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叩君心》 楔子 美国华裔滑冰甜心雪丽关在昨天的短曲表演暂时落后,于今日(台北时间二十五日)的长曲表演中演出大逆转,顺利击败俄罗斯强劲对手洛丝坦雅,三度登上世界杯花式滑冰冠军后座,第三名则由年仅十六岁的美国新秀休伊丝获得。 雪丽关这次获得世界杯冠军荣街,意义相当重大 “唉” 沈凡玉将手中的报纸揉皮一团。随手抛进垃圾桶里。 同样是二十一岁,同样是滑冰选手,同样参加了世界杯花式滑冰锦标赛,可是她和人家的程度差多了,境遇也大不相同! 雪丽关是花式滑冰皇后,而她沈凡玉只是个无名小卒;在国外是如此,回到国内也是一样。 外国媒体没有注意到她是正常的,因为雪丽关的表演实在是太棒了,就连她自己都在比赛后跑去向她要签名,还请她合照留念。只是连台湾的传媒都不当她是一回事,那就教人丧气了。 她特别托朋友在她比赛期间帮她留下报纸,打算回国后看看媒体对她的表现有何意见。结果呢?她好不容易比赛完,拿到台湾参赛以来的最佳成绩,但是翻遍所有报纸,提到她沈凡玉,了不起就是在报导里加一句“台湾选手沈凡玉则位居第二十名” 这算什么? 虽然以世界杯来说,她的成绩还不够出色,但她总算是让台湾的成绩略微提升了,国内的媒体好歹也得鼓励鼓励自家人呀! 她的努力没人看见,怎能不让她感叹。 然后,她的感叹变成了被忽视的不满,越想越气。 正在气恼时,沈凡玉瞥见地板上放着她刚才喝完的汽水罐,马上狠狠地把罐子踩扁,然后一脚踢出,也不管是不是会打坏房间里的东西。 踢出了罐子,彷佛也踢走了怒气,她的心情总算好一点了,同时脑袋里开始冒出幻想。 “如果我早生个十几二十年,说不定光靠三转跳就可以称霸花式滑冰界了!”她一屁股坐进沙发里,拥着心爱的凯蒂猫抱枕自言自语“真希望有时光机,这样我就能回到过去,好好地威风一下。” 想到被众人崇拜拥戴,她忍不住得意地抱紧抱枕,倒进软软的沙发里大笑,好似她已经成了滑冰皇后。 突然,窗外闪过一阵强烈的闪光,她反射性地闭上眼睛,过了几秒钟,才慢慢张开。 “发生什么事了?” 好奇心起,她抱着心爱的抱枕跳下沙发,跑到窗边探头探路,没找到闪光的来源,却发现隔壁邻居的院子里冒出了一团奇怪的黑雾。 再一看,她猛地瞪大了眼,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雾里居然走出两对奇装异服的男女,其中一人还抱了个婴儿 “搞什么鬼呀!” 愣了一下,她急急忙忙跑下楼,打开大门,冲进院子里,却发现隔壁院子里空荡荡的,竟然看不到那几个人的身影,只有一张摆得像神坛的桌子,和那团奇怪的黑雾。 克制不住强烈的好奇心,她翻过分隔两家院子的矮树篱,进入了邻居的院子,跑到那团黑雾旁边,很用力、很仔细地盯着它。 “这到底是什么?” 望着渐渐稀薄的黑雾,她终于忍不住伸手碰触 下一刻,院子里已没了她的身影,只余慢慢消散的黑雾。 第一章 “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 清澈的小河边,一名女子瞪着手中装满脏衣服的木盆,一脸哀怨的自言自语。 乍看之下,她的装束和一般的村姑没有两样,但再仔细一瞧,就会发现有个极为特异的地方她的头发只到肩膀。 在朔风皇朝,没有姑娘会有这么短的头发,除非是还俗后正在蓄发的尼姑。 当然,她并不是还俗后的尼姑。 她,沈凡玉,乃是世上最倒霉的人! “为什么!?” 沈凡玉抬起头,恶狠狠地瞪着天空。 “去他妈的死上帝!我和你有仇吗?为什么称这样整我!?” 想她沈凡玉虽然不是养尊处优的娇娇女,但好歹在自己的时代也是个独立自主的新女性。 现在呢?她居然得穿着一身粗糙的衣服,然后用她的玉手帮一群大男人洗衣服! 为什么?她到底做错了什么,让上帝这样罚她? 亏她还照老妈临终的吩咐,随身都带着十字架,结果居然落到这下场! “为什么我这么倒霉”沈凡玉拉长了声音,用尽力气嘶吼“臭上帝,你告诉我呀!” 可惜上帝太忙了,没空回答她。 吼完了,她的心情好歹是平复了一点,终于愿意认命的开始动手洗衣服。 她拿着捣衣棒,狠狠击打着衣服,心中仍是暗暗诅咒她的上帝或者该说是她老妈的上帝,毕竟她从来不是一个虔诚的教徒。 上帝真是圈圈叉叉! 她的祈祷从没成真过,唯一成功的一次,也就是这一次,上帝居然让她陷入了生平最惨的境地。 是啦,她是说过希望回到过去,但她希望的可是回到“二十年前”回去称霸滑冰界,而不是回到“一千年前”做个洗衣妇! 朔风皇朝她只在课本里读过,但是从没想过自己居然“有幸”光临! 既来之,想不安之也不行了。 但,即使心中屡屡告诉自己干脆认了,她还是不由自主的想起决定她悲惨命运的那一天。 一切的“幸运”都由屋顶开始。 “啊”夹杂着惊人的尖叫声和破碎的瓦片,一个不明物体从#x5929;#x800c;降。 “好痛” “哎哟” 两道痛楚的呻吟同时响起: 沈凡玉揉着差点摔成两半的屁股,疼得直皱眉。 “姑娘”一个极虚弱的声音以哀求的口吻说道:“拜托你快起来,别压我了。” 她吓了一跳,这才发现自己压在一个男人的大腿上。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她一边道歉,一边匆匆起身。 看那男人痛苦的模样,沈凡玉真是愧疚极了。 原来是因为有男人当肉垫,她的屁股才没真的摔成两半。 “痛死我了”男人双手抚着自己的大腿,继续痛苦的呻吟。 见状,她只能更努力的道歉。 然后,她看见了她心爱的凯蒂猫抱枕躺在男人的敏感地带,赶紧捡起来,然后才继续她的道歉行动。 多亏了她的宝贝凯蒂猫,不然那男人恐怕会绝子绝孙。 “姑娘,拜托你出去帮我叫我的伙伴过来”男人忍着痛,尽量清晰地说着。 沈凡玉一听他有同伴,马上跑到房外大叫:“喂!有人受伤了,快来呀!” 喊没两声,一群打赤膊的男人就冲了过来。 “怎么了?” “谁受伤了?” “发生什么事?” 一群人七嘴八舌问着不同的问题,沈凡玉不知如何回答,干脆手指朝房间一比,他们便跑了进去。 看到躺在地上的男人后,他们都愣住了。 “小周,你怎么了!?”众人中最魁梧的男人发问了。 “老大”小衷妻丧着脸,忍痛回答:“我的腿好像断了” 此言一出,众人哗然。 “你的腿不能断呀!”一个瘦小的男人着急地说。 众人纷纷点头附和,神情同样的着急。 “呜你们这么关心我,我好感动”看到伙伴们这样待他,小周感动得差点飞上天,大腿也好像没那么痛了。 “你的腿断了,那就没人帮我们洗衣服了!”瘦小汉子说得理所当然。 “你们!”小周瞪大了眼,气黑了脸。 “喂!你们有没有同情心呀?”沈凡玉在一旁听得火大,忍不住出面伸张正义。“同伴受伤了,你们不关心他是怎么受伤的、伤得重不重,居然只想到没有人帮你们洗衣服!?” “这”一票男人被她这么一说,都有些惭愧的低下头,被称作老大的男子赶紧叫人去请大夫。 “小周,你的腿怎么会断了?”终于有人问了这个问题。 “是”小周的目光瞟向沈凡玉“这姑娘从屋顶上掉下来” 因为沈凡玉之前为他抱不平,他也就不好意思说得太明白,不过旁人也都听懂了,罪魁祸首原来是沈凡玉。 沈凡玉摸摸头,不好意思地干笑。 “我不是故意的,一切纯属意外,真的,纯属意外” “姑娘,虽然你不是故意的,不过你总得负责。”魁梧老大盯着她的眼睛,等候她的回答。 “我当然会负责呀!”她谨慎地点头,认真地说:“他的医葯费由我负责,我绝对不会推卸责任的!” “医葯费就免了。”魁梧老大露出了微笑“照顾伙伴是我做老大的责任,小周的医葯费我会负责。” “那你希望我怎么做?” “我想请你代替小周帮我们洗衣服。” “为什么?”沈凡玉张大了眼“洗衣服还不简单吗?丢进洗衣机里,衣服自然就会洗好脱水。难道你们连把衣服丢进洗衣机都懒喔?” 一群男人听到她这么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是一脸讶异。 “喂喂喂,难不成你们的洗衣机是旧式的,洗衣槽和脱水槽分开,需要动手处理的那种?”看着他们的表情,她突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还是你们该不会告诉我,你们没买洗衣机吧?” 众人一起摇了摇头。 “还好”看到他们摇头,她总算安心了。但她高兴得太早了,好戏还在后头。 魁梧老大带着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表情,说出了她这辈子听过的话中,最可怕的一句 “洗衣机是什么?” 那一天,在一阵混乱之后,沈凡玉终于弄清楚了自己的境况。 原来她竟然真的回溯到过去,来到了一千年前的朔风皇朝历史课本上歌颂的辉煌时代,而且恰好是步入盛世的明帝风玄娘当政的时代。 难怪她觉得他们的口音有点怪,衣服有点怪,摆设有点怪,原来是因为在古代! 她原本该庆幸的,至少她不是落在兵荒马乱或贪官污吏横行的乱世,但她却觉得自己倒霉到不能再倒霉、衰到不能再衰,连笑都笑不出来。 任何一个正常的现代人,在经历每天必须用手洗数十件又脏又臭的粗布衣服,连洗一个月的遭遇后,绝对都笑不出来。 不过也因为当了洗衣妇,她才能在无依无靠的古代找到容身之所。 唉,真是矛盾呀! 沈凡玉净顾着想事情,一不留神,手一滑,捣衣棒便甩了出去 待她发觉时,只能眼睁睁看着捣衣棒在空中画出一道完美的弧线,越过小河,直袭对岸的男人! 老天!她又中奖了! 上一次压断小周的腿,洗衣服洗到现在;这一次又用捣衣棒打到一个男人的头,她还会有什么悲惨的遭遇? 怀着无比哀戚的心情,沈凡玉撩高裙子,快步涉水过河,以媲美短跑选手的速度冲到了那个倒霉男人的身边。 只见他毫无知觉地倒在岸边的草地上,一股怵目惊心的红泉自他额间流下 天呀!她又 “喂!你醒醒呀!你千万不能有事呀!” 她慌张地跪倒在草地上,伸手探他的鼻息,发现还有呼吸,总算稍微安心了一点,再一瞧,他流的血只是细细一线,不会出血太多,而且有干涸的倾向,于是心又安了几分;至少,他应该不至于被她害死。 只是放眼望去,附近都没有其它人,她一个人扶不动他,又担心他被自己打成了脑震荡,不能乱动 考虑了一会儿,沈凡玉决定回去求救。 “找去找人来救你,你可千万别有事喔!”她一边说,心里暗暗祷告,从观世音菩萨到上帝都不放过。 正要起身去叫人,一道微弱的呻吟阻止了她的动作。 “喔” 沈凡玉惊喜地回头,发现原本昏迷的男人皱着眉,一手捂着头,另一手则撑在地上,挣扎着要坐起。 “我扶你,你小心点”她赶紧扶起男人,让他靠着自己。 男人半眯着眼,疑惑地看着她“你是谁?” “我”她尴尬地涨红了脸,神色充满歉疚“我是刚刚不小心打到你,害你昏倒的罪魁祸首。” “打到我?昏倒?”他脸上的疑惑更深了,茫然地望着她“我怎么会被你打到昏倒?怎么会在这里?” 什么!? 沈凡玉听得直冒冷汗,牙齿开始发颤。 “你你你该不会失忆了吧!?”她快要尖叫了。 男人只是用乌亮的眼睛望着她,并不回答。 “快!告诉我,你还记得自己的名字吗?你家在哪?是做什么的?”呜上帝不会真的这样整她吧!? “我”男人揉揉额头,皱眉道:“你问的那些问题,我都” “你都怎样?”沈凡玉双眼眨也不眨地盯着他,屏气凝神,等待他的回答。 “我都不知道” “啊”沈凡玉忍不住放声尖叫,霍地站起,指天咆哮“去他妈的臭上帝!我沈凡玉到底和你有什么仇,你要这样整我?” “姑娘” “你整我还整不够吗?现在居然丢个失忆的男人给我!你教我拿什么养他!?我恨你”“姑娘” “啊”“姑娘!拜托你别叫了!”可怜的男人捂着耳朵,皱眉大喊。 其实他并不想大声说话,但为了他脆弱的耳朵着想,他不得不这么做。 幸好他这一喊,终于唤回了沈凡玉的注意。 “对不起,我只是一时失控”沈凡玉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现在没事了吧?” 她连忙摇头“没有没有,我已经控制住了。” 说实在的,就算她再倒霉,也好过眼前的男人。他无端遭祸,失去了记忆,而该负责任的她偏偏是意外闯入这时代的过客,他的运气实在是比她还差! 这么一想,她登时心平气和,至少比上不足,比下有余虽然她得负责这个“下”的生活。 “那就好。”男人听她这么说,终于放下捂着耳朵的手,露出了微笑。 天呀,超级大帅哥! 沈凡玉双眼一亮,望着他的眼光热力十足。 刚刚只顾着担心和咒骂,她居然没发现这个男人有张百分百的帅哥脸! 虽然失忆的他会是个负担,但天#x5929;#x5bf9;着这张养眼的脸孔,心情应该会不错。再说她上上下下打量他,发现他有副不错的体格,更开心了。 养着他不但可以养眼,还可以叫他洗衣服,不错不错!何况他身上穿的衣服看起来料子不错,家里肯定有几个钱,一旦他恢复记忆,说不定她还能改善目前悲惨的洗衣妇生涯! 她越想越开心,闪亮双眼直盯着他,笑得灿烂无比。 “虽然你失去了记忆,不过你放心,从今以后我会养你,你只要乖乖听我的话就行了。”她拍拍男人的肩,豪气干云。 “你要养我?” 男人仍带着微笑,只是多了一丝丝诡异,但沈凡玉因为太过得意,完全没有发现。 “我害你失去记忆,当然得养你。” “你要怎么养我?”他唇角更往上扬,以打趣的目光看着她。 “呃”她一时无言以对,又不肯承认自己没办法,只好说道:“反正呢,我吃粥你就吃粥,我喝汤你就喝汤,我不会亏待你的!” “那就多谢你了。”他眼角眉梢尽是笑意,在俊俏外更添了一份亲和力。 沈凡玉差一点看傻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清了清喉咙“不用谢了,你先跟我一起回去,我找地方安顿你。” “好。” 他拿起散落在草地上的书,顺从地站起,跟在她身后。 走没两步,她突然停住,回头问:“对了,就算你失忆,我也得给你一个名字,这样才好称呼。我打算就叫你阿草,你觉得如何?” “阿草!?”任何人面对这个俗到极点的称呼,都无法不提高音量,阿草不,那男人自然也不例外。“为什么要叫阿草?” “没为什么,只是我一时想不出好名字,所以就随便叫了。”她耸耸肩。 “啊!我突然想起自己的名字了!”为了避免冠上“阿草”的称呼,男人以极兴奋的口吻说着。 “真的?那你叫什么?”沈凡玉喜出望外,开心的抓着他的手臂。 “我的名字是风” 远方传来阵阵呼唤,打断了男人说话。 “王爷” “找到王爷了” “大家快来,王爷在那边” 那一声声的王爷传入沈凡玉耳里,恍如天打雷劈,惊得她动弹不得。 他是王爷!? oh,mygod!她又被上帝玩弄了! 第二章 在第一时间的惊吓之后,沈凡玉勉强提振精神,露出了僵硬的笑容。 “看来,我不必养你了。” “你不打算负责了?”男人神色从容地问。 “呃我负责不了一个王爷”她脸上漾着尴尬的红,以极缓慢的步伐悄悄往后退。 “他们喊的王爷又不是我。”他带着无辜的微笑,踩着徐缓的步伐走向她。 “不是你!?”她愕然地停下脚步。 “是呀,他们喊的应该是你后面那个骑马的人。”说着,他头一昂,示意沈凡玉往后看。 她连忙转身,好奇地寻找那个“王爷”的踪影,果然看到不远处有个人骑在马上,紧接着又看到原先喊着王爷的那群人从她身边跑过,直奔向那个人。 安心地吁了口气,她转身露出了微笑“原来真的不是你,吓我一跳。” 就说嘛,上帝哪会那么不通人情,让她好死不死地打中一个王爷,原来果真是她误会了。 “是呀,是呀。”他露齿微笑,点头附和。 “好啦,你继续说吧,你到底叫什么名字?”她可没忘记之前他已经想起了自己的姓名。有了姓名之后,要找到他家就容易多了。 “我的名字是风玄煜。春风的风,玄机的玄,煜是火字边再加日、立。”略一停顿,他微带迟疑地问:“这样说,你应该知道是哪几个字吧?” “喂!”沈凡玉挑了挑眉,昂首问:“你这话的意思该不会是认为我不识字吧?” 风玄煜微笑不答。 “你真这样想!”她认为他默认了,气得跺脚“告诉你,我沈凡玉书念得再差,也还没惨到不识字的地步!” 气死人了!以前在学校被老师叨念,来到古代还得被个古人看不起! “你念过书?”他的眼中闪过一丝讶异,因为她的穿着就像一般村姑,而女子若非家境不错,通常是没机会识字的,更别提念书了。 “当然!”好歹她也是高职毕业! “那你念一段来听听,顺便再解释解释。”他笑着将手中的书递给她,摆出期待的模样。 沈凡玉一把抢过书,瞪了他一眼,然后随手翻页。 这一翻开,她登时傻眼了。 这这怎么念呀!?所有的字都连在一起,别说标点符号了,连换段空白都没有! 然而看到风玄煜直盯着自己瞧,她只好硬着头皮开始念。 “秋水时至百川灌河,泾流之大两涘,渚崖之间不辨牛马意思是说是说”她皱着眉,努力思索。 “是说什么?”风玄煜嘴角微微抽动着。 短短几句“秋水时至,百川灌河,泾流之大,两涘渚崖之间,不辨牛马。”都可以让她读成那样,对她的解释,他实在万分“期待” “啊!我知道了!”她一拍掌,露出了得意的笑容“意思是说,秋天的水常常会到一百条河川里面,把水灌进去;在那个时候呢,泾流的大小是平常的两倍,所以连牛和马都认不出那是牠们平常喝水的河。” “噗!”他爆出一阵大笑,笑得不可遏抑。 “你笑什么!”她恼羞成怒地涨红了脸。 “我不行了哈受不了好好笑”他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笑得连眼泪都流出来了。 “不许笑!”沈凡玉一把拉住他的手臂,强忍着扁人的冲动。 “不笑就哈不笑” 他很努力地想要止住笑声,可惜成效不大。半晌,在沈凡玉多次的抗议之后,他才勉强收住笑。 “书还你!”沈凡玉用力地将书塞进他怀里。 风玄煜低头看了看那本庄子,又朝她露出了微笑“你不念了?” “还念!?你还想看我笑话吗?”她白了他一眼,撩起裙子往河里走“动作快点!先跟我到对岸,等我洗完衣服,再带你去我那里。” “谨遵所命。” 他耸耸肩,乖乖地跟在她身后。 “拿去!” “这是什么意思?”风玄煜看着硬塞到他手中的衣服,一脸的莫名其妙。 “什么意思?当然是要你洗衣服呀!”沈凡玉说得理所当然,一边说还一边继续把脏衣服塞给他。 “衣服是你要洗的,为什么塞给我?”他挑了挑眉,将衣服放回木盆里。 “喂,你很不够意思耶!”她丢下手中的衣服,双手叉腰“我老早说了,我吃粥你就吃粥,我喝汤你就喝汤。