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衲很坏[综民间故事]》 老衲很坏[综民间故事]_分节阅读_1 老衲很坏[综民间故事] 作者:乱世繁芜 《老衲很坏[综民间故事]》 作者:乱世繁芜 文案 大雄宝殿如来佛前,主持大师父夜观星象,又敲木鱼一千击,甚觉无聊,遂摸出蒲团下一《民间故事合集》仔细翻阅。故事精彩绝伦,看的大师父满心欢喜。 “好!好!和尚谈不得恋爱,你们妖精也谈不得。”大师父心满意足藏好书,欲回禅房休息,不想腿麻一个趔趄,嗑在木鱼上,圆寂了。 恍然醒来,什么,老衲是法海?老衲是土财主?老衲是王母?…… 还是那句话,和尚谈不得,你们也不能谈! 但是,为什么?事情都朝着不可预料的方向发展了…… 许仙:法海师父,您真是我的亲爸爸! 织女:王母娘娘,您真是我的亲妈妈! 梁山伯:子才兄,您真是我的再生父母! …… 大师父憋出一身内伤,恨不得仰天长啸:老衲要做坏和尚!!! 内容标签:灵异神怪 欢喜冤家 报仇雪恨 传奇 搜索关键字:主角:大师父 ┃ 配角:白娘子,梁祝, ┃ 其它:民间故事, 作品简评: 一个爱打坐时偷偷摸摸看话本的大和尚,看到有情人终不成眷属,心中欢喜无限,谁料乐极生悲圆寂了。恍然醒来,什么,老衲是法海?老衲是土财主?老衲是王母?还是那句话,和尚谈不得恋爱,你们也不能谈! 本文从民间故事入手,题材新颖。主角一心想棒打鸳鸯,却总是被发好人卡。作者将一个个古代志怪传说、民间故事未解之谜娓娓道来,全文节奏轻快,行文流畅,让读者站在和尚的角度,另类解读民间传说中各式各样的爱情故事。 ================== ☆、第1章 楔子 这几天心里颇不宁静。今晚灵泉寺住持大师父虚真在大雄宝殿坐着乘凉,忽然想起日日抬头看的天空,在这满月的光里,总该另有一番样子吧。月亮渐渐地升高了,星辰都亮了起来,小和尚们的吵闹也听不见了。有僧人在守夜巡逻,叽叽歪歪念经。大师父悄悄掀开蒲团,取出一本《民间故事合集》仔细翻阅。 故事精彩绝伦,看的大师父满心欢喜。 “好!好!和尚谈不得恋爱,你们妖精也谈不得。”大师父心满意足藏好书,欲回禅房休息,不想腿麻一个趔趄,嗑在木鱼上,歪在一边。 巡寺的僧人几次走过大雄宝殿前,见屋内灯火微微,不禁感叹,到底是主持大师父,佛前侍奉,勤耕不辍。想来极乐天路上,大师父也走得比别人快些吧。 大雄宝殿内亮光忽闪,似乎在呼应他的猜想。 巡寺僧人心中疑虑,这光不像是烛火,难道……佛祖显灵了?他疾步上前敲门,未有人应,宣了个佛号,道一声惊扰,轻轻推门一看,大师父歪在地上,面带微笑,没有声息。 上前小心翼翼试了试鼻息,巡寺僧人哭丧着脸:“主持、主持圆寂了!” “主持大师父,圆寂了!” “主持大师父,圆寂了——” 山寺钟鸣,禅院震动,僧人们忍着悲切,心有不舍,齐聚大雄宝殿,为主持大师父念经超度,他早登极乐。山下的百姓听闻噩耗,一个个携老扶幼赶来,送主持大师父最后一程。众人都道灵泉寺的圆通大师是个好人,可为什么偏偏好人不长命呢? 一时间灵泉山上人人不得欢颜,超度念经声响彻不断,连对面山的净水庵也为大师父摆了超度坛,清慧师太领众弟子为虚真大师念了九九八十一日《无量寿经》。由此足见,虚真大师不仅造福百姓,更是在同行中有着一定的地位与口碑。 可叹,一代大师就这么去了。 宝殿中五米高如来佛垂眉低目,嘴角含笑,不知人间事。 不知不觉一个多月过去了,清泉寺渐渐恢复了平静,新主持带领众人遵循旧制,每次晨钟暮鼓,念经修行,日如一日。晚间,做过功课,众僧人往禅房去休息。 有个新来的小和尚,嫌禅房闷热,人多不透气,于是拽上了一位师兄往后山走。这小和尚与别人不同,他既不是家中穷到吃不起饭了,厚脸皮来当和尚混饭吃的,也不是一心向佛,只求在佛教知识的海洋中遨游的。 他乃是山下二百里外一大户人家的子弟,那户主三十几岁才有了这么个儿子,一家人宝贝得很。这孩子自小体弱,两灾三病长有。虚真大师下山游历之时,听说了此情况,上门直言此子命薄福浅,要当几年和尚,化去前世的孽债,才能平安一生。 如今送到寺中有三个月了,这孩子再也没生过病。这大户逢人夸虚真大师,又惹不少受大师父恩惠的老头老太们落泪。 此刻这孩子正与师兄在后山乘凉,心里却想,大师父就是想骗他家的香油钱吧!从前有佣人帮他穿衣,哄他吃饭,自从上了山,不仅天天吃素,还要砍柴、担水、敲钟,迟早要累出病来! 不如……明天让师兄帮我挑水?他从怀里掏出一包零食,花生、瓜子、话梅糖,递到师兄面前,嬉皮笑脸道:“师兄,我家人从山下带的,特地拿到此处与你享用。” 这师兄大和尚早明白他的套路,东西接过手咔吧咔吧大口嚼了,却只说些月明风清好凉快的屁话。 小和尚心想,到底徒从师形,跟大师父不要脸的样子一样一样的。他灿烂一笑,又谄媚道:“师兄,话梅好吃吧?师弟就只得了这么点,可全都给你了。” “好吃。”咔吧咔吧咔吧。 “师兄,我的好师兄!师弟这几日头疼脑热的毛病又犯了,你看……” “头疼脑热多吃话梅啊。”大和尚抓了一个塞他嘴里,又连忙岔开话题道,“我们山上也有好多梅子,每年前主持都带上大家做好几十斤,听说最是醒脑开胃。” “……听说?”小和尚奇怪,来寺里不短日子了,怎么从没见过。 大和尚剥了花生继续咔吧,“谁都没份,全送到对面净水庵了。”想到此处,大和尚眼前又浮现出虚真大师和善的面庞:我们出家人五根清净,不该被口舌之欲控制,就把这些俗物拿去祸害对门吧。阿弥陀佛,如是我闻,善哉善哉,同行竞争。 小和尚更加不明白,又问:“不是说,净水寺的尼姑们,都不喜欢虚真大师吗?” 大和尚吃光了花生,拍拍手道:“都是佛门弟子,应该互助互帮,哪来什么喜欢不喜欢?慎言!走,回去睡觉。”大和尚走得快,小和尚蔫儿蔫儿没跟上,眼看大师兄欲走越远,顺着山风听到他轻轻说了句话。 “清慧师太……俗家名字苏妙真啊。” 虚真?需……真?小和尚惊出一身冷汗,连道“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被念着佛的大师父许是受到僧侣们不分昼夜超度的作用,竟然悠悠然醒了。他的肉身早已火化,还烧出了几粒舍利子,被弟子们供在塔顶,如今醒来的只是一缕魂魄,手里还捏着那本故事书。 “虚真!”悠悠一声,如五雷轰顶,周遭均震撼。 大师父一个激灵坐起来,环顾四周,空茫无物,再抬头看,一尊大佛恍然眼前。 “佛、佛祖?”这发髻卷儿,这大耳,这佛光,这不是佛祖还是谁?大师父喃喃道,“老衲竟然也到了极乐世界,准入原则有点低吧。” “虚真,你入我佛门,宣扬佛法,扶助弱小,本座很欣赏你,本欲由引渡僧人接你往极乐……”如来之声,轰然作鸣,听得人五脏六腑清澈。 “然而你身为我门下子弟,晚自习之时竟然偷看民间故事,有辱佛门,遂将你堕入——” “佛祖!”大师父急了,抢话道:“佛祖您不能将我堕入阿鼻地狱,给我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清慧老尼一心向善,必然能入西方极乐,老衲要搁地狱了,岂不是永生永世再无法相见?这怎么成?那老尼一向想距我千里之外,老衲可能如她所愿? 在如来佛祖面前,大师父那点儿心思无处遁形,见其思想龌龊,当即喝道:“虚真!我见你有功德,方想度化与你,不曾想你竟然如此恶劣。” 大师父也怒了,苏妙真本是他的未婚妻,两小无猜,年至二六,苏妙真被一老尼姑所骗,对佛门有了极大热情,扔下婚约与父母双亲,跑到山上当了尼姑,发誓侍奉佛前。他几次上山抢人,几次被尼姑们打得头破血流,苏妙真也闭门不见,最后不管不顾,落发为尼,得名清慧。 当时还叫李敏智的大师父意志坚定,除苏妙真,他不愿与任何人成亲,一怒之下,索性去净水庵对面的灵泉寺落发为僧,散尽万贯家财,一心一意当了她对面的和尚,顺便与净水寺为为难,抢抢生意。 都怪这佛陀,若没有佛,他现在与妙真养儿育女,好不快活!大师父越想越生气,对佛祖吼道:“度化?如何度化?佛经里说极乐世界有无数天仙美女,有无数美味佳肴,有无数舒适温床,可我不稀罕!没有妙真,老衲不稀罕!” 佛祖不嗔不怒,只道:“极乐世界,佛经里多有描述,而你却还没明白透。虚真,你还待多多度化。”话音刚落,那本《民间故事》腾空飞起,放至无限大,飓风突起,将大师父往里吸。 “去吧,促这一对对痴情儿女得偿所愿,圆人间痴男怨女之梦,方是你解脱之时。”佛祖朗声。 “我偏不!老衲谈不得,他们也休想!老衲偏偏把这些对全拆了——”大师父挣扎呼号的声音越来越小,最终连人带声音全都消失了。 佛祖敛眉低目,右手拈花指,嘴角一丝笑若有似无。 ☆、第2章 白蛇传1 早春,金山寺,淫雨霏霏。 扫地的小和尚打了个哈欠,倚在偏殿门槛上,又困又乏,嘴里委屈地直嘀咕。法海方丈也不知怎么就转了性了,要求众人寅时起床做功课,做过功课之后才准开门迎接香客。还说什么要渡世人,先渡自己,只有提高了个人的佛性修养,才能带动“大众礼佛万众爱佛”。 啊——哈——又了打一个哈欠,小和尚抱着扫帚昏昏欲睡,恍惚又回到了从前,每日只要接待好了香客,赚足了香火钱就够,哪里要念什么经,敲什么木鱼。 不妨有人敲了他个脑瓜蹦。 “哎呦!”小和尚一个激灵,吓了一跳,“方、方方方方方丈!弟子不敢了,弟子这就扫地。”说罢抡起扫帚哗哗直扫。 虚真按住了他,说:“别叫方丈,叫大师父。” 小和尚连连点头,“是是,大师父好。”听说法海方丈有神通,可千万别听到弟子刚刚的抱怨,阿弥陀佛,菩萨保佑。 一看态度就不严肃,大师父头疼,看书之时对法海很是同情,明明是为民除妖,没想到最后却被白皮蛇水漫金山欺辱,又被百姓憎恶,遗臭万年。现在变成了法海本人,大师父只有心塞。看看这金山寺,大家只顾着赚钱,寺内生活很单调,众僧或是除妖赚钱、或是卖僧茶、素斋赚钱,或是募捐香火钱,金山寺现在穷得只剩钱了! 要么怎么说法海前世是个□□精呢,金蟾进财。 “好了,没事儿多读两卷经书,好好干活去吧。”精神文明建设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大师父我要慢慢来。撑了一把油纸伞,大师父僧袍飘飘下山去。 小和尚仍抱着扫帚,呆呆看着大师父的背影:方丈……变得平易近人了。 走到山门口,守山门的僧人打招呼:“大师父,又下山啊?”还好还好,这次没叫成方丈,不然又该生气了。 大师父点点头,往山下走。 守山门的僧人摸摸头,大师父这两个月,一下雨就往山下跑,这个爱好很特殊啊。 住在西湖边上的老百姓很纳闷,每次下雨,断桥旁都会有个大和尚打着把伞转悠,一次两次还只当是凑巧,这一晃两个月了,究竟要干嘛? 大师父也很纳闷,许仙到底什么时候才遇上白娘子?杭州多雨,西湖边水汽重,雨天倒比晴天还多,这要回回下山,老衲腿都要跑断了。 雨越下越大,噼里啪啦砸在地上,裤腿很快被溅起的雨花打湿了,大师父连奔带跑躲到旁边一小亭子里,坐在石凳上拍打裤腿上的雨珠。亭子里还有几个人,也在此处避雨。 “师父,你喝口热水吧。”一个小娘子递来一杯冒着热气的茶水,轻声细语地说。 大师父抬头一看,这小娘子十三四岁的年纪,大眼睛细长眉毛,一身粉布衣裳干干净净,看着就是个好孩子。“阿弥陀佛,多谢女施主。”大师父伸手接了茶,喝了两口,烫得人都暖和起来。大师父如今有法海的法力在身,衣服就是湿了也不算什么,倒是这小姑娘一片善心,让人熨帖。 “小姑娘,多谢了。”大师父施礼。 “大师不必多礼。”小娘子捂嘴一笑,又道,“小女也不过是借花献佛,亭子里时时有热水供应,这是附近一些人家的善举,听说他们每日轮着来此处供应茶水,解游人口渴困乏。大师若要谢,便谢他们吧。” 大师父点头称赞,这主意倒不错,回头金山寺也可以搞一搞,不要什么项目都收费嘛,要让金山寺成为贫下中农都能消费的场所,广泛吸引各阶级人群! 众生平等嘛。 “大师,尝尝这个。”小娘子递过来一块绿豆糕。 老衲很坏[综民间故事]_分节阅读_2 老衲很坏[综民间故事] 作者:乱世繁芜 大师父伸手接了,细细咀嚼,绿豆的味道清香,甜美可口,“没想到这附近的居民如此有善心,竟还提供如此美味的糕点,这般好味道,与杏松楼的糕点不相上下。” 躲在小娘子身后的小男孩探出头来,小声道:“这是我姐姐在杏松楼买的。” 大师父尴尬,“哈哈,哈哈,杏松楼的糕点不便宜,老衲承惠。”吃下最后一口。 “……给我爹娘上坟的。”小男孩补完刚才的话。 “噗——”大师父连忙擦嘴,“失礼失礼。” “弟弟,莫闹。”小娘子嗔怪地瞪了弟弟一眼,连忙解释道:“大师,今日是我姐弟父母的忌日,我带弟弟祭奠家父家母,因此才买了些好糕点——给您的那些并不是祭奠用,是怕弟弟路上嘴馋,另包的。归途本想早些回家,弟弟见西湖热闹,我便带他来玩耍,不想雨越下越大,因此被困在此处,倒也是与大师有缘。” 大师父把小男孩抱到身前,问:“小友是怪老和尚吃了你的零嘴?” “没有……汉文没有。”小男孩低着头,嘟着嘴辩解。 “哈哈哈,小友甚是可爱——你叫汉文?莫不是姓许?”大师父一愣。 “大师怎知?我家正是姓许。”那姐姐性子外向,笑着问道。 “那,你这弟弟可是叫许仙,小娘子闺名娇容?”大师父懵逼地问。 小娘子有些恼了,她的闺名正是“娇容”二字,父母早逝,许娇容早早成长起来,带着弟弟过日子,因此性格外向,并不如一般小娘子一般害羞内敛,但是此刻闺名被一个陌生人讲出来,她终究只是个小姑娘,隐隐有些恼怒,“大师怎知?”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万万没想到许仙竟还只是个小豆丁!真是天助我也,防妖怪拆cp从娃娃抓起。 老衲要破个嗔戒。 “小娘子勿恼,老衲与许家还有一段前缘。三年前,老衲下山化缘,经过贵府上,得你家先父一碗米,因此有过一面之缘,老衲便答应替他算上一卦,他便让我算算他的一双儿女。大女儿叫许娇容,小儿子叫许仙,字汉文,可是你们二人?”这谎话没法对峙,不过一见面的事儿,对方早埋黄土了,找谁对峙去? 杭州佛寺颇多,百姓大多礼佛,对僧人多有尊敬,因此许娇容之前才会对大师父一派亲和,现在听他说到了父亲,心中黯然,爹爹不管何时,都是念着她与弟弟的,今日在这小亭子中偶遇爹爹旧识,难道是爹爹冥冥中的安排? 许仙年幼,对双亲记忆也淡,倒没有似姐姐一般伤怀,反而好奇地问道:“不是瞎子算命吗?你也会算命?我和姐姐的命好不好?” “人生在世一百年,圆圆缺缺有晴天。当日算得你姐弟二人一生良善,平安一世,今日再相见,却有变化。出家人口无遮拦,小公子,你将来有一大灾。”大师父说罢,又拉过许仙的手仔细看了掌纹,缓缓摇了摇头。 许娇容急了,她父母皆逝,只有这一个弟弟相依为命,若是弟弟有什么意外,她、她怎么办!当即拉着大师父的袖子,急道:“大师,有破解之法吗?求你救救汉文!小女愿一生吃斋念佛,为我弟弟祈福。” 许仙不明白状况,抿着嘴抓紧了姐姐。 这么容易就上当了?大师父呵呵一笑,说:”不必如此,只需小公子入我佛门二十五年,便可化去这大灾,此后便可还俗。”二十五年后,许仙也该三十了,白娘子跟他也没戏了嘎嘎嘎。 许娇容皱着眉头,若只是要钱还好,这……送到庙里二十五年?爹爹在世之时,很希望许家以后能出个秀才,这要是当了和尚,汉文就没法科举了。再有,当了二十五年和尚,汉文出来以后能干什么呢?万一沉浸佛法之中,不愿还俗,那许家不久断了香火吗?不行! “大师,可有其他解决之法?” “没有。” “此等大师,小女还需回去与族中长辈商讨一番。”雨渐渐停了,西湖上方一派烟雨迷蒙,天色渐暗,许家离西湖还有一段路要走,“天色将晚,小女这就带弟弟先走一步了。”许娇容行了礼,拿起背囊,拉着弟弟往外走。 大祸大灾这种事,一旦搁在心上了,总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许娇容心里膈应,想着这游方和尚不一定靠谱,听说金山寺香火鼎盛,那法海大师更是有神通在身,明天就去金山寺找法海大师看看才是正经。 此时远在千里之外的峨眉山也是烟雨连绵,一条白色巨蟒在清风微雨之中畅游,直至看到有人前来,它摇身一变,虬首峨眉,目如黑琉璃,唇似朱砂染,鼻挺而直,肤白而嫩,身着白纱长衫,点雨不沾,人间再也找不到如此绝色,好一个神仙妃子! 千年蛇妖,白素贞! 佛光渐甚,观音从云雾中缓缓出现,朱唇轻启,佛音灌耳:“白素贞——” “弟子在。” “一千八百年的修炼,你即将功德圆满,该位列仙班,立地成仙……” “多谢菩萨。”白素贞面露喜意,连忙应道。 观音菩萨见她喜形于色,心中暗暗摇头,此妖过于多情,不适合成仙,要再好好磨练一番。金山寺的和尚法海,是个一心向佛的好和尚,且视妖如仇,只是生性刚烈。和该让这两人好好磨合一番。 “白素贞,你在这凡间任有一缕前缘未尽,只等了了这一段情缘,才是你成仙登天之时。十二年之后,就是你出山断情之时。” “弟子谨遵菩萨法旨。”白素贞双手合十,目送菩萨远去。 ☆、第3章 白蛇传2 许娇容回到家中,越想越心慌,恨不得立刻就去金山寺找得道高僧为弟弟算一卦。许仙一心贪玩,见姐姐没心思唠叨他,自己拿了小铲子在院子里铲水洼玩,溅了一脸的泥浆,不亦乐乎。 忽然,一双黑色长靴停在眼前,许仙抬头一看,见李公甫故意虎着脸盯着他,吓了一跳,连忙把泥铲子藏到身后,怯生生地叫了一声:“姐夫。” 李公甫脸“腾”就红了,结结巴巴道:“什么、什么姐夫,你姐姐听到要生气的!”偷偷瞥了一眼屋里,屋里没有人出来,他连忙弯下腰在许仙耳朵边轻声道:“快,再叫一声姐夫。” “姐夫。”许仙不太明白。 “哎。”李公甫悄声应了,也不顾许仙身上都是泥点子,一把把他抱起,喜笑颜开捏了捏他的脸,连声夸他懂事。 许娇容听见屋外的声音,躲在窗户一看,果然是李公甫。李公甫早与她定亲,但是两人尚未成亲,虽是小门小户,也不便多见,常常就把他晾在门外。今日却顾不得了,连忙让李公甫进来,把这事情统统说了一遍。 李公甫明日要去衙门正式当差了,上头发了一套工服,黑底红褂玄腰带,好不神气,今日特地穿来与许娇容看,讨未婚妻一笑,没想到遇上这么一桩难事。 “我明日不去衙门了,陪你姐弟俩去金山寺。”李公甫道。 第二日,一行三人往金山寺去。金山寺在山腰上,许娇容脚程弱,李公甫抱着小许仙,三人直到晌午才爬到山寺之中。金山寺香火鼎盛,正殿外燃香大鼎中香灰几尺高,香光点点,四处是磕头上香的百姓。 李公甫张望了一下,说:“奇怪,金山寺以往也没这么热闹啊。” 有个老太太听到他的话,告诉他:“年轻人,你还不知道啊?金山寺不收门票啦,法海师父可怜我们穷人,只要是来拜佛的,不仅不收我们香火钱,还送一把香呢。”香火好了,不管穷人富人都来了。这拜佛啊,就跟个热闹,哪儿人多哪儿菩萨就灵。菩萨那么忙,当然要赶人多的场子。 许娇容连连点头,道:“这寺庙倒真是一片佛心。”心中对金山寺很有好感。 许仙坐在李公甫怀里,似懂非懂道:“好和尚。” 扫地的小和尚倚着门槛,见此情景,情不自禁嘿嘿笑了两声,不妨脑袋上又被人弹了一个脑瓜蹦,“哎呦!方、方方方方丈!” 大师父迈过门槛,大步走到许娇容人面前:“小娘子,怎么?想通了?” 李公甫拦在许娇容面前。 大师父自然就把许仙从李公甫手里接过来,抱在怀里,“小郎君好相貌,不做和尚可惜撩。” 许娇容在背后拉了拉李公甫的衣服:“他就是昨日西湖边那大和尚。” 大师父扬了扬手,道:“几位还是到里面说话吧。” 一行人到了客房,可惜,任凭大师父如何劝说,许娇容始终都不肯将弟弟送到寺中当和尚,最终,还是李公甫提了一个折衷的办法。 “要不就让汉文当个俗家弟子,大师父你不知道,许家就剩这姐弟二人,若是汉文留在山上,许家小姐不久嫁到我家,许家就没人了。” 许娇容脸红了,推了他一把,“鲁莽,瞎说什么。” 大师父无奈,道:“只能如此了。” 许仙之所以会爱上白娘子,第一眼就是被白素贞的美貌给迷住了,两人同船,下船了又借给美人伞,才魂牵梦萦,犯了相思病,一脚深一脚浅去白府拿伞。这一拿就没回来,当日就在白府成亲,成了一段姻缘。 红颜枯骨,就应该让这小子知道,漂亮得出尘绝俗的娘子都是妖精变得!都骗人! 大师父打定主意,眯了眯眼睛,嘿嘿,小子,老衲定要将一身本领传你,教你作一个捉妖狂魔! 咬着麦芽糖的许仙后背一凉。 一晃十二年过去了。这十二年来,大师父隔三差五带着许仙四处游历,许娇容原先还有些不情愿,但是见弟弟身体越来越好,倒也放下心来。她十年前嫁了李公甫,许家老房子荒了,许仙回家了只能跟着姐姐住在姐夫家。 若是没有跟着大师父出门在外游历,许仙许是还觉不到有什么不妥,但是在外见识多了,知道男子汉应有所作为,不应该躲在女人的背后享福,因此在姐姐家呆的时间越来越少,反而常常往金山寺跑。 二月底的时候,许仙回了一趟李府,许娇容见他回家了,欣喜万分,忙整治了好酒好菜招待他。 “弟弟,尝尝这糖醋藕。姐姐给你盛点莼菜汤。” 许仙扒拉了一口饭,道:“姐,别忙着给我弄了,你也吃啊。姐夫呢?” “哎,你姐夫最近脾气大得很,钱塘府的库银失窃,大门关着,铁锁锁着,库银无缘无故就失踪了。听说连皇上都惊动了,要县太爷赶紧破案,县太爷大发脾气,限你姐夫半个月破案,你说说——” 话音未落,传来砸门声,李公甫大声叫门。 许娇容放下碗,出去开门。 大门开了,李公甫差点跌进来,大声道:“怎么搞得?我叫了半天才开门。” 许娇容白了他一眼,道:“弟弟回来了,刚刚在和他说话。你啊,年纪越大,脾气越大,待会儿别给我弟弟气受。” 李公甫脱了外裳,道:“内弟回来正好,最近烦透了,跟他说说话松快些。”许仙常年跟着大师父在外奔走,颇有些见识,李公甫又道,“正好听听他对这桩难案可有看法。” 许仙听到了李公甫的嗓门,笑了两声,在屋里道:“姐夫,可又升官了?” “我就是个连七品芝麻官都摸不到的小捕头。”李公甫叹了口气,把那案子仔仔细细又说了一遍。 许仙听到他说到,不仅锁头没坏,连封条都纹丝未动,里面的库银却不翼而飞,打断道:“姐夫,你有没有想过,是有妖怪作祟?” 李公甫摆摆手道:“汉文,你是跟着法海师父在山村野岭跑傻了?这里是杭州府,繁华热闹,哪里会有妖物呢?对了,跟我说说,这次你们师徒俩跑到哪里去了?都没回来过年,伤了你姐的心。” 许仙笑着给姐姐添菜告罪,道:“姐姐莫怪,听我细细道来。这次没走远,我随师父去了凤凰山。年前,有人到金山寺求救——您也知道,这些年法海师父四处除妖,帮了不少人,得了个除妖和尚的名声——说啊,凤凰山下的村镇里,有不少青年男子走在路上就晕死过去,有的昏迷不醒,还有就断了气。 李家夫妇互相看了一眼,竖着耳朵继续听。 “我师徒二人去了凤凰山,便感觉到那里妖气满满——姐姐、姐夫,这妖气还是我先发现的,师父直夸我有灵性——后来啊,师父说我眉清目秀,面容英俊,建议以我为饵,诱那妖精出来。” “什么?”许娇容吃了一惊,道:“法海大师怎么这么胡来?” “他胡闹的时候多了去了。”许仙嘀咕了一声,李公甫没听到,道“汉文这不是没事吗?快讲,后来呢?” “后来啊,弟弟走在路上,忽然大雨倾盆,还好随身带着伞。正巧有个小娘子忙着躲雨,撞到了我,差点摔了一跤。我扶起这娘子,定睛一看,哎呀!” “怎么了?”李家夫妇连声问。 “好一个国色天香的俏佳人!”许仙笑道。 “那……弟弟你莫不是喜欢上……”许娇容小心问道。 “姐姐莫急,听我继续说。那小姐要与我共伞,弟弟为人正派,又是半个佛门中人,哪能占人便宜,当即就说把伞送给她。那姑娘偏不,不仅要与我共伞,甚至动手动脚!” 李公甫听入了神,被许娇容掐了一把。 “我说,那我就送这小姐回家吧。路越走越宽,最后到了一个大宅门前,好不气派,没想到那荒山野岭中,竟有像皇宫一般的宅子,牌匾写着“胡府”二字。我不动声色,从怀里摸了牛泪膏抹在眼皮上……” “牛泪膏?”“娘子,你别打岔,听说牛泪膏抹了能看见鬼,对吗汉文?” “姐夫说的没错,不仅能看鬼,还能看破妖物的变幻之术。我再一看,这皇宫哪里还有,分明是一个黑洞洞的大洞口,门口骷髅四散,妖气横冲直撞。身旁这女子,有几分道行,还是那副模样,没有显形。” “我与她虚与委蛇,她邀我入府一叙,还说自己家中有万贯家财,父母早逝,坐拥千亩田地,想找个上门的女婿,拉着我就要进去。我法力不够,只怕进去了就要被吃个干净,当即宣一声佛号,阿弥陀佛,用的是佛门狮子吼。那妖精一脸震惊,立刻就卧倒在地,口吐血沫,挣扎起来,三两下化作一个大白兔子。” “哎呀,是只兔子精!” “正是。洞中妖怪听见了外面声响,赶了出来,我本想着让师父与他大战,没想到师父把那兔子精收了,拉着我就跑!原来他也打不过那妖怪。” “这……”李公甫看了许娇容一眼,问,“那妖怪不会追过来吧?” “不会吧……后来我师父忙着审那兔子精。兔子精自称胡媚娘,泪眼婆娑,声称自己是被一个叫金钹法王的蜈蚣精胁迫,才出来作恶,不曾吃过人。师父见她可怜不忍杀生,于是除了她百年道行,让她仍做一个自由自在的小野兔,把她放了回去。” “菩萨保佑,还好你没事。” 老衲很坏[综民间故事]_分节阅读_3 老衲很坏[综民间故事] 作者:乱世繁芜 李公甫放下碗道:“我也吃完了,汉文啊,你在家陪陪姐姐,我回衙门了。” “姐夫,别忙走!灶有灶神,库有库神,你去请一尊库神,贴在库门上!” “有用吗?”李公甫嘀咕了一声。 ☆、第4章 白蛇传3 “汉文说有用就有用,你快去府衙吧。”许娇容把李公甫往外推。 李公甫回头想想,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真的请了一张库神像,贴在库门上。别说,自从贴上以后,当晚再没发生怪事,平安了几天。喜得李公甫直夸许仙有本事,说着又催他帮忙算算,是哪路妖精作怪,到哪里破案。 许仙叹气道:“姐夫啊,我只有点抓妖怪的本事,哪里能推算演绎呢?就是大师父,也没法子。” 许娇容道:“法海大师也不能?十二年前,正是他推算,说你有一大灾,才收你为徒,当了俗家弟子。” 许仙吃了个果子,道:“还有这事儿?师父倒是没说。姐,明天三月三,又到清明节了,你准备些东西,我想去给爹娘上坟。” “这些我还不懂吗?早给你准备好了。三月春.色.好,明日归途路过西湖,你要愿意,便去西湖散散心吧。”许娇容怕他上坟回来心情低落,劝慰道。 这一头,吃罢晚饭,灯熄火灭,众人睡下休息不提。那一头,仇王府内,一青一白两个如花美眷正头靠着头说话。 白素贞得菩萨点化,来杭州寻找一千七百年前的恩人,落足荒废的仇王府内,被一青衣男子调戏,便出手教训这浪荡子。那青衣男子被打得无法还手,甘拜下风,心中感激白素贞饶他一命,发誓要侍奉左右。遂变作一青衣俏丫头,与白素贞作伴。 她原是一条修炼了八百年的青蛇,养了五个小鬼,四处惹事。只不过她法力高强,行事又缜密,因此法海师徒二人并未发现。那钱塘府的库银,正是被她所盗。被白素贞收服之后,小青不再作恶,库银才安然无恙。 “姐姐,我不明白,你有神仙一般的本事,为什么要留在人间厮混呢?”小青问。 白素贞笑道:“我一心向道,只等还了人间一段恩情,从此放下一切,心向三宝,只为大道。” “哦。”小青连连点头,又问:“一千七百多年,算来那人轮回了二十多次,姐姐怎么认得呢?” 白素贞一摆手,道:“小青,你有所不知,我自有妙法认得。况且,菩萨告诉我,只往西湖高处寻。” 小青拍手道:“好,好!那我陪你每日去西湖游山玩水,总会遇上恩人的。” 白素贞一笑,说:“好,明日一同去西湖游玩。” *** 禅房微微烛火摇晃,大师父端坐蒲团,从背后看一派严肃祥和,一点都看不出在偷着看杂书。坐在其身后的众弟子见大师父如此,一个个也端正坐姿,心中默念经咒,宝殿中,一派佛性斐然。 【哎呀,杜十娘怒沉百宝箱,好!好!有情人就该一拍两散!】大师父两眼看着身前的书,欣慰地点点头。 监寺大和尚从后面走上来,轻声道:“方丈,天色已晚,是否让众弟子先回禅房休息?” 大师父不露声色用僧袍盖住了故事会,说:“阿弥陀佛,众弟子还在啊?快回去吧,回去吧!”没想到这些弟子这么乖,一点都不像他以前灵泉寺的那些泼猴,都不陪他上晚自习,哼。 众弟子鱼贯而出,监寺和尚留了下来,拿着账本道:“方丈,这是本月的账册,弟子报与你听。本月共得香火费八百五十两,食膳阁花费二百两,施香阁花费一百二十两,又有修缮山门三百两——” “得了得了,听着就烦,直接说吧,有什么事。”大师父打了个哈欠,好无聊。 监寺叹了口气,道:“唉,方丈啊,我们佛门中人确实该济人,不过自从你十二年前立了赠穷人佛香的规矩,每个月都多了一笔支出,如今,寺里想要修缮一下佛像,重新漆金,也没钱了。” 大师父又打了个哈气,道:“好困。监寺啊,虽是穷人多了,可富人也多了,香火也比以前旺了,香火钱只增不减。老衲不爱理俗物,却不是不懂俗物。” 监寺一愣,不说话了。 大师父站起来,拍拍他的肩膀,“小伙子,若有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克扣了这么多年,你的小金库满得要溢出来了。” 监寺急忙辩解道:“不是,误会!方丈,你——” “好了!”大师父打断了他的话,“真当我什么都不知道?不过看你多年为金山寺忙里忙外,不忍心戳穿!”说罢挣袖而去。 监寺留在原地,脸色铁青。 大师父边走边叹气,心想,还是许仙徒弟好玩,明天下山带他出去捉妖怪玩。 *** 【西湖美景,三月天诶。细雨如秋,六月天诶。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见面手难牵。】 白素贞与小青走在西湖边,见了一个又一个“高人”,有书生有农夫,一个个看过去,却没有一个二十世前是那个牧童,两人有些失望,坐在亭子中歇息。 忽然白素贞眼睛一亮,指着断桥上一个清秀的书生道:“小青,你看那个人。” 小青捂嘴一笑,道:“这男子面容英俊,身材高挑,骨骼稳健。而且,你看他站在高处,是不是正应了菩萨那一句话?” 白素贞嗔怪地看了一眼,道:“哪有这么说的。” 小青说:“人间有句话,知人知面不知心,让我试一试他。”施展法术拔了白素贞的金钗,落在许仙脚边。两人起身装作焦急的样子,一路寻找金钗。 许仙正站在断桥上欣赏这西湖春景,抬脚要走,发现脚边一支镶着宝石的金钗,捡在手中,分量十足。许仙不是贪财之人,连忙四处询问,就见两个貌若天仙的女子焦急地四处寻找着什么。 许仙连忙走过去,问道:“小姐,你们可是丢了金钗?” 白素贞抬起头来,微微点头,道:“正是。” 许仙见这女子眉眼如黛,纯如朱点,真是人间难有的美人。确实是世间难有,这两人妖气冲天啊!只不过这白衣女子气息纯净,实在有趣。 “小姐,在下捡到一支金钗,可是你的?”许仙温和一笑,将手中金钗递上。 白素贞与小青相视一笑,道:“多谢相公。”说罢接过金钗,毫不留恋,转身而去。 哟,不是来诱惑我的?大师父说,我生得一副好皮囊,最容易招致妖精招惹,这回倒是错了。今日这事儿有意思,回去好好与大师父说道说道。许仙嘴角挂笑,轻轻摇摇头,迈步离开,不想一个擦肩而过的老妇人耳环落在了他脚边。 许仙捡起翡翠耳坠,真心笑了出来。哈,又是那两个妖怪做法,还试探我?有趣。 追上去还了耳环,又遇上别人落下的钱包,又追上去还了。这两个妖精,莫不是认为天下人都爱财不成?不过,若是我离开此地,不知这两位姑娘是否会跟上来?许仙眯了眯眼睛,走到岸边叫住一个船家,道:“船家,我要去钱塘门,多少钱?” “八十文。” “好。”许仙说罢登船,船刚开出,那两个姑娘便追至岸边,焦急地往这边瞧。 “姐姐,你看那公子走了!”小青一嘟嘴,道,“刚才姐姐你怕他不是恩人,不肯查他前世,一试再试,这查了正是,他却要走了。” 白素贞也急了,抓着小青的手,道:“哎呀,小青,现在说都晚了。他这要走了,我茫茫人海,如何再寻?” 小青一跺脚:“姐姐,别急,等我小施法术。”说罢念动咒语,瞬间西湖上空乌云密布,大雨倾盆而下。 “船家!船家——”两人袖子挡雨,焦急地招呼。 船家看看许仙,许仙点点头,道:“去吧,这两个姑娘怪可怜的。” 船靠岸,一青一白两女子上船来,半遮粉面,同坐乌篷船中。 小青活泼,问道:“相公,十年修得同船渡。如今坐在一条船上,真是缘分,不知相公姓甚名谁?家住何处?做什么营生?” 许仙八风不动,坐得端正,见这二人美貌,又不曾有害人之心,有意与她们缠玩,“小姐问这么多,莫不是要与我结亲?” “你!”小青脸颊一红,怒道:“你这人好不知礼!” 白素贞伸手拦下小青,道:“小青!相公莫怪,是我们唐突了。相遇便是相识,我妹妹性格外向活泼,若有冒犯,还望相公谅解。” 许仙轻轻摇摇头,道:“无事。不知两位姑娘想去哪里。” 白素贞声音清澈如走珠,道:“清波门。” 许仙颔首,船家点点头,说:“好!先往清波门,再去钱塘门,顺路!顺路!” 小青不服气,心中嘀咕,哼,我得教训教训这狂妄书生。她两指捏诀,暗中实战法术,湖上风浪突起,一叶小船在波涛中上翻下荡,船内的物件左右摇晃,落了一地,这三人坐得直,不受惊扰。 小青心中惊奇,这相公底盘稳啊,正开口要问,之间竖在一边的雨伞倒下滚来,正砸在许仙头上。那伞柄上写了个“许”字。 “哎呦!”许仙夸张地呼了一声痛。 小青转怒为笑,眉眼弯弯,明知故问道:“许相公,怎么了?” 兴风作浪,还是个善水的妖怪。许仙故作苦脸道:“小生福薄,不适合和天仙一样的娘子们共处一室,我还是坐外面去吧。” “相公且慢。”白素贞掩嘴一笑,伸手拉住他的袖子,道:“许相公,外面泼天大雨,且安坐此处吧。小女子姓白,父亲在四川做官,后来安居此处,如今父母早亡,只剩我与丫鬟小青独居。小女子已和盘托出,不知公子是否愿意告知姓名?” ☆、第5章 白蛇传4 白素贞语气温柔亲和,人又极美貌,说话得体,许仙心里受用,脸上也带了笑,拱手道:“小生姓许名仙字汉文,家住钱塘门,百无一用,只是一个书生。” “读书人。”白素贞抿嘴一笑,心中更加欢喜。三人一路谈笑风生,共赏西湖美景,其乐融融。不多时,清波门已到,白素贞与小青登岸,回头看到许仙仍盯着他们的背影看,捂嘴一笑。 许仙心中有些遗憾,却也不是莽撞之人。他喜好美貌女子,只是因为觉得赏心悦目,从不曾唐突过佳人。况且这白素贞身负高深道行,一身正气,想要是走正道想要修炼成仙的妖怪。人想要修炼成仙,尚且难如登天,等何况畜生?白素贞能有如今功力,定是已修炼千年,不容易啊。 正想着,忽然大雨倾盆,想到这俩女子不曾带伞,色心熏智的许仙都忘了这是两个会水的妖怪,连忙登岸,追上去把伞送到白素贞手中,道:“白姑娘,把伞打着吧,莫要淋湿了。” 白素贞接过伞,为难道:“那你怎么办?” 许仙不好意思一笑,怎么忘了,这两位可是得道的妖怪。 白素贞心里喜悦,瞧这傻样,真是个傻瓜。 小青高声道:“许相公,我们家住在清波门白狮子巷,大红的木门,上有‘白府’二字,天晴了别忘来取伞!” “哎。”许仙又一笑,原来还有约。 回到家中,见大师父也在,情不自禁把这事儿与姐姐、姐夫、大师父都讲了,却没说她们是妖怪。 李公甫大笑一声,乐呵呵道:“汉文,你这是要走桃花运!” 大师父铁青了一张脸,把许仙拉到了外面,严肃道:“汉文,那叫白素贞的女子,是个妖怪,你没看出来吗?” 许仙奇道:“大师父,你可真是神通广大。那二姝妖气冲天,确实是两个道行高深的妖怪。” 大师父一愣,几乎要结巴了:“那、那、那你还与她同乘一船?你不怕吗?” “大师父,我跟你捉了十二年的妖,怎么会怕妖怪呢?”许仙哈哈一笑,很自信,又道,“况且那白素贞,修的是正道,是好妖怪。你不是说,我们只杀害人的坏妖怪吗?” 失策!失策!大师父支支吾吾道:“老衲自然是说过,我又不是以前那固执的老和尚,话本也说了,好妖怪劫富济贫,确实不该杀……可是,可她是妖怪啊,你不会真要与她喜结连理,共度一生吧?徒弟啊徒弟,我这些年甚至放下寺中一切,带你东奔走,收妖除魔,为的就是让你看清那张美人皮的妖魔鬼怪,你、你怎么就不开窍呢?”大师说到最后,痛心疾首,几乎泫然泣下! 许仙摸摸头,问道:“大师父,没你说的那么夸张吧?人妖殊途,许家又只剩我一根独苗,我就算为了许家后继香火,也不会和妖怪成亲。师父,你话本看太多了!” “真的不会在一起?”大师父紧张地问。才不要让你们在一起,老衲不能和师太在一起,凭什么你们有情人终成眷属?如今被困在书里不能往生,老衲才不要听如来的,偏要拆散你们! “真的!知道师父是为我好,放心吧。”许仙拍着胸脯打包票。 ****** “青儿,你说许相公会来拿吗?”白素贞抱着油纸伞,眼前全是恩人的笑貌,少女怀春地问道。 “嘻嘻,姐姐,许相公若是要,那你给还是不给呢?”小青笑眯眯问道。 “他若是要,我自然是给的……不对,小青你在做说什么啊!”白娘子忽然意识到小青意有所指,嗔怪地瞪她一眼。 “我说的是伞啊,姐姐你说的是什么?”小青促狭地问。 老衲很坏[综民间故事]_分节阅读_4 老衲很坏[综民间故事] 作者:乱世繁芜 “我当然也是说伞。”白娘子故作生气,气鼓鼓道。 “小青姑娘,白娘娘!”一个小鬼蹿进来,连声道:“有个姓许的相公来敲门!” “他来了……小青,快快,出门迎客。我将此处收拾一番。”白娘子慌慌张张站起来,急得团团转。 倒是小青很冷静,拦住白素贞道:“姐姐,你别忙,难道你要立刻嫁给他不成?你且待我好好问他一问,若是他已成亲,那姐姐难道还要与他做小?” 白素贞心恋许仙,没想到这一点,听小青这么一说,脸色一变,道:“那我躲到屏风后,由你来验他一验。” “好。” 许仙由小青领着往里走,看这一路庭院破败,杂草荒芜,碎石遍地,心想,这两妖怪倒是不讲究。哎,小生只是想再见见那白姑娘,也没打算要和她成亲,大师父不会怪我吧。 小青见他四处张望,心中得意自己的法术,炫耀似地说道:“怎么样,我家青石铺路,雕梁画栋,你可还看得上?” 许仙敛目,嘴角压着笑,道:“正是正是,雕梁画栋,像皇宫一样。” “说的就像你这个穷书生去过皇宫一样!”小青白了他一眼,指了一张凳子,道:“请坐吧,我把伞拿给你。真是的,一把破伞也值得你跑一趟。” 许仙笑着摇摇头,说:“青儿姑娘误会,我可不是为了那把伞,也为了……为了再看白姑娘一眼。” “哈,许相公你可真是油嘴滑舌。”小青笑得开心,眼珠子一转,又问,“你这样心心念念想着我姐姐,就不怕家里的夫人生气吗?” “小青姑娘又误会了。”许仙瞥了一眼屏风,道,“汉文尚未娶妻,哪里来的夫人呢?” 屏风后白娘子抿嘴一笑,心中喜悦,招手让小青快来。 小青见白娘子如此欣喜,取了伞,重重地放到许仙手里,道:“你虽然没娶妻,不过我家小姐却有了婚约。” “啊?”许仙一愣,黯然了,那你们还来撩我,他拱拱手道:“那许仙不多打扰了,告辞。”说罢拱手离去。 白娘子从屏风后走出,皱眉问道:“青儿,你怎么能开这样的玩笑呢?你看,这傻子都被吓走了。” 小青捏着手指,不好意思道:“哎呀姐姐,我怎么知道许相公这么不经骗,我一说他就信了……你别急嘛,正好我们也看看许相公是不是朝三暮四的人,我悄悄跟着他,看看他是失魂落魄,还是又去找别人。” “你呀,骗了别人,还怪他不禁骗哦。”白素贞嗔怪地看她一眼,又点点头,拉着小青的手往外走,“走吧。” 许仙有些伤心,慢慢走到湖边坐下,他是半个出家人,不吃荤不喝酒,没法儿借酒消愁,只能吹着风,任由思绪飞扬。 小青躲在树后,小声问:“姐姐,他不会要寻短见吧?” 白素贞不确定道:“应该不会吧?若是真跳了,我们就把他救上来。” 小青嘻嘻一笑,调皮地问道:“英雄救美?好好,这可比戏台还好看了。” 白娘子一点她的额头,道:“你呀,就想看我的笑话。” 许仙像是自言自语,失神地看着湖面,道:“是你们看我的笑话啊。” 小青一惊,问:“姐姐,他不会发现我们了吧?” 许仙转过身来,对着远处的树林道:“两位姑娘,还想戏弄于我不成?白姑娘,既然你我无缘,不如再见最后一面?” 小青躲在树丛中,刚想反驳他,却见姐姐整了整衣襟,缓缓走了出去。她一跺脚,连忙追了上去。 白素贞袅袅婷婷,站在许仙面前。 “白姑娘,小生在这里祝你新婚快乐,儿女满堂,祝你得佳婿,恩恩爱爱。”许仙也不知道嘴里乱七八糟在说些什么,来之前满心欢喜,没想到却听到美人有主。他本就不该抱有幻想,又不是没见过俏佳人,更何况对方还是个妖怪,怎么都不该有喜欢的心思! 但是大师父,感情啊,为什么不听我的话? 白素贞摆摆手,轻声笑道:“许相公,我家青儿妹妹生性调皮,爱说笑话,你可别当真。” 许仙瞪大了眼睛,上前一步,一把紧紧抓住了白素贞的手,惊喜道:“骗我的?那姑娘你不曾有婚约?”太好了,太好了,许仙感觉心里就像沸腾的锅一样,美得咕噜咕噜冒泡。 若不是有这前因后果,许仙还感觉不到自己是否真的心悦白素贞,现在闹了一出失而复得,他、他好像恋爱了。 白素贞瞪了他一眼,把手收回来,侧过身站着,道:“许相公,男女授受不亲,你也太鲁莽了!”当即一甩衣袖,道,“小青,我们走。” 小青紧紧跟着白素贞走,偷眼一看,姐姐在笑? ☆、第6章 白蛇传5 跟着大师父游历了这么多年,许仙的脸皮早就连出来了,他三步并作两步追上去,连声呼喊:“白姑娘——白姑娘你等等我。”他不好意思去抓白素贞的手,一个猛子懒到白素贞面前,白素贞往左他往左,白素贞往右他往右,把路拦得严严实实。 大师父曾说:徒儿呀,你看那妖怪跑了就是慌了,要乘胜追击。 许仙在心中坚定地一点头,嗯! 小青伸出一根手指,怒道:“许相公,看你像个读书人,难道你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吗,光天化日、朗朗乾坤——” “小青!”白素贞打算这话,把嘟着嘴的小青拉倒身后,依旧一副云淡风轻,不慌不忙问道:“许仙,你拦我做什么?” “我、我。”许仙急得抓耳挠腮,白素贞追问,最终憋出一句,“我都知道的,你别走。” “你知道是什么?”白娘子看他这副小儿郎的窘迫样,忍着笑,又追问。 “知道——”许仙低头,喃喃低语,尚未说完,便听得有人高喊,抬头一看,大师父撑一叶小船,乘风破浪,从湖心而来。 “徒儿,那是俩妖怪!” “我知道!”许仙急得满头大汗,头也不回,回了一句。 青白两蛇脸色大变。 “白姑娘,小青姑娘,你们快走!我师父法力高强,万一打起来,我要为你们打了他,这就不好了……”许仙絮絮叨叨,推着青白二人往树林里走。 小青好笑道:“莫非你以为我们打不过不成,我姐姐可是——” “小青!多谢许相公美意,我姐妹二人这就避开,只是……你师父会不会怪你呢?”白娘子问道。 “都什么时候了,我师父马上就上岸了,你快走吧,他最疼我,不会怪我的!哎呀我这是见色忘亲,白姑娘你真是害人不浅。” 白素贞哭笑不得,心中觉得这恩人倒真是有趣,有血有肉的,心中又喜爱了几分。她拉上小青,香风一阵,两人不见了踪影。 大师父等船靠岸,晃晃悠悠下了船,拽了僧袍跑过去,抓着许仙上下好一阵看,心有余悸道:“这俩蛇妖没为难你吧?妖精和捉妖人天生是敌人,为师隔空呼喊,震慑住了她们,还好没伤你。”虽然知道许仙是白素贞的恩人,但是这一世有了变化,许仙与白素贞身份对立,万一白素贞凶性大发,伤了小许仙,老衲心中得难过三个时辰。 许仙抓了大师父的手,怪道:“大师父啊,你要不喊这一声,她们还以为我就是个傻书生呢。那白姑娘,好像蛮喜欢弟子的。” “哼,她喜欢随她喜欢,你万不可喜欢她。徒弟你不知道,一千年前,师父我已修炼有所成,天庭派人送来一枚有六百年法力的舍利丹,助我早日登仙,早日为天下苍生做贡献。没想到这小白蛇,趁着为师不注意,偷了我的舍利丹,一口吞下肚中,师父这就被耽误了六百年!白白又轮回几世!”大师父想到法海的伤心事,眼泪都抛了出来。 “大师父不哭啊。”许仙拿袖子替大师父擦了眼泪,想了想,安慰道:“若是没有她这阴差阳错,师父怎么能遇上弟子呢?” 大师父被气得打了个嗝,恨道:“徒弟大了不由师父,师门不幸!苍天啊,菩萨啊,佛祖啊,把老衲带走吧。” “师父,你怎么跟泼妇一样?弟子和白姑娘不过就说了两句话,又没有私定终身,看您急的!弟子说的话不会反悔,你放心吧。”许仙无奈。 “真的?” “真的真的真的,走吧。”许仙怕大师父会和白素贞打起来,连忙把他搀到船上,长篙一撑,往钱塘门去。 西湖之山,烟雨迷蒙,孤岛绿意盎然,树叶上的水滴汇集滴落,如此反复,犹如离人泪,滴滴坠。 为了证明自己没有阳奉阴违,没有偷偷溜出去见白姑娘,许仙这两天,有空就往金山寺跑,陪大师父抄抄经,或者帮小和尚扫扫地,替监寺算算账,每日百无聊赖,一停下来就想白素贞。 大师父说,白姑娘是蛇,小青姑娘也是蛇。那按照妖精取名的尿性,她们是不是白蛇和青蛇?青蛇常见,倒是白蛇稀罕。她们应该叫佘白、佘青才对。这些年,杀过狐妖、兔妖、恶鼠妖,倒没遇上过蛇妖,也不知道白姑娘原形是什么样子,会不会很大?那她岂不是一天要吃很多?我若是把她娶回家里,估计家里老鼠吓得都要搬家,甚好甚好。 这边乱七八糟瞎想呢,监寺师叔面有难色地捧着账本,站在他眼前,面露苦相,诉苦说马上就是观音菩萨诞辰日了,寺里想要趁着这个机会,给佛像都重新涂上金漆,为佛像重塑金身,山门也要修修,禅房也要好好修修。可是寺里这些年常常接济穷人,家底都快用光了,这可怎么办? 许仙傻傻道:啊?那、那应该有很多有钱的员外回来募捐的啊。让师兄弟们下去化缘嘛。 监寺只说时间来不及,那些刁滑的木工漆匠,不拿到定金不肯开工,眼看就要错过时间了……汉文啊,我们师兄弟能凑可都凑了……你跟着大师父下山除妖这些年,那些财主就没给你们点辛苦费?汉文,你虽不是根正苗红的佛门弟子,我金山寺可没少你一口饭,哪次不是大开山门迎你上山? 许仙常犯傻,却不笨,他问:“那还差多少?” 监寺咬咬牙,“六十两。” “啊,这么多……” ***仇王府废墟*** 小青卷着风进来,急切道:“姐姐,我打探清楚了,白天那和尚叫法海,是个厉害的收妖人,那许仙,是他的亲传弟子,只不过没入佛门,听说从小有慧根,捉妖也很有一套。” 白素贞踱着步,道:“那他是早就看出你我并非凡人……小青,你说他既然知道我们是妖,为何三番五次与我纠缠呢?” 小青一嘟嘴,明明就是姐姐你纠缠人家,嘴上却道:“会不会是想捉我们?” 白素贞不信,道:“许相公看着就是好人,怎么会呢?倒是那大和尚,叫法海?这名字我好像听过。” 小青心想,姐姐你真是偏心啊,又道:“既然许仙已知你我身份,那姐姐,你就赶紧把恩偿了,你我二人,找个天清地灵的大泽之地,专心修炼。” 白素贞已经对许仙动了情愫,现在就像个沉浸在暗恋中的小姑娘,任凭小青说破嘴,也不松口离开。 小青也生气了,撇开头道:“姐姐,别怪小青没提醒你,妖与捉妖人,不可能在一起的。” 白素贞被戳破了心事,又羞又恼,也撇过头,不说话。 寂静的夜只有蛐蛐的叫声、风声,一个突兀的男声冒了出来:“其实……其实妖和捉妖人也是良配。” “谁?!”小青高喝一声,她只顾着与姐姐斗气,竟然连生人进来都没察觉到。 许仙扭扭捏捏从碎石堆里弓着腰走出来,抱歉一拱手,怪不好意思道:“窃听非君子所为,让两位见笑了。” 小青双手抱胸,轻蔑地笑了一声,问:“许仙,你半夜三更到这里来,就不怕我姐俩拿你当了点心?” 许仙对着白素贞才脸红紧张,对上小青,智商立刻就上线了,道:“小青姑娘要吃我,我是信的,毕竟牙尖嘴利,只是白姑娘……白姑娘你也舍得吃我吗?”许仙期期艾艾地问。 白素贞故意板着脸,道:“许相公说笑了……我从不吃人。”又补上了一句,怕许仙误会了。 许仙喜笑颜开,得意地冲小青挑眉,气得小青几乎要啐他脸上。 白素贞施展法术,厅堂变得光亮整洁,烛火燃烧,她请许仙坐下,问他何事至此。 许仙道,心有烦事,见月色正好,便溜达着散心,没想到不知不觉走到此处。见仇王府破败,担心两位姑娘住的不好,进来看看。 “漏洞百出!你想我姐姐就直说,最讨厌你们人表里不一!”小青道。 白素贞却问,“有何烦心事?不知我姐妹二人可有帮忙之处?” 许仙都是胡诌的,他就是挂念白素贞,摸着黑从金山寺跑下来,在门外呆了好一会儿,头发都被露水打湿了,最终才忍不住进来了,这会儿白素贞一问,他只能道:“也没什么……啊,对了,是金山寺的事!金山寺要大修,但是经费不够,监寺让我出来筹钱。”哈哈,想到借口了! “说来我姐妹与佛门也有缘,修缮佛寺,也该出一份力。小青,你去拿一百两来。” 小青应了一声,往后面去了。 许仙只摇手,连忙道用不了这么多,不一会儿小青托着银子来了。一个坚定地要为佛祖做贡献,一个坚持不拿年轻姑娘一针一线,推来送去。 “孽障,竟敢祸害我爱徒!”虚真声如洪钟,稳如巨钟,站在门口。 许仙都傻了:“师父,你从哪里冒出来的?” 大师父急匆匆走上来,一把抓过许仙,恨铁不成钢道:“我就知道你小子色心不死,没想到竟然半夜找妖精耍流氓!你都忘了我跟你说的话了?” 白素贞微微一笑,道:“大师怕是误会了,许相公只是来筹集善款,我姐妹二人也是一心向佛,愿捐一百两香火费。” 老衲很坏[综民间故事]_分节阅读_5 老衲很坏[综民间故事] 作者:乱世繁芜 小青终于把银子塞到了许仙怀里。 许仙抱着银子傻傻看着大师父。 ☆、第7章 白蛇传6 大师父说,两个元宝一百两,握在手里心发烫。娘子这招好计策,烫得老衲不敢狂。 许仙道,大师父,人给的这是修金山寺的香火钱……你以为呢? 大师父心说,我以为贿赂呢我,嘴里道:“哈哈哈哈,原来如此,多谢女施主,啊呸,妖怪!竟然敢用银钱来迷惑于老衲!” 白素贞不欲与大和尚多言,带着小青卷着风,走了。大师父这刚从怀里里掏出金钵,一抬头,妖没了。 “徒弟,她们呢?” “走了,哎大师父,走吧走吧,佳人不在,我俩约会像啥样子。”许仙垂头丧气,推着大师父往外走,好好一场幽会,这就泡汤了,也不知道白姑娘是不是生气了。 大师父一拍大腿,这银子怎么办? 许仙一掂量,建议上交监寺师叔修寺。 大师父不肯,他心知监寺有贪污之嫌,明明手上有大把的银子,却还四处搜刮,但是他不愿解释给许仙知道,宁愿他心中的金山寺是个干干净净的佛门之地。 许仙心知大师父与监寺师叔不和,回了山寺中,悄悄把那两个元宝交给了监寺师叔,又替师父说了不少好话,只盼着缓和两人的关系。他当自己做了一件好事,没想到却引来了一桩大灾祸。 过了两天,许仙求了大师父,保证不再见那两个蛇妖,才终于获批准出山门。下了山他直奔钱塘门李宅,去了姐姐家,他又想白姑娘,又怕大师父生气,不知道怎么选才好,想听听姐姐姐夫的意思。 许娇容见弟弟回来了,忙拉着他坐下,有些不好意思地让许仙替她把脉,神态有些兴奋,欲言又止。 金山寺的和尚常常出去云游,因此大师父让弟子们都学了一些医术。有些村子里,村民得了小病不愿意花钱看病,又或者村里没有大夫,就生生熬着,最后病情扩散,小病熬成大病,多少人因此丧了命。大师父最初虽是赌气才当了和尚,但是干一行爱一行,虽然无时无刻不在内心说佛祖的不是,但是对于济世救人却从没耽误过。许仙身为他的内门弟子,当然也学了一手好医术。 “姐姐,你这是喜脉啊!”许仙惊喜道,先恭喜姐姐身怀有孕,又祝自己当上了舅舅,眉开眼笑,乐不可支。 许娇容也高兴,她的月事推迟了一个月,最近胃口也不好,总有些反胃想吐,心中忐忑是否是有喜了,今日弟弟把了脉,果然是怀了孩子!她与李公甫成亲已有八年,一直未曾有孕,前几年也常常苦恼,这几年放下了执念,没想到这孩子来了个突然袭击,当真让她欢喜,只等着李公甫回家,就告诉他这个好消息。 姐弟二人正喜气洋洋说着话,李公甫带着手下,走到了家门口。他透过窗子看到了许仙和夫人,尴尬地对手下说:“公事公办,该怎么就怎么办吧……下手轻点。” 话音刚落,那两个捕快已走进屋把许仙抓住了。 “许仙,你偷窃官银,跟我们回县衙!” 许娇容一把拦住了,急道:“小李、小孙,这是怎么回事?让李公甫回来,我问他。你们谁也别想带走我弟弟!” “夫人。”李公甫垂头丧气进来,无奈道:“有人告发许仙和金山寺法海师父偷窃官银,证据确凿,兹事体大,县太爷命我现在就拿人。” 许娇容像母老虎一样拦在许仙跟前,怎么说都不让拿人。小李小孙常来李家蹭饭,不敢跟嫂子动手,一脸愁苦地看着李公甫。李公甫咬牙,作势要拉人。 许仙从姐姐身后站出来,先劝姐姐放心,他自认没做过违法乱纪的事,身正不怕影子歪,再对李公甫道一声“走吧”。李公甫连连保证不会让兄弟们下重手,让姐弟俩放心。 一行人赶到公堂,两班衙役都站直了,县太爷不在,只有一个和尚站在堂中,许仙见他,道:“监寺师叔,你怎么也在此处?” 监寺没有理他,转过身去。 不多时,大师父也被请了进来。因为他一向善名在外,杭州城中约有小半的百姓受过他的恩惠,因此捕快们也不曾为难他。见人齐了,有人进去请了县太爷出来。 县太爷看上去四十多岁的年纪,留着胡子,看上去心火很大,他挥手让人端上来两锭元宝,问:“许仙,这可是你与你师父交给监寺和尚的?” 许仙上前仔细一看,道:“大人,这天下的元宝都一个模子印出来的,草民不知是不是给监寺师叔的那两锭。” 县太爷胡子一抖,怒道:“刁民还敢狡辩,这元宝可不一样,你反过来看看那底下的字。” 许仙挽袖伸手翻过银子一看,底下阴刻两排四字“杭府官制”,愣了一下,这不会是……不会是…… 啪!县太爷一拍惊堂木,道:“大胆刁民!这两块元宝正是钱塘府的库银,说,你的同党除了法海还有谁?” 大师父宣一声佛号,平静道:“冤枉。” 许仙比较激动,连呼冤枉,跑到监寺师叔跟前,问他为何要害他们。 监寺拽过自己的袖子,不屑道:“我一和尚哪儿来这么大元宝?许仙,你敢偷不敢认,这银子就是铁证!你师徒二人常下山游历,亏我众人还以为你们是匡世济民,原来是做窃贼去了,呸!我金山寺竟然有你等败类!” 许仙被啐了一脸,大概捋清了思绪,估计是青白二蛇偷了库银,又给了他,这才惹上了官司。唉,许仙许仙,你怎么就没看看清楚那元宝再给监寺呢?许仙虽没出家,当平日跟着大师父,多是以出家人的要求来约束自己,出家人不打诳语,此时若让他说谎来自保他也做不到,只说道:“这事情和我师父无关,他全不知情,请大人不要牵涉到我师父。” 监寺理直气壮道:“听说库银是不翼而飞,恐怕也只有法海有这个法力了,你一个小徒弟,没这个本事吧?你要有,你现在就让这银子飞起来!” 许仙涨红了脸,道:“我与师父学的是捉妖之法,不是变戏法!” 监寺一声冷笑,转过脸,谄媚地对县太爷道:“大人,您看到了,这许仙牙尖嘴利,死不承认,您若不用刑,他可是死鸭子嘴硬,不会认罪的。” 县太爷也是昏聩,当即扔了一签,道:“打他二十大板!” 许娇容在堂外听到,双脚一软,差点晕过去。 大师父嘴唇微动,念了个咒。 俩衙役分左右,噼里啪啦一顿板子。许仙趴着倒不觉得疼,心想姐夫人缘真好,余光一撇,看到监寺无声地张嘴,一开一合,表情纠结,不知在表演什么。 二十下打完了,许仙拍拍衣服站起来,监寺却忽然鬼哭狼嚎地叫痛。 “妖法!妖法!哎呦,哎呦呦——”监寺趴在地上,痛哭流涕:“大人,这二十板子都打在小僧身上了。大人,您要替小僧做主啊,这许仙绝对不能留——” 话音未落,啪啪两声脆响,监寺的脸上两个通红的巴掌印。 大师父微微一笑,双手合十:“阿弥陀佛,大人,您都看到了,老衲和小徒的手可没动。” 县太爷摸着胡子点点头,说:“确实。” “大人!这两个妖僧连妖精都不怕,怎么会老老实实听您的话?他们一定在背后有动作!”监寺龇牙咧嘴辩解道。 “此话也有理。”县太爷有些迷茫。 许仙愤愤不平道:“冤枉!” “许仙,你口口声声冤枉,那你倒说说,元宝不是你偷的,是哪里来的?”县太爷问。 “我……我……我捡的。”佛祖,原谅我犯了嗔戒。 “那本官怎么捡不到银子?还一捡就是官银。”县太爷智商上线,“看来不给你点颜色看看,你是不会说实话了。来人,给我把法海抓起来。” 这县太爷倒也有颜色,见许仙与法海师徒情深,想出这么一招,拿了他师父下大狱,不怕他不就范。果然,许仙一听要抓法海,慌忙道:“大人,银子真是捡的!在、在……” 耳边忽然响起白素贞的声音:“许相公,你就说在仇王府废墟捡到的,别担心,直说就是。” 许仙一咬牙,道:“在仇王府废墟捡到的!” 县太爷即刻命令李公甫带上捕快去仇王府废墟搜查,结果找到了一千两原封未动的官银!这银子找到了,县令要往上报,上报的公文说,被盗官银是金山寺方丈的入门弟子游方之时,发现了贼窝,捡了银子来报官,这才追回了部分。 本来不是这么判的,判词是,许仙私吞脏银,发配苏州。但是奈何他有个好师父,法海这些年帮了不少人,其中不乏一些高官重臣,轻轻松松就把师徒二人摘了出来。不仅如此,县官索性还让人做了面锦旗,上书“拾金不昧除暴安良”,也不知道哪儿来的这八个字,敲锣打鼓就送寺里了。 监寺这个气啊,直嘬牙花子。凭什么?明明是我告发的,凭什么荣誉都给了他了?他越想越气,越想越气,趁着天黑就悄悄就出了金山寺。他不往山外走,却往山里面去。 深山里有条百足蜈蚣精,修成了人形。监寺管他叫干爹。 ☆、第8章 白蛇传7 这百足蜈蚣有些年头了,修炼至今已有四五百年,有些道行。修成人形之后,自个儿给自个儿取了个名字,吴老祖。杭州雨气重,一年有半年阴雨连绵,蜈蚣这种虫子就喜欢呆在湿漉漉的地方。湿生瘴气,瘴气含毒,金山寺后的深山老洞,再适合不过。 监寺和尚踩着野草,一脚深一脚浅走到吴老祖的山头,钻了洞里去。山洞里隐隐有荧光,不知是哪种矿物石头,照得路隐约可见,一路走着,听得沙沙声不断,全是些大小蜈蚣,吴老祖的子子孙孙。监寺和尚怀里有吴老祖给的丹药,大小蜈蚣不敢上前咬人,纷纷让路,即便如此,监寺也害怕啊。 他越害怕就越恨大师父,咬着牙往里走,心里赌咒发誓,非得弄死他不可!要不弄死他,我怎么当方丈? 走了百米,终于到了吴老祖的巢穴,一个中空的大山洞,宽十丈高百丈,上面是空的,月光倾泻而下,吴老祖的内丹就悬在顶上,吸收日月精华,照得洞里清清楚楚。洞府角落里堆了些个骷髅头,监寺双手合十,喃喃道:“阿弥陀佛,小僧也是无奈,祝你们早登极乐。” 这些个骷髅,有些是寺中失踪的小和尚,有些是常年守着山道乞讨的,有的是一些智力有障碍的傻汉,陆陆续续被监寺和尚诳了来,送入吴老祖的嘴中。 吴老祖见监寺念叨,招招手道:“干儿,不过年不过节,怎么想起来看你爹了?” 监寺上前,把法海怎么怎么欺负他,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吴老祖捋捋胡子,怒道:“我儿难得做回好事,竟还被那老秃驴抢了功劳,可恶!为父要替你报仇!只是……法海法海,法力无边,海裂山崩。这法海有一身高强的法力,不好对付。” 监寺和尚急了,问道:“干爹,您也对付不了他?我的命都是您给活的,您就是老神仙,难道不如他?”这话说的不错,二十年前,监寺那时候还只是个小和尚,上后山药园偷采草药卖钱,心慌意乱一不留神滑下了山,正遇上吴老祖。吴老祖那会儿吃饱了,有意逗他玩,没想到监寺嘴甜,一通马屁拍的吴老祖通体舒坦,最后成了干爷儿俩。监寺这些年给吴老祖送了不少人命,吴老祖就常给他写药丸,毒人、害人、救人都行,监寺和尚正是凭着吴老祖给他的药丸,渐渐当到了今天副方丈的地位。 爷儿俩感情可见一斑。 见干儿着急,吴老祖嘬嘬牙,道:“也不是不行,要想杀了这老秃驴,办法有,只是干儿你要冒险。” 监寺一拍腿,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干爹,要能除了法海,我就是方丈了,以后给您送人也方便。” 吴老祖晃晃脑袋,道:“法海老秃驴,本事与干爹我不相上下,但他有个金钵,但凡是妖精被罩,头昏脑涨,束手无策。你去,帮我把它偷来。” 监寺连连点头,又说了好些话,商量了怎么怎么弄,直到月沉西山,才偷偷溜回了金山寺。 大师父的金钵是不离身的,要怎么偷呢?大师父百毒不侵,却有个软肋,傻徒弟许仙。 **** “姐姐,你说这许仙,坑了我们的银子怎么也不来说一声谢谢?” “小青,那银子也不是我们的,是官府的,还给他们是应该,你以后……也莫要再去拿那些银子了,你我修炼中人,原也不需要。” “姐姐说的不错,只是,那许仙为什么不来找姐姐了呢?”小青缠着头发问,见姐姐不言语,又问道:“不如我们去找他吧?” 白素贞掐指一算,略沉吟一番,道:“许相公即将有一大难,你我姐妹助他渡过此劫,也就报了一千七百年前的恩情了。” “啊?”小青吃了一惊,小心翼翼地问道:“姐姐,你原不是打算……” “打算什么?”白素贞笑着问道。 “……以身相许。” 白素贞没有正面回答她,却道:“许仙只是凡人,堪堪百年可活,而你我同属一类,有千年万年时光;许仙与我只数面之缘,而你我朝夕为伴,是亲姐妹一般,我不愿因他一个,伤了我们的情谊。” 白素贞说得婉转,小青心思剔透,一下子听懂了,她本就是个直爽的性子,又深信白素贞,便大大咧咧道:“姐姐莫不是认为青儿也爱许仙?” “不是吗?”这一世许白二人未能在仇王府初见之时便成亲,白素贞对许仙的感情没有到夫妻鹣鲽的地步,因此旁观者清,倒是发现了小青有些不对。 小青确实也对许仙有了几分好感,但那点感情远远比不上她对白素贞的喜爱和依恋,当即道:“姐姐误会了,我怎么会看得上那个油嘴滑舌的家伙?既然姐姐说许仙有一大劫,我们替他渡劫之后,两人找一个绵延大泽,专心修炼,早成善果,岂不快哉?” 白素贞微微一笑,道:“正是如此。” *** 大师父与许仙背着行囊有下山了,凤凰山有人来求救,说是没了上次路上吃人的小妖怪,又来了个叫金钹法王的大妖怪,四处作恶,已经吃了不少和尚道士了,众人奈他不得,只得再请法海大师出山。 大师父一路步履匆匆,嘴也没闲着:“说是吃了好多和尚道士,汉文你可要小心啊,毕竟你才疏学浅,只会点皮毛……” “师父……”许汉文无奈,见大师父还要说,连忙从包里拿出一块素饼,道:“师父走这么远饿了吧,快快补充营养。” 大师父咬了一口,有些干,让许仙去打点水来。许仙点头称是,不一会儿用竹筒打回溪水来,再把溪水倒进金钵里。大师父的金钵不仅能降妖捉怪,还能消毒杀菌,净化水质,天地奇宝也! 老衲很坏[综民间故事]_分节阅读_6 老衲很坏[综民间故事] 作者:乱世繁芜 喝了水,师徒二人又走了小半天路,终于到了凤凰山。 凤凰县的县令已在城门口等待,见这二人来了,忙不迭迎进府衙之中,摆上瓜果点心,把这事情掐头去尾讲了一遍。 前些日子法海收了兔子精胡媚娘之后,凤凰山地界消停了小半个月。但是很快,又开始有人失踪,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十来天的功夫,七八户人家来报失踪,捕快四处寻人,不但没找到凶手,反而折了两人。凤凰县人人自危,天一擦黑,家家熄灯关门,连小孩儿也不敢哭闹。 便是如此,还是又失踪了些个人,到今日,共有三十一人失踪了。县令很头疼,县里这么多人无缘无故失踪,不仅上头要怪罪,他也时刻担心自己的小命不保,毕竟失踪的都是些壮年男子。县令看看自己,“老爷我也挺壮的。” 大师父双手合十,“稍安勿躁,且待老衲与徒弟去看看。可有案发现场?” 县令摇摇头,没有,有的在家失踪,有的在街上失踪,谁也没见过是怎么失踪。是变透明了还是忽然不见了,是妖怪吃了还是受点化成仙了,全不懂。 正说着,由外面冲进来一个仆人,一个头磕在地上,哭嚷道:“老爷,不好了!大少爷没了!” 大少爷是县令爱子,今年刚十八岁,下个月就要成亲了,县令一听差点从椅子上跌落下来,喘着气问道:“你说什么?” 仆人道:“今日大少爷领着小人去集市玩耍,想看看有没有好看的首饰,准备送给新娘子。不曾想卖完东西一出门,进了一条巷子,忽地来了一阵腥气的黑风,大少爷就不见了!” “大师、大师、这可怎么办啊?”县令抖着双手,一张脸欲哭不哭,比酱咸菜还难看。 “捉妖去!”大师父带上许仙,直奔事故现场。那条巷子已经被封了起来,从外面看在平常不过。师徒二人进了巷子,许仙皱眉道:“有妖气。还挺臭,估计吃了不少人了。” 大师父点点头,道:“来无影去无踪,法力不在我之下。依你看,这是什么妖怪?” 许仙仔细嗅了嗅,四处探查了一番,道:“师父,这臭味与半月之前捉了兔子精之时,从洞口中飘出的妖臭味有几分相似,会不会那洞中的精怪出山了?” 大师父点头,道:“当初未能剿除干净,本想着留它一条生路,没想到反而变本加厉,更肆无忌惮了,当真以为我师徒二人怕了他不成?” 许仙问:“难道不是真的怕了吗?” 大师父正色道:“只怪白素贞偷了我六百年道行,不然老衲现在跳起来一道咒就杀了那小妖!不过徒弟你也别担心,为师还有金钵呢,这是神仙点化过的宝贝,有了它,老衲如翼添虎!” 许仙想,大师父是不是说错了,如虎添翼?转念想想,好像金钵比师父还要厉害点。 两人去了凤凰山深处的老洞,带了十来个捕快,让他们远远守着,要是能救出人来,由他们负责安置。师徒二人越走越深,路越来越暗,又走了百步,忽地有鬼火点点,照得路边骷髅惨白。 许仙双手合十,喃喃宣了声佛号,念了一段往生咒,鬼火慢慢退到两边。 大师父含笑点点头,道:“你这样很好。” 许仙怅然道:“都是些枉死的可怜人。师父,你说我在白姑娘心中,是不是也如这骷髅一样呢?不过百年,我便是一摊白骨了,而她有着无尽的青春,我们……从一开始就不合适,所以师父,你才不愿我与她有过多接触,是吗?” 大师父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道:“年轻人想法就是多,现在为师在很紧张地捉妖!” 许仙默声一笑,咧着嘴跟了上去,我知道大师父,你从来都是在为我好。 路渐渐亮了起来,两道边的骷髅也多了,除了人的,还有些牛羊猪狗,甚至还有巨蛇的骸骨。师徒两人放轻了脚步,探头探脑往里走,看到了一间大屋子,内有桌椅板凳,墙角堆着衣服与乱七八糟的金银首饰、佩玉发簪,有新有旧。 “太好了,这妖怪此时不在洞府之中!徒儿,你进去看看里面可还藏着活人,为师在此处布置阵法。” “是。”许仙领命,手持佛珠缠绕左手,口念加持的佛语,闭上眼睛探知活人气息,“师父,在那边,我去了。” 大师父撅着屁.股撒朱砂,头也没回,“当心些,不定有些虾兵蟹将在呢。” “是。” 许仙奋力推开一扇石门,一股臭味铺面而来,几个蓬头垢面的人拼命往后躲,嘴里喃喃叫着饶命。这里面就如同监狱一样,也不知道多久没有扫洒过了,许仙大步走了进去,拉起一人道:“我是来救你们的,别怕,快走吧。” 神志最清楚的是刚被抓进来的县令家大少爷,当即站起来,激动道:“我就知道我爹会派人来救我的,快走快走。”说着急忙往外奔,另有五人挣扎着也站起来,跌跌撞撞往外走。可还有两个人,瘫软在地上,瘦得皮包骨头,动弹不得。许仙背起一个,拉住那大少爷,让他帮忙再背一个。 大少爷自己跑还来不及,如何肯背上一个又臭又瘫的累赘? 许仙道:“是你父亲治下的子民,你也不顾了吗?便是你不顾,我出家人却不能见死不救,扔下他送死。你若不背那我背,只是背着两个人,我就不一定还有手打妖怪了。” 大少爷脸绿了,那妖怪厉害得很,他一凡夫俗子如何能对付?当即二话不说,把那人背在背上,一路小溜跑了出去。 众人刚走到大师父布置了阵法的大厅中,便听得“呼啦”一声怪风,一个二丈高巨汉绿眼獠牙,守着出口,恶狠狠问道:“想逃?” 大师父正站在中间,脸上带着自信的笑。 许仙看到朱砂画出的阵法,繁复精妙,那金钵正放在阵眼中。当真是大师父,出手快准狠。 ☆、第9章 白蛇传8 金钹法王见那大和尚镇定自若,自己有些虚了,绕着朱砂阵走了半圈,最终忍不住猛扑过来。 眼看那青面獠牙就在眼前,大师父双脚一蹬地,半悬空中,双目圆瞪,怒喝一声:“去!”金钵“咕噜咕噜”打着转往金钹法王脸上打去。 金钹法王往后退了一步,拿着金钹挡在身前。 “老妖,今日你躲不过了——”大师父声如洪钟,说到最后一个字,脸却扭曲了一下。肚子怎么有点疼?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了?今天忙着赶来,什么都没吃啊,就吃了块饼子喝了几口水……那溪水有问题?不应该啊,汉文用金钵净化了啊…… 不好! 金钵有问题! 打眼一看,那腾在空中的“金钵”遍生细密裂纹,眼看就要裂了!大师父广袖一挥,趁着还没露馅儿,赶紧收了回来。 金钹法王等了些会儿,手上没受到劲儿,撤了金钹,只见对面那大和尚满脸慈悲,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回头是岸。你造如此杀孽,此刻回头,仍来得及,不如投靠我佛,成一个乐行善事的好妖怪。” 许仙等人在后面都愣了,大师父,这是个杀人如麻这会儿还要吃咱的妖怪啊,你跟他讲什么道理? 金钹法王也愣了,本大王看上去像能好的样子吗?一边想着,一边就拿他那金钹猛地一敲,他的金钹内含妖力,这一敲,振聋发聩,大家被震得东倒西歪,几乎站不稳。趁着众人发懵,金钹法王喷出一股绿黄色的毒气。 这毒气是他的本命法宝,别说闻,但凡肌肤触碰到,轻则溃烂,重则剥落,生命垂危。 大师父稳了心神,虽是没了金钵,但是他好歹有几百年的修行在身,当即鼓足了气,双手结卍字手印,一跺脚向前一推,把那毒气反推了回去。 金钹法王猝不及防,被辣到了眼睛,眼泪噼里啪啦往下掉。他本是个大蜈蚣,浑身钢铁死的铠甲,牙齿含剧毒,自己是个大毒物,只不过有个缺点,他的眼睛是露在外面没法保护的。金钹法王在凤凰山,为非作歹这么多年,无往不利,没遇上比自己厉害的,不曾想竟然被自己的毒气给伤了。 不过到底是他自己的毒气,也就是被辣了一下,眼前迷糊了一会儿。趁着金钹法王揉眼睛这会儿,大师父迈步而上,撤了脖子上的佛珠如碎雨般噼里啪啦打了上去,每一个佛珠上都带着金色的佛光。金钵法王一只手揉眼睛,一只手护着脑袋:“别打别打!” 大师父拿眼睛一看许仙,许仙会意,放下背上的人,快速怀里掏出一根黑棕色长绳,这是拿南海棕榈批丝捻成的捆妖绳。许仙拽着绳子,手法熟练三两下将金钵法王捆了个结结实实,又从地上捡了大石头塞金钹法王嘴里,对大师父道:“得了。” 金钵法王不甘束手就擒,摇身一变化出原形,一条十几米长的大蜈蚣,被捆妖绳捆着,在地上翻来扭曲,大长尾巴把洞里的石头扫得噼里啪啦到处乱飞。大师父走在前面,拖着大蜈蚣往外走,许仙背着人走在后面,心中却奇怪师父怎么不拿金钵把这妖怪收进去。他心里藏不住事,张嘴就问了。 大师父叹了口气,把金钵从怀里掏出来,递给许仙。许仙走上去,接到手里凑着光一看,就知道坏了,这不是师父的金钵。那金钵,是天地奇宝,估计是哪个菩萨送的,怎么可能被这小小蜈蚣精给毁了。许仙仔细一思量,想起一桩事来,开口对大师父道:“师父,我得跟您坦白一件事,前些日子监寺师叔来找我,痛哭流涕地承认错误,说自己也是关爱佛门圣地,担心你我做了错事,才犯下那宗罪过,把你我当成了坏人。他觉得自己可能是被妖精上了身了,不敢惊动您,求我拿金钵照一照。弟子一时心软,答应了他,从您那里拿了金钵去照他……” “应该就是那会儿被他换了。”大师父抖抖手里的绳子,道:“走,回去找他算账去!” 许仙连忙跟在师父后面,不断地反省自己,大师父原还有些气,最后见心诚,微微笑了,告诉他别担心,那金钵寻常妖怪使不了,搁监寺手里也没用。 许仙连连点头,心里好过了一些。 正往外走着,那大少爷忽然出声道:“哎哎哎,这妖怪要咬人!” 这话刚一出口,许仙一回头,就见金钹法王昂起脑袋正冲向大师父。大蜈蚣不知什么时候自己解毒了,顶着一脑袋被佛珠打的黑窟窿,悄无声息地要害人。这还了得?许仙不管三七二十一,运足气力念动佛语,一把将手里的假金钵拍到蜈蚣脑门上。 蜈蚣嗷呜一声,抽抽几下,地动山摇,口吐鲜血,又一抽抽,死了。 “大师父,我这是……功力上涨了?”许仙自己也没料到,以为还有一场恶战,没想到这号称法王的蜈蚣精这么不经打。 大师父蹲下来捡起一块“金钵”的碎片,捻在手里仔仔细细地看,又鼻子下闻了闻,道:“徒弟,这骗子很良心啊,为了骗过慧眼如炬的大师父,用的料蛮真,莆田的高仿。” 许仙听明白也没听明白,糊里糊涂地点点头,一行人拖着蜈蚣精的死尸,欢天喜地出了洞。 回到凤凰县,早有捕快进城报了喜讯,两路边百姓敲锣打鼓迎接他们,一时间热闹无比。县令也等在大门外,见大公子全须全貌回来了,欢喜地老泪纵横,拉着大师父不断地道谢,又拉着许仙不要钱似的说好话,说得许仙怪不好意思的。 大师父没了金钵,少了趁手的兵器,心里空落落的,便和许仙洗剥了金钹法王的尸身。修炼了百来年的金钹法王的铠甲是宝贝,刀劈火烧全不怕,做铠甲的好材料。毒牙用来制毒,有用。百足用来制剑,锋利比钢,还能防毒虫。 师徒二人又吃了顿好素斋,拖着一麻袋的武器回去了。 回了金山寺,大师父召集众僧,排好队,一人发一支蜈蚣脚剑,告诫众人,常带在身边,夏天来了防蚊虫。许仙心中奇怪,要防蚊虫也不至于如此,莫不是要发生什么事情了。一边想着,一边把蜈蚣剑发下去,第一个正是监寺。 监寺双手接了剑,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回头师徒二人把监寺单叫道方丈禅房里,问他金钵的去向。谁料监寺打死不松口,一口咬定自己一无所知,梗着脖子道:“佛祖在上,方丈师兄你若看小僧不惯,要杀要剐,也得给我个缘由。” 许仙急了,上前蹬着监寺道:“师叔,这些日子就只有你摸过金钵,若不是你换了,我师徒何至身陷险境,差点死在凤凰山。” 监寺心里咬牙切齿,怎么就没死了呢?脸上却还是一脸无辜,道:“师侄,师叔当真不知!金钵是方丈师兄的法宝,我与师兄虽有龃龉,却万万不会拿这件事开玩笑。出家人不打诳语,小僧若撒谎,便火烧水淹而死。”监寺发毒誓。 够狠,是个狠人。许仙看看大师父,大师父摆摆手,让监寺出去了。 “师父,是我错了。我不该总是心软,对待坏人,要像严冬一样残酷无情!” “嗯。”大师父不咸不淡应了一声。许仙这些年跟着大师父,性格变得开朗,胆识也过人,却始终有个心软的毛病,容易轻信一些花言巧语之人。 许仙见大师父这神态,知道他还没有原谅自己,又道:“师父,弟子真的错了。正是因为弟子心慈手软,上了监寺师叔的当,若只是我被金钵法王打死了,那算我罪有应得,可因为我的心软,若是害得大师父……嗯,那什么,且又纵蜈蚣归山,会害更多的百姓。” “唔。”大师父喝了一口茶。 许仙见大师父有些松动,忙又说道:“师父,大师父!您就原谅我吧,弟子从今以后,擦亮眼睛,绝不莽撞行事,一定三思后行。”说着可怜兮兮看着大师父。 大师父与许仙相处十二年,如父如子,看着他由小豆丁一点点长成如今的少年,知道他是真的接受了这次教训,松了口,道:“知道错了还不赶紧给老衲找回来?” “哎!”许仙忙不迭应了,退出房门外,寻到监寺的禅房,躲在房檐上。 等了大半夜,“吱嘎”一声,监寺推开了门,怀里揣着一个包,轻手轻脚往外走。许仙给师父发了个讯号,远远坠在监寺后面,跟着他进了后山。 监寺越走越急,进了深山后,跑了起来,一口气跑进了山洞里,许仙悄悄跟了进去,看着路越走越深,继而一片光亮,便躲在山壁后面,竖着耳朵听。 “干爹,您看看这个。”监寺掀开怀里的包袱皮,拿出一支剑。 许仙心里咯噔一声,这是要干嘛,难道金钵法王是这洞主的亲戚不成? 吴老祖拿在手里仔细一看,细细一闻,泪如雨下:“哎呦,我的亲弟弟哟!谁把你给害了哟!” 许仙轻拍一下脸,呸,我这乌鸦嘴! 监寺激动地脸都变形了:“法海!就是法海!今天开大会得意洋洋给众人炫耀,说在凤凰山怎么怎么扒皮抽骨杀了一蜈蚣精,儿子寻思着难道与干爹有些联系,连忙就拿了过来请您老人家——” 话没说完,心火大起的吴老祖打断他的废话,阴戾道:“他杀我弟弟,我便杀了他弟子!干儿你前面带路,本座现在就到金山寺,先杀了小的,再弄死老的!” 许仙的心都提到嗓子眼儿了,他可就躲在出口边上,里面的人一出来就看得到。监寺的干爹妖气冲天,比那金钵法王强了去了,这伸手一掏,他的心就能被拉出来嘎巴嘎巴嚼了吃了!不过,这么大的妖气就在金山寺的后山里,平日怎么没瞧见呢? 他探头一瞧,洞内骷髅遍地,上坐一尖嘴猴腮的老道,龇牙咧嘴一看就不是善茬。再抬头往上看,就见悬在空中有一大如拳头的珠子,吸收着月光精华,上白下红。上半边借着月光灵气藏着妖气,下半边赤红如血,那是吃了人之后修炼的妖气! 许仙心想,今天小命可能就交代在这里了,心中只有两件憾事,其一未报师父养育大恩,其二未能再见白姑娘一面。第二件事是没缘分了,第一件事倒还有些办法。这会儿若是一动,吴老祖必定会发现他,但若能拼死跑出洞外,对着金山寺的方向拼尽全力大喊一声,师父定能听到,有所准备。 心软之人,一般也都是重情重义之人。也正是因为如此,大师父知道许仙本性纯善,心中欣赏他这一点,才会对他如亲子一般,尽心尽力教导。 动了死志,许仙心中反而大安,他提着气正准备往外奔,忽然有人在他后肩不轻不重,拍了一下。 ☆、第10章 白蛇传9 许仙一回头,眼珠子差点儿瞪出来了,来的人非敌非友,乃是八百年蛇精,小青!这不是对他颇有好感的白素贞,小青可一直没给过他好脸色。 小青似笑非笑看他一眼。 许仙后背汗毛都立起来了,我这一个人也不够两个妖怪吃啊! 老衲很坏[综民间故事]_分节阅读_7 老衲很坏[综民间故事] 作者:乱世繁芜 小青哪儿是来吃他的,她是奉白娘子之命,来救他的。小青示意噤声,把他提溜着,脚不沾地,一阵风似地往外。洞里吴老祖一下就听到了动静,知道外面有人,炮仗一般飞出去。许仙来的时候,跟着监寺,那监寺动作大大咧咧,跑得飞起,掩盖了许仙的声音,吴老祖没发现,现在他与小青出去,再高明的法术,空气有了震动,一下子就惊动了老蜈蚣精。 两人刚飞出洞口,便听得一道锐声长啸,方圆五里之内都打了个激灵。许仙被小青提溜着,双手得闲还有空捂住了耳朵,回头看到一道红光冲破山顶,正冲着二人所在方向俯冲而下! “小心!他来了!”许仙连忙提醒,话音未落便见到一道黄光从红光中脱离而出,以更快的速度刺破空气而来。 这道光别人不认得,他认得。大师父提过的,这是蜈蚣黄精!只有修炼了五百年往上的蜈蚣,才能将一身的毒气毒液凝集成毒剑,受那妖精指挥,指哪儿打哪儿。白天那金钹法王法力不够,就没能很好地控制住体内毒气。 这柄蜈蚣黄精剑最是阴毒,是蜈蚣精们本命的法器,别说是凡人,就是白素贞这样修炼了一千七百年的妖精,若是被刺了,也得伤个七八百年的道行。小青这初出茅庐的蛇妖,若是被刺了,那估计道行就都毁了,得变回原形。 思及至此,许仙心道今儿个小青姑娘是来救他的,若是为了救他把小青给害了,他以后何以面对大师父,何以面对小青姑娘?何以面对她姐姐白素贞?须臾之间,一眨眼的功夫都没有,黄精毒剑已在眼前,许仙其实也没考虑太多,几乎是下意识的反应,仗着一身利落功夫,一个鹞子翻身,把小青死死压在身下。 小青只顾逃命,没察觉到背后有偷袭,许仙扑上来之时,吓了一跳,心想你这人怎么耍流氓啊,讨厌!刚“哎——”了一声,要骂人,便觉得一股巨大的冲击力将二人推出一里路之外! 这么强劲的杀伤力,这是咬着牙要让两人死啊,是杀了他爸爸了吗这么大的仇?小青心知不好,把许仙翻过来抱在怀里一看,许仙脸色漆黑,几乎与黑夜融为一体,肚子上铜钱大一个小窟窿,往外喷血一丈多高,她连忙拿手捂住了,不敢恋战,双脚踩地,旋风一般消失不见了。 要说吴老祖怎么不乘胜追击啊?他在等技能冷却。毒剑一次也只有一柄,到下一次就要等体内的毒气毒液再聚集够了。加上力的相互作用,那毒气剑加速了,他就被迫减速了。 没追上。 且说许仙这一头,小青赶不及回到仇王府了,就近把许仙送往金山寺,站在大雄宝殿屋顶上高喊:“法海呢?法海!你家徒弟要死,你快出来——” 话音刚落,屋顶对面大师父出来了,他自许仙出去就跟着屋顶瞭望呢,啥还没看到,便听得一声尖啸一道黄光,再者就这小青姑娘抱着他爱徒站在了眼前。 “这怎么了?”大师父连忙上前,接过许仙一看,坏了(liao)。 黑白无常估计上了路,马上就要到。 大师父是不愿许仙白娘子有情人终成眷属,可也没想要让这俩生死两隔啊!他连忙把许仙接过来,放到禅房里,摸摸胸口还有一丝丝微热,叹气道:“若是我金钵在此,或许还能吸出妖毒,可惜金钵被监寺偷了,难道汉文逃不过这一劫吗?” 小青在一旁眼泪噼里啪啦往下掉,她是个重情重义之人,不然不会因着白娘子饶她一命便鞍前马后地跟着,她说道:“许仙都是为了救我,才变成这样。那监寺秃驴把金钵藏在何处?待我找来,救许仙活命。” 大师父说:“若是知道金钵在何处,我还用等你吗?如今只有一个办法了。”大师父掏出七颗黑丸子,碾碎了分别堵着许仙的七窍,对小青说道:“我知你姐妹二人与许仙交往不是为了害人,而是为了报他一千七百年前对白素贞的救命之恩。如今我徒儿要赴黄泉,老衲法力不济,无法上天,只能先用祖师爷七颗舍利子捻磨堵住七窍,不让他魂魄冲出去,留着一丝气息,你快去找白素贞,让她去南极仙翁那里讨一株还魂草来,快去快去,晚了就来不及了!” 说话间,许仙脸色越来越黑,眼看就成砚台了。 小青一把擦了眼泪,连连点头,扭腰飞出禅房,向着东南而去。 大师父坐在屋中为许仙擦一擦汗,忽然脸色大变,眉头紧皱,快步走出房门一看,远远有火光从山下一路蔓延疯烧而上。不知哪儿来了一股妖风,为什么说是妖风呢,别的风东南西北吹的都有,这风从山下往山上吹,不一会儿的功夫,火势就进了山门了。 大师父急忙敲响警钟,金山寺里老老少少的和尚全都出来了,一见漫天的大火,一个个拿着盆的拿桶的拿水瓢的拿汤碗的,最不济也拿个紫砂茶壶,全都冲上来救火,一时间火光冲天,喊声不断。 奈何这火势太大,金山寺全是木结构的殿宇,且在山上没有就近的水源,时至盛夏,天气炎热,山里堆积了不少干燥的落叶干枝,这一路火便如同数条狂龙,呼啸着吞噬金山寺及周围村子,众人没法阻断火势,几乎是眼睁睁看着一座座大殿被烧得通红金黄。 不止山上的和尚急了,山下有个和尚也急了。 监寺哭丧着脸,出来了,道:“干爹,这要都烧光了,儿子怎么去当那方丈啊?”这会儿都烧成这样了,若不是大师父发现及时,多少条人命就没了,这监寺还想着当方丈的事,有些人,想当领导想疯了都! 吴老祖一摆手,慢悠悠道:“不急,你这阵子不是收了一千六百两银子吗?造个金山寺够了。” 监寺破涕为笑,心里却不大乐意,若只是翻修,要不了这么多银子,我还能落点! 这边两人说着话,那边山上大师父怀抱许仙,引众僧下山,弃寺保命。 吴老祖眼睛尖,腾在半空中见那帮和尚竟然一个没死,当即鼓足了腮帮子,又连吹三口气,火龙腾起十丈多高,生生挡住了众人的去路。 他一闹腾,大师父也看见他了,放下手中的许仙交由其他人看着,一踏地也飞到半空之中,拿手指着吴老祖,口念一声佛语,怒喝:“下去!” 话音刚落,正鼓着腮帮子吹气的吴老祖就像落蒂的桃子一般,失了控制,从空中啪嗒一声掉了下来,落到了地上。 大师父上前,趁着他没爬起来,一脚踩在吴老祖胸口上,连着十来个大嘴巴,噼里啪啦那个脆啊,打得吴老祖眼前全是金星,嘴角也沁出血来,拿着手指哆哆嗦嗦指着大师父:“哎,你打人可不对啊!” “打的就是你这个残害生灵、伤我弟子的老妖怪!”佛家不可嗔不可怒,大师父都顾不上了,反正破戒多了去了,不差这一回,给了吴老祖一拳,又是两个大嘴巴,剥了他的衣服上下搜查。 “哎!耍流氓,老和尚耍流氓了!”吴老祖生恨自己干嘛那么提前就把黄精毒剑给用了,现在被法海占了上风,毫无还手之力,甚至被人给剥了衣服戏耍,当真是羞耻! 他拿着手捂自己眼睛,到底是未开化之物变的妖精,一时间昏了头以为自己看不见别人也看不见了。而大师父却不是要羞辱他,而是看到监寺在不远处,猜到了这一人一妖估计狼狈为奸,金钵可能就被那恶僧送给这放火的妖怪了。上下好一番搜,真的从吴老祖的袍子里摸出一样东西来,都不用仔细瞧,光凭那手感,大师父就知道这是自己的金钵! 甩出金钵正扔在许仙脸上,大师父冲着照顾许仙的僧人喊:“罩住了,罩住了!扣在他脸上千万别松开!”那僧人听话,真的就稳稳扶着金钵,反扣在许仙脸上,也不管会不会把人捂死,紧紧扣着。 大师父解下裤腰带,吴老祖慌了,急忙问:“你要干嘛!” 这缎子在腰上是裤腰带,解下来就是那条拿南海棕榈丝编的捆妖绳,大师父三下两下把吴老祖捆住了,打了三十六个死结,每一个都打在吴老祖的天罡大穴之上。刚刚是趁着把他打蒙了才有机会得手,若是待会儿这老蜈蚣回过劲儿来,那就不好对付了! 六六三十六个天罡死结打完,大师父满头是汗,几乎虚脱,坐在地上直喘粗气,对着众弟子一指远处那慌慌张张要逃的监寺和尚,道:“给我拿下!就是他烧了庙!” 众僧一听,心火比外面烧得还大,一股脑冲上去,拳打脚踢,把监寺和尚五花大绑推上前来。 监寺“噗通”一声跪下,便听得一声惊雷,刺破长空,继而倾盆大雨,哗啦啦落下,把方圆几里的火光给浇了。 众人欢呼,太好咯太好咯,佛祖显灵咯! 大师父先是一松气,继而心提到嗓子眼儿了:这是白素贞在施法布雨,她没去找南极仙翁! ☆、第11章 白蛇传完 看一眼许仙,身上的毒素全都聚集在金钵一下的脸上——漆黑如墨啊,显得白眼仁特别的白,金钵聚集了蜈蚣毒不乱窜,不至于毁了五脏六腑,但许仙要活着不能总拿着金钵扣在脸上啊。 再等一会儿,许仙也撑不住,大师父的汗滴滴答答就往下掉,难道这就是佛祖对我的警示吗?许白二人注定要成秦晋之好?大师父也管不得许多了,别人不说他心里知道,毁人姻缘的根源正是他!若没有他从中掺和,许仙会与白素贞成亲,生下一个文曲星投生的状元。许白二人历经磨难,最后许仙成佛,白素贞成仙,都有了一个好归宿。 可不是现在这样,一个不管死活,一个马上要死。 大师父转念一想,可若真按剧情那样,仙佛不可能成亲,这二人虽有过夫妻之情,上天后却形同陌路,再不准有儿女私情,难道不是更痛苦?那才是大悲剧! 一抹额头上的汗滴,大师父对着天空高喊:“白娘子——白娘子——你在哪里,老衲有事相求——”连喊了三遍,一道白影又一道青影落在眼前,白素贞额头有薄汗,喘了口气,轻声细语地问道:“法海禅师,召唤白某有何事?” 大师父急得舌头都打结了,原剧情中白素贞端午之日,将许仙活活吓死,亲自去南极仙翁仙宫取回还魂草,把许仙救了回来,现在许仙同样要死了,白素贞怎么不急呢?对了,那会儿人家是夫妻,现在这二人不过只有数面之缘,没理由拼死相救啊! 大师父只能求她:“白娘子,我小徒许仙受蜈蚣毒,命在旦夕,还请白娘子赐仙草。”这话说得十分客气了。 白素贞为难地笑笑,道:“此事小青已告知我,只是南极仙宫在天庭,我为妖身如何能上去?仙翁又怎么会答应我的请求?” 这就是推辞了。要去南极仙宫,确实危险重重,然而白素贞其实是女娲的后人、紫微星下凡,南极仙翁见到了她,必定会给几分薄面。但是南极仙宫有个仙鹤童子,最好吃蛇,且不听南极仙翁管教,若是遇上他,白素贞少不得与他打起来,那就结仇了。许仙不是她爱人不是亲人,白娘子不为他冒这个险,情有可原。 而且降雨灭火是造福百姓的事情,这一下救了多少百姓,天大的功德,孰轻孰重谁分不清? 大师父急道:“你不能这样啊,你可还欠着许仙一份恩情呢!” 白素贞一想,是了,她掐指一算,道:“这火烧起来,与许相公也有原因,万物有因有果,这果落在他身上,少不得损几世福报。小女子将降雨的功德全都归到许公子身上,抵过他后八世沦为畜生道之苦。” 二十世前,许仙救了小白蛇一命,如今白娘子为他抵过八世之苦,这恩报得很足,很有诚意!天上地下,没谁能说一句不是。 那边白素贞见大火已熄灭,双手掐诀停了大雨,又默念咒语,将这功德按到许仙身上。默念完咒语,白素贞与许仙之间的恩情已了。了了这段因果,白素贞与尘世再无牵连。 大师父心里急啊,那难道就把许仙撂这儿,任他死了投胎去不成? 正在此时,南方一道佛光渐显,观音菩萨乘莲花座,显现在眼前。 菩萨显圣了! 所有僧人跪倒在地,纳头便拜,口念阿弥陀佛。 观音菩萨手持玉净瓶,声如甘霖润人心,她道:“白素贞,你尘缘已了,可位列仙班矣。” 白素贞磕了一个头,谢过观音菩萨,乘祥云飘至观音菩萨身侧,头顶祥光,修炼大成,已成仙家。 观音菩萨看向大师父,又道:“法海禅师,你早就修炼圆满,只因当初白蛇偷你六百年功力,使你未能成佛,故有在尘世轮回八世。如今这一世,你在凡间多行善事,积满功德,随本座前往西方极乐,由我佛如来封赏。” 大师父眼睛都红了,道:“菩萨,不成呐!小僧五根不清,痴恋凡尘,不说别的,您看看,我这徒弟都要死了,我怎么舍得走?” 观音道:“世间万物,因果轮回。许仙命有死劫难逃,善有善果,恶有恶果,业报循环,解铃还须系铃人。” 菩萨语毕,众人听法,恍然大悟。 小青未能随白娘子飞升,此刻仍站在法海身旁,听的菩萨如此一说,如醍醐灌顶。她未动声色,将许仙从地上抱起,掀开金钵,将朱唇凑近许仙的双唇,将那杀人弑仙的毒素全都吸了过去。 大师父伸手要拦,却来不及了,小青浑身上下冒黑气,两眼一翻瘫软在地,变回原形成一条水桶粗的大青蛇,痛苦不堪地躺在地上,缓缓挣扎。 全寺的僧人轰然鸟散,慌张地往后退,踩了脚的推了腰的,一时间乱作一团。好在有菩萨在,众人慌乱过后都平静了下来,远远站在废墟前,不敢靠近此处。 小青连吐几口黑血,从台阶一路蔓延到山门,一路的石头被腐蚀得直冒黑气儿。修炼人身的妖怪一滴心头血便是一年的功力。 许仙体内蜈蚣毒已除,眼睛重又清明,他只记得刚刚有人在他唇上柔软一点,继而渐渐就恢复了神志,慢慢站起。时将天明,山风越来越大,吹得许仙袍子翻飞,哗哗作响,他走去抱住青蛇脑袋,眼睛红了,喃喃问道:“青儿姑娘,你怎么这么傻啊?” 青蛇闭上嘴不再吐信子,怕许仙生厌。她看一眼天上的白素贞,看一眼许仙,嘶哑着道一声:“姐姐,我对不住你。”便晃动着身子,缓缓往后山游去。这对不住不知是不能继续陪伴姐姐,还是因为与许仙的这段因果。 许仙迈步追上,青蛇看他一眼,摇了摇脑袋,尾巴一甩挪了巨石,当了他的去路。许仙心知,小青固执,不愿被他跟着,便站在巨石之上,目送青蛇消失在山林之中。 那蜈蚣精还没死,见着众人没注意到他,悄悄挪着准备开溜,大师父看到了,想着就是这东西,害了他徒弟又害了小青姑娘,当即手起,拿着金钵直射蜈蚣精。 蜈蚣精“哇呀呀”尖叫着打滚,他本就受了伤,又有菩萨在此,被佛光压制,三两下变作一条百米长的大蜈蚣。 大师父喊一声:“来!” 百米蜈蚣缩成一指来长的小蜈蚣,落在金钵之内。 佛家不杀生,万物平等,伸出一只手道:“我南海后山少一个看山门的,不如——法海!你——” 菩萨话没说完,就见大师父拿着金杵三两下将那蜈蚣精捣成了碎沫。 “法海,身为佛门弟子,你竟然在本座面前杀生!”菩萨怒喝一声,众僧匍匐在地,瑟瑟发抖。 大师父不仅没跪,反而义正辞严道:“这蜈蚣精不知害了多少百姓,凭什么因着他修炼不易,你就饶他性命?佛家该慈悲,却不是这么个慈悲法!” 菩萨怒道:“法海!原想渡你成佛,没想你心中戾气如此之重,你若成佛,如何对得起天下苍生?”当即乘风而走,不再停留。 大师父有理起来,连如来佛都敢呛,又何况观音,他对着菩萨背影大喊:“若是佛门不辨是非,以德报怨,我便永不成佛!” 跪在后面的众僧人此刻对法海避之不及,没一个敢上前,许仙赶回大师父身边,拍着他的肩膀,坚定道:“大师父,我支持你!” 大师父点点头,老怀欣慰。 ***四百年后某年鬼节*** “回来啦,买钟馗画像了吗?”年轻的妇人给刚回家的丈夫递上热毛巾。 男人接过毛巾擦汗,一展手里两卷画像,道:“买了两幅。” 妇人展开一看,惊喜道:“你连许仙像都买到了?除妖、除魔两位大师都请到了。” 男人喝了碗茶,一擦嘴道:“我老早去,挤到最前才抢到。除妖大师的画像一出来,就被抢空了。” 妇人心疼地给他倒了凉茶,端上来鬼节果子青儿果,道:“钟馗谁人见过,倒是许仙才真是天师神仙,帮我们百姓除妖降魔,有他的像贴在家里啊,安心。” 男人捻了一个青儿果,清甜可口,心中得意婆娘的手艺,嘴里却道:“许仙天师容貌青春,一表人才,你莫不是看他长得好吧?” 妇人嗔怪地看了一眼,拿青儿果塞他嘴里,道:“堵不上你的嘴!少说这些吃醋的话!没得家里闹蛇。说起许天师,那可是真真的仙师!你记得我娘家那边有人家被狐妖祸害吗?他们家拜了许仙像,可能许天师太忙了,狐妖也没能除。后来他们也不知道从哪里听说,若是烧香的时候,多点六根,三根念青儿,三根念大师父,许天师就会现身。果然啊——” “果然什么?”男人把许仙像挂道堂屋正中,心中莫名也安定不少。 “当天晚上,就听得有狐狸的惨叫声,这以后,家里就太太平平了。”妇人收拾了一盘青儿果,供到许仙像前,拜了拜,见男人把钟馗像也挂好了,便也供上青儿果。 男人替妇人捏捏肩膀,道:“辛苦娘子了,听说许天师还是个痴情种,为夫也学学许天师,为娘子揉肩捶背。” “贫嘴。” 老衲很坏[综民间故事]_分节阅读_8 老衲很坏[综民间故事] 作者:乱世繁芜 九重天上,钟馗正与许仙下棋,闻到贡品的香味,笑着摇摇头,道:“又占许仙师便宜了。” 许仙哈哈一笑,道:“你我最是亲近,能一起被供奉,是小弟有幸。” 钟馗摆手:“可不敢与许仙师最亲近,你家醋坛子怕要翻了。” 许仙尴尬一笑,道:“还不是还不是,钟天师莫如此说。哎,也不知青儿何时才能修炼成仙。” “所以你便三番五次借着除妖的缘由,下界……:” “钟天师,喝茶喝茶……” “说起来,许天师也是少年成仙的典范了,今年的优秀天庭青年归你莫属了。” “惭愧惭愧,是许某占便宜了。说起来许某当初受恩师恩惠太多,若不是他将毕生功力倾囊相送,许某早就成一堆白骨了。” 钟馗没听说过这事,奇道:“还有这事儿?听说许天师学艺于佛门,怎么如今反而入了仙门?” 我师父不准咯!当神仙太久,怎么眼睛还是会酸呢,许仙眨眨眼睛,打了个哈哈,道:“钟兄,吃果子。” ☆、第12章 牛郎织女传说1 当初,收拾了监寺和尚,交由官府判了死刑。重建金山寺,里外大修。安顿好众僧人,谆谆教诲,一心向佛,总有你上西天的时候。 料理好后事,大师父想走了,走前把毕生的功力全渡给了许仙。儿徒儿徒,半儿半徒,便宜谁不是便宜,干嘛不对自己徒弟好点呢? 大师父心说,老衲是真不稀罕当什么神仙佛爷!不说别的,就说一睁眼,哈,老衲就是神仙! 嘴里得意,眉飞色舞,其实大师父内心是慌张的——还以为圆寂了就下十八层地狱了,安安心心等着刀山火海、铁水铜汁,谁料变成了个女人,还是天上地下一等一的的女人,王母娘娘! 大师父闭目凝神,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恪守本心,千万别洗澡! 想到洗澡,大师父回过神来,好像脑子里不久前就有人说什么洗澡沐浴的事儿?仔细一想,没错,一炷香之前,就有几个仙子来请示王母,说发现凡间又有一处天池,藏在深山峻岭中,池水清澈,未被凡人沾染,求王母允许下界,好去松快松快。 正好这些天凡间多地值梅雨季节,不见朝霞晚霞,织霞宫众织女手头得闲,也该给她们放两天假。 王母就准了。 这就是牛郎织女的故事啊,可让老衲逮着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这次,老衲不管,老衲就不让这对儿在一起!哼,连面都不要让他们见着!凭什么你们还能生俩娃一年见一次,老衲呢?苦守破寺十八载,师太她来看过一回吗?想着眼泪儿都要下来了。 大师父双手合十要念佛,生生止住了,甩手,生硬地靠在美人靠上,一出声娇滴滴,如碎玉走珠:“青鸾!”哎呦我的佛祖,吓自个儿一跳。 青鸾仙女走上前来,轻声问:“娘娘有何吩咐?” “刚几位仙女下凡沐浴,恐遇上歹人,你派个人,去给她们守着,莫等生了事,丢了天庭的脸面。” “谨遵娘娘法旨。”青鸾领命退下,去了星宿阁。星宿阁有东西南北四方共二十八位星宿,各个身怀绝技,皆是动物成仙,龙蛇鼠兔鸡狗猪等,不一而足,分别为天庭管理星辰变换,为下界凡人提供日宸更迭与星象的讯息。 角木蛟,也叫角宿,是星宿阁的领头人,他远远见青鸾来了,连忙应了上去。青鸾仙子是远古五神鸟之一,比他们得道早了不知道多少年,是王母身边的上仙。角宿拱手道:“上仙屈尊而至,不知有何要事?” 青鸾道:“众星宿都在?可有在凡间历劫者?” 角木蛟据实以报,道:“只牛宿因过,被贬凡尘,尚未回归。” 青鸾点头,道:“牛宿乃是罪有应得,娘娘此举已是宽容,你等不可心生怨怼,误了修行。” 角木蛟抱拳点头,连忙道:“属下不敢,多谢上仙美意。” 青鸾又道:“今日危宿可当值?若她得闲,劳她替娘娘跑一趟。刚刚有五位织女下界游玩,娘娘担心她们法力不够,特命人随行保护。” “属下即刻唤危月燕前来。” 须臾间一金黑劲装女仙,落云而至,对青鸾一拱手,“上仙,属下去了!”一扭腰,人已消失在眼前。 青鸾点头,回去复命。天庭仙女貌美超过凡人万千,只怕若是凡人见到,会起色心。若无恶意,小小教育一下即可,不可大动干戈。青鸾心知危宿本性善良没心机,不会滥杀无辜,且性情刚硬,不会被人间的虚情假意所迷惑,又是女身,不致女仙们尴尬,是最合适的人选。 只是危宿脾气容易暴躁,可别出什么乱子。 危月燕沿着下界之路,一路紧赶慢赶,却始终都没见到那几位下凡游玩的仙女,想是她们在天庭每日织霞无聊,有机会下凡就迫不及待地赶路了。直到凡间天色将黒,危月燕看到远远有几道霞光,定睛观瞧,那霞光绮丽夺目,犹如天边云彩,是天衣的款式。 赶至一看,四个绝色天香的仙女正慌慌张张往天上飞。 “四位仙子留步,本宿受娘娘法旨,护诸位畅游凡间,怎么瞧着少了一位?” 四位织女乱作一团,最终一仙女走上前道:“多谢王母娘娘厚爱,婢子几个深感娘娘厚德,沐浴过后心旷神怡,正欲回天界。”话说着哆哆嗦嗦的。 撒谎!危宿何等厉害的眼光,你们下凡哪次不是玩了个畅快才回去,怎么今天一个个懂规矩了?她不善掩藏神态,脾气又躁,当即冷面斥道:“问你们还有一位织女去哪里了,你唧唧歪歪说些有的没的干嘛?” 织霞宫的织女们均是下仙,见星宿官生了气,都吓得什么都不肯说了,只把自己当个鹌鹑。 危宿头疼不已,想吼两嗓子,又怕把人吓到,毕竟这面前是织女绣娘,不是她星宿阁那帮五大三粗的爷们。想到身负王母之命,不可耽搁,危宿别别扭扭捏着嗓子,柔声细语地问道:“四位织女姐姐,还有一位织女,怎么没跟你们在一块儿?” 躲在四人最后的织女绯衣咬咬嘴唇,刚说了句“云英她——”便察觉有人暗地里扯了扯她的衣袖,不敢说话了。 第五位织女的天衣,丢了。 织女的天衣是她们最重要的法宝,每位织女仅有一件。这天衣不同于她们织出的云彩锦缎,每一件天衣中都掺有有一根鸾羽或是凤羽,因而才能自由地上天入地。丢失了天衣,是大罪过,不知道王母娘娘会如何惩治。因此这几人商量,回去帮云英借天衣,瞒过天庭的守将,助她重返天庭,怎么偏偏出来这么个女霸王,拦住了去路!绯衣心中怨恼,怪危宿好不识趣,耽误了正事儿! 况且危月燕她自言,受王母之命前来,说不定就是来监视她们、回去拿了她们错处的。与其多说多错,不如不说不错。这几位打定主意,任危宿威逼利诱,绝不开口,害了云英。 危宿急得想跺脚,见这几人如撬不开的河蚌,软硬不吃,便黑着一张脸,疾声喝问:“问你等,在哪条湖里沐浴,速速讲来!”说话如斧钺刀枪撞鸣。 年纪最小的云羽被吓了一跳,下意识一指身后的群山,道:“那里!” 危宿一拱手:“诸位莫要留恋凡尘,早回天庭。”扭身飞走。 四人见她远去,皆拍着胸口直喘气,太吓人了,不像个女人!云羽问:“我们要不要跟上去,万一云英姐被她捉上天庭,又没有天衣,那……” 绯衣道:“云羽妹妹说的没错,不过危月燕与我等同为天庭众人,想必不会让云英太过难看的。况且,她不是说是来护我们周全的嘛。”得,这几位这会儿又想来危宿来时的话了。 织女云影道:“正是如此,况且,危宿虽是女仙,只是气势太吓人,我怕……” “我也怕……” “那我们先回去吧,说不定能要到凤羽,给云英赶制一件天衣来。” “好、好!” 这几位说着,飞走了。 若是大师父见到此情此景,估计要扼腕骂“蠢材”!你们这么几位,就不能留一个陪着那落单的织女?她再是女仙,天上一日,地上一年,她要不出水,一直泡在池子里等着,等你们回来都泡发了! 王母没拿着秒表计时,你们就是耽误了一两天,给云英搞件衣服,先出来安顿了,按仙凡的时间比例尺,不过须臾之间,也不会耽误你们回去。 偏偏不管大师父穿没穿王母,这四位反正是丢下第五个,跑了。 话说回危宿星,她纵云百里,隐身群山之上,拉网式搜索,终于看到了一汪清泉在山窝窝之间,埋头冲下,便见得一个女子,躲在湖水之中,双手抱胸,强装镇定问道:“你是谁?” 危宿心道,“虚危室壁多风雨,若遇奎星天色晴”,本星正是北方玄武第五位,危宿危月燕是也!台词还没来得及喊出来,听得一男人的声音,打破了寂静。 “俺是山下的放牛人,俺叫牛郎。俺嫂嫂挑唆俺大哥,抢了俺的家产、房子,只留给俺一头老牛。俺万般无奈,入深山割牛草,好歹让牛吃饱了。”不仅介绍了自己,还顺便博取同情。 云英听得心中一紧,时间竟然还有如此凄惨之人,她追问道:“那你呢?” 牛郎从树荫里走出来,黄昏最后一缕光中,织女云英看到一个高大的青年人,虽是破衣烂衫,却浓眉大眼十分英俊,他的声音也好听:“俺不吃了。” “凡人不吃饭怎么能行呢!”云英急得站起来,“啊”地一声赶紧又蹲下去。 牛郎撇过脸,紧张得有些支支吾吾地,说道:“姑娘你、你别怕,俺会对你负责的!男女沾衣裸袖便为失节,俺不会让你被别人笑话的。” 云英又问:“什么是‘沾衣裸袖便为失节’?” 牛郎慢慢平静下来,他看着水中美人的眼睛,认真道:“你的脖子、胳膊,该看的不该看的俺都看到了,俺不能毁了你的清白,俺会娶你的。” 云英躲在水中,不.着片缕,岸边站着这么一个血气方刚的大小伙,她尴尬地很,急忙说:“先不说娶不娶,嫁不嫁,劳烦你借我一件衣服好吗?” 牛郎道:“俺就身上一件衣服,俺只脱给俺婆娘看。”他不知想到什么,一点头下定决定慢慢淌水下来,道:“姑娘,俺现在脱了给你,俺就这一件衣服,要留着穿一辈子,你千万别弄湿了,我送来给你。”褂子脱了,举在头顶上。一件破布衣服,在织女看来,比人间的灰烬还不如,这男人却视若珍宝地举在头顶。 云英有些心酸,又有些害怕。山窝小湖就那么点大,她不知往何处逃才好。 牛郎被月光照得一片虔诚,胸膛裸.露干瘦,越走越近。 怎么办?怎么办?往哪里走? 正在此时,焦躁不安的云英听到头顶有人气愤地呵斥道:“耍流氓的,你很猖狂啊!” ☆、第13章 牛郎织女传说2 “谁?”“是谁躲在暗处?”两人同时发问。牛郎甚至“贴心”地更加凑近云英,紧张兮兮地说:“姑娘,你别怕。“ 相比较那不知何处的女声,云英更怕这个越靠越近的男人,她往后退了两步,涟漪荡漾,小声道:“你别过来啊。” 牛郎看到月光下的姑娘,皮肤剔透如白油脂,脸颊绯红如水蜜桃,朱唇水润仿佛村长家的甜点心,整个儿就是他从未尝过的人间美味!牛郎咽了一口吐沫,壮着胆子上前一步,伸出手臂想要搂住眼前的人,可能太激动,他说话都结巴了:“姑、姑娘,你是我的人,我不会让别人看你的。” “喂,要脸吗?”危宿黑着一张脸出现了,“放牛的,你要干嘛?” “不、不是。”牛郎抬头看着停滞空中的危宿,差点咬到舌头。他不知对方是仙是妖,反正不管是什么吧,他都惹不起。想娶个老婆怎么这么难呢! 牛郎已经二十岁了,二十岁还没成亲的男人在村子里只有他一个。个子很高、五官整齐,也算是一个耐看的小伙子,但是他家里太穷了,穷到没有一个女人愿意嫁给他!他有个耳根子软的哥哥,有个凶悍的嫂子,分家之时拿走了所有的东西,只分给他一头老牛,他不敢和兄嫂争吵,便牵着牛,在村里找了一间坍塌了一半的旧屋,当住处也当牛棚,勉强度日。 全家里里外外,穷得连条被子都没有,谁会嫁给他? 牛郎也愁啊,谁会嫁给我呢?这么一琢磨,四年就过去了,这四年里,牛越来越老,日子越过越穷。以前还能租牛给别人耕地,赚两个租金,修缮房子、改善伙食,可是这两年,牛都老得走不动了,租牛这条财路也断了。 越想越恨啊,恨俺怎么就穷呢?别人怎么就富呢?俺是太善良了啊,俗话说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俺要是当初能和哥嫂好好争一争,没准儿到今日也置办出了产业,老婆孩子热炕头,回到家里热饭热菜,别提多舒服了。 俺要狠,俺也要做坏人! 老话说,穷生奸计,富长良心。说得就是人要是富贵了,钱多了,就开始想着搞慈善了。而人要是穷疯了,就想着怎么搞点钱,捉摸着我去偷谁的,抢谁的呢?而牛郎有了这心思,他们家牛就说话了。老牛说,主人,你想娶老婆,天天儿去山里湖那儿守着吧,一直等到有一群女人从天而降来洗澡,你就看你喜欢哪个,偷了她的衣裳藏起来,然后甜言蜜语好好骗一下。那些女仙胆小,又没经历过情情.爱爱,到时候乖乖就跟你回家为你暖被窝了。 牛郎有些踌躇,那俺要挑花了眼,都好看都喜欢呢? 一个就够你吃的了!快去守着吧!老牛心想我以为我已经够无耻了呢,没想到主人青出于蓝。 牛郎在这湖边守了半个月,几乎快失去信心了,可巧,今天这群仙女就来了。一共五个人,一个赛一个美,来了便脱衣扯袖,下水嬉戏,牛郎和牛都流鼻血了。牛悄声说,看见那边衣服了吗?去把那粉紫色那件偷来,我回去给你藏起来,你在这里等其他人都走了,再去勾搭那女仙。若是这机会都把握不了,你这辈子都别想娶老婆了! 牛郎想到了这里,想到了老牛鼓励的眼神,想到和这么美丽的姑娘一个被窝嘎吱嘎吱嚼冰糖,忽然间感觉自己有了铠甲,很有气魄。他稳了稳心神,抬头瞪着危宿,大声道:“你这妖精,莫要挑拨俺与俺婆娘的关系!不然,俺跟你拼了!” 为了表现给身后的云英看,牛郎真的踩了水冲上来,挥舞着手里的破褂子去打危宿。 危宿是不会说脏话啊,她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一脚踹了过去。 牛郎仰面倒在水面上,扑腾挣扎着喝了几口湖水。 “癞□□想吃天鹅肉。”危宿背对着云英,吧牛郎按在水里,伸手结印将那件破褂子变化成一件淡色宫装,扔给云英道:“快穿上跟本宿回去!” “嗳!”云英连忙应了一声,接过衣服裹住自己,见牛郎扑腾得可怜,顺手拉了他一把。 牛郎心中大喜,一抹脸上的水珠,大声喊道:“姑娘,俺还不知道你名字呢!姑娘,你等等俺!” 危宿见云英低头往下观瞧,问:“你当真对他动情了?” 老衲很坏[综民间故事]_分节阅读_9 老衲很坏[综民间故事] 作者:乱世繁芜 云英拍着心口一阵后怕,道:“快跑快跑,这凡人好生猛浪,吓死我了。” 因云英没了飞天的天衣,危宿便把她抱在怀里,二仙消失在天边。 牛郎怄气地砸水面,溅起浪花,咬牙切齿地回了山下破屋。 老牛趴在屋里哼哼唧唧唱小曲,抬头看见牛郎湿漉漉地回来,身后没有跟着人,奇怪道:“人呢?你媳妇儿呢?被人抢了?” 老牛以前熬着憋着不敢说话,自从半个月前暴露它能说话以后,牛郎觉得还不如是个哑巴呢,“被人抢了,还是被女人抢了!你高兴了,得意了?你不是打包票包我能抢个老婆回来的吗,骗俺。”到手的老婆飞了,心理落差太大了。 老牛安慰他:“你先别急,你跟我说说,怎么回事儿?” 牛郎坐在地上,垂头丧气把这事儿怎么怎么一说。 老牛皱眉道:“不应该啊,王母那女人冷心冷肺,定然不会派人跟着织女的。难道那个女仙是自己下界?你说她们还抱在一起?那个黑金衣服的看上去很能打很粗鲁?难道……” “她叫织女……”牛郎痴痴地喊了一声,“织女。” 老牛没搭理他,继续猜测道:“难道,这两个女人有奸.情?也不是不可能,说不定她们寂寞了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你跟我再仔细讲讲那黑衣的女人。” “啊?哦哦。那女的看上去挺高,周身金光环绕,黑金相间的短打扮,□□的。梳了个长马尾,用一块玉板卡着,眼睛又大又亮,看着我害怕……对了,她不穿裙褂穿男人的裤子,裤子上好像绣了一只金色的燕子。” “危月燕!是她。”老牛暗暗点头,那丫头就跟个男人似的,看来这两人真有□□,这要是拆穿了,可比仙女思凡还下作,这种天大的丑闻,也不知那老女人脸会扭曲成什么样子,哈哈哈哈。老牛心中大笑四声,抬头一看,“你衣服呢?” “别提了,被抢了。俺就这么一件褂子,还赔了进去……”牛郎可惜道。 “年轻人,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你这褂子丢得好,一针一线前缘定,你这就上天去找你的褂子,把那织女给带下来,她若是不肯跟你下来,你呀,就……”老牛在牛郎耳边说悄悄话,牛郎先是疑惑,继而眉开眼笑。 “好,好!老牛这事儿要成了,俺天天给你割牛草。” “……行吧,谢谢你啊。” 一人一牛商量完,说干就干,一个披上天衣,一个运起法力,悄悄就往天上去了。 *** 九重天上好时辰,仙乐渺渺处处闻,琼楼玉宇冲霄汉,祥云掩拥瑶池深。歌舞霓裳舒广袖,仙音法曲胜红尘,长生不老仙子在,岁岁年年总青春。 瑶池上,大师父华服丽装坐高位,享受着仙桃仙梨、百种点心、千盘水果,观看天庭文工团的歌舞表演,心中喜悦无限:好好,跳得太好了。 原来当神仙是真的好! “娘娘,危宿星有要事上禀。”青鸾轻声道。 “行,让她上来吧。”大师父瞧着二郎腿,心情很愉悦。 危宿大步入殿,织女云英迈着小碎步紧跟其后,再往后远远跟着另四位织女。 一行人站定了,危宿拱手道:“王母在上,容臣禀来。今日逢娘娘之命下界保护诸织女,不想云英织女被歹人偷了天衣,还好都平安归来。臣办事不力,请娘娘责罚。”危宿也有些怵,娘娘一向严厉,若只是劳动几年还好,若是也被判个下界轮回,那真的要被兄弟们笑话死。 “人回来了就好嘛。天衣没了还可以再做,青鸾,你去你房里捡两根毛,给这位女施——咳!女仙送去。”大师父差点说秃噜嘴。 其余众人吓了一跳,青鸾偷偷看了大师父一眼,领命去取鸾羽。 “危宿是吧,你办事很不错。本娘娘赏你点什么吧。”大师父左右观瞧,眼前除了水果就是点心,挑了个大仙桃,道:“吃个桃子解解渴。” 危宿喜不自禁,纳头便拜,口道:“多谢王母娘娘!” 大师父也很满意,点点头,道:“都累了吧,下午歇着吧。”一挥手,众人忙不迭退下。 青鸾送了鸾羽回来,侍候王母身前,见果盘上少了一颗仙桃,心中大定:这些日子,娘娘总说心口痛,没有胃口,算算日子,恐是万年一度的大劫将至。她特地去摘来九千年一结果的仙桃供娘娘服食,谁料娘娘因着跟玉帝置气,不肯服用,她便把九千年仙桃放在一般的仙桃中,正巧,就被娘娘给吃了。 心情好了,青鸾走路都带风。 董双成看见了,拦住她道:“你倒是高兴了,飞琼姐姐一直在哭呢,你陪我去劝劝她。” “怎么了?” “六年前,飞琼偷游人间,在汉泉台下遇到书生郑交甫,一见倾心,摘下了胸前佩戴的明珠相赠,以表爱意。这私相授受的事,最近不知谁说漏了嘴,被娘娘知晓了。娘娘大怒,说既然有了思凡的心,那就下去学人家做几年夫妻好了。那男人叫马二混,我们都看过,家里穷就算了,我们也不在乎这个,可人窝窝囊囊,长相丑陋,没有出息,混吃等死,家里还有一个厉害的老娘,实在算不得良人。虽只下去四五天,但谁会愿意委身给这种人呢?” 青鸾道:“那我与你去看看她吧。天上呆着好好的,谁愿意去下界呢?今日在瑶池里还听说一件事儿,有凡人偷了织女的天衣,想要强娶,还好娘娘提前派人去阻拦,不然……” “啊,竟然还有这么坏的人。”两人说着走远了。 躲在假山后,用隐踪草遮住气味的一人一牛相视一眼,牛郎问:“这些仙女眼界都这么高啊,那她们要看不上俺……算了老牛,俺们回去吧。” “傻子,来都来了,别走空啊。咱跟上去瞧瞧。”老牛揭了下皮一抖,变作一个黄脸大汉。 两人小心翼翼,紧随其后。 ☆、第14章 牛郎织女传说3 飞琼正坐在花园里哭呢,见青鸾与董双成过来了,也不理她们,扭过头靠着树,默默地掉眼泪儿。她这一掉脸儿,哭得梨花默雨,正好被躲在对面花丛的俩人看的清清楚楚。 牛郎看傻眼了,目不转睛,这姑娘真是貌美绝伦!原以为那洗澡的仙女就是天下第一的美人儿,没想到这眼前的大美人又胜出她百倍千倍!琼浆玉芝、百味全席也没法来形容这姑娘了。美,真美! “俺能要她吗?”牛郎指指许飞琼,悄声问。 “这可是王母跟前儿的侍女,要弄到她,我俩现在就得死!”黄牛拍拍他的脸,说,“这女仙叫许飞琼,边上那黄衣女子叫董双成,这两位为王母看守蟠桃园,待会儿趁她们不注意,你我偷溜进蟠桃园。吃一个蟠桃,你便可长命百岁,吃两个蟠桃,你寿比彭祖,吃三个蟠桃,你便可百日升仙!” “好好,俺还没吃晚饭呢。”牛郎高兴极了,拉着黄牛往里走,“还等什么,进去吃桃。” 黄牛拉住了他,压低了嗓门,说:“别急,我先去引她们走开,你趁机溜进去。” 牛郎很感动,点点头,道:“你当心。” 黄牛倒是看得开,安慰他:“告诉你实话,我本是这天庭的牛宿,牛金牛。好歹我也是有名的神仙,不过是同她侍女调笑了几句,那王母便把我贬下凡间,受五世轮回之苦。这一世我的寿命也到头了,索性报你恩情,带你上天寻一段好姻缘。你若对我有义,只管记住,不管谁问你,别说是我带上来的。” 牛郎连连点头,行。 牛宿绕了弯路,从对面走来,一拱手道:“哈哈哈,诸位仙子有礼。” 这几位没反应过来,也一拱手,连道有礼。 牛宿道:“几位,飞琼仙子是怎么了?” 飞琼不稀得理他,扭过身去,自个儿擦眼泪儿。董双成皱眉拦在前面,道:“牛宿星,请你自重些。” 牛宿低头一笑,抬头道:“双成仙子,你这话可没理,本宿只不过问一句话,关心同僚,怎么就成了不自重呢?倒是你双成妹妹,说话要注意轻重。” 双成急了,脸色涨得通红。她这般戒备不是无来由的,三个月前的蟠桃宴上,众星宿在外安保,王母娘娘可怜他们不能入宴,让安法兴前去每人送一壶琼脂玉液。星宿们感激娘娘恩情,千恩万谢收了。牛宿也不知怎么就喝高了,拉着安姐姐的手不放,说了些轻薄的话。安姐姐又羞又惊,回去好一顿哭。还好娘娘圣明,贬他下界受轮回之苦。 想到这儿,双成同青鸾一同问了出来:“你复位了?” 青鸾掐指一算,脸色骤变,柳眉倒竖,厉声问道:“牛宿,你尚有两世未走,不应出现在此处!你违抗王母之命,该当何罪?” 牛宿仰天哈哈一笑,目露狠厉之色,转身就跑,三女岂可容他逃窜,全都追了上去,转眼四道光,消失在眼前。 前面的花丛抖了几抖,走出一个人来,正式牛郎。他东张希望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蹑手蹑脚进了桃林。桃林一望无际,满满当当结好些个桃子,一个个熟透了,挂着红霞光,怎么看怎么好吃。牛郎不敢往林子深处去,只怕里面有守林子的神仙抓他,手抖着摘了三个桃子,没命地跑了出来。 牛郎这人老实,之前有了要坏人的决心,可也没真偷过东西。那织女的衣服是他偷的,可那会儿有牛呢,牛在后面鼓捣他呢,牛拿过衣服藏了,他忙着去骗姑娘,没太多参与感。今天偷桃子,还是王母娘娘的仙桃,头一回自个儿做案。 太刺激了! 他又紧张又期待,“tuangtuangtuang”顺着就把桃子全吃了进去,连个酸甜味儿都没尝出来,只觉得一股清气从涌泉穴撞一路冲洗到了天灵穴,浑身上下说不出的舒坦、轻盈。 俺成神仙了?牛郎轻轻一跃,一蹦三尺高,隐约能飞起来。这可太好了,俺成了神仙,那娶个仙女,也不算亏着她了。牛郎心里有了底,人也昂头挺胸,没有之前畏畏缩缩之态。 回忆了之前牛宿给他指的路,疾行狂奔,往织霞宫去。 那边牛郎欣喜若狂,这边牛宿被人拦住了去路,抬头一看,心道:牛郎啊牛郎,你可害苦了我了! 拦住他的不是别人,正是王母娘娘。娘娘皱眉看他,问道:“你是牛宿吧?迷路了?怎么在瑶池跟无头苍蝇似的乱闯,要不要找个人送你回去?”说这话的,其实是大师父。大师父也没掐指算,还以为对方“刑”满释放,来上岗报道了。 牛宿却以为王母在讽刺他,回去?回哪里去?牛圈他是呆够了,夏天虻虫撕咬,痒痛难当,冬日没有遮盖,寒风彻骨,不过是拉着她侍女的手说两句话,竟然就给他安了这样的罪过!别人不知道,他可知道,王母这般生气,乃是玉帝给了她气受,她又转移愤怒,见不得别人成双成对! 当即热血冲了头,骂道:“好你个王母,不辩是非公断,政由己出,独断独行,怪不得你男人不要你!”最后一句,铿锵有力,追来的三位仙女全都听到了。 那三位脸色煞白,这听到了,娘娘要生气了,可别把她们也扔下去啊! 大师父一头雾水,问:“你说什么?” 牛宿张嘴还要嚷,青鸾速度快,一下冲过来,死死捂住了他的嘴,叫你亲爹了,你可住嘴了吧。 大师父放下手里的话本,看这四位满头大汗,似乎有争执,对青鸾道:“你松手,让他说。” 青鸾急得摇头,这牛宿行事乖张,嘴巴没个把门的,这要是再把娘娘惹怒了,她们几个也得遭殃。 “松开。” “松开!”两道声音同时响起,一个是王母,另一个,众人抬头一看,便看到玉帝从外走了进来,銮驾叮当。他走上来,道:“青鸾,你松开,朕倒要听听,他虽王母有何不满。” 青鸾讪讪地松了手,站到了后面。 牛宿可算见到了亲人了,眼泪婆娑跟着玉帝把自己的冤屈从头到尾一说,最后道:“玉帝在上,小臣自知有错,不该肖想仙子。可五世轮回,实在是……呜呜呜。”说着就哭了起来,一个中年男人,跪在地上哭得肝肠寸断,实在可怜,玉帝看着也不忍心,责备地看了王母一眼。 玉帝说:“惩罚地委实过了,王母,你我共掌天庭,夫妻一体,可不能乱用职权啊。这牛宿罪过确实不大,朕看就算了吧,既然他回来了,后两世就算了,归位吧。“ 这要是原主,丈夫当着这么多人面给她没脸,她能有好脸色吗?况且,玉帝今日这番,怕是感同身受地同情牛宿不能谈恋爱呢。瑶池盛会那天,他盯着献舞的素娥瞧着不眨眼,回头还去了趟广寒宫,王母都气疯了! 可现在,这躯壳里是大师父啊,他点点头,道:“玉帝说得有道理。” 玉帝心想,不吵不闹,通情达理,这还是王母吗?别是给别人夺舍了吧?想完他自己都觉得好笑,怎么可能呢。服软就好啊,你再是神仙,也还是女人,女人再权势滔天,也要听他男人的。玉帝脸色越发满意,道:“行,那就按王母的意思,牛宿你若料理完这一世的杂事,便去回仙池洗去凡尘,归位吧。” 牛宿大喜,纳头便拜,口道:“多谢玉帝,多谢王母。”磕完头,喜滋滋站在一边,抬眼看到那二位案前的仙果,心头咯噔一下,不好!牛郎那事儿要事发了,他讨不了好! 怕什么来什么,一女仙急匆匆冲进了瑶池,也没看清上面坐了几位,张口便道:“娘娘,不好了!织霞宫有个宫人跑了!” 话音未落,又有一个女仙也冲进来,急道:“娘娘,大事不妙,我们宫也跑了一位!” 牛宿懵了,那小子不会真的准备来个娥皇女英吧?他可真是好大的担子。 ☆、第15章 牛郎织女传说4 “不急不急,看你们一头汗啊,有话慢慢讲。你先说吧。”大师父一指粉衣的女仙,这人他认得,是七仙女寝宫内一管事仙人,为玉帝王母照看七个闺女,很得王母青眼。 那管事仙人作一个揖,爆芝麻似的说得又快又脆:“娘娘,七公主不见了!” “什么?”玉帝大吃一惊,问,“七儿她怎么不见了,派人去找了吗?到底怎么回事儿?” 大师父没说话,他心想,难道“天仙配”也发生了?老衲得问问仔细,张嘴问道:“是不是下凡了?” 管事仙人身形一晃,挤出一个笑容道:“公主们感情深厚,六位公主着急都出去找了,使了婢子前来告知娘娘。如今还没有消息传来,也不知是不是……” 玉帝皱眉,道:“平素七儿就对凡间颇有兴趣,没准真的偷偷下去玩了,娘娘啊娘娘,你看看你教的好女儿。” 大师父也不高兴了,合着就是王母一个人的闺女?王母虽是拆散人家,但她有一份固执的母亲的心在里面,你这当爹的,做什么了?当即也不高兴了,道:“玉帝与其耍嘴上功夫,倒不如派了你的天兵天将,到处好好找一找。” “你——”玉帝吹胡子,一看在场这么多人呢,也不好意思当着众人的面与王母掰扯,深吸了一口气,让赤脚大仙带人上天入地找寻,转而又问另一个人,“你说谁又跑了?” 那人急忙道:“回禀玉帝,织霞宫的云英织女回宫以后,带着织锦说要去酬谢危宿星,婢子急着找云英赶一批十彩锦,去了星宿阁,星宿阁的诸位却都说没见着人!” 老衲很坏[综民间故事]_分节阅读_10 老衲很坏[综民间故事] 作者:乱世繁芜 玉帝不耐烦道:“去去去,这一时半会儿的,遇上熟人唠嗑也有的,你怎么知道就是失踪了?” “回禀玉帝,这批十彩锦是西方天的佛爷预定的,就等着讲经大会做彩幡用,众织女一回来就都忙开了,云英织女平素最是勤快,不可能撂下活儿不干出去闲逛的。”这宫人据理力争,不肯放弃。 大师父一看站在角落的脸色僵硬牛宿,心道这事儿难道与他有干系?难不成他把牛郎给带上来了?人云英可没一点儿想跟牛郎在一起的意思,当即道:“来人,里里外外到处搜一搜,看看是不是有凡人上来了。” 好好地哪里来什么凡人?玉帝也懒得和王母吵吵,一挥手:“去去去,听她的吧。” 摸约一个时辰,有人前来复命,为首的是星宿阁统领角木蛟,手里提溜着一个人,后面又跟了五六位星宿官,皆穿短打扮,惹得夹杂在其中的粉衣女仙特别抢眼——云英织女。 角木蛟一把将那人拽住扔在了地上,那人抬起头来,龇牙咧嘴直喊痛。 大师父看这人虽然身材高大,但是跪在那里勾背塌胸,没有半分气魄,问:“你是何人?” 那人闻声看向大师父,一看就看呆了,痴痴地也不说话。 这下场面就很尴尬了,大师父没往那上面想,他芯子里就是个大和尚,什么时候美到让人那样痴楞楞盯过他啊。 玉帝脸都黑了,一摔了眼前的杯子,“哗啦——”一声,那人回过神来,跪地磕头如鸡奔碎米,额头肿了才停了下来,口道:“小人林陶县三岗子村牛郎,至今尚未娶妻,求天上的老爷太太赏俺一个媳妇儿吧。” 在场的神仙都愣了,包括玉帝在内。 大师父冷笑一声,心道阿弥陀佛,口道:“牛郎,人间嫁娶也有个三媒九聘,你的媒人呢?聘礼呢?你若连媒人都请不起,聘礼都置办不了,凭什么人姑娘要嫁给你?” 牛郎急忙忙从怀里摸出一条破褂子,补丁摞补丁,基本看不出原来是个什么材质,“太太!俺同织女私定了终身,这就是定情信物!织女裸.身穿了俺贴身的褂子,你若不将她嫁给俺,她名节尽失,也没人娶她了。”牛郎一指粉紫衣的云英,说得理直气壮,仿佛见了天庭众仙女之后,还能只要一个她,是他的坚守、她的福分。 竟然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大师父正要发作,有人上前来,凑着大师父耳朵道:“娘娘,七公主找到了,正是私下了凡间,要不要给您带过来处置?”幸亏大师父让人立马下凡查找,天兵到的时候,七仙女才找到董永,刚说两三句话,手还没拉上,天兵从天而降:七公主,您干啥呢? 七公主道,啊……本宫来看孝子,看他心眼儿好。 天兵又对董永,道:不好意思,这位是天庭的七公主,王母娘娘的亲闺女,我们要上天了,先行一步。 说罢拉着七公主,一行人腾空而起,往天上去。 七公主目的还没达成呢,她倒不一定要嫁董永,只是在天上的窥凡镜中见到过董永几次,看到他孝心可嘉,为人品德很好,忍不住来面基,这会儿没说上两句就被拉回去,她不甘心啊,边飞边回头看。 便看到董永一屁股坐在地上,瞪大了眼睛,整个人都吓傻了。 七公主知道,这桩事儿可能要黄。回了头跟着往天上飞,心里还想,本宫要怎么才能再下来跟他解释呢? 说话没说痛快,就好像上厕所只上了一半,谁忍得住?神仙也忍不住。 这头大师父听说那糟心的小闺女回来了,挥挥手示意,让人把七公主带来,转头又对牛郎说:“你说,我们的仙女穿了你的衣裳,就要嫁你?” 牛郎也耿直,一点头:“对!” 云英的脸绿了,仙女教养好,要搁一般人,上去俩大嘴巴!大庭广众,拿这私事胁迫,她以后还如何在天庭行走? 大师父乐得逗傻子,道:“那要不让她嫁呢?” 牛郎不敢置信:“不是,你们天上的人不讲理吗?俺都不嫌弃她了,她还嫌弃俺不成?难道你们嫌俺穷?你们神仙怎么也这么势利?” 连着四个反问句,躲在角落里的牛宿眼睛瞪大了,这还是牛郎吗?牛郎窝窝囊囊,要有现在这脾气,当初能让他嫂子哥哥给欺负了?牛宿不知道啊,牛郎上天见了世面,吃了三颗仙桃,有了点儿仙法,去仙霞宫的路上不知从哪里又偷喝了点仙酒。他可从没喝过酒,这一下就有些醉了,酒壮熊人胆,他不仅敢拦截仙女,现在还敢跟王母讲道理! 大师父道:“嫁过去就是要跟你一辈子的,你家里一穷二白,靠什么养活?” “俺会放牛,织女会织布,两人一块儿挣,总会有钱的。” “凭什么人仙女要下凡为你织布养家?就凭她穿了你的褂子?” 牛郎愣了。 “人在天上过得好好地,为什么要嫁你?为什么要跟着你吃苦?娶媳妇是爱她,是为了好好保护她照顾她,让她一世安乐。”这一点大师父看得很透彻很有觉悟,“你要娶的是长工吧!况且……况且你这贼子宵小,正是你偷了云英的天衣!” 话音一落,铿锵砸地,牛郎吓得后退几步,知道事发了,转身埋头往外就跑。 危宿也不知道速度怎么这么快,一转眼就停在牛郎面前,“啪”一个大巴掌,把牛郎打飞落回到大殿之上。 牛郎被危宿这一巴掌打的头昏脑涨,两眼金星,胃里面翻江倒海,大嘴一张,“稀里哗啦”都吐了,吐得东西红红白白,仔细一瞧,全是桃子。 在场众人倒吸一口凉气,吸完差点也跟着吐了。 他难道去偷了蟠桃园的仙桃?看着吃得不少。蟠桃最快的也要三千年一结果,多么珍贵的天材地宝,寻常神仙,每百年才能吃一颗,有些地位低的,比如弼马温什么的,都轮不上吃,这凡间小子倒好,一口气吃了两三个……这都还糟蹋了!众人提心吊胆,不知道王母是要将他挫骨扬灰,还是打入十八层地狱,他们不担心牛郎,就怕殃及池鱼。 众人悄悄往后退了一步。 牛宿恨不得藏到荷花池里去,他撺掇牛郎干这些事儿的时候,可没想过会变成如今这样。 连玉帝都不敢瞎动了。 大师父到没那么大的气性,他哈哈一乐,道:“牛郎啊牛郎,就算给你些仙缘,你也受不起,全都还回来了。你还不甘心是吧,给你机会,自个儿去问问云英,问问她要不要跟你下去。” 牛郎心道,原来不叫织女啊。他走到云英面前,还抱有一点儿希望,毕竟这姑娘同他和和气气说过话,两人一块儿洗过澡,又互相穿过对方的衣服,应该有点儿感情。 “云英,你跟俺回家,好过你在天上日复一日织布,俺们和和美美过日子,再生三两个胖娃娃,跟俺走吧。” 云英最初对他那一咪咪好感也早没了,她没动手打过人,脏话也骂不出口,涨红了脸气得直哆嗦。 危宿很有护花意识,一把推了牛郎后退十几步,“要脸不要?” 牛郎酒醒了三分,打了个激灵,扭头在人群中找黄脸中年壮汉——牛宿。 还是大师父把牛宿喊了出来,让他也立在大殿中间,问:“牛宿,这人是你带上来的,你说怎么办吧。” 事发了!牛宿汗如雨下,两腿直打哆嗦,张了几次嘴,又咽了下去,说不出话来。 七公主及时打破了尴尬,道:“母后,儿臣愿跟这凡人下去。” ☆、第16章 牛郎织女传说5 玉帝难以置信地看着七公主,不明白他千娇百宠的小闺女怎么脑子忽然就坏了。 大师父倒了杯水,润润喉咙,道:“七儿,你私下凡间的事还没与你算账,别急别急,一会儿就轮到你,边儿去。” 七公主鼓了鼓腮帮子,站到一边。 有人走到玉帝旁,悄悄说了什么,玉帝打了个哈哈,道:“娘娘,朕凌霄宝殿还有要事待办,这里的荒唐事,就劳娘娘多费神了。” 大师父两辈子没结过婚,一穿过来不仅结婚了,还有了相公,他也不自在啊,见玉帝要走,顺水推舟道:“正事要紧,玉帝好走。” 玉帝应了一声,步履匆匆往外走,临了还回头叮嘱一声:“你可别让七儿胡来。” “晓得晓得,走吧你。” 玉帝走了,大师父更自在了,其余人都紧绷了神经。 “牛郎,本宫也不跟你瞎掰扯了,哪儿来给我滚哪儿去。来人,把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凡人扔下去。” 说罢便有天兵上前,不管牛郎如何挣扎吵闹,抬手抬胳膊,从瑶池外扔下凡间。 七公主上前一步,气愤道:“母后,这凡人能有多大罪过?不过是吃了几个桃子,蟠桃园里的桃子成千上万,他不懂规矩吃了一个,您竟然就要了他的命!他一个凡人被从天上扔下,下去就灰飞烟灭了。您的心肠怎么这么硬?” “那你要说心肠软是怎么样?把云英嫁给他,跟着他住破茅屋、生俩孩子,穷得书也读不起,整日也放牛、生娃,长大后骗个老婆?”大师父慢悠悠反问道,心说看书的人都说王母铁石心肠,棒打鸳鸯,却不想想,他们怎么不把自己的姐姐妹妹大闺女嫁给那放牛的穷小子呢?真的事到临头,谁不希望自己的人过得好。 七仙女被噎了回去,又道:“都说‘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郎’,也不是所有人都想着华衣美服山珍海味。有情饮水饱,贫贱才能相依。况且云英姐姐又有一手好技艺,还能养活不了一家人吗?” 云英站在后面,脸色很难看,一只手在下面紧紧攥着危宿的手。 危宿被捏得手疼,悄悄想要拽出手,云英因为紧张,攥得死死的,她竟然没有抽得出来。 “你也是个蠢的。”大师父没客气,道:“你说的这般头头是道,是不是看上什么人了?” 七仙女一秒慌乱,连忙辩解。 大师父又问:“董永,是什么人?” 七仙女素来知道自己母后最重天庭法纪,并且因为生来就是神仙,不像她爹那样是由凡人飞升而成,一向都看不上凡人。她紧张王母要害了董永,连忙道:“董永是个大孝子,人间好多人都十分喜欢他,而且他不看重名利,不攀附权贵,是个好人。” “既然那么好,那母亲做个好事,赐婚你二人。”大师父看了看手上的指甲,太长了。 七仙女一愣,继而喜出望外,喜得有些不真实:“母后,此话当真?” “当真。不过,你也知道仙凡有别,你既然下凡,那就不能继续拥有法力,不然不仅容易引起凡人的恐慌,更会给你自己招致灾祸。” “这是自然。儿臣谨遵母亲法旨。”七仙女欢喜道。 “行了,看热闹的大伙儿也都散了吧。双成、飞琼,你们替七公主置办嫁妆去。牛宿,你五世轮回未满,带凡人私上天庭,闹得瑶池乌烟瘴气,剥了你牛宿的官位,也不用等归位了,当你的牛去吧。”大师父颁了法旨,心口又疼起来,他面色如常地忍着,往寝宫去了。 只有青鸾看出王母稍有不对,跟着进了后殿。 大师父回来就闭眼躺下了,长叹一口气,心口却越来越疼。 青鸾默声上前,伸出一只软手,替他揉胸口。 大师父一下惊醒了,阿弥陀佛,“使不得使不得。” 青鸾眼泪滴滴答答往下落,扭过头,轻声道:“娘娘与婢子见外了,婢子跟随娘娘几万年了,说句不知轻重的话,比七位公主跟您的时间都长。七公主今日这样,婢子看着心酸。您本就前天帝的女儿,天生的仙体,若不是为了生产七位公主,也不会有这心疾。” “落子无悔,现在再说这些无益。”大师父长吁一口气,又道:“哎呦,是真疼,心儿肝儿搅得疼。” 王母娘娘一向强硬好脸面,何曾把“疼”字说出口过,可见真是痛得受不住了,青鸾擦了擦眼泪,问:“万年仙桃竟也没用,这可怎么办呢?老君这几日也不在天上,不知去了哪里,要不婢子告知玉帝,宣老君回来?” 大师父强忍着痛,问:“什么万年仙桃?” 青鸾道:“婢子怕您还是不吃,给您掺在果盘里了,最红最大那个就是。” 大师父若有所思,道:“赏人了。” 青鸾都傻了,道:“娘娘,这可不成啊娘娘,万年仙桃只有您、玉帝并几位佛爷才能享用,您这是赏了谁了,还能要回来吗?” 大师父看得开,道:“赏了就赏了,哪有要回来的道理?这也是她的机缘到了。行了,劳你跑一趟,帮我再摘一个来。” 青鸾点点头,这一摘,只怕下次蟠桃会有位大人物就吃不上了。管不了那么多了,什么都没有娘娘重要。 说到桃子,回头再说牛郎吐在瑶池大殿的碎桃。这仙桃虽是被吐出来的,但也不能随意处置,得由宫人扫了,埋到桃树根地下,当沤肥。那呕吐物实在恶心,做清扫的又是女侍,扫帚挥猛了一下,一不小心把一块扫到了瑶池荷塘之中,一条大金鱼,吧唧一口就吞了。 扫洒女侍差点儿吐了,赶紧把剩下的扫了拿去桃林埋了。怕被处罚,也没敢说被金鱼吃了一块的事。 ***** 回了七仙宫,七公主一点儿也不敢耽搁,天上一日,地上一年,要是多耽搁几天,只怕董永都成亲了,自己把体己都拿了出来,含羞带臊地交给了董双成,道:“双成姐姐、飞琼姐姐,麻烦你们了。” 董双成心中好笑,七公主可从没这么客气过,可见情动美人心。她既然受了王母之命,为七公主送嫁,自然会妥妥当当办好。见七公主有些着急,不漏痕迹地安慰道:“飞琼姐姐已派人去下界告知董家,为他们置办宅邸,扫洒庭院,届时,您安安心心嫁入董家便是。” 七公主愣了,不敢置信道:“是母后让你们这么做的吗?你们怎么能这样呢?