《王妃她只想和离(追妻火葬场)》 心死 江流萤看着手中雪白的帕子,上头绣着的牡丹红艳明媚,刺目得犹如一滩猩红鲜血。 那牡丹旁侧,绣有两字——心柔。 字体稚嫩,针脚略显粗糙,还有修改痕迹,算不得尚品。 在本朝,绣有闺名的绢帕乃女子私物,除心上人外,绝不会赠与旁人。 江流萤曾经也将自己的帕子送给谢景珩,男人却十分嫌弃地丢至一旁,冷冷甩给她一句:“本王不需要这种女人的东西。” 如今,他却将陆心柔的帕子贴身带在身上…… 江流萤的胸口,好似有什么尖锐之物扎刺,密密麻麻的痛感蔓延开去。 她其实早有心理准备,谢景珩对她这般厌弃态度,定是身边有人。 只是未曾料想,会是陆心柔。 自小长在边塞的女子,容貌身材皆非上乘,与谢景珩站在一处时,如蒹葭依玉树,并不般配。 可真心爱一人,又如何会执着于皮囊?何况陆心柔还曾救过谢景珩的命。 屋外传来脚步声,江流萤抬手抹去眼角湿润,努力平复呼吸。 片刻后,谢景珩走进来。 他已然换上常服,一袭深紫色锦袍,长身玉立,身姿笔挺。 江流萤抬头望去,男人面若冠玉,剑眉星目,即使成婚已有两年,她依旧忍不住为他的俊美心动。 谢景珩目光落在江流萤手中绢帕之上,冷嗤一声:“你翻我衣物?” 言语间满是不屑,不见丝毫愧意。 是了,他是皇帝宠爱的六皇子,十六岁带兵镇压边城叛乱,十九岁受封的瑞王殿下,京城权贵人人皆欲攀附的对象。 而她,不过是罪臣之女,即便有一身医术,却仍要靠他养着的菟丝花。 她不会为这种事计较,也清楚自己没有资格。 她不敢得罪他,她还有事求他。 “殿下,今晚您……又要出去么?” 谢景珩眸色莫测地看着江流萤,片刻后露出了然神情,抽出她手中绢帕,丢至一旁,面色不悦:“如何,本王的行踪还要经过你同意?” 当初不过是因为一纸婚约才不得已娶了她,彼此心知肚明,今天闹这一出,是拎不清自己几斤几两了? 江流萤被他冷冽的目光刺痛,垂下头去,声音闷闷的:“不是的,我只是有些事想与您商量。” 男人微微皱眉:“又有什么事?” 他语气很不耐烦,江流萤只好硬着头皮答:“我想去蒲草堂帮忙。” “你?去蒲草堂?”谢景珩像是听见了可笑的事,“堂堂瑞王妃,去药铺给人抓药?” 江流萤装作没听出他言语中的轻蔑,解释:“杜鹃姨说近来患伤寒的人多,铺子里忙……” 谢景珩粗暴打断:“不必再说,你是王妃,理应待在王府,抛头露面成何体统?不允。” 说完,拂袖离去。 江流萤追出去还想再为自己争取,却只见到了男人消失在院门后的袍角。 她目光落寞地望着院门,似被抽干了所有力气。 他向来如此,连与她多说几句话,都会生厌。 谢景珩离开后,丫鬟碧桃才敢进屋。 她是江流萤的贴身丫鬟,幼年起便陪在江流萤身边,一看主子表情,就知道定是又受了委屈。 不过心疼归心疼,有些事,该做还是要做,耽误不得。 碧桃小心翼翼:“小姐,宫里头来人传话,淑妃娘娘的抚神香快用完了。” 江流萤点头:“好,我知道了。” 淑妃是谢景珩生母,三年前开始夜难安寝,多少太医都束手无策。 为此,江流萤废寝忘食,苦苦钻研两个月,制出抚神香,淑妃才得以重获安眠。 这抚神香炮制起来十分困难,需要采晨露,照月华,日以继夜不间断熬制,添水加料精度也要求颇高,整个过程都必须江流萤亲自来做,无人能够代劳。 她做这些,皆为谢景珩。 连成婚时对她极为不满的淑妃如今都偶尔会给好脸色,谢景珩却依旧铁石心肠,对她不曾有过一刻动心。 或许,他们的婚事,从最初就错了。 江流萤的父亲江远山曾是太子太傅,四年前,太子企图谋逆,江家不幸被卷入其中。 虽最后被大理寺判定江远山并无结党营私之行为,却还是给他按上教导不力的罪名,革去官职,贬为庶人。 而江流萤唯一的兄长江明修也被牵连,至今依旧被关在大理寺地牢内。 父兄被捕当晚,江流萤到瑞王府寻谢景珩,他是她唯一可以求助的人。 数九寒天,她在冰天雪地里站了一整夜,哭了一整夜,却没见到谢景珩。 他从来不曾怜惜她,无论从前,亦或如今。 可从前的江流萤不长记性。 两年前太后懿旨下来,谢景珩按照婚约与她成婚,她便又生出了妄念,期盼时间能改变谢景珩,终有一天他会喜欢上自己。 如今想来,只觉可笑至极。 三日后抚神香制成,碧桃抱着贮香盒送去宫里。 江流萤劳累几日,好容易清闲下来,一盏茶还未喝完,便见碧桃回来,脚步匆忙,面色焦灼。 “小姐,不好了,蒲草堂被人砸了!” 江流萤赶到时,闹事的人已经跑了,江远山被人砸破了头,眼神涣散地靠在门边。 杜鹃哭得眼睛都肿了,抽噎着替江远山捂紧伤口,见江流萤来,原本止住的眼泪又落下来:“大小姐,你总算来了!” 江流萤给江远山止血,又写了方子给杜鹃抓药熬药,一阵忙碌下来,已然夜幕将临。 碧桃端来简单吃食,江流萤边吃边听杜鹃讲述今日之事缘由。 “那人讨价还价不成,就胡言乱语,说家里有人在大理寺当差,听大人们说要判大少爷流放。老爷气得让他滚,就闹起来了。” 哥哥……流放…… 想起兄长,江流萤胸口生出钝痛,她缓了缓,放下碗筷,起身:“我再去看看父亲。” 江远山的情况并不乐观。 他这些年思虑过重,本就身弱,今日气急攻心,又被砸了脑袋,元气大伤。 江流萤医术再高明,也束手无策,除非…… “碧桃,你留下给杜鹃姨搭把手,好好照顾父亲,我去去就来。” 江流萤留下这句话,快步走出蒲草堂,上了马车:“去巡防营。” 唯有产自极北之地的千年人参,能救江远山。 瑞王府库房里有,但江流萤要想用,必须得到谢景珩批准才能取出。 谢景珩在巡防营练兵,已经几日没回过王府。 副将进来通报时,他正与几位巡防营统领一同选定新布防点。 “女子不得入军营,王妃也不能坏了规矩。”谢景珩摆手,不耐烦道:“有事等我回府再说。” 江流萤没有回府,她打发了车夫回去,自己则在巡防营前站了一夜。 与四年前一样,她又等了他整整一夜。 陆心柔被丫鬟扶着从营门出来时,天边露出鱼肚白。 天亮了,江流萤的心,死了。 是,女子不得入军营,王妃也不能坏了规矩,但陆心柔可以例外。 江流萤的指甲扎进肉里,鲜血从掌心汨汨流出。 痛,透彻心扉,她却如自虐般,将指甲扎得更深。 这种感觉让她清醒,前所未有的清醒。 谢景珩不是她的良人,从来都不是! ** 江流萤带着千年人参回到蒲草堂,交给杜鹃:“处理一下,给父亲含在口中。” 碧桃眼尖认出:“是千年人参!小姐,王爷他对您果然还是……” 江流萤苦笑。 “他说军营规定女子不得入内,没让我进去。我在巡防营外等了整整一夜,没见到我的丈夫,却见陆心柔从里头出来。是我不识抬举,去打扰他们春宵一刻。” “陆心柔?”杜鹃从屋里出来,刚好听见这句,露出厌恶神情,“王爷怎会与她? 难道只因当初是她的药方救了王爷?” “或许吧。”江流萤神情落寞。 碧桃怕江流萤太难过,岔开话题:“那小姐,这千年人参,您是从哪里寻来的?” “买的。” “买的?可是,小姐,您哪来那么多钱?” 江流萤表情平静:“我把鸳鸯佩当了。” 杜鹃惊讶:“鸳鸯佩?那不是王爷送你的新婚信物么?” “是他送的,但我不想要了。”江流萤苍白的唇瓣轻启,“这桩婚事,也不要了。” “我要与他和离。”说完,她眼前一黑,在碧桃与杜鹃的惊呼声中晕倒。 和离吧 巡防营练兵于五日后结束。 谢景珩回到瑞王府,已是日暮时分。 副将要下马送他进去,被谢景珩制止:“不必,操练数日,你也累了,且回吧。” 语毕,转身入府。 管家早已吩咐厨房准备了晚饭,谢景珩却对着膳堂那一桌子佳肴皱起眉:“王妃呢?” 管家支支吾吾:“王妃她……身子不舒服,说是……不来陪您用膳了。” 谢景珩冷笑,一甩袍角,径直去往内院。 蒲草堂发生的事,他已知晓,倒是未料到江流萤会为此耍性子晾他。 刚踏进内院,便闻到空气中一股隐约药味,谢景珩生出莫名烦躁,快步上前,推门进屋。 江流萤披着件外衫,靠坐在床头,正在喝碧桃喂过去的药。 见他进来,碧桃将最后一口药喂完,便低头退了出去。 府中下人都知道,王爷不喜与王妃独处时有人打扰。 谢景珩一言不发在床边坐下,目光落在江流萤身上,带着些审视的意味。 她低着头,耳畔几缕青丝垂落,半掩住苍白面容。 眸含秋水,眉如淡墨,长睫微颤,粉唇轻抿,尽显柔弱之态。 谢景珩不得不承认,他的王妃姿容绝色,即便明知她是装病,他面上神情仍柔和了几分。 “怎么不去吃饭?”他问,顺便握住江流萤的手。 他笃信,以江流萤对他的感情,能得到他这般主动的示好与关心,定会欢欣雀跃,收起她莫名其妙的小性子。 可江流萤只是默默抽回了手,连头都没抬。 谢景珩眸色一沉,浓眉蹙起:“还要闹?” 江流萤还是不说话,只抬眸看了他一眼。 淡漠的眼神,却让谢景珩感到一阵心慌。 他起身坐到桌边,给自己倒了杯水,茶杯在手中转了数圈,才又开口:“你父亲的伤……没事吧?” 江流萤淡淡回了句:“好多了,谢王爷关心。” 谢景珩莫名松了口气,仰头将茶水一饮而尽:“是了,你堂堂瑞王妃,这点小事根本不必……” “王爷,”江流萤打断他,神色语气都很平静,“我们和离吧。” 谢景珩放下茶杯的手顿住。 她使小性子、甩脸色、还把屋子里弄的满是药味装病,他都没有与她计较,甚至放下架子主动关心她的家人。 她却说要与他和离? “江流萤,劝你别无理取闹。”谢景珩隐忍着怒意,重新坐回床边。 江流萤面色不变:“我没有闹,我是认真的,谢景珩,我们和离吧。” 谢景珩冷笑,一把拽住她手腕,眼神如冰:“江流萤,做了两年瑞王妃,你就忘记自己是谁了?” “还以为你父亲是太傅?你们江家如今唯一有的,就是那个蒲草堂,连个小厮都请不起的破药铺。” “我警告你,安安分分待在王府里当你的女主人,做我的王妃,才是你唯一的路。” 他语气冰冷无情,带着居高临下的轻蔑。 “女主人?王妃?”江流萤笑了,其中苦楚难以言喻,“谢景珩,说这些话你不心虚么?” “且不论掌家权与府中账册,单单拿库房来说。连你的副将都有钥匙,随意进出,我呢?想取一根人参救我父亲的命,都必须先经过你的批准。” “谢景珩,你真当我是你的王妃过么? 在你眼中,我与那些秦楼楚馆的娼妓有何不同?除了供你发泄情欲,你可曾对我有过一丝真情?” 谢景珩面色阴沉,眸光森冷,他冷笑一声,猛地将江流萤的手腕拽到嘴边,狠狠咬下去。 “啊——”江流萤痛呼,眉头蹙起,眼眶泛红。 终于看到了她不一样的表情,谢景珩满意地勾起嘴角,指腹摩挲她皓腕上红肿咬痕,轻慢地摇头。 “娼妓被这样咬上一口,可不会如你这般哭闹,她们会笑着喊舒服,伸出另一只手求我再来一次。” “啪嗒,啪嗒——”有温热的液体落下,砸落在谢景珩手背。 是江流萤的泪。 男人目光一滞,面上神情闪过一瞬不自然。 他松开江流萤手腕,起身背对她:“我对你若真那般不堪,你哪来的钱给你爹买那救命人参?” 江流萤声音发闷:“是,鸳鸯佩卖了个好价钱。” 谢景珩猛然转身,目光冰冷:“你卖了我们的新婚信物?” 江流萤直视他眸中酝酿的风暴:“是,既要和离,那鸳鸯佩,亦无必要再留了。” 不知为何,她原本动荡的情绪,在说出这句话后平静下来。 原来,给一段长达七年的感情做了断,也并不如她想象中那般艰难。 她摩挲着掌心还未完全愈合的伤口,感受隐隐传来的痛。 江流萤感谢这痛,让她保持清醒。 她想,即使将来日子会过得贫苦艰难,她也不会后悔与谢景珩和离。 从进入内室以来,这个男人没有真正关心过她一句。 她不信他看不见她的病容,闻不见这满屋药味,他不过习惯这般装聋作哑,因为他根本不在意。 好在她如今已对他不再抱有任何妄念,亦不会再为他痛苦伤心。 方才那泪,不过是因为羞愤。 看着她抬手拭去泪水,面色重回平静,谢景珩心头怒火翻涌。 他再次抓住江流萤手腕,往自己的方向一拽,另一手勾住她纤腰,将人紧紧禁锢在怀中。 “离开我,你去哪里找能满足你的男人?”谢景珩捏住江流萤下巴,强迫她与自己对视。 他灼烈浓郁的阳刚之气充斥在江流萤周身,深邃的黑眸紧盯着她。 江流萤扭头想躲,却被他搂得更紧,两人上身相贴,甚至能感觉到对方心跳的频率。 “谢景珩,你放开我。”江流萤挣扎。 谢景珩却用拇指摩挲她唇瓣,嗓音变得喑哑:“你离不开我。” 说完,便低下头,吻下去。 “不要!”江流萤奋力一挣,总算是躲过了他的羞辱。 可谢景珩并不打算放过她,温热唇瓣贴上江流萤后颈:“每次你说不要,就是要……” 他的手探入锦被,挤进她双腿间,隔着亵裤揉按她腿心娇处。 “谢景珩,你有需求就去找陆心柔,别对着我乱发情!”江流萤愤然,拽出那双作乱的手。 “陆心柔?”谢景珩皱眉,沉思片刻后眉头松开,“所以你是吃醋了,拿和离威胁我?” 他哼笑:“江流萤,别忘了当初你为了嫁给我所做的那些下三滥事。