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心感受》 #1午夜追捕 『找到了吗？』 『这里城外附近都找过了，不见他。』 『继续找！他一个人受了伤又手抱着一个婴儿，跑不远的。』 明月高掛，大概十几个带着刀枪的男人在西凉城外四处搜索。他们是曹操手下的人，不能随便进入不属于曹操领地的西凉城，所以只能在城外搜索。而他们正在找的人也清楚知道这一点，所以已经偷偷的进入城内了... ■ 第二天一早，在城内有一班衣着十分光鲜的人在驱马狩猎。 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个大概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他就是西凉太守马腾，字寿成。马家是名将之后，世代都在西凉封候。 在他后面的有四个人，其中骑着白马，面庞俊朗，身材高大拔挺，看上去威风凛凛的就是马腾的长子，马超，字孟起。在他旁边的是他的两个亲弟弟，马铁和马休。而在他另一边的则是他的堂兄弟马岱。 差不多每一个月马腾都会带这几个孩子出来打猎，马超已经快二十岁了，但从他六岁开始都风雨不改的进行。 『爹，你有病在身，还是先回去吧，我们日落前会回去的。』 马腾虽不是年纪老迈的老头，但偶感风寒也是无可避免的... 马腾也不是不放心儿子们自己在外打猎，而是希望多抽空陪陪儿子，看着儿子成长。马腾身为凉州太守，工事繁多，才故意每月腾一天出来陪孩子们骑马打猎以维持父子间的感情。何况书本上他可以拜託老师，但说到骑术马腾却非要亲自传授不可。 但听马超这样说，他也不得不认，他的头痛得快连眼睛都睁不开了，再勉强下去可能真的会撑不住吧？ 『好吧…你们不要太晚喔。』 说完，令庞德送自己回马府后，四兄弟各自驱马打猎了。 他们各自散开后，马超独自一个来到一个离城外不远的山林，下了马，带着马匹漫无目的的步行着。其实在山林这些地方，不是只有打猎才有乐趣吧？ ■ 『哇－－－哇－－－啊－－－』 突然听到一阵阵微弱的婴儿哭叫声，马超侧耳细听，然后跟着声音的来源，找寻着那个哭得悽凉的婴儿，希望可以儘快送他去一个可以得到照顾的地方。 声音越来越接近的时候，马超就从不远处看见草丛堆中有动静，知道婴儿就在那里，连忙跑过去细看。就在他要抱起那个正在求救的婴儿同时，发现婴儿旁边躺着一个青年。 『喂！你怎么啦？』 马超伸手去探他的鼻息，还未断气，见他左脚受伤了，心想可能是太累所以才昏倒在这里的。这个孩子跟他一起的吧？怎么会在这种地方的？ 太多疑问，但一切都得先救下这两个人再说！ 马超一手抱住婴儿，另一隻手环住那个青年的腰把他抱起来，意外的轻易。把青年放上马背，手抱着婴儿驱马先到附近的一间无人草屋暂留，把受了伤不醒人事的人安放在一堆乾草上后，很快就找来了一隻母羊提供奶水给婴儿。 马超哪懂得怎样餵这孩子吃奶？他把婴儿递到母羊的奶头前，孩子饿得慌了，奶头碰到他的小嘴就立即被他含住用力吸吮。 马超看见婴儿在吃也感放心，忍不住转过头瞄了瞄躺在他旁边的青年...见他辛苦的表情，马超不由得担心起来。 （他应该没事吧？） 摸了摸他的脸颊，感觉有点热，可能因为身体虚弱了所以才发热吧？本来应该送他们回他家的，但路途太远，孩子都哭得快没气力了，才不得不先找来一隻母羊给孩子充飢。幸好这附近动物甚多，要找也不算很难。 而最令马超不放心的倒是现在昏迷中的青年，怕马儿跑太快会令他辛苦，还是先让他舒服的躺着好呢... 好不容易，等婴儿吃饱后放好让他去睡后，马超立即过去查看那个青年人的伤势... 马超检查着伤口，伤得不深，只怕伤口会受感染，立即从怀中拿出乾净的手帕，好好的保护着伤口避免接触空气。 －－这时，一直昏睡着的男人醒来了。 『……公子……公子…』 『什么？』 什么公子？马超开始时不明白，眼睛瞄到婴儿身上他就明白了。 马超把婴儿抱过去青年身边，说道︰ 『放心吧，他很好，已经喝了羊奶，现在睡着了。』 青年虚弱的睁开眼睛，看见婴儿安详的睡脸，这才展现出一个安心却又显得他现在的虚弱的微笑。伸手要接过婴儿，马超索性把婴儿放在他身边，让他的手可以舒服的抱住。 『这孩子没事，倒是你受伤了，不如我先送你们到我家吧。』 马超虽然不是一个多管闲事的人，但总不会见死不救的。 但青年并没有立即接受马超的好意，他吃力坐了起身，想了想，说道︰ 『多谢相救……但…我们留在这里就可以了，不打扰了。』 眼前的人不知道是什么来歷，青年不得不小心行事，这不但关係到自己，还有手抱着的婴儿的性命也在自己手里。 马超虽然歷练得不多，但听青年的语气似乎是对自己的不信任，而且他也同样不知道这青年人和婴儿的来歷，随便带他回去也怕会被老爹囉嗦吧？ 『……可是你自己一个－－』 只是不能丢他们在这里不管吧？ 『没问题的，谢谢。』 冷淡的语气已经很明显的表示不需要再照顾了。 马超有热面贴冷屁股的感觉，但看见他苍白的脸容，瘦弱的身子，怎能忍心丢下他不管？而且他还手抱着一个婴儿，如果他是被人追杀的话，那他岂能自保？ 马超望着眼前倔强的人，再看看他手抱的孩子，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有一种吸引力令他不想就这样丢下他们不管。 （哼！人家都不欢迎我去帮，我还赖在这干吗？） 『…这些是我出门时带出来的水和乾粮，你饿了就吃吧。』 这样就算是仁至义尽了吧？ 把食物放下，连青年的脸都不望一下就转身离开了。 上了马后，回过头望着闭上了门的草屋... （嗯……这里应该安全吧？） ■ 『曹大人，我们已经週围搜索过了，不见赵云和那婴孩的踪影。』 在城外一间客店内，曹仁与他的一班手下已经找了一整天，还是没有找着他们要捉的人。无可奈何，唯有先在城郊附近找客店住下来。 『那傢伙腿上受了我一枪，又抱着一个小鬼，应该走不远的……除非他真的走了进去西凉城内……』 『大人，要进城内吗？』 『要！我一定要绑赵云回去见主子的！』 曹仁握着拳头，咬牙切齿的说着。 『可是，马腾不会让我们随便进去的吧？主公跟马腾过去曾有过节，他不会让我们进去他的地方拿人的……只怕他会故意刁难，倒不如先派人跟主公商量一下……』 『不用！我们明天进城见马腾，他不让我们进去我们就挥十万军进去，反正西凉早晚都要归我们曹姓的！哈哈哈！』 『是的，大人。』 #2蓝莲 第二天一早，马超天刚亮就起床，准备了一些食物和药物就立即跑了出去。 马超从昨晚离开草屋后心里一直就想着那二人的安全，他不知道自己有这么大的同情心，乐于助人更加不是马超的性子，但他就是没办法放着那个人不管... 马超知道，如果那两个人因为自己的疏忽而再受到什么伤害，甚至送了性命，他一定会后悔一辈子... 所以马超最后还是决定来了，虽然人家也许会不喜欢，但他却不希望违背自己的意思。 来到昨晚留下那个人的草屋，马超急不及待的下了马，怕会吵醒可能还在睡梦中的人，静静的打开了门。 里面的人果然在随便堆放的乾草上睡着，在那青年怀中的孩子也睡着了。马超静静的走过去，但还是惊动了只是浅睡的青年。 『是谁？』 下意识的把孩子抱紧，似乎保护孩子比自己的性命还重要。 『…是我。』 马超立即答道，也不敢轻动，怕吓倒了眼前危机感极重的人.. 『认得我吗？我是昨晚带你们来了这里的人。』 青年看清楚一些，果然是昨晚的人，稍微放松了下来。 『我带了食物来给你，还有治疗你伤口的药。』 说着，马超把食物和水放到青年面前，走到他左边小腿受伤的地方，把昨晚替他胡乱包扎的手帕解开，小心地用水清洗伤口。 『身体还有不舒服吗？』 马超一边问着，还不忘青年昨天是发烧了。 『……没有了…』 青年看着马超温柔的动作，虽然看似有点笨手笨脚的，但他专心的去照顾一个不认识的人，令自己不禁一直看着他的脸。 （他知道我是谁吗？为什么要救我？为什么要这样照顾我？他又是什么人呢？看他的衣着打扮似乎是大户人家的子弟呢。） 『对了，我叫马超，字孟起，你呢？』 马超突然问道。 青年愣住了，他的身份不可以随便暴露，而且还不知道对方是谁，可能是曹操的人假意亲近也说不定，不能随便相信... 『…蓝……』 看着自己一身蓝色的衣服，再看看週围的景物，看见桌子上一个残旧碗上的彫花... 『……莲……蓝莲……』 『蓝莲……很好听的名字呢！』 自称蓝莲的青年点头心虚的笑了一下，他撒了谎话。其实他就是曹仁正在追寻中的赵云，他手抱的孩子正是刘备的孩儿，叫阿斗。 马超没有留意到赵云的表情，只是专心的帮他上药，再包扎好伤口。当赵云想尝试站起来的时候，马超立即扶住了他。 『做什么？』 『孩子要喝奶，我想把那头母羊拉过来。』 赵云虽然还未吃东西，但孩子才是最重要的。 『你要什么我帮你吧，你坐着等等。』 马超好像早有预备的样子，从带来的大包包中取出一个的汤碗，走到母羊的面前，还童心未泯的哄着母羊要她的羊奶。不过一会，一碗满满的羊奶就送到赵云面前了。 『这么多羊奶应该足够孩子了吧？』 看着满满的一碗羊奶，马超满足的说道。 坐了在赵云身边，接着说道︰ 『孩子给我吧，你先吃一点我带给你的食物，你都应该饿了吧？』 马超觉得自己好奇怪，关心眼前的青年还比那小孩多呢。 『……谢谢。但我不要紧，先让孩子吃饱重要。』 说完，接过马超递过来的那碗羊奶，右手稳稳的把孩子抱住，左手用食指慢慢的把羊奶送到孩子的小嘴巴中。孩子嘴巴碰到奶水就急不及待的上前，一口含住了赵云纤细嫩白的手指吸吮。赵云也就这样一直把奶水送到孩子口中。 马超看着赵云用手指温柔的餵着奶给阿斗，不觉心神悸动... 不知道这种感觉是从何而来，马超只知道此刻他心里想的是如果眼前的二人是自己的妻儿，这就是他理想的幸福家庭。而他现在坐在赵云旁边，确实地感受到这种奇异的温馨感。 （他……该不会是女的吧？） 马超没有真正确认过的，只是看他一身男性打扮就认为他是男的。但现在看清楚他的样貌，甚至觉得他所见过的女子都不及这张脸。那纤细的骨架，动作总是那么温文优雅，却不像女子般做作，也没有男子的粗豪。 赵云虽然不像女性的娇艷，但那清秀的脸容，此刻因为手抱着婴儿而更显温柔。马超感觉自己的视线都被那张漂亮脸孔上的温柔神情吸引住了。西凉纵然美女眾多，但没有一个可以令自己这样屏息静气的欣赏着，更何况对方是一个男人。 无可否认，马超在来之前都怀疑过自己应不应该这么多管闲事去照顾一个来歷不明的人。但他控制不了自己，藉口说不能不管那个孩子，但心里真正最在乎的是赵云。现在看赵云不但拥有令人着迷的容貌，一个会这么温柔对待小孩的人一定不会是坏人。 等阿斗吃饱了，赵云抱起阿斗让他依靠着自己胸前，轻轻的拍着他的小背。 『………』 看见这一幕，马超立即意识到自己的思想是多么的乱七八糟！他怎么可能把眼前的青年和婴儿幻想成自己的妻儿？ 『蓝连，你只顾着那孩子，你自己不吃吗？』 马超心想再不找些话题，他就会一直想一些奇怪的事... 『不要紧，孩子比较重要。』 赵云淡淡的答道。 『喔…』 马超记得赵云迷迷糊糊的时候他叫这孩子作「公子」，所以这应该不是他的孩子。赵云这么保护这孩子，难道这孩子比他的性命还要重要？说不定他是为了保护他才受伤，流落在这里的... 马超有很多疑问，但他知道这都是目前他不该问的。 马超把带来的包袱递给赵云，说道︰ 『里面还有乾粮和水，还有刀伤药，你睡觉之前要换掉喔。我还带了棉被给你和孩子，一定要盖上不要着凉喔。我明天会再来看你们的。』 赵云愣愣的望着眼前莫名其妙的对自己好的人，在乱世之中竟然还有这种好人，不问来歷就帮助别人... 『……谢谢……但为什么要拿这么多东西给我…？』 『为什么？因为你不肯来我家啊，我总不能放下你们不管吧？不过你可以放心在这里养伤，这里蛮偏僻的。』 马超微笑的说着，他现在只知道他不可以放下这二人不理。 赵云看着马超眼神及话语中的天真，迷惑了。他究竟是谁？真的单纯想帮助自己吗？但那种神情看上去不假，这个人可以相信吗？ －－相信－－赵云已经不知道什么叫相信。他相信过，但也被背叛过。现在的赵云只知道依着主人的意思办事，他要做主人所要他做的事，他要想主人所想的事，这是唯一可以令他一直活下去的理由，其他的事他不会再理会。 但以他现在的情况，他不得不赌上一次去相信眼前的人。 他带着阿斗，自己却又受了伤，根本不能走动太多。别说要保护阿斗，就是自己的性命也难保。现在他需要的正是「帮助」。除了依赖眼前的人，他没有别的选择。既然马超也是主动要帮助自己的，赵云也没理由拒绝... （如果他是要害我，我拼死也要保护公子，大不了赔掉性命…） 『那…我也恭敬不如从命，先谢过马公子相助。』 赵云淡淡的点头说道。 马超觉得眼前的人态度总是冷冷淡淡的，如果换作是自己遇着这种困难，有人愿意伸出援手帮忙是最好没有的，这应该是可以高兴的接受的事。但赵云的冷淡反应就显得马超似有点在好管闲事，有点多馀的。也许是他有难言的理由吧？ 『叫我孟起可以了啊，我明天再来吧！』 马超不管了，就当一次好管闲事的傢伙，总之这两个人他是管定了。 #3真实者 之后的每一天，马超都如常去看赵云和阿斗二人。而且每次逗留的时间越来越长，带去的东西也越来越多。 『痛吗？』 『没有，你带来的药很有效。』 赵云已经在茅屋中休养了第四天，幸得马超的悉心照料，伤口已愈合。马超见天气不错，风和日丽，建议陪赵云出去走走。 最初赵云犹疑，毕竟他不是来这里游山玩水的，而且又带着孩子，如果被要追捕他们的人看见就麻烦了。但经马超再三劝喻，赵云自己也想走动一下，于是他们就抱着阿斗在附近的山林散步。 步行到一个小湖旁坐下不久，就传来了小孩的哭声。 知道婴儿吃过奶后一定会排尿，马超每天都带备一些吸水力强的布料给赵云当作孩子的尿布。 『让我帮你吧！』 马超自告奋勇，他见过赵云是怎样替换尿布，多少也懂一点了。 看见马超那兴奋又带点急不及待的神情，赵云真的有点想笑。他望了阿斗一眼，觉得应该没问题，就把尿布和阿斗递到马超面前让他试试了。 马超开心的接过，开始学着赵云那样替阿斗换尿布。 赵云看着马超有点笨手笨脚的模样，心里觉得好笑。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相信了马超这个人。他虽然不知道这样是做对了还是做错了，但直到刚刚为止，阿斗从来都没有离开过赵云怀中的。可是现在，他愿意相信... －－愿意把比自己性命还要重要的东西交到马超手中... 已经不知道从何时开始，赵云对人性已经失去判断能力。该相信，还是不该相信，他已经分不清楚。但为了不再受伤害，唯一的办法是不再接近任何人... 而马超，令赵云看见以前还单纯未入世的自己。 赵云走过的路不容许他保持单纯，他可以怨天尤人，但更该恨的是自己的愚蠢。眼前的人令他怀念过去的自己，同时也希望乱世中可以有更多拥有纯真的人。 （但愿……他以后的路会康庄平坦……） 『换好了！』 马超满足的轻轻地拍了拍阿斗的屁股，知道赵云十分紧张这孩子，所以也没有抱很久就把他交还到赵云手中，让赵云抱住。 赵云接过阿斗，稳稳的抱在怀中。 『包得不错呢，谢谢。』 『我学你的啊！不如我下次来的时候买些玩意儿给他玩，你说怎样？』 『……你真好呢。』 赵云微笑着说，马超对自己完全不熟识，为什么要一直对他好？ 『为什么？』 『嗯？为什么？我怕孩子会闷啊。』 答得理所当然的。 『……为什么要对我们好？』 赵云突然这样问，马超不知道怎样答。乐于助人是对，但他对赵云的照顾实在是超出了一般的「帮助」。马超不否认自己是被赵云那张清丽脱俗的脸孔所吸引，但他不可能单纯为了这个就为他做那么多事。若然一张漂亮的脸孔就可以迷倒自己，他就是再多一双手也不够用，更何况他从来没有为一个人这么用心过。 想了一阵，马超问道︰ 『为什么突然这样问？』 『……没什么…只是好奇为什么你要对我们这么好…』 如果不是为捉拿自己和阿斗而亲近，又是为了什么？赵云真的很想知道... 『没有为什么啊……我也不知道，我觉得我应该要这样做的……不是吗？难道要我看着你们饿死在森林中吗？而且你又受伤了，我怎能不好好的照顾你们呢？』 马超尝试解释着，但说到这他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了。 赵云狐疑的望着马超，这种答案跟没答一样没分别。 马超见赵云的表情，就知道自己要解释下去了，他失笑的抓了抓头，说道︰ 『我说出来你不要笑喔！……我觉得你好像我亲人，所以我想……我对你的关心就像是对亲人的那种关心吧？是我该做的。』 听见马超这样说，赵云果然「噗」的一声笑了出来。 『………』 第一次见赵云毫无防备的笑顏，马超不觉心跳加速，他就知道赵云笑起上来一定很好看，但不知道可以如此吸引他的视线及心神... 『你怎么会这样想的？』 赵云收起笑容问道。 『……感觉啊！……怎样？很好笑吗？』 马超脸红了，他是真的有这种感觉，好奇怪吗？真的有那么好笑吗？ 赵云带笑的望向远方的高山，这样跟马超在一起心里有说不出的舒服和安心。他已经不知道自己多久没有这样开怀的笑过，多久没有这种释怀的感觉了。为什么眼前的人总会令他失去平常的自己？ 『蓝莲啊……你有亲人吗？』 马超第一次尝试问关于赵云的事... 『……没有……全部死了，只剩我一个。』 赵云淡淡的说着，似乎是很久以前的事，也像是在说与自己无关的事... 但眼中闪过的一丝懮伤却逃不过马超双眼。更何况虽然马超没有尝过丧失亲人的痛苦，但他却知道失去亲人的孤独和悲伤不是他可以想象得到。 （难怪他年纪轻轻的脸上总是冷冷又淡然的表情……） 但赵云却反过来微笑的安慰着马超说道︰ 『不要这种表情啊，我都习惯一个人了。』 但马超却不相信，天知道这笑容背后付出了多少眼泪？ 『你可以当我是你亲人啊！』 马超坐近赵云身边，拉近了他们之间的距离。 赵云愣住了，亲人？不知从何时起，「亲人」，对赵云是毫无意义的...他没有亲人，也不需要有亲人... 『亲人……？』 『嗯……亲人啊……就是会关心你的人啊。就算全世界都捨弃你，你会知道还有人永远都会在你身边支持你。』 马超掛着那在赵云眼中比阳光还要耀眼的笑容说着，他对赵云有亲人的感觉，也意识上希望赵云对自己也有这种感觉。 『我刚刚说我觉得你很像我的亲人，我也希望你可以当我是你亲人啊。』 赵云听着马超的说话，只是更加伤感。曾几何时，他也跟马超有同样的想法，但当时的心情现在已无法理解。多年来赵云对亲情这感情已毫无感觉，但马超的说话令他那冷却了多时的心动摇。也许，有亲人的感觉还是不错的...吧？ 『我意思是……你真的再没有亲人的话，你把我当成你亲人的话我会很高兴的。我也会视你为亲人，那你以后就不会再一个人了，好不好？』 马超知道自己的说话很唐突，但他却是真心希望可以跟赵云可以亲近一些... （不再一个人？） 早已经习惯了一个人活下去，但这种孤独无依的感觉并不好受。习惯了，日子还是很难熬。过去的种种令赵云失去对任何人的信任，对他人的关心更总是拒于千里。但马超却可以打破赵云建起的墙，他一直冷言冷语对待，马超心里却希望赵云不再孤独... 『谢谢你，孟起。』 赵云心里温暖激动，但相对的对马超来说，这跟家里多一个兄弟没分别。毕竟，虽然年龄相约，但赵云所遭遇过多比任何人都多... 忽然间，一块树叶掉下来，马超和赵云二人同时感觉的地面的轻微震荡。赵云把孩子抱紧在怀中，跟马超同样的把手掌放在地面... 『有马匹来这边。』 二人同时说道，而且数目不少。赵云知道不妙，这有可能是追他们而来的人。 『是追杀你们的人吗？』 赵云点头。 『我们要立即离开。』 『你们骑我的马走！快！』 马超知道曹仁曾经进城见他爹马腾，虽然不知道他们要捉的人是谁，但马超想极有可能是他所救的人「蓝莲」。他没有向曹仁透露过半句，马腾对曹仁也採取不合作态度，让曹仁在马军的监视下进行搜索。 （混帐东西！竟然找到这里来！） 赵云抱住阿斗一跃上马，并没有立即离开，带着不捨的眼神望着马超... （为什么要不捨得……？） 『小心点，去吧。』 马超纵有不捨，但赵云现在必须离开，唯有带笑送别... 『记住我所说的，你不是孤独一人啊。』 『谢谢你……我不会忘记的。』 赵云说完，驱马离开了。 马超看着赵云清丽的背影慢慢变成远方的一个黑点... （蓝莲……我们有缘再见吧……） #4来日方长 绵竹关与葭萌关之间负责通讯的士兵来往不停。入蜀的战役经过了快三年，终于都已到了最后阶段，也是最关键的阶段，刘备和诸葛亮带同张飞亲自前往取关，只留关羽和赵云等留守绵竹关。 这天突然收到从葭萌来的消息，刘墇却请来了寄身在张鲁下的马超来助。跟张飞硬拼了几百回合不分胜负，是遇到了很大的麻烦了。 『德昂，拜託你了。』 赵云把给刘备过目的推荐书交给李恢。 『赵大人既然有良策，为何不亲自去说服呢？』 李恢接过推荐书，然后问道。 『…我身体不太舒坦，麻烦李大人代我去了。』 『那请赵大人好好调养身体，下官现在就快马赶去葭萌见军师。』 说完，就要转身离开... 『等等。』 『赵大人还有何吩咐？』 『……别说是我教你这么做的，只给我的推荐书给军师看就可以了。』 赵云想了想，还是中间少些波折比较好... 『别问太多，照我说话做就可以了，记得别节外生枝。』 李恢虽然不明白为何赵云不愿意领这功劳，纵使知道赵云一向不好大喜功，但也没必要隐瞒，还把这大功劳拱手相让给其他人？这怎样都说不过去，但赵云似是不愿再多说下去，李恢也唯有听他的了。 『下官照做就是了。赵大人保重，下官告退了。』 李恢领命出去了。 等李恢离开后，赵云的思绪仿彿又回到三年前，他和马超分别前那刻…… （没想到他们还有见面的一天……） 但一切都改变了，马超从以前什么都拥有变成现在的孤立无援，甚至连容身的地方都没有。他现在的心情，赵云多少能体会一些... 当赵云知道马腾一家被杀后，他担心的不单是马超自身的安危，更担心的是他心理上到底承不受承受得了这么大的衝击。马超可是跟自己不同，他自小就拥有一切。却就在他人生要进入高峰的阶段时，他失去了一切。 赵云知道，现在唯一对马超最好的是归降刘备。只有这里才是可以令他长留的地方，也只有这里才可以助他报仇的地方，无论如何都总比流离失所来得好的。等一切安顿好，以后的路才好走。 『子龙，你收到军师那边的消息吗？』 关羽进来后立即问赵云。 『那叫马孟起的，连三弟都不能赢他，我真想去试试他。为什么军师不调我上前呢？』 『军师的意思应该是想降马超吧。』 赵云仍然保持一贯淡然的神情。 『嗯……还是你了解军师的心意啊。但会顺利吗？真的不用我们帮忙？』 说到底就是想跟马超比试，呆在这里就太闷了。 『我们要相信军师啊，他一定有办法的。』 『嗯……但你知道吗？这个马超啊，来头不小啊！他是汉朝名将马援的后人，代代在西凉世袭封侯，享尽荣华富贵之馀，又深得西凉人民的心。但好景不常，曹操拟了一个「叛逆」的罪名给马腾把他们一家杀了，更借故把他们的封地夺去，要把马家赶出西凉。马超也为此起兵，只可惜就在胜券在望之际，韩遂卖侄求荣，杀不了曹操报不了仇，连西凉也失了，不得已在张鲁暂留。』 『……云长知道的不少呢。』 这些赵云都知道，马超的消息赵云一直都有留意的。 『我还知道这个马超在西凉还有一个外号，叫什么「神威天将军」，有机会我一定要跟他比划比划，看是谁厉害！』 关羽眼神发亮，一副很期待可以跟猛将比划的样子。 『云长这么做军师和主公会很困扰的。』 赵云轻皱着眉头说着。 『怎么说？』 『如果军师的意思真的是要收马超为用，那么大家以后就共侍一主，何必比较？』 再说硬要跟一个刚刚归降的人比划，就算输嬴也对以后他在军中的声望有影响。如果关羽嬴了，不就是当眾侮辱降将吗？ 『云长请记紧到时以礼相待，不要让军师和主公为难，马超在军中也可以儘快适应，这对大家来说都是好事啊。』 『哈哈！还是子龙够细心，我糊涂啦！为大哥的伟业着想，但愿能成事啊。』 赵云也希望马超能够归顺，对马超来说这会是最好的选择。就算是为了报父仇也好，为了有一个安定的居所也好。始终，张鲁或是刘璋都不是明主，也不会是马超可以长期逗留的地方。但另一方面，赵云却不希望与马超相见... 矛盾的心情，但见了面又如何？ （…他知道的是一个叫「蓝莲」的人，不是「赵云」……） ■ 葭萌关，刘备、诸葛亮和张飞在议事厅开会，突然一个小兵走进来通报。 『一个叫李恢的人带着赵将军的荐书前来求见。』 『快传。』 诸葛亮读过荐书，听过李恢的计划后，拍桌叫好。 『李大人，你的提议真不错，事成后一定对你重重有赏。』 刘备知道后也相当高兴，起码诸葛亮就不用亲身犯险了，于是立即命令李恢前往，等待他带来的好消息。 『军师请留步。』 会议结束后，各人回去自己的岗位。李恢却特意追上诸葛亮，与他单独相谈。 『军师大人，这推荐信的确是赵云将军所写，但主意也是赵云将军出的。赵云将军吩咐过下官不用特意说明，但我真的不敢独领这大功。』 虽然李恢不明白为什么赵云要隐瞒，但在理他应该说出真相，这样才公平。 『哦？有这种事？那你说你在西凉见过马超的事……』 『那是真的，但说服马超归降的方法是赵云将军出的主意。』 李恢如实说出。 『…是子龙的吗…？』 诸葛亮加入刘备军初期，除了刘备之外最信任他的人就是赵云。虽然他后来就明白赵云对他的信任就只因为他是「军师」，所以他有责任听他命令。但在这期间，他们的交情已发展得颇深了。 虽然诸葛亮不能说自己是完全理解赵云这个人，但在军中跟他有最多交流的绝对是自己，他知道赵云一向对「功名利禄」不太着紧，但他要是刻意隐瞒不让其他人知道的话，一定有他的原因的。 『好，我知道了。这件事我会处理，别让第四人知道。』 『下官知道了。』 诸葛亮摸着下巴的鬍子，细细思索着赵云的用意... 诸葛亮想不出原因，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赵云一定是认识马超，中间还可能有点恩怨。因为若是认识的话赵云可以亲自出面说服马超归顺，相反，不认识的话也不必隐瞒。中间一定是有什么原因令赵云不想别人知道他和马超之间的关係，或是他想在这件事中隐藏自己的角色不让马超知道，不然赵云是用不着刻意隐瞒。 诸葛亮拿出赵云亲手写的荐书，再想一下李恢刚刚说过的说话，觉得赵云似乎对马超的性格及背景有一定的了解，这不是证明他们是认识的吗？ （既然是认识的，这究竟有什么好隐瞒的呢？） 以正事利益来说，马超归顺是诸葛亮所愿，但这并不一定全是赵云所想。如果他们之前是认识的话，赵云则会站在马超的立场帮助他选择他该去的路。 最初诸葛亮对收服马超都有所保留，但现在看来在公在私他和赵云的最终意见都是一致的。既然是赵云信得过的人，马超一定有他过人之优点，也绝对是忠义之士。 『………明……孔明。』 『主公，是您。』 诸葛亮想得太入神，连刘备喊他都听不见。 『想什么想得那么入神呢？』 『没什么，在想马超的事而已……』 『…明天会顺利吗？孔明你认为呢？』 刘备爱才，希望可以得到马超帮助光復汉室就事半功倍了。 『请主公放心，一定没问题的。』 ■ 『子龙－－－－－－－－』 关羽一大早就来拍赵云寝室的门，还用他那大嗓门一直喊着赵云。 赵云有早起习惯，早就起来了，关羽人未到门前他雄壮的声音就先到，赵云开门的同时，关羽也已经走到门前。 『云长，什么事？进来说话吧。』 让关羽进来后，赵云顺手关门。 『马超真的归降了，明天他会到葭萌关，大哥要为他设宴洗尘呢！』 关羽说着，把刚收到的传令递给赵云。 『大哥说要我们也去，我说大哥对马超也太礼待了。』 这是刘备一向做事的作风吧，不这样做怎能特显他的仁义呢？对诸葛亮如此，对庞统也如此，更何况马超是西凉世子呢！关羽虽然口中有抱怨，但心里却欣赏着刘备的广阔胸襟，以仁义治人。 『宴会是明夜，我们收拾一下就出发吧。』 『明夜？』 赵云一愣，明天就要跟马超见面？ 『对啊！是明夜。调我们上葭萌关也不单为马超洗尘吧？现在葭萌关已得，成都就近在眼前了，大哥的基业不远矣。』 应该早就知道有这一天，分别以后也一直莫名其妙的期望着有再会的一天，但到知道真的要见面的时候，却不知该如何面对马超... （自己该是蓝莲，还是赵云？） 『我……我身体有点不舒服，我不想去…』 赵云背向着关羽，撒谎并不是赵云擅长的... 『不舒服？要不要找太医来给你看看？』 关羽关切的问道，赵云虽是武将，但瘦削的外表令人觉得他弱不禁风。 『不…不用了，我只是有点累，想休息一下罢了。』 听着关羽对自己的关心，心中有愧，只一直背向关羽。 『麻烦云长跟孔明讲，说子龙身体抱恙，未能前去赴宴，待身体无恙后，子龙会随即去葭萌关会合。』 『……好吧，那你就好好休息吧，我会跟孔明说的。我叫小人去给你弄点东西来吃，吃完就好好的睡一觉，从桂杨来这边你都没有好好休息过呢。』 说着，轻推着赵云的背直至把他推至屏风后，转过他的身子让他坐在床上。 『其他事你就别担心了，我叫夏侯兰帮你处理吧。』 『……谢谢…』 赵云低着头，微笑的回答关羽对自己的关心。蜀中上下的人都对他很好，在这里他没有再受过欺负。但每当自己也想回报对自己好的人的时候，却有一把声音阻止自己。 他知道这把声音是要一直提醒着自己，过往付出过的，相信过的都被出卖了。 『至于葭萌关有足够的兵力，有我，有三弟，现在还有马超！足够应付刘璋城内的兵马了！而且来日方长，你和马超一定有机会见面的，你就安心的休养好身体吧！』 关羽知道赵云责任心重，怕他会不顾身体而勉强自己。 赵云看着关羽离开，心想关羽说得没错，就算明天不见又如何？来日方长，他们早晚定会有机会见面的。 （为什么不想见面？是不希望让马超知道真相吗？但为何自己要那么在意？也许这就是人的本能，希望谎言永远不会有被揭破的一天……） 事实最后还得面对，但现在就让自己暂时逃避吧... #5共对无言 『兄长，原来你在这儿。』 马岱在宴会中途不见了兄长，于是就到处找他。 『张飞将军到处找你陪他斗酒呢。』 马超笑了出来，真是难以置信。在不久前他们还对敌沙场，说要拿对方的人头回去，但今天他们竟然可以举杯共饮，真是世事难料。 『这几天以来都很久没见兄长的笑容了。』 马岱虽然还年少，但总希望替马超分懮。 『经过这么多事，我还可以怎样？开心固然要活下去，不开心也还是要活下去，我没什么看不开的了。而且我经过今夜，我又再次燃起斗志了！』 马超望着星空，似在跟在天上的父弟说道︰ 『我要为父报仇，也要为刘皇叔尽忠，这才不负我马家列祖列宗的威名。』 马岱庆幸自己有一个这么坚强的哥哥，换作是其他人，遇到这种突变谁都无把握可以再次振作起来。从那么高的地方跌到底处，要重新站起来谈何容易？ 『看见兄长这么有精神，岱也就跟兄长一样有精神了。』 马超是马岱最后的亲人，也就是他的精神支柱了，只要马超可以振作，马岱也会跟着重新振作起来。相反的话，马岱真不知以后该怎么办了。 『只是有点可惜呢～』 马岱突然补上一句。 『什么可惜？』 