本宫不需要这样的特殊对待,本宫下去是去体验凡间,不是仗着自己的身份去享受的!况且你们这样,让董郎、董家的娘亲怎么看本宫?” 董双成仍旧不温不火地一笑,道:“公主,若是去了下界,不说别的,光自称你就得改一下,可不能再说‘本宫’了。” “对对。”七公主改了口,不知想起什么,又眉开眼笑地说,“得说‘我’,是吧?” 董双成原是凡间女子,对民间的规矩多少懂一些,道:“对着丈夫、婆婆,也有自称‘妾’,‘奴家’的,得看他们现在是什么习惯。” “妾?奴家?行行,那我下去之后好好看看,看看凡间的女子是如何过生活的。”七公主从小最是灵透,一下就改了口了。 不说天上,单说丹阳县董家村董永家。 老衲很坏[综民间故事]_分节阅读_11 老衲很坏[综民间故事] 作者:乱世繁芜 董永自从在槐树下遇上天仙之后,自己吓了一跳,回去和被人说,他老娘不信,别人也都不信,只当是他失去了老父,神智昏了,白日做梦。至此以后,就算有人给他提亲他也不要人家了,心里想着的全是那个天仙,凡间女子谁能有那样的容貌? 要说男人是视觉动物,这话前推两千年,后推两千年,一点儿都不过时。 一晃半年过去了,这天晚上,朦朦胧胧正要睡觉,忽然一股香风扑鼻,眨眼一看,眼前停着三个神仙妃子,环佩叮当、凤羽鸾光,董永都看痴了。 许飞琼看他那傻样,抿嘴一笑。 董永连忙低下头,不敢再看。 许飞琼也不逗他,颁了娘娘法旨,告知董永,你与天上玉帝王母的闺女,天庭七公主,有一段姻缘。不用你借钱买聘,也不用你造房建府,你只需每日焚香沐浴,把自己打扮得干干净净儿的,等着仙女下凡就是。 董永连忙磕头,口中千恩万谢,很虔诚。许飞琼脸上带着笑,心里却不免有些怨气,王母到底是偏心,她思凡,就给配马二混那种平凡市井,七公主思凡,不仅允了她的愿望,还重礼送嫁。 没比较就没差距,有了比较,心里就有了些疙瘩。 从此董永家就变了样,房子盖起来了,家里也置办了田地仆人,董家老娘也逢人边说,她儿子卖身葬父,孝心感动玉帝,不仅给了他们富贵荣华,还要把亲闺女配给他呢。真是运气来了挡也挡不住,前些天还来了一头没主的牛,董家这是守得云开见月明啊。 这一晃三个月过去了,一日清晨,忽然异香扑鼻,董家人在睡梦中听闻有人呼唤,说天仙已至,速速迎娶。一时间,董家村的人全出来了,便看到有一群绝色的男女宫人出现在村口。站在最前的女子一身厚重的新娘妆,看不到脸,却一身端庄正气。 董永喜不自禁,连忙迎人入董府。董府内喜堂已经布置好了,两人牵了红锦缎,拜堂成亲。 董家老娘乐得合不拢嘴,直道好好好。 拜完堂后,那群气质超群的人便都消失不见了,谁也没见着是怎么消失了。来参与喜宴的人与有荣焉,口口相传,董家村嫁进了一个天仙! 不说天仙配如何传遍各地,直说当夜,董永应付完众人,终于坐在了婚床上,小心翼翼地挑开了喜帕。 一脸的笑容生生僵住了。 ☆、第17章 牛郎织女传说6 七公主清清楚楚看到,董永上扬的嘴角慢慢塌了下来,不复之前的欢喜,仿佛一盆热炭被泼了水。她心头也有了些不高兴,脸上笑意淡了,抿着嘴,没有说话。 喜娘见此,连忙圆场,高声道:“喜称挑帕,称心如意!新娘子好颜色,新郎有福气啦!”心里却犯嘀咕,还以为天仙是怎样的出众,如今仔细一看,不仅比不上送嫁的丫鬟女眷们,这搁村里也就是个平平凡凡的姑娘。单眼皮、塌鼻子,嘴巴倒是小巧,可怎么也当不得“美人”二字,不过喜娘嘛,什么样的新娘没见过,哪个从她嘴里出来不是“好颜色、貌美如花、旺夫旺家”? 她的失望没有新郎官大,立马就回神了,见门外好多人探头往里瞧,怕新娘害羞,喜气洋洋又道:“新郎官,我们这些闲杂人等,给您腾地儿啦!”说罢,与男方的几位女眷一道往外走,把门关上了。 新房内就剩下董永与七公主两人,隐约可以听见外面有人说,什么天仙啊?骗人的吧,村长家闺女荷花也比她好看得多啦。 七公主没有说话。 半晌,蜡烛爆了一个烛花,董永艰难地开口了,他问:“你……你是那天槐树下与小生说话的仙女吗?” “是我,董郎,我听说人间夫妻以郎妾互称,你不必如此客气,自称为夫即可。”七公主不过几个时辰没见董永,心中的新鲜劲儿还在,见董永默默无言的样子,又问:“你为何不欢喜?有什么心事可与……妾说。”这个“妾”字,七公主犹豫了一下才说了出来,心中膈应。 “快一年没见,你好像长得和以前不一样了。”董永松了一口气,终于问了出来,又怕得罪了天仙,连忙解释道,“为夫、为夫不是重容貌之人,只是这一见与上次不同,心中疑惑,怕是出了什么差错。” 七公主心道,原来如此,本宫以为他不喜欢我呢,哪有丈夫会不喜欢妻子呢?我母后那样凶,我父皇不还都样样惯着她。她心情好了,解释道:“天仙下凡生活,不可滥用仙体。我只能挑一个凡间的女子的面貌下凡,你不知道,我六姐曾经也下凡历劫,谁料挑了个夜叉皮,差点吓死我那便宜姐夫。”1 董永想想夜叉,深吸一口气,好歹这还是个人。可心里总还有些不甘心,也不愿讲话,坐在床沿上。 七公主又道:“娶妻娶贤,妾身若太过美艳,不是为董家招致麻烦吗?夫妻二人,应当心意相通,不管对方是丑是美,都心怀敬意,彼此敬重,举案齐眉,不是吗?” 董永点点头,我会很尊敬你的。 不过真是天仙吗?扭头偷偷打量,奇迹没有发生,唉。 成亲当夜,蜡烛是不熄灭的,屋内红烛昏沉,光影摇动。两人洗漱后躺在床上,七公主在天上生活了17年,从没见过黑夜,虽然屋内有烛光,她还是害怕,手不由自主抱紧了董永的胳膊。董永也看不清她的脸,只还当做是脑中那张绝美的容颜,慢慢抱紧了怀里的人。 接着就是不让写的了。 床.上两人闹得欢腾,谁也没看到,外面月光明亮,将一道长了犄角的牛头影子投在窗户纸上。 ***九重天上*** 玉帝怒气冲冲闯进了瑶池,铁青了一张脸,坐在上座,对董双成道:“把你家好娘娘给朕请出来,朕要问问,朕的女儿什么时候竟然低贱到倒贴凡人的地步了!” 大师父躺在后殿听到了玉帝的怒吼,叹一口气,嫁女儿不是没告知他,当时不说,现在人估计都到董家了,才跑来兴师问罪。这七位仙女也是可怜,爹娘一个都不着调。阿弥陀佛! 走到前殿,看到玉帝那张臭脸,大师父心口更疼了,皱眉问道:“七儿的事也派人告诉你过,你当时可没说不准。” 玉帝不耐烦道:“朕那会儿正在忙,谁知道你派人来又说什么鸡毛蒜皮的事。” 大师父心中宣一声佛号,出家人不喜欢别人打诳语,直接道:“玉帝,和素娥喝酒、赏烟霞,多一刻少一刻,不打紧的。” 玉帝愣了,一脸的“你知道???” 大师父缓缓点头,不紧不慢:“知道。”不仅老衲知道,王母也早就知道你那点儿猫腻了,不然你以为她跟凡人似的,更年期了?整天打鸡骂狗,见谁都可恨?看谁都要找点麻烦? 玉帝见自己的小九九被戳穿了,也不好意思了,急匆匆又走了。 大师父没回头,喊一声:“慢走了您嘞。” 董双成走到大师父身旁,以为他还在生玉帝的气,小心翼翼道:“娘娘,织女云英求见。” 大师父心想,她的事儿都完了啊,还能有什么事儿呢?难不成还想下去洗个澡,上次没洗痛快? “让她进来吧。” 不一会儿,云英低着头,踩着小碎步进来了,她这一进来就跪下了。神仙都是有身份的,哪怕是最没地位的下仙,见着玉帝王母最多也就是作揖或行福礼,没有说下跪磕头的。 “不必如此,起来起来,你这又是怎么了?”大师父也好奇。 云英依旧跪着,说:“回王母,婢子回去想了想,这几日一切的事情,皆因婢子下凡贪玩而起。婢子自知尘根未断,不配为仙,特来自请罪过,愿堕入凡尘,地狱、畜生、恶鬼等,不拘哪个,只求能洗去凡缘,若有机会,再回天上侍奉您。”说到最后,都有了些哭音。 董双成吸了一口凉气,妹妹,这是要自杀啊!多少世的福分才能成仙,你说不当就不当了? 倒是大师父看出来了,云英经此一事,悟了。神仙就算成了神仙,也有高低之分,有些仙因着一些因果、尘缘,一辈子都没法再往上了。况且,昨日牛郎没遮没拦那么一嚷嚷,谁都知道云英织女被人全看了。神仙有素质,可也难免会传闲话,背后唠嗑。 倒不如出去避一避。要是真能洗去凡缘,再好不过,若是洗不去,再无法位列仙班,也好过砸织霞宫听着别人背后议论。 大师父掐指一算,道:“七儿不久以后有一难,你下去能帮上她。行,准了你了,明日未时一刻,自个儿去坠仙台等着吧。”坠仙台下去,就能重新投胎了。 “嗳,多谢娘娘。”云英起身离开了,说不上欢喜,倒也没多难过。 一个多时辰后,青鸾回来了,抱着一颗仙桃。大师父接过仙桃,闻了一下,沁人脾肺,心口也舒服了,细细嚼下去,感觉越来越轻松,身体好像能飞起来,心口的疼痛也若有若无了。 好东西啊!大师父啧啧称奇,正要夸青鸾,抬头一看,小姑娘眼圈都红了,拿手背擦眼泪呢。 “谁欺负你了?” 青鸾是个直肠子,三两下就把事情说清楚了。蟠桃园平日是许飞琼、董双成两位姐姐守着的。许飞琼忙着给七公主送嫁,董双成在瑶池陪着娘娘,蟠桃园就那几个守林官做主了。这几个人,拿着鸡毛当令箭,说桃子被凡人偷了就是因为两位姐姐办事不力,他们必须要了王母玉帝两位的圣旨,才给摘桃。 青鸾什么时候受过这个气,从来都是刷脸摘桃,跟那帮人争执了一番,最后那几个才松了口,让她冲到了最里面摘了桃,外面也没来得及看。 大师父不偏不倚,道:“人家临时做主,谨小慎微,这么做也没错。” 青鸾吸了吸鼻子,道:“得,是婢子错了,婢子不在这儿碍您的眼。”说罢走了,董双成没拦得住。不一会儿又缩头缩脑,扭扭捏捏凑过来,问,“娘娘,您怎么不骂婢子啊?” 大师父奇了,还有主动要找骂的!那行,老衲想想以前都是怎么骂那帮小秃驴的,张嘴正要开始,青鸾抱着他胳膊,带着哭音道:“娘娘,您要心里难过,您就骂婢子。婢子心眼儿大,随您怎么骂,都记不住的。” “傻丫头傻丫头,松手吧!”大师父抽出手,又道:“没难过,走走,瑶池也呆够了,出去玩儿。” 青鸾“噗嗤”一笑,雨转晴,仰头清啸一声,化作原身,一只两人高的巨大鸾鸟,青羽流光溢彩,眼睛灿若星辰,当真漂亮。 “好!”大师父很欣赏,翻身上鸟,盘腿坐在鸟背上,对着地下的董双成道:“双成,看好了瑶池。” 董双成连忙应了,青鸾展开双翅,遮天蔽日,香风四溢,一起一伏,一会儿就消失在眼前。 大师父先去了一趟星宿阁,把危宿叫了出来,道:“明日未时三刻,你从坠仙台下去,有你一趟任务。” 危宿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照理说前些天差事没出错,王母还赏了一桃儿呢,怎么今天又罚我堕凡尘了?也不敢问,仰头对着天上的王母拱手,领了差事。 大师父去了哪里没人知道,再说回这一串儿事的根源,牛郎。 那天被天兵从天上扔下,牛郎就好像是做了一个梦,一个激灵,从家里的破席子上惊醒过来。以为真是梦,一看家里,牛没了,解开补丁衣裳再看,胸口俩手印儿,嗓子眼还有些酸。 是真的!牛郎完全清醒了,回想起天上的种种,心中懊悔不已,上了天什么都没捞着。哪怕就是拽个草,回来也能当仙丹卖啊。 天很快亮了,牛郎睡不下去了,想想天宫,他自己也嫌弃自己的破屋子,又脏又臭,墙角还有牛粪。没牛没媳妇没地,除了这条命,什么都没了,怎么办呢? 牛郎走一遭天宫,胆子也大了,不如俺出去要饭吧! ☆、第18章 牛郎织女传说7 董家村村民娶了天仙的事儿,被人们口口相传,越传越远,最终传进了皇宫大院。皇帝也好奇,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呢?心想着那就接过来看看,问问她天上是个什么情景,怎么才能长生不老、白日飞升。 宰相吓了一大蹦,那么多的圣贤书中,可没谁说见过天仙的,这说不定就是愚民编瞎话,一个传一个,越说越玄乎。咋呼呼把人家媳妇儿接过来,惹百姓议论,不如先派些人过去看看。 皇帝遗憾地咂咂嘴,要不派朕去吧。 宰相连连摆手,那不行,您可是一国之主,您走了满朝文武就乱了。 最终派了不少人,有大臣有宦官有后宫女官,从皇城出发,往安徽丹阳去了。到了丹阳,这些人没敢托大,摸清楚了天仙的住处,亲自往董村去,人群队伍越滚越大,总督、知府、县府全跟来了,一个比一个腰弯得低。这伙人没好意思直接进人屋里,去了村长家,让村长去请了董家娘子过来。 村长满面红光去喊人,腰板倍儿直,谁料还没进门就被董家的牛给顶了,一个大趔趄坐到地上,脑袋一歪两眼一翻,晕了。过了半晌,才摸着脑袋,晃晃荡荡站起来。看看自己的胳膊腿,“村长”自言自语:“老了点,总比当牛强。” 董家的那头自来牛,不是头老实牛。 熟门熟路进了董家大门,“村长”高喊:“永子!永子!喊你媳妇儿出来,上面来人了要看她,快快,都是些朝廷里的大老爷。” 董母就坐在堂屋口剥蚕豆壳,眉头一下皱起来。这儿媳妇娶进门后,从不下田干活,家里的扫洒浆洗也全由她来,当真是可气。而且,自从之前传出了仙女的消息,隔三差五不时有人来打听,甚至有小人偷偷摸摸溜到后院看,惹得家无宁日,实在是可气! 想着,董母放下了手里的簸箕,也往屋里走。 董永正坐在桌边与“村长”说话,有些为难道:“她一个妇道人家,出去抛头露面,不合适。” “村长”吹鼻子瞪眼睛,高声骂道:“永子,你出息了,连你叔的话都不听了!当初要不是你叔的一斗米,你自己摸着良心问问,你母子二人能活到仙女下凡吗?叔可告诉你,那都是京城来的大官,见你媳妇儿一面怎么了?你那媳妇儿大家也都见过,给贵人们见见怎么了?又不是什么美人,还怕被抢了不成?” 董永不敢和村长争执,只能点头同意,进内屋去喊七公主。 “村长”坐在堂屋中,自个儿到了一杯茶,一口闷了,沁人心脾,一擦水珠,咧着大嘴道:“好福气啊大妹子,你看看你家自从娶了这媳妇儿,过的都是财主的日子。对了,记得你家还有俩丫鬟,人呢?怎么不见她们干活?反正是你儿媳妇家带来的,别省着,该用就用!我看你刚刚,咋还自己剥蚕豆呢?那俩丫鬟养得跟大户人家小姐似的,那手看着就没做过粗活,你可别心疼她们累着自己。” 董母不乐意,道:“四邻右舍,哪家用着丫鬟,都是小门小户的,偏她穷讲究,我一个老人家有手有脚都不用服侍,她难道还要不成?平白多两张吃饭的嘴,我让她们家去了。” 村长可惜道:“女人家真是没见识,让她们家去干嘛。”说到这里,凑过头低声说,“那俩丫鬟有点儿姿色,反正跟着嫁进来,就是你家的奴役了,倒不如卖了!一个黄花大闺女,听说卖到县里的楼子里去,能卖十两银子呢。” 董母眉头一跳,不敢置信道:“十两?这一个丫头能卖出两块良田的钱……哎,你说啥呢,这都是爹生娘养的,怎么能卖到那种地方去——况且,那可都是天上的仙人,要是得罪了,就没有享福的命了。” “村长”一拍大腿,神秘兮兮道:“你还真当是什么仙女呢?她要是仙女,我家闺女就是王母娘娘!她有神通吗?能变化吗?能知道你背后说她坏话吗?大妹子,得罪说一句,估计就是当初你家永子到处说什么遇上仙人了,人家就做了这么一个套,就等着你们上钩。” 董母有些不相信,问:“我家啥都没有,图什么?” “村长”愣了一下,眼珠子一转,道:“图什么,她们什么都不要,那就是图人了!你家永子生得相貌堂堂,当初要不是家里穷,估计媒婆都能把门槛踩破了。你看你儿媳妇,可配不上永子的相貌,况且逢年过节也不回娘家,我估计啊,是城里大户人家逃出来的丫鬟妾室,或是不受宠的庶出小姐,攒了点钱,请人来演那么一出戏。” 董母茅塞顿开,倒吸一口凉气,正好见着儿子带着儿媳妇从内屋走出来。 “村长”喜气洋洋道:“人来了,那走吧。大妹子,下回再聊。” “诶诶!”董母连忙应了,盯着儿媳妇的背影,嘴里悄悄骂骂咧咧。 老衲很坏[综民间故事]_分节阅读_12 老衲很坏[综民间故事] 作者:乱世繁芜 七公主没了仙法,就是凡人一个,毫无察觉跟着董永往外走。 但凡有点道行,有人念叨,总能感应到,可能就是距离远近会影响接收。如今离得这么近,这女人一点儿反应都没有,估计真的就是个凡人!董母越想越觉得村长的话说得对,心想着等儿子回来,一定要同他好好说道说道。 这三人走在路上,谁也不和谁说话,村长”为了打破这尴尬,无话找话道:“永子,你这成亲以后,怎么跟个大姑娘似的一天到晚也躲在家里,我家荷花都说好久没见到你了。” 董永没接茬,心想,还不是待在后院看媳妇,总有一些不明就礼的人,真以为他媳妇儿是貌若天仙,爬墙头翻围栏来看,他就这么一个媳妇儿,这要跟人跑了,他找谁要人去?连个娘家都没有。 七公主也没说话,食不言寝不语,走路之时也不应该东张西望地聊天,又不是有什么要紧的话,何必急在路上说。她是个很讲礼仪的人,也用这些去要求董家人:吃饭的时候不要说话,睡觉了也不要说话,没有外人夫妻也不应调笑,丈夫要尊重妻子,不可看她未化妆的样子,不可看她刚起床的样子,没有那种需要,各睡各床…… 这么一想,我和董郎比父皇母后还要互相敬重呢。七公主心中满意,可又觉得哪里怪怪的,人间的感情也不过如此嘛,也没觉得有多让人快乐,根本不像话本上说的,生者可以死,死者可以生。 不多时就到了村长家,里里外外都围满了人,一见他夫妻二人过来,全都伸长了脖子看,睁大了期待的眼睛。 董永首先不好意思了,连忙低下了头,七公主拍拍他的肩膀,小声道:“堂堂正正见人,不过是凡间的几个官吏,有什么好怕的!” 我是臊得慌! 进了村长家里,正和出门的荷花撞个满怀,董永低头看,荷花抬头望,四目相对,两人红透了脸,弹开了。七公主耳聪目明,一下子注意到了董永面色发烫,连忙关心道:“怎么了,不会发烧了吧?” 董永连连摇头,由村长引着往里走。 里面满满当当坐了一堂屋的官员,见这夫妻二人进来,全都放下了手里的茶碗,定睛观瞧,久久不语,最后,有个宦官开口问道:“杂家问你,小郎君,你是天上来的吧?” 全场哗然,不少人纷纷点头。 不怪人家这么说,董永本就是个高大帅气的好苗子,加上七公主嫁进来这几个月,吃得好穿得好,把精气神全养出来了,看上去唇红齿白,眸黑眉黛,一身青色长衫,不求功名、不事农林、不谋商贾,没有功名利禄纠缠,看上去干干净净一个妙人。 七公主都要气疯了,有眼不识泰山,扭身要走,被董永一把拦住了。好说歹说,大家终于知道被传天仙的是旁边这位其貌不扬的妇人,众官纷纷摇头叹息。 想着这些日子的骚扰,董永不胜其烦,索性趁着内有官府之人,外有乡绅村民,把话说开了:“大家莫要再误会了,天仙配是以讹传讹,我媳妇是我娘远方的亲戚,父母双亡、家有余财,不远万里嫁了过来,和我一年前树下见的神仙完全没有关系!我们就是普普通通一人家,请大家多多帮忙宣传,不要让流言再扩散了,董永在此谢过诸位。” 七公主铁青了一张脸,紧紧闭着嘴。 众官员面面相觑。 原来真的是谣言啊,还好陛下没跟来。 不过陛下期望那么大,我等空手回去,必定要吃一顿挂落! 这可怎么办? 且说这群人打道回京的路上,正愁没法交差呢,遇上一个乞丐。那乞丐虽说是个要饭的,却长得高大,眉眼也好,他说,他去过王母娘娘的瑶池。给他吃了顿饭,穿了身好衣裳,看着就更顺眼了。这乞丐自称以前是个放牛娃,机缘巧合天宫一日游,这瑶池是什么什么样,天上的仙人都怎么打扮,王母的蟠桃是个什么滋味,天上的宫殿是什么布置什么配色,他说得清清楚楚,很有逻辑,就像真的去过一样! 众人如获至宝,太好了,就拿他交差了! 再说董永与七公主一路无言回到家中,董母一把拉了董永,避开七公主,出去说话。七公主懒得理这个总想摆婆婆威风的老妇人,没打声招呼,没说一句“娘,我们回来了。”也没问一句“娘,你们去哪儿啊?”,进了自己的屋。 董永再回到屋子里,脸色就有些变化了,他在屋里走来走去,走得七公主心烦,问:“董郎,你有什么烦心事?” “我、我没有……媳妇儿,你嫁过来也有半年了,家里人也惦记吧?我这个新女婿都没见过岳父岳母,于理不合。明儿个我陪你回一趟娘家吧。” 七公主一声冷笑,道:“刚刚你不还当着那么多人面,说妾身父母双亡吗?” 董永说:“不是骗那些人嘛,要不哄了他们,以后还得来找麻烦,没得清净。” 七公主问:“你是说,妾身给你们董家带麻烦了?” 董永说:“你怎么胡搅蛮缠啊?好好说着回娘家的事,你又扯什么其他的。” 七公主扭头道:“妾身不必回娘家。” 她也回不去,天宫远在九重天上,仙凡有别,她现在就一凡间女子,怎么可能上天? 董永忍着怒气:“当真不回?” 七公主见他生气,自个儿脾气也上来了,一扭头道:“不回就是不回,你董家的砖砖瓦瓦都是我娘家帮你盖的,难不成我还不能住在里面了?” 董永最怕人说他吃媳妇儿的软饭,一听这话也炸了,连道“好好好!那我走!”扭身往外就走。 七公主伸手去拉他,没想到被力道带得一个趔趄,摔倒在地,疼得龇牙咧嘴。 董永站在门口,没有去扶。 七公主抱着小腹,满头大汗道:“我的肚子!我的肚子好痛!” 一股鲜血从衣服下缓缓渗了出来。 ☆、第19章 牛郎织女传说8 站在门外听动静的董母冲了进来,一把推了董永,急得火烧眉毛:“还站着干什么,快去请大夫啊!我怎么就生了你这冤孽、讨债鬼!哎呦呦,儿媳你别动,娘扶你起来,小心,小心……”说着轻手轻脚扶七公主起来。 七公主捂着肚子,慢慢站起来,董母把她扶到床上,伺候她脱去外衣躺下,又轻手轻脚垫了枕头。这董母忽然这么好,七公主还真有些不习惯,平时处得跟陌生人似的,现在竟比亲妈还当心,正想开口刺两句,便见到董母眼圈一红。 “老董家这一脉,就留了永子一根血脉。老婆子盼星星盼月亮,盼着董家能开枝散叶,能儿孙满堂,没想到这臭小子,竟然这么不当心。儿媳妇,你别难过,等他回来,我帮你教训他!” 七公主恍如梦中,不敢相信:“我、我怀孕了?”她摸着小腹,有一种神奇的感觉,又一想到刚才的血,惴惴不安地问:“娘,孩子不会有事吧?” “别担心,你好好躺着,等大夫来了开点保胎药,你就安安心心给董家生个大胖小子吧!”董母笑得慈祥。 不多时,大夫跟着董永进了门,搭脉问诊,肚子里的孩子有一个多月了。今日一撞,有点儿滑胎的迹象。大夫开了几服安胎药,又叮嘱她前三个月多卧床休养,莫要下地干活、庭院扫洒。 董母忙不迭应了,欢欢喜喜送了大夫出门,回头就把董永拉出门外,先大声训斥了一番,怎么能跟你媳妇儿翻脸呢?媳妇儿是天,媳妇儿说什么就是什么,你好好听着就是,少犟嘴! 董永莫名其妙地看着他娘,娘诶,不是您老人家让儿子去刺探刺探的吗? 董母给他使了个眼色,过了会儿,想起什么,又悄声道:“儿啊,你媳妇这生孩子之前都不方便,你晚上可别跟她一起睡,知道吗?” 董永开始没明白,一会儿反应过来,闹了个大红脸,也不好意思进屋,一甩袖子出去了。 董母摇头叹气,转而去了厨房,狠狠心杀了一只鸡,给儿媳妇补身子。 肚子里有了孩子,董母对七公主的态度从此就完全不一样了,是真的拿她当公主供着,好吃好喝伺候着,连床都不敢让她下,家务活儿任劳任怨全干了,当真是亲妈也没有这么尽心的。董永有时看不下去,埋怨七公主两声,还会被董母训斥,加上七公主怀孕后、脾气渐渐暴躁起来,他也就懒得在家里碍眼,每日出去钓鱼、闲谈,不到吃饭的点儿,绝不往家里走。 这日子就一天天过去了,七公主的肚子越来越大,很快连仰面躺着都累了,只能侧着身,颠来倒去地折腾,偏偏四肢无力,哪怕只是躺着都觉得受罪。 因着她夜里翻身的动静,董永也不在内屋里睡觉了,另外收拾了一间房独寝。 七公主有时会想,听说她母后怀孕之时,因受到妖魔惊吓,胎气有损,后吃了无数灵丹妙药保胎,结果一下子生出七位公主。我现在只怀一个,每日都觉得仿若怀抱金砖,沉沉欲坠,母后当年想必更加辛苦。养儿方知父母恩,七公主躺在藤椅上,有些感慨,只是不知父皇是否也像董郎对我一样,对母后那般温柔体贴。 确实,怀孕至五六个月之时,董永对她越来越好,虽然从不留下过夜,白日也很少来,但是每日傍晚回来必定回来看看她,与她讲外面的新鲜事,有时还会带些小玩意儿给她,草编小蚱蜢,含苞开放的蔷薇花,又或者是货郎叫卖的麦芽糖,都是些七公主没有见过的小玩意儿,很有意思。 正想着,董永进门了,递给她一个糖葫芦,七公主咬了一个,酸酸甜甜正和她心意,不禁笑了出来,问:“这是什么呀,真好吃。” “糖葫芦,镇上买的。”董永见她欢喜,心中的愧疚也少了些。荷花果然说得对,女人就得用些小东西哄着。 七公主又问:“你去镇上干什么?” 董永一愣,他总不能说是陪荷花逛街吧。好在说谎也慢慢说习惯了,眼睛也不眨就说道:“去布庄看了看,等孩子生了,给他做身好衣裳。” 七公主好笑道:“还不知是男是女呢,你冒冒失失买回来,到时候不合适怎么办?” 正说着,董母端着汤水进来了,笑道:“肯定是个男孩子,万不会错的!老话说酸儿辣女,你这一怀孕,就喜欢吃酸枣酸杏山楂,定是个大胖小子!”说着摆好了碗筷,殷勤地送到七公主面前。 村西头这董家一家和和睦睦吃着晚饭,村东头村长家却是愁云惨淡,荷花姑娘站在院子里,手臂被藤条抽得通红,眼泪滴滴答答往下掉,一双大眼睛楚楚可怜。 “村长”似笑非笑看着她,问:“知道错了?就问你,今儿能不能把这事儿给你爹我办好了?” 荷花抽泣道:“可、可那是娘娘的闺女,小妖若是弄得她早产死了,她没有凡人的三魂七魄,便不入轮回,无法超生,娘娘会杀了小妖的。” “你吃桃的时候有本事,沿着天河溜到凡间有本事,怎么,现在就让你去气气那老七,你怂了?小金鱼儿老子告诉你,没门!自从你被老子认出身份那一天,你就跑不掉了!你以为凭你吃了一口别人吐得桃子,你就能呼风唤雨、得道成仙了?我呸,远了去了! “老牛我修炼了多少世,才能成仙,你还想跟我斗?老子虽然被剥去了仙根,可修炼的诀窍还在,做不成仙,做个一代妖王也不遑多让。明明白白告诉你,你若是能把七公主给气惨了,气到她难产嗝屁了,老牛也不吝啬,传你一套功法,以后成了大业,封你做我的玉面右将军!到时候,多少比董永优秀的、可靠的男人,还不是任你挑选。 “我与你做了近一年的父女,也有点情分,还能害你不成?只是让你去气她,又不是让你去打她杀她,她若死了,也是自己度量不够,与你没有太大因果。你只管放心去做吧闺女。” 面对前牛宿现牛妖的威逼利诱,小金鱼妖选择了屈服,她点点头,收了眼泪,想了个计策,换了身衣服,薄施粉黛,打扮得漂漂亮亮地出门了。 牛妖很满意,握拳为她加油! 荷花拧腰迈腿,不一会儿的功夫,就到了董家了。 董家母子正在内室与七公主吃晚饭,谁也没听到敲门声,一晃眼的功夫,看到荷花站在了房门口。 董永吓了一跳,忙放下筷子走过去,埋怨似地问:“你怎么来了?” 董母知道两人的猫腻,怕儿媳受刺激,连忙上前打哈哈:“荷花,天都晚了,村长有什么事让你来说吗?” 荷花人如其名,脸如粉莲,暗香扑鼻,她露出一个几乎快哭出来的苦笑,一头扎进董永的怀里,带着哭腔道:“董永哥哥,我爹要把我嫁个隔壁村死了三个老婆的张老财主,你说我可怎么办啊。” 董母还在边上给儿媳解释,他俩从小一块儿长大,亲兄妹似的,感情好。七公主点点头,夹了一筷子腌黄瓜。 荷花偷眼一看,七公主跟没事儿人似的,心想到底是王母的女儿,这样都处变不惊。她眼珠子一转,下点儿猛药吧,一把搂住了董永的腰,哭哭啼啼半坐在地上,口中哭喊:“我荷花眼瞎啊,识人不清就托付终身,如今肚子里多了一块肉,还上什么花轿,不如死了算了。”说罢扭头去撞门柱,董永大惊失色,紧紧抱住了美人儿,两人皆跌倒在地,扭抱在一起。 七公主放了筷子,问:“娘,这是玩摔跤吗。” 董母正愁不知怎么解释,一听连连点头,擦了额头的汗,道:“对对对。” “对你个头!”七公主一把掀了桌面,扶着腰站起来,脚下一个擦咧差点没站稳,她指着董永的鼻子骂道:“好你个负心郎,竟然在外面勾搭野女人,今儿个不收拾你,我都对不起肚子里的孩子!”说着伸手去扇董永。 荷花悄悄捏了个诀。 “啪——”一声脆响,七公主打在了自己脸颊上,红彤彤五个手指头印。她又伸脚去揣,却像踢在了铁板之上,脚尖撞得生痛。 “哎呦,哎呦哎呦。”七公主先是脚痛,继而又抱住了肚子,靠在门边上,不能往前,大声喊董母:“娘!娘,我是不是流血了。” 董母连忙过去,掀开裙裤一看,湿漉漉一大片,惊道:“是羊水破了!永子,快去找稳婆。” 董永应了一声,掰开荷花的手,急匆匆往外走。荷花喊一声“我也去”,急急追了上去。 “不准她去,让她回来!”七公主高声喊道,她的心也痛,肚子也痛,脚趾头也痛,浑身上下无一处不痛,整个人痛得都要死掉了。她伸着手去抓,除了空气,什么都没有。 董母一把拍下她的手,隐隐有些怒气,道:“儿媳,你攒着力气生孩子吧,这些事儿就别再管了。”七活八不活,这孩子如今正好八个月,董母辛辛苦苦当牛做马大半年,就为了这肚子,她的心比七公主吊得还高。 人间白云苍狗,日升日落,对大师父而言,不过一瞬。他骑着青鸾,漫天遨游,四方皆往,唯独不去西方极乐世界观瞧。这一日,他掐指一算,卦象有云,“织女星下凡获新胎,七公主蒙难待相救”。 那就走上一遭吧。 ☆、第20章 牛郎织女传说9 “快!使劲儿啊董娘子,使劲儿!”产婆满头大汗,这孩子已经生了四个时辰了,连根胎毛都没见着,这情况不妙。 董永最开始还在外面转着圈等,等等也没了耐心,回房躺着了。这会儿半夜三更,七公主的惨叫声一波接一波,他烙饼似的翻来覆去睡不着,最终爬了起来。 早春的天气乍暖还寒,他刚走到产房门口,便打了一个喷嚏,惊动了里面的董母。董母把他往外推,急道:“女人生孩子有什么好看的,没得沾了一身晦气,赶紧回去睡觉去。” 董永有些心疼,问:“还没好吗?要不要吃点东西。” “哪个娘不是这么过来的,其他你不用担心了,为娘都准备好了。你快出去。” 想到自己也是这样生出来的,董永感动了,看着董母,眼里隐约有泪花,“娘——” 老衲很坏[综民间故事]_分节阅读_13 老衲很坏[综民间故事] 作者:乱世繁芜 屋里生孩子生到绝望的七公主听到董永的声音,凄厉地尖叫一声,“董郎!”用尽了所有的力气。 产婆惊喜道:“看到了看到了,出来了——哎呀!”这生孩子,有喊爹骂娘的,有鼓舞加油的,没有叫“哎呀”的,董母心头一紧,一把将董永推出去,急匆匆往屋内走。进去了一看,产婆一脸为难地看着她,董母看到一只小脚出来了,皱巴巴红彤彤。 生孩子都是头先出来,然后其余部分慢慢也挤出来,这叫顺产,母子平安。脚先出来,叫寤生,就是难产了。七公主这一胎因为最初凶险,董母担心她再出状况,一直劝她躺着。若是多走动,哪怕胎位不正,也有可能矫正过来,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产婆小声问:“怎么办?” 董母心乱如麻,瞪了她一眼,道:“生孩子,赶紧帮她生下来。” 产婆应了一声,催着七公主用力。七公主脸色苍白,头发被汗水黏在脸上,咬着牙使劲,她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想着赶紧出来吧孩子,生完这个再生本宫就是猪! 董永也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急得转圈,偏偏问了里面也没人回他,索性套了一件厚衣裳,出去吹凉风散心。一出大门,一个黑影子闪了过来,董永吓了一跳,借着月光一看,“荷花,你怎么不回家?”这大姑娘蹲在这里难道守了一晚上。“你肚子里还有孩子呢,这么重的寒气,快家去。” 荷花瞥了他一眼,眼睛里藏着泪花,委委屈屈道:“你还记得我肚子里的肉,你心疼你的孩儿,就不心疼我吗?” 董永叹了一口气,把荷花搂到衣服里,无奈道:“家里那端架子哪比得上你温柔多情,只是她现在正在生孩子,我看着也心疼也心烦,你今天就别闹了。” 荷花抱着他的腰,低头道:“她要是……要是死了,你会娶我吗?” 董永没有说话,半晌道:“别想那些不吉利的。”手上还紧紧抱着怀里的人,互相在寒风中取暖。也不知过了多久,忽然看见他娘屋子里的灯亮了,接着有舀水洗脸的声音,不多时又开门泼水,灯熄了。董永隔着窗户问:“娘,您要睡了?” 董母闷闷地应了一声。 “生了?男娃女娃?”董永又问。 “赔钱货!”董母的声音很气愤,好像买到了假冒伪劣产品,“折腾了老娘半天,就是个丫头片子,还没生完!你也趁早回去歇着,有产婆看着。”头还没出来,出来了下半个身子,董母清清楚楚看到是个丫头,心都凉了。 后院的喊声更凄凉,荷花听得后脊背骨发凉,躲在董永大衣服里面,可怜兮兮地看着他。 董永一下子有了软肋也有了铠甲,轻声在她耳边道:“别怕,咱们孩子不会的。” “可他没有父亲。” “不怕,会有的。”董永也知道是难产了,他拉着荷花的手往里走,几乎是喃喃自语道:“会有的。” “看到了?”大师父站在七公主的床边,挥手撤了窥世镜。 七公主睁大了眼睛,一滴泪也没有,空洞洞看着大师父,“母后,救命,帮帮儿臣……娘!你帮帮我!” 大师父叹了一口气,冤成夫妻,债成父子,都是修来的,阿弥陀佛。轻轻吹了一口气,七公主闻到一股暗香,似乎有一道金光从天而降,小腹下一松,有东西滑了出来,接着就听到了孩子小猫似的哭声。 产婆醒了,从地上爬起来,她看不见大师父,只看到了那软软的小婴儿出来了,欢天喜地道:“生了!董娘子,可算生出来了。”说着手忙脚乱剪了脐带,给孩子洗了热水澡,擦掉血迹,裹了棉布,抱到七公主旁边,又手忙脚乱替产妇收拾。 七公主松了一口气,神智格外清醒,她听到董永在窗外试探性地喊:“娘子!娘子!” “董永哥,姐姐她是不是……”有个女人小声问。七公主连生气都没有力气,没意思。她伸手摸了摸孩子的脸,多乖的女儿。 董永犹豫着,最终一脚迈进来想看看他媳妇到底凉了没有,一掀门帘,便被一道光弹倒在地上,痛得龇牙咧嘴。 屋内传来他媳妇儿的声音,“滚!” 荷花心想,这要回去被她“爹”知道了,难逃一罚,咬着牙想进去害人,也一掀门帘。一道金光打来,正中面门,荷花心道不好,来不及转身,就被击倒在地。她捂住脸还没来得及喊出声来,偷眼看到屋里站着一华服贵妇,仔细一看,王母! 完了! 产婆还在给七公主擦身换床单,一扭头这家男主人进来了,连忙道:“董郎君快出去,正收拾呢,都是血腥气。知道你们新当爹的都心急,也不急在这一时。”产婆是好心,一般男人看到女人生产的样子,以后房.事都有心理障碍。 董永没接茬,只连声问道:“刚刚进来的女人呢?” 产婆摇摇头,您可别吓我,老婆子大半夜接生也怕鬼。 董永四处寻找,大衣橱、小凳子,连床底下都看了,人怎么不见了?忽然听得噼啪两声,举着蜡烛仔细一看,屋里角落里有条大鲤鱼在跳。怎么有鱼呢?不对,荷花去哪里了?董永不敢问七公主,埋头找不到,连个招呼都没打,灰溜溜出去了。 七公主从床头摸出一根足金的发钗,递给产婆,今儿个谢谢您了。 产婆惊喜得一脸的皱纹都舒展开了,接生五年也攒不出这样的金钗,千恩万谢地走了。临走看到地上的鱼,以为是从厨房跳出来的,顺手就抱走了。 有功就赏,有仇的,她也要罚,七公主道:“母后,儿臣错了,您把法力还给我吧。” 大师父摇摇头,道:“闺女,你凡缘未了,尘根未断,可不配位列仙班。神仙不是想做就能做的,你且好好想想这些话。”说罢祥云顿生,一眨眼的功夫,不见了踪迹。 七公主挣扎着爬起来,喊:“母后!你等等我,母后。”孩子吓得哇哇大哭,七公主心疼,连忙抱在怀里摇,儿呀,你莫怕,有娘在。迷迷糊糊躺到了中午,没人来送吃的,七公主饿得前胸贴后背,最后还是产婆心念着董家娘子的好,给端来了一碗鱼汤。喝了热鱼汤,吃了两口饭,七公主回过劲儿来,抱着孩子坐在床上,心中盘算。 再说大师父,替糟心的小闺女善后了,也懒得回天庭,索性将瑶池打包收入王母的芥子空间,去西部牛州寻了一处崇山峻岭,于山林深处、峡谷湖海中,设了防止凡人误闯的禁制,将瑶池释放出来,动用他聪明的脑瓜,好一番布置,山清水秀,鸟语花香,当真是天!上!人!间! 自己在青山绿水之间修行,心痛的毛病也没有再犯过。 大师父很得意,这地儿好,离天庭够远。王母这么多年以来,一直替玉帝管理天庭官员众事物,说得是给她放权,实际上,只要王母手上有那一片蟠桃园,就握着神仙们当神仙的时间界限——都得到她这里讨桃子续命!谁会不尊敬她,给她难看呢?与其窝窝囊囊给玉帝当管家老婆子惹人嫌,不如自己好好享受。越想越高兴,大师父写请帖三百,请青鸾代为发放,邀请诸位神仙共赴蟠桃盛宴。 真是好啊,大师父深吸一口气,跟董双成道,走,摘桃去。 董双成吓了一跳,自从瑶池搬到了西贺牛州昆仑山,她都懵了,为什么不在天界呆着呢? 大师父似笑非笑,你们诸位不是喜欢凡间吗? 董双成连称不敢,她好不容易修炼成仙,再不用嫁人生子伺候一家子,拥有无尽的青春,根本就不思凡。也不敢和娘娘犟嘴,跟在娘娘后面,去了后山蟠桃园。蟠桃树搬动了不容易成活,因此没有直接移栽在后山,而是整个蟠桃园悬在半空之中。园子里只有些扫洒、培植、浇水的小仙工,玉帝那边派来的看守仙人没跟过来。 青鸾高兴,让你们当初凶本姑娘。 见王母进来了,有仙工上前汇报工作,桃园共有三千年仙桃三百二十个,六千年仙桃一百个,万年仙桃七个。 青鸾道,不对,万年仙桃少了一个。 那仙工道,姐姐前些天来摘了两个。 青鸾急了,道,你再数数,明明只摘了一个。 仙工坚持,两个! 青鸾急忙与大师父解释,真只摘了一个。 大师父点点头,道:“你是不是摘了桃子就走了,万年桃树这边围栏,没锁上?” 青鸾仔细一回忆,对!又说,“有护林仙人在,婢子急着回来,就忘了,请娘娘责罚。” 大师父心想,这谁啊,偷桃。掐指一算,算不出来。 ☆、第21章 牛郎织女传说10 这天底下,王母算不出来的,不过那几位。三十三重天太上老君,九重天仙皇玉帝,西方极乐世界几位佛爷。大师父心想着人家到底是夫妻,玉帝总不会偷他夫人的东西吧?他掐指算了算别的,算算这天地六亿亿万生灵,谁有了这大机缘。 一算出来,大师父长叹一口气,至亲至疏夫妻,这话一点没错。得了万年仙桃功力的,不是别人,正是广寒宫领舞大队长,素娥。仙有仙寿,到时候了也会瓜熟蒂落,前缘尽弃。这素娥原也还有许多岁月,只因为仙力浅薄却得玉帝青睐,缠绵之中受不住这滔天的福气与运道,只剩下堪堪一千余年。 大师父想到审判牛郎那天,玉帝匆匆离席,怕就是那素娥想到自己命不久矣,只一千年可活,搁天上也就一千多天,三年,哭得梨花带雨,玉帝去安慰美人了。 青鸾看娘娘脸色未变,心中反而怕了,小声问道:“娘娘,要不要上天去找玉帝,总不能让那小小素娥食了这万年仙桃!” 大师父摆摆手,“桃子乃身外之物,小姑娘你戾气不要这么重,她既然能得到,必然有因果。一饮一啄,莫非天定,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你去,从这四方天地挑几个愿为我看守桃林的,妖精神仙不拘,有能力就行,竞争上岗,年底分桃。天庭那些个以前看守桃园的天兵,看到他们再来,打死不管,莫让他们再进蟠桃园!” 青鸾似懂非懂一点头,展翅而去。 回到瑶池中,因着天上一些歌舞杂耍的下仙没跟来,瑶池中冷静清幽。大师父心中满意,出家人怎可以沉溺声.色呢?简直引诱老衲堕落。想着就换了一套短打扮,打了一套拳,虎虎生风,威力十足,把归位述职的许飞琼都看呆了。 大师父也看到了许飞琼,不咸不淡问了一句,回来了? 许飞琼连忙应声,站了一会儿,见大师父没理她,左思右想,自个儿扑通一声跪下了,行大礼跪在地上,不敢抬头,道:“婢子有罪。” “嗯,说。”大师父还是没看她。人就有这个毛病,在一些通透人的面前,不打自招。就好像去看大夫,你说几句之后停下了。大夫也不说话,就看你,你熬不了三十秒,自个儿就忙不迭把一些生活习惯、有些*的小毛病全交代了。 许飞琼竹筒倒豆子般说开了:“婢子有罪,不应该因为嫉妒七公主嫁得良人,就用激将法激她披了一件外貌平庸的凡人皮。不过也正是因为婢子这一招错棋,七公主才得以免入凡人宫廷,为人妃妾,婢子功过参半,请娘娘从轻发落。” “行了,起来吧。前些天因为多年前的小事,罚你下凡历劫,嫁一粗鄙凡人五年,是本宫考虑不周。七公主的事儿,你办的也好,也不好。本宫向来宽宏大量能容人,你若真想弥补就去莲花池看看,养的金鱼是不是少了一条。” 许飞琼依言去了,有天宫使者下来,宣王母去凌霄宝殿。 董双成就站在边上,一拍心口,你们这是活得嫌多啊!娘娘与玉帝平起平坐,岂是你们可以宣的?又一想,最近娘娘脾气好太多了,与谁都不急脸,可别真的去了,那瑶池的地位可就真的回不来了。她紧张地站在一旁看娘娘的脸色,心想着要不给娘娘提醒下蟠桃园的事儿? 大师父哈哈一乐,皮笑肉不笑道:“不去。” 大写的拒绝。 那俩天官还想再劝劝,被董双成连忙轰出去了。 过了两个月的功夫,搁天上也就几个时辰,玉帝亲自来了。 “哈哈哈,王母!王母?朕的好娘娘,你躲着朕干什么?又闹什么脾气呢?”玉帝笑得春风拂面,进来就坐了瑶池上首,连声高喊,却没半个人出来侍奉。他都要生气了,朕不辞辛苦到你这凡尘浊地,你竟然还躲着不见我!估计是那桃子的事儿事发了。夫妻本一体,吃你一个桃还与朕置气,真真是女子小人! 被当做小人的大师父正在后山与诸位新管理员把桃言欢,与会的有:西贺牛州州神、昆仑山妖皇太一,妖界扛把子牛魔王、新晋青年妖王美猴王、另有蛟魔王、鹏魔王、狮驼王、猕猴王、獝狨王等,他们向新落户的王母表达了诚挚的祝愿与衷心的祝愿,祝年年办此盛会、越办越好,他们也会不断向瑶池蟠桃园输送农林型人才,为蟠桃园的高产、多产尽一份绵薄之力。 大师父连连点头,会上签订了共同繁荣的合同:只要诸位妖王手下儿孙再不去骚扰人间,不兴风作浪引战火,不吃人害人,不做坏人坏事,每年年底均有仙桃福利。若是违反,其妖族将被蟠桃会永久除名。大师父特任命诸多不留名的瑶池宫人为人间纠察员,前往人间探察。 语毕,上酒。一时间会议气氛达到了顶峰。 忽然,玉帝一脚踹开了蟠桃园会客厅的门,“自甘堕落!”他又愤怒又心慌,“王母,你弃天庭众仙不顾,竟然与妖族狼狈为奸,朕、朕与你断绝夫妻关系。”玉帝说完一下捂住了嘴,然而来不及了。 凡间帝王一言,尚且一言九鼎,更何况天上玉帝。 这话一出口,雷声阵阵,众人见到天边有云五彩,忽而飞开,化作一龙一凤,各自飞去,消失天际。 大师父心道阿弥陀佛,又拆一对,善哉善哉,笑容满面,祥和道:“借着诸位都在,本宫郑重宣布,从此天上地下,再无王母,只有昆仑山西王母。本宫与天庭,再无瓜葛。” 玉帝心都乱了,他不是舍不得这妇人,只是以后没了蟠桃盛宴,他拿什么与众仙家交代呢? 三十三重天上,一白发老翁见脚下龙凤彩云分而远逝,叹气捋胡子,帝后各奔东西,天庭怕要生事了。倒是他坐下的青牛,露齿一笑。 老君笑骂道:“老伙计,你高兴什么?” 老牛憨笑,粗声粗气道:“没了蟠桃,这下老君的仙丹价格就会越炒越高,老牛我也能住大牛棚,吃好草料了!” 老君笑着摇摇头,无奈道:“老牛你啊,看着老实,原来一肚子花花肠子。有这心思,倒不如把你那不成器的弟弟教教好。” 再说昆仑山瑶池,玉帝还在喘粗气,他要挑点王母的毛病出来,他绞尽脑汁地想。 一个毛脸雷公嘴的妖猴钻出来,笑得拍腿弓背,指着玉帝问:“哈哈哈哈,笑死俺老孙了,你是玉帝?占了天庭夺了产业的上门女婿?” 玉帝怒道:“你——” “我怎么?俺老孙怎么了?西王母娘娘,莫与这种人生气,走,喝酒,喝酒。”美猴王端起一海碗琼浆玉液,又给大师父到了水果汁,挥手道:“喝!喝!你们诸位或许怕他,俺老孙石头里蹦出来,无父无母,不怕他。” 玉帝灵光一闪,底气十足,说:“娘娘,你能放下别人,你的七个女儿呢?尤其是我们的小女儿,你竟然容她嫁给那样的凡人,受尽磋磨。你连一个母亲都当不好,有什么能力去管这一大片蟠桃园?” “你说她过得不好?” “正是!” “玉帝,你我二人不如去你那凡人女婿家里走一趟,亲口去问问七儿。” “走!” “请!” 此时的蟠桃会接近尾声了,众人见这俩位要剑拔弩张,担心殃及池鱼,被战火误伤,一个个吃饱喝足,告辞离开,只有那美猴王好奇心胜,也想跟上去,最后被牛魔王好说歹说劝走了。 从西贺牛州飞往南赡部洲,不过一炷香的时间,董家还没开饭呢。一行人隐了踪迹,坐在董家神坛上,不发一言。 老衲很坏[综民间故事]_分节阅读_14 老衲很坏[综民间故事] 作者:乱世繁芜 一会儿便见到一个妙龄少女,迈进门槛,低着头,脸上藏着笑,往里屋去了。不一会儿又一个高个儿少女冲进来,高声喊道:“织织!织织,你躲在哪里,你就帮我绣一副枕面嘛。” 被换做织织的女孩藏在内屋的门后面,抿着嘴笑。 高个少女大大咧咧自个儿坐下,倒了一杯水,嘟囔道:“还姐姐呢,就这么欺负我。” 织织从门后闪出来,生气道:“阿薇,你说我坏话。” 阿薇连忙站起,走过去一把抓了织织的手,可怜兮兮道:“织织,我错了。” 织织噗嗤一笑,趁阿薇盯着她脸看,伸手去挠她咯吱窝。阿薇怪叫一声,两人笑闹一团。 “砰砰!”董母拿拐杖戳着砖地,骂道:“闹什么?织织,你有没有点女孩子样,跟你娘一模一样讨人嫌,以后嫁到谁家都是祸害。” 阿薇知道董老太重男轻女的德行,双手抱胸,很有经验地站到织织面前,不客气道:“老太婆,织织嫁不出去,我就养她一辈子。反正我家人喜欢女孩,不像你们董家,没了‘把儿’就天塌地陷了。光知道说别人,你自个儿有吗?” 董老太气得胸脯大起大落,恨恨地出屋了,嘴里嘀嘀咕咕:“看见长辈被欺负也不知道站出来说句话,你等着,找你爹回来收拾你。” 织织见她祖母走远,噗嗤一下,笑道:“怎么办,都怪你,看你把她给气的。你怎么老这么坏呢?” 阿薇无所谓道:“只要董伯母不嫌我就好了,我又不是为你,我是为了跟董伯母学织布。” 织织捶了她一下,道:“骗人。” 大师父心道,这不对劲啊!又听见院子里有女人的声音,定睛观瞧,十六年后的七公主进来了。 作者要要事相商: 周五入v,当天更新一万!快来爱我支持正版!请求诸位小天使周五都来订阅啊,只有小天使的支持,才会让啊呜上到收藏夹的第一页,排位好了,啊呜会更拼命写出更多更好的内容来回馈大家的!周五评论的小伙伴前50位都发红包~(按照前面的经验,应该评论了都能拿到,正好也够看文) 最后,送上赚取币审核小说链接:/d/_check.php一章3000字,啊呜就要写四个小时,这一万字啊呜是从复习时间里抠出来的十几个小时才完成的。充值不方便的,只需要花几分钟就能赚几十个币,一天看文都够了,嘿嘿~ 求爱求抚摸求周五捧场! 等等,为什么是周五? 大师父:阿弥陀佛诸位女菩萨勿怪,明天暂停一天,为后天入v存稿。 这两天真得要忙疯了,因为作业多同时又不能舍弃码字,都是凌晨3点半才能入睡,连续几天每晚只睡3个半小时,铁打的啊呜感觉自己已经是一只废猫了…… 求大家怜爱!忙过这两周以后,七月啊呜必定常常加更来报答大家的厚爱! 我都记着呢,欠大家6000字呢(加更3000+,周四3000+),七月加三倍奉还! ☆、第22章 牛郎织女传说完 董娘子步伐生风,几步走了进来,端碗倒了凉茶水,咕咚咕咚牛饮。完了一擦嘴,面有怒色,咬牙切齿。 玉帝转头看向大师父,意思是,你看看,这还是朕当年千娇万宠的七公主吗?这和泼妇有什么区别?你看看她的皱纹、她脸上的斑! 大师父白一眼,你当年不也是凡人,有什么资格瞧不起人间的“岁月变迁”。 玉帝噎到了,捶胸口。 “娘,你慢慢喝,别呛到了。不是说去集市上卖织锦吗?怎么气成这样?”织织一边问,一边给她娘挤了一条湿手巾,阿薇忙不迭给董娘子扇风。 董娘子接过手巾擦了擦汗,心火降了些,道:“不去集市我还不知道,你爹长本事了,不吃媳妇儿的手艺饭了,你知道他想了个什么发财路吗?” 织织想不出来,自她有记忆起,家中里里外外都是她娘打理,娘织的锦远近闻名,式样好,花色好,不容易刮丝,总能卖出好价钱。因此哪怕她爹和奶奶不喜欢她,她从小也没受过多少委屈,吃穿行用,娘都为她置办好的。至于她爹,很小的时候,看着阿薇骑在她爹脖子上耍闹,也羡慕过。可爹除了给了她一个“董”姓,从小到大,连一根糖葫芦都没买过,更别说像阿薇的爹那样,把她扛在肩膀上去集市耍闹。羡慕过、委屈过,最终是心灰意冷,再不抱有希望。 爹从来都是郁郁寡欢,不露笑颜。当然,这也和村长总是和董家为难有关,那村长说他闺女被爹拐跑了,可又没凭没据,因此常来董家找麻烦。要么水田不给放水,要么故意给董家卖煮熟的种子,只要村长来家里闹过,爹娘总要大吵一场。在织织看来,这个爹除了常常让董家宅子鸡飞狗跳,也没有什么作用。 不过她还是怀抱一线希望,小心翼翼问道:“难道爹出去做工了?” 董娘子冷笑一声,道:“前些天,县里来了一位国师大人,说此处山清水秀,要多待两天,招一些容貌清秀的女子去服侍。你爹说要给你谋个好前程,给你报名了。”越说越气,抢过阿薇手中的蒲扇,摇得飞起。 阿薇脸色一变,直言不讳道:“师父,你可千万要坚守住!这什么服侍,不就是把好人家的女儿送过去给那狗屁国师玩儿吗?他算个什么东西!要不让我去,偷偷把他给……”做了个割脖子的动作。 董娘子皱眉道:“不许你去冒险,好好跟我学两天织锦,看谁以后敢说你不像个姑娘!织织别怕,有娘在,你爹要是真敢犯浑,老娘活撕了他。” 玉帝连连摇头,泼妇啊,泼妇啊!嫁了人的女孩就变成死鱼眼了,这脾气臭得跟她娘一模一样!还有六位公主千万不能嫁。心中盘算着,就该把小七原样封装送到天宫,给她六位姐姐好好瞧瞧,让她们歇了下凡的心。 玉帝觉得自己的主意好极了,实践教学,他忘了小七虽然成了死鱼眼,在诸位姐姐面前也是有自尊的。七公主这十六年,再窝心的时候,也没想过燃香向姐姐们求助。自从拼死生下孩子后,七公主觉得,这世上真没什么是熬不过去,也没有什么是非得求人不可的,她看多了凡间的世态炎凉、捧高踩低,知道了有人的地方就有是非。姐姐们自然不会嘲笑诋毁她,别的仙子要是知道了呢?她还要脸不要? 当然,她也知道了当年自己剃头挑子一头热,看到董永孝顺就誓死要嫁给他,是多么幼稚、蠢不可及。 董娘子又道:“刚在集市上知道,有些人家已经把闺女的画像给送到国师府里了,也不知道你爹是嘴上说说还是真给你画了小像送过去了。他要真敢送,到时候就让阿薇女扮男装,你们假成亲,先熬过这一段再说。” 织织脸一下烧红了,支支吾吾道:“娘,你瞎说什么啊!”说罢一跺脚,躲到内屋去了。 踌躇满志的董娘子一脸懵逼,追过去道:“织织!都是女孩儿,村子里谁也不会说什么的。你放心,你娘跟大家关系都好得很,他们不会说漏嘴的!” 织织靠在门上,听凭她娘把门板敲得山响,又听见了阿薇劝她娘的声音:“师父,你别把手敲疼了,织织一会儿想明白了就开门了。您教我织锦吧,走走。” 董娘子被阿薇往织房里拖,奇怪道:“你这丫头今天这么积极,是不是又要搞什么鬼?” 阿薇正色道:“小徒要早日织完鸳鸯图,娶亲用。”一眨眼睛。女孩哪有“娶亲”的说法,这就是答应了刚才那馊主意了。 董娘子会意,很欣赏这个新“女婿”的自觉性,道:“好!织织这个懒鬼,手艺比我还好几分,偏偏懒得动手,都是我给惯的。阿薇,你把那鸳鸯戏水的红缎织好了,正好给织织做嫁衣。这事儿耽误不得,走。” 织织靠着门板,听到阿薇说“娶亲”二字,感觉心跳得要从嗓子眼儿里冒出来,脸色红得发烫,双腿发软,没有力气。若人的一生永远只有十六岁多好,你未嫁我未嫁。正想着心事,外面有人喊,织织跑出去一看,一个人没有,听着声音真切,仿佛就在耳边。 “谁啊?谁叫我?”织织在院子里喊。 董娘子听到织织喊声,隔着窗子从织房里问,“跟谁说话呢?”织织没答应,又问了一遍,还是没答应。董娘子怪了,闺女一向听话得很,哪里会听到娘喊她,却不应声儿呢?探头往院子里一看,人呢? 阿薇连忙往外走,一掀门帘,惊叫一声“哎呦!” 董娘子还不明白外面发生了什么事儿,起身往外走,嘴里埋怨:“你这孩子不小心又踹桌角了?让你细心点,每次当做耳边风,你说说你——哎呦!”董娘子站住了。 堂屋里站着的不是别人,足不粘地,衣不落尘,熠熠生辉,倾世绝俗,正是她的父皇母后大人!董娘子先是一喜,嘴角还没全咧开,生生僵住了。难道父皇母后来接我回天庭的?那我儿织织怎么办? 果然玉帝抬抬手,嫌弃道,走走走,回家。 董娘子“噗通”一声就跪下了,低头不语。 玉帝奇了怪了,“七儿,你疯了吗?”说罢一抬手,董娘子不能行动了,挣扎着不情愿地站起来,被牵着线似的。瞎子都能看出来,是被人控制住了。 阿薇是个冲脾气,没被那穿得跟唱戏似的男人吓到,拦在董娘子面前,问:“你谁啊?”她是胎生的危宿,前世尽忘,哪里认得这是玉帝,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玉帝正一肚子火呢,被王母欺负了没能撒气,他这丑闺女还不听话,这凡人敢挑衅玉帝威严,真他.妈活腻了!玉帝大手一挥,直接就把阿薇拍飞出去了。 大师父一眨眼的功夫,这变故就发生了。他迈步往外走,后面玉帝还喊:“你回来,你偏要跟我作对不曾?别说是凡人,就是个神仙,挨了这一掌也活不了了,你回来!” 大师父权当是空气,走到脑袋被拍扁了的阿薇跟前,蹲下身来,拿着手拍了拍她满是鲜血的额头。 香风一阵,地上的死尸也不抽搐了,一个黑金劲服的长发女子从这身体里弯腰坐了起来,揉了揉脑袋,撑手站起,落在王母跟前,一拱手道:“娘娘,刚刚下官失礼了。” 大师父说,走吧!再不走,织女可就遭了秧了。 危宿连忙跟上,屋里的一人一仙听到动静也跟了上来,玉帝摆了一张臭脸,边走边问,怎么回事儿?不可能的,怎么没死呢?朕再拍一掌试试! 大师父忙拦住他,道:“可别,玉帝,人现在历情劫、脱凡胎,已经是上仙之身了,你虽是玉帝,可不能随意处置。” 玉帝不知道危宿吃过一个万年仙桃,如今消化殆尽,得万年仙寿,列上仙之位。他心里还犯嘀咕,这是怎么回事儿,朕的功力被家里的小妖精给榨干净了? 董娘子思路很清晰,问:“母后,咱们这是往哪里去?” 大师父拉着她腾云驾云,须臾的功夫,落在新建的国师府院中,“咱外孙女刚给人掳了,走,要人去。” 这还了得,董娘子三步并作两步往里走,刚走到大门口,便看到虚掩的大门后面,一个蓄胡子腆着肚子的大官兴致勃勃站在织织面前,笑容满面地问一旁的中年汉子,“这是你的女儿?好,好!” 董娘子轻声道,“父皇母后莫要干涉,这是家事,儿臣要亲手干干净净解决了!”说罢猛地一踹门。 大门应声而开,逆光站着一个穿着围兜的妇人,杀气腾腾,她大嗓门道:“好你个装神弄鬼的国师,哄得二百五皇帝听凭你的调遣,又是迎仙楼又是送仙台,劳民伤财,多少劳役死在其上!如今一见,别人不认得你,本宫再清楚不过!你就是那十七年前私闯天庭、偷食仙桃、偷看仙子洗澡的无耻之徒,牛郎!” 国师一屁.股坐到椅子上,吓得脸色苍白,他坐在国师的位置上也心虚,就怕哪一天神仙真的来了,等了十七年,等得他都忘了,等得他都真以为自己神通广大、搓的药丸能长生不老了,神仙来了! “你、你是谁?” “你管我是谁。”董娘子上前一把起抄桌上的花瓶准备打烂牛郎的狗头,半路被一道力度挡住了。 “村长”从角落了走出来,他的法力时有时无,不太灵,这会儿只能用激将法,让董永拦住七公主。“村长”瞪了一眼董永,讽刺道:“永子,你看看你,一直把自己当了个葱,其实你连你媳妇都管不住。当年你若有一点勇气,荷花哪至于这么多年生死不知,早就给你董家添了大胖小子了!” 荷花、儿子,温柔乡、传家宝,都是董永心里不敢触动的疤。他狠狠瞪了一眼眼前的女人,要是今天低了头,不仅国师丈人的身份不保,说不定还会给董家招致灾祸。董永平添了几分胆气,咬牙切齿道:“无知妇人,今日是女儿的好日子,你竟然来胡搅蛮缠!自称是天上的仙女,我看你就是个有娘生没娘养的野货,还不快跟国师认错!” 董娘子以为好歹生活了十七年,她养了这一家子十七年,就是一条狗,咬人之前也该掉几滴眼泪,万没想到,董永竟然如此骂她,她面容不变,冷声道:“你再说一遍!” 董永哼笑一声,今日不把这娘儿们休了,看她护犊子那劲儿,织织还真送不出去,索性不管不顾道:“你这丑女人,无才无貌,性格蛮横。麻烦你拿镜子照照你那张脸,你以为我不想纳小吗?你以为我真的想跟你同一个屋檐下呆着,要不是你这娘们把着钱财,我早就休了你了。出嫁从夫,今日你若阻挠了我的前途,我休了你!” 董娘子气得胸口起伏,问:“我为你董家当牛做马,竟然比不过一张脸?” 大师父在门外念佛,红粉亦骷髅,美女是妖精,一切如梦如幻如泡影啊年轻人。大闺女,老衲给你助攻。 轻轻吹一口气,食指一弹,一团金光钻了进去。 董娘子只觉得通体舒坦,一股子浊气从头顶往下落,身体轻盈,五感通透,就好像裹着被子在六月天走着的人把被子给扔了,她深吸一口气,便看到自己那一双手老茧不再,一摸脸蛋,光滑细腻,就好像煮熟了的鸡蛋剥了皮,拿神仙水泡了那滑腻。又听得“哗啦啦”一声,凡人皮掉了,好一个仙羽天衣的妙人! “你、你你你你!”董永的嘴巴都不是自己的了,俩眼睛瞪得比牛还大,双膝一软,跪倒在地。 “你是那七公主!”牛郎喊道,又一看跪在地上目瞪口呆的织织,道:“你是云英织女?不会错,本国师第一眼见你就觉得眼熟!织女啊,你可知本国师这些年,虽然妻妾无数,可真心惦记的只有你一个啊!”说罢两手张开,扑上前来。 一个黑色人影闪进来,还没看得清人,便听得“嗷嗷——”两嗓子,牛郎被踹倒坐回太师椅上,连着椅子撞到墙上。墙遭了罪了,凹进去一块,牛郎口吐鲜血,只剩一口气吊着。 危宿扶起织织,没说话,也不知道说什么,站在她身后护着。 扔了董娘子身份的七公主上前一步,拿脚尖勾董永的下巴颏,冷笑一声,问道:“你要的,是这样的?” 董永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道:“你若早以此面目示人,为夫必然待你如天仙。现在,你若想回头,为夫不会赶你……” “去你娘的吧!”七公主一巴掌扇在董永脸上,“这一巴掌,替织织给你的。”反手又一巴掌,“老娘本来就是天仙!” 董永垂死挣扎,他知道若此时让这女人回了天上,她与凡间就再没了瓜葛,到时候一回忆,半点情分没有,不得派神仙来磋磨他董家?当下孤注一掷,一把抱住七公主的脚,哭道:“你如今恢复神仙的身份,就要弃我父女不顾了吗?你无情无义,天上的玉皇王母,我那未见一面的岳母岳丈,他们不得理!走哪里都要被人耻笑,会生不会养!” 玉帝悄无声息进来了,问:“你再说?” 董永低着头,没注意到多了个人,继续解释:“你爹你娘会生不会养,跟下猪崽有什么区别——”他算是豁出去了。 玉帝的愤怒从危宿归位就开始攒着,这会儿就是西天的佛爷来求情都没办法,当下一脚踹过去。 董永没挪地儿,还抬头看,这人哪儿来的?接着就感觉心口有些冷,低头一看,胸口一个大窟窿。这下是没法继续说话,董永想,我死了罢!头一歪,魂归了地府。 大堂内安静了,便听到那牛郎微弱的声音:“老牛,老牛你救我!” “村长”哪里还顾得上他啊,一头撞墙,头破血流,村长年老的身体再也活不了了,它一缕幽魂出窍,往天上去了,边飞还边喊“哥哥!哥哥救命啊——哥诶,你快来!” 真是兄弟心灵感应,三十三重天上,太上老君的坐骑青牛挣开牛棚绳索,四蹄迈开了往外跑,边跑边变作一青面獠牙大汉,身穿铠甲,手持精钢琢,一路拦他的天兵天将被这银环打得头破血流,不知道是什么厉害武器。 大师父等一路也往上飞,三两下就追到了牛宿魂魄,七公主恨他得紧,若不是这老东西,织织何至于受那么多罪,当即伸手去捉。 说时迟那时快,七公主这一伸手,从天上一白闪闪兵器袭来,凶狠异常,眼看就要打在七公主头上,被危宿抱在怀中的织织纵身一跃,喊一声“娘——”将七公主推开了,精钢琢擦着织织后背过去,鲜血淋漓。 危宿差点吓疯了,连忙过去接住了人,与七公主一道将体内仙力不要命似的往她体内输送。 青牛收回精钢琢,一挥手又打来,玉帝不备,被打了个脑瓜崩,身体直条条往下掉。 老衲很坏[综民间故事]_分节阅读_15 老衲很坏[综民间故事] 作者:乱世繁芜 阿弥陀佛,老衲不出手不行了!大师父微微一笑,劝道:“老牛啊老牛,你从哪儿来到哪儿去?你可知这牛魂因着自个儿心胸狭隘,给天庭添了多少麻烦?犯了多少条天规?做头乖牛吧,来,到娘娘身边来,昆仑山一望无际大草场,纯绿色无添加,不含各种抗生素——” 大师父话音未落,青牛一挥手又把精钢琢掷出,大师父道:“哎呀,不好!” “仓琅——”一声,一根金色长棒将那精钢琢原路打了回去,好力道!好武器!好手段!大师父扭头一看,一毛脸雷公嘴猴子扛着金棒,嘚瑟地看着他,高声道:“娘娘,现年头,像老孙这般好说话、明事理的妖精已经不多了!” 大师父微笑着连连点头:“好妖精,好妖精!” 美猴王咧嘴一笑,一个跟头落在大师父跟前,道:“你也是个好神仙!我大哥牛魔王说不让我参和你们神仙的破事儿,老孙坐不住,过来看看,嘿嘿,这不就帮上忙了吗?” “仗义!”大师父很高兴,又一指青牛,道:“这头牛能拿下吗?” “小意思,娘娘,你就放心吧!”这美猴王是个极仗义的妖精,只三百多年岁,不似一些老妖精那样滑头,交朋友很有几分真心。若是他认定你可以交朋友,那就是刀山火海,同往!说罢抡起他的新武器,如意金箍棒,打杀过去! 青牛在那一头不慌不忙,拿精钢琢一晃,金箍棒几乎脱手而出。 这精钢琢竟然有吸物的本事! 美猴王可不能露怯,刚在娘娘那里把话给说满了,不能回头。他一咬牙紧握金箍棒往前闯,大师父在后面,从兜里摸出从蟠桃园割的一把草,扔了过去。 青牛问到一股清香扑面而来,好暗器!他一把抓住了青草,往嘴里一塞,天地难有的奇珍美味仙草!没等他嚼到第二下,美猴王一金箍棒,直接将他打回了原型! 天上传来一苍老的喊声:“猴子,棒下留牛!”一白发老翁匆匆赶来,拱手讨饶,小牛不懂事,你不如看在老道面子上,放了他。老道愿赠你三粒仙丹!” 美猴王问:“仙丹是什么?老孙不爱吃糖豆。” 太上老君呵呵一笑,道:“一粒仙丹就是百年仙寿,三粒仙丹是三百年仙寿。你这石猴,撑死了三百年的寿命,若没有我仙丹,不多时便蹬腿去了。” 猴子嘿嘿一笑,道:“不劳您担心,娘娘送了老孙一筐蟠桃!” 太上老君上前拉牛,猴子看到娘娘微微摆手,便由他去了,只是把那精钢琢扣下了,嬉皮笑脸道:“老头儿,你抢了老孙的牛,老孙只留个鼻环做念想,不为过吧。” 大师父也在旁边说:“对对,老君,你给别把这猴子惹毛了,你看他一身反骨,打起人来不会尊老爱幼。” 太上老君心道,你还送他一筐桃,你俩是一伙儿的!也不争辩了,怕落了下风,拽上牛走了。 角落里的牛魂悄悄要溜,七公主一把抓住了,攒紧了拳头,一使劲儿,牛魂烟消云散,再没了踪迹。谁曾想明明被贬为凡牛的前牛宿,竟然还能修炼成妖精害人呢,有后台啊! 事情了了,一行人飞往昆仑山瑶池。一路上大师父心里高兴啊,这一趟前前后后拆散了三对,心里美得慌,心情越来越放松,越来越轻,继而眼前一黑。 王母与诸位落到瑶池大殿,与众人落座,吩咐几位仙女上琼浆玉液、美味佳肴,自个儿倒了一杯酒,站起身道:“这一杯先敬猴王,多谢今日相助!”说罢,先干为敬,一口饮了。 美猴王笑道:“娘娘好气魄。”也一口饮了。猴王心里美,你看看,之前办蟠桃宴,任凭别人劝酒,娘娘喝得都是果汁儿,现在娘娘敬老孙酒了,这是独一份! 一时间气氛热闹起来,王母娘娘兴致特别高,甚至带着青鸾下瑶池,舞了一场凤鸾相逐,众人饮宴,乐作一团。 真是天上人间。 (小剧场见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梁祝化蝶传奇1 “师父!大师父!您还在吗?”从山溪那边,跑来一个少年,高声喊问。 大师父从竹屋探出头来,也挥手喊:“还没死!” 跟在少年后面另一个书生露齿一笑,凑到少年耳边说了句什么,两人相视一笑。 大师父不耐烦了,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敢给老衲发狗粮,不拆你梁祝二人,老衲情何以堪!接连胜利了两场的大师父自信十足,一招手把这两人引到竹屋中,倒了两杯茶,明知故问:“山伯,这位是?” 果然梁山伯喜滋滋道:“大师父,这位是我的新同学,祝英台。英台兄,这位是隐居山中的高僧,若虚大师。” 大师父沉默地看着祝英台,一动不动,也无深情也无恨。 祝英台被盯得发毛,以为女扮男装被发现了,硬着头皮问:“大师?” 大师父装模作样一叹气,又等了半晌,好奇的气氛被调动起来了,两双眼睛盯着他看,他问:“姑娘,你是上虞祝家人?那你可认识姓单的人家?” 祝英台一想,她外公家正是姓单,点点头。 “那你曾听说单玉婷?”单玉婷是祝英台的娘,曾经也女扮男装进入,与若虚暗生情愫,奈何最后单玉婷受家族压力,嫁入上虞祝家,若虚一颗心死,遁入空门,在书院后山隐居避世。 祝英台犹豫道:“听说过……是我家的亲戚。” 大师父又问:“她过得好吗?” 一大男人,跟自己爹差不多年纪,问自己娘过得好不好。祝英台有些心慌,爆豆似的说得:“她过得很好,嫁了大户人家,每天要管理上百的下人,穿得好吃得好,过得很充实。” 大师父别有深意道:“穿好吃好,就是过得好了?年轻人,你觉得这一天天的,过得开心吗?” 祝英台看一眼梁山伯,一笑,露出一口白牙:“挺开心。” 大师父噎了,缓缓看向窗外。不给你们来一剂猛料,镇不住你俩还,“英台你下次见到单玉婷,帮我转告她一声,老衲的怀抱随时为她敞开,只要她愿意,老衲与她永远只是一个转身的距离。”酸。 祝英台都慌了,求助似的看着梁山伯,意思是问,你不是说这老和尚是世外高人吗?世外高人就这样子? 梁山伯尴尬笑一声,最近大师父确实越来越怪了。正巧,远处传来钟声,书院有大事发生!梁山伯一把拽起祝英台,慌忙道一句“回见啊大师父!”两人衣袍翻飞,一路奔走。 走路上祝英台喘着气还说:“这大师不是好人,你以后、以后可别再拉找他了!” 梁山伯不在意道:“那是大师父的情伤,他愿意与你说,是拿你当真朋友呢。你下次见着单夫人,就帮大师父一下吧。” 祝英台一把甩开他的手,吼道:“那是我娘!” 梁山伯心道,这就很尴尬了。 钟声越敲越急促,两人不敢不去,各自蒙头往前走,谁也不理谁了。 学堂里众人都坐定了,夫子面露喜容,道:“刚得到院长快马加鞭传来的消息,皇上英明,今年九月开科考①,这就剩下三个月的时候了,诸位要走科考之路的,快快准备起来!” 众弟子也不管是不是要科考,皆俯首称是。 从此梁山伯就忙碌起来了,再没时间往后山跑。祝英台心疼他凑着豆大的灯火看书费眼睛,同意了梁山伯去,她就在书架另一边的床上和衣而眠,听着梁山伯念念叨叨的声音入睡。 听着念书的声音,就睡得特别香,和在书院上课睡觉是一个道理。 梁山伯出生于落寞的士族,来山上念书很不容易,束脩不够,平日就靠在书院干点杂货,收拾褥垫、打扫佛堂、敲上课中等赚点学费,一年到头紧巴巴,刚好够束脩。 祝英台好心,虽然是世家大族的公子,但是毫不娇气,常帮他一起干活,让他早些回去看书。今天晚上,英台有些不舒服,早早就回去了,还威胁他不准早来。 梁山伯索性把学堂的地都擦了一遍,擦得锃光瓦亮,还打了蜡,苍蝇都得劈叉。反身关了门要走,他眼睛好,看到离门口最远,夫子的座位底下,有个东西闪着莹莹的光。 这是个什么东西? 外面月上中天,一轮明月照得内外通透,梁山伯见月光明亮,心中倒也不怕了,蹑手蹑脚走过去…… 再说大师父,那天二人走后,大师父等了几天也没再等到人,心想此处离上虞祝家有八百里路,祝英台寻常不回家,难不成老衲要亲自跑一趟? 梁祝故事里,若不是祝父祝母二人苦苦相逼,那一对儿苦命鸳鸯也不能跳坟化蝶,生生世世。照理说,祝家这俩夫妻,坏到一起去了,这么登对的一双人,不拆了都对不起我家师太! 大师父打定主意,锁了竹屋的门,拿了他的家伙事儿,往上虞去。谁料,半路杀出个马家,愣生生把大师父给截下了,奉为座上宾,死活是往家里拉。 这里面还有一段故事。 话说大师父背着褡裢下山了,心情很愉悦,步伐轻快,就差小跳了。一摸脑门,光溜圆润,这才是和尚的手感。来吧,若虚,当个好和尚,解救全天下中了爱神之毒的傻子! 到了山下,进了城里,大师父饿了。兜里有些钱,他也不是个爱考虑以后的和尚,一下就迈进了楼最高的那家酒楼,进去小二就问:“哎呦,这位客官,吃点什么?” 大师父不客气,点了一桌子素菜,如风卷残云,好一顿吃。 这时候已经是中午时分了,酒楼里食客很多,大师来的晚了,伙计是额外搬了一张小桌,就摆在二楼楼梯口这边,来来往往的人经过这儿,都往和尚的桌上看。 能吃!这和尚太能吃了!凉拌木耳素三鲜,南瓜糯米小酥梨,汤是豆腐芙蓉,羹是糯米鲜笋,另有十道小素碟子,十道素点心,八道炖果品,满当当摆满了一桌子,还有一伙计站在他旁边,等他吃完一盘给撤一盘——没办法,没地儿摆了! 正吃在兴头上,一人横冲直撞从楼上下来,有人挡了他的道,被这人一把推了,“去!”那人没站稳,踉踉跄跄不由自主往下走,一下子就歪到大师父那桌上去了。 大师父连忙站起,小伙计扑上前护菜,一下子溅了一身汤汤水水,一身衣服,脏了。小伙计还是个学徒,就这么一身出来干活的衣服,晚上洗了阴干了第二天穿,这下不得了,瘪瘪嘴几乎要哭出来。 大师上手替他擦,“小兄弟。莫难过,老衲赔你一身。”说罢上楼,抓了那罪魁祸首的衣领子,伸手扒衣服,三两下扣子全开了。大师父手劲儿大,一把将那人转过去,左袖子完了右袖子,衣服这就给脱了下来。 那仗势欺人的凶奴都愣了,冲了楼上喊道:“公子!有人耍流氓,您快下来看看吧!” 大师父抬头看,一个十七八岁少年郎面如冷霜,居高临下看着大师父手里的衣服,问:“和尚你要干嘛?强抢家奴?来人给我抓起来!”说罢几个人上前扭胳膊的扭胳膊,拿绳子的拿绳子,大师父很顺从,这就被五花大绑给推下来了。 那小伙计还仰着头等消息呢,听得噼里啪啦一通响,就看到他的希望被人扭下来,几个人押着往店外面走,走在最后摇扇子的公子,剑眉星目,身高八尺,正是马家大公子! 小伙计连忙往后躲。 和尚还扭过头来和他打招呼:“饭钱在老衲包袱里,小伙计,等着,今晚就把新衣服给你送来了。” 小伙计从柱子后面探出头来,真看到一包袱皮儿放在凳子上,走上前赶紧抱怀里,掏出钱一看,这和尚神了,不多不少正一桌饭钱。小伙计把包袱收了,等着拿和尚回来拿。 希望还回得来吧! 走到这条街尽头,马文才一挥手,道:“把这秃头老流氓扔府里去,好好收拾。本公子先不家去了,告诉我娘,去靶场了,别等我回来吃饭。” 手下几个鸡奔碎米般连连点头,押着和尚往马家去了。 马文才见他们走远了,没往靶场走,转道去了一小院子,步行一炷香的功夫,走到一小院子前面。院子里种了石榴花,正是六月三伏,石榴花开得旺盛,一树花仿佛小火苗似的,说不出的好看。 马文才“嘭嘭嘭”敲三下门。 “吱嘎”一声,门开了,里面走出来一和尚,双手合十:“施主,你找老衲?” 马文才吓了一跳,一揉眼睛,见鬼了,这就是刚才那和尚! “不是,怎么是你啊?刚才那个……” “刚才也是老衲。” 马文才也没来得及想太多,又问:“不是,这里面的姑娘呢?” 大师父歪着脑袋:“什么姑娘?只有和尚。” 马文才急了,一把推开门闯进去,院子里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他都怀疑自己的脑子是不是糊涂了,前些天去打猎,遇上个和家人跑散的小姑娘,还带着个丫鬟。那姑娘生得秀美,马文才看着欢喜,便把她安置在这小院子里,一方面帮她寻找家人,一方面也常常来此处与她闲着聊天。 他倒也没想着占人姑娘便宜,还没开窍。以前一直忙着练武习文,这下有点儿开窍了,被这和尚给截了胡。 “我送来的俩丫鬟呢?”马文才心想,难道这姑娘找到家人走了,可我马家的仆人怎么也不见了? 和尚道:“孩子,你去里屋看看。” 马文才将信将疑,他没去里屋,推开了堂屋,一只巨狐从门里扑出来,将马子才扑倒在地,踩着他的脸一跃而走,再不见踪迹。 大师父急了:“小朋友,你不听话!”放走这巨狐,以后她还回来。 马文才到底是习武之人胆子大,拍了拍灰站起来,把门踢开了,往里瞧。地上一堆乱发,几块头盖骨。马文才定睛一瞧,这是谁把人吃了?也不敢在这院子了待了,转身就走,急匆匆出了门,走了几步,猛地转身回来,把和尚拽了往外走。 大师父没动,“你还欠我一身衣服呢。” 作者有话要说:  ①科举制度起源于南北朝,真正成型在唐朝。 随着士族门阀的衰落和庶族地主的兴起,魏晋以来选官注重门第的九品中正制已无法继续下去。隋文帝即位以后,废除九品中正制。 ②对于这一版本梁祝的设定,时间南北朝,对马文才的设定如《94梁祝》是不曾上山求学。马家家大业大,十分地壕,更是与诸世家有联姻,是不必去,想要读书,家里请先生。 老衲很坏[综民间故事]_分节阅读_16 老衲很坏[综民间故事] 作者:乱世繁芜 ☆、第24章 梁祝化蝶传奇2 不就一身衣服吗?马文才许了他,拽着大师父往家走。大师父也任由他拖着拽着,一路还劝他:“阿弥陀佛,小施主你手劲儿小点,老衲就是铁打的身子,也扛不住啊。小点儿劲,小点儿劲,疼。” 边上过路的人听着都脸红。 马文才没说话,紧闭着嘴巴,又走了一会儿,被大师父叨叨得不行了,爆发似的喊道:“本公子平素最讨厌和尚老道,你再多说一句,我就不赔你那身衣服了!” 大师父闭了嘴。 这小公子刚刚是被吓惨了,这会儿反应过来,恼羞成怒了。也确实,世家大族的公子,锦衣华服地生活,内有镇宅神,外有平安符,一般的邪祟不会出现在他眼前。今儿个的妖怪初次体验,吓傻了吧。 自东晋十六国起,战火不断,趁着东晋一步步垮台,刘裕庄严宣告刘宋成立,带着汉族人南逃,世家大族躲在长江以南,被称为南朝,以长江天堑为屏障偏安一隅,阻挡北朝的进攻。 北朝倒也不是真不想跨长江,一统天下,只不过,他们内部也是朝代更替得稀里哗啦的。北朝承继自五胡十六国,胡汉融合,最初的皇室多为鲜卑人,就为了到底要不要汉化,都能大打一场。 在南北朝短短一百多年时间里,南朝经历了刘宋、萧齐、萧梁、南陈四轮朝代更替,北朝更是经过了北魏、东魏、西魏、北齐、北周五轮。 要说这都是大家笑眯眯奉上玉玺、政务交接文件,和平政权交替的,你信吗?反正大师父不信。连着之前东晋十六国,东晋之前又有三国分裂,三国之前又有东汉末年。这样算下来,洋洋三四百年时间内,整个华国都处于动荡不堪的状态中,天下大乱。 天下大乱出妖精,不管是日深年久的老屋,还是被战火所毁的村庄废墟,又或者是像淝水、赤壁这样的血流成河的古战场,最容易从怨恨、惊恐中生出妖怪来。像狐狸、狸猫、家犬一类有灵性的动物,若是得到这些机缘,蜕化成妖也是正常的事。 死尸都能化蝶了,狐狸变成美女算什么! 两人紧着往前走,又走了大约一盏茶的功夫,到了一处偏门。偏门外打盹的小厮一见这俩人过来,连忙笑着弓背跑过来,点头哈腰道:“大公子,问您好,您回来了,小的给您开门。” 这种下层人民,马文才有不理他们的必要性,鼻子都没哼一声,拉着大师父往里走。 大师父觉得不合适,还回头冲那小厮一笑。 小厮摸了摸脑袋,这是要干嘛?大公子平素最恨和尚老道,别说是往家里迎了,就是出家人在马府外街道上走,被他瞧见了都要狠揍一顿。正想着,就听得大公子吩咐关门。门关上了,大公子喊了二十几个家丁,自己远远离了那和尚,恶狠狠道:“打!给我往死里打,打死这个妖僧,为民除害!” 大家伙儿一听,大公子要干好事了?纷纷举棒支持。棒点子雨点儿似的打下来,大师父吓了一跳,一跃而上爬上了院子中一大树,牟足劲儿往上爬。家丁都好表现,十几二十几个也往树上爬。树就那么高,这十几个人全挂树上了,下面还有挤不上的,急得直跳脚。 大师父站在最高处,向下喊:“别上来了!再上来老衲就踹了。” 多么真诚的语气,偏有人不信,继续往上爬。大师父一个两个往下踹,这些人全挂树枝上,一个个鬼哭狼嚎。热闹声传遍了马府的大街小巷。 马文才的娘耿氏是马家这一届的内宅总理,听说大公子在家里打人了,闹得还很大,连忙带着人赶过来。此时讲究女子小步摇曳才是美,很多女孩子从小就是被家人用绳子把两脚绑起来,中间留半尺①的距离,走起来含蓄静美。耿氏心再急,待她赶来,这边的“战斗”已经结束了。仰头看到一个和尚仙姿缥缈,站在树端,树上挂了十几个家丁,她的心肝大宝贝站在树下生气。 马文才没有眉毛倒立双眼突出,也没有破口大骂,但是耿氏知道他是真生气了。这孩子,越生气越冷静,你看,他还跑来若无其事地问好:“娘,你来了,今天不忙吗?” 耿氏头疼,这孩子越长大越不好教,固执得很,别人怎么劝都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文才,你不能这样啊,大师是侍奉佛祖的人,你要以礼相待。来人呐,把大师请下来吧。”耿氏叹了口气,院子里的家丁却都低着头,没人敢动。 耿氏拿胳膊肘怼了怼儿子,马文才平静道:“都不听夫人的话了?先不打了,把这和尚请下来。”耿氏松了一口气,上至皇族甲胄、世家大族,下至黎明百姓,整个南梁都是尊佛重佛的氛围,今上梁武帝更是多次请众高僧入宫,放下娇妻美妾,彻夜长谈佛理,愿意放下荣华富贵出家为僧,大家都那么爱佛,我儿子怎么就不迷信呢? 心知儿子是因为厌恶和尚,才会大动干戈,耿氏还是问了一句:“儿呀,这位大师可是与你有什么误会啊?” 马文才瞥了一眼掸灰整衣的大师父,道:“前些日子在外面办个宅子,送了两个丫鬟进去打扫,这和尚也不知道把人弄死了还是卖了,留了两根骨头,一只狐狸,说被狐妖吃了。娘,你说该打不该?” 耿氏到底比他多活了十八年,点点头道:“不无可能。” “可笑!”马文才嗤笑一声,转头对大师父道:“和尚,你那么能耐,你看看本公子何时成婚,女方何人?” 耿氏脸色微变。 大师父走上前来,仔细看马文才的面相。前两次,一次得道高僧,一次高级神仙,都有有功力在身,如今这身躯,只有堪堪十八年的修为,打个小妖精还行,掐指一算不能。大师父结合前世今生所有的本事,先看面相又问了生辰,最后问了他平时喜欢干些什么,有什么样的职业规划,将来是怎么打算的。 耿氏一一帮儿子回答了。 大师父哈哈一笑,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大公子的婚事老衲已经算出来了,恭喜恭喜。” 马文才握紧了拳头,问:“喜从何来?” “公子,您的新妇是个死人!” 耿氏震惊地看着大师父,倒退三步,继而一挥手,让众下人都下去,拿眼色示意身边大丫鬟,给他们敲打敲打,别出去乱说。那丫鬟微微一点头,带着众人往侧院走。 马文才似是没有力气,整个人都有些垮了。耿氏拉着他的手,又招呼大师父,一行三人进了一间厢房。 见大师父真有些本事,耿氏像是倾诉也像是求救,跟大师父说了实话。南梁尊佛,山寺众多,和尚也多,也有几个得道高僧。文才小时候,有一位大师曾经为他看相,当时就说他长大后克父克母,就是成亲,也是一桩鬼婚,新娘是个死人。 当时还小,马文才也不在乎成亲是什么,但那句克父克母,绝不是一句好话。哪怕他爹他娘连连安慰他,说必定无事,可他心里就扎了一根刺了,从此恨上了和尚。这事儿只有马家夫妻与他知道,别人一概不知,连老夫人都没告诉。这老和尚却一眼看了出来,难道…… 难道他马文才就注定是个无父无母、无妻无儿的一个孤家寡人吗? 大师父见他们不说话,还补上一句:“新妇死半道上的。” 耿氏泪水滚滚而下,问:“大师,你可有破解之法?不管多少钱也好,只要大师有法子破了这困局,马家都愿意花。” 大师父摆摆手:“善哉善哉,大姐这不是钱的事,若是钱能解决,那老衲也不至于沦落至此了,早与妙——咳,话说回来,小马,你现在可相信我。” 马文才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大师父又道:“你以为老衲打不过你吗,请你看看老衲的腱子肉。只不过今日见你第一面,便看到你印堂发黑,衣襟之间有浊气,却还没深入骨髓,可见是沾上妖精了。老衲跟着你进了那巷子,先你一步进去,就看到那狐妖正抱着人手指头,嚼得脆响。你以为她是落魄小姐?你想想。你虽然叫文才,却喜好棍棒,这些年杀了多少野狐野兔?因果轮回,这妖狐别的不缠,正缠上你,难道不是报应? “不过你年轻气壮血气旺,若真与那妖怪动起手来,纯打斗或许那狐狸也没法真把你怎样。它的目的可能不在你……你家老马身体怎么样?” 耿氏犹豫了一下,猜这“老马”可能是指她相公,道:“这些年身体越来越不好,哪怕是抹了胭脂,也感觉没什么血色。倒是他自己高兴,不用上粉,脸色就很白。” 大师父很耿直:“小马,你伤人狐子狐孙,人来杀了你爹,无可厚非。若是你被这狐妖蛊惑,把她引入家中,老马体质差,等不了那妖狐三两下妖风一吹,你爹就命不久矣。” 马文才一拍桌案,抬头看着大师父,两只眼睛亮得可怕:“和尚,我现在就出去把狐狸全杀了!她杀我一个丫鬟,我杀她百个狐孙!看谁心狠。” 耿氏气急了,小碎步迈上来,一巴掌拍在他脑袋上,责道:“瞎说什么,冤冤相报何时了,你要闹得我跟你爹都死了吗?” 这话就诛心了,正戳在马文才心窝上。 大师父又道:“你别急,这仇要报不迟。知道你不信老衲,你看吧,不是今晚就是明晚,这狐狸还得来。” “敢来本公子就敢杀,那么多狐狸都杀过,还怕这一只?我马府家丁并护卫一百多人,布下天罗地网,必定让它有来无回!” “行行,你们有准备就好。老衲有要事在身,走了,回见。”说罢大师父起身就走。 耿氏连忙追上,伸着手在后面喊大师。 出家人不能嗔怒,可也没哪条戒律说要腆着脸活受气,大师父才不要留在这里。 耿氏追得急,步子又小,“哎呦”一声,摔倒在地上爬不起来。大师父听到声音,回头看到,连忙走过去帮忙扶起来。耿氏借力站起来,双手紧紧抓着大师父的胳膊,哭道:“大师,你不能走,你要走了,若是家中出了事,我儿得内疚一辈子。” 你们看,这就是母亲,肚子里孩子掉出来的那一刻,就好像灵魂也跟着走了,现在这个躯体成了只会为对方着想的工具,这时候想着的还是马文才。 大师父叹了一口气,可怜天下父母心,心下一软,道:“成吧。” 马文才有些别扭,却没再排斥,走出院子,找见一个家丁,让他去云来客栈把大师父的包袱取来,顺便给中午那小伙计一套新衣服。家丁点头领命而去。 再说回十里外山上书院中,祝英台有些奇怪,这些天她的好兄弟梁山伯怎么有些怪怪的,晚上倍儿精神,能读一晚上的书不停歇,白天却总昏昏欲睡,被夫子逮着了好几次。她坐在第一排,梁山伯家里穷,坐在最后一排,她趁着夫子不注意,扭头往后看。 梁山伯正趴着睡觉。 夫子停下了朗诵,一双眼睛眯着也看梁山伯。 祝英台急得恨不得跺脚,拿眼睛示意等在外面的书童,让他悄悄进去提醒。还没等祝家书童进去,夫子已经大步拿着戒尺走过去,甩起戒尺,狠狠打了下去。 梁山伯没有抬头,还是睡着,左手却抬起来稳稳抓住了戒尺,抢过来,一板子甩到老师脸上。 “啪!” 祝英台一下捂住了脸。 . 作者有话要说:  注: ①一尺为33.3厘米,半尺为15厘米。来来来,以左侧为基准整齐队伍,小碎步迈起来! ②写完了耿氏,回头查错字,忽然想到了一句歌词“是谁来自山川湖海,却又囿于厨房与爱。 ☆、第25章 梁祝化蝶传奇3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夫子气得直哆嗦,“梁山伯,你现在就给我滚出去,红罗山书院留不住你这样欺师灭祖的劣徒!滚!” 梁山伯被夫子的怒吼吵醒,揉着眼睛打了个哈欠,定睛一看,问道:“夫子,你脸被谁打了?” 夫子气得拿手指着他,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祝英台从座位爬起来跑过去,一把抓住了夫子的手,编瞎话道:“夫子莫要生气,山伯兄有梦游的毛病,我与他同住一屋,早晨喊他起床还被打过几次,鼻青脸肿,您这比弟子好太多了。” 夫子喘着粗气,怒道:“照你说,上课睡觉还不能喊他了?梁山伯,就算我不计较你打我,你课上睡觉,上对不住圣人先贤,下对不住师尊教导。我必得告知院里管事,将你逐出师门,否则,我这夫子也不必当了,何必留在这里受人侮辱!”说罢一甩衣袖,愤而出门,众弟子乱作一团。 梁山伯上前抓住夫子的胳膊,他每日除了学习之外,还在书院里忍着有些同学的轻蔑干杂活,为的就是能留在学习,以后能在科考中抓住机会,再次振兴梁家,若是此刻被逐出师门,那他一辈子再也没有机会抬头了。 “夫子!弟子错了,弟子以后上课再也不睡觉了,您绕过我这次吧,绕弟子一回吧。” 祝英台心急如焚,也在一边劝:“夫子,山伯兄是晚上太用功了,彻夜读书,上课才会这样的。他真的非常认真,不信您考,他什么都懂。都能背出来的。” 夫子被两人拽得没法往外走,冷下脸道:“好大的口气,什么都能背,那我考考你!” “夫子请说。”梁山伯松了一口气,给了祝英台一个感激的眼神。 “云髻峨峨,修眉联娟。”语出三国曹植《洛神赋》。 “丹唇外朗,皓齿内鲜。明眸善睐,靥辅承权。瓌姿艳逸,仪静体闲。柔情绰态,媚于语言。奇服旷世,骨像应图。披罗衣之璀粲兮,珥瑶碧之华琚——” 夫子打断他,背得这么流利,真的假的。接连出了几个题目,梁山伯均对答如流。夫子有所动,可脸上的印子还有些疼,他略略沉吟,又道:“过蒙拔擢,宠命优渥。”此句出自西晋李密《陈情表》,这文章用词不够华丽,讲得也不是才子佳人,在当今骈文界算不得一篇好文,许多文人不屑将其列为所学,只不过其中讲的是孝道,才不至于泯于众文。但是,这位夫子私下里却十分喜欢这篇《陈情表》,其中流露而出的祖孙亲情,真挚感人,远胜于辞藻堆砌。在课上,因着众生均来自世家士族,考虑到学生的需求,夫子才不曾讲授过这篇文章。 有意为难。 “过蒙拔擢,宠命优渥,岂敢盘桓,有所希冀!但以刘日薄西山,气息奄奄,人命危浅,朝不虑夕。臣无祖母,无以至今日——”梁山伯答得流利,只到后面,声音哽咽起来。 夫子正陶醉呢,一看梁山伯眼眶盈泪,问:“你哭什么?” 梁山伯悲道:“一则文章感人,二则弟子思及家中老母,独自将弟子抚养长大,吃了无数苦头,只盼着弟子能衣锦还乡,再耀门楣。今弟子若被扫地出门,家母不知该如何伤心欲绝。” 夫子也不是铁石心肠之人,听到此处亦动容。但就这么放过了梁山伯,以后师威何在,如何压得住学生?他看向祝英台,道:“你说你与梁山伯同屋,他彻夜读书,此话当真?” “真的真的!弟子可以作证山伯兄真的是在彻夜读书。”祝英台恨不得比划出梁山伯读书的样子,担心一句说错了,好兄弟被赶出书院。 “那好,既然你知他彻夜读书,可见你也不是早睡晚起的厌学之人,夫子问你,‘观跃鱼于南沼’?”语出曹植《幽思赋》,全文极短,流传甚广,内容浅显,朗朗上口,是书院的必背文章之一,这基本就是在给梁山伯台阶下了。 “观、观跃鱼于南沼……南沼,嗯……观跃鱼……”祝英台支支吾吾,背不出来。她看夫子脸色越来越僵硬生气,心中更慌,求助似的看着梁山伯。 梁山伯心里知道答案,可老师就站在眼前,怎么都没法像以前那样帮英台了。 祝英台两眼一闭,一跺脚,编吧! 还没等编出口,夫子重重地“哼”了一声,竟然有这样榆木脑袋的学生!又迁怒梁山伯不能先进带动后进,怒道:“明日此时,你若还背不会《幽思赋》、《洛神赋》,梁山伯就滚出去!”说罢推开二人,走远了。 祝英台可怜巴巴看着梁山伯,自责道:“山伯兄,都怪我!” 梁山伯叹了一口气,道:“怎么能怪你呢,是我上课睡觉不对。走吧,回去我监督你把书背完。”说罢拉着祝英台的手回了学堂,心中还想,英台他来得晚,很多课程必定跟不上,我以前怎么就顾着自己读书呢,应该拉着英台一起读的,暗自自责不已。 老衲很坏[综民间故事]_分节阅读_17 老衲很坏[综民间故事] 作者:乱世繁芜 下午课后,回到书库寝室之中,祝英台打开《洛神赋》一看,心道死了(liao),命不久矣,呜呼哀哉! 梁山伯不以为意,这就算长了?放心,兄弟我有秘密武器。他拿出一段绳子,道:“古有悬梁刺股,英台你细皮嫩肉的,刺股就不必了,悬梁吧。”一抖手中的绳子。 祝英台惊恐道:“山伯兄,你要勒死我?不可不可,不就是读书吗?我读我读!” 梁山伯哈哈一笑,解释道:“不会勒死你,你是我结拜的兄弟。”说着,安排两人背对着坐在书柜两侧,头顶上以绳子系着两人头发,只要祝英台一打瞌睡,梁山伯就会感觉到,一拉绳子,把祝英台拽醒。 系头发的时候,梁山伯还问,你头发怎么这么长,跟个女人似的,不过乱七八糟扎在一起,女人比你讲究多了。 祝英台后背吓出冷汗,眼睛一转,心虚道:“我只是蓄发明志,只要一天不能学有所成,就一天不剪发。” 梁山伯若有所思:“那你估计得留到成亲,与你新妇比一比长短了。” 祝英台咬牙切齿背她的书:“倚高台之曲隅!处幽僻之闲深!!……” 月亮渐渐西沉,祝英台越来越困,梁山伯的绳子越拉越频繁,最后祝英台困得实在不行,眼皮子有黏糯米粘住了一样看不清睁不开,死猪不怕开水烫,任由梁山伯把她脑袋拉着,也醒不过来。 梁山伯转到书柜另一边,看到这情景,心不已。于是捧着书,在祝英台耳边念念叨叨地一遍遍重复着《洛神赋》,希望她能够在梦里记住了,明天出口成章。只是大热天的,他靠的那么近,又聒噪,祝英台被热醒吵醒了。人睡得半梦半醒之间,常常会忘了自己在那儿,祝英台以为在还家中,丫鬟小灵子又念书催她起床呢,一伸手推了过去。 梁山伯不防备被推了个大趔趄,“咚”地坐到了地上。 祝英台低头一看,吓得一个激灵,醒了,双手抱住书本挡在身前,警惕地问道:“你要干嘛?” 梁山伯哭笑不得,揉着腰正要说话,却感觉到一股恶心感涌上心口,他一把捂住了嘴。 祝英台见他脸色越来越难看,惨白如纸,冷汗滚滚而下,也吓了一跳,蹲在他旁边,给他抚背擦汗,着急地问:“哪里疼?是不是肚子疼,晚上吃坏了肚子了?千万别是肠痈,那就、那就……”祝英台急得眼泪噼里啪啦往下掉,手忙脚乱去背梁山伯,准备下山寻医。 祝英台比一般女子高,从小调皮爱攀爬,力气也比一般女子大。她顾不得男女之别了,只想着人命要紧,好一番努力,竟然真的把身高八尺的梁山伯给背住了,自己却站不起身,扶着案桌往上使劲儿。 梁山伯被这么一颠簸,胃里翻腾得更厉害,再也忍不住,“哇”地一声,喉咙里的东西刺溜钻了出来。 这东西落地见风而长,变成一个三寸小人,有模有样拱手向二人施礼:“父亲、母亲!” 两人保持这个姿势呆住了,瞠目结舌。 梁山伯第一个回过神来,急忙道:“你认错了,这一位也是父亲。” 祝英台还谦虚呢,“客气客气,叫叔叔就行,叫叔叔。” 这俩人深更半夜遇一荧光小人,这小人儿是谁,从哪里来,是善是恶,又为什么被梁山伯吐出来,我们先按下不提,只说同样这天晚上,在马府也发生了一件稀罕事儿,凶险万分。 马府之中,时至三更天的时候,来了一阵风。风停了,一身穿绛纱复裙的妙龄女子从屋顶上走下来,袅袅婷婷,十分的好看。只不过这好看的少女有个缺陷,她走路没影子。 走到正院书房门外,少女叠指弹窗。 里面的人竟也还没睡,轻轻把门开了,拿手一招,“你进来。” 少女闪身没入。 屋里太黑,看不清影子,也不知道那让她进去的人不知道还是不在乎。 屋里听得嘎吱嘎吱木制物摇晃之声,想来这姑娘是半夜来修床榻的,是个木匠。 半晌,许是忙累了,听得女人喘着气问道:“哎,我问你,上次答应我要多做好事,莫要杀戮,毁了咱马家的功德,你怎么不听呢?佛家都说了六道轮回,你由着他这一趟趟往林子跑,残害生灵,下辈子就不怕沦落到畜生道,恶鬼道去?” 男人的声音有些上气不接下气,想来是身体不太好,不紧不慢解释道:“我大房就这么一个儿子,以后接管马家的也是他。他向来脾气倔强,屡劝不听,我就怕我说多了,以后连我都不看一眼。” “就想着你自己,哼。他既然顽劣不堪,你就没想着再生一个?” “嘿嘿,整夜被你占着,哪还有力气和他人戏耍。婉娘,你为老爷生一个胖娃娃可好?” “妾……妾不过是个妓.女,仰慕老爷您的才华,才夜夜偷偷与您私会,过着这种不见过的生活,又怎么能去给你生个孩子呢?” “我不管。”男人的声音像是埋到了肉里,瓮声瓮气的,又说,“若能与婉娘生一个孩子,那孩子必定肤白唇红,貌美聪慧,若能与婉娘一样,天生异香,那她就是正宫娘娘都做得。不像我与那耿氏生的孽障,耿氏性情蛮横果决,把文才教成那个样子。” 在老马公子心里,耿氏未必如他所说那般,只是为了讨好眼前佳人,他嘴上就顾不得了。不知何时站在门外的马文才再也听不下去,怪不得和尚偷偷跟我说,今晚父亲书房要闹妖精,我原来还不信。父亲这样温文尔雅的公子模范都能被哄得说出这种话来,不是妖精是什么! 一踹门,马文才手持利剑站在房门口,大喝一声:“妖精,今天就是你的死期!”边说边扔了剑鞘,冲到了床榻之前,一把刺过去。 那少女云髻散乱,吓得花容失色,惊叫着躲到了老马公子身后,左闪右躲。 老马差点被亲儿子给刺死,脸色血色尽褪,勉强冷静道:“文才,冷静,冷静!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马文才收了剑,冷笑一声,问:“那是什么样?这是什么人?非妻非妾,为何半夜赤.身裸.体出现在此处?我的好父亲,您平日亲自教儿子礼义廉耻,今日倒也教教儿子,这是怎么回事儿!” 老马满头大汗,困境出急智,他避重就轻,脱口而出:“为父可能教得不太好,看来还是有必要进,你看红罗山书院怎么样?” 马文才把眼睛眯了眯,盯着那个攀着父亲肩膀的陌生女人,没有说话。 作者有话要说: ①肠痈:急性阑尾炎,搁古代,一般就没治了。 ②半夜三更写这个,我都怕! ③本文全正文部分无CP,其一,大师父专情,说好了的未婚妻(楔子中爱吃话梅的清慧师太苏妙真,没娶到),怎么能半路娶别人,其二,做一天和尚戒一天色;其三,“老衲拆起CP来,恨不得连自己都拆了!” 之所以标签言情,大概是因为有些主要的配角,许仙、织女什么的在言情吧。 ☆、第26章 梁祝化蝶传奇4 老马公子见儿子目露凶光,心中一骇,哆嗦着问:“你、你要干嘛?” 马文才一提宝剑,“我要杀了你!”说罢举剑刺来。 寒光宝剑正在眼前,电光火石之间,老马来不及躲闪,眼睁睁看着。人在这个时候,濒临死亡,什么都顾不得了,只记得一个感觉,怕! 谁料这剑却不是刺向他,离着油皮不到一指的时候,剑尖一挑,刺向躲在了背后的女人。 “哎呀——”那女人还在看热闹,大难突至,这一剑正刺到她脑门上,惊叫了一声,化作一阵大风,呼啦一下,卷开大门奔了出去,眨眼消失不见。 老马命没丢,却见美人成妖风,心情大喜大骇,一口气没提上来,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马文才推他不醒,连忙喊了人来,一时间马府灯火通明,仆人丫鬟全惊动起来了,出去请的拽的,几乎把整个鄞县的大夫全弄来了。大夫们搭脉看诊,如流水般来了又走,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没用没用,体内虚不胜补、阳气外泄、整个人好像被掏空,准备后事吧。 耿氏已经听儿子说了来龙去脉,心中又恨又痛,但是大房不能没有个顶梁柱,儿子也和上虞祝家议亲了……他可不能死!耿氏紧紧捏着两只手,问:“不是还有个和尚吗?去把他请来,问问他有没有办法。” 马文才不信这个,也不乐意给那和尚低头。 耿氏急得揪了他一下,低声骂道:“好坏试一试!你爹只是干了一回错事,要恨也是娘恨,你瞎搀和什么?孝悌是天下大道,你还年轻,万不能在这件事上落了污点。快,去把大师父请来,别耷拉脸,殷勤点。” 带着几个人,左绕右绕找到了偏房,马文才把大师父扛了过来。 为什么是扛过来呢?大师父他睡着了,睡得正香,还打呼呢。 耿氏说这怎么办? 马文才露齿一笑,儿子有办法。 水泼、鼓击、冰敷、手扭,十八般武艺全用上了,大师父酣睡正香,怎么都喊不醒,要不是还打着呼,都能误会是死了。一屋子的人看着躺在屋子中间的大师父,心中感慨,这是个高人啊!被大公子这么磋磨着,是个活人都玩儿完。 时间慢慢过去,床上的老马气息越来越浅,一声声风箱似的急促,不行了。耿氏坐在床边掉眼泪,外屋坐了三个姨太太,捏着帕子干着急。这事儿还没告诉老太太,怕惊扰了老人家,可要是待会儿老太太一起床,就听说大儿子死了,那怕一咯噔也躺下了。 大伙儿心急如焚,远处出来三声鸡叫,天色渐渐亮了起来,院子外面有五更天的更锣声。锣声一停,大师父打了个哈欠,醒了过来,耿氏连忙围上来,“大师,您可算醒了!你快来看看,我家郎君……” 大师父“唔”了一声,拿手伸到老马脖子里。 “脉象怎么样?”耿氏连忙问,也确实有按着脖子把脉的。 “手冷,捂手。”说着又换了只手,也塞在马爹白嫩的脖子里。 耿氏心急得跟火烧似的,哭笑不得道:“高僧,求您别开玩笑,这都火烧眉毛了。小儿之前多有得罪,妾身跟您认错,您救救我家相公吧。” “嘘,这只手是把脉。”大师父微闭双眼,沉吟片刻,站起身拿过纸笔开方子,口道:“令郎君这是鬼症,人属阳而鬼属阴,男属阳而女属阴,这男人与女鬼结合,阳气尽散,邪祟入体,当以中味调和,去阴还阳,稍后再以阳味调补,方能痊愈。” 耿氏大喜,“还请高僧快快开药。” 大师父一点头,看向马文才,道:“马公子,这药好配,药引子难寻,要劳动你这亲儿子一番,不知你可愿意?” 马文才看到他娘一脸焦急,又想这些年父亲除了在女色方面对他母亲多有亏欠,也无大过,对他更是百依百顺,悉心教导,便一点头,道:“大师若能救得我父,马某刀山火海,万死不辞。” “好,看不出来你也是个孝子。这服药共有三味,千年野人参、百年瓦上苔、十年寒露水。” 马文才心说,你这药好配个屁。 “我这药的药引,是五百年狐狸精尾巴尖儿上一根白毛。” 马文才心又说,还是让我配药去吧。 给了方子,大师父从包袱里翻出一个小红瓶,倒出一粒露水似的水珠子,塞到了老马公子嘴里,登时老马的气息就平稳了下来。这珠子,大师父告诉他们是兰草童子泪,温润滋补,千金难寻。有这珠子养着,可保三个月寿命。 说罢,叮嘱耿氏,第一个月之内,万不可女人靠近,必得男仆服侍,另外,赶紧为贵公子打点行李,与老衲出门寻药去,这事儿半点耽误不得,迟了一时半刻,你就成寡妇了。 耿氏见到了大师父的本事,鸡奔碎米般连连点头,为亲儿收了行囊,大把塞了银钱①,千叮咛万嘱咐莫要发脾气暴起伤人,又问了大师父在何处挂单,日后必定重金酬谢,大修庙宇,为菩萨重塑金身。 大师父双手合十,宣一声佛号,出家人不在乎这些,不过女菩萨若日后要再寻老衲,可到红罗山书院的后山之中,有一清雅的竹屋,就是老衲栖身之所。 耿氏连连点头,含泪送别。 满载着父母期望的马公子,背上了行囊包裹,踏上了与大和尚寻药的旅程。 此时天光已经大亮,山下的街道上熙熙攘攘,挑担的算卦的煮茶的烩面的,热闹非凡。山上的红罗山书院也早就敲响了上课钟,一堂课过后,夫子独留下梁山伯、祝英台二人,默写测验。 祝英台铺纸提笔,行文如长江流水般奔涌而下,毫无停滞。一篇《洛神赋》并一篇《幽思赋》,满满当当三张大纸,神采飞扬。 夫子按捺住笑意,板着脸道:“那梁山伯就留下吧。既然是同窗,又有缘住在同一屋檐下,梁山伯你可不能光顾着自己进步。现在这样就很好嘛,要坚持下去。” 有人噗嗤笑了一声,夫子循声望去,责备道:“祝英台,这么一点小小成绩不可骄傲。” 祝英台低头称是,见夫子不再理睬他俩,便告退离开,飞快走了出去。 一出大门,祝英台长舒一口气,低头说道:“你还笑,差点露馅儿。” 一个青绿的小人儿从她衣襟里冒出头来,笑眯眯道:“小爹好不讲理,刚刚要不是我帮你,你就要被夫子骂啦。其实夫子口硬心软,这会儿说不定正对着你的答卷乐呢。” 梁祝二人不信,偷偷从门缝往里面观瞧,果然看到夫子手握祝英台的答卷,摇头晃脑,面露喜色。 祝英台奇怪,问他怎么知道。 小人儿得意非常,也摇头晃脑,道:“大爹把我生出来之前,我一直就待在学堂里。” 梁山伯脸都绿了,上前一把捂住他的嘴,小声道:“什么爹生不生的,别瞎说。” 祝英台很尴尬:“山伯兄,你的手按在了……。” 好软!梁山伯忙撤回手,生硬地大笑一声,好兄弟不介意哈!走走走,蹴鞠课。 小人儿捂嘴偷笑,冲着祝英台眨眨眼,我都懂,轻手轻脚又藏了回去。 祝英台很心虚,按了按他藏匿的地方,“别给小爹我惹麻烦!” 傍晚下课后,梁祝二人带着小人儿去了后山。这事儿太过诡异,子不语怪力乱神,两人也不敢和书院的夫子们说这件事,只希望大师父见多识广,能为他们解一解疑惑。 两人互相扶助,过了小溪流,又穿过一大片竹林,便看到了大师父的竹寮。透过打开的窗户,可以看到大师父正弯腰收拾着什么,院子里站着一个少年,背上插着一把长剑,双手抱胸,冷若冰霜。见两人来了,头都没转一下。 老衲很坏[综民间故事]_分节阅读_18 老衲很坏[综民间故事] 作者:乱世繁芜 祝英台靠着梁山伯走,轻声道:“这人好凶啊。” 梁山伯悄声道:“说不定是大师父的客人,我们先进去吧。” 进去之后,三人坐定,祝英台唤出小人儿。那小东西十分机灵,拱手冲大师父施礼,口道:“高僧在上,可要帮小童多说好话,莫要让大爹二爹弃小童不管。” 大师父瞪大了眼睛,兰草童子!可是,只有深山幽谷中长了几百年的兰草,才有可能在机缘巧合下,生出灵智,会说一些简单的词句,有一些人类的感情。眼前这小人,行为举止与人类无异,且知书识礼,难道是个修炼千年的兰草精?这也太难得了。便问这二人,怎么得来的小童子。 梁山伯俊脸绯红,支支吾吾把事情一一道来,说当初怎么在书院打扫之时,看到一团荧光,那荧光趁着自己不注意,钻进了嘴里,后来又怎么吐了出来。 大师父大吃一惊,问:“你是说这娃娃生下来不过一两天?” 梁山伯连忙反驳:“不是生,是吐!” 不知何时进来的马文才冷哼一声,道:“怎么,敢生不敢养了?” 梁山伯一拱手,道:“兄台别这样。”两人天生气场不对付。 大师父又问:“那你遇见荧光之处,可种有兰草?” 祝英台座位在前面,记得很清楚,道:“有!夫子说幽兰如君子,特地在桌案上放了一盆。” “那兰草从何处而得?” 梁山伯想了起来,道:“还是弟子去挖的。前年的时候,院长说要给课堂多一点生气,弟子便在这后山寻了一些兰草,移栽到书院花盆里。” 大师父哈哈一乐,道:“那他确实得管你叫爹。这小人儿有个学名叫兰草童子,一般情况下是一个有益无害的小妖精,不用害怕。” 小童子叉着腰,得意洋洋地看着他大爹小爹。 马文才插了一句,那特殊情况呢? “若是它恼怒了,便会暴起伤人,咬人什么的。”大师父看一眼兰草童子,没说能把人活活咬死。那童子一瞪大师父,转过身蹲在角落里生气。 大师父和颜悦色对梁山伯道:“我看他与你二人有缘,以后说不定还能帮上你们,且留着吧,好好待他。平时不用喂人间米食,多喂些露水泉水便好。” 祝英台松了一口气,小心翼翼把兰草童子托在手心里,道:“待会儿小爹带你去清心泉饮水,开不开心?” 马文才插嘴道:“一个女人家,让小孩叫爹,你羞不羞?” 祝英台吓了一大跳,站起来,瞪着马文才的眼睛,粗着嗓音道:“你瞎说什么呢?” 马文才抱着胳膊上下打量祝英台,好笑道:“你说话像个女人,跪姿像个女人,走路像个女人,照顾孩子也像个女人,本公子说错了吗?” 祝英台目眦尽裂,她女扮男装到是一个秘密,谁也不能告诉,若是今天不解释清楚了,以后山伯兄怎么看她?她又如何能待在书院中?只能早早回去嫁人,成那笼中之鸟,渴求别人喂食。 梁山伯见两人快打起来了,深怕祝英台吃亏,上前拦在两人中间,搅稀泥道:“大家都是客人,别让大师父为难,有话好好说。这位兄台,我祝弟体弱,或许有些地方不够有像你这样的男子气概,可你走在大街上,谁人不说我祝弟这般肤白唇红才是英俊?这是当下的流行,请兄台见谅。” 马文才说不过梁山伯,扭过头看向窗外。 倒是拿着草茎逗着童子的大师父,慢悠悠来了一句:“小兰草,你可不该叫小爹,得叫姐姐。” 作者有话要说: ①银钱:这时候还没有交子,更没有银票,马公子,请背上母亲的爱,可能有点儿沉。 ☆、第27章 梁祝化蝶传奇5 祝英台僵硬地扭过头,话都说不利索了:“这位和尚,请你注意出家人的素质!” 大师父哈哈一笑,仍旧对着兰草小童,逗他道:“真亦假来假亦真,今盼着为男,明日盼着成女。” “大师父你说什么,我听不懂。”兰草小童仰着头,稚气地问。 “不必懂,到时候就懂了。是吧,祝小姐。”大师父双手合十,一脸和善,微笑。 祝英台心道这和尚奸笑得太可怕了,娘啊,你当年怎么看上的?还不如爹呢。她手忙脚乱把兰草小童重新揣到怀里,拉上梁山伯匆匆忙忙往外走,梁山伯一头雾水,跟着祝英台一路步伐匆匆,嘴里道:“英台,你要不解释清楚了,他们就误会了。” 祝英台“哎呀”一声,恨铁不成钢道:“你怎么死脑筋呢?那大师父是思念我娘成狂,小弟生而肖母。他失心疯发作了,再不走就惨了!难道小弟这样如花的少年,要和这老和尚纠缠不清不成?祝家还等着小弟传宗接代呢,走走走,快走!” 梁山伯没那么好糊弄,他小心翼翼问道:“英台,你究竟是男是女,你我兄弟,可不应该有所隐瞒。” 祝英台二话不说,伸手解衣带脱衣,她动作飞快,气愤之极,口道:“没想到,我祝某人拿你当亲兄弟,山伯兄竟然怀疑我!好好好,今天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祝某人豁出去,脱个赤条精光,让你看个清楚!”‘ 咬牙切齿之间,一件外套已经脱了,中衣也解开了一半,隐约看到内里平坦,只是个瘦弱骨架的男孩子。 梁山伯哪能真的让义弟真脱个精光,手忙脚乱把衣服裹到祝英台身上,口道:“我信我信,为兄错了!快穿上。” 祝英台还瞪梁山伯,心里大大松了一口气。来之前,就跟她娘发过誓了,绝不会与同学泄露她乃女儿身之事。 梁山伯再三作揖,赔礼道歉道:“祝大人、祝夫子,求您原谅小生有眼不识泰山,竟不识得您真身。” 祝英台还想生气,没控制住“噗嗤”一声却笑出来,马上又虎着脸,嗔怪道:“以后还怀疑吗?” “不不不!不仅别人说我不信,哪怕你自己说我都不信。” “好吧,原谅你这次。” 两人重又把兰草小童带上,嘻嘻哈哈互相撞着肩膀往书院走去。各自的,分别又都有些失望。无人知晓。 有了共同的小秘密的,梁山伯与祝英台的关系更为亲密,别人再也插不进来。这俩人孟不离焦,焦不离孟的,常被被书院的众多同学笑话,他们也不在乎,只道君子之交,身正不怕影子斜,仍旧一同吃饭,抢对方碗里的菜,一起收拾学堂,忙碌书院杂物。 可快乐的日子总是短暂的,一个月后,家仆常福驾着马车来了,小姐,回去吧,你娘催你出嫁了。 本来婚期都没定,只说马祝两家有结亲的意图,也正是因为这,祝家才特地把闺女送到画,不至于太过粗鲁,以后被马家休出门。怎么这么急就要成亲了? 这事儿还得说回到马家。 老马出事的那天早上,丫鬟通报给马老夫人,老夫人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喝了口面茶,又吃了三鲜春卷油封鸭子腊鸡腿蒸青菜燕窝,急急忙忙就赶过来了。 耿氏拦着,娘,你可不能进去,高僧说了,这头一个月可不能让女人近身。 老马夫人很不高兴,你编的吧?耿氏,妒心太重! 我妒你什么?耿氏再拦,老马夫人脸更黑,最后一推手,耿氏柳叶儿似的的身材哪里比得过天天吃油封鸭子的老夫人。 “儿啊!娘的心肝儿肉啊!”老马夫人坐下,一只手心疼地放在了儿子的额头上。 老马马上睁开了眼睛,“啊啊啊”三声,猛地喘气,一抽搐,脑袋一歪,像是死了。 “夫啊!我的夫君诶!”耿氏真急了,一把将老夫人推到地上,“都叫您别碰了,您偏不听!” 急忙喊了男仆、大夫进来,拍胸捏背好一番,老马半死不活抽着冷气,眼看好不了了。 老夫人一抹眼泪,这是她大儿子,从小养到大不容易,难道就这么让他去了、白发人送黑发人吗?要说老人也有老人的生活智慧,老妇人想了一主意:“冲喜!上次不是说祝家有个正当年岁的小姐吗?别挑挑拣拣了,老身看祝家就很好,快把亲事办了,拿喜气冲一冲,没准儿就好了。” 耿氏擦着眼泪,嘟囔道:“您也说了是没准儿。” 老夫人一想,叹气道:“就是要继承这马府,也得是成了家才能啊。” 耿氏一喜,这意思是哪怕老马死了,整个马府还是给文才,不给二房!当即脆生生应道:“哎!行嘞,这事儿您甭操心了,全交给媳妇吧。”当即脚步生风走出去,大红的纸张给祝家写了信函,又派人出去把大公子叫回来。要办喜事了,喜气洋洋一点不过分吧? 祝家那边一接到信,喜出望外。还读什么书,快快嫁人去。只等着成了马家的姻亲,祝家的档次就一跃而上了!不仅是现在的祝老爷脸上有光,独子祝威的官职也能窜一窜。 祝英台踏上了归途,梁山伯一路相送,行至草亭,祝英台抓抓脑袋,为难道:“山伯兄,你也知道我家让我读书不为科考,我今日一去,便回不来了。” 梁山伯心中更不舍得,嘴里还得安慰她:“英台,没事儿的,到时候我去看你、夫子说了,我的文章足以被看重,估计能当县令呢。到时候最好能去上虞上任,到时候,便可常常相见了。” 祝英台勉强一笑,道:“万一我家里人不让我出来呢?” “为兄便要上门叨扰蹭饭了。” “也不是长久之计。山伯兄……我有个妹妹九娘,生得也很好,你不是常夸我长得好吗?她不比我差。既然你我二人关系这么好,不如亲上加亲,你去我家提亲,可好?”祝英台的心在嗓子眼儿乱撞。 梁山伯想都没想,道:“不必。儿女之事,自有父母承办。英台你怎么这么多汗?我给你擦擦。” 祝英台仰头看着他,任由他的手绢殷勤地为她拭汗。梁山伯,你就是头猪! 常福凑过来,劝道:“公子,天色晚了,还有好几十里呢,该走了。”祝英台瞪了他一眼,常福讪讪地缩了回去。 祝英台主动拉了梁山伯的手指,十指相扣,头也不回道:“常福,山伯兄再送我一段,我们翻山过去,你去那头等着好了。” 常福跺脚叹气,女大不中留,可别出了什么事儿! 梁山伯被祝英台拖着拽着往前走,又笑又无奈道:“英台兄可是舍不得了?”舍不得,走什么呢? 祝英台一路都没敢抬头,手心潮热,她一甩手扔开梁山伯的手,不知道说什么好。又看到山下湖里有两只水鸟相伴而游,道:“山伯兄看那两只鸟儿自有自在,可像我二人?” “不像。”梁山伯道,“那是一对鸳鸯,一雌一雄,成双成对。我们却是双雄傍地走,不像。” 猪!蠢死了! 祝英台又一枝花枝,枝头两朵,煞是鲜艳好看,“这个呢?” “像。花开两朵,共宿一枝。”梁山伯点点头,“这是好兄弟!” 祝英台笑了一半又咽了,恨恨地看着梁山伯。 梁山伯还问:“英台,你要吃我啊?” 祝英台一咬牙,又问:“如果我是个女人,那我俩可像那鸳鸯?” 梁山伯哈哈大笑,道:“英台,怎么可能呢?我不信。” 祝英台一把扯了头巾,一头长发如绸缎般长泄而下,看得梁山伯都痴了。她问得眉眼柔顺:“山伯兄,这下信了吗?” 梁山伯回过神来,矜持地笑着,道道:“我不信,我答应过你,不管谁说都不信,哪怕是你自己。” 祝英台拿头巾打他,骂道:“你是猪吗?我这都侮辱了猪!” 梁山伯忙着躲她的拳头,再也忍不住,爆笑道:“哈哈哈贤弟别急,哈哈哈哈,待山伯有了官身,即刻找你九妹提亲。” 合着人可能早就知道她是女儿身了,一直等着她自己说呢!祝英台又气又羞又恼,一下子跳到他背上,按住了一阵乱捶。 许久之后,闹够了两人坐在草地上,看夕阳一点点沉,真希望这颗糖心蛋黄永远煮不熟。 “山伯,你要快来,祝家等不了那么久。” “喏。” “他们会羞辱你、阻拦你,只要你死不了,你就要来。” “喏。” “只要我死不了,我就会等你,一直等。与卿同往,管他地狱人间。” “喏。” 兰草小童睡醒了,从祝英台的袖袋里探出头来,问:“大爹、小爹?” 成亲两家人的事,这头新娘准备好了,新郎马文才呢? 马子才跟着大师父三山五海找狐狸精去了,那仆人没有通天的本事,从何得知?又不敢空着双手回去,只能一点点打听。好在他家公子辨识度高,还真让他打听到不少。山下村东的老母鸡丢了,他家公子帮忙找回来了,村西头有黄鼠狼偷吃鸡鸭,他家公子帮人驱赶走了。 仆人苦笑不得,公子诶,您爹都要死了,您新妇都要进门了,您还有心思在外做好人好事。 老衲很坏[综民间故事]_分节阅读_19 老衲很坏[综民间故事] 作者:乱世繁芜 马文才很憋屈,谁想做好事了!都是那老和尚!等着吧,等公子我逮着他的错处,也让他去扫扫鸡窝! 当时正是傍晚时分,黄昏时刻,光线半明不寐。二人往城里走,准备搓一顿,离着城门还有半里路的官道上,有个乞丐端着碗要饭,断胳膊断腿,一身的污垢,衣服也看不出颜色,又脏又可怜。 大师父常拿着马文才的钱接济穷人,常被做好事,马文才有了惯性,自己从包袱里掏出了一把铜钱,扔进了碗里。 乞丐很感动,嘴里念着“活菩萨”,几次伸手又够不到,便可怜兮兮地抬头看着,求马文才帮忙踢一脚破碗。 大师父趁现在,一把拔出马文才背上的长剑,狠狠刺进了乞丐的身体。 乞丐和马文才同时惊叫了一声! 马文才愤怒道:“和尚,你干什么?你枉杀人命,算什么出家人!” 乞丐也跟着叫:“就是!和尚,你太讨厌了!我要吃了你。” 被刺破的脊背上,露出一个人脸来。 ☆、第28章 梁祝化蝶传奇6 “小小财人,敢动你和尚爷爷!阿弥陀佛!”一声暴喝,大师父拔出长剑,振臂刺入那脊背上的丑脸之中。听得惨叫连连,男人的、女人的、老人的、小娃娃的,明明是一张嘴,喊出了各种各样的声音。 长剑一 划拉,那乞丐的人皮迅速**破旧,便看到一个苍白的脑袋从里面露了出来,双目圆瞪目露凶光,满口的尖牙。它缓慢地挣扎着想要爬出来,大师父一看,乐了。 “嗐,还以为是个大玩意儿,原来还没长熟。”当下也不犹豫,口念《地藏经》,划拉了半天,任凭那财人惨叫怒骂,不一会儿完工,收了手。 马文才上前一看,差点吐了。这辈子是不再想吃豆腐脑了。 拿土好好埋了那可怜的乞丐,大师父边走边跟马文才解释。这财人是什么,通常是扣着钱、抱着钱、舍不得钱的老吝啬鬼,死了之后因着对钱财放不下执念,留恋不去轮回,成了精怪。钻到不受防备的人身体里,披着那张皮,装作富商艺妓或是走夫乞丐,不舍得花钱,还要想法设法谋了别人的钱财,将之吞之入腹,再披上那人的皮。 不过,今儿个遇到的这个财人真真是丧心病狂,竟然连乞丐都吃。 马文才听了点点头,又问:“佛法说众生平等,怎么,大师父没有点慈悲之心,去感化感化他?” 大师父左顾右看,找街两边的餐馆,口道:“感化他是地藏王菩萨的事,老衲的任务是送他去见菩萨。” 马文才冷哼了一声,说出了压在心底的话:“大师父,那狐狸精、女鬼,你怎么任由她们去了,没送她们也去见见菩萨?” 大师父拉着他进了一家羊肉馆,两人坐下,小二吆喝着站到了桌边,殷勤地问:“两位,要点儿什么?” “行了行了,随便来点儿。”马文才挥手让他下去,两只大眼睛死死看着大师父,非要他说出一个子丑寅卯来。 “来一份煮毛豆!”冲着小二喊了一声,大师父又道:“马文才啊马文才,老衲可算等到你这一句了。” 马文才一愣,为什么? “老衲自与你相识以来,知道你是面上不显,心中对老衲多有不满。之前不带着你去捉那狐妖,就是怕我在前面忙活,后背被你插一刀。马文才,这事儿要搁一个月前,你不是干不出来!” 马文才饮了一口酒,没有应话。 “行了,吃饭吧。今天你能问出来,可见与老衲有点儿缘分,敞开了胸怀了。以后老衲拿你当亲儿教养!” 马文才撇过脸,“谁跟你敞开胸怀?吃饭吧……慢着,你还没跟我说清楚,那两个你为什么要放走。” 大师父神色平静:“老衲打不过她们。” 谁也不再说话,各自把饭吃了,马文才结了账,两人手挽手上楼休息去。马文才说,大和尚,不像昨日荒郊野外没办法,今天我们不用住一间了,你回自己房吧。 大师父道,亲儿子,今晚我俩还得住一间。 马文才连连推辞,奈何大师父身强力壮不输于他,硬是挤进了房间。跟在后面的小二都愣了,这、这是?还要两间吗? 那就一间吧,挥手让小二退了一间房。要搁平日,马公子懒得退,空着就空着吧,跟着大师父出去晃荡了一个月,干了不少些好事,见了许多的穷人,马公子觉得自己长良心了。钱留点是点儿,能多帮助一个穷人。 心中还感叹,我这是要做善人啊,进屋一瞧,心火蹭又上来了,“和尚!你怎么躺我床上了?你下来!” 大师父宽衣解带,躺好了盖上了被子,不紧不慢:“你也上来睡。” 马文才沉默不语,思考了很久,思考这个可能性,最后摇摇头,本公子只走水路,不走旱路。搬了两条凳子,躺着准备和衣而眠。 “瞎想什么乱七八糟的?快上来,不然你今晚就得死这儿!”压低了声音,“这客栈可不太平。” 话音刚落,听得“呼啦”一声,有什么大东西落地的身影,抬眼一瞧,窗棱纸上有个身影,蹑手蹑脚往前走,脑袋上还有凸起。估计不是犄角,说不定是谁调皮,拿着手指头竖在上面……可谁能有这么大个啊? 马文才一个鹞子翻身,扑到了大师父床上。 这太可怕了,谁敢往下看?还是去祝家看看,今晚的祝家,倒也热闹。祝家大小姐学成归来,祝父祝母首座堂上,正屋中间摆了一案台,铺上了宣纸,羊毫的笔舔足了墨,祝英台提笔写字,挥毫泼墨,一会儿的功夫,便有小丫鬟接了一张张新写的纸,往首座递。 祝父脸上敷着睡前面膜,也不知什么矿石碾碎了做的,抹在脸上就像是个厚铠甲,半点笑怒不得。他看了女儿的字,点点头,“嗯”了一声,祝母半靠过去,给祝父打扇,笑道:“夫郎,看来英台这回真的像个大家闺秀了。” 祝英台抬头看了一眼,家屋子太大,离父母也远,灯光昏黄,看不清父母的脸。 “英台,再弹个琴给你爹听听。”祝母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夜里寂静,听得很真切。 祝英台裹了指甲,弹了一个无名的曲子。一次她回家过节,回来山伯兄弹了这曲子给她,一直没练好,弹不出山伯兄那股味道,被教了好多次。 古琴苍劲,从女子之手弹出来,多了一份相思柔情,听得人愁肠寸断。 祝母这回没说话,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手上无意识还给祝父打着扇。 祝父点点头,算着时间差不多,由着仆人们洗去脸上的面膜泥,道:“不错,这书学费没白花,回去再多练练,别嫁到了马家给你爹丢人。马家的媳妇婆婆,都是有教养的人家出来的,你别到时候跟个泥巴腿似的。” 祝英台心里委屈,谁是泥巴腿了? “今早马家又派人来了,下月初六下聘,你待会儿回去就睡觉,养得白白嫩嫩的,别输给了男人。”祝父叮嘱。 “我不嫁!”祝英台站起来,面无表情看着对面的父母二人。 “你说什么?亲已经议了,不嫁不行!”祝父冷冷道。 祝英台推开琴台,三两走走上前去,问:“一女不事二夫,我已与别人定亲,又如何能嫁马家?不嫁!” “孽障!爹娘不提你还真以为我们不懂?那姓梁的穷小子,能配得上我祝家吗?我与你父亲没有同意,没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那不算!给我回去好好反省。”祝母呵道,祝英台看着他们,最终斗不过,转身离开。 “你脚上的绳子呢?这走得像什么样子,你是男人吗?小灵子,把绳子给小姐系上。” 跟在祝英台身后的丫鬟怯生生应了,从袖笼里掏出条麻绳,熟练地系在在小姐两只脚上。祝英台迈着小碎步,飞快地离开了。 祝母不放心,大婚在即,可不能有什么变故,想了想对丈夫道:“这丫头平时就野得很,我看还是给房门上加把锁。” 祝父点点头,道:“夫人深思熟虑。对了,那姓梁的小子要是敢来,就打死扔出去。” 祝母应了,扶起祝父,仔细看了看他的脸,问:“这白泥粉霜膏有用吗?为何看着夫郎脸色似乎没有大的改变?” “这里可用了上好的铅粉,不说别的,你就看为夫现在,可算得上是傅粉何郎?” “算算算,若是再擦上胭脂,红光满面,精神饱满!” “嗯,明日夫人去妆粉阁再瞧点儿好胭脂,过几日与众世家公子饮酒会诗,他们一个个都涂抹得白白的,为夫可不能落了下风!” 祝英台的闺房被从外面落了锁,丫鬟不舍得小姐受这罪,可又不敢违抗夫人的命令,落下锁,说了两句话,怕自己一心软偷偷把门开了,便赶紧走了。祝英台摸着黑找了一壶清水,喂给兰草小童吃,黑暗中也不说话。 兰草童子喝饱了水,坐在小爹掌心里,难得也沉默了。 许久以后,祝英台问他:“你叹气了,这么小小的人,也有烦恼吗?” “这屋子好黑,我怕。” “有小爹在,怕什么?我们都不要怕,你大爹一定会想到办法的。”祝英台自己都绝望了,还顾及着小童子,安慰他。祝英台自进了家门便越来越无望,她是祝家的女孩儿,与梁山伯的事情要黄。可还抱着一线希望,以为自己万一会是例外。可笑。 “小爹啊,我怎么觉得这黑得这么熟悉呢?好像很久很久以前,小童就待在这样的屋子里,黑洞洞的,没有光,却很舒服软和,像小爹手心一样。” “你想起什么了?还有呢?”祝英台问他。 “你娘的声音,也好熟悉。” “怎么会……也有可能,我娘没成亲之前,曾男扮女装在咱们。会不会她那会儿常去后山玩,遇见过你的那株兰草?” “可能吧。可那大和尚的声音怎么也有些耳熟?” “他坏呗。” “哦。小爹啊,你是不是不喜欢那大和尚?” “要不是他,山伯兄怎么会知道我是个女的。” “可是就是这样大爹才敢喜欢小爹的呀!” “你说的竟然有几分道理!对了,你大爹都没有偷偷和你说过小爹的坏话啊?” “没有,大爹都是说小爹的好话。” “你说来听听。” 兰草童子掰着手指头数:“说小爹比小童乖,很会吃饭,一天能吃一大桶,小童也要多吃。小爹睡觉习惯好,说得梦话都是在读书,可以帮他复习。说小爹睡前不漱口也好,睡觉砸吧嘴不会觉得口淡,还说啊——” “行了行了,不准说了!小爹我拳头痒,一会儿不小心把你攥死了,再把梁山伯给捶死。” “嘿嘿,小爹,我骗你啦。大爹才不会说,他最维护你。” “小滑头!哎,真想做一个男人啊,这会儿还可以与山伯兄一同读书,多好。” 兰草耸肩摊手,“我的那么小,送你也没用。” 两人又说了会儿话,祝英台心情好了许多,昏昏欲睡之际,忽然感觉到虎口一痛,低头一看,兰草童子焦急地直挥手,跳到她耳边,极小声道:“快把我藏起来,有人要来害我。” 手忙脚乱赶紧塞到了怀里,祝英台便听得轻轻一声“噗”,像是一只大鸟落到地上,接着便有人凑着窗子问:“姑娘,你在和谁说话呢?” 祝英台的头发都立起来了,屋外皓月高悬,可这窗户纸上,怎么没影子?! 作者有话要说: ①财人:啊呜编的“人为怪”系列,目前有了肴人(另一本里面),财人,还有六位,都还没出场。这还都是为成熟体,什么时候,给大家看看完整体的八大“人怪”是个什么杀伤力。有机会吧,有机会把我计划中的《海客谈瀛洲》写完。 ②吃肉:这年头信奉小乘佛教,和尚能吃肉,只要是“三净肉”就成,所以和尚进了羊肉馆,大家不觉得奇怪。而大师父内深处出信奉的是“大乘佛教”,坚定地吃煮毛豆。 ③微博名“乱世繁芜”,喜欢的朋友关注一下,会告知更新,如有突发事件,晚更通知什么的。还会发一点小剧场什么的。 特别鸣谢:感谢“一叶微尘”的长评,么么哒~~~爱你~ ☆、第29章 梁祝化蝶传奇7 祝英台屏住了呼吸,瞪着眼睛死死盯着门口,默背圣贤诗文,苍天大地孔子老太爷,你们快来救我! 屋外的人又道:“你不说话,那我可进来了。” “屋里没人!”祝英台连忙喊。 喊迟了,一道香风吹来,再睁眼,眼前站着一个瞧不见面貌,一身黑衣黑帷帽的女人,伸手就去祝英台怀里掏。 祝英台动弹不得,喊不出声,感觉到那手冰冰凉凉仿佛寒冬的冻块,后脑勺直抽冷子。 老衲很坏[综民间故事]_分节阅读_20 老衲很坏[综民间故事] 作者:乱世繁芜 兰草童子在衣襟里慌慌张张左躲右闪,那只手却像一条蛇一样,无论兰草童子怎么躲,都能摸过去。兰草童子无路可逃,沿着颈口往上跑,看见一个黑洞,一跃而入。 祝英台下意识把嘴巴一闭,继而赶紧扣着嗓门干呕,胃液都吐出来了,却没有兰草童子半点身影,只嘴里一股兰草清香,挥之不去。 寒光一闪,黑衣女子拔出一把光彩夺目的宝石匕首,冷笑道:“费那个事做什么?剖开看看就知道了。”手握尖刀而来,祝英台连连后退,被绊倒坐在地上,险险躲开了这一刀。黑衣女子又一刀上前,祝英台一回过神来,大声喊道:“救命啊!救命啊!失火了!”一边喊一边绕着书架躲闪,也不知道她身手怎么如此灵敏,好几次躲过了黑衣女子的刀锋。 小院门外本就有婆子看守,喊别的或许还以为小姐是想搞事,听到“失火”,不管真假,不敢不管。一个婆子赶紧跑来,撞门呼应,另一个婆子赶紧去找人帮忙,不一会儿就有人开了门冲了进来。 “小姐!小姐!你没事吧?”大家伙紧张地围上来,却发现屋子里黑咕隆咚,半点火星没有,但小姐气喘吁吁坐在地上,也不像是为了作弄他们。 住在隔壁院子的祝母听到了声音,披上了衣裳急急忙忙赶了过来,就看到闺女有气无力坐在床榻上,胳膊上有几道血痕,屋子里的床榻书案博古架乱七八糟倒了一地,她压着怒气,问:“英台,你想要干什么?苦肉——” “娘!”没等她话音落,祝英台扑上来抱住了,边哭边道,“女儿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娘。刚刚有没有影子的人,拿着刀的女人,要杀我!不知是人是鬼,从窗子缝里就溜进来了。” 半点火星子没有,出去大半年,说谎的本事也涨了!祝母冷笑一声,伸手推开祝英台,慢悠悠道:“既然是从窗子缝里过来的,那就把窗子全都糊上。常福、常贵,现在就去找些木条来,把小姐的窗子全封上!” 祝英台的心一下就凉了,她两眼含泪问:“娘,你不信我?女儿说的都是真的,你不能把我关在这里,我会被杀了的!我要走,你让我回书院,就算死我也要死在外面,不脏了你祝家的屋子!”说着往外走,她心里怕得厉害,两条腿还在打摆子。那女鬼是看人多才躲起来了,现在不走,留在这里就是一死。 祝母一把拽过她的胳膊,用力甩回屋里,扬着下巴道:“你是我生的,你肚子里的那点儿花花肠子能瞒得住我?乖乖呆着,别要死要活的,要死也要死在马家!” 祝母走了,把门窗都封死,又多派人手守着小院的四方,绝不给她半点逃跑的机会。 祝英台靠着门板坐着,又害怕又愤怒,抱着肩膀瑟瑟发抖,紧张地盯着四周。人要是半夜被鬼吓了,会恐惧,但要一夜都吓他,搅得他不得安宁,那人多半恼羞成怒,得跳出来骂娘。 这一位现在就是这个状况,祝英台不知那女鬼躲在哪里,可若隐若无总能问道一股香味,时远时近。 外面敲了五更天的梆子,祝英台一个激灵一跃而起,一脚踢翻了一旁的桌案,骂道:“你奶奶个腿的,给老子出来!你不是要兰草吗?你出来,你出来我打死你!” 又骂了几声,越骂越解气,骂得一身燥热,顺手解了衣服丢到了地上,上身只剩一件肚兜。 便听道有女人羞答答道:“你个流氓!” 香味没了。 祝英台松了口气,拍了拍胸口。一拍不要紧,祝英台如五雷轰顶,仔细又摸了一把,她扪心自问,我的胸呢? 胯.下有坠物感,顺手一掏……祝英台脸“腾”地红了,一把甩开了手,这这这、这……哈哈哈哈我都不知道,原来我是个男人。 “小童,还在吗?,你小爹真成爹了。” 没有人回话,那个小小的声音再也没有出现。 一定是个梦。 昏昏沉沉睡了过去,直到听到有丫鬟在外面敲门,来送早饭的。祝英台手忙脚乱刚把衣服穿上,小灵子开了锁推了门进来了,放下了食盘,走上前来为她穿衣服。 好在贴身的里衣已经穿好了,小灵子没有发现什么不对。 祝英台斟酌着词句,状似随意地问:“小灵子,你说你要是一觉起来,发现自己成了个男人,你怎么办?” “小姐你想装疯?还是女扮男装?这都没用的,夫人这次下了死命令,我们下人要是谁敢帮了小姐,都乱棍打死。”小灵子说着帮小姐绑了头发,又摆上饭食,跪坐在一边托着腮,道:“小姐,你多吃点。” 祝英台叹了口气,道:“哪里还有心思吃啊。”举筷,吃了四盘子点心,喝了一碗粥,又剥了个咸鸭蛋,“再来一碗粥。” “小姐,你看着不像胃口不好啊。” “废话,饿你一夜试试。快去!” 小灵子提着食盒去厨房,门口的两个婆子相视一眼,提高了警惕。一个探头进去,看到大小姐坐在地上匪气十足,胳膊肘按着膝盖,手撑着头,还自言自语叹着气:“没胃口啊!” 得,没啥事儿。能吃能喝,好着呢。 祝英台等了半天小灵子不来,索性站到了院子里,探着脖子等,心想着怎么还不来呢?要饿死我吗?那馋样儿,就像十几年没吃过饭。 前院传来喧闹声,有家丁起哄喊叫的声音,祝英台心里痒痒,怎么了?想去看看,可两个婆子铁面无私地守着。祝英台反身回了屋子,拿出一截绳子,道:“哪怕绑了我也行,快带我去前面看看。” 那两个婆子恍若未闻。 祝英台听前面越来越热闹,喧闹的声音从最前院渐渐往后走,仿佛有人打进来似的。难道是山伯兄修得一身好武艺,来接我出去?祝英台伸手拨过那两个婆子,自顾往外走。 没想这一拨,力大无穷!那两个婆子还没来得及说话,躺倒在地上,呻.吟着站不起身。祝英台很尴尬,做了个鬼脸,大步往外走去。 来人是谁?大师父并他的钱袋子马文才。大师父这回倒不是为了祝母单玉婷而来,他是追一个妖精,追到了这里。且说回昨晚,马文才看到窗外有长着犄角的怪物蹑手蹑脚经过,一下跳到了床上,一只手就死死捏住了大师父的手腕,手心里直出汗。 大师父拽出了手,“你恶不恶心?” 马文才顾不得了,压低嗓门道:“噤声!外面有东西!” 大师父道:“其实我也不必担心,这是来吃你的。” “凭什么?”马文才压低了声音,急中生智,又道:“和尚你花了我那么多钱,总不能是让我打水漂了吧?你得救我!” “傻儿子,你当为何带你来羊肉馆?要不是这店里一股子羊膻味,你早就被那妖精闻到,撕吧撕吧吃了。” “那它不会寻过来吧……不好,那妖怪若是寻不到公子我,拿了别人吃了泄愤,如何是好?”马文才真急了。 大师父很欣慰点点头,你马文才也有关心不相干人的一天,孺子可教,还逗他:“不必担心,你声音这么大,一会儿那妖怪就被你引过来了。” 马文才差点哭了,和尚你这是要害我!我与你无冤无仇,今儿下午路上你还救了我一命,难道此时就准备放弃我这个儿子了不成? 哪儿能,真要不管他,随便找个客栈开两间房,明早起来给马文才把骨头收拾收拾,交给马家就完了,哪里用得着又是羊肉又是挤房间的。之前没跟马文才把话挑明了,就是担心他受了惊吓,这肉就酸了——啊呸,吓到了孩子! “行了,会保护你的。”大师父当然不会让马文才死,他很喜欢这个小伙子。不为别的,就冲他什么都没做,成功拆散梁祝二人,他就欣赏,很欣赏!这是人才,要培养。边想着边从枕边的包袱里掏出一包朱砂,唾沫和了,拿羊毛的笔蘸了在马文才脑门上写了个“卍”字。 马文才没敢伸手擦,一嫌恶心脏了手,也怕擦了一会儿妖怪吃了他。“大师父,这朱砂能管什么用啊?”马文才怕声音惊着妖怪,凑着大师父的耳朵道。 “过界了啊!老衲旱路、水路可都不走,两个大老爷们,咬什么耳朵呀!”大师父嫌弃地往里挪了挪,道:“画符的那是老道,老衲画的不是。别瞎猜了,现在顶着这个东西出去,到楼道里找到那精怪。你头上顶着佛爷的印,它闻不出你的味道,也不敢动你。去,把它引来。” “不行。和尚这主意不妥,你自个儿去收了那妖,不差那两三步的。” “老衲要留在此处布个大局,你把那羊头怪引过来,老衲收了做个阵眼。不然,一会儿那狐妖来了,辣手!” 马文才心下一凉,合着这外面还不是正主。我老马家造了什么孽,这一**的妖怪挤破了头要来寻我。听了话楞手楞脚走出去,背着剑壮胆,巡了一层楼,没见着人。下了楼梯往楼下去,大堂内空空荡荡,连个守夜的都没有。 去哪儿呢? 莫非还在楼上,马文才转身又往楼上走,忽然感觉不对,猛地一回头,一个羊头人身的怪物正站在背后,张嘴要咬人,被他一回头那脑门上的佛印镇住了。 也只有马文才有这样的胆气,脸色白了,心里还想着大师父的话,把那个“卍”字对着羊头人,面对着面,倒退着往楼上走。 作者有话要说: ①30号上午考试,下午汇报,今儿就这么多吧。 ②预告:七月一号香港回归日,还是党的生日,订阅第30章并“七一”当天文下评论的,前二十位发红包哦~~~ ☆、第30章 梁祝化蝶传奇8 一步步引到了楼上厢房,用背推开了门便感觉到一股风,马文才心下一凉,接着又一喜,见到了大师父从俯冲而下,一脚踹在那羊脑袋上。这一脚狠得,羊怪被踹翻在地,躺在地上嗷嗷地叫,满地打滚。 羊怪醒了过来,嗷嗷乱叫,两边厢房被吵醒了的也骂,“半夜撒什么酒疯呢?滚回去睡吧!”“让不让人睡觉了,什么人呐都!” 马文才都想拿着剑指着这些人的鼻子骂,这是公子我好心好意要救你们!你们这些无知小民,太可恨了。 大师父满头大汗骑在羊怪身上搏斗,还不忘抬起头来教育这位暴躁青年:“知道了吧,有些人可恨就因为什么都不懂,别因为他们智力有缺陷就歧视他们。”说罢埋下头,两腿加紧了羊怪的腿,一只手抓住了犄角按在地上,另一胳膊肘撞在它额头上,连撞三下,撞得羊怪嘴都歪了,叫不出声来。施巧劲儿把下巴扭开了,塞了一粒催金丸进去,推一把,让它咽了。 “快,来按住了它的犄角,腾不出手来。” 马文才立即上前两手按住了羊犄角,他生来力大无穷,即便如此,也差点没按住,使上了浑身的力气,却有些不甘心,道:“和尚,我不歧视他们,可我也委屈,也不甘心呐。