不管你是真想和离还是装的,我都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你。” 男人语气冰冷,身体却是炙热的。 即使隔着几层衣料,江流萤仍然能清晰地感觉到谢景珩此刻惊人的体温,与某些变化…… 他的手,又至她腰间摩挲。 酥麻感蔓延,江流萤面红耳赤。 “谢景珩,你……你怎么还……你放开我!” 男人充耳不闻,强行将她压倒。 大手蛮横,将她衣襟扯至大开。 圆润香肩,纤细锁骨,丰圆酥胸,白滑软腻一大片,占据男人谢景珩视线。 他火热的吻密密麻麻落在江流萤颈项:“别忘了你现在还是我的瑞王妃,床笫之事,是你的义务。” 不需要了微H “不,谢景珩,你不可以……啊,不要……” 江流萤奋力挣扎,可体型悬殊,力量也天差地别,她被压得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襦裙被扯下。 白嫩圆乳甫一挣脱束缚,便弹跳而出,乳波轻颤,倒似有意在诱惑人。 谢景珩双手分别抓握一乳,罩于掌下,揉弄捏搓。 似觉这样仍不够,他张嘴含住她翘起的乳尖,嘬吸、舔吮。 “不要……谢景珩,我不要……”江流萤口中呻吟已带了哭腔。 谢景珩根本不在意,反而感到享受。 她幼猫般的哭叫,令他兴奋。 将双乳都舔吃得湿润晶亮,谢景珩又去吻江流萤双唇。 在她口中攻城略地,汲取甜美。 可他尝到的却是苦涩滋味。 他停下来,眸光幽深:“真喝药了?” 江流萤不知他为何这样问,只双手抵住男人胸口,水眸里满含羞愤:“谢景珩,别逼我恨你。” 谢景珩松开她。 在军营里憋了这么些天,刚触到她身子他就有了反应,可他也还没禽兽到对一个病中之人做这种事。 他起身,刚要开口问江流萤病情,就听门外响起脚步声,接着,有人小心翼翼敲门。 管家的声音传来:“王爷。” 谢景珩:“说。” “淑妃娘娘宫里来人了,说太后娘娘凤体抱恙,请王爷王妃去宫中探望。” 看着床上衣衫不整、发丝凌乱的江流萤,谢景珩犹豫片刻,道:“王妃今日身子也不爽利,去回了母妃,我们过几日……” “不,我去。”江流萤拉住男人袖角。 太后与她祖母是手帕交,一直以来都对江流萤很好。 得知太后身体有恙,江流萤很担心。 谢景珩袖长指尖勾起她下巴:“不是要和离?不是不想再当王妃?怎么又答应了?” 江流萤不理会他的嘲讽,唤碧桃进来为自己梳妆。 谢景珩见她不语,又不好在下人面前发作,留下句“动作快点”,拂袖离去。 一炷香时间后,江流萤被碧桃扶着,来到王府正厅。 谢景珩坐在八仙桌旁,手执茶盏,正与宫里来的大太监康公公说话。 他已换下戎装,着一身暗绿色锦袍,玉冠束发,凌厉俊美。 江流萤目光在他身上淡淡扫过,对康公公微笑施礼:“公公久等了。” 她穿了件素白对襟儒衣,配牡丹云纹槿紫色裹胸罗裙,莲步轻移,身姿婀娜。 为遮掩苍白气色,唇颊都上了胭脂,本就生得极美,一笑,明眸皓齿,倾国倾城。 谢景珩收敛笑容,起身:“走吧。” 江流萤上了马车,还没坐稳,车帘又被掀开。 她看着上来的谢景珩,皱起眉。 他向来都是自己骑马,从不与她共坐一辆马车。 两人相对而坐,一路无言,直到马车行至宫门前,谢景珩才冷冷开口。 “太后身体有恙,你莫要在她面前乱讲,刺激她老人家心情。” “我心里有数。”江流萤先一步下了马车,留给他一个背影。 ** 宁寿宫寝殿,太后靠坐在床头,相较平日精神矍铄的模样,的确略有病容,显得有气无力。 不过一见江流萤来,老人脸上立刻有了笑容:“诶哟,我的小萤儿,你总算是来了。” 江流萤在床边坐下:“祖母,我们来晚了,您好些了吗?” “本来不好,看见你,就好多了。”太后拉起江流萤的手,“孩子,最近,还好吗?” 她语中真切的关怀,让江流萤鼻头发酸。 “嗯,挺好的。”江流萤点头,忍下眸中濡湿。 “你这孩子,受了委屈一定要说,祖母给你撑腰,切莫憋坏了自己,知道么?” “知道。” 太后又看向谢景珩:“阿珩,你过来。” 江流萤听出太后语气有些不对,抬头去看。 果然,老人板着脸,面色不悦。 “听说你这段日子天天在巡防营练兵?” “是。” “练兵就能不回家了?巡防营就在京城,骑马一炷香时间就到王府,以后再要练兵,晚上必须回王府睡觉!” “可是祖母,军中有规定……” “别给我扯什么军规,你是兵马司都督,又非普通将士,军规没写你不能回家!” 谢景珩还想解释,太后瞪住他,不给他机会。 “祖母说的话不管用是吧,好,我去找你父皇,让他撤了你那劳什子的都督位子。” 谢景珩知道现在自己说什么都没用,便看向江流萤,往常这种时候,她都会站在他这边,为他说话。 江流萤却一言未发,只当没看见。 太后拉着江流萤继续闲聊,谢景珩被冷落一旁无事可做,便出了寝殿。 淑妃就等在外头,见儿子出来,将人拉进偏厅。 “阿珩,我听说江远山的药铺被人砸了,自己也受了伤,江流萤去巡防营找你求救,在营外苦苦等了一夜,你却没见她?” 又是这事。 谢景珩心烦,紧抿着唇,不置可否。 那时张达进来报告,只说王妃在营外想入营,并未提及缘由。 当时几位营长都在帐内,谢景珩刚上任五城兵马司都督一职,需要立威,才说了“女子不得入营”那番话。 若当时知道出了那种事,他不会置之不理。 淑妃见他不解释,也不逼他,继续说下去。 “我还听说那个陆心柔这些天反而可以频繁进出巡防营,与你相伴,可有此事?” 谢景珩浓眉蹙起:“陆心柔?母亲从何处听来的谣言?练兵这段时日我从未见过她。” “你不必骗我。母亲也希望你身边多些人陪伴,堂堂王爷,本就不该只守着江流萤一个。我只是提醒你,别太冷落苛待了她,太后看重她,你比谁都清楚。” “太子乱朝之事过后,储君之位一直空着,若是将江流萤哄好,太后对你满意了,愿意在你父皇面前替你美言,这天下……” “母妃慎言!”谢景珩听不下去,出言打断,“这些事,儿臣自有分寸,无需母妃操劳费心!” 语落,推开门,头也不回地出去了。 回王府的马车上,江流萤安静端坐在摇曳烛光里,垂首不语。 谢景珩目光落在她柔美白皙的侧脸,想起淑妃的话。 所以耍性子、闹和离,是因为也听说了那愚蠢的传言? 怪不得他想亲热时让他去寻他人,原来是吃味了。 陆心柔进巡防营之事他并不知情,却也懒得费口舌解释,只主动对江流萤说:“回去便将库房钥匙给你,往后要用什么不必经我批准。” 谢景珩十二岁起赴边关军营历练,一心精进兵法武艺,从不近女色。 女人在他看来,是麻烦。 他不想与江流萤和离,只因和离后定要被催着再娶,成亲那种费时费精力的事,他没有兴趣再做一遍。 自然,侧妃、侍妾也不考虑,女人越多,麻烦越多。 瑞王府有江流萤一个,足矣。 江流萤没有回话,她听得出来谢景珩语中的退让之意,可她心已死,再不会为此有半分波动。 谢景珩见她没有反应,只当她心下仍不满意,又让一步。 “库房里除了人参,还有上次父皇赏赐的灵芝,明日我与你一道,送去蒲草堂。” 他观察着江流萤。 从前每逢年节,她总会用期盼的目光望着他,希望他从宫里回来时能往蒲草堂那边绕一绕。 两年了,他从未如她的意。 今日他主动提出,想来江流萤定会有所动容。 江流萤确实有了反应,她抬起头来,烛光衬得她肌肤白腻,眸光幽幽。 语气也如深夜的幽潭,平静无波:“不需要了。” 谢景珩终于被激怒,上前一把抓住江流萤手腕:“不需要?不需要什么?人参?灵芝?还是本王?!” 他容貌生得俊朗,生气时,即使那双狭长的眸子狠戾锋锐,却依然赏心悦目。 从前江流萤爱他,珍惜与他相处的每一刻,不愿错过他任何一个表情,因此视线始终黏在谢景珩身上。 现在她却像根本不愿看他,侧过脸去,望着烛火摇曳的影子,淡淡道:“都不需要。” 最后一次 谢景珩听到最不想听的回答。 他怒不可遏,咬牙隐忍情绪,语带警告:“江流萤,本王退让至此,你还不满意?” 盛怒之下,他手上力道没了轻重,捏得江流萤手腕生疼,眸底顷刻间沁出泪光。 但她没有喊疼,只硬撑着坚持:“王爷,您不必退让,我心意已决,不会改变。” 谢景珩浓眉紧蹙,捏住她下巴将她转过来正对自己:“看着我!” 江流萤无力反抗,忍着腕上疼痛,抬眼与他对视。 谢景珩被她湿润的眸子看得一愣,终于沉默着松了手。 他脑海浮现她被自己压在身下时泪眼婆娑的模样,想起她如幼猫般轻柔娇软的呻吟。 算了,她在气头上,他便让着她些。 如此想着,谢景珩松开江流萤手腕,再没说话。 马车一到王府,江流萤便由碧桃扶着快步回了主院。 她没想到的是,谢隽珩竟也跟了过来。 原以为今日闹至如此境地,他定不会愿意与她同屋。 更令江流萤意想不到的是,谢景珩什么都没做,只在她身后躺着,静静睡了一夜。 翌日清晨,谢景珩早起。 练兵结束,他要上朝给皇帝述职。 江流萤早早地准备好热水,为他洗漱穿衣。 往日谢景珩晨起总是心情不佳,今日嘴角却勾着浅笑:“今日下朝后,我与你一同……” 江流萤打断他:“王爷,这是我最后一次伺候您了,今日我便会搬回蒲草堂,以免您贵人事忙,和离书我已替您写好。” 她往旁侧退一步,桌上赫然躺着一张纸,最右侧书有「和离书」三字。 谢景珩的脸顷刻间阴沉下来,他一把拉起江流萤,在她唇上狠狠咬下去。 江流萤吃痛惊呼,推他搡他,奋力挣扎。 尝到血腥味后,谢景珩松开她,指腹蹭去她唇角血迹,语气冰冷:“记住,瑞王府,不是你想进就进,想走就走的地方。” 二人不欢而散。 待谢景珩下朝回府,江流萤已经带着碧桃离开。 “王妃谁也没说,马车也没用,只碧桃背了个不大的包袱。”管家跪在地上汇报。 谢景珩没说话。 江流萤素来性子温婉,事事顺着他,缘何此番这般固执? 片刻后,他终于开口:“去把张副将找来。” “是。”管家如蒙大赦。 没多久,张达来了:“王爷。” 谢景珩开门见山:“有人说,练兵那几日,陆心柔进了军营,可有此事?” 张达一愣,垂首:“有。” 谢景珩皱眉:“你与她如何我不管,不要影响军纪。这次不追究,若有再犯,严惩不贷。” “是。”张达跪下,“谢王爷。” “还有,”谢景珩端起茶杯,浅浅喝一口,“王妃把鸳鸯佩卖了,给我找回来。” “是。”张达应下,暗自惊讶。 没想到陆心柔的法子这么有效,不过让她进出几趟军营,就让爱王爷至深的王妃卖了新婚信物。 ** 杜鹃从屋里出来,见江流萤坐在药炉前,心疼得连连叹气。 “大小姐,您这又是何必呢?放着好好的王府不待,非要守着这小小的蒲草堂。” 边说,便将江流萤拉远些,不让药炉的烟气薰着她,又看了眼一旁站着的碧桃。 碧桃立刻会意,接过蒲扇给药炉扇风。 江流萤苦笑:“可这里才是我的家。” 杜鹃劝她:“您莫要太固执了,那陆心柔哪里能与您相比,王爷定是一时糊涂……” 江流萤不愿听这些,打断道:“我再去看看父亲。” “等等。”杜鹃急忙拉住她,“您现在这副模样,老爷定是一眼就看出来受了委屈,他如今身子不好,若是知道您与王爷要和离,再气坏了,那可怎么办啊?” 江流萤沉默片刻,拍拍杜鹃的手:“杜鹃姨,我知道该怎么说,放心吧。” 弥漫着汤药苦涩味道的寝房内,江远山躺在床上,偶尔发出轻微低咳。 见江流萤进来,他强撑着起身,靠在在床头:“阿萤你怎么又来了?为父已经大好了,不必挂牵。” “王爷练兵归来,知晓您受了伤,很是着急,嘱咐我回来住几日,好好照顾您。”江流萤微笑,纤细按上江远山手腕,为他把脉。 千年人参疗效极佳,不过短短几日,江远山身体已恢复大半。 他注意到女儿眼下有浅淡乌青,轻叹:“你这孩子,昨夜没睡好吧?是父亲无用,连累了你们兄妹。好在王爷对你体贴……” “父亲……”江流萤不听不得他夸谢景珩,正欲打断,便听外头有动静。 随后便传来杜鹃带着惊喜的声音:“老爷,小姐,顾世子来啦!” 还有更肮脏的微H 宁国公世子顾彦清,人如其名,德才兼备,清正高洁。容貌清隽不凡,身姿高大挺拔,周身透着温润如玉的气质。 他自小被宁国公送到的江远山身边学习诗文,与江家人十分熟悉。 三月前他陪母亲回江南老家祭祖,今日刚回到京城便听闻江远山受伤的消息,马不停蹄赶过来。 “老师。”顾彦清在床边站定,向江远山行礼。 江远山摆手:“使不得,如今我已是庶民,世子不可行此礼。”嘴上这样说,脸上却露出欣喜表情。 江流萤也很高兴,习惯性叫他:“彦清哥哥。” 说完才忽觉失言,补了句:“顾世子。” 顾彦清眸中惊喜转瞬即逝,他指指屋外,对江流萤道:“我刚好在江南买了不少药材,选了些带过来正好用的上,阿萤随我去看。” 江流萤想纠正他的称呼,却被外头小厮手中捧着的药盒吸引了注意。 “这是……沁萱草?”她惊喜上前,捻起一簇,放在鼻尖闻嗅。 