以此类推,我洗衣服,你当然也要洗衣服,而且是一人一半,公道得很!” “我以为你要养我”他故作哀怨地低头叹气。 言下之意,自然是指控她要他做苦工。 “少给我装可怜!”她伸出食指戳着他的胸膛,昂首道:“既然是我养你,你就得听我的话,我叫你帮忙洗衣服,你就乖乖的洗,不要一堆废话!” “可是” “没有可是啦!”她弯腰捡起衣服,一件件塞给他“衣服没洗完,我没晚饭吃,你也没晚饭吃。快洗!” “洗衣服这种事” 她双手环胸,偏头瞪着他,不屑地挑了挑眉“你不要告诉我,洗衣服这种事是女人的责任,这种鬼话我从来不信!” 据说古代的男人都很大男人主义,眼前这个八成也是欠扁的大男人主义拥护者。 “你不要每次都打断我说话好吗?”风玄煜叹口气,一脸的无辜“我从来没说只有女人才要洗衣服。刚刚我只是想告诉你,我不会洗衣服,不知道怎么洗。” “洗衣服还不简单,看着喔!” 沈凡玉撩起裙子,把碍事的裙摆塞到腰带里,然后蹲在河岸边,一手拿着捣衣棒,一手抓过木盆里的脏衣服,动作俐落地捣衣、洗涤,末了再扭干衣服,丢到另一边装干净衣服的木盆里。 整个流程一气呵成,干净俐落,看得风玄煜直鼓掌。 “了不起!我头一次看到人家洗衣服像在耍把戏,好呀!” 她横了他一眼,起身将捣衣棒交给他。“拿去,你洗一次给我看。” “好吧”他接过捣衣棒,仿照她刚才的样子,将长袍的衣摆塞进腰带里,然后蹲了下来,打算依样画葫芦,学习她的洗衣大法。 然而画虎不成反类犬,他原想来个潇洒自如的表演,孰料却弄得一团糟,捣衣棒好几次都差点敲到他的手,更糟的是,他揉衣服时,一个不留神,竟让衣服漂走了。 “你猪头喔!” 沈凡玉气急败坏地跑进小河里追衣服,不小心滑了一跤,又赶紧爬起。最后虽然身上弄湿了,但总算把衣服捡了回来。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见到她狼狈的模样,风玄煜赶紧跑上前去,扶她到岸上。 一上岸,她就开骂了。 “风玄煜,你没本事就不要耍帅好不好?”她气鼓鼓地瞪着他“这等洗衣神功可是花了本小姐一个月的时间苦练来的,你以为你随便学学就会喔?你老实点,一个动作一个动作慢慢洗,不要再给我耍帅了!” 虽然听不懂她口里的“耍帅”是什么意思,但他很明白她在生气,任何一个人在这样的深秋被迫跳进河里都会生气。 “我保证不会了,对不起。”他歉然地低头。 看他似乎真的很内疚,沈凡玉的气也消了。毕竟让一个大帅哥低头道歉实在是一件很爽的事,即使那个帅哥有点笨,连洗衣服都不会。 “算了,你继续练习洗衣服,我会在旁边看着你。” “你先把湿衣服换下来,免得着凉。”他一边说,一边动手除下外衣“我的袍子先给你穿。” 接过他递来的衣服,沈凡玉心中涌上一股感动。她到朔风皇朝这么久,头一次有人关心她 脱掉半湿的外衣,换上他的袍子,她觉得自己好像能感觉到袍子上那属于他的余温。 “谢谢”她有些腼腆地露出微笑。 风玄煜回她一笑,便回到木盆边去“练习”洗衣服了。 看着他认真洗衣服的模样,沈凡玉忽然觉得上帝也不算太亏待她嘛!至少衪送了一个身材一流、脾气不错,有风度又体贴的大帅哥给她尤其他失去了记忆,只能依靠她,摆明了是上帝送给她的白马王子,要让她留起来自己用的! 既然回不去她的时代,那她总得找到安身立命之所,当然还得找个老公。 眼前有个大好人选,又是上帝送来补偿她的,不要白不要。 决定了,就是他! 当沈凡玉带着风玄煜回到收容她的冰戏团时,引起全团一阵騒动。 沈凡玉认为他们是惊讶她带男人回去的异常行为,但即使如此,她并不在意别人的眼光,也已经有跟团长老大抗争的心理准备。反正呢,她绝对要把风玄煜留下来! 这一个月来,由于她超强的洗衣能力,冰戏团的男人们已经少不了她了。如果他们不让风玄煜留下,她打算以“罢洗”表示抗议,相信他们一定会妥协。 然而出乎她意料之外,团长老大一口就答应留下风玄煜,而且还拨出一座静僻的院落,要她和风玄煜一起搬过去住。 奇了?团长老大和她那么有默契吗?不然他怎会让他们俩和众人分开住,方便她钓帅哥?还是团长老大以为风玄煜是她的情人,好心成全他们? 不管是为了什么,反正她的目的达到了,再好不过! 安顿好风玄煜,沈凡玉就去做她的杂务,到酉时才回到那间院落。 罢进门,她就闻到了饭菜香。 “好香喔!今天是不是加菜呀?我好像闻到了烤鸡的香味。”她开心的嚷着,快步走到饭桌旁,果然看到桌上除了两样青菜和炒蛋之外,还破天荒的出现了半只烤鸡。 天呀!香喷喷的烤鸡这一个月来,最好的伙食也不过是炒肉丝,而且还是好几天才有那么一盘,现在居然有烤鸡可以吃! 她简直感动得快掉泪了! “小玉,你的眼睛怎么红红的?进沙子了吗?”风玄煜关心地问。 “不是,只是看到烤鸡,太感动了。”她双眼一瞬也不瞬地盯着那盘烤鸡,缓缓坐下。 想不到她沈凡玉也有为了半只烤鸡感动的一天!以前的她走过麦当劳,瞄都不瞄一眼;吃饭还嫌肉太多太油,会害她胖得无法溜冰 报应喔! “光看着菜是吃不饱的,动筷子吃饭吧。”风玄煜微笑着将筷子放进她手中,还把鸡腿夹到她碗里。 “你真的是我在这里遇过最好的人!”沈凡玉感动地看着他,眼睛里闪烁着光芒。 “过奖了。”他扬唇一笑,露出了洁白的牙齿“你快吃吧,不然饭菜就要凉了。” “嗯!”她点点头,开始享用美好的晚餐。 低头吃饭,她还不时偷瞧他。 她原本只是打算找个人来陪,让她在这个时代不再是孤零零的一个人,而风玄煜恰好失去记忆,又有不错的人品,所以她才会选上他。 现在情况不同了,她似乎真的有一点点心动,有一点点喜欢。 上帝呀,如果她真的喜欢上他,如果他们真的有缘,请让她今晚梦见他。 当然,最好也让他梦见她。 深夜里,一名黑衣人迅捷地窜进院子里,停在风玄煜房间的窗户外。 确定四周无人之后,他轻敲窗棂,窗户应声打开。 “属下参见王爷。”说着便欲下跪行礼。 “免了,你快进来吧。” 风玄煜退开两步,让黑衣人跃窗进房,然后地关上窗户。 “都没人发现你吧?” “没有,属下很小心。” “那就好,辛苦你了。”风玄煜微微一笑。 “属下不辛苦,反而是王爷您辛苦了。这是您吩咐属下带来的葯。”黑衣人从怀中取出一只精巧的银盒,恭恭敬敬地呈上。 “绍轩,多谢你了。我全身都在酸痛,没这葯可就麻烦了。”风玄煜扭开盒盖,拉高衣袖,用手指沾葯膏涂抹手腕和手肘的关节。 头一次洗衣服,手忙脚乱不说,还折腾得他腰酸背痛,全身骨头像是要散开了一般。 “王爷,您还要待多久?”方绍轩有些担心地问。 头一天王爷已经弄成这样,再待下去,只怕要让那姑娘给折腾死了! 早知如此,当王爷趁那姑娘转头之际向他打暗号的时候,他就不该听从王爷的指示,告诉其它人不要揭露王爷的身分。 “当然是待到我不想待的时候。”风玄煜放下银盒,神态轻松地说道:“难得找到乐子,如果不玩个过瘾,岂不是有负我七闲王之名。” “原来王爷您知道”方绍轩有些讶异。 “当然知道。”风玄煜露齿微笑,神情有一丝得意“我的消息灵通得很,当然知道大家在背后说我整日到处遛达,养着各种杂技团取乐,不事生产,不任官职,不担责任,优优闲闲做我的太平王爷,还帮我取了个七闲王的外号。” 方绍轩偷觑主人的脸色,小心翼翼地问:“王爷,您不生气吗?” “为何要生气?他们说的都是事实,更何况七闲王可比燕王的封号贴切多了。”风玄煜笑了几声,又自嘲道:“说实话,做咸王可比腌王好多了,至少不用被盐腌上十天半个月,只要加点盐巴就够咸了。” “王爷”方绍轩不知作何反应,只能尴尬地看着他。 “对了,你回去后吩咐帐房,多拨一些银子给冰戏团当伙食费,让他们多吃点肉。” “可是您晚饭前不是还要属下以后不要再送大鱼大肉过来,您要过过跟冰戏团其它人一样的生活,试试不同的日子?” “原本我是这样打算,可是小玉就是我说很有趣的那个姑娘,她看到那半只烤鸡居然感动得差点哭出来,所以我才想是不是我给冰戏团的伙食实在大差了。我希望小玉继续陪我玩下去,可不想她受不了差劲的伙食而跑掉。” “是,属下会跟帐房说的。” 方绍轩原本想告诉主人,冰戏团的伙食和寻常百姓比起来已是不错了,每隔几#x5929;#x90fd;还有肉吃,不必浪费银子;但转念一想,主人以后要跟其它人吃一样的饭菜,那么伙食自然是越丰盛越好。 “还有,你再跟帐房说,要他把王府里浣衣局奴婢的工钱提高,每人加个几两,因为洗衣服实在辛苦。”想到今天洗衣服的经过,风玄煜就觉得自己从前真是亏待了那些负责洗衣的奴婢。 “是。” “另外,再从浣衣局调两个人过来分担小玉的工作,不过要记得叫她们不要泄漏我的身分。” “属下知道。除了王府里的奴婢,属下也已经打点好冰戏团和附近其它杂技团的人,不许他们泄漏您的身分。” “做得好。”风玄煜赞赏地拍拍方绍轩的肩膀“下午还好你想得周全,赶在我前面到冰鼓团打点,要不然我一进门就穿帮了。” 这附近的土地都是风玄煜拨出来供手下的各式杂技团居住的,他又常到这边闻晃,自然所有的人都认得他。若非方绍轩先赶来打点,他就不能再和沈凡玉玩下去了。 “这是属下该做的。王爷还有什么吩咐吗?” “没有了,你回去休息吧。” “王爷,属下有个要求,希望王爷答应。” “你说吧。” “请王爷准许属下派侍卫乔装混入冰戏团,就近保护王爷的安全。” “不用那么麻烦吧,有谁会害我呢?”风玄煜摆摆手,笑道:“我空有荣衔,但无权无势,又远在涿郡,和朝政全然无涉,不会有人想对我不利的。” “属下是担心”方绍轩欲言又止。 “你担心皇上?”风玄煜双眉一扬,说出了方绍轩心中的话。 方绍轩不答,算是默认了。 “你这是杞人忧天,皇上若要对我不利,我早就不知道死过几次了。” “可是” “不用可是了。只要我开开心心当我的太平王爷,绝对能够长命百岁,含笑而终。” “但您不觉得不平吗?您空有一身才华,却没有一官半职,只能挂着王爷的虚衔待在涿郡。”方绍轩越说越激动,眉头紧锁着“先帝在世时,您颇受重用,谁知现在却这都是因为皇上不信任您的缘故呀!” “绍轩,你平心静气听我说,这没什么好不平的,我反倒得感谢皇兄这么了解我,知道我不喜欢案牍劳形的日子。” “王爷!您” 方绍轩还想说话,却被风玄煜阻止了。 “我从不觉得自己有才华,就算真有才华,我也不想做什么大事,只想过优闲的日子。以前是父皇抬爱,做儿子的只好尽力为他效劳,如今卸下重担,还我轻松自在,那是再好不过了。我过得开心,你也不必替我抱不平。” “是”主人都这么说了,他当属下的又能说什么。 “夜深了,你快回去吧。”风玄煜微微一笑,安抚似地轻拍方绍轩的肩。 “属下遵命。但侍卫的事” “既然你这么不放心,那就派来吧,只要他们不妨碍我就行了。” “是!”方绍轩终于露出了笑容,躬身告退。 第三章 “阿煜,起床了” 半梦半醒间,风玄煜隐约听到唤他起床的声音。 是谁一大早就扰人清梦? “谁别吵我” “还谁呢?我是养你的人。你快点起床啦!” “喔” 心不甘情不愿地睁开眼,他的脑袋仍是浑沌一片,茫然的目光让他的神情有些呆滞。 “阿煜,你到底醒了没?” 一只手附上了他的颊,不死心地轻拍着。 “嗯”他拍开那只恼人的手,用手抹了抹脸,让自己清醒些,然后才发现一张大大的笑脸杵在他面前。 “早呀。”沈凡玉笑吟吟地望着他。 “早。”对上这么开心的笑脸,风玄煜不由自主地回以微笑。 “你快点梳洗一下,然后出来吃早饭,等一下还有一堆工作要做呢!” 他点点头,想起身梳洗,却不见房里有水盆。 “水盆和毛巾在哪里?” “毛巾我摆在外面,你等一下带着毛巾到大杂院那边的水井旁,用水桶打水洗脸就行了。” “这里没有水盆吗?”他一边起身,一边问。 “没有,哪来那么多钱让每个人都有个水盆。”沈凡玉一边弯腰整理床铺,一边说话“反正你在这边就将就些。说真的,一个月前我刚来时也很不习惯,这里跟我以前住的地方实在有天地之别,不过习惯了就好。” 风玄煜正在穿外衣,听她这么说,好奇心大盛,忍不住问:“你原本住在哪里?” 什么地方,怎样的家庭会养出这么特异的姑娘? “说了你也不会信。” 她叹口气,将被子对折好,床铺便算是整理完了。 “你不说怎么知道我不相信?” “好吧。”她回身对他露出微笑“晚一点到河边洗衣服的时候,我再说给你听。你快点去梳洗吧。” 他依言而行,拿了毛巾便往大杂院走去。 天才蒙蒙亮,水井边却已聚集了十几个赤裸着上身的大汉,他们一边梳洗,一边闲聊,十几个大嗓门让大杂院显得热闹非凡。 但这样的喧闹在看到风玄煜后,瞬间消失,只剩下诡异的静默。 “大家早呀。”他带着笑容,轻松自在地打招呼。“您早”十几个大汉站得直挺挺的,讷讷的问好。 “唉,你们甭紧张,放松些。”看他们那样子,风玄煜忍不住觉得好笑。 他长得#x53ef;怕吗?还是他会吃人?只不过因为他是王爷,所以每个人看到他都像看到鬼似的。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没人敢答腔。 最后还是团长老大鼓起勇气问:“您到大杂院不知是” “当然是来梳洗的。”风玄煜晃晃手中的毛巾。 “梳洗?喔!”老大呆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连忙道:“您等等,我马上去帮您打水。” “不用了,我自己来就可以了。”风玄煜拉住老大,神态自若的走到井边,拿起水桶“麻烦哪位教我怎么打水。” “王您还是让我们帮您打水吧。”老大差点说溜嘴,叫出“王爷”还好及时改口。 “我说了自己来。”见他们还试图再说,风玄煜只好端出王爷的架子“这是命令,你们只要教我打水就行了!” 这么一说,众人才不敢再阻止,乖乖地教他打水的方法。 费了一番工夫,风玄煜终于打起了他生平第一桶井水。 快手快脚地梳洗完,他赶紧快步走回他所住的院落。 耗了这么久,沈凡玉只怕要不耐烦了。 出乎他的意料,虽然他用了大概两刻钟时间梳洗,但沈凡玉看到他时,仍是笑容满面地招呼他。 “你回来啦,快坐下来吃早饭。” 他依言坐下,这才发现桌上除了几碟小菜和粥,还有一条鱼。 她的笑容该不会是为了那条鱼吧? 一边吃饭,他一边试探地问:“你今天似乎心情特别好。有好事发生吗?” “是呀!”她笑眯了眼。 “好事是不是指这条鱼?” 一句话问出口,他便等着看她用独特的音调和词汇开骂他对她骂人的功夫实在印象深刻。 孰料,她并未出现他预期的反应。 “这条鱼也算好事啦,不过还有更好的。”她的唇扬起完美的弧度,无尽的愉悦满布她脸上。 “到底有什么好事,可以告诉我吗?”看她那模样,他实在好奇极了。 “不行,这是我的秘密,不能告诉你。” “拜托你快说出来,不要吊我胃口了!” “不行就是不行!” “不说就算了。”他埋头吃饭,但心中仍盘算着怎么套出她的话。 望着他赌气的模样,沈凡玉忍不住轻笑起来。 她绝不会告诉他,她昨晚梦见了他;更不会告诉他,他刚睡醒的迷糊模样有多可爱。 这是她美好的秘密。 用过早饭,忙碌的一天便正式开始了。 沈凡玉的头一件工作,同时也是风玄煜第一个工作,就是整理冰戏团所有团员的床铺。 当沈凡玉领着风玄煜走进大杂院时,所有人都停止练习,诧异地望着他们。 团长老大走上前几步,问道:“小玉,你把阿阿煜带来这里做什么?” 她被问得莫名其妙,疑惑地回答:“当然是来工作呀。早上我们得整理你们的床铺,不来这里怎么整理?” “你要叫他整理床铺!?” 老大拔高了嗓子,震惊地睁大了眼,其它人也是一副快昏倒的模样。 “是呀。”她理所当然的点头,以为他们担心风玄煜不会做事,便又说道:“你们放心,虽然阿煜笨手笨脚的,不过还满肯学的。我会好好教他怎么铺床迭被,不会让他乱来的。” 说完,她递给风玄煜一个眼神,要他开口提振众人的信心。 他配合地点头,谨慎其事地说道:“我会认真学的,你们相信我。” 见他们仍是一脸讶异,沈凡玉耸耸肩,对风玄煜道:“走吧,我们用行动证明给他们看。” 两人正要往屋里走,突然听到一声大喊。 “慢着!”老大急忙唤住他们,然后回头对伙伴大叫“大家知道怎么做吧?动作快点。” 话一说完,只见所有人有志一同的点头,飞也似地冲进屋里,留下沈凡玉和风玄煜愣在空地上。 “他们是不是尿急呀?一个跑得比一个还快!”她有些叹为观止。这样的速度只怕比奥运的百米赛跑还快! “大概吧。”他随口应声。 事实如何他当然知道,只是怎么也不能点破,不然就没得玩了。 “算了,不管他们,我们进屋吧,不然今天的工作会做不完。” 他点点头,跟着她一起进屋。 来到团员们住的大通铺,沈凡玉马上傻眼了。 这除了刚整理完床铺的时候,她从没见大通铺这么整齐过。所有人的被子都折得方方正正的,床褥也铺得十分子整,连一丝折痕都没有。 奇了,难道他们昨#x5929;#x90fd;没睡觉吗? “你们是怎么回事?”沈凡玉双手环胸,斜睨直挺挺站在各自床前的团员们。 “这”老大搔搔头,代表发言“我们是想你平常做那么多事,太累了,所以我们就动手分担一点。” “看来你们颇有良心的嘛。”纵然心里知道绝对有问题,她仍然不动声色地保持微笑。 众人只能干笑着。 风玄煜怕他们会泄了他的底,连忙打圆场。 “小玉说你们都是好汉子,今日看来果真不错。不过现在有我分担小玉的工作,你们以后就不用费心了。”他脸上带着笑,眼神却透着坚决。 迫不得已,他们只好点头。 这时候,一名管家打扮的人领着两名仆妇走了进来。 沈凡玉认得是当初她来到冰戏团时,答应团长老大收留她的那个王管家。 王管家瞧了风玄煜一眼,才对老大说:“王爷让我调两名仆妇过来给你们,以后杂务就由她们分担着做吧。” 团长老大赶紧点头称是,心中直欢呼,因为这么一来他们大伙儿就不用担心委屈了王爷,让他做那些粗重工作了。 交代完毕,王管家就离开了。 他一走,沈凡玉便笑着赞道:“看来这七闲王人不错嘛,知道这里人手不足,还特别调人来帮忙。” 她“七闲王”一出口,众人马上脸色大变,又惊又恐,拚命的朝她使眼色。 七闲王本人则是一派自在地附和“是呀,七闲王人真的不错。虽然是庸碌了点,不过心肠好又不摆架子,又懂得体恤属下,实在是难得。” 沈凡玉打量了他一会儿,扬眉道:“说得好像你很清楚似的。你恢复记忆啦?还是你当自己是七闲王?” “我如果恢复记忆了,还会待在这里吗?我这样子也不像王爷吧?”他露出无辜的笑容,耸耸肩“我只是接着你的话,随便说说而已。” “是喔。”她随口应了一声,转面对团长他们说道:“既然床都铺好了,那你们快把脏衣服交出来,我和阿煜今天决定早点洗好衣服。” 