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霸天下》 凤霸天下_分节阅读_1 凤霸天下 作者:流玥 第1部分 (第一部 玄武篇) 第一章 好命的人 我叫玥.今年二十七岁了。我是个孤儿。被人捡到的时候,身上只有半块写着我名字的玉块。这个“玥”字不知道是我的名还是姓,所以院长便叫我“玥”。就只是“玥”。反正孤儿院里是用不着姓名的,若被人领养了,自有领养的人给起名。 我是个很好命的女人。通常女孩子是不容易被领养的。但是我很小就被叶氏集团的老板收养了。叶氏集团是世界闻名的大企业,所以院长说我是个好命的孩子。能被叶氏收养可能是一个孤儿最好的际遇了吧。 跟我一起被收养的还有其他十九个孩子。十四个男孩,其余都是女孩。叶老板让我们叫他老板而不是父亲。我没有问为什么,因为第一个问为什么的女孩被一个高大的男人拖了出去,并且在以后的日子里我再也没见过她。从那天起我就知道了,我是没有疑问的权利的。 老板叫人把我们带到了不知道什么地方的森林里,还请了很多人来教我们知识。很多很多、各种各样的知识。每隔一段时间,老板会来考试。通过的人可以吃到很好吃的东西,还可以睡在铺着白色床单的床上。 我真的是个很好命的人,每次考试我都能通过。就算被两把匕首刺入腹中,我还是拿到了任务物品。而且在昏迷了两天之后,竟然活了过来。伤口好得差不多的时候,我被老师吊起来反省。整整一天一夜,我都要在老师的鞭子下不停的说着我的错误:我不该因为任何事犹豫。每说一遍,老师便在我身上挥上一鞭。说是这样我才不会忘记教训。最后老师跟我说,我是个好命的人。犯了错还能活着留在队伍中的恐怕我是头一个,可能也是最后一个了。瞧!连老师都说我很好命吧。在那之后,我再也不会因为看到年轻而绝望的脸孔而心生犹豫,也再没有受过严重的伤害。至于通不过考试的人,我也不知道他们会怎么样。自从第一天我看到那个女孩从我身边被拖走后,我就很少和其他人交谈了。所以当他们一个个从我身边消失时,我再也没有感到过那种渗入骨髓的恐惧和痛楚。我是很好命的人,所以我不喜欢想太多东西。不喜欢想老师为那几个考试失败的男孩女孩安排的新课程为什么隔着两间教室还能听到他们的呻吟和惨叫。不喜欢想那个叫“华”的男孩的手环为什么在老板藏獒的肚子里。反正我就是不喜欢在课业以外的地方动脑子。也许我有大脑的什么病吧,想多了我会想吐。不停不停的呕吐。 然后在我十七岁那年,学习结束了。一起来的伙伴只剩下十六岁的“语”,十七岁的“运”,还有我三个人。三人之中只有我是女孩。 我们被带到老板那里。老板告诉我们,叶家的男子在十六岁的时候都会得到一件成人的礼物,那就是专属于他的“影”。自这天起,叶家男子就要承担起家族赋予他的责任。而“影”就将代替他的父母,担负起他的一切。生活起居、工作学习、情感健康、甚至于生命安全都是“影”的责任范围。对于叶家人来说“影”是他们生命中不可或缺的存在。而我们三个都通过了“影”的训练,拥有了成为影的资格。不过影只能有一人,并且为了保证影在处理事情时的客观立场,身为“影”是决不能和主人有肉体关系的。 “所以,”老板对我说:“你将成为我儿子叶凛的‘影’。语和运将成为你的‘翼’。” “什么?”尽管我们是不被允许有疑问的,但这实在是太荒谬了。 “我是女性!”我尽量不带丝毫情绪的陈述。虽然没有千娇百媚的容貌,但还不至于让看的人分不出性别吧。 “我知道。”老板轻轻叹息道:“叶凛喜欢男人!” “呃!是!”……好吧!我承认我是真的好命。 于是,在叶凛十六岁生日那天,我作为礼物站到了他的面前。不得不承认,叶凛有双漂亮的眼睛。但如果被人象挑选货物一样的打量,即使那双眼再漂亮也会感到不舒服吧。但我却没有选择。如果他不要我,我可能就会被处理掉了。被收养的第一天,老板就告诉过我:叶家从来不养没用的人。以我的相貌而言,相信应该没有被调教成宠物的价值吧。按捺住心中的忐忑,我向他优雅的点点头:“叶少爷,我是玥.我将是您的影。” 等我真正成为他的影,才可以叫他的名字。我一向是个识大体的女子。显然我的称呼取悦了他,他的目光不再咄咄逼人。 “听说你很棒?”叶凛微笑着问道。十六岁的男孩却有着二十六岁的沉稳,叶家人果然都是怪胎。不过我也是。不然为什么从我记事起,我身边的人一直都用看怪物的眼光看我。 “我是最棒的!”我平静的回答。话语中充斥着强大的自信。这可不是我自己说的。我的力量虽局限于女性的身躯而稍嫌柔弱,但老师们曾说过,我是他们教过最棒的学生。 “你叫玥?”他的眼中终于流露出满意的神采。 “是!叶少爷。” “叫我凛!”他从手边的锦盒里拿出一颗药丸和一把镶嵌着红宝石的匕首,一起递给了我。 我暗自松了口气,知道他已答应让我做他的影。我接过匕首,在他修长的手指上轻轻划过。鲜血流出的同时我已将他的指尖含入口中。简单的吸吮舔食后,将药丸丢入口中,合血咽下。这药是叶家祖传专门用来控制影的药物。合着叶家男子的鲜血服下后,服药的人绝对不能有背叛鲜血主人的行为,不然就会死得凄惨无比。虽然不知道是不是危言耸听,但我也没有以身试药的打算。至此,影的宣誓已毕。我收好那把代表交付生命的匕首。小心的处理他手上那微不足道的小伤口。处理完毕后,我站起身,开口唤道:“运!带他进来。”运应声而入,身后还跟着一个俊美的男孩。 “过来!”我轻声吩咐。那男孩苍白的脸上飞起一抹嫣红。他走过来,乖巧的跪在了叶凛的脚边。 “他叫小可,是你父亲为你准备的生日礼物。他是个调教好的玩具,请尽情享用。”面不改色的吐出残忍的话语,我转身出去,将房门关上。 “小可曾是我们的同伴。”运低低的声音中有一丝责备。 “上天没有给我拯救什么人的能力。”我抬起头,静静的盯着运深蓝色的眼睛。“记住!我是影!我属于叶凛。你和语是翼!你们属于我。你认为像我们这种连自我都没有的生物,有资格同情别人吗?” “我知道错了!”运仿佛意识到了什么,立刻屈膝跪在我面前。低下的头让我看不清他的表情。 等级森严一向是叶家的传统。当我从叶凛手中接过匕首的那一刻起,叶家属于叶凛的一切我都有处置的权利。更何况“翼”本就是“影”的私人物品。他们唯一的用处就是在我死以后为叶凛挑选新的“影”。而且连这项工作也并非是别人无法取代的。为了防止翼故意害死影,听说其他的影对他们的翼大多是杀掉了事。也有一些影把他的翼当成宠物来玩。就这么生生玩死的也不在少数。因此对执掌他生杀大权的我,再怎么恭敬都是理所当然的。但是看着跪伏在我面前的运,我心中的厌恶又是怎么回事?难道从小的奴化教育竟然没有磨掉我胸中的那根傲骨吗?我不由绽开了一丝苦笑。 “站起来!”我的声音依旧平淡如水。绝对不会泄露半点心中的波动。 “是!主人!”运恭顺的起身,严守下属的本分。 我摇摇头,终于压低声音说道:“叶凛还是个孩子,总还是要比秋之宴的客人好对付吧?” “老板要把小可送到秋之宴去?”运的脸上瞬间失去了血色。 我没有回答,转身对从刚才就安静的站在一旁的“语”说道:“去把所有的保全系统全部检查更新一遍。我不要看到任何的漏洞。” “是!我马上办!”语的回答坚定而又迅速,但我看得出,他还是很怕我的。怕我不知何时就会翻脸。因为此刻的我,杀死他们实在比捏死两只蚂蚁还容易。瞧!我命多好,十七岁便有两个漂亮男人对我言听计从了。只是我从没有杀死他们的打算,就像我从未在意过自己的生命一样。但他们不信,没人相信。我对他们说:我不会杀他们,因为我把他们当伙伴。结果他们唯唯诺诺的向我行礼说:以他们如此卑贱的身躯岂敢玷污我高贵的灵魂。他们只不过是我的狗。难得我愿意把狗当作伙伴,那是他们几生修来的福气。我又对他们说:若不想我做影就杀了我。我不会怪他们。结果他们在我脚边整整跪了一天一夜,无论如何都不肯起来。说自己定是做错了事,请我一定要原谅他们。而且由于他们资质愚钝,竟然没有发现自己的错误,因此请我重重的责罚。真是……见鬼!这两个家伙不是平常都是沉默寡言的吗?那么这些莫名其妙令人作呕的话是怎么从他们口中冒出来的?最后我终于投降了。我不再试图说服他们。对他们的态度也逐渐冰冷。尽量让自己符合他们的期望,恐怕是我唯一能为他们做的事了。只希望随着时间的流逝,他们可以对我多那么一点点信赖。带着这两个惴惴不安的翼,我身为影的生活开始了。然后便在众多或崇拜羡慕,或愤恨鄙视的目光中一直持续了十年。 在这十年里,我完美的扮演着影的角色。只要不会威胁到叶凛的安全,他的任何命令我都会一丝不苟的完成。即便是杀人或调教宠物的命令也是一样。影是不许恋爱或结婚的,但生理需求却是绝对可以被满足的福利。从我十八岁起,叶凛就定期的送我各式各样的男人。但我竟然直到今天还是个处女。这一点令他十分不解。他曾对我说,就算我要的是天王巨星,他也会帮我弄来。我给了他一个温柔的微笑,语气却是挑衅的:“若是我说,我要的是你床上的那个呢?” 回答我的是他开心的大笑声:“玥,你是在意自己在我心中的地位吗?”接着他便一把抓起还趴在他胯下的男孩,吩咐他的管家:“把他给我洗干净了给玥送去。” “不用了!我只是随便说说的。”我皱了皱眉头,连忙阻止。我可不想再替他调教新的宠物,那太麻烦了。 “跟我你不用客气哦。”叶凛站起来勾住我的肩膀,“你是我的影,在我心中任何人都比不上你重要。” “谢谢!”我不着痕迹的退出他的怀抱。“但我真的对他没兴趣。” 在意自己在他心中的地位吗?我暗自冷笑,他好像是想太多了。我只是想打消他不停把男人塞给我的念头罢了。也许是从未品尝过情欲的滋味,又或许是女人的身躯原本就不像男人那样容易“发情”。凭借年少时学过的知识,我可以轻易的将一个男人挑逗至疯狂,但我自身却从未有过强烈的肉体需求。这样是奇怪的吗?我不知道,也没人和我讨论这方面的问题。只是我常常觉得身边的一切都很不真实,就像一个梦境,随时都会碎成一地的斑驳。 “你实在是个很没有存在感的女人呢。好像对什么都没有兴趣似的。”叶凛摇头叹息,“如果有一天,你就这么突然消失在空气里,我也不会觉得奇怪。” 如果我消失了,你会记得我吗?我突然间很想问他。犹豫了片刻,却还是没有问出口。记不记得又有什么关系呢。在这个世界里,我连人都算不上,我不过是个影罢了。“我是你的影,除非我死了,否则我是不会消失的。”我平静的回答。 “别说这么不吉利的话。”叶凛眨眨他那双漂亮的眼,一如他十六岁,我们初次见面那一刻。“换影是件很麻烦的事,我……” “小心!”眼角瞥到一道极细的寒光凭空向叶凛颈部缠去。身体在大脑做出反应之前已自动将叶凛挡在了身后。 “唔!”我不禁闷哼一声。好痛!无法形容的痛楚从胸口蔓延至全身。是心脏么?没想到我的死竟是如此干脆。昏迷前听到叶凛疯狂的叫声:“快来人!医生!我需要医生!” 如果我还说的出话,我一定劝他别叫了。我这叫一刀毙命!来的就算是华陀转世也拿我没办法了。值得庆幸的是,我连最后的时刻都不用受太多苦。我果然是个好命的女人! 第二章 “冤”魂 “玥!玥!”隐约中仿佛有人在唤我。是谁?我努力在一片浓黑中寻觅。渐渐的,一点点莹光在我眼前亮起。恍惚中,一个年轻男子在我眼前成形。我的意识逐渐开始清晰了。 我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不由嬉笑出声:“现在连地府的小鬼品质都这么好了么?” “你好像一点也不难过?”他扬了扬眉,似乎有些惊异。 “难过?”我想了想,再次笑出声来。“是啊,再怎么说被人挂掉也不该是件开心的事,可我就是不难过啊。或许我早就想死了也说不定。” “你过得很不好吗?”不知怎的,我似乎觉得他眼神中闪烁着一丝愧疚。 “不会啊。遭遇过什么我其实根本不在意。只是觉得……”我皱了皱眉,有些不知道该如何表达。 “……寂寞……”他幽幽叹息。 “是啊!很……寂寞!”我缓缓收起了笑容,颇有些恍然大悟的轻松。原来那条在我心中盘踞了二十七年的毒蛇就叫做“寂寞”啊。难怪在离开的那一刻,我竟没有丝毫的不舍,仿佛一只破茧而出的蝴蝶,有的只是解脱的酣畅淋漓。但是…… “你怎么知道的?”没道理本尊迷惑了二十几年,他一个小鬼却能轻易的勘破玄机吧。再说,他那隐约露出的惭愧是怎么回事。 “那是因为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咬了咬牙,他终于招供。 “什么意思?”我瞬间寒了面孔,声音冷冽的像三月的春溪。肚中却在暗暗好笑。早在他愧疚的目光中有所预感。但死都死了,还能怪他什么呢?现在扮个苦主的样子不过想多少赚到点补偿吧了。怎么说我也当了十几年的奸商,谈判可是我的长项。 “我叫离燕,来自一个与你所处不同的世界。我的世界有四个国家,我是南方朱雀国的国师。我有一些特殊的能力,所以才能在你死后,把你的魂魄引来这里。十七年前,我接收到一个天谕,北方玄武国即将诞生的皇子将会统一四国。为了保住我的国家。我以自己的身躯作为祭品,发动了一个禁忌的术法。我强行打开了时空流,将刚刚出生的二皇子的灵魂推入了断裂的时空。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彻底斩断他称霸天下的命盘。然后由于我失去了身躯,便占据了他的身体。”他的眼神有些空洞,仿佛陷入了当时的记忆。回想他先前的神色,我突然有些不好的预感。 “你就是倒霉被我送入时空乱流的二皇子。” 当当!预感成真! “杀掉我!顺便占我的身体?你还真是懂得把利益最大化呢。”终于忍不住嘲讽。既然不是冥府的鬼差,应该用不着太客气了吧。若是他仅仅为了个鬼天谕就下手做掉我,我最多向天哀号几句:封建迷信害死人啊!之类的也就罢了。但随便占用我的躯壳却让我多少有些不能接受。这小子到了我的时空也一定是个奸商。 “废物利用罢了。没有灵魂的躯壳是很容易腐朽的。以这点来说,你还应该感谢我才是。” “算你狠!”我白了他一眼。对于完全没有羞耻心的人,再怎么鄙视他也是白费力气。之前看到的惭愧想必也是我眼花而已。 似乎是看出了我的气愤,他终于缓和了嚣张的语气:“对不起!我知道我是个极端自私的人。我用你的人生和朱雀的国君做了交易。我除掉你,他放我自由!但从一开始,我便把你的身体计算在内了。我很狡猾吧?再怎么损失的也都是别人。”他苦笑着摇摇头。 虽说是自嘲,我却听出了炫耀的意味。他果然是个自私狡猾的人。 “这十七年来,我利用你的身躯享尽了宠爱。尊贵的身份更让我可以肆无忌惮的享受人生。华衣、美食、醇酒、美人,任何东西,只要我想要就一定会得到。玄武国二皇子流玥的名字可实在称不上受人爱戴呢。” “顶着别人的名字作恶多端吗?果然像是你会干的事情。”我冷冷的回答,心中却在听到那个名字时有几分异样的感受。那就是我的名字吗?我也有名字了呢。 “老实说,我确实有些对不起你。时空的断流截断了你和天命之间的羁绊。在那个时空里,你无法和任何人的命运有所交集。因此你注定孤独一生。” 原来如此!还以为是我天生冷血兼不讨人喜欢,才会无法和别人深入的交往。原来我只是被人陷害了而已。气愤当然会有,但更多的却是种释然。看来即便是冷血如我也会介意着自己的孤寂呢。 “那你现在跳出来是什么意思?我的躯体死了吗?还是你想向我炫耀一下你大国师离燕的幸福生活?”以他恶劣的个性而言,只怕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但他若敢说出来,我想我真的会忍不住暴打他一顿。就是不知道鬼还能不能揍人。 “因为我发现,违抗天命的后果严重到我已无法承受。我以为没有了你,就不会有人发动战争,令生灵涂炭。但是我错了!自你消失后,四国的形势竟莫明的紧张了起来。东方的青龙国国君竟在此时莫明暴毙。年幼的太子稚龄登基。国政全都落在了国相秦亦和护国大将军庞潜手中。西方的白虎国开始蠢蠢欲动,打算染指玄武的国境。庞潜好战,兼之向来与白虎不睦,故而主张与玄武结盟,共抗白虎。不过……”他犹豫了一下,仿佛有些难言之隐。 我冷哼出声:“不过秦亦和朱雀早有协议,按兵不动是吧?” 离燕有些惊讶的看了我一眼,道:“你真的很聪明!” “客气!”对他的赞美我完全不感兴趣。“朱雀想坐收渔翁之利吗?真蠢!” “哦?你这么看?”离燕看我的眼神充满了兴味。 “别问我为什么,我懒得解释。”四国原本均衡的战力会因为青龙的国君“挂点”就完全被打破吗?可笑!想一口吃下白虎和玄武,你也不怕撑死。如此贪婪又愚蠢的人竟然是朱雀的国君?怕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多半朱雀要倒霉了。 仿佛是看出了我的不屑,离燕的笑容更加灿烂了。“朱雀的国君只是个傀儡,国事全由太后垂帘。你不能指望一个失势的国君做出正确的判断。” “直接告诉我现状吧。”我懒懒的打断他的分辩。作为背负着一个国家命运的国君,是没有任何借口的,没用就是没用! 离燕微微一笑,道:“白虎虽然兵精将猛,但玄武国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因此两国陷入了旷日持久的拉锯战。由于白虎的粮草无法及时供给,在多次出击无功而返后,缓缓退兵。此时朱雀请求青龙和它共同出兵讨伐白虎。哪知道青龙与白虎早在暗中勾结。结果青龙的军队阵前倒戈,朱雀损失惨重。最后不得以,将太子离非作为质子,向青龙求和。由于白虎和青龙的短暂结盟,玄武的形势逾发严峻。但毕竟倚仗地势险要,尚能勉力支撑。青龙和白虎各怀鬼胎,盟约也在数月后被打破。在彼此实力相当的情况下,这三国谁也不敢轻启战端。各国反而恢复了表面上的和平。不过私底下可是斗得越发厉害了。下毒、暗杀,种种卑劣手段每天都在不停的上演。简直比戏台上唱的还要热闹。” “我怎么觉得你有些幸灾乐祸?” 离燕邪魅的笑道:“朱雀的死活在我施禁咒那一刻就与我无关了。而其他国家,你觉得我会关心吗?” “你还真无情呢!”我不由笑了。仅管我应是玄武的二皇子,但一直独自生活的我是不可能产生忧国忧民的感情的。因而站在客观的角度,他的态度在我看来到是有趣的紧。但没想到的是,这随口而出的评述竟令他瞬间变了脸色。 “我若是真的无情就好了。”他叹息道:“或许是报应吧,我自以为聪明绝顶,即使是逆天改命也不能损我分毫。于是心安理得的占了你的躯壳,在玄武国横行无忌。结果却原来机关算尽也躲不过逆天应付的代价。只不过没想到付出的竟然不仅是我的命,还有我的心。” “呃!大哥!你不适合说这么文艺的台词,我会想吐!你不会是想说你被刺客挖了心脏吧?” “若是真的剜去我的心脏,恐怕我还要轻松许多呢。”他轻轻叹息,眼眸中闪烁着情感的煎熬。 “你喜欢上谁了吗?”虽然不敢相信,但他急转直下的语气令我忍不住猜测。 “是啊!”他苍白的脸上泛起一丝红晕。“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或许就在我看着那天真可爱的人儿逐渐成长为一个坚毅勇敢、气度不凡的君王时,他的身影便已牢牢的印在了我的血液中。” “君王?”我奇怪的打断他。 他眸光一闪,张开的嘴重重的咬住了自己的口唇。半晌,才干涩的说道:“很奇怪吧?我爱上的人是玄武国的国君,你的大哥流夜。名义上,他是我的亲生哥哥。” 离燕的目光中充满了痛苦与绝望,仿佛这种悖德的情感犹如附骨之蛆般带给他无尽的折磨。 “基本上,你会爱人才是件奇怪的事。”或许是从没受过正统教育的缘故,对他的惶惑与绝望我只觉得好笑。一直在生存游戏里挣扎的我,活着才是凌驾于所有伦理道德之上的绝对存在。尽管大多数时候,我连为什么活着都不知道。“先说好,我绝对不会叫你大嫂。” 离燕闻言一愣,悲伤的脸上绽开了一抹微笑。“真正的流玥果然是不同凡响的。若是你的话……”他的声音低了下去,只是愣愣的看着我,仿佛在欣赏着什么。 “喂!”他的目光让我有些不安,我只得出声唤道。 我的呼唤还是有效果的,他似乎决定了什么,笑容又回到了他的脸上。“你大哥现在命悬一线,若是不能救回,你便永远不会有大嫂了。”惊人的消息就这么平平淡淡的从他口中说出。 凤霸天下_分节阅读_2 凤霸天下 作者:流玥 “他怎么了?”虽然还谈不上什么亲情,但他毕竟是我有生以来第一个亲人,莫明的便有些关切。 “他会有如此遭遇,我难辞其疚。”离燕的认错态度一如既往的毫不诚恳,但这次我却在他眼中看到了伤痛。 “命运的齿轮原本就是环环相扣的。因你天命被断,许多与你相互纠缠的命运也无端受到了影响。他也是其中一个。原本大皇子流夜是得享天年的命格,却在你消逝后逐渐呈现夭折之相。我费尽心力想为他改命,但天命又岂是我这个借人躯壳的幽魂可以更改的。终于在十几个时辰前,他在从勤政殿出来的路上遇刺。胸口被毒箭所伤。伤势严重,群医束手。而他的命星也逐渐暗淡。我知道,任凭再怎么努力,玄武国已呈帝星陨落之兆。他的命数已尽,我已无力回天。其他人的生死或许与我无关,但为什么是他?”语声逐渐激昂,离燕的脸上划过一道晶莹的水迹。 “没救了吗?”我从心中泛起了一阵酸楚。仅管自己也已是游魂一个,但还是略略为他的悲柩而感伤。 “谁说的?还有一个办法。”他伸手擦去脸上的泪痕,微笑着反驳。 “什么办法?”或许是他的表情充满着一往无回的决然。我的心反而提了起来。 “以我的魂魄为祭品,再施一次禁术。把你带回到自己的时空。纠正我的错误。” “那你岂不是……”我极为惊讶的问道。 “是啊!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他耸耸肩,脸上依旧带着淡淡的微笑。 “值得吗?”我神色复杂的看着他。与他相识的时间尚短,但已深刻了解到他的自私个性。也因此无法相信他竟能牺牲至此。 “值得吗?我也不知道呢。”离燕轻轻的叹息。“我只知道他是我在这世上唯一在乎的人。我不要他死!”停了一下,他又笑道:“也许只不过是我厌烦了默默守在他身边,厌烦了悄悄追逐他的身影。厌烦了这不被世人所容的情感日夜啃噬我的心脏。在你的躯体里,我活得太辛苦了。像我这么贪图享乐的人,怎能容忍这种事情?所以将这个大包袱甩给你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你就这么肯定我会背这个包袱?” 我叹息着问道。他还真是个嘴硬的倔强家伙。 “咦?别忘了,在那个时空你已经死了。再活一次不好吗?再说你就不想看看自己的家人、自己的国家?甚至于你就不想看看自己真正的模样吗?”此时的离燕又恢复了他那副奸商嘴脸。他红润的唇边挂着恶魔般笑容诱惑我道:“在属于我们的时空里,你可是一个十七岁的王爷哦。你不会再感到寂寞。你有着风华正茂的年纪,庞大的权势财富,家人的宠溺。虽说我的肆意妄为没有替你交到朋友,但好歹给你留下一个拥有十几年内力的健康身体,也算是补偿了吧。而且你不用担心无法融入流玥的生活。这十七年的记忆还留在你的身体里。由于我的消逝,记忆或许会变得有些许残缺,但重要的信息是不会丧失的。” “可以不寂寞了?”我不由略略有些动心。没尝试过的东西总还是有它的魅力在的。 “当然!这才是属于你的时空。你会有家人、朋友,还会遇到你爱的人。” “好吧!不过先说好,我可没有争霸天下打算。”已经为别人活了二十七年,这次重生我要为自己而活。我不想背负任何的使命和责任。 “随便你啊!”离燕温柔的笑着。“这本来就是你的人生,要怎么做都是你的选择。我只求你,在可能的情况下不要杀流夜!” “什么意思?不是说他是得享天年的命格吗?我为什么要杀他?”我皱起了眉。 “天命不可违。当你回到自己的身体里,就意味着天下终会因你而统一。但我支配你这十七年已改变了太多东西。你现在只是个王爷而已。我只是怕……”离燕的笑容里带着一丝忧虑。我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轻叹道:“好!我答应你绝不杀他!”我明白,不管我如何解释他也不会相信我对天下毫无兴趣,到不如直接答应他的要求来的干脆。 “谢谢你!”离燕诚恳的向我深施一礼,道:“那么我就开始了。” 说着他便在身前结出一连串繁复的手印,整个人发出耀眼的光芒。光芒中,他的身形逐渐变淡,他喃喃的低语声变成一张光网,将我紧紧的罩住。我周围的空间像是被谁用重锤敲打一般,一阵剧烈的震荡后裂开了一道漆黑的缝隙。 “去吧!”离燕一声断喝,我就像是一个被人连根拔起的萝卜,被一道道的光圈提起,丢向了那条缝隙。 “永别了!”记忆中最后的画面竟是离燕眼含泪光的笑脸。紧接着,我便掉落到无边的黑暗中失去了知觉。 第三章 意外 一阵隐隐的头痛将我从沉睡中唤醒。睁开眼,我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挂着淡绿色帐幔的大床上。触目所及,竟都是些雕琢精美的古董家具。我愣愣的躺在那里,一时间还有些搞不清楚状况。 对了,我死了!然后又回到自己原本的身体里重生了。这么说,我现在是个男人!恍然忆起自己的遭遇,不由惊坐而起。低头看去,半敞的衣襟里是光滑平坦的胸膛。修长的手指依旧灵活而柔软,但尺寸却大了不少。掌指间的薄茧是常常握剑留下的痕迹。手臂与大腿虽不壮硕,却都比例匀称、肌肉紧实。微一发力,那肌肤下蕴藏的能量就像即将爆发的火山般让我清楚的感受到它的威力。看来离燕把我的身体照顾得很好呢。我满意的点了点头。只除了这过于白皙柔嫩的皮肤让我有些不习惯。做女人时都未曾有过的肤质出现在男人身上不是太奇怪了吗?想了想,也就释然了。我是个王爷。或许这里的贵族皮肤本就如此吧。 伸手掀开被子,打算起身。尚未从改变身份的茫然中适应过来,我却发现了一件令人惊骇的事情:一个浑身赤裸的男人竟然就俯卧在我的身边。一声低呼险些逸出喉咙。我的警觉性什么时候变得如此之低了。好在多年的训练令我立即冷静下来,仔细的分析着眼前的状况。 这男人大约只有十四五岁,或许称为男孩更为贴切。他有着细致美丽的五官,柔软的褐色头发。长长的睫毛微微的颤动着,仿佛睡得极不安稳。露在外面的半张脸颊上还有未干的泪痕。最重要的是:他的双手被丝巾反绑在身后,淡粉色的肌肤上遍布着被人吮咬揉捏的青紫。下身更是一片狼藉。 跟着叶凛这十年,我学会了太多东西。我当然知道这男孩刚刚经历了什么。问题是!他怎么会在我床上?难不成离燕的术法出了差错?我闭上眼,仔细搜索这具身体的记忆,试图找出答案。 渐渐的,我脸上的表情由迷惑到惊异,到恍然再到愤怒。 “该死的!”最后我终于忍不住怒咒出声。 这男孩叫元西,本是城里富商宋石的男宠。一日在街上被离燕看到,竟强行带回府中。那宋石得知此事,虽不甘心却也不敢得罪于他。只好用这男孩做了顺水人情。而离燕抢他的原因,只是因为这元西的眼睛很像流夜而已。最过分的是,他明知自己此次会魂飞魄散,竟毫无节制的与这男孩玩了整晚。这混蛋也不想想:若是他稍有差池,就算玩不死这男孩也会令他背上害死王爷的罪名。一样是死罪!我看他根本就是想拉个垫背的! 我的怒火针对的是离燕,但咒骂声却吓醒了一边的元西。他睁开的眼中装着满满的惊恐,一翻身便滚落床下。我还未反映过来,他已跪在地上不断的磕头了。 “王爷饶命!奴才不是故意要躺在您身边的。奴才……奴才只是昏过去了。求王爷饶了奴才这回,奴才再也不敢了!” 或许在任何世界,北方的国度都是寒冷的。他就这么反剪着双手,赤裸的跪伏在地上,立刻就被冻得脸青唇白、浑身颤抖。从记忆中得知,虽然离燕有众多的床伴,但向来不肯与人同寝。若有恃宠而骄、不守规矩者,一率杖毙!无一例外。因而元西才会如此害怕吧。我看着他单薄的身体,心中不由一软,掀开被子说道:“上来!” 元西被我说得一愣,小心翼翼的抬头瞟了我一眼道:“奴才不敢!” 我的耐性并不算好,闻言脸已沉下。“我叫你上来!” 元西一惊,连忙挣扎起身,勉强翻上床来。 “过来!”我低声吩咐。打算替他驱寒疗伤。但显然我的举动令他有所误会。他仿佛恍然大悟一般,冻得青白的脸上勉强挤出一丝媚笑,低头向我大腿凑去。 “等等!”我哭笑不得的一把抓住他道:“我没让你做这个。” 元西见我拒绝,以为我不满他的伺候方式,脸上不由露出一点惊慌。他小心的贴住我的小腿媚笑道:“王爷想要奴才怎么伺候呢?要不然,您再把奴才绑几个新鲜的花样好吗?” 我被他的坚持弄得有些好笑,却也懒得再和他解释。于是简单的命令道:“过来!趴在我怀里不许动!” 多半是以为我又想到什么新玩法,元西乖乖的趴了过来。他的举动到意外的让我体验到一丝异样的感受。男人的身体果然很好撩拨,虽说是他故意用身体摩擦,但元西冰凉滑腻的触感却使我第一次真实的感到欲念。原本觉得自己在性向上一直是平庸的,但却在重生的第一天就对男人的身体产生了兴趣。这还真让人有些适应不良。但再一想,我以女性的身份生活了二十七年。以灵魂来说,喜欢女人才是怪异的吧。这又是怎生的一笔烂账,怕是连神仙也难以说清了。 幸而自制力极强也是我引以为傲的地方。我不动生色的将他搂住,用棉被包裹住他的躯体。趁他怔愣之间,伸手轻轻解开他的束缚。这该死的离燕!没有经验玩什么SM.不知道长时间的捆绑会对人体造成很大负担吗?此时元西的两臂一定早已毫无知觉了。再不帮他活血,手可能会废掉。虽然是在替离燕善后,但我对元西多少还是抱着一些歉疚。毕竟折磨他的还是我的身体。于是一边在暗中埋怨,一边用双手或轻或重的在元西手臂上揉捏按摩。听到他渐渐发出细碎的呻吟,我轻声询问:“是不是有些酸麻刺痛的感觉?” “嗯!”感觉到他在我胸口轻轻点头,我知道按摩已有了效果。 “别担心!忍一下就会好了。”说着,手中继续按摩着元西的手臂和腰背,眼睛却已闭起。反正这家伙暂时还无法移动,就趁机整理一下这身体的记忆吧。虽说是自己的身体,但“外借”了这么多年,若想与这身体真正的融合,吸收整理全部的记忆势在必行。说来复杂,但实际做起来,也不过十几分钟的样子我就将十七年的记忆简单整理了一遍。记忆中凡是重大的情节大多清晰完整。这一点离燕到没有说谎。 这个世界的科技进程大约相当于原来时空的宋代,军事方面依然是以冷兵器作为战争手段。离燕所说的十几年的内力也是真实存在的。功法我已熟记于心,想是以后还可以继续修炼。至于招式我到没有过多的关注,毕竟繁复的招式只适合表演,而我早已学会了如何在最短的时间里致人于死地。不过离燕这家伙也很不简单,他从四岁起开始习武,八岁时宫中就再无人可以教授于他了。我的皇上老爹见他天纵奇才,极为欣慰,特意为他延请名师,悉心教导。他也不负重望,不论文韬武略均为一时之选。十三岁时,皇上下旨立他为嗣。但也就是从那一年起,他便开始了横行无忌的荒淫生活。皇上数次劝诫无效后,愤而废其太子之位。改立长子流夜。对于他的变化,我到是能稍微理解,但别人却不可能明白。于是乎,二皇子流玥便成了卑鄙、愚蠢、不勘造就的代名词。一年之前,我的皇上老爹以“年纪老迈,身体不适”为由,禅位于流夜。自己以四十五岁的“高龄”携母后寄情山水、笑傲江湖去了。 “王爷!王爷!”正当记忆如电影般在脑海中上演时,一个轻柔的声音在我耳畔响起。睁开眼,原来是不安的元西。 “怎么了?”我无奈的问道。 “我已经没问题了,王爷……王爷不必……”嗫嚅的表达到也令我明白了他的意思。 “那好!也该起身了。” 我微笑着扬声唤道:“连云!”门外一男子应声而入。他是离燕一年前在西山猎场拣回来的。当离燕看到他时,他正被狼群袭击。身边的地下虽已遍布着二三十具狼尸,但他也遍体鳞伤,眼看即将不支。 话说回来,离燕命人将他救下也未必存着什么好心,不过是看中他力毙群狼的身手可勘利用吧了。但无论怎样,自他伤好后便以贴身侍卫的身份留在了离燕身边。 连云进得门来,便低头站在床边等我的吩咐。既不行礼也不多言,对床上的元西更像从未看见一般。很好!我暗自点头。我喜欢他的专业态度。 “准备水!我要沐浴更衣。” “浴池已经准备好了。”他平淡又不失恭谨的回答。 “哦?很好!”我翻身起来,一直趴在我身边不敢动弹的元西连忙下床,为我拿来一件黑色的丝质长袍,小心的服侍我穿上。看他僵硬的动作就知道他恐怕是受了伤的,我皱了皱眉,在他的惊呼声中一把将他横抱起来。“闭嘴!”低头对他轻喝。吓得元西立刻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我微微一笑,举步向浴室走去。看来还是自己的身体好,不仅高大挺拔,连力气都大了许多。抱起个男人竟然也毫不费力。得意中到还不忘吩咐连云:“拿着伤药进来!” 我走进卧室旁边的小门。里面是个四米见方的白玉池子。池子边上雕有一个凤头,温热的泉水从凤口汩汩流出。淡淡的水蒸汽在挂着轻纱的房间里弥漫着,一时间,温暖如春。 这眼温泉是我这王爷府中最得我心的地方。在那个时空生活了这么多年,如果让我窝在木桶里洗澡不如杀了我算了。我也不管身上的袍子,就这么抱着元西走了下去。当元西的臀部碰到热水时,身下伤口的刺痛令他下意识挣扎了起来。但手掌却还是紧紧的捂住口唇,生怕发出声音惹怒了我。见状我不由轻笑出声,心头也是一阵的柔软。轻轻将他放入水中,吩咐道:“手扶着池边趴下,两腿分开。” 元西闻言脸色一白,以为我又有了性致。虽然害怕他却不敢耽搁。只见他迅速的转身趴下,两腿大大的分开,努力的抬高他的臀部,扭过头做出诱惑的样子对我呻吟道:“王爷,快进来,奴才好想要。” 我啼笑皆非的伸手拍了他的脑袋一下,笑骂道:“你想要才怪!老实不要动!”说着轻柔的为他擦洗身上的斑驳。等他渐渐放松了身体,灵巧的手指便借着泉水的润滑,轻轻钻入了他的体内。“嗯!啊!”虽然我敢保证没有弄疼他,元西还是极其敏感的呻吟出声,肌肉也随之收紧了。 “放松!你需要清理!”我柔声安慰。感受到他紧咬住我手指的柔嫩逐渐松开,我不再理会他的反应,将手指缓缓的向深处探去。小心的勾搔按压,尽量不加重他的痛苦。很快,体内的白浊便混着淡淡的血丝从他体内流出。清理完毕后,从方才便守在一旁的连云将一个精制的碧玉药盒递了过来。这盒中装的药是御医的得意之作,对元西的伤势来说,怕是小题大做了。不过我到是丝毫不觉可惜,有用就好。仔细的为他涂抹妥当,相信将养个几天便能痊愈了。一番举动在在刺激着元西久经情事的身体,此时他到真的有些情动。但一来是他的身体已不勘负荷,二来是我心中惦记着重伤的流夜,不免有些意兴阑珊。更何况我到底从未做过此事,叶凛的现场观摩和离燕留下的记忆也不过是些间接经验。可以参考但总不能照搬吧。不可否认,我有些怯场。 “下去休息吧!”在他靠过来之前,我当机立断的开口道。 “是!王爷!”他虽有些失望,却乖乖的退下了。 是个懂事的孩子!我抬头吩咐连云道:“叫人安排他休息两日。” “是!”连云神色怪异的看了我一眼,转身便要出去。 “回来!”他应声而回,古怪的瞟了我一眼便低下头去。 我暗自叹气。不是我敏感,只是在我死过一次后,还有人像看怪物似的看我,让我怎么视若无睹?我长得很像鬼吗?应该不会啊。虽然洗澡水的反射作用有限,但我在水中还是隐约看到了一张周正的脸孔。他干吗从刚才就不肯正眼看我。我惹了他吗?仔细一想,心中不由一动:我是没惹他,可是该不会那个色鬼离燕曾经对他做过什么吧?用力的回想之后,我松了口气。总算离燕还有些原则。除了几个与流夜有些神似的人外,他并没有见人就发情。看来是这小子自己有毛病!我轻易的下了结论。伸手解开我身上的丝带,褪去了早已湿透的衣袍。一边简单的清洗身体,一边不很认真的建议道:“要不要下来泡一下?” “不用!”连云的回答快速而坚定,但却好像忌惮着什么。 我抬眼看去,一直冷淡的连云竟不知怎的双颊飞红。那难得一见的羞涩模样让我的心突然漏跳了一拍。认真说来,连云的外表十分英俊。英气逼人的五官清晰而立体,一双湛蓝色的眼眸闪烁着不知名的光芒。性感的薄唇紧紧的抿着,配上柔美的脸部曲线让人有亲吻的冲动。接近一百八的精壮身躯有着令人羡慕的完美比例。小麦色的肌肤是我最欣赏的颜色。尤其当冷硬的线条被羞意打破后,他整个人充满了令人疯狂的魅惑。 ……等等!我在干什么?穿越时空回来可不是让我对着男人流口水的。强行移开了视线,我尽量用平静的声音问道:“流夜的情况怎么样?” 连云的眸光一闪,脸色也瞬间恢复了正常。“情况很严重!太医用药暂时稳住了皇上的毒伤。但直到现在,连箭头都还无法取下。皇上也一直处于昏迷当中。” 我沉吟了一下,站起来道:“叫人为我更衣!我要进宫!” “是!”他迅速的低下头,退了出去。仿佛不敢看我一般。 半个时辰后,我已穿着昂贵的白色皮裘,坐在了前往皇宫的马车里。而我还沉浸在对于自己容貌的惊骇中,无力坚持自己骑马的要求。 洗澡水的映照只是让我知道自己五官端正。却在侍从为我更衣时,于镜中真实的看到了我的模样:俊朗的眉,清丽的眼,挺直的鼻梁,不染而朱的嘴唇。乌黑的头发直达臀际,披散在洁白的颀长身躯上,装点出妖魅般的美丽。难怪我衣柜里的衣服不是黑色就是白色。很难想象会有如此适合这种孤傲色泽的身体。 ……但是……! “真是他妈的见鬼!”好久没说过的粗话从我口中源源不断的倾泻而出。我早就知道一张出众的脸孔带来的麻烦远比好处要多的多。更何况这张漂亮的脸长在了一个男人身上。沐浴时连云脸红的样子还让我奇怪了半天。要我说:奇怪个屁!要是我看见自己穿着湿透的黑色丝衣,衣襟半敞的躺在水里,不喷鼻血才怪!还对着连云流什么口水?我只管自恋就好了。幸而我身为女人时也没什么女人味,否则若是换了这个身体,非变成人妖不可。想象自己扭捏的模样,我不由一阵作呕。看来顶着这张脸以后还真要注意自己的言行了呢。 正胡思乱想间,马车已停在了皇宫门外。我下了车,命令连云和那个被我的粗俗骇得满脸冷汗的车夫回王府等我。也不等通报,便手持御赐金牌,独身一人向宫内闯去。 “站住!什么人?”刚走到流夜的寝宫,一个彪悍的男子便窜了出来。 “什么时候李大将军有权拦住本王的去路了?”我微笑着询问,眼中却有一丝的不耐。 “能拦住王爷脚步的必是姿色过人之辈,我辈又怎能有此殊荣呢。”从大将军李继身后又转出一人,却是当朝宰相韩岂。 好啊,想说我好色是吧?我冷笑道:“韩大人何必妄自菲薄。以你的姿色,想要引我的目光却也足够了,但此刻我要拜见皇上,怕是要辜负你的厚爱了。”毫不意外的看见李继气得通红的脸,反是韩岂恍如无事一般平静如初。 “不知王爷求见圣上是何要事?莫不是又抢了哪家的美人,被人找上门来?圣上伤重,尚无接见之能,或许小臣可以效劳一二。”依旧是微微嘲讽的话语,眼中却已带了几分焦急。 我知道他费力阻拦是怕我对流夜不利。本朝的皇子一共就我和流夜两人。若是他死了,这皇帝之位自然是我囊中之物。何况这皇帝之位原本应是我的,他自然认定我有不臣之心。有感于他的忠心却不耐烦和他解释,我沉下脸喝道:“不想死就让开!” 我武艺出众的名头或许并不比荒淫好色的名头弱,韩岂的脸上已布满一层薄汗。但他的神色依旧坚定,挺起胸膛说道:“王爷若执意要进,就踏过为臣的尸体吧。” 我头一次感到忠臣也这般的讨人厌!无奈严肃的说道:“我是来救他的。你可以不信,但你动脑想想:以他的状况,若我要他死,怕是我在家睡大头觉你也一样救不了他吧?我又何必多此一举。你之于他是必须倚仗的重臣,之于我却什么都不是!我若想杀你,你早已是被我踏过的尸体了。我又怎会容你嚣张!” 毫不容情的分析令拉住李继的韩岂白了脸色。我知道以他的智慧定能明白我所说真伪,伸手推开他僵硬的身体,迈步进入了流夜的寝宫。 第四章 情动 流夜的寝宫里弥漫着浓郁的药味。朝中的几位重臣如热锅上的蚂蚁般在外室团团乱转。见我进来,行礼间大多神色复杂,有几位更是直白的露出轻蔑的表情。我也懒得理会他们的反应,径自向内室走去。谅他们也不敢阻拦。李继、韩岂之辈毕竟如凤毛麟角,还是很少有人愿意用自己的性命为代价去得罪一个很可能即将登基为帝的人吧。 走进内室,触目所及竟是一片黑鸦鸦的人头。四五个须发斑白的太医、十几个没有胡子的内侍宫女,二十几个人像一群苍蝇般嗡嗡叫着在我眼前晃来晃去!我竟然连病人躺的床都看不到。一时间无名火直冲胸臆。 “都给我闭嘴!”一声断喝后,世界终于清静了。众人齐齐转头、万众瞩目。 “闪开!”我的脸色一定十分吓人,所有的人立刻向两边退去,露出了躺在龙床上的流夜。我举步向前,却在他的容颜映入眼帘之际,蓦然停步。这一刹那,我仿佛被雷劈中一般。周围的一切都不存在了,眼中只容得下床上那个昏迷的人儿。与我有几分相似的英俊脸孔却有着我没有的雍荣气度。刀削般的轮廓在昏迷中隐约透出脆弱。蜜色的肌肤由于失血和中毒变得有些青白,有着纤长睫毛的眼睛紧紧的闭着。胸口的箭伤仍在缓缓的流血,让我不自觉的有些心痛。抬手向他的腕脉搭去,但就在触碰到他的那一刻,大量的记忆潮水般涌入我的脑海。这恐怕是离燕最重要的记忆吧。因为每一分感受都那么鲜活完整。所有的记忆都是关于流夜的。有小时候天真无邪的他;认真聪慧的他;长大后坚毅勇敢的他;体贴宽容的他。有对着我温柔的笑的他;抱着我哭的他;种种的他,全都是他。最后,脑海中出现的竟然是离燕真正愧疚的脸。“对不起!我在最后还是要害你一次。我在你的身体里下了一重禁制,当你碰到流夜的时候就会触发。我对他的记忆和情感你都会继承下来。我为这份情感受了太多煎熬,却还自私的让你继承下来。你一定很恨我吧?”他自嘲的笑笑,又继续说道:“要恨就恨我吧。只有让你爱上流夜,我才能放心的走。对不起!真的对不起!”话说到这里,他清秀的脸上已布满泪痕。人影也慢慢的消散掉了。 靠!这王八蛋竟然根本没相信过我,最后还摆了我一道!不过他对流夜的感情到是深的让我动容。看在你已经死得透彻,我也懒得去记恨一个死人。至于你所说的痛苦――?我的唇角吊出一个邪魅的笑容,我到不这么认为。爱上个皇帝是件麻烦事么?对不起!我没爱过,不知道有这种规矩。不过老师曾教导过我:如果我必定要处于麻烦当中,就想办法把别人也拉进来。搅乱一池春水才能浑水摸鱼。我向来是个好学生。 下定了决心,我便潜下心来诊脉。我对中医虽然知之不深,但谈到对药物的认识和急救的方法,在这里想必还没人比我精通。仔细观察了流夜胸前的伤口:箭身早已剪断,但由于流夜身中毒素,极其虚弱,生有倒刺的箭头还留在肉里。太医们怕他抵受不住,不敢擅取。 检查完毕,我对从刚才便神色紧张的太医说道:“王太医!照这个方子替我煎付药来。快!”从怀中取出在家中提前写好的吊命方子递了过去。这方子曾救过我的命。无论是多重的伤势都能暂时把命保住。有了它,再取箭头便多了几分把握。太医们不敢拖延,做过例行检查后,我要的药便迅速的煎好送来。王太医将药碗递到宫女手中,我见她跪在流夜身边,哭声到是不断,药却一口也没喂进去。 “把药给我!”侧身坐在床上,伸手将流夜轻轻扶起,倚靠在我怀中。 凤霸天下_分节阅读_3 凤霸天下 作者:流玥 “大胆!不得无理!”我的举止早已逾越了君臣之礼,流夜的近侍虽畏惧我残暴的名声,却还是战战兢兢的开口呵斥。 “滚!”我凛利的眼神尖刀般扫了过去,吓得他险些软倒在地。我知道这么对他有些过分,但此刻我没时间照顾他的感受。总说离燕自私,其实与我相比他称得上劳模了。抬手含了一口碗中的药汁,低头便向流夜的口中喂去。周围骤然响起的抽气声完全无法传入我耳中。我小心的分开他的唇齿,舌头深深的探入他的口中,将药汁导入他的咽喉。期间不断轻轻按摩他的颈项,帮助他喉咙的蠕动吞咽。慢慢的,他将一碗药汁全部吞了下去。我轻吁了口气,抬起头来却对上众多崇拜的目光。我暗中翻了个白眼,开口道:“王李两位太医和那个冲我叫唤的家伙留下,其余的人统统给我外面伺候!”这么多人挤在这里,碍事不说,连心情都变得烦躁起来。 “是!奴才叫阿福!是内侍总管。你们几个没听见王爷的吩咐吗?还不快出去!”这小子刚才还唯唯诺诺,一副胆小鬼的模样,一转眼就拿出总管的威风来了。看他清场的样子到还有几分本事。正想着,怀中的流夜竟发出轻浅的呻吟。 “夜!你怎么样了?”我轻轻将他放平,小声的呼唤着。 “……皇弟?”只见他缓缓的睁开了眼睛,好半天焦距才对正我的脸。 “是我!有我在,你放心。我一定会救你!”我柔声安慰。知道此时的清醒只不过是药力作用的结果,很快他就会继续昏迷下去。 “嗯!我知道!”他的眼帘又缓缓闭起,唇角却绽开了一个笑容。我心中不由一阵酸痛。他的伤势不能再耽搁了。我转头吩咐道:“去给我找一把柳叶大小,很薄,很锋利的小刀;食盐和可饮用的清水;最烈的白酒。点着蜡烛,把镜子都拿过来!快!” 阿福应声跑了出去,不多时便将所需物品一一带回。小刀也找到了。是阿福向一个擅使飞刀的侍卫要来的。不知怎的,自我喂流夜吃药后,这小子就变得极其听话。你别说,他还真好用。按我的吩咐,阿福已命人用镜子将蜡烛光聚到了流夜胸前。用白酒将两位太医像我一样彻底消毒后,我拿着掺了麻醉药品的生理盐水开始为流夜清洗创口表面。希望清洁的同时可以减轻他的痛苦。清洗完毕后,我手中消好毒的刀子便稳稳的划了出去。虽然箭头入体颇深,却幸运的未曾伤及心脏。对右肺叶的损伤也相对较小。若不是带有毒素,这种伤势到也称不上危及生命。我既不像太医们对治疗一国之君顾忌颇多,对人体结构的了解又远多于他们,再加上可媲美外科医师的用刀能力,很快便将箭头取了出来。其间流夜痛醒数次,但方才饮下的药汁护住他的心脉,终是令他撑了下来。接下来的包扎就交给了太医。我拎着阿福帮我找来的一笼鸽子和取出的箭头开始研究上面的毒药。 根据离燕留下的知识,这是白虎国特有的一种阻止血液凝固的药物。解药虽不稀缺但却有十几种配方之多。除了下毒之人,只有毒发三天之后才有明显症状表明哪种解药方能对症。若是用错解药,流夜就会立刻骑着仙鹤上西天取经去了。因此太医们谁也不敢轻举妄动。不过我可没这么些顾忌,以流夜的伤势,再流个三天血我保证连下葬都省了,直接变木乃伊! 在可怜的鸽子被我玩死七八只后,正确的解药就幸运的找了出来。为了保证安全,我还抓住两腿发抖的阿福做了个人体试验。看他服药后还能泪流满面的大喊着尽忠报国的口号,我的心情一下子松了下来。流夜的命算是保住了! 接下来的治疗工作全扔给了两位太医。我也以病人家属的身份暂时住在了宫中。反正也没有人敢对我的决定提出异议。阿福更是干脆命人到王府为我收拾随身衣物去了。 送东西来的果然是连云,但没想到他把元西也带来了。说是在宫中不比家里,总得有个人贴身照顾。我干笑了几声,不得不接受他的好意。幸而元西做事勤快细心又懂看人脸色,到真的给了我很好的照顾。 或许是练武之人的关系,流夜的身体恢复得很快。不出十天便可稍微坐起。我也命人调整了他的饮食和药物,尽量用科学的方法调理他的身体。其间因为医疗概念不同,多次与太医争执。但有些在我看来是常识的事情,我是只知道结果却说不清原理。不可能像他俩那样引经据典。于是火起来我便仗势欺人,王李两位太医被我气得头发都快掉光了。当事人流夜却时常含着温柔的笑容看着我发飙。等我凝神看去,他又瞬间转开视线,苍白的脸颊泛起淡淡的粉红。看来流夜对我也不是全无感觉呢。这发现害得我心头阵阵狂跳,像有把火在烧。 这天早上,我又照惯例来到了流夜寝宫。一向来去自由的我,这次竟被阿福挡在了门外。“王爷!皇上正与诸位大臣商议国事,您现在不能进去。” “商议国事怎能不叫我呢,我也要为皇上分忧啊。”口中似真似假的抱怨,没等阿福的尖叫响起,人却早已抢入室中。开什么玩笑。以他的身体状况哪里经得起半分辛劳。我千方百计的调养,他们想来糟蹋我的劳动果实?做梦!再说,商议国事需要瞒着我吗?夜,到现在你还在防着我么?刚闯进来,一个嘶哑的声音便传入我耳中。 “……可见王爷他居心叵测,皇上不得不防啊!”原来是说我坏话。难怪阿福不肯放我进来了。 “要说什么都等皇上伤好了再说吧。”我清冷的声音让屋中众人瞬间变了脸色。举步入内,一双魅惑人心的凤目向倚靠在床头的人看去。流夜淡淡的惊慌就这么猝不及防的落入我的眼中。 “皇弟,你来了。”他故作平静的笑笑。 “叫我玥!”我向床边走去,那里是我这几天专属的位置。表面上带着一如既往的清浅笑容,心中却在隐隐作痛。夜!你的惊慌是为了什么? “大胆!你怎可如此无礼?”嘶哑的声音再度响起。 “皇上面前岂有你说话的份!”白色的身影如清风般翩然旋起。我的手掌已电般捏住了那个出言不逊的喉咙。 “住手!”流夜的喝止牵动了伤势,几声呛咳早已吓得我飞扑了过去。 “夜!你没事吧?伤口有没有裂开?”惶急下也顾不得礼仪,伸手便向他的衣襟探去。 “我没事!”流夜连忙抓住我的手,布满细密汗水的脸上挤出一个安慰的笑容。 “怎会没事,那个创口很深,很难愈合,经不住过大的动作。”伸手想为他拭去汗水,却再次被他挡下。 “我很好!你先退到一边吧。”他小声哼道。眉目间浮动着坚定的拒绝。 看到他的拒绝我才意识到:眼前的人是需要绝对权威的君主。毕竟不再是我原来的世界了,王爷的称呼虽然好听,却也不过是个臣子而已。这一刹那,一股难以言喻的忧伤弥漫在胸口。这时空真的属于我么? “是!请恕为臣失礼之罪!”我的神情瞬间冷淡下来,深施一礼,打算暂时离开。免得自己再做出什么令他不满的举动。 “等等!”流夜的声音带上了一丝慌乱。 看到眼前之人态度的转变,本应满意的流夜竟突然觉得心中一阵的郁塞。从小流玥便以出众的外貌和聪慧的头脑赢得了所有人的宠爱,父皇甚至连王位都打算传给他。有段时间,自己是那么的讨厌他的出色。厌恶到面对他几乎无法维持自己一贯的温和笑容。然而从小到大,比自己小两岁的流玥在自己面前却意外的扮演着保护者的角色。无论遇到怎样的困难,流玥总是会绽开令人炫目的笑容,保证会永远陪在自己身边。因此既使在最痛恨他的时候,却也无法产生半分想要伤害他的念头。但也就在那段时间,流玥变了,变得追求享乐,不思进取,甚至在京城欺男霸女,横行霸道。弄得父皇大失所望。这才改立了太子。说实话,尽管对当上国君的事流夜是暗自欢喜的,但看着流玥堕落的模样,心中却也有着说不出的酸痛。对这个弟弟到底抱着怎样的心思,怕是连他自己都有些说不清了。 当那支箭射入右胸的时候,流夜的心中竟然充满了强烈的渴望:真想再看一眼流玥月光般皎洁的笑脸。仿佛听到了他的呼唤,睁开眼第一个看到的人就是他。他还是来了,在我们兄弟逐渐形同陌路的时候。他望过来的目光还是那么坚定。“我会救你!”那如同天籁般的声音令人不由全心的信赖。不是他!流夜终于放下了心中的大石。无论刺客是谁派来的,不要是他!这份乞求在流夜心里盘旋了无数遍,甚至高于了自己对生命的渴望。醒来后,就不断听到阿福讲述他救自己的经过。虽然觉得他的某些行为有些不妥,但心中却有几分暖意。所以这几天他对流玥一直采取纵容的态度,就是想再多看一点那张英气逼人的俊秀脸庞。想看他在意着自己的火热目光。明知道他的举止已可算得上大逆不道,却不由自主的沉迷在他鲜活的笑靥中。但!这是在臣子的面前啊。他的举动已严重冒犯到国君的威严,所以才拒绝了他的关怀。可为什么看到他摆出臣子应有的样子竟让自己有种失落的感觉。 “玥!你……”你生气了么? 我回过头,从流夜轻颤的唇边读出了他未能问出口的话语。冰冷的心中流入了一道暖流。我回过身,轻轻的跪在了他的床边。坚定的盯着他微有些不知所措的眼睛,用极低的声音说道:“夜!我知道我让你为难了。不过对我来说,这很重要。重要到决定着我该如何与你相处。我现在跪在你脚下并不是因为你是帝王,你在我眼中,就只是你而已。所以请你告诉我,你要我称呼你什么?皇上还是夜?” 不能怪我逼他,若不将他从孤家寡人的心境里拖出来,他永远无法正视我的情绪。离燕守了他十七年,处处为他打算,最后也只不过将自己逼入了绝路。我不可能重复他的错误。我是玄武国的王爷,但我骨子里还是那个冷情冷血的玥.他若不肯打破我们君臣间的壁障,便永远无法成为我的爱人。那样的话,我宁可永远的离开,绝对不会痴守在他身边。 或许是看出了我的决绝,流夜的声音颤抖了起来:“若我选择‘皇上’,你会怎么样?” 我的心一沉,胸腔里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我输得好快,快得让我以为他之前的温柔只是我在做梦而已。狠狠捣住胸口,我低头向后退去。寝宫的地板什么时候变得像尖刀般锋利了。为什么如此简单的挪动却好像正在被千刀万剐。我的眼前一片的猩红,仿佛是汩汩的鲜血从我心头淌出,染红了整块土地。 “别担心,我会是个忠心耿耿的臣子。”毫无生气的字句从我褪尽血色的双唇中吐出,散发着血液的腥膻气味。 “诸臣听令!流玥王爷救驾有功,从即日起免其跪拜,与朕行兄弟之礼,特赐称呼朕名号之权力,其他赏赐另行召告。”低下的头猛然抬起,对上了流夜闪动着深邃光芒的黑瞳。已经绝望的我听见流夜这略嫌虚弱的命令,竟整个人僵在了地上。 “王爷,快点谢恩呐。”站在一旁的阿福忍不住提醒我,我对他绽开了一个邪气的笑容,趁他神色混乱间,狠狠的捏了他一把。 “啊!”在他的惨叫中,我笑着迅速凑到流夜身边,挡住他微泛着薄怒的脸颊。 “不是做梦就好。”我低声笑道。灵巧的手指瞬间抹去流夜额上的冷汗。“对不起。” “你满意了?”流夜的脸上飞起红晕,语气却是严厉的。 我清淡的笑道:“你生气的样子很好看。”满意?这只是个开始呢。 “不要乱说!” 见他的脸真的板了起来,我才收起调笑的面容,说道:“夜,你相信我吗?” 流夜轻轻皱起了眉毛,说道:“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我要你将朝政暂时交给我处理。”我脸上依旧是俊美的笑容,但神色却是无比的认真。 流夜闻言,静静的看着我,眼中闪烁着难懂的光芒。半晌,他开口说道:“从即日起,封皇弟为摄制王,暂且代朕处理朝政。” “什么?皇上三思啊!”室内顷刻响起了一片的反对声。一直自动屏蔽掉其他声音的我,被这突然响起的嘈杂吓了一跳。原来屋里还有这么多人呐。我不由有些好笑。 “你们想抗旨吗?”我板起脸呵斥道。“现在请各位去书房集合,以后所有奏章均先交由我处理。再由我转呈皇上。”这话任谁听了都会觉得我在夺权。也难怪列位大臣一脸的鄙夷。我忍不住暗自苦笑,摄制王?若不是夜的身体不堪劳累,谁稀罕干这费力不讨好的工作。转过头,看到流夜来不及收起的深思目光,我的心不由再次抽痛了起来。 按捺住心中的委屈,我柔声道:“夜,你的身体还很虚弱,千万不能过分的劳累。你先睡一下。一个时辰后,我来叫你吃药好吗?” “你快去处理政务吧,别让大臣们久候了。”流夜淡淡的回答。目光移到了我难以企及的地方。 第五章 无愧 缓步来到书房门口,方才流夜带给我的打击虽然没有在我脸上留下丝毫的痕迹,却在我心中留上了一道阴影。我深吸口气,稳住心神向室内走去。 “各位好!”我淡淡的招呼。面对不相干的人,我的自信与冷静就全都回笼了。 “恭喜摄制王大权在握!”首先站起来的果然是那个险些被我捏死的男人。“不知摄制王打算如何处理政务?我们已经习惯了皇上的办事方法,却不知一向精于享乐的摄制王是否会别出心裁呢?” “我还以为只有韩岂和李继敢这么和我说话呢,顾大学士果然胆色过人。”我抬手端起手边的茶杯喝了一口,漫不经心的说道:“大家都别废话了!既然皇上答应暂时由我来处理朝政,你们就在这段时间里适应我的做法吧。” “你要怎么做?”开口的是韩岂,恐怕他也是防我最深的一个。 我微一耸肩,转身坐到了书桌之后。坚毅的眼神刚化了出色的容貌,一股威严的气势弥漫开来。 “将所有奏章分类放好。各部负责官员随时负责解答我的问题。”或许是想看我出丑,大臣们递上来的奏折可以说是五花八门,什么样的问题都有。不过可能会让他们失望了,我只用了很短的时间便将所有奏章全数整理完毕,事分轻重缓急分别标注。帮助叶凛打理叶家庞大的企业王国整整十年。其间种种事端绝不比打理一个真正的国家来得容易。何况影的教育中本来就有“帝王学”、“厚黑学”之类的科目。 做完他们出的题目,也该轮到我提要求了。 “首先我要提几个建议。”我稍微整理了一下思路后,严肃的说道:“第一,以后奏折的书写方式一率要简单直白,描写事物要准确客观,那些漂亮的形容词都给我收起来。我要看的是发生了什么事,不是消遣的故事!第二,凡有灾害发生,首先组织当地官员和百姓行动起来抗灾。不要等皇帝批准了才有行动。不然在奏折上报的途中,损失早已不可估量。”我抬眼看了看周围众人,多数对我的意见不以为然。不过我对他们的想法本就不感兴趣,他们只要照做就行了。“第三,桌上左手边的一堆折子已批改完毕,是那个部门的自己认领回去。今后此类问题一率由主管大臣处理!每月末各部门上交一份处理报告即可。” “这怎么可以!身为朝臣怎可擅自处理政务!”四五个大臣又跳了出来。 我神情一冷,凌厉的气势直接压向叫嚣的大臣。屋里登时安静了下来。 “身为朝臣本应为皇上分忧,如果一切都交由国君处理,要大臣还有什么用?如果哪位大臣说自己无能力解决问题,我尽可以上报国君,换个有能力的来做!”这话说的重了,几位大臣不知是被气的还是吓的,一个个面色铁青,但也真的没有自认无能之辈。我见气氛有些紧张,便对他们露出了进屋以后第一个笑容。既然生就一张颠倒众生的脸孔就该适时利用才是。“以列位之能,相信处理此等小事必定是易如反掌了。”打一巴掌总还要揉上几揉,如清风般的笑靥配上刻意柔和的低语,立刻让屋中众人恍惚了心神,表情也缓和了下来。目光流转间瞥到一直一言不发的韩岂,只见他丝毫没有被我温和的表象迷惑,清亮的眸子满含深意的盯着我,仿佛在警告我少耍些花招。我心中暗自好笑,这韩岂也不过三十来岁的年纪,却活得像个小老头一样,难怪可以当上宰相。想看住我是吧?随便吧!我向他微微颌首,一脸的莫测高深。 “奏折基本处理已毕,我们来讨论几个主要问题。”我轻咳一声,示意书记官记录,“先说说粮食问题吧。负责农业的是哪位同仁?” “下官便是!”坐在右手的一位中年人站了起来。 “原来是向大人。”我对他点头示意道:“我看了你的折子,你对我国农业的现状的分析很是细致,提出的问题也很关键。我对这些问题有些自己的见解,不知大人可有兴趣?” “哦?王爷对农业也有研究?” “不敢说研究,只是想帮忙打开思路罢了。”我的笑容愈发灿烂了,心中却在暗骂:废话那么多!这死老头到底想不想听? “愿闻其详。” “关于耕地太少的问题,不知向大人可曾想过与国内银号连手,向愿意开垦土地的人提供低息贷款,帮助他们解决开荒初期的经济压力。相信会有不少人愿意尝试。而我们与银号也可做出相关协议,做的好还可以额外得到部分收入呢。但过度的开垦只会造成水土流失,对农业的伤害也是严重的。像是这份折子中提到的灾害,大多与过分开发土地有关。所以,耕地的开垦一定要做好水土保持的工作。我国西南方多丘陵地带,一直是农业的落后地区。但若是土质肥沃,或可开垦梯田。这样就大大增加了耕地的面积。也许将来会成为粮食的主要生产地区也说不定。土地贫瘠的地区也可以考虑耕种其他作物,可以充饥的食物有很多并不需要很好的生长环境就能成熟。向大人不妨命人在这方面做些研究。耕种时还可采用多种作物交叉种植的方法,这样可以大大提高土地的利用面积。还有……呃!向大人?”正侃侃而谈间,注意到包括韩岂在内的好几位官员都像看见鲜肉的饿狗一般狠狠的盯着我。一旁的书记官连笔都掉到了地上。我说错什么了?诧异的目光瞟向嘴张的最大的向大人。 “各位大人因何用饥渴的目光看我?是我说错什么了吗?” “咳咳……”显然向大人的幽默细胞并不多,我的调侃险些呛死他。急忙咽下几口茶水才勉强发出声音。 “王爷误会了。这些问题困扰我国多年,一直没有好的解决方法。听王爷的意思似乎可以迎刃而解,因而下官才有些失态。但不知水土保持应如何进行?交叉种植又是如何交叉呢?” “下官更感兴趣的是所谓低息贷款是何物?”负责财政的王大人也凑了过来。 “我会为大家详细说明的。”我尴尬的笑笑,说得太高兴了,竟然把他们无法了解的名词都用了出来。 接下来的讨论逐渐变得失去控制。话题也逐渐从农业向其他方面发展。我这才发现:文官竟也有如此狂热的一面。若不是顾忌我摄政王的身份,恐怕会将我撕开吞下肚去。 “停!”我终于受不了大喝出声。“今天就到此为止!”看着他们意犹未尽的遗憾表情,我无奈的摇头叹道:“韩大人,向大人,顾大人随我去见皇上。其他人都散了吧。” “是!”众人齐声应道。 我满意的暗中点头,看来下面的工作不会太过麻烦了。毕竟若不能令下属真心折服,做起事来多半会困难重重。当然,以雷霆手段将碍事之人全数铲除也不失为一种办法,只可惜他们对夜还有用处。我起身向外走去,抬手整冠的同时挡住了眼中一闪而逝的血腥。 回到了夜的身边,胸口翻涌的噬血欲望立刻平静了下来。我阻止了阿福的通报,放轻脚步来到他的床边。流夜还在睡觉,我静静的站着竟不忍唤他。 你的梦中可曾有我吗?我在心中问道。离燕的算计令我爱上你,他认为这样可以保住你的性命。但或许这对你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同样自私的两个人,离燕对你却是全然的宠溺和奉献。而我不同,我不会爱也不曾爱过,我所擅长的只有掠夺而已。所以我才会令你不满吗?仔细一想,原来从一开始,我便被离燕强行记录在身体里的执念,拖入了之前从未经历过的漩涡。难怪这几日我会变得不像自己,因为在意而让你轻易左右我的喜怒,这可不是个好现象。早就知道感情不能勉强,你爱我也好,不爱我也罢,我要做的事还是会做的。若当真不肯让我拥有,了不起放弃夜另觅爱人就是了。在那个时空见多了别人失恋,自己尝试一下也好。又死不了,就当体验生活吧。想罢,我突然轻笑出声,被我这种天性凉薄自私的人爱上也算你倒霉吧!纠缠了我许久的在意和难过这一瞬间全部放了下来。 心境的转变让我的态度也终于恢复了从容淡漠。我笑着坐到了流夜的床边,轻声唤道:“夜,醒醒。” 流夜轻吟出声,缓缓的睁开眼睛微笑道:“你来了。” 我肚中暗暗好笑,明明在我进来时便已惊醒,却偏偏要装作睡着的样子。是想测试我的居心吧?只可惜心跳的变化是你控制不了的,若是方才的我,现在定是又要心痛了。而今却有了捉弄的心情。 “受伤令你的警惕性差了许多,刺客的主谋还没找到,你这样很危险。”我故作担忧的说道:“这样吧,从今天起,我晚上和你一起睡,保护你的安全。” “呃!不用了,宫中的侍卫很多,大不了再加派一些就好了。此事不宜麻烦皇弟。”流夜再怎么也没想到只是装睡也能让我提出这等要求,不由有些尴尬的笑笑。小心的措词想要拒绝,但我又怎会给他机会。 “叫我玥.这事就这么定了,宫中的侍卫怎比得上我的功夫?再说,我们小时候不也经常睡在一起,你还总说我的身子抱着舒服不是?” 不去看他满脸的尴尬,我转过身,端来刚煎好的药汁。“吃药吧。”我稳稳的将汤匙送到了流夜的唇边。 “让我自己来吧。”流夜轻声说道,似乎不习惯我的亲昵。 “好啊。”我没有坚持,但却起身靠在了床头,缓慢的扶起他靠在我身上。刚开始他的身体十分僵硬,但慢慢的便放软了身躯,将重量全部交给了我。等药喝完,我又小心的扶他躺下,这才让阿福请三位大人进来。流夜有些诧异的看我在他床榻前摆起了摊子,各类奏折整齐的排了一地。 “玥,你这是?” 我伸手为他盖好被子,柔声道:“我慢慢说,你慢慢听。若是累了便闭上眼睛。” 接下来我便把全部奏折的内容分门别类的说给他听。文书的处理工作我早已是驾轻就熟,一份洋洋洒洒数千字的奏折,我不过三两句话就将要点说出。后附几种处理方法,让流夜可以简单的做出决定。至于执行命令的事情自然交给了三位大臣。最后,我轻笑着说道:“这一摞是专门歌功颂德和状告我作奸犯科的,凡是我做过的事都在奏折中作了批注,我给你放在床头,等你精神好些,不妨当做笑话看看。” 谁也没想到,我竟是如此处理朝政的。明明已经大权在握却只是做足了准备工作,最后的决定权依然交到了流夜手上。不过工作效率确是大大的提高了。四五十份奏折,若是流夜来看,总得一两日方可看完。现在不过一个多时辰便已将政事处理完毕。 “难怪父皇要把皇位传给你了。”流夜神色复杂的盯着我说道。 我轻轻摇头道:“不要被表象迷惑,我只是做了些文字处理工作,你才是做出抉择的人。相信我,你是我见过的最好的皇帝。”随便撒谎我是不屑的,不过我见过的皇帝真的只有他一个而已。 我伸了个懒腰,笑道:“再说以我这般懒惰又贪图享乐的性子,若是真的做了国君非毁了玄武国不可!”说罢慵懒的起身道:“好好休息,我先出去了。有什么事我们晚上睡觉时再谈吧。”我故意言语暧昧的撩拨夜和三位大臣脆弱的神经,转身出门后,茶杯落地的清脆声音让我听得心情大好。很想知道这三位大臣将有的下场,是先被羞怒的流夜吓得魂不附体,还是干脆被我的话惊得心肌梗死? 凤霸天下_分节阅读_4 凤霸天下 作者:流玥 当天晚上我便光明正大的睡上了龙床,但令我暗恨不已的是:这个身体对流夜的渴望早已濒临极限,而如今每晚与他近在咫尺却又不能越雷池一步,这简直就是作茧自缚。每天早上我都会疯狂的练武,以发泄心口那份郁闷。对身体的支配度到是越来越高,以往的各种技术逐渐在我这个拥有内力的新身体上重现,并且威力更加强大。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这天,我照惯例起身练功。见天色尚早,便在园中散起步来。清晨的庭院少有人迹,侍卫们知道我常在此练功,也都不敢靠近打扰,清脆的鸟鸣就成了这片静寂间唯一的生机。深吸一口气,我闭上眼静静体味这份融于天地之间的玄妙感受。惬意间,几声轻微的异响从灌木丛后传出。我好奇的上前察看,却看见一个单薄的身影正伏在青石桌上抽泣。 “元西?”待分辩出这人的身份,我不由叫出声来。 “王爷?!”元西抬起头,一双哭至红肿的眼睛惊讶的看着我。 “怎么了?有人欺侮你吗?”上前几步,我将他瘦小的身体搂入怀中。或许因为他是我在这个时空看到的第一个人吧,对他我总有几分怜惜之意。 “没有。大家对奴才……我都很好。”见我冲他瞪眼,元西连忙改口。早在二次见到他时便不准他再自称奴才,只是这小家伙总是改不了口。 “很好又怎么会哭?”碰到他冰凉的皮肤,我皱眉道:“怎么不多穿些衣服?”抬手除下外衫裹在了他的身上。我有真气护身,早已不像以前那般惧寒畏暑,元西可是个普通人,这般不知爱护自己怎能在这个世界生存下去。 难得这次他没有被我的好心吓到,他低着头,像是要从中汲取勇气似的紧紧抓住我的衣袍说道:“王爷好几天没有回来了。” “他们没和你说我要暂时搬去乾阳殿吗?”我不禁有些生气,这个阿福是怎么办事的! “不,福总管派人跟我说了。”他的头垂得更低了,神情也变得更加难过。“王爷是嫌弃奴才了吗?是不是奴才哪里做得不好?求王爷给奴才个机会改过,求您别不要奴才!”一把没拉住,他已经扑倒在我脚下。 伸手将他从冰冷的地面拖起,无奈的说道:“你奴才起来没完了?我什么时候说不要你了?” “可是王爷您……”一边嗫嚅,元西的脸上飞起一抹嫣红。稍停,仿佛是下定决心般说道:“您好久没抱奴……元西了。” “呃!这个……”怔愣间竟不知该如何回答。 不可否认,我确有躲着他的意思。毕竟曾是我的男宠,连云将他送来想必也是考虑到我的需要的。在皇宫这几日,他对我的照顾自然尽心,但其间也不乏做些勾引的情态。若说我不想,纯属自欺欺人。但我毕竟不是离燕,这种视人如玩物的事情我是怎么也做不出来的。 见我无言以对,元西的泪水潸然落下,伸手便开始解身上的扣子。我略一闪神,他大半的肌肤已袒露了出来。“住手!你疯了是不是?”我连忙将他的身躯掩上。这么冷的天,他不要命了。 “是不是这个身体您已经厌了?”他凄楚的看我。让我的心也跟着酸涩了起来。 好吧,你厉害!我投降了! 我伸手将他搂入怀中,贴紧他的耳朵说道:“也不至于急成这样吧?今晚我会回去睡,我们好好谈谈吧。”气息轻刷过他的耳际,让他瞬间虚软了身子。阳光在他脸上渲染出连片的红晕,我璨然一笑,干脆将他一把抱起,调侃道:“你不是说好久没抱你了吗?我这就抱你回房好不好?” “啊,”元西轻呼出声,随即将整张脸埋入了我的怀中。看着他害羞而又柔顺的样子,我发现他在我心中竟然并不是毫无位置,看来真的要和他好好谈谈了。 第六章 定计 将元西抱回我原先的住所,索性也不回乾阳殿了,让元西伺候着吃完早饭便向御书房走去。刚一进门就觉得气氛十分诡异,原本那些见到我便扑上来的大臣今天统统安静的坐在座位上,大气也不敢喘一口。 “诸位大人今天怎么这般安静?”我微笑着招呼,有点奇怪韩岂的眼睛为何一直在抽筋。是想提醒我什么吗?但是眼色使得这么拙劣的我还是头回看见。或许是看出了我的调侃,韩岂的脸黑了下来,狠狠的剐了我一眼。仿佛听到了他肚中的咒骂,我的笑容逾发的灿烂了。 “原来皇弟并未忘记还有朝政需要你处理啊。”流夜清润的声音在屋内扬起,言语中似乎隐含着一丝怒气。虽然不知他的怒气所为何来,但看到他我还是很高兴的。 “夜,你来了。”我扬起专为他绽放的魅惑笑靥迎了上去。“怎么不多睡会儿?你还不能太过劳累的。”抬手就想搭上他的腕脉,帮他检查一番。 “我很好。”翻腕间,他已将我的手指甩开。笑容瞬间僵硬在脸上。怎么了?我的触碰让他厌恶吗?指甲陷入了死死攥起的掌心,尖锐的疼痛分散了我的注意力,胸口那针刺般的感觉便没有那么难以忍受了。 “太医说除了身体还有些虚弱以外,我的伤势基本痊愈了,这些日子多亏皇弟照顾。”流夜挤出一个笑容,安抚般补充道。 你是想说我没用了吧。我暗自苦笑,低下头不愿他看见我难过的表情。“那是我应该做的。既然皇兄伤势已愈,处理政事的工作自然应该交还皇上,请允许我汇报一下现阶段的工作状况。”清了一下嗓子,再次抬头时,所有的情绪已从眼中褪去,我又是那个大臣口中无所不能的摄政王了。慢慢的将目前的工作内容、进度和一些合理化建议讲述出来,引导流夜适应现在的工作方法。说实话,我是十分盼望流夜可以尽快接手的,立志要轻松过活的我,又怎能甘心被政事所累。幸而流夜虽有些心不在焉,但毕竟天资聪颖,加之大臣们的真心辅佐,很快就将政事处理得有声有色。 我渐渐安静下来,人也慢慢退到了角落里。看着流夜专注的侧脸,我不由有些出神。这便是离燕费尽心机要我爱上的人啊,听他对于军事、物资方面的安排,可见流夜对于这个世界也是有野心的。作为守成的国君,夜他或许是合格的。但作为参与逐鹿的霸主,他还欠缺着某些必要的素质。该不该帮他呢?我不禁犹豫起来。以我的能力,若肯帮他,一统天下也并非毫无可能。但我不是立志此生不再卷入权利的争斗了吗?再说,争霸的道路是鲜血与尸骨堆砌而成的,其中的艰苦自是不言而喻,我放任流夜陷入这污秽的泥沼之中就算对他好么?等到他晶亮的眸子染上如我一般的狠绝,我怕是哭都来不及了。 “不知皇弟的看法如何呢?”挣扎间,流夜的声音传入我的耳际。 “什么?”我懒懒的抬起眉眼,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心不在焉。 “皇上是问,关于白虎国使臣来访的事,王爷您有何看法?”没等流夜责难,韩岂从牙缝中挤出的字句便恶狠狠的向我丢来。 “哦?”我漫不经心的走上前,从书记官手中拿过记录。仔细浏览了一番后,我轻笑出声:“炼君睿要派人给你祝寿么?他总不会空着手来吧?这我们怎么好拒绝。” “皇上刚刚被他们刺成重伤,你居然为了区区礼物而让白虎的人进入我国境内?不知摄政王是何居心!”不出我意料之外,沙哑的嗓音带着隐隐的愤怒响起。 “顾大人还是这么直率啊。”我带着一脸无知的笑容说道:“行刺皇上的是白虎的人吗?我似乎没听小白提起过的样子。”小白是我给禁军统领白延临起的绰号,在我的刻意宣传下,现在几乎尽人皆知了。 “那箭上的毒药是白虎国特有的,这不是一目了然的事情吗?” “哦~原来用得是‘一目了然’的毒药啊!”我重重的拍着桌子作恍然大悟状。 “摄政王的意思是行刺皇上的根本不是白虎的人,而是其他国家想嫁祸白虎的手段吗?” “我可没这么说哦。”我的脸上不由露出了一贯的邪魅笑容。 不愧是玄武国的智囊,看韩岂的样子是早就想到这一点了。但是只怕他还是想少了一层,若我是白虎的国君,我必定会让行刺流夜的刺客携带这种明显就是白虎国特有,而其他国家也一样有能力得到的毒药。如果可能,还要让刺客留下一些过于明显的白虎国的军队徽号。玄武国也算人才济济,这些在政治漩涡中生存的官员,早已忘记如何直观的去看问题了。无论行动成功与否,总会有聪明如韩岂之流会力挽狂澜,替我洗刷“冤屈”的。白虎的国君炼君睿向以野心和智计闻名,以他的智慧,做到这点恐怕也不是什么为难的事吧。 不过话又说回来,若是其他国君也想到这一点,干脆模仿白虎的手段前来行刺倒也不是毫无可能。思量再三,反而陷入了逻辑的怪圈。可见刺客的来历根本不是随便推测就可以得出结论的,白虎国在这档口派出使臣,只怕也与这次流夜的死里逃生脱不了干系。 “我可是一直认定刺客是白虎国派来的。”一双闪烁着计算光芒的黑瞳和风般拂过流夜深思的脸孔,落在了韩岂的眼中。“所以要请韩大人拟一封回函,将我二人不同的意见温柔的透露给炼君睿知道。顺便向他提一下,我国向来仰慕白虎国的锻造技术,若是寿礼中能有庆伏大师的作品,皇上定会感受到贵国的诚意的。当然,其他的奇珍异宝也是多多益善。” “你的意思是?”韩岂的双目爆出精光,若有所思的看着笑出一脸贪婪的我说道。 “哎呀,有礼物送到,不要的是傻瓜!” “我明白了。” 韩岂会意的笑道:“需不需要我派人将此事大肆宣扬出去?” “不用这么麻烦,”我低头浅笑,垂下的眼帘挡住了眸中灵动的狡黠。“说不定朱雀与青龙已经知道了呢。” “哦?那王爷以为我们该如何应对呢?” “我以为?”我轻笑出声,“我以为我们应该休息了。” “可是王爷……”我摆摆手,轻易的结束了这个话题。转过脸对流夜笑道:“夜,你的身体还没痊愈,今天就到这里好吗?” 韩岂下意识的服从举动令流夜惊讶之余,心中也翻起了层层的波澜。韩岂是天下闻名的智者诸星的弟子,对于流夜来说,他是个介于老师和兄长之间的存在。以往处理政事时对他也是颇多依仗。而今在皇弟面前却与其他人一样,仅仅成为折射流玥光芒的一面明镜。从方才处理政事时开始,流玥只需一抬手、一扬眉、一声轻哼、一个微笑,眼波流转间就自然而然的左右着所有人的节奏。包括对自己绝对忠心的几位顾命大臣也不例外。清谈浅笑的流玥,竟然散发着一种让人信赖折服的气势。这才是父皇所说的王者之像吧。突然间,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慌向他心头袭来。 “不,朕还不累!” 流夜仿佛赌气般的生硬回答让我有些意外,早已习惯了掌控全局的我,全然不知那颗猜忌的种子已深埋在流夜的心里,更由此生出了无数事端。命运的齿轮终又开始了它的转动。 “别这么说。”我谄媚的凑了过去,“休息是为了走更长远的路,还记得我教你的游戏吗?我们再找两个人来打麻将吧。” “麻将?”夜的眼中浮现出一片的茫然。 不得不承认,这个借口十分拙劣。我暗中翻了个白眼,急忙接道:“是啊,我看就找韩大人和李大将军好了。李将军人比较笨,赢他的钱应该容易些吧。” 话音刚落,就听身后一阵的叮当作响,李继雄伟的身躯已从群臣中踉跄而出。 “皇上,微臣从未打过麻将,请恕微臣无法奉陪。” 李继坚毅的脸孔变得红白相间,显然被气得不轻。 “废话!”看白痴般的目光斜睨了过去。“你要会玩,我赢谁的钱去?” “你!……”李继被气得几不能言,反观韩岂却是一派悠然的说道:“既然皇上与王爷有此兴致,微臣自当奉陪。” 老实说,韩岂的捧场颇出我的意料之外,但很显然他在流夜心中的威信绝非我所能比拟的。流夜在和他交换了几个难解的目光后,竟一反常态的积极响应,甚至直接下旨将李继留了下来。 待其余人等纷纷退下后,韩岂终于忍不住问道:“王爷是否有事要交给李将军去办?” 我微微一笑,伸手捉住了流夜的臂膀。“我不是说了吗,只是打麻将而已。来来来,我们赶快过去吧。”不顾韩岂怔愣的表情,一手一个便将两人拖到了方桌边坐下。转身又将极不情愿的李继拖了过来,接着便将挂在流夜书房的玄武国羊皮地图扯来铺在了桌上。 “大胆!”见我用珍贵的地图铺桌子,李继的眼睛都瞪圆了。 “干吗那么紧张,地图是画来用的,又不是供着好看的。”我不以为然的白了他一眼。 “那你也不能当桌布用啊!” 李继向来耿直,说句不好听的,就是缺心眼。我也懒得理他,起身倒了杯水,将太医特意为流夜炼制的药丸拿来递到了他的手中。一上午的工作已让疲惫爬上了他的眉头,见我如此仔细他的身体,流夜眼中也流露出些微的感动。我递给他一个笑容,伸手指着地图上的一处问道:“这里的图案很好看,是我国的地方吗?” 韩岂仔细的看过后说道:“这里是我国与白虎国交界处的喀特峡谷。由于地理位置特殊,归属权一直是两国争论的问题之一。” “就是说这里是三不管地带喽?” “三不管?”韩岂一愣,随即笑道:“王爷英明!下官从未听过如此形象生动的比喻。” 我暗中翻了个白眼,原来韩岂也是会拍马屁的。接着故作惊慌的问道:“那里是两国往来的要道,管辖上又无明确归属,岂不是会有很多强盗?” “王爷不必担心。” 韩岂不明我的企图,只得顺着我说下去。“强人必定还是有些的,但都是些零散的粗笨山民。不足为虑。” “不会吧,我怎么听说那里新来了一伙白虎国的匪徒,不但人数众多、武器精良,而且专门和官府作对。白虎国的使臣若是打此路过,不但被匪徒抢去夜的寿礼,还将他们的护卫斩杀殆尽,那将是多么令人遗憾的事啊!虽说匪徒是白虎的子民,我国不好干预。但……” “啊!”韩岂终于明白了我的打算,不由轻呼出声。 “你不会是想……”流夜也随之恍然,惊骇道:“你胆子也太大了!” 我微垂下眼帘,挡住眼中瞬间涌起的血腥凶戾,脸上的表情却柔和的像五月的微风。“你们认为在知道白虎国派使臣出使我国的情况下,青龙和朱雀能让他们把礼物平安送到玄武国吗?只怕到时的强盗打的就是我们的旗号了。”修长的手指轻轻在地图上抚过,所经之处,具是边界地势险要,适合设伏之所。 “我很讨厌别人动我的东西,与其徒然背上黑锅,不如一不做二不休!这样一来,你猜‘幸免遇难’的白虎使臣会怎么想?” “高明!”韩岂想通了其中关节,不由击节叫好。“白虎会认为是青龙和朱雀做的,青龙会以为是朱雀而对它多加防范。以朱雀现今的尴尬地位,必定以为是青龙故意让它背黑锅,不满之余或者会做一些对我们有利的小动作。只这一下便反守为攻了。” 我的目的可不仅仅是这么简单,方待要说,便感觉到一阵淡淡的杀意向我罩来。长年的训练早已让我对危险有了异乎寻常的警觉,但这一次,我却无法如往常般,抢先抹杀掉那道冰冷视线的主人。我竟然忘记了,我已不再是‘影’。流夜给了我如‘影’般的权势,却从未给我如叶凛般的信任。不愿对上流夜那让我心痛的目光,我对着韩岂笑道:“那些复杂的事我不懂,只不过寿礼被抢,‘夜’一定会很生气,那么无论白虎的使臣提出何种要求都不怕没有拒绝的理由。更何况使臣的侍卫大多遇难,为了使臣大人的安全,我们当然要多派人手,对其加以严密的保护才行。” “那就不怕他们在我国境内搞鬼了!”韩岂激动不已的接口,显然也曾被这个问题困扰过。 我浅笑着点点头,其实这才是我此举最重要的目的。代管朝政以来,我对这几个国家的情况都作了些了解,但这个世界的情报系统太过落后,所得信息实在是有限的很。这次对夜的刺杀,我便有几处关节始终参悟不透,因而不得不提防炼君睿派遣使臣的用意。为了保证流夜的安全,我也只有将他们牢牢的控制起来。 “夜,你觉得我的主意怎么样?”转过头,仰起的脸上堆满了温柔讨好的笑容,仿佛一个等待大人夸奖的孩子。不可否认,我对流夜的心意虽从未改变,但应对之时却多了几分谨慎和防备。 “啊?”流夜仿佛从沉思中惊醒,眸中的冰冷瞬间退了个干净。“玥的主意很好啊。”他微笑着回答,望着我的目光充满着欣赏与钦佩。 “能帮上忙太好了。”我状似开心的笑道,心却狠狠的沉了下去。夜竟然这么快就需要对我隐藏杀机了。看着他逐渐成长起来,我不由暗自苦笑,本是下定决心要为他撑起一片纯净的天空,但现在看来,他并不领情。该怎么办?以玄武国此时的复杂状况,实不允许我就此撒手,继续下去又会引起流夜的猜忌。 该死的离燕!看看你把我拖进了怎样的一团混乱? 脑中虽已是万般的烦忧,口中却轻松的说道:“既然夜也同意,那么这件事就要麻烦李将军了。” “咦?什么事?”李继呆呆的回答登时让我头上画满了黑线。敢情这位李大将军从头至尾就没听明白。 “王爷是让你负责率军抢劫白虎的使臣团。”看出脸部抽筋的我有发飙的迹象,韩岂立即替我回答。 “你疯啦!”李继的大眼铜铃般瞪起。“你要我堂堂玄武国禁卫军去当强盗?还要抢劫来访的使节团?” 难不成我们刚刚都在放屁吗?我被他气得一阵的无力,不禁嘲讽道:“是啊,你就高举着‘堂堂玄武国禁卫军’的大旗去抢劫吧,好让他们看看‘堂堂玄武国禁卫军’的厉害!” “王爷的意思是你们要改装前往,不能让人看出你们的身份。” 韩岂显然是害怕李继把我的戏言当真,连忙替我翻译。接着又抢在李继继续气我之前说道:“王爷,恐怕以李将军……呃,……‘耿直’的性格,不适宜负责此次的计划。” 我当然知道这个“耿直”的李继不是个好人选,但此次活动干系重大,稍有不慎就会令玄武国陷入危机当中。因此只有交给绝对忠诚于流夜的人我才能放心。可如今看到他的反应,我也只有承认我遇到了存在于传说中的“耿直”将军!咬了咬牙,我转头对流夜说道:“从禁卫军中调五百人给我,我去!” “王爷万万不可!”三人闻言大惊,韩岂更是叫出声来:“白虎的使团纵然人少,也决不只五百之数。更何况他们虽不能料到我们的袭击,却定然有防范青龙和朱雀的准备。此番前去劫掠,危险程度可见一斑。王爷千金之躯,怎可轻易涉险!” 闻言我不禁暗自苦笑,我何尝不知五百军士人数过于单薄,但直属于国君的禁军全数不过万人,在流夜对我心生猜忌之时,我若多要兵马,怕是反令他感觉我欲染指兵权了。幸好那使臣团来访再早也是两三个月后的事情,若我将这五百人好生训练,或可弥补人手的不足。心中计算已定,我淡然开口:“或者多给我些兵卒让我挑选,选定的五百人将被免除正式军人身份,交给我负责训练。事成之后,所有幸存的兵卒就作为我的亲兵吧。为了以防万一,不能让他们再与禁军拉上关系。” “可是……” 我微笑着轻轻按住流夜的手,打断了他的顾虑。“只有我能去了。” 流夜闭上了嘴,深邃的眼牢牢的盯住了我。我只是一径的微笑,直到他目光柔软了下来。 “好!我给你二千人,你挑一千走,事后全部划拨给你作为亲兵。” “我知道了。”我心中突然觉得有些暖暖的,转头对李继道:“事已至此,光明正大的角色就交给李将军吧。请李将军带兵在此处巡逻。”我指向地图中的某处,“若是发现白虎使臣遇匪后逃来此处,即刻将其‘严密’的保护起来,‘平安’的送往京城,不得有误!”故意加重了语气,期望他能明白我的用意。想了想,终是不放心。又对韩岂交待道:“还请韩大人帮助小王向李将军详细说明一下行动的内容。” “请王爷放心。”韩岂恭谨的应承。 有他看着,想必李继就不会出状况了吧。我冲他点点头,又道:“等他在京城见到夜后,夜对其被劫一事大为震怒,即令大将军李继领兵将使臣严密保护起来。很快宫中就传出消息:国君派人大肆围剿喀特峡谷附近盗匪,誓要将其一网打尽。为了保证没有漏网之鱼,军队不妨派多一些,粮草当然也要跟上,顺便修建些简易房屋安置剿匪人马也是理所当然之事。我看就建在这里好了。”信手在地图上一点,立时点亮了三双眼睛。 凤霸天下_分节阅读_5 凤霸天下 作者:流玥 “这里是喀特峡谷最为紧要之所在,若仅仅是派兵剿匪,其他三国或可默许。但修筑要塞就绝对是他们无法容忍的了。”李继毕竟是玄武国有名的将军,除去对内较为……呃,“耿直”的性格外,良好的军事素养立刻让他看出了我派兵剿匪的真正意图所在。 “派兵剿匪时请韩大人向三国投递国书,痛陈白虎盗匪劫掠我玄武国君生辰礼物之恶劣行径。房屋仅供我军将士休息之用,在剿匪结束后自然会拆除。如果有人阻止我国的剿匪行动,定然是盗匪一伙!我国自然不必容情。相信以白虎同仇敌忾之心,青龙朱雀同情友好之意,必会同意我国捍卫君威之举动的。”我淡然笑道。心中暗自盘算,看来建立外交系统是当务之急了,这些冠冕堂皇的话本就该专门派人负责编攥。 “你好……”卑鄙! 李继总算还忌惮我的地位,没敢把话说全。但看他的眼神我也能猜出他在腹诽。 无耻吗?我轻声冷笑。不记得谁曾说过:政治原本就是一只开屏的孔雀,从正面看是五彩斑斓,从后面看就只有个屁股而已! “记住!我们都是在保护自己最重要的人,只不过你用的是这里,我用的是脑!”修长的手指点了点他的心脏,轻声说道。 死盯住他的眼中暗藏着一丝阴狠,若还执著于他愚蠢的正直,他对于谁都不再有用了,我不会留下这个知晓内情的无用之人。 “玥,李将军会明白的。”一只温暖的手覆上我的手背。 我转过头,笑得如清风暖日。 “现在我们来打麻将吧。” “呃?!” 第七章 忠诚 当晚,我如约回到了原本的居所。流夜那里已让阿福带了话去,相信他摆脱了我的纠缠定然十分高兴吧。我有些不是滋味的想着,推开了自己的房门。 令我惊异的是房中竟已摆好了一桌酒菜,元西身着鹅黄色的丝衣笑意盈盈的坐在桌边,一派温馨的景象。见我进来,他便如一片轻柔的羽毛般拜倒在我身前。 “元西见过王爷。” “起来吧。”我伸手将他扶起,脸上也扬起一丝微笑。 “王爷要不要先用些酒菜?还是……”说着脸颊微红的轻轻向我怀中偎来。 这元西到还真是老样子。我不由轻笑出声,轻搂住他向桌边走去。“陪我吃些东西吧。” “是,王爷。” 元西笑得温柔,待我坐定后便熟练的为我添酒布菜。 菜一入口便知是元西亲手所做,十分鲜美。酒却不打算享用,今夜还是清醒些的好。间或与元西闲聊几句,他都回答得极为小心,显是怕那里触怒了我。 思虑再三,我终于开口问道:“元西,说实话,你真的愿意跟着我么?” 元西闻言一愣,美目中渐渐流露出惊惧的神色。“元西愿意!求王爷不要把元西送人。”微带哽咽的声音响起,元西已跪伏在我脚下。 “起来说话。”我略略皱眉,这家伙动不动就下跪的毛病怎么还没改好。 “求您让元西跪着吧,若是元西做错了事,王爷尽管责罚,元西决没有半句怨言。” 我轻轻叹息,伸手托起了他泪光盈睫的脸庞。“你让我抢进府中,不恨我吗?”一个好好的男子被人像玩具一样对待,受到的伤害可不仅仅是肉体。 “不,元西不敢。能伺候王爷是元西的福分。”轻轻摇动的头颅像是一朵被山风吹拂的野菊。 是不敢吗?虽然早有准备,我还是不禁有些落寞。“我放你自由可好?看你是想回家还是去哪里,我都会派人送你去。”伸手取出十张一百两的银票和一袋散碎银两,“这些钱给你,虽然不能补偿你什么,总还算有些用处。不过千万别让别人看见,免得招惹些是非,那时我却来不及救你了。”正说着,却见那一颗颗泪珠如断线珍珠般落了下来。 “怎么了?”在我看来,流泪是弱者的表现,向来是十分不耻的。但这次我却莫明的有些心疼。“是不是怕我说话不算或是故意试探你?我可以对天发誓。不然写个字据给你可好?”显然,只学过如何杀人的我是不会安慰人的,因为元西的泪越流越多。 “到底是怎么了?”我最终挫败的低叫道:“你总要说出来我才能知道啊。” “王爷……王爷终是厌倦我了吗?” “咦?”这又说的是哪一出? “其实……其实……我还有很多技巧是王爷没有尝试过的,我……我……”这慌急的样子到令我真正的疑惑起来,莫不是他说愿意的话,并不如想象般违心? “元西!”我轻喝一声,终于制止了他明显要展示“技巧”的意图。看着他颓然坐倒的失神模样,我忍不住俯身将他扶抱了起来。 “你不明白吗?我不是厌倦了你,只是不想把你当成玩物罢了。你今年才多大?十四还是十五?你还有好长的路要走,放你自由不好吗?”将他颤抖的身体安置在怀中,我竟破天荒的语重心长起来。到底这十七岁的身躯中装入的是二十七岁的灵魂啊,如此算来,我也实在是很老了。 元西俊美的脸上漾起一个恍惚的笑容,轻声说道:“王爷想不想听听元西的故事?” “你说,我在听。” “我是家中庶出的儿子,爹娘在我很小的时候便已去世了。八岁时,家道中落,难以维持生计。大娘见我长得尚可入目,便将我卖入了男娼馆。在那里,整整四年我都在学习如何伺候男人。十三岁那年,我正式开始挂牌接客。我第一个客人便是宋大爷,他很喜欢我,不但为我赎了身,还将我接回了家中。尽管他总爱玩很多残忍的把戏,但那些我在娼馆里早已承受惯了,到也还撑得下去,只是他那些妻妾的打骂让我的日子有些辛苦。”说到这里,元西的身子逐渐颤抖起来,显然是想起了一些不堪回首的往事。我抱着他的双手紧了紧,希望能带给他些力量。他渐渐的平静下来,继续说道:“直到宋大爷玩腻后将我拿来招待客人为止,我都以为我找到了依靠,可以就这么平静的活下去。但我却没有这种好运气。玩的人多了,我也渐渐麻木了。连自己也不觉得自己是个人,不过是具任人发泄的玩偶罢了。就在那个时候,我遇到了王爷……” “哦?”我轻吟,没想到离燕的胡作非为倒也办了件好事,也难怪元西最怕我厌了他,原来是有前例可循。 “元西什么也不会,唯一会的就是怎么伺候人。其他人看不起我,认为我就是个玩物而已,无论我做什么,都不可能改变他们的想法。所以即便是您给了我银两,放了我自由,我也依然是个玩物。脱离了您的保护,我只会被更多人玩弄。至于家人?我哪里还有家人!” 我得承认,我对元西的安排确实欠缺考虑,但也难为他看得如此清楚。 “那么就这样吧。”我轻扭过元西的头,让他看着我的眼睛。“我给你两个选择。其一,是我在府中给你安排个差事,从今往后,你便只是一个普通的下人,当然也就不用侍寝了。好好的工作几年,或许再让总管安排你成个家什么的。其二,是你依旧跟在我身边,做我的男宠。但只要你谨守自己的本分,做个规矩的玩具,我便向你保证任何时候都决不会遗弃你,更加不会将你送与旁人玩弄。你自己斟酌一下,想好了再告诉我。” 不能怪我过于无情,换作是当“影”时的我,怕是根本不会理他的死活。那时每个人都在挣扎求存,若是有必要,别说是身体,我连灵魂也能出卖。说起来,谁也不比谁高贵,谁也不比谁可怜,端看各人的手段罢了。他是个聪明的孩子,但在这个世界里却是个毋庸置疑的弱者。我很清楚给他自由到不如给他一个好主人来的实际,不过老实说,我还是希望他选一。若他选择跟着我,以我的心性定然会将他纳入羽翼之下,可是生性懒散的我实在不愿在流夜之外再多个负担,他再惹人怜爱也是一样。然而…… “我选二!”元西竟毫不犹豫的开口回答。 “你想清楚,若是选二你便一辈子都是我的玩物了,你难道不会不甘心吗?”我“不甘心”的试图劝阻。“别人会看不起你哦。” “从我被卖入娼馆开始,我就不再奢求会有人看得起我了。就像是鸨母所说,不过是个任人骑压的身子罢了。元西什么难听的话都听过,早都不把自己当人了,哪里还怕人辱骂。是您不嫌元西肮脏,还愿意把元西留在身边,对元西来说,这就是最大的福分了。何况元西明白,您说得虽然凶狠,却心地极好。在王爷身边,元西一个小小的男宠竟然也活得像个人了。所以求您!让元西留在您身边。元西会竭尽所能把王爷伺候的舒舒服服的。” 心地极好?这小子从哪看出来的?我连自己有没有心都持怀疑态度了,如何还谈得到心地的好坏?这恭维听得我颇有些想笑。轻轻抚弄着元西光滑的下颌,他眼中强烈的渴求如潮水般汹涌而至,冲走了我仅剩的一点犹豫。 “也罢,我会留下你。但你记住,我曾给过你选择。你既已选择了跟我就千万不要做背叛我的事,若做了便自己跳河吧,你不会想知道我是如何对待背叛我的人的。”我不再掩饰眸中的血腥,恍如实质般的杀气透体而出。 元西吓得连忙翻身跪倒:“元西不敢!” “别紧张。”我缓缓收回了杀气,严肃的脸上又恢复了温和。 “我说的背叛并不是要控制你的全部,任何时候你有了更好的生活或是喜欢上了什么人而想离开我,只要说一声就可以了,我绝对不会为难你。只是在我身边时,就要给我绝对的忠诚。”我毕竟身处政治漩涡之中,接纳了他,他便是我身边之人,完全的防备是不可能的。现下将利害说清,对他也有好处。 “这些钱你还是留在身边,你想离开时也能当作盘缠。以后若是有空,我也会教你些东西,省得你没有一技之长,离开后坐吃山空。”以我现在的处境,所能给他的保障也只有这些。希望他是真心跟我,若不是也看在我替他设想周到的份上不要给我搞什么小动作。好久没有做残忍的事了,现在做起来可能会不习惯。 或许是没想到我会如此为他安排,元西猛抬头,难以致信的死死盯着我,张开的口半晌都发不出声音。眼泪到是流得哗哗的,我猜多半是眼睛瞪得太大的缘故,但胸口却被它泡得有些柔软。 “怎么又哭了呢?”拽过衣袖向他脸上抹去。正打算物尽其用的时候,却冷不防被他扑到了怀中。 “王爷!” “好,好,我知道。你嫌衣袖太小,想用整件衣服擦眼泪是吧?”伸手搂住他的身子,我无奈的低声道。再怎么说也是个男孩子,眼泪怎么会这么多? 过了一会儿,等他的情绪平静下来,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礼之处。只见他连忙从我怀中退出,赧然行礼道:“元西太过忘形了,请王爷恕罪。” “罢了。”我摆手让他起身,“以后没有外人的时候就不要跪了。”伸手去解外衣的扣带,打算脱去这满身的狼狈。 “让元西为王爷宽衣吧。” 我微一点头,起身摊开手,任他灵巧的为我退去外袍。这里的衣服还没穿惯,与其于穿脱间丢人现眼,还不如交给“专业人士”较好。 待外袍除去,我便吩咐元西道:“我这便要休息,你将酒菜简单收拾一下就可以下去了。” 元西闻言一愣,轻声问道:“王爷不要元西侍寝吗?” 我微微一笑,道:“若你想要便自行留下,若不想要就下去休息。两情相悦才有意味,这方面我到不是需索无度。” “两情相悦?”元西呆呆看我,显是不懂我的意思。“可我是您的男宠啊,伺候您本就是我应当做的。” 轻轻拍拍他的脸颊,我柔声说道:“你不用想那许多,只问自己要是不要就行了。”说完便转身进了内室。今天说的话已经够多的了,再让我去解释一个我自己都不懂的事,恐怕真的要翻脸了。 “王爷!” “嗯?”邪魅的眼轻扫过元西酡红的双颊。我有些不耐,双手抱胸斜倚在门口道:“又怎么了?” “元西……元西想要。”微微嗫嚅后,他竟坚定的回答。 “哦?”迈开长腿,两步便走到元西身前。轻托起他低下的头,性感的唇角笑出了几许玩味和心中泛起的一丝欲望。“你确定?” “我……我从王爷亲手替元西清理就一直希望,若是要元西的一直是王爷该多好!那样……唔……” 不等他说完,便轻轻吻上他的薄唇。这小家伙怕是苦受多了,淡淡的温情也能赢得他满心的信赖。既然接纳了他,便给他一次完美的感受吧。我柔柔的贴着他的唇,没有急于攻城掠地,带着茶香的舌尖细细描绘他每一条唇线。 元西只觉得嘴唇传来丝丝的麻痒,怪异的感觉逐渐向身体内传去。或许是跟以往的经验不同,自己竟不知该如何反应。下意识的用贝齿轻轻咬噬,这孩子气的动作却令流玥轻笑出声,那双带着笑意的眼蕴藏了无尽的风华,眼光到处仿佛有流光闪动。元西顷刻间感到一阵眩晕。 望着元西逐渐变得迷离的眸子,我的心情格外的愉悦。如果我想,我可以带给他无与伦比的感官刺激,但同样的手法以现在的身体用出,对我本身又会带来什么样的感受呢?我开始好奇了。趁他沉迷于我的笑靥,白皙的掌指自他的下颌开始,向下抚过他柔滑的肩颈,轻松的挑开了他的丝衣,略有薄茧的手指挑逗的揉上他胸前的小小突起。元西的身体一颤,不禁轻呼出声。灵巧的舌顺势闯入元西细滑温热的口中,与他的香舌共舞,仿佛一个君王般巡视着自己的领地,更是故意在他敏感的舌根来回的摩擦,带来一阵又一阵的战栗。等我放开他的嘴唇,他已虚软了身体,整个人靠在我的身上急促的喘息。细细的银丝挂在他的唇角,妖娆而淫靡的气氛顷刻弥漫开来。 元西简直不能想像,只是一个吻而已,他便如同陷入了一个绯色的梦境。两腿虚软无力的只能紧靠在流玥高大的身体上才能勉强站立。很难想像在主人绝顶柔滑白皙的肌肤下,竟有着如此坚实的肌肉。双手抵在流玥胸前,元西有些恍惚的想。正迷醉间,只觉身体一凉,一袭丝衣离体而去,整个身子已赤裸的落入流玥怀中。 这番变化也令我有些意外,元西穿的是男宠的标准服装,轻柔的丝衣下原本就是空无一物的。如此的穿着自然是为了让主人方便享用,但猝不及防下却带给了我真正的刺激。一股热流迅速在体内流窜开来,双手微一用力,便将元西的身子抱到了床榻之上。如雨点般的吻密密的落在了元西肩颈和前胸,两颗小小的樱果在唇齿的交替进攻下绽放出惑人的姿态。元西的呻吟声轻柔悦耳,让我忍不住想听得更多。带着热力的手掌在元西胸前、腰肢、侧腹部不断游移,间或滑过脊背,揉捏他的翘臀。但就是不碰他急待抚慰的部分。 “王爷……”元西不敢自行触碰,只得轻声求恳。 我邪魅的笑道:“怎么了?” “求……求王爷……” 断断续续的恳求在我用力吸吮他的胸前时嘎然而止,元西淡粉色的肌肤透出一片片醉人的桃红。 “求我什么?”我坏心的继续追问,“你要说清楚,我才能照办。” 元西羞得连耳朵都红得象剔透的玛瑙,本待不说,但又实在熬不住情欲的煎熬,最后只好用手背挡住自己的眼睛说道:“求王爷帮元西摸摸那里。” 那可爱的样子让我忍不住笑出声来,温热的手轻轻滑下。“是这里么?”柔腻的低语带着灼热的唇舌落在元西的耳畔,双重的刺激让他挡眼的手立刻翻下来捂住了险些脱口而出的尖叫。掌指的律动带给他一波又一波的快感,看着他逐渐睁大的眼睛,我一把拉开了他的手掌,吻住了他高潮时的叫喊。 “对……对不起,我竟然先……” “没关系。”我轻吻着他汗湿的额角,柔声安慰。 或许是看出了我的隐忍,元西手向我身上探来。“让元西伺候王爷好吗?”他急切的要求着。 虽然刚刚的挑逗早已让我欲火高涨,但我本不想做到最后。只不过男人的身体还真的不太好控制,全靠以往训练有素,我才能保持住神志清明,否则怕不早将他推倒在床了。然而见他满眼的执著,我无谓的坚持就变得有些可笑了。 “还是我来吧。”我微微叹息道。因压抑着欲望而有些颤抖的手再次抚上他的身体,一边在他身前点起串串火花,一边将沾满元西体液的手指滑向了他的身体。小心的在外面揉搓按压,直到全然的柔软才缓缓的探入。元西毕竟习惯了情事,很快便又兴奋了起来。既然下定决心要给他个完美的体验,我便不会急于享乐,但换了男人身体的我,面对情欲的冲击意志竟薄弱的仿如丝绢。我咬紧牙关,苦苦忍住欲望的叫嚣,浑身上下的肌肉都纠结的仿佛要撕裂一般,动作却依然是温柔的。 元西在流玥身下难耐的扭动着,微张的嘴唇中不断的吐出急促的喘息和悦耳的呻吟。那双手碰到哪里,哪里便烧起连天的火焰。灵活的手指更是带给他阵阵的酥麻,让他不由渴求更多。 努力抬起头,元西雾气弥漫的眼寻找着此刻主宰自己身体和灵魂的主人。看到了啊,主人的眼睛始终不曾离开自己,就像极细的弦挑拨缠绕,奏响着令人心迷意乱的音符。因情欲而的低哑声音迥异于平时的清润,仿如暴风雨前的涛声,孕育着迷人的神韵和令人不由自主臣服的巨大力量。元西知道流玥在强行忍耐,细密的汗水在他颀长健美的身躯上反射出朦胧的光晕,结实的肌肉让他紧绷出完美的线条,这画面美得几乎让元西喘不过气。不过元西却不明白,为什么要忍耐呢?这身子本来就是为了主人的愉悦而存在的不是吗?但流玥的忍耐却犹如一股暖流,在自己早已干涸的胸口慢慢的流淌,仿佛连死掉的心脏也重新开始了如擂鼓般的跳动。第一次,元西如此想将自己全然的交付出去,无论是身体还是灵魂。心境的变化令元西的感觉更加敏锐,快感也更加强烈。他终于稍微明白,主人说的“两情相悦”竟能带来以往从未感受过的欢愉,直到全然的松弛后胸腹间那种难言的渴望和急待添满的空虚逐渐充斥了整个身体,元西终于忍不住开口请求:“王爷,给我,求您了,元西受不了了。” 我闻言笑出了一脸的魔魅,这才放纵自己去体会那难以言喻的激情漩涡。 或许是头一次体会如此美妙的感受,待情潮过去后,竟也快到天亮的时候了。我依旧将元西抱去清理,心中却着实有些后悔。如此的放纵根本不像是我会做的事。 “王爷不满意元西吗?”我的沉默似乎影响到了元西,他怯怯的问道。 “当然不是。”我讶然笑道:“我的表现还不足以说明问题吗?” 简单的调笑却染红了元西的双颊,他小心翼翼的贴上我的胸口,见我没有反对,便满足的叹息道:“直到今天元西才懂得了什么叫快乐。元西决不会做对不起王爷的事,所以求王爷千万别不要元西,否则元西就活不下去了。我会死的,真的会死!” “哪那么多死死活活的?我既允了你就不会反悔。”我挑起眉,拍了拍胸口如小狗般磨蹭的头颅道:“这世上没有谁是注定要活的,若连自己都放弃了挣扎,那他也没有被拯救的价值了。所以,任何时候都不要轻言放弃!记住,这是我教你的第一件事。” “是,王爷。”他仰起头,俏皮的吐吐舌,绽开一个向日葵般的笑脸。以往眸中多少带着的晦暗退得一干二净,整个人象重生了一样。 看到元西的蜕变,我的心中也温暖了几分。伸手将他搂到身边,柔声道:“睡吧。” “元西可以睡在王爷身边吗?”元西惊讶的问道。 “今天就先这样吧,我正好要想些事情。”我不会给他无谓的希望,以前离燕是怎么想的我不知道,但我是决不会随便让人睡在身边的。否则照我以往的经验,一觉醒来,不是他气绝身亡就是我死于非命。这习惯当然要改,毕竟不再是叶凛的影了,不过到也不用急于一时。 “那元西陪王爷。”元西到是没有一点不悦,柔声说道。 凤霸天下_分节阅读_6 凤霸天下 作者:流玥 “好,那你闭上眼陪。”我没有费神与他争论,简单的下了命令。数分钟后,元西平稳的呼吸就宣告着他已进入梦乡。 第八章 波澜 若有支烟就好了。我倚在床头,心中不由升起一丝渴望。情事后身体的倦怠却无法安抚躁动的灵魂,这些日子以来的种种事端在大脑中不住翻腾,让我烦躁不已。 或许是在那个时空真正能够属于我的东西太少,因而养成了我极强的领域性,但对于玄武的皇位,无论是离燕还是我都从未有过欲望。我所想守护的仅仅是流夜本身而已。可惜,好像没人相信。是我长了一付奸臣的嘴脸吗?为什么无论在哪里都没人相信我其实对权势地位毫无兴趣呢?想起流夜冰冷的目光,我的心情愈发的沉重起来,对未来的茫然如即将灭顶的湖水般包围着我,让我无法呼吸。 “嗯……”轻浅的呻吟惊醒了我,原来是下意识收紧的手臂影响到了熟睡的元西。想必这些日子他一直没有好好休息吧,即便是这样他也没有醒来。看着他这么毫无防备的睡在我身边,嘴角挂着满足的笑纹,我心中的烦乱竟逐渐平静了下来。老实说,对于元西我的怜惜和责任感恐怕远多于喜爱,然而在他心甘情愿把未来乃至生命交到我手上时,面对这么大负担,我心中竟没有丝毫的不满。说到底,是元西需要我,还是我需要着别人的需要,已然分不清了。 轻轻的起身站到窗边,窗外蒙蒙的青光代表着黎明的来临。我没有开窗,怕清晨冰冷的空气冻醒床上的元西。伸手拉开腰间的丝绦,打算换上练功服去做例行的运动,就在此时,一片纷杂的脚步声传入我的耳际,仿佛有几个人正急速而来。 是谁?我只来的及将向不离身的暗袋抄在手里,一个人便在一声高唱中气势汹汹的推门而入。 “皇上驾到――” “呃,夜?!”大惊下,我立刻将手背到了身后,掌指间闪烁的寒光也顷刻消失在身后的暗袋中,但强行停止的动作却令内息一阵的翻涌,险成内伤。 “你怎么来了?”我暗中调息,脸上却绽开了微笑。尽管流夜的表情十分怪异,但看到他我还是欢喜的。 “王爷,皇上他……”阿福的身影也出现在门口。见他气喘吁吁的样子就知道流夜让他追得很辛苦,难怪连通报声都慢了几拍。 “滚出去!”没等阿福的话说完,他便被突然暴喝的流夜扔出了门外。门也随即被他用力甩上。“全部给我外面伺候!” 流夜的脸色青白相间,很有几分气急败坏的味道。 “夜你怎么了?”我上前几步,打算多少对这个有点莫名其妙的男人尽一点地主之谊。 “站住!”流夜低头轻喝道:“先把衣服穿好!” “什么?”我低头看去,这一看险些笑出声来。难怪他从进来后就一直不肯抬头,原来他的意外到来,让正打算换衣的我猝不及防,因而只有一袭黑色的丝衣松松的挂在身上。袍带已经解开,里面又空无一物,大半个身子都袒露在外。这模样对我来说羞愧到是不会,但流夜竟有如此大的反应就很值得我玩味一下了。 简单的拢上丝衣,我带着掩不住的笑意走了过去。“要不要喝杯茶?” “你……”猛然抬头的流夜在对上流玥精光流转的眸子时,突然觉得有些口干舌燥,一句话竟哽在喉咙。 或许是习惯了流玥的存在,一旦没有他在身旁便会不自觉的搜寻他的身影。虽然早知道他玩劣不堪,府中更是养着许多年轻貌美的玩具,其中几个还是自己赏给他的。但不知怎的,今早无意间看到他温柔的抱着个男孩,烦躁和没来由的怒火就立刻塞满了整个胸口。当晚就听阿福传话说他要回子青殿住,是因为那个男子吗?所以连亲口对我禀报一声都做不到了?我才是君王不是吗?流夜躺在床上,根本无法入睡。当然绝对不是因为没有流玥温暖体温的关系,只不过有太多纷繁的念头不停的在脑海中盘旋。不甘、气愤、甚至还有一点点委屈。种种情绪纷至沓来,令他无法平静。到了天快亮的时候,流夜再也忍耐不住,起身径直向子青殿而来,急切到连阿福都追赶不上。哪知门一推开,就看到流玥如夜之精灵般静静伫立在窗前,莹白的身体在黑色丝衣的掩映下,呈现出难言的魔魅。流夜只觉得头脑一片空白,兴师问罪的打算顷刻间被抛到了九霄云外,满脑子都是他此刻令天地失色的风华。那黑亮温顺的发在背后狂放地散开,如山泉般清冽的眼隐着诱惑的波光,薄唇畔挂着的饕足坏笑透露着无限的风情。清晨的阳光带着淡淡的金黄从窗缝挤了进来,轻柔的落在他的头顶,然后又抚过他俊美的容颜,紧紧贴在他肌线完美的胸膛和诱人的腰线上。流夜猛得转开视线,竟不敢再继续看下去。当阿福的声音响起,他第一反应竟是不想让其他人看见这恍如神祉般绝美的身影。将阿福扔出屋外后,流夜也不禁懊恼,同为男子,自己这般情态怕是要遭流玥耻笑了,待要补救却被流玥意味深长笑容再次夺去了呼吸。 “王爷?”轻微的呼唤自床上响起,却原来是元西醒了。 看着流夜突然阴沉的脸,我不禁有些想笑。现下是什么状况?若是拍在电影里,岂不是标准的“捉奸在床”?!只可惜我若是想看到身为一国之君的流夜因为元西而吃醋,恐怕要等到太阳从西边出来的那天了。我微笑道:“夜,等我一下。”转身走到床边道:“醒了吗?” 元西在床上跪起身来,柔顺的应道:“请王爷恕罪,元西竟睡着了,没能伺候王爷起身。” “罢了,你也累了。”我伸手抓过一件衣服说道:“若醒了便起身见驾吧。” “见驾?”元西纳闷的眨眨眼,随即就领悟到是流夜来了。到是没用我催,他便闪电般穿好衣服,下床扑跪在流夜面前。“奴才见过皇上,不知皇上驾到,请皇上恕奴才失礼之罪。” “抬起头来。”流夜觉得自己用尽了全部的力气才克制住心中的暴怒,依旧可以平静的发声。流玥的床上竟然真的有人!早该想到的不是吗?他刚才的模样分明就是激情过后的慵懒和飧足。那令人窒息的性感都是因为面前这个不起眼的男子吗?流夜悄悄的攥紧了拳头。 元西完全没想到流夜竟会在此时到来,战战兢兢的抬起头来,却在流夜温和平静的脸上看到了一闪而逝的厌恶。 果然是他!流夜微微皱起眉头。流玥一向是不甘寂寞的,但却很难看到他对玩物温柔。这男子竟可以例外吗? “你这次的玩具还蛮漂亮的嘛,叫什么名字?”流夜伸手重重的扣住元西的下巴,故作轻松的调笑道。 “回皇上话,奴才叫元西。”元西只觉得下巴快要被捏碎了,但却丝毫不敢闪避呼痛。咬牙忍耐中,两串泪珠已滚滚落下。 “哎呀,怎么哭了?莫不是讨厌朕吧?”温和的笑容下是如刀锋般的冰冷。 “夜,别逗他了,让我替你检查一下伤势。”今天的流夜很不对劲。我轻轻拉过他的手腕对元西说道:“还不下去准备茶点。”流夜没有抵抗,我的手扶上的同时,他已放松了力道,元西也连忙起身退了下去。 拉过流夜坐下。仔细的检查了他的脉象后,我的笑容灿烂起来,“夜,你的伤势基本痊愈了。” “是吗?很好啊。” 流夜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停了片刻,他突然说道:“玥,那个叫元西的好像很好玩的样子,你不如给了我吧。” 话音刚落,便有一声脆响传来。原来是正准备奉茶的元西闻言惊骇下,失手将茶盏掉在了地上。“皇上恕罪!王爷恕罪!”没等流夜呵斥出声,元西已跪下请罪。 “这么笨的人怎有资格服侍你?容貌也不过是中人之姿,玥你怎么会喜欢这种货色?”