顾彦清微笑颔首:“自从那事之后,老师便终日忧思神伤,我便去寻了拿来。” 他说得简单,江流萤却知这沁萱草唯有江南山岭的绝壁上才有,甚少有药农愿意冒险采集,有市无价。 要得到这一匣的量,不知要费多少功夫,花多少钱。 照理说,如此贵重的礼,是不该收的。 可父亲日日思虑哥哥的事,纵使身子骨挺得住,精神却撑不了。 此时顾彦清送来沁萱草,实为雪中送炭。 江流萤微微下蹲,身子前倾,行了个郑重的敛衽礼:“多谢世子,您对家父的关怀牵挂,流萤必会铭记于心。” 顾彦清将她扶起:“阿萤与我,无需这般客气。” 若不是皇帝下令不准有人私下接济江家,顾彦清真想直接将人接去宁国公府,好生照料,也不至于江流萤如此辛苦。 她眼下那片乌青,令他心疼。 他怀念从前那个天真无邪的小阿萤,整日捧一本医书,小脑袋晃啊晃,一看就是一整天,无忧无虑,见到他,会灿烂地笑,用娇脆的嗓音唤他“彦清哥哥”。 那样的日子,一去不复返,如今她嫁作他人妇,却并不幸福。 如若当初父亲早一日去江家提亲,一切会不会不一样呢? “阿萤。” 一道冷冽的声音打断的顾彦清思绪,他转头看去。 有人步入院中,穿一身玄色衣衫,面容冷峻,身材颀长,是谢景珩。 他目光冷冷看向顾彦清,极富压迫感 “顾世子有心了,刚从江南回京便来蒲草堂看望本王的岳父。” 顾彦清眉心微蹙一瞬,亦语气淡淡。 “阳山先生乃我启蒙恩师,我自小跟随他学习,情谊亲如父子,听闻他受伤,自然第一时间前来探望。” 谢景珩没再接话,他牵起江流萤的手:“我将王府库房里的珍贵药材都带来了,你与我一同去看看。” 江流萤自是不愿,可有外人在,她不想被顾彦清看出端倪,再传进父亲耳中,只好答应:“嗯。” 顾彦清进屋与江远山说话,江流萤跟谢景珩往外走。 “王爷,父亲的身体已经大好,这些药材用不上了,您拿回去吧。”江流萤站在马车前,默默将手从谢景珩掌中抽出,垂首敛眸,态度坚决。 谢景珩侧首注视她。 还是这张漂亮的脸,还是这具娇小的身姿,为何会令他如此陌生? 他莫名生气,一把将人拽进马车。 “我送的东西不要,顾彦清的想也不想就收了,如何,与我和离是想嫁给他?” 没有第三人在场,江流萤无意再装夫妻和睦,她不敢置信地看他:“谢景珩,收起你肮脏的想法。” “肮脏?”谢景珩冷笑。 那顾彦清看她的眼神,可不清白。 他把江流萤推倒在软垫上,整个人压上去,坚实的胸膛挤压她绵软酥胸,膝盖也强行挤进她双腿间。 “还有更肮脏的,你试试?” 江流萤挣扎,却被他捏住下巴,狠狠吻住。 谢景珩熟悉她身上的每一寸,轻易撬开她贝齿,霸道的舌头顶进去,在她口中攻城略地,封住她抗拒的呻吟。 空气中,弥漫着男人身上惯有的柏木香气。 沉稳的木质香,带一丝柏木特有的辛辣,曾经这是江流萤最喜欢的味道。 现在,却令她觉得感到厌恶。 她奋力挣扎,推搡,双手挡在胸前:“谢景珩,你发什么疯!” 男人粗蛮地将她双手固定在头顶,露出暴虐的笑:“顾彦清就在里面,你说本王在这里操你,他听的见么?” 方才拉扯间,江流萤衣襟已经松弛,露出粉色肚兜一角,隐约可见沉甸甸的乳儿悠悠晃荡。 谢景珩单手将她衣襟扯开,除去肚兜,白嫩玉体立刻裸裎眼前。 江流萤身材娇小,一双乳儿却十分傲人,形状似蜜桃, 乳尖粉嫩诱人。 昨夜留下的青紫咬痕,在莹白肌肤上极为显眼。 谢景珩就着原本的位置,凑上去又是一口。 江流萤死死咬牙,不让自己叫出声。 谢景珩得寸进尺,握住她单侧美乳,舔舐白腻乳肉,嘬吸嫣红乳头。 他舌头灵敏,舌尖不断在乳尖上来回清扫,发出湿漉淫靡声响。 感官刺激下,江流萤到底忍不住发出嘤咛。 很细很软的一声,却听得谢景珩口干舌燥。 他急切地去寻她的唇,含住香软唇瓣,勾缠湿润小舌。 胯下之物已经彻底勃发,靠蹭她大腿的得到抚慰。 可这又哪里会够?他积欲多日,早已到达极限。 本是想吓她,并非真欲在此间行事,可擦枪走火,已是箭在弦上。 “阿萤,给我。”他的唇贴上她耳畔,滚烫呼吸喷在她侧颊。 江流萤一怔,这是他今日第二次这样叫她。 曾经她数次暗示,期盼他这样亲昵称呼自己,他从来不曾如她愿。 她只以为是他没听懂她的暗示,如今看来,不过就是不愿意。 胸口再度泛起钝痛,被挑起的些微欲念瞬间熄灭。 “不。”江流萤道,语气平静冰冷,毫无情绪。 谢景珩并不需要她的回答,手已摸入她裙底。 就在此时,马车外突然响起脚步声,随后,是顾彦清的声音:“阿萤,你在里面吗?” 宠爱得紧 谢景珩动作一滞,那人唤她阿萤。 趁他松懈,江流萤奋力将他推开,一边快速整理衣衫,一边答:“我在,世子稍等。” 下车时,衣襟整齐,呼吸平顺。 顾彦清目光扫过在她微乱的发髻与潮红未退的脸颊,却什么也没提,只微笑着向她道别:“府中长辈还在等,我不能久留,这便要回去了。” 江流萤颔首,又施了个礼:“今日谢过世子了。” 她目送顾彦清上马离开。 身后,谢景珩贴上来,声音听不出情绪:“还要看多久?这么舍不得?” 江流萤不会傻到认为这人在吃醋。他只是不允许自己的王妃与其他男人有过多接触。 她不愿与他说话,转身回院子,进了江远山的寝房。 谢景珩也跟进来,一进屋,就被满屋子的药味冲了鼻子。 江远山注意到他皱起的眉,招呼杜鹃:“快开窗通风。” 谢景珩阻止:“无碍,莫让老泰山再染了风寒。” 杜鹃愣住,时值深秋,天已转寒,老爷身子还未好透,确实不宜吹风。只是王爷何时这般周到过…… 江远山也颇感惊讶。自女儿成婚以来,他见谢景珩的次数一只手数得过来。 他是被贬为庶人的罪臣;而谢景珩是王爷,如今掌京师与周边四城兵权,可谓职务繁忙,位高权重。 翁婿见面少合情合理,江远山看重君臣之礼,故从无怨言。 倒是今日谢景珩亲自来看望,还熟稔地称呼他,令他颇有些受宠若惊。 杜鹃亦有些摸不准。 大小姐不是说王爷与陆心柔有染,意欲和离。怎的今日王爷面上分毫看不出,反倒方才他瞧大小姐的眼神,像是宠爱得紧? 谢景珩坐下,与江远山说话,嘱咐他好生休息,切莫劳心伤神。 又交代杜鹃:“我拿来的药材尽管用,还有不够的便着人去王府库房取,一切以老泰山身体为首重。” 江流萤面无表情坐在一旁,听到此处终是忍不住,发出一声冷笑。 不愧是瑞王殿下,装起好女婿来真像。 若不是她了解他,知道他不过是不愿江远山用顾彦清送来的东西,真要信了他是真心为江家好。 谢景珩没与她计较,江远山倒是板下脸来。 “阿萤,我已无碍,你跟王爷回王府去,身为王妃,整日往娘家跑,成何体统。” 江流萤不语,置于膝头的手攥握成拳。 江远山见她如此,还要再劝,被谢景珩劝住。 “王府无甚大事,阿萤心系岳父大人伤情,让她留下宽心也好。” 谢景珩走后,江远山看着女儿,语气略带责备:“王爷对你不错,莫要闹脾气,顶多再住三天,你就给我回王府去。” 江流萤不愿增添父亲烦恼,只好应下。 三日后,谢景珩亲自来接江流萤回府。 轿辇停在蒲草堂外,王府的规制,华贵富丽,升斗小民们都迎出来看。 “不是说江家女儿不受瑞王爷待见,怎的这短短几日,王爷连着来了两回?” “我看那根本就是谣言!这几日王妃偶会来前堂抓药,我瞅见了,那美得呀,赛过天上神仙,还心善,如此仙女般的人,王爷怎会不待见?” 副将张达骑马候着,听见这些议论,不由眉头微微皱起。 他唤过身后一人,耳语几句后,那人点头混入人群。 蒲草堂后院,谢景珩对迎上来招呼的杜鹃与碧桃摆摆手,自己推开西厢房的门。 此时已近黄昏,金乌西坠,绚霞漫天,屋内也染上艳色。 江流萤午后很是忙了一阵子,现下靠在榻上休息,没睡沉,听见开门声便睁开眼睛。 见是谢景珩,她情绪立刻紧绷,准备起身。 谢景珩没阻止,扶住她肩膀助她坐直身子:“慢些,莫急。” 他想过了,都说女人要哄。江流萤那样喜欢他,宁愿牺牲名节也要嫁给他,他肯放下架子来哄,她定会如从前一样乖顺。 江流萤却未让他如愿。 她像碰了脏东西一般推开他的手,面上神色极淡:“此处无人,王爷不必再装。” 谢景珩动作顿住,面色顷刻间沉下来:“江流萤,你什么意思?” 江流萤没看他,只静静望了眼窗外。 今日是近来难得的好天气,白日天光正好,临到傍晚依旧温煦。只是再如何暖,也总归已经是日暮时分,深秋季节。 一如他们的婚姻,回光返照而已,不过虚妄假象。 “三日了,王爷的和离书可写好了?”江流萤问。 心如死水 谢景珩气结:“你这女人,还没闹够?药材我也送来了,你父亲我也探望了,今日还亲自来接你,你还要如何才满意?” 江流萤终于抬眼看他,霞光里,男人深邃的五官俊美无匹,是她曾经沉迷的俊俏模样。 她有些恍惚,想起刚嫁进王府的那段日子。 淑妃不喜她这个儿媳,寻了许多由头罚她。 进宫请安太早要罚,太晚要罚;敬茶烫了要罚,凉了要罚;衣着太素要罚,换了艳的还是罚……每日只要进了景华宫,便是跪。 即使膝盖跪得发麻,两条腿失了知觉,只要想到回府便能见到谢景珩,她便又有了力气。 那时,每日回到王府,与谢景珩坐在一处用饭,是江流萤一日里最幸福的时刻。 即便他从不对她笑,也没有一句关心,她仍痴恋他,在对上他俊朗眉眼时脸红心跳。 那时候,她心未死,如今,却不一样了。 谢景珩说软话,退让,都激不起江流萤内心一丝波澜。 “王爷不必忧心和离之事会引起太后不满,我会告诉她是因为我们性格不合才选择和离,错不在王爷。”她说着,悠悠起身,往屋外走。 谢景珩看着她从眼前走过。 纤柔身材,弱柳扶风,明明是娇弱女子,怎的偏偏生了这样一副倔强心肠? 他脾气上来,抓住她手腕,将她压在墙上,不由分说吻上去。 江流萤越挣扎,他压得越紧,仿佛只有如此才能消解心头怒意。 成婚两年,谢景珩对自己这位小妻子没什么感情是真,迷恋她身子也是真。 从前没尝过女子滋味,一旦开荤,便食髓知味。 新婚那半年,他心里对江流萤的恨还未消减,夜夜折腾她,每一次贯穿都带着狠劲。 而江流萤,从来都是咬牙忍耐,努力迎合,不在他面前表现出半分不满。 好几次谢景珩半夜醒来,听见她低声抽噎着给自己上药。他不心疼,只觉得此女虚伪至极。 他以为,他对江流萤不会生出除肉欲以外的其他欲望,如今却似有不同。 他想征服这个倔强的女人,很想。 江流萤还在挣扎,一手抵着谢景珩胸膛,一手用力推他。 今日天气暖热,她休憩时出了些汗,这会儿动作一大,领口便扑出体香。 谢景珩对这气味熟悉,一时脑中皆是她被自己压在身下操弄时香汗淋漓的模样,心猿意马。 他素了这么些日子,哪里经得住勾? 低头吻下去,唇瓣霸道地在她颈项间磨蹭,落下一处处滚烫烙印。 江流萤的挣扎根本无用,很快便感觉到有什么硬热粗壮的东西压在自己腹间,动作粗蛮地一下下耸动着。 可谢景珩却并未再有更进一步的举动。 他双手撑墙,呼吸粗重,硬生生撇开眼去,不看江流萤面上诱人潮红。 直忍到眸中欲色由浓转淡,谢景珩拉起江流萤的手,将一枚钥匙置于她掌心。 “这是王府库房钥匙,往后你来保管。还有往来账册,我已吩咐管家,每月初三向你汇报。” 江流萤呼吸一滞,为什么要给她这个,他们都要和离了。 还没问出口,谢景珩又拿出另一物。 通体碧绿的温润白玉上,雕刻着一对交颈姿态的鸳鸯。 江流萤眸色一紧,竟然是鸳鸯佩,他将它找回来了? 谢景珩目光始终停留在她脸上,不愿错过她任何表情。 沉默片刻,他动手将玉佩挂在江流萤腰间:“王府的账归你管了,再要用钱,直接从库房支取。” 江流萤皱眉,她真有点看不懂这个男人。 不过,无所谓了。 她推开谢景珩的手,目光淡淡:“我不需要,给别人吧。” “江流萤,现在你还是我的王妃,我让你拿着,你就拿着。”谢景珩压抑着怒气。 成亲两年,他已经习惯了江流萤的存在,她将他伺候得不错,包括床上。 这几日她不在府中,他颇不习惯。 他不会放她走:“轿子在外面,跟我回去。” 他转身推开门,拉江流萤往外走。 张达迎面走来,目光落在两人相牵的手上,到嘴边的话又咽回去,面露难色。 谢景珩瞥他一眼,语气不耐:“说。” 张达点头,凑近他耳边,轻声说了几句。 谢景珩本就不算好的脸色越发紧绷。 他回头注视江流萤片刻,随后松开她的手:“轿子就在外面,你自己回府。我有事要先走。” 江流萤没答话,静静看着男人的背影消失在院门。 张达有意压低了声音,她却还是听见了“陆姑娘”三个字。 有风吹过,彻骨冰寒。 ** 张达说陆心柔午前游园时不慎落水,受惊过度以致心疾复发,请来三位大夫诊治,仍昏迷不醒。 她是谢景珩救命恩人,心疾也是为了救他才落下的病根,此番上京治病,谢景珩理应关照。 况且她似乎还是张达外室。 张达曾在战场上用血肉之躯为谢景珩挡刀御箭,是共过生死的关系。 于情于理,谢景珩都不能对此事袖手不管。 他领着张达,直接打马去了太医院院使张明同府上,请他为陆心柔医治。 