『今天见了很多大人物，就是不见那个在长阪坡单人匹马救了少公子的赵云！』 赵云的名字马岱远在西凉就听见过，还以为今天终于可以见上一面呢！ 『有什么好可惜的？早晚会见面的嘛。』 马超也听过赵云的名字，但这个年代厉害的人物多不胜数，厉害的武将他也见过不少，没什么好惊奇的。 『今天终于给你见过关羽和张飞这些人物了，该很高兴了吧？』 马超就知道马岱仰慕英雄豪杰，都很想见上一面。 『是啊！都是很雄壮的人！不知道赵云将军是长什么样子的？』 『嗯……跟关羽张飞那些差不多吧？』 关羽、张飞也是刘备身边的头号人物，同样是武将，赵云大概又是那种牛高马大的男人吧？勇猛的武将都离不开这种身形，该不会是像许褚那样的肥胖体型吧？ 而在另一方面，除了马岱觉得赵云的缺席可惜外，诸葛亮也觉意外。 刚才关羽告诉他，赵云是身体不适所以才没有出席，在绵竹休养好身体再赶上。但诸葛亮对这解释却有保留，虽然赵云经过连日赶路疲劳过度熬出病来不出奇，但赵云不是那种会因为自己身体有恙而耽误行程的人。更何况成都现在就近在眼前了，战事一触即发，以诸葛亮了解的赵云，他就是无论如何都会撑着身子赶上大队的。 但依关羽说的，赵云却又不是病到不能走动的程度... 那就表示，赵云是有意避而不出席这宴会的。他是不想来见马超吗？既然他要李恢来助，那就代表他希望马超归顺，但现在却又为何不见呢？ （那看来……他们不是「认识的」那么简单啊……） 这晚的宴会就在欢乐的气氛下落幕。 而在另一个天空，绵竹关内，赵云独自坐在星空下，稀有的独自喝酒，把酒杯对着葭萌关的方向举着... 『欢迎你加入，马将军。』 ■ 成都是西川必争之地，刘备要在乱世中站稳，成都是最好的根据地。马超虽初来报导，但清楚这一点。他知道自己身份特殊，以世子身份加入待遇及地位已是超然，在刘备军中难免会惹到一些非议。马超明白到就算现在已得到刘备的厚待，实际的功劳还是必要的。而眼下，这是他立功的好机会。 『马将军有把握吗？』 诸葛亮问道。 『军师放心，我只带百馀部下前往，必说得刘璋把成都交出。』 马超自信满满的说道。 『有马将军这句话我很放心。』 很有自信的小子，诸葛亮点头微笑，以后用得着马超的地方可多着了。 『……在你出发前，我可以问马将军一个问题吗？』 『军师说吧。』 『你认识一个叫赵云的人吗？』 诸葛亮留意着马超的表情问道。 『赵云？就是那个赵子龙吧？七出七入曹营的大人物我当然听过，我有机会也很想见见他呢！对了，听说他病了，没什么大碍吧？』 『…嗯…，没事，应该是疲劳过度而已，没大碍的。亮代子龙谢过马将军的关心了。』 诸葛亮面带笑容，并没有再问下去了。 不会错的，马超根本不认识赵云这个人。他对赵云的认识只不过是一个在刘备身边武艺高强的武将，仅此而已。 （有可能是赵云单方面认识马超吗？） 诸葛亮摇了摇头，这不可能，怎样单方面认识？但他知道现在就算他怎样想也想不出一个合理的答案来，这是对大局无关重要的事，但出于对一个朋友的关心，诸葛亮希望了解整件事... 拨了拨手中的白羽扇，要赵云坦白的说出自己的事，似乎不太可能... 赵云在军中人缘一直很好，可以说是对他负面的传闻是一件都没听说过。无论对人或是对事，都处理得一丝不苟。似乎关于赵云的一切，都是正面的，也只有讚许。偶尔会听见有人说他人太保守，有些好玩的事一时三刻都未能领会得到。 但诸葛亮很早就注意到，赵云在有意无意间会跟人保持着一定程度的距离。 赵云待人接物总是那么敦厚有礼，人际关係在军中是出名的好。但大概也因为这样而没有人留意到，赵云对人有礼有义，但却是无情... 而他的无情，正是他与其他人之间的「距离」。 就像是赵云在地上画上一个圈圈围着自己，不让其他人进入其中与他接近。此圈似有亦无，距离似远亦近，令人难以发觉... ■ 第二天，马超带着百馀西凉部眾前去成都。刘璋见马超亲自带军来犯，城中又再无战将，经过深思熟虑，最后弃城投降。就这样，刘备成功入驻成都，控制了西川。 刘备成功取了西蜀，设宴三天，大赏三军将士。 『马孟起你行！我张翼德敬你！！』 张飞一开始就到处找人灌酒，主角之一的马超当然不例外。 『我张飞识英雄重英雄，咱们就前事不计，好不好？』 『哼！先跟我喝了这罈酒再说！』 马超也快人快语，张飞敬他一杯，他回他一罈。 『好！够爽快！我张翼德最喜欢爽快的人！我喝！』 张飞把酒全灌到肚子里，还拍着肚子喊不够，要继续喝。 刘备和诸葛亮在一旁看着，微笑不语，难得张飞可以尽情喝就让他喝吧。以后需要他们办的事还多着呢，但眼前他们需要的是放松心情，开怀的畅喝。 『子龙他没事吧？』 刘备这几天都未见赵云抵达葭萌关早就问过关羽，只是关羽轻描淡写的说赵云是小毛病不碍事的也就没再担心。 『他不是病得很严重吧？怎么到现在还未来？』 『…主公请放心，绵竹有最好的太医侍候着，没问题的。』 怕就只怕就算是最好的太医，也不是任何病都能够医治得好... 『嗯，孔明说得对，可能子龙就在途中呢！』 刘备觉得取得西蜀不能少了赵云的功，宴会上少了他实在不像话。 『就在当天我已经派人快马赶回去叫子龙来成都，我希望所有同我出生入死的将士都能一起分享，更何况，子龙和我是患难之交啊。』 『主公和子龙是患难之交？』 没听过赵云提起过，诸葛亮在闲谈中曾经问过赵云如何认识刘备，赵云只是轻描淡写几句说是仰慕刘备的仁德而决心效忠刘备，再详细的他没有多说了... 『嗯……算是啊，我是在公孙瓚那儿认识子龙的…』 『公孙瓚？』 这个诸葛亮曾听刘备说过，他是刘备的同席同学，交情还不浅。 『是啊……唉……』 想起往事，刘备禁不住叹了口气，接着说道︰ 『子龙没跟你提过的吗？』 诸葛亮拿起羽扇轻敲着桌面，摇着头扯起一个无奈的笑容。赵云是有意无意的跟其他人保持着距离，更莫说要他跟别人说起他过去的事情了，能要他说一些他的心里话已经是很难了。 『那究竟主公是……』 当诸葛亮正要问下去的时候，一个小兵走上前向他们报告。 『主公，军师，赵云将军与跟他随行的将士已经抵达成都。』 『啊！终于来啦。』 刘备高兴不已，说什么都要立即出城迎接他进去。 诸葛亮也当然跟着，站起来时眼睛寻找着马超的身影。果然不出自己所料，赵云避不了多久，成都陷落就代表他们必定见面。而且赵云总不能一直以生病来当藉口，其二就是赵云应该想明白，逃避根本是不可能，除非他们其中一人不再在刘备麾下... 虽然一直想不透他们之间的事，但他想不久应该就会有一个比较明确的答案... 『子龙你终于来啦。』 赵云见刘备出迎，不敢怠慢，立即下马行礼，说道︰ 『子龙来迟了。』 『不迟不迟，宴会还未结束呢。』 说着，领着赵云进去宫中，边走边说道︰ 『庆功宴怎能少了子龙呢？对了，先介绍马超给你认识，你们还未见过呢。』 赵云微笑不语，心里已经有个准，他还是不应该尝试去逃避不见，要逃避的话，当初就不应该插手这件事了。 宴会中，马超还是被张飞这酒鬼死缠着，乐得不可开交。 『马将军！』 马超转过头，看见刘备迎面而来，就要上前迎接，就发现走在他后面的人，正是自己在西凉时结识的蓝莲！ 『马将军，他就是我的爱将，赵云。』 就在马超要上前说话前，刘备抢先在马超要说话前先介绍了。 （什么？） 『赵云，字子龙。』 赵云并没有理会马超吃惊的表情，作了一个揖说道。 马超并没有即时作出应有的回应，只是呆呆的望着眼前的人。眼前的人跟在自己脑海中那个叫蓝莲的影像变化不大，经过了三年时间，那绝美的容顏只觉又添了几分成熟。但这个人说自己并不是他所认识的蓝莲... （他……是赵云？……不是蓝莲吗…？） 诸葛亮留意着二人的表情和反应，转过身摇了摇头，看来事情比想象中复杂，现在再作无谓猜测也是徒然，反正以后，他们要在一起的日子还多着呢。 #6另一端 现在刘备军可说是气势极盛，但诸葛亮并没有立即挥军攻打汉中。虽然这是乘胜追击的好机会，但给将士有足够的休息也是很重要的。取西蜀拖了差不多三年时间，士兵们虽然士气高昂，但身心的疲劳是需要一些时间恢復的。 但有一个人总不愿让自己停下来的，那是赵云。 『孔明，你怎么来了？』 『我今天没事做，所以就想过来看看你。怎知你都不像其他人一样抓紧机会休息，我已经等了你快三个时辰了！』 要不是在府中有自己喜欢读的书消磨时间，等的人又是赵云，不然他早就离开了。 『抱歉让你久等了…』 『没关係，是为公事吗？都叫你放轻松一下子了嘛。现在局势还算稳定，和平的日子可以持续几个月的，你就安心的养精蓄锐吧。军队要休息，大将更加需要休息啊。』 虽然诸葛亮知道这些说话对赵云说了也是白说的，但总希望他能够明白，让自己可以好好休息。 『嗯…我知道……孔明来有事吗？』 赵云跟诸葛亮一起坐下来，边替他倒茶边问着。 『没什么事，我觉得闷，想找人陪我聊聊，就想到你了。』 拿起茶杯啜了一口，半开玩笑的对赵云说道︰ 『你这个将军，不在战场上都比我这个当文官的努力，你叫我怎么向主公和其他同僚交代？我的脸面都没了！』 『啊！这……』 赵云可就没想过这点，他越权了吗？ 看着赵云脸红红不知如何争辩的样子，诸葛亮不觉笑了出来。 『哈哈，我的脸面是小事，我意思是，你应该休息一下吧？不是才刚病癒吗？』 赵云并没有回答诸葛亮的话，他生病是假的，但其他人对他的关心却是真的。虽一直告诉自己不要再把一个「情」字看太重了，也不愿再多付出，不过面对着用真情对待自己的人，总觉无地自容。 『子龙，你知道吗？你说谎话的技巧真的很差劲…』 『……有话请直说吧。』 赵云就知道什么事都难瞒得过心思细密的诸葛亮。 『那我就单刀直入了。李恢把事情都告诉我了，为什么要刻意隐瞒呢？』 诸葛亮耐心的等待着赵云的答案。 赵云就知道这件事不能瞒得过诸葛亮，李恢本身也是一个问题。赵云当时看他的样子是不愿意隐瞒真相的，更莫说刚加入就要他去背上一个「欺主」的罪名，这的确是难为了他... （这下好了，要怎么跟他解释…？） 赵云不回答诸葛亮的话，是诸葛亮意料中事。所以他说赵云不懂撒谎，他不单会被自己的表情出卖，也根本没想过要为自己的谎言编好另一个谎言来准备掩饰。赵云虽然聪明，但也可以说是没有这种骗人的心思。 诸葛亮知道赵云是假话编不出来，真相又不想交代，于是又问︰ 『那既然是认识马超，为何在晚宴当天却装作不认识？』 『……孔明是以军师的身份问我，还是以友人的身份想知道呢？』 赵云淡淡的说着，神情和语气中看不出任何感情。 『有分别吗？你会给我不同的答案吗？』 诸葛亮有点生气了，认识他都已经三年多了，还要问他是以什么身份跟他说话？他一直这么关心他，却换来这种冷淡态度，为什么赵云总是要距人于千里之外？ 赵云却没有去留意诸葛亮那不高兴的语气，一贯冷淡的语气说道︰ 『在公，我和马超之间认识与否并不会影响到我们在军中的合作﹔在私……我有不说出来的理由……希望孔明你可以谅解。』 面对于赵云的决绝，诸葛亮并不是生气和不耐烦，而是失望和难过。 『……好吧…。』 诸葛亮无奈的叹一口气，轻拍着赵云的肩膀站起来，他不会强迫赵云的。 『我不逼你，你不想说一定有你的理由，我会尊重你的。』 『……对不起，我…』 『别说对不起，我最希望的是有一个人可以让你对他倾诉一切的，我并不是想做这个人，但有这个人你会快乐一些。当然，如果你喜欢的话，我是不介意当这个人囉！』 二人微笑不语，赵云知道在他身边的人都关心自己，但他控制不了的是自己的「冷」。总是在无意间与人保持距离，拒绝别人的关怀... 也许受过伤害，潜意识就要保护自己。而保护自己的最好方法就是把自己武装起来，就像盔甲可以保护身体一样，「冷」可以保护自己的心。雪藏了就变得失去感觉，不会痛，不会动，也不会感受，就不会再受伤害了。 ■ 经过一段短暂的休息，将士们都有足够的精力应付跟着下来的战役。而汉中，就是刘备下一个要夺取的地方。各将军都加紧操练，务求所有士兵都保持着最佳状态和士气。 诸葛亮已告知赵云要他当先头部队，他更加是不敢松懈，加紧士兵的操练。 『子龙－－－－！！』 张飞这天就专程来看看赵云，张飞知道这次未能当上先锋是有点纳闷，但既然是赵云他也没话好说的。所以今天他就顺便拉了之前一起喝酒的马超来。 当张飞说要去校场看赵云的时候，马超第一个反应就是︰不去。 最初会以为是认错人，但想了又想都觉得这可能性太低了。本来人有相似并不出奇，更何况离别三年，外貌多少也有一些改变，有可能是自己认错人。但观察多一阵子，马超几乎可以肯定现在的赵云就是当年他在西凉认识的蓝莲。 他承认自从见面以来赵云在自己脑中已留下深刻的印象，他的一举手一投足都可以把自己的视线吸引过去。蓝莲是第一个对马超有这种吸引力，而赵云就是第二个。马超不相信世间上可以有这么相似的两个人，不但外貌相似，就连神态及动静都看不出分别，而且同样令他神往... （他们是同一人！绝对是！！） 这是马超肯定的... 但赵云对着他竟如同陌路人，就为这事，马超就知道自己是应该要来的。 『…原来马将军也来了，有失远迎。』 马超突然来到令赵云感到意外，但也得微笑迎接。 『赵将军。』 马超的眼睛没有离开过赵云的脸，他看着就觉得自己绝对没有看错，他的确是他所认识的蓝莲。 似乎感觉到马超的视线，赵云没多望马超，只跟张飞说话。 『翼德怎么来了？不用忙吗？』 『好小子，头功是你领定了！不过我说军师还不够高明，如果派我去肯定事半功倍！』 张飞口里虽然服赵云，但也绝不忘夸讚自己一番。 『翼德这样说，子龙有压力啊。』 赵云笑说道。 『怎么？没信心？我说这头功是你领定了就是你领定了！孔明如果要让其他人去办我一定不服，除了你和马超之外就是我，其他人不行。』 张飞认为能够与自己齐名的除了关羽之外就是眼前这两个年轻人了。 马超听了张飞这样说，也不觉的佩服起赵云来。能够得到张飞这傢伙这样的夸赏，赵云一定有他过人之处。而且他和张飞都比试过武艺，大家都很清楚大家的实力，而张飞就拿自己跟赵云相提并论，令马超突然很好奇想知道眼前这个不比自己壮健的人是有何能耐可以七出七入曹军营。 『翼德来有什么要事吗？』 张飞大情大性，说话太衝得罪了人也不会知道，赵云也不怪他了。 『没事，就是刚好经过所以过来看看你，也来鼓励一下你嘛！』 张飞搭上赵云的肩说着。 『我以为翼德会趁着这些时候都约朋友去喝酒呢。』 『嘖，你就以为我一天到晚就只会喝酒吗？』 马超看着张飞和赵云之间说话的语气和态度，马超可以猜想得到赵云和张飞之间的相处很好。虽然他在军中的日子还是很浅短，但有关赵云的他也略听过一些。据马超所了解，赵云的人缘很好，他不但拥有令男人羡慕、女人倾慕的俊秀外表，还有高尚的人格和情操。身为将军却是毫无架子，但又公私分明，真正严谨，是眾人眼中的一个大好人。 马超并没有完全相信，但也没有不相信。反正他印象中的蓝莲并不是这些人口中说的那么完美... 『…喂！马孟起！怎么不说话？』 见马超站在一边发傻，张飞推了他一下。 这一推并没有终止了马超的思绪，他望着眼前的赵云，但眼神一接触，赵云就别过了头望过去别的方向，故意避开马超的视线。 赵云也许没发现，但他这个动静看在马超眼中却是证实了他就是蓝莲的事实。记得当当年赵云报上了名字之后，他就是这个逃避似的表情。当时并未在意，而且事隔三年，马超是几乎忘记了，但刚刚一瞬间却令这已退色的片段再次在自己脑中重播着。 『你喜欢说话嘛，让你说个够。』 马超随便敷衍张飞一句。 『怪胎！』 什么话？平时你就不爱说话吗？ 『我不打扰你了，你和将士们继续吧！我和孟起先走了。』 『去哪？』 真是的，这张飞以为自己是谁？我马孟起就一定要跟着你到处走？ 『去找文长他们喝酒，你刚刚也说要去的啊。』 『…是吗？我现在不想去了，我想留在这里跟赵将军聊天，你自己去吧。』 赵云可以解答他很多疑问，马超也不想再瞎猜了，他决定留下来跟赵云好好的谈谈。 『赵将军不会拒绝我吧？』 接触到马超强硬的眼神，赵云就知道自己今天是逃不掉了... 『……当然不会…。』 #7执念 等张飞离开后，赵云眼睛瞄了一下正在望着自己的马超，没说一句话，只是行前两步继续看着士兵们在校场中的操练。眼是看着士兵的操练，但却是心不在焉，等待马超跟自己说话。但赵云是不用多想，也应该知道马超想对他说的是什么话... 不知过了多久，马超终于打破沉默。 『你叫赵云？』 一直背向马超的赵云转过头，眼神看不出任何感情，但马超望着赵云的眼神却是有压迫感的，似是非要赵云说真话不可。赵云不想直视，于是再转过头不望马超。 『在成都的时候主公就介绍过，马将军何必多此一问？』 赵云背对着马超，冷冷的说道。 『到了这个时候你还要瞒我？』 生气的说着，见赵云的态度如此冰冷马超更加生气了。 『三年前在凉州我们就见过，当时你手抱一个婴儿，自己又受了伤，我一直照顾你直至到你们离开，现在你说不认识我？你说，你究竟是叫蓝莲，还是赵云？』 然后耐心地等候着赵云的答案... 过了不久，赵云一贯冷淡的语气说︰ 『马将军不见这里的人都称我赵云？马将军的话我不太明白。』 『你…！』 马超没想到得到的答案是那么决绝... 赵云转过身子，冷冷的望着马超说道︰ 『我姓赵，名云，字子龙。请马将军不要再怀疑了。』 接触到赵云冷冽的眼神，马超不寒而憟。 当他在西凉受了伤需要人照顾的时候，他用心用力的在他身边一直照顾着他，还怕他穿不暖，吃不饱。到他离开了，不捨的心情现在还歷歷在目，这三年间经常还会想起他，不知道他过得好不好。但原来人家只当自己是一个傻子，根本没有把自己放在心上。 到自己需要帮助的时候，他不但没有伸出援手，袖手旁观，见面了还要装作不认识自己！他做错了什么吗？ 『马将军请回，今天我军的操练还未结束。』 不理会马超的呆然，赵云行经马超，从在距离马超几步范围内的后面取出插在枪架上的长枪。然后再次行上前，背向着马超重新看着士兵们的操练，态度明显是不想再与马超交谈了。 一阵莫明的生气涌上心头，衝动地从后面的枪架中抽起其中一枝枪，然后向前一刺，刚好枪尖就从赵云右边脸近距离的擦过，只差分毫就要在赵云的脸蛋上留下一条血红的伤痕。马超的故意，明显是对赵云的挑战。 『……马将军这是什么意思？』 赵云没有回过头，仍然背向马超，语气也依旧平淡。 『没什么，听闻常山赵云枪术不凡，我想领教一下。』 用挑唆的语气对赵云说着，马超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要这样做，但现在气在心头，也不管这么多了。是发泄也好，较量也好，话说了出去也不打算再收回来，而且马超也想知道赵云到底有多厉害。 但赵云只是不慌不忙的转过身子，用手轻轻的把指着自己的枪头拨开。 『马将军以为这里是大街市集，可以像市井流氓那样说打架就打架？请注意一下自己的身份，我也没有理由在这里跟你打。』 赵云以为马超会就此作罢，但见马超伸出抢头拦住自己的去路，赵云知道马超是不会那么简单就放过自己了。 『身为一个武道家，对武术当然是力求不断进步。所谓「遇强愈强」，如果可以遇到一个好对手是再好没有的事。难道赵将军你不认同吗？』 马超反问赵云，语气强硬，使得赵云无反駮的馀地。 『能够遇到一个好对手是值得高兴的事，我只是想跟赵将军比划比划，作一个较量，无伤大雅，赵将军又何必拒绝？』 这时，在校场的士兵们早已停止了操练。他们都是跟随赵云征战的部属，当然是站在赵云那边。心想，这马超怎地如此无礼？虽听闻此人在西凉人称「神威天将军」，万夫莫敌，但刚加入就对赵云作出此番无理挑拨，实在是目中无人。 士兵们心里一直吶喊着替赵云打气，支持他应战，但深知赵云性格严谨，不敢胡乱叫喊。所有人只是静静的站着，等看赵云如何反应。 『怎样？怕吗？』 见赵云不应战又不拒绝，马超再次挑拨。 『大言不惭！赵将军才不会怕你！！赵将军一定赢你！对不对？』 其中一个士兵终于忍不住大声的喊道，其他士兵要跟着大声嚷着，支持赵云。 『住口！！』 赵云大声对士兵们喊道，威严得果然令所有人立时都安静下来。 『你们以为这里是什么地方？你们－－－』 未等赵云的话说完，赵云突然感到一阵风声，反应的递起手中的长抢一挡，档起了马超这试探性的一击。虽然马超这枪只是试探，又是在赵云没留心的情况下「偷袭」，但马超出手还是有相当的速度。 『不错，我喜欢反应好的对手。』 扯起一个满意又带好战的笑容，单是赵云能够挡住了这一下已经值得他称讚。 『你－－』 语音未落，马超握稳长枪，第二击又再刺出去了。这下明显比刚才的更快更狠，但这次赵云已有准备，看似轻易的再挡了下来。 『你再不留神的话，我手上的枪可是没长眼睛的唷！』 马超明显的不让赵云再多说话，逼他出手应战。马超能够跟张飞打成平手，武艺非比寻常，赵云也不敢大意，全力应付。但面对着马超的强攻，赵云也只有守的份儿。 （很强的对手！） 马超的第一击已经让赵云有这种感觉，敏锐的攻击，既快且准，难怪他可以跟张飞斗上百回合还未能分出胜负。 面对着马超这种对手，只守不攻已经令赵云感到吃力，于是赵云一个转身，直枪横扫过去，转守为攻。但以马超敏捷的身手，赵云也不能立刻佔上什么便宜。 这个时候，士兵们已经闹得热哄哄了，一面倒的替赵云打气。 马超一生遇过很多对手，但能让马超看得上的实在没几个。他一生自负武艺超群，但眼前的人绝对是他的好对手。刚刚的怒气已经一扫而空，现在马超正在享受着单对单比划的乐趣，这也可能就是身为一个武道家的本能吧？ ■ 『喂，你听说过了吗？』 『有啊，马将军和赵将军在校场上比试，不分胜负！』 『真该死！错过了精彩的打斗！』 『怎么突然要比划呢？赵将军不像是这么好胜的人啊。』 『不知道那马超在想什么，看见赵云没说几句就说要较量武艺，赵将军最初不愿应战，那目中无人的马超就来硬的逼赵将军拿起枪跟他比划。』 『奇怪，他们有过节的吗？』 『谁知道！等着瞧吧！可能不久会传来马超和关将军较量武艺了！』 这几天在军中大家茶馀饭后的话题都离不开马超和赵云间的那场比武，这些消息当然也很快就传达到诸葛亮耳中。 诸葛亮虽然很想知道他们之间究竟是怎么回事，但他现在是没这个心思了。他现在比较担心的应该是他们之间能否好好的合作，本来他对赵云是充满信心的，而且他本人也亲口承诺过不会因为私事而影响到国家大事。但诸葛亮观马超的性格却是比较直接，跟张飞是有点相像的地方，不知道他能否放下成见与赵云并肩作战。 所以今天，他特地找了马超来相谈。 『军师找我有事？』 『是的，马将军请坐。』 诸葛亮对整件事没有太多的了解，赵云又是不愿透露半句，或者跟马超谈谈可以了解到一些，从中解答他心中的种种疑问。 『恕我唐突，马将军觉得赵将军如何？』 平时说话都爱转弯抹角，面对马超也应对着他的性格，单刀直入。 这问题似乎对马超是有点突然，定了定，反问道︰ 『军师为何这样问？』 『听说早阵子你们在校场演上了一场精彩的较量，我不在现场，也不了解状况，不宜作出批评。但站在军师的立场来说，你和子龙的合作性对攻取汉中来说是一个关键，我不希望因为这种小事而延误了大事。』 『军师的意思是……我和赵将军不应作较量？我明白了。』 马超笑说着，站了起来。 『…呃……』 诸葛亮的确是这个意思，但更重要的是他们之间的相处。 『放心好了，我和赵将军只是比试武艺，并无其他，这是身为武道家常有的心情。』 最初的确是另有用心，因对赵云的冷淡态度而想发泄情绪，但后来才发觉赵云是一个好对手，心情也因此而改变。 『就像你们读书人喜欢跟人作诗下棋一样，我和赵将军比试武艺，并不代表我们不能和平相处……就像我和张飞那样。』 『原来是这样。抱歉，是我多疑了。』 诸葛亮微笑着，看着马超的眼神，诸葛亮可以相信他。 马超口里说得有说服力，但他也怀疑自己能否真的与赵云好好在战场上合作。我从来没有怀疑过自己在战场上的专注力，但赵云对自己会有多大影响马超不清楚，他没办法不在意。在庆功宴见过面以后，他做不到无视赵云对自己的冷淡。在校场那天，他也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事后想起来，实在是有点无礼。 或者说，马超是不敢小看赵云对自己的影响力。自从分别以来，他常常都会想起他。虽然相处了只是短短数天，但印象深刻。 『我…可以问军师一个问题吗？』 马超觉得问诸葛亮应该会知道一些他想知道的事。 『马将军请说。』 『……是关于赵云的。』 试探性的说道，留意着诸葛亮的反应。 诸葛亮一怔，把就要递到嘴边的茶杯放下，微笑的望着马超，等待他的发问。 『军师知道赵云可曾到过西凉？』 他听说赵云跟随刘备已经有五年之久，诸葛亮也在他麾下有三年了，如果时间没差的话，马超想，他在西凉遇见赵云的时候，诸葛亮已出仕刘备，这事他可能会知道。 马超这样一问，诸葛亮顿时茅塞顿开。怎么他就没想过呢？经过三年，他都快忘记了，但依稀还记得三年前赵云抱着阿斗回来见刘备的时候，他就曾经问过赵云事情的发生经过。赵云略略交代过他一直骑马带着阿斗逃跑到西凉，但到了西凉之后和与刘备会合之前发生过什么事，赵云就没再说明。 现在想起来，他起初是没猜错，赵云极有可能在西凉时就见过马超了。但因为某些原因，赵云并没有说出来，甚至是刻意隐瞒... 『…我有听说过，那是大概三年前的事了…马将军为何有此一问呢？』 诸葛亮认为没必要为赵云隐瞒，马超的说话虽然是一个疑问，但语气却似是想确定一些事情，并非不知情。 『……没什么…只是听说过一些事，想向军师确定一下罢了。』 没错，是想确定。现在他知道了，赵云就是当年的蓝莲。 『…我也不打扰军师，告辞了。』 『马将军请留步。』 诸葛亮叫停了马超，他一样有很多疑问... 『军师还有事要问的吗？』 马超回过头问道。 『马将军和子龙在西凉是否发生过什么事？』 诸葛亮已经对他们早就认识对方一事没有怀疑，现在更加可以确定。所以现在诸葛亮最想知道的是，他们之间究竟发生过什么事，为何见了面却如同陌路人？ 马超想了一阵，缓缓的说道︰ 『没什么…是我自己对某些事太执着，放不下罢了。』 丢下这令诸葛亮摸不着头脑的话，转过身离开了。诸葛亮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坐了下来。他想，应不应该放心让他们二人在前线合作... #8决裂 从成都攻取汉中的路线崎嶇，山路极之难行，诸葛亮决定三军同行，集中兵力先取汉中前面的几个重要领地。关羽和黄忠两军则前往合肥，加强该处的兵力，防止曹军来犯。 诸葛亮派赵云先行夺取定军山前的下办城，马超和张飞紧随在后，等赵云成功后再与他会合，顺便要他们补充需要的粮草。 赵云从成都出发以后，马超和张飞再与他会合是一个月后的事了。 在这个月间，马超没有见过赵云，但还经常想起他。但每次在他脑海浮现出的不再是在西凉时留在马超印象中那温柔恬静的模样，而是那种令人却步的冷漠眼神。在西凉的时候，马超就发觉赵云总是带着淡淡的神情，乌黑明亮的眼眸总带着几分愁伤。表情不多的容顏，偶尔会显现出淡然的微笑，冷淡的态度拒人于千里。但观他对那孩子的爱护，令马超觉得赵云有着不为人知的温柔另一面。 三年后的他，依然是老样子，不同的是，更冷。而可悲的是，这「不同」只是针对着马超，令马超更加难以接近他。 曾经对张飞抱怨说赵云难以亲近，借故想知道张飞是怎样看赵云这个人。张飞却只是简单的说虽然赵云比较不苟言笑，性格是比较拘谨，但平易近人，又没架子，不难相处的。如果这是说在西凉认识的那个赵云，马超会认同这几点，但现在的赵云，给马超的感觉是冷得不可靠近。 可能是马超特别在意赵云对自己的态度，又或者赵云的确是用「特别」的态度对待他。但无论怎样，赵云的态度都是令马超感到讨厌和不快。 他在西凉时救过他，再次见面不单没有感谢他，还一直冷言冷语的装作从没见过面一样。这实在令马超怎想也想不通，虽然施恩不望报，但赵云的无情无义实在令马超难以接受。马超但愿他从未救过这种人... 『子龙！别来无恙吧？』 张飞没见赵云一阵子，一见面就是两手相握的问候。 『翼德看来精神不错啊。』 赵云也微笑的说着。 马超看着赵云面上的柔和表情，来之前的不快竟然一扫而空。就像三年前那天他们一起在蓝天下聊天的时候，赵云那俊美容貌上的柔和神情依旧吸引自己。 （难道那天我们比试时他对着我的冷冽神情是我的错觉？） 『喂！你在发什么愣？』 张飞见马超在后面一直没说话，于是用手推了他肩膀一下。 『……我哪有…』 回过神，看见同样是望着自己的另一双眼睛，他知道有一点他是不用怀疑的－－那就是赵云「不认」他的事实。 『对了，子龙你立了功，我们又聚在一起了，一起去喝酒吧！我们三人啊，都没有好好的坐下来吃过一餐，今天谁都不准说「不」！！』 面对着张飞那热情的态度，赵云本来想拒绝的也没有开口说了。一来是真的很累，想回家休息，明天要他去办的事还多着呢！以赵云跟张飞吃晚饭的经验，张飞可真是一个无酒不欢的人。一餐普通的晚饭不知道要用多少时辰，也怕自己会被他灌醉。 二来，就是马超了。但他想，就算他避得了这次，他避得开第二次吗？更何况他们现在在同一战线上，赵云已经有这个自觉了。 ■ 张飞把马超和赵云带到附近一间颇有名气的店，一路上马超和赵云没有任何对话，眼神一接触，不是马超别过脸就是赵云故意望向别处。粗神经的张飞没有发觉，大声说话大声笑，倒令到二人之间的气氛少了点儿尷尬。 到了店内，张飞叫了一桌食物，当然也少不了酒，准备大吃大喝。 『来啊！不要客气！今天老子高兴，俺请客！不要客气喔！』 张飞先自灌一壶酒，再示意马超和赵云都要喝。 『云不胜酒力，以茶代酒，敬翼德和马将军一杯。』 说完，把杯中的茶一口喝完。 张飞纵对赵云以茶代酒有小不满，也没有勉强他喝。他知道赵云酒弱，喝上一小壶就可以倒下去，而且经常灌醉他也令他有些抱歉。 敬完酒后，三人都开始进食。张飞还是最多话的一个，但他终于还是留意到二人之间的沉默，似乎二人都没怎么交谈过... 『喂！怎么你们都不说话？』 张飞也不是白痴的，发觉他们之间的不对劲立即问道。 『……我刚刚才有说话，说你粗声粗气的都把姑娘们给吓跑了！』 马超故意岔开话题，明知道张飞不是这个意思的... 『去你的！俺是说你和子龙！怎么你们都不说话？』 张飞问得更明白了。 二人同时都望向对方，又尷尬的避开对方的视线。张飞也留意到他们的这些动作了，想起来，他们好像一直是这样子的，有什么不对劲吗？ 『喂！好歹也说句话啊！你们这算是什么？他妈的真扫兴！』 张飞大吼大叫，喝酒时他都喜欢高高兴兴的。然后他突然想到︰ 『是因为一个月前你们在校场比试那件事吗？』 真亏张飞还记得这件事... 『枉你是男人，这么八卦！』 马超嫌张飞多事，骂他一句。 『操！你少干无聊事！别让我知道你欺负子龙，俺不饶你！！』 张飞对着马超吼叫，他和关羽一样对待赵云如弟，无形的保护心理作祟，加上赵云内向文静的性格和他那像女子般柔弱纤细的外表，对他偶有保护过度也不出奇。 听到这句话，马超差点儿没骂回去。所有这些不知情的傢伙都把所有罪名堆到他头上来，好像他们眼中那完美的赵云就不会做错任何事一般，总之错的都只会是自己。 『我告诉你一个故事，想听吗？』 