你别说话,公子我知道你们这种和尚,开口闭口轮回罔世大道理,准要悄悄处理了这羊怪,怕引起社会恐慌,可做这种无名的英雄,我憋屈。” 他说着话,大师父三下五除二给这羊怪五花大绑了。绳子是红色的,很结实,羊怪垂着头不动弹,半死了过去。 “罪过罪过,儿啊,你怎么能这么想呢?就因为他们什么都不懂,才要让他们懂懂嘛。来吧,劳动你这位壮士,帮忙把它拖进来。”一吆喝,两人哼哧哼哧把这十尺高的羊怪给拖进了房里,关上了门。楼道里还有人在接着骂,却没人出来管,合着都是嘴皮子利索,出门在外,并不敢出来惹事儿。 屋内正中摆了三张椅子①,羊怪被放在正中,给披上床单,头上顶着个铜脸盆。大师父与马文才列坐两边,都穿着袈裟,马文才发髻间换上了一枚银制的束发,三人面前摆上案台,点了三根大蜡烛,照得房内一片光明。 一炷香的功夫,大师父昏昏欲睡之间,一阵的香风带着骨子骚气,门自动开了,一个貌美的女子,衣着很清凉,提腰扭胯走了进来,轻声地喊:“文才,你在哪里?晴娘来找你了。” 马文才咬着嘴没应声,定睛观瞧那女人的眉眼,正是当初被他金屋藏娇的那一位。好呀,合着是正主来了。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心如擂鼓——大和尚到底有没有收妖的本事,可别两人一怪全被吃了个干净。 晴娘就好像没见着他们,蹑手蹑脚在房间里好一通寻摸,还纳闷地自然自语:“人呢?明明一路跟过来的,怎么回去了一趟,不见了?”原来自从马文才跟着大师父出了家门,这晴娘就一路远远跟着,只不过碍于那和尚,不知他的深浅,没敢下手。直到今天傍晚看到了和尚动手收拾一个财人,瞧着手法也并不高超,才下定了决心要弄死马文才了。回了洞府收拾兵器,忽然发现自个儿的七宝琉璃匕首不见了,必是婉娘那小妮子又偷了回去。 晴娘是个五百年的狐狸,婉娘是个埋在她洞府旁边的一个年轻女人,二十五年前被人悄悄地埋在此处,陪葬的东西不多,却个个价值连城,那件匕首就是其中之一。婉娘成了个孤魂野鬼,跟晴娘认了姐妹,明着是姐妹,实际上成了晴娘的手下之鬼。马家的事,婉娘便是受了晴娘的吩咐,以身作饵迷惑老马。人都会仗势欺人,更何况自负法力的妖精呢? 等婉娘回来了,好好把她教训了一通,送出去的东西你怎么能拿走呢?亏你还说自己是世家小姐,你的基本素养呢?把婉娘说得满脸通红,发誓再不犯了,这才动身往这边赶。 这一耽搁就来晚了,难道就这么会儿的功夫,这爷儿俩就逃了?不应该,衣服行李还都在呢。又寻摸了一圈,坐了下来,扭头看着当中供桌上的三盘点心,饿了。 左边是金丝糕,上面点了一个银白点儿,估计是素馅儿的。右边是大白馒头,看着就可恶。中间这个好,外面裹着几层薄如蝉翼的酥皮,里面闻着味道似乎是羊肉馅儿的。飞来飞去忙活了半夜,晴娘真饿了,没客气伸手拿过那中间的点心,塞到了嘴里。 这刚一下肚,就感觉跟吃了个秤砣似的,肚子里又沉又胀,里面似乎还有东西在动。难道这点心坏了不干净?晴娘扣嗓子眼儿干呕了几声,便感觉有人从背后有力帮忙一推,她“哇”地一声,吐出了羊怪。 好大一只羊怪,身高十尺,晴娘纳闷,记得刚刚吃下去的可不是我的先头大将羊将军啊,要吃它姑奶奶我早就吃了。想着便凑过去仔细一看,羊怪浑身都是胃液,太恶心了,一股浊气翻腾到了嗓子眼儿,“哇”地一声又吐了。 一团金光喷薄而出,晴娘大吃一惊,伸手去抓,另一只比她更快,一把抓了过去。 大师父捏在手里,很开心,妖怪的内丹原来是这样的。 “好你个妖僧!” “瞎攀什么亲戚。” “把内丹还我!” “你来抢啊,抢到老衲就让你嘿嘿嘿” 晴娘从腰侧拔出一把琉璃匕首,动作快如闪电,刺将过来。大师父手握金丹,左躲右闪,只要躲过一炷香的功夫,这没了金丹的狐妖就会化为原形。 可这一炷香太难熬了。 大师父在前面跑,狐妖在后面追,外面还有人在骂,半夜三更干什么呢? “你管我!”大师父还(hai)回话。 狐妖乘此机会,双手化为狐爪,一个前扑,将大师父扑倒在地,一爪插.进了后背,另一爪捂住了金丹。 大师父心道不好,难道今天一代圣僧竟要交代在此处吗?便有“嘶”“噗——”两声。前一声是金丹这团光,一人一狐争抢中,被扯成了两半,另一声,是马文才一把长剑戳在了狐妖背上,鲜血溅了一脸。 “和尚,你没事吧?”马文才一擦脸上的血,十分焦急。 “乖儿,你要再往下一寸,老衲就去见佛祖了。”大师父正被叠在狐妖身下,那位置不偏不倚,正对着心口。 那狐妖也是条汉子,一口吞了半个金丹不再犹豫,忍痛从剑下脱身而出,化作一道黑风,往窗外去。 大师父与马子才紧跟着往外跑,一路顺着血迹追赶,直至天明雄鸡破晓,到了上虞地界,找不到狐狸的踪迹了。好在马子才平日喜欢打猎抓狐,很有几分本事,寻风探草,极灵的鼻子嗅了大半个城,最后锁定了祝家。 两人去叫门,门童一看,哦,一个和尚,一身的灰土泥巴,一个公子哥,发歪衣破,还背着把剑,不让进。 大师父连忙解释,老衲是你家主母的相好。 马文才也和气道,公子我是你家未来的姑爷。 呸!门童一把将门关上了。 两人在外面高声叫门,“老衲真是相好”“公子我真是姑爷”嚷个不停。门童不过七八岁一小孩儿,大人去里面看着小姐了,留他守着这边上一个小门,还好外面小路偏僻,不常有人走进来,不然被人听到了,上虞祝家还要不要脸了?他把门拴上,急忙往内廷去,好在人小,也没人忌讳什么,最后直愣愣跑到了老爷夫人的院子外,在外面通报,“夫人,有个自称您相好的和尚来了,让他进来吗?” 老衲很坏[综民间故事]_分节阅读_21 老衲很坏[综民间故事] 作者:乱世繁芜 单玉婷一愣,先道一声“别让他进来”转头一看自己丈夫一脸狐疑地看着她,连忙又道“定是别家派来害我名声的,找几个家丁护卫去,打死那个和尚。” 祝父点点头,继续由着丫鬟给他试衣服。今天有个竹林酒会,诗文什么的不行就算了,可不能在着衣上也落了下乘。 于是,一群吃饱了早饭的家丁开门气势汹汹走了出去,拿起棍子就打,招招致命,棍棍发狠。马文才岂能由着他们给欺负了,剑上套着剑鞘,耍起来七十二路招数,又好看又好用,大师父在旁边鼓掌叫好,跟着这人群就进了大门、二门,越走越深入,过了厅堂又往深处去,一行人一只打到了水上石桥,再往后就是夫人老爷的内宅了! 这边家丁下饺子般一个个落入水中,那边祝母踢踢打打踩着木屐迈着小碎步拼命往前赶,只恨自己的腿怎么张不开迈不开。好一会儿的功夫到了现场,一眼就看到了罪魁祸首坐在亭子里乘凉,一只手挂着佛珠,笑眯眯看着眼前的一片混乱。 祝母走上前去,“啪”地一个大耳光,压低了声音咬牙切齿地骂道:“你这个懦夫竟还敢到我家来闹事。” “罪过罪过,女施主你怎么能打高僧呢?” “呸,看不过这浊世你就该改了这浊世,逃避躲进山林里,算什么英雄好汉!” “可老衲好歹没妥协,没助纣为虐,投身其中。” “我一个弱女子,难道还去做女皇帝不成?” “阿弥陀佛,合着你要老衲去当皇帝?” “你、你蛮不讲理!” “你胡搅蛮缠。” 祝母后退一步,眼睛一眯,高声道:“再派人来,必得将这二人打死,一个不留!” “喏!” 不一会儿又来了二十几个家丁,全被马文才下了饺子,一时间荷花池热闹非凡。马文才恨这个老女人枉顾人命,提剑刺来,不想从边上冒出个人,一把生生推开了他。 好大的力气,再一看,这不是那个小娘炮祝英台吗?一身女装光彩夺目,难道,她正是我的未婚妻子? 祝英台扭过马文才的胳膊,一把抱起祝母,后退数十步,落到后院的地上,远远离了他们,怒道:“私闯家宅,还想杀了我母亲,你们真是好大的胆子。” 马文才视力好,远远看到了祝英台的喉结,郁闷地问道:“喂,你真是男人啊?”原来不是他要嫁我。 祝母也奇怪女儿的变化,伸手往她喉咙一摸,大惊失色,没敢说出话来。 祝父也赶了过来,他认出了马文才,马家的大公子,马家未来的扛把子,连忙笑着招呼,把人请进了会客厅,招呼茶水点心,吩咐丫鬟打扇,一行人终于坐下来了。 虚情假意一番道好。 大师父后背被狐狸刺伤了,不能多待,便一合手,道:“阿弥陀佛,这番打扰实属无奈,贵府上今早来了一个妖精。这妖精被老衲二人打得元气大伤,若不及时捉拿,相比少不了要吃人补身子,事不宜迟,还请贵府上配合捉妖。” 祝父呵呵一笑,道:“大师,这有些荒谬啊。” 祝英台却在心中点点头,女人都能变成男人了,妖怪算不得是荒谬。他插话道:“父亲,儿子觉得大师说的有道理。” “你!”男人说话,女孩儿家插什么嘴?祝父半句话噎在嗓子里,这会儿祝英台已经换了男装,越发有男子气概。对面坐着未来的女婿,祝父可不敢叫对方知道这就是预定的媳妇,只能将错就错。 倒是马文才打了圆场,道:“这位想必是贵府上二公子?小子与大公子祝威有过数面之缘,没想到贵府上真是人杰地灵,两位公子均是器宇轩昂的好儿郎。” 祝父尴尬地笑笑,擦了把汗,脸上的妆花了,黑一块白一块。 大师父看向坐在一旁正定自若的祝母,细细看了一会儿,看得祝父要发火,道:“看面相,祝夫人命中合该有两个儿子,一位千金。” 祝父心想,屁高僧,老子就一儿一女。 马文才点点头道:“正是,家母也常与我说,祝家小姐是个温柔美丽的大家闺秀。” 祝英台脸皮一跳。 作者有话要说: ①椅子:魏晋南北朝时期由于佛教的传入和当时各民族的大交流大融汇,高型坐具开始出现,垂足坐的习俗已经问世。高型坐具的品种增多,除了以往的胡床之外,又增加了椅,凳,墩,双人胡床等。新出现的坐具主要有扶手椅、束腰圆凳、方凳、圆案、长杌等。但从总体上来说,低矮家具仍占主导地位。 世家与书院还普及不多,但客栈这种地方,就怎么好用怎么来了。以及那时候馒头已经有啦,不过那时候馒头的都有馅儿。 . ②庆祝七一香港回归、党的生日,今日本章评论的前二十位,送红包~ . ③啰嗦一句啊,本文早上九点一刻更新,日更。因为这几天有事儿,所以只能中午122点左右会调整前一章作者有话说的内容以及捉虫。 ☆、第31章 梁祝化蝶传奇9 祝家不管是主人奴仆,全在心中白眼,连面相都看不准,还捉妖?这和尚必定是个酒囊饭袋。 只有单玉婷,额头沁出了汗。 她生过一个儿子。 算起来是阿威和英台的哥哥,准确说也不是生,是流掉了。当时和眼前这个死人互生情愫,年少无知闯过了界限,不想只一次,竟然怀上了。那时什么都不懂,自己偷偷摸摸看了医书才知晓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又羞又臊又怕,不敢跟任何人说,悄悄去山下买了一包红花,煎了吃了,躲在后山之中硬生生流掉了那个孩子。 四个月大的小胎儿,血肉模糊的一团,是个男婴,匆匆给埋了,又请了病假回家休养。后来祝家来提亲,单家爹妈一口答应,准备嫁妆,半年后成了亲,她就没重回书院。这事儿除了天知地知她知,再没人知道。 难道这死人当时就知道我怀了?好哇,为了你我名誉,我一个人把一切都扛了下来,你个死人臭和尚,没去找你麻烦,你竟然还敢到我家门来闹事。老娘现在儿女双全、丈夫恩爱,你眼红了吗? 祝母恼羞成怒,脸色铁青,硬邦邦道:“圣僧,你不是来捉妖的吗?本夫人面相如何不用你管,你管管好你自己吧,别被妖精吃得骨头渣都不剩!” 大师父很感动,“多谢夫人关心,夫人如此盛情,小僧惶恐。” 太不要脸了!祝母猛地站起身:“谁盛情?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嘴巴这么能说呢?你要找妖精,你找啊,你找!你要找不到,本夫人今天就当一回妖精,把你给活吃了!” 祝父眼皮一跳,连忙拉她,“夫人、夫人,马公子在呢。” 大师父要的就是她这一句话,当下站起身来,道一句“叨扰”,喊了几个院子的大管事来,问可有陌生人或是陌生的动物进了家门。 众人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没有。 大师父又道,把守门的也都给老衲喊来。 祝父皱眉“诶”了一声,马文才探身上前道:“大师父就是这样,特别细心是吧?” 呼啦啦前后四个大门的仆役都来了,站得很直,一问,都摇头。今天除了你们两位,可没别的外人进来。 大师父很尴尬,下不来台了。还是年轻人脑子好,马文才救了场,“把我们关在门外的那小孩呢?怎么没把他喊来?” “那就是个小孩儿,能干嘛?他就代他家大人看一会儿。” “啰嗦什么,叫来叫来!” 小孩儿不多时被喊了来,这多人盯着,有些害怕,一五一十把从看门起看到什么人都说了。说来说去,都是家里认识的人,彼此也有人证。 祝父的怒火就快忍不住了。 大师父问:“小孩儿,你早上四更天就爬起来看门,不困吗?” 小孩子也不会撒谎,挠挠脑袋道:“困。正好是公子出门去官衙那会儿,有些管事哥哥姐姐就从我看的偏门走,我都困得不行了,还要开啊关的,索性开了一会儿,有个老太婆差点跑了出去。” “什么老太婆?” “我也不认识,佝偻着身子,裹着大衣服,不知道哪个院里害了病的,估计想偷溜出去,都走在门口了,我正好醒了,看到她背影,连忙抓住了赶了回去。” 大师父一拍大腿,“就是她!娃娃,那老太婆不是要出门,她是为了要进门,故意装作往外走。这只狐狸好狡猾,以为躲进了贵府上我们便不敢来搜查,可她万万想不到,我们与贵府可都是老熟人!快快,把祝家里里外外的老婆子全都请出来,一个不要留。” 不一会儿,会客厅里站满了老婆子,有的人不知道情况还奇怪,怎么着,这是要选美纳妾?怪害臊的。 “互相熟识的站到一起去,但凡有不认识的,就给提出来。” 不一会儿,婆子们三两抱团,都站稳了,只有一个,看上去步履有些蹒跚,走到这边不要,走到那边不准。大师父箭步冲上去,一手抓住了她的手腕,一手泰山压顶般扣在那婆子头上。 众人皆惊,这和尚要打死人了! 祝父也惊,难道他也是世家出身?不然怎么能随便杀人呢? 大家又怒又怕又好奇,听得“嗷呜——”一声,似是野兽悲鸣,那婆子一身衣服像脱壳一样落在地上。那和尚拨开衣服,从里面抱出一只半死不活的狐狸来。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彼此看看,后怕不已。 这狐狸一身红毛,嘴角淌血,只有半条尾巴是白的。大师父也不客气,上手薅了一把白毛,疼得狐狸嗷嗷直叫。 “叫什么叫,你害人性命,老衲不过拔去你几根毛,让你也知道知道疼。” 狐狸口吐人言:“和尚你不杀我?” “你要死也可以成全。”说着手上还在薅,眼看着就秃了小半条尾巴。 “别别别,圣僧、大师、活菩萨饶命,你可别再揪了,老狐就剩半条命了。”这狐狸修炼一年尾巴上长一根白毛,往后越长越多,修炼一千年,才长一条白尾巴,大师父下手之后,这狐狸就剩二百年功力,只勉强能说出人话来。 又从狐狸额头正中那一点白火毛中,拨拉出一根银色的,也不管老狐如何挣扎,一把揪了,好好收下,道:“狐狸,你以后要做好事,不要做坏事,修炼了五六百年不容易,老衲怜你美貌,不杀你性命,你回去可别再做坏事,不然老衲就烧了你的这根灵台针。” 狐狸落在地上,像人一样作揖,磕了十来个头,很虔诚,口道:“多谢大师绕我一命,小狐以后必定好好修炼,不再害人。”少了大一半的功力,又缺了半个内丹,本命灵台还被人把控在手里,这狐妖也算是知道被她把控的羊怪、婉娘是个什么感受了。 “行了,快回去吧。”大师父拎起狐狸,往天边奋力一扔,狐狸在空中还道谢呢。 “谢谢您嘞——” 祝父忍不住问道:“大师,这……她这以后要来祝家报复可怎么办?你为何不斩草除根呢?这种妖物不该怜悯,我听马贤侄说,她可还吃过俩丫鬟。” “没你家吃得多。”后面连当了县令的梁山伯都敢打死,又何况卖.身在祝家的奴仆。“祝二公子,可否借一步说话?” 祝英台正因为自己的怪事心慌,见大师父真有几分神奇的本领,连连点头,带他去了一处水上之所,屏退了丫鬟奴仆。 大师父有伤在身,也急着回去救那可怜的老马,开门见山说到:“祝小姐,做男人感觉如何?” 祝英台还想辩解,支吾了两声,最后垂头丧气趴在了桌上,说不出话来。 “好了,虽不知你如何变为男,但想来与那兰草童子多少有些关系。那小童不像是千年修炼而成,也不知是不是哪里的幽魂附在兰草上成了精怪,他人呢?你把他喊出来,老衲还有事相求。” “被……被我吃了。小童他自己跳到了我嘴里,没能吐出来。” 大师父很吃惊,捉了祝英台的手腕一搭脉,脉搏只有一个,脉魂却有两个,一深一浅,一个身体里住了两个魂魄! “想哭吗孩子?任谁家大闺女突逢此祸,难免要哭两声。孩子别忍着,哭吧。”许是大师父难得声色柔和,有温暖人心的力量,祝英台竟然真在他面前哭出声来,眼泪滴滴答答顺着脸庞往下掉。 大师父连忙从怀里掏出小瓶子接了,接了小半瓶,凑着鼻子一闻,嗬,虽然味道淡了点,功力稍稍差了点,可这不就是灵药兰草童子泪吗? “哭吧哭吧,人生如泡影,我亦是行人,哭出来就好了。”大师父还给祝英台抚背,接满了一小瓶。 祝英台也看到了小瓶子,不太明白大师父的用意,问:“眼泪水儿,你收着干什么?” “灵丹妙药,以后你山伯兄要是重症不治了,你就哭两点泪花,给他吊命。别瞪大眼睛可怜兮兮看着老衲,天机不可泄露,你又不是女的。下面的话老衲只说一遍,小子你听好了。 “男人你就安安心心当着,哪一天觉得当烦了或者不能再当了,就来找我,老衲帮你恢复女儿真身。记住了,派人去红罗书院后山我那竹寮山屋的门口,挂一小白旗,老衲看到之后,便会赶来。 “好了好了,别哭丧着脸了,想想,你现在可真是男儿了,别的不说,出门去找梁山伯不是更方便了吗?去吧。”大师父一脸鼓励的笑容。 祝英台深受感动,用力地点点头,道:“大师,以前是英台不懂事,对您多有偏见。英台跟您认错,还望谅解。” 哎啊,这么乖老衲怎么坑你!大师父心中劝自己坚定棒打鸳鸯的信念,一合手道:“阿弥陀佛,出家人以慈悲为怀,不必如此。” 告别了祝家,大师父与马文才二人日夜兼程,快马赶往鄞县马家。 老衲很坏[综民间故事]_分节阅读_22 老衲很坏[综民间故事] 作者:乱世繁芜 马家都快急疯了,老爷快归西了,大少爷遍寻不到,耿氏急得嘴里长了三个口疮,一听到儿子回来了,连忙吩咐下去,遍开大门,让儿子赶快骑马进来。 一路纵马狂奔,一直到了内院中方才勒马下来,两人风尘仆仆进了内室,老太太并几位姨娘在一旁擦眼泪,等着马老爷上气不接下气地立遗嘱。屋内愁云惨淡,众人面色枯槁。 耿氏追进来问,“儿呀,你可找到了那几味药与药引?” 马文才差点疯了,“娘,儿子不是只需找到药引吗?合着药还没到?” 老夫人连忙过来道:“文才你回来了就好,快去娶了祝家小姐回来冲喜。” 马文才道了声“祖母好”,又拿眼睛示意他娘:祖母就是个糊涂人,你怎么也让她掺和进来了。 耿氏更无奈,她不是儿子不是闺女,只是别人的儿媳妇,还能拦着他们母子亲近不成?这老夫人还带上了几位姨娘过来,一群人坐在床边上哭,耿氏心说,我都没老夫人你这样盼着你儿子死! 再看一眼床上的老马公子,眼睛已经怄下去了,嘴巴微微开合,听不到声音,曾经给马文才举高高的手臂,枯瘦得如同朽木枝丫,整个人只剩最后一口气,再多耽搁一刻,便阴阳相隔了。 马文才“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道:“大师父,你救救我父。” 大师父连忙扶起他,道:“亲儿,何必如此,尽管放心就好。”说着上前,伸手要救人,却被几位姨娘拦住了,一个个在老夫人面前都有了底气,纠缠着问那句“亲儿”是什么意思?难道马文才是耿氏与这大和尚生的? 马文才解释了一句,认的干爹。 那几位不依不饶,现在不说明白了,以后哪里见得着去?况且老爷的遗嘱也立好了,她们这些天时时在此伺候,老爷可感动了,给她们都安排了不少安身的银子,可不像那耿氏,老爷病了还霸着家中掌事之权不放,里里外外地折腾。现在老爷就算病好了,也不可能像原来那样龙精虎猛,可她们还年轻啊,没准说通了老夫人,谋了放妾书,还能有个好前程。 “不行,你得给老夫人说清楚!” “就是,咱马家哪有随便认干亲的,不都得跟老太太商议了,长辈一起吃过饭吗?” “哼,莫不是……公子,妾身们算不得什么人,可也要替老爷问明白了。” 马文才长剑一抖,剑鞘滑出把这几位推得堆倒在一边,清出一条道来,眼巴巴看着大师父。大师父掏出一小瓷瓶,对准了老马公子的嘴,咕咚咚全倒了进去。 老马深吸一口气,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润起来,胳膊上的黑气散了,眼睛也睁开了,颤巍巍喊了一句:“菩萨!” 大师父很满意,点点头。这样朴实无华的夸奖,很好。 老马公子只是回过了一口气来,若没有灵药相救,迟早还是要完。可千年野人参好寻,百年瓦上苔难得,十年寒露水更是千金难求,如何去找得? 大师父对众人道,后面这两样就交给老衲吧,老衲知道有一户姓梁的人家,不缺这个。 众人大喜。 马文才道:“大师父,我陪你去吧。” 作者有话要说: ☆、第32章 梁祝化蝶传奇10 老马公子缓过了劲儿来,小马也要出去替父寻药,这亲事就暂时往后推一推了,只待寻回救命良药,马太守病愈康健,两家再结成秦晋之好,来个喜上加喜。话虽如此,可原先说好的日子不作数了,终究算是出尔反尔,马家是厚着脸皮去祝家说了这事的,没想到祝家人十分通情达理,几乎是喜笑颜开就答应了。 马家人越加确信,祝家是个好亲家。以后祝小姐嫁入家门,必得好好相待。 而作为事件中心的马文才,背上母亲爱的包袱皮,又跟大师父踏上了新的旅程。从鄞县到会稽,将近三百里路,两人一路好吃好喝,十天后到了会稽梁家。 梁家是东晋王朝南迁之时,随之而来的第一批士族。当年也是有钱有势的人家,在山清水秀的会稽也置办了一套好家产,广厦百间、良田千亩。然而富不过三代,两百多年过去,梁家一步步没落,如今除了当初的房子还有一些,再无其他家产,家中每日靠着梁夫人、梁家小妹并几位家仆做针线女红,拿到坊间去换一些家用,日子过得紧巴巴。 大师父上前叫门,开门的老仆以为是来化缘的僧人,颤颤巍巍道:“大师请进来吧,家里正好要开饭。”两人跟着老仆进了正屋,桌上正摆上饭,青菜、豇豆角、蒸芋头,几碗黍米,不见半点油腥,筷子也是用了很久,头上都掉漆了。 梁夫人落座,见大师父来了,连忙又站起身来,双手合十行了个礼,也不问人哪里来,便道:“大师可曾用斋?一起吃顿便饭吧。” 马子才心想,你家不会就是被大师父这种来路不明的和尚吃穷的吧? 大师父一看,四下连仆人带主人一共有四五个,菜就三盘,况且他与马文才在此,梁家的小姐避讳生人,也不敢上桌了,便连忙说已用过饭,推辞了。两人由老仆引了,在院子里赏花斗草。 梁家现在住的屋子是曾经梁家大宅的前院,厅堂很大,却没多少家具布置,厅堂外的庭院打扫得干干净净,种植的琵琶玉兰有人粗,十分茂盛。花圃里开了不少红艳艳的花,生机勃勃。 梁夫人煮了茶酒,在此处招待。 “老衲今日至此,乃是有一事相求,事关人命,还请夫人行个方便。” “大师言重了,有什么小妇人能帮上忙的,但说无妨。我梁家几代都是信佛重道,以前有财力,还能去庙里布施,现在……若能帮上大师,也算是小妇人有幸了。” 大师父好欣慰,只要人人如梁夫人,世界将变成美好的明天!他把马家老公子马太守一事简要地说了一遍。 “这瓦上苔倒是不难,我家后院有些老房子也一百多年没打扫住人了,不过晚上可能有些不干净,大师乘着天光还早,多带两个人进去,上了屋顶刮来便是,只是那寒露水……” “不瞒大师,我梁家三代单传,先夫在时,对我儿梁山伯尤为看重。曾经请高僧算过命,说我儿十七岁有一劫,需存着十年寒露水、百年瓦上苔,以待后用……” 大师父点点头,略略沉思。 马文才在一旁没有出声,若是以前,可能带几个家丁抢也就抢了,梁家连个屁都不敢放。可如今,他不想这样。 大师父问:“梁夫人,你家有多少?” 梁夫人为难道:“只一壶,那位大师说,要留之煮青苔,以寒气裹寒气,成极寒之物,以毒攻毒。不知大师要多少?” “一勺。” 梁夫人一愣,继而欢喜道:“这个无妨,不过一两勺不碍事。小翠,找一个小铜罐,随我来。” 马文才连忙道:“不必麻烦,我这里有。”一行人走到堂屋前一大玉兰树下,深挖数十尺,便见到一瓷罐,小心翼翼捞起来,打开一看,里面一汪碧水,冒着寒气。这是从十七年前起,每年寒露之时从荷叶花瓣上收集的露水汇集而成,耗时七年方得了这么一罐,埋在此处十年了。 那梁家小女从门后露出半个脸来看,正好对上了马文才的眼睛,马文才往后一退,不小心摔入坑中,一声不吭又爬了上来。 那门后的梁小姐笑出声来。 大师父道:“儿呀,你的武艺何时如此之差,腿上都沾血了。” 梁夫人连忙道:“快进去看看严重不严重,腿疼吗?” 马文才也疑惑,没哪儿疼啊,隔着裤腿上下一摸,完好无损,可裤子上怎么有血?提起剑一看,刚掉下去,宝剑出鞘,剑锋上鲜血淋漓。众人大吃一惊,难道有谁还藏在坑里?马文才又跳下去仔细一看,抬头对上面的大师父道:“这树根流血了!” 大师父很惊叹,这院子可真是年深日久,连门口的树都成精了。 取了寒露水,二人准备往后院去,梁夫人不放心,亲自领着,又告诉了他们一些事。后院有百年未曾住人了,以前是因为家里人少,家道败落,开支不起,也修缮不起,就荒废了。后来,这后院几十间的屋子不知怎么回事,常有人听见有动静,晚上偶尔还有灯火,听到有人饮酒吆喝之声,可白天去看,又空无一物,连灰尘都很完整。都说是闹鬼,谁也不敢来。要是有人想买下这块地方,梁家就会有各种灾祸:着火了,孩子爬树上摔下来断胳膊断腿,买家被托梦恐吓。 这几十间屋子,就这么空了下去。 三人走了好一会儿,穿过几条长廊,越走越荒芜,院子里杂草横生,藤蔓攀扯,幽静得吓人。 屋子也一片片坍塌,瓦砾遍地。 三人又走了些路,终于在背阴的屋顶见到了一些青苔。马文才一个箭步踩着边上的碎石,脚下一踮,三两下上了屋顶,拿着小铁铲,铲下几块青苔来,装入了口袋。又想到梁夫人曾说,她儿子日后也用得上,担心她一个妇人家来此处不安全,便动手将几块覆盖着青苔的瓦片揭了下来。 大师父连忙喊:“别往下看。” 马文才道一声,“啊?”下意识往下一看,透过那两块砖瓦,一双赤红的眼珠子一动不动盯着他,马文才的血都凉了,这是什么东西! 大师父一脚飞踹墙上,脆弱不堪的墙体迅速坍塌,那双红眼睛忙向旁边躲,马文才跃身落在平地上,将梁夫人护在身后。 从废墟里爬出一只红色的大蟾蜍来,似一头牛犊大小。 大师父宣一声佛号,道:“你梁家散财的原因,正是这只血蟾蜍。金蟾招财,血蟾散财,便是万贯家财,经不住血蟾一年住。” 梁夫人捞起裙摆,恨不得上前去踹两脚。 好在白天,血蟾并不活跃,昏昏欲睡。大师父与马文才二人,好一番搏斗,累得满头大汗,身上划拉了好多伤口,将这只血蟾收服了,拖着往前院去。 前院的丫鬟小姐都吓得惊叫起来,那梁小姐找了不少干净的棉白布,让丫鬟送来给这二人裹伤口。大师父又去看那玉兰树,流出的汁液不再有血色,想来梁家祸根尽去了。只要梁山伯以后能好好挣出一片前程来,梁家重振不难了。 梁夫人感激二人,派老仆去街上买了菜回来,要好好招待一顿,可寒露水等不了,两人告辞,跨上大马,一路狂奔回鄞县。 寒露水倒入药罐,灌以井水,百年苔埋入其中,再以千年山参为柴燃火,煮半个时辰,闻得一股透人心脾的清凉味道,将煎出来的水倒出,给病人服用。 额头上贴了一撮狐狸尾巴毛的老马公子,颤颤巍巍端起碗一饮而尽,便觉得一股清气从涌泉穴直冲天灵盖,整个人从未有过的清透。他坐起身来,紧紧握着大师父的手:“圣僧啊,圣僧!” 大师父告诉他,他中的乃是鬼症,体内尽是鬼的阴气,唯有引天地正气中的阴气,将之驱赶,才能追本溯源,真正除根。以后想要体内阴阳协调,便不可**,最好只一个媳妇儿。 老马公子连连点头,一双大眼睛可怜巴巴看着耿氏,道:“丽娘,为夫错了。这些日子里里外外全靠你支撑,我以后……” 耿氏给了他一个白眼,拧了一条毛巾,替他擦去额头渗出来的黑污渍,嗔怪道:“先好好养着,以前的事就不怪你了,以后咱家父慈子孝,莫要再搞一些歪风邪气。” 老马公子热泪盈眶,“都听夫人的。” 马文才抱剑在一旁,懒得看这一对老夫妻腻歪。 马家的事完了,大师父回到红罗山竹寮。马文才因着父亲初愈,在家中尽孝,没有时间也没有理由再来。 竹寮环境清雅,又有马家人死活要帮忙装修了一下,如今住着更加舒服。大师父早前狐伤未治,后又染上蟾毒,身体一直没好透彻,偏偏还不时有人来打扰他。 “看见了吗?看见了吗?前面那个金碧辉煌的竹屋就是若虚大师的禅院!某家羊肉酒馆的羊怪就是若虚大师给收服的,如今还绑在那家店招揽生意呢。” “哎呀,可算找到了,快快。”一堆人呼啦啦冲过来,禅院大门紧闭,他们便在外面设香案摆贡品,口念若需大师,有许愿的,有诉苦的,有求着帮忙看妖怪的,还有瞎凑热闹的。 大师父烦不胜烦,忍了几天,从后门溜走了。 祝家的仆人常喜扛着小白旗爬到后山,找了半天,最后坐在一高墙大门禅院的台阶上,擦着汗纳闷:小姐……呸,二少爷说的小破竹屋带篱笆,在哪儿呢?是不是老仆耳背听错了? 扛着白旗又回去了。 祝家,花园小亭。梁山伯与祝英台面对面而坐,说清事情原委,两人久久未语,忽而一起抬头,看着对方互相傻笑。 “山伯兄。” “英台。” “山伯兄可还找我九妹提亲?” 梁山伯一笑,“功名未有,何以家为?大丈夫还是先有了安家立业的基础,再论成亲之事。今日前来,是来恳请英台你重回书院,你我再秉烛夜谈。” 祝英台笑了,道:“好。”半晌又问,“不介意吗?” “只要是英台,便好。”梁山伯看着祝英台的眼睛,没有犹疑。 祝英台忍不住又笑,哎呀,今天怎么这么开心,老是笑来笑去,她伸手按住嘴角,顺手做了个鬼脸道:“山伯兄,等回了书院,还你一个如花似玉的九妹。” 作者有话要说:  . ①地图显示,在浙江,由北向南,依次有会稽(梁家),上虞(祝家),鄞县(马家),会稽和上虞比较近,都在绍兴一带,鄞县远在宁波。所以大师父与马文才是又赶了回去,若是有心,还可以顺便走一趟祝家。 ②马家老公子好几次打成“老公仔”……莫名Q萌。 ③晚上尽量加一更。 ☆、第33章 梁祝化蝶传奇11 “不准你去!”祝父很窝火。自从那和尚来过之后,家里就祸事不断,先是抓了一只狐妖,接着又得知女儿竟然变成男儿之身。世间奇事今年全都见着了,家门不幸! 祝英台欲呛声,但又一想山伯兄走前叮嘱她千万要沉着冷静,便尽量缓声劝道:"父亲大人,堂堂男儿,难道待在家中绣花鸟吗?何不也给英台一个机会,如哥哥一般进入朝堂,为父亲助力?英台如今想去书院,这正是去学更多——" “住口!为父亲效力?我看你是假鸾虚凤,想和那梁家小子再续前缘!我祝某人的官场,谁人不知我家中仅一个儿子,用不着你。如今定是中了邪祟了,你给老子滚回后院去,好好把女儿的本事学一学,为父定找到你这破解之法,保你顺顺利利嫁到马家。”祝父说完,一甩衣袍而去,留下祝英台捏紧了拳头。 老衲很坏[综民间故事]_分节阅读_23 老衲很坏[综民间故事] 作者:乱世繁芜 祝父心中有把算盘,英台有几分小聪明,却没有像祝威那样从小当儿子教养,出门应酬、见识官场、学习左右逢源的本事。阿威从小培养,尚且不能在官场吃得开,又何况是英台?还是尽早找到破解之法,嫁入马家,管他儿子女儿,才算没白费十几年的粮食。 单玉婷在家从父,出嫁从夫,虽知道这事儿与若需脱不了关系,却心虚没敢吱声,由着祝父花重金遍请天下高僧老道,将祝府搞得乌烟瘴气。 梁山伯等了月余,迟迟不见英台来,心急万分,恐生变故,一个人偷偷又来了祝府。祝府门规越加森严,梁山伯好说歹说,门人不给通报。又在门外转悠了一会儿,雷声轰鸣,似有大雨将至。一会儿一道侧门开了,出来十来了拎着棍棒之人,不由分说围上来,好一番棍棒相加,招招致命,对着梁山伯心窝、腹部棒击。 梁山伯呼痛叫喊:“别打!啊——别打!我是你们小姐的朋友,她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打的就是你!老爷说了,小姐就是死了,也与你这等平民毫无瓜葛!不给你点教训,以后还要上门。你真以为我祝家是那么好进?兄弟们,给我打!” 棒点子如雨点一边劈头盖脸而来,直到棍下之人再没了声音,一探鼻息,微微一口气,众人四散而去。 瓢泼大雨,轰然而至,将梁山伯周身的血迹冲刷得一干二净。 月亮渐渐爬上来了,梁山伯躺在水洼之中,不知自己是死是活,迷糊之间听到有人道:"这祝家又造孽哦!"问了他家住何处。模糊之间,梁山伯说了句"会稽",彻底昏死过去。 那好心人见只十多里路,便将梁山伯放到甲板车上,往会稽去。走了一半的道,一骑马公子看了他一眼,翻身下马,问:“老丈,这是你何人?” 老头见他锦衣华服,还十分谦逊,忙笨手笨脚回了个礼,把事情缘由一说。 年轻人眉头紧皱,道:"老丈,这事儿您甭管了,没得被那祝家嫉恨。这位与我有一面之缘,您早早回去,我送他回家。" 来人不是别个,正是马文才。他于红罗山中寻不到大师父,想着曾听大师父说过与祝家还有一件未了的官司,就抱着试试看的心态跑一趟。和尚没找到,遇上个半死人。 月明星稀,鸟雀安睡。梁家被人叫开了门,儿子被扛了回来。梁母大惊失色,把儿子安置下又连忙命老奴出去寻医。 大夫来了,却摇头。五脏六腑都受了重伤,恐有出血。金戈刀枪的外伤还能清创包扎,内伤如何医治?只有看着他油尽灯枯,耗尽生机。 梁母颓然坐在地上,哭都哭不出来。 梁家小妹坐在床边,替哥哥擦脸,低垂着双眸,手微微抖着。忽而一扔帕子,从内室提出一把长剑来,步伐汹汹往外走。 马文才一招拦下了,梁家小妹却不管不顾,提剑挥开马文才,一门心思往外冲。 “回来!”梁母一声暴喝,"你要让娘一口气买两副棺材吗?" “对对对,又不能打折,不划算。”有人从外面进来。 马文才眉眼立刻柔和,转怒为喜,道:“大师父。” 梁母带着哭音,眼泪“哗啦啦”决堤涌出:“圣僧,求你救救我儿……” “使不得,使不得。”大师父让过,快步走到梁山伯床前,这小子与若虚关系不错,大师父占着人家的身体,不能坐视不管。要不是有收服的狐妖通风报信,他还不知道本应该三个月后事情,竟然提前发生了。 大师父这些天在外面收集草药,光有百年苔,十年寒露根本就没法对付梁山伯那一劫。一把脉,坏了,梁山伯体内阴阳二气如黄河决堤般外泄,耽搁久了,就是他也束手无策,还好赶过来了。 “亲儿,又得劳你跑一趟。” “大师父您说。” “去一趟祝府,偷也好骗也好,从祝英台那里要一瓶眼泪水儿来。” 马文才连句“为什么”都没问,纵步往外,跨马而上,疾驰夜奔。 大师父很欣慰,马文才,老衲可是在为你制造拆散梁祝的机会,好好把握。等了两个时辰,天光微微亮,便听得马蹄声错落,两匹马停在院外,一少年风似的冲了进来,落到梁山伯床前,脚都软了,脸色苍白,眼泪噼里啪啦往下掉,嗓子里发不出一个完整的音来。大师父把人往前推了推,“都哭他嘴里去。” 祝英台慌乱点头,眼泪水落了躺着的人一脸一嘴,哭了半炷香的功夫,山伯兄的脸上灰败之色慢慢褪去,渐渐有了些光泽,众人心中一喜,祝英台也高兴了,连忙擦了擦眼泪,“山伯——” “别,你别停,你有任务,快哭快哭!”大师父端上一杯水,“补充水分。” 祝英台哭笑不得,眼泪出不来了。 大家伙儿心急火燎地催啊,这位公子,您可劲儿哭啊。 祝英台努力努力,想想这些年的委屈,眼泪哗啦啦又出来了,便哭边道:“山伯兄啊,你可快点儿好吧,英台还等着你来娶我啊。哎呦呦,山郎诶,你快好哦,英台等你哟……” 梁母在旁边心说,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梁山伯许是听到了心上人的声音,竟然缓缓睁开眼睛,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双手握住了祝英台的手,声音轻得听不清:“你来了。” “嗯,我来了。” “不走了?” “不走了。” 梁母越看越瘆得慌,上前分开两人的手,擦了把泪道:“儿啊,你可醒了,娘差点被你吓死。这位便是你的同窗好友,祝英台吗?” 祝英台连忙称是,给梁母见了好。 梁山伯虚弱地喊了一声“娘”,眼睛却在找祝英台,眉宇间的焦急之色毕露。 梁母多了解她儿子啊,这孩子从小听话,从不曾争取过什么,今日这般……她让开了身子,站到了一边。 大师父心道,到底是我的好亲儿,将祝英台直接喊来,梁母见到这二人,绝对不会让梁山伯再让他俩交好。得意奸笑。 梁母心道,儿啊,只要你平安无事,你爱和谁好,和谁好,娘管他什么老梁家的千秋万代! 天光大亮,大师父给梁山伯煎了第一副药,祝英台亲自喂他喝了下去。药是苦的,用了人间三大苦,黄莲、苦参、龙胆草,以苦味激发体内五脏六腑淤积之毒。梁山伯一脸笑意,情意绵绵喝了下去。 马文才纳了闷,偷着尝了一口,没把舌头吐出来。 到了晌午时分,祝家来人喊少爷回去了。来人是个老管家,跟随祝父多年脸色很差,硬邦邦道:“二公子,家里可又请着高僧了,回去吧。哟,马公子您也还在啊?问您好,不知您与这梁家……” 大师父挥苍蝇似的一挥手:“去去去,有你什么事儿啊?” 那老奴吃了瘪,没说话,悄悄抬眼往屋里打量。 祝母自知惹不起,没搭理他,扭身进屋了。梁家小姐知道与这老奴为难无益,扭身也进去,把门关上了。祝英台与他说:“根叔,你待我与若需大师说两句话便走。” 那老奴一个人在院子里晃荡,很无趣。 屋里,祝英台一拱手,对大师父道:“大师,求您助我重拾女儿真身,我如今是知了,不管是男是女,祝家均不会放过我,谁让我吃了祝家十六年的饭呢?他们口口声声我欠着祝家的,可当初生下我之时,怎么不问问我可愿意? “如今我父每日请一些和尚老道来,纸符香灰吃了不少,苦药渣滓吃了不少,再这么折磨下去,我怕我要把山伯兄先走一步了。我听得我父与我母悄悄商议,若是这一年之内还是找不到破解之法,便从旁系找一个年龄相当的女子,让她做了祝英台,而我……就当没生过了。” 大师父长叹一声,道:“骨肉血亲,何至如此,这生下来不是结亲,倒是结仇了。你要变回女儿身可以,只是这桩官司,还得回你祝家才能了了。行了,跟你山伯兄道一声别吧,这一去,也不知什么时候能回。” 祝英台默默点头,进去坐在梁山伯旁边,许久没有说话。 “去吧。记得在草亭说过,只要没死,我就会来。” “只要没死,我就会等。” “地狱人间,生死同往。” “地狱人间,生死同往。” 两人松了手,他们万没想到,再次见面之日,竟是那样的情景。 大师父跟着祝英台回了祝家,马文才不放心,想着有自己这个太守之子坐镇,好歹能帮上点忙,也跟了过来。 祝家庭院内正高搭法台,一个穿着华丽袈裟的老和尚端坐法台之上,仿佛是要呼风唤雨。 祝父坐在下面,面色如常,□□靓丽,心中着急英台怎么还没回来。祝母在一旁打扇,柔声劝他别急,别一会儿流汗花了妆。 正想着,祝英台回来了,后面还跟着马太守之子与那祸根和尚。 大师父就像走进了自家,伸手招呼在座诸位,“都进来吧,英台这事儿老衲有法子。”众人也都听话,呼啦啦跟着进了会客堂屋,留着那高僧坐在法台上发呆,这、老僧这要不要下去? 门关了,大师父从兜里掏出一枚黑药丸子,递给祝母,道:“去,让英台吃下。只有你去才有用,去。” 祝母迟疑地看了看祝父,祝父急得跺脚,“去啊!”又一看马文才也在,心中明了这事儿不能让马家人知道,便连忙起身拉过马文才道:“这是我祝家一点私事,马公子可否借一步。正巧您来了,不妨商议一下我家小女与您的婚期。对了,我家小女与英台乃是一胎所生,相貌颇为相似……” 马文才被他硬拉着,两人渐行渐远。 祝母看一眼大师父,意思是你可别骗我。 大师父双手合十,阿弥陀佛,出家人不打诳语。 祝母恨他这死样,想上去踹两脚,生生忍住了,一把将药丸塞到了女儿嘴里。 祝英台还嚼了一下,问:“圣僧,这什么呀?” “牛粪球。” “哇——”祝英台一口气全吐了,恨不得心肝脾肺肾全吐出来,祝母看女儿这么个硬汉子一把鼻涕一把泪,吐得跟什么似的,上前给她拍背。 大师父又道:“说点关爱的话。” 祝母瞪了他一眼,转头轻声对祝英台道:“儿啊,喝点水漱漱口,还难受吗?娘给你抚抚。” 祝英台趴在她的膝盖上,又吐了几口,把胆汁都吐出来了,上气不接下气问:“娘啊,你若真对我好,不如让我去了吧。” 祝母替她擦了嘴角,道:“身在世家,便不得自由。这世道就是这样,你抵抗不得,不如曲意逢迎。娘活的是一生的悲戏,好歹活着。娘不想你活成一场短戏,早早就收场。” 祝英台吐得泪眼婆娑,却感觉还有什么堵在胸口,她勉强问道:“娘啊,你真的疼女儿吗?” “天下的父母,或少或多,哪有不爱儿女的呢?” 祝英台“哇”地一声,彻底吐了出来,一团小小的人儿,他睁开双眼问:“娘,你也爱儿子吗?那你为何弃我于山谷?那里又黑又冷,儿子在哭,您听到了吗?” 祝母吓得后退一步,“你、你是什么东西?” 兰草童子此时褪去了碧色,头大身小,更像一个小婴儿,他问:“娘,你连我都忘了?我是你的儿子,被你杀了的儿!” 祝母如五雷轰顶,讷讷道:“你、你怎么还活着?” 大堂之门被人一把推开了,祝父面黑如墨,沉声问道:“单氏,你说什么?” ☆、第34章 梁祝化蝶传奇12 祝父大步走了进来,扇了单玉婷一巴掌,把她扇得趴在一边,没有起身。他犹不解恨,往她背上不轻不重踹了一脚,口中骂道:“好你个贱人,竟然如此欺我!” 单玉婷自知理亏,伏在地上,肩膀耸动,没有说话。 祝父又要骂,祝英台与大师父忙上来拦着,别别别,有话好好说,君子动口不动手。祝父有人拦着反而气焰更高,伸腿又要去踹,那兰草童子不声不响张大嘴巴,露出一口尖牙,飞身而上,一口咬在了祝父脖子上。祝父杀猪似的尖叫连连,脖子上血沫子喷涌而出,一跤摔倒在地,捂着脖子拼命去扯那小童。 场面一时混乱起来,祝英台又想帮她爹,又怕伤到了兰草,急得直打转,“娘,你快劝劝兰草,爹要被咬死了。” 单玉婷猛地坐起身,眼睛了淬了毒:“咬!同归于尽算了,我活着算什么?没错,我为自己活着,可就这样活着我也没自在!儿,你咬死他再咬死娘!” 大师父也说:“快快住口,小童不要给自己惹上业果,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那小童听进了大师父的话,住了嘴,跳到单玉婷跟前,脸色铁青,道:“娘,你以为那些没生下来的孩子就没有魂吗?你错了,我听得到你说话也记得住。我得谢谢你,要不是你把我丢在一株百年兰草边上,让我魂体与之相融,肉身与之结合,小童如何站在这里为自己讨回公道? “娘啊,我只问你一句,你把我丢了,后悔吗?” 单玉婷堵住了喉咙,看了一眼大师父,道:“这事儿是我与你爹的错,娘错在没有对你负责,你爹错在没有对我娘儿俩负责的本事。”她看了眼兰草满嘴的尖牙,伸手轻轻捧住这小娃,又道:“儿,娘如何才能补偿你呢?” 兰草没有说话,正如有些父母可以无条件一次次信任自己的孩子,有些孩子也会对父母格外包庇。单玉婷的这两个孩子,似乎都是如此。 祝父捂着脖子,站起身后退到门口,道:“单氏,你既然已承认婚前失贞,我祝家留不下你这样不贞不洁的女人,你走吧。” 单玉婷点头,哽着喉咙道:“妾身带来的嫁妆分三份,一份留给阿威,一份给英台添妆,还有一份妾身带走。”给兰草。 老衲很坏[综民间故事]_分节阅读_24 老衲很坏[综民间故事] 作者:乱世繁芜 祝父哼了一声,他虽对别人无情,对这个凡事百依百顺的老妻却还有一点儿情谊,也不想弄的大家都难堪,应了。 大师父走上前,对祝父道:“老祝,你闺女老衲真能治好,但你可不能再强迫她嫁给谁,以免孩子狂性大发,又变成了男儿。或者说难道你真想做一个妻离子散的孤家寡人吗?” 祝父不知道若需就是那个与单氏曾有瓜葛之人,还想这和尚倒是个好人,心下也悲凉,道:“行,别的先不说,圣僧,还请你救救英台。” 祝英台自把兰草吐出来,身体悄悄就变化了。大师父装模作样念了几声咒,“嗬嗬”几下,不管是大师父还是外面刚进来的僧人,见到祝家小女面容棱角重又柔和,喉咙中明显的喉结也没了,都很震惊:“高僧,高僧啊!” 大师父挥挥手,“不值一提。行了走了,老祝你别忘了,英台愿意嫁哪里就哪里,别拘着她。” 祝父连连点头。 可过了月余,祝父反悔了。闺女可看着好好的,不像会有什么不妥。单氏走了,家里里里外外好像有些乱套,他想再娶一个填房。可若是现在娶,哪里能娶到单氏这种门庭的,要是小门小户的,那又如何撑起祝家大宅?祝父思来想去,还是先要和马家结亲,提高自家身价,这是最好的法子了。 派人去了马家,问问你家到底怎么回事儿,这亲还结不结了? 马家很羞赧,都让人女方家问上门了,太失礼了。文才这小子也不知道又跑到哪里去了,不过这些日子好像经常往上虞跑,难道这小两口早已互通情谊?那就定了吧。 耿氏还问老马,要不要等儿子回来再说? 老夫人拿拐杖戳地,婚姻大事自古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们当年不也是老身与你爹做的主?现今你们夫妻和睦,难道不是父母的功劳?老身只盼着死前能抱上重孙,到了地下对你爹也能交代哦。 老马公子无奈点点头,都听您的。 婚期定在了一个月后,十月初十,一个宜嫁宜娶的黄道吉日。 马文才从竹寮回到家中,见着众人喜气洋洋,拦着一个问,这是怎么了?我爹又要娶妾? 仆人喜滋滋道,哪儿能呐,老爷如今对夫人是一心一意,这喜事是给您办的呀!您和祝家的亲事…… 马文才脸色漆黑,进了屋,他已经从大师父那里知道了事情始末。他既不喜欢祝英台,也不喜欢祝家这样的人家。进屋与父母二人一番商议,在外面都能听到争执声。 当天晚上,马文才没留在家中,快马加鞭离家而去。 很快就到了祝家嫁女的日子。家里没个女主人人操持,虽然也是鼓乐声鸣,张灯结彩,可总觉得四处乱哄哄的。亲戚家的小孩到处乱跑,把家里翻得乱七八糟,又有客人入座不对,关系不好的坐到了一桌上,那几位说着话脸就绿了。没人早早策划着,一切都匆匆忙忙的,花挂歪了,门口地毯不知谁负责,也没有铺。祝父站在大门口拱手迎接了几位同僚,脸上挂着笑,带他们进去入座,心中却想,娶哪一位家的姑娘好呢? 因为路程远,新郎家没来迎亲,没了为难新郎的环节,到了良辰,喜娘喊了一声,便由祝威将妹妹背到了背上,往屋外去。 祝威背得很稳,他一路未语,祝英台也没有说话。外面锣鼓喧天,宾客推杯换盏,热闹非凡,只这兄妹俩,安静得仿佛走在田间地头。直到将妹妹送上了花轿,两人一错身之间,祝威微不可闻地说了一句:“以后能不回来,就别回来了。好好过。” 祝英台的眼泪一下子全涌了出来,喊了句“哥”,被塞进了轿子,没了声音。 祝威往回走,听到有个孩子问,“娘,那新娘子在哭吗?刚刚她的肩膀在抖。” “别瞎说,那是在笑。男方可是千载难逢的好人家。你小子争点气,以后也给你娘娶这么个好媳妇!” “疼疼疼,耳朵!” 花轿中的祝英台破涕为笑。 花轿行走缓慢,走了一旬才到宁波鄞县,刚好十月初十。新郎官望眼欲穿,出城三里迎接,一路吹吹打打进了马家大门。堂上坐着一夫人,另一边是马太守,两人都有些尴尬。 新郎与新娘手持红绸,拜天地、双亲,又对拜。祝英台悄悄撩起盖头一瞧,嘴角的笑怎么也忍不住。 马太守道:“干儿,恭喜你喜得佳妇,以后和和美美,鹣鲽□□。”边上站着的耿氏也满面喜气地笑着看他。 一旁的梁母只以为娶了个男媳妇,心中膈应得紧,只道:“儿呀,你高兴,娘也就……也就放心了。” 新郎梁山伯喜不自禁,一点头,中气十足道:“儿子谨遵干爹干娘、娘亲教诲。” “送入洞房咯!”喜娘一声吆喝,一对新人送入洞房。梁山伯大病初愈,人还没好完全,不能饮酒。倒是马文才不知中了哪门子邪,在外面以干兄之名,竟帮他推杯换盏地挡酒。酒过三巡,马文才左顾右盼,没瞧见大师父。醉醺醺往花园里走,终于瞧见了大师父坐在凉亭里,桌前摆了桌素斋,一个人举着筷子,似乎闷闷不乐。 “大师父,怎么不去前面热闹热闹?” 大师父很受伤,就像婚姻中丈夫背叛,妻子总是最后一个才知道实情,他是直至今日,才知道梁祝二人终成眷属,心里这个窝啊。 梁山伯、祝英台,你们都是白眼狼!一个都不懂感恩,老衲对你们这么好,治病又救人,你们竟然敢成双成对出现在老衲跟前。你马文才也不是个好东西,要不是你出的这个馊主意,梁山伯怎么就成了马家的干公子! “大师父,你没事吧?”马文才坐在和尚面前,舌头都喝大了。 “哼,老衲一和尚,脱离了成亲这种低级趣味,心在五行外,不在凡世中。你们把老衲请来,干嘛?”话音很生硬。 “哈哈哈,大师父你是不是羡慕啊?和尚也可以结婚呐,那单氏不住在梁家后宅了吗?她可对你还有几分意思呢哈哈哈哈哈,那老娘们好泼辣,祝家人公子我才不要,梁山伯、大舅子、哈哈哈哈,有他受的了。” 大师父一听到单玉婷,头都大了。这娘们现在是过出日子来了,脱离了祝家也不回单家,低价买了梁家后宅,好一番打扫又重建了新房,带着那小童,种花植草,过得比他逍遥自在。这单氏脱了世家大妇的伪装,如今没了束缚,竟然有了两分想与他再续前缘的意思。 阿弥陀佛,晦气晦气!大师父想到此处,也没心思怪这几个少年,低头吃了口菜。 马文才抢过大师父的筷子,也尝了一口,“呸”地一声吐了,太淡,“大师父你别走,单氏今儿个也来了,在新房与新娘子聊天呢,你等等,我去把她给你喊来。哈哈哈,脸红了吧,大师父,我就知道你与她绝对有点瓜葛,你说,那小娃娃,对,就那个跟小鬼似的那个,是不是你俩的孩儿?” 大师父是气的,“不是老衲的!不与你说了,走了走了!”带着你斩妖除魔,如亲儿一般教养,竟敢调侃你老子!大师父恼羞成怒,给了他一个脑瓜崩,闪身走了。 马文才酒醒了一半,自个儿摇摇头,躺在凉亭里歇息,恍恍惚惚之间,做了一个梦。这个梦好奇怪,前半段与他生平一模一样,直到酒楼冲撞初次遇见大师父那天,酒楼里没有了那么个胡吃海塞还脱人衣服的和尚。 他看见自己有些期待有些紧张去了在外置办的小院,那狐妖骗他说,丫鬟们不伺候她,都跑了,还欺负她。一番话说得梨花带雨,他心疼不已,头昏脑涨之中,竟然将那狐妖接入马府。 从此马府不得安宁,他自己身体渐渐变差,老马也是常常呕血,宁波的好大夫几乎全住在了马家,母亲每日以泪洗面。后来,听了祖母的话,娶了祝家女儿,没想到抬进来的竟然是一副空轿子,说新娘半路跳了情郎坟,死了。 老马公子气急,一口气没提上来,死了。 宾客吓得四散而去。 大房没了顶梁柱,二房得了势,大房日子越过越糟。她娘因着老马的死,日渐消沉,不久竟然也去了。 好好一个家,就这么散了。 梦中的忧愤犹如大山,压得他喘不过气来,马文才喊了句“大师父!”惊醒过来。 前院的喧嚣声还在,他身上不知谁给披件薄衣,亭外风清日朗。 作者有话要说: ☆、第35章 单玉婷番外 单玉婷番外 单玉婷在红罗山的第一年,她堂姐单玉婉死了。死得不光彩,后院中隐隐流传的说法是与人私奔,被家里捉了回来,羞愤难当,自缢身亡。 也有仆人悄悄说,是单大老爷嫌丢人,给勒死的。 又有说,是单家追得太急,那一男一女翻马,被马踏死了。 不管如何,她堂姐是死了。 送葬很低调,因着是女儿,棺材也没能埋进祖坟,挑了个地方,就地埋了。棺椁入土之时,大伯一个男人,哭得肝肠寸断,扶着棺材盖不让下葬,大房那么多孩子,他一向最疼婉姐儿。单玉婷知道大伯是真伤心,也知道他倾尽财力给婉姐陪葬了好多珍宝。 可人是真真死了,再回不来了。 她站在坟地,还心想,要是我有这么一天,我爹会宁愿杀了我来保全世家名节吗?黄表纸蝴蝶似的飞得到处都是,她眼珠子跟着飞纸滴溜溜四处乱转,猛地看到一个狐狸洞,心下一骇,直道晦气。 好的不灵坏的灵,真是乌鸦嘴,两年后,她干了一件比婉娘还错的事。私奔就要死,那未婚先孕是不是要五马分尸、千刀万剐、凌迟处死?这件事太错了,错到饱读圣贤书的她都没找到给自己辩护的理由。 她心想,这事儿决不能告诉任何人,如果没有第二个人知道,那它就会像没存在过一样。自己忍忍痛也就过去了,拿掉这孩子,自己还是红罗书院的优秀学生,还是单家的大家闺秀。 事实也确实如此。她过了十八年平静无波的日子,虽然没意思,每天奉承郎君、管理家事、出门应酬,买脂粉、帮郎君买脂粉、核对账目,每天都很忙又好像什么都没干。算起来,是耗着青春吃他祝家一口饭。有时郎君夜宿小妾房中,她孤枕难眠,神思浩渺,会想到这些,想到自己多久没再看一本书,多久没干过自己真心喜欢的事,曾与那人相约携手走天涯,最终不过远隔天涯。想得热血沸腾,可第二天丫鬟端着水盆进来,她还是那个一身铠甲、充满干劲、带着虚伪热情的祝夫人。 我是弱女子,我有什么勇气?心里的却说,我是懦夫。读了三年圣贤书,将百家谋略用在了后院,愧为读书人。 所以,当看到她的小女儿行为粗鲁,没个闺秀样也没个公子哥的模样,单玉婷有些后悔又有些激动。后悔是悔在,自己一直在付出却没真用心做过什么,女儿没留神就长大了;激动是何不让英台圆了她娘未了的读书梦?让她回来也能像她娘一样,虽无奈被困在后院,可心终究是自己的。 鉴于教训,她与祝英台约法三章,决不可泄露女子身份。 然而从那一天起,很多事情如雪崩一般,表面未显,而内里“咔嚓”声不断,有什么要裂了。她紧随郎君命令,疯狗似的阻止英台与梁山伯,可英台一次次都没有认输。好像不把她弄死了,她便永不服输。她不听长辈的话。 你怎么能这样呢孩子?你娘当初都没敢的事,你怎么敢呢?我就不信我管不了拆不散你了? 父母有时疯魔起来,会将自己的失败报复到孩子身上。因为孩子是他们的附属品、私有品,更妙的是,世俗习惯不准他们反抗。 单玉婷这一场噩梦做了十八年,直到兰草把她唤醒。 十八年前你毁了我,我也毁了你,十八年后你叫醒了我,我才能直视这个世界。人生在世,如草木一秋,活给谁看,谁在乎你? 买了梁家后院的房子,筑了围墙,盖了新房,又清扫了一大片废墟,开垦成花圃,种上各式各样的花草,有时还逗兰草“儿,这一株给你当媳妇好不好?”“这一株花开得红艳,给你做媳妇好不好?” 一向粘着她的兰草这时就一溜烟就跑了,跨在围墙头上还喊:“我找我妹妹妹夫去!” 那头就听到英台的声音,“嗳,不叫大爹小爹了?” 梁母隔着墙头也喊:“亲家母,中午来吃饭,家里包了馄饨!”饭吃得多了,与梁家人也熟识了,也就愈加对当初祝家重伤了梁山伯有亏欠。 好在梁母是个心胸宽广的女人,直说儿子挨了一顿打,换回一个她称心满意十分合胃口的儿媳妇,还捎带上才富五车的丈母娘,划算极了。 在梁家蹭饭的不止她,有一次还遇上了若虚。那死人如今真是遁入了空门,瞧着她跟瞧着花草鱼虫没什么两样,她不过多问了几句,秃驴吓得好久不敢再来,当真是可笑。单玉婷想着又摸了摸脸,要好好保养了。 蹭饭最多的还是那马文才,每次他来,均是男女各自开席,他就左顾右盼,吃过饭也不嫌撑得慌,在院子里舞剑练功,惊得落叶翻飞,表演得十分卖力。 梁家小姐倒也没辜负他的美意,待他走了便从里屋出来,笨手笨脚仿着原样也练一把,练到天色擦黑才进屋。 当年的十二月,上头的科考开始了,考好的学子便任命为地方官员。看着皇恩浩荡,不拘一格,其实是皇帝开始对世家的权利下手了,他们要提拔更多的寒门子弟,在朝堂中与世家对抗。梁山伯这种无根无底的小年轻,若不是有马家念着当年一勺寒露水的救命恩情,在背后助他,怕早就吃的连骨头渣都不剩。 梁山伯的官渐渐做了上去,一手抓世家,一手笼络寒门的马家也渐渐从同等世家中脱颖而出。前马太守致仕以后,马文才接班,好在此人是个干脆果决、为民办事、爱护百姓的好官,因他而活的人,远在千数以上。 反观祝家,默守陈规,又新娶了个夫人,内宅不宁外宅纷扰,竟然渐渐从同等世家中没落了。祝威偶尔跑来喝酒,话越说越少,呆的时间越来越长,最后甚至把媳妇儿子都接了来,与她关上大门,在后院种花侍草。 有一天晚上,睡在自己小床上的兰草童子忽然推开帷幔跳到床上来,说:“娘,刚刚有个叫婉娘的来找我,说让我跟您说一声,转告若需大师,她今日投胎去了,当年的事谢谢他。” 单玉婷睡得正香,一转身嘟哝道:“什么婉娘……谁知道那死人去了哪里,十年前就没他消息了……乖儿,回去睡吧。” 作者有话要说:  小小一个番外。 新故事今晚八点发。 算加更吗?嘿嘿 ☆、第36章 孟姜女哭长城1 黄沙漫天,枯草遍地,远是长河落日,近有排排兵勇操练场上,大师父很怅然,站高楼喃喃自语:“阿弥陀佛,世间沧桑,白云苍狗,变化无常。无知的人们啊,你们为什么要打来打去?须知短短十年后——” “将军!蒙将军——” “……这天下可不是你嬴姓赵氏的。如今这番□□,不过为他人做了嫁衣裳。” “将军!”一小兵气喘吁吁站在大师父面前。大师父这才反应过来,叫的是他!被“大师父”、“臭和尚”地叫惯了,这会儿变成了将军,不适应了。 为了破解这尴尬,大师父哈哈一乐,道:“怎么了?可是有匈奴来袭?不必着急,慢慢道来。” 小兵一想,和大将军说的比起来,这事倒算不上急事了,歇够了劲儿,道:“扶苏大皇子来了,报信的时候就到了五里外,这会儿估计到了城门下了。” 大师父点点头,皇长子被贬,远从咸阳而来,估计本就一腔怒气。自己身为守地大将军,竟然还倨傲地不出城迎接,够呛! 慌慌张张下了楼,又换了官服,带着手下众多偏将,赶往城外。城外“趙”氏大旗高高飘扬,皇长子赵扶苏已经到了,停在城外,等着蒙恬将军迎接。大师父松了一口气,没进城就好,要真进了城,这梁子就结下了。 老衲很坏[综民间故事]_分节阅读_25 老衲很坏[综民间故事] 作者:乱世繁芜 一位左将军悄悄上前,给大师父递了一个得意的眼神,意思,您这招可真是高!给那长公子一记下马威。 这些人认为始皇把大儿子送来,是分权的,毕竟上郡有三十万秦兵。大师父知道,始皇确实有这意思,明贬暗升,明着是因为扶苏反对他父皇焚书坑儒,被始皇帝骂妇人之仁,送到偏远兵营改造来了,实际上是始皇想锻炼他,一方面锻炼气质,一方面给他机会在军中树立威信、收买军心。 一手好算盘,慈父心肠。可千算万算没算过命,始皇他没两年东巡路上嗝屁了,什么都没准备好,被李斯、赵高钻了空子,把长公子坑死了。 秦朝哗啦啦,大厦起了塌。 所以此时军中别的将军看扶苏,是排斥的,这就是一镀金的公子哥啊,还得小心伺候着。瞧那细皮嫩肉眉眼如画的样儿,怎么操练? 只有大师父一心怅然,待他好点儿吧,没两年活了。 因此一群将军迎上去,只有大师父的笑是真心的。扶苏公子在宫里长大,看人表情这项技能那都满分了,能看不出这群老爷们粗皮脸上的那点儿戏法?他笑一笑,对大师父道:“蒙恬大将军,久闻大名,今日得见,果然是龙精虎猛。有您在此处坐镇,父皇方可高枕无忧。蒙恬将军,以后还请多多指教。”说罢拱手行了一礼。 早听闻扶苏公子待人谦逊,如玉温润,果然不假。大师父一抬手,哪儿能真让他把这礼给行了,忙道:“能为始皇效力,是我等荣幸。扶苏公子,城外风大,将士们一路舟车劳顿,也都辛苦了,大家快快进城吧。” 众人点点头,敲锣打鼓把长公子扶苏一行队伍迎进城去。 当晚,上将军大帐内灯火通明,众将士推杯换盏,为长公子接风洗尘,一时场面热闹非凡。 酒过三巡,众人微醺,这时又有歌舞献上。先是楚国长裳软舞,继而又有胡女旋舞,十分之香.艳精彩,众人嘻嘻哈哈,拍案叫好。只扶苏公子脸色越来越差,最终忍不住,长箸一拍案面,不喜道:“长城之外,尚有匈奴,长城之内,六国敌对势力暗藏其中,虎视眈眈。本以为在做诸位均是国家栋梁,没想到竟然也是沉沦美女歌舞之人。” 舞女们一个个全都跪了下来,大帐中一时寂静如死,众人的眼睛落在了台上并坐的二位:长公子、大将军。 大师父心中摇摇头,扶苏啊,你能当贤宰相,却当不了明君主。空有一腔谋划,对上是一腔热忱,对下,却不能、或者说不愿因地制宜地讲话,或许与文臣还能和言语色,与武将迟早打起来。这都是一帮大老粗,白天有的在练武场,有的在监督修长城,一个个累得一身臭汗,今天都想着趁着接风宴放松放松,歇一歇,你倒好,还摆什么公子哥的架子? 现在场面,很尴尬。 看来只有老衲勉为其难,出来插科打诨了。 大师父站起身来,一手拉起扶苏。扶苏公子弱不胜衣,轻轻松松就被拽了起来,一脸惊愕看着大师父,这、这是要干嘛? “诸位继续,老、老将军我与扶苏公子有几句话要讲。”差点“老衲、老衲”说秃噜嘴,大师父一把拉起扶苏,大步往外走去。扶苏公子不知所措,趔趄着跟在后面,他的侍卫随从都没跟来,蒙恬要是趁着天黑掐死他,连个通风报信的都没有。 这可怎么办? 又一想,父皇说过蒙恬将军为人正派,乃是忠臣良将。应该……不会把本公子怎么样吧? 话分两头,同样是夜黑风高,远在沪上松江的孟家院子里,也是张灯结彩、高朋满座,欢声笑语不断。今天是孟家招婿的好日子,孟家大姑娘要嫁人了。要说那孟家女,是远近有名的漂亮女子,更有传说,这孟家女是从爬在孟、姜两家的墙头上的大冬瓜里剖出来的,是个老天给的娃娃。 这位貌美的姑娘越长越大,孟家人对她疼爱非常,择婿方面,不仅要男方体态端正、家中殷实,更要找个上门的女婿,给老孟家传宗接代。挑挑拣拣好几年,没找到合心意,孟姜女一留就留成了老姑娘。如今二九年华,还未成亲,远近适龄的男子,不是已经成亲,就是被征了徭役,到千里之外修长城去了。孟家人火烧了眉头。 直到今日白天,孟姜女在后花园与小丫鬟玩耍,天正是热的时候,孟姜女见没有外人,撩了衣袖,与小丫鬟戏水。两人玩得正是开心,“咯咯”笑个不停,从墙角滚出一个人来。仔细一看,是个年轻的男人,满脸羞红,连连道:“冒昧了冒昧了!不小心看到了女公子玉.体。” 孟姜女满脸通红,让人把这偷窥狂绑了扔到了孟爹孟娘面前。 孟爹让人给这小子洗干净了,换了身衣裳一看,嗬,好一个相貌端正的小伙子。又一问,尚未婚配,父母双亡。孟父几乎要拍手叫好了!行,就你小子了,天上掉馅儿饼给你,接着吧。 “小子,我闺女可被你见着了,以后怎么嫁人?你说吧,怎么办?” 范喜良点点头,道:“那我娶了吧。” 两人一拍即合,立刻从库里扯出了红布,当晚就成了亲。 孟姜女此时一人坐在喜床之上,觉得很恍惚,这一切来的太突然了。她爹什么时候这么心急了?正想着,她娘推门进来了,也没带仆人,孤身一人,看上去好像有什么要紧的话要说。孟姜女脸颊发烫,听小姐妹说,成亲之时,家里的娘可都会拿出压箱底的东西来,难道……她偷眼往她娘手上瞧。 孟母是空着两只手来的。 “闺女,一会儿姑爷回房,你可千万记住了,别脱衣服别脱鞋。” “不是,娘你是不是说错了?” “姑娘家家,懂什么?娘吃的盐比你吃的黍米还多!听话啊,把衣服的结打紧了,姑爷要问,你就说自己身子不舒服,睡着不能见风,千万别脱,知道了吗?” “好像不是这样的……” “娘懂还是你懂?让你照做就照做!”孟母呵斥了一声。 孟姜女点点头,“好,听您的。”我难道真是冬瓜里蹦出来的?怪不得孟家就一个闺女。 孟母摸摸她的头,眼泪流下来了,不容易啊,一个小姑娘养到这么大,眼看也到了成亲的时候了,娘心里真不舍得。听着外面喧嚣声大了,有人闹着新郎往这边来了,孟母擦了擦泪,又叮嘱了两声,念得孟姜女再三保证。 范喜良进来了,身后跟着一帮闹洞房的。四里八乡最漂亮的姑娘嫁人了,来闹新房的又都是大小伙儿。大伙儿上蹿下跳好一番折腾,终于对得起了那么多年的暗恋。是夜,范喜良与孟姜女两人对面而坐,男俊女俏,两人眼睛里都是光彩。 要不怎么说有缘分呢,二人几次开口,都撞在了一起,最后孟姜女说:“夫君,你先说吧。” 范喜良怪不好意思的,他还喝了点酒,有些热了,一脱衣服,眼睛也不敢看孟姜女,低头道:“良妻,有件事之前匆忙,没说清楚。”确是匆忙,上午还在逃命,下午就当了新郎官,洗澡、换衣、衣服不合适又剪裁,然后是认亲戚,拜天地,入席,喝酒,忙得跟陀螺似的,刚坐下来,“为夫其实是逃劳役,才偶经府上,你……不会介意吧?” 孟姜女也低下了眼睛,羞道:“父母之命,身为儿女,岂敢不从?当然……我如今也、也是愿意的。” 范喜良大喜,高兴地直搓手,一桩心事落地了,他脸上挂着笑,问:“良妻,你刚想说什么?” 孟姜女把她娘的话重说了一遍。 范喜良脸上的笑僵住了,我是娶了个媳妇还是娶了个菩萨? 再说千里之外的上郡,扶苏公子也紧了紧衣结,问大师父:“将军,您这是要作甚?” 作者有话要说: ①扶苏是皇长子,但是按照以前的习惯,大家都叫长公子,所以有时候称谓会有些乱,也可以看出哪些人是真心的中央皇权的坚决拥护者和朝堂时尚人。 ②那会儿的军制系统,上将军之下,还有左将军、右将军、前将军、后将军……取名好随意啊哈哈哈哈 ③蒙恬今年47 ④故事最后采用的模板是明朝是定型的那个,(具体可见Priest'sKnight小天使在33章的长评,感谢Priest'sKnight!不看也没关系,啊呜会在文中说明白的。)所以这里有一些什么习惯、三观是明朝的,比如“妇女沾衣露袖、便为失洁”……啊呜会调节的,使之看起来别不搭。 ☆、第37章 孟姜女哭长城2 “长公子莫怕,老臣没有为难你的意思,只是大帐之内酒气太重,也热得慌,带你出来透透风。”大师父说。 “可将军你刚才那是什么意思?”竟然伸手解本公子的衣裳,“大庭广众,又有众多兵士在此巡逻走动,不好吧?” 大师父哈哈一乐,伸手揽住扶苏肩膀,道:“得,咱们去帐篷里。” “不可。”扶苏连忙躲开,左右环顾,道:“将军有话在此说即可。” “那老臣就直言不讳了。” “将军但说无妨。” “你衣服里,藏了个女人。”大师父开口道,好家伙,这话一出口,远远近近巡逻的站岗的全把耳朵竖了起来。男人待在一起久了,别说看到母猪,就是听到“女人”俩字都能兴奋起来。 扶苏面色漆黑一片,冷声问道:“大将军这话什么意思?莫不是认为本公子乃是女儿身?还是认为本公子妇人之仁?”这就误会了。 大师父解释:“不是那意思。哎,公子别嫌老臣手拙。”说着一扬手,宝剑“仓啷啷”出鞘,剑尖闪着寒光一挑,公子外面那件长袍衣裳扣结全解,外衣落了下来,一个荷包也落在了地上。这荷包是他出行之前,爱妾梦姬赠给他的,里面塞了香料,一则除蚊虫,二则保平安,寄予了女郎的绵绵爱意。 现在落进了灰土里。 扶苏再好的涵养也几乎要破口骂娘,“蒙将军,您这个下马威,过了!”说罢振袖,转身欲走。大师父一把拦住了,拿剑尖再一挑,荷包破了,里面飘出一块绢布,里面是一张女子的小像。这女子眉眼极精致,眉梢隐约有一点小痣,妩媚多娇。 大师父倒吸一口凉气,“这——”眼看扶苏要发飙,大师父先声夺人,怒道,“扶苏公子刚刚大帐之中,说的话算什么?严已律人,宽以待己,没想到你竟然是这种长公子!” 扶苏一听,转怒为羞,扭头走了。大师父弯下腰来,捡起了这张小像。 回到自己寝帐之中的扶苏,有些郁闷。威信没有树成,还被蒙大将军看轻了,他心中懊恼。不过,他也没怪梦姬自作主张将小像放入荷包之中。这梦姬是他的解语花,两人感情十分要好,这次出征,他最放不下的,除了朝中的局势,就是梦姬了。 梦姬曾经叮嘱过自己,这荷包万不可离身,当时没多想,现在看来,那应该就是她自己把小像塞进去的。可能女人脸皮薄,没敢明说。扶苏心想,我还是出去捡回来吧。 结果自然是没找到,东西在大师父手里。大师父拿着那小像,肚子里琢磨,这次是要拆谁?害谁?这是哪个故事? 大师父记得和画像有关的还真有一篇。有个货郎每日挑着担子走街串巷地叫卖,有一天,他捡到了一张女人的画像,正巧他也没媳妇,就自己收下了。下午经过一家花楼送货,楼上有卖笑的姑娘倚着栏杆坐着,他偷偷打量,楼上的姑娘往下啐了一口,正落在他脸上。哎唷,这可怎么好意思?姑娘赶紧把人喊上来擦擦脸。可这面对面一坐,正当年纪的孤男寡女,三两下就互相看上了。那花娘自己拿钱赎身,跟着货郎回到家中。两人简单地拜堂成亲,晚上凑着灯光仔细一看,这姑娘眼熟——原来真是那画像上的女子,这可不就是缘分吗? 两人都很高兴。 货郎在家住了几日,为了娇妻,为了生计,他重又挑起了担子出去走街串巷。新婚的妻子与他如胶似漆,让货郎贴身带着她的画像,想念的时候就看一看,千万不能弄丢。货郎很感动,路上就不时拿出来细瞧,我媳妇儿真美真好看!索性贴扁担上吧。 货郎刚贴完,一阵大风刮过,画像被风刮走了。一刮就刮到了当地一大户家里,正巧被那大户捡着了。 货郎回到家中,新娶的媳妇儿没了,后来一打听,附近有个大户家来了个如花似玉的女郎,长得特别俊。货郎越想心越慌,借着卖百货的机会,偷偷进入大户家一瞧,这可不就是他媳妇儿吗?喊她,她不听,叫她,她不应,仿佛就跟不认识一样。 货郎不依,拉着这女人好一番说道,可女郎不认识他怎么会跟他走呢?委屈得眼泪都出来了,大户回来一看,让家仆把货郎打了一顿扔了出去。 这大户十分喜欢这女郎,于是把那有缘分的画纸裱了起来,挂在了墙上。和美的日子过了一年,有一日,一只猫抓老鼠,将那幅画抓落了,掉在了地上,画纸脱了出来,正巧一阵大风吹过,被吹走了。 那女郎不久也失踪了。 后面又有富豪、高官等人接手画像,女郎也总是随之而至,巧合相遇,与众人分别一见钟情。故事的最后,女郎被货郎的执着追求所感动,最终还是嫁给了他,两人历经磨难,苦尽甘来,过上了和和美美的日子。 大师父仔细回味这个故事,只记得大概,具体细节都忘得一干二净了。又看看手上的绢布,总觉不正常。大师父本就有几分看相算卦的本事,又历经了几个神奇的小世界,从被附身之人身上都学到了一点微不足道的小本领,现在对于这种非自然之力颇有些能耐。刚刚在大帐之中,挨着扶苏公子坐着,他就恍惚觉得似乎两人中间站了个女人。 直到这张小像落在了手里,大师父才知道是为什么。 这画像上的女人,画的太真了!那眉眼精致得,仿佛是从人脸上撕下来贴上去似的,大师父打了个激灵,想把画像烧了,犹豫了一下,叠吧叠吧塞怀里了。 有人说,这不是找事儿吗,疑心不疑心的,一把火烧了,以后啥事儿都没有,安安心心的。 笑话!大师父是来这里过日子的?人本来就是故事话本的忠实爱好者,现在能当故事的创造者,多大的成就! 大师父躺着望屋顶,心里还琢磨,这事儿难办,故事的细节都不记得了,怎么拆呢?拆谁呢?去哪里拆呢?想着想着睡着了。其实不用他愁,正主没两天就该来了。 始皇二十六年,也就是九年前,嬴政灭六国一统江山,版图绵延千里。趁此时,他就有了打铁成热收服匈奴的意思,被李斯劝下了,一则匈奴居无定所,一打他们就散开,一走他们又回来了。二则匈奴没什么固定财产,没有城池居住,马背上的民族,收拾收拾,财产就全都卷走了,大秦根本无利可图。 而且,也不一定就能胜啊!派轻骑兵与之速战,粮草供应跟不上,那疙瘩的人太能跑了,粮草到时候都追不上自家的兵!如果派辎重大兵压境,军队可没那么灵活,很可能追击不上匈奴人。 中!始皇听了劝,不再提收服匈奴的事。 直到三年前,前燕人卢某献上“亡秦者胡也”的图谶,始皇很高兴,这是天意所授,谁都别拦着朕,打!派了蒙恬大将军率三十万精兵强将,一路纵兵北上,一举收复了河南、榆中地区,接着又收复了高阙,直抵阴山及河套地区。匈奴东躲西逃,灰溜溜逃回了大漠北方。可他们动作轻迅,抢一处换一个地方,秦军哪怕收复了那些地方,实际上也不能很好地安排人民大众生产生活,始皇帝研究了一番,修长城吧! 战国时期修长城墙抵御外敌的不少,这办法对匈奴尤其有效。有了长城,修了直道,秦兵可以三天三夜内直达阴山,随时给匈奴致命一击。始皇想想都觉得心胸舒畅! 这主意确实不错,只是工程实在浩大。本来是蒙恬从手下的兵将,倒腾出一部分工程兵,专门修长城。可是这点儿人手,想在七八年内把齐赵燕几家的旧城墙连起来,再修上新的,没有几十万的人手,就凭这几万工程兵,能修道秦八世去。 始皇帝一想,没人那就征徭役!他最近几年一直忙着全国巡幸,一则安抚民心、震住全国,二来好好看看朕打下的江山。走了不少的郡县,看到民间还是有蛮多男人的,干嘛都赖在家里呢?来修长城吧! 反正每个家庭至少要出一个男人,这样算下来,全国上下也能攒出几十万人来。 可谁愿意抛妻弃子,远上北地,修长城去?好不容易天下不打仗了,以为能安生几年了,我大儿子还当着兵呢,小儿子刚长成,你又要拉走,还让不让人活了?! 北地苦寒,修长城又是个餐风露宿的苦差事,大家伙儿能逃徭役尽量都逃。范喜良一逃三十里路,偶入了孟家园子,撞上了孟家大女露出俩胳膊戏水,被人当流氓逮了。以为要糟糕,谁料因祸得福,男人少了,这大福气被他接着了。 本来是逃命饿得要死的人,转眼之间成了富家翁的女婿,穿暖了吃饱了、晚上睡觉媳妇儿搂着。哪儿来的天大的好事儿! 刚美了没三天,村正带着一帮子人挨家挨户不由分说,拿人。一家抓一个壮丁,走走走,修长城去!不去?那可由不得你,绑上走人!到了孟家,孟老爷连忙奉上汤水点心,说了好一通话,偷偷摸摸又塞了银子,意思是能不能,悄悄就免了他家的徭役。 村正把钱推了,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你这里少一人,我家就要赔进去一个人!如今查得太紧了,孟老爷,这回躲不了了,走吧! 孟家太太拍着大腿哭哟:“哎呦喂,我家的大女婿哦,这刚进门还没两天怎么就要走了哦!” 村正一笑,道:“对了,忘了你家不是有了新女婿吗?这不就结了,来来来,劳兄弟们费力,去后院把人请出来吧。” 范喜良正在后院与孟姜女聊闲天儿,俩人加深加深了解,说得正高兴呢,呼啦啦冲进来一帮人,把二话不说把范喜良绑走了。 孟姜女哭着在后面追,被她娘死活拦了下来,哭道:“儿呀儿,你可别跟上去,那些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老衲很坏[综民间故事]_分节阅读_26 老衲很坏[综民间故事] 作者:乱世繁芜 “那怎么办呢,娘?”刚交好的朋友,还没深入了解呢,这就被抓走了。伤心欲绝。 她娘安慰她:“没事儿啊闺女,修长城又不是坐牢,修完就回来了啊!实在回不来,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总会有的。” 孟家女心里一咯噔,忽然想透了,问:“娘,合着你们催我俩成亲,就是为了让喜良顶了壮丁的名额?你们好狠的心,如此坑女儿女婿!” “混账!”孟爹呵斥一声,道:“说的什么话,你与那范什么良的才认识几天?张口闭口替他考虑。” 孟姜女心里嘀咕,合着被抓的不是你郎君。 作者有话要说: ☆、第38章 孟姜女哭长城3 松江到上郡,一千多里地,范喜良脚底板的泡烂了好、好了烂,一个多月的功夫,一行人赶到了秦朝军事防御建筑工地。同行有个叫徐二的,搀着范喜良,长叹一口气,好歹是到了。 范喜良也松了一口气,不管好差,好歹能落脚了。 这两人差不多的年纪,徐二以前是个走街串巷卖杂货的,脚底板的功夫比他强,连着日夜走了一个月,除了面色憔悴点,人倒还好。 两人裹在人群中,进了劳工所,军营就在不远的地方,站在这边还能隐约看见那边巡逻的士兵,也能看见军帐,跟这边是一样的制式。其实每回说军帐军帐,并不一定都是布扎的——哪儿有那么多耐水的布啊!尤其是现在这种长期屯兵之地,要一年都住帐篷里,都不用敌军打,自己能病死一半人。因此一般都是靠近营地有什么,搭营地就用什么,这附近看不见尽头的营帐,多是木搭建的。 秋季将至,恐有阴雨,蒙恬大将军爱兵如子,前些天命人给各营屋顶上都铺了油布纸,又说秋天该养膘,以度冬日,给兵士们加了餐,所以兵营里来往的这些个兵勇,一个个看上倒是精神抖擞,红光满面,比在家里还过得好些。 徐二出去打听了一通,回来把这些一说,末了语气还有些羡慕:“要知道军营能吃肉,当初就早些来了。” “得了吧,你们算是赶上了。”躺在里面有个人,不紧不慢接了句话,他来了有半年了,今天轮休,“这一个月刚好起来的,咱们劳工所也一样给铺了油纸布,加了伙食,要是搁一个月前,你搀着的这个病鸡,没两天就该死长城里头。” 范喜良听得心头一紧,没管那人语气冲,连忙问道:“大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这边,是不是常有死人抬回来啊?” 那一位换了个姿势,舒服地躺了下来,道:“天真!还抬回来?死尸一条条全混着当了地基埋里面了,谁有功夫给你抬回来!有时候忙得头昏眼花,站起来滚到山下、地基里都没人管你。” 这屋新来的十几个人脸都白了,徐二拍拍范喜良的肩膀。 新人里有声音问,“那要这么忙,你们几位为何还躺在这里睡大觉?”众人一听有理,连连点头,看向那人。这营房不大,进来两边大通铺,能睡下三四十人,个人的东西都规置在床上。这会儿声音吵闹,从一条被子里探出个脑袋来,语气很不善,怒道:“还让不让人睡了?妈的,好不容易现在有了轮休,轮到老子歇一天,吵着去死啊!” 先前说话的那个,也有些怵,压低嗓音道:“你们来的时候好,前些天刚下的令,做五休一。赶紧归置归置,一会儿巡房兵就会带你们去吃饭了,还有什么事儿巡房兵都会讲的,你们跟他客气些。”说罢一拉被子,蒙头睡了。 范喜良几个面面相觑,也不敢惹这些人,加上自己也都疲惫得很,简单把包袱收拾了一下,各自挑了地方挨着熟识的人躺下了。歇了不到一个时辰,有巡房兵来喊人,大家赶紧起床,跟当初在路上一样排好了队依次出去,到伙食厅领了饭食,小队里的队长分了,大家伙儿蹲在地上,稀里哗啦一会儿吃了个精光。吃罢了饭,一个个巡防兵领着手下的新人,讲规矩。不外乎是哪里可以去哪里不能去,谁跟着谁打下手,听谁的话,什么时辰吃饭,什么时辰回来睡觉,还有就是大家要相互友爱,不要打架生事,最奇怪的是都说结束了,这巡防兵说了个什么“饿米拖福”,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意思,反正远远近近的巡防兵都说了,别的小队有人也马屁地跟着应了,范喜良跟着诸位,也道了一声“饿米拖福”,好像心里的急躁平和了一点。 大师父正在劳工所里巡视,听到四处“阿弥陀佛”此起彼伏,脸上咧开了一个无声的大笑。佛祖,弟子很虔诚吧?你看,虽然他们都不知道你,可是大家都很尊敬你,还都念着佛号呢。乖乖,远近营地里里外外四五十万人,每人每天念一句,您老多大的功德。 佛祖那是不知道,要知道准呸大师父一脸,你要脸不要?这年头、这地界谁知道佛祖?这就是一念,跟“我吃了”、“我睡了”、“我去洗衣服了”有什么两样? 扶苏公子正跟在大师父旁边,两人相处了一个月,如今有点儿如胶似漆的意思,大师父跑到哪里,扶苏跟到哪里。也没有别的意思,扶苏就是直觉,跟着蒙将军学的东西比跟着父皇多得多。父皇是亲父,可更是天下第一位皇帝,他有些怵,也有些太过尊敬。 可蒙恬将军不一样,相处久了,扶苏公子知道这一位虽嘴上不靠谱,可手里是真有本事。说不定父皇把我送来,就是为了让我多跟蒙恬将军学习,如何仁而不弱。这么一想,扶苏心里很甜,脸上也带了笑,问大师父:“蒙将军如何想出‘做五休一’的计策?如今看来,劳工们的干得比早先快了不少,长城修建有了些进度了。” 当初蒙大将军提出来的时候,几位始皇派来此地协理的文臣特别抗议,甚至闹到了他面前,理由很充分:始皇帝有令,三年内必得将燕赵两地的旧城墙完全连接起来。而今人手增加越来越少,每个月死掉的人比送来的还多,如果再休息一天,那什么时候才修的完?跟何况,休息的人就不用吃饭吗?如今天下大定,整个天下都是大秦,军队去哪里抢粮食都是自己的粮食,财政收入很吃紧,他蒙恬知不知道! 当时扶苏公子也很尴尬,说,蒙恬大将军就是搞军事的,应该比你们要清楚许多。 几位扭转话题方向,逮着人手不够的问题不放,说得天花乱坠,反正不给答应,最起码也要上报始皇帝,好好商讨一番,信使来回跑了七八趟的,才能定夺。 大师父知道了也没说什么,带着扶苏上正修着的城墙上看了两次,烈日之下,劳工们被晒得红黑,脱了人形,光着膀子挥汗如雨。老的胡须花白,小的个子才到他腰,见他来了,一个个跪倒在地,山呼“长公子”。扶苏拍板,通过。 那几位文臣哀鸣,声声泣,觉得自己的才是真正为了大秦朝的千秋万代、是名流千古的忠臣义士。有要寻死威胁的,也有暗搓搓写信回咸阳的,扶苏公子急得有些上火,都杀了也不好交代,想到这些人还在闹,他问大师父,有何看法。 大师父也是仁心一片,说得很诚恳:“长公子,刀戈是下下之策,不妥。挑两个嚷得最凶的,剥了官服扔劳工里面去,让他也搬两天砖。” 扶苏很欣赏大师父这种不随便杀人的作风,点点头道:“也不必挑了,全扔进去就是。” 两人还相视一笑,肩并肩回了军营。 军营中的司马将军正在主帐中等着这二位,见人回来了,连忙上前想要汇报工作。正巧大家都还没用饭,大师父留他一起坐下来吃。司马将军几次举箸欲语。 大师父放了筷子,让他别吞吞吐吐的,说话。 司马将军很为难,道:“蒙将军,是军粮的事,朝廷的六十万担粮草,不够一旬之用,可新的粮草补寄,连个信儿都没有。”本来都是一天两顿,早一顿稀粥,晚一顿黍米,劳工还能吃得再少一点,勉强也能支撑两个月,可照着蒙将军给众人一天三顿的吃法,这哪里够啊? 大师父道:“还以为多大点事儿,瞧把你为难的。我帐中有五箱金银,拿去买了粮草,应该能够顶一月之用。” 司马将军断然拒绝,道:“不行,蒙将军,那是您的私人财物,怎可充作军饷?况且这两年你领大军在外作战,等到回乡之日,空无一物,如何向家里人交代?” 大师父道:“子若如我,留之何用?子若不如我,又留之何用?”其实是忘了。 扶苏若有所悟,难道父皇送我至此处锻炼,也是这个意思?他给大师父夹了一筷子菜,道:“本公子也有私产若干,司马将军也搬去。” 司马急得站了起来,道:“不是,这搞得老臣跟强盗似的,怎么都是抢别家的钱,哪儿能搞自家人呢?这方法不妥。” 又纠缠了一会儿,最后司马将军也拿出了一部分私产,这事儿才算完了。可以后怎么办呢?大师父想起多年前还在清泉寺之时,全寺上下三百个和尚,每天三百多张嘴等着吃饭,光靠施主们的香油钱哪儿够?寺庙自有二十多亩地,有和尚负责播种收割,光景好的时候,甚至还有粮食多,可以拿到山下卖。 大师父提议,从劳工中另拨出一批人来,开垦荒地,种植作物,自给自足。 司马将军很兴奋,他也是南征北战多年的老手了,大师父把主意一说,司马将军一拍大腿,中! 扶苏也点点头,道:“以前军队常年四处征战,只能以战养战。如今父皇圣明,天下一统,除了北方匈奴侵扰,再无大战。蒙大将军以民养兵、以兵养兵的法子,很好。 “况且连年征战,士兵恐也疲惫,不妨再向父皇请一命,准许兵卒与当地女子成婚,日后安家在此,以兵替民,做防御城池。” 内行一交手,就知有没有。司徒将军心中得意,瞧瞧咱家长公子,多睿智!他一下子就忘了扶苏公子刚到上郡之时,他与众将军心中的不屑。 命令很快下达下去,秦兵作战勇猛,执行力也强,才半个月的功夫,就听说连民带兵已经开垦了一百亩田地,最先播种的一批,已经有种子冒芽了。扶苏去看了几次,心中很感慨,回来与大师父好一番说道。 大师父道:“长公子若真觉得好,不如多写一些家信,与公函一道发回咸阳,与始皇帝讲讲此处的风土人情。” 扶苏一愣,他只有很小时,曾与父皇嬉笑打闹,等长大之后,父皇越来越忙,他与父皇也越来越少私下讲话,心中有些怯意,道:“这不妥吧?” 大师父劝他,“有何不妥,父子亲情是人之常理,与父亲书信对话,也是尽孝心。老臣出门在外,家中双亲、子女也叮嘱要多多写书信回去。” 扶苏回去写信了,先还是官方文件似的汇报,越写越流畅,到后面还仔细描绘了此处的人们的生活习惯、农作物与咸阳的不同,以及军中、劳工所中一些趣事,最后想起蒙将军对手下诸位的叮嘱,觉得很好很贴心,于是又很含蓄地问了他爹好,叮嘱注意身体,不要过度操劳。写完觉得自己有些啰嗦,想,要不算了? 大师父正好来找他有事,见他犹犹豫豫那样,一把将那绢布叠了,塞进了邸报里,让小兵送往咸阳。 扶苏请大师父坐了,问:“大将军,可有要事?” 大师父很心烦,也很不好意思,跟扶苏说道:“长公子,最近有个女人缠上了我。” 作者有话要说: 注:没查到这战国、秦朝公子,乃至那几个皇子是怎么自称的,姑且全用“我”吧,也诙谐一些。 ☆、第39章 孟姜女哭长城4 "这位女色魔,老衲已经有师太了。” “军营之中,何来女人?莫不是上回的舞女?”扶苏心说,看吧,当初就说不该要什么歌舞表演,出事了吧。他在咸阳看得多了,有些女人就是一门心思靠着这种机会往上爬的。“蒙将军,莫嫌扶苏多嘴,这种女人心思不纯的多,劝您莫要收用。” “若是一般人,老臣也就赶出去了。”大师父换了个坐姿,翘着二郎腿,自己倒了一杯水,又道,“她女扮男装,跟着最近一批的劳工进了军营,正巧我帐中少两个打扫的,前日,她就很巧就被安排进来了,干活倒也尽心尽力。” “哦?” “昨日,她偷溜到近处一条隐蔽的河里洗澡,正巧就被老臣发现了。老臣发誓,绝没有看到什么不该看的,她就只露出了个脑袋。可那娘们穿好了衣服,死活要老臣负责。” 扶苏一听,脸上挂了一个促狭的笑,道:“看来大将军是遗憾没有多看到一些,既然那女人有以身相许的意思,你不如收归己用,也为大家做个典范,让愿意在此长居的将士们,早日成家立业。” 大师父心道,让你小子笑,笑吧笑吧,一会儿有你哭的,“长公子,那女人看着与你出来时,揣着怀里的小像中人,有八.九分相似,要不你来看看,认认亲戚。” 扶苏直觉不好,可又一想,梦姬是没落王族的庶女,是有来历,怎么会成为劳工呢……他与大师父说说笑笑往主将营帐中去,心中劝自己,怎么会呢?定是梦姬流亡民间的姐妹。也好,接回去了梦姬必定高兴。 行至主帐前,里面的人听到脚步声,欢欢喜喜迎了出来,张口道:“大将军,您回来啦。天变凉了,小的给你煮了暖汤,快进来喝了吧。”说着端着汤罐放到案上,见着了立在大师父旁目瞪口呆的扶苏,还进去拿了一个碗,道:“这位大人,一同喝些吧。”说罢微微仰头看着大师父,那种爱慕的眼神,扶苏熟悉得心痛。 “这位大人,你脸色看着不好,身子不舒服吗?快进来坐坐。将军,你让人找军医来呀。”这小兵俨然一副女主人的样子。 扶苏要捂着心口就能咳出血来,他强忍怒气,和颜悦色问:“梦姬,你怎么在此处?” “这位大人,你、你认错了人了吧,小的是男人。”她支支吾吾,看向了大师父,意思是,你怎么不经我同意就把人家介绍给你朋友。 “梦姬!”扶苏一声暴喝,“闹脾气也要有个限度!你一个女人家家,追到军营里算怎么回事?”人有相似,但怎么可能连眼角的泪痣都一模一样? “蒙将军!”那女子躲到大师父身后,探出头来,小心翼翼道:“奴家唤作梁梦,夏阳人氏,不是前六国的公主贵女,担不得‘姬’字,大人,你真的认错人了。妾家中父老弟幼,可徭役繁重,每家偏要出一个劳力,妾实在没有法子,只有女扮男装混入劳工之中,还望大人海涵。” 扶苏上前一把抓住了梁梦的手腕,道:“是不是咸阳有人为难你了?” 梁梦挣脱开扶苏的束缚,抓着大师父的衣服,可怜兮兮仰头道:“将军,你就眼睁睁看着他欺负奴家吗?”还是不是男人! 大师父劝道:“梁梦姑娘,我对你无意,长公子对你有情,你何不弃暗投明?何必跟我一个老头子纠缠不清。”这话说的很清楚了,点明了扶苏的身份,以后整个大秦都是他的,况且扶苏不仅年轻力壮,而且一表人才。 梁梦几乎哭了出来,一双杏眼瞪着大师父,委屈道:“将军若实在讨厌奴家,何不赐死算了!何必要联合别人作弄于人?”说罢一扭身,捂着脸跑了。 剩下两人面面相觑,谁作弄谁啊? 大师父很不好意思,口道:“您看看,她对老臣用情好深,如此纠缠好烦恼。” 扶苏憋气背过身去,不想看大师父一副看笑话的嘴脸,心想,难道这世上真有长得一模一样的人?还是先派人回咸阳看看。 再说那梁梦姑娘,一路擦着眼泪,胡乱往外走。守门的将士看她的服饰,认得是勤务兵,还以为哪位将军让人出去办事,也没拦着,由着她稀里糊涂往外走。梁梦走了一会儿,看到有新开坑的田地,里面不少菜籽发了芽。这些菜都长得快,一两场秋雨下了,加上气温不冷不热,过上一个月不管军营还是劳务所的众人,就都有新鲜的菜吃了。想到这里,她又破涕为笑,心说她喜欢的人到底是盖世的大英雄,办的事情又好又漂亮。只可惜年纪有些大了,怎么没早点遇上呢?也没关系,能遇上一个喜欢的人就很不容易了。 她已经不生气了,自顾自走在田塍上,心想待会儿好好与将军说说这些作物的长势,将军必定会开心。低头走着,有人喊她。 “阿梦!是你吗?阿梦!” 抬头一看,田地的另一边,有一个男人手上拿着锄头,欣喜地跑过来,口道:“真的是你,阿梦,我是你郎君。” 梁梦吓了一跳,没有回话,拔腿就跑。她动作迅猛,跟个小兔子似的,一会儿的功夫就跑没了影子,留着徐二在原地傻站着。 范喜良从旁边走过来,跟着往前看,口道:“兄弟,你可别犯傻去惹军营的人。我们能被分到种地是踩了狗屎运了,可别再被扔回去修长城。” 徐二一扔锄头,道:“那是我婆娘!”他没拿范喜良当外人,把自个儿事情讲了。 他从小就是个货郎,还会跑的时候,就跟着他爹走街串巷卖杂货,后来他爹被征了兵,再没回来过,他就子承父业,自己挑了货郎担子。娘是早就没了,家里就他一个,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可渐渐长大了,瞧着别人家庭和美,他也想成家,也想有个女人抱着一起睡觉,暖暖香香的,可谁愿意嫁他呢? 三年前,他去夏阳进货,路上捡了个绢图,图上画像虽然粗糙,可看着像是个女人,徐二看着布料不错,叠了放怀里了。当天经过一家妓.院楼下,楼上的姑娘正倚着窗吃栗子。栗子甜了生痰,那姑娘一咳嗽,往楼下吐了口痰,徐二一抬头,正落在脸上。徐二上楼理论,那姑娘也不好意思,急忙替人擦,保证以后绝对爱护环境,不随地吐痰。两人聊了一会儿,越聊越合得来。姑娘说,行吧,我也喜欢你,你也喜欢我,不如我二人结为夫妻? 徐二大喜,能娶上婆娘就不错了,何况还是这样的美人,也不在意人家曾经是干什么的,点头称好。 那姑娘只是在妓院卖唱,倒也不是卖身在那里,与老.鸨子说了声,带上钱帛就与徐二走了。夫妻二人和和美美过了大半年。一日,徐二收拾旧物,正巧找到了当初捡的卷图,看着上面的女人眉眼清晰了些,物件只有越用越旧的,怎么会这样?有古怪。顺手就扔了。 没两天,媳妇儿丢了。 他找了好些地方,好几次见到了阿梦,却都是别人的媳妇,还把他给忘得一干二净。他找了几次,都没有结果,还谋划着怎么把阿梦抢回来呢,自个儿被抓了壮丁,拉了过来。 范喜良长叹一声,拍拍他的肩膀,道:“你还好,只是婆娘没了。老弟才是倒霉,把自己给贴进去了。”说着把自己的故事一讲,怎么怎么被孟家人合伙给欺了,替别人当了壮丁,如今后悔不迭。 一对难兄难弟。 范喜良问:“徐兄,那你现在怎么办?” 徐二不假思索道:“兄弟我也不是放不下这女人,只是想找她问个清楚,为何不说一句就走了,还乔装身份,嫁了别家。这话不问清楚了,兄弟我就是死了,心里也憋屈。” 范喜良道:“听兄长的!只是咱不能莽莽撞撞的,让人拿了把柄。小弟看那阿梦一身勤务兵的打扮,估计让哪位将军看上了,女扮男装在军帐中‘伺候’。咱们要好好定个计策。” 老衲很坏[综民间故事]_分节阅读_27 老衲很坏[综民间故事] 作者:乱世繁芜 徐二连连点头,两人凑到一处谋划。 梁梦回到军营之中,惊魂未定,心想那徐二怎么又找来了。她虽对大将军痴心一片,可大将军视而不见,对她与对待众人无有不同,与以前那些男人根本不一样。况且长公子还在此处。 面对长公子之时,她虽能封锁了那一段记忆,把毫无瓜葛表演得真真切切,可这位到底是始皇帝的儿子,要是哪次不小心漏了馅儿,扶苏公子能没脾气吗?还是赶紧走人的好。她轻手轻脚在主帐中翻找,不想还是惊动了人。 大师父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一扬手中的绢画,问:“梁梦,你找的可是这个?” 梁梦笑道:“大将军,您回来了。奴家刚给您收拾卷籍,看到有几本农作著作,很是有趣,能否借奴家一观。” “强行转移话题。” “将军,您说什么?今天奴家去新垦的地里看了一圈,长势喜人,奴家想多看些书,为将军分忧。” “你还认字?那喜欢什么自己找着看吧,看完给本将军写出一份秋冬农业种植鉴表。”大师父也没在意之前的事,心想着要能留下个分忧的帮手,善哉善哉。叠吧叠吧将绢画塞怀里了,道:“丫头,好好写,竹简在桌案底下,随意取用,晚上我回来了检查。” 梁梦懵了,点点头。 大师父今儿下午确实有事,巡检众军。扶苏公子已经换好衣服在校场等着了,脸色如常,见大师父来了,还打了声招呼。想来梁梦的事儿,影响不到他办正务,大师父暗暗点点头。 这次巡检的是轻骑兵,一个个骑着高头大马,手持□□,斗志昂扬从看台前按顺序走过,战鼓点点,金鸣马嘶,大师父身处高处,看得热血沸腾,血液里的战意蠢蠢欲动。 扶苏公子开始也笑容满面,而后面容渐渐严肃,当场没说破,还在巡检结束说了不少鼓舞士气的话,表达了来自政权中心的温暖慰问与更高水准要求。 众兵将如今吃饱穿暖,基本生活需求满足了,对待战事也更积极,一个个齐声高喊,“万世大秦!” 主帐中点灯做作业的梁梦听到校场的高吼声,停下笔托着腮,远远看向那方向,抿嘴一笑。 营帐外有两个鬼鬼祟祟的身影,趁着众人注意力都在校场,溜进了军营,找了一处地方藏了起来,准备等天黑后找一个人。 日落西山,彩霞漫天,扶苏公子与大师父一起往后走,身后跟着诸位将军、万户。 大师父道:“长公子,您有话要讲?” 扶苏点点头,没有多说。· 大师父明了,命众将军晚饭后到沙盘大帐中汇合。 *** “这次演练,总的来说很不错,只是扶苏想到一件事情。诸位可还记得前些日子,军中有令,军士们可与当地妇女自由婚配? “可一个月过去了,并无一例喜事。上郡地势重要,难守易攻,这也是父皇最初修建长城的用意。便是长城修成,仍有一半的兵力将会囤积在此,以便及时阻击匈奴来犯。 “北地风俗、气候与咸阳以及更南的地域不同,骑兵训练方法不同,尤其如今又开垦了新地种植,若没有老兵留守,中接替又要花费许多。可谁愿意长留此处呢?若能有人在此成家,便能扎根,那是最好。可如今,上郡人口本就少,适龄女子更是少之又少,如何是好?诸位可有高见?”扶苏问得诚心。 底下有几个将军欲言又止。 最后大师父说了句话,“长公子,始皇的阿房宫,建得如何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大师父:《大秦知音》十月刊:老衲与女秘书不得不说的故事……阿弥陀佛,啊呜你解释下。 啊呜:薯片吃吗?给你买了八喜,用薯片刮着吃呗。 大师父:强行转移话题!大闺女,你看看你怎么写的,要是被师太看见了,老衲怎么解释? 啊呜:师太会很高兴吧。瓜子吃吗?我给你剥。 大师父:剥了一袋就够了,都耽误你码字了,罪过罪过。替啊呜道个歉,都是为了给老衲剥瓜子,晚了,诸位女菩萨勿怪。 ☆、第40章 孟姜女哭长城5 阿房宫已经建造了六年,还在打地基呢。三年前,蒙恬领兵北上攻打匈奴临行之前,他的亲弟,位列上卿的蒙毅曾在私下里与他言说,始皇大肆修建阿房宫,恐将毁国之根基。说得蒙恬心中一骇。 蒙恬是武将之首,蒙毅是文官的头,两人一母所处,情谊十分之好。蒙毅这人吧,为人不偏不倚,处理政务又很有手段,始皇一直很器重,出则同车,入则随侍案前。又有蒙恬,领重兵在外替始皇南征北战,因此,始皇对蒙毅一方面是信赖,一方面却也有点约束着蒙恬的意思。 兄弟俩对始皇的手段都懂,不过他们本无反心,身正不怕影子斜,因此蒙毅乐得与始皇出入同行,一方面彰显光明磊落,一方面也与始皇更亲近,蒙家愈加繁荣昌盛。可与始皇近了,与赵高那小人也就接触得多了。 蒙毅与赵高,因着两方利益不同,已多有嫌隙。蒙恬出征前些天,蒙毅正遇上的赵高犯了一件大罪,对皇长公子大不敬,依法是要判死刑的,蒙毅还怕他赵高?毫不犹豫就依法了,死罪!免了官职,拖出去砍了!但是赵高求到了始皇那里,给赦免了。这一下,蒙氏与赵高之间的仇,从此不死不休。 每每思及此处,大师父就想啊,这赵高,不会是嬴政故意扶植了来平衡蒙氏兄弟权势的吧?看吧,臣子忠心一片,陛下视而不见,最后让个阉人颠覆了秦朝的千秋万世。就作吧。 话说回来,蒙毅一直是反对修建阿房宫的,在始皇跟前劝谏了几次,不仅没劝成,反而被赵高拿了话柄,差点儿连官都丢了。 始皇这些年全国巡幸,看遍了人间的大好河山,越发觉得生命珍贵,变着法儿地要长生不老,先是派了人带上五百童男童女东渡扶桑,寻找海上仙山,结果那个徐福再也没回来了,谁知道是不是拐卖小孩的人贩子。然后又听了卢生的话——对,就那个上图鉴说“亡秦着胡也”的卢生,让始皇把蒙恬扔到北地打匈奴那个——说要建一座有九九八十一条大道套着七七四十九条小道的大宫殿,宫女都能走迷路那种,将吾皇藏于其中,隐匿踪迹,便可远离人间是非与阴间勾魂使者,也吸引神仙前来居住,到时候就能求得仙丹,长生不老啦! 什么鬼话!傻子才信! 远在咸阳的始皇帝打了个喷嚏。 反正说是听信卢生也好,说是始皇就喜欢这种纸迷金醉的大皇帝风范也好,六年前这阿房宫的地基是打了起来,前些天大师父与蒙毅通信,听说还在打。因为占地太大了,骊山一带的地形也不算十分平整,为了保证一些宫殿的对称,填了一些河道,光地基就打了有五六米深。那阿房宫又有多大呢,蒙毅在信中说,仅仅是前殿,东西五百步,南北五十丈,殿中可坐一万人,殿下可树五丈高大旗。下了前殿,沿着直道上南山,南山顶上再建宫殿,下去就到了阿房正宫,穿过了正宫渡过渭水,就能到咸阳。① 征劳役无数,不比长城少。大师父多想给他们送去蒙氏温暖,可也有心无力,看了一看扶苏,小伙子,你可是民族的希望,中国的新东方! 扶苏见大师父瞧他,想到刚刚正说着上郡适龄女子稀少的事儿,心中明了,问:“蒙将军的意思,可是将那些战败诸侯的妃嫔媵嫱,送到上郡来?” “正是。长公子可知,如今那些女子安置在何处?”当年,各诸侯落败,王孙们的妻妾女妇也被大胜的秦军当作战利品,连着金银财富,一同押往咸阳。有一些被赏赐给了有功的将领,但是更多的被塞进了咸阳宫中。 有多少人呢?这么说吧,一间宫殿里,就塞了一二百个,每天早上一开饭,哗啦啦就跟开了鸡窝似的。阿房宫也有部分原因是为这些女人建的。始皇那是有担当的大皇帝,能让自己的女人挤成这样吗? 可转念一想,要这些女人都不是始皇帝的呢?扶苏心中很赞成,他爹都快五十了,成千上万的这些个女人,他忙得过来吗? 大师父也想,女施主们,老衲要给你们幸福!能帮多少是多少吧。 不管如何,这俩算是想到一处去了,下面的诸位将军,还没有成亲的心中也兴奋不已,那可都是诸侯家出来的女人,教养、身段、容貌可都是一等一的。有人要说了,那可有些是嫁过人的……嫁过人的怕什么了?中午吃过饭晚上就不能再吃了?嫁过人的才好,夫妻相处的那些事儿都熟门熟路的,更适合成家。 又讨论了些骑兵演练的事,月上中天散了会,一个个有成家需要的小将军脚步生风,步伐轻快,心里美得慌。 留下扶苏、大师父与几位大将军共赏详细事宜:怎么向咸阳要人。 这事儿不适合扶苏去讲,没有儿子管老子要女人的。也不适合大师父去讲,他拥兵北上,开口就显得狂妄倨傲,容易激怒始皇。 最后,几位终于想出了几个不怎么样的主意,解散了。 大师父回了自己的营帐中,梁梦不在,案桌上的秋冬蔬菜鉴表写了大一半,毛笔舔足了墨,搁在笔架上,显然是临时出去了。大师父坐下,拿起竹简一看,写得有理有据,条分缕析,看到正精彩处,没了下文了。 意犹未尽,大师父盘坐在垫子上等梁梦回来继续写作物种植策论,等了一会儿无聊了,又拿着毛笔玩。这毛笔兔毫的,是蒙恬改良的,蒙恬的夫人卜香莲,也精通制笔技艺。两人将制笔技艺传授天下人,不曾藏私,一个被奉为“笔祖”,一个被奉为“笔娘娘”,都被供到庙里了。 思及至此,忽然想起,不日卜香莲将来军营,大师父心中一凛,有些紧张。便出去散散步,吹吹风,抬头一看,月亮很高了,算算梁梦怎么还没回来?大师父一摸,小像还在。 不会出什么事了吧?大师父连忙喊了些兵勇,四处查找。 梁梦在哪儿呢?军营在不远的湖边,面前还站了一人,两人面对面说着话,不远处蹲着范喜良望风。 两人不知说了什么,最终徐二垂头丧气低了头,梁梦转身往军营里去了。范喜良叼了根草走过来,拍了拍徐二的肩膀,问:“她怎么说?” 徐二长长叹了口气,道:“还是说不认识。” 范喜良“呸”地吐了嘴里的草,烦躁道:“徐兄,女人就是这种狼心狗肺的东西,你何必多费心思!况且如今你我皆是劳工,不知哪年哪月才能重获自由,就算她认了你,又能如何?死心吧。” 徐二点点头,失魂落魄地由着范喜良将他拖回了劳工所。 再说梁梦,慌慌张张回了军营,里面人正在找她,带着就送到大师父主帐中。大师父很高兴:“你回来了?” 梁梦情绪却不太高,勉强笑了,道:“劳将军心忧了。”见大师父面前摊着她未完的鉴表,又忙道。“夜深了,将军早些休息吧,梁梦明日早晨必然将完整的答案奉上。” 大师父站起身,道,“好。”进了内室,又传来一声,“进来,服侍本将军就寝。” 梁梦站起身,握着笔的手微微抖着,怔了一会儿,听到里面没了动静,连忙进去了。 悉悉索索脱衣服的声音。 “梁梦,本将军的夫人不日将来军营探亲。” “嗯,早听闻您与夫人鹣鲽情深,阿梦十分羡慕。” “你想做什么,要趁早。” “喏。” 这一厢,烛影摇红,另一侧的帐中,扶苏挑灯夜战,挥毫泼墨,正写埋头日志,归纳一日所见,一日所想,三省己身,最终一扔笔,哈欠连天上床睡觉。睡前梦姬的笑脸从眼前一晃而过,心里还想,白天见到那女子,真不是梦姬? 最好不是。 过了半晌,扶苏翻了个身。明儿个再去蒙将军大帐中仔细问问那女子。 真的睡了。 第二日清晨,扶苏出过早操,与大师父同回帐中,刚想开口问梁梦在何处,大师父伸手递给他一卷竹简。扶苏打开一案,拍案叫好,道:“此图鉴中所讲套种之计妙极,高矮相间,互生共植,既可以提高产量,又能节省用地,何人献此妙计,咱应该好好封赏此人。” 大师父道:“赏先放下,这人有一事相求,求您先饶她一罪。” “如此策士,是我大秦之幸。只要不是要杀人造反的罪过,都可以再商量!”扶苏从图鉴上挪开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大师父,“快快请这位策士出来吧。” “咱都是男子汉大丈夫,她出来了,您不能生气……那什么,其实就是昨日你见着那位,也确实是你爱妾梦姬。” 扶苏手上的竹简“啪嗒”一声,落到桌案上,他不敢置信道:“什么?大将军您再说一遍……人呢?她人呢,你让她出来回话。”扶苏心口难受得紧,不知为何,他近日以来,对梦姬的思念渐淡,可到底是他的房内人啊。 任人唯贤,扶苏按着心口,示意让人先出来吧。 大师父拍拍手,梁梦从里屋走了出来,恭恭敬敬跪坐在两人身侧,问扶苏:“长公子,您可知道,自从西周起,便有一种女人叫媵妾。” 扶苏点点头,这他太清楚了,王室贵族嫁女,除了嫁过去正经的嫡女,还会陪嫁庶出或旁支的女儿,作为媵妾,地位高于一般的妾室,为的是巩固女方家族在这桩婚姻中的地位,若是正妻没有生育,媵妾的孩子便会被交给正妻,同样是作为继承人来培养。 他的父皇虽一直没有立正妻,但各国送公主至咸阳时,也都带了媵妾。就比如他的母亲芈夫人,他身旁就常有两位媵妾随侍。 “这种女人,生来就是被当做陪嫁物件一般,到了年龄就跟着嫁妆出去。一生的作用,只是固宠,同样生在诸侯家,却只被当做一个交换的物件活着。长公子,你觉得她们悲哀吗?” 扶苏没有说话。 “几百年来,尤其是自三家分晋后,天下大乱,征伐不断,战火纷争,被当做讲和工具送出去的公主王姬不少,当陪嫁的媵妾更多。这些女人不仅受制于诸侯丈夫,更受制于嫡姐夫人。有些生下了孩子却骨肉分离,有些一辈子不能得丈夫宠爱,只能作为嫡姐的花瓶。她们活着是为了什么? “这些媵妾的怨恨与无助,渐渐就生成了一种精怪,她们不满足于被一个无望的婚姻控制住,于是寄托在某一件物件上,依此为依托,留恋在不同的男人之间。那物件流传到谁手中,她们便是谁的女人,因为她们生来如此,与物件无异。 “但她们又真的渴望有一个人,能够珍惜她,爱护她,于是,她们对每一个经手的人说,‘千万别把妾弄丢啊’,就如奴家也曾经对您说过。”梁梦凑到了扶苏鼻子前,幽幽道:“长公子,你要随身带着,千万别把妾的小像弄丢啊。” “啊——”扶苏往后一坐,双手撑在地上,看着压迫自己的梁梦,尽量平和语气问道,“你……也是那种精怪?” “不错。” “蒙将军捡了那张小像?” “正是。” “那你如今是蒙将军的……嗯……精怪了?”扶苏还挑了个词。 梁梦瞥了一眼大师父,道:“嗬,有些人偏要作怪,想做回好人,还偏要故弄玄虚。邀奴为其宽衣就寝……还假装不经意地把小像藏在衣服中。” 大师父道:“自由不是别人给的,是你自己选的。” 扶苏也好奇了,问:“你偷了那张小像?”不应该啊,梦姬当初在咸阳,与他共处一室,那张小像就放在两人寝殿中,若是要拿走,早就拿了。 老衲很坏[综民间故事]_分节阅读_28 老衲很坏[综民间故事] 作者:乱世繁芜 “没错。”梁梦一笑,璀璨光辉,“与其依赖你们这些臭男人,不如我自己做自己的主人。” 扶苏也大笑。 大师父道:“这丫头心思灵透,知道老臣是故意让她走,反而大大方方承认了。而且,对于咸阳之事,她还提了一条妙计。” 作者有话要说: ①:阿房宫的前殿东西宽690米,南北深115米,占地面积8万平方米,容纳万人绰绰有余了。如今在陕西西安西郊三桥镇以南,东起巨家庄,西至古城村,还保存着面积约六十万平方米的阿房宫遗址。 ②:南方梅雨季节的这个蚊子多啊,啊呜用光了花露水,一只手拼命抓,一只手边拼命抓边空出来写一会儿字,浑身起码一百个包,O型血真是蚊子的最爱。 ③:哪怕没有大师父,蒙恬也是同扶苏公子多次上书秦始皇请求减免徭役,同时,和扶苏商议如何合理安排人力,来减轻徭役。同时,蒙恬沿黄河河套一带设置了44个县,统属九原郡。还建立了一套治理边防的行政机构。又于公元前211年,发遣三万多名罪犯到兆河、榆中一带垦殖,发展经济,加强军事后备力量。这些措施对于边防的加强,起到了积极的作用。 另外,蒙恬又派人马,从秦国都城咸阳到九原,修筑了宽阔的直道,克服了九原交通闭塞的困境。这不但加强了北方各族人民经济、文化的交流和融合,更重要的是对于调动军队,运送粮草器械物资等具有重要战略意义。蒙恬将军驻守九郡十余年,威震匈奴,受到始皇的推崇和信任。 然而,公元前210年,也就是扶苏来到上郡的两年后,始皇驾崩,蒙恬与扶苏被赵高奸贼伪造圣旨赐死,真正为国为民的这两位,去也。 ☆、第41章 孟姜女哭长城6 咸阳宫内,正殿之中,文东武西列立两厢。始皇正座殿上,着墨黑水德龙服,气焰压天下。 蒙毅上前奏禀,口道:“吾皇万岁。昔有六国女万千入我咸阳,如今皆入宫中服侍吾皇,然而国有法旨,宫内亦有规格。吾皇早年为后宫设皇后、夫人、美人、良人、八子、七子、长使、少使,而如今这些女子在后宫之中无名无分,无法以固定俸禄衡量。此举与礼不合,还望吾皇三思。” 始皇嬴政微微一笑,道:“爱卿所言何意,那些女子,父母兄夫是大秦的罪臣降俘,怎么,还要给她们封官享禄?”朝中大臣,谁人不知,嬴政虽有后宫三千,却只把那些女人当个玩意儿。 赵高一见这阵势,上前一步,忙不迭要去踩蒙毅,道:“吾皇所言甚是!蒙上卿,吾皇容留她们,已是天大的恩德,你竟然帮着罪人说话,是何居心?” 始皇嘴角笑意未免,眼睛却没了笑。 蒙毅点头,复又仰头,对始皇帝道:“老臣很赞同赵府令的意思。” 赵高正要习惯性反驳,一听这话,闭了嘴,拿眼睛偷着看蒙毅,得病了? “这些罪女,其父其夫其兄,占领四方,我秦兵征战,死在她们亲人手中的兵勇无计!如今,她们有何面目待在我秦宫之中,享受宫廷用度供奉?”蒙毅字字铿锵,咄咄逼人,继续道,“若不能将其流放出去,如何安天下兵勇之心?凭什么保家卫国的男儿在北方吃土,而罪女却能享尽荣华?” “臣恳请吾皇,将没有侍奉资格的罪女,流放北地!” 赵高被蒙毅的嗓门吓了一跳。 始皇帝没有正面回复,道:“诸爱卿对蒙上卿的意见,有何看法?” 厅堂之中窃窃私语不断,赵高肚子里打着腹稿,怎么破了蒙毅这言论。不管如何吧,跟他唱反调就对。旁边有个人用胳膊肘戳了戳他,赵高一看,是他的一个心腹。那人拿眼睛指了指站在队伍最后的一批人,使了个眼色。 队伍后面是谁什么人,是前六国的一些能臣大将。始皇爱才,况且这年头也没什么多少忠君的思想桎梏,蒙氏就是他爷爷那一代从齐国投奔秦国的,这会儿混得多好。因此六国战败后,不少旧臣投靠了秦国,如今也是朝堂内一道身影。 他们本是燕赵齐楚之人,如今在咸阳做官,那些罪女是家乡人,更是先前的王族贵女,多少有些老乡情,甚是还有一些是亲戚。这会儿一听蒙毅上奏,说出这么一番话来,一个个心急如焚、暗中咬牙切齿。 赵高一看,好!再妙不过!蒙毅自掘坟墓,要竖一些仇敌,本相可不能拦着,不仅不拦着,我还得给你推波助澜!朝堂上这事儿最终也没定,下了朝,赵高跟着蒙毅、始皇往内廷去,一路喜笑颜开,帮着蒙毅说话。 蒙毅也没客气,话赶话往前捋,条分缕析,利弊分析,反正就是劝始皇,流放了那些女人吧!不该给她们优渥的生活! 赵高贴身伺候了始皇多年,对他的心病更是了如指掌,隐喻了几句,意思是,吾皇圣明,非天下绝色不得亲近,而那些都是庸脂俗粉,多半是见不得圣颜了。哎呀呀,这一个个旷得久了,可别做出淫.乱宫闱的丑事…… 始皇帝眉头一跳,想起了二十年前的噩梦,他的亲母赵姬王太后,与宦官嫪毐私通,不仅生下俩私孩子,更可恶的是,竟然想杀了他,谋朝篡位。母亲的不忠,给嬴政他造成了很深的心理阴影,搞得他皇后不想立,对女人也不信任,认为天下女子,都是受情.欲、利益驱动,没有一个有心的。 赵高越说,他心中越恨得慌。蒙毅又在一旁添柴加油,始皇帝心烦得很,一甩袖子,骂道:“难得你二位心意相通,竟一门心思联合了来劝朕!蒙爱卿,如你所言,吩咐下去吧!” 蒙毅不慌不忙,仿佛一切早在掌握之中,拱手行礼:“吾皇圣明!” 赵高跟着始皇往里走,回头给了蒙毅一个笑,心道,傻子! 蒙毅温文尔雅,回了一笑,心道,蠢货! ************ 住在咸阳宫中的女人,不久听到了前朝的决议,一个个人心惶惶,都恨死了蒙毅。有路子有人脉的,求爷爷告奶奶,用尽了手段,留在了秦宫,剩下的面色苍白,均被装上了囚车,往上郡北地去。 囚车虽破烂不堪,众女反而松了一口气,原以为是徒步前往,没想到还有车护送。想来该是哪位六国旧臣争取的,甜不甜故乡水,亲不亲故乡人啊! 蒙毅独自一人在书房给他哥写信。 兄亲启!见信如人,唯望安康。 如兄所言,计策皆顺。宫中.共二千一十八位女子北上,弟从中斡旋,谋得车架若干,应吾兄怜香惜玉之心。笑。 吾皇好大喜功之势愈猛,偏有赵高、卢生一类从旁煽风点火,好在有长公子一脉清流为我大秦之幸。吾兄如今常伴其左右,责任重大,务必护得长公子安全。行正坐直,刚强男儿,为长公子树君子楷模,助其成才,则兄有万世之功。 阿房宫尚在修建之中,除前殿修得土墙,其余诸殿扔在夯基。阿房宫有数百宫殿为后宫佳丽所用,而如今宫中空虚,不足百女,恐吾皇将大肆从民间选女。哀叹,征男儿役已苦万民,若再征女入宫,恐民有反意。不知吾兄有何计策应对? 此信由吾嫂交由兄,弟心无疑虑,兄阅后即焚。 弟毅敬上 大师父读完了信,凑近灯火,付之一炬,抬头看向眼前云鬓素钗的女子,道一声夫人辛苦。 卜香连嗔怪地看了一眼,自个儿收拾着行李,道:“你我夫妻,谈什么辛苦?怎么,听你叹气,弟弟可说了什么难事?” 大师父点点头,道:“确有难事,不过为夫亦有对策。好了夫人,你一路辛劳,早些休息。那些女人再有一旬,也该到了,届时还得劳夫人多费心。” 卜香连坐到他旁边,把头轻轻靠在大师父肩膀上,道:“两年没见,你与我倒是生分了。” 大师父后背的寒毛都立起来了,脑子里响警报呜啦啦,遇见多大的妖怪都没像现在这么慌过,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好,最后一拍大腿,道:“瞧你来了把为夫欢喜的,都忘了长公子有事相商!这事儿半点耽误不得,先走了先走了,你且好好歇着。”说罢,泥鳅似的一溜肩膀,人就走了。 卜香连抿抿嘴,这老东西,还害羞了。这边收拾收拾歇下不提。大师父深一脚浅一脚撞进了扶苏的营帐,扶苏正要出门,两人撞了个满怀。 大师父一身短打扮,魁梧得很,没动。 扶苏公子走得急,身子又轻巧,后退了数步,差点一屁.股坐地上。 大师父眼睛一亮,计上心头,一把抓住了扶苏的手腕,道:“来来来,没有强壮的体魄,如何成为祖国的栋梁。长公子,与老臣去校场操练操练。” 扶苏公子被拖走,踉踉跄跄跟在大师父身后,一路被拉到了校场。扶苏自小学过一些剑法,与他弟弟胡亥相比,算得上是文武双全!可惜遇上了不想回大帐、精力旺盛的大师父,活脱脱一个陪练。 一个使巧劲儿,一个耗体力,两人在校场大战三百回合。大师父让着他,不时漏个一两手的,给扶苏营造一种“再努力一把就能反败为胜”的假象,两人你来我往,好不热闹。边上看热闹的诸位也拍手叫好。 “好!” “长公子神勇!”能和蒙将军一对一,那不是疯了就是有真本事,叫好的诸位深有体会。 “真棒”、“牛.逼”、“绝了”各种好话车轱辘似地上来,说得扶苏一股子豪气,力竭了又靠意志支撑着!他鲜少获得始皇的称赞,以前就是有人夸他,说得也是些场面话,如今这可是实打实的夸赞,再怎么温润,骨子里也是男人,血性被激了出来,那就跟狼似的——毕竟是始皇帝的儿。 这条瘦皮狼斗红了眼,缠了近一个时辰,打到了天黑,最后被大师父一招制敌,放倒在地上。 扶苏喘着气,躺在地上望着天,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大师父问:“明天起不来咯。” 扶苏一咬牙,一个鲤鱼打挺站起来,道:“蒙将军,明日再战。” 大师父笑眯眯,道:“喏,谨遵长公子命。”把扶苏肩膀打着往校场外走,一打手势,连边观战的兵士山呼海啸,“长公子神勇!” 扶苏还挥手致意,面带微笑,腿肚子都在颤。 十月中旬的天已经有些凉了,扶苏回到营帐中,也没法洗澡,擦了擦身,躺下了就再也不想起来。人累极了,躺下呼噜噜就睡着了。 他睡得香甜,一夜无梦,他爹就没那么畅快了。 宫中的女子都被宠幸了个遍,今晚长夜漫漫与何人渡?嬴政坐在龙书案前,心里很不畅快。他当了多少年大王皇帝了,事后一回想,这是被蒙毅给坑了!估计还是为了阿房宫的事,他就想不明白了,如今自己是天下第一个皇帝,功比三皇五帝,养些个女人怎么了?又不是穷老百姓家,一定要物尽其用,朕哪怕不用,就放那儿看,怎么了? 偏偏有些人唱反调,一会儿嫌朕女人多,一会儿嫌朕房子大,狗拿耗子!天下都是朕的,你敢管朕? 越想越气,心火烧得三丈,咳了一声,“哗啦”一下,把案桌上的书卷全推了下去。 打盹儿的小宦官吓了一跳,大气都不敢喘气,忙跪下来拾捡。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想必注意到,啊呜最近更新不定,侄子们已经回家了,更主要是因为订阅的问题。因为啊呜是人,有五情六感,收藏上涨而订阅反降,影响了心绪。 曾经在晋江看文之时,我有一点不明白,怎么有好些作者,写得那么好,却都封笔?挠心挠肺的。晋江签约是五年,你们怎么都不写了呢? 直到自己开始真正的写文,才明白其中是怎么回事。我不善于煽情(所以基本不写CP甜文虐文什么的),只给大家摘录一段写《快穿 老实人惹你了》之时的啊呜在某网上写的记录: ☆、第42章 孟姜女哭长城7 “滚!全都滚!” 一声暴喝,宦官连着宫女一点儿声音都没有,悄悄往殿外去。秦朝一向法治严明,不仅在军中、朝堂,就是在宫里也一样,上头说了话,办得慢了一星半点,就是一顿打。谁都不想挨打,没人敢劝一句,退得一干二净。 人生气的时候,要是一个人,往往越想越气,气大了还恨,怎么没个人关心我、劝劝我?嬴政恨得磨牙呢,正看见一封信,很厚实,压在众竹简的下面。要不是今天推了竹简堆,猴年马月都不一定能看到这封奏折。 嬴政心想,这哪个蠢货,写的是奏折还是长篇小说,鼓鼓囊囊一大包,伸手扯过来一看,那字迹再熟悉不过,亲儿扶苏,一看日子,两个月前。嬴政心中又有了气,扶苏啊扶苏,亏你还是个长公子,朕以后还想把国家交给你,你竟然连一封信都送不到你父皇跟前,都到了龙书案了,还被人塞底下了! 不行,朕要长生不老! 一边任由思绪漫天飞舞,一边拆了信封一抖,殿内灯火通明,始皇看得字字真切。 看着看着脸上慢慢就柔和了,这傻孩子,怎么越长越回去了,说话啰啰嗦嗦的,可也讲得细致,事事用数据说话,每日何时操练兵勇,每日消耗多少军粮,又有长城每日进度,清清楚楚。说到蒙将军的一言一行,描绘得生动,仿佛就在眼前。 再看到开垦荒地,始皇嘴里骂一句“小兔崽子,敢动你父皇的人。”可看到后面,军粮消耗大减,咸阳压力大大减小,上郡军民干劲十足,长城修建速度加快,脸上又挂了笑。读到最后,看到扶苏期期艾艾叮嘱他注意季节变化,保重圣体,心中一暖。怒气刚过,人正是心理虚弱的时候,尤其是功成名就、中年往晚年的路上奔的男人,常常就突然地感觉到一股空虚。 扶苏这三两句话,来的正是时候,他爹心中一股熨帖。 看了两三遍,回味了一番,不过瘾,太少了! 这信是两个月前的,那应该还有。殿中的人都被赶走了,嬴政自个儿绕过龙书案,蹲在地上翻找,还真被找到了两份,一封是一个半月之前,一封正是一个月前,两份信中,汇报的还是军中诸事与长城的修建情况,一日日的进展,写得很详细。信件的最后,又问候了他爹几句,没讲什么“房不要大、女人不要多”的破道理,很体贴地介绍了些当季的蔬菜瓜果,又提及见到一些长寿大爷,都讲了哪些养生之法,语气殷切,字里行间盼着他爹好。 嬴政心中就像三伏天喝了凉汤一样舒爽,拿着大儿子的信发了会儿呆,好好叠了放小匣子里。这会儿要有人仔细看,还能看到那小匣子里有一张女人的画像。 午夜独处,总让人多愁善感,哪怕是始皇帝也没能例外,他提笔铺绢布,喊了人进来磨墨,写回信。先假模假样批评了两句,怕扶苏被他吓到,以后不敢写信了,又赶紧夸了两句,最后在信件末尾关心儿子,意思大概就是,北地风沙大,注意身体,不过作为始皇帝的长子,你不能太娇惯!也要多多锻炼自己!要成为铁血男儿!那什么,信可以写勤快点。因为……因为你爹很关心长城的进度! 写完了信,已是午夜时分,嬴政心情舒畅,有了几分困意,没让宦官去找什么美人、良人过来玩儿,上床一个人睡了,也是一觉好梦。 但这晚上,有两个人没睡好。 一个是上郡军营中蒙大将军,夫人嫌他一身汗臭,赶到了主帐外室。蒙大将军看得着吃不着,众人想想都痛快!呆在蒙将军壳子里的大师父是大大松了一口气,今晚上算是躲过去了,那以后呢?难道……老衲这次不但要破了荤戒,还要再破色戒?阿弥陀佛,佛祖在上,这年头菜没菜油,只有猪油、羊油,小僧不吃就要饿死,这油都吃了,也就别怪小僧吃肉了。蒙恬这大高个儿,光吃萝卜青菜,还没到中午人就该饿昏过去了。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善哉善哉…… 可这色戒,怎么躲过这一劫呢?蒙恬原与夫人十分恩爱,两人之间不曾有半个姬妾,老衲可不能做破坏人夫妻感情的第三者,得想个法子。 大师父难得被难住了,躺在热锅上烙饼子——辗转反侧。 另一个床上烙饼的,是远在千里之外的一个女子,孟家大姑娘,孟姜女。 孟家是有钱大户,又只有孟姜女一个闺女,从小是千娇万宠地长大,读了些书认得些字,比她爹娘明白道理。范喜良的事,她想了两个月。若真是听了她爹娘的,另择佳婿,拿范喜良当死人,她良心上过不去。 做人怎么能这么无耻呢?范喜良不过吃了我家三日饭,没捞着媳妇也没谋得一星半点儿财产,就被当了爹的替死鬼,根本是无妄之灾。 可孟姜女也不想埋怨爹娘,到底是生她养她的人,呵护着她长大,一心为她着想,孟姜女自诩不是圣人,没法大义灭亲。 要两边都对得起,只有认了这桩亲。孟姜女觉得这个主意成,她对范喜良印象也不错,长得俊,人还老实,可以一起过日子。想通了就睡着了,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迷迷糊糊之间梦见范喜良修长城被山上滚下的巨石砸死了,吓出一身冷汗。 老衲很坏[综民间故事]_分节阅读_29 老衲很坏[综民间故事] 作者:乱世繁芜 秋风起,簌簌作响,孟姜女睡不着索性坐起身来,点了灯裁了布,回想着梦中范喜良的身量,做棉衣。喜良走得匆忙就没带几件衣服,皇帝吝啬心狠手辣,定不会给劳工做衣裳。听说北地冬日能把人鼻子冻掉了,喜良可别给冻掉了鼻子、耳朵的,想着手上加快了速度,一宿没睡。 第二天顶着俩能掉碗里的黑眼圈和爹娘一起用早饭,孟爹孟娘吓了一跳,闺女,你晚上偷着在干嘛? 孟姜女把自己的主意一说,打算北上给夫君送寒衣。 “不行!一去几千里路,你想过爹跟你娘多担心吗?我们老俩口就你一个孩子,你要出了事,我们俩能一头碰死,不准去!”孟爹筷箸扔桌上了。 孟母瞪他一眼,你好好说话!扭头劝闺女:“儿呀,你爹话糙理不糙,那范喜良是你的心头肉,你也是我跟你爹的心头肉啊。” 孟姜女没想到她爹娘态度如此强烈,便换了个角度,道:“要不,派吴伯去送?”吴伯是家里的远亲,投靠了来,在孟家当了管事。 孟爹有些不情愿,最后闺女同老妻一同劝了几次,松了口,许了女儿做完寒衣,让吴伯给范喜良送去。 这吴伯被叫做吴伯,年纪都没有孟老爹大,刚三十出头的年纪,在孟家干了十来年了,管孟母叫表姐,是表了几表的亲戚。当初他就有意要娶孟家大姐,占了孟家万贯家财,可一来年岁大了,二来孟家谁看得上他啊,这事儿就烂在了他自己肚子里,偶尔也是个念想。后来孟家招婿,那女婿又当了壮丁,他暗中庆幸,还好没娶。如今让他跋山涉水给那短命的姑爷送寒衣,一路艰难险阻不说,还有流寇贼人,他又不是傻子,不去! 可要不去,也得想出个法子来。一晃半个月过去,他还真想出了一个万全之策——把孟家老俩口杀了,唆使孟家大姑娘自己北上送寒衣,这样孟家这个家还在,官府、旁支不能来分家产,他就能雀占鸠巢,享了这荣华富贵! 要没有大师父在远处扇翅膀,蝴蝶了一下,他这计划还真成了,孟姜女确实是孤身一人、了无牵挂,去北地找唯一的亲人,哭倒了长城。后被秦始皇看上,作弄了始皇帝一番,纵身投海,化作美味小银鱼。 可如今,他去临县买了毒.药刚回来,就见家里匆匆忙忙收拾行李,拦住了一个阿嫂问缘由,那阿嫂也说不清楚,只说孟老爷要搬家,家里帮佣干活的都辞退了,好像连田地都卖了。 吴伯憋着一肚子气,好哇,这么大的事都瞒着,有没有拿我当家里人?跑去问孟家人,何故匆匆如丧家之犬? 孟母说着流眼泪,昨天村正又来了,提前打声招呼,上头说皇帝后宫空虚,估计明年开春就要选美女充盈后宫。他说我家闺女生得好,到时候准逃不了,让我们提前拿个主意。这话传到了,村正拿着孟老爹的赏钱拍拍屁.股走了,留下老两口愁眉不展。 吴伯不信,道,咱家大姑娘,不是成亲了吗?怎么也要去? 孟母道,你表哥前些天为了给姜儿再择佳婿,把跟范喜良结假亲的事捅了出去…… 吴伯“哦”了一声,心想机会总是青睐有准备的人,谦虚地提议道:“表姐你别急,你看看,眼前不久有一个合适人吗?” 孟母擦干了眼泪,左顾右看,问:“你把人藏哪儿了?” 吴伯挑明了话,一指自个儿:“表姐,我呀!老是老了点,老男人才疼人啊。” 孟母道:“表弟,我老两口心烦得很,你就别开玩笑了。”说着转身离开。吴伯捏了捏兜里的毒.药,咬咬牙,一定要毒.死你俩!扭身进了厨房,把药下到了饭菜里,每个菜就都放了点,除非你们不吃,否则必死无疑! 如今为了女儿幸福,孟家老两口收拾了细软,打算偷偷摸摸背井离乡,两人长吁短叹,谁还有心思吃饭?一筷子都没动。 吴伯傻了眼,他抠门就买了两人份,如今全用光了。 冥冥中逃过一劫的孟氏夫妇,与女儿好一番商议,最终决定北上寻婿,一家人团团圆圆、整整齐齐的。到时哪怕被官府追到人也没话讲,我闺女就是嫁人了,不能充掖宫廷! 反正在这老夫妻俩眼里,嫁范喜良都比嫁秦始皇强。 吴伯说,那我也跟你们去吧。心里想着,怎么路上把这一家人都杀了,夺了家财。 孟氏三口人都很感动,患难见真情。 作者有话要说: 啊呜看到了诸位的评论,感动的一塌糊涂,非常感谢诸位的支持!人间很暖,温度刚好~ ☆、第43章 孟姜女哭长城8 胡亥正在在寝宫里与爱姬们玩,中车府令赵高求见。小公子刚说了句“快快有请”,赵高已经乐呵呵进来了,拉着胡亥坐下,招手示意茶汤宫女还是惯常的口味。等身旁的宫女內侍都识趣地离远了,赵高拍着胡亥的手,顿了一顿,意味深长道:“小公子,你怎么还在嬉闹呢?您哥哥这些天都把手伸到吾皇龙桌案上了。" “呸,别跟本公子提什么哥哥,他扶苏不过多吃了十来年的饭,论长相、论气魄,哪有我跟父皇相像?”胡亥抽手拿点心吃,漫不经心道,“他不是早去了北地吗,怎么把手就伸到父皇那儿了,府令你老糊涂了?” 赵高脸上的不喜一闪而过,乐呵呵又道:“如今吾皇特批,他从北地传来的文书,都不必经老臣等人的手,直接送到了吾皇跟前。可见,扶苏要得圣心了。” “赵府令你怕什么,不就是写信叽歪了两句吗?就他会写字!你拿笔墨来,本公子也写,我跟父皇那多住得近,一天一封,不!一天十封都不是事儿。” 说着咋咋呼呼要喊宫人取文房用具,赵高连忙站起来一把拦住了。赵高感觉很没意思,跟这个二百五兜什么圈子,索性把话说开了:“小公子,如今扶苏不在咸阳,咱们要抓紧机会表现才行。吾皇已经接近半百,说句不恭敬的话,万一哪一天不行了,要让他在那时候,想起咱们的好来。” 胡亥明白了,道,要怎么办您说我做。 赵高挺满意他的态度,也给胡亥指了一条明路。如今后宫空虚,不算宫女,嫔妾只有区区百人,和以往比,这能算空巢了!吾皇没有明说,但心地应该是不舒服的。一个好下属的责任是什么,那就是悄无声息地急上司所急、应上司所需。所以小公子,你看,老臣已经把明年春选召秀女进宫的文书、计划、章程都草拟好了,一个月后是吾皇生辰大寿,届时你奉上这个…… 胡亥恍然大悟,抿嘴点头,很有感触道:“丞相你是个好官,没有这种需求还能想出这么绝妙的法子。若有一朝我为帝,皇位得分你一半。”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赵高捏紧的拳头又松了,两人好一番谋划。 一个月后,咸阳王宫中大操大办,处处张灯结彩、欢声笑语,各位大臣驾着车马、拉着稀奇珍玩来给皇帝贺寿,后宫的嫔妾不管老的新的也是涂脂抹粉、换上鲜艳衣裳,只等着寿宴上见皇帝一眼。 个个儿都很开心,很兴奋,尤其是准备了好东西、想要露脸的几位。 可有个人不开心,谁?寿星公嬴政。年纪大了人就不爱过生日,一日日地身体衰老还不觉着,一但到了生日这节点,想到去年生日朕还能连御两女呢,十年前的生日朕还御驾亲征呢,心里不是滋味。偏偏还有人大鸣大放,陛下,恭祝您五十大寿! 可也不能耷拉着一张脸,到底是个喜庆日子。嬴政穿一身墨色龙袍,皮笑肉不笑坐上首。先是百官,再是皇亲、皇子,一个个来拜寿献礼说吉祥话,胡亥挑了个压轴的位置,等人都拜得差不多了,给赵高使了个眼色,拿着竹简上去献贺礼,纳头便拜,口道“父皇万岁,大秦基业千秋万代。” 嬴政一目十行,看了手上的“选秀策论”,不轻不重往桌上一甩,问道:“都万代,朕还用万岁吗?” 这话说得就重了,两边臣子、皇亲全低头跪下了,没人说话。 胡亥后背一凉,他也怕这爹!偷偷拿眼睛看赵高,那位埋着头,怎么办?十二月的天,鼻尖的汗落到了地上,殿内寂静无声,都等着他答话。胡亥不知哪儿惹他父皇生气了,又没法请求场外援助,张嘴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道:“父、父皇息怒!儿臣口拙、不懂事。” “你今年多大了?十八,不是八岁!”嬴政的声音在殿内回荡。 “是是,儿臣十八,是大人了。”胡亥忙不迭应道。 “哦?是不是觉得自己很大了,成人了,可以坐这张龙椅了?”嬴政声音冷了。 “不不不。”胡亥连忙否认,心中着急不知道哪句话触了他父皇的逆鳞,眼睛直往赵高那处溜。赵高也没明白,心想到底怎么解围?他左边跪着蒙毅,那是死对头,前些天还坑了他一把,不会帮忙的。右后侧跪着李斯,这家伙是个能臣,皇帝十分器重,可俩人鲜少有来往,李斯能帮他吗? 试一试。李斯与扶苏有过节,敌人的敌人,那就是朋友。 赵高把跪在地上的脚后跟往后踢了踢。 李斯就没关心这事儿,他是保皇派,皇帝的意思就是他的指路明灯,胡亥被骂跟他有一个铜子儿的关系?他正全身心地趴在地上,想着听北边的人传话回来,蒙恬如今在扶苏公子面前很得脸,两人亦师亦友,关系十分亲近。正巧蒙恬家中有一女适龄,他小儿子也到了成家的年纪,若是能联姻,那以后扶苏公子继位,李家富贵依旧滔天……想得正专心呢,被人一脚底板狠狠踢到了脸上,吃了一嘴的土。 赵高直觉触感不对,一回头也吓了一跳,按道理不应该踢到脸上去。这会儿也不能扭过去道歉,只能放弃求助,低头跪好了。 “妄窥帝行,胡亥,谁给你这么大的胆子!”竹简被扔到胡亥面前,被摔了个稀烂,“滚下去!” 胡亥忙捡起地上的竹简残片,推到了一旁。 他爹心里还在气,不紧不慢又道:“站到朕看不到的地方去。” 胡亥腿肚子都在发抖,低着头一溜烟歪着往队伍最后面去。他又纳闷又委屈,好好地过寿,干嘛骂我? 这事儿其实真赖他。千不该万不该,你说你小子跟一个宦官讨论什么女人?还送礼?天底下有儿子给老子送女人的道理吗?好吧,你娘死了不必管她感受,可你爹正要步入更年期,你呼啦啦上来三四百个女人,后面还详细提了记录侍寝保证龙种血统,是不是拍着他脸问:“爹,你还行吗?” 这事儿就是五十岁大关男人心头的一根刺,一碰就疼。不然他千古一帝,要真心中万般不愿,蒙毅能把那些女人都送走了? 胡亥和赵高,谁能想到这茬?栽了。 场面一时很尴尬。胡亥躲在人群中,不敢抬头,心想,老天你快来了个人打破这尴尬。门外有人禀,扶苏长公子贺寿求见—— 嬴政听到“扶苏”二字,气消了些。大儿子远从千里之外赶回来为他祝寿,瞧瞧这孝心!到底是亲手教养的,与你们这些白眼儿狼不一样,“进来吧。” 扶苏一身皇子制服,步履稳健,目露星光,抱拳双膝跪地,口道:“儿臣扶苏祝我父皇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儿臣一路匆忙,只带了区区薄礼,还望父皇笑纳。” 嬴政奇了,道:“你三日前的文书刚到,说即日启程,为朕贺寿,怎么这么快就赶来了?”今早看到信,他心里还不高兴,长子三天前刚启程,怎么赶得上寿宴?有点失望,有点不开心,一早上心情就不太好,这会儿看到大儿子精神抖擞站在面前,嬴政心底那点儿乌云没了。 “信使能来的,儿臣便也能赶回。”扶苏一笑,连夜纵马奔赴的疲惫不见,又道,“只因北地军务繁忙,近日恐有匈奴侵扰,儿臣与蒙大将军布置了一番,这才动身晚了,父皇不会怪罪吧?”年年秋冬,匈奴便要趁着草肥马壮来抢一场,回去过冬。这几年匈奴被打狠了,转入地广人稀的漠北,没有吃没有穿,更是攒足了劲儿要趁着大雪冰封之前,狠狠抢上一顿。 嬴政听他这么说,哪里还会怪罪,心中很高兴,脸上却没怎么显露,只是不急不慢道:“人回来了就好,找地方坐下吧……等等,扶苏,你看着精壮了不少。”晒黑了,看着比以前有杀气了,走路底盘也稳。 扶苏一笑,怪不好意思,道:“整日在军营中厮混,偶尔也与诸将军过手练招,可能长结实了些。” 始皇心道,过过手可练不成这样,估计在军营中被吊打了,他道:“一会儿咱父子俩也过过手。” 扶苏道:“父皇有令,儿臣谨遵。父皇不如先看看贺礼?” 长子能赶回来,嬴政就已经很高兴了,更何况见面一看,真如他预计一般,长成了一个刚强男儿的样子,这就是最好的寿礼了,别的那都是虚的。 “行,拿上来看看吧。” 门外有人进来,臣子皇孙们都扭头看。刚刚这父子俩当着众人的面,闲话家长,没把其他的皇子都给气死,大家倒要看看,长公子他要送个什么稀罕玩意儿。 走进来一绝色美女。 众人眼睛都看直了,真漂亮!国色天香!胡亥还觉得是不是有点儿眼熟? 嬴政的脸绿了,这什么意思?是不是都觉得朕离了女人一天不能活?但长子毕竟千里夜行长驱而至,不好怎么骂,只问一句:“扶苏,这是个什么意思?” “一旬之前,儿子追小股匈奴至阴山,忽而漫天奇光,兰麝芬芳,依稀听得有仙音,便见此女立于雪顶之上,告知儿臣,上天称颂吾皇有万世之功,特派仙人前来祝寿。儿臣不敢轻信,查明身份方才带来。此乃仙人。”扶苏说的一本正经。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没想到这就是心心念念找了那么久的神仙,太突然了。