一切进行得很顺利。 张院使医术高超,服药一个时辰后,陆心柔悠悠转醒。 她双眸盈盈望向谢景珩,声音虚弱:“心柔多谢王爷。” 谢景珩点头,未置一言,负手出去了。 送走张院使后,他自己也翻身上马:“张达你留下照看,我走了。” 不等张达回应,便扬鞭而去。 这个时辰,江流萤应该已经回到王府,兴许正在膳堂等他一同用膳。 这女子使起性子来实属难哄,让她等久了,还不知又要如何发作。 然而,当他回到王府,步入膳堂,才发现原本该坐着女主人的位置空空如也。 “王妃已经吃过了?”谢景珩问。 管家一头雾水:“王妃不是在蒲草堂照顾亲家老爷……” 谢景珩意识到不对:“她还没回来?” 这时候有人小跑着进来,是王府的力夫。 “王妃没有坐轿子回来,只给了我们这封信,让我们交给王爷。”说着,双手捧着一封信,举过头顶。 谢景珩接过来,拆开。 库房钥匙先掉出来,接着是沉甸甸的鸳鸯佩落在掌心,最后,和离书三字映入眼帘。 谢景珩大怒,将钥匙与鸳鸯佩狠狠拍在桌上,和离书撕得粉碎。 现在,他终于信了,江流萤,是真的要与他和离。 不过,一如他当初对她说过的,瑞王府不是想进就进,想出就出的地方。 既然当初嫁给了他,那她江流萤,便要做他谢景珩一辈子的王妃! 只是这一次,他不会再放下架子去哄她。 堂堂瑞王,对付一届女流,一个败落之家,有的是办法。 第二日,谢景珩叫来张达:“你去替我办件事。” 报应 江流萤好说歹说,江远山才允许她在蒲草堂再住些时日。 加之谢景珩也没再来过,她只当和离之事已成二人共识,倒也不再烦忧,专心考虑起往后生计之事。 江远山被贬时,皇帝连他府邸都收了去,只留了的蒲草堂这一间铺面,也不许旁人私自帮助江家,否则便要问罪。 太后那边也曾安排人送过钱物,被江远山拒绝了。 他说自己没有教好太子,以致其犯下滔天大错,理应吃苦受罪,再无资格过好日子。 因此江家如今一穷二白,蒲草堂向药商进货,稍微贵些的都不敢订。 雪上加霜的是,今日来送货的药商力夫带了话来,下回拿货,所有药材价格均上涨两成。 杜鹃耷拉着脑袋犯愁:“本来利润就低,一涨就是两成,这生意还怎么做呀!” 江流萤素白玉手将账册一页页翻过:“谢景珩……” 她刚回蒲草堂接手生意,药材就涨价,未免太巧。 杜鹃也回过味来,表情复杂:“小姐是说,药商涨价是王爷授意?” 江流萤低头,静默不语。 “王爷他是不是想用用这法子让王妃回去啊?”碧桃给江流萤斟一杯茶,试探着道,“王爷连续来蒲草堂两次,还送那么多药材,兴许他对王妃……” 小丫鬟在江流萤的注视下,声音越来越低:“我不说了……” 江流萤看着碧桃,无奈摇头:“他不过是不想让我这么容易过上安生日子罢了。” 若是从前,她或许也会生出碧桃那般的猜想,可如今,她不会再自作多情了。 当初不自量力心悦他,是她错了。 如今被这样为难,就是报应吧。 可蒲草堂是现在江家唯一的依靠,再难,她也要面对。 江流萤放下杯盏,起身往外走。 “碧桃,去租辆马车,明日我们出城,去趟安平县。还有,我既已决意与他和离,便不再是瑞王妃,往后,你还是如从前一般,唤我小姐吧。” ** 京都辖下五城三县,其中距离皇城最远的便是安平县。 那里,盛产药材,京都所有大药行,除某些地域特产的药材外,其余货源都在安平县。 不过,药商们要求高,只挑品相成色最好的,江流萤的目标,便是那些被淘汰的药材。 她懂医,也懂药,药商们所谓的次品药材,实际疗效根本不受影响。 马车行于官道,两侧渐次出现的药垄望不到边。 等进入安平县,车辕碾过青石板,空气中药材香气愈发浓郁,江流萤却眉头紧锁。 安平县内共设有三十六处验货栈,建筑高大恢弘,十分华丽。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了无生气靠在验货栈墙根边颓丧的药农们。 碧桃扶江流萤下车,刚走了几步,就看见有人将一整筐柴胡倒进阴沟。 一位白发老人跪在沟渠边,颤抖着在泥水里摸索:“这些只是根须分差,东西是一样的呀……” “这是验货栈的规矩,又不是第一次来卖货,少废话。”杂役对这种事见怪不怪,昂着头回货栈里去了。 江流萤款步过去:“老人家,我帮你捡起来。” 老人却瘫坐在地,无力摇头:“别捡了,过不了验货栈的,都是废物。” 江流萤拾起沟渠边的一块柴胡,仔细查看:“玉带缠金纹,龙睛点朱砂,这些分明都是品质极好的,怎会是废物?” 老人长叹口气:“验货栈的规矩,带岔的柴胡,就是烂货,当柴火烧都嫌烟大。” 江流萤皱眉,如此品质的柴胡就这么被糟践了,简直暴殄天物。 “老人家,这些柴胡,可以卖给我吗?只是价钱恐怕要低些。” 老人泡在泥水里的手一顿,睁圆眼睛抬起头来:“你、你说什么?” ** 老人在前引路,车夫驾车跟上,一行人很快来到一个村庄。 灰屋破瓦前,大片大片的是药材晒场。 可忙碌着的村民们,各个面黄肌瘦,将要入冬,仍旧穿着单薄衣衫。 如此情景,看得江流萤心头闷堵。 “就在那边,我家。”老人指向一间极为破败的黄土屋棚。 屋内昏暗,飘散着柴胡浓重的苦涩气味,以及一股怪异的酸气。 江流萤让碧桃清点老人家晒场上的柴胡,装了整整五筐,车夫一筐筐往车上搬。 “抱歉了,老人家,我家药铺亦生存艰难,这价格,您多担待。”江流萤从袖中取出银两,置于桌面,推到老人面前。 老人却没说话,只似乎身子有些发颤。 江流萤还想他是否嫌自己给的少,准备再说些好话,不成想老人突然“哇”地一声哭出来,拿起钱扑到屋中角落里的竹床边。 “女儿啊,你瞅瞅,这是钱,钱啊,走,爹带你去医馆。” 江流萤这才发现,屋子里竟然还有一人。 待她看清床上那人模样,才终于明白这屋中怪味从何而来。 那是个年轻女子,面色灰白,脸颊凹陷,身上盖着好几层破被。 酸臭的味道从破被之下散发出来。 “是疟疾。”江流萤走过去,拉起女子耷拉在床边的手,双指落在她腕部,“脉象紊乱微弱,气血虚亏,需要立即用药。” “你是大夫?”老人惊道。 江流萤摇头:“家母祖上世代经营药铺,也存有几本医术……” 老人有些失望,不耐心再听下去,掀开被子,就要将女儿背起。 “且慢!”江流萤出言阻止,“她现在身子太过虚弱,不宜移动。” 老人无助:“那怎么办?药那么贵,最近的医馆在镇上,有三里路,难不成让大夫出诊?这些钱哪里够啊!” 江流萤不明所以:“买药?你家中这么多柴胡,为何还要花钱买药?” “柴胡有什么用?”老人快急哭了。 江流萤这才意识到,这些药农原来并不知自己种的药材能治什么病。 “柴胡便是治疗疟疾的最佳良药。” 江流萤用老人家中的柴胡,和去其他村民家中借来的黄芩、常山,熬出了汤药。 一碗药喝下去,老人女儿的面色便好了许多。 老人心情放松下来,终于肯坐下歇息。 江流萤便问了他一些当地的情况。 县中医馆由几家大药商把持,价格昂贵,大夫傲慢,从不写药方,治病都是直接卖药汤。 因此本地百姓根本不知何药治何病。 “我这女儿啊,命苦,从小没娘,好不容易说了桩亲事嫁了人,刚成婚一个月,姑爷就得了痨病死了。婆家非要说是我姑娘命硬克死了他,把人关着不让回,病了也没人管,前些天送回来,人昏昏沉沉,话都说不清。我这老头子又没用,请不起大夫……” 他说到这里,枯黄的脸上划过两行泪,突然就在江流萤面前跪下:“姑娘,你是我家的恩人,请受老头子一拜。” 江流萤扶住他:“老人家,是你的柴胡好,药效才快,我根本没做什么。” ** 出安平县的路上,车夫不禁感慨:“夫人真是好人啊。” 他进屋跟老人借水喝的时候看见了,江流萤提前跟他结完租马车的钱后,偷偷把剩下的银子塞进了老人女儿的被窝里。 “不过是做些我能做的。”江流萤隔着帘子答。 车夫安静片刻,有些不好意思地开了口:“其实,我母亲也病了许久,为了省银子,不肯请大夫,夫人若是……” 江流萤正听着,车夫的话却戛然而止。 随即,马车骤停,马儿的嘶鸣声划破山间宁静。 碧桃奇怪,撩开布帘,探头往外看去,江流萤没拉住。 已是暮时,山里刮起阵风,树桠在暮色里阴恻恻地晃动。 只一眼,碧桃身子便猛地一颤,缩回车内。 “小姐,好、好像是山匪……” 端倪(200收加更) 刀尖挑开车帘,一个蒙脸男人看进来。 他姿态嚣张,脚踩上马车:“小娘子,知道我们是什么人吧?识相的就给哥几个留下些酒钱,否则,这荒山野岭的,会发生些什么,可就说不准咯!” 碧桃死死攥住江流萤袖角:“小姐,怎么办啊……” 江流萤双手握拳,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几位好汉抱歉,我们此番来安平县是为采买药材,身上银两全部花完……” “少他娘的胡扯!”为首那山匪一脚踹翻药筐,柴胡滚了一地。 他抓起一把,借着最后的那点天光查看,冷笑:“带岔的柴胡是次品,这些破烂,值个屁钱!” 他将柴胡狠狠砸在地上,刀尖直指江流萤她们:“小娘们给我下来!”又转头吩咐身后同伙,“去,把这些破烂烧了!” 江流萤下马车时不由地多看了那山匪一眼,注意到他灰色外袍下露出的那一截点青色的衣领后,秀眉微微蹙起。 那衣领上绣纹十分特别,与白天验货栈伙计身上的别无二致。 江流萤想看得再仔细些,却被那搬货的山匪发现。 那人语气恶劣轻浮:“哟呵,怎么的,小娘子这是看上我们老大了?” 其余人跟着起哄:“老大艳福不浅啊,我这辈子还没见过这么标致的娘们呢,还有这身段……啧啧,极品啊!” 柴胡被点燃,苦涩的焦糊烟味在空气中弥漫。 领头的山匪目露淫邪之色,一把将江流萤扯到身前。 粗粝手掌掐住她脖颈按在马车上,膝盖顶开她双腿,带着酒臭的呼吸喷在她耳侧:“眼光不错,要不就在这办了你,等爷玩腻了,再卖到窑子……” “不许碰我家小姐!”碧桃原本被江流萤护在身后,此时不知哪来的勇气冲出来,挡在前头,她从袖中摸出几两碎银,“我这里有些钱,都给你们!” 哪知山匪根本看也不看,一把打掉小丫鬟的手。 碎银落地,碧桃被拽进另一个山匪怀中。 那人抱住她腰,下流地挺动下身:“小妹子你也不错,今晚上陪哥哥爽爽?” “碧桃!”江流萤想冲上去阻止。 却被那山匪头子拦住,“怎么,小娘子等不及了?也想加入?” 这时候被打倒在地的车夫终于爬起来,踉跄着过来,掏出怀中钱袋:“这是她们给我的马车钱,都给你们,这位夫人是好人,求你们别……” 话还没说完,就被狠狠一脚踹开,摔倒在地。 “几个钱就敢在老子面前玩英雄救美?”山匪头子不屑地抬起脚,踩上车夫脑袋,大力碾压,“哈哈哈哈,疼不疼?我让你装!我让你……” 他的狞笑戛然而止,一柄软剑如银蛇缠上他脖颈。 一个冷冽如冰的声音响起:“不要命的东西!” 谢景珩从阴影中踏出,剑刃轻旋,那人头颅飞起,空荡荡的断脖处喷出大量鲜血。 江流萤怔愣着,只觉颊上温热滑腻,她伸手去摸,满手刺眼猩红。 她瞳孔骤缩,踉跄后退,却被谢景珩箍住腰肢:“现在知道怕了?” 山匪头子无头的身子软软地倒在地上,其余山匪面面相觑,片刻后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有人慌乱举刀,有人转身溃逃,却都在转眼间接连倒下,身首分家,没了气息。 张达嫌弃地甩掉剑刃上的血水,收剑入鞘,单膝跪地于谢景珩身前。 “山匪共九人,已全部阵法。” ** 天色彻底暗下来的时候,空中雷声大作,没一会儿就飘起了雨。 雨势渐大,不宜再行路,谢景珩领着众人进了山道旁一座破庙避雨。 果真是破庙,残破庙门被狂风撞得哐当作响,屋顶残瓦根本挡不住瓢泼雨水。 水帘从梁间倾泻而下,四溅的水花令谢景珩心情烦躁。 难不成今夜就要被困在这方寸之地? “那个……老爷、夫人,这雨怕是要下到天明。”车夫试探着开口,“眼下已经到了浒宁县,小的老家便在三里外的霍家村,家中虽然简陋,但也有三间房,你们若是不嫌弃……” 他说完,偷偷瞄了眼谢景珩。 谢景珩冷眼回看他,朝江流萤的方向一扬下巴:“问她。” 江流萤看也没看谢景珩,只微笑着向车夫点头:“那便叨扰了。” 混蛋微H 一行人到达车夫家时,都有些狼狈。 车夫妻子见客人一身贵气,不敢怠慢,给他们倒了热茶,还烧了水供江流萤沐浴。 江流萤让碧桃守在屋外烤火,自己脱衣沐浴。 身子泡进温水里的瞬间,这一整日的疲惫都像随着周身蒸腾的热气,飘散到空中,消失不见了。 素白玉手掬起温水,微微一松,晶莹水流便顺着她纤细白皙的手臂缓缓流淌。 水声哗啦间,江流萤听见木门被推开的吱嘎声响。 “碧桃?”她轻声问。 回答她的,是突然拢住她赤裸肩头的大手。 谢景珩的手。 