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暴君成为契约夫妻后》 等风来 乐舫上,耳周是随着看客推杯碰撞时起起落落的琴器奏响,但再如何悦动,似乎都未能入对面坐卧着垂眸沉声的男人耳中。 柳如遇只静静听,没人知晓她是在注意乐声或是男人的低稳嗓音。 “……契约其六,你我皆可各自寻欢。” 柳如遇等他来这里已经很久了,都记不清有几年零几个日夜。 船舫平日登上的贵客很多,但她从未注目,只是沉静地拨动自己最擅长的这把琴,音弦震颤间享受着听客们的雷动掌声。 江宁城中有头有脸的人若要请她登门为宴奏曲,少说也需豪掷千金,但从去年冬日起她每七日便上这莲月湖心的乐舫上,摆好桌盏茶点,于珠帘后默默弹奏一整夜。 谁都可以来,谁都不会太过瞩目。 寒来暑往不知不觉又是一个冬日,冷风扑弄珠帘,她闻到一阵异常醒神的木香,如夏秋交际时穿过杜松林,指腹触碰它尖锐的刺叶令人不禁冷颤一下。 柳如遇忍不住抬头,望到了那位身披暗灰毛麾淡然神色缓缓坐至离她最近的位置,似乎醉翁之意不在酒的男子。 他双颊微红,应当小酌过几口酒酿,冷意四散的眉峰却压到最低处,本就狭长的眼眸眯起睥睨着如常拨弦的自己。 浅棕瞳色中,犹如风雪呼啸的深林。 这个男人是三皇子林无央,他在前几日还斩杀了几个散落民间的麟族血裔。 长泽建国之初,林无央的祖先靠着与万麟山谷中的瑞兽赤麒麟一族立下血盟,携其一同作战踏平中原,普天之下再无敌手。 世间太平后,麟族回到山谷继续隐秘生活不愿再被打扰,而长泽的帝王登基时需以厚礼征请万麟山首尊下赠麟人立为麟君或是麟后,与其生下的孩子为麟子麟女,出世便需立储。 每一个长泽帝王,都必须有麟族的一半血脉,除此之外,再无麟血被允许散落世间。 林无央的父君并非麟血,他出生那一刻就注定不可能走上皇位。 柳如遇见过他的麟子兄长林渊,待人温文尔雅,赤色的眼眸中从未有过林无央这般凌厉的杀意与躁动。 林渊下葬的那个正午,她在悲痛哀哭的人群中看殡礼长队徐徐走过,队伍领头便是三皇子林无央。 听说他宛如金辉的容貌比任何一个兄弟姐妹都更像身为帝王的母亲,可是所作所为却大相径庭。 当时和她一同唏嘘麟子逝去的百姓们想不到,那次沉痛竟然只是悲剧的开始。 从林无央以莫须有的罪名斩杀第一位麟血贵胄时,无人注意,那时候长泽帝因麟子逝去而病倒不再问询朝堂。 到后来,麟君也接着莫名暴毙,可此时已无人敢查无人敢问。 权倾朝野的林无央将护麟卫进行大清洗换人,更名为攘麟军,作为本无资格登上帝位的皇子,他极其痛恨麟族,人尽皆知。 琴声渐奏激烈,她知道,一曲将终,而自己的性命也即将在林无央起身之后了结。 她在临死前没什么后悔的,毕竟从万麟山中决定出谷时,被亲族注目着处以片刑脱胎换骨时的痛楚比这更要难捱。 只是她有些动摇,若是当初和林渊在谷外相见时,她没有逆反而是选择成为他的麟后,这世间会不会少死一些无辜的人…… 不,应该自己也会被林无央一齐杀掉吧。 手指刚刚停在最后一个音弦上,林无央已经掀起珠帘,她以为是风动,抬眸看去。 来人毛麾摇摆,露出他赤金色的缎面里袍,那上面竟是五趾双角麒麟。 按礼制长泽皇族所着衣袍皆刺三趾独角赤火麒麟,实为五趾,只不过长泽皇族必须谨记这天下终是靠麒麟相助才得以打下的,低头尊麟是为本分。 看样子他早就不想遵循这自古如此的礼制了。 杜松厚重而冷冽的香气自他衣间喷薄而出,柳如遇有些胸闷,移开目光想说什么,被他抢了先。 “柳琴师,为你倾倒的男人应当不少,”他的嗓音和意料中并无二致,只不过相较他十九岁的年纪来说,老成了些,“不如再算我一个怎么样?” “当然,我的意思是……” “与我成为契约夫妻。” 正如长泽皇族与麟族所立下的血盟那样,长泽的新帝王登基必要两样东西,先帝册宝以及首尊婚谕。 拥有首尊婚谕即代表着已将未来的麟后麟君迎入宫中备礼,林无央难道是想靠与出逃在外的自己,这个前麟后备选人契约成婚来间接逼迫麟族首尊交出婚谕? 柳如遇正在思索他是不是因此才放过自己一命,又想到离经叛道执意出谷的自己早就不再被首尊承认身份,根本不可能帮他拿到婚谕。 他也会干这种白费力气的事? 乐舫上的宾客不知不觉已被他的手下清退干净,柳如遇微蹙眉头,双手缩回袖中,这不安的模样被林无央尽收眼底。 “你是普通人,我中意你这点。”他俯身,伸手抚过琴枕,掌心剑茧厚硬,发出沙沙声,“你也够出名,若说我倾心你,谁又会疑心?” “公子的情感,原来不由自己左右吗,若是旁人都讨厌的,公子也要一同讨厌?” “那你讨厌我吗?柳琴师。” 他坐下了,与她就相隔琴身而已。 林无央说,正中意她是普通人这点,难道说……他不知道自己是麟族!? 这是对她死前的刻意折磨,还是他真的并无察觉? 舫主帮她一同收拾行囊,忧心忡忡:“也不知道那人什么来头,说了多少遍你卖乐不卖身,仍是有这些个难缠的非要与你干那脏事!” “不打紧,他是官家的人,不会轻举妄动的。” “那可不好说,知人知面不知心的!再说柳隗自那日被官兵挟走,也至今不知下落……”舫主提到这个名字忽然就落起泪来,“这些官家的哪能分清黑白!?说我们阿隗犯下庇麟罪,我这半辈子也没见过坊间有什么麟族的影子!” “阿隗……”柳如遇顿住动作,眸中也隐约泛了泪花,“……除非我死了,贵娘你放心,我会找到他的。” 码头这时停了辆华缎舆顶的马车,舫夫们协同柳如遇把行李都搬上车。 风不算凌厉,但还是吹得双手通红,她抓紧时间坐入车厢中,掀起帘子与贵娘道别。 “贵娘,若是有一日,阿隗回来了,你便带他一同离开江宁府,再也不要回到这里。” “什么!?那你呢?” 但贵娘没能听清柳如遇是否应答,因为马夫即刻挥鞭启程,马匹疾驰唯留一地烟尘。 没有选择 耐人寻味的是,那日后,柳如遇仅被林无央安排住入一座临近皇宫的私邸中,并未限制出入,她仍可外出演奏,甚至因此来请她的达官贵人更多了。 隔几日,林无央便会在朝臣簇拥中留宿于此,似乎是要做戏给谁看一般。 他竟知道,要如何演出为某人情动的样子。 林无央作为未来的长泽新皇不会临幸甚至喜欢麟族女子,这便是他要给天下人证明的事。 柳如遇在池院中央的琴台中,淡然演奏着,指尖蹁跹,骨节冻得通红,林无央坐于池外观座,和他的党羽们鼓掌赞叹。 曲终人散,他端了手炉走来。 “人走得差不多了,殿下何必再拿来,我知冷暖,一会自己便去捂手了。” 柳如遇无甚情意嘲讽道。 林无央呼吸间散出浓郁白雾,与他眉目中迸发的冷意对比鲜明:“护好这双手,如果不是它,我不会多看你一眼。” “明白了。” 柳如遇轻身行礼,不再作停留,怀抱长琴缓步离开庭院。 林无央仍捧着那个她未接去的手炉,抬手招出一位侍卫。 “殿下。” “柳如遇的父母,查得如何了?” “她是孤儿,莲月舫的人在下都调查过了,应当不是舫内红倌所出,只是舫主捡来的孩子。她幼时便随莲月舫琴艺最好的柳隗琴师学弹,坊间都叹她天赋异禀,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柳隗呢,查过没有?” “殿下……柳隗琴师他……早几年就因为庇麟罪被您盖印准捕于狱司中了,若您还想提审他……” “他庇护的麟血抓到了吗?” “没有,也因此还未定罪,只是关着……” 林无央面无表情将手炉递出去,低头咬下鹿皮手套,展开宽大手掌对着日光喃喃道:“既然他最得意的徒弟将要成为我的妻子,当然得好好招待一番。” “殿下,柳琴师的来历仍旧不明……还是按原计划进行么?” “比起不明的来历,她对契约答应得如此爽快,倒更让我好奇。” 睡得不踏实。 柳如遇又梦到那个灯火红烈的夜晚,她洗浴完毕却发现肩骨上有莫名凸起,摸去竟似麟鳞,惊慌冲到铜镜旁细细查看,被拔去多年的鳞片怎么忽然地这时长出来。 口中含簪,她咬牙用火钳拔落,血丝汩汩。 她和林无央一样痛恨麟族,可令人悲伤的是她只有遭受片刑那样几近凌迟的苦痛后,才能走出山谷,来到人群中生活。 林无央为何痛恨麟族她并不清楚,也无意探寻,但她逃离万麟山的原因很简单: 谷外的麟子出生后,她的诞生与成长便是全心全意为了做麟后而准备的。 她生来就是为了做林渊的妻子。 山谷中的同龄麒麟皆是自由自在,甚至不会化为人形都没关系,漫步山野好不快活。 可她只能以麟人形态生活,学习谷外人族礼仪与语言,广阅三书五经,甚至习惯他们的吃食。 老师说她将为麟族担任最神圣的职责,在谷外的广阔疆土中有一半都应是麟族的,但是出谷的麟族会失去好运和神力,和人类一样软弱,这是天道要麒麟守护这方地界不可逾矩。 那为何当初祖先们要出谷为人族出征? 她问。 老师不愿回答她,只是提醒她不要学习分心。 后来在谷外遇到柳隗,他教会自己弹琴,柳如遇见识到这里远比自己所学到的更加有趣。 她也喜欢上过某些人族男子,但是倦得也快,因为平日要应付的宾客实在太多了,再特别的人也如过马观花。 直到鳞片被攘麟军搜查发现时,她惊得腿软气滞,这东西剁不碎也烧不毁,她和柳隗一同绞尽脑汁想尽办法也处理不了。 埋入土下,谁知月上梢头时便迸射红光引人夺目。 她活于世上二十余年,仍不了解自己的身体发肤。 开春的冰雪还未能化尽,病躺床榻的长泽帝于某日晨曦崩逝,朝堂震荡。 没有先帝册宝和首尊婚谕的林无央在二十岁这年手握血刃登基了。 听闻他又杀了不少人,长泽的麟人已近乎湮灭,这一次,他铲除的都是同族异己。 但林无央每次如常来到私邸听她奏琴时都是冷淡孤立的模样,身上的衣裳不染一丝血尘,只剩浓厚冷冽的杜松香气。 她不愿想象这副模样的林无央持剑斩杀如何狠厉,因为无数个午夜噩梦都曾具象化过这一幕。 “你喜欢喝软银针?” 两人素来都是相顾无言,今日琴声完毕,林无央冷不丁问询。 “不知那是什么。” “让府上给你备了五种茶,只有软银针现在几乎要见底了,看来是喜欢这个。” 原来这是一种茶叶,柳如遇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到那罐茶缸,若有所思:“并不至喜欢,是殿下只给了我五种选择,那仅代表我在五种中不讨厌这味。” 选择不多时,不讨厌却被误认为欢喜。 “那明日给你增至五十种。”林无央挑眉看她平静的双眸,“不……” “……没必要添了,明日我会派宫里的掌侍宫女来教你宫中礼仪,半月左右后,按我们约定的那样完婚。” “完婚后,殿下还是以此频率来听我奏琴吗?” 林无央不知是假装未听见,还是真被窗外的什么吸引目光,偏头瞥向窗外,很快自顾自道:“你知道这世上比铸铁剑更加无坚不摧的东西是什么吗?” 你想要的只是夜夜欢愉?(扣bH) 并不等她应答。 “是麒麟的鳞片。”他蓦然冷笑,侧脸被桌台上油灯照得明朗,“用开刃的麒麟长刀刺入肉身,很快它就会吞噬血渍,发出更加赤红的光芒。” “而用麒麟鳞片编织的甲胄,可挡数箭,亦比铜甲轻便,这也使得我的攘麟军,所向披靡。” 柳如遇听他一字一词说着无比残忍的行径,手心沁满冷汗,后脊忍不住发颤,强作镇定:“不明白殿下与我讲这些是为何。” “如果你身后有谁,因为你能够亲近我身边而指使你残害我——那么只能是天方夜谭。” “殿下若是担心这个,可现在就将我赶走。” 柳如遇不卑不亢。 他沉声一笑,起身时右手覆于她的鬓边,这是数月来二人唯一的肌肤之亲。 “你发抖得很厉害,怕我?” 她沉默以对。 他本打算离开,又坐回椅中,而手仍是抚弄她的鬓发:“我没有养过猛兽,但我杀过。” “这时候的你很像它们,明明怕我怕得止不住发抖,可又不愿后退一步,妥协一步,示弱一步……” “如殿下所见,我并非猛兽,当然会示弱……” 憋了满眶晶莹泪珠的柳如遇这时迟迟抬首,闪动的眸中是濒临破碎的悲伤,娇弱如骤雨后的一地棠花瓣叶。 于她鬓间的那只手顿住。 “殿下,我不想再听您讲那些……打打杀杀,我每夜都会做噩梦……” “这座宅子里只有我一人,您派来的仆人从不与我说话,我不知是他们不敢,还是您下了禁令。” “殿下,我非常惧怕您,以至于快撑不下去了,请放我离开吧,您找别的女子履行契约……” 她轻微将身躯瑟缩入椅背,悄无声息逃离他的手掌。 他悬停空中的手逐渐下移,猛地扣住她被泪流汇聚的下颌:“谁教你这样惺惺作态的?” 柳如遇眸中有忽而掠过的惊慌,正思考如何作答,林无央指尖捏握的力劲儿却缓缓变弱。 “我还担心你会演不好呢,就这么演,让朝臣都认为我喜欢这样的女子。” “这样愚笨可爱的女子,处理起来也很方便罢。” 他玩味端详柳如遇此般娇柔如水的模样,竟十分满意。 什么叫让朝臣都认为他喜欢这样的女子? 可他又如何界定自己是哪一种女子?是不会轻易被他杀弃的,还是能够随时处理的? 不寒而栗。 泪瞬时止住了,柳如遇一言不发攥了手帕拭去水痕,又将下颌抬离他的指尖。 林无央比自己遇到过的任何男人都心思缜密。 这点其实她早就该明白,毕竟林无央一路走来是如何踏碎他人尸骨的,有目共睹。 林无央依旧没有收回手掌,而是又抚上她的脸颊,柔声道:“既然你好好诠释了我期望你做到的模样,那也换我来试试你所期望夫君的模样,如何?” 可这样柔声的他,面容仍是清冷的,垂下的眼眸不带任何温情或是疼惜。 “您做不到。” 她毫不留情拒绝了。 “是吗?”他抬手如蛇游走钻入她腰间,“不妨先说来听听。” 柳如遇毫不惊慌,而是起身坐至他膝上,低吟着:“殿下想要的既然只是夜夜欢愉,那又何必在意起我之期望?契约之后,殿下也不会再想见到我,不是么?” 二人双目近在咫尺,林无央侧头将眸光落下,看她微张的红唇。房中的火炉烧得正旺,柳如遇脸颊泛起粉红,方才流成长河的泪痕已半干,更添几分楚楚可怜。 “有意思。” 林无央说话的间隙里,他已解去柳如遇的腰封,在她轻声喘息中衣襟滑开露出浅碧绸光抹胸,因为忽如其来的寒冷,柳如遇不由更加贴近林无央。 “取悦我。”这时他的动作全部停下,只是玩味打量着失去外袍庇护有些瑟瑟发抖的柳如遇。 她沉默半晌,失笑道:“取悦殿下,对我有什么好处?事实上,我还不知道殿下为何要选我做契约夫妻,比我才貌艺高的女人在江宁府比比皆是。若殿下觉我无趣,大可换人便是。” “你忘记柳隗被关在牢里多久了吗?可真是薄情啊,我还以为你起码为了救他会对我假意逢迎一番呢。”林无央满脸嘲讽。 柳如遇身躯轻颤,想过借此打探师傅的消息,但未曾想会是林无央先行一步。她暗咬下唇思索林无央会希望她怎么做,如何才能周旋其中...... 谁知他握上纤腰粗鲁将她按在椅前案上,还未清洗的砚台也被推落在地碎成几块。 他并未压上来,而是将手指探向腰封之下的地方:“还要我等多久?” 不等柳如遇抵抗什么,有着硬茧的手指已然蛮不讲理没入她还未湿润的蜜穴中,疼痛使得柳如遇乱了阵脚,惊喘一声:“不......还不是时候......” “不是时候?可你咬得很紧。”他的语气平静如水,听着更令人气恼。 她躺在案几上看这个男人迎着来自窗外的浅薄日光,垂眸审视着自己狼狈不堪的模样,毫无情欲。 他看起来并不享受,神色冷淡,似乎不懂如何在这件事上得到快感,那句让自己取悦他的话更像是一种蛮横的请求。 “很痛......野兽落入兽夹也被咬得很紧不是么?!殿下若是非要如此,待您进入时也不会好受的!”柳如遇伸手几近哀求般想推出他在身下不断深入的手指,“殿下,您和其他女人.....” “没有其他女人。”他微微皱眉,但随着自顾自搅动手指将穴中变得逐渐潮湿后又舒展开,“我并无闲暇,在女人身上练手。” “那请殿下......亲......亲亲我的身体,这样会更顺利......”柳如遇忍不住弓起上身,渴求他的双唇落在任何一处裸露的肌肤上。 他仅仅微倾下颌,好似一只不肯低下头颅骄傲的鹤,陷入湿地的手也失去动作,沉寂片刻猛然抽出,晶莹的蜜液拉成长丝,也被掏出的帕子全部擦净。 “不想碰到你别处,今日到此为止。” 手帕擦完被丢落在地,和破碎的墨砚混杂一起,迅速晕开浓黑的墨点,正如窗外忽然阴沉的天,大雨将倾。 林无央头也不回就走出了房间。 连杯酒 半月不过弹指之间。 莲月舫的旧识们这才知晓她竟然就是那个街坊传闻中三皇子的私宅情人,如今三皇子还要违背古来便有的正室唯可麟族的规矩,将一位乐舫出身的闻名乐伎迎立后位。 不过他无视的礼法也不差这几条了,谁都不知道倒反天罡的三皇子究竟因何而为。 