嬴政从龙书案后面站了起来。 女神仙还谦虚呢,“大家不必慌张,都是一双眼一张嘴,平常心、平常心。” 作者有话要说: ☆、第44章 孟姜女哭长城9 作者有话要说: 嬴政隔着书案道:“既然是神仙至此,不知可有什么信物?让朕与百官开开眼界。” 女神仙从广修里掏出一颗大桃子来,道:“来得匆忙,众神之女主托小仙从蟠桃园带来了一颗仙桃,闻一闻延年益寿,吃一颗长命百岁,献给陛下。” 寒冬腊月哪里来的桃子,这不是神仙是什么?众卿家恍然大悟,世上真有神仙! 小太监捧着托盘,屏息把仙桃送到嬴政案前。 嬴政拿起桃子闻了闻,一股桃香扑鼻,也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真有神效,神清气爽了许多。他重又坐下,笑容满面道:“既然女神仙从仙界来,不如趁着喜庆,也给大家讲讲仙界是个什么模样?自古哪有凡人做神仙,大家都好奇得很。” 台下诸位纷纷点头。 有明白人看出来了,始皇帝对着女神仙存了疑心。毕竟,你要是卢生那种人,始皇还能把他当做同学,由学霸指路,一起在成仙的路上探索、摸爬,现在说神仙真来了,这……能信吗? 女神仙不慌不忙,先自报家门,吾乃是梁御仙宫梦真仙子,以后陛下称本仙子梁梦便可,这是本仙子在凡间行走的俗名儿。接着又仔细描绘了天宫瑶池的景象、布置、用的法器、布的阵势,天宫又有多少兵丁设置,什么叫玉帝,哪位是王母,有哪些规矩,从晌午一讲就讲到了黄昏,有问便有答,说得件件仔细,不带重样的,连扶苏都听呆了。有些人听得眼花缭乱、肚子都饿了,坐始皇下首的梦真仙子始终云淡风轻,滔滔不绝,最后嬴政投了降,甘拜下风道:“朕曾想过天宫是何等的繁华,以为朕的阿房宫能与天宫一比,如今听仙子讲述,才知道是冰山一角、小巫见大巫啊!” 梁梦心说,这都是蒙恬将军他瞎编的!亏我背了一个月,不然准被你问住。她松了一口气,嘴里道:“陛下谦虚了,阿房宫这样的宫殿,仙界之人俯视见到,也大为吃惊,赞叹是千古一观。玉帝好妒,听说待修成之后,准备雷击火烧之,还请陛下做好准备。” 嬴政一听,后背都凉了,做什么准备?还做什么准备?多放些稻草烧得更旺一点吗? 蒙毅到底是忠臣,上前一步,道:“冒犯仙子,请问这可会犯我大秦万年基业?该如何破解?” 梁梦也口渴,喝了点水,道:“小伙子你问得太直接了,你自己想吧。始皇帝,我问你一句,你为什么要阿房宫,它有什么好?” 种种华丽壮美的词,听过梦真仙子口中的瑶池,嬴政他没脸用了,想了半天,憋出一个字来:“大!” 梁梦捂嘴一笑,道:“大?若是做寝宫之用,铺上三十亩的床,您得盖多大的被子,醒了钻得出来吗?若作游乐玩耍之用,整个华夏都是您的,这就算得上是大了?” 嬴政如遭雷击。 本来吧,阿房宫三个作用,一,容纳美女、寻欢作乐;二藏匿踪迹,登仙造极;三、接受外国朝见,显示大秦泱泱大国之国威。现在女人没了,神仙来了,外国都被拦在长城外了……况且那什么玉帝还说要雷击火烧!嬴政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照您的意思,不建了?” 老衲很坏[综民间故事]_分节阅读_30 老衲很坏[综民间故事] 作者:乱世繁芜 “不建了!”梁梦一锤定音。 “那行,不建了!”嬴政是个雷厉风行的人,说了句不建了,为显示自己的绝心,便招李斯上前,命他速速草拟一封章程,疏散工地的几十万劳工,又有原地基做何用,原河道如何处置,速去速去。 李斯乐得不建,但凡有脑子的,谁会支持这种对国民经济没什么帮助又劳民伤财的玩意儿,起身领旨,开开心心回去写章程了。冬天太阳落得早,说着话,太阳就沉了下去,嬴政还有些意犹未尽,要跟梦真仙子再好好聊聊,便命扶苏好好招待各位,他带着人往里去了。 扶苏有些担心地看了梁梦一眼,梁梦给了他一个放心的眼神,跟在始皇后面走,隐约还能听见他俩的对话。 “仙子,你刚叫蒙毅小伙子,不知仙子芳龄啊?” “如今虚度五百个春秋。”梁梦这一点很自信,要问她点什么历史、后宫秘闻,她都了解——人都经历过! “哦……哦哦……” 而这一切的幕后黑手,此刻正坐在营帐内与夫人围着小炉子烤火取暖,闲话家常,十分轻松自在。到了冬日,昼短夜长,长城的修建速度不仅没变慢,反而还加快了。大师父问卜香莲,夫人啊,你可知为何? 卜香莲想了想,道,思想觉悟上来了? 大师父摇摇手指头,道:“为夫原以为是看守的士兵们太要强,下狠手,亲自去看了几次,没想到看到那些士兵还帮着劳工一起干,起早贪黑的。问了些人才知道,因为咱们军营开垦的一千亩地就要丰收了,谁愿意这节骨眼儿上,被匈奴抢了去?有了这一千亩地,不仅是上郡的军民,连着其他几处修建点,也都能过上好年。” 卜香莲一笑,把手里烤好的饼子塞到大师父手上,拿黑灰一点他的鼻子,道:“你呀,就有点儿小聪明。” 大师父觉得烤饼子好烫手,可惜扶苏回去给他老子过寿了,不然就能传给他避免尴尬了。卜香莲是女人,还是蒙恬的妻子,早就看出了丈夫的异样,她是个爽快人,今天终于没忍住,趁着没人,柔声细语地问道:“将军,你可是看上什么人了?又或者是嫌为妻老了、丑了?想纳小?” 一股杀气! 大师父一个激灵,连忙辩解:“天地良心,蒙恬这辈子就你一个媳妇!一颗红心向明月,冤枉!” “那妾身亲近,你为何三番五次避开?”就像现在,给你个红薯你还躲,卜香莲委屈,她刚三十出头,虽是到了做祖母的年纪,可人一点儿都不显老。 大师父支支吾吾,道:“这个,可能是以前打仗太多……常年在外。嗳,咱孩子都好大了,老夫老妻了,何必呢?” 卜香莲若有所思,问:“将军,你不会在打仗的时候,伤到了……伤到了……” 大师父心想,你脑补得很好,弥补了老衲想象力不足的缺陷,咬牙一点头,“嗯!” 卜香莲有些同情地看着大师父。大师父很窘迫,脸都红了。这时候外面有小兵进来禀报,“将军,外面有个女子,同几位小将军吵了起来。” “我看看去!”大师父站起身往外就走,一掀门帘,扭头看见卜香莲低头站在那里不动,回来抓起了她的手往外走,口道:“为夫怎么会私自见什么小姑娘呢,走走大姑娘,跟本将军一起去。” 卜香莲别扭地跟在大师父后面,最终没绷住脸,笑了。 大营门口,确实有个年轻的女子在争吵什么,不过兵士们只用长.枪拦着不让她进来,没敢跟她掰扯——这是有缘由的,自从那两千多位貌若天仙的罪女被安置来之后,不管军营还是劳工所,都像是春天里的狼一样,嗷嗷叫,恨不得跑到原野上狂奔一下,显示自己旺盛的生命力。于是蒙大将军下令,不得骚扰这些女子,如有违抗军令,三十军棍伺候!秦军一向是法纪严明,作战之时,御手不会驾车,骑士和马匹课试最劣者均要受罚,更何况是调戏妇女!令行禁止,是秦军的优良传统,也是他们最终取得华夏统一的有力条件之一。 而且,那些罪女被安置在城中,除非休假去城里,否则都遇不上,今天难得有这么貌美的小娘子来寻衅滋事,大家都表示,要礼貌,要君子,要让她多缠一会儿。 大师父看见了人,见到她身后还有俩老人家,问:“姑娘,你带你爹妈来,要议亲吗?”这话不是调戏,蒙大将军早在城中放过话了,若是与劳工所某人情投意合,两家商议定了,可以到劳工所某部分做个记录,在当地就成亲落户了。军中规矩稍微严厉一些,非百户长以上,不能私定终生。“劳工所在那边!” 孟姜女不知是争执的还是臊的,面红耳赤,道:“小妇人早已成亲,今日是来找我丈夫送冬衣,一家团圆的。”四周的兵丁脸上兴奋的表情都淡了。 “你丈夫是哪位将军?又或者在第几营帐之下,你可知晓?”大师父又问。 “我夫范喜良,半年前被抓来修长城,如今寒冬腊月,不曾传回家半点消息,小女子心忧丈夫,于是——” 大师父脑袋“嗡”地一下,后面都没听清,范喜良?他问:“你叫什么?” 孟爹护女心切,钻到前面来,道:“小女姓甚名甚,与此无关吧大人。”女儿的名字怎么能随便告诉别人! 孟姜女没理解她爹一片苦心,只想着更多细节更有利,连忙道:“小女唤作孟姜女,这二位是小女双亲,陪同小女一同来找寻丈夫,本来还有一位家仆,路上走散了……” 哦,原来佛祖要老衲拆得是这对啊!大师父心情很复杂,忙活了半年,原来正主在这里!阿弥陀佛,佛祖保佑,送上门来让老衲棒打鸳鸯了。 “小妇人前些日子到长城去找丈夫,找了好些人,都说没听说过范喜良,民妇实在是被逼无奈,才惊扰大人。恳求大人查一查名册,告知民妇,范喜良在何处搬砖?” 大师父心道,知道也不告诉你。 卜香莲很感动,胳膊肘推了推大师父。 大师父叹气,歪了一下嘴,道:“姑娘,听你的意思,你的丈夫是当劳工去了,这里是军营,你去劳工所管理处问问吧。嗳,对,看见那边那个很高跟大的房子了吗?挂了牌子的?对,去那里问问吧。” 孟家三口连连感谢,欢天喜地地去了。 ☆、第45章 孟姜女哭长城10 孟姜女把事儿一说,孟爹又悄悄塞了点儿酒钱,劳工所的人态度还不错,翻了名册一查,有!有一个叫范喜良的,不过不在修长城,在新垦地十九组,这会儿该刚下地。怕这三个人又找不到地儿乱闯军营,主事派了人把他们领过去。 孟姜女一家走了三里多地,便见到一片云海似的地方,挨挨挤挤的小云朵占满了矮木枝丫,孟娘伸手摸了摸,又暖又轻又软,问领他们来的那人:“大人,这是什么啊?可以纺布吗?” 那人有些惊奇,道:“你这老妇人倒有点儿眼光,不错,这是上头从最南蛮荒之地引进的棉花。看见田里那些摘花的人了吗?原来就是修长城的,这一批新花下来,听上头说我们上郡的劳工所也能分到一批做冬衣,你摸摸,这可比麻布的要暖和多了。”说着冲着田里采花的男人高喊一声,“十九组的组长哪个?回话!” “有,十九组徐二到!” “你们这里是不是有个叫范喜良的?他家里人来了。”说罢走了。 “喏!”徐二应了一声,从田里上来,围兜里满满都是棉花,偏他人高大,在地里走不方便,有些笨拙地走到路上,问:“你们哪位是喜良的家人?”徐二知道,范喜良没有亲戚,忽然冒出来个,他不相信。 孟姜女忙上前一步,道:“我们都是,小妇人是范喜良的妻子,还望大人宽容,让小妇人与郎君见上一面。”说着弯腰行礼。 徐二哪儿担得这礼,连忙抬手稳稳扶住了孟姜女,道:“你三人且在此等候,我替你把人喊来,看看是不是。”棉花地绵延到很远的地方,徐二把围兜里的棉花扎好了,抱着围兜从田塍上一路狂奔,身影渐渐小成一个点儿。 孟爹说:“闺女,那范喜良要找不到就算了吧,爹看这位人品、长相也都不错。” 孟姜女当没听见这话,跟她娘站到一边去研究棉花,孟爹无趣地在原地转悠,不多时,便见到有两个身影似乎在往这边走,走得不快,慢悠悠的,孟爹伸长了脖子看半天,问:“闺女、她娘,那是不是范喜良啊?” 年轻人眼力劲儿好,孟姜女看了一会儿,点头称是。田塍太过狭窄,不过两脚宽,三人不能鸭子过河似的排着队迎上去,那成什么样子?于是只能在原地眼巴巴等着。那头的范喜良也不急,慢悠悠往这边走,要不是徐二跟在后面不时催两句,估计范喜良要把地上的蚂蚁一只只踩光了才能走过来。 这条路再漫长,也有个尽头,范喜良终于走到了孟家人面前,从鼻子里出声:“你们怎么来了?” 孟爹孟娘瞧他那态度就不痛快,没吱声,拿眼睛看闺女,你瞧瞧你死活要跟的人! 孟姜女忙解释:“喜良,你一走半年,也没点儿口信带回来,家里人都担心你。这不,都冬天了,我和爹娘就想着来看看你,给你捎点儿东西。”孟姜女心里也别扭,满心欢喜来见郎君,结果郎君一脸不情愿。好像自己多上赶着你似的。她便先不提已经在上郡买了房屋落户的事了。 范喜良心说,吃你家三天饭,就让我当了替罪羊,这回千里送冬衣,不得要了我的命?便摇摇头,“不劳你们忙活了,劳工所冬天有衣服发。回去吧。” 孟爹阴沉着脸,问:“女婿,你这话什么意思?我孟家一家三口,千里迢迢而来,你不说坐下一起喝杯水,怎么还赶人?” 范喜良心里有口气,尤其恨岳丈,口中说道:“孟大户,谁爱当谁当,小的可当不起您的女婿!” “你!”孟爹拿手指着范喜良的鼻子,气得直抖。 孟姜女一看坏了,一边是亲爹,一边是郎君,这会儿一起掉水里了,该救谁? 还好徐二见事不对,赶紧打圆场:“有话好好说。”站到了两人中间,又说,“你们家的事,喜良跟我说过,虽说情有可原,但这事儿到底是孟家做得不地道,我兄弟大婚之喜没过,就被抓来顶缸当了劳工,一干半年,能没脾气吗?你们多谅解。” 孟姜女也不是懦弱的主,看见爹被这二人合伙欺负了,她道:“也不算是顶缸,范喜良,我记得你亲口与我说过,你是逃劳役逃出来的,你本就该来这里。是你的,你逃也逃不过。” “你怎么这么说话呢?” “我怎么说话了,我说错了吗?” 徐二见这夫妻二人见面就要吵起来,连忙分开了他们,对孟家人道:“诸位,我们今天的活儿还没干完,几位要不先回县城里休息,有事过两天再商量?” “不用你赶,我们自己会走!”孟爹甩下一句话,带着孟娘、闺女一起走了。 徐二劝范喜良:“你看看,人家说不定就是好心来看你的,说不定也是重情重义的人家,下次好好说话。” 范喜良闷头往地里走,没回话。 回了县城里,孟爹坐下喝了碗凉水也没能降心火,越想越气,骂道:“这样的女婿,要了有什么用?孟某都没嫌他不能给家里做贡献,他倒好,还对当初的事情心怀怨恨!男子汉大丈夫,这点气量都没有,以后能够什么出息?况且依老头看,他也没受多大苦,脸色红润,身体还长结实了,偏偏做出一副被害得要死的模样。” “爹,你别说了。”孟姜女心里烦得很,两边都有理,又两边都没理,她跟馅儿似的夹在中间,不好受。 “哦,有了郎君了,连你爹都不要了?你爹的话也不听了?翅膀硬了啊你,你吃你爹多少年饭,你吃过他范喜良一粒米了吗?”孟爹越说越气,跑到院子里摘了一根枯树枝,打院子里的落叶。 “爹,好好的树你打它干嘛?” “打你我心疼,打它我不心疼!”孟爹一腔怒火都化作了力量。 孟娘见老头子实在不像话,拉着女儿出了院子门,道:“闺女,娘知道你心里不舒服,不会怪你……咱们到了上郡也有几日了,前两天忙着找女婿,也没能好好看看,走吧,出去逛逛。” 娘儿俩原以为上郡地处偏僻,没什么铺子、街市,没想到往县城中心一走,熙熙攘攘,到处是人。摆摊儿的、算卦的、卖菜的、卖肉的随处可见,胭脂店、布匹店、绸缎店、典当行一应俱全,更有不少女子走在街上,看着像大户人家的姑娘。这些女人大部分是几个月被发配过来的罪女,谁知道发配到此之后,蒙恬大将军不仅没让她们为奴为婢伺候人,反而安置在了县城中,还为她们安排了纺布纺纱的活计,只要愿意劳作,只要手上有点儿技艺,都过得很好。 又自由又有钱,比在咸阳的鸡笼了过得好太多,简直做梦都要笑醒。 孟母道:“你看人家姑娘穿的漂漂亮亮、开开心心的,你也高兴点。走,娘带你去买点首饰。”两人说着进了一家首饰店,孟母看了看一些样品,赞道:“这些首饰的式样真不错,娘看得都动心。” 小伙计一惊一乍道:“哟,夫人,您与这位女公子是母女?那可真看不出来,小的还以为是姐妹呢。” 孟母心情大好。 小伙计加了把力,又道:“夫人,这些款式别地儿可都没有,咸阳都不一定有!咱店里的花样,那可是楚国宫中的款式,店里请来做钗样式的,那是前楚遗女,你看看这个,据说这个款式,是当年楚国镜花夫人最得意的呢,你再看看这个……” 母女俩的心思都被带走了,一条街逛下来,楚国的花钗木簪,越国的锦缎花样,齐国的纺车纺锤,赵国的新式衣裳……母女俩挑得眼花缭乱,满载而归。 疯狂购物的还有将军夫人,大概女人一下看到鲜艳亮丽的东西就控制不住买买买的手,大师父穿着常服跟在卜香莲后面,许是出处于补偿人家夫人的意思,但凡卜香莲对什么多看了会儿,大师父一挥手,买!付了银钱就让小兵送回去,逛得轻松自在,最后卜香莲实在走不动了,两人去了一家小饭馆,坐下来点了两个菜,卜香莲说:“恬郎,妾有时都怀疑,你真的是妾的郎君吗?” 大师父吃呛了。 卜香莲连忙给他拍拍后背,道:“说说你也当真,喝点水。不过恬郎,你是怎么想出来的办法,解决了毅弟的难题?” “什么难题?” “上郡自古偏僻,气候寒冷,百姓都不愿意过来,也就不建造城池,原先那长城修得民怨沸腾,现在为了守护眼前的财产、家人,大家伙儿劳动热情格外高。如今你从南蛮地引种了棉花,那衣服前些天妾试了,穿上后很暖和,冬日也不怕了。你又费尽心思从始皇那里要到了各国旧女,妾原以为你是为了赏给军中众将做妾室女奴,没曾想你放任她们自由,将各旧国的手艺带到了此处,如今商贾云集、百物汇通,上郡竟然成了顶热闹的所在。” 大师父道:“完全是凑巧。” “我不信。”卜香莲给他夹了菜,又道,“回去妾就把这里的情况一五一十全讲给毅弟听听,看看他怎么说。” “你要回去了?” “家里俩闺女都大了,亲事也该操办起来了,当娘的不亲自看看女婿,心里不放心。” “谁家来提亲了?” “正要与你说这事,昨天家奴刚从咸阳带回的消息,大儿媳说,李丞相家有意要求娶咱小闺女做儿媳。” “李斯这货一向高高在上,家里的闺女都嫁了皇子,这次竟然看得起我家?”大师父冷哼一声,想了一会儿,道,“若是李家小子人品可以,女儿也不反对,你就应了吧。” “可李斯与扶苏公子不和……” “多少年前的旧账了,就是当初郡县制的事儿,扶苏那会儿小不懂事,以后为夫劝劝他,他就该知道,李斯那主意其实是为他好!闹着要什么封地封王的,他的弟弟们可没见的都有他那样的好心。放心吧,这俩人如今都想要个台阶下呢,李斯愿意主动亲近是好事。” “行,都听你的。” 作者有话要说: ☆、第46章 孟姜女哭长城11 不日,卜香莲赶回咸阳城中,两个女儿听得母亲回家,赶紧出门迎接,挽着胳膊拉着手把母亲引进了门内。卜香莲见两个女儿盛装在身,问,有何事要出席? 小闺女笑道:“娘,梦真仙子又要和卢生比试了,上一次我和姐姐被郑夫人召见,正巧遇上了这两位神仙比试,好看极了。这不,听说他们约了今日再战,就和姐姐商量着,再去凑个热闹。” 老衲很坏[综民间故事]_分节阅读_31 老衲很坏[综民间故事] 作者:乱世繁芜 “等等,娘收拾一下,与你们一同进宫。” “娘,你赶了半个月的路,风尘仆仆,累坏了都。女儿和妹妹看过之后,回来讲给你听,怎么样?”三闺女今年有十六岁了,懂疼人了,卜香莲很欣慰。不过,不去不行,大师父临行前与她密语,梦真仙子乃是他们这边的人,不是真神仙,要她回咸阳后多多照应。 母女三人盛装而行,先去了波涵殿拜见扶苏公子生母郑夫人,而后跟着郑夫人一行人,往章台宫去。章台宫四周满是人,有地位的,殿内有位置,没地位的只能挤在殿外伸着脖子看,叽叽喳喳,热闹非凡。不多时,皇帝来了,殿外的人一哄而散,殿内之人肃然而坐,瞪着眼睛准备看好戏开罗。 跟在嬴政后面的,左梦真仙子,右神汉卢生。卢生翘着胡子噘着嘴,心想,装神弄鬼,今天必定要把你这小女子踩在脚下! 梁梦看都没看他一眼,嘴角扯了一个冷笑。 卢生重在劝始皇修仙,长生不老,白日升仙,而梁梦只是明里暗里给始皇示意,长生不老是不可能的,本仙只能给你传授点长命百岁的本事。嬴政两手抓,两手都要硬,于是卢生、梁梦全留在了身边。可这两人天生是不对付的。不为别的,就冲那卢生撺掇着始皇大修阿房宫,梁梦都不能放过他。卢生呢?自从有了梁梦,他在始皇心中高大全的仙人形象逐步瓦解,受到的宠爱与恩赐大不如前,卢生对梁梦,更是恨得牙痒痒。 内行人才知道内行事,卢生心说,我弄虚作假了二三十年的神神鬼鬼,我能不知道这些都是假的吗?得,他才是完全破除了迷信的。他一点儿都不怕! 前几天两人斗了一回法,卢生出的题:手一指绢布,绢布就起火!空手从油锅里捞铜钱!足踏钉子板,毫发无伤!两人都圆满完成了任务,把观战的众人吓得半死。今日再战一回,始皇说了,谁干得好,封谁当仙官,掌管始皇一切升仙事宜,另一个就只能打打下手了。 两人对面而立,梁梦正要出题,卢生心中一怯,抢在梁梦开口前,对始皇帝道:“陛下,依臣所见,这题应该一人一道,陛下您再出一道,才公允。”自己出的题,心里才稳当。 四周嫔妾们大臣们心道,真无赖。 始皇倒是点点头,道:“真金不怕火炼,梦真仙子,你看呢?” “那就请卢大人先出题吧。”梁梦神色不变。 卢生松了口气,第一局,好歹是赢定了,一甩衣袖,道:“带人上来!”说着,便有內侍拖上来两个人,看到的人都捏着鼻子往后躲,这俩人太脏太臭了!一身的伤口都烂了,伤口中黑红黑红的血,看着瘆人。 “梦真仙子,这两个都是死牢里的囚犯,命在旦夕,今日我们比试医人,看看谁能起死回生!”卢生字字掷地,说得四周人心头一跳,“我比你年长几岁,便让你先挑吧。” 眼前的两个人,虽说都只剩一口气,可右边这个还稍微好一点,人还有意识,身上伤口也少一些。梁梦远远看着,伸手随便一指,道:“卢大人,我便让让你吧,我挑左边这个病得快死的。” 卢生眼珠子都瞪出来了,怎么不按常理出牌呢?他急忙高喊道:“小姑娘,你可看清了,这人说不定都已经死了!卢某今日让让你,劝你还是选右边的好!”说罢还上前一步,一双眼睛死死盯着梁梦,若是一般人,还真就被吓住了。 “不。” “你——好你个丫头片子,怕你输得难看,你还不听劝了是吧?我——”卢生都急了,真是一副长.者的慈悲嘴脸。 始皇出声打圆场,道:“卢生,她比你大,让让你应该的,开始吧。“ 卢生还想说,被始皇一瞪眼,吓痿了,灰溜溜跑到左边那病人前,尝试着动手。梁梦走到右边的病人身旁,拿手按了按他的颈动脉,蓬勃有力,估计就是被迷晕了,伸手碰碰那些伤口,摸在手里质感不对。招呼人打了盆水来,故弄玄虚摘下一只耳环放入水中,蘸着那水擦拭伤口。 围观的众人伸长了脖子、瞪大了眼睛,就看到那些狰狞恐怖的伤口,被梦真仙子擦了擦,竟然一点点掉了,血痂落了一地,里面的肉也长好了,一点疤痕都没留!众人纷纷交口称赞,始皇命人把人抬上来看,定睛观瞧,这人胳膊上、腿上、肚子上那些伤口全不见了,整个人干干净净,就跟没事人一样。 卢生跳出来,道:“现在再治这些伤口有什么用?人已经死了!”伤口是用面粉、胶漆、猪血做的,能擦不掉吗? 梁梦拔出一根金簪,往那人的人中穴一刺,“啊呀!”一声,此人翻身落地,怒瞪圆目:“谁!谁戳我?”好家伙,声震殿宇,中气十足。 “带下去带下去!卢生,你那个治得怎么样了?”嬴政被吵得头疼。 卢生眼睛一转,捋捋胡子,道:“梦真仙子所治之人,病在皮毛,臣所治之人,病入膏肓,其难度不可同日而语,还请陛下宽限几日。” 蒙家小闺女,噗嗤一笑,小声跟卜香莲道:“就是治不好咯,真不知羞。”卜香莲拍了一下她胳膊,示意别乱讲话,小姑娘对着卢生做了个鬼脸,正被对方看到。 “那快把人也抬出去。比第二项,梦真仙子,你出什么题目?” “顺顺卢大人的意,不如还比个起死回生。我二人各自画一幅画,谁能让画中人张口说话,谁就胜出。卢大人,敢吗?” 卢生看着梁梦,仿佛看着什么祸国妖姬,此刻,他感觉自己像是姜子牙对上了奸妲己,心中好荒凉。 嬴政拍板,道:“开始吧。”说着有宫女上前摆案铺羊皮磨墨,这二人拿着笔也画。卢生刷刷几下画了个侍女,然后就开始琢磨,怎么让人说话?要不在画像嘴上戳一个洞,然后把自己嘴套上去?他偷着眼睛看梁梦。 梁梦画得很专心,有两根头发掉到了墨里都浑然不觉,足足画了半个时辰,众人哈欠连天昏昏欲睡之时,梁梦一展画像,成了。画布上的女人,大多数人不认识。郑夫人座位靠前,看清楚了,倒吸了一口凉气,握紧了蒙家三闺女的手。 梁梦手指头一戳画中人的眉心,道:“醒来说话!” 画中人嘴唇颤抖几下,说话了。 “我错了……我不该那样对你,我好悔好恨……你是好孩子,是娘对不住你,娘的错……你还能,还能原谅——”画中的女子边说边哭,泪水哗啦啦往下流,话音未落泪水珠子就把嘴上的墨冲掉了,再也没了声音。 嬴政放在龙书案地下的手,抖得不受控制,他起身进了后殿,留下众人在大殿之中面面相觑。 卢生趁机找台阶下,大手一挥,道:“陛下都被你气走了,看来这场比试没有意义了,今日便到此为止吧。” 梁梦点点头,“没意思。”说罢追着始皇进了内殿之中。 看热闹的众人见此,也都散了。卜香莲心想,老东西又骗我,这哪里是凡人?母女三人跟着郑夫人回了波涵殿,郑夫人让两个女孩出去玩,面带笑容与卜香莲商量一件事:我儿扶苏的正妻三年前病逝,如今宫中缺一个主持中馈的女主人,本宫见你家大闺女聪慧可人,不知可许了人家? 这话说的傻子都听得懂。如今扶苏公子与郎君一气连枝,若结成儿女亲家那是盟上加亲,再好不过,况且扶苏公子人品端正,是个难得的佳婿。卜香莲矜持地一笑:“夫人抬爱,小女尚未婚配。” 这俩娘也没跟孩子商量,自己就把事情给定下了,她们万没想到,俩孩子成亲之前,还见了个面,还是在一种谁都没料到场景之下。怎么个场景呢?这么说吧,两个脾气温软的老好人,差点没打起来。 转眼就到了腊月底,不管是民间还是宫中,家家户户都忙着为蜡祭做准备。皇家的蜡祭声势浩大,咸阳宫内一派喜气洋洋,届时始皇将会领子嗣、大臣等前往祖庙祭拜,祈祷来年的好运,国泰民安、繁荣昌盛。贡品撤下之后,回头就会分给宫中众人,大家都沾沾福气。 所有人的心情都是愉快的,包括嬴政脸上都有了笑意,梁梦便乘此机会,劝诫道:“如今蜡祭在即,而北地有近六十万军民不得归家祭祀祖先。陛下,您既然常周游全国,何不在明年开春,去一趟上郡?看看城池修建得如何了?” 嬴政点点头。 他如今越来越刚愎自用,谁说话都听不进。不过自从半个月之前梁梦与卢生比试过一场后,嬴政对梁梦有了些信赖,倒能听进去一点。前几日有战报传来,说匈奴大汗派了几个亲儿子领军偷袭,被蒙恬瓮中捉鳖,全成了俘虏,好好收拾了一顿,始皇心情大好,也打算好好去看看,便与梁梦商议着何时动身。梁梦身经五百年,看惯了王朝的兴衰荣辱,说的话、办的事都很有些见识。有些李斯都处理得不够圆润的事,始皇回来与梁梦一说,梁梦都能给出几分行之有效的建议。 始皇与她多聊了些日子,感慨相见恨晚,若有这样的女策士,大秦能早二十年一统天下,如今外有李斯,内有仙子,文有蒙毅,武有蒙恬,大秦之幸啊!不得不说,始皇若真是想用一个人,他也能叫你舒舒服服、心甘情愿、死心塌地地给他干活。他难得给出半分真心,重用梁梦,梁梦便也回报十二分热忱,投入到始皇秘书的职位中去,一来二往地,两人都忘了最开始的目的: 要成仙啊! 来年三月初,大地回春,土消冰融,始皇巡幸北地。这一行浩浩荡荡,不仅是一些重要的大臣,连儿子胡亥都带上了。 作者有话要说:  ① 不少人在评论里说赵高不是太监,啊呜就不一一解释了,写在这里: 关于老赵他是不是太监,一直没有定论,有人说是,因为一直这么记载的,而且赵高是赵国的贵族,后来被贬为奴隶,身怀大恨,受了宫刑到秦国来谋发展、报大仇。有人说不是,宦官以前可以不是太监,还有司马迁有“隐宫”和“隐官”的笔误,赵高有女儿妻子。认为是太监的又说,女儿可以是领养的,妻子可以是对食的,又或者他切掉之前生的。 两方争执不下,都有理,谁也说服不了谁。 这篇故事采用的是民间普遍流传的版本,是太监。一锤定音,就这样的,咱又不是给赵高考古立传。 有其他疑问,欢迎继续探讨~~非常感谢抓虫的小天使们,每人都抱一个,嗯~软~ ②左右哪个为尊:汉朝前有段时间是\"左为尊\"。 ③卢生:应该有个名字叫“卢某某”,查了好多资料没查到,不给他瞎编名字了,就当卢生叫吧。 ④来自网络: 秦朝过年是为了祭祀,有个蜡祭,“蜡”在这里读“zhà”,《礼记·郊特牲》把它解释为“求索”:“岁十二月,合聚万物而索飨之也。”那时人们信奉天地鬼神,认为它们带来了那些对生产生活有益的事物,祭祀这些事物就是向神灵表达谢意。所以在每年周历的十二月,人们会把所有这些事物都一口气“找”全了,一股脑来祭祀。 它们当中最有代表性的有八种,分别是: 先啬:也叫先农,里耶秦简有“祠先农简”,就是著名的神农; 司啬:也就是后稷,上古传说中教人们耕田的神; 农:也叫田畯(jùn),周代教百姓耕种的官吏,《诗经·七月》就有“同我妇子,饁彼南亩,田畯至喜”的记载; 邮表畷(zhuì):很奇葩的祭祀对象,邮是田间庐舍,表是田间道路,畷是井田的边界; 猫虎:猫吃老鼠,虎吃破坏庄稼的野猪,都有利于农业; 坊:蓄水的堤坝,水利也对农业意义重大; 水庸:排水沟渠,重要性同“坊”; 昆虫:祈祷害虫不要危害庄稼。 (注:这里采用的是郑玄的注解,《礼记》的分类是没有昆虫,猫和虎各自独立算两种) ☆、第47章 孟姜女哭长城12 “二郎,你明天轮休吧?别忘了家来一趟,你婶儿把菜都整治上了,去年冬天酿的酒也开了缸了,别忘了啊!”老头站在小道上,冲着地里喊话。 地里那头徐二忙跑过来,寒暄道:“孟叔,大老远劳您跑来,你要不去劳工所坐坐,我下了工就来。” “不必不必,老头就专程来叫你的,你明儿可一定要来!大家在这儿都人生地不熟的,彼此有个照应好。”孟老头眼睛一眯,嘴咧着笑,说完了就要走。 徐二哪里真能让老人家走这么远过来,茶都不喝一口就走?跟看管的兵勇打了个声招呼,大家都是熟人了,那兵勇见他真有事儿,挥挥手就让他先回去,徐二领着孟老爹回了所里,坐下歇息,两人又说了会儿话,徐二问:“喜良跟我是一天轮休,明儿个也没什么安排,您看……” 孟老头是个爆脾气,一下子就点着了,“别跟老头说他!什么东西,我家闺女三番五次服软认错,他还蹬鼻子上脸了?二郎,这种人你要交朋友,老头不拦着你,但千万别深交,不是东西!对了,我家姜儿与他的婚约早就作废合理了,你若是……要加把劲儿!” 徐二笑得有些尴尬了,这说的是孟姜女去年年底又来送了两回冬衣,送了些吃的来,但是喜良不仅没接受,后来还几次将人拒之门外、避而不见,这事儿在徐二看来,是兄弟做得有些过了,大男人哪有那么大的气性。劝了两次,都没听,回回都是徐二请假把人姑娘送回去的,一来二去,这两人还没说什么,孟家二老倒是对这小伙子上了心,反正徐二在上郡也没个亲戚,孟家二老便常厚着脸皮喊人上门吃饭、走动。徐二这人天生的热心肠,也不知道怎么推辞,渐渐就与孟家人走动得多了。 见孟老爹还逮着范喜良的事叨叨个不停,徐二忙转移了话题,说到了孟家家里,千里迢迢搬家而来不容易吧?气候大不相同,田产又都卖了,住在了县城里生活习惯吗?孟老头被转移了话题,脸上又露出了笑,说现在过得比以前还强些,家里有你婶子和姜儿纺棉,老头还有几分力气,盘了一家店,生意倒也过得去。 送走了孟老爹,徐二心情很纠结,他自然看得出孟家二老希望他当女婿,可这中间隔了两个人,一个是喜良,一个是姜儿。一个是兄弟,一个是有点儿意思的女人,这两关难跨啊。晚上回了所里收拾睡觉,范喜良抱着铺盖挤到他旁边睡下,想是有话要说。睡得是大通铺,这么一挤,有人就不满意了,嘴里嚷嚷,徐二一看那人,听说之前是工地上一个文官,也不知道为什么被罚下来,这种人不得罪的好,谁知道人什么时候咸鱼翻身呢?兄弟俩穿好了棉衣,出去说话。 月亮半明不暗,春寒料峭,风吹在脸上还有些冷,好在人都是热的。范喜良前些日子,被另外派了任务,往城中各大纺棉的商铺送货,两人见面说话的机会也少了许多。范喜良一出门就问道:“明天要去孟家?” 徐二点点头。 范喜良劝道:“别怪兄弟没提醒,这一家可不是好人家,当年兄弟被坑的事,全与你说了,你要心中多掂量。” 徐二心想,最多就是帮他家砍过几次柴,搬过几次米,略一沉吟,开口问道:“兄弟妻,不可欺——” “别。”范喜良打断他的话,又道,“你说我心眼儿小也好,说做兄弟的不是男人也好,反正我与她早已和离。去年成亲的时候,她没出嫁妆,我没出聘礼,兄弟我除了得了一身新衣裳,什么都没得,如今我俩互不相欠,没有半分瓜葛。她没吃我亏,我这个亏就当哑巴咽黄莲,当我是逃劳役的报应了。 “不是做兄弟的冷血,反正是不愿再回头,任凭她仙女下凡,我也不去应答,不害自己不害别人。兄弟,你若真心愿和那女人过,我不拦着,我只把该告诉的话都告诉你,你从来比我有主意,你衡量好,以后好也好,坏也好,别怪当兄弟的最初没提个醒。 “反正不管你是不是他孟家的女婿,你都是我范喜良的兄弟,以后若孟家把你坑惨了,你还找兄弟,兄弟有一口饭吃,就有你一口。” 春天的北方,不知哪里来的风沙,把徐二吹迷了眼。狠狠揉了一下眼睛,徐二深吸一口气道:“喜良,小时候我爹说我眼光好,挑的货好,好卖好看好挣钱。他老头要是活到今天,准夸我看人的眼光准。”一把搂过范喜良的肩膀,“好兄弟!” 范喜良说清楚了心里的话,也松了一口气,两人找地儿放了水,勾肩搭背往回走,范喜良忽然想起一件事,问,“你那个阿梦怎么办?” 徐二自嘲地笑了一声,道:“她……兄弟,你猜什么东西来无影去无踪,来时欢喜一场,去时空怅惘?” “春.梦?” “差不多吧。”徐二含糊不清地应道,“那日在湖边,其实她承认了,说了一句话,‘谁叫你丢了我的,我本是浮萍,漂到何处,何处是家’,我当时就心生疑虑,担心你害怕,就没说。我那前媳妇,可能不是凡人啊。” 范喜良打了个寒颤,两人回屋,各自睡下。 第二日,徐二还是没去得成县城孟家,因为皇帝要来了,不管军营还是劳工所,全都十二分戒备,徐二只能托人往城里带了个口信。上头高层怕有刺客混进来,没敢说是皇帝要来,因此徐二也不知到底是何事,只能说是最近劳工所严进严出,暂时不能来了,万望见谅。 军营中也抓紧了操练。去年十月到腊月,大师父领兵与匈奴恶战几次,退有长城防守,进有轻骑兵加重步兵,张弛有道,杀得那帮强盗屁滚尿流,好几个敌军将领都被捆成了粽子,扔到了战俘营中。然后又上报了朝廷,如何处置,要不要物尽其用用来签签协议,要点东西。 始皇回复,他们穷乡僻壤有个鬼哦?朕稀罕哦?直通阴山的直道听我乖儿家信中说修得差不多了,那担心什么,不必签协议,有什么事打回去就是!那几个将领不必留了,浪费口粮,杀了。 大师父心道善哉善哉,怎么能随便杀人呢?于是罗列了匈奴那几个大将几条罪状,奸.□□女、杀人放火、残害大秦百姓、迫害庄稼粮食等,送了他们一程。地藏王菩萨,辛苦了,阿弥陀佛。 然而秦王巡幸是个大工程,一趟估计少说得有五千人马,届时这些人往哪里安置、安全问题、皇帝行宫、欢迎仪式,都是问题。好在在始皇他公函和家信到来之前,梁梦的密函就已经送到了上郡,大师父与扶苏才有更多时间准备。 扶苏颇有些头疼,问大师父:“行宫估计是来不及建造了,大将军,你看如何是好?诶,你说这梁梦是不是耍小性子报复我呢?” 大师父瞥了他一眼,道:“她估计都把你忘了……还是说这行宫吧,一个人要住多大干嘛呢?说是你爹愿意与老臣挤几个晚上,不就什么事儿都没了吗?” 扶苏笑了,道:“天潢贵胄,那出行都要有派头才能压得住众人。我父皇是天下第一位皇帝,有三皇五帝不及之功,怎可不讲派头?” 大师父是看出来了,这小子隔三差五与他父皇腻腻歪歪写家信,不知他爹怎么看吧,反正他的慕濡之情是与日俱增。想想历史上,始皇驾崩,赵高胡亥写伪诏,命扶苏自杀,扶苏不听蒙恬劝,真的赴死而去,何尝不是因为对父亲的痛心、对父亲的失望?始皇那么多孩子,只有他扶苏是被亲手抚养大,疼爱有加,后面始皇接了秦国大任,连年征战南北,每一刻都绷紧了弦儿,哪有心思再去细细管教子女? 因此,扶苏与嬴政的关系,本就比其他子嗣更为密切。 老衲很坏[综民间故事]_分节阅读_32 老衲很坏[综民间故事] 作者:乱世繁芜 大师父心想,真羡慕。蒙恬俩儿子跟着叔父蒙毅,当了文官,估计见了叔父比亲爹还亲一点,俩闺女分别订了亲,大女儿跟眼前这个给父皇唱赞歌的,小女儿据说与李斯家小儿子看对上眼了。听卜香莲在信中的意思,卢生被赶出皇宫之后,不知怎么遇上了蒙家小闺女,想释放心中的不满打女人,被小闺女按住一顿胖揍,真是虎父无犬女。李斯他小儿子坐牛车经过,正瞧见这一幕,惊为天人,回去后死活要他娘查到时哪家姑娘,求娶回来。 李斯家那小子软绵绵像个大姑娘,心眼儿蔫儿坏,他爹尤其看好他,想着给他找个有力的岳家,听说小儿子要娶一个街上看到的女子,李斯气得吹胡子瞪眼。最后李斯这老兔崽子被他家小兔崽子摆了两道,吃了点亏,闹得父子都要决裂,结果李斯夫人查清了那女孩的身份,一家人哭笑不得,也订了亲了,只等她姐姐出嫁了,再出门。 把思绪从这一对对让人心碎的姻缘中扯回来,大师父百感交集,哎,老天,老衲什么时候也能有这么一天呢? 天边一个惊雷。 扶苏看看窗外,道:“春雷先行,春雨贵如油啊……将军,行宫咋办?” 大师父反问:“这点儿难题长公子就要退缩了吗?想想,您可是校场百战百败不屈不挠大监军,这点小问题就当是磨炼吧。”说罢起身走到门前远眺。 兵营中秩序井然,看守的兵勇腰杆儿直眼睛亮,精神饱满。 小雨淅淅沥沥下来了。 雨下了一天一夜,原就坑洼的路,更为泥泞,不管大车小车,车轱辘全都嵌了泥巴,寸步难行。 其实扶苏的难题,他爹早就为他想了,已经派了一批人从山西取木,往上郡押运,建造行宫。只是连日大雨,道路实在难走,时候就有些耽误了。这里的军官可没有吃饱了饭念“饿米拖福”的蒙家军那么善解人意了,鞭鞭发狠甩下去,站在石头上往下破口大骂,催促前进。 一个青年被打得不堪,跳上来,怒道:“你看不到这路已经烂成这个样子了吗?怎么走?你下去推一下试试看,妈.的!”说着一拳头砸在监督官脸上。监督官从地上爬起来,吼道:“你他.妈谁啊,敢打你爷爷!”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老子陈胜!” 旁边一个青年上前拦住了人,劝道:“别这样别这样,大家先好好说话。” 作者有话要说:  ①蒙恬的儿子没查到史料,就这样,嗯!李斯家的小儿子,就这样了,嗯! ☆、第48章 孟姜女哭长城13 陈胜那一拳头狠,监察兵半个脸都被打歪了,嘴里吐出一口血沫,砸在泥地里,骂道:“好好说话?今儿个,啊——”话音未落,凄厉地叫起来,倒在地上抽搐。 “老吴!”陈胜傻了眼,不是说好好说话吗? 吴广握着从监察官腰里拔出的刀,抹去脸上的血,看向陈胜,意思这事儿像能善了的样子吗?又一刀刺了下去,了结了这监察兵的姓名,站起来扬起手中的血刀,高吼一声:“兄弟们!秦军暴虐,杀人无数,秦王□□,民不聊生!大雨泥泞,误了送这批木头期限,届时一人四十鞭刑,一条命就去了,好赖都是死,不如自己挣出一条血路来!” 下面站着的劳役工人都惊呆了,有的人赤红了眼睛。 再一个惊雷打下来,吴广一举陈胜的手,“天意如此,官逼.民反!” “天意如此!”“官逼.民反!”越来越多的劳役工人跟着喊了起来,声音震动山林,不少监察军官被抢了刀杀倒在地上,还有一些机灵的连滚带爬地逃了命。 场面一时大乱,一些劳工趁乱逃跑了,一些躲在林子里瑟瑟发抖不知何去何从,还有一些胆子肥的围到了陈胜吴广两人身边,问,怎么办,说吧头,我们是现在就杀到咸阳拉狗皇帝下马?还是先去阿房宫快活快活? 吴广说,你们要疯啊!如今无处可去,大家随我兄弟二人躲入这深山之中,占山为王、落草为寇,此处经我老吴观察,易守难攻,再好不过。走走走! 一行人点头,扛着刀拉着建材,匆匆进了山里。 大雨戛然而止,地上的鲜血留在了水洼里,远望过去,血谷一般。 大师父先收到了行宫建材在路上的信,心中就有些担忧,跨省送巨木,本就是逆天而为劳民伤财之事,这事儿怎么没听梁梦传信回来说?难道始皇已经开始怀疑她了?把担心跟扶苏一说,扶苏恍然大悟,怪不得父皇神秘兮兮在家信中说要给他一个惊喜。 这哪里是惊喜,根本就是惊吓! 不多日,始皇的官函快马加鞭而来,送行宫建材的劳工,反了,速去收拾。一封信让军中众人心情都沉重起来,大师父知道他们担心什么,说道:“众将军不必心忧,上郡虽有十五万劳役,但是仍有三十万驻兵,没有人敢反。另外几处修建点共三十万的劳工,也不用担心他们反,他们的粮草全得从上郡运,他们要反了,三两天就得饿死。诸位想想,三十万人啊,一人吧唧一口,能吃光一百头牛。”还好阿房宫那些早散了回家了,彼此难有联系,不然这几十万要反了,秦国得炸。 说罢,仔细安排了三件事:第一,负责各处劳工的将军,要严肃对待工作,对手下再抓紧抓紧,万不能有虐待劳工、克扣粮食的举动,如果有,抓出来树典型,杀一儆百。第二,长公子扶苏领一万步兵,去攻打那批反贼。第三,接待始皇的各项后勤事宜。 诸位大将军领了命立刻就走了,扶苏也匆匆出去点将,召集十多位小将军、副将军,整装待发。 大师父一直就忙到了第二天早上,刚坐下来歇口气,扶苏全副甲胄进来了,一拱手,问:“蒙大将军,大军中午便要出发,你可有话要与我说。” “努力!”想想又加了一句,“粮草有上郡供,不用你担心,放手去干吧!”这趟任务基本就是给扶苏长经验去的,有了战功,以后接了嬴政的担子更加顺利,扶苏要不当皇帝,估计朝臣都得跪下来求。 扶苏露出牙齿一笑,道:“行,有老丈人您在,女婿放心。”说罢闪身出去了。 大军昼夜行进,十日后到了目的地。一方是百战百胜、纪律严明的秦军,一方是临时拉起来、除了一腔怒气再无其他的起义队伍。扶苏命人封锁了山道,里面的人出不来,没了粮草供应,饿了三天,出来投降了。先投降的先吃饭,吃完了知道这是长公子的队伍,一个个激动地互相告诉,原来是长公子!是爱民如子、贤名远播的长公子啊!怪不得不打不杀还给我们吃的,长公子是大秦的曙光啊! 吃饱了很有劲儿,跟秦军商量了一下,俘虏都跑去喊山:“大家快出来看长公子啊!这里有吃的有穿的,快出来投降啊!” 这一喊很有效果,大家本来也没多大推翻秦朝的决心,不过是随大流上了山,当了自己都怕的贼寇。这一喊,于是又有许多劳工放了武器下山来了,算算数目,山里的只剩小一半人了。扶苏一招手,攻! 秦兵征战六国,什么地形没见过,这次带的兵全是有丰富山地经验的,一个个动作迅猛,如同猿猴入山。扶苏作为主将,自然也冲在前面,越往山里走反而与平坦,最后在山腹中发现了一些新建的木屋,大堆的木头乱七八糟堆在地上,残余的些个反贼,被缚被杀,不堪一击,也没个人指挥,头目可能都跑了。 扶苏看那些巨木,都有几人怀抱粗,大多是他父皇用作大殿的主梁,如今被锯成了一段段的当了柴火。搭成的木屋也不多,都成了空屋了。另外一边有几间小木屋,扶苏有武功在身,耳力强于一般人,听得那边似乎有人呼吸声,便提起了剑,轻手轻脚走过去,从小窗户隐约看到屋里有个人蹲着。他没一剑刺下去,用剑挑开了门栓,“出来!” 里面的人屏住呼吸,心理素质很好,一动未动。 扶苏探剑进去,没有要杀的意思。能短时间拉上这么多人上山落草,可见这造反的头子很有几分才能,扶苏是惜才之心。 里面的人终于知道藏不住了,手中的木头猛地一击扶苏的长剑,风一样地钻出了黑屋,从他肋下钻出,往远处狂奔而去。扶苏飞身而至,一剑挡在那人身前,此人奋力当了一招,两只乌亮的眼睛从扶苏脸上一扫,忽然大喊一声:“长公子!” 扶苏一听,不对,这怎么是个女人的声音? 那黑影手忙脚乱把脸上的泥巴擦了,头发捋到脑后,露出一张秀气的脸,眼泪哗哗地往下掉,“长公子!我是蒙恬将军的三女儿,我娘还在黑屋中,您快去救她!” 扶苏一愣,这、这泥猴是我准夫人? 赶紧带人去黑屋中救出了重伤在身的卜香莲,送二人去山下营寨休息。山上的仗打了一天,那两个造反的头子,一个被逼到了悬崖绝壁,跳了下去,了结了,一个带着队伍投了降,乖乖被绑回了军营,见了长公子痛哭流涕,哽咽道:“长公子,若是在您手下当劳工,老吴我也不想造反的,实在是过不下去了啊。” 正是吴广。 念在此人是主动投降,扶苏没有杀了他,命人看管好了,先押往上郡。这边忙完了,月亮西沉,天都快亮了,扶苏歇息不得,忙去看丈母娘。 蒙家大女儿正坐在她娘床边,垂头沉思,见扶苏进来了,轻声道:“我娘没事了,多谢长公子。” “举手之劳。出来说话吧,莫要惊扰到蒙夫人。”两人肩并肩走在一起,蒙大姑娘把事情一说,扶苏才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 前两天,蒙姑娘跟着她娘再上北地,两人带了百名护卫,没想到行至此处官道,山上冲下来一帮贼寇烧杀抢夺。山贼人多势众,蒙家护卫虽武艺精良,支撑不过半个时辰,也被杀得七七八八,慌乱中,蒙大姑娘披了男衣,涂脏了脸跟着她娘往回逃,谁料还是被捉到了。两人被带上了山,安置在小黑屋中,那山贼头的意思是,这两人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女眷,让她们写了信回家要赎金,支持基地建设。 在黑屋中休息了一晚上,第二天天光蒙蒙亮,有人趁着众人未醒,也不管这母女俩脸涂得漆黑丑陋,想进来占点便宜。卜香莲身藏匕首,把那人杀了。不多时有人发现同伴被杀了,查到了此处,就闹起来,有人冲进来要杀了她们。母女二人守在屋中,守着门与这些人厮杀,卜香莲护女心切,身受重伤,眼看就要支持不下去了,这些人呼啦啦忽然都散了。 蒙大姑娘眼睛都不敢眨,听得外面有惨叫声,似乎有两方人在搏斗,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能按兵不动,待在屋内。然后,一柄剑就刺了进来,蒙大姑娘知道这是另一方人,心想他们必然不知道屋内还有一人,便冒险冲出屋子,把这些人引走,护母亲周全…… 扶苏心中感慨,见蒙大姑娘肩膀还微微有些颤抖,宽慰道:“别怕,现在没事了。”他把自己的披风解下来,披到蒙大姑娘身上。两人又说了会儿话,天光越来越亮,东方一片绯红,扶苏抬头说:“你看,天亮了。” 蒙大姑娘点点头,站在了他身旁,心中的惊惧终于彻底平静了,笑了出来。 卜香莲伤情严重,得送回咸阳治疗,扶苏多派人手,送这母女二人回去,临行前,蒙大姑娘给了扶苏一封信,说,这是她娘这次北上要跟她爹说的话,昨晚她誊录下来,请扶苏公子帮忙带回。这小小的要求,扶苏自然应了。 仗轻松打完了,但是还有些事要处理。扶苏留下来,将众俘虏处置了,按情节轻重有的被押往各地大牢,有的被送往北地流放,遗落当地的木材被毁坏得七七八八,用不了了,这可怎么办?扶苏想了一夜,权衡利益轻重,终是举笔写信,与蒙将军商议,不如将那汤泉庄作为行宫吧。 信刚送出去两天,估计还没到上郡呢,蒙将军有信来,信中语气坚定,老臣思来想去,唯有汤泉庄可用……扶苏心道,只能如此了。让众将领带着大军回了上郡,扶苏独领五百人,在此处等候始皇御驾。等了半个月的功夫,终于见到了他爹威严壮丽的巡幸队伍。 父子俩一见面,始皇大怒,儿子你怎么瘦了?蒙恬那老匹夫怎么命你出来领兵?捏了捏胳膊,真瘦了! 扶苏咧嘴一笑,道:“看着父皇也瘦了些。” 始皇心中暗暗高兴,看吧,只有扶苏看出朕瘦了。眼睛一瞪跟在一旁的胡亥,这个兔崽子,天天在眼前晃,怎么就没问你爹一句呢!一点儿都不关心朕! 这就真冤枉人胡亥了,任谁天天见着,也察觉不出。 “仙师说朕太胖了,影响寿数,最近掉了些肉,人倒是轻松了不少。”始皇脸色确实好了,人也精神了些。父子二人进了御车,好一番亲亲热热地絮叨。 胡亥也跟了进去,半天插不进话,心中生闷气,最后找了个理由,一掀帘子,跑到后面跟着的一辆车里,对里面的人道:“赵府令,你倒是轻松自在,公子我如鲠在喉,倒了霉了。”说着自顾自坐下,倒了杯酒,一股脑儿把刚刚的事儿一说。 赵高也感觉到了威胁,他与扶苏之间有大过节,若是扶苏真的当了皇帝,哪里还有他的日子过,听闻这父子二人感情越来越好,咬咬牙,轻声在胡亥耳边要说话。 胡亥躲到了一边,道:“热气呵了痒,你有什么事儿直接说。” 赵高恨不得捶胸,低声道:“事关隐秘,您凑近了好说话。” 胡亥威胁道:“稍微远点啊,不准用热气呵我。”犹犹豫豫把耳朵凑过去。 “回来的路上,咱们趁着扶苏远在上郡,把陛下给驾崩了,届时前不着村后不着店,除了咱们,谁也没法控制局势!” 胡亥吓了一跳,“啊——”地一声,惊道:“你说什么,你要杀了父——” 赵高忙上去捂住了胡亥的嘴巴,两人在车内滚作一团,一个人刚好从窗户旁经过,从边上喊道:“赵大人,您没事吧?” “没事,走你的。” 这人确定了里面是赵高,一拍马慢悠悠往前去。赵高一掀车帘子,见是个护卫,悠闲自在,该是没听到什么,松了一口气,回头对胡亥道:“我的亲祖宗,这话也能喊?” 胡亥撇撇嘴,一招手,两人悄悄在车里商量。 是夜,队伍安营扎寨,白天那个护卫趁着夜色,溜进来李斯的帐篷。 作者有话要说:  对不住,更晚了,加送一千字。 . 喜欢的话,收藏啊!文章收藏,作者收藏最好都来点,啊呜吃得下~文章收藏满三千加更两次 ☆、第49章 孟姜女哭长城 秦始皇的巡幸队伍并不是急匆匆往上郡去,而是沿途一路巡览,每到一座重要的郡城,便要停留下来考察一番,郡城中大大小小的官员也要前来拜见,讲述为官业绩、风土人情、居民生活。 始皇都听腻歪了。 见着大同小异的官,听着八.九不离的话,谁都会腻,更何况嬴政他骨子里就是个贵公子,而不是一个战战兢兢的开国皇帝。 梁梦说,不如我们微服私访吧! 嬴政道,仙师你很有想法,但是你考虑过朕的安全吗?你考虑过朕的辨识度吗?你造多少刁民想害朕吗? 梁梦说,担心什么了?本仙子给你易容,保准易得你亲儿子都不认识!不过这得要你本人同意了,易容术才有效果。最后一句是假话,可要不撒谎,嬴政这个疑心鬼,回头想想“万一朕睡着了被易容了扔出去埋了怎么办”,又要大开杀戒。真是伺候十个娇生惯养的嫡姐主母都没伺候这位大哥累! 嬴政犹豫着点点头,半信半疑看着梁梦拿笔在羊皮纸上鬼画符似地有写有画,最后也不知道写的是什么字,但组合起来看像是人的脸,有鼻子有眼睛。嬴政接过来,口中跟着梁梦念了一声,算是同意了,往脸上一盖,忽然感觉身体轻巧了许多。快步走到铜镜前一看,嗬,好家伙,这哪里是易容,根本是大变活人啊!镜中人四十出头的年纪,一看就是练武之人,太阳穴鼓着,一身的肌肉,嬴政照了好一会儿镜子,很满意,问:“朕要一直都穿着这假脸,是不是就相当于长身不老了?”这些天虽然没再提,可这心思一直没歇着。 梁梦道:“这就是障眼法,调整了您的面部肌肉,年龄可一点儿没变,您要多锻炼少熬夜,也能这样!” 嬴政又失望又兴奋,恨不得现在就锻炼起来。两人又说了会儿话,收拾了点行李。梁梦有民间生活的经验,多待铜钱,少带银子,两人都变了脸,换了內侍的衣服,拿了令牌,往外去。 出了两座院子,正撞上胡亥往这边走,嬴政暗中点头,瞧这大摇大摆、目中无人的样子,跟朕那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胡亥斜眼一看这两人,停了脚步,高声问道:“喂,看什么看,喊得就是你们两个,本公子的父皇在里面吗?愣什么,回话啊!” 嬴政憋了一肚子气,摇摇头。 胡亥跳起来拍了嬴政一个毛栗,“叫你说话,摇什么头。”扭身往内屋去了。 嬴政差点撕下假脸,被梁梦一把按住了。 两人在城里逛了一会儿,到处有士兵把守,大多店铺关了门,街上也没多少人,没意思。见嬴政有些失望,梁梦提议去乡下看看,谁料被嬴政一口回绝,他意思是,乡下有什么好看?反正就是可怜巴巴的穷人,哪个朝代没有穷人?不要一天到晚想着教育朕!走,买两匹快马,我们往下一个郡城去。 梁梦明白了他的意思,道,下一个郡城估计早也严阵以待,同这里一样,不如我们索性跑远点。 再远点那就到上郡了!况且中间有五六百里地,没个两三天跑不完。 梁梦眨眼一笑,你忘了,我是神仙啊。说着一拉嬴政的手,喊一声“闭眼”,嬴政真听话,另一只手把眼睛就捂住了。只觉得双脚腾空,耳边风声呼啸,衣袂翻飞哗哗作响,好一会儿的功夫,等得嬴政都不耐烦了,脚落了地。正落在城门口,上面两个大字,“上郡”。梁梦有些得意地看着嬴政,自从她突破心魔,取回画像,再不将希望与依赖寄予他人后,功力突飞猛进,如今也能御风飞行了。 老衲很坏[综民间故事]_分节阅读_33 老衲很坏[综民间故事] 作者:乱世繁芜 嬴政痛心疾首,为什么要吊朕胃口?为什么不教朕仙法? 梁梦连连安慰,要满百岁的人才能修习仙法,天上仙家都盯着呢,有明文规定的。 嬴政又道,朕是皇帝,就不能来一个例外吗? 两人说说闹闹进了城。上郡的县城可热闹多了,始皇从没逛过街,很难想象如此多的人漫无纪律地挤在一条条街上,吆喝声、谈笑声、讨价还价声此起彼伏,牛车马车熙熙攘攘,他喃喃自语,“好多人!” 梁梦嗤笑一声,你宫中的内侍宫女嫔妾、朝内文武大臣、军中千军万马,那才多呢。 嬴政摆手,不不,那时候朕只能感觉到自己一个人,天上地下,只我一个。 梁梦有些同情地看着他。 逛了一上午,两人的新鲜劲过了,进了一家酒馆,筋疲力尽地瘫坐在地席上,饮酒吃菜。嬴政感慨,普通人过得多有意思,为什么大家要争着当皇帝呢? 梁梦掰着手指头,钱、权、势,哦对了,还有女人。 正说着,打门口走过一个女子,嬴政拿筷箸点点,这样的就很不错。 下午两人又去了东街的一些布匹、铁器店铺,逛得正开心,一个女人低头步履匆匆,一下子撞到了嬴政身上,手上的东西撒了一地。梁梦与她把东西捡了,三人一碰面,嬴政奇道:“姑娘,我见过你。”中午吃饭那会儿,从门口经过的,就是你。 孟姜女没给他好脸色,撞了人就大大咧咧站着,不管是谁的责任吧,你怎么能口出狂言调戏呢?仔细一看瓦罐,还好没摔坏,只是里面的鸡汤都泼了。回去装点别的给徐二哥送去吧,低头扭身就要走,嬴政拦住了,道:“姑娘,我跟你说话呢。” 孟姜女不欲与这个陌生男子纠缠,赔了个礼,飞也似地走了,留着嬴政在原地咂嘴。 梁梦问,你准备强抢民女? “仙师说哪儿的话,你都说了私德败坏者不能升仙,我又怎么会故意跳坑?”始皇一停顿,道,“等朕再来上郡,便要娶她。” 梁梦翻了个白眼,家花不如野花香,宫中那百位嫔妾还不够你吃的?今天是玩兴奋了,看什么都好。没往心上去。 上郡的店铺一日比一日多,天南海北往来贸易的商贾也随之增多,甚至可以见到一些相貌不同于中原的异域人,两人逛到了天色漆黑,都没逛完,最后扛了一大堆包裹,意犹未尽往回赶。正如始皇他买了些稀奇的小玩意,想给儿子们一个惊喜。 儿子们也给了他一个惊喜。 落地院子里,卸了假脸往里走,便见到大殿之内灯火通明,四处侍卫,宝刀出鞘。始皇进了大殿,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李斯冲上来抱住了大腿,一把年纪的老人哭得涕泗横流,口中大喊,“您没事就好陛下!”“吓死臣了啊陛下!” 扶苏紧紧站在他另一边,没有说话,眼睛底是红的,嬴政开口问了一句,扶苏的眼泪再也忍不住,边掉眼泪边笑,您没事儿就好。 嬴政很开心,看吧,就说朕很重要了。胡亥那小子呢?怎么不来接朕? 胡亥与赵高被捆得结结实实,扔在大殿中间,看到他父皇站在门口,咆哮道:“李斯老贼,本公子都说了没有谋害父皇,那全是赵高的主意!你竟然不相信本公子!你现在看看,父皇是不是好好的!” 赵高绝望地闭上了眼睛,完了。玩儿了一辈子傻子,今天被傻子玩儿了。 始皇问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很满意大儿子、老丞相的做法,把赵高扔出去砍了,云淡风轻分发了礼物,回去睡觉。 李斯问:“陛下,胡亥公子呢?” “敲一百个脑瓜崩,绑着。” 专门就喊了人过来敲啊,敲得胡亥哭爹喊娘,指天骂地发毒誓。没了赵高,胡亥也搞不出什么乱子来,李斯乐得做好人,说情求始皇松绑放了人。 胡亥流着眼泪说,李丞相才是好人。 十日后,到了上郡,大师父率兵出城二十里迎接,始皇很满意,大家喜笑颜颜往上郡军营驻地去。巡视过军营纪律与长城的进度,始皇很满意,就要这样嘛,大家开开心心给朕修长城嘛,都是为了大家好,都是为了守护你们,大家要努力呀! 这些劳役虽说被抓过来之时很不情愿,但是如今干活有了目的,也没有当初那么累,吃饱穿暖了,有些感觉比待在老家做长工、种地还要好,一个个山呼万岁,精神振奋。 始皇满意极了,当晚歇在军营,打算第二日再去蒙恬将军准备的汤泉行宫。 扶苏暗中给大师父使眼色,汤泉那边都处理了吧? 大师父点点头,桃树全砍了,应该不会想到当年那桃子是汤泉产的。 扶苏放了心。 夜色深了,始皇微服私访上了瘾,要梁梦带他出去,悄悄去劳工所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情景。梁梦想了想,正好让你看看蒙恬将军的本事,爽快地答应了。劳工所共有上千间屋子,又全都制式一样,两人转悠了几圈,迷了路。正想着飞上去看,便见到有人起夜,也不知是去干什么,两人偷偷摸摸跟在后面走了一段。一片云吹散,月亮出来了,凑着月光一看,梁梦心中一惊,这不是徐二吗?他要去哪儿? 正想着,徐二给了看守俩小钱,出了劳工所了。 始皇急忙道,跟上去,一看就是奸细!朕要亲手逮住了他。 追至一条小溪旁,徐二听了下来,从灌木丛里闪出个瘦小的男人的身影,俩跟踪狂赶紧凑了过去。 “姜儿,最近四处戒严,你还是别来了,不安全。”徐二的声音。 “徐二哥,你是……不希望我来吗?”竟然是个女人的声音。 “不是、哎,是!你暂时别来了,万一被抓住了……” “又不是干什么坏事,看看自己的心上人也不行吗?” “姜儿你说什么?”徐二说的话有了笑音,激动地两手抓住对面人的肩膀,“你……你愿意……” 原来是一对野鸳鸯,始皇走出来,喝道:“好一对奸夫□□!” 四处寂静,这突兀地来一声,孟姜女真被吓了一跳,差点哭出来。徐二把她藏到身后,问:“兄台是何人,为何在此处?”看着不像巡逻兵,也不像劳工所的人。 “哟,小娘子是不是被吓哭了?”始皇觉得躲在后面的女人眼熟,步步紧逼,“哭吧哭吧,你把长城哭倒了也——” 梁梦一把拉过胡说八道、跟被鬼附身似了的始皇,看了徐二一眼,道:“与君一别,后会无期。”拉着始皇原地一踏,没了身影。 孟姜女“哇”地一声哭出来,想她一路智斗恶奴没哭,千里寻夫没哭,与父母争吵没哭,受移情别恋自我谴责之痛没哭,受相思之苦没哭,如此坚强的女汉子,今天竟然被吓哭了。 徐二心疼,顺理成章就把人搂在了怀里,紧紧抱着,软声细语地安慰。 可能女孩子在喜欢的人面前,才会格外脆弱。 大师父站在河对岸看着这一幕,摇摇头走了。世间痴情男女多,却难找到配得上你的痴情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章节名后面暂时不加数字了,加在简介头上。可能几天,可能很久。 . PS:大家有没有一种感觉,在学校、在旅游地、在家里自己就变得不是同一个人? 嬴政:环境不同,人的防备心、羞耻心和惯常保持的形象就会不一样啊。 啊呜:哦。 ☆、第50章 孟姜女哭长城 天蒙蒙亮,蒙恬起床,边穿衣服边想,怎么做了这么个奇怪的梦,梦里自己性情大变,脑子里也不知道乱七八糟想些什么,竟然敢公然违抗的陛下的命令,又是调休又是种菜,派了精怪去迷惑陛下,还跟扶苏公子勾肩搭背,一点儿君臣之别都没有。虽然蛮爽的,但是醒来想想也后怕。 穿罢了衣服,蒙将军准备去校场先巡视一番,前些天接到上头公文,不日长公子将会来上郡监军,他要训练出一支尖锐之师,让他开开眼。长公子这人他见过,什么都好,就是性格太过温润,人也太瘦了些,风一吹就跑。还有马上要到秋季了,秋季多雨,劳工处与军营的房子是个问题,尤其是劳工处,不知这次又要死多少人,千万别爆发瘟疫就好,尽量先派一批军医去看看吧。 军队的粮草也不太够了,若是毅弟能劝动李丞相帮忙说两句好话,上郡的粮草供应便能稍微松一口气了。 又有匈奴兵侵扰,长城尚未修筑出多少,匈奴怕要乘着秋风来抢掠一场,老夫要提前做好准备……虽然梦里自己大显神威把这里都料理得很妥当,但现实又不是梦境,怎么可能呢?长公子被外放而来,说不定心怀怨艾,不愿与我等多说,始皇又是专.政的主,谁敢撩他龙须? 还是先把接待长公子的事宜安排下去再说。 蒙恬忧心忡忡叹了口气,一撩门帘往外走,外面一个高大汉子一把勾过了他的脖子,很亲热道:“大将军,走,父皇派了人喊我们去汤泉行宫泡泡。”说着拉着蒙恬就上了马。 蒙恬稀里糊涂跟着纵马狂奔,心中纳闷,这不是长公子吗?他、他已经来了?不对……难道老夫这梦还没有醒? 这倒是一场良梦,再做一会儿也无妨。 见了陛下,闲话了一些军中事宜,陛下夸了好几次,赏赐源源不断下来,接着又有几个当初被安排来监管劳役事宜的文官求见,在这梦里面,他们可都憔悴了不少,陛下离得远估计看不清楚,蒙恬就站在他们身旁,清清楚楚看到他们手上的老茧子,人黑了,胳膊也瘦了。 陛下问,蒙恬将军说得“做十休一”你们有什么看法啊? 这几位一个头磕在地上,痛哭流涕道,“做十修二”才是上上之道。文官的嘴到底厉害,引经据典好一番说道,吵得陛下直揉脑袋,最后同意了他们。 吃罢早饭,一行人去了汤泉。汤泉庄蒙恬记得,这是偶然发现的天然汤池,不用柴烧,此处水就是温热的,他原是稍微建了几间房子,想着下回夫人来的时候能用上,没想到如今又多建了三五间,就成了行宫了!陛下真是越来越不讲究了。 大家伙儿泡在温泉之中,将身躯展现在天地之间,陛下忽然感慨道:“仙师没有说错,人就该回归自然,雕梁画栋再多,看不见蓝天白云,听不到虫咝鸟鸣。如今与良臣好友共泡一个池子,畅游天地之间,微风拂面,百花芬芳,这样的日子,可真像神仙。” 说罢与众人哈哈一乐,蒙毅也跟着笑了一下。 始皇又唱起歌来,听着像是以前赵国的曲子,曲调悠长、直抒胸臆,雄浑的力道向着晴天白云而去。继而扶苏公子也跟着唱起来,然后是胡亥公子、李斯那老匹夫等,蒙恬最后也放开了拘谨,加入其中,唱得豪迈壮阔,此时众人才真有了一种天上地下任我行的满足。 泡完了澡,一行人穿上了干净的衣服,漫步而归,春风拂面,温暖地往袖子里钻,众人衣袂飘飘,仿佛真在仙山。蒙恬想,这个梦如果不醒就好了。 他心不在焉地想着,没注意到扶苏从后面跟上来,悄悄使了一招“绊马索”,差点摔倒在地,身子撞到了石头上,一阵剧痛。扶苏吓了一跳,他原是与蒙恬闹着玩,以蒙恬的身手,应该完全能躲得过,连忙上来扶住他。 始皇知道这俩人感情好,由着他们去闹,散了众人,自个儿去找了仙师梁梦聊一聊温泉疗法对中老年皇帝焦虑心理的神奇治疗作用,一闪身走了。 扶苏怪不好意思的,道:“大将军,是我莽撞了……不是,你笑什么啊,你别一个人偷着乐,说,是不是又故意陷害我?” 蒙恬的嘴角咧到了耳朵根,好痛,这原来不是梦! 两人起了马慢悠悠回军营之中,一路上偶遇劳工、兵勇都笑眯眯跟他俩打招呼行礼,看到众人脸蛋红润眉头舒展,看到一望无际的农田,看到恢弘壮阔的长城缓缓建成,他很感叹:没想到我是这样文韬武略的大将军啊! 要更努力才行! 要努力模仿“自己”以前的言行举止,要小心翼翼维护与扶苏公子之间的关系,要按照原秩序管理着军营与劳工所! 扶苏感觉今天的大将军有些怪怪的,一改往日心平气和或者说颓了吧唧的样子,整个人燃烧着奋斗的火焰,壮志豪情几乎要实质化了! 到了军营之中,两人各回营帐。蒙恬正想着从哪里开始一展身手,文书报上来一批竹简,道:“将军,这是第一批要在此处成家的官兵、劳工的名单,司徒将军派人查了,都是两情相悦,没有仗势强迫的,您看这第一批要不您来签?” 蒙恬想起来,确实有这回事儿,拿过名单一看,好家伙,洋洋洒洒有百号人,官兵多一些,劳工少一些,想来还是银钱的问题。提笔签了字,嘴里还说,“这徐二的名字怎么看着眼熟,他与孟家……本将军记得‘孟’似乎是南边的姓氏?” 那文官笑道:“说来您可能不信,这孟家是特地从南方搬迁过来找女婿的,也不知他家女儿是不是貌丑无盐,竟然特地来此处找。” “你这说的什么话,我们就是要多鼓励这种支持国家建设的家庭!”蒙恬一板脸,道,“文书啊,还得劳你写个章程,怎么鼓励南方的姑娘们拖家带口地来此地招婿,你看看这里的劳工,酬薪少工作多,都是不计回报来为大秦做贡献的,大秦也不能忘了他们,要为他们提供点便利才行。就像这徐什么二,你看看赏多少钱给他们家?” 两人合计合计,文书写了份章程,第二日送到始皇龙书案前。但凡有点头脑,谁看不出这是一条安定北地的妙计?始皇看得更长远些,把竹简扔给了两个儿子,问问他们有什么想法,胡亥匆匆看完,迫不及待首先发言,道:“父皇,这北地天干物燥,女人来了这里,还能水灵吗?儿臣看,蒙恬将军这个主意不妥。” 没有脑子又没有脸,这儿子以后可怎么办?“扶苏,你说。” “喏。长久以来,因南方气候宜人,华夏的财富逐渐有了难移的现象,而我大秦,建都咸阳,与南远而与北近,此举一旦实施,可以回流一部分南迁之人,也让我大秦犹如心脏,众星拱月,南北均衡,便于掌控全国。” 始皇点点头,“立你为太子。” 众人都懵了,太子原是某些王侯继承人用的,李斯记得设立大秦朝各项法纪、称谓之时,册典里有写,以后只有皇位的继承人才能封为“太子”,有监国、摄政的权利,一旦皇帝驾崩,便可直接登基,如今,这算是定下来扶苏为传位之人了? 扶苏跪地叩谢皇恩。 众人跪地恭贺陛下、太子。胡亥跪在人群中恨得牙痒痒,真是世事难料,生命的重大转折往往就是一句话的功夫,父皇太不严肃正经了,明明前几天还夸我是好儿子。气死我了! 可他除了生闷气也没办法,老帮手赵高埋了,树倒猢狲散,身边一个得力助手也没用。以前还能跟父皇撒撒娇,如今扶苏这厮也学会撒娇了,一把年纪的人了,真不要脸! 大局已定,蒙恬自知是与扶苏公子栓在一根绳上的蚂蚱,大大松了一口气。 又一年过去了,转眼已是扶苏到北地的第三年,始皇三十七年,陛下召他回咸阳,协助管理朝中事宜,北地交由蒙恬大将军全权处理。反正女儿均已出嫁,儿子全都成了家,蒙恬想到妻子每回来探望,路途遥远,有一次身受重伤还不忘写信与他,心中多有亏欠,索性将妻子也接到了北地,夫妻二人没有孩子烦心,每日聊些军务家常,过得比原来还舒心些。 况且,有了夫人负责蒙恬营帐中的后勤事宜,蒙恬才能将更多的时间精力投入到军队建设和北地管理中去。与多方策士商议,最后制定出一系列条案,诸如:劳工所中多做多得,钱多了就能娶媳妇;军队中培养更为优良的骑兵骨干,专门用来针对匈奴作战,又颁布了一些郡地管理措施。北地九郡在他的管理之下,人民生活富足、安居乐业,甚至有许多南边的人往北边迁移,北地也随之更繁荣了。 始皇四十七年,嬴政六十一岁,尽管有梁梦帮他多调理,年轻时亏空的身子还是没能支撑太久,始皇病情日渐严重,扶苏协管朝政,每次下朝便来服侍床前。始皇挑了个精神头好的日子,着华服郑重其事地在文武大臣面前宣布传位于太子扶苏,回去后彻底病倒了,连话都不能多说。 很多年没有再掉过眼泪的扶苏,哭得狼狈。 老衲很坏[综民间故事]_分节阅读_34 老衲很坏[综民间故事] 作者:乱世繁芜 始皇摸摸他的头,道:“太子,父皇恍惚做了个梦,梦中景象可怕、大秦已亡,这十年……本就是多得的……”说罢歇了歇,闭上了眼睛,再没睁开。 扶苏哽咽不已,握着他爹的手,抖得无法站起身。 秦始皇驾崩,扶苏登基为秦二世,在位期间勤政爱民,开创出一片大好河山,为华夏以后成为世界的中心打下了一个稳健的基础。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史官甲:怎么写?吾皇被神仙接走了? 史官乙:你要疯啊!始皇帝遗体都埋皇陵里了,还什么神仙,务实一点,做史官要务实! 史官甲:可你也看见那仙师了,十几年了她可一点儿都没变,如今始皇驾崩,她也没了踪迹,我看,始皇是跟着她脱壳升仙了! 史官乙:不可理喻! 史官甲:你才不可理喻,我们各写个的,谁都别妨碍谁! 后人:你们给世界出了一个难题…… 【预告】 小时候看过很多忽然就怀孕生子的故事,比如: ①某姑娘游园,看见有一颗石头上长了谷子,吃了,肚子大了,上吊死了,棺材里生一娃娃 ②某姑娘洗衣服,上流飘下来一个大枣,吃了,肚子大了,啥都没身下来,小龙咬破她肚皮跑了,姑娘死了。 ③某姑娘看见路边有个超大脚印,好奇踏进去比了比,肚子大了,生下一个小龙人,结局也惨 好多好多 这一次,大师父就遇上了这么个嘴馋的闺女,当了回糟心的姥爷。 《秃尾巴老李》的故事 . 大师父:孙儿,找到你爹,看不我打死他! 小老李:姥爷,龙性最淫,我怕…… 大师父:(不应该看“纯爱”组的,老衲脑子里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第51章 秃尾巴老李 换洗的衣裳、洁齿的柳条棒、零碎的银子,一切都收拾妥当,装进了包里,大师父换上了鞋子,打算上山当和尚了。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当了仙女当将军,都不如当和尚自在。 反正家里也没什么人,这家儿子出去当学徒了,三五年不着家,女儿也嫁了,四十里的路,鲜少回来。没有牵挂,清清爽爽。 背上包袱往外走,前脚刚迈出院子大门门槛,一个人推门进来了,低着头,也不说话,看着似乎很不高兴。 大师父仔仔细细一看一想,哦,这是我女婿毕大山,他怎么来了?四十里的路可有的走了,探头往院子外路上看,张口问道,“文娘呢,在后面吗?女人家脚程慢点,你怎么没等等她?” 这家娘死得早点,是李老头含辛茹苦一手把一儿一女拉扯大,这对儿女格外疼爱,大师父这会儿脑子里想到的全是小女儿文娘活泼可爱的音容笑貌。可左瞧右瞧,没瞧见再有人来。 毕大山在边上咳了一声,支支吾吾,似乎有难言之隐。 “到底怎么了?”大师父催问,老衲这还要上山当和尚呢,眼看天色就要黑了。 毕大山一跺脚,一股脑全说了:“半年前给岳丈你报喜,说文娘怀上了,你还记得吗?” 噢,是有这么回事儿,大师父过来三两个月,没留意这段记忆,忘了。这会儿想起来,连忙问:“生了?女婿,你这当了爹,怎么这个表情?” “我不是他爹,我生不出那样的孩子!” “到底怎么了?毕大山我问你,你这话什么意思?”大师父脸色也铁青了,文娘从小听话乖巧,不是那种招蜂惹蝶的人。 毕大山长叹一口气,只说是夫妻过不下去了,文娘她不忠。 他没细说,怕老丈人不信,说他编瞎话。这事儿要他听说了也不信,可他是亲眼所见!昨天,文娘发动了,生了半天,稳婆叫了一声,毕大山进屋一看,一条小黑影盘在床上,也看不清是蛇是龙是蛟,毕大山一声暴喝、上前伸手要捉,那黑影顺着门缝一溜烟跑了。稳婆也吓跑了,夫妻俩不知怎么办,俩人也不说话,没法说啊!怎么说? 媳妇,劳你辛苦了,生出一条蛇来。 相公,你客气了,我也没想到啊,没准不是你的。 这话就没法说!两人一夜无语,天蒙蒙亮的时候,听得门栓一阵响动,那小黑影畏畏缩缩溜进来,到他娘怀里找奶吃,毕大山气得,好你个孽种,好你个淫.妇,下了竹榻偷偷去厨房拿了把刀来。小黑影见势不妙,赶紧往门外飞,毕大山扔刀过去,那小黑影凄厉地嘶叫一声,被砍下了一截尾巴,毕大山捡起来一看,扁的尾巴,鳞片漆黑如墨。 转身拿着刀往屋里走,文娘挣扎着下了床,闭着眼仰头,你杀,你连我一起杀了! 毕大山原也是被愤怒控制着,这会儿醒过神来,你砍了蛇砍了龙没人治你,可要把媳妇杀了,官府得拿人! 反正这日子也没法过了,谁家媳妇生了不是自己的种,还能夫妻恩爱的?毕大山想,我去告诉你爹,把你接回去。人家媳妇最多偷人,你这……我不知道你偷的是个什么东西!“你等着吧,你回床上躺着,我去叫你爹来接你家去,我们夫妻二人,缘分尽了。” 一路紧赶慢赶,走了四十里地,赶在天黑前从文登走到了羊亭,让李老头把女儿接家里去。 那还有什么说的,女婿一脸嫌隙,我家文娘也不受你这气。 两人一道气呼呼往文登去,后半夜的功夫,到了文登毕家,一推门,进房间一看,文娘还没睡呢,倚着床闭眼打盹,听见声响,睁眼一瞧,她丈夫带着她爹来了。 文娘的眼泪噼里啪啦往下掉,哭道:“相公啊相公,你是真要把我给休回家啊!这要生了不像你的娃娃,我回去,半点无怨无悔,那是我错了。如今生出这么条东西,我也不知道他爹是谁。” 毕大山憋红了脸,道:“连他爹是谁都搞不清楚了,你这私生活真乱!” 文娘气得眼泪又憋回去了,指着毕大山的鼻子,道:“你我夫妻两年,恩恩爱爱,如今这事儿我怎么分说你也不听,行、行,夫妻之间,这点儿信任都没有,又何必再攀扯。如今你做回好人,把我爹接了来,我也做回好人,不痴缠你,你我一刀两断!” 说着挣扎着要起身收拾行李,大师父上前把人按下来。半夜三更露水深,你一刚生产的妇人,哪里能走夜路,“闺女,你躺着,赶人也没这么个赶法。好生睡着,爹明早带你回家!” 是夜,大师父躺在厨房屋桌上,走了一路也累了,呼呼睡大觉。这夫妻二人一个躺床上一个卧在竹榻上,睁着眼一夜无语。本来恩爱的两个人,因为这点子事儿,是怎么都过不下去了。 一个心想,难道我相公祖上有龙,不然我怎么就生下来一条龙呢?她喂奶看清了,是条小黑龙,眼睛很大,声音娇娇的,两寸来长。文娘她清楚,自己别说偷人了,成日在家中,连话都很少与别的男人说,哪里就对不起他毕大山了? 一个心想,要不是偷人,要不是偷妖精。前一个不能原谅,后一个不能原谅也惹不起,这媳妇没法要了,再娶一个吧……我去哪里娶呢?谁家的姑娘愿意跟我,村东头王老根家闺女听说到年纪了,村口的媒婆走亲戚回来了吗? 第二天一早,大师父花钱雇了马车,陪嫁的棉絮都要了回来,铺在车里,把车厢捂得密不透风——月子里的女人见不得风,吹了就落了病根,以后就得受苦!也不知大师父怎么懂的。又给闺女买了十文钱零嘴,坐在马车沿子上,与赶车的马夫闲话。 文娘坐在车厢里,眼泪又要掉,吃了个蜜枣,生生忍住了,回头撩开马车窗帘一条缝,往后看去。毕家院子门紧闭,不见毕大山半点影子。文娘含恨咬了一口蜜枣,齁甜齁甜,她却觉得酸得透心,一把将帘子盖上了。 一条小黑影从毕家围墙外面转过来,远远停着往这边看,呆呆地停了半晌,委屈地呜咽了一声,不管不顾飞了过来,没敢钻进车里,躲在了马车地下。 这一头,大师父跟马夫相谈甚欢,逗着车里的闺女咯咯笑,惹得车底的动物差点也跟着咯咯笑出来。 另一头,离山东不远,渤海湾的蓬莱仙岛,一黑衣男子与一青衣男子对坐,俩人执黑白旗子对弈,苦战正酣,又落了十来个子儿,黑衣男子脸色越来越差,青衣男子一笑,逼得黑衣男子无处可逃,落了一子,口道:“魔晟兄,承让了。”赢了。 被叫做魔晟的,是西海龙王的四儿子,倒也豁达,输了就输了,把棋盘一推,摆上来一壶酒、两只玉盏,又不知从哪里端上来一些小菜,与青衣男子一杯酒一口菜,闲话家常。 青衣男子与他对饮三杯,状似随意道:“魔晟兄,瞧着你最近心情不错,有什么喜事吗?” 魔晟“嗐”一声,“哪儿什么喜事,天天被家里老头子管着,也就到三仙山找你们几位玩玩,无趣。” 青衣男子笑道:“你这话不对,前些天不还去了趟民间,有一场艳福吗?怎么,提起裤子就不记得了?” 魔晟放下筷子,急忙去捂青衣男子的嘴,急道:“慎言!被我家老龙王知道了,得打断小龙的腿!”把酒菜往青衣男子那边推了推,又给满上了酒,问,“这事儿我可谁都没告诉,你怎么知道的?” 青衣男子笑道:“帝君管的就是人间事,这人间有哪位仙家降世临凡去投胎,又或者是奇人异事诞生,帝君那里可都记录在案,小弟在帝君殿中办事,一不留神就看到了。” “看到什么?”魔晟奇了,他又不是去投胎,就去人间戏耍一番,怎么也有记录? “三日前,山东文登毕李氏生下一黑鳞蛟龙。再想到你前些日子喝酒说,在山东游玩,得娇娘一位,算算日子都对得上,怎么,小弟没猜错吧?”青衣男子一杯酒端在唇边,将饮未饮,又问,“打算怎么办?接回来当正头娘子?” “兄弟,你就别笑话我了,哪有娶凡人的道理……我这嘴是快了点,一喝酒什么事儿都藏不住。”魔晟说着,放下了酒,见青衣男子盯着他,便一笑,宽慰道:“兄弟你放心吧,为兄我办事干净,那小娘子什么都不会想起来,真这就是艳遇一场!知道你为我担心,放放心放心!” 两人又喝了会儿酒,魔晟起身告辞,往西海去了。青衣男子在原地等着,只等他没了影子,一转身出了蓬莱山,隐藏踪迹,也往远处去了。 大师父把女儿安置在内屋,出去谢了车夫,又下地摘了些菜果,准备给闺女做饭。地里有新鲜的甜瓜,大师父记得文娘一向喜欢吃个鲜枣脆瓜,摘了就往内屋走,还没进门,听见了女儿的笑声,仿佛在跟什么人说话。 奇了怪了,谁啊?大师父一推门,一条小黑影子慌慌张张往门这边来,大师父堵着门,小黑影出不去,“刺溜”一声,钻回了床上,躲在文娘身后。 文娘伸手护着,结结巴巴道:“爹、爹爹爹,这就是女儿生的那个。” 大师父扔了瓜连忙上前,“哎呦呦,小外孙哦,来,姥爷抱抱。” 小黑影犹犹豫豫从文娘肩膀后面探出脑袋来,乌亮的眼睛,一身闪亮的黑鳞,四爪怯生生攀着文娘的衣服,只可惜尾巴少了一节,是条秃尾巴黑龙! “姥爷。”娇娇嫩嫩,小娃娃的声音。 大师父伸出胳膊,“多可爱的娃娃,来,到姥爷肩膀上来玩。” 文娘很震惊,她爹淡定得可怕,别是吓傻了吧?连忙道,“爹,你懂这个?” 大师父哈哈一乐,摆手道:“没啥大不了的,我懂算是怎么回事了。”到现在他才明白,这是秃尾巴老李的故事!这故事他格外喜欢,里面一对鸳鸯都没有!太喜欢了! 小黑龙正处于热爱学习的的阶段,也跟着他姥爷,奶声奶气“哈哈”地乐。 作者有话要说:  啊呜小时候,妈妈就说云里面有龙,不能肚脐眼朝天在外面睡,不然会有小龙咬破了肚皮从肚子里钻出来,吓死我了,童年阴影,导致现在跟狗一样,喜欢趴着睡。肚子朝上就会有不安全感。 ☆、第52章 秃尾巴老李 生下了一条龙本来就是件绝无仅有、惊世骇俗的事情,李文娘心中如何的惶恐愧疚、自我厌恶、迷茫不解,大师父无从知道,不过他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了,能被这事儿吓着吗?闲来无事给小黑龙做了个小木床,铺上了棉絮被子,又买了些小孩的喜欢的拨浪鼓、小风车,正经拿小黑龙当外孙看。 李文娘见他爹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心中对小黑龙的芥蒂也渐渐放下了,在床上坐着月子,整日跟小黑龙玩耍、逗乐。 小黑龙从此不再来影无踪、躲躲藏藏,就住在姥爷家了,每天姥爷出去挑水种菜,他也跟着进进出出,有时候头上顶个瓢,帮姥爷拿拿东西,有时候还会喷水浇菜,给姥爷淋一身。每天“姥爷”、“姥爷”甜甜地叫个不停,大师父的心都要化了。 转眼一个月过去,文娘出了月子,小黑龙也长大了两圈,两丈长的龙身,好几次想再攀着姥爷胳膊玩,差点把姥爷弄脱臼了。吃的也变多了,食量已经超过了一般的猪。大师父倒不介意,家里有些余财,倒还吃得起,只是外孙这么大了,总要取个名字,不能天天“乖孙”、“小孙孙“地喊,便同文娘商议。 文娘没读过书,周围人取名字也就是“大虎”、“二狗”、“强子”之类,就算不识字她也觉得这些名字不好,便道,全由爹拿主意,以后小龙就是我李家的孩子,跟他毕家半点关系没有! 大师父高兴,拍着胸脯承诺:“闺女你放心,爹绝对给取个有文化内涵、有佛学禅意、有深刻寓意的好名字!……乖孙,以后你就叫李小黑吧!” 小黑龙高兴地上下翻飞,傻乎乎道:“我也有名字啦,我叫李小黑!好听!好听!姥爷、娘、我要去告诉小朋友去!”说着一拍尾巴,从门口风一样窜了出去。 李文娘在窗户口招手:“早点回来吃晚饭——不对,爹,您取的这名字,怎么像狗的名字,哪里有文化?” 大师父进厨房去收拾晚上做饭的菜,也没回头,道:“嗐,都是农家孩子,你还指着他考状元?李小黑多好,好听好记。” 文娘还是不同意,道:“您这哪里像是当姥爷的,别说是我的亲身骨肉,就是别人家的孩子,也不能这么瞎取名字。得了,小黑就先当个小名叫着吧,反正我不同意当正经名字用。” 大师父点了灶火热锅子,笑眯眯道:“怎么,不嫌弃了他?” 文娘往锅里到了油准备炒菜,嚷道:“爹你说的什么话,女儿什么时候嫌弃过!” “好好好,没有,我闺女最疼小黑。”大师父往灶里添柴火,又道,“先叫着土名字压着,等你哥回来,他好歹念过两年书,让他取。”毕竟李老头本身也是个没读过书的,要取得文绉绉的了,文娘才真得吓死。 文娘把菜倒入锅中,“刺啦”一声,边拿起铲刀炒菜,边点头道:“行,那就等哥回来再说。爹啊,你看看你取的名字,小黑以后要长大了,跟朋友们介绍,别人说不定都是什么神仙精怪,名字都仙风道骨的,我家小黑一拱爪子,‘诸位,在下李小黑’,什么样子,到时候准怪您——哎呀,不对!” “怎么了闺女?”大师父从灶台后面探出头来,脸上还有黑灰。 文娘顾不得笑话她爹,忙问道:“小黑刚出去是说跟小朋友玩去了吧?他哪里来的小朋友,村里的小孩要被吓到怎么办?别的小孩要打我家小黑怎么办?”也不顾不得菜焦了,边脱下围裙边往外走。 大师父赶紧拦住了,“闺女,爹去,你刚出月子,别落了病根。” 老衲很坏[综民间故事]_分节阅读_35 老衲很坏[综民间故事] 作者:乱世繁芜 “爹呀,女儿哪儿就那么精贵了,咱俩赶紧出去找吧。”两人赶紧出了门,沿着小路往村口去。这村子里人家不多,隔得也远些,因此文娘回来了一个月,也不曾有人上门拜访看望,李老头自己没有兄弟姐妹的近亲,只几个远亲,逢年过节有些来往,因此家里并没有因为闺女生了条龙就弄得人尽皆知。 村里人家分散,大家伙儿要乘凉聊闲天儿,都去村口大树下面,凉快、人也多。而且总有些老人常常坐在那里聊天,能捎带看着些玩耍的孩子们,大人们也放心让娃娃们去村口玩,久而久之,要找孩子,都往村口去。 这二人快步来到了村口,果然看到了不少小孩嬉戏打闹,一个个玩得开心地很,文娘拦下一个孩子,问:“狗娃,你今天一直在这儿玩?看见什么奇怪的东西了吗?” 狗娃摇摇头,反而问道:“文姨姨,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上次李爷爷驾着马车从村口过,我就说是你坐在里面哩,他们偏不信,陈娃、三姐、大虎你们快来看,是不是文姨姨回来了!” 他这一喊,一群小孩呼啦啦都围了上来,这些孩子有的很小时跟文娘玩过,文娘那会儿是爬山下水的好手,经常能掏到鸟蛋摘到枣李给大伙儿吃,小孩子们都喜欢跟他玩,叽叽喳喳一个个往前钻着喊文姨姨。 有老人家也凑上来,道:“文娘回娘家啦?怎么没到我家里来坐坐?什么时候回来的?是不是跟丈夫闹脾气了?” 文娘这会儿哪有时间有各位唠嗑,心中都急死了。小黑单纯未经世事,出生不过一个月,别是被一些大一点的坏孩子给骗住了,他龙傻力气大的,要被别人撺掇着干了什么坏事,那村里的人就全都知道了,害了他姥爷、他娘事小,大不了换个地方住,就怕害了他自己啊! 拿眼睛示意他爹,快来帮女儿解围,大师父也被围在人群中,有人说你个老东西怎么女儿难得回娘家一趟不让她出门走走,关在家里干什么?两人这就被困住了。 有个小媳妇从鼻子里哼了一声,道:“文娘,你是不是惹你夫家生气了?刚听狗娃的意思,你可回来有一段时间了吧?像我回娘家,最多也就住个三五天,嫁出去的人了,老赖在娘家,多惹人嫌。”这小媳妇的丈夫成亲前也喜欢文娘,还跟媳妇儿说过几句文娘的好话,不外乎贤惠、手巧、懂事,这小媳妇就把文娘记恨上了,谈不上戳一刀,也要刺你两句。 大师父护女心切,他个子高,居高临下对那小媳妇道:“谁家闺女谁疼,你爹娘不让你多住,我闺女她愿意住多久就住多久!管得着吗你?” 小媳妇被说得又臊又气,梗着脖子红着脸道:“反正就是夫家不要,被赶回来了,得意什么呀!” 这边正说着,从村口又回来一人,见着李氏父女站在人群中,高喊着过来打招呼,道:“李老头,你家女婿来接媳妇了!” 大师父一愣,啥? 那人走过来,又道:“刚从镇上回来,路上遇见了毕大山,本来没认出来,看见他牵着毛驴,毛驴背上坐着他独眼睛老娘,一下子就想了起来,这是你亲家。我跟他说了两句话,他说来咱村里接媳妇儿回去呢,可不,文娘都在这儿等着了?他那毛驴脚程慢,我先走一步,回来得早。文娘妹子,别急啊,你相公一会儿就该到了。” 四周人大都善意地笑了,除了那个红着脖子的小媳妇,嘟着嘴生闷气。有人还催文娘赶紧回去收拾包袱,文娘也不敢在村口多待,怕一会儿毕大山真来了,两人在村口撕吧起来,让她爹先去找外孙,她回去守着门。 大师父怕闺女对上那母子两人吃亏,心想着小黑毕竟是条龙,应该有点自卫手段,也跟着回家了。父女两人前脚刚走,后脚毕大山就带着他娘到了村口了,大家也是热心肠,凑上去说了两句话,一个还道:“文娘刚还在这里和大伙儿说话呢,听说你们要来,急忙回去收拾包袱了,你小子好福气啊,把我们村儿最漂亮能干的姑娘娶回了家,不知道多少小伙子咬着牙呢,哈哈哈。” 毕大山被他独眼老娘瞪了一眼,跟诸位打了个哈哈,往李家去了。 李文娘左等右等没见着人来,不知为何忽然心悸,有一股提醒吊胆的感觉,大师父见她坐立不安,道:“闺女,要不先把菜抄了吧,一会儿小黑玩累了回来,也有饭吃。” “爹呀,我就怕他遇上了毕大山,他要伤了毕大山就算了,毕大山要再伤了我儿可怎么办?爹你说说这孩子怎么这么不省心呢,刚生下来一个月,就野得到处乱跑,我当娘的多心焦!” 大师父叹了口气,道:“闺女,别怪爹多嘴,你小时候不也这样吗?刚会跑就跟着你哥屁股后面四处野,再能耐一点就自己上山,嘴巴又馋,山上什么东西你没尝过,有毒没毒也不管,爹那会儿跟你现在的心情,是一样一样的。” 李文娘被她爹说到小时候的蠢事,脸一红,怪不好意思的,灵光一闪,忽然道:“爹,我想起个事儿来。大概也是十个月前,就去年十一月的时候,我在毕家后院洗衣服,他家井边长了棵大枣树,我一抬头,看到好大一颗枣,鸡蛋似的,碧绿青翠,看着就好吃。到毕家以后,天天给他毕大山洗衣做饭,都好长时间没吃过零嘴了,我……也是馋,看着院子里没人,鬼使神差爬上树就摘下来吃了。你说,这大冬天的,要有那枣,我早先怎么没看到?” 大师父心说,阿弥陀佛,原来是这么回事。他只知道一定是吃了个什么,他闺女才怀了孕,原来是个大绿枣。原故事里,吃了异物生下小黑龙后,毕大山也确实砍了小黑龙尾巴,文娘也确实被休了,独自带着小黑龙找了个地方隐居过活,后来没两年文娘死了,小黑去了东北。东北有条白龙江,常年大浪滔天,不少渔民都死在了里面,小黑帮渔民们,除掉了这条白龙,从此这条大江风平浪静,安稳多了,大家就管这条江叫黑龙江。 只是,自古阴阳方能生万物,闺女一个人,可生不出一条龙来,那脆枣是谁放的? 到底是谁?你这样欺负人闺女、毁人一辈子,你问过她爹吗?! 大师父正咬牙切齿,有人敲院子门,一老妇在院子外叫门:“亲家,开开门,老妇带着不孝子来跟您赔礼道歉了。文娘,你在吗?你来开开门。” 毕大山成亲时就分了家,他老娘跟着大哥毕大海过,文娘鲜少见到,婆媳两人也没什么矛盾。今儿前婆婆不顾远路亲自上门来,谁也不好意思把人拦在外面。文娘看了她爹一眼,慢吞吞走去开门。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①】 西海龙王:儿呀,搁哪里浪去了? 龙四太子:去渤海浪了浪。 西海龙王:没事儿别瞎浪,你也大了,自己挣出一份功绩来,以后天庭分封,也给你找处好地儿。瞧瞧你三哥魔烈,最有出息,如今在西天也谋了差事了,你好好学学。 龙四太子:来呀,你给我四个和尚,我也能送他们上西天! . 【小剧场②】(小剧场,就不管娘还是妈的叫法了) 小黑龙:麻麻,我是哪里来的呀? 李文娘:肚子里出来的。 小黑龙:哦~~麻麻你为什么吃我呀? 李文娘:妈嘴馋。 小黑龙:那小龙要快快长大,长胖胖的,麻麻多吃点。 李文娘:……傻孩子。好啦好啦,小龙最乖,麻麻不吃你。 ☆、第53章 秃尾巴老李 毕大山母子二人进得院中,毕婆婆看到文娘先笑一声,拿手一掐毕大山的胳膊,毕大山像是找到了台阶,也不知是真不情愿还是假不情愿,慢吞吞上前,道:“你跟我回去吧。” 文娘半转过去身子,没有说话。 毕大山又道:“你听到了也吱个声啊,就算我之前做得不好吧,那也是有缘由的,如今我娘跟我都到你家来请你回去,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许是亲爹在旁边壮胆子,文娘没被毕大山一副当家丈夫的气势给吓到,斟酌道:“自被你休回家,我过得比以前舒心许多,不准备再回去了。” 毕大山不屑地一笑,问道:“比以前舒心?哦,你以前在我毕家是没得吃还是没得穿了?要不是我——”要不是我娘说早分了家,不会再给我银子娶媳妇,你以为我会低眉顺眼上你家来? 文娘急道:“嫁你那是跟你过日子,不是为了一口饭一件衣服,要为了吃穿,李家就没有我饭吃了?我敬你爱你,你对我呢?不过是当做洗衣服的、洗碗的、煮饭的、暖被窝的,你信我吗?你把我当做和你一样的人了吗?有事宁愿去找狐朋狗友也从不与我说,嫁你两年从没添过一件新衣裳,出门回来从没想过给我买一根木钗,家里吃饭鱼肉全紧着给你,你什么时候想过我?你摸着良心问问,你对我好吗?现在我也想清楚了,我俩不过搭伙过日子,那如今,我李文娘不跟你搭伙了,你走。” 毕婆婆连忙来打圆场,狠狠在毕大山背上拍了两下,伸手握住李文娘的手,道:“文娘,你别急,哪个小媳妇儿不是这样过来的?你宽宽心。老婆子也是前两天刚知道,这小子竟然敢把你赶了回去,他也不想想,你这么好的媳妇,哪里再去娶到?如今你骂也骂了,老婆子帮你再打两下,消消气!” 说着一手抓住了毕大山,一手发狠打在他背上,劈啪作响。她一个走路都要用驴的老太太,能有多大力气,其实是雷声大雨点小,毕大山皮糙肉厚,感觉就跟挠痒痒似的,可想起来时他娘的话,便努力龇牙咧嘴,一副痛得受不了的样子。 大师父连忙上前拉开了。 毕婆婆一手扯着大师父,顺势往地上坐,哭道:“亲家,我命苦啊!先夫早早抛下我母子几个,留老婆子一把屎一把尿,辛辛苦苦把这几个不省心的带大了,好不容易大山分家娶亲了,老婆子以为能有几天歇歇了,偏偏这孽子做出休妻的事来。”她喊得大声,门外有些人围过来凑热闹,这会儿全听见了,互相看看,没想到文娘竟然是被休回来的! 文娘又羞又急,转身往屋里去。 毕婆婆一把扯住了文娘的裙角,不让她走,坐在地上哭道:“文娘啊文娘,夫妻没有隔夜的的仇,别犟了,如今老婆子舍下脸来,求你回去,你这做儿媳的,就不能行行好吗?” 文娘看一眼院子外指指点点的邻居们,想走不能走,百口莫辩,眼泪在眼眶里转。 大师父这个不要脸的,上前一把撕开了两人,拎小鸡似的把毕婆婆放到小藤椅上,道:“说话就说话,搂搂抱抱像什么样子?你们娘儿俩今天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不就是想把我闺女诓回去吗?毕大嫂,我看你也是明事理的人,如今是一目了然,我闺女跟你家大山一拍两散后,感觉很解脱,不想再回去了,强扭的瓜不甜,你何必扭来扭去呢?” 毕婆婆一愣,看一眼外面凑热闹的,又道:“亲家——” 大师父打断她的话,“担不起担不起,你叫我李老头。” “亲家,你女儿再美若天仙那也是嫁过人,和我家大山一个被窝里睡过觉,你觉得她还能嫁个好人家吗?与你推心置腹地讲,现在有你照顾她,等你死了呢?她一个女人家如何过活?”说得这叫一个情真意切。 “什么睡觉不睡觉,大嫂子你臊不臊?”大师父嫌她说话难听,又道,“我女儿怎么就没人要了?天下除了你家毕大山没男人了吗?你今天这嚷嚷得太好了。”说着面朝了院子外,大声道,“现在我郑重宣布,我闺女李文娘重又待字闺中。” 外面一片叫好声,这里面有不少爱慕李文娘的,只愁被那毕大山捷足先登了,这会儿有的忍不住赶紧回家去找媒婆,还有的要进来先和未来丈人聊两句,场面一时就乱了。文娘一跺脚,娇嗔了一声“爹!”扭身回了屋子里。她之前是气的,因为说不过毕婆婆那一副“菩萨心肠”的利嘴,后来是臊的,她爹虽然不靠谱,但一下打散了她被毕婆婆说出来的自卑惶恐。 我李文娘才不是破鞋! 刚把门关上,忽然听得外面喧哗声音很大,不仅是起哄了,似乎还有尖叫喊闹的声音,打开门一看,小黑正张牙舞爪在院子里上下翻飞,气势汹汹,围观的人吓得屁滚尿流,跌跌撞撞跑掉了。毕大山躲在他娘后面,颤抖着问:“你怎么还在?你怎么这么大了?” 小黑不说话,咆哮着不断凑上前,龇出嘴里一口的尖牙。 毕大山瘫软在地,毕婆婆颤颤巍巍道:“乖孙啊,你何必吓你奶奶呢?奶奶是来接你回去的,你毕竟是我老毕家的血脉,呜呜呜,家门不幸,儿媳妇带着乖孙子跑了——” “赶紧走吧你!”大师父把毕氏母子往外推,没见过这么能张口说瞎话的,留在这里迟早破坏家庭和谐,“赶紧走赶紧走。”把人推了出去,关上了院子门。 毕婆婆“咚咚咚”敲门,一把鼻涕一把泪,苦苦哀求大师父让她把孙儿带走。 小黑又不是真只有一个月大的婴儿,仰头龙啸一声,威震九霄,门外也没了声音了。大师父打开门一看,毕家骑来的驴子四肢瘫软,被龙吟吓得趴在地上久久不敢动弹,毕氏母子二人的身影在远处消失成一个点儿。 大师父拍拍小黑的头,干得漂亮。小黑用脑袋蹭大师父的手,邀功道:“姥爷,小黑厉不厉害?” “很厉害!行了,姥爷去做饭,你让你娘收拾收拾,一会儿该跑路了。” “姥爷,你多做点,我带了小朋友回来。”小黑说着话,从墙角慢慢出现了一个小孩,长得粉嫩嫩的,胖胳膊胖腿,身上穿了一个红肚兜,下面穿着红裤子,眼睛也是红的,凭着大师父多年的经验,这是妖怪。 小妖怪溜着眼睛偷偷看大师父,又赶紧低下头,对着手指小声道:“我不害人,我是好妖怪。” “你俩先玩吧,姥爷去做晚饭。”大师父往厨房间去,心里还纳闷,小黑从哪里找的小妖怪?这小东西干嘛的?看着很可爱,但未必就是好人。 不一会儿,那小妖怪从门外伸出个脑袋,可怜兮兮道:“我想来这里玩。” “进来吧小东西。”大师父招呼他,刚烙好了饼,拿起一块儿给他。 小妖怪接过手还不好意思一笑,小鼻子嗅了嗅,眼睛笑弯了,张开了嘴嗷呜嗷呜一嚼,两秒的功夫,擦着嘴问大师父:“小黑爷爷,还有吗?” 大师父很震惊,还有比我乖孙更饭桶的!吃!他这边忙着做,那小妖怪忙着吃,他做的功夫都抵不过小妖怪吃的速度,那小妖怪眨着可怜的眼睛,足足吃了一百张饼,打了个嗝,大师父问:“饱了?” “半饱。”小妖怪很诚实。 “一会儿吃饭再吃吧。”大师父歇一歇,又问,“小黑呢?” “我把他吃了。” 大师父白了他一眼,吃了龙肉就会有天雷,这会儿风平浪静的,“小孩子不能撒谎。” 小妖怪对着手指,道:“他跟他娘撒娇,这么大的龙了,好不羞。” 正说着话,不知羞的黑龙缠着她娘过来了,文娘拍了下他脑袋,“娘差点被你绊倒了。” 小黑咯咯地笑,躲在他娘背后,卷成个卷儿,问他姥爷:“姥爷姥爷,你看我娘这样像个什么?” 小妖怪拍着手,笑道:“像菩萨,菩萨脑袋后面就有环儿。” 文娘看着那小妖怪可爱,抱到腿上,问小黑:“儿子,这位是谁啊?” 小黑拿爪子抓饼,边吃边道:“他叫夭童,是我的好朋友,就住在后山沟里。有天我又藏在村口树里面看别的小孩玩,等到了天黑,就看见他一个人往后山沟走,然后就没了,我就去找他,然后我们就是好朋友了。” 夭童在旁边点头,一人一龙拿着拨浪鼓,吵吵闹闹又玩了起来。 有文娘打下手,一会儿饭就弄得了,大家坐下来吃饭。本来大师父还担心家里的余粮留下来浪费了,有他们俩风卷残云这一吃,一粒粮食都没浪费。吃完了饭,父女二人去厢房背上了行李,小黑问:“姥爷,我们要走吗?” “嗯,你今天现了身,这村子咱也待不下去了。姥爷想了想,先去找你舅舅。”跟你舅舅说一声,然后去找你亲爹,打他个头破血流。 “那我呢?”夭童光着脚跑过来,手上还拿着筷子端着碗,好多年都没吃饱过了,他舍不得做饭的,连忙又道:“我可厉害了,能分辨真假银钱,还会看相,今天那个老太婆,就很有问题 ,她还有个眼睛不是瞎的,你们要小心!我眼睛特别干净,什么都看得清楚!小黑爷爷,你把我也带上吧!” 文娘知道这孩子不对劲儿,麻着头皮问:“你家里人呢?他们会着急的。” 夭童连忙摆手,道:“不会不会,我是天生地养的。后山沟你们都知道吧,就是你们村这几百年来有早夭的孩子都丢那儿的地方,记得吧?我就是那些小孩的魂气滋生出来的,心底特别善良。文姐姐,你在村子里带了这么多年,听说有人被吃了吗?没有吧,你小时候我还跟你玩过呢。” 文娘吓了一跳,仔细一想,小时候好像是个有个小孩住在村子外面,经常到村里跟大伙儿一起玩,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也不知道后来什么时候再也不来了。她记得那小孩常常给她带山果,特别甜,惊讶地问道:“小甜果,是你?” 夭童睁着眼睛,特别纯真地点点头,又道:“我还认识很多很多山里的果子,你们要走投无路躲到山里去,就更少不了我。” 大师父忙问:“那你知道有什么果子,妇人吃了就会怀孕吗?” 夭童摇摇头,道:“没有,您怎么这么问?难道有人吃果子还吃怀孕了?不过我倒是听说过吃谷子吃怀上的。”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①】 老衲很坏[综民间故事]_分节阅读_36 老衲很坏[综民间故事] 作者:乱世繁芜 夭童:我是大坏蛋,我最爱吃龙肉!嗷呜嗷呜嗷呜—— 小黑:(左躲右闪)娘,他要吃我!我好怕我好怕! 文娘:(一人一个毛栗)都消停点,赶着路呢还闹? 夭童:(委屈)我们小时候不也玩过官兵抓强盗吗? 文娘:…… 大师父:哈哈哈! 夭童:小黑爷爷,你小时候我们也玩过。 文娘:爹,哈哈哈哈哈哈。 . . 【小剧场②】 大师父:请问船家,您听说过蓬莱岛吗? 船家:蓬莱?有点远,五十文。 大师父:(恍恍惚惚)现在去神仙境都这么方便了? …… 船家:到了!下去吧,这里的加吉鱼很好吃,你要愿意走,边上还有龙口、栖霞、招远几个县城,都挺好玩的。 大师父:(阿弥陀佛,错了错了)我说的是蓬莱仙山啊,有神仙住的那种? 船家:你傻吗?世上哪有神仙? 浪分左右,海里走上来个夜叉,一拍大腿:哎,您可来了!这边这边。 啊呜参考的《秃尾巴老李的》的版本: 袁枚的《子不语》:“山东文登县毕氏妇,三月间浣衣池上,见树上有李,大如鸡卵。心异之,以为暮春时不应有李,采而食焉,甘美异常。自此腹中拳然,遂有孕。十四月产一小龙,长二尺许,坠地即飞去。到清晨必来饮其母之乳。父恶而持刀逐之,断其尾,小龙从此不来……” 时间上该成了11月,冬天。 ☆、第54章 秃尾巴老李 月黑风高,这父女俩带着行李上了路。文娘裹的小脚走不快,骑着毕家的驴,大师父牵着驴走在前头,夭童虚坐在大师父肩膀上,小黑收敛了龙息盘旋在众人头顶上,一行人就这么往城里去。还好夜深人静,大家都睡了,这谁要远远看见了,不得吓得尿裤子! 一路走着,俩娃娃最是聒噪,叽叽喳喳斗嘴嚷个不停,最后文娘虎了脸,才把这两娃震住了。夭童不说话嘴里就闲得难受,想起先头说的吃谷子生子的事儿,挑了个话头,见文娘接了茬,便冲着小龙得意地眨眨眼睛,开口往下讲。 三四百年前,还是宋朝的时候,有一位大户人家的小姐,清晨起来逛花园。园子里红的花、紫的花、粉的花,应有尽有,芬芳扑鼻,小姐逛累了,就坐在亭子里休息,一眼就看到亭子角石头缝里长着一株稻子,稻子上结了两粒谷子。她一大户人家的姑娘,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哪里认得什么谷子麦子,就觉得好玩,伸手掐了,放在手心里玩,端着手凑近了研究。丫鬟给拿了茶水点心来,放在亭子中的小桌子上,说了句,小姐,茶点来了。 小姐被冷不丁的一声吓了一跳,“啊?”地问了一声,风一吹,那俩谷子正吹到嘴里,吃了下去。一砸嘴,味道有点儿淡。一转眼几个月过去,小姐的肚子慢慢就大起来。她不懂,小丫头也不懂,都以为是吃胖了,小丫头还说,吃胖了好,看着有福气,咱姑爷一定喜欢。 这小姐从小议了一桩亲,门当户对的人家,再有三个月,就是成亲的大好日子。 月事停了蛮方便,就是肚子大了不太好,老容易饿。又过去了两个月,肚子更大了,天气开春转了暖,厚衣服下去,都换上了薄衣服,肚子藏不住了,当家的娘一看,吓了一跳,我闺女好端端怎么就染了肝腹水的毛病。赶紧请了大夫来看,大夫一掐脉,恭喜,您家千金胎像很稳,再有一个月,就该生了。 当娘的差点没拿扫帚把人打出去,像话吗?我家一黄花大闺女,怎么可能是有孕? 又找了几个大夫,都说胎坐得稳、坐得好,有什么养胎秘方吗? 这回这娘就是差点儿把闺女给打出去了。身边的丫头、老妈子全关起来问,说,谁,到底谁是这孩子的父亲?仆从们一问三不知,别说小姐了,就是她们都鲜少见到男人,事情还没问出结果,就已经到了成亲的日子,成亲当天,新娘子挺了个大肚子,她爹也烦恼,这嫁一送一的好事,亲家愿意接受吗? 一家人都是糊涂人,一个个束手无策,新娘子换了衣裳,耳边就听得母亲来回唠唠地骂,她也就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脸皮薄得很,只等她娘转身离开,心想自己这嫁过去估计也没好日子过,拿红绸子扔房梁上,人就给吊上去了。 人没救得回来,喜事变丧事,撤了满府的红绸子,挂上了白绫布,人给停了堂屋里面。到了三更半夜,忽然棺材里有娃娃的哭喊声,守灵的几个胆子也大,打开棺材一开,棺中产子!好一个白白胖胖的小子。老爷夫人赶紧把孩子抱了出来,也不知道怎么办好,就放在家里养着,主不主仆不仆,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先就这么过着。 那上吊死了的小姐,因为搞出了未婚先孕的丑事,不能进祖坟,就找了个山沟沟,单独给埋了。 回头说那孩子,最初姥爷姥姥不待见他,可这孩子很有灵性,从小就聪明懂事,能解人燃眉之急,又很会说话,把一家人哄得高高兴兴的,还让他去学堂读书。这孩子很聪慧,十二岁当了秀才,十五岁中了举人,十八岁就成了当朝最年轻的状元郎,皇帝很看重他,赐他做了大官。此棺中子有权有势后,回老家翻新旧屋,从花园亭子下面翻出一个头盖骨来,那头盖骨眼睛窟窿中,长着一根稻草。他当机立断说是家中姥姥姥爷曾经谋害人命,藏匿于此,他要大义灭亲,谁都别拦着。 那老爷夫人都慌了,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就被拖上了刑场,砍了头。有人悄悄议论,这状元郎是给他娘报仇,也有人说,不对不对,是为了掩藏他私生子的身份。 棺中子回到京城后,服侍皇上左右,人会来事,很快权倾朝野,他主张朝廷与北方国家议和、残害忠臣,朝廷被搅得乌烟瘴气,几十年的功夫,丧失了很多城池,国之将亡。人们都说,这棺中子是惑乱星下凡,专门来搅乱超纲,断送王朝百年基业的。 大师父听得津津有味,张口问道:“你小子怎么知道这么清楚?” 夭童一笑,故作神秘道:“那大家小姐吃的可是两粒稻子,上吊时嗓子眼儿里还留着一口气,只顾生头一个灾星就彻底死了,没能把那福星也生下来。我就是那福星咯,被那些愚蠢的人跟着我娘一起埋了。” 文娘跟大师父都吃了一惊,没想到故事里的人就在眼前。俩人也不知怎么安慰他,沉默了会儿,文娘若有所思道:“爹,我这一胎怎么感觉跟故事里那么像呢?是不是也是什么星借着我肚子下凡?” 小黑龙嚷嚷道:“小黑是好龙,是娘的孩子,才不是什么下凡的。” 大师父道:“自古以来不管是飞禽走兽还是人,哪一个不是父母生的?夭童,你生父可能就是那个不知名姓的骷髅头,修炼成精,使了个妖法害人。闺女,你别怕,爹一定给你找到那个祸害人的蠢龙,给你出口恶气!” 文娘苦笑道:“爹,您就别说这个大话了,如今咱爷儿俩连房子都没得住,哪里还谈什么报仇?女儿心想着,不说别的,就是能找到那坏人,咬他一口出出气,我也心满意足了。” 小黑小心翼翼道:“娘,你不喜欢孩儿吗?” 文娘伸手摸摸他冰凉的鳞片,道:“我可怜的儿,这事与你没关系,你来了便是我母子的缘分,娘怨你的生父,却不会怪你,你是娘的心头宝。” 小黑放了心,跟以前一样,“啪叽”一声落倒他娘怀里,他忘了他又长大了,一下子就把驴给砸崴了脚,那驴“啊呃啊呃啊呃”惨叫个不停,没法再往前走一步。夭童从大师父肩膀下一跃而下,拍着手笑道:“哈哈哈,小黑你个大笨蛋。” “你才笨,你最笨!”小黑一扭身子、尾巴一甩,把他娘稳稳驼到了背上,给夭童做鬼脸,道:“小黑最孝顺。”气得夭童怎么说也不坐大师父肩膀上了,迈着两条小短腿,在地上气呼呼地走。 文娘心疼儿子,又走了不多远,看见前面隐约有座破庙,连忙道:“小黑,你歇一歇,放娘下来,咱们去破庙里面落落脚。” 话音刚落,小黑真听话,把他娘放下来,跟着往前走。夭童手里偷偷藏了一根狗尾巴草,趁着小黑不注意,拿着去搔他鼻子。小黑猝不及防,“啊切——”打了个山响的大喷嚏,鼻涕喷了夭童一脸。夭童哇哇大哭,却没人上前来安慰他。他从手指缝里偷眼一看,眼前站着个黑小孩,看着比他还小点儿,拖着鼻涕,傻乎乎看着自己的小胳膊小腿,大师父和文娘都围着看稀罕,连连夸夭童是个福将,抢着要抱小黑。 夭童立刻收了眼泪,也围上去,摸摸小黑的胳膊,羡慕道:“看来你不是妖怪,我们妖怪至少也要一两百年才能化形,我原来是人身,也用了快三百年,你可真行,一个鼻涕泡就化作人形了。” 小黑傻乎乎地笑,伸手要娘抱抱。文娘抱着他没法走路,小黑又躲到大师父怀里,两手抱着他姥爷的脖子,脑袋往咯吱窝里钻,“咯咯”笑个不停。 夭童眼睛一转,甜甜地喊了声文姨姨,然后可怜巴巴地看着她,道:“小童也想娘……小童都没见过娘,文姨姨,我能喊你一声娘吗?”要多可怜有多可怜,尤其还是一双红眼睛,跟哭过一江泪似的。 女人心软,文娘“哎”了一声,道:“孩子,你要不嫌弃,以后我就你是干娘,你就是我儿子。” 夭童又得意又高兴,围着文娘的腿转,“娘、娘”地叫个不停。 一行四人笑闹着迈步进了破寺的院子里,还没进大殿,就看到从破庙大殿里连滚带爬跑出个人来,边跑边回头往后瞧,嘴里大喊:“妖怪!有妖怪!你不是我娘——”一溜烟的功夫跌跌撞撞跑到了院子外面。 文娘定睛一瞧,奇道:“这是毕大山啊,他也在这儿落脚?” 父女俩不解,说着话,从里面慢吞吞走出一个老太太,开口道:“亲家,说一句我让大山去接就好,怎么亲自把文娘送来了?”定睛再一看大师父怀里的孩子,连忙倒腾着小步子从破庙里走出来,口道,“我的乖孙,你也来了?奶奶抱抱。” 夭童上前一步,笑眯眯道:“奶奶,你要抱就抱我吧,我皮嫩骨头脆,耐吃。” 毕婆婆脸上的笑僵住了,尴尬道:“你这孩子哪里来的,说的什么话?看见老太婆我长得又老又丑,就这么笑话人?有娘生没爹教的,老婆子不跟你见识!文娘你快进来坐坐吧,刚大山做恶梦,发癔症疯跑了,老婆子我腿脚不好,跟不上。亲家公,你能帮我把人追回来吗?孩子我替你抱着。” 文娘一想,毕大山确实有梦游的毛病,不过以前就是睡一半,坐起来,没想到如今已经恶化到大半夜到处乱跑了。一日夫妻百日恩,她虽讨厌毕大山,可也不想他半夜瞎跑,一会儿再掉湖里淹死,便跟大师父道:“爹,要不你出去帮忙找找?俩孩子有我跟毕家婆婆照顾呢。” 大师父很野蛮,没有按套路走,大手一挥,道:“不行,毕大嫂又老又丑,看着要吃人,爹得守着你们几个,防着她!” 把毕婆婆气得呀,你太讨厌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① 大师父:小孩真可爱啊,以后老衲与师太也要生十个八个玩玩。 啊呜:这个,你们可能已经过了能生十个八个的年纪了…… 大师父:老衲肉身都没了,就幻想一下。 啊呜:摸摸大师父。 小剧场② 西海龙王:魔晟呢?孽障你给我滚出来,瞧瞧你干的好事! 龙四太子:干嘛啦爹,正准备出去耍呢,有啥事回来再说。 西海龙母:(拉住儿子耳语)你爹这个神经病,你三哥不过烧了他的明珠,就被告上天庭说忤逆,你别废话,快去。 龙四太子:娘啊,你也不想想,我们一家都是黑龙,偏偏三哥他是白龙,你说我爹为什么要治他? 西海龙母:呃……放肆! 龙四太子:他是捡的呀,跟我这种亲生的能比吗? 西海龙母:(擦汗)很有道理很有道理。 东海广德王:青龙 南海广利王:赤龙 西海广顺王:黑龙 北海广泽王:白龙 ☆、第55章 秃尾巴老李 许是看大师父就是个种地的,没什么能耐,留在这里也没什么关系,毕婆婆眼珠子一转,咳嗽了两声,道:“夜深露重的,你们都进来歇歇脚吧。文娘,你来扶我一把。”毕婆婆也是裹的小脚,走起路来一摇三晃。 文娘见她可怜,咬咬牙,扶她走到破庙里面,找出一个旧蒲团,拍拍灰让她坐下。毕婆婆两只手拉着文娘不放,絮絮叨叨讲文娘离开毕家之后,毕大山日子过得怎么怎么惨,家里脏衣服堆成了山,厨房冷锅冷灶没人做饭,邻居都听说了生下小龙的事,个个背后笑话大山,要不是她惦记着儿子,从大海家过来看了一眼,他儿子都上吊死了。 文娘,这是你造的孽,你不能这么冷心冷血啊! 这番话说得声泪俱下,一般的小媳妇就被骗回去了,文娘心中正挣扎呢,小黑疑惑地问道:“那我娘回去,就是为了给他洗衣做饭?” 文娘一想,还是我儿子看得透彻,她挣脱开毕婆婆的手,正色道:“毕家婶子,自从大山将我休回家,我俩之间便没了任何关系,以后麻烦您不要再说这些话了。夜色深,您一个老人家上路不方便,快快休息吧,我与我爹还要赶路,先走一步了。”说着话往外走,她脚穿一双自己纳的布鞋,鞋底软,一下就感觉踩到了什么东西,咯脚,以为是破庙顶上掉下来的小石子,往前一踢。那东西滴溜溜往前滚,停在夭童脚边上。 夭童捡起来一看,是个小骨头,比了比自己的手指头,正好一节指骨的长度、形状,他惊呼一声,“这是小孩的手指头,你吃小孩!” 毕婆婆一听这话,忽然站起来,人膨胀得两丈高,头几乎要顶到屋顶,妖风呼呼地吹。 夭童边跑边喊,“快出去,快出去!这是老虎婆!”大师父临危不乱,拉着闺女扛着外孙大步往外,他们前脚刚落到院子外,后脚就听得一声巨响,破庙塌了。几人心中后怕不已,可还未来得及把心放回肚子里,就见到漫天的灰尘中,亮着一只灯笼,黄澄澄。很快,大师父就看清了黄灯笼是怎么回事。 根本就不是什么灯笼,乃是毕婆婆另一只眼睛,拳头大的眼珠子,冒着黄光。毕婆婆此时凶相毕露,一嘴的獠牙,胳膊上长着毛,一条尾巴跟猫似的在身后缓缓摆动,似乎在犹豫先对哪个下手。整个看上去已经不是人了,是个半人半虎的妖怪。 夭童吓得腿软,坐在地上大哭起来,半分挪动不得。大师父抱起他,焦急地问:“孩子,你可是有四五百年道行的妖精,跟她战斗啊!” “不是,姥爷,这、这老虎婆就是我的克星!我是小孩子的阴魂变的,哪个小孩不怕吃人的老虎婆?呜呜呜,都怪你们,都怪你们大人总讲老虎婆的故事吓人,我现在动都动不了,呜呜呜呜,要被吃了,要被吃了。”夭童扯着喉咙哭喊,他越哭,那老虎婆就越高兴,缓缓迈着步子走过来。 大师父忽然意识到,这毕婆婆是一双小脚!不管真是毕婆婆还是被附了身,反正这一双小脚是走不快的,当即对小黑道:“乖孙快变成黑龙载我们走!” 小黑瘪瘪嘴,委屈道:“姥爷,我变不回去了……呜呜,夭童,我要变回去,不要被吃掉。” 夭童还在哭,说话声夹着抽泣声,一顿一顿道:“狗尾巴草丢了,你、你自己打个喷嚏试试。”几个人是一边说着一边跑,可那老虎婆动作再慢,追几个凡人还没问题的,还没跑出百步远,几个人全被老虎婆攥在了手里。 老虎婆哈哈大笑,道:“老婆子原还担心打不过你们,罗里吧嗦说得嘴都干了,没想到都是草包饭桶!正好,先喝点童子血润润喉。”俩孩子被捏得又哭又喊,大师父被举在半空中,也是心下凄凉,没想到老衲只是上回悄悄破了荤戒,吃了点肉,这一次就要被人吃,真是因果报应,轮回不爽……不不,老衲要抗争,要展现出一个高僧的素质修养! 老衲很坏[综民间故事]_分节阅读_37 老衲很坏[综民间故事] 作者:乱世繁芜 大师父借下裤腰带,高喝一声:“要润喉?给你童子尿!” 液体黄金浇了老虎婆一脸。 老虎婆一把将大师父摔在地上,摔得他吐出几口鲜血,拿爪子尖戳着大师父的肚子,“老东西,跟你姑奶奶斗?看你皮糙肉老原没打算吃你,没想到你竟然主动找死,那我就先杀了你,拿龙肉蘸着你的血吃!” 大师父满面怒容,眼睛却暗示被扔到一边的文娘,赶紧带着小娃娃们逃走!文娘还未来得及回应,娘儿几个便被那老虎婆抓着用绳子都捆上了,老虎婆得意道:“我吃过多少人了?还看不懂你这一招调虎离山?不妨告诉你,毕大海一家也玩过这个花招。” 小孩子好奇心中,就这会儿了,小黑没忍住,抽泣着还问:“什么花招啊?” 奶声奶气的小孩,总容易激起女人的好感,老虎婆也没能例外,笑眯眯把小黑捆了个严严实实,大爪子摸着他的头,嘿嘿冷笑两声,道:“哟,乖孙孙要听啊?奶奶给你讲个餐前故事吧。 “奶奶喜欢吃卤菜,先准备点卤水汤料,孙孙乖,奶奶一边讲故事一边干活,一会儿拾掇完了就吃你。”老虎婆说得慈眉善目,只是那语气,小黑胆儿大无知无惧,反正夭童是哭得更厉害了。 “事情还要从半年前说起,毕大海他媳妇回娘家,回来的时候正经过我家门口,我穿了一个老婆婆的皮,坐在门口晒太阳,顺嘴就喊她,大闺女,去哪儿啊? “那丫头真实在,见我孤苦伶仃就坐下来与我聊天,一会儿的功夫,我就摸清了毕大海家的人口、路线,尤其是他家还有三个不满十岁的娃娃,听得我口水直流。我就说啊,大闺女,婆婆头上有虱子,痒得不行,你回屋帮我篦篦? “毕大海他媳妇儿真听话,跟着我就回了屋。回了屋我还怕什么,谁都看不到!我说,你凑近点,帮婆婆点个灯,婆婆找找篦子放哪儿了。就趁她低头找篦子的功夫,我啊呜一口,把她的脑袋就给咬了下来! 文娘猛地闭上了眼睛,胸口起起伏伏,不敢出声。 “女人的味道酸,不好吃,况且我还惦记着她家里的三块鲜肉,扒了她的衣服、皮,穿上了就赶紧往她家去。谁料那张皮到底是没头的,质量差,我勉强变出了脑袋,刚到他家,尾巴就露馅儿了,只能赶紧坐到坛子上,把尾巴塞进去。这家孩子可真熊,把铃铛藏在了坛子里,你说我一老虎,我能忍住不拿尾巴去玩吗?坛子里叮叮当当的,他家大儿子就起了疑心了,问我,娘啊,坛子里什么在响? “乖孙,你猜猜,奶奶怎么说的?” 小黑想了想,道:“就说有老鼠。” “真聪明!聪明的脑子最好吃,一会儿奶奶就先吃你。”老虎婆生好了火,架起了锅,把做卤味的八角、香叶、丁香、白芷等等一应调味依次往里头放,接着道,“奶奶就说是老鼠,那孩子真信了,说去奶奶屋里要老鼠药去。就趁着他一离开,我就把一个三岁的,一个一岁的全都掐死了藏起来,好东西要慢慢吃。那天刚好毕大海出门了,他怕媳妇不规矩,晚上让他娘和媳妇睡。我和那毕婆子一人睡一头,毕婆子躺下了还说话,问,怎么没看见老二老三啊,我就骗她,都睡啦! “老婆子真是啰嗦,又问,媳妇,你吃什么呢?嚼得镚儿脆。 “我说,吃黄豆呢。 “老婆子嘴馋,跟我要,我随手就给了她了,这死鬼老婆子,一下子就认出来是小孩子的手指骨,跳起来要掐死我!我堂堂老虎精能让她给掐死了?笑话!反正搏斗一番,把她给弄死了,完事儿一看,这不就是一张完整的好皮子吗?一下子就穿了进去。也不知道是不是中间出了点差错,现在脱只能脱一半,奇了怪了。 “乖孙,如今吃了你的肉,必定能妖力大涨,脱下这张皮来!以后也不用藏在人皮里,自可以来去如风,快快活活吃小孩。” 夭童忍住恐惧,开口问道:“婆婆,你法力这么高强,一下子就把我们几个捉住了,你为什么还要躲在人皮里头,多闷啊?” 老虎婆的卤水快开了,得意一笑,道:“小娃娃,你懂什么,婆婆说到底就是老虎变成了人,又不会呼风唤雨撒豆成兵,也就你们几个老弱病残没力气,婆婆我能一下子捉住了,要是几个成年壮汉来,婆婆我也吃不消啊!” 夭童大声说了一遍:“原来几个成年壮汉你就怕了啊!那你也没多厉害!”便看到躲在门外的一个黑影悄悄走远,想是去喊人了,夭童松了一口气。 “哟,还看不起婆婆了?那婆婆就先吃了你!”说着拎起了夭童,那鼻子嗅嗅,道,“好香,好香!” 夭童吓得体如筛糠。 文娘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喊道:“慢着!你故事还没讲完呢,毕大海可是个屠夫,杀气重得很,他回来一看,老婆孩子没了,就没怀疑到你?” 老虎婆谅他们荒地野庙也等不来帮手,把夭童放下了,和蔼地问:“你想听?” 夭童边哭边道:“想听,特别想听。” “难得你们这会儿愿意听老婆子唠叨了,那老婆子就再讲点儿。那毕大海回家当然生气了,闹哄哄满屋子找,我就说儿呀,你媳妇打了娘,带着俩孩子回娘家了,你快去接她,接回来娘给你媳妇道歉。毕大海这傻子愚孝,一听我这话,哪里还敢去找媳妇?没一个月吃光了俩小的,就轮到了那个六岁的大孙子了。毕大海当时给我斗,想调虎离山放那孩子走,就跟你们刚才一样,还不是被我制住了?那大孩子最好吃,玩得皮实,吃得婆婆很开心,存着慢慢品尝。喏,刚那地上的骨头就是,就剩最后点儿了,好心好意分一些给毕大山,没想到被他看了出来,鬼哭狼嚎就跑了出去! 说到这里,老虎婆反应了过来,凑着文娘的脸,恶狠狠道:“你是不是还等着毕大海回来救你们娘儿几个?哼,竟然敢给我用缓兵之计,拖不得了,现在就吃了你们几个!先吃小黑龙好了,龙肉大补。”说着拎起了小黑,往锅里放,小黑挣扎着,文娘也哭,夭童也哭,大师父被哭醒了,偷偷爬过去要撞死这老虎婆。 正在这时,院子门闪出一个人,朗声笑道:“虎婆婆,卤着吃多咸,不如小人帮你过油炸一炸?” 作者有话要说:  没有被吓到的举个手……很好,大家都是胆子很大的小朋友,抱住亲~ . . 【小剧场①】 青衣仙人:您让我打听的事,小仙都打听来了。 xxxx:很好,你做的很不错。想要什么奖赏? 青衣仙人:您看着给呗……不过这个西海龙四太子实在太难缠了,狡猾多端,疑心又重,小仙差点漏了马脚啊~ xxxx:好辛苦!那就赏你点好东西——人间的□□花,仙界没有的,赏赐与你。 青衣仙人:……小仙领赏 . . 【小剧场②】 文娘:爹,龙王他们是不是不会吃海鲜、河鲜? 大师父:啊? 文娘:都是水产品,都是同类! 大师父:都在地上呆着,你吃猪肉吗?吃羊肉吗?吃兔子肉吗? 文娘:…… 大师父:龙王他们又不是和尚吃斋的,要吃肉难道还去岸上养猪养羊? 文娘:……那为什么有的话本里,龙变成人一上岸,别人劝她吃鱼吃虾她就勃然变色? 大师父:激动的,家乡的味道。 ☆、第56章 秃尾巴老李 这人趁着老虎婆愣神的功夫,背着筐就走进来了,看也没看被绑着的几位,放下筐子,从里面搬出锅倒上油,摆出案板甩上米糕,菜刀蹭楞楞拔.出来,手起刀落,一会儿的功夫切出几十块方糕团来。 大概猫类的动物都有一种好奇心,老虎婆忘了手上的挖,愣愣就看着这人,看他要干什么。 切好了糕,再调上一碗粘稠的麦芽糖,这会儿锅里的油也滚开了,这小子看都不看一眼,手起手落,一块块方糕次第飞入锅中,排排站好位置,热油翻滚,它们也上上下下地滚着。小伙子拿起乌黑的笊篱抄了几抄,热腾腾的香味从锅里飘了出来。这是掺着猪油的米糕,拿热油一炸,香味全都被催了出来,那老虎婆能做个卤味就不错了,她吃过这么香的东西吗?口水滴滴答答流了夭童一脸。 小伙子很热情,道:“婆婆,你先尝尝我的手艺,好的话我再给你炸娃娃,省得浪费了好食材。” 老虎婆心里很暖,人间还是好人多啊,连连点头,擦着口水道:“好好!” 两人跟婆孙似的聊着闲天儿,一会儿的功夫,就炸得差不多了,一块块的方糕酥脆金黄、香飘万里,老虎婆围着热油锅转,百爪挠心道:“好了吗?好了吗?” “得了得了。”小伙子善解人意,把三四十块方糕全捞上来放盘子里,“都给您尝!”他话音还没落,那老虎婆见方糕没有热气,没想太多,一把抓起了大盘子,全倒嘴里了。 “您也嚼嚼啊!”小伙子笑道。 老虎婆大口嚼了两下。方糕外面被油炸的皮封着,热气透不出来,最里面是糖馅儿,原来放的是红糖,裹好了在里面,切糕的时候两边被封住了,在油锅里再一炸,里面的糖全都融化了,跟岩浆似的,老虎婆这一咬,一嘴的岩浆!偏偏那米糕粘牙,咽不下去吐不出来。老虎婆“嗷嗷——”叫了一嗓子,拿着爪子巴拉嘴,一嘴的毛都被抓烂了。 那小子多贼,抄起蘸方糕的麦芽糖,用笊篱在锅里一烫,三两步踩着老虎婆的膝盖上脸,将粘稠的麦芽糖全都糊在了那精怪的嘴上。老虎婆嘴里似火烧,也不知道烫了多少个泡,两只爪子抱着腮帮子,恨不得把自己脑袋扭下来。做炸糕的拿起菜刀踩上去,左砍右打,奈何那老虎婆滚得太厉害,他扭头冲着院子外喊道:“妹夫,你还不快进来!” 毕大山一步三抖走过来,咬着牙按住老虎婆的腿,卖炸糕的骑在那虎怪身上,一下就将刀戳进了心脏。虎怪抽搐了几下,最终蹬腿咽了气,变回了原型,一只花斑山大虫。 得救了。 文娘精神一松,这才想起了怕,一下子哭了出来,“哥——” 来的这位不是别人,正是李老头的儿子,李武。小时候念过两年书,先生说没天分,他便出门学艺。学过木匠、学过道士、学过杀猪,都没意思,最后找到了挚爱,做炸糕油条撒子,得心应手、很有天分。跟着师傅学了一年,又给他白干了一年,今天刚出师,打算带他老子出来,父子俩租个摊子一起卖炸物,没想到就那么巧,走夜路遇上了妹夫毕大山,慌慌张张不知道在跑什么,抓住了一问,原来是怎么回事儿,逼着他把自己带来了。 “妹妹,你这男人也太没用了,趁早和离,重新找个好男人。”李武说话也不忌讳。 大师父揉着脑袋,道:“他早就把你妹妹给休了。”把事情从头到尾一说,李武一拳把毕大山砸倒了,你小子敢欺负我妹妹,别说我妹妹有理,没理我都打你!以后不准再缠着我妹妹! 毕大山坐在地上,点点头。 李家五口人亲亲热热吃着炸糕说着话,毕大山坐在另一边,不敢走,怕路上遇到妖怪,也不敢靠过去,怕前大舅子再打他,一个人低着头生闷气。过了两个时辰,天亮了,大师父带着儿女孙子出了门,临走对毕大山道:“把死老虎卖了,换两个钱,给你娘和大哥家几口修个坟,回去好好过日子。” 毕大山感激地看了大师父一看,眼含热泪点点头。人有时候就是这么贱,一直对你好,你不觉着、不在乎,可要先对你横眉冷对,再忽然笑一下,你就觉得,哎呀呀,云开雾散,好温暖哦。 大师父一家人,如今全齐了,大家商量了一番,决定去东海。虽然不知道小黑的爹是谁,或者说有没有爹,但东海肯定有龙,说不定能循着蛛丝马迹找到些什么。 一路舟车劳顿一个多月,夏天快结束的时候,终于到了东海。东海浩瀚千里,一望无际,小黑打了个喷嚏,化身为龙,在东海上空飞了几圈,别说巡海夜叉,连个大鱼都没瞧见,他垂头丧气往回飞,撒娇道:“娘,姥爷骗人,没有别的龙。” 夭童抓抓脑袋,问:“会不会你就是最后一条啊?” 李武道:“不会,舅舅我当道士的时候还见过。当然,人家那龙可大了,百丈之长,飞起来腾云驾雾,吼一声震动九霄。外甥,你跟那龙比起来只能算条小泥鳅,东海那么大,人家没瞧见你也是可能的。” 小黑气呼呼喊了声“坏舅舅!”又怕舅舅生气以后不给他吃炸糕,后面的话都咽了下去,去东海上再飞几圈。 “外孙,吼两声!吼两声吓吓你舅舅!”大师父喊道。 “吼——呜呜,吼——”小黑很努力叫了两声,声音嫩嫩的,小动物的娇鸣。 海底龙宫,龟丞相摇头晃脑正在唱小曲,忽然好像听到了有龙鸣,仔细一听又没了,他摇头笑笑,东海的龙子龙女都长大成人了,怎么会有这么小孩子气的龙吟?年纪大了幻听!龙族已经多少年没纯正的龙族孩子诞生了,生的那都是些什么玩意儿啊,和蛇生个蛟,和蛟生个猪婆龙,和驴子生个特,和猪生个猖,一个个奇形怪状,哪像我龟族,生的都是龟儿子! 况且今日西海龙四太子大婚,龙族都去庆贺了,连老龙王也去了,也不知道西海龙四太子娶了个什么,真希望能生出一条真正的小龙啊。老龟丞相想着,摇摇头,一步一晃回屋睡觉了。 再说小龙,东海那么大,他换了几个地方都叫了几声,也没个回应,怏怏不乐地飞了回来,整条龙又累又疲,打个喷嚏落地化成了人形,扑倒他娘怀里,撒娇道:“娘,我好热好累。” 文娘给他扇扇风,看向大师父,无奈道:“爹,这样也不是办法,孩子嗓子都哑了,你看怎么办?” 大师父把夭童抱起来,摸着他的头,道:“孩子,到你展现神通的时候了!” 夭童一脸懵,啊?我除了掌握各种跳房子、捉迷藏、扔石子的技法,还有什么神通? 大师父道,这一路,渴了就有山泉,饿了就捡到银子,这不都是你带来的福气吗?快快,让舅舅给你准备一锅撒子、一锅炸糕、一锅油饼,你吃饱了发功。 夭童心说,不管,我先吃了再说,连忙点点头。 李武从车上搬下吃饭的家伙事儿,大师父去捡柴伙,一会儿就把油锅架了起来,这两个小饭桶守着油锅眼巴巴看着,舅舅一捞上来,伸手就抢,被大师父一人打了一个毛栗,忘记老虎婆怎么死的了?这俩人讪讪缩回了手。 俩小孩边等炸糕凉边拌嘴,“哥哥是饭桶!”“反弹。”“反弹无效。”“再反弹。”叽叽歪歪也不知道循环了多少遍,听得大师父昏昏欲睡,文娘打了溪水回来,面色凝重说了一句话,大师父马上就醒了。 “爹,女儿在小溪边看到一个大爪印,会不会是龙的?“ 李武一下子也有了精神头,看看去!那俩小吃货舍不得炸糕、撒子,死活不肯去,父女三人嘱咐他们一定在原地等着,不要伤害路人,说完直奔小溪。 小溪边泥土松软,往上游走了百十步,真的看到一枚大爪印,长有一丈,宽有八尺,不是龙爪印是什么?李武精神高涨,上前两步,想拿自己脚仔细量一量,大师父一把拉住了他,道:“慢着,爹小时候听你们奶奶讲过一个故事,有个女孩儿踩了大脚印就怀上了,十月怀胎生下一大胖小子。阿武,你小心些。” 李武吓了一跳,他可不能步妹妹后尘,到时候男人怀孕,天下奇谈!不踩就不踩,玩玩没关系吧?李武少年心性,玩心大起,从怀里掏出一盒木匠的墨线,让他爹帮他拉着一头,给龙爪上“噼里啪啦”弹了几条墨线痕。 墨线是木匠祖宗鲁班的发明,除了木匠用来打线,道士有时候也用来封僵尸,墨线横平竖直,是天地最正直之物,有一股子正气,在法力高深的道士手上,甚至能捆住山河。李武就是一玩儿,他不知道这一弹,在西海龙宫吃喜酒的东海六龙女一颤,低头看到自己脚上横七竖八被人划了几条线,好好一双锦靴,乱七八糟! 这谁干的?六龙女咬牙切齿,喜酒也不喝了,飞身出了西海,凭着感觉往东海飞。 再说罪魁祸首李武,跟着他爹他妹妹往回走,想了想提议道:“这龙既然在此处喝过水,说不定还会再过来,我们不如在此处安营扎寨,守溪待龙?” 大师父赞同,一行人还没走到马车那里,小黑飞奔而来,边跑边喊道:“姥爷、姥爷,刚刚有个人从天上来,把夭童哥哥带走了!” “怎么回事儿,你慢慢说。” “刚、刚刚,我俩正抢炸糕,有一个穿着青衣裳的男神仙从天而降,问刚刚是谁在东海上喊叫的,夭童哥哥抢着说是他喊的,那人就把夭童哥哥带走……” 大师父心中生疑,夭童这孩子别看是个妖怪,心地却好得很,一路上与小黑吵吵闹闹,可暗地里一直都让着小黑,今日若真是龙宫来接人,他万不可能冒名顶替,难道那人是坏人,要对小黑不利,被夭童看出来了? 老衲很坏[综民间故事]_分节阅读_38 老衲很坏[综民间故事] 作者:乱世繁芜 不好,那夭童就危险了! 作者有话要说:  【通知:今日有加更~】 . . 【小剧场】 . 中秋节 西海龙王:哈哈哈,孩子们都回来了,嫦娥仙子送来了月饼,小四,给哥哥姐姐们切! 龙四太子:大哥一块,我一块,二哥一块我一块,三哥吃素,我一块,吋心一块我一块。 西海龙王:小四你调皮了啊,这么大人还耍小聪明,你几位哥哥都分出去建府了,爹马上也要上天给你求个职位来,你要成熟点。 龙四太子:吃完这个月饼再成熟。 西海龙王:哈哈哈,好吧好吧。月饼太腻了,你吃点瓜果。 八部天龙:(一脸生无可恋)……父王,师父让儿臣早些回去,一起赏月,儿臣先走一步了。 西海龙王:嗯,去吧。替本王跟大圣爷问个好。 …… 破海而出,明月高悬,岸边坐着四位,对月高歌,一个毛脸雷公嘴的飞来,道: 师弟,都等着你吃月饼呢! (西海龙三太子为白龙马,后封八部天龙) ☆、第57章 秃尾巴老李 有人要抓小黑龙,却错将夭童带走,如若发现被掉了包,那必然还会再回来此处!大师父在心中谋划一番,深恨自己是个手无寸铁的老头,不过还好有个聪明过人的大脑,他当机立断道:“文娘,你带着小黑先躲到别处,远远看着这边的情况。阿武,你去大爪印那里守着,不要轻举妄动,有什么情况及时回来汇报。老头子我就坐在这里守株待兔,只等那个人回来,以不变应万变!大家伙儿散开吧。” 说着众人就奔赴各自的岗位,李武走过马车下意识一回头,吓了一跳,后退一步:“姑娘,你是何人?吃炸糕你给钱了吗?” 马车背后的炸糕摊子边上,不声不响站了个大姑娘,长得漂亮非常,嘴上油光光,她两手往身后一藏,辩解道:“谁吃你东西了?” “还说没有。”李武上前一把抓住了人姑娘的手,“这是什么?” 姑娘理直气壮收回手,又咬一口,炸糕很粘牙,她含糊不清道:“凭什么说是你的,你叫它一声,它答应吗?” 小黑听声音跑来一看,凉了一锅的炸糕,就剩一块了,嘟着嘴就要哭出来:“夭童哥哥和我都还没舍得吃,都让你吃光了,你才是饭桶,大饭桶。” 姑娘很纳闷,你怎么知道我小名儿? 小黑想到哥哥被人抓走了,心中更伤心,眼泪含在眼眶里,一嘟噜一嘟噜往下流。 这姑娘连忙擦了手弯下腰来,手忙脚乱地给他擦眼泪,“小宝宝乖,不哭啊,这里还有一块。”海风微微的吹,她耳边的碎发一下下扫在小黑鼻子跟前,小黑张大了嘴巴,“啊——啊——” 大师父见识不妙,扑上去拦着,可拦不住了。 “啊切——”一个打喷嚏,喷了姑娘一脸的鼻涕,一条小黑龙悬在面前,眨着大眼睛龇着白牙,摇头摆尾。 姑娘脸色大变,大师父心说完了,出人命了,被吓出心肌梗塞了。 “看本公主的。”姑娘话音刚落,一摇身子,呼啦一阵狂风,众人眯着眼睛仰头,只看到半空中悬着一条巨大青龙,百丈来长,张牙舞爪,正是被脏了鞋的东海六龙女吃心。地上那条小黑泥鳅不服气,摇着身子顺势而上,缠在大青龙身侧翻滚。一个气势万丈,一个小巧灵活,一青一黑、一大一小两条龙上下翻飞,海风骤起,乌云漫天。大师父在下面喊:“两位龙王收了神通吧——” 几个人坐下,把事情一说,吃心听明白了,这估计就是西海的哪位堂兄干的好事。身为女人,吃心很同情李文娘,也很理解大师父。要是她哪一天被人不明不白弄得未婚先孕,她家老龙王必定掀了三江四海水替她报仇。吃心说,今日正好西海四太子成亲,四海的龙兄们都在,本公主不白吃你家炸糕,诸位都坐上来,我带你们去认出淫.贼,讨回公道! 文娘急道,那夭童怎么办? 大师父略略沉思,道:“那人自以为是带了小黑走了,他要小黑干什么?小黑一没杀人二没放火,生下来都没三个月,能和谁结仇结怨?必定还是小黑生父那边的干系。我们守株待兔是没有办法的笨主意,如今能主动找到他生父,反而能循着踪迹,把夭童找回来。只不过……”大师父犹豫一下,又道:“六公主,这会不会给你惹上麻烦?人家大喜的日子,你带我们几个去闹场子,怕是将来那什么四太子会记恨于你。” 吃心露齿一笑,一挥手道:“不碍事的,我看魔晟那小子不顺眼很多年,每次来东海,都要顺走本公主的零嘴,还告我黑状,今天可算逮着机会恶心恶心他了,都上来吧!” 大师父坐最前头,两手扶着龙角,儿子抱着爹,妹妹抱着哥哥,小黑四肢爪子牢牢攀附在青龙鳞片上,只听得一声“起——”,刹那间腾空而起,李家的马车变成一个点又消失不见,风从耳边呼啸而过飒飒作响,青龙穿过白云扶摇直上,纵横九霄高空、足踏万里河山,李武睁至极,腾出手来在嘴边打了个呼哨,朗声大笑。 文娘吓得惊声尖叫,“哥,你干嘛?” 李武让她抓紧了龙鳞,高喊一声,“外甥!”翻身一步下龙,垂直往地上落,小黑脆生生应了,犹如离弦之箭,一下子接住了舅舅,一人一龙哈哈大笑。 “外甥,看看你的本事。”李武声音一落,小黑龙便腾飞追上青龙与之并行,李武一个鹞子翻身站起,从一条背上跨到了另一条,稳稳坐下。 文娘待他哥坐稳了,猛地锤了一下他肩膀,骂道:“哥,你和小黑哪个要出了事,我和爹都要难过死!” 李武“嘿嘿”一笑,道:“我这不是锻炼外甥吗,我俩又不是没玩过……好好,以后一定挑你不在的时候玩。” “爹,你看哥哥他!” 大师父心说,李武这小子从小胆子就肥得很,人又野,这样的性格的人将来一定娶不到媳妇。大师父打算得很好,等这事儿忙完了,他就带着李武上山当和尚去,李武对什么都有点儿兴趣,到时一定能骗成功。父子俩就在寺庙里专门盘一间小店,给来往的香客卖炸糕油饼,给李武他攒点养老钱,以后随他再去哪里学艺浪荡,大师父便不担心了。 有一炷香的功夫,西海海面已在眼前,吃心龙吟一声:“屏息,入水了!”便蒙头俯冲而下,一个猛子扎进去,一丝水花没有溅起。吃心口中为那三个凡人默念避水咒,摆动着尾巴奋力下游,余光看到那小黑龙竟然没有攀着她的龙鳞,一路咬着牙鼓着腮帮子,歪歪扭扭也拼命往下游去。 吃心暗中点点头,这么努力奋进乖巧可爱,应该是大堂兄魔昂那个正人君子的娃。 眨眼龙宫已在眼前,十几长高的血珊瑚耸立龙宫两侧,白玉石的宫殿恢弘壮丽,数不清的楼宇,望不尽的红绸。门口的虾兵蟹将不敢拦东海的姑奶奶,连忙放人进去。龙宫内,汉白玉铺地,翠玉为树,道旁提灯笼的宫女一个个美若天仙,虾兵蟹将铠甲在身威猛非常。文娘抱着小黑走在六公主后面,不敢抬头,她一个乡下妇人,哪里见过这个阵势,心中紧张不安,甚至有了打道回府的怯意。 