一听说要叫王爷洗衣服,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差点要尖叫出来。 两名仆妇中的李大妈赶紧插口“沈姑娘,那些衣服我们来洗就可以了,你休息吧。” “不行!”沈凡玉大声否决,昂首道:“既然我领了钱当丫环,就得要做事。洗衣服是我的工作,谁也不许抢。” “沈姑娘” “说不行就不行!就算我讨厌洗衣服,我也绝对不做米虫!” “米虫?那是什么?”众人一脸疑惑。 “米虫就是只吃饭不做事的人。”怕他们还不懂,她便举例解释“好比那个七闲王,就是一只大大的米虫!” 米虫?真是贴切的词!风玄煜想着,不由得微微一笑,丝毫不以为意。 然而众人却听得脸色大变。 怕她再说出不该说的话,冰戏团的团员们赶紧把脏衣服都交给她,快快打发她去洗衣服。 风声,水声,捣衣声,交织成深秋的乐曲。 沈凡玉坐在岸边的石头上,手里拿着一把芦苇,嘴里随口哼唱着无名的曲调,还一边用脚打节拍。 既然她闲闲坐在一旁,那么捣衣声从何而来? 只见风玄煜蹲在岸边,手里拿着捣衣棒,正满头大汗的击打着衣服。 深秋的风颇为凉爽,河岸边的风势也不弱,只可惜这些都敌不过劳动所要花费的力气,吹不干他涔涔滴落的汗水。 放下捣衣棒,把扭干的衣服丢进木盆里,风玄煜暂停了工作,偏头望着她逍遥的身影,有些无奈地问:“你不是说你不做米虫,还很有骨气的拒绝别人替你洗衣服,怎么现在做苦工的却是我?” 虽然洗衣服对他而言很新鲜,可是看到她在那边纳凉、哼歌,他不开口糗糗她,似乎说不过去。 “谁说只有你做苦工。等你洗完一半,我自然会洗另一半。”她笑嘻嘻地起身走向他,在他身旁蹲了下来“经过昨天一晚的思考,你有没有多想起什么?比如你家住哪?有什么人?有没有娶妻生子?” 其实她真正要问的只有最后一个问题。既然她喜欢他,上帝也在她梦中证实他们有缘分,她当然得问个清楚!虽然古人可以三妻四妾,但她沈凡玉可不想做人家的小妾,也不想和别人分老公。 “呃是有想起一点。”望着她那双闪亮的眼睛,风玄煜不由自主地点头。 “你想起什么?”她有些兴奋地逼近他。 “我不记得家在哪里,只想起来我的父母都已经仙逝,还有我无妻无儿至于其它家人,我没什么印象,或许没有吧。” 家人呀如果那金碧辉煌却充满诡谲的宫殿算是家的话,他或许有家人吧。 想着,他的眼中不由得多了一丝落寞。 看到他黯淡的眼神不复原先的清澈,俊逸的容颜失去了笑容与朝气,沈凡玉原本听到他没有妻儿的喜悦心情顿时消失了,满心只有关怀。 “你不要这样嘛。没有家人,等你娶妻生子就有了呀!”她脸上微微一红,叹了口气“其实我也没有父母家人,更没有亲朋好友。在朔风皇朝,我是孤孤单单一个人。” “那我们是同病相怜罗?”收拾起一时的感叹,风玄煜重新展露微笑,故意调侃她“看不出你这么凶悍泼辣、气势逼人,却和我这么温柔体贴、任劳任怨的人同病相怜。唉,境遇相同,脾气却大大不同。” “啐,你少往自己脸上贴金。”她瞪了他一眼,撇撇嘴“我一个弱女子独立谋生,如果不装得凶一点,气势强一点,岂不是要被人欺负!” 他扬眉打量她,笑道:“你的凶悍是装出来的?但我怎么看都像是天生的。” “风玄煜,你皮痒欠揍吗?”她鼓着颊,佯嗔瞪他。 “你这么凶,当心嫁不出去。” “才不会呢!再不济也会有个倒霉鬼得接收我。”她自信地昂起头。 “谁是那个不幸的倒霉鬼呀?” “天机不可泄漏。”她才不会傻得告诉他,那个倒霉鬼就是他。 虽然目前他很明显对她没意思,但她多得是时间蚕食他的心,让他知道她的好。 不急,她会慢慢来,就像她练滑冰一样,努力再努力! “你怎么这么多天机?” “因为我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嘛!”她轻笑几声,坐回了原来坐着的石头。 “天上掉下来的?我不信。”他摇摇头,继续洗衣服。 “早上你不是问我原本住在哪吗?我说你不会相信的。看吧,现在我明明说了实话,告诉你我是怎么来这边的,你却说你不信。”她一边说,一边拿着芦苇在水面乱划,模样自在得很。 “你的意思是,你原本住在天上罗?”他击打着衣服,不怎么认真地问。 “差不多。和这里比起来,我原本住的地方确实是天上,至少我真的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那你不就是仙女了?”他半是调侃半是开玩笑。 “你觉得我不像仙女吧?我自己也觉得不像。”如果说她是仙女,那真的会笑破人家的肚皮。 “原来你自己也知道。”他仍当她在说笑。 “那当然。谁教我沈凡玉人如其名,就是一块再平凡、再普通不过的石头。”她不甚在意地耸耸肩,笑着自我调侃。“我呀,普通家世,不富不贵,不贫不贱;普通身材,不高不矮,不胖不瘦;普通脸孔,不美不丑,不黑不白;普通心肠,不恶不善,不好不坏;普通脑袋,不特别笨也不特别聪明。没有哪一点比普通人好,也没有哪一点比普通人差,实实在在就是个普通人,路上随便抓都一大把。” 风玄煜听着她绕口令似的“普通论”忍不住扬起了唇角。能掰出这么一长串“普通”的论调,她实在不能算是个普通人了。 又听她击掌之后,下了结论。 “所以说呀,我沈凡玉再怎样也不会是仙女。你说对不对?”她一脸正经地询问他的意见,还一副他一定得同意的模样。 见她这般认真,他当然只能点头,心里却暗暗好笑。 哪有普通人会在贬了自己一顿后,还特地寻求别人的赞同呢? “既然如此,你又说自己是从天下掉下来的?” “因为那是事实,是我遇过最不普通的事。”想起自己从#x5929;#x800c;降的经过,她忍不住要叹气“如果我没有莫名其妙从天上掉下来,今天就不用在这里当洗衣妇、做丫环了。” “其实我觉得你一点都不普通,很特别。”因为普通人不会引起他这么大的兴趣。 “真的?”沈凡玉不由得眼睛一亮。 虽然她觉得当普通人其实不错,但是被喜欢的人称赞自己恃别,她自然开心。 “当然是真的。”他故作郑重地点头。 “那你说说,我哪里特别?” “你嘛”他装出认真打量她的模样。 “我怎样?”她紧张地追问。 “身材不胖不瘦,这叫秾纤合度,特别!” “还有呢?”她心中欢快,不由得笑逐颜开。 “皮肤不黑不白,这叫肌理均匀,特别!” “然后呢?”她开始飘飘然。 “不善不恶,不好不坏,这叫中庸之道,特别!” “呵呵”她已漫步在云端,浑不知身在何处。 风玄煜学她击掌,为他的“特别论”下了总结。 “所以呢,你一点也不普通,反而很特别!” “看不出你这么有眼光!”从她出生到现在,就属他这番话让人听了最舒服。 见沈凡玉似乎打从四肢百骸里透出欢快,他也笑道:“那么像我这么有眼光的人,你忍心让我继续洗衣服吗?” 她咯咯一笑,站了起来。 “好吧,看在你有眼光的份上,剩下的衣服就我接手罗。” “多谢多谢。”他微笑作揖。 “喏,你把汗擦一擦,到一旁休息吧。”她从怀里拿出手绢递给他。 他道谢接过,坐在她原本坐着的石头上擦汗、休息。 风声,水声,捣衣声,在凉爽的早晨继续着特有的节奏。 第四章 时序悄移,不知不觉中,由秋入冬。 北方的冬天远比南方折磨人,又干又冷,西北风里还夹着飞沙,吸一口气都会让鼻子觉得难过。 对这样的天气,冰戏团的团员们早习惯了,练习杂耍时照样打着赤膊,任汗水被寒风吹干,丝毫不以为意。 但沈凡玉可就不行了。 她虽不至于冷得直发抖,但总比其它人多穿了两三件衣服,外表看来臃肿不说,行动也因此变得迟钝。 不过,这还不算什么,真正让她叫苦连天的,是她的工作洗衣服。 秋天时,河水虽冷,还在她的忍受范围。但越接近冬天,河水就越冷,到如今已是冰寒刺骨,每次洗衣服前,她都得挣扎半晌。 没几日,她的双手已经冻得龟裂,十指青青紫紫的,动作再也不能像之前一般俐落,自然也使不出她的洗衣大法了。 即使如此,她仍倔强的不愿换掉工作。 她向来的原则就是有始有终,做事要做彻底。因此虽然会在洗衣服时向风玄煜抱怨河水太冰,但当着团里其它人的面,她却忍着手痛,哼都不哼一句。 看在风玄煜眼里,实在不知该赞她有骨气能吃苦,还是该说她脾气太倔太硬。 劝不动她,他只有换个法子,略尽朋友之义。 用完晚饭,他回到自己的房间,方绍轩已等候许久了。 因为那两名王府调来的仆妇也住在这间独立的院落里,在她们的掩护下,方绍轩出入不必顾忌太多,是以未到夜深便先行潜入。 “绍轩,你把葯带来了吗?” “带来了。” 方绍轩取出一只瓷瓶和一个小木盒,双手呈上。 风玄煜伸手接过,微微一笑“你赶着到这边,只怕还没用晚饭吧?真是辛苦你了。” “属下为王爷效劳,一点也不辛苦。” “我没事吩咐了,你快回王府,吃饱一点,也吃好一点,才有力气帮我忙。”他拍拍方绍轩的肩膀,意甚嘉勉。 “王爷,属下先帮您上好葯再走吧。”望着主人泛着红紫的手,方绍轩脸上不禁露出担忧的神情。 王爷向来养尊处优,如今却连洗了半个多月的衣服。这样冷的天气,河水不知有多冰,他如何受得住? “上葯?”风玄煜一愣,笑道:“你误会了,葯不是我要用的。” “难道是要给沈姑娘的?”方绍轩不由得皱眉。 “正是。”风玄煜有些无奈地摇摇头“没见过像小玉这么倔的姑娘,明明受不了,偏又爱面子,为了她之前那番不做米虫的言论而死撑着。” “那您呢?您又是为什么硬要待在这里试凄?”为了主人着想,方绍轩顾不得身分的差异,直言劝谏“您之前说沈姑娘很有趣,所以才待在她身边找乐子;但属下看到的,只有您在替她做苦工。难不成洗衣服很有趣吗?” 风玄煜淡淡一笑,对方绍轩略嫌失礼的态度不以为意。 “洗衣服很苦,但在她身边确实很有趣;何况有个人把你当朋友,和你平起平坐,感觉很好。” “王爷!”方绍轩的眉皱得更紧了。 风玄煜笑容不变,又拍了拍方绍轩的肩“我自有分寸,你就别操心了。快回去吧。” “属下还有一事要说。” “说吧。” “皇上新得龙子,传令诸王不论远近,元旦务需进宫参加大朝会。如今已是十月,若不及早准备,只怕会来不及。此事还请王爷示下。” 听到自己新添了侄儿,风玄煜露出了欣喜的笑容。 “既然是皇子出世,皇上后继有人,我自然得去恭贺一下。你传令各个杂技团勤加练习,我要带他们一同上京,在皇上面前献艺祝贺。其它的事情,你觉得怎样妥当就怎么办吧,等决定了起程的日子再告诉我。” “是,属下遵命。”方绍轩躬身告退。 待他离开,风玄煜便拿着要给沈凡玉的葯,带着愉悦的心情走出房门。 “小玉”话声陡然中止。 风玄煜背转身子,急急忙忙掩上门,靠在门上,一动也不敢动。 他来到沈凡玉房外的时候,见房门虚掩,便直接推门而入,未料她居然正在换衣服!怕被当成登徒子,他才会赶紧退出房间。 不一会见,门被打开了,沈凡玉笑吟吟地走出来。 “阿煜,你找我有什庆事?” “我是拿葯来给你的。”他兀自有些不自在,觉得方才冒犯了她,不由得脸色微红。 “进来说吧。” 她退开一步,让他能走进房间里。 罢在桌前坐下,风玄煜便歉然道:“刚才真是对不起,我不知道你”“没关系,小事嘛。” “小事?”见沈凡玉浑不在意,笑容依然,他不禁一愣。 “对呀。反正我刚才衣服还穿得好好的,你什么也没看到,不用跟我道歉。” 她换衣服时,下身有裤子,上身则穿着窄袖小衣,了不起是让他看到小腿和膝盖,还有抬手穿衣服时露出一点点腰身而已,有什么好在意的? “可是”她方才只穿着衬裤和窄袖小衣,怎么想,他都算占了她便宜。 “不必可是了啦。”见他还是一脸愧疚,她半开玩笑地说道:“不然下次你换衣服时,让我看回来,那我们就算扯平了。” 基本上,她很乐意看帅哥跳脱衣秀。 面对她大胆的言词,风玄煜既感惊讶,又觉好笑。 她似乎总有出人意表的反应。 “好啦,你别呆呆坐在那边。刚刚你说拿葯来给我,是什么葯?”她轻推他的肩。 “是专治冻伤和龟手的葯。”风玄煜将瓷瓶和小木盒摆在桌上,关心地望着她“你的手弄成这样,如果不上葯,这个冬天有得苦了。” “谢谢。”她心里暖烘烘,感动不已。眼角余光瞄到他放在桌上的手,连忙问:“你把葯给我,那你自己呢?你的手怎么办?” “我没事。”他淡淡一笑“衣服大半都是你在洗,我的手可比你好多了。” “那不行,葯是你拿来的,哪有光是我用的道理。” “那好吧,我先帮你上葯,等一下再处理我的手。” “这还差不多。” 风玄煜无奈地摇摇头,打开了小木盒的盖子,沾了些乳白色的葯膏。 “手伸出来吧。” “喏。”沈凡玉顺从的将双手放到桌上 轻轻执起她的手,见手掌和手指都龟裂得严重,又红又肿,还泛着青紫,他忍不住皱眉道:“之前有人要跟你换工作你不要,才会搞成现在这样子。” 她皱皱鼻子,噘嘴道:“话都说出去了,我也没办法。早知道冬天洗衣服会那么惨,我老早跟她们把工作换了。不过话说回来,如果我跟她们换了工作,不就变成她们的手遭殃了吗?” “她们都是老手了,洗了十几年的衣服,哪会像你这么没用,弄伤自己的手。”他小心地抹着葯,头也不抬地回答。 “我也洗了快十年的衣服呀!”她不服气地反驳。 “真的?”他抬起头,双眼直盯着她。 “当然是真的。”被他看得心虚,她小声地补上一句“只不过不是用手洗” 他再度低头擦葯,不怎认真地问:“不是用手,难不成是用法术洗吗?” “法术差不多可以这样说。”她可没说谎,科技本来就是现代化的法术。 “那你现在怎幺不用法术洗?”他一边说,一边换手涂葯。 “我从天上掉下来,怎么还有法术呢?”她耸耸肩,一脸的无奈。 来到古代,她失去了现代化的科技,就像仙女从天上掉到凡间,失去了法术。 对她的说法,风玄煜一笑置之,仍旧当她是在说笑。 “你别光念我,也说说你自己。”沈凡玉微偏着头,纳闷地看着他“都半个多月了,你都没再想起什么吗?我甩出去的那一棒子,当真那么厉害,让你到现在还只想起名字和你没有家人这两点?” 她越来越觉得他不像一个失忆的人。他的态度太从容,太轻松,丝毫没有惶惑不安或焦躁。 “脑中是常有一些模糊的景象飘过,可是我还是想不起来其它的事。”他叹口气,装出无奈的模样“只能顺其自然了。” 因为身分,他难得有朋友,而她就是珍贵的朋友之一,所以他绝不能露出破绽,让她知道他的身分,否则她一定会对他避而远之初识那天,她听到手下叫他王爷时的反应已经证实了这点。 “也只有这样了。”见他已抹好葯,她收回自己的手,又道:“换你了,手伸出来。” 他顺从的伸出手 看着他红肿起泡的手,她既心疼又心虚。 都是她害的!不然他的手也不会变成这样 怀着满心的愧疚,她偷偷地抬头瞧了他一眼,随即又低下头,闷闷地问:“阿煜,我问你喔,你会不会怪我把你打到失忆?” “不会。如果你没有打到我,我们怎么会变朋友呢?”他微笑回答。 “真的?”她欣喜地抬头。 虽然他只说是朋友,但她还是很高兴。 “当然是真的。”他语气十分诚恳。 “那”她微微一顿,有些踌躇地问:“我说要养你,可是却害你和我一起做苦工,你会怪我吗?” “不会。不过”他微微一笑,握住了她的手,让她停下抹葯的动作“我们俩是同甘苦共患难的朋友,你能不能别再说要养我?” 她盯着两人交握的手,觉得心跳变得好急,脸和耳朵也开始发热。 “为什么?”她的声音不自觉的放柔,眼里多了一丝羞涩。 “因为我不要别人以为你是个随便的姑娘。虽然我知道你是个好姑娘,也知道你不在意别人怎么说,但我还是不希望你被谣言污蔑。” 若只是在他面前说说,那无所谓;但以她率直的性格,只怕在众人面前也不知要有所顾忌。万一她真的在人前说出来,他至多是受到一些奇异的眼光,而她却会变成众人的笑柄。 她心中一阵感动,轻轻地点点头。“我听你的。” 只要多和风玄煜相处一天,她就觉得自己对他的喜欢又多了一分。 “这才是我的好小玉。”他松开手,笑着轻拍她的头。 虽是言者无心,但听者却有意。 沈凡玉望着他的笑容,芳心暗暗窃喜。 翌日早晨,风玄煜和沈凡玉如往常一般来到了小河边洗衣服。 捣衣棒、木盆、脏衣服所有东西也和平常没两样,只除了一块一尺见方的呃,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东西。 风玄煜盯着那四四方方,不知用何种布料做成的奇怪东西,努力思索着。 那东西上面有他从未见过的图样白白的,圆圆胖胖的,看起来很像包子;但包子只有一个尖,那图却长了两个角,而且还多了两三颗芝麻和几段葱花。 除此之外,那颗“两角包子”的周围还有许多五颜六色的小花,和几个以直线、横线、斜线和圆圈画成的奇怪图形。 他左看又看,上瞧下瞧,怎么看怎么怪! 半晌,他终于放弃猜谜,指着那怪东西问:“小玉,那是什么?” “这是我心爱的凯蒂猫抱枕的枕套。”沈凡玉一边回答,一边将枕套先放到一旁,免得混到了那些脏衣服的汗臭味。 “凯蒂猫?抱枕?”风玄煜听得一头雾水。 “凯蒂猫就是你看到的那个图案,是一只#x53ef;爱#x53ef;爱的猫咪喔!至于抱枕跟枕头有点像,不过不是用来枕在头下的,而是用来抱在怀里的。”她抖了抖枕套,将图案展示开来,眉阴眼笑地问:“她真的#x53ef;爱吧?” 猫!? 他惊讶的瞪大了眼,眼珠子差点掉出来。 长那副样子也可以叫猫喔!?他还是觉得像包子,而且是颗很奇怪的包子,至于可不可爱有人会称赞一颗包子可爱吗? 但他又能说什么? 望着她期待他赞同的模样,他只能无言地点头附和。 “这是我从家里带来的宝贝。刚到这边时,我完全无法适应,全靠凯蒂陪我度过那段日子,她是我最好的朋友!如果不抱着她,我睡不着。” 那只没有嘴的猫是她最好的朋友,那他算什么!? “她是你最好的朋友?”他微微皱眉。 “是呀,我爱死她了!以前在我家里,屋里好多东西都有凯蒂的图案喔!”她越说越兴奋,全然没发现他神情有异“我有没有给你看过我从天上掉下来时穿的衣服?上面也有很多可爱的凯蒂,是我最喜欢的衣服!可惜我摔下来时勾破了,不能再穿,只好收在柜子里。” “喔”他随便应了一声,心情有些郁闷。 呕呀!他以为他们是好朋友,没想到自己居然不如一颗奇怪的包子! 迟钝的沈凡玉仍未察觉他的异样,安置好她的宝贝凯蒂猫枕套后,便对他说道:“时候不早了,我们快点开始洗吧。” 语毕,两人便各自拿了捣衣棒,开始清洗那堆脏衣服。 因为手有抹葯的缘故,他们洗衣服的速度便快了许多,半个时辰后就把衣服都洗完了,只剩下凯蒂猫枕套。 风玄煜见沈凡玉正准备扭干手中最后一件衣服,略一犹豫,便要伸手去拿那枕套来洗,却被她阻止了。 “我自己来就好。” 她笑一笑,扭干了衣服,拿过枕套,不用捣衣棒,只用手搓揉。 斜眼瞧着她小心翼翼的模样,他心里暗暗嘀咕:那颗包子真这么宝贝? “你这样搓法,手不疼吗?” “疼呀,可是我怕用捣衣棒打,会把凯蒂打坏,只好忍着点。”