流夜轻蔑的口气令元西惨白了脸色,我却不禁大感怪异。流夜一直是温和宽厚的,几时变得这般刻薄? “怎么样?你以前不是一直想要户部侍郎的次子吗?我就用他跟你换吧。” 户部侍郎的次子?这又是怎么回事?仔细回想后,我终于记起:那还是在离燕努力败坏名声的时候。这户部侍郎的次子好像叫严什么宇,到还真是个美丽的男子。但当时的离燕怕也是故意惹事的目的居多。那时流夜曾对离燕多方劝戒,最后还让人选了两名美貌的男子送入他府中,这才让离燕放弃了那位严某人。 那么我刚刚听到的是什么?那家伙再怎么也是官宦之子,流夜是疯了吗?认真的思索却依旧想不出流夜会怎么做的理由。就算要继续败坏我的名声也用不着把自己也牵扯进来吧?再说了,恐怕我早已毫无名声可言,应该也没什么破坏价值。 抬起头却对上元西绝望的目光,显然我长时间的沉默让他以为我打算食言了。但令我欣慰的是,即便是如此,元西望向我的眼中也没有一丝的怨恨和不满,有的只是浓浓的哀伤和心如死灰的绝然。看来他的忠诚是可以稍微信赖了。我冲着他微微一笑,安抚之意随着眼瞳中光华流转,澄澈的声音轻易的冲淡了屋内郁结的气氛。 “夜你说晚了。”我起身将地上的元西提起,“你要是早一天跟我要他,我定然二话不说就给了你,但昨晚我已答应他决不将他转送他人了。”那一瞬间,元西眼中爆出的光彩仿如夜空中的繁星,充满了勃勃的生机。 很多年以后,提起这件事,元西眼中的神采依旧璀璨夺目、一如当初。 “你竟如此在意他吗?” 流夜眼神阴郁,冷笑道:“一个从妓院里买来的下贱货色,值得你忤逆我吗?” “夜,你怎么了?”我实在忍不住了,不由轻声喝道。 那个充满戾气的人是夜吗?是什么让他失去了以往的仁慈和理性,荒淫好色、刻薄残忍角色向来是由我扮演的不是吗? 我的声音很小,流夜却仿佛听到了一声惊雷。一个战栗后,惊恐的神色逐渐爬上了他的脸庞。没等我开口,流夜突然跳将起来,转身便向屋外走去。 “夜!”他突然慌乱的样子让我有些措手不及,不由急呼出声。 流夜的脚步停了下来,但却没有回头。“玥你还是出宫去吧。我的伤也好了,总不能一直将你留在宫中,想必你也还有要做的事吧。” 我闻言一愣,不免有些黯然。其实早就应该回府去了,自己执意要多留这些日子,也不过是不舍每天与流夜的相处罢了。而今赶人的话已听入耳中,我也只有低声答应。 又走了两步,流夜再次停下道:“今日辰时会有两千禁军在校场等候,若是认为有用便尽管挑去。不必拘泥于一千之数。”说完也不待我回答便开门离去。 我静静的站在那里,半晌都说不出话来。回头看看元西水光盈然的双眼,心中不由暗骂:这他妈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九章 择士 无论再怎么迷惑,我也不会耽误正事,辰时未到我已只身来到了校场。两千兵卒到是已然在校场等候,见我到来,一个将官便越众而出,到我面前行礼道:“白延斌见过摄政王,末将奉旨带领两千禁军在此候命。” “小白是你什么人?”我淡然问道。虽然没有特意叮嘱,想必流夜也不会将此次行动的内容透露出去,面前这人该是也不知情吧。 “回王爷的话,如果王爷指的是禁军统领白延临,他是末将的兄长。” 白延斌恭谨的回答。 “嗯。”我轻轻点了点头。看来到像是小白的侄子,只是性格稳重,应该有不错的能力。 “这些人是你负责的吗?” “回王爷,是末将统领。” “这些军士上过战场吗?”我边问边向校场走去,心中思索着该如何挑选合用的人手。 “回王爷,大多没有上过。但禁军向来是所有军队中质素最好的,王爷尽可放心。”说着他不禁挺了挺胸膛,很是自豪的样子。 我不置可否的轻哼一声,人已登上了校场的高台。“传令下去,上过战场、杀过人的站在左边,其他站右边。”没有经过战火和鲜血洗礼的士兵根本称不上真正的士兵。我的任务已经够艰巨了,再让我和一群新手一起干,会被拖累死。 白延斌闻言一愣,颇感奇怪的看了我一眼。但毕竟是接到严令,一切听凭我的安排。于是尽管心中迷惑但也不敢怠慢,很快,两千人中便有近四百人站到了左边。 只有四百吗?我微皱了皱眉,转身对白延斌说:“剩下的人中,曾经违犯军纪的也一并站到左边。” 白延斌看我的眼神更奇怪了,我却懒得理他怎么想。我挑的是强盗,那些就算穿便服也看得出是正规军的根本不能用!不过任何部队中都难免有些兵痞之流,他们虽然是军队的毒瘤,但大多头脑精明,有些还有不错的身手。更重要的是,我的训练在他们身上会得到更好的效果。当然他们中也有只会偷奸耍滑之辈,这类人若是没办法在行动中活下来,可也不能怪我,不是吗?我暗自冷笑。 一番呼喝后,又有约三百人站了过来。 “有多少人了?” 我问得简单,他答得也爽快。 “七百一十九人!” “好,余下的人中,凡有特殊技能或自认有过人之处的出列。” 又等了半晌,十四个人陆续走出。仔细询问后,白延斌向我汇报:其中五人善射;两人善泳;三人善于设置机关,余下四人各不相同。一人善烹美食;一人善建房屋;一人善绘美人,还有一人竟自称歌喉出众、无人能比!看着白延斌汇报时抽搐的脸颊,我不禁也有些哭笑不得。 “除了唱歌的那个人外,其余十三人站到左边。”我平静了一下心情,吩咐道:“剩下的一千二百六十九人分成两组,以赤手相搏。最后站着的二百六十人留下,其余人员扣军饷两月,以责其能力不足。” 白延斌呆了一下,忍不住问道:“分成两组?那么每组至少有六百余人,这……这岂不是一场混战?” “是啊,你算术还挺不错的。”我淡淡的回答。 “但这样就算武功好的人也不一定能胜出啊?”白延斌实在不知道这位摄政王大人脑子里在想什么,圣旨上说要点兵两千供摄政王挑选,但他的挑选方式也实在是别出心裁,这样也能挑出精兵的话,他宁愿把自己的头割下来! “我要的人不见得是武功最好的人,但却是在任何情况下可以有效的打击敌人、保全自己的人。至于为了这个目的,他使用什么样的手段就不是我该关心的事了。”我冷冷的解释,有些不耐他的罗嗦。 白延斌看出了我的不满,连忙将命令传了下去。出乎大家意料的命令让士兵们一阵的鼓噪,但在将官的大声呵斥下还是摆开了阵势。 这就是禁军的素质吗?我不禁暗自摇头。一群连“军令如山”都不懂的家伙,上了战场也只会害死战友而已。看来流夜的禁军应该好好接受一次再教育了。 举步走到台前,低喝道:“开始吧!” 命令一下,校场上立刻烟尘四起。千余人分作两堆厮打起来。我站在高处,运足目力仔细观察。不过毕竟是人数众多,等到监督的将官喊停的时候,已是两个多时辰以后。大多数军士已然倒地不起,尚能支撑着站立的二百六十人也都是衣衫破碎、鼻青脸肿,一付凄惨的模样。 “各位做得很好!”我提气开声,清润的声音缓缓的送入每个人耳中。“胜出者赏银五两,全部站到左边。其余人等也是虽败犹荣。扣饷之事就此作罢。”说着,整个人走下高台,来到了一地伤员的校场中央。不扣粮饷果然令士兵们神色好看了许多,有些已经开始挣扎着站立起来。“你!你!还有你!”我边走边在人体地毯中不住指点。“你们几个也站到左边去。” 士兵们大多没有近距离的见过我,如今见到我的样子,呆愣者有之;轻蔑者有之;迷恋者亦有之。总而言之,让我极不舒服!脸色也阴沉了下来。转身欲走,却听到有人大声唤道:“王爷留步!” 循声看去,一张基本完整的脸出现在我视野里。 “什么事?”他的眼中并没有那些奇怪的神色,让我的情绪也稳定了下来。 “我们几个已经败了,为何王爷还是将我们挑选出来?” 不卑不亢的语气引发了我的好感,破例解释道:“你身后的三个,在攻击命令开始的时候,就极快的组织了身边的人手共同抗敌。不但组织力出众,想来在队伍中也是颇有威信。左边的大块头和那边的高个子虽然被打得很惨,却每人至少撂倒了七十人以上。人缘到是不敢恭维,但单兵作战能力还是有可塑之处。至于那个小个子,”我不禁轻笑出声。“从战斗开始他就没有停在同一个地方超过一息之时。惊人的行动力让他混水摸鱼的敲倒了好几个人,只是破坏力太低,才会在对上大块头的时候一败涂地。”这几个人各有特色,让我也不免动了爱才之心。 “这么多人打作一团,你居然还能注意到这些!”过度的惊讶让他忘记了礼数。 “你叫什么?”我微皱起了眉头。这人竟这么沉不住气吗? 他呆了一下,似乎觉察到自己的失态,外放的情绪也迅速收了回来。“回禀王爷,小人叫卫平。” 我暗自点头,脸色却严厉了起来。“那好,卫平,你应该知道我为什么挑你出来了吧?那个大个子是你什么人?” 卫平闻言身体一抖,立刻端端正正的跪好,低下头去。“回王爷,是我弟弟卫奇。” 我冷哼一声道:“我不会再让你和他一起做事了。学不会放手,他一辈子都会是只雏鸡!” “是,王爷。”他欣喜的抬头,显然没有料到我的宽大。 我回过身,不再理他,径直走回了校场的高台。一直跟在我身边的白延斌忍了半晌,终于好奇的问道:“王爷,那个卫平有什么特殊之处吗?” 我似笑非笑的瞥了他一眼。他的脸微微涨红,以为我不肯回答,连忙补救道:“王爷恕罪,是末将多嘴了。” “也没有什么。”我的目光向远处投去,“只是他在我喊开始的瞬间就自己躺在了地上。” “什么?”白延斌大吃一惊,“那岂不是说……说……” “是啊,他从一开始就没想被我挑中。”我接过了白延斌嗫嚅着不敢说出的话。若是单纯的贪生怕死也就罢了,就怕他是看出了这次行动的特殊性,而不想牵扯其中。见事如此明白的人我会把他留在禁军中散播“流言”吗?还是随我一并在这浑水中扑腾吧。 “那王爷还……” 凤霸天下_分节阅读_7 凤霸天下 作者:流玥 我轻笑出声:“就算他没有特殊的本事,这份当机立断的心智也值得我注意了。何况他虽不想被我挑中,但他的弟弟却急于建功立业。为了保护他,卫平在其间爬起数次,每次都是迅速的清理完卫奇身边的敌人后,又立刻倒下装死。没有过人的武艺和胆识又怎敢在千人的混战中做出此等举动?” “王爷英明!”白延斌叹服的低头行礼,顺势掩去了眼中诡秘的光芒。“末将恳求王爷,将末将也带去吧。末将希望能留在王爷身边,多学些东西。” “哦?你也想去?”我心中不由暗暗叹息。还是不能避免啊,早就知道,这一千禁军中定有各个方面安插的眼线,只是我出人意料的选人方式让他们乱了阵脚,逼不得已也只有直接要求了吧。只是不知这白延斌是谁的人。流夜的?还是韩岂的?还是…… “白大人应该很清楚吧?我挑的人会成为我的亲兵。你们不但会被从禁军名录上清除,原先的官职地位也全都不能保有了。这当然是皇上对我的恩典,但又怎可委屈大人。” “能跟着王爷是末将的福分。”白延斌诚恳的回答,一脸忠厚。 看他毫不意外的表现,我就知道自己的猜测没错。若非知道内情的人,断不会知道亲兵的事情。但又能怎样呢?我低头笑道:“既如此,便委屈白大人了。”这样也好,收了他,流夜那边自然安心一些,我也可以少费些脑筋在他身上。 “末将遵命!”白延斌恭谨的行礼。 “将所有挑出的人登记入册,三日后的卯时在西山猎场的营地集合。告诉他们,他们将有数月在外训练,不得归家。家中事务均放在这三天处理,其余事情一概不许透露!”我略略严厉的说道。他要向谁汇报不关我事,但若坏我的事就别怪我不客气了!想了想,又补充道:“除了方才所说的赏银外,所有挑中的军士各领赏银十两,解散后立刻发放。所需银两叫人去我府中领取。”若是不幸殉职,丧葬费还是要给的。 “是,王爷。” “就请白大人多费心吧,本王还有事情,就先行一步了。” “不敢当,从此刻起,白延斌就只是王爷的亲兵而已,请大人称呼小人的名字。” 我微微一笑,也不回答,自管扬长而去。身后的白延斌一直保持着恭谨的姿势,闪烁着复杂光芒的眼神直直的投向地面,直到我的身影消失。 挑出的人手中还是会被换掉一些人吧?回府的路上,我静下心来思索。但为了保证我不会察觉,人数定然不多!也不会动那几个和我照过面的,其他的便由着他吧。只要不是他国的奸细,对我来说是没有区别的。我这个一直领闲钱的王爷突然强势的闯到权利的中心,平静的朝堂早已让我搅得暗潮汹涌,朝中各方面的官员若没有动作倒是奇怪了。只是我还不想理会这些繁杂的事情,这时也就只有睁只眼闭只眼了。 思考间,我已回到了王府。王府总管乔山带了人在门口迎接。多日未归,这夕阳下的府祉竟让我产生了一丝亲切。我终于对这个时空有了归属感么?我摇了摇头,将缰绳丢给了门房。目光如溪水般扫过众人。连云的神色有些憔悴,出什么事了吗?我不禁暗自猜测。远远站在人群后的元西精神到是好得出奇,明亮的双眼在对上我的目光时爆出了欢喜的光芒。 举步向府内走去,边走边吩咐道:“三天后,我要离开一阵子。府中的事就拜托乔叔了!” “不敢当,老奴自当尽力。但不知王爷这次要带多少人手?” “不用了。”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回答。这事过于机密,还是少些人知道比较好。 “起码让连云跟着吧。王爷近日来经常单独行动,这让老奴怎能放心。” 乔山是府里的老人,无妻无子又从小看我长大,对我总带着特殊的关切。我安慰的拍了拍这个精明、严厉,对我却忠心耿耿的长者,微笑道:“让我再想想吧。” 乔山叹了口气,像是对着个任性的孩子。“叫他们服侍王爷沐浴更衣吧,饭菜已经准备好了。” “好。”我点头答应,随即又想起件事来,“乔叔,以后我的起居就交给元西伺候吧。” “他一个男宠,做得好这些吗?”其实除了这种专门用来泄欲的人外,家中的仆役大多也可任我为所欲为,因此乔山倒没有看不起元西的意思。怕只是觉得应该“术业有专攻”而已。 “这些日子他照顾我也算尽心,我也用得惯了。”我淡淡的回答。元西毕竟也算我的人了,由他照顾我,平时说话也方便些。 “王爷既不嫌他粗笨,调他过去就是了。” 乔山招招手,将喜不自胜的元西唤到身前。“王爷中意你是你的福分,你要好生珍惜。照顾王爷要格外的细心,有什么不懂的就来问我。但可别让我看见你正事不做,成天缠着王爷。若不知分寸,当心我重重罚你!” “是,元西明白。” 元西恭恭敬敬的回答。 乔山人虽严厉,但对下人还是十分照顾的。加上元西本就不像其他男宠那般恃宠而骄,因此乔山也希望他能受到宠爱。 “还要请乔叔多多教导,免得他恃宠生骄,平白惹人厌恶。”跟在我身边虽然稳定了他在府中的地位,却也令他要面对一些争端。没有乔叔的提点,我怕他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元西不会的!”他瞪大了眼睛,认真的回答。 我有些想笑,待乔山答应后,伸手轻轻捏了他的脸颊一把,道:“我知道。” 第2部分 第十章 信任 晚饭后,我独自来到了园子里。寒冷的天气并没有令园子萧瑟起来。深绿色的池塘配上茂盛的植被,平添了一份生机。我静静的站在池边,那横穿池面的风不住撞击着我胸膛,然后便突然变得柔软而温驯,缠绵的摩擦着我的身躯。不期然脑中出现了离燕的笑脸。 “这便是你要我来的世界啊!”我轻轻叹息。在这里我到底能做什么?帮流夜争个天下?太麻烦了!依旧学你般什么也不管?那又太闷了!傻呵呵的跑到流夜面前发誓效忠?且不说他根本不信,就算信,这也不是我做得出来的事情。仔细想想,我竟是个只忠于自己的人啊!到也难怪他不肯信我。哈哈,不如干脆强奸了他,然后再流亡国外好了。想起流夜的猜忌,我不禁恶毒的想。随即嗤笑出声,我真是越活越下作了。以前连替叶凛调教宠物,我都能做到让人从灵魂深处臣服于我。为什么现在对于自己想要的倒轻易放弃了呢?人总说:无欲则刚!因为我在意了吗?换了个环境,可以有自己的人生了,所以我不再心如止水,开始有了期待、贪欲,也因此开始害怕失去。又再想了想,我不禁有些烦闷。懒惰的人果然不适合思考。那就不想了吧!我深吸一口气,冰凉的氧气渐渐充满我的身体,心胸也开阔起来。 “出来吧!你也站了有一会儿了。” “王爷。”连云矫健的身影从假山后转出。默默的站在我身后。 “你怎么在这里?”我依旧盯着碧水的深处,没有回头。 连云静默了片刻,方要开口又被我堵了回去。“如果要想的话,就不用说了。我没兴趣为难你。”顿了顿,我又说道:“这几天我不在府里,有什么事情发生么?” “府中一切安好,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连云恭谨的回答。 我转过身,伸手扣住了他的下巴。“那你这疲惫的样子是怎么来的?生病了吗?” 连云眸中异彩一闪,仿佛想要挣脱我的手指,却又强忍了下来,眼神躲闪着不敢看我。“我没事的。” “不喜欢我碰到你吗?”我微笑道。修长的指下滑到他的颈项,拇指在他喉结上轻轻滑动。 “不……是。”连云艰难的否认,俊朗的脸上泛起了美丽的颜色。 我终于放声大笑,转过身不再看他。“看来我还真的是声名狼藉呢。” “王爷,我……”连云有些焦急,似乎想反驳我又不知该说什么的感觉。 “没关系,我没有怪你。”我微笑着回头。 连云不由一愣,眼前淡笑的人身上雪白的衣衫在风中舞成一片,乌黑的长发也随风飘摆着,柔软地划出狂放的轨迹,衬在那耀眼的白里,缕缕都带了挑动人心的妖冶。那笑却暖得如冬日午后的阳光,慵懒的烫贴着连云的心脏。 胸口那突然涨满的感觉是什么?连云觉得有些喘不过气,低下头,不敢再注视眼前这魔魅的男子,充满矛盾与挣扎的复杂眸光也直直的投向了自己的脚面。 “这次让我跟王爷去吧。”他咬了咬牙,终于开口。 “咦?你想跟吗?”我讶然笑道。“不是很讨厌我吗?干吗要委屈自己!” 连云急忙抬头分辩:“连云不敢!王爷救过连云的命,我怎么会讨厌王爷!”池水反射的月光照在他脸上,仿佛整个人都裹在一团迷离当中,让我看不清楚。 “何必呢?这次出门我是不能带元西的,而我又一向都不甘寂寞,这种情况下你还执意要跟吗?”唇角挑起一个邪魅的笑容,刻意在话语中加入了浓浓的暧昧。不是我要为难他,实在是这件事越少人知道越好。他的保护对现在的我来说没有丝毫意义。 连云的脸色瞬间惨白,但这次他竟坚定得出乎我的意料。“请王爷带上连云!如果王爷想要连云的话,连云也可以……”终于说不下去,薄薄的红晕飞上了他的脸颊。 这样也跟的话,他的忠心就太过了!我暗中皱起了眉头,脸上却充满了情欲的笑容。伸手抓住他的头发,将他扯了过来。“你确定?”略微低沉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我轻轻舔咬着他的耳垂,火热的气息直灌入他耳中。感觉到他紧绷的身体发出一丝轻颤,破碎的声音从我轻轻摩挲的指尖下传出。“我……确……定!” 我微眯起的眼光逐渐冰冷,在他脑后和唇瓣上抚触的双手却并未停止。不可否认,他光滑坚韧的发丝触感极佳,粉红的唇也出乎意料的柔软,但我还是无法忽略他俊脸上强行忍耐的表情,和紧闭的眼角闪烁着的可疑光亮。 到了这个地步,他还要坚持吗?连云与元西不同,即便是我的手下,他与我最多也只能算是雇佣关系。用得着隐忍至此吗?毕竟我这个主子是出了名的荒淫无道。别跟我说他为报救命之恩而打算以身相许,我信才有鬼了! 似乎是迟迟没有等到我的唇,连云睁开了眼。眼里些微的迷茫在对上我审视的目光时竟立刻清澈起来。 很棒的反应!不是吗?玩味的笑容在我脸上一点点绽开。看着这样的连云,我隐藏在心脉深处的黑色血液开始沸腾、叫嚣。想跟上我吗?那就来吧,让我看看你那美丽的皮肤下到底藏着些什么东西! “告诉我,我是你唯一的主子吗?”在他脸上游移的手背到了身后,我肃然问道。 “王爷为什么这么问?”连云皱起了眉头,一副不解的样子。有意无意间,形状完美的右手轻轻搭上了腰间,仿佛有几分撒娇的意味。 “回答我!”背后的指缝间流泻出一缕银光,双脚也如连云般不丁不八的站着,身体的每一个部分都处于最佳的防御位置。虽然我极力掩饰,淡淡的杀意还是惊动了他。 “您当然是我唯一的主子!”连云突然跪了下来,头却如我所希望的高高抬起,蕴含着勃勃生机的颈项以最脆弱的方式展现了出来。我轻笑着伸手抚上他的咽喉,他神色坚定的望着我,没有丝毫躲闪的意图。将自己的要害送到我手上么?这是狼表现信赖和忠诚的方式。 该信他吗?一个如狼般敏锐的男人!无意识的轻轻摩挲他的喉结和颈侧,感觉到那如擂鼓般的心跳。这个位置,我只需微微用力,便可捏碎他的喉骨或是切断他的颈动脉。所以他才那么紧张么?但令人难以致信的是,这贴近死亡的感觉竟让他的身体如我一般兴奋起来。没想到我们竟是同类!修长的指停在他微微战栗的肌肤上,点点的星光落在他仰望的眼中,我凝视着他眼中的臣服竟有些下不去手。也罢,就信他一次吧!换了个时空,总还是要学会相信人的。 收回手,笑容如月光般皎洁。 “记住你说过的话!如果你骗我,我会很难过。相信我,你不会想看到我难过的样子!” “连云不敢!”隐约中仿佛见他瑟缩了一下,吐出的字句却还是清晰而又稳定。 “起来吧,从今天起,你只能称呼我主子,尤其是跟我出发以后。” “是!主子愿意带上我了吗?”连云惊喜的起身。 我轻轻拍拍他的肩,笑道:“不怕苦就跟来吧,希望你不会让我后悔!” “连云一定竭力令主子满意!”郑重的说完,连云突然意识到话中有语病。欲待解释,却又怕越描越黑,一张脸立时涨红如熟透的樱桃。 我哈哈大笑道:“不用紧张,我并非真的要将你如何。”转过身,我撩起衣摆,单膝跪倒。“我流玥在此对天发誓,只要连云忠心对我,我决不强迫他做任何超出主仆关系的事情。如违此誓,天厌之!”既然允了他在身边,就不会让他心存委屈,我从不欺负自己人! “主子,你……你何必……” 抢上来将我扶起,连云喃喃的低语。 我的举动显然令他难以理解,无措样子让我忽而生出了几分调侃之意。暧昧的向他眨眨眼睛,我低低的笑道:“我没你想像的那么欲求不满,但如果你也想要,到不妨考虑勾引我,我的技术很棒!” 连云扶我的手迅速松开,结巴也仿佛更加严重。“不……我……没……” 我暗暗好笑,故意薄唇微张,修长的手指缓缓划过粉红的舌尖后在下唇轻轻的揉搓。晶亮的眼在连云周身挑逗的扫过。诱惑的波光故意在他嘴唇、胸前和腰腹逗留。明明是流转世间不染铅华的清澈,此刻却如妖魅般绽放着令人意乱神迷光芒。一股莫明的热流迅速在连云体内窜过。火焰被滚烫的视线点燃,顺着他通红的双耳一路延烧下去。身体竟难以抑制的兴奋起来。 “唔!”无法压抑的反应让连云羞怒不已,急张口重重的向嘴唇咬去。一声闷哼后,已是满口的鲜血,但目光却在剧痛后再次清澈起来。 “你他妈的疯了!”他的决然令我惊讶之余也不禁怒气暗生。反手闪电般扣向他的下巴,“张嘴!”我轻喝道。 连云怔愣于我惊人的速度,竟没有躲开。但清亮的眼中却隐隐透出一丝倔强。 “别让我说第二次!”我不耐的沉下了脸色,声音也冷峻起来。就在我快要忍不住动手的时候,连云终于顺从的张开了嘴唇。我从腰间摸出疗伤的药物,自管向他伤口抹去。药物的刺激痛得他嘶嘶的吸着凉气,我却毫不怜惜的加重了力道。 “想自虐不如让我来虐你,保证让你过瘾!” 冷酷的声音重重的撞入连云心底,却激起了一道道温暖的涟漪。连云缓缓的闭上了眼,挡住了眼中复杂的光芒。 “爽了没有?”我一把揪起连云的发,冷冷的问道。 连云睁开眼,羞愧的望着我嗫嚅道:“主子,我……” “哼!”我松开手,将剩下的药膏塞到连云手中。“这东西叫‘续命’,是李太医的得意之作,用在你身上实在是浪费!但是药就一瓶,我又偏偏找不见了。” “谢谢主子!”连云翻身跪倒,眸中闪过一丝感动。这种伤药之珍贵,连云也是早有耳闻。救命的药向来是千金难买,更何况这‘续命’原本就是国君专用的药剂。流玥这一瓶怕也不能轻易拿到,但他却这么轻易的给了自己,他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啊? 一把揪起地上的男人,我心中的火气也散得差不多了。“你给我记住!”我正色道:“我说的话向来算数!我也不妨告诉你,我从来没想过让你暖床,所以你根本不用防备于我。我若想要你,你防也防不住!”我转过身,缓缓离开。 清幽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带着些许疲惫的黯哑:“看清楚自己的身体之后再来告诉我,你防的到底是谁?我还是你自己!” 我没有再理会兀自呆立在池边的连云。举步回到了房间。元西趴在外室的桌上,已经睡着了。应该能好好睡一觉了吧?毕竟是自己的府祉,不比宫中的环境险恶。我一直紧绷的精神也放松了许多。抬手点了他的睡穴,将他抱回隔壁他自己的房间。房间门口的侍从见我独自回来,小心的上前行礼道:“王爷,是否需要人侍寝?卑职唤其他公子过来可好?” “其他公子?”恍然忆起,这府中还是养有其他男宠的。 “不必了!”我摆手让他退下,心中不住盘算这些人该如何打发。张嘴打了个哈欠,我还真有些困倦了。这些琐碎的事还是让乔山去办吧,替他们安排周全些也就是了。 一夜无梦,醒来时天光已然透亮。良好的睡眠让我的精神恢复了不少。 “来人!”我慵懒的唤道。元西带着微笑应声而入。看着他的笑脸,我的心情也不禁好了几分。 “王爷早安。”元西恭谨的跪在床前。 “起来吧,没有旁人在场就不用跪了。” “是,王爷。” 元西利落的起身。毕竟是没有了以往的怯懦,整个人都散发出青春的气息。“让元西伺候王爷起身吧。” 有进步!我轻笑着起身,任凭他打理身上繁复的衣饰。 “叫人替我准备几套简洁的衣服。”我吩咐元西。这一身的袍带,我是半点也没觉出有什么好处,偏又总于穿脱之时麻烦的让我抓狂。至今为止,那个时空最令我怀念的竟然是T恤和仔裤。当然,若是有出任务时穿的紧身衣就更好了。想着,不由叹了口气,鄙夷的看着身上的白色锦缎。 “王爷不喜欢这套衣物么?元西为您换过可好?”有的时候元西还真是敏锐的可怕。 凤霸天下_分节阅读_8 凤霸天下 作者:流玥 “不用,这套很好!”再穿一次我就忍不住要骂人了。 抬头打量着镜中的自己,却无意间看到斜后方的元西一脸为难的欲言又止。 “有什么想说的吗?”转过头看他。 元西犹豫了半晌,还是没有开口。我有些不悦,冷冷道:“我数到三,你若不说以后都不用说了!一!……” “王爷息怒!”元西见我生气,慌忙开口道:“我只是听说王爷这次出门不打算带元西同去。是元西有什么做得不对吗?” 听连云说的吗?我暗自皱眉。连云不该是这般多嘴之人。此事虽不是什么秘密,但过早让元西知道毕竟有些解释的麻烦。还是他想透过元西探听些什么吗? 微笑着将元西揽入怀中,我轻松的说道:“记得我曾答应教你本领的事吗?不带你不是你做的不好,只是想让你趁此机会多学点东西。我会让乔叔找人教你读书写字,这两天我也会传你一套内功心法。你要在我离开的时间里勤加练习。虽然早过了练武的最佳年龄,但强身健体总还是可以做到的。” 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对于这次的行动更是只字不提,但元西却是满意了。他肃然回答我道:“元西定然加倍努力,决不辜负王爷的栽培!” 看着他眼中的感动,我不由有些内疚。但这次行动危险无比,带他同去我才是真的荒淫无道。混乱中若有什么损伤,岂不可惜了这个乖巧的可人儿。 梳洗完毕,我便拖元西陪我早餐。他拗不过我的坚持,便也就贴着我坐了。正闲聊间,外面通报说乔山来了。元西闻言立刻跳将起来,恭谨的站在了我的下首。我也没有拦他,懂事的孩子总是会活得更好一些。 令人意外的是乔山竟是带着连云来的。难不成我昨晚才同意带他,今天就成了人尽皆知的秘密?仿佛也知道自己不该多嘴,连云进得门来,叫了声主子后,就静静的跪在了门口。我没有理他,自管与乔山说话。乔山将近些日子府中的事务作了个简单的汇报。我很欣赏他考虑事情全面又细致的处事方法,有他帮我打理府中事务,真是我的福分。 乔山年轻时腿部曾受过伤。当时没有调养的条件,结果落下了病根,阴天下雨腿上总是酸痛不已。我将特意从太医那里讨来的好药(其实是威胁加勒索)交给了他。嘱咐他多注意保暖。“需要皮子什么的,就和账房说是我允了的。药吃了若有效,我便再去讨些过来。”反正诸位太医不是视我如神,(跟我学习急救的)就是视我如匪,(被我打劫药物的)早没人当我是王爷般敬重。我又何必与他们客气! 乔山接过药物,口中不住嘟囔着:“老毛病了,养不好了,总让王爷费心记着……” 我听着他千篇一律的唠叨,不由有些好笑。这乔叔最大的毛病就是在感动时话总会突然多了许多。伸手将身边的元西抓了过来,我轻笑道:“好了乔叔,还有几件事需要你办呢。” “王爷请尽管吩咐!”乔山微微躬身。 “第一,帮这小子请个先生。我要他从基础知识学起。至于什么琴棋书画、算卜机关之类的杂学,只要他有兴趣,就一并请人教他。我离开的这段时间,就拜托乔叔安排了。” “是!请王爷放心。”乔山恭敬的应道,随即有些疑惑的问道:“王爷此举有什么用意吗?” 我微微一笑,没有接口。与元西的关系我自己还没有理清楚,实在没必要与旁人解释什么。乔山也识趣的没有再问。我接着吩咐道:“第二,府中应该还住着些公子吧?” “是!”乔山小心的瞟了我一眼,似乎很奇怪我会提到这个。“除了元西外,还有五位公子住在南苑。王爷要见吗?” “不用,替我打发他们出府。”我有些冷淡的回答。 “什么?他们冒犯了王爷吗?”乔山吓了一跳,抬起头,凌厉的眼向一旁的元西扫去。以为是他为了独占宠爱而耍了什么手段。 元西吓得连忙跪下求道:“求王爷收回成命!若是哥哥们做错了什么,就请王爷罚元西好了,千万不要卖掉他们!” “你觉得你可以改变我的决定吗?”伸手温柔的揉揉他的头,安抚他的颤抖。语气却依旧是冷硬的。明是叱责元西,实是告诉乔山,遣散男宠不关元西的事。转过头对乔山说:“我不是要卖掉他们,而是要为他们安排更好的出路。总不能一辈子当个玩物吧?这件事之所以交给乔叔办,正是因为您考虑事情周到又细心。有您的铺排,才能让他们在离开王府后也能有个安稳的生活。” 乔山这才收回责备的目光,但却依旧没有答应我的要求。“老奴替公子们谢谢王爷的体恤。但此事关乎公子们的前途,尤其谭、田两位公子更是皇上所赐。所以还是请王爷移驾南苑,亲自与几位公子吩咐一下为好。” “也好。”我无奈的答应。看乔山的样子就知道他办这件事定是有为难的地方,我也不好过于勉强。 “带路吧。”我摆摆手,起身向外走去。走到门口,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停下了脚步。 “知道为什么要你跪吗?”我冷声问道。 连云低下头,恭敬的回答:“连云知错了!” “那就起来吧,下次别再做多余的事!”我淡淡的吩咐。原本不是什么大事,但他既然要跟在我身边做事就要懂得规矩。免得将来犯下大错,我却是饶他不得了。 连云惊喜的抬起头,见我眸中已没了怒气,这才站起身来。 我刻意压低了声音问道:“还疼吗?”用眼看去,还有些红肿。想来当时他定是下了些力气的。即便是药物灵验,也没有一晚便好的道理。 连云微有些羞涩的回答道:“回主子,不疼了!”想必他对这个乌龙伤口也是惭愧不已。 “那就一起来吧。”我转身出门,门外的乔叔依然恭谨的候着,但瞟向我的眼光却带着几分调侃和了然。 怎么了?我诧异的挑了挑眉。随即发现,连云在元西好奇的偷瞄眼神中逐渐红透了耳根。不会吧!这才恍然,我俩刚才的对话隐含了多少暧昧。配上连云尚未完全消肿的红唇,实在有几分让人百口莫辩的尴尬。怕是这回连他将消息传出的举动,也令乔山和元西当成争宠的炫耀了。 也罢!反正这种误会早晚会澄清的。我也懒得再多说什么,就暂时委屈连云一下吧。不再多想,随着乔山向南苑走去。 第十一章 善后 王府的南苑是处幽静的所在。一路行来,处处是别致的山石盆栽,到也不觉清冷。我只推说是记性不好,仔细问起几位公子的情况。乔山却也不觉奇怪,想是以前离燕对他们也不太上心吧。认真听来,这几人的来历也简单的很。 谭子期和田胜宇两人是流夜赏的。据说为了打消离燕霸占户部侍郎儿子的念头,专门挑选了这两个家室清白、品貌具佳的少年赐了给他,这才安抚了离燕的妄念。但我从离燕的记忆中得知,自两人入府后,便一直待在南苑。离燕一次也没有招他们侍寝过。说起来,这次怕还是我们头回见面。 另外两个是离燕从烟花之地买出来的。一个叫梨雪,一个叫墨蝉。以往日常的伺候便是这两人了。印象中,梨雪的眉目、墨蝉的发色均与流夜十分相似,显见离燕买下他们也只是移情作用而已。 这第五人到是有些特殊。他是个来京城办事的读书人。入府的理由竟然也同元西一样,是离燕抢回来的。只是此人却没有如元西般顺从,甫一入府,便寻死觅活的不肯就范。离燕的耐心一失,也就不再理会他,只是命人将他关在府中,日夜看守,不许他寻死。紧接着流夜便遇刺了。因此直到今天我才从乔山口中知道他的名字。 赵有志吗?好名字!且让我看看你是不是真的有志气? “元西认识他吗?”我的眼光瞟去,元西的脸颊已微微泛起了红晕。 “回王爷,元西认识。”他恭敬的回答。“那时赵家哥哥不肯吃饭,乔总管强灌了几次都吐了出来。没奈何下,就让元西去劝劝。元西生来笨拙,也不会劝说,只是对他说了说自己的事,告诉他能跟着王爷是我的福分。当时他骂我自甘下贱,不思什么取,但是却哭得比被骂的我还凶,饭菜到是开始吃了。那是元西第一次帮上总管的忙。”元西抬起的脸上有一丝骄傲,那抹笑意看得我直想吻他。 “后来我也有经常去找他聊天。虽然他都不大理我,但也不会赶我离开。”元西流露出些微信赖的语气,不知怎的,竟让我的心里突然掠过一阵不悦。 “就先去看看这个赵有志吧。”我轻声吩咐,暗自回忆离燕留下关于这个赵有志的事情。但想来想去,也不过是几个零星的片断。显然对于离燕来说,他的事还称不上大事,根本没有被记住的需要。 “王爷请走这边。”乔山将我引向右侧的厢房。 我抬手止住了乔山命人开门的举动,对元西说道:“还是你去吧。” “是!”元西上前开门道:“赵家哥哥,我是元西,我来看你了。” 一个温厚的声音从门内传出:“你不是进宫去伺候那个混蛋王爷去了吗?怎么回来了?是不是那家伙又对你做了什么坏事?” “呃!”元西闻言极为尴尬,偷偷的瞟了我一眼,不知该如何回答。 我似笑非笑的举步上前道:“因为混蛋王爷已经回来了,他自然也就跟着回来了。” 话音刚落,屋中竟已叮叮当当的响成一片。茶杯、瓷盘、饭碗、甚至连汤匙都丢了出来。 “你来做什么?滚!你若敢靠近我便……我便……我便杀了你!”柔和的声音瞬间拔高了两度,听来充满了惊恐和厌恶。 吩咐元西等人在外面伺候,我略略侧身便闪过了这些幼稚的攻击,稳稳的走向了内室。屋内的光线还算明亮,陈设虽然简单却也整洁周全。看来这离燕在生活上并未苛待于他。床前不远处,有张圆形小几。几后颤微微的站着一个怒目圆睁的人,双手高高的举着一个圆凳,一副拼命的架势。 这场面实在有几分滑稽。我强忍笑意,用冰冷的口气说道:“你最好把凳子放下,不然待会你就只能跪着和我说话了。” “谁……谁要和你说话!你这个下流无耻、荒淫无道的混蛋!赶快放我离开!我是不会任你胡来的,你死了这份肮脏的心思吧!”他依旧高高的举着凳子,但双臂微微颤抖,想是已经负荷不了凳子的重量。 尽管他有着与流夜十分相似的身材,但无端的被骂,我的心里也不由有些不悦。“你以为一只木凳对我的威胁有多大?我原以为你多少也是个读过书的人,怎知道竟愚蠢至此!”我轻蔑的哼道。也难怪离燕对他丧失了兴趣,不知死活的蠢人是连我也忍受不了的。 举步向他走去,一把抓下了那个他权充武器的凳子。“坐下!不然就跪下!”转身坐到了一边。 赵有志见我轻易缴了他的械,脸上的神色也不由数变,但终究还是恨恨的坐了下来。见他恢复了理智,我才扬声道:“他发完疯了,你们都进来吧。” 待三人进来后,我对乔山和元西道:“刚才没伤着你们吧?” 这两人不会武功,别说是被杯盘砸到,便是被碎瓷割到,也不大不小的是个伤处。即便是恨我,这赵有志也未免太过莽撞了! “谢王爷关心,老奴没事。”乔山摇头道。 元西也迅速的摇了摇头。看出了我隐忍的怒火,他不由露出一点担忧。 转过头瞪向微有些愧疚神色的赵有志,我也懒得叱责于他。冷冷的问道:“你是哪里的人?来京城干什么?家中之人可知道你来王府之事?” 毕竟是人言可畏,既要放他出府,就不要再给他留下一些后遗症,帮他编些瞎话也就是理所当然之事了。最好是让外人不知道他曾被抓入王府为好。 赵有志闻言几乎没跳将起来,怒喝道:“我是被你这淫贼抓进府的,家中又怎能知道!你只管将我放走便是,又管我是哪里的人!难不成你这个奸贼还想为难我的家人不成?” 妈的!这小子不会好好说话吗?原就不是我作的孽,我心中又怎会有半分的惭愧。这般被骂了半天,我也不由起了一丝真怒。 “淫贼?你到说说看,我淫了你什么?”脸上慢慢泛起一抹血腥的笑意。 “这京城里谁不知道流玥王爷横行霸道、荒淫好色,而且还喜欢……喜欢玩弄男人。连皇位都让你给玩丢了。你命人抓我入府,又……又同我说些……从与不从的风话,不是淫贼是什么?”仿佛是终于有了控诉的机会,赵有志不顾元西不停使眼色的焦急神情,一股脑的说了出来。 “好!好!说的好!”我哈哈大笑道:“看来我不做些淫贼的事情,到枉费了你的夸奖了。”待要起身,袖口竟被元西拉住了。 他轻轻跪在我身前,哀求的看着我道:“王爷莫要生气,赵家哥哥只是对王爷有些误会,让我劝劝他可好?” 我微笑着抚上元西的下颌,笑意却没有传到冰寒的眼底。“记得早上我和你说过什么吗?” 元西的求肯虽是好意,却十分的不合时宜。我本也没想将姓赵的如何,不过是气不过,想吓他一吓。但元西这简单的一跪却直接陷我于不义,仿佛我真的会强迫他一般。若是答应了他,自是无法收场。但若不答应他岂不是更显出我的骄横跋扈?我心中的怒火不由越烧越炽,眼神也愈发冰冷了。 “元西你不要求他!”赵有志果然一副鄙夷的表情。他站起身,将木凳举到了身前骂道:“这奸贼原本就是色欲熏心,你求他又有何用?但他休想辱我分毫,大不了我一死,也要拼他个鱼死网破!” “鱼死网破?”我轻声笑道:“凭你也配!” 甩开元西的手指,闪电般点了赵有志的穴道。一反手卸下了他的下巴,防他咬舌。一套动作做完,他手中的凳子方才落地。 老实说,这点穴之术我很不熟练。虽也曾下苦功练了一阵子,但毕竟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本是不该在人身上乱用。不过若是点错了地方,就算这姓赵的倒霉吧。我有些恶毒的想。 “王爷!”元西惊呼出声,待要再说却被连云捂住了嘴巴。 “你还不明白吗?”连云在元西耳边低声道:“主子原本就没想动那个家伙,若不是你乱说话,他也用不着吃这些苦头了。但你要是再说几句,我保证这姓赵的不死也脱层皮!” 元西也不过是一时情急。此刻回过神来,立刻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不由懊恼的闭起嘴巴,人也顺势站了起来。 连云不大不小的声音刚好够得上让我听见,我深吸口气,稳住了胸口翻涌的噬血欲望。回过头,我已笑得清风霁月。“你们三个先出去吧。免得待会溅一身血。” 我虽说得凶狠,但三人都听出我话语中的怒火已然消散,不约而同的松了口气。躬身行礼后,三人退出了房间。 再次面对赵有志,我便只剩下邪魅阴狠的眼神了。专注的盯着他充满惊恐屈辱的眼睛,我慢慢的走了过去,手指轻轻的在他脸颊滑过。他的颌骨关节被卸下,嘴唇无法闭合,大量的口水顺着颈项流了下来,将前襟沾湿了一片。我邪邪的笑道:“早听人说女人是水做的,没想到你也不差嘛!”修长的指揉捏着他的耳垂,人已贴了上去。轻柔笑道:“现在你知道,有时候不是你想死就能死的。” 正想要好好的教训他一下,眼光流转间,却见到一滴泪顺着他绝望的目光滑落脸颊。我心里一紧,不由暗骂自己。这是怎么了?明知道他也有一肚子的委屈,便是让他骂上几句又有什么关系。单以记忆年龄论,我也是个快三十的人,竟还会跟人赌气?也真是不知羞了!到了这个时空我竟然变得幼稚了许多,莫不是灵魂附体还有并发症不成? “好了,我不吓你了。”我轻轻叹气,人也远远的退开。“我这次来,本就是要放你出府的。”抬眼看着赵有志突然睁开的眼睛,微笑道:“你用不着怀疑,我对你一点兴趣也没有。那个想对你无礼的流玥早死了不知多少日子了。”我没有对他解释的兴趣,管他怎么理解我这句话。 “再说以你现在的状况,你以为我有骗你的必要吗?不过是被你浑骂了几句,发了点小孩脾气罢了。为此我向你道歉!”这样算有诚意了吧?在我的认知里,道谦基本上没有任何作用。长这么大,老师只教过认识错误和承担责任,所以实在不懂道歉该说些什么。 “放你出府是早做下的决定,多问几句只是想帮你安排周全些,免得你被我的恶名所累。”我犹豫了一下,又道:“想必你也不愿我再碰到你,但你可愿暂时忍耐,让我把你的穴道解开?若同意便眨眨眼睛。”见他巍然不动,我耸耸肩道:“我也可以让别人来,只要你觉得这个样子被看到也无所谓的话。” 他这副狼狈的样子若被人看到,怕是没人相信我没动过他了!我是无所谓,但看他突然瞪大的眼睛,就知道这笨蛋根本没想到这一层。对于赵有志眼中的愤恨,我有点替离燕庆幸他已经死了。不然就算这家伙饶得了他,我也饶不了他!仔细想想,到这里后我没干别的,光给他善后了!妈的!真想再杀他一次! 半晌,赵有志终于恨恨的眨眼。我无奈的上前,道:“稍微忍一下,我动作很快的。”右手一抬,将他的下巴关节推上,顺势便解开了他的穴道。怕他站不稳,两手扣住他的手肘。 “放手!”那个不驯的白痴又回来了。我冷冷一笑,放开了他。 “你最好去换件衣服。”我的脸色也冷淡了下来。看来这段日子我确实太过放纵自己,先前让他激怒已是不该,再被他牵动情绪就真的枉费我曾受到的训练了。想到这儿,我不由暗自盘算,回头还是再做些情绪控制的练习为好,现在的情势还容不得我肆意放松。 我转过身,面向室外坐下,免得他对着我更衣有所顾虑。不过我得承认,顾虑恐怕还是有的,否则这家伙换衣的速度不会这么快。没一会功夫,他已坐到了我的面前。 “你到底想干什么?”或许是早已僵化的脑浆终于发挥了应有的作用,又或许是我并没有真正伤害到他,赵有志的敌意褪去了不少。口气虽依旧不好,到也不再“淫贼”、“奸贼”的乱叫一气了。 “你只要说清楚,我直接让你出府会不会给你带来麻烦就行了。”我淡淡的回答。记得抓他的时候,是个月黑风高的杀人夜,动手的人也让离燕处理掉了。(幸好离燕还知道做坏事不能明目张胆。省了我不少麻烦。) “你真的肯放我?”赵有志疑惑的看着我问道。 “告诉我你到京城要办什么事。能办的,我便帮你办了,也算是个补偿吧。”我懒得一遍遍的重复,随他信不信都好!一个玩具便耽误了我这许多时间,接下来的四个若都是这般麻烦,我说不定就直接扔他们出去了,哪里还有耐心管他们的死活。 赵有志的表情十分挣扎,看来是真有为难之事。我却等得有些不耐,沉声道:“你若不肯说我也不勉强,叫乔叔替你准备些银两,这便走吧。”起身想唤乔山进来。 “且慢!”赵有志突然开口道:“你……流王爷,真的什么事都能帮我办吗?” “说说看。”我坐了回去,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 凤霸天下_分节阅读_9 凤霸天下 作者:流玥 终于有些信任我了么?还是他要求的事困难到需要孤注一掷了?再怎么说我也是名义上的摄政王,除了帮他篡位不可能,还有什么是我办不到的?总不会是要天上的月亮吧? “我要王爷帮我杀一个人!”他微垂下头,声音中带着一丝惨烈。那眼底的仇恨竟远超过了瞪着我的时候。 “哦?”这倒是颇有些出乎我的意料。 “是什么人?”如果是该死之人,也不是不行啊。好久没接暗杀的任务了,还真有些技痒。只可惜到了这个时空,很多的技巧都用不上了。我轻轻舔了舔嘴唇,喉咙有些干渴的感觉。 “如果我说要杀的是个大官呢?”赵有志挑衅的看着我,仿佛被我泛着寒光的晶亮眸子激出了几分血气。 闪烁着阴冷火焰的眼光瞟向窗外。我温柔的笑着,声音缥缈的如同清晨的薄雾。“你只说是谁就行了!我很喜欢听故事,不过我只喜欢听真实的故事。所以你最好不要擅自添加些不该有的情节。你这么聪明的人,一定懂我的意思,对吗?” 第十二章 龟煞 “事情的起因就来自这个东西。”沉默了片刻,赵有志终于咬牙说道。伸手在发髻中不住掏摸,最后从中摸出一块半透明的圆形石牌放到了桌上。石牌呈乳白色,直径约三个厘米,薄薄的很是轻巧,也看不出是个什么材质。我曾学过的宝石鉴定显然不适用于这个时空。 “这是什么?”看他藏得严密,想是件重要的东西。 “它叫龟煞。” 赵有志目光迷离的看着它,那份专注就像盯着心爱的女人。 “哦?干什么用的?”我接过来拿在手里把玩,仔细看来还真的有点像只乌龟呢。 “据说它是天上的星辰所化,不但坚硬无比还可以令佩戴的人延年益寿。” 赵有志低沉的声音仿佛带着几分讥嘲。 陨石吗?延年益寿?谁能证明?不会有辐射吧?想到这里,我迅速的将它丢回给赵有志。“这么珍贵,你还是自己拿着吧。” 赵有志被我的反应吓了一跳,手忙脚乱的接过来后,神色古怪的看着我说道:“王爷不想要吗?” 我意兴阑珊的摆了摆手道:“没兴趣!你还是说故事吧。”这小子不会是因为戴它戴出了脑癌,才会这般古怪的吧? 见我又不像是故作姿态,这份避之唯恐不及的样子令赵有志颇难理解,但心中的信任感却似乎多了那么一点。 “这龟煞是我父亲在二十年前偶然得到的。听说可以延年益寿,便将它送与我的母亲佩戴。自此母亲的身体竟逐步健旺起来,并且在我父五十岁那年又平安生下了一个女孩。街坊四邻均来祝贺。我父老来得子,心怀大畅。不由多喝了几杯。竟将这龟煞之事说了出去。一时间,龟煞的消息被传得沸沸扬扬。我父酒醒后虽有些后悔,但却没想到,一场祸事竟会迫在眉睫。” 仿佛想到了当时的情景,赵有志沉声叙述。一双手死死的捏住桌角,掌指关节泛着青白的色泽。 “放松,都过去了。”我轻皱起眉,放缓了语气。应该给他喝点水的,但屋内所有的器皿基本都被他用来砸我了,到是浪费了这些好瓷器。 他深吸了一口气,缓缓松开僵硬的手指,继续道:“那一天,一个官差上门来,说孔县县令请我父亲去赴宴。父亲虽感古怪却也不敢怠慢。到了地方才知道,竟是京里来的大官听说龟煞之事而特意赶来,并命令我父将龟煞献上。我父生性耿直,不肯就范。竟让他们扣上了一个通敌卖国的罪名。顷刻间,除了在外读书的我,其乐融融的一家人统统身陷囹圄。老父更是被责打得体无完肤。我家祖居孔县,世代书香。和哪个敌去通?又有什么能力卖国?”他愤愤不平的怒斥,双眼已蒙上了一层水雾。 只为了一块“号称”能延年益寿的石头就陷人入狱?这也未免太儿戏了吧?直觉事情没有这么简单,这小子定然还有东西没说。 “那石头为什么还在你手里?”我淡淡的问道。 赵有志闻言一愣,随即咬牙道:“家父早将龟煞藏于隐秘之处,自然没那么容易被翻出来!” “哦?”我不再多说,挥手示意他继续。心中的疑虑却始终无法释怀。 “这个狗官为了得到龟煞,不但对我父严加拷打,更是对我兄姐百般凌辱。好好的两个人,竟就这么被折磨致死。狗官还将他们的尸体赤裸裸的悬挂在城墙上示众。刚刚出生的小妹妹,尚在襁褓之中,便被那奸贼用枪尖挑穿了肚腹。说是要烤来请家父食用。”他的声音逐渐低哑,仿佛沙石碾过一般,带着些血液的腥甜。 “家母不勘受辱,自寻了短见。家父在狗贼的折磨下精神崩溃,已然疯颠。那狗贼没有得到龟煞的下落,不肯罢休。竟将我疯颠的老父囚禁了起来,每日如猪狗般的对待。难道这样的狗贼还不该杀吗?”阴沉的眼中散发着怨毒的光芒,他狠狠的盯着我,仿佛要我还他个公道一般。 我却没有义愤填膺得如同他所希望的,依旧是如溪水般清冷淡漠的看着他道:“把你隐瞒的东西一并说出来,我再回答你这个问题。” “什么隐瞒的事?”赵有志清厚的声音微有些震颤,仿佛一根绷得死紧的琴弦,在断裂前最后的悲歌。 不肯承认吗?我有些头痛的揉揉鼻梁,轻声说道:“我真的看起来这么象白痴吗?只是一块没有实际用途的石头,再怎么珍贵也不可能让那人害你全家至此吧?眼看至亲之人遭受常人无法承受的残酷折磨,一双儿女更是被凌虐至死。老来得子的心肝宝贝,竟被人开膛破腹,当做食材!种种惨状怕是再耿直的人也不能不放弃抗争了吧?但你父亲竟宁可全家蒙难,也要保全这块可有可无的破石头!你叫我怎么相信?更何况,你的家人除了疯颠后被人囚禁的老父,都尽数死绝。你既在外读书,家中之事你是怎么知道的?而且还叙述得仿如亲见般历历在目。难不成你有天眼通?”我微带讥嘲的笑道:“对了,说不定你还有天手通。不然是谁把龟煞交给你的?”太多说不通的地方了,如果就这么任你摆布,我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白痴! 赵有志被我连串的质问说得哑口无言,一张脸青白相间的煞是好看。我叹息着摇摇头,站起身来。 “没有人逼你交待,若不愿说就算了。我叫乔叔为你准备行囊,这便离开吧。”即便我想补偿他些什么,也不能随便让人当枪使。不肯说明原委就当他自动放弃好了,也省得我麻烦。 “不!我说!”赵有志突然伸手拉住了我的手臂。我微笑着回头看他,阳光在我身后打出大片的金色。 “想清楚了再说,我没想过探听你的秘密。”与其说是高尚不如说是懒惰。我不爱管闲事的。 赵有志静静的看着我,俊逸的脸上挤出了一抹苦涩的笑意。“你真的是传说中那个不勘造就的好色王爷吗?” “多谢夸奖!”被骂得多了,我竟也习惯了。 他突然缓缓的跪倒在地。我挑起眉看他,却没有阻止。相信他这么做必定有自己的理由。 “我的本名并不叫赵有志。我姓凌,叫凌云志。” “哦?凌云之志?好名字!”漫不经心的应答。难怪要先做出些低姿态,原来连名字都是假的。那他故事的真实性是否也值得商榷了? “赵原清并不是我的亲生父亲。我……我是……我是凌笑天的儿子!” “青衣楼楼主凌笑天?”这次我是真的惊讶了。这青衣楼在二十年前,是江湖中最神秘的一处所在。楼中高手无数。楼主凌笑天更是人中豪杰,在江湖中名声甚大。传说青衣楼还有一支隐藏在暗处的部队,这支直属于青衣楼楼主的部队才是青衣楼真正的实力所在。楼中其他人对这支部队也知之不深,只知道是由八个神秘人物掌管。这八人除了青衣楼的楼主,没人知道他们在哪里,是些什么人。他们也只听从楼主的调遣。然而二十年前,青衣楼突然燃起大火,楼主凌笑天葬身火海,青衣楼也随之灰飞烟灭。 这故事的始末在江湖中传有无数版本,内容更是五花八门、精彩纷呈。故此连久居朝堂的离燕都有所耳闻。 “没想到凌笑天还有个儿子。”我摆了个舒服的姿势坐下,终于有了听故事的心情。现场版的江湖恩怨可是个新鲜玩意儿。 “我是遗腹子,事发当日的情况我并未亲见。”或许是看出了我的兴味,他很快的泼了我一盆凉水。 “我只知当日我父被一亲信出卖,危急时刻将身怀六甲的母亲托付给了赵爹爹。赵爹爹虽是一届书生,却是我爹的至交。他拼尽全力才将我母亲平安的救回了自己家中,但我父亲却……”凌云志微感哀伤的垂下头去。看来这未曾见过的亲生父亲在他心目中地位很高。 “我母亲由于悲伤过度,生了我不久便撒手人寰。赵爹爹将我更名为有志,视作亲子般抚养长大。母、姐、兄长怜我身世,平日对我也是百般照顾。此番更是为了护我而蒙难。我……不报此仇,誓不为人!” 且不论他的愤恨和决心,“为了他”是什么意思? “不是为了这块石头吗?”我诧异道。 只见他恨声道:“王爷有所不知,那个害我全家的狗贼,便是当日背叛我爹的家伙。而这块龟煞更是藏着一个天大的秘密!” “哦?”终于说到关键了么?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要积攒勇气一般。“其实,第一个发现龟煞的是青衣楼的创始人,我的祖父凌威。青衣楼在江湖中威名虽盛,但其真正的力量却集中在八个人手中。这八个人分别执掌着青衣楼的八个暗部,不但有极强的实力,更掌管着楼中所有的金钱储备。除了楼主,没人知道他们是谁,在哪里。而这龟煞便是寻找那八个人唯一的线索,也是号令他们唯一的信符。当日那叛徒未能得到,全盘的企图均化为泡影。想来定是懊恼不已。二十年后又得到了龟煞的消息,又怎会不巴巴的赶来。只是没想到他竟成了朝廷的大官。” “这人到底是谁?”京城里的大官多如繁星,若没有确切名字,还真不太好办。 “顾!长!歌!”他说话的样子像是要将这个名字嚼碎了一般。 凌云志的话让我陷入了深思。是他吗?此人我还真有几分印象。看起来到象是个憨厚之人,为官也是稳重细致,政绩斐然。两年前已升为吏部侍郎。可还真是个大官!若凌云志所说属实,此人可谓城府极深,不可小觑。就是不知顾长歌是隐姓埋名混入了官场,还是他原本就是官,有意混进青衣楼?若是后者,事情便复杂了。他殚精竭智的想掌握青衣楼的势力,不可能无所图谋。他身后应该还有人吧? “这么说,龟煞一直都在你手中喽?”我微皱起眉。 “没错!” “那你干吗不找到那八个人,请他们为你父亲报仇呢?”开始还可以说是年幼无知、不谙世事。但惨事发生时,他怎么也有十八、九岁了吧? “我也想啊!” 凌云志恨恨的攥起了拳头。“但当日我尚未出生,我父亲根本没来得及将秘密告诉我母亲。我哪里找得到他们!” 对哦,我把这茬给忘了! “那么这龟煞岂不是失去了它原本的价值?要我说你还不如砸了它,这种祸根还是毁了干净!”我颇有些冷酷的建议。 “其实我也想过的。” 凌云志自嘲的笑笑。 “赵爹爹是个标准的读书人。我自小便跟着他学习诗词歌赋,并没有半点的武功。龟煞的秘密又从未被解开过。报仇之于我,早如镜花水月般虚幻。但赵爹爹却不许我这么做。他说我是凌笑天的儿子,到死都不能忘记这灭门的血仇!这块龟煞是我唯一的希望,无论如何都要保护好。于是我便傻傻的守着它,带着它。直到它再次让我经历灭门之痛!” 这玩意能延年益寿吗?要我说是要人短命才是!我暗自冷笑,这便是佛家所说的“求不得”和“怨憎会”吧?古今多少惨剧都逃不过一个贪字。 “事发之日,赵爹爹将龟煞交给我,命我发下重誓: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得将龟煞交出去。否则所有赵家人,死后坠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我不得以按照爹爹的安排混入了县衙,做了一名杂役。那狗贼再怎么也没想到,他一直想抓的人就是县衙马厩里替他清理马粪的肮脏小厮,但家中其他人却已走脱不得。我就这么站在离他们近在咫尺的位置,眼睁睁的看着爹爹他们被鞭打炮烙,百般凌辱。我那温柔贤淑的姐姐,更是被那些丧心病狂的混蛋侵犯凌虐,直至死亡。赵爹爹为了保我性命,任凭那狗贼如何折磨都没有将我的下落供将出去。只是可怜我的母、姐、兄长,还有我那幼小的妹妹,都……”说着,他已伏于地上,泣不成声。想必这些日子以来强烈的不安、仇恨和自责早已令他苦不堪言。如今倾述出口,心中的悲痛便再也抑制不住。 能在那种境况下克制住自己,他还不算太过白痴嘛。我淡淡的看着他,依旧如山岳般平静。“先起来吧,地上凉。” “不!”凌云志猛然抬头,一双哭至红肿的眼睛直直的盯着我,道:“求王爷帮我!我实在是走投无路了。这次来京城,本就想找机会与那狗贼一拼。便是拼掉我一条命,也要让世人知道他的凶残面目!” “愚蠢!”我冷冷斥道:“你也曾与我拼过命,下场如何应该不用我再说了吧?这还是我给了你拼命的机会。换了是他,怕是你还未靠近便已被侍卫拿下了。” 或许也知道我说的是事实,凌云志眼中是压不住的绝望。“王爷若肯帮我,来生便是做牛做马也要报答王爷。就算……”他突然住口,稍停又咬牙说道:“无论王爷想对我做什么,我也无有不从!” 呵,这英勇就义的样子是做给我看的么? 我冷笑道:“我若想对你做什么,便不帮你也由不得你不从!这方面你尽管放心。”不理他突然变得苍白的脸色,起身取了纸笔,密密的写了一张。扬声唤道:“连云!” 连云应声而入,依旧保持着我喜欢的专业态度,对跪在地上的凌云志视如不见。我将写好的东西交给他,问道:“查到这些你需要多久?” 连云仔细的看了一遍,恭敬的回答:“回主子,孔县离这里只有两个时辰的路程,我想只需要一天左右就能查清楚。” “很好。”我暗自点头,看起来他还有几分本事。“收拾收拾,这便去吧。” “是!”连云也不多言,向我行了个礼,便退了出去。 “王爷……王爷肯帮我了么?” 凌云志惊喜的看着我说道。 若说全然是为了帮他也不尽然,以顾长歌的身份地位,他若存有异心岂不是件麻烦之极的事情。趁此机会我也可了解他一下。若是不堪使用,就不能怪我心狠了。除了流夜,我向来不会留下任何的危险隐患。 “别高兴得太早,一切决定都要等连云调查回来才能做出。”我淡淡的微笑,声音透着几分残雪的寒气。“若是你所说的属实,三天后,你会看到想要的结果。” “谢王爷!”凌云志的头重重的磕在地上,发出咚的一声。 如果之前还算不上白痴,有了这一下也白痴定了!我无奈的摇摇头,道:“起来吧,我会让乔叔为你准备行囊,送你离开王府。暂住的地方也会替你备好。三天后,消息自然会传到你手上。那时便由得你要去哪里了。”转身要走,他却又出声唤我。 “王爷!……” “还有什么事?”我转过头,微有些不耐的皱起了眉头。 凌云志神色复杂的瞪了我半晌后,终于说道:“王爷真的不要我做些什么吗?” 我清冷的哼道:“你能做的就是在这三天里,给我老老实实的在房间里扮白痴!不要再给我搞出什么状况,否则我便先剐了你!” 这三天还是让乔叔多安排个人好了。一来可以保护他,二来也免得他自己跑到顾长歌面前发疯。若顾长歌真象他所说的那样丧心病狂,坏了我的事不说,神仙也救不了他! 第十三章 坚持 转身出了房门。将凌云志的事交待给乔山后,看天色竟已过了中午。我对于自己的没效率着实有些沮丧。随意吃了些东西后,便命人将其余四位公子一并唤来。长痛不如短痛,还是一次解决他们为好。总还要留些时间处理自己的事情。 不多时,四位公子便陆续来到了中庭。仔细看去,果然个个俊俏。梨雪和墨蝉盈盈拜倒的身姿更是平添了几分媚态。 单以容貌而论,毕竟还是流夜赏下的两人略胜一筹。这两位神态间虽也恭谨,但与其他两人相比就多了一丝傲气。等他们上前见礼我才知道,那个略高些的是田胜宇,较美些的是谭子期。 “都坐吧。”我淡淡的吩咐。看惯了自己的脸,即便是如他们的姿色也难以惑我分毫。四人被我无意间流露出的威严气势所摄,竟无一人敢与我对视。四人远远的坐了开去。 我也懒得与他们多费唇舌,抬眼示意乔山来说。乔山会意上前,将我的决定说与这四人知道。一时间,四人均大为震惊。梨雪和墨蝉虽惊疑不定,但眼底毕竟还带着几分喜色。想必离燕往日对他们也谈不上温柔吧。但田、谭二人的表情就很值得玩味了。他们除了惊异不安外,竟还带着一丝惶急和不甘。 这是怎么回事?总不会是对我一见钟情吧?我不屑的暗自嗤笑。 “王爷开恩!”正想着,谭子期已跪伏在地上。 “什么事?”我依旧冷着一张脸,心中却在不住盘算他的目的。 “王爷您不能这样做!” 谭子期还未开口,田胜宇已直挺挺的跪在了地上。少年特有的清亮嗓音虽然煞是动听,但吐出的话语却颇有几分生硬。 想将矛盾引到自己身上么?没看出他还是个温柔的人。 “我不能?”邪魅的笑容瞬间绽开,丝丝缕缕的寒意就这么发散开来。 田胜宇的心狠狠的抽动了一下,又缩成了一团。这如妖魅般的美丽,仿佛要将他的灵魂从体内生生扯出一般。 狠狠咬牙,田胜宇低头躲开了我的视线,抗声道:“我与谭子期是皇上所赐,与一般人不同。没有皇上的同意,王爷不能随意的遣出府去!” 凤霸天下_分节阅读_10 凤霸天下 作者:流玥 “不能么?”我轻笑出声。清彻刺骨的眼光,意味深长的扫过跪在地上的倔强身躯。 以道理来论,他们确是应该特别一点。但以我目前的身份和权势,即便是流夜,也不会轻易得罪我。何况是为了一个玩物呢。 再说我是要放了他们,又不是要卖了他们。两人既都是清白人家的孩子,就算有皇帝的旨意,又有哪个肯甘心成为男人的玩物。如此好事他们竟毫不领情,是天生犯贱还是别有图谋,自然就清清楚楚了。 不过以男宠的身份而言,田胜宇刚才的表现实在嚣张得不像是别有居心的人做得出的事情。 或是有不得以的苦衷吧,才让这男子宁可冒着得罪我的危险也要留下来。我到是听乔山说过,这两人在府内一向安份,并没有什么异常的举止。仔细想来,心中隐约的怒火到是散去不少。没想到离燕的几个男宠竟也有这许多复杂,难怪离燕从不曾要他二人侍寝。不过他们背后的人会是谁呢?多半不是流夜,否则怎会拿他当挡箭牌。 太多可能的人选,反而模糊了焦点。既猜不出,我轻易便将问题抛到了脑后。深邃漆黑的双目精光流射,一抹带着血腥的笑意,缓缓爬上唇角。 “想留下来吗?” 邪气的眼如鹰隼般牢牢盯住他,“那就让我看看你有没有这个资格做我的玩物!”逼供就不必了。已经甘愿成为玩物,若是真有什么苦衷,怕是碎剐了他也得不到答案。那就试试看他到底有多不得以吧。看在他们至今为止还算老实的份上,若是真的受到胁迫,我便放他们一马。 “过来!”我懒懒的冲他勾勾手指,田胜宇浑身一震,低下的头虽然不敢抬起,人却已站起身来。 “我有让你站起来么?”我冷酷的态度,瞬间冻结了屋中数人。但这次却无人敢上前求情了。 看着他不知所措的再次跪倒,如绵密的冬雨般阴冷入骨偏又让人无力回避的声音,幽幽的响了起来:“用爬的过来!” 田胜宇的脸色瞬间惨白,但眼神却依旧坚定。仿如早有心里准备一般,他慢慢的伏下身体,四肢并用的爬了过来。 周围一下安静了下来。屋角传来极轻的饮泣声,不用看也知道是跪在一旁的谭子期。梨雪和墨蝉果然是专业人士。脸色虽也不算好看,却依旧挂着恭顺的微笑。元西这次到是精乖了不少,虽然能听到他急促的呼吸声,却没再犯下同样的错误。至于乔山,怕是觉得我这个样子,才是他从小看大的流王爷应有的反应也说不定。 无暇理会旁人的感受,眼看田胜宇当着众人的面,爬到我脚边跪好。往日生活的片断竟突然在我脑中闪现,脸上不自觉的露出严厉却又坚定的神情。“衣服脱掉!”声音变得如羽毛般轻柔。 田胜宇并没有抗拒,迅速除去了身上的衣服。但手指却在脱掉裤子时,颤抖得几乎无法继续。我却就这么看着,完全没有停止的打算。等他终于褪去了全身的衣物,重新跪好时,我才微抬起右腿,用脚尖挑起了他低垂的头颅。 “到也是个不错的身子。你就这么想当我的玩物吗?”刻意轻蔑的问话,让他眼中闪过一丝痛苦,但回答却依旧是田胜宇的风格。 “我是皇上赐给王爷您的人,注定要一直待在您身边的。” 这样也还要坚持么?我没来由的一阵恼怒。低低的命令道:“躺到桌上去!” 他立刻起身来到桌边,双手一撑便坐了上去。漂亮的锁骨和肩背呈现出一幅美丽的画面。他眼神空洞的缓缓躺下。直径不过一米的圆桌桌面,不能盛下他全部的身躯。悬空的头部将他的肩颈和前胸拉出了优美的弧线。平坦的小腹和修长结实的大腿如同头颅一般,在桌子的另一边微微颤抖着,仿佛一只待宰的羔羊。在这种姿势下,身体所有的隐秘之处都全然无助的展现在我眼前,无法有丝毫的掩藏。 我走上前去,站在他两腿中间。一只手顺着他的前胸揉捏着滑到他的小腹,按住那微微充血的部位。另一只手却毫不怜惜的将手指挤进他的体内。俯身在他耳畔低语道:“再回答我一次,我真的不能送你们出府吗?” “不……能!” 田胜宇痛得猛然弓起身子,又被我硬生生压了下去。整个人象是一尾刚被吊起的鲤鱼。他狠狠的咬牙,浅浅的泪顺着紧闭的眼角流了下来。 我紧抿的冷酷双唇缓缓的漾开,如雪原上绽放的腊梅。眼底却是一派的烟雾缭绕,泄露不出半分的情绪。 “不能的话也没关系。”低头在他左胸上重重的咬上一口,在他低低的呻吟声中继续说道:“我只需略花些精神,把你生生玩死也就是了。你要不要猜猜看,你这漂亮的身子能撑几天呢?”恶意的将手指弯曲,带给他更大的痛苦。 “唔!”他一声闷哼,张大嘴重重的喘了几口气,才勉强回答道:“我……猜不出,王……爷尽可以试试看!” 宁可被我玩死也要留下吗? 转头望着跪在一旁静静流泪的谭子期,邪魅的笑意夹杂着森冷的气息向他罩去。 “那么你的选择呢?是离开王府另谋生计。还是与他一样,脱光了让我任意玩弄?以你的身体素质,我看大概玩个三五天也就差不多咽气了。 谭子期精致的五官上满是泪水,但令我没想到的是,他竟开始拉扯自己的衣服。带着些微哽咽的声音,透露出解脱的释然。 “那就玩死我吧!”他说。 “很好!”我收回了在田胜宇身上肆虐的手,转身站到了桌前。修长的身体多少替他挡住一些似有似无的视线。 “你们俩有什么打算?” 戏已演完,方才的冷冽和残忍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淡漠的神色又回到了我的脸上。 梨雪和墨蝉两人交换了几个难解的眼色,双双躬身道:“任凭王爷安排!” 点点头,我笑出了一脸温和。果然还是识时务的人比较招人喜欢。“你二人都是从小被卖入风尘的。记忆中还有没有可以投奔的人?” 两人均摇摇头,神色间略略有些凄楚。 无依无靠吗?我暗自叹气,还是好人做到底吧。抬眼对乔山道:“乔叔,我记得你的家乡在阜阳,老家还有什么人吗?” “回王爷,老家还有个兄弟。前些天还写信来说他儿子娶媳妇了。” “给他写封信,就说王爷赏了你几匹绢布和一些京城的玩意,你要新收的两个义子带回去送给侄媳妇。顺便让两个义子在老家住些日子,请他多加关照。” “拜见义父!”梨雪的反应极快,立刻向乔山跪了下来。墨蝉也连忙跟着跪倒。 “都起来吧。”乔山拉起二人,向我行礼道:“王爷放心,老奴知道怎么做的。” 我微微一笑,对他二人说道:“离开这里以后,你们的名字与身份怕会带来很多麻烦。我与你们改个名字可好?梨雪改为李幸学。木子李、幸运的幸、学问的学;墨蝉改为莫幸禅。莫非的莫、幸福的幸、参禅的禅。为你们添个幸字,是盼你二人从今往后,可以幸运相伴,最终找到幸福。”这几句话确是我发自肺腑。到底是跟过离燕的人,说起来与自己也算是有些缘分。 “王爷……”二人抬头看我,一脸难以致信的表情。 “呃,这名字不好么?”我微有些赧然的说道:“那就算了,你们自己起一个吧。”我竟也变得这般多事了,不是下定决心将这四人扔出府去就算了么? “不是的!”两人慌忙摆手,一起跪伏下去。“李幸学、莫幸禅,谢王爷赐名!”几滴晶莹的水滴终于落了下来。 “不必多礼!乔叔,这便带他们下去收拾吧。户部那里我会递个帖子,就将他们的户籍安在阜阳。另外给他们每人一百两银子,看是要做点小生意什么都好。尽快安排他们上路吧。”即便是美少年,哭泣的脸看多了我也会腻的。还是快快的请了吧。 待三人离开后,我才又转过身,将地上的长衫拾起裹住了桌上正在颤抖的赤裸身子。 将他抱到椅子上坐好,我退开几步,淡淡的说道:“现在没有其他人了,我也不多问你们什么,给你们三条路,自己选吧!” 伸手将同样衣衫不整的谭子期抓到田胜宇身边坐下,我肃然道:“其一、若是你们够老实,我便继续留你们在府中。你们应该明白我说老实的意思。其二、我今晚就宣称要你们侍寝。再过个两三天,府中便会传出你二人已被我玩弄致死的消息。到那时随你们要去哪里都好,你们身后的人想是不会再为难两个死人了吧?这三嘛……!”我的脸突然沉下,杀气如晨雾般弥漫开来。“我本就不是什么好人,便当真玩死你们又有何难!” 听了我的话,早已万念俱灰的两人不由面面相觑,竟呆呆的谁也说不出话来。 “快选啊,我可没那么多时间陪你们耗。不选的话,我就当你们选得是三!”还是杀了他们比较保险。 “我选一!” 田胜宇最先反应了过来,立刻开口说道。 “那……我也选一!” 谭子期也怯怯的开口。 “你们明白选一的意思吗?”我微扬起眉,冷冷的问道。还以为他们会选二,看来他们身后的人很不一般。 “我明白。王爷尽可以从此将我二人关入地牢。我和谭子期发誓,绝不曾泄露任何与王爷有关的事。以后也不会!” “明白就好。”我轻轻点头。“地牢就不必了,我信你们就是。一切日常用度也都照旧,你们退下吧。”除了行踪,我也没什么东西可让他们泄露的。防范算不上困难,我自然可以做出些大方的情态。 二人也不再多言,向我行了个礼,转身退了出去。刚走到门口,田胜宇突然止步,回身看我道:“王爷!” “嗯?”我微抬眼,清冷的眸子带着些许的倦意。老实说,我很讨厌动脑子。偏到了这里,没捞到一天的清闲。离燕不是说让我来享福的吗?这个骗子! “小心西边来的人。”他轻声说道。稍停,一张俊脸竟然逐渐涨红。“还有,你……是个好人……”最后一句声音低得几不可闻。说罢一手抓住谭子期,飞快的退了出去。 他如谜语般的警告,我既猜不出,自然也就不放在心上。不过他的评价倒令我尴尬中又有几分哭笑不得。 “我刚刚说要玩死他,他竟然说我是好人?我见鬼的什么时候变成好人了?”邪气的挑起眉,我斜眼向身后轻笑出声的人看去。 “王爷在元西心中本来就是好人啊。”元西微笑着看我。 “就算你看到我是如何对他也是一样吗?”这也太没是非观了。 元西的脸颊微微泛红,声音却是无比的认真:“无论王爷您摆出什么表情,眼睛深处的温柔都从未消失过。这句话是连侍卫告诉我的。这一次,我是真的看到了!” “看到你个大头鬼!”我哭笑不得的伸手向他头上敲去。天知道!刚才我是真的想杀了他的。温柔在哪里?外太空么? 我站起身,对元西说道:“回去吧,晚饭后我便教你内功心法。若是不好好学习,看我怎么罚你!” “就像对田哥哥那样吗?”元西略有些害羞的问道。 “咳……,当……当然不是!”突然的问题,让猝不及防的我险些呛住。这家伙是认真的还是开玩笑? “你不好好学,我……我打你屁股!”我颇有些色厉内荏。想必他也看得出来,要不怎么非但不怕,笑容反而更加灿烂了? 第十四章 诛杀 令我意外的是,元西的悟性竟然很是不错!只花了我一天的时间,内功心法便练得娴熟于心,连出门的行囊都抽空帮我收拾好了。这屁股当然是没有打成。我得承认,我心中还是有些遗憾的,但此刻显然不该是思考他屁股的时候。 “回来了?”我轻声道。站在窗边向外望去,院子里的花木影影绰绰,在月光下晃动着,像是站了一支军队。随着我的问话,屋中的灯火一暗,连云已跪在了我的身后。 “主子!” “起来吧。查得怎么样?”我没有回头,任凭他待在我视线的死角里。这便是我给予他效忠的信任和回报,也代表了他终于可以在我的领域里占有一席之地。 “纸条上写得基本属实,但赵家案子的卷宗却并未依照惯例上缴刑部,而是由孔县县令藏到了私邸之中。周遭的民众对赵家之事也是讳忌颇深,很难打听到事发当日的状况。 “没什么好奇怪的。他既敢做出这等诬陷叛国的事来,身后定是有人撑腰。他将卷宗藏起,想必也是怕被灭口而留了个后手吧。”我淡淡的回答,回身走到了桌旁。眼角的余光扫到一旁的连云,竟突然觉得他的脸色有些苍白。是灯光的原因吗?我不由定睛看去,连云俊朗的面容在烛火的摇曳中隐隐泛着水光。 怎么出这么多汗?我微皱起眉头,随即看见他右臂处的衣服已被鲜血浸透。虽然衬着青色的长衫并不太明显,但空气中却已飘散着淡淡的血腥气味。 “是谁伤了你?”我沉声道。怒气在心中缓缓堆积。 尽管我对这个时空武力的了解不足,但连云的武功也该称得上不错了。寻常三五十人根本摸不到他半片衣角。不然离燕也不会要他当贴身侍卫。这次的任务不过是打探些消息,又有谁能伤了他? “只是皮肉伤而已。”连云见我不悦,立刻解开腰间的带子,将上臂的伤口露了出来。 我仔细看去,伤口确实是不深,也没有伤到重要的血管筋脉。只是伤口有些奇怪,像是个左手使剑的人横向拖拽造成的。看来此人发剑时轻,收剑时重,与常理大不相同。这是种什么功夫?记忆中从未见过。 心中虽在不住思考,手上却没有闲着。很快将伤口包扎停当。 “主子对伤口的处理似乎比属下还在行?”连云大为惊讶的问道。 “先回答我的问题!”我板起了脸孔。他这问题还真不太好解释。 “属下去了一趟顾长歌的府邸。”连云低下头,小声回答。生怕我怪他自作主张。 “哦?”深遂的目光从他的脸上移开。 “怎么受的伤?”不过是个吏部侍郎的府邸,又不是龙潭虎穴。难不成这个顾长歌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 连云静默了片刻,仿佛整理了一下思路,之后开口说道:“顾长歌的宅子很古怪!那里有两重的院落。我进入第一重的时候,就像普通的官宦之家。没有什么特别,似乎连下人都很少。但奇怪的是,院子中的房屋一间间竟围成回字形。说是房屋,到像是道墙一般。中间围有一块空地,四周都没有通路可以进去。在房屋的遮挡下,不知这空地上有什么东西,或是干什么用的。我想从房顶翻过去,看看里面的状况。谁知刚踏上屋顶便被发现了。”连云微有些惭愧的跪倒,说道:“是连云学艺不精!没能探得消息,反而打草惊蛇。请主子发落!” “怪不得你。”我伸手扶他起来,道:“伤你的是个怎样的人?”说不定我也感染了田胜宇的坚持,见连云久久未说到此人,不由追问道。有机会便顺手做掉他好了。敢动我的人,也要像猫一样有九条命才行!在某些情况下,我是很护短的。 “是个身材高大的男子,手拿一把长剑。看来大约三十五六的样子。”连云恭谨的回答。低垂的头,让我看不见他的表情。 身材高大?我微有些诧异。这和我的推测有点出入。不过好久没有验看过伤口了,有些生疏倒也寻常。 我拿过纸笔,按照连云的描述画了一幅简易地图。“顾长歌就住在这里吗?”修长的手指敲敲地图中央的神秘空地。 “回主子,说不好!但顾长歌的卧室绝对不在看得到的一圈房屋之中。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连云依旧低着头回答,双手却微微有些发抖。 “主子,您真的要帮姓凌的杀了顾长歌吗?”抬起头,连云湛蓝的眼睛充满了深深的忧虑。仿佛清朗的天空,突然罩上了一层如轻纱般的薄雾。 “不可以吗?” 如春风般和煦的笑容,竟也挡不住我透骨而出的凌厉。 “但顾长歌的府中藏着许多武功极厉害的高手,我虽尽全力也该不是他们的对手。主子手中还有什么人手吗?要派谁去呢?”连云的声音很轻,像是不经意的问道。 我冲他璨然一笑,刹那芳华。 “我就不能自己去吗?” “什么?”连云大吃一惊,竟伸手抓住了我的手臂。“你不能去!” “连云?!”我轻声喝道。挺拔的眉悄然皱起。他是怎么了? “主子恕罪!”突然惊觉自己的失态,连云闪电般收回了抓住我的手,人已垂首跪在了地上。 凤霸天下_分节阅读_11 凤霸天下 作者:流玥 “算了。”我摆手道。虽然对他的激烈反应感到奇怪,倒也没有怪他的意思。现在的连云之于我并不仅仅是下属这般简单,说起来到像是那个时空的“语”和“运”。 也不知道我死后他们过得怎么样?有没有帮叶凛挑选出新的影?目光随着思绪的飘远而逐渐柔和。就像是窗外的月光,柔柔的倾泻下来,无处不在。 “主子?”诧异于我瞬间的迷茫,连云轻声唤道。 我猛然清醒,心中不由自嘲的嗤笑。看来我换了这个身体后,竟真的有些变了。换作以前的我,不要说这些伤春悲秋的无聊情绪,在出任务前,连生死都不在我的考虑范围之内。我可是大名鼎鼎的“杀戮之月”!传说中只有带来死亡的鲜血才能安抚我躁动灵魂的神秘死神!看看现在的我在干什么? 我缓缓吐气,带着些许嘲弄的目光。配上森冷表情的脸孔在恍惚的烛火中呈现出一种残酷的美感。 “你只管收拾好行囊,明日清晨在府门口等我就是。其余不是你该操心的地方!” “主子您不能去!那里聚集了起码五六十个高手。我又已经打草惊蛇,他们必然是早有准备。主子这一去,岂不是羊入虎口吗?” 连云难得的坚持却没有打动我分毫。虽然对方有了准备,确实棘手不少。但这件任务并没有给我太多时间,我还要按时赶去西山猎场。不过话说回来,连云刚去闹完场,他们怎么也没想到我会杀个回马枪吧?我还是有机会的。 “下去吧!”我转过身,不再理他。 “若主子执意要去,就带上连云吧。”连云无奈的叹息,深深的拜了下去。 “带着你受伤的胳膊么?”我邪邪的笑道。“不想成为我的负担,就照我说的去做!”不是不懂他的担心,但我行动的方式是现在的他根本无法配合的。再说一个伤员能干什么?站着让人砍么? 连云闻言抬起头,晶亮的眸子里闪烁着难解的光芒,犹如一块折射着斑斓虹彩的宝石。 “怎么?不听我话了吗?”我浅浅的笑,目光中的温度却逐渐冰冷。好不容易认同的助手,这么快就没有用了么? “连云不敢!”他终于俯首行礼,咬牙向外退去。 这才乖! 我收起桌上的地图,从床下暗格内拿出一些特别的小玩意后便离开了王府,没有惊动任何人。 顾长歌的府址在京城的西北,离我的府邸并不太远。亥时刚过,我便已来到了他家的院墙外。我并不着急进去,而是猿臂轻舒,爬上了墙外的一棵大树。临行前我已换上了自己特制的外衣。烟色和墨绿色密密交织的外观,有点迷彩服的样子。长发也紧紧缠好,一并罩于头套之下。浑身上下只有一双眼睛露在外面,灼灼的闪着寒光。 仔细检查身上每一处细节是我的习惯。独自一人出任务虽不是件稀罕事,但连一把枪都没带,到底也让我有些不惯。 我找了处结实浓密的树杈,轻轻坐了下来。从暗袋中取出一些小零件,开始飞快的连接组装。很快,一件件简单却绝对有用的小装置便被我安置在身体的各个位置。 想起打造师傅捧着图纸的怪异目光,我到现在还有些紧张。特意将装置拆散,分别请人打造,就是不想这些东西流传出去!所以他们最好还是笨一点,如非必要,我实在懒得杀他们灭口。不过幸而这里的铸造技术着实不错,不但能制造出弹簧,而且不同师傅打造的部件也都能严丝合缝的组装起来,否则这次的任务就让我更加为难了。 为了行动灵活,我并没有带长剑。只从王府的库房中翻出了两柄极为锋利的匕首。据说这对匕首还很有几分来历,但我却懒得听乔山没完没了的讲古。只管躲在没人的地方,用松烟将匕首的锋刃处熏得漆黑。若是让乔山看见,不知要如何心疼呢?想到他哭丧的脸,我的心情不由放松了几分。伸了个懒腰,我开始在树上闭目调息。 时间还早得很。这个时间夜色虽浓,却是负责守备的人员最为紧张的时刻。而我向来是凌晨四点左右行动的。那时天色介于似亮非亮之间,是人体处于深度睡眠的阶段,也是夜班守卫最为松懈的时候。 内力运行了几个周天,体能逐渐抵达了巅峰。我睁开眼,看天色应是行动的时后了。 下了树,我来到了院墙前面。墙并不高,但我却没有一跃而过。顾长歌既然发现了连云,就有可能加强了防备。我若跃在空中,岂不是个活生生的靶子。 微一磕鞋底,鞋尖突然弹出寸许的钢刃。我便靠它借力,施展轻功,紧贴着墙面缓缓爬了上去。 顾府之内果然如连云所说,建筑形式十分古怪。房屋均聚集在府址中央,看起来虽也错落有致,却巧妙的紧紧围成一圈。周围的气氛也是一派平静,不像是有埋伏的样子。 我没有放松警惕,悄悄的掩了过去,很快就欺到了东面的屋角。这种没有声波、激光或远红外探测的院子,谅他们也没本事发现我的行踪。 用同样的方法爬上屋顶后,我微一提气,人便顺着另一侧的墙壁飘落下来。但就在我得意于平安潜入时,一件令我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圈内的地面竟比外面低了近十米之多。这样一来,就等于我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跳入了一个深得要命的大坑。更要命的是,这大坑里还隐隐有灯光闪动,显然是有人正向这个方向走来。 心中狠狠一跳,一口气登时乱了。我重重的落下来,发出了一声闷响。立时间,三条人影便向我这里扑了过来。 “该死!”我低咒出声。脚上加力,人像离弦的箭一般,贴着地面射了出去。我没有躲闪的意思。这里方圆不足千米,躲是躲不掉的! “不知是我倒霉,还是你们不走运?”我轻轻叹息,唇角却缓缓绽开一抹噬血的笑容。乌黑的匕首在黑夜中斜斜划出,没有带起一丝光亮。仿佛跳着勾魂之舞的幽灵,轻轻吻上两名青衣男子的颈侧。 我保证真的很轻,只是堪堪划破他们的颈动脉而已! 以前作影的时候,我唯一的弱点就是体力比男子稍差。因此我向来是不愿浪费一丝力气的。 我微眯起眼,匕首划过血肉的瞬间,让我嗅到一阵久违的腥甜气息。不愧是乔山赞不绝口的兵刃,锋利的刃口虽比不上以往擅用的军刀,但依旧如同死神的镰刀般在收割人命的同时丝毫没有减慢我的速度。两溜血光尚未落地,我已冲到了第三个人的身侧。 如鬼魅般的攻击固然令此人猝不及防,但他的身手显然远高于前面那两名青衣男子。利刃划过的刹那,突然涌出的强大内力竟将我的动作封住了一瞬。就在这眨眼间,一支响箭已被他弹上了天空。尖锐的哨声闪电般劈开宁静的夜空。 该死的!我眸中闪过一丝狠戾。一反手,又在他气管上补了一刀。有效的阻住了他的呼喊。事已至此,也由不得我手下留情了。一伏身,向灯光亮起的地方扑去。 按说我已暴露,顾长歌应该立即派人大举捉拿才是。奇怪的是,我一路逼来,竟没有遇到半个敌人。怎么回事? 正诧异间,周围突然有大量灯光亮起。我眼睛不由一花,下意识立即倒地,向旁边滚去。果不其然,几声破空之声随即响起。四五支长箭牢牢的钉在了我刚刚站立的位置。不过危机并没有结束,灯后涌出大批的人手,将我团团围住。 “你是什么人?”灯火最盛处,有一个身穿白色布衣的人缓缓走出。 我微运内力,将声音逼至低沉。“杀人的人!” “哦?”白衣人呵呵笑道:“不是送死的人么?你主子竟让你一个人来,摆明了是要你的命!不会是你主子玩腻了你吧?看你身手不错,不如跟了我如何?当然,除非你也离不开那个只会玩男人的废物!”随着他的话音,周围的人也都发出低低的嘲笑声。 “哈哈哈……”我大笑出声,心下却是骇然。这人竟似知道我的来历。怎么可能?表面上我与顾长歌向无恩怨,不可能会联想到我身上的。好在他好像还不知道我的身份。看来是不能留活口了。 “先告诉我你的主子是谁再说吧,没准还不如我主子呢。”低垂的眼帘内是瞬间涌上血腥的瞳仁。 “你不加入就只有死路一条,没有你选择的余地!”白衣人啧啧的咂嘴道,脸上却依旧是一派的木然。 “顾大人好生小气!做人还是厚道点好!”我轻轻冷笑,语重心长的说道。 白衣人闻言一僵,随即笑道:“好眼力!”伸手从脸上揭下一层薄膜。 薄膜下果然是顾长歌略显敦厚的脸孔,只不过现在他的眼中充满了阴狠的神色。 这就是传说中的人皮面具么?也不怎么神奇嘛。我暗中计算着我们之间的距离。顾长歌很小心的站在众人中间,显然本身的武功并不甚高。想要他的命在我也算不上困难,但如何全身而退就很是个问题了。 我冲着他微一抱拳,道:“顾大人客气了!小人有一事不明,不知大人可愿为小人解惑?” 白衣人微笑着看我,“你若肯加入我们,我自会告知于你。若是不肯,此刻便要丧命。我便是说了又有何用。” 我哈哈一笑,道:“顾大人就不能让我当个明白鬼么?”看来他果然不是首领,不然就不会提到我们两字。但这个能驱使我朝吏部侍郎的人又会是谁呢? 顾长歌微微一笑,右手缓缓的举起。周围箭头的寒光在火光中闪动,带来一片森冷的气象。“你只说是降或不降?” 这么快就谈完了么?我有些失望的叹了口气,看来是没法探听出更多的情况了。轻轻的摊开双手,我微微躬身仿佛要拜倒在地。听来有些怯懦的声音轻轻响起,道:“别这么紧张,我当然是……” “……不降了!”话音一转,我肩头一抖,一排弩箭从背后的机关处暴射而出。我的人也一并向着顾长歌扑了过去。 我刚刚的恭顺显然令顾长歌很满意,眼神也不由松懈起来。就在这时我暴起发难,猝不及防下,前排的人手纷纷中箭倒地,我已闪电般冲到了他的身前。手腕一翻,散发着血光的匕首已压住了顾长歌的咽喉,另一只手温柔的搂上了他的腰背。顾长歌十分配合的随我转了个身,为我挡住了其他弓箭手的进攻路线。我的温柔攻势向来是有效的,尤其是手中的匕首不太温柔的抵着他后心的时候。 “都别动手!”他骇然大叫。弓箭手果然不敢放箭,缓缓的退了回去。 “顾大人,我们现在是不是可以好好谈谈了?”我温柔的笑着,虽然隔着头套无法让他看到我的表情,但手上微微增加的力量,相信一样能够传达我的诚意了。 “你到底是什么人?” 顾长歌的额头上逐渐渗出汗水,人却一动也不敢动! “你的主子是谁?是谁告诉你我的来由?说出来我便放你一次。”我飞快的低声说道。尽量不让其他人听见我们的对话。 “你真的肯放了我?” 顾长歌的声音也低了下来,显然明白了我的暗示。 “信不信由你!杀了你对我并没有好处。”但不杀他对我也没有好处就是了。 “好,我说!” 顾长歌闭了闭眼,咬牙道:“我是希……啊!”他突然惨叫出声,一股力量由顾长歌身后传了过来。我只觉得腹部一凉,不由暗叫不好,用力将顾长歌推了出去。果不其然,一柄长剑穿透了顾长歌的腹部,狠狠向我刺来。 妈的!竟然在我面前被他杀人灭口!我不禁十分懊恼。本以为在这里是顾长歌最大,哪知竟还有完全不把他当回事的人。 “你是谁?”我冷冷的问道。 “我也是杀人的人!”他伸手将顾长歌从剑上缓缓推落,像是生怕鲜血溅脏身上穿的白衣。 呵,比我酷!我冷冷的笑道:“那就没什么可说的了。” “没错!”他也笑了,扬声道:“众人听令!今夜务必将此人拿下,后退者死!”话音未落,人已向我扑来。 好命令!我还生怕你叫手下撤退呢。我淡淡的笑了。脚下加力,不退反进。如妖魅般的身影向火光最盛处扑去,犹如一只扑火的飞蛾。 只可惜我不是飞蛾,我是名舞者。专跳死亡之舞的勾魂舞者。每一个跳跃、旋转,举手投足间,安置在掌指、膝肘、脚尖的精巧利刃便会在人最脆弱的地方划出足以致命的美丽血花。在死神的眼中没有所谓招式,只有最直接的杀戮!我扑到哪里,哪里的生命便随着火光凋零。也不是没有人逃跑,但我总是先一步用弩箭将他钉死在地上。弩箭和钢针交织出一张死亡的大网,将他们束缚在修罗的舞场上不得挣脱。慢慢的,场中便只剩下皎洁的月光,照在我闪烁着璀璨光芒的眼中。 叶凛总说我杀过人后,眼睛特别漂亮,像是把别人的灵魂都吸了过来。记得我总是立刻冷下面孔,平淡的回答他:“下次提醒我照镜子!” 不是我讨厌他的赞美,而是每次杀完人,我唯一想做的就只有痛哭和呕吐!只不过作为“杀戮之月”,我早已失去了痛哭的权利。吸人灵魂?他不如说我吸人脑浆还更恶心一点! 随手将反射着诡异血光的匕首在身上擦了个干净,还入鞘中。拣起一柄钢刀,来到了顾长歌身边。他早已停止了呼吸,右手死死的扣着地面。坚硬的石板上有半个鲜血写成的字。仔细分辩,像是个火字。 这帮人怎么都这么爱打哑谜?我无奈的摇摇头。手起刀落,他的人头已被我斩了下来。从地上撕下一块衣襟,将顾长歌的头颅包好系在腰间。从连云口中得知凌云志的疯颠老父不堪虐待,早已命丧黄泉。现下顾长歌已死,答应他的事情已然办妥,我也就不用再多做耽搁。飞身出了顾府,向凌云志的住地奔去。 待我走后不久,一个人影从尸堆中慢慢爬起,踉跄的翻墙而出。月光照在他脸上,赫然便是那个一脸敦厚的顾长歌!但如果这个是顾长歌的话,刚刚死的那个又是谁? 那人刚要离开,墙角的阴影里便转出一人,沉声道:“顾长歌!” 顾长歌浑身一震,一张狰狞的嘴脸像是要择人而噬。但却在看清那人脸孔的时候,立刻跪了下来。“四……” “你叫我什么?”那人低声怒喝,打断了他的称呼。 “……爷!”顾长歌极为乖觉的唤道。 “你怎么搞成这个样子?”那人紧皱起眉头问道。 “回四爷,是这么回事。” 顾长歌原原本本的将今晚的经过,简单讲述了一遍。 “除了你之外全死了?这怎么可能?”那人惊讶的瞪大了眼睛。“他只有一个人,你们却一共五十八人,还有十七个一品堂的高手。难道这么多人都是吃干饭的不成?一群废物!我大哥养你们还不如养条狗有用。” 顾长歌惭愧的低下头,说道:“四爷息怒,是奴才们办事不力。此人的来历奴才我还没来得及禀报大爷。奴才这就回去禀报大爷,那人身边竟有这等人物,也是大爷没能想到的。” “没说吗?”那人突然露出了阴森的笑容,道:“那你是该回去了。”话音未落,一道剑光便重重的劈在顾长歌颈项之上。 “四……”顾长歌万没有想到,自己竟会死在那人手中。一双泛着死光的眼睛,顷刻间充满了难以致信的怨毒之情。 “大哥,我倒要看看你怎么和父亲解释?”那人冷冷的笑道:“没想到你竟如此厉害,我到是白白担……”声音逐渐变小,几不可闻。 “这次就算你赢了。我且帮你一把,权当是奖励。有机会我们再重新较量。” 轻声说完,他便没入了黑暗当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第十五章 集结 天色渐渐亮了起来,连云牵着马匹站在王府门前焦急的等待着。忽然焦灼的神情变为欣喜,连云向着远处驰来的人影迎了上去。 “连云,上马!”山泉般清澈的声音坚定的响起,一个带着抹诡异血红的白色人影如轻烟般跃上了马背,毫不停留的向城门奔去。 “是!”连云绽开了笑容,一颗高高悬起的心脏终于又落回了胸腔。翻身上马,紧随着那道矫捷的人影飞驰而去。 仅仅是看着那道身影在马背上起伏,安心的感觉就逐渐流遍连云的全身。这个身材还及不上自己高大的男子,是何时变得这般伟岸的?仿佛是一座难以摇撼的高山,伫立在自己身前,让自己仰望着,却又难以企及。是对他的依赖太重了么?连云轻轻的舔舔嘴唇,下唇尚未痊愈的伤口隐隐的痛着,好似自己的心脏一般。 出了城,我便在城外的小河边停了下来。虽然换了衣服却仍有浓重的血腥沾染在身上,让我很不舒服。 “主子。”连云也停了下来。 “替我拿件衣服来,我想洗一下。” 我翻身下马,向河边走去。清凉的河水在朝阳下泛着金光,仿如一条长满金鳞的游龙。我蹲在河边,轻轻的抚摸着它的鳞片,感受着掌心那柔滑的脉动。此刻看来仍嫌陌生的俊美脸孔,在河水的反射下闪烁着迷朦的光晕。飞溅的水珠密密的打在发上,滑落之时却已是血红的色泽。雪白的丝衣逐渐映出点点红斑,仿佛一树腊梅在雪地里竞相开放。 “主子!”连云在我身后呆立了半晌,终于意识到这绝美的梅竟是斑斑血渍,于是惶急的扑了过来。 “别紧张!”我侧身笑道:“不是我的。” 从脸颊滑落的血珠丝毫没有玷污那如神祗般笑靥。不是他的?他竟毫发无伤么?连云呆立在一边,半天动弹不得。看着那个在鲜血的晕染下依旧美得令人窒息的人影,缓缓脱掉了衣服。白皙紧致的肌肤,遍布着些许青紫和已经干涸的血液。本应让人觉得肮脏的身体却散发着令人疯狂的魅惑。 凤霸天下_分节阅读_12 凤霸天下 作者:流玥 连云猛的转过身去,重重的喘息。不敢再看那个如妖媚般惑人的男子。 我却没有注意到连云的古怪,只是将身躯深深的浸在水中,让清澈的河水带走我杀戮的痕迹。修长的颈项上挂着一块乳白色的石头,随我在河水中不住沉浮。那是凌云志送我的龟煞。他说大仇已报,这龟煞对他而言还不如一块石头。将它交给我,他放心。青衣楼的力量和未来就都交到我手上了。我知道这龟煞代表着他的希望,也就没推辞,或许我能找到那八个人也不一定。将准备好的举荐信留了给他,嘱咐他努力念书,上京科考。我与他有恩,倘若他能进入官场,未尝不是我的一个助力。 仔细的清洗过后,身上再无血液的腥膻,只余下淡淡的水草气息。我抬手拢发,扬声唤道:“连云!” 连云回首望去,河水的波光中,一个看来不甚真实的生命正在向他微笑。黑亮的发温顺地拢向脑后,在阳光下呈现檀木般乌亮的色泽。温润的眼隐着诱惑的波光,仿佛比这河水更深更广,却也更加清澈。一滴水珠从他的鬓角滑落下来,滑过结实的肩膀,在锁骨处短暂停留后,又迅速滑过胸前的粉色小珠和诱人的腰线,最后隐入河水之中。 “你不打算给我衣服么?”我见连云只是呆呆的站着一动不动,不禁微微皱眉。 “请主子恕罪!”连云闻言浑身一震,终于将衣服递了过来。 这次出门的衣服,全都是元西专门准备的简化版,就算没有侍从的帮助,我也能轻易穿上。将周身打理完毕后,我顺手拿出一个银色的面具,戴在了脸上。 “主子,您这是……?”连云诧异的看我。 我微微笑道:“戴上这个面具,我就不再是流玥王爷,只是一个强盗头子而已。” “强盗头子?”连云更加奇怪了。 我翻身上马,一抖缰绳道:“跟我来吧,你很快会知道的。”话音未落,人已向着西山猎场绝尘而去。 “是!”连云没有丝毫犹豫,立刻纵马追了过去。 西山猎场位于京城西边约五十里外的一处密林。从七八十年前开始便已划为皇家围猎的猎场,闲杂人等一率不得入内。违者格杀勿论!此时倒是个练兵的好地方。 我与连云到达的时候,挑出来的千名禁军已到达指定位置。但由于级别未定,大多散乱的围坐在地上,大肆喧哗。还有些竟已打起架来。总而言之,这批人马基本上处于无政府状态。 这便是素质高明的禁军吗?我心里的火越烧越旺,甩开面具,几步便跳上了猎场营地的高台。 “白延斌!”我运气喝道。炸雷般的声音立刻压下了底下的喧哗,营地登时静了下来。白延斌矫健的身影,迅速向台上奔来。 “王爷。”看出了我的不满,白延斌跪下行礼的时候,刻意更加的恭谨。 “本王限你一刻钟之内将所有军士集合、列队,听候本王指示。若作不到,你就给本王滚回去!这里不用废物!”不是我要给他下马威,只是我的时间不能浪费在无用之人身上。我管你是谁派来的都一样! “是!” 白延斌不敢怠慢,立即下台发出连串的呼喝。我仔细观察,将他所唤之人统统记下。这些人大多是他的亲信,又或者是原本禁军中的小头目。但无论如何,军士们的队伍还是排列开来。等队伍整好,我也终于压下了怒气。 “各位军士!”我站在台上,运气开声。声音仿佛在众人耳边响起,连站得最远的兵卒也可清楚的听到我的话语。 “从今天起,你们就不再是玄武国的禁卫军了。”话音未落,众人已鼓噪起来。显然这莫明的变化让他们不知所措。 “给我住口!”一声厉喝,森严的杀气已弥漫开来。唯有强大的气势方能压住这千人的浮躁,因此我刻意展现出性格狂狷的一面,再不收敛。“你们将统统成为我的亲兵。所有的待遇不变,军饷另加三成,但是!……”没等众人喜形于色,我的脸已沉了下来。“我不要废物!”阴冷的声音坚决的响起。 “在这里,每一个人都要严格遵守上级的命令!军令一下,违令者,杀!”刚刚杀戮的记忆尚未从我脑海中褪去,我的声音中依旧充满着浓浓的杀意。 “你们是我的亲兵,我不需要你们有是非对错的概念。思考的事交给我,你们要做的就是听命行事。做不到的人,现在就站出来!”我等了片刻,没有人敢在此刻站出队列。 “没有吗?很好!”我从怀中摸出面具戴上,扬声道:“你们记住!你们是我的亲兵,但也是我的弟兄。只要我戴上这个面具,我便不再是什么王爷,你们也不许叫我王爷,一律称呼我‘老大’。接下来的几个月,我会对你们进行严格的训练,受不了的人统统给我滚蛋!我管不了你们的死活。或许你们会觉得我很残酷,但我也不妨告诉你们,你们要完成的任务十分艰巨。以你们目前的能力,根本是有多少死多少!我的训练会保住你们的性命,不想死的就照我说的去做!我绝不会让我的弟兄轻易的死去。” 完全打破常规的话语令军士们大为讶异,不过他们的情绪与我无关!我没时间,也没耐心说服每一个人了解我的想法,他们只要照做就好了。 “我要将你们分成五队。”我扬声道:“第一大队是野战队!我需要单兵作战能力强的军士。例如那天的大块头和高个子。”我顺手向台下点去。二人见我还记得他们,不由也有些得意。高个子更是用力的向我挥手致意。我微微一笑,继续道:“第二大队是斥候队!我需要观察力敏锐,分析能力强,行动力出众的军士。第三大队是弓箭队!我需要箭法出众,操作能力强,能进行远程打击的军士。第四大队是工兵队!我需要善于制造陷阱、工具,建筑工事的军士。这四个大队每队二百五十人。你们可以根据自己的兴趣做出选择,所需的知识和技能我会在之后的训练中逐渐教会你们。至于第五大队,我需要素质最为全面的人,他们将组成突击队!第五大队会从其他四个大队中选出,单独接受我的教导。” 看着下面军士不屑的眼光,我知道这些军士大多看不起我这个名声极坏的好色王爷。不过没关系,我们要共处几个月不是吗?他们很快就会“了解”我的。邪佞的笑意在我银色的面具下逐渐绽开。 “现在我要你们依据兴趣自行分队,然后自己推举出前四个大队的队长和副队长。每队只有二百五十人,有喜欢的兵种就快点报名吧。”这样说到像是在卖减价商品。意识到这一点,我颇有些想笑。 “之后,每大队分成五小队,每队五十人。顺便再选出正副小队长。我不管你们怎么选,总之两个时辰后我要看到你们整理好自己的营地,整齐的在我面前列队。做不到的不许吃饭!”我简单的甩下命令便带着连云离开了。 将营地校场的喧嚣丢在身后,我和连云四处巡视了一下。看来流夜做事还算稳妥周到,近千人的后勤配备,一律是极高的标准,这方面我倒不用费心了。 慢慢向前面踱去,暗自计划着岗哨的设立位置。这千人中自然有朝中各方面的势力,但在行动尚未成功前,我并不想将猎场的情况透露出去。所以适当利用他们彼此间的忌惮应该是个不错的办法。 正思虑间,军士们闲聊的声音远远的飘进我的耳鼓。 “……他能有什么本事?你没听人说吗?他就是个喜欢男人的小崽子!胎毛还没褪,就想教育大爷我了?不过你们是没看见,那小样儿长的比个大姑娘都俊俏。老子看了心里都痒痒的!”一个刻意压低的粗犷声音响起,立时博得了一片赞同的声音。 “你知道什么,这流王爷可是咱们玄武国的第一美人!哪家的姑娘能比上他啊?若不是他是个王爷,怕不早让人收去作小爷了。”另一个细碎些的声音紧跟着响起,话语间流露出浓浓的垂涎。 “你小子先把口水擦一擦吧!” “你少说我!你还不是瞪出来了!” 营帐中传来几声打闹的声音,我不禁好笑中又有几分恼火。妈的!就知道这张脸是个麻烦,但这几个也实在是没长脑子,烂船也还有三斤好钉,我堂堂一个摄政王,又岂会完全是个草包! 微一侧身,却看见连云气得青白的脸色。 “主子,让我去教训教训他们!” “不用了。”我微笑着摇头。以前的手下中也常有这种人,因为不服上司是女人而经常背着我说些个污言秽语。比较起来这些还算是小儿科。 生气我是不会的。下属总要有排解压力的方法,说上司坏话的做法是个不错的发泄途径,不过不服我就有些麻烦了。也罢,就干脆和他们打上一架好了。不服我就打到你服!方法或许简单粗暴了些,但绝对有效! 有些时候和男人交朋友是要用拳头说话的。这一点在我还是女人的时候就明白了。更何况今天早上的“运动”让我积聚了太多戾气,正好可以用他们舒缓一下心情,顺便活动筋骨。 我安抚的拍拍连云的肩膀,轻笑道:“我喜欢自己来。” 本想明天再开始训练的。我邪气的咧开嘴角,看来他们的精神还满好的嘛! 第十六章 立威 随着一声令下,四个大队共计千人,整齐的排列在我面前。四个队的正副队长分别站到了队伍前面。 不出所料,白延斌和选人那天组织能力很强的三人,分别成为野战队和弓箭队的正副队长。我也由此得知这三人原本就是禁军中的小头目。野战队的副队长叫单维正,弓箭队的正队长叫徐瑞疏,副队长叫黄齐英。害我颇有些想问他有没有个儿子叫黄飞鸿。 斥候队的正队长叫张维忠,是个皮肤黝黑的男人。他有一张看来干练却又平凡的脸。副队长倒令我有些意外,竟然是卫平的弟弟卫奇。看来他在禁军中的号召力也不小。工兵队的正副队长都是生面孔。一个叫屈平一个叫陶令。都是些响当当的名字,就是有些不太吉利。 “四个大队以我脚下的台子为中心,围成一圈。列队完毕后,所有队长出 列!”我独自站在高台上,双手抱胸说道。 我慢慢的调息,尽量压抑自己的兴奋。我只是想立威而已,伤了人命就麻烦了。银色面具下是淡淡的笑容,如佛徒般安祥,肃杀的气势却丝丝缕缕的飘散开来。 军士们似乎也略略有了些异样的感觉,行动不约而同的利落起来。很快,大小四十八个队长已经整好队,站到了台前。 看着台下黑鸦鸦一片人头,我朗声道:“相信你们都知道我是谁,关于我的传闻恐怕你们听得比我还多,我不用想也知道要你们服我很难。但我没时间和你们谈心!我说你们没用你们也不会信。那就让事实告诉你们,我配不配做你们老大吧!” 弯腰拿起一根事先烧过的树枝,沉声道:“你们四十八人是全体军士选出来的领导者,必定也是令他们信服的人物,那就让我先试试你们的斤两吧。我手中的这根树枝就当作是把长剑,你们谁先来?” 银色的面具挡住了过于俊美的脸孔,修长挺拔的身躯顿时显得彪悍起来。我右手持枝,斜斜指出。淡淡的杀气挑衅般向台下压了过去。 “王爷只用一根树枝迎战,也太看不起我们了吧?卑职若是学艺不精,一时收不住手伤了王爷的贵体岂不罪过?”一个高大的身影越众而出,国字形的脸上带着愤慨的表情。 我冷冷的看他,肃然道:“你叫单维正吧?我曾说过当我戴上面具时你们只能称呼我老大。第一个命令你便没有遵守!也罢,你若胜了我,此事便到此为止。若是败了,你便自行去领二十军棍。听到没有!” 单维正闻言一愣,想了想,开口道:“若小人输了,自然听凭处置。” “很好!”我轻轻点头道:“至于我用树枝应战,倒没有看不起你的意思。只不过我练的是杀人的功夫,若我手中是真正的兵器,你根本就没有对我出手的机会,更谈不上收不住手了。这树枝是事先烧过的,划在身上会留下黑色痕迹。你也不是白痴,自然知道若是换了刀剑的后果。” 说的太多,我也有些烦了。树枝一抖,大声喝道:“别废话了!要动手的就上来吧!” 台下众人面面相觑,单维正终于按捺不住,大喝一声跳上台来。或许是不屑于在兵刃上占我便宜,他也没有使用兵刃。但他的赤手空拳并不能博得我的钦佩,战场上还要讲公平的一定第一个变死人! 我再不克制身上的杀气,两眼放射出灼灼寒光。“杀!”阴冷的声音将胸口翻涌的戾气低喝出口。白色的身影由极静化为流星,一道光影掠过,单维正只觉得眼前一花,颈侧一阵火辣的疼痛。待回过神来,我已凝立于前方。 高台下已是哗然一片。大多数军士尚未看清,单维正的脖子上已然多了一道焦黑的痕迹。不用说众人也知道,若我手中是真正的长剑,此刻单维正已经是具尸体了。 “去拿你的兵刃,我再给你一次机会。”我淡淡说道,没有丝毫情绪的波动。 “我……你……” 单维正只觉颜面大失,一张脸涨得通红。向着台下大叫:“刀来!” 一柄钢刀被抛上台来,单维正一把抄过,反手便向我劈来。 有进步,知道先下手为强了。我暗中点头,动作却不敢怠慢。身体一缩,堪堪闪过刀锋,树枝便如毒蛇般从诡异的角度急探而出,重重的点在他的左胸。单维正被我点得一个趔趄,但胸中的怒火也似在这一刻被点燃了。他并未依律停手,仗着我二人方才速度很快,台下的人未必能看清他的落败,大喝一声,竟向我当头劈来。 面对他闪亮的刀锋,我冷笑着侧身迎上。树枝略斜,直接撞上了刀刃。木枝不可避免的被削断了一节。丝毫没有停留的刀,顺着我身体左侧劈了下去。没等他变招,我已整个人撞入他的怀中,“恰巧”被刀锋削得尖锐的树枝死死的抵住了他的咽喉。 “你输了,”我依旧平淡的说道,没有半分的火气。 “再教你一招,只要运用得当,树枝一样可以要人的命!” “放开他!”没等目光呆滞的单维正醒过神来,又有两个人向我袭来。 我闪身让开,心中不禁也升起一丝真怒。我毕竟是玄武的摄政王,又是这些人直属的指挥官,他们竟连表面的尊重都不肯给我么? 我不由仰天长笑,银色的面具在阳光下闪耀着夺目的光芒。怒意随着真气流转,挺拔的身躯散发出冲天的英气。 “别费事了,你们一起上吧!”狂傲的霸气如飚风般席卷而至。一反手,冲上来的两人已被我拍飞出去。 嚣张的态度显然激怒了台下众人,四十余人鳞次栉比的跃上台来。反射着寒光的各色兵刃犹如一张大网,没头没脑的向我罩来。不过说实话,这些人中并没有什么高手,彼此间的配合也无默契可言,因此人数再多也无法给我带来真正的威胁,只会为我制造出更多的进攻机会。我一伏身,反而冲到了人群之中。每每刺中要害,便运功将其震飞出去。打得兴起,我竟直接扑到了高台之下,拳打脚踢间将更多的人卷了进来。很快,场地中便到处是人仰马翻,混战成一团。 白延斌等人见势不妙,冒着拳林脚雨冲到了战团中央,冲着我大叫道:“老大住手!我们服了!” 此时我正沉浸在好久没有享受过的酣畅淋漓之中。穿越时空后的种种怨气,统统随着这顿拳脚发泄了出去,因此听到白延斌的呼喊,不免仍有几分不舍。但毕竟是正事要紧,我留恋的看了看眼前满头青包的人群,忍痛再敲倒两人后,提气跃上了高台。 “统统给我住手!”我刚一退出战团,白延斌等四个队长随即呼喝部众。不一会,场中众人或抱头抱脚,或哀哀呼痛,但已歪斜的列起队来。 “你们可服了么?”我朗声问道。高台上唯有我依旧是一袭白衣,昂首伫立。平静温和的神情如同踏花归来的翩翩公子,哪里还有半分方才的凶狠。 众人抬头看我,阳光为高台上仅着劲装的身体披上一身金色的战甲。记忆中过于俊美的容貌逐渐被银色面具的冷峻和威严取代。不知是谁先眼含泪光、悠悠一叹,不知是谁,频频点头、意味深长,也不知是谁第一个跪了下去。转眼间,台下已拜作一片。 “老大!”呼喊声汇成海洋,波涛汹涌。 “都起来吧。”面具下的神情微有些遗憾。老实说,我还没打过瘾。 “各队队长带队员下去休整,伤者去医官处疗伤。完毕后,大队长到我的营帐报道。”待众人齐声应是后,我又大声喝道:“卫平何在?” 一个浑身上下甚为齐整的人从队伍里跑了出来,恭敬的神色中隐隐有些不情愿。 “卫平拜见老大!” 刻意在人群中翻卷了许久竟还没有影响到你么?我满意的笑了,朗声道:“即日起,卫平便是第五大队的大队长,第五大队所有人员均由你选出!” “老大,我……” 卫平急忙抬头,却被我凌厉的目光吓得咽下了即将脱口而出的拒绝。 “待会一并到我营帐报道!”我不再给他说话的机会,转身向自己的营帐走去。 连云早已在我营帐内等候。见我回来,连忙上前见礼道:“主子,您没受伤吧?” 我摘下面具,轻笑出声:“今晚我们再来打一架吧,跟他们打,不过瘾呢。” 难得一见的轻松笑容让连云有些不知所措,微红的脸颊却让我的心跳错了几拍。我立刻转身坐下,闭上双眼,作出一副疲劳的样子说道:“我叫人安排你住在旁边的营帐,你这便下去休息吧。” 正说着,一双结实的手掌便按在了我的腿上,不住的揉捏。我诧异的睁眼,却见连云已跪在我腿边,一边为我按摩一边温驯的说道:“我是主子的贴身侍卫,当然要与主子住同一个营帐了。再说此刻元西不在主子身边,主子的生活起居总要有人照顾。” 他真把我当成养尊处优的王爷吗?我不由苦笑道:“我知道你的忠心,但也用不着表现在这里。我的名声如何你该比我清楚。就算我不动你,你与我同食同宿也会平白污了你的名声。” 连云抬头看我,俊逸的脸孔仿佛罩着层柔光。“在主子面前我要名声何用?主子是我的恩人,别说主子并不曾要我,便就是要我,连云也无丝毫怨言。” 我靠!这不是诱人犯罪吗?早知道我还发什么毒誓啊?我站起身来,哭笑不得的说道:“那你是不畏人言,定要与我同住喽?” “这是连云的本分。若主子嫌连云碍事,连云睡在帐外也是不妨的。” “好,你赢!”外面已传来了通报,几个队长已然到了。我戴上面具,迈步向外帐走去,口中却无奈的说道:“吩咐人在内帐多支张床。” “是!”连云的脸上是璨然的微笑,与我脸上的郁闷形成鲜明的对比。 外帐的几个人,脸色也是好看的紧。一半人青红的面皮,一半人尴尬的嘴脸。怕是官僚主义在心中早已扎根,此刻尚不习惯对我的称呼吧。 凤霸天下_分节阅读_13 凤霸天下 作者:流玥 “弟兄们,都坐吧。”我轻松的开口。几人唯唯诺诺的坐下,并无一人说话。看来先让他们适应自己身份的变化才是当务之急。 “你们五个是我的大队长,也是直接听命于我的弟兄,叫你们名字太繁琐了。从今天起,大家只以代号称呼。你们自己起个名字吧。”我微笑着说道。 “什么?”几人面面相觑,再一次被我的不按牌理出牌搞得一头雾水。 “想不到吗?那我来起好了。”我飞快的接口道:“白延斌就叫白板,省得和他哥哥混淆;徐瑞疏就叫梳子;张维忠叫屠夫,维忠,维忠,怎么听怎么像喂猪。猪喂了当然是要宰了;屈平就叫蚯蚓,一屈一平可不正是蚯蚓在扭动吗?卫平就叫肠子好了。胃若是平了,自然就到肠子里了。”连珠炮似的话语,让几人听得脸色忽青忽白。我不由暗暗好笑,看你们死板的嘴脸还能撑多久! “那你又叫什么?”看起来最冲动的屈平,双目圆睁,牙咬的吱吱直响。 “老大啊!你们不是早知道了吗?”微微颤动的肩头,即便是隔着面具也一样能看出我的笑意。 “那凭什么我要叫蚯蚓?” 我终于呵呵的笑出声来,“因为我是老大啊!不喜欢的话就叫肉虫好了,再不然叫蛆也不错。” “你!你……” 屈平见我越说越不像话,握紧了拳头,眼看就要扑过来了。其他人显然还记得刚才的遭遇,白延斌和徐瑞疏一左一右的架住了他。 “你别这么冲动。老大是我们的主子,主子赐名是件光荣的事。” 白延斌一脸诚恳的劝说,却恰好是最能挑起众人怒火的话语。 没等我的冷笑出口,卫平却已站出来说道:“我想老大是希望我们在日常生活中,习惯另一个名字,免得在某些行动中泄露自己的身份吧?” 我暗暗点头。这几个大队长多是原本禁军的头目,比一般的士卒更容易受到旁人的关注,行动中使用代号自然是安全多了。