手掌宽厚,手指修长,生有微茧,抚摸她时会有粗粝的摩擦感。 从前的江流萤,如珍似宝地将这份触感保存在心底,现在的她,却心生厌恶。 双手抱胸,蜷缩身体,躲开男人的触碰:“请你出去。” 谢景珩的手微微一顿,随即紧握成拳,他绕至江流萤正面,视线紧锁住她,语气里是无所顾忌的恶劣。 “怎么,半个月前还在我身下辗转承欢,如今装什么贞烈?让我出去,你想让谁来?那些山匪?” “谢景珩,你无耻!”江流萤气得眼眶泛红,嗓音发颤,“若不是你让药商涨蒲草堂的进货价,我根本不会来安平县,也不会遇到那些山匪!” 谢景珩挑眉冷笑:“还不算笨。既然你知道是我让药商涨价,想必也明白我的目的。回王府,继续做你的王妃,你不会遇到任何危险。” “回王府?”江流萤摇头,“我不要。” 今日若不是机缘巧合下去了那位老药农家中,为他的女儿诊治,恐怕那女子不日便要病死。 母亲教她医术,是希望她可以为百姓治病,救命,而不是被关在王府中,做个一无是处的王妃。 谢景珩见她态度坚定,浓眉蹙起。 他没料到她会如此倔强,竟然自己出城采买药材,更未料到会有山匪。 回想她被人轻薄的画面,他胸口发闷,语气不自觉缓和些许。 “你若实在觉得在王府里太闲,我给你找个大铺面开京城最大的药铺,或是直接将仁济轩买下,你做老板。” 江流萤略惊,没想到谢景珩会让步至此。 若是从前,她大约早已感恩戴德点头答应,可如今,她心已死,不愿再与他有任何瓜葛。 蒲草堂小,穷,却是她的家。 “王爷的美意我心领了。”江流萤抬头望向谢景珩,“若是真想实现我的愿望,就请尽快签下和离书吧。” 这一番话,将谢景珩强忍着的怒火彻底点燃:“和离和离,又是和离!” 他倾身过去,捏住江流萤下巴,咬牙切齿:“江流萤,我最后告诉你一次,不可能!” 此刻,他赤红的双目,暴虐的神情,让江流萤不由想起那些被杀的山匪。 喷溅的温热鲜血,滚落在地的头颅。 她强忍恐惧,直视谢景珩的眼睛,嗓音微颤:“若你执意如此,我便只好去找……啊——” 她话未说完,谢景珩手上便加了力道,捏得她下巴生疼。 “去找谁?顾彦清?”他冷笑,“与我和离,再去嫁他?!” 江流萤眉心一蹙,她想说的是太后。 可她只动了动唇,并没有将否认的话说出口。 事已至此,谢景珩将她看作多龌龊卑贱的人,都不所谓了。 见她不语,低垂着眼帘一副默认模样,谢景珩怒极,言语行径愈发恶劣。 哗啦水声响起,他双手没入水里,江流萤没来得及躲,被他捉住膝盖。 “顾彦清那样的文弱书生,如何满足你?你在床上那么浪,他知道么?” 边说,边手上用劲,分开江流萤双腿。 乡间百姓家,沐浴没什么讲究,单用清水净身,不撒干花香叶之类。 无遮无挡,水波荡漾间,春情毕现。 “谢景珩,你混蛋!” 江流萤慌忙伸手去挡腿心,却不及谢景珩动作迅速。 男人已一手罩住她私处,揉弄她柔软花户,粗粝手指蛮横插入花径:“他知道这个洞怎么操最舒服么?” 说着,指尖轻轻一勾,拨弄穴内那处特殊软肉。 江流萤身子不受控制地轻颤,双手抓住谢景珩手臂往外拽。 谢景珩却越发得寸进尺,不但不松手,反而又添一根手指,往她花穴更深处插。 另一手则松开她膝盖,转而握住她的乳。 白皙如玉,浑圆饱满,手感细腻绵软,连看着乳肉从指缝间溢出,都是种享受。 江流萤拼命挣扎,可那微薄的力量,根本无法撼动谢景珩分毫。 反而她潮红的脸蛋,颤动的肩胛,起伏的胸脯,都成了诱惑。 不过片刻,谢景珩胯下之物已然高高耸起,将锦袍撑顶出嚣张高度。 指尖感受到熟悉的黏腻与湿润,他嗤笑一声,唇贴上江流萤耳畔:“这就爽了?” 他是满意的。 江流萤嘴上再抗拒,身体不还是会因为他的撩拨而轻易动情? “顾彦清那种人,若是知道你如此淫荡,还会要你?” “他一晚上能操你几次?你这浪穴,他能填得满?” 以往床笫间,谢景珩也会说下流话,淫娃、荡妇之类,江流萤不是头一回听。 可今天,是她头一次感到无法容忍,她不要再被谢景珩如此肆无忌惮地侮辱。 抬起手,她狠狠扇下去,给了谢景珩一记耳光。 粗暴H 谢景珩没有防备,被打得侧过脸去。 顷刻间,空气仿佛凝结。 从未有人敢这样对他。 他是皇帝六子,矜贵王爷,旁人连与他发生冲突都没有胆量。 即使他在战场上中过箭,挨过刀,也从未受过如此屈辱。 他转过脸来,眸底瞬间凝结冰霜:“你为了顾彦清那厮,打我?” “我——”江流萤刚要说话,下巴再次被谢景珩捏住,比上一次更痛,痛到她觉得下一秒颌骨就要碎裂。 “疼?”谢景珩舌尖顶了顶被扇的那一侧脸颊,“我也疼。”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甚至嘴角还挂着抹若有似无的笑,却愈发让江流萤觉得可怕。 她不愿再将自己软弱的一面暴露给谢景珩,眼角却因为疼痛流下泪水。 男人松开手,为她拭去眼角的泪,却又在眨眼间,掐着她脖子,将她从水中提起,居高临下看她:“江流萤,你的眼泪,在我这儿,没用。” 江流萤还没来得及作出任何反应,眼前便一阵天旋地转。 谢景珩单手将她扛在肩上,往屋子角落的木床走去,在地面留下一串水痕。 床发出嘎吱声响,江流萤被甩到床上。 她迅速蜷缩起身体,往床角退挪:“你、你别过来!” 不行的,不可以的,她刚打过他,他会要了她的命。 谢景珩一脸修罗模样,爬上床,握住她脚踝,猛地往自己的方向一拽。 无论江流萤如何挣扎,都逃脱不了被谢景珩压在身下的命运。 她看着谢景珩抽出腰间玉带,一圈圈缠上她手腕,将她双手缚于床头,又看着他褪去衣袍。 烛火在他肌理分明的腰腹投下阴影,胯下勃发的阳根嚣张狰狞。 “不要,不要……”所有挣扎都是徒劳,除了在手腕上留下的一圈圈红紫缚痕,江流萤什么都改变不了。 谢景珩粗暴地将她双腿掰开,挺身而上,硬热性器在江流萤花户上来回摩擦。 肉棒滑过娇润花唇,龟头蹭过敏感花蒂,谢景珩倾身下去,让两人性器紧密贴合。 他感受到江流萤穴口轻微的塌陷感,知道那是她的肉穴受了刺激而收缩。 “真贱,这样都有反应。”他用最难听的话羞辱她。 然后,贯穿。 毫无抚慰的强势侵入,撕裂干涩甬道。 “唔——” 江流萤疼得弓起身,喉中溢出呻吟。 谢景珩无视她痛苦表情,面色阴冷地掐着她的腰,将人按回去。 他开始挺动下身,粗硬硕大的性器铁棒般搅插女穴,在江流萤小腹顶出明显的凸起轮廓。 房门突兀响起,碧桃略带担忧的声音传来:“小姐,你……不要紧吧?” 江流萤一惊,被碧桃听见了。 更糟的事,门外随即又想起脚步声,车夫妻子竟也过来问:“夫人,是不是水温不合适?要不要……” “不,不用。”江流萤连忙拒绝,双手死死攥住身下床单,拼尽全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无异样,“不过,是,手,磕到了浴桶。” 一字一顿,说得艰难,只因身下交合一刻未停。 谢景珩大力抽送着阳具,坚硬小腹撞击江流萤娇嫩阴户,频率不快,但入得极深。 他俯视江流萤,眼神轻蔑,语气森寒,带着鲜明恨意:“怎么不说实话?你不是喜欢被看么?让她们进来看看我在对你做什么,就像当年在宁寿宫那样。” 江流萤呼吸一滞,彻骨的寒凉冻结她全身。 两年半前,太后接江流萤入宫小住。 那几日,谢景珩为汇报南疆平乱战况,也在京城。 一日他来宁寿宫向太后请安,不知为何被宫女带错路,进了江流萤房间。 彼时江流萤正准备沐浴,刚脱完衣衫,还未入水,门就被人推开。 水雾袅袅间,她见到一男子模糊身影,吓得尖叫出声,引来不少宫人。 江家落魄后,他们的婚约本已无人提及,谁都认为会不了了之,却因这个意外,又被提上日程。 在太后的要求下,谢景珩迫不得已与江流萤完婚。 自那时起,对她又增新恶。 他始终认为那日是她买通宫女刻意安排,至今仍厌恨。 江流萤没有解释,谢景珩不会信。 她只是红着眼睛,认命了一般死死咬咬住唇,像任人宰割的羔羊。 “老实了?”谢景珩冷笑着,大手抚上她脸颊。 将她花瓣般娇嫩的脸捏得出了红痕,才缓缓往下,掐住她咽喉。 他慢慢收紧手上的力道,身下插送的频率也在加快。 凶悍的性器在糜红软穴里横冲直撞,肆意妄为,隐约可见细小血丝被带进带出。 “操了你两年,还这么紧,还出血,说,是不是想等与我和离后,去顾彦清那儿装处?” 江流萤被掐着脖子,哪里说得出话?她只能拼命摇头,泪水扑簌簌顺着眼角滚落。 在她快要窒息晕厥时,谢景珩才终于松了手。 看着她白皙颈项上留下的指痕,他嘴角勾了勾,露出满意弧度。 但他并不打算就这样放过她。 就在江流萤大口喘息着呼吸新鲜空气时,男人的双手顺着她脖颈往下摸,来到她胸口。 双手同时掐住她挺立的乳尖,重重一拧。 “啊——”尖锐的疼痛让她毫无防备叫出来。 好在此时空中雷声轰隆,盖住了她的叫声。 谢景珩俯下身来,与江流萤鼻尖抵鼻尖,姿态亲密,声音却冷得人遍体生寒:“记住这疼,这就是你听话的代价。” 他直起身,握住她双肩,开始更加粗暴的操弄。 欠操H 江流萤失神地睁着眼睛,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却让身体对疼痛的感官越发敏锐。 手腕,后背,乳尖,下体,都痛,很痛。 眼泪越流越多,软枕湿了一大片。 她哭得越厉害,谢景珩越满意。 他唇瓣贴上她眼角,为她吻去泪水,沾染了情欲的嗓音如砂砾粗糙:“待会让你哭得更厉害。” 他很喜欢在床上弄哭江流萤,各种意义上。 他熟悉她的身体,有的是法子让她“哭”。 不过是稍稍改了肉棒肏入的角度,就轻易让江流萤的哭声变了调。 粗壮阳具有意识往她甬道内最敏感的那点顶戳,龟头冠边狠狠磨蹭着娇嫩的媚褶。 两人交合处响起黏腻水声,肉棒极富技巧的搅动下,肉穴吐出一股股湿滑蜜液。 谢景珩肉棒湿漉漉的,浓密阴毛也被淫水淋得乌黑油亮。 空气中,弥散着男女性液混合后的暧昧气味。 屋外狂风呼啸,暴雨倾盆,屋内烛火摇曳,床也晃得厉害。 谢景珩掐着江流萤的腰,在她体内一阵又一阵横冲直撞,冲锋陷阵。 终于在雨势减弱时,轻哼一声,射出憋了将近半月的阳精。 精水热烫,股股喷射,带着极强的压迫力,击打江流萤脆弱肉壁。 她感觉身体被热液灌满,小腹因饱胀感而酸痛,谢景珩撤出肉棒后才得到缓解。 她睫毛轻颤,双目失神地望着头顶的横梁,连哭的力气都失去。 谢景珩却与先前状态无甚差别,只眼角眉梢多了些餍足的惬意。 他倾身给江流萤松绑,宽实胸肌压下来,带着令人无法忽视的浓烈雄性气息。 “这是对你的惩罚。”他语气里没有了原本的疾厉,倒透着几分慵懒,慢条斯理捏着江流萤腕骨轻揉,“别再有下次。” 江流萤低垂着眼,没说话。缓了这片刻,她终于寻回些力气。 身下火辣辣的撕裂痛与精水流淌生出的刺痒,令她不适。她挣扎着要起身,被谢景珩按回去。 “我想洗洗。”她音量很小,听起来极弱。 久违的柔弱娇态,让谢景珩眸色不自觉柔和下来,却在视线扫过江流萤腿心时,再度幽沉。 被肏干到无法合拢的双腿间,红痕遍布,嫣红肉洞不断收缩,吐出浓稠浊液,混杂着几丝刺目猩红。 谢景珩只觉一股燥热重回下腹,他喉结滚动数下,终是将妻子重新按回床榻。 “洗什么,我岂会只做一次?” 他不顾她的抗拒挣扎,抬起她一条腿,借着她腿心的泥泞,龟头对准穴口,挺身而入。 硬挺的性器长驱直入,与还未流出的精液一起将女穴堵得严严实实。 谢景珩将江流萤一条腿架在肩头,就这么挺动起下身,再度大力肏起穴来。 粗长暗红的性器整根没入软烂小穴,抽出来时带出的浑浊液体在两人性器碰撞间发出暧昧粘稠的声音,转瞬间成了细密的白沫,糊在交合处。 这个姿势,无需谢景珩可以找角度,肉棒便可回回蹭着江流萤敏感处过。 没多久,她便被肏得泄了身。 淫液喷涌,浇淋在谢景珩性器端首,浸泡他整根阴茎,他舒服地眯起眼。 他眸底冰霜彻底化开,放下江流萤的腿,俯下身来,得意地注视她眼睛:“顾彦清能把你肏尿么?他若是见了你被我射满精液的淫荡模样,不知会作何感想?” “他——” 江流萤的反驳被谢景珩用唇堵住,大舌顶入她口中胡乱搅动,又吸住她香软小舌不住吮咂。 水声啧啧,直到江流萤舌根发麻,他才放过她,霸道又无理:“你不许提他。” 他将江流萤翻了个身,让她跪趴在自己身前,屁股翘高,肉棒从后面的肏进去。 这是平日里他最钟爱的姿势,插得最深,龟头轻易便能顶入她玉门,精液直接灌注她胞宫,更能满足征服欲。 身下美人肤白如玉,纤腰美尻曲线绝美,看得谢景珩阳具又胀大,兴致更高昂。 “太紧,松些!”他一巴掌扇在江流萤臀瓣上,感觉她花穴不但没有放松,反而又紧了紧,索性自己上手,按住湿漉肉唇,将那红艳肉洞往两边扒开。 