大师父紧两步走上去,拍拍她的后背,道:“闺女,别怕,万事有你爹在。多跟你哥学学,他多淡定。” 那可不是,李武何止淡定,简直兴奋,人生在世,能骑一回龙、下一趟龙宫,那就值了!他很满足,面带微笑,昂首挺胸跟在六公主身后,仿佛是六公主带来的贵客,十分从容。 文娘悄声问怀里的儿子:“儿子,你怕吗?” “没有啊娘。”小黑不解地看着他娘的眼睛,这里多舒服多惬意啊。 文娘几乎要放下儿子扪心自问,大家都闲庭散步似的,难道是我反应过度了?这么一想,她的紧张少了几分,强装镇定,抬起了头也往里走。 大厅里乱哄哄的,西海龙王的亲朋好友们互相打着招呼,握着喜糖、瓜子,闲话家常。六公主乘机把人塞了进去,谁也没发现多了一家陌生人。还有人凑上来打招呼,哟,小伙子你是哪家的,看着精神,成亲了吗? 李武也回人家,您夸赞,在下山东李家人。 那人一想,山东?恍然大悟,哦哦,三仙山在山东境内。对对,听说四太子与三仙山的仙家走得近,确实要请,张嘴又问,帝君近来可好? 李武心想,帝君?皇帝老爷?道,身体好着呢,最近又纳妃了,应该身子很硬朗。 那人惊呼,哎呦喂,帝君有了枕边人了,哪一处的仙子? 李武正要答,六公主一把将人拉了过去,低声道,“少跟那些人客套,你安心等着,一会儿新娘接来了,拜堂之后就摆宴,届时四海龙王都在场,那时候把事情捅出来,那西海龙王就算不高兴,碍于颜面也不会对你们怎么样,反而要客客气气的。” “公主好计策。”李武一竖大拇指,“文韬武略。” 夸得太突然,六公主猝不及防,很不好意思地回道:“你做的炸糕也好,人间美味。” 这一头的两人热络地互相捧着,另一头的大师父已经捏造了一个身份,极自然地融入众宾客中,这宴会与王母的蟠桃盛宴比起来简直是小巫见大巫,大师父得心应手地应酬着,三两句就摸清了西海的底细,回来说与文娘听。 “闺女,你听爹说,江河湖海有龙无数,甚至最低的还有井龙王,但是那都是奇形怪状的,都有些别的动物的特征,什么猪尾巴、驴耳朵,只有四海龙宫中的龙才是咱家小黑这种标准的龙形,四肢五爪,又漂亮又俊朗,并且也只有西海的龙是黑色的。所以这事儿八成与西海龙宫的几位脱不了关系……待会儿你就盯着那几位好好看看,有没有哪个能激起你记忆的。 “到时候爹一定要替你讨回公道。谁敢欺负我闺女,躲到天涯海角老子也不放过他!”大师父他怕什么,大不了鱼死网破,他本就是来游戏人间的,“到时候你躲好了,实在不行让小黑带着你出西海,爹自然有办法脱身。” “不行,爹,我们把哥哥喊来再商讨——”话音未落,外面传来欢呼声。 “新郎官接新娘子回来咯——” 作者有话要说:  夭童:叔叔,好高啊,下面的山像蚂蚁一样小。(小手紧紧抓住仙袍,蹭、擦、蹭嘴) 青衣仙人:嗯,别抓那么紧。 夭童:我好怕,叔叔你抱抱我。 青衣仙人:(嫌弃)好吧好吧……你怎么把油都擦我脸上了?(清洁咒)把手上藏的东西,扔了。 夭童:诶,叔叔,我们是不是到了?前面有人等我们。 青衣仙人:哦哦。上仙,我把人带来了,这孩子好狡猾,诡计多端,我花了好多功夫才捉到! XXXX:很好,辛苦你了。赏你点什么…… 青衣仙人:(点头点头) XXXX:这娃娃攥着的炸糕好像很好吃的样子,赏你了。 . 美食推荐:北京的炸糕真的不错,就是热量比较高,吃一个应该还好。推荐虎坊桥路口西南湖广会馆边上京天红炸糕,老字号。 ☆、第58章 秃尾巴老李 一时间鼓乐齐鸣,仙音渺渺,新娘与新郎并肩走了进来。那新娘一身流光溢彩的红色嫁衣,头戴九尺凤羽琉璃冠,面容姣好,一双细长的眼睛,眼尾上挑,鼻子高挺,薄薄的嘴唇微微抿着,没有笑意。 她右边的新郎,龙四太子魔晟,身材高大,星眉剑目,一身的红衣看着喜气洋洋。大师父仔细看了看新郎的脸,感觉很面善,正想着呢,手臂一阵吃痛。 文娘紧紧抓着大师父的胳膊,几乎要晕过去,断断续续忍着痛苦道:“爹,我、我好想想到了什么……头、头好痛!”豆大的汗珠从文娘的额头上滚滚而下。 大师父连忙扶着文娘坐在一边,孩子也心疼娘,拿着擦过鼻涕的袖子给他娘擦汗。文娘深呼吸了两下,喘了口气道:“好些了……爹,我看到那新郎就心悸、头痛、头晕,是不是……” “是不是就是这小子?”大师父急忙问道。 文娘羞于启齿,偏偏一老一少两双眼睛瞪着她,她几次开口欲说,急得大师父直跺脚,最后蚊子似地在小声道:“刚刚眼前一黑,恍惚好像看见了新郎没穿衣服的样子……腰窝有颗痣。”到底是从小被教着要三从四德、遵礼守法、不能随便和陌生人说话的好姑娘,同别人说自己的丈夫如何如何尚且不自在,更何况是谈论陌生男人的裸.体?文娘说罢脸又红又烫,像煮熟的虾。 大师父点点头,皱着眉,难办了。搅和别人就算了,搅和成亲的正主,人家绝对和你没完!到时候说,恭贺新婚,给您送来一儿子,新娘估计能气疯了,当场扔下凤冠霞帔就跑。到那时,自家有理也成了没理。况且闺女又想不起前因后果,当堂对质也说不出个一二三来。 真是一手的臭牌! “夭童这孩子怎么不在呢,他要在,准有好事儿发生。”大师父喃喃自语,心中想着第二套计划,怎么才能既保全了这娘儿俩,又狠狠教训这条大恶龙。他在这儿埋头苦思挠脑袋,大殿正中已经摆好了香案,一对新人手牵着红缎,站在西海龙王、龙母坐下。 司仪喜气洋洋一声高唱:“一拜玉帝王母。” 新人朝外一拜。 司仪再高唱一句:“二拜龙王龙母。” 新人转过身来,朝两位高堂一拜。 司仪把心放回肚子里,迫不及待喊了第三声:“夫妻对拜!” 门外有人喊道:“慢着!四太子,你好狠的心。”一个女人的窈窕身影出现在大殿门口,众宾客哗然一片,交头接耳。看热闹的都不嫌事儿大,有和西海龙王敖闰不对付的,立刻藏在人群中高喊道:“这怎么回事儿?这是欺负我孔雀族的姑娘吗?快让人进来说个清楚!”一听话音,这是新娘的娘家人。 “就是就是,小四这回又造了什么孽?孔雀明王家的姑娘可不是好欺负的,还是快把人请进来说清楚,解除误会。”这是个火上浇油的。 “对!龙王爷,快让人进来吧。”闲的。 三两句的功夫,敖闰还未来得及表态,那姑娘已经“蹬蹬蹬”怒气冲冲跑了进来,手上抱着个孩子。她站在魔晟面前,拿手指着他的鼻子,厉声道:“四太子,你娶了高门女子,就准备把我母子二人抛之脑后吗?” 四太子被吓了一跳,他也很惊诧:“姑娘,你是谁?为何在本太子大婚之际胡来?” 老衲很坏[综民间故事]_分节阅读_39 老衲很坏[综民间故事] 作者:乱世繁芜 “好你条赖皮蛇,提了裤子不认账了是吧?海誓山盟都忘了是吧?还骗我说让我做正头娘子,原来都是骗我的,你这个负心汉!你怎么不去死!”这女人边哭边指着鼻子骂,脸上的妆都哭花了,显然是真的被伤透了心。在场不要说是宾客了,连敖闰都信了,摆摆手道:“姑娘,今日是我儿大婚的日子,有什么话……” “你闭嘴!都是你这个老不正经教出个小不正经,子不教父之过,你有什么道理出来打圆场?今天不把话说清楚了,谁都别想有好日子过!”这女子怒气十足,连老龙王都被敢点名骂,全场有一瞬的安静。 魔晟也怒了,一把甩开手上的红绸,道:“口口声声本太子负了你,你谁啊?本太子都不好你一口的,泼辣无礼,你凭什么说本太子对不起你?你有证据吗?一个孩子都生了的老妖婆,也敢跟本太子攀扯,你回去洗洗脸吧!” “现在嫌我泼辣了?当年你可说我是小家碧玉、温润可人呢!我泼辣,那是为母则强,都是你逼的。这孩子你该熟悉吧?这可是你的种,怎么,亲儿子都不认得了?那我好心好意提醒你一下,一年前,山东文登,大枣树下,毕家的新媳妇,被你强占了,那人就是我!” “可笑可笑!”龙四太子脸上带着嘲讽,道,“她一个凡人,如何独自入我龙宫,你露馅儿了!” 人群中一片哗然,仙家们一个个交头接耳,兴趣盎然。没想到啊没想到,龙四他竟然好这一口,还好我没媳妇,不然可真要担心啊。 老龙王敖闰揪着自己的龙角,儿啊,你是蠢死了还是聪明坏了?这、这你他娘自己就承认了!魔晟他娘在一旁擦眼泪,这都什么事儿啊! 大师父站在人群后面自然也听到了,回头一看,文娘一脸苍白,几乎站都站不稳,张着嘴无声地问她爹:“爹,前面那女子,是我啊?”大师父点点头,示意按兵不动,继续往下看。 “入龙宫的细节就如你欺负我的细节一样,不必向众人解释。”女子底气十足。 众人摆手,不不,都要的,都解释一下吧。 “今日,你若不能给我、给新娘子、给众人一个交代,我就当场砸死这个不该来世上的孩子!”说着把手中的孩子举了起来,那孩子哇哇大哭,嘴里喊着“爹!救命啊爹!” 在场之人连忙上前劝,那女子抱着孩子跑上了龙王御坐高台,远离了这些人,把孩子高举在手上,冲着大伙儿威胁道:“谁敢靠近我,我就摔死这孩子!谁都别过来。” 文娘从人群的缝隙中往外一看,脸色白得没人样,冲到她爹身旁急道:“爹,她手里的是不是夭童?这女人一定也是神仙妖怪,说不定真能把夭童砸死了,我去救他。” 这不省心的闺女,自己刚刚怕得要死,这会儿又不怕了?大师父一把拉住了她,小声道:“爹早就看到是咱家大孙子了,没事儿,他刚刚偷着空冲着我挤眉毛、眨眼睛呢。他都修炼了四五百年了,有点儿本事的,别怕。这里人多眼杂的,你抱好了小黑,躲后头去。现在水越混越好,老头子我要来一招浑水摸鱼!……你哥呢?” 两人吓了一跳,前后找了一圈,李武没了? 李武在哪儿?他喝了六公主拿来的酒,醉了。龙宫的琼浆玉液,可不是凡间的米酒黄酒,李武嫌大殿中吵闹,晃晃悠悠往后殿走,穿过后殿是一片院内林木,有海棠、有玉兰、有枣树,那枣树上的枣子又圆又红,一个个有鸡蛋那么大,李武伸手摘了一颗,凑鼻子一闻,好香!人醉了胆子就肥,道德素质也低了,李武不知廉耻摘了一口袋的枣,心满意足往回走,正被寻来的六公主看见了。 “见面分一半,给本公主拿来。”六公主伸出手。 “嘻嘻,我要做金丝枣糕给你吃。你造吗?你是我见过最能吃的姑娘,一锅炸糕、一锅油饼、一窝撒子,你刚刚连嗝都没打一声,就全吃啦!我要娶你,以后卖不完的炸糕,都给你吃,绝不浪费,嘻嘻。”李武满脸通红地说醉话。 “这么好吃怎么可能卖不完?”六公主生着莫名其妙的闷气,又问,“你一穷二白的,拿什么娶我?” “金丝枣糕。”李武站直了,一双大眼睛无辜地看着六公主,“吃了你就会爱上我。” “登徒浪子!胡说八道!”六公主脱口而出,但是被人喜欢的感觉还挺好的,“嗯……再随便夸我两句……” 一个拖着一个回了大殿,大殿里这会儿热闹非凡,站在御坐台阶上的女子正和魔晟唇枪舌战,六公主听到那女子说:“你还是狡辩,那我只能把铁证拿出来了,这孩子真身就是一条黑龙!” 大殿内这次一个说话的都没有,全都不可置信地看着那女人。姑娘,这个牛逼可吹大了,如今仙界灵气稀薄,龙族已经三千年没有小龙诞生了,龙和龙都不一定能生得出来,和你一个凡人? 女子嘴角一翘,将手中的孩子猛地抛出去,她只笑了一半,脸上的汗出来了,孩子没有变身为龙,落到地上就没了。 “抓住这个凶手!”老龙王可算逮着机会了,一声令下,虾兵蟹将涌上来,一下子将这女人捆了个结实,这女子拼命挣扎,又哭道:“我可怜的儿啊,娘对不住你,你爷爷位高权重,使了障眼法也没人敢说,杀了你也没人敢替你娘出头,我可怜的儿啊。” 众人纷纷互相看看,不明所以点点头,好像自己真的看懂了龙王的障眼法。 龙王急得胡子都拽断了一根,站起来急道:“你怎么冤枉人呢?” 女子不管不顾,只顾双眼放空,口中哭喊:“儿……你在哪里?等等你可怜的娘吧……儿!”说着竟然用额头去撞玉石柱。 龙王恨得直跺脚,瞧瞧人家这演技!老龙真是倒霉,好不容易最不省心的小儿子也要成亲了,闹出这么一桩人命官司,没福气啊!正按着心口叹气呢,一个红肚兜红裤子的小娃娃从天而降,落到他怀里,笑眯眯道:“老龙爷爷,我跟你们捉迷藏呢。”他甜甜一笑,跳下老龙的膝盖,蹦蹦跳跳跑到那女人跟前,刮着鼻子吐舌头,“羞不羞,冒充我娘,拐卖儿童,你羞不羞?” 女子愣住了,啥? 小童站住了,冲台下道:“娘是假的啦,不过你们中有一个,是我爹。” 大家事不关己,赶紧把目光投向了龙四,龙四一脸莫名其毛,怎么就我的了? 夭童没看他,冲着台下某个方向,道:“爹,五百年前的事,没那么容易忘吧?” 作者有话要说:  吃心:这边、嗯嗯……嗯,这边,啊啊啊,对~ 李武:(擦鼻血)你这叫的,不就捞个炸糕吗? 吃心:快点啊,我要! 李武:(擦鼻血)哦…… . 大师父:儿砸,忙完了这一票,咱爷儿俩就当和尚去,杭州那边有几个效益不错的单位。 李武:爹,我不去。 大师父:为什么啊?当和尚有吃有住,你挣的钱就都是净赚的,可以攒着! 李武:攒着干嘛? 大师父:养老、旅游……你要实在愿意,也可以去娶亲。 李武:那我现在就能娶了,有姑娘都和我约好了,我负责做饭,她负责吃饭,我们搭档得很愉快。 大师父:谁,瞎了眼睛? . 操心世界大事更晚了,大家见谅啊啊啊~~ ☆、第59章 秃尾巴老李 还是没人站出来,众人相互看看,人群中有声音道:“你是谁家的调皮孩子?今日是老龙王家大喜的日子,快下来。”夭童是个听话的,真的就从台阶上一跃而下,往人群里钻。喜宴上有男有女,夭童人小灵活,从大人腿之间钻来钻去,掀起衣袍宫裙就钻,跟在后面的虾兵蟹将没法追,只能在人群外面互相瞅瞅。 他们也很想掀裙子去,可惜啊,年纪大了。 “爹!儿找到您了,儿想您想得好苦。”小孩的笑声夹着哭音,众人纷纷散开,给那父子俩空出一片空间来,“爹,您怎么就忘记我了呢?五百年前栖霞王家,您在那里受劫,您忘了吗?” 站在大殿中央的转轮王薛远,脸色由黑转青又转了红,五颜六色,他一箩筐的话堵在了嗓子口,最后憋出一句来:“你怎么知道我五百年前在山东受过劫?” 众人“哦——”了一声,有戏。老龙王在上面急,挥挥手让人赶紧把捣乱的孩子抓起来,夫妻对拜还没拜!底下有看热闹的劝他,龙王爷龙王爷,您别急,人父子相认多感人,先让人认完了。 他大哥东海龙王也按着兄弟的肩膀,别急别急,先看看着怎么回事。 敖闰都要疯了,合着不是你家儿子成婚!可以拗不过大家,让他家哥几个压着,被迫看热闹。 大师父挤上前找了一位问,诶,劳驾您介绍,那是哪一位?大师父当年也在瑶池当过娘娘,可不记得有这么一位仙家。 “嗐,看你土了吧唧,地仙是吧?”见大师父很谦虚地点头,这一位好心给他科普,“听说还是斗战胜佛当年大闹天宫牵的线,十殿阎罗和四海龙王都被欺负得怪惨的,同病相怜就成了好朋友,这次龙四太子成婚,也来了几位阎王,这位就是第十殿的轮转王薛远。 “十殿阎罗分管地府的魂魄。新鬼入了地府,根据阳世做的事,就要到不同的阎罗殿领罚。有的人不敬尊长、教唆兴讼,那就被挖眼吊舌,有的人剥削压榨赚黑心钱,那就剥皮放血,有的堕胎自缢、不敬畏生命,那就寒冰冻赤炎烧,以上那些,大多以后都去了畜生道恶鬼道,这一位转轮王,心地柔软良善,管的是人道。世人虽然蠢笨无知,但也有些没干过太多坏事的人,又或者还常常年咒诵经,功过相抵,那转轮王便令其下一世仍旧为人。而且,轮状王一向有贤名,尤其是对——” 此人话说到关键,停住了,场上那一大一小,正争辩到精彩处,这人迫不及待往前挤,找到了好位置,招呼大师父快过来。 “……娘和大哥都没了,爹,你不能不要童童。”孩子抱着爹的大腿哭成了花脸猫,一脸渴望父爱的慕濡之情,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转轮王薛远把夭童抱在怀里,道:“孩子,本王五百年前确实曾因渡劫,被天雷所劈,落在了一后花园中。那后花园风水中藏有锁魂的八卦阵,本王被困在其中,仙体不再,退为一具白骨,又不知被何人种了一株稻草镇压住,行动不得。后来不知哪天,那稻草没了,本王便奋力挣脱开束缚,元神回到阴曹,大难得解。我鬼族中人,受雷劫是必须的,但是后面的事,是有人要害我,而本王一直没有查出来。孩子,你说你是我未出世的孩子,一缕幽魂不散,汲取夭折孩童的怨气,修炼而成,是个妖怪,妖怪自古与仙界、鬼界没有多少联系,而且这些事情都发生在你降世之前,你怎知我地府之事?” “啊?” “况且,你既然认为本王是你父,为何不早早来寻?” 夭童被转轮王一脸严肃吓得一愣一愣的,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众人点头,峰回路转,原来是骗亲的。轮转王不仅为人心软,而且是妇女之友,怎么会跟这小孩说的那样,把人姑娘给害了呢?谁不知道,去第十殿审判的新鬼,除了功过相抵的一般人,还有一些就是怨气深重的女子。有的大闺女,被一些贪图美色、财物的坏读书人所骗,说以后必然三媒六聘来娶,人财都给了对方;有的小婢女,年纪幼小识人不清,被拐骗入帷帐,事后又谎称会纳之为妾;有的再嫁之妇,被骗会赡养她爹娘、爱护她的前夫之子女,便允了对方蹬鼻子上脸,等等诸如此类。而这些女人一旦意识到自己被骗,要对方给个说法之时,那些作了恶的男人便蹦出来,拿妇女失节说事,四处喧嚷,让其没有面目活下去,只能一死了之。转轮王常常帮助此类女子,或者令那个男人科考不中,或者让女鬼回阳间报复,女鬼们哪个不说轮转王有善心是好人? 他怎么也不会做出那种事。 薛远朝着众人一拱手,道:“在做诸位都是有头有脸的仙家,我薛远不过是地府小小一个阎王,如何敢在诸位面前欺瞒?今日这孩子找上门来,先是跟着那女人污蔑龙四太子婚前行为放荡,接着又来污蔑小王,实在忍无可忍,必得将至绑回地府之中,查明来历,再给龙王爷、给诸位一个交代。龙王爷见谅,小王先走一步了。” 说罢两手抱住了夭童,不管夭童如何蹬腿哭闹,将其紧紧夹在腋下,往大殿外走去。 老龙王松了一口气,还没松到底,有人不紧不慢高喊一声,“慢着!龙四太子那事儿可不是污蔑。新郎官,咱这就是一年前的事,不会不记得吧?”从人群中四平八稳走出一个老汉,一双眼睛很亮,也不知道是哪路的神仙。 魔晟上前一步,怒道:“人都抓在这里了,本太子说不是她就不是她,要是的话,我天打雷劈!” 西海龙王吓得心脏病都要发了,探头一看大殿外风平浪静,什么事儿都没有。好险好险,这兔崽子说的是真话。 “轮转王也请不要走,这场官司少不了你手里的孩子,你看他脸都憋紫了,你放他下来。”大师父微微一笑,很有礼貌,薛远一看可不是,这孩子差点就没命,赶紧松了手,放到地上。夭童拽着他的袍子角,粘着他,也不肯走。 “四太子,你说的没错,不是她。”大师父遥遥一指,“是她!” 众人哗然,还有一个?顺着大师父的手指头望过去,坐在玉琼花树下有个女子,布衣素钗,三寸金莲。那姑娘抱着一孩子,一步一摇曳地走过来,颤着声音问道:“新郎官,你不认识我,认识这颗枣吗?”刚刚李武醉醺醺把枣往文娘嘴里塞,文娘一尝就尝明白了,记忆如闪电般都回来了,她本不想现在就把事情说开了,给小黑生父家没脸,但眼看夭童要被带走受罚,当干娘的坐不住了,给了她爹一个眼色,爹,开始吧。 “这枣是我家树上的,魔晟叔叔常拿着它当弹子来打我玩。”坐在龙母旁一个小姑娘咬着手指头怯生生说,这是西海大太子魔昂家的姑娘,一条半鱼半龙的……龙女娃娃。魔晟瞪了她一眼,那是逗你玩儿。魔昂狠狠瞪了老四一眼,你小子等着,敢欺负我闺女! “没错,我认识,是我家的枣。怎么了?摘自家枣犯法啊?” “你这个恶人,事到如今我李文娘便讲整件事的经过都讲出来,也请诸位来为我评评理!”李文娘一擦眼泪珠子,清澈的声音在大厅中回响,“一年前的深秋,我是毕家的新妇,在院子里洗衣服,一抬头,看到树上挂了一颗大枣。小女子心中好奇,搬了凳子爬上去摘,刚一摘下这枣,人便失去平衡往下掉,正被你接住了! “四太子你好手段,冲着我一吹,小女便忘了自己姓甚名谁,是哪里人,有没有相公,只以为你就是我郎君。你三言两语一说,将我抱……抱入……屋内。”李文娘勉强说出最后两个字,在场有父兄还有众人,她臊得不行,跳过往下又说,“事后也不知用了什么仙法,让我把这事儿忘得一干二净十月之后,我便生下了我家小黑,被丈夫逐出了家门。”大家一看这哭得,很真切哀怨,这个可能是真的。 “小黑,呵,我还小白呢。”四太子一声嗤笑,抖着腿又道,“那下面是不是给这孩子验身份,当场摔孩子,然后再找个阎王爹?你别来这一套,刚看过了,腻歪!你来点新的。”他这一番话,不经意戳了不少人的心事,西海龙王、龙母,北海的龙王,还有几个阎君,脸全都白了。 “你是坏爹爹!”小黑从他娘怀里一跃而出,这次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连变形的喷嚏都没打,一翻身化作一条四丈长的黑龙,拿头去撞他爹,嘴里“呜呜”直叫,眼睛里“哗哗”掉眼泪。 魔晟那是多少年的老龙了,纹丝不动,看着那小龙又变回小孩子坐在地上揉着脑袋哭,还得意道:“就你这小模样还想撞我?告诉你,本太子撒开来,两百多丈长,活活比过你!” “啪——”魔晟脸上挨了一巴掌,龙母怒目圆瞪,骂道,“欺负小孩儿你要脸不要!”伸手把地上的孩子抱起来,“哎呦呦,奶奶的小孙孙、小晟晟,这小脸儿跟你爹小时候一模一样。疼不疼?奶奶给你揉揉。” 夭童撒开脚丫子也跑了过去,拉着小黑的小手,问:“弟弟你疼不疼?” 弟弟?怎么,这俩还是兄弟?众人懵了,信息量太多,有点儿吃不下,脑子转得快的就看着李文娘,这姑娘厉害啊,了不起! 大厅里就乱作了一团,看明白、没看明白的讨论得很激烈,龙宫那几位也吵在了一起,只剩下那新娘,冷眼看着几位,从头到尾,也不说话,不哭不闹。 正在此时,外面有神仙走进来,一手高高举着卷轴,口中高喊:“诸位,玉帝有旨,快快接旨!”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晚上补下一章里,晚上六点半有二更~ ☆、第60章 秃尾巴老李 “……西海龙四太子敖魔晟,玩弄凡间妇人,夺人.妻子,坏人姻缘,私德亏损。玉帝有旨,剥去敖魔晟东北大江的封地,另觅他人,降其为山涧龙王。西海敖闰,教子不力,罚百年俸禄,钦此。领旨谢恩吧。”天官双手伸出来,递出御旨。 “臣等领旨。”西海老龙王带着家里的几位,跪下把玉帝御旨接了,心中苦涩不已。他上下运作,搬空了小半个龙宫,舍出去老脸求人,才给老四求到了的东北佳木斯江的封地,那条大江物产丰饶,两岸百姓也多,在整个华夏四部洲中,算是排得上前几位的好江、好封地。 龙族不论嫡庶,因此孩子也多,僧多粥少,有能耐的自然就能争取到好地方,比如大哥敖广跟个蛟女在外面生了个猪婆龙,那小子能耐,被分封在扬子江,鱼米之乡啊,日子过得好极了。有一些有能耐却没人的,比如他九妹的儿子小鼍龙 ,爹泾河龙王死了,娘又没本事,自己仗着一身的本领,占了老乌龟的黑水河,后来闹着要吃唐僧肉,事发了,现在好几百年过去,还被禁足呢。大江大河基本都被分封干净了,没钱又没本事的,有的甚至只能去人家井底窝着,没吃没穿,当个连地仙都不如的井龙王。他敖闰作为西海之主,怎么忍心最心爱的小儿子委屈在小河小湖之中? 拼了老命给儿子谋来的差事,本想婚宴上宣布,双喜临门,大家陪着他爷儿俩乐呵,没想到,出了这档子事,全黄了! 敖闰拿了御旨手都在抖,到底是谁,不早不晚,偏偏赶在这时候把我儿的私事公之于众。孔雀一族是西天如来的母家,当年如来佛被孔雀王吞入腹中,裂其背而出,便认了她做母亲,还封了个孔雀明王,如今西海给她家小公主受了委屈,玉帝还不顺手拿我家送了人情示好?到底是哪个王八羔子,坏我好事,老龙将他抽筋扒皮也不能解恨!敖闰拿眼一瞪大殿中的老少几个,咬牙切齿,幕后主使我先不管,把你们这个拿了开刀,降降火气! 还没出口,新娘先开口道:“礼未毕,婚未成,这亲事不作数。龙王爷,小女先告辞了。”说罢一手摘下凤羽琉璃冠,一身红衣重变回翡翠玉色,曳袖而出,大摇大摆往外走了。 “太、太没教养了!咳咳咳!”敖闰气得直咳嗽,伸手揪住了魔晟的耳朵,“你这个孽障!” 一旁的天官卖好,“要小官帮你起草忤逆不孝的奏本吗?” 老衲很坏[综民间故事]_分节阅读_40 老衲很坏[综民间故事] 作者:乱世繁芜 “不用!这个老龙比你熟!”把敖闰气得呀,说话都是感叹号,他放下了捂着耳朵龇牙咧嘴的小儿子,扭头一看,大殿内几百上千个人盯着,再不能出半点差错。敖闰长叹一声,“儿呀,你也大了,不必样样都由你老爹来给你擦屁.股。如今这娘儿俩板上钉钉是你惹的祸,自己看着办吧,你爹我不管你了!唉……”西海老龙王疲惫地叹一口气,扔下满堂的宾客,由龙母扶着往殿内走去。 魔晟都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他私底下知道封地的事儿,还悄悄跟几个好友炫耀过,因为还没住过去,这会儿没了也没太多感受,反正他龙宫里住得很舒服。而且那个面对面经过都不看他一眼的孔雀鸟,他也不怎么喜欢,在人面前不自觉就自卑,不成婚更好,以后赖龙宫还有理由了。 他爹下手不重,魔晟心情还不错,被众人注视着,放下了揉耳朵的手,走到文娘祖孙三人之前,道:“这年头除了本太子,谁还能让女人生出纯龙来,这小家伙还真跟我挺像。”魔晟伸手捏捏小黑的脸蛋,摸摸耳朵又揉揉小肚皮,“可姑娘你一看就是凡人,你扪心自问,我一海的太子,能娶你吗?门不当户不对。” 小黑挣脱开四太子的魔爪,用力喊道:“我娘才不要嫁给你这个混球!” “嘿,勇敢的样子很像本太子,好歹是我儿子,送你一颗夜明珠,见面礼。”从新郎官的发冠上摘下一颗拳头大的夜明珠,顺手抽了一根鲛丝穿了,挂小黑脖子里,“带着,好东西。” 小黑使劲儿伸手去扯,怎么也扯不断、拿不下来,急得要哭。 “姑娘,我俩是没有机会的,本太子也送一颗夜明珠给你,走好不送。”把胸前那颗也摘了,依法炮制,不有分说挂李文娘脖子上,他又走到大师父跟前,“这位……仙家?老人家?不是,你没仙气也没凡尘浊气,你是个什么东西?” “我是她爹!” “哦。”魔晟点点头,一日老丈人。摸遍浑身上下,没有拿得出手的东西了,便把腰带上压衣袍的小金龙取了下来,拇指大一个,“也给您见面礼,拿了就走吧。” 大师父伸手接了,攥着拳头一击勾拳,“砰——”地一声,魔晟他没防备啊,左脚踩右脚,一下子摔倒在地,大师父扑上去,骑在他身上,招呼李武也过来,两人乱拳如雨点一般落在魔晟的身上,便打边骂,“你敢欺负我闺女,你问过她爹吗?”“我妹妹是你欺负的,你当她没哥哥是怎的?”“打死你个色龙!”“为民除害!不必夸我!” 一个是见多识广路子野的高僧,一个是酒醉半醒胆子肥的炸糕厨子,两人好臂力,一会儿的功夫,铜皮铁骨的龙四太子就被打得满脸的伤。也不知在场的谁用法力压制了,魔晟他没法还手,只能被那父子二人当沙包,揍了个痛快。 看着打得差不多了,这才有人上来拉架,别打了别打了,再打龙四就更傻了。 大师父一抱拳,对看热闹看得很兴奋的神仙们道:“在座诸位哪怕没当过父母,总当过子女,父母对子女的拳拳爱意不必老头子我多说了。换位思考一下,要是你家有一个宝贝着长大的闺女,路上遇见这么一色狼,被欺负了,你们就知道,我打他都是轻的!”人群里有人叫好,很赞同。 大太子魔昂见这闹得不像样,赶紧上去收拾残局,先瞪了一眼自家弟弟,又对大师父道:“你们几位闹也闹了,打也打了,爹也认了,现在有什么打算呢?”就冲这几个把小四狠狠教训了一顿,魔昂心里就舒坦,也没想为难,反正跑了新娘子没了封地的不是他。 “要是您方便,劳烦您送我们爷儿几个去一趟白龙江。”大师父一整衣裳,又变回了谦谦君子。 魔昂掐指一算,“没有一个叫白龙江的,你们是不是记错了?” 大师父也一愣,“啊?” 东海的六公主走上前来,道:“几位听说是山东人?山东离我东海也近,不如本公主送你们回去?得了,堂兄你别为难了,这事儿包在小妹身上。” 魔昂心想也好,免得半路出什么事儿,说是我西海龙宫打击报复,“那行,有劳吃心妹妹了。” 吃心要带着几人走,夭童蹬蹬蹬跑回去,抱着轮转王的大腿,舍不得小黑又舍不得他爹,眼圈本来就红,这下就跟血染的没两样,大师父见势不妙,连忙上去安慰:“孩子,妖生在世,本来就要做一些选择,你不是埋怨自己一直长不大吗?要有舍有弃,那才能长大,才是人生。” “那我不要变成大人,我就做小孩子!”夭童嚷着,可一看到大师父的眼睛,他又安静下来,眼泪水儿扑棱棱往地上掉,“姥爷,干娘,你们以后还会要我吗?” “只要不干伤天害理的事情,你永远是咱家的好孩子。” 夭童点点头,拿轮转王的袍子角擦眼泪鼻涕,重又笑了:“好。” 大师父又对轮转王道:“薛阎君,夭童一般情况下不骗人,你别对个小孩子喊打喊杀的,调查清楚了再下定论不迟。地狱的地藏王菩萨,对人间地下无所不知、无所不晓,您实在搞不明白,不妨去问问他。” 轮转王点点头,他原是自认被冤枉了,一腔的愤怒,现在火消了七八分,夭童又着实可爱,对他的依恋也不似有假。别说是个可爱的孩童,就是条狗也不忍心踢啊,他把夭童抱在怀里,道:“老丈放心,没调查清楚之前,本王不会对他如何的。”说着大步走向殿外,迫不及待要回去搞清事情的真相。 夭童勾着薛远的脖子,抬头往回看,伸出小手朝众人挥了挥。他的身影越来越小,最终消失在门外的光亮中。 “行了,爷儿几个也走吧。”东海六公主一声吆喝,把李家人带走了,她是迫不及待想尝尝金丝枣糕是个什么人间美味。众仙家留着也没意思,一个个聊着今天的事儿都撤了。 有往蓬莱、方丈、瀛洲三仙山去的,路上邀六公主一道儿走,吃心没搭理他们,直奔了东海,一个猛子扎了进去,看见了的仙家都说,六公主好人啊,这是怕西海下了黑手,特地把人往家里藏,真是“好人做到底,送佛送上西”,太实在了,以后要多和东海打交道。 大师父带着儿女外孙,暂时就在东海住下了,六公主没敢把他们带回龙宫,而是安置在了一处孤岛海礁,鲛人族住的地方。她自个儿便成日在此处厮混,不回龙宫。 一晃一年过去了,这一年里,李武是疯了心了,虾炸糕鱼炸糕赤豆炸糕、烤鹿腿烤羊腿烤牦牛腿、蒸甜的蒸咸的蒸桂花酿、鲍鱼羹羊羔羹龙眼枣仁羹,顿顿不带重样地做,他的技艺是飞涨了,六龙女更加不愿意走了,天天两人腻歪在一起,研究吃什么、怎么吃、怎么改进,大师父很担心这以后两人万一要有了感情,怎么办? 可你要狠心让六龙女以后别再来,他也做不到,一则良心上过不去,二则指着人家送食材来吃饭呢,他没脸去说,只能整日督促小黑强身健体。 小黑到底是纯龙的血脉,一日日地突飞猛进,一年的功夫,身量就有了四五十丈长,龙啸一声,四周的鲛人全吓得趴地上不敢动弹一个时辰。六公主也说,这孩子有天分,只可惜,尾巴少了一截,有些武功仙法,运用起来总有些缺失。 这一日,大师父带着孩子躺在沙滩上晒太阳,忽然眼前一大片影子,睁眼一看,吃心盘旋在半空,道:“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们先听哪个?” 作者有话要说:  孔雀公主:妈,我不嫁。 孔雀王后:不行,这件事有你置喙的余地吗?嫁谁不是嫁,西海老四,年轻有为,血统纯正,你嫁了他,那就是龙凤呈祥! 孔雀公主:听说那家伙四处沾花惹草,不是个好男人。 孔雀王后:这事儿你甭担心了,他不是嫡长子,西海轮不到他接管,成了亲就搬出来了,你是个鸟儿,能住水里吗?到时候必然是他跟着你住天上,谁让他们家海陆空三栖呢。 孔雀公主:哦……您意思是,把他骗到我孔雀山来? 孔雀王后:对咯! 孔雀公主:那行……那我们到时候生出个异形还好,那应该的,可我要生出来个全须全尾的小孔雀,怎么办? 孔雀王后:……闺女尽量控制自己,三年之内先别纳妾。 八部天龙:母后,给四弟的喜礼儿子搁这儿了,先回去了。 西海龙母:别呀,一会儿就该拜堂了,你看看热闹再走? 八部天龙:不麻烦了,儿子走了。 西海龙母:(叹气)当年你成亲那会儿出了那档子事,咱龙宫也多少年没再闹过喜事儿了…… 八部天龙:盼着他顺利完成吧。 西海龙母:好孩子……对了,你北海叔叔也来了,他一向疼你的,找人家聊聊去。 八部天龙:怪麻烦的,前面大殿里人也多,不一定能找到。 西海龙母:不麻烦不麻烦,(一掀帘子,冲里面)诶,叔叔,小白来了,你俩唠唠。 八部天龙:??? 特别感谢~ 木慕知日扔了1个手榴弹投掷时间:20160725 11:12:39 来来来,抱住么么哒~~ ☆、第61章 秃尾巴老李 “姑姑!”小黑一跃而起,化身为龙,绕在青龙的旁边,撒娇道,“姑姑,我们出去玩吧,比谁飞得快!”这孩子也不知道吃什么长的,如今已经有青龙一半长了,正是跃跃欲试的年纪,每次看到吃心都要缠上来比试一番。 吃心一爪子虚按着小黑的头,制住了这调皮孩子,“别闹,姑跟你姥爷有正事要说。老伯,上回说的白龙江我打听到了,就是西海那个缺心眼儿上回被剥了的佳木斯江。” “玉帝明察秋毫,捋了魔晟的官儿,那佳木斯江就成了无主的地方,各路的龙子水怪一个个赶紧就往那里搬,都想着霸占了这条江,住熟悉了,以后你要让他搬走,他也不答应,那就是人的家了。好家伙,那条江成了香馍馍,各路的神怪都打起来了,天天儿的就大风大浪、大雨倾盆,两岸的人家都遭了秧。前些天,也不知北海哪位堂兄力挫群雄,把其他的都赶走了,自封佳木斯江的龙王,一方面往上送请封表,一方面就全面接管了佳木斯江的事务,还改了名,就叫白龙江了,你说说这家伙多无耻,这条江必然是要封给他了。”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大师父心中明了,点点头,又问,“坏消息呢?” “这消息还不够坏啊?”吃心问。 大师父哈哈地乐,道:“这都是好消息。得了,闺女你找李武玩儿去吧,一会儿吃午饭的时候,老头子跟你们商量点儿事。” 吃心应了一声,尾巴一甩,找李武去了。那家伙说今天要做出一个惊喜来,她迫不及待要去看看。 太阳很快就高了,晒得人身上火辣辣地疼,小黑打了几个滚,嘟囔着想回去,被大师父一把按住了,“晒着,对你有好处。”西海龙母悄悄给吃心一份功法,托她交给小黑修炼,这晒太阳、汲取三足金乌的日光能量也是其中之一。有书本指导又有姥爷监督,小黑现在的功力与当初不可同日而语,如今翻江倒海、下雪下雨下雹子都不在话下。 “姥爷,你不是说一会儿有事商议吗?我们今天就到这儿吧。”小黑晃着他姥爷的胳膊,大师父一看早先白白净净的孩子如今成了小黑脸儿,难得动了恻隐之心,无奈道:“好吧好吧,回去吧!” 爷孙俩人站起来,拍拍身上的沙子往回走。 李文娘在家里给儿子做衣裳,谁家儿子都没她的长得快,一年的功夫,个头就到了人胸口,她这一年就忙着给他做衣服了。从窗户往外一看,爷孙俩回来了,李文娘连忙去厨房间端盘子摆饭,儿子学习紧张,吃完了一会儿还得出去修炼,半点耽误不得。急匆匆推了厨房门,端起盘子要走,“哎呦——”一声,急忙背过身去。 李武起身把人往外推,恼羞成怒道:“妹妹你怎么不敲门呢?” 李文娘满脸通红,把盘子往桌上重重一放,大师父进来正好看到了,问:“怎么了,兄妹俩闹矛盾了?是不是你哥欺负你,我打他去。” “不是!”李文娘连忙把大师父拉住了,脸还红着,拿眼睛一挑厨房,蚊子似的哼道,“欺负的不是我,是……正被我撞到了,我哥怎么这样!” 大师父很感兴趣,怎样?连忙往里间去看,小黑不明所以跟在大师父屁股后面也往里走,被李文娘一把拉了回来,“小孩子别脏了眼睛!” 李武从里面冲了出来,“妹妹你过分了啊,我怎么了我,还脏了外甥的眼睛?外甥,你说说你娘,这都什么思想。” 小黑伸手捂住眼睛,“舅舅,你不穿衣服。” 大师父点点头,你耍流氓。 “爹,儿子我没赘肉也没疤痕,又都是家里人,光膀子怎么了?三伏的天,大灶火烧着,我热得脱两件,怎么就脏了眼睛了。”李武很委屈。 文娘一跺脚,道:“不是,你跟六公主……你们……” “怎么了?“六公主托着瓷盘也走了出来,衣裳穿得很完整,没有皱也没有褶,“阿武,这个蛮好吃,我还要。”盘子里留着白色的奶油。俩人刚在厨房里腻歪,一个喂一个吃东西,李武光着背正对着门口,被文娘误会了。 文娘憋着没再说话,吃饭的时候低着头扒饭,心想着要怎么跟她爹说。 饭吃得差不多了,大师父清了声嗓子,道:“有件事商量一下,孤岛毕竟不是久留之处,咱们叨扰东海许久,也该走了。” 吃心讪讪放下了筷子,合着这才是坏消息。 “六公主,感谢你这些日子的照顾,我李家都是凡人,不敢妄自许你什么,但是只要你有用得上我李家的地方,你尽管开口!你对我李家的大恩,李家人生生世世都记着。”大师父一抱拳,说得很诚恳。 吃心嘴里不说心里想,谁要你家生生世世记着,你把李武送本公主就成。可也没敢说出来,虽说李家老伯是个凡人,可吃心跟他说话,常感到一股来自长辈压力,不敢放肆,她勉强一笑,问道:“老丈准备搬去哪里住呢?” “往东北去,换个地方就住下来,文娘不能一辈子待家里,也该再组个家庭过日子。阿武这年纪也该娶亲了,为李家延续香火。”大师父说得那兄妹两个脸都红了,埋着头光吃饭不说话。 “那阿武以后还能给我做好吃的吗?”吃心问。 “这是自然,公主,你什么时候来,他什么时候立马就给你做!” 吃心放了心,松了一口气,“那还成。” 大师父也松了一口气,这俩人腻歪了一年,也不知是当情侣在处,还是当兄弟在处,今天是搞清了,原来是好兄弟。把事情抖清楚就好啊,两边互相不耽误。 下午李家人开始收拾了,小黑趁着大人忙活,自己跑出去玩,跟小鲛人们在海里打滚闹腾,又送了些褪鳞给几个玩得好的小女孩,一看太阳偏了西,隐约姥爷在喊他,连忙回了家。家门口满满当当收拾了十几个包袱,这一年攒的家当都在这儿了,小黑化作一条大黑龙,把人和包袱都放背上了,起身要走,一群鲛人游了过来,在浅水滩吟唱告别。 “承蒙诸位照顾,走了啊,有缘再见!”李武低头往下喊。这一年靠着炸糕、油饼,没少赚这些鲛人的钱,鲛人舍不得他,他也舍不得他们。没事儿,以后有机会再回来骗钱吧。 吃心也骑在小黑身上,拿肩膀一撞李武,“可以啊你,有几个可真漂亮,你怎么不娶了呢?” 李武叹一口气,“这生理构造,我怎么……没法传宗接代啊!不过说真的,除了吃胖了点,确实漂亮!” 吃心听着前面的话还挺高兴,等听到最后一句,张口对小黑喊道:“侄子,风向正好,赶紧走!” 小黑很听话,他姑从来没骗过他,当即四爪腾空而起,转眼已在云端之上,没了踪迹。海里的鲛人们依依不舍,一个个还在原地留恋,祝福的歌声不绝于耳。 半晌,有鲛人惊喜地喊道:“他们回来了!”果然有一条黑龙往这边飞来,众人欢欣鼓舞,拍着水呼喊,等那黑龙飞近了,大家一看不对,这条龙尾巴是齐整的。 黑龙落海里转变成人,很开心,摇着扇子道:“小娘子们唱得很不错,我是西海的龙四太子,你们哪位,有兴趣当本太子的正宫娘娘?” 鲛人们全钻水底去了。 魔晟落了个没趣,一撇嘴,上岸找人去。把孤岛翻了个底朝天,连根头发都没见着,魔晟揉揉鼻子,算了,本太子尽了力了,爹你可不能再骂我。回去汇报吧!一甩尾巴也走了。 一条小鲛人躲在暗礁后面瞧着了,咬咬牙,自己循着路线,往渤海湾游去,她要赶紧去告诉小黑哥哥。 再说李家人到了东北佳木斯,拿出一兜子珍珠换了钱,买了房屋,置办了家具,屋里屋外收拾得妥当,这就住下了。忙活了有半个月,好容易都消停下来,大师父也得了空了,文娘来找他,问,爹啊,什么时候去东海提亲? 大师父一愣,提什么亲? 老衲很坏[综民间故事]_分节阅读_41 老衲很坏[综民间故事] 作者:乱世繁芜 文娘也愣了,她以为爹忙着退出东海,就是为了好给哥哥提亲呢。那不是为了提亲,您跑什么啊?难道真为了给女儿找婆家,您嫌女儿碍眼了? 大师父吓得挥手,别哭别哭,不是!那白龙江就该是咱家小黑的,咱回来抢江啊! 文娘怀疑地看了她爹一眼,别是疯了? “爹,小黑还小,哪里斗得过那些老妖怪,咱就安安稳稳地过,别想那些。”见她爹还要争辩,文娘赶紧又道,“找您就是为了跟您说个事儿,就我们走的那天,你们都说我冤枉我哥脱光膀子,可我明明就看到那两人搂、搂着,我哥衣服都脱了……这人家姑娘的清白都让我哥骗了,咱不能当魔晟那种人!” “啊?”大师父他不知道真相,吓了一跳。 文娘也不知道真相,严肃地点点头,又道:“您也见着阎君了,地府是真有的,我哥要真对人姑娘三心二意,百年以后就要被刀剜心火烧身,您舍得吗?” 大师父犹豫了,老衲不知道他们是真好上了啊,老衲这该怎么办呢?按道理说,最好天底下一对儿成亲的都没有,全去庙里当和尚、当尼姑去,可这小子下手太快了,这要强行拆了,就是负了六公主,阿武他死了以后得下十八层地狱。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①】 地府第十殿,转轮王薛远正忙着手头公务,为一个个女鬼判案伸冤,忽然一阵骚动。 薛远:何事喧哗?牛头马面,过去维持一下秩序。 …… 牛头:马面啊,是小公子诶。 马面:是啊,被女鬼们围住了。 牛头:马面啊,咱要不要去救。 马面:废话,不救你就等着被揍吧! …… 牛头:轮转王,是小公子来了。 夭童:爹——(飞奔而至) 薛远:(一把抱住)本王不是你爹,不要瞎喊……诶,谁给我儿子亲了一脸的口脂?好好地小揪揪也散了架了,别动,本王给你扎上。(笨手笨脚扎小辫) . . 【小剧场②】 李武:吃心你别走,你干嘛去啊? 吃心:巡海、驯鲸,给我父王干活去。 李武:啊,别走嘛,不能不去嘛? 吃心:不去你养我啊? 李武:我养你啊!(带着吃心进了孤岛山洞)这么多金银财宝,够不够? 吃心:……你卖身赚的? 李武:我卖糕挣的!我和鲛人们各取所需,很划算啊。我给他们海里没有的美味佳肴,他们给我一些不值钱的什么大珍珠啊、鲛纱啊、金银铜器啊。 吃心:……你这不要脸的样子,我还真有点儿喜欢。 . . 【小剧场③】 文娘:爹,你们去哪里了,饭都凉了。 大师父抱着小黑:走走,吃饭吃饭。 文娘:爹,你不会又让小黑带你出去瞎溜达了吧?真不安全,千万不能这样,咱在异乡为客……小黑还小载不动……掉海里怎么办……西海万一来抓人……(省略1w字唠叨) 大师父:闺女,打住打住!真没有,爹发誓。 小黑:(举起小胖手)没有瞎跑,小黑也发誓。 李武:别看我……别念叨了,大不了我也不出海去玩了,我发誓! 文娘:互相监督! …… 下午,东海海眼,大师父骑着小黑龙与骑着青龙的儿子擦肩而过,两人双目放空,就当谁也没瞧见谁。 ☆、第62章 秃尾巴老李 到底,大师父也没给文娘一个答复,因为父女俩正说着话,就听到院子里玩泥巴的小黑慌慌张张地喊“舅舅”,推开门一看,李武一身血地跌倒在地上。 大师父血都凉了,这怎么回事?连忙奔跑过去,扶起李武给他掐脉,脉象虚浮如碎棉絮,须臾就断,撩开衣服一看,心口一个青紫的大拳头印子,“孩子,谁欺负你了?” 李武呛着血,咳嗽得把眼珠子都要瞪出来,猛抽了一口气,急促道:“快、快,白龙江……吃心被打了,快去帮——”一口气没提上来,头一歪,眼睛闭了。 文娘哽咽着,一声“哥”没喊出来,人歪倒在地上,大师父扶着她坐倒一边,道:“别急,爹给他掐住了脉止了血,阿武就是晕过去了。你歇口气,去找个大夫来给他诊治,爹带小黑出去看看。”文娘哪里还敢歇,这躺着的是她亲哥哥啊,跌跌撞撞推了门往外跑,去医馆找大夫。 大师父喊一声“乖孙”,骑上了秃尾巴黑龙,如一卷飓风直冲九霄而去,街上人的都说,这风可真黑啊。飞到云上,便看到一条青龙浑身是血,萎靡不振,是吃心,是她把李武送回来的。 吃心前爪勾着一枚小小的手链,“李伯,你快、快你送阿武……去东海,拿这个让龟丞相取玄冰救他,还能抢回一条命来。”话音还没落,小黑忽然仰头长啸,一闪身,一条白龙擦着鳞片闪过去,五爪闪着寒光,要不是小黑反应敏捷,肠子都被拉出来了。 “姑姑接着!”小黑喊一声,把姥爷甩姑姑背上,与那条白龙上下翻飞,张牙舞爪地恶战。那条白龙身上也有几道伤口,想是吃心伤的,可仍旧万分剽悍,小黑胜在体量轻巧,动作迅捷,如同柴狗咬虎,左一口右一爪,搅得那白龙狂吼几声,没能占到便宜。两龙从天上打倒山里,又从山里打到了江里,一时间恶浪翻腾,千股巨浪掀起,如同大江颠倒倾盆。 吃心挣扎着想飞去帮忙,一口气没提上来,从云端落了下来,“轰隆隆”掉进起了山里,压倒山木无数。大师父有吃心当了肉垫没死,可也摔得七荤八素,心尖儿一紧,吐出一口血来。 山林里万籁俱寂,连个鸟都没有,大师父心里念了声佛,愁啊,这是落到哪里了?估计是离家不远,可新搬来还没来得及闲逛,也不知道这山在哪里,往哪儿走是家。更何况,不能把吃心扔这儿,万一要有坏人、有山妖、有什么吃龙的精怪怎么办?正想着,耳边嘤咛一声,吃心化作人形,趴在地上,咳嗽不已。 大师父给她扶起来,让她靠着树坐着,两人都没了法子,只能坐着歇息。吃心歇了会儿,脸色有了点儿血色,把事情说了一遍。原来,今早她与阿武俩人去白龙江入海口找鲜牡蛎熬汤,正看到了一条白蛟在海里追鲛人,那鲛人身量很小,哪里游得过两百多丈长的巨蛟,一下子就被拽到了孤礁上。白蛟化作人形,将小鲛人压在身下,吃心忙飞过去阻拦,那白蛟一见差不多是同类,也停住了。 两人一见面,吃心知道这不是个善茬,眼前的人横眉竖目,眼珠子是红的。动物里除了小白兔,眼睛没有红的,要有那也是因为吃人吃太多了,人血是热的,有精气,吃多了活人,这眼睛才是红的呢。再一看瑟瑟发抖的小鲛人,认识,这是鲛人国的小公主,半个月前还跟小黑在浅水滩玩呢。鲛人王年纪大了,老来得这么一活泼可爱的小公主,很疼她。吃心要人,这白蛟也不知怎么自尊心就这么强,死活认为对方是看不起他,两人就打了起来。 吃心开始还让了两分,怕对方是西海叔叔的亲儿子,这要伤到了,两边亲戚见面尴尬,谁料这白蛟招招狠辣,爪爪要命,竟然生死相搏,真不知哪儿的仇哪儿的怨。吃心很快就占了上风,毕竟龙与蛟的实力悬殊摆在那里,但是这条白蛟万分狡猾,一扭身攻击李武去了,吃心奋不顾身上去护人,中了白蛟的阴招,受了重伤。 接着就是一番缠斗,受了伤的吃心节节败退,差点被蛟龙给一招夺命,李武那傻小子真傻,凡人之躯也敢替吃心去挡,一下子就被撂下了。吃心趁此机会,带上李武赶紧逃,只来得及把人放到李家院子外面,怕给镇子上的人横添了灾祸,连忙又飞了上去。 话及至此,吃心沉默不语,眼泪花儿在眼底打转,将落未落。大师父知道她是担心李武和小黑,可有什么办法呢,只能开口安慰:“万事皆有天定,着急也没有用,先好好休息,一会儿有了力气,咱去东海搬救兵。” 吃心无力地点点头,心中如火焦。 “你坐一坐,老头去山里给你找些吃的。”大师父何尝不心焦,强忍着站起身,一个小金龙从怀里掉了出来,被吃心一把抓住了。 “傻了,我怎么把它给我忘了!”这小金龙是魔晟成亲那天,给李伯赔礼的物件,吃心一把捏碎了,那金龙中恍恍惚惚飘出个人影,大惊小怪地喊:“吃心,你掐疼本太子了!”是一缕元神。 吃心破涕为笑,“魔晟,你快来帮我!” 再说另一头,小黑年少气盛,眼看着疼他的舅舅、堂姑糟了难,他很生气,一腔怒火支撑着与白蛟大战了三百回合。虽然龙要胜过蛟五分,可他尾巴短了一截,又还只是个半大的孩子,一龙一蛟打了个平手,谁也没占上风。 谁料此时,来了个青衣仙人助阵,两个大人打一个孩子,这两个不要脸的赢了,小黑被白蛟压在脚下,动弹不得。 “老子好不容易挤走了你爹,夺了这条江,能让你姑侄俩占了便宜?不妨实话告诉你,你们一进东北,本王就知道了,只等着你们动手呢,没想到你俩倒沉得住气,直到今天才发作,还搞了个小鲛人引诱本王,本王差点就上了当!要不是有青汀仙人助阵,还真拿不下你们!” 小黑这才明白过来,问:“你是白龙江的主人?” “装什么算?”白蛟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的獠牙,“先解决了你,再去找你那个迷上凡人的傻姑姑,让你们一家五口,地下团圆!”说着张嘴就咬,忽然眼前一暗,什么东西在天上遮住了光。 “吼——”有黑影俯冲而下,两支龙角撞开了白蛟,尾巴一甩拍飞了青汀仙人,一条几乎跟小黑一模一样的大黑龙!他伸出四爪将白蛟握住了,愤怒地吼道:“妈个鸡,原来就是你小子害本太子天天被父皇叨叨,我打死你!” 大黑龙抓住了白蛟,好一顿胖揍啊,白蛟连还手的力气都没有,小黑飞上去把姥爷、姑姑从黑龙背上接下来,黑龙还在上面抽白蛟呢,直打得对方口吐白沫。他尾巴一甩,直接将那白蛟抽到了天上,自己蹿上去,尾巴再往下一抽,白蛟就像离弦的箭一样落进了白龙江,不一会儿的功夫,翻着肚皮浮上来,死了。 大黑龙出了心中一口恶气,在云头化作人形,乐呵呵跑到青汀仙人旁,道:“兄弟,你也在这儿啊?” 青汀仙人心中擂鼓,面带笑容,强装镇定点点头:“正巧经过了,看您家事忙,兄弟我先走一步。”扭头要走,被魔晟拽住了发髻,揪了回来,“兄弟?你别侮辱‘兄弟’这两个字了吧,合着原来就是你在后面跟着使坏,说!本太子成亲那天,那女的,是不是你跟这白皮蛇支使来的?”青汀仙人一个犹豫,魔晟不管不顾给他肚子来了三拳,青汀仙人被打得龇牙咧嘴,连忙应了,说自己也是被对方胁迫的,那白蛟许了他很多好处,说占了那佳木斯江以后,年年的岁供物产,与他五五分成。这利益诱惑太大了,他一个没忍住就…… 魔晟二话不说把青汀给绑了,押在一旁,又对他便宜儿子道:“你这都什么三脚猫的功夫,吃心她会教孩子吗?叫小黑是吧,嗯,行吧……小黑,以后你这功夫本领还得我教,亏你还是条龙,竟然被个蛟给欺负了,你丢不丢西海的脸?” 小黑被说得嘴角向下,心里难受。本来亲爹从天而降救了他一命,孩子心中对爹的印象改善了三分,到底有血脉联系,刚想亲近亲近,魔晟这番话出口,小黑的心情彻底没了,只剩下委屈:明明你们西海不要小黑,怎么还怪小黑丢脸…… 魔晟没当过爹,刚就是为了耍做爹的威风,一见便宜儿子怏怏不乐了,心下也慌了,出门前老龙王可叮嘱他一定要把孩子接回西海教养,他好不容易找到了,不能就这么被吓跑了。局促不安地伸手又从身上解东西送,出门匆忙,没带什么,顺手把玉腰带解开了,一手提着裤子,一手交给儿子:“拿去,压压惊。” 小黑不敢拿,转头看他姥爷。 大师父点点头,拿着。 小黑这才伸手接了。 魔晟开心地一笑,一手提着裤子,一手抓着青汀仙人,道:“本太子往三仙山去,找帝君给我评理。儿子你别走,一会儿爹给你从三仙山带好东西回来。”说罢,腾云驾雾而去。 大师父说,赶紧的,走走走,阿武在家半死不活等着呢。 一行人急匆匆回了李家,一推门,文娘坐在床边上光哭不说话,大师父上前一摸李武的脉,人都死凉了。 作者有话要说:  婚后, 吃心:阿武,你拿着木头比划啥呢? 李武:给咱孩子做个摇摇床。 吃心:这是什么? 李武:墨线。 吃心:(翻箱倒柜)我这鞋是不是就你画的?(危险笑) 李武:好神奇啊,这当初要不是你让炸糕拦住了,我这会儿坟头的草都一人高了。话说回来,媳妇儿,你当初怎么就对我有好感的? 吃心:这哪儿说得清了,被你乱七八糟见天儿撩的……你别说,我很小很小的时候,好像有人跟我说,会做炸糕的男人心里都甜,看见了千万要抓住。 李武:(正经)媳妇,你撩汉的本领进步很大。笑。 . . 地府 秦广王: 老薛,这谁啊?开大会你带一孩子来。 楚江王:(躲在后面摆手,小声)别提别提。 薛远: (弯腰,把孩子放地上)孩子,你先出去玩吧,别瞎跑。 夭童: 放心吧爸爸,我给你买糖葫芦去。 宋帝王:(跟楚江王咬耳朵)怎么喊爸爸?他这是、跟哪个女鬼生的? 楚江王: 也不知道是哪个…… 宋帝王: 好家伙,这可就太乱了啊! 老衲很坏[综民间故事]_分节阅读_42 老衲很坏[综民间故事] 作者:乱世繁芜 . . 大师父:怎么没我的小剧场? 啊呜:这不就是吗? 大师父:短了点儿。 啊呜:四行。 ☆、第63章 秃尾巴老李 吃心解下小黑脖子上的夜明珠,放到李武的心口,护着尸身不腐,转身往外就走。大师父猜到她要去地府追魂,连忙跟了上去,匆匆跟他闺女撂下一句,“闺女好生看着家,爹去把你哥追回来!” 文娘心如火烧,急道:“爹你等等我!”追到房门口,院子里已经没了踪影,“爹他肉身凡胎,怎么能去地府?年纪这么大,要有个三长两短,这一家子就散了。”文娘越想越急,问儿子怎么办? 小黑说,“娘,姥爷一向有主意,估计是劝不回来,要不咱把剩下那颗夜明珠给姥爷送过去防身?”娘儿俩也不知这法子有没有用,关心则乱,赶紧找出了那颗珠子,往地府去。走得匆忙,小黑没来得及告诉他娘遇见他爹的事,把玉腰带甩到一边衣帽架上,便赶紧带人进了后院,掐诀念咒一番,遁入地中。 文娘眼前一下就迷蒙了,东西的颜色都变得十分浅淡,娘儿俩飞得很低,下面的路上似乎走着“人”,星星点点不少,身边都有押解的差人。那些差人有的十分凶恶,拳打脚踢,催促着行人向前,有的就温和许多,不打不骂,还给行人送水打扇。小黑跟六公主来过两次,见他娘惊奇,便解释道:“下面这条就是黄泉路,不管是大官还是老百姓死了都要走这条道,往地府去。他们身边的就是鬼差,那人要是做的善事多,到了地府就有机会当鬼差或者当官,所以鬼差对他们也好,可要是坏人,那以后就是进十八层地狱,鬼差捞不到好处,就不给那些人好脸色。” “唉,人这么多,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你舅舅。”文娘发愁。 “姥爷是生人,气息该和这些新鬼不一样。”两人说着话,便瞪大了眼睛往下找。 “这些人怎么有的走得飞快,有的走得慢?”文娘又问。路上的“人”走得快得如同一阵风,转眼就消失了,走得慢的如同原地踩土,半天不见挪一点儿。小黑也不懂这是个什么情况,晃晃脑袋,载着他娘继续往前。 一路都在搜寻人,娘儿俩速度就慢了,花了半天的功夫才到了地府。守城门的鬼将没让他们过去,还纳闷说了一句:“今天怎么回事,又有龙带生人进来?告诉你们,生人不能进地府,没事儿赶紧给我回去,添什么乱。” 好说歹说半天,磨得嘴皮子都干了,就是不让进。小黑看看他娘,他娘点点头,小黑仰头龙啸一声,城门内外木讷的新鬼一个个就像忽然回过神来了,奔跑哭喊着“龙啊!龙!”城门口乱成了一片。小黑趁机拉着他娘就往城里钻,文娘脚下被小黑施了法,几乎感觉不到自身的重量,一双小脚跑得飞快,直到再看不到追兵,才拍着心口,停下来直喘气。 小黑仰头问,娘,你没事吧? 文娘安抚地摸摸他,挺好的,第一次干坏事,好刺激! 正说着话,一小股兵丁从远处来了,两人闪到了墙角,就听得带头在说:“都给我搜仔细了,先头进来那生人都闹到判官府里去了,别再进来一个捣乱的!” “是!”众鬼将应声,四散开来找。 听墙角的两位相视一眼,小黑灵机一动,从怀里掏出剩下那颗夜明珠让他娘带上,用龙族水气挡住了人味。两人跟鬼将们走一对脸,对方也没意识到,还心想这两位该是水产品,一身的腥味儿,没敢惹,也没盘问,放这母子过去了。 直到这一队人马走没了影子,文娘的心才放回肚子里,跟儿子说:“以前只心里说怎么你姥爷胆子突然就变得那么大,现在娘才懂,胆子就是越练越大。要没这两年这些事儿,就刚才那会儿,娘都被吓死了。” 小黑问:“姥爷以前胆子小吗?” 文娘想了想,道:“也不是,说不上来,好像就是见了你以后,慢慢就变了。” 小黑懂事地点点头,道:“任谁家生出我这么一孩子,也得性情大变。” 文娘摸摸他的头,道:“这样的变化很好,活得才有意思,要不是我儿来了,娘现在还在毕家窝窝囊囊当个洗衣做饭的灶下婢……” 两人说着话,一会儿的功夫赶到了判官府衙。判官管的是人生前,记下活人的善行恶举,判他该活多少岁,死前受什么罪,等到了死后,新鬼来此报道,根据生前的功过得失,判他去十殿阎王之处,接受不同的处置,因此,这里该是每日流通量最大的地方。两人夹杂在人群中往前走,看到前面秩序尽然,众鬼从容不迫,不像是有争端。 难道不是此处? 娘儿俩被人流裹了进去,又挤了出来,在大街上走了两步,愁得没法子。没了大师父就好像没了主心骨,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路边上做生意的凑上来,“小娘子,给孩子买根糖葫芦尝尝?酸酸甜甜,又干净又好吃。” 娘儿俩兜里一张冥币都没有,小黑懂事地摇摇头,道:“我不吃,我长牙呢。” 卖糖葫芦的也不恼,扛着糖葫芦往前走,边走边吆喝,“糖葫芦,酸酸甜甜的糖葫芦,好吃不贵——”小黑拉着他娘的手,努力不往后看。 这时候就听到有个熟悉的声音,“卖糖葫芦的别走,我都要了。” 谁这么大方?小黑并文娘回头一看,惊喜地叫了出来,“童童!”“夭童哥哥!” 夭童也吓了一跳,一见是干娘,糖葫芦也顾不上,跑着跳着就过来了,李文娘一把抱住了他,喜道:“太好了,这下你舅舅就有救了!” “干娘你说什么?”夭童没反应过来,瞧见旁边还有个小子,个头到干娘肩膀,问,“这谁啊?我小黑弟弟呢?” “夭童哥哥,你不认识我了?”小黑歪着脑袋问。 夭童嘴巴里能塞得下鸡蛋,这、合着我几百年没长的个儿,全长他身上去了! 三人问了好,文娘把事情从头到尾一说,夭童道,这事儿半点耽误不得,走走,赶紧去判官府,晚了进了阎王殿就麻烦了。 跟着夭童从后门进了判官府,穿过了小花园,就听得前厅里有争吵声,他们姥爷的嗓门倍儿高,“你们说这算怎么回事儿,我儿子还有好几十年阳寿,你们怎么就抓了人了?快放人!” 另一头的声音不慌不忙道:“这说的是你儿子好端端做他的小生意,不掺和仙界的情况。现在倒好,他乱逞英雄,成了白蛟的爪下之鬼,这我们也没办法。” 大师父有理,根本就不怕他们,“你们这算哪门子的道理,那这六十年的阳寿怎么说?黑纸白字写在生死簿上,你们不承认不行。” 文娘继续往里走,就看穿着官服的判官,边捋须边说道:“道理现在有了啊,他涉足了仙界,这是跨界,罚他六十年阳寿,怎么了?” “好,合着规矩都在你们手上,都是你们写的,你们要怎么说就怎么说是吧?”六公主嗓门也老高,显然气急了。 判官真不着急,慢悠悠道:“东海的公主,您话可不能这么说,我们都是按规矩办事,该怎么样就怎么样,按规矩做也有错吗?” “你!”六公主这暴脾气,一脚就踩上了判官的桌子。 判官稳如泰山坐着,冷笑一声道:“公主一个女儿家,要学那齐天大圣不成?本判官可把话说在前面,别说李武他不可能还阳,就是眼前这位李老头,擅自闯我地府,减去四五十年阳寿,登时死在这里,那也是有理有据的!” “你们这么办事——” “够了!”大师父话没说完,那判官就粗暴地打断,呵道:“门外多少新鬼等着呢?你们耽误得起吗?别说她是东海的六公主,就是老龙王敖广来了也不能这么欺负人!本官要去忙工作,不奉陪了!”说着起身要走,夭童颠着两条小腿跑过去,拽拽判官的袍子,奶声奶气道:“判官叔叔,你好凶。” 判官声音一下子就软了:“小公子,你怎么来了?来人啊,出去买点零嘴回来。” 夭童顺势就爬上了判官的膝盖,看着对方的眼睛道:“判官叔叔你撒谎,前面有好多叔叔在忙,你去了也就是喝喝茶看看报。” 判官尴尬了。 “你还告诉童童说,不要撒谎,撒谎不是好孩子。” 判官咧着嘴,不知道说什么好,半晌憋出一句,“叔叔在做事,你要闹,叔叔告诉你爹去!” 夭童说哭就哭,毫不犹豫,“哇哇哇,你们都不要我!我没有爹,他不要我,你们也都不要我!童童是没人要的野孩子!”边哭边拿头去撞桌案,判官吓得半死,赶紧拦住了。没错,虽然这孩子一直管薛远叫“爹”,薛远也一直没承认,可薛远疼这孩子也是真的,走哪里都带着,有什么好东西都想着他,薛远他就是个孩奴!要在判官府出了事,轮转王会给他好果子吃吗? “小祖宗,叔叔不走了,你要什么啊?”判官头疼。 “他们要什么我就要什么。”夭童一指大师父,收了眼泪。 这好办,判官点头如鸡奔碎米,“好好好。”扭头喊道,“牛头马面!” 牛头马面从阴影里站了出来,“有!” “快去把一个叫李武的追回来,放他还阳。”判官说完揉揉夭童的小脸,问,“小公子,这回你满意了吧?” 夭童点点头,跳下膝盖,行了个礼,“多谢判官叔叔。” 判官万般无奈地笑笑。 不多时,马面回来了,行了个礼回话,道:“回禀大人,那新鬼李武没做过什么恶事,为人爱护亲妹,孝顺长辈,被送往转轮殿,因此没受什么惩处,已经投胎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魔晟:帝君!你手下仙人青汀,屡次坏我好事,今天你必须给我一个解释! 三仙帝君:想打打,想骂骂,爱咋咋,就不赔钱。 魔晟:……你无赖、无耻! 三仙帝君:你无理取闹。 魔晟:本太子自己去拿。 三仙帝君:抢劫!这是抢劫!大黑你跑慢点,你等等我……大黑你就要这些?拨浪鼓?小铜人?五行旗?姜汁饼? 魔晟:(我小时候就想要这些,小黑一定也喜欢!) ☆、第64章 秃尾巴老李 赶紧去追吧,只盼着那小子机灵点,别喝了孟婆汤。一行人急匆匆往转轮殿去,好在有夭童在前面引路,一会儿的功夫就进了转轮殿,闯入了轮回所,守门的鬼差要拦人,被夭童一记眼色给瞪了回去,摸摸鼻子没敢说话。 大师父心说,从判官到小小鬼差,这地府的官僚作风真不输人间。 往前走,奈何桥上众鬼挨挨挤挤,哭声连连。此桥神妖不能过,六公主与夭童都被拦在了外面,上不去桥。大师父脸皮厚胆子大,接过了文娘手中的夜明珠,硬着头皮,裹在众鬼之中往里走。下了桥眼前豁然开朗,路边一个个的小摊子散发着诱人的香气,卖汤水的姑娘们年轻貌美。经历了地府又走过了奈何桥,众鬼均是又惊惧又寒冷,有这么一碗热汤供应,都管不了许多,端起来就喝了。 众鬼要过了这条路,才能跳入转轮中,轮回投胎,可若不喝了这碗汤,这条路便不让走。大多数的,人都死了,也没什么想不开的,喝了就上路;有想不通的,孟婆三言两句一劝,也都乖乖喝了,有情绪激动大吵大闹的,几个鬼差把他架起来绑了,灌下去,一时三刻也就什么都忘了。 新鬼们有条不紊分别进了铺子喝汤水,四处秩序尽然,大师父边走边看,越看心越凉,阿武呀阿武,我们都来救你了,你难道屈服了吗? 正急着呢,听到前面有争执声,一个女人的声音问:“葱花儿、姜、蒜、八角、白芷、香叶,你要啥都加了,这锅汤为你就重做了三遍了,你还要加什么?”隐隐有些怒气。 “姑娘,一起探讨探讨厨艺与味道,这可是造福地府的好事情,刚我来的路上还听说,地府要全面改革、完善对鬼服务的工作,我现在这是在帮你们,大家有话好好说,何必横眉冷对呢?人生在世,两个人说了超过三句话就是缘分,我们彼此要珍惜这股缘分……好好好,你别生气,我这就喝。”此人端起碗作势要喝,又停下了,问道,“能加点儿肉沫吗?”正是李武。 把这孟婆气得,把碗抢过来重重放到一边,道:“你是来玩老娘的吧?来人,给他灌下去!” 大师父连忙上前分开两人,道:“都是误会,别呛火。”说着拉起李武往外走。 李武纳闷,“爹?你也死了?” 大师父摆摆手,道:“你阳寿未尽,爹来领你回去。”两人逆着人流往外走,可自古过了奈何桥,哪有回去的道理,百年也没有一例,两人走到桥头,就没法再往前一步了。 正愁着,身边围上来几个鬼差,二话不说,走上来叉起这两人分开鬼群,把俩人给送了回去。一头雾水被扛到桥那头,落地一看,轮转王薛远正站在面前,虎着一张脸,呵道:“你父子二人好大的胆子,一年前大闹西海龙宫,今日又跑到我地府来放肆!” 夭童抱着薛远的腿,抬头眨着眼睛:“爹,你别生气嘛爹。” 薛远把孩子抱起放到一边,严肃道:“说了多少遍,本王不是你爹,尤其大庭广众之下,怎可随意叫爹?” 夭童背过身去,抖着肩膀擦眼泪。 大家看着薛远,瞧瞧你干的好事!薛远只得蹲下去把孩子抱到了怀里,擦了擦眼泪,道:“不哭了,再哭,爹……爹就不高兴了,下不为例!” 夭童破涕为笑。 大师父很高兴,大圆满。得了,带上李武还阳回家,他也早点离开这个故事,免得看到一对对的碍眼。脚步还没迈出去,人被转轮王薛远给拦下了。 “诸位,不是本王故意为难你们,魂魄到了阴间再还阳的例子也有过,只是从没有过了奈何桥还能回去的。奈何桥下忘川水,从忘川水上过了,魂魄只有阴气,没了阳气,就是回到阳间,也没法活了。”薛远遗憾道。 六公主紧紧挽着李武的胳膊,咬牙道:“那本公主便留在阴间,与阿武做一对鬼夫妻。” 薛远头疼道:“六公主您别开玩笑,仙有仙界,妖有妖界,鬼有鬼界,互不相通,不能长久居住,久则有损。您这样哪怕我们十殿阎王答应了,玉帝、龙王也不会答应的。” 六公主低头沉思,又问:“那夭童呢?” 薛远无奈,道:“夭童只是暂居于此,一旦查明了身世始末,便还返回妖界。据本王所知,童童也是花了好几百年想进入鬼界而不得,直到遇到小黑——” 夭童接过话,“才故意接近小黑,因为童童知道,你们必定会接触仙界众人,童童便有机会顺藤摸瓜,找到亲爹……对不起。” 老衲很坏[综民间故事]_分节阅读_43 老衲很坏[综民间故事] 作者:乱世繁芜 一直没说话的文娘上前两步,摸了摸他的头,“不必往心上去,是我们有幸,能有你这样可爱的孩子。” 薛远又道:“童童以早夭孩童的魂魄为妖体,算是半个鬼妖,因此才能长居鬼界。李武是凡人,又过了奈何桥,是万万不能回去了。劝诸位不如好聚好散,本王看在你们照顾童童的份上,给他选一户大富大贵的人家。” 大师父想了一会儿,问:“阎君,那老头我还能回去吗?” 薛远一愣,“能吧,你比生魂都强,你是活人,就算没了阳气,有肉身在,吃点好的也能养回来,放心。” 大师父很高兴,道:“那我就放心了,我们可以把李武的肉身送下来还魂。” 薛远摆手:“这不可能,没有魂魄的肉身不可能到阴间来。” 众人的心境大起大落,现在彻底落到了谷底,六公主紧紧握着李武的手,手心里都是汗。轮转王催着李武赶紧走,众人依依不舍说着话,局面正僵,有个人从天而降,一擦头上的汗水,不满道:“小黑,你怎么自己就跑了?不知道大人会着急吗?” “大黑?”小黑抬头一看,来人正是西海魔晟,背上用玉腰带捆着他舅舅。 “我可告诉你们,本太子到你家,人就是死的,不是我杀的啊,还累我特地背过来以示清白。” 大家点点头,嗯,确实不是你杀的。 “知道就好,死人可真沉,快搬过去。”魔晟把李武的尸身甩过来,李武的魂魄瞬间就被吸了进去,一会儿的功夫,舒展了手脚,自己摆动一番。 “感觉怎么样?”六公主脸上在笑,眼睛里的泪水却哗哗地往外流。魔晟看到那李武一脸疼惜地摸着吃心的脸,翻了个白眼。 “有点儿虚,身体变重了,还有些晕……”说着软在地上,他失血过多,身上的伤口都痛了起来。 六公主连忙背起人,跟大家打了个声招呼,带李武往东海去寻医。 大师父长舒一口气,大圆满,老衲也该走了,轮转王又把人拦了下来,道:“老李你别走,上次回来本王就去找了地藏王,可菩萨他对那件事避而不谈,只说等到时机到来,一切就会迎刃而解,如今你来了不如跟本王再跑一趟,去问问菩萨。”轮转王直觉,这事儿的契机,说不定在眼前这其貌不扬的老头身上。 人家刚帮了大忙,大师父自然满口答应,一行人跟着就下了十八层地狱,往地狱最深处去。教内众多的菩萨佛爷中,大师父只欣赏地藏王菩萨,瞧瞧人家,“众生度尽,方证菩提;地狱未空,誓不成佛”!难道他的功德、业绩、法力不够,不能称佛吗?不,人家早就达标了,可偏偏,放下西天极乐世界,宁愿活在光怪陆离的地狱之中,以一己之力,超度恶鬼亡魂,这才是真的菩萨心肠。 其他那些个,都什么玩意儿,沽名钓誉呵呵。 越想越痛快,大师父恨不得登时就见到地藏王菩萨,两人把茶言欢,探讨佛理,好不快哉! 地藏王菩萨在十九层地狱,一进去便有一只巨大的绒毛犬乐颠乐颠跑来,冲着众人一笑,还拿鼻子顶了大师父一下,十分热情地领着众人往里走。 地藏王菩萨端坐宝座上端,低垂着眼皮,也不搭理众人,自己倒了杯茶,道:“这么多人,想打群架?” 轮状王薛远赶紧把事情从头到尾讲了一遍,最后略带委屈地问道:“菩萨,您法力无边,求您帮帮忙,看看这孩子到底是什么来历。” 地藏王菩萨喝了口茶,不紧不慢道:“都真的,这事儿的始末,就是本座告诉这娃娃的。” 夭童也很惊讶,“我以为是我自己做梦梦到的,合着原来是您给我托梦,谢谢菩萨。” “不客气。”菩萨又问薛远,“轮转王,你可能想过,夭童的母亲,王家小姐去哪里了?照理说,她婚前失贞,受了那么大的委屈,应该是分到你殿中的,你可曾见过这女人?” 薛远一拱手,道:“小王也曾怀疑过,可翻遍了这五百年的卷宗,也没有找到此人。” “人原在本座这里,两百年前她想通了,投胎去了,如今过了三四世,早就把这段孽缘忘得一干二净,你们也不必去打扰了。这件事,从头到尾,本座就是不同意的。正如本座与夭童所说的那样,人间的帝王品行不端,不敬神明不爱百姓不理朝政,朝代该换了,天道便要派一名灾星去搅乱太平,可百姓无辜,所以福祸双星降世,一胎双生。可你们不是普通凡人,总要有点不凡的来历,正巧,轮状王你总是替妇女声援,有人烦你,顺手把你推上了,那王家小姐也是倒霉,正好就是那个用来生孩子的。 “你是李文娘是吧?苦了你了,正好也是用来生孩子的。今日兴致高,不妨告诉你们,佳木斯江占地险要,众多小妖依附其生活不说,沿其居住的大明国人信奉佛道两教,而再往北的罗刹国人却不信。没有信众,许多神仙的仙力就要大大下降,所以佳木斯江需要一个任劳任怨、出生不高还有本事的管理者,你,秃尾巴小李,应运而生。” 魔晟插嘴道:“本太子原来也是被天道作弄的人?我就说嘛,这小娘子也没多倾国倾城,偏偏我跟猪油蒙了心似的……哎呦,小娘子你怎么还打人啊!” “小黑龙,不管你能不能找到你爹,也不管你家这个姥爷,能不能护着你,佳木斯江最终都是你的,你娘只是你出生的牺牲品。”菩萨说罢,一双智慧的眼睛静静看着眼前半大的孩子,等他的回话。 小黑上前一步,不解道:“为什么要这样?因为我,娘、姥爷、舅舅都受了罪,为什么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菩萨嘴角一笑,道:“百姓如蝼蚁,他们本就不是什么重要的人,能让这些女人生出奇迹,已经是给她们脸了。” “你胡说!”小黑激动地上前一步,控制不住露出一口獠牙,咆哮了一声。 薛远也委婉道:“菩萨,您这样说,不好吧。” 地藏王菩萨看了众人一眼,道:“在座几位是明白人,本座才能把话说开了。”当然,他没看魔晟,“这几百年来女人地位之低,千古未有。本座力薄,无力去改变全局,只能在能力范围内,帮一点小忙。薛远,不然你以为,你帮女鬼伸冤报仇顺顺当当,是谁在后面保着?” 薛远恍然大悟,扣头拜谢。 “行了,破案了,以后都会好起来的,你们回去吧。魔晟,别玩狗了,带你儿子回去。” 众人起身告辞,谛听逃离了四太子的魔爪,蹦跶着绕在大师父身边,不让他走。 “这位,劳你留下来,你我说两句话。”菩萨说完,大家都吓一跳,这语气可太客气了,李老头难道也是什么神人降世临凡?可没听说李老头她娘当年有什么奇怪的怀孕迹象…… 众人先走了一步,再出来的李老头,就有些萎靡了,精神气也没以前那么足,活脱脱一个人间平凡的老头。 一年后,东海的六公主嫁到了黑龙江,听说那日,彩霞满天,是个难得的好天气。 听说黑龙江王老家山东,山东人过黑龙江,从没出过事。 听说总有人看见有条大黑龙,摇头摆尾往黑龙江里蹿。 听说黑龙江,是个好地方。 作者有话要说: 肚子痛+不能开空调=昨日未更新的理由,你们懂的……乏力啊~ 【小剧场①】 孟婆:你喝不喝? 新鬼:不喝!我要下辈子还记着他,我要生生世世和他在一起! 孟婆:(用食指怼新鬼的脸蛋)喝不喝?喝不喝? 新鬼:哎呦我去,疼疼疼!我喝,我喝!(咕咚咕咚) …… 女子:相公你看,我们孩子笑起来有酒窝呢。 男子:嗯,怎么只有一个? ☆、第65章 马兰花&银杏树 这回是个道士,大师父整整道袍,盘腿坐在蒲团上,面前案上挂着三清的宝像,殿内两厢挂着男女道士的画像,庄严祥和,神态感人。可大师父的心里,怎么也静不下来。 地藏王菩萨说,虚真,如来托本座给你带句话。他说,目前做得还不错,注意戒骄戒躁,要继续努力。 大师父想到这儿就倒抽一口凉气啊,嘶——这如来难不成都是一个?他以为他胡作非为就没人懂了,拆散鸳鸯无数也没人能拿他怎样,合着上头有一位一直在盯着呢?这可就太不好受了。还想问详细点,佛祖还说什么啦?佛祖有没有说什么时候让小僧回去啊?佛祖最近吃的多吗?胃口好吗? 地藏王菩萨一律不答,只说了一句,若有困难,可找本座。便一指轻弹,将大师父送出了李老汉肉身中。 大师父坐在道观里纳闷,老衲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怎么找你去?说大话不腰疼。心里正烦着,外头有个小道士跑进来,行了个礼,道:“师父,外面来了几个人,说要拆了咱们道观。” 大师父赶紧在心中呐喊,地藏王菩萨——快来帮老衲啊——有人欺负我——快来—— 半晌没什么回应,骗人,原来菩萨也爱说便宜话。 小道士见道长呆呆站着,以为被吓愣住了,上前拽着人往外走,边走边抱怨:“师父,你要没骗人家钱,人家能上门来打群架吗?咱道观一共就仨人,待会儿被人剁了馅儿,蒸了包子,也没人知道。” 大师父心说不错,拽着徒弟往回走,道:“咱还是先溜吧。” 小道士苦着脸道:“咱今儿溜不成了,师兄已经被他们抓住了,听说要动刀子。” 大师父说:“牵头带路,老道我好歹会点儿三脚猫的功夫,岂能让几个凡夫俗子给宰了?” 小道士走在前头,叹了一口气道:“您心肠软,就是被打了也不还手,可就是苦了我们哥俩了。” 大师父在心中把事情从头到尾捋了一遍。三清观中有三个道士,师父玄机子带着宏远、守静俩徒弟过日子,给四乡八邻的做点法事,挣点儿钱财,也能糊个温饱。这师父玄机子也有点儿降妖捉怪的本事,尤其是现在天下不太平,荒年多丰年少,各路的英豪揭竿而起,活得久了的精怪也蠢蠢欲动,到人间为非作歹。玄机子帮人捉过大老鼠,撵过黄鼠狼子,可本事就摆在那儿,三脚猫的功夫,有几次真遇上了妖怪,吓得扭头就跑,差点还被吃了。 俩徒弟就因为那几次落荒而逃,对师父的信赖大大衰落,丧失了学道的信心。 大师父心说,你们怎么能不学道呢?你们要不学道,都入了佛门,那如来佛不就佛法更高深了?那他在这个故事里不就又能监控我了吗?这可不行,大家要好好学道!要弘扬道法!要万法归道! 这么一想,大师父神清气爽,做坏和尚可不能止于拆鸳鸯,老衲还要当叛徒!最好还能祸国殃民,烽火戏诸侯!越想他心里越痛快,又找到人生的目标了,又找到努力的方向了,为了理想而努力奋斗,为了梦想而大步向前! 迈了几大步就到了前殿了,挑开了悬幡,迈步向前,守静一指大殿内站的几个人,道:“师父,就是他们。”这几个汉子长得人高马大,虽然都瘦了吧唧的,可要揍这师徒三个,绝对不是问题。 大师父马上想起来是怎么回事了。这几位是白马村的村民,前些日子村里不知道怎么回事,总是丢鸡,都以为是黄鼠狼子偷了,家家户户下了套子,谁也没捉着,鸡还是丢。有天半夜,刘家的小媳妇起夜上厕所,听见院子里鸡憋着嗓门在叫,连忙推了门出去,就没再回来,只在院子里留了不大不小一滩血,也不知道是鸡血还是人血。 大家伙儿就慌了,附近没山没林子,怎么也不可能是狼把人叼走了,这肯定是有妖怪。有人说附近那三清观有老道,快去请了老道来降妖捉怪。 玄机子就被众心捧月似的请了来,要说这玄机子有能耐吗?他还真有几分能耐,现场左右一看,到处嗅了嗅闻了闻,说,这是个黄鼠狼子成了精,来害人了,要破解不难,只要白银二两。 钱不算多,大家伙儿凑了凑,有了。玄机子拿着钱让小徒弟去镇上买了朱砂、黄表纸、八角、香叶、肉桂、白蔻,又买了砂锅、新道袍。玄机子画了几张符咒,一家发了一张,贴门上吧,贴门上那妖怪就不敢来拖人了。 众人小心翼翼分别把符咒都收了,又问,那些调料呢,还有砂锅,是什么新式的法器吗? 玄机子道,这我炖肉吃的。 众人赖着不走,我们也要吃肉。 有你们什么事儿啊?玄机子把人赶散了,跟俩徒弟炖了肉,吃个精光,正躺在床上顺食儿,外面闹了起来,听说王家的老太太半夜出来关鸡窝的门,也被拖走了。 大伙儿再上三清观来,问,这怎么回儿事儿? 玄机子又写了好些个符咒,一人一张发了,让大家随身带着,这样就算遇上了妖怪,妖怪也拿你没办法。众人信了,回了家。 好了几天,没想到今天又有人来了。大师父心中叹气,玄机子啊玄机子,你吃肉穿新衣开开心心,这烂摊子就留给老衲收拾,你可真享福!大师父作揖,与众人道:“诸位,这回又哪个半夜去看鸡了啊?” 为首的青衣汉子一手从怀里掏出张符咒,扔在了大师父脸上,骂道:“好你个骗人的老道,我媳妇儿今儿早上起床出门打水,怀里揣着你这张符,半晌人没回来,我出门一看,人没了,这张符纸拿血蘸着,粘在我家大门上。你欺人太甚、骗我钱财,今儿个我兄弟几人就拆了你这破道观!”边说手上边用力,被押着的恒远痛得龇牙咧嘴。 大师父从脸上揭下符纸,仔细一瞧,朱砂黯淡无光,显然这里面本就微弱的一点法力,也没了。 “你一大老爷们有胳膊有腿,自己不去打洗脸水,现在媳妇儿被妖怪捉走了不敢找妖怪的麻烦,跑到我道观中大吵大闹,成何体统?”大师父大喝一声。 那几个村民被吓了一跳。 宏远乘机从那几个人手里挣脱开,站到了师父的身后,揉着肩膀胳膊。 另一个小个儿上前,他说话和气,道:“大家先别吵,道长,您收了我们村的银子来除妖,现在妖未除,您的责任未尽,我们来找您,也是正理。” “不就是二两银子吗?还真当付了两个钱,自己就是玉皇大帝了,谁对谁都尊重点,这钱老道我还不要了,守静,去取二两银子来,还给他们。”大师父说话,一振袖袍,留下面面相觑的众人,往内殿去了。 守静、恒远二人立即跟来,一同进了内殿,把门关上,守静压低嗓音道:“师父,咱没钱了,那两个钱都给您做了新道袍,剩下的吃了肉了。” 大师父略一沉吟,又走到外殿,与众人道:“修道人以济世度人为怀,老道不与你们一般见识,走吧,瞧瞧你家的命案去。” 那几位也是欺软怕硬,怕事情搞砸在自己手上被村里人骂,不敢再啰嗦,前头带路,一行人往白马村去。到了村子口,大师父远远看见有个少年郎,背着个破竹筐,弯着腰在田里捡什么东西。已经秋收了,田里都是稻茬,一根稻子都没有,捡什么呢? 好奇问了一句。 边上有个村民忙解释,捡狗屎呢。 啥? 捡狗屎啊,道爷您也不种地您不晓得,狗屎也是好肥料啊,能捡点儿是点,干狗屎还能燃火取暖,也是好东西。 大师父问,你们都穷到这个地步了? 那人回话,我们家都还好,冬天买点煤也能过,就这小子家特别穷。呐,村口那家快倒的房子就是他家的,他爹娘早死了,留下这一根独苗,家里没田种粮,就门口一洼菜地,每年都靠着去人家地里捡点漏下的麦粒、稻粒过日子,苦啊。 老衲很坏[综民间故事]_分节阅读_44 老衲很坏[综民间故事] 作者:乱世繁芜 大师父心说,这是穷到一定境界了,穷成这样还没饿死,这难道是主角?老衲我以后可得留点儿意。 进了村,去了几家出事的人家,到处搜查了一番,什么都没找到,大师父说:“今晚我们师徒几个先不走了,你们谁家还有鸡?我们爷儿几个就住那家,等着那妖精自投罗网!”众人拍手叫好。商量了一番,村口老王家还有几只肥肥的芦花鸡,估计今晚跑不了就他们家。 行了,师徒几个住进去吧。守静、宏远跟着师傅往那家走,守静一撇嘴,道:“今天没准儿师徒仨都栽妖精肚子里,白马村这俩钱算是花着了,那妖精要吃饱了说不定以后就不来了。”宏远让他闭嘴,好的不灵坏的灵。 三人在王家靠近鸡窝那房里躺着,翻来覆去烙饼似的,睡不着。到了后半晌,守静模模糊糊要睡着,听到外面有人说话的声音,悄悄掀开一点儿窗户纸一看,外面路上走着两个人,男的是白天那少年郎,女的是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 “快起来,快起来!”守静推推师父、师兄,可那两人前半夜熬得太精神,这会儿困得不行,怎么也叫不醒。 守静偷着从窗户纸又往外看,那女子是真漂亮,还很懂礼貌,不动声色冲守静一笑。 作者有话要说:  大师父:长夜漫漫,无心入眠,徒弟们,不如大师父给你们讲一个故事吧。 宏远:师父就师父,叫大师父是不是太浮夸了? 守静:(点头) 大师父:不管,大师父开始讲了。很久以后,在一户农家,有个妇人生下一条小黑龙,她很疼爱自己的孩子…… 半个时辰后 宏远&守静:(打呼,呼噜噜,睡得乱七八糟) 大师父:(自顾自讲着)小黑龙慢慢就长大了,长得高大帅气,以后他也会遇上心上人,也会为人父母……小黑,你要好好的。 曾经的事——玄机子捉妖记 玄机子:妖怪出巢了,徒弟们快跑! 宏远:呼——呼——师、师父,咱能跑得过妖怪吗? 玄机子:为师只要跑过你们就可以了! 宏远:师父,咱道士能娶亲吗? 玄机子:可以啊。 宏远:那您为何年过而立,却不成亲?听说您是立誓终身奉献,侍奉三清? 玄机子:你觉得为师有钱娶媳妇儿吗? 宏远:…… ☆、第66章 马兰花&银杏树 第二天一早爬起来,师徒几个揉揉脸,睡得好香。宏远担心出事儿,忙跑到鸡窝里数鸡,点清了数目,一只不少。 三人松了一口气,坐在床边,磕了鸡蛋喝。守静想起昨晚上的事,开口想跟师父商议商议,一张嘴却发不出声音,任凭他声嘶力竭,也喊不出一丝丝的声音来。 大师父纳闷,这鸡蛋有毒?抢过来一看,跟他手里的没两样,到底怎么回事,魔怔了? 守静比划比划自己,又比划几下外面,两只手翻花儿似的在头上做几个动作,下床又搔首弄姿扭了几步。宏远一头雾水,什么乱七八糟的,妖怪下凡?这谁能看懂? 大师父捋捋胡子,道:“守静说,昨晚半夜时分,有个漂亮女子从外面经过,那位女子身边还有一个男人。” 守静撅着屁股,手在背后晃了晃。 “是白天那个捡狗屎的少年郎。” 守静一拍大腿,冲大师父竖了拇指。 三个人穿戴整齐了,把剩下的鸡蛋揣到怀里,辞别了王家人,往那少年郎家里去。“笃笃笃”三声敲门,有人喊一句“谁啊?”出来开门。门一开,大师父与他脸对脸站着,门里面这个瘦得细胳膊细腿,可眉清目秀,怪好看的;门外面这个仙风道骨,细长的眼睛半敛,看着就像是眯着在打量人。 “道长,您有事儿?” 大师父没回他,只问了一句,“你家新来了客人,还是位娇客,老道算得可对?” 这少年一听,眼睛瞪大了,高人!他半夜三更带人回来,谁都没瞧着,这位竟然算出来,还一大早找上门,难道那女子真有不妥?少年一步迈了出来,小心把门掩上,示意大师父到一边说话。 “大师您可算得太准了!我叫王瑞,今年十六,家里没什么田产,您也看到了,就这么一间破房子住着,混日子过。昨天我捡狗屎,捡到了临县,回来就晚了。冬天天黑得太早,眼看着天就黑下来。我走到离村口三里路的官道上,正遇上了一个女子,她说脚崴了,又和丫鬟走散了,说得可怜巴巴的。我心想,她一个女人家坐在路边上太危险了,就把她扶了回来。” 宏远没忍住,问:“你们回来后呢?就没做些什么?” “有啊。”王瑞点点头,认真道,“这姑娘总喊我给她揉揉脚,我也不好意思,说话都结巴,顺手就替她把扭到的脚踝给接了上去,这姑娘可是条汉子,一声疼都没喊。我见她可怜,就让她靠着我床睡了,我在桌上躺了一夜。” 大师父想不起来这是哪个故事,只得道:“可否让老道进去与那姑娘会一会?” 王瑞道一句“我进去问问她。”闪身进了屋,一会儿的功夫,手上拿着纸条出来了,“姑娘走了,给我留一张纸。道长,您给念念,我不识字。” 纸上用眉笔写着,“饶你一命”,大师父心头一跳,王瑞围在边上还不住地问,“姑娘她说什么?” “有缘再见。”大师父眉头都没皱一下,阿弥陀佛,如今破戒是越来越畅溜了。 “对,正好四个字,没错。”王瑞伸手接了纸条,欢欢喜喜收了起来,贴身藏着,愉快道:“道长,不瞒您几位说,就我王瑞,估计这辈子是娶不上媳妇了,留这么个字条,就当是媳妇了。” 宏远忍无可忍,问:“你就没想过干点别的营生?” 王瑞摸着鼻子一笑,道:“肩不能提,手不能扛,小的我能干什么呢?给地主家打长工人家都嫌我浪费粮食。” 大师父满怀慈悲道:“那你跟我当个道士,四里八村有了白事,也能混口饭吃。” 王瑞二话不说,噗通跪下,磕足了三个响头,爬起来就喊师父。 宏远痛心地摇摇头,道:“师弟啊,你这会儿的机灵劲儿,怎么就没搁在昨晚上用呢?” 一行三人扩充到了四人,倒也显得气势浩大起来。正巧这村里有位老太太年纪大了,昨晚刚过世,师徒四人去给人家操办丧事,念经、划纸、跳大神,忙活了一身汗。主家人也客气,给留了好酒好菜,鸡鸭鱼肉一样不落,又过来劝了几次酒,这师徒四个吃得肚皮都圆了,走也走不动道。 王瑞半躺在椅子上,打了个饱嗝,道:“师父,当道士实在是逍遥自在,您说我以前怎么就没想到呢?” 宏远也打了个嗝,道:“你是没遇上道观闹饥荒的时候,依恋三个月接不到活儿,师父差点把我们都给吃了!诶,师弟,你脸色怎么变了?师兄就跟你开个玩笑。” 师徒四个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天,守静如今哑巴了,不能说话,便出去溜达透透风。没走一会儿,慌慌张张又跑了回来,手忙脚乱一顿比划,大师父站起身连忙道:“快跑,又有人来抓我们了!”四人慌忙往这家后门去,可吃得太饱跑不快,还没到后门就让人逮住了。 一群衙役将这四人围在中间,差头走来,恶狠狠道:“你们就是那几个骗吃骗喝的妖道?满口胡言说此地有妖怪,骗取老乡们钱财!兄弟们,把他们捆紧了,带回去!“ 众衙役拿绳子就把这四位捆上了,拉着一串葡萄一般,推推搡搡往前行进。王瑞长叹一口气,道:“师父啊,我王瑞从小命苦,遇上您以为是能峰回路转了,没想到中午这一顿就是断头饭。” 宏远也垂头丧气,道:“师父,这一次要能回来,我是不想再当道士了,娶媳妇的钱没攒到,这眼看着就要把自己搭进去……” 衙役拿棍子打了二人几下,呵道:“闭嘴!闭嘴!再叽叽歪歪,打死你们。” 一直没说话的大师父忽然开口道:“等等。”盯着一户人家的墙角跟,不走了。众人循着目光看过去,那墙角跟歪歪扭扭用白笔画了一个叉,“今晚这里要死人。” 差头上来就是一巴掌,被大师父用手挡住了,差头拿棍子打了大师父两下,骂道:“你知道这谁的家吗?老子兄弟家!你敢咒你爷爷,老子打死你都算轻的。”说着抡起了棍子,噼里啪啦又打。 守静、宏远两人连忙上来拉架,也吃了好几棍子,痛得眼泪都要出来,王瑞也上去帮忙,这场面就乱作了一团。 大师父不知道什么时候解开了绳子,跑到墙角跟蹲下来看,用手捻了一点儿白灰,凑鼻子一闻,拍拍手站起身,走过来道:“差头,不是老道说大话,这里今晚肯定要死人,那个白叉是你们村那只妖做的记号。行了,老道话都说明白了,我们走吧。” 差头有些犹豫,可众兄弟都看着他,他不能露怯,当即虎着脸,道:“听你胡说八道!捆上,带走!”话音刚落,那院子门大开,一个女人跑出来,哭道:“小叔子,你可不能这样,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你快把道长放了。” “大嫂,大庭广众你别拉扯我。”差头急忙挣脱开,又道,“要我抓人的也是你家,现在又要我放人,我兄弟呢?你去喊我家兄弟出来说话。“ 这家男人从大门后期期艾艾站出来,正是昨天到道观闹事那个,胡家老大。这位仗着自家弟弟在县衙里当差,在村中横行霸道,谁都得把他当作神给敬着,昨天他在道观里吃了亏,被怼了几句,回来越想越不痛快,又何况昨晚风平浪静,根本就没什么妖怪!胡老大是个睚眦必报的人,当即就跑到县衙里跟弟弟哭诉了一番,让他回来拿人。 刚远远看见老道被抓来了,他躲在门后偷偷看笑话,没想到听到这么一桩大祸事。 "二弟,这万一要是真的,那就……要不这样,你把他们栓我家里,今晚要有事,就让他们顶上,要一夜风平浪静,你再把他们抓回去好好收拾!" 差头一脸不高兴,你这不是玩儿人吗可胡老大是他亲哥哥,他得给几分面子,便道: "那行吧。哥,你也给我少惹些事,上头还有知县老爷看着呢!"差头说完话,把这几人绑在了院子里,带着手下走了。他前脚刚走,后脚胡老大的媳妇赶紧就把人放了,请几位坐下,端茶倒水伺候着。胡老大刚要发脾气,被他媳妇瞪了一眼,没敢说话,走隔壁屋去了。 "我家当家的就这德行,还请几位道长多多包涵。我家老胡就是面子抹不开,我回头说他两句,让他给几位赔礼道歉,过了今晚,就恭恭敬敬把您几位送回道观去,万不会让你们被抓走的。"胡老大媳妇笑得殷勤,只怕这几位生气了不给帮忙。 大师父心想,不给你们露一手,这一局还真破不了,当即让这妇人准备一口大锅,十只老母鸡,香料调料无数。天色将晚,仨徒弟将大锅架起来,老母鸡拔毛洗净,先在滚油里过了一遍,炸出一层酥皮,再倒出热油添上热水,放入调料,整只整只的鸡放进去,埋在汤水里,盖上锅盖,画了张符咒扔火堆中,小火煨着。一会儿的功夫,香味飘了出来,胡大家的孩子端着碗在院子里等着,三个徒弟也咽着口水围着锅转,不一会儿的功夫,村子里的人闻着味儿都来了,挤在院子里。这味道太香了,简直能把人几十年的馋虫都勾出来! "师父,赶紧开锅吃吧,吃饱了我们好开工。" 大师父拿鼻子也猛吸了一口香气,可惜道:"这可不是给人吃的,等着吧,一会儿有的忙了。" 师徒四人说着话,天色就彻底黑了,在院子里看热闹的见久久不开锅,也都散了。直到月上中天,锅里的鸡都煮化了,几个徒弟也流口水流累了,一片云彩遮住了月亮。 大师父猛地站起来,目露精光:"都戒备着,它来了。" 胡家人吓得都躲进了屋子里,把门栓上了。 众人都不敢出声,冷汗往下掉,忽然宏远小声问了一句:"王瑞呢" 大师父左右仔细地看,王瑞他刚刚还在身边,怎么忽然丢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忘记说啦~今天建军节啊~逢年过节发红包,本章前三十名评论都有红包~啊呜晚上回来发~~ ☆、第67章 马兰花&银杏树 这会儿也来不及找人了,大师父一手拽一个徒弟,脑门都拍上符纸——玄机子记忆中有画符的办法,只是他功力太弱,画出来十张有九张半是废的。大师父也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画了这么几张,希望自己运气好吧! 三人刚蹲到墙角的阴影中,一股子腥风进了院子中。月光下,一个大黄鼠狼左顾右看,蹑手蹑脚凑近了煮鸡的锅,鼻子耸动着嗅来嗅去。这黄鼠狼精有成年壮汉那么高,人立而行,动作神态无一不跟人相似,想来是个热心人类学的小动物。这妖绕着锅打转,可惜爪子笨重,那锅盖又没有把手,拿没法拿,拎又没法拎,抬爪子挠了挠脑袋,黄鼠狼精下定了决心,一脚把锅盖给踢飞了出去。 “哐当——” 锅里的香味铺天盖地四散开来,像是一只手钻到了胃里面,勾得人恨不得命都不要了,被妖精打死就打死吧,我要去吃!好在家家户户都有一两个明白人,把要吃不要命的给拦下了。 人都如此,更何况这个专门吃鸡的黄鼠狼呢?这一大锅翻滚着的鸡肉,看得他抓耳挠腮、口水直流!不过,鸡都煮化了,酥嫩的肉一碰就掉,根本就没法捞一只整鸡上来。边上有筷子、有碗,黄鼠狼精伸出爪子试了试,不行。抬回去吧,可这锅有两人合抱那么大,端着费劲儿,万一再泼了一两滴汤水,多可惜。 黄鼠狼精思考了一会儿,一咬牙,走到石磨旁边,对着月亮从摸后脑勺,摸着摸着,慢慢就把这皮褪了下来,脱得赤条精光,化作了一个年轻的汉子,细长的眼睛,短短的鼻头。他仔细把毛皮叠好了,压在石磨下面,开开心心坐回大锅旁边,捞了鸡肉端起碗,拿着筷子稀里哗啦好一顿吃,鸡骨头吐了一地。 “无量天尊!”大师父宣一声道号,走了出来,“原来就是你偷的鸡!” 黄鼠狼精吓了一跳,捡起锅盖挡住了身体,急道:“老道你流氓!” “谁流氓?没穿衣服的可是你,不是我。”大师父不慌不忙,慈眉善目地看着眼前惊慌失措的妖精。 黄鼠狼精连忙跑到石磨边上找他的皮毛,可掘地三尺,把石磨都砸碎了,也没找到自己的皮,他急得满头大汗,嘴里直喃喃:“我的毛呢?我的皮呢?”越急汗越多,汗水滴滴答答把脚下的泥土都泅湿了。黄鼠狼精口干舌燥,顾不得自己的皮,回头端起锅里的汤就喝,自己都控制不住,一口气把一锅汤都喝完了,肚皮鼓得像藏了个熟透的大西瓜,动弹不得,一戳就破。黄鼠狼精行动不得,躺倒在原地。 “徒儿们,都出来吧!”大师父一声吆喝,守静、宏远二人拿着扁担捆绳上前来,把黄鼠狼精的胳膊扭到身后,撒了他一身的香炉灰吸汗,三下五除二绑了个结实。 黄鼠狼精狼狈不堪,卧倒在地上痛哭流涕:“你们别这样,起码给我一件衣服,这以后我还怎么出去混,你们给我件衣服——” 大师父菩萨心肠,包袱里翻出旧道袍,问:“没别的了,道袍你穿吗?” 黄鼠狼还能说什么,含着泪点头,我穿。 “想起来了,我道家道袍只有门内之人可穿,你不是道士,不能穿。”大师父打算塞回去。 黄鼠狼精挣扎着跪在地上,“呯呯呯”不住地磕头,哀求道:“师父,求您收了徒弟吧,师父!” 大师父点点头,这么热心要入道门的已经不多了,必须满足孩子这个心愿,“你对三清发个毒誓!”说着话,远远有公鸡叫了两声,四更天了。黄鼠狼精心里想,再有一个多时辰,天就该慢慢亮了,要是天亮还找不到一件衣服遮体,自己这点道行就全被太阳晒光了。 “我黄大郎愿入道教,对三清起誓,如若欺师灭祖,生生世世不入轮回!”三清指的是玉清元始天尊、上清灵宝天尊、太清道德天尊,那都是仙界至高无上的神仙,无论是人还是妖,对这三位都极其尊敬,一旦起誓,誓言不可破。 大师父将旧道服盖在黄大郎的身上,提起丹田之气,高吼一声:“都出来看妖精啊!”声音响彻了整个村子。乡亲们本就被那鸡肉香味闹得睡不着,一听这意思,估计是把妖怪制服了,胆子大的都来了胡家大院,围着黄大郎指指点点,有的还拿小石块砸他,院子里人越来越多,天光大亮的时候,院子里都快下不去脚了。 老衲很坏[综民间故事]_分节阅读_45 老衲很坏[综民间故事] 作者:乱世繁芜 可胡大家的房门还拴着,有人隔着窗户往里喊:“胡大,你开门啊,妖精被抓住了。” 边上有个人回他:“胡大他小气,就怕我们些个到他家讨水喝,别喊了。” 前头那位是个死心眼,拍着窗户还喊,可屋里一点儿回应都没有。众人忽然反应过来,不好,出事了!几个壮小伙合力撞开了门,进去一看,吓得跑了出来。胡家一家四口惨死家中,两大人并俩孩子,都被人割了脖子,那伤口很整齐,估计是什么锋利的刀具一刀划过,一刀致命。 黄大郎也跟着一瘸一拐走了进来,“这不是我干的,我昨晚净吃鸡了。”大家没反驳,看那肚子,一般人吃一夜也吃不成这样。 有人问,那偷鸡偷人的是不是你? 黄大郎点点头,鸡我都吃了,人还在山洞里藏着,本来打算一起成亲,如今看来不行了,你们领家去吧。一些人跟着黄大郎回了洞府,钻进去一看,果然刘家的小媳妇、王家老太太、还有张家媳妇都在,那张家的是个寡妇,暗地里跟胡大有一腿。那天早上胡大从她家起来,张家寡妇出去给他打水,正被偷鸡下了班的黄大郎看见,顺手就拎走了。胡大左等右等没等到人,这才急得闹上了三清观。 王家老太太临走还问:“不成亲了?”有些遗憾的意思。 黄大郎叹了口气,有机会再说吧。抓这一位的时候,他眼睛被鸡毛糊住了。 好在黄大郎还没来得及与诸女子成亲,大家高高兴兴往回走,但是一想到胡大家的事,众人的心又都沉了下来,到底是谁干得的?有人想了起来,问道,王瑞怎么不在?这小子与胡大有点儿恩怨,那件事藏得久了,有些村民都忘记了。 王瑞她娘是从外乡嫁来的,长得十分漂亮,被当时还是个少年郎的胡大瞧上了,乘着王瑞他爹不在家,进屋要强抢妇女。王瑞她娘一个弱女子没争得过,被……事后,王瑞他娘跟他爹把事情从头到尾一说,自己偷偷找了个歪脖子树,上吊死了。王瑞他爹又恨又悔,到胡大家说理去,没想到胡大不仅不心虚,反而恶人先告状,去县里告王瑞他爹逼死了妻子。胡大的弟弟那会儿就在衙门口当差了,虽然那时只是一个小衙役,但也有自己的人脉,帮哥哥上下一打点,最后王瑞他爹虽然因杀妻证据不足没被关押,还是被打了四十板子,扔回了白马村。那四十大板打得真不轻,三个月后,家里因为花医药费,家徒四壁,王瑞他爹最终也一命归西,留下只有五六岁的王瑞,一个人过活。 杀父之仇,夺母之恨,谁能忘记?况且昨晚上王瑞也在胡家,不是他能是谁? 大家都往王瑞家去,还没到他家,就瞧见王瑞牵着一匹骡子从村口进来,骡子拉着板车,车上杂七杂八堆放了一些刷着红漆的木箱木柜木马桶,看着像是嫁妆。 “王瑞,你杀了人还有心思要成亲?你与这黄鼠狼精是不是一伙的?” 王瑞吓一跳,见众人气势汹汹,忙问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胡家四口人昨晚被杀了,你昨晚上去哪里了?”又有人问。 “昨晚上……昨晚上我和师父他们在院子里等妖精,我有些害怕,越等越尿急。胡老大这人太凶,我要尿他院子里肯定要骂我,我出去尿尿了。” “你能尿一夜吗?还拉回来一车的家具,你是不是杀人谋财?!”乡亲中也有和胡大关系好的,激动地问。 王瑞见他们要吃人的样子,赶紧把事从头到尾一说。昨晚上他出了门,正遇上昨天那个姑娘,那姑娘说,咱俩处了一夜,我清白算是没了,如今我爹娘要见见你,看看你是个什么样的人。 王瑞不是傻子,一听这话明白,人这是要把姑娘嫁给他。他一光棍,无牵无挂的,就是去当上门女婿都是赚大发了。不管是不是骗人吧,去看看总没错,想回头跟师父说一声,院子门关上了,敲门也不应。他哪里知道,那会儿院子里黄鼠狼精正把锅盖踢得乒乓响,谁都没听到敲门声。 俩人就走了,也不知道走了多少路,天总是不亮,王瑞问,姑娘啊,你家还有多远 姑娘拿手一指远处一豆灯火,喏,那边就是,你走不动了 哪儿能让漂亮姑娘瞧轻了呢王瑞咬着牙,跟着姑娘往前走。那一豆光看着就在不远,可怎么也走不到,王瑞腿都走软了,脚底磨出了几个泡,可看着似乎再走一会儿就到了,边咬牙坚持着。 那姑娘见他这样,笑了一声,两人又说了会儿话,走着走着真就走到了。 两进的小院子,门口有个小门童打着瞌睡,见小姐回来了,连忙往里面引。这家人姓白,白老爷和夫人坐在堂上等着,见人来了,开始脸色还有些不好看,渐渐地可能是见王瑞人还不错,脸色缓和了,还夸了两句,把婚事给定下了。 白老爷说,女婿啊,知道你家无恒产,我闺女银仙的嫁妆你先拖回去布置起来,随后我们就把闺女送来,与你成家立业。你要好好待我家闺女,否则必然没你好果子吃! 王瑞哪有不答应的道理,点头如鸡奔碎米,承诺必然对白银仙一心一意一辈子。 这就是昨晚到今早的事,王瑞冤枉得很,我忙了一晚上,连口水都没喝,哪有时间去杀人。 众人将信将疑,大师父信了,听到了这里,他总算明白了这是什么故事。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没有抢到红包的小伙伴们,8月9号是七夕节,还会再有哦~ 昨天如果有啊呜给你评论说发了红包却没收到的,请在文下告诉啊呜,补发~ ☆、第68章 马兰花&银杏树 很久以前有个少年,家里穷得一塌糊涂,每天靠出去捡点儿人家田里落下的萝卜缨子、稻谷粒艰难度日。到了冬天就跟没法过了,连取暖的木材都没有,只能出去捡一些干狗粪,烧了取暖。一晃这个少年就长到了十六岁,这一年,他在田地间奔波之时,遇上了一个漂亮的小姐,接下来的故事,就和王瑞这两天发生的事情一样,小姐几番试探,发现这小子除了穷点,没毛病,连人带嫁妆就嫁进了王家。 后面的故事还没发生,但是大师父已经想了起来,这后面是个什么故事。既然这俩人要成亲,那少不了要宴请邻里宾客,王瑞发愁啊,家里一分钱都没有,怎么办? 那白小姐让他别急,婚期照旧,她到时候会带上家伙来的。 成亲那天,走动的不走动的亲朋好友全都来了,满满当当坐了一院子,新娘子花轿入了门,俩人拜了堂,新郎跑出去一看,回到厢房里满头大汗地问:“娘子,宾客都坐满了,你说你带了饭菜来,为夫……没看到啊!” “你急什么?”白小姐,不,以后就叫王家媳妇了,脱去了大红的嫁衣,换上了家常衣服,从嫁妆里抽出一只铁锅走进了厨房,又让王瑞找了个烧火的婆子来。外面有宾客在催了,王瑞急得满地打转,心里想着去谁家借点钱,去小饭馆里整些个菜过来。 正想着,他媳妇在里面催着端盘子,过去一瞧,灶台上整整齐齐摆了八碗头菜,王瑞忙不迭给端了出去。慌乱之中,他也没看到媳妇儿哪儿整治出来的食材,只顾忙着一盘又一盘往外送。八样热菜八样凉菜,烹炒煎炸样样俱全,外面的宾客们吃得那叫一个香,剩一点儿汤汁都拿馒头蘸着吃了,盘子倍儿干净,省得王瑞他洗了。 这样文韬武略的媳妇,谁不当个宝疼着?王瑞从此与他媳妇就过上了幸福快乐的日子,两人婚后生了一姑娘一小子,家里慢慢也攒下了钱财,修盖了新屋,直奔小康生活而去。 然而好花不常开,好景不长在,平静的生活很快被一个过路的道士打破了。 一天,王瑞媳妇跟俩孩子在院子里乘凉,一老道路过,走得歪歪扭扭,到他家门口正好一头栽倒了。王瑞好心,把人请屋里来坐坐,问老道长怎么了? 那道士开始还不肯说,最后脸都红了,小声说,饿的。 嗐,这有什么的呀,您还不好意思了,谁没个饿得发昏的时候啊——王瑞遇到他媳妇儿以前,天天晚上是饿晕过去的,以己度人,他以为天底下人人都有闹饥荒的时候。 “媳妇儿,快进屋去整治两个好菜,烫一壶黄酒,为夫与老道长且谈且饮。” “嗳。”他媳妇儿应了一声就进去了。 王瑞与老道说了会儿话,家里小儿子被树枝划伤了手,哇哇大哭,王瑞忙跑去抱着孩子安慰。老道干坐着无聊,闻到厨房间有饭菜香味飘来,肚子叫得山响,忍不住就偷偷跑过去看。王瑞一共就三间屋子,最边上一间小的是厨房,老道两步就走到了,倚着门框往里看,只见那小娘子什么菜也不往锅里放,只拿铲刀一炒,一个菜就出锅了,色香味无一不诱人。 老道没说话,顺着墙根又回去了。 三大人并两个孩子吃过了饭,老道起身要走,王瑞出去送送他。两人走到了村口,老道心想,这么好的人,我得救他,我得提醒他啊。一定要委婉!老道对王瑞说,你家媳妇是个妖怪。 王瑞哈哈一笑,道,道长您就别开玩笑了,行了,出了村口往东走三十里地就是三清观了,您慢走。 老道急了,你怎么不信我呢?连忙又道,孩子,你要不信,你明天早上在你媳妇儿之前醒来,你偷偷看看她是怎么梳头的! 王瑞迟疑了一下,点点头。老道长舒了一口气,好人该有好报,这不,遇上了我。我解除了他家的祸根,这就是好报来了。 第二天早上,王瑞心里藏了事,还真早早就醒了,一摸床里面,媳妇儿已经起了。王瑞想掀开布蚊帐,却掀不了,怀里摸出来一张符纸,老道临走前给的。手握着符纸再去掀帐子,这回掀开了,往外一看,他媳妇儿正在梳妆台前梳头发。不过,别人是拿着梳子在头上梳,他媳妇儿是把脑袋拿下来,放在膝盖上梳,梳得这个漂亮啊,头发又黑又亮,花钿整整齐齐。 王瑞的魂都快吓飞了,后背又冷又麻,在被窝里哆嗦成一团。 他媳妇这会儿梳妆好了,回来给他盖被子,一掀开蚊帐,被人一把将一张符纸贴脑门上了。 王瑞见对方被镇住了,心中大安,骂道:“你是哪里的妖怪,敢来我家作祟!从前我就觉得你有点儿异样,没想到你竟然……你太让我失望了!” 他媳妇一把拽下了符纸,道,“这日子是过不下去了。我白银仙与你成亲三年,为你生儿育女,如今你房子盖起来,鸡鸭养起来,才开始觉得我不对劲儿了?我看你是日子富起来,就想一脚踹开我这个妖物,另外找个良家女子过你的太平日子吧?王瑞啊王瑞,你想都不要想!” 女子推门而出,拔腿往门外跑,王瑞在后面追,眼睁睁看到他媳妇儿跳进了土了,化身成一棵大树,树干高大笔直,树叶像一片片的小扇子。王瑞吓得往回走,进屋一看,成亲以后的家具物件儿都消失得干干净净,连房子都变回成原来遥遥欲倒的老茅草房。两个孩子的小床也没了,跑过来跑着爹的腿哭,吵着要娘,王瑞欲哭无泪。 这日子还怎么过?屋漏偏逢连夜雨,一个月后,因为小儿子晚上跟他睡,着了凉生了肺病,整日气闷咳嗽头疼,连哭闹声都软软的,没有力气。王瑞没有钱请大夫,眼看着孩子不行了,上吊的心都有,坐在院子里自言自语,我死了吧,死前把俩孩子也勒死,一了百了。 那久久没有回应的大银杏树,“扑簌簌”掉下一堆绿叶,王瑞心想,死马当活马医,将那叶子扫了来,拿水煎了,端给小儿子喝,就这么喝了三五天,他小儿子的病好了! 王瑞哭着抱着银杏树,你有情有义我无心无德,娘子,我错了,你回来吧! 大银杏树再没了回应,跟一般的树没有两样。 王瑞将银杏树叶的药用介绍给了药房、药店,靠着售卖银杏叶子过活。这一株母银杏不仅叶子有用,每年秋天还会结出圆溜溜的小果子来,也是一味好药材,能治不少病症。因着那女子原姓白,人们感其恩德,将银杏果又称为白果。 大师父很喜欢这个故事,你们看看,哪怕成亲了也不一定就能长相厮守,多好。每次看到这个故事,他都会想,还好师太是婚前出家,这要是婚后去了净水庵,留下俩孩子,他能一头碰死在庵前石狮子上。 只是,这次他不能当那个坏人去破坏别人家庭了,举头三尺有佛祖,上面那位可能监视着,准备秋后算账。这回他不仅不能戳穿对方的妖怪身份,还要促其办成好事,想到这里,大师父忍住了坏其好事的**,对众人道:“诸位都是聪明人,这小子胳膊上没三两肉,就算能杀了俩孩子,他能杀得过胡大俩口子吗?别说胡大了,依老道看,胡大媳妇的胳膊都比王瑞的大腿粗。”先捧了一句,又拿事实说话,乡亲想想,说的有道理。况且昨儿晚上捉妖怪,胡家人必定都警醒着,王瑞这样子,实在不像能杀得了那一家。 王瑞感激地冲师父拱了拱手,跟大伙儿说了两句好话,赶着车往家里送家具。大师父带着守静、宏远跟了进去,帮他摆放。对开门的雕花大橱,红木的梳妆台,红漆的衣帽架,新翻的棉花被子……一间小小的茅草屋被塞得满满当当。 俩徒弟搬得满头大汗,一个问师父,师父啊师父,都是徒弟,凭什么黄大郎不用来帮忙? 大师父擦擦汗,道,他要来了,今晚就真要妖精打架了!行了,都差不多了,你们找地儿歇歇,一会儿新娘来了就吃喜宴去。 守静指指自己的嘴巴,做了个掀盖头的姿势,大师父道,明白你的意思,放心吧,现在咱们有了大黄这个妖界的交际花,你的问题他回来就能解决了。 守静放了心。 到了下午,收到消息的邻居们都来了,王瑞亲戚稀少也没人跟他做朋友,邻居们拖家带口坐满了十张八仙桌。大家刚坐定,就听到锣鼓声响,一行十二人的送嫁队伍拥促着一辆红轿子,进了院子。大家都从椅子上起了身,热热闹闹跟去了香案边,闹喜堂。 王瑞没有父母,大师父高坐主位,行使神圣的责任。喊堂这活儿以前都是守静的,这小子嗓门儿亮,"孝子三叩首"、"贤媳三跪拜"、"宾客上香"一喊出去,满堂的宾客都能听得清清楚楚。今儿不行了,哑巴了,只能让师兄替他。 宏远很紧张,想象着平时师弟的神态模样,深吸一口气,张嘴喊道:"孝子进香——" 满堂哗然,哄笑一片,新郎的脸急红了。 宏远都没看见有人上跟前来,脸上就挨了一巴掌,也不能叫疼,重又喊道:"新人一拜天地——" 顺顺当当拜了堂,师徒三人跟众人入了席,等酒菜。宏远小声把刚刚的事跟师父一说,大师父心中暗忖,这白银仙气性大,那事情好办了,老衲不能主动去拆他们,但是可以旁敲侧击啊!稍微运作一番,想必能让这俩人劳燕分飞! 大师父想得美,酒席上跟着众人吃了个肚皮浑圆,带着俩徒弟往道观里去。 道观里灯火亮着,黄大郎正坐在门槛上生闷气。 "徒儿,嗝,你这是怎么了?" 黄大郎怏怏道,"我那好兄弟,他怎么就想不开,居然娶了个凡人女子!" 作者有话要说:  黄大郎:师父,大黄出门一趟。 大师父:去哪儿啊? 黄大郎:一百里外的山上,我马兄弟今天成亲,我去看看新娘子。 大师父:别忘了叼两只鸡回来,道观里没米下锅了。 黄大郎:行嘞,忘不了。 . 守静:呜、呜呜(比划) 宏远:师弟你说啥啊?看不懂。 大师父:(正好路过)他问你爱不爱他。 宏远:咦~~师弟你太恶心了! 守静:(不是!不是!我问你刚去哪里了!)[激动地比划] 宏远:哎呀,好啦好啦,师兄也爱你啊,乖。 ☆、第69章 马兰花&银杏树 这师徒三个吃饱喝足,正愁没地儿搞精神文明建设,都坐了下来,催着黄大郎赶紧讲故事。黄大郎一肚子的苦水无处可去,正是睡觉遇上了递枕头的,拉着这三个,絮絮叨叨讲了起来。 三百里的东山郡,是个多山的地界,一个叫小兰的姑娘上山采药扭伤了脚,马兰花妖正好经过,一看,哟,小姑娘长得水灵灵的、眼睛水汪汪的、嘴唇粉嘟嘟的,比我还漂亮!本着助美人为乐的精神,马兰花妖上前嘘寒问暖,把姑娘背下了山。 “崴个脚他不能治吗?浑身的骨头摔得稀碎他都手到病除!□□裸的色心!”黄大郎痛心疾首,把大腿上的绒毛拍得飞起,“然后这俩就好上了,到山下一提亲,姑娘家里的也都同意,尤其是那家姐姐,催着妹妹赶紧嫁,这姑娘连件嫁衣都没有,穿一身新衣裳当天就让老马给背回了家。” “你们说说,这姑娘家连个送亲的都没有,一没家世,二没妖力,除了脸,还有什么?”黄鼠狼子怎么也想不通。 守静手忙脚乱地比划,黄大郎隔空给他嘴巴上划拉了一下,守静憋了三天的话喷薄而来出,“娶媳妇不看脸还看什么?谁家过日子没个磕碰的时候,她要长得好点,就算没理,噗嗤一笑你也就心软了,这才能往后过日子啊!她要长一张夜叉的脸,你再和她志趣相投,也不能长久!等小道我以后有了钱,那就要去青楼娶个花魁回来!” 老衲很坏[综民间故事]_分节阅读_46 老衲很坏[综民间故事] 作者:乱世繁芜 其余三人竖起了大拇指,了不起! “师兄你志向远大,老黄我只想娶个门当户对的母黄鼠狼,生一窝小崽子,夫唱妇随,过过偷鸡咬狗的神仙日子。” 宏远也说:“我想娶个既志同道合,又貌美如花的。” 仨小道士在这里展望未来,见师父一直沉默不语,问道,师父快讲讲,你中意个什么样的? “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上马定乾坤!” “……师父,你这不是娶媳妇,你这是要嫁人啊!” 大师父心想,你们这群没见识的小瘪三懂个毛毛,我家妙真便如此!也懒得跟这几个小毛孩子一般见识,起身回了屋中。师父走了,徒弟们自然也一哄而散,回屋睡觉去了。 三人前脚刚走,后脚那庭院中的花坛里,悄悄冒出了一颗小芽,抖着两片叶子,也不知是树是花,是敌是友。 接下来的日子就风平浪静了,新婚的忙着腻歪,没媳妇的忙着骚动,只有大师父心澄如水,每日在屋中研究玄机子的那些个道法经书,看得津津有味。佛法道法是两个路子,修佛成佛,修道成仙,然而最终还是往成神的路上奔。玄机子本人悟性有限,观内堆积着祖师爷手卷无数,怀宝不自知,没法挖掘出这些道法的潜能来。大师父那就不同了,他本身早已参透了佛法,是个十分聪慧机敏之人,又经历了一些事情,心境宽广浩渺,不易为外物所动,一旦钻进了道法之中,便如鱼游汪洋,畅通无阻,恣意纵情。 日夜钻研修炼了一个月,大师父与三个徒弟言,师父我要闭关,你们自己好好修行,否则大难临头那日无法自保。 守静、宏远吓一跳,问师父这什么意思?什么叫大难临头? 大师父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两人心中惴惴,求助似的看向小师弟黄大郎。黄大郎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道:“师父你要闭关那我也不来了。” 守静跳起来,愤愤道:“好你个小黄鼠狼子,你太没良心了!没错,师父做饭是好吃,可你难道就是光为了吃饭才拜的师吗?” 黄大郎站起来,比守静高两个头,一双毛茸茸的耳朵抖了抖,居高临下道:“我还真就是为了吃饭来的。” 守静抬头看着对方,半天没憋出一句话来,闷闷又坐了回去,心中盘算着,下次你自己再扒拉了毛皮,我才不还你了,我就给你烧了,让你变不回去! 大师父看他们吵成一团,心中感叹,修仙修佛都不如修厨艺,过了几个故事,只有跟阿武学的厨艺最有用,跑哪儿都能勾搭到小妖怪。 “行了,别争了,守静你也别瞪眼了。阿黄啊,白天你别过来,没得吓坏了香客,可你晚上得来,看着点两位师兄,别让他们出了什么事。师父是去闭关悟道,又不是不回来,等为师出关,给你做一锅地龙肉。” 黄大郎满意,点点头应了。 一晃三个月过去,眨眼就是冬天,这一日晴空万里,四处白雪茫茫。宏远、守静二人在后院中扫雪,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天,忽热后院主卧大门一开,他们师父走了出来,还穿着入秋时候的长袍,红光满面,足不粘尘。 守静扔下扫帚跑过去,上下打量瞧稀奇,惊奇道:“这还是我师父吗?您别是换了个芯子让人夺舍了吧?我看祖师爷书上说,可只有被得道大能夺了舍,功力才会一天一变样,三天大变样!” “去,师父你别听守静他瞎胡说,徒儿恭贺您出关。”宏远毕竟大师兄,沉稳一些,拱手行礼。 大师父点点头,道:“宏远好歹说得还是人话,守静你不思进取,这小脑袋瓜里一天到晚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不得不说,有时候奇思妙想更接近真相。 守静委屈道:“徒儿这就是饿的,您不知道,自从吃过您做的饭,再吃师兄做的,根本下不去嘴,连黄师弟都吓得不敢来了!您说吧,今儿咱们庆祝您出关,去哪儿搓一顿?” 三人商议了一番,往小石桥镇上去,听说那里新开了一家馆子,味道十分好,楼上楼下座无虚席。三人说罢便动身,只担心去晚了要等座。三清观的大门一落锁,后院中一株小树苗从雪堆里钻出来,积雪扑簌簌落下了叶子。 到了镇上,找到那家馆子,百瑞鲜,进去一瞧,还没到正午呢,这里已经坐满了食客,一个个举着筷子端着酒杯,吃得满嘴流油。这三位没有位置,只能在店外坐着等,等了一会儿,这儿掌柜的跑了出来,凑近了一瞧,喜道:“师父、师兄,怎么是你们啊?快进来快进来,我给你们找地方坐。”来人不是别的正是三徒弟王瑞,怪不得他一直不到三清观来,合着人家在镇上发家致富。 师徒仨进了店里也没位置,跟着王瑞坐在了柜台后面,帮着收收银子找找零头。店内食客们吃得高兴,不一会就有人叫着加菜,几个小二跟风一样在桌子间穿梭送菜收盘子,大师父看了半天,道:“上菜的速度可以啊,你们家请了几个厨子?” 王瑞有些不好意思,又有些骄傲道:“就这么点儿小产业,哪里够得上去请厨子,都是我媳妇掌的勺。” 大师父心中暗道不好,老衲这一问,王瑞他要意识到这事儿不正常,不就要怀疑他媳妇是妖了吗?那他俩不就吹了吗?那这一对散了又得算老衲头上,不行,赶紧说个别的。大师父又问:“你这店里的伙计都蛮伶俐的,哪儿找的?” “都我媳妇儿那边的亲戚,过来帮忙的。”王瑞一笑,又道,“有钱干嘛不给家里人赚呢,两位师兄要愿意,我店里还少个账房先生,月钱肯定按高的给。” 守静有点儿动心,刚想接茬,被宏远一把按住了,拿眼睛一撇楼梯后面。守静顺着师兄的目光扫过去,一个伙计正手忙脚乱地用帽子盖住毛茸茸的耳朵。守静没敢接茬,摇摇头,王瑞还想说些什么,正巧楼上包厢有了位置,师徒四人上去了。王瑞做主,给大师父点了几道拿手菜,又给几位敬了一圈酒,下楼去忙活。 “师父,王瑞这小子真是好命,以前你看他什么样,胆子小人也不机灵,现在你看他,左右逢源,俨然成功大掌柜。”守静愤愤不平道,他想了想又说,“我要娶了花魁回家,我就好好供着,让她天天吃喝玩乐!” “人家媳妇都没说什么,你愤怒个什么?你这就是嫉妒。”大师父拿着筷子吃菜,味道确实好,“你们愣着干嘛,吃饭啊。” 宏远没拿筷子,面沉似水,道:“师父,徒儿觉得师弟他媳妇儿不对劲,这儿店里的伙计,也不像正经人。咱这饭,要不还是别吃了。” 大师父也放下筷子,擦擦嘴,道:“何止不对劲儿,这店压根就是个妖怪窝!别说伙计,连有些食客都不对。你们两个记着,一会儿店里万一有人要为难你们,你们千万别跟他置气,由着他骂他吵。” 守静问:“师父,你怎么知道会有人来骂我们,难不成你真的得道成仙,练出了预言之法?” 大师父指指他身上的衣服,道:“你穿成个道士模样,还想让人妖怪跟你好好说话?人不吃了你就不错了。赶紧吃饭吧,吃了离开这是非之地。” 俩徒弟端起碗扒饭吃菜,宏远蹦出一句来:“师父,你说王瑞师弟他与他媳妇朝夕相处,就没发现点什么?” 大师父一愣,对,我这俩傻徒弟只见了一两面都看出来了,王瑞这小子也不傻,不应该没感觉吧? 正说着话,“吱嘎——”一声,有人推门走了进来。 作者有话要说:  大师父:大黄,你能别穿这身毛吗?吓人。 黄大郎:可是这手感摸着好舒服,你摸摸。 宏远:(伸手薅一把)好舒服。(揉黄大郎的脸,揉变形) 守静:我也要我也要!哎呀呀好舒服好顺滑,手指就好像在温暖风中翱翔~ . 白银仙:相公,我带了些银子来,以后我们就做点小生意,日子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王瑞:嗯,娘子所言甚至。 白银仙:那相公你觉得置办什么产业好? 王瑞:买狗,养狗,我就不用到处跑着捡狗屎了。 白银仙:……你想都不要想! . 跟了啊呜五年的元老级笔记本,今天崩了……稿子也丢了,跟单位请了假回来码字,终于更新上了,哭! ☆、第70章 马兰花&银杏树 来人面如皓月皎洁,眉似远山含黛,秀鼻高挺,嘴唇丰满,是个大美人,只那一双眼睛不怒而含一分英气一分厉色,不像是个脾气软的。大师父挪出个位置,又拿了副碗筷,招呼人坐下。 女子坐了下来,一身的油烟与葱花味儿,正是白银仙。她带了一壶好酒来,给诸位满上,端起酒杯,敬道:“小女子是王瑞的内人,师父并两位师兄,我敬你们一杯。” 大师父端起茶碗,以茶代酒,一饮而尽,守静记得就是这女人给他弄哑巴了,实在不敢喝,悄悄倒在了袖子里,只有宏远这个实心眼儿,一口干了。 白银仙与他们又说了两句话,灶下生火的丫头来催了两趟,食客们等不及了,没有办法,白银仙歉意地起身离开了。守静不明白,问:“师父,她一个妇人家,又忙着烧菜,过来敬酒干什么?” 大师父好整以暇夹了一口菜,勉强填饱了肚子,道:“她就是来试探试探,看看我们能不能认出来她是人是妖。” “怎么试探?” “酒里有毒。” 一旁吃菜的宏远差点噎着,急忙伸手去拉师父,大师父宽慰地拍怕他,道:“不急,只是哑毒,回去师父给你解开。当务之急,是搞清楚王瑞他知不知道这是一家妖怪聚集的客栈,如今开的时间短还没什么,有他媳妇前后把控着,出不了事。但他媳妇总不能天天都待在店里面,这满堂的食客一半人一半妖,妖精吃人、人恨妖精,一旦有人冲撞了对方,这事情就闹大了。” 守静撇撇嘴道:“师父,你可真是好心眼,人家都拿毒酒来害人了,你还咸吃萝卜淡操心,担心人家生意。” “我们修道之人,本就该以慈悲为怀,与人方便就是予己方便,又有何不妥呢?” “您看着倒不像是老道了,像个和尚。” 大师父看他一眼,怪不得那白银仙要把你嘴巴封上,句句戳中真相,老衲都想把你再毒哑巴了。 话及至此,三人吃也吃了,也不想多歇息,起身便走,下楼的时候,宏远走在最前面给师父开路,谁知道一个小男童,边冲后面笑边往前跑,一头正撞在宏远腿上,孩子一愣,坐地上哇哇大哭起来,三个人手忙脚乱要去哄,一个身体强壮的妇人冲上来一把甩开他们的手,抱起孩子,怒目而视:“三个大人欺负一个孩子,你们要不要脸?” “这位夫人,是你的孩子先撞到我徒弟的。”大师父连忙解释。 “楼梯这么宽,不撞别人就撞了他,我看你们是故意走这一边,想害我宝贝儿子。”妇人上下打量他们一眼,心说,原来是三个道士,心下更坚定了想法,又道,“是不是小妇人与孩子碍着你们眼了,想给我们点儿不痛快,告诉你们,门儿都没有!姑奶奶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守静忍不住了,站出来替师兄说话:“谁不是顺着右边走,我们走得好好的,你儿子自己不长眼睛横冲直撞,我师兄都没怪你什么,你这个妇人,怎么恶人先告状?”他话音落地,看见师父在跟他摆手做手势,马上想起刚刚师父说,在这饭馆里千万不要与人争执什么,心中后悔,可已经来不及了,那妇人跟炮仗点燃了似的,一蹦而起,骂道:“我儿子不长眼睛?宝贝儿年纪小你们年纪也小吗?仗着牙尖嘴利,竟然敢混淆是非,看我不撕了你这张嘴!”说罢真的上手撕把起来,几人乱作了一团。 这边打起来,王瑞上前劝,可啥用都没有。那妇人指甲长,抓的大师父几个身上红一道紫一道,好在大师父这边的守静也不是个吃素的,牙咬脚踢,双方平分秋色。王瑞没办法,赶紧让人去后厨把银仙请出来。 眨眼的功夫白银仙就来了,上前分开这几人,问清了原委,对大师父几人道:“您几位是大人,跟个孩子较什么真?孩子才多大,你们三个加起来都过半百了,还跟孩子闹。行了,我做主,劳您几位给孩子陪个不是,我再给这位夫人加两个菜,这事儿就算是过去了。”白银仙这是拉偏架。 守静还要说话,看到自己师父使了个颜色,怏怏低头对那孩子道:“小家伙,不好意思,让你受惊了。”那小孩得意地冲着守静做了个鬼脸,又对着守静刮鼻子。 “你怎么不道歉啊?”那妇人冲着宏远问,“你要撞着我儿子当时就道歉,老娘是明白事理的,也不会与你纠缠,浪费大家的时间。” 宏远没法说话,也就没理这妇人,直接往楼下走。 妇人一手就把宏远拎了回来,怒目而视,道:“你会不会做人?有没有礼貌?给我儿子道歉!”这会儿食客们不止是抬头看了,有些都围了过来。那小孩眼睛里挤出两滴泪花,可怜巴巴地看着众人,要多可爱有多可爱,看得守静牙痒痒,恨不得拍他个脑瓜崩! “这位大姐,我徒弟是个哑巴,无法言语,老道我这个做师父的为他赔礼道歉。大家来店里吃饭都是为了开心,何必闹得不愉快呢?”大师父摸摸孩子的头,又道,“这孩子是个好福气的,你当母亲的别误了他。” 那妇人“哼”了一声,带儿子往楼上去了。大师父与王氏夫妇道别,出了这家店门,往回去路上走。 守静越想心里越不是滋味,好好来吃饭,最后闹得大家都不开心,他问:“师父,明明就是那女人不对,你为什么要道歉?” 大师父道:“你跟个将死之人叫什么劲?那女子印堂发黑,眉头极重,一看就是大凶之相,牵扯多了再把咱自己带进去,不划算。” 宏远拉拉师弟的袖子,用手在空气中写了个字,熊。 大师父点头,道:“守静,你的心还是不静,你要能真正静心修道,今日应该不会看不出来,那母子二人,皆是熊妖。” 守静想到那小孩,咬牙切齿道:“这熊孩子,最好别落到我手上!” 三人回到道观中,大师父招呼两徒弟坐好,为他们查看经脉。这俩徒弟根基都还不错,比玄机子本人有灵性,只可惜之前跟的师父本身没多少本事,七八年的时间生生耽误。大师父如今出关,已不是半年前那个玄机子,他的功力自己不说,别人都看不出来,要调理这俩小徒,更是小菜一碟。 两个徒弟,一个话唠嘴毒,内心有躁气,无法沉心静气;一个嘴冷心热,没有探索精神,无法深入钻研。因材施教,大师父分别给了两人一部心经,为他们讲解了一番,让两人静心修习。这俩人将体内微薄的灵力运行了一个大周天,隐约有点儿感觉,似乎灵力开始增长了。两人心中激动,不再留意四周,将全部的精气神都融入到修炼中,身外之事全然不知。 也不知过了多久,两人饿得从冥思修炼中醒来,再睁眼屋外已经一片漆黑,两人饥肠辘辘,寻着香味往厨房走,推门一看,桌上用碗扣着菜,师父坐在窗子边望着夜空,也不知在想什么。 两人喊一声师父,大师父回过神来,从锅里端出温着的热菜,三人坐下吃饭。大师父问,你俩忙活了快五六个时辰,有点儿进步吗? 守静若有所思,道:"感觉经脉之中暖洋洋的,好像有点儿摸到门道了。" 宏远也点点头。 守静道:"师父你神通广大,快给师兄解毒吧。" 大师父头也没抬,边吃边道:“你急什么?” 正说着话,宏远夹了一块豆腐塞嘴里,嚼两口又赶紧吐了出来,咧着嘴道:“好烫!” “这不就好了吗?” 俩徒弟很惊奇,围着师父拍了不少马屁。有多少呢,想吧,连大师父这种厚脸皮听得都脸红,一拍筷子:“还吃不吃了?” “他们不吃我吃,哎呦师父不知道,你闭关的日子,徒儿饿得毛都没有光了。”一只大黄鼠狼迈步走了进来,拿鼻子在空气中仔仔细细一嗅,心满意足道;“香!真香!” 守静“哼”了一声,道:“马屁精!” “进来吧,坐下吃饭。”大师父招呼小徒弟,这小徒弟挤着眼睛一笑,从背后拖出个东西来,一个小孩儿。 守静惊呼一声,“这不是白天那熊孩子吗?”你可算落到我手里了! 黄大郎叹了口气,把这孩子放下,那孩子抱着黄大郎的胳膊不松手,体如筛糠。黄大郎把他硬拉下来,劝道:“别怕,在座的都是好人,你先在这里待两天,我们师兄弟几个会照顾好你的。” 老衲很坏[综民间故事]_分节阅读_47 老衲很坏[综民间故事] 作者:乱世繁芜 这孩子压根儿不听,一见眼前几个熟,知道没自己好果子吃,坐在地上哇哇大哭,边蹬腿打滚边嚷道:“我要我娘!娘,你快来救我!娘——你快来啊娘——”吵得人头疼欲裂。 黄大郎哪儿来那么好耐性,一把将这孩子拉起来,吼道:“你娘死了!回不来了!” 孩子吓愣住了,扭头一看,只有那个慈眉善目的老道没跟他急过脸,他跑过去冲进来大师父的怀里,仰着头可怜巴巴道:“老头,你带我去找我娘。” 这可就和我家小黑差太远了,大师父那孩子从怀里拽出来,放到一边,问道:“老黄,到底怎么回事儿?” 黄鼠狼化作了人性正拿筷子加菜,见师父问话,放下筷子道:“也是她倒霉,谁不好惹偏偏去惹那个瘟神,她这孩子也不懂事,火上浇油的,让人一生气给做了。我正好路过,看了个尾巴,这孩子躲在一边没被伤到,我就把他顺道带回来了。” 大师父点点头,又问:“大黄,半年不见你功力大涨,如今不用扒皮也能化形了?” 黄大郎脸色变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大师父:送你一件毛衣,真毛的。 啊呜:(穿上试试)很合身啊,好暖和,感觉自己要热炸了,(嗅嗅)什么毛啊? 大师父:这两天大黄在换毛,掉的满屋子都是,我看怪可惜的,就扫了起来…… ☆、第71章 马兰花&银杏树 “师父,你不是怀疑我干了什么坏事吧?冤枉啊,老黄我每日跟着师兄们礼佛念经,哪里还有干坏事的心思。”黄大郎哀嚎一声。 “礼佛念经?咱道观里还有佛像?黄大郎,你撒谎。”大师父一双细长的眼睛,微眯着定定地看着黄大郎,看得黄大郎后背一凉,竹筒倒豆子似的说道:“师父,自跟了您以后,我真再没干过坏事!到底为什么我修为大涨,本来也不想说的,怕你们心里难受、嫉妒得慌,毕竟是天上掉的馅儿饼。可如今你们怀疑我,还用这种眼神看我,大黄太冤枉了!”黄大郎滴溜溜的眼睛里挤出了几点眼泪,扯过宏远的衣袖擦了擦,又道,“说了你们别不信,哎,这事儿还得从我那个傻子马兄弟讲起。” “你们还记得吧?半年前,我那马兄弟娶了个凡人媳妇,本来也没什么,过个几十年,那女子老死了,这段姻缘就了了。谁料,我马兄弟竟然是个千年难得一遇的痴情种子,为了和那个女人白头到老,宁愿放弃一身的修为,转变为人,这不就要了命了吗,当人有什么好?脆胳膊脆腿,一摔就死了,哪有做妖怪来去如风,这般自在!我劝了马兄弟半天,他不听,执意要放弃修为,那肥水不流外人田,我就顺理成章继承了嘛。”黄大郎说得一脸委屈,还有几分舍身成仁的味道。 大师父觉得这话,半真半假。按照他了解的黄大郎,嘴馋、懒惰、狡猾,如果真是马兰花妖主动放弃修为的,估计他不仅没劝,还撺掇着人家长相厮守,好把功力送给他。那头母熊妖的死,中间有没有他的事无从知晓,但他能把人孩子给救下来,总归是好的。大师父稍微缓和了脸色,招呼几人坐下吃饭。 黄大郎见风平浪静了,嬉皮笑脸道:“师父,地龙肉呢?” 守静一撇嘴,道:“锅里呢,师父就知道你会来,给你留着了。” 黄大郎从凳子上跳起来,欢快地跑到大锅边,手忙脚乱去掀锅盖,一阵水汽扑上来,定睛一瞧,什么嘛,一锅番薯。黄大郎泄了气,怏怏不乐看了大师父一眼,道:“师父你怎么骗人呢?这哪儿是地龙,这不就是闽省那边传来的番薯吗?” 大师父道:“我正一教虽然也能吃酒吃肉,可酒浪费粮食,肉残害生灵,都不如吃番薯。番薯这东西,地根绵延,茎块肥硕,长在土里第二年就能绵延多地,这不是地龙吗?” 宏远把筷子一扔,道:“师父让你吃你就吃,哪儿那么多废话!” 黄大郎吓了一跳,这大师兄年纪不大,脾气不小。拿盘子装了三五个,端到桌上,拿着筷子使劲儿戳,戳得番薯都成泥了,黄大郎嘴里嘟嘟囔囔,“黄鼠狼吃肉,黄鼠狼不吃素,吃肉,吃肉,我要吃肉!”越戳越有节奏。 旁边那熊孩子把头钻过来,他哭了一下午又一晚上,加上没吃晚饭,累了也饿了,他坐在黄大郎边上,张开嘴巴命令道:“喂我。” 黄大郎求之不得,一碗番薯全巴拉到熊娃的嘴里。熊娃的嗓子眼跟水井似的,一碗番薯掉下去连个浪花都没有,吃完咂咂嘴,跳下椅子自己跑过去盛,装了满满一盆子。 “有那么好吃吗?”黄大郎舔了下筷子,浑身的毛都炸开了,香、甜、糯、软,还有点儿弹劲!黄大郎三步并作两步跑过去,把剩下的全盛到了碗里,埋脸就吃,唏哩呼噜吃得那叫个痛快。也不知道他师父怎么做的,怎么就把番薯做得这么好吃的? 这一锅番薯,大师父从下午就开始忙活了,选了嫩的番薯仔,拿糖和蜜渍了,又撒上了香料,在地窖里放了一个时辰,端上来放进了秘制的汤水中静置了半个时辰,再用大火猛地烧开了水,把番薯仔全倒进去,收干了汤如此反复两遍,直到蜜糖的胶质融入到番薯之中,使其韧性弹牙又香甜可口,忙活了一下午加一晚上,能不好吃吗? 吃光了碗里的不过瘾,大黄又从孩子的盆里扒拉了一半过来,哼哧哼哧地大口嚼着,嘴巴也跟摸了蜜糖似的,“好吃!真好吃!大黄怎么能怀疑师父呢,师父做什么都是人间美味!” 熊娃咧着嘴又要哭,可这几位没一个把目光放到他身上,好像哭了也没有用,他瘪瘪嘴,继续吃自己的。 黄大郎一口气把所有番薯仔都吃光了,把碗也舔了个光亮,摸着肚皮,事后诸葛亮地问道:“师兄你们怎么不吃啊?哎,我跟你们讲,特别香,特别好吃。”说着眯缝着眼,瘫在椅子上哼小曲,心满意足。 守静吃着自己的饭,道:“那是师父特地给你做的,你且享受着吧。”“特地”两个字,咬得特别重,黄大郎也没在意,只以为这儿俩师兄嫉妒,悠然自得抖着腿,又道:“吃饱喝足了,我也有力气跟你们说今晚怎么回事儿了。 “今儿不是师父出关吗?我早早从东山那边往这里赶路,路过小石桥镇外十里铺,正看见一个妇人跟个黑衣男子面对面站着,那女人嗓门很高,大概就是说什么‘我儿子年纪小,你一个大人跟他计较什么?’,‘不久一根手杖吗,尿就尿了,小孩子控制不住也是没办法的事’,‘看你秃着个头,出家人吧?你的慈悲心都被狗吃了?’句句都是这种欠打的调调,估计这女人仗着自己人高马大、身强力壮,没少欺负人。” 守静点点头。 “这死孩子也不省心,见他.妈占了上风,还跑过去做鬼脸、扭屁股。你们说说,我一个偷看的人都受不了了,恨不得跳上去揍她一顿,更何况被当着面骂的那个?那位估计脾气更不好,母熊精一停下来,那边抄起手杖,一击就砸在母熊精的脑袋上,那个血花啊,溅得啊。” 宏远先一步捂住了熊娃的耳朵,熊娃继续吃他的番薯仔。 “场面相当壮观,母熊精也是皮糙肉厚经得住打,嘶吼一声化出了原形,二丈高的大黑熊,跟那个黑衣人就撕把起来了。这小娃有眼力劲儿,赶紧找了地方就藏,好死不死正巧跑到我这里来。这俩人当真都是厉害角色,招招致命,打了十个回合,那招式大开大合,老黄我一招都接不下来。十招之后,母熊精落了下风,被黑衣人又一击打在脑门上,白浆迸出,歪倒在地,不仅死了,尸首还被黑衣人给拖走了,你们说,这小子是不是个坑娘的货?”黄大郎拍开宏远的手,揪住了熊娃的耳朵。 熊娃哇哇叫了两声,呜呜地哭起来,也不知道是疼得还是想他娘了,看着又可气又可怜。 屋里正闹腾着,一队脚步声音由远处来,一只穿着官靴的脚猛地踹开了三清观的大门,捕头胡二大吼一声:“搜!仔仔细细地搜!东西都给我砸烂了,把妖道玄机子给我找出来!” 捕快们吼一声“是”,四散开来,从前院往后院扫荡,所经过之处,博物架推了,花瓶砸了,椅子抡了,除了三清像不敢动,其余恨不得搭人梯给房子戳一个窟窿眼,这儿刚开始闹腾,后院的人赶紧过来了,大师父走在最前面,宣一声“无量天尊!”嗓门这个亮,所有人心神一颤,停了下来。 胡二站在桌子上,咬牙切齿,道:“妖道,你自己出来倒是乖觉,今天我胡二要为民除害,抓了你给我哥哥胡大一家讨一个公道!”原来正是半年前来三清观拿人的那位,当天晚上大师父留在了胡家除妖,他回到县城正遇上县老爷派他去东山县帮忙查一桩案子,捞得腰囊鼓鼓刚回来,想找胡大聊两句。这兄弟俩,一个色胆滔天,一个利欲熏心,最有话聊。没想到一推哥哥家门,蛛网遍布,家中空无一人,找了个邻居问了,才知道哥哥家莫名其妙让人给绝户了,胡二这能忍吗?他也没回去看卷宗,只想着根据自己丰富的害人经验,这绝对就是三清观那老道干的! 他当初把人绑了,人肯定怀恨在心,想着要杀我全家,没想到被我逃过一劫!如今我多带兵器,多带兄弟,今晚就去除了这个隐患!胡二说干就干,带上人直奔而来,为的就是个出其不意。 黄大郎一看这架势也兴奋,终于到我为师父冲锋陷阵表现的时候了,手里撑出一把两刃刀,冲上去好一顿削,那胡二也是悍匪一般的人物,一般人那都打不过他。