在山谷时,老师说麟子麟女迎出麟后或麟君时应当卑躬屈膝极尽尊敬,若有折礼之处,首尊随时可收回婚谕阻其登基。 这让柳如遇很是疑惑,那么到底是麟族在掣肘长泽皇族,还是反之呢? 首尊说,两族间的权衡之术犹如阴阳调和,天地合融,倾覆一方皆使天下大乱,唯有如今的平衡才是最佳状态。 林无央的行径自然倒向倾覆一方,可是天下并未大乱…… 天道根本就不作为。 柳如遇是痛恨利用自己的族人,可林无央的狂乱滥杀更令人憎恶。 在八马齐驾的婚舆中,她不由回想起林无央附在耳边说的那句话。 她所期待的夫君模样? 初次见到林渊时,二人都是十四岁,他有着棕褐的长发,才刚行过笄礼,挽起的发冠衬他如玉温润,声似潺溪。 因为山谷里的麒儿都是短发,她以为林渊是女孩,左右打量好一番。 直到林渊眯眼笑露八齿:「麟玉,未来能够和你成为夫妻,我很荣幸。」 细细想来,其实她并不讨厌林渊。 林渊是无辜的,若是没有逼自己行走既定命运中的族人,也许二人也能够自然而然互相吸引。 所以她才会去追随林渊的殡礼队伍,直到目送他的棺木入了万麟山谷,落叶归根。 林渊和她说过很多记忆犹新的话。 「麟玉,在江宁城,你可以学任何你喜欢的东西。」 「我是个无趣的人,可是我会为你找来有趣的东西。」 「长泽很大,但我并不确定比万麟山大多少,你能够踏遍长泽,可我却无法看尽山谷。」 「麟玉,玉在我们的语言中,是非常珍贵的石材,它可以被镶嵌在男子的衣间,也可以飞入女子的云鬓,就像你即将要走进我心中一样。」 她不能接受自己必须成为麟后,可是又愿意接受林渊这样的夫君。 从那之后于谷外短暂留情过的男子,再也不如林渊。 他若是登为新皇,定比林无央更体恤民生心怀宽容罢。 柳如遇在霞帔下无声掉起眼泪来,她此时才渐渐担忧起,往后要更疲于应对心无恻隐的林无央,还要想方设法救出不知下落的师傅。 而无人知道,三日前,正是她二十四岁的生辰。 这对自己来说,本就是毫无意义的一场婚宴,她在寝殿中起身打开一条窗缝望向婚宴所处的殿厅方向,鼓乐喧天好不热闹。 无人打扰,正是睡个好觉的时机。 她知道林无央不会来,见桌上备了空的连盏和几壶贡酒,开酒盖,斟了满盏。 柳如遇知道,这连盏是两枚杯底烧瓷后又融铸了红线,在长泽的婚礼习俗中寓意洞房前夫妻饮下连杯酒,从此合二为一,互为同心同体。 她笑笑,干脆两杯都斟满,轮流由自己一口气喝下。 “地点和名分都对了,林渊,这杯算我替你喝的。” “林无央说他可以学,可我只觉好笑,他那样的人……欺骗血亲,玩弄党羽……” “他到底有什么是真的?” “我一点都不想了解他,可是不去了解他,就如独行峭壁,一经失手便要坠得粉身碎骨……” 连杯的一头,被她逐渐控制不了的手臂推落在地,拉扯着另一头双双摔碎。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她直接抱起酒壶往嘴中灌。 不知是何时昏过去的,但醒来时头晕脑胀,腹中一阵翻涌,柳如遇从桌边起身,望窗外听得震耳发聩的烟火崩裂声。 金芒刺目,她摇晃着推开门,烁动光影在柳如遇迷离瞳仁中跃动流连。 很美,比任何一个她所见过的谷外除夕烟火都要美。 也许是喝太多的酒实在昏头了,她突然想到若是自己能变成一束烟花绽放在夜空中,该是什么颜色? 她喜欢溪流中薄藓被水波摇动时的浅绿,像冬去迎春厚薄激发的盎然,像树林里偶有的鸟鸣与翠芽生长的预兆。 宫女文欢为她端来醒酒汤。 林无央给她的宫殿安排的人手并不多,她也不习惯被人服侍。 “陛下喝了很多酒吗?” “是的,娘娘。这些醒酒汤正是膳房为陛下一同烹煮的。” 她想到些什么,简单整理了衣裙,从文欢手中接过温热的醒酒汤:“先带我去为陛下送汤吧。” “是。” 廊深夜重,随宫女引路默然前行着,柳如遇回忆起她似乎来过这里。 林渊是在这儿长大的,谷外的人都爱用丹青将每段岁月留下,他总是兴致勃勃拿给自己许多画作瞧。 有他抓阄时圆滚滚的模样,连乳角都还未脱落。有他还未束发前偷穿襦裙的模样,笑颜如花。 若是柳如遇露出忍俊不禁的神色,他好像会更加雀跃,拉上她的手还要带着瞧许多东西。 决心出谷后这些年她本是能够将他几近忘却的,可是这里每一寸花草,都像有他的影子。 十四岁的林渊眼中是清澈见底的少年心思,手心犹如日光发烫,柳如遇不明白,为何从未见过的人,却像干等她数载那般。 直到上书房的殿门被宫人轻轻打开,她折入屏风后,看见半倚在桌前双眸朦胧的林无央。 才忽如大梦初醒,重回炼狱。 房内酒气浓重,书简散落一地,他似乎料到柳如遇的到来,歪头瞥她,冷哼笑道:“瞧瞧这是谁来了?” 可柳如遇已经无暇顾及桌后之人的冷语相向,她的目光早就落在房中挂了满墙的女人丹青上。 那画中的女人,一颦一笑,皆是她的模样。 隐秘的爱 Empty reply from server 公平交换(手冲H) 喜欢麟玉。 想见她,想和她每日都在一起。 想吻她硬挺的乳尖,想探入她口中搅乱气息,想她紧缩不止充满淫液的穴洞,步步将自己的肉棒蚕食干净,想她眯瞪双眸中满溢而出的意乱情迷。 林无央在缠绵的梦中骤然惊醒,看帐外的窗紧闭着,周遭仍是无尽黑夜,他浑身赤裸感受着火炉的余温,正要喊宫人进来添碳,瞥见床边坐于地上半趴床沿熟睡的柳如遇。 头实在绞痛,他蹙眉观察她身上整齐的衣装,思索方才是否发生了什么,良久都毫无头绪。 跌坐椅中才注意到双腿间矗立的玩意,暗骂一句,伸手握住。 手心的湿热很快让肉棒变得更加敏感,林无央喉口滚动,目光不经意又飘向一动不动的柳如遇,她双眼紧闭睡得十分沉。 只记得刚刚自己抱住她,听到她很是勉强的笑声,然后呢? 想不起来,真够糟的。 林无央上下撸动的手渐渐停下,但肉棒还是挺立坚硬,似乎在自顾自较着劲。 麟玉死讯并不是别人告诉他的,因为宫里所有人都瞒着他,母君在得知他发现再也见不到麟玉后难过不已,才云淡风轻说万灵山会再给他换一位麟族妻子,不必担忧。 他才意识到,除了自己,再无其他人真正在意着麟玉的死活。 他以为麟玉和自己,会像池塘中相互依偎的那对鸳鸯一般。甚至老师和父后都是这么告诉他的,他的爱人会在十几岁的年纪来到他身边,然后和他一体同心,永不分离。 可一起长大的爱人,原来换谁都可以,重要的根本不是人,而是两族的利益绑定。 “呃......哈.......”他脑子里满是和麟玉在树下,在草地上,在山坡上,在寒冷的冬林穴洞中种种缠绵,她凹下的脊沟,他自肩膀舔舐至股腹,感受潮湿处密切的颤栗,逐渐将他越夹越紧。 手掌撸动愈发激烈,林无央喘息着,手腕青筋蔓延到臂膀。 “啊......啊......呃哈......” 他仰头合上双眼,瘦削的侧脸被剥离的快感揉皱了五官,随着一声野兽般的低吼,指缝中流出了源源不断的青白浓液。 “哈......哈......”另一只手覆上面颊,林无央苦笑道,“还要这样多久......等我......找到你的尸骨,阿玉......” 柳如遇醒来时浑身酸痛。 昨夜她为了照顾意识不清的林无央,为他脱去衣物擦洗身体,结果趴床边睡了一夜,林无央醒得早也并没有把她安置好的意思。 现在他正面无表情靠在屏风后的书案旁翻阅折子与书籍,把艰难站起身身上都是酒气和污糟物的柳如遇当做空气。 那天把她撩拨得春心荡漾扭头就走了,婚夜还只是自己累死累活伺候一夜,柳如遇龇牙咧嘴给关节处揉捏着边往房门处走,以后不会再来见他了,就照契约那样,除了必需的情况。 她会继续边过着自己往常的生活,边搜集为师傅脱罪的证据。 心中这么念叨着,突然发现房门推不开。 “你想去哪儿?” 书案前的人徐徐抬头,望她的眸子里有认真的探询。 “已经好几天不曾擦拭琴身,届时演奏会杂音不断。且现在妾身急需洗净身体,毕竟,昨日陛下睡得倒是香,床旁有个人是完全瞧不见的。” 柳如遇冷冷埋怨道。 “让下人把热水搬进来,你就在这洗。琴,孤也会命人送来。” 他安排完又垂头看折子。 “在这儿洗!?”柳如遇觉得荒唐,“陛下不是不会碰妾身其他部位吗?又何必让妾身赤身裸体展现在您的面前?” “昨夜是你为孤脱去的衣裳没错吧?” “是。” “你既然看遍了孤的身体,那么这也是公平的交换。” 柳如遇噎住,轻笑一声,越过屏风站立在他眼前开始一件一件脱掉身上的衣物:“何必等人打热水来?现在就与陛下公平交换。” 林无央手中的折子仍是没有放下,但抬头波澜不惊盯着她慢慢脱光,一言不发。 “这便是你吗?”清冷的讥讽,“随便在任何男人面前展示身体?” “是!这就是我!满意吗陛下,这便是你选的女人。”她眼眶蓦然充盈了泪水,这如何不屈辱?但林无央是一个没有爱欲的人,她笃信这点,那么自己的任何情绪渴求只能是笑话,不如破罐子破摔。 趁他还留有对过去自己曾经的麟玉身份还残存留念,将自己当做影子时。 “天冷。”他满不在乎她破碎的言语,目光移至屏风旁烛台上迭整齐的一沓衣袍上,“那是宫人早晨送来的干净衣物,你穿上,再把那边桌上的粥喝完,就可以走了。” 柳如遇才回首注意到茶桌上有一份未动的早点,仓促捡起干净衣袍穿上,顿住手脚,下意识又看一眼书案后的林无央,他低头正撂下一张折子,捡起翻阅一张新的,丝毫不被她方才的不满情绪影响。 更觉得荒唐了......这男人究竟...... 围猎1 数日后演武场射靶,柳如遇也在。 自新皇登基后攘麟军大统领袁澈便奉旨兼任贴身护卫,朝臣纷纷上谏不可任人唯亲,林无央深知其中危险仍一意孤行,这于袁澈来说也是巨大的压力。 她身形挺拔而强壮,在晨光下把长弓拉满,还不等旁人看清指间勾弓弦的顿挫,箭锋就着风声落入靶子的圆心偏右。 观摩台一片叫好。 接着是林无央,他歪头在箭筒中挑选,目光于袁澈行礼擦肩过去时与她撞上,二人都轻笑一声。 柳如遇听到自己安坐的位置旁有人小声嘀咕:【袁统领与陛下,倒也是君臣亲密。】 她忍不住回头望向声音的主人,是个面容年轻的贵公子,眸光碰撞下他微有尬色。 这会耳边又听见欢呼声,柳如遇又回身看向场上,原是林无央正中靶心,毫无偏移。 都在陪他演戏,傻子也看得出来。这里有谁是不惧林无央的? 实属无趣。 当坐席间人来人往时,柳如遇听到有人喊那位年轻的贵公子“大人”,似乎是一位朝中官员,想再听清楚些时,林无央已经返身来到身边。 他今日着一身软甲,色泽青浊,正暗自猜测这是否为之前所说的【麟甲】,林无央已俯身打量自己的脸颊:“乏了?” 难道是被他发现自己百无聊赖的模样了?柳如遇摇摇头。 “陛下,皇后恐是日光照得困倦,现将正午——”身后的这位臣子主动出声,但很快被林无央打断。 “哦,苏府尹,倒是会挑位子。既然是日光令孤的爱妻困倦,那便由你为她执伞,你也知道无需多久便可结束,应当累不着你吧?” 他理所当然扬起脸,将这位好歹是正三品的臣子当低贱的宫人使唤。 柳如遇见状正想先手拒绝,苏府尹微微一笑:“当然不累,臣这便去为娘娘寻一把阳伞来。” 林无央睥睨他爽快离座的背影,随即瞥也不瞥面前“爱妻”一眼就又扭身离去。 苏府尹很快便回到她身边,手中持一把碧色的百叶伞,以晾干水分的竹片为伞骨,缝制上绢布,这种伞并不涂上成型的浆糊和蜡油,所以仅能用来遮蔽阳光。 “不劳大人,请坐下罢,阳伞由我自己拿着就好......”柳如遇仓皇起身想接过伞柄,掌心急急覆上苏府尹执伞的手背,两人的气息都在伞荫下变得杂乱无章。 短暂的沉寂,苏府尹回过神后退一步,镇定道:“在下苏沅,在宫外便见过娘娘,只是娘娘应当对在下并无印象。” “《松月韵》,这是在下最喜欢您的一首曲。” 他说得诚挚。 “原来还为大人演奏过,这是我的荣幸。” “事实上,在下只是沾了陛下的光,陛下从很久前就常去听娘娘奏曲。虽然陛下对在下十分严厉,但并未切实苛责过在下,所以娘娘也不必为在下担忧什么......” 已值正午,柳如遇静静听他娓娓道来,在阴凉处浅笑点点头,她想到一些什么,但很快掩饰过去。 【前几日】 窗外有初春的微风,林无央站立台前:“放你师傅,不过小事一桩,毕竟只是一枚麟片,若是旁人妄图栽赃也是轻而易举,你应该很清楚孤对于处置麟族是何种决心。” “但是你我二人的契约,远不止如此。” 他的眸子从窗外随风摇动的枝叶上收回,冷淡得要将炉火余温给遮蔽:“有一个人,孤正需要你做饵,让他自露马脚。” “所以陛下要妾身如何做?只要做了,就能马上放柳隗自由吗?” 她想得到一个明确的承诺。 林无央盯她半晌,似乎是想从那双坚定的眸子里探知什么,又似乎仅仅是认真思忖着计划:“首先,孤要弄清楚,那片将他送进牢中的鳞片究竟从何而来。” 柳如遇知道那枚鳞片就是自己身上的,所以此刻竭力平息因心虚而剧烈起伏的胸口,坦然道:“那么陛下查的结果如何了呢?” 他面容忽的浮现似曾相识的诡异笑意:“麟族很有意思,孤从前便与你解释过麟甲麟刃的特别之处,但它们身上的惊喜远不止如此。” “相识的麟族会将对方的气味刻印在记忆中,仅凭一枚鳞片,它们就可以得到有关对方的许多信息。” “例如大概方位,被剥离鳞片时的情绪,甚至……交媾过的麟族,还能借此了解到对方是否忠诚。” 他挑眉,从衣襟中取出一张被折迭的纸袋,层层打开,中间躺着的正是自己数年前忍痛拔下的那枚赤色鳞片! “你们都以为,孤把整个长泽的麟族都杀光了吧?但孤的秘狱中,还留着些许活口。” “正是为了验证鳞片而存在,而这枚之所以在孤手上成了积压悬案……” 被取在指尖的赤麟此时黯淡无光,在不算灰暗的阳光照射下干枯如深冬雪下埋藏的松果粒。 “是因为有麟族说它的主人死了,还有的麟族说,它的主人还活着。” 柳如遇彻底躲开他不经意瞟来的目光,转身为自己倒一杯凉透的茶,指尖的颤抖将杯面的水波层层翻涌。 麒案是谁 去往秘狱的路,柳如遇被蒙着眼,林无央牵着她行走。 他的手掌骨节分明,和林渊却是相似,毕竟是同母异父的兄弟,她努力在心中自言自语,力图压下扑通不停的心跳声。 耳边先有宫人们行礼的声音,林无央没有回应,尔后是寂静和阴冷,她闻到潮湿青苔的味道。 不知又行了多长的路,突然手被松开,她急忙抬臂去寻找那只不得不牵的手掌。 林无央低沉的声音已经绕去自己身后:“在找什么?已经到了。” 说完,眼前的布条被卸下,她却不敢立马睁眼,害怕看到极其残忍的场景。 摸黑后退两步,直直撞进林无央怀中,他顺势单手环上,从背后捏住柳如遇僵硬的下颌小声在耳边道:“好好看看,你有没有信心,把你师傅救出去。” 昏黄的烛火,把周遭照得不算亮堂,她缓缓睁眼,所幸只是看到安静寻常的一侧牢房。 “它是说鳞片主人早就死掉的麟族其一。”林无央漫不经心用指上玉扳叩响笼栅,里面的犯人抬头望来,神色麻木。 是个女孩,年纪应当与自己相仿。 “林渊本来的妻子麟玉死后,她是被万灵山送来的的第三个麟族妻子。” “第三个!?”柳如遇不由地惊讶出声。 “第二个已经被林渊杀了。”依旧是漫不经心的语气,他冷冷看牢笼中如行尸走肉的女孩,松开掐柳如遇下颌的手,径直向前走。 “麟子……他真是这么可怖的人?”柳如遇连忙跟上步伐,追问道。 “是,林渊就是一个不配做君主的渣滓。” 林无央酷冷的话语在绵长的阴冷廊道中回荡。 “哈哈哈……”柳如遇忽然停住脚步,笑得很是嘲讽,“陛下原是这样的人,在人死后便要泼满脏水,在妾身看来,陛下更像是在说自己。” 光影交界处的男人身形也停滞了。 “麟子殡礼,江宁府万人空巷,妾身也在其中。” “百姓们都在为他流泪,见过他的人说他温俭有度,恪尽职守。” “那么陛下,想知道百姓们是如何评价您的吗?” 她尖锐反问,伴随着林无央回身折返时扇动的烛火摇曳。 “那么拥护他,就陪他一起下地狱去,怎么样?” 刹那间他单手掐紧柳如遇的脖颈,疾步推动她闯进一旁的空置牢房,抵在壁上。 “呜呜……呃……!”她的咽喉被摁住,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涨红的脸上只剩狰狞恨意。 “你见过他吗?还是你就想激怒我?这会让你感到快意吗?柳如遇?” “嗯?怎么说不出话?” 他危险地眯起双眼,另一只手撬她无助吞咽谋求呼吸的嘴唇,强硬塞入两根手指,抠弄着舌头与牙座。 “啊……就是这根柔软的舌头,喜欢拿来反驳我呢。” 舌头被搅弄得有些疼痛,柳如遇呼吸中开始掺杂抑制不住的低吟声,随着第三根手指的加入,愈发急促。 