肉棒进出果真顺畅不少,他便就着掰开她小穴的姿势猛插起来,粗大肉棒快速捅插糜软嫩穴,垂荡的囊袋重重拍打在白嫩腿根,留下一片泥泞通红。 江流萤被肏得媚肉外翻,淫水飞溅,口中呻吟支离破碎。 小穴在一次次无情的抽插下被捅成一个大洞,最深处的宫口也在高强度的进攻下松弛软烂。 谢景珩不再需要掰着她的穴,也能尽情抽插进出。 他于是反剪她双手,将她手臂当做缰绳,用骑马的姿势肏她。 往后拽时肉棒插入,往前松时抽出,一来一回节奏正好,胸前垂着的奶子也跟着摇晃甩动,白圆丰软,极为诱人。 谢景珩看得眸色再沉,呼吸愈发凌乱粗重:“真欠操。” 他换作单手握住她两只手腕,空出一手去摸奶,又抓又揉,在白嫩乳肉上留下新的红痕。 身下,又一轮更迅猛的抽插正在开始…… 依你 自成婚以来,江流萤在床笫间从来都是极为配合的,谢景珩还从未禁欲这般久过。 又因宿在农家瓦舍,外头风雨交加,实在别有一番趣味,他越做兴致越高,一晚上竟然要了江流萤七次。 到后来,江流萤根本连呜咽声都发不出,眼泪还挂在眼角呢,人已经昏死过去。 待到第二日醒来,她发现自己已经在马车上,碧桃正小心将什么盖在她身上,定睛一看,是谢景珩的大氅。 “小姐,您接着睡吧,还要好一会儿才到京城呢。” 小丫鬟说话时没有抬头,似是不好意思与她对视。 江流萤忆起嫁给谢景珩那日,她也被折腾了一整夜,她疼得向他求饶,哭声传遍整个内院。 第二日,碧桃也是这番神情姿态。 “嗯。”她轻轻应了声,嗓子干哑得好似被烟熏过。 她侧过头去,闭上眼,眼角又有豆大泪水滑落。 **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停下,一阵脚步声后,谢景珩的脸出现在车帘后。 他让碧桃先下车,随后伸出手让江流萤扶:“到家了,下车。” 江流萤摇头:“我不要,这里不是我家。” 谢景珩脸色微变:“你是瑞王妃,这里是瑞王府,如何不是你家?” “我要回蒲草堂。”她垂首不看他,姿态执拗。 谢景珩昨夜释放得酣畅,现下神清气爽,情绪尚佳,耐心亦见长。 “听话。”他说着,一脚踩上马车,伸手过去,想拉江流萤起身。 却在触到她手腕时,听见她倒吸一口气,肩膀也跟着缩起来。 谢景珩松开手。 昨夜烛光微弱,看不清晰,今早晨光入窗,才发现她身上红紫痕迹遍布,尤其手腕,勒痕触目惊心。 “罢了,你想回哪里便回哪里,依你。” 车夫重新扬鞭打马,不多久马车停在蒲草堂铺前。 杜鹃从里头迎出来,眼下乌青浓重。 江流萤与碧桃昨夜未归,她担心得很,心里还盘算着若是午时还不见人,便去报官。 如今见谢景珩同行出现,哪里还有不明白? 只是未料到王爷发现小姐私自出城不但不生气,竟还好好将人送回来了。 江流萤无视谢景珩伸出的手,自己扶着车壁下了车,哪知才走两步,便腿脚发软,眼前发黑,整个人往前栽去。 她在碧桃与杜鹃的惊呼声里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被谢景珩搂在怀里。 她下意识挣扎,男人的唇却贴上她耳畔,威胁里带着恶劣的戏谑:“再挣扎一下,我就接着肏你,你知道的,昨晚上我根本没肏够。” 她一怔,屈辱感汹涌而来,手腕与下体隐隐作痛。 趁她出神,谢景珩微一倾身,将人横抱起,往蒲草堂后院走去。 杏花巷的百姓们不敢靠太近,却也都伸长脖子,瞧着蒲草堂的动静。 有人奇怪:“究竟是谁乱传,说王爷不喜王妃的?瞧瞧这宠的,路都舍不得她自己走。” 有人感慨:“是啊,看王爷对王妃说话时那亲昵劲儿,怪不得成婚两年无子嗣还不纳新人入府呢,只怕是眼里根本容不下其他人。” ** 江远山养病这些日子精神气足了不少,听见外头动静便径自下了床,缓步走出房来。 恰巧碰上谢景珩抱着江流萤进来。 年轻的王爷停下脚步,向他颔首致意:“岳父大人。” 江远山连忙摆手:“不必管我,我不过出来见见日头,你们自忙去。” 江流萤本来还想挣扎,听见父亲声音,到底还是放弃了。 谢景珩将她抱进厢房,放到床榻上。 见她一缕发丝压在衣领下,便伸出手准备替她取出。 江流萤却是一惊,吓得缩起身子,双手抱住胸口:“我父亲在外面。” 她眼睛红红,如受惊的幼兔。 谢景珩被她这模样逗笑,将那缕发取出,只是收回手时,故意放慢动作,指尖蹭着江流萤锁骨而过,又若有似无触了触她颈间肌肤。 “知道怕,往后便乖些。”他俯身,在她唇上落下一吻,“我走了,你好好休息。” 从蒲草堂出来,谢景珩吩咐张达:“安排两个人暗中保护,不能再让王妃遇到危险。还有,”他眸色骤然一沉,语气也陡然变得森寒,“去查查昨日那群山匪还有无同伙。” ** 江流萤重新洗净了身子,赤身裸体坐在床边,手边放一支素朴白瓷罐,这是她为自己配制的玉凝膏。 两年来,若不是有这玉凝膏在,她的身子恐怕早就被毁得不成样了。 从中剜出黄豆大小的膏体,以体温化开,涂抹于腿心红肿处。 丝丝沁凉弥散,好歹勉强压住原本的刺辣肿痛。 江流萤的心,却并未因此好过多少。 想起谢景珩临走前甚至称得上温柔的言行举止,她几欲作呕。 为何从前的她那般痴愚,竟盼着他会对自己生出情意来? 他分明只将她当做泄欲工具,呼之则来,挥之则去的免费娼妓。 可她是如此弱小无能,即便已认清事实,也无从逃脱,真是可悲至极。 看谢景珩如今态度,和离之事,只好从长计议。 将身上各伤处都处理过一遍后,江流萤穿好衣服,拉上被子躺下了。 昨夜被折腾得太狠,她本就强撑着,等谢景珩一走,倦意瞬间将她淹没。 眼皮一合,很快沉沉睡去。 ** 微风轻拂,暖阳洒在粼粼湖面,一艘小船悠然飘荡于湖心。 江流萤坐在船头,手指轻轻划过水面,留下荡漾水痕。 有人语轻笑从船舱内传来,她投去目光,是父亲与母亲正在对弈。 悠扬萧声响起,她闻声抬头,见兄长一袭靛青锦袍,长身玉立,正吹奏着熟悉的乐曲。 江流萤胸口被幸福填满,不自觉嘴角上扬。 却又在下一刻被她强行压下,连呼吸都一再放轻。 她最是清楚不过,这一切不过是梦,虚妄的,易碎的美梦。 母亲早已亡故,兄长被关在大理寺监牢,父亲拖着病弱之躯苦苦支撑蒲草堂。 而她……是瑞王府里,连娼妓都不如的王妃。 江家,早已破碎不堪,与幸福无缘了。 梦,终归是要醒的。 前一刻还风日晴和的天气,转瞬间变了色,狂风呼啸,巨浪滔天,好似要吞没一切。 小船剧烈摇晃,似风中残叶。 恐慌令江流萤无法动弹,她只能眼睁睁看着母亲跌入水中,不知所踪,父亲重重撞上船壁,瘫软昏迷。 哥哥的身后,一个巨浪正在袭来…… “不要,哥哥!哥哥!快跑!”江流萤的身子终于能动,她飞奔过去,拉住兄长的手。 可那只手小巧、柔软,并非哥哥。 她猛地睁开眼,泪水不受控制顺着脸颊滑落。 床边,碧桃与杜鹃满眼皆是忧色。 “没事,做噩梦罢了。”江流萤安抚她们,望向窗外,天色昏暗,竟然已是日暮时分。 隐约的,听见外头似乎有人声,那声音听着并不熟悉。 “是谁来了?”江流萤问。 杜鹃冷嗤:“就上次那个打伤老爷的,来赔礼道歉。势利眼,以为王爷与小姐你不睦,就胡乱欺负人,今日见了王爷对您的宠爱,吓成孙子了。” “嗯。”江流萤点头,忽地又抬起头来,“这人家中果真有人在大理寺当差?” 力量 翌日,大理寺诏狱西门外 江流萤从袖中掏出一枚竹牌,交给守门的狱卒:“春杏昨夜染了风寒,我是她姐姐,今日来替她做工。” 春杏是大理寺诏狱的洒扫婢子,也是砸蒲草堂那人的堂妹,江流萤今日扮作她姐姐,拿着她的牙牌来“上工”。 她身着粗布麻衣,乱发半掩面容,还特意往脸上抹了黄泥,打眼一看,完全就是个面黄肌瘦、苦命操劳的平民女子。 狱卒将牙牌还给她,连看都不愿多看她一眼,便挥手放行。 按春杏说的,江明修是被关在深处那一排牢房。 江流萤划拉着扫帚,往狱廊深处去。 草鞋踩在青苔斑驳的石板上,江流萤一颗心扑通扑通跳得厉害。 四年了,她已经有四年没见过哥哥。 四年前的那个冬日,明月楼坍塌,压死了在里面谋划篡权事宜的太子一党,而那一日,江明修恰好也在。 他说自己是去明月楼喝闷酒,并不知当日还有何人在,预谋何事,大理寺的调查结果亦证明他并未与太子一党在同一楼层。 可除他外,当日明月楼其余人都被倒塌的楼宇砸死,无人能为他作证。 按照本朝律法,大案要案的嫌犯,若要洗脱罪嫌,人证物证缺一不可。 否则宁可错关,绝不错放。 这一关,便是四年。 四年来,江明修从未接受过家人的探望。 江流萤不懂兄长为何如此,一个人默默伤心流泪过无数次。 从前她受了委屈,总是兄长哄着她,安慰她,给她撑腰。 这次她被谢景珩欺负的那么惨,自然也想要哥哥安抚。 上天垂怜,竟真被她寻见了路子…… 狱廊最深处的那间牢房内,一男子坐在稻草上,虽被锁枷束缚了手脚,却依然身姿端正,胸背笔直。 与其他牢房内或躺或趴、没个正行的犯人形成鲜明对比。 他手中持一本破旧书籍,正接着格窗透进的阳光阅读,神情专注。 面容白净,头发亦梳理得一丝不苟,除了脸颊比从前瘦削了些,眼下乌青略显憔悴,与从前竟无太大变化。 江流萤并未与江明修相认。 今日能见到哥哥,解她心中思念,足矣。 知道哥哥在狱中也将自己照顾得很好,她感到放心,亦得到力量。 身陷囹圄的哥哥,都没有堕落放弃,她又有什么理由颓废? 和离之事不能速成,便先放置一边,眼下蒲草堂面临困境,她必须振作,迎难而上,守住江家这最后的仰仗。 又静静看了江明修一眼后,江流萤忍着泪水转身离开。 当她的身影即将消失在狱廊拐角时,最深处的那间牢房响起一阵锁链声。 江明修站在牢门边,注视着那个瘦小的背影。 “妹妹,抱歉,哥哥有必须守护的人,你与父亲,好好保重……” ** 回到蒲草堂,杜鹃已做好午食。 江远山仍在房中用饭,江流萤与杜鹃、碧桃,于小院内用餐。 总算闲坐,杜鹃赶紧问起安平县才买药材一事。 “天冷了,染风寒的多起来,想来往后抓药的人会更多,咱库存坚持不了太久。” 碧桃看了眼江流萤,见她点头,才如实将那日的遭遇说了,包括山匪的事。 杜鹃惊得瞪眼捂嘴,往后瞧了眼江远山寝房,才压低声道:“怪不得昨日是王爷送回来的。” 话题转回药材上,杜鹃眼睛亮了:“差价如此悬殊,我们成本可降低许多,中间多出来的,可都是利润啊!” 江流萤点头:“如此一来,蒲草堂可调低售价,病人买药压力也能减轻不少。” “只是,那些山匪……”想起那日遭遇,碧桃仍心有余悸。 江流萤也凝眉,脑海浮现山匪头子领口露出的特殊绣纹。 有些事情,还需尽早解决为好。 饭后,她进屋陪江远山说了会话,伺候他睡下后,便叫上碧桃,准备外出一趟。 正在此时,有人走进院中来。 一袭白衣,清隽如尘,是顾彦清。 “阿萤这是要去何处?”他笑问。 江流萤也笑:“正是有事要请顾世子帮忙。” 仁心 珑悦轩雅间,小二送来茶果点心,摆好杯盘后退下。 顾彦清为江流萤斟一杯茶,又夹起一块冷香糕放进她盘中。 “这茶与膏制作时都加了茉莉,快尝尝。” 盛情难却,江流萤各尝一口,果然唇齿留香,茉香甚浓,是她爱极的口味。 于是面上神色又放松几分,说起后面的话也多了几分底气。 “前几日我欲绕过药商,自行采买药材,于是去了趟安平县,才知那里……” 她将当日安平县所见所闻一一道来,见顾彦清浓眉渐紧,放心了。 他是父亲极为得意的学生,自然拥有一颗怀天下的仁义心。 “只是到最后,我什么都没带回来,只因出县城后,路遇山匪,将我车上五筐柴胡尽皆烧光……” “山匪?”顾彦清脸色骤变,拉住江流萤的手,眉头紧蹙。 他视线将她上下仔细打量一遍:“他们有否伤你?难怪今日见你,总觉形容略有憔悴,行路时脚步亦显得虚浮……” 江流萤脑中闪过一瞬谢景珩在床上的暴虐行径,脸色一白又一红,摇头解释:“我无碍,这不是全须全尾回来了么?只是这两日睡得浅,有些疲惫罢了。” 她默默将手从顾彦清掌中抽出,抿了抿唇。 顾彦清翻掌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掌心,眸中闪过一瞬怅然若失。 江流萤继续说下去:“我偶然发现山匪领口露出的纹样,与验货栈伙计的统制服装相同,且那领头的在昏暗天光下能一眼认出柴胡……” 至此,顾彦清也认真起来:“你的意思是,验货栈与山匪间有关系?” 江流萤点头:“若是将安平县围成牢笼,唯有验货栈才能将药材运出,低买高卖,利润可想而知。” “此番我去江南,亦购入了些北方难见的药材,采买时的确发现两地药价相差略大……”顾彦清端起茶杯放到嘴边,一口为喝又放下。 他眉头紧锁:“我原以为是南北种植成本有别,如今想来,定是因为这些药商垄断药材买卖,随意抬价。” “可怜安平县百姓,大多看不起病,好不容易凑足了钱,买到的不过是制成的药汤,连药方都不见,守着良药却不自知,就此送了性命……”江流萤痛心疾首。 