她痛得皱眉,眼里却带着笑意。 他望着她动作僵硬的十指,提醒道:“小心点,别被河水冲走了。” “不会啦” 她偏头笑望他,同时扯开绞成一团的枕套 咚!听着落水声,她愣住了。 僵硬的手指让她的动作不灵活,不知不觉使力过大,竟让枕套掉入了水中。 眼看枕套浮在河面上,随流水迅速漂走,沈凡玉这才如梦初醒,顾不得河水冰冷,焦急地冲进小河里。 “小玉!” 风玄煜大声喊着,却唤不回她的注意力,只好也走进小河,追在她身后。 阴寒刺骨的河水直淹到她的膝盖,她却浑然未觉,仍是尽全力地跑着,眼里只看得到渐渐漂远的枕套。 她看着那鲜艳的色彩渐渐变得迷蒙,再也瞧不清原来的样貌 然后,脚下一滑,噬人的冰冷河水漫上她的口,她的鼻,她的发,还有她的心。 一双手扶起了她。 她睁着泛红的眼,透过被湿冷头发所覆盖和阻碍的模糊视线,看着那承载她过往美好的鲜亮色彩漂远,消失 “没有了”呆望着河水,她失神地呢喃着。 她失去了和现代唯一的联系,失去了陪她度过不安黑夜的宝贝 “小玉!” 看着她失常的模样,风玄煜无来由的感到心慌。 她虽然孤身在异乡,但一直那么开朗率真,活得比谁都有精神,比谁都坚强。他一直以为她风吹不倒,雨打不惊,拥有比任何人都强悍的意志 这一刻,他初次看见她的脆弱,却宁可从未见过。 “没了” 她终于转头看他,眼底却没有他的身影。 “只是一个枕套而已,你别难过”他突然觉得口拙。 “你不知道!” 她不知哪来的力气,狠狠地推开了他。 “你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她用全身的力量嘶吼,步履蹒跚地退了两步。 “小玉,你冷静点!” 看她摇摇摆摆地后退,他担心地上前想扶她,却被她拍开手。 “那是我唯一拥有的东西!是我和故乡仅有的联系,代表我的过去,代表我的故乡,代表我的记忆!”她吼着,终于体力不支地软倒,再度摔进河里。 “小玉!” 他焦急地冲上前,抱着她上岸,让她靠着他,安坐在地上。 “我想回去!好想好想回去好想”攀着他的肩,她不停地呢喃着。 “好、好、好,我们回去,现在就回去”他只能附和着她的话,即使她#x53ef;能根本没听见。 “我要回去在这里,我什么都没有了” 她拾起头,黯然的眼眸让他感觉好难受。 “你还有我呀!”一句话突然脱口,他心中有些讶然、有些无措,讷讷地补充:“我们会一直是朋友” 朋友? 她失焦的眼瞳再度映上他的身影,却只见到落寞的颜色。 “你是笨蛋”她轻声说着,微弱得像从未存在过。 “什么?” “你是笨蛋,什么都不知道的笨蛋”她突然扑进他怀里,用仅剩的力气搥打着他的胸膛“笨蛋!笨蛋!笨蛋!笨蛋笨蛋笨” 她的声音渐渐微弱,搥打他的拳头也慢慢停下,头埋在他怀里,肩膀不停地颤动着。 他感觉胸前的衣服变湿了,却不知道弄湿他胸口的,是水,或是泪 第五章 一场大病来得突然。 是受了寒,也是心中郁结,沈凡玉从河边回来后,便昏昏沉沉的卧病在床,向来神采奕奕的笑颜换成了蛾眉深锁的戚然,泛红的脸庞则是高烧不退的结果。 三天来,她虽然偶尔会睁开眼,却也只是迷迷糊糊、半梦半醒,丝毫不见起色。 “再去请大夫!”听着床榻上人儿病弱的呻吟,风玄煜忧心更甚。 方绍轩微一迟疑,道:“方圆百里之内的名医,属下都已经请过了。” “都请过了?” “是。” “那为何小玉的病一点起色也没有?”风玄煜眉头皱得更紧了。 “大夫们都说了,沈姑娘的病有一半是心病,心病不解,葯石罔效。” 心病他略一思索,心中便有了底。 “绍轩,你帮我准备笔墨。” 方绍轩遵命而行,片刻间便备妥了一切。 凝神回想半晌,风玄煜摊开洁白的宣纸,提笔蘸墨,将记忆中的图样细细画下,未几便完成了。 他吹干墨迹,将画交给了方绍轩。 “你命人照着这幅画多画几幅,往河下游的方向贴,能贴多少地方就贴多少地方,同时叫官府也帮忙找。另外在画上附注燕王府的悬赏,凡是找到画中图样的人,一律赏银千两。” 方绍轩张口欲言,但犹豫了一下,终究没说,拿着画匆匆离开。 叹口气,风玄煜在床榻边坐下,拿起一旁水盆里的毛巾,扭干多余的水,折成长条后,轻柔的放到她额头上。 凝望着她因高烧而潮红的脸,他怔怔地回想起两人初识那一天。 那天,他一时无聊,在王府里又闷得慌,于是甩开随从,带了本书,随便找了个风景还不错的地方看书。 看没多久,一个忿忿不平的声音引起了他的注意。他望向声音的来源,正好看到她毫无顾忌的指天大骂。虽然觉得奇怪,却没多理会,只当是一般村姑在埋天怨地,仍继续坐在岸边看书。 孰料事情偏偏那么巧,她竟不小心用捣衣棒打昏了他!一时起了玩心,他乘势假装失忆,想捉弄她一下,为自己讨个公道;但她异于常人的反应让他兴趣大增,加上他当腻了王爷,想试试平民的生活,便又继续装了下去。 经过相处,他发现自己和她其实满合得来的。他赞赏她的坚强与明朗,喜欢她的自然和率真。虽然她真的很凶悍,但他诚心当她是朋友#x5c3d;#x7ba1;他隐瞒了身分。 三日前初见她的脆弱,在“朋友”之外,他的感觉似乎多了一点异样,只是不知这个异样是什么。 “小玉,你快点醒来吧,快点恢复原来的精神” 他轻轻叹息。 如果她不再像现在这样脆弱无助,他心中的异样就会消失吧? 是谁在说话? 谁会用这样温柔的声音对她说话? 不是妈妈的声音,她的声音要再柔一些何况,她早与上帝同在,无法陪着她 不是爸爸的声音,他总是扯着嗓子大声说话,没这么轻声细语,而且他前两年也去陪妈妈了 也不是教练的声音,他的声音没这样好听 低低的,柔柔的,温暖的声音是谁的声音? 虽然那声音呼唤着她醒来,可是她不想睁开眼,只想继续飘荡在朦胧中,听着那暖暖的声音。 小玉 好久好久没有人用这样温柔的声音唤她。 她不要清醒。醒了,声音就不见了 小玉,快醒来吧 可是,这声音好像有些着急? 到底是谁的声音? 好熟悉,像是阿煜! 是阿煜的声音,可是他为什么着急? 她舍不得听他着急,可是也舍不得清醒。 怎么办? 嗯,让她好好想想 夕阳余晖透过窗户,照进了房间里。 觉到刺眼的光芒,沈凡玉睫毛轻颤,缓缓地睁开了眼。 她动了动手指,试图抬手,刚抬起,便觉得一阵酸软,手又无力地垂下。 好累她怎么了,为什么会这么累? 头微微一侧,她见到有个人趴在她枕边睡着了。 眨了眨眼,她讶异地发现那人竟是风玄煜。 为什么他会在她房里,还在她枕边睡着了? 她努力地思索着,慢慢的想起之前在河边发生的事,也想起自己生病的事。 凝望着他熟睡的侧脸,她缓缓露出了微笑。 是他照顾她的吧?他一定很担心 迷迷糊糊中,她听到了他的声音,温柔而着急地呼唤着她。 她原本不想醒,可是又不愿他担心,想了好久好久,终于决定醒来。不过,他似乎已累得睡着了。 虽然睡着了,他却皱着眉,是不是仍在担心她? 她想唤他,但随即打消了这个想法。 让他多睡会儿吧。只有这个时候,她才可以这么近看他,完全毋需顾忌。 虽然她口#x6e34;,可是若能这么亲近他,一点点难受不算什么。 几绺头发自他鬓边垂下,掩住了他的唇和鼻,害她瞧不清他的模样。她想伸手拨开,却又怕自己病中无力,动作不灵活,不小心惊醒了他。 突然,她注意到他呼吸时的气息总会拂动那几络头发,灵机一动,轻轻地朝他的脸吹气,趁发丝飘起时,再补上一口气,顺利的让头发停在鬓边,不再遮掩他的面容。 大功告成,她露出得意的笑容。 瞧着他,她心里原先的难过渐渐平缓,被一阵感动所取代。 莫名的,她跨越一千年的时间来到这里,她的心中很清楚,不管如何,她注定是回不去了,除非有奇迹。 原先她心底仍隐约期盼有奇迹,但凯蒂被河水冲走,就像上帝在提醒她,奇迹是不会有的。种种思绪在那一瞬间纷沓而来,逼得她无法承受,坚强的表相霎时崩溃 但在梦中飘荡许久,醒来再见到他,她已经平静了。 就算回去了她的时代,那又如何? 她拥有的不过是一拣华宅,一笔存放在银行的保险金,除了这些身外物,她只有几个交情普通的朋友,没有家人,也鲜少跟亲戚往来。真有牵挂,也只是担心教练发现她失踪后会着急,如此而已。 但在这里就不同了。这里有她喜欢的人,同时也是关心她的人,冰戏团的人对她也还不错;虽然是陌生的朝代,但她已渐渐适应。 就这样留下,或许也不错吧。 想着,她的心情轻松许多。 原本她就不是多愁善感、爱钻牛角尖的人,心思沉淀之后,她就想透,豁然开朗了。 “阿煜”她呢喃着他的名,笑容里多了一丝甜蜜。 夕晖渐柔,投映在他脸上,彷佛罩着一层轻纱,有些许的朦胧,又隐隐散着光晕,特别是他的唇,看来格外吸引人。 觉体力已稍微凝聚,她慢慢地撑着床板坐起,视线落在他的唇上。 越瞧,她的心跳得越快。 “这么好的机会,没有第二次了”她低着头,悄声自语“只是轻轻碰一下,他不会知道的,不会” 红着脸,鼓起最大的勇气,她小心翼翼地俯身,慢慢靠近他的脸,然后唇贴上了他的 软软的,有些湿润,在碰触的瞬间有种酥酥麻麻的感觉。这就是吻? 其实,她知道有更深入、更刺激的吻法,可是她不敢。 万一惊醒了他,他会怎样看待她? 纵然心中意动,她不敢也不愿冒险。 偷到这个浅浅的吻,她已经心满意足了! 一手抚着他的唇,一手抚着自己的,她又羞又喜地窃笑着。 “嗯小玉?”风玄煜眨眨迷蒙的眼,不甚确定地唤着。 小玉醒了吗?她的脸怎么靠得这样近? “啊!”沈凡玉原本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猛地听到他的声音,又见他张开了眼,不由得惊叫出声,像被雷劈到似地急急往后仰。 她羞红了脸,支支吾吾地解释“我我只是想叫你起来” “抱歉,我要照顾你,却照顾到睡着了,还得让你叫醒我。”他用手抹抹脸,有些歉然地笑了笑,又开心地询问:“你感觉怎样?好一点没有?” “好好多了”她强抑着心虚,装出微笑。 “你说好多了,可是你的脸怎么还是那么红?烧还没退吗?”他说着,伸手探向她的额头,同时也摸摸自己的额头。 她羞怯难当,却不敢痹篇,怕他知道她的心虚。 没一会儿,他放下手,纳闷地看着她“没发烧呀” “呃”她的脑袋飞快地运转着,拚命想借口“大概大概是刚刚退了烧,所以脸还有些红” 他没有怀疑,信了她的话。 “你渴不渴?要不要喝水?” 她赶紧点头,然后趁着他转身倒水时,偷偷地吁了口大气。 好险好险,差一点被捉个正着! 在他转回来前,她又赶紧恢复原来微笑的表情。 “喝口水吧。”他坐到床边,把杯子递给她。 “谢谢。”她慢慢地啜饮着,顺便利用时间整理自己的心绪。 “小玉”风玄煜迟疑了一下,试探地问:“你的心情还好吗?” 沈凡玉喝水的动作微微一顿,随即举杯饮尽,然后才开口。 “我已经想开了。”她放下茶杯,淡淡一笑“虽然不可能完全不在意,但是既然都已经发生了,我又何苦困住自己、为难自己呢!” “那就好。”他露出安心的笑容。 小玉毕竟是小玉,和一般的姑娘大大不同!既坚强又乐观,既率真又开朗,不会别扭的钻牛角尖,也不会只想着依靠别人来安慰。 但,望着恢复精神的她,为何脑海中仍挥不掉她那日脆弱的身影? 再次肯定她的坚强之后,他似乎更怜惜她隐藏在坚强后的脆弱,心中的异样感受未减反增。 为什么? 他暗暗问着自己,却找不到答案。 休养了两天,沈凡玉便完全康复了。 当那两名仆妇再度说要和她换工作时,她没有拒绝,一是不想拖累风玄煜,二是受不了河水的冰冷。再洗下去,就算有葯,他们俩的手只怕还是会废掉,就让专家去做吧。 这几日,趁着还没下雪,太阳又还算暖和,冰戏团的人都忙着晒东西,棉被、衣服、鞋子全都被摆在水井旁的空地上,用竹竿晾着。 既然不洗衣服,晒东西就成了沈凡玉主要的工作。比起洗衣服,这可是一件轻松又愉快的差事。 看着一排排展开的棉被和衣物,她露出得意的笑容,转头对搬着一篓鞋子走来的风玄煜说道:“看,很整齐吧。” “是不错。”他放下竹篓,回以微笑。 “是我晾的,当然不错罗!”她得意的一笑,眼尖的瞥见竹篓里的东西,好奇地问:“那是什么?” “是冰鞋。” “冰鞋!?” 她眼睛一亮,从竹篓里拿起了一双鞋,仔细地端详着。 那双冰鞋似乎是由动物的皮制成的,摸起来有点硬度,但又不会很硬,铁制的鞋底则比平常的鞋子厚上几分,还有特殊的凹槽和孔洞,只是没看到冰刀。 难道古人的溜冰鞋是没有冰刀的?那要怎么溜? 她皱着眉想了想,不一会儿就明白了。 冰刀当然是有,只不过现在拆下来了,等要穿时才会装上去。 “冰鞋呀冰鞋,我们这算不算他乡遇故知呢?”轻抚着那双冰鞋,沈凡玉叹了口气。 “小玉,你怎么了?”见她神色有些郁闷,他的心情也跟着不好。 “没什么,只是看到这双鞋子,我想起了很多很多的事。”她淡淡一笑。 “是什么事?可以告诉我吗?” 望着他盈满开心的双眼,她点了点头。 “在我的故乡,我是一个滑冰选手,每#x5929;#x90fd;要和这样的鞋子为伍。”她晃了晃手中的冰鞋“为了要有好的表现,一双好鞋子是必须的。所以我现在一看到这双冰鞋,就不由得想起了过去。” “滑冰选手是像冰戏团团员那样的人吗?” “有点像,但是不太一样。我不会像他们那样表演杂耍,只是一个人独自在冰上,呃算跳舞吧。” “原来如此。”他点点头,又问:“你是不是还很想当滑冰选手?” 她沉默了片刻,轻轻应了一声。 “我七岁开始练花式滑冰,每天除了上学和吃饭睡觉的时间,其它时候都在练习;没有时间玩乐,也没有时间交朋友。所以有的时候,我真的很讨厌当一个滑冰选手!”顿了一下,她放下冰鞋,露出了微笑。“可是呢,当我在观众面前做出精采的表演,获得掌声和喝采时,我就会#x5f00;心,觉得当一个滑冰选手真好!那一刻,不管练习多苦,我都认为是值得的。到了这里之后,一个多月没练滑冰,我更发现自己真的很喜欢很喜欢当一个滑冰选手,那是我最擅长也最喜欢的事!” 说着说着,她的脸上慢慢散发出一种特殊的光芒,耀眼得不可逼视。 头一次见到她这般闪亮的笑容,他不知不觉的愣住了,怔怔地望着她。 如果可以,他希望她能常常展露这样的笑容。 “你怎么啦?” 发现风玄煜望着自己发呆,沈凡玉轻轻推了他一下。 他连忙回过神,笑道:“没什么。我只是在想,你要不要跟团长商量一下,让他帮你做一双冰鞋,这样等下过雪后,你就能滑冰了。” “好主意耶!”她喜孜孜地拍掌,但随即收敛了笑容,有些担心地问:“可是团长会答应吗?” “没问题的。”他说得信心十足。 团长领的是他的银两,只要他开口,事情当然不会有问题。 “那等一下晒好鞋子,我就去跟团长说。至于鞋子的钱,就请他直接从工钱里扣掉。” 沈凡玉越想越开心,马上动手把一双双冰鞋从竹篓里拿出来排好,晒晒太阳,风玄煜也动手帮忙。 一边工作,她一边问:“你知道哪时候会下雪吗?” “快了,再几天吧。”他数了数日子,也该下雪了。看来今年的初雪稍微晚了一点。 往年的这个时候,他在做什么呢? 他记得自己多半是待在暖阁之中,或吟诗,或画画,或在温暖的炕上读书,凡尘里该操心的一切过冬杂务,诸如晒被、储粮,都与他无关。他只要优闲的待在一旁,自然会有人把所有的事情办妥。 虽然他很享受优闲,但闲久了实在有点腻,现在试着过平常人的日子,感觉挺不错的。 “下雪不知道古代的雪会不会比较白?”她抬头仰望着天空,想象雪花飘落的样子。 “什么古代的雪会不会比较白?”他一脸的疑惑。 “没什么。”她察觉失言,掩饰性地对他笑了笑。 虽然仍有疑问,风玄煜却没多问,继续做他的工作。 沈凡玉吁口气,再度仰望天空。 天好蓝,云好白看起来就是和她的时代不同。 不用怕臭氧层破洞加大,不用担心紫外线含量太高,也不用害怕得皮肤癌,更不必担心下雨没撑伞会淋到酸雨而秃头,甚至张开嘴,她还可以直接喝雨水。 这么干净的天空,雪一定也很干净吧? 等下雪的时候,她一定要掬一捧雪来尝尝,试试新鲜、干净的雪到底是什么滋味! 其实,回到古代也挺好的嘛! 第六章 城门旁,官府设的告示栏前挤了一大群百姓,正对着告示栏新贴出来的图议论纷纷。 “我说呀,这画的应该是白嫩嫩的饺子!”城里有名饺子摊的老板指着图,大声说:“你们瞧瞧,这中间圆两边尖,样子不就像个元宝,饺子就是元宝呀!” 为了讨吉利,北方人又惯把饺子称作元宝。 “不对,应该是馄饨!” 站在饺子摊老板隔壁的馄饨摊老板可不服气了。他挤过几个年轻人,跑到了告示栏正前方,敲了敲告示栏要大家注意他。 “大家看,这圆圆胖胖的不正是馅儿的地方吗?那两个角就是包完肉馅多出来的馄饨皮。那几个点则是内馅,因为馄饨皮很薄,所以才透出来。至于那几条线,是馄饨包好后一定会有的皱折。” “有道理” “没错没错” “真的满像馄饨的。” 当下便有几个人点头附和,刚好都是馄饨摊的常客。 “一点都不像馄饨,明明就是饺子!”饺子摊的老板心中老大不服气,对一旁几个自己的常客说道:“你们说,这画像饺子还是像馄饨?” 他们当然跟着附和。 “当然是饺子!” “绝对是饺子没错!” “我说是忘了洒芝麻的烧饼,只不过不小心多捏出了两个角!”一道响亮的异议冒出。 于是乎,饺子、馄饨和烧饼的争论声不绝于耳,引得越来越多人围观,连城门守卫都竖起耳朵仔细听。 三派人马越吵越凶,连赶着进城、出城的旅人都起了好奇心。 正热闹时,几名气度非凡的男女走进城门,听到前方喧闹的声音,不由得停下了脚步。 其中一名少妇把怀里的孩子交给丈夫,然后走向守卫,好奇地问:“请问军爷,前面到底是怎么了?” “喔,他们在争论告示栏上贴的图到底画的是饺子、馄饨,或者是烧饼。” “告示?”少妇更感不解“告示上画了什么怪东西吗?” “就是怪东西那图画怪得很哪!”守卫摇摇头,叹了口气“真不晓得七闲王在干什么!画了那么一张怪图,还悬赏一千两找那图上的东西,不知道是不是太闲,闲到发了疯。” “七闲王?是谁呀?” “就是当今圣上的异母弟,燕王罗!” “喔,原来是燕王。”少妇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跟着又问:“可是听说燕王爷工诗能词,书画俱佳,怎么你会说他画得怪?” “你还是自己去看吧。反正那张图,一百个人看,一百个人都会说怪!” “谢谢军爷。” 道过谢,少妇便走回了同伴身边,把问到的消息告诉了他们。 说完,她拉拉丈夫的衣袖,兴致勃勃地问:“辰,我们去看看好不好?” 诸葛夏辰微笑不答,转而看向同行的另一名男子。 那男子刚要说话,站在他身旁的另一名少妇就抢先开口了。 “丹青圣手燕王啊”她抚着下巴,眸芒闪烁着异样的兴奋“呵呵呵,名家大作,我可不能错过!”