两人你来我往八个回合,胡二手中的水火棍被削成寸把长一截,成了捣药杵,两手握着护在胸前,看着倒像是黄大郎要侵.犯他。黄大郎见时机已到,大吼一声,手持双刃刀直劈而下,屋外有人轻声喊了句,“慢着。” 这一句轻飘飘落地,在场的人都僵住不能动了,只有眼珠子能转,黄大郎手举着刀,停在半空中。大师父也装作不能动的样子,低眉敛目站着不说话。 屋外走进来一个人,穿着黑披风,黑帽子扣在头上,一张脸只露出个棱角分明的下巴,皮肤白皙,他伸手状若无意一挥,胡二几个松一口气全都动了起来,捏胳膊捏腿。胡二看清了来人,“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口道:“佛陀,您要为我做主啊佛陀,就这几个道士,他们要杀了小人,小人哥哥一家都是他们给杀的,我抬了您的名号他们还不屑一顾,还说要杀您一了百了,您可千万要小心啊!” 这被唤作佛陀的嗤笑一声,道:“还真是好大的胆子!本想给你们来个痛快,如今不必了。胡二,把这几个往打死算数!”把人活活打死,先伤内脏,再吐血而死,这就很恶毒了。 胡二欣喜若狂地应了,第一个冲上来打老黄,对着他肚子,连着三拳头。大黄没法说话,嗓子眼里挤出了一声哀鸣,眼睛突然瞪得老大。 “别打他。”大师父说道。 胡二听了更兴奋,紧接着又是一拳。 “噗——噗噗——噗————”铺天盖地的恶气从大黄的身后喷薄而出,吃了大半锅的番薯,大黄感觉自己这会儿都要被屁顶上天了,“噗————” 好一个正宗的黄鼠狼精,这气味恶臭难闻还辣眼睛,在场的全都吐了,吐了的又吐,连那黑衣人都把脸憋得通红,说不出一句话来。 “无量天尊!都告诉你们不要打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一会儿会抓虫~ . 来自东山县的小剧场 小兰将大兰带回家中。 大兰:妹妹,你这日子过得可真好,啧啧,你看看你也穿上新衣服了……哟~这个手镯子不错。 小兰;姐姐要喜欢,就拿去吧,相公买了那么多,反正我也戴不完。 大兰:如今你是好福气啊,嫁了一户好人家——哎,这个簪子上是玉吧?晶莹剔透的,村长家的闺女也没有。 小兰:一个小簪子罢了,姐姐要就拿去。 大兰:反正你东西那么多,姐姐就不客气了。妹妹,妹夫也真是,说什么自己住在深山里,没想要竟然是这样的大财主,要知道的话,姐姐能把他让给你?妹妹,你如今的好日子,还不得谢姐姐? 小兰:……姐姐要什么自己拿吧。 大兰:看你相公也不错。 ☆、第72章 马兰花&银杏树 衙役们接二连三昏倒在地,不省人事,那黑衣人已经退到了屋外,捂着心口一阵狂吐。大师父替几个徒弟解了定身咒,带上他们急忙往后院而去,守静他们几个吃的饭中就有解黄鼠狼尾气毒的草药,对黄大郎的生化武器有了抗体,这会儿什么事都没有,跟着大师父健步如飞。 跑到院子中,大师父推开一堆雪,露出一根小树苗,大师父急道:“快快带我等离开此地,晚了就完了。” 那小树苗丝毫没有反应。 宏远小声问守静:“师父疯了?” 身后危险的气息越来越近,大师父真急了,一把抓住了小树苗,威胁道:“覆巢之下,岂有完卵,此人十分厉害,难保你家相公不受牵连!” 话音刚落,那小树的叶子忽而疯长得巨大,将眼前几人囊入其中,又瞬间变回原来大小,躲入雪堆。正在此时,后院门被踢开,一个带着酸臭味儿的黑影悄无声息而至,四处查看一番,最后目光停留在这几人消失的地方。 王瑞刚和媳妇儿完成睡前夫妻仪式,正心满意足要躺下,眼前忽然“刷刷刷”出现了一群人,吓得他赶紧两手护住了身体,“你们、你们什么时候来的?不是,你们怎么来的?” 为首的大师父很尴尬,脸都红了,扭过头道:“这挺不凑巧,要不我们出去吧。” 王瑞急忙摆手,“出去,赶紧出去!”还好不凑巧,要凑巧了岂不是给你们看了个正着。 师徒几个往外走,跟着一起过来的熊娃却扭头跑过去,三两步就跳上了人家床,掀开蚊帐钻进去,生气道:“你们躲在里面吃什么好东西?我刚听到了!给我吃,我要吃!” “滚——”一道女声,熊娃被踹飞了出来,一屁股坐在大师父脚边,吓得哭都哭不出来。大师父拎起他,几人讪讪往外屋去。坐下没一会儿,王瑞夫妇收拾妥当出来了,银仙铁青了一张脸问,怎么回事儿? 大师父把事情从头到尾一说,黄大郎再补充两句,白银仙总算把听明白了。她敲了敲桌子想了会儿,问丈夫:“阿瑞,你怎么想?”没图他能说什么有用的,就是表示一下妻子的尊重。 王瑞还真没啥想法,直愣愣说道:“没有。这也太可怕了,怎么有人能枉顾人命呢?虽说被杀死的是个熊妖,但妖精也有好坏——” “这事情不简单,那黑衣人从前没在这地带出现过。”银仙没管王瑞的絮叨,直接了当地说道,“事出必有因,他忽然在此处出现,又和胡二那种人交上朋友,绝对对咱们不利,胡二一定会疑心我家阿瑞,毕竟王胡两家有恩怨。这事儿是我当初做得不利索,早知道——”银仙话说了一半,生生切了话题,又道,“黄大郎,听你的话音,是不是认识这个黑衣人?” 黄大郎还没接话,守静惊奇道:“听意思,是你杀了胡大一家?”又真相了。 堂屋内死一般寂静,半晌白银仙轻咳了一下,道:“怎么了?他轻薄于我,该死。” 王瑞后背的细毛汗全都出来了,整个人都是懵的,心里计算着,我轻薄我媳妇多少次啊!还好最开始我规规矩矩没干什么,要不然现在坟头草都一人高了。 宏远抱着双臂,问:“那你杀他家人为何?都轻薄于你吗?” “他媳妇儿偷鸡摸狗,倚着门口反手剔牙,一看就不是好妇人,他俩孩子在村里欺负其他孩子,推人下河都不说一声道歉,我杀了他们是为民除害。” 宏远又道:“你既不是朝廷的官,又不是王法,你有什么权利杀人?” “我管你那么多。”白银仙抛了个白眼,扭过身拿茶杯喝茶,不再理他。 宏远看向王瑞,让他说两句。王瑞这会儿都是懵的,他这么大,连只鸡都没杀过,这会儿刚知道自己的枕边人如此心狠手辣,回不过劲儿来。 黄大郎跑出来打圆场:“哎哎,我说大家都别吵,我跟银仙那都是妖怪,那妖怪办事自然有自己的章程,大家互相理解一下,互相理解。” 王瑞晕了过去。 白银仙上来要打人,黄大郎赶紧躲到他师父身后,委屈地问:“我说错什么了?” 大师父叹一口气,冤家哦!上前两步掐了王瑞的人中,见对方悠悠醒来,口道:“别装了,你真不知道你媳妇不是凡人?瞎子都看得出来你媳妇儿是神仙放屁——不同凡响,你就别装傻了。” 王瑞深吸一口气,幽幽道:“我……我原以为、以为银仙是天上的仙女,就跟戏台上的讲的一眼,看到凡间的我可怜,特地下界与我成亲,可怜于我。”说罢看了白银仙一眼,怎么也不敢相信这么漂亮的媳妇竟然是个妖怪,“这如今……人、妖自古……哎呀,我、我怎么办?” 大师父一巴掌扇他脸上,骂道:“你一个大男人问怎么办?她是个女人她扛着你这个家,你坐享其成如今还嫌弃人家是妖,你要脸不要?” “师父——”王瑞委屈,你好歹是我师父。 “别喊我师父,我没你这么不争气的徒弟。你拜我为师,却从未往道观跑过一趟,看过我一次。老道我是救过你的命,不是欠你的情,如今我也不图你报答了,咱们的师徒缘分已尽,老道以后不会再过问你的事,你也该长大了,自己掂量。”大师父说完一振袖,往屋外去,众徒弟跟着也走,白银仙在后面喊了一句,“慢着。” “还有何事?” “玄机子,你与我相公的事我不管,如今我们共同面对着一个劲敌,现在可不是闹不愉快的时候,我们还是坐下来,好好把那件事商议一下再说。”白银仙把人叫回来,又问黄大郎,“那黑衣人究竟是何人?” 黄大郎挠挠后脑勺,道:“我也不是很认识,就听我东山的兄弟说过,五百年前有个黑衣大妖,搅得天下大乱,最后事情无疾而终。我那马兄弟也不知那人是何来历,只说那黑衣大妖又来了,他宁愿散了一身修为,与妻子平淡相守,也不要搅入这一场是非中。” 这番话说得众人更是不解,什么大妖、是非,那马兄弟散去修为,不就如同凡人蝼蚁一般了吗?还怎么护得妻子安全? 大师父只能推算此地方圆五百里将有大难,却不知是何事,他料定与那黑衣人有关,当即不再犹豫,对黄大郎说道:“徒弟,带我们去见你马兄弟,我们共同商议一番。” 老衲很坏[综民间故事]_分节阅读_48 老衲很坏[综民间故事] 作者:乱世繁芜 白银仙与大师父一拍集合,当即从后发髻中抽出一只小银叶发钗,抛向空中。小叶变得犹如小船一般,众人依次坐上,飘飘摇摇往东山去。熊娃乖乖坐在大师父身边,过了一会儿,轻轻拉了拉大师父的衣角,小心翼翼地问:“老道长,我娘……我娘是不是死了?”最后两个字出口,这孩子的眼泪滚滚而下,一张小脸满是泪水,却咬紧了下唇,不敢哭出声来。大师父想起来,刚刚黄大郎给白银仙讲事情经过之时,这孩子就在边上站着。 大师父摸摸他的头,也不知安慰什么好。熊娃背过身去,小肩膀抖动着,悄无声息用袖子擦着眼泪,不敢出声。 黄大郎在银叶上坐着也不安分,摸着尾巴扭来扭去,一回头正看见远处王家的屋子,一片火光。他喊了出来,众人也都看到了,白银仙咬紧牙关,拼命催动法器,向东山飞去。 东山的马家,灯火遥遥,马家夫妻两个对坐着说话。桌上点着灯火,小兰纳着鞋底,她相公正手握一卷书看得津津有味。忽然外面有人轻轻敲了敲门。 “谁啊?”小兰走进院子去开门。前两天她回家了一趟,带了不少金银回去,姐姐大兰闹着要跟过来看,在这里住了两天,今儿下午裹着一包袱东西刚走,难道迷路了,又回来了? 打开门一看,门口男女老少站着一群人,为首那个她认识,是相公的老友,黄大郎。 “快进来坐吧。”小兰一笑,侧过身让人进来,又冲屋里柔声喊道:“相公,黄家兄弟来了。” 马山音走了出来,如一股山间清风,一身长衫俊秀无比。他快步走下台阶,上前推了一把黄大郎的肩膀,笑道:“兄弟,一路辛苦,这几位是?” 这几位都在心里摇头,不明白这兰花君子一样的人物怎么有黄大郎这么猥琐的兄弟,对比太强烈了。 “无事不登三宝殿,我们进去说话。”黄大郎人模狗样也拽了一句文言文,跟进自家门一样,把大家伙儿带进了屋内。屋内厅堂中布置着曲柳木的圈椅,两边墙上挂着字画,尽显书香世家之门风。众人分宾主坐下,小兰泡了一壶茶,给诸位满上,又给熊娃拿了一碟子小零嘴,熊娃看了大师父一眼,拘谨地接了,嘴里憋出一句“谢谢”,在椅子上缩成小小一团。 听众人说完事情的来龙去脉,马山音与小兰互视了一眼,长叹一口气,道:“照理说,我现在一身修为褪去,只是一个凡人,不该掺和这些事情,但是你们既然来了,那有些事情还是得告与你们知晓。 “五百年前,我刚出山没多久,去人间游乐,处处山清水秀,百姓安居乐业。谁料,不久以后一场瘟疫席卷了此地,整个贵州城哀鸿遍野。我与几位兄弟虽身为妖怪,却也见不得人间遭此大难,于是几番搜查,最后终于查出来,这件事情很可能与一个穿一身黑衣、不见面目的大妖有关。那时也是年轻气盛,仗着自己有几分能耐,找人家动手,结果我那几位兄弟死的死,伤的伤,我也落下了毛病。那黑衣人在我等内丹中刻下了印记。如今此妖再度降世,我若不散去修为,只怕难逃此劫。” 捡便宜的黄鼠狼精大脸一白,兄弟你怎么不早说? 白银仙想了想,问:“那你可认识一个叫白寿的?” 马山音点点头,“白寿是我们大哥,受伤最为严重,隐居回深山中了,我们再没见过。话及至此,还请诸位早早离去,如今我夫妻二人只是凡人,不能给诸位添助力,没得拖累你们。” 作者有话要说: 【来一发小剧场】 黄大郎:我就知道,师父的好都是有条件的,从来就没真心实意对我好过一次。 大师父:哦。 黄大郎:你怎么不受激将法呢? 大师父:老衲多大年纪,能被你下了套? 黄大郎:我不管,我要吃好吃的。 大师父:把你和白银仙凑一对,好不好? 黄大郎:噫~她拿的那些东西最后都是要还的。 ☆、第73章 马兰花&银杏树 主人既然下了逐客令,众人也不便多待,皆起身告辞。行至门外,互相看看,一个个面容凄惶,不知往何处去。 白银仙伸手放出银叶船,说,白寿正是她父亲的名讳,如今之际,只有先去她娘家躲躲,正好也问问她爹,知不知道更多的事。一个时辰后,银叶船落地,众人落在一座深山。大家一脚深一脚浅,又走了百十米,终于见到了一座两进的院子,静悄悄藏在丛林之中,月光下静谧犹如梦中幻境。白府门前点了一盏小灯,昏黄的灯光摇曳不熄,一只小獾卧在灯旁打盹。它被众人脚步声音吵醒,就地一滚,变成一个少年,惊喜道:“小姐,你回来啦?” 白银仙一点头,道:“姑爷也来了。” “哎,姑爷们都里面请。”獾妖心里纳闷,小的没准儿是预备着的,怎么还有老的?腰窝被白银仙不轻不重踹了一脚,“其他都是客人,你小子想得太脏,还不快去收拾几间客房。” 獾妖欢天喜地,摇头摆尾领命而去。 几人留在了花厅中,过了好一会儿,白家老两口出来了。女儿一嫁大半年都没回过家,这一回来,老两口特别高兴,握着闺女的手不放,嘘长问短,把其他人都撂下了。白银仙趁着机会,赶紧把今晚遇见之事的前因后果一说,白寿老爷子长叹一口气,坐了下来,招呼众人也坐。 白寿虽说按辈分与马山音称兄道弟,但从相貌看上去,能当对方爷爷了。一脸的老皮折子,头发白得像顶了朵白云,好在精神头看不错,说话声音更是洪亮:“先在我这里躲着吧,反正咱家房子多,够住,把命保住再说!” 一锤定音,众人的心都凉了,连眼前这个深山老妖也没法子? 众人又说了会儿话,互相介绍了下,白寿显然对道士头子大师父很感兴趣,约了明早晨练,又嘱咐了家童几句话,带着老太太回屋了。这会儿已经后半夜,众人经历了一路奔波,从惊惧中回到一个安全之所,紧绷的精神松懈下来,一个个也又累又困,跟着獾妖往里走。熊娃都在凳子上睡着了,宏远憋红了脸把他背了回去——小胖子太沉。 第二天天光大亮之时,大师父与白老头两人在林间漫步,边走边说话,谈论一些道家经书。白老头修习的也是道教,因此虽说是妖,竟然也是一身浩然正气,只是好竹里难免出歹笋,生出的白银仙却是个暴躁脾气,动辄杀人的个性。这俩人一个是得道多年的高僧,一个是修炼已久的老妖,都是见过大世面的人,聊起来竟然觉得很合拍,一见如故。 但是白家早饭桌上,气氛就很尴尬了,众人谁也不敢说话,只有碗筷碰撞的细微声音。守静、宏远很快吃完了,轻手轻脚往外走,王瑞连忙放下筷子也跟上去,忍无可忍的白银仙一声暴喝:“王瑞,你给我站住!” 王瑞僵在了原地。 白银仙上前拉着人往内厢房走,守静、宏远二人忙又回来再盛了一碗粥,刚刚都没吃饱。昨晚上,守静、宏远、熊娃一间房,大师父和黄大郎一间房,这王瑞死活不跟他媳妇儿回去,赖在守静房中,假装睡着,糊弄了一夜。白银仙在自己娘家还独守空房,传出去多少妖精要笑话?能不生气吗? 其实王瑞就是怕。他一个穷孩子,孤苦伶仃活到这么大不容易,要是家里一无所有,一死就一了百了,那反而不怕死,现在他家有恒产,吃得饱穿得暖,人就开始惜命了。他怕死,怕妖怪,怕他媳妇儿。照他心想,最好能再娶一个,只是自己也知道不可能。原来以为媳妇可能是仙女,那要和仙女过一辈子他愿意,又或者仙女体验够了凡间生活,回天上去,那他就娶个老实女人,也能过一辈子。 可如今媳妇儿是心狠手辣的妖怪啊!一辈子是过不成了,没准以后看他老了就把他一脚踹了,又或者发现了他心中小九九,把他一口吃了。妖怪和神仙的区别,一个吃人,一个不吃人。王瑞昨晚一路上都在想这件事,越想心越凉,他是真怕老婆了。 原故事中,王瑞之所以反应那么大,还用符纸对付他媳妇,正是因为猛地知道了对方是个妖精,还是个能把头拿下来的东西,感同身受下意识以为自己也要脑袋搬家,反应过激了,妄想以凡人之躯,跟他媳妇儿斗。白银仙正巧也是个暴脾气,好呀,你不信我那我还留在这里给你养儿育女?心下一急,自暴自弃,化作了原形。 如今,他先从别人口中知道,他媳妇儿是个妖怪,不过大家很讲文明,没谁随便暴露原形。没了视觉冲击,王瑞这会儿也只是想跟媳妇闹闹,没有到当初狗急跳墙、以死相博的地步。 王瑞被白银仙拽了回去,夫妻俩吵架也好,打架也好,自有他们的解决办法,其余人插不进去也管不着。白家老太太知道,自己闺女从小娇养长大,脾气什么都坏得很,只怕她把女婿折腾死了,提点了两句。老辈人的婚姻之道,自有其被岁月洗礼过后的智慧,白银仙被她娘念叨了几回,对王瑞也没了之前那么恨铁不成钢、哼鼻子瞪眼睛,理解了他一些。 王瑞之前被师父骂过一顿,也感觉到自己有些不对。他自小是个孤儿,没人教没人养,三观如同稚童未立。他被白银仙耳提面命,好一番削,半个月后,竟然还觉得媳妇打是疼骂是爱,把他关在山里是为他好,白银仙骂他,“你就是个喜欢受虐的贱坯子!”他还点头,媳妇儿说得对。 这一日,大师父与白寿观禅悟道,几个师兄弟在后山练武修行,王瑞和白银仙偷偷溜了出去。别人无牵无挂的,他们可还有一家餐馆呢,这荒了一个月,也不知道现在成了什么样子,那些小妖怪有没有老实干活。加上也想知道县城里的形式,两人不声不响就跑了。 到了小石桥镇,两人没落地耽搁,直接就飞去了自家餐馆。店内桌子椅子横七竖八扔了一地,狗啊,獾啊,兔子啊在店里睡觉,地上满是食物残渣,乱得不像样子。 白银仙捡起一根断木打过去,这一伙儿小妖怪吓得全都跳起来,忙不迭跑到白银仙面前,瑟瑟发抖。 王瑞跟狗腿子似的给他媳妇问话:“你们怎么回事儿?几天不在,店里就成了这个模样,好吃懒做四个字怎么写知道吗?” 下面的小妖怪全都摇头,不知道,没认过字。 王瑞自然也不会,奉承地看着白银仙。 白银仙冷冷看了他一眼,没再搭理,扭头让众小妖如实把情况讲来。小妖们也很委屈,争先恐后把事情一说。不是他们不开门做生意,而是整个小石桥镇没人再出来下馆子了,不止是小石桥镇,连着方圆一百里,整个县城都没人敢出门吃饭。 闹瘟疫了。 这场瘟疫来得很凶,就在白银仙等人走后没两天,长走街串巷打砸抢的胡二就病了,咳嗽、胸闷、喘过不气来,自言是中了黄鼠狼毒。尽管有病在身,胡二还是坚持不懈巡街,要保护费,两天过去,那几条街上不少人都出现了咳嗽、气喘的毛病,有人还发热、头疼,卧病在床。孩子的身体弱些,一旬未过,小石桥镇死了两个孩子,而且病情还蔓延到了邻镇。有大夫去胡二家讨说法,问问他到底哪里得的病,胡二一口咬定他只是黄鼠狼毒,不是瘟疫,与他无关,死活不承认。第二天胡二就死了,更是死无对证。 瘟疫扩散得迅速,一个月过去,整个大省都得了,还有往邻省蔓延的趋势,症状看着像是肺疾,可大夫们用治疗肺疾的药物去治,收效甚微。京城里派了治瘟灾的大臣和御医了,可这些人除了紧闭城门,不让病情扩散,也没了别的办法。 王氏夫妇二人往大街小巷走了走,又去了趟白马村,面容沉重回了娘家,把事情一说。 “……医药不够,大夫也不够,好多人就躺在家里等死。县城里情况稍微好些,好歹有几个大夫坐诊,病死了的人也有防疫所的抬出去烧了,清理干净,乡下的情况就太糟糕了,无人为津也没钱看病,几乎是十室九空。” 众人的饭都吃不下去了,要是当初没逃跑,与那黑衣人一战,说不定…… “说不定个屁!”一向老持沉重的白老爷喝道,“老头与那人对战过,五百年前就被杀得片甲不留,就凭你们几个三脚猫的本事,能治得了他,平白给他送了五六个小玩具!” 大师父捋了捋胡须问道:“人间遭此大劫,天上不管吗?” 白老头一戳拐杖,恨恨道:“这就是天上的意思吧!之前没跟你们讲,怕你们激动,如今老头我也不想瞒下去了,根据我们哥几个的猜测,那黑衣人不是妖,是神。” 黄鼠狼吓住了,“啥?神?那咋比我还坏呢?” “瘟神。 作者有话要说: ☆、第74章 马兰花&银杏树 瘟神与一般的神仙不同,是不管人、鬼、妖、仙都厌恶的神明。但凡瘟神所在之地,瘴气横生,蚊虫不断,人若与之久处,则会染上瘟疫,传染性极强。一场瘟疫中死伤的人数,不亚于一场大战,多少人家因之绝户。因此,瘟神常年被天庭压制在某些苦寒之地,一则那里人烟稀少,二则气温低,均不利于疫病的传播。 而据说瘟神却是个好热闹的主,常常费尽心思溜到人间,一旦“越狱”成功,那他所到之地便是生灵涂炭。又据说,瘟神之所以封神,不过是碍于瘟神的能力与面子,仙界之人对他又厌恶又害怕。之所以都是据说,是因为天庭众宴会从不请瘟神出席露面,因此,知道瘟神真正面目的人,少之又少。 比如当过王母,占过瑶池的大师父,仔细回想当初,压根儿就没想起还有这么一位神仙! “不管是不是瘟神,为今之计,我们众人应当出山,尽自己之力,治病救人。”大师父一颗慈悲心肠是真的,虽说总暗戳戳想要拆了几对恋人,但是归根到底还是个好人,他一看白老头有些犹豫,劝道:“大道之道,在于明德,在止于至善。匡济天下,便是大善。” 白寿捋捋花白的胡子,说一声好。不过他坚决认为,他与玄机子道长两人去即可,不必带上晚辈,以免拖累自己又害了他们。 大师父摇摇头,道,年轻人历练历练又何妨?所有人都出动,剩下那个小熊娃不好处理,虽说现在脾气收敛了,可有时候又过于自卑,唯唯诺诺的样子,以后怎么当熊王?正巧马山音家即将有一小劫难,将小熊送去,或许能化解开,也是给小熊娃积德了。 话及至此,难免要插一句,讲讲马山音家中之事。马山音的媳妇小兰,有个孪生的姐姐,大兰。姊妹二人长得一副面孔,心肠却相差胜远,大兰生性贪婪,嫌贫爱富,小兰性子柔和,善解人意。大兰性格强势一些,常常挤兑妹妹,比如给她穿自己不要的旧衣服,吃饭的时候专挑好吃的下手,爹娘让她干活,她就支使妹妹换上自己的衣服去,装成自己也劳动了。四邻八里都知道这家出了这么一对差别天上地下的姐妹,给小兰说亲的踏破了门槛,大兰却无人问津。 大兰暗地里早就恨死了!一样一张脸,凭什么她就招人喜欢?因此凡是好的说亲对象,她得不到,她也得给妹妹毁了! 两人这么一耽误,就到了十八岁。那年小兰上山采药,大晚上被一个男人背了回来,那人张口想娶小兰。黑灯瞎火看不清那人模样,只是听声音雄浑,好听得紧。他家爹娘都是没主见的,问问女儿们的意思,大兰抢着想要给妹妹推了,可眼睛一转,问了问那人,嫁去何处?嫁妆几何?这人只说,深山老林,嫁妆日后再补。大兰心中仰天长笑,好!实在是好!总算等到这么一个再合适不过的人了!妹妹你嫁吧,姐姐送你一套新衣就算是嫁衣了,快嫁快嫁! 小兰真听话,跟着马山音当晚就跑了。 大兰心里这个舒畅啊,没了妹妹这个对比组,我这次应该能找到好人家了吧。天意弄人,她的不受欢迎并不因为妹妹的离去而有所改变。祸不单行,半年后妹妹回家,穿金戴银,还带回来不少礼物,金银首饰、布匹绸缎。大兰心想,难道是嫁到土匪窝了?反正她就不能盼着点儿妹妹的好。跟着跑了一趟马家,被眼前的富贵惊呆了眼。回家后谁都看不上,一心要李代桃僵。不久她又去了趟马家,先跟妹妹认错,痛哭流涕,然后又说带妹妹去逛集市,经过山沟涧,一屁股把人撞了下去,回去马家,换上小兰的衣服,装作温婉的样子,与小兰别无二致! 马山音没了法力,就是个肉眼凡胎,与妻子相处也只有大半年,哪有朝夕相处了十八年的大兰了解得多?便是有几个小问题,也被大兰搪塞过去了。 过了半个月,这天大兰梳妆的时候,家里的鹦鹉忽然说话了:“假的!假的!” 大兰做贼心虚,恐吓鹦鹉,结果鹦鹉飞了起来,满屋子绕着打转,叫道:“假的!大兰!假的!” 马山音正巧听到,还没来得及过问,鹦鹉被大兰一扫帚拍死了。 死了的鹦鹉扔到了垃圾堆,长出来带刺的草,每次大兰去倒垃圾,总会被扎到、绊倒,搞得一身淤青。 大兰把刺草给烧了。刺草灰中落出几粒珠子,夜晚马山音归家,看到捡了起来,带了回来。珠子放在瓷碗中,风一吹就响,声音就像是女人娇嫩的喊声,“相公!相公!” 大兰把那碗珠子倒掉了,马山音起了疑心。回媳妇儿娘家一打听,大兰有快一年没回来了。 最终,大兰被推下山涧,小兰复生,夫妻俩有过着快乐祥和的日子。 就是这么个姐妹易嫁的故事。大师父想知道,究竟小兰是怎么复生的,没准儿自己能用上,回去也跟师太过过快乐祥和的日子。 熊崽子,去吧! 熊娃安安静静的时候,还是很招人疼的,胖嘟嘟的小嫩脸,黑亮亮的大眼睛,睡着时还会变成毛茸茸的小黑熊。小兰一下就喜欢上了,答应留他下来,帮忙照顾。 师徒四人加上白家父女,来到最先发生疫情的小石桥镇。镇子街道上早没了一个月的繁华,萧条得很,路上人影都没有。寻到医馆,医馆里坐卧着不少病患,坐馆的大夫也病了,一边咳嗽一边吩咐小童去抓药,整个医馆里死气弥漫。 大师父吩咐众人拿纱布围住了口鼻,莫要与病人近距离接触,先去四处探探风声,而他则和白老头迈步进了医馆之中。 医馆的主治大夫一看这两人脚步生风、龙精虎猛的样子,有气无力问道:“两位看着没病,可是为家人抓药?” “劳烦大夫抓一幅药,与我看看。”大师父轻声道。 那大夫了然,拿过来几副包好的药,叮嘱道:“三碗水熬成一碗水,一日一副。” 大师父拆开药包,拿手捻了细细查看,罗汉果、鱼腥草、白茅根、 紫苏梗、 桑白皮、野菊花、板蓝根、甘草,只是一些治疗咳嗽的普通药材,药方也稀疏平常,大大师父问:“这吃了图什么?” 老大夫咳得满脸通红,好一会儿歇下气来,勉强道:“好大夫都在省城,你去省城看看。老夫无能,咳咳咳咳。” 大师父伸手给大夫把了脉,脉急且涩,再看舌苔,薄而发红,两边有齿锯。脸颊发红,两眼无神。体内躁气升、肝火旺,不是一般的风寒,也不像以往见过的疫病。大师父也没了办法,只能退出医馆,与白老头再度商议。原以为根据他以前的经验,不说药到病除,好歹也能缓和病情,没想到此病如此之怪,如此**型风寒,为之奈何? 两人回到王瑞家的饭馆中,等待其他打探消息的人回来。 天擦黑的功夫,众人陆陆续续都回来了。守静、宏远汇报,城内状况堪忧,城外更是恶劣,除了帮忙火化死尸,别无他法。 老衲很坏[综民间故事]_分节阅读_49 老衲很坏[综民间故事] 作者:乱世繁芜 白银仙和王瑞去了省城,城内人口密集,患病的人更多。城内来了好多大夫,处处都是药味,却几乎没有一例病患痊愈。 黄大郎最后一个回来,拎着三只鸡,又扛了一头猪,弄得一身的灰。一推门就喜滋道:“师父,快快,来做一顿好的!”这场瘟疫只是人传播,却没有牵连到家禽家畜身上,一些鸡鸭没了人关着,到处走动觅食,正被黄大郎逮了个正着。 白银仙白了他一眼,道:“在我家餐馆里要什么吃不到,偏偏你要去偷鸡摸狗。” 黄大郎把东西都放地上,理直气壮道:“这都是我劳动所得,你家锅里的东西是劳动所得吗?还不是偷来的?” 白银仙怒道:“你瞎说什么?” 黄大郎道:“我只知道天下没有白吃的饭,你那点妖力虽然比大黄我强点,却还没能到凭空捏物的地步。出来混,都是要还的,你就等着被你煮了的海参鲍鱼、鸡鸭猪羊来报仇吧!” “你!”白银仙气得说不出话来,现在山雨已至,众人都在为患病的百姓想办法,黄鼠狼却这般没心没肺,白银仙张口要辩驳,正听得屋顶有人轻笑一声,道:“这黄鼠狼子倒有点儿见识。” “谁?” “讨债的人。”话音刚落,众人眼前出现一个红衣少年,衣袍曳地,朱唇如染,半垂着眼眸,看上去就不像什么正经人。大师父掐诀念咒,擦亮眼睛,仔细观瞧,妖族头上有黑气,神仙头上有白气,佛陀头上有金光,这家伙头顶上干干净净,连个头皮屑都没有,是个什么东西? “白银仙,赊账许多,该偿还了。”少年轻轻吐出几个字,抬头定定看着银仙,纤长的手指轻轻一抖,白银仙的锅飞至他的手中。少年弹了弹锅,皱眉道:“除了食材费,还有折旧费。”上下打量白银仙,“这一身修为勉强够吧。” 说着伸手,白银仙丝毫挣扎不得,定在原地,一股亮光从她眉心飞出,源源不断流向了红衣少年手心。 “慢着。”众人一拥而上,却都被弹开,只有王瑞一个人冲到了白银仙身旁,挡在了媳妇面前,抖着声音问:“冲我来!”光线断了,白银仙缓了一口气,倚在王瑞身上。 红衣少年饶有兴趣打量了他一眼,道:“普通人?” “我、我是她丈夫,她的事我负责!你放开她,你是谁?” “我?我是瘟神。”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更晚了~追加十名红包~~所以,庆七夕,前四十名留言有红包~ 正经的瘟神出场了。 ☆、第75章 马兰花&银杏树 众人都愣住了,瘟神有俩?又或者有人说谎? 王瑞问:“你、你凭什么说锅是你的,从我认识银仙起,这锅就是她的!” 瘟神不怒反笑,道:“你问问白银仙,这锅哪里来的?” 众人看向白银仙,白银仙头一回感觉委屈,我捡的啊。那时,瘟神与不知哪方神圣大战,慌乱中把锅给丢了,事后不久,白银仙从此经过,顺手捡起来一用,发现是个好东西,手感顺滑有光泽,随便炒炒一盘菜。有了这口锅,白老太再也没催过她学厨艺,简直居家旅行必备。 本来就是无主之物,上面没个戳也没个印,谁知道是谁的啊。 瘟神把锅放在两人中间,道:“你喊它。”白银仙愣了,锅是死的,喊了能应吗?硬着头皮喊了两句,“大铁锅”、“小锅锅”、“小宝贝儿”、“亲哥哥”,喊得王瑞都尴尬了,这锅纹丝不动。瘟神薄薄的嘴皮子一动,吐出两个字来,“百珍”,锅嗖地一声,飞入他怀中。 是谁的锅,一目了然。 大师父开口求情道:“道友,你这可不地道,你这叫欺骗消费。银仙她要知道这些菜得拿功力偿还,她也不敢用。大家都是讲道理的人,坐下来好好商量商量,看看有没有别的解决办法。” 瘟神道:“本尊不爱讲道理,能硬抢的不必费口舌。” 大师父今天第二次吃瘪。以前无往不利的嘴皮子功,遇上这么一位,破了。 白老头护女心切,插话道:“这位上神,你重拾旧物的心,老头可以理解,银仙干了错事,也该惩罚,只是老头想问一句,这满城的百姓有何错之有,为什么要惩罚他们呢?” 瘟神久久不语,半晌冒出一句话来:“要说不是本尊做的,你们信吗?” 大师父第一个点头,信。 众人也都点头。这不很明显吗,就是那个冒牌黑衣瘟神干的。 瘟神都有些感动了,他没朋友没亲人,遇上被冤枉的事,也没人相信、帮他说话,今天这么一群素不相识的人,竟然予以他这么大的信任!瘟神几乎要热泪盈眶了,道:“你们人不错,不过本尊该拿的东西一点儿不能少。”说罢伸手又指向白银仙,将内力夺来。笑话,就是因为拥有的不多,所以才不允许别人夺取。人家活了多少年了,早过了讲感情的年纪。 黄大郎出来打圆场。他最喜欢打圆场,被他打的圆场往往更尴尬,此时此刻,黄鼠狼子又说了:“天都黑了,大家也都饿了,要不先吃饭吧?”饭馆里就这一口锅,一会儿瘟神走了,找什么做饭? 瘟神手上忙着夺取功力,表情却似闲庭散步,看都没看他一眼,道:“本尊拿回了锅,要吃什么没有?用得着你们献殷勤?” 大师父福临心至,不慌不忙道:“老瘟,你那锅里做出来的,都是按照做菜的方子,标准制造的,好吃是好吃,却没有匠人的情怀。来来来,今天别走了,老道给你做顿有情怀的菜。” 瘟神找了这口锅整整三十年,为什么?就因为他想吃顿好的!作为一个人见人怕、仙见仙怨的瘟神,他家里连个扫洒的奴婢都没有,吃饭什么都得自己动手。一个人独自吃饭,再不吃点好的,漫漫万年的悠长岁月,怎么过?因此,瘟神自己给自己养出了刁钻的口舌,搜罗了天下的美食方子,做成了这么一口锅。 一位真正的食客,能拒绝眼前的邀请吗? 黄鼠狼利落地杀鸡杀猪,宏远、守静跑去别人家后院摘点儿葱蒜,一会儿材料都准备得了。大师父挽袖子,用青葱炝锅,鸡块倒进去,抡起胳膊,大火爆炒。黄大郎在一边拍马屁,师父臂力真棒,一看就是练过的! 大师父感慨,这可是上神,不能给对付你似的放两张符纸就完事了,这可得拿出真功夫来。 黄鼠狼撇嘴,去灶下烧火。 “小心别把毛燎到了。”大师父顺嘴叮嘱了一句,黄大郎心情又好了起来,咧着嘴往锅里添柴火。 爆炒完了撒上五香的调料装盘,鸡块里面还是生的,拿一只海碗扣上,燃一张火咒,远远不断的小火从四周往里渗透热量,把里面的鸡肉烘烤得又嫩又香,汁水十足。撤出海碗,摆上香叶小嫩芽,边上划一道酱汁,摆盘犹如一张画儿,黄鼠狼看得连连拍手,“师父,你还会这一招呢?” 大师父满头是汗,来不及理他。白老头一掀帘子走了进来,小声道:“跟他聊了几句,说是住在北边,气候湿冷,常年少见太阳,好像还蛮喜欢吃甜食。”大师父明白了,把人推出去,让白老头继续缠着瘟神,再套点儿话出来,他自己则是拿出两只前猪蹄,心中念着佛给猪蹄划开了,塞上辣椒、花椒等辛辣之物,火上快速烤出一层脆皮,再将猪蹄放入锅中煟煮,用了催烂的符纸,一会儿的功夫,猪蹄已酥烂。收干了汤汁,刷上一层蜂蜜,大火烤了再刷一层蜂蜜,只把这一对猪蹄烤得发出圆润的光,对称放入盘子中,在猪手间插上一烤得酥脆的番薯片。随后又准备了一道汤品,一道甜辣口味的凉拌菜,蒸了一锅米饭,把菜热气腾腾端上了桌。 众人跟没什么恩怨似的围坐在一起,桌上摆着的菜色香味俱全,坐在上首的瘟神默默拿起筷子,抿了抿嘴,有些小心翼翼道:“我吃啦?” 大家松了一口气,快吃快吃。 瘟神吃了一口,放下了筷子,“百珍锅送你了。” 大家面色各异,黄鼠狼是真高兴,拿胳膊一撞大师父,挤眉弄眼。 “良器不假于外家之手,给你才能物尽其用。”瘟神说完,默默吃自己的饭。 别人也不敢动筷子,呆呆坐着,白银仙求助似得看向大师父。 清了下嗓子,大师父和事老似得说道:“那白银仙这事儿?” “一码归一码。”瘟神吃得头也不抬,嘴里还劝,“你们也吃啊,甜辣口,特别香。” 别人没心情,黄大郎管不了许多,迫不及待提了筷子也吃,两人狼吞虎咽,你争我抢。 白银仙急得要哭,她心里后悔,早知道就不占这个便宜了。手被王瑞捂着还是冰凉透骨,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往外冒,想到好几个占她便宜被她杀了的凡人,其实她也是故意去试人家,人家接了这个便宜,又自己加了把劲儿,骚扰一番,她一生气就给杀了,与现在的情况又有何不同? 现世报,一报还一报。 越想越窝心,一抬头正看到黄大郎油渍光亮的嘴,白银仙干呕了一声。 大师父抬手给她把了脉,一脸无辜地看着瘟神:“银仙有孕了。” 瘟神终于从碗里抬头看了白银仙一眼,夹了一块甜辣软烂的猪蹄筋,道:“这孩子倒是来得巧,帮了你了。这样吧,劳你们热热闹闹陪本尊吃了一顿饭,白银仙,本尊给你个五折。”这瘟神吃饱了饭,人都认识了,也没之前高冷,说话软和了些,“本尊只取你一半的功力,留你一条性命,至于能不能再度修炼成人,就看你自己的了。”说罢抬手。 白银仙刚知道肚子里有了孩子,为母则强,岂能坐以待毙?拔腿往外跑,刚出了院子门,便觉得脚步沉重,低头一瞧,脚已定在地上,变回树根原形,木质结构飞速向上,她还未来得及说出一句话,便化作了一棵苍天银杏,立在路旁。 王瑞第一个跑了出去,目瞪口呆看着,继而抱着树干“哇”地一声哭出来,一眨眼的功夫,媳妇儿、孩子全没了,他又成了孤家寡人一个,如何不伤心落泪? 大师父抬头看,真是好大一株银杏树,佛塔那么高,树冠有房子那么大,树干二人方可合抱,大师父劝王瑞:“别哭了,夏天乘凉也好的。”他当然不难过,他恨不得还要拍手叫好,瞧瞧,这次老衲什么手脚都没做,人家散伙了,善哉善哉! 可大师父又一看瘟神,想到城里患上瘟疫的百姓,心痛不已,他腆着老脸求道:“上神,虽说这场瘟疫与你无关,可您毕竟是管着瘟疫的神明,万物相生相克,您能引起应该也能治,求您指条明路。” 瘟神吃饱了心情也好了,一笑露出两个酒窝,指指白银仙,道:“法子不就在眼前?” 大师父后知后觉,终于想起原故事中,白银仙化作的银杏树,其叶益心敛肺、化湿止泻,其果温肺益气定喘嗽,消毒杀虫降浓痰,正是治疗风寒、肺疾的良药!他紧紧握住了瘟神的手,热泪盈眶,好人呐! “至于那个四处作恶的鬼,本尊不便出面,就有劳你们了。这是几颗药丸,你们与本尊同坐一桌,勇气可嘉,一人一粒,吃了药就不用怕了。小黄鼠狼,这一包给你,你得多吃点,看着就傻乎乎招人疼,多吃点,长长心。” 黄大郎伸手接了,心中后怕啊,阿黄我竟然嘴馋到跟瘟神抢菜!偷着眼一看,瘟神似乎心情很好,估计千百年也没人跟他抢过饭,这么一想,黄大郎又抖了起来,仗着瘟神的好脸色,嬉皮笑脸地问:“您刚说的鬼,是什么?” “是言鬼。” 言鬼这东西,大师父碰巧又知道了。世人自从学会了说话,说出来的言语也是五花八门,大部分话是用来交流感情、表达想法的,这种话别人能听进去,那就是活的。可有些话,别人没法听进去,那就是死的,死的话多了,就会变成鬼,俗称言鬼,其实是一种精怪。 什么话是死的呢?举个例子,“要死啊!”“有病啊!”“不要脸的小贱人!”“最好摔死他!”从这种咒骂似的话语里,滋生的妖怪,会是好东西吗? 作者有话要说:  王家的闺阁之趣 王瑞:你、你再过来我就喊人了。 银仙:叫啊,你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 王瑞:破喉咙—— 银仙:(啪——)打得疼吗? 王瑞,疼,我以后不敢了。 银仙:打你是为你好,你看我怎么不打你师兄弟们呢,我要哪一天这样去打你师兄—— 王瑞:你要打他们我不反对,就是你得穿了衣服再去。 ☆、第76章 马兰花&银杏树 把言鬼的由来一说,大家恍然大悟,以后要少骂人,要少说不雅的口头语,要做一个有素质的人! 瘟神言及至此,不再久留,以免真的再带来一场瘟疫,飘然而去。说来也可怜,别的神仙,那是来去自由,逍遥自在,想吃吃想喝喝,瘟神算是真遭了瘟了,孤家寡人一个,出去溜达一趟还得快去快回,就怕被仙界的监察给发觉了。 跟大师父耳语了两句,瘟神走了,剩下众人发愁,这言鬼有瘟神这么好骗——呸、好说话吗?而且言鬼法力高强,来去无踪,也不知在哪儿,怎么去找。 治不了本,先治标吧,大师父说。摘点儿银杏叶下来,熬煮熬煮,看看这药怎么炮制。 宏远飞身上树,要摘叶子,银杏树的枝叶无风而动,躲着宏远的手。白银仙她最爱护自己的一头秀发,平时梳个头怕扯了头发,都要把头摘下来梳,她能愿意让宏远薅吗? 大师父冲着王瑞使了个眼色,带到一边劝说了两句,王瑞出来,抱着银杏树就哭,边哭边唱:“娘子啊——一日夫妻百日恩,百日夫妻似海深,你怎么就舍得丢下为夫而去了啊——不看在我的份上你也看在孩子份上,给自己积点儿德,换点儿功绩,早日回来吧——” 涕泗而下,哭得真情流露,他是真舍不得媳妇儿,平时看着又恨又怕,真走了心里舍不得。世界上就这么一个疼他的人,如今走了,他一个人活着,有什么存在感?“媳妇儿你说得对啊,打是亲骂是爱,我多盼着你再打我一次啊!” 话音刚落,“啪——”一条树枝抽下来,白银仙嫌他丢人。王瑞惊得一蹦三尺高,大师父拍拍他的背,“乖,你媳妇儿这是在亲你。”王瑞哭笑不得。 白银仙听进了丈夫的话,知道那句什么“积善换了功德”是道长说的,她家阿瑞说不出这么有道理的话,心中也信了。跟头发比,自然是相公孩子重要,便由着宏远动手。王瑞在树下面心疼,“师兄,你别逮着一个地方来,一会儿再秃了。” 大师父当初在清泉寺当主持的时候,就熟练掌握了医术,寺庙在山上,下山找大夫不方便,有时候就全得仰仗着住持大师父帮忙看诊,大师父也乐意,不但手法熟练,还精通药理。银杏叶子摘下来,炮制了一番,又开了药方,君药臣药相辅相成,拿去给坐馆的大夫看。那大夫白天闹了个大红脸,晚上再看到这几个人来,也不好意思,接过了药方连忙看了。药方不错,比他的高明,只是有一味银杏叶,这能入药吗?这大夫咳得不行,满脸潮.红,死马当活马医,古有神农尝百草,今天本医师也来舍生取义! 因着自己染了病,他没留人,劝那几个道士早些回去歇着,他让药童抓了药,和着老道送来了的银杏叶一同煎了,服了,拉上被子,蒙头睡了一觉。 第二日起床,身轻如燕! 我好了! 坐馆大夫一口气跑到王家饭馆——之前说了这个碰头的地方——推了大门冲了进去,紧紧握着大师父的手,救命之恩! 怎么报答? 无量天尊!看大夫你五官端正,眉清目秀,我俩年纪也相仿,不如—— 坐馆大夫连连摆手,不行不行,我已有妻小。 “思想龌龌龊龊!”大师父怒斥,我是这个意思吗?我是让你把药方推广出去!坐馆大夫鸡奔碎米一般点头,飞奔出去,奔走相告,这疫病有治了!他本就是当地的大夫,看病尽心尽责,不然也不至于自己也染上了疫病。众人见他病倒了又病好了,直呼神医,一个个排着队来医馆买药。 老衲很坏[综民间故事]_分节阅读_50 老衲很坏[综民间故事] 作者:乱世繁芜 坐馆大夫给配了其余的药,只其中一位银杏,要去王家饭馆配。 哟,难道是一位食材?还是说这药需得就着菜吃?众人一头雾水又赶往王家饭馆。银杏叶虽多,可炮制也需要时间,好在医馆有几个药童,大师父这边也有人手。饭馆外面排着长队,里面忙着炮制,整整三天三夜,外面的队伍一点儿没短。 为什么?别县的人也源源不断赶来啊,走了一波又来一波,这完不了。守静纳闷,问师父,这药方和炮制之法都报上去,由官府发邸报送往了各县医馆,怎么会有这么人远路而来呢? 出去找了个人问了问,说银杏叶子有,可效果没有王家这平地冒出的古银杏好,吃一副痊愈不了,得前后吃十来副才有效果。有些追求原汁原味的富人家,还有些没钱买那么多副药的穷人家都来了,挨挨挤挤排着队,可怜巴巴等着。 大师父几个困得眼睛都睁不开,可阎王不等人,手上边忙活,几个人边骂那言鬼,要不是他,哪里会死那么多人?正说着话,来回跑着送药材的黄大郎跳着进来了,喜道:“来了!别的县会炮制药材的大夫都送来了!” 众人松了一口气,可算能歇歇了。怪不得说,人做一件好事不难,难得是做一辈子好事,太累了。新来的炮制药材的大夫药童都进了屋,大师父手把手教会了,脚底虚浮走回了卧房。别人这三天好歹多少睡了会儿,歇了歇,大师父仗着自己一身的功力,愣是一刻都没合眼,手指头出了血都没意识到。这会儿一头栽倒在床上,睡得个天昏地暗,任由怎么叫喊,他都醒不过来,呼噜山响。 守静狠了狠心,一盆水浇了下去,正是初春的天气,晚上仍旧要盖两条棉被,这一水浇得透心凉,大师父一个激灵坐起来了,“谁?” “师父!”守静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哭道:“刚炮制的二十斤银杏叶子,都没了!” 大师父赤着脚跟他跑到楼下大堂一看,家伙事儿都在,众人也都在,面面相觑,不知道怎么办的好。 大家听得声响,抬头一看玄机子老道来了,一个个看到救星一般,涌过来七嘴八舌把事情一讲。原来,大师父上去睡觉以后,大家就在下面干活,前后来了四十几位大夫,人手多也就干得快,宏远、守静上树把这一茬的叶子全摘光了,片叶不剩,拿下来与众人炮制。 整个城中还有一万多人病情严重,这二十斤银杏叶送过去,刚好就够用。医者仁心,大家伙儿忙得脚丫子朝天,到了天蒙蒙亮的时候,总算把银叶子都炮制完了。留下几个精神头还好的年轻后生分包装填,其余人都回去睡觉了。谁料一会儿有人惊叫一声,被吵醒的跑来一看,不得了,那几个年轻后生全被人杀了,身上没有一丝血迹,头盖骨被人捏碎了,手段之残忍,闻所未闻! 再一看装药材的大筐,空了。 大师父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是谁干的,言鬼!想来他是装作了大夫,混进了队伍,悄悄藏在人群中伺机而动。对着人头数一数,果然这死的十来个后生数目不对,少了一个。大师父把推测一说,问问有没有人记得那人长什么样。有记忆好的,想了起来,说是此人乃是个秃头,戴了顶帽子,大眼珠子一瞪起来都吓人,嘴巴也很大,腿可能有点儿跛,撑着一只拐杖。 那不是拐杖,是那言鬼的法器。只是记得上次较量之时,言鬼法力十分高强,要不是黄大郎的逃命绝招,大师父一伙人都得折进去。如今,言鬼假扮身份躲进来,难道是功力下降、不如从前了?大师父一思量,对众人道:“诸位莫要担心,贫道这就去把药材追回来。宏远、守静二徒,你们在此维持好秩序,天光大亮就会有病人前来,与他们说清楚缘由,万不可起了冲突。黄大郎,你随我来。” 黄大郎跟着师父往外走,化出了原形,大师父跨坐其上,跃入空中,四处查看那言鬼的去向。留在地上的众人都抬头看着,嘴巴张得老大,名不虚传,真是活神仙啊,连坐骑都有!别人骑个狮子骑个牛,这位骑黄鼠狼,品味很独特! 晨光熹微,天色渐渐就亮起来,大师父在天上晃荡了一圈,看到远远一处有火光,命大黄疾驰而下,便见到一个青衣男人慌慌张张往林子里面跑。落地一瞧,烧的正是那二十斤银杏叶!黄大郎原地救火,大师父紧追进来了林子。树林子里没有路,左一棵右一棵都是树,那人身形如风往前去,大师父就似雷电一般,紧随其后,一炷香的功夫,眼看越来越近,大师父伸手从背后一摸,凭空变出一口锅来——瘟神送他的那口,甩开了胳膊,抡了过去。 “噹——”一声闷响,那青衣汉子一屁.股坐在地上,两手抱着头,嘴里骂骂咧咧:“你他.妈怎么打人啊?” 大师父最恨别人说脏话,抡圆了胳膊,又一击,“噹——”,拍脑门上。要一般人,那就被打死过去了,这一位不一般,摸着脑袋还骂,“你这个杀千刀的,你要死啊你打我!我不准你打人!” 大师父咬牙切齿,“你是人吗?” “你怎么还骂人!小僧我是个出家人,你侮辱我就是侮辱佛祖,我要杀了你。”这人挣扎着站起身来,被大师父又一锅拍了下去。 “你秃了个脑袋就敢装和尚,当老道我没当过和尚还是怎么的?和尚头上的戒点香疤你有吗?脑袋光溜溜泛着光,连个青头发茬都没有,你还敢说自己是和尚?”大师父质问他。 言鬼恨恨地看了大师父一眼。 作者有话要说: 大兰:妹妹,在家吗?。 熊娃:(奶声奶气)四处张望什么?找我姨干嘛?。 大兰:(小B崽子挺可爱啊,领养的?哼,掐把)小东西,大姨抱抱。 熊娃:哇哇哇!你掐我,坏女人,(铺天盖地去给大兰扯头发抓脸蛋)你欺负我! 大兰:(一脸血痕,头发乱了)……哇呀,妹妹救命! . 白老太:老头子,回来啦,女儿女婿呢? 白老头:被打回原形了。如此这般,这般如此。 白老太:(眼泪汩汩而下)死老头子,你眼睁睁就看着闺女被欺负啊!打死你个老头子,怎么能就让女儿被害了呢?就算女儿不是亲生的,你也——噶——晚饭吃了吗?都备得了,快进来。 白老头:别拉我,少说吃饭的事儿,把刚才那话讲清楚!! (小剧场不对正文负责任,白银仙应该是老头亲生的吧。) ☆、第77章 马兰花&银杏树 “你还瞪我,你还把拳头攥起来了,你可以啊。”大师父伸手从怀里掏出一张纸符贴在言鬼脑门上,言鬼僵硬在原地。定身符是好符,只是大师父忘记了,他来之前被守静泼了一身凉水,浑身上下都湿透了,更别说贴身放的符纸——那上头的朱砂溶了。 还欲再说两句,后头有人喊,一回头,黄大郎飞身而至,竖着眉毛瞪着眼,指着言鬼骂道:“你这厮好不知廉耻,害人不计其数,作为一个坏妖怪,我黄大郎都唾弃你!”继而又哭丧着脸对自己师父道,“师父,咱们来晚了,叶子被他烧了个精光,没抢救回来。” 大师父说,没关系的,罪魁祸首在此,想必他定有解决的办法。两人捋了捋袖子,拿着绳子上前,伸手要绑人。言鬼伸手揭开符纸,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跃而起,跳上了树枝丫,太阳穴鼓着,一身的力气,他扬天大笑:“呸,两个牛鼻子老道就想捉你爷爷,吃.屁去吧你!” 这话太难听了,哪怕是与屁常打交道的黄大郎心里都不痛快,他也仰头大骂:“孙子!你等着,一会儿看你怎么被我师父打得哭爹叫娘!我让你我师父打死你丫的,小龟孙子,一会儿摔死你!” 他抑扬顿挫,指天划地,骂得痛快,言鬼怒而伸手,法杖出现在掌中,一挥手,一道闪电从天而降。黄大郎眼珠子都瞪了出来,闪身一跳,原地一个大坑。黄大郎拍着心口喘气,要慢了一丝,这会儿就焦了。 黄大郎抬头再往天上看,那言鬼却没看他,两只牛似的眼睛,死死盯着大师父。言鬼知道,这位才是幕后推手,把这位干掉了,那就群龙无首了,言鬼一把将手杖擎在头顶。黄大郎心都提到嗓子眼儿了,这坏人忽然功力大增,犹如天神一般,师父一个半仙凡人,恐怕不是对手啊。阿黄我得守着,不能跑,一会儿要给师父收尸,张嘴要说话,大师父一把捂住了他的嘴。 言鬼已蓄足了力,俯冲而下。 大师父松开黄大郎,冲着言鬼敞开了胸怀,“来来,让你爹抱抱。” 言鬼没刹住车,一脸扭曲扑进了大师父怀里,被一把抱住了,僵硬成一团。 “哎呦呦,莫生气,人生就是一场戏,因为有缘才相聚,大师父抱一抱亲一亲,小宝宝笑一笑眨眼睛。”大师父抱紧了言鬼,摸摸他的赖皮头,拍拍后背,真当他是个小孩子似的哄着。 言鬼的手杖消失了,整个人也跟泄了气一样,绵软无力推着大师父,嘴里道:“你别,你放开我,你讨厌。” 大师父是什么人,那是死了都能被佛祖接见的得道高僧!除了男女之事,胸怀那个宽广啊,就是眼前这个讨人厌的,他稍微调整调整心态,也能慈悲为怀,“世界多么美妙,你是多么美好。”“我看见了你,就好像看见了绚丽的流星。”“你是我的玫瑰你是我的花,你是我的宝宝,是我的牵挂。” “你别说了——”言鬼又羞又臊,一脸纠结在大师父怀里挣扎,可手就跟面条似的,一点儿力气都没有,他脸色蜡黄,眼睛皮子耷拉着,仿佛大病之人。 大师父冲黄大郎使眼色。黄大郎何等机敏的心性,一下子想了起来,什么是言鬼?师父说了,那就是恶言恶语滋生的鬼怪,阿黄刚刚就是上了他的恶当,口出恶语,才让他法力大增,差点烧光了我美丽的皮毛!想到这里,黄大郎细长的眼睛笑弯了,走上前来,柔声道:“今生相见是缘分,何必打打又杀杀?牵起你的小手来,摸摸哥哥我的心。” 这大流氓拉起言鬼的手,缓缓贴在自己毛茸茸的脸颊上,言鬼抽搐了一个激灵,猛吸了一口气,整个人就像是精气神被抽空了一样,变成了一张人皮,落到了地上。 行了,解决了!师徒俩长舒了一口气,相视一眼,一下就默契地约定刚才的事谁都别出去说。 蹲地上把人皮捡起来,拿火烧,却烧不着,只能叠了放进了黄大郎随身带着的褡裢里,两人转身回了王家饭馆。回去了一看,不得了,门口围满了人,吵吵嚷嚷,比十个菜市场还热闹,两人悄悄从后门回了大堂。 大堂里也全都是人,挤都挤不进。宏远长得白净,大师父隔老远就在人群中看到他,也是被围着挨骂,不时还抬袖子擦一擦脸——被喷了一脸的口水,守静那张嘴不像宏远那么拙,点着手指头也回骂,整个大堂里面吵得山响,一百只鸭子都没这么吵。 大师父飞身落到了桌子上,居高临下,沉声道:“诸位都静一静。”他声音威严,大堂里一下子没了声音,大家都仰头看着,大师父又道:“药材被人烧毁,没能夺得回来,诸位稍安勿躁。” 一个小个子蹿了起来,面红耳赤道:“你少骗人,前些日子天天都有,我排了三天队了,昨晚上说今早来,人人都有,现在又说被什么妖怪偷了,你们这不是骗人吗?道士骗人!” 他挥手一喊,众人也跟着喊,“道士骗人!”“道士骗人!” “你们是不是要抬价?来的大多是穷苦的百姓,你们有良心没有?” “我们走这么远路来容易吗?你们实在欺人太甚!” “老道你是瞧不起我们贫苦人家,今儿我们就冲进去,把药给搜出来!”人群都沸腾了。 “无量天尊——诸位难道不想知道这场大灾哪里来的吗?”大师父此话一出,往里冲的人都愣住了,大师父把这事情来龙去脉一说,众人将信将疑,也有不信鬼神的,还骂骂咧咧。大师父取出了言鬼的皮,重画了一张符纸压在其头上,扔到那人面前。此人每骂出一句,这言鬼的身体就鼓上一分,再骂两句眼看言鬼就要复活,众人一拥而上,把那没眼色的压在地上,脱褂子塞住了他的臭嘴。 大师父收回了言鬼,让黄大郎去给个爱的抱抱,重新弄回去,他自己面向着广大的人民群众,道:“诸位心忧家中病人的心情,老道十分理解,可是愤怒辱骂难道就能解决问题了吗?只有人人都献出一点爱,这世界才会变成美好的明天。” 下面有人说,道长,您说的道理我们都懂了,可家里的病人是真的要死,晚了一时半刻,多少家人就得阴阳相隔,有的娃娃才三两岁,有的是家里的顶梁柱,有的是新婚的小媳妇,谁都不能死。我们都跪下求您了,我们错了,您给想想办法。 大师父说,你们求我没用,求她!说着一指门外那棵合抱之木。 众人挤到外面,噗通通一个挨着一个跪下,给白银仙磕头,银杏娘娘,求您救救我们吧,求您救救我们吧!王瑞艰难地挤上前来,抱着树又哭,道:“媳妇,相公我从小就是个孤儿,不受教化、没有亲人,受人白眼长大,可不能让这世上再多几个我这样的啊!你显显神通吧。” 磕头声不断,忽然有人大喊,树上结果子了! 果然,光秃秃的枝丫上忽然就缀满了果子,由小变大,由青变黄,一阵风过,哗啦啦全落了下来。银杏果又叫白果,药效比叶子更强上几分,大师父剥去外面的果肉,把果实一尝,道,这不用炮制了,直接就能用。众人手忙脚乱捡了,一个个又磕头拜谢,称颂之声绵延半里路。王瑞又骄傲又心疼,大家都走了,他还抱着树守在一旁,一个人说着悄悄话,也不知道白银仙能不能听见。 得了白果的百姓们都回家煎药去了,大夫们并这几个道士也终于松了口气。白老头说,这一波祸事过去,老头留在此地无用,又何况家中有老妻倚门相望,我得回去把情况说一说,明日带老妻来看闺女。跟众人说了一声,又走门口知会了闺女,驾着黑云走了。 黄大郎也说,我得赶紧把这好消息告诉我马兄弟去,省得他提心吊胆。他吃了顿饭,也腾云驾雾走了,往东山而去。 因着这白果药效特别好,都不用炮制,做药的买药的都走了,王家饭馆就冷清了下来。王瑞跟媳妇说完了话,回来收拾屋子。屋子里又是药渣子又是乱堆放的桌椅板凳,乱得不像样,他弯着腰干活,听到楼梯上有脚步声,一抬头正看见大师父背着手下楼,顺嘴问了句,“师父,遛弯去啊?” 大师父摆摆手,道:“不是,为师要走了。” “什么时候回来啊?给您留饭。”王瑞头也没抬,师父来去无踪他懂的。 “这一走就不回来了,佛祖要见我。” “师父,您又开玩笑了,咱家拜的可是三清,哪儿就佛祖了。”王瑞以为师父又考他。 “你不懂。”大师父看看他,又道:“媳妇儿没了,真可怜。” 王瑞扫地的手停下了,怎么听师父这话音,有点儿幸灾乐祸的意思?正要问,门外爆竹似的冲进来一个黄色的身影,接着就听见黄大郎哽咽的声音:“师父,我马兄弟,死了!” 大师父吓一跳,那一对儿老衲都不准备下手了,怎么还死了?忙道,孩子你慢慢说,怎么回事儿?边说着,边上前去扶黄大郎。 “因为……我把言鬼给复活了啊!”黄大郎眼中寒光一闪,张开血盆大口,伸出利爪,扑向了近在咫尺之人。 作者有话要说:  加班+地铁坐错了站+自行车车链坏了+蹲地上修车链(也没修好,最后推了回来)=晚了一小时 先摸摸你们,再摸摸我自己。 《小剧场》 王瑞:(抱着树)媳妇儿诶,你回来吧~媳妇儿啊媳妇儿,没你我不能活啊, 王瑞:媳妇儿你应我一句吧。 王瑞:媳妇儿你打打也行啊…… 王瑞:我媳妇儿是不是没营养了?看来我还得重操旧业,就捡点儿狗屎回来壮壮树, 银杏枝条:“啪!” ☆、第78章 马兰花&银杏树 大师父一个仰倒,堪堪躲过一招,伸腿使出一招绊马索,将黄大郎摔倒在地。黄大郎头磕在台阶上,撞了一脑门的血,疼得龇牙咧嘴,可他顾不得了,伸着爪子又来。宏远听着声音,也冲了过来,从后面一个膝盖窝把黄大郎撞倒在地上,好一招擒虎式!宏远一只膝盖抵着黄大郎后腰,俩手掰着黄大郎的胳膊往后拉,黄大郎差点儿没把心肝脾肺给吐了出来,俩眼珠子瞪着,舌头吐着,脑袋一歪,昏死在地上。 大师父拍拍身上的灰从地上爬起来,手指着地上的黄大郎,恨铁不成钢道:“这都是老道我乱收徒弟赚来的啊!” 守静也赶了过来,抹着师父的后背给他顺气,安慰道:“师父你别气,小师弟没准儿是跟言鬼的皮呆久了,疯了傻了,狂性大发,先问清楚话。“真相帝说着话,从地上把人拽起来,安在椅子上。几人拿绳子把这忘恩负义的黄鼠狼精一道道缠严实了,又贴上了符纸,万无一失,这才浇一盆凉水,把黄大郎唤醒过来。 黄大郎嗷呜一嗓子,一个激灵,抖着毛,眼神清澈了。他看看师兄们,再看看自己,眼泪滚滚而下,口道:“你们可算来救我了!”说着化作人形,身形小了许多,绳子也松了,他从里面钻了出来,拉着几位师兄直哭。 这几位目瞪口呆,白忙活了一身的汗! 大师父从后面拍拍他的肩,问:“徒儿,言鬼的皮呢?” 黄大郎哭得更伤心了,埋怨道:“师父,你不该放阿黄这里,他把我兄弟给害了啊!就刚刚——诶?”黄大郎左右一看,看看桌椅板凳,纳闷,“我不是说在马家吗?什么时候回来了?” 大师父道:“你不仅自己跑回来了,还要杀为师。” 黄大郎嘿嘿一乐,师父你又逗我,我都被你驯养成家畜,早不是野生动物了,可一看三位师兄严肃的脸,知道了,事情不对。 大师父抓住了他的手腕,两指按在了肺经原穴——太渊穴。太渊穴是肺部元气经过、输注与停留的部位,正是道家所讲的气穴。修道之人被捏住气穴,则无法元神出窍,无法施展幻术。黄大郎一脸无辜地看着几位,神色坦然。一缕道气顺着黄大郎的经脉探进去,大师父发现不对,黄大郎体内有两股妖力,一股弱些,很有妖气,还有股子骚味儿,大黄自己的,另一股就复杂了,黑白相杂,纠缠不休,在经脉里乱窜,闹腾个不休。 老衲很坏[综民间故事]_分节阅读_51 老衲很坏[综民间故事] 作者:乱世繁芜 仔细一思量,大师父想了起来,这是马山音的妖力,被大黄吸收了的。又想起之前不知是白老头还是黄大郎说过,马山音、白寿几人,曾被言鬼重创,在体内种下了印记,想必就是那与白气纠缠的黑气。刚才估计是在这股子黑气占了上风,大师父问:“大黄,你一路来回,可曾听到有人骂街?” 黄大郎一拍大腿,有!“马家娘子有个姐姐,两人是孪生的姐妹,一模一样,可脾气却相差胜远。我过去那会儿,那姐姐站在院子里打鸡骂狗,不知道发什么脾气,我看马兄弟不在,也不好意思下去跟人姑娘说话,就蹲房顶上等着。那姑娘越骂越狠,好像是说什么死孩子、臭.婊.子,我越听心火越大,下去要堵她的嘴,一猫腰,言鬼的皮就从兜里掉了出来,见风而长,我伸手去拽,那张皮凭空就消失了。 “把我吓得啊,我一个怎么打得过他?师父怕是要给我办白事了,谁料再一睁眼,就现在了。”黄大郎也纳闷,怎么回事儿。 大师父踱着步,道:“大黄,如今言鬼是住在了你的身体里,要解决只有一个办法。” “什么?”“师父你快说。”几个人催促。 “你得把马山音的功力都给吐出来,还好你资质鲁钝,没能消化得了,如今吐出来,你还是你。”大师父心想,这就是傻人有傻福。 黄大郎有些不情愿,他可算是体会到妖力高强的好处了,变化自如、来去如风,不知道多少小黄鼠狼妹妹爱慕他呢,他犹豫了。宏远、守静、王源三个拉着他到一边拳脚拍打地劝,黄大郎挥了白旗,我投降,我吐出来还不行吗? 可这是妖力,又不是吃下去馒头包子,说吐就吐地上了,这得再找个“容器”装进去。大师父说,哪儿来的还回哪儿去,辛苦咱自个儿,再跑一趟。王瑞留下来看家,其余三人骑着大黄鼠狼,往东山而去。黄鼠狼边飞边迎风流泪,两只耳朵被师父揪着,腰上两个大穴被俩师兄按着,你们这是防贼一样放着我啊,师门的信任呢?可转念一想要自己没贪心要了马山音的功力,必定没有这档子事儿,这会儿说不定师父菜也做得了,师兄酒也烫好了,师徒五人围着桌子大朵快颐,开心极了。 哪像现在?长叹了一口气。 大师父问,有什么不满吗? 黄大郎连忙摇头,受制于人,他可不敢以下犯上,嘴里编瞎话:“没啊,徒儿就是想到马兄弟了,他运气真好,娘子温柔贤惠,兄弟义薄云天,哎,对了,白老爷子也是他拜把子的兄弟……” 大师父心里咯噔了一下,白寿那老头体内可也被鼎盛时期的言鬼给烙下印记了……一拍黄大郎的脑袋,“快快快,赶紧飞,耽误了正事,薅光你的黄毛!”黄大郎鼓足了腮帮子,四只爪子狂奔,只听得耳边风声大作,一炷香的功夫,几人又落到了马家院子中。院子里花盆砸烂了,丝瓜架倒了,屋里黑着灯,屋外地上几摊血迹,三人搜查了一番,没找到人,可能是已经遇害了。 黄大郎蹲坐在一边,他晚上的眼睛比人要灵,有何况有妖力在身,白天黑夜没两样,一扭头,看到倒下丝瓜架下似乎压了一个人,上前头去用头拱开了木架子,宏远、守静帮忙把人抬了出来,是个女人,披散着头发,不知道是大兰还是小兰。大师父掐人中,把这女子叫醒了,问:“你是何人?这一切是谁干的?” 女子一愣,继而一把鼻涕一把泪,小声道:“我是这家的女主人,闺名小兰,我丈夫下山买米买面去了,留我看家。两个时辰前,我家来了个坏人,要杀我,我姐姐大兰为了救我,被杀死了,而我被丝瓜架压在下面,逃过了一劫。” “那害你姐姐之人,长什么样,你记得吗?” “记得。,那人细长的眼睛,鼻子很高,眉心有一颗小黑痣,长胳膊长腿,穿一件黄皮袍子。” 趴卧在一边的黄大郎抬起了头,“我啊?” 这小兰吃了一惊,刚要说话,外面有个男人清朗的声音,道:“兰儿,我回来了。”话音一落,推门声响。这个小兰一愣神,从地上爬起来,飞奔而去,扑进了来人的怀里,哭道:“相公。” 马山音背上扛着米袋,差点儿被她一头撞到在地,勉强扶住了,心疼道:“兰儿,你怎么弄成了这个样子?家里这都怎么回事儿?” 这小兰又把事情说了一遍,马山音不善的目光看着黄大郎,黄大郎不待他问,抢着辩驳:“不是我!是言鬼!”把言鬼的来历和这几天的事情简单一说,黄鼠狼委屈道:“你还是把你的宝贝法力收回去吧。”说着提气,吐出一个闪着白光的元丹来,迅速又没入和马山音体内,马山音的额头上,一朵马兰花印记一闪,片刻后又消失不见,再睁眼,目露精光,好一个大妖! 小兰下意识松开了马山音的手,后退一步,神色慌乱。 大师父留意到了,问她:“马夫人,老道送你这儿的那个孩子呢?” 这位马夫人是假的,她是大兰。刚刚有黄衣男子来袭,她躲到丝瓜架下,眼睁睁看着妹妹被黄衣男子拖了出来,正要被杀,平时那个卖萌耍贱的小孩儿冲了出来,变作一丈二高的大黑熊,一巴掌把人扇飞了,她吓得不敢出去。怪不得她怎么使阴招,那熊孩子也弄不死,原来是个熊妖!也不知道妹夫知不知道这事儿,大兰心中又害怕又激动,等不及妹夫回来告密,到时候再说妹妹与这熊不干净,马夫人的位置还不就是她的?感谢菩萨照顾! 想得正美的时候,又来一黑影,与那熊缠斗,三两下把这一人一熊全卷走了,他们必死无疑!大兰心中感慨,为了避免妹夫伤心,我要做个好人,我就装成小兰吧。正巧她脸皮厚,这两天穿的都是跟小兰一样的衣服,只不过一个梳着姑娘的头,一个梳着妇人的头,现在头发乱了,安能辨我? 本来以为从此以后就能与马郎以后过恩恩爱爱的日子,谁料刚刚才知道,这是个妖怪! 大兰又心烦又害怕,大师父一问,她恼道:“谁知道那遭瘟的孩子哪里去了,掉山涧死了吧!” 马山音脸色骤变,几个道士一看他脸色不对,赶紧上前稳住了,马山音本身也心性坚定,勉强稳住了心神,没让言鬼跑出来,对大兰道:“夫人你别气急,孩子难免有调皮的时候。劳你们几位为我护法,我要将这言鬼之毒逼出来。”说着席地而坐,默念法决,在体内将妖力一遍遍游走。听了黄大郎之前的说法,他一遍遍在脑中回想与小兰的恩爱快乐时光,又想这几个好道士,不顾路远来与他交朋友,人间自有真情在,心中越想越暖洋洋,忽而听得一声暴喝,睁眼便看到玄机子道长伸手将一股黑气纳入玉瓶之中。 成了! 众人都松了一口气,脸上都有了笑意,这节外生的枝,总算是了结了。马山音让妻子在家里等着,他要与众人去一趟白家,助他老大哥将体内言鬼之毒逼出来,大兰强装镇定点点头,心中有了主意。 这几位飞身去了白家,白家都乱成一锅粥,黑熊精、白夫人、獾妖同白老头大战,山谷几乎被夷为废墟,原来那抢走熊娃和小兰的就是被言鬼控制了的白老头。大师父几个加入了战局,他们深谙言鬼的弱点,三两下把人逼到了角落,唤醒了白老头的神智,将言鬼逼出了体内。言鬼最后这一丝魂魄钻进了黄大郎随身带着的皮子里,拼尽全力跑到一处角落,拉出个女人来,怒吼道:“你快骂街啊!”说着打了那女人一巴掌。 小兰原先昏迷着,被言鬼一巴掌打醒了,抬头一看,正看到丈夫在对面,高喊一声:“马郎,你没事儿吧?熊娃他也没事儿吧?” 言鬼气不过,抓着小兰的衣领,怒气冲冲问:“我打你,你怎么不骂人?”言鬼以为这是刚才骂街那大兰。 小兰一颗心都系在亲人身上,被言鬼一叫唤,回过神来,一眼看到对方癞皮脑袋,关心地问道:“你脑袋……要不要看看大夫?我家相公会一些医术,也不收诊金。”她不认识言鬼,之前也没见过,以为就是个脾气暴躁的无赖,对这种人不能来硬的,就得来软的。 言鬼哀鸣一声,软倒在地,最后一丝挣扎的力气也被抽去,手抖着指着小兰,道:“你——好狠!” 大师父上前,燃一张火符,这次言鬼是真清理干净了,那张皮被烧得干干净净,一点儿灰都不剩,他玉瓶中的黑色也都消散了,真的是尘埃落定。马山音也知道了,这才真是自己的媳妇儿,心中歉疚不已,抱着媳妇儿往回走。熊娃跟几位道士哥哥大爷道了声别,跟着小兰也走了。 众人这才散了。 白家人留在山谷,重建家园;道士们回了三清观,补觉;马山音带着媳妇儿在天上飞,快到家时,跟在后面的熊娃“哎呀”了一声,说下面好像有什么东西晃眼睛。这会儿天已经亮了,山谷里河岸边上有金属反光,飞下去一看,是那大姐,估计是走得匆忙,从半山腰的山道上摔了下来,人摔成了血葫芦,边上散着一大包的金银首饰、朱钗耳环、元宝铜钱。人有时候不积德,点儿背,再往前十来步远就是小溪,摔里面不至于死,又或者身量轻些,挂在山崖的树上也不至于死,这一位,背着一大包的重物,从小树上擦过,最后一头摔在了石头之上,摔成了一滩血豆腐,只能说是命该如此。 言鬼之祸传出去后,此省之人个个惊惧后怕不已,都更加注重言谈,平时也都拦着孩子别说瞎话,成了文明示范城市。三清观香火也旺盛了,玄机子老道天天忙着到处做法事,钱包鼓鼓囊囊,乐得见牙不见眼。守静好几次跟宏远说,是不是因为没了祸事,师父这状态又回来了? 宏远说一本正经道,你不是说师父被人夺舍了吗?估计是夺舍那大能走了。 守静拿胳膊一撞师兄,嗔道,师兄你笑话我。 三年后的八月中秋,师徒三人应邀去王家饭庄吃饭,白银仙叮嘱厨房众人别偷懒,自己跑出来招呼这几位,上菜又劝酒。因着造福百姓、防治疫病,功德深厚,她今年终于是恢复了人身,虽说每天只有四五个时辰,可了胜于无。 玄机子乐呵呵道:“王瑞呢?”这小子店里生意不错,隔三差五还往三清观送东西,玄机子很喜爱他。 “这不争气的,在后面哄孩子呢。”白银仙笑着埋怨了一句,又问,“黄大郎还没回来吗?” 守静夹着菜,摇头,“走了三年了,不知道去哪里了。对了,师父你那口锅是不是也丢了?” “啊?”玄机子愣住了,继而慌乱点头,“嗯,好像原来是有个锅,可能是被黄鼠狼偷了。嗐,都过去的事儿了,大家吃饭吃饭。” 一家人推杯换盏,觥筹交错。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之白银仙没能恢复人身的时候】 王瑞进入梦乡之中,梦见了媳妇儿。 王瑞:媳妇儿,你可想死我了! 白银仙:(嫌弃脸)以后不准抱着树,不准扣树皮! 王瑞:(委屈)你本来就有个虫洞眼儿,我顺手扣着玩玩也不行吗? 白银仙:(一撩衣服)你看看我肚脐眼儿! . 【小剧场之那一夜恶战】 小兰:孩子你别怕,一会儿有任何事情都别出声,姨姨出去引开他。 黑影找了来,小兰挺身要上,背后一只两丈高的巨熊见风而长,人立而行,一巴掌扇飞了黑影。 小兰:…… 熊娃:姨姨不怕~ . 【小剧场3】 啊呜:你需要一个坐骑。 大师父:你搞个黑豹,老衲可以去把妹,你搞个白马,老衲可以去取经,你搞一只黄鼠狼什么意思?尾气排放太大! 啊呜:(委屈哭)关我什么事,他自己要来的,你去问他。 大师父:好了好了,你别哭啊,我先带上,不行就扔下一个故事里。话说回来,下一个什么故事? 啊呜:(抽泣)一个鲛人爱上一个大王,拿嗓子换了一双腿追求爱情的故事。 大师父:可以,这种凄惨劲儿跟老衲很像,老衲很中意,结局呢? 啊呜:鲛人死了,大王和正宫娘娘过着幸福快乐的日子。 大师父:阿弥陀佛,放下娘娘,让贫僧来! ☆、第79章 小美人鱼 “快快快,死丫头,赶紧把地毯抱出去。” “蠢货,你快点,耽误了让侍卫长把你扔出去喂了狼人。” “快啊,快,王子的马车已经出现了。” “王子回来了——王子回来了——”整个王宫沸腾了,所有的宫人抱着地毯、铜盘、金银器具慌慌张张往外跑,无数的宫女探着头往前看。厚厚的羊毛地毯从王宫铺到了远方,白马驾着金车从远处缓缓而来,滴着露水的鲜花恣意盛放。终于白马踢踏着停在王宫前,身着华服的少年王子从马车上缓缓走下,面带笑容看着人群最前面的华贵妇人,嘴角带着温暖的笑意,道:“母亲,儿臣回来了。” 眼泪在王后的眼眶里转,她矜持地一笑,双手仍贴在小腹前,温和道:“雷德里克,王宫欢迎你的回归。来吧,你的父王一定等急了。” 两人并肩向前,两边跪着的宫女们一个个抬头偷眼看着她们唯一的王子,他就像是初生的朝阳,照亮了她们眼睛,他就像是海上的彩虹,近在咫尺又远在天边,他是不死的神邸。那艘船上所有人都死于了海难,只有雷德里克王子被神庇佑,冲上了沙滩,平安回到了她们的身边。 王子与王后走进了宫殿中,跪在地上的宫女们全都站了起来,爆发出叽叽喳喳的议论声,她们在谈论不久前的海难,王子十八岁庆生的巨轮遭遇那场,她们嫉妒羡慕着那个救了王子的女子,她们又隐隐的幸灾乐祸,王子只会娶邻国的公主,你就算救了她又如何?她们脸上印着兴奋、激动的光芒,在清晨的海风中,是脆生生的青春活力。 没错,这幢白玉石的宫殿就在海岸边,它甚至有一条漫长的台阶延伸到海里去,而台阶的另一头,巍峨的王宫里,雕花的窗子后面,有一双黑色的眼睛,看着这一切——他是这个国家的主人,国王克里斯钦。国王身边的侍卫长,也探这头眼睛盯着小宫女们,胳膊一撞国王,道:“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漂亮小娘子,师父,你能扛得住吗?” 这侍卫身材高大,细长的眼睛透着东方的智慧,眉心一点黑痣,勉强压下了他浑身散发出的猥琐气质。 冤孽啊!带守静,有人说话解闷;带宏远,有人帮忙打架;带王瑞,有人让老衲出气;带小黑熊,摸着柔亮顺滑;带你个黄鼠狼——大师父在心中默念,虚真,你要冷静,要冷静!戒嗔戒怒。 “师父,再有三个时辰就饭点儿了,你快快做饭吧。”黄大郎扔了侍卫长的帽子自顾坐下,翘着二郎腿在桌上翻找茶点,把金属盘子撞得叮咚响,“这也不知道什么蛮荒小国,连个炒菜都没有,师父,我饿了!”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大师父揍了这不孝子一顿,黄大郎躲在角落里,可怜巴巴看着大师父,他偷偷躲在锅里睡了一觉,再醒来就到了这黄头绿眼睛的夜叉国,吃不好睡不好,他心里可委屈了,越想越难过,嘤嘤哭了起来。 一个五大三粗的大男人,哭得跟个泪人似的,谁看着不觉得可怜?可大师父被骗过两次,现在有了免疫力,心中想着事儿,随他怎么哭去。 门里面没了动静,门外面站着的两人,一个面容愁苦,一个愤怒隐忍。 王后一扭身离开,雷德里克王子快步追了上去,直到御花园,王后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雷德里克王子上前不是,后退不是,最后一攥拳头,“母亲,我去杀了那东方人!是他迷惑了父王!” “不要。”王后一把抓住了雷德里克的手,泪流满面道:“今日是你蒙难归来的日子,你父王没有出宫接你就算了,还与那东方人在寝殿中厮混……你也是成年人了,刚才那抽泣声你也听到了……国王他已有半年未再与我……不怪你父王,是母亲老了,容貌不再……” “母亲!”雷德里克看着眼前美丽却忧愁的母亲,心痛得说不出话来。 “乖孩子,你听话,忍忍吧,忍忍。”王后擦了擦眼泪,勉强笑着转移话题,“雷德里克,跟母亲讲讲你这次航海之行吧,你未能如期归来,母亲十分担心。究竟是什么引发了那场海难,暴风雨吗?” “不,母亲,我怀疑是卑鄙的人鱼,她们用歌声将我们的船只引向了暴风雨,掉入海中之前,雷德里克恍惚听到有人高喊塞壬①之名……” 母子俩这边聊着天,皇宫厨房里都忙开了,各色的生鲜食材源源不断往厨房运送,今夜王宫将会举行盛大的晚宴庆贺王子的归来,一点儿都马虎不得。黄大郎哭了一会儿也累了,擦干净脸跑到厨房招摇过市,真有那么几个不长眼的小娘子就喜欢他这一款的东方面孔,要什么给什么,黄大郎扛了半扇猪去了御花园,又抱了些柴火,搭了架子,乐颠颠跑去寝宫喊师父来烤肉。 大师父如今可是一国之主,他能做这么掉价的事情吗?况且人家一般情况下都吃素。大手一挥,你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黄大郎无奈,自己生了火,垂头丧气烤着肉,不管如何,总比晚宴上那些半生不熟、乌漆麻黑的东西要能填饱肚子。他这边忙活着,烤肉的香味四处飘摇,雷德里克提鼻子一闻,问王后,什么东西这么香? 王后也纳闷,两人相视一眼,嗅着油脂的香味往前走,从一堆落叶灌木中钻出来,就看见木柴燃烧,火光熊熊,火堆上,半扇猪烤得金黄焦脆,一个年轻的侍卫背对着他们,嘴里哼着小曲儿给烤猪涂蜂蜜,焦甜油嫩的香味四处弥漫。 雷德里克张嘴要说话,香味冲进了口腔,口水猝不及防分泌了,“你——咕咚,你是谁?”王子半夜就上路了,到宫中后就忙着跟他娘唠嗑,到现在啥都没吃,肚子里面是空的。 黄大郎一回头,眼睛笑成两条月牙缝,笑嘻嘻道:“哟,小王子,回来啦?快快,来尝尝大黄的手艺。”说着手中摸出一把薄如蝉翼的匕首,火中取肉,三两下切出一盘烤肉,塞到雷德里克手中,“尝尝,尝尝。”借着人家的地方生火烧烤,不给点儿好处说不过去。 王后伸手要阻止,来不及了,她儿子叉起一块金黄酥脆的烤肉,咬住了,大口嚼两下,眼睛瞪得老大,剩下的狼吞虎咽全吃了。王后痛心疾首,张口正要训斥,黄大郎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往王后嘴里塞了一块,“没忘记您,尝尝,可香了。” 王后瞪大了眼睛,没控制住一口咬了下去。好家伙,这辈子算是没白活! 三个人把烤猪抬到了石桌上,大朵快颐。黄大郎边吃边感慨,“遗憾啊,要有点儿酒助助兴,那得美飞了。” “地窖里有上好的苹果酒。”王后一招手,喊来一个侍卫,在其耳边低语了两句,一会儿一大桶的苹果酒被送了上来。 老衲很坏[综民间故事]_分节阅读_52 老衲很坏[综民间故事] 作者:乱世繁芜 黄大郎很高兴,举起酒杯,一扬脖子喝了,口中赞叹,“咱家王后可真是性情中人!好,实在是好,你这样的女中豪杰才值得我黄大郎交朋友。” 王后微微一笑,给儿子一个眼神示意,雷德里克忽然明白,他母亲在酒里下毒了,雷德里克微微动了动嘴唇,最终却没有说出话来,默默地切着烤肉,大口咀嚼。 “一样都是王公贵族,一看你们就是老派的、正牌的,大手笔,哪像有些人,大黄我要喝点酒,就给那么一小杯。”黄大郎抱怨了两声,心中担心被大师父看到不能喝个痛快,索性跑到木桶前,把头埋了进去,龙吸虎饮,大口大口往肚子里吞。 王后与王子紧张地咀嚼着,看着黄大郎,看了有一刻钟,两人脖子都累了,嘴里的肉都嚼柴了,黄大郎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雷德里克看看他娘,药没过期吧,王后很尴尬,小声问:“侍卫长,你……你肚子疼吗?” 她不说还好,一说黄大郎转移了注意力,“哎呦,我肚子疼!”黄大郎抱着肚子跑了回来,“空腹果然不能喝酒,我再吃点儿。”他喝了半桶,已经半醉了,抢过了眼前的烤猪,埋着头猛啃,王后拍拍他的肩膀,小心翼翼问:“侍卫长,你……你肚子不疼了?” 大黄心中温暖,看我师娘多好,他醉醺醺抬起油乎乎的大脸,傻乎乎笑道:“就是闹肚子,放个屁就好了。” “噗——噗噗——” 王后正站在他身后,被这冲击.炮打了个正着,两眼一翻,躺在了地上,王子“啊——”一声,正好满满吸了一口,“噗通”也倒在了地上。屁本来是不致命的,从没听说过有人用屁杀人,可坏就坏在,黄大郎刚喝的是毒酒,这点毒素对妖怪来说,不值一提,他体内排毒系统顺势就把毒素全推尾气囊里面,一下全排放出去。 拿手指一探这两人的鼻息,没了,黄大郎瞬间酒醒。师父叮嘱他千万要低调,不可惹事生非,他如今把王后王子误杀了,师父要知道,估计得杀了他祭天!黄大郎心中害怕,我跑了吧!转身就走,两分钟后又折了回来,抱上了那半桶酒,扛上了剩下的烤肉,头也不回,一溜烟儿飞走了。 大师父还不知道这里有一桩人命官司,正躲在寝宫里偷偷摸摸练功,不是他不给大黄做菜,实在是瘟神这口锅太坑。一旦凭空变出食材,这锅就会主动吸收主人大量的功力,也难怪瘟神要取走白银仙的功力,合着那么多年,白银仙都在白吃瘟神!大师父怀疑瘟神对白银仙才是真爱,没准王瑞百年以后魂归地府,瘟神不声不响就把白银仙给追回了家。乱七八糟想着,心神没法合一,大师父整整衣袍,去海边走走,吹吹风。 海滩边这一走,也是运气来了,大师父居然看到了一条小鲛人。 作者有话要说:  ①塞壬:海妖,自己的歌喉使得过往的水手倾听失神,航船触礁沉没。 .  《海的女儿》与前面的故事不同,这个有完完整整的版本,啊呜不必再去透过故事的细节推测人物个性,因为书中写得清清楚楚,最让我惊诧的是,小美人鱼对人间的向往与爱,被描绘得那么合情合理与顺其自然。先是迷恋上一个人(自己花园中一个王子的雕像),然后迷恋上与他相关的事,想听人间的事,然后终于冲出水面,看到了小王子,与雕像那么相像,她一眼就爱上了这个活的人,救了他,思念他,想得辗转发侧,任何事情拐着弯都能想到他,想要接近他,跑到靠近皇宫的小河里,往里面看,最终鼓起勇气,跑到海女巫的家中,用嗓子换了一双腿,步步如刀割,翩跹为君舞。 然而王子呢?他说,我最喜欢你,因为你长得和救我的那个美丽的姑娘那么像,我那么爱她所以那么爱你。 难道是面容相像吗?不过是同样美得惊人罢了。同样是移情,一个生死相赋,一个不过是当她是替代品。 ☆、第80章 小美人鱼 那女孩看上去只有十五六岁,她也发现了岸边的大师父,愣了一下,慌乱地一甩尾巴,钻入水中,海面诡异地平静无波,仿佛刚才只是岸上的人眼花。大师父按兵不动,背着手静悄悄站着,过了一会儿,小美人鱼偷偷扒着一块海礁往这边看,正和大师父看一个对眼儿。 大师父惊叹了一声,这一双蔚蓝的眼睛,阳光下仿佛有魂魄的琉璃,容纳了碧海蓝天,好看。 小人鱼也惊叹一声,这人的眼睛黑得耀眼,像海眼一般看不到尽头,神秘如人间,真好看。 两人对视了三秒,大师父打破了这个尴尬,“老妹儿,上来坐会儿呗,唠唠嗑儿~” 小美人鱼歪着头看着他,远处有纷杂的脚步声传来,小美人鱼不敢再停留,潜入水中,消失不见了。大师父遗憾地咂咂嘴,一回头,看到有十几个人跑来,男女老少一大堆,这是怎么了?要造反? “陛下……不好了陛下……”跑在最前面的侍卫甲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道,“王后和王子陛下,被人谋害了!” “啥?”大师父跟着这帮人往回跑,跑到御花园中一看,好家伙,这两位躺着基本就跟死尸一样。拉着手一搭脉,很微弱,人还没死,可任凭大师父怎么叫喊拍打,这两人醒不过来。这会儿住在王宫外的巫医也来了,弓着腰上前一查看,王后这是中毒了。“陛下,此毒无药可解,万幸是,王后与王子陛下中毒较轻,没有伤及性命,但是想要他们醒来……”因为这毒是皇后从他手上买的,而他压根就没有解药,巫医心知肚明,想要苏醒,只能听天由命看运气了。 大师父心说,佛祖告诉老衲,耶稣跟他借人帮忙,被塞了一本书,匆匆忙忙就过来了,都没来得及仔细把书翻一番,这到底是哪个故事?谁家的王后、王子是憋着气长睡不醒的?难道是睡美人?当即命人做了两张花床,把这二人抬了放在床上,两边堆满了鲜花,撒了露水,乍一看以为好大一盘刺身。又命人在各大城市城门口张榜贴文,但凡有能治好王后、王子的圣手,请前来一试,事情一旦成功,将会有大量金银财宝封赏。 一时间举国沸腾,不管是农民、马夫、小商贩,还是落魄贵族、乡下财主,一个个打了鸡血般往都城来,在王宫东门口排着长队要给王后治病,没两天王宫门口就成了菜市场了,热闹非凡!大师父没办法,出政策每天限号三十个,过了三十,你就明儿再来排队吧,于是又滋生了很多黄牛,捏着木牌在人群中边走边小声叫着“票要吗?限号票,当天的也有!”“财主,票要吗?”“少女,票要吗?当天的,拿了现在就能进去。” 一个容貌姣好的小姑娘点点头,伸手去拿,那黄牛欢欢喜喜给了她,张口道:“五十个金币。” 少女抬头,迷茫地看着他。 黄牛看她不想给的样子,嘬了嘬牙花子,你不能挡我财路!伸手从姑娘手里要抢票,这姑娘身形柔软迅捷,一闪身躲了过去,票贩子再上前抢,两人拽着木牌争抢起来。这么大动静一下就惊动了此地巡逻的侍卫们,他们一看这黄牛,老熟人,也没为难,把人赶走了,再一看这姑娘,众人吸一口凉气,不得了,太漂亮了,用天上星辰地上碧湖都难以形容她的美,而且最让人费解的是,这姑娘没穿衣服,只一头海藻般浓密金色的长发遮住了关键部位,不让春光外泄。侍卫们回头看看那票贩子的背影,摇摇头,这位刚刚只顾着抢票?真可怜,年纪轻轻就废了。 得了,这种极品不是我等能享受的,赶紧报告陛下吧。大师父正坐在花园中喝茶,让人把奇女子带过来,姑娘身上套了件侍卫的外衣,哐里哐当走了过来,两人一对眼,大师父心说,这不是那小鲛人吗?再一看阿弥陀佛,这穿得都是啥,赶紧让女执事带下去换上衣服。 女执事一看姑娘这张脸,知道这不是池中之物,没给她宫女的装束,而是为她穿上了真丝的裹胸、鱼骨架的束腰、丝绸的裙子,一头金色软发用珍珠配饰箍紧了,打扮得富丽堂皇。小人鱼摇身一变,成了一位光彩照人的公主,她对着镜子左瞧瞧右看看,脸上浮现出一个笑容。女执事感慨,我也曾如她这般,娇花照水,男女通吃。 把人带到了花园中,大师父问:“你叫什么啊?” “今年多大了?” “你从哪里来啊?” “你长这么漂亮,你娘也是位美人吧?” 问的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反正不管大师父怎么问,这姑娘不说一句话,一双蔚蓝的眼睛,没有波澜地看着眼前之人。 大师父问得口干舌燥,端起一杯茶水一饮而尽,顺便也劝小人鱼,“喝茶。” 小人鱼端起精致的小茶碗,仔细看了看,学着大师父,呷了一口。太苦!她皱了皱秀气的鼻子。 大师父眼睛多尖啊,一下子看了出来,这姑娘没舌头。原来是《海的女儿》,大师父心中明了,这小鲛人是为了雷德里克而来的,他站起身来,道:“你可是来为我妻儿治怪病的?那请随我来。” 小人鱼连忙站起来,跟着往前走,她刚变出双腿还不善于走路,一脚踩在了衬裙上,扑倒向前。大师父抱了个满怀,嘴边的话脱口而出,“海公主不必行此大礼。”小人鱼瞪大了眼睛看着大师父,她似乎很想说话,却发不出声音来,嘴唇蠕动了几下,最终低下头,露出一段优美的脖颈,默默往前走。 大师父心说,这姑娘要配了守静多好,一个话唠,一个哑巴,天作之合! 两人一路就走到了寝殿中,小人鱼一看就看到了花朵掩映下王子苍白的面孔,她急急走上前,两只手捧着王子的脸,眼泪从眼眶滚滚而出。 这眼泪没变成珍珠,难道不是鲛人?是什么新品种?大师父抱着胳膊在一边纳闷。 小人鱼越哭越伤心,她辛辛苦苦救回来的男人,现在就像是死了一样,无声无息地躺着。她埋下了脸,柔嫩的双唇印上了王子的面庞…… 使不得!!大师父一把上前,拉开了小人鱼,板着脸道:“小姑娘家家,请自重!” 小人鱼挣脱开大师父的手,扑到了王子身上,无声地大哭,眼泪水滴滴答答落了王子一脸。她从风暴中救了他,她日夜思念着眼前人,她在浅海徘徊,甚至勇敢地潜入溪流中,只为了靠近人类世界,靠近他。多少个宁静的夜晚,她就在王宫背后的小溪,将热切的目光一遍遍洒进王宫中。她听打渔的渔夫称颂他,她听见河边饮水的猎人羡慕他,她听见担水灌溉的农人赞美他,最终她听到河边洗脸的宫女可怜他,为他哭泣,小人鱼这才知道王子昏死了,她心急如焚,再也忍不住,从海巫婆那里,用世间最美妙的声音,换了一双人类的腿。 如果不能相爱,那就与他一同死去。 “咳、咳咳、好咸。”雷德里克一嘴巴眼泪水,被齁醒了,胃里一阵翻腾,推开身上的人,翻过来捂着胸口“哇哇”大吐,半个月前吃的烤肉连同黄大郎的毒气全吐出来了,黄的白的吐了一床,酸臭味弥漫开来,打了个酸嗝,雷德里克高喊,“给我杯水!” 大师父两步上前上前把人扶起来,端给他一杯温水,“快漱漱口,没想到这姑娘的眼泪是一味良药。”扭头对小人鱼道,“姑娘,劳你给王后也哭一哭。” 小人鱼目瞪口呆看着坐在呕吐物之中的王子,哭不出来。 众宫女围了上来,把小人鱼簇拥到王后床前,七嘴八舌劝她“姑娘,你快哭啊。”“你快哭啊。”“你哭啊。”“治病救人是好事,哭吧哭吧。”“哎呀,你这丫头怎么没有同情心呢,你看王后多可怜,你快哭啊。” 这哭又不是笑,别人一噗嗤,你也跟着乐。哭这事儿,别人越劝你不要哭,你哭得越凶,别人要是劝着你赶紧哭,反而觉得尴尬,一滴眼泪都出不来。 王子拍拍身上的呕吐物,大步走过来,尽量展现出一个绅士最温柔和煦的微笑,,对小人鱼道:“美丽的少女,本王子请求你,救救我的母亲。” 这一张口,好家伙,小人鱼差点儿吐了,捂着胸口转身就跑。她慌不择路,一脚踩在裙摆上,大师父日行一善,猿臂一张,正把人抱住了。小人鱼感激地抬头看着大师父,一个转身躲到大师父身后,不敢再看王子。她把头埋在大师父衣服里面,心中懊恼,刚才为什么没有和王子好好说话,居然没出息地跑了。 王子第一次被一个女人拒绝,场面很尴尬,大师父心中念了一句阿弥陀佛,打破这份尴尬,道:“这女孩的眼泪为你都哭光了,明天吧,明天说不定就有了。”让人带王子下去梳洗,扭头对小人鱼道,“妞儿,去花园里散散步?” 整个大殿的老侍卫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看吧,这位估计就是新王后!哎,咱家王子可别真跟邻国那白雪公主一样,成了爹不亲娘不爱的。宫女们也说,是啊,到时候再生下个小王子……等等,这两位要是生下小王子,岂不是更迷人?捧脸。 事情真的像这些人想的那样吗?还真不是,大师父都是能当小人鱼她爹的人了,况且还是佛门中人,怎么也不会动那份歪心思,他动的是别的歪心思。这地儿据说是耶稣的管辖,那就是说远离了佛祖的控制了,大师父心中冷笑,又可以拆鸳鸯了。故事的最后,王子与他心爱的姑娘举办了盛大的婚礼,成了一对佳偶,过上了有钱有权、没羞没臊的幸福日子,简直可恶!他想过在庙里想尼姑的和尚们吗?他知道一个人看话本是怎么样的寂寞吗?他了解敲木鱼从天黑敲到天亮的滋味吗? 大师父看一眼小人鱼,心中哼了个坏人的笑。 作者有话要说:  大灰狼:小姑娘,你去哪里啊? 小红帽:去给外婆送小甜饼。 大灰狼:真是孝顺的小姑娘,你外婆住哪里啊? 小红帽:澎湖湾。 …… 小红帽:外婆,你在家吗?我来看你啦~ 外婆:乖孙快来,你黄uncle给你留了烤狼肉。~ ☆、第81章 小美人鱼 “姑娘你叫什么?” 小人鱼仰头看着大师父不说话。 “你家里怎么称呼你?”大师父又问,原文中小人鱼上岸后,所有人跟着王子都叫她孤儿,多难听。好得给个正常的名字,不然怎么当坏和尚的得力副手? 小人鱼还是沉默不语,要不是一双灵动的眼睛,大师父都以为她是个漂亮的傻子。 “得了,小哑巴,赐你个名儿吧。”大师父真是拿出了当爹娘的心思,想了半天,孩子缺什么名字上就补什么吧,“从今以后你就叫波音。” 当然,日后随着波音的长大,这两样都长了出来,这是后话了。 现在的小人鱼很稀奇,她从没听说过什么是名字,家中均以姐妹相呼,别处的人鱼,称呼她为公主。她是小妹妹,小孙女,小公主,如今她还是波音,在心中默念了两声,Boe、Boe,好听极了,像一个大水泡泡从海底慢慢浮上来,破裂出柔软的声音。 作为王子救命恩人,国王特批小美人鱼波音在王宫中享受着特别的待遇,每日穿着锦衣华服,吃着山珍海味,一点儿都不比原文中跟着王子差,最重要的是,原文中她只是王子的一条小尾巴,仰仗着王子的宠爱,在宫中行走,表面风光,背地里却被人骂作情.妇,而现在,所有人都得捧着她,只等她哪一天愿意掉下两滴泪来,救了王后。 其实事情哪儿就那么麻烦,照说抓住了人,打一顿,骂一顿,不怕她不哭,可人波音小姐背后有国王撑着腰,国王把她当小公主一样疼着,还给她请了家庭教师,教她看书写字。大家心里跟明镜儿似的,长得好命就好,这话一点儿不假。嫉妒的、羡慕的都有,不过他们也就远远议论着,不敢上前来,因为王子殿下感激救命恩人,时不时就出现在波音小姐身旁,谁也不愿在王子跟前展现自己说坏话时的丑恶嘴脸。 收拾整齐了王子,重又散发出阳光般和煦的光辉,吸引着万千少女的目光。这一日,他与波音两人肩并肩,走在御花园之中,王子看着波音的侧脸,笑道:“波音,你知道吗?你真像一个人。” 波音心想:像?他发现我不是人了? “像我的救命恩人,将我从海难中救起的姑娘,我想我爱上了她。” 啊,原来王子对我也有意思。波音的脸红透了,侧过脸,眼睛偷看王子,只见王子深情款款道:“你们都有一双会说话的明眸,她的深褐色如秋日森林落叶,你蔚蓝色如汪洋大海;你们都有娇嫩的嘴唇,她一笑如同清晨红霞,你抿着嘴如同花骨朵;你们都有如丝绸一般的肌肤,她红润中透着健康的元气,你柔和如新挤出的牛乳……” 像个屁! 失望难以掩饰,波音扭过头默默往前走,她知道王子说的是谁。那天她救起了王子之后,将他推到了海滩上,一群女孩子走来,其中最漂亮的一个上前,王子一睁眼就看到了她,认定了这姑娘是他的救命恩人。他哪里知道,在海浪中安慰他、亲吻他,把他救上岸的人是自己啊。 王子跟在后面喋喋不休,诉说着那姑娘的动人美好、他的念念不忘。波音心如刀绞,想走快些,想从这些话语中逃离,可她的双脚如同踩在钢刀上一般疼痛难忍。王子长腿一迈,跟了过来,凑近了,说:“波音小姐,请允许我像思念那位善良的姑娘那样,满怀对你的敬意与爱慕。” 迎面走来的女执事行了一个礼,打断王子的话,毕恭毕敬道:“雷德里克殿下,波音小姐的家教课要开始了,请允许她失陪。” 波音感激地看了女执事一眼,女执事一笑又压住了嘴角,昂首挺胸带着人走了。 女执事一时冲动,解救了波音小姐,可今天压根就没有家教课,思来想去,女执事把人带到了国王的主殿。大师父正给花儿浇水呢,看见人来了,问了一句,继续忙活他的。番邦人面貌与中原不同,连花也大大不同,寝宫的阳台上种满了大师父叫不出的名字的花,开得姹紫嫣红、芳香扑鼻,很有意思。 大师父浇花,波音就静悄悄跟在后面,嗅嗅花香,趁着大师父不注意还用手偷偷摸一下。海底的花朵如同火焰一般,同样色彩绚烂却没有味道、也摸不得。 大师父接见大臣,波音搬着椅子坐在一旁,静默无声地听他们对话,悄悄在心中想,他们说的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这么说话?为什么欲拒还迎?为什么夸大事实?为什么又谨小慎微? 大师父就餐,波音坐在长桌边上,有样学样。 大师父起身离开位置,波音紧随其后。大师父很无奈,“闺女,老国王要去盥洗室嘞。” 波音眨眨眼,这回没有再跟着。 大师父心说,跑了个黄鼠狼,来了条粘人的小狗。找来照顾波音起居的女执事问了情况,大师父这才知道,丫头这是被他便宜儿子伤到了。子不教,父之过,得弥补一下。问,雷德理克是不是欺负你了?心里是不是有委屈啊? 就像问海,海没有回音,小美人鱼不说话。 大师父劝她,有委屈要说出来,不然别人如何知道?别人不明真相做的决定,你不能全怪他。闺女,把心里话写下来?你若不坦坦荡荡,又怎能去指责别人? 波音眼睛一亮,对啊,她口不能言,手能写啊。 小人鱼天资聪颖,这一个月的时间,已经掌握了不少多简单的单词。拿来纸笔,波音把事情简单地一写,大意是她才是从海中救出了王子的人,大师父一拍桌子,好!就该这样诚实勇敢!来来来闺女,咱们把这故事圆一圆,听着更真实一点。大师父一拍脑袋,“这么写,就说你是海边附近渔家女儿,一身的水上功夫,那天晚上正好在附近打渔,看见大船翻了就去救人,把雷德里克给救了,然后你回去喊人,没想到就那会儿的功夫,陌生女子带人来把王子抬走了。” 一套谎话顺溜得都不像是刚刚拍脑袋瓜想出来的,波音没想太多,欢欢喜喜把这套谎话写了下来,大师父拿过笔,给她改了几个语法单词的错误,又让她再誊写了一遍,两人都很开心,大师父把波音送到王子寝宫门口,怂恿她进去。 小人鱼咬着牙,回头看到大师父鼓励的眼神,一鼓作气,走到王子身边,把信塞到了雷德里克王子手中。王子正准备出去,打开信一看,急匆匆的脚步停住了,看了波音一会儿,脸色变了几变,最终平静下来,道:“你说你才是救我的姑娘?” 波音坚定地点点头。 老衲很坏[综民间故事]_分节阅读_53 老衲很坏[综民间故事] 作者:乱世繁芜 王子宽容地轻笑一声,道:“漂亮的小姐可不应该骗人,你看看你的柔嫩的胳膊、雪白的面庞,你会是渔女吗?你体型幼小,又如何将我这样体量的男人从恶浪中拖上岸?”他把信放回小人鱼的手中,意味深长道:“波音小姐,本王子有脑子。” 波音没办法解释,急得满脸通红,但在雷德里克眼中,这是撒了谎羞愧了。 大师父连忙从窗子外站出来,咳了一声,威严道:“王儿,你且听这姑娘慢慢道来,这里面有一个很长的故事。” 雷德里克带上了帽子,脸上带着有距离的笑容,道:“父王,儿臣与友人有约,先走一步。”说罢大步跨了出去,头也不回地走了。 波音可怜巴巴看着大师父,大师父趴在窗子口长叹了一口气,两人凑到一起,重新谋划了一番。 再说王子出去,是去哪里呢?离这里一百里地,有一个小国家,那小国家的国王萨德瑞与王子雷德里克是好友,两人在半个月前就约定了近日一起狩猎,王子策马而行,天色将黒的时候赶到了,两人见面好一番寒暄,第二日一同上树林里狩猎。林子里树木错落,两人带着随从们纵马而驰,落箭如雨,不少野鹿、兔子遭了殃,被射倒在地,成了预定的晚餐。这哥俩有说有笑往林子深处走,那国王萨德瑞眼睛尖,一下就看到前方一大树有一个树屋,很好奇,让人把树屋拆了,走过去一看,好家伙,树屋里坐着一位国色天香的大美女。 “你是何人?姓甚名谁?为何在此处居住?家里还有什么人?嫁人了吗?”萨德瑞连珠炮似的问话。 姑娘头也没抬,不说一句话,只是忙着织手中的羽衣。看她的举止、坐姿,不像是农女,倒像是王公贵族家的女儿。 “不说话就是默认,行了,王后,回宫吧。”萨德瑞一挥手,让人把姑娘带上,姑娘挣扎了一下,最终屈服了,带上自己要织的羽毛、衣服,一声不吭地去了王宫。 雷德里克纳闷,今年怎么回事,漂亮姑娘全是哑巴?不过不管如何,这姑娘看着比自己宫里那个安分贤良,祝贺吧。 当晚就大婚,晚宴上,雷德里克敬了两杯酒,说了几句吉祥话,那王宫中忙着办喜事乱糟糟的,雷德里克不便多留,策马而归。 他信马由缰,不紧不慢,一路游山玩水、走走停停,两天后才回到宫中。 宫中有人已经等候他多时了。 作者有话要说:  耶稣:佛祖,来,来。(招手) 佛祖:今儿没空打麻将,一会儿有个讲座,都等着本座**。 耶稣:耽误不了功夫,看了你上次的业绩汇报,你那个手下有点儿本事,跟你借两天。 佛祖:干嘛啊?眼红了? 耶稣:不是,人间总有谈情说爱的,天堂的天使都闹着要下去玩儿,谁伺候我啊?把那和尚借我,拆了那些个儿,断了他们的念想。 佛祖:瞎说,我这位是专门当月老、拉纤保媒去的。 耶稣:啊? . . 么么哒~~ ☆、第82章 小美人鱼 来人乃是乌克王国的使者团,他们代表乌克国王前来,请求与丹麦王国联姻,永修世代之好。他们真诚地表示,愿意将乌克王国最高贵美丽的公主嫁给雷德里克王子。 故事中确实有这么回事儿,而那位公主,刚巧正是“救”了王子的少女,王子出发之前对小人鱼信誓旦旦,绝不会娶那位公主,毕竟还有谁能够比你更像我的救命恩人呢?一见面,王子一拍大腿,这位美得无与伦比的姑娘,正是他心心念念的佳人! 不过,照理说应该一个多月以后,这群人才会来,怎么提前了呢? 疑惑归疑惑,好在王子不在家,他也不知道乌克公主就是那个女孩,只要肯用心肯钻研,这里就还有很多的变数、很多的机会。 先把他们轰走。 理由……就说王子带着白马跑了,吃喝嫖.赌欠了他爹五个亿,带着心上人跑了。 才说了两句客套话,戏肉还没出来,宫人小步跑来跪拜启禀,王子回来了,到宫门口了。 乌克的使者们从进了王宫开始,第一次放松地笑了,克里斯钦国王人真好,知道我们来了,立刻就把出门在外的王子喊了回来。看来这桩亲事应该能成。 雷德里克昂首阔步步入大殿,单膝跪地行了一个礼,“父王,不知有贵客到,儿臣回来晚了。” 一等一的相貌,一等一的礼仪。 当着这两方的面,大师父不能再打诳语,三言两语把事情简单说了,王子面露难色,委婉地表示已经心有所属,恐怕不能娶乌克公主了。 乌克使者团众人不死心,一个个轮着番上来劝:王子别啊,看看呗,看看再做决定。 就是就是,看看你又不吃亏。 听说您近日遇上了一场海难,在斯维里埃王国境内得救,我们家公主也正在那里学习呢,这不就是缘分吗? 王子您还没到过乌克吧?乌克遍地瓜果,处处农庄,是个境外仙地,听说您爱好探险,不如去乌克走一趟,看看异国风光? 公主殿下也一直很仰慕您,说想来丹麦看看呢,就算结不成亲,彼此交个朋友也好啊。 这群乌克人热情得过分,巧舌如簧,眼看雷德里克表情松动了,有要开口答应的迹象,大师父咳嗽一声,打断众人,道:“乌克使团远道而来,本王理应好好招待。听说乌克王国是内陆国,没有海岸线,这样,用过晚膳,咱登船游览,一同欣赏海上皓月,把酒言欢。” 窗外太阳沉沉,将要没入海中,橘色的光线穿过彩色的明瓦将桌椅殿柱的影子从地上投射到墙上,夜幕正在降临,美景让人沉醉,岸上皇宫便如此,不知海面又是何等的壮美瑰丽。 “让厨娘先去准备着,鲸肉、鲨肉、鲳鱼、蛤蜊都挑最好的上,准备国宴。”大师父吩咐随身的执事。 台下众人腹中饥饿更甚,心想着船上氛围轻松,跟雷德里克王子套套近乎,吃饱喝足心情好,没准儿人就答应了呢。 雷德里克心里也有事儿,无可无不可点了头,大师父松了一口气,挥退众人,回了寝宫之中,又让那女执事把波音召来。 波音正跟着花匠在御花园修建花墙绿植——踩在柔软的草坪上可以减轻她足底的痛苦,听说克里斯钦国王宣召她,便挑了两朵开得顶好的白玫瑰来了。把两朵花插到大师父桌上的银花瓶中,波音歪着脑袋看大师父,眼神问,怎么了? 大师父把事情从头到尾一说,末了感叹,本以为先下手就能为强,没想到魔高一尺道高一丈,老衲大意了、轻浮了,王子不是个傻白甜。 波音大概听懂了他的意思,心里是又难过又感动,难过的是,王子不相信她,虽然如今近在咫尺,两颗心却远隔天涯,她可能注定是得不到王子的爱,要孤独死去了;感动的是,克里斯钦国王只凭她的只言片语,就相信那个看似虚假的故事,这份信任太沉重,还好自己不曾说谎。 大师父拿手指头敲着桌子,看着窗外想了一会儿,灵光乍现,一咬牙,问:“闺女,你没了鱼尾,若是到了海里,还能像当初一样救人吗?” 波音眼睛一亮,潜水回到往海底网宫是不可能了,不过救人就简单,她到了海里,双脚没了刀扎的酷刑之痛,那就是如鱼得水,来如自如。 “救王子这样的大小伙儿呢?”大师父又问。 波音坚定地点点头,拿一截花茎蘸了水在桌上写,“没问题”。 大师父心中了有了主意,两人凑着脑袋密谋了一番,大师父喊人进来,跟一个管家嘱咐了两句,让他去往游船上安排十来个擅长下海游泳的护卫。 事情都安排妥当,丹麦王室众人与乌克使者团陆陆续续上了游览船,大家都穿得很正经,面带着矜持的笑容,只有一位女士,行迹遮遮掩掩,不过王子正好走来,侍卫们都给王子让路,眼睁睁看着王子把那女人带上了船。游船上披红挂绿、五颜六色,甲板上安排了长桌,铺了白布,燃了牛油的蜡烛,国宴级别的海鲜珍馐流水似的往上运送,宾客们喜笑颜颜,整个大船上,欢声笑语不断。船越开越远,不多时已看不到岸上的王宫了,一轮皓月从海上升起,整个海面平静无波,浩海千里,天上一个,海中一个,“两个”月亮交相辉映,远处又有蓝鲸吐水,犹如巨型喷泉,静中有动,仿佛一张异域风情的画作。大师父情不自禁感叹一句,“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师太啊,净水庵的今晚的月亮,也是这一轮吗? 在场没人听得懂,场面很热烈,低胸裙装的宫女们不断上前劝酒,大家伙儿忙着吃吃喝喝,没人在意,只有坐在大师父右手边的雷德里克皱了眉毛,父王果然还在怀念那个东方人吗?没说什么,低头继续吃他盘子里的烤鱼,不时还与身边人谈笑两句。大家都没看出王子心情有变化,嘻嘻哈哈应承着,只有坐在斜对角一直关注着他的小人鱼波音发现了王子情绪有些不对,可碍于场合,没法上前询问。 用罢晚宴,撤去宴会桌,甲板上空空荡荡,悠扬的音乐声响,歌女们在一边浅吟低唱,贵族们笑着挽着同伴的手,一个个在舞池中划着优雅的圈子。应酬完一位粘人的贵族小姐,雷德里克向波音走来。波音今晚穿着一件嫩绿的裹胸长裙,月光下,她被衬托得像一颗光彩照人的珍珠,又有如是碧海中的一支摇曳的水草,娇嫩惹人怜爱。雷德里克屈膝,伸手邀请,波音犹豫着伸出手,尚未触碰到王子的手心,便听得国王克里斯钦高喊道:“快看,那边是美人鱼吗?” 美人鱼?这种东西可真是听过没见过。众人顾不得跳舞,都围在船舷上、探着身子往远处看,船的一边人挤着人,大师父对着儿子招手,“雷德里克,这边来,爹给你留了位置。”大师父猿臂张着,那边真的空着一个人位置,雷德里克拉着波音走了过去,跻身上前,可往海里一看,远处除了几个大涟漪波动,空无一物。你说是美人鱼被吓跑了可以,说是有一头海豚刚跃过也可以。 “父王,您是不是看错了?”雷德里克怀疑地问。 大师父摆摆手,“不可能,真真切切三个鱼尾人身的美女浮在那儿,这都远海了,水里怎么会有人呢?定是美人鱼!你往前凑着看看。”说着,大师父对雷德里克身后的波音使了一个眼色。 雷德里克真听话,两手扶着船舷,靴子踩上了船梆,探着头往前看。船这一侧的人越来越多,眼看着船边有往下倾斜的意思,大师父心想,正是此时!要下狠心,不出一回黑手,怎么当坏人?他第一次亲自干坏事,心中紧张忐忑,竟然没有发现有人悄悄靠近了过来。大师父伸手要去推王子,给波音制造机会,可这手还没碰到王子背上,一个女人的手,一使劲儿,一把将大师父推了下去。 “咕咚——”大师父惊慌失措落水。 “咕咚——”波音毫不犹豫扎进了水中。 “国王落水了——国王落水了——快下去救人啊——” “波音小姐也落水了——快下去救人!救命啊!” 甲板上乱成了一团,人们东奔西跑不知往哪里走好,雷德里克作为在场的最高领导人,临危不乱,高声道:“众人不要慌,不要乱,不要瞎跑——禁卫队何在?快下去救人。” 新任的禁卫队队长带领手下一跃而下,跃入水中,一会儿浮上来,气喘吁吁喊道:“王子殿下,水里没人!” 另一边也有人喊:“王子殿下,这里也没有人。” 四处都搜不到人,有人坐在地上小声哭泣起来,怎么办?国王难道淹死了吗?这一哭,众人更心慌了,一个个趴在船沿上,大喊着让侍卫好好找找。 “会不会是人鱼把国王拖走了?塞壬可是吃人的妖怪!”有人在人群中喊道,一说塞壬,众人心中都慌了,丹麦是海边的国家,出色的水手不在少数,谁没听说过塞壬的名字?那是海中用歌喉引诱人的恶魔,谁也没见过,听说常常伪装成美女的模样,吃船上的水手,说不定…… 有人高喊:“我要回家!” 这一煽动,更多的人也加入其中,要求返航之声不断,王子无奈,让禁卫队上来,马上返航,可他心中还是惦记父王,一直站在船尾遥遥远望。 大船往回行驶,越开越远,越来越小,小到再也看不到船上的人,波音吐出一口气,浮出水面,怀里抱着半死不活的大师父,眼泪水滚滚而下。大师父脖子上有一道刀痕,波音怎么捂也捂不上,鲜血从指缝滚滚而出。 她不明白,禁卫军,为什么要杀国王克里斯钦?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理思路理得好困,睡了也理顺了,梦里面这个美啊,居然在黄河里走,脚下踩着鱼群,简直比鲛人还牛b! 今天去了上海书展,好多好多书,却没有一本是我写的……参加了插画师鹿菏大大的签售会,买书支持啦~好希望自己有一天,也能办签售会~ 所以,《海客谈瀛洲》要好好写哦~ ☆、第83章 小美人鱼 那批禁卫兵跃入水中之时,小人鱼波音刚从水下找到了大师父,往上送,大师父的头出了水面,费劲地咳嗽了一声,接着就听到一声“呜——”,听着很痛苦。波音从水下往上看,见到一个禁卫兵一只手捂着国王的嘴,另一只手一刀干净利落地划过了克里斯钦国王的喉咙。 大师父平日多厉害啊,到水里就没辙了——他是个旱鸭。,肺里呛了水,咳得厉害,眼睛也睁不开,竟被一个侍卫得了手,虎落平阳被犬欺。 水下的波音自知情况不妙,她斗不过这一群禁卫兵,索性一把将大师父拽回了水底,藏在更深处,那群禁卫兵扎了几个猛子,最终是没能找到人,船上又有人,那群弑主的恶仆们上了船远去了。 波音缓缓上浮,从水下看着船越走越远,始终未敢冒出水面。她看到王子站在甲板上往这里看,高大挺拔,一如两个月一样,可她心中不再是仰慕向往,她莫名觉得一丝恐惧。或许雷德里克不是舍不得父王,是怕人没死透吧?波音打了个激灵,水波轻微颤动。 最终,这艘大船缩成了一个点,波音浮出了水面,脸上冰冰凉凉,泪水混着海水,浇透了她的心。那不是她的王子,不是那个她渴望的、思念的、痴迷的人类,不是阳光,也不是天使,她心中有东西坍塌了。就像是信佛信了一辈子的老太太,见天儿吃斋念经,一辈子忍着没吃过肉,临死人告诉她,这世上没有佛,都是骗人的,见马克思去吧!老太太那种绝望与巨大的失望,登时两腿一伸死了。 小人鱼哭不出声来,头埋进了国王的怀里,胡乱擦着眼泪。 一道微弱声音,“丫头,你可别拿我衣服擦鼻涕。”怀里的人在说话。 波音一愣,狂喜地擦了眼泪,伸手慌乱拨开大师父脸上的碎发,湿漉漉的吻乱七八糟亲在他脸上,眼泪哗啦啦又往下落,仿佛珍宝失而复得。 大师父哪里受得了这个,在水下波音给他渡气时,他昏迷着,也没知觉,这会儿回过神劲儿来,清醒了,哪里敢占人闺女便宜,伸手去推波音,波音的力气却大得出奇,将他紧紧抱在怀里,又笑又哭。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使不得,老衲要死了——”大师父真乱了,称呼都不管了,一连串的华语脱口而出,奋力挣开波音的怀抱往后退,结果一个晃荡,差点又沉下去,波音伸手将他拉回怀里,抿嘴一笑,一双大眼睛,盛着光彩,弯成一弯新月。 大师父真想给自己一个大嘴巴,可他失血过多,有这么一折腾,连再挥手的力气都没有,脖子上伤口虽然没伤到大动脉,血也流少了些,可到底还渗着血,这一折腾眼前发黑,长叹一口气,问道:“丫头……现在怎么办?”入夜了,海水越来越冷,大师父失血再失温,要不是有一点儿功力在体内,要真是原来那国王,这会儿两眼一翻,都死透了。 小人鱼两指放在唇间,打了个悠扬的呼哨。 片刻之后,便见到似乎有快鱼飞快地从四面八方游来,冲出一道道水波,大师父心想,什么玩意儿,把鲨鱼引来了?等水波都到了跟前,大师父倒吸一口凉气,好家伙,全是鲛人!还都是女人!穿着都很暴露!大师父红着脸低着头,往下这一看,正看到数条长达两丈的鱼尾巴在水波中轻轻挥动,鳞片五光十色,什么颜色都有!他边上有一双玉足,与那些鱼尾比,短了许多,两只脚踩着叠在一起,像个叛徒,窘迫得有些可怜。 那些个人鱼也没在意,围在波音身边,叽叽喳喳说着话,一见小公主怀里还抱着人,这人就剩一口气了,一个个赶紧张罗着,下到海皇宫去,没准有人能救!波音没了鱼尾,自己都下不去,又何况是一介凡人的大师父呢?人鱼们围着,商讨了一会儿,想出个主意来,两位人鱼护着一个人,轮流渡气,拉着往下游。 大师父已经半昏迷了,没听到。再恍惚睁开眼,就见一个女人的脸放大了在眼前,饱满的唇部往他嘴里渡气,大师父惊慌失措要挣扎,另一位人鱼的死死抱着他,犹如铁钳一般,后退一步就是美人香怀,大师父半点动弹不得,心中长叹了一口气。破了荤戒、破了酒戒,今儿连色.戒都破了,佛祖啊佛祖,你害人不浅! 感觉自己像一只虚弱的小猫,被人宰割揉捏。 所以,别有坏心,别做坏事,勿以恶小而为之,现世报是分分钟就来了的。 大师父心中忏悔,念了一遍经,又被渡了几回气,终于到了海底皇宫。这皇宫便如同西海王宫一般高大,只是房子少了很多,进去了就仿佛回到了陆地,只是屋里积水很高,到人腰部,想来是方便人鱼公主们行动。大师父双脚着地,呻.吟了一声,支撑不住,要不是波音一把拉住了,差点滑倒了水里。 老衲很坏[综民间故事]_分节阅读_54 老衲很坏[综民间故事] 作者:乱世繁芜 皇宫中几位人鱼公主正在海花园中嬉戏,听说妹妹回来了,连忙都游了回来,进来一看,哟,回来就回来,还带上了吃的,大姐埋怨小妹:“人回来就好了,这么客套做什么,还担心我们吃不到人吗?” 波音赶紧拦在大师父前面,她想起来了,有两位姐姐是好吃人的,做出了救人的手势,求助地看着姐姐们。 二姐绕了一圈,煞有介事,摸摸大师父的脸,又翻着眼皮看了看,沉吟道:“咱家姐儿几个,都不会巫医之术,要不还是吃了吧,放久了就臭了。” 三姐是个直肠子、大嗓门,不满道:“您两位没看到妹妹脸都耷拉了吗?这估计就是那位情郎,妹妹为了人家,尾巴不要了,家人也不要了,得了,这位重要得紧,赶紧的,想办法!” 波音没法儿解释,这位是情郎的爹。 “咱都没办法,还是问问祖母,她活得够久的了,该懂。”三公主说话就这么直,老祖母从后面过来,拍了她一个脑瓜崩,什么叫“活得够久了”?再凑过来看,笑了,这人她认识。 “没法救,孩子,咱海底坟场不少,老祖母大方一回,给他分一个。你屋门口去,找些个螃蟹,让它们现在就去挖坑,一会儿人凉了刚好放进去埋了,一点儿不耽搁。”老祖母眉开眼笑,仿佛说的是请客吃饭的喜事儿。 波音的眼泪珠子滴滴答答落在水面上,溅起一连串的小涟漪。 这一幕熟悉得刺眼,老祖母不愿意看这个,背过脸去,冷声道:“海王宫是你们的家,不是救护所,你若实在舍不得,带着他上岸去!”这是下逐客令了,波音不敢置信这是一向疼她爱她的老祖母说的话,可祖母气呼呼走远了,是真生气了。波音一头雾水,今晚这一切发生得太乱了,先是王子弑父,再是祖母发飙,这都是为了什么啊?可话说回来,要现在把国王再送上岸,这一路耽搁,到岸边这位真就成了尸体了。她可怜兮兮看着四姐五姐,这两位长相一模一样,心肠也是一样的软。 俩公主相视一眼,无奈道:“小妹,走吧,咱去求求海巫婆。”一人夹了一个,往海巫婆住的漩涡去。 海巫婆正在家里唱着小曲,往地里种蠕虫呢,这老太太,头发花白,嘴里没牙,一双眼睛却像是鱼鹰一般透着精亮,看得人心头一震。海洋里别处都是姹紫嫣红,唯有此处,处处是灰色的死珊瑚虫,一片死寂,珊瑚间大鱼骨无数,甚至还有人鱼的尸骨,来的几位不寒而栗,硬着头皮上前。 海巫婆直起腰来,乐呵呵道:“哟,来了?再晚片刻,你怀里的人,就只能做肥料了。”颤颤巍巍上前来看看,一挥手,示意几位公主把人送进屋去,平躺着放桌上,把四公主、五公主赶了出去,独留下了波音,又把门关上了。 “小公主,老婆子能把人救回来。老规矩,这场交易,你拿什么来换呢?”巫婆阴测测问道。 波音救人心切,看着巫婆,您开条件。 “桀桀,小公主你浑身上下,哪一处不完美?您只要愿意拿出一样来,老婆子就心满意足了。”巫婆死死盯着波音那双蔚蓝色的眸子,“尤其是您的眼睛。” 波音的皱着眉,似乎在问,“此话当真?” “绝不反悔。”巫婆笑了,志在必得。比起断胳膊断腿,失去一只眼睛更容易接受吧? 波音拽下一根头发,喏,我身体的一部分!递给巫婆。 跟着大师父在朝堂上混了一个月,岂能学不会厚脸皮?她已不是当年白纸一张的小蠢货了,跺着脚催促巫婆快快开始。 巫婆接过头发,铁青了一张脸,常年打雁被小雁啄伤了眼。端起一瓶魔药,抹在了大师父脖子上,伤口很快就愈合了。又灌了一点儿绿色的魔药大师父嘴里,几个呼吸的功夫,大师父迷迷瞪瞪醒了过来,映入眼帘正是巫婆一张褶子比包子还多的脸,大师父倒吸一口凉气,这回的惩罚是地狱啊! 波音趟着水走过来,抱起大师父的头,如释重负地舒了一口气。 “使不得使不得。”大师父往后搓,逃出波音的臂窝,“本王家中已有王后。” 他还替克里斯钦想着王后呢,那头王后在宫里跟儿子碰了个酒杯,相视一笑。王后早就醒来了,一直等着机会,这回混到了船上,见到克里斯钦在海船上有要杀亲子的意思,王后先发制人,一把将他推了下去。 管家和禁卫兵也是早就通了气的,那管家挑得全是从小就跟着王子的人。 “雷德里克,从此,丹麦就是你的天下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尽量双更~ ☆、第84章 小美人鱼 “行了,腻腻歪歪个什么,赶紧给我滚吧,留在老婆子这里,还等着夜宵不成?”海巫婆甩着鞭子往外赶人,那鞭子是一条海蛇,吐着信子,露出两颗尖牙,凶悍得很。海蛇毒性尤甚,就是一头大象,被海蛇的牙擦破一点儿油皮,登时就倒地毙命。大师父与波音二人不敢不走,两人被赶出了巫婆的老巢,巫婆临了还吐了口吐沫,表情嫌弃至极。 人鱼四公主、五公主连忙上前来接人,没有她们渡气,这俩人寸步难行。中间又被渡了几次气,有什么比活命更重要呢大师父算是豁出去了。四公主说,海底不是他们的久留之地,还是送上岸去好。波音默然点点头,又比划了一下,说有样重要的东西落在自己宫中,要前去带走。一行人又往六公主殿去。 海王的六位公主,各有各的宫殿,布置各有特色,有的爱钻石珠宝,有的爱鲜花绿植,有的爱贝壳牡蛎,波音的殿中装点甚少,只有一尊白玉石雕像立在殿前场地正中,四周布置着夜光石,把这院子照得亮如白日。大师父不便进入小女孩儿的闺房,在外面等着,等着等着就盯上了那尊雕塑。 这是个男人的雕像,穿着王子制式的衣裳,腰间挂着佩剑,垫肩很高,头发梳得很整齐,深邃眼睛遥遥望着远方,嘴角微微下压,一身骄傲与悍气。 四公主见他盯着瞧,解释道:“也不知道从哪里弄回来的,小妹把它树在这里好多年了。”想了想,又道,“我家小妹天真不懂事,就为了你家宝贝儿子,自个儿悄悄求了海巫女,上得岸去。若是王子最终不与我小妹结婚,小妹就会变成泡沫,消失在海水中……克里斯钦国王,你若能保住我小妹一命,我海族人可下重誓,保你国水手海上平安。” 口渴就遇上挖井的,这买卖来得太及时了,有了四公主这句话,不拆了王子公主,都对不起国内民众,大师父哈哈一乐,点头道:“行啊,回头上了岸,本王就给这俩人赐婚。” 四公主心中欢喜,脸上也有了笑,顺着大师父的目光抬头也看那塑像,看了两眼又看看眼前人,嘴边的话脱口而出:“怎么瞧着跟您有点儿像?” 大师父心说,哪里是有点儿像,这根本就是克里斯钦年轻的时候!从记忆中翻找一番,找到了这尊雕像的来历。克里斯钦年轻那会儿有次打了个漂亮的胜仗,把邻国打得落花流水,国民欢呼沸腾,老国王命能工巧匠,雕琢了这尊雕像,以示嘉奖。后来要与某国公主议亲,可克里斯钦在外领兵,无法前往,公主那边又催得急,老国王便命人将这雕像送了过去。对方全家都很满意,连着雕像带公主一同用大船送了回来。 这边克里斯钦又一次大胜而归,真是双喜临门。 送嫁的大船行至海峡一半,平地起风浪,船翻了,一船的人全死了。克里斯钦过了两年,娶了现在这位王后。 “不过,这雕像皮光肉滑,青春年少,倒是更像雷德里克,眉眼像了五六分。你说这雕像天天立在这儿,小妹出来进去都瞧得着,一瞧就是十五六年,能没有感情吗?可巧了,也是孽缘,她十五岁生日出得海面那天,正遇上你儿子海船上大搞什么生日晚宴,海底生活枯槁无聊,船上的灯红酒绿,小妹涉世未深,再一看与殿前雕塑相似之人,一下就被迷了心窍了。唉,你说说,这都造的什么孽?”四公主叨叨絮絮,语气中很是不满,要不是为了小妹的命,她才不愿小妹上岸嫁个那什么王子呢。 论家世,一个不过是小国的王子,一个是整个海洋之王的小女儿。 论人品,一个弑父篡位,一个赤子之心。 论寿命,一个区区百年,一个足足三百年。 四公主心中气郁,还想再说,五公主带着波音从殿内出来了。有小宫女来通风报信,说老王太后知道那凡人还在皇宫中十分生气,要来拿人,两位公主匆匆忙忙将人赶紧送出了海。 上了岸,双脚重又踩在陆地上,这心才踏实。人在海底行走便如此艰难,换位思考,裂生双腿,在陆地生活的人鱼,想必也是痛苦,大师父开口问:“闺女,你未来怎么想的?你想留陆地上,还是回海里去?” 波音抿着嘴不说话。 大师父后知后觉道:“老糊涂了,忘了你是个小哑巴。”摸摸索索从怀里掏出个小玻璃瓶子,里面似乎泡了个粉萝卜,“喝了吧。” 波音不疑有他,一口灌了下去,黑灯瞎火的,看不清楚是什么,开口问道:“我喝的是什么?”声音娇嫩嫩如出谷的黄鹂,“呀,我的声音回来了?”波音又惊又喜。 “在海巫婆屋里看到了,顺手就摸了出来。”大师父站起身,往内陆走去,波音紧随其后,问:“我们要去哪儿?回王宫吗?” 两人其实心中都明白,王宫暂时是回不去了,雷德理克已经动了杀心,纵使大师父小有武功在身,可王宫内不止已有多少兵力在雷德里克手中,双拳难敌四手,贸贸然回去是自投罗网。大师父想起来有个布鲁将军,对克里斯钦忠心耿耿,不如先去找他,共商复国大计。 然而,计划总赶不上变化,两人匆匆而行,小人鱼脚程慢,天亮时分,两人刚到城门。城门口守着好几十个兵将,手握长矛,面露狠色,大师父没急着上前,躲在暗处观察了一会儿,便见到那些兵丁忽然一个个点头哈腰,似乎是有个大官来了。波音眼睛尖,隔老远也看得一清二楚,惊讶道:“那不是宫里的大管家吗?” 城门也被他们把控了。 雷德理克想得很周到,既然他能从大海死里逃生,他爹没准儿也有这个运气。为了以防万一,他在城门设了卡。 官道行不通,只能走野路,翻过北方的一座森林,就到叔林区,那里常年游荡着威金人,这是一个好战的种族,他们四处侵略,爱尔兰、英吉利的人听到他们便胆寒,丹麦王国同样深受其害。布鲁将军镇守在叔林区与王国的边缘,保卫国内的百姓不受侵扰。 路程遥远,波音又不便于行走,大师父思来想去,下定决心独自北上,寻求援助。他摘下巴掌大小的两片果树叶,用红赭色的石头画下了看不懂的符号,告诉波音贴身放着。有朝一日,如果王子要杀她,就揉碎大的那片,如果王子要和别的姑娘成亲,就揉碎小的那片,届时,自会有解决办法。 波音含泪点点头,她舍不得大师父,又不愿拖累他,一只手捏着大师父的衣角,捏得关节惨白惨白的。 “莫担心我,倒是你自己,名义上是王子的救命恩人,实际上你我二人更为亲近,雷德里克明着仍旧对你礼让三分,只怕他暗地里会害你。” 波音有些害怕,怯生生道:“那我跟你走吧,跟着你我不害怕。” “不行!”大师父一锤定音,又道:“旅途艰险的话不多说了,留你在王宫,有任务。” 波音的眼睛亮了。 “第一,为本王探听王后是否已经醒来,何时醒来;第二,阻止雷德里克与乌克公主的婚事;第三,去打探一下当年本应嫁我为后的荷兰公主是怎么回事儿,找找有没有她的肖像,荷兰在丹麦的西南,两国隔海相望,这件事可能还得麻烦你几位姐姐。” “好,那我在王宫等你回来。” “嗯,等我回来。”大师父不再啰嗦,转身而去,波音原地看着,直到那身影变成一个点又消失不见,才转身一步步朝王宫的方向走去,不回头。 两人的路程都很遥远。 且不说波音在丹麦王宫中如何扮猪吃老虎,与王子王后斗智斗勇,我们且跟着真和尚假国王的脚步,一脚深一脚浅往欧洲大陆的北方去。此时还是盛夏,森林中高木张开碧绿的枝叶遮天蔽日,三天的功夫,大师父越走越深,之前还满头大汗,可走着走着越来越冷了。森林太深,日光照不进来,又不时有瘴气弥漫。第四天的太阳也要落山了,路越走越窄,光线越来越暗,黄昏收敛了最后一丝光辉,一滴凝结的水汽“吧嗒”打在大师父背上,大师父打了个寒颤,不会有妖怪蹦出来吧? 匆匆往前走,碰上棵三人合抱的古树,绕过树点头往前,一头撞在一个柔软、粗糙的东西上。大师父被弹得后退了一步,他夜晚仍旧目力惊人,定睛观瞧,嗬,眼前一个大癞.蛤.蟆! 说是癞.蛤.蟆也不准确,这似乎又是个姑娘,肥硕的身子,没有脖子,一身疙瘩皮,又细又长的手臂上,长着带着蹼的手,她的面容丑陋不堪,可一双眼睛透着慈悲、忧愁的光,让人不忍对她下杀手。 大师父念了声佛,问:“你是什么妖怪?” 癞.蛤.蟆姑娘忧伤地看了他一眼,扭过头去,没有理睬,慢慢伸出满是蹼的手在泥地挖坑,眼泪大颗大颗落在地上。她庞大丑陋的身体后面,倒着一匹白马、一个男人,他们浑身鲜血,伤口□□在空气中,已经死去多时,身下的泥土被血浸染得漆黑。这姑娘一双带蹼的手,挖得鲜血淋漓,却感觉不到疼痛一般,手上速度不减慢。 大师父绕着他们看了一圈,摸着下巴,问:“威金人的头领可是你养父?” 癞.蛤.蟆惊讶地抬起了头。 作者有话要说:  注:癞.蛤.蟆来自《沼泽王的女儿》 . 不好意思解释一下,周末为什么不更了:发现有好几集《爸爸去哪儿》没看,正好就是王宝强那几集(因为娜娜来了以后,我就没看了,后来忘了),为了研究人家家庭矛盾,迫不及待都看了,一集就是100多分钟啊乡亲们! 然后熬夜看女排,女排牛逼!!!!嗷嗷嗷嗷!!朱婷我要给你生猴子!!!中国万岁!!!半决赛和决赛都看得我心脏病要出来了…… 白天疯狂补觉。 晚上嗷嗷嗷,中国牛逼!!! 这两天一直没敢看评论,我这个瓜怂……跟鸵鸟一样,以为看不到就不存在…… 我错了!以后做不到的事情绝对不轻易许诺,对不起大家,对不起! ☆、第85章 小美人鱼 话得说回十几年前去。十几年前的某一天,埃及王病重了,一病不起,缠绵病榻。王公大臣遍寻良医,学者们咬文嚼字研究了好多文章,不得其解。没办法,埃及王就那么病着,半死不活,僵硬在金碧辉煌的软床上。 女儿们都很着急父亲,尤其是埃及王的小女儿埃则。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小姑娘睡梦中梦见了金字塔——祖先们的归宿。她推开一扇门走进去,听凭直觉走到一尊裹着金面具的木乃伊前,她的眼前出现了幻象:在遥远的丹麦叔林沼泽地里,有一朵纯净的蓝莲花,把它摘回来,放在法老王心口,法老王就有救了。 孩子有孝心啊,好,我立刻就去。 家有俩姐姐,说,行吧,不能功劳让你一个人占了,跟你一块儿去。 姐妹仨披上天鹅羽衣,变作三只优雅的天鹅,一路往北欧飞去。也不知道飞了多久,找到那沼泽地,三只鸟停在沼泽水泊里。小闺女一眼看到了沼泽中的纯蓝莲花,脱下天鹅羽衣,游过去,伸手去够那蓝莲花。 姐姐们腾飞而起,把妹妹的羽衣撕了,狞笑道,让父王宠你!让你争功!死去吧你! 俩没良心的姐姐飞走了,小公主埃则在沼泽地里挣扎着要上岸,一段枯朽的接骨木缓缓向前,变作枯瘦的黑胳膊,一把将小公主抱住了,拖到了淤泥底下。 这一切除了一只善良的鹳鸟,无人看见。 一年后,这片沼泽地中长出一根绿藤蔓,浮到了水面,开出一朵蓝莲花,花朵中间躺着一个大眼睛的女婴,漂亮至极!脾气也很大,攥着小拳头哇哇大哭。 闻声赶来的鹳鸟一看,这是埃及小公主埃则同沼泽王的孩子啊,太可怜了,谁照顾她啊?谁喂她啊?一会儿再让太阳晒死了。叼起孩子,振翅而飞,找了户好人家,把孩子撂下了。 这户人家是真好,方圆百里再没有比他家还富裕的了,大石头盖的堡楼,家里四处挂着兽首,金碧辉煌!这家的主人,是威金人的首领头子,残暴凶狠,带着手下如同飓风一般扫过欧洲大陆,四处掠夺,抢了不少财物。这首领暴戾,他的妻子却是个心软懦弱的好人,天亮睡醒,床头放着这么一个漂亮的女娃娃,当即抱了起来,“肝儿肉儿”的叫,不舍得松手。这孩子又哭又闹,攥着小拳头打人,直到筋疲力尽睡去,安静得下来,像最美的天使。 女人给她取名为赫尔迦,欢喜得不得了。不过马上她就欢喜不起来了,这孩子可能是被诅咒的,白天是个美丽野蛮的女孩,晚上就变成一只丑陋善良的蛙女,与其说是个人,不如说是个动物,不会说话,勉强有个人形,但是她的一双眼睛中透着怜悯温柔的光芒,让人心情平静。 白天她有亲生母亲的外貌和父亲的坏脾气,晚上的她继承了父亲的皮囊与母亲的善良。 年年岁岁复年年,日子一天天过去,赫尔迦长得越来越漂亮,性子也更残忍,深得她养父的喜爱,赞曰“颇有乃父之风”!她的养母胆战心惊守着女儿的秘密,晚上悄悄将变成另一个人的赫尔迦关在房间内,陪她渡过漫漫长夜。 有天,那强盗头子再次回到石堡中,除了金银,还抓了个异教徒——一个基督徒。这个男人被扔在地下室,第二日将被处死。养母是个心肠软又没什么勇气的人,是夜守着赫尔迦絮絮叨叨讲着丈夫的残忍,说着说着又说到女儿的无能与无用,最终哭得头晕,昏昏沉沉睡去。蛙女赫尔迦心中又窝囊又难受,悄悄拉开门栓,爬到地下室,将那男子放了出来,又带他去了马厩,找到最好的马。 你走吧。她是这个意思,虽然她说不出话来。 一身白衣的基督徒问,“那你怎么办?” 蛙女无依的眼神在夜色中彷徨,怎么办?如果被养父知道,她是这个样子,怎么办? 老衲很坏[综民间故事]_分节阅读_55 老衲很坏[综民间故事] 作者:乱世繁芜 白衣基督徒说,“我带你走。” 拉她上马,抱在怀里,一路狂奔。威金强盗都在熟睡中,一无所知。一会儿,太阳出来了,蛙女蜕变成一个绝色美女,她狂躁暴力,疯狂地去撕咬基督徒,伸手去夺他的刀。基督徒吓了一跳,上帝啊,你一定是被魔鬼诅咒了!基督徒大声朗诵他们的经文,嗓子几乎嘶哑,奇迹发生了!赫尔迦安静下来,她恍恍惚惚,不知道身在何处,不知道自己是谁,处于昏迷与清醒之间,基督徒小心将她护在怀里。 然而,好事总是一瞬,行至傍晚,经过一片森林之时,冲出一伙儿强盗,一斧子劈倒了白马,第二斧子劈在了基督徒脑袋上。如果暴虐的赫尔迦还清醒着,这几个人强盗就要被她剥皮抽筋了,然而她现在沐浴在主的光辉中,傻乎乎的。 强盗说,嘿嘿嘿,好一个标致的小娘子~ 太阳此刻落山,蛙女形象重又出现。强盗们喊一声“妈呀”,全吓跑了。 蛙女可怜巴巴用蹼挖坑,准备把那两具死尸埋了,脚步声响,来了个腰跨宝剑的中年男子,一身堂堂正气,自带上位者光环,看着就像是个大人物——正是流亡此地的大师父。 管他做什么?蛙女自怨自艾挖着坑。 大师父摸摸脑袋,把事情前后捋了一遍,是了,原来这边还有个故事。上帝啊上帝,别人家的牲口就不是牲口了?一口气你要让老衲跑几个场子?埋怨是假的,大师父这样的高僧,怎么忍心看妇女儿童受苦?他想了想后面,哦,后面就更神奇了,蛙女挖完了坟,用鲜血淋漓的蹼画十字,也不知画了多少个,灵光一闪,她的丑陋的皮就褪去了,蛙女与赫尔迦合为一体,再没了丑陋与暴虐,基督徒与白马从坟中“醒来”,带她一路狂奔,赶到了沼泽地。沼泽中,一个与赫尔迦一模一样的女人浮现出来,她们相视一笑。鹳鸟叼来两件天鹅羽衣,母女俩穿上羽衣,飞往埃及,落在王宫中。十几年前就半植物人的法老王还没死!一见最心爱的小女儿带着外孙女回来了,立马挣扎着能动了,母女俩将蓝莲花放在法老王心口,法老王一个鲤鱼打挺,活蹦乱跳!爬起来吃了两套煎饼果子。 大师父心说,也就最后这煎饼果子听着真实一点,这都什么跟什么啊,自蛙女的疙瘩皮蜕掉以后,后面都太玄乎了,比小人鱼的事儿还不合情理,怎么画着“十”字,人和马就复活了,埃则公主也从沼泽出来了,沼泽王忽然良心大发?看以前那赫尔迦,就知道那沼泽王不是个善茬。顺利得太假,好像一个梦。 上帝是听不到大师父的话,听到了准默默流泪,没错,本来是想宣传基督教的高大上与真善美,没想到编得过火了……显得有些智硬…… 所以,真相是,到这儿故事就结束了,蛙女失血过多,森林中也不适合两栖动物,她死了,死前做了那么个美梦。 “闺女,大爷帮你一起挖。”大师父走过来,拿宝剑削了两根粗壮的树枝,削成小铲子,两人埋头苦干,满头大汗,到了月上中天,终于把人埋了,至于马……马太壮了,两人都抬不动,堆满了树叶上面,大师父又插了根树枝,算是立碑了。 让蛙女坐到火堆边上去,大师父坐在原地,给这一人一马念经。死了人,和尚总是心善,要上去超度两句,渡人渡己。念了一遍地藏经,又念了两遍往生咒,感觉身后有人,一回头,蛙女两眼迷瞪,坐在他后面,听得出神,手上还握着一根燃着火的木棍,耷拉在地上,眼看着火就蔓延到树叶堆上去了。 不好! 森林里要起了火,那可不是好玩的!大师父连忙上前踩火,跺着脚踏,绕着树叶堆踩隔离圈,不让火蔓延出去。蛙女艰难地挪过来,口中喷水,帮了大忙,一会儿的功夫,总算把隔离带布置好了,火出不去了,两人坐地上上,擦了把汗,歇了口气。大师父喘着气,后怕道:“森林里架火堆确实不安全,是老衲疏忽了,还好有你啊,你说要不是你——诶,什么这么香?” 蛙女听到前半句,低着头害羞,听到后半句,也纳闷,什么味道,喷香扑鼻!一扭头,好家伙,白马上半边儿被烤得焦黄,熟了! 空气中寂静了两个呼吸,大师父看了蛙女一眼,问:“你饿了吗?” 蛙女摇摇头,嘴里不自觉咽了一口口水。 言不由衷,世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大师父摇摇头,径直走上前,火中取肉,搁下一大块马肉来,也看不清怎么出手的,从背后凭空摸出一只锅来。身上那点儿灵力全输了进去,锅里出一层薄油,撒了葱花炝锅,半熟的马肉切大块下锅,凑着火堆,颠锅爆炒,又让蛙女采了些树上的果子,捏出清新的汁液进去,除了了马肉的腥气。让蛙女帮忙端着锅,从怀里掏出几个小玻璃瓶:罗勒粉、肉桂粉、柠檬茅草,适量放了些进去,再大火一炒,摘一片脸大的青树叶,盛菜、装盘! 肉与油脂混合的味道,加上点缀的香料味,在林子里飘荡,蛙女两手握在胸前,眨着眼睛看着大师父。 丑萌丑萌的!大师父心情大好,乐道:“吃吧吃吧!” “真的?”一道黄影闪过,眼前的肉都没了,“师父我不客气了!” 远处有个女人气急败坏,喊道:“黄郎,你也等等我——”听声音,往这边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大师父:吃不消啊,这个故事吃不消啊,一闭眼,都是姑娘的红唇—— 啊呜:正红?还是豆沙?还是大表姐色?YLS?Dior? 大师父:……不懂! . 大师父:大黄!大黄—— 啊呜:大黄说他腿断了,回不来了。 大师父:(自言自语)那算了,剩菜都倒掉吧。 黄大郎:师父!师父我回来了!师父~~~~ . 王子:母亲,我已经长大了…… 王后:你不是还没大婚嘛?妈给你管两天.朝政怎么了?权利这东西容易上瘾,你看你妈我现在,简直松不开手。 王子:……本殿现在就要结婚!波音,你过来,本殿要娶你。 波音:不! ☆、第86章 小美人鱼 眨眼的功夫,一个穿着宫裙的姑娘气喘吁吁跑了来,一手扶着树喘气。只见她满头乌发高高盘起,一双眼睛灵动至极,肤似雪盖,唇似朱染,好一个端庄标志的大美人! 大美人看见了篝火边的蛙女吓了一跳,一手捂在心口,问大师父:“她怎么了?什么这么香?你看见一个东方男人了吗?”一连三个问题,哪个跟哪个都不挨着。 蛙女笨拙地挪动着躲到大师父身后。 大师父三两句,把蛙女的事儿解释了一下,又问:“姑娘,深更半夜,你为何在林子中徘徊?那东方男人与你是什么关系?” 这貌美女子不知是天真还是傻,对着眼前陌生的一人一怪,老老实实道:“我是美茵河畔洛尔城的公主白雪,追随我的丈夫至此。请问善良的人们,你们看见我的丈夫了吗?他是一个东方人,同我一样黑发红唇,眉心一点动人的痣,眼睛细长透着智慧的光。”说到后面,两手捧脸,有些不好意思。 老衲与师太八字都没一撇,黄大郎这家伙倒是先开张了,大师父吼一嗓子:“黄大郎,别躲了,快滚出来!” “扑簌簌”几声树叶碎响,黄大郎从树后现了身,嘴唇油亮,歪着头道:“师父,你找我?”他话音未落,白雪提着裙子飞扑而至,抱着黄大郎的腰,脸贴着他的胸口,嗔怪他、埋怨他。 黄大郎也不知道是不耐烦还是不好意思,嘴里叫着“哎呀哎呀”,两只手去推人,白雪嘟着嘴,抱着就不放。两人腻腻歪歪那样,大师父觉得眼睛辣得痛! “成何体统!”大师父怒喝一声中文。 黄大郎“啪”地站直了,做出一副可怜巴巴的表情,挤出两滴眼泪来,一车的话脱口而出:“师父那王后王子的死真不怪我,谁知道他们那么脆弱一个屁就给崩死了?我怕你打我骂我不给我饭吃才跑了路,不过我也受到了惩罚,没过上几天安生日子,你看,这儿就有一个大累赘,我真是过得胆战心惊,今儿个可算是遇上师父您了,您打也好骂也罢,千万别再让我孤苦一人了,大黄真的命苦啊——”说着恨不得要哭唱起来。 大师父打断了他的话,拿嘴一指白雪公主,问:“这怎么回事儿?”不怪大师父,他来时匆匆忙忙读的那本是《安徒生童话》,人家白雪公主是格林兄弟收集的民间故事,他没读过。 大黄看一眼白雪,白雪情意绵绵看一眼他,大黄眉飞色舞,口若悬河:“大黄我脱离了师父单飞,每日提心吊胆,就怕师父万一什么时候吃不饱穿不暖,着了凉又或者发了烧,我是心心念念担忧着师——” “你说这话就别笑了,显得假!