想起这些时日来蒲草堂抓药的百姓,不禁哽咽:“京城百姓亦艰难,药价渐高,有人甚至只买得起半帖药。眼下天气一日寒过一日……” 顾彦清舍不得她难过,打断道:“阿萤放心,如今的京兆府尹乃我堂叔,我明日便去寻他,将此事告于他知,绝不让恶人逍遥。” 安平县属京都辖下,京兆府尹可直接查办案件。 江流萤感激,起身向顾彦清郑重施礼:“谢顾世子。” 顾彦清赶紧扶她归座:“傻瓜,你我一同长大,你的事,便是我的事。” 此话说得略显暧昧,江流萤垂头不语。 顾彦清也意识到自己言语僭越,苦笑转开话题:“老师说身子已经恢复昔日健朗,可缘何阿萤你仍住在蒲草堂?莫不是老师怕我担心,诓我?” “不是的,父亲身子确已大好。”江流萤只答了一半。 另一半,关于她与谢景珩,她不愿向顾彦清诉说。 顾彦清见她又低头,知她是不愿说,也不再多问,只是提起自己有座别院在微雨街,离蒲草堂所在杏花巷很近,一直闲置无人居住。 “阿萤若是不嫌弃,可去那里住下……” 江流萤连忙摆手拒绝:“顾世子的美意流萤心领了。” 谢景珩本来就疑心她与顾彦清不清不楚,她不能害了顾彦清。 不过,顾彦清的话也提醒了江流萤。 她这几日常做噩梦,夜间惊醒,好几次惊动了父亲,影响他休息。 既然不愿再回王府,她确实该考虑另寻一处宅子了。 ** 二人从雅间出来,路过另一开着门的雅间时,听见里头响起杯盘碎裂声。 接着,几盘精美糕飞出,落在他们脚边,拦住二人去路。 自有洒扫婆子前来清理,掌柜的亦上前赔不是。 “那位夫人也不容易,为了让小公子开口吃东西,走遍南城的饭馆酒楼,花了不少钱点来各色菜品点心,偏偏无一能入小公子的眼,脾气还越发火爆了……” 左右一时走不了,江流萤便往那雅间内看了眼。 微胖的妇人气喘吁吁,隔着桌子与儿子对峙,气得眼睛都红了:“你到底想吃什么?” 而那孩子,大约七八岁模样,高出桌子些许,正对着母亲做鬼脸:“略略略!我什么都不想吃!” 江流萤目光落在他吐出的舌头上,不由蹙眉。 ** “舌苔厚,黄腻,两侧咬痕极深,是脾胃虚寒之状。”江流萤说着,又给那孩子把了脉。 果然如她所料:“脉象细弱,缓沉,亦是脾胃寒弱的表现。” “啊?”那妇人将信将疑,“只是挑食而已吧?” 江流萤摇头:“从令郎现下情况看,需尽早服药治疗,否则恐亏及根本。” 妇人将孩子拉至身前,搂进怀里,眼神戒备:“姑娘你……是大夫?” 江流萤没有多想,答道:“家中开药铺,略读过几本医书。” 那妇人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小声嘟囔:“原来是想卖药。” 顾彦清等在一旁,怕打扰江流萤一直没出声,这会儿听了那妇人的话,十分不悦。 他起身,淡淡看那对母子一眼,对江流萤道:“阿萤,看来人家并不需要你的帮助,我们走吧。” 语气平淡,眼神冷漠,颇有些威圧感。 那妇人动了动嘴巴,到底还是没再说话。 反而江流萤,面上神情始终温和,没有被人误解的不快。 她微笑着对那孩子说:“小公子,把你的手掌摊开给你母亲看一看可好?” 小男孩点头,乖乖伸出手,掌心蜡黄,缺乏血色。 孩子母亲见了,也是一愣:“怎么这么黄……” 江流萤耐心解释:“一般孩童脾胃虚寒至此,面色定然灰黄,只是令郎肤色黝黑,盖了黄气,因此只得观其掌色。” 妇人显然被孩子不正常的掌色唬住了,语气急切:“这该如何是好?去你的药铺买药,我儿子就能好么?” 江流萤轻笑着摇头:“治脾胃的药哪个药铺都有,您就近去买即可。现在我教您几个按摩手法,可暂时缓解小公子不适之况。” 说着,开始在自己身上比划示范。 那妇人学着她的手法,在儿子空鼓鼓的小肚子上揉按。 才前两个动作,孩子就接连打了好几个嗝,一套流程下来,鼓囊囊的小肚子瘪了不少。 “娘,我饿了。”小孩儿舔着唇,两眼放光看向桌上剩下的几盘糕点,“我想吃糕。” 妇人激动得两眼湿润,赶紧拿起筷子:“来,桂花糕,海棠糕,枣泥糕,都是我宝爱吃的!” 待孩子端着堆得满满当当的盘子吃起来,妇人才想起要感谢恩人。 可转身,却已不见二人身影。 ** 五城兵马司都督府 “接着说。”谢景珩端起茶杯,浅抿一口。 “是。”张达应下,却顿了顿才继续道,“王妃与顾世子一同去了珑悦轩喝茶,之后由顾世子送回蒲草堂……” “砰”,茶杯被砸落在地,列成碎片。 谢景珩面色阴鸷:“顾彦清,又是你!” 张达身子轻轻一让,躲开溅起的茶水:“王爷,属下还有一事。” “说。” “关于坊间您与陆姑娘的传言,她说想当面向您解释。只是她如今身子仍然虚弱,不宜出门,因此,让我问问您能否去她的小院一叙。” 谢景珩沉吟不语。 张达没抬头,补充道:“陆姑娘说了,若是您怕王妃误会,她可以……” “怕谁误会?江流萤?笑话!她与顾彦清单独出去,怎么不想想我会不会误会?”谢景珩愤怒拍桌,“你去告诉陆心柔,好好准备,我定会赴约。” 张达嘴角微微上扬:“是。” 他就知道,选这个时机说出来,是对的。 口碑 “这是您的药,请拿好。”江流萤将包好的叁帖药交给等候的客人,不忘提醒,“服药期间千万不可饮酒,此为大忌。” 客人是为身着墨绿长衫的青年,嘴里说着:“知道了。”红着脸离开了。 江流萤微笑着目送,收回目光时余光瞥见一抹风风火火的身影。 定睛望去,竟是前日在珑悦轩遇见的那位夫人。 那夫人也看过来,与她对上目光,牵着孩子快步往蒲草堂里来。 “这位夫人,这么巧,又见面了。”江流萤从柜台后走出,请人坐下。 那位夫人落座,摆摆手:“不巧不巧,我今日是专程来寻姑娘你的。” 这位王夫人说,那日江流萤教得按摩手法十分管用,孩子当天就有了胃口。之后她又带着孩子去了住所附近的医馆,配了几帖药。 “那大夫说了一大通,我都没听懂,我只问他是不是脾胃虚寒,他说是。不说人话就算了,给我配得那几帖药,不但贵,效果还没姑娘你教我的那些个手法管用。” 王夫人气不打一处来,说得口干舌燥,端起碧桃刚刚端上的茶水,一饮而尽。 而后愤愤道:“我是不差钱,可也不是那被人当傻子耍的蠢货,他本还说让我们将药吃完后再去,我呸,傻子才再去!” 说到这里,王夫人握住江流萤放在桌上的手,又有了笑模样:“那日遇上姑娘你,就是老天再帮我,我何苦再寻别人,姑娘你就是最好的大夫呀!” 江流萤笑说谬赞了,让碧桃取出脉枕,她给孩子把脉。 这一把脉,便知王夫人说得那位大夫的确是耍了心眼儿。 为拉长诊疗周期,调理脾胃的药用量不足,倒是昂贵的补药加了不少。 孩童本就身弱,如此剂量的补药,无法吸收不说,长此以往,还会令孩子的身子对这些药补方子产生依赖,有害无益。 “碧桃,将昨日制的十全糕拿出来吧。” 碧桃将东西拿出来时,江流萤已将服用方法与注意事项一一写好,交给王夫人。 站在一旁的孩子看着碧桃手里用麻线捆好的纸包,鼻子一皱,突然“呜哇——”一声哭了出来:“不吃,小宝不吃药,苦,太苦——” 王夫人有些尴尬笑笑:“嗐,那庸医配的药特别苦,孩子都喝怕了,喂蜜饯也不顶用。” 说着在儿子屁股上扇了一下:“娘跟你说过了,良药苦口,你要是想好,就必须……” “王夫人。”江流萤打断她,摇了摇头,“良药也可不苦口的。” 她打开一个纸包,从里头捏出一块绛色小糕,语气温柔:“小宝,这次的药不苦,你不信,现在就可以尝尝。” 孩子抽噎着停住哭泣,咬下糕的时候,睫毛还挂着泪珠。 转瞬间,他乌溜溜的眼睛睁大,满是惊喜:“娘,真好吃!这药真好吃!小宝喜欢吃药!” ** 王夫人一手拎着十全糕,一手牵着蹦蹦跳跳的儿子,喜气洋洋地回家去了。 看着他们母子俩的背影,江流萤感到心口暖暖的。 母亲,阿萤又做了有意义的事。 她儿时身子也弱,汤药总不断。每每喝药,都要哭一场。 母亲心疼她,便想了法子,将药制成糕点,虽味道不如普通糕点美味,也总算能解决孩子害怕吃药的问题。 那日从珑悦轩回来,她便尝试着效仿母亲。 治疗脾胃,需八味药材:茯苓、芡实、莲子、薏苡仁、山药、扁豆、麦芽。 为迎合孩童口味,又加入枣泥与蜂蜜,使之口感绵软,味道甘甜。 虽制作颇费了一番功夫,索性效果不错。 杜鹃忙完从后院出来,见钱箱里多出的银子,乐得合不拢嘴:“我看小姐你设座看诊吧,有您的医术,疑难杂症都不在话下,这铺子里的生意啊,定能兴隆起来。” 江流萤笑着摇头:“哪有那么简单。” 世人寻医问诊,皆偏爱银发苍苍、须髯皆白的老者,她二十不到,还是一介女流,在他人眼中,毫无可信度。 那日王夫人的反应便是答案。 杜鹃却不同意:“口碑啊,但凡您医好一人,一传十,十传百,还怕没人上门?” 江流萤无意与她争,拿出医书翻阅。 未成想,杜鹃一语成谶,两日后,蒲草堂的门槛都要被人踏烂了。 客人清一色的女子,有年轻妇人,也有上了年岁的老妇。 “听王夫人说,你家有让孩子乖乖吃饭的药?给我来点。” “我家孙孙也脾胃弱,可大夫配得药太苦,孩子一喝就吐,听说你家十全糕对症还易入口,快给我来十日的量。” “王夫人还说这里教啥排嗝消腹胀的按摩手法,我愿意花钱学。” “我家没人生病,就是听王夫人说掌柜的人好,来凑个热闹,买两帖药支持支持。” …… 碧桃眉开眼笑。 杜鹃一脸骄傲:“看看,我说什么来着?” 只有江流萤还保持头脑清醒:“十全糕的确是针对小儿脾胃虚寒之症所制,但各人体质不同,诸位要抓药还需提供大夫的药方。” 有妇人高声道:“没有药方怎么办?京城的医馆诊病太贵,根本看不起。” 江流萤犹豫片刻,在杜鹃、碧桃的眼神鼓励下,宣布:“本店设义诊,诸位可携病人前来,免费看诊。” ** 送走最后一位客人,江流萤终于得空喝一口茶。 王夫人笑眯眯凑过来:“如何,我的号召力还可以吧?” “可以可以,太可以了。”杜鹃手里拿了本册子过来,打趣道,“王夫人真乃神人也!” 她将那册子交给江流萤:“小姐,你看看有没有满意的。” 王夫人也凑过来看:“牙行的册子?江姑娘这是要置宅子?” 江流萤摇头:“不过是想赁一小宅而已,蒲草堂后院太小,我与父亲同住实在拥挤,也不太方便。” “哎呀,这不是巧了么!”王夫人瞪大眼睛,神情夸张,“我刚好有一处院子,是还未出嫁时住的,空了好几年,两间屋子一个小院,还有个小厨房,江姑娘你带着碧桃去住,最适合不过!” 珍宝 王夫人那宅子位于柳条巷,与杏花巷隔了两条街,不算远。 最妙的是那院子,房屋不大,中庭却宽敞。 江流萤甫一步入,便忍不住幻想将来在此处立棚架,晒药材的情景,定比如今的蒲草堂后院宽松多了。 一间主屋,一间厢房,桌椅床柜俱全。 王夫人虽久未居住,却会定期使人来洒扫,故只一层轻灰,碧桃手脚麻利,眨眼功夫便打理好了。 她尤其喜欢那间小厨房。 一时蹲下看灶底:“小姐,这气道造得真好,再不怕生火被熏哭啦!” 一时垫脚瞧梁下悬的竹编小筐:“正对小窗,在这腌果铺,好晒还不怕灰!” 一时又将脑袋探出大窗:“这窗通院子,往后一边在院中干活,一边看锅,省事多了!” 小脸上堆满笑意,叽叽喳喳个不停,甚是欢喜。 江流萤也一样,立时向王夫人表达欲赁此宅之意。 王夫人眉开眼笑,答应下来。 起初王夫人是决计不要租金的,在江流萤的坚持下,最后只好按照牙行同类宅子的八成价,写下赁契。 ** 碧桃留下洒扫,江流萤回了蒲草堂。 给三个候着的病人号脉、开药后,江流萤默默从袖中取出赁契来看。 小小一张纸,却承载着她对日后生活的期盼。 谢景珩从来瞧不起她,不知多少次以轻蔑口吻嘲讽她,说她离了王府连生存都难。 可如今,她将蒲草堂经营得有声有色,还有了自己的小家,日子过得不知比在王府时自在多少。 这一回,她定不会再给谢景珩看扁自己的机会。 “在看什么,这般入神?”熟悉的清朗嗓音在头顶响起。 江流萤抬头,见顾彦清着一身淡青色锦袍,正眉目含笑看着自己。 “我……”她本不想让顾彦清知道自己赁宅子的事,可眼看着他目光已落在赁契上,便也不瞒了,“我赁了一处宅子。” 还担心顾彦清会怪她上次拒绝他的宅子,哪知他非但没有不高兴,还与她打趣:“哎,可惜了,你没看上微雨巷的宅子,否则我还能发上一笔横财。” 顾彦清此番来蒲草堂,是从京兆府尹那得了安平县山匪的消息,特意来说与江流萤听的。 “安平县外那座越龙山上确实有一窝山匪,只是衙门差人去剿时,已人去楼空,一个也未捉到。据前去剿匪的快手说,那山寨一片狼藉,像是被人寻了仇。” 江流萤皱眉:“那线索不就断了?” 顾彦清摇头:“京兆衙门的人正仔细调查山寨里剩下的东西,以寻蛛丝马迹。” 又安抚说:“验货栈那边也安排了人调查,只是事情未上明面,调查也只好暗中进行,要有结果,还需一些时日。” 