再怎么怪,也不会比米罗、毕卡索的画奇怪,她倒要看看这时代的画能抽象到什么地步! 妻子闻画便不能自制的模样,皇甫靖早已适应。 他对诸葛夏辰微微一笑“如果不让沙沙去看个仔细,今晚我恐怕要不得安宁了。” “既然逸真和你们都想去,那就走吧。” 来到告示栏的附近,他们发现人实在太多了,如果不挤进去,根本看不到图。 目中已无“人”的魏玉沙一马当先地拉着颜逸真,硬是挤进人群之中,将丈夫抛在后头。 花了一番工夫,好不容易挤到最前方,刚抬起头看图,两个人便愣住了。 天呀!这这是 “hellokitty!”两人齐声尖叫。 不过由于四周嘈杂无比,没有人理会她们的叫声。 “这时代怎么会有这东西!?”颜逸真瞪大了眼,紧抓着好友的手。 “我也不知道呀!总不可能hellokitty是朔风皇朝就有的吧!”魏玉沙的惊愕不下于颜逸真。 “难道糟了!”颜逸真猛地想起一种可能。 “怎样糟了?”魏玉沙不解地问。 “等等”颜逸真先确定四周没人注意她们,才压低声量,附在魏玉沙耳边说:“记得我们前不久回去探亲过吗?” “我们还特别跑去吃久违的麦当劳,又补充了我作画用的颜料”魏玉沙一边说着,脸色也越来越凝重“所以” “所以我怀疑,可能有人不小心闯进我们为了回现代探亲而制造的时光隧道,掉进了朔风皇朝。”颜逸真跺了跺脚。下次回现代,一定要等时空门完全消失后再离开! “如果是真的,事情就大条了!”魏玉沙皱在一起的眉简直要打结了。 “我们得赶紧确定造件事的真相。” “对,快走吧。” 两人说完,正欲离去,颜逸真眼角余光却瞄到一个眼熟的东西。 “慢着,你看!”她连忙叫魏玉沙停下,然后指了指旁边一个污秽的小男孩“你瞧,他手上那块布的图像不像?” 魏玉沙定睛一瞧,果真是hellokitty! 她赶紧弯下身子,对小男孩露出她自认最和蔼的笑容。 “小弟弟,你那东西” 话还来不及说完,小男孩便惊慌的将东西塞进怀里,然后头也不回地钻出了人群。 颜逸真和魏玉沙无奈地对看了一眼,慢慢挤出了人群,回到男士们的身边,把事情一一说出。 “现在怎么办?”面对这种乌龙情况,颜逸真头痛极了。 想起自己当初胡里胡涂的掉到古代时,日子一度相当困顿,现在因为他们的疏失而掉到古代来的那个人,境况只怕比她更惨。 “不用担心,我想那人不会有事的。”诸葛夏辰微微一笑,不慌不忙地分析“既然燕王亲自绘图,还悬赏千两,那就表示那个人应该在燕王身边,而且还颇有地位。有燕王照顾,我们不用担心;若要找人,只要上王府即可。” 皇甫靖点头附和,见她们仍有不安之色,便道:“你们若还是不放心,我们可以上王府拜见燕王,打听情况。我想抬出计谷和皇甫家的名号,燕王不至于会驹仆。” 他这么一说,她们便催促着上王府。 然而到了燕王府,却得知燕王外出已久,王府管事又不愿泄漏他的行踪,颜逸真和魏玉沙好不失望。 “没关系,这里见不到人,我们可以到京城去等他。”诸葛夏辰安慰妻子。 “为什么?” “皇上新得龙子,春节又快到了,必然会下诏诸王入朝庆贺。到那时,燕王一定也会进京,我们只要在京城等待即可。” “正是。”皇甫靖露出微笑,开口邀请“贤伉俪可愿到擎宇山庄作客,让小弟一尽地主之谊?” “有劳皇甫贤弟了。” 诸葛夏辰含笑应允,事情便算是决定了。 那厢害沈凡玉来到朔风皇朝的罪魁祸首正在伤脑筋,这厢的沈凡玉却是穷极无聊地坐在门槛上望着天空发呆。 都过四天了,怎么还不下雪呢? 听团里的人说,今年的第一场雪比往年要晚,可别晚太多才好! 快下雪吧 风玄煜走进院子,看到她坐在门口发呆,笑着摇摇头,在她身旁坐下。 “小玉,就算你一直盯着天空瞧,老天爷也不会早点下雪。” “那也不一定。说不定老天爷会被我的诚意感动,等一下我喊声下雪,雪就飘下来了。” 对她的异想天开,他只是微微一笑。 “你不信?”她挑了挑眉,斜睨着他。 “你跟老天爷求求看,如果真的下雪我就信。”他开玩笑地回答。 “好,我求给你看。”她一本正经地站起来,仰头对着天空大喊:“喂!老天爷,快点下雪吧!快下雪呀!” 入境随俗,她已经把上帝换成了老天爷。 喊完之后,又等了好半天,天上还是一点动静也没有。 “早说了不会有用的。” “你笑我!”她噘着嘴,不满地低头瞪着他。 “我哪有笑你,”风玄煜起身拍拍她的肩,劝道:“起风了,快进屋吧,免得再受了风寒。” “要进去可以,不过你要先跟我一起祈雪,等祈完雪,我们再进屋。”沈凡玉仍然不死心,同时也不愿独自出糗,硬要拉他下水搅和。 “我只听说过祈雨,可没祈雪。” “就是没有才有趣!”她嘻嘻一笑,扯了扯他的衣袖“阿煜,你就陪我祈雪嘛!人家真的很希望赶紧下雪。” 祈雪这事实在有点蠢,可是又似乎挺有趣的。 风玄煜低着头,默默地考虑。 “好啦!”沈凡玉抓着他的手,轻轻地摇呀摇,还开出了报酬“如果你陪我祈雪,等下过雪,整理出滑冰的场地之后,我第一个表演给你看!” 拗不过她的请求,他只好答应了。 “你要我怎么做?” “很简单呀,学我刚刚那样喊就行了。” 她说完,又示范性地对天喊了一声。 淡淡一笑,他学她抬头仰望天空,装出一本正经的模样大喊:“喂老天爷,该下雪罗!”略一停顿,吸了口气,他又开玩笑地加上附注“再不下雪,我要揍你罗!” 喊完之后,他忍不住为自己幼稚的举动笑了出来,她也跟着咯咯直笑。 “你说老天爷会不会接受威胁?”她一边笑,一边问。 “大概不会。”他耸耸肩,不怎么认真地回答。 “说不定会哈啾!”话还没说完,她突然觉得鼻上一凉,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着凉了吗?” “没有” 她揉揉鼻子,觉得触手冰凉,似乎有水,又仔细一摸,真的有点湿意,心中大喜,连忙伸出双手,果然感觉几点冰凉落在手上。再抬头,只见天空上缓缓飘下细细的雪花。 “是雪下雪了真的下雪了!”她开心地嚷着,突然一把抱住身旁的风玄煜“你好棒喔!真的让你祈雪成功了!” 他微微一愣,却没抗拒她的拥抱。 看着地兴奋的模样,他笑道:“这不过是巧合,如果真的祈雪成劲,那也是你的诚心感动了老天爷。” “才不是呢!”她嘻嘻一笑,露出两颗可爱的小虎牙“要我说呢,是你有张皇帝嘴,金口玉唔”她的嘴被他硬生生地捂住,后头的话全成了模糊的唔唔之声。 “这种话是犯上的,不能乱说。”他神色异常郑重。 沈凡玉用力掰下他的手,得回发言自由。 “怕什么?天高皇帝远,我们开玩笑说说,皇帝怎会知道?” “还是小心为上。”风玄煜淡淡一笑,眼神却四处飘移,观望着院子的各个角落。 “不说就不说嘛。”她蹙起眉毛,皱着鼻子,嘟起了嘴,心中只觉得他大惊小敝。上帝她都敢骂了,皇帝又算得了什么?更何况她又没说皇帝的坏话。 看她的脸全皱在一起,还孩子气地噘着嘴,他忍不住伸手轻轻捏了捏她的鼻子,笑了起来。 “你这样会变得很丑喔!” “不要捏人家的鼻子啦!”她拍开他的手,揉了揉自己的鼻子,嘴巴嘟得更高了“如果我真的变丑了,那一定是你害的!” “自己丑就不要怪别人。”他坏心地逗弄她。 她一听,气鼓鼓地瞪大了眼。“你说我丑?” 眼看她说着,拳头开始握紧,风玄煜一只脚往后跨过门槛,呵呵笑了两声“我可没指名道姓,是你自己承认自己丑的。” 话刚说完,他马上机伶地往后退。 “风玄煜!” 她佯嗔喊了一声,抡起拳头挥了过去,却挥了个空。又见他笑容满面,好不得意,她跺了跺脚,追上前要打。 谁知她一时疏忽,忘了门槛的存在,脚跨得不够高,一脚绊到了门槛,马上重心不稳地往前跌 “小心!” 风玄煜想要去扶她,可是之前闪得太快,等发现她要跌倒时,已经来不及救,只能眼睁睁看着她仆倒。 “你怎样了?”他赶紧上前,蹲下扶她。 “好痛!”她抚着鼻子,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了一会儿,不试曝制的落下。 看到她的泪水,他吓了一跳,心口竟有点刺痛的感觉。 “真那么痛吗?”他不自觉地放柔了声音,小心翼翼地用衣袖擦拭她的眼泪。 “也不是很痛”她微微红了脸,为他的靠近。 他们靠得好近好近,近得让她可以感觉他呼吸的气息。 “如果不是很痛,你怎么会哭了?” “我”她口唇微启,又马上闭上。 其实,她不过是撞到鼻子,牵动了泪腺才会眼泪流个不停,跟痛不痛没有直接关系。只是面对他的温柔,她竟有些想装柔弱。 这是欺骗耶! 天使玉大声谴责着,但是恶魔玉突然冒出头,一脚把天使玉踹开。 这是难得的好机会,呆子才不知道要把握! 可是唔天使玉爬了回来,想要再发言,却被恶魔玉用胶带封住了嘴。 反正你又没恶意,不过是为爱而行动,不会怎样的啦! 恶魔玉努力地鼓吹着。 天人交战之后,恶魔玉完全占了上风。 “呜真的好痛”沈凡玉眨眨眼,泪水又潸潸而落。 “对不起,我不该逗着你玩,害你绊倒。”风玄煜自责地说着,脸上满是歉疚。 “不是你的错,是我自己不小心”她吸吸鼻子,装出强忍着泪水和痛楚的模样。 他更自责了。 “你伤到哪里?告诉我,让我瞧瞧。” “我我的脚踝好痛,小腿也好痛好像是刚刚绊倒时,小腿骨头撞到了门” 她皱着眉,状似痛苦。 虽然她说脚踝和小腿在疼是实话,但她练溜冰时早就摔惯了,不怎么怕疼;这时为了博取他的怜惜,才特意夸大了疼痛的程度。 看到她忍痛的模样,他信以为真,担心地问:“你还站得起来吗?” “我试试哎哟!”她把手搁在他肩上,挣扎着要站起,但随即痛呼了一声,跌进了他怀里。 “小心点,别勉强。”他拥着她,轻声地说。 “我可以的”她勉强一笑,佯装要再试着自己站好。 “别乱来,小心伤势更重!”他皱眉轻斥,眼底尽是关怀。 “那怎么办?我总不成一直待在门口。”她伤脑筋地皱着眉,心里却偷偷地嚷着:呆阿煜,快说要抱我回房呀! “我先抱你回房,再检查你的伤势。” 鳖计得逞,她赶紧点头,双手攀上他的颈项,乖顺地任由他横抱起自己。 她心满意足地偎在他的胸怀中,心情好得不能再好,可是又不能让他发现,只好把头靠在他肩上,脸看着他背后的方向,以免他看见她在偷笑。 然而沈凡玉虽然#x5f00;心,却苦了风玄煜。 倒不是因为她很重,让他抱得辛苦,而是 她呼出的微温气息屡屡拂过他颈边,初时他还不以为意,然而抱着一个人行走,有时不免会晃动,他偶尔竟会感觉到一种轻软的碰触掠过颈项,微带着酥麻滋味那微温的气息和轻软的碰触,变成了一种醉人的魅惑,勾动他的心思。 明知她不是有心,只是情势造成,但这样无意的诱惑却更引人遐思。 除此之外,隔着衣衫,他还感觉到她柔软的胸脯紧贴着他的胸膛,微微地起伏着,不由得更加心猿意马。 一股燥热感自他体内涌起,迅速地扩大,让他的呼吸变得粗重,体温也跟着升高。 他并非未识人事的青涩小伙子,对于这样的身体反应,他很清楚是为了什么,只是 这太卑鄙了! 风玄煜暗暗责备自己。 小玉是因为信任他,所以才愿意让他抱回房,他怎么能起邪念!?就算他不是正人君子,也绝不能做卑鄙小人! 他深深吸口气,努力压抑不该有的念头。 “你怎么了?”察觉他似乎有异样,沈凡玉在他耳边疑惑地问着。 “没什么。”他勉强一笑,加快了脚步。 沈凡玉全然不知他心中的想法,见他加快了步伐,不由得好生失望。 她不知道自己无意中勾起了他的情欲,还以为他不解风情,连借个胸膛让她靠都吝啬,所以才加快了脚步。 待要再说些什么,念头一转,她想,他或许是担心她的伤势,所以才会加快脚步,自己可不能误会了他! 为他想好了解释,她的心情又变好了。 于是乎,两人怀着全然不同的心情,继续朝房间走去。 短短的一段路,风玄煜却觉得好长,好不容易才到了沈凡玉的闺房。将她放在床上之后,他心里悄悄地松了口气。 “阿煜,你怎么流这么多汗?” 他正要查看她的伤势,却听她纳闷地问着,手还往他的额头探来。 “没没什么。”他尴尬地笑笑,痹篇了她的手“你的伤势比较要紧,我先瞧瞧。” “喔。”她轻轻应了一声,没敢泄漏心中的失望。 讨厌,没摸到! “希望你的脚没有大碍,不然就不能滑冰了。” 他蹲在床边,握着她的脚踝,小心地脱下她的鞋袜,生怕弄痛了她。 知道他低着头,看不见她的表情,她悄悄地吐了吐舌头,嘴里却用担心的语气附和“是呀,希望没事。” “这样会痛吗?”风玄煜将食指和中指并拢,试探地轻压她的踝关节。 “会,不过比之前好多了。” “那这样呢?”他稍微加了几分力气。 “嗯比刚才痛一点点。”怕他继续追究会知道她刚刚是假装的,沈凡玉赶紧补充“阿煜,我想我的脚踝应该没事,只是刚绊倒时会痛,所以才站不稳。” “看样子是如此。”他放下她右脚脚踝,又问:“那你的小腿还会痛吗?” “不呃,还是很痛”她皱眉回答。 原是想告诉他,小腿已经不痛了,但念头一转,她便改口了。 “我瞧”他刚伸出手,却又马上收了回来,话也倏地收住。 不行!要瞧她小腿,那就得得动手撩高她的裙子。若是那样,他岂不成了趁人之危的登徒子!? 包何况他邪心已动,只怕会有失礼的行为 眼看风玄煜停住了动作,皱眉沉思,沈凡玉以为自己露出了破绽,赶紧拧着眉,发出痛苦的呻吟。 “哎哟好痛我看我的小腿肯定淤青了疼呀” 向来知晓她倔强得很,若非真的很痛,断然不会这般呻吟。 自责加上担心,风玄煜终究是伸出了手,缓缓的拉高了她的裙子,直到膝盖左右。 事情发展到这地步,沈凡玉再大胆也不免有些羞怯,连忙并紧了腿,双手按着裙子。 “怎怎样了?” “真的淤青了。”他看着她小腿上那一大片刺眼的淤青,眉头皱得更紧了。 “难怪那么痛。”她低头看着自己的小腿,吐了吐舌头。这么大一片淤青她都不觉得痛,看来她以前练滑冰时真是摔得太习惯了。 “你等我一下,我去跟团长他们要跌打葯。” 他起身要离开,却被她拉住了手。 “阿煜,涂跌打葯会不会很痛呀?” 虽然她从前都是喷肌乐,没涂过跌打葯,但有一次曾陪朋友去看专治跌打损伤的医生,结果朋友叫得像在杀猪,听了就让人觉得她一定很痛。 “我不知道,从没有涂过。” 他向来不好武,连被硬逼着学会骑马后也很少骑马,更遑论参加其它激烈的活动,也因此没有受伤的机会,自然不知道涂跌打葯会不会痛。 想到此处,风玄煜才猛然察觉自己失言了,一个失忆的人怎会记得自己从前如何! 他偷觑了沈凡玉一眼,发现她仍痛得皱眉,此外神色间并无异样,应该没有听出他话中的破绽,这才安心。 “喔那你去拿葯吧。”虽然有点担心会太痛,但为了过两天可以尽情滑冰,她只好松手放他走。 没有多久,风玄煜便回来了,后头还跟了一个人。 沈凡玉看清来人后,诧异地问:“小周,你怎么来了?” “我不知道该怎么推拿,团长又说小周是行家,所以我就带小周来了。”风玄煜解释着。 “小周,那就麻烦你了。”她把小腿跷高,方便小周推拿。 “没问题,看我的。” 小周搬了一把椅子到床边坐下,拉起她的小腿放在自己的大腿上,再从风玄煜手中接过跌打葯酒,涂抹在淤青的部位,然后开始推拿。 “好痛!小周,我好疼呢!你轻一点!”才推了几下,她便疼得直哀叫。 “轻一点就不管用啦!”小周说完,又继续推拿。 “我不要推拿了!阿煜,你快叫小周放开我啦!”她疼得直掉眼泪。 疼死人了!她跌倒时都没这么疼呢! 看她含着眼泪,可怜兮兮地向他求救,风玄煜心里隐隐抽痛,可是为了她好,他不能叫小周停下。 “小玉,你忍忍就过去了。”他柔声安慰着。 “是呀,忍一忍吧。”小周也跟着附和。 “痛的不是你们,你们当然这么说!”她横眉竖目,怒瞪着他们。 “痛的当然不是我们啦!”小周停下动作,盯着她线条优美的小腿,贫嘴薄舌地取笑她“亏你有双这么美的腿,结果还走路走到跌倒,当真是中看不中用。” “臭小周!” 她气鼓鼓地瞪着他,抡起拳头就要打下去,谁知有个人比她动作更快,直接一掌拍在他头上。 “哎哟!” 小周痛叫一声,回过头,只见风玄煜正瞪着自己,神情非常不悦,不由得心中一惊。 “王阿煜,我我没怎样呀!”惊慌之下,他差点喊出王爷,幸好及时收住。 “你竟敢占她便宜!”风玄煜冷冷地挑眉。 其实刚才看小周为她推拿,手不停在她修长的小腿上来回抚摩,风玄煜心中已有一些些酸酸的滋味,但碍着要消去她腿部的淤青不得不如此,便按捺了下来。谁料小周居然那么大胆,当着他的面占她便宜! “我我只是开玩笑”小周益发怕了,连说话的声音都在颤抖。 惨了,头一次看王爷发火,他小命休矣! 看小周怕成那样,沈凡玉拉了拉风玄煜的衣袖,劝道:“阿煜,你不要生气了。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不过我看小周真的只是开玩笑,他从来就是口无遮拦,你别跟他计较了。” 她心里偷偷地想,阿煜是不是在吃醋呢? 听她这么说,风玄煜虽然仍有些不高兴,但还是点了点头。 “小周,你继续帮小玉推拿吧,不过不要再乱开玩笑了!” “是、是!”小周忙不迭的点头,然后在风玄煜的监视之下,继续为沈凡玉推拿。 第七章 初雪之后,又断断续续的下了两天的雪,渐渐的积存了一些雪量。估量着时候已经差不多了,冰戏团便全员出动,开始建造场地。 大杂院的后面有一块较四周低洼的空地,沈凡玉平日瞧着,只当是一块普通的洼地,直到今日团长宣布建造滑冰场后,她才知道那块洼地就是冬天的滑冰场地。 冰戏团的团员先用特制的工具把积雪压实、整平,然后泼水,让水渗进雪里,填满空隙。等到雪变硬之后,再继续泼水,让雪地上结一层冰;确定水凝结成坚冰后,就再泼水。如此反复多次,滑冰场就完成了。 然而说来容易,做来却辛苦。忙了快一个下午,滑冰场才建造完工,冰鼓团的团员已经是累得差点瘫在地上了。 沈凡玉看到他们满头大汗,东倒西歪的模样,戳了戳小周的肩膀,好奇地问:“真有这么累吗?” 因为团长说建造滑冰场是亟需经验和技巧的工作,于是她和风玄煜只能待在一旁观看,完全插不上手。 小周正闭着眼,靠在墙边休息,听到她的问话,连眼睛也没睁开,懒懒地回答:“累累死了” 这时,团长响亮的吆喝声响起。 “大伙儿收工休息了,今儿个加菜,有酒有肉,要吃多少有多少!” 他这么一喊,团员们马上精神大振。 “老大好样儿的!” “团长真够意思!” 听到众人叫好,团长老大呵呵一笑,又补充道:“记得先把自己洗干净了,再去吃喝!” “没问题!” “放心!” “走了,走了!” 一伙人闹烘烘地散去,爽朗的笑声散布在雪地里。 看其它人陆陆续绩进了屋里,沈凡玉却还直盯着滑冰场,风玄煜轻轻地拍了下她的肩。 “小玉,我们也进去吧。” 她点点头,又恋恋不舍地望了滑冰场一眼,才跟着他进屋。 罢进到屋里,就见到那两名仆妇迎上前来,手里还捧着东西。 沈凡玉见她们在自己面前停下,笑问:“王大妈,李大妈,你们有事吗?” 