马超只想让所有人知道，起码让张飞知道，究竟现在是谁的不着！ 『故事？好啊！我最喜欢听故事～～』 张飞像大孩子那样，立即坐好身子，期待的眼神望着马超，等着他说故事。 赵云却只是淡淡的啜一口茶，像是对马超要说的故事没兴趣。 马超看见赵云的不理睬态度，甚是生气，但他沉住了气，不理赵云有没有在听，逕自跟张飞说起他的故事来... 赵云就知道马超要跟张飞说一个怎么样的故事，只是静静的摸着杯底，听着马超说的故事。赵云知道自己有负马超的恩，刚刚张飞的无意责骂也令马超生气了，这些赵云都有察觉到。所以当马超说他要讲故事的时候，赵云就知道他想说什么。 一向不擅言辞的马超说得一点都不生动，但偏偏张飞却十分专注的听着，眼睛瞪得大大的看着马超。当马超说少了一些细节，张飞就立即发问，直至他清楚明白为止。 『那后来怎样？』 张飞紧张的问道。 『后来我们分开了，没有再见面……我也以为再没有见面的机会了，但我一直没有忘记他，因为我是从心里把他当作是我的亲人看待。』 马超说着，也把视线转向赵云，见赵云低着头没有望着自己，马超还是接着说︰ 『当所有亲人都离我而去的时候，当我信任的人都背叛我的时候，我很失意，甚至想过放弃。但我心想，我还是有亲人的……』 『就是那个蓝莲！对吧？』 张飞知道马超在说谁，立即打断马超的话嚷着。 马超点头，接着说道︰ 『我以为就算我失去所有人，还是会有一个人在我身边支持我。但这个想法是错的！』 说到这，马超开始控制不住情绪，眼睛盯住坐在对面的赵云，带点激动的说道︰ 『在我最失意的时候，他不但不在我身边，还冷眼旁观！直至我们再次见面，竟然还假装不认识我。简直把我当成是傻子了！』 『哼！！无情无义的傢伙俺张翼德最看不起！！说，现在这个人在哪？』 张飞用力的拍了桌子一下，吹鬚瞪眼的说着，恨不得好好教训马超口中的那个蓝莲。 『是我。』 赵云缓缓的说道。 二人同时用惊讶的眼光望向一直沉默的赵云。张飞没想过马超口中那「无情无义」的人会是赵云，马超也没想过赵云会那么乾脆承认。 『…是子龙…？？？』 张飞莫明其妙地望着赵云，他什么时候有外号叫「蓝莲」的？ 『你终于肯认了吗？』 马超冷冷的问道。 『如你所愿…』 赵云说话也不望着马超，是逃避？是害怕？是内疚？ 面对着赵云依旧如此恶劣的态度，马超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闷气了。 『你现在这种态度，算是要告诉我你已经把我忘记得一乾二净吗？！还是想说我在西凉干的都是多馀事？还是想说我根本是一个傻子？！』 马超气得几乎是对着赵云叫喝着，但面对生气的马超，赵云还是一脸漠然。马超有生气的理由，自己有被骂的道理。他没想过当年自己的一句自私的谎言，只为一开始对他的不信任，会给马超带来这么大的伤害。曾经想过希望马超面前的路会是光明平坦，没想到到最后自己不单是欺骗了他，还变成是他的背叛者之一... 现在后悔已经无补于事，面对着马超的指责，赵云无言以对。 『你们继续吃吧！我吃不下了！』 说完，马超站起来，瞪了赵云一眼，失望的说道︰ 『就当我马孟起有眼无珠，识错你这个人！』 张飞看着马超扬长而去，被眼前的二人搞得不明所以。听着他们的对话，张飞还是不明白是发生什么事。只大约知道马超在西凉救过赵云，但赵云却不认马超这恩人。 张飞抓着头皮，他认识的赵云不是这种人。如果赵云是一个无情义的人，刘备和诸葛亮也不会这么信任他，张飞绝对相信他们的眼光，更加相信自己的眼光。但马超说的也不像假话，难道是中间有什么误会吗？赵云有去过西凉吗？ 『…呃………』 张飞想问，但不知道该问什么... 『翼德，抱歉，扫你的兴了。』 赵云掛上一贯的微笑说着，但眉宇间的神情，就连张飞也看得出是强装出来的。 张飞也没说什么，他相信赵云，相信他不是马超口中那样的人。他轻拍着赵云的背，看着赵云忧鬱的侧面，此刻才发觉其实他以为自己已经很了解的人，跟自己并不是想象中那么亲近... #9信任失信 经过昨晚，马超和赵云之间的关係只变得更僵，连表面上的友好都懒得维持，马超看见赵云就当作没看见，赵云也儘量避免出现在有马超的地方。 马超的堂弟和跟随马家多年的臣子庞德也发觉到马超的异常。 庞德一家世代侍奉马氏，他担心的只是如何为马腾一家报仇，保护世子，这才对得起他庞家列祖。但马岱担心的不止是这些... 『别管我的事！』 这是马超给他的反应，马岱也不敢再多问。没人知道马超和赵云之间发生过什么事要这样对对方不理不睬，大部份人都认为是因为一个月前的那场比试，但马岱知道事情并不是这么简单。更何况马超不是小气的人，虽然是他先挑拨，但他一定有理由这样做的。 虽然表面上他们互相排斥，但马超望着赵云时的眼神却不是厌恶的。 赵云的也同样... 但无论如何，他们在下办这段日子必需好好合作，在以后也会常有联手机会。马岱怕早晚会因为他们之间的不协调会坏了大事，但马超不让他了解，他也不能帮上什么。 在营帐中，诸葛亮派去跟随赵云出发的法正指着一张直掛着的地图，解说着下办与天荡山之间的地势。 『天荡不是一个很大的城池，但前面定军山是粮草集中之地，乃是必取而用于行军至汉中。天荡是定军山必经之地，魏军已派重兵压阵，已知道有曹洪及李典等将，共五万兵马驻守，可见曹操极为重视此要地。』 听到这里，张飞忍不住插嘴说︰ 『就五万而已？都不及在合肥的十分之一兵力！』 法正知道张飞是不相信汉中和合肥有相同的重要性，于是说道︰ 『翼德此言差矣，定军山与天荡山合共的兵力就有二十五万之多。万一天荡与定军山失守，曹操必会倾尽兵力夺回。若是如此算来，曹操派到汉中的兵力总不会比在合肥驻守的五十万少。』 张飞听着法正的解释，恍然大悟。 『如此，汉中和合肥同样重要，云长及黄老将军他们守得住合肥是一大功，翼德这边攻佔得汉中也是一大功。』 知道张飞像小孩一样爱计较，法正也唯有说得明白一点了。 『哈哈！甚好！孝直请继续！』 本来听见守城将是曹洪和李典等这无名小将就立即兴致大减，但一知道这是一记大功，张飞又不由得兴致勃勃地听着法正说话了。 『天荡前面的山路我们只可从这里去，树林密佈之处都可能埋有伏兵，唯此路虽崎嶇但并非树干密集之地，魏兵也难以埋伏。』 法正指着地图上的一条用红色墨水画了的曲线，表示是蜀军该走的路线。 『孟起和子龙各带兵三千从此路进攻，我军军营只离魏军军营数十里，两位将军一出阵，曹军必出，二位可尽杀退之，直取天荡城。』 马岱听法正说要用马超和赵云作这次的先锋，不禁担心起来。法正是一个聪明人，马超和赵云之间的尷尬不可能没发觉到。但法正就是这种人，只要办好他该做的事，其他事他都不会去多管。反正这是马超和赵云之间的事，他们若是为了一些无谓的成见而坏了大事那就是他们的责任。 正当马岱在担心着马超和赵云的时候，当事人却是气定神闲，同时信心十足的样子站起来接了法正的军令。 『俺呢？』 怎么没我的份儿？张飞问法正。 『翼德与我留守于此，养精蓄锐，等待两位将军报捷，我们准备前取定军山。』 这样就说明了张飞将会是取定军山的主力，满意的点头让马超和赵云去了。 ■ 虽然二人该是同时出发，但却是各自准备，并没有一起行动。 『哥，可以进来吗？』 『进来吧。』 马岱进入马超的营帐时，马超正在被人侍候着披甲。 『有什么事吗？』 马超一边忙着整理自己，一边问道。 马岱心里有很多说话想说，有很多问题想问，但这时却不知道从何说起，又怕挨骂，只得呆站在原处，等待马超整理好战甲。 『怎么？怕吗？』 马岱始终才二十岁，经验不多，跟自己在十七岁就初次披甲上阵不能同日而语。 马岱摇了摇头，要怕他就不会跟来，要怕的话他在潼关时也不会闹着要跟着兄长出阵。马岱知道马超是可以信赖的，有一个这么可靠的兄长看着，马岱不怕... 『我可以问兄长一个问题吗？』 马岱鼓起勇气向马超询问。 『问吧。』 『兄长和赵将军为什么会闹不和的？是因为一个月前的比试？那兄长为什么那天会向赵将军提出比试？』 『…都叫你不要这么多事，讲了你也不会明白的。』 马超懒得向人解释，更何况马岱什么都不知道。 『这不像兄长你啊，莫明其妙的惹事生非，赵将军又是那么随和的人…』 『都说你什么都不知道！！』 连弟弟都帮着赵云，马超真的要生气了。 『不要再问了！』 说完，瞪了马岱一眼，拿起长枪「龙骑」，拂袖而去... 马超一跃上马，在营地外赵云已立马在外，马超看着那孤独的蓝色背影，时间仿彿又回到三年前...总是不愿意接受别人的关心，对别人的帮助也只会淡淡的回应。当初就知道赵云不愿意接受自己的帮忙，是马超一厢情愿的照顾他。并不是求有回报，但也能希望至少交个朋友。 马超自问没对赵云做过什么不好的事，为何会得到他如此冷淡对待？ 甩了甩头，马超不要再想这个问题。轻踢马肚，走了上前与赵云并立。 『要赵将军久候了…。』 马超故意不望着赵云说话。 『…出发吧。』 跟随赵云多年的亲卫兵面面相视，他们知道虽然这个上司平时沉默寡言，但如此冷淡得令人后退三步的神情却还是第一次见。尤其跟随了赵云多年的夏侯兰，最近的赵云像是五年前未加入刘备麾下之前那个冷漠无情的男人。 视线转向马超，令赵云突然有这个改变的人，是他吗？ 夏侯兰不作他想，紧贴在赵云后面。赵云闹情绪，马超又不沟通不合作，大敌当前，他唯一能够做到的是保护赵云... ■ 当马超和赵云两军行到距离魏军营只有几公里距离的时候，已接近黄昏时分。魏军知蜀军来犯，也不敢怠慢，曹洪带出城内兵马出迎。 『曹洪！今天不杀你，我誓不回营！！』 马超的亲人都被曹操杀光了，可说是此仇不共戴天，马超看见姓曹的是见一个就要杀一个。曹洪是曹操族弟，在潼关曾与他碰面，已知此人不是自己的对手。说罢，拍马挺枪的杀过去，气势迫人。 曹洪也是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不是马超的对手，见马超在蜀军中一马当先的衝杀过来，拨马就跑。 马超军见曹洪军都落荒而逃，都乘胜追击，唯独赵云一军等待着赵云的指示。 （奇怪……曹洪既知不敌马超，为何还要出阵，不索性弃城而逃？） 夏侯兰见魏军落跑，马超军已追上去，为何赵云却停了下来，又不发号令？但见赵云眉头深锁，似在思考着什么问题，眾人也只好耐心的等待了。 不久，赵云突然叫道︰ 『不好！曹洪是向着森林的方向逃跑的，我们快追上去！』 赵云此话一出，眾人都立即追上去。 与此同时，马超行军多年，也知道这种山林地方易于埋伏，知道不对，已经停下来没再追赶。但眼看这是报仇的大好机会，曹洪是曹操的族弟，若能杀得了他，也算是先给曹操一个教训。 『世子，为何不追上去？』 庞德却已经很心急了，他也想快杀一个姓曹的。 马超虽知前面极有可能有埋伏，但报仇心切，一时间进退两难... 就在此时，赵云赶上来了。 『马将军，不可再前进。』 『为何？』 马超故意问道。 『马将军难道忘记孝直说过树干密集之地，魏军极有可能埋有伏兵？我们两军只要进佔天荡城即可，马将军不必追杀败兵。』 赵云耐心的解释着，他知道马超还在生自己的气，故意不跟自己合作... 『世子！曹洪就在不远处，这可是报仇的好机会，不能错过啊！』 庞德却跟赵云唱反调，对庞德来说，替马家报仇比任何事都重要。 『马将军，报仇乃私，马将军并不是为私事而来，请不要节外生枝。』 赵云稍微加强语气，他不可以让马超去冒这个险的。 『兄长……』 马岱同意赵云说法，也知道马超是在跟赵云呕气，庞德的话是急着要报仇，其他什么事都不管，马岱就是想说话，马超和庞德大概也不会听进去吧。 但没有让马岱有说话的机会，马超说道︰ 『说我节外生枝？我就是这样，在西凉救过某人也是一样节外生枝！你就别管我！』 说罢，「驾」的喊一声策马向前，庞德紧随，马岱也无奈地跟着。 眼看着马超不理自己的劝告，赵云不能不理，转身向夏侯兰说︰ 『你带着其他人先入城，我随后就来。』 说完，不让夏侯兰有发问的机会，向着马超军消失的一点驱马前去了。 另一边，马超已追上曹洪败军，眼见曹洪的人头就在眼前垂手可得，忽然林中一队人马衝杀出来，原来是李典埋下的伏兵！ 『哼！』 马超冷哼一声，奋勇杀敌。西凉兵马训练有加，久歷战阵，应付这种恶劣情况还算勉勉强强。但马超见形势势均，对方兵马比自军多，持久下去必处劣势。于是马超一口气杀入魏军中，打算直取曹洪。 曹洪认为现在形势可以跟马超比比，于是也上前迎战。 就在马超专心的应付曹洪和身边小兵时，一枝冷箭冷不防向着马超的背面射去。 嗖－－－夺！ 马超在给了曹洪脖子上致命的一击同时，把血染了的枪头拔出来，转过头望向发出阵阵惊讶声的背后，赫然看见一个蓝色身影从马背上跌下来... －－你不知道，在欺骗和隐瞒的同时，所承受的痛苦和自责已令我崩溃... －－因为在分别的瞬间，我有「完了」的感觉... －－因为你就是那个可以让我拋开一切去信任的人... －－因为我就是一个对「信任」已经失去信心的人... #10盼望 夏侯兰在城内候着，但到马超和赵云等回来时，呈现在夏侯兰眼前的情景令他心里打了一个冷颤... 马超最先抵达，但在他马上不止他一人，在他怀中躺着一个他最熟识的人。赵云昏迷不醒的侧坐在马超前面，整个身子都靠在马超胸膛上，面无血色，动也不动的不知是生是死。在他左胸对上的地方还插着一枝箭，鲜血不断流出，染红了他的蓝色战袍... 夏侯兰见状，立即安排赵云去城内的将军府，叫来了军医为赵云治疗。 城内的这个将军府刚刚才被曹军慌忙弃掉，看得出府内的人都走得很匆忙。虽然凌乱不堪，但要腾出一间舒坦的床和房间给赵云还算简单。 夏侯兰及赵云的部属看见赵云伤得如此重，生死未卜，本来就应该生马超的气。说到底，赵云是因为马超才追上去，要不是马超不听赵云劝告，赵云也就不会受伤。但看罢马超紧张的神情，在赵云房门外等候着的焦急，也不想在这个时候责怪他。更何况马超也算是他们的上司，迟些自然会有够资格说他的人跟他说的... 『…兄长啊……你坐下来吧…』 马岱拉住马超的手，硬要他坐下来，边说道︰ 『兄长放心吧，赵将军福大命大，不会有事的…。』 马超勉强自己坐了下来，但心仍然无法安静。不知道为什么双手不停的轻颤着，想儘量放松自己却反而更加用力握着双手。 现在后悔都太迟了，要不是自己闹脾气，故意不听赵云的说话追上曹洪，赵云就不会因为自己而受伤。如果不是赵云，现在自己可能已经战死了。虽然他是杀了曹洪，泄了对曹氏的一点愤恨，但现在赵云也为此而受伤了，更可能会赔掉性命... 如果当初肯听赵云的说话，什么事都不会发生... 『军医出来了！』 马岱的声音把马超从紊乱的思绪中拉回来，马超立即衝上前抓住军医，问道︰ 『他怎样？』 军医被激动的马超吓了一跳，颤着声音说道︰ 『赵将军没大碍…幸好没伤及要害，也没入筋骨……但他失血过多，而赵将军体质一向比较弱，需要长一点的时间调理，暂时不适宜上阵……请…请马将军放心吧，小人这就去开药给赵将军服用…。』 听军医说完，马超才松了一口气。知道自己的失态，立即放开军医的肩膀。军医被马超用力抓得几乎喊出来，马超一放手他几乎就要跌倒在地，心想，他有必要如此紧张吗？ 『小人就去抓药。』 说完，大步快跑去开药。 这时，又一个小人跑进来，在马超面前下跪道︰ 『参见马将军，诸葛军师已到，有请到书房一聚，有事相谈。』 『…嗯…带路吧。』 马超知道他犯下了很大的错误，他不听法正的指示，不理赵云的劝告，只顾自己报仇而衝了上去。就连他答应过诸葛亮的事也未能做到，他并没有跟赵云好好合作，相反地，他故意刁难，以致赵云现在为了替自己档了一箭而受了伤... 不能原谅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幼稚？竟然为了报仇，为了向赵云出气，故意让他生气，就做出这么不理性又愚蠢的事情... （如果他有什么不测，我永远都不会原谅自己……） 一时间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有这种想法，但他突然想，如果这次赵云真的因此死去，他一定会发狂。就像听见自己亲人死去时一样，他难以接受。大概是在很久以前就已经把蓝莲当成是自己亲人，就算当他知道他其实是叫赵云后，这个感情已经深印在自己脑海，到知道自己快将失去的时候才惊觉，蓝莲在自己心目中已经佔着相当重要的位置。 到他们再见面，唯一改变的是，他不叫蓝莲了... （但是……他为什么要欺骗我？？） 『…军师……』 在诸葛亮面前，马超无法让自己抬起头来。 『马将军答应过我的事情，似乎并未办妥吧。』 诸葛亮抵达天荡后立即从法正口中听到整件事，真的对马超有点失望。 马超无话可说，懊恼的缓缓跪下请罪... 『超知罪，愿受责罚。』 诸葛亮错愕地望着眼前这个自命不凡的人，以他世子的身份要他如此地卑躬屈膝已是不容易，口里又是那么懊悔，诸葛亮也知道马超是一时衝动惹出的祸了。暗自叹了一口气，心想，这个马超虽并不像一般名门子弟那样心高气傲，但跟赵云却是莫明其妙的不和，到底是怎么回事？ 诸葛亮上前扶起马超，边说道︰ 『先起来说话吧……你和赵云之间的事，我可以了解一下吗？』 马超也再没有理由推搪，反正他也告诉过张飞了，所以也如实告之诸葛亮。 『你们在西凉果然是见过面……还发生过那样的事…』 诸葛亮把整件事及他所亲眼见的组合起来，果然相当合理。 『那么你气的是他先欺骗你，后不认你，是不是？』 马超想了想，也差不多吧？点了点头。 『孟起啊，老实说，我对子龙的了解也不算很深，但我知道赵云并不是你想象中的无情无义，他背后一定有他的理由。』 赵云虽然都会无意间跟外人保持距离，但是，他并不是无情无义。 『…我知道……不然他不会捨身为我档了那箭……』 想起当初这样误会了赵云，马超深深地感到内疚... 诸葛亮手轻搭上马超的肩膀，又说道︰ 『孟起可曾想过为什么子龙会对你如此冷淡？』 马超望上诸葛亮，等待着他的答案。这正就是他一直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啊！ 诸葛亮微笑着，轻拨着白羽扇，说道︰ 『子龙并不轻易相信任何人……或者说，到目前为止，以我所知的，子龙并没有相信的人。他当年在西凉遇见你的时候正在被曹军追捕，他就更加不会相信素未谋面的你，对你说出自己的真实名字。这点，你应该要体谅。』 马超垂着头，思考着诸葛亮的说话... 『至于你说他不认你……』 诸葛亮顿了顿，他觉得马超应该有知道的权利。至少，到了现在，他觉得马超就是知道了也是应该的。并不是想出卖赵云，但让马超这样莫明其妙下去对他也是一种不公平。 『其实子龙并不是对你的事情不闻不问，而且他还一直很留意在西凉发生的一切。至少他虽然刻意隐瞒，但他却无法袖手旁观。』 马超带着愕然的神情望着眼前像是什么都知道的男人，期待着他的说话... 知道马超在心急的等待着，诸葛亮也不想跟他卖关子了。 『在说你归降主公这件事当中，他有插手。李恢跟你说的话，其实就是子龙预先跟他说好，借着他的口向你传达。』 诸葛亮满意的看着马超错愕的表情，接着又说道︰ 『如果子龙对你是无情，他就不会对关于你的事如此紧张。要不是他在乎你的想法，他也断不会刻意隐瞒此事。你再想想，如果他不是对向你报假名一事感到内疚的话，为何他一直不愿相见？又不愿认他就是蓝莲？』 诸葛亮字字珠璣，有如当头棒喝。怎么他就从来没想过呢？？ 『怎样？你还会认为子龙是一个忘恩负义的人？』 诸葛亮微笑着问道。 『……那……为什么他要对我特别冷淡？』 马超始终不解，赵云究竟是在想些什么的，他完全不能理解。 诸葛亮笑了笑，说道︰ 『我不是神，无所不知。但我知道子龙并没有忘记你对他当年的恩情，所以他才会感到内疚。他内心究竟是怎样想的，没人了解，但不管是蓝莲还是赵云，他还是那个被你救过的人，他本身也没有忘记这点，不是吗？』 对，是自己太执着了，只觉得自己受了委屈，完全没有考虑到这背后有多少原因及苦衷。他以前不知道，但现在知道了，他还可以认为赵云对自己无情吗？相反地，马超对自己一直误会着赵云而感到内疚。但赵云却没有因为马超对他的误会而见死不救，这更加令马超觉得自己气量狭窄，不懂体谅。 就像诸葛亮说的，赵云一定有他难以说明的理由。而且现在知道一切，他也不计前嫌的救了自己一命，过去的也不必再追究了。 由离开书房到赵云房间，马超担心的也只有赵云的伤势... 马超进去的时候，赵云刚刚服了药，军医见马超来到，交代了几句就退下了。 马超越过屏风，看见在床上的赵云...苍白的脸色，半合的双目，显得有点吃力的微弱呼吸，马超的心一下子被眼前的情景抽紧，都是他害的... 『不用内疚啊…』 赵云看见马超的表情，知道他一定为此内疚着... 『是我自愿的，也算是报了三年前的恩情…这样，我们之间再无拖欠。』 听见赵云有气无力的说着这么冷淡的说话，连说话也故意不望着自己的脸，马超就想起了诸葛亮的说话，他不是这样的。纵然他会这样做是有理由，现在马超很好奇，究竟赵云的冷淡背后是藏着什么原因。 『这么说，我们就过往不究吧。』 马超微笑着，既然赵云说再无拖欠，那他就顺理成章，让他们重新开始吧。 『不管你是怎样，我没有忘记以前说过的话……现在我身边的亲人只有马岱，还有另外一个就是你，我没有变过的。』 赵云错愕地望着马超，他不知道三年前马超说的话是那么认真，在无意间伤害了他，但无可否认，赵云对当时马超的亲切感到高兴，还带些期待。但细心想，他们也许不会再见面，马超大概也已经忘记了，所以之后自己也没再放在心上。 直至三年后再见，证明了他的想法是错误的。 也因为这个错误的想法，他伤害了马超。可恨的是，若不是马超当晚对张飞亲口说出来，他还不知道原来自己对马超的不信任和欺骗，对他会造成这么大的伤害。不管当初理由为何，他确实出卖了马超对自己的信任，他无法解开心中这个结，也就无法面对马超。纵使在分别前夕已想把真相说出来，但最终还是没这个勇气... 看着马超对自己的误会一直加深，心里虽然难过，有衝动想把一切都告诉马超，向他道歉，然后他们可以跟以前一样...但赵云却打从心底害怕。害怕接近任何人，也害怕自己的信任会像以前一样被出卖，所以他寧可继续被误会... 而对马超特别冷，就是因为赵云曾经相信过马超，所以对马超会特别抗拒。那时就想，也许让他一直误会下去也是好事，起码这样就可以继续跟马超保持相当的距离了... 也许他的做法是错的，但这一切也是为了保护自己...是保护自己。 但儘管如此，马超还是对他如此亲切，刚刚的冷言冷语也没有令他改变态度。这就代表着马超是想言归于好，他们还可以重新做朋友？ 『你救了我，我很感谢你……我知道以前是我误会了你很多……我不是想你原谅我，但我真的很想跟你好像以前一样，不管你是蓝莲还是赵云，我们都可以做很好的朋友的…。』 马超一向不擅言辞，话说得很拙劣，但希望赵云可以明白他的意思和诚意... 赵云听着，想拒绝，也想接受。跟三年前一样，微笑着，只轻轻的说了一句︰ 『谢谢你。』 赵云第一次对马超微笑，虽然他面容疲倦，但依然令人动容。这令他想起三年前，赵云也带着同样的笑容向他说「谢谢」... －－直至现在才知道，原来这是自己一直盼着的... #11心内心外 『感觉好些了吗？』 『吃过药睡了一觉，舒坦多了。』 诸葛亮抵达天荡城第二天一早，就去了赵云的房间探望。赵云脸色没昨晚那么苍白，但依然虚弱。见诸葛亮前来，并没有下床，只是靠着床头的坐在床上。 『你伤成这个样子，还对我说「舒坦」？我问过军医了，你暂时不适宜上阵，需要好好调理好身子才行。』 如果问赵云的话倒不如直接问军医，赵云总是不太爱惜自己的身子，才会这么瘦弱。 『现在你受伤了，人手的调派得再作安排才行。』 『…抱歉，让你操心了。』 赵云歉疚地说道，毕竟因为他而打乱了诸葛亮的计划。 『不打紧，只是调配上的问题而已。我本来想让你守天荡，张飞及马超则前去取定军山。但现在你受伤了，我就改变主意，要跟我一起来的魏延跟张飞上前，马超代替你留守在这里，防备曹军。』 诸葛亮顿了顿，又接着说道︰ 『本来我是想让魏延跟你一起守在这，但马超却犯了军纪，出了乱子。虽然他是杀了曹洪，但始终功不能抵过，如立即给他如此重任，我怕以后军威难立，难以服眾，所以唯有委屈一下他了。』 『孔明，其实这件事…』 诸葛亮知道赵云想替马超说好话，却立即打断了他的话，说道︰ 『其实，你是很关心他的吧？』 赵云垂下头，不说话。 『告诉你吧，子龙，昨晚孟起他跟我说他很内疚，说愿意受罚……所以，我降了他一级，改派他守城，都是表面上该做的。孟起是明白事理的人，他也很乐意接受了。』 诸葛亮坐在床沿，沉实的声音对赵云说︰ 『所以，你知道吗？他很内疚。不但是因为你为他挡了一箭，也因为之前他误会了你。只是你，为什么要让他一直误会下去？既然是关心他，何必隐瞒？这样做你们两方面都不好受，到最后误会只会越来越深，到无可挽救的地步，到时你后悔都莫及了。』 赵云不说话，诸葛亮就知道，但诸葛亮只希望赵云不会做一些令他后悔一辈子的事。若不是发生了这意外，他们之间的误会一直加深，他也不会了解到原来他们之间发生过这样的事情，更发觉他们之间的感情，已经超越了一般人能够理解的... 也许是自己猜错，但诸葛亮总觉得他们之间的情并不简单... 『在葭萌关的事情我告诉了他…』 赵云就想到了，不然马超昨晚不会知道他们之间的只是「一场误会」。但很奇怪，赵云并没有怪责诸葛亮。一直为着马超误会自己而暗自难过，诸葛亮可算是帮他做了一件他一直不能下定决心做的事情... 『你知道吗？这次你太衝动了，你为了他而受伤，比他自己受伤更令他痛啊。』 说着，扶着赵云躺下去，叮嘱他要好好休息。 『放心吧，这里有孟起在，你就安心休养……至于孟起…，我想如果让他选，他寧愿不去定军山也要留在这当守将，所以你就也不用担心他了。』 『啊？什么？』 赵云听不明白，以马超的性格和身份，怎会放过立功的机会？ 诸葛亮笑了笑，说道︰ 『你会明白的，先休息吧。』 诸葛亮离开赵云的房间后，又走了去找马超，跟他商量他刚刚才作的决定。但他认为马超是会乐意接受，所以刚刚跟赵云是这么说的。 『我这样安排，你不会反对吧？』 诸葛亮问道。 『一切听从军师吩咐就是了。』 马超也如诸葛亮所料，安然接受了。 『孟起啊，你该怎样报答我呢？』 诸葛亮带着谜样的笑容对马超说道。 『嗯？什么报答你？你嫌罚得我少就再降我一级好了。』 什么报答？莫明其妙。 『我安排你在这里跟赵云相处，你就不识感恩图报？』 说处罚马超也是，说要成全马超也可以，真是鬼是他，神也是他！ 『其实，我想跟你借一个人用。』 此人正是庞德，诸葛亮知此人武艺高强，要他协助张飞和魏延，诸葛亮就更有信心可以夺得定军山这军事要地了。 ■ 诸葛亮和张飞等人离开后，经过数天的休息调理，赵云的身体已渐见有起色。 『这些汤补血用的，快趁热喝吧。』 马超每天做完正经事都会跑过来赵云的房间照顾着，其他人看来也是理所当然的，心想，赵云是为了他才受伤，他为他送送药也是应份做的。 『…其实送药这种事叫下人做就行了，不用麻烦孟起啊。』 赵云却不这么想，马超身为一军之将，怎可以做这种有失身份的事？ 马超却只是笑了笑，把药递到赵云面前。知道赵云怕苦，每次还带些甜果给赵云吃。他记得上一次他会这样用心照顾一个人的时候正是他照顾蓝莲的时候，似乎只要对方是赵云这个人，马超的心就会失去一个平衡点，做出一些连自己也感到意外的事情。 例如说，马超从不知道自己可以对一个人这么细心的。 『天天毙在这太闷了吧？对你的身体也不好，不如我陪你出去走走吧！』 对蓝莲如此，对赵云也是如此。虽然赵云依然对马超不怎么热情，但赵云已经没再冷言冷语对待，望着马超的眼神也柔和了下来。 他们没有走远，只是去了附近的湖边变晃着。这个湖说大不是很大，但望过去也甚为令人心旷神怡。水从两个大概二、三公尺的瀑布流下来，打出哗啦哗啦的声音，与在戏水的鸟儿合唱着似的。水并不深，湖中游泳中的小鱼儿，和在湖底的小石子都清澈可见。 赵云到了城中这么久，一直关在府中休养身体，并不知道天荡山有这边美景。天荡山本来就是一个乡村城镇，城中百馀住户大部份都以农业为生，自给自足，生活简朴，到处都很寧静的。 『这里不错吧？又距离咱们家那么近，我下班后就陪你来吧。老关在府中虽然好，但呼吸一下新鲜空气，这么舒服的环境，对你的身体有帮助呢！』 前天马岱告诉他有这么一个地方之后，他就想每天回府后都跟赵云来这里。 天荡是一个小城池，城中只有一座官府，马超和赵云同住在里面。 赵云听着，心里十分高兴，马超每天都要做很多事，怎能要他每天回来后就陪自己呢？赵云发觉马超没有变过，不管自己的反应是如何，马超对自己还是那么关心。 虽然误会冰释了，但赵云最初是没信心可以跟马超回復以往蓝莲与他的关係，要不是马超不计前嫌的主动亲近，他们大概还僵着呢。经过三年，他又经歷过这么多，马超仍然是那个三年前他认识的马超...他开朗、乐观、爱说话。 相比之下，自己身边也发生过很多事，心，早就死了... 『有遇到什么困难吗？』 赵云改变话题，问道。 『这个嘛，城墙日久失修，已经在维修了。但若真有魏军来犯，就不能守城，得出外应战。所以你放心吧，我们军状态一直不错，他们要来的话就杀到他们片甲不留！』 马超笑说着，像是很期待魏军来袭的样子... 看着马超那有精神的样子，赵云总是忍不住心中的笑意。不能否认真实的感觉，但跟马超走在一起的时候，只要他在自己身边，他就很安心。这种感觉自三年前就有过，现在失而復得，赵云更觉得应该要珍惜。但每次想踏出这一步，痛苦的经歷就会一瞬间闪过赵云脑海中，警惕着自己... 难道自己已经忘记了当初是为了什么而不愿与任何人亲近？ 与马超分别前一直未告之真相，不就是因为想与他保持距离吗？马超是可信，但赵云以前相信过的人都一一出卖他，伤害他，他还有心力去跟任何人建立关係吗？ 若付出就是要有被伤害的预备，他就不要付出，也不要接受别人的关心。 没有付出过，就不会伤心。没有接受过，就不用偿还。 『你冷吗？』 见赵云双手交叉抱着双臂磨蹭着，赵云身体也才刚復原，接近黄昏时分天气也开始转凉了，他才不会让赵云才刚復原的身子再染病呢！于是脱下外衣，递给赵云要他穿上。 『穿上它吧，风有点大，别着凉了。』 『…不用了，我不冷，孟起你自己穿回吧。』 赵云想都没想就拒绝了马超，纵使他冷得在发抖了... 『你还说不冷，看你都在抖了，身体还那么虚弱逞什么强？快穿上吧。』 说完，就把外衣披在赵云的肩膀上... 『真的不用了。』 赵云坚持不要，反手一甩，马超并未留意，赵云看似轻力的一甩就把外衣甩了出去，加上风力，外衣就这样漂到湖中央。 马超看着自己的外衣在湖中漂浮，心里并不好受。那件衣服只是用普通布料造，不值很多钱，但它却包含了马超对赵云的关心，却被赵云无情地丢掉... 『…抱歉……我…赔给你吧。』 看见马超难过的表情，赵云想这件衣服大概值不少钱，或者是马超很喜欢的吧？ 『没关係，粗布衣罢了。』 马超却带微笑对赵云这样说，他知道赵云大概不会明白他的想法...