即将因为喘不上气而昏沉嘈杂的脑子却在他忽然松开手掌后瞬时清醒,柳如遇滑落在地大口呼吸,充血的双眼也被泪水满盈。 “起来,真以为孤会杀了你?你还有用。”林无央讥笑着,居高临下伸出了摊开的掌心等待她的求助。 柳如遇冷冷抬眸看一眼那只近在咫尺的手掌,独自撑墙壁站起身:“到没用了的那天,请让妾身死得痛快些。” 林无央手掌悬空片刻,自讨无趣收回去。 来到廊道最深处,她见到了林无央口中那个说鳞片主人未死的麟族。 是个年长的瘦小男人。 柳如遇仔细看他的样貌,自己在山谷中也没见过他,明明是本就不相识的人,难道他是为了自保而瞎谄的谎话? 林无央所说的鳞片互识,本就是基于两人相识相知的状态下才成立。 而她因为被处以片刑放逐出谷,所以已非族人,那么其他认识她的麟族,从鳞片上得知她的死讯和未明行踪才是正常的。 不过显而易见的是,这麟族男人所处的牢房,相较于其他来说舒适洁净许多,不知道是否因为利用价值的不同才得到了优待。 难道他正是为了这种优待而说谎? 不无可能…… “再给你一次机会,麒案,山谷中能来到长泽生活的麟族没有你不熟识的。” 林无央把鳞片递给牢中的的男人。 他长叹一口气:“还活着,还要我说几遍,这不是你想要的结果吗?找到以后……” 这时男人的余光终于瞄到一旁无声的柳如遇,霎时浑身战栗不止,双瞳大扩,张着口任何话都说不出来。 “很像麟玉吧?”林无央低声轻笑,又包藏某种听不懂的苦涩,“可惜,她离你那么近,你却什么都读不到,因为她不是麟族。” 还不等任何人反应过来,麟族男人迅速把那片赤麟吞进口中,后退藏回昏暗的墙角。 “麒案你疯了!?” 林无央因这光景勃然大怒,大呼着侍卫和狱卒。 “死掉了,这个鳞片的主人已经死掉了!是我耍了你,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麟族男人在角落里大笑,实在骇人。 “耍孤?好,好——”林无央随之冷笑,唤来的侍卫很快到达,把廊道围得水泄不通,柳如遇甚至没能看清他们从何而来。 “给孤将他肚子剖开取鳞片。” 东西全都不见了 “娘娘,请饮凉茶。” 文欢的声音令柳如遇从那段毛骨悚然的回忆中抽身而出,终于缓过一口气。 她接过茶盏喝得着急忙慌,苏府尹以为她仍是晒得干热,悄悄又将绢伞倾斜些。 “味道很是清甜……”柳如遇有些意犹未尽,看杯底残渣喃喃道。 “这是冰糖冬瓜茶,奴婢这便再去为娘娘盛一盏。苏大人也喝一盏吧!” 苏府尹点点头。 烈阳当头,袁澈踏了石阶往上走,正是自己的方向,柳如遇有些不安,不知该如何与她打交道。 “见过皇后,今日阳光实在好,观摩台上还是挺遭罪,早知臣该向陛下请奏让娘娘不必来受此苦,在宫院好好休息。” 她说起话来不像施武时那般磅礴威严,倒灵动轻快。 “登基后首次演武,自然是要到场,不然陛下该生气了。” 柳如遇笑得温婉,额间是前仆后继冒出来的细汗,她只好不紧不慢用手帕轻拭。 “好了,别围着她,你们想她热死?” 林无央突然闯进三人中,他高束长发,鬓角的汗被手中揉成团的衣物胡乱擦掉。 也许是嫌甲胄闷热,方才还穿着的软甲亦不知所踪,唯剩宽带牛皮束腰,一条锦绔和一双至膝下的马靴。 林无央完全裸露的粉白上身被日光照得熠熠生辉,汗液随动作而闪烁,粗壮臂膀上血筋凸起如细蛇蜿蜒。 似乎是晒伤了,他的胸腹处有块状红斑。 只是这般看,传言中他缠病卧榻数年,倒不影响练就如今的魁梧肌理,就是幼时不见阳光的煞白肤色更容易被烈阳侵害。 “又在看什么?”他推开二人,靠上前用手臂环住柳如遇,“真晒晕了?” 她移开目光:“陛下快将衣裳穿好,大家都在看。” “只有你在看啊,其他人谁敢看?” 柳如遇不信,从他手臂缝隙中探头出来环顾四周,还真是。 袁澈和苏沅更是不知何时背过身去。 “走吧,孤送你回去。” 不等柳如遇说什么,他已将她打横抱起从观摩台拾阶而下。 这儿在十年前还不是演武场观摩台,是一片梨树林,即将被砍伐殆尽时,林渊带她来这里捡梨花。 那也是个春天,白日役夫伐树落英缤纷,天黑了他们就偷偷钻进来,地上大部分花瓣被碾碎,空气中都是清香。 他蹲下挑完整的,一只手抓不下时便跑回她身边塞进怀里,两人都捧不住了,就往回走。 这是用来做香膏的,柳如遇喜欢熬煮后梨花精油的味道。 后来流浪在外,她见到田野间的梨花还是会驻足,闻到熟悉的香膏还是会用仅剩的几枚钢镚买下。 她便是这么跟上柳隗的,那时他家府还未没落,种了满院梨树,飘香数里,柳如遇就守在他家院外。 直到柳隗收她做了侍女。 送她回去后的林无央心情倒是不错,赐准她出宫省亲。 只是她还没得到有关于柳隗更详细的消息,不知回舫要如何与贵娘言说。 谁知时隔半载多再见时,贵娘只是掉眼泪抓住她的手,什么都说不出口。 莲月舫没什么变化,就是少了些老资历的姑娘,贵娘说按卖身契的半低价让她们赎回了自由。 新姑娘小生们还没有攒够生存的银两,她打算等大家都有盘缠安顿好,再将莲月舫发卖了,独自等待柳隗归来。 “怎会突然这么打算?我说过我会把师傅救回来的,陛下说过他还活着,很快……” 柳如遇追问,她察觉到贵娘眸中的惊惧,自己离开莲月舫时一定发生了什么。 顺着对方的视线,柳如遇扭身,望见舫前不远处护送自己出宫的袁澈,她面朝这边抱剑而立。 她在监视,但和贵娘的决定有何干系? “那么先进房再叙,我还有些旧物,想带回宫中……” “如遇,问题正出于此……”贵娘却未随她一同进屋,面庞皆是悲戚与不忍,“登基后不久,陛下便派这位袁统领携军士数人,将你的屋子搜查个遍……” “什么……”柳如遇还未听完,便猜到一二,心中大惊,顾不上提起裙摆,便踉跄往曾经住了数年的旧室跑去。 她不担心搜查出什么,大不了是一死,但是……但是有些东西……不能被…… 明明过去那些时日里,她抱着沉重琴身一遍又一遍缓步穿过这条廊道去为人演奏,从未嫌过冗长。 可眼下这条路却是越跑越长,越行越坎坷,直到被裙摆拌倒,手掌重重撑在木板夹隙上磨得刺痛,她趴倒在地,无声轻笑。 追上来的贵娘连忙将她扶起,脸上的泪珠接连不断。 “别哭……”浑身失了一半气力的柳如遇又发觉自己没什么资格劝解贵娘,“你别哭……阿隗会很伤心的,他一定会回到你身边,我保证……” 终于走到门前,打开,房间空空荡荡。 柳如遇松开贵娘的搀扶,磕绊往里走,细密渗着血丝的手心轻抚过满是刀剑砍痕的衣柜与桌椅。 袁澈如何带着军士将这里翻得一团糟,犹如历历在目。 空的,到处都是空的,她又跪倒在地,从床底找寻那箱最重要的东西。 没了,一切都不见了,似乎她从未在这儿生活过。 那箱子若是也被毁掉,代表着林渊在她生命中的痕迹也彻底消失了。 她明白林无央为何忽然准许她出宫了。 兴师问罪(强制H) 柳如遇刚学会用彩墨描绘时,灵感突发,试以碧玉为底色,作了张平铺图样,那是一只简笔的麒麟,仅有前半身,带着一对极漂亮的角。 想让林渊找一位雕匠用玉雕出,从中切半,一人持一角,像是人族书里写的定亲信物那般。 但一直未能调到水色和形状合适的碧色玉石,林渊见她郁郁寡欢,挑了块上好成色的血玉,命人雕成她的图纸样,一分为二。 他说换成血红浓烈的玉色,更像二人已然血肉相依,再难分离。 后来一直戴在身上,林渊死去后,便和其它有关他的东西一起收进箱子,上一把沉甸甸的锁,就仿佛他没有离去,而是封印在箱子中,不管多少年岁,每每打开,如亲晤面。 这些年她也变得太多,从懵懂温和的麟玉变成世俗乖张的柳如遇,都是时间给她的礼物。 “娘娘,陛下在晨食,实是不便打扰啊,娘娘!” 御书房的宫人和侍卫围绕在步伐丝毫未有减弱的柳如遇身旁,做着毫不起效的阻止,还不敢用上刀兵怕伤了贵体。 衣袂纷飞,扬起青砖上的无数初春花瓣。 御书房的门紧闭着,宫人急匆匆通报了一声,里边没有反应,又通报一声,仍是寂静。 不等通报第三声,柳如遇牵起裙摆,用力踢上一脚,门只歪了半边,她咬咬牙后退两步,用上更大的劲儿猛踢两脚,终于把门撞开。 入门是一排规整的书架做着遮蔽屏风,穿过如迷宫般的狭窄过道,她这才看到还懒洋洋躺在卧椅上看书的林无央。 “我的东西,还我。” 他仍旧看书,目光浏览一列又一列,下颌随之上下摆动。 “你是说,孤用来烧碳取暖的这些物什吗?” 向他脚下看去,是一个不小的火盆,里面已经烧出很厚的灰烬,有些未能燃尽的边角,仍能看出是自己的旧衣物或是手稿纸屑。 他......拿来当垃圾......烧了? “还有......还有一个箱子,带锁的箱子,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既然不信任我,又为什么选择我!?” 柳如遇已无法再镇定着站在原地,冲上前抓住他的衣领,定定直视他如夜浓重的双眼:“你想通过这样的折磨来摧残我心智是么?告诉你,我经历过的痛苦比这些都要深刻,你就只能做到这一步而已了吗?” “呵。” 林无央反握她攥住衣领的手,被松开的书籍掉落砸翻了火盆,碳灰飞舞,柳如遇俯身想去拨出残留的边角料以确认,却迅速被林无央提着手腕拉到怀中。 “恨意,也会是很出色的武器。”他抱着柳如遇起身,拔取她盘发上一枚素簪,射向桌边的墙壁,书架间忽落帘布,将残缺的开门处全部遮挡住。 须臾间又抽出一枚簪,射向最近的窗台,本就所剩无几的日光也被悉数落下的帘布遮盖。 “孤若是有个充满恨意的亲近之人,你知道有多少想置孤于死地的人会妄图来利用打通吗?”他捡起桌上油盏中一柄灯芯,从火盆剩余的红碳里借燃上火苗,重置入油盏中,随即二人交缠的光影在穹顶处颤动不已。 “孤需要你的恨意。” 柳如遇的长发散了一大半,快将卧椅铺满,她双手奋力拨动着林无央扣住她胸口的手,没能有什么成效。 他毫无怜惜撕扯去她周身衣物,虽说屋中还烧有些许红碳,但并不敌早春的寒气,柳如遇瑟缩着抵抗如此粗鲁的行径:“你不怕我这般恨你,终有一天趁你不备杀了你!?放开我!” “孤等着那天。”他的嗓音忽而压低,面庞逐渐靠近,气息拂面,杜松蛮横的香气将她呼吸扰乱得完全不像话。 瘦长的手指很快寻至双腿间,带着侵略意味自顾自地插入两指,柳如遇咬牙将脸侧至一边,躲开他近在咫尺的双眸。 “看着孤。” 他的唇息拂过,啄咬在柳如遇的半边眉骨上,而第三指很快也趁虚而入。 因干涸而逐渐剧烈的疼痛,令她想要蜷缩逃离林无央的身下。 “你不想要吗?柳如遇,你的腰正在紧紧贴着孤呢。” “看,着,孤,别让孤说第三遍。” 她还是犟,侧过去皱成一团的眉眼干脆闭上什么都不看,方才阻止林无央的手也松开垂于身侧。 双腿干脆大张不再瑟缩,忽明忽暗的焦黄光斑下,被男人三只手指撑开的穴洞紧紧吞咽着。 林无央似乎耐心耗尽,捏住下颌将她的脸扭过来正对自己,另一只手从下身抽出,往她双唇中塞去。 于口腔中粗鲁捣弄一番,手指自唇齿中再拿出时,舌津垂拉成丝,柳如遇未发出一声,仅有剧烈起伏的胸口表达愤懑。 他直起身,将缠满津液的手指放烛火前端详片刻,便再次送入柳如遇蜜穴之中,这回未再遇到任何阻力。 长椅上的女人又将头侧去,睁眼看向闪烁的油灯和层迭书架下的阴影。 她沉默而冷淡,就如跟前马上解去锦绔要压上来的男人一样。 好痛……他没有一丝温情或蜜语,用肉棒抵着洞口长驱直入。 “别的男人可不这样。”她的手掌因为疼痛抓紧身侧还未落地的衣角,额间沁出细密的冷汗,可脸上还是讥讽的神情。 “你并不渴求我的爱,也并不渴求我的身体,这么做有意义吗?” 天生不孕(强制H) 他按压双腿的力量大得吓人。 “别的男人?” 林无央的声音伴随下体的抽动终于染上些许摇摆不定的喘息。 “你到底有几个男人?柳如遇。” 一字一顿喊她名字时,又俯身下来,压在腿根的双手松开,移至她的颈间,抚过锁骨和泛红的乳周。 她抓住林无央漫无目的轻抚的手掌,将它覆上乳尖最挺立的地方,掌心意外地温暖。 他的眸光再次落在柳如遇故作冷静的脸庞上,每撞一下,都要欣赏她瞳孔中一闪而过的隐忍。 直至手心被汗浸湿,柳如遇终是难以忍受他愈发深入的冲撞,眉睫闪烁,低声道:“够了吗……够了便……拔出去……好疼……” “你还没回答孤,你有几个男人?嗯?”他轻挥手臂,巴掌落在挺立的乳峰上,让乳尖瞬时坚挺。 “啊……”她喉中不由钻出一声娇俏呻吟,当意识到后立马咬紧牙关时,身下的冲撞非但未有减弱,反而更加猛烈。 “不……不,出去,快出去……好痛,好痛……” “要孤问第三遍吗?” 他挺直上身,宽大手掌滑动按压在她起伏小腹上,而绷紧的下臀一遍一遍搅动着蜜穴,似乎在感受两人水乳交融处的凹凸变化。 “还有几个男人,进入过这里,让你发出如此淫荡的声音?” 他好像也失去原则,双目恍惚,问出了第三遍第四遍。 “回答啊?柳如遇,你不是卖艺不卖身吗?” 窗外淅沥下起小雨,这是洗刷枯叶的春雨,还拂落窗台上的沙砾,将缝隙中的日光压得更暗。 这时身下女人的轻声抽泣更衬得刺耳。 柳如遇泪流不停,滑落于长椅留下深色水渍:“我的身体从来不是筹码,只有你这样恶心的人才会把别人的身体当物件使用……” “身体交契是爱人间最诚挚的交流,若是一切并非基于爱意……罢了……” “……陛下继续吧,妾身身为您的妻子,自然要履行这样的义务。” 她很快止住眼泪,刚松开的手心又攥着被汗湿透的衣物,静静等待他几近狂暴的蹂躏。 林无央的思绪仍是漂浮着,他明明看到她眼中转瞬而逝打开心扉后的脆弱,现在又长满荆棘生人勿近。 柳如遇……是个什么样的人?身体不停在颤抖,却不屑于直视自己。 动作变得踌躇,他上移握住她的腰肢,弓下身子正想轻吻那片潮红的肌肤,很快被她用手推住额头。 “陛下不必这么做,请发泄完毕后尽快让妾身离开。” 雨停了。 宫人进来添碳,林无央裸身靠在椅中,仅有一片遮蔽腰腹的衣物,双眼望着窗外耀目日色思忖什么。 “皇后回到寝殿了?” “是的陛下,娘娘叫了热水,准备沐浴。” 目光自窗外收回,他良久都不言语,待宫人翻动火盆铲走多余的灰烬后又道:“让太医院不必送避子汤。” 谁知宫人登时露出惊恐的神色跪倒在地:“陛下!太医院收到起居注后便送去了避子汤,是比娘娘还要早抵达殿前的……眼下……奴才这就赶去……!” 还来不及说完,椅上的人影已经擦身而过,御书房回归寂静,只剩这跪倒不停战栗的可怜人。 而御书房外静候的袁澈刚闻声抬头,只着下装的林无央便按住她的肩甲道:“马,要一匹就近的马,不要马车也不要步撵!” 袁澈什么都不问,点头,很快去为他寻来一匹,还来不及套上马鞍,林无央牵起缰绳一跃而上。 宫道的砖石坚硬,十分伤未经训练马匹的蹄子,地上还有没能干透的雨水,所以跑得并未有想象中快。 等赶到凤灵宫闯入寝殿,看到的是已沐浴完毕的柳如遇。 而桌上还摆着未被饮下的避子汤。 不知怎么的,林无央松了一口气。他为什么会如此焦急?他也不知道......除了麟玉,也没再碰过别的女人,柳如遇太像她了,以至于自己好像解开了什么无形的枷锁...... 如果......如果她怀上两人共同的孩子,是不是就不会像麟玉那样离开了...... 不,不对......孩子是无辜的...... “陛下这是风风火火赶来监督妾身喝下避子汤的么?”柳如遇冷笑,“大可让江宁府最好的医师来为妾身诊断,妾身天生不孕。” “陛下若是仍有顾虑,那当着您面喝下便是了——” 她端起药碗正要喝,被林无央一把夺去摔裂在地。 二人视线相撞,沉默好久。 “传太医丞。”林无央依旧盯着她的双眼,挥手示意进来收拾的文欢。文欢立马跑出去,半刻便将扛着药箱满头大汗的太医丞请来了。 林无央坐于柳如遇对面,抬手让太医丞为她诊脉:“帮孤看看皇后的身子。” 她伸出手腕,只觉得不可理喻:“陛下真是容不得一点拖沓啊,那便瞧瞧吧。” 老太医的手指轻缓抚压腕间脉搏,他脸上神色偶有变化,房中是均匀悠长的呼吸声。不及半炷香的时间,他抬起手,欲言又止。 “说。” 林无央敦促道。 “皇后的脉象细涩难以畅行,且是气血两虚......” “孤要你说明白,皇后能否生育?” 显然太医丞没料到皇上会如此直言不讳,停顿片刻立马回答:“皇后确实有着胞宫失养之兆,待臣召集同僚为娘娘配上滋养之方和针灸通络......” “就这么办。”“不必了。” 林无央和柳如遇几乎是同时出声。 突发恶疾 “陛下就算找来神医也没用,妾身之疾此生都无以能治,况且,妾身并不认为这是恶疾,陛下难道不喜欢吗?” 