卫平不愧是我看重的人,神经竟然如此敏锐。最可贵的是,他不但明白了我的用意,更加在最适当的时候说了出来。让几人被白延斌挑起的不满瞬间平复了下去。 “既然只是个代号而已,那我可不可以叫做岩石?”见我默然不语,卫平紧接着说道。 “当然可以。”我轻笑着点头,两眼放射出浓浓的欣赏。叫什么本就不重要,尽管我更喜欢叫他肠子。 众人既已明白我并非拿他们开心,心情自然也松了下来。连番的起伏早已让几人忽视了我的身份。继卫平之后,徐瑞疏也开口道:“老大,我想叫麒麟行不行?” “行!” 简单的回答彻底表明了我的立场。余下几人也立即开口道:“那我想叫狂风!” “我想叫烈日!” “我叫飞龙!” 我扬声道:“除了蚯蚓,其他人的名字照准!你们的大队就以你们的名字为题。第一大队为烈日大队,第二大队为狂风大队,第三大队为麒麟大队,第四大队为蚯蚓大队,第五大队为岩石大队!” “蚯蚓大队太难听了吧?老大,我错了还不行吗?我不该跟你发火。”屈平闻言哀号出声,但却再不敢对我不敬了。 “那就叫地龙吧。”我终于松口。老实说,手底下有个蚯蚓大队是不太风光。 “地龙还不是蚯蚓?”屈平在一旁低声嘟囔,我却不再理他。伸手取出了提前准备好的训练计划,分发给众人。 几人仔细看过,均是一脸的匪夷所思。除了岩石没有队员,所以没有说话以外,其余几人不约而同的抗议出声。 “老大,这么练法太奇怪了吧?弄不好会出人命的!” 我冷冷的笑道:“这些队员中只有少部分有上阵杀敌的经验,大部分连死人都没有见过。若不按我的方法,人命是出定了!你们想想看,是在训练中严格一些,还是让队员上阵去送死好?” “老大能不能说说,我们到底要完成什么样任务?”岩石牢牢的盯着我的眼睛说道。 “若能说我早就说了。”我轻轻叹息道:“无论你们信不信,我既然带你们出来,就真心把你们当兄弟看待。我会尽我所能保住你们的性命,但你们一定要相信我!配合我!服从我!若做不到,我便有通天之能,也无法护你们周全。” 我的态度极为诚恳。他们是我的亲兵,也就是我的第一支武力。无论成分有多复杂,我也不想轻易的牺牲掉他们。 “我明白了。”岩石转头看看众人,见几人都点了头,这才对我说道:“老大,我们会尽力活下来,完成您交待的任务。” 我轻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不只是你们,所有一千名弟兄都要想办法活下来!”转过身,我肃然道:“今晚组织队员学习基本战术。从明日起,每天寅末出发,全体跑步绕西山猎场一圈。我会在其间用各种方式偷袭你们,半个时辰内没有回来的,上午的训练加倍。” “老大,那可是在丛林里啊!”地龙的哀号似乎也养成了习惯。 “你们若是连野兽都打不过,就干脆让它们吃了算了!”我毫不容情的回答。不过是七八公里的路程,如果不是丛林,我怎会给他们半个时辰。 “可老大你要怎么偷袭?若再被你打一顿,我也就不必跑了,直接认罚算了。” “你最好祈祷我能偷袭到你!”我冷冷的说道:“开始的几周是基础的训练。接下来你们的大队会全部打散,你们要以小队为单位,每四个不同兵种的小队结为一组。全军共结成五组。每天早上都会有三组负责跑步,两组负责偷袭。若跑步的组按时到达,则偷袭的组受惩罚。反之亦然。若你们无法在我偷袭的时候学到东西,我也帮不了你们。别怪我没警告你们,我下手时或许会留有余地,但若不小心一样会送命的!” 训练的序幕在我的警告下拉开了。开始的怨声载道,在两天后全部消音。一半是因为累得说不出话来,一半是我让他们接触了一个他们从未接触过的领域。每一天我都会专门教导一个大队,让他们真正了解这个兵种的优势劣势和这个兵种独有的战斗方法。现代的军事知识让他们目瞪口呆之余也深深的折服,学习的积极性自然大大的提高了。 一切都按照训练计划有序的进行着。唯一让我意外的是,从地龙开始,四个大队长分别向下施压,将手下统统起了外号。一到训练之时,就听见鞋子、袜子的满场乱喊,很是一番热闹。我在军中的威信也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每天早晨被我整得哇哇叫的队员,只要见到银光一闪,统统反射性的立正站好,没一个敢口出怨言。我原本以为他们定是十分怕我,但岩石却说,从我一人打倒上百人起,我这个名声奇烂的王爷竟已变成他们心目中的英雄了。不过也好,总比心目中的美人强些。 四个星期以后,这些人清晨的长跑在我的阻挠下竟也全部可以按时回到场地。虽然大部分是连滚带爬,但连一个残疾的都没有,潜力还真是不错!岩石已经看上了其中的几个,打算将他们调到第五队。 我按照原计划将队伍打散,只有各个兵种配合默契才有机会发挥出各自的优势。但他们在相互陷害方面的天分竟然令得我也有些吃惊。由于多少会有些报复的心态,每一天的训练结束后,各组都会自发的开会,讨论这一天的得失以及第二天要用的战术。加上我偷偷的在背后推波助澜,各组的袭击手段日趋阴损。而就在这不断的自我挑战中,不足两个月的时间,众人从身体素质到战斗方法便都有了质的改变。尤其是狂风队,各种侦破与反侦破的手段层出不穷,真正的成为了一支部队的耳目。 看着他们能有这样的成绩,我内心还是很高兴的。但其他人是不是也这么想我就不敢保证了。 站在西边的小山坡上,我仰头看着夜空中的点点繁星。远处的营地隐隐传来阵阵呼喝,想必是地龙队又发明什么新装置了吧。我的四周依旧是一片寂静,仿佛是一块坚实的琥珀,而我就好像僵死其中的小虫一般动弹不得。 “连云!”我轻声唤道。我知道他就在附近。以往我通常是故作不知,回到营帐也是倒头就睡,尽量减少和他照面的机会。或许最近真的是有些欲求不满,看着他偶尔脸红的羞涩模样,我竟一阵阵的心慌意乱。没一口吞了他多半是他祖上积德。不过在这个时刻,我却格外想有个人陪在我身边。今晚就破个例吧。 “主子。”连云静静的站在了我的身边。 “你知道其他国家是个什么样子吗?”我没有看他,依旧凝望着天空。黑夜中的天空也是能看见云彩的。只是那云灰暗的像是黑蓝色水晶上的尘埃。看着这样的云,又有谁猜得出它在白天里的纯洁无暇? “连云从小在山里长大,从没去过其他国家。只是听说:白虎国多风,朱雀国多雨,青龙国多花,玄武国多雪。”连云静了片刻后,恭谨的回答。 “你也没见过么?”我轻轻叹息,道:“有机会的话,真想好好看看这个世界啊!”转过身,向营地走去。缓缓伸开的掌心飘散出点点纸屑。 “回去吧,我请你吃东西。” “吃什么?”连云好奇的问道。一双湛蓝的眼睛仿佛是飘着云彩的夜空一般。 “鸽子!”我回过头,全身尽是如春风般和煦的儒雅,只是笑容里的温柔却从不曾进入眼中。月光下,如玉石般的手指中捻着一团羽毛。 “这个月的第七只鸽子!” 第3部分 第十七章 演习 我与连云回到了营地,没等我展现我的烹饪技巧就得到了队员的通报:“京里来人了。” 出乎意料的是,来人竟是韩岂的家仆。我命人将其带到了我的营帐之内,微有些奇怪的接过那人带来的信函。 打开一看,信函的内容诡异得令我哭笑不得。满篇的思君、念君、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若不是我在最不起眼的角落看到了我要的讯息,真要以为韩岂对我抱有什么私情了。这活生生便是一封情书嘛!看来韩岂不但脑子好使,对夜的忠心也是十分可靠。这种密函即便是让人看了去,多半也会以为是我这个好色王爷又耍了什么手段,竟连一向刚正的宰相大人也骗了到手。怎么也不会想到此事与流夜有关。只是我的名声不免更加臭不可闻了。 本想提笔写封回函,转念一想,我邪魅的笑了出来。转过身,无比诚恳的对那传讯之人说道:“替我谢谢你家大人的好意,他对我的表白令我十分感动,但此生我已有了心爱之人,对他的垂青虽感怀于心,却自感无福消受。此生虽不能执子之手,但望来生可以偿还他对我的一片深情吧!”感慨万千的说完,我还微运内力,生生挤出两滴眼泪。此情此景,于缠绵悱恻中另添了三分遗憾,七分凄美。总之是十分的感人! 我得承认,一向让我唾弃的容貌在其中发挥了不少的作用。看着那人从张口结舌,逐渐变成一副感同身受的凄凉模样,我险些暗中笑破了肚皮!以前上过的戏剧及伪装课,竟被我应用到了这里。不知总是自比“莎士比亚”的老师知道了,会有怎样的嘴脸? 几天后,京城内便有一个感人至深的爱情故事在街头巷尾流传开来。百姓们对我的印象是大为改观。只是韩岂每天要对着众多或疑惑不解,或同情惋惜的目光,日子着实有些难熬。偶尔还会遇上几个定要支持鼓励于他的,更是叫他捶胸顿足,几欲吐血。从那以后,韩岂的任何计划再不敢随便将我计算在内了。这是后话不提。 韩岂的家人走后,我坐在帐中沉思了良久。韩岂已得到了准确的消息,白虎国将派大皇子炼峥隆作为使臣,携丰厚的礼物,于流夜寿诞前抵达玄武国都。算来留给我的时间已不足一月。队员们的状态虽然不错,但说到底,还是些没有实际经验的菜鸟而已。离我的需要还差了甚远。 单以祝寿而言,炼君睿对于使臣的选择,隆重的让我有些意外。难不成炼君睿对这次出使还有什么其他的考量吗?不过既然是大皇子出使,相对的随行侍卫也会有所调整吧?希望这次行动不会节外生枝才好。 “夜了,主子您该休息了。”正烦恼间,连云温暖的声音在我身侧响起。 我回过神来,抬头见他已一脸诧异的盯着桌上的信函。 “怎么了?”我伸手自然的搭在他的肩头。他肩头微颤,但这次却没有躲闪的意思。 “韩大人对主子您……?”连云的眸子里闪烁着惊讶的光芒,在营帐烛火的摇曳下,显得有几分诡异。 “是啊。”我轻笑出声。一半是刚刚恶作剧的心情尚未褪去,一半也实在是懒得解释。“他很痴情对不对?仔细想想,他除了性格古板无趣之外,长得也算不错。”我穷极无聊的调笑道。想像着韩岂听到我带回的话将会有的难看脸色,心情不由大好。 “主子喜欢他吗?” 连云的语气微有些古怪,我却没有留意。玩笑过后,心情已逐渐恢复到止水状态。我戴上面具,走到一旁坐下道:“我若是见一个爱一个,只怕第一个要小心的就是你。”伸手拿过地图翻看,我也不抬头,沉声吩咐道:“去把岩石他们叫来。” “是!”连云的回答似乎格外的有力。不一会儿,烈日等五人已来到了我的面前。 “老大,这么晚了,叫我们有什么事吗?”地龙满头满脸的烟尘,好像正在研究我给他的图纸。 我瞥了他一眼,示意几人坐下。清澈的声音泉水般从银色面具下流泻而出,带着些许的寒意。“通过这些日子的训练,大家都有了很大的提高。但是与我的要求相比还欠缺了一项很重要的东西。不客气的说,现在的你们若对上我,最多不过是个外表好看的花架子而已。没有半点用处!”毫不容情的批评令帐中数人变了脸色。 “那么与你的要求相比,我们到底还欠缺了什么?”烈日不服气的问道。 “经验!”我沉声道:“队员中有大部分没有上过战场,有的人连死人都没见过。这样的人怎么能上阵杀敌?” “没见过死人有什么关系?”地龙不解的摸摸脑袋。 “你杀过人吗?”我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 “当然了!我可是有军功在身的。”他微昂起头回答,颇有几分骄傲。 “还记得你第一次杀人时的感觉吗?”平淡的问话却让地龙愣在了当场,半晌说不出话来。 “恐惧是吗?”我冷冷的笑着,“被将死之人用怨毒绝望的目光狠狠的瞪着,怕是比杀人本身更让你恐惧吧?” “我不是害怕!只是……”地龙勉强挣扎道。 “只是觉得恶心吗?”银色面具下的脸色苍白,尖锐的字句带着刺入骨髓的阴冷向地龙吹了过去。 “死人的鲜血、碎肉、甚至内脏,沾染在你的手上、脸上、身上,粘稠得像是一辈子都洗不干净似的!” “够了!”地龙脸色青白,拍案而起。其他人的脸色同样难看的紧,仿佛也想起了第一次杀人时的情景。 我轻笑出声,眼神也变得温润婉转。真气在喉间流转,清朗柔和的笑声带着特殊的频率传入众人的耳鼓,几人胸口的烦闷竟瞬间消去大半。地龙的情绪也逐渐稳定下来。摸摸头,他尴尬的笑道:“老大你好厉害!好像能看到我心里面似的。” “我可没练过读心术。”我微笑着摇头,心中却暗自冷笑。直到现在,死人依旧令我作呕!我杀人喜欢攻击要害,除了可以省些气力之外,这也是避免尸骸支离破碎的好方法。我是很尊重人权的,尤其是死人的! “没有目睹过死亡的人,你能指望他制造死亡吗?”天生噬杀成性的狂人毕竟还是少数吧?我的话让他们陷入了思考。我微垂下头,完全没有催促的意思。目光向内帐的隔帘瞟去,帘后那一抹淡青,该是连云的衣摆吧?有时候我也觉得连云对营中发生的事有些过于关注了。但既然是我认同的助手,多帮我分担一些也是他的体贴。离燕不是说这里才是我的时空吗?那么,不应该再如以往般孤独了。不是吗?我轻轻皱了皱眉,无视于心间荡起的那一丝不安。 “我懂了。”分神不过片刻,岩石的声音便传入耳中。“若是不能适应战场的残酷,队员本身的实力根本发挥不出来,那么再多的训练也就无济于事了。” 我轻轻点头,见其余四人也出现明悟的神色,这才肃然唤道:“狂风!” “在!”狂风即刻起身跪倒。 “令你所属狂风大队,即日起遍查方圆千里之内盗匪,选择穷凶极恶之辈的信息回报于我!” “是!老大打算用它们练兵吗?”狂风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是啊。”我邪笑出声。“顺便报效祖国了!” 狂风大队的速度果然很快。四五天的功夫,我的桌上已摆出了七份报告。仔细读来,我不由暗自点头。狂风不愧是斥候队长,对上司的意图了解得相当透彻。这七伙人马均是拥有自己巢穴的悍匪,所作所为也多凶恶好杀,自有其取死之道。 见老大点头,狂风终于松了口气。自己这位老大不仅心思缜密、武功高强,且于行兵布阵中自有一套匪夷所思的理论。整个人就像个谜团般令人猜不出、看不透。初见面时,怎么看也都像是传闻中那个性好渔色的纨绔子弟。尤其是身处军营他竟还带着随身伺候的俊美侍卫。但面对面交手时,却真实的感受到他形诸于外的霸气,和比自己这个真正的军人更加简洁利落、行之有效的攻击方式。那应当是经过了无数厮杀才能于生死间得到的体悟。当他晶亮清澈、透查人心的眸子从自己身上扫过的时候,狂风只觉得自己的心冰寒如深渊之水,但又似包裹着一层炽烈燃烧的火焰。 这一刻,他沉迷了!沉迷于流玥矫健身躯里蕴藏的庞大力量,沉迷于几乎无视防御的攻击能力。在他心里,流玥已几近于神,纯白色的死神! 在训练中,他比任何人都还要刻苦,因为他想离神近一些,再近一些。直到自己能站到他的身边为止。但却在下一次面对他时发觉两人间的距离拉得更远了。又或许是因为自己真的变强了,强得更加了解他的可怕。 这便是所谓经验的差距吗?可是老大的经验又是怎么来的?理论上讲,死在他手里的人只怕还没有死在他床上的人多吧?不过狂风可没胆将心中的疑问宣诸于口,我却不知就是这短短片刻,狂风的思绪竟已转到了这些方面。 “做得很好!”我赞许的对他点头道。 一旁的烈日仿佛已按捺不住急切的心情,追问道:“老大,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凤霸天下_分节阅读_14 凤霸天下 作者:流玥 “别急。”面具下,笑容如山林中的野花般肆意绽放。“你们五个一人选一个对手。交战时,全体队员都交由负责的人指挥。唯一的要求就是不能暴露身份。剩下的两个就留给我玩吧,顺便给你们介绍几个好玩的方法。” 漫不经心的语气后是充斥着强大自信的目光。我不是将军,若是战场上的正面交锋或许我占不到多少便宜,但我有我的做法。剿灭山匪对我而言还称不上难度很高的任务,最大的问题反而在如何让菜鸟成长方面。 “那我们是不是该起个威风点的名字?”听说不能暴露身份,地龙立刻提出了要求。显然这些日子以来他起名起上瘾了。 “随便你。”总觉得地龙心性冲动而又简单,有时就像个孩子一般顽皮。对于完全没有童年的我来说,跟这样的人相处有种新鲜的感受,心情也会随之松上几分。 “黑旋风好不好?”地龙眼睛晶亮,像是得到了一件上好的玩具。 还李逵呢!我暗自好笑,轻轻的摇头。 “那神风大队好不好?”他毫不气馁,仿佛乐在其中。 “不好!”又不是小日本的神经病敢死队。 “那上天入地、唯我独尊、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无坚不摧的神龙帮呢?这个名字够威风了吧?” 烈日终于忍不住插嘴道:“等你报完名字,天都黑了。你还打个屁啊!” “……死神!”狂风的喃喃低语却被地龙听在了耳中。 “对了!就叫死神!”地龙一跃而起,吓了狂风一跳。 看着地龙一脸满足的笑意,我终于轻笑着点头。一个玩笑般的名字,竟令他欢喜得好似打了个胜仗一样。那一场真正的胜仗呢?直到我带着队员站在望峰山下的时候,还在考虑这个问题。 “老大,你真的只让岩石大队进攻吗?他们目前还不足百人,山上的盗匪却有数千之众,这不是以卵击石吗?”提出疑问的虽是烈日,但看到其他几个的神情,想必心中的潜台词也不外如是吧。 “岩石!”淡漠的目光扫了过去。“我说的事情,你哪一件办不到?” “没有!”岩石仔细的想了想,方才回答。岩石从不是浮夸的人。既说出口,便必定可以做到! “那么,这是命令!”薄薄的唇瓣间吐出的字句如春风般轻柔,却立刻让几人闭上了嘴巴。 从初次共事的那一刻起,几人便清楚的知道自己这位老大最基本的治军原则。他在训练队员时虽然大多严肃中略带冷酷,却也有笑骂着一脚踹过去的随性。即便是听到些不堪入耳的咒骂,也不见得如何着恼,只是第二天训练的分量会加多两成而已。用老大的话说:看你们精神还不错嘛?但只要口中说出命令二字,他所需要的就只剩下绝对的服从和不折不扣的执行。“军令一下,违令者,杀!”那一刻弥漫在营地校场的阴冷杀气,仿佛散发着如血雾般的淡红色泽,浪潮般对着他们冲刷过来。不仅僵硬了他们的手脚,更牢牢的桎梏住众人的心脏。再过多长时间他们也无法忘记。 当天夜里,岩石带领第五大队所属八十二人,从望峰山北面的峭壁处攀了上去。两个时辰后,望峰山恶虎寨的三位寨主已眼蒙黑布,死狗般堆在我的营帐之外。 “八十几人对上数千人必定不敌,但若是对上三个呢?”我缓缓的对帐内几人说道。我不是个好老师,也不懂该教他们什么,只能把自己的思想和做法表现给他们看。能学些什么?学多少?就看他们的悟性了。毕竟我的方法并不适合所有人。 “还顺利吗?”我问岩石。 岩石沉稳的脸上浮现出淡淡的兴奋。“很顺利!狂风给的消息十分准确。这次行动我们共毙敌五十三,生擒三名,其余敌人均未曾惊动。队员中有两名在撤退时受了点轻伤,无人死亡。” “很好!把那三人带上来吧。”不枉我让狂风提前派人混入山寨。 “是!”岩石冲我轻施一礼,转身出去提人。 不多时,三人已被带入帐中。黑巾摘下后,三张各异的脸孔上是相同的茫然表情,想是还弄不清楚自己身在何处吧。 “你是什么人?官差吗?”开口的是个虬髯汉子。根据资料,应是恶虎寨中的三寨主钱全。别看他外表粗豪,其实却心思细密,是个军师般的人物。很得大寨主的信任。 “我们就是大名鼎鼎的死神!”跳出来回答的是一脸得意的地龙。他的声音如孩子般清脆响亮,但显然有些兴奋的过头了。冰寒的目光刀锋般扫了过去,地龙一凛,讷讷的退了回去,再不敢多言。 “死神?没听过!你们是哪条道上的?”钱全满脸的疑惑,瞪着我问道。 “到了这个地步还想盘我的底么?”我轻笑着将目光转向左边的方脸男人。“张寨主就不说句话吗?” “看来阁下是冲着我们恶虎寨来的。兄弟在什么地方得罪阁下了么?” “谈不上!”我淡然回答。 这方脸男人就是恶虎寨的大寨主张典。长得虽平凡,却是个心狠手辣的家伙。身上背的命案或许不比我少。 “那是想替天行道喽?”张典冷冷的问道。阴沉的眉目中荡漾着一丝不屑。 “受不起!”依旧是淡漠的反应。我也不过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冷血魔鬼,配不上这个冠冕堂皇的形容词。 “为名?” “没兴趣!” “求财?” “犯不着!” “那……”张典险些连‘图色’都说了出来。我一径的否认让他有些不知所措。“那你为什么要与我们结下这种梁子?” “纯粹无聊而已!” 相信被我的回答气疯的绝不只张典一个,但他却是第一个骂出口的。 “你他妈的脑子有病啊!” “没错!”我坦然承认,但脖子上突然多了两柄长剑、三把钢刀的张典,却再不敢骂出半丝声音。 “啊!我忘了说了。” 平和的挥手,让岩石他们退下。我全不理会这三名盗匪怨毒的目光。“我这些弟兄很不喜欢听见别人骂我。” 张典闻言,狠狠的咬牙道:“老子今天认栽了!你到底想怎么样?是男人就给个痛快话!” “简单!就请几位给我讲个笑话吧。若是能逗得我笑,我便放了你们。” 剧烈的抽气声从身后传来,想必烈日他们也是同样的惊异吧。不过好在没人敢置疑我的决定。 咦,我说错了!还是有人置疑的。 “让老子给你讲笑话?你他妈是疯了还……”怒火中烧的张典突然觉得眼前一花,一股淡淡的幽香飘入他的鼻端。然后便是颈侧的灼热和满目的猩红,再分辨不出那香是存在于虚幻还是来源于真实。 看着他颓然倒下的身体,我依旧是一派的温和。 “我好像又忘了说了,我也不喜欢听见别人骂我。” 语气中带了些微的歉意,斯文得好似一位健忘的兄长正在安抚任性的弟妹。但余下的两人却完全没有感受到我的善意,只是死死的盯着我掌心正在滴血的匕首,扭曲的脸上满是惊恐的表情。 “那么,”我谦和的像是位学者。“你们愿意给我讲笑话吗?”立时有两颗如捣蒜般的头颅在我面前不住晃动。 当然了,用干涩颤抖的声音是讲不出好笑的笑话的,但我还是放了他们。岩石遵照命令,将他们蒙上眼带了出去,想必也是顺便往哪个山沟里一丢了事吧。 直到岩石回来为止,其余四人都只是静静的看我。没有人发出声音,也没有人打算离开。于是岩石一回来便看到了四尊眼珠瞪得溜圆的雕像和雕像中怡然自得的我。 “老大,”岩石皱了皱眉,显然觉得目前的状况有点不合他胃口。“事情办妥了,我下去休息了!”岩石说话的语速明显有所提升。话一说完,转身就要走。 “回来!”面具下的脸,笑得无声无息。 岩石僵了一下,终于叹息着回来。“还有吩咐么?” “你没有事问我么?” “完全没有!”岩石重重的打了个哈欠,斩钉截铁的回答。想用行动示意我他的劳累。 “很好!”我站起身向内帐走去。“但他们几个有问题要问,你来替我回答吧。” 这个岩石,想必早已看出我的用意。但他怕麻烦的个性真是一点都没变。听到连连叹息的岩石被四尊雕像架了出去,我放心的跃到了床上。 “主子。”连云拿着面巾走了过来。 “还没睡么?”我坐起身,有些没话找话。 “主子都没睡,哪有侍卫先睡的道理?”连云浅浅的皱眉。 我无奈的摘下面具道:“你知道我不在乎这些的。” “主子不用在乎,本就是连云睡不着而已。” 连云淡淡的笑着,几绺散发飘在额前,挡住了他的眼睛。在昏黄的烛光下,他整个人仿佛都柔软起来,让人几乎忘记了他本是个比我还要高上一些的男人,只想狠狠的一把将他搂住,肆意怜爱。这英挺的男人若染上情欲的色彩,想必也是十分惑人吧? 我翻身下床,倒了杯凉水。一仰头,涓滴不剩的灌进我突然干渴起来的喉咙,脸上却没有流露出半分的异样。我的名声本就不好,行止之间自然要多几分顾忌。但转念一想,我不由失笑。连我这般冷血之人竟也有在意他人感受的时候。怕是太阳真的要从西边出来了。 心境一旦恢复,感觉也跟着敏锐了起来。连云欲言又止的神色也显得愈发的清晰。 “想问什么?”我淡然问道。 连云小声道:“主子对那两名盗匪的处理……” 没等他说完,我已重重的叹息。连云见状立即下跪道:“是连云多嘴了!” “不,我没有怪你。”我一把托住他,按到了椅子上。“我只是在想,若早知道躲不过去,刚才就不用踢岩石出去顶替了。” “主子不想说就算了。”连云急忙摆手道:“我只是一时好奇心过胜而已,主子其实不必理会的。” “然后看你烦恼整晚吗?”我叹息着开口道:“这恶虎寨总共有二千余名匪徒,若将其首脑屠戮殆尽,其余人马必定化整为零、一哄而散。那样别说是没有达到练兵的目的,对当地的百姓来说反而是流毒无穷了。但若将他二人放回山上,根据狂风提供的资料,你猜突然没了大寨主的恶虎寨会是怎生模样?” 连云的眼睛一亮,唇边带上了一丝微笑。“这三寨主的头脑向来受到寨中匪众的推崇,但二寨主的武功却又远胜于他。以往有大寨主压着,还能维持表面的和气,如今……” 我狡黠的眯起了双眼道:“在他们被带走前,我凑在蒙上眼的两人中间,很小声的说了一句话。” “什么话?” “别忘了我的尾款!” “小声到刚好让两人听见?”连云的眼也眯了起来,笑容在脸上逐渐扩大。 “没错!” “他们会相信吗?” “信不信都没关系!他们俩都是聪明人,知道什么样的答案才是对自己最有利的。他们可以顺着我给的路走,也可以另行编一个故事,但无论如何都不能说实话。” “哦?”连云挑起眉,看着眼前的人笑得如同冬日的暖阳,整个营帐都仿佛跟着温暖了起来。但他的眼睛却依旧如万载玄冰雕琢而成,剔透中散发着森冷的光芒。 “他总不能跟手下说他被人抓去讲笑话,由于他讲得比大寨主精彩,这才能活着回来吧?就算说了,你觉得有人信么?”我淡淡的笑道。 “所以他们根本就没得选择!”连云一脸钦佩的看我,倒让我有些不惯。 “其实还是有的。”我打了个哈欠,起身向床铺走去。“至少可以选择死在谁的手上。我们?还是昔日的弟兄!” 连云静静的坐在原地,脸上依旧挂着叹服的微笑,半晌都没有动弹。在我逐渐睡去的时候,脑中突然跳出一个念头。 “他的精神还真好!” 我不知睡了多久,或许只有一两个时辰吧。迷蒙中仿佛有人站在我床边,一丝淡淡的杀气飘了过来。长期的训练使我反射性的翻滚、擒拿,眼还没有完全睁开,枕下的匕首已抵在了身下之人的颈侧。 “主子!”那人骇然大叫,我这才发现被我牢牢压制在身下的竟是连云。 “我不是说过不要在我睡着时随便接近我吗?”我收回了匕首,微有些不满的说道。 以往养成的习惯不是说改就能改的。我睡着的时候,支配身体的就只剩下本能而已。那一刻,我根本不分敌我。连云的颈侧已被我划出了浅浅的血痕,他若是再晚叫一声,说不定就尸横当场了。 想到可能发生的惨剧,一丝淡淡的恼怒浮上心头。我将他两手拉高,固定在头上。烟雾缭绕的眼丝丝的透着阴寒。俯下身,两片薄唇顺着他的额角缓缓向下,与他的皮肤似触非触。温热的气息喷在他耳边,将他的脸蒸出片片红霞。 “需不需要我帮你记忆得再深刻些?”灵巧的舌尖挑起连云圆润的耳珠,在口中轻轻的舔舐,感受着唇齿间动人的轻颤。 “连……云知错了,求……求主子……我……我……”脸颊边滑腻的触感和耳畔的酥麻,让连云的心脏突突的乱跳,破碎的语句从嫣红的唇瓣间吐出,却多半连自己都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舌尖继续向下,从颈侧的殷红上轻轻划过,腥甜的味道在口中漾开。些微的刺痛让连云轻声的呻吟,我的心中也终于浮现了一丝怜惜,想来他也受到教训了。指尖轻转,一层薄薄的药膏已涂在了伤口之上。我起身下床,淡漠的说道:“叫醒我有什么事?” 伤口的清凉逐渐平复了连云的喘息,他翻身跪落床下,低垂下头说道:“狂风求见!” 有消息了么?我心头一喜,语气也和缓下来。“起来吧。下次别再忘记我说的话!我不是每次都能及时收手的。” 凤霸天下_分节阅读_15 凤霸天下 作者:流玥 “主子的刀好快!”连云依旧低着头,身体微微的颤抖着,仿佛还在后怕一般。 “如果你每天早晚各出刀千次,十一年后,你或许比我更快。”若是以前的身子,即便是没有内力,也要比现在还快。王爷的身体到底娇贵了些,想恢复以往的状态,还要再下些功夫才行。我心中盘算着,打理好衣服,带上面具向外帐走去。 “主子是这么练的吗?怎么可能?”连云终于抬头,晶亮的眸子里是难以置信的惊讶和一丝隐约的愤怒。 “我从不骗我的人!”我冷淡的回答。没有回头,也就没有看见连云俊逸的脸上极端复杂的表情。 第十八章 剿匪 出了内帐,我便看见狂风安静的坐在那里。 “事情办得怎么样?”我轻声问道。 狂风递上了一份文件,恭谨的回答:“老大,我手下的人在喀特峡谷探查了七天,这里就是详细的地形地貌资料。周遭稍有名气的武装力量也都罗列在后,不知是否能满足您的需要。” “辛苦了!”我接过资料仔细翻看,心中不由十分高兴。玄武国的地图大多较为粗糙,或许说,这个时空的地图都不能满足我的需要。因此我挑了几名略有基础的斥候队员,教会了他们现代的绘图技术,并要求他们替我绘出喀特峡谷精确的地形地貌。有了这些资料,才好制定行动计划。我向来不喜欢“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战争方式,以最小的成本获得最大的利润,这才是商人的本性。战争也不外如是。 正看着,却听狂风说道:“老大,还要告诉您一个好消息!” “哦?”我抬眼看他。 “山上的队员传来消息,恶虎寨的二寨主和三寨主互相指责对方勾结外人、杀害大寨主张典,已经闹得不可开交。算是彻底翻脸了。”说着,狂风的脸上也挂上了微笑。“岩石跟我们说,您打算将他们分而食之,我们几个还有些不敢相信。看来还是岩石最懂老大的心思。” “那么地龙他们准备得怎么样了?”我淡淡的笑。说起来也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事情,我只是给了两个原本就有野心的人一个发作的机会罢了。 “全部按照老大之前的吩咐准备完毕!”狂风拿出望峰山的地图指给我看。“望峰山的大小道路共有九条。地龙已带领队员在其中七条设置了大量的陷阱,相信没几个人可以从那些陷阱中全身而退。其余两条是恶虎寨匪徒最常使用的。一条通向山下的官道,是他们日常抢劫或运送物资所用。另一条路很窄,通向后山。应该是匪徒们害怕官兵围剿,预留的一条逃生之路。狂风大队的队员负责监视山上的动静,烈日大队和麒麟大队的队员,也都按老大的要求,四、五个人一个小组,每组由一名老兵带领着埋伏在这两条路旁。避免他们因经验不足而出现失误。现在可以说,整个恶虎寨都在我们的控制之下,只是恶虎寨的人还不知道而已。” “很好。”我迈步向帐外走去。看天色应该是卯时了,金红色的晨光照在山上,显得生机勃勃。我深吸口气,淡淡的说道:“今天应该会是个好天气。” “是啊。”跟着出来的狂风应和着,却不甚明白我的意思。远处一个狂风队员急奔了过来。 “老大!”同样生机勃勃的年轻脸孔恭敬的向我行礼。 “是‘馒头’啊,山上有消息了么?”狂风走了过来。 “报告队长,山上传来消息,恶虎寨二寨主带着大约七八百人下山来找咱们报仇,烈日队长让我来问老大,我们是否按计划行动?” “山上其他人是什么反应?”这二寨主还真沉不住气。连我们的来历都没摸清,就冒冒然冲了下来。想必是在与三寨主的争斗中落了下风,打算借着替大寨主报仇的名头扳回一城吧。 “哈哈!”馒头开心的笑道:“在山上的‘元宝’传来消息说,这两个寨主为争大寨主的位置竟然大打出手。三寨主被打到吐血,到现在还躺在床上动弹不得。山上的匪徒也分成了两派。下山的这几百人,是二寨主他现在能调动的全部人手了。” “哦?”我皱起了眉头。那个三寨主不该是这么不堪一击的人吧?在明知道武功不及对方的情况下,他怎么会让事态发展到大打出手的地步? “狂风!”我轻喝道。 “是!”狂风肃然应道 “传令下去,地龙大队设藤阵、锐金阵,将敌人困于三号地区。杀掉尽可能多的人,降低他们的战斗力。麒麟大队调百人,占领三号地区所有制高点。待敌人受困后,即进行无间歇式扑杀。箭支告罄则立刻撤退,不可恋战!注意撤下来后要及时补充箭矢,以防突变发生。烈日大队调二百人,进场扑杀残余匪徒。跟弟兄们说,手脚利索点,这次下山的匪徒一个活口不留!任务完成后,我要参与行动的所有队员,在烈日的带领下,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七号地区负责接应。狂风大队调百人严密监视二号和四号地区,如有任何异样即刻回报于我。其余人等,统统跟我来!”连串的命令喊出,我已带上人马沿小路向恶虎寨冲去。 三寨主重伤不起?我在心中暗自冷笑!恐怕是故意示弱吧?一方面让二寨主失了人心,一方面逼他下山找我们报仇。然后等二寨主与我们打得两败俱伤的时候,他多半会“虚弱万分”的带人出现。不计前嫌、大义凛然的当一只“在后的黄雀”。这样在打败了我们、为大寨主报了仇后,谁还能动摇他的地位? 主意打得虽然不错,但却错估了我的实力。他既然送出了饵料,就要有牺牲的打算。我不会给他挽救自己兄弟的时间。想看两败俱伤?做梦比较快! 但不可否认,他的做法也打乱了我的计划。烈日他们做掉二寨主后,必定无法对付接下来大部队的攻击。即使我让全体队员出战也不过是个对决的场面。我方的优势尽丧,受到很大损失自是情理之中。事已至此,我也只能兵行险招了。算时辰,烈日那边应该已经开战。三寨主若想收渔人之利,现在应该已经带着人赶往出事地点。我要做的就是趁机抄了他的老巢,逼他回身救援。然后便要看谁撑得长了。只要撑到烈日赶到,里应外合之下,恶虎寨在今天就会成为历史!恶虎寨留守的人不会很多,但靠我手上这四百多个菜鸟,要守住千余人的进攻却也不是件易事。说不得,我也只好出手了。 还没到达指定位置,元宝的消息已经到了。不出我所料,钱全听说二寨主带人下山,很是“担心”,强撑“病体”带人增援去了。现在恶虎寨内只剩百余人留守。 “岩石,带领队员沿上次进去的路线冲进去,负责控制局面。狂风队,将麒麟队带到狙击位,然后和烈日队一起负责保护麒麟队。麒麟队负责狙杀!我要你们在最快的时间里将恶虎寨控制在手里。” “是!”没有罗嗦,一声令下,队员们已经如猛虎般扑了上去。 寨中不过百人,交给队员们就行了。我缓缓的跟了进去,一路上凝神注意恶虎寨的防卫布置,毕竟这些马上就要变成我要依仗的东西了。 “老大!”兴奋的声音在我身前响起。眼光转去,一个长着颗大大的虎牙的青年正冲着我笑。 “你就是元宝吧?”见他点头,我赞赏的拍拍他的肩膀道:“干得好!” “是!”回应我的是更加灿烂的笑容。“我带您去议事厅吧,寨中的人已经全数被制服了。俘虏都压在议事厅等您发落呢。” 俘虏?我什么时候说我要俘虏了? “带路吧!”我摆手道。面具下的脸已阴沉了下来。 来到恶虎寨的大厅,厅中已跪着十二三个人。 “这是什么?”我冷冷的说道。 “老大,”狂风有些为难的开口道:“这几个人说,他们是被盗匪抓上山来的普通人。我想……或许……” “谁能证明他们是百姓?元宝,你能吗?”我淡漠的问道。 “回老大,不能!”元宝黯然摇头,显然明白了我的意思。 岩石立刻举起了手,“动手!” “不要!”这十几人绝望的尖叫让狂风浑身一颤,待回过神来,他已将其中一人拖到了一边。而其余的人已死于刀剑之下。 “快滚!”狂风将那人远远的甩开,那人落地后立刻向外跑去。 “狂风!”我喝道:“你搞什么鬼!”刚要抬手,却被他一把抱住。 “老大!”狂风死死的抓着我的胳膊,抬头看我的眼中充满了坚持。“他说他还有个没满月的孩子!” “放手!”我轻声说道。眼中的怒气仿如即将燎原的火焰。 “老大,还是算了。那人没有武功,造不成什么危害的。”岩石连忙上前,试图打个圆场。 “你很好!好得很!”我深深的吸气,将躯体中的力道缓缓撤去。 狂风立刻松手,跪在了地上。“我知道我犯了大错,随老大惩罚吧!” “给我滚起来!”我一脚踹了过去。“如果不是马上还有战斗,我现在就杀了你!” “元宝!”我再不看他。 “在!” “你现在去向钱全报信。就说山寨被袭,要他马上回来!” “是!” “等等!”元宝转身要走,我又唤住了他。走到元宝身后,我轻声道:“忍着点!” “知道,老大你动手吧!”元宝坦然的笑笑。 我一抬手,一道狭长的伤口已罩上了他挺拔的后背,鲜血立刻染满了他的衣衫。他哼也没哼,抬腿便向外跑去。 小心了!我暗中祝祷。他背上的伤口我划得极有分寸,除了看起来吓人以外,并没有伤到筋骨。但要取信于人,伤口也不能太小就是了。 “岩石,要弟兄们在寨门前百米设藤阵!控制寨门所有岗哨。麒麟队用弓弩压制敌人,尽量不要让他们近身。若压不住则配合烈日队、岩石队施行二号计划。一定要把敌人拖在这里!等烈日带人赶到,我们就赢了!” “是!”岩石立刻将所有队员带了出去。各就各位,等待敌人的进攻。 我对着一脸颓丧的狂风冷笑道:“你不是想当救世主吗?先把自己弟兄的命保住再说吧!”一甩手跟了出去。 元宝的动作想必很快,半个多时辰以后,道路的远处已有烟尘浮起。 “来了!”岩石轻呼出声。“麒麟队员注意!匪徒一入阵,即刻开始攻击!” 这些队员有了刚才的经验,配合起来熟练了许多。敌人还未冲到寨门前,已然是人仰马翻。箭矢如雨点般落下,带走了近百条人命。 “住手!不然我杀了他!”三寨主钱全从匪徒群后走出,手中提着一个人。仔细一看,那人竟然是元宝!我的心蓦然揪起,怎么回事?我并没有要元宝撒谎,怎么会暴露的? “我管你要杀谁!随便抓个同伙就想要我住手,哪有这般便宜?”我满口的嘲讽语气,手却不自主的捏紧了怀中的匕首。其余的队员也已看到了元宝,箭矢不由稀疏了下来。 “哦?不能威胁你么?那他留着也没什么用喽?”钱全手起刀落,竟将元宝的右臂生生砍了下来。 随着鲜血的迸出,我脚下的青砖突然粉碎。岩石一把按住险些扑出去的狂风,缓缓的摇了摇头。只见元宝闷哼一声,从昏迷中痛醒过来。大大的虎牙咬着自己的嘴唇,硬是一声不出。 “哈哈!原来钱寨主对自己人竟也这么凶狠,我还真是自愧不如!”杀气如潮水般一波波涌了出去,我的声音却依旧是轻松而开朗的。 “自己人?”钱全鄙夷的笑了。“你这个连脸都不敢露的杂种还不死心吗?孙察!出来让我们这位客人看看!” 一个畏畏缩缩的人影从人群中转了出来。 “是你!”狂风惊呼出声。 “是啊,”钱全大笑出声:“他可是我们的智囊,还要谢谢你救了他一命呢!” 一瞬间,狂风的脸色由红至黑,悔恨终于爬满了他的脸颊。 “看来是骗不过去了。”我的声音还是一贯的轻松,面具下的脸色却已狠厉如狼。“那么你想怎么样呢?” “我知道这小子也没这么大的分量,想必让你们全体投降你也不会答应。不如就你自己出来,跪在我面前向我个认错,我就放了他如何?” 钱全得意的大笑道。 “道歉是吧?行!”我也同样大笑道。同时小声吩咐岩石:“待会听见我说动手,就马上放箭!这是命令!千万不要犹豫!”说完我纵身一跳就出了寨子。岩石一把没有拉住,不由连连跺脚。 我不紧不慢的走了过去,看不出半分的紧张。反到是钱全,脑海中还残留着我杀张典时凶狠的模样。见我真的出来,不禁暗自提防。没等我走到他面前,便喝止道:“站住!别再过来了!” “咦?不是你让我出来道歉吗?”我无辜的摊开双手,示意钱全我手无寸铁。 手上自然是“无”的。但身上“有”!只要再让我靠近个七、八米,我一定可以在他没下手杀元宝之前,先送他下地狱! “你跪在那里就行了!先把面具摘了,恭恭敬敬的给我磕个头。让我看看你这个装神弄鬼的杂种到底长什么样子。然后再自己斩一条手臂下来,我便放了这小子。” 钱全的话引得众匪徒哄堂大笑,大声称是。元宝却已悲叫出声:“老大你快回去!这群混蛋根本是想要你的命……”没等他说完,几下重重的拳脚已落在了他的身上,打得他不住的吐血,显然是伤到了内腑。 “住手!”我暴喝出声:“别打了,我跪!”说着,我双膝一软便跪落尘埃。 “老大!”连同元宝在内,身前身后一片的惊呼。我的队员到底是知道我的身份的。谁也没想到,堂堂一个玄武的摄政王!朝堂之上,连皇上都不跪的王爷,为了救一名小小的亲兵竟肯向山匪下跪。但此事对我而言却称不上多大的屈辱。我现在缺的就是时间,若是能拖到烈日到来,顺便还能救下元宝,别说是跪上一跪,便是磕头又算得了什么? “我跪也跪了,你是不是可以放了他了?”我的声音柔和的像泉水一般,以哀怨之态膝行了几步,将距离再拉近两米。 “我不是要你把面具摘了,乖乖的磕头吗?” 钱全挑衅的态度,像是在逗弄已经到口的猎物。 想看我的脸吗?我暗中冷笑。没问题!反正我是不会留一个活口了,就让你看看又能如何! 深深的吸气、缓缓的抬手,一瞬间,只听得一片抽气之声。 钱全没想到面具后会是一张如妖魅般惑人心志的脸庞,虽还想作出凶悍的样子,声音却已粗哑了下来:“没想到死神的头儿竟是个娘们!” 这白痴是瞎子吗?刹那间,笑容如鲜花怒放。冰冷的杀机在黑瞳中不住跳跃,那恍如魔咒般的笑靥,仿佛燃烧于幽冥的火焰。让众人不敢逼视。只惊叹:美,竟也能撕心裂肺! 我强忍怒火,慢慢俯身下去。双手扶地向前爬了几步,犹如一只优雅的猎豹。心中却在默念:还有四米……三米…… 正在这时,重伤的元宝忍不住哭叫出声:“老大,不要!” 我的心重重的落下。糟了!顾不了距离的问题,闪电般向钱全扑去。 元宝的悲泣,让钱全从迷蒙中清醒了过来。一反手,将元宝向我掷了过来。我连忙变招,将元宝抱在了怀里。 “元宝。”我轻声唤道。回答我的竟是钱全得意的狂笑。 “老大……”元宝在我怀中开心的笑着,那颗大大的虎牙闪着血红的光芒,与插在胸腹的刀尖交相辉映。“……老大……还是……那么厉……”生命的火焰蓦然熄灭。 凤霸天下_分节阅读_16 凤霸天下 作者:流玥 “是啊,老大还是那么厉害!”我淡笑着回答。伸手替他整理好衣襟,漆黑的瞳孔涌上浓浓的血腥。“所以你要好好看着!看我有多么厉害!” 手抬,风起!我厉声喝道:“动手!” 箭若流星般落下。我却如毒蛇般,直扑向人群中的钱全。血液的腥甜弥漫在我的周围。除了风声和鲜血迸射的声音,我的耳朵听不见任何声响。眼看着蓦然出现在我面前的一张张凶恶脸孔,又狰狞、痛苦的一张张消失。只有钱全越来越清晰的面容凝聚着难以言喻的恐惧! “魔鬼!你是魔鬼!” 钱全嘶吼着向我扑来。 “答对了!”流水般的步伐带起曼妙的血雨,我扬起头,让温热的液体洒满我的全身。元宝,看到了么?败类的鲜血也如你一般温暖呢。 尖锐的哨音传入耳鼓,我妖异的笑了,站在原地看着烈日焦躁的向我冲来。 “老大,你没事吧?” “没事!”我平静的看着他。平静得仿佛一块坚实的黑色水晶,没有一丝情绪隐藏的空间。 烈日不由自住的打了个寒颤,强笑道:“老大,这里交给我吧。” 淡漠的目光向周围扫去。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身边竟空出了好大一块地方。看来不用我动手了。我冲他点了点头,向着元宝倒下的地方走去。身后传来烈日的怒吼:“给我杀!一个不留!” 我抱起元宝的尸体,一步步走回寨子。外面的战斗已进入尾声,队员们陆续的回来,大厅里的人越来越多,但却意外的十分安静。只有隐约的抽泣声在厅堂内回响。 我重又带回了面具,挡住了沾满血迹的脸孔。 “烈日、岩石!汇报战况!”我肃然说道。 “是!”两人举步上前。只觉得老大的声音依旧如山泉般清澈,听不出一丝异样。但就是这种样子让两人微微有些不安。 “这次行动将恶虎寨所有匪徒剿杀殆尽。我方重伤八十七人,轻伤二百余人。亡……一人……”烈日已听说了事情经过,汇报的声音也不由低了下去。 岩石也上前行礼道:“受伤队员已下去治疗、休息。其余队员全体待命!还有……狂风队长因违反命令,已自缚于堂下听候处置!”正说着,狂风已然五花大绑的跪在我面前。 闪烁着寒光的匕首瞬间出鞘。“站起来!”我冷冷的喝道。狂风立刻挺身站起,坦然的闭上了眼睛。 我来到他身前,刃口光芒一闪,狂风身上的绳子已断落地上。事已至此,我的心中再没有半分对狂风的恼怒。与其说元宝的死亡错得是他,不如说是我判断失误造成的。若不是我太小看了那个匪徒,怎会让狂风把他放走?预期的疼痛没有降临,狂风讶异的睁眼看我,我却走到了众人面前。 “这次的行动大家做得都很好!山寨中的财物已由地龙大队整理出来,其中一半交由地龙大队做全员装备改进之用,另一半就由五名大队长平均分给各位队员。受伤者酌情增加,亡故的队员加两倍,作为抚恤。但别忘记,今天晚上所有队员分组讨论这次行动中出现的问题和不足。” “是!”队员们齐声答应。 “现在来宣布本次行动唯一的处罚。”我缓缓的说道。 队员们的眼神悄悄向狂风瞟去。 “我在这次行动中没能控制住消息的外泄,造成一名队员死亡,应领军棍四十!”我转身走到了元宝的尸身前,单膝跪地。“岩石,你来动手!” “老大!”不只是狂风,连烈日他们也扑跪了过来。 “统统给我靠墙立正站好!包括你,狂风!”我冷冷的呵斥道。从小的训练,早让我习惯了犯错后的惩罚。只是十七岁以后,惩罚的命令大多是自己下的罢了。 “可这都是我的错啊!要打也应该打我才是。”面对死去的元宝,狂风的愧疚溢于言表。 冰冷的眼斜睨了过去。“如果我不默许,你有什么能耐放走那个混蛋?错就是错!没有任何借口可以让一个首领逃避责任。” 我故意在所有队员面前受罚,也是给他们的警告。经此一役,相信没有人再敢违抗军令。毕竟我是个连自己都不姑息的首领。 “让开吧。”岩石手拿棍棒,叹息道:“老大的话就是命令!”这话一出口,狂风也只得退在一旁。 棍棒夹带着风声落了下来,岩石知道老大执意受罚的心意,下手时没留丝毫的情面。打到二十几棍,血花已溅了出来。周围早已是鸦雀无声,队员们瞪大了眼睛,看着棍棒下依旧稳稳跪立的身影。岩石的手也有些软了。虽然这位老大的作风,让人很容易忘记他的年纪,但他毕竟是个十七八岁的王爷。照常理,还应该是在家人的宠爱下肆意妄为的岁数,他却已跪在一个下属的面前,承担起一名首领应承担的责任。一个真正的王者就该是这样吧?猛然间,他意识到自己竟有了如此大逆不道的想法,不禁吓出了一身冷汗。自己的人生目标就是轻松的渡过所有时光,决不做任何麻烦的事情。但自从遇到了这个人后,一切仿佛都慢慢的起了变化。 四十棍很快就要完了,我咬牙想道。算来这还是我到了这里后第一次受伤。好在我已运气护住了内腑,棍棒只是伤了些皮肉,倒也算不得什么。但好久没有尝到的疼痛还是让我有些眩晕。在我终于听到岩石喊出四十的时候,忍不住在心中暗骂:他妈的!早知道这么疼就说二十棍了! 第十九章 劫杀 但我的疼痛显然没有白挨。又或许应该说,元宝的死唤醒了队员们的某种意志。整个队伍的气势都有了明显的改变。不到二十日,各处的山匪纷纷被剿灭。 我坐在马上看着远处征战的纷乱,轻松的态度仿佛在欣赏一部电影。这最后的一处,想必也已接近了尾声。我伸手弹出一支响箭,埋伏在两侧山壁后的麒麟队队员纷纷现身,将箭矢射向所有试图逃窜的匪徒。而从我受伤起就下定决心与我寸步不离的连云,在我的示意下开始计数。从响箭射出到岩石汇报战况为止,连云也不过数到九百。我满意的点了点头,径直离开。之后打扫战场等工作,烈日他们早已驾轻就熟,用不着我操心。 当天晚上,我没有再要求他们进行战术讨论,而是开起了篝火晚会。这些日子的艰苦与血腥,让队员们的精神与肉体都紧张到了一定程度,适当的放松有助于调整他们的状态。看着隐隐的杀气从队员们凛冽的眼中射出,我竟突然想起那张有着大大虎牙的灿烂笑脸。悄悄的退出人群,我独自向营地后的山坡走去。 山坡上有颗大树,树下埋着十几个小小的骨坛,在树旁插着的是我亲手绑扎的十字架。我擎出匕首,在上面刻上了三个新的名字。生命的消逝是战斗中不可避免的,我早在作‘影’时就已经习惯了。但并不代表我真的可以毫不在意。抬手将匕首还入鞘中,我静静的靠在树上,凝望着夜空上的点点星光。 轻巧的脚步声在离我百米远的地方停顿下来。 “过来吧!”我轻声叹道。他还真的是寸步不离。 连云缓缓的靠了过来,恭谨的行礼道:“连云打扰到主子了么?” 我摇了摇头,干脆倚着大树坐了下来。“只是想陪躺在这里的人看看星星而已。” 连云闻言淡淡的笑了,“他们若是知道,一定很高兴。”伸手抚上那高大却又简陋的十字架,他轻声问道“这是做什么用的?” “没什么用处,只是一个标记而已!” 我安静的微笑,波澜不惊。 “亡故队员的骨灰,在行动结束后就会送回到他们的亲人身边,然后他们就会慢慢消失在大家的记忆里。除了他的亲人,没有人再记得他们,记得他们曾为这个国家做出的贡献。但是我会记得!这是我唯一能为他们做的。他们鲜活的样子会永远留在这里!”抬手点了点自己的心脏,我淡淡的回答。 连云低着头,双手无意识的抚摸着十字架上的刻痕。情绪仿佛微风下的池塘,荡起一圈圈的涟漪。少顷,有些犹豫的问道:“若有一天我被杀死了,主子也会永远记得我么?” “不会!”我坚定的回答。 连云闻言瑟缩了一下,却还硬生生挤出一丝笑容,道:“是连云逾越了……” 没等他说完,我已然走到他身前,依旧淡淡的望着他道:“有我在,你不会死!” 强大的信念透过凝视的双眼散发出去,连云只觉得周围突然安静了下来,仿佛满天的星光瞬间落到了面前之人的眸子里。那眼,亮得让人不敢逼视。 “原来老大你躲在这里啊!”一个如孩子般清亮的声音响起,立时打破了暗夜中的迷咒。我回头一看,五个大队长领着一帮弟兄,手中提着酒坛,正向我们走来。刚刚发话的地龙此刻正被烈日和麒麟压在地上暴打,口中却还在不住叫嚷着要我救命。 “怎么了?”地龙滑稽的样子让我暗自好笑。 “没事!没事!”烈日一把捂住了地龙的嘴巴,接口道。 麒麟也配合的干笑道:“是他天生欠揍!” “哦?”在搞什么鬼?我轻轻挑眉,怀疑的目光瞟向在一旁闷笑的岩石。 “他们在怪地龙打扰了老大和连侍卫谈心。”岩石轻笑着回答。 连云的脸颊蓦然通红,我却不由呛咳出声。走上前,一脚向烈日的屁股踹去! “满脑子乱七八糟!”我笑骂道。 地龙却趁机挣脱出来。看着烈日可怜兮兮的苦脸,放声大笑道:“活该!”伸手将旁人手上的酒坛抄了过来。 “老大,要不要来口酒?”地龙爽朗的笑着将酒坛递给了我。 “好!大家一起喝!”我微笑着接过酒坛。转个身,将半坛子酒洒在了十字架上。接着一仰头,就着坛口将其余的酒一饮而尽。喝完后,反手将空坛摔碎在大树上,大笑道:“痛快!” 这个时空的酿酒技术还称不上完善,酒精含量很低。即便是大量的酒液入腹,也无法影响我的大脑。但我的作风却影响了其他的人。一群人轰然叫好,很多的酒撒在十字架上,还有更多的酒,灌入了这些年轻人的肚肠。面对着战友的坟墓,他们不再有丝毫的悲切,有的只是大声的欢笑和无尽的思念。 “……唱歌!唱歌!今天一定要你唱歌!”不知什么时候,话题已转到了各人家乡的小调上,已喝得半醉的地龙一把搂住连云的肩膀,逼迫他也唱上一曲。 连云虽也被灌了不少,却还是咬死了牙关,只推说不会。 我见连云已被迫得满脸通红,不由开口为他解围道:“不如我唱一首好了。”这地龙只怕早就在打我的主意,听到我开口,便飞一般扑了过来。 “若是老大唱个情歌,我就暂时放过了他。” 情歌吗?我暗自在记忆中搜索。以往的日子,除非为了任务,我其实没有什么机会听音乐,现在就只能随便哼上一个了。 “……第一天,到你家,你呀你不在!你爸爸,给了我,两呀么两烟袋!……” 地龙口中的酒噗的一声,就喷了出来。 “……第二天,到你家,你呀你不在!你妈妈,给了我,两呀么两锅盖!……” 歌没唱完,弟兄们已笑倒一片。看着这些真诚而又快乐的目光,我心中也升起了一丝淡淡的温暖。 歌已唱完,酒已喝尽。队员们纷纷散去。我踢了踢赖在草地上的地龙,笑骂道:“还不快滚!明天早上还有例行的训练要做。” “不是吧?还要练?”地龙抱住怀中的酒坛哀号道。 “不想练?”我冷哼出声。“要不要和我打一场?赢了我就不用练了!” “我滚!我这就滚!”地龙缩缩脖子,爬了起来。嘻嘻哈哈的去了。 刚刚还是人声鼎沸的山坡,就这么突然寂寥了起来。月光下的十字架,因为美酒的灌溉而散发着柔和的光晕。我抬头望着天空,忧虑如夜晚的妖精般,悄悄潜入我的心中。 明天就要去喀特峡谷了。白虎国向以军事强大著称,这次又是大皇子带队,随行的军队必定是些精锐。我实在不知道方才还在眼前的这些人,在行动结束后还能剩下多少。 “主子,回吧。”连云轻声说道。被酒气蒸红的脸上,有着我从没看过的迷惑。 我转身向营帐走去,宁静的夜空中仿佛有一声叹息悄然飘散。 根据资料显示,喀特峡谷的地势险要,又因其地处四国交界,地理位置特殊性导致此地盗匪猖獗。这些盗匪是我之后计划中必不可少的媒介,因此也不能出兵剿灭了事。那么如何布置这次行动,就是当前最为紧要的问题了。我微有些烦恼的在地图上划来划去,从方才便等在一旁的烈日等人互相挤眉弄眼,却谁也不敢打断我的思路。 “想说什么就说吧。”我轻声叹息。他们的小动作已经“小”到我不可能视而不见了。 “老大,我们已经在喀特峡谷待了两天了。您的打算到底是什么?”麒麟被几人用眼神挤兑了出来,无奈的开口问道。 “是啊,总得告诉我们您的计划吧?”地龙有些耐不住性子的接口道。 我微微一笑。也该是告诉他们的时候了,为此我特意将其他人远远的支开,营帐内就只剩这五名队长而已。 “我今日所说的话,你们几个只要一出了这个营帐就要忘得干干净净!管好自己的嘴,别在说梦话的时候泄露了出去。不然就自己抹脖子吧,也省得我动手!”森严的语气令几人下意识的挺直了脊背,神色也肃穆了起来。 “再有十天就是夜的寿诞了。今年我们会有一个特殊的客人,他会带着丰厚的礼物来到玄武,为我王祝寿。这位特殊的客人叫炼峥隆!两天后,便是他通过喀特峡谷的时候。”我缓缓的开口道。 “炼峥隆?这名字好耳熟?”地龙揉了揉脑袋,嘟囔道。 “废话!什么耳熟?炼是白虎的国姓,他是白虎国的大皇子!”麒麟白了地龙一眼,回头看我道:“老大,要我们保护寿礼入境吗?” “也算吧。”深邃的目光闪过一丝邪佞,只不过不再归还就是了。 看着老大如鹰隼般锐利的目光,岩石的心突然抽紧,脸上褪去了全部血色。“不会是要我们把寿礼抢过来吧?” “怎么可能?岩石你真会开……玩笑?!”麒麟信心满满的反驳,终止于我对岩石赞赏的目光。“可是……为什么?”麒麟迷惑的问道。 缥缈的的略过众人,迷茫的脸色表明其余几人也有相同的疑问。 除了烈日! 我了然的轻笑道:“因为我要你们抢!那你们抢是不抢?”低垂的眼帘里是冰冷的寒芒。 出乎意料,第一个跪下的竟然是狂风。望向我的坚定目光中,没有一丝犹豫! “下命令吧!” 其余几人也紧跟着跪倒,静静的献上他们的承诺。只有岩石轻声笑道:“没人说不去啊,我只是觉得有些麻烦罢了。” 面具下的脸笑得酣畅淋漓,这才是我要的部队! 不再罗嗦,我伸手将地图摊开。 “狂风!” 凤霸天下_分节阅读_17 凤霸天下 作者:流玥 “在!” “密切监视炼峥隆的动向。随时报告给我。” “地龙!” “在!” “在图中标注地方设下离火阵和锐金阵。” “麒麟!” “在!” “带领队员埋伏在这里,待敌人的前锋入阵后,即刻以蒺藜箭封住敌人退路。地龙在其后发动阵势。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不许由此处走脱一人!” “烈日!” “在!” “带队员守住隘口,以流水阵对敌,不许硬拼!每个人都是一沾即走,我要你们慢慢的磨掉炼峥隆的大部分武力。” “岩石!” “在!” “在炼峥隆忙于应付地龙和烈日时,尽量将他所带的侍卫杀光,但不得伤他的性命!等绝大部分侍卫死亡后,在此处留出缺口,假装不小心放炼峥隆逃走!都给我做得漂亮点,别让人看出我们不是真正的强盗!” “最后……”我肃然说道:“从此刻起,全队开始戒严!不许队员向外传递任何消息,否则按违反军令论处!”虽然现在队员们的向心力很强,但事关重大,我不想冒一点风险! “是!”众人齐声应道。知道此事紧要,几人无不听命而行。 狂风和地龙带着队员前去准备,我单独将岩石留了下来。 “老大,还有什么吩咐吗?”岩石问道。 “陪我去做一件事!”我淡淡的说道。 “什么事?” 我眼中满是邪魅的神采“我们要去威胁强盗!” 狂风队的消息很是灵通,炼峥隆刚进入喀特峡谷,信息就送到了我的面前。 “很好!”我赞许的点头。“炼峥隆果然是走这条线路,但没想到他竟只带了八百余名侍卫。”转念一想,不对!炼君睿不该是这般大意的人。想破坏这次出使的应该不在少数,他不可能毫无准备! “狂风队立刻搜索四号和六号地区,看看有什么异样!” 队员领命而去。我暗自冷笑,别是他想明修栈道、暗渡陈仓吧? “连云,我们走!”我回头招呼连云,却发现连云竟呆呆的站在那里,好像失了魂一般。 “怎么了?”我皱眉道。 “没什么。”连云恍然回神,连忙跟上来道:“主子要杀白虎的使臣吗?” “做好我要你做的事,其余的你慢慢就会知道。”我淡淡的回答。 杀?我没兴趣!但解释起来太麻烦了。没有再看连云,我向预先定好的埋伏地点走去。 没过多久队员就陆续传来消息,不仅四号地区有大约五六百白虎的部队正向我这里走来。六号和七号地区同样有上千人的武装正在活动,虽然没有打旗号,但看装备有一支应该是青龙的部队。妈的!如果另一支是朱雀的就刚好凑一桌,可以打麻将了! “知道炼峥隆在哪支队伍里吗?”我有些头痛的按住额角。 “队员们不敢靠得太近,但看队伍的布局应该在峡口的队伍里。” 狂风的观察力向来很强,应该是不会有错。那么四号地区的队伍就留不得了,但也未必就要我们自己动手。 “狂风,想办法让这三支部队,在进入五号地区之前相遇。他们应该不太喜欢对方的存在才对。不过万一他们意外的友好起来,我相信你也该有办法让他们醒悟到自己的错误。” “明白!”狂风了然一笑,转身而去。 “地龙,五号地区布置得怎么样了?” “放心吧老大!只要进了五号地区,我保证没有一个时辰,神仙也别想出来!”地龙笑得像是个恶作剧成功的孩子般得意。 “那好,我们只有一个时辰行动,让我看看你们训练的成果吧!” 一支特制的响箭从我手中激射而出,划过峡谷的上空。麒麟队和地龙队同时发动。一瞬间,杀机弥漫了整个峡谷。 这些白虎国的军队确是精锐,尽管已陷入阵中却并未全然乱了阵角。队伍中间有一个高大的男子,身穿金色的铠甲,显得相当华丽。他的周围有十几个神色肃穆的汉子,无论身边如何混乱都仿佛视而不见,一步也没有离开过那个男子。那人就该是炼峥隆了吧。 “岩石!”我轻声唤道。“明确你们的目标了吗?” “瞭解!”岩石点头应道。 “目标起码要杀掉一半以上,炼峥隆可以受伤,但不能致命!明白了就去吧。”我冷冷的吩咐道。 “是!”岩石肃然行礼。一声呼啸,八十余名岩石队员仿佛八十余道黑线,从四面八方向炼峥隆扑去。 我站在高处,静静的注视着峡谷的战况。地龙的阵势已全然展开,封死了敌人的后路。队员们的攻击逼他们拼命冲向前方狭窄的隘口。但那里有严阵以待的烈日大队。所有冲击的力量都像击打在水面一样,他们所能得到的就只有一件湿漉漉的衣服。 尸体逐渐的堆积起来,炼峥隆也开始显得焦躁,一支支响箭被射向天空。想必他是在招呼援军吧。但我已收到消息,五号地区的交战正酣,只怕是来不及支援这里了。 “差不多了,连云,我们下去!”抬手将特制的响箭甩了出去,示意队员们开始抢劫,并且故意露出破绽放炼峥隆逃走。那知我们刚走到隘口,连云竟突然和烈日队员一起冲杀了出去。我吃了一惊,不由在心中破口大骂!虽然他武功不错,但这战场中的厮杀原就不同于江湖中的拼斗,又岂是他逞英雄的地方! 连云也在闯入隘口数秒钟后,就体会了战场的残酷。周围是不断劈来的钢刀,刀法明明没有任何精妙之处,就只是这么简单的直劈而已,但若是数十把刀同时劈下,威势竟远大于自己学过的任何一种刀法!努力抵挡一阵,连云已感觉有些脱力。就在此时,一柄长矛如毒蛇出洞一般,狠狠的向他胸前刺来。连云暗叫不好,却知道自己无论如何是避不开了。刹那间,心中涌起的是浓浓的悔意。正要闭目待死,一股大力突然将他向后拉去。踉跄几步后,眼前已然出现一个挺拔的身影。主子!连云张口要叫,声音却已哽在了喉咙。方才险些贯穿他的矛头,牢牢钉在了主子的肩窝,刺出一片的猩红! 好痛!我暗自咬牙。我们俩到底谁是侍卫?这混蛋还真是搞不清楚状况!不过幸好没有伤到要害。反手削断矛杆,我回过头阴森的喝道:“给我滚回去!” “主子你没事吧?”深吸口气,连云终于发出了声音。 “你他妈的若不赶快滚回去,就算老子没事,你个小兔崽子也一定有事!”我咬牙喝道,故意在语气中带上几分粗豪。连云的神色十分古怪,但此刻我却没时间分析,先让他滚到战场外面才是正事! “弟兄们都听好了!”待连云听命退开,我放声大叫道:“跟老子干完了这一票,好酒好肉、漂亮女人,随你们享用!给老子我杀了这帮兔崽子!把箱子统统给老子扛走!” “是!”队员们齐声应和,下手愈发的凶狠。但队伍的左翼竟全部扑向箱子,阵形中露了一个极大的缺口。 “快!从那里冲出去!” 炼峥隆总算还有几分能力,立刻指挥剩下的人马,丢掉箱子向左翼冲去。 “杀了他们~~!别让他们跑啦~~!杀呀~~!”各种喊杀声此起彼伏,但真正追上去的却连半个也没有。 “快!全体撤退!”我见炼峥隆离开,立刻下令离开。根据计划,李继早已带兵等候在峡谷之外。一旦他与炼峥隆会面,立刻就会带着人马赶来。我对“官兵捉强盗”的游戏可是一点也不感兴趣,尤其我是强盗的时候。 来不及处理伤势,我已带人迅速撤离。狂风那边也传来消息,白虎的人马接近全灭,其余两支部队也折损了将近一半的人马,可说是伤亡惨重。而我的队员不过损失三百余人而已。 说起来这次行动还算是十分成功的,但看着打开在我面前的箱子,我的心中却没有丝毫的喜悦。这满目的斑斓就是我用无数条人命换回来的珍宝。但在我眼里,不过是一些漂亮的玻璃罢了。手中的匕首一刀刀的挑开皮肉,将深嵌在骨头中的矛头剔了出来,然后敷药包扎。其他人要帮我处理,都被我瞪了回去。既然是自己选择承受的痛苦,就不能有丝毫回避的心情。 大颗的冷汗逐渐浸透了衣衫,我的声音却平静如止水:“这些宝石上镶有白虎的徽号,不能冒险变卖。阵亡人员的抚恤费用我会另行支付,不会委屈了弟兄们。”正吩咐间,队员进来通报:韩岂的那个家人又来了。 “哦?”我抬手摘下了面具,邪魅的笑意挂上微有些苍白的唇边。这次他送来的又是一封情书么?来得可真是及时呢,不会是根本就没回去吧? 第二十章 夜宴 但这次却是我猜错了。那人送来的竟是流夜亲笔写下的一道圣旨。圣旨中描述了自我去西山围猎后,流夜想念的心情。还有眼看就是寿诞之日,期待我能出席的愿望。其实主旨就是一句话:“事情办得不错!赶快滚回来吧!”但无论如何,看到流夜的字迹,我心中还是有些欢喜的。既然事情办妥,多做耽搁也没什么意义。我随即命令队员们打点行装,准备打道回府。连执意跪在帐外的连云,也是直接一脚踹倒,捉着前襟拖将起来,丢到了马上。就算要接受惩罚,也等我们回去后再算总帐好了。 说起来,这家伙也只是有些冲动、莽撞,最多不过是不自量力。以一个二十岁左右的男子来说,却也称不上有什么错处。但这股劲头,放到战场上就有些要不得了。显然还需要多加调教。正思索间,一个念头如电光火石般从我脑海中划过。平素看他也算心思缜密,怎会突然摆出个发神经的热血样儿。 迎着风的眼,骤然眯起。微侧头,看着身侧神情专注的俊逸男子,胸口隐隐有些刺痛。或许是喝了冷风的缘故吧,我转开眼,为自己的多疑而嗤笑。仔细想来,我身边除了他,竟再没有可用之人了。既如此,我还烦恼什么?长啸一声,散去心中的郁结。 “出发!”我沉声喝道。队伍应声移动,缓缓向前。冷峻深邃的目光流水般抚过连云的面容。“希望他不会忘记,将咽喉交到我手中的那一刻才好!”我重重的握住缰绳,在心中默念。 队员们全部换上了亲兵的服饰。崭新的模样,让他们个个英挺了几分。我的心中却如轻烟般漾起些微的苦涩。衣饰早已做好,队员们却在今天,才第一次穿上身。恐怕再没有一件亲兵的服饰,可以穿得如他们一般困难了。这里不足七百的弟兄,全都是踏在同伴和敌人的尸骨上存活下来的。眼神中褪去了原本的懵懂和青涩,整个人仿佛一把把出鞘的钢刀。我清楚的知道,这些钢刀的刃口有多么锋利!因为是我亲手磨出来的。随着队伍的前进,我的心也逐渐冷硬下来。一把没有刀鞘的刀,或许是把快刀,却绝对称不上是把好刀!下一步就该是教他们“如何替自己打造一把刀鞘”了! 但没想到,回府之后先接受教育的竟然是我。元西见了我身上的伤,便突然沉了脸色。上药包扎的动作虽然意外的灵巧,却死活不肯与我说话! 这小子闹什么别扭?我微皱起眉头,干脆一把抱住他,用力吻了下去。他吓了一跳,虽未反抗,眼睛却瞪得老大! 我放开他,低低的笑道:“你的嘴巴不肯说话也好,我们可以用它做些其他的事情!” 元西瞬间涨红了脸颊,身体却终于放软在我怀中。 “王爷别气!元西是在怪自己没尽到责任。没有能提醒王爷:您的身份尊贵!做事要三思而行!没有能提醒王爷:上位者不得妄动!妄动则动摇根基!没有能提……唔!” 我哭笑不得的再次吻上他的嘴唇,辗转厮摩。放开后,他已是气喘吁吁。 “王爷!”见我不听他的谏言,他微有些不满的抬眼看我。嫣红的脸颊上媚眼如丝。 我轻笑道:“几个月不见,果然长进了不少!居然懂得拐着弯说话了。不过若要骂,也要等我回来再说。皇上还等着见我。” “是!”元西拖长了声音,替我更衣的动作却加快了许多。不多时,我已重新变成了一个包装精美的人偶王爷。 将暗袋重新绑好,我从包袱里摸出那个面具。浅浅的银色光泽依旧在面具上流转。曾经沾染的鲜血已然清洗得干干净净,再看不出一丝的痕迹。 “这是什么?” 元西好奇的问道。 “是我一个好朋友的东西。”我淡淡的回答。手指在面具上轻轻的抚触。 “王爷的朋友?也是京城人吗?他现在住在哪里?” 元西的好奇心更大了。从没听说过王爷有朋友。如今见到王爷对那面具这般留恋的样子,那人应该是个很好的朋友才是。 “在哪里?”我轻轻的笑了。笑容如同笼罩在薄雾中一般,让人看不出深浅。 “我也不知道呢!或许……死了吧!”双手一合,面具已碎成了一地的齑粉,不复存在。 “王爷!”元西的眼中荡漾着浓重的歉意。 我安抚的拍拍他的肩头,微笑道:“替我埋了它!”连同那个强盗老大一起!后面的话没有出口,人已转身离开。 不可以再沉溺下去了!毕竟我很快就会作为玄武的摄政王,和这次计划的受害者见面。若是让他看出什么端倪就麻烦了! 缓缓的吐纳,调整情绪。等我站到流夜面前的时候,我便又是那个总挂着清淡笑容的模样了。 “我回来了!”我淡淡的笑着。流夜的模样看来有些憔悴,仿佛一直被什么困扰着一般。但对着我,笑容依旧是温暖的。 “听说你受伤了?”关心的神色从眉梢眼角流露了出来,那表情完美得让人赞叹!即使是最挑剔的人也从中找不出一丝虚伪。 “还好!”从哪里听说的?烈日那里么?我依旧是淡淡的笑容,并不介意他安排人手的举动。烈日也算是个好帮手。 “李继已经把炼峥隆安排在行馆住下。除了例行的慰问之外,我故作震怒,多次拒绝了他与我会面的请求。清剿匪徒的命令也传下去了。现在军队大概已经出发了。”流夜拖着我坐下,一副促膝谈心的轻松模样。 “很好!”我无意识的接口,但瞬间便警觉出不对!这哪里是个君王应该有的语气!灿烂的笑容立刻像焰火般绽放。“你做什么不用说给我听!反正无论你作什么,我都会支持你!夜是我见过最好的国君!” “是么?”夜笑弯了眉眼。看着他眼底闪烁的精芒,我不禁暗自懊恼。方才的笑容显然过于灿烂了些,绽放的速度也太快了些。做了几天戴面具的强盗头子,我竟连戏都不会演了么?转念一想,我在干什么?若是对着夜还要演戏,我为他做的那些事,岂不真的变成别有用心了。 算了!我的心中突然涌上浓重的倦怠。伸手为夜和自己倒了杯茶,我温和的笑道:“马上就是夜的寿辰了,夜想要什么礼物?” “玥已经送了我一份最大的礼物了!现在我只想听玥讲讲礼物取得的过程。”夜笑着端起了茶杯。 我不由轻笑道:“那是不作数的,总还要有个礼物吧。”除了作为成人的礼物送给叶凛的那次以外,这可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给人过生日。两手空空的像什么样子?但连我自己也从未有过生日,该送些什么我是一点概念也没有。 “只要是玥给的,什么都好?”夜垂下眼,仔细的为我斟满茶杯。那一刻,我听不出他话里是否有敷衍。只觉得心头暖暖的好不舒服。 我尽量简短的将事情经过叙述了一遍。夜带笑的眼中满是专注。像是在听什么传奇一般。最后,我微笑道:“所有的贺礼都装箱运到了皇城,夜你要不要看一下?” “不用了!”夜大笑着拍拍我的肩膀,“那些东西已经是你的了!队员的抚恤我也会替你支付。需要多少,知会一声就行了!” “那我就不客气了!”我淡淡的笑着,冷汗已渗出额角。夜的豪迈却刚好砸到了我的伤口。我不欲让他知道,急忙找了个借口告辞。刚出得宫门,血色已浸透了衣衫。 凤霸天下_分节阅读_18 凤霸天下 作者:流玥 该死!伤口裂开了!我暗自诅咒。这下子又要听元西拐着弯骂人了。 满心烦恼的我并不知道,在我离开之后,流夜身后的帏帐中便转出一个灰衣男人,恭谨的跪在流夜面前。 流夜静静的坐着,仿佛没有看见他一般。那灰衣人也不多言,就这么跪着,纹丝不动!半晌,流夜终于开口道:“他说的可是事实?” 那人沉声答道:“全是真的!但有些细节流王爷没有提到。” “哦?说来听听!” 流夜起身站到了窗前。 “流王爷曾以一己之力,打败四十余位禁军头目,而且毫发无伤!” “他的武功竟已练到这般境界了么?”流夜吃了一惊,眼神中有些失落,但更多的却是茫然。 “依奴才所见,流王爷的武功极为古怪。照理流王爷应与皇上是同一个师傅。以内功来看,流王爷虽练的也是玄天无极功,但他的身手倒不像是当前任何门派的武功。反而……反而有些像是……杀手所练的招式!”灰衣人顿了顿,微有些犹豫的说道:“奴才敢说,若是流王爷想杀什么人。除非是绝顶的高手,只怕没人能逃得性命!” 流夜的脸色瞬间灰败了下来,咬牙道:“接着说!” “另一个没有提到的地方是:与流王爷同时作战的并不仅仅是白虎的八百人马。还有青龙、朱雀等共计三千余人!” 流夜闻言,身体微微一颤。低如蚊蚋的声音逸出喉咙:“所以才会受伤么?” “皇上有吩咐奴才的事情么?”灰衣人没有听清,小心的问道。 “没什么!你接着说!”复杂的眼光又回到了窗外的那株忧琴树上。 “流王爷挑去的士兵只是禁军中极为普通的人员。其中一些人还是原本部队中的垃圾。但却在这场战斗中,取得了骄人的战绩。白虎的八百人,存活不足一百。其他的人马竟剩不到千人。而流王爷的亲兵,总共不过阵亡三百四十七人。皇上真该亲眼看看流王爷训练出来的亲兵。短短三个月时间,他们的变化让人瞠目结舌。若我玄武国的士卒都有他们的质素,何愁不能一统天下!” “哦?”流夜蓦然转身,眼中的锋芒冰寒刺骨。 “那么朕让位于可以一统天下的流王爷好不好?” 灰衣人闻言脸色大变,连忙伏身下去,不住叩头道:“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流夜深深吸气,语意也和缓了下来。“朕只是随便说说,爱卿不必放在心上。看着爱卿的变化,朕也能略微感受到玥训练的效果!或许以后爱卿可以按照同样的方式为朕训练士卒。” 灰衣人大喜过望,连忙叩头谢恩道:“谢皇上恩典!奴才虽不敢说能与流王爷相比,但势必尽心竭力,以报皇上知遇之恩!” 流夜淡然说道:“罢了!只要你真心为朕办事,朕是不会亏待你的!没事的话,这便去吧!” “是!” 灰衣人正要退下,一句幽幽的话语飘了过来:“依你之见,朕该如何应对?” “极力笼络!若其无所求,则我王无力驾驭。为保基业,唯有……杀!”灰衣人缓缓的躬身,向外退去。徒留满目的杀机在流夜的殿堂内洄转。 流夜身躯轻颤,俊逸的脸孔上已是入骨的苦涩。 “且不论我未必杀得了他,既便是可以,我又真下得了手么?”低低的声音如同从心底流淌而出。缓缓的弥漫开来,仿如叹息一般…… 另一方面,我也于回府后,深切的体会到元西的长进。飞速增长的学识让他的目光更加澄澈、自信,对我的劝诫也愈发让我无力拒绝。毕竟乔山是作不出楚楚动人的表情的。不过他的身子却还是一样的柔软。三个月的锻炼非但没有折损他的美丽,反而让他过于娇柔的体态,多了几分男子特有的英气。令我偶尔也会看得失神。 拗不过元西的坚持,我老实的留在府中养伤。但让他不满的是,我从未停止过那些稀奇古怪的锻炼。更加一到下午便躲得不见人影。不知道在干些什么! 其实我只是突然想到了要送流夜的礼物,想要赶在寿诞之日前制造出来而已。 这段时间我也收到了二封炼峥隆的拜贴。他的言辞十分恳切。想必是因为流夜一直不肯接见,所以将脑筋动到我这个摄政王身上。于是我吩咐乔山,一律推说我在闭关修炼,不见外人!恭恭敬敬的将他拒之门外。 开玩笑!在这么敏感的时刻,我若是与白虎的使臣私下见面,才真的是自找麻烦!至于借口是不是合理,就不在我考虑的范畴了。 经过一番仔细的雕琢。我的礼物终于赶在寿诞前一晚完成了。寿诞当天,流夜举办大型的宴会。炼峥隆作为白虎使臣,理所当然的受邀出席。这也是我与他第一次在正式场合的碰面。 我特意让元西准备了一套鲜红的袍服。男人穿得如此鲜艳,或许怪了点。但老实说,我肩窝处的伤势并未痊愈。穿上这套衣服,就算再次出血,我也不怕了。试问有什么比一身血红更好的掩饰?好在自衣衫穿妥,元西赞叹的目光就没离开过我。连帮我盘发时都不例外。想来这一身也称不上让人难以忍受吧? 骑马来到皇宫。宫中早已是张灯结彩,处处喜气洋洋。但我还是看见一些隐藏得十分巧妙的侍卫。看来今天皇宫的防卫是十分严密的,倒是用不着我担心了。 我缓缓向大殿走去。一路上冲着各位大臣们微笑示意。看到韩岂恶狠狠瞪着我的古怪目光,肚内不由好笑。想是他暗恋我的流言还未过去吧。特意走上前去,送上一个无辜的笑容。 “韩大人像是瘦了些,定是因为国事操劳吧?”然后又刻意压下声音,小声道:“大人可要保重身体啊,不然小王就更加觉得愧疚了。”声音小到刚好让坐他旁边的齐大人听到。这位齐大人向来多嘴,只怕是宴席未散,朝中上下就都知道了。 韩岂的眼中爆出火花,字句从后槽牙生生挤出:“皇上还在等着王爷!”言外之意:你还不快滚!? “韩大人的眼神还是这么热情啊!”我轻声赞叹,还想撩拨他几句,一个陌生的声音响起。 “久闻玄武的摄政王是位风华绝代的人物,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眼光转去,却是一个十分高大的男子。一身白色滚金边的袍服,式样有些古怪。 炼峥隆!我的瞳孔瞬间收缩了一下,调笑的心情立时消散的无影无踪。脸上缓缓绽开了笑容,温和的说道:“这位应该就是白虎国鼎鼎大名的炼大皇子了吧。本王这厢有礼了!” 这炼峥隆有一张颇为周正的脸孔。坚毅的下巴,配上白虎国皇室特有的深蓝色瞳孔,显得英气十足。但眼神深处时时闪过的一丝阴沉,和盯着我时充满侵略性的眼光让我很不舒服。语气也冷淡下来。 “大名鼎鼎可不敢当!只是小王总觉得与摄政王似曾相识,不知这算不算有缘呢?” 炼峥隆的脸上露出了开朗的笑容。这一瞬间,我竟也有一丝熟悉的感觉从心底浮起。 我不欲与他多说,淡淡的笑道:“或许吧!皇上还在等着本王,本王先告辞了!”微一施礼,我转身向坐在大殿中央皇位上的流夜走去。 走到流夜面前,我轻轻拜倒。“王弟祝皇兄身体康健、我玄武万世昌隆!” “快快平身!”流夜早已看见我与炼峥隆的交谈。见我行礼,连忙起身过来扶我。趁机低低的在我耳边说道:“刚才没什么事吧?”望向我的目光中充斥着浓浓的担心。 我安慰的冲他笑笑,伸手拍拍他的手背。起身,坐到了他的下首。 流夜也收摄了心神,重新摆出无比开心的模样,朗声道:“众位爱卿,今日朕十分高兴,朕的寿辰有一位远道而来的朋友为朕祝寿。让我们一起举杯,敬白虎的使臣一杯!” 众人齐声应诺。炼峥隆急忙站起身来还礼。但我从他目光闪动的眸子里看出,他对流夜的客气感到有些意外。他的诧异也不难理解。玄武与白虎两国实在称不上睦邻友好。上次的战争只怕在场的官员,大多还记忆犹新。不过我到多少能推测流夜的心态。现在的玄武在我的帮助下,民生、经济都处在飞速发展当中。目前绝对不是发动战争的时候。依我的推算,再给玄武五六年时间休养生息,或许白虎国就真的只是一只小猫了! 炼峥隆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走出来行礼道:“我父皇特意吩咐小王,将我父皇珍藏的一把宝剑作为寿礼,送给玄武王!”一挥手,一个中年人手捧一个描金的长匣子,一步步走了上来。 “宝剑吗?”我惊喜的抢着大声说道:“小白!还不快接过来!”这中年人貌不惊人,却是炼峥隆身边功夫最高的几人之一。能从岩石手中活下来的人,我怎会让他轻易靠近流夜! 一直站在暗处的禁军首领白延临,应声出现。将剑匣接了过来。虽然他对我叫他小白有些不爽,看我的眼神也很有几分幽怨的味道。但还是识趣的按我的手势,在离流夜很远的地方把匣子打开。将宝剑取了出来。 “这把剑名为‘虎翼’,是庆伏大师最得意的作品之一。削铁如泥!是除‘龙牙’外最锋利的兵器。” 炼峥隆颇有些得意的解释。 “果然是把好剑!”流夜将宝剑出鞘,精光四射的剑身让他赞不绝口。我心里却颇有些嘀咕。那天炼峥隆逃得那么狼狈,这把剑让他藏在哪里了?不过,有了这把剑,白虎的面子总算没有丢尽。任何事情也都有了转圜的余地。现在倒也看不出是不是件好事。 炼峥隆说着说着,竟将话题转到了我的身上。“久闻玄武王与摄政王是师承名家,一身的武艺。前二次去摄政王府上拜访,都听说王爷正在闭关修炼。想必此番定然是武功大进了!” 我哈哈一笑,心中的念头闪电般转过。他在如此环境里提到这件事,有什么目的么? “炼大皇子实在是误会了!本王闭关可不是修炼武功,而是为我王制作一件小小的礼物。如此小事竟然惊动了贵使,真是惭愧呀!惭愧!” “哦?什么礼物竟要王爷如此辛劳!不知小王是否有幸一观?” 炼峥隆一脸惊讶的说道。他做出十分恳切的模样。连流夜都让他挑起了好奇心,澄澈的眼睛微有些渴望的看着我。 “当然!本王与皇兄向来亲近。所谓礼物,不过是件亲手做的小玩物,与贵使的宝剑可不能同日而语。”老实说,我本来不想在大庭广众下把礼物拿出来。但事已至此,只得作出个恭谨的模样,将手中的盒子递了上去。 流夜接过来,打开一看。眼中的迷雾瞬间浓重了起来。轻叹声不由自主的逸出喉咙。炼峥隆听到流夜和周围的侍从发出的惊叹声,不由好奇的开口道:“是什么能让皇上如此惊异?” “也没什么。”我轻笑道:“不过是件小小的装饰品罢了。” 流夜伸手将锦盒中的物事拿了出来,却原来竟是一对黑耀石的耳环。宝石的质地虽然很好,倒也称不上十分珍贵。但大殿内的烛火照在这两只耳环上,却意外的令它散发出夺目的光芒。仿佛有一簇火焰在宝石中跳跃。 我微有些自豪的裂开了嘴角。玄武国向来以黑色为贵!从我第一眼看到这块石头,我就觉得它与流夜的眼睛很像!为了研究它的折光角度。我可是整整浪费了三十多块宝石的原料,才能正确的切割成功的。原料的来源当然是白虎国的贡品了。成品是取自贡品中的一套首饰。那首饰上竟然镶有五块不同的极品宝石。分别是:黑耀石、莹白石、黄晶石、火云石和天青石。那首饰是贼赃,自然是见不了光。但那五块宝石却让我收了起来。现在更是将黑耀石重新雕琢后送给了流夜!相信以宝石如今的模样,就算摊在炼峥隆面前,他也认不出来了。 “王爷的技巧竟精妙至此,真让小王叹为观止!” 炼峥隆微笑着恭维。眼中的光芒不住闪动。 我向他微一颌首,没有回答。只是看着流夜小声道:“不知道送你什么,就做了个小东西。” 流夜向我轻轻点头,用极低的声音说道:“我会戴的!” 我微笑着垂首退下,体内近乎冰冷的血液也仿佛有了一丝温度。 随着流夜一声令下,晚宴开始了。席间也有歌舞表演。吹拉弹唱,很是热闹。大臣们也开始相互敬酒。但却没什么人敢来烦我。我微有些讶异,虽然本身并不喜欢有人吵我,但我什么时候变得这般不受欢迎了?正思索间,韩岂手拿一杯酒,踱了过来。 “下官敬王爷一杯!” 邪邪的笑容挂上我的嘴角,我端起酒杯道:“还是韩大人对我情深意厚啊!” 韩岂口中的酒一下哽在喉咙,险些呛死!好不容易将气息调顺,他对着依旧平静的我苦笑道:“王爷不要再玩了!现在全京城的人都知道我暗恋王爷你了!居然还有赌坊以你我下注,赌我是否能打动王爷的心。在场的官员大多参赌。王爷没发现,其他官员的眼睛都悄悄的往这边瞥吗?” 这次险些呛到的是我!难怪没有人过来。不过是几句玩笑,竟也有这么大的动静。看来玄武的国力确实有所增强了。不然怎么官员都这么闲?诧异过后,我也不禁有些好笑。索性伸手勾起了韩岂的下巴,人也贴了过去。那一刹那,不用看,我也知道。大殿中的人,有一半以上,掉下来了。其中也包括韩岂!没等他反应过来,我已低声笑道:“不如你我也去赌上一局!卷了他们的赌资可好?” 韩岂瞬间恍然,不由轻笑出声。刚要开口,流夜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玥!你从小就琴艺出众,不如今日为朕弹奏一曲可好?” 琴?我愕然转身。流夜璨若流星般的双目,就像我送他的黑耀石般,在灯火中绽放着火焰般的光芒!但我的心里却如同一道寒流掠过! 见鬼!我哪里会弹什么鬼琴?以前为了任务,多少还学过钢琴和长笛!难道这里有钢琴么?看着宫人捧上来的古琴,我的希望立刻破灭!老实说,离燕确是会弹琴的。记忆里也有这古琴的弹法。但懂得方法不代表会弹!当着白虎的使臣的面,我若乱弹一气,这玄武国的脸可就丢大了! 虽然心里尴尬,但表面却不动声色,依旧笑得随性。我朗声道:“往日弹琴不过为了自娱。今日是我王寿诞,若还是弹琴,未免不够精彩。不如就让微臣表演些别的可好?” 见流夜含笑点头,我硬着头皮向乐师走去。低低的与他交流之后,我走到殿前行礼道:“微臣斗胆,请皇上允许微臣,向侍卫借一柄长剑。” 流夜的目光闪动,稍停,便笑道:“不用了!就用这柄‘虎翼’吧!”毫不在意的把剑递了过来。 我抬头一笑,接过剑来。一按机簧,嚓愣一声,便抽出剑身。人也顺势退到了大殿的中央。虽然我不会弹琴,但以武者的身体,一场剑舞还是可以胜任的。 周围逐渐的安静下来。一声声简单却又雄浑的鼓声,在殿堂中回响,仿佛敲在众人的心上。我站在大殿当中,低着头,将长剑捧在脸前。闪着寒光的剑锋,在我眼中映出一片的光华。眼光转去,是众人痴痴的凝视。我不禁暗自苦笑,如果他们知道,我架势十足的伫立,是因为想唱歌却不太记得歌词。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吐血?一咬牙!剑势已然展开。狂霸之气随歌声冲口而出! “我站在烈烈风中,恨不能,荡尽绵绵心痛!望苍天,四方云动,剑在手,问天下谁是英雄!……” 流夜在剑舞开始的刹那,便已被震撼得几乎无法呼吸。一个绝美的人儿,一袭血色的衣衫,一支锋利的长剑,在悲壮的歌声中舞出一片金戈铁马!明明是一件轻柔的红绡,却在恍惚中变成染满鲜血的战袍!流夜的胸口缓缓绞痛,这便是他曾经过的事情么?正难过时,鼓声突然停止了。狂狷的身影也忽然化为流水,柔缓的舞动。歌声也渗透出丝丝的深情。 “……人世间有百媚千红,我独爱,爱你那一种,伤心处,别时路,有谁不同?多少年恩爱,匆匆葬送!……” 那红衣再不是鲜血浸染,而是晚霞的余晖。舞出丝丝缕缕的惊艳。而后,鼓声再起,剑势已变得大开大阖。豪情随歌声冲天而起。 “……我心中,你最重!悲欢共,生死同!你用柔情刻骨,换我豪情天纵!我心中,你最重!我的泪,向天冲!来世也当称雄!归去斜阳正浓!……” 红衣褪去了晚霞的柔美,如一团火焰烈烈的燃烧。好似要将那衣中的身躯燃烧殆尽,化为飞灰。 就在这鼓最重,歌最酣,舞最急的时刻,一切都如崩断的琴弦般嘎然而止!殿中只有一柄立在地面的长剑,和剑后伏跪的红衣。殿中静默了片刻,便响起如雷般的喝彩声。流夜实在控制不住,飞身跃了出去。伸手将那仿佛暂时失去灵魂的身体扶了起来。当那熟悉的面容,重新出现在流夜眼前的时候。流夜突然发现,无论方才流玥的身形是快是慢,整支剑舞,他几乎没有将自己的脸孔展现出来过。舞动中,或衣袖,或剑锋,或黑发,或衣摆,总有无数的东西挡在他的脸前。展现出来的只有翩若惊龙般的身姿,和皎若明月般的眼瞳。那眼瞳里,从头至尾就只有流夜一个人的身影。仿佛这场舞只为他而跳! 流夜温暖的体温透过他的双手,渐渐唤回了我的神志。我仰起头,淡淡的笑容又回到我脸上。“我跳得好么?”我低低的问。 “天下无双!”流夜一字一顿的回答。郑重得仿佛在宣誓一般。我浅浅的笑了,也就是这里没有这种类型的表演,才让我出了风头。若与真正的舞者相比,我可差得远了! “没想到摄政王竟身怀绝妙的舞艺,玄武王想必是时常可以欣赏!这天下的国君中,当属玄武王眼福第一!也难怪摄政王如此受到宠信了!” 炼峥隆用力的鼓掌,十分诚恳的说道。 当着所有人的面,挑拨离间么?我和流夜同时发出了一声冷笑。 “惭愧!”流夜虚伪的笑笑,用力捏了我的手掌一下。 “过奖!”我轻轻回握,笑容比流夜还要虚伪!我根本不在乎别人怎样看我。他们是赞叹也罢,轻视也罢,全部与我无关!我的舞本就不是跳给他们看的! 或许是没有得到预料中的反应。没过多久,炼峥隆便借口不胜酒力,告辞离去。 天色渐晚,宴席也逐渐散去。我也起身向流夜告辞。但出乎意料的是,流夜竟开口将我留了下来。说是想与我兄弟二人秉烛夜谈,一醉方休。我自然是不会推拒,扶着微有些醉意的流夜向寝宫走去。这里自流夜伤愈以来,我已是好久未曾步入了。周围的环境倒也没多少变化。唯一的区别,只怕是流夜在健康的状态下,还愿意靠在我怀里这件事了!我当然不会认为流夜的这种态度是件坏事!但显然是件怪事! 我半扶半抱的将他安顿在椅上,为他倒了杯茶水。 “我让阿福端碗醒酒汤来好吗?”我轻声的建议。其实我并不认为流夜已经醉到这个地步。但对于心跳明显加速的我来说,这显然是最好的开场白。 “不用了!我很好!”流夜坐直了身子,冲着我微笑道。 “那很好!那我们聊点什么吧。”话一出口,我险些给自己一个嘴巴!我什么时候变得如此笨拙,倒像是个情窦初开的小伙子。 流夜轻轻的笑着,像是看穿了我的无措。柔声道:“其实今晚我留你下来,只是想问你一件很小的事情!” 凤霸天下_分节阅读_19 凤霸天下 作者:流玥 “什么事?”我依旧沉浸在懊恼中,没有注意到流夜的脸孔竟在逐渐的变红。 “我只是想问……你送我的耳环,你愿不愿意……亲手给我戴上!” 声音逐渐变小,最后几个字几乎细不可闻。但我却听见了!清楚得好像大海的涛声! “当然!我的荣幸!”我缓缓的躬身。 第二十一章 真实 流夜的耳珠十分饱满,柔软的像是面粉捏成的。我捏在指尖,感受着他些微的颤抖。一丝甜蜜的感觉浮上心头。玄武国的男子大多在他们十七岁的时候,便由父母为他们穿上耳洞。戴上各种表示祝福的耳饰。但我与流夜的父母在擅自“离岗”的时候,流夜还不满十七岁。因此我二人都没有穿耳洞。但显然我并没有怪他们的意思。事实上我更喜欢自己动手!耳饰呈半月形。最宽的地方大约半个厘米,带上后将会服帖的包裹着流夜的耳珠。黑耀石性寒,长期佩戴有清心宁神的作用。这一点倒是很适合作为国君的流夜。宝石的隐秘处刻着一个小小的玥字。就像是我的标记一般。所以只有我来为他戴上,才是最适合的方式。 我微微用力的按压他的耳珠,将他的血肉缓缓推开。他的眉头刚刚皱起,我手中的耳饰便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穿了过去。一滴血珠慢慢划过了他的耳珠。没等划落,便已卷入了我的口中。 “唔!玥!”流夜的声音有些颤抖。我在他耳畔轻笑。唇舌慢慢的离开,灵巧的手指已将准备好的药物涂抹了上去。 我承认!我在趁机占他的便宜。但却没想到,当另一只耳饰也穿好的时候,他竟会突然转头。于是我的舌尖便直接划过了他的唇瓣!他显然有些呆掉了,愣愣的看着我,满脸的红晕。我也愣了一下,但立刻便冲他绽开了蛊惑的笑容。他眼神变得有些迷朦,温暖的手指轻轻的抚上了我的唇。我继续的微笑。手指也同样轻轻揉向他粉色的嘴唇。我没有急着做什么,而是等着他自己缓缓靠近。终于,他叹息着吻上我的唇。 好软!我也同样在心里叹息。感受着他笨拙的在我唇瓣上摩挲。半晌过后,我实在忍不住抓着他的肩膀,轻轻拉开一些距离。我柔声笑道:“闭上眼睛!” 流夜弥漫着薄雾的眼睛,听话的闭起。我的吻随即如暴风雨般落下,挑开他的唇齿,与他深深的拥吻。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我已将流夜抱到了塌上。又或许是他把我抱上了床铺。霏糜的气氛中,一切都不再肯定。只知道他的衣衫早已散落成一地的绚烂。 我的手慢慢抚上他变得微烫的肌肤。灼热的唇齿在他光滑的肌肤上点起连片的火焰。轻浅的呻吟从他的口中逸出,听得我几乎控制不住自己逐渐混乱的神志。温暖的掌心忽然的包覆,令流夜大声的呻吟。我轻笑着将吻烙了上去,技巧的滑动摩擦。只想逼出他更多的叫喊。他的手在空中无助的挥舞。最终决定落在我的头发上。但却只是抽搐般的揉动。似乎拿不定主意:是要推开我,还是将我拉得更近一些。直到他从全然的释放中瘫软下来。我再次堵住了他的嘴唇。沾满他体液的手指向他身后探去。他似乎被吓到了,浑身的肌肉都突然绷紧。泪光盈然的眸子里满是恐惧和羞涩。我放开他的唇。因情欲而喑哑的声音,在他耳畔轻声诉说:“相信我!我只想让你快乐!我不会做伤害你的事。若你真的不要,我马上停手!” 流夜的眼中是我坚定的倒影。我没有动,只是深深的看他。慢慢的,他的双臂揽上了我的肩背,身上的肌肉一点点松懈下来。用最直接的,却又是最动听的语言给了我答案。我缓缓的笑了,这一刻,我终于有了点贴近他内心的感觉。灵巧的手指在他的默许下,缓缓探入他的身体。我略微抽动,流夜便惊喘出声。紧贴着我大腿的柔软竟随着我的动作逐渐坚硬起来。我讶异的向下摸去,只觉得掌心的灼热和悸动正慢慢涨大。看着流夜满脸的羞惭,和死活不肯睁开的眼睛。我终于忍不住低笑出声。没想到流夜身后竟更加敏感,这可真算是我的福分。但我的笑声显然令流夜恼羞成怒。氤氲着一团雾气的美目,向着我瞪了起来。他伸手便要推我下去。我不闪不避,俯身轻轻吮咬住他左胸上的樱果。两只手同时活动了一下。流夜的身子突然弹动,绝妙的呻吟声冲口而出,双臂也就立即瘫软了下来。再没了半分力气。激烈的爱抚似乎让流夜丧失了神志。他呻吟着,扭动着,将自己修长而美丽的身躯一次次送到我的手中。我的牙齿更是在他全身不断的轻轻啃噬。感受着他充满弹性的肌肤给予我的回应。最后当流夜再次达到高潮的时候,我终于重重的咬到了自己的身上。因为试图占有他的疯狂,几乎将我的理智蚕食得涓滴不剩!但流夜的身体毕竟是初次经历这一切。现在的状态绝对无法承受我的侵占。我答应过不会伤他,自然不想给他留下惨痛的印象。毕竟是来日方长。让他恋上我的身体,对我只会有好处! 然而如果我知道,下次有机会如今日般亲密时,早已经物是人非。此刻我便绝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我轻轻吻上他汗湿的额头,柔声道:“你还好么?”流夜的双目紧闭,急促的喘息着。仿佛还沉浸在方才的癫狂与璀璨中。 流夜与我不同,或许应该说与离燕不同。自他登基以来,便一直面对战争带来的繁重政务。即使成年,也没有立后纳妃!而他的为人,又一向十分自律。恐怕很少有放纵的时候。更不必提如此激烈的情事了。想来他应该是青涩的,也因此让我更加的怜惜。 我轻轻的拍抚着他遍身红晕的身体。心中漾起些特殊的感受。以前觉得自己喜欢流夜,不过是因为脑海中充满着流夜的身影,和离燕对他种种爱恋的心情。其实细想起来,自己并没有什么实在的感受。又或许是自己原本就不懂什么是爱吧。一直靠本能生存下来的生命,连感情都变得像是种本能了。根本分不清哪些是记忆,哪些是爱情!但此刻他这么虚弱的喘息着躺在我的怀中,激狂的心跳仿佛与我的汇成一片。我却真实的感受到一种,似乎叫幸福的滋味。 知道他不肯说话,大略是因为复杂的心情尚未平复。我虽不想他突然感到后悔而退缩,但自身的状况却容不得我再与他痴缠。我不舍的再次吻上他的颈项。喑哑的声音在他耳边低低的响起。 “我怕是不能再待下去了。” 流夜的眼瞬间睁开!眼神中闪烁的神采不知是羞是怒! 我安抚的吻上他的额,却被他侧头避开了。我心中一紧,知道自己惹怒了他。 “我很想留在你身边。但我答应过你,决不做会伤到你的事!如果我现在不走,就必定要食言了!”我不顾他的挣扎,抓住他的手。直接放到了自己身上正不断叫嚣着,试图湮灭我全部理智的部位。 流夜的手如触电般缩了回去。一张俊俏的脸孔,红得犹如快要滴血一般。 不能不说,我心中还是有些失望的。但还没有完全失去理智的大脑告诉我:流夜的反应实在正常得让我无法抱怨。于是我只有苦笑道:“看来你已经同意我告退了。”起身整理好散乱的衣饰。我颤抖的手指,几乎无法系好衣服上最粗的带子。真是自作孽!我自嘲的笑笑。现在的我不但身体十分难过,连大脑也跟着混沌起来。疯狂的脑神经试图指引我,出了这个门,就直接跳到御花园的池塘里。相信那里的温度最适合快要爆炸的躯体。 临出门时,我回身仔细的为他盖好被子。见他固执的把通红的脸埋在里面。一副要憋死自己的模样,不由有些好笑。轻轻吻了吻他的发丝,我僵硬的转身离开。我发誓在我背对他的时候,流夜火热的视线,仿佛一架精密的扫描仪一般,在我身上不断的游走。这让我郁闷的心情开始好了起来。尽管我的身体依旧不适,尽管我的随从早已被打发回府,尽管我需要独自灰溜溜的离开。但这一切都无法抵消我心中丝丝的雀跃。 这真的是个新鲜的体验。所以当我回到王府时,为了不破坏这份感觉。我甚至没有叫门房开门,而是像个贼一样,打算从后院的院墙翻入府中。只因为我幼稚的认定,只要不与人交谈,这份感受就会一直保留下来。 微一提气,我纵身搭上了墙头。这里进去是王府堆放杂物的地方。除了一些粗使的丫鬟和小厮,通常是很少人来的。毕竟我也不希望在自己家里被当作贼追打。 当我轻松的跳入院中,正打算抄近路回房间的时候。一丝若有若无的语声传入我的耳际。这么晚了,会是谁啊?不会真的有贼吧?我精神立刻集中了起来。俯下身,小心向语音传出的地方靠去。 我轻轻转过一个树丛。杂物室外,两个人的倒影在树枝的斑驳中隐约可见。 这两人似乎谈得不太愉快。刻意压低的音量也慢慢释放出来。 “我不是说过不要来找我吗?” 咦?我心中一凛,这声音竟是连云! “怕什么!我亲爱的四弟!你那个漂亮的主子,只怕早就和玄武王滚到床上去了!今晚根本不会回来!”一道低沉的声音,瞬间将我的心生生拖到了冰寒的深渊! 炼峥隆!我的牙死死的咬住。一丝腥甜在我喉咙浮动,逐渐散满了整个口腔。 总觉得再活一次应该有什么不一样了!于是从未爱过的人爱了;从未信任过的人信任了!到头来,我竟还是孤单的!到底是什么蒙住了我的眼睛?让我在与他一起生活的时间里,即便是心中有再多的疑虑,我也好像看不到一样。是他颤抖的献上忠诚时,眼神中隐约的绝望?还是初次为他心跳时,胸口泛起的情愫?仔细回想,原来这将咽喉递到我手中的人,竟早已悄悄走入了我心中不想轻易被人触及的部分。 真的很好笑对不对?我竟在他的谎言被揭穿时,才发现我竟然是喜欢他的。炼峥隆的四弟吗?原来他就是传说中,炼君睿与一名玄武国女子生下的四皇子!难怪他的头发是黑色,而眼睛却是湛蓝色;难怪炼峥隆的笑容让我有熟悉的感觉;难怪他不惜一切要跟我去猎场;难怪在猎场总是有人在向外传递消息;难怪当他知道我袭击的是白虎的使臣团的时候,要发神经的冲出去!难怪……!太多的念头如冰冷的潮水般,冲刷过我的大脑!我用力捂住了脸孔。颤抖的手指下,无声无息的笑容,酣畅而惨烈。原来这一晚,我可以发现这么多的“原来”和“难怪”! 干涩的眼珠死死的盯着不远处的两人,流不出一滴眼泪!如果连云是白虎的奸细,我为那次劫掠所做得掩饰,就统统变成了一场笑话。那么要怎么办?立刻杀了他二人?但炼峥隆既然敢深夜与连云会面,必定是用计逃脱了李继的监视,因此不可能没有什么准备。况且他毕竟是白虎的使臣!若他死在玄武,势必会引发两国的战争。玄武现在最不需要的就是战争!若此刻打将起来,尚未恢复的经济由于采用了一些现代的经济手段,在战争的状态下就有可能全面崩溃。那时玄武的麻烦就大了!比让炼峥隆知道劫掠的真相还要麻烦! 匕首在我手心忽紧忽松的握着。脑中虽已闪过无数的计算,却死活找不出解决问题的方法! 妈的!我怎么会把自己弄到了这般田地?刺痛的心脏在恶狠狠的咒骂下,逐渐变得冷硬。事情已经发生了。无聊的情绪不能解决任何问题!我决定继续观察下去,或许还有可以挽救的余地!我的眼中闪过了一丝狠戾,手中的匕首摆在了最容易挥出的位置。 “你干吗这付表情?不会正在妒忌吧?” 炼峥隆的声音再次传出,语气中饱含着浓浓的嘲讽。 “我记得他喜欢玄武王的消息,还是我传回国的吧?我怎么可能会妒忌!且不说他再漂亮也是个男子。就算是女子也与我无关!我亲爱的王兄!你在父皇面前一向比不过我,此刻终于疯了么?”连云的声音清朗中带着冷漠。 “你……!”炼峥隆勃然大怒,右手用力握上了腰间的刀柄。 “别乱来哦!”连云轻声冷笑。“一来,你打不过我!二来,这不是打架的地方!若是坏了父皇的大事,我看王兄你怎么和父皇交待!别怪王弟我没提醒你。上次顾府的事件,不但损失了大量好手,更是丢掉了父皇最重要的一颗棋子。父皇已经对王兄你很不满了。” “所以你就以为你有机会了么?” 炼峥隆仿佛突然想到了什么,怒火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 “不过是个玄武女人生的杂种!若不是你还有点用处,最多不过是我和三弟的玩物!哪里有你说话的资格。不过要我说,你天生就有个喜欢让人压的下贱身子!不然怎么让你的新主子玩过后,倒显得更加漂亮了?” 说着,炼峥隆的手轻佻的摸向连云的脸颊。“不如让我也尝尝看如何啊?”他的手还没有摸到,一道冷冽的光弧就搭上了炼峥隆的肩膀。 “你敢碰我一下,我就杀了你!”月光下,连云的脸色煞白,一丝杀气缓缓的飘散开来。 “你敢吗?” 炼峥隆冷笑道:“一来,作为白虎的使臣。我若死在这里,就给了父皇最好的攻击借口。你也就再没有利用的价值了!二来作为白虎的嫡传皇子。我若死在你手里,你那个一脸狐媚的娘,一定会被送去做军妓。别怪王兄我没提醒你。到时无处容身的你,别说是保护你娘,恐怕要卖身都卖不出去了!” 炼峥隆把同样的威胁丢回到连云身上。神色间颇有几分得意。 “王兄想得太复杂了!”连云的手紧了一下,似乎将炼峥隆脖子划破了。这让他的脸色变了几分。 “难道我会笨到让别人知道,王兄是死在我手上的么?” 炼峥隆低声笑道:“那么,难道我会没有准备就来么?” 连云闻言,脸色一连数变。似乎在思考炼峥隆话语中的真实性。炼峥隆脸上的笑容依旧,隐在一旁的我却能看到他低垂的右手正在微微的曲张。两人就这么僵在那里。谁也不敢妄动! 稍顷,连云的脸上突然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寒光一闪,他已将宝剑收了回去。 “我兄弟二人好久不见了!小弟不过是与王兄开个玩笑!王兄是不会介意的哦?”连云一把拉住炼峥隆离刀柄最近的右手,十分诚恳的说道。 “当然!当然!你我兄弟感情向来和睦,小小的玩笑为兄岂有怪罪的道理?” 炼峥隆的笑容也灿烂起来,反手亲热的扣住了连云的腕脉。 两人就这么一起灿烂了半晌。炼峥隆终于松手,退开了一步。但他的脸上依旧堆满了看似诚挚的笑意。 “四弟向来对为兄十分客气!如今这流王爷竟能让四弟失了平常心,果然是不同凡响!难怪四弟你传信回来,对这个人大加赞赏了!” “王兄此言差矣!”连云的身子微震,随即笑道:“此人自数月前玄武王重伤时起,便表现出非凡的才能!他摄政不足一月,玄武的经济、民生就有了神奇的变化。而且我还看到了他所拥有的军事能力。这才特意传书给父皇。不过我之所以在他身边,完全是为了父皇的大业,与他这个人没有丝毫的关系!” “哦?”炼峥隆微眯起眼,说道:“没想到四弟连定力也这般出众!我今晚不过第一次见他,就险些让他勾去了魂魄。为兄怕是这辈子都忘不了那剑光中舞动的人影了。” “忘不掉又如何?”连云冷冷的笑着,低低的声音里充满了讥嘲。 “那场舞根本不是为你而跳的!整场舞你可曾见他看过你一眼?由头至尾,他的眼中就只有玄武王一人而已!其他人怕是连他的脸都没资格看见吧?” “是吗?”炼峥隆的脸色一沉,笑容也变得有些僵硬。 “不过以四弟你侍卫的身份,应该没有进入正殿的资格吧?你又是怎么看到的?” “我是他的侍卫,当然要待在他的身边!而且我潜入殿内的举动,根本瞒不过他的耳目!我倒也没打算瞒他。以他的为人,也不会如何苛责于我。所以请王兄放心!” “他的武功真有这么厉害么?”炼峥隆微有些诧异的挑起了眉头。虽然知道他与玄武王都是师承名家,但一个养尊处优的王爷能有什么成就? “也算不上厉害,比王兄你只好一点而已!” “一点是多少?” 炼峥隆有些不服气的问道。 连云低下头,嘴角撇出了讥诮的弧度。 “就是说,他只要一点,王兄你的命就没了!” 炼峥隆的脸色大变,怒气渐渐的失去了控制。 “你竟这么长他人志气么?不过是上了他的床,便只会为他说话!别忘了,你也上过我的床!而且险些就成为我的人了!这么喜新厌旧可不是好习惯!” 这一刹那,我几乎以为连云要扑过去了!但他不过是伸手整了整衣服,淡淡的说道:“王兄你真会开玩笑!” 我的心中突然升起了一股怒气!开他妈的什么玩笑!上过我的床是开玩笑?还是上过他的床是开玩笑? 我舌尖抵住上颚,闭目调息。拼命压抑住自己想要杀人的冲动。 等到心境终于回复到止水状态,我竟出了一身的冷汗!到了这个地步,连云竟然还能牵动我的情绪?不能不说,这是件令我极度难堪的事情。 但炼峥隆却好似很满意他的回答,表情也和缓了下来。他开口说道:“我这次来,主要是父皇有一件重要的事要你去办!另外我还有些事想问你。” “就请王兄吩咐!”连云的目光微垂,一付乖顺的模样! 炼峥隆状似无意间问道:“十六日前,你在什么地方?” 连云一愣,低垂的眼神突然锐利了起来。我的心也陡然收紧,大脑再度如车轮般飞转。情绪强烈的波动,让一个本不该有的念头突然跳入我的脑海。 或许我可以杀掉白虎所有的人!只要让人假扮炼峥隆,离开玄武。最后再让假的炼峥隆死在白虎境内就行了!以我的能力,这些并不是很难做到。虽然这个主意有太多的漏洞,但就算炼君睿知道有什么不对,他也抓不到我的任何把柄!我不知道炼君睿会有什么反应,不过想来他有三个儿子,死一两个应该没什么关系才对! 噬血的笑容跃上了我的嘴角,微眯的眼睛死死的盯着连云的口唇,犹如一只伺机猎食的黑豹!炼峥隆的性命就连在你那张漂亮的嘴唇上!如果命中注定我们要刀兵相见,就让他的鲜血先替我们铺好战场吧!我暗自冷笑。苦涩的滋味混合着血液的腥膻,在我舌根不住洄转。仿佛一剂毒品,激发了我体内所有的潜能。 “当然陪着我那个主子在西山猎场打猎了!王兄怎会突然动问?” 我愕然望着一脸坦然的连云,一颗心似乎一下摔在了空处!他为什么要为我圆谎? “哦?”炼峥隆挑起了眉。微有些怀疑的说道:“王侍卫告诉我,他在抢劫使臣团的匪徒中,看到了一个蓝眼的男人!” “王兄不会以为,是我派人抢了王兄的贺礼吧?”连云骇然笑道。难以置信的表情,真实得看不出一丝作伪的痕迹。一点寒光却在他悄悄背到身后的左手上闪烁。 “我离开白虎的时候,王侍卫应该还没有进入一品堂。在素不相识的情况下,怎能仅凭眼睛的颜色判断身份呢?虽然深蓝的眼瞳是白虎皇室的象徵。但蓝眼之人却不只是白虎的皇族才有。朱雀国的燕族是浅蓝的眼;青龙国的螭族是灰蓝的眼;玄武国的固族是紫蓝的眼。更不必提这几族与外族通婚所生下的子女了。大多是各式各样的蓝。就连王弟我也不是真正的深蓝!这一点王兄不是一直在提醒我,生怕王弟我忘记么?”说到最后,话语中已渗入了一丝淡淡的嘲讽。 “你用不着跟我展现你的博学!”炼峥隆有些厌恶说道:“我当然知道你没这个能力!只是我从喀特峡谷脱身后,玄武国的军队似乎来得太及时了些。知道我们被袭击后,那位李将军的态度也太平静了些。最重要的是,这次袭击让我损失了十一名一品堂的高手。造成我现在,不得不被迫接受玄武国以保护为名的监视!今晚若不是我精心的设计,我们的人根本无法擅自走出行馆半步!所以当王侍卫提到,他似乎看到一个蓝眼盗匪时,我才会怀疑,是不是这一切都是你的那个主子策划的!不过看来是我想太多了!”或许是因为根本没有怀疑的理由吧,炼峥隆接受了连云的说辞。 隐在暗处的我,却被他的分析吓出了一身冷汗!作为白虎的皇长子,这炼峥隆虽然有些浮躁易怒,性格也有些骄横跋扈。但头脑却着实不错!反观连云的表现,就实在令我有些难以理解了。我得承认,无论是对我还是对炼峥隆,他的戏都演得很好!如果他不是白虎四皇子的话,我几乎以为他是我派到白虎的间谍。 看到他与炼峥隆的相处,想必他们的兄弟之情,比之仇敌也好不到哪里去。所以,我已经变成他们兄弟争夺权势的工具了么?我冷冷的笑着。难为他这么落力的为我掩饰。 “那么父皇让你查顾长歌的事,你查得怎么样了?” 炼峥隆的问题让我再次瞠目。原来顾长歌竟是白虎的人!于是一直潜藏在心中的几点疑虑,逐渐被一条无形的丝线串了起来。那奇怪的伤口;消息的走漏;小心的试探;……顾长歌死前留下的血字;一切的一切似乎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连云啊连云!你干得真棒!但又为什么将人是我杀的事实隐瞒了下来?看炼峥隆问话时,古怪的表情。这顾长歌想必是由他负责的。就算连云想借我的手剪除炼峥隆的羽翼。那么当查清事情原委的任务,落到他头上的时候。把我供出去,不是会得到更多的好处么?以他的头脑,不会不懂怎样推脱掉自己的责任,再狠狠踩炼峥隆一脚吧?这送到手中的大好机会,他竟然轻易放过了?何况我还清楚的记得,那天他曾试图阻拦我夜闯顾府。以当时他对双方战力的估计,那种突兀的举动,应该是想保护我的性命才对!是因为我对他的计划还有用处么?他的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种种的疑惑在我脑中不住盘旋。如坚冰般的心脏,竟让这漩涡卷出了一丝诡异的温暖。 “王兄请放心!”连云恭谨的说道:“这些日子,我按照父皇的指示,一直与流玥形影不离。可用的人手,也于顾府一役折损严重,几近枯竭。因此尚未腾出手来调查。但若是查到什么,我一定会先行通知王兄的。” “你明白就好!”炼峥隆满意的点头道:“这次父皇特意让我给你带来一点东西!”伸手从怀中摸出一个瓷瓶,递了过去。 连云接过来一看,脸色突然大变。 “齐仙花粉!” “没错!”炼峥隆的笑容显得有些狰狞!“恭喜你!你的报告父皇十分重视!所以才会把齐仙花粉送来给你。你只要每天给你那个主子放上一点。他的大脑就会逐渐变得混乱。没有人可以查出原因。最后就会变成一个没用的疯子!你若舍不得他也不要紧。我再给你一瓶齐仙花根浸泡的药酒。只要他喝了这个,保证在床上龙精虎猛,你要他怎样,他就怎样!” “但是齐仙花粉配上齐仙花根就会令他逐渐的衰弱下去,最多三到五年,他就会心力衰竭而死!”连云的脸色阴沉的好似夜晚的天空。但却并没有反驳炼峥隆恶意的调笑。 “不错嘛!难为你还记得这么清楚!” 炼峥隆点头道。我的心却重重的坠下,没想到炼君睿竟这般重视于我。或许我该感到荣幸才是!但还是有几分战栗在心中流淌。若是变成他说的样子,我宁可死! 凤霸天下_分节阅读_20 凤霸天下 作者:流玥 “好说!不过父皇的办法可能行不通!”连云的头突然抬起,湛蓝的眼中闪烁着不知名的光芒。 “流玥曾经对我说过,他小时曾遇到过一位异人。传授了他很精妙的毒术。因此他对毒药的认识极为精深。这齐仙花虽然罕见,却也并非无人知晓。一定瞒不过他的眼睛。如果被他识破。我们的计划岂不全完了。” 我有说过么?我微挑起眉,淡淡的笑意终于跃上了冰寒的面容。 “他识毒?” 炼峥隆诧异的问道。“你敢肯定吗?或许他只是骗你的!” “你觉得有人可以刚做完那种事,就对枕边的人说慌吗?再说,玄武王的毒也是他解的。听说他只看了一眼,就分辩出毒药的种类了!”连云的表情里隐藏着暧昧,但炼峥隆显然很认同他的论点!闻言眼光虽多了几分轻蔑,但还是陷入了沉思当中。 我在一旁却听得险些岔了气息!如果我厉害到只看了一眼,就能分辩出毒药的种类。那么那些为救玄武王而以身殉国的鸽子岂不是白死了!