糟塌了的并不是那件衣服，而是马超的心... 『这样不好…我赔给你吧。』 那件衣服始终是因为他才丢了进去，他应该赔偿的吧。 『……你赔不了我的……。还是算了吧。』 笑说道，转过身子，走到马匹旁边一跃而上。 『回去吧，你出来时穿得太单薄了，再待下去你又会弄病身子吶。』 赵云应了马超一声，也跃上马背，临离开前回过头望着仍在湖中央漂浮着的衣服。想着马超刚刚说的话，他了解了。这世间上有一种东西是怎样都赔不了的，因为那是一直不能以数字来量度价值的东西... 也正因为这样，赵云更加不可能接受... 望着马超的背影，明知道马超对自己的关心，他还是不能接受。心里不想拒绝，却每次总是有一把声音在警惕着自己。难道那么快就忘记了？他对自己说过，他不要再受伤害了。赵云知道这是自私的行为，但他已再无心力去对任何人付出信任。因为他的心，已经千苍百孔了... 也许是无力再令其復原，也许復原了也只会更小心保护，因为受过伤害的心并没有因为经歷过而增加了免疫力，反而是越见脆弱。 但已知道如何预防，防止再受伤害... 马超和赵云二人就这样一前一后，路上并没有交谈，各自带着不同的思绪，一直这样静静的骑着马回到府中。 沿路上夕阳虽美，但二人都无心欣赏了... #12天空 『兄长，还有子龙哥哥，你们回来就好了，咱们还想出去找你们呢！』 马岱见马超和赵云二人不在府中，晚膳时都未见回来，正在担心呢！ 『你紧张什么？我就陪子龙到那个湖走走罢了。』 马岱大惊小怪，什么事都可以紧张一整天的。 『是吗？是我告诉兄长的呢！子龙哥哥喜欢吗？』 马岱以为马超不会有兴趣，但竟然他会陪赵云去，也突然得意起来。 『真的是一个好地方，我有空都再想去走走呢。』 马超看着赵云面上温柔的笑容，就搞不懂为什么拥有这种温柔又亲切的笑容同时，也有着一种不让人亲近的冰冷。是因为赵云的本性使然，还是另有内情？记得张飞说过赵云平易近人，很多人都会关照他。那为什么他偏偏就不接受自己的关心呢？ 我的关心就不是关心吗？马超纳闷，难道他就那么「特别」吗？？ 马超就留意到，赵云就只对自己冷淡。虽然误会冰释了以后，赵云的态度是改变了很多。至少，他们可以像以前一样聊天，像以前一样要好。 （但是……总觉得……少了些什么…又说不出来……！） 『兄长啊！你发什么愣，再不吃，饭都凉了。』 马岱见马超搅动着双筷发愣，很少见他会这样，干了一整天活晚上回来，晚饭时间都是狼吞虎嚥的。怎么今天他怪怪的？ 『那么，这鸡腿我不客气啦！』 马超用筷子一敲，令马岱已夹起了的鸡腿掉回碟上。 『臭小子，鸡腿轮到你来吃吗？』 马超正要把鸡腿夹到自己碗中，望向正在夹菜的赵云，就把鸡腿放到赵云饭碗中。 『子龙刚病好，需要吸收多些营养，鸡腿给他！』 马岱看着鸡腿放在赵云的那碗白饭上，别说其他，单是赵云救他兄长有恩，他就不该出声了。但放到嘴边的东西这样被拿走，马岱真不甘心！ 赵云看着马岱嘟起小嘴的脸，轻笑了出来，把另外一隻鸡腿夹给马岱。 『别忘鸡有两条腿，这隻给你吧，别气了。』 马超见赵云夹食物给马岱也不给自己，心里竟有些妒忌起来。 『喂！你们都吃鸡腿，我吃什么？』 『哈哈！兄长别气，鸡屁股留给你！』 马岱有鸡腿吃，乐透了，把马超最讨厌的鸡屁股放到马超碗中。 马超本来气极，就要向马岱发作，把那鸡屁股往他的嘴里塞，但看见赵云也乐得嘻嘻哈哈的笑着，马超的心情都好起来了。但还是把鸡屁股丢到马岱的脸上，马岱一脸不爽，赵云却开心的笑着，马超见错也恨不得再丢一只鸡屁股到马岱脸上呢。 赵云看着眼前这对活宝，好生羡慕。心想，如果他的哥哥还活着，大概也会跟他一起很快乐的吧？ 『…子龙？』 赵云想得太入神了，都没留意马超在叫他。 『怎么了？愣愣的。』 『没事…。』 赵云微笑的摇了摇头，都已经过去那么久了，还想什么呢？ 『子龙哥哥快吃吧，不然鸡腿兄长会拿去的！』 换句话，马超经常跟马岱抢吃的。 『臭小子，有得你吃你就吃！那么多话干吗？』 『怎么又拍人家的头？变笨了怎么办？』 『你本来就笨！』 赵云看着眼前的人，一点都不像是家庭经歷过巨变的两兄弟。也许是因为二人相依为命、也也许是他们的乐观开朗性格使然，但他知道，他很久都没试过那么安静舒适的吃一顿温暖的饭了，感觉令他十分怀念... 这是自己渴望的吧？但他失去过，无力再承受失去的痛苦了... ■ 『兄长？怎么还未睡？』 马岱沐浴出来后，看见马超的房间还亮着，便走进来看看。 『兄长平时很早睡的啊，今天不累吗？』 『我在想些事情…』 马超在想着赵云的事情，睡不着。 『想什么，我可以帮忙吗？』 马岱坐了在马超身边问着，他总希望跟马超分懮的。 『你觉得子龙怎样？』 马超直接的问，就是想知道在马岱眼中赵云是一个怎样的人，赵云对自己以外的人是怎样的，看看跟自己认知的是不是真的有分别... 『怎么突然问起呢？我觉得子龙哥啊……好人啊！』 『…具体一些！例如……会不会觉得他好难亲近？或者…不喜欢人家关心？』 马岱答得不好，马超再详细的问。 『哪会呢？大家都知道赵将军平易近人，待人亲切，我都听大家这样说的啊。相处下来，也觉得大家讲的不假。就说今早，我在使枪，他看见我在练也走过来指点我，刚刚又给我鸡腿。兄长你都没那么关心我哪！看见我耍得差就笑我，鸡腿又不给我吃！』 『……你竟敢给我鸡屁股我都没教训你，你现在来教训我？没你的事！快滚去睡！』 把马岱打发了出去后，马超的思绪又回去马岱未进来之前... 每个人都说赵云待人亲切，怎么只有自己觉得他对人冷淡？或者说，赵云只对自己冷淡，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马超有种无语问苍天的感觉，他又做错了什么吗？ 其实说赵云完全不接受自己的关心也不尽然，就刚才，至少他要了他给他的鸡腿。这段日子他为他送药端粥，吹寒问暖，照顾他无微不至。虽然赵云经常笑说不用他亲自来了，因为以他王胄之后实在于礼不合。但马超自是认为赵云受之无愧，现在共侍一主，何有身份尊贵与否之分？更何况赵云是为自己而受的伤，马超照顾他都是应该做的。 赵云自然是说不过马超，但也从来没有把马超拒于门外，不让他照顾自己。有时看他得到自己的关心，样子还挺开心的，为何还是会拒绝自己？ 每个人都不觉得赵云冷，就只有自己这么觉得，是自己的问题吗？ 似乎自己的关心到了某种程度了，赵云就会开始抗拒... 望出窗外，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已经下着雨水，月光被乌云盖住看不见了。马超叹了口气，他不否认从在西凉认识那天开始，他对赵云的关切是比对任何人都强烈。所以他曾经对赵云说，他对他有亲人的感觉，儘管让人听了发笑，但那不是他随口说的孩子话。 在不知不觉间，他对赵云的感情已经超越了一般朋友间理解的关怀。虽然马超暂时都不清楚这是什么样的感情，但他无法违背自己的意愿，他要关心他想关心的人，也希望他接受自己的关心。就这么简单。 他不知道赵云是怎么回事，但他知道自己是不会不理赵云的。 突然心中一热，随便拿一件外衣穿上，牵出爱马一跃而上，向着那个湖的方向跑去。虽然下着大雨，但他还是想找它回来，再一次交到赵云手中... （那件衣服虽不是很名贵的东西……但…绝对不能轻易丢掉！！） ■ 雨越下越大，马超的马并没有因此慢下来，马超只想儘快到达。 为什么要那么着紧？不就一件衣服而已？既不是用名贵布料製造，也不是什么家传宝物，更加不算是有什么特别纪念价值的东西，不就一件衣服罢了。 但那衣服却是包含着自己对赵云的心，虽然被拒绝，但也不想就此放弃。 快要接近湖的时候，马超从远处看见一马匹停在一颗树底下。马超拉好韁绳，把马停下来，看真一点，竟然是赵云爱骑的马匹。 （怎么会在这的？） 正要想出一个究竟来，马超看见一人影在湖边的瀑布下... 马超很快就认得出那身影是属于赵云的，因为湖水并不深，水位只到赵云胸部的位置，虽然月色因灰云密佈而被遮掩了光芒，但在微光下马超还判断得出来。都这么晚了，又下着大雨，跑到这里来做什么？怎么就这么不顾自己身体呢？ 马超正要走到湖中，赵云就转过身了。 四目相交，共对无言... 良久，二人都没说话，赵云静静的走向马超站着的方向上岸。赵云在水中难行，马超见他似走得吃力，急着就跑入水中扶着他。 『你怎么跑来了？水那么冷，当心着凉啊！』 一入水中，马超就感到一阵令人打颤的寒意。他自小在西凉长大，这种程度他还受得了，但赵云身子单薄，又刚病癒，怎可以让他糟塌？ 『上岸再说，快！』 赵云想开口问为什么马超会在这里，但不知道是太冷嘴脣殭硬了动不了，还是心里有种激动令他一时说不出话来，他只是静静的让马超强而有力的手臂环抱住自己，给自己温暖与安心，扶着他带他离开这冰冷的湖，把他带回岸上... 回到岸上，马超急不及待就要把自己身上的衣服脱下来披到赵云身上。赵云也知道他要做什么，轻轻的按住了他的手，把他在湖中寻回的东西递给马超。 『…还给你。』 马超望着赵云水中那湿透了的衣服，正是自己要找回来的东西。马超愣愣的接了过来，赵云也不发一声，转身就要离开... 马超立即捉住了赵云的手臂，不让他不作任何解释就离开。 『为什么？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得告诉我啊！』 赵云没有转过身，背向着马超，在哗啦哗啦的下雨声之下，赵云的声线显得特别小。 『……我说过会赔你的……你说不要，但我想…至少我应该寻回它还你。』 『我不明白，为什么你不接受？』 马超站到赵云面前，使他面对着自己，把衣服塞到赵云手里，说道︰ 『既然你都觉得这东西是值得珍惜，那就不要糟塌它，收了它吧！』 『我受不起，孟起你还是收回吧。』 赵云没有多作考虑，把马超的手推回去。 『没错，别糟塌它。所以我现在要把它还给你……你给自己穿好，藏起来好，或者以后会给其他人也罢，总之你就收起它吧，我是不会要的。』 『为什么？！』 马超搞不懂赵云，抓住他的肩膀，一定要追问到底。 『为什么你不会要？为什么不肯接受我？我有哪里做不对，为什么你就处处与我保持距离？究竟是怎么回事啊？你说啊！』 『…你没做错…是我不能再相信任何人，我不要任何人走近我，我寧愿孤独一生也不要再被出卖！』 分不清脸上的是雨水还是泪水，赵云颤抖着声音说着。 赵云脆弱的声音令马超有衝动想把他的身子一拥入怀，让他颤抖的身体可以得到依靠。凝望着他懮愁的眼神，背后究竟藏着多少个令人心碎的故事？ 『…子龙，我不会出卖你的。我是真心对你，我没有一刻想过会背叛你的。』 马超要踏前一步，赵云却后退数步，说道︰ 『找一个懂得珍惜你的人吧……我……我不能！』 说完，跑向骑来的马，一跃而上，然后渐渐消失在滂沱大雨中... 马超听完赵云的说话，无法消化。愣愣的站在原地，望着在自己手中的衣服，赵云要他好好珍惜它，但要他转给别人手中，他寧愿让它在湖中烂掉也不要这样。要是不不肯接受，他寧愿一世把这份心留住，藏起来... （除了子龙……我的心，只要他一个珍惜就踏实了。） 赵云，在雨中策马奔驰，他不知道自己想去哪儿，只想逃离马超...越远越好！只要不要再见到他，不再听到他的声音，他才可以控制自己... 突然拉住韁绳，停了下来。仰起头，闭上双目，让滚热的泪水流下来... （这是最后一次了……最后一次流泪……） 慢慢地张开眼睛，自己头上的天空多久没有蓝天了？自己心中的那片天，为何总是灰灰的？为何天空下下来的雨是那么冷？这是自己的天空吗？ －－这是一片永远不会跟任何天空相连的天空。 雨水将赵云的身体淋得湿透了，心也是一样的冰冷。 #13简单感情 今天马超在校场看着士兵们的操练，却心不在焉，心里一直想着昨晚的事情。 听马岱说早上军医发觉赵云发高烧了，连下床的气力都没有。也难怪的，昨晚淋了一整晚雨，又不知道在湖水中逗留了多久，本来虚弱的身子哪里受得了？ 马超听到这个消息，第一个反应就是要跑去赵云房间去看他。怎么说都是因为他要帮自己寻回那件衣服才会冷病了自己，他怎能不去看他呢？但走到一半，突然又想起了昨晚赵云跟自己说的话... （他根本不要我去关心他啊！） 去也是白去的，把心一横，换了衣服就干活去了。但心却没有跟着自己出来，心里想着不知道现在赵云情况如何？严不严重？怎么身子这么弱，那么容易就熬出病来的？平时就没有好好照顾自己吗...？ 但每次想着他，赵云的说话就会在他耳边响起。昨晚他已经对自己说得很清楚了，他不要马超再接近他。他要是再去接近，不就是自讨苦吃，自讨没趣吗？说不定，现在保持着这个距离的话，他们还可以当个朋友吧！ 『兄长？』 想得太入神，连马岱在叫自己都没听见了。 『…叫什么？』 『我刚刚在说子龙哥哥啊，虽然身子还未完全养好，但怎么他突然会病得那么重呢？太医问他昨晚做过什么来，他说「可能昨晚被子没盖好吧？」但太医告诉我了，那是不太可能的。子龙哥哥感染的可是急性风寒，要不是泡冷水，就是淋了一夜冷雨………不可能啊，昨晚是有下雨，但子龙哥哥平白无端怎么会不顾身子的跑出去淋雨呢！』 马岱望着马超问道，倒是期待着一个答案。 『……你问我？我问谁？他要怎样我管得着吗？』 他也想知道赵云为什么要特意跑出去帮他拾回他的衣服，怎么就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呢？更何况他说得明明白白的不要自己再管他了... 『哎？兄长你怎么了？你之前不是一直很关心他，还一直照顾着他的吗？再说，子龙哥哥对你有恩啊，你怎么可以说这种话呢？都不去看看他！』 『什么有恩没恩的？烦死人了！』 说完，使劲的站起来使得椅子都翻了，离开校场。 『我回去了，你帮我看着吧！』 留下无奈的马岱，马超就骑着马赶快回府了。虽然说赵云不想任何人靠近他，但马超心里却没办法丢下他。就跟三年前一样，他无法丢下他。分别后，他也无法忘记他... （嘖！究竟我是怎么了？！） ■ 马超进去赵云房间的时候，赵云已经服药睡着了。看见他苍白的脸色，忍不住伸出手摸上他的脸颊，知道他高烧未退，也就静静地坐在床沿，不打算离开了。 赵云似乎感觉到一双温暖的手碰着他的脸，慢慢的睁开眼睛。朦胧间看见眼前的人是马超，又是讶异，又是惊喜。本来以为经过昨晚，马超大概不会再想理自己，自己也已有了这个心理准备。但也没有后悔，因为这是他自己选择的... 可是，眼前的事实告诉他，他又再一次小看了马超了... 『吵醒你吗？』 马超温柔的轻声说着，连马超都不相信自己可以这么温柔说话。 『…怎么来了？』 但马超得到的，是赵云一贯冷淡的回应。 马超叹了一口气，拉了把椅子到了床边坐下来，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是非来不可。反正在校场就是一直不安心，一回来看见赵云了，才知道什么叫做牵肠掛肚。 也许是自己不甘心吧？有很多问题他搞不清楚，赵云的心情他也搞不懂。想了解，赵云却又不让自己接近他的警告范围内。本来想这些日子他们已经很要好了，但昨晚的事情又再令他动摇。也许还是不行吧？ 赵云说他不再相信任何人，马超记得诸葛亮也曾经这样跟他提过，到目前为止，他没有见过赵云推心置腹的去相信一个人，甚至他主公刘备也不例外。 『为什么不相信任何人？』 马超想知道原因，他还说不想被出卖，是因为曾被出卖过，所以不能再相信吗？ 不知道赵云是装睡和是不想回答，马超并没有得到答案。使不得，马超再问一次，赵云才很不愿意的懒懒答道︰「与你无关」。 『这与我有关，因为我想你相信我。』 马超语出惊人，赵云张开眼睛望向马超那认真的眼神。他知道昨晚他说的话并没有令马超对自己却步，反而是增加了他的好奇心吧？但马超的眼神并不是带征服性的，而是关切、温柔、还有自己也不明白的感情，也许他把马超的心思想得太复杂了。 从开始，马超就又暗示又明示的表明了「他只是想关心他在乎的人」。 但这么简单的意思及动机，却被赵云看得很复杂，很负面。在某程度上，赵云更加认为马超当初是为要帮曹操捉拿自己才加以亲近。但离别前夕，赵云却因为马超对自己的温柔而动摇。他相信了他，甚至想让他步入自己的内心世界。 但他提醒着自己，他不可以这样...不可以这样！！ 『你不让任何人太接近你，难道你就真的想孤独过一生吗？』 关切的语气，马超想慢慢了解赵云更多更多... 『难道你不怕孤独吗？』 赵云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的某个角落，缓缓地道︰ 『……我以前很怕孤独，不喜欢孤独…所以我觉得自己很孤独、很可怜。……但现在，我不孤独了。因为我会感受它，接受它，那是我自己的选择。』 『……是这样吗？』 『就是这样。』 赵云的这番说话令马超感到心痛，因为他竟然不能反駮。明明孤独的感觉是不好受的，但他竟然为了不怕孤独而去感受它、并接受它的存在。这是何等悲惨的一件事，为什么要对自己那么残忍？难道这真是赵云所希望选择的生存方式吗？ 他就听赵云说过他失去所有亲人，如果是因为这样而造成他的孤独的话，这种孤独马超也尝过，那种孤立无助、痛失亲人的滋味并不好受。 但马超知道，造成现在的赵云的原因，并不单纯因为亲人的去世。 『…我和子龙不同呢，我很怕孤独……我不喜欢、甚至讨厌孤独，因为我知道孤独的滋味很难受。我更不希望一辈子都伤心地过日子，所以我不要孤独。』 导致赵云现在对人的不信任，以往一定有人背叛过他的信任...吧？ 『可是……你不理我，我会感觉很孤独…』 多么想被赵云信任着...从来没这么渴望过被信任，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渴望着赵云的信任，但他知道自己是不会背叛赵云，他一辈子都不想离开他... 『多谢你帮我拾回那衣服，你的用意我是明白的……但是，我马孟起送了出去的东西是不会再收回来的，我的心意……那衣服，你要是不收的话，我寧愿它烂掉在湖中……这就是我的用意，我也希望你会明白。』 赵云看着马超满载感情的眼神，认真坚定的神情令赵云一瞬间迷惑了。他是什么意思？昨晚叫他另找懂得珍惜他的人，难道他没有理解到他的意思吗？我若是不接受的话，他寧愿弃之不用，这又是值得的吗？ 『……何必这么执着？你有你自己的生活，何必理我？』 赵云问道，他不明白，究竟他要狠到什么程度才可以令马超不再接近自己...？！ 马超怔住了，赵云说得对，他有他自己的生活，但他觉得，如果他的生活少了赵云，一定不会快乐的。也可以说，马超希望赵云可以跟自己在一起吧？一下子还未搞懂是什么情绪，只希望他接受自己的心意。除了赵云，再没有别人让马超有这种心情了。 『也许我是很执着，但我只是不想违背自己的心意，将来后悔一辈子。』 ■ 以后的日子，马超跟往常一样经常出入赵云的房间，不管赵云是愿意还是不愿意，他还是一样在他身边。 而实际上，马超看得出赵云对于自己并非反感，只是有意无意的在跟自己保持距离。 虽然说过他不会违背自己的心意，但赵云会抗拒自己超出了某程度的关心是其一；其二，是马超也觉得自己对赵云的感情并不寻常。也因为发觉到自己的异常，所以渐渐地他对赵云的关心也懂得如何适可而止了。反正这样的话，赵云不会不高兴，马超也可以不用想那么多了。 至少，他们表面上可以维持这种友好的假像... 或者赵云不习惯与人太亲近，又或者他本性就多疑，不轻易相信他人。 但这些在某层面看来都不重要，在朋友的角度，他们之间很亲近，在工作上，他们也是互相信任。但心里异样的感觉却只有自己才知道，就是－－他不满足于现状。 他看见赵云总是莫名的高兴，每天一起来就跑过去看他，做完公务回来也要第一时间去见他。到他精神好些，可以上去校场了，也担心他会累坏身子，不希望见他受半点苦。见他对着自己笑了，眼睛就不自觉的沉迷，寻找那一瞬间的快慰... 这种心情令马超了解到自己对赵云并非如一般朋友，而在更早的时候，马超就只知道把赵云当亲人看待，那是他对赵云最初的感觉。但重逢后的点滴，马超却感觉到那又是比亲情更深一层的情感。 『兄长，怎么还未睡？』 见马超一个人独自在亭中喝酒，马岱走了过来坐下问道。 『捨不得离开吗？』 他们刚收到诸葛亮从定军山快马送来的口讯，说定军山已取，要马超和赵云带齐兵马及粮草会合他们，抵达后再从长计议。 『说什么话，我恨不得快些杀上去汉中吶！我只是怕路途遥远，子龙身体未完全康復，舟居劳动会再次病倒……』 受了箭伤而失血过多，未復原却又得了急性风寒，每天吃药调养好不容易才好过来，却又要去打仗了。赵云看上去那么瘦弱，只怕他会熬不住了。 『兄长倒是很关心子龙哥哥呢，但他好歹也是一个将军，虽不像张将军或者兄长这般强壮，也非如女子般弱不禁风啊。而且军医也说没问题了，我想应该没事的吧？』 马岱对马超的过份关心似乎也不以为然，毕竟赵云负伤跟他是脱不了关係的。 『倒是……令明比较值得担心吧？』 『…嗯……对啊…』 其实如果马岱不说，马超倒真的忘了。前几天接到消息说庞德受了伤，而且伤得还不轻的。庞德比马超年长几岁，虽然是主僕关係，但他们一起长大，感情倒是不错的。但马超对他的关心程度，远远还不及赵云。 『兄长何不考虑跟子龙哥哥结拜成义兄弟？你们那么要好，我也可以多一个哥哥了！』 马岱突发奇想，兴奋的说着。 马超没有回应，只因为马岱的这个「孩子气」的主意令他看清了一点... 他不要赵云当他的兄弟。 这样，以「亲情」作为对赵云特别关心的理由不再成立，那是比亲情更深一层的感情，那是比亲情更难体会及传达的感情，那是比亲情更为直接的简单感情... 这才是他真正不甘心赵云与他保持距离的理由，也是他一直莫名其妙的想进一步亲近赵云的理由。 『我才不跟喜欢的人结拜！』 『啊？！』 马岱不解的望着马超，但马超只给他一个令他匪夷所思的微笑。 #14梦 马超和赵云两军走了差不多五天路，计算过后大概还有两天路程就可以到达定军山，跟与诸葛亮和张飞预定的时间刚刚好。 这几天里，马超跟赵云算是朝夕相处，而他对赵云的感觉，只是日趋明显。那种心跳和兴奋的感觉不会是假的，每天一醒来就盼着与他今天可以做的事情，盼着他的笑容、他的说话、他的视线。在不知不觉间，对赵云已萌生出只有男女间才有的感情... 无论赵云长得多漂亮，他始终是男人，但马超并没有因此而犹疑。奇妙的感情，虽然有些害怕，却又是好奇想知道更多。期待的心情，令马超不得不承认他对赵云的情，已超越了一般所理解的友谊了。 『你最近心情很好呢。』 赵云也发觉最近的马超比之前更加开朗，有事没事都掛着微笑。 『你也觉得吗？是啊！心里有些事情弄明白了，我舒坦得很！』 马超踢着地上的小石子，跟赵云在一起心情就特别好。 赵云不知道马超是弄明白了什么事，但见他如此高兴，也报以温柔的微笑。心想，难得马超经过这么大的灾难，心境还可以保持开朗愉快，着实是不容易。 能够与马超这样走在一起，赵云是高兴的。他以为那晚之后，马超会对他敬而远之，不再走近，毕竟是自己不识抬举，不识好人心，怪不得他。但马超不但没有为此而远离自己，反而还关心他为何会有此执念。也许是自己心早已硬得如石头般不能软化，他不想介入任何人的生活，也不希望有人踏进他的世界。 但他深知马超却是一个可以令他改变过来的男人，也就是因为害怕自己的改变，害怕此改变会再一次为自己带来不幸，他只好对马超忍心一点。 但见马超最近心情大好，赵云心里倒是安心多了。他想马超大概已经明白自己的苦处，所以才会一直若无其事的面对自己，这也许是马超乐观性格使然吧？不管怎样，虽然赵云不想与马超太亲近，但也不希望马超为此而讨厌自己。 赵云望向走在自己身旁的马超，感觉有点不可思议。他们之间经过那些对话，还可以这般平静的在一起，若不是马超那平易开朗的态度，自己实是难于适应... 『这个池塘很美呢！』 二人不知不觉行至营地附近的一个小池塘，池水上长有莲花，还有一些小鸟在戏水。虽然不及他们在下办关看见的那个漂亮，但看着也令人心境舒畅。 『不过……我想海一定会更美吧？』 马超突然望向远方说着。 『海？』 『对啊，在西凉，海对人民来说是一个梦……我没见过海呢。听我娘说过，海像是一个铺满水的草原，无边无际。一整片蓝色的海，很美丽壮观的！』 马超兴奋的说着，说起来，下办看见的那个湖，算是他有生以来见过最大的了。 『那倒没错，海是很大，也是最危险的。在地上我们可以走路，但在海中我们就得懂得怎样划水，不然一掉进海里，就只得被水淹死的份儿。』 赵云无意破坏马超心目中海的形像，只是实话实说。 『嗯……你说得也是呢……』 马超心想不错，他小时候也试过掉进池塘中，吃了几口水，在水中不能呼吸的感觉实在难受，在海中脚不能着地，岂不是会活活被淹死吗？ 『那你会游水吗？』 『会啊，怎么突然问这个？』 『那你可以教我了！』 马超兴奋的说着，要不是眼前的小池塘水位太浅，他就要立即学。 『我？我怎么行？我只会一般的换气划水，我小时候也只是在浅滩玩过…我自己一个人都不敢游出大海呢。』 赵云连忙解释，他有自信不会淹死，但教人就还不行吧？ 『哦？那是说你游过出去吧？好玩吧？』 马超第一次听见赵云对他说小时候的事，可以了解赵云多些总是令马超高兴的。 『嗯，都是哥哥陪着我才够胆游出去………说起来，我很久没有游水了。』 一提到哥哥，赵云的脸色突然一沉，顿了顿也没有再说下去了。 马超也留意到赵云的表情变化，本来可以听听赵云说自己的事已是非常难得，马超也很高兴可以知道多一些，但他也知道赵云在西凉的时候就曾经告诉过他他的亲人已全部死去。大概也因为这样，赵云就选择一直孤独地生活着吧？ 『…嗯，那就对囉，你教我游水，你自己也可以游，多好。』 马超有意对赵云的哥哥避而不谈，他虽然想了解赵云，但过去的事既然只会令赵云难过，他寧可选择不知都不要看见赵云痛苦。 『唉～～～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我们才有这种闲情逸致呢～』 赵云看着马超，眼前的人真是不可思议，明明口里说着那么伤感的事情，但语气和表情却那么轻松自在。他们这些在枪头上过活的人，今天不知明天事，随时都会有生命危险，谁有自信可以说未来？ 但看罢马超那轻松的表情，看似不羈的语气，却有着无形的力量。 早已失去了生存下去的信念，但眼前的人的一句说话，可以唤醒已埋葬了多年的心吗？一直提醒着自己不可以与马超接近，却又一次又一次的抵挡不住马超对自己的亲切与关心。 虽表面上与马超保持距离，但赵云心里清楚，自己的防线已经渐渐被打破... ■ 隔天，马超和赵云一行人如期到达定军山。 『这个张飞……真是的，以为他会改了，你们一来他就闹着要什么摆酒席欢迎你们，根本就是改不掉那喝酒的习惯。真是功亏一簣。』 诸葛亮无奈地看着张飞喝酒的样子，看来今天他要喝个够。 『孔明对翼德兄很严厉吧？偶尔让他开心一下也无妨。』 此时，赵云目光也不自觉的寻着马超的背影，他当然是给张飞一伙人给缠上了。 诸葛亮留意到赵云的目光，也跟着他看着马超，看着他爽朗的笑容，笑说道︰ 『马超变开朗了呢，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看着诸葛亮那能洞悉一切的眼神，赵云耸耸肩，转过身子说道︰ 『他一向这样……大概习惯了环境吧？更开朗了点儿。』 『…是吗？其实我觉得他也真不容易，经歷过这么多，能够再站起来已经很难得了。他身份特殊，主公又百般礼待，本来还怕他难以跟人相处……尤其某人啊…。』 诸葛亮望了望赵云，见赵云不理，逕自继续说。 『想当初，他是有点在闹情绪，就是因为这个人……现在又开朗起来了，我想，必定也是因为这个人吧？你说对不对？』 『……孔明，你总爱翘弯儿说话，我不想听这些了。』 也不是生气，只是不想提起，徒增烦恼。 『好﹑好﹑好，我不说就是了。』 诸葛亮叹一口气，本来还以为他们已经很要好了，但看来那只是表面的假像吧？赵云性格如此倔强，单是跟他维持表面上的关係也不容易吧？也真是苦了马超。 『…只是…，我总觉得马超对你并不似是友情那么简单……可能是我看错吧？』 赵云望着诸葛亮，什么「不似是友情那么简单」？但也许诸葛亮也说得对，马超不是说过一直当自己是他亲人吗？只是赵云就是不愿意领他这份情... 『不管他对你是怎样，你放开一点，诚实一点，这样无论是对他，还是对你都是好的啊。孟起性格开朗爽直，别辜负他啊。』 诸葛亮轻拍着赵云的肩膀说着，赵云也没说什么，只一贯的报以微笑。 诸葛亮单是从赵云为马超挡了一箭看，就算是为了报恩，也可以确定赵云对马超不是无情的。如果赵云对马超可以诚实一些，对自己坦白一些，他们之间的隔膜就可以完全消除了。 今天看见他们从下办一起来，马超对赵云关怀的眼神几乎令他吃惊，只是一时间也说不出那是代表着什么。但不变的是，赵云的冷淡态度，虽然比起分别之前已然软化，但二人之间的距离在诸葛亮眼中是清晰可见的。 『子龙！！孔明！你们躲在这干吗？』 张飞拿着酒壶，扯着大嗓门向诸葛亮和赵云站着的地方。 『来陪老子喝酒！』 张飞完全不理会诸葛亮和赵云的表情，左手一拉，右手一搭的带着二人走到前面，把酒壶硬塞到二人手里。 『来！喝酒就是一班人一起喝才高兴！』 说着，已经把手中那壶酒喝个一滴不流。 『…好吧，我喝了这壶就是，不许再要我喝了。』 诸葛亮笑说着，把酒壶递到嘴边，慢慢品尝。 马超看着张飞到处抓人喝酒，真是哭笑不得。他在西凉都没见过有人像张飞如此酒量了得，已经有好几个人被他灌醉了，单是自己也跟他喝了五﹑六壶，看他还是起劲得很，看来还可以继续几个时辰呢！ 但马超的目光还是集中了在那个蓝色身影上，无可否认赵云是长得很美，标致的五官，高佻的身材，白嫩的皮肤，乌黑的头发，都是致命的吸引力。马超甚至觉得，若不是赵云是个男的，大概拜倒在他膝下的男子会好比蜜蜂围住美丽的花朵般多吧？ 从远处凝望着赵云，马超心里有说不出的舒服和满足。 马岱也留意到马超的视线，怎么最近总觉得他追着赵云看呢？眼神又是陶醉，又是深情。若不是赵云是个男人，马岱可以肯定马超是恋爱了。只是赵云纵然是军中出名的美人，好看的脸蛋谁都喜欢看，但那种眼神又是什么意思呢？ 突然一阵嘈吵声把马岱的思绪打断，抬头一看，看见赵云昏倒在地，看样子是喝醉了吧？正想上前看个究竟，本来在自己身旁的马超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衝了上前，把赵云抱在怀中了。 『我带他回去吧！』 马岱看着兄长抱着赵云向赵云的营帐走去，他未见过马超会对一个对他非亲非故的人如此紧张。纵然他们之间有说不清的恩怨，但渐渐地，马超对赵云的表现已经超出了马岱一般对友谊的了解... ■ 回到赵云的营帐中，轻轻的把赵云的身子放在床铺上。 『真是的，只是喝了一小壶就倒下了，没见过酒量这般浅得可怜的将军啊。』 动手替赵云脱了鞋子，盖好被子，不捨的眼神在赵云略带微红的的脸蛋上逗留了一下子，站起来转过身子要举步离开。