她们俩瞥了风玄煜一眼,随即将目光调回她脸上,脸上堆满了笑。 “小玉,我们俩给你赶制了件舞衣,你试试。”王大妈说着,便将手中的衣服交给了她。 “舞衣?给我的?”沈凡玉将那轻软的舞衣拥在怀里,不由得又惊又喜。 李大妈补充说明“我们听团长说你也会冰戏,所以特别赶出这件衣服。总不能让你穿着平常那些衣服上场,太累赘了。” “你们对我真好,还帮我想得那么周到!”沈凡玉感动得红了眼眶,益发觉得冰戏团是个好地方。 王大妈和李大妈相视一笑,暗想:是王爷想得周到,可不是她们! 看到她那么感动,风玄煜露出了微笑,觉得自己的心思总算没白费。 “小玉,你还不快谢谢王大妈和李大妈?” 他这么一提醒,她才猛然记起自己还没向她们道谢,连忙道:“对不起,我高兴得忘了。王大妈,李大妈,谢谢你们,真的非常谢谢。” “不用谢,不用谢,这是我们该做的。”她们笑着推辞。 两人心中雪亮,沈凡玉九成九是王爷的心上人,未来有可能成为王妃,能为她做点事,是她们难得的光荣。 “对了,这里还有一双冰鞋,是团长请我们拿给你的。”李大妈一边说,一边将手上的木盒递给她。 沈凡玉说了声谢谢,接过那雕刻着精细花纹的木盒,随即诧异地张大了眼“用这么好的盒子装呀!” 他不是吩咐过一定要换掉盒子,绝不能让小玉察觉异样吗?风玄煜微微皱了下眉,疑问的眼光瞟向王大妈和李大妈。 面对主人询问的眼神,她们两人缓缓地低下头,为自己一时的疏忽感到愧疚。 见状,风玄煜也不好怪她们。想了一会儿,拿过沈凡玉手中的盒子,假装在打量盒子,半晌才开口“小玉,这种木头在北方不值钱,多半用来做成收鞋子的木盒,没什么好奇怪的。” “是这样吗?”她拿回盒子,疑惑地看着他“你不是失去了记忆,怎么会知道这些?” “我只是忘记了自己的过去,可没有忘记其它。”他微微一笑,轻描淡写地化解了她的问题。 “也是”她想想有理,便点了点头。 这时,王大妈和李大妈也赶紧附和风玄煜的说法。 “阿煜说得没错,这种木盒平常得紧,没什么大不了的。” “是呀。这种盒子啊,倘若不刻花,稍微装饰一下,还没人要呢!” 不愿沈凡玉继续在盒子的问题上打转,风玄煜连忙催促道:“小玉,你先去试试衣服和鞋子吧。别忘了,你说要第一个表演给我看。” “那你等等我。” 她说完,又再向王大妈和李大妈道谢,然后才捧着衣服、鞋子回房。 换好了衣服,沈凡玉拎着冰鞋走出了房间,见到风玄煜站在门外,她笑着问:“阿煜,我穿这样好不好看?” 她穿着轻柔飘逸的绦河谠襟紧身舞衣,笑吟吟地转了一圈,衣摆和她腕上的纱带随之飘扬。 他愣愣地望着她素净的笑颜和窈窕的身段,没能反应。 舞衣的领口略低,她微露酥胸,雪白的肌肤恰与领口缀着的那圈兔毛同色;束臂宽口的琵琶袖将她的手臂修饰得更形纤细,收束之处还以红丝带结系为饰;束腰之处则延伸出两条红纱带,随意地披在她腕上,增添了几许飘逸之感。 她的下身则是一件宽口的百褶裤裙,双腿挪动时似裤,并合时则似裙,既轻巧灵动,又增舞姿之曼妙。 “喂,你说话呀!到底好不好看?”看风玄煜盯着自己发呆,沈凡玉暗喜在心,轻轻地推了下他的肩膀。 他这才如梦初醒,赶紧点头。 “好看,好看!” “真的?”明知他说的是实话,她偏要再问上一问。 “真的,你这样很很漂亮!”他诚恳地回答。 她心中一喜,笑颜如花,挽起了他的手。 “走,我们到滑冰场上去。趁太阳还没下山,我表演给你看。” 说完,也不等他回应兴匆匆地拉了他便走。 到了滑冰场上,沈凡玉在场边换上冰鞋,心里盘算着该表演哪些动作。 嗯滑行加速之后,两圈半脚尖弹跳接两圈旋跳?还是 沉吟片刻,她心中便有了定案。将近两个多月没练习,她决定还是谨慎些,避免表演高难度动作,只求适应古代的冰鞋,同时找回滑冰的感觉。 望着她深思的认真模样,风玄煜微微一笑,拂去她发上的几点雪花,轻声问:“你要开始了吗?” “嗯!”她点点头,跨进了滑冰场,然后回眸一笑“你可得瞧清楚了,回头我要看你有没有认真看喔!” 说完,她便轻巧地滑进了场中央。 她侧着头,左手支颐,右手微曲,比了个莲花指,盈盈眼波和微扬的樱唇,为她添了一丝难言的妩媚。 她想象着自己身在比赛会场,悠扬的音乐响起,她优雅地滑出 风声在她耳际呼啸而过,她觉得自己的身体好轻盈,恍如飘飘然飞舞在虚空之中。 这样的感觉是第一次!暌违她心爱的花式滑冰许久,她更体认到自己对花式滑冰的热爱。 她全心地舞动着,毫不保留地展现她心中的感动,就这样不停的滑行翩舞,旋转,跳跃 望着她轻灵的身影,风玄煜痴了、傻了。 夕晖映照下,她周身笼罩着柔柔的光晕,有一种朦胧的美丽。 在晶莹的冰上,她灵巧地滑动着,风吹拂着她的发丝,也拂动衣袖和纱带。绕行了几圈后,她轻盈地跃起,在半空中快速旋转着,然后翩然落下,飘逸若仙,恍若天女初落凡尘 那一刻,他突然相信她是从#x5929;#x800c;降的天女,也恐惧着她将就此飘然远去,再不复返 彷佛呼应着他的想法,天空缓缓地飘落雪花,像是传说中的天女们正洒落花儿,准备迎接她飞回天界。 雪花纷飞,她仍在舞着,舞弄着雪花,像洒落了花儿 “不要”他不自觉地轻喃。 他的眼底映着她的身影,他的手却无法触到她。她离他好远好远,若她飞去,他如何留住她? 轻轻的,她再度跃起。 “不要” 他吼着,惶恐地奔向她。 在她飞离之前,他终于握住了她的手,将她拉进怀里紧紧地拥着,护着她摔倒在冰上。 “别走!答应我,留下来!”顾不得先站起,他认真地祈求她的承诺。 她讶然地望着他的眼,深邃的墨瞳里除了无限的温柔,还有浓浓的忧虑。 “为什么这样说?”她轻声问着,心中隐隐知晓了些什么。 “因为我怕你飞走,怕你离开我。”他翻过身,让她枕着他的手臂,然后额头贴上她的额“答应我,别走” 觉他的气息吹拂在脸上,艳丽的红霞悄悄浮上她的颊,心中一片迷乱。 “我没有要走”轻柔的声音透着羞涩。 “真的?”他心中一喜,柔声道:“你曾说你是从#x5929;#x800c;降的天女,我本以为是玩笑,但我现在信了。可是我信了之后,却怕你有一天会回到天上。” “不会的”她红着脸,轻轻地摇头。 “那你答应我,别做天庭里的天女,只当我一个人的天女,好不好?”他的脸更加贴近她,几乎要碰到了她的唇。 听出他在示爱,她又喜又羞,不敢开口,若有似无地点了点头。 难言的喜悦充塞他的胸臆,他不再压抑心中的渴望,温柔的吻上她的唇 她没有拒绝,羞怯地启唇回应。 暮色褪去,夜色降临。 在日与夜交会的那一刻,他们许下了最真诚的承诺。 第八章 入夜之后,方绍轩潜入了风玄煜的房间,向他禀告进京的事。 “由于随行者众,因此属下将起程的日期暂定为王爷?” 方绍轩说了一堆,却丝毫不得回应,抬头一看,才发现主人心神不属,根本没在听他说话。既是如此,他也就闭口不言,静候主人回神。 他很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潜伏在冰戏团里的侍卫们已将事情全盘告知。 今晚到此,他不只是为了禀告进京的细节,更是想劝醒主人。做为属下,他原本不该干涉主人的私事,但为了主人好,他不得不说。 望着风玄煜微笑出神的表情,方绍轩心中不由得多了几分忧虑。 他所知道的王爷,对任何事都看得开,随遇而安,自在度日,即使是被明升暗贬的封为燕王,不得不离京,困居涿郡,仍旧优闲洒脱,不改俊逸本色。 如今,一名不起眼的村姑却教王爷动了心,甚至要求她的承诺! 当侍卫叙述他们所见到的情景时,方绍轩几乎以为是自己听错了。现在看来,一切都是事实,却是不该发生的事实。 他静静的等着,等待主人回神,等待劝谏的时机 然而,等了许久,依然等不到风玄煜的注意。很明显的,他早已忘记了方绍轩的存在。 逼不得已,方绍轩只好大声唤他。 “王爷王爷王爷!您回神呀!” 风玄煜正沉浸在傍晚美好的回忆之中,忽听得一阵大喊,吓了一跳,猛地回过神,这才记起方绍轩的存在。 “你说到哪了?怎么不继续说?” “王爷,您确定您有听进去吗?是否让属下从头再说一次?” “呃你再说一次,我刚刚闪神了。”风玄煜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属下遵命。” 方绍轩躬身一揖,又重达了一次,认真的表情让风玄煜不得不打起全副精神,专心听他说。 听完之后,风玄煜沉吟片刻,问道:“下个月初八就起程,到京城最晚不过腊八,是否早了一点?” “启禀王爷,风雪阻道,行路艰难,又有数个杂技团随行,人数众多,速度势必会变慢。若不及早出发,万一路上有事耽搁,恐怕会误了时间。因此属下和管事们商量之后,才决定下月初八起行。”略一停顿,偷觑了风玄煜一眼,观察他的神色后,方绍轩又道:“若王爷不同意,属下等马上另行商议吉日。” “不用麻烦了,就下月初八吧。你们的顾虑毕竟有理,宁可早到,也不能延误了大朝会。” “既然如此,请王爷速速回府,以待起程之日。” “不急,今天才二十七,还久呢。”风玄煜不甚在意地微笑着。 方绍轩低头沉默半晌,缓缓抬起头,正色道:“请恕属下失礼。敢问王爷,您是否不打算回王府了?” “不愧是绍轩,我想什么你都知道。”风玄煜淡淡一笑,很干脆的承认了。 “王爷!”虽然早已料到他的回答,但真正听到,方绍轩还是忍不住想皱眉。 “别担心,我已经都想好了。” 风玄煜拍拍方绍轩的肩膀,示意他宽心,随后说出了自己的计画。 原来风玄煜竟打算找人假扮他,自己则继续混在冰戏团里,随假燕王的车队一起进京。 听完他的计画,方绍轩只觉得荒唐。 “王爷,您这计画未免太荒谬了!”顾不得主从之分,方绍轩大胆地质问:“您作这样的决定,是否是为了沈姑娘?怕一旦回府,她就会知道您的身分,从此避着您,是不是?” 心事被他说个正着,风玄煜默然无语地点头。 “就算您不说,等到她上场表演之时,看到您在席上观看,终究会知道您的真实身分。” “这个不必担心,她不是冰戏团的团员,不会上场。” 就算她是团员,风玄煜也会设法避免她上场,因为他不愿和他人分享她绝艳的舞姿,那是他最想深藏的美丽。 “王爷,您真的”方绍轩稍微顿了一下,斟酌着用辞“真的喜欢上沈姑娘了?” “没错。我真心爱她,而且还想娶她为妻,和她长相厮守。进京的路上,我打算利用机会,慢慢让她知道我的身分,接受我的身分。”风玄煜的右手搭上方绍轩的左肩,神色恳切地看着他“绍轩,你是我身边最亲近、最信任的人,我一向都当你是朋友。你一定能理解我的,对吧?” 方绍轩痹篇他的眼,淡淡地回答:“属下能理解,却无法赞同。” “为什么?” “因为您是天潢贵胄,她只是来历不明的村姑。”为了主人着想,方绍轩不得不直言“您或许可以喜欢她,但若想立她为妃,必定得上报朝廷,请求皇上的恩准与封诰。但,皇上会答应吗?您心里很清楚,那是不可能的。” “就算皇上反对,我也无所谓。”风玄煜收回搭在方绍轩肩上的手,满不在乎地微微一笑。“自皇上继位以来,八年里,他曾三度赐婚,我从未拒绝过,只可惜在婚期到来之前,新娘就不幸因病香消玉硕,我也因此至今未娶。所谓事不过三,如今我既然已自行择定了佳偶,皇上就是第四度赐婚,也无法改变我的心意。” “但是” 方绍轩还想再说,却被风玄煜阻止了。 “我知道你是担心我,为我着想,所以我不想和你争论什么,以免无端坏了我们的交情。” “王爷” “绍轩,该怎么做,我自己心里很清楚。请你相信我,我有能力圆满地解决所有的事。” 风玄煜虽然说得诚恳,态度却非常坚决,方绍轩又能说什么呢?到了这个地步,不论主人有何打算,他只能全力支持,与他共进退。 送走方绍轩后,风玄煜拿出上次托他带来的青莲诗辑,藉着烛光翻阅,低声吟诵。 念没几首诗,风玄煜想起一事,阖上了书,从怀中取出一块布不像布的东西,那是方绍轩临走前交给他的。 “该不该把凯蒂给小玉呢?如果她问起如何得回,又该怎么回答?”他有点伤脑筋的自言自语。 把凯蒂给小玉,她固然会很高兴,但免不了要追问来源。总不成告诉她,那是悬赏得来的! 思索半晌,他心中已有计较,决定先将此物收起,待身分揭露时再送还她。 正要收进怀里,一阵敲门声响起。 “阿煜,你开开门,我给你送姜汤来了。” 听到沈凡玉的声音,风玄煜匆匆将凯蒂猫枕套收好,上前开了门。 门一打开,对上他温柔的双眸,沈凡玉马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将双手抬高了一些,好让他看清托盘上的汤碗装了什么。 “我送姜汤来给你喝。” “团长怎么这么好,还叫人准备了姜汤。” 他引着她进屋,顺手把门关上。 “才不是团长叫人准备的哪!”她将手中的托盘放下,再端起汤碗放在桌上,回头对他微笑。“我看到王大妈和李大妈在厨房弄姜汤,一时兴起,就请她们顺便教教我。桌上这碗汤,就是我的成果。” 她说完,双眼直望着他,像是在期待些什么。 “那你怎么不把你一时兴起的作品喝了,反而拿到我房里呢?”明知她是想听到他的赞美,他却坏心的逗弄她,还刻意舀了匙姜汤,挑眉问:“这姜汤真的能喝吧?” 她莲足一跺,嘟着嘴捧起那碗汤,作势要走,却被他拉住了。 “这样就生气了?”他笑着把汤碗放回桌上,将她搂进怀里。 “你欺负我,我不要理你了!”她别过头不看他,嘴噘得更高了。 他将嘴附在她耳畔,柔声道:“别生气了,不然我让你欺负回来,好不好?” 闻言,她回头斜睨他,眼光里透着不信。 却见他笑着抓起她的手,用力地往自己脸上挥去 “别!” 她及时抽回手,才避免他脸上留下红红的掌印。 “这样就表示你不生气罗?”他搂着她的腰,微笑地问。 “讨厌!”她微嗔地瞪了他一眼,唇边却噙着一丝笑意。 轻笑了几声,他带着她在桌前坐下,然后把姜汤推到她面前。 “你快喝吧,不然姜汤要凉了。” “那是我特地为你煮的,怎么变我喝呢!” “你身子比较弱,喝姜汤可以暖暖身子,对你有益。”他舀起一匙姜汤,送到她唇边,轻声哄道:“乖,把汤喝下去。” “我身体好得很呢!”她微红着脸,痹篇他送到嘴边的姜汤“就算要喝,我也不是小孩子了,不用你喂我” “我很清楚你不是小孩子。”他扬唇轻笑,墨瞳里添了一丝促狭“如果你是孩子,我怎会吻你?” “你又”她羞红了脸。明知他在逗弄自己,却又拿他无可奈何。 “好、好、好,我不说了,不过你得让我喂。”他说着,汤匙又往她嘴边递。 她仍然不喝,还故意挑眉问:“你这么喜欢服侍人吗?” “我只喜欢服侍你。”他微微一笑,眼里尽是柔情。 她这才笑吟吟地喝下了他送到唇边的姜汤。 喝完了姜汤,沈凡玉起身想要将碗拿去洗,却被风玄煜拉住。 “明早再洗吧。”他拉着她坐在自己的膝上,双手环着她的腰,在她耳边低声喃语“我想要你留下陪我说话,好不好?” 她轻轻点头,放松了身子,心满意足地偎在他怀里。 凝视着她的笑颜,他柔声道:“只有你在我怀里,我才会有种踏实的感觉。” “到现在你还怕我飞走吗?”抬手抚平他微蹙的眉,她甜甜一笑“我没有天女的羽衣,飞不走的。” “如果有呢?你也会为我留下?”他的眸定定地望着她,温柔的眼光中隐含着希冀。 她本想逗逗他,但看他问得认真,便不忍心了。 “你放心,我不要羽衣,只要你!” 她将双手攀上他的颈项,示意他低头,然后仰头吻他。 轻轻柔柔的吻像蝴蝶翩舞着拂过他的唇,也拂过他的心;舞出了甜蜜,也舞出了柔情。 微微一笑,他反客为主的亲吻她的唇。 灵活的舌仔细地描摹她的唇线,湿润她柔软的唇瓣,然后悄悄地开启她的唇,勾引她的舌与之嬉戏。 初时,她的回应有些羞怯,但渐渐变得大胆,挑逗地吸吮他的舌尖,诱惑他汲取她口中的蜜津。 吻,渐渐变得热烈。 他不再餍足于唇舌的纠缠,转而轻舔她小巧的耳垂,细细啃囓,然后顺着她曲线优美的颈项,缓缓地往下亲吻,流连在她敏感的锁骨微凹处。 “阿煜”她迷乱的轻唤他的名,觉得自己好似飘荡在虚空中,只能无力地偎着他。 她呢喃似的呼唤更催动他潜藏的热情,情不自禁的以齿轻轻咬开她的衣襟,褪向她的肩膀。 然而她因为怕冷,多穿了几件衣服,等到他连着咬了四件衣服,仅剩单衣时,理智已重新回到他脑中。 深深吸口气,抑下残余的欲望,再想起方才的情况,他忍不住拥着她笑了起来。 他的笑声让她从迷乱的情欲之境回过神,红着脸问:“你在笑什么?” “我在笑,你穿了那么多衣服,害得我的牙齿好酸。” 他打趣地说完,看她羞得低下头,忍不住挑起她的下巴,轻啄她的唇。 “那我下次少穿两件”她越说声音越细,又缓缓低头。 他忍住笑,抚弄着她左耳的耳垂,轻声道:“还是多穿些得好,免得我控制不住自己。” “没没有人要你硬忍着。”她说着,连耳根都红透了,一颗心像要跳出胸膛。 “不”他执起她的右手,放到唇边轻吻了两下,微微一笑“在我们成亲之前,我不能逾矩,这是对你的尊重。” 凝眸望着她所爱的男人,她心中一阵感动,无言的偎近他。 两人紧紧相拥着,感觉彼此的心贴得好近好近。 这样的气氛好甜蜜,但她仍有一点点害羞,想要说些话缓和心情,却不知该说什么。 这时,她正巧瞥见桌上有本书,便轻声问:“你之前在看书吗?” “嗯,在看青莲诗辑。” “青莲诗辑?”她好奇地伸手拿起那本书,小心地翻了两页“这是李白的诗集吗?” “嗯,不过是筛选之后辑录的佳作,不是全集。”他指着书页上的一首诗,为她说明“像这首静夜思就是李白最有名的作品,虽然简单,但意涵丰富。” “这首我读过: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诗意引动她内心的感触,再不能往下念。 他抱紧了她,轻轻地问:“你真的很想念家乡吗?” “有一点。”她点了点头,在他开口前,又柔声补充“可是就算能回去,我也要留着,留在你身边我们注定在一起的,谁也离不开谁” 他笑了,这一次是真正的安了心。 然而,他的笑容却在下一刻僵住了 她靠在他怀中,随手将书往前翻,竟翻到了书的第一页。 眼光瞥到熟悉的名字,沈凡玉皱着眉,轻声念出书页上的文字“儿臣风玄煜敬奉圣训,编修诗辑,特率翰林院众学士”没等到念完接下来的一长串名字,她便按捺不住心中的疑惑,抬头问他:“阿煜,这是怎么回事?” “这”猝不及防的泄漏了身分,风玄煜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答。 “你可不要告诉我,只是同名同姓。”她秀眉一挑,定定地望进他慌乱的眼,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但仍执意听他亲口说出。 