而且枕边人又是怎么回事? “既然如此,我会将此事回禀父皇。下药之事暂且作罢。”炼峥隆终于开口道。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我只觉得连云似乎松了口气。 “不过父皇要你办的事,指的并不是对流玥的处理。父皇要你潜入宫中,将顾长歌信中提到的那样东西偷出宫来!” “就我一人吗?”连云愕然道。 “你也知道我的人手全在玄武王的监视之下,只有你有行动的自由!明晚玄武王请我入宫饮宴,你就趁机潜入宫中把东西拿出来。这事若办成功,四弟可是大功一件啊!父皇定然会大为欣慰,你的母妃也会为你骄傲的!”炼峥隆微笑着回答,笑容里殊无半分的真诚。 “是!王弟定然会尽心竭力,不负父皇所托!”连云低声应道。若不注意,几乎听不出来他话语中的愤懑! 这种事也是能答应的么?我险些没跳将出来!炼峥隆分明是让连云去送死!最重要的是:是人就知道连云是我的侍卫。我看他根本就是想做掉连云,顺便栽赃给我!挑起我与流夜的嫌隙!以连云的头脑,不该看不明白这其中的凶险。难道他有把柄在炼峥隆手中? 炼峥隆却满意的轻施一礼,道:“那为兄就恭祝四弟成功了!时间不早,为兄也要快些赶回行馆。就此告别吧!”转身离开了。 “恭送王兄!”连云微微施礼。待炼峥隆走后,一直压抑的怒火终于释放了出来。一道凌厉的剑光重重的向身旁划去! “我就知道你不会放过我!” 这两人一番对话听下来,连云的表现,让隐在一旁的我陷入了好久不曾尝试过的犹豫! 九岁时,腹中被匕首刺入剧痛;被老师吊起来,鞭打了一天一夜的惨痛经历。都把经验和教训用最直接的办法,雕刻到我的肉体和灵魂上!它们告诉我,任何犹豫都会给自己造成严重的伤害!所有的危机都应该在发现时立刻抹杀!但或许是换了肉体的关系,我明知道连云是白虎的间谍,杀机却不复方才的坚定。 我若要杀他,实在是件很容易的事情!而且再不用担心他会做出背叛我的事情。但回想他为了保护我而编造的谎言。手中的匕首却说什么也不能干脆的挥下去。无论他为了什么理由,做过多少背叛我的事!但他似乎从未想过要伤害我的性命!而且在我最关心的问题上,我几乎不能说他背叛了我! 于是我便蹲在一旁挣扎着、犹豫着,看着他在月光下伫立着、叹息着。 直到他转身离开,我手中的匕首依然好好的握在手中,没有分毫的杀气透出。 “还要再试一次么?”我起身站到了连云方才伫立的地方。低声的问道。我不知道我在问谁?就好像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承受背叛的打击一般。 手中匕首的寒光在我的眼前跳跃。仿佛一只洪荒巨兽的獠牙。 我笑了!匕首蓦然入鞘! “既然你也说好!我们就再试一次吧!反正不管结果怎样,我还有你陪着我……! 第4部分 第二十二章 纵虎 既已拿定主意,就没必要打草惊蛇。我又从原处翻出了王府。老老实实的转到前面去敲门。一番折腾下来,天已经快亮了。 在元西的服侍下简单梳洗后,我就如石头一般,将自己甩到了床上。难得没精神的样子让元西有些担心。我却什么也不想说,也说不出什么。只是用力抱了抱他。像是要勒死他。元西没有喊痛,而是反手抱住了我。静静的待在我怀中,一动不动。他温暖的体温一丝丝浸入我的体内,让我僵硬的肌肉缓缓的松弛下来。 我知道若是我现在要他,他绝对不会拒绝我。但我却不想满脑子想着别人的时候抱他,就算他名义上是我的男宠,我也从未把他当成泄欲的工具。也不会在别人那里受挫后,在他身上寻求安慰。虽然这一点他不见得知道。 “原来玄武国的天气,还真的很寒冷!”我笑得温柔,混乱的情绪在他如春风般轻柔却又温暖的呼吸中渐渐沉淀。回复了以往的澄澈。 “王爷!”元西轻轻叹息。“今晚让元西侍寝好吗?” 或许是以往的经历,让他学会如何察言观色。对于我的情绪,他总是那么敏锐!我在他柔软的嘴唇上轻轻吻了一下。淡淡的笑道:“我回来后还没有检查过你的内功进境,反正天也快亮了,你就在这里调息一下吧。” “是!”元西的神色间似乎有些失望。但他没有说什么,迅速上床盘膝坐好。 我坐在他身后,一手按住他背心,低声喝道:“收摄心神!”微一运功,一道内力犹如细细的丝线般探入他体内。随着他的运功线路不住回转。这并不像第一次传授时,完全是我的功力为他打通经脉。而今我只是探查他的进境,费不了多大的力气。 元西的内力虽然稀少,但却十分精纯。这让我非常满意。他小时作为玩物的训练,也并非没有好处。至少他身体的柔韧性远超过一般人。一但他的内力有了小成,我便可以教他一些防身健体的功夫。希望这些可以对他有所帮助。毕竟在这个世界上,还是只有自己最值得信赖! 见他修炼得没有什么差错,我逐渐收回了功力。元西的内功尚未入门,这一入定,怎么说也要两三个时辰。于是我便也闭目调息,顺便帮他护法。可一运功才发现。只这一晚,我的经脉竟似受到了很大的冲击一般,有多处都呈现闭塞的状态。一身功力最少损失了三成!我不禁暗自苦笑。原来心神的损伤竟也会危及身体。难怪有人会说他宁可伤身也不要伤心了。 元西醒来时,天已经大亮。我也赶在他清醒以前,打通了所有闭塞的经脉。恢复了原有的状态。虽然一夜没睡,但调息后的精神还算不错。至少在看见连云之前还算不错。 或许是我根本不懂如何去原谅,又或许心情还没有调试过来。我对他的态度冷淡了许多。但他似乎也没有注意到。一整天都是一付唯唯诺诺的样子。仿佛从头到尾都心不在焉一般。到了晚上,他的状况似乎更加严重。几次向我告退,都被我拒绝了!望着他隐隐的焦躁,我全然不知该如何开口。但直接跟他摊牌,显然不是明智的做法。这种尴尬的状况,一直持续到晚餐后,他故作平静的再次告退为止。 若要进宫,这就是他最后的时限。我也终于决定要打开这个僵局。伸出手,我一把将他的手握入了掌中。连云略有些薄茧的手掌,在我的掌心里逐渐温暖起来。我若有若无的抚触,让他修长的手指开始止不住的微微颤抖。我想他被我失礼的举动,弄得有些手足无措。但这次我并没有打算停下来。咬了咬牙,我低声说道:“今晚留下来!” 连云的瞳仁中突然爆出点点的火花,看他的模样,似乎有些呼吸困难。 “主子要我侍寝吗?” 我定定的望着他,苦笑道:“若我说是呢?” “那就请主子下命令吧!只要是主子的命令,连云绝对不敢违抗。我会留下来,随便主子怎么摆布都好!” 连云的脸色十分平静。吐出的话语,却冷淡得让我的心揪痛起来。看来他是非去不可了!即便是会丢掉性命;即便是会陷我于不义;他还是决定要去! 路是你自己选的!我的神色也冷硬下来。放开了他微微泛着冷汗的手掌。 “不!我不会命令!你曾宣誓我是你唯一的主子!我也曾发誓只要你不背弃誓言,我就决不会迫你做超出主仆关系的事情!这誓言我不会忘记!相信你也不会!你去吧!留你的话,我只说一次!” 连云闻言怔怔的看着我,专注得像是要把我的样子刻在灵魂中一般! “你还不走么?”我冷冷的说道。他的视线让我心中的挣扎愈发的激烈。 “明天可以吗?”连云突然跪到了我的脚边。他仰起头,那姿势就像是他宣誓效忠的那一晚。 “若是主子不嫌弃连云,明天我便留下来。无论主子要做什么都可以!”他看向我的眼神中没有分毫的犹豫。有的只是思虑再三后的坚定,和一丝掩不住的羞意! 这一刻,他展现着言语难以描绘的美丽! “我知道了!”我轻轻的叹息。对于这个已然踏入我私人领域的男人,我还是做不到全然的无情。 看着他转身离去,我静静的坐在那里。满脑子都是问号。事情怎么会发展成这个样子?明知道他要去做什么,我竟然就这么放他离开?或许老师说的没错,无聊的情绪果然会影响到我的判断力! 正思索间,从方才便一直守在我身边的元西,轻轻的跪在我膝边说道:“王爷!其实连侍卫真的很喜欢王爷。他虽然不说,但元西看得出来!” 我弯腰将元西抱上了膝盖,淡淡的苦笑在我脸上荡漾开来。“可惜事情并没有你想像的那么简单!” “喜欢就只是一份单纯的心情而已!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或是将要发生什么事。只要这份心情没有变!那么便没有什么事是复杂的!” “说得真好!”我轻笑出声。元西的话像是一道清流,瞬间冲散了我眼前的迷雾。我想我知道什么才是我应该做的事了! 我认真的对元西说道:“如果我有事要你去办,你能不能不问原因,全部照办?哪怕这件事是你最不愿意做的事情也不例外。” “王爷根本不必问的。就算王爷是要元西去死!元西也不会有半分的犹豫!只盼王爷不要让元西去伺候其他人。”或许是我的语气显得太严重了!元西的脸色也增添了几分凝重。最后一句更是带了一点惶惑的哀求。 “我的元西啊!”我微笑着起身,将他放到了椅上。 “我答应你的事绝对不会食言的!你既做了我的人,就一辈子都是!除非是你自己要离开我。否则谁要是敢动你一根汗毛,我就先剐了他!”话虽说得凶狠,却是出自我的真心!元西是除流夜外,第一个被我纳入羽翼之下的人。对他的怜惜,早已透入了血脉,成了我的本能。 我从床下的暗格内拿出特制的衣服。当着元西的面,将一身装备打理完毕。元西微有些诧异的看着我,却听话的没有问任何问题。 “我要出去一趟,你留在这里。不要让任何人知道我出去过!”我对元西笑了笑,带上了头套。又俯身在他耳边交待了几句。 “我知道了!王爷请放心!”元西的表情十分平静。一付胸有成竹的模样。 “很好!”我不再罗嗦。立刻便小心的潜出王府,向皇宫掠去。 这个时候,一身黑衣的连云已然潜入了宫内。但直到接近了勤政殿,他依然无法从方才的对话中平静下来。 在开口拒绝的时候,连云本是做好了心里准备,去迎接流玥怒火、甚至是最不堪的对待的。但流玥却真的松开了手。他依旧不命令、不强迫,只是淡淡的看着自己,用锐利得仿佛拒人与千里之外,却又依稀带着一丝寂寞的眼光。 他说:你走吧!他还说:留你的话,我只说一次!然后,一阵逐渐扩大的恐惧就结结实实的塞满了连云整个胸腔。 那如火焰、亦如冰雪般的眸子,再不会为自己停伫了么?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连云发现自己竟然是享受着流玥偶尔沉迷在自己身上的目光的。或许是第一次看到他温柔的替元西清理身体的时候;又好像是第一次为自己包扎伤口的时候;亦或是在自己绝望时,用身体挡住向自己刺来的枪尖的时候!仔细想想,原来他竟然做了那么多任何一个主子或是任何一个贵族,都绝对不会做的事情!但也就是这不合时宜的点滴,让自己逐渐在他魅惑人心的笑容下瘫软了身子。 连云无法相信自己答应了他什么!明明见惯了王族的残酷和寡情!明明在心中立誓,不让任何人触及真实的自己!可为什么那一刻,自己竟只想看着他!只要是他,便怎么都好!哪怕是……想到这里,蒙面巾下的脸孔微微的发烫。 现在哪里是想这些的时候!连云用力捏了自己一把,精神借着疼痛逐渐集中起来。且不说今晚自己未必能活着出去。便是侥天之幸,可以平安回去。自己作为白虎的细作,自然也就失去了亲近他的权利。自己的允诺,只怕也是一句空话而已!话说回来,方才对于流玥的挽留。与其说是拒绝,不如说自己根本在觊觎着他的命令!因为自己需要一个理由。一个让自己无力抗拒而委身的理由!一个不去做这件,稍有不慎便会丢掉性命,连带害了流玥的事情的理由! 连云苦笑着潜到勤政殿后。原来自己竟是这么懦弱的人!或者用那该死的王兄的话说:果然是个下贱的胚子! 勤政殿后摆放着一对青铜兽雕。铜兽大约一人来高。龙头、龟身、狮爪、蛇尾,脚下是滔天的巨浪。看起来很是威武!连云伏身躲过两队守卫,绕到了左侧的兽雕处。伸手在兽口中拨弄了一番。几声细碎的响动过后,铜兽的下腹部竟露出了一个黑乎乎的洞口。他连忙探身去摸,一块丝绢便落入了他的掌中。没想到这么顺利,连云心中一喜。立刻缩手将它拿出,收在怀中。但他却没注意,在丝绢的一角,连着一根极细的丝线。丝线不可避免的被连云的动作拉断了。铜兽腹内隐隐传来锁链移动的声音。 轻微的阻滞感让连云暗叫不好,但却再也无力挽回。右边的铜兽体内竟响起了洪亮的撞击声。整个兽雕仿佛变成了一口造型古怪的大钟!周遭的侍卫闻声围了过来。转眼间,已是水泄不通!无奈下,连云只得拔剑向外闯去! 这些侍卫的武功虽然不俗,却还不是连云的对手。不多时已被他连伤数十人。正当连云就快要冲出包围的时候,一道漆黑的鞭影,犹如凭空出现一般,重重的扫过他的后背。巨大的冲击力让连云踉跄了几步,好不容易占得的先机,就这么白白的失去了。 “何方刺客!竟敢擅闯宫闱!还不给我束手就擒!”一个沉稳的声音在人群中响起! 白延临!连云的心,猛的沉下!他终于赶来了!早就听说,玄武的禁军统领武功高强。一手无影鞭,在江湖中也称得上是一号人物!自己若在平日,或许尚有与他一拼之力。而今在重重包围之中,只怕真个是无力回天了! 连云暗自苦笑。早知如此,来时就该先将这张脸划烂!也省得甩个尸首,都定然会牵连到流玥.看来,终究是要害了他!只盼他见到我的尸骸,莫要太过生气才好!绝望间,连挥剑的速度也慢了下来。眼看就要伤在周遭的兵刃之下。突然间,连云只觉得手上的压力一轻。周围的人影也开始鼓噪起来。 连云定神看去,不远处一道诡异的身影在人群中时隐时现。仿佛在汹涌的人潮中舞动的鬼魅!所到之处,具是人仰马翻! “过来!”低哑的呼喝声从那人口中传出。 虽然不知道这人是谁,但毕竟是脱身的机会!连云不敢怠慢!拼尽全力向那人靠去。不多时,两人已汇合到一起。 “闭眼!”又是简单的命令! 或许是再糟也糟不到哪里去了。连云对这个神秘人生出一种不可思议的信任感。闻言立刻闭上了眼睛。神秘人擎出一柄匕首,围着身体挥出一个曼妙的圆。荡开周围兵刃的同时,将两颗黝黑的金属球甩到了地上。这两颗金属球落地以后,便发出嗤嗤的声响。随即便有大量的浓烟冒了出来。 “不好!小心!是毒烟!不要呼吸!……”站在前面的人立刻呼喝开来。纷纷掩鼻后退。 神秘人低喝道:“睁走!” 连云虽觉得这神秘人的语气有些古怪,但身子却未曾停止运动。趁着侍卫们一团混乱之际,飞快的纵身离去!待众人发现这烟中并无毒素的时候,连云与那神秘人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白延临追之不及,不由惊怒不已。但也只有迅速的回禀流夜。 “没抓住?!那么多侍卫还抓不住一个人!全都是饭桶!统统给朕滚下去!没得让朕的客人笑话!” 方才应该是玄武钟的声音。这就意味着那件由历代玄武王保管的东西,落到了来人手上!流夜的心中早已是惊涛骇浪,却还要维持着一国之君的体面。他转身对一旁的炼峥隆笑道:“不过是个毛贼,不要让他搅了我们的兴致!” 炼峥隆连忙起身道:“小王已不胜酒力,不如改日再与皇上痛饮如何?” 流夜故作惊异的说道:“只这几杯便不行了么?那朕也不好再留了。来人!送朕的贵宾出去!” 炼峥隆方待要走,又装作突然想起一般,回身行礼道:“或许是小王多事,但不知方才的贼人是否有什么特异之处?若是有,找起来就方便不少。小王也可帮忙寻找。” “不过是个偷了些值钱物事的小贼,谅他也逃不出多远。就不劳贵使费心了!”流夜微笑着回答。眼神中却好似有火光在跳动。 “既如此,小王告退!” 炼峥隆知道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心满意足的退了出去。 此时已然逃回王府的连云,全然不知自己的险恶处境。一闪身进了自己的房间,精神也随之松了下来。方才的鞭伤,到此时方觉出疼痛。于是轻微的呻吟声便自他口中传出。 “知道疼了么?”突然间,一声淡淡的嘲讽自阴暗处传出。 凤霸天下_分节阅读_21 凤霸天下 作者:流玥 “谁在那儿?!”连云的长剑瞬间出鞘。 “你就是这么对待恩人的么?”一条诡异的人影缓缓走出。连云一眼便认出此人便是方才将自己救出重围的神秘人。但敌意却分毫未减。 “你到底是什么人?”此人既然跟到了这里,自己与流玥的关系便也就昭然若揭。今晚若留不下他,只怕这秘密就再不是秘密了!思忖间,连云的的闪过一道杀机。 “这话该我问你才对吧?”那人冷冷的笑道:“我该叫你连云呢?还是炼峥云?” 连云心神巨震!蒙面巾下的脸孔刹那间褪去了全部血色。冷汗若钢针般,一根根扎出皮肤。从表面看,虽没有露出一丝端倪。但悄悄背到身后的左手上,隐隐有银光闪动。 轻柔的笑声逸出连云的喉咙:“这位仁兄真会说笑!” “把你手上的钢针扔了吧!都是我玩剩下的东西,你认为有可能伤得了我吗?”那人一抬手,将头套取了下来。头套下是一张冰寒若水的脸孔,散发出一丝丝魅惑人心的危险气息。 “主子!”连云惊呼出声,手中的长剑呛然落地。 “不敢当!”我冷哼出声:“你可是堂堂白虎国的四皇子呢!我哪有资格当你的主子!” 口中虽是微有些不屑的嘲讽,但我站的位置却是经过精密的计算的。离他不超过七步!在这个距离内,他任何的动作都逃不出我气机的锁定。不是不防啊!只是内心深处,不想就这么轻易抹杀掉他的生命。 连云……不!或许现在应该叫炼峥云。他的身体微微的颤抖着,眸光中的神采不停的变幻。半晌,他终于抬手摘下面巾。苦笑道:“我就说,谁能有这么大的本事救我出宫?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昨晚我并没有在流夜那里过夜!”我冷冷的说道。 “所以你才会进宫救我?!”炼峥云的眼中迸出极度复杂的光芒:“怕我连累你的话,为什么不干脆阻止我去呢?” “我阻止过了!”我面无表情的回答。 炼峥云闻言一愣,随即恍然道:“你的阻止显然太温柔了!” “没错!”我伸手向他弹出一颗药丸,冷笑道:“而且显然温柔的方法对你不适用!” 他一把接过来,苦笑道:“这是什么?毒药么?” “你只需要回答我,吃是不吃就行了!”冰冷的面容上掠过一丝残忍的笑容。 炼峥云怔怔的看着我。最后轻叹道:“罢了!反正我这条命也是你救的。便是还了你,又能怎样!”一抬手,将药丸吞了下去。 “你早就料到我还不打算杀你,却还摆出这付认命的姿态给我看么?”清彻刺骨的笑容没有半分软化的迹象。炼峥云计算过后的旦定,和刻意作出的哀怨。在静若止水的心境里,清晰得让我想笑。 炼峥云的脸色一变,随即垂下了目光。 “无论如何,我也打算任你处置了不是吗?” 我冷哼一声,说道:“我不杀你,是因为这太便宜你了!欺骗我的人,根本没有轻易死掉的资格!” “跟我来!”我转身向外走去。就这么大方的将后背袒露在他面前。 我话说到这里。他应该明白,等待他的绝没有什么好事。他若要杀我逃走,这便是他最后的机会了。但他显然不懂把握。竟就这么老老实实的跟了出来。直到进入我的房间,我并未感到身后有一丝杀气。只有炼峥云逐渐变粗的呼吸,不住传入我的耳鼓。 药开始起作用了么?如坚冰般的面容终于化开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无论你是看清了局势,打算和我赌上一局,还是真的没有杀我的心思。这一关就算你过了吧! 门口的侍卫早就被元西遣退。屋内便只有他一人坐在桌边等我。见我回来,便立即起身迎了上来。 “王爷!您回来了!” 我微一颌首,说道:“吩咐你的事,办好了吗?” “是!乔总管已……” “知道了!”我不待他说完,立刻打断了他的话头!微侧头,轻喝道:“给我滚过来!” 元西被随后进来的炼峥云吓了一跳,不禁轻呼道:“出了什么事?连大哥受伤了么?” 炼峥云苦笑了一声,没有说话。 “记得你答应过我什么?”我严厉的轻叱。 元西一愣,随即骇然跪倒:“元西知错了!” 我一把拖起他,甩开几步。冷冷的对炼峥云说道:“这间屋子想必你是很熟悉的,自己滚去你该在的地方。” 炼峥云的脸色突然变得惨白。站在原地没有移动。 “快啊!你不是说任我处置么?难道还要我动手不成!”我故意笑出了一脸残忍。一旁的元西脸色也变了,但却再不敢发出声音。 炼峥云当然知道我的手段,同时也明白自己别无选择,只得慢慢向里间走去。 这房间原本是离燕的。摆设自然符合他的要求。里间除了一张卧床之外,还有一个专门的小间,是他惩处府里养的男宠的地方。因为离燕认为男宠不同于囚犯,再怎么处置都应是自己的私事。自然不能在地牢之类的地方。等到房间归我使用之后,我也懒得对这些东西做什么处理。不过是个睡觉的地方而已,犯不着花心思改动。况且在原本的时空,这类东西见得多了。也不觉得有什么碍眼。此刻炼峥云便是走向了那里。我也跟了过去。 感受到身后的体温,炼峥云的身体开始轻微的颤抖。我的心中却生不出分毫的怜惜。“手举起来!”低沉的声音坚定无比。强大的气势散发开来。因为我要他知道,任何反抗都是没有用处的。 炼峥云全身一震,但还是将双手缓缓举起。我拉住他的手腕,将他用腕铐钉在了梁上垂下的锁链上。抬手点了他几处穴道,封住了他的内息。我的手轻轻握住他的颈项,邪魅的笑容在唇边绽放。“我给过你选择的机会!但到了现在,你就算后悔也来不及了!” 炼峥云的气息有些急促,但话语却依旧平静。“无论你信或不信,我并没有后悔。哪怕是死在你手上!说老实话!我不是不怕死。而是我知道,即便是我想动手杀你,死的那个也一定是我。到不如干脆任你处置,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很好!我喜欢和聪明人说话!” 他没有虚言狡辩,我听了反而高兴! 我扳动墙角的绞盘,拴住他的锁链立刻将他吊了起来。当然也没有吊得太高。只是让他脚跟离地,无法掌握重心而已。伸手抓住他的衣襟,用力一分。整件衣服就被我扯成了碎片!我的手并没有停,炼峥云的惊呼方才出口。他矫健的身躯就完全袒露在我的面前。藏入怀中的黄色丝绢也落到了我的手上。 “闭嘴!”我冷冷的叱道。“不然我就让你叫足一整晚!” 炼峥云立刻咬住了嘴唇,屈辱的神色在他俊逸的脸庞上,描绘出一丝诱人犯罪的霏靡气息。 我满意的将手中的丝绢丢到桌上。将自己的行动服和鞋子也脱了下来。沉声道:“元西!将这些衣物给我烧得一干二净,不要留下一丝痕迹!” 元西应声过来,仔细的拣起地上的每一块衣料的碎片。将它们一点点填到了火盆当中。连我二人的鞋袜,也用剪刀一点点剪碎,填了进去。 炼峥云的眼神一亮,低声道:“应该不会有人知道是我干的吧?” “你是白痴吗?就算没有被当场抓住,你觉炼峥隆会放过你吗?”我不屑的哼了一声,将丝绢摊开来仔细察看。渐渐的,我胸中的怒火越烧越旺!这丝绢竟然是玄武都城的图样!但与一般的不同,这张图仔细绘出了都城所有的地下水道,以及皇宫所有的密室地道。有几条明显是历代玄武王留下的保命之路!有了这张图,就等于将流夜的小命捏在了手心里。 “该死!”我一掌拍去!将那片丝绢震得粉碎,丢到火盆里烧了个干净!若是流夜知道这张图落到了我手里,不晓得会生出怎样的事端!我们的关系刚有些进步,就碰到了这种要命的玩意!难道真的是天意不成?! “怎么?害怕玄武王误会你么?” 炼峥云看着我的气急败坏,言语中颇有几分讥嘲! 精光四射的眼,刀锋般落到炼峥云身上!我笑出了一脸的妖娆。“你还是先担心你自己吧!”抬手摘下了挂在墙上的长鞭,凌空抽出了清脆的声音。 “现在我要打你三十鞭!你不能叫出声来!不然我就这样把你挂到城墙上去!”看到他的脸色瞬间沉下,我盯着他湛蓝的眼瞳,缓缓将身体靠了过去。在离他最近的地方停了下来。 褪去外衣的我,身上只着轻薄的丝衣,衣料若有若无的与他赤裸的身躯轻轻摩擦。引发他难以抑制的战栗。我抬起手,粗糙的鞭身从他的手臂慢慢的划下。划过他的肩窝、樱红色的胸前、线条优美的腰侧、漂亮的腹肌,一直划到他逐渐抬头的欲望的顶端。 从方才起,便一直觉得腹中有团无名之火的炼峥云,在我刻意的挑逗下,再也控制不住身体的变化。他羞愤的转开眼,粉红的色泽缓缓在小麦色的肌肤上蔓延开来。这便是我要的效果!刚才给他吃的药丸里,也有轻微的催情成分。为了保住他的性命,吃点苦是必然的。但若是他处于某种兴奋的状态,痛感就不会给他带来太大的负担。我微低下头,温热的舌尖用力的刮过他胸前的红晕。在他轻微的喘息冲出喉咙时,我已电般后撤。长鞭夹带着风声落到了他光滑紧实的肌肤上! “唔!”炼峥云闷哼出声。为了不叫出声来,他再次紧紧咬住了自己的口唇! “一!……”无情的鞭梢犹如燃烧着的火蛇,无论他怎么扭动身体。都会毫不容情的在他身上烙下凌乱却又华美的玫瑰色泽! 我持鞭的手法是学自一位国际知名的调教师。打在他身上的鞭痕,看起来吓人,却绝对不会伤到筋骨。但他的嘴唇再咬下去,只怕就要烂了!于是打到十几鞭时,我停了下来。上前捏住了他的下颌。 “把嘴张开!” 炼峥云的神志有些昏乱,眼睛的焦距怎样都对不到我身上。我不带一丝情绪的轻笑,干脆的用力捏开他的牙关,将一颗核桃大小的檀木球塞到了他的口中。待他被下颌的疼痛和异物入口的感觉唤醒神志的时候。我的唇已覆了上去。先是轻轻舔掉他薄唇上的血珠。然后带着血腥的舌头便从木球的空隙钻了进去。在他的口腔里肆意游走。细细品尝过后,我邪佞的笑着,放开了眼神再次迷朦的他。 “还有十七鞭!”一抖手,长鞭再次向他飞去。惨叫声被木球堵在了喉咙,听起来更像是难耐的呻吟。 三十鞭过后,我丢掉了鞭子。走到他身前,仔细审视他身上的鞭痕。我不否认,这些鞭痕将他的身体装点出一种难以言喻的魅惑。但这并不是我的目的。怎样才能让白延临的鞭伤,淹没在鞭痕的海洋中。这才是我所追求的重点!以炼峥隆的心机,不可能让炼峥云轻易的把这张图送到白虎王手中。只怕他原本就是想牺牲炼峥云,顺便挑拨我与流夜不和!这样无论炼峥云是否死在皇宫,结果都是一样!但他唯一没算到的,就是我早知道了他的计划,并且根本没打算杀死炼峥云! 炼峥云的身上遍布着冷汗和点点的血迹。我的手指在他身上游移,慢慢的唤醒了他的神志。那双湛蓝色的瞳仁里有着复杂之极的光芒,但我却无法从中找到一丝的仇恨!我淡淡的笑了,抬手将木球从他口中取出。 “有件事我一直想问,你出现在我面前时,是怎么肯定我会从狼群中救你出来的?我的名声应该不像是会助人为乐的人吧?” 炼峥云的声音有些沙哑,“你那时最出名的爱好,就是喜欢漂亮的男子!我父王认为以我的品貌,你若见了,必定不会撒手不管!” “这么说,白虎王原本就打算把你送到我床上喽?”一股危险的气息从我眼中透出。 炼峥云咬了咬牙,低声道:“没错!当时只要你肯留下我,就算是做你的玩物,我也在所不惜!” “所以你为了情报,想尽办法都要留在我的身边。甚至愿意任我把你当作玩物玩弄!以一个细作来说,你还真是尽职尽责!但我却只让你做了侍卫,而且还白痴一般的发誓不会动你!哈!想想还真是可笑!”我轻声的笑着,眸光里全是冷漠! 炼峥云有些不安的垂下头,“我承认我骗了你!但各为其主,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你若气不过,就杀了我吧!” “杀了你?”我冷笑出声,“你可是白虎王亲自送来的玩物!杀了你不是可惜了他的一番心意?不如这样好了!我把你送给府中的侍卫。相信他们也想尝尝白虎皇子的滋味吧!” “不!”炼峥云的脸色大变!修长的身躯开始不停的颤抖。“……不要!” 我毫不动容的上前,一把捏住了他挺翘的臀瓣。“不过是个玩物!哪里有你说不要的资格。”我故意在他身体上任意揉捏。在药物的作用下,他的身体逐渐兴奋起来。“这样你还说不要么?” “……求你……!”屈辱的泪水终于滑落!炼峥云实在无法控制心中的惊惧。原本就是他应该承受的命运,却由于流玥一直以来的宽容,让他渐渐忘记了自己早该付出的代价。 “你总是说不要!那么到底什么才是你想要的?情报?尊严?权势?”我讥诮冷笑!难道他在此之前没有这样的觉悟吗? 炼峥云的心中不住的抽痛,这感觉仿佛不只是自己的。还有一大部分,来自面前那双冷漠中蕴含着丝丝缕缕寂寞的黑瞳!这一瞬间,炼峥云突然醒悟。原来对于他,自己竟不是想像中那般无关紧要。所以他明知即将对他不利,依旧没有直接杀掉自己。而是用了最隐讳的方式阻拦。也因此当自己拒绝他最后的温柔时,才会伤他至深。 突然,本不该有的悔恨,排山倒海般汹涌而来。 “我要你!” 炼峥云的泪不住的滑落。“就当我求你,无论你事后是杀了我,还是将我丢给其他人玩弄。让我带着你给的记忆好吗?我知道我不配,但,求你……!” 我的心微微一颤。手上的力道不由放轻了几分。他又在耍什么花样么?虽说自己早就拿定了主意。但他突然的柔顺,多少让我有些愕然。那刚被泪水冲洗过的眼眸,清澈得像是深秋的天空。再看不到以往那些如云絮般的朦胧。 “想要我来么?”我冷笑着靠近他。“那就让我看看你值不值得我要吧。”一手揽住他的腰背,一手顺着他的臀部向下划动。将他的一条腿抬起,盘到了我的腰间。他没有反抗,随着我的动作将身体完全打开。所有脆弱的部分,都以最魅惑的方式展现在我面前。 “你还真是个作玩物的胚子!下贱的模样也能摆得这般漂亮!”我恶意的嘲讽着,手指加紧了在他身上的抚弄。 炼峥云的身子一缩,羞辱的神色在他脸上一闪而过。 “你……喜欢就好!”或许是真的下定了决心,炼峥云不但没有挣扎,反而配合的将自己更深的送入我的手中。本想借此惩戒一下他的欺骗,却被他的柔顺,彻底阻住了所有折辱的话语。我暗自叹息!干脆放纵自己暂时享受他火热、健美的肌体带给我的绝妙触感。 炼峥云只觉得自己的大脑一团混沌,体内一波波漾起的火焰,透过身体上不断游移的掌指延烧出来。自己的双腿逐渐失去了支撑身体的力量。只知道勾住流玥有力的腰肢,随着他给的节奏颤抖。 就在我也快沉迷其中的时候,一道急促的脚步声传了过来。我立刻停止了所有的抚触。用极快的动作将他的双手从锁链中放下,又以丝绦捆住。然后抱住他已然虚软的身子,放到了地上。 炼峥云的眼中氤氲一团雾气,涣散而朦胧。仿佛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你大哥送的礼物到了哦!”我邪邪的笑道。伸手捏开他的嘴唇,将木球又塞了回去。 炼峥云的眼神终于清晰起来。我轻轻拍拍他的小腹,小声道:“记住你现在的身份!若你能一直保持这种状态,等会我会给你很好的奖励!”暧昧的话语让炼峥云的眼中闪过一丝羞意,但他竟出乎意料的点了点头! 我笑了!伸手抄过一件黑色的丝衣。小声喝道:“元西!把衣服脱掉!” 元西早就看出事情的复杂。将衣物烧完后,就一直静静的站在一旁。此刻听到我的命令,立刻脱去了全身的衣服,没有一点的迟疑!他刚刚脱完,屋外已响起了侍卫的通传。 “禀报王爷!禁军统领白延临求见王爷!说是带了皇上的旨意来搜查刺客!” “放肆!搜查刺客搜到本王这里来了!小白怎么越来越不懂规矩了!”我一把将赤裸的元西搂到怀里。用丝衣将他的身体裹住大半。故意怒气冲冲的开口喝道:“让他一个人滚进来!本王到要看看,这刺客到底在哪里?” “卑职得罪了!” 白延临方一进门,便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我赤着脚,衣衫不整的端坐在椅上。元西趴跪在我的两腿间。身上披着一件黑色的丝衣。但那丝衣仿佛是匆忙间随便扯来盖上的!从隐约露出的肌肤可知,这丝衣下根本是一丝不挂!白延临慌忙垂下头,目光死死的盯着自己的足尖,好似突然对自己的鞋子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我暗自冷笑!在这种气氛下,我就不信他还能仔细打量周围的环境! “说说吧!刺客是怎么回事?”我懒洋洋的说道。手指在元西的颈项上轻轻滑动,引发他极低的呻吟。 “回王爷!今晚皇宫中去了两个刺客。是卑职无能,没有将其拿下!但总算是在其中一个身上留下了一点记号!由于那人的眼睛是蓝色的。因此卑职奉皇上之命,彻查京城所有蓝眼之人!只因王爷的侍卫中也有一人是蓝眼,这才斗胆过来查问!” 白延临恭谨的回话。 “皇上没事吧?”我故作紧张的问道。 “王爷放心!那刺客只是偷了些重要的物事,并未惊扰圣驾!原本那刺客也无力逃脱,只是后来的一人竟携有古怪的暗器,一落地便有大量的浓烟冒出。侍卫们以为是毒烟,混乱间才叫他们脱了身。” 我轻咳了一声,微有些尴尬。其实那暗器是我正在研制的眩光手雷,但显然配方出了点问题!好在目的总算是达到了,不然这脸就丢大了! “那刺客除了蓝眼,还有什么特征吗?”我微垂下目光,安抚的对着元西笑笑。 凤霸天下_分节阅读_22 凤霸天下 作者:流玥 “他身上应该有卑职打伤的痕迹,十分好认!只要王爷把连侍卫传出来,一看便知!” “如果本王没记错的话,小白你应该用的是鞭吧?” “是!王爷明见!” “那就有些麻烦了!”我邪佞的笑着。伸手托起元西的下颌,调笑道:“帮本王把我不太听话的小宝贝拖出来好吗?别忘了替他遮上点,本王不喜欢给别人看呢!” “是!元西这就去!” 元西了然的轻笑,伸手拢起丝衣。起身向内室走去! 白延临愕然的看我,不知我要干些什么。但很快他的眼睛就瞪得犹如铜铃,连下巴都仿佛掉下来一般! 他眼睁睁的看着元西将只盖了一件薄纱的炼峥云拖了出来!那纱对视线的遮挡作用极为有限,他可以清清楚楚看见炼峥云遍身的鞭伤,和身体上明显的揉捏痕迹。 元西将炼峥云拖到我的脚下。我轻轻抬脚,将薄纱推到他的腰间。于是炼峥云绘满血痕的上身、捆绑的手臂和口中的木球就统统暴露在白延临眼中。 “你瞧!本王就说你用鞭子会有麻烦吧?本王这宝贝,怎样的伤受得都少!偏是这鞭伤,抽在他身上是格外的好看!自然是受得多了些!”我故意将脚踩到了炼峥云的身体之上。脚掌在他跨下不住碾轧和摩擦,让他抑制不住的呻吟出声。白延临倒抽了一口凉气,迅速的转开了视线。 我微微一笑,俯身取出了炼峥云口中的木球。“替本王告诉白大人,你今天晚上有没有力气进宫?” 炼峥云的声音低哑,他不住的呻吟着回答:“没有……王爷!给我!……一晚上了……连云受不了了!……求王爷……王爷!抱我!……” 断断续续的哀求让白延临听得面红过耳!慌慌张张的行礼道:“既然连侍卫没有嫌疑,卑职还要继续去搜查,就……就不耽误王爷休息了!” “那本王就不送了!”我一把抱起炼峥云,向内室走去。一付急色的样子! 待将他放到了床上,我又递了一颗药丸给他。炼峥云开口吞下,而后苦笑道:“我已经求你抱我了,还有用药的必要么?还是你怕我不够热情?” “若是不想吃药,就热情给我看呐?”我翻了个白眼,附身在他耳畔低语道:“那药是让你平心静气的!你若是不吃,我也无所谓!只不过你待会还要骑马!我若做到最后你还能骑马的话,我还会和你客气么?这你放一百二十个心!” “骑马?”炼峥云怔怔的看着我。我抬手解开了他的束缚。磨破的手腕迅速抹上了药膏。 “你犯白痴也别拖上我!你真以为流夜会一直被我们骗吗?不赶快滚回白虎去,你今天的苦就白受了!” “也不全然是苦……” 炼峥云的声音低如蚊蚋。 “什么?”我忙于处理他周身的伤痕,没有听清他的低语。 炼峥云一把捉住了我的手腕,低声道:“为什么放了我?” 我静静的望着他,正色道:“为什么不说是我杀了顾长歌?” “因为顾长歌是我杀的!” 炼峥云苦笑道:“可能你不知道,顾长歌原本就有两个人。他们是孪生兄弟。你杀的是弟弟!哥哥当时在人群中装死,事后逃了出来。我不想让他把你的事通知炼峥隆,这才趁他不备,一剑杀了他!” 原来是这样!我轻笑道:“为什么不说劫寿礼的是我?” “我之所以冲出去,就是想让炼峥隆看到我。破坏你的计划!哪知他还没看到,我就险些死在自己军队的刀下!反到是身为我主子的你,竟然将我护在了身后!从小到大,从未有人保护过我!所以才突然不想毁掉你的努力!可是你为什么愿意用身体保护我?” “那么你又为什么不愿按照你父王的要求毒杀我?我不记得我有和什么枕边人,说过我遇到异人的事情!”随着他脸上红晕的加深,我的笑容更大了! “你……听到了么?哪……哪有那么多为什么!我……” “是啊!哪有那么多为什么!我想放你便放了!”将床头的一套黑衣丢了给他。“赶快穿上!再这付模样在我眼前晃,你就真的别想走了!” “你不后悔么?我的身份早晚会暴露!恐怕玄武王会因此猜忌你也说不定!” 炼峥云伸手接过黑衣,郑重的对我说道。 我的脸蓦然沉下!“你该庆幸你没有做出让我无法原谅的事情!否则我有得是办法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凌厉的目光犹如刀锋般在他身体上扫过! “但既然我放了你,自然要承担这决定的后果!那便不是你该担心的事情了!”我抬手解开了他的穴道,顺便也换上了黑色的外袍。 待炼峥云穿好后,我转头对元西说道:“你做得很好!现在我要送他出去,你在房间里等我。我回来后,会把一切解释给你听的!” 元西微有些讶异的说道:“王爷不必跟元西解释!只要王爷高兴,元西做什么都可以的!” 我微笑着吻上他的唇。轻触,而后分开。 “你有权知道!乖乖等我!” 一转身,与炼峥云悄悄的离开了王府。 第二十三章 代价 此刻的街面上并不平静,到处是搜查刺客的官兵!我带着炼峥云,沿着早已计算好的路径,悄悄潜到了离城门最远的一处城墙脚下。这里果然没有官兵的踪迹。我吩咐炼峥云替我望风,纵身向上跳去。待旧力已尽、新力未生之际,一抬手,将匕首插到了墙缝之中。就这么借了两次力,便已跳上了十余米高的城墙。一甩手,垂下绳子,将炼峥云拖了上来。翻出城后,我小心的吹了一声口哨。阴暗处便有一人牵着两匹马走了出来! 我纵身过去,低声道:“乔叔!辛苦了!” 乔山冲我行了个礼,低声道:“王爷快走吧,老奴已在马蹄上包了棉布,应该有点消音的效果。老奴就在这里等王爷回来!” “好!”我也不多罗嗦!翻身上马,和炼峥云纵马而去。 半个时辰后,我呼喝了一声,将马停了下来。炼峥云也随我停下,知道已到了分手的时候! 我翻身下马,将一个包裹递了过去。 “这是一些盘缠和换洗的衣物。是乔叔收拾的!你看着有用便带上!” 炼峥云下马接了过来。或许是马奔得有些急,他的面颊微有些涨红。 “我要走了!你……没有什么话要说了么?”他低声说道。 “要走便走!哪有那么多婆婆妈妈的!”我淡淡的说道。 见他的神色一暗,终还是开口道:“怎么说你也算我的人了!回去以后规矩点!女人也就罢了,别让你那个大哥随便碰你!不然的话,等他落到我手上,我一片一片碎剐了他!” 语气是一如既往的淡漠,炼峥云却从中听出了一丝深藏其中的担忧。他突然上前几步,炽热的唇就这么带着几分绝望的直接覆了上来!这是他头一次主动吻我!我没有动!任凭他在我唇上肆虐!想必他也知道我们再没有相会的可能了!一个是玄武的摄政王,一个是白虎的四皇子!天生就是政治与权利漩涡中的祭品!由不得我们选择! “主子!如果可以选择!我宁愿做你的连云!你一个人的连云!” 炼峥云的眼眶有些泛红。 “别傻了!”我轻笑着将他抱入怀中。“不过是起伏过大的心境,让你的情绪有些难以控制罢了!哪有人堂堂的皇子不做,偏要跑来当我的侍卫?除非你想再骗我一次!” 炼峥云轻轻推开了我,正色道:“我炼峥云以白虎国四皇子的名义起誓!从此刻起,我绝不会对你有任何的欺骗!哪怕是再小的事情也一样!如违此誓,活着时天打雷劈!死后尸体不全!魂飞魄散!永不超生!” 我怔愣了一下,不禁叹息道:“何必呢!你我本是政敌,就算相互残杀也是情理之事。你发这誓言岂不是自讨苦吃!” 他没有回答,翻身上马道:“走了!” 随即一夹马腹,绝尘而去! 呵!还真干脆呢!我轻笑着看他消失在我的视线里。心中隐约有几分失落。但到底不是个缠绵的性子。一转身,飞快的向来路奔去。我还要赶在城门开启前溜回王府。不然这一番的铺排岂不白费了心机! 等我沿原路回到王府,天已经快亮了!将已困倦不堪的元西抱上了床,我小声在他耳畔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元西静静的听着,直到我讲到了今晚。 “很难想像是不是?我竟做了这么愚蠢的事!”我自嘲的笑笑,“为了一个自己也说不清的理由,我竟然放走了白虎的皇子!而且这件事早晚会让流夜知道。想瞒都无从瞒起!看来我真的是脑子进水了!” 正说着,身边的元西突然翻身起来。跪在我脚边说道:“元西想求王爷件事!” “有事便说,作什么又跪个没完的!”我伸手想去拉他,却被他轻轻闪开。 “求王爷允许元西,以后便只称呼您‘主子’!”我一愣,伸出的手定在了空中。 元西的目光晶亮而清澈,像是一泓清泉。 我心中一酸,轻轻的叹息道:“其实我并不觉得有什么难过。” “这称呼,元西不配用么?” 元西没有反驳,却依旧柔声问道。 “罢了!”我抬手将他抓入怀中。“你愿意叫什么便叫吧,只是一个称呼而已!” 元西轻笑开来。伸手抱住我的腰身唤道:“主子!” “嗯!”我手臂略略用力,权当回答!心中的郁结,却似乎被这听来十分诚挚的呼唤冲淡了一些! 接下来的时日,我竟意外的过得十分平静。每日除了在朝堂上露一下脸,便再无可以忧心之事!流夜并没有如我预料中的再次派人前来。在朝堂上也绝口不提被窃之事。仿佛刺客事件就这么波澜不惊的结束了一般!但隐隐的不安却如同云朵下的阴影,在我心中不住的扩大。 不过流夜似乎过得也不是十分适意。想必还在担心被盗的地图吧,整个人都憔悴了不少。只可惜来到这里这么久,我都没学会安慰人的方法。总不能对他说:“别担心!地图已经毁了!没人能伤害到你吧!?”头一次,我有了无能为力的感觉! 我静静的看着御座上那有如黑洞般吸人魂魄的黑瞳。一丝淡淡的愧疚浮上心头。 对我来说,家国、天下,都不过是一场杀戮的游戏!我玩得起,却根本不想玩!但这些对于流夜来说是不同的。作为王者,他有抱负!有责任!有野心!有许多我避之唯恐不及的东西!我知道他比我苦!但即使再让我选择一次,我还是会放了炼峥云!这个时空除了几条能触动我情绪的性命外,没什么是值得我关注的!因此,我生命中唯一的原则,就是尽我所能保住我在意的人!我不会让任何人杀流夜,但也不会任由流夜把炼峥云送上断头台! 这便是离燕所说的爱么?我想应该不是的!我根本不懂什么是爱,又怎能明白如何去爱?我只是听从本能的呼唤,做了我想做的事情罢了! “……不如便一起品尝一番可好?”流夜的声音慢慢灌入我的大脑。脸上的笑意柔若春风。 原来已经下朝了么?望着早已散去的朝臣,我淡笑开来。 “好!”没有仔细回想便开口应承。 “那便一起来吧!”流夜浅笑起身。与我一起向内宫走去。 闲聊几句方知,是琦县当年的贡茶已经送到。流夜知我爱喝,特意邀我共品新茶。我随他来到乾阳殿内。内侍已经将茶叶备好。我挥手让他们退下,自然而然的接过了泡茶的工作。流夜看着我娴熟的动作,讶然笑道:“玥你何时学会泡茶了?” 我全神贯注,没有回答。直到清香的茶汤自茶海中均匀流出,我才抬眼轻笑道:“若是为了你,我便什么都会!” 泡茶原本就是修心的方法!这些天来,我的心境历经几次大的波动,心性的修炼退步了不少。早该加强一下锻炼了。但流夜显然对我随口的敷衍不以为然。 “玥的玩笑开大了哦!难道为了我,你还会飞不成?” 我端起茶,淡笑扬眉:“那有何难!” 只要找到合适的材料,制造个滑翔翼还在我能力范围之内! 茶盏轻轻送到流夜身前。“尝尝看。” 自信在眉梢眼角装饰出独一无二的气势。不凌厉,却如山岳般令流夜无力回避。恍惚中,流夜仿佛看见阳光在身前之人的肩背上,幻化出斑斓的羽翼。那如谪仙般清澈淡然的笑容,似乎便要腾空而起,乘风而去! 流夜无法自控的伸出手,用力向他肩头抓去。那光翼在掌指间破碎成斑驳的碎片,一颗慌乱的心瞬间平复。手上的力道也松了下来! “夜?”我微微皱眉。虽然运功卸去了他的力道。但错觉中,似乎肩背上依旧残留着些微灼热的痛感。 “玥!我们去麓山行宫玩上些日子吧!”流夜笑出了一脸璨然。 “你不管朝政了么?白虎的使臣应该还没走吧?”我是无所谓的,但流夜却向来不是随性的人,如今怎么这般洒脱? “他马上就要走了!”流夜的表情阴沉了下来,抬手喝了口茶。 “他惹了你么?”我淡淡的笑,低垂的眼帘内是翻涌的血腥。或许宰了他才是一劳永逸的方法。顺便替炼峥云除掉一个劲敌。 “也没什么。”流夜冷冷笑道。“他只是想跟我要你罢了。” “什么?”清洌的茶水险些洒到桌上。我放声大笑道:“也不是不行啊!让他嫁过来吧!我便娶他做妾也没所谓啊!” 茶杯清脆的破裂声响起!我啼笑皆非的斜睨着面色青白的流夜。不过是随口的玩笑,到像是捅了他一刀似的。我抬脚踢开了桌下的碎片。漫不经心的拉过流夜微有些烫红的手。清凉的药膏已涂了上去。以往的训练让我养成了很多好习惯。随身携带药物就是其中之一! “别气!玩笑而已!我想他多半只是要求我到白虎暂住吧?要我做人质也不是不行,看他能提供多少好处!若是值得,你便答应了他也不妨!”我淡淡的笑道。 身为皇家的子孙,随时要有将自己摆上政治天平的觉悟。我虽不以为然,却也没有抗争的打算!全当是出国旅游一趟!若是情况危急,难道我不会离开么?一个从来没有意愿舍身报国的人,你能指望我为国家做多大的贡献?去!也只为了流夜而已! “他休想!你是我的……子民!就只是我的!”流夜抽回了手,一字一句的说道。 “再来一杯吧,这茶的味道不错!”我没有接口,淡笑着又为流夜倒了一杯。 从我决定在这个时空重新生存的那一刻起,我就发誓再不做任何人的所有物!只为自己而活!我是自己的!不是叶凛的!当然也不会是流夜的! 流夜端起茶杯,低头喝茶的动作让我看不清他的神色。只有微颤的指尖稍稍泄露了他波动的心境。 凤霸天下_分节阅读_23 凤霸天下 作者:流玥 “我们什么时候出发?”我安抚的对他一笑,不欲再谈这个话题。 “什么?”流夜愕然看我。 “行宫啊?!” “啊!”流夜回过神来,尴尬的笑笑。 “我想……两天以后吧!”他仔细的思考了一会后,终于开口道:“我要把姓炼的轰走,还要安排一下政务。” “好!”我点头道:“我记得行宫那里也有处不错的温泉,我们可以一起去泡一下!” “嗯!”流夜应了一声,脸颊突然飞起了一丝可疑的红晕。 “我只说泡温泉而已哦,夜你现在脑中在想什么事?”我轻轻的靠了过去。一抹促狭的笑容在唇边绽放。 “……喝茶!”流夜慌忙举起茶杯,用端茶的手臂将我隔了开来。 我放声大笑:“就算是喝茶,也要有茶才行吧?” 伸手接过早已空空如也的茶杯,我整个人向他胸前挤去。 “夜若想喝,我再泡一次可好?”低低的语声带着若有若无的暧昧。 “呃……!好……”流夜的声音逐渐低哑,听来带了几分撩人的韵味。 从宫中出来,已接近傍晚时分。好久没有的愉悦在我胸口不住涌动。回想我与流夜一起品茶、谈天。偶尔的调笑,只为看他羞涩的神情。若是当真能与他就这么相处下去,倒也是件不可多得的享受。不多时,我已回到王府。乔山见我回来,立刻将岩石例行的传书送到我手里。 玄武朝律法规定,亲王的近卫不得超过百人。我为防猜忌,将带回的六百余名队员依例安置在城外的军营。只留了十名岩石特意挑选的队员,在身边负责日常琐碎的防卫工作。顺便帮我向其他队员们传递些消息。 地龙老说我把精锐队员当信鸽使用,害他原本想跟在我身边,却怕被我糟蹋了才华!尽管对他有才华的说法,其他几位队长都嗤之以鼻。但他们却也宁愿留在营地操练队员。 在我的命令下,队员们例行的训练从未中断过。训练的计划我每三天便命人传信过去。队员的状态,也会由岩石负责传书于我。 看来该是教他们些新东西的时候了。我满意的将岩石的书信扔到了炭火之中。 第二天一早,我便直奔军营而去。刚到军营门口,我便看见烈日大队的副队长猎鹰,带着五十余名队员,齐刷刷的跪在营地门口。看他们狼狈的神情,想是已经跪了不短的时间。 “这是怎么回事?” 我沉声喝问。 几个队长接到通报,早已迎了出来。烈日一脸惭愧的开口道:“可不可以进去再说?” “岩石!你说!”我冷冷的叱道。他越婆婆妈妈,我心中的怒火越盛。 岩石抓了抓头发,有些无奈的说道:“近些日子,总有队员在休假期间,遭到一些禁卫军不太友善的对待。队员们多数还是遵守您的命令,不肯与之计较。但前天夜里,麒麟队的夜枭竟被人打成重伤。您知道,夜枭是猎鹰的弟弟。所以就……” “就怎么样?”我的脸色沉了下来。 岩石叹了口气,说道:“猎鹰带了五十个烈日大队的队员找上门去。说是要和那几个小子赌赛。每边出十个人,分十场。生死各安天命!输家必须对赢家磕头赔罪!” “结果比了几场?”我倒不担心他们会输,就怕这几个混蛋嚣张的过了分。 “四场!”岩石低下头,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而且每一场胜负都在两息之内,对方……一死……三……残!后面几场他们弃权!” “好!很好!”我气极而笑,几步来到跪着的队员面前。“你们几个好威风啊!几十个人闯到禁卫军的营地撒野,还轻易打得他们一死三残。生怕别人不知道你们的厉害是吧?”这件事可大可小,若是落到有心人士的手中,不知会牵连出什么罪名!这群混蛋还以为是在当死神的时候吗! “可是老大……”一名队员方抬头要说话,旁边的烈日早已一掌拍了过去。 “叫王爷!” 那队员立刻改口道:“是!王爷,他们简直欺人太甚了!平时就在话头上对我们百般侮辱。说我们是禁卫军淘汰的渣滓,全都是些没人要的废物!还说若不是主子也是废物,哪还有我们吃饭的地方。反正只要我们肯卖屁……唔!”话没说完,就被身旁的数人捂住了嘴巴。 看着队员们愤愤的神情,我的心中也是一阵怒火燎过。但这件事显然透着蹊跷。他们现在只是我的亲兵而已。在军政上的升迁途径,与禁卫军并非同一系统。利益上并无根本的冲突。禁卫军犯不着找他们的麻烦。更何况我现在也称得上圣恩正隆,又是个手握实权的王爷。连白延临都要对我毕恭毕敬。哪个人吃了熊心豹胆敢来惹我? 冰冷的眼光扫向一旁的烈日。他的手下对上了他兄长的手下,我倒要看看你怎么解释! “卑职已经将此事跟兄长说了。他答应卑职要严肃处理禁卫军中惹事生非的人。一定给王爷一个交待。至于死伤的军士,兄长也答应替卑职处理。不会再有什么麻烦。”烈日头上的汗大颗大颗的冒了出来。 我冷哼了一声,转头对跪在地上的队员喝道:“都给我滚起来!给你们一盏茶的时间休整。过后,围着营地跑十圈,每人一千个伏地挺身!” 面前众人不敢多说,立刻起身,开始活动早已跪得麻痹的四肢。我的惩罚虽然不轻,但对于他们也算不得什么。一个多时辰后,队员们已完成了命令,在我面前列队。 “知道我为什么罚你们?”看着队员们眉眼中隐隐的委屈,我沉声说道。 “不知道!”其他的队员不敢接口,猎鹰却抗声回答。 “与你们交手的禁卫军身手如何?” “很不错!若是打架,我也不一定打得过他。但我若要杀他,他一定躲不过去!” 猎鹰恨恨的说道。 “这就是了!想必与你们动手的也算是禁卫军中的好手。但为什么还是会死在你们手上?”我放缓了语气,希望他能自己领悟。 “我想是因为您教我们的不是打架的方法,是杀人的方法吧!” 猎鹰若有所思的回答。 我点头说道:“你们的训练与他们不同!你们是刀!是我亲手磨出来杀人的刀!出鞘就要见血的刀!刀子是随便拿出来给人看的吗?” 猎鹰慢慢的垂下了头,但又立即抬了起来。“那就由得他们侮辱吗?” 我一脚就踹了过去!“混蛋!不提这个我还不气!突袭、围剿、陷阱、暗杀。我教过你们多少东西?你们居然给我明目张胆的闯到人家门口逞英雄?现在还敢在我面前喊冤,信不信我一脚踹死你?” “啊!”惊呼的不止是猎鹰,连烈日他们也靠了过来。 “您不会是说,只要我们玩阴的,您就允许我们出手吧?”地龙猛咳了几声,满脸的难以致信。 “我什么也没说过!老天爷要惩罚一些管不住自己舌头的下贱玩意,与我有什么相干?” 我冷冷的笑道。侮辱王爷本就是死罪,由谁执行倒也不必多做限制。那些杂碎若让我遇上,只怕死得更快! 那妖冶脸孔上阴狠的笑容,让众人打了寒颤。随即便有一种压不住的兴奋从心底涌出。 “遵命!”声音整齐而响亮,显得中气十足。 我看着眼前一张张意气风发的年轻脸孔。心头却有一丝沉重的压迫感。这件事真的只是军士间常见的冲突吗?为什么我总觉得有一双冰冷的眼,正在评估着我。仿佛我一有疏忽,就会扑上来撕碎我的咽喉。 “你怎么看?”我低声对一直在暗打哈欠的岩石说道。 “不知道!”岩石摇了摇头,叹道:“只不过,我的直觉告诉我,我们要有麻烦了。” 我轻笑道:“似乎越怕麻烦的人,麻烦越会来找你!” “谢谢王爷的安慰!”岩石翻了个白眼,恭恭敬敬的向我深施一礼。 我大笑,“把人都召集起来吧,我教你们些新东西!” 与这些豪爽男子相处,连我的心情也开朗了几分。当晚便宿在了营地。直到第二天下午,我才回到了王府。我命元西准备些随身的衣物,打算明日带他一起去麓山行宫。 “主子,皇上会不会不喜欢看到元西?” 知道是与流夜同行,元西的表情有些忐忑。想是还记得流夜对他的评价。 “你担心吗?那便留下吧。我只是觉得这此出门应该比较轻松,这才想带你同去。若是让你难过,就不如留你在府中了。”我微皱起眉头,暗悔自己思虑不周。 “不!元西想去。”元西坚定的望着我说道:“服侍主子是元西的职责,元西可以尽量不让皇上讨厌!” 我微笑着看他。那有所坚持的模样,漂亮得就像是阳光下的水滴。柔软、却有着穿石的力量。 “那好!就一起去吧。今晚早些休息,养足精神。明天一早出发。” “可是……”元西低下头,却又偷偷抬眼。 “主子今晚不想要元西吗?”不待我回答,俊俏的脸上早已生出薄晕。 我一愣,随即笑了。到了行宫,怕是不能若府中这般亲密了吧?伸手将元西抱在怀中,我轻轻咬住他的耳珠。 “敢撩拨我就要有心理准备,今晚你就不要想睡了!” 元西嘤咛了一声,抬手便干脆的解开了自己的衣衫。我的手抚在他温热平滑的肌肤上,火焰顺着掌指一直延烧,从胸口直到小腹。 “替我宽衣!”我的声音低哑了下来。不去管他在我身上忙碌的手指,低头吻上了他的粉唇。就在我想要与他好好温存一番的时候。屋外竟传来了一阵喧哗争执之声。 “是谁在喧哗?”我厉喝出声。不能怪我态度不好,是男人在这个时候被打扰,都会有想杀人的念头。 “王……啊!”屋外的侍卫还未禀报。门便被一条人影撞了开来。我迅速转身,用衣衫将赤裸的元西包在怀里。 “妈的!什么时候本王的房间可以随便出入了?”我怒吼出声。侍卫们看见地上飘落的衣衫,哪里还不懂现在的状况。一起上前,就想将那破门之人拖出门去。 “王爷!您答应过今晚让我侍寝的!”那人见挣扎不开,突然大声叫道。少年清亮的声音透露着一丝惶急。我终于回头。一张俊秀的脸庞在侍卫的拖拽下,挣扎出几分狼狈的媚态。 田胜宇?应该是这个名字吧?毕竟他当时的表现还留在我脑海中。 “住手!”我喝住侍卫。我答应过让他侍寝?是什么让他胆敢说出这样的话? “你等不及了么?”我邪邪的笑道。挥手让侍卫放开他。 他方一获得自由,立刻扑到我身边,一把抱住我说道:“我知道王爷更喜欢元西,但我也会好好伺候王爷的。求王爷让我也留下好么?让我和元西一起伺候吧。” 元西微有些迷惑的探头道:“田哥哥也要伺候主子吗?” 我一把将他的头塞了回去。邪笑道:“也好!”伸手将他一起搂住,向内室走去。侍卫们一看,也立即识趣的退出去,将房门关好。 我将两人半拖半抱的拉到床边。先将元西抱到了床上,用一张薄被盖住。这才回身看他道:“你到底有什么话要对本王说?” 田胜宇犹豫了一下,竟一把拽掉了自己的衣服。就这么赤裸着绕过我,爬到了床上。然后带着一丝羞意的清亮声音便从帐中传了出来:“王爷!还不快点上来!” 一道欲火瞬间从我心头烧过,但幸好我的自制力一向不错,更不会昏头到认为田胜宇是真的想要侍寝。于是我冷静的上了床。 宽大的床上躺着两个俊美的少年,柔顺而又赤裸的望着我。我承认,这景象实在让我心动。尤其是当我上床后,田胜宇立刻抱住我的时候。 “你若不想我真的上你,就马上离我远一点!”我翻身压住他,低声在他耳边说道。 田胜宇抬手搂住了我的颈项,低低的在我耳边说道:“我要说的话不能让任何人听到,这才拉王爷上床。就算王爷真的想要我,也等我把话说完之后如何?”他的呼吸有些急促,不复上次倔强的样子。 “不如我一边做,你一边说如何?”我冷冷的笑着,直接伸手向他身后探去。这田胜宇的身份成迷,以往是没有过多的影响到我,因而对他从未多加关注。而今他强硬的闯到我身边,要我不防却也实在困难了些。 田胜宇的身子猛然颤动,但却依旧如初见时那般,丝毫没有反抗的意思。 “若……王爷……喜欢,我……我也可以……任王爷……”实在说不下去,田胜宇的眼睛蓦然睁大,一声抑不住的呻吟冲口而出。 “这次又是什么让你自愿上我的床?”我并未停止手上的动作,眼中的情欲却已褪得干干净净。 “因……为,你杀了……顾……长歌!” 大骇下,右手电般握上了他的咽喉,我低声问道:“你怎么知道的?顾长歌跟你有什么关系?” 田胜宇深吸了口气,语声终于回复了正常。 “我和谭子期就是让他送入王府的。他用我们的亲人作为要挟,命令我们待在你身边,适时将你的情况报告给他。但没想到王爷对我二人一直不假辞色,从来都没有招我们侍寝。他万般无奈之下,才将另一个人送到了王爷身边,那个人就是连侍卫。有了连侍卫负责王爷的事情,我二人的任务就变得十分简单,只要乖乖待在府中就行了。也因此我们死都不能被送出府去,否则我们的家人就危险了。但没想到的是,王爷明明看出我们来历不正,不但没有杀死我们,反而任我们待在王府。不仅如此,王爷还杀了顾长歌,使我们终于摆脱了他的控制。就为了这一点,别说王爷只是想要我的身子,便是要我的命,胜宇也会双手奉上。” 田胜宇诚恳的回答。 “我只问顾长歌的事,你是怎么知道的?”我依旧冷冷的看他。找我报恩么?先释了我的怀疑再说。 “是连侍卫说的。想必连侍卫也是王爷放的吧?不然他也不会托我传信了!” “是连云的信?”我缓缓的松开了手掌。若是这样的话,他知道顾长歌的事也就不意外了。只怕这件事还是炼峥云为了让他取信于我,而故意告诉他的。看起来田胜宇并不知道炼峥云的真实身份,只当他是个普通的奸细。 “他说了什么?”我不再钳制着他,侧身躺在了他与元西中间。 田胜宇也侧过身来,贴着我低声道:“连侍卫说,皇上秘密调集了大批人马,打算明天以捉拿谋逆之人的罪名,剿杀所有的死神!” “什么?”我大吃一惊,一把捏住了他的肩膀。 明天是我与流夜去行宫的日子,难道他邀我目的只是想要将我调开,好趁机毁掉我辛苦栽培的武力?难怪会有禁卫军故意的挑衅,不过是想探我亲兵的实力,顺便罗织罪名罢了!猎鹰的轻举妄动,正好让流夜看清了他们的能力。想必他是怕了,害怕我手上掌握着如此犀利的军队,所以才打算动手剪掉我的羽翼。这便是你要的吗?让我再无飞翔的能力?其实我不一定要飞,但再怎么也不会任自己落入全然的无助。尤其是当那羽翼是六百余条因我而面临劫难的性命时,我更不能弃他们于不顾!否则等我从行宫回来,剩下的除了鲜血淋漓的伤口,还有一颗千疮百孔,却再怎么痛也不能喊痛的心脏! 夜,你怎能迫我至此? 凤霸天下_分节阅读_24 凤霸天下 作者:流玥 “痛……!”田胜宇低呼出声。 我的心乱成一团,但总算还知道田胜宇禁不住我的力道。缓缓放开后,我低声说道:“对不起!” “没什么。”田胜宇强笑着摇摇头。“虽然我不知道连侍卫的话是什么意思,但相信一定对王爷很重要,这才不顾羞耻的赶来。” “确实很重要!谢谢!”我诚心诚意的回答。 “不用客气,我欠王爷的太多了。不过是传个口信,算不了什么。” 田胜宇微笑着说道。粉红的脸颊散发着诱人的光芒,但此刻我却无心欣赏。翻身下床,拿出两身衣服递了过去。 “你们两个赶快穿上衣服。”元西二话不说,立刻开始更衣。田胜宇也算是个机灵的人物,呆了一下后,也飞快的将衣服套了上去。 我换上特制的行动服,随意收拾了一些细软便叫元西把乔山叫来。乔山来得很快,而且他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切,弄得有些无措。我却没时间再多做解释,丢给他一把银票,便要他将元西带走,找个地方躲起来。哪知乖顺的元西这次却坚决反对,死活不肯离开我半步。我懒得再与他争执,一把将他抓到了怀里。 “你听好了!若是你今天跟我走,不知道明天你还有没有机会活着!这样你也要跟?” “若是我今天不跟主子走,我明天还活着干吗?”元西的回答坚定而又迅速。堵得我直翻白眼。 “好!若是死了,便算你倒霉吧!”我恨恨的说道,紧握的手却不再松开。 第二十四章 牺牲 我抓了元西,沿上次放走炼峥云的老路潜出城去。临行前,交待田胜宇帮谭子期离开王府。只因我这一走,王府就立刻变成了是非之地。以田、谭二人复杂的背景,再待下去也是个死局! 倒是炼峥云,在玄武经营数年,果然不是一无所获。安在朝中的耳目竟不只顾长歌一人。而且此人担任的定不是什么无关紧要的职位。否则顾长歌怎会知悉玄武地图的所在。这可是连我都不知道的事情。除了玄武王外,有可能接触到这个秘密的只有几位顾命大臣而已。可那几个老头的脸,一一在我眼前晃过,我却猜不出丝毫端倪。想必以田胜宇的地位,也不会知情吧。此人必定会成为玄武的毒瘤,但现在显然不是我替流夜担心的时候。 本不想违抗流夜的命令。但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我亲手调教出的六百余条汉子,就这么窝囊的被自己的国家剿杀。所以只有尽速赶去,设法营救他们。我并不奢望我的举动可以瞒过流夜。从田胜宇方才的谨慎就能知道,这王府中早已布上了流夜的眼线。我甚至不敢使用信鸽。只能盼着我的速度可以快过流夜调兵的速度。 这一路上,元西表现出令我意外的坚毅。他的内力单薄,轻功也不过刚刚入门。尽管有我的帮助,要追上我的速度也极为勉强。但知道事情紧急,再怎么辛苦也没有哼上一声。当赶到营地时,他的腿已酸软的几乎站不直身子了。我干脆的一把将他抱起,向营中冲去。营中负责守卫的队员虽然被我吓了一跳,应变能力倒还不错。立刻将我带到了中军帐内。几个队长接到通报也迅速赶来。但我却没看到烈日。 “烈日呢?”顾不得麒麟他们连声的询问,我厉声喝道。 “禁军统领派人送信给他,要和他商议解决赌赛伤人之事。所以他在王爷离开后不久,就进城去了。说是顺便舍身给王爷当回信鸽。他还没到王府么?” “信鸽?”我大笑出声。声音中满是难掩的讥嘲。 “还真的是信鸽,只是不是为我罢了!” “什么意思啊?”不比其他人的惊疑不定,地龙茫然的问道。 “没什么!”我冷冷的哼道:“狂风!命队员去营外警戒!方圆数里的风吹草动我都要知道。其余人集合所有队员,收拾装备及随身物品。快!” “是!”虽然依旧是满腹疑虑,但我的命令还是迅速贯彻了下去。 “到底出什么事了?为什么看起来像是要逃命的样子?”待几人传令回来,麒麟终究还是开口问道。 “不是像,就是逃命!事情很简单,你们的存在打破了某种平衡,因此有人不想看到你们活下去!”阴沉的话语如浓重的暮霭,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那就杀了他!”狂风的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经我调教的狂风,再没有半分的妇人之仁,做起事来比以前利落了很多。 “若那人是皇上呢?”我低头苦笑。帐中几人脸色剧变。 “为什么?”麒麟怒吼出声。 “怪我把你们调教得太好了吧。”叹息过后,总还有一丝悔意从心头掠过。还不如当初让他们死在喀特峡谷,也比面对国家的背叛好受一些。 “是劫白虎使臣的事吗?”岩石的情绪还算稳定,脑子也依旧十分好用。 “如果我猜得没错,这件事该是皇上的命令吧?那么为何还有人追究?” “虽不中,亦不远矣!主意是我出的,决定是他下的。”我继续苦笑。 “你们的罪名虽是谋逆,但多少与此事有些关联。而且不幸的是:凑巧你们只是我的部属;凑巧我是皇子;凑巧你们被我调教得很不错罢了。若不是这些凑巧,想来本也不至如此。” “难怪你要我们韬光养晦。这算什么?杀人灭口?顺便剪除你的党羽?最不济还能让你背个硕大无比的黑锅?不错嘛,一箭三雕!”岩石也轻笑开来,只是眸中带着一丝愤慨。 “你当我们是什么?狗还是奴才?我们就算是你的奴才,也有活的权利吧?”没等我开口,麒麟便冲上前来,一拳向我打来。我没有躲,运气于胸,就这么硬生生挨了一下。老实说,很痛!人也被打得飞跌出去,撞翻了一地的桌椅。其他几人阻挡不及,已是满脸的惊骇。 麒麟也被这出乎他意料的效果吓了一跳,整个人呆住了。一直待在一旁的元西却惊呼着扑挡在我身前。 “你凭什么这样说!”怒火在他的脸上烧出连片的红晕。一双眼亮得吓人。“我不知道你是谁?也不知道你们和主子到底是什么关系。但我知道,若是主子不管你们,明天你们就是一群皇上要杀的叛逆!但主子得到消息就马上赶来救你们。三更半夜疯了似的赶路。你用脑子想想,主子这一来,担的是什么罪名?这一来,很可能就回不去了。主子又放弃了什么东西?元西是个笨人,但元西知道,没有哪个主子会为奴才担抄家灭族的罪名。没有哪个主子会为奴才放弃自己尊贵的身份和权势。更没有哪个主子会为奴才,不顾自己的性命!狗?奴才?你们是好金贵的狗!好狂的奴才!”连珠炮似的话语从元西的粉唇中狠狠吐出,说得几人的脸色青一阵,红一阵。连我都来不及开口。 “你又是什么人?”岩石轻叹着说道。惊讶过后,眼中只剩下浓浓的钦佩。 元西冷着一张脸大声道:“我不过是主子的一个男宠,论身份还不如一个奴才!但我起码识进退、懂好歹!最重要的是,我知道只有主子才会把我这种身份的当人看!” “好了元西,我没事!”我起身,毫不避讳的将一脸愤懑的元西揽在怀中。继而森冷的气息便如严冬的霜雪般,将其余几人一起罩了进去。帐内的温度似乎骤然降了下来,几个队长在气势的冲压下,纷纷跪了下来。 “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我冷冷的说道:“我容你放肆,只因这次事件的确有我的原因。所以体谅你情绪不稳。但若再有下次,我保证你活不到皇上杀你的时候!” 我做事但凭自身好恶。对错原就不在我考虑范围之内。何况,权势富贵于我是过眼烟云,我也自信无人能轻易取我性命。因此我既不觉得对他们有所亏欠,也不觉得自己做了多大的牺牲。倒是元西,桩桩件件都替我记在心里。此刻竹筒倒豆子般一股脑倒了出来,骂得麒麟一脸的土色! 元西真的是越来越有胆色了。回想起来,一丝笑意突然在胸腔浮起。凝起的杀气不知不觉中竟散于无形。帐中数人这才松了口气。麒麟更是颓然的将右手平平伸出:“我知道错了。这只手冒犯了王爷,就请王爷去了它吧!” 这时有队员进来报告。全体队员已集合完毕。我面无表情的说道:“知道做错,就做几件对的来弥补。自残肢体不过是不负责任的懦夫所为!”说罢,转身出去。再不看他。 帐外六百余名队员整齐的排列在我面前。虽无人发出声音,但或惊慌、或恐惧、或绝望的眸光将厚重的负面情绪编织成一张大网。牢牢困住了这些队员的精神。 我轻轻叹息,训练的时间还是太少了。我只来的及雕琢他们的能力,却来不及锻炼他们的心神!重大事件来临之时,他们竟脆弱至此。看来稳住他们的情绪,倒成了最先要做的事情。否则这仗也不必打了,大家直接自缚双手投降。还可以省些气力。 “大家听好了!”我吐气开声。刻意将浓重的杀气放了出去。凌厉的眼光在人群中狠狠扫过。 为了和我的气势对抗,队员们不得不将自身的杀气放了出来。精神高度集中的时候,慌乱的心,竟奇迹般平静了下来。看到大多数人的眼神都回复了坚定,我这才缓缓收回了外放的气息。 “想必你们已经知道发生什么事了。没错!我得到消息,明天你们就莫名其妙的变成了玄武国的叛逆!我不会向你们解释什么。站在国家的立场上,本就有一些人注定会被牺牲掉。但就这么死了,你们甘心吗?”我突然暴喝出声。听了我的话而开始躁动的人群,瞬间沸腾起来。 “不!我们不甘心!”六百余人的声浪果然十分惊人。我暗自皱眉,觉得耳膜有些嗡嗡作响。但脸上却依旧是坚毅的神色。 “对!我也不甘心!不甘心让你们被一些无中生有的狗屁罪名害得命丧黄泉。所以,我才会在这个时候,站在你们的面前。”我挥了挥手,队员们立刻安静了下来。 “从此刻起,我再不是王爷。就只是你们的老大!若弟兄们愿意跟随我拼上一拼,我便会竭力为大伙谋条活路。若是不愿也没关系。现在就脱队,自行逃生。但我希望脱队的人要顾念几分兄弟之情,莫要做了弟兄们的阻碍。否则可别怪我心狠手辣!”杀气随着厉喝声冲天而起。夜风中的身影仿如修罗般凄厉。 队员们的心中齐齐一凛,一丝寒意自心头涌出。恶虎寨外,那漫天血雾中收割人命的魅影仿佛又在眼前出现,宁静的夜色竟平添了几分诡异的色彩。 “那么我们到底要做些什么才能活下来呢?”岩石走上几步,朗声问道。眼中的光芒仿佛带了一丝探究和几分防范的谨慎。 或许是在晦暗的环境里生活久了,我轻易的读懂了他眼中的不信任。也难怪他会有这种情绪。谁会相信一个权倾天下的摄政王,会为了几百名亲兵而放弃了所有。在他想来,我不过是想在他们死前再好生利用一番。妄图压榨出他们身上每一分价值罢了。 解释?我不屑!要怎么想都是别人的问题。我的大脑要留着想逃跑的方法。 “我要你们做的事很简单。”我淡淡的说道:“我不会要你们冒险与禁卫军对战,更不会要你们去皇城,做什么号称是请命,其实是逼宫的蠢事。我要你们做的只是听我的命令逃命而已!我们不过区区六百人。对上正规军基本上是死路一条。所以我只有带你们逃。” “就只是逃命而已?”岩石的眼神有些迷茫,似乎猜不透我的打算。 “不然你以为凭你们这几百个饿不能当饭食,渴不能当水饮的性命,还能有什么作为不成?”不是我要打击他的自尊。只是此时容不得他们对我有半分的疑虑。如若不然,还不如回府睡我的大头觉,任他们自生自灭的好。 “若信不过我便离队吧!以你的身手,只需仔细些,当可逃得性命。”我浑不在意的向他摆手。虽然队中多些高手,成功的机会便也多了许多。但我却是个不喜强求的性子。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这世上管不住的事情可不只一件。若还强要阻止,岂不是自寻麻烦?论起怕麻烦,我与岩石只怕不相上下。 “我懂了。”岩石缓缓跪倒,眼中的迷雾逐渐清澈。 “下命令吧!死神中没有不战而降的孬种。只要老大让我们活,我们就会努力活下去!” 我微微一笑,朗声道:“既然大家决心要共同进退,便要竭力协作,相互支撑!我们人数虽少,基本素质却决不逊于任何军队。只要兄弟齐心,未尝不能逃得一线生机。”坚定的信心重燃了队员们的斗志。紧接着一连串的命令便传了下去。 “烈日大队副队长暂代队长之职。地龙大队负责搜集所有便于携带的物资。麒麟大队检查装备。每名队员尽量多的携带弩箭。超出自身负荷的箭矢,按惯例由烈日队员负责。狂风大队负责警戒。岩石队员机动策应!” 众人齐声应是。方要行动,一名狂风队员竟疯了一般的冲到我面前。 “不好了!皇城方向有大批夜鸦惊飞,应是大队人马通过所致!” “怎么这么快?”我大吃一惊。料想大略要到次日清晨,流夜才会得到我悄悄离开的消息。待他猜到我的去向,再调齐兵马。怎么也要多半日的时间。到那时,我已逃了许久。便是想追,也要费上一番周折。但流夜的兵马竟于当晚赶到。仿佛是预先知道了我会逃跑一般。 “来人离此地还有多远?”我急问道。 “不足十里!” 看来是没有准备的时间了。我的脸上如覆严霜,大声喝道:“麒麟队尽速搜集箭矢,所有人准备向猎场方向撤退。狂风队撤回全部人员,于前方开路。烈日队护于麒麟队两翼。如与敌人遭遇,麒麟队主攻,烈日队主守。万不能被人冲散了队形。我们的弩箭比他们的射程远。我要你们尽可能多的杀掉对方的弓箭手。”在这个冷兵器的时代,弓箭称得上最可怕的远程武器。尤其是当敌人数倍于我方的时候。再高明的武功,在密集的箭雨中也无发挥的余地。硬要说区别,多半只是好看刺猬或难看刺猬之间的差异。 “地龙队将营地内布满火油。营火不灭,周围以沙土保护。将厨房内的猪鸡活物身上系上些能碰出响动的东西。再将他们拴于离营门最远的帐幕之内。然后在营地两侧设连环锁。锁后十余米处,浮土下铺蒺藜钉。不用很密,但每隔五、六十米便铺上一层。边铺边退,大概铺个五、六次便立刻追上队伍。沿途别忘了随手丢些你们自己做的小玩意。快!”众人立刻行动起来。 最后,我对着岩石笑道:“敢不敢和我一起留下,帮他们争取点时间?” 岩石耸了耸肩,“我是怕麻烦,不是怕死!但老大你却不能留下。其他人还需要你的指挥。” “要做的事我已经交待了。接下来就交给狂风他们。若你们离了我就不行,当初何必要训练你们几个独挡一面?”我淡淡的笑道:“而且我们留下,也只是玩几个小把戏。拖不了多久的。怕是没翻过山去,就追上大家了!” “但是……” “别废话了!”我干脆的说道:“你挑几个身手好的,最重要是跑得快的队员留下帮忙。其余岩石大队的队员一并跟其他人上路!” “是!”岩石躬身应道。自去挑人。但望向我的目光却隐隐带着几分灼热。 队伍很快就准备完毕。临行前,我将元西丢给了麒麟。“带他走!” “主子?!”元西惊叫。 没等他出口反对,我便先一步喝道:“你想做我的羽翼还是负累?” 元西一愣,立刻闭紧了嘴巴。但却不忘恶狠狠的瞪着麒麟。仿佛并没忘记他曾对我无礼。 “看来老大这个男宠不太喜欢麒麟呢。不如我来带他吧。”地龙呵呵的笑道。声音依旧如孩子般清亮。 “不必!哪由得他挑选!”我淡淡的回答。麒麟身手出众,又是出名的神箭手。断不会容敌人近身。近处又有烈日队员的守护。武力低微的元西,唯有跟着他,危险系数方能降到最低。 “出发!”我低喝一声,队伍立刻迅速的离开。没过多久,远处便传来隐隐的声响。一片乌黑的人影,潮水般向营地扑来。 妈的,人数竟然这么多!流夜也太抬举我了吧?我暗叫晦气。好在地龙他们已安排完毕,全队撤退。只剩我和岩石,还有六名队员远远的伏在山丘之后。 “记住!我们的目的是尽可能多的,废掉他们的马匹。不要硬拼!从冲出开始记数。数到六十,无论遇到什么情况,都要立刻后撤。岩石,你把这些辣椒沫给大家分分。撤退的时候,再对着马眼撒上一把。死不了人,但多少有些效果!”我阴阴的笑道。 岩石一怔,随即也窃笑道:“老大,你也太狠了!” “少费话!大家都把脸蒙上,待会听我的号令。等他们闯过全部蒺藜钉圈后,就是我们行动的时候。”不知这次带队的是谁?但我这张脸认识的人太多了。若让对方知道我在这里,怕是也不急着追击了。多半先全力做掉我再说。 这时,敌人已发现营地的古怪,派了一小队人马进入营地查探。算算时间,我设置的引火装置,也该被进入拴活物营帐的士卒触动了吧。说话间,一道火舌已猛然窜起。瞬间便舔噬了整个营地。敌人的队伍一阵混乱,入营查看的数十士卒,多数被卷入烈焰之中。惨呼声划破夜空。 敌方的指挥者在暴怒下,果然不肯等火焰自行熄灭。只见连串的呼喝命令后,敌军迅速绕过营地,纵马追去。 我见状冷冷一笑,这营地的火焰不过是火油所致。火焰虽猛却不耐烧。对方若肯耐心等候。不出盏茶时分,便可直接冲过营地,向我方逼来。但他绕火而走,就正好闯进地龙队所设的蒺藜钉圈。这蒺藜钉长不盈寸,却专破马脚。钉头涂了麻药,只要踩上一枚,这马便暂时废了!此事倒不能怪我狠毒,我的亲兵原就没有骑兵的配置。整队人也没几匹好马。平时也就罢了,逃命时还要和马腿比快,就太过困难了。我什么都吃,就是不吃亏!我既没马,大家便都用人腿跑路吧。 第一道钉圈果然让敌人吃足了苦头。马嘶声不住响起。钉一入蹄,马便轰然倒地。马背上的骑手多半被摔飞出去。有些倒霉的,竟直接被踏死在自己人的马蹄之下。第二道钉圈也放倒了十来匹马。但这次对手却表现得十分谨慎。命令一队士卒,专门负责清理道路。之后的几道蒺藜钉圈就没再发挥什么作用。但毕竟还是把他们的速度降了下来。 等敌军冲过了钉圈的那一刻,我呼啸着飞扑了过去。手肘上的短弩,更是在我之前,将两支弩箭射入两匹健马的前胸。岩石等人也同样冲出。几人组成了巧妙的阵势,压低了身子,专向马腿下手。所到之处是再真实不过的人仰马翻。 心中默数到六十,呼啸一声,众人即刻暴退而出。大把的辣椒面顺势扑向了敌人的战马。立时间,离得最近的马匹纷纷长嘶人立。有些更是反身向后猛冲,将敌军的阵营冲得一团混乱。 “放箭!快放箭!”敌人的呼喝虽急,但奈何前锋已乱做一团。射出的箭矢零零落落。在造成威胁前,我们已跑出了箭矢的射程。只有两名队员受了些轻伤。不过我却也不敢停留,一路向既定的方向追去。 敌军虽被我拖住了脚步,警惕性却大大的增加。以后再想算计他们,自是加倍的困难。因此我也不准备再多动手脚。只是敌军的应对方法,竟出乎我意料的高明。他们甩掉了所有行动不便的士卒。其余人员带着被我戏耍之后的怒火飞速追来。逼得我与岩石等人仓皇逃命。境况十分狼狈。幸而一同留下的众人,身手都十分灵活。我又专挑山高林密之处逃窜。最后追兵是甩掉了,自己却也险些迷路。我的脸色当然称不上好,岩石等人倒也识趣的不敢惹我。只是默默的跟着我乱转。在林中足足转了半个时辰,突然隐隐听到右侧有喊杀声传来。 敌军追上了么?我向岩石他们打了几个手势。分散向杀声响起处掩去。方自靠近,我竟在战阵中看到了元西。难不成我迷路竟反而冲到了众人前面?这怎么可能?但此刻战局的变化已容不得我细想。敌人虽然在麒麟队的强弩下损失惨重,却也想出了应对之法。为了拉近双方的距离,敌人用重骑兵作盾,强行向前突破。很快我方的队员便会暴露在敌人的射程之内。 “全体死神注意!麒麟队分三小队,按批次、无间隔攻击。烈日队护着麒麟队,大家缓缓向西面树林撤退!”我大喝出声。提气如箭般向队伍中冲去。 凤霸天下_分节阅读_25 凤霸天下 作者:流玥 “老大!”众人惊喜的轻呼,阵形也立刻应声而动。 “你们怎么才跑到这里?”我与岩石等人刚刚汇入队伍之中,怒喝已冲口而出。 “老大,是我不好,拖了大家的后腿。”地龙抢上来回答。孩子般清亮的声音带了几分单纯的委屈和惭愧。 “是我执意要在沿途设些陷阱,结果却反而被敌军追上。麒麟和狂风为了支援我,才会落得在这里与敌人遭遇。您要罚便罚我吧。” 我冷冷的瞪着他说道:“你把追杀我们的禁卫军当什么了?如果匆忙中做几个简易陷阱便能阻止这些装备精良,而且人数众多的真正军人。你以为我们还需要逃吗?最重要的是,他们有马!如果他们不是猪,那就你是!现在给我去协助大家后撤。”正说着一支长箭已对着我射来。我反手拨开,不由咒骂出声:“该死!我们已经在对方的射程之内了。快撤!” 一旦距离拉近,我方就开始出现伤亡。毕竟人数上的差距是很难弥补的。看着队员们一个个倒下,我的心像针扎般的疼痛。 “快走!”再次拨开数支长箭。我带着众人缓缓退去。就在这时,元西的大叫声突然传来。 “元西!”我只觉得心脏像被什么人重重的捏住,快要爆炸般的痛着。提气飞身向那边扑去。入目竟是胸口被利箭射透的麒麟,无力的躺在元西的怀中。 “麒麟!”我大惊。两步扑跪在他身前,试图为他止血。 “没用的……老大。”麒麟重重的咳着,血沫从他口中不住流出。 “该死!是肺被射穿了!”我狠狠的捶向地面。在现在的环境里,这是致命伤。 “主子,是我不好!麒麟大哥是为了救我才……” 元西的眼中闪烁着就要滴落的悲哀。 “别……难过。”麒麟强笑着对元西说道:“你……说得对,你比……我识……进退,懂好……歹。所……以,以后……老大就交……给你守……”话未说完,麒麟已溘然而逝。 “麒麟大哥!”元西哭叫出声。我一把将他抄在怀里,强行将他带开。 “不想让他死得冤枉,就给我好好活下去!”我在元西的耳边吼叫,一股灼烧心肺的火焰却从胸口燎过。 “岩石队员!”我大吼:“给我斩断弓弦,杀了他们的弓箭手!”血腥的色泽涌上眼瞳。对方还剩下近三百名弓箭手。不知道够不够让我饱餐一顿呢? 在与八十余条身影一起扑出的同时,我从暗袋中摸出十来枚制作失败的眩光手雷,运力打了出去。轻微的爆破声后,便有大量浓烟冒出。不但遮蔽了敌人的视线,更使得他们呛咳不已。这眩光手雷在救炼峥云那次,曾在皇宫使用过。所以不到万不得已,我是不想用它的。但万不得已的情况显然来得太快了。 我冒险杀入敌阵,并不单单是为了替麒麟报仇。只因若不除掉他们的弓箭手,队员们根本不能顺利脱身。浓雾中根本没有清晰的视线,有得只是模糊的人体轮廓。我刻意命令队员们斩弓弦,就是要他们利用长弓的形状,分辨弓手的位置。 听着耳边响起的连片闷哼,我冷冷的笑了。岩石队员的理解力向来不错,这种方法不但能有效的打击对方的弓手,更能防止在烟雾中自相残杀。 待烟雾缓缓散开之时,禁卫军才发现与自己交手的一直是自己的战友。阵中弓箭手的位置,只留下了连片的尸身。幸存的数人,都是在烟雾方一弥漫,便机灵的将手中弓箭丢掉。这才凑巧逃得性命。而敌人却早已消失得不见踪影。 “该死!给我追!”人群中,一个恼怒的声音命令道。众人不敢怠慢,迅速整顿好队形,向下追去。 我可以肯定的说,死神们的单兵作战能力,远超过追杀我们的军队。每次遭遇,对方都会丢下数倍,甚至数十倍于我方的尸身。但他们损失得起,我们却经不住消耗。没有任何增援的我们,每一分损失都惨痛而又不可弥补。或许是对方的指挥官看出了这一点,又或者是流夜下了严令。敌人好似饿极的狼群,死死的咬住我们不放。每次攻击几乎都是不计代价的。成百上千条人命,仿佛草芥一般被肆意的浪费。老实说,我就像一个尚不能温饱的穷人,恶狠狠的瞪着家财万贯的地主。对他们浑不在意的态度,着实有些妒忌。只可惜,再妒忌我也无法在这方面“打土豪、分田地。”此消彼长之下,我固然机关算尽,却也在两天一夜后,让敌人围堵在一处半面是断崖的山头上。 我得承认,防守战并非我所擅长的。望着战友们泛着血丝的双眼,我不禁暗暗叹息。撑了这么久,队员的极限也快到了吧?这此若还不能成功突围,只怕我们就要栽在这里了。紧紧握了握手中的匕首。锋刃上的烟黑早已让鲜血冲刷得一干二净。精光四射的寒光,在月色下弥漫着骇人的杀气。 只能拼一下了。希望对方的指挥者是个有分量的人物,最不济也要是个死亡后,可以动摇军心的性命。我暗自盘算着。正打算和岩石他们商量一下配合的方法,山下隐约的营火突然蔓延成一片星海,向着山上扑卷而至。 “烈日队、麒麟队,待敌人进入射程,用强弩压住敌人的进攻速度。其他人设圆阵阻敌,将受伤队员围在中间!”我果断的呼喝。心中却是一阵冰凉。麒麟队的箭支已经不多了,等到陷入肉搏的状况,我这四、五百人实在不够敌人塞牙缝的。更何况还有半数有伤在身。听到我的命令,受伤的队员们也大多挣扎着站起来,但战力就基本上可以忽略不计了。一时间脑筋急转,却想不出丝毫办法。 远处的火光越靠越近,但速度竟然反常的放慢了。搞什么鬼?我提高警惕,死死的盯着山道口的动静。 只见密密的火把渐渐堆满了山道。紧接着,由后方整齐的分开。一匹白色的骏马,驮着一个身穿玄黑色甲胄的男人,缓缓越众而出。 流夜!我微有些震撼的看着火光中那依旧俊美如昔的脸孔。他竟亲自来了!是想亲眼确认我的死亡吗?我挥手止住队员的攻击,苦笑着踱出几步。心中泛起或酸或苦的灼痛。 “嗨!”我淡笑着打了个招呼。好似方才分手,却又在路边偶遇的朋友。 “我们不是说好要去行宫的吗?玥你失约了哦。”流夜也是淡淡的笑着,温和的口气听不出一丝责备。 山顶向来多风。火把在夜风的吹袭下,忽明忽暗的闪烁着。将流夜俊逸的脸庞分割出诡异的弧线。于是我笑了。同样无比的真诚。 “临时有点事,这才误了与夜的约会。不过夜该是知道的吧?那也就算不上太失礼喽。” 流夜的嘴角撇出了讥嘲的线条。“这还多亏了你府上的玩具。不然你我兄弟,岂不是要被迫分离了吗?” “玩具?”我挑起眉,不好的预感,瞬间划过胸臆。 “是啊,很漂亮的玩具呢。”挥挥手,人群中一个纤细的身影走了出来。 “谭子期?”我轻声唤道。胸口仿佛被一条火蛇不住的啃食。生生破了一个大洞。 按照田胜宇所说,谭子期也同样是白虎安置的耳目。炼峥云的信息田胜宇知道,谭子期当然也知道。如果他投靠了流夜,那么流夜会提前知道我的动向,也就不足为奇了。而且我的打算从他口中说出,刚好坐实了我与白虎勾结的罪名。 “见过王爷!” 谭子期微微欠身。眉目间早没了当初的畏缩。 “免礼,免礼。”我笑得亲切,“但不知田胜宇现下在哪里啊?本王还蛮怀念他的身子的。” “田胜宇么?” 谭子期轻浅的扬唇。“难为王爷惦记,只是他可能不能再伺候王爷了。” “哦?莫非嫌弃本王的技术不成?”我的身子一僵,笑容凝固在脸上。 “那到不是。” 谭子期格格的笑道:“他死了!脆弱得像是一只小鸟。” 死了?那个即使再柔弱,也会试图保护别人的男孩?那个倔强的对我说:宁愿我玩死他,也不要离开的男孩?那个涨红着脸,说我是个好人的男孩?那个认定我是恩人,诚恳的表示愿意为我奉上生命的男孩?低媚的呻吟仿佛还在我耳边回响,那清洌声音的主人已永远在这个世界消逝了。我继续笑着,胸口麻木得感觉不出疼痛。 “那真是可惜!”我轻轻叹气,妖冶的气息在月光下肆意蔓延。 “只是有一件事情,我有些搞不明白?”右手拇指、食指伸开。修长的食指在舌尖缓缓划过,然后犹如持枪般指向谭子期。 “什……么事?”谭子期微有些怔愣,半晌才讷讷的问道。 我轻笑,血色瞬间染红了纯黑的瞳仁。 “如果他死了?你还活着干吗?”手指微动,一只短弩电般贯穿了他的咽喉。 看着那艳丽的面容扭曲着跌落尘埃,我依旧笑得云淡风轻。原来死亡展现出的真实,竟是如此丑陋!哪怕他曾披着无比美丽的皮相! 第二十五章 悖离 “不好意思!”我对着流夜轻笑:“有没有弄脏你的衣服?” “没关系!”流夜大方的摆摆手:“你的玩具你自然有处置的权利。” 似 乎是没想到眼前淡笑的人,能在重重包围中,一箭射杀谭子期。流夜再怎么故作轻松,脸色也阴沉了下来。从没有见过这样的机关。刚才的箭头若对着的是他,只怕此刻自己已是一缕游魂了。那人说的话竟是真的!流玥若起了杀念,生命在他面前就会变得如蝼蚁般脆弱。无论是贩夫走卒还是帝王,都逃不过“死神”的操控。 “真宽厚啊!”我笑得微眯起眼睛。“那么,夜!让我们来聊一点正事吧。”笑容从脸上渐渐褪去。丝丝缕缕的危险气息从颀长的身躯中浸了出来。 “好啊。只要是玥想聊的,我都奉陪。”流夜的语气中含着一丝纵容。活脱脱是一个仁和大度的兄长。 “太好了。那么告诉我,为什么一定要杀了他们?”我再不兜圈子,直白的问道。 “那么玥又为什么一定要救他们?以你的头脑,该知道他们是留不得的。”流夜微皱起眉,淡淡的说道:“还是他们中也有你的情人,让你舍不得了?” 我轻轻咂了咂嘴,道:“在我提出要他们作我的亲兵时,就打算把这档事扛下来了。夜你不会不懂。何况他们不过是些诚心叫我老大的笨蛋,笨是笨了些,到底是我一手调教出来的。夜你该算准了我舍不下吧。”若不是流夜授意,投靠了流夜的谭子期,怎会容田胜宇将消息传了给我。杀我与否都取决于我的抉择么?只可惜即便我明知道是夜的试探,依旧会做出同样的选择。这样做不见得能救得了谁。只因向来认定自己血管中流淌着水银的我,在那一刻突然发现,身躯内那不知名的冰冷液体,竟也有滚烫如岩浆的时候。 “我或许猜到你会难过、会不满,但绝没有猜到你会只身赶来,带他们逃跑。” 流夜叹了口气,摇头道:“玥你行事总是这么出人意表。为了区区几百名叛逆之徒,你竟然会放弃朝堂上的所有。我给你的东西,你就这么不屑一顾吗?还是说,你算准了我不敢杀你?”流夜的声音逐渐阴冷,却又在隐约中透出一丝痛楚。 我仰天大笑道:“我英武的玄武王啊!你又怎会有不敢的事情。我站在他们身前,也不见得救得了他们。但若是因一时的软弱,就不去做我认为对的事情。总有一天我会看不起自己!在我眼中,他们不是什么叛逆,他们是曾经为玄武国拼上性命的汉子。只要能给他们制造出一线生机,我便放弃些东西又能怎样?” “精彩!精彩!太令人感动了!”流夜用力的鼓掌。俊朗的眉讥诮的挑起。 “不在意权势么?还是目前的权势根本不能满足你呢?白虎王答应了你什么,令你甘心背叛我?我的性命还是这个国家?哦,对不起。也许你从未打算杀我,只是讨厌别人动你的东西罢了。尤其是动了你王位的我!”说到后来,悲愤的意味渐浓。一旁的士卒也逐渐起了一丝躁动。 “原来你一直抱着这样的念头。”迎着流夜如同控诉般的目光,一股无力感自四肢百骸缓缓涌出。我苦笑着望着火光中闪烁的黑瞳,诚恳的说道:“我确实说过,讨厌别人动我的东西。只是这个王位从开始便没放在我的眼中。我知道说不屑太失礼了,但经过那一晚,夜你难道不懂我要的是什么吗?” 流夜闻言静默了下来。对面流玥的身影,在幽暗的光影中巍然伫立。他的衣衫已有多处破损。上面还沾染了一片片不知是血还是泥土的污渍。想来这两天他过得十分辛苦。但为什么他的目光还是那么澄澈而坚定。腰背还是像杆枪一样挺得笔直。甚至于笑容还是那么撼人心魂!不期然,一丝灼热自小腹窜烧开来。忘不掉那一晚的又岂止流玥一人。但……回不去了啊。流夜脸上淡淡的红晕瞬间褪了个干净。苍白的脸上是绝然的冰冷。 “你认为我还会信你吗?接下来你是不是要说:你没有和白虎勾结,没有盗取玄武图,没有为了保住你的第一支私人武力而忤逆我的决定?” 我静静的看他,一字一句的说道:“若是谈到‘死神’他们,我承认我违背了你的心意。但我没有和白虎勾结!没有盗取玄武图!” 流夜冷冷的哼道:“玥你那个总跟在你身边的蓝眼侍卫呢?或许我应该问,皇宫失窃的那一夜后,为什么他的人就像是蒸发了一样,彻底在京城内消失了?别告诉我你玩猛了些,玩死了他!若是那样,为什么你府上的乔总管头天入夜前牵了两匹马出城。第二天清晨方才回来。回来时却只牵回了一匹马。另一匹到哪里去了?”厉声的喝问就像是一柄尖刀,一刀划破了蒙在我们之间那些情感编织的薄薄期冀。 “原来我的身边早就有你的人了!”我眸光一暗,话说到这里,再没有转圜的余地。流夜当众认定了我的罪名,就决不会放我离开了。 “看在你我往日的情分上,我送你最后一件礼物。我从未与白虎国勾结。玄武图也绝不会落入除你以外的任何人手中。这是我给你的承诺。所以你尽可以放心了。若要杀我,这便动手吧!”我的声音逐渐冰冷。在与流夜的纠缠中,我的心中并未觉得对他有所亏欠。因而真到了刀兵相见的时候,背负着数百人命运的我,也绝对不会心慈手软。且看你有多大的本事吧! 流夜闻言似乎怔愣了一下,半晌才突然咬牙道:“玥!你投降吧!只要你乖乖待在我身边,不再背叛我。我……我可以不杀你!” 我的心头忽的一暖,流夜的话语虽不中听。但却代表了在他认定我背叛之后,还愿意留下我的性命。这样做在很大程度上损害了他身为王者的威信。看来不是全然的无情啊!那一瞬间,若不是身后还有数百双炙热的眼睛,静静的注视着我,我几乎想就这么应了他。 “那么夜可愿先放他们离开吗?我会要他们发下重誓,不将所经之事泄露出去。”我抬手指了指身后众人,恳切的说道。这话之于我,已经几近于哀求了。以目前的状况,靠硬拼很难保住这些弟兄。我向来不是不识时务的人。 但对于流夜来说,这要求显然还是冒犯了他。流夜黝黑的瞳孔中精光暴射,一丝戾气悄然逸出。他深深的吸了口气,冷冷的说道:“可以!现在你放下武器,慢慢走过来吧。” “不要为了骗我而随意承诺!”我微有些无奈的浅笑着摇头,“你也骗不了我。以你对我的了解,应该相信,我提得出这个要求,自然有确保你放人的手段。我不希望到那时,伤了你的尊严。” “就算你留下也是陪他们一起死!你想清楚,你救不了他们!”流夜闻言一愣,随即羞怒的大喝。 话一出口,我身后已是一片了然的叹息。我的笑容也黯淡下来,胸口闷痛得仿佛被一只大手狠狠攥住了心脏一般。看来还是避免不了这决裂的一刻。或许是潜意识里已经有了些预感。当这一刻到来时,我竟依然保持着绝对的冷静。坦然的转身,我抬腿向身后默默伫立的众人走去。 “玥!”流夜终于忍不住大声唤道:“你真的不怕死么?” 我微侧了头,一抹邪魅的笑容挂上艳若滴血的唇边。然后,坚定的迈步,再不回头。还未退回阵中,狂风、地龙和岩石便迎了上来。 “老大,放弃吧!”面对近乎绝境般的现状,岩石依旧笑得轻松。只是一股淡淡的无奈从眼眸中飘散出来。 “做到这一步已经够了!” “是啊。”地龙也开口道:“在大批正规军的剿杀下,我们能活到现在,已经是个奇迹了。没有人会怪您的。” 向来口拙的狂风尚未说话,死神的队员们已纷纷开口。 “是啊,老大。走吧!能活一个是一个嘛!您活着至少在这个世上,还有个人能记得我们。如果有机会替我们烧些纸钱也就是了!……” “统统他妈的给我闭嘴!”我一声断喝,队员们立刻安静了下来。 “烧什么纸钱?老子还没死呢!谁他妈的再敢触老子楣头,老子打他屁股!”粗鲁的咒骂,骂哑了队员的劝戒,也骂出了胸口堆积的郁闷。 “都给我打起精神来!要死不活的样子,哪点像我调教出来的弟兄?虽然你们都是些笨蛋!笨得心甘情愿跟随我走到现在。但也笨得让我怎么也丢不下你们!所以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就没人能轻易取你们性命!” 抬起头,我遥望着流夜,扬声道:“对不住了,夜!以前的流玥,即便养在笼中,依旧会对着你微笑。现在的流玥却情愿将你护于羽翼之下,让你可以替我微笑!原本我以为你喜欢后者。但显然我错了!或许我该让你死于前一个流玥的记忆中。也省得一番纠缠过后,非但无法令你开颜,反倒如同两只刺猬,靠得越近,越会留下遍身的血痕。” “你后悔了么?”夹杂怒气的话语,从流夜的牙缝挤出。精亮的黑眸中流泻出一丝怨毒。 “在你以那样的姿态,在我生命中蛮横的划过后。你竟然跟我说,宁可我死在这一切变化之前?流玥!你说的好!既然你有这种愿望,我这个做哥哥的岂能不满足你。你我虽退不回变化之始,死亡却能将变化停止在这一刻。这也算替你弥补了过错。”说话间,流夜深邃的眼眸已泛起血丝。火光的映照下似乎有泪光涌动。 “放马过来吧!”我对着火光招了招手,心中也是一阵的绞痛。 “杀我可也没那么容易。”我力图镇定的淡笑道:“烈日或许已经报告给你了吧,我的功夫早不是与你一同学艺时的水准。这两天,你的手下也该有了深刻的体会。我的人死了还不到一百。你的手下损失了多少?两千还是三千?”一边说一边在身后打出连串手势。不是我故意要气他,只因我们的处境实在艰难。唯有盼望能在他心神不稳中,占得一丝先机。 “你的武功真这么厉害么?”流夜望着我,凄楚的眼神逐渐坚定。他抬起手,做了一个古怪无比的手势。 “你想亲自试试看么?”我淡淡的回答。心中却蓦然升起了一丝令人不适的冰寒。我大骇侧身,只觉得一股大力突然从身后涌出。一个高大的身影闷哼一声,重重的撞在我背上。紧接着便是腰侧尖锐的痛楚,和直直喷在我颈项上的灼热血浆。 是谁的血?恍惚中狂风欣慰的笑容,如惊鸿般在我眼前划过。那一刻,我几乎控制不住头脑中炸开的疯狂。 直到我倒在地上,一个如孩子般清亮的声音才幽幽的响起。 “若是你没了内力呢?” “狂风!”我悲叫出声。反手将为我挡下致命一击而瘫软的身躯抱在了怀里。我的耳中塞满了队员们暴怒的呼喝,脑中却像被掏空了似的,一片空白。就连压在我颈间的冰冷剑锋也无法控制我的行动。 “睁开眼!你他妈的给我把眼睛睁开!”我疯了似的不住为狂风做着心肺复苏术。 凤霸天下_分节阅读_26 凤霸天下 作者:流玥 狂风的眼,缓缓睁开了一线。涣散的焦距几乎抓不住我的位置。但欣慰的表情却牢牢的挂在他沾满了泥土和血污的脸上。他张了张嘴,仿佛要说些什么。尽管喉间并没有丝毫声音传出,我却似乎听到了他质朴的声音在我脑中回响。 “我知道!”我惨笑着点头道:“我会活下去!我是死神啊。只有我取别人性命,没人能弑杀死神!” 淡淡的笑容绽开,狂风的眼无力的合上。只是这一次再不会睁开了。心痛如潮水般席卷而来。我信誓旦旦的说要保护他们,却眼睁睁的看着他们一个个被死亡夺走。头一次,我觉得自己竟是这般的没用!死死的咬住牙,血液的腥甜在我口中调和出令人兴奋的味道。潜藏在心脉深处的黑色血液开始汩汩的流动,如鬼魅般凄厉的喧嚣,在我的血管里不住沸腾。无法控制的森冷笑意,如硫酸般侵蚀了我所有的面部神经。 “别难过了老大。我原也没想杀你,谁能料到狂风会突然扑过来呢?”微有些无辜的清亮声音在我耳畔响起。我缓缓转头。若眼中的怨毒可以如利箭般射出,地龙的身体早已是千疮百孔、化作一滩肉泥了。 “别叫我老大。你不配!”我轻轻的开口。沾染着斑驳血渍的脸上,是近乎享受般的妖异笑容。即便是占尽上风的地龙,也不由瑟缩了一下。 “别这么说嘛!你知道我很胆小的。若是手中的剑,在惊吓中拿不稳当。伤了王爷的容貌,岂不是罪过!” “你以为我会在乎吗?”我轻蔑的冷哼出声。从方才起,我便在暗自检查自己的状况。地龙的剑上淬了某种奇怪的毒素。由于狂风的阻挡,剑锋入体不过寸许。伤势并不严重。但内力却如地龙所说,再不能聚起。若是强行提气,胸腹间便会如刀绞般痛楚。这还真是件麻烦的事。我微皱起眉头。记忆中并无哪种毒物可以有这样的效果。相对的,也就想不出有什么解决的办法。 地龙干笑了两声,不欲和我争辩。显然是“死神”的积威犹在。无论我做什么举动,他整个身子都一直小心的缩在我身后。手中的长剑,也无一秒离开过我的咽喉。我暗自盘算,或许他的恐惧对我还有些用处。 “都别动哦!尤其是你,岩石!”地龙的剑威胁似的略略下压,在我的颈子上压出一道血痕。 “流王爷教的东西,你会的我也会。所以你别想耍什么花样!麒麟队员的手指,也都给我乖乖的不要乱动。特别是要远远的离开那些可爱的小机括。我不会给你们狙击的机会!如果不想你们的老大死在你们面前,就千万要乖一点!” 站在一众队员前面的岩石,依旧表现得十分镇定。只是内心早已痛若油煎。眨眼的功夫,地龙背叛、狂风殒命、老大受制。站得稍远的自己,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连串的变故发生。 看着老大浑身沾满了鲜血和泥土。四肢无力的挂在地龙手上。岩石只觉得心头像被大石击中,一股热血自胸口逆冲而上。他重重的握拳,刀柄在掌心压出深深的痕迹。仿佛已陷入肌肤,与自己血肉相连。刀尖轻颤着,犹如饥渴的兽口。只待地龙稍有疏忽,便会如惊雷般一口咬碎他的咽喉。 但,还不能动!地龙见多了死在自己手中的性命,不会留下丝毫的破绽。无奈中,岩石猩红的眼终于带着些绝望的扫到老大脸上。然而他的绝望,并未在老大的黑瞳中找到回应。两道清流从老大冰冷的眸中直冲过来。瞬间冲淡了眼前血红的迷雾。 为什么?为什么老大的眼还可以清冷澄澈如流淌的山溪?那双冷眼中有伤痛、有怨恨、甚至燃烧着来自幽冥的黑色火焰。但却没有哪怕一丝的绝望。冷笑犹如凝固了一般,在他脸上勾勒出令人失魂的阴寒。莫明的,岩石的心绪平静了下来。同流玥如出一辙的冷笑,缓缓在他唇边绽放。 “你到底想怎么样?”岩石淡淡的问道。仿佛没有受到丝毫的打击。见到岩石恢复了冷静,我的笑容更加灿烂了。相对的,地龙也更加的不安。 “我不想怎么样,你们几个也都过来吧。”地龙皱了皱眉头,扬声道。队伍中,又有四五十人走了出来。迅速的站到了地龙身后。 “这些都是你的人么?”我挑了挑眉,眼中闪过一道寒光。这几十个人大多不敢看我。只是死死的盯着地面,或是自己手中的兵刃。 “不能这么说。”地龙一把拖住我向后退去。声音特意放大了几分。 “他们都是皇上的人!我也是!” 我哈哈大笑,道:“果然是些个好奴才!”身体在粗糙的沙砾上磨擦。奇怪的是,我竟觉不出疼痛。只觉得火把的光芒越来越近。流夜俊美如雕塑般的脸庞,在火光中闪现着无比复杂的神色。 “他们的确是些好奴才!否则你又怎么会落到我的手上。”流夜上前几步,冷冷的说道。修长的指从我脸上缓缓刮过。狂风的血染红了他的指尖。他厌恶的拿出块丝巾,细细的擦掉。 “觉得脏么?”我冷笑着说道:“相信我,这血比大多数人都干净的多!” 流夜的脸色一变,一拳重重的击在我的腹部。 “到了这个时候,你还在笑么?你还有什么可笑的?” 或许是无法运力抵抗的关系,流夜的拳,重得像是要把我的肚腹击穿一般。我呛咳了几声,脸上的笑容却丝毫未减。 “为什么不笑?我一直以为你做人宽厚、少心机。生怕你吃了什么暗亏。而今看来,白痴的是我才对。从选人开始,你便已经埋下了无数颗棋子。你让我以为烈日才是你的耳目。其实他最多不过是个障眼的弃子。唯一的用途就是迷惑我的视线。干得漂亮啊!我仔细的为你谋划。甚至不在意成为替罪的羔羊。却原来这些都只是个笑话而已!这笑话多好笑!我为什么不笑?哈!哈!” “不要笑了!”流夜大声喝道。地龙见流夜发怒。立刻收起剑,用力将我掼到地上。紧接着重重的拳脚,便雨点般落在我的身上。 笑声依旧没有停。流夜呆呆的望着笑声传出的地方。那张逐渐飞溅出血花的脸孔,笑得无比的酣畅。笑得像是要把自己的身体磨碎了一般。 “住手!不要打了!”流夜终于忍不住喝道。地龙闻言立刻停手。老实说,他的手早就打软了。这个倒在自己手下的人,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是自己视之为神的人物。即使他此刻毫无反抗能力的缩在地上,依旧像是一把出鞘的利刃,闪烁着择人而噬的寒芒。 我料定没有流夜的命令,地龙不敢杀我。而我只有脱开他的钳制,才能实现我的计划。只可惜我想不到什么更好的方法。挨顿打应该算是很轻的代价了吧? 我强行撑起身子,蹲跪在地上。破烂不堪的衣服下,是一片片的青紫和血痕。伤势看起来很是吓人,却无一处伤到要害。以前接受的训练中,就有一项专门挨打的训练。那时每个孩子都要给其他所有的孩子当沙包。若学不会在最小的动作中避开要害,我早被剁碎了喂狗了!我故意将身体摇上几下,一副快要摔倒的模样。仰起的笑容却冰冷而坚定。 我知道流夜的脸上已有了几分不忍,但却故意不去看他。只对着地龙说道:“你剑上的药还挺特别的。有名字没有?” 地龙抬眼看了看流夜,之后低声说道:“这是大内的密药,叫锁魂。没有解药的。中了这种药。你一身的内力就算废了。若是强行运用,就会血液逆流,痛苦无比!” “锁魂吗?好名字!”竟然是无解之毒。真是他妈的倒霉!我暗自咒骂。脸上却不动声色。紧接着再晃上一下。摔倒在地上,然后再挣扎着爬起。周围传来隐约的抽气声。我不用抬头也能知道,流夜又向我的方向迈了一步。别小看这短短的一步,就是这一步之差,他已踏入了我的领域。那是“死神”的领域!我微抬起眼,冰冷的笑容后,是虚弱得几乎让人听不清楚的话语。 “说起来,你也是我教出来的。所以我再教你一件事。这件事恐怕也是我能教你的最后一件事了。”断断续续的对着地龙说完。我仿佛支撑不住一般,双手支扶在地上,不住的喘息。地龙对于我,本就有种难以控制的敬畏。闻言下意识的跪下身来,试图听清我的交待。我仰起头,沉重的喘息中荡漾着一丝凌人的孤傲。 “我从没说过……”我的声音压得更低,地龙也不自觉的靠得更近。 “……内力对我是必须的!”低如蚊蚋的话音未落,我的手脚同时发力,一道乌光轻轻划过地龙的颈侧。我整个人犹如一支拉满了弦的弩箭,毫不停留的扑向全无防备的流夜。众人的惊呼声未绝,流夜的咽喉已落入一只装满利刃的大手之中。 “统统给我退后!”阴冷的声音像是从地狱之门内刮出的寒风。 我答应过狂风要活下去。但不能只有自己活,我要队员们都能活下去。所以,只有“擒王”这一条路了!一般人突然失了内力,多半会手足酸软。那是因为他们自始便依赖于内力带来的力量和速度。突然丧失了,便会行动困难。但我不同!我来自一个没有内力的身体。对内力从没有过分的依赖。现在的身体在我刻意的重新锻炼后,即便是没有丝毫的内力,也能保住我做影时,七八分的能力。流夜千算万算,就算漏了这一点。 “夜!很抱歉要借你的命用用了。”我紧紧贴着流夜的后背,将嘴唇凑到了他的耳畔,温柔的说道:“帮个小忙,让你的人放下武器好吗?” “你没有中毒吗?你把屈平怎么了?”流夜震惊过后,迅速的恢复了冷静。 我赞赏的舔了舔他的耳垂。轻笑道:“你是说地龙吗?你以为我会留下一个背叛我的家伙?看在他是为你办事,我才留给他一个全尸!至于毒么?”我冷冷笑道:“我早看出地龙有问题,又怎会给他下手的机会。不揭穿他,只是想要借此接近你罢了。” 我知道流夜在怀疑我的状况。遗憾的是,我的状况确实值得他怀疑。因为地龙确实骗过了我,毒药也确实废了我的内力。但如果此事让流夜知道。我方这几百条人命,也就交待在这里了。凭借我的能力,杀了流夜或许容易。挟持他就不是单纯技术可以解决的问题。他只需运力一挣,我便再不能钳制于他。所以我现在在赌!赌流夜不相信我没内力也能杀死地龙。赌他不敢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屈统领,你怎么样了?”流夜对着直挺挺跪在原地的地龙呼唤道。其他人立刻上前察看。看过之人全都是一脸的惊骇。 “皇上,屈统领已经死了!” 我感觉的到,流夜的身体震了一下。显然这就是他下决定的时候了。我突然朗声笑道:“怎么,夜不相信我能杀死地龙么?”为了证明我内力尚在。我强行提气,伸手点了他手臂上的两处穴道。 这“锁魂”的药性果然凶猛。我的胸腹间,一阵刀绞般的剧痛。血液逆流的痛苦让我几乎昏厥过去。一口鲜血直直的冲入口腔。险些就喷了出来。我死死的咬紧牙关,咕的一声,将血液咽了回去。我知道这样做,内伤会加倍的严重。但此时决不能让流夜发现我的状况。随着我的低喝,森冷的杀气瞬间放开。 “让你的人放下武器!别让我再说第三遍!”如果这样再唬不住他,我们就真的完了! “统统放下武器!”流夜咬了咬牙,终于说道。我的心里一松,知道岩石他们终于有了生机。 我推着流夜向外走去。我不能留在流夜的人马中。相对的,也不能挟持流夜回岩石那一边。流夜毕竟是玄武的王。对峙时,他的性命是我们最好的保命符。但等到逃跑的时候,他就像是烫手的山芋,变成一个最大的包袱。除非我不想活了,否则决不能带着他逃跑。 我慢慢退到了断崖的一侧,对着岩石喝道:“岩石听令!” “在!”岩石上前两步,干脆的跪倒。眼眸中装着全然的信任和感动。 “地龙我已经杀了,其余的交给你!”我淡淡的吩咐。 “是!”岩石起身喝道:“岩石大队全体行动。背叛者四十六人,杀!”一声令下,数十条黑影电般向火光闪起处扑去。 “你……!” “别动!”我将手上的锋刃压了一下,刃口交错中发出的声音,立刻制止了流夜的动作。 “放心吧!我杀的是那几十名背叛兄弟的家伙,不会动你的士卒。” “他们也是我的士卒!”流夜咬牙道。 “我知道。”我淡淡的说道:“若不是他们会威胁到其他死神队员的安全,我也不是定要杀他们不可。如今走到这一步,要怪就怪他们的命不好吧。” 没有流夜的命令,其他士卒根本不敢阻挡岩石他们的攻击。不多时,四十六名背叛者已全数伏诛。岩石等人将他们的尸身拖到我的面前。 “报!目标全灭!任务完成!我方伤四名,无减员!” 岩石按规矩汇报完毕后,我点头说道:“做的好!从此刻起,你就是死神的新首领。现在,带领全体队员迅速离开。不得有误!” “老大!”岩石的头猛然抬起。难以置信的神情像是见了鬼一般。 “不要废话!这是命令!顺便帮我打晕元西,一起带走。”我冷冷的喝道。没有时间让他们婆婆妈妈。失血让我的头越来越昏沉。我撑不了多久。再耗下去,大家一起死! “是!”岩石深深的看了我一眼。转身走到队员之中。队员们迅速整队,待全体准备完毕。随着岩石一声令下,四百余人一起翻身跪倒。齐声喝道:“老大!保重!” “全他妈的赶快给我滚蛋!别忘了我教你们的东西。谁敢咬你们尾巴,就断了他的脖子!还有,无论是以前的事,还是今天的事。你们都要当作是一场梦!梦醒了就给我忘得干干净净。好好的给我活着!”我大声喝道。这话是说给队员们听的,也是说给流夜听的。我能救他们一次,救不了他们第二次。只盼他们隐入山林之后,流夜能放他们一条生路才好。随即对流夜说道:“夜!让你的士卒让条路出来吧。他们不会给你惹什么麻烦,只是一群单纯想活下去的人罢了。” “你给了我选择的余地么?”流夜的声音冷得像夹杂着冰渣的溪水。 我淡淡的笑了。“你知道就好!”再没有试图缓和语气。 从我们彼此以利刃压住对方的脖子时开始,再多的温言软语也弥补不了那鲜血喷出时,心脏被残忍揉捏的痛楚。 “全部的人都让开,放他们离开!”流夜大声喝道。大队的人马缓缓的让开了道路。岩石和队员们迅速开始撤离。 其实我并不担心流夜会耍什么花样。只要没有大批的军队追杀。离开了这片绝地,再想要捉住我的死神们,根本是痴人说梦!流夜似乎也有同样的感觉。因此放走了岩石他们之后,他的态度更加的愤恨。 “你满意了么?还不放开我!”流夜恨恨的说道。 “别急,我亲爱的夜。”