但呆站了半天，最后还是忍不住转过头，从肩膀偷瞄了躺在背后的人儿一眼... 重新坐在赵云身旁，很想留在他身边，多望他几眼也好。从来没有机会细看赵云的脸蛋，无论以前见过多少天姿国色，都不及眼前这张清丽脱俗的容貌吸引。不知道曾经多少次被这张脸孔迷住，但心里异样的感觉却是一次比一次强烈。 （我……爱上他了吗？怎么会这样的…？） 最近，这个问题不断在缠绕着马超。起初会觉得这是不应该有的感情，但慢慢发觉不管自己怎样控制，也是不知不觉的陷下去。渐渐地，也没有什么应该不应该的问题了。 他只知道爱上一个人并没有错，只是这个人，不是一个女人。 马超「唉！」的一声，身体向左倾倒，变成侧躺在赵云身边。望着赵云沉睡了的侧面，又不觉想起他们在西凉的时候，想起赵云对人的冷淡，马超就知道不管他对赵云的感情是不是爱，也註定了他以后的坎坷... 不满意现在欣赏的角度，马超双臂撑起身子，背脊向天，凝望着那天真的睡脸，不觉扯起嘴角，心里已有说不出的满足。 手指不觉轻拨着赵云的刘海，轻扫着他如刻划般的秀眉，经过不像平时般总带着几点懮愁的眉心，划着他高高的鼻形，轻抚着他嫩滑的脸庞...如此轻柔的动作，马超也感到有些惊讶。大概面对着自己最关爱的人，才会发觉自己发自内心的真正一面吧？ 赵云脸庞的触感，柔软得令马超不捨放手。然后，拇指不经意的轻碰着赵云诱人的簿脣，赵云不舒服的呻吟了一声，拨开了马超的大手。 马超「嘻」的笑了一声，难得可以这么靠近赵云，虽然有点乘人之危，但美人在眼前，不多望几眼，多留一会，那对得起上天给他的这个难得机会？ 马超有意再靠近一些，使他们之间的距离只有分毫之差。 『子龙，如果在你醒着的时候我也可以这样靠近你，那有多好啊…。』 拨好赵云的秀发，轻抚着令人爱不释手的漂亮脸蛋，嗅着他独有的体香...马超心里暗叫糟糕，但还是情不自禁的低下头。马超心想，也许自己也有点醉吧？这等窃肉偷香之事他不喜欢做，除非是两情双悦... （可是，我在子龙心里，又算是什么呢？） 马超停了下来，什么两情双悦，其实从开始就是自己一厢情愿罢了。 马超脸色一沉，把模着赵云的面的手拿开，正要坐起来的时候，赵云动了一下身子，迷迷糊糊中捉住了马超要离开的手，似乎在说梦话... 『…哥……哥……别…别走……别丢下我一个人……哥…』 『子龙？』 #15暗光 胡闹了一整晚，张飞一早还是准时到达诸葛亮的营帐，商讨如何攻破定军山这重要关口的事宜。只是会议从开始到现在，张飞的大嗓门一直掩盖着其他人的声音。 『我他妈的骂了他一整天，他就是不敢来战俺，那缩头乌龟王八蛋，没鸡的男人！不让他看看老子的手段他还以为俺好欺负！军师，俺再领本部五千兵马上去骂他！看那不男不女的出来不出来！』 『哎，翼德稍安无躁，我们一直不出兵是因为粮草不足，兵力未齐。现在马超赵云援军虽到，也已经有足够的粮草，但对方也跟咱们一样在等援军和粮草，翼德以为这些日子以来他们是跟咱们白熬的吗？』 真是的，教了他这么久，性子还是那么衝动！ 张飞明白诸葛亮的意思，是说对方的援军和粮草都到齐了，不可轻举妄动吧？张飞也知道不能硬碰，只好乖乖的坐下听诸葛亮说话了。 ■ 会议结束时，已经过了午饭时间，马超立即抓住赵云，要他陪吃饭。 赵云还是跟平时一样很少话，马超却一反常态的变得沉默。心里有很多话想说，有很多问题想问，但面对着赵云，却什么都说不出口。马超心里清楚，赵云对自己非常保护，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一直与别人保持距离。所以不管马超说什么，问他什么，也一定不会得到一个满意的答案。 赵云的哥哥，除了知道他已经去世之外，似乎在赵云心目中也是佔着重要的地位。 马超想知道更多更多赵云的事，有关于赵云的一切，他都想了解。马超从来没有过这种心情，这么想去了解一个人。但偏偏，这个人是赵云，谈何容易？ 『孟起？你今天怎么了？』 竟然还是赵云先开口说话。 『对了，昨晚麻烦你送了我回去，真不好意思呢。』 想起昨晚竟然想在赵云脸上偷香，脸就不受控的红起来。 『呃……哪里﹑哪里，举手之劳罢了。』 －－然后又是一阵沉默... 『……子龙，你认识那个叫张郃的人吗？』 马超突然问道。 刚刚在会议中马超就有留意到，赵云少有的没有太留心听诸葛亮的说话。而他记得当他们在下办的时候，接到从定军山传来的消息说正在与张郃对峙中，赵云的表情有明显的变化。马超猜想，今天他心不在焉，应该也和张郃有关吧？ 赵云吃饭的动作停了一下，也不抬头望马超，继续吃边问道︰ 『怎么突然这样问呢？』 马超对赵云的答案本来就没有任何期望，耸耸肩，说道︰ 『只是好奇……我见你今天有一点心不在焉，所以‥』 『没什么，张郃是曹操麾下的名将，我当然识得，在当阳我们还交过手呢。』 赵云一边吃，一边漫不经心的说着，似乎他和张郃的认识真的仅止于此。 马超淡淡又失望地应了一声，没有再问下去了。 赵云见马超没有再问，抬起头，看见马超失望的神情，心中竟然有些不忍。他知道马超问的不是这些，而是想知道他过去的一些事情。而对于马超留意到自己的这么微细的表情及动作，赵云感觉没有一点烦厌，反倒觉得有点高兴。 但高兴又怎样？过去的经歷告诉他，这些高兴是短暂﹑是虚假的感觉... 只是，面对着马超的真诚，赵云还可以继续对他冷淡无情吗？ 『我问了不该问的事吧？对不起。』 马超赔笑道。 不知为何，看见马超强挤出来的笑容，赵云的心像一下子被抽紧般痛。他知道他伤害了马超了，为了自己不受伤害而无止境的伤害别人，这又是对的吗？ 『……张郃…，他是我在袁绍麾下办事时认识的。』 赵云突然轻轻的说着，眼睛却是望着面前的那碗白饭。 没预到赵云会突然改变主意，错愕地望着赵云，不相信赵云会对自己说出过去的事。 突然觉得自己很可笑，他竟然可以记得赵云对他说出他的过去的次数。连这次在内，是第三次了。第一次在西凉，赵云说自己的亲人全部去世了。第二次是前几天，他知道他有一个哥哥常陪他出海游水。然后，这是第三次。 佩服自己的记忆力，也不得不承认他对赵云的事是如何用心。 『放心吧，依照孔明的佈阵，你应该不会正面对上张郃的。』 既然是同僚，赵云难免会念旧日的情义吧？ 赵云没有说话，只是报以轻轻的一个微笑。 马超看着这令他心醉的微笑，心下想，这就已经足够了。他不要勉强赵云对他说什么，也不需要求问于他人，只要赵云想说的时候，他一定会在他身边聆听。也许，这才是赵云真正需要的。只要赵云让他一直待在他身边，他愿意一直守着他。 ■ 第二天一早，四军齐进，直取定军山。诸葛亮先洞悉了杨修所设的陷阱及埋伏，加上法正的精密部处，蜀军大胜而回。魏军兵败，退至汉水一带，一河之隔，形成对峙局面。 魏军匆忙退兵，狼狈不堪，在蜀军军营内却一阵热闹。 『好小子，杀了夏候渊！老子服你了！』 『翼德砍倒了五枝大旗，超也佩服万分！』 两人豪情万丈的乾了一壶酒，其他人也被他们感染了似的又叫又喝起来。为长久以来一直紧张着战事的心情得到一点的解放及安慰，将士们都尽情欢乐，发泄一个多月来的苦闷和辛劳。刘备也体恤下属，特别准备了三车新酒，张飞看见可乐坏了。 跟张飞胡闹了一阵，硬推了庞德给张飞陪他喝酒，自己走了出来，找寻那个令他朝思暮想的蓝色身影... 本来赵云就是张飞要欺负的对象，每次都是。马超只随便让赵云喝了一些，就自动请缨的替赵云挡完一壶又一壶。但稍一不留意，赵云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消失在人群中。问过诸葛亮，也只是说跟他喝了一杯，聊了几句就不知道了。 跟赵云相处下来，马超也知道该去什么地方找他。赵云似乎都耐不住人多热闹的地方，待太久总会自己走到角落处的... 『子龙，你真的在这里啊。』 没有找了很久，就在军营中一个偏僻的地方找到赵云。 有点意外马超找到自己，但赵云也只是微笑一下，答道︰ 『你不跟他们喝酒吗？』 『我喝够了，再喝我就不行了。』 马超坐了在赵云身旁，见赵云还是舒服的躺着在草地上，望着星夜中的明月，仿彿有着莫大的魔力般，吸引着他的视线。马超也不作打扰，抬头凝望着月光。 『今夜的月色真好看……』 马超微笑说着。 『不知道我还没有机会看见西凉上空上的月光……』 赵云转移视线，躺着的姿势望上去抱膝坐着的马超，看不见他此刻的神情，但刚刚的话已经明显表示了马超是想家了。 『…我当然想家，但回不回得去已经不是那么重要，只要可以干一番大事，不负我马家名声，在哪里都一样的。』 马超望着夜空上的月光，想起以前在西凉与家人一起打猎的情景，不觉发自内心的微笑着。 『虽然我家人离开了我，但他们的一切都在我脑海中，永远不会退色。我虽然身不在家乡，但在同一天空下，我要继续爹爹未完的心愿及事业。无论身边发生了怎样不幸的事情，我都要站起来，因为我是马家的子孙，我不可以令我的祖先丢脸。为了这样，我更加要好好的活下去，才能让死去的人真正的安心，也可以让身边的人不用为我而担心。』 马超像是在自言自语，但每字每句无不针对着赵云说。 『……你好坚强，你爹有你这样的儿子，相信也感到安慰。』 赵云也抱膝坐起来，看着眼前的人，总是掛着令人感到温暖的笑容。无论他们经歷过的有多少，他们面对这些突变的态度却很不同，而马超的乐观态度是令赵云羡慕的。 『啊，还没恭喜你，杀了夏候渊，你父弟在天之灵一定会很高兴的。』 『谢谢，不过我倒觉得令明比我更高兴。』 胡乱扯着地上的草，马超挣扎着自己到底该不该问…… 『令明是马家的家臣，又一直那么忠心于你们马家，我想他想报仇的心情绝对不下于你和马岱吧？』 赵云说着，又躺了回去。大概还是喝多了，坐着也觉得头昏昏的不舒服。 『你没事吧？』 马超留意到赵云脸颊微微泛红，又不时按着前额，刚刚才坐着不久，又要躺下来了。 『要回去帐逢休息吗？』 『没事，我这样躺着舒服得很，不用担心。』 赵云微笑着对马超说。马超看着，心也跳漏了一拍。每次赵云在他身边，他都会控制不了自己想进一步亲近他。每次想起他，就巴不得立即跑到他身旁，看着他... 不管赵云接受与否，他对他的情已经是收不回来了。 『子龙，你信任我吗？』 马超突然问道。 赵云望着马超，不知道该如何对答。还记得马超说过希望可以得到自己的信任，而他并非不信任马超，而是对人性已经失去信心，要他重新再信人已是相对的困难了... 『…怎么突然这样问？』 马超垂着头，换个姿势，盘膝而坐，说道︰ 『你不让别人接近你，我也不想被你讨厌，所以我也听你的不再打扰你的生活……你也许很高兴了，没有人烦着你，但我心里却不舒服。』 赵云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得很快，他不知道马超将要表达些什么，但自己早就淡忘了的事情，马超却是念念不忘。以为马超已然明白，却又是自己一厢情愿... 『也许过去曾经发生过一些事，令你对人有这种态度，但我却是真心对你，我对你……』 马超颤抖着声音，头垂得更低，说不下去。 赵云撑起身子坐起来，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马超说话。 过了良久，马超才问道︰ 『那个张郃说的话是真的？你父母是被袁绍害死的？』 赵云被问呆了，今天他的确还是与张郃碰头了。没想到他和张郃的对话，马超竟然也听进耳里。他当然知道马超是在附近，但这样说来，马超当时并未专心杀敌... 『……我不是故意去听你们说话……不过，我就是不小心听到了一点…』 其实是马超根本无法集中精神，眼里只担心着赵云的处境，他和张郃在打斗中的对话也当然顺便听进去了。虽然没有全部听得清楚，但也略知一二。 赵云的心一下子软化了很多，他知道在那种混乱的情况之下，马超还是分心的看着自己，担心着自己的安危，叫他如何不动容？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酒力未过，赵云幽幽的说出一直没有向别人说过的过去... 『我和哥哥都曾经是袁绍麾下的武将，但有一次，袁绍为了保住一户愿意无条件资助他军费的富有商人，竟然把罪名全推到我父母头上……』 『太过份了！竟然有这种事！』 马超按不住内心的愤怒，生气的骂道。 『…我们出身卑微，命当然也没有钱的人宝贵了…袁绍一句说话，把爹娘当场处斩。…我和哥哥得知后，决定深夜潜去他房间暗杀袁绍……当然，我们失败了。之后，我和哥哥一直被追杀，直至一天，他为了保护我而受了重伤，几天后他就离开了……』 赵云阴暗的表情，时间并没有把他的悲伤冲淡，那天哥哥死前对自己的不捨至今还歷歷在目，兄弟二人对袁绍的忠诚却换来灭门之祸更加令赵云对身边的一切不再信任。 马超很想把赵云拥入怀中，安抚他的不安及悲伤。但只见赵云缓缓地站起来，因为酒精作用而使得身体有点摇摇欲坠，马超立即上前扶着了他的身子。没有拥抱他，只是以自己的双臂稳住了他的身子。 赵云似乎对马超的纔扶没有很在意，轻甩开了马超的手，又说道︰ 『袁绍下了追杀我们的命令后，以前出生入死的同僚全部都倒戈相向，追杀间对我们毫不留情，只想着如何捉我们回去领赏……一下子，天地间只剩下我和哥哥了。』 难怪赵云不相信人，原来所有他信任过的人都出卖他了。 甚至害得他家散人忘，失去一切... 马超一直不明白，心还想着为何赵云要如此固执？现在他终于了解了，不管别人对他多么的关怀，他都不曾动容，寧愿孤独一世都不愿在相信任何人。因为他曾无条件付出过一切，天真的相信着身边所有人，但到最后换来的是一切的破灭... 『…当时…张郃也是追杀我们兄弟二人的其中一人……我一直以为张郃为要领功而追杀我们，直至今天才知道，要不是张郃一直从中阻扰……我也没机会活到今天了。』 马超恍然大悟，刚刚开始以为他与张郃是旧同僚而会对他手下留情，没想到赵云见到张郃时反而勇猛地衝了上去，招招均是杀手。马超因担心赵云的情况而留意着他们之间的对战，打斗间隐约听见他们之间的对话，张郃似乎解释着一些往事。马超一时间虽然无法完全听得明白，但现在他总算了解了。 『…所以…也许，我对人的信任并不会每次都定被出卖吧？』 赵云似问非问的对马超说，说完，并没有期待答案。只是神情若有所思地转过头，往自己的营帐行去。而马超，则似是久在深渊，终于看见一线暗光的心情... 马超望着那仍然孤独的背影，不知道何时才得与此并肩而走─── #16无声飘散 等刘备的援兵刘封及孟达带了需要的物资至汉中后，诸葛亮带同张飞﹑赵云及马超三将一共八万兵马向阳平关进发。刘备与魏延留守汉中，拒魏兵于汉水。 经过五天路程后，四军在阳平关二十里范围外扎营，战事一触即发。 『军师怎样？』 『稟告张飞将军，赵云将军，马超将军，军师大人身体底子虽不弱，但也经不起与大军连日赶路，又一直缺乏足够的休息，终于病倒了。我看不是这天的事了，大概是军师大人忽略了自己身体吧。不过幸好没有恶化得太厉害，我开了药之后，只要军师大人按时服用，多加休息，应该几天后会完全康復。』 『那你快去抓药吧。子龙，那你说怎么办？』 诸葛亮病了，阳平关的战事看来是不得不延迟进行。 『主公没有指示下来吗？』 马超问。 『大哥总是多心，如果让他知道军师病了，说不定要我们撤军呢！好不容易才来到这里，俺才不愿撤军呢！』 张飞抱怨着，他恨不得现在就立即杀上去关上呢。 『军师已经传令别把他病倒的消息传开去，也不要传到主公那里，我想战事唯有拖延几天，我们就按兵不动吧。』 赵云说出了诸葛亮的安排，按兵不动才是上策。 『俺赞成！！』 马超白他一眼，虽然他也赞成按兵不动，但张飞这傢伙难道眼中就只有打架？虽然说诸葛亮要封锁消息，但难保这情报不会传到魏军军中... ■ 虽然暂时按兵不动是上上之策，但也不能只坐在这里呆等候诸葛亮康復。蜀军的营地距离阳平关只有几十里，为免魏军随时发觉不妥而前来袭击，赵云与部眾赶紧筑起木製围墙，以作防御之用。 『子龙，你不去休息一下？』 马超把一些杂务做完后，就立即跑过来找赵云了。 『你从早到晚都没有停过，好不容易才復完的身子又给你糟塌了。』 『我不累啊。』 赵云用手背擦着汗，一边说着，眼睛还是没有离开过眼前的工作。 『我来帮你，你到一边坐着休息一下吧。』 马超从赵云手中拿过了鎚子，把赵云轻轻的拉起来。半推半拖的把赵云扶到一边不远处的地方坐下来，要他先好好休息一下才行。 赵云见马超坚持，自己也确实有点累了，就顺马超的意思坐下来休息。休息下来才知道自己双臂酸软，全身上下都好像突然变得很乏力，看来自己真的是做得太投入，都没发觉自己从早到现在都没休息过。 『啊，对了，』 从腰间把布袋解下来，伸手递过去给赵云，说道︰ 『你还未吃过东西吧？快吃一点吧。』 赵云也伸手接了过来，热气从布袋内透出来，应该是刚刚才蒸好的包子，是马超特意拿过来的吧？再一次因为马超对自己的关切而感到迷惘... 在定军山当晚，他喝了点儿酒，把自己的过去对第三者说出可能不是他的本意，但那却是他第一次对人说起他这段不堪回首的往事。 每次想起，心都会痛，甚至令自己整晚失眠，但那天对马超说出来，感觉却是一种释放的情绪，过往回想往事时的那种不快及痛心感被一种莫名的舒快感取代。那一刻不管是不是他的本意还是酒精作祟也好，他的确是有衝动把所有事说出来，而说出来之后却令自己感到一种解脱。 长期把自己封闭在自己灰暗的世界中令自己已经对寂寞感到麻木，孤独对赵云来说并不可怕，学会去感受它之后更使得自己决心与所有人隔绝。 直至马超的出现，一次又一次的，令赵云感到迷惘。 是马超这个异族人，令赵云一次又一次的想远离寂寞，令赵云一次又一次的徘徊在信与不信之间... 赵云是知道的，他对马超的防范正在渐渐的松散，他们的距离正在渐渐拉近... 『喂！孟起！子龙！』 突然从远处传来一把宏亮的声音，正是张飞。 『原来你们都在这里，喂，子龙，军师叫你过去。』 『这里就交给我吧，你去吧！』 马超见赵云望着自己，知道他的想法，立即回应。 『麻烦你了，孟起。』 说完，立即赶去诸葛亮的营帐了。 马超望着赵云的蓝色背影慢慢消失在自己视线范围内，感觉自己的心也好像想跟着飞过去似的。昨晚赵云的说话令马超的信心增强了，这他应该感谢张郃那傢伙吗？ 可是这并不代表赵云会再去信任人，以往他受过的伤害实在太多，对人性失去了信任，要重新建立是谈何容易？现在连跟他做朋友都有困难，结果自己已经在此之前就爱上了他，明知道是一个深渊，但仍然甘心情愿的踩下去，第一次感受到爱是怎样令人不顾一切，以及甜中带苦的感觉... 『喂！人家都走了那么久了，你还望什么？』 张飞见马超用极之曖昧的眼神望着赵云，觉得很奇怪，那算是什么眼神？ 『…关你屁事！』 给张飞看见自己用深情的眼神望着赵云，马超脸红红的别过脸，继续眼前的工作。可是张飞却好像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东西似的，立即抓住了马超的肩膀扳过来，让自己可以正面的瞪着马超的脸。 『怎么了？？？』 突然间怎么了？马超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脸，难度脸上有东西了？ 『你这小子！干吗脸红红的？快从实招来！！』 张飞抓紧马超的肩膀，用力摇晃着他，像是要逼供似的。 马超没好气，甩开了张飞，骂道︰ 『发什么神经！！』 『别不认了！你刚刚脸红！现在还有一点呢！』 张飞指着马超的脸颊再次逼近，就是差分毫就戳下去了。 『他妈的你好烦！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马超用力拨开张飞的手，重新蹲下来继续刚刚未完的工作。 张飞见马超一副很无辜的样子，于是摸着下巴，想着马超刚刚为什么突然脸红红又好像很尷尬的样子。在这之前还呆着的望着赵云的背影，眼神中散发出来的温柔令张飞皱眉，怎么用这种眼神望着赵云？ 张飞已经有妻有儿，怎么说都不是那种未经情事的小伙子。而刚刚马超的眼神，还有被发现后那尷尬的神情，如果他望着的是一个姑娘，张飞可以肯定马超是爱上那个人了！ 张飞也蹲下来，故意坐得很近，然后在马超耳边小声问道︰ 『孟起弟弟啊，你爱上了咱们的子龙啊～～？』 马超差点没把钉子钉在手指上，瞪着张飞那张欠打的笑脸，心里想着︰怎会被这个笨蛋看破的？我做过什么吗？ 张飞笑得贱贱的，如果这是真的话，那就真是有趣了！ 『快说吧！不然你刚刚怎么脸红了？别说没有喔！我亲眼看见的捏！』 马超心虚的别过脸，这个嘴贱的张飞，给他知道了还得了？ 『胡说八道！我怎会喜欢男人！』 『喔？是吗？那我去问问子龙吧！』 说着，就站起来要过去找赵云说清楚，但又很快被马超拉回来了。 『混蛋！你究竟想我怎样？』 『咦？怎么不让我说啊？难道………还在暗恋阶段喔？？』 马超看着张飞那弯着眼睛，半掩着嘴笑的德性就知道自己是倒大楣了。他喜欢谁是他的自由，招惹到他吗？马超白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蹲下来继续工作。 『嗯？我猜对囉？』 张飞坐了在马超身边，望了週围确定没有人，才问︰ 『你喜欢男人的吗？』 『谁说我喜欢男人…』 马超清楚知道自己喜欢的是赵云这个人，他从来就不对男人產生兴趣，也没有发觉到自己有这种「特别」喜好。但赵云却可以令他感受到爱情的感觉，这才是最真实的。 『子龙是男人啊，怎么说不喜欢男人？』 『我明明白白的跟你讲，我是喜欢子龙，不是单单对男人有兴趣！』 既然张飞已知道了，他就要清楚说明，他爱的是赵云，不是因为赵云是男人。 『哈哈！好小子，我欣赏你！够爽快！哈哈哈！！』 张飞用力拍着马超的背，大声说着，然后又故意压低声音对马超说︰ 『在他面前也爽快一点吧！暗恋太没有意思了！』 『关你这混蛋什么事？你别管！』 他马孟起要明恋暗恋都是他自己的事，用不着旁人加意见！ 『我为你好啊！子龙人缘很好，又受欢迎，你不怕他被人捷足先登喔？』 『如果子龙那么容易让人接近，我就不用坐在这里被你笑了。』 难道张飞就以为他不明白这个道理吗？别说想向他表白，就是想向他献献慇懃也会被他拒绝，只怕话一说出来，他们以后连朋友也不是了。 『是吗？我不觉得他很难亲近啊！』 马超望了望张飞，心想他这话很是奇怪。难道只有自己这么觉得吗？但想清楚也不是，因为张飞不会想去加深他和赵云之间的关係，所以他不会觉得他与赵云之间有距离相隔。因为在张飞眼中，那是适当的距离。但在马超眼中，却是令他痛苦的距离... ■ 星夜下，蜀军营中守夜的士兵没有一个敢怠慢。不退兵是不想给魏军有任何线索相信蜀军有不稳定因素以致不攻反退，按兵不动是唯一的办法，但未必不能惹起杨修的怀疑，营中上上下下都要打起精神，防备着随时会进行突袭的魏兵。 士兵们都聚精会神地守着自己的岗位，上级又岂能偷懒？赵云也走出自己温暖的营帐，到处观察。走到营棚上，看见一人趴在桌上入睡，看那身影似乎是自己熟识的人... 本来马超并不负责守夜，他跑了出来是因为睡不着觉，心里的话又不知道能跟谁说，于是唯有拿起了酒壶，在暗淡的月色下单独喝着酒... 『孟起，你怎么了？』 赵云拍了拍马超的肩膀，马超反应的向后一拨把骚扰着他睡觉的手拨开，眼睛却还是闭着。不知道是喝醉了还是累了，似乎是没那么容易就可以唤醒他呢。 赵云叹了口气，他不能让他在这里。虽然马超在寒冷的西凉长大，但这样露宿在外想感染风寒也不是难事了。拉起马超的左臂，环起他的腰身让他靠住自己身体，吩咐士兵好好守住营前，自己则扶着马超摇摇欲坠的身子回去马超的营帐。 其实在赵云扶起他那瞬间，马超已经醒过来了。赵云现在对马超所做的，他可以幻想赵云是关心他的吗？甚至有权相信这是事实吧？ 依靠着赵云温暖又柔软的身体，有一种不想离开，想一直就这样靠在一起的感觉。马超感觉这怀抱应该只属于自己一个，他清楚这就是所谓因爱而產生的独佔慾。但是，这要如何让他知道呢？如何真的要慎重考虑才行动的话，那马超根本不用想。以目前来看，赵云最有可能的反应就是不懂反应，然后他们之间可能永远都有一条不能磨灭的裂痕，甚至现在他们之间辛苦建立的距离也会在瞬间拉远。 承受着这么大的风险，但马超难道就可以一辈子不表白吗？这样他甘心吗？ 到了马超的营帐，赵云把他扶到床铺上，小心的让他躺着，帮他盖好被子，就要站起身准备离去的时候，感觉有一双手轻轻的握住自己的手腕... 『孟起…？』 赵云回过头，对上了马超不捨的神情。不知道是马超拉住自己的手的力量，还是马超那神情的力量，赵云重新坐了下来。 一阵很长又令人窒息的沉默冲积着整个营帐，谁都没有先开口说话，二人都在等待对方先开口。 赵云不知道自己为何要留下来，马超握着自己的手，轻得只要轻轻一动就可以甩开。但马超手心传来的温暖却令赵云不捨。自从他哥哥死后，已经再没有人这样握过他的手，因为除了他已去世的哥哥外，没有人再可以让赵云安心地依靠及信赖。 过去一直在心里提醒着他要保护自己免受伤害的那把声音越来越微弱，要他去相信眼前的男人的声音却是越来越有力量。 昨晚他对马超说的话是给马超的一个暗示，也是对自己的一个啟示。 －－眼前的男人，也许是值得信任的... 马超，半醉半醒，但心里的说话现在就想告诉赵云... 『……我想告诉你知道…如果……换作当年我是张郃的话，我一定不管怎样，都跟你一起走，在你身边保护你﹑看着你，绝对不会让你受苦的。』 一阵莫名的感动涌上心头，虽然事情已过去，说什么都无补于事，但马超的说话却令赵云感到万分安慰。并不是所有他付出所得到的都是背叛，至少还有一人会关心自己。 哪怕就这么一个... 什么都不用说了，赵云微笑着，望着马超，仿彿马超的说话已经救了当年的自己一般。而现实中也的确是这样，他救了自己早已冷却的心... －－内心深处的那片天空，灰云逐渐散去... #17命 本以为蜀军来势汹汹，魏军也早就严阵以待，死守阳平关口。但见蜀军迟迟未出，三天后已显然觉得事态不妥，猜测是粮草或是人事上的原因以致未能即时出兵，所以才不敢贸然退兵。也有可能是故弄玄虚，引自军出阵，做来一个迎头痛击。曹操心急如焚，他在阳平关的兵马已是蠢蠢欲动了... 『这方法行得通吗？』 马超与赵云领了诸葛亮的命令，在山坡草丛处埋下伏兵及弓箭手。 『总比守在军营等魏军来袭好。』 诸葛亮病情已大有好转，但经过连日商量及观察，与其硬攻阳平关，不如引蛇出洞，来一个迎头痛击。 『希望他们可以快些攻过来吧。』 马超急不及待，因为仇人曹操就在阳平关。 赵云看着马超带点急躁及怨恨的眼神，知道他报仇雪恨的决心并没有因为时间而减退，而赵云只觉这种感情在马超脸上表现得非常「不适合」。那个经常掛着笑容，豪迈爽朗的马超在巨变发生后并没有消失，那是因为马超豁达的性格所使然。但那件事发生以后，若说马超的心没有仇恨存在是不可能的... 不知道从何而来的想法，赵云很想令马超从仇恨中解脱。 赵云自认一生虽然坎坷，但其实他心中并没有怨恨。因为，如果他是命该如此的话，他寧可封闭自己与外界隔绝，以保护自己不用再受伤害。与其说没有怨恨，说成是「逃避」还比较贴切。但马超却选择了兴兵雪恨的方式来发泄自己的怨恨，也表达了自己的一个信念－－命运是自己操纵的－－天要他孤苦，但他不会坐以待毙... 『…你还是想报仇吧？』 赵云问着，表情上无甚变化。 『当然想！我恨不得现在就把曹贼的脑袋给割下来……这是为我死去的父亲和弟弟所能够做的事情。我知道这是不能勉强，但大好机会就在眼前，我一定要好好把握。』 曾经错过过机会，眼下在马超面前的第二次机会可能是最后一次了。 『…嗯…要是顺利就好了。』 赵云望着远方的阳平关，说道。 『啊。我失败过一次了，还怕什么？』 马超顿了顿，回想起在西凉过往的种种，都会黯然神伤。 『报仇并非是我现在的一切，但如果不去做的话，我心里会有不甘心……』 赵云望着马超，期待着马超说下去。马超与赵云的眼神对上时，暗自笑自己在赵云面前总是不能隐瞒一切，甚至愿意把一直埋藏在心底里的说话也倾心相告。而赵云的表情依然无甚改变，言语间也无显着表露他的内心世界，但之间的微妙互动却令马超深深觉得赵云对自己的关心并不等同他对别人的关心。也许从开始到现在，赵云对他总是用一直难以言喻的「特别」的态度。 而昨晚赵云对他的关切之情，更令他对此深信不疑。 昨晚，酒醉之时说的话都不是马超一时衝动要对赵云说的。若不是怕因为自己喝醉了一点而令赵云觉得自己的说话没有说服力，他也许已经对他表明心意了。昨晚的说话虽然已经包含了他对赵云的倾心，但不担保这个木訥的男人会明白要拼命保护一个人的情绪是由「爱」產生的。 『你信命吗？』 不等赵云回答，马超逕自接着说道︰ 『我信命，在我来到这个世界之前，一切都已经为我安排好。我生下来就是西凉太子，我该有的﹑想有的﹑甚至不该有的都有。但天註定要我遭此一劫，一瞬间我又失去一切。』 马超笑了笑，望着蔚蓝的天空，一切都是天命。 『我还可以不相信命吗？』 赵云不语，心中已同意马超的说话。他同样经歷过很多，命中註定了他一生的坎坷，他也唯有认命。在他亲哥哥在他眼前死去那刻，他已经放弃一切，因为上天早就遗弃了他，他也就看淡世间的一切事物... 他重要的亲人一个一个的被夺走性命，他对人付出的信任又一次又一次的被出卖。他该有的﹑想有的到最后都没得到。就算拥有过﹑也是应该属于自己的东西，上天也可以随时无情地从他手上夺去... 面对这一切，无力感使他把自己封闭起来，也成了他的生存方式。 『我是信命，但我不认命。』 马超补充说道。 『我不甘心家人平白无端的被杀，更不甘心家乡被曹操所夺。虽然我最后兵败，但也不甘心从此到处漂泊来了结我一生。以我马孟起之能，绝不是可以庸碌腐败就把人生混过去。』 马超语气坚定有力，赵云听着他的说话，仿彿也感受到他那傲人的自信。 『到现在投靠了刘备，我不管外人怎样看我，说我落难至此﹑说我走投无路﹑说我丢尽马家脸面。但我从来没小看过自己。无论在哪里，我仍然是马家的子孙，在刘备麾下我一样可以扬名立万！』 马超面上带着自信十足的笑容，对赵云说︰ 『所以我要报仇，为我父弟，为了我自己……那是身为马家长子的责任，也是给自己人生的一个目标，也让别人知道我们马家的子孙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绝对不会认输！』 赵云看着马超的笑容，原来这就是眾人口中的锦马超。不单在战场上是万人敌，也拥有惊人的魄力和自信。无论从多高的地方跌下来，他也可以站起来。因为马超就是马超，在西凉他受人敬爱，到了西蜀，他还是一个受人尊敬的将军。 虽然他们的遭遇相似，都是家人被杀害了，瞬间变得一无所有。但他们面对的方式却很不一样。这时，赵云想起了他第一次遇见马超的情形，那时他羡慕着马超拥有一切他想要的幸福，到现在，他要羡慕的是马超的坚强... 马超被韩遂出卖过，但他并没有因此而放弃与人建立关係。是因为他的乐观性格所使然？还是他那不知从何而来的惊人自信？ 