望着她不得答案誓不罢休的神情,他叹口气,低声道:“那确实是我” “你一直在骗我。”她离开他的怀抱,往后退了两步。 淡然的语气仅是陈述事实,难辨喜怒,却让风玄煜更感慌乱,因为她的情绪向来直接,这样的捉摸不定还是头一回,她能否原谅他的欺瞒? “小玉,我不是故意的。”他匆匆起身,一个箭步跨到她面前,拉着她的手,急切地解释:“一开始我是觉得有趣,想过过平民的日子,所以才会假装失忆;后来是不想吓到你,怕你知道我的身分会闪避我,怕你怪我欺骗你,所以才不敢告诉你真实身分。” 她听着,不发一语地挑了挑眉。 眼看她仍是无动于衷,他更急了。 “小玉,虽然我假装失忆,隐瞒了自己的身分,但除此之外,我没有对你说过其它谎言,我对你的心意也是真的。你一定要相信我!如果你不信” “我相信。” “我可以发誓!小玉,你相信”他愣了一下,愕然地望着她“你相信!?” 看到他张大了眼,连子诩忘了阖上的傻愣模样,她再也无法假装面无表情,忍不住噗哧一笑。虽然她随即收住笑声,摆出正经的表情,但微扬的唇角仍泄漏了笑意。 她这么一笑,给了他一点点信心。 他试探地问:“你原谅我了?” “我从没说过怪你呀!”她眨眨眼,一脸的无辜。 “你真的不怪我!?”他兀自不敢相信自己的好运,居然那么轻易得到沈凡玉的谅解! “呵,你堂堂一个王爷,帮我洗了快一个月的衣服,就算有错也够抵了。”她说着,咯咯的笑了起来。 呵支使一个王爷洗衣服,就算是皇帝,只怕也没这种经验! 虽然一开始她是吓到了,也有点生气,但是看他那么着急的解释,就气不起来了。再转念一想,这些日子以来,怎么说都是她占便宜,他吃亏,又有什么好气的呢? 只是被他瞒骗了一个月,若不小小整他一下,多少有点不甘心,所以她才会装模作样吓吓他。目的达成后,她舍不得看他难受着急,就实话实说,表明了态度。 “谢谢!” 他如释重负,高兴的将她拥入怀,紧紧护住他心中的珍宝。 “可是不能有下次喔!”她嘟着小嘴,微带娇嗔“如果有下次,我一定不理你!” “绝对不会有下次!” “这还差不多。” 她伸手环住他的腰,和他相视一笑。 风玄煜的身分虽然拆穿了,但沈凡玉并没有向他要求特权,仍是住在冰戏团里,做她该做的工作。 因为舍不得离开沈凡玉,风玄煜也以监督冰戏团的练习为由,顺理成章的继续住下。 接下来的日子里,他们两人甜甜蜜蜜的出双入对,毫不避讳别人的眼光,大方的让所有人都知道他们的幸福。 每天忙完分内的工作后,她会趁团员们休息的时间表演花式滑冰,让他看得如痴如醉;到了晚上,则央求他教她吟诗。 原本只是因为他喜爱诗文,想要了解他的兴趣,但在他充满耐心与柔情的教导下,她重新发现了诗的美好。 藉着思乡之作纾解乡愁,在温婉的情诗中验证她所尝过的浓情蜜意,以俊逸高远的咏怀诗遥想古人广大的胸怀那些美丽的诗句沉静了她的心,也让她找到了新的兴趣。 这样的日子,在忙碌之中,多了惬意的优闲。 可惜过没几天,便到了风玄煜出发进京的日子。 这天一大早,包括冰戏团在内,各个杂技团都由城郊赶进城里,先在燕王府邸前会合,到了吉时,便跟随在行伍的最后头,浩浩荡荡的出发进京。 除了王府的侍卫和仆役,其它随行的人都坐在马车里。在风玄煜有心的安排下,他和沈凡玉所乘的马车只有他们和车夫,再无别人的干扰。 初次远行,沈凡玉显得特别兴奋。 她挨在窗边,盯着街道上来往的人群和形形色色的店铺,直到出了城,才开心地回头对他说:“阿煜,城里好热闹呢!之前我都没机会进城,想不到城里原来挺繁华的。” “是呀,真的很热闹。” 看她开心,他更开心,她的笑颜就是他最大的期盼。 放下窗幔,坐回他身边,她好奇地问:“听团长说,我们要去长安。你一定知道长安是什么样子,对吧?是不是比这里更热闹?” “长安是京城,自然比涿郡繁华。至于长安的模样我说得再多,都不如你亲自去瞧来得清楚。等到了长安,我再陪你瞧个仔细。”说着,他微微一笑。 “说好了喔,到时你可得陪我,不能反悔。”她抬头亲了亲他的颊,漾着甜笑眨眨眼“这是谢礼。” “我想再多要些谢礼。”他笑着指指另一边脸颊。 她摇摇头,同时伸出食指在他面前晃了晃“不行,等你履行诺言后,剩下的谢礼我再给你。” “你不给谢礼,那我只好”他邪邪一笑,猛地伸手抱她“用抢的!” 她咯咯轻笑,没有痹篇,任由他拥着自己,在她的粉颊上轻啄。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心满意足的放开了她。 轻轻偎着他,她又好奇地问:“阿煜,你在宫里长大,可不可以告诉我,皇宫长什么样子?我想知道皇宫是不是跟我想的一样。” 他沉默了,眼底添了一丝寂寥。 碧瓦朱甍,雕梁画栋,玉楼金阁,瑶台琼室代表着百姓的崇敬尊仰,却深锁着永无休止的恩怨纠葛。 帝王家,不是家 “阿煜,你怎么了?” 听到沈凡玉担心的声音,风玄煜回过神,微微一笑。 “没什么,只是在想该怎么说清楚皇宫的模样。” “皇宫到底是什么样子?”她捉着他的手臂,兴致勃勃地追问。 “金碧辉煌,千门万户,既美丽又壮观。”他说完,将她鬓边的发丝轻拢至耳后,笑问:“你呢?你觉得皇宫是什么样子?” “我想的就像你说的那样,既美丽又壮观。”她露出神往的表情,幻想着皇宫的模样“真希望赶紧到长安,到那时,我一定要把长安城和皇宫瞧个仔细,毕竟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呢!” “是呀,我们好好的瞧仔细。” 久别长安,一切是否依然? 揭开窗幔,遥望着远方,他极轻极微地叹息着。 第九章 冬天行路艰难,距离大朝会之期又尚有一段时日,风玄煜体恤属下,便吩咐方绍轩传他号令,示意众人不必急着赶路,一遇风雪就觅地歇息。 如此走走停停,经过月余,这日午后,一行人终于到了潼关。 潼关是护卫京师的重要屏障,每日经此往来的大小辟吏和公文邸报,多不胜数,因此驿馆规模庞大,所需一应俱全。 崩量着无法在城门关闭前到达长安,风玄煜决定今夜在潼关住下,进关前先遣了侍卫通知驿馆人员,要他们备妥食宿。 到了潼关,长安算是近在眼前了。 风玄煜原是满心期待,但临到此刻,却有些踌躇。 “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长叹一声,他俯首低语:“短短两句,道尽了千古游子心,莫怪此诗被引为绝唱了。” 沈凡玉放好行李,正要走出驿馆时,看到他站在门外发呆,便快步朝他走去。刚走近他,就隐约听到他在吟诗,只不知是哪一首。 轻推了下他的臂膀,她笑问:“阿煜,你在念诗吗?是哪一首?可不可以教教我?” “没什么,只是潼关雄伟的城墙让我联想到长安,想起了前人描写帝京的一些诗句。”他敛去眼底的感慨,尽量让语气显得自然,不希望自己的愁思影响了她的好心情。 “念给我听听,好不好?” “你若想听,当然好。”他微微一笑,轻轻吟哦:“长安大道连狭斜,青牛白马七香车。玉辇纵横过主第,金鞭络绎向侯家。龙衔宝盖承朝日,凤吐流苏带晚霞。百丈游丝争绕树” 一首“长安古意”写尽了京师的繁荣,也道尽斌族生活的豪奢浮华。 凝神听他念完整首诗,沈凡玉吐了口长长的气。 “这首诗好长喔,到底有几句?” “不多,一共只六十八句,四百七十六字而已。” “这么长!”她轻呼一声,一脸欣羡地望着风玄煜“你的记性真好。哪像我,你不过刚念完,我就已经忘得差不多了,只记得最后那句什么飞来飞去袭人裾。” “记不住也不要紧,反正有书。”他点了下她的鼻子,笑道:“只要闲暇时拿来念念,怡情养性,那就够了。如果什么都要记住,要书何用?” “可是我想和你一样,心里想到什么,马上就可以变出一首诗来代表自己的心情。”她皱着眉,认真地看着他。 他宠溺的将她鬓边的青丝拨到耳后,抚平她微蹙的眉,柔声道:“那也不急,可以慢慢来,我们还有长长的一辈子,我会慢慢教你。” “嗯。”她心里甜甜的,含笑睇凝着他。 微微一笑,他又道:“趁现在没有风雪,我们上街逛一逛,好吗?” “当然好。”她开心地牵起他的手。 两人举步欲行,后头却传来一个不识相的声音,硬生生唤住了他们。 “王爷!”方绍轩三步并作两步,匆匆跑到他们面前。 风玄煜淡淡一笑,不以为意地问:“怎么了?” “镇南王爷半个时辰前也到了潼关,他听驿馆的人说您在这里,刚刚特别派人来邀请您,说要请您共进晚膳。” “皇叔也在潼关?” 他皱起眉头,凝神思索。 长辈有约,却之不恭,何况拒绝了这次邀约,也难保不会在驿馆里碰上皇叔,到时只怕情况会难以收拾。 可是他将眼光调向沈凡玉。 察觉他的担心,她微微一笑“你去赴约吧,我自己一个人逛逛就行了。” 他回以笑容,轻执起她的手,柔声道:“让绍轩陪你去吧。不然你一个人逛街,我不放心。” 她没有异议的点头。 安排好沈凡玉,他吩咐方绍轩:“我去拜见皇叔,麻烦你保护小玉上街。” “属下遵命。”方绍轩躬身一揖,有些迟疑地道:“王爷,属下还有一事要禀奏。” “你说吧。” “此去长安,路上只怕会再遇上其它王室宗亲,您还是换回装束,不要再乔装为民了。”方绍轩说话时,瞥了沈凡玉一眼,其中不无责怪之意。 她看到了,却没说什么。 “此事我自会处理,你不用担心。”风玄煜说完,又和沈凡玉讲了几句话,然后才进入驿馆。 “潼关其实也满热闹的嘛!”沈凡玉望了望街道两侧的商家,开心地转头寻求方绍轩的附和“方总管,你说这里是不是很热闹?” “是。”他徐步跟在她身后,淡淡地回答。 “那长安城是不是比这理热闹?” “是。”同样的简短,同样的淡然。 “是不是也比涿郡热闹?” “是。” “我们是不是明天就可以到长安了?” “是。” “你是不是很讨厌我?” “是”对上她打趣的眼光,方绍轩猛地僵住,艰涩地改口“不是” “呵,你似乎不太适合说谎。”她挑了挑眉。 他不答,有些狼狈地别过头。 “如果不适合说谎,那就说实话嘛。你不是有很多话想说吗?” 他依然无语。 她不以为意,淡淡一笑“我们找个地方坐下谈。” 张望了一会儿,见前方有茶馆,沈凡玉便走了过去,方绍轩也跟上前。 在茶馆里找了个角落坐下,要了一壶茶和几碟茶点,她开门见山地说道:“方总管,你有话就说,不用顾忌。” “我没什么好说的。” “没什么好说的,不代表你不想说。” “你真的想知道?” “你是阿煜最信任、最器重的人,也是最忠于他的人,所以我真的很想知道你的意见。”她言出由衷,神态恳切。 听她说得诚恳,方绍轩有些动容,原本漠然的神色和缓许多。 “即使我说的都是你不想听的话,你也想知道吗?” “是的。但”她唇角微扬,带笑的容颜透着坚定“如果你想让我离开阿煜,那我可以先告诉你答案不可能!” 审视她片刻,他缓缓摇头“我不可能请你离开王爷,若你要离开,我会尽力阻拦。” 没想到他会那样说,她不由得一愣。 “为什么?” “因为王爷喜欢你,所以你不能离开。凡是会伤害王爷的事情,我都不能让它发生。” “即使你讨厌我?” “我并不讨厌你。” “你不讨厌我!?”她眨了眨眼,眨不掉眼底的惊讶。 方绍轩对她从没笑脸,一张脸绷得紧紧的,脸部线条又冷又硬,答话永远是简短到不能再短,所以她一直以为他很讨厌她,谁知他却说不讨厌她,那他为何 “那你为什么总是对我板着脸?”与其在心里猜测,她干脆直接问出疑惑。 他沉默片刻,淡淡地吐出两个字“习惯。” 习惯沈凡玉听了,忍不住想翻白眼,暗暗嘀咕:真是个不好的习惯。 “算了,我们回到正题。”她喝了一口热茶,挑眉问:“方总管,你有话就直说吧。” “既是如此,请恕我直言。”他皱着眉,神色严肃“沈姑娘,虽然这话不该由我说,但我还是想请你体谅王爷的苦处,让王爷做他的身分该做的事,不要再逾越礼制。” “什么意思?我不是很明白” “他是王爷,不该混迹在市井小民之中,失了威仪和身分。” 她秀眉微蹙,有些不高兴。 “我并未叫他继续待在冰戏团里,是他自愿留下,而且还待得#x5f00;心,你怎么说是我不体谅他?” “沈姑娘,你我心知肚明,王爷不肯恢复装束,全都是因为你!因为你不喜欢拘束,因为你爱自在,所以王爷才失了身分,只求在你身边。你扪心自问,事实是否如此?” “是没错,可是”她不服气地抗辩“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呀!只要阿煜待得自在愉快,混在平民里也不错,反正平民贵族都是人,没什么两样。” “沈姑娘,你太天真了!”方绍轩叹口气,摇摇头“事情并非你想的那么简单,只要牵扯到皇家,所有的事都会变复杂。” “我不懂你的意思。”看着他凝重的神情,她心里涌上一丝不祥。 “不懂无妨,我可以说清楚些。”他瞧了瞧四周,压低声量道:“就以王爷扮做平民为例子来说,一旦皇上知晓此事,随时可以用有失皇家体面为借口,下旨治王爷的罪。更甚者,还可以用藐视皇上的罪名,治王爷死罪!” “死罪!”她讶然惊呼,随即掩住口,压抑心中惶恐,强笑道:“不过是乔装平民,你也说得太严重了” “我并未夸大。”他的神色严肃至极,双眉紧拧着“王爵是皇上所赐,王爷却视若无物,宁愿混迹于平民之中,这岂非是对皇上的藐视?” “阿煜绝对没有那个意思!” “王爷当然没那个意思,但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可是阿煜是皇上的弟弟呀!” “那又如何?别说王爷只是皇上的异母弟,即使是一母所出,只要得罪了皇上,下场都是一样的。” “不会吧”她口中这样说,心里却已认同了他的话。 “当年皇上的八皇叔造反,相关人等都被处死。而后,皇上的表舅魏应行谋叛,结果被凌迟处死,全家一个不留。再说皇上的亲兄弟吧,他最宠爱的幺弟因为婚事而得罪了皇上,照样被贬到太原,还有” “别说了!”她苍白着脸,别过头。 “沈姑娘”他叹了口气“为了你,王爷和皇上势必会有一番争论。若在涿郡,或许不必顾忌这么多,但在长安,在现在这种时候,王爷的言行绝不能落人话柄,我想你一定能了解。” “我知道该怎么做”她的声音低微,失去了平日的轻快。 “谢谢。” 接下来是一片沉默,两人相对无语。 良久之后,沈凡玉才缓缓开口“我想回驿馆了。” 不等方绍轩回应,她迳自离开。 入夜,漫天雪花飞降,霎时便将驿馆的庭院染成一片银白。 立在走廊上,拥着温暖的皮裘,沈凡玉抬头仰望天空,极轻极微地叹息着。 今夜是十五,却不见明月,也不见灿灿星子,只有大雪遮掩了所有的一切前途茫茫望不见 之前,她把未来想得太好,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以为只要两情相悦,只要她和阿煜高兴,只要不妨碍别人,做什么都不会有人管直到今天下午,方绍轩的一番话提醒了她。 这里不是她的时代,她不能高喊“只要我喜欢,有什么不可以”在朔风皇朝,阿煜的身分会造成很多的束缚身为王爷,他拥有许多特权,但很多时候反而不如常人自由,比如他的言行,他的婚事 她并不是爱钻牛角尖的人,凡事都能想得开,可是这一次,她开始觉得惶恐,对未来感觉到不安,他们的未来是否真能由他们自己掌控? “阿煜,你快点回来”她阖上眼,合掌低喃。 “这么快就想我了?” 耳边响起一道温柔的声音,跟着她感觉自己被拥入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阿煜!”她睁开眼,反身抱紧风玄煜。 她的声音虽然充满喜悦,可是他却听出了几许不安,更在她的动作中发现了依赖的意味,和她平日的开朗坚强颇有不同。 拂去她头顶的几片雪花,他柔声问:“怎么了?” “我”仰头凝视他盈满关怀的双眼,她张口欲言,最后却只摇了摇头。 略一思索,他猜测地问:“是不是绍轩跟你说了什么?” 犹豫了一下,她轻轻点头。 “绍轩就是爱操心,你不用太在意他的话。”他微微一笑,轻吻她的额,安抚她的不安。 “可是他说的确实有理呀!” “喔?那他到底说了什么?” 沈凡玉把方绍轩的话大略说了一遍,风玄煜听完,只是笑着摇头。 “绍轩把事情说得太严重了,皇上不会用那种理由治我罪的。” “真的吗?可是方总管”她的神情仍有些不安。 “你放心,除非我真有不臣之心,否则皇上不会捏造罪名来责罚我,因为我对他根本无法构成威胁。”他伸手抚平她紧蹙的眉,又温柔的将她鬓边的发丝轻拢到耳后“皇上爱惜名声,绝不会冒着污损他英名的危险罗织罪状。” “但是”她轻咬着唇,犹豫片刻,微微红了双烦,又间:“你的婚事如果不合皇上的意,他不会罚你吗?听方总管说,有人就因此被贬” “你说的是我的十弟风玄炜,但他的情况和我们不同,而且我也不认为皇上真的是在惩罚他。”他扬高唇角,笑道:“就算我会被贬,那也无妨,只要有你在我身边,何处不是温柔乡?我不求荣华富贵,但愿长卧美人膝” 他说着,在她颊上偷了个香吻。 “你很讨厌耶!人家在替你担心,你却不当一回事,还占人家便宜!”她半羞半喜地啐了一声,佯嗔轻搥他的胸膛。 “不然我让你把便宜讨回去?” 他笑嘻嘻的把脸颊凑向她,却被她推开。 “臭阿煜,不跟你说了!”她嘟着嘴,别过脸不看他。 “好好好,我说正经的,你别生气。”他收起玩笑的态度,认真地问:“你是不是担心皇上会拆散我们?” 她转头凝视他,默默地点头,眼中深藏忧色。 “不会的,我的婚事对皇上而言早已没有利用价值,只要说得有理,应付得了众大臣的议论,皇上是不会管我的。” 她眨眨眼,莫名所以地问:“婚事和利用价值有什么关系?” “大有关系,之前皇上三次赐婚,目的是” “等等!”她匆匆打断他的话,皱眉道:“你刚刚说什么三次赐婚?” “皇上曾经三度下旨,将世家千金许配给我,不过” “你已经有三个老婆了!?”她又惊又怒,挣扎着要离开他的怀抱。 早该想到了!他是王爷,年纪又不小了,怎么可能没妻室! 知道她误会了,他急忙要解释:“小玉,你听我说” “我不听!” 她嚷着,气得狠踹他的胫骨,趁他痛呼之际,脱离了他的掌控,转身就要走,却又被他拉住了手。 “她们都死了!” “什么!?”她停止挣扎,愕然地回身看他“你说她们都” “都死了。” “怎么会”原先的惊怒变成了怜惜,她低着头,有些惭愧地轻声道:“对不起,我不知道是那样” “没关系。”他微微一笑,又将她拥进怀里。 她没有反抗,柔顺地偎着他,略带迟疑地悄声问:“你一定很难过吧?” “惋惜红颜早逝是难免的,但是我并没有很难过,毕竟我从未见过她们。” “你没见过她们?”她讶然地抬头“她们不是你的妻子吗?” “我有说过我娶了她们吗?” “是没有,可是”她眨眨眼,努力的思索是怎么一回事,但始终大惑不解。 