她上身前倾,靠近神色冷峻的林无央小声道:“这样陛下也不用担心,该如何折磨与不爱之人所出的孩子了不是么?” 太医丞见状小心翼翼收拾了药箱伏低身子退出房间,林无央抬睑,他张嘴想说什么,蓦然笑了出来,深灰色的瞳仁里是深不见底的漩涡,苦涩一览无遗。 与不爱之人所出的孩子? 他林渊就是这样的孩子啊。 初次撞见母皇与父君吵得不可开交,一人说着若不是两族契约怎么轮得到你做主中宫,一人说着要不是那天被下迷药怎么可能会有麟子。 父君总是在自己假装睡着了后偷偷哭,他本就没有爱过母皇,这是毋庸置疑的。 而母皇的爱,都在永远睡不醒的弟弟林无央和他仅仅是八品兰台的父亲身上,他自然是嫉妒的,赢得百姓和朝臣爱戴的是他林渊,是一人之下的麟君生父,可全盘输掉的则是母皇的身心。 做一个被父母爱护的孩子是什么感觉? 他太想知道了...... 心口绞痛万分,眸光又飘浮起来。 柳如遇忽觉异样,眼前的林无央唇色紫绀,手止不住揉抓胸口,连忙喊文欢再去请回太医丞。一边坐至林无央身旁轻拍他的脸颊,可是游离的眸光越散越开。 “等我们契约撕毁了再死行不行?我还没见到师傅啊,林无央!你不是很懂怎么折磨别人吗?怎么现在偏偏自己露出这副可怜模样!?” 太医丞连滚带爬地回到房中,药箱也顾不上,手中持一枚暗紫色的膏丸就要往林无央嘴中塞:“皇后娘娘请帮助臣一同撬开陛下的嘴!一定要尽快让陛下咽下去!” 柳如遇上手掰动着林无央的双唇,里面还有闭合的牙齿,只好多塞几根手指一节节撬动,露出完整湿润的舌面,太医丞眼疾手快将药丸摁进去,并一掌击在林无央的脊背。 随着喉结滚动,所幸是咽下去了。 “你还略懂拳脚呢?” 柳如遇有惊无险地打趣老太医丞,他尴尬笑笑:“跟随陛下这些年自然练就了......对了,陛下发作服药后很是躁狂,皇后娘娘还不知道吧?请速速随老臣一同离开,留陛下在此,他清醒后会自己出来的。” “这到底是什么病?服药后还会躁狂?” 她没有要挪动身体的意思。 “这不是病......只是......未得陛下允许,臣不可透露,有一天陛下应当会解释给娘娘听的,毕竟陛下与您是同体夫妻。” 等不到那天的,柳如遇隐隐有这样的预感,索性也不再追问。 再看安详躺在地上的林无央,紧闭双眼,唇上紫绀已然褪去。她的好奇心却开始作祟:“是有人见过他躁狂的模样吗?伤到人了?” “因为陛下事先都会叮嘱,只是这次发作有些提前......臣也未能做好准备,等陛下醒来还得请罪......娘娘请随臣离开吧,没几分钟就要起药效了。” 这可是你的极大疏漏啊,林无央,倒在一个恨你的人身边,要残害你岂不是轻而易举? 柳如遇摇摇头:“若是情况不对,本宫会尽快撤出,你们先离开。” 她一边在目光所及之处寻找着防身武器,很快锁定在一柄手持铜镜上。 “娘娘还是......臣会即刻去请袁统领来,请娘娘一定要护好自身安危!文欢也在门外候着您。” 太医丞面带忧虑,踌躇万分还是独自退了出去将门关严实。 要在袁澈来之前...... 双手握举着沉重的铜镜,她半卧在林无央的身旁,若理由是因为新皇药后躁狂伤害皇后,所以皇后失手伤人甚至杀人…… “呃......” 林无央似乎苏醒过来,他缓缓坐直身体,轻揉着心口处,好一会才察觉到身旁箭在弦上的柳如遇。 “要杀我吗?”他弯了眼角,浅笑着伸手握住她紧绷持铜镜柄的双手,“阿......玉?你不会杀我的吧?” 阿玉? 林无央也会这么唤麟玉吗? 她脑中满是疑虑,想杀他的心轻了几分。不是说狂躁吗?他现在反而比平日更要温顺百倍,这到底是什么药?或者说,他得了什么病? “你去了哪里?现在总归要一字不落地都告诉我吧?你离开了很久。” 他的手掌很温暖,从头顶的发丝摩挲至脸颊,柳如遇沉默地放下铜镜,静静与他对视,想从眼眸里搜寻一些难以掩盖的蛛丝马迹。 “因为是幻想出来的阿玉,所以一句话都不能与我言说吗......” 手掌从柳如遇的脸蛋上沮丧地垂落,他不由分说又拥她入怀:“又有何关系呢,你是温热的,是鲜活的阿玉,你会眨眼睛,会呼吸,就算不说话,我亦心满意足了。” 柳如遇在怀中悄悄仰起头,得到他在眼角落下的一个温柔的吻,她想说些什么,又看到他眸中微微翻涌着琥珀色光点,热烈得像黄昏烧去漫天的云彩。 ——【林渊刚逝去时,江宁府总是有传言,三皇子林无央偷了麟子兄长林渊的命数,身体康健的林渊前脚突然逝去,被病痛折磨体弱卧榻数年的林无央却日渐强壮。】 他此时此刻,无处不像林渊。 未见过的生父 门猛地被踢开,满身甲胄的袁澈面目凝重扶剑冲了进来,面对这副景象顿步停驻。 “皇后娘娘还安好吗?” 她小声询问,确认柳如遇的安危。 正要回答,抱着自己的林无央却抬头冷声道:“你是来把阿玉抢走的吗?” 袁澈来不及解释,身上配剑已被放开柳如遇后疾突上前的林无央抽出剑鞘,抵在她的喉口上。 她哪儿敢再取武器伤及林无央,只能反手推动剑柄与他僵持着,一边用眼神提醒柳如遇快逃离这里。 可眨眼间剑刃已刺破表皮,袁澈脖颈上血痕逐渐清晰,柳如遇顾不上离开,冲去拦腰抱住真正躁狂中的林无央,大喊:“放开她吧,我会说话,我陪你说话,不要伤害她!” “她在骗你,阿玉,她会把你带回万灵山,我们再也不能相见了。”林无央仍是狠厉瞪住袁澈。 “万灵山已经放我自由了,请放开她吧,我求你了。” 柳如遇轻轻抚上他紧握长剑的手,极温柔地劝解道。 剑刃顷刻间离开袁澈残破的皮肤,摔落在地,她惊退几步,很快捡起它行至殿外。 门被关上后,这儿又只剩两人。 林无央前进几步,抱着他的柳如遇便后退几步,踩到方才碎裂的铜镜渣子上,声音沙沙。万灵山给的自由是有代价的,林渊并不知道,她为了这份轻飘飘的自由,忍受了何种非人之痛。 “你到底是谁?” 沉默着又前进几步,她再次被迫后退几步,察觉到不太对劲,这才抬头望自己拥抱的男人,他眸中的霞光已经消散殆尽,剩下冰冷难测的黑色汪洋。 “怎么?抱这般紧,要开始爱一个你恨的人了吗?孤还能是谁?” 林无央仍在前进,而踉跄后退的柳如遇慌忙松手,摔在身后退无可退的屏风前。 “你......吃了一个紫色的药丸......然后......” “然后什么?” 他单手束住她的双腕,摁在头顶,鼻尖嗅闻她的耳廓,颈间,还有肩峰:“说啊,然后呢?你总是不回答孤的问题,很恼人啊。” “是妾身看错了。” “看错什么了?” “什么都不是。” “再那样抱着孤。” “不。” 手中锁住的人不作挣扎,有种迟早能够逃脱的自信,这更让林无央大为光火,而余光瞥见地上的药碗碎片,还是平息了呼吸:“孤让太医院换掉避子汤,往后你喝新方子。” “喝多少滋补的方子都没用。”柳如遇不以为意,“陛下怎么和其他男人一样俗,想用血脉相连来占有一个独立的人?况且契约中明明有写,我们互不属于对方。” “占有?”他似乎未能理解这个词句的意思。 “陛下没和其他女人有过欢爱吧?而今日只是蛮横地侵略一番妾身的身体,就已经脑中想着如何让这女人怀上自己的血脉,想着用一位无辜的孩童成为一个能将不爱您的女人拴在身边的风筝绳。” “不,孤是怕你身子太弱,死在宫里,晦气。” 他挑眉,说着太过拙劣的刻薄话。 “那不必担心,妾身这些年从未病痛过,身子指不定比您还硬朗,无需太医院熬煮任何方子。就算送来,妾身也会全部倒掉。” 被缚紧动弹不得的下位者,此刻高扬着头颅说着不留一丝情面的冷语。 林无央不明白,他早就形容过柳如遇像曾死在手里的猛兽那般惧怕自己却不肯退缩。那猛兽成为了寝殿的地毯,成为了御膳房难遇的稀奇食材。 那么柳如遇呢?他本就没有杀她的心思,如今看来她的弱点除去那个被搜走的箱子和师傅柳隗,便再无其他。 回到那日。 在林无央下令要将麒案开膛破肚取吞下的鳞片时,袁澈随之后进来的那批侍卫赶到,大家都不敢出声,唯她镇定自若:“陛下三思。” “三思什么?!他一直在耍孤!” “麒案是麟玉殿下的父亲,若是仅仅因此取他性命,往后陛下又如何再寻与麟玉殿下血脉紧密的麟族呢?” “陛下,长泽的麟族,已经被您捕尽了。” 字字铿锵,阴冷的牢房长道都回荡着她无比冷静的劝阻。 一旁的柳如遇霎时心跳如鼓,听至“麟玉殿下的父亲”时,更是猛然抬睫又望入那牢房之中,蜷缩墙角喃喃自语的男人身上。 她顾不上其他,奋力拨开环绕牢笼外的侍卫,贴紧坚硬的铁栅,双手握上,想靠那男人更近…… 父亲?她从未见过。 在有限的记忆中,自出生她便被选作麟后,仅由山谷中的大祭司训导与养育,她对双亲的恨意就是那时埋下的。 如果,如果父母是爱她的,怎么会忍心她就这样无亲无助地被规训长大!? 哪怕是被送上祭台,遭受片刑这般的人间炼狱,他们都未曾出现,为她落一滴眼泪。 这样无情的人,也会难过吗?会有在乎的人吗? 而这样无情的父亲,他现在就藏在那个没有光明所照耀的角落里,神色复杂,又可怜又可恨。 林无央想处死他,也算解恨。 但她想抓住父亲的肩膀问许多问题,母亲在哪里?为什么都要缺失她的人生?为什么……要吞下她拔落的鳞片。 鳞片…… 二人的视线在满是尘粒飞舞的空气中交接,她察觉到麒案微启双唇无声说些什么,费劲念读着。 「快逃」 等意识到是这个词时,肩膀已被同样穿过侍卫后靠近自己的林无央捏住。 “你在做什么?同情他?” 林无央的安全屋 “不,戏耍帝王,当然该杀。”柳如遇并不回头,只是不带情感作答道,“况且妾身并不清楚陛下与那位麟玉殿下的渊源。” “陛下三思。” 袁澈仿佛无视了柳如遇,再次面向林无央重复一遍劝阻。 整装待发的侍卫,依然屏息等候大统领与帝王暗暗争执的结果 “孤倒是想到一个好办法,先将他按住。”林无央并不因为重臣的劝阻而恼羞成怒,“既然吃掉一块鳞片,那就从他身上再拔十块吧。送去兵器坊做成磨块,就用来磨利麟剑。” 袁澈正欲再开口,却被林无央侧目冷瞪怔于原地,眉头难以察觉地皱一下,很快恢复原状。 她知道这是十分危险的进言,仍然如此,柳如遇不明白。 袁澈作为攘麟军大统领,应当操盘了林无央屠杀每个麟族的残暴计划,没理由突然在这个场合坚持为一个麟族求情。 麒案被五六个侍卫押固四肢,上衣撕烂剥去,露出瘦骨嶙峋的上身,肩胛和关节处布满的麟纹也黯淡无光。 柳如遇呼吸急促,她想到了自己被处以片刑的时刻。 这会眼前突然被谁的手遮挡,她听到袁澈在身后平稳的声音:“还是由臣护送皇后娘娘离开罢,这样的场面,可能会难以承受。” “不,她得留下好好看。” 柳如遇看不见林无央是用何种表情说出这话的,但仅用双耳听着,就能感觉到其中的不容置喙。 袁澈的手很冰冷,还有一层比林无央更粗糙的茧子,割痛柳如遇的睑皮。 随即耳边充斥着麒案的惨叫,将逼仄阴暗廊道中的纷杂人影击打得更加破碎不堪,烛火飘摇,光落在被遮去双眼柳如遇的脸上,照出已不必言说的两行泪痕。 林无央在那次发病后未再召见柳如遇,而是离开了皇宫,连袁澈也没有带在身旁,便衣戴笠披着一件普通的棉布斗篷,从天亮驾马行至夜色昏黑。 穿过树林与灌木,他来到一座位于江宁府最边陲的山中院落前。 摘下一路严实遮住自己的斗篷和草笠,将马儿系上缰柱,林无央面容疲惫踱步至门前抬手叩击,静静等待房内的人应答。 不一会便有人从里边推开门,是一位中年男人,用轻快的声音道:“小央?再过半旬多,蜂蜜就有个好收成了,你怎么不那时再来,正好带几罐走......” “爹。”林无央低声唤着,“我似乎做了错事。” 中年男人垂眸片刻,很快轻笑安慰道:“你做的错事还能有我多吗?来,快进来。” 二人在室内温暖的火盆前坐下,不太旺的火苗上还咕噜咕噜烧着一锅清水,男人笑着为他去取杯盏:“一会我正要去泡个热水澡睡下了呢,你呀,来时总没个定数,我去给你泡茶。” 林无央缓缓窝进摇椅中,深黑的眸光被火光点缀。他脑海中仍是那日在书房,柳如遇在身下推开他后不屑于与他对视的眼神。 男人此时端茶递于他,一同坐下:“说吧,我的小央还能捅出什么篓子来。” “我似乎可以和别的女人交合了。”林无央微微皱眉,双手捧着盛满热茶的杯子,热气腾腾,“可是没有获得一丁点的快乐,甚至这几日一直为此而痛苦。” “爹,你不是说,这种事应该让人感到快乐吗?” “是一位什么样的姑娘?”男人小啄一口热茶,侧目问询。 “她弹的曲不错。” 室内上升不止的水雾模糊林无央的双眼,他好像不够了解柳如遇,虽然隐没宾客中听她的曲很久,可那些日夜她的目光从未落在自己身上。晃动的珠帘后,是她在层迭宾客身影夹缝中若隐若现亮丽的脸庞,和麟玉那么像,可又没有那般锋芒毕露。 麟玉总是很锐利,林无央垂眸,火光在眼底跃动。 最后见到她时,她说,阿渊,你也该追寻你的自由。他的自由?他永远都会被困在宫墙里...... “只有这点吗?你还爱她什么?”中年男人忍俊不禁,“她什么年岁?平时除了弹曲还喜欢做什么?” “......”林无央无言,“这些很重要么?” “爱意是由这些碎片组合而成的,当然重要。你若是连了解她都不愿意,与她共处一室不管做什么,都不会感到快乐。” “我对她并无爱意,她对我自然也是。” “那你还与她行交合之事?你强迫了她?!”男人面色忽的冷峻,“小央,我和你母皇都未曾做过这般恶劣的榜样,是谁教你这么做的!?” 是谁? 他可是记得十分清楚,母皇起居注上,与生父麟君寥寥几笔的寝居手录。 麟君拒寝,母皇赐药,数名女护麟卫相助按压狂躁反抗的麟君才得以完成侍寝。 他也是十岁后的年纪才明白生父为何每每受赐茶饮,都如惊弓之鸟推碎一地杯盏。 看他的身体? 春雨停整后的日子,柳如遇给几副琴的琴枕细细擦拭一番,调弦固座。 林无央准她二次出宫,莲月舫还是老样子,在空荡的房间坐了一会和贵娘说说体己话。 舫中又少了很多人。 坐在湖心中,她手起拨弦,弹旧时柳隗教她的第一首曲子,周遭空荡荡,无人会在意是否错了音,歪了调。 她在回忆里搜索林无央是何时出现在宾客中的。 很早之前在她拔去鳞片柳隗被抓走时,自己收到过一封匿名信,正是这封信告诉她,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和林无央做笔交易。 她心惊胆战地等,等待未知的死期,等待那笔不知代价的交易。 等来的却是林无央用淡漠神情说出,要与她做契约夫妻。 响起一阵孤独的掌声,柳如遇惊诧抬眸,从湖心绵延连成的桥上,远远立着一位熟悉的男人。 是江宁府尹苏沅。 “柳姑娘,宫外再见到你,就自在了许多。”他礼貌曲身行礼,嘴上却已不似在宫里那般有矩,“柳隗出身岭南大家,你早年还在南方与他学琴时,我也在岭南生活。” “也是我,将你引荐给陛下。” 他虽然在朝自己踱步,身上却没有林无央那样的威压气息,没一会便停在恰到好处的距离,倚靠湖面上的护栏瞥视柳如遇。 “陛下的病,你也有所耳闻吧?” “嗯,只是那个紫色药丸是什么,苏府尹清楚吗?” “紫色药丸......?不不不,陛下的病,是无法与女人交合。”苏沅轻笑摇头,“他一直在寻找麟玉殿下的踪迹,袁澈也为此替他杀了很多人。我刚发现你的时候,本以为这一切终于可以结束了。” “在你之前,有很多人给宫里送女人,都被原封不动退回。后来更有甚者送来男人,陛下出乎意料地也不恼,挑几个面容清秀的就剥光给袁澈送去,倒是逼得袁澈出来和朝臣大发雷霆。” “大家都心照不宣,陛下似乎无法与女人交合,哦,男人也不行。” 无法交合?那日在书房他压着自己做的是哪档子事? 夕阳交迭破碎于校场上独自擦拭麟剑目光如炬的林无央身上,柳如遇没有犹豫,将裙摆拧成一个在腿边的结,以防拖地绊脚。 来到他身边,一言不发也拾起兵器架上的一把短弓。 这让林无央忽然做出防备姿态,将剑抵在她的下颌间,看清模样后也未作懈怠:“你要做什么?” “陛下上次和妾身说的话,妾身大概明白了。” “哦?” “你说,能够亲近你身边的我所散发的恨意,可以引来你真正的敌人。” 柳如遇就这样将头颅倚靠在他的剑刃上,挺直身板,拉满短弓,飞箭不深不浅插入远处的靶子边圈。 “妾身大概知道,这个人是谁了,只是,妾身也有想要陛下付出的价码。” “你可以去见柳隗,怎么样?” 林无央冷笑,满不在乎把剑刃从她身上移开,又偏过头去不再打量她,举剑插回剑鞘中。 “除此之外,妾身还有个要求。” 正准备离开的林无央迟疑片刻,才抬眸又盯她玩味的双眼:“说来听听。” “妾身想看陛下赤身裸体的样子。” 