江流萤点头,也知这种事不能急于一时。 顾彦清环顾蒲草堂铺面,笑道:“听闻这几日蒲草堂生意兴隆,铺中库存可还够?” 说着,探手入襟,取出一本小册,“我向为公府提供药材的药商拿了价目,价格很公道,你看看。” 江流萤笑着接过:“多谢顾世子。” 略翻几页,动作有轻微停顿,却并未多言。 顾彦清又问:“阿萤新赁的宅子里,东西可齐全?若是差了什么,只管与我说。” 江流萤刚要开口拒绝,顾彦清突然想到什么似的,站起身:“对了,阿萤此番也算乔迁,我必然要送乔迁之礼。走,我们去珍宝轩,给你选礼物。” 如此热情,说得也在理,江流萤再拒绝倒显得矫情了。 于是向杜鹃交代一番后,与顾彦清一同前往珍宝轩。 ** 六层高的飞檐雕花楼,临冬了门口还摆着一排艳丽的鲜花,可见店主人实力雄厚。 楼前一块青底金红字大牌匾,上书:珍宝轩。 百姓们绕道走,贵人们最爱逛。 里头卖的动辄十数两,价值百两,千两的也不在少数。 江流萤路上已经想好,她不会驳顾彦清面子,却也不能要太贵的,五六十两的花瓶最合适。 于是直接让小厮领路去了三楼。 三楼专卖摆设器物,花瓶、香炉、灯盏、屏风一应俱全。 江流萤在一排排陈列架前走过,寻找价格合适的。 顾彦清见她看也不看架上之物,只一个个价牌扫过去,无奈摇头。 罢了,阿萤想如何便如何吧。 他负手跟上,偶尔与江流萤说两句话,专心享受与心上人一同逛铺子的乐趣。 逛了将近半个时辰,江流萤才总算寻见合适的,是一只香炉。 三足铜制,镂空云纹瑞兽炉盖,炉耳镶饱满色润红玛瑙,古朴精美,最令人满意的,是售价。 不多不少,六十两,正合江流萤心意。 顾彦清付了钱,小厮殷勤地为他们挑选大小合适的木匣打包。 就在这时,楼下一阵叽叽喳喳的喧闹,几位穿金戴银的女子上了二楼。 二楼专卖钗环首饰,没一会儿几人就挑上了。 其中一人,尤其豪爽,只听她“这个要了”“这个也包起来”,没一会儿,买了十几款。 珍宝轩的首饰都不便宜,她这一趟下来,兴许要花去上千两。 三楼的小厮都不由地探头去看,想知道是哪位千金贵女来送钱了。 连江流萤也有些好奇,便留了心注意听楼下动静。 这一听,却令她不由皱起眉心。 “心柔姐姐好福气,瑞王殿下对您真是没话说。” “是啊,昨日才买了那样多贵锦奢缎,几乎将整个绫罗阁搬空,今日来珍宝轩,莫不是又要将这些金银珠翠尽数收入囊中?” 缘由 能与陆心柔一同出行的,在京中绝非大贵出身,言语间能听出奉承之意。 在她们心中,陆心柔与谢景珩关系不一般,是她们的贵人。 因此越说越离谱。 有人说:“只怕心柔姐姐不日就要嫁入瑞王府了吧?” 即刻有人接话:“对啊,我可听说了,瑞王殿下连着两日都是在心柔姐姐院中过夜的,如此难舍难分,定是离好事不远了。” 一人声音娇娇柔柔,带着羞涩,又带着明显的甜蜜:“你们莫要乱讲,王爷知道外头这样议论,要不高兴的。” 是陆心柔。 她不否认,说些模棱两可的话,更是显得欲盖弥彰。 有人自作聪明:“王爷疼心柔姐姐,才不会与你生气。姐姐你是不是忌惮瑞王妃,怕她从中作梗?” 此话一出,有一人噗嗤笑出了声,语带不屑:“瑞王妃?不过虚名而已,殿下根本不将她放在眼里。” 这话说得太过,陆心柔出言制止:“馥宁,不可胡言。” 那被称作馥宁的却还不肯停,甚至拉高音量。 “你们也听说了吧?那江流萤已经搬回她家那破药铺去了,为了卖药赚钱,还设了义诊,真是笑话,她懂医术么?就敢给人看诊,也不怕害了他人性命!” 马上有人开始猜测:“怕不是看我们心柔姐姐医术高超,连这也要学吧?”话语中满满的恶意。 那馥宁见有人接自己的话,底气更足。 “一定是这样!东施效颦,简直可笑!你们看王爷理她么?她回娘家少说也半月有余了,王爷根本不在意,一心都扑在我们心柔姐姐身上呢。” 她们几人说话没遮拦,也不避人,二楼还有几位其他客人,不由都看过来。 有位夫人看不惯几个年轻女子如此嚣张,从她们身旁走过。 “迎春啊,我怎么听说瑞王去寻了王妃两趟?对了,就前些天吧,王爷心疼王妃,舍不得她走路,还是抱着王妃下的马车,许多人都看见了。” 这话看似是在与身旁的丫鬟闲聊,实则谁不知是说给陆心柔那几人听的? “你!”馥宁提一口气,杏眼圆瞪。 正欲开口,却被拉住。 陆心柔对她摇了摇头:“馥宁,别。” 随后让小厮取出陈列架上的一只金钗,拿起来簪在馥宁发间:“来,看看喜不喜欢,姐姐送你。” 又对其他人道:“你们也看看,有喜欢的,便告诉我。” 姑娘们一听这话,立即转移了注意,叽叽喳喳又开始挑选首饰。 陆心柔这才松一口气,眸底却仍余了些许心虚。 五年前,父亲将药碗塞进她手中,让她冒名顶替,去照顾昏迷的谢景珩,成为他醒来时第一眼看到的救命恩人。 那以后陆心柔也日日翻看医术,想坐实自己医女的名头,可那些医书实在晦涩,每每撑不到一炷香,她便上下眼皮打架,脑袋发晕。 她听不得别人称她医女,夸她医术高明,更怕谢景珩会发现。 他对她,虽然出手阔绰,动辄上千两银票地给,可陆心柔知道,谢景珩对她,仅限与对救命恩人的报答。 此外再无其他。 如今外头那些风言风语,都是她煞费苦心营造的假象,只为日后拿女子最宝贵的名声,换一个嫁进侯府的机会。 太医院张院使与她父亲乃旧识,为她虚构心疾之症,以博取谢景珩怜悯。 谢景珩的副将张达亦是她盟友,平日里没少助她做手脚。 将她贴身的帕子偷摸塞谢景珩衣衫内,亦或“不慎”将她的香膏抹在谢景珩领口,也曾放她进兵营制造她受宠的假象…… 原本她的计划进行的还算顺利。 谢景珩与江流萤本就夫妻感情不睦,听张达的意思,前阵子两人甚至已经到了要和离的地步。 可还没来得及高兴,情况便急转直下。 谢景珩不但开始关心起江流萤,还让张达处理外头的流言蜚语。 陆心柔急了,只好找张院使帮忙,诓骗谢景珩她的心疾突然发作,性命堪忧。 原本的计划是,她“弥留之际”求谢景珩留在她房中陪伴,再寻机会向他倾诉衷肠,使一招美人计,将生米煮成熟饭。 哪成想谢景珩来是来了,却一步也没进她寝房。 他说着“我又不是大夫,进去有何用”,只在外院等了两夜。 后来谢景珩临走,陆心柔拖着“病体”出来相送,虽然又收到两千两银票,却明显看出他脸上的不耐。 从前她最爱听那些围绕在身边的姐妹编排她与谢景珩,现在听着却只觉惶恐。 不能再等了,既然小打小闹无用,就只能狠狠心,下一剂猛药了。 ** 顾彦清手里提着打包好的香炉,面色不佳。 江流萤走在他身侧,嘴角挂着无奈笑容:“世子看起来,比我还不高兴。” 她不说还好,一说起这事,顾彦清更没好气:“阿萤,不论那些女子说的是真是假,她们随意议论你,都不可原谅。为何你要拦着我……” “因为我不在乎。”江流萤打断他,“谢景珩与何人间发生何事,我都不关系。倒是方才我们若是上去理论,反倒要被扣上一顶善妒的帽子,何必呢?” 顾彦清停下脚步:“不在乎?可是,阿萤你不是一直对瑞王……” 江流萤摇头,笑容洒脱又自由:“那是从前的事了,现在我江流萤爱父兄,爱自己,爱友人,爱病患,唯独不爱他谢景珩。” ** 五城兵马司,张达正在听取下属关于江流萤行踪的汇报。 听到陆心柔也去了珍宝轩,同行的女子们还大放厥词时,他捏碎了手中茶盏。 陆心柔,那个蠢女人,已经警告她不可再妄图靠流言成事,竟然当做耳旁风! 狭长的凤眼里,透出鲜明杀意。 下属刚离开,又有人敲响了门。 是书吏,呈上来刚刚送到的书信。 看着信封左下方字体娟秀的“菱悦”二字,张达眼中的暴戾缓缓退去。 他取出匕首,小心拆开信封,取出信纸,仔细展开。 熟悉的簪花小楷,如清泉,顿时涤荡他污浊的心。 「阿兄,见信如唔……」 平妻 江流萤搬出王府,并且开设义诊的事传入宫中,淑妃遣人来,传她入宫。 引路宫女领江流萤到景华宫殿外,便退下了。 江流萤自己走进去,看见一张漂亮的陌生面孔。 不过她只看了一眼,便低下头,行礼:“拜见淑妃娘娘。” 淑妃黛眉微微一蹙,抬了抬手:“起来吧。” 江流萤起身,淑妃给她指了座,左手边第一位。 又对那美丽女子道:“玥筠,你也坐。” “是。”那女子福一福身,浅浅一笑,在淑妃右手边首位坐下。 身形柔美,姿态矜贵。 “这位是容玥筠,辽南候家的嫡长女。”淑妃向江流萤介绍。 江流萤这才抬头与容玥筠对视,微一点头:“容姑娘。” 淑妃出身辽南容氏,辽南候容福崎是她堂兄。 那容玥筠便是淑妃的堂侄女,怪不得方才两人站在一起说话时那般亲昵。 容玥筠起身向江流萤见礼:“见过瑞王妃。” 宫女捧上茶来,淑妃端起抿一口,语气不善:“瑞王妃,你可知今日本宫传你来,所谓何事?” 若是从前,淑妃但凡皱一皱眉,江流萤都会惶恐,生怕自己做错了事,惹她不快。 方才这般质问的口气,能让她直接下跪认错,即便她根本不知自己错在何处。 那时她爱谢景珩,一心想着讨好淑妃,因此卑微怯弱,时时处于惊慌恐惧中。 如今心态已完全不同。 江流萤也正品着茶,闻言,不疾不徐放下,答:“臣妾不知。” 淑妃眉头微蹙,终于察觉到江流萤态度的变化。 只是她心头还记挂着更重要的事,无心深究:“你这段时间住在你家那个药铺,还给平民百姓看诊?” 江流萤点头:“是。” 淑妃见她无所谓的态度,一股无名火起,责备道:“你知不知道自己什么身份?你是瑞王妃,是天子儿媳,皇子正妻,如此抛头露面,成何体统?” 江流萤不卑不亢:“皇上曾言,皇亲亦为百姓中的一员,理应与百姓亲近。况且本朝并无禁止已婚女子从业的律法,臣妾不认为自己有何错处。” 淑妃出身武将世家,性子比寻常女子火爆。 被江流萤这般不咸不淡顶回来,根本忍不住,柳眉倒竖:“你——!” “姑姑,您别冲动。”容玥筠倾身拉住她,嗓音轻软,“都是一家人,有话好好说嘛。” 淑妃动作一顿,勉强收敛下脾气。 “既然你一心都在药铺,想必王府诸事也无心料理,这样吧,让玥筠也嫁进王府。” 淑妃说着,拉起容玥筠的手,轻拍她手背,眼中流露自豪之色,“玥筠是辽南各世家未出阁的姑娘里最优秀的,嫁进瑞王府,也能让我长次脸。” 言外之意,当初谢景珩娶江流萤,是丢她脸的事。 江流萤低头喝茶,嘴角浮起一抹嘲讽的笑,原来这才是今日叫她来的目的。 她还没说话,容玥筠倒是先开口了。 她语气急切,嗔怪道:“不行的,姑母。您最了解玥筠了,玥筠曾经发过誓,绝不为妾。” 淑妃接得很快:“傻丫头,姑母自然知道,姑母不是要你给你珩表哥做妾,姑母会让你以平妻的身份嫁入瑞王府。” “平妻?这……能行吗?” “如何不行?”淑妃看了眼江流萤,继续说,“当初太祖皇帝在家乡已经娶了妻,后起兵,行军打仗时遇红颜知己舍命相救,便也娶了做平妻。后来称帝,两位夫人同时册立为后,相处和睦,形同姐妹。” 容玥筠面有难色:“这样……是不是不太好……”她目光投向江流萤,似是十分忌惮她的反应。 “怎会不好?你本就唤我一声姑母,若是嫁给珩儿,便是亲上加亲,再好不过了。”淑妃也看向江流萤,“瑞王妃,你说是不是?” 江流萤静静听完她们的一唱一和,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笑意:“这件事,我不能答应。” 淑妃料到她会有情绪,料到她会找借口,却没料到她会拒绝得如此直白。 她将手中茶盏重重放下,发出刺耳声响,情绪激动:“江流萤,真没想到你是如此善妒之人!” 容玥筠像是被吓着了,双眸氤氲泪光。 江流萤摇头,丝毫没有面对淑妃怒火时的惶恐,她面上没什么表情,声音也很淡:“淑妃娘娘息怒,我并非要阻止容姑娘嫁入侯府,只是此事的确不是我能管得了的。” 容玥筠双唇微微颤抖,声音带着几分哽咽:“自古以来,都是正妻掌管丈夫的后宅。王妃若是容不下我,直说便是了,何必找些立不住脚的借口?” 淑妃也道:“没错,你是瑞王妃,你若有意给瑞王再娶,甚至不需经过他同意,如今推叁阻四,不就是怕玥筠会抢了你的宠爱。” 江流萤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宠爱?淑妃娘娘,您为了把侄女嫁进王府,说出这种话,真的不心虚吗?” 淑妃一滞。 江流萤这是在讽刺她?还是当着玥筠的面。 她哪来的胆子! 淑妃气急,口不择言:“我心虚什么?是你自己没用,嫁进王府两年还得不到珩儿的心!” 与她的气急败坏呈鲜明对比的,是脸上依然维持淡淡笑容的江流萤。 她甚至点头,对淑妃的话表示认可,然后补充道:“所以我已经向王爷提出和离,往后王府的事,皆与我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