望着她疑惑的模样,他揉了揉她的发,笑着轻点她的鼻头“别想了,我来解释比较快。但这一次,你可别再打断我的话。” “好嘛。”自知理亏,她乖乖地点头。 风玄煜这才开始解释“当年皇上刚继位的时候,世族的势力颇兴盛,为了拉拢他们,皇上就把世家千金许配给皇亲国戚,我自然也分到了一个千金小姐,不过在成婚前两个月,她就不幸病笔。” “后来呢?” “为了顾虑那个世家的面子,过了两年,皇上才又赐下一门婚事,但是圣旨到的那一晚,就传出那位小姐病笔的消息。” “不会吧怎么这么巧!”沈凡玉张大了眼,难以置信。 “连着死了两任未婚妻,关于我克妻的传言不胫而走,开始有世族担心皇上下一次赐婚会轮到自家头上,不过还是有人不相信,所以三年后,皇上再度赐婚,这一次捱到了半路,新娘不堪路途劳累,就在异乡香消玉陨了” “天呀!”她忍不住惊呼。叹口气,他又道:“到了这个地步,关于我克妻这一点,在各个世家心中已是根深柢固,皇上自然也不会再赐婚,因为那样非但不能笼络他们,甚至变成是陷害了。不过也没笼络的必要了,这两三年来,在皇上有心的运作下,除了少数家族,大半的世家都已经势力大消,徒留旧日名声罢了。” “阿煜”她偷觑他的表情,小心翼翼地试探道:“你对克妻的事很介意吗?” 他不答反问“你介意我会克妻?” “当然不!”她赶紧摇头“那只是巧合!一定是那些千金小姐养尊处优,身体不好,所以才会早逝。像克妻那种无稽之谈,不过是迷信而已!” “我也是这么认为。”他扬唇微笑。 正因为他不认为自己克妻,也相信沈凡玉不会在意,所以他才敢告诉她这些事。 “不过那些世族真像笨蛋,这种不负责任的谣言也相信,一开始说你克妻的人更过分,造谣生事,破坏你的名誉!”她忿忿地替他抱不平。 相对她的气愤,他倒是处之泰然。 “其实这样也没什么不好,至少让我有机会自己选择妻子,不像其它兄弟,几乎都是按照皇上的安排。” “也是啦”她点头认同,却又忍不住说道:“不过皇上专给你找那种病弱千金,有点过分。” “皇上又不是未卜先知,他也不知道事情会变成那样。”他口中虽是这么说,但听她一心维护自己,颇感窝心。笑了笑,又道:“只要不牵涉利害,皇上其实很讲理,对兄弟们也涸贫慨,俸禄赏赐从来不小气,我已是颇为幸运了。” 即使兄弟间平和有礼却不交心,让他感到亲人间的疏离,有时难免慨叹,但相较历朝历代骨肉相残的惨事,他确实已是幸运的了。 “可是皇上把你封到涿郡,害你远离家乡,你不会想念家乡,不觉得遗憾吗?” “家乡有家方为乡,有你在我身边,我们自成一家,自为一乡,处处皆是家乡。”他柔情无限地睇凝她,轻抚着她微红的颊,露出满足的笑容“你说,我说的对吗?” 她昂首与他相望,眸中盈满温存“对,有你有我的地方就是家乡” 语音未尽,她踮起脚尖,以吻为缄。 不安与惶恐都在苍茫雪天中消失,只有坚定不移的真情弥漫在他们之间。 第十章 翌日傍晚,一行人抵达了长安,住进风玄煜昔日在京城的府第,那是先皇在世时赐下的,他成为燕王之后,朝廷并未收回。 体谅风玄煜的难处,沈凡玉不再坚持待在冰戏团,决定试试养尊处优的滋味,做燕王的娇客。既有佳人相伴,他也就回复了装束,重新当他的燕王。 不过为了避免和他人往来应酬,没时间陪沈凡玉,风玄煜安顿好之后,便马上入宫拜见皇帝,提议为太后绘一幅观音像。等得到皇帝的首肯,再命方绍轩传出消息,说他要斋戒闭关,为太后绘制观音像,谢绝一切应酬和访客。 一切安排好后,他便悠哉游哉的住在王府里,开心的陪伴心上人,浑不知一件出乎他意料的事将要发生。 休息一夜之后,旅途的劳顿便消除了。 沈凡玉原想拉着风玄煜去逛街,可是天公不作美,一早便下起了雪。她嫌撑伞麻烦,一直等到未时雪停之后,才兴匆匆的拉着他出门。 “你想去哪逛?” “嗯我们去逛书肆,顺便买书。在王府里吃得好、住得好,就是整日无所事事,有点浪费时间,所以我想乘机多看一点书,多学几首诗。” 他欣然同意,两人问明路途之后,便往书肆聚集之所而去。 长安的一切对沈凡玉都很新奇,她一边走,一边好奇的四处张望,看到特别的店铺或古怪的东西,就追问身为古人的风玄煜。 两人一路说说笑笑,好不开心。 走了半个时辰,终于到了长安人称之为“书巷”的水云巷。 水云巷可不只是一条巷子,而是由好几条小巷组成的,每条小巷都比平常的巷子还要长,长安大半的书肆都聚集在这里。 沈凡玉站在巷口,看着来往行人络绎不绝,心里有些惊讶。 “这么冷的天,想不到大家还有兴致逛书肆。” “京城文风鼎盛,爱书的人多了些。” 风玄煜微微一笑,牵着她走进水云巷。 “刚刚那人跟我们说的染玉坊不知道是哪一家。”她左顾右盼地张望着,想找出问路时路人推荐的书肆。 “一家一家看过去就知道了。”他伸手扳过她的头,笑道:“别东张西望的,小心被人撞到。” “我才不担心呢!”她呵呵一笑,撒娇地偎近他“你舍不得让人撞到我,肯定会替我看路的。” 闻言,他只能带着宠溺的笑容,无奈的摇摇头。 在风玄煜的护卫下,沈凡玉开心的继续寻找染玉坊的招牌。 突然,她眼睛一亮,指着不远处的招牌,喜道:“阿煜,我找到了,就在前面耶!” “既然找到了,那就进去吧。” 两人加快了脚步,往染玉坊而去。 快到染玉坊时,她突然停下脚步,目不转睛地看着刚从染玉坊走出的一对男女,脸上写满了震惊。 注意到她的异状,他随着她的目光看向那对男女,心中涌起了不祥的预感。 这时,那对男女发现了他们的注视,也疑惑地回望他们,然后便愣住了。 四个人你看我,我看你,都不开口,诡异的沉默弥漫在四人之间。过了许久,沈凡玉和另一名女子齐声冒出惊呼 “是你!” 两人对看了一眼,又一声惊呼 “隔壁的小妹!” “黑雾外星人!” 那女子听到“黑雾外星人”的称呼,愣了一下,赶紧摇头“我不是外星人,是你家隔壁颜伯伯的女儿!” “颜伯伯的女儿?”沈凡玉瞪大了眼,有些不信“你是颜伯伯的女儿?可是我明明看见你从那团奇怪的黑雾里头走出来” 颜逸真望了望四周,低声道:“这里不方便说话,我们找个地方再谈。” 沈凡玉正要答应,忽觉手被握紧,立时记起自己冷落了风玄煜。抬头一瞧,却见他紧拧着眉,防备地瞪着颜逸真他们。 “别担心,不会有事的。”她递给他一个微笑,安抚似的轻拍他的手。 他默然地点头,脸色略微和缓。 “要到哪里谈?” 不待颜逸真回答,男装打扮的魏玉沙插口道:“到染玉坊谈吧,我叫管事拨间房间给我们。” 沈凡玉点点头,同意了魏玉沙的建议。 魏玉沙叫随行的家丁把她要的纸送回家,然后带着他们进入染玉坊。 “这该怎幺解释呢?”颜逸真皱着眉,思索该如何简单明了地把事情说清楚。 “先解释那团黑雾吧。”褪去最初的惊讶,沈凡玉问出了她一直想知道的事。 “套句现代的说法,那团黑雾叫作时光隧道,是我和我的丈夫诸葛夏辰藉天地日月之力,精心制造出来的。” 沈凡玉愣了一下,不解地问:“你们制造时光隧道做什么?” 她当时看到黑雾里走出两男两女和一名婴儿,两个女人是颜逸真和魏玉沙,两个男人其中之一应该就是诸葛夏辰吧。携家带眷的穿越时光隧道,难道他们想移民吗? “真真带老公、孩子回娘家探亲,我则是带老公去给颜爸、颜妈看看,顺便补充颜料画材。”魏玉沙不雅地坐在颜逸真位子的扶手上,打量着眼前这长相平凡的同乡,心想她的男人还真是个罕见的高档货色,虽然差自己老公一点。 “探亲?补货?”沈凡玉听得一头雾水,脑袋里不停冒出问号。 “总之,我和真真意外来到古代,意外找到另一半,原本该挣扎要留在古代或现代,恰巧真真的老公发明了时空挪移大法,所以我们就留在古代,天象许可的时候再回现代度假,探访亲朋好友。”魏玉沙双手一摊“前因后果就是这样,听清楚了没?” 沈凡玉茫然地摇头,觉得自己好像在听天方夜谭。 掉到古代?时空挪移大法?回现代度假? 一连串的疑问让她很想揪住魏玉沙的领子,叫她不要再乱掰了。但想起自己的遭遇掉到古代,魏玉沙说的又有点可信。 看她整个人都傻住了,颜逸真对着魏玉沙叹了口气。 “你一次说那么多,她怎么可能清楚。先让她想一想,理出头绪再说吧。” 魏玉沙耸耸肩,她已经说得够简单明了了,沈凡玉再听不懂的话,她也没办法。 半晌,沈凡玉开口了。 “你们的意思是你们跟我一样,意外来到古代,只不过你们有办法在古代和现代之间自由来去。是不是这个意思?” “差不多是那个意思。”颜逸真说完,又赶紧补充“不过我必须声明,我们无法自由来去,需要配合天时,取得天地日月之力,才能制造出时光隧道。” 沈凡玉点头表示了解,接着又问:“之前魏小姐提到,你们制造时光隧道回家探亲,所以我会掉到古代,是因为进了时光隧道?” “宾果!”颜逸真和魏玉沙齐声回答。 “宾什么果!”沈凡玉脸色一变,恶狠狠地瞪着她们,咬牙切齿地说:“你们知不知道我刚来时有多惨?举目无亲不说,还变成了洗衣妇,每#x5929;#x90fd;累个半死!” “干我们屁事!好奇杀死猫,你没听过吗?会误闯时光隧道还不是因为你自己好奇心太重!”魏玉沙挑高了眉,对她的瞪视感到不悦“我们好歹善尽了告知真相的责任,没让你胡里胡涂地老死朔风王朝,对你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那算是我倒霉罗?”沈凡玉哼了一声。 魏玉沙扬起了下巴“没错,而且是你自作自受。” “玉沙,别这么刻薄嘛。”颜逸真想起自己当初的遭遇,满同情她的。“我掉到古代时,也遇到很多很多事,不比你好到哪去。” 听到她们这么说,沈凡玉心里平衡了一点,至少倒霉的不是只有她。 “你们的故事说来听听吧。” 她心想,她们的遭遇只要有她一半惨,她大概就会捧腹大笑了如果她自己的遭遇是别人的故事,她肯定当笑话听。 “我们的故事长得很,等你听完,只怕你的男人要受不了,冲进来了!” 魏玉沙环起胸,朝房门的方向瞥了一眼,示意沈凡玉看过去。沈凡玉一看,果然有个人影在门外走来走去,显然很着急。 “故事有机会再说,我只想问你一句,你想回去吗?” “回去”沈凡玉瞧了门外的人影一眼,缓缓地摇头“我要留下来陪他。” “早料到了。”颜逸真微微一笑,又问:“如果我们要回去度假,你要一起去吗?” “度假的话,我很乐意。”沈凡玉恢复了好心情,露齿微笑。 “那我们下次回去度假时再叫你,不过若要带你的男人一起回去度假,请记得提前训练他,让他搞清楚状况。” “没问题,阿煜很受教的!” “以后你如果要找我,就到南阳计谷;要找玉沙,就到长安擎宇山庄。” “嗯,我知道了。”沈凡玉略一停顿,又道:“你们如果要找我,就让人送信到涿郡的燕王府。” 她们点头表示记下了。 又说了几句闲话,沈凡玉便告辞离开。 罢打开房门,还没来得及跨过门槛,她便感觉自己被紧紧的抱住。 她微微一笑,柔声问:“阿煜,你怎么了?” “她们是不是和你一样,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天女?是不是来带你回去的?”顾不得外人在场,风玄煜惶恐地追问着。 他相信她不会离开,却害怕她会被强行带走! 当她们要求三人对谈时,他虽然答应了,心里却不停地冒出猜疑。随着时间过去,他的不安逐渐加剧,到达了顶点。即使现在看到了她,他仍担心那两名女子的用意。 “她们不是天女,更不是来带我回去的。”沈凡玉心疼又歉疚地回抱他。 “真的?”他紧蹙的眉微微舒展。 “千真万确。”她仰头对他露出微笑,眸中盈满柔情“就算她们是天女,也都跟我一样,被凡间男子偷走了心,如何能回去?” 他终于松了口气,恢复了温柔的笑容。 “呵,傻阿煜”她踮起脚尖,轻吻了下他的唇“除非你把心还给我,不然我哪都去不了。” “既然这样,我当然不能还你。” 他深情地凝望着她,缓缓地低下头 “咳,抱歉打个岔。”颜逸真清清喉咙,露出戏谑的笑容“如果有需要,这间房间你们可以尽情使用,不过现在请先让我们出去,我老公还在家里等我。” 沈凡玉脸一红,拉着风玄煜匆匆离开。 风玄煜白日陪沈凡玉逛长安,教她读诗,夜里则拥着她在火炉旁谈心,或是坐在窗边赏雪,好不惬意。若还有空余的时间,则拿来画观音像。如此过了七、八日,到了除夕前一晚,观音像终于画好了。 棒日早上,风玄煜让侍从为他更衣梳洗,换上正式的礼服,照着昨夜皇上传来的口谕,赶在巳时前入宫觐见。 他到达御书房时,皇上正在接见另一位异母兄长。等了一会儿,内侍才宣他人内觐见,正好和沉着脸走出的三皇兄擦身而过。 “臣风玄煜叩见皇上。”他躬身下拜。 御座上的风玄烺等他行礼完毕之后,才温言道:“你我是自家人,何必多礼,快快平身。” 谢过之后,风玄煜依言平身。 风玄烺温和而深沉的眸光在风玄煜脸上停留片刻,带着微笑,状似随意地问:“你在长安住得还习惯吧?先皇赐下的宅宇已经有些旧了,需要朕下旨重修你的府邸吗?” “臣住得很习惯,不用重修府邸了,多谢皇上关心。” “也是那栋宅子虽然旧了一点,但再怎么说,也应该比你旗下的冰戏团舒服吧?” 纵然风玄煜从不以为自己能瞒过风玄烺,但听到他这样问,脸上仍不自觉的闪过讶异之色,不过随即掩去。 “在臣看来并无甚差别。”他淡淡一笑,从容地回答。 “有美人为伴,皇弟自然是甘之如饴。”风玄烺剑眉一挑,似笑非笑地斜睨他。 听他提到沈凡玉的事,风玄煜心中一凛,暗暗戒备,表面仍是一派恭谨。 “皇上取笑了。” 风玄烺唇角微扬,转移话题问:“当了好一段时日的平民,皇#x7b2c;#x53ef;愿将心中感想告诉朕,供朕做为施政参考?” 风玄煜躬身道:“皇上继位以来,应天顺人,群臣感念圣恩,无不殚谋戮力。如今海内升平,物阜民丰,盛世空前,臣愧蒙国恩,无以为报,又岂敢以废言相扰,混淆天听。” “数年不见,七弟仍是如此谦虚,真难得”风玄烺仍是一派温和的模样,话里却多了一丝试探的意味“不过朕确实想知道你的想法。乔装平民的日子,皇#x7b2c;#x53ef;有龙困浅滩之感?” 风玄煜心知兄长的问话有弦外之音,明着是问他当平民的感觉,实际上却是试探他对远封涿郡是否有不满,是否不服当个无权无势的空头王爷。一旦他的回答有所差池,便可能有一场灾劫。 “皇上以龙比喻,实在是太抬举臣了。臣充其量不过是浅滩上的虾,在浅滩上优游自在,可谓得其所哉,又何来困顿之感。”他一边说,一边留意风玄烺的神色,跟着话锋一转。“更何况皇上待臣,宠遇优渥,俸禄之外,又赐下无数良田华宅。纵是臣乔装为民之时,仍受深恩,起居坐卧非寻常百姓可比。既是如此,便无从知晓民情,是故臣不敢乱言是非,还请皇上见谅。” 他这番言语也是话中有话。表面是说他虽然混在平民中,但饮食起居仍胜过常人许多,不能真正体会做百姓的感觉,因此无法给予皇帝意见。实际的意思则是告诉皇帝,他没有什么才能,对国家又无贡献,但皇帝却给予他优渥的待遇,让他可以无忧无虑、自在的过日子,他非常的满足了。 风玄烺何等敏锐,自然清楚风玄煜话中真意,当下微笑颔首。 “既是如此,朕也不勉强了。” “谢皇上体谅。”风玄煜躬身一揖,又道:“臣有一事想恳求皇上,还请皇上加恩。” 风玄烺命他平身,温言道:“你我虽非一母所生,终究是兄弟;既是兄弟,就不必这样见外。你说吧。” “臣已择定佳偶,特来请求皇上成全。”风玄煜说着,又是一揖。 “是哪家闺秀有此福气?”风玄烺明知故问。 “她并非闺秀千金,只是普通民女。”风玄煜坦然地回答,毫不隐瞒沈凡玉的出身。 “普通民女?”风玄烺剑眉一扬,跟着微微皱起“七弟,你应该知道朕有朕的难处,一个没有家世背景的民女,实在很难匹配皇家。” “臣自然知道皇上的难处,但还请皇上听臣细说。” “你说吧。” “谢皇上。”他一揖之后,说道:“皇上可记得您曾三度赐婚于臣,奈何臣无福,三位千金先后病殁,以致臣至今未娶。” “你是怪朕误了你的亲事?”风玄烺淡淡地问,沉静的面容看不出喜怒。 “臣不敢,一切只能怪臣福薄,辜负了圣恩。”风玄煜神色不变,从容不迫地续道 “只是连着死了三个未婚妻,世家大族再无人敢将闺女嫁予臣。皇上体恤他们,纵然担忧臣的婚事,却又不便相逼,所以才未四度赐婚” 风玄烺的唇边露出一丝微笑,显然对他的说辞颇为赞同。 “臣思前想后,或许是臣命格不佳,配不起千金闺秀,所以婚事才会三度落空。但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臣虽不肖,亦不敢断绝香烟,愧对祖宗。” “没错,后嗣之事确实重要。你继续说吧。” “是。”他略一躬身,又道:“既然无缘于世家,臣只能向百姓家寻觅伴侣。总算上苍待臣不薄,加上先祖余荫,终于让臣找到良伴。” 风玄烺见他住口不言,微微一笑“然后呢?” “臣斗胆,为延续香烟,为了不负历代祖先,虽知有违皇家体例,还是恳请皇上成全。”风玄煜说完,俯地叩拜。 “七弟呀七弟,这么久不见,你的口才确实长进了不少。”风玄烺朗声大笑,步下御座,扶起了风玄煜“你都说成这样了,朕还能说不吗?” “皇上是答应了!?”风玄煜喜出望外。 风玄烺笑着点头,却加上了但书。 “不过你得在朝堂上再说一次,朕可不想听大臣们罗唆,说什么不合礼制,有失体面等等的。” “是!臣叩谢皇上!”风玄煜再次叩拜。 “起来吧,你拜得够多了。”风玄烺笑着扶起他。 得到皇上的应允,风玄煜神色间显得特别精神,但又隐约透着急切。 将他的心思看在眼里,风玄烺挥了挥手,笑道:“看你这么着急,朕也不留你了,去向佳人报喜吧。” 风玄煜大喜过望,匆匆告退。 尾声 夜已深沉,新房里红烛高照,映着墙上、窗边的双喜,也映着纱帐里的佳偶。 房外白雪皑皑,房内春意融融,盈溢温存与甜蜜。 牙床上,沈凡玉带着微笑,在风玄煜的怀中沉沉入睡,浑然不觉他深情的眸光停驻在她脸上。 鸳盟得偿,他心中诉不尽千般欢快,万般爱恋,最终化作唇畔一抹满足的笑。 所有的荣华富贵、安逸享受,都抵不上有她在身边陪伴的美好。 从今往后,家就在身边,再无异乡 望着她安详的睡颜,淡淡的温馨自他心中涌起,心头充满暖意。 愿她永远神采奕奕,笑靥如花;愿他能一直在她身旁,分享她的笑容;愿他俩平安喜乐,长相厮守在他们恬适自在的天地里 怕惊醒了她,他小心翼翼地从枕头下取出一物那是他一直保留着的礼物,她心爱的凯蒂猫。 悄悄地将凯蒂猫放到她枕边,再帮她盖好被子,他侧卧床榻,温柔的拥着她,缓缓地阖上了眼,想象着她明日醒来开心的模样,渐渐入眠。 梦里,他彷佛见到了她灿烂的笑颜。 好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