林无央瞬时失笑目移,很快应声道:“不可能。最快两日后,孤会安排你见柳隗,让你确保他安然无恙。” “陛下也很想知道,妾身到底是不是苏沅所安插的线人吧?” 其实柳如遇并不想站在林无央或是苏沅任何一边,她想得到的答案,就在林无央的身体发肤上。 “孤不想知道。你的意思是孤像个被拿捏的傀儡一般,不管是谁所引荐的女人都放在身边?是吗?” 他又如竖起满身尖刺的猛兽,张牙舞爪怒瞪着镇定自若的柳如遇。 “不,妾身像麟玉,这才是陛下选择妾身的原因。” “没错!”他笃定又轻蔑,“不然你以为,孤光听你那几首曲子,便爱得死去活来非你不可吗?” “妾身并不这么认为。只是自上次陛下心悸发病后,妾身想到幼时一同长大的玩伴也是因相似的病症而逝去的,心生些许担忧。” “……担忧?孤不需要你的担忧。” 林无央态度稍有缓和,不自在后退两步,攥腰间剑柄的手掌又紧了几分。 “听闻陛下曾经身体孱弱,后来才渐渐强健,妾身想到,若是玩伴也能健康活到如今便好了……” “孤并无兴趣听你讲幼时的玩伴。”他眼底又泛起不耐烦的神色,“他的病与孤有何——” “他喜欢和陛下用相似的姿势。”她迅速轻掂脚尖,靠近他的耳边,声音柔媚如丝,“按着妾身的下腹,一遍一遍确认是否深入极限了……” 林无央胸膛剧烈起伏,猛然推开贴得极近几乎要缠到自己身上的柳如遇。 “明明是陛下先前一直追问妾身是否还有别的男人,如今回答了,却又一副要杀掉妾身的样子。” 他不语,顷刻间抓住柳如遇的手往校场外走,大步流星,丝毫不考虑她是否跟得上。 他恨麟玉 柳如遇被丢进满是水雾氤氲的汤泉池中,捆起的裙结很快浸满水将她往池底拽,她只能奋力挣扎。 池边的林无央慢慢脱掉外甲,露出里面修身的缎面麟纹衣袍:“你方才说想看什么?孤的身体?” 可是水浪涌进口鼻,柳如遇想说什么也说不出,呜咽着想抓住什么能漂浮起来。 眼睛也被腾腾热气熏得睁不开,之后林无央再说些什么都无法听明白,身体只是一味往下坠。 这池子到底有多深啊!?她慌乱不已。 不知扑腾了多久,下坠的身子轻轻落在某人的怀里。 她摸到一个男人赤裸的肌肤,紧实腹部,再往下…… 被对方抓住不老实的手。 借力冲出水面,大口呼吸,柳如遇湿漉漉的双眼径直与面前微微低头的林无央对视,他看起来一丝不挂。 此刻双方寂静无声,察觉到自己的身体又随着水浪滑坠,要漂出他的臂弯,柳如遇仓皇伸手挽林无央的脖颈。 水浪推她起伏,二人的鼻尖几近相撞。 她先不自在地移开目光,松开一只手抹去脸颊上的水渍,努力伸直脚想蹬到池底。 腿忽的被林无央一手抓住,他低沉道:“想跑去哪儿,孤在满足你的请求,你仔细看清楚孤的身体。” 既然如此…… 柳如遇只好将目光又收回,细细打量他结实而白皙的上身。方才因为扑腾而抓滑过他的脖根已经充盈起块状红斑,林无央的肌肤远比意料中更加脆弱细腻。 随水纹涟漪而扭曲的胸口被水色染成灰白,她下意识空出一只手掌往他心口处抚去,那儿鼓动的心跳依旧平静均匀,丝毫未被她的抚摸而泛起波涛。 这里的皮肤非常完整。 万麟谷大祭司传承着一项骇人秘术,如果正如传闻那样,缠绵病榻的林无央是借林渊的心血重生还魂,那么心口处就应该有剖痕。 柳如遇是失望的,她在期待什么?期待一个子虚乌有的传言会是真的,期待生性温柔的林渊是被戕害了,才变成心绪无常的暴君? 掌心抚过平滑的皮肤,抚过他柔软的乳尖,轻飘飘又沉进水中。 “妾身已经得到想要的答案了,轮到陛下问您所想了解的了。”她仰头平静看那双被跃动水光浸没的黑眸。 “这就够了?”他眯起双眼,俯下多日前还不愿弯折半分的头颈,“你看全孤的身体了吗?你所想了解的,只有孤的上半身吗?” “是的,实际上,妾身发现陛下和幼时一起长大的那位玩伴......” “相似?” 林无央脱口而出后才发觉自己似乎接得太过迫切,正想再说什么,怀中瑟缩的女人却冷静轻声一笑:“完全不像。” 他的下颌蓦然绷紧,刚刚被轻柔抚摸也未曾泛起一丝涟漪的胸膛,此刻起伏不止,眼底亦充斥寒气,揽柳如遇的手臂愈发收紧用力。 拿自己和这么个莫须有的人相比,林无央当然知道太过掉价,可想到她靠在耳边说的那些轻声细语,她明明抚摸胸口时满是期待,但期待转瞬即逝。 “你和麟玉,也只不过是这张脸相似而已。”他以为柳如遇也会恼于这件事。 未料到她在怀中听闻,竟叹出游丝般的一口气:“如果总是活在死去之人的阴影下,总归一日会如行尸走兽,失去与生俱来便有的人类情欲,哪怕往后遇到的人更加五光十色。” 林无央霎时双手一沉,将她按入翻涌的汤泉之中。 柳如遇口鼻被温水浸没,她竭力镇定心神屏息,尽量不呛入过多的池水,缓缓于水中睁开双眼,第一次用眼睛感受到水的温度,还有透过水面看见林无央那双如天穹深不见顶的黑眸。 他好像真的想置自己于死地…… “你……你爱麟玉的……咕噜咕噜……” “什么……咕噜咕噜……” 她孤注一掷,呜咽着吞下许多池水。 林无央,你在麟玉身上执着的是什么?她在宫里生活时,从未见过你,你留着无数幅有关于她的画,独把林渊裁去。 你又恨麟族的什么?要将我们都赶尽杀绝? 被掐着脖子从水底拎出,林无央将她提至眼前:“你刚才说的什么?” “我说啊……你爱麟玉的什么?你杀了那么多麟族,她活着,也会恨死你啊。” “爱她什么?哈哈哈……”林无央忽而戏谑大笑,“原来你一直误解了这件事啊?” 提拽的手松开,柳如遇无法站稳踉跄几步,不由自主伸手倚靠住林无央,耳朵进的水逐渐流出,脑子也因为缺氧嗡嗡作响。 “孤是恨她。” “如果不是因为她,孤不会杀掉那么多麟族。” 柳如遇的脑中蜂鸣更加聒噪了,她甚至开始头痛欲裂,胸口也沉闷不已,身如烂泥怎么也站不住。 唯有双手艰难向上,紧紧攥住林无央的肩膀,她心口这会阵发刺痛。 我什么都可以学(汤泉H) 多年前她还是麟玉时,离开长泽皇宫的前夕确实不体面。 那几年很爱林渊吗?她也说不上来,只是出谷后所有人都告诉她,只能爱林渊。 口鼻有水不断涌出,但似乎怎么都咳不尽,她喉咙疼痛辛辣。 喘不上气来…… 林无央察觉到什么,冷峻的脸庞解冻三分,连忙拥住她垂下头来,双唇相覆,为她吮吸口中推不出来的余水。 柳如遇脖颈无力支撑,便被他推得向后仰去,等口腔没再有上涌的余水时,力气逐渐恢复。 林无央正想将唇齿抽离,却忽然被柳如遇搅进来的舌头打乱了所有动作,手臂慌乱推动怀中女人纤瘦的身体,但随即发现她的双手已如蛇盘踞在自己俯下的脖子上。 怎么回事……他呼吸急促,手掌顺着摸索至那双紧扣自己脖颈的双臂上,想用劲掰开,他知道,柳如遇现在没有力气和自己抗衡。 “弄疼我的手了……”她近在咫尺的双眼通红湿润,眉尾还有半截泪痕,囫囵吞枣般可怜咕哝着,仍旧是半咬着他的下唇不准他离开。 “我……”他下意识松开了想掰扯挣脱她的手掌,又环上没于水中她的柔细腰肢,“你想我怎么做……” 她竭力仰着头吻他的模样,如那个春季校场开建前树木被砍尽后散落一地的梨瓣,香气萦绕,残破不堪。 他的语气不受控制地软下来,任着她温热的舌头在口中如蛇游走,舌津搅得二人面红耳赤。 “回吻我,学我这样……” 林无央笨拙尝试着,舌尖刚进入她齿间就被轻轻咬住,她脸上露出一闪而过的狡黠神色,松开一只手探入水下他的腿间。 “你!” 不老实的手很快被反应迅速的林无央钳住,但随着硬挺的肉棒在柔夷中就着热水如鱼得水般由慢到快撸动,他钳制柳如遇的手也慢慢失去力量。 “哈……呃……” 这是他第一次被除了麟玉以外的女人握住这玩意,她的手心比水冰凉,撸动中与汤泉中的热水冷热交替,使得眼前变得模糊起来。 很舒服…… 他弓了脊背,将柳如遇越抱越紧。 像一只无家可归的猎犬,狩猎使自己疲惫不堪,可农庄的大门紧闭,已没有供他的容身之所。 他只能流浪啊,尾巴从高高束起走到灰溜溜落在腿间,天黑之际,终于遇到了一个孤身影只的猎人。 猎人说,我四海为家,也收留不了你。 他急得大叫,他可以睡在她的身边,她的旧衣服上,不管哪里,都可以! 于是啊,猎人就带着他一起流浪。 粗重的鼻息落在柳如遇脸颊上,他已经没有余息支撑亲吻了。 他恨麟玉抛下自己,恨她说,他应该追寻自由。 现在他开始暗自庆幸,能够用一张契约把柳如遇留在身边,也许这将会是他新的征程。 林无央开始用手解去她身上被水浸透的衣物,水光切碎天井洒下的赤红夕阳,将柳如遇迷离的眸子衬得楚楚动人。 “妾身听闻陛下……无法与女人欢爱……”她嗓音有些嘶哑,许是呛水的缘故,还多了几分戏弄,“怎么和妾身就可以?” 话音未落,已经被男人环腰举起悬空抱在他的腰间,她顺势用双腿盘上躯干,炙热的水流阵阵冲击着二人紧贴的肌肤。 抵着因为张开腿而半扩的湿润穴口,林无央摩擦着,低吟道:“可以吗?” “难道妾身说不行,陛下便永远不进来吗?”她小声笑起来,“上次还不由分说——啊……!” 他仍是不由分说就挺进来,胀痛令柳如遇双腿夹得也愈发紧了。 他环抱的手掌自腰间渐渐移至她的臀底,五指收紧,柔软的臀肉鼓胀于指缝,而穴口因此被掰得更加张开。 他不是没有过其他女人吗!怎么知道这样能插得更深!?柳如遇的眉头因疼痛而皱成一团:“不要,不要刚进来就这样……很疼……陛下真是学坏了……” “嗯……?那你教教我……”现在她被端抱着,俯下头看他微微扬起的脸,双颊潮红,黑眸里照映天井外变暗的日光,从往日的千里冰封顷刻间变成春风十里。 刚才还不顾她死活挺进来,现在倒装模作样要自己教他怎么做,真是恼人的两面派。 “不要……不要掰那儿,疼。先动一动……” “嗯……这样吗?” 他用双臂撑托摇动起柳如遇悬空的身体,让穴口不停被肉棒撑开合上,撑开合上,抽插不止,池水被剧烈的动作一起吸进蜜穴中,发出黏乎而色情的声音。 “啊……啊……”柳如遇从喉口自然挤出的呻吟声更使跟前的男人兴奋不已,他吮吸啃咬着她上身每一处肌肤。 含入乳首时,柳如遇浑身颤栗,五指抬起插入他的鬓发间,似乎想要推开,但不过是欲拒还迎。 “我还要学习什么?”他的双眸迷离恍惚,头轻轻歪着扬起看她,一遍一遍喃喃道,“你喜欢我怎么做?如遇,我都可以学,告诉我吧……我都可以学……” 想了解她 下体肿痛不堪,柳如遇坐在解手盆上懊恼昨日还是有些鲁莽。 甚至起来时还有乳白液体缓慢渗出,沾湿褻裤好不清爽。 她艰难弯腰用沾湿的手帕擦拭液体,被水碰到的穴瓣瞬间感受到刺痛,倒抽一口气,声音似乎被帐外的人察觉,他身形一侧便走入。 “递给孤。” 他又是居高临下伸出一只手掌来,淡淡看着狼狈的自己。 “不需要,难道每和一个男人睡完,都指望对方帮助自己处理后续吗?妾身自己能够——” 手帕被他俯身夺过去,重新放在一旁刚换来的热水盆中搓洗干净。 片刻腰也被揽去,她被翻过身臀朝上,弓起背趴在他跟前。 他用手帕包住指腹,低头仔细擦拭那块又红又肿的地方,细缝中边挤压边流出白浆,他也慢慢擦干净。 “张开些。” 下体被他这么耻辱地盯着,柳如遇浑身不自在,扭动身体想逃走,林无央很快发觉并按住:“孤让你张开,不然擦不干净。” 她无奈张开双腿,下一秒却是两根手指并排插了进来,柳如遇惊呼出口:“你做什么!?” “这是惩罚你对孤的行径。”他的语气与昨日并不相同,颇有事后后悔的意思,尔后拔出两指又并起叁指插入,“这是惩罚你方才,又提起别的男人。” “呃!好痛!就知道进来帮妾身没什么好事,知道了,再也不会像昨日那样了!陛下真小心眼。” 谁知他仍将手指留在她身体中,上身贴近半裸的脊背,唇齿附在肩窝处轻声道:“你还是没明白。孤是说,不准,对别的男人像昨日那样,知道吗?” “知道了,再说,别的男人可没有陛下好玩,连吻都要教……” 她嬉笑道。 林无央蹙眉正要发作,帐外是文欢禀报袁统领催促陛下上朝的声音。 “你最好祈求上苍保佑那儿在孤下朝前会消肿。”他把手帕甩进水盆中,溅起大片水花,丢下这句话就转身离开了。 朝间林无央有些心不在焉。 他撑着头淡然扫视殿下一众百官,听千篇一律的汇报,桌后朝服前挡下是硬挺难压的凸起。 绝对是柳如遇疯了。 他回想起和麟玉第一次偷翻教理房事宫人常锁起的书架,春宫图里每一页都令人大开眼界。 「这都是照着谁画的呀?」麟玉咯咯笑。 他不好意思看,赶紧抢过书来合上:「这样不好,母皇要是知道……会有人教的,我觉得这里边画的,不对。」 「哪儿不对呀?麟族也是这样的,麒用长长的东西,放进麟的身体里,如果运气好的话,就有小麒麟了!」 「我不知道,我父君对这种事都闭口不谈,他说这件事很可怕,很痛苦,我们还是不要尝试了吧……」 「这怎么会是痛苦的事?」麟玉不理解,歪头打量他不安的神情,「没关系的,我们一起学,如果痛苦,就停下,再也不试了,好吗?」 他内心挣扎片刻,还是沉默摇头。 “陛下?陛下?” 袁澈在身侧轻拍林无央的肩膀,令他回过神来:“继续说。” “陛下,安阳自四月来进入连绵的春雨季节,以往这时应当停了才是,可并不见减缓,从报庄稼已得雨水润泽的帖子变成了如今请助涝灾。” “臣以为,要尽快下放援助与抗涝律令,这是臣定制的援灾安排,请陛下过目。” 林无央仔细看完,没什么差错,正要批准,忽然想起什么:“安阳是岭南道所属没错吧?” “是的,陛下。” ——【除了曲弹得不错,你还了解她什么?】 “收整一番,孤亲自与你一同南下赈灾。” 台下百官交头接耳,袁澈也略有疑惑。 下朝后准时来到她殿中的林无央面色如常,也并未有其他动作,只是如约带她去见柳隗。 还是蒙上双眼,走过与之前相似的路,但她觉得并不在同一个位置,走起来像是因为宫里的地砖铺得大同小异。 这儿并无阴冷的感觉,似乎是地面上的牢房,松开蒙布睁眼后,牢房墙顶透出的朝光证实了这点。 往下看,一眼瞧见安然坐在床榻上的柳隗,他和关进来之前没什么变化,柳如遇冲上前:“师傅!师傅,你还安好!贵娘她很想你,她一直在等你,你不要担心……” 林无央驻足台阶上,目光跟随着欣喜若狂的柳如遇,一言不发。 袁澈小声道:“岭南王守军七万,陛下忽然要巡岭南,臣认为还是先做打点后再收整巡队南下比较稳妥。” “可以啊,打点完,至少叁十日,安阳的百姓都要被淹死了。” “臣的意思是,赈灾照常,陛下巡游是另外的计划。” “另外的?灾都赈好了,孤还巡游岭南做什么?敲打岭南王有的是办法,靠巡游可算了。” “既然不是为了敲打岭南王,陛下执意要巡游的缘故是……?臣并未明白,实际上,其他同僚们今日也都是满腹疑问。” 林无央不答,眸光随着柳如遇进入牢中与柳隗相拥那一瞬间震动几秒。 袁澈沿他目光望去,似乎明白什么:“皇后也是在岭南长大的……” “闲着就去多巡几遍宫院,在这瞎猜什么。”他即刻皱起眉头,对袁澈怒目而瞪,折身离开牢房,她连忙跟了上去。 求求你… 柳隗被关押在此正如他自己所说,并未受折磨,因为没能查出什么结果,自然失去了惩罚的意义。 林无央和袁澈不知为何离开了,只剩她与师傅二人。 “阿遇,我在宫里换过几次牢房,听那些交替的狱卒和宫人说着一件骇人听闻的传言……” “是不是说,林无央换了林渊的心血,所以才奇迹般重病大愈?这连民间都在传,他们俩一点也不像,因为我发现……” “不是的,她们说,麟君生前一直以来都在给叁皇子林无央下毒,刚生下时明明健康活泼,是后来才慢慢被毒害成一具空壳的。” “什么?” 柳如遇从未听过这个消息,她赶紧又瞧瞧入口处,空无一人,这才又追问:“麟君做过这种事?我以前在宫里常见他的,他不太像是这种人。” 绝不可能啊,他若是这般狠毒的人,怎么会养育出林渊这样温柔亲和善良如白纸的孩子? “我初时听了也惊奇,麟君有一位麟子了,将来继位也是板上钉钉的事儿,没理由残害另一个无辜的孩子呀。” “宫人们的话,也不能全信……” “他们还说,麟子林渊的死罪有应得,他的命本就该还给林无央……” “胡说!” 柳如遇怒不可遏站起身反驳道:“就算是麟君真这么干了,凭什么是林渊遭报应?他对宫人们还不够好吗?他为了那些犯错的宫人,数次违心在母皇跟前撒谎,受罚!到底是谁这么说的?我要把他们——” “他们都这么说,你要惩罚每个我见过的狱卒和宫人吗?这样的你和陛下处置麟族时有什么区别?阿遇,别这样......” 柳隗轻柔拍打柳如遇的肩膀,想令她冷静下来。 要把他们每一个都送去见林渊,让他们也感受这种痛苦!柳如遇刹那间脑中都是恐怖残忍的怒意,她想到日常服侍自己的文欢,想到在宫中遇到的每一个宫人和侍卫,想到连林无央都在处罚麒案那日说林渊不过是个不配当帝皇的渣滓。 