说正经的。” “就……就我在林子飞,好不容易回归了大自然,我得释放野性嘛,皮毛被您收着,我怕以后都便不回原形,也不敢跑远了,就跑了七百里地,到了什么洛尔国,在一个林子里安了家,过得还蛮自在。结果没两天,看见一大胡子猎人要杀这小姑娘,我一看,姑娘长得不错,应该是个好人,就给她救了。这傻姑娘跟我说了一箩筐感恩戴德的话,又不敢回家,就跟我那儿住着。哎,师父您说她是不是傻,我一大男人,年轻又力壮,她跟我住着也不害怕,每天还乐呵呵的,亏得我是正人君子,只爱母黄鼠狼,你说我要是坏人,怎么办? “后来吧,有天我出去抓小动物,回来正看到她跟一个婆子买苹果,一看我就纳闷了,你说我们都住在林子里了,要什么果子没有?这傻姑娘非觉得人家苹果好,我就给她买吧,跟那婆子讨价还价了几句,白雪她还不高兴了,拉着我到一边说什么老奶奶这么大年纪还出来卖,不容易,不要跟她计较那三瓜俩枣的,我说好吧——” “太啰嗦了,说正经的。”大师父的气消了一些。 “关键的这就来了,师父你太性急,你这么性急是找不到媳妇儿的,追姑娘跟追话本一样,急不得,要有过日子的心。”黄大郎谆谆教导。 大师父裂他一眼,黄大郎收了音,揉揉鼻子,正经道:“我就说好吧,偏你对丑婆子有善心,话音刚落,那婆子冲上来与我扭打起来,要撕了我的嘴。我下手也没个轻重,一下把人的斗篷给撕了,出来个妖魅惑众的大美人,除了年纪大点儿,当真是艳丽无双!我纳闷呢,这闹哪一出,白雪喊了起来,是她那坏心的后妈。显而易见,这次偷偷摸摸乔装改扮卖苹果,定是又要害人,那我能忍吗?我多么见义勇为啊,我上去就打啊,打她个鼻青脸肿,谁料对方也是个有本事的,拿出一面照妖镜来,摄得我没法施展通天的本领,没办法,我拔腿就跑吧,这小娘子死活要一路跟着我。我想着金窝银窝,不如师父给我的狗窝,想着回来找您,不曾想把这小尾巴也带了来。” 大黄说话半真半假,不能全信,大师父转头问白雪公主:“公主,你为何喊他为丈夫?你们结婚了?” “师父,你别听她的!”大黄觉得冤枉,“就我救她那次,她被我抱着,顺嘴就亲了我一口,吓得我吧嗒从天上掉地上,万般为难后,为了我和姑娘的名节,打算娶她,跟她说了一回,她就记心上了……后来我才知道,亲个嘴儿是再平凡不过的事儿了!师父,你干嘛这么看着我,没经验了吧?你别不信啊,你去救个姑娘试试,人家准亲你,别说,口感还挺好的,像鸡蛋羹嫩嫩滑滑的——” “行了,流氓。”大师父打断他的话,这点上,老衲也很有见识,“言必行,行必果,你自己说好的事,自己解决去,别白白伤了姑娘的心。”说到伤姑娘的心,扭头再一看,边上还有个姑娘呢,蛙女与白雪站一块儿,外貌云泥之别,倒是内心一样善良柔软,“大黄,你过来瞧瞧这姑娘,看看有什么破解之法没有。”大师父把人喊来,前因后果又说了一遍。 黄大郎有着三百年道行,也有点儿见识,摸摸下巴道:“师父,我以前也遇到过一个差不多的,是个小小子,爹是个妖怪,娘是个凡人,生下的那小子,性子白天随娘,晚上随爹,闹得家里人仰马翻,后来也不知怎的就治好了。” “善哉善哉,有治就好。”大师父点点头,又问:“你当真想不起来?” 黄大郎揉揉肚皮:“肚子空空,脑袋空空。” 做饭吧。抄起了锅,把马肉割了几块,煎煮焖炸烤,做了五六个菜,四人围坐吃了起来。在吃饭这件事情上,只有东方人才懂吃饭的智慧,你说搞那么一长桌子,夫妻俩对坐着,中间摆着鲜花烛台,谁也看不清谁,吃的是饭还是寂寞?只有围坐在一起,大口吃肉,大口喝汤,谈笑风生,就是简简单单几个菜,也能吃出指点江山的气魄来。 本来还陌生的四个人,一顿饭吃下来,熟了。蛙女说不了话,一双大眼睛中透出喜悦、希冀的光。丹麦王宫暂时回不去了,大家商议了一番,先把蛙女这问题解决了,让她也早日能开口说话,不然光听着别人唠大嗑,多没意思。说干就干,趁着天还没亮,黄大郎穿上皮毛,扭身变作一只黄鼠狼,牛那么大的身躯,众人爬上了他的背,腾跃去空中。 第一缕阳光推开云层,大把大把的光芒撒向了森林,无边无际的雾气从森林中飘飘摇摇,在朝霞中,摇曳如仙女的腰带。恢弘大气的自然美景,震撼了每个人的心,变回来的赫尔迦,被大黄吓到的白雪,都怔怔地看着,不说一句话。 几个呼吸的时间,黄大郎看到了沼泽地的所在,四肢狂奔,风声呼啸,一炷香的功夫,到了。众人下来,白雪还有些懵,走两步上前,一只胳膊紧紧挽着黄大郎的胳膊,沉默不语。 大师父奇了,哟,姑娘有胆识啊,张嘴问道:“你不怕他?” 黄大郎眨眨眼睛,看着白雪的头顶,轻声问:“你吓到了吗?” 白雪摇摇头,好像是哭了。 俩坏心眼儿的大老爷们慌了,正要说话,一直安静的赫尔迦大喝一声:“那是什么东西?”她昨日被基督徒洗了脑,到现在神魂还有点儿飘。 众人往沼泽地中央看去,远远见到,一咕噜一咕噜的气泡在泥浆中翻滚着,赫尔迦仿佛灵魂受到一股重创,她后退两步,继而一把拔出了大师父的佩剑,举着剑冲向了泥潭。 这掉进去可不是好玩的,大师父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去拉赫尔迦,赫尔迦一回头,一剑砍在大师父肩膀上,像一只母狼露出一口白牙,“滚!” 大师父忍住痛,另一只掰着她的肩,使出佛门狮子吼:“回来!” 赫尔迦双目圆瞪,无所畏惧地吼道:“你是谁?你敢管我?去死吧——”她双手握着剑,全力刺向了大师父的腹部。这一切都发生在须臾之间,黄大郎尚未反应过来,心提到了嗓子眼,一口气还没落,就见到自己师父按住了那女人的肩膀,一个翻身绕了背后,一击肘击,直接将赫尔迦砸得跪倒在地上。 赫尔迦扑倒在泥潭中,喝了几口泥浆,拼命咳嗦着。 大师父咬破舌尖,蘸着血在她后背龙飞凤舞画了一个符,白雪看到,那女人的撑在泥水中的手,便成了蹼。紧接着,连锁反应一般,从四肢到身躯,赫尔迦重又变回了蛙女,只剩那脑袋,还是个埃及美人的脑袋,眉眼很深,透着坚决的味道。大师父最后一个笔画完了,一跃跳到岸上,两手背在身后,面色凝重看着泥地中的赫尔迦。 赫尔迦,姑且还叫她赫尔迦吧,这是她的养母赐予她的名字,代表了这个人的所有的**与灵魂,不管时间还是空间如何变化,这具**,都是赫尔迦。她跪在泥潭中,肩膀抖着,半晌没有声音,她跪了下去,背后的符如火一般燃烧着,她趴在泥潭中,连同头颅从上至下全变成了一只癞.蛤.蟆,她咆哮了一声,背上带着血色的字迹,扭头冲向泥潭中。 她的嘶吼得如同一只疯牛,泥点子在她身后翻滚四溅,又脏又决绝。 作者有话要说:  注释:洛尔童话协会主席□□斯表示,白雪公主名叫玛丽亚·冯·埃特尔,是于1729年6月15日在洛尔出生的贵族。 . 【王宫小剧场】 波音:(自言自语)脚好痛,嘶~~趁着夜黑风高,去凉海水里站会儿,消消痛。 王后:(从窗户眼儿里往外看)干嘛呢? 一会儿波音回来了,进屋睡觉。 王后:百思不得其解,她夜半时分站海水里干什么?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难道是与克里斯钦的的鬼魂交流要造反?我得告诉我儿子去…… ……(想了半夜,跑隔壁摇醒熟睡的儿子) 王后:快起来,那波什么音要造反!(如此这般描述一番) 王子:(起床气)妈!我脑子要不要分你一半? ☆、第87章 小美人鱼 “这、这是个什么妖怪?”黄大郎瞠目结舌。 泥潭中淤泥很深,浮毛沉底,飞鸟不渡,那癞.蛤.蟆却如履平地,四肢在泥潭中游得自在轻松,她在泥浆中不知翻找这什么,鼓着腮帮子大叫几声,又埋头进去,泥点子犹如暴雨一般,掀起落下。白雪看得心惊肉跳,两手紧紧抓着黄大郎的衣服,躲在他身后面。 赫尔迦闹腾了一会儿,死寂的泥潭中忽热轰隆隆巨响,接着一段段枯木枝从泥底翻涌上来,带出来沼泽地底的淤泥味道,恶臭难闻。这一段段裹着淤泥的黑色枯木,像是活了一样,“咔咔”响动着,将赫尔迦收拢围在中间,困得赫尔迦无处可去。紧接着,一段段尖锐的树枝往下插,似是刀剑一般,根根发狠,要讲赫尔迦戳成一个血窟窿。 赫尔迦白天那性子,比野狼还狠!五岁的时候,她学会了磨刀,便花半天的时间把刀磨得光亮,一只狗从她边上走过,她一刀就戳进了狗肚子里,只为了看看刀是不是够锋利。这样的女人,岂能被枯树枝给控制住?赫尔迦扬天咆哮一声,声波震天,众人捂耳,她用头上坚硬的皮撞得枯树枝支离破碎,枝干乱飞,继而一头钻进了泥潭中,两只后腿蹬着,渐渐整个身子都浸没到泥潭中。两三个呼吸的功夫,不见了身影。 泥潭瞬间就平静了,半晌冒出一个气泡,再没了声响。 岸上三个人面面相觑,等了有半天的功夫,白雪偷着看了了黄大郎一眼,犹犹豫豫开口,道:“大郎,你刚刚……那个黄毛动物……我们……”她声音太小,黄大郎没听清楚,弯下腰凑过来问:“你说什么?” 话音未落,“砰——”地一声巨响,众人吓得后退三步,只见赫尔迦从泥潭中腾空跃出,四肢流血,混着泥水而下,怀中紧紧抱着一朵巨大的蓝色莲花,翻滚着落到大师父等人面前。她轻手轻脚将莲花放下,莲花花瓣次第张开,里面卧着一个古铜色肌肤的纤瘦女人,身上的衣服很少,一头黑色的长发勉强遮盖着。白雪脱了自己的披风,急忙上前盖在这女人身上。女人缓缓睁开了眼睛,被白雪扶着,站了起来。她是个很漂亮的少女,像一个光彩夺目的宝石,她转过身来,看着趴在一旁的赫尔迦,眼泪滚滚而出,喉咙动了几下,却没能说出一句话来。 老衲很坏[综民间故事]_分节阅读_56 老衲很坏[综民间故事] 作者:乱世繁芜 赫尔迦粗声粗气喊了声:“母亲。” 这女人正是当年被沼泽王强占了的埃及小公主,埃则。 埃则公主再也忍不住,顾不得脏,一步上前,紧紧抱住了赫尔迦巨大的头颅。赫尔迦一双拳头大的眼睛里,两行清泪滚滚而出,冲刷着丑陋的面容。正在此时,大师父在她背上写得那一行血字符箓燃烧起来,细小的火苗烧着了赫尔迦的皮,赫尔迦推开母亲,举起前爪,站立起来,痛苦地嘶吼着。火光越来越大,很快就遮盖赫尔迦的身影。 一股黑水从泥潭中射出,浇在火焰上,巨蛤消失,曾经的少女站在众人面前,亭亭玉立。 是赫尔迦 ,她褪去了丑陋的癞.蛤.蟆皮,又变回来了。赫尔迦一脸嫌弃地看着自己一身的泥水,扭头冲泥潭喊道:“谁要你帮忙?” 沼泽地吐了一个泡,没有应答。 赫尔迦与埃则站在一处,两人一模一样的面庞,仿佛孪生姐妹一般。赫尔迦性子泼辣一些,上前给大师父行了一个礼,口中道谢,谢大师父昨晚上收留、今儿个搭救之恩。大师父见她进退得宜,心中也放心了,点点头,问:“孩子,你这算是浴火重生了,今后有什么打算呢?” 此时的赫尔迦,不是白日里狂躁好战的狂野少女,也不是黑夜里寂静可悲的善良蛙女,她借由大师父的帮助,哪一个自己都没丢,反而是将两种性情融为一体,取其精华、去其糟粕,她比沼泽王善良、宽容,比埃则公主勇敢、坚毅,她一扬下巴,道:“刚我在水下与那沼泽王搏斗,那老家伙到底是老了,被我擒住,关押在沼泽底,再不能出来作恶害人。事情的来龙去脉我也问清楚了,现在,我要带我母亲回埃及去,找那俩姨母讨回公道!” 正说着话,一只鹳鸟在头顶盘旋,低叫了一声。埃则公主冲着天空说了几句话——她在变作天鹅飞行的时候,掌握了鸟语,那鹳鸟又叫唤了两声,飞远了。只过了一会儿,鹳鸟又回来了,扔下两件雪白的羽衣,边飞边叫。 埃则公主凝神听着,对众人解释道,这正是当年目睹了姐姐害妹妹的那只鹳鸟,他一直心中不忿,趁着每年都要回埃及过冬,一日悄悄潜入皇宫,把那俩姐姐的羽衣偷了出来,带回了丹麦,藏在孵蛋的窝中。这些天,丹麦的天气越来越冷了,今天,只鹳鸟和他的家人将要飞回埃及去过冬,他今年最后一次来看一眼,正好看到这一幕,赶紧把羽衣送了过来,帮上大忙了。 赫尔迦与埃则决定与熟悉飞行路线的鹳鸟家族一同飞往埃及王宫去,她们的老爸爸、老外公,估计是耽误不起了,得赶紧回去。赫尔迦从母亲藏身的巨大蓝莲的莲心中,剥出一朵小莲花来,这朵小莲花光彩璀璨,剔透坚硬如宝石,一看就是不可多得的宝物,这正是她母亲当年来沼泽地搜寻的灵药。感念大师父的帮助,赫尔迦从小莲花上掰下一瓣花瓣,送给了大师父,让他好好保管,说不定就有用得上的时候。 大师父伸手接过,将那花瓣放瓶子中,贴身放好了。有道是,“但行好事,莫问前程”,好事做多了,就有得好报的时候,这蓝莲花瓣,后来真帮了和尚的大忙。 埃则、赫尔迦母女二人与众人说了些告别的话,太阳渐渐升高,森林边成群的鹳鸟一只只引吭,振翅高飞,如同一阵阵的云彩,往南方去。母女二人穿上了羽衣,化作了天鹅,在众人头顶盘旋了两圈,加入了鹳鸟大军,朝着未知的国度飞去,再不见了踪影。 赫尔迦如今这样的性子,有勇有谋,能善能狠,到了埃及王宫以后,想来也没人敢欺负她们娘儿俩,大师父放了心。扭头再一看拉着黄大郎这一位,嘟着嘴,闷闷不乐,大师父他乐了,嘿,这对儿看着也要玩儿完。 善哉善哉,老衲再催一把火。 大师父把话往狠了说:“公主啊,你也看到了,我徒弟是个妖怪,他可危险了,饿了还要吃人!”黄大郎一听急了,师父你怎么编瞎话呢?我不吃生的! 张嘴要解释,白雪小手捂住了他的嘴,坚决道:“我的命是你救的,你若有一天把我吃了,那就算是我把命还给你了!大郎,你不要怕,我喜欢你,我不会因为害怕,就离开你。我是你的。”一直没找到机会说出口的话,被大师父一激,白雪脱口而出。 嘿,这没羞没臊的姑娘!大师父听着都脸红,没等黄大郎表态,上前掺和道:“不说了不说了,眼看日头要落,咱们找个地方吃饭,共商复国大计。”好好一个丹麦王国,落到稚子妇人之手,迟早要完。 白雪公主听了话一愣,她不知道眼前这人是丹麦的国王,还心想,是啊,洛尔王国到底是我爹唯一的遗产,我又是我爹唯一的姑娘,洛尔王国该归我。她心中感动,大郎的师父真是个好人。 两人心思单纯,想着先吃了饭,吃饱了再商议,黄大郎在一旁心肠百转千回,一会儿想这白嫩的公主怎么办,一会儿又回想那王子王后假死是怎么回事儿,眼珠子滴溜溜转个不停。 三个人各怀心思,走了一些路,又进了一座树林里,这树林比其他的森林要更高、更黑,它被当地的人们称呼为“幽暗的黑森林”。三人也不知道,说着话就往林子里面去,黄大郎有心要在师父和白雪的面前卖弄一下,拍着胸脯揽下找食物的活儿,一闪身,人就不见了。 大师父与白雪搭起火堆,架起了木头架子,只等着黄大郎回来。等了有一会儿,听到黄大郎的声音远远传来,“师父!师父,我捉到了个有钱的东西。”他三两步跃过来,手里抓着一只白色的大鸟——一只野天鹅,这只天鹅挣扎着、嘶鸣着,宁死不屈。 白雪公主从黄大郎手里接过野天鹅,小心翼翼地放到地上,轻柔地安抚着,口中道:“它要是赫尔迦的同伴怎么办?我们别吃它了。” 黄大郎挠挠脑袋,辩解道:“也没打算吃它,你们看,它头上戴着王冠呢。”野天鹅得毛被黄大郎揪得乱飞,大师父刚才还真没注意到,定睛一瞧,果然这天鹅头上戴着一顶小小的金冠,也就比扳指大点儿,牢牢固定在头上。 “看来,这也是一只有故事的野天鹅。”大师父说道。 “那还吃吗?我饿了。”黄大郎揉揉肚子。 天空中传来两声禽类的哀鸣,接着“呼啦啦”拍翅膀的声音,一大团黑影迅猛地飞来,全是野天鹅!这十来只猛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黄大郎包围住了,一个个用喙狠狠地去啄黄大郎的头,黄大郎抱头四蹿,东奔西走,哀嚎不已,最后被啄得不行了,摇身一变,变作一水牛大小的黄鼠狼,冲着那堆不依不饶的野天鹅张开了血盆大口: “吼——” 世界终于安静了。 ☆、第88章 小美人鱼 可惜啊,大黄不是他师父,这一嗓子也不是狮子吼,没有振聋发聩、警醒世人的功效,天鹅群安静了一会儿,带头的高鸣一声,众天鹅又都纠缠上来。它们显然很聪明、很有组织,时而四散而开,时而聚集而上,专挑黄大郎没有防备的地方进攻,把黄大郎啄得直叫唤:“师父!你快救我啊师父!” 大师父等他被啄得要发狂,才出来主持局面,他高喊一声:“诸位,住手吧。” 那群野天鹅也都听话,立刻停了下来——因为他们最小的弟弟,被那个国王模样的人,紧紧扣住了脖子,捏得眼珠子都瞪了出来。 “这样就好嘛。”大师父放下手中的天鹅,笑道,“有话好好说嘛,我徒弟不懂礼节,我代他给诸位陪个不是。”说着弯腰一躬到底。 这十只天鹅也不再闹了,饶了黄大郎,用头顶顶受伤的小弟,带到了一边。十一只天鹅站稳了,脖子昂得笔直,整齐划一地冲众人点头致意,继而扑棱棱振翅,一只只飞向了天边。落在最后的那一只,许是刚刚被黄大郎弄伤了,飞得慢些,回头看了众人几眼。 黄大郎顺着那目光瞧,乐了,“白雪,它瞧你呢。” 白雪捶了他一下,心中好奇,眼睛往那天鹅身上瞧,黄大郎身材高大,挡在白雪跟前,霸道得很:“不准看!”白雪噗嗤一声笑了,故意瞪着眼睛,拿胳膊肘轻轻一撞黄大郎。 大师父在一边看着,这俩闹矛盾了,心里高兴。可怜他一个少年出家的和尚,哪里知道,人这是打情骂俏。 黄大郎重新又去摘了些果子回来,三个人凑合吃了,匆匆往东北方向去。有大黄驮着飞行,脚程大大加快,天刚擦黑,众人已经到了布鲁将军的营地。三人收拾妥当,往驻地去,找到了布鲁将军,大师父把宫廷之变从头到尾一说,布鲁将军义愤填膺,表示一定帮克里斯钦国王夺回王位! 说完,安排三人住下,并且保证明日便会派人,护送国王返回丹麦王城。这位布鲁将军身高八尺,高大威猛,一嘴的络腮胡子,眼睛瞪得像铜铃,一看就是猛将,大师父心中稍安。 睡到半夜的时候,大师父感觉有人摇晃,迷迷糊糊醒来,揉揉眼睛,定睛一瞧眼前之人,大师父吓了一跳,这谁啊?床前站着一个少年郎,又高又瘦,穿着一身白色的衣服,头上戴着一顶小金冠,他见大师父醒来,轻声道:“打扰您了,下午之时,我听你曾说过有一位哑女,她多大年纪?长什么样子?有什么特征吗?住在哪里?”问题一个接一个,很焦急。 大师父已经好久不打坐了,到了该睡的时候躺下就睡,这会儿被人喊醒了,脑子里还有些迷糊,看着月光下的白衣人,问:“你是人是鬼?” “非人非鬼,活在人间受罪。那女孩儿对我来说非常重要,还望您告知。”少年说得凄惶。 大师父不知是敌是友,不好随意开口,斟酌一番,问道:“我与布鲁将军的谈话,机密得很,你如何得知?”大师父与布鲁将军谈及那场海上宫变之时,说到了波音,因不想过多将她牵扯进来,便用“哑女”一词来替代,隔墙有耳,被眼前这个少年听去了。 “那你说的是真的,她……她真在丹麦王宫之中?”少年郎又问了一遍,“她过得好不好?长得什么样?” 大师父含糊其辞,“嗯……长得当然好看,发色跟你很像。” 很远的夜空中传来几声天鹅的鸣叫,悠远恬静,少年慌忙道了谢,翻窗子走了,外面有翅膀扇动的声音。大师父这才清醒了,刚刚难道是个鸟妖?打了个哈欠,闭上眼睛又躺下,睡不着了。外面天黑着,夜半子时,正是人一天中最困倦、警惕性最低的时候,照理说这会儿就是被喊醒了,一翻身,还能睡过去,可大师父想到了波音,又想到她海底宫殿前那尊克里斯钦年轻时候的雕像,总觉得里面谜团重重,一切像是有上天的安排,越想越觉得奇怪,心慌意乱,不得宁静,索性坐了起来,盘着腿,想念一卷经,静静心神。 睁眼坐起,看到窗外有人影一闪而过,跑得快极了,像是一只闹肚子的猫,动作轻巧。接着又有几道身影紧随其后,一点儿声音都没有,隐约是停在了大师父门外。今晚真是热闹,大师父不能坐以待毙,一跃而起,躲在了房梁的悬灯之上。刚坐稳了,门被推开了,一行人猫着腰钻进来,手提大刀,乱刀往床上就砍,大师父坐在灯上双手合十,给被子枕头念经。太惨了,全都碎了。 有人发现不对,被子里没人!点上灯火一看,房间里干干净净,连根头发都没有,有人小声问:“怎么办?” 领头的说:“跟我去隔壁,说不定老家伙去跟隔壁那小夫妻睡了!”有人上前道,他们是王城来的,那是有教养的人家出来的,可能跟我们不一样,不兴这个,我觉得还是再屋子里再搜一搜。领头的觉得他这话有理,把他留下了,带上其他人,往隔壁去。 隔壁是个大套间,黄大郎住在外间,白雪住在里间。大师父坐在灯上想,大黄能应付得了吗?正想着,就听得“叮叮咚咚”“乒乒乓乓”稀里哗啦一顿响,大师父跃下吊灯,把自己屋里的几个敲晕了,往外走。外面走廊里躺着一堆的伤员,一个个呻.吟哀嚎不已,胳膊折了腿折了的都有,全部鼻青脸肿。再一看黄大郎,骑在那头领身上,抓住了人家两只手往后掰,扯得那头领哭爹喊娘,眼泪混着鼻涕哗啦啦地流,黄大郎戳了戳他的人中,怒道:“敢扰你爷爷好梦,说,谁派你来的?” 那人哭着叫着:“布鲁将军,是布鲁将军!他要杀了老国王克里斯钦,自己拥兵称王!” 大师父与黄大郎相视一眼,不知这人的话是真是假。大师父往外走,找了几个地方,最后找到小客厅中。布鲁正与几位谋士把酒言欢,脸上洋溢着成功的笑容,如今丹麦王国内里大乱,雷德里克年轻没经验,老谋深算的克里斯钦今夜将死在这里,再好不过!只等克里斯钦一死,他便扛旗自立为王,自古乱世出英雄,趁着如今兵荒马乱之际,挣下一份滔天的基业,也不枉人间走一遭。 这几位说得正高兴,碰了杯,将酒一饮而尽,几人聚到沙盘前,研究兵马走向,最好日后统一了欧洲,那才好呢,届时,宝马、香车、美人—— “呯——”在外面偷听的大师父一脚踹开了门,三两下将这乱臣贼子打成了狗头,扛在手中,带了回去。 双方一对质,没跑了,这位大将军确实是要以下犯上、造反夺江山。一场危险的政治反叛,被掐死在了摇篮之中,布鲁将军脸憋得通红,他觉得这一切还是要怪克里斯钦不信任他。 大师父乐了,我怎么就不信任你了? 布鲁很委屈,你要信我,你半夜怎么还不睡?你要放心我,安安稳稳睡着了,还有现在这些事儿吗?、 大师父说,是没这些事儿了,我那会儿都成了饺子馅儿了! 把人捆好了,押在牢中,紧急召开了会议,重新选了一位忠心的,统领大军,由他将军营中清洗一番,剔除掉布鲁的拥虿,保证军队的纯洁性与忠诚性,再一次强调,你们的任务是保家卫国,是保护身后的家人不受威金人侵扰,是保住的北大门! 花了半个月的功夫,终于收拾完这烂摊子,军中守将少了一小半儿,兵士们情绪也不安稳,又有威金人即将来袭,这地方的军队是半点儿搬动不得了。大师父不喜战争,不到万不得已,不愿上战场杀戮,他将军中一切事务全权交由新将军,自己每日游山玩水,做个无为而治的昏君,只等这边彻底稳定下来,带上一部分军队,往王城去,吓唬吓唬雷德里克,夺回属于克里斯钦的东西。 然而,还没到那一天,刚下第一场雪之时,大师父行李中一大一小、画了符咒的两片树叶,忽然全都碎成了渣滓。 大师父心中咯噔一下,波音有难! 两人当初离别之际,大师父送给波音两片树叶,当时言说,要是王子要和别人成亲,你撕了小的,要是有人要杀你,你撕了那片大的。就在刚刚,两片叶子全碎了。 刻不容缓。 与驻地将军交代了几句,大师父收拾包袱往丹麦王城奔去。好在有大黄这个坐骑,走得话要一个多月的路,紧赶慢赶,第二天天光大亮的时候,终于到了。 太阳从海面升起,将第一缕阳光照射在都城之上,城中的人们渐渐醒来,整个城市苏醒了。港口边卖鱼的摊子熙熙攘攘,城里卖早食、鲜花的铺子前也是人来人往,街边更有不少卖蔬菜的,整个城市充满了鲜活的气息。大师父一行三人正是此时进入了城中。开始还有人朝他们看,倒不是认出了大师父,毕竟国王克里斯钦与这些底层人民不搭边儿,谁也没近距离见过,他们稀奇的是东方面孔的黄大郎,还有肤白唇红的白雪公主。 但是很快,人们的注意力又被另外一件事吸引了,有人高喊:“广场上要烧死女巫啦,大家快去看啊!”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都沸腾了。 自古不管中外,老百姓爱凑热闹的毛病一直没变过。买菜的不买了,卖菜的不买了,切面包的不切了,杀鱼的不杀了,一个个呼朋引伴,往广场看热闹去。 ☆、第89章 小美人鱼 从皇宫地牢道广场的距离很长,但对所有人来说,都觉得太短了。民众们围在路边,脸上洋溢着兴奋的光,眼睛死死盯着囚车;押解的兵丁走在队伍里抬头挺胸,享受着目光的追逐,仿佛自己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坐在囚车里的波音还心存一丝侥幸——车轮啊,你慢一点儿,克里斯钦一定会来救我的! 在欢呼声、嘲弄声中,有人第一个扔了菜叶子,这就犹如开启了一项群体运动的开关,群众们随手从菜篮、从地上捡起烂菜叶子、鸡蛋、面□□等等各种垃圾,丢到囚车之上,人们大声辱骂、尖叫、怒骂,似乎囚车中的女孩儿真的是个罪不可恕的女巫,偷了他们的钱、占了他们的房、把他们的亲人扣押,留着饿了吃。 还有人不过瘾,抱起一桶污水,冲上去倒在囚车之中,所有人都为他叫好。这人被兵卒赶了回去,可他抬头挺胸,像是一个英雄。 污水将波音一头金色蓬松的头发弄得又湿又脏,冬衣也湿透了,她很难受,挣扎着想换一个坐姿,堆积在衣服上的水又全都流到了脚上。一双没有穿鞋、冻得通红的脚被冷水打了一个激灵,扭曲起来,在众目睽睽之下,变成了一条一人多长的鱼尾,鳞片将阳光折射成五彩斑斓的光斑。 人群寂静了。 “真的是女巫啊!” 没人敢扔东西了。囚车在一路的窃窃私语中,走向了法场。 到了法场反而难办了,人鱼没法推下来也没法拎下来,兵卒们头皮发麻,不敢上前。塞壬的威名,海滨之国谁人不闻?这要忽然暴起伤人,我一家老小谁给我养活?兵卒们推推搡搡,谁也不敢上前拿人。 广场高楼的窗子边站了几个摇着茸毛扇的女人,站在最前面的那个,跟身边的女管家耳语了两句,那女管家提着裙子飞奔而下,与执行官说了几句,执行官慌慌张张站起来,走到广场中,让人将囚车运过来,直接推上柴火堆烧。 兵士们点点头,不危害我们安全,那可以接受。 一切都收拾妥当了,楼上的女人做了个手势,执行官看明白了,点点头,一扬手,烧! 波音一颗心沉回了肚子里,完了,真得死了。她知道自己是活不久的,当初跟海巫婆换药的时候就说清楚了,要么得到王子的爱,就可以活下去——因为爱人的爱,会将他一般的灵魂共享出来;要么就变成海上的泡沫,什么都留不下,死了。王子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了,她是死是活,就是这一年的事儿。 可波音再有足够的心理准备,她也没想到自己是要被烧死的!吃烤鱼的时候很开心,没想到有一天自己成了烤鱼了。波音摸摸自己的鱼尾,她没明白,怎么不早不晚,尾巴这会儿回来了。 有人过来点火了,波音心想,克里斯钦你在哪里呢?我有好多话要与你说,你再不来,我就没机会说了…… 大师父在哪儿呢?他不是收到消息了吗,怎么还不来呢?难道在吃早点?国外的早点也有煎饼果子生煎包吗? 大师父是被人拦住了,这人还是个熟人——为波音换了两条腿的海巫婆。这老女人本就是两条腿,上的岸也非常适应,与大师父、黄大郎二人从天上打到了地下,又从地下打到了天上。 白雪在下面看着着急,大喊着劝:别打了——大家都去热闹了——你们走不走啊—— 大师父急得头上都冒汗,可这真巫婆一身的好本事,一支三尖戟舞得滴水不漏,牢牢拦住了大师父的去向。 “救鱼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施主,你下去吧!”大师父一咬牙,把锅抡了出去。这锅来势汹汹,周围的空气都被拉扯变形了,海巫婆躲闪不过,空手接飞锅,停住了。大师父乘此机会,一揪大黄的耳朵,大黄嗷呜一嗓子,尥开了四爪,狂风一般往广场方向去。 海巫婆岂是那么容易甩掉的,一弯腰俯冲,把地上的白雪公主揪了起来,追了上去,眼看就到了广场上空,大师父要下去救人,她一把掐住了白雪公主的脖子,尖声叫道:“克里斯钦,你看看这里!” 白雪公主的白眼珠子都翻了出来,吐着舌头,大黄二话不说扭身冲了回去,两方人马在天上又打了起来。这里人很多,听到声响都抬头,一看好家伙,天上有妖精打架!大家张着嘴巴瞪着眼,一直听说有妖怪、有狼人、有巫婆,谁都没见过活的!有聪明人为了安抚住大家,喊道:“大家不要怕,王太后与新国王在白楼里,他们会保佑我们的!” 这一嗓子倍儿亮,不知道是哪方的间谍,还是雷德里克的猪队友,反正民众们慌慌张张都往白楼这边挤来了,有些格外惜命的带着人冲破大门往楼上挤,嘴上喊着要被保佑赐福,但在王太后眼里,这不就是逼宫吗? 王太后一生多疑,总觉得有人要变着花样害她,其实全都是她想多了,是假的。只有这次,是真的。 她站在窗口冲下面高喊,“快烧了她!快烧了她!” 下面有忠心的,真拿着火把又上前,大师父急得恨不得从天上跳下去,这时候真有东西下去了。一群天鹅扇着翅膀飞过人群头顶,落在了柴火堆上,撑长了脖子,有人靠近就啄。好几个被啄得胳膊都肿了,都不敢上前。 场面那个乱啊,叫喊的,爬楼的,举火把的,斗天鹅的,比打仗嚷得还厉害。女人也叫,孩子也叫,整个广场成了喧闹的海洋。 老衲很坏[综民间故事]_分节阅读_57 老衲很坏[综民间故事] 作者:乱世繁芜 海巫婆看到下面有鹅救了波音了,恨得直跺脚,大师父趁机一个扫堂腿,把人掀了下去。黄大郎俯冲而下,抢过了海巫婆手中的白雪,用嘴叼住了,稳稳落在广场正中。 大师父一跃而下,大步走到波音面前,把人从牢笼里抱了出来。有人要上前阻拦,大师父一瞪眼睛,吼道:“谁敢伤她?” 有人单膝着地行了个礼,带着哭声嚷道:“陛下的英灵回来了——”这人是刚刚谋划着逼宫篡位那个,半是死心半是被克里斯钦报仇,要把新国王一伙儿人拉下马。这会儿正主的魂魄归来,他要再扇一把火! 民众是盲目的,跟着也行礼呼喊。 “没死没死,还活着呢!”大师父连忙解释,“不信你们上来摸摸!诶,那边的姑娘,不要怕,上来摸摸。” 小姑娘胆战心惊却也好奇,上来一掐,左右好好摸了一通,惊喜道:“是活的!” 白楼里有女人高喊,克里斯钦与塞壬女妖勾结,他是恶魔! 谁喊的这个话?王太后。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克里斯钦若是夺回了王位,还能有她娘儿俩活路吗?况且儿子最近也不太听话,娘儿俩还不一定能统一战线呢,这时候不能出乱子! 她又高喊一声:“抓住这个冒充国王的恶魔!” 大师父从地上捡起个石子儿扔上去,去你的吧!点了她的哑穴,王太后干瞪眼儿,慌慌张张转身找儿子。 “本王遭亲人暗算,海中遇难,多亏有海国人鱼公主搭救,捡回一条命来,她是本王的救命恩人。”大师父又多说了两句,把事情掐头去尾解释了一遍,大家将信将疑。可不管你信不信,这位就是国王,王权至上,你就得听人家的。 大师父让人找来一个木盆,放了水,把波音安置在里面。一切都安排妥当了,大师父才有空问她,孩子,你这是怎么了了?谁害了你了?雷德里克不是心眼儿坏的人,你跟他好好解释了吗? 波音一听到大师父的声音,眼泪就下来了。受了多少苦她都没哭,一听见大师父的声音,找到了可以依赖的亲人,眼泪再也忍不住,哭的稀里哗啦。 大师父听她哽咽的声音不对,捏着她的下巴一瞧,这孩子的舌头呢? “孩子,你的舌头呢?”大师父急道。 波音是长大了,没像以前一样只知道摇头哭泣,她擦了眼泪,比划着让人拿纸笔来。羊皮纸铺上了,波音提笔写道:王太后害我! 有识字儿的贵族咋咋呼呼就喊了出来,众人一片哗然。 她又写:她不是真的王太后! 人群中议论声更大,信的不信的都有,信的更多些,为什么?因为自从老国王死了,王太后把持朝政以来,大家伙儿的日子就没好过。王太后这人,疑心重却没什么本事,朝里有些个贵族重臣,暗地里就控制了朝堂。比如老布莱克家大儿子,强抢民女把人打死了,就在条款里加一条,布莱克家允许打死人一次。 这像话吗? 王太后她不懂啊,她哪里看得到那么细,满耳朵听着别人的好话,夸耀自己的能耐与丰功伟绩,又有数不尽的首饰、衣裳、零食,她过得开心极了,管你那个去。 人民群众就生活在了水生火热之中。 哪有人要说了,新国王呢?新国王就不管管吗?新国王可没工夫管这茬,他找到真爱了。前些天,乌克的公主到了,雷德里克本来不愿意去见,被他妈一把鼻涕一把泪哭去了。结果一瞧,巧了,就是他自以为的救命恩人,长得又漂亮了几分,欢喜得不得了,天天忙着跟公主花前月下,四处游玩。乌克的使者也都高兴,跟王太后把日子急忙定下了,算算就在明天。 老百姓是盼星星盼月亮,只等新国王成婚之后,在老婆的助攻下,夺回大权,他们能过上跟以前一样的好日子,都等着明天举国欢庆呢,没想到今天就看到了重磅新闻:王太后是假的! 大家恍然大悟,那这一切就解释得通了,怪不得国王说被人暗害,原来王太后是假的! 波音又写,大家不管认不认字儿,都伸长了脖子看着,只见波音写道:她骗了你十六年! 啊? 作者有话要说:  王太后、乌克公主、海巫婆这都是有故事的女人啊~~啊呜奋力写,还是没写到揭秘去,下一章开始揭秘 ☆、第90章 小美人鱼 波音又写了几个字,抬头看着大师父,写不下去了。为什么?羊皮纸就那么大,笔又那么粗,就够写那么几个词的。看她写字的都着急,可也没办法,谁出门带一摞羊皮纸?这年头会写字的人都少! 刚被踹到地上的海巫婆拨开人群走了过来,大师父一抬手,你给我离远点儿,我怕你要害人。 海巫婆她也没理大师父,一手扶着腰,两脚一夹三尖戟,腾空而起,从窗户钻进了白楼里,听得里面几个女人尖叫哭闹的声音,再眨眼她把一美妇人给揪了出来。这女人正是王太后,她高高盘着头发,带着锃亮的白金皇冠,一身的皮草衣裳,脸上表情很愤怒,她一边挣扎一边喊救驾。但海巫婆穿得又脏又破,浑身散发着腥臭味,脸上还长了霉的瘤子,恶心!可怕!谁也不敢上前。 王太后又喊儿子,她抬头往白楼里看,儿子护着怀里的乌克公主,正低头安慰美人。王太后一跺脚,儿子太不成器了! 海巫婆从怀里哆哆嗦嗦摸出一把刀来,“叮当”一声扔到波音面前,嘶哑着声音道:“小公主,谁拔了你的舌头,你就把刀插到谁的胸膛去。” 这是教唆杀人,好端端一个小姑娘,能让你给带坏了?大师父不答应。波音听他的话,没伸手去拿刀。海巫婆一看这么不配合,急了,一把将王太后拉到了波音跟前,举起刀对着王太后心口就扎,王太后没有坐以待毙,她扭身要跑,这一刀就扎在了胳膊上,她扭着一甩,一串儿血落在了波音身上。 波音吓了一跳,拽着大师父的胳膊,惊慌道:“好多血!” 周围的人一片哗然,刚看得真真的,姑娘没舌头,怎么忽然就能说话了?王太后的血这么灵?要不咱也上去接点儿?有人拿着瓶子有人拿着盆,都往前挤,侍卫队怕巫婆怕妖怪可不怕人,他们围成了人墙挡着。 海巫婆瞥了波音一眼,道:“说话吧。” 波音感激地冲她笑笑,开口把她知道的娓娓道来,那王后站在一旁,高昂着头,看上去似乎自有一腔正气。 “在场上了年纪的应该还记得,十八年前,荷兰公主乘海船而来,要嫁给克里斯钦国王,婚船行至海峡中间,翻了,这亲事就没谈成。一年多后,重新选了挪因国的公主,送来成亲 。 “挪因国你们更清楚,与丹麦更近,就隔着一道浅浅的海峡,两国纷争不少。这公主其实算是送来和亲的,随行送嫁的人很少。” 在场的有知道的都点点头,当年这王太后嫁过来的时候确实寒酸,一共就来了两辆马车,嫁妆约等于无,满城的人背地里都笑话,就是没落贵族的小姐,也比她嫁得好看些。挪因公主虽然嫁过来寒酸,克里斯钦却没因此就轻视她,两人相敬如宾,过了小半辈子,生了一个全民喜爱的王子,成就了一段佳话。 这里面难道有什么隐情吗? “挪因公主来的时候,带了一个贴身的侍女,那是挪因的王室担心公主半路跑了,派来监视她的。此公主是挪因老国王的情妇所生,那情妇后来没再跟着老国王,公主在王宫中就很不受待见,这次与敌国和亲,就把她送来了,怕她跑了,才派了那贴身的侍女。这侍女一路跟着,风餐露宿,心里不平衡,她心想,你受苦那是应该的,你要嫁人去,我这么辛苦图什么啊?就为了换个地方当宫女?趁着公主野外便溺的功夫,一刀把人砍了,换上了公主的衣服,带上了面纱,说侍女摔下山死了。随行护送的两个侍卫也没在意到,都想着赶紧送到丹麦王城,他们俩好早些回家。 “那个冒充挪因公主的,正是眼前这个女人!她怕我把真相说出去,拔了我的舌头,给我安上了女巫的名头,要烧死我灭口!”波音说到激动处,一拍尾巴,尘土飞扬。 “呸呸!”王太后狼狈地吐着嘴里的尘土,一手捂着胳膊的伤口,愤怒道:“你空口无凭!”这事儿当年她做得特别干净,连根头发丝儿都没带走,就算这个妖女知道了,她也没证据! 这话要是黄大郎说的,大师父将信将疑,可这话从波音的口中出来,他确信无疑!低头对波音道:“孩子,把你的证据拿出来,甩她一脸!” 波音抿抿嘴,凑着大师父的耳朵,小声道:“我做梦梦见的……” “啊?” “您别急,我本来也不信,趁着没人问了王太后,她当时脸色就变了,还问我怎么知道的,她说漏了嘴。” 大师父心说,你才是说漏了嘴的那个!孩子你要这样,我怎么放心把你嫁给雷德里克,日后留在宫中,你还不得被人吃得连骨头都不剩?眼看着人群中又议论起来,王太后的威信自然比一个人身鱼尾的妖怪要高,人们信任的天平开始向错误的地方倾斜了。 大师父把波音的话仔细一回想,无风不起浪,空穴不来风,真有这事儿,不可能无缘无故就让她梦见,问:“你做那梦之前,可曾碰到什么奇怪的人?又或者碰了奇怪的东西,吃过奇怪的东西?” 波音想了想,有。那时她听大师父的话,寻找与之前沉船公主有关的消息,她一方面在王宫中摸索线索,一方面常常与姐姐们交流,姐姐们游起来快,能打探到荷兰国的消息。姐妹几个常常就在海边上又或者是入海的小溪边聚会交流。一日黄昏,她在小溪边等着,脚底又酸又痛,她就脱了鞋在河水里淌着走,一不小心就踩到了一个骨头渣子,捡起来一看,好大一个骷髅头!不过不是人的,是个马头。波音顺手就把马头扔到了一边,回去就做了那个梦,梦得真真切切,连那公主头上是什么头饰,侍女带了几个手镯都看得清清楚楚! 把事情一说,大师父招手让黄大郎去找那个马头,黄大郎刚点头,那一排的天鹅仿佛听得懂人话,拍着翅膀飞走了,留了一只绕着大师父拍着翅膀叫,似乎是说别急,它们去找。黄大郎乐得偷懒,坐下不走了。 众人顶着太阳等着,有人给小人鱼送水,大家僵持着。过了一会儿,天上一阵黑云过来,那些个天鹅回来了,为首的嘴里叼着个马头的骷髅,放在了大师父跟前。白骨森森,什么痕迹都没有,大家都看不明白,一头雾水。再看王太后,别人离得远看不出来,大师父瞧得真切,她脸上的肌肉僵硬了。 有问题! 怎么才能让这马头开口说话呢?丹麦可是个民主的社会,它不开口,众人无法信服,这官司就不能完,波音的女巫身份洗不干净,连大师父都会受牵连。 好在赫尔迦当初给了大师父一瓣蓝莲花,能起死人肉白骨。大师父拿出来,按在了马的头骨上,蓝色的汁液破皮而出往下流,眨眼的功夫,这只马头上肉长出来了,皮毛也长出来了,眼珠子左右观瞧,张开嘴开口说话:“劳驾,帮我对着那个穿得最好的女人,我要跟她讲理。” 臣民们都看傻了,今天这热闹可真赚到了,这辈子的稀奇事儿全遇上了! 大师父把马头抱着,对着王太后,马头的嘴巴一张一合,滔滔不绝地就说开了:“萨丽你不厚道啊,你杀人就算了,我是一匹马,我千里迢迢来跟你讲理,你怎么连我也杀了呢? “是,没错,你杀了咱家的落魄公主,装成了她的模样,要骑她的马走,我可以理解,我心想着没干活也不好意思吃粮,就一路悄悄跟在后面,直到你到了王宫,见你平平安安,我也准备放马归山,走前跟你道别了一句,没想到你竟然杀了我?你怎么这么绝情啊?你太讨厌了!长得漂亮的姑娘就会骗人!你为什么要杀我?你说,你为什么要杀我?你今天要不说清楚了,我跟你没完!你说啊,你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你倒是说啊!” 本名萨丽的王太后被吵得脑瓜子嗡嗡直叫,脱口而出:“怪就怪你会说人话!”说罢捂住了嘴。 真相大白!这话变相就承认了杀挪因公主,替嫁克里斯钦的事实。 一直砸楼上观望的雷德里克摇摇欲坠,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高贵的母亲竟然只是一个侍女。 有人高喊一声,烧死这个毒妇!喊的人越来越多,震彻九霄,连刚进城门的一些人都听见了。这些人是各国的亲王、贵族,来恭贺雷德里克明日大婚的,萨德瑞国王身为雷德里克的好友,甚至带着王后亲自来了。这些人一进城中没人来接,反而听到不远处有震天的喊声,驾着马车也往广场去,一进去,正看到一位传言亡故了的克里斯钦国王站在广场正中,挥手让大家肃静。 “稍安勿躁!自古杀人偿命,王太后自然也不能例外,这件事交由刑部去处理,大家不要太过激动,滥用私行!尤其是火烧这种刑法,是很不道德、很恶心的,这让人以后怎么吃烤肉?怎么用柴火?”大师父一说,有几个以前看过火刑的,捂着心口想吐。 “把萨丽拖下去,关押收监。” “不!”雷德里克高喊一声,从楼上飞奔而下,冲到大师父面前,怒吼道:“现在我才是国王,你不能这样对待我的母亲!”他说着拽过母亲的手,往外走。 大师父又给拽了回来,问:“弑父之人,也能继承王位?”接着把当初在海船上的事情一说,又扬着脖子给众人看伤口,他问:“雷德里克,你摸着良心告诉我,你杀的可是你的亲生父亲,你安心吗?” 字字诛心!雷德里克本身也不是什么恶大奸大恶之徒,当初杀父之事也是母亲全权策划,他只负责默认和协助,如今母亲的事情已经让他崩溃了,父亲又在大庭广众之下,揭开了他罪恶的面纱,雷德里克到底只是个十六岁的大孩子,连朝堂都没坐过,两腿一软,跪在了地上。 百姓们从兴奋变为了慌张,这种事情都让我们看到了,不会灭口吧?再一看,不少国家的使臣都在,不能连他们都杀了,心中安定。 “来人,将雷德里克□□。” 上来几个人,把雷德里克拿住了,摘下了他的王冠,拖了下去。 事情算是风平浪静了,士兵们驱散人群,各国的使臣都去了旅馆,大臣们拥簇着大师父返回王宫。大师父让他们等等,他要先送波音回归大海。 推着小车还没走出两步,海巫婆上前把二人拦了下来,她一笑,露出一口与之不配的整齐白牙,道:“克里斯钦,你得娶她。” 作者有话要说: ☆、第91章 小美人鱼 作者有话要说:  大师父:不是我嘴浪,是你心不干净 旁观者:不不不,是你嘴浪。 “休得狂言!”大师父一脸正气,义正辞严,“你不是她爹不是她娘,不能给她做主!” 海巫婆仰头狂笑三声,说:“老妇人当然能做主,我就是她的妈!” 晴天一声霹雳,波音吓得嘴巴都合不上,心说,这要是真的,我爹的口味就太奇怪了!正想着,她听见远远有人喊:“小孙女,回来吧,快回来吧——” 这声音很有穿透力,大家抬头一看,隔了很远的海上有巨浪滔天,巨浪的顶端站了一个人,波音隐约看见了花白的头发,破涕为笑,这是她的老祖母来了! 大师父看着心下一惊,当年白娘子没能水漫金山,难道今日要被老太后水漫王城?他吼扯嗓门喊,“老太太,您别过来,我这就把人给您送回去。”他伸手抱起波音,撞开海巫婆往前跑。 老祖母耳朵不太灵,驾着海浪往这边来了,嘴里问:“你说什么?我听不清。”她老人家驾着巨浪就过来了,住在海边上的人吓得连哭带喊往内陆跑,隔老远都能听见。 大师父高喊:“你别过来,我过去!” 老祖母又上前,问:“啊?你说什么?大声点儿。”巨浪眼看着都要上岸了,大师父急得不行,抱着波音跃上黄大郎的背,黄大郎仰天长啸登时化作牛大的黄鼠狼子,四腿一尥往巨浪顶端去,原地的海巫婆一咬牙,跺跺脚踩上三尖戟也紧跟上去。 巨浪停了下来,慢慢退回远处,落回到海中。大师父擦了擦一头的汗,把波音放归大海,道:“老太太,你家姑娘我给您送回来了,孩子这些天吃了不少的苦,你回去别骂孩子也别打孩子,她知道错了。”老祖母点点头,眼里都是泪花,到底是她最心爱的小孙女儿,哪有什么原谅不了的,这人说的在理,只是,好像有什么不对。 海巫婆悬在一边,冷笑一声,道:“口口声声孩子孩子,还叫出辈分来了,你是不准备娶波音了吗?” 大师父瞪眼,这都哪儿跟哪儿啊?郎无情妾无意的,你瞎说什么。 见他不说话,海巫婆又哼一声,道:“怎么,我女儿喜欢了你十六年,又是海王的小公主,没资格嫁给你吗?”这话的信息量就大了,听的人全都懵了,波音用手拽拽老祖母的衣服,希望她给个解释。 “你要不娶了波音,我今天就杀了你!”说罢一扬三尖戟,对准大师父面门刺来。大师父一个闪身,黄大郎连退三步,躲过了这一击,海巫婆又提戟刺来,大师父不知对方是否真就是波音的娘,怕误伤了,只躲着她的招,不敢还手。两人来去了七八个回合,一道水箭拦在了二人中间,老太太一脸的不高兴,对着海巫婆道:“阿利亚,你还没闹够吗?我们家不欠你什么,你也别再闹腾了!” 话毕一甩胳膊,一道滔天的巨浪狠狠摔下,涛声大作,浪溅百丈,恐怖非常,吓得没有一个敢说话的。 众人怕大浪,波音可不怕,这在她眼里跟祖母以前同她玩儿的游戏没两样,她不仅没吓着,还开口问道:“祖母,她说她是我母亲,是真的吗?” “你母亲早就扔下你们众姐妹上岸去了!她不要你们,不要你们父亲,一心要做她的人类。”老太太斜眼一看海巫婆,嫌弃地一皱鼻子,嘲讽道:“家庭、亲情、爱情,谁都没她的灵魂重要!为了重获人类的灵魂,她走了,她上岸了,她不会回来了!”这话老太太说过,波音也听过,她更在意的是眼前之人是否真的是她的母亲,催着又问了一遍。 “你为什么不亲自问问呢?”老祖母对波音道。 老衲很坏[综民间故事]_分节阅读_58 老衲很坏[综民间故事] 作者:乱世繁芜 波音甩着尾巴,游到海巫婆跟前,她实在不敢相信,眼前这个丑陋非常的老女人,抢了她的声音、阻止克里斯钦来救她,竟然会是她的母亲,她问:“我听说母亲是天底下最爱她孩子的人……你是我母亲吗?” 海巫婆没有说话,愣了两秒,深吸一口气,两手绕过头,在脑袋后面扣着,撕破口袋似的,撕下来一个丑陋的头套,甩甩头发,露出一张与波音有五分相似的女人脸。大眼睛,长睫毛,皮肤雪白剔透,美丽高贵。 波音不理解,“为什么?” “孩子,这世上没那么多为什么,你只要知道,妈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好。”被唤作阿利亚的海巫婆转头看着大师父,许是露出了本来面目,没了伪装,她语气柔和了两分,口道,“克里斯钦,我便是当年要嫁给你的荷兰国公主阿利亚,船行半路突逢海难,送嫁的人都死了,只有我被海王救了一条命,后来就嫁给了他。这件事情上,我未能履诺,是我对不住你,现在我愿将我的小女儿嫁给你。至于她的鱼尾你不必担心,我自有办法。” 这当的是什么娘?做事没头没尾,不给个理由,十六年不管不问,如今母女相认,不由分说就要强行婚配,天底下哪有这样不讲理的娘?大师父懒得理她,对波音道:“闺女,这件事你怎么看?” 话题的主人公终于有机会发表意见了,波音甩了甩水中的尾巴,有些迷茫,问:“嫁给克里斯钦……我对他,不像是当初对雷德里克王子那样,我喜欢与克里斯钦待在一起,可是嫁给他……”波音看了大师父一眼,说不出话来,她不知道怎么形容那种感觉,若是让她离开克里斯钦,她心中不舍,可要像人间夫妻一样同床共枕、耳鬓厮磨,她又觉得浑身都不对劲儿。老样子,她可怜巴巴看着大师父,希望他给一个万全的计策。 这眼神大师父看得懂,海王家的老太太却误会了,她以为闺女放下了小的又爱上了老的,勃然大怒,一尾巴掀起滔天巨浪,狠狠拍在众人身上,怒喝道:“想都不要想!阿利亚,我孙女不是给你来做人情的!你当年狠心抛下七个孩子还有我那痴情的儿子,宁愿与我儿永世不相见,也执意要回到荷兰去。最后你又灰溜溜的回来,我老婆子心软可怜你,让你在海底有一席之地,不受海族的攻击,你竟然还想来扰乱我家门!如今的一切,都是你对婚姻不忠的惩罚,你已经被海族除名,再不能支配我孙女们的生活!” 阿利亚浑身都湿透了,冬天的海水冷得吓人,她却毫无知觉一般,挺直了腰板,不卑不亢道:“老太后,我阿利亚感激您绕我一命,但是我对灵魂的追求,你这种没有灵魂的人鱼永远也不会懂!我宁愿当初死在了海中,没有被你们变作海族,我好歹还有灵魂!爱情救不了我,亲情救不了我,没有灵魂我就什么都不是,永远到不了天堂! “上帝啊!上帝救我!”阿利亚双膝跪在水中,抱着头痛哭不已,声音凄厉,透着一股子绝望。 大师父说:“你要破除迷信。” 阿利亚上前几步,抱住了波音,哭得涕泗横流,她哽咽道:“我最小的女儿,你长得真的太像我了!我看着你慢慢长大,亭亭玉立,我怎么忍心你跟我一样,成为没有灵魂的东西,死后只是大洋中的一滴水,什么都留不下,什么都得不到。孩子,我希望你能有灵魂,在生命的终点,能替你的妈妈看到万能的主,告诉他,我是全心全意信仰热爱着他。三百年的寿命算什么,我希望你能在天堂里永生永世,快快乐乐!” “天堂是什么?”波音问。 “天堂是主为他虔诚的信徒建的乐园,里面有美食、有舒适的生活、有天使侍奉,没有痛苦、没有哀伤、没有一切让你不快乐的东西。孩子,孩子,你值得拥有灵魂,你像天使一样美好,天堂才是你的归宿!孩子,你要和这个人结婚,他是爱你的,我看得出来,他在乎你关心你,只有人类的爱,才会让你得到一半的灵魂!”阿利亚语速又快又急切,如果可以,她恨不得这两人现在就宣誓结婚。 波音若有所思,又问:“可是我不信上帝,也不想去天堂。我哪里也不想去,就想跟我爱的人住在一起。如果有爱,三天也够了,如果没有爱,就是能活三万年,也没意思。”她皱皱鼻子,“多无聊。” 大师父恨不得拊掌叫好,果然没看错人,这三观跟他是一模一样!如果没有师太,就是去极乐世界,永世不老不死又如何?要是有了师太,快快乐乐大半辈子,养儿育女五十年,活得多痛快! 阿利亚瞠目结舌,恨铁不成钢道:“没出息!” “把握当下啊大妹子!”大师父痛惜地摇摇头,“你看看你活了小半辈子,都没十几岁的小姑娘看得通透,你都白活了!” 阿利亚见说服不了女儿,话锋一转,恶狠狠对大师父道:“听意思,你是死活不娶?” 大师父点点头,笑话,有和尚娶媳妇儿的吗?坚定道:“死活不娶!” 阿利亚不再废话,提起三尖戟,脚踏白浪,冲上前来,招招发狠,招招要命。大师父岂是案板上的鱼任人宰割?他脚跨亲密的合作坐骑黄大郎,手里舞着大铁锅,一锅海水舀起,滔天的巨浪从锅中倾泻而出,与阿利亚缠斗在一起。 两人叮叮咚咚手上斗着,嘴里也不停歇,阿利亚骂大师父是偷心人,偷了波音的心不负责,渣男罪无可赦!大师父回她,你别是后悔没嫁给我,你要嫁我也不介意你生过娃是二婚,咱俩烂锅配烂勺,就别害了人小姑娘。不像你明日黄花,波音正是最好的年纪,该找个情投意合的小伙子! 阿利亚又骂大师父占岳母便宜,恬不知耻! 大师父说她是想上帝想疯了,一生下来就想着死后的日子,你要这样干嘛不吃素念经去西方极乐呢? 阿利亚说,我管你什么西方极乐东方失乐,筹划了好久,就等着闺女爱上凡人获得灵魂,能让你把计划破坏了?你等着,陆地上两条腿的男人多得是,总能找到愿意娶我闺女的! 大师父都气笑了,波音人美心善,海族的小伙子任她挑好捡好,要你去陆地上拉郎配? 阿利亚打红了眼,一击猛攻打过来。 大师父将灵力注锅中,兀地变大,一锅把阿利亚扣在了锅底。 波音被他们甩开老远,扯着嗓门问:“你们到底在打什么啊?” 大师父一扬头发:“你妈说她要嫁我!” ☆、第92章 小美人鱼 波音在那边儿又喊:“父亲!” 大师父占便宜心不死,“诶”了一声,就感觉背后寒气逼人,扭头一看,滔天巨浪压了下来。那浪头有百楼之高,都看不见尽头在哪儿,黄大郎四腿发软,顾不得自己水性不佳,吧唧钻到了海里,师徒二人在水低躲着,胆战心惊。 可等了半晌,也没个动静,黄大郎做了个手势,让师父稍安勿躁,自个儿身先士卒探出头来。 “哐当!”巨浪兀地打下来,黄大郎被砸得头晕眼花,口吐白沫,舌头都耷拉出来了。 波音飞快地游了过来,一手抓一个,把这师徒俩护在身后,又喊道:“父亲!” 大师父一抹脸上的水,睁开眼睛,他算明白为什么要被浪头打了,波音的正经父亲——海王,出来了。当着人家亲爹的面占便宜,活该被打。不过海王的实体并没有出现,只是海水凝聚,形成了一个晶莹剔透的人形,纤毫必现。海王开口,道:“放她出来。” 大师父二话不说一抖手,翻锅倒出了阿利亚。阿利亚跪在水中,狼狈地低着头,一手捂着脸,一手扶着三尖戟,那三尖戟微微颤抖着,动静越来越大,从阿利亚的手中挣脱开来,飞跃至海王面前。海王一把握住了三尖戟,移动到阿利亚跟前,未说一句话。阿利亚没了三尖戟,法力大减,勉强维持着不掉到海里,抖着肩膀哭泣,久久不肯抬头。 场面一时很凝固。 大师父看得牙酸,都老夫老妻的年纪了,还玩什么虐恋情深,或许是他年纪大了,他很不喜欢看到别人在眼前郎情妾意,嚷嚷道:“好了好了,桥归桥路过路,大家各回各家!阿利亚,本王不追究你干的这么破事儿了,看你有几分本事,跟本王回去,封你当国师!” 阿利亚没说话,反而是海王急了,一挥手一排水箭袭来,大师父左躲右闪,完美避开,得意地一笑,就见海王长臂伸展,将阿利亚扶起,霸道地抱在怀里。阿利亚捏起拳头打了两下,却怎么也挣脱不开海王的束缚,最后软在其怀中,又哭又笑。 大师父与黄大郎面面相觑,为什么会这样? 这老夫妻俩和解了,老太后不好说什么,当初这女人执意要走,儿子把象征海王权利的三尖戟给了她,他对她的那颗心就没死过。那女人伪装了自己,躲在海底,估计也是对我儿有点情谊吧?两人僵持了这么多年,谁都不肯退一步,直到今天。算了,人老了,孩子大了,管不了许多了。老太后伸手招波音,要带她走。 阿利亚扭过头看了一眼,海王强硬地掰过她的头,亲了上去,阿利亚满脸通红,没嘴说话了。 大师父脸也红了,扭头看向别处,伸手捂住了黄大郎的眼睛,大黄眨着眼从指缝里看,多好的现场教学。 波音游了过来,从脖子上取下一个项链,银闪闪的链子,中间坠着一个小贝壳,紧紧闭着,不知里面藏着什么。她伸手上前,替大师父待在脖子里,两眼望着大师父的眼睛,道:“克里斯钦,你要记得我。” 大师父点头。 “我走了。”波音眼睛有些干,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向来能说会道的大师父也没了词儿,“那……走好吧。” 黄大郎在底下嘀咕一声,“师父你道心不稳。” 大师父拍了下他的脑袋,骂道:“你懂什么?这是超越了友情的亲情!” 波音笑了,脸蛋红红,贝齿雪白,这时候你会忘了她的美,只觉得可爱极了。波音快速在黄大郎、大师父的额头各亲了一下,不再犹豫,转身跟着祖母离开,。海王与阿利亚紧随其后,没入海中,不见了踪影。这一家人算是齐了,大团圆,剩下一人一兽,半晌没有说话。 黄大郎往回飞,他很有点百感交集的意思,长吁短叹了许多,讲了些对爱情婚姻的看法,都很蠢。最后他问师父:“波音是不是嫌你老,不想嫁给你了?” 大师父默念了声佛,道:“你怎么同阿利亚那妇人一般愚蠢?我与波音是那种不正当的男女关系吗?你师父我处处行好事,人人都爱我,那是正常的,难道全都要嫁给我不成?” 黄大郎摇摇头,道:“师父你可有点儿不谦虚啊。”怕师父又打他,连忙转移话题,好奇道,“不是说波音长了腿吗?怎么刚刚瞧着是鱼尾?她的腿呢?” 因为不爱了就不会痛了。波音彻底放下雷德里克的那一刻,阿利亚的魔药便失去了功效,波音的双腿自然也变成了鱼尾了。这师徒俩没搞明白,猜测着千种可能,往陆地上去。大师父在众臣民前露了一手,又是灭妖又是制止了巨浪,在国民心中,简直就像是神邸,他们就差三拜九叩往王宫去朝圣了。 在众臣子与外国使团的注视下,大师父重又带上了象征着王国控制权的皇冠。低下眼皮看了一圈,大师父心说,既然连波音都不计较了,老衲再斤斤计较乌克公主与雷德里克的婚事,就显得有些小人了,婚礼还是按原计划施行吧,只可惜我跑里跑外忙活了大半年,人家八风不动,该结婚还是结婚,看来真是命中注定的姻缘! 做一回好人吧!就算为波音日后的姻缘积福了。大师父开口正欲说话,乌克送嫁使臣一笑,露出一口的白牙,他上前两步,问,陛下,能否借一步说话? 陛下没允许,有什么话大庭广众不能说吗?就烦你这种背后叽叽歪歪的。 乌克使臣也不恼,环顾四周,朗声道:“诸位来此,正是为了我国公主与丹麦国王的婚礼。如今国王虽然换了人,但影响不大,婚礼还是要继续。克里斯钦国王威武神勇,是我们占便宜了。”说的很清楚,很不要脸,我们就是要嫁国王!反正雷德里克那样子是翻不了身了,不如珍惜眼前人。 大师父目瞪口呆,这算好事算坏事?这年头是没男人了吗,一个个上赶着嫁我这个中老年? 乌克使臣笑眯眯等着答案。 大师父咳嗽了一声,“胡闹!”想了想又道。“雷德里克与你国公主早就许婚,怎可半路变卦?” 那使臣还要辩解,大师父把手一挥,道,“行了,本王知道,都是为了给你国增兵援助,你们这是拿公主换安宁,我不会答应的。要结亲就好好结,哪儿就那么多阴谋阳谋了,要么就嫁过来,要么你还带回去。” 使臣的脸都白了,带回去的话,他们的国王不得杀了他?使臣据理力争,道:“我们的公主接受过最良好的教养,更是一百年难得一见的大美人,这样的公主,你找遍周围的邻国也找不到一个!”意思是,值得一个好价钱。 大师父招招手,让人把白雪公主请上来,使臣瞧瞧人家的容貌、做派,一等一的好,他被自己的话打了脸,瘪了瘪嘴,歇了声音。使臣退回原位,心想着要怎么劝公主,让她来勾引老国王,毕竟克里斯钦如今没了王后,又正当壮年!想得正出神,边上一个小厮凑着他耳朵回话,差点把他吓跳起来。 “公主跑了。” “什么?” 正说着,有人进来通禀大师父,王子跑了,跟一个女人一起跑了,看着像是乌克的公主,如今已委派了所有的御林军去追他们,您老要死的要活的? 大师父避开众人,把人带到后殿,叮嘱,追要追,但千万别真追上。让他们做一对野鸳鸯。这个和尚想到了一个新的主意,他要趁着小鸳鸯情意正浓的时候,棒打鸳鸯!快哉快哉!然而世事永远不会合大师父的意,他还没等到那一天,雷德里克自个儿灰溜溜回来了,也不知道乌克的公主去了哪里。雷德里克穿得又脏又破,看着比他爹年纪还大,一脸的沧桑与看破世俗。 雷德里克一蹶不振,大师父见此,索性把他关了起来,好吃好喝伺候着,但是别想再出了他的小楼宫殿。至于那个假王后,大师父懒得脏手,直接送回了挪因国,也是命该如此,押解假王后的一伙人,经过当年她害了真公主那个山谷时,山上滚下来一块石头,不偏不倚,把那冒牌王后砸死了,真是因果轮回、报应不爽。 话说回当初,新郎新娘都跑了,这婚礼没法进行了,不少远道而来庆贺的 ,原路又回去了。也有愿意留下来玩两天的,比如雷德里克的老友萨德瑞,嘴上说想带他家王后好好看看丹麦的山水,其实是帮他的兄弟找后路去了。他忙着给雷德里克找残余部队,回到驿馆一看,媳妇儿没了。有人说,听见后院有嘈杂的鸟鸣声,众人跑去一看,就见到王后娘娘跟着一群天鹅走了!那些天鹅编了一张网,王后坐在其上,头也不回就走了。 萨德瑞一头雾水,回屋一看,妻子平时织着不放手的荨麻衣全都不见了。萨德瑞欲哭无泪,回了自己国内,颁布了律条,人们看见了天鹅都要问,什么时候把王后送回来?听说还找了很多的巫婆、巫师,那些人有些就是为了骗钱的,把萨德瑞的国家搞得乌烟瘴气,不久以后,萨德瑞被他弟弟推翻政权,取而代之。 大师父在这边越呆着越没意思,他对权势没兴趣,对财富美人也兴趣缺缺,决心走了。跟大黄说了,大黄扭扭捏捏说师父你先走,我随后就来,大师父心说,你这小动物到底没能过情劫,还得受苦啊!他点头同意了,大黄高兴得扭身就跑,不知要和谁去分享他的好消息。 那天晚上,大师父走到海边,大喊一声“走了啊——”海没有耳朵,听不见,海面平静无波。 第二天,克里斯钦从王宫醒来,出去散步,感觉这一年过的像一场梦。他走着走着,光线被挡住了,他抬头,看到自己年轻时候的雕像矗立在海滩。 朝阳下,那雕像帅气又青春,凝视着很远的海面。 ☆、第93章 劈山救母二郎神 这回差事大师父自认为办的不错,除了正主上帝,谁都开心。尤其是佛祖,估计背后乐疯了。自古同行是冤家,信上帝的多了,佛祖也会愁,这下好了,上帝的力量一点儿都没发挥出来! 大师父在佛祖面前很有底气,神情上也很放松。 那佛祖呢?佛祖自然是深不可测,喜怒不形于色,他甚至连回音都没给和尚一个,拈指一弹,把虚真给弹没了,随后微微一笑。佛法深如海底眼,岂是凡人能窥探,虚真啊虚真,你的路长在天边,短在眼前。若是有朝一日能看透,转头就是苦海岸。 ****** 大师父醒来的时候,觉得很不舒服,哪儿都不舒服,摸到了胸口,感觉似乎很空洞,低头一看,好家伙,一个大血窟窿,血已经不流了,四周的泥地上都被血给浸黑了,伸手再浑身上下一摸,凉的,人已经死凉了。大师父心说,这怎么搞?魂魄也住不了,老衲死了吧,头一歪,死了。 来了两个勾魂的使者,把大师父的手给锁住了,大铁链子叮叮当当往地府里带。地府大师父也不是第一次来了,当初为了给李武勾魂,带着一家老小来过一趟。地府的规制还跟那会儿一样,先去判官府判个名头,然后分门别类,根据自己生前的善恶,往十阎罗殿里判,上刀山下油锅,又或者平平安安去投胎,全看生前做了多少好事,行了多少恶事。 死的人还挺多,鬼魂们排着队,老人少,壮年多,还有许多的孩子,大师父心说,这年代估计就比较靠前了,百姓的平均寿命很低。排了半天的队,到他了,一个判官坐在上头,捏着名册念道:“杨蛟,桃源村人,现年一十八岁,死于金斧之下……生前无恶事,死后不受苦,往第十殿转轮殿去。” 念完了判词,有牛头上前,替他解开了链锁,又等了几个人,凑足了二十个,一次头往转轮殿赶。路不是很长,周围的人都低着头,死气沉沉,大师父觉得这样走路很寡淡,故意慢慢拖到了队伍后面,离牛头马面远了,拿胳膊一撞身边的人,问:“老兄,看着你年纪也不大,怎么死了?” 这人混混沌沌把头抬起来,看看大师父,道:“杨蛟啊……老弟这还不是被你家害的。” 原来还是个熟人,大师父连忙问:“此话怎讲?”他没能顺利附身,没有那人的记忆,两眼一抹黑,一问三不知。 这人叹了一口气,问:“杨蛟啊,你娘到底是什么来历,是哪路的神仙还是妖怪?呼啦啦来一帮人捣了你家不算,我家也被连累了。他们几锤子一打,好大的威力,我家也房塌了,把我给压死了。” 大师父连忙道歉:“真对不住了,我有空多给你念经……我家里还有什么人吗?” “刚在判官府还瞧见你爹了,死得也挺惨,好像没往这边来,不知道被送到哪个殿受苦了。” “啊?”这家人太惨了。 “阿戬和婵妹好像躲了过去。” “阿戬?”大师父在肚子里一琢磨,这家好像是姓杨,试探地问道:“我二弟杨戬?” 那人点点头,这会儿已经到了转轮殿了,大家排着队往里走,牛头马面抽着鞭子,谁都不敢再废话。大师父琢磨,这故事估计是沉香劈山救母,可老衲投到个死人身上算怎么回事儿?难道要投胎转世吗?跟着往里面走,转轮王薛远没露面,他们直接被送到了奈何桥。大师父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怎么都踏不上那桥,仿佛有个看不见的屏障给拦住了。看桥的鬼差有经验,这是带了阳间的东西来了,所以过不去桥,拽住了大师父上下一打量,看到他脖子里挂了个银链子,下面坠着个小贝壳,怒气冲冲道:“来的路上没讲吗?阳间之物不准过桥!”伸手上来要扯。 大师父笑笑说,这不能摘。 鬼差二话不说伸手一巴掌,另一只手上来抢了链子要往忘川里扔。 老衲很坏[综民间故事]_分节阅读_59 老衲很坏[综民间故事] 作者:乱世繁芜 大师父一拳头把鬼差掀在了地上,把银链子捡了回来,握在手心。 这下可捅了马蜂窝了,四处维持纪律的鬼差全涌了上来,捏着拳头打人,接着又被大师父都撂了下去,大师父高喊:“有话好好说,大家别动手。” 谁还有心思跟他和谈,桥上的桥下的新鬼老鬼都站住了看热闹,鬼差们心知要是服了软,那以后还有什么威信去管那些鬼?鬼差头子从腰间抽出了一根软鞭,这是从海鲸妖的脊梁骨里抽出来的,极寒极阴,抽活人没事儿,抽在鬼身上,登时魂飞魄散。 几个鬼差围上来,老大,这不行,这要万一误伤了我们…… 鬼差吐了一口血水,老子今天没了面子不能再没了里子,你们不想魂飞魄散都站开了点儿。鬼差们应了一声,跑得比兔子还快,奈何桥边登时一个鬼都没有,全撤到了半里路外。鬼差头很满意这个效果,搓搓手,一扬鞭子抽了上来。 大师父先看着他们围在一起嘀嘀咕咕,探着头想凑过去看看,一鞭子就抽了上来。这一鞭子当真好威力,一下就把大师父抽裂了。什么叫抽裂了?来的时候,他的魂魄与杨蛟的魂纠缠在一起,这是他一贯的手法,以后脱身了,不耽误原主工作生活,这一次一进来也这样,结果让鬼差一鞭子给抽开了。 一个魂变成了两个,鬼差头子吓得傻了眼,这是什么法术?蚯蚓成了精了?他愣神呢,大师父一个箭步上前,使擒拿手把人拿住了,从那鬼差手里抢过了魂鞭,闪身不见了。 这鬼差从地上爬起来,就见杨蛟昏昏沉沉站在眼前,他伸手把杨蛟拿住了,高喊快来人。远远围观的同事们都围了上来,竖着大拇指夸,到底是头儿,一出手就制服了。鬼差头子谦虚地接受了夸奖,没敢让大家知道,鬼差门里最重要的法器——魂鞭被偷了。他把真杨蛟往奈何桥上一推,杨蛟顺着劲儿上了桥,过去了,下了桥,喝了孟婆汤,他就该投胎去了。 鬼差头子往回走,心里苦恼,那鞭子可怎么办呢?要不去义乌买一个?可也不敢大声嚷嚷,怕丢了差事。 再说抢了鞭子的大师父,没了杨蛟魂魄的拖累,他的功力恢复了,一身轻松。一路躲着鬼差往回走,忽然想到一个事儿,当初下过地府,遇上了地藏王菩萨,菩萨说,以后有困难可以找他,这话算数吗? 都是佛门中人,跟佛祖也都熟,大师父决定去试试运气。七拐八拐找到了地狱,顺着台阶往下走,地狱里的鬼差,只管着不让出去,可你要进来,那不管,反正这不是好地方,进来了原路也都回不去,除非是在地狱里被磋磨过了,不成鬼形了,才能从专有的通道出去,投胎转世。 所以大师父一路往下走,谁都没拦着,一路畅行无阻,直奔十八层地狱而去。到了十八层了,有鬼差上前迎接,来了您嘞,刀锯地狱,您快进来吧。大师父连忙摆手,不不,我找人。那鬼差哈哈一乐,那您来对了,进了第十八层的,至今还没有出去的,最次也要受三亿年时间的刑罚,都在里面呢,您进去看看? 大师父忙着呢,哪有功夫花三亿年去体验,低头往下喊:“菩萨,您快派人出来接小僧。” 那鬼差笑了,从没见过这样找菩萨的,菩萨日日忙着念经超度亡灵,哪有功夫理你啊傻子。准备开口嘲笑两句,便看见谛听神兽扬着四蹄升了上来,冲着那和尚道:“上来坐。” 大师父熟门熟路跨上谛听,绝尘而去。那鬼差倚着门框,抱着胳膊,啧啧称奇,谛听竟然驮鬼,千古难得一见。 朝中有人好办事,这话一点儿不假,大师父满意,琢磨着要怎么跟地藏王菩萨解释这件事,没想到菩萨没露面,谛听直接把人给送到了凡间。谛听把大师父放地上,从爪子缝里抠出一粒红丸子,放到了杨蛟尸体的胸口。杨蛟死得惨,大师父看着不忍心,双手合十在一边给他念经,盼着他投个好人家。刚念了两句,就觉得一股强劲的吸力,滋溜一声,他又进去了。 谛听绕着尸体转了两圈,鼻子闻了闻,这身体慢慢有了温度了,胸口的肉也长出来了,看来人是活了。它任务完成,腾云走了。过了一会儿大师父也醒了,浑身又酸又痛,动也动不了,索性躺在地上闭目养神,只等有点儿力气再爬起来。 躺了没多久,有脚步声,来了两个人。这两人似乎年纪不大,力气很小,因为他们抬不动大师父,只能在地上拖着走。大师父心里骂娘,好人难做啊!好人生来受罪啊!老衲要不给杨蛟念经,这会儿说不定飘飘摇摇做个孤魂野鬼,想偷看什么偷看什么,想偷听什么偷听什么,不知道过得多快乐!凭老衲一身的本事,以后修成个散仙也不是不可能,最好能修炼到比佛祖厉害,踹了他的西方极乐,还回我的灵泉寺去…… 他心口里的那粒药还没完全融化,身体没彻底热起来,开不了口,睁不了眼,跟活死人一样。可背上的肉慢慢有感觉了,磨在地上生疼。那两人拖了一会儿,停了,大师父一口气还没松得下来,一铲子土盖到了身上,有女孩儿压着声音哽咽着哭,男孩让她别出声,紧跟着也哽咽了,两人抱在一块儿哭,哭得很压抑。 大师父听着心疼啊,那粒药终于完全融化了,他老人坐了起来,伸手抱住了这俩孩子,安慰道:“别哭啊,我这不是活了吗?” 俩孩子吓得头发差点儿飞了。 作者有话要说: 注意:本卷全名《劈山救母二郎神与他劈山救母的外甥》 . 尽量让吋心、哮天犬、猴哥、猪八戒都来串串场! 版本参考得比较多,不全是《宝莲灯》《宝莲灯全传》,主要还是跟着明代的记载来。 ☆、第94章 劈山救母二郎神 “哥?”杨戬小心翼翼安了一声,“哥,是你吗?”家里突逢大变,哥哥爹爹死了,娘被恶人抓走了,杨二郎一夜之间成了顶梁柱,他告诉自己,要冷静,不能被吓死。 大师父摸摸他的头,“二弟别怕,哥哥回来了。” 杨婵年纪小,才□□岁,说话口无遮拦,问:“大哥,你不是死了吗?我……我亲眼看到你胸口被刺了那么大一个窟——”话没说完,她二哥捂住了她的嘴,万一大哥要想起来,吓得再死过去!杨戬了解自己的哥哥,不想自己喜欢舞刀弄枪打架,哥哥从来都很文气,喜欢读书写字、学习礼仪,不是个经得住吓唬的。 大师父把杨戬的手松开,道:“我是死了,还去了地府。地府说我是七世的好人,命不该绝,况且咱娘又是神仙,我好歹也是半仙之体,就让我回来了。” 弟妹二人瞠目结舌,这也行?杨婵想到父母,鼻子一酸,又问:“大哥,那你瞧见父亲了吗?” “没瞧见,听咱隔壁邻居说,被送到阎罗殿,投胎轮回去了。” 杨戬杨婵兄妹二人相视一眼,扑倒大哥的怀里,眼泪就跟决堤的黄河一般,把衣裳都浸湿了。这俩人也不敢哭出声,怕把天兵再引来,呜呜咽咽让人心疼。大师父长叹一口气,这都造的什么孽啊,你俩大人结婚前就没想过后果吗?最后你俩人没好果子吃,孩子也跟着遭罪,一个年纪轻轻被杀,另外两个哪怕最后也当了神仙,一个听调不听宣,一个困压华山底,兄妹成仇,甥舅不亲,一家人散成一盘沙,再没这么惨的了,这都图什么呀? 还是一个人好,也不祸害谁,也不被谁祸害。放心吧孩子们,老衲会帮你们的,绝不会让你们走进婚姻的坟墓! 大师父打定了主意,有了目标,人也振奋了。一咕噜爬起来,兄妹三人把父亲的尸首给埋了,立了一块木碑,上书“先考杨天佑之墓”,三人跪下磕了三个响头,大师父说,这地方没法呆了,天庭不定什么时候派人来拿我们,咱们收拾收拾走吧。 杨戬杨婵二人有了大哥就有了主心骨,点点头,从废墟里扒拉了两件换洗的衣裳,家里也没有什么家产钱财,包袱一卷,趁着夜色,兄妹三人上路了。走了有两三个时辰,大家都饿了,尤其是杨戬,俗话说,半大的小子,吃穷老子,他才十一二岁,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但是孩子懂事,家里这个样子,爹娘又都没了,他哪有心思说饿。 “咕噜,咕噜咕噜咕噜。”有声响。 走在深山老林里,月光若隐若现,这一声响吓得杨婵差点儿哭出来,她抱了大哥的胳膊,两只手抖得跟筛糠似的,哆哆嗦嗦问:“大哥,你听见什么声音了吗?” 大师父停下脚步听了听,道:“别怕,是你二哥肚子饿得叫。” 杨二郎很窘迫,慌忙道:“我不饿,咱们赶紧赶路吧。”说着扛着包袱低着头走在前面,心想着昨天晚上这会儿,一家人还坐在一张桌子吃着晚饭,多么幸福快乐,鼻子酸了,眼泪又要落下来。 大师父抓了他的胳膊,“别往前。”根据他多年的斗争经验,前面的路似乎有些不太平。提鼻子细细一闻,风里面夹杂着一丝半点儿的腥味儿。不对,这条路不能再往前走了。 可要往回走,要走回他们村子里,才能见到一户人家,回去是万万不行。大师父把包袱都放下了,对杨戬、杨婵道:“今晚暂不往前走了,我兄妹三人就在这林子里过夜,等天亮了再走。三妹,你怕吗?“ 杨婵也懂事了许多,不吵不闹,抱着怀里的包袱,道:“有两位哥哥在,婵儿就不怕。” 杨戬摸摸妹妹的头,露出一个欲哭还笑的表情,咬着牙发誓:“三妹,二哥永远都会保护好你!”杨三妹点点头,大师父摇摇头。 决定了在此处歇下,三人便在四周找了些干柴火,架起了火堆,一是取暖,二是驱赶野兽。深秋时节,林子里的果子早就掉光了,什么吃的也没有,兄妹三人挤着靠在一起取暖,大师父说,你们先睡,我看着,别怕。三娘迷迷糊糊点点头,杨二郎说,哥,我就睡一会儿,你要记得把我喊醒替你。 大师父应了,把厚衣裳盖在两人身上,望着篝火出神,也不知在想什么。或许是想丹麦海底王宫的火树,又或者在想很久以前的那些亲人朋友,他还记着他们,可谁又记着他呢?佛祖这差事真不是人干的,但凡心理素质差一点,估计就抑郁了。 想得正出神,有细碎的声响,踩着落叶而来。大师父耳朵动了动,人没动,眼睛似睁非睁,偷眼看。 黑暗中走出一只白色短毛小动物,偷偷摸摸走到火堆对面,转着圈儿找了个合适的地方,伏在地上睡觉。大师父看明白了,这小东西怕冷,来取暖的。不怕人,不怕火,这难道是个妖精?大师父小心把弟弟妹妹安顿好,站起身来,瞧着对面。 对面那小动物很机警,半坐了起来,昂着头看大师父,摇了摇尾巴,是一条小白狗。 小白狗站了起来,尾巴摇得飞起,跟人示好。 大师父很高兴,很懂事的小动物,知道我们饿了,自己找上门来。伸手唤狗,把轻而易举把它抱在怀里。这是一只常见的细犬,用来抓兔子逮狐狸打猎用的,估计是从哪家猎户跑出来的,大师父摸摸这小白狗,挺瘦,给二郎和三妹吃就得了。 狗被摸舒服了,浑然不知自己已经被看成了一盘菜,呜呜叫着。 二郎警觉,听到有声音,醒了,轻手轻脚走过来,伸手从大师父怀里接过了小狗,摸摸它的头。那小狗摇尾巴晃脑袋,伸舌头去舔杨戬的手心,杨戬微微笑了一下,像个无忧无虑的孩子。大师父见他终于笑了,有了一丝活气,心中也高兴,放小白一条狗命,不准备做菜了。 杨戬心疼哥哥,让大师父去睡觉,大师父自己觉得啥事儿没有,又劝着二郎去睡,两人争执了一会儿,差点把妹妹给吵醒了,最终杨戬屈服了,抱着小狗,跟妹妹头挨着头,睡下了。大师父打着哈欠守着,不时给火堆加柴火,不知熬了多久,似睡非睡间,天色慢慢亮了。 三人收拾好行装,踩灭了篝火,还往昨晚上那条路走。那小白狗跟着走了一里多地,忽然左顾右看,好像找到了认识的路,欢天喜地走在了前面,摇着尾巴,不时回头看着众人,意思你们快点跟上来。 大家将信将疑,跟在后面。 小狗不走大路,偏往林子里钻,三人跟着,粘了一头的树叶枯枝,杨婵的耐心都快没了,那小狗忽然仰头狂吠,三人吓了一跳,背靠着背往四周看。 一只大白犬冲了过来,叫了两声,装作凶狠地咬那小狗的耳朵、脖子,小狗叫着跳着摇着尾巴,欢快极了。 杨婵哽咽了一声,道:“大哥、二哥,我想娘了。” 杨戬狠狠地一擦眼泪,抓紧了手中的包袱,抓得关节发白,“三妹放心,我们一定能把娘抢回来!” “狗子!狗子回来——”远处有老人在喊。白犬叫了一声,往回跑。小白狗跟着跑了两步,又转回来咬着杨戬的裤腿。三人跟着往前走了两步,一个穿着皮毛的老人家从树后面走了出来,乐呵呵摸着白犬,嘀咕着:“好好好,找到你的狗儿子了,欢喜吧?”再一抬头,面前站着三个大小不一的孩子。 “怪不得大白叫得凶,原来有生人。孩子,你们从哪里来?到哪里去?”老人家问。 杨婵从大哥身后探出脑袋,道:“我们从桃源村来,往山那边去。” 杨戬瞪了妹妹一眼,三妹太傻了,万一这要是坏人怎么办? 不过还好,他们遇上的不是恶人。老人家听了杨婵的话,连忙又问:“你们要走官道?那条路不能走啊,再往前有……反正不能走。” 杨戬防备心强,上前一步问:“老人家此话怎讲?”他一脸严肃,可是肚子咕咕一叫,破坏了他少年小英雄的气概。 老头摇摇头,看了大师父一眼,道:“你是兄长?你这兄长怎么当的,大早上带着弟弟妹妹走山路,你爹你娘要知道了,估计要气死。”他这话一说,杨戬、杨婵两人眼圈又红了。 大师父连忙拦下话头,道:“老人家,确实是我不是,您知道这附近哪里有食肆、茶棚吗?” 老人家笑了,“这附近就老头我一家猎户了,也就老头一家胆子大,其他人谁敢住在那妖……附近?我家里有点儿吃的,儿媳妇应该已经把饭做得了,家里不差你们三个孩子一口饭,跟我走吧。” 老猎户好心,杨戬却不敢往前,他现在犹如惊弓之鸟,不敢轻信别人。大师父看出这老头身上杀气虽重,却没有昨晚闻到的那股腥气,想来杀气是平时猎杀动物留下了。他抢先一步,替弟弟妹妹应下了,安抚地摸摸杨二郎的头,跟着老头往前去。 小白狗跳着叫着,围着杨戬,开心极了。 又走了不少路,太阳上来了,树叶上的霜化了,滴滴答答往下滴水,林子里很静谧,安静得连鸟叫都没有。大师父觉得有点儿不对劲儿,正在此时,听到一声尖叫,女人的声音。 老汉原地一愣,想到了什么,脸上血色褪尽,拔腿就跑。两条狗冲在了最前面,大白犬眨眼没了身影,小狗脚程慢一点,落在了后面。 又是一声惨鸣。 作者有话要说:  大师父:(自言自语)要多看使人进步,知识让人清醒。 杨婵:大哥你看书呢,看的是什么书呀? …… 杨婵:《乱世繁芜言情故事三千万字大合集》,大哥,你看的这都是什么呀? 大师父:你看吗?不看别摸。 杨婵:我看看。哥,不是妹子说你,爹娘不在了,你得学好,不能学坏………… ……半天 杨戬:三妹,吃饭——吃饭啦——吃饭!! 杨婵:你们先吃,我看书呢!(自言自语)读书使人进步,知识让人清醒。 ☆、第95章 劈山救母二郎神 众人还未来得及跑上前,一股腥风卷来,老头子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杨戬把妹妹护在身后,紧闭双眼,不敢抬头。这股腥风里也不知道藏着什么妖怪,只觉得腐臭难闻、风如刀割,直觉就不是什么善类。 杨戬心中万念俱灰,躲得过初一没躲得过十五,难道今日,便要一家四口在地府吃团圆饭吗? 死就死吧,一家人最重要就是整整齐齐的。 做了最坏的打算了,等着被妖怪吞入腹中的那一刻,杨戬的心都沉到底了,耳边忽然响起凄厉的尖啸。这不像是人的声音,杨戬睁眼一瞧,哥哥手持白鞭,一下接一下狠狠打在那团黑影之上。那黑影左钻右跳,最后从目不暇接的鞭影中找了个空档,连哭带嚎溜走了。 大师父喘着气,道,妖怪打跑了,我们往前去看看吧,说着迈步走在前面。老头紧随其后,嘴唇哆嗦着,想说又不知道要说什么。 先看到一大摊血,顺着血迹挥洒看过去,树干上一滩血往下流,树下躺着刚在来接孩子的大白犬,看样子它是被重击后又摔在了树上。小白狗蹲在大狗的旁边,呜呜咽咽地叫着,用嘴巴拱着大狗的脑袋,想把他叫醒。 叫不醒了,大狗死了。 杨戬松开妹妹的手,上前把小狗小心翼翼地抱在怀里,安抚地摸着它的头。小狗伸出脑袋往它娘尸身上瞧,耳朵耷拉着,它不知道为什么它娘不跟他玩了,难道它娘又生气了吗?小狗从杨戬怀里跳到地上,腿崴了一下,一瘸一拐走到它娘身边,像以前一样,轻轻咬着它娘的耳朵、嘴巴。 起来和我玩啊,娘,你起来陪我玩嘛。 杨戬的眼泪大滴大滴落到了地上,他想到了昨天,爹也是这样悄无声息地躺着,再没了声音。爹啊!二郎不乖,你起来骂我一句也好啊!大师父上前把他搂在怀里,抚了抚他的后背,杨戬狠狠一擦眼泪,用力得好像要把眼珠子按进去一样,他沉声道:“大哥,这是最后一次,我以后再也不哭了!”哭就能让强者同情,让弱者变强吗?哭只会让弱者更懦弱,强者更猖狂!杨戬两只通红的眼睛看着大师父,道:“哥哥,我要跟你学道法!” 大师父连忙摆手,这不行,老衲这点儿吓唬三脚猫的功夫,哪里能跟你日后的师父——玉鼎真人相提并论?现在若教了你,那是毁了你的前程。大师父解释道:“二弟,我这鞭子是在地府偶然捡到的,其实大哥我没有什么道法在身。” 老衲很坏[综民间故事]_分节阅读_60 老衲很坏[综民间故事] 作者:乱世繁芜 杨婵问:“捡到了东西怎么不还给人家?娘说过,做人要拾金不昧。” 看,多好的闺女,品德教育多好,日后怎么就长歪了,不听她二哥劝,死活要跟什么刘彦昌在一起呢?造了孽了。 大师父心里想着,那头有人就喊,“造孽啊——造孽啊——”是刚在那老猎户的声音,几个人急忙跑过去看,之见小茅草屋前,躺了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妇,胸口被撕开了,心不见了,老头伸手替儿媳妇掩上了衣裳,跌跌撞撞进屋去了,一会儿提着弓箭出来,一脚深一脚浅往门外走。 “你上哪儿去?”大师父喝猪儿老头,“去送死吗?” 老猎户如梦初醒,他哪里是妖怪的对手,“可我儿子还在山里,他今天说要多打一些鹿回来过冬,老头就这一个儿子,若是他再有什么事……”老猎户的手一直在抖着。 “老人家,你莫要着急,刚刚那妖怪被我打伤了,想必是迫不及待躲回老巢去了,你儿子这会儿遇不上他,你且把儿媳妇的尸首收拾收拾,在家安心等儿子回来后,一切再做打算。”大师父劝他。 老猎户的理智慢慢回来了,他带着众人进了院子,先把儿媳妇的尸首抬放在门板上,掉了一会儿眼泪,慢慢去了厨房,一会端出几碗粥来,叹了口气道:“你们先吃吧。” 俩孩子懂事,没好意思去接,抬头看看自家大哥。大师父点点头,杨戬先端过了碗,尝了一口不烫,递给了妹妹。杨婵喝了一口粥,被冻僵的四肢渐渐感觉暖和了,她对老猎户道:“爷爷,你也快喝啊,不然粥要凉了。” 老猎户回道:“好孩子,你吃吧,老头子我不饿。”杨戬知道,儿媳丧命,儿子生死不知,老猎户这是没有胃口吃。 “老人家,你跟我们讲讲,这是个什么妖怪。”大师父问。 老头本不欲开头,犹豫了会儿,一咬牙,把事情从头到尾讲了出来:“我们这座山叫金峰山,传说很久以前,山峰有金光闪现,是仙人的道场,所以得了这么个名字。早二十年前,这附近不止我一家猎户,有十来家打猎的,山脚下也有个小村子,有不少人家住着。那时候下山换点儿米盐也方便。可后来,不知什么时候来了个妖怪,隔三差五有人失踪。最开始丢小孩子,大家以为是被狼叼走了,那几年打得狼几乎都绝种了,可人还是丢。 “渐渐的,孩子丢光了,丢大人。那时候但凡能搬走的,全搬走了,剩下几家连搬家钱都没有的,只能熬着,祈祷噩运不要落到自己家了。老汉一家打猎有一手,存下了一点儿钱,也想搬走,可家里的老婆子有重病在身,经不得长途劳累,为了她,我一家就留下了。 “山上山下的人家越来越少,到最后,就剩下老汉一家人了,前些年老婆子死了,我想也搬到别的村里去,可儿子刚成亲,家里半点儿闲钱没有,况且那妖怪也消停了,好几年没有作恶了,我们就想着啊,再等两年吧,等到有点儿家底,一定要搬走。 “谁知道……”老头说到伤心处,狼狈地低下了头,仿佛在擦着眼角的泪。 杨婵与杨戬互视一眼,杨戬微微扬了下下巴,杨婵明白,放下碗筷,走过去轻轻扶着老猎户的背,柔声道:“爷爷你别难过,你儿子不会有事的。” 老猎户泣不成声,摇着脑袋,长长抽泣了一声。一个年过半百的老人,哭成这样,任谁也觉得不忍心,杨戬也走过去,他刚要坐到老人家旁边,大师父猛地站起快步走上前,一手抓起一个孩子甩到身后,飞起一脚把老头踹到在地上。 “你!”老头被踹到在地上,痛得蜷缩成一团,他颤抖着手指头指着大师父。 杨婵推了大师父一把,“大哥,你干什么!你也要杀人吗?” 大师父拍了她一个毛栗子,呵道:“被骗了还替人家说话,一会儿睁大了眼睛看清楚。”杨婵又委屈又气愤,扭过头决定不再理大哥。 杨戬心中却觉得不妙,大哥这是真急了才打了三妹,难道这老头有问题?他后退了一步。 “真把过路人当没脑子的肥肉呢?一家人独自在妖怪的领地里过活,你不是伥鬼是什么?”大师父一鞭子摔下去,老猎户怪叫一声,被劈成两半,碎成了烟雾,消失不见了。大师父抱起杨婵,拉着杨戬,冲到了茅屋外。 呼啦啦几声,那屋子迅速颓败,墙倒草飞,显然早就荒芜了。扭头再看之前放儿媳妇尸体的地方,有一具白色骸骨,阴森恐怖,杨婵后怕不已,“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知人知面不知心,世上想害你的人多了,自己长个心眼。”大师父分析得头头是道。 杨戬心有余悸,问他哥:“那老头给我们吃的东西是不是也有问题?” 大师父点点头,招呼他二人快吐了。兄妹三人扣着嗓子眼儿,吐出了一滩滩污水,眼泪鼻涕都出来了,杨戬苦着脸问:“哥,你下次早说,咱们就不受这个罪了。” 那也要老衲早知道啊,大师父伸手摸了摸脖子上坠着的小贝壳,要不是这东西忽然烫得吓人,向他报警,他也不会怀疑到那老头身上去。 三人正说着话,那小白狗不知从哪儿钻了出来,头上还粘着大狗的血迹,坐在几人旁边不走了。大师父心想,经验主义害死人,亏老衲还以为你就是那哮天犬,原来是条坏狗,伸出脚要踹,杨戬拦住了,语气中带着乞求:“哥,这小狗也可怜,你平素最心软,绕它一命吧。” 大师父收回了脚,心中念了一声佛,当真吃了肉的人心狠,老衲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和尚,怎么戾气越来越重?他想着心事,把狗抱起来,那狗摇着尾巴可怜巴巴看着他,掰开牙口看了下,真的是个小狗,不是什么东西变的。把狗扔回给杨戬,大师父问,说说你的打算吧,正主还虎视眈眈要吃我们兄妹三呢,你准备把这狗怎么办? 杨戬犹豫了下,这小狗与他何其相似,他好歹还有哥哥照顾着,小狗什么都没有了。他开口给这条狗求情,老头是假的,小媳妇儿是假的,可这小狗是真的,大狗的尸身还躺在树下呢。带上吧,我养它。 杨婵拍拍手,好,养肥了就能吃了。 大师父头疼,这兄妹俩真是二郎神、三圣母吗?小子同情心泛滥,喜欢养狗,姑娘一根筋,心善心狠就在一念间。瑶姬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生出这么一家子。 “养就养吧,你给他取个名字。” 杨戬抱着狗,顶了一下额头,小狗昂着脖子叫了两声,杨戬斟酌了一番,认真道:“就叫啸天犬。” 大师父瞪了那小狗一眼,还真是你! “好名字,天有什么了不起,狗也敢骂它,哮天犬,好!” 作者有话要说:  ps:时间定为在殷商早起,这时候基本什么成语都没有,所以大家就不要在意人物对话中出现的成语了,不然没法写,大家也没法看。 . 哮天犬的原形是山东细犬,封神原著中形容他为短毛白色细腰之犬,哮天犬最早出现于干宝的《搜神记》中,在元杂剧中称为白犬神嗷,与封神演义中细犬的本相“形如白象”同出一源。 不知道为什么,很多电视剧,动画片,画册中,哮天犬都是黑色。难道白狗比黑狗难画?又或者因为杨戬出场的形象常常是负面的(宝莲灯、西游记)? ☆、第96章 劈山救母二郎神 伥鬼,是人被妖魔吃掉后变成的鬼,出于对妖魔的恐惧,受制于妖魔,为其诱骗猎得新鲜的血肉,供妖魔食用。那老猎户,就是这样的伥鬼。大师父心知这伥鬼的话半真半假,看山下一些坍塌的旧屋,他甚至猜测,那些村名可能都是被这伥鬼骗来让那黑雾中的妖魔吃掉的。细思恐极。 既然已经是鬼了,为什么还要养两只狗呢? 大师父把哮天犬抱起来,捏捏耳朵拉拉尾巴,翻来覆去仔细研究。二郎也在边上看,冒了一句, “是公的。”大师父看了一眼,真是公的。 幼年的哮天犬不懂这几个人类在做什么,瞪大了水汪汪的眼睛看着众人,一脸无辜。 三人合力挖了个坑把大白狗的尸首埋了,大师父见那破屋里的白骨躺着,估计一直都被那老伥鬼当道具使着,真是可怜,心一软,他把白骨也埋了,立了个无名氏的木碑,又在坟头念了一段往生咒,助其早登极乐。忙完了这一切,已经到了晌午了,日头升得老高,杨婵靠着树歪着,眉头耷拉,显然是饿了。 找点吃的吧。 都是农家的孩子,认识野菜野果,大师父打发他俩出去找食材,自己从腰后拔出了锅,架在火堆上。体内一丝真气无有,不然把功力输进去,要吃什么没有,别说鸡鸭鱼肉小点心,满汉全席都是一句话的事儿。嚼着一根草茎,看着俩孩子蹲在不远处找野菜,大师父把哮天犬唤来,抓在手上又仔细研究了一番,依旧一无所获。 “哥,哥,我们挖到了好多蕨菜!”这地方原来有人住过,有几哇菜圃,后来人没了,那些菜自己花开花落结籽发芽,竟很旺盛。大师父给做了一大锅浓稠菜汤,从破屋里找了碗,盛着尝了一口,寡淡无味,一点儿油花都没有,心里觉得很抱歉。抬头一看,杨戬、杨婵喝得正香,他俩脸上又是灰又是汗,乍一看倒像是山里的小妖怪。 三人吃饱喝足,长舒一口气,杨婵趴在草地上,拿狗尾巴草挠大哥脖子,大师父假装把她按在地上,两人闹着玩。杨戬看锅里还剩着不少,另外找了个碗,倒给哮天犬喝。哮天犬立刻就忘了丧母之痛,尾巴摇得飞起,只等杨戬倒完了,摇身一变,变成牛犊一般大小,伸着舌头呼啦两口,全舔干净了,可怜巴巴又看着杨戬。 兄妹三人都吓傻了,这是怎么个情况?杨婵躲到俩哥哥身后,小声说,“我怕。” 大师父看看杨戬,二弟,你的狗。 杨戬上前一步,腿肚子微微有些抖,壮着胆子,呵道:“哮天犬!” 哮天犬摇着尾巴,变作原来一般大小,跳着跑着扑倒杨戬怀里,全然没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杨戬僵硬地抱着他,哭丧着脸看着大师父:“哥,它不会是妖怪吧?” “安心收着吧,是条好狗。”大师父终于闹明白这哮天犬是个什么品种。它是上古白獒一系的血脉,大小变换自如,凶狠胜过猛虎,成年后大如白象,小如细犬,是最忠心不二的好狗。当年大禹治水,担心家中无人照顾、受人欺负,便是从尧山捉了一只白獒养在门口,那白獒保家护院,从此再无恶人敢上门骚扰孤儿寡母。 有了现成的坐骑,大师父就不舍得让俩孩子跋山涉水了,命哮天犬变大,让二弟三妹坐上去,他赶着狗儿往山里走。走了有一段路,哮天犬不肯往前了,四股战战。大师父心中咯噔一下,那黑影要出来了。 “二郎,你怕吗?”大师父抽出了自己的鞭子。 杨戬摇头,他的性格像他娘,最是硬脾气,若是不惹他还好,真惹到了,拼掉一条命,也要把场子挣回来。他右手握紧了手里的树枝,左手安抚地摸摸哮天犬脖子,轻声道:“狗儿,不要怕。” 杨婵的心都要跳出来了,两只手揪紧了狗毛,咬着牙瞪着前路。 前路风平浪静,连树叶子都不动。大师父一甩鞭子,“我走在前面,哮天犬跟上来。”他走在前面,刚迈出两步,一股罡风扑面而来,割得大师父脸上流血,他咬着牙把手中鞭子舞得滴水不漏,护住了身后二人一犬,可还未等他松一口气,那罡风中毫无征兆地喷出腥臭的黑烟,正冲大师父面门而来,他扭身躲过,却没提防到一只长着黑毛的胳膊从黑烟中伸出来,抓住而他的腰带,一下就拖了进去。 大师父慌忙回头,就见那哮天犬慌乱地后退几步,扭头狂奔而去,坐在狗背上的杨戬,滚身而下,还没看清他有没有伤到,大师父便两眼一黑,没了意识。 再醒来,眼前一片漆黑,不知身在何处。大师父屏息等了一会儿,没听到声响,便伸手去摸,摸到手上的,都是冰冷的石头,看来是在山洞里。眼睛可能被熏着了,疼得厉害,大师父撕了身上一缕麻布,从怀里掏出火石,点了几下,却始终没亮。大师父又点了几下,感觉有灼热的东西烧到了手上。 虚真大师的心“哐当”掉到了谷底,他眼睛瞎了。 那条麻布也已经点着了。 他手忙脚乱去灭火,却感觉腰上一热,不得了,火烧到身上了!大师父急忙去拍,可他眼瞎了,看不见,也不知道火光在哪儿,难道今天就要死在这里吗?老衲纵横一生,与各种恶势力斗智斗勇,无往不胜,谁都干不倒老衲。 除了老衲自己啊…… 今日难逃一死了,烧得焦脆一点,味道好一点,这样妖怪回首往事,也会想起曾经有个少年郎,味道很好很特别。 这些纷杂的念头看上去多,其实不过一瞬,火还没烧到他皮肤上,一阵阴冷的风吹过,生生把他身上的火吹灭了。这风也不知道是什么来历,阴寒刺骨。 大师父站直了,问:“要吃我可以,死前问你一个问题,你到底是个什么妖怪” 没有声响。 大师父慢吞吞往边上挪了几步,还是没有一丝反应。妖怪不在正想着,那股寒风又来了,没那么阴冷了,温温柔柔往一个方向吹着。大师父心想,有风就必然有出口,妖怪又不在,此时若不逃,难道要学佛祖割肉喂鹰不成?逃! 顺着这股风跌跌撞撞就走,走着走着他觉得不对,这风有问题,它会拐弯儿。刚刚走到了尽头,一摸是个死胡同,那风竟然往回拐,带着大师父另外又找了条路。大师父不动声色,跟着又走了一段路,渐渐就觉得眼前似乎有光亮,急忙往前。 阳光晒到了皮肤上,暖洋洋的,外面的风很干净,他模糊地看到眼前似乎有黄色的树叶,白色的山石,松了一口气,得救了。 那股寒风没有再跟着。 大师父向洞口行了一个佛礼,转身就走。可天地之大,自己孤身眼瞎,何处可去呢走一步算一步,摸到一根断枝当拐杖,探路往前,走了有两三个时辰,听到背后有纷乱的脚步声音,他紧握手中的木棍。 “喂,你瞎跑什么呀”一个小女孩的声音,“我找你找得腿都跑断了,快跟我走。” 大师父问,“你是谁” “我?我是来吃你的大妖怪!”小姑娘说完,自己忍不住噗嗤一乐,上前拉着大师父的胳膊,埋怨道,“你快跟我走,一会儿那老妖回来了,我也救不了你。” 大师父闻到她身上妖气很重,是个吃过人的妖怪,他抽出了手,道,“我自可离去,不劳小囡。” “你这人怎么这么讨厌!”小姑娘生气了,一甩胳膊,脚步声音急急远去,一会儿又折了回来,强拉着大师父的胳膊就走,生气道,“你们人类可恶,这么大个儿还磨磨唧唧,要不是小卿姐姐让我来救你,我走大路上都不会看你一眼!”说罢也不由大师父辩驳,摇身一变,变作一个绒毛妖怪,白花花的,大师父也看不清,被她叼在嘴里,狂奔而走。 再说杨戬,大哥地府走一遭,不仅全须全尾回来了,还变得坚毅勇敢有担当,兄弟俩关系亲近了。以为是上天顾怜,峰回路转,救母有望,谁料半路杀出来个妖物,把大哥拖走了。哮天犬到底是个小狗,胆小无用,被吓跑了,他孤身一人去救哥哥,走了几遍,却再也找不到那条路。 垂头丧气往回走,哮天犬不知从哪里蹦了出来,默默走在他身边。杨戬一愣,我三妹呢? 刚刚哮天犬把三妹背到哪里去了? 杨戬恨不得掐着哮天犬的脖子问,可狗就是狗,没开灵智也不会说话,任凭杨戬抱着它甩,它也不明白主人要干啥。它只知道主人应该是生气了,垂头丧气跟着。 杨戬很自责,眼泪转了转,想到自己跟大哥发的誓,生生又憋了回去。他发疯似得举起拳头在树干上揍了两下,手上鲜血直流,疼痛让他清醒了不少。 先找到妹妹,把她安顿好,再去找那妖怪吗,为哥哥报仇! ☆、第97章 劈山救母二郎神 胸怀愤懑,却无能为力;心有大恨,却无法爬起。这样的人,要么多劝劝自己,忘了屈辱,要么含血在心,不管前路刀山火海,只要自己没死,就有反败为胜的一天。 杨戬想刨了这山,烧了这林,心中愤懑滔天,可又有何用?片刻之后,他冷静下来,两手抱胸靠着树站着。这是个防备的姿态,要是大师父看到了,估计要叹气了,这孩子到底还是把心给关上了。 最终想到了法子,他找了林子里最粗的一棵树,双膝下拜,口中喃喃自语,将自己的来历道明,又说了兄死妹藏的事,只字未提娘已被天兵抓走,只说是父母都没了,说得极惨,最后求山神指一条明路,助他渡过难关,他日若有翻身之日,滔天大恩不忘。 杨戬身上有瑶姬的血脉,瑶姬是玉帝的大妹子,掌管欲界的女神,她生下了的三个孩子都继承了她的一部分神力,因此杨戬这一跪,山里的山神、土地全都被震醒了。但是,虽然杨戬未说瑶姬遇难之事,他们是此地管事儿的,能不知道吗?所以,这几个地仙按兵不动,谁也不敢上前搭话。 可他们也受不住杨戬这么跪着,一个个头晕目眩,最后山神想了个主意,派个人,把杨戬他引走,去别处祸害去。几人一拍即合,派了山鬼去。山鬼一般是山里的小妖怪修炼成精,被地仙抓了回来做奴仆、手下。山神叮嘱她,注意别暴露行踪,别做得太明显。这山鬼很听话,接了上头的命令,扭头就走。 杨戬跪了半日,日头越来越毒,他被晒得目眩,揉揉眼睛,恍惚间看见一道白光闪过,哮天犬狂吠,杨戬定睛一瞧,一头纯白的小鹿,站在路边看着他。那白鹿扭头看了他几眼,示意跟上来,杨戬抱上哮小狗形态的哮天犬,紧随其后。 那小白鹿开始还只是四蹄轻扬,等到跑出了山界之外,便迈开蹄子狂奔,转眼间乃至飞身至空中,腾云驾雾一般,冲着西北的方向而去。杨戬摸摸哮天犬的脑袋,问:“能跟上吗?” 小狗听不懂杨戬的话,却能理会道主人的意图,跳下怀抱,就地一滚,又变作巨獒,四爪牢牢按在地上。杨戬跨坐哮天犬背上,跟着那白鹿狂奔。哮天犬虽说有上古白獒的血脉,可到底是凡间的笨狗,没有半点妖力在身,开始还能跟上白鹿,跑了个把时辰以后,便累得吐着舌头翻白眼,速度落了下来。 白鹿停下来等他们,等了一会儿便不断地踏着蹄子走来走去,焦虑得很。杨戬扶着哮天犬的背,安慰了它两声,跟白鹿道:“狗儿支撑不住了,让它歇歇。” 哮天犬变回小小一团,躺在地上,耷拉着舌头喘粗气,摇了摇尾巴。 老衲很坏[综民间故事]_分节阅读_61 老衲很坏[综民间故事] 作者:乱世繁芜 白鹿又等了一会儿,更狂躁了,仿佛有等不及的事情,它原地跑了两圈又站住了,昂着头愣了一会儿,吐出一颗发着白光的灵丹,灵丹在哮天犬头上绕了两周,光泽黯淡了一些,又回到了白鹿口中。 哮天犬一咕噜爬了起来,它感觉自己充满了力量,血液在沸腾,它想要奔跑,它要释放!把小杨戬甩到背上,哮天犬仰天长嚎一声,跟在白鹿身后,四爪如风!他们也不知跑了多久,从天亮跑到了天黑又跑到了天亮,最终在了一座山脚下,停下了脚步。 小杨戬被颠了一路,吐了三回,这时候连站着的力气都没有,面如菜色,让人心疼。哮天犬更是软成一滩烂泥,趴在了地上。 白雾一扬,白鹿消失不见,一个白衣女子站在面前,她脸上没有什么神色,开口道:“此处是一位仙家大能的道场,小友你自去求学,若有朝一日,你有了大作为……。” 杨戬坐起身,拱手行了一礼,道:“我杨戬若有朝一日,出人头地,必不忘鹿仙大恩,刀山火海,有用得着杨——” “不必多言。”白鹿打断他的话,“我看你不是平庸之辈,心性坚韧又有半身神力,迟早宏图大展。有朝一日,你功成名就,还请你前往桃山,救山鬼脱离魔掌。” 杨戬将“山鬼”、“桃山”几字在心里滚了一遍,郑重的点了点头。 白鹿温顺的大眼睛又看了他一眼,扭身走了。 杨戬在山下躺了半日,直至饿得不行了,勉强爬起来,抱着小狗往山上走。循着山路,一直走到一个洞府门口。说是洞府,其实乃是建在山间峭壁上的一座高楼,一半镶嵌进了山里。杨戬上前两步,出来一个小童子,拦住了他,高声喝问道:“来者何人?” 杨戬吓了一跳,对方锦衣华服,又气势汹汹,他陪着小心,道:“在下桃源村杨戬,上山来拜师学艺。” 小童嗤笑一声,道:“要拜师的人多了,你算老几?走走走。” 杨戬站在那里不动,小童上前伸手推人。这小孩儿比杨戬矮一头,却是力大无比,一下就把杨戬推倒在地上,“快走!” 杨戬爬起来,又站在了那里。那小童子伸手把人再推到在地,杨戬便再爬起来。两个都是硬骨头,谁都不肯低头。那小孩下手越来越重,杨戬摔得鼻青脸肿,仍旧再次站起。那小孩子恨得不行,一股真气藏在手心。他再次下手去推,没想到小腿一痛,那小白狗张嘴咬在他的小腿,鲜血直流。 小童一巴掌拍在了哮天犬天灵盖上。 哮天犬呜咽一声,真的软成了一团烂泥,七窍流血。 杨戬出奇冷静。二郎,你以后就真是一个人了。杀了他!杀了他!杨戬心里有个声音在嘶吼。 他把小狗抱起来,血流到了手掌心又滴滴答答落到了地上,小狗看着他,尾巴勉强摇了两下。 “我是来拜师的,能劳烦仙童通报一声吗?”杨戬听见了自己的声音。 那童子不敢再推他,鼻子朝天哼了一声,扭身进去了。 杨戬在外面等着,他告诉自己,不要冲动,不要结仇。要忍,要等。 话分两头,小杨戬以为已经死了的大哥,这会儿其实是生不如死,他掉到狐狸窝里了。这事儿要搁别人身上,或许好歹还有些乐趣,毕竟被一大群绝色天香的美女们包围着,是多么的幸福,哪怕这些美女身后还都拖着毛茸茸的尾巴。 大师父就惨了,他眼睛瞎了,鼻子格外灵敏,狐臭的味道堵得他几乎要窒息了。一个娇娇嫩嫩的声音笑道:“你们看你们看,这小伙子脸都红了,哎呦呦,这害臊的样儿。” “嘻嘻,他会不会还是个黄花大小伙啊?” “摸他他还躲呢,嘻嘻嘻,你摸摸。” “哎呀哎呀,真的,他好可爱哦。” 大师父起身,摸摸索索往外走,几只手同时上前又把他拉了回来,“你别走呀,一会儿就开饭啦。” 大师父也饿了,他问:“你们吃什么?” “吃什么?姐姐我们今天中午吃什么呀?” “我哪里知道,大姐带什么回来吃什么咯,哎呀天天吃那些个萝卜青菜我可真吃烦了,什么时候有点鸡啊、鹿呀吃才好。” “要有人吃更好,我都没吃过,就闻过那味道,真香啊。” “听说吃人能涨十年修为呢,哎,真好,真想吃。” “是吗?真的吗?” “不知道,我也是听说的……咱们这儿不就有个人吗?” 这话音一落,整个山洞里忽然就没声音了,大师父虽然看不见,还是感觉到一股股炽热的目光凝聚在他身上,他缓缓站起身来,道:“空气有点儿闷,我出去走走。” 几只手把他按在原地,死死按着。 大师父思绪万千,怎么办,如今手如缚鸡之力,身陷狐妖之窝,老衲此刻比掉入盘丝洞的唐僧还倒霉,唐僧好歹还有仨奇形怪状的徒弟,老衲这个明僧,是只剩一个聪明的头脑了。 大师父开口:“带我进来的小姑娘呢?我是她的,你们谁都不能动我!” 窃窃私语的声音传来,那小女孩似乎有些身份,这些人没再盯着大师父,讨论了一会儿,一个道:“咱还是先别动他,等小元回来。” 狐臭的味道散了一些,走了一些人。狐狸耐性差,等了一会儿,那叫小元的还没回来,狐狸们四散开,各干各的去了,听声音,有的在扯着草垫磨爪,有的在追逐打闹,有的嘻嘻哈哈互相夸着对方的美貌,也有些吃货拿着水萝卜蹲在大师父身边磨牙,看一眼大师父,吃两口萝卜,似乎这样萝卜就有了肉味。 大师父不动声色往光亮处挪去,那里该是洞口。花了半个时辰,终于挪到了,新鲜的空气让大师父身心舒畅,他深吸一口气,准备走出去。 “开饭啦!”门外有人吆喝。 洞里的狐狸呼啦啦全往外涌,大师父被推倒在一边又被撞倒在地,落在后面的小狐狸一个个从他身上跑了过去。 流年不利!大师父爬了起来,拍拍身上的土,整整衣裳,顺着没有狐臭的方向悄悄的走。 “你要去哪里?”一个小女孩的声音,娇横十分,“你要逃跑?哼,本来还想留你几日,养肥了再吃,没想到你找死的心这么坚决。” 小女孩说完,一把揪住了大师父的衣服,她力大无比,三两下把人给拉个过去。狐狸们吃着汤水砸嘴,交头接耳说着话,见着那小伙子被拉来了,一个个敲着碗嚷嚷着:“要吃肉!要吃肉!我们要吃肉!” “瞎吵什么!”小女娃吼了一声,“看见这是什么了吗?” “人!” “吃了涨功力!” “好吃的。” “听说还能用来双修。” 老老少少的狐狸们叽叽喳喳吵个不停。 “都给我听好了,吃了涨功力的话都是假的!真要如此,我狐族还修炼个屁,直接去朝歌吃人不就完了?都给我长点儿脑子。五令三申,不准吃人!” 一个小狐狸在底下嚷嚷,“那你带他回来干什么?” 小女孩一笑,“他又不是人。”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大家不离不弃的支持! ☆、第98章 劈山救母二郎神 说了句“不是人”,下面的小狐狸都活泛起来了,嚷嚷着抢答,“狐狸!” “黄鼠狼!” “鬼!” “雉鸡!” “野兔!” “猪蹄——” “牛肉——不对,河鱼。” “羊肉、羊肉!” 越说越跑题,说到后面,就跟点菜似的了。大师父紧了紧衣服,清了清嗓子,道:“诸位,诸位安静一下,我的真实身份是——神仙。我是来普渡你们的,想成仙的不要急,要排队,要讲秩序。” 所有的狐狸都傻了眼了,这粘了一身碎草、年纪轻轻的男人是神仙?神仙该是仙风道骨、高高在上、扬着下巴的,那多骄傲多神仙。他……是吗?狐性多疑,一个个全都扭头看着小元。小元是谁?她是九尾狐族唯一的一根血脉,根基绝佳,已经修行了五百年,一身的好本领。别的狐狸要能修行五百年,变幻作人,不是白发老人就是中年汉子,最年轻也是人类二十出头的样子,但是五百年的九尾狐还是个孩子——他们生来就有两千年的妖寿。 所以说这小元,看着年纪小好糊弄,其实比在座的资历都要老,是这群狐狸的头儿。 “他说是就是吧。”小元没戳穿,还唬了一句,“神仙可都厉害得很,碾死你们跟玩儿似的,他这是落魄了,你们可都皮紧着点儿。” 狐狸们捧着碗后退了一步。 “吃饭。” 狐狸们捧起碗唏哩呼噜好一顿吃,嚼得腮帮子鼓来鼓去,眼珠子却都盯着大师父,滴溜溜乱转。 小元把大师父拉到了一边,道:“没给你做饭,没你的口粮,一会儿来人了,你跟他走。”语气冲得很,不是个脾气好的妖怪。 大师父张嘴回话,他是个好人,想得周全,刚刚不是你悄悄说要把我喂肥了宰了吃吗?张嘴问小元,你怎么反悔了呢? 小元奇了,你这人好有意思,让你逃出狐狸窝逃出升天你不要,倒是胆子肥。她绕着大师父转了一圈,抱着胳膊上下打量,张嘴问:“你想留下来……你打什么坏主意呢?” 大师父哈哈一笑缓解尴尬,心说,这小女孩好机敏的心思!他心里确实有个主意,却不能说出来,口道:“我一个凡人瞎子……” “你可不是凡人。”小元脆生生打断他的话,凑过来,往他脸上吹了一口气,正要说话,有小狐狸探头进来,口道黄大仙来了,说来提货。正说着话,黄大仙踩着靴子进来了,朗声道:“元仙友,别来无恙。” 是黄大郎。他空降的时候倒是早,都跟狐妖勾搭上了。大师父闷不作声站在一边,听这俩妖对话。 说的也不知是什么,大概是黄大郎要跟小元提一笔货,价钱又不肯给高了,一拉一去地划价,可两边又都不肯让步,说到了最后,小元顺手把手边上的大师父往前一推,道:“十筐就十筐,我也让你占个便宜,不过,你得把这人给我带走。” 黄大郎斜眼一瞧,一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他心说,我不吃人,这人反倒要吃我的口粮,要之何用?怎么都不肯。大师父上前想要给黄大郎一个信号,被小元一把拉到了后面,小元的声音透着股子不高兴,道:“黄大仙,你我交往多年,我元某虽是年纪小,可都没有占过你便宜,得过你好处,如今,这人留在我洞府中,多有不便,不过让你帮忙接手,你推三阻四,好不是个男人!” 小元受人所托,从桃山那边把这人救了回来,她愿做一时的人情,却没打算所一辈子人情,要不是担心这人会被桃山那位给逮回去,她真想直接扔山道上,放生算了。 黄大郎沉吟片刻,道:“大小伙子费口粮,老黄我家也穷得叮当响。元仙友,带他走行,那草,我只能给你九筐了。” “行,九筐就九筐。”小元爽快地答应了。 黄大郎面上不情不愿,心里乐开了花,看了一眼大师父,凡人一个,一会儿出了轩辕山,找个路口就扔下,管他死活。心里拿定了主意,乐呵呵从小元手里接过了一颗夜明珠,往门外去。一回头,那年轻人没跟上。 小元在里面说:“他是个瞎子。” 黄大郎扭身进去,拉住了大师父的手,两人大闸蟹似的往外走。外面地上放了九个竹筐,里面堆满了绿莹莹的叶子,不知是何物,狐狸们远远站着看着,没有一个敢上前。黄大郎摇身一变,变作牛大的黄鼠狼,大师父摸索着跨坐骑上,两手熟门熟路抓紧了徒弟脖子上的毛。黄大郎腾空而起,风呼啸着从大师父脸上刮过。 光这么走有什么意思,两人就开始聊天,你叫什么啊,今年多大了,怎么跟狐妖认识的。说了一会儿,大师父状似无意问道:“你这一身的本事,修炼了多少年了?” “三百年,没什么了不起。你们人要是能修炼个三五百年,那就能成了不起的神仙!”黄大郎说着,拿一股灵气探入大师父身体里面,一股若有若无的力量与之对抗着,不让其深入。黄大郎粗枝大叶、没心没肺的,张嘴问道:“你倒是有点儿仙缘,我看你骨骼清奇,以后像是能成大器。便宜你小子一回,你拜我为师吧。” 天边响起了一个炸雷。 “哎呦喂!”黄大郎吓得一蹿,落到了地上,嘴里嘟嘟囔囔道:“一定是师父在怪我,没有那老头子允许老黄我擅自收徒,他老人家一定不高兴了……哎,也不知道他老人家神通广大这次会是个什么,是宫里的娘娘还是诸侯的姬妾。” 大师父开口道:“黄大郎。” 黄大郎眼睛一亮,“你学得还真像,我师父就爱这么叫我,声音平得跟喊死人似的。我跟你讲,我师父缺心缺肺就是不缺德,面冷心热,是半个好人。” 大师父心中百感交集,我收的好徒弟啊!他又问:“不是说你师父先过来,你忙完那边的事再来吗?怎么看这样子,你来了有两百年了,你师父呢?你去找了吗?” “找他干嘛,束手束脚找罪受吗?我一个人多痛快。”黄大郎嘴里叼了一根草,斜眼儿看大师父,对方微微笑着看着他,岿然不动,黄大郎把大师父刚才的话咀嚼了一下,那些是他和师父私下商量的,这小伙子怎么会知道?他慢慢把头扭过来,嘴里叼着的草“吧嗒”掉地上了,结结巴巴道:“师、师父……师父?” 他师父依旧一脸笑意。 黄大郎膝盖一软,没出息地跪在了地上,苦着一张脸,道:“师父,我、你……不是,你干嘛不告诉我呢?那些胡话我都瞎说的你别往心里去,哎呀,你要早表明身份,我哪儿会说出那样的话。”还怪他师父了。 大师父上前两步,摸索着拍了拍他的脑袋。 黄大郎膝行上前,一把抱住了大师父的腿,开始还只是嘤嘤假意哭两声,哭着哭着却放开了声音,嚎啕起来,一把鼻涕一把泪,他师父怎么劝也不行,直到哽咽得抽不过气来,一屁股坐在地上,拿手背抹眼泪。 “孩子,你这是怎么了?”大师父吓了一跳,对他而言,两人分隔时间不长,上次见面也只是三五天之前,倒不好意思责怪他刚刚骂自己的话了,摸摸他的头,又问:“阿黄,你这是怎么了?” 老衲很坏[综民间故事]_分节阅读_62 老衲很坏[综民间故事] 作者:乱世繁芜 听到熟悉的“阿黄”二字,黄大郎的眼泪又要喷薄而出,被大师父一把按住了:“好好说话!” 黄大郎哽咽道:“师父,我再也不要成亲了……我不要媳妇……我要去当和尚,我不跟您做道士了,我要出家。师父——” 大师父心里是真开心,“你有这样的觉悟很好,师父本来就是和尚。” 黄大郎愣了。 师徒俩小别重逢,有说不尽的话,两人边说话边往黄大郎老窝去。黄大郎空降的时间点早,在此间已经修行了两百年,功力比当初更胜一筹。大师父的眼睛在黄大郎精心调理下,没两年也治好了。此时的华夏大陆,灵气充裕,因此才妖孽横生。大师父与黄大郎师徒二人在深山中修行,无人惊扰,也无俗事烦恼,功力进展速度之快,大师父都感到惊讶。 此前,黄大郎自己瞎摸索了两百年,小有心得,能与五百年的九尾妖狐势均力敌,开始还有些洋洋得意,几次三番怂恿师父与自己比划比划,演习作战,好占点儿便宜,看师父的笑话。可跟着师父传授的心法、诀窍修炼了一段时间,黄大郎便绝口不提师徒对战的事了,他怕死得太难看。 这一晃就过去了十年,每年的秋天,大师父都会回一趟桃山,看看能不能找到杨戬杨婵两兄妹,可桃山山势险峻,有暗洞、阴沟无数,搜寻起来无比艰难,一直都没有找到他兄妹二人。最奇怪的是,当初在桃山袭击大师父的那黑雾也不见了。桃山仿佛只是一座平常的野山,半点妖气都没有,山脚下也渐渐有了人家。 着实奇怪。 这一日是中秋节,此时的人不过中秋,不用农历,可大师父与黄大郎还惦记着,两人商量了一番,想着下山去好好搓一顿,去人间耍耍。 他们不知道,俗世此时虽无中秋,却有秋季祭月,是一年中最热闹不过的节日之一。 ☆、第99章 劈山救母二郎神 按照以往的经验,附近几座小城基本就没有什么能买的,师徒俩一鼓作气,直接飞到了都城毫州,想着随便买点儿黍面、蔬果,买两件新衣裳,也就算是过节了。莽莽撞撞飞过去,落脚在城外的荒山上,两人整整衣服往城里走。 距离了两三千年,谁又知道今日是师徒二人的团圆节呢?这话说得伤感,其实师徒二人还挺高兴,毕竟还有个人作伴。山中修炼清苦得很,两人好多年没下山浪了,这一趟就算是放风,两人边走边看,看这都城的酒肆门店,饶有兴致,稀奇得很。 瞧瞧,也不是很落后嘛,也有卖酒的铺子,也有饭店水铺,热气腾腾是刚出锅的饼,香味四溢是现烤的肉。路上的人也很多,挨挨挤挤的,人们也都有衣服穿,哟,有几个穿得还很鲜艳,身上画着缤纷的彩色,手上双手都捧着碧玉祭器,后面还有唱歌的,呜啦啦地唱着。 黄大郎听得陶醉,半眯着眼睛跟着节奏拍手,心思跟着飞得很高很远,仿佛看见了自己未修炼成功的当年,坐在农户的房顶上,抬头看月亮。 这音乐有毒。 大师父心神坚定,在黄大郎后脑勺拍了一下,黄大郎恍然醒来,睁着眼睛看着他师父,大师父一招手,避开司乐队,把徒弟带到了一边的巷子里。毫城是都城不错,可这年代,要啥没啥,连口铁锅都没有,连米都难找到,出门游历的人都少,遍地是穷困的奴隶,谁有功夫在街上瞎逛,怎么会有这么多人呢?毫城热闹得不正常。 抓了个老乡问了问,老乡说,你们是乡下来了的吧? 两人点头。 “嘿,还真叫我猜着了!算你们运气,今日年中月圆,王宫有祭月大典,祈祷秋冬丰收,可热闹了。”这人说完,眼见着那冗长杂乱的祭祀队伍走远了,连忙追了上去。 没想到三千年前也有中秋佳节,虽说味道有点儿不对,但这师徒二人心中欢喜得很,好像这样就跟这个时代多了一点儿融入感,两人商议了一番,在城中买了些酒水、瓜果、粮食,又置办了两身衣裳,放置妥当了,天也到了晌午时分,正好去祭祀殿吃饭去。 人家大王请这两位吃了吗?没有,不过耐不住这两位神通广大、嘴馋胆肥、目无法纪。黄大郎说得很有道理:城里再好吃,能有宫里好吃吗?人生一世,草木一春,没吃过御膳,算什么英雄。 这就是妖精,你没法跟他讲道理。 祭祀殿就在王宫边上不远,之前在城里走了一圈,祭乐有妖力,勾人心魄,这会儿老百姓都跟着跑了过来,远远围着往场地中间看,场面热闹非凡。这块场地有三四亩地大,方方正正,中间划了好多方形,里面撒了白色、黑色的泥土,远远看着,空旷肃穆无比。正中间有四十米见方的石台,一层层往上,最上摆了一口大鼎,鼎前木案上摆了小鼎、玉器、龟壳等一应物件儿,有礼官、祭祀官在上面忙活着。 一会儿大王出来了,身后跟着文武百官。乐队就跟打了鸡血似的,吹的敲的吟唱的,一个个恨不得拿出命来表演给心爱的大王看。当然大王也没看他们,在礼官、巫官的跟随下,径直都上祭祀台,先是咕咕叨叨念了一大通祭祀文,听得人昏昏欲睡,继而又让人送上了五牲,摆在了案前,最后又抱上来两个婴孩。 黄大郎问,师父,这是要吃孩子吗? 大师父瞪他一眼,内心太阴暗,这估计是商王的子嗣,来乞求上天的祝福的。师父跟你讲,按照王朝的规矩,能跟着父王一起祭天祭地祭日月,那估计就是接班人了—— 话还没说完,那边“苍啷啷”刀剑出鞘,一刀砍在婴孩身上,扔进了大鼎里。老百信有激动的,也有闭上眼睛不敢看的,倒是商王身边的巫师团都很兴奋,伏在地上,继而仰起上半身大声赞美着什么。 黄大郎说,师父,这当爹的有点儿狠啊。 大师父说,什么眼力劲儿,这哪儿是父子,这是拿小孩儿祭月!徒弟快快快,再晚就救不了人了!一拍黄大郎的肩膀,黄大郎扭身化作妖形,大师父跨坐其上,黄大郎蹿飞而出,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旁边的人眼睛一眨都还没看清是怎么回事,就见到那妖怪冲到了祭台上,它背上的少年从巫官手中抢过另外一个孩子,一脚踹在了大王脸上。大王跌倒在地,高声呼救,祭台上的士兵拿着青铜戈,跳着往空中怼黄大郎。 黄大郎看巨鼎中那孩子小声啼哭着,还没死透,找着空隙要下去捞,他俯身而下,一个侍卫割到了他爪子上,黄大郎吃痛,却没闪躲,一个猛子扎到巨鼎中,大师父长臂一挥,把那孩子也捞了上来。黄大郎急忙往上冲,头顶上铜戈寒光闪闪,他头顶被削秃了一大块毛。黄大郎气极了,这都什么野蛮人,既然如此,怪不得我也卑鄙一把了!黄大郎高喊一声,“师父,捂好了口鼻!”说罢一个浓稠得几乎能看到实体的屁喷薄而出,直冲祭台上众人而去,而他宛如一直探月火箭,直蹿而上。 大师父瞪大了眼睛,他两只手都抱着孩子,怎么捂?虽说只闻到了一点儿余味,大师父还是吐了。没好意思吐徒弟脖子里,一扭头往旁边张口,呕—— 祭台上,商王到底是王,有武功在身,第一个吐完站起来,抬头张嘴大骂:“哪里来的妖物!来——咕——”不偏不倚,不早不晚,大师父的生化武器正落在商王脸上。 别忘了,商王还张着嘴呢。 就不说那味儿了,堂堂一代大王,差点儿被呛死。一边咳一边吐,商王折腾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喊道:“大巫师,你快去追!” 被唤作大巫师的老头,留着两撮山羊胡,他刚刚也是愣住了。自从他当上国师以来,一路顺风顺水,没遇上过这种超出想象的突发状况,吓到了。这会儿反应过来,急匆匆下祭台,往祭祀殿里跑,他的坐骑还栓在那儿,跑了一半儿,大巫师提着袍子又跑回来,爬上祭台,气喘吁吁道:“大王,恐怕不行,追不上了。” 商王捶地。 “他骑的东西会飞!”我的又不会,对手指。 商王吐得要昏过去,目眦尽裂道:“大巫师,你就这点儿本事,那本王不必用你!来人,把大巫师扔进鼎里!”真有士兵围了过来。 大巫师急中生智,道:“大王莫急!下官师门中多的是能腾云驾雾的能人异士,下官这就回去搬救兵。”说罢提着袍子狂奔而去,礼官勉强把大王扶起来,下了祭台,一步一晃往殿里去。祭台外围的老百姓也全都跑光了,大王的热闹好看,也要看看自己有没有命看,一会儿大王万一想要消灭目击者,留这儿填鼎吗? 人是都走了,可很快城中有流言在静悄悄的传播:吾王不仁,以婴孩来祭天,妖怪都看不过去了。 是呀是呀,听说还打了大王一顿。 我早说啊,用人祭祀不行的,看吧,大王被按在祭台打了屁股。 是吗?我听说是吊打啊。 流言越传就越乱,最后什么版本都有,甚至还有说大王在祭台被妖怪凌.辱了的,反正这年头没什么娱乐活动,大家全靠嘴皮子一动,造谣解闷。商王在宫中慢慢就听说这事儿了,想要阻止却晚了,照说杀了造谣的人就行,可这一杀不仅是毫州的老百姓和奴隶,连朝中的大臣都得杀光了!到时候就剩他一个坐在毫州城里,真成了孤王了!这件事目击者众多,流传太广,根本就压不住。 商王在家里想着对付的法子,还没等法子想到,大巫师回来了。不知道他这半个月都经历了什么,衣衫褴褛,面容枯槁,哭丧着脸劝大王,以后用猪用羊哪怕你用老虎祭祀都成,求您千万别用人了。 商王一脚把他踹了出去,你娘的,当初建议孤王用人祭祀的就是你! 大巫师说,以前都是我错了,咱们改吧,改了还是好同志,还是王朝的好栋梁。大王啊,不是巫师不争气,是在是对方太坏了,他们里应外合啊,兄弟俩把我师门给掀了,以后月圆人不圆,老巫师我都没家了。 大巫师越哭越伤心,没看到商王听完这段话面黑如墨,商王道:“朝中大臣果然没说错,我殷商的风气都是被你这种人带坏的,拖下去,以后再不要信你们这种坏人!”笑话,你后台都没了,留你何用?不如顺坡下驴。 “拖下去,水牢关押!”商王看着大巫师被拖了下去,想想不解气,又恨自己祭月那天被妖人耍弄。恼羞成怒,他把这一切一股脑都怪罪到大巫师身上,要不是他搞些妖魔鬼怪的东西,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怎么会有妖怪!我们要破除迷信!又下令,“废除巫师一职,凡我殷商子孙后代,不准再信歪门邪道,要正派!”又命人记下来。 大王受辱,王朝内部便容易有人乘机煽动民意,夺取王位。不得不说这位商王也是个聪明人,一场政治危机,被他这样生硬地化解了,民间的声誉不降反升——谁想自己的孩子被挑了祭天呢?以后都不必提醒吊胆担心这事儿了。 这件事越传越远,传到了轩辕坟,小元托着下巴听了手下的报告,她一眨眼,道:“是吧,我就说人不好吃了,月神都不吃了,你们以后也别想了。” 狐狸们纷纷点头,到底是九尾狐一族,瞧瞧人家的思想觉悟。 谁会想到,原故事中,这只九尾狐在五百年后,狂性大发,以人为主食,以虐人为乐呢?最后落得个死无全尸的下场,九尾一族覆灭。这中间有什么,我们暂且不提,只回过头来看,那天大巫师追出去,到底发生了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大师父:同在异乡为异客。 黄大郎:每逢佳节倍思亲。 大师父:在想谁? 黄大郎:想我媳妇……师父你呢? 大师父:我、我、我也想我……媳妇。(啊呜:不要脸,一厢情愿,你哪儿有媳妇儿? 大师父:去!) 黄大郎:师父你脸怎么红了? . 小元:月亮……真好看。 狐狸某:想吃。 小元:吃个饼啊吃吃吃。 狐狸某:想吃饼。 小元:吃你个月饼。 狐狸某:(冲出去)小元说请大家下山吃月亮饼啊!! 中秋夜,狐下山,烟尘三百里,不见天月,入凡尘,伪作人,讨面要糖,回洞中做月饼。人畏之偷食鸡鸭,先下手为强,故中秋夜,必烹鸡鸭,遂成传统。 ☆、第100章 劈山救母二郎神 捉贼反被贼捉,说得就是那位大巫师。出击时志得意满,只等拿下那骑黄毛的小贼,回来商王为他封官加爵,回来时垂头丧气,惶惶不可终日——老窝被人顺便端了。 大巫师事后想想,我错了,我从一开始就错了,一切都是那小贼做的局,只等着我钻。他远远追着,那小贼竟然落了地上,荒郊野外生了火,拿出一口小圆鼎似的玩意儿,跟边上那黄鼠狼妖吵架,又拿着小铲子在里面翻动,那小圆鼎中发出“刺啦刺啦”的声音。他本躲在树林里偷看,可飘来味道太香,让人咽口水。一定是那口古怪小鼎的缘故。 上去抢!结果那小贼还不肯。大巫师很生气,你把这玩意儿拿出来不就是想引本巫师出来吗?我出来了,你怎么不给我?那只能杀了你了!杀人夺宝,家常便饭,这巫师头子身上一大半法宝就是这么来的,他一点儿罪恶感都没有。趁着对方还笑眯眯跟他说话,此巫师斜眼儿出暗器,又使出法宝,漫天的刺针扑面打了过去。 来吧,再收获一个大刺猬!大巫师想得很简单,一手拿着法宝“混元暴雨针罐”,一手空出来,志得意满摸了摸胡子。 对面那小子果然毫无招架之力,只能下意识拿锅挡脸。这巫师大笑三声,“哈哈、噶——”第三声没笑得出来,飞出去的毒针打在小圆鼎上,全反弹了回来。巫师自己被扎成了刺猬,一声怪叫,转身就跑。 毒针淬的毒,是从师门批发来的,他只想过害人,从没想过救人,又自负功力高强、身居高位,浑身上下一摸,一粒解毒的药都没有。鞭子催打着马,恨不得马蹄子长在自己肚子上,没命地朝师门奔去。 这一跑就跑到了黄昏,晚霞千里,皓月将从东升。巫师到了山下,弃马而行,一路山上狂奔。他跑得太急了,一路都没回头,就没看见那小贼骑着黄鼠狼远远坠着,跟着过来了。 “大师伯,您回来了!”有看门的童子笑脸迎上来,巫师一扬手把人推开,“去!”那看门童子被推了个大趔趄,也不生气,挤着笑又凑上来,弯着腰仰着头,“大师伯,您回来看师尊?师尊他老人家刚闭关。”这大童子上来卖好,他知道大师伯有本事,在王城谋了大官,他想着什么时候能让师伯引见引见,也去凡间搞个官儿做做。十多年了,功力总不见涨,个儿不小了站起来有门高,可还在门口当个开门的童子,他也想过上幸福富裕的日子。 巫师听他一说,心下高兴,被自己误伤这种事儿不能让师父知道,丢人。他快快往药房去,抓了一剂解药,心急火燎煮开了,倒在碗里放桌上,看着它热气腾腾。太烫了,喝不下去,巫师开了窗子,把碗捧过去,对着窗口吹气,心想着赶快凉吧,再晚一会儿,命就要没了!黑气原聚在眼窝,这会儿蔓延到额头,整个脸都是乌青麻黑的。又吹了两口气,边上闪来一个人,“大师伯,您要蜜饯吗?我看您这药太苦。” “吓我一跳,去你的!”一扬手把药碗扣了上去。巫师受了伤,心神不宁,正是容易被吓的时候,边上闪来这么一个大个儿,扎着俩童子的揪,他一惊,惊了又一怒,脾气本来就不好,喜欢伤人,扬手就把碗砸那人脸上了,砸完他就后悔,这是我救命的药!翻过窗子跳外面来,捧着那人的脸、衣服就舔,嘴里哀嚎:“我的命哦——” 那大童子本是一肚子火,师伯这样他反而不好意思了,连忙道:“师伯,您、您别这样,咱进去再说。”杨戬那小子没骗我,果然是我的好时候到了,平步青云、扶摇直上那是指日可待!“师伯,咱先进去,光天化日的……” 药汤泼就泼了,覆水难收,如何舔得回来?巫师一把将人扔到地上,越看越恨,一脚踩在此人的心口,碾得他口吐鲜血,眼球暴起,又给他戳了几根毒针,拔腿再去药房。 药房滚滚浓烟,着了火。这一窝的徒弟有会制毒的,有会杀人的,有精通酷刑的,有能歌善舞的,就没有一个会吐水下雹子的,大家就站在药房外看着,山里又没有大湖大泊,怎么办呢?药房里干草药太多,烧得噼里啪啦的。厨房里的几桶水被抬了出来浇上去,没用,巫师挣扎着喊:“挑水的呢?快去让挑水的再挑来!” 有人恍然大悟,连忙去下房找干杂物的弟子们,拎出来让他们快快去挑水。下房的外门弟子这才刚歇下,一会儿晚上还要起来巡夜,饭也没吃多少,都指着睡觉熬过饿劲儿,眼睛刚合上,被喊了起来,一个个慢腾腾站起来。催他们的着急了,一鞭子又甩了过了。 人都有点儿起床气,尤其是刚睡下被闹醒了,叫你起来还不是吃饭,是让你干活,遇上个脾气差的,就能炸了! “这才刚睡下,把人喊起来,挑挑挑,你们怎么不去挑?”有人不满地嘟哝着。 那甩鞭子的气得大骂:“我是什么身份人?我能去挑水吗?让你们进了我气仙门,就是你们泼天的福气,挑水锻炼筋骨是为你们好!”他嫌屋里阴暗矮小,也不迈步进来,只拿着鞭子往屋里甩。此人有几分道行,一条鞭子长了眼睛似的往杂役弟子身上打去,打得人皮开肉绽。 有人冒死拽住了鞭子,慢慢走了出来,沉声道:“我等亦是弟子,非你奴隶。我等来此处,少有三五年,多有三五十年,却从未学得一星半点儿的本事,这算是什么道理?我等要见师尊!” 甩鞭子的定睛一瞧,气得骂道:“杨戬,又是你这厮挑事,我不打死你!” 有几个杂役弟子跟杨戬关系好,走出来了,拦在中间,道:“您别生气,杨戬他说话冲,您又不是不知道。话说回来,我等确实心中不解,要是说进门有先后,那为什么有些同学进门晚许多,却进了内门,我等还在外门呢?” 甩鞭子的气笑了,反问道:“你们是真不知道还是装糊涂?天下还有这么蠢的人,竟要我亲口说出这些世俗的话。你没瞧见能进内门的都是些什么人吗?东伯侯的公子,北郡侯的姑娘,要么有钱要么有势,你们就一膀子的力气,你不卖力气,还要怎样?气仙门给你住给你吃,就是你救命的恩人,如今药房失火,你们还在此磨磨唧唧,等药房烧干净了,你们以后生了病就熬着吧,熬死了你。” 众人无话可说,拿了扁担、木桶,去河边挑水。杨戬也跟着走,只等走远了些,有意无意地问同伴,你们觉得逢安师兄说的有道理吗? 大家点点头,有啊。 杨戬又问:“那反正是干杂活,咱们干嘛跟他在山上干呢?吃不饱穿不暖,咱不如就去什么伯、什么侯家里干活,一样有吃有住还有工钱。” 有人说,那能一样吗?咱这可是仙人洞府,能学大本事的。 杨戬问,师兄你比二郎早来了五年,三郎问你句不该问的,你学什么了?他教什么了? 老衲很坏[综民间故事]_分节阅读_63 老衲很坏[综民间故事] 作者:乱世繁芜 众人沉默不语,半晌一个性急的扔了手里的扁担,骂道:“咱下山去!” 杨戬摇头,不行,你不能这么冒冒失失下山,现在咱还在他门下,你擅自下山是背宗弃祖,被捉回来少不得一顿打。 大家都围了上来,七嘴八舌问他有什么主意。这些人多是一般人家的孩子,家无余财,不曾念过书,也不曾听过师尊的课,基本都是文盲。杨戬小时候,他娘教过兄妹三人读书认字,他能读会写。这十年的光阴,杨戬除了砍柴担水,抽空便往书阁里去,读了不少书,比别人有主意,众外门弟子隐隐有以他为首的意思。这会儿遇上了难题,大家伙儿都看着他。 杨戬最初还想在此门下学精技艺,日后替兄报仇,可时间长了他发现不对,一则师兄师父们不教本事,光让干活,二则这气仙门不像是个好地方,内门弟子面带杀气,在外行事心狠手辣、不辨是非,他也不想在此处多待,正欲脱身而去,机会就来了。 “如今师尊闭关,药房失火,门内众人推卸责任,想必是袖手旁观,光顾着看热闹,我们既然决意要走,不如四处放火,烧得他们措手不及,解解恨!”此话一出,众人互相看看,眼底都藏着兴奋。计划赶不上变化,干! 这些人悄悄跑回去,他们干惯了扫洒庭院的活,对地形很熟悉,悄悄引了火把四处放火,一会儿的功夫,整个气仙门浓烟滚滚,成了火海。 这些人放火放得痛快,却没想过一旦被发现,自己就是死路难逃。他们正躲在暗处看花火,交头接耳,又激动又兴奋。 天降大雨! 这雨好死不死,怎么就现在来了?抬头一看,不是,是有人从天上往下倒水。气仙门有些有能耐的,见火烧了自己宫殿了,那还了得,急忙就飞去山间小溪取水救火。 火势很快就扑灭了,顺带连药房也抢救了回来,这些罪魁祸首都被找到揪了出来,扔在烧得精光的大殿内,气仙门所有的门人都站了出来,咬牙切齿,恨不得将这些人剥皮抽筋。 杨戬领头跪在最前,不卑不亢,嘴角压着一丝冷笑。 作者有话要说:  我回来啦!也吃胖啦!哈哈哈哈哈,不更新果然会被天道谴责啊哈哈! ☆、第101章 劈山救母二郎神 “你们这些人罪无可恕,小小蝼蚁,竟敢私藏怨怼,伺机报复,毁我气仙门!今日必要你们不得好死!” “紫峰师兄说的对极了,照我看,杀了这些人,取他们魂魄祭我五色旗,让他们生生世世在旗内炼狱煎熬!” “邴业师弟,你这话未免就偏心了,凭什么祭你的法宝呢?照这个说法,那不如取了他们的骨头,来修炼我的化肉瓶。” “扬灵师姐说的没错,那不如大家一人分一个好了。” “这什么话,人是我抓出来的,怎么就要便宜你们?” 得,自己先内讧了。他们吵得欢腾,地下跪着的人怕得要命,跪着直打哆嗦,有人脚下的地板湿了一片,也不知道是汗水湿的还是吓得失禁了,不管他们吵什么、结果如何,这些人横竖自己是一死。有胆小的哭着在嘴里叨叨,“都是杨戬怂恿的,我被他蛊惑了,是他给我下了咒了。” 有人上前把杨戬单领出来,先处决了他,杀一儆百。 杨戬没哭没闹,跪的笔直,一双星眼缓缓扫过上首之人,半点惧色无有。大师父坐在半塌的房顶上往下偷偷观瞧,看看杨二郎他打算怎么收拾这一副残局。杨戬他们几个原是占理的,可如今这一闹,有理也变成了没理,他的内门师兄又都是虎狼之辈,如何能容他们?便是杨戬有半神之体,不易身死,那些跪在他身后的人呢? 大师父想着摇摇头,也没有主意,低头再往下看。有人上前伸手拿拉杨戬,却被弹开了,杨戬身上隐隐有红光护体。大殿内众人交头接耳,惊愕不已。 这是激发了体内神族的血脉了。傻二弟,就算你有神族血脉,就算能惊动这气仙门的老祖,他再心情一好收你为徒,又或者另眼相待,你身后跪着的这些人要如何脱身? 不过,要是二郎他根本就没考虑过这些人的死活呢?再看一眼,二郎占了上风,神族的蛮力在身,他与内门弟子谈着条件,却没有再看身后众人一眼。 大师父好心痛好心痛,多好一个孩子,难道要出淤泥而染了吗? 老衲要拯救他! 大师父不等杨戬再有动作,一跃而下,老母鸡护崽一般站到弟弟前面,“怎么,以多欺少啊?” 一边歇息的巫师垂死挣扎站起来,吼道:“就是他,害我成这样!” 众人后退一步,这人看来有真本事。 大师父要带人走,这些人哪儿能让杨戬一行人走了,上前来拦人。这些人没给大师父开口教育的机会,拿起法宝就下手,大师父抡起锅防御,把一群人护在锅底下。 “就是个缩头乌龟,大家不要怕。”这话说完,所有人都涌了上来,法宝、法器不要钱似的一窝蜂往大师父身上招呼。 “大哥,大哥真是你,你没死!大哥——”杨戬先怒后喜,两手死死抱在大师父腰上,咬着嘴唇怕哭出来。 “别怕,以后大哥保护你。”大师话音刚落,锅上又受了一击重击,嘴角流出血来。 杨戬眼睛登时就红了,你打我可以,你们怎么能伤我哥?他一把推开锅,护在大哥身前,怒发冲冠,一身的红光膨胀开来,无人可以近身。大师父眼看时机刚好,顺手翻过锅来,灵气注入,锅中凭空出现一锅热油,“二郎,听我指挥把体内热气注入进去。”大师父把锅递到杨戬手中。 杨戬攒了一身的神力不知如何使,大师父指引几句将他神力疏导,那神力便如同是泄洪一般,轰隆隆往锅中去,锅内的热油受其作用,沸腾了,犹如雨箭一般朝前方射去,油箭又热又烫,飞速冲来,气仙门的内门弟子躲闪不及,一个个被射得仰面倒地,哇哇大叫,偏偏那油犹如用不完一样,喷射而出,尽数往众人脸上身上射去。大师父见时机正好,连忙带人往外奔,一直把众人送到了山下,才停了下来。 气仙门的人没有追上来,大师父扭头一看,山上浓烟滚滚,烟黑如墨,不像是木头着火,倒像是油被点着了。大师父看杨戬坠在后面,看了他一眼。 杨二郎撇过头去,脸色有些不自然。 “二郎,你长大了。”大师父既悲又喜,不知再说什么好。 把其余人都安顿好,叮嘱他们有多远走多远,大师父与杨戬兄弟二人回了洞府。大师父找的这处地方隐蔽,就是常年上山打猎的猎人也从不曾路过此地,环境清幽,是个再好不过的修炼场。洞口上刻了一块石匾,上书“山辉川媚”。杨戬站在洞前,连夸好牌匾,大师父得意一笑,指挥黄大郎摆上石桌,搬上石凳,端上瓜果蔬菜,又温了一壶酒。 月上中天,山里清辉一片,连山下的村庄也能隐约看见。三人围坐在石桌,剥着果子,边吃边聊。兄弟二人讲了这十年的境遇,有跌宕有起伏,有快乐有悲痛,两人唏嘘不已,又说到三妹杨婵,杨戬很是自责,若当初他没有丢下三妹,想必此刻一家三口,齐聚此处,那该是享不尽的欢乐。 大师父安慰他,事情发生了,自有他的道理,你且安心。三妹心善,从没干过缺德事,自有福报,必定不会有闪失。