我微笑着回答:“再陪我多待一会,让他们走得再远些。就当是多给我些亲近你的时间。一旦我放开你,就再没有机会像这样的抱着你了。” “到了这个时候,你还敢说这样的话?”流夜咬着牙,修长的身躯在我怀中轻微的颤抖着。 “为什么不敢?”抱着他腰身的手,用力紧了一下。我轻声的在他耳边笑道:“从头至尾都是你单方面认定我叛国。认定我对王位有所企图。但即便是到了这个时候,我也不怕再说一次:我对玄武的王位没有任何的兴趣。你才是我全部的企图!” “你以为你这么说,我就会放了你么?”流夜的眼中闪烁着不知名的光芒。声音却依旧是冰冷的。“你在众人面前挟持帝王,杀害朝庭命官。没人能救得了你!” “我知道。”笑声轻轻撞击着两人的耳鼓。 “我们别争了好吗?无论是谁对谁错都好。我不在意你将会如何对付我,也不打算为此向你求饶。所以,你愿不愿意静静的在我怀里待上一会儿?你看这天上的星星有多亮。” 传到流夜耳畔的声音是如此的温柔。温柔得让他禁不住逐渐放软了身躯。 缓缓的抬起头,映入流夜眼帘的是耀目而又繁密的群星。 “还记得我们小时候听过的故事么?这点点星光就是玄武神的孩子。” 流夜微有些恍惚的说道。 “呃!我……记不太清楚了!”我有些尴尬的回答。玄武神在我这个没有丝毫信仰的人心中,不过是一只奇形怪状的大王八。照这个道理推论,岂不是满天全是王八蛋?我暗自打了个寒颤,不敢再胡思乱想下去。或许是失血过多,造成大脑缺氧吧。为什么在这个时候我还能想到这些不着边际的东西。 但即便是胡思乱想,这样的时光也太过短暂了一些。我的身体已经濒临极限,难以控制的晕眩逐渐侵蚀了我的大脑。抱着流夜的手突然滑了一下,压在他颈项上的锋刃也开始轻微的晃动。 “玥,你不舒服么?” 流夜极其敏感的问道。 我心中一凛,笑声中却未曾泄露半分的虚弱。 “抱着夜,怎么会不舒服呢?” 流夜的唇角泛起一丝冰冷的笑意。他状似无意的说道:“我还以为玥你失血过多,已经有些头晕了呢。” 我哈哈大笑道:“不过是夜乖乖待在我怀里,让我有些激动而已。”只是笑声中殊无半分的喜悦。 “怎么,难道单纯的抱着你,已经不能满足你了么?”暧昧的调笑让流夜微微的皱眉。但这次他却仿佛精明了许多。 “那么玥你可要好好的抱紧我哦!” 他闻言冷冷的笑着。突然将身体全部的重量都交了出来。 我暗叫不好!颤抖的手脚就快连自己都撑不住了,哪里还有抱住他的力量。我无奈的后退两步,放开了对流夜的钳制。流夜踉跄了一下,随即稳稳的站住。既已试出我是色厉内荏,被愚弄的感觉立刻冲上了流夜的心头。他狠狠的盯着我,铁青的脸色像是要将我拆吃入腹般可怕。 “你的内力早就被‘锁魂’废了。根本就没有挟持我的能力?!” 我摊开手,无辜的笑笑。没打算辩解什么。事实上我的确没有挟持他的能力,但杀了他倒还称不上困难。不过流夜他定然不会想听到后面的一句。 “就凭你这个站都站不稳的身子,竟然还敢威胁我放人。玥!你骗得我好苦!” 流夜的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我却依旧如看戏般自得。 “我要你放人,你放了。事情就是这么简单。夜你何苦生那么大的气?” 不是我不怕死。我既没有为国捐躯的豪情,也没有舍生取义的壮志。就算没有答应狂风,我也不会在任何情况下,轻易放弃自己的性命。只是“擒王”的计划在脑中成形的那一刻,我便已将退路计算了进去。迄今为止,流夜做出的每一个反应,都在我的预料当中。死神他们也已脱离了包围。所以,夜啊,该是我和你道别的时候了。缓缓的再退后两步,我淡笑着看他。 “放肆!来人,把流王爷给我拿下!” 流夜双臂的穴道尚未冲开。只得大声唤人前来。怒火将他俊逸的脸孔蒸烤出粉红色泽。看来竟有几分的妩媚。 拿下我么?我冷冷的笑着。从什么时候起,我与流夜的关系竟到了这般地步?是从我逃离王府开始,还是在我的指刀压住他颈脉时候。亦或是麒麟和狂风陆续惨死的时候呢?仔细想来,我们之间竟堆积了这么多怨恨。夜,我不想恨你!但却控制不了你恨我。那么这样的结果该怪谁呢? “别费力了!”我不屑的哼道:“我才是死神!从来只有我取别人的性命。哪个有能力伤我的性命!” “死神么?”流夜仰天大笑,周围的士卒已然围了上来。 凤霸天下_分节阅读_27 凤霸天下 作者:流玥 “你真的以为你是神么?那我到要看看,没了内力又浑身是伤的你,是如何在重重包围下逃出生天的!” “逃?谁说我要逃?”我轻蔑的挑起眉。侧身一跃,我已站到了崖边的大石上。 “玥,你要干什么?” 这一刻流夜真的慌了。月光下的人影在夜风中,摇曳出骇人的决然。破碎的衣衫仿佛是片片的黑色羽毛,被山风吹得舒展开来。那遍身的血污和伤痕,被银白的月色模糊、幻化。在流玥修长的身体上,镂刻出诡魅的图腾。恍惚中,流玥妖异的黑瞳似乎被神明赋予了生命。在夜色中闪耀着夺人魂魄的光芒。 “只因能拿走死神生命的,就只有死神而已!”冰冷的话语,从一个肆意绽放的邪魅笑容中流淌而出。流玥的身影已飘然消逝在漆黑的崖边。 “不要……!”从没想过,笑也能看得人魂断神伤!流夜只觉得心魂俱丧。他挣脱了身旁的侍卫,整个人向崖边扑去。却只抓住了崖边一络玄黑的衣料。 “死神!这便是死神么?要用自己的生命奠定神位的神明?” 流夜喃喃的低语,眼角流下的泪,竟是血红的色泽。 “知道吗?我恨你!流玥!” 流夜转过身,默默的向后走去。那块衣料死死的攥在流夜的掌心,逐渐濡湿。血液特有的腥甜气息缓缓的飘散开来。 “所有人给我去山下搜查!把他的尸身给我带回来。若是少了一丝一毫,你们便用命来赔吧!”森冷的命令从流夜口中传出。不多时,崖上便只剩下一片黯淡的月光。 夜风在崖顶自由的刮着。在岩壁的罅隙上吹出古怪的声调。那声调就像在重复着一个问题。 流玥,你真的死了么? (玄武篇结束) (第二部 白虎篇) 第一章 机缘 天色逐渐透亮。不知名的山崖顶端,荡漾着一丝淡淡的血腥。寻隙而至的乌鸦,正打算在这一地的血肉中觅得一顿饱餐,却被林中突然窜出的人影惊飞。这些不甘心的黑羽,贪婪的在空中盘旋,不肯离去。嘶哑的叫声却阻不住那飞奔至崖边的人影。那人影在崖口停了下来。仔细的搜索一番后,他抓起一把被鲜血浸透的泥土,再也无力承受般扑跪在崖边。一张俊美的脸孔上满是绝望。 “主子,为什么不等元西?”他喃喃的低语:“是元西又做错什么了么?所以主子不要我了。主子答应过绝不把元西送人的。为什么让别人带我走?您怎么可以食言?” 低语逐渐变成嘶吼。元西用力将手中的泥土甩了出去。 “狂风队的一位大哥带回消息。说您死了!就死在这个崖下。我不信!他一定是骗我的!但是,他痛哭的样子真实得让我害怕。所以这次我没听您的命令,趁乱跑了回来。” 元西伸手在脸上用力一抹。抹去那些控制不住掉落的晶莹。 “主子您真的丢下我了么?这山崖下的风很大。您在下面一定很冷吧?元西去陪您好不好?我知道主子一定会骂我没用,您替我安排了后路,我却不肯乖乖听话。但是您日常的起居都是我在伺候。没了元西,您会不方便的。所以求您等等我。见了面,主子若是生气,随便您怎么惩罚元西都好。只是不要再让我离开您了。”说着,元西站起身来。神色坚定的脸上,浮起一丝俊逸安然的笑容。轻轻的抬脚,缓缓的倾身。整个人向崖下落去。 除了下落的风压带来的不适外,元西此时的心情,竟然是平静而又带着些许喜悦的。他甚至饶有兴致的观赏周围飞逝的景色。直到他看到一个镂刻在他灵魂中的面容,眼中冒着怒火,狠狠的瞪着他为止。 主子?!冰冷的劲风,灌满了他张口欲呼的喉咙。正当惶急惊骇的情绪,如洪水般瞬间湮灭元西的理智时,一条乌黑的绳索,蛟龙似的缠向他的腰间。一股巨大的拉力,生生止住了他下坠的势头。 “你他妈的怎么会从那上面掉下来?” 怒斥声顺着山风飘了过来。元西眼中的泪,缓缓渗出眼眶。 “主子果然没死!” 险恶的环境,让我无法细细的体味元西哽咽中蕴藏的情感。我咬着牙喝道:“少废话!提气轻身!我快没力气了。” 昨晚我跳下来后,便利用身上的装备,将自己悬吊在一处内陷的岩壁上。吊在这种位置,从崖顶看下来,根本看不见我。再加上我在跳下前一番决绝的表演,流夜自然会认为我已经堕崖身亡。这样等军士退去后,我再想办法爬上崖顶,便能顺利脱身。这确实是步死中求活的险棋。但也是陷入绝境的我,唯一可以争得一线生机的方式。幸而我精准的操作,令铙钩结实的钉入了岩壁。但下落的冲撞还是在我的身体上新添了多处伤口。肋骨也好像被撞出了裂痕。呼吸间,抑不住的疼痛。 我不知道我忍耐了多久。但我知道,无论如何不能晕过去。天大亮后,我若还没有攀上崖顶,就有被山底下的人发现的可能。一样是死,当时还不如直接跳下崖去,起码能图个痛快。 好不容易天色渐亮。视线稍一变得清晰,我就立刻开始活动已被吊得僵硬的关节,准备攀上崖去。就在这个时候,元西的身影竟潇潇洒洒的从我身旁跌落。 什么时候跳崖也变成时尚运动了?我虽抑不住咒骂的心情,手中的长索还是迅速抽卷了过去。卷住他身体的瞬间,出现在我脑海的第一个念头竟然不是庆幸,而是由衷的感慨:“重力加速度果然是颠扑不破的真理!在这个时空也没有例外。” 元西这小子,平时抱起来是轻轻软软的,此时竟好似一颗从炮口飞出的铁球!我只觉得肩头“咯”的一声,手臂立时便没了力气。大惊下,右腿迅速踢出,将长索缠绕其上。既而重重踹向岩壁。利用鞋上的刃口,才勉强止住了元西下坠的势头。幸而元西不是只长了一张好看的脸孔。知道情况危险,他闻声提气,借着长索的力量攀住了身侧的岩石。 “看到我斜下方凹进岩壁的平台了么?爬过去!”我强忍着肩头的剧痛说道。冷汗再次浸湿了我身上破败而又肮脏的衣饰。阴冷的山风吹过,刺骨的冰寒。 有了足够的光亮,我才发现。在离我悬吊之地不远,有一处岩壁内陷较深。因而形成了一块方圆不足四米的平台。由于整个平台好似山神的嘴巴一般,深陷在峭壁之中。除非像我这样一跃而下,否则无论从崖顶或是崖底都无法看见。显然此处是目前最好的栖身之所。 听到我的要求,元西迅速的爬荡了过去。待他站定,我也开始慢慢的下滑。由于右臂已然脱臼,吃不住力气。快到平台的时候,我唯有依靠腰腿的力量。一蹬一扭,整个人便扑在元西身上,跌作一团。脚落到实地,心神不由也跟着一松。随即便再难抑制昏迷的侵袭。 我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只觉得一切痛楚、疲惫都仿佛消失了。混沌中,我甚至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 “你还站在那里干吗?赶快过来!”一个严厉的声音突然在我身侧响起。 转过头,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双熟悉的漂亮眼瞳。 “叶凛?!”我讶然。 没等我缓过神来,身后便又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是!主人!”随即一个修长而又赤裸的身影,便直直从我身旁走过。带着些许畏惧,规规矩矩的跪在叶凛脚下。 “运?!”我难以致信的看着他努力用唇舌伺候着叶凛的欲望。一股淡淡的恼怒浮上心头。 “你承诺过我,‘语’和‘运’是我的私人物品。除非他们自愿,你不会动他们!”我微皱起眉头,不解的望向叶凛。“你对我给你调教好的宠物,失去兴趣了么?” 叶凛没有理我。奇怪的是,“运”也没有理我。 我终于发现有什么不对了。这两人从方才起,就好像根本没有看到我一般。惶惑间,门外又进来一人。 “主人,事情办妥了!” “语!”我对着那个散发着血腥气息的男子唤道。但他的视线却直接穿过我,落到了叶凛的身上。 “过来吧,这一天我们等得太久了。” 叶凛轻声叹息。一把推开“运”,起身向墙边的书架走去。那里是叶凛的一处暗室,向来只有我能陪他进去。但此时“运”却飞快的起身,跟了上去。将一件长衣披在叶凛肩头,对自身的赤裸却好似浑不在意。“语”也捧着从进门就一直托在手上的木盒跟了过去。 这是怎么回事?我呆呆的站在原地。抬起的手,在自己的视线里也没有留下一丝的光影。 难不成,眼前的一切都是一场梦?!还是我的灵魂真的回来了?思索间,一阵不安突然袭上心头。若这一切是梦,那做梦的到底是谁?是叶凛的玥影,还是玄武的流玥?我又是谁?是玥影梦中的流玥,还是流玥梦中的玥影?混乱中,我突然放声大笑。笑出所有只有自己听得到的颓丧与萧索。之后便只剩下纯然的洒脱。梦又如何?在这世上,有谁能确保自己没有活在别人的梦里? 心念一转,眼前的景物又起了变化。宽大而空荡的房间,布置得倒像个灵堂。叶凛一身黑衣的站在前面,手里拿着一个合金的匣子。“语”和“运”手托一块宽大的红布,静静的跪在他身后。 “玥,你看到那块红布了吗?”叶凛的声音柔柔的荡起。 “看到了。”我微微迷惑的回答。随即想到,他们听不见自己的声音。想来叶凛的话,也不是对着我说的。 “我曾答应过你,要用青狼帮全帮的性命为你报仇。半年后的今天,我终于办到了。这块红布是青狼帮上下,一百七十二名头领心头之血染成的。只有那样的色泽,才适合我的玥啊!”叶凛淡淡的笑着,挥手让“语”将红布铺开。接着打开手中的匣子,从中取出一颗人类的心脏,轻轻的放在红布中央。 看着那心脏上的刀口,我不由苦笑。我真的只适合死亡的色泽么?所以叶凛才特意留下我那颗曾被贯穿的心脏,用仇人的血色祭奠。但如果他知道,我其实并不太在意那次的死亡,不知又会作何感想? “主人,新的影已经训练好了。老板让我问您要不要见见?”‘语’小心的说道。 “我有你们就够了!”叶凛淡淡的回答。 “可是……”‘语’咬了咬牙,说道:“按规矩,我和‘运’已经失去作影的资格了!” “因为你们上了我的床么?”叶凛不屑的轻哼。“叶家的规矩只是为了保证影的客观立场。我爱的不是你们,也知道你们心里的人不是我。之所以让你们上我的床,不过想让彼此都能留住那些淡得就快要消失的回忆罢了。在这种情形下,让你们负担影的工作没什么不可以的。何况新的影对你们,可不会像玥一般仁慈了。你要我眼睁睁的看着你们被新的影生生玩死吗?你们是玥的东西,除了我,没人能碰!”冷硬的语气带着无人能动摇的坚决。 你在用你的方式替我守护吗?我看着眼前的三个人,慢慢的笑了。或许真的不用我惦念了。谁说在这个时空我无法留下任何痕迹?我不是在这三人间留下一道牢固的羁绊吗?想来这羁绊足以让他们彼此支撑着走下去。 “运,把火点着。我们送玥最后一程!”叶凛挑了挑下巴,肃穆的神色中带着些似有似无的眷恋。 包裹着心脏的红布被浇上汽油,点着了。火光中是三双明亮而又专注的黑瞳。我的心中逐渐有种温暖的感觉包覆上来。但令我沮丧的是,这温暖似乎慢慢有些过头了。我的周身都像是被沸水浸泡着,被炭火炙烤着。身体上如虫蚁噬咬般的痛麻。 见鬼!这火竟能烧到我不成?高温将眼前的景物扭曲成一片斑斓,我忍不住重重的闭上眼睛。 “主子!主子!”再入耳,竟是元西微带哽咽的声音。眼皮变得如石头般沉重,我咬牙睁开一线。元西焦急的脸孔便出现在眼前。 梦,醒了么?那为什么身体里好像还有火焰在灼烧? “我睡了很久吗?”嘶哑的声音,难听得像是被沙石碾过。 “主子,您发烧了。” 元西慢慢的将我扶坐起来。 该死!我说怎么会浑身发烫。还以为“锁魂”的毒性发作了呢。 “现在是什么时候了?”我抓住自己的右臂,用力一推,将关节上了回去。肩头已有些肿胀,脱臼的状况应该持续了些时间。 “主子大概昏了不到半个时辰。” 元西小心的托着我的肩背,生怕触碰到我的伤口。但无论他怎么小心,总还是有一两处闪躲不开。元西微微颤抖着说道:“刚刚主子的呼吸停了,我以为……以为主子……” “放心!没把你这小子弄上去,我不会死的!”我艰难的抬手,拍了拍他的手臂。“若我就这么死了,以你的身手,非得困死在这里不可。” 元西闻言呆住了。少顷,一丝黯然爬上了他的眉头。“我是不是真的很没用?什么都帮不上主子,只会给主子添麻烦。” “你沮丧就有用了吗?若是觉得自己没用,就努力让自己有用起来!你可是麒麟用命换回来的。他死得值不值得,端看你要如何替他活着了!”我冷冷的回答。 或许我这辈子都学不会怎么安慰别人,但从元西逐渐坚定的眼中看去,他显然已经理解了我的意思。 “从我腰后的暗袋中,把绿色的药瓶拿出来。先替我简单包扎一下。”我缓缓闭上眼睛吩咐。将自己一身的伤口全部交给元西处理。我开始闭目养神,打算等天黑便带他离开。这里无食无水,缺医少药,不趁着我还有意识拼一下,等体力消耗完,我们俩都得完蛋! 元西再不废话,迅速开始为我包扎。时间一点点过去。天色逐渐暗了下来。我勉强起身,从暗袋中摸出一个红色的锦囊,吩咐元西不要打扰。元西郑重的点头,坐到了一旁。 锦囊中装着三颗药丸。这是流夜中毒那段时间,我与太医们成天厮混,胡乱试验弄出来类似兴奋剂的东西。吃下一丸,可以在近一个时辰里内力倍增,精神百倍。但之后就会浑身疼痛,手足无力。这药的毒性对身体的损害很大。只是此时的我,却不得不依赖它。 捏开蜡皮,我将药丸一口吞下。干涩的喉咙几乎无法支撑这简单的吞咽动作。没过一会,一股暖意便从腹中升起。但随即腹中又迅速升起一道阴寒的气流,狠狠的向那股暖意冲去。原本毫无动静的内息,突然变得像发了疯的老鼠。在我体内左冲右突,不住的冲撞。我再也忍不住,一连数口鲜血吐满了衣襟。守在一旁的元西惊呼声方才出口,又立刻自行压抑回去。一时间,狭窄的空间里,只听得到我粗重的喘息声。 我的心已沉入谷底,难道这药和“锁魂”起了什么化学反应么?若连这最后的手段也起不了作用,就真的是天要亡我了。几乎油尽灯枯的身体,不可能带着元西生离此地。绝望间,胸前忽然有一道温和的凉意透入肌体。腹中狂暴的药力竟好像找到了组织的地下党,前仆后继的加入到这股凉意之中。那凉意也不分冷热,照单全收。每当寒气吸收得多些,它便会自动靠向暖流。待热气吸多了,便又靠回来些。不多时,两股力量竟叫它吸了个干净。随着那两股力量的消失,我惊喜的发现,体内渐有一道细若游丝的内力在枯涩的经脉中缓缓流动。而且在我的控制下,明显有变多的迹象。这是怎么回事?难不成“锁魂”的毒,竟叫我误打误撞的解开了么?以毒攻毒我倒还可以理解。但关键的那股凉意却是从何而来?睁开眼,我伸手向凉意产生的地方摸去。入手却是一块光滑的圆形石牌。 龟煞?我诧异的将石牌摘了下来。刚刚吐出的血渍,将半透明的龟煞染得处处红斑。我随手在身上擦了几下。拿出一看,龟煞竟依然是那种血渍斑斑的模样。血色像是渗进石牌的缝隙中一般,擦之不去。看着龟煞上血红的纹路,我心中突然有了个奇怪的念头。抬起手,将龟煞迎向天边最后一丝光亮。夕阳透过龟煞照在我手上。手背上隐约出现了几个字迹。没等我全部看清,天光已然隐去。 看来要等天亮了。我摇头将龟煞戴好。没想到几口血就能解了龟煞的秘密。虽然还弄不清凉意的来由,我也不免暗自欣喜。殊不知,一次天大的机缘就这么与我擦身而过。 很久之后我才知道,这龟煞原是青衣楼楼主传承的令符。每次传承时,都要由上任楼主调配出一种特殊的药剂,给传承者喝下。然后再将传承者的鲜血涂于石上,方能显出文字。而这龟煞特异之处也在于,石上的字迹在两个时辰后,就会消失的无影无踪。任你刀砍火烧,再不会出现。蕴含特殊药物的鲜血会激发龟煞中的能量,为传承者伐毛洗髓。之后,传承者练起武功便事半功倍。但这股能量每隔二十年方能激发一次。石上的字迹也是二十年一现,哪里由得我想看就看。说起来,我这次死里逃生实在是侥幸之极。 “锁魂”与自制兴奋剂的药性相冲。我脆弱的经脉根本经不住暴走的内力。眼看就是个经脉尽断、七窍流血的下场。幸运的是,凑巧这两种药中竟含有青衣楼传承秘药的成份。我又凑巧将血吐在了龟煞上,将它的能量激发了出来。这才救回了自己的性命。经过这次的冲击,借由龟煞修补的经脉,变得更加强韧而宽大。对我来说也算是因祸得福。内力起码提升了两个层次。只是以我此时的状态,还体会不出这些好处罢了。 我转过头,对元西笑道:“是该动身的时候了。” “主子,你没事了么?”直到我对着他微笑,元西才慢慢张开死死咬住的唇齿。 “是啊,你不用担心,我死不了的。”我轻轻的叹息。伸手将他拉入怀中,一点点掰开他已攥得青白的手指。 “摸摸看,我的心还在跳。”我将他的僵硬的掌指摊开,贴在我的心口。从以前我就发现,元西很喜欢触碰我的身体。每次总会在我心情好时小心的贴靠过来。或许是很缺乏安全感吧,所以才会特别依赖他人的体温。 “我不怕,主子……很热……”元西的声音还是有些颤抖。 “热……么?”我暗自苦笑。应该是发烧的缘故吧。我现在的状况依旧糟糕透顶,内力虽然找了回来,不代表失去的血液也可以回来。更不代表伤口的炎症可以不药而愈。但再怎么说,比之方才已是好了许多。起码带元西离开这里没有问题。 “从身后抱紧我。我们马上离开。” 元西立刻照办。我用长索将他牢牢的缚在背上,缓缓的推动体内那少得可怜的内力,仔细体味那些依旧在我经脉中流转的凉意。似是每每被那凉意冲刷过一遍,身上的痛楚便少上几分。内力的运转也就愈加顺畅。我不再耽搁。提气纵身,借助身上装置的帮助,一点点爬上崖去。 大约半个时辰之后,我终于将自己与元西弄上了崖顶。这可真是下去容易,上来难。跳崖的时候多少还有些凌风飞舞的快感,攀岩的时候就只剩下欲哭无泪的辛劳了。待上得崖来,我已几近虚脱。但却不敢在这是非之地多作停留。勉力拉着元西继续逃窜。直到我刚得回的内力由于凝聚的速度远低于使用速度而基本消耗一空。两腿也如同灌了水泥一般,这才慢慢停了下来。 “元西,你不是一直想当个有用的人吗?”我靠着树,缓缓的滑坐在地上,喘息着笑道。 “主子有事吩咐么?” 元西跪坐在我身前问道。 长时间的高烧,让我的视线开始变得模糊。“我们已经脱离了纥冬山脉,接近四国的交界。流夜的兵马受地域所限,应该不会追到这里。接下来的路,你要自己想办法了。”我淡淡的笑着,再没有一丝气力支撑住自己的身体。 “我明白!”恍惚中,听见元西在我耳边坚定的低语。明白了么?那就让我看看你能做到什么地步吧。我安心的在他肩头放软了躯体。不可否认,他从崖顶一跃而下的决绝虽然愚蠢,但却令我脆弱得已不堪一击的信任,重又燃起一丝温暖的火焰。否则以我的性格,又怎会容许他在我最虚弱的时刻,还能活着靠我如此之近。 元西在王府的学习不过短短数月。逢此惊变,他所承受的远超过他所能设想的。所以我没怪过他随意放弃自己生命的软弱行径。只是此时此地,已容不得他退缩。 我将身体的重量交了大半给他。手臂搭着他的肩背,头就靠在他的颈侧。迷朦的眼中,是元西不住脉动的血管。灼热的体温在彼此的肌肤上不住传递着,仿佛血脉相连一般。 背负着我交待给他的责任,元西的步履还是坚实而又稳定的。感受着他的决心,我淡淡的笑了。或许有一天,这个温柔的男孩真的能成长为我肆意翱翔的羽翼。 我的好运气虽然用完了,但元西的显然没有。挨不到里许,我们便在一处山坳里发现了几户人家。这几户人家的汉子大多是山上的猎户。彼此间也全都是亲戚。我听元西顺口编了个俗得不能再俗的故事。不过是什么遇上山贼,大哥受了伤。与家人走散,找不到出山的路之类的。幸好这山中民风淳朴,加上他扮可怜的功夫一流。为我们开门的大嫂没有多问,热情的把我们让到屋内。不但白送了食物和饮水,更是将屋内唯一的一张床让了出来。专门给我这个伤员享用。自己与丈夫借住到其他几户人家去了。 无论在哪一个时空,我都不曾遇过如此平实质朴而又不计回报的热忱。一时间,真有遇到活雷锋的感慨。倒是元西仿佛见过这种世面。诚恳的道谢后,便心安理得的留了下来。后来我才知道,无论是哪一国的猎户,大都以山林守护者自居。若是在山中遇到路人需要帮助,每一个猎户都会无偿的提供食宿,并送出山去。在他们的眼中,根本没有什么国家民族之类的桎梏。有的只是单纯对生命的尊重,无论是诞生或是消亡。因此便是元西不编那些俗套的故事,我们的待遇也不会有什么差别。 从入村开始,我便扮作无力的将头脸隐于人前。一切的应答都交由元西负责。这些猎人虽久居深山,此地却绝非消息闭塞的世外桃源。以元西的品貌,即便是衣衫褴褛、疲饿不勘,依然引得那憨实的妇人啧啧称赞。好在他做事向不张扬,识得他的人并不算多。但我的样貌却在玄武国中传说颇多,见过之人也不在少数。若这些山野中人不识轻重,将我的消息泄了出去。落到有心人耳中,不难推测出我尚在人世。说老实话,我不是没动过杀念。这几户人家住得隐秘,想来与外界往来不多。我若狠下心,将他们杀个干净。单以屋中储备的物资已足够我养好伤势。此时死神队员早已离去,除了元西,我已是孑然一身。一旦我伤势尽去,流夜便是倾一国之力又能奈我何?只是此举到底不合我的心性。我从不认为自己是好人,但再怎么嗜杀成性也未曾因一己之私而夺人性命。何况是这些洋溢着温暖笑容的生命。既做不到全然的狠绝,如今也只有祈祷在我伤愈之前不会有什么变故发生了。 凤霸天下_分节阅读_28 凤霸天下 作者:流玥 身体一接触到床铺,我便再压不住疲累的侵蚀。叮嘱元西不要让外人见到我的样子后,我立刻沉沉的睡去。元西生死相随的举动还留下了另一个好处。经此一役,我的防卫本能居然认可了他的气息。这使他无意中成为我十三岁以后,第一个可以在我睡着后,平安接近我的人。这也意味着在身边有他的情况下,我也可以真正的睡上一觉。 其实还有一点是当时的我不知道的。我会如此渴睡,固然是因为身体上的疲惫所至,更重要的原因是龟煞对我经脉的改造并未结束。一次真正的休眠对这次改造的结果至关重要。 只不过,这一睡便是两天两夜。其间我便像是个拣到巨款的穷小子。身体内每一个细胞都不受控制的活化到极至。它们仿佛有了自我意识一般,用尽手段将体内所有的凉流占为己有。我在梦中犹如看戏般注视着这些巧取豪夺。早将时间的流逝抛诸脑后。直到每一丝凉意都被瓜分殆尽,这才慢慢的睁开了眼睛。 一觉醒来,我只觉得病痛尽去。浑身像是有着使不完的力气。眼前的世界也仿佛变了个模样。色泽变得更加鲜明,轮廓也变得更加细腻清晰。虽然还弄不清是怎么回事,我心知自己的功力有了很大程度的提高。如果原本体内的经脉像是山间的溪水,如今便像是奔涌的大河。真气的性质也好像有了变化。原本我练的玄天无极功算是种柔性内功。而今我体内新生的内力却令我无法分辩属性。有柔性内功的绵延不绝,也有刚性内功的雄浑蓬勃。我不知这种变化是好是坏。但真气总量增加了,却是个不可争辩的事实。看来真的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古人诚不欺我!我感触颇深的坐起身来,最先闯入眼帘的竟是元西趴匐在床边的睡脸。这小子不会一直这么守着我吧?看着他眼窝下的阴影,一丝心痛跃入胸口。 伸出手去,我将元西抱上了床榻。元西蓦的睁开眼。待看清是我,眼眶登时有些发红。 “主子,您终于醒了。” “不是说过我没事,只是需要睡上一觉么?你怎么把自己弄得这般狼狈。”我怜惜的将他抱入怀中。微运些内力,在他腰背上缓缓推拿。这小子定是一直坐趴在床边。不但筋骨僵硬,血液的流速也明显过缓。想来一时间休想动弹。 “可是您足足睡了两天。之前又受了那么多的伤……” 元西喃喃的低语,抬手向我的额头摸去。手方举起,又像是被什么烫到一般,迅速缩了回去。我看到了他眼中的怯懦,微微一哂。直接抓着他的手放到了胸膛之上。 “那些小伤我睡一觉也就好了。根本算不了什么。” 元西被我的动作弄得一愣。贴着我胸膛的手掌微微颤抖着,不敢稍有移动。眸中却逐渐浮现出安心的神色。 我的内力在他体内推了一个周天。知道他只是过于疲惫,身体并无大碍。悬着的心也就放了下来。 “闭上眼!从现在起,没我的命令你不许下床!”我淡淡的吩咐。自己却起身向外走去。 “主子,您要去哪里?” 元西微有些惊慌的坐起身来。 “躺下睡觉!”我低声喝道。元西慌忙躺下,一双泛着红丝的大眼却直直的盯着我,像是怕我一去不回似的。 “我只是去弄点吃的,顺便看一下周遭的情况。”或许先前让岩石带走他的事件,真的吓到了他。我无奈的举手作发誓状。谁知他还是跳下床来。 “主子饿了吗?都是元西考虑不周。元西马上去准备。” “你给我滚回床上躺好!”我的脸瞬间冷了下来。“我的命令什么时候打过折扣?是不是不打算认我这个主子了?” 元西猛然记起,我说过没我的命令不许下床。一张脸瞬间惨白。他双腿一软,便跪伏在地上。“元西错了,求主子原谅元西一回。下次绝不敢再犯。”眼中满是惶急与绝望。 看到他的惊慌,我暗悔自己话说得太重。快步上前将他拖抱在怀里。只是向来不会温言软语的我,一时间也不知该怎么安抚。元西没料到我会将他抱起。怯怯的从我怀中抬起头来。望着他噙着泪水的眼睛,我终于叹息着轻吻上他的唇。 元西吓了一跳。突然睁大的眼睛,再锁不住那沉甸甸的水份。但他的嘴唇却立刻张开,唇舌应着我的需索,柔顺而又热烈的纠缠上来。醉人的粉红慢慢染上两颊,低低的呻吟从他喉间传出。那犹如本能般绽放的媚态,让我心神一阵的恍惚。我深吸一口气,压住胸腹间突然燃起的欲火。抬手将他放到床上,用薄被裹了起来。 “我可以原谅你,但是你要给我好好休息。”我轻轻抚去元西脸颊上的泪痕。在他眼皮上烙下一个轻吻。 “主子不想要我么?” 元西眯着眼,手指顺着我的腰线缓缓向下腹滑去。 我一把抓住他正在点火的手掌,哑声道:“想!但我要抱健康的你。若是想要我,就赶快把身体养好。” “求主子先让元西伺候主子吃点东西,然后再去休息好吗?”元西轻声的坚持。 “你怕我毒死你么?”我摇头轻笑。不过是弄些吃的,对我来说实在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叶凛挑剔的味觉,打造了我一身的厨艺。虽然大多数手法,在这个时空没办法重现,但喂饱两个人的肚子应该还在我能力范围之内。 “可元西不能让主子做这种杂役。”拉着我衣摆的手,就是不肯松开。 “少废话了。要么你自己乖乖睡觉,要么我点了你的睡穴。你知道我没什么耐性。反正是一个结果,你自己挑吧!”我将元西的手指拉起,轻轻的在口中舐咬。元西的脸腾的红了,半晌才嗫嚅着说道:“我……自己睡!” “乖!” 我起身来到屋外搭建的简易厨房。看来屋主大婶确实十分热情。不但提供了一些粟米,还有一大块风干的腊肉。只是烹饪工具太过于简陋了。我鄙夷的看着原始的炉灶,抬手向灶边挂的火刀火镰伸去。阳光洒在我的手指上,晃出几分莹润透明的粉白色泽。 见鬼了!我的手怎会变成这般模样。我诧异的收回手掌。只见手上的皮肤都像是新近生长出来的一般。柔嫩光滑。更诡异的是,在阳光下白皙通透得像是玉石打造而成。整个皮肤都笼罩在一层柔光之下。我开始有了些不好的预感。一伸手,将身上早已破烂不勘的衣服扯了开来。低头一看,我不由暗暗叫苦。这回真的是见鬼了!我全身的皮肤都变成了这种柔嫩得可以当乳猪烤了的模样。不但在流夜手下受的伤势,不留一丝痕迹。连肩窝的旧伤疤都消失得无影无踪。总不会是我睡了一觉,又换了一个身体吧?迅速趴到灶旁的水缸上面。一颗心才又跌回了肚中。水面上倒映的还是自己那张脸。只是比以前又白了两分。也是,我不由暗笑自己愚蠢。若是我换了个身体,元西又岂会不知。不过一双眼倒似是比从前平和普通了些。以往功力运转时,眼中不住闪动的精芒,如今被一层朦胧的水雾罩了个结实。若单看这眼,再露不出身怀武功的迹象。这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仔细回想,我忍不住猜测:难道这一切异像都与那龟煞传入的凉意有关?细胞的极度活化,理论上等同于躯体的汰旧换新。只是可惜了我努力晒出的小麦肤色。我无奈的摇了摇头,想来只需在这山中奔波个几日,这身诡异的细嫩便会消失了吧。正自我催眠的档口,屋外突然传来一个微有些稚嫩的声音。 “袁大哥,你醒了啊?” 第二章 化妖 糟糕!我的心中一紧。便是身体没有这些见鬼的变化,我的样貌也不能让别人看到。心念一转,我电般拉上衣襟。伸手在灶台上重重抓了一把,随即在脸上身上胡乱涂抹一番。我的动作极快,想来身后之人也看不清我在刹那间都做了些什么。回过身,我微低着头,淡然说道:“你好!” 身后是个十一二岁的男孩子,应该是某一个猎人的孩子。穿着一件兽皮制成的外套。憨憨的倒有几分可爱。 “我叫虎子,小袁哥哥在吗?我爹昨天打了只山鸡。婶子让我给你们送半只过来。”连珠炮似的话语从这孩子的口中倾泻而出。全说完了,才发现我如同花瓜一般的脸孔。 “呃!袁大哥,你的脸怎么了?” “只是还不习惯用这灶而已。”我依旧是淡淡的回答。不想引起他的注意。 这孩子定然继承了猎人的热忱。开心的大笑过后,便要叫婶子过来帮忙。但这种热忱却刚好是我不需要的。我连忙冲出厨房,一把拉住他。拍着胸膛保证自己可以胜任。尴尬的冲着他笑完,这孩子竟像是呆住了。一言不发,紧紧盯着阳光下的我。我实在没有和小孩相处的经验。不知道该如何应付一个瞬间痴呆的孩子。 “虎子?!”试探的叫了几声,我伸手搭上了他的腕脉。便只是心跳快了些,似乎没什么毛病的样子。疑惑间,虎子突然缩回手,背在身后。黑红的脸上似乎有一丝赧然掠过。 “不用帮忙我就先走了。娘还等我回去呢。” “嗯!”我轻轻点头。老实说,巴不得他快些消失。 刚跑出院门,他又回头叫道:“袁大哥,明天我能来找你玩吗?” 我很想说不行。但对着与其他猎户如出一辙的温暖笑容,我竟吐不出拒绝的话来。 “你若不跟任何人提起,便过来吧。只是我没什么会玩的东西。”我为难的抓了抓脑袋,终究还是点了点头。毕竟童年对于我,就像是两把钢刀相互撞击而迸出的火星。不但短暂得好像从未存在过,也感受不到丝毫的热度。若是靠得近些,只怕还会被刀刃伤得鲜血淋漓。玩耍?我真的不会!难道要我和他玩生存游戏?还是暗杀游戏? 苦恼的看着虎子欢快跑开的背影,我有些后悔方才自找麻烦的允诺。但到底不是个自怨自艾的性子。烦恼了大约二三十秒,我也就释然了。也罢!事已至此,悔意对我来说,屁用都不管!实在不行,就和他捉迷藏好了。反正我伤势尽去,若不想被找到,方法多的可以埋了他。转身回到厨房,我准备起火做饭。 将腊肉细细的切碎,丢到锅中炖得香浓软烂。再加入些粟米,慢慢熬煮。看元西的样子就知道,我昏睡这两日,他怕是没一刻安生。肠胃必定也是虚弱不堪。煮些容易消化的食物应该是比较适合吧?可惜来不及去山中搜寻。否则加上些山参、菌子,味道会更好。也更能补充元气。 粥熬好后,我盛了两碗,端回了房间。床上的元西已经睡着了。淡粉色的肌肤由于连日的劳累而变得有些苍白。单薄的胸膛随着轻浅的呼吸微微的起伏。 这几天真是苦了他。轻靠在床边,我竟有些舍不得叫醒这沉静的睡颜。以我的标准而言,元西无疑是脆弱的。好像力道使得大些,他便会如蜻蜓的薄翅般碎裂开来。但与此同时,我也知道。在这不甚强壮的身体里,有着怎样的热情和坚定。从我抱紧他的那一刻起,他便将自己的命运之索牢牢的系在我的身上。或许这对我来说该是种负担。但谁有能说,这不是上天赐给我的机缘。有了他的牵绊,我便再不复以往连自己的性命也可随意浪费的淡漠。总算是有所进步了吧? 我专注的视线仿佛影响了元西。他鹿儿般的眼,慢慢睁开。 “主子?!”轻轻揉了揉眼睛,他微有些迷糊的开口。 “先吃点东西再睡吧。”我将腊肉粥端了一碗过来。 元西显然没想到,我竟真能弄出可食用的东西。看着递到眼前的食物,他意外的样子诱人得让我想咬上一口。 “东西是用来吃的。你光看着它就能饱么?还是你在等我喂你?”我轻笑着将唇凑了上去。本待好好欣赏元西的羞容,哪知他竟给了我一声惊叫。 “主子的脸怎么了?” 我这才想起自己还是满头满脸的锅底灰。看着元西泫然若泣的神情,我立刻知道他误会这是我为他煮粥造成的。 “不许哭!”我狼狈的轻喝。“这鬼样子是我自己抹的。有个叫小虎的孩子过来送山鸡, 我不想他看见我的脸。情急之下,才胡乱抹了几把锅灰。” “虎子?”元西微微一怔,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轻笑出声:“主子发现了么?” “是啊。”我尴尬的笑笑。自然的将一勺粥吹凉,喂到他的唇边。 我一身的血污早就擦了个干净。除了元西,不可能是别人做的。身体诡异的变化,自然也逃不过他的眼睛。而且元西显然也觉得这种变化很可笑。强抑笑容的他,甚至没有丝毫抗拒的接受了我的服侍。早知道抹一脸锅灰,便能让他忘记以往最为在意的尊卑之别。我就画上一张包公的京剧脸谱见他了。 “想笑便笑吧。一个大男人,长出一身比女子还要细嫩的皮肤。你不笑,别人也会笑的。”我无奈的轻轻叹道。丢脸倒是小事。只是顶着这付皮相,很难不引起别人注意而已。可惜在这个时空找不到硅胶,也没有我用惯了的变装工具。否则我还真想弄个虬髯大汉的模样,在流夜眼前晃晃。 “不管主子变成什么样,都还是主子啊。” 元西微笑着回答。恬然的神情像是和暖的春风。 “主子昏迷的时候,我只觉得连魂魄都要散了。整个人找不到方向。然后主子的身体便慢慢起了变化。就像是……像是破茧而出。元西嘴笨,不会形容。但我知道,只要这种变化对主子有好处,无论是什么变化,元西都不在乎!” “我有没有说过……”我轻笑着吻上他的唇。“……你实在是个聪明的人。比任何人都聪明。”看着他逐渐胀红的脸,忍不住凑上去再亲一下。 其实想透了,事情就像元西所说。变的是皮相,又不是灵魂。这种事我该是习惯了才对。若是实在不喜欢这种样子,大不了将容貌毁去也就是了。 “元西能不能问主子,您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元西小心的问道。事情本就古怪,也难怪他好奇。 “其实我也不太清楚。该是因为这块龟煞吧。”我抬手将龟煞取下。随即发现,它上面的血色竟褪得一干二净,又恢复了半透明的模样。这是怎么回事?我急忙问元西道:“你动过这东西吗?或者给我擦洗的时候,一并将它上面的血迹擦干净了?” “没有!元西发誓没动过主子的东西。我为您擦身的时候,它就已经是这个模样了。上面没有任何血迹。”看出我的焦急,元西吓得脸色一变。 “别紧张,我没有怪你的意思。”我将粥碗塞到他手里,示意他吃完。返身坐到桌边,我打算研究一下这块诡秘的石牌。 如果元西没有清理,这上面的血迹到哪里去了。龟煞的秘密说起来其实很简单。它就像一张写着青衣楼八个暗部所在地的幻灯片。血渍凝在石上,只需透过光亮便能在空白的地方打出字迹。可惜上次天色已晚。我只看清“芜城歌舞”四字,便已是一片漆黑。本指望天亮之后,再仔细研读。哪知我一觉醒来,字迹竟消失无踪。指尖一弹,一枚薄薄的钢刃便弹了出来。我轻轻在指上一划,反手将鲜血涂于石上。等了片刻,再用破烂的衣袖仔细擦拭。但奇怪的是,这一次,鲜血竟没有一丝渗入龟煞之内。轻易的便让我擦了个干净。难道非得是吐出的血么?我将划破的手指含入口中用力吸吮。然后再吐到石上。结果竟还是一无所获。 这真是见鬼了!那次明明可以的?字迹弄不出来虽然遗憾,我倒也很想得开。反正我也没失去什么。最多不过是身上破烂的衣服更加肮脏一些而已。 叮嘱元西要好好休息后,我飞快的将另一碗粥倒入口中。此地离最近的城镇也隔着十几里山路。在元西身体没有恢复之前,我们还是在这里待上几天为好。但总不能一直白白霸占着那对猎人夫妻的房子。于是我打算四下里转转。探探周遭的情况。就算实在没有其他可以休息的地方,好歹也打些猎物回来,交给他们权充房租。 出得村来,我开始在山中四处流窜。大致转了一圈后,我突然发现。这些猎人的居住地确实是个隐居的好地方。山上动植物种类繁多,山间的清溪又提供了充沛的水源。村子位于山坳的深处。不但位置相对隐秘。而且陡峭的山壁形成了天然的屏障。只要稍加布置便能有效的抵御野兽侵扰。这里地方也大。便是驻扎个千把人的军队也尽够了。 还有一个好处。我看着眼前的景色,惬意的笑了。山溪的下游有一处小小的山谷,起伏的地势令清洌的溪水形成一个落差不足三米的小瀑布。这岂不是天然的淋浴? 瀑布下是一个清浅水潭,我随手将衣物褪下,放在潭边的石上。微一提气,我已稳稳落入瀑布之中。我闭了眼,屏住气,任由溪水带着些微的力度砸在我身上。水的温度很低,正直的浇在我的头上。酣畅的同时,也几乎封了我的五感。我静静的站在水中,体内的真气竟不用我催动,自行运转起来。一种难以描述的感觉瞬间弥漫开来。我明明闭着眼睛,却好像周遭的事物无一件不在我的视线里。身体仿佛整个融化在溪水中,再分不清什么是物、什么是我!这种玄妙的感觉令我十分舒畅。就像是大自然凝结在我体内,天、人之间,保持着一丝微妙的平衡。就在我沉醉其中的时候,这丝平衡突然被一股强烈的存在感打破了。我的心神一紧,再回不到方才空灵而又圆满的状态。 睁开眼,我缓缓的自水中走出。迎着潭边那个陌生人的视线。 “你……是什么人?”声音是悦耳的。但我却没有回答的兴趣。转身走向潭边的衣物。 “我在问你话!你是什么人?”眼前一花,那人竟已拦在我身前。口气虽称不上蛮横,却也有种不容人忽略的气势。 功夫不错!我懒懒的抬眼。眼前是个如阳光般的男子。淡金色的发,在风中不驯的飘动。金棕色的眼,在阳光下泛着点点金芒。只是这本该暖若烈阳的眼,竟隐隐带着一丝夜魇般的阴寒。 有趣的东西。我终于提起一丝兴致。低低的开口道:“你怎么知道我是人?” “不是人是什么?”一缕讥嘲掠过他金色的眸子,显然是不喜欢我的玩笑。 “妖!”我舔了舔嘴唇,将体内凶戾的气息散了些许出来。望着他瞬间绷紧的身体,轻声笑道:“噬人的妖!” 不过想逗弄一下这个打扰我沐浴的男子。却没想到,回应我的竟是他疯狂的大笑。只是在他的笑声中,听不出半分喜悦。倒像是一只对月哀鸣的野兽。 “若你是妖魔,那我是什么?”笑罢,他讥诮的反问。金色的眼里翻滚着黑色的波涛。 “是谁伤了你?”笑意收敛几分,我的语气带了一丝认真。 “伤?”那人怔愣了一下,随即嗤笑道:“你发什么神经?” 是啊,我发的什么神经?从来都不是喜欢多事的人,只是突然觉得,他眼中的寂寞和以前的我何其相似。 “就当我发神经好了。”我无所谓的摆摆手,微笑道:“那么看在你我同为妖魔的份上,能不能送我两套衣服?”我瞟了瞟他肩上的包袱,顺手抹掉胸臂上的水珠。暗示他,我还处于赤裸状态。虽然不太介意他的审视,但可以替自己和元西要到两套衣服,还是件不错的事情。毕竟我的衣服已经基本报废了。元西的也好不到哪里去。当然了,便是衣衫完好,这两件衣服出山之后也穿不得了。 我随性的态度似乎令他难以接受。他瞪大了眼睛问道:“你没有看到我的眼睛吗?” “看到了啊。不错的眼睛!倒像是有些灵性的样子。”我敷衍的点头笑道。突然觉得他有些像是只野生的豹子。稍一撩拨,就会展露出利爪尖牙。 “难道你没听过,在这片大陆上,只有灭世之妖才会拥有黄金眼吗?”看不出是真的诧异,还是不甘于我淡漠的反应。明明露出痛楚的神情,却还是要说会伤到自己的话语。 “别跟我说,又是什么见鬼的天谕!你听它在放屁!”我极度不屑的回答。可见封建迷信真的会害死人。眼珠的颜色可以决定是人是妖吗?不如说辐射污染或是基因突变,我还信得多些。 那人闻言一阵的怔愣。眼中的金芒愈发的夺目。“若我说,我真有灭世之力呢?”清亮的声音变得喑哑而恍惚。一丝淡淡的杀气透体而出。 “那你就灭啊。”我轻笑道。“倘若这世界伤你至深,便灭了它又有何妨。” “你不怕我么?别忘了你也在这世中。”那人挑起眉,古怪的看我。想是没料到我竟会纵容他行凶。 “我怕什么?”我懒懒的打理着湿发,淡淡的回答。“这一世灭了,我便再创一个新的世界也就是了。” 且不论他有没有灭世之能。一个懂得痛楚,眼神清澈的人,怎么可能灭世?骗鬼去吧! “说的好!”那人大笑出声。“每一个人都对我这个灭世之妖又恨又怕。偏有你这个敢在我面前说要创世的。不管你是人是妖,我都服了你!” “破而后立!没什么奇怪的。”我依旧淡淡的笑着。抬手指了指他的包袱,笑道:“你到底肯不肯送我衣服?我虽然不在意与你坦诚相对。但就这样聊天,总还是不太好吧?”废了这么多话,若他根本不打算给我衣物,就别怪我自行动手了。就是从他身上扒,也要扒下来一套。说起来我也算是个强盗头子,抢些衣物,总还在情理之中吧? “你不是有衣服么?”指指丢在潭边的黑衣,他的眼中隐约带了丝防备。 凤霸天下_分节阅读_29 凤霸天下 作者:流玥 脑中转着不良的念头,我脸上的笑容自然是诡异了些。但应该还不到凶狠的程度。难得他的感觉如此敏锐。 “那衣服是几天前拣的。拣来时就是破的。你只说送是不送就好了。”我微垂下眼帘,轻声说道。只待他“不”字出口,我便打算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了。 “好!” 算他走运,这次他答应得十分爽快。 那人从包袱中取出两身布衣,递了过来。我干脆的接过。尽管他瞪着我的目光,专注而又带着些深思过后的复杂。我依然毫不避讳。当着他的面,套上了一身。继而将随身的装备一一佩好。 “衣服不错!谢了。”我仔细的将残破的黑衣收好。哪怕是一丝衣料也不打算留下 “其实你还是不穿衣服好看。”他突然开口笑道。微带着些许调笑的意味。这是自遇到他起,第一个真心的笑容。老实说,很养眼!但说出的话,却实在不太中听。 “说话小心点哦。”我挑起眉,有些邪恶的看着他,笑道:“我可是噬人的妖,当心我吃了你!” 那人大笑。显然是不把我的威胁放在心上。我也不跟他计较,耸了耸肩,转身离去。 见我要离开,他急急开口道:“你若打算出山,便来找我吧。我在……” “人生何处不相逢。咱们哪里遇上,哪里算吧。”我扬声截断了他的话。 刚刚经历了太多的血与火的煎熬。杀戮、背叛,大量负面情绪潜藏在心中,无法宣泄。稍不注意就会在不经意的时候涌出来,在我胸内重重的咬上一口。所以我下意识并不想与他有所牵扯。便是让他说了又能怎样?总之是不会去找他的。 看着林间的人影,渐行渐远。黄金眼中的光芒,也似乎暗淡了下来。 “我叫昊天!你呢?”悦耳的声音穿过林木的枝叶,远远的传来。 果然是个有趣的生灵。想了想,终究还是忍不住浅笑。 “是终结也是开始。一元之初,周而复始。叫我‘零’!”我低低的吟唱,没有学他运力将声音送出。只因我根本不在意他能否听到。 回村的路上十分平静。昊天识相的没有跟来。我边走边习惯性的清除自己经过的痕迹。顺便还捏死了两只倒霉让我看到的兔子。进屋一看,元西已经醒了。但还是乖乖的躺在床上养神。见我回来,连忙求我让他下床。我知道他定然不会再让我独自忙碌,也就不再勉强。将接下来的打算简单与他商量了一番,便吩咐他将兔子给猎人夫妇送去。 山中的生活单纯而平静,无论做什么事,都比较容易心无旁婺。我打算留下数日。趁此机会让元西将养身体。顺便好好指导一下他的功夫。 一切都按我的设想进行着。我除了每天进山,猎杀几只小型动物以外,便是躲在林中教元西一些保命的技巧。元西的悟性很好。加上我教他的多半是些适合他柔软心性的招式,他的进步可以说是一日千里。虽然他也曾要我教他那些杀戮的方法。但我的招式,只适合心性坚定而冷酷的人。兵器的锋刃若不能在第一时间割断敌人的喉咙,只怕死的就是自己了。难道我可以指望元西杀人不眨眼么?所以,这些肮脏的事还是我来做吧。反正我的手早已满是血腥。再脏也脏不到哪里去了。 这样的生活是惬意的。但如果不是那个叫虎子的孩子,每天都准时来报道的话,我想我或许会一直住下去也说不定。为了不让他打扰我教元西武功,我也挑了一套适合的拳法传授给他。这套拳来源于离燕的记忆。我虽嫌它烦琐而摒弃不用,但其强健身体的功效却十分不错。 虎子严格的遵守着与我的约定。没有将来找我的事告诉任何人。只是统共也没有多少人口的村子里,哪里有所谓的秘密。随着他呆在我这里的时间越来越长,我这个一直隐在元西身后的人,渐渐的有些藏不住了。于是我知道,该是离开的时候了。 这次出逃,我除了一身惯用的装备,什么也没留下来。身无长物最大的好处,就是离开的时候也可以十分潇洒。丢了块刻着“有缘再会”的木板,我和元西便悄悄离开了村子。 元西的表情看来有几分不舍。我知道他怕虎子难过。但若不想给这些善良的人们带来灾难,我这个灾星必须得走。而且我也没有能力再多带一人。反正跟着我,除了颠沛流离也捞不到什么好处。还是别害人了吧。 在山中流窜了数日,我们便进入了白虎边境的一个小镇子。自从来到这个时空,我便一直想好好的看看这个世界。只是敏感的身份令我无法成行。而今虽是权势尽去,却给了我肆意生活的自由。对我来说,其实倒是流浪的生活更适合我。只是我却有些舍不得元西陪我吃苦。所以这周游世界的第一站,便定在了龟煞上提到的“芜城”。芜城以兵器锻造而闻名于世。那里有这世上最好的锻造师。闻名天下的十件兵器,有七件都出自芜城。不过,这些还不是它最吸引我的地方。更重要的是。芜城是白虎国的都城。 尽管龟煞上的字迹再不能出现。但我还是打定主意要去看看。就算找不到青衣楼的线索,作为一国之都,芜城也该是个值得一游的地方。 本以为我们需要像个真正的猎人一样,靠出售猎物来筹措盘缠。但这显然是我想太多了。令我意外的是,元西的身上竟带得有银两。虽然零散的碎银不多,却有不少珍贵的珠宝和银票。看到这些我才想起,出逃那天收拾的细软,全让我丢给了元西。难为他经历了这么多,竟还能保存下来。最难得的是,我曾给过元西一千两的银票,让他在想要离开我的时候,可以有些盘缠。这些银票他不但分文未动,此刻竟毫不犹豫的拿了出来。十张薄薄的纸片,带着元西的体温,暖暖的捏在我手中。那一刻,我就好像刚喝下半斤烈酒,胸腹中炙热而醺然。 不动声色的将银票塞回他的腰囊,我随手在身上装了两块宝石和几两碎银,以备不时之需。其余的依旧交给元西保管。在这些方面,他比我细心了不知道多少。我自知目前的身份,没有参加豪华旅行团的资格,所以也丝毫没有张扬的打算。在镇上的小摊档上买了些面粉、胶水之类的东西。竭尽所能的将我二人的样貌,遮盖得惨不忍睹。我承认,这种拙劣的化妆,任何一个有心的人都会看出问题。但在通往芜城的路上,我看到了太多古怪的行人。比较之下,只是掩藏相貌还算是正常的。 俗话说: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难道这就是所谓的江湖中人么?其实我对江湖是有些好奇的。否则也不会执著于龟煞的记载了。但我的求知欲却远低于行动力。就算有再多好奇心,也还不到愿意惹事上身的地步。简单的说,就是一身懒骨。因此一路行来,无风无浪。 我并不急着赶路。边走边玩,十五天的路,走了二十五天。芜城却连影子还没看见。但一路上稍有名气的景色,倒是一个没落下。虽然日常用度标准不高,但元西脸上的笑容却越来越多。我头一次觉得,或许就这么与他流浪下去,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只可惜我的心境已经回不到转生之初的清冷静寂。午夜梦回,总有一张张熟悉的脸孔在我脑中涌动。难道这噬心之痛,便是动心所要支付的代价吗?还是只有我比较倒霉?我弄不懂,但却不悔!在这世上辗转一番,我喜过、怒过、伤过、痛过。最后竟还有一个生命,留在我身边。只要我喜欢,他会在任何时候,对我微笑。比起以往无心无情,没有自我的日子来说,我宁可痛上一回! 我从没奢望过元西会爱我。残酷的经历磨掉了他的自我,恐怕也磨掉了他爱人的心。相信我对于他来说,意义远超过一个单纯的情人。但我猜,他或许是喜欢我的。所以才会时不时用那样动人的眼神望着我。这样就够了。期望一种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有没有的东西,实在是太贪心也太麻烦了。不是吗? “主子!我打听到了。” 元西笑意盈盈的走了过来。尽管俊俏的面容掩藏在一堆肮脏的胶水之下。但那明媚的眼神依然令我心神一乱。 “你叫我什么?又忘了么?”我玩笑着拍了拍他的脑袋。路旁虽然没有旁人,我依旧压低了声音说道。 “对不起,零!” 元西抓抓耳朵,浅笑着躬身道歉。多日相处下来,元西看到了我太多与王爷身份不相符言行。应对之中也多了几分轻松随性。 “没关系,只要你今晚记得我们约定好的惩罚就好!”我邪邪的笑道。元西的耳朵立时红得像天边的晚霞。若不是满脸的伪装,只怕他连头都抬不起来了。 “不……会忘的。”声音低得像是从喉咙飘出的呻吟。我的气息一乱,趁着远近无人,慢慢靠了过去。 “你不介意我先收点利息吧?”我紧紧盯着他逐渐迷乱的瞳子,轻拉起他的手指,卷舔入口。直到远处有轻微的响动传来。我才放开了怀中已然动情的身子。 “零,你……”他微有些嗔怨的瞪着水气弥漫的眼睛。 实在是爱煞他情动却又不得满足的模样。我若无其事的笑道:“快把你打听到的事情说出来吧。” 元西不甘的咬了咬唇,但还是乖乖的回答:“此地离芜城还有两天的路程。就像零推测的,由于芜城是有名的锻造之城。城中总有大量武林人士进出。这些人是芜城最大的客商来源。因此芜城外城的入城手续十分简便。只要不进内城,我们很容易就能进去。而且城中确实有很多青楼、赌场。最有名的青楼叫烟云楼,第二名叫红裳苑。”事情交待完毕,元西有些不安的问道:“可是为什么让我打听青楼呢?零想去吗?” “是啊!我刚好有笔买卖要和他们谈谈。”我邪笑道。轻轻舔舔嘴唇,还在回味元西如蜜糖般的滋味。话说出口,突觉两人间的气氛变得有些古怪。抬头便看见元西褪尽血色的耳朵。转念一想,我以为他有些吃醋。不由轻笑出声:“你有话想说么?” 元西愣了半晌,终于低声哀求道:“是元西伺候得不好吗?求主子不要卖我好不好?” 我脸色一沉,眼中凛冽的寒意逐渐在周身蔓延。话未出口,元西已醒悟到是自己多心。吓得跪倒在地,急急说道:“主子别生气,我知道错了!” 深吸一口气,怒火已缓缓散去。一直知道元西虽然忠心,却十分缺乏安全感。但若一起经历了这么多,他还不敢相信我。只怕这一生都不会有太大的成就了。这并非我所乐见的。 “你记住!”我淡淡的说道:“忠诚只是一个方面。你知道我对你的期望不止如此。” 我知道一个人的成长并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对于元西,我表现出的耐性在很大程度上超过了我的预期。这样做并不是没有效果的。尽管元西的眼神依旧不安,但当我在抵达芜城的第二天,便拉着他去红裳苑的时候,他却再没有表现出一丝的犹豫。 白虎国的人大多身材高大。即便是女子也不例外。以我的标准来看,白虎国的女人只怕是四国女人中,身材最为火辣的。所以当红裳苑高大的老鸨,热情洋溢的迎上来的时候。我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挺身迎上,将元西挡在身后。她怎么抱我没关系,实在不喜欢她碰到元西。 “先别忙着招呼!我问问你,这红裳苑的事,你做得了主吗?”我淡淡的问道。一小块银子已经识趣的塞到了她的手里。 来这里之前,我已将周身的伪装洗掉,换了一件普通的白衣。头上带了一顶白虎国特有的防风纱笠。脸虽不虞被人看见,却着实气闷了些。 “哟,瞧这位客官说的什么话?您有什么吩咐尽管说就是了。芸娘我这儿伺候着呢。”老鸨的笑容灿烂得像是怒放的鲜花,只是香气浓郁得刺鼻了一些。我抬手扶着芸娘的肩头,不着痕迹的将她贴过来的身子轻轻转开,淡笑道:“那就请芸娘安排个地方,我们聊聊可好?” “公子楼上请!”这芸娘也是个千伶百俐的人物,哪里会看不出我意不在她。腰肢一扭,她已干脆的头前带路。 进了雅间坐定。芸娘一身的烟视媚行,尽数收了个干净。客套的笑容背后,是难掩的精明。 “不知这位公子有何见教?”她轻抬皓腕,为我倒了一杯酒水。 “见教不敢当!在下只是想和红裳苑的老板谈个生意罢了。”不提芸娘,只说是红裳苑的老板。因为我知道,红裳苑能够成为芜城数一数二的青楼,其背后定然有某些强大势力的暗中支持。单凭一个芸娘,显然还不够看。不过无论是烟云楼还是红裳苑,真正主事之人都从未在人前出现。虽说这类生意利润可观,但总归不是什么正经行业。想必红裳苑的老板也是个不方便抛头露面的人物吧。 “哟,这倒怪了。公子也知道我红裳苑做的是什么生意。难不成公子在苑中没玩够,还想给哪个姐妹赎身不成?” 芸娘边笑边抛了一个媚眼过来。 “赎身我没兴趣。就请芸娘帮我问你们老板一句话:想不想把红裳苑变成全国第一的青楼就行了!”我从怀中取出一封短笺递了过去,人也起身告辞。与这地方有没有缘分,就看这红裳苑老板的决定了。 “公子且慢!”芸娘接过信笺,媚笑着起身道:“我们老板虽然不在苑中,但少东家却刚好在苑内。就请公子稍坐片刻,芸娘去去就来。”微一欠身,人已退出屋外。 芸娘是个会办事的人。她虽自去请示,却也没冷落了我。连串的呼唤过后,四、五个装扮华丽的姑娘,便一股脑涌进室内。她们倒酒的倒酒,献唱的献唱。还有一个身穿桃红色衣裙的女子,直接搂住我的颈项便向我怀中钻来。我不动声色的抓住她想要掀开我的纱笠的手,轻浮的在掌心揉上几下。微低头,凑在怀中女子的耳边说道:“别乱摸哦,宝贝。我最喜欢在身上藏些毒针毒刺之类的玩意。若是一不小心,扎到你的小手就不太好意思了。”那女子闻言身子一僵,随即大声的娇嗔不依。我但笑不语。心里有如明镜一般。这几个女子,十成十是芸娘派来摸我底的。我不怪她小心谨慎。这样的女子才是合作的好对象。何况想摸清我的底子,可也没那么容易。 周旋了不到半个时辰,芸娘便又进入屋内。我一手搂着个红衣女子,一手端起酒杯轻笑道:“芸娘的招待真是周到啊。” “公子不用客气。都是芸娘应该做的。” 芸娘的表情有些古怪,但态度却是愈发的恭谨了。见到芸娘进来,我身边的这几位姑娘也立刻规矩了不少。不用人说,便乖乖从我怀中站起身来。 芸娘深施一礼,道:“这位公子,我家少东向来不愿与外人有所接触。此番见了公子的信函,大为钦佩。吩咐芸娘请公子去后厢一会。不知您可愿随芸娘换个地方说话呢?失礼之处,还望公子多多包涵。” “好说。”我站起身来,带着元西向外走去。 我的目的是要参与到青楼的运营中去。所以现在不是端架子的时候。龟煞给了我“芜城歌舞”四个字。我想不到除了青楼楚馆,这个世界还有什么地方与歌舞有关。再说这等所在,是消息来源最为广泛而齐全的地方。或许我可以利用科学的管理方法,慢慢的建立起自己的商业情报系统。离燕那个王八蛋,没给我留下任何班底。害我从进入这个时空,就一直麻烦不断。而今我已远离了玄武国的是非。军事和政治应该再和我扯不上关系。我还是在商业上多花些精神比较好。这样就算找不到青衣楼的暗部,我也可以在这个时空逍遥下去。 “公子且慢!”芸娘歉意的笑道:“我家少东只想见公子一人,不如让这位小哥在这里暂歇如何啊?乖女儿们,还不好好的伺候着。”一个眼色递过去,几个姑娘已娇笑着将元西围住。 “我说芸娘啊。”我冷冷的笑道:“千万不要让你的乖女儿们碰到他哦,否则我不保证会发生什么事!”就算我明知道芸娘探不到我的底细,一定会把主意打到元西身上。也不代表我允许别人随便碰我的东西。 阴寒的气息扫过,芸娘的笑容僵硬在脸上。几个姑娘也不由自主的停下了脚步。元西那方面我倒不担心。便是没有我的吩咐,他也不会任由旁人近身。只是以他温和的性格,对上这些巧笑倩兮的女子,不吃亏也很难。 “过来。”我低声吩咐。元西立刻闪身躲开众女的包围,跟了上来。 “看来是我们来错了地方。芸娘,替我向你们少东家告个别吧。有机会我再来看你和这几位美人可好?”手一翻,我弹出一张银票。随即便带着元西向外走去。我是谈合作,不是想投靠什么人。委曲求全从来都不是我办事的风格。若红裳苑的老板需要的只是个伙计,那么他也不再是我需要的人。 “公子恕罪!”芸娘急忙拦住我。赔笑道:“我家少东只是喜欢清静而已。但若公子不满意奴家的安排,便当芸娘从未说过如何?公子大人大量,可不能和芸娘一般见识哦。”似怨似艾的目光幽幽的飘来。让我对她的演技暗自叫好。如此一来,所有的安排都变成了芸娘自己的主意。我不但无法怪罪她的老板,甚至连她本人都不好意思责怪了。这芸娘果然是个八面玲珑的人物!佩服的同时,我对这红裳苑的老板也更加好奇了。可以训练出这样的手下,想必他也是个厉害的角色。 “有谁忍心生芸娘的气呢?”我淡笑着,顺着芸娘话中递上的台阶走了下来。 “公子这边请。” 芸娘微微欠身,带着我们向后面走去。三绕两绕,我们已来到了红裳苑的内苑。芸娘将我们带进厢房,随即告罪而出。不多时,便带回一个身穿黄衣的男子。奇怪的是,这名男子的头上也戴着一顶纱笠。在黑纱的阻挡下,根本看不出丝毫形貌。关于这一点,我倒也没有置喙的余地。毕竟我也同样隐藏了相貌。 “这位就是红裳苑的少东了吧?幸会。”我在芸娘退出去后,对那黄衣男子轻轻点头示意。在决定与他合作前,我没有做自我介绍的打算。显然他也识相的没有探听的意图。 “这信笺上的所谓行销企划,我很感兴趣。我想知道,你要什么条件才肯来帮我?” 黄衣人淡淡的开口。声音倒是十分悦耳,听来这位少东的年纪应该不大。但他的性格沉稳,问的问题也正在要害,没有一句废话。这样很不错。我喜欢和聪明人说话。 “我需要找个落脚的地方。所以,我帮你把红裳苑做成全国第一。其间资金的投入,也全数由我负责。相对的,你要给我绝对的自由。我不做任何人的手下。相信你的产业,绝不只这小小的红裳苑一家。但那些统统与我无关。我只要红裳苑利润的两成。并且红裳苑上下,包括芸娘在内。都要听从我的调派。不过你放心,就算你把利润分了两成给我。余下的八成也定然远超过目前的水平。我不会让你吃亏的。”我尽量简单的把我的打算告诉他。其实我插手红裳苑的运营,最重要的目的并不在赚钱上。因此提出的条件可以说十分优厚。如果这黄衣人有他看起来那么聪明的话,应该不会拒绝我的提议。 黄衣人仔细考虑了一下,开口道:“其实钱对我来说,并不是问题。你的条件对于一个普通商人来说,也许足够吸引他了。但我之所以会见你,是由于你匪夷所思的提议,让我对你这个人产生了兴趣。以你的头脑,无论经营何种行业,应该都是一时之选。你为什么会选择红裳苑作为你的落脚之地呢?相信妓院老板的头衔无法给你带来任何荣耀。任何爱惜羽毛的人都不会做这种决定。你别怪我多疑,只是我不可能轻易与一个摸不清来历的人,做这种交易的。或许你可以给我一个理由,让我相信你只是单纯想经营这红裳苑。” 这个人果然不简单。我赞赏的笑道:“单纯经营也不尽然。我需要在这风尘之地寻找一些东西。它或许是一个人,又或许不是。我不知道自己在找什么,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只是想试着找找看。我知道这理由你很难相信,但却不想随口编个可信的理由骗你。相不相信随便你。至于我的来历,其实并不重要。你把红裳苑交给我管理的同时,我也把自己放到了你的眼皮之下。我有没有做出对你不利的事情,根本逃不出你的视线。难道你要我相信,芸娘会帮着我瞒住你么?”既然大家都是聪明人,那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若不是但凡涉及青楼赌馆之类的所在。没有庞大的人际关系网,根本不可能运营。我也没必要找有名的青楼合作了。 “找一件连是什么都不知道的东西?你给我的理由实在太荒谬了。不过我信你。”黄衣人沉吟了片刻后说道:“不如我把整个红裳苑送给你可好?这样你找起东西来,应该更容易吧?” “谢了!但不必!”我摇头轻笑道:“我不打算做任何人的手下。即便是你也不例外。所以只要你别做多余的事,我就带给你一个利润翻番的红裳苑。这样对你有百利而无一害。”话一出口,黄衣人的身上突然散发出一股凌厉的气势。我这才察觉自己的口气太过强硬。再怎么说,黄衣人也该是个有势力的人。何曾受过这等无礼的对待。只是我已习惯了处于主导地位,而今却是失礼了。 “很少有人敢这么和我说话!我用你,是抬举你!惹恼了我,整个芜城再无你存身之处。” 黄衣人的语气冷了下来,却换来我无所谓的轻笑。“那我就换个地方好了。再不行就换个国家。相信我,你留不下我!”以往在我心有牵念的时候,流夜倾尽全力也留不下我。何况如今? 我以为话说到这里,我们已经谈崩了。但没想到,黄衣人竟大笑出声。 “说的好!我不知道你是哪里来的这种自信。不过很有趣。我答应你,红裳苑就交给你了!而且既然你只要两成的利润,我也不能全让你投资。我负责投资总数的七成如何?” “成交!”我微笑着伸出手。见到他毫无反应,这才想起已经不是握手的时空了。尴尬的收回,转而轻轻抱拳。 “既然已经成为合作者,我是不是能知道你的名字了?” 黄衣人双手抱在胸前笑道。 “当然可以。”对于合作者,我无意隐瞒太多。而且随着接触增多,很多事本来就是隐瞒不住的。当然,这些事中并不包括我的真实身份。我抬起手,摘掉头上的纱笠。淡淡的笑道:“叫我‘零’!” “零?!”黄衣人明显吃了一惊。随即轻笑出声:“看来真的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声音中充满了令我不解的喜悦。 第三章 遇见 “你认识我?”那就真的出鬼了!随便编个名字也能遇上熟人么? “是我!”黄衣人抬手摘下了纱笠。黑纱下是一张俊逸过人的脸孔。脸上挂着一丝笑意。一双金棕色的眼睛,依旧带着些许阴霾。淡金色的头发微垂在额前,挡住了那眼中闪烁的点点金芒。 “黄金眼?!”我还没反映过来,身后的元西竟然抢先低呼出声。 “原来你真的很有名气。”我微有些讶异的笑道。 这黄衣人竟是我在山中遇到的那个有趣的生灵。记得他说他叫昊天吧?难怪声音听来有些熟悉的感觉。只是没想到还有再见的缘分,因此并未曾将他放在心上。元西的惊呼似乎令昊天有些不安。他没有回答,一丝戾气从眼中弥漫而出。 “你认识他吗?”见他不答话,我转过头问元西。 “不认识!只是一直有一个世人皆知的天谕:灭世之妖,俊颜黄金眼;霸天之凤,异路驭四国。就是说,这世上会出现一个长着黄金眼的妖魔。如果遇不到命关天下的‘霸天之凤’,他就会毁灭这个世界。但我没想到,这世上真的有长着黄金眼的人。” 元西有些畏惧的看着昊天说道。 “原来还真的有这种狗屁天谕!”我嗤笑着摇头。 元西见我不以为然,颇有几分认真的劝道:“我可没有开玩笑。传出这个天谕的是朱雀国的国师。他也是创世四神最后一个纯血后裔。他所拥有的本领是普通人不可想象的。而且在传出这个天谕后不久,他便由于泄露天机而自焚身亡了。” “这就叫死无对证!”我轻轻叹息,却也无法告诉他:那所谓的国师,只是个想摆脱一切责任,却一不小心赔上自己心魂的笨蛋!看着元西言之凿凿的样子,可见这狗屁天谕在这个时空影响之深。很难想像昊天是在怎样的环境下活过来的。 “你还真的是个倒霉的家伙!”我向昊天靠近两步,完全无视他周身阴寒的杀意。 凤霸天下_分节阅读_30 凤霸天下 作者:流玥 “昊天!敢不敢把手递给我?”我淡笑着将手伸向一直低头不语的昊天。 昊天的眼蓦然抬起。凌厉的视线狠狠的刺入我的眼中。我依旧淡笑,伸出的手没有丝毫退缩的意思。 或许是我的坚持动摇了他的意志,昊天缓缓将手伸出。看得出他的防备,我却浑不在意。微微用力,将他的手握在掌中。 “过来!”低低的开口。元西依言靠近。我抓起他的手,轻轻放在昊天的腕脉上。这个动作对一个练武的人来说,有些算是冒犯了。毕竟不会有人愿意任由别人扣住自己的腕脉。昊天的手腕微震,似乎想缩回手去。我也懒得解释。冲他微微一笑,直接拉起他另一只手,搭在自己的腕上。他眼中的金芒闪烁,身体虽然有些僵硬,却终究没有收回手去。 “你到底要干什么?” 昊天冷冷的开口。 我没有理他,对着元西问道:“感觉到了么?如常人一般的体温,如常人一般的心跳。比较之下,只怕我倒更像是妖孽吧?” “零……”元西怔愣了一瞬,仔细思索过后,眼中逐渐有了一丝明悟。 “我明白了!”他诚恳的说道。微带些歉意的对着昊天行了个礼。 “很好!”我松开手,对着昊天淡笑道:“他是我的人,你可以叫他‘翼’。” 终于明白了我的意图。昊天神色复杂的瞪了我半晌,又将纱笠密密的罩到了头上。 “不准把我的身份泄露出去!否则就是你们自己找死!” 昊天低声喝道。转身便要出去。 “喂!”我懒懒的开口。昊天的身形停了下来。虽然没有回头,但我知道他在听。 “觉得闷了,就来找我喝酒吧。”我极其自然的说道。其实并不想与人牵扯过多,但却很难漠视他寂寞的眼神。说起来,我们都是所谓天谕的受害者。所以才有些放不下么?我想不明白,也就懒得多想。反正从此刻起,我们便是合伙人了。除非他刻意躲我,否则以后见面的机会也不在少数。无论我对他秉持着什么样的心思,总有一天我会想明白的。 没有人追杀的日子是平静而又惬意的。我没有急于寻找青衣楼暗部的下落,而是安下心来经营这个红裳苑。红裳苑中,知道我存在的不在少数。但即便是芸娘等几个心腹之人,也没人见过我的真实面目。他们只是从芸娘口中知道,苑中有位总带着纱笠的怪人老板。反正红裳苑的老板本就是个迷。只要有了芸娘的证明,我也不怕有人置疑我的决定。 其实也不见得要瞒得如此严密。毕竟对于流夜,我不过是个没有实权的逃亡者。对于其他国家,我这个失势的王爷,也不再具有利用价值。更何况没了流夜牵绊的我,除了元西,没什么是我舍不下的。若要离开,也不过是费些抬腿的功夫。尽量将样貌隐起,只是懒得面对身份泄露后,会有的风波而已。确切的说,我的心境还未完全平复。每当想起流夜那张俊逸的脸孔,心中都好似刀绞般的痛楚。短时间内,我不想听到任何有关他的消息,更加不想见到他。这也是为什么在我逃生之后,刻意不去寻找死神队员的原因。我知道这样做不过是自欺欺人。我尽量避开所有与流玥王爷这个身份相关的人和事物,却避不开那根无时无刻都在我胸口内戳刺的钢针。但我便是欺了又能怎样?以我这般懒惰的性子,也想不到什么更好的办法了。 为了发展红裳苑,我仔细的挑选了一批人手。将一些必备的服务理念与这个时空不曾有过的技能教给他们。他们中,不少人资质出众。不但很快掌握了我教的技能,更有了很多创新之处。酒调得最棒的那个小子,名字就叫小酒。他调出的“人面桃花”,就连我都赞不绝口。更成了红裳苑的招牌美酒。喝过的人无不魂牵梦绕。只是没点经济实力的人,可休想尝到一滴。我对苑中的厨子也进行了突击培训。做出的菜品、点心,无不令人食指大动。不出半年的时光,红裳苑的规模就扩大了数倍。变成一处集餐饮、休闲、娱乐于一身的高级消费场所。经营的项目远多于一间普通的青楼。来此玩乐的客人也不再限于男性。很多女子也会到这里品尝美食、调酒。甚至学习舞娘的服饰、舞姿。红裳苑的名号,代表了整个芜城最大的销金窝。这里有全城最好的酒,最出色的厨子,也有全城最多的娱乐种类和最棒的女人!通常有其中的一样,就足以吸引到大量的客人了。而在这里,只要你付得起价钱,几乎所有的欲望都能被满足。 红裳苑的利润早已达到早先承诺的数额。就连我所需要的商业情报系统,也已经略具雏形。但时至今日,我依然不知道红裳苑真正的老板是谁?所有事情的接洽,都是通过昊天传达的。幸而我的好奇心并不太多。尤其是当我能清楚的感觉到,昊天身后的势力是我预料之外的庞大后,我对昊天口中的老头子就愈发的不感兴趣了。现在的这份悠哉生活虽然无聊,却是我一直期待的逍遥。青衣楼的暗部离我似乎越来越远。但奇怪的是,我竟一点都不在乎! 我嘴里咬着元西喂来的水果,手里端着小酒专门为我调的“人面桃花”。斜倚在元西肩头,对着一脸郁闷的昊天阴笑道:“你已经想了快半个时辰了,还不认输么?”我懒懒的开口。 清风吹到院落中特意架设的防风纱帐之上,变得柔和而细碎。记得炼峥云曾经说过,白虎是个多风的国度。尽管一想到他,心中就不自觉的一颤。在这一点上,他却没有骗我。白虎国几乎每天都在刮风,各式各样的风。 目光轻扫过不住鼓动的青色纱帐,我笑得无比自在。今天的风似乎格外的舒服。 那双金眸恶狠狠的瞪着我,我却只觉得如同和煦的阳光洒在身上。头一仰,我轻笑着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元西立刻抬手替我倒满,微颤的唇角带着一丝掩不住的笑意。 一颗白色的棋子终于重重的丢落在棋盘上。 “你是怪物吗?”丢向我的是昊天愤懑的声音。 “一个月前,你连规则还弄不清楚,而且每局必输的!” “早和你说过,我是妖啊。”我浑不在意的开口调笑。经过我一段时间的调教,他对于这个词汇已经不似以往那般敏感。偶尔也会开上一两句玩笑。 没人能替他经历那些他曾经历过的事情。也就没人有资格说,可以治疗他内心的伤痛。我所能做的,也只不过是让那道我不了解伤口麻木一些,尽量减低他的痛楚而已。 “我记得。你是噬人的妖,顺便还想吃了我。”他颇有些无奈的摇头。 元西轻柔的笑声终于脱口而出。我也呵呵的低笑。刚要开口,却有一丝声音传入我的耳鼓。 “翼,去拿纱笠!”我弹身而起,后背向外挡在昊天面前。抬手就将昊天的头揽入怀中。那声音昊天该是也听到了。只因他微微一挣后,便再没有反抗。元西的反应也很快,起身便向丢在角落的两顶纱笠奔去。 我知道我有些反应过度。以昊天的能力,若不想被人见到,自然有太多办法。只是这一刻,身体竟随心而动,没容我思量。 就在这时,院门已被重重的推开。 “老板,出事了!”一个一脸机灵的男子迅速的跑了过来。 “说!”我压低了声音吩咐。虽然不满于他的擅自闯入,现在并不是叱责的时候。我抬手接过元西递来的纱笠,戴在昊天和自己头上。 进来的这个人叫戚海。在红裳苑中扮演着接近大堂经理的角色。此人办事一向稳重。若不是真的出了他无法应付的事情,他是不敢闯进我明令禁止擅入的院落的。 “回老板,苑中来了一位惹不起的客人。他口口声声说要看凌舞小姐跳舞。否则就要砸了我们的翩芊苑。” 戚海似乎若有所指的偷偷抬眼,随即又低下头去。 所谓凌舞,不过是我在红裳苑转型之初,为了凝聚人气而杜撰出来的神秘舞者。我对外宣称:凌舞是个无比神秘的舞者。没人知道她的任何私人信息。她甚至不肯让人知道她的相貌。但由于她舞技出众,这才专门请到红裳苑表演。私下里却让人为凌舞编造了各式各样匪夷所思的传言。专门让人在大街小巷到处散布。不出一个月,整个芜城上下,都知道有一位连脸都不肯露的舞者,要在红裳苑登台献艺。有的人说她貌若无盐,因此怕人看到。有的人说她美若天仙,不过曾经受到诅咒。凡是看到她脸的人,都会莫名其妙的惨死。还有人说,她曾发誓,第一个看到她相貌的人,就是她的丈夫。更有夸张的,说她本是深山的精魅。因触怒了天神而被罚在人间起舞千年。总之,流言是传得越来越离谱。但却实实在在的吸引了大半个芜城的注意。 登台那天,上场的自然是我。我不敢说自己舞艺出众。但新颖的节目编排,神秘的身份背景。加上这个时空从未见过的灯光、舞美的配合。一场表演让凌舞这个名字响彻全城。也给红裳苑带来了众多的客源。这样一来,凝聚人气的效果虽然不错,但凌舞受欢迎的程度实在出乎我的意料。为了让客人的视线逐渐转移到红裳苑的各项服务中去。也为了把自己从这个虚构人物中解脱出来。我这才定下规矩:只有每月十五月圆之夜,凌舞才会表演一场。 “你没告诉他,凌舞只有每月十五月圆之夜才会来苑中表演。其余时间并不在苑中吗?” “我说了。但那人却说:无论如何,红裳苑都知道凌舞的来处。若不肯请她来苑中献艺,就将她的居处说出。否则便是故意为难。他定然不肯放过咱们。” 戚海一脸的苦笑,想是已经吃了不少苦头。 凌舞的身份当然是秘密。但包括芸娘在内的几个心腹之人,大多可以猜出是我假扮的。只是鉴于我不承认,这才陪着我扮白痴而已。也因此戚海才会不顾我的禁令,闯进来与我商量。但红裳苑的客人向来品类繁杂。其中不乏有高官巨贾。戚海也不是没见过世面,他说此人惹不起,问题就真的开始严重了。我若强行拒绝,当时便是场风波。我虽不惧但却不能不顾及红裳苑的利益。但我若因来人权势所迫而妥协。此例一开,谁还会遵守苑中的规矩。 “这人到底是谁?”我有些头痛的问道。 “靖安王,炼峥鹄。” 戚海的回答干脆利落,我的头却更痛了。 三皇子么?没想到我和白虎的皇子这般有缘。就连躲到这等烟花之地也能碰上一个。我回头望了望一直默不作声的昊天。想是他也觉得为难了吧?也对,即便是他身后的势力再大,也不能公开与一名皇子抗衡。否则就真的要造反了。 “你跟靖安王说,苑中已派人去请凌舞。请他耐心等候。”我无奈的开口道。 戚海躬身称是。不待他离开,我又肃然开口道:“你该知道擅自闯入这里的责罚。事毕之后,自行到芸娘那里领罚去吧。” “是!戚海明白!”戚海缩了缩脖子,恭谨的回答。 我将一块玉玦递了过去,淡淡的说道:“顺便把这个带给芸娘,就说是我准了的。” 我也是不久前,才知道他与芸娘两情相悦。只是碍于两人自小卖入红裳苑,早没了婚配的自由。这才拖延至今。如今正好遂了他们的心愿。 “老板……” 戚海满眼的难以致信,喜色布满了脸庞。 “以后好好待她!若让我知道她受了委屈。便是她饶了你,我也不饶!”淡漠的语气却有着大家心知肚明的认真。 “老板放心!” 戚海跪下身,重重的磕了个头,便欢喜的跑了出去。 “昊天,你自便吧。我有事情要做。愿意的话,可以在这里等我。”我回身对昊天说道。说完便向室内走去。 “翼,跟我来!”元西闻声跟上。 刚走出几步,便听到昊天变得有些低沉的声音:“如果你不想去……” “我不在意的。”我淡笑着回答。只是一场舞而已。何必要让他为难呢?要看舞吗?还不知道是谁看谁呢。我正好可以看看这白虎国最后一位我没见过的皇子。 我举步前行。不期然,炼峥云湛蓝的眼睛突然在我脑中出现。像是一泓清泉…… 第四章 故人 我隐入室内,令元西帮我换上专门为凌舞制作的舞衣。舞衣是用不同材质的白色衣料,拼接、镶贴而成。繁复的衣料用的是利落的劲装剪裁。上至咽喉,下至脚踝,连指尖都在包裹的范围之内。唯有背后,由肩胛至下,开了一道长至臀际的口子。仅以轻纱覆盖。整条脊骨上,用一种特有的植物汁液绘了一幅龙纹。这种植物的汁液是极淡的青色,在黑暗中却能散发出一丝银亮。颇有些像是荧光剂的效果。这身舞衣虽然是一径的白。但由于衣料的不同,在变幻的灯火映照下,就会表现出丰富的纹理层次和不同的色泽。我没有选择性别色彩过浓的裙装,也没有佩戴任何饰物。只是借助薄纱和丝绸柔和了自身刚硬的气质。 我从未说过凌舞是女人。但为了保证自己身份的私密性,我还是在流言中刻意做了些歪曲。这件舞衣很好的模糊了我的性别。使“凌舞”这个虚构的人物,得以顺利的出现在众人面前。 全身打点妥当,我令元西去通知戚海准备开始。元西的动作很快。回来时脸色却有几分古怪。 “怎么了?”我抬手托起元西的下颌,轻声问道。 “零……”元西犹豫了片刻,终于开口道:“我在外面看到了连云大哥。” 炼峥云?我心头一紧。他也来了么? 呆了呆,我故作平静的说道:“不奇怪。他的哥哥出来玩乐,叫上他作陪也属平常。” “但连大哥的样子……” 元西嗫嚅着偷眼看我。 我心中一颤,微皱起眉头道:“有什么不能说的么?” “不是不能说,是不好说。” 元西为难的看着我,说道:“还是零自己去看吧。” “也好!”我狐疑的看了看他,不禁略略有些不安。 “你今天不要再去前苑,就在这里等我。”我将覆面的布巾戴好,淡淡的吩咐。 元西的样子与他在玄武国时相比,并无太多改变。若是让炼峥云看到,我的行踪就暴露无遗了。 “是!” 元西为我披上外袍,恭谨的应道。眼眸深处似乎也有一丝不安在闪烁。但时间已不容我对他多加关注,看来只能等我应付完这场表演后再说了。 我起身向专门表演歌舞的翩芊苑走去。戚海早已在苑外迎接。 “凌舞小姐,请这边走。” 戚海恭谨的行礼,准备带路。 “我说过不要叫我小姐。叫凌舞就行了。”我淡淡的开口。声音在真气的控制下,变得柔和而略显清脆。 “是。”戚海微微欠身,举步引我向后台走去。 “表演的准备工作全都就绪了。为了减低这次特殊表演的影响,我已暂时关闭了翩芊苑。靖安王一行,是今晚唯一的观众。” 戚海边走边和我沟通一些表演的细节。我心中却一直在不住思量方才元西的话语。虽然想一探究竟,却又怕乱了我起舞的心境。思虑再三,还是决定表演完毕再做打算。毕竟我与炼峥云的牵扯早已终止于玄武。若想他活得好些,我这个灾星还是别再出现的比较好。 来到后台,我随即令戚海出去准备。自己坐在椅上闭目调息。再怎么心烦意乱也不能乱了凌舞的表演。否则光靖安王炼峥鹄这一关,我就先过不去了。 戚海依命出来,走到靖安王桌前行礼道:“累王爷久候了。凌舞已然来到。” “哦?”一个身穿白色锦缎的男子抬眼哼道:“那还在等什么?赶快开始吧!” 转头对坐在他身边的青衣男子笑道:“总听说这凌舞的舞,妙绝天下!这此特意让她为王弟舞上一次。且看她是否如传说中出色。” “想必是传言夸大了吧?不过是个舞伎伶人,便是好,又能好到哪里?但王兄这番心意,峥云却甚为感动。” 那青衣人淡淡的回答。话虽如此,语气中却无丝毫感动之意。一张俊朗的脸上隐约有一丝不耐露出。 “原来这位就是靖晏王。小民今日有幸得见,实在是惶恐。” 久经训练的戚海,闻言立刻转向那青衣人施礼道。 “免!”清冷的声音传出,仿佛玉石相击一般。悦耳则悦耳,却无半分生气。只听得戚海心中一寒。 偷眼望去,这位靖晏王的相貌与靖安王确有几分相似之处。只是五官更加精致俊美。他的眼睛是湛蓝的色泽,散发着冰冷的气息。配上一头雪色长发,整个人倒像是冰雕玉琢一般。看来竟不似活人。 “这段时间王弟总是忙于政务,很少见你有放松的时候。便是宫中赐宴,王弟也总是借故推脱。尤其是自打半年前,你一夜白头之后……” “王兄多虑了!”没等炼峥鹄的话说完,已被炼峥云硬生生打断。 可能是察觉到自己的语气过于无理,炼峥云勉强挤出一丝笑纹道:“为父王分忧是身为臣子的责任。本王所做之事,比之两位王兄还差得很远。尤其是三王兄,可以说是父王最得力的臂膀。如此夸赞的话从王兄口中说出,岂不让小弟汗颜。” 炼峥鹄眼中闪过一缕阴鹜,口中却是爽朗的笑声:“王弟这般夸赞为兄,为兄也要汗颜了。原来王弟只是想多帮父王分忧,为兄还以为王弟对歌舞并无丝毫兴趣呢?” “王兄误会了。不是小弟对歌舞没有兴趣,而是看过最好的以后,对其他的便没了兴致。” 炼峥云将炼峥鹄那瞬间的凶狠看在眼里,应对时便多了几分小心。 “最好的?你是说玄武的流玥吗?” 炼峥鹄微有些不屑的笑道:“大哥在出使回来以后,也对府上的歌伎百般挑剔。我就不信,他能比得上这些活色生香的美人。” 正说着,炼峥鹄突然记起:在炼峥云面前,“流玥”两字是不能提的禁忌。毕竟说得再冠冕堂皇,炼峥云在玄武的身份,也不过是个任人玩弄的侍从。这件事是白虎皇室公开的秘密。父王也为此事一直觉得对炼峥云有所亏欠。因此在他回国后,不但没有怪罪他,反而封赐颇多。在政务的处理上,对他也是颇多依仗。若不是他体内那一半玄武之血,恐怕他会是自己登基最大的威胁。为了顾及炼峥云的脸面,父王甚至对自己和大哥下过严令,不得将此事泄露出去。更不得借此折辱于他。自己本想借着此次机会拉拢于他。眼看他在自己不慎失言之后,面上的寒意骤浓。心中不由大是懊恼。急忙对一旁侍立的戚海说道:“你站在那里干什么?还不赶快让凌舞开始!本王警告你,若是不能让我王弟满意,本王就封了你的红裳苑!” “是,小民自当尽力而为。” 戚海吓了一跳,连忙答应下来。答应的虽然爽快,冷汗却已然流遍全身。只盼老天开眼,这靖晏王莫要太过挑剔才好。冲着身旁丢了眼色,便有机灵的,跑到后面去传话。 恭谨的上前行礼道:“请王爷赎罪,小民要先将厅内的灯火全部熄灭。” “这是为何?”开口的是炼峥云。答应炼峥鹄来这风尘之地,自己本就不太情愿。只是这朝中的势力早已分成了两派。目前只有炼峥鹄才能与炼峥隆分庭抗礼。自己若想在朝中站稳脚跟,就不得不与他虚与委蛇。但此刻要将灯火熄去,炼峥云多少还是有些顾忌。口气也冷了下来。 “这是舞蹈的需要。请王爷见谅。” 戚海战战兢兢的回答。 “可笑!” 炼峥云冷冷的哼道。神色间,极为不耐。 “但……” 正在戚海十分为难的时候,一个柔和的声音悠悠的传出。 凤霸天下_分节阅读_31 凤霸天下 作者:流玥 “两位王爷竟连看一支舞的胆量都没有么?” 炼峥鹄勃然起身。哪知没等他怒斥出声,炼峥云手中的酒杯竟失手落地,摔出了一片脆响。 “王弟?” 炼峥鹄诧异的看着有些神情恍惚的炼峥云,十分不解的开口唤道。 炼峥云闻言一惊,不由暗恨自己心神不稳。明知道那人已然亡故。自己也已偷偷的叫过、骂过、哭过、疯过。直到一颗心破败不勘,再无分毫的生机。除了为他报仇,自己再想不到拖着这具行尸走肉的理由。但为何在听到与他有几分相似的声音时,早已死透的心还是会重重的跳上几下。紧接着便是彻骨的疼痛。 不自觉的抬手摸了摸头上如雪般的白发,炼峥云不禁苦笑。它年若是能在地下相逢,也不知他可还能认得自己?还肯不肯拥抱自己?还愿不愿对我说一句:你是我的人!? “罢了。熄灭便熄灭。你我兄弟总不能让一个舞伎看轻了不是?” 炼峥云淡然开口。抬手将炼峥鹄扶坐了下来。看在与他声音相似的份上,这次就放你一马吧。 “多谢!”那声音依旧平静,似乎并不太在意炼峥云的宽容。紧接着淡淡的吩咐:“戚海,还不速去准备。” “是!” 戚海应声而动。不足盏茶时间,舞台上已挂上了四、五淡蓝色的帐幕。一条白色的布索垂挂在舞台中央。一面大鼓立在一角。 丝竹之声缥缈而至。八个妙龄少女身穿明艳的舞裙鱼贯而出。她们轻笑着、旋转着,手中红、黄两色的轻纱好像烟霞,映照着娇俏的面容。众女的舞动看似杂乱无章,却又有种难以言喻的和谐。每人在舞至客人桌前的时候均翩然行礼。柔软的腰肢像是会折断一般。礼毕,八女如归巢的乳燕,迅速来到舞台前的灯烛之处。舞台两侧共有八座主要烛台,呈半扇型分布。此刻每座后面都站定一人。 “凌空一舞红尘醉,但求世人莫心碎!”低低的吟唱由帐幕后传出。 八女随之轻声吟唱,厅内的烛火一盏盏熄灭。先是客座间的烛火,后是由八女控制的主烛。在低媚入骨的丝竹声陪伴下,整个大厅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炼峥云与炼峥鹄都是习武之人,厅中的黑暗并不能完全影响到他们的视力。但黑色本就是让人产生紧张和恐惧的颜色。因而两人也不自觉的运功于耳,仔细捕捉身边的所有声响。 只听得丝竹声逐渐变小,几声清脆的银铃声点缀在其间。好似顽皮的精灵在的跳跃。 终于,丝竹声全然消失了。正在两人仔细聆听银铃的脆响时,铃音突然带着布帛的破空之声飞向舞台的角落。 只听“咚”的一声,雄浑的大鼓被敲响了。一个略带豪迈之气的清亮歌声划破了一室的寂寥。 “混沌初开惊雷响,雨骤风狂。孤独的灵魂在天地间游荡。找不到心之所向。……” 吟唱中,一条散发着银白色光芒的龙形,自舞台正中缓缓飞落。以炼峥云的目力,隐约可以看到半空中有一个攀附在布索上的人影,正在曼妙的舞动。此人便是那个叫凌舞的舞者吧。她真的是女人么?虽然那身躯看来柔若无骨,其间蕴藏的力道却好似一只蓄势待发的豹子,带着一丝凌厉的气势。仅管还看不出有什么不对,炼峥云心中的戒备却更深了。 银亮的龙形巧妙的绘在凌舞的脊骨之上,显得浮凸有致。凌舞缓慢却幅度极大的动作,更是令它看来灵动非常。像是拥有生命一般。直到那银龙平伏于地的时候,一丝银亮陡然从舞者手中弹射而出。清脆的铃声与浑厚的鼓声几乎同时响起。舞台前侍立的八位少女,闻声将主烛逐一点燃。她们手中艳红的薄纱已然提前罩到了白色的灯罩上。整个舞台在红光的映照下,弥漫着犹如血雾般的色泽。红光将淡蓝的帐幕沾染成一片神秘的紫。唯有舞台正中匍匐的人影,周身包覆着深深浅浅的红。像是要融在这片血色之中。 然后,那人影动了。如同风一般旋身而起。清亮的歌声转而轻浅却苍凉。 “……宇宙洪荒,厮杀的战场。无数生灵被埋葬。冷眼看死亡,笑得张狂。只因在这片大地上,唯有无心方能看到真相。淡漠的坚强,抵不过疏离的目光。学不会温柔的模样,却连自己都遍体鳞伤……” 当那变幻的修长身姿,如烈焰般升腾、燃烧之时,炼峥云的心魂仿佛猛然被重锤击中。手中的牙筷在炼峥鹄惊叹声中寸寸断裂。血色的光影在舞者身上流动。虽然看不见她的相貌,但那如凤凰涅磐般,华美而又决绝的神韵,与那人如出一辙。渐渐的,舞台上翩若惊龙的身影与记忆中的红衣重合到一处。滚烫的泪,自炼峥云的眼角滑落。 神呐!求你千万不要开这种要命的玩笑。炼峥云的脸上泛起一丝苦楚。若再来一次,怕就真的疯了。 就在炼峥云几乎要冲上台去的时候,又有一颗银铃从凌舞的手中激射而出。鼓声响起的同时,主烛上艳红的灯纱已由八女逐一换成淡金色。 舞台上的血雾逐渐散去,好似阳光普照大地。台上的帐幕,呈现出淡绿的色泽。一派生机盎然。已然变成淡金色的人影,遍身的烛光闪烁。褪去了如侵略之火般的血艳,那舞却更急了。连歌声都炽烈起来。 “……生命无常,如刹那的火光。无所求的立场,却在沉静中绝望。耳中话语似糖,暖至心房。无法言喻的力量,在寂寞的灵魂中滋长。收敛起锋芒,宁愿在凡尘中舞至癫狂。……” 凌舞的歌声犹如山林中的野火,肆意的蔓延。歌者激越的情绪中,众人只觉得有一丝淡淡的喜悦从歌中渗透出来,温柔的在心头流淌。那如艳阳般耀眼的身躯,更是舞出了令人血脉沸腾的力量。 就在观者忍不住会心一笑的时候,凌舞已如蛟龙般,腾身而起。张扬的身姿瞬间凝固在众人眼中,那份奇特的感觉就像是凝固了时间。 然而就在此刻,眼前的一切再起了变化。 “……心灵在飞翔,幸福的模样。直至刀锋斩断了翅膀!……” 歌声中弥漫的生机好似被利刃生生斩断。痛楚如排山倒海般汹涌而来。凌舞躯体中的力量,仿佛在刹那间被抽得一干二净。就像断翅的蝴蝶,飘落尘埃。 但表演却并未结束。凌舞修长的手臂在空中划出曼妙的弧度。观者的惊呼尚未出口,大鼓再次被自凌舞袍袖中射出的银铃击响。台前的八女应声开始了极轻的哼唱。便是炼峥云运功于耳,也不过隐约得闻。 “手中肉,杯中酒。得意需尽欢,莫待白了少年头。衣不如新,人不如旧。怎知新欢旧爱在心口。良宵淡月人空瘦,疏影也风流。” 同一个旋律,却有着不同的音高。歌声汇合在一起,竟丝毫不觉杂乱。反而凸现了舞台上孤绝凄冷的气氛。除了舞台两侧已经恢复其原有色泽的四座主烛,其余灯火在八女的吟唱中逐渐熄灭。 台上的火光虽然少了一半,炼峥云却发现自己反而看得更清楚了。只因台上那再度起舞的身躯,在烛火中闪动着近似晶莹的光泽。好似烈焰焚尽后如雪般的飞灰,明明是生机断绝的冰冷色彩,却偏偏让看的人心头掠过一丝灼热。就像那火已然烙入躯壳。 似疏离,似渴望。复杂的情绪在凌舞的舞姿中表露无遗。就在观者的心魂全然跟着舞者起伏的时候,凌舞突然笑了。仅管她的视线从未与任何人有过交集,覆面的白纱也一直严密的包裹住她的脸孔。但几乎所有的人都如心有灵犀一般,真切的感受到那一抹极清极浅的笑容。 凌舞的歌声弥漫着从未有过的柔和。如清风朗月,在众人心头滑过。然而任凭观者如何用心,也无法在其中感受到丝毫情绪的波动。没有喜悦;没有眷恋;甚至于没有伤痛。有的只是无尽的空灵与淡漠。 “……踏过千年的时光,只为陪在你身旁。轮回的业障,谁也避不开的绝望。离别的地方,一缕孤魂在吟唱:红尘梦一场,死又何妨?” 轻灵的舞动,不带一丝烟火之气。素白的色泽在灯烛光影的变幻中,不但不觉单调,看来竟有了几分惑人心志的华美。 凌舞的动作越来越慢。就在她几乎完全静止的时候,两颗银铃一前一后的斜斜飞出,重重的撞击在鼓上。最后四座主烛也应声而灭。四周再次陷入了黑暗,仿佛回到了一切的开端。鼓声的余响,在众人心中震出一波波涟漪,久久无法平静。而炼峥云却在最后一线光明中,对上了一双散发着冰冷气息的晶亮黑瞳。 他只觉得头脑一晕,浑身的血液都好像凝固了一般。恍惚中,竟没有发现身旁的灯烛已被逐一点燃。舞台上也早就空无一人。 侍立在一旁的戚海静静的走上前来,轻施一礼道:“凌舞的表演完了,就请两位王爷到饕餮苑用餐可好?老板已命小民为两位王爷准备了本苑最有特色的餐点。还请王爷品评。见多了在凌舞表演后,唤不回神志的客人。戚海早已深谙应对之道。 炼峥云缓缓的吸气,尽力稳住自己的情绪开口道:“这凌舞的舞技果然出众,但不知你可否为本王引见一下。本王要当面致意。” “非常抱歉!”戚海暗叫不好,深深的施礼道:“非是小民不肯答应,只因凌舞不算红裳苑的人。不受苑中节制。只因与本苑老板私交不错,这才肯来苑中献艺。每次表演完毕,也是立刻离开。小民只能将王爷的意思告知凌舞,他若不肯答应,也请王爷海涵。” 炼峥云闻言把脸一沉,“那你就跟她说,如果今日本王见不到她。这红裳苑就再没有一日的安宁。” 阴冷的口气不仅让戚海白了脸孔,也令炼峥鹄倍感讶异。自己这位四弟由于身份尴尬,向来不愿与人亲近。更是从未依仗权势做出过什么强人所难的事情。今晚的他的反应实在令人费解。不过便是他不开口,自己只怕也会有同样的要求。很难想像会看到这样的舞,这样的女人。难怪传言中说她是山中的精魅。否则怎会有人连脸都没有露出,就能牢牢锁住自己的心魂。忍不住想,如能将她抱入怀中,该是怎样的销魂滋味。但以目前的境况,炼峥云的支持,可比一个舞伎的用处大多了。思量清楚,炼峥鹄微笑着开口道:“王弟果然懂得欣赏。这凌舞确是个尤物。连为兄我都忍不住动心呢。不过王弟放心。你我兄弟情深,既然王弟喜欢,为兄自当尽一份心力。”转头对戚海说道:“没听见我王弟的话么?我二人的话有多重的分量你应该清楚。忤逆我们的下场可不是一个红裳苑担得住的。” 不咸不淡的几句话,已将拉拢之意说得明明白白。炼峥云闻言微微一愣,自然听得出炼峥鹄话中隐含的威胁。咬了咬牙,炼峥云没有出声,这态度竟是默认了。炼峥鹄不由大喜过望。怎么也没想到,一个舞伎便换来了炼峥云的支持。他狠狠的向一旁的戚海瞪去。暗下决定,这凌舞愿意也罢,不愿意也罢。总之是不能逆了炼峥云的心思。大不了将她全家抓住,然后再将凌舞捆了,直接送到他床上也就是了。 正当戚海吓得手脚瘫软的时候。一个女子走过来,将一张纸递到了戚海手中。戚海低头一看,不禁大大的松了口气。对着炼峥云行礼道:“凌舞答应与王爷一会,请王爷移步。” “头前带路。” 炼峥云起身说道。动作依旧稳定,声音却已有了一丝颤抖。 “翠儿,玉儿,还不请靖安王爷去饕餮苑用餐?好生伺候!怠慢了老板的贵客可是会受罚的哦。”众女娇声答应。戚海转身引路,走前不忘吩咐女侍尽心。主要是怕凌舞只见靖晏王一人,会惹得靖安王不快。其实到是他多想了。炼峥鹄一心以为炼峥云有意于凌舞,又怎会这般不识相的跟去。 一路走来,炼峥云的心跳得飞快。一面想快些见到那令他无比熟悉的人。一面又极度害怕与她见面。 若她不是他?自己要怎么办?笑么?笑自己痴心妄想!哭么?哭自己生死两难!万般思量到如今已是心力交瘁。眼看答案就要出现,炼峥云的头脑中竟是一片空白。 随着戚海在苑中转了片刻,两人来到了一处相对隐秘的院落。小小的院门上书两个大字“凌霄”。 走到这里,戚海停步道:“不经传唤,我等是进不了这里的。就请王爷自行前往吧。” 炼峥云摆手令戚海退下。微有些颤抖的手缓缓将院门推开。院中并无灯火。但皎洁的月光映照下,鹅卵石的地面反射着银白的光芒。各色景致纤毫毕现。 院内是一处很小的花园。地方虽不大,布置得却极具巧思。在花木掩映中有一座石台,栏杆处有一人临风而立。一身素白的袍服在风中鼓动,包裹出一具挺拔矫健的身形。 炼峥云再也按捺不住,提气飞扑了过去。 那人闻声回过身来,依然是一块厚厚的布巾蒙住了面目。整张脸只能看到一双闪烁着复杂光芒的清亮黑眸。 “你来了,坐。”抬手指指身边的凳子,我淡淡的说道。 看着炼峥云期翼而又惶惑不安的样子。我的心中不禁掠过一丝酸楚。没想过还有再见的机会,更没想过再见面竟是这般的情境。舞台上便已看到他满头白发如雪。也难怪元西会吞吞吐吐。在他身上到底出了什么事?总不会是炼峥隆那个王八蛋害的吧。我微微皱眉。其实早些时候真的应该干掉他的。 “你……”张了张嘴,炼峥云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想说什么?”我抬手为他倒了一杯酒。直到现在我也没想好该不该认他。这个死人的身份,让我体验到从未有过的轻松和自由。一但我认了他,这一切还能不能保有就是个未知数了。何况,我对于他只能是个麻烦。一个敌对国家的皇子跟他有来往。看看我的下场就知道,这个罪名可不是什么人都担得起的。再怎么说,流夜对我的杀念,总要小过炼峥隆和炼峥鹄吧? “你……是男人。”憋了半天,炼峥云终于开口道。面前这人的身形和眼神都令自己极为熟悉,但周身的气势却与那人有着微妙的区别。毕竟曾经那样的亲密过。同食同宿,同行同止。这区别在旁人眼中或许算不得什么,但自己又怎会看不出来。这真的是他吗?恍惚间,什么都不再肯定。 “我从没说过我是女人。”依旧是淡淡的回答,目光掠过他的肩膀望向他身后。我没有自信可以在他凄楚的眼神中保持住心神的稳定。 “可以让我看看你的脸吗?” 炼峥云再受不了这般不着边际的淡漠,咬牙问道。 “抱歉,恕难从命!”语气是温和的,拒绝却坚定而迅速。 炼峥云一愣,不禁冷笑道:“你不怕我封了这红裳苑?” 我扬起眉,不由轻笑出声。一段时间没见,他的脾气可真是硬了不少。到底是一国的皇子,果然与在我身边时大不相同。 “请便!这红裳苑又不是我的。你我都是聪明人。我劝你省些力气。敢说这种话,自然不怕你毁了这里。”我淡淡的开口。 炼峥云脸色一变,没想到我软硬不吃。双肩微沉,看样子该是想强行扯掉我的覆面巾。我不禁暗自戒备。那知他静默了片刻,终究还是不敢出手。 “那么你可愿让我看一下你的肩膀。你我都是男人,这应该算不上什么难事吧?” 炼峥云再次开口。 肩膀?是想看伤疤吧。我淡笑开来。聪明的决定。我若不给他看,反而坐实了我的身份。 “这到未尝不可。”我站起身来。抓住衣襟两手一分,整件上衣已然离体而去。月光下的身体散发着柔和的光晕。在我刻意的风吹日晒后,一身的皮肤已不似变化之初的晶莹。但依旧是细嫩柔滑、毫无瑕疵的古怪模样。 不是他!炼峥云的心猛的沉了下去。眼前的皮肤莫说是伤疤,连毛孔都细腻得好似看不见一般。他只觉得一阵的眩晕。身体刚晃上几下就被人扶住了。 “你怎么了。”我没想到他的反应竟会如此之大。看着他苍白的脸色,忍不住伸手扶住了他。 “放手!谁允许你碰我!” 炼峥云缓过神来,竟然第一时间甩开了我的手。 “好!你不喜欢,我不碰你就是了。”我耸耸肩,退开一步。 “为什么?为什么还要再来一回?我以为你让我见到了奇迹。却原来上天只是要我再痛一次,只是要我明白什么叫绝望!第一次我白了头发,这一次你要我什么?是这眼,还是这条命?” 炼峥云手扶栏杆,看我的目光从专注到痛楚,最后失去了全部光彩。湛蓝的眸子一片死寂。 听着他的喃喃低语,我的心竟难以控制的揪痛起来。原来他的发是这样白的么?原来除了元西,还会有人为我的死难过。目睹了他的痛苦之后,我还坚持要瞒住他么?或许我的存在并不会给他带来太多麻烦? 这一刻,原本坚定的决心动摇了。 “你……何苦……”我用力攥紧拳头,生怕自己的手会自作主张的向他肩头揽去。 他冷冷的瞥了我一眼,转身便向外走去。如雪的发在风中舞成一片。我却在他转头的刹那,看到了一丝鲜红从他唇齿间流出。 “给我回来!”我心神一震,再不能维持淡漠的神情。口气也变回了以往与炼峥云相处时的霸道。 炼峥云的动作猛然停滞了下来。浑身僵硬的站在原地,但却死活不肯回头。 我叹息着上前,一把将他拽到身前。抬起手,我用力将他唇边的鲜血擦掉。一只手按在他胸前,运功替他调理紊乱的内息。 炼峥云一动不动的任我处置,眼中的光芒却比任何时候都要夺目。 “你……”他依旧说不出话来。只是动了动让我的粗鲁摩擦出一丝血色的嘴唇。 “你什么你?你又发什么疯?想自虐不如让我来虐你,保证让你过瘾!”我故作冷酷的斥责,心中却有一丝暖流通过。 炼峥云闻言浑身一颤,一滴泪水终于滑落。他缓缓的伸出手,颤抖着向我脸上的布巾抓来。 这一次,我没有动。 “主子!”布巾松脱的刹那,哽咽声冲出喉咙。 “叫我零!”我淡淡的笑道。 换了件外衫,我与炼峥云在园中坐定。与他分别之后的际遇,在我口中也不过三言两语便说了个干净。 “当初我父王命顾长歌混入青衣楼多年,也不曾得到此物。最后却是落到了你的手上。没想到龟煞竟有这般神奇的功效。更没想到竟会救了你一条性命。这还真是天意。”炼峥云讶异的把玩着手里的龟煞叹道:“我本以为你杀顾长歌是因为知道了他是白虎的间谍。谁知却是为了那个凌家的后人。” “你若想要就拿去吧。如果交给白虎王,或许对你有些帮助也不一定。只可惜无论我再怎么研究,上面的字迹也不会出现了。”我端起酒杯,淡淡的说道。 炼峥云摇了摇头,说道:“这种东西交出去只会惹麻烦。白虎这几年的情况并不算好。父王的身体越来越坏。御医绞尽脑汁也查不出病因。朝政大权四分五裂。炼峥隆和炼峥鹄的斗争也是越发激烈。这东西对你来说可能算不得什么。但它所代表的意义却足以掀起新一轮的争斗。” “你不想要么?也许你可以找到青衣楼的八个暗部。有了这股力量,便是想当白虎王也不是不可能。”我静静的望着他说道。 权利对于大多数男人来说,有着难以抗拒的魅力。有了流夜的前车之鉴,我不会再卷入任何政治斗争。能帮他的也就屈指可数了。 “东西放在你那里也是一样。” 炼峥云慌忙将龟煞丢还给我。“当不当白虎王我不在乎,只是你别想再随便离开。” “你不明白吗?我是个麻烦!”我苦笑着将龟煞收好。没想到这小子不但脾气见长,连反应也敏锐许多。 凤霸天下_分节阅读_32 凤霸天下 作者:流玥 “一直以来,怕麻烦的其实是你!若不是我必须顾及母亲的立场,我宁可不当这劳什子的王爷。你已经死过一次,属于流夜的部分也应该随之消失了。所以,这一次我不会再放开你。你是我的!我一个人的!” 炼峥云伸手用力抓住我的手臂,指尖几乎陷入肉里。盯着我的眼中闪烁着一丝凌厉的光芒。 我微皱起眉头看他,虽然没有抗拒,眼神却逐渐失去了温度。我不否认我是喜欢他的。但只为自己而活,早已成为镂刻在灵魂中的执念。更何况,我不可能丢弃将生命交付于我的元西。 “你……生气了么?” 炼峥云看出我的不悦。以往与我相处的习惯,令他不自觉的松开了手。 我冷冷的看了他片刻,视线慢慢落到他雪白的发上。想到他为我吃的苦,我的心头一酸,终于软了下来。 “我只属于自己,所以不会是你的。我知道这样说你会难过,但我决不能骗一个会为我的死伤心的人。如果这样你还希望我这个灾星,留在有你的地方的话。我就留下!否则我会永远的离开。” 我将他的手握入掌心,慢慢的举到唇边淡笑道:“我亲爱的王爷,做决定吧!无论你怎么选择,我都会满足你。” “你……混蛋!”我猜炼峥云这次是真的发怒了。一张俊脸气得青白。 “你怎么可以给我这种选择?你明明知道我……我……该死的!卑鄙!”湛蓝的眼中燃烧着如火般的炽热。 幸好他骂得再凶,也没有甩开我的手掌。 我收起了脸上的笑容,将他的手轻轻叠放在掌心。微有些迷朦的眼光一遍遍扫过他修长的指尖。 “其实我知道这样说对你并不公平。但跟我这种混蛋相处,对你本就没什么好处。到底你我并非寻常男女。我从未忘记,我说过你是我的人。但那又能怎样呢?你是白虎的皇子。就算不能当上白虎王,你也不可能和一个玄武的皇子厮混在一起。就算我陪你一段时日,你总还是要娶妻生子的吧?难道到时我还能阻止你不成?所以便是人到了白虎,我也完全没有找你的打算。此刻要你决定,不过是不舍心头的那一丝牵念。你骂我卑鄙也罢、无耻也罢,这混蛋的性子倒像是与生俱来的。百般的思量过后,却原来还是为难了你。” 诚恳的开口,低低的叹息。不能怪他生气,这番话便是个真正的混蛋也未必说的出来。只是我若不说,岂不是更加混蛋? 若说在玄武时,元西之于我,尚且只是有亲密关系的侍从。我宠他、照顾他,一大半是责任使然。然而一同在生死边缘游走过的今天,元西早已成为我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以身份而言,他或许依然是我的侍从。又或许一生都是我的侍从。但他也同时是我心中决不能被侵犯到的部分。仿如龙之逆鳞。既然注定了丢不下与我生死相连的元西。我早没了承诺的资格。所以对于炼峥云,我唯有给出这般不公平的选择。宁可他永不见我,也不愿骗他。 炼峥云恶狠狠的瞪着我。一直瞪到澄澈的眼中雾气弥漫。收回手,他干脆的起身向外走去。 眼看他走出了石台,我的心中不由一痛。原来说得再洒脱,也还是会有不舍。只是我没权利开口留他罢了。 方走出十余步,炼峥云的声音便传了过来:“本王刚刚喝的那种酒很不错,没准哪天还会来喝。你给本王多准备一些,本王要……要借酒浇愁!”恼恨的语气中微带些羞涩之意。听得我不由轻笑出声。一颗心蓦的松了开来。 “抽刀断水水还流,举杯消愁愁更愁!”劝诫的话用调笑的口气说出,实在听不出几分真诚。显然炼峥云也这么觉得。远处只传来一个不屑的哼声。 “说的好!”一个悦耳的声音从院墙处传来。 我的心头一凛,一仰头,一杯酒倒入口中。便在这一瞬,手指微动,一把极薄的刀刃顺着衣袖滑落到掌心。 “想喝一杯么?”我淡淡的举杯笑道。心中却有一丝杀意涌起。 “你不说,我也是要喝上一杯的。” 昊天神色平静的举步靠了过来。 “等了你这么长时间,问了戚海才知道你约了靖晏王。怎么样?知道你是男子,他没有为难你吧?” “那倒是没有。你一直在等我么?”我为他倒了一杯酒,试探的问道。 “废话!不是你让我等的么?难道还是我想看一个男人跳舞不成?”昊天端起酒杯,瞪了我一眼。 “我看,是你怕我害你的红裳苑被封才是真的。”我嗤笑道。心中却有一丝暖意流过。想来是他怕那炼峥鹄有什么出格的举动,这才留下的吧? “又是废话!总不会是担心你这个妖孽吧?”昊天喝了口酒,送了个白眼给我。看他自如的样子,不像是听到了我与炼峥云的对话。我该不该冒险留下他的性命?一番思量,很有些拿不定主意。且不论他背后的势力,单只这份关心便让我下不了手。牙一咬,挥手间,手中的刀刃消失在腰际。 “你还在气我下棋赢了你么?”我大笑出声。 昊天的表情突然僵硬了起来。一双闪动着金芒的眼睛,恶狠狠的瞪着我。话语像是从牙缝中生生挤出。 “我看起来像是这般小气的人么?” “不像!不像!”我依旧大笑着拉他坐倒。拍着他的肩膀说道:“下次我故意输你几局也就是了。” 昊天说不过我,一把夺了我手中的酒壶。怒冲冲的对着嘴一气喝了个干净。我啧啧的摇头,如此牛饮怎么喝得出好酒的滋味。简直是王八吃大麦,糟蹋了粮食! 微凉的夜风一波波吹在身上。狭小的院子在月光的映照下似乎变得无比空旷。我学着昊天的样子,闭了眼,深吸一口气。只觉得周身都好像包裹在冰冷的月光之中。唯有身旁昊天的身体,向外散发着一丝热力。温温的,好不舒服。 静了片刻,昊天突然低低的开口道:“你的舞很出色。如果有机会,你可愿单独为我跳上一曲?” 我闻言一愣,一种古怪至极的感觉从心底升起。 “你不是不喜欢看男人跳舞么?”我干笑了几声,开口道。 “那个人若是你,男女都无所谓。” 昊天的眼并没有睁开,我却犹如被千百个人死死盯住般手足无措。定了定神,我开口笑道:“想看跳舞还不简单。只是我人比较懒,很难提起兴致罢了。今晚你我不谈歌舞,只谈些酒菜如何?你跟我去我的酒室,我调几种你没喝过的好酒给你。” 急急拉了昊天起身,向酒室走去。我在前面走的匆忙,见不到昊天的神色。但却觉得身后有一股专注的视线,看得人背上像是着了火一般。 到了酒室,昊天依旧是一言不发。我的调酒他倒是酒到杯干。那叫一个……浪费!喝到后来,我看他的金眼也有些直了,干脆就搬了床被子,让他在酒室睡下。反正这酒室是我私人的地方。除了我和元西,谁也进不来。 第二天一早,元西告诉我昊天已经走了。我不禁暗自松了口气。隐约中又好像有一点失落。 接下来的日子过得依旧平静。昊天很长时间都没有再出现。只是透过芸娘,送了几坛上好的酒。说是弥补我酒室的损失。他送得及时,我收得也爽快。毕竟留下他的那一夜,我酒室中的藏酒起码让他喝掉了一半还多。 炼峥云倒是隔三岔五便来找我喝酒。说是喝酒,多半也就是想在我这里放松一下紧绷的精神。更多时间我们只是下下棋、聊聊天。 我知道他在朝中的日子不好过。三个皇子中,他的势力最小。自从他答应加入炼峥鹄的阵营之后。炼峥鹄便直接将他推到了权利之争的最前面。根本就打定主意让他做挡箭牌。他所面对的压力成倍的增加,让冷眼旁观的我看得有一点心疼。到底该不该帮他?老实说,我从没这么矛盾过。我的身份过于敏感,本不该对白虎的政事发表任何意见。