她想杀了所有人,所有这些不明真相信口雌黄,可死去之人再也无法为自己辩驳所以任意横行的恶人们! “师傅,你相信林渊不是他们口中这样的吧?请告诉我,你相信的是我,不是他们......” 她又坐在柳隗身旁,低声哀求着。 ——“母皇,麟玉不是那种私自违背两族契约的人,她不会做出这种事的,求您了,不要给儿臣送来新的麟后,儿臣会在宫中等麟玉回来,只听您的话......” 几近成人的林渊长跪圣殿不起,疲惫泛黑的双眼中是极卑微的神色,竭力仰视着殿座上神色清冷的长泽帝皇。 她似乎并不满意,但启唇终究没说出什么更重的话来:“你对她来说若是什么重要人物,她又怎会不告而别?别傻了。” “她不是那种人,母皇,她很善良,也教会儿臣很多东西,她只是好奇外面的世界,您放过她吧......” “现在麟玉违背世代约定,她已不受麟人两族任何一方的保护,就算孤或万麟山派人杀了她,都不会有人被判有罪,终有一日你要为她收尸! “林渊,你能保护她吗?凭你手里那么一点点可怜的力量吗?没有孤坐镇于此,没有你的麟君父亲,你什么都不是!” “那母皇......也请放儿臣自由罢......儿臣不配,任麟子大任......” “你敢要挟孤!?自由,你懂什么是自由吗!?荒唐!失去麟子身份,你比蝼蚁还不如!” “儿臣自知,请母皇成全。” 匍匐躬身的林渊泪珠一颗一颗汇聚在地面上,他抱着某种痛苦又坚定的决心,要违抗自己九五之尊的母亲。 后来,麟子林渊莫名惨死,叁皇子林无央大病初愈走到大家跟前,那张最像长泽帝的柔美脸庞因常年不见阳光而惨白如纸,浮现的是与年纪难以相符的冷静神色。 先暴病而死的是麟君,后来长泽帝亦缠绵病榻,不久时日驾鹤西去。叁皇子林无央的兰台生父自弃品阶,搬出宫外隐居度世,住处无人所知。 而林无央,开始清剿整个长泽的麟血。 想了解她2 因为林无央不准巡游车队太大张旗鼓,所以路途上只有些许骑兵护驾着一辆双排四马马车。 安阳的物资和钦差已更早几日出发了,而他们车队目的地是柳隗的故乡青澜府。 方向并未告知柳如遇,她只知道这次是陪同前往安阳府赈灾。 路途有些遥远,加上休息预计七八日,林无央好奇当年柳如遇是怎么和师傅下定决心远赴江宁卖艺的。 今日柳如遇很是心不在焉,她出发前问了一遍何时能将师傅柳隗放走,他还没想好筹码,事实上柳隗住处搜出的那枚麟片是谁的已经不重要了。 因为除了麒案都早已确认鳞片主人死亡,而麒案也借吞下鳞片的行为让它彻底变成悬案。 就在刚刚,马车行驶了半日停下餐食时,她又问了第二遍。 柳隗与她并无男女之情,林无央已明白这点,但当年她到底经历了什么,与柳隗关系此般紧密? 柳如遇没什么胃口,正午喝了半盅粥就擦净嘴回到马车上。 知道柳隗没受什么折磨,心中豁然许多,也写信托送告诉贵娘一切情况,只是林无央不愿意给何时能将他放走的准信实在令人担忧。 透过绑起的车帐,她悄悄看向坐华盖下慢条斯理用餐的林无央。 他在想什么?如果从柳隗身上再也查不出东西,就该放了他啊。 轻轻叹气,收回目光,理顺衣裙,又看见车旁低头站着的文欢,想到什么。 “文欢,你在宫里待多久了?” “回娘娘,已有六载。” “真是不短,你原来是服侍哪位贵人?我一直未曾问过。” “奴婢之前一直在元麟殿。” 如雷贯耳,柳如遇直起身从窗口更靠近她些:“你之前,是服侍麟子林渊的?你那时名字也叫文欢吗?” “是。” 文欢……文欢……她绞尽脑汁也不记得曾经元麟宫有这么一位宫人,就算只是洒扫也能有几个耳熟能详的。 不过,林无央为何给她指派的是元麟殿的旧时宫人? 还想旁敲侧击再问什么,林无央似乎用餐完毕,正朝这边走来,她只能止住话头,坐回车厢中。 “只吃那么些?听进孤的话了,不死宫里想死外边?” 他钻进车厢中第一句便是冷嘲热讽。 “等看到师傅平安归故里妾身才能瞑目,可轻易死不成。”柳如遇瞟他一眼,往边上挪开些想与他拉开相坐距离。 “柳家二十年前是岭南道青澜府的望族,孤听说柳隗是独子,怎么给养成瘸腿了?” “我师傅在十七岁前确实是四肢健全,他爹娘给指婚门当户对的大小姐,他不愿意成亲,断食来着。” “挺有骨气。” “就断了半天,晚上饿极去后厨偷吃踩着地上遗漏的油渍,把腿给摔成这样了。” “......”林无央眯起双眼瞪上她若无其事一副极像胡说八道的模样,沉默片刻冷不丁道:“你是觉得和孤已经亲密到可以随意耍着玩的地步了吗?” “不信你问他。”柳如遇知道他不可能真的去和本人求证,神态更是轻松自如。 “那你可以听听孤所了解到的。柳家在柳隗十叁岁时就为他和同岁的袁晴定下婚事,他十五岁爬上袁家的墙瞧见袁晴后归家与父母坦言并不想要这门婚事。” 林无央用手掌扶着软垫徐徐将身体滑动靠近柳如遇,娓娓道来,眼中是胜券在握般的自得。 “当时在柳府洒扫过的仆人说,这是柳父第一次拾起棍棒教训柳隗......” “陛下既然全都可以查到,又有何问询妾身的必要?”她忽如被风拂荷叶而惊扰的点水蜻蜓,眸光颤动,终究是挤出来一个冷笑,“带妾身出巡更是可笑,实则是出行后担心将妾身一人留在江宁会出什么岔子吧?” 这段略显凉薄的话令林无央身形顿住。 他以为,那日柳如遇的主动寻欢是示好,是一段崭新的征程,现下看来她仍是靠着一纸契约和被软禁的柳隗才留在自己身边...... “......后来他们年岁渐长,二人的婚事提上日程,师傅仍是反抗,断食第四日,没有力气反击的师傅被怒发冲冠的父亲棒打至奄奄一息,等疗后恢复时,发现右腿已经完全残疾,他郁郁寡欢病榻半载,曾数次寻死未果。” 柳如遇眼中湿润,偏过头去继续道:“陛下既然知道别人悲惨的过往,为何还要逼迫妾身重述一遍?师傅重新学习走路,至不再寻死,花了整整七年!” 青澜的破败院落 林无央缄默良久,瞧她眼中不停打转几乎要坠落的泪珠,手臂轻抬似乎想要为她擦拭,悬着几秒,又放下了。 手里明明有关于柳隗和她所有过往的调查密报,但是他想听到从她嘴里说出来的真相。 她笑着将柳隗断食受罚轻轻带过,总有一天,她也会将自己的血肉和秘密都用某种诳语掩饰。 她和那些其他男人的故事,也会变成不可告人的无名墓地。 手还是再次抬起,抚住柳如遇的后脑将她按进怀中。 “青澜府,你有多久没回去过了?” 她诧异抬头,睫羽扑打林无央的下颌,瞧见他喉结滚动,沉默等待着回答。 历时多日,林无央的马车来到青澜府,停在破败不堪,甚至柳家牌匾的浮雕都碎了几块的院门前。 柳如遇恍如隔世般忆起第一次来到这里的情景。 今日还有小雨,水珠顺她鬓边碎发流到脸颊上,回忆如同微有残缺的院墙,拂开厚重掺杂雨水的污泥,底下仍是不够清晰的砖体纹路。 侍卫和袁澈都在更远的街外,这里只有林无央撑一把青白色的油伞,静静看她缓步向前走进雨中。 柳家还是岭南望族时,这座院门旁墙角下种了一棵梨树,她流浪时很远就能闻到它散发的芬芳。 柳如遇随着记忆走进已失了半张大门的院子,只看见了小半截满是尘土的树桩,它不知是何时被砍掉的,令她目光停滞。 柳隗说过它是一颗白梨树,生长了一百多年,每年都可以结很漂亮的果实,他幼时被成熟的梨子砸了头,哭着跑开。 后来是他在树下哭,秋风吹过树叶,落下来轻抚他的脸颊,总觉得,树也是活的,好像懂些什么。 “我闻着花香来柳府门前的,问了很多遍招不招工,都是否。” 她边喃喃自语蹲下来,用力蓄气妄图吹净已经毫无生气的树桩上沉重灰尘,但收效胜微。 “那时候还是热天,太阳下山了我就倚着柳家外墙的屋檐睡觉,第三天,柳府的人看不下去,给了我份饭菜。” “晚上我总听见有人在一墙之隔的梨树下抽泣,又觉得在这里做工应当十分可怜,便想离开寻找下一个生路。” 林无央没出声,只撑着伞靠近,帮她遮去雨水。 “正要离开的那天,有个年轻的男人坐在轮椅中被仆人推出来,他说想看看我的手,我伸出,他什么都没说,于是我入了柳府做少爷的丫鬟。” “他很少使唤仆人,自己推动轮椅难以到达的地方,扭头就不去了。他喜欢弹琴,常常细细琢磨琴谱时废寝忘食。” “至他生辰时,我才知道他叫柳隗,是这座府院未来的主人。” 柳如遇上手去推开树桩中的污泥,雨自顾自下得愈发大了。 “师傅白日明明平静如水偶散笑意的脸,至夜里却会被仆人从池塘中着急忙慌救上来时,变得狰狞可怖,一心寻死……” 树桩上的污泥推不干净,雨水一遍一遍糊住她原本干净的手掌,冷不丁掌心被一枚木刺勾住,鲜血直流。 林无央眉峰压低一瞬,俯身将她拉起:“在被柳隗收养前,你在哪里长大?” 她恍惚盯着手上汩汩流动的鲜血,好像灵魂漂浮着:“在那之前吗?我忘了。” “那你清楚,莲月舫的舫主贵娘,在来到江宁府之前,原名袁晴吗?” “……” “柳隗若是接受婚约,他仍然能和自己的爱人在一起,也不至于落下残疾,曾经发生的一切孤看来都愚蠢至极。” “我清楚。”柳如遇骤然回首瞪上他在阴灰天色下显得湿冷的双目,“顺应媒妁,他们永远都被束缚在世家的枷锁中,江宁府将不会有闻名遐迩的柳琴师和莲月舫主贵娘。” “低头顺从当然安逸,陛下又怎么会明白呢?您就算病躺榻上数十载,依然有人在爱您,希望您好起来。陛下只不过是居高临下,在这破败的院落中嘲笑他人为了自由所做的努力。” “你觉得这一切都是孤自然而然便获得的吗?” 他下颌紧绷,伸手握住柳如遇被雨水淋得冰冷的手腕,渐渐勒出惨白痕迹。 她不甘示弱,半踮脚尖,抬眸直视林无央眼底的熊熊烈火:“陛下自以为带我重游故乡,就能获取关于我过去的情报吗?一直以来没有查到什么吧,很失望吧?” 纨绔世女 2ha itan g.c om 他期待过她可能是麟玉。 在柳隗之前什么也没查到是真的,没打算一直把她成麟玉的影子也是真的。 林无央想试着了解她,只能从过往搜寻起。 从舫中搜出她的东西,没发现任何与权贵勾结的蛛丝马迹。将这些东西都毁烧了也是谎话,那日在书房不过用几件她的旧衣物碎片做的幌子,却能将她惊成那般。 林无央面无表情拉她入伞下,从衣襟中取出张干净手帕递到柳如遇面前:“失望什么?别太把自己当回事。是孤找你签订的契约,你能在孤身边溅起什么水花?赶紧把伤口包起来,在岭南道你要陪孤应付的事还多着。” 她还是固执踏出伞外淋雨,干脆高举着手掌任雨水冲刷血迹。手帕悬着半晌,林无央压低眉眼再次探手出去,扣住她的肩膀按进伞下:“孤倒是好奇,你到底是何种环境长大的,性子倔成这般?” “因为失去过了,就会有不论如何都想保护的人和回忆。反正陛下的心中只有屠戮和恨意,怎么可能懂呢?”柳如遇冷笑,这会夺过手帕擦拭血迹几乎被雨水冲刷干净的伤口,本来半结痂的口子又被过于粗鲁的手劲推开,再次缓缓流血。 还等不及身后人反应,她大步流星离开了破败的院落,出门往袁澈和侍卫车队的方向走去。 这趟出巡正赶上岭南王的世女大婚,青澜府一直是岭南道的行政中心,所以从没落的柳家赶到王府并未花费多少时日。 为大婚准备的彩灯装潢绵延数里,二人在车厢中一路沉默,柳如遇轻揭窗帐若有所思看着途中各处华丽的灯饰,她想起在宫里听过礼部采办激烈商议麟子大婚的规格,那次开了很久的小差,看窗台上被檐角滴水击打的石面,等林渊问自己喜欢什么样的烟花时才回过神来。看书请到首发站:4haitang.com 【我在万麟山最喜欢逃课躺着的那片草地,阳光洒满长坡的时候就是苍绿色。有这个颜色的烟花就好了。】 林渊无奈一笑:【是想问你喜欢什么样式?颜色好办。真够恍神的,大臣们说的话不听也就罢了,行行好听清我的话嘛,这可是我们将来的婚礼。】 后来两人还聊了什么?柳如遇思绪停滞难以回想,而雨正好停了,一行人马抵达王府。 岭南王率世女早早等候迎接,他弯腰行礼毕恭毕敬,身后的世女瞧着与林无央视一个年纪,眼眸咕噜转动悄悄打量被侍卫搀扶下车的二人。 “已为陛下与娘娘备好宾房,舟车劳顿还请陛下休息一番,很快臣便将晚宴安排好。” 迎着熙攘的队伍,柳如遇神色恍惚跟上林无央一同往里走,她还在想那天还和林渊聊了什么,但记忆似乎比从前更加模糊。 直到杵在岭南王准备好的下住庭院前,林无央皱眉敲她的额角道:“又在构思什么要和孤针锋相对的词句,才一路上如此出神?” 柳如遇抬头对上那双深不可测的黑眸,摇摇头。 许是趁着大婚筹备,晚上的筵席满是珍馐,叁十多道菜品专门用来招待帝王夫妇倒是奢靡铺张了些,林无央让袁统领与岭南王一家一同上座。 推杯换盏间岭南王妃面颊微红,说话亦口无遮拦起来。 “承蒙陛下巡游至此,小女的婚宴也要蓬荜生辉了。只是这不省心的孩子实在纨绔,臣妾也不知如何管教!结入的夫君出身尚可,小女却非要纳位小侍一同进门!” 坐席上的世女面色已经有些不安,但王妃又咽下半盏酒接着道:“你看看!陛下大婚也就抬了一位女子入门,你怎么非猴急着同一日抬两位男子入门呢!?哪怕你你过段时日再纳嘛!这孩子!真是” 岭南王急忙来回观察林无央的神态,一边将王妃面前的酒杯悄悄取走:“别喝了,甚是聒噪!陛下见谅,臣妻酒量不好,说些诳语怕是要扰着您与皇后娘娘了,臣这就送她离席” “不必。”林无央用两指轻捏杯盏贴在唇边轻抿一口,抬眸望向岭南王妃,冷淡双目中却是饶有兴致的意味,“这小侍,比起正夫,家世如何?” 柳如遇顺势也望去,目光扫至世女身上,不知是因为何种缘故,她的不安似乎越来越强烈。 “哎哟,这小侍,就是我们正婿的贴身仆人!和正婿相处的时日里小女也不知道怎么就连带他一块儿瞧上了,陛下您说这样掉份的事,城里百姓听了,臣妾和夫君都要丢死人!” 王妃又将酒杯从岭南王手中抢过来,剜他一眼又继续笑眯眯地继续数落自己的女儿:“陛下您也给劝劝吧,臣妾都想求道圣旨,不准她这样胡来!” “圣旨可不是这样用的。”林无央挑眉放下酒杯,冷声威压,“孤在你们眼中,是这样胡乱无章的帝王吗?” 岭南王霎时面色惊惶,起身拉着身形不稳的王妃离桌匐倒在地大声道:“陛下恕罪!臣与臣妻并无此意!” 她酒量很差 整场筵席世女都一言不发,柳如遇觉得奇怪,贵胄结入正室不可与妾侍同期这似乎是长泽人族惯有的习俗,世女坚持的理由又是什么呢? 但她既不辩解,亦不妥协,甚至爹娘因为威压连忙离座祈求开恩时,她仍安坐凳上独自思忖。 “世女想纳夫侍并不违背世俗,王妃如若觉得丢脸,本宫有一计。”柳如遇冷不丁发声,桌上所有人一齐望来,“只与正夫如约礼成,这小侍不是本就要与主子一同陪入王府么?反正跑不掉,名分等日后假造个身世再小办补上便好啊。” 说完许久,桌席上都静谧无声,世女一直低下的头抬起和她短暂对视一番。 先是林无央的轻笑打破僵局,他靠近柳如遇身侧低声道:“你怎么变得爱管闲事了?” 然后是得到许可回到坐席中的岭南王夫妇一同附和:“皇后娘娘说得对,只是小女难以入耳,实际上那小侍,臣本已预先接到府里来放于小女身边。” “那孩子也是个可塑之材,筹备婚礼这些时日便放校场与护卫一同训练,哪怕能护在小女身侧也是不错的,只是臣最担心的是他身世不明,明媒纳入王府,日后捅出什么乱子怕是要玷污了王族脸面......” “关于他,你们什么都没查到吗?”林无央借着方才说悄悄话的功夫,座椅向柳如遇那边挪了几寸,不经意将她杯中纹丝未动的美酒往自己杯中倒入,“不必为皇后加酒了。” 桌边的斟酒人皆点头行礼表示明白。 柳如遇的逆反心性这会上来了,虽然自己确实酒量奇差,但被林无央无视后直接禁酒还是有些愤懑,等他话语刚落便倾斜身子夺过他的酒杯豪饮一口。 发生得太快以至于林无央手中被还回一盏空酒杯时动作停驻片刻,反应过来后双眼以很是隐秘的角度眯起,似乎是压制着呼之欲出的忍俊不禁,最后还是什么都未说,举杯让斟酒人又倒满。 “臣未能查出什么有用的信息,所以姑且还是来历不明,只不过服侍小女正婿也好些年头了,人品应是无甚差错。” 岭南王的声音和刚刚好像听起来不太一样啊? 柳如遇喉口被喝下的酒灼烧得辛辣有些喘不过气,而热流从肚腹中猛烈往上冲撞,脑子像被难以散去的汤泉蒸汽笼罩,混沌不堪,眼前也渐渐不够明朗。 不至于......不至于......她竭力镇定心神,安慰自己酒量还不至于这样糟糕,但故作自然持起筷子夹菜时的颤抖还是将窘态暴露得一干二净,肉块不停掉落在桌面上,就是没有一块能夹到碗中的。 等等......他们现在又都在说什么?那个小侍到底他们打算怎么处理?