不管怎样，眼前的人的坚强都鲜明对比出自己内心的软弱。面对着命运，他认输了。面对着马超，他也完全败了。纵然对发生的一切从不怨天尤人，但封锁自己却又是万分消极的做法，同样的悲哀... 不屈不挠，不需修饰，不要妥协，就算长于水深火热中，命运再苦也可以坚强面对，绝不消极－－这就是马超。因为在经歷过后，才会拥有更坚强的心去面对以后的一切... 赵云终于明白了一点－－令自己活在伤痛中的并不是别人，而竟是自己... ■ 『兄长！你现在才回来？你刚刚错过了早点时间呢！』 天未亮马超就不在他营帐内，庞德知道马超少有早起，所以一早也就把马岱吵醒要把马超找回来。但就是找遍了整个营地，还是没有看见马超的身影，谁也没看见过他，不禁令他们一直担心着。 『我跟子龙外出看佈置埋伏的情况，你们紧张什么？』 他又不是小孩子，还怕他会被拐吗？ 『紧张的不是我，是令明。』 马超不难发觉，自从马家遭遇了在西凉的巨变后，庞德在性情上的变化比他和堂弟马岱更为显着，对于报仇一事比马超也更为执着。 『世子，怎么一早就跑出去了？』 庞德紧张的问道。 『…我和赵将军到了外面看看……还有，我跟你说过很多次了，在这里我不是什么世子，我跟你一样是刘备麾下的武将，不要把我以前在西凉的身份带过来，给其他人听见了多不好！』 都对庞德解释过了，马超语气带有责备和不耐烦。 『……是的…，大公子。』 庞德口里虽然说得恭敬服从，心里却不认同马超的说法。但他深知这少主子的性格，而他们以往也曾经为此事而起过争执，所以也不敢违抗。在庞德心目中，马超的世子身份没有改变，而他眼前首要做的是为马家报仇，所以庞德会竭尽全力帮助马超完成这使命，这也是他作为一个忠臣应该做的事。 突然，一个士兵扯着嗓门通报着一个蜀军上下都期待已久的消息︰ 『魏军急袭！！曹操带着大军向着我军阵营急袭－－－－』 听见通报的士兵把这消息在蜀营中传播着，但营中将士却没有显得手忙脚乱，因为他们早就为了这一刻而作好了十足的准备。 马超骑着他的爱马立在营外，等待着手刃仇人的机会... 『大公子，我军将士已全部到齐！』 庞德点好兵将后向马超报告。 『好！我们出发！给曹贼一个迎头痛击！！』 马超士气激昂地激励着军队，不管是在公还是在私，这一战都令他热血沸腾。 『等一等，马将军。』 一把沉实温文的声音叫住了马超，这声音的主人正是军师诸葛亮。 『请你过来一下，我有话跟你说。』 马超也立即下马，走到诸葛亮面前。 『孟起，记住我们之前说好的，翼德在前面需要支援，你绝对要守住左翼，减轻翼德的负担。万一左翼失守，翼德会失去支援，两面受敌。』 马超连连点头，说道︰ 『你就放心留守在这里吧，我一定守得住。』 『我当然相信孟起你的能力，只怕你会感情用事。』 面对着仇恨，谁可以担保保持理智？诸葛亮唯有再三提醒，望马超不要出错。 『还有，在前面的子龙你也不用担心，他会完成他该做的事的。』 听见诸葛亮的说话，马超已明白他的意思，而且他知道诸葛亮也大概已看得出他对赵云的私心了。当初用赵云当先锋的确让马超不放心，那时并没有表示反对。平心而论，诸葛亮的安排不会错，以赵云的机警及武力，的确是最适合的人选。 『战场上没有绝对，谁都无法预料会发生什么事情，但孟起只要以大局为重，我是相信你的能力的。』 诸葛亮了解以他马超之能，他根本不用担心，遗憾马超心中的两个死结都与此战有关连，令他不能完全放心马超去干。 马超本身当然也明白到这点。曹操是他最想杀的人，而赵云却是他在天下间最想保护的人。此战的安排佈阵没有同时满足到马超的意欲，诸葛亮是以战事为重，是无可奈何。马超也只可听从安排，坚守自己岗位，不可以再重蹈在天荡山时犯下的严重错误... 重新整理好心情，马超一跃上马，威风凛凛的带着他的部队出阵。 ■ 本来採取突袭的一方会佔上风，但曹操军却节节败退，不断中埋伏，加上阵中有张飞﹑赵云及马超三名勇将，曹军不敢放胆廝杀，以致乱军四散。 时近黄昏，能见度开始下降，加上曹军对地形不及刘备军般瞭如指掌，诸葛亮又在附近佈下多个埋伏，曹军顿觉四面楚歌，死的死，投降的投降。身为总大将的曹操更为狼狈不堪，幸得身边的两名护卫典韦及许褚奋力帮助曹操左右杀敌，还保住性命。但在混乱中，曹操一队似是已迷失方向。 『混帐！什么鬼森林！』 週围都是敌人，地形又不熟，虽然有典韦及许褚拼死保护着，但身经百战的曹操也难免着急了。 『主公，前面有路，韦在前杀出血路，主公请紧随在后！』 说着，典韦舞动着他的大斧头，许诸殿后，曹操一队向着不知的方向前进... 典韦一行人杀了一段路，前面就撞出一队声音震天的兵马，旗号打着西凉马超。 『真是冤家路窄…。』 兵马中有一把宏亮的声音，一般骑兵左右散开让出一条路，马超在正中央立马于前。 看见杀父弟仇人就在眼前，马超表现异常冷静。他紧握长枪「龙骑」，目光锐利的盯着曹操，令曹操也感觉到此刻他是无处可逃了。 曹操见撞出的部队长是马超，心里慌张，但仍然表现气定神闲的拉紧韁绳，道︰ 『马孟起，没想到在这种情况再碰面…』 『哼！大公子，不用跟他讲那么多，主人和二公子﹑三公子的仇非报不可！！』 庞德反而情绪最为激动，抢了在马超前头用枪头对着曹操喊道。 『没错！』 马岱也不敢落后，双手紧握长枪，紧随在兄长后面。 马超把枪一横，挡住了衝动的庞德，轻踢马肚，驱马向前。曹操身边的典韦及许褚见马超有动作，也不敢怠慢，立即举起武器挡在曹操面前，不容许马超轻易接近。 『你不会以为你今次可以逃得掉吧？』 马超语带讽刺的说道。 『马超小儿，休得狂妄！有我虎痴在，你休想伤我主！』 许褚说完，已把大锥向着马超前方攻击，马超把枪头横扫避开，但第二击又要来了，马超赶紧抖足万二分精神应付。因为眼前的许褚他并不陌生，他们曾经交战数百回合不分胜负，别说短时间内分出胜负，马超就是要脱身也不是容易。 曹操见马超被许褚缠上，也立即看准机会勒马而逃，庞德想阻止，却又被典韦缠上。马岱紧接而上，却反被三骑兵围住，不能脱身。马超兵马虽蜂拥而上，但曹操身边的骑兵是精英部队，一味护着曹操杀出重围并非太困难。马超面对着拼死护主的许褚，难以分身，虽见曹操一队慢慢远离，但也无法可施... 『可恶…！真不甘心！』 突然听见前面喊声四起，先头部队十多人一马当先杀进来加入战团，带领着他们的人正是从前线赶回来的赵云。赵云得知曹操竟然因为不知方向而向后而逃，知道他定会碰见马超部队，所以留大部份人马在前方杀退剩馀残兵，自己只带领十数骑赶回来帮忙。 见马超被许褚抖缠着，赵云立即挺枪拍马过去，一招过去就分开了他们。赵云紧盯着许褚，许褚不理，拍马过去又要再战马超，赵云见状也立即挡在他们中间，背对着马超吩咐道︰ 『孟起，这里由我应付，快去追曹操。』 马超怔住，未有照赵云说话立即行动，他怎可以就这样丢下赵云要他替自己挡住敌人？而且许褚并不好应付，一不小心可是会性命不保的。他怎可以让赵云为自己而冒这个险？ 『休想！』 许褚哪肯让马超轻易逃跑，眼见又要向马超攻击，赵云已先发制人，「龙胆」枪连续往前刺出三次，招招均是杀手，许褚不敢轻敌，顾不得马超，只好迎战。 庞德见马超已脱身，快砍几刀过去甩开了典韦，拍马走向马超，说道︰ 『大公子，这是好机会，不趁现在追上去，曹操就要逃跑了！』 『不行！不可以丢下子龙在这里！』 说完，作势就要上前助战，庞德立即拉住马超！ 『大公子，这次若杀不得曹操，以后难再有机会啊！！』 说时，典韦就要杀到跟前，力战许褚中的赵云也在此时用枪尾用力一推，阻碍了典韦的去势。 『庞将军，快和马将军追上去！』 庞德见典韦及许褚都被赵云牵制，不理马超的反对，拉了一下马超坐骑的韁绳就向着曹操逃跑的方向前去，而马岱也跟随而上了。 典韦和许褚想追上去，却被赵云单枪匹马挡住去路... 『常山赵云……百闻不如一见。但恶来虎痴并非浪得虚名，要逞英雄也得看对手啊！』 赵云确实难以抵挡眼前二人的挟击，但观四週虽然两方兵马混战，却明显是己方佔优，加上地形优势，赵云面对着二人依然是面无惧色，气势显然都在典韦和许褚之上。 虽然处境凶险，但赵云所担心的并不是眼前的对手，而是马超能否报仇... 为什么要奋不顾身的帮马超报仇？赵云心里没有一个肯定的答案，但绝不能像上次那样以「报恩」说过去。仿彿是想借用马超的双手去证明某些论点...像马超说的，只要不认输，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也许...是因为觉得仇恨的眼神马超不应该拥有，很想从马超身上抹走那点仇恨感... －－只是，为何要这么在乎？ 马超对于自己究竟是什么，赵云没有肯定答案，但也不敢多想了... #18请将手放开 庞德，马超和马岱已经追了一段路，见前面尘起，知道已渐渐接近曹操队，庞德面露笑容，立即快马加鞭，务必要在这里杀得曹操报此大仇。 马超一直拍马追着，但心之所向，却是在后面的赵云。 （单是一个许褚已经令他难以应付，更何况加多一个典韦？） 『大公子！快！快追上曹操了！』 （不可以丢下他一个的！） 有了这个想法，马超立即拉紧马韁，对着在前方的庞德喊道︰ 『我要回去！』 『大公子？』 当庞德回过头的时候，马超已把韁绳向后一拉，马头调往另一方向了。庞德知道自己坐骑的速度怎样也不及马超的，于是快身下马，刚刚好拉住了绑住马鞍的绳索，把马超的马匹硬停下来。 『令明？你做什么？快放手！』 马超喊道，他现在急不及待要回去赵云身边。 『大公子！你疯了吗？曹操现在就在眼前，这是难得的机会啊！』 说着，已经挡了在马超面前，不让他再回头。 『我们这么辛苦来到这里，等的都是今天！从西凉起兵开始，我们为的就只有一件事－－是报仇！我们投靠刘备，为的也只有一件事－－还是报仇！！现在机会就在我们眼前，如果这次再让曹操跑掉，以后就再难有机会，主公和马家上下所有人命的仇谁来报啊？？大公子！』 庞德声泪俱下，但马超的决心却没有改变。 『血海深仇，我怎会忘记！但我马孟起的私仇，绝对不可以牺牲旁人来报！』 『这次如果我们错过了的话，以后再难有报仇机会，难度大公子就这样放弃吗？为了今天这个机会，我们也牺牲了很多很多，难道到现在我们才放弃吗？大公子！请三思啊－－！！』 『令明！你疯了吗？报仇是我们的私事，怎可以因此而坏了刘备的大事？这样我们就是大仇得报，以后又如何在刘备军中立足？而且我答应过军师，要以大局为重……』 把坐骑移过庞德身边，顿了顿，细柔的声音却有着无比的坚定︰ 『再说，我不能再让子龙为我受任何伤害！』 说完，拍马向着他们追来的方向奔去。马岱见马超远去，也要跟着追去。 『兄长，等我！』 『岱公子！』 『令明，兄长说得对，报仇是重要，但除了报仇，我们还有很多该做的事。如果赵将军因此而受伤或是有什么意外，我们就算报了仇，以后也难以面对军师及主公啊！』 军士们见马超和马岱两兄弟都先后回去，也同样跟着拍马回去。庞德看着人马渐渐远离，一时虽然未完全了解他们的道理，但也不再呆站，望了望远处微微翻起的沙尘，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心里暗自骂了一句，也跃上马背，跟着大队回去了。 ■ 刘备军成功进驻阳平关，四週都佈满欢笑声。赵云却因受了伤，开席不久就被马超带进厢房，不让张飞找着。虽然赵云的伤势是皮外伤，经过军医调理过后已经无大碍，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但也不适宜喝酒。 『你到外面去吧，我自己在这里可以了。』 『别那么快就赶我走吧。』 马超笑说着，这一刻他只想留着赵云身边。 为什么马超要跑回来？赵云想知道，却又不敢问。但当他看见马超出现的时候，内心的喜悦却是怎样也掩饰不了的实在情绪。当时的激动，到现在还记得。没有盼望他折回来，只希望他带一个喜讯回来，说他报仇了。 但一个喜讯，远远比不上马超对自己的关心。那一刻，赵云才想到一个他一直没想到的问题－－他是盼马超中途折回来看自己？还是希望他杀得曹操归来？当时的情况赵云是不希望马超折回来，因为赵云身边有兵有将，他若要全身而退也绝非难事。而曹操身边的又已是残兵败将，马超若是追得，定能把他杀死。 儘管如此，马超的出现没有令赵云对他失望或生气，而是感动... 赵云就是再迟钝也觉悟到马超的出现就是要他知道，在期待他追得上曹操同时，不管自己情况安危与否，其实也渴望着马超带着紧张又关切的眼神出现... 在国家大事与马超之间，他选择了马超... 『臂上的伤还有没有痛？要不要我帮你换药？』 马超要赵云坐下来，关切的问道。 『…不痛，不用了。』 赵云也坐了下来，但明显刻意地跟马超保持了距离。 『都是我不好…我不应该放下你不管就追上去的，又累你受伤了。』 马超充满悔意，他告诉过自己不会再让赵云受伤，要尽力保护他，但他再一次犯下错误。他知道就算他杀得了曹操报仇，若是赵云因此而遇上什么不测，他永远都不能原谅自己... 『子龙…，我…』 『其实你根本不用回来找我…』 赵云突然站起来，背向着马超，故意避开与他的眼神接触，带着冷淡及责备的语气说着︰ 『当时的情形，我应付有馀，倒是你错失了一个可以杀掉仇人的大好机会了。而且杀曹操并不单是你的个人私怨，也关係到主公的大业…』 『不！对我来说，子龙的安全比起任何事都重要，报不报仇根本是其次。』 纵然赵云态度冷漠，马超的心并未因此而冷却下来，他想说的话还是没有改变... 『我曾经说过报仇对我来说很重要，但我也说过这并不是我的一切…就算明知道你可以应付得来，我也得回来，因为我承诺过不管在什么情形下，我都不会放下你，在你身边保护你。』 赵云愕然，他记得上次马超酒醉的时候的确说过类似的说话。这句话他虽然默默的放在心里，却不知道马超是否记得自己酒醉时说过的言语。一心以为那只是马超一时感触他身世讲的抚慰说话，或那只是单纯戏言，却是自己心甘情愿的放在心上。但马超现在这番话，却似是与赵云所认为的不同... 赵云仍然背对着马超，马超看不见他的表情，但心知他没有忘记自己的说话... 现在是表白的时候吗？ 他会接受吗？ 他对我究竟又是怎样的呢？ 很多疑问，很多未知，但马超却无法抑压心中那股衝动... 『子龙，其实我对你…』 『我也记得我曾经说过…』 好像预知马超要说什么话一样，赵云没有让马超说下去... 『我不想任何人走进我的生活，现在如此，将来也不会改变……话我已经说在前面，所以…请你以后别再说那些莫名其妙的话了……』 －－令人缺氧的气氛及沉默－－ 毕竟是自己一厢情愿的爱上别人，这本来就註定了是不能结果的感情... 『…我明白了，令你为难，是我不好…。』 丢下这句话，马超呆然地离开了房间，静静的闭上了门... 门闭上那刻，二人脸颊上都滑下泪水... （我们完了……完了………） #19声音 『先喝口茶吧。』 马超昨晚没睡好，一大早就去见诸葛亮。记得出发前曾经答应过诸葛亮一定要干得规规矩矩﹑漂漂亮亮。但他却离开了岗位，而且还让赵云受伤了，马超难辞其疚... 『我都说过的，战场上从来就没有绝对。而且以当时的情形来说，赵云既然都回来替你挡住了，你追上去是理所当然。但为何追到半路又折回来呢？』 诸葛亮倒没有怪责马超，只奇怪为何马超会错过这个手刃仇人的大好机会... 『…因为子龙…？』 转了一下头脑，诸葛亮觉得除了这个原因之外，没有别的了... 『你也认为我是做错了？』 庞德阻止，赵云不认同，连诸葛亮也质问自己，难道他真的做错了？ 诸葛亮想了想，有点为难。如果只针对事件来说，马超的判断也许有错，因为马超的感情用事而错失了一个灭曹的大好机会。因为这不单关係到马超个人，也关係到主公刘备的大业。马超的确是有失误，但却是情有可原... 『你没错，毕竟你是关心同僚的安危。主公知道也定讚你有情有义，而绝不会加以责罚。』 诸葛亮说的并不是好言安慰，而的确是事实。 『……如果子龙也像你这样想就好了…。』 马超黯然神伤，赵云昨晚对他说的话每一字一句都刺痛着他的心，昨晚也因此未能好好入睡... 诸葛亮其实不用问都大概知道赵云对马超说过什么。以赵云过份认真及冷漠的个性，一定说了一些伤害了马超的说话吧？难怪马超今天的神情那么落寞... 『子龙性格就是这样，你不用太介意。』 诸葛亮看着马超那灰着的脸，心想这马超也未免太过份紧张了吧？就算他对赵云的关心换来了对方的责备，也用不着摆着那天榻了下来般的表情吧？ 『要不然我现在跟你一起去跟他解释一下，他会明白的。』 马超却只摇了摇头。 昨晚的事他不能当没发生过，他已不知该用什么态度面对赵云了。 诸葛亮望着马超那不乾不脆的样子，完全不像是他的作风。要去解释的就立即去，不然就拒绝，现在却只是摇摇头当作回答，为什么？昨天之前他们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又变得那么尷尬？ 『子龙昨晚跟你说过什么？可以告诉我吗？』 诸葛亮轻声问道。 马超望了望诸葛亮，心想，他的确是自己目前唯一的倾诉对象了... 『你真想知道？』 『快说吧！算你赢，我猜不着。』 马超喝了一口茶，理好自己的情绪，缓缓地说道︰ 『我爱上了子龙。可是……我很失败，我无法令他也爱上我。……讽刺的是，我还是不能忘记他。我一夜没睡，反反覆覆想的就只有他……』 说完，马超重新趴在桌上，他知道现在的自己实在脆弱得很难看。为了一个不喜欢自己的人，为了一个男人，弄得整天哭丧着脸。从来没有真心爱过，原来一旦爱上，竟然是这么令人痛苦的事，却又无法自拔。一直害怕被拒绝，到真正被拒绝时，也还是无法放下心情。喜欢了一个不喜欢自己的人，註定就是要吃苦头，无奈的是自己怎样都无法放弃... 诸葛亮一时未想通，但想想他们之间过去的种种，也终于明白过来了... ■ 这天午后，诸葛亮去了赵云的厢房探望。 『伤势好点了吗？』 『只是皮外伤，不碍事。』 诸葛亮看见赵云桌上满满一堆公文，知道他并没有好好休息。 『我们才刚入汉中城，以后要做的功夫还多得很，子龙应该先好好休息几天，养好精神才做公务。不然累坏了身子，我要去哪里找另外一个人代替你的位置？』 赵云笑了一下，笑容看得出很勉强，这样令诸葛亮想起马超的事... 『子龙，你老实告诉我，你昨晚对马超说过什么话来着？』 诸葛亮单刀直入。 这一问令赵云目瞪口呆，不知道该要怎么回答。诸葛亮怎会知道昨晚他们之间发生的事情？ 『今早我看见马超愁眉哭脸的，眼睛还有点红肿，整个人没精打采的，问过之后才知道都是因为你。』 摇着手中的白羽扇，诸葛亮接着说道︰ 『他说他做错了，是你让他这样觉得的。不是吗？』 『……难道你觉得他当时的决定是完全正确？』 赵云反问道。 『子龙，你是他的同僚，你们都同是为主公出力的，但除了正事上要说的话以外，你应该还有别的话要跟他说吧？就算是朋友，最简单一句感谢的说话也不会说吗？』 诸葛亮着实替马超感到不值，他处处为他着想，却一直换来赵云的冷淡对待。 『…如果他带了曹操的人头回来，不单我会感谢他，所有人包括主公都会感谢他。』 赵云依然态度决绝，似是不想留有任何馀地... 诸葛亮没想到赵云竟然这样「无情」。但从以往发生在他们之间的种种，赵云偶尔却不知不觉间从行动中表现出他对马超的深厚情义。究竟赵云内心是想着什么，诸葛亮无法猜得到。 『戏弄马超真的那么有趣吗？』 无法可施，诸葛亮得翘翘弯进行逼供... 『我哪有？』 『你高兴时就对他关怀，不高兴就丢他到一边不理。你需要人关心的时候就抓着他不放，没事的时候就对他爱理不理。明知道他喜欢你，就利用他这一点为你做任何事。因为从他身上，你可以在不用付出任何代价的情况下换取那无价的爱护及关怀。你这样做不是戏弄他的感情吗？』 诸葛亮虽说话从来口下不留人，对赵云却从未这样严厉过。 『不是的！！』 赵云喊道。 『…不是？那你对他算是什么态度？』 诸葛亮今天非要问个明白不可。 赵云稍微冷静下来，低声地说道︰ 『你少管闲事好了。』 『你和马超都是我的朋友，叫我怎可以不管？』 诸葛亮说得天经地义，放柔了声线，换了温和的语调对赵云继续说。 『你对他若由始至终都不存在任何形式的感情，他也不会渐渐对你產生爱慕之意。你给他希望，也令他失望。你对他若即若离，知不知道令他多难受？』 赵云听着诸葛亮的说话，罪恶感悠然而生。并不是不知道会伤害到马超，也没有玩弄他感情的意思，本来抱着「长痛不如短痛」的想法拒绝了他，但确实他没有考虑过马超的立场及感受。对于说他对马超若即若离的指控，他也无法辩解。因为他知道他有些时候，他在无法解释及自控的情况下让马超亲近自己。到发现了的时候，自己却又不想离开。等下一次机会再来临时，却又千叮万嘱自己要对他远离... 『为什么要这样对他？为什么要这样辛苦自己？』 看见赵云痛苦的表情，诸葛亮就可以肯定赵云对马超绝非无情。 『…你有一点点喜欢他吧？』 赵云一时间不知道要怎么回答。不知道从何时开始就对马超有一直难以言喻的感情，他不知道这是否叫「喜欢」，但无论在什么情况下，他的视线都会不其然的追随着他。他在自己身边的时候，总会觉得安心。渐渐地，他们之间的距离在无法控制的情况下拉近了。亦因为这样，赵云刻意避开跟马超接触。 喜欢与否，赵云连想都不敢想... 『…你根本不想拒绝他吧？』 或者换另外一个方式问，赵云会比较清楚吧？ 赵云只得默认。他是不希望拒绝，但却不得不拒绝。就像在天荡山时他毅然拒绝马超的关心一样，心里就算是伤透了也忍痛拒绝。但背后理由却已是不同了。那时是出于对人的不信任，但现在他知道马超是可以信任的人了，可惜自己却不愿意承担马超的感情... 自私的想法，但以往的经歷无法令赵云不去为自己设想。多么辛苦熬过来的孤独日子，当已经慢慢习惯了孤独，也没打算改变这孤独的生活方式，他会那么容易让别人再次走进他已封闭多时的世界吗？以往的经歷让自己明白到自己是一个不幸的人，不幸的事情总会发生在他身上。他拥有过的幸福，上天都无情地夺走了。他的命运从来就不在他掌握之中，他曾经坚强面对，但最后也不得不低头。马超虽令自己明白到要脱离痛苦的日子得靠自己努力，但他已经没有勇气及能耐面对。掌握命运﹑坚持信念对赵云来说只是纸上谈兵。道理是领悟了，但却无力实现。 幸福对赵云来说都只是曾经拥有，并不会永远属于自己。无论自己多努力，到最后都只是回到孤独的原点。这不是上天给他的考验，是已设定好给他的命运，不能改变。 『我知道你的过去并不快乐，但不管你以往经歷过什么，也应该好好抓住眼前的希望。』 诸葛亮以往都劝过赵云做人要乐观一些，但一直没有机会令他改变过来... 『你对人际关係及感情感到疲累，但为何不给自己一个机会改变现在的孤独？也给马超一个机会，他一直都看着你，我看得出他是对你很认真的。他对你的感情是无法控制，不然不会有昨晚的事情发生。你要是对他也有感情的话，也是控制不了的，你应该最清楚这一点。』 『……我是不能控制自己的感情，但我可以控制自己的行为…』 赵云低低的说着，眼神是灰心，是落寞... 听到赵云这样说，诸葛亮感到一阵心痛。赵云的固执给了诸葛亮一个肯定的提示，他的心结没有人能够解开，旁人只能从旁指引，只有靠他自己的力量及勇气。 目前来说，最能够给他力量和勇气的就只有马超了... 也就是说，只有马超可以令赵云从痛苦中解脱过来... 『可是…你有考虑过马超的感受吗？』 赵云是难过，但诸葛亮知道马超的的痛苦也不会少于赵云。 『…这也是为他好，我不值得他为我付出这么多…』 就是因为考虑过才拒绝的... 『我什么都不能给他……我很早以前就说过，他需要的是一个懂得珍惜，可以给他幸福的人…』 （...而这个人，绝对不是我…－） 『子龙，那是你一厢情愿的想法。』 诸葛亮肯定的说道。 『喜欢一个人不是理性的表现，不然他不会对身为男人的你倾心。』 诸葛亮虽然才刚刚了解到马超对赵云的感情，但如果说他立即就能够以平常心去看是不可能的，但自己对这件事的接受程度却是出乎意料之外。大概在很早以前，他就察觉到他们二人之间有一种曖昧的感情存在吧，所以到真正发现的时候还不算太突然。 见赵云眉头深锁，似懂非懂的表情，诸葛亮叹了一口气，站起来，说道︰ 『像你这种人…根本不会去感受。你拒绝得对，你根本没资格去接受马超这份珍贵的感情。』 说完，转身就要离开。 诸葛亮的说话狠狠的敲进赵云脑袋里。诸葛亮说得没错，自己也是因为这原因而拒绝了马超。但为什么当亲耳听见别人说出来，感觉却是那么难受？他要怎样做才好？自己甘心于这个局面要永远维持下去吗？ 『孔明…！』 赵云站起来，捉住了诸葛亮的手臂。诸葛亮一定可以告诉他的... 诸葛亮笑了笑，他就知道赵云也是喜欢马超的。不管谁爱得比较深，谁付出比较多，只要有喜欢的心情，就随时愿意付出任何代价，为他做任何事。 『子龙…枉你聪明一世，对自己的命运都如此消极，连对感情事都一样消极到极。』 诸葛亮用羽扇指着赵云的胸口，温和地说道︰ 『学会感受马超对你的感情，不要抗拒。也学会珍惜及欣赏你身边的事物，珍惜别人对你的关心。过去就让它过去，现在在你眼前的都是关心你的人，值得你信任的人。既然心知自己并不是马超的理想恋人，就改变自己，令自己有资格做他的恋人吧。』 赵云细心听着，但他可以做得到吗...？ 诸葛亮见赵云努力思考着，知道他终于有点自觉了。 『其实与其说要你改变自己，要你回復你本性比较贴切。』 不是吗？赵云原本就不是一个冷傲的人，一切都是他后天的环境做成的... 『子龙，你若继续封闭着你的心，你只会一直活在痛苦中…你真的希望这样吗？为了谁都好，为了自己也好，你也不应该终生在痛苦及自责中渡过。』 诸葛亮轻搭上赵云的肩膀说着。 诸葛亮的说话，赵云一字一句的听进去。要他像以前一样？要他找回多年前已失去的心？他可以吗？他做得到吗？在他失去一切的同时，也放弃了一切。过去的事发生过就是发生过，他不能说忘记就忘记啊... 诸葛亮的说话虽有道理，但过去的一些痛苦的事情，已註定他没法走回头路... #20小误会 取得汉中后几天，把魏延及庞德等三分一兵马暂时留守在汉中，其馀的全部啟程回去成都。 马超骑着爱马，目无表情的上路，沿路的景色非常美丽，但他却没有心情去欣赏。这次大捷而回，大家都高高兴兴的回家，可是週围的气氛却似乎跟马超完全没关係... 赵云在后面，就跟在刘备的马车旁边。自从那天起，他们没再说过一句话。他们都似乎很有默契地避开对方不见面，现在想起来，都是怪自己，做了一件大蠢事。如果那天不说那些话，不去想表白的话，他们起码还可以维持原本的关係，现在也就还可以有说有笑的交谈。 早就知道后果可能会是这样，但没想到体会到的时候会是如此令他难受。 『兄长，你没事吧？』 身为他身边唯一亲人的马岱，当然也发觉到马超最近的异样了。 『最近你都很没精神，生病了吗？』 马超勉强挤出一个苦笑，摇了摇头。 『那是不是有什么烦恼？是因为没报到仇的事吗？』 马超又摇头。 『我没事，放心吧。』 马岱皱了皱眉，马超叫他放心，但马超憔悴的面容叫他如何放心呢？只是他深知马超的性格，他要是不想说的事，就是再逼也只会惹他生气。不得已，马岱也不再追问了。 ■ 回到成都，少不了接二连三的酒宴。 张飞的笑声依旧是最响亮的，但喝酒喝得最疯的却是马超。不管是谁，别人敬他一杯，他就回敬一壶。眾人都不以为意，单纯以为马超是太高兴了，才酒兴大发，就连张飞也对马超的酒量讚不绝口。 『孟起似乎喝太多了吧？』 诸葛亮和赵云依旧是酒宴中最文静的一类。似乎眾人都有了共识，知道这二人从不嗜酒，酒量也浅得很，也不想每次都去灌醉他们了。只要张飞那傢伙不走近他们，二人都可以同坐在席上，静静的看着宴会上的热闹。 『你不去劝劝他吗？』 见赵云没意思回答，诸葛亮继续「自言自语」。 『在决定回成都之前那天，孟起跟我要求想留守在汉中…你知道为什么吗？』 诸葛亮明知故问，赵云没理由不知道的。赵云也一样鬱闷，他那天确确实实的伤害了马超的心。就算他们只是朋友，对他说一句「感谢」也是应该的，因为他为了自己，寧愿放弃可以报仇雪恨的大好机会。不管他需不需要马超的救援，他的这份心意也不应该换来自己的冷淡对待。 当时，唯一支持自己这么做的藉口就是他要对马超决绝。这么一来马超可以对自己死心，自己也不用再胡思乱想了。但现实告诉他，这并不是想象般简单。 马超方面怎样想赵云不知道，但赵云却没法轻易放下... 『你怎么了？还没想清楚？』 诸葛亮也替他们着急了，明明大家心里都有对方，却因为一方太固执而不能在一起... 赵云依旧没有回答诸葛亮的问题。他心里有很多疑问和顾虑，在无法预知的未来下，他不敢踏前一步。他知道自己是很固执，但也许从未拥有过的话，到要失去的时候可能会没那么痛苦。既然早晚都预知到自己将会失去眼前的幸福，哪又何必要去拥有？他已经受够这种痛苦了... 诸葛亮那天的说话虽然很动听，也很吸引。但就算心有不甘，他也已经无力﹑也没勇气去承受了... 『其实你现在的生存方式及性格都不是你自己的选择吧？你只要做回自己就行了。』 诸葛亮不厌其烦地解释着。 只见赵云轻轻扯起一抹落寞的笑意，说道︰ 『我知道…我也有这个自觉了……可是过去发生过的事始终是抹不掉的…』 『…过去……？发生过什么吗…？』 诸葛亮知道，他并不完全了解赵云... 『「过去就让它过去」这些说话，对过去没有痛苦经歷的人来说永远都没有难度…』 赵云苦笑着，根本没有真正了解他的过去带给他的痛苦！ 诸葛亮正想问下去，张飞就在这个时候醉昏昏的走了过来。 『喂！大家都在喝酒，怎能少了你们的份儿？！』 说完，两手已经把杯子递到诸葛亮及赵云勉强。 谈话被打断了，诸葛亮当然不高兴。但也没说什么，就要接过杯子乾了里面的酒，赵云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起来，连诸葛亮的杯子一同接过来。左手那杯喝完了再喝另外一杯。 眾人见赵云少有的这样主动乾酒，也即时兴奋得大拍手掌来。 『好！这才是男子汉大丈夫！来！我这壶给你！』 张飞见赵云少有的豪爽，当然不放过机会了。 赵云也真不客气的就接过了张飞那酒壶，毫不犹疑就拿起酒壶灌。 这一幕，全看在马超眼里... ■ 微微睁开眼睛，自己房间天花板的影象朦朦胧胧的映入眼中。 『你醒了吗？』 半合着眼的望向声音的来源，好熟识的声音，好熟识的脸孔。揉了揉眼睛，才看清楚用这般温柔及关切的语调问候着自己的男人，就是马超。 『孟起…？』 怎么马超会在这儿？他记得他是喝醉了...之后发生什么事呢？为什么马超会在自己房间里？ 不理会赵云充满疑问的表情，马超说道︰ 『真是的…不会喝就别喝嘛！这么烈的旧对酒量浅的人可是有害的，而且你伤势才刚刚愈合，军医就说过避免喝太多酒的，你偏偏不听……人家没有硬灌你就竟然自己灌自己，你不顾自己身体也考虑一下其他人啊。还要麻烦别人送你回来…每次都是这样……不会喝就别扮豪爽了……』 马超连珠发炮的说过不停，似是故意不给机会赵云对他作任何发问。赵云当然知道自己酒浅，在任何场合都不该喝酒。