你我兄弟二人偶然重逢,必定是上天有安排,想必不久,我们也能与三妹团聚了。 又给杨二郎倒了一杯酒,杨戬一饮而尽。他已经是个大小伙了,身高八尺,星眉剑目,可以喝酒了。大师父看着他,道:“二弟,你如今也长大了,又脱了一气仙的门下,以后有什么打算呢?” 杨戬思忖一番,把问题又抛了回去,他问:“不知大哥怎么想?长兄如父,二郎全听大哥的意思。” “我已打探清楚,那什么一气仙是截教门下三代弟子,咱们伤了他门人,烧了他老窝,想必他是恨你我入骨,你不能再入截教,以防遭遇打击报复。照大哥我看,师弟这一身的神力,只有一个人能教你。” “还请大哥指点。” “你去玉泉山金霞洞,找一个玉鼎真人。”大师父不怕剧透。 “我不去。”杨戬偏过身子,不看他哥。 “……刚还说长兄如父。”一转眼就不听话了,“玉鼎真人乃是阐教众人,不惧截教,你去了那里也不必担心受怕。玉鼎真人,法力高强,是个好师父。” “反正我不去。”杨戬低着头,剥手里的橘子,掐得满手的汁水。 “说个理由。”大师父敲敲桌子。 黄大郎见好好的气氛要糟糕,连忙咽了嘴里的东西出来打圆场,“师父你和二郎才团聚,就要赶人走了?哪有你这么狠心的大哥?二郎,你多吃点,瞧孩子瘦的。”黄大郎起身使筷子给杨戬布菜。 这时代除了此处,怕是翻遍整个华夏也找不出一双筷子了。杨戬盯着黄大郎的动作好奇,又见他哥碗边也放了这样两根细棍子,再看黄大郎殷勤贤惠的模样,看看这与世隔绝的山中洞府,他喉咙滚了几滚,最后含蓄地问:“大哥,这位难道是……不是,我怎么称呼?” 还会转移话题了,大师父严肃道,“说清楚,到底为什么不去?还有,你的哮天犬呢?”仗势欺人哮天犬,高大神武二郎真君,多般配的组合。 大哥为什么不回答我?为什么转移话题?杨戬一肚子狐疑,目光在黄大郎和大哥间转。 黄大郎“哎呀”一声,忙道:“谈什么称呼,您是我师父的弟弟,那就是我师叔,您叫我一声阿黄就成。” 杨戬一下子嗅到了这句话里他最想听到的内容,忙问道:“大哥,你既然已开山收徒,那弟弟也不去麻烦别人,直接拜你为师!” “这不行,兄弟是兄弟,师徒是师徒,辈分不能乱。”大师父断然拒绝。杨戬低下了头,藏起了眼底的失望。大师父又问道:“你不去找玉鼎真人,可是怕他同那一气仙一样,认权认钱不认人?”见杨二郎微微点弹头,大师父摇摇头,“不必担心,玉鼎真人是昆仑十二金仙之首,身怀功法无数,是个好人。”他还教给你□□玄功、一身的武艺。 “不去。”杨戬闹脾气了,“我不要学什么绝世功法,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一气仙那么大的威风,上头还有两层仙尊压着,我难道跟了玉鼎真人,就能天下无敌?杨戬宁愿学点皮毛,只求一家人聚在一起,团团圆圆。”杨戬抬头看天,一轮皓月当空,圆圆满满。而他一家人,就好比是用刀戈化过,碎成五块,散落天涯,不得相见。 大师父见他说到伤心处,心里也不好受,松口道:“那你先跟着大哥学,不过,咱不能以师徒相称。我师父是接引道人,今日我便替师收徒,收你做我师弟。” 杨戬大喜。 接引道人便是如来,与盘古同为鸿钧老祖的爱徒,封神后尊称如来佛祖。和尚要论师父,说是如来佛也不错,大师父看看杨戬,好,多了个小和尚,善哉善哉。 夜深了,黄大郎替杨戬扫榻铺床,都安顿好了,才回房睡觉。他伸了伸懒腰,来个女人吧,家里缺个会收拾的佣人! 时隔不久,真来了个女人。 作者有话要说:  凌晨一点写到三点,明早还有课。啊呜尽量说到做到,所以熬夜更,嗯!我不要再断更! 加油!!!! ☆、第102章 劈山救母二郎神 天气慢慢变冷,大寒后的一天,大雪封山。大黄站在山顶上吹冷风,打了寒战,原地徘徊。师父不知在忙什么,让他去山峰顶上督促杨戬练功,黄大郎这等偷奸耍滑之辈,必然是能钻空子就钻,远远看了一眼,恍惚看到杨戬的红斗篷,黄大郎心说,杨戬那小子练起功来,废寝忘食,状若癫狂,怎么会偷懒?天冷得鼻涕掉地上都碎,这会儿最好是就着咸蛋黄,喝碗热粥,燃个火堆,窝回老窝里再睡一觉。 合该如此。 黄大郎一甩尾巴,回去睡觉了,没理这茬。他一觉睡得天昏地暗,把给杨戬送饭的事忘得一干二净。杨戬在云雪峰上左等他不来,右等他不来,肚子饿得直叫,只能坐在石板上撑着脑袋歇息。云雪峰下山的路已经被大雪盖住了,雪深及腰,寸步难行。 上午天还放晴,过了晌午,天色又暗下来,大团大团的雪往下落。高处不胜寒,山上更是冷得厉害,杨戬原练得一身大汗还不觉得,静坐了半个多时辰,便觉得冷得发抖,上下牙撞在一起碎响。又饿又冷又累,乞丐都比他过得舒服,好歹乞丐在方圆一里内还能找到说话的人。 大哥说,越是环境恶劣,越能激发体内潜能。杨戬心说,这一定是大哥在特地考验我,我必得表现得好些,让他刮目相看,知道他弟弟不是个懦夫。这么想着,杨戬也不打熬筋骨了,找了一处背雪的地方,盘腿坐着,咬牙运行大哥教给他的心法。 大师父给他的,不是佛门的东西,而是当初做道士时,强记住的一些古卷。当年有些看不懂的文字、语句,到了这方天地,学了这里的语言,茅塞顿开,大师父才知道原来那是三清观的祖祖辈辈从这会儿传来下来的老古董,当晚连夜默写出来,第二天教给了杨戬。 不是大师父小气,藏着佛门的经典不传授,而是杨戬本就该是阐教的人,所以他才会和气仙门的众人处处不合——气仙门是截教通天教主坐下二代弟子一气仙马元的道场。 杨戬练得入迷,头顶冒热气,体内一半凉一半热,两种气体在经脉中横冲直撞,仿佛两头疯牛,用犄角四处乱顶。杨戬咬牙坚持着,下嘴唇咬出血来,不敢挪动半分。他体内正维持一股危险的平衡,若是外界有半点儿刺激,都会将这平衡打破。 雪落在地上是有声音的,“扑簌簌”、“扑簌簌”,轻绵绵撞在地上。忽然,两团重音撞在地上,仿佛两只巨鹰落在了地上,继而有人说话。山峰上寂静,这两人的声音格外清晰。 一个说,“差不多了,你要等到什么时候?” 另一个有些犹豫,道:“再等等……不急,再等等。” “我饿,养了十年,该吃了。” 杨戬心想,这两人声音很奇怪,像是喉咙肿了。定是伤风了,我回去也要喝碗姜汤才好。一想到吃的,饿劲儿又上来了,肚子“咕叽”叫了一声。 那两人忽然不说话,踩着脚步往这边来。那人在大石头上走了一圈,自古灯下黑,他仔仔细细四处查看,却没有跳下巨石看看。那石头下面,正坐着杨戬。 “你太谨慎了。” “不谨慎,我二人如何能活到今日?我说,还是早些把那血食吃了,莫要再等。十年前还小,如今是大姑娘了,皮嫩肉美,血脉也被激发出来了,再晚几年,就怕……迟则生变。” 要吃的是人?杨戬心中一震。 “你总没错。” “既然如此,那便趁着雪大,走吧。” 扑棱棱两声,这两人远去了。杨戬缓缓收了体内的功力,攀上了巨石,看到有两只大鸟,越飞越远。那两只鸟,站立起来,可能有人高,当真是巨鹰。 杨戬伸手一弹,将两团雪打了过去。那两雪团融在大雪中,飞得悄无声息,越来越小,最后化作两粒水珠似的亮点,贴在巨鹰的尾羽上。 要不要追上去?父仇未报、母亲未救、小妹不知所踪,杨戬你已经自顾不暇了,不要蹚这趟浑水。杨戬在心中劝自己,可又一想,大哥向来宽厚,平日连蚂蚁都不舍得踩死,若是让他知道我见死不救,认定我是个铁石心肠的人,那如何是好? 这人要救! 下定了主意,杨戬不再犹豫,燃了一支“急”的符咒,唤黄大郎过来。黄大郎在温暖的小窝里睡得天昏地暗,口水直流,压根没看到。杨戬坐在崖下等着,边等边把那两人的话仔细琢磨。修道之人,要主动吃人的少,只有妖怪才如此,可妖怪也分个三六九等,一般像九尾狐狸、猿猴这种在修炼上占便宜的妖物,很少会吃人,吃人对他们而言,得不偿失。只有修炼艰难的小妖物才会靠吃人来提升妖力,比如老鼠精、黄鼠狼精、杂毛狐狸什么的。 鹰的寿命与人一般,这两只体型比人还大一些,不像是那种要靠吃才能修炼的种类。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想来想去也没有个结果,等了有两三个时辰,只怕那人都已经被巨鹰吃剥干净了。杨戬心火“腾”地冒了上来,他打定主意要救的人怎么能死了?饿火助长了心火,心火又烧在饿货上,杨戬只觉得之前压下来的那股阴阳之气全钻到脑子里去了,头疼欲裂。仿佛有人在他脑门上用锤子撬砸,疼得他咬破了嘴唇,鲜血从嘴角缓缓流了下来。 一只手缓缓抚在他额头上,杨戬恍惚觉得一股清泉流了进来,冲淡了疼痛。这是谁的手?这么温暖。 杨戬睁眼一瞧,“大哥,是你呀。” 大师父说,“听你的意思怎么还有点儿失望?” 老衲很坏[综民间故事]_分节阅读_64 老衲很坏[综民间故事] 作者:乱世繁芜 杨戬道:“没有,大哥你办完事回来了?” 大师父坐下来,道:“这趟还是出去找婵儿。前段时间打探到,南山似乎有个女孩儿像婵儿,我便跑一趟去看看。” “大哥,你怎么不带我一起去!”杨戬有些激动。 “你现在练功最要紧,截教与你我的仇,迟早要出事,你得抓紧时间锻炼自己、提高自己,居安思危、未雨绸缪。” 杨戬点点头,“大哥说的是,不过看大哥脸色,这一趟……” “没找到。”大师父叹了一口气。 杨戬揉揉额头站起身来,说:“大哥,找妹妹的事,一时也急不得,我现在倒是遇上一件急事。”接着把刚刚偷听到的事情一说,大师父说,那还不赶紧去救人。 大师父燃了一支“急”咒,等了一会儿,黄大郎打着哈欠腾云而来。大师父拉着杨戬跨上坐骑,顺着杨戬指的方向而去。天色越来越暗,雪越来越大,天地间一片银装素裹。 两人顺着那两粒小雪珠藏的一丝神力一路追踪,一路追到了百里外一个山庄。落了地,黄大郎扭头问,现在往哪里走? 杨戬却感觉不到那一丝神力了,可能是雪珠子被蒸发了,又或者那两只巨鹰发现了,“且走着吧,看看这里有没有一个十岁左右的女娃娃。” 三人踩着雪往村里走。这会儿天将黒,村里的人都关门闭户,估计是睡下了,少有人点灯,整个村子安静得只听见雪落地的声音。 三人走了一会儿,听见前面有撞门的声音,夜晚寂静,显得特别脆响,三人赶紧走过去,便听得有个女孩娇俏的声音,“我今儿个就走,不用你们送!你们王家可真都是好人,说起来给我吃给我穿,可这些年的花费,还没养一头牛多呢!替你家当牛做马这么多年,今日为了几个钱就要把我卖给那样的人家,我现在就走!” 几人快步走过去,便听到有个妇人的声音,回她道:“死丫头你走,你今天走出这个门,算是老婆子我养了条白眼狼,你走不出这个村,就让雪埋了、鹰吃了、老虎挠花了脸。”那妇人追了出来,“把你送到大户人家,那是我上辈子积福,才给了你这样的运气。” “这运气我受不起,你怎么不给你亲闺女啊?这么多年我也受够了,你口口声声喊我女儿,你哪儿有把我当过女儿看,天不亮出去挑草喂猪,白天给你洗衣做饭喂孩子,晚上纳鞋劈柴烧火炕,我忍你十年,我忍,谁让我孤身一人,没个依靠呢?如今忍无可忍,我宁愿死在外头,死得骨头渣都不剩,也不给你做嫁衣裳。” “死丫头!”屋里“哐叮当”扔出个东西来,把门给摔上了,那姑娘扭头躲过了,紧两步上前,“哐哐”两脚踢在门上。门里人听见动静,有小孩喊道,“她敢踢门!她敢,爹,你出去打她,你快去。” 姑娘在外面又踢了一脚,怕屋里人真出来了,转身跑出院子,往外跑去。 屋里有人说,“真让这丫头走了?” 妇人接茬,“地冻天寒,路都封上了,她能去哪儿?我说你个死人,当初就是你把这小冤家弄回家,她这个刺猬,弄的家里鸡飞狗跳,不得安生。你看看家里这些个孩子,皮得像一窝猴子,都是让她带坏了。” “话不是你这么说的,当初那情形……算了,不说了,反正当初我是万般无奈。老婆子,说句老实话,这丫头这些年,给你干了多少活,你说话不能理太偏。” “呸,我理偏?我看……你是不是喜欢上那丫头了?好呀,我看也不用把她卖了,不如给你做小吧!到时候,这方圆几百里的庄稼汉,谁有你脸大,谁有你这样的福气?你可真是长本事了。” “老婆子你——你胡说,家里这一窝孩子还不够操心吗?我再跟她生个十个八个,家里还过不过日子了?我没那心思,你把心放回肚子里去。” “好呀,还十个八个,你果然有那龌龊心思。” “你这婆娘,我不是顺着你的话在说吗?” “我的话?我说呢,十六七的姑娘干嘛留到今天,我当你是心疼我,不让我干粗活糙了手,原来你藏着这样的心思,我打死你!” “诶,你干嘛动手,你放手。哎呦,你真打我,死婆娘。”听声音拉拉扯扯,撕把起来。 屋子里乒乒乓乓,打了起来,屋里的孩子也不少,有跟着哭的,有上前拉架的,屋子里热闹非凡,全村过年都没这么热闹。 外面听墙角的三人互相看看,他们有武功在身,听得另一边墙角有人轻笑了一声,转过去一看,是个姑娘。这姑娘看上去年轻很小,粗布衣裳上不定叠着补丁,穿着十分寒酸单薄,可那张脸生得精巧极了。杏仁圆的眼睛,樱桃般小嘴,肤白胜雪,看侧面,略略眼熟。 杨戬快步绕过去。 黄大郎跟他师父咬耳朵,“二郎是不是想娶媳妇了,都不知道含蓄,想当年我跟白雪——”话还没说完,那边杨戬小心翼翼问道,“姑娘,你可是姓杨?”这女子眉眼间依稀与三妹有些相似,十来年过去了,如今二郎、三妹均已长开了,容貌间有变化,此女子说不定正是三妹。 那姑娘眼珠子一转,防备道,“你是什么人,我没见过你,你不是这村子里的……不过我看你到有几分眼熟。” 杨戬一指大师父,“你看他眼熟吗?” 作者有话要说:  这应该就是最后一个故事了,篇幅会长一点,么么哒。 鱼鱼 小神探,被你言中了~抱 ☆、第103章 劈山救母二郎神 十年的时光,十八岁的少年长成了二十八岁的青年,皮肤黑了,眼睛深邃了,身子挺拔了,肩膀更宽阔了,小改变太多,大改变没有。杨婵飞奔跑过来,咬着下嘴唇,大滴大滴得眼泪被风往后抛。她跑得太急了,一个跟头栽在地上,正巧摔在了柴火堆上,下巴上磕出了血,一滴滴洇红了雪。 大师父与杨戬冲了过来,一前一后扶起了她,杨婵先看看大师父,又恍然大悟看看杨戬,又哭又笑:“疼!这回不是梦,这次是真的……大哥——二哥——” 兄妹三人跪在地上,抱作一团,杨戬抱着妹妹的手哆嗦得捏不成拳。 黄大郎在边上抹眼泪,口道:“太感人了,太感人了!破镜重又圆,人间最难得,咱们快回家吃个团圆饭,这鬼天气太冷了,咱们快飞回去,煮个大炖锅,再温一斤酒,烤几个粘饼,吃完烧个火堆,你们爱讲到什么时候讲到什么时候,大黄我就窝着给诸位暖脚。”黄大郎畅想得都不耐烦了,这地儿太冷,只盼着赶紧回去。 大师父把人扶起来,解下自己青狼毛的长氅,披到三妹身上,又替她系好带子,整好帽子。 “你们是什么人?”屋里走出来一个看上去四十出头的妇人,她站在门口,目瞪口呆地问,继而又反应过来,抽起一根木柴冲了过来,口中骂道,“难怪小娼.妇今日要造反,原来勾搭上野男人了!死丫头,你生是我家的人,死是我家的鬼,休想跟人跑了。”妇人冲上了,她一对吊梢眉,面黄肌瘦,手指宛如鸡爪,擎着木棒,头发犹如乱草堆在头上,夜叉都嫌她丑。妇人来势汹汹,正对着杨婵而去,大师父两步挡在前面,一把抓住了妇人的手腕,微微一笑:“大娘子,有什么事,与我说便好。” 妇人被捉住了,手被个俊俏的少年郎紧紧拽着,她脸皮上隐约一红,声音也小了些:“这丫头是我家女儿,你……你们不能带走。” 大师父心平气和与她解释,“婵儿是我幼妹,十年前与我兄弟二人走散,今日有缘,兄妹重逢。大娘子,你也是有情之人,想必定能明白骨肉亲人之间的羁绊与牵挂。” 妇人忙点头,“奴家明白,奴家自然是有情人。只是……”她拿眼睛瞥大师父,脸上挂着讨好的笑,“这丫头,我一家都心疼得紧,这些年我们为她也——” 大师父打断她的话,掏出一块金子,放到妇人手中,“这些年,劳大娘子操心了。” 杨戬与杨婵上前一步,急道:“大哥!” 妇人急忙抽回手,迅速把金子塞到嘴里咬了一口,旋风似的转身跑回屋子里,一眨眼没了身影。 杨戬看着那扇门没有说话,不过一块金子,这妇人连一句话都不多问,便让三个陌生男子把养女带走。原以为这妇人只是嘴毒,没想到心肠更黑。 杨婵说:“大哥,他们是填不满的无底洞。大哥像爹一样,心肠太软。” 大师父道:“这妇人心肠虽恶,好歹她收留你十年,替我兄弟二人尽了一点力,这是她的好,不能忘。至于她的恶,一码归一码。看她眉宇之间气息,离恶报时日不远,让她开心片刻又何妨?”大师父先送杨婵回洞府中去,留杨戬在此处守候,若是那两只鹰人来了,便尽量拖住他们,莫要让他们伤到无辜村民,他与大黄去去便回。杨戬点点头,在村外找了个地方藏好了。 雪停了,月亮出来了,雪映着月光,将整个村子照得清清楚楚。大哥走了有一顿饭的功夫了,杨戬打了个哈欠,从脖子上掏出一截白色的坠子在手里玩,自言自语说着心里话。若是有人仔细看那白坠子,想必要吓一跳,那是一小节骨头——哮天犬的骨头。杨戬埋了哮天犬,取了一截骨头,打磨干净了,挂在脖子上,这样,他无论身在何方,也不是独自一个人了。 当年击杀啸天的那个门童,也在大火中死了。杨戬想到这个,握着挂坠,静静看着天上的月亮。 此时,两道黑影从天空飞过,翅膀遮天蔽月,一双眼睛闪着寒光。杨戬及时发现,闪身贴着山壁站好了,躲过了上方的眼睛。这两只鹰人在天空盘旋了两圈,最终收翅膀,化成原形,落在一户人家院子里。 两扇破门不隔音,屋里的人连忙点灯开门,屋里吵吵闹闹,有孩子叫道:“这回也该我赚金子了。”接着门开了,一个扎着小揪的孩子跑出来,边跑边回头做鬼脸,一头就撞在一个鹰人身上。那鹰人也不恼怒,一手抓小鸡仔似的抓起那孩子,张嘴一口把孩子的头吞入腹中。可怜的孩子连句话都没来得及说,便成了鹰人的点心。另一个鹰人手中抱着一个小女孩,那小姑娘被溅得满脸是血,上下牙齿打战。 屋里有妇人的笑声,骂道:“你这个急死鬼啦,偏你腿快。是不是那死丫头回来了?”说着妇人也走到了门口,脸上还挂着笑,一抬眼便看到一个二丈高的男子,撕了孩子的胳膊在嘴里嚼。妇人软在地上,骇得说不出话来,豆大的眼泪噼里啪啦掉,嗓子里挤出三个字来:“当家的——” 一个瘸腿的老汉从里屋慢慢走出来,看到眼前一幕,停了一下,又上前两步,跪在地上,战战兢兢喊道:“鹰神爷爷!” “十年前,寄放你家的女孩儿,是哪一个?”鹰人的眼睛雪亮,目光如火炬,看着里屋战战兢兢抱在一起的几个孩子,仿佛是在看一道点心。 老汉一愣,继而指着一个红衣的女孩道:“是她。”那女孩早看见鹰人手里,是小弟的一条腿,大哭道:“爹——爹——” 妇人一只手狠狠抓在老汉的的腿上,你疯了,那是咱们自己的孩子。她没敢说出声来。 鹰人一勾手,那十七八岁的红衣姑娘被拽到了眼前,鹰人上下一嗅,冷笑一声:“敢骗我?” 妇人不知哪里来的勇气,推门而出,往院子外跑去,她尚未跑到院门,鹰人单手一挥,一股巨大的旋风凭空而起,把这妇人拍在了围墙上。妇人嘴歪口斜,滑倒在地上,墙上一个血人印。 “说,人呢?” 老汉跪在地上,冷汗直流,竹筒倒豆子般前后事情一讲,但他没见着带走杨婵那几个人的脸,怎么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那三人只有他家婆娘见过。鹰人一拳头把老汉打死了,转身走向妇人,妇人半死不活、脊椎错位,这时候就算活吃了她,她也没办法说半句话。那鹰人从手指尖探出一缕神识,在妇人意识海中一寸寸翻找,搅得翻江倒海,妇人犹如杀猪般撕裂着嗓子无意识干嚎。 最终看清了,一黄一红一青三个穿大氅的男人,似乎有点儿功力在身。那青衣男子看着倒是有几分眼熟。 “哥哥,今晚吃不到杨婵了,只拿这些凡夫俗子漱漱嘴了。”吃人的说。 还没吃人的那个一摆手,“行了,开饭吧。”这人把手中的小女孩放下,两人大摇大摆冲进屋里,抓了人,撕吧撕吧往嘴里塞。这一屋的孩子,吓得连哭喊都不会了,一个个如同沉默的羔羊,大滴大滴掉眼泪,被那鹰人兄弟二人挨个抓了吃。 院子里的小姑娘脸白得吓人,跪坐在地上一动都不动。那鹰人见她吓成这幅样子,也没锁着捆着她,自顾在屋里吃得开心。这小姑娘深吸了两口气,一点点儿往院子外面挪,直到看不见屋里两个恶魔,便撒开脚丫子往外跑,她跑得太急,被门槛绊倒,眼看就要摔倒在地上。 若是被这俩鹰人听到,他们会不会等不及把自己养肥养大,就吃了? 小姑娘每一个毛孔都在放声尖叫。 一只手抱住了她,另一只手捂住了她的嘴,只觉得耳边狂风呼啸,几个呼吸,她已在村外山洞中。月光下,一个高鼻子深眼睛的大哥哥捧了一把雪,替她擦干净脸上的血,脱掉外面沾了血迹的外套,将她严严实实裹在火鼠毛的大氅中,带她走出了那个噩梦。 她不知这个大哥哥要带她去什么地方,但她无比安心,两手紧紧抓着大哥哥腰间的衣服,她说:“谢谢你,我一定让我父王重重赏你。” 杨戬说:“要谢就谢你自己不是那家人。”刚才他就院子外悄悄站着,贴了一张隐息符,听着屋内腥风血雨。与他何关,他们都是害三妹受苦的人。 “就是谢你。”小女孩被杨戬抱在胸前,她凑着杨戬的耳朵,轻声问:“你叫什么?” “杨戬。” “真好听,我记住了,你也要记住我的名字。”小女孩撑起手,脸对着杨戬,杨戬再过一千年也记得那一双清澈的眼睛,“我叫敖吋心。” 走了一炷香的香的功夫,黄大郎从天上飞过来,大师父低头看到了杨戬。大师父何等灵敏的鼻子,一下就闻到一丝血腥味,他问,是不是那户人家出事了? 杨戬扭过头没说话,大师父又追问一句,杨戬点点头。 大师父驾着黄大郎赶过去一看,血腥味冲天,那两鹰人正坐在床上,捧着人吃得开心。大师父又惊又怒,与黄大郎二人上前与这俩恶鹰缠斗在一块儿,杨二郎不能看着大哥吃亏,安置好吋心,上前助阵。那两只鹰好强的本事,一爪子划在杨二郎面门上,好在杨戬身手敏捷,后撤一步,那鹰爪只划在他额头正中,划了一截手指长短的伤口。 一点皮肉伤算什么,杨戬又上前,他们人多,很快占了上风。杨戬杀得正眼红,忽然额头一阵疼痛,所有的意识几乎要从那条伤口中蓬勃而出,痛得他一点儿招式也使不出。杨戬这边一露出缺口,那两个狡猾的鹰人便着重攻击这边,最终打出一个缺口,杀到门外,化身成两只巨鹰,一拍翅膀,直冲九霄而去。黄大郎纵身去追,奈何他到底不是飞行专业的,遥遥坠在人家后面,一会儿就跟丢了,垂头丧气回来了。 地上,大师父背手站在屋里,看着一地的碎骨、满墙的血,问杨戬:“二郎,你有什么想跟大哥说的吗?” 吋心走进来,靠着杨戬站着,她听见杨二郎说:“鹰怪吃人,伸手进屋抓人吃。人吃鸡鸭,伸手进鸡窝抓鸡鸭。二者有何区别?”杨戬讽刺地一笑,“难道用火煮过,就不算杀生?” 作者有话要说:  明晚刷夜做作业,不能更新~万望原谅~ ☆、第104章 劈山救母二郎神 “二弟说的很有道理,众生平等,我们吃鸡鸭与妖怪有何区别?以后全家吃素,不准再食荤腥。” 杨戬懵了。 “鸡是鸡它娘生的,鸭是鸭它娘生的,它们也是有爹娘的动物,对于有爹娘的动物,我们都要抱有为人父母的心去看待,去爱护。”大师父又说。 杨家单方面通过了食素的家规。 杨戬带着吋心坐着大师父的小锅歪歪斜斜往洞府山头去。回到洞府内一看,吓了一跳,这锃光瓦亮一尘不染的还是我们的猪窝吗?杨婵两位哥哥回来了,放下麻布,拿掸子掸了掸坐垫,招呼赶紧坐下,又上前倒了两杯水,卷着一股风去厨房端了一盘小食来,笑吟吟道:“大哥、二哥,尝尝小妹的手艺。” 盘中摆了两盘小菜,蔬菜高高的堆在上面,汤汁几乎都快溢出来了。她在那户人家做饭做习惯了,那家人口多,做饭便是一次做一大锅,喂猪一样。 黄大郎口无遮拦,道:“小娘子,你这是要喂猪?” 大师父见杨婵不知所措,道:“婵儿,你坐下歇歇,让这个长毛妖怪自己去做。”拉着杨婵坐下,一家人互相看着,又忍不住笑出来。吋心被杨戬救下,这会儿就粘着杨戬不走了,靠在他怀里,听大人说话。 杨婵问,这小丫头是谁?看着眼生,算算年纪,难道是大哥的闺女? 大师父赶紧摆手,没没,这些年被黄大郎拖累了,一直也没来得及寻找爱情,这丫头是从鹰人手上抢回来的。话说回来,婵儿,当年你怎么就与二弟走散了?后来又怎么落到那农户家里? 杨婵道,当年黑雾起,卷走了大哥你,哮天犬狂奔之中,我一个不慎,从它背上摔了下来。我在林子里边走边喊二哥,有两个人过来,一把抓了我飞到天上,这两人好高大的个子,凶悍无比,我怕他们要吃我,吓得话也不敢说。但他们心肠倒是好,听我说找不到家人了,就把我送到一农户家,我总算有一口饭吃。 “那户农家虽待婵儿不好,让婵儿做饭喂猪扫洒浆洗,尤其是带孩子,他们家特别能生,那女人肚皮一年到头就没空过,哎,她倒好,生下来了事了,我就忙得天昏地暗,这个要抱过去喂奶,那个要洗尿布,还有满地跑的闹的,哭哭啼啼嚷嚷的,一言难尽。”杨婵摇摇头,又道,“话虽如此,那户人家到底也是给了我一碗饭,一张榻,容我生活了十年。大哥,二哥,你看我们什么时候下山再去看看他们,给点儿银钱,权当报恩,以后就再无瓜葛了。”一样的爹娘,这兄妹二人的心性为何差这么多,看来是一个随了爹,一个随了娘。 大师父看看杨戬,对三妹道:“那户人家已经被接引道人接去了西方极乐世界,过得比我们好多了,你不必挂怀。” 杨婵不明所以,缩在杨戬怀里的吋心软软地解释道:“就是全死光啦。小姑娘你一定是被骗了,那两个坏鹰是捉了你去给那人家养着,留着以后吃,他们捉我也是为了这个,不过这两个笨鹰看走了眼,等我长大,那户人家早就老死了。” 老衲很坏[综民间故事]_分节阅读_65 老衲很坏[综民间故事] 作者:乱世繁芜 几人听这小姑娘口气大得很,问她是什么来历。吋心自知失言,不再谈论,嚷嚷着饿了要吃东西。她如何能告知这些人,她不是人族,而是一条幼龙。人说,非我族类,其心可诛,父王说过,出门在外要格外小心人族,眼前这几人看着似乎是好人,可万一拿她来要挟父王,换取西海龙宫的宝物,那也是说不准的事情。 大师父看了她一眼,姓敖的,除了四海的龙王,还有谁呢?吋心不说,他也就没有点破。 “山辉川媚”洞府中,从此又住下了两个姑娘。大师父有意教授武功,杨婵很踊跃,每日起早贪黑跟着大哥学习,她体内被压制的神性已经被大师父激发出来,加上她宽厚、善良的本性与西方教教旨相符,功力一日千里,进步神速,不久以后就赶上了二哥杨戬。杨戬不甘落于妹妹之后,发誓要将妹妹护在自己羽翼之下,弥补当年的过失。如今有了杨婵这个学霸做对照,杨戬更加勤奋练习,杨婵五更天起,他便四更天起。大师父因材施教,以坚韧雄浑之道家法门教授杨戬,以宽厚仁慈之佛性教导杨婵,兄妹二人,各有长处,不输彼此。 而黄大郎自以为起步早,有五百年功力的家底,懈怠散漫,常常私跑下山玩乐,短短五十年的时间,他的功力便落在了杨家兄妹三人之后,可他尤不自知,仍旧不修行,吃着老本,四处呼朋唤友,过得潇洒至极。 至于敖吋心,大师父想到她,就绝望地闭上眼睛——不争气啊!小姑娘太不争气了!一路走来,大师父也是阅女无数的老师父了,那么多痴情女儿,哪一个不是被他掰成了女权卫士?自爱自尊自信自强!而他洞府那个,养了五十年,在他对杨婵耳提面命、耳濡目染下五十年,人生理想竟然是要当杨戬的童养媳! 大师父很愤怒,“佛祖,你太可恶,为什么不给小僧我安排一个?” 说曹操,曹操到,大师父背后,吋心奶声奶气道:“终于爬上来了,阿蛟大哥,二哥他人呢?”把食篮放下,左顾右看了一番,没找到人,吋心走过来摇摇大师父的袖子,“阿蛟大哥,你就告诉我嘛,吋心一定不去打扰二哥练功。” 大师父拉着她坐下,道:“他俩练飞行去了,且要一会儿才回来。”大师父闲着无聊,有心要逗逗吋心,道:“吋心妹子,大哥我掏小酢跷待你这么多年,你是不是也该回报回报我了。” 吋心展颜一笑,“那当然要,吋心不能白吃杨家五十年饭,等吋心长大了,一定要给二哥做媳妇,给二哥洗衣做饭生娃娃,报答杨家的恩情!”敖吋心说得斩钉截铁,谁要敢说一个“不”字,那就是生死的仇人,谁也不能拦着她嫁人! 大师父比划了一下她的身高,笑道:“你自己就是个娃娃,如何给二郎生娃娃?” 吋心道:“我家里人都这样,契机来了,一长大就长大了。” 大师父问:“那你家里人呢?” 吋心眼里藏着泪花:“阿蛟大哥,你讨厌吋心,要赶吋心走吗?吋心吃得不多,以后还可以再吃少一点,你让吋心住在这里好不好?二哥是我的救命恩人,救命之恩,没齿难忘,吋心一定要好好报答二哥。” 正说着话,兄妹二人回来了,杨戬走在前面,他眉眼极像瑶姬,眼睛大而有神,闪着星星般得的光辉,鼻子挺而有力,仿佛是藏龙的山脉,额头有一道浅浅的疤痕,却因为正在眉心之上,反而平添了几分仙风道骨。 任哪个女子被救了,都要以身相许。 大师父再看一眼吋心,这小家伙痴痴看着杨二郎,恨不得马上长大,报救命的恩情。 太不争气了! 杨戬倒没看吋心,他两步走过来,兴奋道:“大哥,我们看见龙了!好大一条,就躺在海上,飘飘摇摇。” 杨婵点点头,柳眉微蹙,道:“看着像是死了。” 大师父问吋心:“大龙,想不想去看看?” 吋心点头,焦急地看着杨戬,道:“二哥,你快带我去看。” 杨戬担心她路上遇到危险,板着脸道:“不准去,海上浪高风大,那恶龙又不知是被谁打死的,若是遇上那坏人怎么办?乖乖待在这里,我与大哥去去就回。” “二哥你——”吋心又气又急,杨戬排斥天庭中人,对依附天庭的四海龙王也同样不喜,因此到了后来,她哪怕知道杨家都是好人,不会害她,也不敢表明身份了,如今海上有龙尸,她担心不已,却有苦难说。与西海龙宫失联五十年,她又何尝不思念龙宫中的父王母后。前些日子听黄大郎说,天下颇有要大乱的意思,各处能人异士纷纷出山,四处建功立业。 就怕自家那几条蠢龙被人建功立业了啊! “二哥,你带我去嘛,我想看看大龙。”吋心摇着杨戬,杨戬抽出胳膊,严肃道:“不准去。” 大师父乐得做好人,道:“小孩子好奇心都是有的。吋心不急啊,大哥带你去。” 吋心一听大喜,没自觉一把紧紧抓住了大师父的手,急道:“阿蛟大哥,快快带我去看。” 杨戬咳嗽了一声。 心慌意乱的吋心压根没听到,拉着大师父的手往外就走,杨戬上前一把拉开她的手,就像是自己的忠犬被别人用肉骨头勾走了,心中醋浪翻滚,脸上面黑如墨。 吋心心忧家人,重又拽着大师父的手往山下走。五十年前,她家中小哥哥干了坏事,栽赃给她,父皇信了小哥哥,骂了她两句。吋心不平,抹着眼泪出海散心,发誓再也不回西海去,但是西海到底是她的家,她又如何能不牵挂?如今海上有龙尸,说不定就是她那胡作非为的小哥哥。那是亲哥哥啊,她心慌得厉害,只怕预感成真,一刻也耽搁不得。 杨婵在前面带路,大师父带着吋心紧随其后。杨戬急急也跟了过来,别扭地对大哥说道:“吋心太沉了,我来抱着吧。”伸手把人抱了过去,低头吓唬吋心,以后再跟别人跑就不要她了,把吋心吓得一愣一愣的。 大师父心说要坏,难道杨戬真看上了这小豆丁?不可能,传说中灌江口的二郎真君府上可没有一位真君夫人,难道老衲又要当一会儿月老?大师父心里琢磨着,琢磨出一个主意来。 作者有话要说:  庆祝祖国母亲的生日!本章留言前三十位送红包,不限今天,仅限前三十~ 从明天开始,一天六千字更新,直到完结! 欢呼~啊呜终于有时间啦~ ☆、第105章 劈山救母二郎神 海上确实有一条死龙,在波涛中起起伏伏。那龙有两三百米长,几个巡海夜叉围在边上哭号、抹眼泪,吋心俯身往下一瞧,失声叫道:“敖丙!” 大师父紧着她的话就问:“亲哥哥?”手上掐了一个真心咒,按在吋心背上。 吋心就像失魂了一般,心中的话脱口而出:“这是敖广大伯家的三太子,是我堂哥!”说着一跃而下,跃入海中,化作一百米长的小黑龙,将青龙勉强缠在背上,要往深海里去。 杨戬站在云头,目光深邃看着海里那条小黑龙,牙缝里逼出两个字,“骗我!” 巨浪翻腾分立两边,从海底走出了一精壮的中年汉子,此人一身青衣华服,须发皆是金色,双目圆如巨珠,声音响似惊雷,“谁人伤我敖丙孩儿!”他先看到爱子的尸身,又看到云端大师父众人,当即一跃而上,手中武器直冲大师父面门而去,口中骂道:“贼人,还我儿子命来!” 大师父闪身躲过,杨戬猿臂一展抓过长.枪,将枪头捏烂在手里,手背上青筋根根爆起,拳头微微发抖。 敖广怒不可遏,反了天了,凡人都欺负到他东海来了,他从背后又撑出一件兵器,还未来得及使出招式,对面那头,杨戬一把将枪头废铁扔了回来。“噹——”火花溅起.敖广受不住力,连退十米,他见对方人多势众,化作原形跃入水中,裹着三太子敖丙的尸身潜入深海之中。 那小黑龙毫不犹豫,连头都没回,跟着潜入海中。 杨戬一股心火涌上来,嗓子里哼了一声,“追!” 杨婵看着大哥,大师父点头,“走,正好给你兄妹俩找两件趁手的兵器。”要去抢兵器?杨婵跟着两位哥哥往海里去,心里头却隐约觉得,一向沉熟稳重的大哥,似乎并不像她想的那样宅心仁厚。 大师父还记着当年跟吃心学的避水咒,口中念念有词,海水也分裂开,露出一条道来。兄妹三人没入其中,海水重又闭合,巡海夜叉都跟着下了龙宫等候老龙王问话。无人知晓,有三个凡人也悄悄潜入了东海龙宫之中。 与汉白玉铸就的西海龙宫不同,东海自古富庶,龙宫也是人来人往,金碧辉煌。两个时辰前,龙宫忽然摇晃不已,巡海夜叉回来说是有恶人寻性滋事,翻江倒海地洗澡,龙母眉头一皱,敖丙拍着胸脯要捉了那贼人,摇身往海面去,再回来,便成了死尸一具,躺在地上。敖广施法力将爱子变回人身,只见水晶台上,东海三太子面白似纸,气息全无,龙筋被抽,四肢不受控制,以奇怪的方式耷拉着。 白发人送黑发人,老龙王眼中泪水滚滚而下,泣不成声。龙母带着两个孩子围在一边,嘤嘤哭着,半晌擦了泪水,咬牙切齿问:“王上,是哪里来的恶人,伤了我爱子,我东海龙宫必得杀他,为三儿报仇雪恨。” 敖广咬牙道:“为夫何尝不想,只是那厮人多势众,又有好强的功夫在身,为夫差点也被他剥皮抽筋!此仇不报枉为龙,夫人在此看好家门,为夫这就上天庭告御状去!”说着转身要走,一只小手拉住了他的衣袍。 吋心从一进龙宫就没有说话,紧紧抿着双唇,眼皮低垂,似乎藏着很重的心事。她长吸一口气,开口阻拦道:“不是他,不是他杀了敖丙堂哥。” 东海四公主追问:“你说的他是谁?吋心妹妹你是不是知道是谁害了我三哥?” “我不知道。”吋心脱口而出,再一看眼前的女子,愣了,“你是……你是听心姐姐,你怎么这么大了?”吋心记得她离家出走之前还见过听心,那时候听心比她高不了多少,也是扎了两个发髻,穿着女童的衣裳,眼前这个妙龄少女看着眉眼、听着语气,都与听心十足十地像,她不确定地又问,“你真是听心姐姐?”不过五十年的光景,怎么听心一下子就长大了? 听心一肚子的气,点着吋心的额头骂道:“我自然是听心,我倒要问问你是不是吋心了!你离家出走,一走五百年,不给家里一个回信,你可知西海为了找你,叔叔婶婶都急死了,魔昂那小子也被打了好几顿。这些以后再说,当务之急是我三哥的仇,吋心妹妹你可知是何人作恶?” 敖广也追问道:“与我动手的是何人?” 吋心此刻心中犹如火煎油烧,先是堂哥被杀,死得凄惨,再是二郎被大伯冤枉,而且……二郎知道她瞒着他了。她知道总有一天杨戬哥哥会知道她是龙,但绝不是今日这样,被别人撞破,她连句解释都来不及说,只能仓皇而逃。小吋心脑子里昏昏沉沉,又惊又怕又愧,她勉强自己清醒神智,对众人道:“不是杨戬干的,他去到那里,三堂哥就已经遇害了。” 一个跪在地上的巡海夜叉壮着胆子道:“是个看着七八岁的奶娃娃杀了三殿下!” 可现场众人一听到杨戬二字,便炸开了锅,叽叽喳喳议论不已,谁也没在意到那巡海夜叉颤抖的声音。杨戬,这名字耳熟!玉帝他妹子瑶姬贪恋凡尘,下界嫁人生子,坏了天上的规矩,玉帝大怒,囚禁了瑶姬,下了通缉令,要杀光那杨家四口人,谁料最后,让杨戬杨婵逃脱走了。五百年来,天兵天将四处寻人,一直未能将那兄妹二人捉拿归案,若是东海龙宫能捉了这二人送上天庭,说不定能求得天庭仙方,救回老三一命。 “吋心,杨戬在哪里,你快快告知,你敖丙堂哥能不能活就等你这句话了。”龙母焦急道。 吋心自知失言,紧咬牙关,不肯再开口,她只怕再说了不该说的,给杨戬引火上身。 龙宫众人心似火烧,听心伸手推了一把吋心,恨道:“枉我听心拿你当亲妹妹看待,放在心上疼着念着,而你却从把我东海当做家人。”听心一抹眼泪,又道,“你想想,小时候魔昂欺负你,你只知道哭,是谁陪你去西海讨回公道?是三哥!他现在躺在这里了,你又何曾想着替他去讨回公道?” 吋心“哇——”一声也哭了出来,小手抹着眼泪,哽咽道:“真不是二郎,他回来说看到有龙尸,我、我就担心是家里人,急急忙忙催着他就来了,真不是他干的……” “够了!”敖广一声怒喝,全场寂静了,只能听到吋心小声啜泣的声音,“丙儿的事,杨戬他是主谋还是从犯本王不管,当务之急是拿了杨戬,换丙儿一线生机。吋心,你若自认还是我四海的公主,便赶快将杨戬藏匿之地说来,带我等去拿了他。” 吋心后退一步,口道:“大伯你不讲理,别人做的恶,凭什么要杨二哥他去承担苦果!天庭从来没拿我四海龙族当回事,你就是抓了杨二哥,敖丙堂哥也活不过来!”此话一出口,吋心就后悔了,她不该将四海与天庭勉强维持的平底拆剥开来,打自家的脸。 “啪——”听心一巴掌扇在吋心脸上,吋心个头刚及她腰,被这一巴掌甩得后退几步,嘴角流出血来。这是听心她打的一巴掌,若是被她爹盛怒下一巴掌甩下来,吋心小半条命就去了,届时西海与东海之间,只怕就会发生一些天庭喜闻乐见的事。 “把吋心公主关入海缝深渊。”敖广心想,本王没法撬开你的嘴,就只有请你父王来了,“蟹将军,你速派人去西海,通知我三弟,让他前来。” 这一厢为了捉拿杨戬闹得鸡飞狗跳,那真正伤了东海三太子的,是何方神圣呢?此人正是陈塘关总兵李靖的小儿子,哪吒。此子在母亲腹中呆了三年六个月方降生,后来太乙真人收其为徒,教授其一身的本领,此子虽只有七八岁,但已是打遍陈塘关无敌手。今日他在陈塘关入海处的九湾河洗澡,一身的神力翻江倒海,震动了龙宫,一巡海夜叉出来拿他,被他打死,敖丙与他交战,又被他扒皮抽筋,他玩得正开心,听见岸边有奴仆呼喊,转身离去。他走之后,刚巧,杨家兄妹几个与东海龙王撞了个正着,才有了后面一系列的事情。 再说哪吒回了陈塘关,太乙真人已在家中等候多时。哪吒拜见了师父,心中疑惑,师父嫌尘世纷扰,鲜少到我家中来,怎么今日连个通知都没有,来的如此匆忙?开口便问。太乙真人告诉他,前些日子他们家乾元山金光洞来了一窝狐狸,这窝狐狸好生狡猾,怎么都赶不走,有些小狐狸还进洞找食,太乙真人不堪其扰,来陈塘关住两天,图个清静。 哪吒一听,不以为然,他道:“师父你诓徒儿,不过几个山野小精怪,师父你通天的本事,要赶狐狸走,轻而易举。狐狸算什么,就是龙都被我——” “好啦。”太乙真人打断哪吒的话,脸上有些不自在,道:“上天有好生之德,你师父我宅心仁厚,慈眉善目,由得那群狐狸闹几天。适逢你父生辰将至,为师留此为你父贺寿,正好也在凡间戏耍一番,徒弟莫非不欢迎,才说出这么一番话来?” 哪吒吐吐舌头,连称不敢,黏着师父说了两句话,十分欢喜。那龙筋本来是准备给父亲做根腰带的,龙筋的腰带,天下少有,威风、气派!如今师父也在,不如就裁成两条,师父一条爹一条,让他俩都高兴高兴。 作者有话要说: ☆、第106章 劈山救母二郎神 哪吒回到自己寝屋之中,将龙筋一分为二,打蜡上浆,收拾成两根腰带,妥当藏了起来。他要到三日后父亲大寿之时,再将龙筋奉上,给父亲和师父大惊喜。 丫鬟来喊三公子晚食,哪吒整整衣裳,往大厅去。 大厅内灯火通明,案桌上摆满了美酒佳肴,父亲、母亲、两位哥哥都跽坐席上。师父坐于客席,正与父亲闲谈。哪吒坐下,听到父亲问师父,既然山中有狐狸作祟,真人不忍动手,不如让我李家军帮您解决了那些祸患?陈塘关有几个擅爪狐狸、黄鼠狼的老猎人,颇懂些玄黄之术。 “咳咳,不必不必。”太乙真人差点吃呛了,忙阻拦道,“金光洞距此五百里路,路途遥远,不必麻烦了。”呜呼哀哉,要真伤了那些小孽障一根狐狸毛,小元那丫头,那又得三个月不跟本尊讲话。她家大舅哥也不是好对付的,本事没有,赖皮一流,本尊不必与他们一般见识。像是怕李靖真要派人过去,太乙真人又补了一句,“真不必如此,那些小东西其实也没很烦扰本尊,由它们去吧。” 李靖见此,不再提这件事,举杯敬酒,与太乙真人闲话,聊些家国之事。 哪吒坐在一边,撑着脑袋,心说,师父心慈手软,不忍伤了那些孽障,不如我悄悄过去,替他杀了那些个孽畜,到时候做一件狐皮大衣,配上那根龙筋的腰带,让师父好好高兴高兴。主意打定,哪吒十分欢喜,学着大人,悄悄倒了一满斛酒,咕咚咕咚喝了下去。这是粟米酒,酒质清澈回甘,入口有丝丝甜味,待酒入胃中三刻,被吸收殆尽,酒力才会上头。 哪吒渐渐觉得头有些昏沉,手上的碗端不稳了。殷夫人在边上看着一笑,这小家伙,平素人小鬼大,喜欢捉弄别人,今天让他吃点小苦头也好,便让奴仆不要插手搀扶,由着这小家伙自己回寝屋去,让他长长记性,知道大人的东西不能随便碰。话虽如此,又怕他真磕着碰着,使眼色让一个女奴跟在后面,小心看护着。 哪吒跟父母、师父告退,一摇一摆往自己寝屋里去。冷风吹得他头脑稍稍清醒了些,心中却是一团火热,平素他便天不怕地不怕,这会儿被酒一激,更是豪情万丈,抬头看天,天上繁星点点,他心说,这星星可真漂亮,我定要摘下几颗,挂在阿娘发髻上!拽起混天绫,哪吒腾空而起,往九霄天去。 师父说天上一日,地上一年,我可得动作快点,摘了星星就去杀那些笨狐狸,三日后刚好能赶回来。 巡海的夜叉躺在海面上晃荡,手里攥着牡蛎剥着喀嘣喀嘣吃,恍惚看到一个黑影闪过,他连忙站起,瞪大眼睛看着。缥缈的混天绫绵延十来米,乾坤圈挡在身前……这、这不就是伤了三太子的那奶娃娃吗?这巡海夜叉一个猛子扎进海里,要守门将通禀龙王,发现行凶者行踪了! 龙宫内今日龙母当家,龙王上天去通禀玉帝发现杨戬行踪,已经走了五个时辰,估计走到半道了。龙母听巡海夜叉说完,大惊失色,若是龙王半道上遇上那贼人,两人打起来,老龙他若是没打得过……那怎么是好!龙母当即命四公主看家,自己与大太子往天上去追。 四公主心急如焚,在龙宫里走来走去,焦躁不已。有小宫女上前要说话,四公主看着烦心,广袖一挥,骂道:“滚!”龙威如山,那小宫女吓得差点变回原形,哆哆嗦嗦退到了殿外。 退得急了,也没看清路,正退到一个人怀里,小宫女吓了一跳,抬头一看,一个俊俏的年轻将军,她脸上绯红,讷讷道:“将军,冒、冒犯了。” 这少将微微一笑,伸手在唇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带她到一边,小声问道:“小娘子似是心焦,可有为难事?” 宫女头更低了,被年轻男人抱过的肩膀发烫,小声道:“西海公主被关在海缝里,海官说,深海罡风将至,西海公主体弱,可能会受不住。小奴来问四公主,可要将西海公主放出来暂避罡风。可公主她……小奴惊恐,不敢……” 年轻男人一笑,道:“小娘子好心肠,可偏偏四公主在盛怒中,你此时前去,怕是要被迁怒,可若任由西海公主遭此大难,她四海龙王是一家,事后心疼了,定要责怪到你头上。”说罢,怜悯地看着小宫娥,那小宫娥吓得脸色苍白,眼眶含泪,求助地看着年轻男人。 “哎,本将军见美貌之人,便心肠软。这样,你告诉我囚禁西海公主的是哪一处的海缝,我好歹也有个巡海将军的名头,先帮西海公主渡过此难关,四公主事后要怪便怪我好了。”此人说得大义凛然。 小宫娥犹豫了一番,可被此人深情的目光一看,心化成了一滩水,把海缝的位置清清楚楚告诉了对方,那人转身要走,小宫娥拉住他的衣袖,问:“将军!将军……你可方便留下名姓?” 此人一笑,露出一口白牙,柔声道:“宫娥莫担心,你唤我木易蛟将军便可。”转身大步走了。 木易为杨,木易蛟不就是杨蛟?躲在暗处的杨婵噗嗤一声乐了,她不知道他哥还有这样蛊惑人心的本事,暗暗招手,唤了大哥过来。三人商议妥当,偷偷摸摸走到海缝监狱门口,不巧正遇上两队人换岗,三人差点暴露,慌乱之中,两兄弟同妹妹走散了。好在三人约好了,两个时辰后,一家人在龙宫背后血珊瑚底下集合。杨家俩兄弟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沿着崎岖的海底石洞,往更深处摸去。杨戬心急如焚,越下潜越急,不等他大哥,一盏茶的时间就落到了海缝底。此处昏暗,只有几间牢房口有豆大的光点,杨戬瞪大了眼睛也看不清,便凑近了一间间牢房口往里去看。 牢房里不知关押了什么,只听得里面有鬼哭狼嚎的声音,杨戬变换作一条小鱼,一间间听了往前走。有一间房内非常安静,杨戬感觉有异,闷头往里头钻,一只爪子死死攥住了他。 杨戬眼珠子差点被攥了出来。 那妖怪也不知被饿了多久了,慌慌张张把手里的小鱼往嘴里就塞,杨戬化作人形,挣脱开来,落到地上,“且慢!” 老衲很坏[综民间故事]_分节阅读_66 老衲很坏[综民间故事] 作者:乱世繁芜 黑暗中两盏绿灯笼,杨戬揉着眼睛凑近了一看,后退三步,哪里是什么绿灯笼,那是妖怪的眼睛!妖怪一眨眼睛,绕了杨戬走了半圈,听得地上沙沙作响,有沙哑的嗓音,轻柔地问:“瑶姬,到底还是被你找到了!天庭哪里好?玉帝哪里好?你偏要为他们卖命?” 杨戬没有说话。 黑影又转了半圈,忽然“桀桀”笑了,他看到了杨戬的喉结,暴怒道:“你不是瑶姬……你莫非是瑶姬的儿子?好好,瑶姬我对你……你害我落得如此田地,被东海龙族囚禁于此,不生不死,我今日要杀了你的小孽障报仇雪恨!”说罢一拍尾巴,囚牢内飞沙走石,海水更加浑浊,伸手不见五指,杨戬双眼中冲进了沙子,不自觉后退一步,被绊倒在地。 那妖物压在杨戬身上,吐出一口毒气,正冲着杨戬面门而去。 杨戬他会七十二般变化,身负□□玄功,岂能被这点雕虫小技给制住?只是他额头上伤口不巧裂开,那妖物的毒全都浸没进入。杨戬被妖毒入脑,眼看要完。 难道今日就要命丧此处,早知如此,便应该好好待吋心,少装出臭脸,日后她回想起杨二哥,想到的也是一张小脸,心情也好。 杨戬眼角流下一滴泪珠。 “砰——”一声震响,杨戬身上一松,那妖物的脑袋砸落在地上,撞起无数泥沙。杨戬紧闭了双眼,却清楚看到,眼前一只三头妖蛟,他大哥一脚踩在妖蛟头上,哼道:“谁敢欺负我家二弟!” 杨戬松了一口气,得救了,“大哥——” 大师父点点头,不着急,大哥疼你的还在后面。他一拳推在三首蛟心脏位置,三首蛟面色扭曲,吐出一粒龙珠来,这是镇守凌霄宝殿的神珠。当初正是三首蛟偷食此神珠,潜逃到下界,瑶姬下界捉拿,才与杨天佑相识相知,最后生下兄妹三人。“接着!”大师父把龙珠扔过去,杨戬跃身上前,脖子里的挂饰也荡了出去,正撞在龙珠之上。 金光大涨,那挂坠脱离了杨戬脖子,落地一滚,变作一白色细犬,“汪汪”叫了两声,绕着二郎的腿直转,口道:“主人,主人,哮天犬在此。” 大师父很惆怅,忙活了一场,为他狗作了嫁衣裳。算了算了,这是它的缘法。 杨戬倒是高兴,一把抱起哮天犬。那挂坠陪了他那么多年,他隐约觉得,总有一天哮天犬会从里面回来,今日成真! 哮天犬一点儿不生分,他欢欢喜喜舔着杨戬的脸,道:“主人,太好了!以后哮天犬不仅能听你说悄悄话,还能给你骑。” 杨戬把哮天犬放到地上,道:“大哥,事不宜迟,我们快去救吋心吧。” 大师父上前来两步,捧着二郎的脸仔细地瞧,问:“二郎,你有没有觉得有什么奇怪?” 杨戬一抹脸,不得了,脑门上那裂缝怎么变成了眼睛?怪不得昏暗中也看的如此清楚! 趴在地上只剩半条命的三首蛟插嘴道:“你娘不就是三只眼吗?要不是她当年偷看本蛟洗澡,本蛟才不会下界躲她——” 大师父一拳打在它头上,“少给我胡说八道!” 杨戬犹豫了下,问:“大哥,会不会很难看?吋心……会不会被吓到?” 大师父安慰他,“好看得很,你是天地无双好二郎,是个女人都爱你,走走走,赶紧去救人。”两人说着要走,三首蛟伸爪子拉住了杨戬的衣袍,“喂,对我负责,带我走。” “得,不仅女人爱,男妖也爱。”大师父扶额。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还记得么,杨戬脖子里那个挂饰,是哮天犬的一截骨头做的。以及,抗拒吃人的九尾妖狐小元。 ☆、第107章 劈山救母二郎神 “不行。”杨戬要走。 “你们考虑一下,我知道瑶姬被关在何处。”蛟龙动了动,铁链子的声音哗啦啦作响。 大师父掂量了一下那锁链,沉甸甸明晃晃,“大兄弟,你这首饰可要点儿钱,玄铁还是白金的?你造了什么孽,老龙王他花这么大价钱,把你当个禁.脔似的囚禁在这里?” “想得太脏!”蛟龙脸都红了,不要脸。 “男人之间连点小秘密都没有,算什么朋友?”大师父转身就走,杨戬有些犹豫,大师父喊他,“走了!” 杨戬跟了上来,小声道,“娘的事……” “不急。”大师父走到门口了。 “你们回来!”蛟龙喊住二人,它实在是走投无路了,被关了五百年,深海中幽暗枯寂,它早就受够了,除了敖丙那老东西,没有人能来去自如,今日可能就是这辈子唯一溜走的机会,它叫道:“敖丙老贼就是想拿本蛟王炼一件趁手的兵器。都是一个爹生的,不过我母亲卑贱一点,他们兄弟四人当龙王逍遥快活,而我只能给凌霄宝殿看家护院。妈的,我认了,忍了千年。五百年前得机遇逃脱下界,不慎伤了瑶姬……我已经够倒霉的了,他敖丙乘蛟之危,竟然把我囚禁此处,非要……非要害我!都是同胞兄弟,他怎可如此待我?” 大师父说了句大实话:“大概同胞兄弟太多了,不稀罕。” 蛟龙白了他一眼,“哦。”确实,龙性最淫,谁知道始龙留了多少种……可他也不愿成全了这所谓的大哥,蛟龙下定决心,道:“瑶姬后人,今日你们带我脱离苦海,我愿做你家兵器!”说罢一道白光,那蛟龙庞大的身躯不见,地上躺着一把三尖两刃刀。刀头三叉刀形,刀身两面刃。点点寒光似箭芒,招招杀气夺命来。此刀在杨家兄弟二人之间一番盘旋,最后落在杨戬手中。 自古兵器认主,或为其无人能及的实力,或为其惺惺相惜的气质,大师父撇嘴,三首蛟啊三首蛟,你还是败在了美色之下。伸手从杨戬指尖取了一滴血,念动道咒,将血按在三尖两刃刀之上,那刀一阵猛颤。 “行了,以后他必得听命与你,不能造反搞事,放心吧。” 到底还是大哥办事周全,杨戬心中感动,要说两句感言,大师父示意噤声,耳朵贴在牢门上细听,脸色变了,道:“不好,有轰轰隆的声音自远处来,想来是那罡风就快到了,我们必得快快找到吋心。” 出得牢门外,哮天犬一马当先走在前面,挨个牢房门口嗅味道,最终停在一牢房外,狂吠不已。杨家兄弟二人急忙奔至,顺着透气缝进去一看,牢房正中坐着一小丫头,花苞头,赤缎衣,正是吋心。这丫头双手抱膝,又怕又惧,嘤嘤地小声哭泣着。 一股陌生的感觉撞击在杨戬心上,我才能欺负的女孩,谁敢让她哭!杨戬是被世事人情磨炼成的一块无情石头,又被家人的热气蒸成了糖心蛋,外硬内软。 他曾以为吋心在他心中,就犹如大哥和婵儿一般,是亲人一样的。此刻恍然大悟,是不一样的。 杨戬两步走到吋心身后,吋心听到熟悉的脚步,下意识转身扑进了他的怀抱,“二哥——”抬头一看,又笑又哭,“二哥,真是你!我就知道你会来救我。”杨戬紧紧抱着她,“不怕。” “二哥,我不怕了。” 三首蛟立在大师父旁,小声道:“喂,你听到了吗?” 大师父冷冷道:“听到了,月老系红线的声音好响。” 三首蛟有些恐惧,急忙道:“是海底罡风到了。”话音刚落,牢底几乎所有被关押的囚犯都嚎哭起来,仿佛九幽地狱,紧接着,一股刀割般的痛苦袭变全身,海水以疯狂的速度向前流去,带动了无数海底巨石,轰隆隆砸在牢房之上,噪音之大,几乎要把人耳朵振聋。 杨戬将吋心护在怀里,跪在了地上,保护她不受伤害。大师父担心哮天犬刚刚恢复肉身,抵挡不住此罡风,一把抓住也护在怀里,哮天犬舔舔大师父的脖子,呜咽了两声,乖乖窝好了,不再动弹。 罡风一阵强过一阵,海缝中无数的牢房被连根拔起,在海水中撞在一起,要不是有铁链锁着,都不知道会被甩到哪里去。海缝中天昏地暗,龙宫内也颇受此罡风牵连,龙宫左右摇晃,玉盏果盘摔落了一地。四公主正坐殿中,看着来往的宫娥兵将慌慌张张左右摇晃,呵斥道:“都抱着柱子站稳了,又不是没有经历过,乱七八糟的什么样子。如今我龙宫突逢大难,大家更要团结一致,众志成城!”忽然想到什么,四公主急急往龙宫内走去。 化龙殿里,三个龙蛋在罡风的余波下,左摇右晃。小六已经孵化了一千九百年了,再有一百年就能破壳而出,小七小八时日尚短,但也能听懂人话,有时候还会在龙蛋壳里唱些蛋歌。往常罡风过海底,龙母担心孩子们受惊,都会亲自到化龙殿来守护,今日走得匆忙,竟然忘记安排了。听心急匆匆进了化龙殿,正看到三个龙蛋在孵化床上左摇右晃,眼看就要掉下去,听心连忙都护住了,吓出了一身冷汗。 等了有半个时辰,大殿内的波动终于越来越小,算算时间差不多,这罡风终于过去。听心还得回主殿守着,把三个龙蛋安放好,四周围上,她转身离开。前脚刚踏进主殿的门,轰隆隆一声巨响,整个龙宫又剧烈摇晃起来。 不好,那罡风难道打了个回头! 四公主急忙要往化龙殿去,龟丞相拉住了她,劝道:“公主万金之躯,不可冒险!此次震动强烈,怕不是罡风所为,还是快快请海官过来一问究竟!” 再说海缝之中,刚刚乘着罡风势弱,大师父连忙带着大家往外逃,一路上的虾兵蟹将都被晃荡着昏头转向,四处找洞穴藏匿,他们这一路倒也逃得快速。只是临近龙宫后院之时,忽然又有大震动至,处处飞沙走石,假山石头迎面撞来。吋心对东海龙宫的布局了如指掌,所谓再苦不能苦孩子,整个龙宫,那化龙殿是最固若金汤的一处!正巧化龙殿就在后院附近,杨家兄弟二人跟着吋心,跑到化龙殿中避难。 化龙殿内,宫娥们受海威所惊,瑟瑟发抖,躲在一旁。吋心暗中见此,心中担忧未出世的堂弟堂妹,小心跑过去查看。看到三个蛋乖乖躺在温床上,她松了一口气。 那三个蛋感觉到有亲人来了,滚了过来,尤其是小六,它滚得最快。哮天犬在一旁见此,以为是什么坏东西,扑上去拿鼻子用力一推,小六腾空飞起,眼看要落到地上,大师父飞扑过去,一把将龙蛋抱住,顺势在地上一滚。 撞到了柱子上。 柱子的反作用力,把他的头磕在了龙蛋上。 “咔吧——咔吧咔吧——”龙蛋裂开了,一个粉嫩嫩的小娃娃坐在大师父手心里,两手抱着一块碎壳,边吃边含糊不清地喊:“爹——” 连个师太都没有,转眼喜当爹,大师父很抗拒:“我不是你爹!” “爹——”小娃娃奶声奶气地叫着,歪着脑袋,水汪汪的大眼睛委屈地看着大师父。 “你叫什么名字?”大师父问她。 吋心惊魂未定,还好这小表妹化形得差不多了,不然这一地的蛋黄……她捂住了眼睛,道:“当初东海大伯说,是男孩就叫魔旦,是女孩就叫吃心。” 大师父把名字一念叨,嘿,命运的轮回,你还真该叫我作爹,“吃心丫头,咱俩有缘,下回见面给你带炸糕吃。” “炸糕?”吃心跟着念了一遍,不懂。大师父揉揉她的头。 吋心把吃心牵到宫娥聚集的殿中,让她们好生看管。那群宫娥还不知道吋心同东海闹开了,一个个感激涕零,还好吋心公主在,要是吃心公主自己跑了,回头殿里少了一个龙蛋,龙王还不得把她们剥皮抽骨,关到海缝中去。 送完了孩子,龙宫也恢复了平静,三人连忙找到血珊瑚,躲在底下只等杨婵过来。片刻的功夫,杨婵满面红光也钻了进来,见着自家大哥,两眼冒着金光,小声道:“哥,我捡了个好东西,送你。” 说着,神秘兮兮摊开手,一枚绣花针躺在手上。 大师父接了过来,“这是什么,太小了,能大点吗?”话音刚落,手上那枚绣花针化作长棍大小,两头细中间粗,有千斤之中,上书五个大字“如意金箍棒”! 大师父心有惊涛骇浪,好家伙,这不是那猴子的兵器吗? 与此同时,飞到一半路的哪吒也惊奇,哟,前面那是条老龙?待我与他盘旋盘旋。上去两句话一说,调笑了一番,说,怎么了老龙王,知道小爷我做腰带龙筋不够,送上门来了? 敖广活了多少年,这话一听明白了,杀他儿子的有眼前这奶娃娃一个,当即出了杀招。 哪吒上天庭,只要一个时辰,而敖广要十个时辰,实力悬殊摆在这里,敖广的杀招在他眼前那就是挠痒痒,一击乾坤圈就把敖广砸了下去。敖广嗷嗷叫着往地上坠,哪吒还想追过去打,又怕耽搁了自己的摘星星的事,嘟嘴瞪了老龙王一眼,往天上飞。 麻利地摘了两只小星星,晶莹透亮,塞进了怀里,又往金光洞去。 金光洞内觥筹交错,烛影火光,大小的狐狸化作人形,端着酒杯吃着肉,一个个排队往主桌进酒,祝贺九尾狐妖小元一千岁大寿。小元托着腮,有一搭没一搭喝着,脸上不是很高兴。 黄大郎一把搂过小元的肩膀,大着舌头,道:“小元,那老道对你不起,咱就使劲儿造他的老窝,哈哈哈哈哈哈哈,老道的酒好喝,我还要哈哈哈哈。” 小元一把推开他的手,想出去透透气。 “呯——”大门被人一脚踹开,小元面露喜色,再仔细一瞧,门口站着却是个**岁的小娃娃,扎着俩小揪,身缠红绸,手握钢圈。 “呔,妖精!哪吒今日就拿你皮毛作战袍!” 作者有话要说: 大师父:见色忘义之徒。 三首蛟:瞧你酸的,怎么滴,我就不稀罕你的实力,我就喜欢杨戬这张脸。 大师父:你自己没脸? 三首蛟:没脸怎么了,你咬我呀——哎呦!哮天犬你有病啊? 哮天犬:汪汪!不允许你跟我争宠! 三首蛟:傻狗……哼! …… 杨戬:三尖两刃刀呢? 哮天犬:(笑)打疫苗去了。主人我们出去玩吧~ 杨戬:哮天犬乖,今天要陪你主母去逛市集。 哮天犬:(呜呜呜好委屈,咬裤腿) 杨戬:吋心说给你带肉骨头。 哮天犬:快去吧快去吧~ ^ ^ 二更悬了。 ☆、第108章 劈山救母二郎神 “呵,垂髫、稚子,竟敢口——出狂言。”黄大郎端着酒杯摇摇晃晃走过来,一扬胳膊,挑衅地把酒泼到眼前地上。 老衲很坏[综民间故事]_分节阅读_67 老衲很坏[综民间故事] 作者:乱世繁芜 哪吒握紧了手中乾坤圈,怒目圆瞪,师父的道场,岂可被这帮骚狐狸给沾染臭了!他看不出眼前这二人的原形,却能看到他们身后那上百只的狐妖,一个个尾巴乱晃,尖嘴毛耳,左摇右晃,丑态百出。哪吒一声暴喝,“妖孽岂敢辱我师。”说罢一搅手中混天绫,那红缎便如猛龙一般,咆哮着裹着风暴往洞府内去,那些小狐若是被粘上一缕毛发,顷刻便会被开膛破肚、横死当场! 小元身为狐族之首,岂会看着自己的子民遭此屠戮,她素手一挥,双手掐诀念咒,在身后形成一个巨大的禁制圈子,狐妖们统统被藏入其中,隐身不见了。黄大郎端着酒杯连连点头,嗯,这招使得比大黄我还强些,不枉我偷师教授与你。 “好狐妖,有点儿本事!”哪吒翻身再一搅,便有无数风暴平地而起。 小元已从哪吒的话中得知,眼前这娃娃便是太乙的得意弟子,不欲起争执,连忙上前一步,制止道:“哪吒,我是你师娘。” 哪吒一愣,恍如有人当头一棒,他跟了师父那么多年,若有师娘他岂会不知?这孽畜,竟然辱我师父清名,着实可恶!今日不除之,师父以后如何在三界行走,哪吒怒由心生,右手取出乾坤圈,以万石之力,向小元掷去。小元根本没防备他会忽然下此杀招,连句多话都没来得及说,便被乾坤圈正着面门,砸得口鼻扭曲,鲜血喷薄而出,软到在地。 黄大郎伸手一摸小元脖颈,没脉动了,小元这丫头被打死了!好汉不吃眼前亏,黄大郎卷起一股黄沙,夺门而出,哪吒如跗骨之蛆,紧随其后,呼吸间,杀机已在身后。黄大郎瞪大了眼睛,一股真气从丹田直逼会阴大穴,哪吒刚要叫骂—— “噗——” 五百年没动用的大招,被哪吒吃了个正着,一股辛辣之气从喉咙口直冲天灵盖,哪吒感觉自己俩小揪都被冲直了,心脏骤停了一秒,接着便从云头栽下,边坠落边吐,不管吃晚上吃的酒水还是中午的肉粟,通通都吐了出来,恨不得连胃都要吐出来才甘心。 黄大郎回头一看,冷汗这才有时间从后背冒出来,他大喘气,被鬼追一般直奔“山辉川媚”老巢而去,他要找师父安抚受伤的心灵,太可怕了! 地上的哪吒愣了半晌,防身大哭。哭了半晌,自己又觉得丢脸,收了泪,想提气驾云归去,可那股举世难有的不可描述的奇臭似乎还在口腔鼻腔中,他一提气,便呕吐不止,只能步行往师父洞府里去。 正在李家做客的太乙真人忽然感觉到灵台一点白光灭了,他心头一紧,面色如灰,来不及辞别李家众人,拂袖破门而出,从未有过的失态。李靖夫妇面面相觑,殷夫人心细,想到怕是和哪吒有关,忙让女婢把小儿子叫来。 女婢跪在门外,声音颤抖,三公子上天去了。 殷夫人心头隐隐作痛,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却无可奈何。 生下这天赋异禀的儿子,或许李家会吃不住这么大的福气,殷夫人长叹一口气,靠在丈夫怀里。有小兵冲进来通禀,外面有奇怪的人,要闯进来。 夫妻俩立马坐正了,李靖面脸通红,恼羞成怒道,什么急事儿,慌慌张张,没有半点当兵的样子! 小兵尚未来得及解释,便听得风声大作,夫妻俩冲到院子里一看,房顶云端站着一群人,为首的中年美妇扶着一个脸色蜡黄的汉子,破口骂道:“陈塘关总兵李靖,你这凡人好大的胆子,纵子行凶,先杀我爱子,又伤我丈夫,真当我东海龙宫没人了不成!” 李靖如五雷轰顶,啥? “今日老妇便水淹陈塘关,与你同归于尽!”龙母咆哮道,一声龙啸,整个陈塘关的生灵便如死绝了一般,连半点虫鸣都听不到。愤怒中的母兽比人类更可怕,她原已放下,不去追究是谁人伤了爱子,只盼着丈夫上天送一线情报,为儿子带会生机。她仇也不报了,恨也没有了,只盼着儿子能活。 可是现实呢?现实却是我放下了,那凶手还不绕过我可怜的一家,他要杀了我丈夫啊!没了三子敖丙,东海失去了一半的未来,没了龙王敖广,东海龙宫在四海还算个屁! “你们这是把我们孤儿寡母往死路上逼!我夫君行云布雨,何曾亏待凡人,你们提棒就杀,你们究竟为什么这么恨我们?”龙母咬着牙,“今日我便水淹陈塘关,杀光天下人,不负龙族凶恶的名声!” 李靖冷汗直流,他抗住压力,将妻儿护在身后,挺身上前,高声道:“龙王息怒,其中必定有误会,我们不妨坐下来好好商谈。” “误会?哈哈哈哈哈——”龙母扬天狂笑,状若疯癫,她纵云飞身至近前,一双龙目殷红渗血,“误会?你把你儿子哪吒叫出来,你问问他,今日下午东海,那条青龙的筋是他用哪只手扒的!你问问他,刚刚在天上,我夫君敖广是他怎么用乾坤圈打下来的!” 李靖受不住龙母的威压,后退一步,憋了半晌,道:“哪吒不在家中。” 龙母双手抱胸,冷笑道:“事到如今,还在包庇。就是有你这样不明事理、不懂礼教的父亲,才会教出那样的混账儿子!既然你不愿交出哪吒,那就让陈塘关的百姓,给我夫我儿陪葬吧。”她见李靖憋着似乎要说什么大道理,又道:“莫以为我不敢,事成之后,天庭要打要杀悉听尊便,老妇的心已经跟着死了,怕你个魂!” 李靖双手抱拳,梗着脖子道:“龙母在上,这中间或许有误会,片面之词,李靖不会认!一切还是等哪吒回来当面对质了。若不是哪吒所为,还请龙母消气退兵;若真是哪吒所为,我定当着众人面,亲手杀了这逆子!”殷夫人心头一跳,抓紧了丈夫的衣袖。 “好啊,好啊,那便让你的宝贝儿子出来对质。”龙母扬天长啸,“哪吒——哪吒——你给我出来——哪吒,我要杀你父,杀你母,你出来——哪吒——”这呼喊声中夹杂着龙啸,不仅是整个陈塘关、东海,连几百里外的朝歌城中,纣王都被惊醒了,他心想,为何有女子凄厉的叫声?难道我前几日在女娲庙题字惹怒了女神?不会吧……明儿个让费仲找人卜卦算算。费仲这混蛋说要进献美人,怎么还没到? “哪吒——你出来——哪吒——” 核爆中心的李家大宅内,所有人有匍匐在地,李靖悔不当初,要不是为了一时的快乐,何至于生出那孽障来!真人啊真人,你怎么偏偏就早走了一步……哪吒啊哪吒,你这孽障再不回来,整个陈塘关都要被你连累而死。冷汗热汗滚滚而下,李靖几乎要眩晕过去,剑拔弩张,龙母即将暴走之时,李靖听到头顶有人慢悠悠说了句话。 “龙王娘娘,这么喊伤嗓子。”李靖如蒙大赦,抬头看到一白衣郎君飘然飞至龙母身前,伸手把东西塞进了龙母嘴里,“亲家母,润润嗓子。” 动作太快了,龙母还没来得及反应,一股清凉从喉咙划过,舒服很多,龙母开口要感谢,说不出话来了。她哑了。大师父一把圈过人,在龙母耳边小声道:“你家小六以后是我家儿媳妇,这事儿说定了没有回旋的余地,亲家母不要挣扎了哎呀你怎么还踢我?乖——” 一边半死不活的老龙王有气无力掀开眼皮看得这一幕,差点炸得痊愈了,他哆嗦着伸出一根手指,“你——哎呦,你给我吃了什么?” “亲家公你也补补,怎么样,说话是不是底气十足了?你看你,都能骂人了,你要骂我了。”白衣郎君好无辜。 “你这龟孙你哪儿冒出来的,你对王后做了什么!”龙王的声音有力了,脸涨得通红。 殷夫人一推李靖,小声道:“夫君你听,他们是一家人……那老龙王看着精神得很。咱家哪吒打的人,哪里有活口?这一家别是来讹我们的。”李靖一想,还真是,抬头偷看上面的人,那白衣郎君嬉皮笑脸,龙母嘟着嘴,龙王龙精虎猛。 李靖站起来,拱手道:“诸位,你们究竟有何恩怨,夜深了,不如大家有事儿明天再说。” 龙王没理他,反而双手抱拳对那白衣郎君一鞠躬,口道:“求上仙救救我家丙儿!”一粒丹药,就让他的内伤好了七七八八,这恐怕是通天教主或是元始天尊座下的高徒,这是天下难觅的金仙上人,此时不求,更待何时!龙王把龙母一把拉下,一同跪下,他们身后黑压压的虾兵蟹将也统统都跪下了。 “求上仙救我爱子一命!”虔诚得很,哪还有刚才半分嚣张。 这白衣郎君是何方神圣?不是金仙,不是上人,乃是刚从龙宫浮上来的大师父。 大师父让杨戬走上来,挂在杨戬身上,问龙王:“怎么,不抓我二弟去天庭告密了?” 龙王猛地抬头,后背的汗哗哗之下,糟糕! 作者有话要说:  目前的战斗力表 杨戬(三尖两刃刀、哮天犬、天眼)&gt哪吒(混天绫、乾坤圈)&gt小元&gt大师父(前面这四个相差不多)&gt&gt杨婵(有神力,继承她娘的)&gt&gt&gt&gt龙王、龙母、敖丙、黄大郎 可是我们大师父狡猾多端、机智过人呀,他又善于出奇制胜,又善于不要脸,哈哈哈哈不多说。 —————————— 今天看到一篇文,风流书呆的《爱谁谁》,太好看了,啊呜一口气全看完了~嗷嗷嗷,真好看~~强烈推荐! 别名《宅斗之读书人一百种光明正大的打脸方法》,喜欢摆事实讲道理的小伙伴一定要看看~ —————— 猜猜小元为什么会性情大变?啊,对,她就是本来要占据妲己身体的九尾妖狐~死咯~ ☆、第109章 劈山救母二郎神 “上仙,其中必有误会。”东海龙王擦着冷汗,忙解释道:“犬子身死,老龙激愤难当,只是上天去讨一个说法,求一个真相,绝没有加害杨家二郎的意思。”话说到这里,他抬头悄悄一看,站直了的白衣少年昂首挺胸,眉眼间跟那玉帝妹子瑶姬十足十地像,搭在他肩上说话的这位,看上去也不过二十多岁,看着亲切和善,眼睛里却露着精光,听话音,这位难道是……“你是杨家大郎,杨蛟?” 大师父点点头,“正是在下。” “你……你不是死了吗?”敖广愣了,这件事当初闹得大,天庭上上下下,谁人不知。 杨戬握紧了三尖两刃刀,大师父使暗劲压住他,示意稍安勿躁,开口道:“我怎么活过来,不牢老龙费心,此时此刻只问一句,你想不想你儿子活。” 老龙一愣,这……这二人可都是天庭通缉的对象。龙母伸手在他腰上掐了一下,上前一步,哽咽道:“上仙,老妇人不知您是什么来历,只求您能救了丙儿!您是东海龙宫的恩人,我龙族没有一个是忘恩负义之辈!”说罢,狠狠瞪了一眼老龙。老龙连忙也跟着说求情的话,什么能比得过儿子的命重要? 大师父说,“可以。”龙王夫妇喜不自禁,那还等什么,走吧。 大师父又说,“可我得洗了我家二弟身上的污水,你们说他参与了扒龙筋,这项罪名,我们杨家不认。” “没有没有,都是误会。”龙王连忙认错,心中又羞又愧,仿佛之前那个处心积虑要给杨戬泼脏水的人不是他。杨戬嘴角微微扬起,跟大师父对视了一眼,有意慢悠悠道,“凡事讲究个事实真相,今日若不把事情搞清楚,以后再有人拿这事说叨,二郎便是有理也说不清。依我看,还是等主谋也来了,把话说开了,还你东海一个真相大白。” “汪!汪汪汪!”哮天犬为主人增气势,冲着龙王狂吠。 龙王额头手心全是汗,龙母又掐了他腰上软肉,老东西,都是你出的坏主意,现在怎么办?龙王急中生智,想到了关键处,小心翼翼开口道:“上仙,要不然你先把丙儿救活,待他醒了,咱仔仔细细一问,什么都清楚了。” 李靖连连点头,他巴不得把这一群凶神赶紧送走,帮腔道:“对对,龙王所言甚是啊!” 大师父安慰道:“老龙,事情没那么简单哩,龙族乃是上古神兽血脉,死后魂魄不入地府,不上天庭,处于六界外,不在五行中,喊回来要七七四十九日。你家等得及,我家可等不及,我是万万不能让亲爱的弟弟背负这么长时间的污名。” 杨戬点头,嗯,我大哥说的都对! 老龙追悔莫及,他恨不得穿越回去,撕了当时自己那张随意栽赃的嘴。 场面一时间就陷入了焦灼中,大师父说大家别这样大眼瞪小眼,来来来,都坐下,亲家母你也坐,亲家母看着很年轻啊。老龙你也起来,咱们玩点小游戏,打发打发时间。老李你别走,老李你也过来,大家玩两圈,玩出感情了,一会儿老龙怒火能小点,你还能保下小儿子。殷夫人,哎呀,怎么还要我去拉你不成,来,坐下。丫鬟?丫鬟呢?上点儿干果,上点茶水,咱坐下耍耍唠唠。天上的那些个,快回去吧,你家俩主人还有会儿呢,你们回去吃晚饭吧。 大师父真不拿自己当外人,李家、东海的主人各自无奈地点点头,天上地下的兵将全都散了,院子里清净了。大师父从乾坤袋里倒出一副自制麻将,教这四个人搓麻将。 再说这场话题的中心人物,哪吒,他摘了星星,杀了妖狐,志得意满,为何迟迟未归?乾元山金光洞内,哪吒跪在地上,拿手抹眼泪,哽咽不已,师父太乙真人站在他身侧,闭上了眼睛,眉宇之间,疲惫至极。半晌,太乙真人长叹一口气,问哪吒:“你错了吗?” “我没错!”哪吒一抹眼泪,不服气道,“妖狐占您道场,肆意妄为,徒儿替师分忧,杀妖狐,何错之有?” 太乙真人背对了哪吒,哪吒看不到他的眼睛,也看不到一滴泪珠从师父的紧闭眼睛抛到了地上,砸了一个小坑,“哪吒,我且问你,是否世上所有动物修炼成妖,都是坏的、恶的?” 哪吒想了一下,道:“也不全是,要看他是否干过坏事——” “那你为什么杀了她!”太乙真人拔高了声音,情绪压抑不了,他转身看着哪吒,又扫过小元的尸体,瞳孔放空了,像是放下了举了很久的石头,声音缥缈得哪吒几乎听不清,“你该先看看她,身上妖气是黑的还是白的,你再问问她,有没有做过坏事……”像他第一次遇见小元那样,他说,原来你是个好狐狸,小元笑弯了眼睛,还嘴道,原来你是个好神仙。然后呢?然后就被缠了三百年,他躲着,不惜让自己变成满头白发的老翁,这丫头却笑他,说,你太乙不过七八百岁,我元狐比你还大两百岁,追你不得?巧笑倩兮,如在耳畔。她说爱我,爱是什么?我不知道,我不懂她,也不懂自己。 哪吒没看到师父的脸色,辩解道:“我问了,她说她是我师娘,这妖狐真真不要脸!师父,你说是不是?” 师娘……太乙一笑,满头白发一瞬黑透,面容光洁如少年。“师父——”哪吒吓了一跳,“师父你怎么了?”太乙把地上的少女的抱起来,脸贴近了她满是鲜血的面庞,“她是你师娘。” 哪吒如遭雷击,什么? 太乙脸色一变,骂道:“哪吒,你欺师灭祖,手刃师娘,该当何罪?” 哪吒讷讷,说不出话来,他虽有万夫之力,武艺超群,可心智还只是一个七八岁的孩子,哪吒急得说不出话来,一把抱住了师父的衣袍,心中后悔不已,眼泪哗哗落下。 “你行事鲁莽,早晚会闯下滔天大祸,我金光洞容不下你这样的能人,今日便将你逐出师门!”太乙真人一挥袖袍,哪吒被扇出洞外,洞门轰然落下。哪吒在洞外跪着,实实在在地哭了出来。他自小知道,父亲视他为异端,母亲除了他还有大哥二哥要关怀,只有师父才是真正把他放在心尖儿上疼的。每次犯了错,哪怕爹气得嚷着不要他了,师父也总会赶到,给他说好话。师父本事那么大,怎么会怕他闯祸? 哪吒哭道:“师父,师父哪吒错了,哪吒真的错了。”他一个头磕在地上,“师父,你原谅徒儿吧,徒儿以后再也不鲁莽了,徒儿以后一定三思而后行。”哭了一会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一脸灰土,金光洞的门忽然大开了,无数的小狐狸跑了出来,跑得无影无踪,太乙真人抱着小元,走到门口。哪吒膝行上前,仰头道:“师父,你原谅徒儿了?徒儿发重誓,保证以后一定不会鲁莽,一定不会打杀好人。师父——” 太乙真人没看他,长叹一声:“小小稚子,何错之有?错在为师,为师一错在未能好好管教你,二错在未教你做人的道理,便教了你杀生的本事,三错在,未能珍惜眼前人,四错在妄自尊大,狂妄无知。我不配为师,哪吒,你另觅高明吧。”说罢,一步一步朝外面的黑暗中走去。哪吒心中反而更加害怕,他跟在师父后面,边哭边认错,一一历数自己的过错,苦求师父收回那句话,不要把他逐出师门。 师徒俩走出百米外,哪吒忽然福临心至,恍然大悟,自己最大的错,是杀这个狐妖,他急忙道:“师父,您神通广大,求您救醒她。” 太乙真人苦笑一声,道:“九尾妖狐乃是上古神兽血脉,死后不入地府不上天庭,为师便是走遍六界,也找不回她的魂魄。救不活了。” 哪吒说不出话来,他心口痛得厉害,后悔之情几乎让他喘不过气来,后脑勺一阵阵发凉。 太乙真人又道:“哪吒,你走吧,一会儿师父也走了。”语气低沉之际,哪吒不知为何,打了个冷战,他小声问:“师父……您,您要去哪里?”金光洞便是师父的家,师父要回哪里去?哪吒咬着嘴唇,咬出血来,他眼眶里喊着泪,嘶哑着声音,道:“师父,哪吒虽小,却不是蠢笨之人。师父您要是走了,世上就没人真正疼哪吒了。哪吒愿剃肉还父,削骨还母,不欠他们什么,哪吒跟你走!” 师徒二人伤心欲绝之时,一道白光从太乙真人怀中冲出,盈盈落在眼前。小元歪头一笑,俏皮道:“小郎君,你还说你不喜欢我?” 太乙真人一愣一喜,眼泪扑簌簌掉出来,哪里还有半点大罗金仙的神气,他一句话未说,上前一把抱住了小元。 “老妖我有九条命你怎么忘了呢?活该你哭得像个傻子。”小元拍拍他的背,又道:“你要我吗?” “要。”还有什么比失而复得更让人欣喜若狂。 “那小郎君,你可要与女娲娘娘作对了。” “你且把事情细细道来。”太乙真人收住了声音,伸手替小元擦去眼泪。他们距上次因人妖不该结合大吵一架后,已经快二十年没有相见了,也因此哪吒不认识小元,毕竟他才跟了太乙几年。此次小元主动找来金光洞,便是要告诉他,因着殷商纣王在女娲庙题淫.诗一首,惹怒了女娲娘娘,娘娘要她附身在进献后宫的美女身上,祸乱后宫,乱成汤五百年基业。娘娘许她,届时为她封神封仙,让她脱了妖的名头,这是千百年难有的好事,又是娘娘首批,多大的脸面。 小元差点就答应了,但想到要做别人的妻子,心中不愿,才来与太乙商量。太乙之前不知此事,只当她又来逼婚,闭门不见。小元派狐子狐孙山上山下打洞,要把山给打穿,太乙无奈,躲到了李府,才有了这一连串的事。两人把话说清楚,哪吒忽然出声道:“这女娲娘娘好生不讲理,她这不是泄私愤吗?” 太乙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徒儿慎言。” 哪吒眉眼弯弯,从太乙真人的指缝中含糊不清地叫道:“师父。”扭头又看小元,“师娘。” 作者有话要说:  这俩黄昏恋 ☆、第110章 劈山救母二郎神 哪吒受黄大郎尾气所害,无法御空飞行,本想留他在金光洞住一晚上,可哪吒打过师母,羞愧难当,不知怎么相处才好,执意要回家。太乙真人想送他回陈塘关,又担心小元。小元大伤初愈,折损了一百年的功力,如今法力大不如前,若是有旧仇寻来,那一个不好……太乙想想放心不下,便把小元也带在身边。 半个时辰后,三人落在李家大宅中。哪吒蹦蹦跳跳走在前面,太乙与小元说说笑笑走在后面。哪吒一进主殿,便见到老龙王,他一愣,这老龙没被打怕还是怎的,怎么到我家来告状,师父刚骂我鲁莽,老泥鳅这不是害我吗?哪吒下意识问道:“老龙王,你好不讲理,打不过就跑我家来闹事,你羞不羞?” 煎熬中的龙王从座位上弹了起来,指着哪吒的鼻子气得手指直抖,道:“就是你,哪吒!李靖,你问问你家好儿子,我可曾冤枉你家?” 老衲很坏[综民间故事]_分节阅读_68 老衲很坏[综民间故事] 作者:乱世繁芜 李靖站起来,伸手招哪吒过来,尽量和颜悦色问他,今日可曾扒龙筋、打龙王。殷夫人在一边插话,把龙王龙母上门的缘由解释了一番。哪吒若还是之前的哪吒,拍着胸脯就认了,可他觑了一眼师父,忽然心虚了。师父说让我看看对方是不是坏妖,干没干过坏事,我一样没做,就上来把人家一老一少打伤打死……师父要知道了,再不要我了怎么办? 哪吒眼珠子一转,准备撒个小谎。小元在边上看着,她是有上千年管理狐妖经验的老狐狸,小孩要撒谎,逃不开她的眼睛,小元有意捉弄他,道:“徒儿,你师父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年,你若撒了谎,他掐指一算便知,届时便是师娘帮你说情,金光洞怕也是不敢要欺师灭祖的徒弟。”哪吒可怜兮兮看着师父,师父微微点头,你师娘说得都对。 李家夫妇还在惊疑,怎么真人忽然年轻了,便听道自家儿子怏怏不乐,道:“龙王大人,龙母娘娘,是我不小心……失手伤了三太子。哪吒原不知他是东海少主人,只以为是一条凡龙……哪吒知道错了,哪吒错在是非不分,贤恶不分,哪吒愿听凭处置,求你们大人大量,放过陈塘关的百姓。”说完扑通一声跪下,拿手抹眼泪,哭了一场又一场,哪吒两只眼睛红得跟兔子似的,这么个粉妆玉砌的小娃娃,谁看了不心疼。 尤其是太乙,自己千娇万宠的徒弟,如此低声下气地赔礼道歉,他护犊子的心又起来了,若是恶龙敢欺负哪吒徒儿,他定然要插一手。哪吒偷着看师父一眼,心中松了一口气。 东海龙王出人意料,没有暴怒,反而是压着嗓门,和声细语地问:“是你一人伤了我儿,还是有人同谋?” 哪吒的傲气又上来了,道:“区区小龙,哪吒一人足矣,何需帮手?”瞧不起我还是咋的?看一眼师父,意思是,师父,你看他,竟然瞧不起您教出来的徒弟! 老龙王压不住怒火,恨不得提着哪吒摔,大师父按住了他,对太乙真人道:“素质教育,不可松懈。”再一看太乙身后,跟着小元,那丫头两手攀着太乙的胳膊,一副郎情妾意的样子,刺伤了大师父的双眼。大师父要问,你俩怎么回事,龙王走上前来,三个躬身礼一行到底,可怜巴巴看着大师父,上仙,求您救人吧。 不知何时走出来的杨婵也求大师父,她看过那条死龙,着实可怜,求大哥救人要紧。杨家兄弟二人戏弄了东海龙宫一番,心中畅快无比,点头答应。大师父找哪吒要回了龙筋,叮嘱李靖千万要好好教育,多教他如何作君子,万不可溺爱,李靖连连点头,正牌师父反而受了冷落。杨家众人随敖广夫妇入海不提,太乙真人也抱着娇妻回府,李家终于躲过一场大劫。李靖细细盘问哪吒,弄明白前因后果,也闹明白原来哪吒是为了给他做腰带,才动手杀龙。虽然做错了事情,但好歹一片黑暗中还有一个孝顺的光点,李靖万念俱灰的心中燃起一个火点子,这孩子……或许还有救吧。 从此,李靖不敢松懈,将哪吒随身带着,带着他处理政务,四处交往豪杰贤士,言传身教,只盼着他能明白为人处世的道理,养出一个谦谦君子来。另一方面,李靖多往东海敬献礼物,乃至命哪吒帮他们干了几次“活”,陈塘关与东海的关系终于稍有缓解,哪吒也渐渐明白,一人强终无用,唯有一家强,才能立于不败之地,与两位兄弟也更加友爱。 这都是日后的事了,只说现在,小元担心黄大郎也受了重伤,借口摆脱了太乙,只身前往“山辉川媚”洞府探望,太乙心忧娇妻,隐藏了身影,紧随其后。小元进了洞府,见到黄大郎没心没肺呼呼大睡,又好气又好笑,伸手把他拍醒,宽慰了他一番,又告知了黄大郎,他师父杨蛟日前在东海做客,不必担心,这才出了洞府,往金光洞去。她出了山辉川媚,太乙两步跟了上来,心中疑虑,忍不住开口问道:“小元,这是何人的道场,我几次想闯入寻你,却找不到进去的法门,此禁制真是好生厉害,不知是哪一位大能的手法?” 小元笑道:“你是怕我跟阿蛟跑了还是怎的?我若要跟他,早五百年就成亲了,小狐狸都生了一窝,还轮得到你?”看着太乙脸色黑了,连忙又柔声撒娇道,“只是逗逗你,怎么吃醋了?以前可没见你如此在意我。” 以前那是没让你见到!太乙心想,如今我是豁出去了,人妖结合,天谴你来就来吧,我夫妇二人不怕你。 “放心吧,早有人看上他了,我才不去凑那个热闹。话说回来,这道场便是阿蛟哥的,人你也见过啦,刚在李家那白衣郎君就是,长得可比你俊朗许多。你可知,他这禁制除了难以攻破,还有个大作用。” 嗯? “山上方一日,洞中已千年。禁制内十年年,外界便是百年,便是说,你在禁制内修炼十年,同在外界修炼了一百年是一样的。自古修炼何其枯燥无聊,他这禁制,可真是让人羡慕。” 太乙嗤之以鼻,“雕虫小技。”心中却掀起惊涛海浪,此等功效的禁制,怕是只有师父元始天尊才能造出,那阿蛟到底是什么来历?对了,刚才听他们的意思,还要下海去救一龙太子,龙魂死后不入地府,如何能救得回来? 不光太乙怀疑,龙宫众人也把心悬在喉咙口,七上八下,只怕眼前这几人是欺世盗名之辈。龙母暗中派得力大将把手好龙宫各处出入口,若是这几人只是戏弄东海龙族,他们便是拼个鱼死网破,也要给杨家小杂种们一个教训。龙族众人围在了敖丙寝宫之中,大师坐在床前,磨了一块血珊瑚,掺着龙王龙母的血,在敖丙额头上写了一个古咒,上面的字,在场的人谁都看不懂,只有喜好钻研古籍的二太子觉得眼熟,好像在哪本古籍中见过。 大师父拿出一口锅,灵气注入,锅内凭空出现了透明的液体,星光点点,大师父把龙筋放进去。众龙傻了眼,只觉得脊梁骨也隐隐作痛。到底是长了三四千年的龙筋,太韧性了,煮了有三四个时辰,才稍微软和一点。大师父把锅搁着,让老龙支着火堆,看好了火候,一定要煮的烂烂的,化成一锅浆,再来找他。 老龙含泪答应。龙筋恍惚好痛。 三天后龙筋熬得了,大师父也回来了,把龙三太子翻了个个儿,扒开皮肉,顺着伤口,将那一锅胶质缓缓倒了进去。用来煮龙筋的,不是凡间水,乃是大师父从昆仑山山脉中取的无根水,还是大师父当年当西王母时无意发现了此水的位置与功效。此无根水能顺着任何一条细缝流淌,均匀无杂质。大师父用这种方法,将龙筋一丝无缺地重新补回敖丙体内。况且,昆仑山是始龙尸体所化,那无根水是祖龙的龙筋演变而成,敖丙有了此龙筋,如同是脱胎换骨,资质一跃成为四海龙族佼佼者,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第二步,招魂。上古时,神兽均有九条命,每一条命便是一个魂魄,若是一个魂魄死了,有其余八个魂魄支撑着倒也还能活下去,只是随着时光缓缓流淌,除了九尾狐族,许多神兽族渐渐失去了了这项特质。然而他们死后,依旧会回归九魂的状态,九魂缥缈分散六界各处,因此找寻不见,被说是不在五行,不在六界。就像一个橘子,分成了九瓣,也就看不出来这原来是个什么样的橘子了。 “来,大家都过来,给你们这个。这叫经幡,来来,每人扛一个,平时怎么叫三太子,就在经幡上怎么写。对对,不要害羞,大家都跟龙母学习,我看看啊,'小龙龙','三宝儿','细须子','娘的好宝宝',很好,就是这样,很成功的榜样!大家都写上,扛着经幡往六界去,到处喊喊务必要喊到经幡自己卷上,也不用多,卷了九面,三太子的魂就算齐了。” 众人写上敖丙的名字,扛着棋慌慌张张要走。 “记着啊,动作要快,嗓门要亮,若是错过了时机,敖丙的魂魄被天道吸收殆尽了,我也没辙。” 众人一哄而散,各自奔赴岗位。 凌霄宝殿中,玉帝正与群臣观赏歌舞,顺风耳、千里眼入殿有急事禀报。千里眼道,东海龙族怕是要造反,到处举着旗招兵买马。顺风耳补充,他们还有口号,喊的是什么,嗷兵嗷兵,怕是要组建兵勇军队。 玉帝勃然大怒。 ☆、第111章 劈山救母二郎山 龙族是个什么玩意儿,说难听点就是畜生,不过有点儿布云施雨的本事,封了他们龙王,就敢造朕的反?玉帝降旨,速速派赤脚大仙、天蓬元帅等大将领兵下界,捉拿龙王,上天庭问话。几位领了旨,心底一阵骂娘,凡间两兵对阵之前,还要派个使者中间窜个话,了解一下情况,这龙王造反是没影的事儿,玉帝他怎么就昏了头呢?但只能在腹诽,这几位也不敢上凌霄宝殿跟玉帝明着争辩、抗旨,哥儿几个一商量,还是先找到老龙王问问怎么回事,问清楚了情况再说。 天蓬元帅在天上掌握十万水兵,常与敖广有技术交流,两人交情不错,他下去打了个头阵。往东海龙宫一跑,天蓬发现不对,以往东海常常是宾客盈门、车水马龙,怎么如今颇有些门厅寂寥的意思?几个看门的小虾心不在焉,送了拜帖进门,龙宫里每个人主事,奴仆宫娥慌慌张张,没规矩。有宫娥把天蓬领到敖广的卧寝,那东海龙王趴在床上正歇息,见老朋友来了,让宫娥摆了坐,却没起来迎接。 天蓬问,老哥哥,你怎么了? 老龙长叹一口气,把陈塘关总兵李靖之子打死敖丙,打伤自己的事情从头到尾一说,听得天蓬拍案而起,气愤非常,说,必要给那贼人几分颜色看看!老龙心说,这才是真朋友啊。兄弟俩抱头取暖。 天蓬说,老哥哥,莫着急,小弟领十万天兵下界,这就捉了哪吒,叉挑油锅,炸他个酥脆,给你下酒吃。 老龙摆摆手,长叹一声,老弟莫急,此子的师父乃是金光洞太乙真人。 天蓬道:……给你炸点儿大虾算了,别计较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老龙点头,把后面的事又一说,没透露大师父的身份,只说是有能人帮助,能救回丙儿一命。如今,阖宫上下,全出去给丙儿叫魂了,老龙我受那哪吒一击,内伤虽被好心的能人治愈,筋骨却还需时日才能痊愈,老弟你海涵,本王不能下床与你痛饮三大斛。 天蓬安抚着老龙的手一顿,问:“合着你们不是要造反?是在给三太子招魂?” 老龙脸色一变,从床上滚下来,惊慌地问:“谁造的谣?天蓬老弟,你刚说带兵下界……不会是来捉拿我东海水族的吧?” 天蓬点点头,同情地看看老龙,老哥,你坏就坏在不该聪明的时候太聪明。两人把话说开了,天蓬连连安慰,拍着胸脯保证不会有大事儿,把老龙提溜上了天,带到凌霄宝殿前,等候玉帝发落。玉帝掀着眼皮子看了一眼跪在地上发抖的老龙王,问,独木难为林,你怎么不拉着你另三海的兄弟,一同造反,哦,朕知道了,你是怕到时候不知道谁坐玉帝的位置好,嗯? 重音在最后一个“嗯”字上,老龙浑身一抖,竹筒倒豆子一般把事情又讲了一遍。 玉帝没说话,指关节敲着桌案,慢悠悠道,敖广你这事儿虽说情有可缘,到底惊动我天庭十万兵将上下白跑了一趟,况且你怎么连个凡间的娃娃都斗不过?实在丢我天庭的脸,该送你去剐龙台。 敖广急忙喊,陛下,臣还有本奏!赶紧把杨家余孽的下落说得清楚明白。 玉帝很高兴,得了,给他打八十天鞭就行。老龙鬼哭狼嚎,被拖了下去。玉帝觉得今天天气很好,听到的也都是好消息,他高兴极了,甚至愿意大发慈悲一次,不杀妹妹的小杂种。来啊,把杨家那两个崽子给朕抓上来。 天蓬等人椅子还没坐热,又带着十万天兵天将往下界跑,去抓杨戬、杨婵。为什么没有杨蛟?玉帝知道,杨天佑与杨蛟的魂魄早就投胎转世了多少个轮回了,投胎到连他娘都认不出来,怎么可能还活着?领头的几个大将一商量,暂且相信老龙的话,咱们去东海龙宫布一个布袋阵,一网打尽,捉活的不要死的,算是给瑶姬一个面子。 几个商量好,将人马都埋伏好了,就等杨家小孽障,自投罗网。 盼望着,盼望着,东风来了,小孽障们的脚步近了。“元帅,动手吗?”“稍安勿躁,这就像钓鱼,你要是动手早了,鱼儿就惊了,再等等……哎呦,哎呦,放开你爷爷,你谁啊,放手!疼疼疼——” 杨戬一笑,所谓天庭,不过如此,哮天犬,看牢他! 哮天犬兴奋地嗷呜一声,化作象大的白犬,咆哮一声,口中腥风几乎把这几个大将的头发吹掉了。 因着大师父洞府中特殊的禁制,杨戬如今足有五百年功力在身,又开了天眼得了好兵器,不费多少力气,就把这几个养尊处优的天庭大将,统统打扒在地。天庭说起来名头大,其实能用的人太少。后世为人所熟知的拖沓李天王、哪吒三太子这会儿还在地上玩儿呢,又有文殊、普贤菩萨或是如来佛祖等,如今也尚未封神,只在各自洞中府上修炼,可以说,现在的天庭,不过是个花架子。 这是个能者为大、武力制衡的时代,是人人皆可称神的时代,也是最后一次可以推翻天庭的时代。 “大哥,带头的几个都绑上了,剩下的十万天兵天将怎么办?”杨戬问。 大师父想了想,让你三妹拿金箍棒都碾了。杨婵说,这样不好吧……那么多肉馅儿,也没那么多面粉来包,就算包了十万个人的馅儿,又哪儿来那么大的蒸笼蒸呢? 既然如此,那就拿‘八宝玲珑剔透舍利子如意黄金宝塔’,把这十万兵将装进去。此玲珑塔原该是李靖的,原剧情中,哪吒把肉身还给父母后,在太乙真人帮助下,用莲花恢复真身,提枪下山找生父李靖报仇,李靖慌忙逃走,偶遇燃灯道人,燃灯道人送他此玲珑塔,助他降服哪吒。此塔辉煌灿烂,得西方教能者加持,佛光普照,是上古遗留的法器。此塔收妖魔,镇鬼煞之能,乃是天界重宝,拥有浩大无俦之力,据说能降伏一切妖魔鬼怪。装十万天兵应该不成问题。 大师父想着,从怀里掏出玲珑塔,把十万天兵天将与天蓬等人,“嗖”地一声装了进去。 杨戬和杨婵都吓傻了,厉害了我的哥,你从哪里找来的宝贝? 大师父哈哈一笑,前些天不是从李家回来嘛,路上看到有个道人形迹可疑,他问我是谁,是不是李靖,跑得这么慌是不是有人在追杀我,是不是哪吒?我想了想,说,是。那道人便给我这玲珑塔,还冲我笑了笑,你说他是不是傻? 杨家俩兄妹连连点头,这就叫天助可怜人。龙母也连连点头,道,既然如此,不如快快进龙宫救了我龙儿。大师父知道她就救子心切,这是当母亲的心啊,连忙进去了。 龙宫大殿里用数以百计的夜明珠摆了一个大八卦阵,八面招魂旗分布八卦阵八个角,最后一面插在正中,一阴一阳两个阵眼分别坐着大师父、躺着龙三。所有的人被赶出了龙宫之外,前后两个出口由杨戬、杨婵两人把手,不准任何人进来。大师父口中念醒魂咒提气运行,将灵力从丹田提出,从八卦阵中走一圈,勾住一缕缕的魂魄,往另一个阵眼——龙三太子送去。 一缕缕微光波动,大师父宁心静气,一遍遍将灵气从周身送到另一个阵眼,再收回体内。这过程枯燥无味,却又惊险万分,灵气自古只能在自己体内运行,一旦送出体外,再收回体内之时,就多了许多波折,稍有一星半点的差池,轻则自爆丹田,重则神魂俱灭。除了大师父这种烂好心,估计只有敖丙他亲娘才舍得如此帮他。也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一个时辰,又或者是一天、一百年,阳眼中的敖丙咳嗽了一声,坐了起来,看到大师父,张嘴就喊:“爹。” “使不得使不得,老衲可消受不起你的娘。”大师父扶着人走出来,等候在龙宫外的龙母大喜,跌跌撞撞上前,抱着敖丙大哭,“肝儿”“肉儿”地叫个不停。敖丙感觉自己恍惚就是睡了一觉,被他娘这么抱着,倒有些不好意思,挣脱开龙母的怀抱,东张西望,问爹去哪儿了。 龙母哪里知道呢,她一直跟着杨家兄妹几个忙着,几天都没敢合眼了。儿子这么一问,她也生气,老东西跑哪里去了?母子俩说了会儿话,余光看到杨家三兄妹远去,龙母连忙追上去,留他们在龙宫多住几天。救子之恩,感激不尽,一定要好好招待几位才行。 大师父说,太客气了您,报酬我们也拿了,留下给你们添麻烦,我们走了。亲家母,你要想我了,随时上昆仑山来找便是,只要你来,我必定扫榻相迎。 扫榻……龙母干笑两声,得,您是闲云野鹤,日后有缘再见吧。大师父一行人远去不提,龙母回到龙宫左右思量,恩人说报酬已取,是什么东西?命宫娥四处清点财物、武器,一件没少,究竟是什么呢? 大师父回了“山辉川媚”,黄大郎还在睡觉。他恢复了原形,睡得天昏地暗,四肢乱摆,口水直流。大师父心下奇怪,大黄他是贪睡了点,怎么这个样子倒像是睡死了?伸手上去摸了摸额头,好烫。 杨婵也发现不对,上前查看一番,道:“不好,大黄体内有一股真气乱窜,他是不是吃坏了东西了?” 杨戬有养狗经验,凑过来看,上下仔细摸了摸,开口道:“大黄要突破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天蓬:十万天兵天将何在? 十万&天兵&天将:在! 天蓬:打道回府! 十万:列队!两人成排,三人成队,齐步走~ 很快就要去救瑶姬了……刘彦昌要被蝴蝶了。 ☆、第112章 劈山救母二郎神 三人放了心,突破是好事,大师父说,大黄他从未好好练过一天功,能突破也是奇了,估计是遇上什么要命的危险,激发了体内血脉的传承,嘿,还真看不出大黄他有什么血脉传承。 杨婵在一旁点头,道:“大哥、二哥练功勤耕不辍,这五十年来,小妹倒是目睹过两耳哥哥多次突破,功力上涨至无人之境,却一次都未见过大黄有突破,我得守着瞧瞧,等他醒了,给他说个稀奇。” 杨戬道:“小妹,你这是在取笑大黄呢,小心他跟你急眼。”他说着,又想起曾经大哥讲经时,无意中提到的一句话,道,“大哥说过,这世上有两种人不修炼,其一,是心思透亮、大智若愚之人,上通透了天,下通透了地,时间万物,对其无所隐藏,看得太透,不再修炼;其二,是懒惰懈怠之人,懒得手脚难撑开,油瓶倒了不扶,懒得修炼。小妹,没准儿咱家大黄是第一种呢。” 杨婵大笑,直说二哥比自己还促狭。 大师父看着这兄妹俩笑着闹着,仿佛还跟小时候一样,心头舒畅,余光恍惚看到大黄的四爪变得又黑又粗,定睛一看,变化全无。难道看花眼了?大师父心中略略一沉,隐约有不好的预感,又一想,如今家人齐全、武艺在身,天不怕地不怕,能有什么不好的?转身进厨房间,整治了一桌素宴,兄妹三人坐下,好吃好喝一番。食不言寝不语,用过晚餐,大师父说,你们两个进我卧室来,大哥有话与你们说。 兄妹两人一头雾水,少见大哥如此严肃……难道是为了天庭追捕的事?两人互视一眼,心下一沉,跟大哥往里走。 “三妹,你问过我,娘去哪儿了,还记得大哥怎么说的吗?”大师父问。 杨婵略一思量,道:“大哥,你只说被天庭抓走了,不知关在了哪里……难道,难道你已经知晓娘身在何处?” 老衲可是看过二郎救母故事的人,老衲当然知道。大师父略略停顿,道:“正是。曾经不告诉你们,是时机未到,怕你们白浪费力气,如今,我兄妹三人均道法大成,东海走一趟,又都得了趁手的兵器,如今便是玉帝老儿亲自下界来,我三人也不惧。此时此刻,我等在此逍遥,亲娘却被压在桃山下,日日受剜心之苦……” “大哥,那还等什么,我们这就去救娘!”杨戬唤出三尖两刃刀,那刀微微颤动着,似乎也很激动。 “如今万事俱备,只差一把开山斧。” “开山斧?” “大禹治水之时,手上有三件宝贝,河图、开山斧、定海神针。水患解决之后,河图下落不明,定海神针由东海龙宫保管,便是小妹现在的耳钉,如意金箍棒。另一项宝物,开山斧,顾名思义,劈山开道犹如砍瓜切菜一般容易的斧子。只有这把斧子,才能劈开那铜墙铁壁一般的桃山。” “大哥,那开山斧如今在何处?” “三妹,大哥也不知道。”要说古籍、功法什么的,大师父一肚子的积累,不怕货不全,只怕你不练,可要问这开山斧在哪里,大师父实在不知道。路自古是问出来的,大师父想了想,道,“咱们不知道,总有人知道。大禹治水之时,曾遇上一只白色九尾狐,这狐狸给大禹保媒拉线,说了涂山氏的闺女给大禹当媳妇,日后更是作为大禹的得力助手,随侍左右。小元是九尾狐族的唯一传人,那开山斧在何处,她总该知道一二。” 三人觉得这条路可行,当即往轩辕坟去。走时黄大郎还在昏睡中,叫也叫不醒,浑身发烫,杨戬担心他有事儿,说,要不从西海把吋心接来,帮忙照看照看?大师父摆手回了,不必,吋心五百年没回去了,西海哪儿能那么容易再让她跟你跑了?这些天咱这儿有的乱了,你让她在西海安稳住两天。 杨戬一想,这话在理儿,听了大哥的。 轩辕坟里大狐狸小狐狸乱糟糟到处跑,手里捧着红绸子、肩上抬着新打的家具,这个撞了那个,那个碰到了这个,偏偏大家又都喜气洋洋的,兄妹三人站在洞外愣了一会儿,杨婵先明白过来,“要办喜事儿?”她之前在凡间呆过十年。 大师父怔怔看了一会儿,略有感慨道:“狐嫁女,狐狸都爱八抬大轿十里红妆,有些人啊,却不爱。”也没说是在说谁,杨婵一笑,只当是说她,道:“大哥倒是懂我,我这辈子就不打算嫁人。” 杨戬严肃道:“妹妹属什么傻话,等你遇到意中人,我与大哥,必然给你置办比这还丰厚十倍的嫁妆,风风光光给你嫁过去。” 杨婵翻了个白眼,道:“我心归了佛,永不成家。”她跟着大哥,修的是佛法。 “说什么傻话!”大师父触痛了内心深处,怒喝一声,把杨婵吓了一跳,杨婵有些委屈地看着大哥,大师父也意识到自己失态了,干咳了一声,微微蹙眉看着三妹,婵儿,你解释一下。 杨婵叹了一口气,道:“两位哥哥,女人成了亲,她丈夫肯定就要她生孩子,可婵儿当年在那户农家连着照顾了十年孩子,实在是身心俱疲、苦不堪言。两位哥哥不必相劝,你们不是女人,不明白其中的痛苦。”最后一句话,堵住了大师父、杨戬的口。两人怏怏闭了嘴,往洞里去找小元。 小元早听见了声音,披着大红的嫁衣出来了,一看这三位,笑了,伸出手来,道:“你们家是不是住了耳报神?我才试嫁衣呢,你们就赶了来了,拿出来吧。” 老衲很坏[综民间故事]_分节阅读_69 老衲很坏[综民间故事] 作者:乱世繁芜 “什么?”兄妹三人没听明白。 “贺礼啊。”小元理所当然道,再一看他们的脸色,明白过来,气呼呼道:“合着你们不是来给我添妆的,白高兴一回。无事不登三宝殿,你们兄妹仨贵足踏贱地,有什么好事,说吧。” 三人把开山斧的事情一说,小元眼睛一转,道:“开山斧……这斧子最初的主人,你们可知是谁?乃是女娲娘娘的兄长,青帝伏羲。青帝仙踪缥缈难寻,在世间早没了音讯,但是他的妹妹女娲娘娘却好找。开山斧既然完成了任务,自然是物归原主了,你们说该去找谁?” 话说到这份上,还有什么不明白。女娲娘娘功绩非凡,身居三十三重天上,哪怕是玉帝都不敢给女娲娘说一个“不”字,去找娘娘要开山斧……那还不如直接让娘娘动动手指头,赐个恩典,把桃山给掀了。娘娘会见他们吗? 可没有开山斧,就没法救出瑶姬,大师父就是要走也不安心。除非,推翻了天庭!可真要推翻了天庭,那张封神榜上封的神,到时候去哪里当官?别说玉帝不答应,通天教主、元始天尊就第一个不答应,这两位可比玉帝难缠多了。大师父摸了摸下巴,想到一个人,转身出了轩辕洞,杨戬杨婵紧随其后。 小元追了出来,喊道:“杨蛟,你真要去?你别去……娘娘她……”她后悔了,等自己成了亲,娘娘应该就不会再让她去迷惑大王帝辛了吧?不应该让杨蛟趟这趟浑水,小元大喊,“杨蛟你别去。” “小元,安心成亲。贺礼待我们回来,再给你送来。”大师父带着二弟、三妹走了。他们功力高深,飞得太快,小元追不上,一跺脚,脱了嫁衣,往桃山飞去。桃山,因形得名,从远处看,仿佛就是一个仙桃。桃山这个名字,是官方的叫法,小元不知道这名字,同其他妖怪精灵一样,管它叫“隐雾山”。她大伤初愈,实力大不如前,不敢惊动隐雾山的妖魔,熟门熟路找了个小洞口,钻了进去。 大师父要是跟了过来,准要惊讶,这什么桃山、隐雾山的,不就是当年那个伥鬼猎户协助黑雾,抓了大师父的那座山吗?小元要见的人,大师父应该也认识,当年被困黑雾洞中,正是此人一股股凉风吹着指路,把大师父给引了出来,也是她求了小元收留大师父,大师父才被接到轩辕坟,此后,大师父又正巧遇上了黄大郎,农奴才翻身把歌唱。 这好人是谁?大师父当初灭了伥鬼老猎户,顺手做好事,把猎户家一具女尸骸骨给埋了,念了一段往生的经文。善因种善果,救了大师父的,正是那知恩图报的女鬼。小元慌慌张张来找的,也是她。小元拉着她只说不好,自己一时嘴快,杨蛟要上天去寻女娲要开山斧,娘娘不是心软之人,要杀了杨蛟可怎么办? 那女鬼唤作嫩娘,听小元一说,吓了一跳。她一个势单力薄的女鬼,又如何能管得了天上的事,只能徒增伤心,泪流不止。 小元垂头丧气道:“我也是糊涂了,与你说这些做什么,倒不如找我家太乙,让他同他师父说说,帮忙在娘娘面前说两句好话,或许还有救。哎,嫩娘,不是我说你,你只比我小三百岁,我都要成亲了,你也快找个合适的,成双成对罢。你等着那杨蛟,杨蛟却不知有你存在,你还偏不让我给你引荐保媒,这什么时候是个头?” 嫩娘被小元说得脸红,声如蚊虫,讷讷道:“小元,我知道你为我好,可我……我不是人,只是一缕鬼魂,怎么有资格去肖想……只要知道他过得好,我便很满足了。对了,小元,我今日在山里还认识了一个女人,她人很好,嘴硬心软,什么时候你有时间,我引荐于你。” 小元见她转移话题,恨铁不成钢,道:“你呀你!” ☆、第113章 劈山救母二郎神 大师父去找了谁?如来。如来佛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没有他,大师父不至于遭这个罪,满世界跑着拆人姻缘。解铃还须系铃人,得去找他。如来这会儿还不是这个名字,他如今叫接引道人。 说接引道人,很多人不熟悉,可要说他的师弟,许多人是如雷贯耳,谁呢?准提道人。传说这准提道人,就是许多年后大闹天宫孙悟空的师父,须菩提祖师。此人只花了三年时间,便教会了孙悟空七十二般变化与筋斗云,从此孙悟空上天入地、翻江倒海,闹得天庭不得安宁。准提道人有如此的本领,他的师兄接引道人,能耐只比他高。这师兄弟二人,创建了西方教,在封神大战中,多次对阐教施以援手,帮助元始天尊等人破万仙阵,度化通天教主,直至最后阐教取得压倒性胜利,将截教打得片甲不留。 接引道人与他师弟,是与女蜗娘娘、元始天尊、通天教主能力不相上下的大罗金仙。 大师父略略说了这位接引道人的能耐,其余话并未多说,一路腾云驾雾,西行而去。飞行了大半天,杨婵有些体力不支,三人落在山林中休息。此时不知是到了何处,山林中树木都是没见过的品种,硕大的树叶遮天蔽日,有些树的根长到了天上,有些树的果实有人头大小,挨挨挤挤挂在树上。大师父取出锅,做了两个菜。此间气候炎热,杨婵吃不下饭,喝了些水,只说略略休息一会儿便好。 哮天犬精力十足,绕着众人玩了一会儿,又往林子里跑去。杨戬担心他出事,让他别走远了,哮天犬应了一声,跑得飞快。过了半个时辰,三人准备走了,哮天犬还没回来。杨戬心中生疑,哮天犬生了灵智后,乖巧听话,照说该回来了,难道在哪里被耽误了?他腾空而起,四处观瞧,忽然听到一声动物的哀嚎,接着一大片树木倒下,像是有一场恶战。杨戬心下怀疑,急急飞去查看。 果然是哮天犬,只见它化作白象大小,发狂一般,拿身体四处去撞,撞断了的树枝,刮破了毛皮,血染红了身体。杨戬大喊,“哮天犬—— 哮天犬你怎么了?” 哮天犬没有回他话,依旧去撞四处的树,撞得头破血流,着了魔一样。 杨戬要下去,大师父拉住了他,嘱咐杨戬开天眼好好瞧瞧四周,可有妖魔藏匿。他念动吟诵大日如来咒,杨婵站到大师父身旁,双手合十,与他一同诵此咒。温和辉煌的光芒慢慢笼罩了哮天犬,他渐渐平复下来,趴在地上,可怜巴巴巴巴抬头看着,嘴里小声道:“主人,哮天犬又给你添麻烦了。” 杨戬下去,把狗捞上来,拍了下他脑袋,对大师父道:“大哥,刚刚天眼看到,这附近有一些隐约的妖气,从此处绵延到很远很远的地方,看不到尽头。哮天犬该是发现了这妖气,才中了着了。”说着低头,又叮嘱哮天犬,“以后发现了危险的东西,不准独自行动。” 哮天犬“呜呜”两声,开口道:“主人,那妖气哮天犬有些熟悉,与当初杀了我娘的那股妖气十分相似。哮天犬刚刚就是被这股妖气给魔障了。” 大师父惊奇,那座妖山远在千里之外,此处怎么会有相似的味道?可哮天犬眼神很坚定,像!大师父要不是要事在身,还真想下去查看一番,今日行程匆忙,还是等救了瑶姬之后,再来解决这一桩案子。这么想着,招呼弟弟妹妹要走,忽然从林子闪电般伸出一条黑色鞭子,一把将杨婵与哮天犬卷了下去。兄弟二人大惊失色,落下去搜查,林子中却很平静,虫鸣鸟语,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杨戬开天眼四处观瞧,看见隐约有黑雾往林子深处退去,急拔步之上前,大师父紧随其后。两人追出一里路外,到了一悬崖绝壁之前,似乎是没了路。杨戬拿出三尖两刃刀,几下砍断了山壁上的藤蔓,悬崖峭壁上露出一个洞口来,内里幽暗无光、阴森恐怖。两人举着火把一步步往里面走,空静的山洞中只有两人脚步声音,又走了上百米,隐约听到杨婵念佛经的声音。两人精神大振,急忙跑过去,不想一股黑雾喷薄而出! 这黑雾裹着尘土,冲着面门而来。大师父实战经验丰富,,一把拉过杨戬后退百步,没被伤到。黑雾停在了那里,踌躇着,试探着要往前。杨婵的声音越来越清晰,两个呼吸的功夫,她与哮天犬走了出来,这四人正好将那黑雾团夹在了中间。杨婵沐浴圣光,口念佛经,那黑雾似乎很是惧怕,后退不已。 念经,大师父熟,这可以看家的本领,啥都能忘,三千六百篇经文是一个字也忘不了。他起了个手势,张嘴就来,低音炮一般的梵文字字直冲黑影身上打去,黑影左躲右闪,却不敢上前攻击,狼狈至极。对凡人而言,没有半点危害的经文,对这黑雾妖怪管用的很,可那黑雾只是受制于此,却不见半点萎靡、收缩之样。杨戬想上前砍杀,那黑雾却危险得很,凡被它沾染的石块,均被腐蚀融化,十分恐怖。 如此僵持了一盏茶的功夫,哮天犬性急,狂吠着要冲上去,杨戬飞身过去拦他,右腿点地之时没落稳,眼看就要被雾气沾染,大师父情急,顺手从怀里摸出一支鞭子甩了过去,“噼啪”一声脆响,那黑雾竟然被一抽为二,小了一大圈。大师父看看手里的鞭子,这是当初从地府鬼差手中抢来的魂鞭,此鞭打鬼打魂有奇效,打人打妖半点不灵。 看来,这团黑雾是鬼不是妖。 大师父一拽鞭子,好好好,神器是也,今儿个就靠你逞能耍威了!此鞭劈头盖脸冲那黑雾而去,那黑雾吃了鞭子的苦头,害怕得很,左右避让。大师父岂能让这鬼雾再出去吃人害人,一套鞭子打下来犹如天罗地网,黑雾被切成了无数碎片,最后只剩小小一团浓黑。那团浓黑显然有了灵智,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便不顾一切一头撞过来,撞开众人的包围,拼死逃出洞外。这几人急忙追了上去,只见那团浓黑沿着山脉,遥遥往东方而去。 俗话说穷寇莫追,又有一句话叫趁胜追击,大师父打得兴起,自觉充满了英雄气概,必得一追到底,斩草除根。几人长虹一般飞身追上,那黑雾跑得实在是快,似乎还在慢慢恢复实力,慢慢又变大了。大师父与杨婵功力不及天赋异禀的杨戬,眼看要追不上,杨戬一把抓住众人,提气屏息,奋力直追。这条路几乎是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来时走了大半天的路,往回只走了一个时辰,便又经过了轩辕坟。 再往前飞不一会儿,就要到当初的黑雾山了,难道这团黑雾要去与之前的黑雾汇合?那怎么是好,情急时刻,续航能力持久的杨戬发挥个人优势,拦住了黑雾,大师父洋洋得意甩出了鞭子,露出了凶恶的微笑。 那团小黑雾瑟瑟发抖,无路可逃,被大师父抽了个魂飞魄散、一干二净。 众人拍手叫好,除害为民,大快人心。 此时,远在三十三重天上的女娲猛地睁开了眼,双眉微蹙。 大师父被夸得满心欢喜,口道:“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我们要一鼓作气,将那黑雾山的隐患一同除去。”说罢,前往黑雾山,一跺脚,唤出土地山神,问他们黑雾洞所在。 土地山神一个个胆颤心惊,支支吾吾,左顾右看,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大师父很生气,你们这是为虎作伥、是助桀为虐,这样做,你们真的开心吗?快乐吗? 有人叹气道:“上仙,你且听小仙一句,那黑雾不是你能动的……有些事说不清,你看得太清,反而糊涂……上仙,听一句劝吧,回去吧。” 大师父仰天哈哈一笑,道:“土地你这话说得不在理,那鬼雾有什么好怕的,我已经灭了一团,还怕第二团吗?” 山神土地众人脸色大变,两股战战,仓皇而走。哮天犬抓住一位,狂吠两声,獠牙毕露,唾沫星子喷到了那土地脸上,吓得他几乎晕厥过去。杨戬站出来做好人,拉回哮天犬,面无表情对土地道:“家犬失礼了,你们为何如此惧怕那黑雾?” 那土地长叹一声,道:“你们别问了,这事不是上仙该操心的……小仙知道你们定是为了瑶姬娘娘而来,你们救了娘娘就快走吧,莫要在此处逗留,届时连累我山上山下几百口的人鬼妖怪。” 大师父心中咯噔一下,黑雾幕后到底是何人把控,这小土地宁愿泄露天庭机密,触犯玉帝天颜,也不敢透露一星半句。 土地公又道:“快走,快走。”催促两声,溜了个无影无踪。他前脚刚走,一只小白鹿便从林子里钻了出来,此鹿开口道:“诸位莫要心慌,请跟随小鹿,小鹿知道娘娘被关押在何处。” 杨戬拦下众人,他认得这只鹿,当年正是它把他引到了气仙门,受尽了屈辱。 作者有话要说:  封神榜中接引道人的原形,有说是“阿弥陀佛”(如来),有说是宝幢光王佛,有说是接引佛。各种说法都有。不必介怀。 ☆、第114章 劈山救母二郎神 白鹿回头,催促众人快跟上来,杨戬看一眼大哥,微微点头,跟在白鹿之后,走在众人之前。那白鹿走得小心翼翼,不仅叮嘱众人勿要施法飞行,更是专往杂草从生、乱石嶙峋的小道上走。绕七绕八走了一会儿,大家心中疑虑渐深,杨戬伸手欲捉住白鹿问个清楚明白,那白鹿倒是停下了,拿嘴指着不远处一条山缝道:“那边就是了,你们快进去救了娘娘,晚了……晚了,娘娘来了,就来不及了……” 大师父道:“娘娘、娘娘的,小白鹿你这颠三倒四地说什么呢?” 白鹿急道:“娘娘神通广大,你们救了人,便快快逃走。”说罢一跃而过,犹如一道白虹,消失不见了。 杨戬道:“大哥,还是二郎先进去探查一番——” “不必,咱兄妹三人一同进去。”大师父一马当先,清理开山缝中的碎石,一脚深一脚浅往里走。洞内漆黑,时有细微的凉风吹来,空气倒还算是清醒,火把也燃得旺盛。不知走了多久,洞内越来越幽深、也越来越安静,只听得到踩落碎石的声音。洞中原有些山鬼、小妖藏匿其中,见有鲜活的人肉来了,有不知天高地厚的,想要上前比划比划。 他们给后面的小妖怪们做了个榜样,血不拉几糊了一墙又一墙,再没有敢出来瞎嚷嚷着要称王称霸的了。 世界清净了。 最终终于走到了山腹中,打通了厚厚的岩石后,有微光从山里漏了出来,是一团萤火虫落在灯座上。灯下有一个女人,她盘腿而坐,双目微闭,脸色青白,两手放在膝盖上,一动未动,仿佛一尊雕像。 杨戬情不自禁上前一步,哽咽道:“娘——” 杨婵的情绪更加外放一些,她跑了过去,她想把母亲拉起来,她要告诉母亲,娘,婵儿已经长这么大了,您看看我。她被弹开了。 此处竟然有隔绝外界的禁制。不管兄妹三人在禁制外如何叫喊,瑶姬始终看不到也听不到他们,只是安安静静坐着,半晌睁开了眼睛,空洞地看着远方,不知在想什么。她是个貌美的女人,眉眼之间与杨戬八分相似,另外两分给了杨婵,她的眼睛像是没有光夜空,鼻子像是挺拔的山峰,她的腰板挺直,似一个女武神,她憔悴不堪犹如英雄迟暮。 兄妹三人在禁制外无可奈何,大师父说,看来劈山斧要破的就是这个东西,好弟弟,你且在此处等候,待大哥要了劈山斧回来,我们母子四人团聚。说罢往外走,未走多远,不详的预感扑面而来,大师父后退一步,一团浓郁腥臭的黑雾冲到眼前,若不是避闪及时,大师父就要被这团黑雾给吞噬了。他抽出魂鞭,与这团黑雾打斗起来。这回来的可能是鬼雾他爹,厉害不少,时聚时散开,时浓时淡,熟练使用声东击西、抓主要矛盾等战术理念,大师父眼看要落败。洞里听到声响的杨戬杨婵赶过来应援,好家伙,三位功力相当于上仙的竟然还有些打不过。这几位都是有大本事的人,这么一打,黑雾山被掀开了一半,处处飞沙走石,附近的小动物全都吓跑了。 天庭上,顺风耳千里眼纠察小分队也看到了,哟,不得了,玉帝爷的桃山被人啃了一大口。赶紧屁颠儿去汇报,结果凌霄宝殿正在搞文艺晚会,上仙们喝着酒唱着歌……算了,锁瑶姬的那条铁链曾经可是女娲娘娘的宝物 ,谁也不可能弄断咯,得,别进去扫兴了,咱哥儿两个坐门口顺带看一会儿歌舞吧。 下面还在打,杨家三兄妹把救不了母亲的一腔怒火全发泄在了那黑雾怪上,招招致命,招招夺命,上百个回合下来,落败。 “二弟、三妹,你们快跑,大哥来殿后——” “大哥——” “别废话,快跑——” “大哥——” “快跑啊——别一死死一窝——” “不是,大哥,我们没退路,被包围了!” “……哦。” “大哥二哥,婵儿力竭,快支撑不了了。” “二郎,快,你我将婵儿守在内侧。婵儿,调息休整。”大师父一边喊着,一边调整阵势,与杨戬二人背对背,将杨婵护在中间。杨婵虚弱地应了一声,盘腿坐下,将灵力引入体内。三人应对,已经是吃力连连,少了杨婵,更是应接不暇。杨戬身上有几处已被腐蚀,哮天犬被打折了尾巴,大师父更是不妙,被喷了一口毒气,脸都绿了。 要死要死要死,这回真要死了。 希望总在绝望的时候到来,嫩娘本在轩辕洞给小元收拾出嫁前一应的物件儿,有小狐狸来报,大事不好,黑雾山塌了。嫩娘吃了一惊,山塌了,瑶姬娘娘怎么办?那位可真是好人,千万别把她压死了,急急忙忙往回赶。此时,千钧一发的时刻,她赶了过来。远远一瞧,不得了,那不是杨家大公子吗?心上人要被黑雾怪大卸八块,顾不得危险,连忙飞奔过来,站在禁制前,高喊道:“快进来,黑雾怪进不来这禁制,你们快进来躲躲。” 大师父回头一看,一个半透明的女人身影,站在碎岩下,冲他们招手,大师父高喊:“大姐,我们进不去。” “快过来,妾身自有办法。”嫩娘喊得急切,大师父抱着杨婵,急忙跑过来,后背又被黑雾中扔出的刀剑砍了一刀,汩汩的鲜血流出,浸透了本就被血染黑的衣裳。 嫩娘咬紧牙关,一半身子嵌在禁制中,硬生生拉出了一条细缝,杨家三兄妹趁机钻了进去,嫩娘支撑不住,跌了进来,那黑雾正被关在了外面。世界清净了。听到声响的瑶姬没有睁眼,淡淡道:“嫩娘,你这次带的是哪位朋友?难为你常常还想着我这个罪人,带些朋友来与我讲外界的事。玉帝心狠啊,这地方除了鬼,谁也进不来。”说罢缓缓睁开眼睛,看到眼前站着三个年轻男女,他们浑身浴血,眼睛一眨不眨看着她,嘴唇抖得不像话。尤其站在边上一个少年,面容与她像了八分。瑶姬晃晃荡荡站起来,手抖着,整个人的心像是失重了,她感觉喉咙很硬,有话堵在嗓子口,滚了几滚,说不出话来。 “娘。” 瑶姬深吸一口气,“大郎。”缓缓坐下,“二郎,三娘,你们也来了。怎么搞成这个样子,娘这里没有疗伤的药,你们早些出去。” 杨婵挣扎着走过去,抓住了瑶姬冰冷的手,道:“娘,我们是来救你的,快跟我们走吧。” 瑶姬拿着杨婵的手,愣了一会儿,最后包在了自己手里,低着头道:“孩儿,你们都自顾不暇了,如何能救娘,快快离开。” 杨婵拉着她娘要站起来,瑶姬岿然不动,三首蛟化成人形,上来拉着瑶姬的手就要往外走,嘴里骂骂咧咧道:“偏你扭扭捏捏,难道还要八抬大轿十天仙女奏乐来接不成?当初死脑筋要嫁个下界人,受了罚你怪不了别人,现在三孩子有孝心来救你出去,你还扭捏个什么劲儿?”他力气大得很,一下子把瑶姬给拽出去了几步远。瑶姬踉踉跄跄几乎跌倒在地上,三首蛟吓了一跳,他没想到曾经把他按在地上打的瑶姬,竟然已经瘦削虚弱成了这个样子。 杨婵从母亲背后看到,三条寒光闪闪的铁链,分别从母亲的琵琶鬼,肋骨,腿骨中伸了出来,另一端牢牢锁在了地底……怪不得母亲要让我们走,她不想让我们见到这些,不想让我们伤心。杨婵上前一步,从背面抱住了母亲,眼泪混着伤口中的血滚滚而下。 瑶姬长叹一口气,道:“孩子们,这条铁链是女娲娘娘曾经的法宝,便是金仙降世,也打不开。你们莫要在此浪费力气,早些离去,以免被你们狠心的舅舅瞧见,伤了你们。” “劈山斧!”杨戬原地打转,激动道:“只要找到劈山斧,一定能劈开这铁索。娘,娘,我们一定能救您出去。娘,您再忍会儿,二郎这就去把斧子借回来。”说着慌慌张张要往外跑,正巧轰隆一声,有东西狠狠撞在了禁制外。 “什么声音?”瑶姬吓了一跳,这禁制厉害得很,从未有人能如此撼动。大师父把刚刚在外面发生的事情讲述了一番,包括之前在南方森林中的事情,瑶姬听罢,接过大师父的魂鞭,放在手里自己细细查看,半晌道:“此物不是小小鬼差能有的东西,大郎,此物倒也配得上你,好好收着。不过……你们说的黑雾怪,娘从未听说过,这真是奇怪得很……照说,这种大鬼怪,天庭应早有备案才对,如今世上只过了五百年,怎么会——” “咔嚓——”瑶姬的话未说完,一声琉璃脆响,原本看不见的禁制出现了白色裂纹,裂开了一个窟窿。众人抬头看,黑雾中一只巨大的眼。嗬,好家伙,龙都没这么大的眼睛,这什么玩意儿?一只爪子从窟窿中伸了下来,众人慌忙躲避,那爪子抓不到人,狂躁起来,竟然把禁制都实质化,一块块抓起来往旁边扔。 黑雾怪龙精虎猛,越战越勇,杨家众人精疲力尽,更有瑶姬被锁在原地不能离开。 大师父高喊:“不要绝望,我们一定会有办法的,吉人自有天相!”话说着,天边真飞来一条龙,此龙一身青鳞,迅猛十分,矫健异常,他由远及近,落在众人身前,一只爪子将一株莲花扔到杨家人面前,语速惊人道:“在下敖丙多谢杨大哥救命之恩!特奉太乙真人之命送来金光洞金荷花一只助你等一臂之力,我去也。”说罢头也不回,仓皇而逃。 ☆、第115章 劈山救母二郎神 这原来是该给哪吒塑造金身用的,那莲花便是日后的宝莲灯。此时谁知道这个啊,急忙把莲藕捣碎了,全塞杨婵嘴里,最好她能瞬间突破,这样或许一家人还有突围的可能。一着急连着茎叶全给杨婵塞嘴巴里了,最后只留下一朵莲花。“大哥,这怎么办?” “啊?”大师父在前头勉强抵抗,都要忙死了,头也没抬道:“带头上算了,小姑娘都喜欢花……咱死也要死得漂亮些。” 杨婵无奈,瞪了大哥一眼,她努力吸收着金藕中的能量,半点动弹不得,只能任由二哥笨手笨脚给她带上花。 “吼——”黑雾怪出绝招了,毒雾一团团朝众人喷来,石遇之融,水遇之沸,杨家众人有神功护体,还勉励支撑着,杨戬浑身的法器只能进攻,不利于防守,大师父的玲珑塔能转妖魔鬼怪和神仙,却不知为何装不下这黑雾怪。 瑶姬搂住了杨婵,泪水滚滚而下,嘴角挂着一丝苦笑:“今日我们一齐死在这里也好,到了地府也是整整齐齐的一家人。” 老衲很坏[综民间故事]_分节阅读_70 老衲很坏[综民间故事] 作者:乱世繁芜 “娘,说什么丧气话,咱们吉人自有天相。”大师父又说了这句话,仿佛呼应他的好心态一样,天边由远及近真的又跑来一只妖兽。那妖兽浑身漆黑,身躯比哮天犬完全体还要再大上一圈,一只眼睛就有陶碗大小。此妖兽咆哮而至,四蹄踏云,张开大口,露出一口白牙,冲着那黑雾咆哮。清新的口气,一下子就把黑雾驱散了一半。 妖兽落在了地上,大师父急忙上前握手,多谢多谢!妖兽很感动,留下了晶莹剔透的泪水,瓮声瓮气道:“师父,你对大黄这么客气,大黄好不习惯。” 大师父愣了,大黄?这从上到下,哪一点儿是黄的?捧着妖兽的爪子还要问,妖兽一扭身,踏云而上,一抓按住了黑雾,咆哮了两声,吹净了黑雾,露出里面一个黑色猴子般的小东西。妖兽按住了黑猴子,道:“师父,你要过来玩玩吗?” 真是大黄?辛苦修炼五百年,竟然比不上人家发个烧,睡一觉?无语问苍天,大师父一肚子愤懑,甩着鞭子过来,一腔怒火全攒在鞭子上。那黑猴子瑟瑟发抖着,大师父狞笑,现在知道害怕了?一鞭子狠狠甩下去,定要这害人精,魂飞魄散。 一声尖锐的长啸,两个鹰人从天而降,剑拔弩张站在不远处,吼道:“放开他,不然让你们都死!” 杨婵睁开双眼,金光从双眸中投射而出,她连着弹指,两枚莲子似的光珠被弹了出去,那两个不可一世的鹰人,倒地不起。死得早不如死得巧,这两个鹰人的死,极大地增强了杨婵的自信心,她一跃而起,推开二哥,喊道:“大哥,放着让小妹来试试手!”接过了大哥的鞭子,正准备一鞭子摔下去。 一只手轻轻握住了这只鞭子。 圣光沐浴众人,一位自带神圣光环的女神从天而降,瑶姬五体投地,口称:“女娲娘娘!” 女娲娘娘面容庄严,无半分笑意,甚至有点儿愤怒地对大黄道:“放开他。” 大黄不太了解女娲是个怎样的存在,在他眼里,没有比师父更可怕的了,他看一眼师父,冲女娲无能为力地摇了摇头。 女娲道:“你这小妖怪胆子肥得很,竟敢违抗本尊的法旨。”说罢一挥手,一道金光电劈下来,要杀了大黄。 “上神,手下留情。”一道“卍”字凭空出现,为大黄挡住了这一击,有梵音由远及近传来,接着一个方面大耳的仙人来了,他停在众人面前,乐呵呵道:“大家心平气和一些嘛,那谁,杨蛟是不是?快让你的小动物挪个爪子,大家好好说话。” 大师父看到他,气就不打一处来。这谁?接引道人,也就是如来。这么位面都是这张脸,连一个褶子都没改位置。大师父现在有杨家人和大黄做后盾,长了脾气了,倔道:“不可!此物害人性命无数,凌迟处死都不够,万万不能放了他。”说罢自己要上手。 女娲一斧子劈在两人中间,怒气冲冲道:“你好大的胆子,竟然跟本尊抢人。都给我防守,本尊带人走。” 大师父冷笑一声:“怪不得土地山神也怕,金仙真龙也怕,原来这祸害的背后有娘娘您撑着腰。娘娘身居三十三重天上,天下事无一不知无一不晓,不会不知道这黑雾怪害了多少人吧?那两只鹰人看着似乎也与他一气同枝,这世间不知还有多少这样的妖怪,依附在黑雾的势利之下,娘娘,这难道也是你纵容允许的吗?他们吃了多少人,害了多少人,你难道真的一无所知?”最后一句话,几乎是吼出来的。 女娲娘娘没有说话,冷眼看着大师父。 大师父以为她心虚了,张口又刺道:“没错,您是上神,上神很了不起吗?谁都要听你的?张口就让狐妖颠覆王朝,回头又死不认账,你太厉害了。你不知道吧,就是你这样滥用自己的声誉,几千年后,谁都不记得你,不祭拜你!” “放肆!”如来高喝一声,“杨蛟,你睁眼看看,你在跟谁说话!” 大师父毫不畏惧,大不了换个战场继续拆鸳鸯,这个世界停留得太久了,久到他都快记不清师太的脸了,他不理如来,冷冷对女娲道:“你不是知晓未来过去吗?你怎么不推算推算自己的未来?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你造的业障,迟早也要自己还。” 女娲冷冷一笑,问:“世间不管何人,哪一个不是本尊与兄长伏羲创造出来的?便是弄死几个,有什么大碍吗?本尊能赐予他们生命,便能收回来。” “笑话,天大的笑话!”大师父仰天大笑,旋即停下来,双目死死盯着女娲道:“照您的说法,那生了孩子的母亲,就可以亲手掐死自己的孩子了?养育孩子的父亲,就可以亲手把孩子打死了?生命值得敬畏、值得尊重,这就是为什么西方教会日益走进东土。众生平等,不管你是爹娘还是幼子,众生平等!” “可笑。” “娘娘,他说的没毛病。”如来一脸真诚道,“私以为,众生皆平等,降生便有生存之权利,不可随意剥夺。”这涉及到他的世界观与传教理念。不可妥协。 “接引道人,本尊给你面子,前面的事情不追究了,这位,您得让本尊带走。”女娲毫不退让。 看来有缓和的机会,如来道:“娘娘宽宏大量,原谅了这些小辈,人马上就放,还请娘娘日后多多照看,莫让他再……娘娘多费心。” “此事本尊自有分寸。”女娲脸色也缓和下来。 “不行!”大师父拦住了,“神仙家的妖怪,就能法外开恩了?这算是什么道理,我不服!若是如此,那坏人作恶,只要身家背景雄厚,就可不受惩处,那世界还像什么样子!老衲眼里太清明,容不下这些邪祟。” “杨蛟!”如来抢在女娲之前,重击了大师父的心口,逼得他吐出心口血来,凄惨无比。 大师父豁出去了,什么事儿嘛,根本就是恃强凌弱!杀人无罪,吃人万岁,玉帝他妹子下凡求姻缘反而被抄家灭口,阿弥陀佛!老衲一身是伤,浑身都痛,亲娘还被这女人的锁链给锁着,就这关系,要借她斧子砍断锁链也不可能了,好嘛,不如玩个鱼死网破!大师父,一鞭子抽在那黑猴子身上,黑猴子尖叫不已,实体无法保持,分作两团黑雾。 “哥——”女娲失声喊出了口。 众人震惊,啥?哥……伏羲上神?伏羲上神不是上古就身陨了吗,早就神魂俱灭、消失在人间了,不可能还会有一丝神识存在。大师父看着如来,要他说个明白,如来看一眼女娲,见她垂眉低首,蹲下身来抚着那两团雾气,想把他们重新融合到一起。如来解释道:“伏羲大帝肉身死后,魂魄称神,大帝在一场神魔大战中陨落魂死,从此在世间再无了伏羲。但是他到底是人族始祖,他的肉身死而不僵,人身体中的七情六欲演化成了一股邪恶力量,从他尸身中脱离出来,游走在埋葬他的那条山脉中,不妖不鬼的。这股黑气,便是……” “你们早就知道这股邪气的存在?” 如来默认了。 大师父也沉默了,半晌转过身去,低头对女娲道:“娘娘,这不是伏羲大帝了,您要看清楚。” 女娲娘娘没理他,将那两团收进玉瓶中,起身要走。大师父伸手拦了下来,苦口婆心道:“娘娘,长痛不如短痛,您趁早放手,您要不方便处置,交给我好了,我保证给您收拾得妥妥当当的。” “滚。”女娲面如冰霜。 那不好意思,我要动手了。大师上前去抢,女蜗躲避开,她见接引道人对这杨蛟多有维护,不好意思拂了对方的面,没下重手。大师父誓死要杀了这团恶雾,一个饿虎扑食,再扑上去,女蜗一巴掌拍下来,把他摔在地上,夺路而去。 大师父要追,被如来一把拽了下来。如来三两下把那铁索扯断了,放了瑶姬自由,乘着杨家人相拥着喜极而泣,把大师父拉到一边道:“小伙子你别误了前程,女娲发疯你随她去吧,终有她后悔的一天。虚真,算起来你作了九世的好人了,佛家以九为至尊,如今你已经达成要求,可以成佛了。” “成什么佛?”大师父一肚子愤懑,世间这么多不平事,老衲岂能置身事外,“地狱不空,老衲誓不成佛!” 如来一笑,露出一个似乎是奸计得逞又似乎无限可惜的笑,惋惜道:“哎呀,地藏啊地藏,你怎么还是走到了这一步呢?” 大师父说完那句话,便觉得浊气外泄,清气自成,大黄跑了过来,驮起大师父,大师父凌空施镜,便看到镜中坐了个菩萨,宝相庄严,一手持锡杖,一手持莲花,光着脑袋,脑袋后面有几圈金光。正是地藏王菩萨,□□坐的漆黑神兽,乃是谛听神兽。 如来又道:“九道轮回毕,地藏大业成。地藏王菩萨,你这番轮回,可叫佛界鬼界乱了套了,速速回归本位。”这话说着,眼前的一切都苍白起来,杨戬、杨婵的声音缥缈了,瑶姬的笑容也渐渐模糊起来。这是要离开这个世界之前的预兆。 九道轮回终是空,痴情绝情俱是空。 多情总为无情扰,无情方是不老松。 路见不平拔剑助,无暇自身事必躬。 翻身地府再回首,早已深陷圈套中。 繁花随水飘零去,红颜对镜渐枯容。 总有英雄归来日,不言迟暮杀秋风。 作者有话要说:  算是结局?那后面的事情算是后记? 嗯,那就还有一篇后记。 ☆、第116章 劈山救母二郎神 人生不会有一个明确的句号告诉你,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人生更像一条小溪流,它潺潺不断地流淌,它有枯竭的时候,然而雨季还会来临。 有些人,你与他就是相交的两条线,汇聚在一个交点后,只会越走越远,永不相见。 有些人,你与他是纠缠的曲线,交过一个点,还会再相遇,彼此牵连,彼此牵挂。 有些人,出现在你的生命中时,是那样惊心动魄,仿佛注定是一个不平凡的故事。比如大师父的师太,总该有点儿佛门内部惊心动魄的爱情吧?可结果呢? 有些人,出现时平淡无奇,似乎只是一个普通的过客,然而意想不到,他会陪你走很远很远的路,成为你生命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大黄有时想,当年在王家村,自己要没嘴馋,是不是就可以一辈子当个普通的小妖怪,没事吃吃鸡,到年纪了也娶娶妻。 十八层地狱之下,谛听问地藏王:“师父,是徒儿肯定就是谛听神兽,还是说,如果徒儿没有出现在王家村,就会有别的小妖怪出现,日后一步登天,托您洪福,进化成谛听?” 地藏菩萨道:“佛陀说,诸法是因缘的生灭。” 大黄沉思了一会儿,道:“师父,我没听懂。” 地藏菩萨摸摸他的头,拎着他的耳朵,道:“把耳朵竖起来,为师给你**……算了,黄鼠狼的配置,你这脑袋,讲了也听不懂。不过……“揉了揉大黄脑袋上厚厚的绒毛,大师父又道,“老衲也不明白,既然老衲是要九世转世渡劫参悟,那师太……若是与老衲不该有姻缘,那如何引得老衲入了佛门,若是与老衲有一段姻缘,那我与她的之间的果又在何处?” “师父,我跟你讲个故事,您千万别哭,咱们这种人,成亲真不是好事。你也知道大黄有过一个媳妇,结果怎样呢?朝如青丝暮成雪,我眼睁睁看着她慢慢就老了啊,不过短短五十年啊师父。所以师父您与其想那些有的没的,不如给大黄做点好吃的。哎唷,别打别打,疼!师父,你就会打我,你看你娘们唧唧的像个什么样子,你要真不怕,不如亲自去问问如来。” 地藏乐了,“激将法,不管用。” 是夜,地藏前往西方极乐净土,问如来,我佛,给我一个解释。 我佛拈花一笑,道,没爱过。 地藏一个激灵,你等等,你是不是也到了万年劫的时候? 我佛微微一笑,倾国倾城,道:“天可怜见,本座只历一世苦……” 地藏拍着心口,逃也似的回了十八层地狱之下。事后越想越窝囊,心中愤懑无法发泄,破虚空回了离开的那个世界,悄无声息去了三十三重天上,想一禅杖拍死了伏羲恶魂,却又被女娲发现,仓皇逃窜之际,躲到了灌江口二郎真君府上。 今夜杨家二郎大婚,千里红妆从西海一路铺到了灌江口,众宾客纷至沓来,除了天庭众仙,还来了些山鬼妖怪,如今,神魔齐聚一堂,碍于主人颜面,纷纷喜笑颜开,握手言欢,真是万年难得一见。杨婵笑嘻嘻对瑶姬道:“娘啊,你看那些天庭的官,脸都憋青了,哈哈哈哈。娘,当初那些追杀我杨家的天将,您没写请帖吧。” 瑶姬的脸色比之当初已经红润许多,她将头发梳得一丝不乱,道:“那种坏人,娘如何能让他们破坏了气氛。便是这些人,娘也不想请他们来,只不过,上面那位到底是你舅舅,如今天庭又在你二哥掌控之中,这些人都是要替你二哥干活的,笼络笼络,让他们知道灌江口看重他们也好。” 杨婵撅噘嘴,道:“女儿明白了。哎,娘,您说要是大哥在多好啊,大哥为人最和善圆润,要有他在,估计这些死对头能坐下来围着火堆打麻将。” 瑶姬神色黯然,道:“你大哥是个没福气的,辛苦把你们两个猴拉扯大,自己却……不说这个了,前儿个听说你二哥又去了一趟地府,还是没找到蛟儿的魂魄。婵儿,你莫担心,我们必得找回蛟儿,一家团圆为止。不说这些了,今儿个是你二哥大喜的日子,咱们快去大厅帮忙招呼客人,小元怀着身子呢,别让她操劳了。” 杨婵脆生生应了一声。 大师父坐在杨蛟的牌位里叹气,继而揉了揉眼睛,又跟着杨婵往花厅里去。花厅里人满为患,哪吒一家和东海众人挤在一起,太乙真人与轩辕洞众妖堆在一处,哪吒要挤过去找师父,李靖拉了一下他的小手,哪吒拽着爹的手不走了。玉帝也大驾光临,跟众人挤在一处。大家上前恭贺,热闹非凡,您家外甥真好啊真好。玉帝尴尬地笑笑,心想,可不是,他哥杨蛟死了那会儿,他领着妹子差点把天庭给掀了,全是看在我这个舅舅的面子上,才只是架空了天庭,没彻底推翻啊。 朕功勋甚伟。 还得意起来了。 “快快,新娘子来了。”众人呼啦啦全出去看新人了,玉帝差点儿被推倒在地上,他整整衣冠,努力挂上笑容,乐呵呵也跟着出去了。大师父躲在真君像里,只听到外面山呼海啸般热闹。心痒没多久,人们拥簇着新人进来了。吋心已经长成了大姑娘了,眉眼长开了,比四海龙女都要漂亮,一身的红妆更好看得不得了。杨戬握着她的手,仿佛还是拉着曾经那个小小的女孩,乖巧听话,爱着他的全部。一室之中,声音光彩人群都不见了,只有眼前最光彩照人的她。杨戬知道吋心这丫头好看,越长越好看,害得他只待她成年就赶紧迎娶回家,但他没想到,穿上嫁衣的吋心,有让他心脏骤停的本事。 大师父看着杨戬嘴角压不下的笑意,嫉妒得心里都要冒火了,好小子,太心机了,这是养童养媳!这是封建糟粕! 再一看吋心,嗬,这丫头一点儿没能看透本质,瞧她甘之如饴那样儿。 痛心疾首!你们都需要老衲的净化! 这边热热闹闹拜堂,外面女娲已经追了过来,她见二郎真君府上仙家众多,不便惊扰,秘音传大师父出来,大师父岿然不动。女娲一咬牙,准备进来抢人。本来这场惊动仙神魔妖四界的婚礼,没有请她就已经是大不敬了,还敢藏匿窃贼,不要命了他们。准备闯进去,里面那股窃贼的气息却没了。彻底消失了,无影无踪。女娲返回三十三重天上,心疼地重新将黑雾安置好,那黑雾在瓶子中横冲直撞,年复一年,瓶塞上的一条细裂缝,隐约有黑气从中泄露出来,九牛一毛。 大雷音寺内,如来恨铁不成钢,呵斥道:“地藏,你为何要去挑衅女娲,在那方天地,本座比之能力要弱一些,哪一次说不定就保不住你了。那黑雾怪,是伏羲的恶念所化,是他的心魔。伏羲乃是人族始祖,他的恶念就是人的恶念。本座何尝不忧心,伏羲恶念一旦再降世人间,就会引发出人性中恶的东西,大恶之人层出不穷……不过,这也真是我佛家前进的方向啊,度化凡人,净化凡心。地藏,你在地府更好好好干活,我们度化上面的,你度化下面的,咱们携手共进,再创佛教辉煌!” “好好好,告退了。” 作者有话要说: 人性之恶不灭,大师父战斗不止,他老人家有的忙活呢。 大师父,江湖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