但此刻坐困危城的,是我允诺了要纳入羽翼之下的人。让我怎能就这么看着他一点点憔悴。或许炼峥云也曾想过要我帮忙。几次含糊的刚开个头,又将话题扯了开去。想必他也是顾忌到我的身份吧。 不过话又说回来。如今的我,既无权又无势。便是帮忙也最多起到个参谋的作用。实在帮不上他什么。 仔细思量一番,我抬手将怀中的龟煞掏了出来。 一直以来,我都嫌这玩意是个麻烦。就是身处这风尘之中,也从未在它身上花过一分心思。如今为了炼峥云那小子,说不得也只有动些脑筋了。 第2部分 第五章 惊变 龟煞的秘密既然与芜城有关,或许昊天这个地头蛇可以帮上点忙。仔细思考一番后,我吩咐芸娘给昊天留了个口信,约他来红裳苑品酒。 当晚昊天便依约而来。对着我,他仍然没有话讲。喝酒的速度也依旧快得像喝水一般。只是望着我的眼神好似有什么与以往不同了。 今晚我不打算让他醉,所以调给他的都是些淡酒。看着他淡金色的发在夜风中不住飘动。我突然觉得自己让芸娘叫他过来,似乎并不仅仅是要他帮忙,更多的却像是想要再见他一次。想要弄明白,那一晚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这酒如何?”我淡淡的开口。 “不错!只是没什么力道,像是给女人喝的。” 昊天撇了撇嘴,轻笑道。有些鄙夷的将杯中的红色花瓣挑拣了出去。 “这款酒叫‘柔情’,本就是调给不善饮酒的人饮用的。但不善饮酒的可不见得只有女人。”我微微一笑,再调另一杯外表看来与‘柔情’极为相似的酒端在手中。 “这款酒的名字是‘背叛’,也不属于烈酒。只是入口凛冽,犹如钢刀刮过喉咙。你敢不敢试试看?” 昊天满不在乎的接过杯来。酒方入口,他的脸色已然大变。我大笑出声:“这酒的力道如何?” “你不会指望这玩意也能卖钱吧?”强忍住呛咳的欲望,昊天板着脸说道。 “当然要卖钱!只不过‘背叛’是不单卖的。”我笑着将‘背叛’倒入昊天喝剩下的那半杯‘柔情’之中。酒的色泽突然变得浓艳而粘稠,像是鲜血在翻涌。 “你再尝尝这款‘炼狱’吧。”我淡笑着举杯,笑容中掺杂着一丝苦涩。 昊天的神情也似乎凝重了几分。金眸低垂,看着手中的酒杯,低声说道:“这世上真有人懂得炼狱的滋味么?” 那话语中的凄楚与自嘲,听得我微微一怔。实在不知该如何接口,我索性装作没有听清楚的反问道:“你说什么?” “没什么。”昊天抬眼微笑。端在手中的酒,干脆的一饮而尽。 “如何?”我自信的挑眉。 昊天的手,紧紧按住胸口和肚腹,片刻后才朗声笑道:“你果然是妖孽!竟然连这种感受都可以凝聚在酒中。” 看来是可以挂牌出售了。我满意的轻笑。这‘炼狱’入喉,喝的人会感觉全身血行加速,心脏跳动变快,经脉中像是有火焰在流动。咽喉处也会有一波波温热的甜意涌出。让人分不清是水果的甘甜,还是血液的腥甜。这份奇妙的感受持续的时间虽然不长,相信还是会让很多客人沉迷其中。 “酒喝完了,你要说的话也该想好了吧?” 昊天缓缓的吸了口气,开口道。闪动着金芒的眼睛,远远的避开了我的视线。像是在担心什么,又像是在期待着什么。 以昊天的头脑,自然了解我要他过来决不会单单为了品酒。仅管是一脸早死早超生的可笑表情,但他这般主动却也是我没料到的。 “我有件私事要你帮个忙。”我把玩着手中的琉璃酒杯,状似随意的说道。 昊天闻言一愣,紧绷的神情一下子松了开来。他故作惊讶的抬眼看我道:“难得你还有做不到的事情。说来听听,让我也长长见识。” “好说。”我暗自翻了个白眼。对于昊天的调侃根本是充耳不闻。 “我曾对你说过,我涉足这红裳苑只是想寻找些东西。不过我生性懒散,在这里待了半年多,也没真正的用心找过。我知道你在这芜城人脉甚广,就想请你帮忙打听一下。找得到固然好。找不到却也不妨事。权当是了个心愿。” “我记得你连找的是什么都不知道。这让我如何打听?” 昊天颇有些为难的说道。 “简单!”我伸手直接将龟煞摸了出来。 “你只需要帮我打听一下,是否有人认得这个玩意就行了。” 我倒也不怕昊天打龟煞的主意。一来,是他背后的势力庞大。区区一个青衣楼,应当还没看在他眼里。况且自我们相识之初,昊天也曾对我多次试探,甚至找借口与元西交手。但却一直没能摸透我的真正实力。因此合作至今,他向来是平等待我。想必多多少少也有些忌惮之意隐于其中。二来,这龟煞在江湖中的名声响亮、传言颇多,但真正见过的人却是少之又少。昊天若不识,则无觊觎之心。倘若他为此对我不利,岂不证明他知道如何找出青衣楼的人?那之后会有什么变故,就不是他能控制的了。何况我就不信青衣楼的人都是白痴!若是什么人拿着这块破石头都能号令他们,青衣楼早八辈子就完蛋了。这种废物,我要来也没用! 昊天漫不经心的将龟煞接了过来。我微笑着看他,用心观察他的神色。哪知龟煞方一入手,他脸上的血色竟瞬间褪了个干净。 “这东西是你的么?” 昊天的金眸里精光暴射,一股森冷的杀气透体而出。 “没错!你认得这玩意么?”我依旧笑得平静,垂在腰间的手指却已紧紧扣住了暗藏的锋刃。 “认得?”昊天仰天大笑,笑声中充满讥嘲与愤怒。 “我怎会不认得!只是万没想到,这个人会是你!零?凌舞?!我真是个白痴!这么明显的事情,我竟然没有注意到。” 笑声过后,昊天脸上的悲怆之意更浓。但眼中的杀意却如风中的烛火,忽明忽暗。 “怎么,你与这玩意的主人有仇么?”我淡淡的笑道。 看昊天的样子,不像是对龟煞有兴趣。比较之下,他仿佛对我性命的兴趣更大一些。心中电般闪过万千念头,在其中长留不去的却是一句由衷的咒骂:真他妈的倒霉!早料到以青衣楼当年的嚣张,江湖中必定树敌不少。哪知我还没当上楼主,就先替它背了黑锅。话又说回来,我改个什么名字不好?偏偏姓凌。此番定是被昊天误认成凌笑天的后人了。这黑锅背得那叫一个结实!连个王八翻身的余地都没给我留下。 他对我杀意虽不坚定,但我还是做好了动手的准备。只是不到万不得已,我实在不想与他兵刃相向。以我的心性,只要出手,便很难不伤他的性命。杀念越炽,我的脑中却越是浮现出与他相处的点滴快乐。若是就这样杀了他,我的心神定然会留下一个无法填补的裂痕,再难回到圆满的境界。这对我将来的修行极为不利。 昊天眼中的金芒几乎全然消失了。瞪着我的眼中只有不甘与悲愤。一抬手,我二人面前铁木制的桌子瞬间被他击得四分五裂。各色酒具叮当作响、碎了一地。就在残酒如鲜血般飞溅的时刻,一道弧光从昊天手中斜挑而出。锋利的剑,静止在我喉前三寸。 我没有动,依旧是淡漠的神情。只是无论是木屑还是酒液,还未及身便已被护体的真气震散开来。一袭白衣纤尘不染、无风自动,在夜色中划出狂放的轨迹。 “你真的要杀我么?”我无奈的对他苦笑。 若是免不了这一场恩怨,倒不如快些动手。也省得我心头的杂念越来越多,塞得一颗心胀痛不已。不过这场架打得实在冤枉。方才还在把酒言欢的人,为了一个我根本不知道的理由硬要和我玩命!还真是他妈的莫名其妙! “为什么?”昊天低低的开口。金色的眼神涣散而朦胧。 “这话该我问才是。”我缓缓的回答。神色凝重而又微带疑惑。 “贼老天!你耍我耍得还不够吗?” 昊天没有理会我的问题,声音却突然大了起来。悲愤的吼声中,人已远远遁去。 “这世上的人多如繁星,为什么龟煞的主人偏偏是他?……” 我静静的站在原地,看着他的人影逐渐消失在夜幕中。心中的郁闷无处宣泄。虽然这次我们没有开打。但不知道症结所在的我,很难保证昊天不会再起杀心。老实说,昊天对龟煞所有者的恨意,实在有些出乎我的意料,也让我大感麻烦。他的武功或者尚不能造成我的困扰,但他背后的势力却着实让我有些头痛! 对我这种懒人来说,其实最好的办法就是一走了之。看来也是时候离开这个多风的国度了。元西自然是要同我一起的,只是炼峥云要怎么办?总不能要他放弃了权位,和我浪迹天涯吧?说起来我已经害得他伤神伤心,凭什么还要他做出如此大的牺牲?正矛盾中,忽然听到元西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 “零,这里出什么事了?”想必是被昊天制造的响动引来,元西疑惑中略带一丝急切。 “没什么,只是有人撒酒疯罢了。有什么事吗?”我不在意的对他笑道。 “撒酒疯?”元西轻轻的皱眉,显然是不太相信。但他也知道,我这么说就表示不喜欢他再问了。他随即转开了话题。 凤霸天下_分节阅读_33 凤霸天下 作者:流玥 “戚海传了话来,说靖晏王请凌舞小姐过府一叙。” “这个时间?”我微有些奇怪的问道。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只是炼峥云从来都是亲自来红裳苑找我,这次怎会要我过去?莫不是出了什么事情么? “是啊,来接人的车子已经停在后门了。零要我如何回复?” “帮我更衣吧。”我转身向室内走去。既然如此,去一趟也好。顺便把我的打算和他商量一下。若是他不愿放弃权位和我离开也不打紧。我走之前,只需先将元西送到安全的地方。自己潜回城中,伺机宰了炼峥隆和炼峥鹄也就是了。那白虎王便是怀疑此事与炼峥云有关,我也不会让他拿到丝毫把柄。何况他身体久病,闻此噩耗只怕一条性命也就伤损得七七八八了。最后白虎的王位岂不是炼峥云的囊中之物?到那时我再离开,总算还了炼峥云对我的一片心意。从此他做他的白虎王,我当我的流浪客。天高海阔,再不相逢! 带上覆面布巾,肩上带兜帽的披风将躯体包裹严密。我这才和同样带着覆面布巾的元西走出红裳苑。后门处果有一辆马车在等待。车夫是个看来憨实的男人。见我出来,连忙替我打开车门,放好脚踏,显得十分殷勤。 “有劳!”我用真气逼柔了嗓音说道。迈步上了马车。待元西在车夫身旁的位置坐定,车夫随即跳上车,马鞭一挥,车已快速驶离。 坐在车中,我的心境依旧没从昊天给我的冲击中完全恢复过来。见了炼峥云我要如何对他开口?难道直接说:我想要他,所以他必须放弃一切跟我走么?要我跟他说这种混账话,倒不如直接去杀了他的两个哥哥。对我来说,只怕还要容易一些。我懊恼的抓了抓头发。不知不觉的,自己竟变得这般优柔寡断了么?看来是平静的日子过多了,得失间的计较竟也大到可以影响自己的程度! 深深的吸气,我的心境逐渐澄澈。得之我幸,不得我命。这世上哪有什么是非要得到不可的?我本来就一无所有。便是失去了全部,也不过依旧是一无所有。执著于得失反而失去了我重生的意义。 心中的郁结一旦想通,头脑也跟着敏捷起来。我突然觉得有个模糊的念头快速掠过我的大脑。仔细回想,又捉不住其中的关键。然而一丝隐隐的不安却在心中不停窜升,逐渐弥漫了整个身躯。 这千锤百炼后自然生成的警觉,绝对不会出错!所以就在方才,一定有什么东西被我忽略了。但是,我到底疏忽了什么? 越是急,越是摸不着头脑。就在此时,马车外,车夫与元西低低的语声传入耳际。 “……没想到凌舞小姐是个这么温和的人。难怪我家主子对她总是魂牵梦绕的。” “过奖。” 元西的回答非常简洁,敷衍的意味十分明显。但两人的话听在我耳中,却像是一道闪电划过脑海。我终于想到一直被我忽略的是什么了。 所有知道或是猜到凌舞真实身份的人,都不会叫我“凌舞小姐”。就算是炼峥云,也只是称呼我为“零”。更何况他明知道我这里的状况,怎会要人明目张胆的到红裳苑来接凌舞?这不是将凌舞本就居于红裳苑的事实泄露出去了么?以他的心思,怎会犯下这种低级的错误?不!是以我的能力,怎会犯这种低级的错误!我懊悔的攥紧了拳头。 “这位大哥,请先把车停一下可好?我有些东西忘在苑中,要让侍从去取来。”我轻推开车门,放柔了声音说道。 “就快到了,小姐请回去坐好,莫要颠簸了身子。”那车夫嘿嘿一笑,车子却是赶得更急了。口气中隐隐有一丝轻佻透出,眼神也锐利了起来。 抬眼向元西递了个眼色,在他佩剑出鞘的同时,锋利的指刀已然压上车夫的颈侧。 “我说停车!你没听到吗?”声音瞬间变得阴冷,我再不掩饰眼中的杀气。 或许是没料到我身怀凶器,更没想到我下手这般干脆。一眨眼的功夫,他已受制于我。但显然他也受过严格的训练。眼看情势不对,抬手在马背上重重甩下一鞭,人已侧身向车下摔去。 “跳车!”我一看那马仰头欲嘶,断喝一声便跃出车厢。运力一刀,将马颈切断。马嘶方才出口,那马却已如断线的木偶般轰然倒地。车子也在惯性的作用下,翻滚而出。碎成一地的残木。 翻身落地后,我第一件事便是确定元西跳车后的安危。好在他的轻功已有小成,这番变故不但没有令他受伤,反而让他亲手抓住了那个试图逃跑的车夫。 “做的很好!”我朗声说道。看着百米外,他用剑压着那车夫的利落模样。我不禁暗自点头。 “零,怎么处置?” 元西的口气依旧听得出一些惊慌,但初次建功的兴奋还是占了多数。 “杀了他!我们必须马上离开。敌人很快就会赶过来。”我淡淡的吩咐,低头在马车的残骸中迅速察看,希望发现一些敌人的线索。这个车夫在利刃及身的时候,都没有丝毫投降的意思。从这种人的口中是问不出什么线索的。倒不如一刀杀了干脆。 “杀……了?” 元西似乎被吓了一跳,声音微微一颤。我突然想到,这种事他从未做过,想必很难下得了手。 “你不用动手,让我来!”我抬起头说道。刚要过去,只觉得耳畔传来弓弦连声轻响。 “快躲!”我暗叫不好,纵身向元西身旁跃去。百余米的距离,再怎么快也需要两三息的时间。在我赶到的时候,十余支箭矢已如闪电般射到。我一把抱了元西滚开。一身的狼狈暂且不论,却还是没能完全躲过。我的肩头和大腿都是一阵的剧痛。 “妈的!”我低声咒骂。不是气自己受伤,而是伤口隐约传来的麻痒,让我知道这帮兔崽子的箭上有毒。 “主子,您还好吧?”元西咬牙问道。他的手臂被箭头擦过,留下一片深褐色的血迹。 “好不好得看跟谁比。我总比地上那家伙好多了。”我冷笑着反手折断了箭杆,迅速起身将元西挡在身后。再不去看身旁被箭矢钉死在地上的车夫。 这些王八蛋的箭上设有倒钩,为了保存体力,我只能运功压住毒性的蔓延,暂时还不能将箭拔出。 “反应很快嘛?没想到大名鼎鼎的凌舞竟然是个男人,而且还有武功。这消息若是卖给玄机楼,怎么着也得换个千八百两吧?”没让我等多久,道旁的树林中窜出十来个人。为首的一个一脸的凶恶。 “待会我一动手,你就用最快的速度开始向后跑。你知道这样做的原因,所以别在这档口和我废话!”我用极低的声音对元西说道。若不是箭上有毒,这十几个人还不够我热身的。好在我发现,体内变异后的真气似乎有一些排毒的能力。只是效果不太明显。但若是我撑得时间长些。说不定还有干掉他们的机会。但以元西的功夫,还是逃跑比较妥当。据我的推测,这里是芜城外城的边缘。本就人烟稀少。所以他只要逃出里许,应该就可以安全了。 “如果是为了钱,这千八百两的我给你如何?”我扬声说道。 “抱歉了!抓了你的人,我们再谈钱的问题。”说着,那人已干脆的扑了过来。 难怪不再放箭了,原来是想抓活的。面巾下的脸上习惯性的漾开了一丝冰冷的笑容,两柄匕首瞬间出鞘。 “走!”低喝声出口,手中的锋刃电般划出。人也向另一个方向斜斜扑出。这帮人的目标是我。离开我,元西会更安全。 顾不上看身后的状况,我已然将大部分敌人卷入了战团。唯一懊恼的是,这次出来我没有带袖箭和短弩。不然也就不会这般被动了。最倒霉的是,箭矢上的倒钩,随着身体的动作不断撕裂我的血肉。毒性也就随之越来越多的传导到我体内。真气化解毒性的速度,渐渐跟不上毒素侵入的速度。我的头脑开始一阵阵眩晕。 看来这次是真的不妙了。除了眼前的这几个人,道旁的树后还隐着一个人的气息。这个人的呼吸轻浅而绵长,显然是个高手。不过他冷眼旁观的态度,很难猜出是敌是友。当然,是友的可能性不大,我只盼他是个不会与我为难的路人甲就好! 我咬牙再挥出一刀。刀锋准确的划过敌人的咽喉后,顺势割瞎了另一人的双眼。怎奈自己的左腿也跟着一软,险些栽在那头领的剑尖上。 还有七个人。当我再一次因毒伤而仅仅伤到了敌人脸颊的时候,我做了一个极为冒险的决定。自中毒以来,我体内的真气便因抵御毒素蔓延而几乎完全无法调动。如今我为了迅速脱困,只有暂时放弃祛毒,全力出手。希望毒素蔓延的速度,可以慢过我送这七个王八蛋去死的时间。 “我数到三,不想死的就立刻在我眼前消失。”我突然跳出战团,冷冷的说道。 “妈的!你这小杂种杀了我们好几个兄弟。老子说什么也不会放过你!弟兄们加把劲,这小子中了箭毒,撑不了多久了。”为首那人破口大骂,挥剑便冲了上来。 “三!”我沉声喝道。两柄匕首如出海的蛟龙,在夜幕中划出一片朦胧的青光。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放慢了脚步。那领头之人清楚的看到,一双弥漫着妖异杀机的黑瞳,在月光下散发着难以言喻的晶亮光芒。 只可惜,这是他在世上看到的最后景象。鲜血喷出动脉的飕飕声,与白虎特有的风声混成一片。在这荒郊的道旁,奏响了死亡的乐章。 “忘了告诉你,我不喜欢有人骂我。” 我蹲跪在地上,身上溅满了粘稠的血液。围攻我的十一个人已经全部变成了尸体,但起码还有三个人不在尸堆之中。他们应该去追元西了吧。我咬牙站起身来。刚要举步去追,只觉眼前一花,身体不受控制的跌坐在地。 该死!真气的运转让毒素蔓延的更快。我竟已控制不住神志的清醒了。恍惚中,一个人影缓缓靠近。夜色中,金色的眸光闪烁着让我无法理解的挣扎。 那树后之人原来是他!想必是一路尾随而来的吧。不过他此刻出现,对我来说就不是什么好消息了。虽然我不想承认,但昊天的功夫实在是不错。尤其是和中毒已深的我相比。 “如果你一定要我死,起码告诉我为什么?还有,放过翼!再怎么说,他也和你莫名其妙的恨意无关。”我低低的开口。心中却在暗自祈祷:希望老天还是随便什么神明保佑,再给我点时间。不要让昊天马上出手。 口中说着尽可能多的废话,手中的匕首却旁若无人的飞快切开肩头和大腿的血肉,将嵌入其中的箭头挖了出来。随着鲜血的大量涌出。体内的毒素也开始减少。基本凝滞的真气在我的努力下再次运转了起来。只是脱力的状况并没有减轻。虽然情况对我十分不利,但我经过太多严酷的训练,让我放弃反抗是不可能的!不到最后,谁也不知道赢的是我还是他。 “你以为这帮杂碎是我派来的么?”昊天的声音依旧是悦耳的。说出的话,却带着一丝恼怒。 “不是的话当然好。但你无法否认,你一直隐而不出,多少对我还存了几分杀念。而我想知道的是,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十分平静的回答。其实不用他说,我也相信这些人不是他的手下。但昊天对我的态度实在让人琢磨不透。因此对话虽未停止,手上的动作也同样未曾停过。 我将伤口的死肉一点点削掉,等它们流出鲜红的血液,这才撕下两块衣襟将伤口用力扎好。腿上的伤口还算妥当。肩头的就不那么好包了。犹豫了一下,我从暗袋中摸出引火之物。点燃后便咬牙凑到肩头的创口之上。随着嗤嗤声响起,伤口已被烧得一片模糊。 “你干什么?”昊天见我引火自焚的举动,脸色大变。伸手便将我手中的火焰打灭。其实我倒是可以躲开,但看他的神情隐约带着一丝慌乱,不知怎的,我竟没有动。也罢,反正已经搞定了。我抬手在肩头随意勒上一段布条,便强行站起身来。 “别担心,我只是想止血而已。毒素未清,我不能随便用药。火焰虽然会烧焦皮肉,但也同时封住了血管。比较之下,这个方法止血速度最快!”我淡淡的回答。轻轻活动了一下胳膊,我暗自庆幸:还不错,伤口暂时不会影响挥刀的速度太多。而且疼痛有助于集中精神。 “没有人担心你!”昊天闻言一怔,随即冷笑道:“我只是奇怪,你怎会知道这些古怪而又残忍的手段?” “如果你曾像我一样的生存过,你就知道在挣扎求存的人眼中,这种手段就像吃饭、喝水一样的平凡而又普遍。” 我牢牢的握紧了手中的匕首,盯着他的眼睛说道:“若是在以前,死亡对我来说,根本没有意义。但今天不行!我有需要保护的人,所以不能死!” “到了这个地步,你还想着保护别人么?”昊天的神色更复杂了。不过这一切于我无关!我懒得再猜测他心中的秘密,挥手间,匕首在空中闪过血色的锋芒。 “你认为我没这个能力么?”强大的自信从喉间传出。 昊天的脸色一连数变,手中的剑在鞘内发出轻微的嗡声。我紧紧的盯着他的眼睛,片刻不能分神。这对我的精神负担很大,但我没得选择。稍有不甚,自己便交待在这里了。只是拖得越久,对我就越不利。就在我忍不住要抢先出手的时候,昊天竟重重的叹息,放开了手中的剑柄。 “我知道这是我杀你的唯一机会。但,你赢了!我没把握杀完你后可以全身而退。” “不用客气!若你要杀我,机会多的是。”我缓缓收回了匕首,人也慢慢向后退去。目前最重要的是确认元西的安危,我没时间和他耗! 昊天从怀中摸出一个瓷瓶丢了过来。“或许吧,杀了龟煞的主人是我从小的愿望。但看到你的顽强,让人忍不住……想帮你。这瓶中是很好的解毒药。应该对你有些好处。”苦笑的神情中,竟让我感到一丝认命的颓丧。 我从瓶中倒出一粒药丸,想也不想的投入口中。昊天确实曾想杀我,但还不至于在药中耍什么手段。药一入腹便有一股清凉晕开,想必是有了作用。 “能走的话,和我去一个地方吧。” “抱歉!如果你不打算和我动手的话,我要去确认翼的安全。”我转身就要离开。这帮杂碎不是昊天的手下,也就意味着元西的危险更大。只是我怎么也想不出,是谁要和一个舞者为难? “翼的情况应该不太好。”昊天的话,瞬间停下了我的脚步。 “你什么意思?”冰冷的眼光锐利如刀。 “那箭上的药多半是会麻痹人神志的蓼荨草。老实说,我从未见过有人在身中两箭后,还能如此顽强的杀光敌人。也从没见过有人用你这样的方法缓解毒素。我想就是翼,也做不到吧?你以为一个受了毒箭所伤的人,跑得了多远?不过他们似乎只想活捉你,所以便是捉住了翼,也该不会伤他性命。” “该死!”我心中一震,不由咒骂出声。昊天的话虽然难听,确也是事实。但当时我能做的事情实在不多。所以更多的怒火,针对的是自己的无能。 “替我把翼找出来!我知道你办得到。”抬头看着月光下的金瞳,我坚定的说道。 “如果没有合理的理由,我也不能动用大量人力。所以,请跟我去一个地方。我保证你会得到满意的答复。” 昊天的口气突然恭谨了起来。我心中的疑惑却更深了。但无论如何,这也是一个机会。 “走!”再不废话,我迅速跟着昊天离去。 没想到的是,我们的目的地竟然是芜城外城一座极为普通的庄子。说是普通,但以我的经验,这庄子里的戒备,只怕比皇宫内苑还要严密几分。 “这是什么地方?”我若无其事的开口问道。暗自盘算:这样的布置,自己要闯出去需要多少时间。 “老头子的家!” 昊天沉声回答,语气中竟有一丝的敬畏。 老头子?昊天背后的势力终于要浮出水面了么?我不禁开始推测昊天带我来的动机。妈的,总不会是要我加入黑社会吧? 老头子的出现,迅速得让我吃惊。以年龄来看,总得有六七十岁了吧。这到也不负“老头”之名。不过刚一见到他,本能就告诉我,这个外表平凡而又慈祥的老人,比我曾见过的任何一个人都还要危险。周身的真气不自觉的加速运转,精神也高度的集中起来。我咬紧牙关,强行抑制自己心脉中沸腾的杀机。这老头甚至连气势都还没有放出,便已逼得我必须以杀气抗衡。可见他的级数高过我太多了。 昊天见他到来,连忙上前跪倒。恭恭敬敬的将手里的龟煞递了上去。 “就是他吗?”老人微笑着开口。 “是!他就是凌舞。” “辛苦了,不过没想到找到的人会是你。”老人接过龟煞,看也不看便放在一旁。人却慢慢向我走来。我故作平静的看着他,心中却早已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哪知他上前来,对我打量一番之后,竟极为恭敬的抱拳施礼。说了一句我万没想到的话: “青衣楼护法凌空,见过凌公子。” “青衣楼?”我不由怪叫出声。 “见鬼了!如果你们是青衣楼的,昊天为什么……不明说。”转眼间见到昊天如死灰般的脸色。不知怎的,冲到口边的质问又生生吞了下去。直觉告诉我,昊天要杀我的事,定然是他自作主张。若我说出来,他受到的惩处很有可能极为严重。 似乎是没想到我会替他隐瞒,昊天的脸蓦的抬起。金瞳中闪烁着难以置信的复杂光芒。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相信你也看了我手中的信物。我有件事要利用青衣楼的势力去做。你只说愿不愿做就行了。”无论其中有多少内情,我都不想考虑。先把元西救出来才是正事。 “信物的确没错,看你的形貌也该是接受过龟煞的圣力改造。但若想成为青衣楼主,我们还需要考证你的身份。还……”凌空的话语不紧不慢,条理分明。但我实在没心情和他耗。 “该怎么查是你的事!我不关心!但我要办的事却耽搁不得。这样吧,就算我雇青衣楼帮忙。酬劳是钱还是那块石头,由你们定。我只要你尽快替我把人找出来!”我冷冷的打断凌空的话。虽然知道这举动实在无礼,心中的焦急却已快超过我的忍耐限度。 凌空的气度显然很大,完全没有在意我的放肆。 “看凌公子一身的血衣,想必确实有紧急的状况。那就照凌公子的说法办吧。在身份确认之前,青衣楼暂时将你视为上宾。”转过头,对昊天说道:“凌公子的事教给你了。” “是!”昊天恭谨的回答。 “等等!”我开口叫住准备离去的凌空。 “首先感谢你的帮助,我知道我的态度很失礼。其次,凌舞只是个虚构的人物。叫我零!一切终于零,也始于零的零!” 我并不想让他们认为我本身姓凌。以他们的能力,想必可以查出我的真实身份。若是让他们以为我有意欺骗,岂不冤枉! “知道了。”凌空和蔼的笑了。 凤霸天下_分节阅读_34 凤霸天下 作者:流玥 第六章 愤怒 有了凌空的准许,青衣楼的力量立刻被调动起来。我也被妥善的治疗后,送回了红裳苑。令我意外的是,昊天竟然还想办法通知了炼峥云。等我回到苑中,他已然独自一人在我房中等我了。 “你没事吧?”急切的眼中是满满的关怀。 “我很好,有事的是元西。”我淡淡的回答,心中的沮丧和挫折感几乎无法掩饰。 炼峥云脸色瞬间暗了下来,似乎受到了什么打击。 “我已经让手下人去查了,你别太担心了。”他蹲跪在我身旁,强挤出一抹笑容说道。 我的视线终于聚焦在他脸上,只见炼峥云湛蓝的眼瞳里荡漾着一丝伤痛。 “对不起!”我终于忍不住将他揽入怀中,“让你担心了!” 炼峥云的身体一震,随即反手将我紧紧抱住。声音中也带了些微的哽咽。 “为什么在这种时候,站在你身边的永远不是我?” “别傻了!”我轻声安慰:“他是我的侍从,自然要跟着我。再说,一个元西就让我险些乱了方寸,若再添个你,我干脆直接投降算了。” 或许我真的没有开玩笑的天份,随口打趣的话竟然令他变了脸色。 “你也说了他只是侍从。如果你可以不再为他担心,我便送十个绝色的侍童给你。保证个个机灵懂事,而且都是从未有人碰过的干净身子。”话一出口,屋内的气氛突然阴冷了下来。 “你当我是色鬼么?”我抬手捏住他的下颌说道:“如果我真是这种人,早在你还是连云的时候就已经被我当成玩物了。玩腻了再往流夜手里一送。以你的身份,别说十个侍童,什么样的美人我要不来?我又怎会宁可背负叛国的罪名,也要放你逃生。” 我的话似乎戳到了他的痛处,炼峥云瑟缩了一下,难过的闭上了眼睛。 “我知道我对不起你。你会有今天的处境,全是我害的!其实我只是想知道,我到底哪一点不如元西?论学识、论武功、甚至于相貌,我自信都不在他之下。便是对你的心思,也没有少他半分。为什么你会这样在意他?只因为你抱过他么?”说着,他竟将单薄的衣袍一把撕开。炼峥云小麦色的漂亮肌肤,立时呈现在我眼前。“我也愿意让你抱啊。” “云!”我微微一愣,终于无奈的轻叹。抬手脱下外衫,温柔的裹住他赤裸的身体。而后,连人带衣拥入怀中。 “你记住!我抛弃王爷的身份是我自己的决定。你根本不必为此内疚。权势之于我,本就是个虚幻的概念。我所在意的,只是守护好属于我的部分而已。这种自私的想法,你可能很难理解。但如果现在让我再选一次,我还是会用尽手段放你离开。不要认为你不如元西。若是有人威胁到你的安全,我同样会竭尽所能的保护你。我流玥对天发誓:只要你属于我一天,我就护你一天!哪怕为此和全天下为敌我也不在乎。直到你不再愿意属于我。到那时,我依然会微笑着看你离开。”细碎的吻轻轻落在炼峥云雪白的发间,我十分诚恳的说道。想来我真的不适合拥有感情吧?没想到竟带给他如此大的不安。 “真的么?”炼峥云仰起的脸上绽放出动人的笑容。看我点头,他伸手搂住了我的颈项。 “怎么办?我想吻你。”晕红的双颊上是一双荡漾着水波的蓝眸。 我没有回答,干脆的印上了他性感的薄唇。当那吻从炽烈逐渐转为缠绵,我的手指轻柔的拂上了他的睡穴。不是我看不出他眼里的不安和渴望。只是在元西生死不明的时刻,我实在不知该如何面对这样的目光。 抬手将他抱到床上躺好。看着他眼角晶亮的泪痕,忍不住将他颊边的白发细细理顺。 他醒来后还不知要如何生气呢?我苦笑着从暗格内取出属于“玥”的装备。随着精巧的装置一件件贴上我的身躯,炼峥云带来的一丝柔情迅速的褪去。杀戮的欲望在心中节节攀升。为了不让自己太过兴奋而导致疲劳,我慢慢的进入冥想状态,开始调理体内的真气。 这次中毒几乎耗掉了我近六成的真气。当然,如果不是我中毒后还强行出手的话,应该还不至如此。但这次事件也让我发现了体内异种真气的又一个特性:它会自行排除我体内的有害物质。换句话说,同样是中毒,只要我的真气没有耗尽,我反应出的症状就会比其他人小上一些。看来等元西救回后,有必要为此做几个小试验。想战胜敌人,首先要知道自己的极限在哪里。 不知不觉中,天色已然透出一抹青白。院子里隐约传来衣饰带起的风声。我缓缓睁开眼睛。房门被轻敲了两下,昊天不待我回答便自行推门而入。 “有消息了么?”我沉声问道。起身便迎了过去。 紧急的时候,礼节根本不在我考虑范围之内。别说他不过是推门而入,便是一脚把门踹开,我也不会在意。但此刻我床上还躺着一个衣衫半褪的王爷,情况就有了几分说不出的暧昧。 “是……”昊天的话刚出口,视线已然越过我的肩头,牢牢的盯住了我床上的身影。虽然炼峥云的脸一直对着床里,但整个芜城谁不知道?只有靖晏王炼峥云才有一头如雪般的白发。何况我遇袭之事还是昊天命人通知他的。 “继续说。”我对着昊天甩了个响指,将他的注意力吸引回来。既然看到也就罢了。虽然目前的状况的确有几分古怪,但我也不觉得需要解释什么。随他怎么想都好。 “地点已经确认。因为怕危及翼的安全,下边的人没敢惊动他们。” “了解!派人守好这个院子,你马上带我过去。详细情况我们路上再说。”我转身便向外走去。 “现在吗?可是天已经亮了。”昊天急忙伸手拦我。 “亮了又怎么样?杂碎就是杂碎。人再多两倍,也还是杂碎。你以为我会在乎?至于造成的影响,我不信你摆不平!何况我能等,翼等不了!多在他们手里一刻,他就可能多受一刻的伤害。”我冷冷的回答。伸手便拨开了他的手臂。 “可是你的伤……”昊天焦急的再次伸手,迅速抓住了我的肩头。 “不碍的。这种小伤,舔舔就好了!”我反手电般弹向他的脉门,直接用行动证明。 昊天躲闪不及,勉强改变手形,用小臂硬挡了一指。 “我看你真的是妖怪!”剧痛下,昊天闷哼了一声。瞪着我的目光倒像是见了鬼。 “是你给的药好。”我一把拉住他的手臂,向外拖去。再婆婆妈妈的,我就要忍不住揍人了。 “红裳苑的人属于青衣楼吗?”路上,我突然问了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不!但多嘴的人已经永远消失了。”昊天听懂了我的意思,金眸中闪过一丝凶狠。 “很好!”我再不多言,全速向目的地赶去。这个泄露凌舞居所的人,便是昊天不杀,我也不会放过他。 刚到地方,一个目露精光的汉子便迎上来施礼。让我奇怪的是,昊天不知何时又将纱笠罩了回去。 “空部,空九见过巡查使,见过公子。” “什么情况?”昊天知我焦急,连忙摆手问道。 “对方有二十四人,其中五个是高手。西厢房内应有密室。我们方有熙部二十五人,魇部十人待命。”那空九迅速回答。 “吩咐所有人在四周待命。两部按照平时的配合方法,封锁整个院子。我不要任何一个活物从你们手中逃生。做得到吗?”我冷冷的开口。肃杀之气透体而出。 听到元西的消息,满腔杀念的我,仿佛天经地义一般吩咐空九。早忘了面前之人并不是我的属下。 “遵命!”哪知那空九竟也自然而然的躬身应答,而后才突然反应过来。他不由面色大变,连忙转头望向我身旁的昊天。 昊天好像愣了一下,随即轻叹道:“这次行动全由他做主。你等听命而行,不得有误!” “是!”空九这才松了口气,下去传达我的命令。 “里面的行动怎么安排?需要多少人?”昊天问道。 “不用,你帮我看好了外面的人就行了。我自己进去。”我低头开始检查周身的装备。 “你疯了?”昊天一把抓住我的胳膊。虽然看不清他的脸孔,到也能听见他咬牙的声音。 “别逼我打晕你。”我微有些不耐的撩起眼皮。“拜托你学会相信我。” 昊天的手指一根根松开。悦耳的声音此刻却无比坚定。 “算上我。不然谁也别去!” “可以,那就索性也带上空九。但你要保证听我的指挥。”我暗中翻了个白眼。没有良好的配合,多一个人起不了什么作用。有时反而会造成负担。但现在没时间和他解释。 “没问题。”昊天答的爽快。简单做几个手势,空九便跟了过来。 我压低了声音说道:“昊天的任务是护住我的身后,随时接应。至于空九……你的任务只有一个。” “是。”空九应声上前。 “护住了昊天,他若伤了一根寒毛,你便自己找地方请罪去吧。”话一说完,我立刻腾身扑入院内。完全不给昊天反对的机会。 此时天色已经大亮。院中有数人正在活动。见我大白天突然跳入,几人不由大惊失色。我不容他们反应过来,弩箭如闪电般贯穿四人的咽喉。第五人的呼声方才出口,森冷的匕首已然死死压住他的颈项。 “闭嘴!”我低低的喝道。 “你……怎么……”那人的呼声立刻断绝,蚊蚋般的开口道。 “昨晚抓来的人关在哪里?” “在……厢房的暗室。”那人乖乖的指了个方向。 “其他房间还有人吗?” “没了。除了我们几个,其余都在暗室里。 “很好,带我去暗室。”我手下微微用力,一丝血色染上了他的身体。 “别乱来,我带路就是了。”那人吓得连忙举步。 我给跟进来的昊天递了个眼色,示意他将其他几间房间检查一遍,免得有漏网之鱼。昊天无奈的听命而行。可惜屋子没有几间。我们刚将暗室打开,他们已经跟了上来。我皱了皱眉,本来不太想他看到我残忍的一面。看来是避不开了。 暗门内是一条狭窄的走道,我只能让手中那人走在前头。哪知刚走两步。一个粗哑的声音便传入我的耳鼓。 “老大他们都爽好几次了。你说什么时候能轮到咱哥俩?” “谁让那小子玩起来比小娘们还过瘾。老大他们才没这么快尽兴呢。不过你放心。那小子硬气得很,怎么折腾他都不松口。玩不死的话,一定有咱俩的份。……谁?” 话听到一半,我的眼前已是一片血红。耳内咚咚的只剩鲜血鼓动的声音。隐约中,似乎听到昊天在说话。不过再没有一句话可以冲入我的大脑。 “不想死就别跟过来。”我的声音低得似乎只有自己能听到。但如果昊天有脑子的话,就该发现我浑身弥漫着死气。一旦我进入了这种状态,从来没有生灵愿意靠近我。因为无论他的生机有多么茂盛,都会被我吸食得一干二净。 捏住引路之人的脖子,我纵身扑了出去。人尚未落地,一支支钢针已然激射而出。猝不及防下,惨叫声成片的响起。 眼前是一个类似大厅的所在。厅内有十几个人。钢针射瞎了约一半人的眼睛。但显然他们是幸运的。因为另外一半,永远用不到眼睛了。 哀号声奇迹般恢复了我的听觉。随手抛开不小心被我捏断脖子的人体,另一柄匕首也离刃而出。我舔了舔嘴唇。鲜血醉人的甘甜,却浇不灭我心头的烈焰。灵魂的飨宴才是我最需要的清泉。 远处的惊呼像是空九的声音。 虽然眼前全是血红的色泽,我依旧转过头,对着空九的方向低声笑道:“想不想看我跳舞?”噬血的笑容中,杀戮之舞鬼魅般展开。 “住手!”当厅中最后一人的脖子穿在我的匕首上时,终于有一人从大厅的后面冲了出来。 我不喜欢他的声音,所以一刀便向他咽喉封去。他的武功意外的不错,竟然一连挡了我两刀。但他的好运也就到此为止了。因为我不只有两把刀。轻抬膝盖,利刃从我腿侧弹射而出。他见我起脚,即刻抬腿来挡。反应不可谓不快。但却料不到我膝上会有锋刃弹出。惨呼声中,大腿的动脉已被我割断。鲜血迸出的同时,回旋击出的刀柄重重敲在了他的后脑。 与他交手的过程说起来慢,其实也不过数息之间。等他颓然倒地,昊天和空九已然赶了过来。 “他死了么?”空九的声音变得有些古怪。想必在他眼中,我的所作所为与魔鬼没什么区别。 “他没那个福分。”森冷的声音像是从幽冥传出。 这会功夫,厅后又窜出三人。这三人似乎出来得十分匆忙,身上的衣物还十分凌乱。我不由怒火更盛。匕首的寒光化为流星,刃口狠狠的向其中一人噬去。 “一人一个!”昊天轻喝一声,与空九一起出手。 对于他们的帮助,我没有反对的必要。趁我对付这人立足未稳,我运气与胸。不闪不避的向他怀中扑去。拼着挨他一掌,一刀断了他的手筋。这人的内力十分浑厚。便是我用全力护住心脉,依然受了不轻的内伤。一口鲜血冲口而出,直喷在他的眼上。就在他视线受阻的片刻,匕首灌注着真气,迅速戳向他几处穴道。 很少有人点穴点得像我这般凶狠。但只要死不了,我是不吝于给这帮杂碎多些痛楚的。没有花时间关注其他两人,我已直接向厅后闯去。昊天的功夫我是知道的,空九也该是个好手。便是不能取胜,一时之间也尽可抵挡的住。救元西的事情,有我一人足以。我不希望别人看到他狼狈的样子。 没闯出多远,元西清俊的脸孔便出现在我面前。那里大约是间刑室,四处丢了些简易的刑具。算不上肮脏,只是十分凌乱。元西被悬吊在屋子的中央。赤裸的身上遍布着鞭打和烫烙的伤痕。还有无数被暴力侵犯的痕迹。以往清亮的眼,紧紧的闭着。可他脸上的神情竟依旧如水般的平静。只是……更像是死水。 “不想他死,就把匕首放下。”随着低哑的声音响起,一柄长剑斜斜指向元西的胸口。 我强行将视线移到一旁,一个一脸阴鸷汉子持剑站在一旁。杀念猛然间冲上脑海,我手一松,两柄匕首呛然落地。 “你就是那个跳舞的男人?倒是长了张好脸。比这小子强了不少。床上的功夫想必更棒吧?若是觉得那个白毛的王爷满足不了你,不妨来找我。”那人淫笑着说道。 “元西!给我把眼睛睁开!记不记得我教过你什么?”我根本不理会那人的挑衅,真气聚成一线,将声音直接送到元西耳边。 元西的身体微微一颤,泛着血丝的双眼缓缓睁开。 “主子,你怎么来了?”沙哑的声音不复以往的清亮。元西沾着血迹的脸孔,竟然挤出了一丝笑意。 我的心仿佛被重锤击中。破碎一般的疼痛。但口气却依旧是严肃的。 凤霸天下_分节阅读_35 凤霸天下 作者:流玥 “我来,是为了带我的人离开!现在回答我,我教过你什么?” 那个用剑指着元西的人,虽然听不到我说的话,但看到元西的反应,也知道我在对元西交待着什么。 “别想玩什么花样!如果不听话,我先杀了这小子。”他威胁着将剑向前送了一下,元西的胸口被剑锋划出了一道血痕。 “……放弃挣扎的人,没有被拯救的价值!”喑哑的声音带着沉沉的死气。对于胸口新添的伤口,元西就像感觉不到一般,完全没有反应。但我做不到!抑制不住的杀意在胸膛内冲撞,仿佛要破体而出。室内的空气瞬间变得阴冷而又粘稠。 “所以?”这一次我是朗声而问。 元西现在的模样和死了没什么区别。我不想看到他这个样子。 “……任何时候都不轻言放弃!” 元西犹豫了一下,似乎明白了我的意思。一丝生气在他凝视我的眼中逐渐升起。 “很好!”我终于将视线转到已经被我无视他的态度惹怒的人身上。 “或许我先从他身上卸点东西下来,再和你说话比较好。”那人咬牙怒道。 “我也教你一件事。”旁若无人的活动了一下手脚,我对着那人冷笑道:“长剑只是耍起来好看,其实并不是件好武器。”话未说完,人已如箭般急扑而出。和我身体同时射出的还有三支短弩,四把飞刀。短弩一取眼、二取持剑的肘、三取胸口。无论哪一下挨上,他都不可能有机会再伤元西。若是躲开更好,我还不想他死得如此痛快。飞刀不伤人,只为避免他用元西挡箭。没有看到我先前出手的方式算他倒霉。手里没了匕首,我杀人的速度更快。不想死的话,他只有退! 但我想我太小看他了。他的身体遂我所愿的暴退。但手里的长剑向我刺来之前,竟然还有余暇将一柄飞刀挑向元西的方向。 “快闪!”我大喝一声。飞刀的力量在那人挑拨之后虽不致命,到底会给元西带来一定的伤害。幸好元西只是手脚被缚,并非全无活动的余地。身体一侧,堪堪闪过刀锋。 这便是那人最后的机会了。我微微侧身,手指运力弹动。一连几下都弹到了长剑的平面之上。那剑的质地便是再好,也经不住这种击打。刺向我的剑锋齐柄而断。趁他断剑时,身体失去平衡的一瞬。掌指间弹出的薄刃,狠狠刺入他四五处穴道。惨叫声中,鲜血迸射。不待他跌倒,反手间,便精准的挑断了他手脚筋脉。因为我不会再给他站起来的可能。 撂倒那个不知名的杂种之后,我即刻拣起匕首,割断元西手脚上的绳索。他的身子软软的倒入我怀中。我飞快的脱下外袍,替他穿在身上。 怀中真实的重量,让我快迸裂的心逐渐安静下来。我忍不住俯身吻上他染血的薄唇。 “不要!”元西突然用力将我推开。 我一愣,柔声问道:“我碰疼你了么?” “不是!”元西摇了摇头,低声说道:“元西身上不干净。” “胡说!”我怒道。可是元西的一双眼却远远的转了开去,根本不肯看我。 我的心一阵阵抽痛,不敢想他曾受过怎样的折辱。 “若论脏,这世上谁也没有满手血腥的我脏!” 我低低的叹息,直接抱起他向外走去。 大厅里的战斗还未结束。昊天的对手已然倒下,此刻他正和空九一起对付另外一个使短刀的家伙。这人的武功竟与我的路子有几分相似。都是以快打慢。论功力,空九在他之上。但因为他的速度很快,又一直对空九采取同归于尽的招式。这才导致无法建功。 “妈的!太慢了。”郁积在心中的怒火再次点燃,我将怀中的元西放在地上。两柄匕首呛然出鞘。 “空九!退!”我断喝一声,合身扑上。 没有人比我更了解那人的弱点。为了追求速度,他不得不放弃了部分力量。说起来,这时空哪里还有人像我一样:力量由别人累积在这具躯体里,没有费我半分的气力。当然,他的武功还有一个最致命的弱点:千万别对上比自己更快的人! 那人对我依旧采取同样的手段。见我上来,也不管我出什么招数,都是闪电般当胸一刺。哪知我非但不躲,反而脚下加力,直接撞向他的短刀。突然的加速,令刀尖碰到我时根本没能发出应有的力量。而且以我的速度,他就是想变招也没有时间。只听叮的一声,刀尖正点在我左手的匕首上。空九的惊呼声刚起,我右手的匕首已然深深刺入了他第三、四根肋骨之间。我刻意避开了他的心脏。敢动我的人,绝对没有轻易死去资格! 点了那人的穴道后,我冷声吩咐:“里边还有一个,给我拖出来。”空九连忙听命行事。人拖出来后,我开口问道:“谁让你们对我出手的?”阴森的语声在满是血肉的厅堂里回响,显得格外凶狠。 “不用问了。”昊天低声说道:“玄部已经把原因查清了。不如我们先离开,剩下的让空九他们处理吧。”说着,便去扶斜倚在墙上的元西。 “别碰他。”我冷冷的开口。上前几步,将元西横抱入怀。刚经过这帮杂种的折磨,任何人的触碰,想必对他来说都是难以忍受的。或许连我都不例外。 “空九,接下来就交给你了!”昊天转头吩咐。 “是!请巡查使放心!”空九躬身应道。 “空九。”我缓缓的开口。轻轻运力,将怀中一直微微颤抖的元西点晕。 “公子请吩咐。”对于我,空九的态度显得更为恭谨。 “将这几个活着的人,剜目、割舌、刺聋双耳,废掉四肢。浑身浇上蜜糖,给我扔到乱葬岗上去。丢出去之前,别忘记先替他们止血疗伤,顺便阉掉他们!怎么样?你能保证做到吗?”阴狠的话语让空九瞬间变了脸色。尚有气息的几人,闻言也不由破口大骂。只是语气中充满了无法掩饰的恐惧。我微微一哂,其实如果不是元西需要我的照顾,这些事我本该亲手做的。 “这……”空九的手指开始情不自禁的颤抖,几次张嘴都说不出应对的话来。 “觉得我太过残忍么?”戾气自我眼中缓缓逸出。 “如果他们只是想杀我,这倒无可厚非。杀人者人恒杀之!我没立场责怪他们。但他们几个最大的错误,就是动了我的人!既然你下不了手,就只能我亲自动手了。我还有人要照顾,没时间做太麻烦的事。简单点,直接用刀吧。”话说到这里,空九和委顿在地上的几人同时松了口气。我的脸上却绽开了一丝诡异的笑容。 “空九,你猜我杀一个人最多可以用多少刀?”空九闻言一愣,脸色登时就变了。 “答案是整整三千刀!一刀不多,一刀不少。我保证在我剐下最后一刀的时候,他的心脏还在骨架内跳动。甚至他还有力气哼哼。”如鹰隼般的目光,在地上的几人身上扫过。仔细得像是在分析他们身体的构造,并且明显有实地观察的意图。 “公子交待的事我保证做到!他们就交给我了!”空九斩钉截铁的说道。 从未觉得自己胆子小过,但此刻他宁愿将这几人丢出去,让虫蚁咬噬、野狗撕扯,也不愿眼睁睁看着他们被我碎剐了。 “很好!交给你了。”我立刻抱着元西转身而去。走到门口时,我停下来开口道:“昊天!有空了,就找我一趟。我要知道这件事的起因。”声音中依旧带着深沉的怒意。我不会放过任何伤害到元西的人。死神的领域内,没有人能全身而退! 第七章 决定 在昊天的安排下,我与元西毫不引人注目的回到了红裳苑。进了屋才知道炼峥云已经走了。也是,我点他的力道并不太大。天亮后他还有事要做,不能耽误了他。 他走得倒也不算无声无息。地上是薄被的残骸,床头上丢了一大张白纸。拿过来一看,上书两个大字:“浑帐!” 我看过不由苦笑,想来他这次气得不轻。不过暂时还顾不上担心。我小心的将元西抱去浴室。打算趁他昏迷之时,将这一身屈辱的痕迹清理干净,包扎妥当。 主意打的不错,但事情却不象我想像般顺利。刚将他放入水中,元西便突然睁开了眼睛。惊惶的眼瞳直到看到我,脸上才稍微有了一丝血色。 “主子要沐浴吗?求您让元西先清理一下再服侍您行吗?”元西抓住我的双手,急切的说道。 “你的伤需要治疗。”我不敢提其他的,只是放柔了声音说道。抽出的手刚碰到他,他竟飞快的运力擒住我的腕脉。 “不用了!元西命贱,这种小伤根本不值得主子费心。” “元西!”我终于沉下了脸。什么命贵命贱?全是狗屁! “求您了!我……我让他们……元西对不起主子,不想脏了主子的眼睛。”低下头,眼眶再也关不住沉重的液滴,泪如珠翠,在空气中划过一道晶莹。 元西的话,让我心中的愧疚如滔天的巨浪般汹涌而来。如果不是我还不够细心、不够强大,元西怎么会有如此的遭遇?对不起我?他竟然还说对不起我?我以为只要我安于平凡,就能在这个时空逍遥一世。哪知到头来连自己的人都护不住!我算什么男人? 这一刻,怒火烧灼着我的胸肺。同样的事,如果发生在我身上根本算不得什么?为什么偏偏是本就一直在意自己身份的元西? “什么时候这种事轮得到你做主了?”我用力将手从元西指间拽出。完全不在乎会不会被元西扯脱了臼。元西吓了一跳,连忙松开了对我的钳制。我一把扯掉了自己的外衣,抬腿便迈入了浴池。 我永远不懂该如何道歉,也没有这个资格。但我知道在这种时刻,绝对不能让他一个人面对。 浴池是在我的要求下,特意修建的。很小。我一进去,元西就几乎要坐在我怀里了。也因此他再没了躲闪的余地。 “主子,不要!我求您,让我自己……” 元西用尽全力环抱住自己的身体,蜷缩在一角。不住流淌的泪象铅一样,一滴滴汇集在我心上。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放开你的手!”我害怕自己的心情伤害到元西,唯有将阴沉的愤怒深藏于内心。脸上严肃的表情,只为让他了解我的坚持。 “你可以选择抓紧我或是抱紧我。但是没我的允许,你不能抓着自己。” “可是……”习惯了遵从我的命令的元西,抬起的脸上满是不知所措的惊惧。 “你是我的人!从身体到灵魂,每一分每一寸都是。这是一年前你自己做的决定。所以,任何情况你都要和我一起面对。你躲不开我!还是你想违背你的诺言,让我再一次尝试被人背叛的滋味?”我一字一顿的说道。坚定的向他伸出我的手。我好不容易让他一点点鼓起勇气,从自己心的桎梏中走了出来。就算是用逼迫也好,绝对不能让他再缩回去! “能够成为主子的人,是我一生中最值得骄傲的事情。但我现在还有这个资格吗?” 元西的眼中呈现出绝望的暗淡色泽。 “这一年多来,元西享受了太多本没资格享受的东西。主子给我的不仅仅是安适的生活,还有我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关怀和温暖。而我能给主子的却实在太少了。如果不是主子仁厚,象我这样的人,连伺候主子的资格都没有。便是以前府里的众位哥哥,哪个不比元西强上百倍?论理元西不该不识进退的紧跟着主子,但就是贪心的想再多看主子一眼。可现在连属于主子的身子都没有保护好,我还有什么脸说是你的人?” “你说够了么?”我冷冷的开口。元西立刻死死的咬住了嘴唇,低下头不敢看我的表情。想必是害怕我责难或是鄙夷的目光吧。 “看着我!”我一把掐起元西的下颌,强迫他抬起头来。元西终究是不敢违背我的命令。目光游移了片刻,便一点点对上我的视线。 “我的东西我自己保护,人也不例外!你有什么理由为我犯的错误道歉?”我嘶哑的开口。伤痛与自我嫌恶在胸口不住翻涌。一股陌生的酸涩,如潮水般漫过我狠狠瞪起的眼睛。元西清俊的脸孔突然变得有些模糊。 这是怎么了?一时间,我怔愣着。眼前模糊的元西,一脸难以置信的慢慢抬手。冰凉的手指轻轻碰了碰我的脸。 “主子,你……怎么……哭了?” 哭?难道脸上那处温热、搔痒的感觉是泪不成?妈的!八百年前就不知道流泪的滋味了。充满黑色血液的身体里,竟然还有空间存放这种无用的液体么?少开玩笑了! “别傻了!我早忘记怎么哭了!”我嘲弄的扯了个笑容出来。“倒是你,发完神经没有?如果发完了就靠过来。你身上的伤需要包扎。” 元西的反应似乎比方才进步了不少。他的眼神游移了一刻后,终于落在了我的脸上。像是要仔细分辨我的情绪一般一眨不眨。或许是没看出我有不悦的神情,元西的指尖慢慢贴上了我的手臂。我见状伸手,一把撕开了自己的内衣。将整个胸膛袒露出来。 “我劝你胆子最好放大一点。我任凭你上下其手的机会可不多。”调侃的语气配上邪恶的笑容,让元西瞬间红了脸庞。绝望的眼中,蓦然跳过一丝好笑的情绪。一直以来的苍白,平添了一抹艳色。这才是我的元西该有的样子。 “过来。”我将他轻拉到怀里。小心的为他清理身体。为防止他继续用牙齿虐待自己,我淡笑着将手指推入了他唇齿之间。因为无论元西的心境如何变化,他也绝不会伤我。 手指在他温热的口中挑逗、摩擦,分散他的注意力。清理的动作也尽可能的轻柔。好在这次元西很配合我。柔滑的舌,顺从的随我起舞。虽然在触碰到伤口时依旧疼得颤抖,但却完全没有抗拒的反应。整个人蜷缩在我怀中,任凭我摆布。 清理完毕,我将元西抱回了卧室。为他上药包扎之后,我在他额上轻吻道:“没事了。睡一会吧。” “我还不想睡!” 元西的眼蓦然睁大,其中的惊惧让我心头一紧。 “胡说!”我玩笑着拍了拍他的脸颊,指着身上湿透的衣服说道:“我要去把这些换掉,然后再来陪你。” “那让元西伺候主子更衣。”元西说着就要起身。 “你给我老实待着!”我一把将他按了回去。“伤口再裂开的话,看我怎么收拾你!” 话虽说得凶狠,动作却极轻。我的要求或许是不近人情的。以元西在意的程度,这次伤害造成的影响,只怕会延续很久。但除非想一生都仅仅是我的宠物,否则他必须依靠自己的力量重新站起来。因为我的羽翼可以柔软,但绝不能脆弱! “我再给你一次选择的机会。”我严肃的说道。 “选择一:你现在好好休息,养好身上的伤势。然后再带着我喜欢的笑容,站到我身边来。选择二:只要你开口,我就这样一直陪着你。就算你的伤势痊愈,我也会照顾你,宠你一生。” 元西是何等的聪明。我的选择刚一给出,他便明白了我的意思。宠物,还是羽翼!及其简单,却也无比困难的选择。 “主子,为什么?” 元西的眼中的雾气开始升腾。 “什么为什么?”我微皱起眉头。 “为什么到了这个地步,主子还愿意给我选择的权利?” 元西的眼死死的盯着我滴水的衣摆,声音低得像是说给自己听的一般。 “从我降生到这个世上,听到最多的一句话就是:你没有选择!没有选择家庭的权利;没有不被卖掉的权利;没有不接客的权利;除非客人有特殊要求,我甚至没有哭的权利。我只能笑,无论他们用我的身体做什么,我也只能对他们笑。平生第一次听到选择两个字,就是从主子的口中。主子给了我两个无论怎么选都已是仙境的选择。作为宠物留在主子身边,是我第一次按照自己意愿做出的选择。因为我想,我可能再遇不到愿意让我选择的人了。然后我发现,我选对了。我得到的远比任何一个宠物所能得到的都多。但我竟连一个宠物的本分都做不到。连宠物也做不好的人,对主子来说根本没有生存的价值。可就是这样的我,主子竟又将两个我想都不敢想的选择,摆到了我的面前。所以,为什么?为什么主子愿意给我这么多?”朦胧的眼突然抬起,对上我不以为然的目光。 元西自卑的话语,让我对伤害他的人的怨怒再度沸腾。我强压下胸口躁动的杀念,对元西说道:“让你选你就选。哪来那么多为什么?虽然你很诱人。但对我来说,你的价值从来也不在满足我欲望的方面。就连抱你也是单纯因为喜爱。之所以给你选择,是因为跟着我这个灾星,算你倒霉。这两条路哪一条也不容易。而我嫌麻烦,懒得替你分析。索性由你决定。如果懒惰也能算给予,你也未免太好打发了吧?且无论你选什么都笃定是我的人,我并没有给你离开的权利。” “但……我明白了。”细细打量我一番后,元西脸上的神情慢慢平静下来。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我觉得他周身的晦暗好像逐渐被阳光驱散了。 “那么主子,我可不可以选两个?” “哦?”我扬起眉,意料外的回答让我心中闪过一丝明悟。 “只要主子想要,比我出色的宠物唾手可得。所以,我要做可以笑着站在主子身后的宠物!” 元西的唇角挂上了一丝微笑。闪烁着动人的光芒的眼睛缓缓闭上。 很好!我淡笑着转身离开,没有丝毫的犹豫。 回到自己的房间,推开门便看到站在桌前的昊天。脚下是薄被的“尸身”,手中拿着那张写有“浑账”的白纸。 “事办完了么?”我微有些尴尬的问道。 “你掉池子里了么?” 昊天盯着我一身的狼狈,脸上的神情十分古怪。我没有回答,哼了一声,便将身上湿透的破烂衣衫几把扯了下来。 我诧异的瞥了一眼突然转头走到窗边的昊天,问道:“昨晚老头给的那种药,你还有没有?”说着,随性坐到桌旁,伸手解开了大腿上被鲜血浸透的绷带。 凤霸天下_分节阅读_36 凤霸天下 作者:流玥 身上的箭伤早在和那帮杂碎动手的时候,就已经撕裂开来。痛是自然的,但还不到忍耐不了的地步。我不想让元西看到,便一直装作无事一般。反正一番杀戮过后,我早已是遍身血色。谁也看不出有多少血是我自己流的。但此刻疮口已然被水泡得有些苍白,看来有几分狰狞。 “伤口裂了为什么不早说?”昊天皱起了眉,立刻摸了药瓶丢过来。 “说了能怎么样?是能不裂了还是不疼了?”我淡淡的说道。仔细清理了一下腿上的疮口,撒上药,重新包好。肩上的伤依旧有些麻烦。我比划了几下都不趁手。正打算去找面镜子,昊天却突然靠近,伸手接过了药瓶。 “我来吧。”他低声道。 “也好。”我无所谓的松了手,听任他为我处理肩伤。 “那帮杂碎怎么样了?”我开口问道。冷冽的眼中散逸出浓浓的杀气。 “空九都按你的吩咐办了。” 昊天顿了一下,有些犹豫的开口道:“我一直觉得你似乎是个什么也不在乎的人。在你眼里,我甚至看不到对生命的渴求。但为了翼,你竟能做到这个地步。实在让我……难以理解。” “我在乎的东西确实不多。”我冷冷的说道:“但动了我的人就只有死!便是这满天神佛也不例外!”所以,无论那幕后之人是谁,也难逃索命的刀锋。 “我以为……靖晏王是你的情人。” 昊天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低沉的声音像是紧贴着我的耳畔传出。我抬起头,昊天的眼蓦的转开。目光中闪过一丝狼狈。 “也不妨告诉你,我其实根本不懂所谓情人应该是怎样的。至于炼峥云,我不否认我喜欢他。但他算不算我的情人,也许你只有问他才清楚。”我抬手抓了抓头发,微有些无奈的说道。 “靖晏王他……不介意么?” 昊天的金瞳在阳光的映照下,闪烁着一丝难解的光芒。 我闻言一愣。细想想,不由轻叹道:“我不知道。或许是介意的吧。但他知道,只要他一天是我的人,我同样会为他这么做。而翼在他之前,就是我的人了。这一点除了翼自己,谁也改变不了。就是我也不例外。” “就算他是王爷,也不能左右你么?” 昊天温热的手掌握住我的肩膀,沁凉的皮肤感受着他内心挣扎的焦灼与颤抖。 我抬起手,状似无意的搭上他的腕脉,扬起的脸上是冰冷的笑容。 “你说呢?”我柔声反问。如果权势对于我有意义,我也不会是如今的“零”了。 “我实在不知道,做你的人是幸运还是倒霉?”昊天静了片刻后说道。手上包扎的动作突然利落了起来。几下便已妥当。声音听来却有一丝不稳。 我冷笑一声,起身接过昊天递来的干衣。“相信我,我也不知道。想必还是倒霉多些。但动了他们的人会更倒霉!所以你也不必兜圈子了,有些事你阻止不了。” 昊天愣了一下,然后笑了。 “既然让你看穿,我也就不费劲了。其实倒不是我想阻止,只是你昨晚的表现实在太突出,远超过了老头子的预期。空部是青衣楼八部之首。所有部属都拥有极高的统御能力。空九是其中最杰出的一个,也是老头子的亲传弟子。你却在第一时间里让他对你听命而行,并且以强大的武力让那小子真心的敬畏。对于你的要求无不凛然遵从、一丝不苟。这让老头子相信,你真的有能力替翼报仇。但此事干系重大,他只得要我设法劝阻你。” “别废话了,说内容吧。”我将衣物穿好,坐下替自己和昊天倒了杯酒。干系重大?我倒要看看有多重大。 “好吧。但在这之前,先要说一下白虎国现下的局势。……” 昊天也坐了下来,还专门挑了一张舒服的椅子。看来是打算说个长篇了。但听他一开口,我就有种不好的预感。任何事一旦和政治扯上关系,就免不了复杂而肮脏。然而我目前只不过是个青楼的舞者,与国家何干?忍不住打断道:“你不如从盘古开天说起算了!” “盘古是谁?” 昊天讶异的问道。 “盘……算了,这不重要,你继续说。”一时间我竟忘了这已是另一个时空。幸而昊天识相,虽露出狐疑的神情却并未追问。否则我就打算说是我二大爷了。 “白虎国是个重智重力的国家。向来没有立太子的说法。因为国人相信,白虎神会替国家留下最适合的国君。只有最强大的皇子,才有继位的资格。白虎王炼君睿一共育有四子。其中皇长子炼峥隆,势力最大。十四岁便受封靖平王。皇三子炼峥鹄,是王后所出嫡子。极擅收买人心。也是王位有力的竞争对手。皇四子炼峥云,相对比较特殊。他母亲是一名玄武国的女子。以血统而言,他登基的可能最小。而且由于他曾因病静养了三年,不见外人。朝中的势力也最为薄弱。但他却是目前白虎王最喜爱的一位。不过玄部曾对此做过调查。所谓生病,应该是个障眼法。很可能他也有隐藏在暗处的势力。” “那二皇子呢?”我随口问道。我在做摄政王的时候就曾查过白虎的情况。唯一查不到丝毫消息的就是这个二皇子。好像他从未存在过一般。 昊天闻言,脸色突然变了。初次见面时金眸中的阴郁,如烟幕般蔓延开来。 “听说出生没多久就夭折了。白虎王嫌他死得晦气,从不许旁人提到他。所以他连名字都没有。” “了解,继续吧。”我干脆的结束了话题。昊天不愿提及这个二皇子,自然有他的道理。我的好奇心还没大到为难别人也无所谓的地步。 昊天瞥了我一眼,金眸中的冰冷似乎融化了一些。他继续说道:“自从白虎国君身患重病以来,靖平王和靖安王之间的争斗愈发的激烈。私底下的明争暗斗,已经激化为朝堂上公然的相互倾轧。由于二人权势相当,此时最得白虎王欢心的靖晏王的支持,就变得至关重要。只是靖晏王的态度一直不甚明朗,似乎还在观望之中。但正因为他置身事外的态度,白虎国的权势天平在两位皇子之间,找到了微妙的平衡。但这种平衡在前些日子被打破了。其原因就在于一个莫名其妙的舞者。……” “是说我吗?”我皱起了眉头。回想见到炼峥云那次,他身边那个有着阴鸷目光的男子。一股怒气瞬间郁结于胸。“妈的!原来他答应加入炼峥鹄的阵营是因为我。” “似乎是的。” 昊天微微一笑,道:“要怪就怪你的舞,勾了靖晏王的魂。让他甘愿成为靖安王对付靖平王的兵器。要知道,尽管靖晏王的势力不大,但自从他表示支持靖安王以来,靖平王已经多次在权势的交锋中败下阵来。” “所以……?”我冷冷的接口。其实昊天有些误会了。想必那一夜,炼峥云是因为认出了跳舞的是我这个死人,才会表现得这般反常。根本不是舞跳得好坏的问题。不过话说到这里,我要的答案也就昭然若揭了。 “抓你的命令是靖平王下的。因为什么我不说你也知道。但他们会伤害翼却有些出乎意料。”果然,昊天说出口的,正是我想到的答案中最麻烦的一个。 “这几天朝中有重要的人事变动么?”我皱起了眉头。以炼峥隆的心机与城府,他抓凌舞决不会是为了泄愤这种幼稚的原因。想必他也清楚,单凭他在玄武国设计炼峥云的举动,二人便再没了合作的可能。若要炼峥云帮忙,用些手段是必须的。 “聪明!难怪老头子对你青眼有加。” 昊天笑出了一脸赞赏。“白虎国禁卫军副统领出缺。候选人有四个。两个属于靖平王的派系,一个是靖安王的派系。最后一人希望太小,可以忽略不计。” 听得越多,我脸上阴冷愈盛。“你替我查查,那几个杂碎中,是不是有人私下与炼峥鹄有往来?” “你怎么知道?” 昊天讶然而起,眸中金芒若电。“玄部报告说,内有两人,曾私下与靖安王有过密谈。” “我懒得解释!”我哼了一声,心中不住转念。 对于炼峥隆和炼峥鹄来说,凌舞不过是个无足轻重的舞女。唯一令他们关注的原因,就在于炼峥云对凌舞不太合理的迷恋。不过这只怕也是炼峥云故意作出的姿态吧。他被迫站到了权势之争的最前方。唯有尽量让对手看轻了他,才能最大限度的保护自己。在这种情况下,一个耽迷美色,爱美人不爱江山的角色最适合不过。我倒不怪他利用我当做烟幕。身为一个皇子,毕竟有他为难的地方。但以他表现出的重视,足以让人认为:这个凌舞便是操控他最好的手段。其实若动手的仅仅是炼峥隆也就罢了。在目的未达之前,他绝不会真正伤害到凌舞。最糟糕的是炼峥隆身边混有炼峥鹄的人。使他得悉了炼峥隆的行动。而炼峥鹄这王八蛋明显打算将计就计,给炼峥隆来个釜底抽薪。借炼峥隆的手彻底毁掉凌舞,让他与炼峥云结下深仇。若这计划是我定的,最后炼峥鹄多半还会装好人,将被人凌辱过的凌舞救出来。这样不但卖了炼峥云一个人情,更可以借凌舞的口,坐实炼峥隆的罪名。或者做得再绝一点,干脆杀了凌舞。制造一个她不甘受辱,愤而自尽的死亡现场。若炼峥云真的对凌舞怀有深情,这立时便是个不死不休的局。到那时,炼峥鹄只要来个坐山观虎斗就行了。无论谁输谁赢,对他都有莫大的好处。他唯一算漏的,就是我并不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不但可以逃脱炼峥隆的围捕,还查出了他这条躲在暗处的蛆虫。 “昊天,通知炼峥云来见我。顺便替凌舞发丧!”既然你们决意要惹我,我就陪你们玩玩吧。主意已定,我冷冷的吩咐。 “发丧?” 昊天疑惑的看我。 “顺便找几个身手利落、会装疯卖傻的人给我。我要演一场好戏给他们看。想跟我玩?玩得起就干脆玩大一点!”阴狠的目光让昊天打了个寒颤。 “你到底要干什么?说清楚我才好动用人手啊。” “你跟老头子说,我要办的事对青衣楼也有好处。你以为炼峥隆是白痴吗?派来抓个红裳苑的舞女,结果几十个人全灭。你让他怎么想?是红裳苑高手如云?还是背后的势力作怪?不想让他盯上,你们就照我说的去做。”我淡淡的瞟了他一眼。不是我故作神秘,只是这事解释起来太麻烦!有这些时间,我宁可睡觉。 “我……好吧。” 昊天终于轻叹。 “喂,昊天,有件事我一直想问你。”端起桌上的酒杯,我塞到了昊天手中。 “想问什么?” 昊天扬头将酒液咽下。颈项上血脉的加速搏动,呈现出诱人的线条。 “你到底为什么想杀我?”想完成我接下来的计划,青衣楼的势力渐渐变得重要起来。但昊天曾经的态度,一直像根扎在我心头的刺。经验告诉我,若要接手青衣楼,最好先把他的问题解决掉。无论用什么方法。 “等你成为青衣楼主的时候,就什么都清楚了。到时,你要怎样报复都由你。” 昊天的笑容苦涩中带着一丝认命的颓丧。但之前眼中闪动的不甘,却仿佛轻烟般淡去。 不肯说么?我轻笑道:“那么回答我,如果可以选择,你希望青衣楼主是我吗?”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般执著了?” 昊天拿起酒壶,对着壶嘴一连吞了数口。 “废话说完了的话,就认真回答问题。”我一指点在他小臂上。酒壶跌落的瞬间,我已抄在手中。好酒是用来享受的,不是逃避的道具。 昊天呆了片刻,闪动着金芒的眸子,终于正直的对上了我的视线。“你知道么?你是这世上第一个在我面前,却说自己是妖的怪物。也是唯一一个在看我的时候,眼中没有憎恶、恐惧的家伙。虽然你常常爱耍着我玩,但我从没见过有人可以平和的对着我笑。可以拍着我的肩膀嘲笑我的棋艺。可以在对敌时,命人护住我的安全。可以……如阳光般温暖……”他的声音越来越小,脸却越来越红。最后一句的声音倒像是在喉咙深处滚动,根本没有吐出的打算。 “我像太阳?你眼睛被人打坏啦?”我怪叫出声。一直生存在魇夜中的修罗;鼎鼎大名的杀戮之月,在他口中竟似变成了圣人。真……他妈的见鬼了!如果让我以前的属下听见,不笑死他们才怪。借用他们的话,我连血管里流的都是冰冷而剧毒的水银。想让我温暖起来,除非浇上汽油,一把火烧成灰烬才有一丁点可能。何况我刚刚才在昊天面前残杀了一群人,像我这种满身血腥的家伙也能用阳光形容么? “你……少废话!不然我什么也不说了。” 昊天的脸更红了,神色间也有了几分脑羞成怒的尴尬。 “好,好!你狠!”我无所谓的摊开手,不再插嘴。 “……所以,当我知道你就是我立志要除掉的青衣楼主时,才会那么矛盾。毕竟像你这种怪物,只怕这世上再也没有第二只了。” “那你不希望我是青衣楼主?”我暗自翻了个白眼,对他“怪物”的称谓不与置评。 “原本是的。但当龟煞回到老头子的手上后,我宁可你才是青衣楼主。因为什么我现在不想说。等你得到老头子的承认,自然就会知道了。” 昊天的声音低沉下来。 “就是说,你不会对我再起杀心?”这样最好。和这个金眼的小子相处,其实是件很快乐的事情。我实在不想抹杀掉他的存在。 昊天将视线慢慢转开,苦笑声逸出喉咙。“从相识之初,我就知道你不简单。但没想到你厉害的程度,远超过我的预期。我曾说过,那一夜是我杀你最好、也是最后的机会。明明你连伤带毒,早已是强弩之末。而我不过犹豫了片刻,你就已经用诡异的方式,在极短的时间里恢复了一定的战力。那个时候,你跪坐在地上。气势却比我这个站着的人还要强大。而且在与我对峙的过程中,半分也没有减弱过。我完全没有把握,在保证自己性命的前提下将你击杀。老实说,如果当时你丧失了知觉,或许我真的会杀了你。但现在,我不但不能杀你,反而要想尽办法护你安全。直到老头子对你的调查结束为止。” “你还真坦白。”我也忍不住苦笑。“你就不怕我当上楼主后,先杀了你?” “如果到时你肯杀了我,反倒是我的幸运了。” 昊天抬手又将酒壶抢了回去。一扬头,将壶中酒喝得涓滴不剩。 我静静的看着他将酒液一口口咽下,心中竟有种说不出的酸软。昊天的回答中已经透露了太多信息。足够我分析一阵的了。现下唯一能清楚知道的,就是他并不反对我做楼主。也就是说,他不会是我的障碍。这样很好。真的很好! “我写个地址给你,你把它交给老头子。那里有个人,可以证实我的身份。我没时间等你们慢慢去查,索性帮你们一把吧。”我起身取来纸笔,将凌云志的地址写了下来。他是青衣楼主凌笑天的独子。传承的权利总该算是名正言顺。而凌云志自愿将青衣楼楼主的位置让给了我,说起来我也算有资格吧?只是这样一来,我尚在人世的消息就瞒不住了。一番连锁反应下来,实在很难说会有什么状况出现。但我既然注定要和炼峥隆、炼峥鹄对上,我的身份迟早会败露。想来也就不是什么严重的事情了。 昊天深深的看了我一眼,开口应道:“好。我会交给他。” 正说着,屋外传来阵阵银铃声响。 “什么事?”我朗声问道。 “零,是我。”炼峥云的声音远远的传来。 “好了,你的任务少了一项。”我轻声笑道。没想到炼峥云这么快便会来找我。想必他就算生我的气,也还是会担心吧。 “那我先走一步。” 昊天古怪的瞪了我一眼,转身便从后窗翻了出去。 “别忘了马上给我把要用的人手找来。”我连忙叮嘱。 “遵命。” 昊天的声音柔和而悦耳,只是听来有几分无奈。 “刚刚离开的是谁?”炼峥云的声音同样悦耳,湛蓝的眼中却闪烁着疑惑的光芒。 我没有回答,起身走到他面前。手指自然的抚上了他的脸颊。明明让他睡了一觉,为什么他的神色依旧是这般憔悴。 “零……”炼峥云愣了一下,随即放柔了目光。任由我的手在他脸上游走。我的手慢慢插入他雪白的发间,将他的头压向我的。 “告诉我。”我轻轻贴住他的嘴唇说道:“你想不想当白虎王?” 他柔软的唇在我唇齿间滑动,带着淡淡的酒香。整个人却被我的问题问得浑身僵硬。 “你什么意思?”他艰难的开口。细细的喘息声在我耳畔响起。 “回答我!想还是不想?”我声音虽是柔和的,望着他的目光却十分严厉。我不想要思虑再三后,才做出选择。我只要他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渴望。 “你知道的。如果你希望的话,无论是什么我都会做。”炼峥云轻声叹息。 “我知道了。”我再次吻上他的唇。只是这一次,我没有马上放开。 两天后,芜城最出名的销金窝内,处处是雪白的帐幔。凄婉的歌声伴随着隐约的哭泣在红裳苑内飘荡。大半个芜城的人都知道。红裳苑的神秘舞者凌舞竟然香销玉陨了。 这个消息传开后,叹息扼腕者有之,大放悲声者亦有之。许多看过凌舞表演的客人,不约而同的来到红裳苑外。纷纷要求吊唁芳魂。红裳苑对这种情况似乎早有准备。专门安排了大量人手负责引导招待。苑内人潮不断,却丝毫不觉混乱。 吊唁的客人中不乏身份尊贵的高官巨贾、文人名士。当然,也只有这些客人才能真正进入灵堂祭奠。 凌舞的灵堂安放在红裳苑内最宽敞的翩芊苑。布置也十分特别。其间并未摆放棺木,也没有刻意的阴冷气息。有的只是层层叠叠的白纱在厅堂飘荡。白纱正中挂着一幅一人高的画卷。画面极其的简单。寥寥几笔,勾勒了一个翩然起舞的墨色身影,在白纱的掩映中若隐若现。厅内没有呛人的烟火,唯有淡淡的檀木香气混合着酒香。在吊唁的众人身旁,缭绕出浓郁的哀伤。 就在大多数重要的吊客均已齐聚之时,突然厅外传来了一声接一声的长啸。 “什么人?”由于厅内都是些高官巨贾。防备自然也严密了许多。 “虎啸阁所属,恭迎小姐灵柩。”数十个浑厚的声音异口同声的吟道。语声中蕴含的内力震得众人白了脸色。听来,竟个个都是高手。 “大家别慌!”红裳苑的芸娘适时站出来安抚道:“他们是凌舞小姐的属下。” 她的话犹如丢入湖水的巨石,激起一片难以抑制的疑问声。如果有人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在这些积极讨论的人群中,掺杂着许多陌生的面孔。 “凌舞小姐的属下?”一人惊呼。 “虎啸阁是什么来头?”疑惑的询问声,赢得支持者若干。 “你不知道么?听说虎啸阁主是白虎神的遗族,拥有不可思议的能力。但他和他的属下向来不与外界来往。因此没有人知道他们是否真的存在。”一名貌似学者的老人,似乎很好心的为大家解释。 “原来凌舞小姐竟然是虎啸阁的人。那么她也是白虎神的遗族吧?难怪她的舞可以跳得如同精魅一般了。”赞同的声音立刻成片响起。 “可她怎么会来红裳苑跳舞?” “我听说每代虎啸阁主在继位前都要入世三年。以俗世情焰点燃白虎神血脉中的红莲之火。将属于白虎神的力量释放出来。”又是一个热心的人站出来解释。 “那不就是说,凌舞小姐是虎啸阁主的继承人了吗?可这样的人物为什么会死呢?” “嘘……!我听说这件事和朝廷有关。凌舞小姐只是一不小心成了牺牲品罢了。” “啊……难道是……”低低的呼声在灵堂内响起。 凤霸天下_分节阅读_37 凤霸天下 作者:流玥 包括各级官员在内的众多吊客,虽然外表都是一幅漠不关心的模样,却无一不竖起了耳朵。在场官员中,多一半都属是于靖平王的派系。但其中也不乏靖安王的亲信。大凡官场老手,其感知力均是灵敏之极。哪怕一丝阴谋的气息,都逃不出他们的嗅觉。而今这些充满暗示性的对话,听入他们耳中。所造成的效果自然是惊人的。 且不提众人的暗自盘算。灵堂内突然刮起了一阵怪风,吹得厅内白纱翻滚,仿佛要遮天蔽日。 怪风来得快,停得也快。白纱的飘荡未停,厅内已出现九名身着白衣,面覆白巾的男子。 “芸娘见过几位使者。”不待众人反应过来,她已盈盈下拜。 “快将我家小姐灵柩请出。此等浊世,岂是我家小姐安魂之地。”为首那人十分倨傲,言语间竟似丝毫未将厅内众人放在眼里。 “使者请暂息雷霆之怒。”芸娘是红裳苑的主事,做事自然恭谨圆滑。而且看来似乎对这几人颇为忌惮。 “在苑中停灵一日,是凌舞小姐自己的意愿。炼魂的工作已交由凌舞小姐的随侍完成。奴家已命人去请两位随侍了。”正说着,厅外有两名同样白巾覆面的女子缓缓走入。 “白,你来了。”其中一女幽幽的开口。 “青儿,你和橙儿是怎么保护小姐的?”为首那人怒斥道。 两女目光僵直,遍身的阴冷气息。上前两步,两人跪倒灵前。叫青儿的那个女子缓缓开口。柔和的声音淡漠死板,毫无生气。 “凌舞小姐入世历劫数月后,定白虎国皇四子峥云为情引。不料有人借他的名义约小姐外出。小姐为顺利度劫,命我与橙儿留守。独自一人依约而去。当我二人收到小姐心灵传警,发现情势不对。赶到时,小姐心焰已燃,再无度劫可能。我二人虽将敌人屠戮殆尽,怎奈却无法阻止小姐愤而兵解。青儿自知失职,罪无可恕。但为了保住小姐一点精魂,这才与橙儿苟延残喘至今。现将魂珠炼成,请你带回虎啸阁吧。”说着从怀中取出一个散发着斑斓光晕的琉璃盒子,恭恭敬敬的举过头顶。 为首那人双手接过,刚要说话,便听那青儿和橙儿一声闷哼。周围的众人齐声惊呼。却原来那两女手持短刀,同时用力刺入腹中。竟是自裁当场。 “罢了!”为首那人见两女死在眼前,竟然神色不动,毫无怜悯之意。只是平淡的说道:“看在你二人一直跟随小姐,便留了你们的魂魄吧。”一挥手,身后的八人便上前。随手扯下两幅白纱,将二人的尸身裹了。看样子是要一并带走。 “转告你家苑主,凌舞小姐我已接走。我虎啸阁虽向来不问世事,但也绝不会放过破坏虎啸阁阁主传承的家伙。”说着便要转身离去。就在芸娘喏喏称是的时候,厅外传来了连串的通报声。 “靖晏王到――” “凌舞!”一个悲到极至,痛到极至的声音,直刺入厅内众人心中。炼峥云的身影如利箭般穿入屋内,扑倒在画像之前。 “王爷您终于来了。”芸娘重重的叹了口气。从怀中掏出一块月白的丝巾递了过去。 “凌舞小姐坚持在苑中停灵,就是为了等王爷。这块丝巾,是小姐临死前托我交给王爷的。” “她还说了什么?” 炼峥云双目尽赤,衣发凌乱。看来竟似疯颠了一般。 “她说:莫道情深缘浅,一别生死两难。不盼使君惦念,但望此后展颜。”芸娘缓缓的跪了下来,两行清泪滚落尘埃。 “展颜?” 炼峥云惨然一笑,一口鲜血竟冲口而出。月白的帕子瞬间染满了艳红。 “从今往后,我还笑得出来么?”话未说完,人已颓然倒地。 “王爷!”芸娘惊叫出声,连忙伸手扶住他。 厅内众人也无不大惊失色。虽然对于炼峥云痴恋凌舞的事情早有耳闻,但却没想到他一个位高权重的王爷竟也会情深至此。一时间,厅内竟是鸦雀无声。为首那名白衣人迈步上前,一连数指点在炼峥云胸口。 “王爷怎么样了?”芸娘焦急的问道。 “他是悲愤于心,已然伤及内腑。”他伸手摸出一个白色瓷瓶,说道:“这是虎啸阁秘制的忘情丹。说来本不该给世俗之人服用。但他既然是小姐选定的情引,多少也算与我族有缘。看他为小姐伤神至此,可见确是个用了情的。若不是有人从中作梗,只怕这次小姐渡劫成功的可能性极大。如今虽然小姐兵解辞世,想来也不愿见他如此。所以我便将此药留下,也算替小姐了一份心事。你将此药与他服下,静养三月之后,他就会将对小姐的情意逐渐忘却。这样对他来说会是个帮助。” “是!”芸娘恭谨的接过,随即命人将炼峥云抬了下去。 “俗事已了,我等还要护送小姐精魂。就此告辞。”说着便与其他八人鱼贯而出,扬长而去。 不过是一个舞女辞世,吊唁之时竟然也会高潮叠起。先是惊闻凌舞身世之迷,后是当朝皇子哀痛泣血。今日所见所闻,实在是大出众人意料。不过事已至此,最重要的似乎不是祭奠亡魂了。虎啸阁的人走后,吊客们也纷纷告辞离去。只是他们离开之后会去什么地方,其他人就不得而知了。 同一时间,陷入昏迷的炼峥云被送入了凌霄苑内。雪白的发稍沾染着几缕血色,凌乱的披散在肩头。苍白的脸色看来十分脆弱。芸娘命人将他抬到床上后,即令众人退下。她自己犹豫了片刻,却又折回了床边。 炼峥云方才的表现,似乎引发了芸娘深切的同情,她不由自主的抚上炼峥云的白发。仿佛想安慰他一般。正在这时,屋内传来一个阴冷的哼声。芸娘猛然间惨白了脸色。伸出的手,电般收回。 “这没你的事了,下去吧。”阴影中缓缓走出一人,黑色的瞳仁里闪烁着如同玄冰般的寒芒。 “是!”芸娘连忙躬身行礼,迅速退了出去。离开时额角已然渗出冷汗。 那人走到炼峥云床前。手指抚上他的白发,眼中的冰冷一点点融化开来。轻轻点上他的身体,炼峥云被封的穴道已然解开。紧闭的双目慢慢睁开。湛蓝色的眼眸中,带着点柔和的笑意。 “零,我表演得如何?” “比我强!”我淡淡的笑道,眼中是毋庸置疑的赞赏。 “那是因为我真的痛过。” 炼峥云低低的叹息。“但比起上一次我再痛也不能让人看出来的无奈,还是这次舒服多了。” 我的心中猛然一痛。张了张嘴,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得伸手,将他用力搂到了怀中。 “已经没事了。”他轻笑着将我拉到床上坐下。“我只是想知道你这么做的原因。” “咦?你想听么?”我瞟了他一眼,嘴角挂上了邪气的笑容。“可是很麻烦呢。” 炼峥云瞪了我一眼,两手直接握上了我的脖子。 “好!好!我说。”我翻了个白眼,伸手将他困在怀中。 说起来,他还是当我侍卫的时候可爱些。起码不敢威胁要掐死我。脑中转念,心情却不由松了下来。手指顺着他的腰线缓缓下滑,直至臀际。他身体微微一颤,呼吸立时混乱了几拍。 “别动。”我轻声说道:“我只是想抱着你待一会。” 炼峥云慢慢放松了身体,架在我肩头的脸颊突然贴上了我的颈子。“在我心里,你永远都是我的主子。下命令给我吧。只要是你,无论你想怎样我也不会拒绝。” 柔软的话语带着温热的气息吹到我耳畔。一股撩人的火焰,自胸腹窜烧而起。 “我从来也不是什么圣人。你不想我现在抱你,就别说这种话。”我咬牙说道:“从你做我侍卫开始,我就说过:这种事我不会命令你。何况你毕竟是白虎的皇子,我不想你以后后悔!” “后悔么?” 炼峥云苦笑道:“其实我早知道我没办法掌控你。可总还是心有不甘。于是我想,你若是抱了我,是不是就会属于我了?” “抱歉!我说过,我只属于自己。” 松开抱着他的双手。我斜靠在床头,轻轻的叹息道:“所以我才一直没有动你。因为我没这个资格。” “在这一点上,或许流夜才是最了解你的。想要让你只属于我,唯一的方法只有杀了你。”炼峥云倾身靠近,修长的手指再次爬上我的颈项。只是这一次,他湛蓝的目光中,有一丝绝然的凄冷。 “那么你现在打算动手了么?”我没有躲,神情却淡漠了下来。伸手将他颈侧的雪白发丝抓到手中把玩。完全无视于炼峥云散发着死亡气息的掌指,正死死抵着我的咽喉。想杀我的人太多了。可我到现在还活得好好的。看在他一片真情的份上,若想杀我,便给他个机会又有何妨。 第八章 风起 “我……我是不是又错了?”明明我完全没有抵抗的表现。炼峥云握住我要害的手指却开始颤抖。“为什么当你看我的眼里再没有温度时,我会那么难过?” “或许杀了我,你就不难过了。你为什么不试试。”我冷冷的说道。长期的训练令我不会在身边留下任何隐患。在玄武时,我已经为他破过一次例了,绝不会给他第二次机会。杀他倒也不必。但若他真的宁可杀了我,也要将我控制在自己手里。我会永远离开他。 “看来我真的又错了!便是杀了你,你也依旧是自己的。为什么我总是会做错?” 炼峥云的手慢慢滑了下来,颓然的神色像是一个迷路的孩子。 我收紧五指,抓住指间纠缠的白发,毫不怜惜的将炼峥云拉到我眼前。炼峥云并没有抗拒我的粗暴,顺着我的力量扬起了头。漂亮的颈部线条在我眼前完全的展现。我的手指从他的咽喉缓缓刮下。划过他的喉结,轻柔的抵住他的动脉。 “为什么你要把这些告诉我?”我淡淡的问道。 他又不是傻子。在先前的气氛下,若要我抱他,只需说一句“不悔”就够了。何必将他的企图老实说给我听。 一滴泪顺着炼峥云的眼角滚落,直滑到我贴着他颈脉的指尖。 “因为我发过誓,无论什么事都绝不骗你!” 他的回答十分简单,却如同重锤击打在我心中。原来他记得当时的誓言。想到这里,我眸中的冰冷终于褪去。 “我不知道你之前做的是对是错,但起码有一件事你做对了。”我抵在他颈脉上的手指,捏住了他的下颌。 “我说过,我从不骗我的人。我也不喜欢我的人骗我。”说着,唇已然贴了上去。 炼峥云的唇冰凉而柔软,就像是上好的丝缎。但我却是浅尝即止,没有给自己沉迷的机会。 “我险些杀了你,你还愿意留下么?” 炼峥云眼中的希望之火如同风中之烛,脆弱得仿佛随时会熄灭一般。 我淡淡的笑了。灵活的舌尖将他柔软的耳垂卷入口中,轻轻的吸吮、噬咬。炼峥云难以克制的轻颤和呻吟,就像最好的催情剂。让我心头的欲火再次升腾。 “听着!我想要你,但我不想对你用强。所以这是你最后一个推开我的机会。”我的声音开始喑哑。抓着他头发的手也不由加了几分力道。 “别问!我不知道该不该推开你,不知道该怎样做才能留下你。我什么都不知道。所以,求求你,不管做什么,不要让我再有思考的能力。我不想再做错一次!”炼峥云的眼中带着一丝慌乱,浑身僵直的跪坐在我面前。 是啊,还问什么呢?不知不觉中,我竟变得这般罗嗦了。以往做影的时候,除了叶凛,任何男人在我面前,也只有等着我说要或不要的资格,便是语和运也不例外。来到这里后,无论是开始时对流夜,还是如今对炼峥云,我都不自觉的在意着他们的想法。就算是元西,我也不愿勉强他半分。是我变得没用了么?还是他们真的是不同的?我不知道。不过我也不是个喜欢思考的人,尤其是怀中抱有美人的现在! “不想思考就把自己交给我吧。我不会让你有这种空闲。”我的唇再次覆了上去,但这次再不会如以往般温柔。 似火般侵略的唇舌,强硬的占有他齿间丝滑的殿堂。将他细碎的呻吟堵在了喉咙。随着炼峥云混乱的鼻息逐渐变得灼热,身体的渴求也愈发的强烈。两手扯住他衣襟用力一分,炼峥云光滑紧实的温热身躯便落入我的怀中。其实他的衣饰并不复杂,只是在某些特殊情况下,我的耐性相当的不好。 短暂的爱抚后,我缓缓放平了他的身体。贪婪的唇舌终于放开了炼峥云已然艳若滴血的柔软唇瓣。 “只是亲吻你便有反应了么?”我双手撑在他头两侧,轻笑着问道:“很久没抱女人了吧?” 炼峥云的身体一颤,好似承受不住我的调笑般绯红了面颊。 “你……说过要我规矩些。别随便让人碰到。”低低的话语带着几分委婉撩人的韵味。听得人心头一热。我猛然记起,送他离开玄武时,我似乎说过这样的话。 想起后,我不由苦笑道:“其实我本没想过还能再见到你。那个时候会那么说,是不希望你让炼峥隆欺侮了去。你不必……”话没说完,炼峥云的掌心已然贴上了我的嘴唇。 “我知道。”他的目光柔和晶亮,像是月光下的宝石。 “府里也不是没有服侍的人,只不过我不想碰她们。这身子……只有你能碰。”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个字方一出口,炼峥云便羞得别开了俊颜。 “天!”我忍不住呻吟出声。一把拉下捂在我嘴上的手掌,扯到他头顶按住。 “如果你再说这么可爱的话,我可不保证我能控制自己不让你受伤。” 或许我的话让他更加尴尬了。他突然间开始挣扎。 “说什么可爱不可爱的!我又不是女……啊!” 炼峥云那颇有几分认真的抗议,瞬间终止于我在他胸膛上轻噬的唇齿。怪只怪他不该在我身下扭动挣扎。肢体间的纠缠、摩擦,只会让我更快的丧失理智。总算我还能记起,炼峥云的身子经不得粗暴。唯有强压了体内肆虐的欲望,一点点撩拨起他的情欲。 唇舌沿着他的耳轮逐渐向下,间或在他敏感之地舔舐吮咬一番。长指挑满了特制的药膏,在他身前身后按摩揉搓。炼峥云结实而线条优美的腰臀不自觉的慢慢挺起,迎合着我的挑逗与探索。呻吟声也越来越大。整个人就像是一架音色绝佳的古琴。在我的弹拨下,奏响了最惑人的乐章。直到那最华美的一幕,在我掌指与唇舌间上演。我依旧咬牙保持着神志的清明。他的身体十分紧窒,想来是初次与男人交合。若是我继续下去,必然会给他带来一些疼痛。所以无论如何,我都要尽量将他的负面感受降到最低。 “流玥!流玥!……”他喃喃的、一遍遍低唤着我的名字。湛蓝的眸子半开半合,氤氲着雾气。 “有没有哪里觉得不舒服?”我的舌甜腻的卷上了他胸前已然坚实的嫣红。 炼峥云闷哼了一声,迷茫的摇了摇头。涣散而朦胧的目光,呈现着诱人犯罪的脆弱神情。 “那么,还想要么?”我心头一阵狂跳,舌尖不受控制的刮上他已无比敏感的部位。 炼峥云的身体仿佛被电到一般弹动。眼睛死死的闭着。他先是摇头,后又点头。最后却又摇头。雪白的发凌乱的披散在他脸上、枕上,映着炼峥云如同朝霞般的面色,构成了难以言喻的妖冶景象。 “想要的话,你要亲口告诉我。”见他迷乱,我的笑容不由得邪恶起来。“还是说,你不要了?”说着,我将深埋在他体内的手指猛的抽了出来。 “不!”炼峥云倒抽了一口气,艳若桃花的粉红在他身体上迅速蔓延开来。 “我要你,别丢下我。”沙哑的声音是因为长时间的呻吟和喘息,耗光了炼峥云口中的水分所致。但此刻听起来却是格外的性感。 “如你所愿!”我俯下身去,虔诚的吻上他的唇。 白虎神是“金”属性的神祗。若我在这个拥有白虎王血统的男人身上,加诸风的狂野和火的炽烈,他将会被锻造出怎样的美丽?老实说,我很好奇。但好奇的结果竟然让我引以为傲的自制力,险些丢盔弃甲、溃不成军。 那令我着迷的小麦肤色,散发着迷离的光晕。那修长结实的武者肌体,柔韧而富弹性。让我爱不释手。更不必提那份灼热和紧窒在彼此的纠缠中,摩擦出足以燎原的火焰。当激越如焰火般璀璨的时候,我无力的跌伏在他身上。狂野的心跳声充斥着两人的耳鼓。 “云?!”我低低的唤道。沙哑的嗓音与炼峥云全无二致。 “嗯?”他剧烈的喘息着。身体不自觉的颤抖与痉挛,持续刺激着我二人的神经。 “答应我!千万莫要再起杀念了。”我喃喃的说道:“我不想你看到我残忍的一面。” 炼峥云的身子一僵,随即苦笑道:“其实从我宣誓效忠的那一夜起,我便知道你容不得背叛。你肯放过我一次,已经让我不敢相信了。所以我不再贪图你的全部。只要你肯要我,我便什么都给你。起码在这一刻,你的眼里、心里,都只有我。” 凤霸天下_分节阅读_38 凤霸天下 作者:流玥 炼峥云的话在我心中不住翻滚,弄得我的胸口一阵阵酸涩。闷闷的,有些不好受。 “别说这些了。”我慢慢离开他的身体,惹得他又是一声低低的呻吟。抬手倒了杯水,我坐在床边将他扶抱入怀。邪气的笑了笑,我含了口水便向他口中渡去。炼峥云一愣,脸颊蓦然飞起红晕。避无可避下,他咿呜几声便乖乖的张开了嘴唇。清凉的水顺着干涩的咽喉滚落,滋润的又岂止是口腔。一连数口喂过,我终于忍不住与他的唇舌纠缠起来。由于害怕他承受不住,方才我并没有肆意放纵自己的欲望。此刻一经撩拨,胸口的欲火竟然又有升腾的迹象。连忙放开炼峥云。我抓过桌上的水壶便是一通狂灌。炼峥云脸上的红晕也加深了几分。不过两人都清楚,我的克制是体恤他的身体。 “玥,你很……温柔呢。” 炼峥云突然转过绯红的脸颊,不愿对上我如火般的目光。“以往只有元西能看见你这一面吧?” “炼峥云!”我又好气又好笑的看着他,很难想像他也会有如此明显的吃醋表现。意外!但却很可爱。我伸手托住他的下颌,将一颗药丸纳入他口中。 “是什么东西?”药丸的苦涩让炼峥云皱了皱眉。 “防止你发烧的药。虽然已经尽量小心,我依然不敢保证一点没有伤到你。吃了药会好一些。”说着,我干脆的俯身将他抱起。“我帮你清洗一下。” “我自己能走。” 炼峥云被我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随即羞恼的挣扎道:“一个大男人让你抱来抱去像什么样子?难看死了!” “别动!不想我做到你下不了床就安分些。”我立刻制止了他的动作。随即小声安抚道:“你不是想知道我演这出戏的目的么?我现在就说给你听。” 将炼峥云缓缓放入温水中,我把自己的用意一点点讲了出来。 “你能肯定这事与我三皇兄有关么?” 炼峥云正色道。 “我有我的消息来源。不过这种事不用问也猜得出来。除非他是白痴,才会放弃这个算计炼峥隆的机会。”我微有些怒意的说道。 “可是……”炼峥云突然嘿的笑出声来。“……你的故事编得也太离奇了吧?有人会相信么?” “人们总是乐于接受更精彩的故事。何况这一切都是他们自己道听途说后的猜想。与我有什么相干?”我的笑容也缓缓绽放开来,只是熟悉我的人都会从中看出一丝阴狠。 “一个蕴藏着神祗血脉的舞者与一个皇子间的情感纠结,可以最大限度的吊起人的胃口。我保证,这个故事明天就会传遍整个芜城。想想你会在民众中造成多大的影响力?人们会隐约觉得你是白虎神选中的人。这为你以后登基打下了基础。要知道你毕竟有一半玄武国的血统。就算我能够毁掉炼峥隆和炼峥鹄,还是会有一些脑子进水的老臣,成为你当白虎王的阻力。我提前给他们准备好说辞和台阶,也算是仁慈。若他们还是一意孤行,就是自己找死,怨不得旁人!至于安排凌舞死亡,却是完全遵照炼峥鹄的预想。他要利用你的感情,我就帮他一把。只不过我叫人在灵堂上稍微提示了一下。以炼峥隆的智慧,他不会猜不出这背后是谁捣的鬼。到那时,炼峥鹄这小子还能躲在你身后,拿你当枪使吗?不用我动手,炼峥隆头一个放不过他。想坐收渔翁之利?我倒要看看谁才是渔翁!” 炼峥云静默了片刻,低声说道:“那么炼峥鹄就不会猜到这一切是我安排的么?” “所以我才要你当场吐血!这样不但表现了你对凌舞的深情,更是为你之后卧床不起、难以参政,埋下了伏笔。炼峥鹄便是怀疑,又能拿你如何?你现在在朝堂之上,不过是他的挡箭牌。只有跳脱出这个身份,才能暗中发展自己的势力。我要人知道,你吃了白虎神族的忘情丹。定然有三个月静养的时间。这便给了你从权利争斗的最前端脱身的契机。何况丹能忘情。倘若你真的忘了情,自然不会让凌舞的仇恨左右。相对的,他们对你的疑忌也会减少。尽管依旧夹在这两人之间,但只要恢复了原先超然的立场,办起事来也就游刃有余了。至于炼峥隆,你放心。他肚子里明镜似的。反正这件事无论是谁安排的,他也会借此狠狠咬炼峥鹄一口。说不定还会以此为由,争取你的支持。而炼峥鹄与炼峥隆斗了这么长时间,若猜不到他的行动才出鬼了。炼峥鹄会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变成众矢之的么?老实说,大家都习惯了在阴谋中打滚。这一场戏演下来,你那两个哥哥信不信根本不重要。我只是要逼他们走到台前,按我给的剧本演一出好戏而已。” “但若说我得到了白虎神的青睐,他们难道不会联手先对付我么?” “哼!舆论只会在你拥有实力的时候为你锦上添花。你手中的势力远小于其他两人。而我杜撰出的虎啸阁从不问世事,也就不可能成为你的势力。在这种情况下,便是说你是白虎神下凡也屁用不管。难道你还指望舆论雪中送炭么?你那两个哥哥都不是傻瓜,不会把你看在眼里的。只要登上王座,要怎么说都成!不过我也防了他们一手。虎啸阁表现出的实力不容忽视,而且还当众号称:不会放过破坏凌舞渡劫的人。最重要的就是,这一场戏看下来,我有没有说过凌舞一定是死了?一连串莫名其妙的名词甩出去,思维简单的人,自然以为凌舞已死。但仔细想想,其中未尝没有玄机。凌舞毕竟是白虎神族,谁能保证她没有复生的可能。你那两个哥哥若不想被他们找上,想必会自行除掉一部分知情的手下。而且谁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对你下手。生怕让另一人坐收渔翁之利。有他二人的相互牵制,你的性命只怕比他们俩还安全些。再说,还有我呢。敢动你,我先挂了他!”说着,我微低下头。不想让炼峥云看到我眼中的凶戾。 “零,你真的要我当白虎王么?”听到这里,炼峥云的神情微有些恍惚。 “你若不当更好!”我冷笑道:“之所以会问你的意愿,就是在决定我行动的方式。如果不用给你留下个相对完整的国家架子,我干脆把这白虎国搅个天翻地覆、破烂不堪也就算了。管它会不会亡国。” 炼峥云让我的话说得有些不知所措。停了片刻后,他低声道:“你知道我不在乎当不当白虎王。但……” “但到底不能看着白虎国亡是吧?”我轻叹道:“我猜到了。” “对……不起……” 炼峥云小声的开口。 “傻瓜!这有什么可对不起的?”我在他头上揉了一把,微笑道:“不过是稍微麻烦一些罢了。” 我小心的将炼峥云抱回了房间。这次他倒没有反对。只是脸一直埋在我的怀里,露在外面的耳朵像红玛瑙般美丽。不过想必他是真的累了,没多久便沉沉的睡去。我靠坐在床边,一边把玩着他散落的发丝,脑中不住盘算着接下来的行动。就在这个时候,我的房门再一次被推开了。我不想吵醒炼峥云,反手便点了他的睡穴。抬起头,对着那个进来得无比大方的人苦笑道:“我承认,你或许是挑了时辰的。但是昊天,下次你能不能先敲个门?” 第3部分 第九章 凌奴 房中弥漫着淡淡的情欲味道。尽管我和炼峥云都已换好了衣衫,但傻子都知道刚刚在这里发生了什么。所以面对昊天澄澈的金眸,我多少会有点尴尬。 昊天的表情有些僵硬,让人看不出他的情绪。他瞪了我片刻,不咸不淡的说道:“就算我敲门,结果也没什么不同。你总不能把靖晏王从窗户丢出去吧?” “靠!”我忍不住低咒出声。但昊天显然没有说错。 “有什么事我们出去说。”我起身来到他身旁,一把抓了他便拉出门去。 “怕我吵了他么?”昊天嗤笑道。 我淡淡的瞥了他一眼,道:“你开什么玩笑?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吃醋呢?” 昊天一愣,随即怒道:“我会吃他的醋?” “那就别废话了,赶快说什么事吧。”我突然觉得,那双金眸闪烁着怒火的样子十分漂亮。忍不住便逗了他一句。但随即就觉得自己这种想法实在是无聊。愧疚之余,连忙将话题岔开。 “老头子要见你。”昊天深吸口气,仿佛强抑着怒火说道:“应该是你身份核查的结果出 来了。不过老头子只想见你一人。翼那里我已经派人通知了。方便的话,你现在就跟我去吧。” “知道了。你等我一下。”我转身回去,将炼峥云叫醒。炼峥云的安全感似乎一直不太高,我不希望在他醒来后,因为不知道我的去向而产生什么误会。所以特地跟他交待一声后,才举步出来。 凌霄院的安全同样交给青衣楼。我和昊天二人很快便来到上次的那个庄子。一路之上,凡遇到值守人员,无不对着我们恭谨的行礼,不敢有丝毫怠慢。然而昊天的脸色却是越来越难看。从头到尾一言不发。这实在让我有些摸不着头脑。 见了凌空,昊天二话没说,就与其他人一起跪下了。那叫一个规矩。妈的,我忍不住暗暗的咒骂。是个人都跪下了,我跟根枪似的站那儿算怎么回事?不过,跪我是不肯跪的。看在凌空年事已高,行个礼倒也勉为其难。 “见过凌老爷子!”岂料拳刚抱起,便觉得眼前人影一幌。一只手迅捷无比的托住了我的胳膊。随即便有一股浑厚的内力涌出。生生阻住了我躬身的动作。我的心头不由一阵狂跳。这是我第一次遇到速度快过我的人。我微微一笑,不着痕迹的后退了一步。别小看这一步。就是这一步,勘勘退出了凌空的气势范围。便是他再出手,我也有了回旋余地。在某些时候,一步间就是生与死的距离。没有在鬼门关口打过滚的人,是做不出这种判断的。 凌空见我后退,不由温和的笑了。看似慈祥的目光中是毫不掩饰的赞赏。他微笑着开口道:“公子不必多礼,凌空受不起。”说着手指状似无意的连续弹动了几下。 “凌老爷子客气了。”声音是一贯的平稳、淡漠,我的脸色却已经变了。这死老头分明是在告诉我,他有类似“弹指神通”之类的远程攻击手段。 其实一直以来,我都没有遇到过真正的高手。不免把自己看得高了些。险些就忘了我的能力是建立在杀手本能之上的。如果我偏要以己之短攻敌之所长,堂堂正正的与人对战。遇上这些真正的一流高手,想来也费不了什么功夫,我就可以和这个世界告别了。不过能早点意识到这一点,也是件幸运的事。毕竟这个凌老头不像要杀我的样子。如果将来有必要和他作对,我只管和他玩阴的也就是了。功力的高低只是决胜的因素之一。若我愿意,照样可以玩得他焦头烂额。反正我从来也不是什么英雄。不过是个在有需要的时候,比恶魔还卑鄙、残忍的妖物罢了。 “这次请公子前来的原因,想必公子已经心中有数了吧。” 凌空和蔼的笑道。 “大概吧,不过没想到青衣楼调查的速度竟如此快速。”我微微点头,眼睛瞟向屋内其他几人。老实说,我并不想将我的身份散布得尽人皆知。 “青衣楼在哪个国家都有自己的势力。只是我们几个老家伙正巧住在白虎国而已。平时我们都以特别驯养的鹰隼传信。速度自然比旁人快了些。” 凌空毫不避讳的说道。 凌空的话像是给我吃了一颗定心丸。如果不是承认了我的身份,凌空绝不会把青衣楼内部的事情说给我听。当然,除非他脑子进水了。不嫌麻烦的先告诉我秘密,再杀我灭口。 “那么我们就有话直说吧。”我下意识的摸了摸腰侧的匕首,这是我紧张时才会有的动作。而我已经很多年都没有做过了。 “好吧。你们都给我下去。没我的命令,谁也不许靠近。昊天,你留下!” 凌空吩咐道。众人立刻听命退下。 “公子请坐。昊天你也起来吧。”凌空依旧笑得温和。昊天却老老实实的起身,退到他身后。或许我该说:只要在凌空面前,昊天似乎就没有不老实的时候。 见我落坐后,凌空竟向我深施一礼道:“凌空见过流王爷。” “凌老爷子千万别多礼,我早不是什么王爷了。”我伸手托住他,连忙说道。再怎么说他也是个年过半百的老者。这个礼我还真受不起。 “不!有一件事您显然还不知道。玄武王刻意隐瞒了你们之间的那次‘小’争执。对外宣称摄政王外出办事。所有封赐府祉均保持原状。因此只要您肯在人前出现,就依旧是玄武的摄政王。” “什么?”我大吃一惊。流夜到底在打什么主意?他竟没有对外公布我的死讯?甚至没有给我扣上任何罪名。 “凌老爷子请接着说吧。” 我强扯了个笑容出来,不去理会胸口骤然产生的闷痛。想不通便不想了。反正已经离开玄武,他搞什么鬼都与我无关。 凌空若有所思的看了我一眼,随即说道:“根据王爷提供的地址,我们终于找到了老楼主的遗孤。想当年,青衣楼突逢巨变时,我八部人马正奉老楼主之命,暗中在白虎国建立势力。谁也没料到会变生肘腋。等我们赶到,青衣楼已然化为灰烬。老楼主葬身火海,身怀有孕的主母也下落不明。这些年,我们一直在寻找主母的踪迹,怎奈却杳无音信。后来,玄部的人无意间查到:在玄武国孔县,有一赵姓老者拥有一块酷似龟煞的宝贝。但该部众却因其他任务而不慎身故。消息传回时,已晚了七日。赵家家破人亡,只有一子逃脱。熙部的人好不容易找到此子的动向,哪知刚追到京城,他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了。此番多亏了王爷,不但替我青衣楼诛杀了叛徒,更是帮我们找回了老楼主的遗孤。所以王爷可说是我青衣楼的大恩人。” “别客气!凑巧而已。”我不由嘿嘿的一阵干笑。也难怪他们会失去凌云志的踪迹。谁能猜到,他竟然会被离燕抢回去做男宠呢?这就叫巧爹遇上巧妈,巧一块去了。 “从凌公子口中,我们证实了他已将青衣楼主之位让给了王爷。因此王爷您确实有成为楼主的资格。” “所以?”我挑起眉。这老头不像是罗嗦的人。既然絮叨了这么多,定然还有后话。好在我从来也没有认为,我可以轻易的拥有青衣楼的势力。 “历任青衣楼主的传承都有几个必要的条件。” 凌空的笑容更加和蔼了。让我不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说说看。”我的笑容也逐渐慈祥起来。心中却在暗骂:历个屁任!青衣楼至今为止,统共就两任楼主。哪里来的什么传承条件?这凌老头根本是睁着眼说瞎话!就是不知道他的目的何在。 “首先,他要通过龟煞的力量改造身体。这原本是最简单的部分。龟煞是我青衣楼的至宝,只是每二十年方可由上任楼主用秘药以及传承者的鲜血引出力量。待身体改造完成,传承者才有资格知道青衣楼暗八部的传召办法。由于老楼主突然辞世,力量的传承反而成为所有条件中最困难的部分。我以为世间再无人可以做到。然而王爷身上的能量波动,竟与老楼主十分相似,想必是已经得到了龟煞的力量。这倒是件怪事?” 凌空故作轻松的说道。探究的目光却直接扫到我身上。 “等有了闲功夫,我或许会当笑话讲给你听。先说下一条吧。”我无比诚挚的笑道。一是我不愿回忆当时的惨状,二是这种“说来话长的事”,讲起来太麻烦。 “第二个条件。王爷要独自为青衣楼立下一件功劳。这是考验传承者接掌青衣楼的能力。……” 重点就在这里吧?但若说是凌空要利用我办事倒也不像。以青衣楼的能力,有什么是他们办不了而我反而能办的?莫非要我知难而退?可他干脆不承认我继承的资格不就完了?费那个事干吗?我思量再三也弄不明白。难道真的只是想考验我的能力? “……这项任务将由青衣楼八部首领共同确定。在完成的过程中,除了凌奴外,王爷不会得到青衣楼任何帮助。” 凌空仔细的为我说明。 “想必也由不得我选了。不过我想问一句。灵弩是什么?武器么?”我有些疑惑的问道。 “这便是第三个条件了。” 凌空的脸色变得十分郑重。站在他身后的昊天却面如死灰般微垂下头,连看都不敢看我。 “青衣楼有一套功法名为‘困龙诀’。身为青衣楼楼主,王爷必须要学会。” “什么玩意?需要什么条件?有没有副作用?” 看昊天的脸色,总不会是这个时空的葵花宝典吧?若是也来个什么“欲练神功,引刀自宫”,我可是打死也不干的。不过既然凌家有凌云志那小子出生,多半不会是这样。我锁住眉头,脑子里忍不住一通胡思乱想。 “王爷不必担心。这套功法不需要什么条件。只是需要有人陪你一起练。” 凌空微一抬手,昊天便立刻上前两步。低下头,恭恭敬敬的跪在我面前。 “这是干什么?”我吃了一惊,噌的窜了起来。 “王爷请稍安勿躁。”凌空伸手便将我按了回去。我这才真正感受到凌空看似老迈的身躯里蕴藏的庞大力量。一个安抚的动作,让他做出十足的悠闲气度。我却只觉得有一座大山向我逼来。没奈何,我只能顺势坐下。眼睁睁的看着昊天跪伏在我脚下。 “你们到底在搞什么鬼?”我冷冷的哼道。 凌空似乎并不在意我的怒气,依旧温和的说道:“王爷可能还不清楚青衣楼的结构吧?让我为你简单介绍一番可好?”没等我回答,他便继续说道:“青衣楼的暗部共有八个。分别是:空、玄、鎏、熙、栊、法、嗣、魇。空部是特别行动部。算是八部之首。首领是我。玄部负责情报的收集整理。首领叫凌玄。鎏部负责青衣楼财富的累积运用。掌管青衣楼的财政大权。首领叫凌鎏。熙部的首领叫凌熙。负责处理青衣楼对外事物,是人手最多的分部。但外出办事却从不用青衣楼的名号。栊部负责处理青衣楼内部事物,支撑着整个青衣楼的日常运转。首领叫凌栊。法部的首领叫凌法。专门负责青衣楼内部的奖惩。人数不多,但个个是高手。而且办事向来是铁面无私。有点……嘿嘿!榆木脑袋。”说着,凌空突然向我眨了眨眼。一丝狡黠的气息缓缓逸出。这和他一贯温厚的长者形象颇为不符。害得我也跟着一怔。 “……嗣部负责人才的延揽培训。随时为青衣楼提供新鲜血液。首领叫凌嗣。还有魇部,首领叫凌魇。他们负责一切不能用光明手段做到的事情。八部首领的名号也是一直传承下去的。等我死后,下一任空部首领依然叫凌空。我们八个首领相互协作的同时也各自为政。除了青衣楼主外,不受任何人节制。但自青衣楼创立以来,暗八部便一直隐于人前。便是楼主也不会时常与我们见面。所以青衣楼主就需要有一个绝对忠诚的人,来替他掌管暗八部的运作。这个人便是凌奴!为了保证凌奴的忠诚,青衣楼的创始人在得到龟煞的同时,还得到了一套据说脱胎于创世四神的心法,名叫‘困龙诀’。只要体内含有龟煞的力量,困龙诀便可以将凌奴的灵魂完全掌控。若凌奴有不听命令者,只需动念便可以让他生不如死。” 妈的,这跟叶家的血誓没什么不同嘛。我暗自咂舌。“那若是楼主死了呢?”我随口问道。 凌空摇了摇头,说道:“凌奴的性命是与青衣楼主息息相关的。如果楼主不幸身故,凌奴的生命也就走到头了。” 这鬼诀还真霸道!但若需要这样的手段才能得到忠心的下属,这凌家父子的楼主当得也不怎么样!我不屑的撇撇嘴,道:“那么你说这一堆,跟昊天又有什么关……不会吧?”话还没完全问出口,我便突然反应过来。不禁有些张口结舌。 “没错!昊天就是这一任凌奴。在青衣楼里,他拥有无上的权利。之所以目前他还受我节制,是因为楼主尚未出现,而我作为传法者有权代理楼主的职务。最重要的就是,虽然我没有龟煞的力量,不能修炼困龙诀。但作为传法者,我可以运用困龙诀中的一些手法。若是他不服管教,我自然也可以令他遭受噬魂之苦,痛苦万分。不过除非他做出背叛青衣楼的事,我不会干涉他的决定。只因无论楼主是否出现,青衣楼实际的操控者也是他。丰富的经验是一个凌奴必需的技能。” 我冷冷的瞥了凌空一眼。起身蹲跪在昊天身前,看着他僵直的跪姿,低声道:“我终于明白了。”声音极轻却也极重。难怪他的眼中常常闪烁着不甘与绝望。难怪他想杀了我。我没出现之前,他还是一个拥有整个青衣楼势力的自由人。我冷不丁拿了块破石头,就将他的所有的努力据为己有。顺便还稍带上他的生命和灵魂。若换成是我,只怕做得更绝。 昊天缓缓的抬起头,没有吭声。黯淡的金眸中满是自嘲的光芒。 “换一个条件吧。”我淡然道:“我不需要奴隶!” “凌奴不是奴隶。能够成为凌奴是件值得骄傲的事。” 凌空认真的解释。 “放……”若非看在凌空是个长者,我险些破口大骂。值得骄傲个屁!我又不是没干过。叶家的影和这个狗屁凌奴也没什么区别。算起来影只怕还要好上一些。起码我的灵魂是自己的。昊天好歹也算是我的朋友,我不会让他再过一次我曾过的日子。 “我不喜欢昊天当凌奴不成么?”我强抑住怒气,平静的说道。哪知凌空闻言,脸色竟变得有些难过。他幽幽的叹了口气,说道:“我以为你们认识的时间也不短了。王爷多少会对他念几分香火之情。没想到,他依旧逃不过被诛杀的命运。”说着,凌空缓缓举起了手,作势便要向昊天顶心拍去。 “你有病啊!”我飞快的侧身向前斜跨一步,将昊天挡在了身后。不甚恭敬的话语终于冲口而出。 “王爷有所不知,这凌奴原本是青衣楼主必要的侍从。每代楼主都会挑选一批根骨绝佳的少年,交由凌嗣亲自教导训练。其中只有最优秀的一个才能作为凌奴,跟在楼主身边。负责统领暗八部。其余人等,均按其能力分别进入八部担当要职。但昊天这孩子是不同的。” 凌空并未在意我的出言不逊。他轻声叹息着,眼中竟流露出一丝怜惜之意。 “有什么不同?都是人生父母养的,凭什么他不当奴隶就只有死?”我冰冷的语气十分的生硬。往日的记忆在我头脑中不住冲撞。对于强者的敬畏被怒火灼烧殆尽。杀意在低垂的眼眸里疯狂凝聚。屋中的气氛登时就变了。 “因为我是灭世之妖!”就在我的理智岌岌可危的时候,一声悲怆的轻笑自身后传出。 脑中的杀念瞬间散去。转过头,昊天澄澈的金眸里装满了浓浓的哀伤。明明如阳光般的色泽,看来却好像正在下雨一样。 “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一字一句的问道。昊天的嘴却又死死的闭上,再不开口。 “说话!”我低喝出声。 “还是我来说吧。” 凌空的声音浑厚而柔和,颇有几分安抚的效果。 “昊天这孩子是我从乱葬岗上拣回来的。” 凌空看向昊天的目光,柔和中又带着一点无奈。 我伸手抓住昊天衣服的前襟,干脆的将他从地上提起来,丢坐到一旁的椅子上。故事谁讲都可以,不过我讨厌看到昊天低眉顺目跪在我脚下的样子。虽然这由不得他选择。 凤霸天下_分节阅读_39 凤霸天下 作者:流玥 昊天吃了一惊,却又不敢挣扎。直到看到凌空冲他点了点头,这才老实坐好。一双金眼怔愣的注视着脚前的方砖。仿佛在神游太虚,又仿佛在聆听一个不属于他的故事。 “那是十二年前的一天。我出门办事,凑巧经过一个乱葬岗。平素绝少人烟的地方,此时竟围了一群人。还不住的叫嚷着什么妖孽的。我不由动了点好奇心。也就是这一动念,昊天这小子才拣了条命。遇见昊天的时候,他约莫九岁。可当时看身量也就六、七岁的样子。一个干瘦的小人儿被附近村镇的居民围着不住踢打,已是奄奄一息。我到的时候,他们正打算在他身上淋满松油,一把火烧成灰烬。我想:一个小孩子能有多大的罪过?不但被毒打至此,竟还要将他活生生烧死?我一气之下,上前抓了这小子就走。谁敢追上来,便一脚踹过去!若不是见他们都是些普通百姓,我真想一掌一个,都杀了干净。”说着,凌空一直慈祥的脸上终于流露出一丝彪悍的气息。 “既然当时是你救了他,现在干吗又要杀他?”我冷冷的问道。早就猜到昊天有段糟糕的过去。此刻真真切切的听入耳中,我竟不自觉的为他愤怒。 “那是因为,我当时并不知道他有一双禁忌的金瞳。” 凌空轻轻的叹息道:“当时他的伤势十分严重。我为了救他,不但亲自运功为他吊命、疗伤,连其他七部的首领也都被我抓来救人。好在他昏迷了整整九天后,终于睁开了眼睛。但坏也坏在他睁开了眼睛。当我看到一双如野兽般的金黄眼瞳,冰冷的扫过我的时候,我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难怪那些村民要烧死他了。我竟然救了将要灭世的妖孽。……”他话说到这里,我不禁重重的哼了一声。 “亏你们还是见多识广的江湖人物,竟也会盲目至此。灭世之妖不过是个传说,却让你们借此去抹杀一条无辜的性命。而且就算他会灭世又能怎样?世间万物有生就有灭。没有覆灭又哪来的新生?创世、灭世都只是种称谓。其本质没什么不同。如果你参不透这点,根本没资格摆什么救世的姿态。” 我原以为凌空身为青衣楼八部之首,多少会有些见识。哪知也是个相信什么天谕的白痴。 凌空微皱起眉头,似乎很难理解我的想法。但也没有与我争辩的意思。深深的看了我一眼,他又继续说道:“与我同时看到的人,还有凌嗣和凌魇。凌魇当时便想将他立毙掌下。但不知怎的,我竟鬼使神差的出手将凌魇拦了下来。可能是昊天当时半死不活的样子,看不出什么妖孽的迹象。也可能是因为救他花了我太多心血,舍不得就这么杀了他。为这件事,我和凌魇险些大打出手,闹得很不愉快。最后凌嗣劝住我们,通知其余五部首领,共同商量解决的办法。我们几个老家伙虽说称不上什么好人,但也很难对一个遍体鳞伤的孩子下杀手。商量来商量去,大多数人都赞成将他丢出去自生自灭。但凌法和凌魇却说是为了天下苍生,坚决不能留他的性命。逼不得以,我才提议让他参加凌奴的试炼。如果他通不过,凌魇要杀他,我绝不再阻拦。倘若他侥幸在众人中脱颖而出,就饶他性命。凌奴有困龙诀约束,就算是灭世之妖也绝对不能违背主人的命令,他自然也就没了灭世的可能。凌法和凌魇勉强同意这个做法。昊天这小子倒也争气。不仅天资聪颖,且根骨绝佳。虽然起步最晚,却成了众人中最为出色的一个。凌法他们迫于承诺,只得同意我把困龙诀交与他修习。我本想着不会再有人能成为青衣楼主。那么在我有生之年,他都是安全的。岂料你竟能得到龟煞的能量,他此生便注定要受你节制。如果你不肯要他,就算我不动手,凌法和凌魇也不会放过无人控制的灭世之妖。他终究是难逃一死。说起来,成为凌奴是他当年自己做出的选择。为了成为凌奴,付出最多努力的也是昊天自己。何况也只有心甘情愿的将身体、生命以及灵魂都交出来的人,才能通过凌奴的试炼。” “问一个刚从死亡的恐惧中爬出来的孩子,是要活还是再死一次?你觉得有意义吗?”我怒道。 凌空闻言一愣,还未反应过来。昊天的声音便幽幽的响起:“这次你却是冤枉‘空主’了。‘空主’把凌奴的责任说得很清楚。并且答应我,若我不肯,便会想办法送我离开。留下参加凌奴的试炼,是我自己的选择。” 我上前两步,紧贴着他的耳侧低声冷笑道:“放你离开?你真的相信么?” 昊天的身体一震,讥嘲的笑意隐约在他唇边浮现。 “九岁的时候,我是信的。如今么?信不信又能怎样?”他的声音也同我一样,以内力送出。并不怕被凌空听到。 “不过,‘空主’依旧是个真心想帮我活下来的人。我永远忘不了他从村民的手中将我抢出时的感受。上一刻我还在铺天盖地的拳脚里苦苦挣扎,下一刻我已经躺在他温暖的怀里。如果不是‘空主’的刻意回护,我早就死了。我之所以会选择留下,因为我知道,当时除了他之外,没人想让我活下去。我自出生就被……和爷爷相依为命。爷爷的身体很不好,但他却辛苦的靠着乞讨一点点将我养大。从记事起,他便千叮咛万嘱咐。一定不要让别人看到我的眼睛。我也一直小心的装成瞎子。在外人面前从不睁眼。作为乞丐,一个小瞎子虽然会受到很多的欺凌和捉弄,但偶尔也能讨到一点吃食。我就靠着它和爷爷勉强渡日。可就在一天晚上,镇东头的废井里掉了人下去。我刚好经过,见那人叫得凄惨,周遭又没有旁人。若不管,只怕他的性命难保。于是我一时心软,便想办法找绳子救了他一命。哪知这人看到我的眼睛,不但不感激我的救命之恩,反而将他自己失足落井,说成是我这个妖孽所害。带领镇上的居民前来捉我。连我唯一的亲人也因此惨死在那群愚民手上。直到现在,我还记得人群中那张狰狞的脸孔。后来的事,你也知道了。当时我唯一的念头就是要活下来。无论付出什么代价。因为我要弄明白,我活着到底会发生什么?为什么他们都想让我死!”昊天的拳头握得死紧。青白的色泽像是燃烧到极至的火焰。 “我也想知道,你活着到底会发生什么。”我终于压下了胸口的怒意。知道昊天会告诉我这些,是不想我和凌空产生矛盾。转过头,我对凌空说道:“这个凌奴我收了。不过那个什么困龙诀就免了吧。用这种方法换来的忠诚,我流玥不屑!” “恐怕不行。”凌空摇摇头笑了。老实说,我实在佩服他的涵养。如果他现在和我作对的行为,不是故意为难我的话。 “反正你可以控制他,凌法他们应该说不出什么来才对。”我微有些不耐的说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困龙诀对于凌奴来说,其实是件好事。它是白虎神对忠诚的奖赏。虽说它会控制凌奴的心魂乃至生命,但身为青衣楼成员,忠于楼主、为楼主舍命,本就是所有部众应做到的本分。他并没有比其他人多付出什么,却可以掌握除楼主外,暗八部的最高权利。不仅如此,困龙诀还可以在某种程度上提高凌奴的功力。所以我才说成为凌奴是件值得骄傲的事情。昊天的身份虽然特殊,但是否残忍对他,都在王爷一念之间。我瞧王爷并未将他灭世之妖的身份看在眼里,想来也不至凌虐于他。遇上王爷也算他的福分了。至于我,没有龟煞的能量,是不能修习困龙诀的。我所倚仗的只是身为传功长老,必须掌握的几种手法。若王爷不肯修习困龙诀,昊天根本无法成为真正的凌奴。不能借此提升功力,也不能真正的接掌青衣楼。如今他办事不但要按时报告,凡动用大量人手的事情,也必须通过我的同意。这样的凌奴,根本没有用处。王爷以为如何?最重要的是:我身属八部之一,真正的楼主没出现时,我可以代掌楼主的职权。凌奴听我命令也在情理之中。一旦楼主出现,再有这种状况就不应该了。这一点不用我说,王爷也该明白。” 不能不说,姜还是老的辣。凌空的话十分在理。其中最触动我的,反而是凌奴的权利。凌奴在青衣楼中的权利太大。若是昊天受制于他人,我这个所谓楼主就被架空了。这是我绝对不能容忍的。况且就算昊天不是凌奴,身为青衣楼的部众,同样是我的部属。以我的性格,本也容不得他背叛。我之所以会对困龙诀如此抵触,说到底还是以往的记忆作祟。因为昊天同我一样,都是被环境所迫才会受制于人。 从他的话中,我几乎可以推测到他的打算。他多半早已在青衣楼内培养出自己的势力。一旦凌空辞世,便会立即发动。想办法真正掌握住整个青衣楼。以前我就在奇怪,只要面对其他低阶的部众,昊天一定不忘挡上面目。想必知道他拥有金瞳的,只有一部分高阶的人。以他的头脑,一定想得出让那些人闭嘴的方法。 说起来,就算是凌空对于昊天的钳制,大部分也还在情感之上。昊天潜意识中将凌空看得很重。或许是他在最困难的时候,得到过凌空的帮助吧。否则凌空的性命也留不到今天。这一点,凌空自己只怕也很清楚。所以他对昊天的控制一向不算严苛。但凌空毕竟年事以高,时间拖得越久,昊天的存在越像个烫手的山芋。杀?以昊天日常摆出的姿态,他根本找不到理由下手。不杀?等他一死,便是有新的凌空继位,也休想再控制昊天。等昊天完全控制了青衣楼,所谓“灭世”真的会发生也说不定。而我正好在这尴尬的时机出现了。这就难怪凌空对我的态度会这般宽容了。否则我想从这老狐狸手中讨到半分便宜根本是做梦。 不过昊天会放弃杀我,到真的是件令人费解的事情。只要真正的青衣楼主没有出现,他便还有得回自由的机会。而事情发展到现在,他却是逃不过奴隶的命运了。 什么灭世之妖?那帮总想着杀他的混蛋也不想想,昊天若真是如我一般冷血残忍的妖孽,不等我出现,他已经是青衣楼的掌控者了。 也罢,我也没必要再与凌空争执。等法诀到手,我研究一下是否有解除他束缚的方法也就是了。到时他若愿意帮我,便是我的左膀右臂。若不愿就放他自由,也不枉我与他相交一场。 “把书拿来吧。我学!”主意打定。我也不再多言。 “王爷现在就要学么?”凌空“十分慈祥”的笑了。 “没错!” “那也好。早一些学会,我也可以早点放心。不过王爷修习的部分是没有书的。凌奴就是王爷的书!”说着,凌空双目精光一闪。一连做了几个古怪的手势。只见昊天一声闷哼,竟从椅上跌了下来,蜷缩在地上,好像十分痛苦。 我飞快的检视了一下昊天的状态,发现他体内的真气乱冲乱撞,竟好似走火入魔了一般。 “你又干了什么?”我的脸色沉了下来。 凌空微微一笑道:“身为传功者,必须掌握困龙诀的八种传功手法。每一种手法都会令凌奴体内产生一道不同的气旋。王爷只需将真气探入他体内,仔细感受气旋的特质。等真气完全融合之后,再将其缓缓引入自己体内。等你将昊天体内的气旋成功的吸纳完毕,他的痛楚自然就会消失。而且我也再不能用这种手法影响他了。八道气旋全部吸纳大约需要一月有余,之后,我会召集八部统领,正式拜会青衣楼新任楼主。而王爷继任的任务也会在此时告知王爷。在此之前,王爷不能离开这里。因为法诀修习的过程中,凌奴将会变得十分虚弱。而传功的过程是不能半途而废的。我会命人将王爷的近侍接来此地。如果有事要办,也不用客气,尽管吩咐就是了。” “开什么玩笑?你他妈的不会说要让昊天足足痛上一个多月吧?”我怒道。自己的事情还好办。元西向来是随遇而安。炼峥云那里也可以随时联系。但看昊天的样子,怕是今天都撑不过去。 “那么王爷就要努力了。越早修习完毕,他受得苦越少。以昊天的资质,起码可以忍受个三天。如果到时王爷还不能完成第一道气旋的吸纳,我会来解开他的禁制。第一道气旋允许间断的最长时限是六个时辰。你可以借这段时间让昊天休息一下。”说完,凌空恭敬的抱拳,根本不理会我的怒火。径自出门而去。屋外还传来他连串的吩咐声。什么不得我召唤,绝不许人靠近这间屋子;一日三餐要安排周到之类的。听得我一肚子邪火。 “妈的!我们俩谁的样子像吃得下去的?” 难怪这老狐狸方才笑得那么阴险,说都不说就直接动手。原来这狗屁困龙诀修习起来竟是这般残忍。而且活生生将我和昊天困在了这里。 我忍不住叹了口气,盘膝坐到了地上。伸手将浑身颤抖的昊天抱起,倚靠在我胸前。 “还熬得住吗?若是疼得狠了便叫出来。”我抬手擦了擦他额上的冷汗,低声道。一只手抵住他后心,运了些真气过去。想要护住昊天的心脉,减低他的痛楚。 “没……用的。”昊天紧闭双目,咬牙说道:“除非你能将气旋化掉,否则我便要一直痛下去。” “知道了。我会尽力加快速度。不过,你现在是不是后悔没杀我了?”我轻叹着,将另一只手按上了他的丹田。凝神静气,将真气一点点探向昊天体内狂躁的气旋。就在我五感断绝的最后时刻。我似乎听到了昊天无奈的轻笑。 凌空的后勤保障做得还不错。我第一次入定醒来,便看到了散发着热气的饭菜。 “多长时间了?”我抱着已然瘫软在我怀中的昊天说道。 “两天多吧。我也分不太清。”昊天无力的开口。从最后一丝气旋离开他身体开始,他就像浑身的筋骨都被抽掉了一般。 “还疼么?”我满意的笑道。没想到会这般顺利。可能是我这身内力本就来得蹊跷。所以真气并没有习惯性的运转方式。对于融合、吸纳昊天体内这些大异常理的气流,我并不觉得十分困难。倒是此刻回想起来,不禁对自己的大胆有些后怕。 “妈的,我的运气还真好!”昊天学着我的口气轻笑道:“据说我前面两代凌奴,这第一关足足疼了九天才完成。而我的主子竟然是个天才,不到三天就成功了。” “不痛了么?那么你怎么还是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我微锁了眉问道。不会是我一通乱搞,伤了他什么吧? “主子生气了么?” 昊天似乎非常紧张,连忙恭谨的解释道:“不是我要冒犯主子。除非传功结束,我都像废人一样,提不起一点力气。主子随便推开我就是了。” “我又不是金镶玉嵌的。你不介意的话,我一直抱着你也没关系。”我啼笑皆非的将他抱了起来。很难适应他战战兢兢的态度,我抱着他,举步向内室走去。 “不过下次叫我零!从我告诉你我的名字开始,任何时候你都可以叫我零。” 将他放到床榻之上,这才唤人进来准备沐浴的东西。一番折腾,昊天也算精疲力竭了。也该让他好生休息一下。接下来的日子,还有得他难受呢。 东西送来的同时,凌空不出意料的出现了。对于我修习困龙诀的速度,凌空十分惊讶。但看表情他还是高兴的。我也很高兴。因为元西也跟着来了。还带来了炼峥云的信简。等凌空说出我和昊天可以休息一天之后,我便很想将他轰出去。但凌空显然很不识相。就在我忍不住要直接赶人的时候,屋外传来通报的声音。 “有什么不妥么?” 我见凌空回来后脸色沉重。不由开口问道。 对于我,凌空并没有避讳。伸手递过一张薄薄的棉纸。 “是玄部的消息。”他低声道。 打开纸条一看,上写一列小字:魇部七项任务失败。殉十二人。目标人物,灭! 第十章 任务 薄薄的棉纸上承载的是一条条人命。很明显青衣楼有了点麻烦。 “问题出在哪里?”我抬眼看着凌空。 凌空摇头道:“玄部已经去查了,相信很快会有答案。内中的详细情况,现在说起来有些复杂,而且也还不是王爷需要操心的时候。凌空只盼王爷能尽快掌握困龙诀。等法诀完成,昊天的功力最少会增长三成。这对一个凌奴来说是十分必要的。” “了解!”我干脆的回答,再不多问。凌空既然不希望我插手,自然有他的道理。我毕竟还不是青衣楼的楼主。 凌空也没有再罗嗦什么。留下元西照顾我的起居便自行离开。这时我才有机会抱起元西,好生温存一番。只是碍于昊天在场,不便有什么出格的举动。 好歹满足了一些手口之欲后,我安心的抱着红晕上脸的元西,看着炼峥云的信笺,听他叙述这两天发生的事情。炼峥云已然按照计划,抱病在家中静养。炼峥隆与炼峥鹄表面上均未对此事做出什么反应。但从炼峥云的信上得知,两人身边的人员均有不同程度的变化。朝堂之上的争斗,没了炼峥云的参与,两人都不约而同的收敛起锋芒。京中禁卫军副统领的职务也已定下,赴任者竟意外的由机会最小的人获得。此人姓康名成,是个颇有才学的男子。最令我意外的是,这个康成在幼年时曾与炼峥云有过一段交情。因此他一直都是炼峥云在朝中的耳目。 这对我来说,真的是意外之喜。看来炼峥云那边根本不用我费太多心思。我微有些喜悦的轻叹。在权势的夹缝中生存了这么多年,若没点本领,他也活不到今天。接下来,就放手让他干吧。 “帮我给他带封信吧。”我对元西道。在元西的伺候下,提笔写了几点针对目前的形式的建议。写到最后,犹豫再三我还是只写了“保重”两字。以我二人的情分,有些事用不着说那么清楚。虽然我也想多与他见面,但如今最重要的,还是要尽快接掌青衣楼。 “主子,需不需要元西替主子保护炼王爷的安全?”元西突然开口问道。 元西的提议让我微有些不适应。元西很少自己做什么决定,即便是要求都很少。 “你想去么?”我轻笑着反问。 “不想!元西只想一直跟着主子。但炼王爷是主子的人,既然主子有事分不了身,元西自然应该替主子分忧才是。”元西认真的回答。那模样漂亮得让我想一口吞下去。 “把信送去吧。如果他需要你帮忙,你就暂且留下帮他。如果不需要,你就回来。但无论什么时候,都要先小心的保护好自己。”我一把将他搂在怀里,轻吻着他的耳垂说道:“不想有人因你而死,就千万别逞英雄让自己受伤。”这是他第一次试着展开羽翼,我不会限制他腾飞的空间。元西的功夫已有小成,只是缺乏实战经验。让他跟着炼峥云历练一下也好。何况炼峥云很清楚元西在我心中的重要地位。他不会让元西负责太危险的事情。 “我……知道了!”元西微有些结巴的回答。轻颤的身体在我怀里摩擦出一丝火热。 “那……那元西暂时不能在身边伺候,主子自己要保重。”他回头看了一眼床上好像睡着一般的昊天。终于忍不住在我颈后烙下轻吻。 “喂!想亲的话,就认真一点。”我轻笑着放开拥着他的手臂,托起他的下颌。 “咦?”依旧如鹿儿般清澈的眼抬起,微有些羞怯的看我。 我邪笑着指了指自己的嘴唇。 笑意在元西眼里一闪而逝,他“认真”的吻上我的唇。“相当负责任”的挑起我心头的火焰。然后…… “主子,元西先告退了!”他放开我,恭谨的行礼后,规规矩矩的退了出去。 我……靠! 我强行维持着脸上的微笑,以至于表情有些扭曲。这小妖精什么时候学会这一手的? 转身走到床边,我杀气腾腾的对床上的昊天说道:“别装睡了!想笑就笑!” 昊天的眼闻声睁了开来。但金色的眼瞳里却意外的没有丝毫笑意。 “对不起!我好像碍了主子的事。”他强笑着低声说道。金眸中的晦暗瞬间冲散了我欲求不满的怒火。 “不是说过叫我零吗?那小子是叫顺了嘴了,我也懒得一遍遍纠正他。你又没这个毛病。”我侧身坐在床边,微有些担心的问道:“你怎么了?身体有什么不舒服么?要不要我把凌空叫来?” “我没事!主子……零没有生我的气么?你看起来很想……如果不是我碍事,你就可以……”昊天的话吞吞吐吐,但却说得我满面通红。 “拜托别说了!再说我就要找地缝钻了。”我原本以为他会如以往般冷嘲热讽一番。也因此打定主意要先发制人。哪知道他反而为此向我道歉? “其实该我说抱歉。你很看不惯这种事吧?” 我十分尴尬的说道。明知他此刻如同废人一般动弹不得,却忍不住当着他与元西调情。让他躲都没地方躲。要说碍眼,只怕是我才对! “你是不可以向我道歉的。”昊天的眼中飘过淡淡的哀伤。“从我成为凌奴开始。我就是为你而活的。我的身体、生命、灵魂,一切的一切都在你的意志之下。别说你从未对我做过什么值得抱歉的事,便是做了,也不用感到抱歉。因为你对我做出任何事都是应该的。那是你身为主人的权利。而我绝对不会违抗你的意思。所以,别再对我说抱歉!我会觉得那是种侮辱。” “哪怕我折磨你、凌辱你,让你做你最不愿做的事情?”我的脸忍不住沉了下来。 “没错!不过你对我做什么都是理所当然的,所以也就无所谓折磨或凌辱了。”昊天直直的瞪着床塌正上方的空气,眼中满是空洞与茫然。 “妈的!我就知道这鬼诀不是什么好东西!”我一把将动弹不得的昊天从床上扯了起来。 “听着!”我揪着他的衣襟正色道:“事已至此,我再说什么也来不及了。就算你倒霉!这辈子和我纠缠不清。不过你当我是要求也罢,命令也好。从今往后,在公,你是我的手下,帮我打理青衣楼。我不会在这方面跟你客气。在私,你我依旧像以前一样的相处。你用不着压抑本性,摆一副奴才嘴脸出来。可能的话,我会想办法解了你身上的鬼诀。若是没办法解,我就为了你,尽量活长一点。妈的!真麻烦!”说到最后,还是忍不住咒骂出声。 昊天闻言,紧盯着我的金眸里,突然迸射出灿烂的光芒。就像是夏日正午的阳光,看得人心头一阵灼热。方才被元西挑起的欲望竟又有复苏的迹象。我微有些慌乱的松开手,眼看他要摔将过去,才又飞快的扶住他的肩膀。 “妈的!你不早说!”昊天的脸上重又浮现出戏稽的神情。尽管眼中闪烁着复杂的金芒,整个人却已有了几分往日的轻松。 “妈的!果然骂人的话学得最快!”我哭笑不得的揉了他脑袋一把。两人不由相视大笑,极尽欢畅。 昊天的心结打开了,笑容也多了起来。哪怕是练功的时候,他也会硬挤出一个笑容给我。接下来的七道气旋,个个古怪无比。但有了第一次的经验,我吸纳起来也算顺利。短短半个月的时间,已经进行到最后一关了。而这最后一道气旋就像幽灵一般,在昊天体内忽隐忽现。抓得我是一头的冷汗。好不容易抓到一点尾巴,它又消失得无影无踪。不过昊天的痛苦却一点也没少。长时间的折磨,在极大程度上消磨了他的精神。虽然每次结束后,他都会强撑着笑脸与我聊上两句。拐着弯告诉我,上两任楼主花的时间是我的数倍。但我看着他逐渐憔悴,心中的躁怒却是愈演愈烈。我自知这样下去,困龙诀非但不能克尽全功,还会由于我的心境不稳而遭到气旋的反噬。到时我与昊天便都有性命之忧。于是,迫不得已,我下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昊天!你听着,我不能让你再这么折腾下去了。我要用真气把那道鬼玩意逼出来。你给我撑住了。若是死了,我发誓我会鞭你的尸!”我搂住他不停颤抖的身子,冷冷的说道。 “昊天!你听着,我不能让你再这么折腾下去了。我要用真气把那道鬼玩意逼出来。你给我撑住了。若是死了,我发誓我会鞭你的尸!”我搂住他不停颤抖的身子,冷冷的说道。 “放……心。我的命是你的。你不让我死,我一定能……撑下去!”细弱的声音从他褪去血色的唇瓣间吐出,带着毋庸置疑的坚定。 “说的好!不愧是有资格站在我这个妖孽身旁的人。”我淡然笑道。托起他的头,我毫不犹豫的覆上他的唇。就在他陡然睁大的金眼充满了难以致信的光芒时,我已挑开他的牙关,将一口精纯的真气渡入他喉中。紧接着,按住他丹田的手,已将真气源源不绝的冲入他体内。 这就像是我在玩填沙的游戏。那第八道气旋在昊天体内躲来躲去,很难捕捉。但如果我将昊天体内充满了我的真气,它自然会被我挤死在某个特定的空间里。到时我再想吸收它也就不在话下了。不过昊天的身体毕竟不是普通的容器。如果不是前七道气旋的吸纳过程,让昊天的身体对我的真气接受度变得很高,这种搞法一定会出人命。而如今却未尝不是一个方法。我从昊天口中渡入的真气,可以帮助他在经脉膨胀欲裂的痛苦中保持神志清明。在他意志的配合下,当可提高昊天的生存几率。 我本以为早就用尽的好运气在这档口又降临了。那道如同老鼠一般的气旋,果真如我预想般越窜越慢,就像是游到了一团胶水之中。最后终于被我的真气来了一个十面埋伏、一网成擒。 就在那最后一丝真气回到我的身体的时候,我突然感到一种难以明状的充实。就像是身体里多了什么东西。但仔细去找,又什么也找不到。最奇怪的是,怀中的昊天竟好像在那一瞬间,突然与我融合成一体。我能感受到他的喜悦、他的悲伤、他的愤怒、他的无助。而昊天的神情也突然变了。俊逸的脸庞由震惊到明悟,最后是如水般的平静。 凤霸天下_分节阅读_40 凤霸天下 作者:流玥 “喂!我们完成了吧?”我扶抱着昊天,低声问道。从未有过的怪异感受让我有些不敢确定。 “从这一刻起,我就是真正属于你的凌奴了。”昊天点头回答,一派的平和。 “他妈的!终于完了!”我长出一口气,四仰八叉的躺到了地上。知道昊天没有力气,我倒也没忘让他靠在我身上。 “是啊!他妈的!终于完了!”昊天忍不住轻笑出声。 我哈哈一笑,翻身抱起他便向内室走去。由于昊天不想别人看到他如同废人一般,全然无助的样子。在征得昊天同意之后,他这些天的生活起居,我完全没有假手于人。此时早已是十分的熟练。待一切打理完毕,我才注意到昊天的神情与以往大不相同。粉红色泽晕染的面颊,竟使得他显露出一抹极其诱人的艳魅。我的心神不由为之恍惚了一下。但他竟好似有所感应一般,立刻转开了视线。眼中的羞意更浓。我吓了一跳,只觉得好像心中龌龊的念头都被他看穿了。一股尴尬的感觉油然而生。 “呃!那个……凌空不是说你在困龙诀完成后就会恢复行动能力么?”我干笑着问道。 “我已经能感觉到失去的力量在身体里汇集了。”昊天道:“而且方才你用真气强行灌注我全身,致使我体内的经脉更加宽阔结实。真气的性质好像也有了一点改变。看来困龙诀真的会提升我的功力。” “那是你自己命大抗的住,没被我胡乱搞死。”我淡然一笑,伸手为他盖上一床薄被。“好好休息一下吧。睡之前,真气运转个几圈。这对你有好处。” 正说着,门外的通报声响起。却是凌空来了。他首先对我能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掌握困龙诀,表示由衷的钦佩和祝贺。其次,他告诉我:青衣楼其他七部的首领正在等着见我。 由于昊天的关系,我对这八个人多少是有些成见的。但一见面,我就不得不承认,这八个人果然个个是人中龙凤。 凌玄是一个长相极为普通的男人。这种人你在大街上随处可见。但仔细看来,他眸中的精光和慢条斯理的说话方式,无不显示出他缜密的思维和敏锐的观察力。而白虎国赫赫有名的玄机楼就是他负责的产业。也是青衣楼各类消息的来源。 凌鎏是一个瘦弱的中年人。据说他总穿着这一套穷书生的衣饰。从外表看,怎么也看不出他就是整个青衣楼的财神爷。青衣楼所有涉及营运的产业都受他的监控。也包括玄部的玄机楼、熙部的红裳苑和魇部的碧血阁。 凌熙是一个中年美妇,说起话来温文尔雅,宛如大家闺秀。但凌空却警告过我,这女人就像是定时炸弹,是八人中最危险的一个。 凌栊也是一名女子。相貌平平,但给我感觉却非常精明能干。她的年龄不大,看来也就三十上下。她的丈夫就是专门负责教导新人的凌嗣。夫妻二人结婚十余年来,一直相敬如宾,十分恩爱。 凌法是一名只有一只左眼的老人。看起来非常严肃。而凌魇却刚好相反。是一个如同弥勒佛一般,总是笑嘻嘻的温和老人。只是我可以清楚的从他身上闻到浓厚的血腥气味。他手上的碧血阁是杀手界颇负盛名的杀手组织。 包括凌空在内,这八人虽样貌各异,但却有一个共同点:八个人的武功都深不可测。 “见过流王爷!”众人一起向我行礼道。 “不必多礼!”我淡笑着抱拳,不卑不亢。自打我一进门,这几人便故意提高了自身的气势。幸好我经过修习困龙诀,对于气机的牵引、吸纳,有了一定的基础。否则我就算利用体内的杀气,也不见得能够抵挡七个高手的威压。而如今我不费吹灰之力就将他们逼人的气势卸到了一旁。这七人的气势撞到空处,心头不由一阵的阻滞。脸色也跟着变了。 “在我还未成为楼主之前,诸位前辈不必这般多礼。”对待不懂得客气的人,我一向都“很有礼貌”。 “王爷已经练成了困龙诀,其实就已经有资格当楼主了。只要再完成继位的任务,我等即刻为王爷举办继位典礼。”凌空恭敬的说道。 “什么任务?说吧。” “我来说吧。” 凌魇笑咪咪的说道:“我魇部负责的一个小小生意,最近遇到点麻烦。” “这个就是您客气了。碧血阁怎么能用小生意来形容呢?”我微笑着回答:“这可是世界上最古老的行业之一。有着悠久的历史和文化背景。” “再古老的行业也会有竞争对手。” 凌魇依旧是笑得和蔼欢畅。 “哦?”凌空曾给我看过的纸条在我脑海中浮现。 “一个多月前,江湖中突然出现了一个神秘的杀手组织。没人知道他们的底细。但他们却在极短的时间里闯下了很大的名气。无论任务的难度有多大,他们的失手率一直是零。这让我碧血阁的进账足足少了近四成。凌鎏那家伙对此很不满意。所以经我们八人讨论,决定王爷的继位任务就是:查出这个杀手组织的底细。” “这还真是一个‘简单’的任务!”我忍不住冷笑出声。让我去查一个极度神秘的杀手组织的底细?那还不如让我直接消灭了他们算了。反正难度上也没什么差别。 “王爷不必担心。” 凌玄干巴巴的开口道:“继位的任务只是青衣楼主的一次试炼。借此锻炼楼主的应变能力等等。所以不一定要完成才算通过的。” “了解!那么把你们掌握的线索拿出来吧。”话说到这里,就代表没有回旋余地了。我也就不再废话。 “我们查到的也极为有限。只知道他们最常在玄武国境内活动。每次行动完毕,都会在现场留下一幅面具的图案。”说着,凌玄从怀中摸出一张纸递了过来。 “面具?”我接过纸,诧异的低头看去。 图案入目的那一刻,我的心中不由一动。这面具的样子与我以前戴过的十分相像。 “这个组织叫什么名字?”我锁上了眉头。 “死神!他们称自己为死神!” 死神?!我心头一震。不会真的是岩石他们吧? “人海茫茫,我若一直找不到他们怎么办?”我状似随意的问道。对于这八人交待的任务,我心里多少有些疑忌。很难说青衣楼对这个号称死神的组织,到底有多少了解。不过单为这幅面具,我也不会放弃这个任务。就算任务背后真的有什么玄机,那也是很久之后的事情了。轮不到我现在就操心。 “王爷放心。”凌魇笑呵呵的拿出了一幅脸上蒙着青纱的白衣男人画像。“为了让王爷和他们有所接触,我打算拿出黄金千两,委托他们帮我杀一个人。一个近期将会进入玄武境内的人。一个叫‘零’的男人。” “你开什么玩笑!”我一愣,不由怒道:“你让一个失手率是零的杀手集团来杀我?” “这是最快的办法,不是吗?”凌魇十分开心的说道。我此时才发现,凌魇的笑容有多么的令人讨厌。看来是否能躲过刺杀,才是我这个任务的重点。 妈的!向来是我躲在暗处算计别人,如今倒变成随时要防备别人暗算。如果所谓的死神不是岩石他们,我这回的乐子就大了。毕竟生存在魇夜中的生灵,是不适合暴露在阳光下的。 “说的好!”我心念一转,不由放声大笑。“这确实是最快的办法。不过我听凌空说过,我在这个任务中,可以借用凌奴的力量对吗?” “没错!你可以带上凌奴。困龙诀完成后,他与你已经是生命共同体。保护你是他应负担的使命。”凌法缓缓的开口。 听他把我要的话说出口,我嘿嘿一笑,道:“那就好!虽然我不能动用青衣楼的力量。但凌奴却可以。相信你们是不会介意昊天为了他自己的性命,而做出一点小小的努力了。” 当奸诈的笑容从我脸上绽开时,眼前的八个人统统像中了定身术一般呆住了。现场静默了片刻后,大笑声连片的响起。 我平静的看着八人仿佛发自内心的喜悦神情,有礼貌的开口问道:“请问八位统领,我说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么?” 凌空微笑着对我说道:“其实也没什么。青衣楼主的继位任务,本就不曾禁止楼主通过凌奴操纵青衣楼力量来完成。只不过你竟这么快就发现到这一点,让我们很是惊讶。” “想当初,老楼主可是在吃足了苦头之后,才在凌奴的提示下想到还有这个漏洞可抓。所以他当时就颁下严令:凡青衣楼所属,对以后的继位者均不得给予任何形式的提示。但万没料到,第一个继任者竟是个这般机敏的人物。他的一番心机只怕是白费了。”凌嗣忍俊不禁的笑道。 “这孩子不错!我喜欢他!”娇媚入骨的声音,来自一直没说过话的凌熙。 “算了吧,我的小姑奶奶。这小子可不简单。小心他一口吞了你。” 凌魇笑嘻嘻的开口:“而且他这个楼主我看是做定了。看看凌法那张棺材脸,以下犯上的罪名可不轻哦。” 凌熙闻言脸色一变,随即娇笑道:“既然楼主已然懂得如何运用楼中力量,继位之事我看也不必等任务完成了。不如现在就办了吧?”话中的讨好之意显而易见。 “不行!按规矩来!”凌法冷冷的说道。 “我也觉得按规矩来比较好。”我淡淡的笑道。 就算我再怕麻烦,偷懒的事也不能在这时候干。青衣楼经过这么多年的无主状态,竟然还保有完善的系统构架。八个暗部的权利相互制衡、彼此扶持,体现了良好的凝聚力。这让我不得不钦佩凌空的管理能力。而且看这八人的反应,似乎均未对青衣楼怀有贪念。表现出的争执,更像是朋友间的玩笑。 对我来说,八部统领的团结,有麻烦的一面,也有好的一面。没有楼主的青衣楼,依旧是一个完整的组织。这难免让他们对我这个“空降部队”产生疏离感和些微的抵触心理。如果不是我体内有龟煞的能量,只怕我接掌青衣楼的可能性比母猪上树还低。但好的一面是,只要能收服这八人,他们自然会替我解决青衣楼内部的一切阻力。毕竟接手一个问题丛生的庞大机构,还不如我自行建立一个精锐的小组织来的简易。也更加有用一些。起码不必担心忠诚度的问题。 “不到万不得已,这个任务我不会动用楼中的力量。看昊天的情况,还需休息个两三日。等到他的力量恢复,我就去玄武走一趟。只是要拜托几位,等我快进入玄武境内的时候,你们再对外发出杀我的委托。不要让他们有太多时间研究我的情况。” “有骨气!”凌栊赞赏的对我点点头。 “这跟骨气没有关系。”我微微一笑,道:“如果有必要,我会第一时间动用楼中的力量。但我一向是个很懒惰的人,难得有了运动的机会,我自然要好好玩一下。”说完,规规矩矩的抱拳施礼后,转身离开。让我高兴的是,最后那一刻,起码有五个人下意识侧身躲开,不肯受我那一礼。 回到房中,将方才的事情拣了些重要的讲给昊天听。与他讨论之后,我愈发确定这所谓继位任务,其性质更像是新官上任那三把火。在凌空半精明半糊涂的纵容下,昊天在青衣楼里暗藏的势力也算是根深蒂固。他做出的判断自然比我的要准确的多。 趁着昊天修养的日子,我暗中去了趟靖晏王府。令我惊喜的是,元西的护卫工作竟然做得很不错。我故意散出一丝杀气,在二人惊觉时,合身扑向坐在院中的炼峥云。而元西竟能后发先至的一剑向我封来。百忙中还不忘出声示警。待发现是我,早已是数招之后。 我朗声长笑,指尖一弹,一柄薄刃落入掌心。 “再来!让我看看你的进境如何?”手中的锋刃斜飞而起。封、点、粘、挂,招招击在他长剑最不易着力的地方。面对我的进攻,元西毫不慌乱。一边招架,一边对着我璨然一笑,极尽魅惑。趁我怔愣间,长剑如同毒蛇出洞,飞快的向我肩头点来。我不由大笑。这小子竟变得越来越油滑了。就是不知道,这算我教育得太成功还是太失败。一时间,仿佛又回到在那山坳中教他武功的悠闲日子。连闻讯赶来的侍卫又被炼峥云遣退,我都似没注意到一般。 “元西,攻他左翼!”炼峥云也被我俩挑起了兴致。轻喝声中,长剑似蛟龙出海,直奔我胸前刺来。 “来的好!”我翻手将薄刃射出,逼退两人的同时,两柄匕首离鞘而出。 相互交击的招式看似狠辣,其中却无丝毫杀气。看着两人含笑的眉眼在剑光中闪烁。我的胸口缓缓流淌出一丝温暖。 直到元西的额角见汗,我才猛的加快了速度。匕首柄电般击中两人腕脉,将两人的长剑震得脱手飞出。炼峥云的轻呼方才出口,整个人已被我一把抱住。 “别打了,我累了。”我轻笑着吻上他的唇。炼峥云咿唔了几声,似是不惯在人前与我这般亲热。但终是没有将我推开。想来多日未见,对我也是有些惦念的吧? 短暂的亲密过后,我将侍立在一旁的元西也一并拖入怀中。随性的拉着两人在园中坐了下来。与他们简单说了说近况,也从炼峥云口中得知我的计划进行得还算顺利。 不停扩散的流言,让朝中一些一直处于中立状态的老臣对炼峥云产生了亲近之意。而没了他这块挡箭牌,炼峥隆的矛头就直接指向了炼峥鹄。不过炼峥鹄也不是好惹的。交手几合,总算是互有胜负。 “这几日我的两位皇兄都来探望过我。送了不少好玩的东西。”炼峥云的脸上挂着些许嘲弄的笑容说道。 “那你岂不是发了笔小财?”我忍不住轻笑道:“炼君睿对你的举动有什么反应?” “父皇听说了我的情况。派人送了块清心宁神的玉佩,特准我三月不上朝。”炼峥云摸出块玉佩丢到我手上,低声冷笑道:“你放心!皇子间的斗争他是不会插手的。这是白虎国的传统。” “要他完全不插手是不可能的。”我头痛的抓了抓脑袋。这老家伙在打什么主意?不过炼峥云倒真的不适合在这个时候收拢朝中的势力。虽说他目前暂不参与朝政,但红裳苑传出的流言,对他那两个皇兄实在不利。所以这二人定然会严密的监视炼峥云的反应。最重要的是:此事前后的经过,只怕瞒不过炼君睿那个老狐狸。他此刻站在旁观的立场,多半是想借机削弱炼峥隆和炼峥鹄的势力。在这一点上,我倒不妨帮他一把。但削弱到什么程度,就不能由他说了算了。 “这段时间到外面走走吧。”我呵呵的笑道:“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便是心中难过,也要摆出个豪放不羁、寄情山水的样子来。顺便结识些重情重义的江湖好汉,当然也就是情理中的事了。” “你的意思是……”炼峥云一脸恍然的笑道。 我向他眨了眨眼,正色道:“至于这些豪杰是否重情重义,你我倒要研究一个分辩标准才好。你觉得是腕系红绳,还是头戴青巾为好?” “红绳吧。”炼峥云也是一脸严肃的说道:“重情义应表现在心中,不要过分流于表面。” “不愧是白虎神选中的男儿,对情义的理解极为深刻。小的受教了。”强忍的笑意终于在元西的笑声响起后,冲口而出。 一阵欢笑过后,炼峥云突然淡淡的开口:“你这次去玄武,不会去见流夜吧?” 轻松的笑声嘎然而止。 “我……只是去办事……”我干涩的笑道。其实我并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又或许是我刻意避免去想。但此时面对炼峥云的询问,我竟然犹豫了。 “你已经死过一次了。还不够吗?”炼峥云的脸色登时沉了下来。放在膝上的手死死的攥住。就像正捏着什么人的脖子。 “不像你想的。”我伸手抓起他的腕子,将手指掰开,贴在我的掌心。 “我叫零!现在是零,将来也依旧是零。流玥这个名字,对我来说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那么流夜这个名字呢?”炼峥云冷冷的哼道:“如果也同样没有意义,我杀了他,你也不会有什么意见吧?” “他的命是我的。”我淡淡的笑了。转过头,不愿让炼峥云看到我眸中的冰冷。“他的猜忌,让我损失了许多的兄弟,狂风更是为救我而殒命。他欠我的,又岂止是一条命。” “但他却依旧在你心中对吗?”炼峥云怒道。站起身,竟就这么拂袖而去。 张了张嘴,我呆呆的看着他离去。伸出的手终究还是颓然落下。或许炼峥云没有说错。流夜就像潜藏在我血脉中的黑暗,我虽然憎恨,但却无法轻易去除。何况,你又怎能说憎恨本身不是种惦念呢? 或许我真的应该杀了他。或许只要他一死,我就能从这个名叫“流夜”的桎梏中挣脱出来。 转过头,我对着元西苦笑道:“我好像又惹怒他了。” “没关系的。炼大哥会想明白的。”元西微笑着偎入了我的怀中。 “你说我要不要杀了流夜?”我轻拥住他,下巴架在他头顶轻声问道。眼中的迷茫让我看不清前进的方向。 “如果那样做会让主子快乐。”元西干脆的回答。 “就这么简单?”我挑了挑眉。 “就这么简单!”元西抬起头,认真的说道:“元西不懂复杂的事情。我只知道如果主子不快乐。到最后每一个人都不会快乐。” “快乐么?”我苦笑道:“我也会给人带来快乐么?我倒一直觉得自己是个祸害。如果流夜没遇到我,他用不着因为担心手中的权势旁落,而挣扎在阴谋的泥沼中。如果炼峥云没遇到我,他不会伤心到白发。堂堂一个皇子,却要委身于我这个一无是处的家伙。如果你没有遇到我……” “如果元西没有遇到主子,不过是个任凭旁人凌辱的玩物。现在早就被人玩死了也说不定。如果炼大哥没有遇到主子,在他奸细的身份暴露后。会有什么下场就不用我说了。如果君王没有遇上主子,我听说他现在已经死了一年多了。”元西飞快的接口。一连串的话,说得我张口结舌。 “我发现你实在太纵容我了。”我摇头叹息。好像无论我做什么事,元西他总会站在我身后摇旗呐喊。 “其实是主子太纵容旁人了。”元西也跟着叹息。“以往是摄政王的时候,若是旁人有主子那样的权势,不知道会穷奢极欲到何种地步。便是如今,只要是主子想要的,也没什么是要不来的吧?这个世界一直是这个样子。拥有权利和财富的人本就可以随心所欲。但我却从没见过有人像主子这般,愿意为了旁人而克制自己的。” 老实说,元西对这个世界的理解或许是正确的。但这不代表我就要按照这个世界的规则生活。不过元西对我完全没有理性的信任,还是让我的心情轻松了许多。至于流夜,我还是不去见他为好。摄政王流玥既然已经死了,也没有再活过来的道理。就算杀了流夜又能怎样呢?说穿了,除了让玄武国因为失去君王而陷入战乱之中,我不会得到任何好处。已死去的再不能复生,该难过的一样会难过。不过是将一个国家,一起拖到痛苦之中罢了。赔本的买卖要不要做?这是个问题! “克制自己?你是说在床上吗”我邪邪的笑道。凡是让人头痛的问题,我向来都忘得很快。 凤霸天下_分节阅读_41 凤霸天下 作者:流玥 我的调笑让元西一愣,但随即便笑出了一丝媚意。 “那么主子要不要试一次完全不用克制的呢?”他挑逗般的添了添红润的嘴唇,右手蜜色的手指顺着左胸缓缓下滑,在结实的小腹上细腻的勾划上一圈后,自然的架扶到胯骨之上。灵活的四指在侧腹部轻轻的敲击,带着难以言喻的韵律。就像是敲在我的心上。 “这可是你自找的!”我低低的笑了。一把便将他抱起。 “你说我们消失一会,没有人会注意吧?”咬住他的耳朵,我低声笑道。 “相信我。”元西轻喘着说道:“王府里的人都懂得什么时候应该闭上眼。” “很好!”我说道。 转瞬间,王府的花园里,已是一片寂静。 第十一章 故地 王府的人是不是懂得闭眼我不关心,但炼峥云的怒火却让我多少有些在意。只是直到我离开,也没能再见到他。 回到青衣楼,已是傍晚时分。昊天的状态恢复的很快。内力虽尚未尽复旧观,倒也能行动自如了。为了不让他养成依赖内力的习惯,我强行拖了他陪我跑步。顺便将一些杀手惯用的技巧表演给他看。虽然不知道这个时空杀手的伎俩是否相同,但应该也差不了太多吧?只是昊天的精神却明显有些疲惫,实在不像是休息了一天的样子。当我问他原因时,他竟然满面通红的狠狠瞪着我,就是不肯回答。真他妈的见鬼了! 幸好昊天的古怪并没有持续下去。与他在演武场上厮混了两天后,便已恢复了正常。随着昊天的功力逐渐回复,我也真正感受到困龙诀带给他的好处。 昊天的功力确如凌空所说,比之前增强了约三成有余。单以速度而言,他已不在我之下。就算还没掌握最有效的攻击方式,有了这样的速度,逃命起码是不成问题了。 安排给炼峥云的人手也已挑选妥当。其中就包括与我有一面之缘的空九。这些人综合能力都十分均衡,彼此间又曾多次合作,默契良好。尤其是空九,据说他是下任凌空的继任人选之一。而且是最有希望的一个。这批人手在他的带领下,当可发挥最大的力量。 其实我很清楚,但凡这种江湖组织,最怕牵扯进官家权利更替的漩涡之中。所以这次调用青衣楼的人,也算是我的试探。他们肯调出这些精锐给炼峥云,可见这八个统领对我的要求十分配合。这让我对青衣楼又多了一份信心。接掌之后,也不必担心有明显尾大不掉的事情发生。 出发去玄武国那天,我没打算知会任何人。除了昊天和简单的行囊,就只带了一身自制的装备和那两柄一直不曾离身的匕首。但是八部统领却意外的都到了。凌鎏交给昊天一枚式样古朴的扳指,凌魇也丢了一块黑色的木牌过来。 说起来还是凌熙特别。随手折了支鲜花,用丝帕包了,直接塞到我怀里。然后笑眯眯的说道:“来不及给你缝香囊了呢。” 我发誓我看到其余几人齐齐翻了个白眼,连一向严肃的凌法也不例外。 出了芜城,刚走不到三里,我便看到了靠在道旁大树上的元西。斜眼看着脸上已罩上薄纱的昊天,我故作疑惑的问道:“今天似乎是个流行送别的日子。为什么好像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我要离开?” 薄纱下的金眸似有似无的瞥了我一眼,昊天淡淡的说道:“我身体回复的情况瞒不了人。反正几乎所有人都到了,也不在乎再多一两个吧?” “说得有理!”眼光在更远处的几棵大树那里溜了一圈,我忍不住笑了。翻身下马,招手间,毫不避忌的将元西拥入怀中。 “不是说了不用送我,你怎么来了。” 元西的脸上一红,随即自怀中掏出一个锦囊,道:“这是炼大哥让我给主子送来的。” 我接过来打开一看。里面竟然是数十个人名和一枚印章。我心中不由一震。炼峥云竟然将他暗藏在玄武的人脉交给了我。这份礼可太大了。就算再怎么不以为意,我毕竟曾是玄武的摄政王。对炼峥云来说,这样做算是冒了极大的风险。 我迅速将纸张塞了回去。略略提高了声音说道:“替我告诉他,这东西我不能要!” “……为什么?”静了片刻后,远处的树后转出一个高大的身影。 我板起脸孔向他走去。如雪般的白发在风中轻舞,炼峥云眼中的忧郁就像湛蓝色的湖水,美丽得让人窒息。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曾经在我身上发生的一切,都是我和流夜针对你设下的计策怎么办?我和流夜装出决裂的样子,其实是想用苦肉计骗得你的信任。最终可以从你口中套出潜藏在玄武国的奸细名册。你没发现吗?流夜根本没有对外公布我的罪名。只要我在玄武国公开露面,我依旧是玄武的摄政王。到那时,你又该怎么办?成为叛国的罪人么?”我冷冷的说道。话没说完,炼峥云的脸上已是一片惨白。 看着他摇摇欲坠的身影,我的心中不由一酸。不是我要故意吓他,但我的身份本就尴尬之极。就是不想他为难,我才从不曾问过他是如何得知流夜要剿杀死神的。 “叛国的罪人?”炼峥云惨然一笑,道:“真到了那一步,我能怎么办?这天下之大,再无我容身之处。我还能怎么办?” “好了。别说了。”我走到他面前,将锦囊递了过去。“拿回去吧。放心,我的记性一向都不太好。这件事就当没发生过。” “不!给了你,我就没想过要拿回来。”炼峥云苍白着脸孔回答。 “你不怕么?”我一愣,邪气的挑起了眉。 “怕!”炼峥云咬牙道:“怕得要死!只要想到:我从来都不在你的眼中,我就怕得想发疯。” 我听得一阵怔忡,却听他接着说道:“但当我还是你的侍卫的时候,你曾对我说过,你从来不骗自己的人。就算你是玄武国的摄政王,而我是白虎的皇子又怎么样?我也算你的人吧?算……吗?”说到最后,湛蓝的眼中已然聚起一片不确定的惧意。 “过来。”我轻声叹息,再维持不了冰冷的神情。缓缓抚上他僵直身躯的掌指,顺着他的肩背直插入他的发中,将他的头压到我的肩上。 “我早就说过,做我的人是件很倒霉的事情。因为我能给的太少了。所以当你开始厌烦我的时候,别忘了告诉我一声。”我低低的开口。 炼峥云的身躯微微一震。以他对我的了解,自然听得懂我话中的承诺。 “保重!”他终于忍不住轻轻抱了我一下,随即便干脆的转身离开。 “那锦囊你若不要,就交给元西吧。”炼峥云最后一句话远远的传来,但却让我有些摸不着头脑。 “是啊,主子。就交给我吧。”元西笑呵呵的走了过来。 “什么意思?”我将锦囊递过去后,问道。 “我跟炼大哥说过了,我要和主子一起去。”元西开心的回答。 “不行!你不能去!”我尚未开口,昊天已经一口回绝。不过他做得对。这次任务是跟一帮杀手打交道。很危险。元西的功力不足,还是不要跟去比较好。 “主子的生活起居向来是由我负责的。我不去,谁来照顾主子。”元西皱起了眉头,认真的分辩道。 “零也是我的主人,我可以照顾他。”昊天干巴巴的回答。 “喂……你们两个……”两人的争论让我略微有些尴尬。讲到基本生活技能,只怕这两人加在一起也比不上我。用得着他们争相照顾吗? “哦?你来吗?”元西双手抱胸,微带挑衅意味的轻笑道:“你该知道我不仅仅是主子的侍从吧?你确定你可以满足主子的需要?” 这句话一出口,昊天的声音立时就没了。即便是笼罩在薄纱之下,依旧看得出他瞬间通红的面颊。连我也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住。 “元西!闭嘴!”我狼狈的低喝。就算是如我这般皮厚,也不由感到脸上一阵热辣。 “主子答应带我去了么?”元西狡黠的目光只见其可爱。 “不行!”我干脆的回答。将左臂上的短弩摘下,绑到了元西身上。 “给我留下来,磨练你的武技。任务完成后,我会尽快回来。” “是!主子。”元西脸上的神情虽然失望,但却从不曾忤逆我的心意。 “好好照顾自己。”我柔声吩咐。上了马,挥鞭而去。 一路上晓行夜宿。与初来白虎时游玩的心态不同。这群所谓死神,真正的引起了我的兴趣。让我与他们一会的心情颇有些急切。 昊天仿佛受了元西的刺激。一路之上,真的对我照顾得十分周到。只除了到达第一个城镇的那一夜,他从镇上妓院里给我找来的小倌。 老实说,当我推开房门,面对一个带着香风,扑到我怀里的妖媚男人时。我花了多大的力气才控制住自己,没有割断他的喉咙。 塞了锭银子,将那家伙丢出去后。我一把将守在门口的昊天拖了进来。 “你脑子进水了么?”我阴沉着脸孔说道:“是我看起来很欲求不满,还是你认为我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近身的?你知不知道,如果不是我看你吃饭时的神色有些不对,现在那个小子已经是具尸体了。” “零你不喜欢他么?”昊天竟然笑了。 “难为我特意找了个清倌。他可花了我大价钱呢。” “我看你简直是欠揍!”我不由气结。“跟我来!”我头也不回的出了客栈。 出了镇,我一头钻进镇外的林子。等昊天一脸笑意的跟进来,我一拳就挥了过去。 昊天侧身避开,低笑道:“我的主人,你是想和我对练还是只想揍我一顿?命令要说清楚,我才知道要不要躲开啊。” “放心!我只是想检查一下你武功的进境。你尽管动手,伤得了我算你的本事。”我邪邪的笑道。拳头再次挥出,只是这次的速度起码快了数倍。昊天也再不犹豫,两人乒乒乓乓的打做一团。 单以拳脚招数而言,昊天只怕还在我之上。毕竟和我对敌的人,我很少会给他向我挥拳的机会。但若论打架,他这个“科班”出身的,就很难抵挡我层出不穷的下流招数了。挖眼、撩阴、扬土、偷袭。时不时还在拳脚中夹杂几根钢针。逼得他一身本领都施展不开,不由怒吼连连。最后,根本也不讲什么招数了。扑过来,一把将我抱住。干脆摔起跤来。折腾了好一段时间,两人的力气都基本上用尽了。这才气喘吁吁的翻身躺平,各自倒气。 “你真的以为功力提高了,我就拿你没办法了么?想挨揍还不容易?老子成全你!”我喘息着骂道。浑身上下一阵阵酸痛,算起来也没少挨昊天的拳头。但若和那个鼻青脸肿的家伙比起来,我的伤可就要轻得多了。 “你要真想揍我,说一声就行了。用得着费这么大力气么?”昊天低声笑道。 “揍一个不反抗的人算什么本事?”我嗤之以鼻。 “老实说,直到这一刻,我才相信你真的没有将我当成奴隶。”昊天轻轻的叹息道。 “我一直是这个样子,从没有变过。你相不相信,对我来说根本没有意义。我曾花了十年想让语和运相信自己不是奴隶。结果却还是白费力气。从那时起,我就明白了。能困住你的枷锁在你自己心里。你若执意要锁上,谁也打不开。”我下意识的在身上摸了几把,这才想起这是个没有香烟的时空。随即便惊觉自己说了许多不该说的东西。 “零你真的像是个迷。”昊天缓缓的说道。 “总有一天……”我会告诉你的。话没有说完,顿了一下,我轻笑道:“就算我真的是噬人的妖孽,难道你还怕我吃了你不成?” “零!”昊天沉静了片刻后,开口唤道。 “嗯?”反正浑身的肌肉还在抗议,我索性将双手插于头后,欣赏起夜晚的天空来。 “你……真的不想……要么?”昊天低微的声音像是要融化在夜风当中。 “想啊,你要给我么?”我浑不在意的开口调笑。 “我本来就是你的。你知道如果你要,我不会反抗你。”昊天悦耳的声音在我耳畔回响,就像在提醒我,他就在我触手可及的地方。 我闻言翻身起来,蹲跪在他的身边。 “你明知道我不会勉强你,却还要这么说。难不成根本是你无法面对自己内心真实的想法,而希望我强迫你吗?” 冷冷的笑意仿佛刀锋,刺入了他的胸膛。他蓦的瞪圆了眼睛,大叫道:“怎么可能?” 似羞似怒的色彩在他脸颊上涌动,映衬着金色的眸光。这一刻,我真的有些心动了。 “那还废什么话!”伸出手,我故作平静的开口道:“回去吧。明天还要赶路。” 昊天一呆,神情复杂的看着我。但还是顺从的起身,随我回到了客栈休息。第二天一早出发时,昊天的态度似乎已然恢复了正常。我心里虽有些许的失落,却也不由松了口气。 这次去玄武国,走得是相对“正常”的道路。因此时间上,也比前次长上许多。但仗着马匹出色,我与昊天还是很快进入了玄武的边境。只是进入玄武没有多久,我便时常有种被他人窥探的感觉。在路途之上倒也罢了。越是进入市集城镇,这种感觉便愈发强烈。想来即便不是死神的探查,也该和凌玄那个家伙脱不了干系。 我非常讨厌这种被当成猎物的感觉。但难就难在,为了不打草惊蛇,我只能咬牙忍耐,装作感觉不到。每每烦躁之时,我便以暗中咒骂凌魇为乐。几天以来,缀上我们的人似乎越来越多,我骂人的流利程度也大大的提高了。 “零,你打算一直带着这些尾巴吗?”昊天忍不住靠过来,小声说道。 “我要回一趟京城,趁此机会打探一下目前玄武朝中的状况。至于后面的那些老鼠……”我冷冷的笑道:“你通知凌玄一下,叫他把玄部的人都给我撤回去。不然就别怪我将他们一勺烩了。” “要动手了么?”昊天微有些兴奋的说道。显然这几天也把他难受得够呛。 “不用急,若真是死神的人,不会容我们进入京城。要动手也就是这几天的事情。”正说着,伙计已经将饭菜端了上来。 “这位小哥。”我突然一把压住昊天手中的银筷,温和的开口道:“能不能将饭菜给我们送上楼去?我们想在房中吃。” “当然可以了,客倌这边请。”那伙计一愣,随即和气的笑道。 待我二人在房中坐定,我抬手摘掉面上的青纱,微微笑道:“看来不用再等了。” 昊天用银筷检视了一下饭菜,道:“看不出有什么问题啊?” 我嗤笑道:“我并不太懂毒药,但也起码知道七、八种不会被银筷验出来的药物。你再跟我装白痴,别怪我打你屁股!” 那送菜的伙计长得略显瘦弱,手指却粗壮有力。掌心的纹理极浅,其中四指的长短基本一致。这样的手,多半是练过铁沙掌之类的功夫。而且还练得相当不错。这种人会来当什么伙计么? 昊天的脸上一红,却也没敢回嘴。显然心里早有了自行解决的打算。 “你打算怎么办?”昊天低声道。 凤霸天下_分节阅读_42 凤霸天下 作者:流玥 “不打算怎么办。”我伸了个拦腰,翻身躺到了床上。“这小子最多是个探道的小角色。从他身上问不出什么的。所以简单玩一下,解解闷也就算了。不过我就奇怪了,凌魇不会是克扣了酬劳吧?黄金千两就引来这么个货色?这钱也太好赚了点!” 昊天嘿的一声,乐了出来。 “应该是不会。你是没见过凌鎏算账的模样。谁想从他账上贪污钱,简直就是要他的命。不过你就打算这样等了么?” “不然呢?”我懒懒的说道:“你要不要陪我睡一觉?” “我……还要去通知凌玄将人撤走……我先……”话没说完,昊天已夺门而出。不用看,我也知道他的窘迫,忍不住放声大笑。 天很快黑了下来。昊天依旧没有回来。当然,或许他回来了,但却被我吓得不敢进屋也说不定。其实我也没说什么吧?我微有些无辜的想到。 窗外隐约传来了更鼓的声音。客栈的客人大都已然休息,轻微的鼾声在客栈里回响。一切仿佛都是这么的安宁。我房间的隔壁似乎是一对小夫妻在亲热,薄薄的板壁挡不住销魂的呻吟声。听得我颇有些想笑。只不过就在这一片祥和之中,却缓缓渗透出一丝不和谐的杀气。 来了么?我依旧闭着眼,一动不动的躺在床上。楼梯处传来略显沉重的脚步声。紧接着门一响,昊天提着一个满身血迹的家伙走了进来。仔细一看,果然是那个古怪的伙计。 “有没有什么想问的?”将手中的人丢到地上,昊天轻松的说道。 “小心别弄脏了客栈的地板。要赔钱的。”我起身走了过去。 “这可不怪我。”昊天耸了耸肩,道:“我不过老老实实的坐在大堂喝酒,这家伙突然一身血迹的冲过来,喊了个‘救’字便扑倒在我桌前。我只是好心将他提上来而已。” “哦?”我瞥了一眼地下犹如死狗一般的人体,轻笑道:“你还真好心!” 昊天也呵呵的笑了。“当然,提上来之前,我顺便点了他十几个穴道,再顺便敲断了他打算悄悄给我一刀的手臂罢了。 “给你个建议!”不知从什么时候起,隔壁的呻吟声似乎逐渐激烈了起来。我上前两步,站到了昊天身旁。 “你最好赶快将他丢出去。” “为什么?”昊天似乎也觉察到什么,金色的眸光突然锐利了起来。 “因为你就快丢不出去了。”话音未落,一张密密的藤网便从屋顶直落下来,将房间的窗户堵了个严实。 昊天冷笑一声,抬手便向那网挥去。以他的功力,这粗陋的藤网根本是不堪一击。 “住手!”我低喝一声,一把抓住了昊天的腕脉。见他不解,急忙说道:“这藤网上淬了药,上面还缠有毒针。以你的武功,这玩意虽不致命却也麻烦透顶。” 正说着,房间薄薄的板壁后传来弓弦的响声。十余支特制的弩箭破壁而入,从各个方向射了过来。 “下去!”昊天暴喝一声,脚下用力将地板跺了大洞。我二人立时从洞中落了下去。 刚一落地,昊天便抱住我向一旁滚去。只听笃笃声连片响起,一根根钢针死死的钉在我们落下的地方。 “妈的!我们到底是不是在逃命?”昊天伏在我耳边低吼。 我手里把玩着方才抄到手中的弩箭,颇有些无辜的揉了揉耳朵。 “就算是吧。怎么了?” “那为什么你突然这么开心?”昊天抱着我肩膀的手直接滑上了我的脖子。 “谁说我开心的?”我完全没有在意那只试图掐死我的手,平静的皱起了眉头,正色道:“你看不出我很紧张吗?” “你骗鬼去吧!”昊天反手抽出了长剑,戒备的挡在我身前。 “我说昊天。”我淡笑着撤出匕首。“你什么时候这么了解我了?” “哼!还不是……这间客栈的人是不是都死光了?”昊天的话刚出口,却又生生转了个方向。 不想说么?我挑起眉。方待再问,却又突然没了兴致。到底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别在意。凡是今夜留在客栈中的人,都是冲着我来的。你伤不了无辜群众。” 昊天像是对我散漫的态度很不满意。瞪了我一眼,他恨恨的道:“老这么躲着不是办法。你待在这儿,我出去看看。”说着昊天便要从后窗出去。 “别急!”我从后面一把将他搂回怀里。 “怎……么?”昊天身上一僵,随即便顺从的靠了回来。 “走是要走,只是急不得。这帮兔崽子鬼主意多得很,不小心要吃亏的。”我低声笑道。 “我怎么觉得你好像很了解他们似的?”昊天回过头,古怪的瞪着我道。 “大概吧!”我轻笑。伸手从桌上抄起两把筷子,道:“待会你跟着我,记住竹筷的落点,别走错了。”想了想,又叮嘱道:“怎么打都没关系,别轻易下杀手。这是命令!” “是!”昊天肃然应道。少倾,又忍不住开口:“如果不能下杀手,你跟在我后面比较好吧?” 我一愣,随即大笑。“你说的对!我看我们还是分开行动吧。你走窗,我自己找路!”一翻手,手中的竹筷一支支激射而出,每一支都相隔一段距离,钉在了客栈窗外的地面上。只听竹筷没入的地方,有两处响起闷哼声。有四支被蓄势待发的捕兽夹生生打断。 “这都是什么玩意?”昊天怪叫出声。 “奇怪么?”我笑道:“离得远,我只看得出这几处。出去后随你怎么打,但要注意脚下。可能会有刀剑刺出,可能会有陷阱,可能……” “等……等等!”昊天头痛的摆手。 我没有理会,继续说道:“……会有暗器。最重要的,这帮兔崽子的东西上都淬有麻药。当心别让他们伤了。只要注意到这些,以你的武功,他们不是对手。”说罢,人已提气窜上二楼。 “喂!那还怎么打……喂……”昊天的话音未落,眼前已空无一人。 “妈的!”昊天忍不住骂道。没奈何,只得苦笑着翻出窗去。 出了客栈,昊天不由叫苦不迭。外面果然如零所说,到处是陷阱。烦得他几乎想破口大骂。对方人似乎很多,统统穿着黑衣,带个黑色的面具。看起来倒像随时会融入夜色中一般。老实说,对手人数虽多,但多半不过是些二、三流的身手。若是面对面的交手,人再多他也不含糊。只可惜天不从人愿,这些人个个滑溜之极。每次出手都是一沾即走,七、八个人仿佛流水一般,连绵不断。配合十分默契。虽然招数都简单之至,但却简洁有效,带有浓烈的杀伐之气,让昊天的气势受到很大的影响。再加上遍地阴损的机关,如果不是零先前的提醒,只怕他早折在这里了。 “妈的!你们别欺人太甚!”昊天猛然出掌,将其中一人拍飞出去。随即便觉得掌心一痛,似乎被什么刺了一下。一股麻痒的感觉瞬间散开。 该死!这帮家伙连衣服上都有古怪。昊天大呼倒霉。危急关头,出手不由开始狠辣,再不留情。 “烈日队,地龙队,退!麒麟队,距目标五步,射!”一个冰冷的声音从阴暗处传出。 周遭的众人立刻齐声低喝,手中的兵刃竟齐齐脱手掷向昊天脚前的地面。逼得昊天身形一顿,无法拦阻,众人已趁机急退而出。这时只听弓弦连响,一排箭矢如暴雨般落下。在他周遭密密的排了一圈。昊天不由心中一寒,这箭矢如此之多,落点竟也如此精准。就算是武功高过他们许多的人,也不易在这种攻击下全身而退。看来今天的麻烦大了。 “方才说话的人,滚出来!”昊天深吸口气,冷冷的喝道。 阴影处缓缓走出一人。不!该说是一群人。而且人人端着一架闪烁着寒光的弓弩。妈的!哪家的杀手行动时会用这么嚣张的方法。这帮死神根本是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昊天忍不住暗骂。而且自己也从没见过哪一支军队有他们这样的杀戮能力。难怪他们的失手率是零。以个人的力量对抗他们实在太勉强了。早知道这帮家伙下手的方式如此古怪,就该提前从熙部和魇部调来一批人手。反正凌熙的龙纹帕和凌魇的黑木令都已交给了我们。 “你到底想干什么?”昊天咬牙问道。幸好困龙诀修完后,自己的真气也有了驱毒的特性。不然方才挨这一下就够自己喝一壶的了。 “咦,你竟然有双金色的眼睛?没想到你竟然就是所谓的灭世之妖。”那人似乎刚注意到昊天的金眸,不由上前两步诧异的说道。 “怎么?你也想灭妖么?”昊天冷笑道。 “没兴趣!”那人摇了摇头,笑道:“除非有人肯为此付钱。”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昊天的目光在人群中一闪,突然做出了一付激动的样子。 那人愣了一下,眼神中竟流露出一丝伤感。静默片刻后,那人冷笑道:“少废话!那个叫零的男人呢?” “在找我么?”夜色中一道寒光闪过。如鬼魅般的暗青色身影蓦的贴在了那人身后。锋利的匕首死死抵住了那人的咽喉。 “放开他!”周围的弓弩手飞快的调整了瞄准的方向,将两人团团围住。 “够胆子就放箭!我倒要看看是你们的箭快,还是我的刀快。”阴冷的声音就像从幽冥中传出。覆面的青纱上是一双散发着血腥气息的黑瞳。 “我还以为你不打算出来了呢?”昊天这才松了口气,身体也开始摇晃。 “你看我像丢下兄弟不管的人么?”我拉着手中的人转了个身,缓缓的向昊天退去。 “怎么,还是着了他们的道么?”我微带一丝笑意的开口道。 “我当你这句话是关心你这个倒霉的奴隶。”昊天翻了个白眼。一脸郁闷的样子逗得我想笑。 “你们说完了没有?”冰冷的声音来自我手里的那人。 “要杀就杀,我的弟兄不会放过你们!” “你们这也叫杀手么?”我微有些不屑的说道。 “一个真正的杀手,完成任务才是第一选择。如果是我,在你被敌人压住脖子的瞬间,就一箭将你和敌人一起射个对穿了。”我冷笑道。 “你……!”那人不由气结。 昊天却忍不住叹息道:“零,你到底是站在哪一边的?” 我刚要开口,只听嚓的一声。我暗叫不好,手中的匕首飞快的下击,重重的敲在那人腕脉之上。一柄长剑呛然落地。 “妈的!你个兔崽子发什么神经!”我不由破口大骂。若不是我反应快,这家伙就把自己当成糖葫芦穿了。 “就算他们下不了手,难道我自己也下不了手么?”那人傲然说道。 “你个兔崽子还敢犟嘴!”我一个暴栗便照他头上敲了过去。 “我说的是真正的杀手!你小子跟着凑什么热闹?学了这么久,脑子还没有你哥一半灵活。信不信我一脚踹死你!” 我这边骂得痛快,周围的人却全都呆住了。拿着弓弩的人,手中的箭矢竟叮叮当当的落了一地。 “老大!”难以致信的声音,飘飘悠悠的响起。 “呦!小鸡!好久不见了。”我抬手摘下了覆面的青纱。压在那人颈项上的匕首顺势滑落,我的手已勾住了他的脖子。 “不许叫我小鸡!”那人大声叫道。一把扯掉了面具,反身紧紧抱住了我。 “老大你没死。大哥说你没死……我知道你没死……你真的没死!”全然没有逻辑的话,从他口中一股脑的倾泻而出,就像是同样涌出的泪一样。 “轻点。谋杀老大是要受罚的。”我轻声笑道,抬手拍了拍他的后背。肩膀上的湿热让我的心里也跟着一酸。难怪他死活都不肯抬头。 “别婆婆妈妈的,让弟兄们笑话。”我捉住他的肩膀,将他拉了开来。 “狗屁!谁敢笑话我。”他在脸上抹了一把后,笑道:“他们自己还不是一样。有种的摘了面具让老大看看。” “老大!”所有人都摘掉了面具,齐齐跪倒在地。 “都起来。”我低声喝道。都是些共过生死的弟兄,是我费尽心思保下来的性命。若说我没想过他们,纯属谎话。但我却真没想过还能再见到他们。 “昊天,你过来。”我将一旁张口结舌的昊天拉了过来。“这些是我以前的兄弟。他叫卫奇,我叫他小鸡。别看他这副笨蛋的样子,他可是我的副队长呢。” “我叫雄鹰!雄鹰!”卫奇懊恼的叫道:“况且我现在是正队长了。” 我没有理他,继续说道:“这位是昊天。也是我的兄弟。你们以后要多多亲近才是。还有,是哪一个衣服上装了倒刺的?把解药拿出来。” 说着人群中钻出一人,嘻笑着说道:“老大,是我。不过那东西没有解药。麻痒上一两个月也就好了。” “药罐子是你啊!”我一把将这个嘴角还挂着血迹的家伙揪到了怀里。“你小子少给我打马虎眼。你做的药哪里会没解药。他伤了你们也是不得已。如果不是我怀疑你们的身份,特意要求他不下杀手。你们以为,凭你们的功夫可以全须全尾的站在这里吗?别小里小气的给老子丢人。” 那家伙嘿嘿的傻笑了一气,从怀里掏了个药包出来。“还是老大厉害。用这个,抹上就好。” 我反手将药向昊天丢了过去。 “小鸡,你大哥呢?”我拉过卫奇问道。卫奇瞪了瞪眼,终究是没再与我争执名字的问题。 “已经让人传信回去了。我们可以回客栈等他。我担保他就算累死,也会尽快赶过来。” “客栈?你确定那地方还能住人?”我诧异的问道。就算他记性不好。我可还记得房间里蜂巢似的箭孔;昊天踩碎的地板;我离开时掀破的屋顶;还有客栈外,那大大小小的陷阱。 “放心!地龙队早就开始修复了。那地方我们只包了三天,每次任务完成,我们都会把现场交给他们善后。保证和原来一样。不过话说回来,”卫奇偷偷摸摸的靠上来,道:“老大怎么会和灭世……” “闭嘴!”我一声断喝。“你知道我的脾气,说了不当说的,别怪我罚你。” “是!”卫奇连忙应道,再不敢开口。 凤霸天下_分节阅读_43 凤霸天下 作者:流玥 回到客栈,果然看到一群地龙队员正在忙碌。这场争斗唯一的牺牲者,就是那名假冒的伙计。没人知道他是从哪里来的,只是知道他从此哪里也去不了了。或许这就是江湖吧? 趁着队员们打扫战场,我也简单了解一下这些队员当日分别后的情况。原来当天摆脱流夜的追兵之后。这些队员们并没有解散。他们在岩石的带领下,躲到了山里。干脆占了一个被我们剿灭的山寨安顿下来。令人意外的是,流夜刻意隐瞒了那次剿灭的行动,连我的王位都没有被削去。所以岩石一直坚信我没有死,四处命人打探我的消息。后来不知为什么,岩石认定我已隐入民间。这才命人打出死神的名号,接一些暗杀的任务。没想到很快在江湖中闯出了名气。在现场留下面具的图样,也是希望如果我活着的话可以看到。 岩石来得确实很快。第三日傍晚,他已站到了我的面前。 “老大!”他沉声喊道。双膝一软,他已扑跪下来。 “快起来。”我连忙将他扶住,淡淡的笑道:“辛苦你了!” 岩石摇摇头,刚毅的面容堆满了激动的红晕。 “岩石大哥!你怎么……这个蒙面的男人是什么人?”岩石的态度显然令与他一同进来的两人疑惑,其中一个身穿红衣的姑娘,更是隐隐表现出一丝敌意。 “把你身后的几位朋友安顿一下吧,我想和你单独聊聊。”我瞥了那两人一眼,起身站了起来。 “老大,你等一下。”岩石快速的转身道:“卫奇带他们下去休息。回头我再给你们介绍。”说完,立刻跟在我身后向里走去。 “老大到底得罪了什么人?为什么有人出黄金千两来杀你?”方在屋中坐定,岩石便忍不住问道。我不答话,摘掉了蒙面的青纱,抬手给岩石倒了一杯酒。 “……我懂了!”岩石见我不答,脑筋一转,便明白过来。我赞赏的冲他点点头,将分别后的种种简单的说了说。 “如今你们在杀手界也算小有名气了。今后你打算怎样发展?”我端起了酒杯笑道。可以抢走碧血阁近四成的生意,总算是没给我丢脸。 “老大你开什么玩笑?”岩石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死神是老大的亲兵,这一点到什么时候也不会变。怎么发展,老大怎能问我?” “我的亲兵?”我哈哈大笑。“我的亲兵早在玄武一役,死尽死绝。哪还来得什么亲兵。再说,我现在叫零。就是什么都没有的零。一个平头百姓,要亲兵干什么?别忘了,你才是死神现在的老大!” “老大,你错了!”岩石突然单膝跪倒,正色道:“死神的老大从来就不曾变过。你可以随便拉一名死神队员来问。你问问他,他的老大是谁?绝不会有人给你第二个答案!” 看着他坚定的眼神,我也忍不住动容,道:“起来吧。这件事回头再说。我不让你们跟,也是不想你们再陷到征战的混乱之中。你该猜得到,我还有其他武力。” “喜新厌旧可不好哦?”岩石淡笑着说道。 “去!”我一脚踹了过去。“这词有这么用的吗?” 岩石也不闪开,结结实实的受了我一脚。轻笑道:“好久没被老大打了,还真的挺怀念的。”话语中隐约有了一丝哽咽。 “少来,以往我想揍人的时候,从来都是你跑得最快。”我的心中也有一丝酸涩,连忙举起酒杯,大大的灌了一口。 “因为我怕麻烦呐。”岩石如同当年一般的笑道。话一出口,两人不由相视而笑。往日的情景在脑海中不住涌现。 “如今玄武的状况如何?”我淡淡的改变了话题。自从我将死神队员交给岩石,就没打算再要回来。但看到他并没有因为权力的侵蚀而有所改变,我依然是欣喜的。 “还不错。总算是国泰民安的。老大放心,玄武国文有韩岂,武有李继。亡不了的。”岩石微有些嘲讽的说道:“只是最近开始有些麻烦罢了。” “怎么了?”我一怔,随即装作不在意的问道。 “老大也该知道,能进入禁卫军的人,朝中多少会有些关系。我们这些人,有不少都是权贵子弟。否则当年在禁卫军中也不会屡犯军规了。本来由于玄武王的剿杀,就算是没死,家中也会与我们断了联系。但奇怪的是,玄武王竟然对外隐瞒了全部的事情。这样一来,不但没有什么人来捉拿我们。与朝中的联系也没有全然断绝。为了打探老大的下落,我曾多次命人与朝中人脉接触。因此得知自老大堕崖以后,玄武王一连半月未曾上朝。之后虽然正常处理政事,却时不时出现精神恍惚的状况。药石无效。就在此时,玄武的太上皇,突然游历归来。在宫中盘桓两日后,再次离开。可是就在这之后,玄武王的病情竟突然加重。近一个月来,更是一直抱病,不曾上朝。政事全部交由韩岂执掌。韩岂曾多次下令禁止妄议君主病情。但朝中还是渐渐传出玄武王已经疯了的流言。……” “你说什么?”我大吃一惊。忍不住推案而起。 “老大,你……没事吧?”岩石微有些诧异的问道:“你很在意玄武王的消息么?” 我一愣,随即强挤了个笑容出来,道:“有一点。不过他疯了也好,省得我还要劳心费力的去杀他。” 岩石静静的看了我片刻,突然笑道:“有件事我一直想告诉老大。” “什么事?” “站在玄武王的立场上,他剿杀我们的决定并没有做错。我当然不喜欢他的做法,但也谈不上恨他。相信麒麟和狂风也是一样的。” “什么时候你可以代表死去的人说话了?”我缓缓坐了下来,冷冷的说道。 “我是一名军士。”岩石精亮的眸子认真的盯着我说道:“隶属于老大你的军士。从我成为你亲兵的那一刻起,我的生命便属于你。尽管大多数时间,老大你比我们所有人都强悍。可完成你交待的任务,保护你的安全,依然是一个亲兵应承担的职责。为了完成任务,任何牺牲都是可以接受的。包括放弃属于自己的生命。当时那种状况,换了是我同样会毫不犹豫。但那并不是江湖上的仇杀,没有人会恨什么、怨什么。唯一不甘心的,或许只是不能再陪老大走下去的遗憾罢了。”岩石抬手为我把酒杯满上,继续说道:“狂风和麒麟都是最优秀的军士。他们是所有活着的死神的骄傲。不要让他们的荣誉变成老大你的束缚。否则他们可是会哭的。” 我静静的听着岩石的话语,平静的外表下早已是巨浪滔天。一扬手,杯中酒泼上了半空,赤红的酒液如鲜血般纷纷扬扬的飘落下来。酒滴落在我的发上、脸上,散发着馥郁的酒香。 “不说这些了。”我淡淡的开口。胸口隐隐的闷痛让我感到焦躁。“说说跟你一起来的那两个人吧。红衣的那个,是你的女人么?” “喂,喂!老大,这种玩笑可不能乱开。”岩石慌忙摆了摆手。“那两人是一对姐弟。姐姐叫赤媚,弟弟叫赤冽。我们现在这个杀手组织能顺利组建,大多是他们两人的功劳。” “赤媚?”我微微皱起了眉头。这个名字记忆中好像听过。仔细回想一下,我讶然道:“朱雀的赤家?!” “是啊。”岩石点了点头,说道:“别看赤媚一脸柔弱的没用样子,她可是赤家下一任的家主。赤家的生意遍布四国。尤其是在朱雀国,他们几乎可以控制政局的走向。做生意也能做到这种地位,实在令人惊讶。” “在利益的驱使下,没什么事是不可能的。”我淡淡的说道。“只是你们又是怎么会认识的?” “没什么。一次偶然的机会,我们遇到山贼洗劫商队。他们俩就在商队之中。弟兄们本打算黑吃黑,结果顺便救了他们。我们本来就没想救人,因此也没惦记他们报答。但这赤媚却死活缠着我们不放,说是赤家不能欠人恩情。开始我懒得理她,后来被她跟得烦了,便想着随便丢点事情给她做也就是了。谁料想,她这方面的能力十分出众,在不足两月的时间里建立了一套完整的系统。所有外围成员都是赤媚从赤家直接调过来的,大约五百余人。在赤媚的要求下,他们全部加入了这个新建立的组织。算起来,组织里已经有一千余人了。” “哦?”我挑起眉,微带些嘲讽的笑道:“这么短的时间里增长了一倍还多么?她还真的很能干呢。”说什么不能欠人恩情,当我是白痴么? 见我意有所指,岩石不由苦笑道:“老大知道我向来不喜欢做麻烦的事情。人员的安置调配多半是交给赤媚姐弟负责。我所能做到的,只是拒绝她将赤家的战斗人员与弟兄们混编的要求罢了。毕竟她给弟兄们生活上带来的帮助还是很大的。” “也真难为你了。”我轻声叹息。这也是我当年为什么要他们在逃生后,将队伍解散掉的原因。 死神队员们都是纯粹的战士。是我精心调教出来的杀人兵器。以岩石的智慧和领导能力,做兵器的核心不会有什么问题。但同样是纯粹战士的身份,让他永远也无法成为这把利刃的主人。失去了主人的维护和保养,再锋利的武器,刃口也会逐渐锈钝折断。因此死神离开了我或者朝廷的供养,所要面临最严苛的生存压力,绝不是来自敌人的追杀。从这一点来看,其实我该庆幸赤媚的介入。如果没有赤家金钱和人脉的支持,我不可能再看到如此完整的死神。至于她的目的……其实我并不太在意。反正武器离开了主人的掌握,就基本上失去了其存在的价值。就让她暂时借用一下又有何妨。何况就算以赤家的能力,想将整个死神吞噬、消化掉,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无论如何,赤媚已经介入到死神之中。虽然把她剔除出去,我并不是办不到。但就算她这么做别有居心,毕竟她曾在你需要的时候帮了你。你我若这般不讲信义,也有点说不过去。这样吧,等我从京城回来,你安排我们见上一次。看看能不能把你们买回来。”我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道。心中却在暗自冷笑。这赤媚的眼光实在不错,第一时间看到了死神的价值。不过赤家对死神的前期投入很大,眼看就要收回本钱的时候若有人跳出来破坏,任谁也咽不下这口气。我虽不惧赤家的势力,倒也不想随便与他们敌对。对于我这种懒人,麻烦事还是越少越好。 “老大你要去京城?”岩石诧异道。 “是。”我不欲多说什么,也并不打算去见流夜。只是心里惶惑着,仿佛不回去一趟就无法平静下来。 “那么,我安排几个弟兄跟去吧。到底是京城,多防备一点比较好。”岩石似乎觉察出什么,却还是平和的说道。 “不用!人多了麻烦。以我和昊天的能力,只是去京城看看,不会有什么危险。”我摆摆手,起身温和的说道:“夜了,好好休息吧。今晚谈的事别对其他人提起。” “是!”岩石恭谨的应道。 我微微一笑,打开门走了出去。门口不远处,一双金色的眸子在夜色中闪烁。 “出什么事了么?”昊天微有些紧张的神情在看到我出来后,缓缓平静了下来。 一种难以描述的古怪感觉突然从我胸口流过。我安静的看着他,半晌没有说话。 “怎么,不能说么?”昊天疑惑的皱了皱眉。淡金色的发在夜风中徐徐飘动,幻化出一团迷离的光晕。让我本就焦躁不安的心境更加无法宁静。我漫步上前,从方才起就一直冰冷的手指,在他困惑的目光中,轻柔的插入他的发间。昊天身体的热量透过发丝一点点导入我的掌心。我不禁微眯起眼,静静的感受指尖传来的柔滑和温暖。纠缠在指间的金发也被我不由自主的越握越紧。 “零?”昊天惊讶的轻唤。我一惊,立刻松开了手指。心中不由大是懊恼。 “收拾一下,明早跟我上京。”我淡淡的吩咐,转身便走。 “零。”昊天叫住我,有些犹豫的开口问道:“你的心……为何……乱了?” 我回过头,冷淡的回答:“你错了!我根本没有心!”说完我便再不理他复杂的目光,自顾自的扬长而去。 玄武的京城依旧是一片繁荣的景象。进城对我来说也算是轻车熟路。没费什么力气,我和昊天已然大摇大摆的走在了京城的大街之上。街道上似熟悉又似陌生的喧嚣,在我耳畔不断回响。心里就像是装满了烈酒,如火般烧灼的痛感一波波的在胸口翻涌,荡涤着强行压抑在体内的忐忑。 “零,先吃点东西吧。”一旁的昊天突然抓住我的肩膀说道。我下意识的沉肩、转身,指间的薄刃在就要吻上昊天颈项的时候突然停了下来。 看着昊天骇然的眼眸,我重重的吐了口气。弹指间,薄刃已然消失。 “对不住,我刚才在想事情。”我诚恳的说道。知道自己方才的状态非常不妥,我默运真气,将紊乱的心境调理了一番。 “你……”昊天犹豫着开口,仿佛不知该说些什么。 “行了!我明白。”我拍了拍他的肩头,笑道:“凌鎏给你的那枚扳指可以换钱么?” “凭它可以在青衣楼所属的任何商铺调用钱物,更可以在所属任意钱庄提取不超过钱庄现银总和的五分之三。”昊天规规矩矩的回答。 “有钱就好,难得你可以大大方方的在街面上行走。我带你去吃点好东西。”我拉了他便向城西走去。 这次遇到死神的另一大收获,就是得到了赤家最著名的易容丹。 老实说,从药理的角度看,我很难想像它的原理,也因此坚决不肯服食,只是在脸上戴了块简易的面具。但昊天却好像完全没有这层顾虑。而这玩意也真没令他失望,昊天的金瞳变成了极深的褐色,淡金的发也变得晦暗,再不那么耀眼。我虽不愿乱吃药,却也搜刮了一些易容物品和药物。我在接受影的训练时,就是伪装课老师最得意的弟子,尽管这些太过原始的东西用起来不太趁手,但也寥胜于无。没准什么时候就能用上。 将昊天拉到的城西的醉仙楼,我命伙计带直接我们上了二层靠窗的雅间。随便点了几个招牌菜肴便丢了块碎银,将他赶了出去。 “这里的东西很好吃么?”看出我的心不在焉,昊天狐疑的开口道。 “是啊,你吃吃看吧。”我漫不经心的推开了窗子。这醉仙楼的吃食是否美味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是一间可以看到我王府的酒楼。 对于那个我理应住了很多年,但实际没住过几天的地方,谈感情太不现实。但就是这么个记忆中被称为家的房子,让我无论如何想回去一趟。因为什么我不清楚,或许只是想拿回我暗藏在秘处的那些道具和几块极品宝石吧。 但就在我微带一丝恍惚的看向王府的时候,令我惊奇的事情发生了。尽管早从凌空的口中得知流夜并没有查封我的王府。可再怎么说,我的府邸也不该呈现出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的森严景象吧?单从防卫的级别判断,皇城也就是这种水平了。怎么回事? “需不需要我找人查查?”昊天悦耳的声音传入我的耳际。 “算了,还是我自己来吧。”我摇了摇头。这毕竟牵扯到我与玄武王间的恩怨,我不想青衣楼介入过多。 “如果你不想青衣楼插手,我可以……” “这里是我的王府,你觉得你有我熟悉么?退一万步说,我就算被发现了也无所谓。只当提前回家了。你若被发现了,立时便成了擅闯王府的刺客。这可是不经审判便可以就地正法的罪名。我脑子有病才会让你去。”我不客气的说道。 “难道你让我眼睁睁的看着你涉险么?”昊天锁住了眉头,脸也沉了下来。“别忘了,我的命也连在你身上。你若有个不测,不出半个时辰我就会浑身气血逆行,筋脉寸断,死得比你凄惨百倍。若是沦落到那种地步,我宁可死在你前头。” “放屁!”我大怒,道“胡说什么死不死的?你觉得以那群守卫的能力伤得了我么?” 昊天见我发怒,立刻便单膝跪倒。只是他顽固的脑袋却没有放弃的打算。 “那么请让我负责接应。”昊天一字一句的说道。 我深吸一口气,将骤然涌出的怒火缓缓压了下去。“吃完饭回客栈吧。今晚我会进一趟王府,你若一定要跟,我也不拦着。但只许在府外接应。这是命令!” 昊天含笑点头。 时至傍晚,天色已然暗了下来。我坐在客栈的房间里,仔细擦拭着手中泛着青光的匕首。每当那冰冷的锋刃隔着薄绢紧贴在我掌心的时候,我都会感到一丝不可言喻的战栗。那是一种让我感到安心而兴奋的战栗。就像是一个同样渴望着鲜血的战友,冲我绽放着极度美丽的笑容。与此同时,我也从匕首的冰寒中感受到寂寞。一种曾在我心中盘踞了二十七年的寂寞,一种不懂得什么是爱的寂寞。人都说英雄是寂寞的。但我从来也不是什么英雄。为何我也有感受寂寞的资格? 房间的门被轻声敲响了。一抖手,擦拭得精光闪烁的锋刃已然入鞘。我推开房门,望着门外一身黑色劲装的昊天,干脆的说道:“走吧。” 潜到王府后院的围墙外,我又检查了一遍身上的装备。之后低声吩咐昊天:“你就待在这附近,若我两个时辰内还未出来,就自行回客栈等我的消息。不用担心我的安全,这里毕竟是我的府邸。虽然不知道这些新增的守卫是怎么回事,总归不能杀我这个屋主不是?”我紧了紧蒙在面上的黑巾,轻笑道。 况且即便他们想杀也要有这个能力。追不上我的攻击速度,最好还是洗洗睡吧。 “我知道了。当心点!”昊天并没有罗嗦,利落的隐在了墙角的阴影里。 “你自己也当心点,回头别我毛都没少一根,你就已经挂了。”我低低的笑道。一抖手,漆黑的索钩便钩住了墙头。紧接着一纵身,脚跟在空中轻轻对击,鞋尖处的刃口刺出,轻轻松松的切进了墙壁的罅隙。有了道具的借力,我便无声无息的爬过墙去,消失在浓重的夜色当中。 王府中的守卫果然森严,巡逻的队伍大多十人一组,不断的交叉行动。我本打算捉一名侍卫问问情况,但竟然抓不到机会。无奈下,只得向自己的卧室潜去。 令我意外的是,我的卧房内竟然点着灯火。谁在里面?我登时提高了警惕。王府的外围戒备森严,我专属的院落里竟没有一个守卫,这显然有些不对劲。或者说,从我看到自己的王府多了这么多护卫的时候,一切就已经不对劲了。 也罢,就算是陷阱他也成功的挑起了我的好奇心,何况要取的道具和宝石,都在卧室之中,我也非进去不可。腰间的匕首瞬间出鞘,我小心的向房间靠去。如蝙蝠般贴到了窗下,方要偷看房中的情形,便听到一个无比熟悉的声音从房内传出。 “阿福,你出去吧。没有我的命令,无论如何不许任何人靠近这个院子。” 为什么?流夜怎会在我的房间?早已下定决心不再见他,为什么他会再次出现在我眼前。又有什么阴谋么?但我在他眼中应该已是个死人,难道还有计算的价值么? 千万个问题在心头冲刷而过,却没有一个找得到答案。我只觉得整个人像是被重锤击中,混乱的大脑,已然不能控制僵直的身躯。 “是!皇上。求皇上多少吃一点吧。整整一天了。”隐约带着些哽咽的声音应该是那个总管吧。 “出去!饿了我自然会吃的。”流夜的声音十分虚弱,但语气却依旧是威严的。 不是说他疯了么?我扯出了一抹冷笑。我看很正常嘛。 “是!”很快,房门推开,阿福双目红肿的退出门来。等他走远,我轻托门扇,悄无声息的闪入室内。 无论如何不许人靠近么?我讥嘲的笑了,这可是你自找的。本来若要杀你,怎么也得费些功夫,谁料想你竟会自己送上门来。这就叫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自来投。手中匕首的寒光映照在脸上,森然的杀气弥漫开来。正当我要举步入内的时候,流夜的哽咽声竟从内室传来。 凤霸天下_分节阅读_44 凤霸天下 作者:流玥 “……玥,阿福走了。你……你为什么还不来?……真的死了么?……为什么?……我没想过要你死,从没想过啊!……死了!都死了!我什么都没有了……不是答应了要带我走么?玥你明明答应了那么多遍,……每一夜,每一夜都……为什么骗我?为什么我还能睁开眼睛?……是惩罚么?……对不起!我只是想留住你。……”呜咽声隐隐约约,像是有布帛堵在喉咙。 在等我么?说什么答应?我皱起了眉头,难道他真的疯了么? 我微一提气,如幽灵般掩了过去。其实到了这里,也用不着再遮遮掩掩的了,在这么近的距离内,没有人能躲过我的匕首。 内室的灯光并不明亮,比较之下,或许窗外的月亮才是更好的光源。但室内的景象依旧可以看得十分清晰。清晰得让我的所有动作都突然凝固,就像是一瞬间被人点住了全身的穴道。大脑内响起了空空的声音,好像全身的血液都冲了上来,身体的其他部分,却因缺血而变得冰冷、僵硬。 这……是流夜么? 第4部分 第十二章 兄弟 屋中的布置与我在的时候没有什么区别,只是宽大的床上,凌乱的扔着几件我往日的衣服。一具苍白的身体蜷缩在玄黑的丝袍下,强烈的视觉冲击令我瞬间失措。一双颤抖的手臂死死捏着我的衣服抱在他胸前,断断续续的呜咽声就从那揉成一团的布料中一点点传出。那熟悉的声音让我无法否认他的身份,只是他的形貌距离我脑海中的流夜实在太远了。 他很瘦,非常瘦。瘦到我完全看不出他曾有着与我相似的挺拔。原本蜜色的肌肤呈现出久不见阳光的青白,一条条淡青色的血管攀附在皮肤和骨骼之间。就像一条条丑陋的青蛇,肆无忌惮的纠缠着他的身躯。 我曾以为我们的面貌最少有六、七分是相像的,但是我错了。原来相像的只是隐约的轮廓,和同样精致的衣饰包裹出来的华贵。当他褪去了属于国君的衣物和威严,我们的外貌竟然连一分相似之处都找不到了。老实说,流夜的憔悴是我不能想像的。除掉我这个祸害之后,他应该更加坚定而意气风发不是吗?我咬了咬牙,手中的匕首摆在最容易挥出的位置,悄无声息的走了过去。灯火映照在我身后,大片的阴影罩向床上那个不住哽咽的人形。 流夜的头从衣物中缓缓抬了起来,消瘦的面颊令他失神的双眼格外明显。那周围布满密密血丝的黑瞳,干涩的转动着,再无半分往日灵动的神采。 “好久不见了,夜!”我强行克制住声音的颤抖,冰冷的语声像是连自己都会被冻伤一般。 流夜并没有丝毫惊惧的神色,回过神,他竟然慢慢的笑了,看起来无比的满足。 “玥你今天来的好快,原来我已经睡着了么?明天若还能醒来,一定要告诉阿福。省得他总说我不睡觉。” 流夜脸上那仿佛存在于虚幻之中的笑靥,让我的心中瞬间燃起了焦躁的火焰。 “你到底在搞什么鬼?怎么把自己弄得跟个活尸似的?”我压低了声音问道。 “没有!没有搞鬼!”流夜突然惊慌了起来,一把抓住了我的衣摆。 “放手!”我冷冷的呵斥。见他犹豫,反手一刀便将自己的衣摆割断。流夜的手颓然下落。他一愣,随即苦笑着捏紧手中的碎布,挪动身体向床里缩去。 “我不碰你了。你……你别走!” “放心,不把这一切弄清楚,我走不了。”阴郁的怒火由不知名处开始燃烧。我一把揪住流夜的内衫,将他拖了过来。危险的目光死死盯住流夜的黑瞳。“到底发生什么了,我亲爱的哥哥?不想死就乖乖说给我听。” “别叫我哥哥!”流夜两只手用力扳住我揪住他衣服的手不住的挣扎,目光也变得有些狂乱。“我不是你哥哥!从来都不是!所以,不要叫我哥哥。” “你说什么鬼话!”流夜不着边际的话语说得我一头雾水。直觉中,他已不想承认与我的羁绊。我心中一痛,不由怒火高涨。用力将他丢到床上,我冷冷的说道:“你是玄武的国君流夜,不是我哥哥是什么?这种事由得你不认么?” “不是的……我以为是,我以为……,结果竟然……”流夜跌伏在床上,口中喃喃低语着。泪水从红肿的眼角不住滚落。“我跟你说过,每天夜里我都会说的……” “妈的,你给我清醒点!”我被他的恍惚逼出了一丝真火。一把抓住他的头发提将起来,反手便给了他脸颊一掌。 清脆的拍打声在夜色中显得格外响亮,流夜的脸上立刻出现了一片嫣红。见他痛得重重瑟缩了一下,我将匕首压上了他的颈项,阴狠的开口道:“疼吗?知道疼就好。现在明白这不是什么鬼梦了吧?” 经过这一下,流夜的目光终于开始变得清澈。 “玥!”他难以致信的低声呼道:“你没死么?” “你失望了么?”我邪佞的笑着,轻咬住他耳垂上我亲手打磨的黑耀石耳饰,锋利的匕首在他喉结上缓缓刮下,让他一阵的战栗。“别说我欺负你,我没直接下手就是给你个叫人的机会。” “我知道你恨我,如果气不过,杀了我也无妨。但我要告诉你,我真的从没想过要你死。”似乎是为了证明他说的话,流夜微闭起眼,全然松弛了下来。身体的重量落到我手中抓住的头发上,揪扯的疼痛让他皱起了眉头,但却完全没有反抗的举动。 “这我知道。”我微有些烦乱的说道,手上的力道却不自觉的松了下来。 其实我很清楚,流夜的所作所为,站在一个君王的位置上是无可厚非的。若换了是我,只怕还会做得更绝一些。我也知道流夜对我并非全然的无情,否则也不会在自以为占尽上风的时候,还肯饶我的性命。说穿了,他也不过是想牢牢的控制住我,让我活在对他全无威胁的地方罢了。我们会走到今天,说不上是谁的错。怪只怪,我的灵魂不愿再次成为没有自我的生灵,而这恰恰是他不能容忍的。我之所以会对他兵刃相向,更多的却是为了那些已然消逝在我们之间的性命。老实说,如果不是岩石之前那番话,说不定我的刀锋已经挥过去了。如今面对一个会抱着我的衣物哭泣的人,这一刀却说什么也割不下去。 “要装死等你把方才的疯话解释清楚再说。”手里的匕首利落的在掌指间翻转,瞬间回入鞘中。 流夜的脸色登时就变了,但他竟然扭过头,给我来了个矢口否认。 “我说了什么吗?你也说是疯话了,还问来干什么?” “你少给我废话!”我讥讽的冷笑。“你是觉得我是白痴,还是希望我当你是白痴?我干脆再说明白点,我们那个不到五十岁的‘年迈’老爹,到底跟你说了些什么?”从岩石的转述中我就猜到,流夜会变成这副鬼样子,多半关键就在那个突然回来的太上皇身上。 流夜的身躯一震,静默片刻后,他咬牙道:“别逼我,玥,你要杀就杀,我不会告诉你的。” “死都不说么?”我冷笑道:“这个世界有骨气的人还真多。也罢,我也不杀你。相信那老头藏在朝中的耳目定然不少,我只管将你带走玩上些日子,顺便放点玄武国群龙无首的风声出来。你猜他是会马上跑出来主持大局呢?还是听任玄武国政局混乱、国将不国?” 流夜看出我眼中的认真,不禁骇然道:“你明知道只要你愿意,这个国家就是你的,而你竟然要毁了自己的国家?” “你以为我会在乎么?”我不屑的轻哼。其实即便是他不说,听了这么多也能大概猜出些端倪了。只是若非听他亲口说出,流夜心中的死结根本无法解开。 “是啊,你不在乎。”流夜一愣,随即自嘲的笑道:“我忘了你曾说过,你不在乎权势,不在乎财富,甚至不在乎生命。当时我不信,因为我不相信有人能不在乎这些。但你竟然真的不在乎。为了区区数百亲兵,你便放弃了玄武国摄政王的身份,而且竟然让我眼睁睁的看你跳落崖底。”说到这里,流夜狠狠的瑟缩了一下,没有焦距的眸子里泛出浓重的惧意。我的心也跟着抽痛了一下,原来当时我脱身的伎俩,竟然也伤害了他。 “……我命令所有的人去找,可那崖下是一条湍急的河水,没人能找到你哪怕一丝踪迹。如果不是韩岂冒死阻止了我,我险些让那数千将士为你陪葬。不过这些你也都是不在乎的,对吗?玥,你告诉我,你到底曾在乎过什么吗?” “你说呢?我以为你应该很清楚才对。”我淡淡的说道,心头也不自觉的生出一缕怅惘。 “我清楚……么?”流夜惨然一笑,身体缓缓向床幛的阴影中缩去。 “也罢,你若执意要听,我就告诉你。反正自你跳崖那一天起,我便已输得彻彻底底,还有什么是不能失去的呢?”流夜缩靠在床头,细瘦的手臂缓缓拉过摊放在床上的玄色丝衣,用力的捏在了手里。他抓得实在很用力,以至于整个拳头的关节骨骼都清晰得好似标本一般。一丝淡淡的血腥气味飘散开来。 “父王这次回来,给我讲了一个故事。一个我万没想到的故事。二十年前,玄武国有一对酷爱游山玩水的夫妻。正当丈夫发现妻子身怀有孕而赶回家的路上,途中遇见一个怀抱婴儿的妇人,身染重病奄奄一息。这对夫妻惊奇的发现,那妇人竟与那丈夫有八九分的相似,看来到像是兄妹一般。惊奇之余,也就生出了几分恻隐之心。怎奈那妇人的病势沉重,不久于人世。临终之际,将怀中婴儿托付给那对夫妻照顾。那对夫妻具是身份显贵之人,按规矩不能随便收养婴孩。但同行的一位神秘的老者却给了他们一个无法拒绝的理由。他说那妻子腹中的婴儿在出生之后,会有一次极大的劫难。唯有将这丧母的婴孩,以亲子的名义抚养成人,才有可能挽回。而且这个秘密只有等到那尚在腹中的婴儿十八岁之后,方可说与他知道。从此这对夫妻便又有了一个儿子,一个叫做‘夜’的儿子。”流夜一字一句的缓缓讲述,将这个令我无比惊讶的故事表达了出来。 惊讶过后,从我心中一波波荡起的情绪只剩下一个――“庆幸”。如果知道这个消息的是离燕,今天就没有我站在这里了。虽然我并不在乎是不是多活了些日子,但进入这个时空以后,我体会到了很多以往无法感受到的情绪。我高兴过、悲伤过、憎恨过、尴尬过,甚至于,我有了自愿去惦念和保护的人。但我的庆幸显然无法感染流夜。故事讲完后,他便一直僵坐在床头,微有些呆滞的目光里闪动着难以言表的复杂,仿佛一个等待宣判的罪人。 “说完了么?”我伸手扣住流夜的下颌,强迫他失神的眼睛对上我的。“就算这故事是真的,那又怎么样?” “怎么样?”流夜一把挥开我的手,仰头大笑道:“你说得好轻松!从小到大,我一直活在你的阴影里。学识不如你,武艺不如你,就连与那些臣子的交流,也远远比不上你的从容洒脱。虽然父皇与母后对我们是同样的疼爱,我却一直觉得他们看我的目光中永远少了一份血脉相连的亲昵。当时我只觉得你年纪小,父皇他们多亲近你一些也属寻常。何况你我兄弟一向亲厚,我不能也不该生出妒忌之心。后来我继承了皇位,虽然也痛心于你的堕落,但到底还存有几分欣喜。我以为我终究有一点可以做得比你好,也终于可以不再依赖于你的保护。所以我竭尽所能的成为一个好皇帝,好大哥。再后来,你却又变了。自我受伤以后,你变得比之前更加强大。以高明的智慧,轻松的玩弄着权术与谋略,在所有大臣面前表现出我无法比拟的统御能力。更不必说,你还有一身让我无法想像的武功。一批禁卫军中的垃圾,让你在三个月内训练成一支所向披靡的军队。玥,你没有注意到么?你展现出的能力,远远超过了天下任何一个皇族。每一个人的视线都不自觉的跟随着你,包括……我。”说着,流夜因消瘦而棱角分明的脸颊,缓缓升起了一抹晕红。 “你别激动,其实我根本没有你想像的厉害。”我轻轻的叹息。流夜遇到我真的是他命不好。开始时是离燕,如今是我。两个人都属于在年轻的躯壳里装入了苍老的灵魂。幼年时,无论在学习能力或人情世故方面,流夜一个孩子如何能与离燕那个已然成年的老鬼相比?就算是我,以灵魂年龄来说,也已远大过这个二十岁的君王。更何况我将近二十余年,接受的都是高科技时代最残酷的精英教育。在这个时空,相信不会有哪一个皇族愿意接受这种从腐烂的尸堆中,一点点爬出炼狱的训练吧? “你的谦虚对我来说是侮辱。”流夜的脸色刷的褪去了血色。“你让我看到了一个真正的王者,也让我感受到巨大的威胁。如果能力比不上你的我连王位都失去了,我还有什么资格将你留在我身边?” “我从没想过会带给你如此大的心理压力。”我有些头痛的揉了揉额角。说起来,如今的局面竟似也有我的责任。早知如此,我还不如学习离燕的生活方式,只管扮作一个骄横的白痴,做我的富贵闲人也就是了。起码不会触动这个时空的权势天平。 “不只是压力。”流夜突然惨笑道:“父皇还告诉了我一件事。原来连这个皇位也是你让给我的。” “我没让过。”我立刻矢口否认,离燕做的事算不到我头上来。 “没有么?”流夜静静的看着我。“当父皇告诉我,我不是皇族血脉的时候,我就问过他,为什么将皇位交给我这个外人。你猜他怎么说?他说因为你威胁他如果不把皇位给我,你就将所有权臣的家眷子女统统拖上床。不逼到父皇大义灭亲,你就不停手。哈!好大的魄力。对不对?”流夜的笑声苦涩得像是吞了黄连。 妈的,这该死的离燕连这种贱招也使得出来?简直是丢我的脸。难怪他没有将这部分记忆留下来给我。我干笑了两声,没敢接口。 “最后,你和父皇达成了协议。皇位让我做,而你成为玄武国的监国,有废立国君之权。我有没有说错?” “我的记性一向不好,什么监不监国的,我不知道。”我有些不负责任的推脱道。看来离燕机关算尽也没算到流夜不是皇室血脉。而我那个没见过面的爹,显然从开始便打算坑他了。不然在外面玩得好好的,做什么突然回来将这一切戳穿? “忘记了也不打紧,”流夜自嘲的摊开了手。“不过我终于明白了,我从没有赢过你。从出生开始,我之所以能够活下来,唯一的意义只是为你破解灾劫。而我竟自以为可以斩断你所有的羽翼,将你控制在我身边。很可笑吧?你看到这样的我,是不是觉得很难看?我是这么的不自量力啊!明明只是个什么也没有的孤儿,却还妄想控制将皇位送给我的你,甚至将你逼落悬崖,生死不明。你让我怎么接受这个事实?怎么还有脸坐上那大殿中的王座?我不敢跟父皇说你死了,不敢对任何人说。就算忏悔也无法发出声音,只能一遍遍的在幻梦中接受你的指责。我想我就快撑不下去了吧?” “说完了么?”我抬手将缩在床头的身体揪到了灯火的映照之下。 “说完了。”流夜依旧没有反抗的意思,神情黯淡的说道:“既然你回来了,我便将这王位还给你。你要如何处置我都随你吧?” “那么轮到我说。”我起身拉开床头的暗格,将这次回来的目标物一股脑倒入准备好的囊袋之中。 “你知道我向来讨厌麻烦的事情。看在你并没有继续追杀死神他们的份上,你逼我至绝境的账,我找个机会再让你补偿好了。至于王位,我没兴趣!将王位给你,是因为你说过你想要,而我相信你可以做一个好君王。就算你不是皇子又怎样?那些狗屁血统,你觉得我在乎么?我说你是玄武王,你就是玄武王。若觉得名不正言不顺,只当是我传位于你的便是了。何况你也有王族特有的黑发与黑瞳,说起来多半祖上也有王室的血统。这笔烂账我懒得替你去查。你若想知道自己的身世,便向有名的情报组织‘玄机楼’下个委托好了,花不了你多少银子的。”我一边给凌玄做做广告,一边将手边的东西打理妥当。也该是离开的时候了,既然已经下不了手,再呆下去也没什么意义。 我叫“零”,是一个即将成为青衣楼楼主的江湖人。抛弃了流玥的名号,属于流玥的仇恨自然也不再属于我。 “你……不恨我了么?”流夜吃惊的瞪大了眼睛。 “恨?”我想了想,淡淡的笑道:“或许还是恨的吧?只是不想再报复了。我要在心里留下这份恨意,因为我还不想忘了你。”说完,我转身便向外走去。 “玥,你别走!”流夜慌乱的向床下扑来。 “有事的话,拿着刀到玄机楼去。”反手丢了一柄指刀在地上,我轻笑着低声道:“别送了,说不定我会回来强暴你,所以把自己养胖一点,免得我倒胃口。” 第十三章 交易 刚离开王府的内院,便觉得府内弥漫着一股紧张的气氛。府中所有护卫的行动都比来时加快了许多。虽然话语声依旧放得极低,但我却也听得出他们发现府内有人闯入,现正组织搜查。 难道有人发现了我的行踪?不可能啊。我皱起了眉头,行动也不由更加的谨慎。 正疑惑中,眼前突然闪过一条黑影。那令我熟悉的挺拔身姿,可不正是昊天。 我飞身欺近,一抖手,一条黑索缠上了他的腰间。见他惊骇欲呼,连忙低声喝道:“闭嘴,跟我走。” 昊天一见是我,立刻放弃了挣扎。被我半拖半拽的引到了后院的一角。 “从这儿出去,拿着这些东西马上回客栈等我。违背我的命令的账,我们回去再算!”顾不得多说,甩手将他丢上了围墙。一返身,我又冲了回去。 不能让护卫们以为有人闯入王府后失踪,否则职责相关,他们定然会斗胆抗命,闯进流夜所在的房间。以韩岂的头脑,为了政局的稳定,多半将流夜目前的状况隐瞒了下来。如若让这些侍卫看到流夜,引发的问题就严重了。就算事后将这些人统统灭口,终归还是会有风声流传出去。既然事情因我而起,就再稍微帮一点忙吧。 我故意在一众侍卫眼前露了点行迹,引着他们出了府,在街上兜了几个来回,这才甩脱了身后的尾巴,向客栈跑去。看那侍卫统领搜寻闯入者的谨慎方式,就知道是个会做官的人。了解到闯入者已然离开的信息,他多半不会再大肆的宣扬这件事,以免有人说他失职。当然,我能做的也只有这样了。若事情不像我所推断的,便是这些侍卫们自己找死。相信流夜很明白该如何处理。 回到客栈的房间,昊天已然换回了平日的衣服,端端正正的跪在屋内等我。我没有理他,自去将平日的衣饰换回,顺便将昊天替我拿回的东西一件件打理妥当。之后,才站到了他面前。 “说吧,为什么违背我的命令?”我双手环胸,冷冷的说道。平日里我只当他是兄弟,就算是拳来脚往的我也不会在意。但执行命令的时候就是另外一回事了。擅自行动极有可能给自己和同伴带来危险。虽说那些侍卫的能力还不足以给我和昊天带来威胁,但此风却是不能助长。 “我犯了错,你尽管惩罚就是了!”昊天的声音十分平静,像是早已做好了接受惩处的准备。 “哦?想当好汉是吧?”我冷笑道:“以你的性格,没有充分的理由你不可能随意违背我的命令。你不肯说,我也没办法。但我要你想清楚,鉴于你犯的错误,不罚你我以后无法服众。只是等到将来的某一天,当事实证明我罚错了的时候,你如今的隐瞒便会陷我于不义。更加会让我心生悔愧,影响我的心境。这是一个好助手,一个好朋友应该做的事情吗?” 昊天的头猛然抬起,颇受触动的开口唤道:“零,我……” “站起来,把话说清楚!反正该受的惩罚一分也少不了你的,用不着提前装孙子!”我伸手拉起他,返身坐到了桌边。 “……因为,我觉得你出事了。”昊天犹豫了一下,低声开口道。 “凭什么觉得?”我简单的问道。其实从以前我便隐约有些奇怪了,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昊天变得比任何人都能够看穿我的伪装。这种感觉很……古怪! “你进王府没多久,心境便起了极大的起伏。大惊、大怒,又似乎极为痛苦。便是现在,你的情绪起伏也十分严重,远不像看起来的平静。当时你身处险境,你让我怎么以为?”昊天微有些愤怒的瞪着我道。 这次我是真的惊呆了,大张的嘴像个白痴一般根本无法合拢。 “你……怎么……” “这是凌奴对主人特有的感应。”昊天无奈的开口道:“当困龙诀完成之后,每当你有强烈的情绪波动,我都能感应得到。这样才能最大限度的保护你的安全。” “可……我对你怎么没有感应。”我喉咙感到一阵的干涩。 “你以为奴隶的情绪对主人来说有意义么?”昊天颇有些冷嘲热讽的说道。 妈的!我忍不住暗骂一声。这困龙诀的负作用还真大。 “你为什么不提前跟我说?”我抓了抓头发,有些头痛的说道。 “提前说?”昊天的脸突然红了一片,像是沾染了晚霞的天空。但语气却很有几分怒意:“我能感受到你所有强烈的情绪波动,也包括……情欲之念。那时你……刚刚……你……让我怎么说?” “啊!”我终于低呼出声。这才记起,困龙诀初成的那天,我似乎与元西肆意的癫狂了许久。 凤霸天下_分节阅读_45 凤霸天下 作者:流玥 “对不起。……妈的!这话怎么这么别扭。”我尴尬的开口道:“这鬼诀也太缺德了,不过你之前的凌奴,这种问题都是怎么解决的?是不是我们练得有什么问题?” “凌笑天的那个我不知道,不过据说,第一任凌奴本就是楼主夫人。”昊天皱起了眉头。 “靠!没说一样!”我翻了个白眼。“总不能强迫你跟了我吧?” “你做梦去吧!”昊天面红耳赤的低斥道:“你已经有了靖晏王和翼,还不够么?你若是女人,我到不妨娶了你。” “嘿嘿,说得也是。”我无所谓的轻笑,并不觉得是种侮辱。说起来我也算当过二十几年的女人,不过即便是那个时候也没什么人把我当女人看,包括我自己。如今恢复了男性的身体,反而有人愿意娶我了。这或许也可算是件值得自豪的事吧?不枉我在女性的身躯里活了一场。 “要你把性命拴在我这个灾星身上已经委屈了你,我不会勉强你做任何你不情愿的事。”略有些遗憾的拍了拍昊天的肩膀,我利落的跳上了床。 “可能的话,给凌玄代个话。如果有人拿着我的指刀来玄机楼,一定要通知我。你去睡吧,明天我们便回白虎。对你的惩罚也从明日起开始施行。明日起床后,你要在身上捆上总重不少于一百斤的沙袋,任何时候都不准拿下来,直到我们抵达为止。你也别说我不厚道,看在我害你欲火焚身的份上,我陪你一起背。”说到后来,我也忍不住笑出声来。 “……是!”昊天的应答像是从牙缝中生生挤出一般。看着他气得通红的脸,我大笑着反手打灭了灯火。 待听到昊天离开后,爽朗的笑声如同被刀锋斩断一般,再无半点声息。已经到极限了吧?我瞪大了眼睛看着漆黑的床幛顶端,就快要全然隐没的月亮,散发不出足以冲淡室内晦暗的光亮。 天快亮了呢,我扯开一个自嘲的笑容。若昊天方才说的都是真的,也难为他一直陪我东拉西扯的扮白痴。如果可以选择,我并不想让自己的情绪混乱到这种地步。但今晚发生的事,实在有太多超出了我的预期。直到此时此刻,我甚至不能肯定今晚的所见所闻,曾真实的发生过。我见到了本不该出现在我的王府的流夜,一个无比憔悴的流夜。一个本该气、本该怨,而见到时,我竟控制不住心痛的流夜。我也知道了他的身世,知道了他的无奈、他的挣扎、他的痛苦。不能不说,我几乎是落荒而逃了。向来平淡而清冷的情绪,根本无法适应如此突如其来的波动,所以才会给昊天那样的惩罚吧。与其说是惩罚昊天,到不如说是我要磨掉心中的烦乱,顺便锻炼一下肌体。而活该昊天倒霉,让我一并拖了下水罢了。我嘿嘿一笑,双手捂住了脸。胸膛里装着的灵魂,像是吞了大麻一般浑噩而癫狂,在躯壳里跌跌撞撞。干涩的眼睛在掌指的遮蔽下缓缓闭上。 天很快就亮了,再见到昊天时,我竟以为自己看到了一只面无表情的熊猫。 好吧,那黑眼圈或许我还能理解,但那衣衫下的臃肿是怎么回事? 接触到我戏稽的目光,昊天羞怒的开口道:“看什么看,还不是你要我背的沙袋。” “呃!”我一愣,终于醒悟到一百斤的沙袋在重量上并不算什么,但体积上就庞大得有些可笑了。 “哈哈哈……”看着他“魁梧”的身躯,我不由放声大笑。“我的目的只是要你负重而已,沙袋什么的不过是随口一说。你可也真实诚,真的找来沙袋作为重物。” “不只是我。”昊天微有些阴险的笑道:“别忘了你说你也要背的。”边说边从桌下抄出了一堆沙袋。 “不可能!你休想!”我大笑着后退,玩笑着与故作狰狞的昊天厮打起来。幸好昊天身上的负重令他的行动大受影响,没多久便让我压伏在身下。 “服了么?”我轻笑着问道。 “我服你才有鬼!”昊天喘息着笑道:“有本事你也把沙袋绑上,我们再打过。” “别做梦了!”我揉了他的头发一把,起身将他拉起。“这东西的体积完全影响了人体的行动力,捆着它起不到训练的效果。不过装饰性倒还差强人意。”我调笑着将昨晚从王府中带出的囊袋打开,翻出一套皮革制成的装备,丢给了昊天。 “这是什么?”昊天有些纳闷的在手中翻检着。 “穿上它吧。比你的沙袋好。”我指点昊天将皮制装备贴身穿好,掏出一张纸递给昊天道:“待会找家青衣楼所属的铁匠铺,要人按照这种成份,打造一堆与这装备上的袋子大小匹配的金属块。均匀的装在身上各处就行了。注意别装得太多,都装满了,总重就超过三百斤了。你现在受不了的。”说着,我又拿出另一套略旧一点的自行穿上。“记住,这套装备有时候还可以当武器或盔甲使用,用法你自己琢磨。