但见马超满脸愁容的不断喝酒，也突然想学马超那样用酒精麻醉自己... 『你好好休息吧…我走了…』 当赵云回过神时，马超已经丢下这句话，转身举步要离开了... 『等等！孟起！』 赵云及时喊停了他，他什么都还没有说过呢... 『…你怎么…怎么会在这…？』 马超停了下来，他就知道他逃避不了这个问题。背对着赵云，缓缓地说道︰ 『…无可奈何…我丢不下你啊…』 三年前，他们在西凉初遇的时候，马超也说过同样的说话，抱着同样的心情。但到了今天，他们的关係却依然没有改变...在某程度上，对马超来说甚至可以说是疏远了。 『…孟起…我…』 『你什么都不用说…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可是……可是我还是不能忘记你…！』 颤抖着的声音，听得出马超极力在掩饰他内心的激动... 『……我不是想你同情我，只是……给我一些时间吧…。』 『…孟起……我…』 『是我一厢情愿而已…你根本不用负任何责任……』 没错...是自己一厢情愿的去付出感情，怎能任性的要求回报？ 『…你好好休息吧…。』 『等等…孟起！』 马超不理赵云的叫唤，只低着头，加快脚步的走向房门口。他只想儘快离开这里，不让赵云对自己说任何说话，是不希望再给他的说话伤害了。 （孟起…？怎么不让我说话？） 下意识的想下床追上去，可是因为头痛以致双脚一软，就撞倒了放在旁边的椅子跌倒在地上。 『啊！』 听见撞击声及赵云的叫声，马超立即回头望过去，见赵云跌到在地上，二话不说就飞步上前。小心的扶起了他，让他坐在床上。 『好好的躺着休息吧，头很痛吧？』 马超细心的问候，温柔的照顾，触动了赵云内心深处的冰块似的，使得那因马超而渐渐簿弱下来的防线进一步融化。虽然自己的狠心决绝已成事实，但马超却还是放不下。这跟自己不是一样吗？口里说希望马超可以放手，却表里不一，自己也一样不希望对马超放手... 诸葛亮的说话在赵云脑中响起，他要勇敢些面对及接受。虽然过去的经歷告诉他无论他把幸福捉得多紧，终有一天他还是会失去一切。可是现在在他眼前的人，值得他睹一把，因为是他令自己再有捉紧的勇气。 『……你…还是好好休息吧，我回去了。』 见赵云好像因为酒精而头痛的样子，马超也不再打扰赵云休息了。 （鼓起勇气…自己不也是不希望放手的吗？） 『孟起！别走…』 像害怕失去马超一样，赵云双手紧紧的扣住马超的手臂... 『子龙？！』 马超着实被赵云的举动吓了一跳，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赵云抬起头，碰见马超错愕的神情，就发觉自己是多么的幼稚！就算他真的不想放手，也不用现在就这样捉紧马超吧？都这么晚了，马超回去睡觉也是理所当然的啊！ 『对不起…』 立即放了手，真是难堪极了... 马超不知道赵云是怎么了，但刚刚他的说话吸引力实在太大，令他也真有想留在这里的念头。不是吗？从开始就不想离开赵云，一步也不想离开的看着他。可是，刚刚赵云说的话是真心的吗？马超没有忘记赵云现在是要醉意的，虽说酒醉也有三分醒，但他已经断然拒绝过他的感情... 「喜欢」这句话，他还可以再说一次吗？？ 『我…可以留在这里吗？』 在思考出一个结论之前，马超的说话已经衝口而出了... （什么？） 这是赵云的第一个反应。这么晚了，他要留在这里，他要睡在这里吗？还是要他坐在椅子上算了？但这样会不会太无情？？想到这里，赵云才发觉他在考虑的并不是留与不留马超的问题，而是他留在这要给他地方睡... 有了这些想法，赵云暂把所有顾虑都拋在脑后，诚实地点了点头。 见赵云羞怯的点了头，马超喜出望外，也难以掩饰心中的惊喜，面上马上露出幸福的笑容。 『谢谢你，子龙。』 赵云见马超因为自己而展露幸福的笑顏，也发自心底的微笑。原来自己对马超的影响力真的那么大，一句说话令他伤心难过，转过头另一句说话却可以令他从绝望中解脱。马超是真心的喜欢着自己，这还用怀疑吗？ 『…左边那个柜子里有枕头，你去拿吧。』 边说，边把身体向着墙壁移动，把半边床位空出来让给马超。 （…是自己先开口留他的，总不能要他坐着睡吧？冷病了怎么办？） （什么？？） 这是马超的第一个反应。他的确是想留在赵云身边陪着他，但他没有想过要跟赵云睡在一起啊...想到这里，马超才猛然醒觉，在这种时间说要留在别人的房间，不就代表着想跟对方大被同眠吗？ 可是赵云答应了。虽然他没有要求跟赵云共渡良宵，但现在赵云答应了，那不就表示赵云认同了他可以跟他发展恋人关係吗？这是美丽的误会吗？ 马超几乎听见自己的心在砰然乱跳，他一边想着这个问题，一边走向赵云刚刚指向的柜子取出枕头。马超虽然完全没有准备，但也因为喜欢着赵云的关係，想抱他的心情也是无可厚非。只是，为什么赵云会突然改变主意呢？回来成都之前还对自己那么决绝呢... 拿了枕头，马超转过身，见赵云已经盖好被子躺在床上，打了一个舒服的呵欠，似乎已随时准备入睡。 （……真笨！想太多了…！） 马超把枕头放在赵云枕头的旁边，坐在床沿，把鞋子脱下来后，再把掛在床头两边的廉补拉下来，令外面的光线瞬间变得微弱。赵云睡意更浓了... 马超低下头，看见赵云快要合上的眼睛，也不打算多问了。静静的拉起被子躺了下来。 （子龙…，你究竟在想着什么？你这样子叫我怎样忘记你？） #21喜欢你 第二天，当赵云醒过来的时候已快到午餐时间了。坐起身，头还有点隐隐作痛。看着旁边空着的位置，伸手过去摸了摸，没有温度了，昨晚睡在这里的人已经醒来多时了吧？望过去房间的另一边，看见被杯子压着的一张白纸，上面似乎有字，大概是马超留下的吧？ 整理了一下里衣，下了床，走过去拿起字条，的确是马超的字跡。 【子龙， 有正事要办 故先行离开 超字】 赵云放下字条，坐在椅子上，想到的自然是马超的事。昨晚他们睡在一起，不就代表自己已经默认了马超吗？他可以跟他说︰「很晚了，请回吧。」。但他没有，他没有逆自己的意愿，让马超留下来... （戏弄马超真的那么有趣吗？） 诸葛亮说得对，他在无形中一直在伤害马超。给他希望，又令他失望，到他尽力想要放手的时候，自己昨晚又再捉紧了他。究竟自己还要犹疑多久？还要伤害马超多少次才够？ 突然一阵敲门声传来。 『子龙，是我，可以进来吗？』 『孔明？』 赵云打开门让诸葛亮进来，命下人倒了杯热茶进来，喝了几口后，诸葛亮就开始他进入的话题了。 『对了，我听马岱说马超昨晚送了你回来之后就没有回家，是在你这里过了一晚吗？』 诸葛亮难掩他的笑意，看见他们和好，身为朋友的也感到高兴。 『你都不知道，他见你喝醉了都不知有多紧张。还自告奋勇的坚持要亲自送你回家。你说他之后一直在避开你，但如果他是真对你死心的话他才不会这么紧张呢。』 『…我知道…。』 昨晚马超就对他说清楚了... 『怎样？有一点点感动了吧？』 诸葛亮几乎是肯定的问道，不然他们昨晚不会在一起。 赵云的确受了感动，但并不代表他心中的顾虑及烦恼都可以一扫而空... 『怎么了？你还在犹疑？』 见赵云不说话，表情似有难言之隐，于是追问道。 『…我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我是不想伤害马超，可是我…没有信心可以做得好…。我是一个不详人，曾在我身边的人都一个一个的离开了我。幸福从来就没有跟随过我，根本不属于我的…。』 『子龙，你说的全部都是没有根据的想法，那是你自己一厢情愿的想法啊。』 诸葛亮深沉而有力的声音说着。 『最重要是你想怎样，不要再犹疑了。你要是觉得你们二人若是走在一起就只要痛苦的话，那就清楚的跟他讲，别拖泥带水。但如果你的心是想跟他在一起的，那就去吧。不是说你一定要给马超回报，但给他一个肯定的答案也算是没有辜负他的情意吧？更何况，最重要是你的心情…这世上没有必然的幸福，是要靠你自己去争取的。』 自己的心情，不是早就有了答案吗？昨晚他不就已经下了决定了吗？ 『你记好了，以后就是有什么事发生，你不再是一个人，而是和马超一起面对，这不是很好吗？马超他也想跟你分担一切喜与悲的，给他一个机会，也给你自己一个机会吧。』 和马超一起面对一切，那就是说他以后不用在孤单一人面对所有事。他虽然已经不怕孤独，可以习惯去感受孤独，但孤独的感觉还是非常难受。所以他一直不快乐。孤单并不是赵云选择的生存方式，是时势迫人，他不得不这样选择。但现在有机会给他选一次，他还会选择孤独吗？这是他唯一的一次机会，也有可能是最后的机会... 平心静气地问问自己的心，他是喜欢马超，想和他一起的，这样不就已经解决了吗？ 『孔明…，老是要你担心我…我……』 也许从今天开始，他要学会珍惜身边的一切。有诸葛亮这样的朋友，也算是一种幸福... 『请我吃饭吧！』 诸葛亮笑着说道。 赵云笑了，其实入蜀以来，幸福一直都等待着他。是他没有留意，没有珍惜，只顾活在自己的灰暗世界中... ■ 另一方面的马超却没有被玩弄的感觉，也许在某程度上他了解赵云固执的个性－－因为对他们之间的事一直犹疑不决，所以才对自己若即若离也是可以理解的... 一向自傲又自尊心强的自己竟然可以一直忍受，这大概就是因为有爱，所以才包容对方吧？ 自己也觉得好笑。 以前总觉得情情爱爱庸俗又肉麻，说什么爱的力量强大得可以另一个人的本质改变过来，说什么为了所爱的人可以做任何事，上刀山﹑下油锅，甚至是把自己的性命赔上了也算不了什么，因为有爱，爱就等于是二人之间的一切...这样子才说得上是轰轰烈烈的伟大爱情！ 这种说法很极端，但的确称得上爱得轰烈。马超却从不嚮往，至今还是一样。他不懂得什么才说得上是伟大又轰烈的爱情，但他会处处为赵云着想，无时无刻都想可以见到他，想了解他更多，想拥抱他...希望他只属于自己一个...这种独佔欲，除了是爱之外，马超无从解释。 昨晚之后，马超心底下更加认定了赵云。因为他不可能忘记他，他知道自己已经爱得深了... 爱得越深，那种难耐的心情就越强烈。他迫切想知道赵云的想法... ■ 这晚，在赵云寝室外，星夜下，没有丰富的饭菜，也没有下人侍候着。台上只有几碟家常小菜，一壶普普通通的茶水，重要是有喜欢的人在身边跟自己一起进餐。 『这种菜我在西凉时都没嚐过，我喜欢吃。』 『那就多吃一点吧。』 赵云见马超吃得高兴，也就多夹了一些到马超碗中，马超当然是高兴地吃了。他一边吃，也一边思考着该如何开始他想要开始的话题... 马超也已经向最坏的方面想过了，就是昨晚赵云因为喝过酒，所以才神志不清的答应了马超「无理」的要求。然后到第二天，大概又会摆出一副冷脸孔，令自己不去作多馀的幻想... 可是马超今次大概是猜错了。 当马超相约到他府中用晚膳是，他很爽快的微笑着答应了。 『…子龙…』 鼓起勇气，今天就要问清楚。 『关于昨晚的事……我想知道你心中的想法…。』 听马超问起昨晚的事，赵云的心情也紧张起来了。他望着马超，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意思是……想知道你的心意…。』 马超微红着脸，小心的问道。 赵云几乎听得到自己的心跳声。他不知道该任何回答，甚至不敢正视马超的视线。马超在等着自己的答案，但他应该说吗？他可以说吗？他已经预备好打开心扉，让马超踏进来吗？ 还是自己仍然拋不开过去的枷锁，仍然被悲观的想法囚禁着？ 『子龙…我…不是想逼你，但我很焦急，很想向你表达，很想知道你的想法…可是…我又怕会令你讨厌…。』 马超真诚的眼神望着赵云，他决定要再一次表白。因为他不能放弃... 『……我第一眼看见你，就觉得你很有亲切感，令我很想亲近你…所以我一厢情愿的说把你当亲人看待。』 『…孟起…？』 这些话他三年前就听马超说过...只是现在再说旧事究竟是什么意思？ 马超站起来，抬头望着月光，仿彿当年遇见「蓝莲」那晚的情形又再重播着。 『可是，渐渐的，我和你之间那种亲人的感觉越来越模糊……怎么说，或者是越来越强烈吧？虽然你的态度明显的是要跟我保持距离，不让我走近你，但我还是不知不觉间陷下去了。直至我发觉我已经喜欢了你。』 马超望向赵云，赵云只是呆呆的坐着，似乎不懂反应。 『我很想了解你，知道你有很多不想告人的事情令你很痛苦，但我不想再看见你这样子。我希望你会快乐，我想跟你分担一切，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的。』 马超对赵云承诺着，也对自己的说话感到惊讶。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他只是一心一意想把心里所有想说的话都一股脑儿告诉赵云。他知道他不能急，赵云对感情是一个多么有防备的人，所以他一定要放慢脚步，一方面给赵云时间可以追上自己，也要懂得带领他如何跟着自己。不然，他们永远都不能并肩同行。 更何况，在他们之间的感情路上，他早就比赵云走出了很多步... 『我…吓着你了吗？』 见赵云呆坐着没反应，马超战战兢兢的问道。 『啊…！…没有－－』 赵云没有被吓着，只是一时间不懂反应。他没料到马超会对他说这种话，令他心头有从未有过的悸动。突然被马超问着，他立即紧张的替自己辩护。而一不小心，站起来的时候手碰到了桌上的杯子，把热茶打翻了。 马超见状，立即走过去先扶着赵云，确定他已经站稳以后，再拿起他的手背看着。刚刚茶水就是倒在赵云的手背上，马超身上没有锦帕，唯有以衣袖作布，小心翼翼的替赵云抹着。 『怎样？有烫着吗？』 马超紧张的问道，果真是吓着了他吧...？ 『…没有啊…，我没事…』 茶都已经倒出来一段时间了，水已经变温，根本没有很热。但赵云见马超这样紧张自己，幸福感悠然上昇。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但同时也有种不知所措的感觉，因他不知该如何回应马超... 马超轻捉着赵云的左手，小心的抹着。手背上的茶水已差不多被马超的衣袖吸乾，但马超的手还是不愿意离开赵云那雪白的手。赵云经过长年累月的锻炼枪术，但手却没有一般武将的粗糙。纵使不及女子的娇嫩，但还是令马超爱不释手。纤细的手指，令人难以想象这双手就是那个单骑救少主的将军所拥有。 马超不自觉地收紧掌心，沉实有力地握着赵云的左手...他不想放手... 左手被马超双手握住，赵云不知道马超想怎样，但自马超掌心传过来的温暖令自己心头炙热，甚至希望延长这幸福。所以他没有甩开马超的手。他清楚，马超握住他左手的力度没有大得令自己难以松脱开，是他打从心底的希望这样感受着那大手的温暖... 赵云不自觉地递上另一隻手，轻覆上马超握住自己的双手...他也不想放手... 赵云没有把手缩回去，是在马超意料之外。现在赵云也主动的握住自己的手，马超是又惊又喜。这是他要给我的答案吗？他接受自己了吗？ 『…子龙…我………你讨厌我吗？』 先不要强求，不要着急，只要赵云不讨厌自己，已经是一个很好的答案... 赵云抬起头，四目相交... （勇敢一点，给他一个老实的答案吧！） 『…孟起…我喜欢你。』 #22微温 『有空位！！』 在马超回过神时，他的肩膀已被张飞手中的木棒刺中，马超应声倒地。幸好只是练习，张飞并没有拿着长矛，不然这一刺马超不死也重伤了！ 『喂，马孟起，你怎么了？技穷了吗？』 刺中了马超，张飞洋洋自得。 『去你的！』 马超不是味儿，而且竟然在练习中分心，真不像话。 『竟然在练习中分心，太不像话了！』 张飞得意忘形的教训道。 『要你管？！』 被说中了痛处，马超更加不想理张飞。拍拍屁股站起来，坐到树荫下乘凉。夏天的蜀地对马超来说还是太酷热了。他穿的衣服已经少得不能再少，但汗水实在令他难受，于是也把上衣脱下来，希望这样可以凉快些。 『热吗？』 『一点风也没有…快受不了了！』 『别抱怨了，多喝点水吧！』 张飞把开水递给马超，接着问道︰ 『刚刚怎么你一直心不在焉？什么事情让你分心？不像你啊！』 昨晚赵云对自己说的话还言犹在耳，叫他怎样可以不分心去想？那句「喜欢」来得太突然，令马超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那是赵云的真心话吗？ 马超知道他不应该去怀疑。昨晚赵云的眼神﹑表情及语气都不容他怀疑。但突然发展成这样，马超实在搞不懂。前天他还身陷在被遗弃的地狱中，今天他却身在被爱的天堂里。这究竟有着什么原因令赵云改变主意？他真的已拿定了吗？他已决定接受他了吗？ 决定... 用决定这个字眼很奇怪，但赵云对自己的若即若离及犹疑不决却是正正表明了他一直未下决定。昨晚，他不单决定接受马超的亲近，还对马超说「喜欢」... （这是梦…吗？） 张飞见马超不回答，又见他一时苦恼，一时傻笑，好不诡异。 『喂！马孟起！你有病吗？』 『你－－你才有病！』 马超不想跟他闹，转身就想离开。 『哈哈！我知道啦～～～』 张飞好像发现了一些好玩的东西似的说着，还搭上了马超的肩膀，说道︰ 『跟子龙有关的吧？』 『…你……与你无关！』 这张飞真不是想象中的粗神经！ 『哈哈！我知道了！被拒绝了吧？被拒绝便哭吧！哈哈哈！』 张飞完全不知情识趣... 『你这混蛋－－－…！』 马超转过身就要给他一拳，却突然觉得天旋地转﹑脚步不稳，眼前一黑就倒了在地上。朦胧中听见张飞在喊自己的名字，然后就渐渐失去意识了... ■ 醒来之后，发觉正躺在自己床上。 『嗯－－。』 想下床走走，却觉得头很重，竟然连坐起来也那么吃力，自己究竟是怎么了？ 『你休息一下。』 听见熟识的声音，马超抬头一看，果真是他朝思暮想的人儿。 『你先坐着，你要吃药。』 赵云把马超的身体移向床头，让他可以靠着墙坐着。 『等等，我去倒药过来。』 马超看着赵云在一边忙着倒药，还细心的用汤匙搞着，确定了不会太烫了才送过去。见赵云这样照顾着自己，马超的身体虽然辛苦，但心里却非常舒服。不管自己眼睛有多么累，他的视线也始终没有离开过赵云。他看着赵云拿着汤碗坐了在自己身边，轻轻吹了吹碗中的药，便递了在自己面前，盛了在匙中... 马超也不发獃，坐好身子，便把药喝下去。 『啊…好苦…』 『苦口良药啊，你要全部喝下。』 马超一边把送到他嘴边的药喝下，一边凝望着赵云。眼前的赵云还是一样少有表情，但眼神不再冰冷。这样近距离欣赏着赵云那清丽脱俗的脸孔，马超已经嚐不到药的苦味。以往他都近距离欣赏过这张每次都要令他屏息静观的容貌，但不可否认过去他都是乘人之危。这样「名正言顺」的欣赏，却是第一次。马超不觉从心里笑出来了... 『你笑什么？』 刚刚还说药很苦，怎么还边喝边笑？ 『…我……我高兴啊。』 马超实在掩不住心中的欢喜，微笑着地诚实招出。 『生病了还高兴？』 对上马超那陶醉的眼神，赵云竟然难为情得不敢正视。把药碗递了过去，故意避开和马超的眼神接触。 『自己喝。』 见赵云双颊微红，知道他口里虽然有点生气，但并非真的生气。似乎第一次见赵云这「丰富」表情，马超都不肯放过机会，故意靠近，肆意欣赏。 『做什么？』 赵云见马超靠那么近，不知道他又想搞什么。 『我是真的高兴啊…我生病的时候，你可以在我身边照顾我。』 马超大胆地去捉住赵云的手，温暖的触感，不觉轻轻捉紧，不愿放手... 赵云看着马超疲累的神情，双手却温柔而用力的捉住自己，心里一阵感动。马超身边的亲人虽都一个一个的离他而去，但他对感情的需要却跟普通人没分别，反而更加渴求。他敢爱，所以他需要赵云。但相对赵云，却是一个强烈的对比... 『…子龙…你昨晚……你昨晚对我说的，都是真心话…？』 昨晚的突然，对马超来说就像做梦一样，多么想再从赵云口中确定一次... 『你…怀疑我？』 赵云反问道。 『不，我没有这个意思……只是……』 马超叹了一口气，把碗中剩下的药倒进口中吞下，接着说︰ 『我虽然是一个从不放弃的人，因为我知道无论什么事情，只要肯努力，就会有理想的结果。可是感情却不一样，不是努力过就可以开花结果的……不是苦苦哀求就可以得到怜悯…我当然希望得到你的回应，可是我更加想你明白我对你的感情都是真心的，我一直都很想在你身边关心你，照顾你，看着你……为你做任何事。』 『孟起…？』 面对这样的真情表白，赵云能不动容吗？ 『……有很多话我很久以前就好想对你说，但我一直不敢……怕你会从此讨厌我﹑不想再见我，也怕我以后都没有机会再接近你……子龙，你明白我吗？』 说到这里，马超声音已开始沙哑，这么脆弱的一面，自从得悉父弟死信那天起，都不曾再表现过了。 不知道马超原来已经爱得那么深，却又是那么痛苦。心里一直以为所做的一切都是为马超好，原来只是自己一厢情愿的想法。过往马超承受着的痛苦原来不比自己少。赵云顿时觉得对马超充满内疚感... 本来就不擅言辞﹑性格比较内向的赵云一时间也不知如何可以安抚马超那不安的脸容。昨晚对马超说的「喜欢你」并不是衝口而出，是在长久以来的挣扎后，最后一刻终于鼓起勇气面对马超的感情，也是面对自己的感情。与其相方一直痛苦下去，趁还可以作出选择时改变主意。即使以后发生什么事，也希望自己的最后选择是对的... 所以赵云不得不要马超明白，这不是同情，也不是怜悯，这是他的选择，也是他的真正心意。 『…孟起……我是真心的。』 赵云心中纵有千言，有万语，但说得出口的却就这么简单的一句。 简单有力的回答，深知赵云的性格，马超对赵云这个答案已很满意了。把身子坐前一些，张开双臂，温柔地把坐在床沿的赵云抱入怀中。 赵云吃了一惊，本能反应是用手抵住马超的胸膛，但马超突如其来的动作没有给赵云足够的时间反应，他只能愣愣的让马超抱住自己的身子。在另一个男人的怀抱中，令赵云想起很多往事－－高兴的，悲伤的。马超的拥抱又温柔又温暖，但赵云感觉却不真实，只希望这是一个梦境，马超快些放开自己... 第一次这样抱着赵云的身体，马超除了感到一阵感动外，还意外发现赵云柔软纤细的身躯。若不是均衡的肌肉及平坦的胸部，马超真是可以想象自己抱着的是一个姑娘家。 马超不觉拉紧双臂，让他们的身体可以更紧贴着对方。他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紧贴着的身体也鲜明的感受到对方起伏难平的心跳。但赵云的身体明显的紧绷着，双手并没有回抱的动作，只是紧张的放在自己腿上，紧紧的的抓住自己的衣物，轻微地颤抖着... 『…子龙？』 马超轻轻的松开赵云，望进他的眼里... 眼神似是呆滞，却又带点惶恐，他是害怕吗？马超不敢肯定，但可以了解的是赵云并未习惯与人这样靠近。这不难理解吧？毕竟赵云与人一直保持距离，要他重新与人建立关係是需要时间适应，更何况他们之间是恋人关係？ 『呃…对不起，不知不觉…』 『没事的…。』 赵云避开了马超的眼神，马超也不以为然，一定令他难为情了吧？ 『嗯…子龙，你今晚可以留下来陪我吗？』 马超也不急，他有的是耐性，最重要是不能吓着他，今天他知道了赵云的真心，对马超来说已经可以满足了。 『我只想有人在我身边陪我，好不好？』 马超捉住赵云的手哀求着，他现在是病人，撒撒娇也无伤大雅吧？而且，他真的很希望赵云可以留下。现在他们是恋人关係了，马超对赵云的「霸佔欲」来得更强烈，恨不得整天都可以看着赵云呢。 赵云犹疑了一会，心想，没关係吧？昨晚不也是一起睡吗？更何况现在马超病了，陪陪他也好。 『…好吧。』 赵云点了点头答应了。 马超见赵云答应了，开心不已，下了床从柜里拿出另外一个枕头交给了赵云。赵云也把鞋子及外衣脱下来放好，坐了在床上。 『你吃了药有觉得怎样吗？』 赵云突然问道。 『嗯？没什么特别感觉，只是很想睡。』 马超微笑答道，对赵云的关心感到高兴又幸福。 『太医说你是一时没有习惯这里天气的闷热才昏倒的，你以后儘量不要在烈日下做太剧烈的运动了，不然如果情况是比较严重的话，会对身体不好的。』 赵云一边躺下来，一边跟马超解释着他昏倒的原因。 『这是太医要跟你说的，你以后自己要小心点，太热的话要休息一下。』 『嗯，知道了。晚安。』 刚刚抱着赵云身体的触感，以及刚刚赵云对他说的话，马超渐渐从赵云身上感受到令人舒适的温度了。 #23雾 因为昨天昏倒过，所以特准休息几天，等身体完全回復过来才继续日常的操练。这本来应该是值得高兴的事情，马超也可以趁机会出外骑骑马，但马超却只是在家里喝酒，并没有外出。 马岱见马超独自在呆坐着，觉得奇怪。以马超好动的个性，有空闲的日子都喜欢骑马外出。天气要是恶劣得不能外出的话，马超在家也会舞刀弄枪。在他最失意的时候，更加会把悲愤发泄在枪头上，也不会这样呆坐半天在喝酒。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会令他那坚强的兄长如此心烦意乱？ 马岱走近马超，马超却竟然没有发现有人接近他。 （真的在发獃啊？） 『兄长？』 马岱从后轻轻的拍了拍马超的肩膀，究竟在想什么事情想得这么入神？ 马岱的出现中断了马超的思绪。他的确在想事情，他知道他就是想一辈子也想不出答案来，但昨晚发生在他眼前的事情，无法令他的心安静下来... 见马超不理自己，似乎还未从刚刚的思绪中抽出，马岱不其然想到可以令马超这样专注去想的人和事不多。而最近来说，马岱只能联想到一个人－－赵云。 他们之间的事马岱留意了很久，也怀疑了很久。不知道从何时开始，他对他们之间的怀疑态度已变成肯定。马岱从小跟马超一起长大，他比谁都了解马超。马超不是那种很会关心别人的男人，跟他相处下来就知道。但面对赵云，他对他的关心之情却是表露无遗的。 马超对赵云的关爱，已经超越了马岱所能理解的朋友感情。 在定军山那晚看见马超紧张的抱起喝醉了的赵云，马岱就从马超的神情中看出他对赵云的用意。自此，他一直很留意他们二人之间的互动，尤其马超。当马超的视线接触到赵云，他的神情就变了。虽然他不懂得形容，但马超像是被一件宝物吸引住般，眼睛一直追随着那身影。在挤迫的宴会，偶尔追随去马超的视线，他的最终点无论有多远﹑多细小，都必定是赵云的纤细身影。 如果说马超和赵云之间只是朋友，马岱是绝对不会相信的。 但如果说他们之间是恋人，却又是令马岱难以置信。 『兄长！！』 『！！』 被马岱从后在自己耳边大喊，马超被吓了一跳。 『马岱，你神经病！干吗在我耳边大呼小叫的？』 马岱坐了在他旁边，不满的语气说道︰ 『兄长还敢问？我都喊了你几次了，你都没反应。在想事情吗？』 『……你别管我这么多。』 马超断然拒绝马岱的关心，这本来就是他与赵云之间的事情，不打算让马岱知道。 见马超又是这种态度，马岱其实也不打算追问下去。反正每次马岱问关于赵云的事情，马超都是这张臭脸。马岱并不是好奇八卦，只是马超是他的兄长，世上唯一的亲人了，他希望分享他的一切。而且就算他和赵云一起也没什么不好，因为马岱本来就很喜欢赵云。 『兄长昨晚中暑热昏倒，我本来想去看看你的，但去到的时候听下人说子龙哥哥在照顾你，所以我才没有打扰你……』 故意停了一停，留意着马超的表情反应... 『子龙哥哥对你真好呢，通宵照顾你……』 『…你跟军师久了，倒是学会了翘弯子说话的本领！』 马超知道瞒不过马岱了... 『兄长，你跟子龙哥哥……是不是…？』 马岱不问下去，期待的眼神望着马超... 『…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 连马超自己也不敢肯定他与赵云之间的算是什么关係，不知要怎样回答这个问题。 『那即是说真的？你们…一起了？』 『……我也不知道。』 马超不想再讨论下去，站起来转过身，他们昨晚是睡在一起了，但并不代表什么。他不想马岱误会了些什么，自己虽然是喜欢，赵云也说过喜欢自己，但马超却没有恋爱的感觉... 『兄长！』 『对不起，马岱，我不想讨论这个话题……在适当时候我一定会告诉你的。』 他目前跟赵云的关係，只有四个字可以形容－－一言难尽。 昨晚的事令马超心烦意乱，他于是去了找诸葛亮。 『坐吧。』 『没打扰你吧？』 『只是在看公文，有事找我吗？』 『……是关于子龙的…』 『怎么了？』 诸葛亮放下手里的公文，向马超问道。 『你……跟子龙认识很久了吧？』 『嗯…算是吧。我跟主公初期，子龙是我第一个交到的朋友，在军中，我跟他是最熟的了。』 『那么……子龙和…主公之间，你会知道些什么吗？』 马超似是难以啟齿，说话断断续续的。 『主公和子龙？』 诸葛亮被马超搞糊涂了，他们之间怎么会扯得上刘备？ 『子龙跟随主公多年，主公曾经说过视他如弟。怎么了？怎么突然这样问？』 马超想了想，说道︰ 『昨晚……子龙做梦，说了些话……』 ■ 诸葛亮不敢相信马超的说话，会是真的吗？刘备不是这种人啊！ 赵云的梦话，加上马超的推断，诸葛亮犹疑了。 『主公，还未睡吗？』 诸葛亮决定去找刘备，问个清楚。 『孔明也未睡吗？』 『主公半夜三更还在处理公务，请小心身体要紧。』 『国家大事，不着紧一些不行啊！』 刘备笑说着，自己也不知道原来已经那么晚了。 『孔明有事找我吗？』 『是有点事。』 孔明依然拨着羽扇，悠悠坐了下来。 『不过是私事。』 『哦？』 『是关于子龙的。』 『子龙怎么了？』 『昨晚，我跟他一起读书，他累了躺下去睡觉。他似乎做了一个恶梦…。』 诸葛亮边留意着刘备的反应，一边说着。 『从他的梦话及反应看来……梦中，他似是……被侵犯了。』 『啊！？』 『在军中，最早认识子龙的人就是主公了，主公可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看刘备的神情及反应，他似乎是知道某些事情了，于是诸葛亮赶紧问。 『唉……这些事对他的伤害原来到现在都还未復原……』 刘备对事情没有否认，接着说︰ 『孔明啊……说起来，我有责任吶。』 『主公，请告诉我吧。』 #24过去与今天 公孙讚与刘备再会的那天，正是刘备与赵云的初遇。 『今天要不是遇上伯珪，我们三兄弟可能早已丧命。』 刘备拿着酒杯，与关羽及张飞说道。 『大哥，我说那个少年将军英勇，救了我们和公孙先生才对。』 张飞修正说道。 『对了，那小伙子叫什么名字来着？』 『他姓赵，名云，字子龙，三弟怎么忘记了？刚刚才在介绍过！』 关羽答道。 『对对，叫赵云！他看上去弱不禁风，竟有在千军万马中左穿右突之能，扭转局势的人是他！』 张飞一边说一边竖起大拇指，难得是张飞大讚的人。 『三弟说得极是，要好好多谢他呢。』 刘备认同张飞的说法。入夜，刘备走出客房，向公孙瓚府上的下人打听了赵云的房间方向，决定亲往道谢。 刘备对赵云印象非常深刻。赵云不但有一张清丽脱俗的样貌，还有一种不该在武夫身上拥有的独特气质。虽然刘备今天刚刚才认识赵云，跟他也只聊上了几句，却是觉得与这少年甚是投缘。要不是自己现在有麻烦在身，他真希望赵云可以跟他一起闯天下，打江山。 『嗯－－这里对面的…应该是那间吧。』 刘备行到门前，正要敲门，却听到一些从房里传出来的声音... （我劝你还是乖乖的服从我吧。） 这不是公孙瓚的声音吗？他在赵云的房间做什么？