柳如遇头昏脑涨,明明稳当落在地上的双脚也东倒西歪好似踩上了漂浮不定的云团,不行!正在好好坐着呢,哪儿来的云团!? 想放下筷子用手心拍打脸颊令自己清醒,结果只听见叮铃哐啷餐具破碎的声音,而收回来的手没能拍在脸颊上,重重击打在脑门,痛觉更是宛如消失一般。在眼前摇摆的画面中勉强瞧见手心好像又受伤了,血丝蜿蜒。 耳边有时是低沉的回声,有时又是一些不停被放大的喊叫声,柳如遇用力眨巴眼睛,有谁扶着她离开坐席,却被自己胡乱踩踏的脚踢中。 “我......我有些看不清了......”她支支吾吾,抓住搀扶自己的那个臂膀,“我......我飘起来了吗?” 对方回答的什么完全听不明白,没一会感觉到自己被抱起来,耳边有轻风拂过,她嗅到雨后土壤湿润的芳香,掺杂着杜松的清冷味道。 “我喜欢这个味道。”她在对方的怀里自言自语,“到冬天了吗?我好冷。” 林无央稳步前行着,怀中的人身体瘫软面色赤红,穿过种满扶桑花圃的长廊,雨后的露珠还遗留在瓣叶上闪闪发光。 “好热,我的肚子,烫。” “......不是刚说冷吗。” “要烧起来了,热!” “明明就不能沾一丁点儿酒,自己逞强。” “很辣,我的喉咙,辣......” “马上到寝房,别胡言乱语了一会好好睡一觉。” “你们长泽人......是先学会爱还是先学会恨啊?” 步伐急停,林无央目光下落在她半闭充满雾气的眼睛上,那里面充满杂乱而痛苦的情绪,她所维持的清醒即将消失殆尽。 “你有恨的人吧?”她不依不挠,“恨的话,迫不及待就会想要杀掉对方吧......” 他不语,继续行进,步伐变得平缓。 “恨比爱轻松,恨是只要对方性命,爱......爱是......” “......对方的一切都想得到。” 她的声音愈发小,双眼却睁大了,柳如遇看到怀抱自己的男人骄傲直挺的下颌,想到一些熟悉的画面,但回忆中的脸不再清晰。 “那么柳如遇,你想从我这得到什么?” 他平稳的声音这次被她的耳朵清晰捕捉,柳如遇只是摇头,眼睛徐徐闭上没再睁开。 爱与恨不过一笔之隔 万麟山谷东面某处。 一只幼麒追寻春季破茧的凤蝶穿过平原,扎进边界的灌木丛林中,因为还没生出长角,能在其中穿梭飞快,终于用唇衔住这只长尾凤蝶,染了一嘴粉末。 再抬起头才发现自己来到了最靠近长泽领地的峡谷处,而不远正有一群身披甲胄的人族军士,鞭笞着大量工人开掘山石,运送路材。 它没见过这样的场景,松开嘴中的蝴蝶,好奇地向那边奔跑。 高塔哨兵最先注意到有个飞驰的黑影,他吹响口哨提醒塔下看守的军士,这个尖锐的声音被控制得正好能够传达到附近友军耳中,却不会被远处的幼麒听见。 待它离得非常近,排好对阵的军士已经全神贯注以迎来敌。 幼麒停在竖立盾牌的几米开外,歪头用稚嫩的兽眼打量这群没有见过的生物,赤色的眼珠还来不及转动几下,一支利箭从高处乘风直直刺入它的胸膛。 幼兽的惨叫声刚惊起一片飞雀,紧接着数十发利箭又一齐射出,顷刻将这只可怜儿扎成了满身鲜血的刺球,除去第一声,它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了。 一位披风染画着攘麟军徽章的军士率先向前试探这小兽的气息,这样的举动几乎是无意义的,在场的人都清楚。 “好了,继续干活!”军士挥手,一些工人涌来去拔出死尸身上的箭用于回收,并合力抬走它,“这条通道必须尽快完工,不然陛下会如何处置我们,应当都很清楚吧?” 把柳如遇在床榻上安置好,林无央折身离开。 灰色床纱这会忽然被未关好窗而吹进来的风徐徐拂动,他停在门前,看门外低矮的扶桑花上飞虫落落走走似乎想起什么。 大婚那日他喝得很醉,柳如遇守了一夜。 叹口气,林无央回到她床前拉来一张座椅坐下。她睡得不算熟,眼珠在紧闭的眼皮下不断转动,不知是做了什么噩梦。 用手掌轻轻触及她脸颊,想试试红热比起方才有没有退下些,许是佩戴的银白扳指太冰冷,柳如遇被碰到时扯动了嘴角,模样很不舒服。 是错觉吗?扳指托中的镶嵌物猛地绽了一瞬白光,无比刺眼。林无央收回手仔细查看,这枚扳指辅材纯银,而戒托中是麟玉曾经留下几枚身体不同部位脱落的鳞片打磨所制主材。 现在它仍旧透着随灯火摇晃而暗流涌动的红色,面上的磨痕斑驳了岁月,当年麟玉欢欢喜喜赠他这些鳞片,尔后杳无声息离开他身边,好似那道白光转瞬即逝。 想起决定用林无央的身体实施换心秘法前,那位帮他施法的麟族祭士再叁叮嘱,换心后的身体就算扛过排斥,也有更糟糕的事等着他。 【安然度过一段岁月后,你的心脏会愈发适应新的身体,随着对操纵这副身体越来越熟练,属于旧身体所遭受和经历的旧人旧事,将会逐渐在你难以察觉的情况下忘却。你能接受这样如久日凌迟般的代价吗?】 【只是这样吗?】他反问道。 【从记得对方身体的每一寸发肤,记得往常年岁中相处的点点滴滴,到后来你渐渐不确定与她相识是十年,五年,还是一年。甚至偶有一日二人相遇对视,你将会目光不再流连,径直擦肩而过。】 【也好。】十八岁的林渊用双唇勾勒出苦涩的笑容,【那么恨呢?恨也会全都忘却吗?】 【殿下,爱恨不过一笔之隔。】 屋中横穿的夜风终是停了,床纱不再翻动而是落在背上将他一同罩入。 是不是......只要时间足够久,他就会忘记为何要选她做契约夫妻,为何在初见她时目光难以移开?柳如遇就会只是柳如遇...... 戴着扳指的手伸入薄被下,找寻到柳如遇滚烫的手指后小心握住,他黑眸流转思绪万千。 次日。 王府门前铺就千张锦缎,灯火辉煌,整个青澜府的人们几乎都参与到世女婚礼的庆祝氛围中。 柳如遇和林无央一起被安排到单独的会宴厅,餐食被袁统领排查试毒后才可上桌。 桌上这会还是空的,厨房专门为她准备了桑葚汁,第一口酸涩难咽,柳如遇皱眉赶加一勺蜂蜜搅和。 悉数融合后小酌一口,好喝许多,终于满意地放下茶匙,抬头撞见似乎目光一直在自己身上的林无央。 他瞬时移开双目,若无其事端起面前的酒盏。 【阿遇,还有件怪事,但许是我记错了。陛下的眼眸一直是黑色的吗?我记得入狱那年瞧是浅棕色,与旁人大不相同所以才记忆犹新。】 师傅的话在耳边忽然回响。柳如遇趁机偷偷打量他侧过去的眸子,犹如墨玉,但初见时是否也是这般,记不大清…… 上前菜的仆人推动屏风后的珠帘,叮当响声把她蓦然拉回于舫上奏琴而林无央隐没于宾客中的日子。 那是二人第一次对视,他眼中是心无恻隐的琥珀色,冷淡瞥来,她很快就极不自在低头躲开注目。 是因为什么变了……? 麟族小侍 连吃几块酱汁浓稠的鲍片,柳如遇喝下大口桑葚汁,因为太急紫蓝色汁水从嘴角滴落胸前。 文欢温水拧了手帕欲上前为她擦拭,柳如遇露出抱歉的神色接来自己抹净。 林无央淡淡道:“猴急什么,菜又不会跑。” “是妾身想跑,外面实在嘈杂,早些用餐完毕想回房练习琴谱。” “什么琴谱?” “师傅新给妾身的,他在牢狱中新作了几首,正盼着能重新演奏。” “那晚些,先奏给孤听。” “还练得不够好。” “有何关系?” 林无央倾斜上身看她,饶有兴致缓缓道:“孤也有生疏的地方,不做又如何能练习?” 文欢接过粘染脏污的手帕放回温水盆中扭洗,柳如遇回身应道:“陛下是要练习什么?” 来不及接话,屏风外突有王府仆人行礼拜见:“禀见陛下和皇后,世女殿下请求单独会见皇后娘娘,是关于昨日会餐上所讨论过的事项……特命小的来通报。” 昨日会餐……是关于纳侍的事?她不过是随口建议,世女这件事听起来并不复杂。 “单独?” 林无央冷冷反问。 “回陛下,世女今日作为新妇无法接见其他男子,不然必不敢单独麻烦皇后娘娘的。此事又迫在眉睫,实是别无他法,殿下为皇后配备了自己的亲卫,请求与陛下的侍卫一同在路上保护皇后娘娘以示诚意。” “现在王府上下全是宾客,廊道也都是来往的仆人,应当出不了什么岔子,本宫去瞧瞧。” 柳如遇没多想,站起身整理衣冠准备带着文欢和两个侍卫一同前去。 袁澈立于林无央身侧轻咳一声,他知道在请示是否需要自己跟随,犹豫片刻摇摇头拒绝了。 柳如遇对他来说,还不至要将大统领指派去护其周身的程度,况且这样大喜的日子,区区一个世女,闹出什么事来,也是岭南王该收拾的烂摊子。 门外是纷涌的人潮,几乎是推挤着她们一行人往前走,仆人端着不同香味的菜肴纷沓而至,余光处是无数藏在扶桑花圃中的微小灯笼,这王府的廊道甚是光怪陆离。 花费了些时间才来到新人的院落,越过一条上面都是飘摇夜灯的人工河,终于来到新娘子的休息寝房,这里是她作为主人家招待密友的地方,世女夫婿则需等良时被接来居住于此。 等待仆人通报时,柳如遇注意到从里边出来一位和其他王府仆从穿着相似服装的男子,他的样貌却很不相同,昏暗灯柱下仍能瞧清那双暗红色的瞳仁。 这是麟族人的外貌特征! 她本不太确定,直到这个男子行至面前卑躬行礼道:“皇后娘娘,世女殿下不在房中,实际上,她似乎是私自离开的,现在我们都在寻找殿下的踪迹......” “什么!?仪式就要开始了,殿下不见了?让人去通报王爷和王妃了吗!?”领自己过来的婢女惊慌不已,不断质问。 男子神色落寞,点点头,领路的婢女顾不上旁的,提起裙摆往寝房中冲去又找了一通,意料之中地毫无收获。 而柳如遇趁着这时候观察红瞳男子,他很年轻,自己没在山谷中见过,很可能是在长泽长大的杂血,岭南王收留一个外貌明显有着麟族特征的人在府上真是嫌天高皇帝远。 所以残害麟族只是林无央自己一人的狂欢吗?其他的贵族实则并未拥护这般暴戾行为?但明知道皇帝出巡,还不把麟族手下藏好...... 岭南王在想什么?她思索其中利害关系,目光并不从男子身上移开,谁知他也大胆地注目过来。 柳如遇按耐不住心中恻隐,揪住这个男仆往河边上无人处走去,其他人正诧异想问什么,被她伸出一指提醒噤声。 “本宫告诉你,你若是在陛下面前出现,必死无疑,这几日为何还待在王府中?王爷知道你是麟血吗?” “世女会纳奴家的,她答应过奴家......” 柳如遇一时哑口无言,这竟然就是那个岭南王一家在宴席上头疼世女非要一同纳入的小侍? “你在期待......不,你指望着世女就能够保护你的性命吗?你几岁了?” “今年十六。” “十六......十六......哈哈哈......”她失笑松开揪他衣领的手,退后几步倚靠在扶栏上,“你一定要死在这样好的年岁吗?” “世女殿下会......” “别做梦了!蠢货!她现在去哪儿了?她今日会结入门当户对的正夫,世间所有人都会喊那位公子世驸殿下,你一个只能东躲西藏的麟族小男孩算什么东西啊?就算违背了承诺,世女会有什么损失吗?只有你会死无安葬之地!” “......”河面漂浮的烛盒来回照亮他的眸子,忽明忽暗,泪光乍现,“皇后娘娘,奴家一定会死吗?你为什么要把奴家带到一边告诫这些呢......” 因为她也不过是自身难保。 “离开这里,不要留恋世女了。”柳如遇深深瞥他一眼,扭身回到人群中。 围猎2 直到返回单独宴会厅的路程走了一半,她都没有回头。 十六岁......她十六岁在做什么?她认识了林渊,也走近相似的墙院中,但并不像这男孩一样是以下位者身份去祈求对方的爱恋或是遮蔽。 等等,是几岁认识的林渊?十六吗?在这之前与他似乎还有什么记忆,但竭力搜寻一番还是空白。为了让脑袋清明,她绕开繁杂的人群,往一条偏远安静的小道走去,不知多久,终于扶着花圃边的木栏蹲坐获得了片刻独处喘息。 草丛中有蛐蛐的长吟,而远处来自河床中才有的蛙叫提醒自己似乎又回到了刚才去世女寝房的老路。 “皇后娘娘,请救救奴家。” 身后冷不丁响起哀求的声音,十六岁的麟族男孩双膝跪地,朝她磕了两个响头。 “你疯了,不是让你赶紧跑吗,求本宫有什么用?本宫看起来这么像好人吗?!” 她环视四周,刚才还跟随着的侍卫全都不见了,连文欢都不知去处,渐起不安,起身想快些离开这儿,还没走出几步被男孩抱住腿脚。 他顺着自己的腿爬起来,俊朗稚嫩的面容浮起谄媚轻笑,与之前卑躬屈膝的模样截然不同,手环上自己的腰间:“娘娘没有尝过麟族男子吧?真可惜,只能待在这样狂暴的陛下身边,容忍他......” “奴家还听闻,陛下不让女人近身,无法交欢......” 他贴紧的身体散发阵阵甜腻的迷香,柳如遇从未闻过,心底暗叫不好得想法子摆脱。但这男孩一只手钳住自己,一手开始解他身上的衣裳:“娘娘,麟族男子的性器您见过吗,和人族男子大不相同呢。” “本宫在你们心里是很孤陋寡闻的人么?当然见过!快放开本宫!” “放开吗?娘娘,奴家身上有催情香,这香啊只对人族生效呢,奴家还得留着力气,不然怕是要撑不住一会欲求不满要扑倒奴家的娘娘您呀。” “放屁!本宫才不可能......” 面前的男孩脱去大半衣物,比想象中结实的身体映衬了冷色月光,肌理明显,就是骨架瘦弱,肩宽不及林无央那样常常练武的成人男子,腰腹纤细,呼吸间逆光绒毛如冬日暖阳照耀后的霜层。 他身上的味道竟越来越觉好闻了......所幸情欲的躁动,几乎没有。 柳如遇眸光扫视几遍他年轻光滑的肉体,尔后手探至他胸口,迟疑片刻,猛地将拉至大腿的外袍拎起又为他披上:“你就是用这种伎俩和自己的主子抢女人的吗?” “奇怪,催情香怎么不起效......” “说过了,这招对本宫行不通,都劝你快逃了,还偏要走这种歪门——” “救命!奴家的清白!救命啊!光天化日!” “你在说什么——” 这麟族男孩不知是气急败坏还是早有计划般,推搡开她帮忙穿好衣服的手,光着身子奋力大喊大叫想吸引谁的注意,但四周根本寂静无声,原来的仆人都去找世女了,谁会顾得上这儿? 冷静按压他挥舞的双手,柳如遇冷笑道:“喊吧,自导自演什么呢。” 没一会他便安静下来,正以为他是放弃挣扎和栽赃,顾不上等对方彻底穿齐衣物柳如遇转身欲逃离这是非之地,当头撞上桥的那头几米开外,林无央和袁澈的身影。 他双目中几乎是毫无情绪的。 桥边两侧河面都是流光溢彩的飘摇灯盒,烛火把衣衫褴褛的麟族男孩眼底湿润照得一清二楚,但如何都照不清林无央黑眸里的波澜。 柳如遇一时忘记该说些什么,不,此刻的她根本无法说出什么来。姗姗来迟的文欢喘着粗气赶到袁澈的身边,看到这副光景亦哑口无言,捂嘴似乎担忧着什么。 “陛下......陛下......皇后娘娘发现奴家是麟人后,执意要看奴家与人族男子有何区别,奴家只好脱下部分衣物......呜呜呜呜,奴家想着也许娘娘她只是好奇......” “麒兮!” 一整晚不曾出现的世女此刻带着那群找寻她的仆人前仆后继地赶到了,她惊叫着麟族男孩的名字,冲上前来脱去外袍为他裹身,带着苦痛而复杂的神色回首注视柳如遇,欲言又止。 齐活了,这场大戏齐活了。 柳如遇转动身子,环视一圈现在到场的人们。世女和这小侍,为什么要把她推上戏台,她毫无头绪,但从结果看来...... “不解释什么?” 林无央的声音冷得犹如击冰川碎裂散开后的刺骨寒潮,向前叁步,这个距离恰好能令柳如遇看清那讥讽的神色。 乘着晚风,柳如遇没有回应任何言语,快步与他擦肩而过,人群主动为她让开一条空道,手忽而被用力扣住,她没有回身,只用力想将手臂挣脱出来。 “陛下,其实妾身早就发现人族男子和麟族男子没什么区别,放手吧。” 袁统领带了一件披风,眼疾手快上前为柳如遇披上:“娘娘,臣护送您离开。” “袁澈你退下!” 林无央攥着她的手腕,指节发白,他知道她疼,就想看看她能忍着疼到何时。袁澈只好退后,和文欢一同观望着二人的拉扯。 僵持片刻,林无央拽着她就往回走,穿过所有来时的路,扶桑花上已无昨日那样动人的露水,而廊道的仆人依旧熙攘。 检查♂小穴(强制H) 房中的烛火还来不及点着,月光从窗纸缝隙钻入,散落如水帘,林无央掐着柳如遇的脖颈撕扯开她身上的衣裙:“说说看,麟族男子和人族男子有何区别。” 气喘短促,她没有挣扎,艰难答道:“陛下真想听吗?” “疼吗?”他转而自说自话,举起她被攥得通红的手腕,而松开的脖颈上也布满指印,“疼就求孤,低声下气地,求孤,待你温柔些。” 将她身上衣物剥得差不多了,林无央开始解自己身上的华缎,一边跨坐在柳如遇下身,紧紧盯着她猛烈起伏的胸口和故作镇定的面容。 她被脱下的衣物上还残留刚才小侍散发的催情香味道,林无央似乎闻到了,蹙眉:“这味道......” “别闻!”柳如遇想抬起上身捂住他嘴鼻但没能做到,他是人族,若是被影响了......不知会遭受什么折磨。对自己无效也许是因为麟族转变人族所以免疫了?