他在跟谁说话？ （我享受时，你也享受啊！） 刘备在门外留心听着，接着就是一阵似在接吻及衣服摩擦的声音。寝室里面的情况再明显不过，刘备顿时一阵脸红。真是的！这傢伙还是没有变，依然那么好色！ 不过说也奇怪，怎么会在赵云的房间里？ 刘备摇了摇头，撇下这问题，也不打算打扰公孙瓚的行房之乐。 ■ 第二天一早，当大部份人都因为昨晚的酒宴而喝得烂醉如泥，唯独刘备起了个大早，在公孙瓚的府上四处游览。走到马棚处，看见一个熟识的蓝色身影... 『是赵将军？』 真是巧，昨晚本来就想找他面对面说声谢谢，今天一早就遇见他了。 『刘皇叔。』 赵云见是刘备，礼貌地揖道。 『赵将军，昨晚一直想找机会向你说声多谢。多得你相救，我们三兄弟才安然无恙！』 刘备一边说着，一边跟赵云亲热地握手。 『皇叔客气了，岂是我一人之力？』 赵云谦虚答道。 当二人都正要收回双手时，刘备却突然用力扯住，拉起赵云衣袖，刚刚若隐若现的伤痕，立即呈现在刘备眼前。 『这是！！？？』 ...双手被绳子用力绑过的痕跡...！！ 赵云像是被知道什么秘密似的，立即抽回双手。 二人对望了一阵，无言，赵云转身举步离去。 刚刚的对望，刘备才看清楚赵云的脸。他那红肿的双眼，是哭过的证据... 想起昨晚，他的确听见公孙瓚在赵云房中...淫乱... 『伯珪！！』 刘备也顾不得什么礼貌不礼貌，怒气衝冲的跑去公孙瓚的房间，双手推开房门就撞进去。 『！？玄德？什么事？』 公孙瓚被吓了一跳，要刘备这样不顾礼仪的撞进来，一定有非同小可的事情发生了吧。 刘备先转过身，关上房门。然后到公孙瓚面前，拉住他的手臂，立即开始责问。 『伯珪，你说，你昨晚去了哪里？做过什么来？』 『你说什么？』 『别跟我装蒜！』 公孙瓚与刘备多年同窗好友，还是第一次见他如此愤怒。 『玄德啊，有话好说，究竟你要知道些什么？』 『……昨晚，你在赵云的房间做了些什么？』 见公孙瓚还不了解他要问的事情，刘备唯有说得更清楚了。 公孙瓚表情一变，心想，他怎么会知道的？赵云对他说了？不可能！他不会这样做的... 『我昨晚经过赵云房间，听见你在里面……然后今早，看见赵云手腕上的伤痕，我就知道了！你－－你竟然会做出这么荒唐的事来！以前你好女色就算了，赵云就算长得再漂亮他也是个男子！你－－你怎么可以对一个男人做出这种事？！』 面对着刘备的指控，公孙瓚无从反駮。 『赵云是如此忠心耿耿的追随你出生入死，你怎生这样蹧蹋一个好将领？』 『这种事你就少管我吧！』 『赵云与我一见如故，我怎可不理？』 要是那个人是一个他不认识的人也就算，但这个人偏偏是赵云。赵云是一个重情义的男人，也正是刘备敬重的一类，可是他却得不到明主，还这样被出卖，实在为他感到气愤﹑不平！ 『那你说你要我做些什么？娶他回来？他愿意的话我可是无所谓！』 『亏你还敢说这些不负责任的风凉话！』 『我有说错吗？再说了，是他亲口说过要效忠我，服从我的一切，我没有强迫他啊！』 『你﹑你－－无药可救！！』 刘备丢下这句话，气衝冲的离开了公孙瓚的房间。 明明强迫别人跟他做这种事，竟然还说得这么理直气壮！气冲冲的走了一段路，刘备停了下来。现在他承认自己是有点衝动了，不知道以后公孙瓚还会怎样对赵云。刚刚自己与公孙瓚这样一闹，他可能会对赵云更加变本加厉也说不定。以刘备认知的公孙瓚，他的确是这样的人。 ■ 『我们三兄弟都在四处逃命，真不想把子龙你也捲进来。』 这天，刘备决定离开，继续与关羽及张飞四处漂泊。 『子龙，但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也希望你可以跟我一起走。』 临行前，刘备找了一个机会与赵云单独对话。 『…谢谢皇叔好意……但我发过誓，会一世效忠主公。』 赵云语调尽见绝望与无奈... 刘备深叹一口气。 对赵云的说话感到又是失望，又是敬重... 『子龙，你－－』 『请皇叔放心，云自当保重，皇叔也是。』 『孔明，就是这样，我离开了公孙瓚府。听到公孙瓚被杀的消息后，我一直担心着子龙的安危。直至那天再遇上他，才放下了心头大石。』 说着这些往事，刘备都一直眉头深锁。 『原来是这样…。』 他一直不知道，赵云过去的经歷比他想象中更加惨痛。 『在那之前和之后发生过什么事我就不得而知了，但我见子龙在我军中表面上并无甚不妥，人缘也很好，跟人相处也没问题，甚得下属敬重，所以这件事我就没跟他再提起过了。』 的确，对于一个在赵云身边只是一个普通朋友的人来说，赵云对人的态度及相处是没问题的。但对一个想了解他﹑亲近他的人来说，赵云与外界之间的隔膜就变得显然易见。 『主公请放心，这些事我绝对不会对别人提起的。』 除了马超吧... 只是，他该去告诉马超吗？马超知道会怎样想？ 赵云的意愿呢？赵云希望马超知道他的过去吗？ 带着这些疑问，诸葛亮回到自己的房间。赵云一直对自己的过去绝口不提，不是没有他的理由的。但马超若要打开赵云的心结，赵云过去发生过的事情对他也是非常重要。 没人能够保证一个人知道喜欢的人曾经被侵犯过之后会不会嫌弃他，但诸葛亮却相信马超。 马超不是普通的男人，他有身份有地位，不爱柔弱的杜鹃，不爱美艷的牡丹，却爱上了在生长在池塘中的睡莲。从认知大爱上，马超早已下定决心，他对赵云确是抱着一份挚诚的真心。 问题只在赵云一方，自我价值观低的他，不排除他知道马超知道真相后可能会选择永远避开他。 而且既然赵云一直对此事绝口不提，那一定是他打算永远埋葬在心中的秘密。作为朋友，现在知道了真相，应该对第三者说吗？更何况这个「第三者」是他重视的马超。这样不代表着他出卖赵云吗？ 到底要怎样做？才是对两方面都最完善呢？ 生平第一次，诸葛亮想事情想到失眠。 『呼…人类的感情比起国家政事更加复杂微妙。』 #25犹疑 在诸葛亮意料之内，马超一早就来到他府中，等候着他的答案... 『用不着那么早吧？』 『早一些知道我早一些安心啊。你有问主公吗？』 诸葛亮坐了下来，等拿水盆进来的下人退下去后，才对马超说话。 『你真的想知道？』 诸葛亮需要一个肯定的答案。 『你知道了又怎样？』 马超被诸葛亮严肃认真的眼神怔住了。他当然想知道，他希望知道赵云的一切，了解他的一切。他希望可以毫不保留的走进赵云的内心世界，一起分享乐与悲。难道这个理由还不足够吗？ 『我想知道他的一切，我不会后悔。』 马超用坚定的语气说着。 诸葛亮看着马超，他相信马超是一个值得相信的男人... 于是，他把他所知道的一切都告诉马超。 ■ 原来此主公不同彼主公... 但赵云被侵犯过却是不争的事实。 过来找诸葛亮之前一直在问自己，真的那么想知道真相吗？ 他现在终于知道为什么赵云对人有如此重的猜疑。对人不信任，是因为过往一直被身边自以为值得信任的人出卖。最后的亲人离他而去后，他身边再没有值得信任的人。但本存一丝希望的他，直至遇到公孙瓚，他彻底地绝望了。 为什么一切不幸的事情都发生在赵云身上？ 对上天的抱怨，并不能改变事实了，终于明白赵云口中「失去一切」的意思。 在他命运里，他完全不能控制及掌握任何事。父母的死﹑哥哥的死﹑甚至自己的身体，仿彿上天在玩弄他一样。把他生下来就拥有的东西，逐少逐少的夺回。却留下他的生命，在世上继续承受苦难。 记得在天荡城时，赵云跟自己说过他不要相信任何人，是因为不想再被出卖。后来得知袁绍出卖赵云一家的事情，但原来这件事还只是冰山一角。 为什么要一直与人保持距离？ 为什么对人不信任？ 为什么对命运他是如此消极？ －－因为只有这样，他才可以好好保护自己，免受更深的伤害。 只有对生活不存在希望，才觉得自己是安全的。 过去的伤痛并没有令他坚强，反而心灵越见脆弱。心已经破碎，只需轻轻一击就会崩溃... 现在终于知道那天为什么抱住赵云身子的时候他不断的颤抖着... 『老天爷…，为什么你可以对一个人这般残忍！』 马超不知道，他现在究竟可以做些什么... ■ 『关于你和公孙瓚之间的事…我知道了。』 诸葛亮当然也不打算对赵云隐瞒。他直接的告诉了赵云。 赵云瞪大双眼，手中的书简一松手就掉了在地上... 『对不起…子龙，我知道这些事情你只想永远藏在心里面，但也是因为这样，这枷锁一直都锁住了你，令你举步为艰。你一直只停留在伤痛的日子中，是因为你一直无法从那枷锁中解脱。』 诸葛亮蹲下来拾起赵云刚刚掉下的书简，放回赵云手中。 『你说过，对一个没有痛苦经歷的人来说，说一句「忘记过去」是非常容易，但无论对你是如何困难，你也一定要做到这点。不然你这一辈子都只能活在痛苦中。……以前的经歷的确很不愉快，但难道现在在你身边的人和事，你在军中这么久，难道还不能放开怀抱吗？在这里，只有关心你和爱护你的人。』 诸葛亮搭上赵云的肩膀，见着他呆滞的眼神，就知道没那么容易可以说服得了他... 『子龙，最坏的日子已经过去，现在在你面前的幸福，你要好好抓紧。』 作为朋友，诸葛亮寧愿赵云恨他，都不希望他永远地痛苦下去。 『孟起…他知道了吗？』 过了不知多久，赵云终于开口问道。 『…是他拜託我向主公查问的。』 诸葛亮如实道出。 一阵很长的沉默，诸葛亮留意着赵云的表情变化，可是赵云却冰冷得像石像一样... 『子龙…你－－』 『请你…让我静一静吧。』 赵云的语气听不出任何感情起伏。 他说完，背着诸葛亮的坐下来。 诸葛亮见赵云已下逐客令，也不作久留。 『子龙，你要相信孟起，他是真心爱你的。』 ■ 赵云漫无目的地到处逛着，他不知道自己现在在想些什么﹑应该想些什么，脑子里乱得甚至令他感到头痛。 马超现在是怎么想？赵云不知道，也不敢想。这么懦弱的自己，连自己都看不起，怎样期待别人接受？更别说马超的爱。很早就对马超说过，自己并不适合他，为什么在说出这些话的同时，自己却一直不愿放手？ 憎恨这样的自己。为什么最后还是伤害了马超？ 过去的伤痛一直没有淡忘过，公孙瓚死后，他留在自己身心上的伤痕依然会在夜阑人静时隐隐作痛。但命运的作弄一直没有间断过，他遇见马超。在这么一个单纯又坚强的男人面前，正正对比出自己的复杂和懦弱。他们过去都失去亲人，马超甚至失去了自己的封地，但不管在任何情况下，马超都从不低头，敢与命运抗衡。 他不能像马超那样乐观及坚强，更无法像他那样全心全意去爱一个人... 那晚被马超抱住的时候，赵云就有了这个自觉。 马超的拥抱很温柔，很温暖，但被一个男人抱住，却还是令赵云想起了过往的悲痛。以为自己可以接受马超，但当马超再行前一步，赵云却又身不由己的后退两步。 －－原来他们永远都不能并肩而行的。 街上到处充满热闹的笑声，但听在赵云耳中，却感觉很遥远。像隔了一道墙似的，声音似假似真。 突然眼中映出了一个熟识的身影，那个令自己又喜又悲的男人的身影... －－但是，马超不是一个人。 他身边的女子，赵云认得那正是张飞的女儿。 二人在店子里有说有笑，很快乐的样子。马超脸上开朗的笑容﹑那女子脸上幸福的笑容，无论从哪个角度看，这对少男少女都是羡煞旁人的情人。 也许这正是马超需要的吧？ 此刻马超面上的笑容，赵云没有自信可以给到他。 －－从远处望着马超，感觉他身处在与自己无关的世界，他知道他应该放手了。 #26雾散 几天以来，赵云跟平常一样做着同样的事情。起床﹑操练﹑练武﹑看书﹑吃饭﹑睡觉。表面上与平日无异，但赵云感觉自己像是行尸走肉。每一天都没有任何期盼，过一天算一天的，对身边的人和事比以前更加漠然。 马超没来找他，他也没见到马超。 『子龙－－－！』 张飞突然在校场出现，什么时候都拿着酒壶的他，走路却不像是喝了酒的人。 『你这傢伙真努力啊！怎么这么久都不来找我？』 张飞立即向赵云质问。 『有事吗？』 赵云温柔一笑，问道。 『告诉你一件喜事吧！我女儿结婚了！』 张飞那兴奋的表情毫不掩饰的表现在脸上，完全是一个幸福爸爸的模样。 张飞的女儿，是一个很漂亮，又知书识礼的姑娘。好几天前，他最后一次见到马超，他就是跟这个姑娘在一起。当时就觉得他们是一对金童玉女。张飞的女儿是一个好姑娘，一定可以给马超幸福吧？心就算痛，但想到马超会得到幸福，心里也有一份小小的安慰。 『喂！替我高兴吧！哈哈！』 张飞快乐地推了赵云一把，他高兴的时候，要身边的人也跟一起他高兴。 『恭喜翼德兄，令嬡和孟起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哈哈哈！是啊是啊！天造地设！』 张飞说着，递起酒壶就往嘴里灌。 『呃？等等！你刚刚说谁和我的宝贝女儿天造地设？』 『…孟起啊。』 『谁说是那傢伙啊？是阿斗！』 『阿斗公子？』 『对啊！』 不是马超吗？原来不是马超...赵云心里如释重负... 『马超那小子喜欢的人是你，我怎会要我的女儿嫁他？』 赵云吃了一惊的望向张飞，他怎么会说马超喜欢自己？只是，到现在还说这个做什么呢？天下何处无芳草，当马超想清楚以后，他就不会选择一个已经被上天遗弃了的人－－一个不能给他幸福的人。 『怎么？你喜不喜欢人家？』 张飞自律地放轻声量，问赵云。 『…喜不喜欢都没关係吧。』 对，已经没关係了。 『闹什么彆扭？那小子还未对你表白吗？真没种！』 张飞也替马超着急了，怎么到现在还不说？ 『翼德兄别这么说他，他有告诉过我，只是－－』 赵云没说下去了。只忙着替马超辩护，连什么是该说，什么是不该说都忘记了。 『只是什么？』 好奇的张飞当然要问个清楚了。 赵云别过脸，他也不知道答案。他知道，就算他是喜欢马超也是没用的。他不能让马超幸福，他不懂得如何去爱。连自己都不爱的人，如何爱别人？他知道自己对马超已是动了情，他想爱他，却是没有「情」－－ 诸葛亮说得对，他始终还是没有资格。 －－他尝试过，也尽力了，到最后还是不行吧…？ 连怎样对自己好都不会，他怎能妄想可以跟别人谈恋爱？ 『唷！才说起他他就来了！』 张飞向着突然在校场出现的马超挥手。 只见马超正在迎面而来。他本来是去了赵云府上，后来才知道他在校场，所以特意跑过来。 『孟起！你来了！哈哈！那么，我不打扰你们囉！』 说完，竟然很识趣的跑开了。 赵云却故意背对着马超，他不知道马超要来做什么，他已经知道一切了，他们之间还有什么话可以说？ 『士兵日常的操练还未完毕。』 『我知道，我等你。』 马超对赵云的冷淡态度不以为然，静静的站在后面等着。 这几天，马超的确是故意不去找赵云的，但却没有刻意避开。 赵云大概没想到，要诸葛亮告诉他自己已经知道一切也是他的意思。因为马超知道，只有这样，赵云以后才可以对他坦诚，他们之间才可以再不用隐瞒﹑再不用猜疑。 赵云过去的经歷都是惨痛的，没有人会愿意提起。但时间并没有令他淡忘过去，时间只证明了过去的伤痛令他不能再振作。如果他选择不去知道赵云过去曾经被公孙瓚侵犯过的事实，又或者他选择不让赵云知道他和诸葛亮已从刘备口中知道真相，也许他们现在还可以跟几天前那样的要好。但同时，赵云的心结却也永远无法解开... 公孙瓚对赵云的出卖，令他更加难以对任何人作出信任，同时也令他不爱惜自己。 现在马超终于明白为何赵云会对他说出类似「我不能珍惜你」的话来... 这是赵云潜意识要保护自己，过往的种种令他了解到只要他封闭内心，不去感受，不去接受，以后就不会受伤害。儘管身边的人对他怎样好，他却是不会善待自己。他寧愿相信将来会被出卖，也不相信别人是真心待他好。 表面上他与人相处感觉平易近人，但一些想与他深交的人会知道，他一直不刻意﹑却又很巧妙地与人保持适当的距离－－一个令他感到舒服的距离，却令人感到他的冷漠。 可是他马超绝对不会因为赵云的冷漠而却步。 －－不是要挑战难度。 －－也不是要证明自己。 －－只因为他心里已认定了赵云。 从来未有过这么强烈的感觉，遇上任何事都有衝动要跟赵云第一时间分享，想见他为自己笑，为自己快乐。他高兴的时候可以一起笑，悲伤的时候可以一起哭，只要赵云愿意，他可以为他做任何事令到他感到快乐。正因为知道自己是喜欢他，想和他在一起做很多事，哪管赵云冷若冰霜，他仍然希望可以守在他身边看着他。更何况他已经知道赵云对自己的心意，马超更加不会放手。 所以他要让赵云明白及相信，他马超是可以信任的。 这几天他们没见面，马超故意不去找赵云，赵云也没主动要找他见面。到今天见面了，赵云的态度明显要隔离马超。这也是马超意料之内，他知道赵云还未绝对信任自己。 马超这几天想了很久，要赵云信任自己，问题不在于他，而是赵云本身。 赵云的心锁，马超他今天就要把它解开－－ 『……。』 士兵们完成日常的操练后，已全部回去。校场内，只剩下马超和赵云二人。 『可以陪我去一个地方吗？』 马超带着一样开朗的笑容，向赵云问道。 赵云不答，漠然的表情，并没有让马超感到意外，他只是保持着笑容。 『子龙，我有话想跟你说。』 #27爱一字 马超和赵云骑着马，马超在前，赵云在后跟随着。赵云不知道马超要带他去什么地方，只是静静的跟着。途中，他们没有交谈过，这使得赵云心里更是不安。 马超想对自己说的话，赵云不用想都知道是跟公孙瓚有关。 他从来未对任何人说起，但这件事就像恶梦缠身一样的困扰着他多年。他无法忘记过去的伤痛，被一个自己曾信任的男人侵犯过身体令他无法再面对自己。悔恨没有好好保护自己，才在以后的日子里过得小心谨慎。 自私的保护着自己，别人的感受他不愿再理会，直至马超对自己的亲近，防线逐渐薄弱。 但关于公孙瓚的一切，他不愿再说，不愿再想，这已到了他的底线。那个伤口儘管没有愈合，但却从未去触碰过。 『到了！』 马超的声音把赵云从沉重的思绪中唤回来，只见马超已经下了马匹。 『海边？来这里做什么？』 『游水啊！你说过会教我的，来吧！』 说着，马超拉着赵云的手，赵云也唯有跟着下了马，被马超牵着手的跑到沙滩上。接着，马超急不及待地把身上的外套﹑外衣和鞋子等脱去，最后身上只剩下单薄的里衣，大步大步的步入海水中。 『喂！孟起！』 『快来啊！海水很舒服！』 赵云看见马超慢慢步入海水中，并没有跟着，只是停留在沙滩上。 究竟马超要跟自己说什么？赵云没办法知道。现在又说要他教他游水，难道他真的可以当什么事都发生过一样对待自己吗？这样子，他更加无法面对马超。 为什么不能早早对马超放手？口口声声说要马超放手，其实最不愿放手的是自己吧？当他拒绝马超的时候，心是在淌血。如果心早已死，他现在就不用痛苦了。是马超的真心令赵云不能心死，以致他心里不想辜负马超。当发现自己已动了情的时候，也想回报他对自己的那份情义，然后他才发觉，自己根本还不起马超为他付出的情感。 他什么都不会做。马超可以全心全意﹑不顾一切的对自己好。而他，只会令马超困扰。 甚至给马超抱一下，也会令他浑身颤抖。 （－－不能去爱孟起……不能…现在提出分手也许－－） 赵云这时抬头一看，平静的海面上不见了马超的身影。 『孟起？』 环顾四週，找不着马超的身影，赵云不作他想，立即跑入海中。马超是西凉人，不熟识四处都是危机的大海，就算平静无浪的海面也危机四伏。更何况他不熟水性，在海中，马超就像是婴儿一样！ 赵云心急如焚，为什么自己不跟着他一起下去？如果马超有什么不测，他永远都不能原谅自己。 突然，后面传来哗啦水声，赵云立即转过头一看，马超就在距离自己几步远的海面。 『咳！咳！咳！』 水位及胸，马超一隻手抹着脸上的水，一边在咳嗽。 『孟起！』 刚刚的傍惶无助立即转变为关切的情绪，赵云立即走过去。 『怎么了？没事吗？』 『喝了几口水啊！咳！』 确认了马超没事后，赵云松了一口气，刚刚紧张的心情一下子放松。 刚刚真的很害怕，很害怕失去马超。在不知不觉间，马超在赵云心目中的地位一直提昇。儘管一直保护自己，不让别人走进自己内心，但现在，偏偏马超是自己内心唯一容得下的人了。 『子龙，你教教我怎样在水中那些什么吸气吐纳的功夫吧！』 马超拉着赵云的手，像孩子一样在央求。 『你要学吗？』 还未知大海的可怕吗？真是的。 『你说过会教我的啊！咳咳！』 马超刚刚尝试怎样在水中活动，闭上眼睛就潜入水中，当尝试睁开双眼，一种刺痛感立即袭来。一不小心，就喝了几口海水进去。到现在还觉得难过。 （始终还得先学学在说中吸气的功夫吧？）马超心想。 『…你还嫌海水喝不够多吗？受过教训还不懂学乖。』 口中说着冷淡的话语，眼神却是温柔的，还不忘轻拍着马超的背，让他好过一点。 『总不能因为怕喝几口咸水就不学吧？你说是不是？』 马超意味深长地问道，没有表现出期待着赵云的答案，他把前面的瀏海拨开，拍了拍双颊，精神饱满地伸展一下手和腰。 『我真很想试试在水中自由畅泳的感觉。』 说着，马超走回去较浅水的地方，赵云看看水位，原来已经到了自己的胸前，于是也跟着马超去... 跟随着马超的背影，赵云在想刚刚马超对他说的，是不是就是他今天想对他说的话？马超没有因为怕尝到苦水而放弃他想做的事情，很简单的道理和坚持，自己小时候何尝不是抱着这种想法做事？ 到了今天，他是喝了多少口苦水才熬到现在？ ■ 『累吗？』 『不累！怎样？我学得挺快的，是吧？哈哈！』 赵云笑了，马超的确很聪明，教了几次就学会了。要不是太阳要下山，他都还不愿上岸呢。 他们燃点起火堆，把湿透了的衣服脱一些下来晾乾。入夜的夜风有点冰凉，他们坐得很近，不知是因为面前的柴火，还是因为从对方身上取得的暖意，他们一点都不觉得冷。 『……为什么突然要来游泳？』 赵云终于开口问道。没有直接问马超想对自己说的是什么，只先试探性的想知道马超要学游泳与他要对自己说的话是否有关连。 『因为…我真的很想知道在水中是什么样的感觉。』 马超微笑着，眼睛望着眼前那一望无际的海洋，接着说︰ 『我娘也对我说过，海是会吃人的。我们西凉人都不懂水性，在脚不能踏地的水里只有被淹死的份儿。所以从小我对海就產生了恐惧感，但现在，我真的好想学会换气划水的技巧……』 马超还未把话说完，先把视线从远方移离，望进赵云充满疑问的眼中。 『我记得你说过，只有你哥哥在你身边的时候你才敢出海游水，所以我想…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给你勇气和安全感。所以我想儘快学会游水，以后就可以陪你一起出海玩了。』 『孟起……』 他的确在攻打定军山途中对马超说过，那时无心的话语，马超竟然都放在心上了。 『不过，我知道我是永远都不能代替子龙的哥哥，我只是想为你做些事情，像你哥哥一样，能够得到你完全的信任和依赖。只要你愿意，不管将来发生什么事，我都会在你身边守着你。永远在你身边。』 马超在赵云面前立下誓言般说着，眼中看出他无比的深情和坚定。 马超一字一句都打进赵云的心坎里，他可以信任马超的诚意。他知道马超爱他，他也是爱着马超的，但他不知道他可以为马超做些什么，自己一生的不幸已註定他一生都不可能快乐，更莫说可以令马超快乐，给他一点点的回报... 有爱而无情，只因心早已死... 自从他父母被冤枉死后，他没有一天过得快乐过，哥哥的死更是令他的人生陷入无尽的黑暗中。一切的悲痛令赵云明白到自己早已被安排好的命运，上天要他孤独，他就学去习惯孤独，渐渐便得孤僻冷漠。再遇刘备，令他过的日子有个目标，却像是行尸走肉，有时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正在做什么。 马超的出现，令赵云的生命里出现一线曙光。到爱上了，才发现自己真还不起马超的半分柔情。 『子龙，我知道我年纪比你小，可能不能像你哥哥那样可靠…不过－－』 马超伸手轻轻的捉住赵云略为冰冷的手，接着说︰ 『为了你，我什么事都会做。』 赵云望向马超，对上那炙热的视线，了解到马超可以为自己甘愿做任何事。 『…孟起……我…我不知道可以为你做些什么…。』 赵云轻轻甩开马超的手，低下头，视线从马超脸上移开，他不愿再让自己的不幸伤害马超... 『我是个不详人，不幸的事情从不离开我…你和我一起，你是不会快乐的。』 『不会的！』 马超激动地说道。他轻捉住赵云的肩膀，慢慢的让他面对着自己，他不要赵云在逃避他的感情。 『你可以的，我知道和你一起我会很快乐。就算上天要我明天就死，我也要跟你在一起。我－－』 没有让马超说下去，赵云用双手掩住了马超的嘴巴。 『别说了…别提死了……好吗…？』 赵云低着头，闭着眼，轻微颤抖的肩膀明显令马超知道赵云对他身边重要的人的离开感到的恐惧感。刚刚马超说的只是一个比喻，他知道自己是不会那么容易就死掉。就算不是为了自己，现在为了赵云，马超都要活下去。赵云不能再承受失去亲人的痛苦，见着自己身边的人一一离开自己，他比死更难受。要赵云再承受一次，他会崩溃，以致他不愿再冒险与人亲近。 －－也许真的，不曾拥有，就没有失去时的痛苦。 马超伸手把赵云掩着他嘴巴的双手拿开，然后轻轻地把他拥入怀中。 『子龙，我不会死，我们一起一定会很快乐的。』 轻抚着赵云柔软的黑发，手放在他背上感受着他起伏的心跳。 『为你付出，是我心甘情愿的，并不是要你也为我做些什么。要是你不喜欢我的话，只要你一句话，我会安安分分地做你的朋友。但如果你是对我有感情的话，我只希望你可以给我机会，也给你自己一个机会。将来的事没人能说得准，但以后的路我陪你一起走﹑一起哭﹑一起笑，终我马孟起的一生都不会离开你，我们都不会再孤独。』 赵云听着，心中觉得感动，任由马超抱着自己的身子。 『别因为害怕将来而避开我，我们一起为我们的将来努力好不好？』 马超说服着，他要赵云知道只要有他在，什么都不用怕。 『我…什么都不能为你做…我不知道可以为你做些什么，孟起。』 经过这么多的事情，自己还会懂得去如何爱别人吗？ 『子龙，你不知道，其实你已经默默为我做了很多事。』 从认识赵云第一天开始，他慢慢的改变着，从不愿让马超走近，直至对了他说了一句「喜欢你」。赵云为马超而改变，马超也为这些改变而感到高兴，他默默的付出，赵云也默默的回报着他。 『只要你会感受我对你的感情，给我一点点回应也好，这就足够了。』 『…感受…？』 『对。』 马超轻轻的拉开赵云，温柔的眼神望进赵云充满水气的眼中。 『用你的心，感受我对你的情。』 马超的说话有着很大的力量似的，赵云知道在这时候，他已经不能再逃避马超，更不能逃避自己。但就算他现在接受了马超，也会因为这些年来「保护自己」的意识已经根深蒂固，令他在心理上无形间有障碍，与马超保持着一定的距离。马超虽说不介意，自己却不得不觉得愧疚... 对上马超坚定的眼神，赵云也清楚是这双眼睛一直改变着自己。他慢慢让马超走近自己，最后连自己也不能自拔的爱上了。每次接触到马超炙热的目光，他的防线就要崩溃。 －－为什么？ 『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去拿些东西过来。』 马超说完，向着之前丢下马匹的方向走去。赵云看着马超的背影，百感交集。 今天马超特意要他来这里，就是要跟他说这些话吗？本来以为他一定会问自己关于他和公孙瓚之间的事情，但一来到这里，马超就嚷着要学游泳。嬉玩完了，他想对自己说的就只有情爱... 马超想学晓游水的理由很简单，就单纯为了赵云一个，但却有玄外之音。 赵云知道，马超还想对自己表示的是－－『不要因为害怕将来而不接受他，不要因为害怕受伤害而不去感受恋爱的感觉。』不能否认的是他确实是因为害怕未知的变数，不想再受伤害而逃避马超。但令他有这种想法的是他的过去，他本以为时间可以冲淡伤害，但时间只令这些伤痕越见深入。没有期望过会康復，只想用尽方法掩饰，直至马超的出现，他终还是要面对懦弱的自己... 而这一面，他从未表露于他人前... －－马超却是赵云的唯一。 从认识开始，马超一步一步的佔据着自己防备森严的内心世界。在他无私的关心下，赵云的心扉也渐渐打开。 到了现在，赵云终于知道再逃避已经没意思，因为他不能逃避﹑不想逃避，而逃避也只等于自己再亲手伤害自己一次。也许他目前不知道怎样可以令马超快乐，也许他不会去爱，但他现在至少可以相信马超可以引领自己－－令自己从一个对任何事物都有很重戒心的人，渐渐转变成一个学会去关心别人的人... －－对，他可以相信马超－－ 如果是马超，他愿意再用心再睹上一次！ 『子龙！我拿来了！你看，知道这是什么吗？』 马超手中拿着两枝类似香烛的东西，递到赵云面前耍宝般问道。 赵云接过来，看了看，像是香烛吧？ 『那天我去找孔明，看见他桌子上放着这些东西，他说是烟火，我就问他借来玩了。』 马超说着，走到火堆面前，把自己手上的那枝烟火燃点着。 『哇～～～真的有火光出来了！！』 马超转过身子，让赵云可以看见他手中的烟火。 赵云定定的看着，烟火在漆黑的夜晚中显得份外耀眼。 马超跟着走向赵云，把赵云拿着烟烛的的手捉过来，就要也把另外一枝也燃点起来。当那顶端接触到马超手上的烟火时，火光便冒出来，使得週围更光更亮。 赵云看着两人手上的烟火，一阵莫明的感动涌上心头。 『很漂亮。』 『子龙，你笑了。』 赵云很久都没试过这样发自内心的微笑。这一刻，他真的知道他是可以拋开过往的伤痛，为自己身边有一个爱自己的人而感到幸福。他终于了解到，马超是一个可以令自己希望拋开一切的人。几经辛苦，他学会了感受孤独，习惯了孤独，但现在，他是多么的希望马超可以在自己的身边－－因为孤独并不好受﹑也因为深信马超不会令自己再次孤独。 抓紧眼前拥有的事物－－是诸葛亮对赵云说过的话。渐渐的，马超给了他这个勇气。上天安排他失去一切，令他进入绝望的深渊。却又安排他们的相遇，是意喻着新的开始，还是另一次更重的打击？ 『我以前经常想，在我短短二十四年的人生里，什么都试过了。我有幸福的童年，却也失去了这一切幸福…』 赵云温柔的神情，在烟火的陪衬下更觉阴柔，马超定神望着，也细心听着。 『期待过，也失望过；最后只剩下我一个人，我还可以做些什么？我还为了什么而活？遇到主公，还有翼德﹑云长和孔明，他们对我很好，也有期望，而为了不负他们，我做着我该做的事情。』赵云意外于自己可以这样平静地说出这些只有他才知道的说话，但他也没有打算停下来，接着说︰ 『可是我还是活得不快乐，我不想活，因为在这世上，再没有我没试过的事，也再没有我想做的事情。』 『子龙－－』 『直至我遇到你。』 马超碰上赵云的眼神。此刻，赵云的眼睛流露着坚定，充满着感情。 此刻的赵云，眩然诱惑着马超的目光。 －－这才是真正的赵云。 这时，二人手中的烟火差不多在同时间熄灭－－ 赵云望着手中已熄灭的烟火，心里明白到，他并不是因为烟火的美丽而感动，而是因为身边的人。他试过拥有幸福，试过拥有亲人，试过失去亲人，也试过被信任的人出卖；但他还未试过恋爱，要是和马超在一起，他会有很多事情想和他一起做。 －－用心感受，是他唯一可以为马超做的事情，也正是马超正在为自己做的事情。 烟火的光芒，是要在黑夜才能显出它的美丽。 深刻真挚的感情，是要在逆境中经过磨炼后才令人更觉珍惜。 烟火因为美丽，是因为人懂得用眼欣赏。 爱情因为动人，是因为人懂得用心感受。 爱一字－－就是用「心」﹑感「受」。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