但眼下的情况...... “还沾染了那个小鬼的味道吗?柳如遇,果然孤还是太过纵容你啊。” “不是的,这个味道是——呜......” 男人俯身蛮横地吻上来,舌头毫无章法搅弄各处,将口津粘连得哪儿都是,牙齿更是啃咬在最柔软的双唇上,疼到柳如遇扭动身子呜咽不止。 一手掐抬她的下颌以最大角度仰头迎合自己的狂烈深吻,一手从锁骨划至乳头,由轻到重揉捏,激起柳如遇身体如触水涟漪般的阵阵抖动,忽的又张开抓揉整个乳峰。 “自己将腿张开。” 他的硬茎正抵在柳如遇的腿根软肉处,弓折的上身压制躺着的女子动弹不得。她想说什么,但只要一开合嘴唇就会被林无央吮吻至更深处,根本没有吐露字句的机会。 连舌根都被吸卷着,她想呕吐,无法控制的气息冲上胸口令双眼通红不已,泪水横流,林无央侧脸过去舔舐一番:“张开,你也不想受伤吧?” “那天在汤泉中,你明明说……说你会学……!”柳如遇终于抓住他移开嘴唇的机会,低声抽噎,“你还是…还是要这样对我……” “这样是怎样?这样吗?”他舔舐干净泪水,又啄吻在柳如遇透红眼角边,用手毫无怜惜握着肉棒往穴口捅插,几乎是蛮力抵开两旁的肉瓣,“你自己清楚犯了什么错。” 待没入一半时抽出稳定方向的手,推动她的单只大腿近臀处,使膝盖压至胸口,平行于柳如遇的上身,这样令剩下一半吞没得更加顺利了。 “好深,太深……哈啊……林无央!我没有碰他,我没有!”她抓住撞进最深处停下的男子肩膀,指尖快要扣入他的血肉中。 而他还是低垂眼眸淡淡俯视泪水翻涌的柳如遇:“没有吗?” “况且…契约…契约里写了……可以……可以各自寻欢……”她慌乱擦抹脸上的泪水,妄图平复喘息,但话音未落,林无央又猛然将肉棒从最深处彻底抽离出来。 他后撤身体,握住它低头观察片刻:“你身体里没有其他男人的精水……蜜液也不过是现在才开始渗出。很好。” “或者是,孤还顶得不够深入?没能发现别的?”他面上寒气消散几分,带着戏弄的笑意,面颊开始显现诡异的粉红,“你没回答的,由孤来说吧。” “和人族不同,麟族男子的性器有茎骨,交欢时可直接从腹股中探出,不管是何时都不会变得柔软无力。所以想要侵犯麟族男子几乎不需要什么手段,坐上去便行了。” 他父君便是如此,被母皇扭按住受孕孵化了作为麟子的他。 “你……你怎么会知道这种事?”柳如遇没再流泪,疑惑问。 林无央挑眉,俯下来含住她乳尖,舌面缠绕最坚硬的凸起部分,喉口皱缩吮吸不停。 “啊……啊……嗯……我,我不问了!” “所以,你尝过麟族男人吗?” “我……” 她目光向下,看见匍匐胸前抬眸瞪视自己的林无央,小声呜咽:“陛下要听……” “实话。因为不管是刚才那个小鬼,还是你曾经碰过的麟族男人,都会死在孤的手里——啊,时辰也差不多了,那小鬼现在应该都处理完了。” 她想到和林渊的鱼水之欢,眸光渐渐意乱情迷起来,他本来很害怕这档子事,尔后被自己哄骗着交合,脸颊总是涨红成熟透的桃。 他为什么害怕呢?柳如遇一直想不明白,最初的几次疼痛过后,只剩下神志不清的缠绵与欢愉,是十分快乐的事啊。 双膝忽的被单手一同按压在胸前,林无央皱眉用大腿抵着她臀底,坚挺的肉棒还粘连着方才抽离时带出的蜜汁,一鼓作气整根顶入。 正中她下怀(厚乳H) “哈啊!”柳如遇惊喘一声,手下意识想去推动他的胸口减缓冲撞。 “在回味什么?你现在只能看着孤,在你体内的是孤,不是别的男人!”他另一只手掌推按着床头栏木,极快速的抽插使额间和手臂上的青筋根根凸起,胸口泛起潮红和汗珠。 摇晃不已的床幔把床头的罩灯烛台打翻在地,房外的侍卫小声问询:“陛下,需要让下人收拾吗?” “哈…哈…正好……”他腰腹抽动的速度比方才缓慢些,但并未停止,按压床头的手臂抬起拉扯被褥遮盖住柳如遇赤裸酮体,还有二人所连接处,自己清晰结实的臀腰线仍裸露在外。 “来个人,给孤点只蜡烛。” 进来一位软甲侍卫,他低着头不敢瞧任何地方,正要递火柴盒和一节烛台,被林无央捡起一件散落床上的衣物重重砸脸。 “滚出去,让文欢进来!孤准男人进来了吗?” 他腹部绷紧,抽动的水声愈发大了,被子底下的呻吟也情难自抑,侍卫听到这样的动静慌不择路蒙着丢来的衣物就冲出门外。 紧接着文欢听令端举东西进来,她也低垂着头,小心翼翼跨过床边杂乱的衣物和烛台碎片,待听见林无央划动火柴燃好蜡烛,连忙退出房间。 “这次总归是你犯了错……”等门被关好,他停下动作,掀开被子,欣赏身下交合的女人渐渐翻白的双目,一手举着烧融出蜡水的烛台,一手从她腹间轻轻抚摸至水声不断的洞口。 咬合的湿润处往上,是凸起的蒂肉,那儿现在十分坚挺,他用指腹极轻地揉搓,都能使柳如遇挺起腰腹止不住战栗。 “还…还想要……”她露出可怜祈求的神色,脸颊的潮红诱人不已。 林无央微微低头,声音柔和地不像话,黑色眸子在手边闪烁烛火映衬下,好似要引人不顾一切跃入的迷情深渊:“想要什么?一字一句说给孤听。” “想要……陛下……” “孤的什么?” “陛下的一切……好喜欢陛下……” “……” 眸光一暗,林无央所举烛台上融化的蜡水开始往下流淌,滴落在指边,在小腹被顶至微隆的柳如遇身上,惊起一片鸡皮疙瘩。 “骗子。” 她只要眼下水乳交融的快乐,不就是谁能让她爽,就喜欢谁吗?林无央胸口蓦然涌起难以熄灭的怒火。 “你还这样骗了多少男人?嗯?”他露出不耐烦的神色,迅速从她体内拔出,钳制双腿强令她翻身背过去,“和谁都是这套说辞吗?是什么时候开始养成的这种坏习惯?” 蛮横地按压下她的腰线,掌击在浑圆的臀肉上,一下,两下,叁下,被挤压在中间的穴洞渗出更多的蜜液,从洞口汇聚在稀疏的阴毛上,滴落于腿间。 “啊…被发现了吗……嘻嘻……”她轻吟声中有婉转的俏皮,“陛下不喜欢这样吗?看样子陛下也染上坏习惯了呢……” “闭嘴。” 他握住女人的腰肢,后入挺进,淫乱的汁水交杂声充斥整个房间,这次比刚刚还要动作猛烈,从几乎快要抽出来时又全力推至最深处。 “啊……啊……陛下……越来越像妾身喜欢的样子了……” “闭嘴!孤在惩罚你!不是让你享受的!” “好的好的……妾身接受惩罚……” “……” 抽插间,手中的蜡水滴落越来越快,凝结在柳如遇的臀肉和腰窝处,他放低了些,本想用来照亮看清交合处的糜乱样貌,才发现她皮肤被烫得这里红一块,那里红一块。 “……烫着了?” 她面朝下呜咽着说不出话,鬓发散落于肩背,林无央心生担忧,停下动作将烛台放在床边凳子上,弯腰轻柔拂开背上长发为她捋齐成一辫,却看到了肩胛下的一块伤疤,浑身僵住。 那是位于心口处的一块大伤,硬痂应当早就脱落了,剩下的褐色新皮凹凸不平,但仍是一个围绕着心脏的完整轮廓。 他很清楚,这是换心秘术所造成的,且比自己背上的伤痕要老旧许多。 脑中猜测不断,麟族祭士说过只有麟血才能使用这个秘术置死地而后生,柳如遇她现在分明是人族……难道她…… 是被换心的身体,还是被换身体的心脏? 察觉动作停下,被撩起头发的柳如遇强撑瘫软的上身轻轻道:“妾身还以为陛下是用蜡滴惩罚……有些疼……” “……已经拿开了。” “陛下……够了吗?” 穴洞中滚烫肿胀,可他脑子混沌不堪。昨日扳指忽然闪光的场景又在眼前重现,他松开手中她的长发,如瀑般又将伤疤遮盖住。 他刚想把麟玉彻底忘掉。柳如遇,你又到底是谁? 心事重重从她紧咬的穴口抽离出来,林无央起身收拾残局,把地上柳如遇的衣服一件一件捡起,放在她身旁。 “陛下……”她抬头仰视面色平静的林无央,心生不安。 也许只是他薄情?(睡奸H) po wenxue11.c 柳如遇臀上是浮现的掌印,腰间还有抓痕。门外已然寂静,更人打着五更的声音也渐渐隐没。 “这样晚了,你先睡吧。”林无央低头注视她身上的欢爱痕迹,很快披起外套准备离开这里。 没等柳如遇回答,他拉开门径直出去了。 原来外边又下起小雨,带着快天亮时的雾气,他坐在花圃边抬头努力寻找月亮。 从腰配的暗盒中取出一颗紫色药丸,他很干脆嚼碎咽下去,苦笑将装着剩下药丸的小盒子越握越紧,咔咔作响。 【好喜欢陛下……】 明明前几天还在柳府旧院中对他恶言相向,满身都是防备,可在床榻上乱了心神又会说出这样迷惑人的话。 她根本不了解他。 她为什么换心?可她有过不同的男人,谁又能伤得了她的心? 他恨麟玉,是在从彻底明白她不会再回来后。她离开时立下誓约,寻得自由法便回来也救他出水火。大家都说她死了,可至今未能见到尸身,恨意随着爱意此消彼长。 作为林渊时,他眼中再也放不下别人,以至于想要忘记麟玉是那般难,他固执认为这是二人流着相同的麟血所至,不然怎会互相吸引。看书请到首发站:po18r r.co m 他还开始恨那些不停强调麟玉已死的人们。 换心至林无央的身体后,需要适应很多不同,但所幸自己似乎再也不被麟族血脉牵制。 杀了很多人,无数与麟玉相关的人死在他手里,血一遍一遍洗刷拇指上那枚镶嵌她鳞片的扳指,仍然没舍得摘下来。 于是又恨起曾经那个爱麟玉到失去自己的林渊来。 小盒子终于被捏碎,药丸散落一地,落寞望着没俯身去捡,这东西也让他受尽折磨。 他好像总是毫无办法,四岁便相识的麟玉是因为两族契约待在身边,而沉默听她奏了两年曲的柳如遇是因为权势所迫的契约待在身边。 自由……她们有了自由……就都不会留在自己身边了…… 起身迈开的步伐很沉重,碾碎地上的药丸,他回到房中轻轻关上门。 看见床上的人似乎很疲倦了,发出酣睡的呼吸声,但还是给他留着靠里边的空位和被子。 无奈爬上床,蹑手蹑脚跨越她睡到里边,躺下后有些不习惯,竟失眠了。 嗯……? 柳如遇迷迷糊糊睁眼,好一会才看清握着自己腰肢,用滚烫的坚硬物什在腿根间摩擦的林无央。 他直挺上身居高临下望着一切,看见她醒了,冷若冰霜道:“既然都醒了,孤放进去也不会有什么问题吧?反正你也想要,睡着觉,水还在不停地流啊。” “还……还在流吗?”她揉弄双眼,想稍微坐起看看下身的状况,立刻被林无央推回枕上。 窗外是刚破晓的乳白天色,鸟啼清脆,飞翅偶尔扇打在框边,不知是凑什么热闹。 柳如遇微微湿润的穴口肉瓣似乎因为被玩弄了好一会而泛着粉红。他早有预谋般等着她因此醒来就果断插入,流着淫水的穴口还没能好好休息又被整根扩张开。 啪…啪…啪… 他面无表情抽插着,并不打算顾及她是否能在刚清醒时承受这些,手掌握腰肢越来越紧,掐得大片发白。 “哈啊……哈啊……陛下怎么……” “柳如遇,你昨天说了孤很讨厌的话,就算你和那小鬼没有发生什么,你也必须被惩罚。” “好…请惩罚妾身吧…” “……孤要全都射进去,要是流光了,孤就再继续往里面填满,随时,随地。” “陛下这又是从哪儿学来的坏习惯,哈啊…但妾身昨日说了什么陛下讨厌的话……?” 柳如遇被撞得整个身体都在颤抖,她按耐不住大声娇喘起来。 “…你说你喜欢孤的一切。” “啊,这也有错吗?” “错在,你是个骗子。”林无央俯身按住她的胸口处,黑眸中情绪复杂,涨红脸颊的两侧青筋突出,声音忽而喑哑,“呃……没…没关系,孤…孤也…根本…不喜欢你……唔……” 肉棒顶在最深处达到高潮,林无央喘息着,松开支撑的手,趴倒在柳如遇温暖的双乳间。 滚烫的浆液从仍未拔出的穴洞交合缝隙中纷涌而出,粘在床褥上。 再响起他的声音有些沉闷:“行了,该处理正事了。” 毫不犹豫从粘腻的穴道中拔离,林无央取起一旁清水盆中的干净手帕,擦拭还未疲软且布满白浆的肉棒。 “不。”柳如遇奋力直起身拉住床边他垂放的手臂,“妾身讨厌陛下这样,弄得一团乱就想直接离开吗?” 脸上潮红渐渐褪去,林无央冷冷回视道:“孤不在意你讨厌或是喜欢,因为你撒谎成性,根本不值得孤怜悯。” 围猎3(公共场合骑乘H) 王府的婚宴彻底毁了。 十六岁的麒兮并未当即被处死,林无央在那晚派袁澈监刑,五个随身侍卫喂药后按压着这孩子生取鳞片,麒麟原身有数以万计的鳞片,越靠近心脏的被剥离时越疼。 只取了两百多片时他便昏过去了。 王府正厅中一片肃穆,岭南王夫妇垂眸端坐两旁,位于高座的林无央反而是神色最漫不经心的,单手撑靠了一会下巴,轻笑道:“岭南王的爱女,迟到了半个时辰呢。那小侍确实迷了她的心神,甚至还想迷了孤爱妻的心神。” “陛下......臣领罪!不该放任小女作出此种恶事,更不该纵容一个未经查实身份的异族人混入王府,臣立刻去寻到小女将她提来领罪!” 岭南王跪地动作干脆利落,将头磕得砰砰响。 “不必了,孤不在乎要在这等多久,大家一起等等看,世女这会是在忙什么呢?” 他说完,又靠回椅子中,伸手接过袁澈递上的书简悠闲自在地翻阅着。 坐在王妃身边的柳如遇思忖今早林无央的话,完是神游状态。他虽然对床笫之欢还不够熟练,但仅需简单鼓励一下便立马顺应她想要的样子,倒是与平日瞧上大相径庭,很容易再塑床上的喜好呢...... 只是他讨厌自己在欢爱时说一些情啊爱啊,那下次换其他话语吧,林无央应当是那种不愿意留情的男人,做起来却实在令人很难抗拒。 他为什么之前不能和女人交欢啊?在床上不是有着强烈欲望吗?但是问他肯定不会言说的吧?算了,爱说不说,反正等师傅获得自由,契约也就差不多失效了。 凶神恶煞的林无央竟然在性事上这么好训。 做撒谎精怎么了?不也是林无央偷偷去查她!不过是契约关系,扯什么开诚布公?他利用自己,自己也利用他不是合情合理么。 定下心她抽回思绪目光飘落在大厅众人身上,才发现大家都不敢言语,再往高座上看,那人突然下阶朝自己走来。 抬头与他对视,疾风带起衣袖,放在腿上的手被牵起,林无央拉她折身没入大厅右侧的银丝嵌玉屏风后,那儿有一张榉木横凳,一般是用来仆人临时摆放取用物品的。 抱她坐下,带着剑茧的宽大手掌径直伸入两腿间,另一只手如早有预料般捂住她险些惊呼出声的嘴。 “嗯......流出来的东西将你亵裤都浸湿了,该由孤再补充些,说好的惩罚孤可不会忘记。” 这时林无央解开腰封,里裤褪至膝盖处,弹出已是坚硬无比的肉棒,双手环握跟前无措半站着柳如遇的腰,用低沉气音命令道:“坐上来。吃它时若是发出声音,知道外面大厅中的人都能听得一清二楚吧?” 屏风外不过几步距离,便是王府的十几位核心人物,林无央为何突然要在这个场合下做...... 她犹豫着,可腰上的手拽她往肉棒对上红肿的穴口处根本不容置喙。 等等,那个麟族小侍都知道林无央无法与女人交合的传言,那么王府上下应该都是十分清楚的,不然他从哪儿听来? 林无央对床笫之欢的欲望只在这几日空前高涨,于情他不可能对自己有何真心,不然入宫前住别院的日子里为何毫无欲求?而是在入宫后查不到什么有用信息时才恼羞成怒强迫自己,还说什么她的恨也会是很棒的武器。 只能是于理,虽然不知究竟是宫里的谁将林无央无法交欢的隐疾传言层层相传,但眼下他很可能想借岭南王这样的权贵在场机会破除传言。 把她柳如遇当作工具了是吗,叹口气,和他欢爱时感觉不错,倒也不算亏,顺势跨坐上去。 “呃......嗯.....啊啊啊!.”又疼又爽,她趴在林无央胸膛上,臀底紧紧贴着大腿,二人肌肤相亲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而喉咙自发蹦出的粗喘声被她刻意提高,惹得身下男人反而一僵,抬手捂住她口鼻。 “才刚进去孤还未发力,你怎么叫得比昨日还响?!”他有些愠怒,皱起眉头时压下的黑眸中有一闪而过的慌乱,屏风投来交迭光影,瞧上又像镶嵌了两块玉石眼睛而浑身闪亮的受伤布偶。 柳如遇忍着胀痛谄媚一笑:“这不是正中陛下下怀嘛?” “......正中下怀?”林无央绷起下颌,手扶住她腰身,开始上下于还并不十分湿润的穴道中抽动,却是浅尝辄止般只在洞口几寸,“是正中你下怀了吧?嗯?” “有点,有点疼。” “......啧,所以孤不是没深入吗。” “陛下倒是心疼妾身,或许......想不想试试别的?” “?” 柳如遇按住他的肩膀,轻轻抬起臀,将肉棒近八成都抽离出身体悬停半空,林无央疑惑与她四目相对,当察觉那双弯曲眼眸中的狡黠时已经晚了。 她用臀部画着圆圈缓缓坐下吞入硬挺肉棒,在头部和根部时画圈幅度最大,吞吃的速度亦最平缓,到摇晃着彻底吃进整根时,二人都因为这强烈的感官刺激而粗重吟吼着。 屏风外的众人听得一清二楚,互相对视,神色各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