但若要逃跑的时候,千万别忘了将这个绳结扯断。到时这东西就会立刻从你身上脱落,不会误了逃跑的时机。” 交待昊天演练了一番后,便与他出了门。玄武的京城离开得十分顺遂,这一点颇出我的意料。看来流夜并没有趁机将我诛杀的意思,这让我的心多少舒服了些。由于任何时候我都不许昊天脱下负重,开始的几天确实让他吃了不少苦头,但效果也是明显的。七、八天之后,我们终于勉强恢复了来时的速度,没多久便与负责接应的死神队员碰了面。 在客栈暂歇了两日,岩石已按计划将赤媚引来。 “老大,这位就是朱雀国赤家的下任家主,赤媚赤姑娘。现下也是死神的成员之一。” “久仰,幸会!”我放下手中正在勾勒图样的炭条,起身抱拳一礼。只是脸上简易的面具却并未取下。 这两天时间,我令昊天搜集了许多赤家的资讯。在感叹赤家财雄势大的同时,也惊讶于赤家与朱雀朝堂的种种牵连。想来这次要让赤媚放手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不过这也令我更坚定了要阻止他们操控死神的信念。 赤媚的眼中瞬间闪过一丝不悦,但却并未表示出来。她微笑着轻施一礼,道:“不敢当。”微侧头,意有所指的对着岩石娇嗔道:“岩石大哥,你也真是的。身为死神的首领,怎能不先介绍客人呢?这样岂不让这位公子看了笑话。” 好敏锐的女人!我但笑不语。介绍的工作还是交给岩石去办比较好,起码可以给她一些暗示,免得她待会谈条件的时候来个狮子大开口。 “因为他才是死神真正的首领,算不得客人。”岩石的回答十分简洁,赤媚的脸色却立时变得有些难看。 “大哥,这种玩笑可不能乱开。小妹见识短、胆子小,禁不得什么意外哦。” “我什么时候和你开过玩笑?”岩石淡然道:“初见面时我就说过,我只是死神临时的首领。你没听到我叫他老大吗?每个死神队员心中都有一个共识:死神自创立以来,只有一个人有资格使用老大这个称谓。那个人就是他!” “行了!”我轻轻摆了摆手,岩石会意的告退,留下面色不住变化的赤媚与我单独相处。 “赤姑娘请坐吧。”我抬手将她向桌边让去。哪知她迟疑了片刻竟突然双膝一软,向我盈盈拜倒。 “死神所属赤媚,拜见老大。” 我一愣,随即心中便升起纯然的激赏。这女子竟似已看穿了我的心思。自忖不能无视我的存在之后,便立刻以下属自居,让我无法开口将她与赤家的势力从死神中剥离出去。这招以退为进玩得真好,不愧是赤家下任的家主。 “赤姑娘不必客气,叫我零就行了。”我一抖手,将她下拜的身体生生托了起来。想堵我的嘴可也没这么容易。 “属下怎么能直呼老大名字呢?”赤媚见拜不下去,娇笑着拱起了手。 我淡淡的笑道:“赤姑娘是打算一直与我这般说话么?可我的性子懒散,不太喜欢麻烦的事。不如赤姑娘尽快想想我能为你效劳的事情为好。” 赤媚没想到我竟这般干脆,一时间倒显得有些失措。但转瞬间便又绽开了看来单纯的笑颜。 “我不懂老大的意思。是我做错什么了吗?” “简单说,死神是一把刀,一把没有任何是非观念的利刃。这一点,想必你早已经看出来了。我很感谢你保持了他们的锋利,但并不想让你将他们用在朱雀国政权争夺的内斗之中。因为他们对于我,不仅仅是刀,还是兄弟。我不会令他们落到终究会背弃他们的主人手里。所以,放手吧!我会给你和赤家一定的补偿。”我要做的事还有很多,因而并不打算与她多做纠缠。最好她能痛快点,出个价钱让我把死神他们买回来。 “老大这话从何说起?赤媚我只是感念岩石大哥的救命之恩,这才使用了一些赤家的势力为死神做点事情,但我的这番作为与赤家本身并无关联。何况,我赤家本是商贾之家,岂能和国政有所牵连?”赤媚摊开了手,极其无辜的苦笑道。 “这样啊?”我眯起眼睛笑了。伸手从怀中取出一张纸,慢条斯理的念道:“赤家迄今为止已传了五代,产业遍布四国。赤家在朱雀国的根基极为深厚,经营范围遍及粮食、食盐、织造、地产、马匹等关键性产业。若说赤家与朝廷没有关联,你猜我会不会信?更不必说在朱雀国的历史上,曾经出现过多次政局波动。每一次,赤家都会倾尽全力去平定事态,甚至曾两度因此而险些一蹶不振。当然了,若你说这些单纯只是忠君爱国的表现,我也没意见。只是有个好心人告诉了我一件有趣的事:每一代朱雀王的王妃之中,定然有一红姓女子。据说她们都是来自一个古老的家族。这个家族在很多年前,曾为朱雀国做出了卓绝的贡献,所以那一代朱雀王做出承诺,朱雀国历朝王妃中,定然会有红家女子的位置。据说朱雀国当今太子离非,也是这红姓王妃所出。就是不知道这个似乎已经末落的神秘家族,赤姑娘是否有所了解呢?” 赤媚的脸色早在我开始念颂不久便已青白得有些可怕,但等我念完后,她竟又极快的恢复了正常。 “这么复杂的问题,我一个小女子又怎能知晓呢?赤媚我不过是个商人罢了。”她巧笑倩兮的冲我眨了眨眼睛,美目流转间是微有些无奈的坦率。 “从某种程度上说,我也是个商人。”我抬手为她倒了杯茶,轻笑道:“那么,现在我们可以谈谈交易了么?” “公子也该清楚,为了帮死神立足,我赤家花费了无数人力、物力。如今杀手体系已然基本健全,媚儿虽不知道您这位老大有何来头,总不能让您一张口便吞了去吧?” “吞了?”我不由笑了,“如果我没记错,死神本来就是我的吧?而且我也无意将这个杀手组织维持下去。说到赤家的付出,你不是说帮他们是为了报恩吗?”这么短的时间里,赤媚的自称就已从属下变成了媚儿,不由让我留了几分小心。 “这么说,公子你并没有和媚儿合作的打算喽?”赤媚轻轻咂了咂嘴,眸中闪过一丝阴狠。 我哂然一笑,道:“看在你确实帮过岩石,合作也并非不行。但我不喜欢踩在死神身上谈合作。” “爽快!”赤媚神情一肃,道:“那我们就一码归一码。要赤家完全放手也不难,但我要死神队员无条件的帮我做三件事,还要岩石负责帮我训练一批死士。” “抱歉,不可能。”我温和的说道。“我可以将你花费的金钱全数还你,再加两成的利息如何?”既然她打算漫天要价,我自然可以就地还钱。若应了无条件帮她做事,与现在又有什么区别? 赤媚白了我一眼,忽而娇嗔的跺起了脚。“公子堂堂一个大男人,竟对媚儿这般小气么?媚儿为了死神可是下足了本钱,单凭这份心思,又岂是金钱可以衡量的?何况媚儿虽是赤家之主,但毕竟是一介女流。以媚儿与岩石大哥的情份,至少让他帮帮媚儿嘛。” “就算你是岩石的女人,没有我的同意他也依然无法替你训练出如死神般的死士。”我轻轻的摇头。死神的训练过程不单单是严苛,更加具有极强的针对性。除非我亲自负责,否则旁人很难训练出相同级数的队伍。 “哦?”赤媚转了转眼珠,娇笑道:“那么,假若媚儿是你的女人呢?”说着,赤媚一双皓白的手腕曼妙的翻转,顺着她的衣带缓缓滑落,轻易的勾勒出优美的身形。 “算上初见那次,你我不过二度相见。赤姑娘就不怕所托非人么?” 我微挑起眉,心中大是奇怪。连我的样貌都未见过,就敢说要做我的女人?难道是赤家内部出了什么问题?即便死神有一定的价值,也不值得她将自己赔出去吧? “能让岩石大哥甘心臣服的人,又岂是平庸之辈。媚儿自忖形貌不算粗陋,只是不知可入得公子的法眼?”赤媚的语气十分坚定,竟似无论我是个什么东西,她都已认命了。 “赤姑娘客气了。姑娘犹如天仙化人,岂是我等世俗之人可以沾染的。”我随口甩出一句外交辞令,面具下却是神色未动。 说实话,这赤媚的样貌娇媚过人,偏又于眉目间隐约含了几分孤高冷傲,确是一位不可多得的美人,让人忍不住升起一股征服的欲望。但我只怕是美人看多了,多少会有点审美疲劳。比较之下,我更喜欢炼峥云的俊逸,元西的乖俏,以及……。想到这里,我猛然惊觉,眼前晃动的竟然是两张我绝对不该想到的脸孔。虽然迅速的岔开了思绪,已不由得渗出一身冷汗。流夜也就罢了,昊天我却说什么也不该乱动脑筋。 赤媚似乎没料到我会拒绝她这个天上掉下来的艳福,面上不由掠过一片青红。只见她呆立了片刻,忽而咬了咬牙,反手便向自己身上扭去。不过几次,已在娇嫩的肌肤上留下片片青紫。 “公子既然不同意媚儿的要求,便让媚儿在公子身边多待些时日吧。”赤媚的声音十分平静,不太像刚被人拒绝的样子,但手下的动作却没有丝毫的停顿。两手飞快的将自己的衣衫揉扯得凌乱不堪,指尖在云鬓上轻快的挑动,几绺青丝已散落颊旁。 我双手抱胸,饶有兴致的看着她一通忙活。我发现我真的有点欣赏她了,很少有女人能如她这般做事果决、大胆,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虽然我不能说她这样做是明智的,但起码我欣赏她的勇气。 “你不改主意了么?”我淡笑道。就配合她一下吧,一场戏如果没有观众就太浪费。 “媚儿也是被逼无奈,只盼公子不要讨厌媚儿才好。”赤媚似乎并不在意我的反应,用力在唇瓣上揉搓了数下后回答。 “昊天!”我朗声唤道。一直候在门外的昊天应声而入。 “啊。”赤媚突然轻呼一声,自行向后踉跄了几步。那角度从门口的位置看来,就像是我将她轻轻推开。之后她便立刻满面通红的垂首道:“对不起,媚儿没用,平地上竟也站不稳当。这位大哥可不要笑话媚儿哦。”边说边刻意用最快的速度整理衣饰,就像要掩饰什么。当然,衣饰上那些褶皱和破损是不可能回复到她初进来时的样子了。 屋内的气氛登时便古怪了起来。 这便是她的目的么?我笑出了一脸的邪佞。赤媚的欲盖弥彰显然是对付我最好的办法。若我就让她这么出去,单凭她这副故作洒脱的暧昧样子,只怕没人相信我没动过她。而无论这件事情何等的荒谬,我也无法做出任何辩解。因为赤媚本人什么也没说过,任凭一众看客们如何猜测,也不会有人敢当面向我询问。何况,在死神队员的印象中,我只是拥有几个象征权贵身份的男宠。若是当真对赤媚有了意思,只怕所有人都会乐见其成吧? 幸而我根本不觉得有辩解的必要。我自认是一个无心无情的人,如果不是心甘情愿,她便挂了我女人的名头也捞不到什么好处。毕竟她想要的东西,从其他死神队员那里是得不到的。 “主子有何吩咐?”见有外人在场,昊天刻意摆出一副恭谨的样子,微有些茫然的目光在我与赤媚身上来回的游移。显然赤媚的表演逼真得令明知我从未动欲的昊天也有点搞不清楚状况。 “我只是想借你告诉赤姑娘一点事情。”仅管我的语气依旧十分平淡,笑意却在胸口不住膨胀。 “公子要告诉媚儿什么呢?”赤媚眼波如水,柔柔的自我身上流过。我邪恶的笑了。手一勾,将已有所警觉而打算抽身的昊天勾了回来。 “如果你真的需要死神帮助,最好是跟我说实话。因为想上我的床,至少要他不介意才有可能。”说着,托起昊天的手,凑到唇边,轻吻了一下。 屋内的气氛瞬间变得更加诡异…… 我承认,从昊天头一次下棋输给我开始,我就很喜欢看他暴跳如雷的样子。那模样就像是全世界的阳光都落到了他的眸子里,金眼中时常显露的晦暗被耀目的光芒冲得涓滴不剩,整个人都充满了生机。或许是生活在阴暗处的生灵,不自觉的渴望着阳光吧。此刻他虽因丹药的关系将金眸隐去,但忽红忽白的脸色已然让笑意自我心头一波波涌出。 “主子如果没其他的事,请允许属下先行告退。”昊天的声音温顺而平和,我却听得出那字句根本是从牙缝中生生挤出的。想来他微垂的头颅与身体的轻颤也和羞涩扯不上什么关系,仅管看在外人眼中,昊天的态度就像是默认了我的话。 “去吧。”我终于忍不住轻笑,松开了勾着他肩头的手臂。 “他……是你的……?”昊天刚走到门口,难掩失望的赤媚便迟疑的开口问道。显然还有些不肯死心。毕竟在这个时空,有权势的人豢养男宠的现象比比皆是。但这些男宠再怎么也无法与妻妾的地位相提并论,更谈不上可以左右主人娶妻纳妾的意愿了。 “啧,别误会!只不过我若与旁人亲热,他会很难过就是了。”我面不改色的说道。话音方落,房门便被重重的甩上。 “啊,好大的风!”昊天听不出情绪的声音随后传来。 看来方才的实话,很难不让人误会。我耸了耸肩,不再理会尚且呆立在屋中的赤媚,返身坐回桌旁,拿起就要完成的图样继续勾画。话说到这个份上,以赤媚的聪颖应该知道,想与我合作只有将自身的问题坦言相告这一种办法,其他再说什么也都是多余了。 “公子画得可是耳饰么?”赤媚柔和的声音带着一点惊异的响起。“媚儿家里也在做珠宝的生意,多少也算见过些世面,这般形状的饰品却是从没见过。公子的图样可以让媚儿看看么?”我点点头,将图样递了过去。不愧是赤家培养出来的精英,这么短的时间便已恢复了平静。 赤媚仔细的看过之后,道:“公子的想法匪夷所思,媚儿愚钝,看来是不能参透其中奥妙了。不知公子可否指点一二?” “赤姑娘有话不妨直说。”我将图样放回桌上,微有些不耐的开口。说起来,我确实可以陪她将一语双关进行到底,但那实在太麻烦了! “看在媚儿对公子的仰慕,能否让媚儿看看公子的脸?”赤媚低柔的开口道。 “有这个必要么?”我哂然一笑,“对于我,你在来之前就该做过调查才是。” 赤媚轻咬嘴唇,娇笑道:“明人眼里不说暗话。就是因为查不到,媚儿才一直下不了决心。媚儿身上的事干系重大,在不能确认公子实力的时候多说无益。” 实力?我不禁摇头轻叹,道:“以赤家的情报网,‘查不到我实力’这件事本身难道还不足以证明我的实力吗?” 死神可不比寻常的军士,每一个死神队员所需的装备和军需给养,都是普通士卒的十几倍乃至几十倍。我既然敢要求赤家退出,起码要有豢养这支精锐军队的经济实力和能与赤家对抗的自信。这样的人,说少也不算太少,但也绝多不到哪里去。赤家的情报人员若非个个都是酒囊饭袋,查不出底细自然只有一种可能。 赤媚一愣,随即恍然。“多谢公子指点,媚儿受教了。”规规矩矩的躬身一礼,神情比之以往严肃了不少。 意外的恭谨语气让我略有些不适应。摆摆手,不再多言。 我的好奇心也就到这里了。其实赤媚坚持不说,对我来讲反而是件好事。古人有云:柿子要拣软的捏。毕竟要面对一件连赤家都觉得棘手的事情,还不如直接将赤媚踢出死神来得简单。 “公子有所不知,媚儿要死神协助的事情与赤家的存亡有关。因此媚儿才不敢妄下决定。如今公子若有相助之能,还请看在媚儿与死神有些渊源的份上,帮帮媚儿。”说着她竟盈盈拜倒。 “愿意说便说说看,别忙跪,我不见得帮得了你。”我侧身避开,不肯受她的礼。 引她到桌边坐下,赤媚将事情始末仔细的讲了出来。 赤家果不出我所料,与朱雀国内政牵扯极深。但我没想到的是,赤家根本就是朱雀皇室隐于民间的私人力量。历朝历代,朱雀皇室于继位后都会迎娶赤家女子为妃,赤家女子如有所出,继位的机会也远高于旁人。多少年来,这样的办法牢牢维系了赤家与朱雀皇室间的关系。但到了这一代,情况起了变化。朱雀王生性懦弱,权势一直把握在太后手中,由于太后对赤家只听命于朱雀王一人的事早有不满,在战争失利之后,太后便借机将有赤家血脉的太子送到青龙为质,试图削弱赤家的势力。然而出乎那太后意料的是:朱雀王这些年来再无所出,让她另立储君的念头化为泡影。 近几年来,朱雀王的身体大不如前。按赤媚的话说:都是让那老女人逼着开枝散叶,纵欲过度造成的。结果朱雀国的王位继承人,却依旧只有远在青龙的太子。这让朱雀国的太后十分担心。若是让太子继了位,以她往日之所为,她的好日子恐怕也就到头了。无奈之余,太后只得将脑筋动到了朱雀国速亲王之子离柯身上。如今正百般设计,让朱雀王收离柯为螟蛉子,让他替代离非继承朱雀的王位。若让她成功,赤家的势力就会被大大的削弱,甚至再无出头之日。 “你不会想让我的死神干什么‘清君侧’之类的蠢事吧?”我锁紧了眉头,冷冷的说道。果然是想让死神去当炮灰么?这种“忠君爱国”的事,是一个商人应该做的么?只怕事后便会将责任往死神身上一推,给他们随便编几个威风的盗匪名字,杀了抵账。我的脑袋又不是被驴踢了,这种便宜我都没占过,能让你占了去? “公子不要动怒,” 赤媚苦笑道:“媚儿也是被逼得没办法了。原本这朱雀王的立场还算坚定,但他毕竟只是个傀儡君王,朱雀国君主的权力早就被太后一党架空了。甚至连宠幸哪位妃子都有颇多限制,可说是被动之极。那离柯更是一个充满野心的家伙,家中传来消息,朱雀王已将离柯的妹妹离池封为昭和公主,即将送往白虎国,与白虎王连姻,而白虎王也给予了正面的回应。这样一来,取得白虎王支持的离柯便有了争夺王位的资本,到时就算朱雀王不愿改立太子只怕也不行了。” 凤霸天下_分节阅读_46 凤霸天下 作者:流玥 “白虎王的支持?不见得吧?”我挑起了眉。“如果白虎王改了主意,不支持他呢?” “那么他的倚仗就少了一大半。毕竟离非才是正牌的太子,又曾为了国家委身敌国为质,朝中的元老多半还是支持皇室的正统血脉的。只是这白虎王既已拿定了主意,又怎么会改?” “不改吗?”我微垂下眼,轻描淡写的说道:“那么就换一个王好了。” 从白虎这边下手就容易多了,反正我也不会放过炼峥隆与炼峥鹄,朱雀的事,只当是附加价值吧。 赤媚闻言浑身一震,一双妙目中满是不敢致信的光芒。 “你是……说真的?” “这个世上,真真假假你能分得清多少?”我淡然一笑,道:“如果帮你解决了白虎国的支持,我能够得到什么好处?”我跟赤家并不太熟,没道理让弟兄们做白工。 赤媚微一迟疑,起身便跪到在地:“我赤媚以赤家继任家主的身份起誓,若公子能帮赤家渡过此次难关,赤家上下将奉公子为上宾,任何时候有用得着赤家的地方,只要不背叛朱雀国,我赤家都会尽力为公子办妥。如违此誓,天厌之!” “用不着发誓,看来我们的合作成立了。”不知道这个时空怎么看待誓言,总之我是不太在意。只要赤媚答应了,我自然有办法令她不能反悔。 “你派个做得了主的人,跟我回白虎吧。” 赤媚微笑道:“本来应当是媚儿随身伺候的,但家中事多,实是不能久离。就让我弟弟赤烈跟了公子去吧。”说着她忽而俏皮的眨了眨眼睛。“我弟弟可也是朱雀国数得着的美男子,公子若是看上了,千万不用客气。” “哦?你舍得让你弟弟做我的玩物么?”我邪气的笑了。 “身为赤家的子孙,一切都应以赤家利益为上。这是每个赤家人都有的觉悟。何况,赤烈便是跟了公子,身后也还连着整个赤家。公子怎么着也该多怜惜他一点吧?”赤媚娇媚的瞥了我一眼,笑道。 这句话倒还老实。我不置可否的起身唤道:“昊天!” “主子有何吩咐?”口里是程式化的回应,昊天瞪着我的眼中却有一丝警惕。 我略有些好笑的开口道:“去告诉岩石,让弟兄们收拾东西,明日一早出发。” “……是!” 第十四章 联姻 尽管回白虎国的人马比来时冗长了不少,但却没有减慢回程的速度。回到芜城后,令昊天叫人安排死神们分批入城,我与昊天、岩石先行一步,来到了青衣楼的驻地。 不出我意料,八部的统领都在。 “王爷这一趟出行,可否顺利?”凌空与众人一齐起身,微笑着问道。 “托福!活得挺硬朗。”我不咸不淡的回答,视线自屋内八人脸上逐一看去。 “那么,任务完成的如何?” 我沉声道:“死神!新近出现的杀手组织。首领名叫岩石,其下另设队长三人,副队长四人。全体成员共计一千一百四十二人。其中外围支撑人员六百七十五人,办事能力出色,武力上却无可取之处。核心人员四百六十七人,单兵作战能力并不出众,每次任务都是借助群体的力量,但计划周密,协作默契,因此保证了失手率为零的战绩。还想知道什么?纸上都有,自己看吧。” 伸手掏出一张纸,丢在桌子上。 “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王爷是如何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查到这些资料的?”凌玄讶异的说道。 “因为什么你们自己问他好了。”我伸手将岩石抓到众人面前。“这八位是我遇到的高人,见个礼吧,或许还能跟他们捞点好处。” 岩石会意的抱拳道:“在下岩石,是死神中岩石大队的队长。见过各位高人。” “岩石?!死神的首领么?”凌熙的惊叫声很大、但很悦耳。其他几人也配合的露出惊讶的神色。 “看来,我们这位新楼主实在是神通广大,令人难以置信的能干呢。”凌熙娇笑着说道。 老实说,凌熙的笑声比她的吹捧更加让人听得心情舒畅。 “各位,”我邪邪的笑道:“再装就不象了。别跟我说你们安排我做这个任务的时候,没有想过我会将死神带回来?” 几人闻言一愣,随即便纷纷露出了笑容。就连一向严肃的凌法也不例外。 “楼主别生气,这主意是我出的,楼主要罚便罚我好了。”凌熙俏皮的吐了吐舌头,看那神情,哪里还象个年近四十的妇人?其俏丽可爱之处,比之妙龄少女也不遑多让。难怪凌空说她是这几人中最危险的一个,单指这做戏的功夫,其余七人便是拍马也赶不上她。 “我就说瞒不住楼主吧?”凌栊温和的开口道。 “楼主也别怪凌熙瞒您,实在是凌玄查到的信息极为有限,再加上楼主您的身份……我们几个也只是略微怀疑死神与楼主有关。本来对于此事大家提出了不少办法,但凌空却特意提醒我们,楼主对于自己的部属似乎甚为回护,若是死神真的与楼主有关,我们擅自行动可能会令楼主为难。因此我们几个才决定将这个问题交由楼主亲自处理。”说着,她也不禁轻笑出声:“当然,凌鎏已将吸纳死神后可得到的利润提前算出来了。” “凌空说的没错。”薄薄的指刀在我掌指间灵活的翻滚,我一边把玩一边随性的笑道:“我向来比较护短。那些后加入的外围人员也就算了,若是死神他们挂了一两个,我真的会非常头痛。” “既然楼主已经按规定完成了继位任务,楼主继位之事我看也该办了。”凌空微笑着接口道。 “需要挑选良辰吉日,然后沐浴更衣什么的么?”我挑了挑眉,心道:最好不要太麻烦。我的耐性实在说不上好,如果罗哩吧嗦的一堆仪式,再要求禁个欲、斋个戒之类的,我会翻脸也说不定。 “又不是拜天地,没有这么麻烦。”昊天低声的提醒,我听来却似有几分嘲笑的意味,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凌空也呵呵的轻笑,起身拿出一个白色的石匣。匣上共有八道形状各异的金锁,八名统领各自取出一把钥匙,将锁打开。石匣内装有一块刻有青色纹路的牌子,体积不大。正面的图样是青龙与白虎,反面是朱雀与玄武,四神的头均朝向牌子正中的圆形空洞,略略突出。只见凌空将之前交给他的龟煞也拿了出来,按在那牌子中央。稍加拨弄便听见咯咯两声,龟煞已嵌入牌子中间的空洞之内,看起来便像是叼在四神口中一般,严丝合缝、浑然一体。 “楼主请接青衣令。”凌空恭恭敬敬的将牌子双手奉上。我见凌空如此郑重其事,自然也就不敢怠慢。敛去了眉目间的戏稽,我肃然伸手,接了过来。那牌子入手很轻,指尖轻弹却能发出铮铮之响,非金非木的不知道是个什么玩意做的。 “青衣楼所属凌奴昊天,率:空!玄!鎏!熙!栊!法!嗣!魇!八部统领,拜见楼主!”以昊天为首,八部统领一齐跪倒在地。 “都起来吧。从今天起,没有特殊的事情,你们九人不行跪礼。昊天,你与几位统领和岩石商量一下死神的安置问题,结果出来后汇报给我。凌空,你跟我来,我有事问你。” 简单的丢下要求,我便要凌空随我离开。 执掌青衣楼本就是昊天的职责,与我的关系其实并不太大。抓了凌空,只为从侧面了解一下青衣楼内的人际关系。这些看似无关痛痒的信息,对组织的直接领导者昊天来说,却是相当重要的,有时甚至可以左右事件的发展。当然,还有一个最为要紧的问题:凌空是困龙诀的传法者,我要问问他有没有解除昊天对我情绪感应的方法。否则我只要一生情欲之念,就会将昊天捎带上,这却是成何体统? “是!”室内众人齐声应道。我微一颌首,与凌空转身离开。 从凌空那里出来,已是傍晚时分,想知道的问题也大多有了满意的答案,这让我的心情颇有些雀跃。刚回到寝室,便见到了坐在桌边喝茶的昊天。看那杯中的色泽,想是他已候了不短的时间。 “事情办妥了么?”我问道。 昊天点头道:“根据岩石所说,除了四百六十七名核心人员,其余人等并不被你所承认。所以我们商定的结果,也只与这四百六十七人有关。” “了解。继续说。” “几位统领希望将死神融入青衣楼各部之中,凌魇更是希望将岩石收为弟子,将他作为下一任的凌魇加以培养。但岩石却说他们已习惯了你的训练,只愿做你的亲兵,除非有你的命令,否则不肯从属于青衣楼。考虑到青衣楼暗八部本就不适宜在人前出现,因此我们最终决定:不将死神并入青衣楼暗八部,但他们要接受凌嗣的训练和选拔,其精锐成员将以近卫身份随侍你身边。留下的人,将由八部统领根据他们不同的特性分别进行指导,使他们不再是单纯的战士,而是能够支撑一个完整组织的各种人才,成为你在阳光下有力的臂助。” “很好。”我想了想,问道:“凌魇有意收岩石为弟子么?” “是。” “跟他说,这件事我准了。但做不做下任凌魇,让岩石自己决定。”开玩笑,我正愁想不到借口将这几个统领的功夫挖出来教给死神他们呢。 “是!”昊天应了一声,少顷,微有些犹豫的开口道:“零,死神他们真的是你训练出来的么?” “是啊,你想说什么?”我从柜中拿出两瓶酒,丢一瓶给昊天,也不用杯子,就着瓶口一连灌了数口。好久没喝到小酒调制的“人面桃花”了,算他小子有孝心,还知道替我备下些存粮。 “死神他们的武功虽然低微,却能对付比他们强大几倍甚至几十倍的敌人。就连我犯在他们手上,一样是险象环生。如果你将楼内的高手训练一下,青衣楼的实力岂不一下翻了数倍?”昊天微垂下眼,缓缓的说道。 我高举起酒瓶,将瓶中酒不间断的倒入大张的口中。直到酒水饮尽,我才抬手擦去腮边的残酒,神色不动的问道:“昊天,这瓶酒味道如何?” 昊天挑了挑眉,正色道:“不错,但比较之下,我更喜欢你调制的‘炼狱’。” 我淡笑道:“不论是什么酒,都需要特定的原料,用特定的比例,在特定的心情下,才能调配出绝妙的口感。死神的前身是玄武国的禁卫军,无论他们在接受训练之前拥有多少军人的素养,他们依旧与青衣楼内纯粹的江湖人不同。他们懂得什么是军令,也明白什么是战场。只要我说出‘命令’两个字,就算前面是刀山火海他们也会毫不犹豫的冲上去。比较起追求单体能力最大化,他们更注重团体的力量。因为他们很清楚,离开了队伍,他们什么也不是。为了某种目的,我将他们集合起来加以训练。但不管能力提升了多少,我并没有改变他们的本质,他们依旧是军人,真正的军人。你觉得这样的训练适合青衣楼么?” “真正的军人么?”昊天若有所思的说道:“如果靖晏王要你替他训练白虎国的军队,你是否会答应?” “我不知道。……”我闻言一愣,思绪不由逐渐飘远,胸口也隐约感到些许的闷痛。 “……或许……我还是会拒绝吧。死神的出现似乎打破了这个世界的某种平衡,有些事,我无论如何也不希望再经历一次了。” “我明白了。”昊天低声叹息。 “不说这些了。”我打起精神笑道:“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什么好消息?”昊天配合的露出一丝笑容。 我摇摇头,微笑道:“你先告诉我,目前你有没有真心喜爱的人。” “你问这个做什么?”昊天的眼瞬间瞪了起来。 “回答我,有?还是没有?” “我不知道。”昊天一扭头,避开了我的视线。眸中的光芒不住的闪烁,一抹赧然跃入其间。 “就算……有又怎样?” “有……了吗?”我只觉得心弦一颤,一种难以形容的古怪感觉瞬间自心口流过。 “有就好。”我扯开一个笑容说道。“我问过凌空了,他说只要你与真心喜爱之人成亲之后,我的情欲之念于你便只是一个隐约的信息,再不能影响到你的心境。”不知怎的,脸部的肌肉仿佛有些失控,一个浅浅的笑容竟将我的面皮扯得生疼。 昊天的脸色竟然也变了,红白相间的色泽看不出是羞是怒。“这件事不劳你费心!”昊天冷淡的回答。 “确实是我多事了。”我努力将脸上的弧线扯得更大一些,微笑道:“我待会要出去一趟,不想有人跟着。你把我身边玄部和熙部的人都撤了吧。” “你……要去见靖晏王么?”昊天的眉头轻皱,似乎有些难言之隐。 “是啊。”我不自觉的摸了摸怀中的锦盒,一股暖意自心头涌出。那里面有一副莹白石做成的耳饰,是我在回程的每一个夜里,用心雕琢而成。 打磨成六棱柱状的半透明宝石,可以轻易的将阳光过滤出如虹般的色彩。两头用秘银镶以两颗打磨出无数细小棱面的湛蓝色球形宝石,在七色光芒的折射下,就像是炼峥云湛蓝的眼睛,灵动而惑人。我特意将贴耳的一面棱柱磨出了一道弧度,以便可以包覆住炼铮云的耳垂,就在那弧度最大的地方刻有一个肉眼难以分辨的玥字,就像我曾为流夜做的一般。炼峥云如雪的白发一直令我十分在意,既然是我夺去了他的色彩,便也让我还给他吧。 “我陪你去吧,如果不方便,我可以在外面等你。”昊天恳切的说道。 “不用那么麻烦,我去去就回。如果你担心我与他亲热影响到你的话,我便尽量克制一些如何?”我伸手勾住他的肩膀,戏稽的笑道。 “谁会担心那些!”昊天一把将我的胳膊甩开,一张俊脸气得通红。 “好,好,当我说错。”我无所谓的摆了摆手,转身便打算出去。 “零!”昊天低声唤道。我停住了脚步,静静的站在原地,一颗心不由得有些忐忑。昊天是真的有事要说吧,是什么让他如此难于启齿? “我刚收到玄部的消息,……朱雀国昭和公主离池,联姻的对象是……靖晏王炼峥云!” “麻烦你再说一遍。”我缓缓转身,眼中刺骨的冰寒就像要将昊天冻结一般。 “昭和公主会在一月后抵达白虎,三个月后,他们……就要成亲了。”昊天有些不忍的转开了眼,僵直的身体微微的颤抖着。 “我知道了……”幽幽的话语声响起,白虎国特有的风猛然吹入室内,站在门前的人影已消失不见。 风声与昊天的叹息声混成一片,混成独特的寂寥在夜色中弥漫。 站在靖晏王府外,我微有些茫然的盯着那高高的院墙,甚至不知道该不该进去。 “楼主,您来了。”恍惚间,一个声音自身后不远处响起。 “谁!”匕首瞬间离鞘而出。我方才实在太大意了,竟然险些让人靠近我的领域还不自知。 “空部下属参见楼主。”那人伏跪在地,恭谨的回答。我仔细看去,倒真是个熟人。 “空九?” “是!没想到楼主还记得我。”空九温和的笑了。“今天刚收到楼中传主继位的消息,没想到晚上便见到楼主了。” 我淡然一笑,道:“起来吧,这些日子辛苦你们了。” 空九摇头笑道:“说不上辛苦,都是属下应该做的。楼主是来见靖晏王的吧?” 我静默了片刻,终于点头道:“替我通传一声吧。” “不用那么麻烦。”空九从怀中掏出一张面具说道:“请楼主将这副面具带上,随我进去便是。” 我微有些不解,但还是依言带上面具,跟着他向王府大门走去。说来也怪,尽管我不是做贼的,这还是我第一次走炼峥云的大门。 凤霸天下_分节阅读_47 凤霸天下 作者:流玥 “凌大人来了!” “给凌大人请安!” “……这些都是楼内的人么?”我一边点头示意,一边低声问道。 这一路之上,每一个人都似对我十分熟悉和恭敬,但楼内的人怎会有这么多在炼峥云身边。 “大部分不是。”空九压低了声音回答:“这是靖晏王的主意。在楼主还没回来的时候,靖晏王身边已经有一位喜戴面具的谋士出现。此人姓凌名霄,身份成迷却深受靖晏王的器重,是府内的红人。因为我与楼主的身高相仿,以往这个人物多半由我客串。” “原来如此。”这便是炼峥云为我预留的身份么?可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思索间已来到炼峥云的房门前。 “凌霄凌大人有事求见王爷。” “进来。”炼峥云的声音稳稳的传出。 推开门,炼峥云正侧坐在窗边,雪色的发瞬间映入我眼帘。 “有事么?”炼峥云平淡的声音响起。他没有回头,依旧凝视着窗外的夜色,像是正在思考着什么。 “空九,你出去吧。没我的吩咐,不许别人靠近这里。”我低声吩咐。话音未落,炼峥云已惊喜的一跃而起。 “是!”空九头也不抬的退了出去。 “零,你……”炼峥云一把捉住我的胳膊,上下打量一番后,令我意外的用力将我抱住。“……回来了。” “很少看到你这般热情呢。”我淡笑着听凭他上下其手。 炼峥云伸手将我的面具摘下,似嗔似喜的瞪着我说道:“怎么这么久,我以为你滚回玄武做你的摄政王去了。” “遇到点事情。”对于在玄武国发生的事情我不欲多说,只是专注的看着他,像是要将这些时日的分量都补回来一般。 “这段时间你过的如何?闭门休养的日期已过,该是重上朝堂了吧?”与他在桌边坐定,我微有些干涩的开口道。 炼峥云点头道:“我们的计划进行得很顺利。你交给我的人手能力令人激赏,真不知道你是从哪里找来的。”他意有所指的看了我一眼,见我没有接口的打算,便又继续说了下去。“如今不论在民间亦或是朝堂之上,我都造成了一定的声势和影响。尽管刚刚回到朝堂议事,却有不少的中间势力靠了过来。这些人的忠诚度待查,但已令我有了与大皇兄、三皇兄相抗衡的实力。” “现在谈抗衡还太早了。”我伸手将他扯到身旁,微有些疲惫的将下巴架到了他的肩上。 “炼峥隆与炼峥鹄的实力绝不仅仅是他们表现出来的部分。不过这一点相信不用我说你也考虑到了。” “累了么?”炼峥云的声音低柔了下来。“要不要躺一下?” “不用,让我靠一下就好。”一路从玄武赶来,我休息的时间确实很少,但修习内功的好处这便体现出来了。靠着打坐调息,我的体能一直保持在正常的水平。此刻隐约的疲累其实与身体并无关联。 “还是躺会儿吧。”炼峥云伸手将我拖到了床边,他斜靠在床头,大方的拍了拍腿,示意我可以枕在他腿上。我微微一笑,抬手捞住他的大腿一拉,将他拉得平躺下来。一侧身,整个人直接趴躺到他的身上。 “还是这样舒服。”我伏在他颈窝,低低的笑道。掌心贴住他的腰侧和心口,感受着他突然错乱的心跳。 “零!……真是的。”炼峥云轻呼出声,瞬即无可奈何的放软了身体。 “听说……你不久后要与朱雀的公主成婚了么?”终究还是问出了口,我略有些懊恼的闭上了眼睛,只觉得自己的定力似乎越来越差了。 “咦,你已经听说了么?”炼峥云的反应十分平静,似乎还隐含着些微的喜悦。这让我的心不由重重的一沉。 “这次联姻能落到我头上,还真令我有些意外。不过多半是因为我们兄弟中唯有我还没有正妃的关系吧。”炼峥云抬手抱住我的腰背,低声笑道:“父皇之所以会答应这次联姻,只怕是想趁机介入朱雀国的政治核心,这个什么公主只不过是块跳板罢了,没有人会将她放在眼里。不过这次联姻对于我在朝中发展势力却有很大的帮助,许多猜不透父皇用意的臣子,全都将父皇的这次安排当成了器重的征兆,毕竟从这场婚姻中得到最大好处的,还是与朱雀国公主联姻的皇子。” “我只问,你愿意娶她么?”我双手撑在他头两侧,支起身体看着他的眼睛说道:“即便是不借助朱雀国驸马的身份,我也一样可以让你当上白虎王。所以我只问你的意愿。” “为什么不呢?”炼峥云伸手捧住我的脸颊,“你我都是一国的皇子,婚姻对于你我,是必须承担的责任也是政治交易的筹码。比较之下,这个朱雀国的公主无疑正是我目前最好的交易对象。如今朱雀国国力式微,娶一个这样的公主对我不会有任何损失,我们的计划却凭空多了一股助力。零,我知道以你的能力根本不需要朱雀国的帮助,但既然有东西可以利用,你又何必那么辛苦?” 我轻轻将炼峥云的手指握入掌心,看似平淡的笑道:“原来你是这样想的么?” “你也是皇子啊,这种事不是很正常么?”炼峥云微带些调侃的说道:“若不是你离开了玄武国,只怕名义上也早就妻妾成群了吧。” “是吗?”我淡淡的笑道:“原来是必须的啊。我明白了。”胸膛里似乎响起了空旷的撞击声,一下接着一下,像是要把整个人都敲成碎片一般。 在这个时空肆意妄为了这么长时间,我竟然忘记了并不是每个人都可以如我这般不受任何事物左右的。炼峥云是白虎国的皇子,就算不是政治婚姻,他也会需要一个王妃。有妻有子应该是每一个男人必定会有的梦想吧?即便是我可以令他当上白虎王,有些事也不可能改变。 “零,你在想什么?”炼峥云见我呆呆的撑在他头上,便也挣扎着坐起。 “云,你听好了。”我深吸一口气,缓缓的说道:“政治就像一架独轮车。要想操纵它,首先要学会掌握平衡。各方势力的平衡,谋略与武力的平衡,得与失的平衡,甚至忠与奸的平衡。一个好的政治家,必定要懂得如何找到每一个事件的平衡点。” “我不太明白,零你……” “……但这些只不过是治国之策,是你做了白虎王以后的事情。如今我们却需要尽快让你登上或是接近这个位子。”我没有理会炼峥云的问题,只是一股脑的说下去。 “目前你有两条捷径可走。其一便是你要想办法让你手下的人与你休戚相关、密不可分。比如诱导他们陷入某一个预设的事件当中,让他们明白你与他们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一旦你完蛋了,他们统统要陪葬。然后再利用他们,将更多的人卷到这个漩涡中来,最终形成一股以你为中心的巨大力量。不过这个办法收效虽快,却有很多后遗症。最大的问题就在于这些人并不是真正的为你所用,等你登上王位之后,清除他们的过程将变得漫长而痛苦。一个处理不好,还会出现难以控制的情况。另一种方法便是‘替换’!我相信你手上应该握有一批忠诚度和能力都通过检验的人吧?把名单给我,我会想办法将他们推到不同的权位上去。只是这样一来,你就要提前面对炼峥隆与炼峥鹄。大家都靠实力说话,手段难免会变得激烈一点……” “零!”炼峥云略有些不安的低喝。“这些事都可以慢慢来。我们的计划一直都很顺利,时间拖得越久,情势对我来说便会越有利不是吗?说到急,该是我那两个皇兄的事情吧?” 我静静的看了他片刻,缓缓垂下眼帘,轻笑道:“看来是我太心急了。”不过是想在离开之前,多帮你一点罢了。 淡若轻烟的笑容险些压不住那逐渐从心口泛起的苦涩,明明承诺过,自己只留到他不再愿意属于我为止,为什么当这一天真的来临的时候,自己竟会有这么多的不舍? 真难看啊!我抬起手,遮住自己笑得愈发酣畅的脸孔,原来我也会被这种无聊的情绪影响到。 “我可以吻你吗?”我温柔的笑道,一只手灵巧的攀上了他的腰背。 炼峥云故作冷漠的瞪了我一眼,湛蓝的瞳内却荡漾着笑意。 “我看你废话那么多,以为你不打算吻我了呢?。” “是么?”我轻笑出声,“也对,我很少会说这么多废话。那么若是我继续说下去,你会怎么办?” “还用问么?”炼峥云不屑的轻哼,扣住我的下巴,炽烈的唇舌如火一般席卷而至,将我自喉间逸出的叹息堵了回去。 灯火下那沁出薄汗的俊颜,近得像是已然融入骨血之中。低媚的呻吟在激烈的动作中逐渐急促而高亢。光滑的肌肤,纤长而优美的线条,弹性绝佳的肌理,无不让我的贪欲迅速膨胀。 就这么放手了么?在我已开始认同他属于我的现在?癫狂的韵律中,我的理智如被岩浆浸泡般闪烁着即将崩溃的光芒。其实我很清楚,只要我愿意,那个朱雀的公主根本没可能活着抵达白虎。但那女人毕竟是炼峥云的选择,他为我吃的苦已经够多了,我又怎能破坏他的未来? 我是真的变了吧?身体游荡在情欲的顶峰,大脑深处却意外的传来一个自嘲的信息。看着那耀眼的银发在我灼烧的视线里舞动,我竟已做不到以往单纯的掠夺。 罢了,就让我再放肆的拥有一次。多些!再多些!让我将此刻只为我而颤抖的人,抱得再紧些、记得再牢些。 然后……给他他想要的,这是我唯一能为他做的了。 “零,我……啊……已经……”炼峥云微带求恳的呻吟,瞬间划破我眼中情欲的迷障。 “放松。”我沉重的喘息着,“我不会再乱来了。” 为了尽快平复身体内尚未飧足的欲望,我开始运气调息。待炼峥云的喘息声逐渐平稳下来,这才不顾他的反对,将他抱到了浴室。看着他修长的双腿不自觉的颤抖,我不由微有些愧意。 “你还好么?”清理完毕后,我令炼峥云趴伏在我身侧,一边以真气助他祛出疲劳,一边低声问道。伤到他到还不至于,但总归是有些勉强他了。 “这话该我问你才是吧?”炼峥云侧头看着我,眉间深锁。“我总觉得你今晚有哪里不对劲,笑容看起来有一丝悲伤的感觉。这次玄武之行发生什么事了么?” “你想太多了。”我抚弄着他的白发,淡淡的笑道:“或许是因为……下雨了吧。” “咦?”炼峥云凝神听去,窗外细密的雨滴敲打在窗棱上,发出沙沙的声音。 “白虎国的雨量向来不多,今年却又下得如此之早,希望不会影响到今年的收成吧。”炼峥云微有些担心的说道。 “车到山前必有路。提前担心只是徒增烦恼罢了。”我安抚的拍拍他,翻身起来,将衣饰随意的披挂在身上。 “要走了么?”炼峥云也起身着衣。 “手头还有点事,你躺着吧。”我突然有些不敢看他,装作整理暗袋,避开了他的视线。 “我在王府里给你安排了身份,只要你愿意,随时可以入朝为官。有了正式的身份,你行动起来也不用遮遮掩掩的了。” “知道了,平时这个身份还让空九扮着吧,如果有需要我会利用的。”我点头道:“我方才提到的可信任的人名单,给我一份。” “真的要那么做么?”炼峥云当着我将卧室的暗格打开,取出一本名册递给我道。 “有些人的命是注定的。”我淡淡的说道。“我会调一些好手过来保护你的安全,以防有人狗急跳墙。至于元西,还是让他跟着我吧。接下来事态的发展,已不是他那种程度的武力可以派上用场的。多他一个,只会降低对你的保护力度,他自己也会有危险。” “零……你怎么突然……” 为了保证白虎政权的平稳过渡,我一直没有采取什么激烈的手段,如今突然的强硬态度显然让炼峥云有些不安。 “别担心,只是我答应了别人一些事而已。”我将名册收好,沉声道:“朱雀国目前的局势相信你也很清楚,尽管白虎王本身并不在乎什么人成为朱雀王,但为了势力扩张的需要,他多半还是会选择支持速亲王之子离柯。不过很抱歉,我绝对不会让你那个未来的大舅子当上朱雀王。这一点便是你求情也没有用。所以,愿意的话便替我盯着朝中的动静,若白虎王确有支持离柯登位的举动,便叫人通知我一声。不愿意就算了,这毕竟损害了你的利益,我不想你为难。” “他惹到你了么?”炼峥云微有些讶异的开口,随即便冷笑出声:“零你也太小看我了,我那个父皇或者对朱雀国还有贪图之意,但这点利益还没看在我眼里。这家伙惹谁不好,偏要来招惹你。你尽可将他刀砍斧剁,与我有何相干?” “那就好。”我不由松了一口气。说到底,我还是不愿让炼峥云失望的。 “外边下雨了,我叫人送你出去吧。元西那里我会去说,明日便可回去。”炼峥云低声说道。湛蓝的眸子不住的闪动,一缕隐隐的不安缭绕于内。 “不用了。”抬手将凌霄的面具带上,我推开门走了出去。 “零!”走出不足五米,便听到炼峥云微有些焦躁的呼声。我停下本就沉重的脚步,回身看去。炼峥云轻倚着门扉,桔红色的灯火照在他如雪般的发上,反射出柔和的金光。 “没事,我只是突然觉得这园子太暗了,暗得好像你会消失在这团黑暗之中。”摇摇头,炼峥云状似随意的说道。 我笑了,无比的艰难。 从怀中摸出险些忘记的锦盒丢了过去,“这小玩意是我自己做的,不值什么钱,不嫌弃的话就送给你吧。”或许在将来的某一天,当你已经忘记我的时候,这件曾用心为你雕琢过的东西还会留在我的记忆中吧。 “是什么?”炼峥云静静的看着我问道。湛蓝的眼瞳在雨幕的遮掩下显得清澈而柔和。 我转身离开,低低的声音在雨声中回荡。 “我叫它‘虹’!” 拒绝了空九要送我的请求。将面具还给他后,我没用任何轻功,在细密的雨中一步步离开王府。或许那些说我冷血、残酷、毫无人类感情的人,说的完全正确。要不然就这么离开的我,为什么感觉不到心痛?胸中那块本应不停搏动的血肉,似乎突然消失在漫天的水雾当中。脑中也是一片空白,我努力感受到的只是一径的麻木。 芜城的深夜是寂静的,路上空无一人,只有一两只饥饿的野狗,在路旁店铺的屋檐下瑟瑟发抖。当然,在这将天地连成一片的雨中,还有一个如同野狗一般漫无目的游荡的我。不知不觉间,我竟已回到了青衣楼的驻地。慢慢走向自己的院落,想再多体味些雨水冲刷身体的感觉。然而方走入院落,便看到一个似乎与我有相同爱好的挺拔身影,如雕塑般伫立在雨中。幽暗的金色瞳孔闪烁着迷惑的神情,静静的看着我一步步靠近。 “张嘴!”我走到他身前,抬手扣住他的下巴。昊天的眸光一暗,微有些发白的嘴唇缓缓张开。我指尖轻弹,将驱寒的药物弹了一颗到他的嘴里,我放开手,平淡的吩咐道:“跟我进来。” 推门走入室内,从柜中取出两套干衣,将其中一套连同布巾一起丢给了昊天。 “不用了,只要真气运转,衣服很快就干了。”昊天犹豫了一下,将干衣放到了桌上。 “少废话,你当命令办好了。”我懒得多说,几把将自己的湿衣扯下,随便用干布抹了两把便将干衣草草套上。转过身却发现昊天依旧站在原地,怔愣的视线停伫在我敞开的衣襟里。 顺着他的眼光看去,原来自己的胸臆间尚且留有几点浅红的吻痕,在光洁的皮肤上显得格外明显。这才想起,我似乎答应过昊天会有所节制,如今自然是食言了。 “要我亲自动手帮你换么?”我淡淡的开口,并没有道歉的打算。 “……不用。”昊天咬了咬牙,抬手将衣服解开。 为了不让他尴尬,我抄过一瓶酒,举步来到了窗前。不多时身后便传来昊天的脚步声。 “武功不是练来当熨斗的。有条件的话,不要随便糟蹋自己的身体。”我淡淡的说道。 “你有资格说我么?”微带嘲讽的声音自耳畔响起。我猛然回头,阴冷的目光带着些许暴虐的气息向他扫了过去。昊天的金眸清澈而坦然的迎住我的视线,我心头骤然涌出的怒意不由一丝丝消散开来。缓缓闭上眼,再睁开时我已平静如初。 “你要说的只有这些么?” 昊天凝神看了我片刻,微垂下眼帘恭谨的说道:“有人带着你的指刀去了玄机楼,要求玄部将两封信送来给你。你现在要不要看?” 流夜的消息么?我微有些意外。当初留下一个联系的方式只是兴之所致,我不以为流夜有与我联系的必要。 “拿过来吧。”转过身,我轻声叹息。 昊天递过来两封以油纸包裹的信笺,我接过来一看,较厚的一封竟然是韩岂所写。韩岂用词遣字精准而条理分明,没有过多华而不实的辞藻,正是我一贯要求的公文写作方式。信内详细的讲述了玄武国目前的国情国策和未来的简要安排,看起来更象是一份施政报告。微皱起眉,再打开流夜所写的那一封。这却让我更加迷惑。信中只有三个字:我等你! 等我?等我什么?整个玄武国我已经交给他了,还有需要我的地方么?将信笺合入掌中,运功将其震成碎片。脑中的各种念头在不住翻涌,久久无法平静。 凤霸天下_分节阅读_48 凤霸天下 作者:流玥 “有什么需要我办的事么?”昊天略显关切的说道。 我静默了片刻,努力思考白虎国的局势,试图将流夜的影子从我脑海中排挤出去。“当然有。”我缓缓的开口,“多得让你无法想像。” 从怀中摸出炼峥云给我的名册,交给昊天道:“调查名册上的所有人,我要知道他们对炼峥云是否有足够的忠诚度,以及他们的能力在哪里,有多少?如果忠诚度没问题,你要不择任何手段,依照他们的能力将他们推到白虎国权力的中心去,我要让他们将白虎的政权整个托起来。做得到么?” “不择任何手段……么?”昊天不由陷入了深思。 “别担心青衣楼的利益,我从来不做亏本的买卖。这样做前期投入虽大,利润却也很可观。”政商合一对青衣楼发展的好处是说不完的,我虽不在意权势与财富,但从不会委屈手底下的弟兄。 “我不是在担心这个。”昊天摇头道:“你的命令本来就是绝对的。我只是担心如果动作过大,白虎国的政局动荡令其他三国乘虚而入,到那时恐怕又是一次四国之战。” “那么如果此时其他三国内部也同时出现一些小问题的话,又会怎么样呢?”我缓缓扯开一个冰冷的笑容。 “你是说……?”昊天若有所悟的抬起了金瞳,直直的看入我眼内。 我笑而不答,双手环胸略有些认真的说道:“办事的时候别太直接,就算要动用魇部的力量,也要保证有人会为此付钱才好。我们到底还是商人不是么?”轻浅的笑容里掺杂着些许阴狠狡诈,我迎着他眼中的金芒淡然道:“让我看看你的本领吧,我美丽的金眼之妖。” 战争是件十分麻烦的事,所以并不是我的目的。但如果战争真的爆发,那就战吧。合理的利用战争,是每一个王者都应该懂得的事情。只要把握好介入的尺度,游离于战争边缘的我会得到更大的利益。 “我明白了。”昊天微微一怔,目光复杂的盯着我说道。 令我意外的是,昊天在很短的时间内便将行动全面铺开,仿佛早有准备一般。一时间,大批的贪官被暴露在阳光之下,其罪或大或小但大部分都属于大皇子炼峥隆的阵营。贪官落网之后,坐上相应位置的官员全部是三皇子炼峥鹄的亲信,朝中的势力天平登时倾向了炼峥鹄这边。 紧接着,白虎国内的杀手业突然繁荣了起来。朝中属于炼峥鹄阵营的官员接连暴毙,白虎王炼君睿为此暴跳如雷。负责京城治安的官员,从上到下一连撤换了数批却依然无法遏制这首愈演愈烈的死亡奏鸣曲。白虎国看似平静的面目下已是波涛汹涌,朝中官员人人自危,告老还乡的做法一时蔚然成风。白虎王炼君睿的身体本就不好,这番变故让他旧疾复发,卧床不起。就在这朝内朝外一团混乱之时,一批名不见经传的官员逐渐走上了显要的权位。 我的计划就这么一点点的实现着,而我却提不起丝毫兴致。每天除了和昊天商量下面的计划就只是疯狂的练武,其余时间便几乎没有止境的发呆。 炼峥云的权势越来越高;朱雀国的昭和公主到了;炼峥云几次要求见我;白虎国的三位王子陪同昭和公主四处游玩……外面的消息如流水般被昊天带了进来,我却依旧随时随地的发呆,完全没有反应。我居住的院子由正在接受进一步训练的死神队员担任,除了坚持要陪在我身边的元西便只有昊天可以进入。当然,其间凌法和凌魇曾凭武力闯进来过一次,似乎是担心我被昊天禁锢了。明知是误会,我却以丹药掩去了相貌,和他们打了个过瘾。 我的杀人技术显然令他们十分头痛,凌魇更是被气得哇哇乱叫,但他们的功力却是如今的我无法比拟的。技巧可以令我应付比我强大一些或是人数众多的敌人,不过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什么技巧都狗屁不是。我就象夹在两股龙卷风中的刀刃,虽然锋利却斩不断风的轨迹。如果不是两人早就看出我不是敌人,我在第三十四招的时候就已被凌魇斩掉了手臂;第五十七招的时候就已被凌法震碎了心脉。但我明知道不是二人的对手,体内的血却不住叫嚣着沸腾着,为了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执拗的不肯表露身份。一次次被击倒,又一次次的爬起来。凌法一掌比一掌更重,我机械般拼尽全力的招架,被我用真气压在喉头的淤血随着神志的模糊冲口而出,而昊天也终于赶来了。 “住手!”昊天直扑过来,一把将我抱住,以身体挡住凌法的进攻线路。凌法立刻强行收手,脸色瞬间变白,反震之力显然不轻。 “大胆!凌法你身为法部统领竟然以下犯上,攻击楼主。你该当何罪?”昊天的脸色也是惨白,抱住我肩膀的手臂不停的颤抖,似乎无法控制一般。 向来严肃的凌法,尽管脸色已变却完全没有辩解的打算,与同样满脸惊异的凌魇双双跪倒在地。 “昊天,不是两位统领的错。”我挣扎着站起身来,摸出治疗内伤的药物和易容丹的解药吞下,道:“是我想和两位统领切磋一下,所以才没表明身份。即便是如此,两位统领的手下还是留了情的。” “切磋?”昊天松开扶着我的手,冷冷的说道:“你确定不是找死?” “怎么可能?”我淡淡的回答。 “那么到你不敌的时候,为什么还不表明身份?被人象沙包似的揍,很舒服是不是?”昊天的怒气似乎逐渐被挑起,“我以为你答应过,为了我你不会轻易死去。看来是我太不自量力了,连自己的性命都不会看在眼里的人,又怎么会在意一个奴隶的性命!” 说着,他后退一步,重重的对我跪了下来。 我的心重重的一颤,突然觉得我方才的举动的确十分愚蠢。由于无法忍受自己的浑浑噩噩,我竟然想通过游走在生死边缘的体验,找回那份属于“影玥”的心境,殊不知我的肆意妄为最先伤害的就是与我性命相连的昊天。伸手想将昊天扶起,昊天恨恨的瞪着我,一动不动。 我不由轻轻的叹息,一矮身,同样对着他跪了下去。 “主人请站起来,凌奴受不起。”昊天冷冷的说道。 我反手一掌,啪的一声重重击在自己的右脸。“下次不会了。”我一字一句的说道。 “零!……”昊天一把没拦住,眸中不由晃过一丝慌乱。立刻捉住我的两只手,紧紧握在掌心不肯松开。我顺势抬手将他扶了起来,这次他没有抗拒。 深深看了他一眼,我转身向凌法和凌魇走去。 “委屈两位统领了。”俯身将他二人扶了起来,我微笑着说道:“我知道两位统领一直对昊天存有戒心,所以我想,有些事还是让两位亲眼确认比较好。” “你拼上性命跟我们交手,只是想让我们相信凌奴的忠诚么?”凌法严肃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异样的神情。 “当然不是。”我大笑道:“没听见昊天的话么,我只是欠揍,想和高手过过招罢了。”笑声牵动了内腑的伤势,我忍不住呛咳了几声,一丝腥甜自喉头泛起。凌空与凌魇对视了一眼,双双上前握住我的两手,将纯厚的真气渡入我体内替我疗伤。在我看来本就不算严重的伤势几乎立刻就有了好转。 “多谢。”我收回了手,不想白白浪费他们辛苦修炼的真气。“还请两位统领转告其余几位统领:能够禁锢我的人,只有我自己。所以请大家不必担心。” “我明白了。”凌法点了点头,转身便向外走去。 凌魇刚走出两步,又拐了回来,笑嘻嘻的说道:“很少有人能在我和法的手下坚持那么久,我现在相信岩石那小子是你调教出来的了,他出手的方式与你一般的缺德。” “那叫做效率!”我很有礼貌的微笑道:“如果我的内力与魇统领是相同水准,你在第八招的时候大腿就让我给卸了。” 凌魇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老实说,就算我们是你的下属,让我们这几个老头子臣服与你依然是件挺尴尬的事。不过从今天起,我老头子算是服了你。” “多谢。”我不动声色的微笑道。看凌魇离开后,我招招手,将从方才起便一脸担心的元西抱在怀里。“干的好!我就知道你能将他带来。”对于元西,我从不吝啬我的赞美。 我这次受伤纯属自作自受。只怕除了元西,我无法从任何人那里得到好脸色了。将视线转移到默默站立在一旁的昊天,我暗自好笑的想。 “你让元西通知我赶来看你玩命,就是要让凌法和凌魇确认我对你无害?”昊天平淡的声音里潜藏着一丝危险的气息。 “说了不是。”我安慰的拍了拍在我怀中不断试图检查我伤势的元西,淡淡的说道:“你只当我想你便是了。” 昊天深吸了口气,突然单膝跪倒。他仰头瞪着我,用恭敬的口气说道:“请问主人,我可以揍你么?” “呃,”我闻言一愣,终于呵呵的笑出声来。“可以是可以,但能不能等我把伤养好?万一打死了我,你也舍不得不是?” 我发誓我听见了昊天咬牙的声音,这让我的笑意愈发的灿烂。 “那么就请好好养伤吧。”昊天猛然站起,扭头便走。“元西,你跟我出来。你一直想知道的事,我告诉你!” “可是……”元西微有些犹豫的抬眼看我,抱着我腰身的手臂反而紧了紧。 “去吧。”我托起他的下巴,在他唇上轻轻一吻后放开了手。难得元西有想知道的东西,虽然不知道昊天到底要跟元西说些什么,但总归不会是害我的事。 目送两人离开后,我并未立刻打坐疗伤,而是与以往一样靠坐在树下发呆。接下来的几天也是一样。负责护卫的死神队员固然不敢来打扰我,奇怪的是,一向执意陪在我身边的元西也没了踪影。这倒是件怪事。不过,便是这份诧异在我混沌的大脑里也只是一晃而过,并没有留下多深的痕迹。 然后,在一个阳光明媚的上午,我终于又见到了元西和昊天。一同来的还有传言中正与朱雀国昭和公主相处得如胶似漆的炼峥云。 “好……久不见。”我的声音干涩得难听。目光在三人的身体上不住游移,迟迟不肯对上炼峥云湛蓝的眼瞳。 “确实是好久不见。”炼峥云冰冷的嗓音微微震动着,让我听得心头一颤。 “元西,你和昊天先出去。”炼峥云不容人拒绝的开口道。昊天迟疑了一下,让元西拉了出去。我见房门被严密的关上,努力自唇角扯出一抹笑容,道:“今天怎么有时间过来?” 炼峥云冷哼了一声,突然抬手扯开了自己的衣服。 “云……?”我这次是真的呆住了,愣愣的看着他将矫健结实的优美身形逐渐暴露在我面前,我竟似突然失去了发声的能力。 阳光透过窗户照在他小麦色的肌肤上,散发出柔和的光晕。他犹如一只急待猎杀的豹子,踩着独特优雅的步伐来到我身前。粗暴的拎起我的前襟,用和他的动作绝不相称的温柔语气问道:“你没有什么要对我解释的么?” “你觉得当你这个模样站在我眼前,我还说的出话来么?”没有回答他的质问,我邪魅的笑了。灼热的掌心用力贴上了他沁凉的皮肤,突来的刺激让他腰肢一颤,蓝眼中燃烧的火焰瞬间变得暧昧惑人。我的呼吸一浊,双手不受控制的爬上他结实挺翘的臀部。他闷闷的哼了一声,反手扣住我的手腕,发力将我推到了墙边。 “说!为什么不肯见我?”炼峥云两手撑在我头侧,将我困在他胸前。湛蓝的眼瞳在离我只有十公分的地方深深的看着我,让我眼中的无奈几乎无处藏身。 “玥,你厌倦我了吗?”炼峥云放软了颈项,伏在我耳畔低声道。 “厌倦?”我故意带着些贪婪的笑道:“我用事实告诉你如何?”抬手揪住他雪色的长发,将他的头略略按低,渴求的唇舌已纠缠而至。 炼峥云的唇依然是那么甜、那么软。我追逐着他羞涩而又灵巧的舌,在如丝绸般的口腔里嬉戏。轻轻的摩擦,重重的吸吮。原本微凉的唇瓣在我的吻噬下,绽放出艳丽的色泽。咿唔的呻吟让我堵在喉间。隐隐约约,但却更加撩人。感觉到他身体的重心逐渐转移到我的身上,我一把将他抱起,向卧房走去。 “等一下。”炼峥云似乎突然清醒过来,挣扎着将我推开。我动作不由一滞,胸腑间虽仍有股躁动在流窜,眼中的欲火却顿时褪得干干净净。 “是我误会什么了么?”我放开手,淡淡的笑道。看似温柔的目光深处,一缕冰冷的墨色暗流不断的翻涌壮大。 炼峥云瞪了我一眼,没有答话,染上薄薄红晕的面颊让人看不出丝毫怒意。将我推开几步,他背对我走向自己丢弃于地的衣衫,微带羞意的侧头瞥了我一眼,便弯下腰在一地的衣饰中掏摸着什么。弯折的动作将他的身体以极其诱惑的方式展现在我眼前,我只觉得腹内的躁动愈发的激烈。为了不让自己失态,我咬住牙,硬生生将目光移开。 “过来。”炼峥云低声说道。 敏锐的灵觉感受到炼峥云的靠近,下意识绷紧的手臂突然落到了炼峥云的掌中。下一刻,我已被拖坐到床塌边。低垂的视野里,一双修长结实的大腿在我陡然错乱的心跳中缓缓分开,弯跪在我身体两侧。当那绝对称不上沉重的重量一点点压上我的大腿,我忍不住低低的呻吟出声,清明的大脑瞬间陷入了混沌。见鬼!炼峥云什么时候变得这般懂得撩拨人的欲望? 炼峥云紧贴着我的部分,能够清楚的感受到我身体的变化,逐渐增高的体温透过我的衣衫熨烫着他的身体,让他的两腿不自觉的微微颤抖。 “玥!”他的声音也低哑下来。伸手扣住我的下巴,指间的力度表现出他的要求。“看着我。”他坚定的说道。 第十五章 公平 我缓缓抬起眼帘,静静的望着这跨坐在我身上,让我血脉赍张的男人,脸上却是一贯的淡漠笑容。 “有时候我真想将你脸上这层该死的面具生生撕下来,看看真实的你会是个什么样子。”炼峥云咬着牙说道。 该是……血肉模糊吧。我微有些恍惚的想。抛却了这层虚伪的人皮,我这本就没有人心的生物,除了一堆黑色的血肉还能剩下些什么呢? “我保证这脸和这身子都是人肉做的。”我扯开一个邪佞的笑容,故意向上挺了挺腰身。 “嗯~~”炼峥云腰肌一软,鼻端不由哼出短促而甜腻的喘息声。但他立刻便以膝骨扣住了我的腰胯。“别急,有些事先办完再说。”说着打开手心,手里捏着两颗散发着七彩光晕的六棱形宝石。 “怎么,不喜欢么?”我伸手接了过来,舌根微有些苦涩的感觉。 “不是。”炼峥云摇头道:“既然东西是你送给我的,总该亲手给我戴上吧?”他侧过头,捉住我的手,将自己的左耳送到我掌中。 “也好。”我淡然一笑,毫不抗拒的揉上他绵软的耳垂。即便是唱戏,也还是唱圆全了比较好吧? 白虎国与玄武国的风俗相近,因此炼峥云原本就是有耳洞的。只是为了掩饰身份,自他出现在离燕身边起,便从未戴过耳饰。如今做回了白虎国的皇子,倒也依旧保持着这个习惯。为防止他长期不戴耳饰造成的不适,我还是挑了些药膏涂在耳饰的银针之上。将银针抵住他的耳垂,我微运真气,快速的弹在银针尾端。炼峥云身体微颤,一丝极浅的血色自耳垂上渗出,随即便消失在我轻轻抹过的指尖。 我扭过他的头,在他唇上轻吻道:“还有一个,你想我继续么?” 炼峥云突然笑了,抓住我的手按抚在他身上,低声道:“当然!不过位置让你选好不好?是这里……?还是这里?”我的手指在他的引导下,从他光滑而敏感的右胸一路下滑,直到他抵住我小腹,让我口干舌燥的欲望顶端。 我的心口巨震,手指如触电般收回,脸色也瞬间沉了下来。 “这玩笑一点也不好笑!” 在这个时空里,尽管四国的信仰不尽相同,但有些认知却是统一的。男人身体上的饰物便是其中一个。只有专署于某人的奴隶或玩具,才会由主人在他身体的私密之处镶嵌上各种饰物,以昭示自己对这个身体的支配权及所有权。一旦戴上了这种东西,这个男人便永远丧失了成家的权力。因为没有一个女人可以容忍自己的丈夫身上出现这种屈辱的标记。而炼峥云身为一个马上要和朱雀国公主成亲的皇子,这种玩笑他连想都不该想。 “谁跟你开玩笑!” 炼峥云的笑容也冷了下来。“这东西今天我是戴定了!玥你最好是亲自来,还是你希望我自己做给你看?” “你发什么疯?”一把将他从我怀中抓起,翻身丢到了床上。“你马上就要和朱雀国的公主成亲了,你难道想让自己的妻子看到你身体上挂着别的男人的饰物吗?你到底懂不懂这意味着什么?你可是白虎国的皇子!是未来的白虎王!这种‘专署’的痕迹永远不能出现在你身上。”我只觉得脑袋涨大了数倍,一股无名之火燎烧而起。 “我就算疯了也是你逼的!” 炼峥云湛蓝的瞳仁中也同样燃起了冰冷的火焰。“你要走了对吧?”虽然是问句,他的语气却是肯定的。 “你在说什么?”我微微转开头,不肯直视炼峥云跳跃着幽蓝火苗的眼瞳。 “你不肯见我,却疯狂的帮我巩固势力。是不是打算帮我当上白虎王后就永远在我面前消失?”炼峥云坐起身来,一把揪住我的衣襟将我拽了过去。“因为我要成亲了吗?所以你什么也不说就打算离开我对不对?流玥,你知不知道,你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蛋!” 混蛋吗?原来我依旧是个混蛋呐。麻木的感觉再次充斥在我的头脑之中。 “你终归是要成亲的,况且你也说过你想娶她。”我依旧淡漠的笑着,浑然不觉自己已默认了想要离开的打算。 “那是因为她只是个有觉悟的政治筹码,除此以外她什么也不是!身为皇子,政治婚姻是我不得不接受的。而一个完全无法制约我,却拥有相对等身份的女人,无疑是所有联姻对象中最好的选择。我以为同样身为皇子的你,应该很明白才是。” “如果规避不了娶妻的责任,就要让这场交易产生最大的利益。云,我明白的。”我轻轻拍了拍炼峥云的肩头,喉咙深处一丝苦涩缓缓的逸开。 “你不明白!” 炼峥云摇摇头,眼中满是悲哀。 “如果你明白,你不会想离开。如果你明白,你就会告诉我你的想法,而不是自以为是的替我决定。如果你明白,你就该知道只要你不喜欢,我可以一生都不碰她一下。玥!你根本不明白!” “那么你要我怎么做?”我惨然一笑。 “难道你要我对你说:我会杀了任何碰你的人,不分男女!?还是,如果你胆敢和旁人乱来,我就将你捆在床上,没日没夜的干你,做到你下不了床为止?”生硬的语气带着几分连我自己也没料到的认真。或许这种卑劣的念头是真的曾在我脑海深处浮现过。 “从你当我的侍卫开始,也算跟了我不短的时间,你该知道像我这种杀人不眨眼的魔鬼,除了掠夺和杀戮,无法带给你任何有益的东西,甚至连一心对你都做不到。在这种情况下,我有什么资格说那种任性的话?我或许不大懂‘情’,但我起码懂得公平。” “好!”炼峥云干脆的开口,说得我一愣。 “什么好?” 凤霸天下_分节阅读_49 凤霸天下 作者:流玥 “好就是我同意你杀掉任何碰我的人。” 坚定的话语从淡粉色的薄唇中吐出,让我有了一瞬间的恍惚。 “你以为天下间真的有所谓公平么?” 炼峥云眼望着远处,云淡风轻的说道。“知不知道我父皇有多少位嫔妃?我告诉你,连他自己都不知道。除了有名份有背景的三十七位之外,侍女侍童不计其数。在他精力旺盛的时候,单是每月玩死的宠物就有七、八个之多。不过白虎国的皇后手段十分高明,这些低下的侍女、玩偶根本没机会诞下皇帝的子嗣。否则只怕单是白虎国的皇子和公主就可以组建军队了。你该知道我本应有个二哥吧?听说出生没多久就夭折了,但宫中传闻,那婴儿连同他的母亲其实是被皇后秘密处决的。理由是那婴儿是个妖物。之后没多久,三皇兄便出生了。皇后为了避讳,说什么也不让他行二,我看根本是她害怕报应。”炼峥云讥嘲的冷笑道。“至于我,是在皇宫的马厩里出生的。为了保住我的小命,母妃想尽办法隐瞒了我的存在。直到我长到四岁,她才找到机会为我证明身份。可那又能怎样?我母妃当时不过是个因诞下皇子而受册封的妃子,没有任何权势背景。我这个无权无势的皇子,在宫中的地位还比不上得宠的侍女。就算我没有接受潜伏在你身边做你玩物的任务,同样会成为大皇兄和三皇兄的玩物,任他们肆意玩弄。说起来我也是皇子,而这些就是我所看到的公平!” “因为你从没期待过公平,所以无法理解我给你的公平么?”我的心中微有些酸涩,看着他呆望着床角的蓝眸,有点想将他抱入怀中。 “我可以期待么?”炼峥云苦笑道:“从我带着背叛的心,以你侍卫和仆从的身份却为你而心动开始,这一切就根本不可能公平了。其实不只是掠夺和杀戮,你还给予了让人心安的守护。从流夜到玄武国,从元西到死神。我看到你不遗余力的守护着,以不可思议的才华展现着惑人心志的美丽。就连我,欠你的也远不是一条性命这么简单。如果你对我只有掠夺,我在玄武国的时候就已经是你的玩物了。我的身体、尊严、生命,统统在你的掌控之中,而你却淡笑着将这一切都还给了我,甚至甘愿为此付出巨大的代价。流玥,或许你真的不是人,而是一只吞噬人心魂的妖孽。”他轻轻拍了拍左胸,道:“这里早已让你啃噬干净的我,想要的绝对不可能是什么狗屁公平。” “我知道你喜欢的是流夜,即使他背叛了你的信任,却依旧能潜藏在你心里,没有一时忘却。我也知道你会永远将元西护在羽翼之下,尽管元西对外的身份低微,却是你可以为了他灭掉一个国家的存在。便是那个什么昊天,只怕与你的关系也不简单吧?他看你的眼神让我想杀了他。……” “昊天他并不是……”我讷讷的想辩解,却没来由的一阵心虚。肉体上我的确没有和昊天有什么过于亲密的关系,但在精神层面上,他却比任何人都还要接近我。这种关系还真不是一时半会理的清楚的。不过炼峥云显然并没有留意到我的异样。 “……比起他们,我能为你做的实在不多,但我依旧想尽我所能的呆在你身边,看着你偶尔真心的笑容。这份心意我自信不会输给任何人。这样的我……不行么?”他突然转过头望着我,清透的蓝眸里微有些水光,就像雨后的天空般澄澈。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叹息着抱住他。“我只是想让你开心而已。” “那么就不要莫名其妙的打算离开。”炼峥云磨着牙说道。“我不是女人,没有那么敏感的神经。如果不是元西因为担心你而跑来找我,将我带到这里,我甚至不知道被你丢弃的原因竟然是一场政治婚姻。知道么流玥,你会逼疯我。” 原来我竟是这么笨拙的人。我低下头,苦涩的笑意自唇边不住蔓延。自以为是最好的安排,却几乎将所有人都拖入了一场混乱。这些元西都看在眼里了吧?虽不知道他是如何看出这些连我自己都没弄明白的事情,但想到他,心头总会有一道暖流通过。 “我不会道歉的。”我抬起头,目光已恢复了往日的坚定。“因为道歉除了减低我的愧疚感,不会有任何用处。所以告诉我,你想我怎么做?” 炼峥云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伸手扣住我的下巴,低沉而悦耳的声音从他淡粉色的唇瓣间缓缓吐出:“要求我!随便你怎么任性都好。让我知道不是我一个人沉浸在与你相处的渴望中;让我知道你也会想独占我;让我知道只要满足了你的要求,你就不会再丢弃我!” “就算我要你放弃那个可以给你带来无数好处,以及正常家庭的女人也可以么?就算我可能永远弄不懂感情;就算我不能专一对你,也可以这样要求你么?”我认真的问道。 回想起来,真正让我动心的,恐怕正是他将咽喉递到我手中的时候。一直以来,我都以为炼峥云的安全感很低,此时才发现,其实这一切完全是我造成。无论是元西或是炼峥云,我从未有过要将他们永远留在身边的想法,总是允诺着他们可以随时离开。但这真的是他们想要的吗?我似乎从未问过他们。仔细想来,这种虚伪的慷慨不过是一贯无情的产物罢了。 炼峥云晶亮的眼眸中荡漾着一丝喜悦,但他的回答却有些出乎我的预料。“你还在等什么?把你手里的东西给我带上啊。” 我捏了捏手中的另一只耳环,有些无奈的说道:“你还没发完疯么?你明知道我要的只是你的承诺而已。” 炼峥云微垂下眼帘,低低的笑道:“这次元西来找我,教会了我不少东西。我头一次知道除了杀了你之外,竟然还有更好的方法留住你。玥你想不想听听看?” “哦?是什么?”我挑起眉,再掩不住眼中邪气的笑意。原来我的小元西也能当老师了,我或许该狠狠的感谢他一次才不枉他细心的教导。 “将所能给予的统统给你,养刁你的胃口。”炼峥云伸手揪住我衣襟,将我的衣带一点点解开。“玥你以为那饰物仅仅是带在我身体上么?”他缓缓的伏下身,微凉的柔软唇瓣轻轻的贴在了我的锁骨之上,甜美的刺激令我忍不住轻哼出声。 “不是么?”我毫不抗拒的任他贴上我的胸膛。 “不是!玥,那东西束缚的不是我的身体,而是你的心。”炼峥云抬起头,湛蓝的眼瞳中氤氲着薄雾般的欲望,就像清晨的大海。 “父皇的旨意已下,这场联姻是我不能拒绝的任务。不过我绝对不会让你再有借口丢下我。以你的性格,或许你从未专注在我一人身上,但只要我属于你一天,你就不会将我弃之不顾。所以请原谅我只能用这种方式困住你。” 我怔怔的看着炼峥云执拗的神情,心中各色念头不住的翻涌。原来这样就可以困住我了么?仔细想想,或许最了解我的人从来都不是我自己。 “你真的决定了么?”邪魅的笑容缓缓绽开,我反身将炼峥云压到了身下。“我可是不会手软的。” 既然是我的人,当然由我去守护。他不愿做的事情,没有任何人能强迫他。看来也该是解决那场不被人期待的婚姻的时候了。炼峥云毕竟只是个无法忤逆白虎王的旨意的皇子,有些事他做不了也不能做。但我可以! 炼峥云没有回答,只是淡笑着看我,修长的手指在自己身体上缓缓划过,却像是划在我的身上,一股燥热在体内不住升腾。 简单的修改了一下耳饰的结构,我伏下身,轻柔的吻一点点落在他小麦色的肌肤上,随着他体温的增高而逐渐变得炽烈。但他身体的肌肉仍旧紧绷着,看来看来就算他再怎么坚持,对即将发生的事情,多少还是有些紧张吧。 “给我你的信任!”我的声音已变得轻缓而又威严,用经过严格训练的独特节奏,令他感到一种温暖而又虚无的信服。“因为我永远不会真正伤害到你。” 在炼峥云逐渐臣服的目光中,近似于贪婪的唇舌,在他光滑的身体上留下一片片散发着银亮光芒的艳媚痕迹,娴熟的撩拨着他的欲望。当他即将攀上极乐巅峰的时候,我邪笑着收紧了手指。 “不……玥,……放手!”低低的饮泣声冲入我的耳鼓,我舔舐着自己的嘴唇,低笑着再次将他右胸已然坚实的突起纳入口中。用牙齿轻轻的摩擦,重重的吸吮舔噬。着迷于他逐渐激越的呻吟与哀求。直到他再也承受不住我的给予,我才突然放开钳制着他快乐源泉的掌指。就在热情抚慰的同时,尖锐的银针瞬即穿过了他的肌理。急待宣泄的激情令炼峥云几乎感觉不到痛苦,七色的虹光已然映照在他诱人的身躯上。 “好美!”我叹息着将那细细的血色舔食入口,并为他涂上散发着清凉气息的药膏。 “唔……玥,玥……”炼峥云沙哑的轻唤着我的名字,无意识的摩挲着我的身体,引发出更加难以抑制的情欲之焰,直到将二个人都燃烧殆尽。 “元西。”我低低的唤道。不愿将疲累不堪的炼峥云吵醒,我小心的下了床,穿衣来到门外。 “主子。”元西微笑着走了过来,两颊之上隐约浮动着些可疑的红晕。 “知不知道昊天去哪里了?我有些事要他去办。”伸手将元西圈到怀中,我柔声问道。 元西摇了摇头,道:“我刚将他拉出来不久,他便突然变了脸色,什么也没说就迅速离开了。” “是吗?”我微有些尴尬的抓了抓脑袋。多半是我的情绪又连累他了吧? “主子,这次你能和炼大哥和好,昊天大哥功不可没。你可要好好谢谢他才行。”元西伸手抱住了我的腰背,散发着淡淡清香的头在我胸口轻轻的磨蹭,很有几分撒娇的意味。“若不是他告诉我主子反常的原因,我也不能替主子分忧。主子不知道,那种干着急却帮不上忙的感觉有多么难受。” 原来是他么?若是他,自然知道我情绪变化的由来,但实在很难想像他会与元西说这些事。我微用力抱了抱元西,苦笑道:“帮我照顾一下云好么?这档口只怕是很难找到昊天,有些事我需要亲自去办。” “遵命!”元西暧昧的冲我眨了眨眼睛。我笑了,在他挺翘的臀部上拍了一记,在他低低的惊呼声中转身向外走去。 抓了负责今日护卫的死神队员,要他将被我和昊天刻意冷落了多日的赤烈请到花园。若谈到对朱雀国的了解,谁也比不上赤家的人吧。 赤烈来得很快,但却很懂规矩的止步于我身后四、五米处。 “赤烈见过公子。”清朗的声音有力的冲出喉咙,带着一丝不满的气息。 看来论及沉稳隐忍,这男子不如赤媚多矣。我暗自摇头。不过对我来说,他稚嫩一点反而是件好事吧。 “不必多礼,坐吧。”我转过身,指了指花亭的石凳,淡淡的说道。赤烈发出了短促的抽气声,人却站在原地纹丝没动。 怎么了?我微有些不解的挑起眉,冰冷的目光扫过他怔忡的面容。 “谢公子!”赤烈身躯微震,立刻垂下眼帘,迈步坐到了石凳之上。方才语气中的不驯却像是艳阳下的冰雪,没有留下丝毫痕迹。 这小子搞什么古怪?毕竟是刚从炼峥云诱人的身体上爬起来,我承认比起一身劲装的赤烈,我的装束随便了些。仅有的一件外衫松松的挂在肩头,衣带随意的打了个死结,小半个胸膛都袒露在外。但他该不是这么迂腐的人吧? 懒懒的拢上衣襟,我坐下来说道:“这些日子你在白虎国过得可好?” “公子有什么话就直说吧。”赤烈飞快的瞭了我一眼,再次转开了视线。“我赤家既与公子结成同盟,有事自然要相互合作。相信公子答应媚姐的事也该有眉目了吧?赤烈在这里先谢过公子的高义。” 想拿话扣住我么?看来到是我瞧小你了。邪气的笑意隐藏在眼底,我平淡的说道:“好说,这次请你来,是想向你了解一下朱雀国的情况。我也不瞒你,我打算破坏这次朱雀国与白虎国的联姻。想必这也是你们赤家希望看到的吧?所以我想知道,在这次行动中,赤家到底能帮我些什么?”对于基本已成定局的重大国事而言,除非我肯为此付出惨重的代价,强行破坏掉问题的“根源”,否则单靠我一方的努力远不能解决问题。何况不劳而获可不是一个合作者应有的态度。 赤烈沉吟了片刻,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而是微带些许调笑的开口道:“听说这次与我国昭和公主成亲的皇子,与公子的关系非浅,公子破坏联姻的决定与他商量过么?” 我闻言心口一紧,墨色的暗流瞬间自胸口涌出,在微垂下的眼帘内翻搅出阴寒的血腥气息。 我不意外赤家对与我合作采取保守的态度,讨价还价也在情理之中。但若是他们知道我与炼峥云的关系并以此威胁,便是另外一回事了。世人只知道白虎国靖晏王痴恋白虎神的后裔凌舞,但极少人知道这凌舞是我的分身,更加少人知道炼峥云与我的纠葛。如果不是青衣楼本身出了问题,隶属朱雀国的赤家怎会得悉内情? “我做事还需要别人的允许么?”我依旧淡淡的开口,并没有否认他的猜测。只是心头却已生出浓重的杀念。凌舞的身份说什么也不能揭穿,这个西洋镜若是打碎了,我之前的铺排就会变成一场笑话。而且没有诚意的合作者,对我来说只能是欲除之而后快的阻碍。 “如果你不愿帮我解决这场联姻也无所谓。大不了我将那个什么公主杀了喂狗。”我随意的甩出一个响指,四名黑衣的近卫如鬼魅般出现。 “老大!”四个低沉的声音整齐得犹如一人一般。 “替我送送赤公子。”我懒懒的摆了摆手。 “赤公子请!” “等等!”赤烈没料到我的态度如此强硬,不禁微有些慌乱。“朱雀国的公主若是在白虎国遇刺身亡,白虎国也脱不了干系吧?” “那又怎样?”我冷冷的笑道。“以朱雀国目前的国力,难道还会为了个无足轻重的公主而发动战争不成?何况我至少有一百种方法可以让人消失得无影无踪,生死不明。等到两国间漫长的官样文章做完,我的目的早就达到了。”浓烈的杀气一丝丝透体而出,嗜杀的欲望令我微有些期待他听不懂我话语中的威胁。 “朱雀国并不是只有一位公主。”赤烈依旧镇静的开口,只是双手已控制不住的捏出青白的色泽。 “你觉得美丽的公主与朱雀国赤家英俊的恋人私奔的故事,够不够精彩?”轻轻舔了舔因渴望鲜血而干涩的嘴唇,我温柔的笑了。 “你这个恶魔!……如果不是媚姐的吩咐……我……”赤烈的脸色瞬间就变了,失去血色的唇瓣颤抖出柔软的视觉效果。 “多谢夸奖!”果然还是个稚嫩的年轻人啊。我俯身靠了过去,弹指间,一柄薄刃便出现在指间。“你最好还是照你姐姐的吩咐做,我对拖我后腿的人向来不太温柔。”薄刃顺着他的肩颈一点点下滑,最后整个刃口都没入石桌之内,将他被真气冲断的几根头发钉到了石桌之上。 这赤烈也是练武之人,自然知道以缓慢的速度将极薄的刀刃插入青石之内,真气需要精纯到何种地步。其实单凭我目前的实力尚不能达到这种程度,但占了些体内异种真气破坏力强大的便宜,吓吓人倒还是可以的。不过我在他面前立威的目的反而是为了他好。我并不想在一切部署尚未完毕的时候,先招惹上一个麻烦的敌人。所以赤家最好识相点,不要逼我先清洗赤家的势力。 “公子真的要我听从姐姐的吩咐么?”赤烈虽然脸色苍白,却好似看穿了我并不愿杀他的心思。整个人的态度忽然轻松起来。 “可是我姐姐要我想尽方法勾引你。就算不能让你迷上我,也要想办法爬上你的床。” 我挑了挑眉,终于轻笑出声:“她还没有死心么?”或许是我当时表现出对昊天的纵容,才让她认为可以利用吧。 “若是你真打算照办,实在不该老实告诉我。难道你认为我会由得你摆布么?” 看来这小子的脑子终于开始运转了。我摆摆手,令四名近卫退了下去。 “直接的勾引不成么?”赤烈见其他人均已退去,微笑着拉开了自己的衣服。 我颇有些兴味的看着他,完全没有阻止的打算。这小子不会也玩他姐姐那一手吧?但已经达成合作关系之后,这样做他也得不到什么利益的。 “你还要我继续脱么?”我毫无情欲的戏稽目光或许令他十分难受,他脱衣的动作终于停了下来。 “脱不脱在你,与我有什么相干?”我微笑着回答。 老实说,他的身材不错。高挑、结实而又坚韧的肢体配上英气逼人的眉眼,显得俊逸不凡。再加上朱雀国人的相貌大多清秀美观,略带些中性的特质,难怪赤媚说她弟弟是个出名的美男子。所以他若要脱,我乐得欣赏。 “看来我是无法引起你的性致了。”赤烈摇头轻叹,弯腰拣起了地上的衣服,重又穿了回去。看那模样倒像是真的十分遗憾。 “你真的想我上你么?”我懒懒的开口。看他方才强作镇定的表现,只怕便是和女人,经验也谈不上丰富,鬼才相信他甘愿做我的玩物。 “我只是觉得如果你不要我的身体,我该用什么表达赤家合作的诚意呢?”赤烈殊无半分真诚的叹息着。 上了你便能代表诚意了么?我不屑的挑起了眉。“想表达诚意很简单,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四皇子与我相识的,顺便解决掉那场婚礼。” 赤烈闻言一愣,怔了半晌后,为难道:“还请公子见谅,解决婚礼我或许还能给些建议,但赤家消息的来源,我实是不能透露。” “那就先说解决婚礼的事吧。”我微微一哂,放了他一马。其实我要的就是他这句话,如果他随便的将人交出来,说明赤家在青衣楼的眼线众多,牺牲一个无足轻重。但若宁可冒着触怒我的危险仍不肯说出,这个眼线的价值必定很大。在目标单一的情况下,只要交给凌玄和凌法处理就行了。 赤烈似乎松了口气,正色道:“想要取消婚礼最好的方法只有一个:让朱雀国的太子回国继位。我们赤家可以负责说服朱雀王退位,所以问题的关键只是如何令太子回国。” 当我是白痴么?我暗自冷笑,静静的看着目光灼灼的赤烈,完全没有接口的打算。 赤烈等了片刻,终于叹息道:“公子没有援手的打算么?” “给我个足以说服我的理由。”我和蔼的微笑。 赤烈眉头轻皱,犹豫片刻后说道:“这样做对公子也有好处不是吗?” “再见!”我坚定的开口,将眼光转了开去。 赤家最大的问题便是朱雀国王位的归属。一旦太子回国继位,所有的一切问题都将迎刃而解。而想将身为质子的朱雀太子从青龙弄回来却难于登天。我也不过想让赤家为共同的利益出些力气,赤家却打算将我当成垫尸坑的杂碎。看来确实是欠教训。 “那么,公子想得到什么?” “别让我开价,你付不起的。”我淡淡的说道。我虽然也曾是个商人,但比起讨价还价,我更喜欢提前试探出对方的底线。若是由我开出条件,就代表事情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无论是金钱、美色还是奇珍异宝,只要公子有需要,我赤家都会为公子觅来。”赤烈郑重的说道。 “你觉得我缺少这些么?”冰冷的笑容无声的绽开。 “那么一块红焰令如何?凭借这块令牌,你可以要求赤家为你办三件事。” “如果我办不到的事你赤家能够办到,你还有必要求我去救人么?” 赤烈紧紧的锁住了眉,沉吟片刻后说道:“我赤家与远在青龙国的太子一直都有密切联系,如果白虎国将由四皇子继位的话,我赤家可以劝太子与他签订同盟契约。在两位有生之年守望相助,相互通邮通商,没有任何限制。一旦战争爆发,我朱雀国更可负责战争消耗的七成。而公子本人也可获得朱雀国王爵的册封。” 我闻言挑了挑眉,淡笑道:“第一,倘若朱雀太子真能顺利离开青龙国,与白虎国联盟是他唯一的选择。在这件事上得利最大的本就是朱雀国,我用不着承你的情。第二,就算要谈,这种条件也该和太子本人谈。我要看到的是赤家可以付出什么?” 一个爵位的空衔对我来说毫无意义,但朱雀国武力虽然一直受到制约,财力却是四国之首。若能与它结盟,对炼峥云登基之后白虎国的发展倒也是件好事。何况这些年来,朱雀国几乎已经成为青龙国最大的后勤保障力量,所以青龙国可以毫无顾忌的发展武力。一旦四国的武力严重失衡,青龙国一统天下的时刻就要来临了。因此,就算白虎国不能与朱雀国结盟,只要破坏了青龙国与朱雀国间的制约关系,对炼峥云甚至于……夜,都去掉了一个极大的隐患。考虑到这一点,我冒点险也是有价值的。 “请恕赤烈愚钝,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可以奉献给公子。不如公子给赤烈些主意如何?”或许是听出了我语气中的动摇,赤烈的表情柔和了下来。 到极限了么?我微微一笑,道:“将赤家的资源暂时交到我手上,任我支配。事成之后,我要赤家产业每年收益的两成。近期我会去一趟青龙国,其余的条件让太子跟我谈。” 从我了解的情况来说,这天下间的财富赤家敢称第二就没人敢称第一。青衣楼虽也不错,但还不能和赤家相比。这两成的收益足以让昊天将青衣楼发展到一个新的高度。 凤霸天下_分节阅读_50 凤霸天下 作者:流玥 赤烈闻言一呆,沉吟了片刻后一咬牙:“就依公子!” 我转过头,正色道:“记住,我说的资源是指包括你和赤媚在内,所有人都要听我的指挥。这次行动干系重大,你们绝对不能在暗地里搞什么小动作。” “那是当然,赤家在这次行动中一切都已公子马首是瞻。”赤烈恭谨的说道。微垂的眼眸内却有一丝诡秘的光芒闪过。 “那就好。”我冷冷的笑道:“你与我的死神们也算是旧识,总该听过我向来是令出如山。倘若让我知道赤家任何一人不受节制,我立刻便从行动中抽手,说不定顺便杀了那个太子!相信我,对我来说杀了他比将他从青龙国捞出来简单多了。”如果不是为了制衡四国的势力,我还真想宰了那个太子,到时朱雀国和青龙国的乐子就大了。 “公子请放心。”赤烈轻施一礼,声音依旧恭谨而平和,只是低下的脸却瞬间变色。 我假装没有看到,丢了个眼色给死神队员,命人将赤烈送了出去。相信他也有许多事情要办吧?我暗自冷笑。他的行动自然有玄部的人员负责监视,如果真想玩什么花样也逃不出我的眼睛。倒是我这边,有些事看来是迫在眉睫了。若不在我离开前办好,青龙国那边又岂是那么好应付的。 从炼峥云那里了解到必要的情况之后,我不意外的再次发现了昊天的行踪。 “找个说话方便的地方,我有要紧事找你。”我正色道。 “跟我来。”昊天将我带到一处密室,奇怪的问道:“什么事需要这么小心?” “我叫你在宫里安排的人都安排好了么?” “放心吧,白虎王近几年来一直对靖晏王之母德妃颇多宠爱,在白虎王身边安排人手虽然不易,但直接安排在德妃身边也是一样。” “很好。”我略有些阴狠的笑了。“通知他们,换天计划正式启动。” 昊天身躯微震,讶然道:“时机成熟了么?可是靖晏王那边……” “炼峥云那里我已交待完毕,德妃的问题也可以交给他。这些年德妃她也被皇后欺压惨了,有了翻身的机会,她是不会放过的。而换天计划有了德妃的帮助,成功自然就有了保证。” “白虎王毕竟是她的夫君,德妃她……靠得住么?”昊天的眉头轻锁,略有些犹豫的说道。 “这女人若狠起来,只怕你我都远不是对手。”我摆了摆手,淡然道:“炼峥云跟我说过,他母亲原本只是白虎国兵部某官员家奴所生之女。拥有玄武国血统的她,虽然因相貌出众而送入宫中为奴,在宫中的地位却极其低微。她能在皇宫这等污秽、凶险之所爬到如今的地位,所经历的诸般委屈其他人实是难以想像。如今无论是为了她自己还是她的亲生儿子,该怎么做她清楚得很。” “那么,我还有最后一个要求。”昊天了然的点头道。 “说!” “我要亲自动手!”一缕深刻的仇恨从昊天眼中划过。 “理由?”皇宫可不是青衣楼的势力范围,闯进去不是不行,但总是要冒很大的风险。如果没有足够的理由,我没道理让弟兄们涉险。 “零,……先别问行吗?不是不告诉你,只是我还没想好怎么说。”昊天沉吟了片刻,为难的低声恳求。 盯着他看了一会,我终究是不愿逼他。“也罢,就信你一次,不过我要和你一起去。” “我知道了。我马上命人安排。”昊天似乎松了口气,转身便向外走去。 “对了,上次我跟你说的事怎么样了?”突然想到上回谈到的话题,我开口问道。 “什么事?”昊天一愣。 “你成亲的事啊?”我微皱起眉头。老实说,谈到这个话题我的心里总会有点不舒服。但昊天的问题一定要尽快解决,再拖下去我可能真的下不了决心放他走了。之所以会这么想,多半是我的脑子真的出了问题,就好像困龙诀困住的不仅仅是他。在功力大成的那一瞬间,那种与他的心灵全然融合的感觉,是我在任何人身上也没有感受过的。我得承认,那感觉很棒!棒得我几乎想自私的将他永远禁锢在我身边。但我显然不能那么做。 “炼峥云的事,多谢你了。但你该知道我不是刻意要令你难受的。解决的办法我只知道这一种,所以你早点与心爱之人成亲也省得我的情绪总影响到你。” “让我成亲?”昊天突然冷笑道:“没问题!等到靖晏王与那个公主成亲以后,我立马就成亲!”说完转身便走了出去。 “可……”我话没说完,昊天已经离去。我不由苦笑着低声道:“可我是不会让他成亲的,那样你这亲还结得成么?” 第十六章 换天 再见到昊天,已是行动的时候。我们两人都没有再提有关于成亲的话题,就象他那天莫明的怒气根本不曾存在过一般。不过他一向用纱笠或易容丹掩饰的金瞳此刻却在月光下散发着冰冷的锋芒,好似一只蓄势待发的野兽。 “准备好了么?”我将声音用真气逼成一线,送到昊天耳边。用烟熏黑了锋刃的匕首瞬间离鞘,在夜色中没有留下丝毫痕迹。 “嗯!”昊天轻哼了一声,抬手在德妃所居墨锦殿的后窗棱上,轻轻敲击出事先定好的暗号。窗户应声而开,我与昊天翻身潜了进去。 为我们开窗的是一名身着侍女服饰的女孩,看来不过十六、七岁的年纪。见我二人入内后立刻盈盈拜倒,用连串的手势告知我与昊天殿内的情况。此刻白虎王与德妃正在内室安歇,除了十一名青衣楼熙部的精英之外,全部人都被药物迷晕,陷入了沉睡状态。虽然这墨锦殿地处深宫,但是在昊天的严密安排下,这华美的宫殿已经变成一座巨大的牢笼。而白虎王正是这笼中的一头困兽,听凭我的处置。见一切顺利,昊天复杂的眸光就迅速凝结在我脸上。我微一点头,昊天便如同上了发条一般飞速闪入内室。 “一切照计划行事。”我将命令送入那侍女耳际,立刻跟了过去。 德妃的卧室看来到也华贵,并且屋内一直点着数只巨烛,意外的十分明亮。宽大的床榻上,两个人并头而卧。其中相貌清癯,眉眼间流露着一丝坚毅和残酷的男人,便是向以智计闻名于世的白虎王炼君睿。 当我走入内室之时,正看见昊天呆呆的站在床榻前,烛火在他如琥珀般动人的金眸中晃出似仇恨又似感慨的光芒。我没有说话,走上前轻轻握住了他的肩膀。昊天浑身一震,目光瞬间变得坚定而冷酷。不知怎的,我突然觉得昊天这个表情与白虎王相比竟有几分相似之处。 “炼君睿!”昊天低喝出声,腰间的长剑呛然出鞘。 “谁?!”宝剑的声音将睡得本就不甚安稳的炼君睿惊醒,反手一摸,枕下暗藏的短刀已护在身前。 “反应很快嘛。”我微带些恶意的轻笑。与我相比也好不到哪里去,看来也是缺德事干多了。 “来……”高呼声方才出口,昊天已出手击掉了短刀,手中的长剑径直压上了他的颈项。 “闭嘴!”充满威胁意味的冰冷声音在炼君睿耳畔低低的响起,立时打消了他呼救的念头。 “德妃娘娘,您换个地方安歇可好?”我优雅的行了个绅士礼。 德妃的面色苍白,但却在炼君睿惊怒的目光中从容的披上长袍向外走去。 “你这个贱人!枉费本王对你荣宠爱有加,你竟敢勾结刺客、意图谋反……” “叫你闭嘴没听到么?”长剑略略下压,一抹鲜血立时顺着锋刃滑落,炼君睿的声音也随之断绝。 德妃闻言停步。转过身来,那几乎没有留下岁月痕迹的美艳脸庞上,一缕怨毒悄然滑过。“请王上放心,王上对臣妾的恩赐,妾身没有一时或忘。如能以臣妾的性命换得王上的性命,纵使粉身碎骨臣妾也是能瞑目的。” 不知道是不是我太过敏感,德妃这一番表忠心的话语明明说得是滴水不漏,此刻听来却无端生出几分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惨烈。 “熙十五,扶娘娘出去。”我放软了声音说道。方才那个负责引路的侍女应声上前,将德妃扶了出去。到底是炼峥云的母亲,该有的礼貌还是要有。不过对于炼峥云这个君王父亲就不必太客气了。丢了个眼色给昊天,示意一切都交给他处理,我侧身退到了屋角的阴影之中。 “你们到底是些什么人?” 炼君睿沉声问道,右手缓缓移向床头。 “你认不出我了么?”昊天冷笑道。反手制住他几处穴道,不让他有触动床头机关的可能。 炼君睿果然不愧为一国之君,直到此刻他的脸上仍未出现慌乱的神色。但当昊天扯下包在头上的黑巾,将那双蕴含着浓重晦暗的金眸正直的对上他双眼的时候,炼君睿的神色终于变了。 “妖孽!怎会是你这个妖孽!你……你明明已经……” “死了对么?”昊天低低的笑了,淡金色的发在烛火的映照下散发着与金眸截然不同的温度,就像是燃烧到极至的火焰。 “确实应该是死了啊,就像我那个被你用白绫活活绞死的母亲。但你万没想到,当年奉命溺死我的内侍总管年轻时曾受过我母亲的恩惠,竟然会拼死将我藏匿起来。而我之所以拼尽全力自幽冥之地一点点爬回来,就是为了能再一次见到你,我亲爱的父皇!” 昊天的话犹如劈开迷雾的闪电,令我的心为之一颤。以往隐约感到困惑的地方如今却是豁然开朗。难怪昊天可以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替换掉朝中的势力,难怪我的计划方才出口,他就能明白我的意图。难怪计划中最困难的部分在他手中竟然也能迎刃而解。或许这一切在我介入之前许多年,就已经开始了准备。只是当时的策划人和受益人都是尚未成为凌奴的昊天罢了。不过此时我该称他为二皇子才对。白虎国传闻中,早已死去的二皇子。 “不要叫我父皇!我不可能生出一个想要灭世的妖孽!” 炼君睿恐惧的眼神中夹杂着浓浓的厌恶,我不知道昊天的反应如何,但心头的杀念却不自觉的迅速涌出。 “你叫谁妖孽?”阴冷的声音缓缓的扬起,我几步来到昊天身边。“那可是属于我的名字,别说我没提醒你,叫错了可是会出人命的。” “零,我没事。”昊天低低的开口。 “你又是什么人?” 炼君睿的视线转移到我身上。 “想要你命的人。”我冷笑道,再不掩饰身上的杀气。倘若之前我还考虑过要留他一条性命,如今这念头就像烈日下的水滴,早就蒸发得一干二净了。 “你是杀手么?” 炼君睿皱起了眉头。“如果我给你双倍、不,三倍的酬劳,你能不能放弃你的任务?我再怎么说也是白虎的国君,如今四国间的争斗正在逐渐升级,若是此刻我死了,整个国家都有可能随之陷入动荡,造成的影响将不可估量。相信你也不想看到这一切发生吧?” “抱歉,”我殊无诚意的开口道:“我似乎忘了说,要死只是你而已,与白虎王没有关系。” “什么意思?”炼君睿这次是真的有些慌了,细密的汗珠布满了额头。 “熙十一,把白虎王请出来。”我冷笑道。 在炼君睿惊骇的目光下,一个身穿朝服的男子施施然走了出来。此人剑眉朗目,面容略显清癯,活脱脱便是另一个炼君睿。 “你们不会傻到以为只是长得像就能冒充一国之君了吧?”以炼君睿的头脑,若说看到这里还不明白我们的意图就太可笑了。但他的问题倒也中肯,只不过我需要的仅仅是一个顶着白虎王脸孔的人偶而已,没有人指望用这个西贝货直接掌控白虎国。 “这一点你就用不着担心了。”一旁的昊天突然开口。“熙十一是擅长伪装的高手,为了完成这个任务,他已经用各种身份跟在你身边三年了。无论的你的言谈举止还是声音笔迹,他都能模仿得惟妙惟肖。”几句话说得炼君睿面色铁青,连我也是一愣。再转念,我不由一哂,这熙十一到底是昊天早就备下的棋子,比起我的要求,他能做到的显然更多。 “妖孽!果然是个禽兽不如的妖孽!只恨当年本王没有亲手掐死你,到如今,偌大个国家就要亡在你的手里。我真是愧对泉下的列祖列宗啊!” 炼君睿怨毒与不甘的眼神中逐渐浮现出绝望之色。 “是啊,当年你为什么不掐死我?让我在没有看到这世间的污秽与痛苦之前就掐死我?让我在懵懂中回归幽冥,让我不用再看到你此刻的眼神。” 剑锋一抖,已在炼君睿的颈项上留下一道血痕。 “要杀就杀。你还在等什么?难道像你这种禽兽不如的妖孽,还会顾忌弑父的罪名不成?” 炼君睿苍白的脸上流露着一抹刺目的讥嘲。 手中的长剑微微颤抖,昊天惨笑道:“我禽兽不如?你杀子是替天行道,我弑父就是禽兽不如?这天底下的道理原来全是给你定的么?” “昊天!”我沉声唤道。昊天的情绪虽然不稳,却还是立刻收剑回身。 “我有没有说过你的眼睛很美?”我放柔了声音,专注的看着他的金眸说道。 “零,你……” 昊天闻言一愣,蓦然转开的眼中闪过一抹赧然。 “知道么?有件事炼君睿并没有说错。”我微微一笑,指尖轻弹,一柄袖剑已落入自然下垂的掌心。另一手将昊天的脸转了回来。昊天抬起的脸上毫无表情,低垂的眼帘内却被我赞同炼君睿的话注入了满满的痛楚。 “你的确不必叫他父皇,因为这独一无二的美丽色泽是我的!”一反手,一道青光瞬间划过炼君睿的颈项,带出满目的猩红。 “零,”昊天不由低呼出声,伸手捉住了我的胳膊。 “……为什么?” “没有人能让你背负弑父的罪名!他,不配!”我淡淡的说道,转身离开。 接下来的事交给昊天处理就行了,我潜出皇宫,在城外找了条小河将满手的腥红洗去。清凉的河水在我指间流过,带走的不仅仅是血色,还有因汲取鲜血而沸腾起来的杀念。远处的天空隐隐泛白,河水哗哗的声音,带着它固有的韵律在我耳畔回响。从河面吹来的风,包裹着沁凉的水雾,一波波扑打在我脸上、身上,思绪也渐渐澄净下来。弯下腰,我索性在水边坐下,习惯性的摸出一柄指刀在掌中把玩。这样做对集中精神和锻炼手指的灵活度很有好处,也可以加强身体对各种随身武器的体认和敏感度。 我要走的路还有很长。尽管刻在我灵魂中的野心和贪欲,少得仅仅集中在那几个倒霉如炼峥云的男人身上;尽管对于勾心斗角之类的麻烦事,我的懒惰比之岩石更加令人发指。但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里,想要守护住自己的人,我只能变得更加坚定而强大,一刻也不能松懈。 白虎国的局势因为换天计划的成功而逐渐落入我的掌控之中,不过昊天的身份带来的变数却在我的意料之外。 一直以来,我的目标就是让炼家那两个胆敢伤害到元西的家伙得到应有的教训。既然他们最大的愿望就是当上白虎王,我便让他们始终不曾看在眼里的炼峥云登上白虎的王位。当他们失去想要的一切的时候,我才会亲自送他们下地狱。但昊天竟然也是炼君睿的儿子,是炼峥云同父异母的兄长,更加是立志要得到这个国家的人。如果没有我的出现,拥有青衣楼力量的昊天,成功的机会很大。如今统统为他人做了嫁衣,这对昊天来说,又何其不公? 看来我当真是个灾星!遇到我的人总归是要倒霉的。然而对于杀死原本仅仅打算囚禁起来炼君睿,我心中多少有些悔意。毕竟他还是有可以利用的地方,一刀杀了实在有些浪费。不过我喜欢撩拨昊天的怒火,不代表我允许别人那么做。也是炼君睿注定了短命,一番狗屁不通的理论让人听得火大。在昊天的眼中盛满痛苦的那一刻,浮现在我脑海中的只有一个字:杀! 身后有熟悉的脚步声渐渐走近,我微侧了侧身,没有说话。 “在想什么?”昊天轻声开口。 “想你!”我抬起头,遥望泛白的天际,掌心的薄刃瞬间回到它原本的位置。 昊天的呼吸突然一乱,一股难言的静默在我们中间弥漫开来。我微有些诧异的回过头,却对上昊天复杂的目光。一愣之后,我终于明白,原本极其平常的回答,从我口中说出就会平添几分暧昧的色彩。待要解释几句,却又着实不知该从何解释起。抓了抓头,我略有些无奈的开口道:“善后事宜都办完了么?” “放心吧,熙十一的伪装天衣无缝,再加上有德妃的掩饰,不会让人看出破绽。以靖晏王如今的势力,登上白虎王位只是时间的问题了。”昊天的声音十分平板,没有泄露丝毫的情绪。 垂下头,我安静了片刻,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如果不是我的出现,这个白虎王的位置早晚是你的,你……怪我吗?” “你说什么呢?”昊天自嘲的轻笑:“你真的认为身为灭世之妖的我能当上白虎王吗?” 我的声音一冷,微怒道:“什么他妈的灭世之妖!你妖得过我么?不过是区区一条性命,与常人又有什么差别?旁人无知也就罢了,你自己也这么认为的话,就枉费我……你简直欠揍!”一句话尚未说完,我竟险些说出连自己都意想不到的话来。 对于昊天,我的态度一向十分谨慎。因为困龙诀的关系,昊天已经失去了任何违抗我的权利。我主宰着他的身体、生命、乃至灵魂。也因此我对他说话反而需要格外的仔细,不希望在无意间做出令他为难的事。说实话,这一点很烦人!如果不是这该死的困龙诀,刚才的话我或许就会说全了也不一定。 “零,我明白你的意思,但也许我真的是灭世之妖。如果没有遇到你,我有八成的把握将青衣楼控制在手中。至于白虎国的王位,就算我不能出面,熙十一按照之前的安排照样能帮我把白虎国控制住。到那时,我不敢保证不会将这个让我生不出丝毫留恋的天下破坏殆尽。”昊天苦笑道,声音中略带了一丝疯狂。“不过遇到你之后我才明白,这些并不是我想要的。控制了青衣楼又能怎样?控制了天下又能怎样?除非我将世人杀光杀净,否则我依旧是个不能将面目露出来的人,这双诅咒的眼睛依然是我午夜的梦魇。恐怕只有你会说这妖魔之眼是美丽的吧?也只有你会对着真正的我笑。真的够了,只要这世上还有一个人认同我的存在,我这条命就还有活着的价值!” “昊天!”我沉声唤道。“看到天边的那一抹金色了么?那是太阳,千百年来,每一天都一定会升起的太阳!但今天的这个有些特别,从它升起的那一刻起,只要你站在我的身边,就永远不必遮掩你的眼睛。因为我会让这天下每一个人都知道,所谓的妖魔之眼是专属于我的荣耀!” “……是!”昊天沉默了片刻后,坚定的回答。 “回去吧。”我翻身站了起来。“计划的下一步也要尽快开始,要做的事还多着呢。看来那个谋士的身份也该派上用场了。” 凤霸天下_分节阅读_51 凤霸天下 作者:流玥 “我已帮你联系了赤烈。零……你真的要去青龙国么?”昊天微锁起眉头说道。 “是啊,”我低笑道:“应该会很有趣吧。”一纵身,人已遁去。 (白虎篇完) (第三部 四国篇) 第一章 出使 熙十一的伪装果然到位,无论是资历深厚的三朝元老还是虎视眈眈的炼家兄弟,没有人看出这一脸病容的白虎王已经换了个西贝货。 炼峥云按计划在朝堂之上表现出对父王病情突然加重的关切与惦念,引得朝中大臣个个大赞其孝行可嘉。而这正好给了炼峥隆和炼峥鹄反对炼峥云即将迎娶朱雀国公主的借口。照炼峥鹄的话说,在父王身体欠安之际,身为人子理当侍奉于病塌之前,成亲之事自然应该延后举办。而同样不想让炼峥云与朱雀国公主联姻的炼峥隆此刻也与炼峥鹄一个鼻孔出气,在一旁大敲边鼓。尽管有头脑清醒的大臣看出这二人的用意,提出这两件事并无关联,但早就等着炼峥隆他们开口的炼峥云,自然是一口应承下来。其态度之坦荡、姿态之高尚,实在令见者钦佩、闻者赞叹。一番大义凛然的表演不仅达到了我预期的目的,更加令几个一直保持中立地位的权臣对炼峥云产生了好感。这一点倒是意外之喜。 而我的目标早就锁定了即将出使青龙国的使节团。没有一个正式的官方身份,想动身为质子的朱雀国太子的脑筋根本是痴人说梦。 说来也巧,再过不久便是青龙王十六岁的生辰。自上一代青龙王暴毙之后,依照惯例,国中政权均交由辅政大臣代为执掌,而稚龄登基的青龙王不过是个摆设而已。不过这种情况并不会一直持续下去。等到青龙王年满十六岁,全部的政权都会交还到他手中。因为青龙国与其他三国不同,青龙神的血脉在王族的传承中被奇异的保留了下来。真正的青龙王身体里蕴含着守护青龙国的王之龙魂,当青龙王十六岁时,王之龙魂便会觉醒,也在此时有了继续传承的可能。因此青龙王每一代都只有一人,任何人都无法取代他的王者地位。 当然,我恐怕很难明白那所谓王之龙魂是个什么玩意,但我却懂得青龙国的两位辅政大臣绝不可能轻易的将到手的权势吐将出去。再加上这两人向来不和,青龙王十六岁生辰之时,也定然是青龙国政局变革之时,想必无论哪个国家都不会放过这个混水摸鱼的机会。如今端看谁的手段高明,可以在这此变革中拿到最大的利益。白虎国的使节团自然也早就确认了,我要做的只是令负责的使节出一点小小的意外,那么新的使节人选在熙十一的安排下想当然的落到了一位忠于炼峥云的大臣身上。 这位大臣姓聂名司齐,虽说执政的能力不见得如何出众,为人处世却是八面玲珑,很有一番见地。炼峥云只是把他叫入府中,郑重其事的将我这个戴面具的谋士引荐给他,他便知情识趣的力邀我参与本次出使,并暗中表示本次出使将会以我为主,自己为辅。场面上的话我自然也说了不少,但府里谁不知道这个喜戴面具的怪人是靖晏王的心腹。这个身份虽无正式的官衔,却是比大多数官员都还要威风一些了。 临行前,赤烈带着赤家的几位主要负责人前来见我,将赤家家主的信物交到我手上。凭此信物,我尽可任意调用赤家的资源。随之一同带来的还有赤媚送我的一件礼物。那是一匹马,一匹真正的好马!由头至尾是一径的雪白,显得神骏之极。 送上门的东西自然没有推出去的道理。原本我也不甚在意,只是不经意间看到元西略带羡慕的喜悦表情,这才感慨于赤媚挑选礼物的眼光。 “喜欢么?我送你可好?”捉过元西的手,我将缰绳塞到他手中。 “这是赤家送给主子的礼物,元西怎么能要。”元西微笑着摇摇头,将手抽了回来。 “给了我便是我的,如何处置都是我的自由。你若不要,我留它何用?不如一刀杀了干脆,也可省下些饲养的费用。”我淡淡的说道。 “别杀!我……要。”一把将缰绳抢在手中,元西急忙说道。我哈哈一笑,突然伸手捞住元西的腰带一拽,便将他抱入怀中。 “走,我们去遛遛马……” 尾音尚未说全我已将元西扶抱于马上,一声轻叱,绝尘而去。 上马之地已是郊外,跑起来并无太多顾忌。而马也实在是好马,驮着两个人依旧将其他人甩出很远。但正当我与元西享受驰骋的快感的时候,一声如龙吟般清亮高亢的马嘶声突然响起。胯下白马竟闻声减速,继而自行站定,任凭我如何催促也不肯再走一步。我定神向嘶鸣声响起处看去,苍翠的山林掩映中,一抹乌黑的色泽逐渐出现在我视野之内。 那是一匹色泽乌黑的野马,体貌虽也矫健但并不甚起眼,吸引我的是它精光闪烁的一双眼睛。如果我的神经还正常的话,我敢肯定那眼中毋庸置疑的挑衅是冲着我来的。 “主子,这两匹马好像彼此认识。”元西好奇的说道。正说着,赤家的人和我的近侍也陆续赶到。 “又是那个黑小子!” 见到黑马,赤家的几人忍不住喧哗起来。 “你们识得这匹野马么?”我也生出一丝好奇。 在赤烈的示意下,一人越众而出,施礼道:“凌公子有所不知,赠与公子的这匹白马并非牧场所出,而是我族中驯马的好手自野马群中捕获而得。您看到的这匹黑马与那群野马的关系很是特别。它不是马群的头马,甚至不像是马群的一员,仿佛只是凑巧游荡在那附近。其他的马匹却好似敬畏一般,不敢接近它。我们见它特殊,本想将其降服。哪知这黑小子貌不惊人却是凶悍异常,一连伤了我们十余名高手。无奈之下,我们才将抓捕目标转向了其他马匹。不过这黑小子倒像是恨上了我们,一路尾随。只要稍有疏忽,便会窜出来撕咬一番,弄得我们狼狈不堪。”那人恨恨的开口,瞪着黑马的眼光却热烈得像是看着梦中情人一般。看来那人实在爱极了黑马的神骏,虽无法降服却也不忍杀害,这才令它阴魂不散的追到了这里。 “有趣。”我不禁笑了,从没有见过这般嚣张的畜生。望着那黑马挑战的目光,我的心底不由涌出一股强烈的冲动。一纵身,我稳稳的站在了白马的背上。伸出胳膊,以无比嚣张的态度冲它招了招手。那黑马眼中突然迸射出精光,一仰头,一声长嘶,抬腿便向我冲来。 “来的好!元西,在这等我!”我纵身扑了出去。我并不懂驯马的方法,但那黑马眼中的战意让我忍不住想与它一较高下。 方一靠近,黑马已闪电般咬了过来。我运功卸掉它的冲力,侧身一引,想借势跃上它的后背。黑马的经验显然十分丰富,见势不好突然人立而起,扭身便向我踏来。我一矮身,人不退反进,两膀用力直接撞向它的肚腹,本以为至少会令它踉跄几下,哪知它竟然可以瞬间将重心转移,单凭后腿凌空向我踹来。我大吃一惊,但已然躲闪不及,只得双臂环抱,硬生生挡了这一下。在元西的惊呼声中,我极为丢脸的被蹬出四、五米远,双臂也如同碎裂般疼痛不已。 这一下,我心中的几分轻视刹那间被踢得烟消云散,淡淡的血雾自漆黑的眸底泛起。似乎感觉到周围的气氛起了变化,黑马得意的嘶鸣声迅速消失,清亮的眼中装满了警惕。 “妈的,玩真的是吧?”冰冷的笑意一点点绽放,我一抖手,乌黑的长索如毒蛇般刺出,将它的颈项缠了个结实。黑马一惊,再次人立,想挣脱长索的束缚。我顺势高高跃起,径直向它背上落去。它侧身想躲,岂料我立刻收紧长索,在彼此的牵扯下,我终于骑到了它的背上。这动作对它来说显然是难以忍受的耻辱,几次纵跳没将我甩下去后,黑马清亮的眼珠竟也开始变红。 “血魇!黑小子竟然是血魇!”方才那赤家人惊呼出声。我不知道什么是血魇,只知道它渴望着与我战斗,一如我的渴望! 凌厉的风刮了起来,黑马终于开始奔驰,很快其他人的声音便在风声里飘散无踪。它的速度惊人,但我骑得可着实不舒服。这家伙不但上窜下跳还故意用身体擦撞着岩壁和树干,试图将我挤下去。我的骑术十分平常,若不是全神贯注的感受它每一块肌肉的运动,借此判断它的动作,只怕早就让它甩出去了。但这种方法对精神的损耗极大,随着精神的疲累,我心头的杀念也越来越浓重。不想让一切发展到无法克制的阶段,我腾出一手搂住了它的脖子,缓缓施力阻碍它的呼吸。 它的速度终于慢了下来,正当我以为可以平安放手的时候。这家伙突然猛的纵跳几下,趁我重心不稳,就地一个翻滚。若是我继续扣住它颈项定然会被它的身体压住,虽不会筋断骨折,也好受不了。若我放手,再想骑上它可就是千难万难了。一时间,我被它的狡诈逼出了一丝真火。长啸一声,一掌击在它后颈,整个人借力而起。手中的长索电般挥出,灵蛇般缠绕到它腿部关节以上,以防它挣脱。不等它张口来咬,我旋身而下,一脚踩住了它颌骨下方的咽喉,再不怜惜。 既然躺下了就别想轻易起来!手指一勾,匕首离鞘而出。就在我运力刺下的那一刻,黑马蕴含着惊恐、绝望、不甘的血色眼眸不期然映入我的视野。那眼神竟是那么的熟悉,就像是第一次看到龟煞时的昊天。我心头一震,刀尖不由略偏,匕首贴着黑马刺入它眼前的土地,直没至柄。胸口翻涌的杀气顺着刀势喷勃而出,虽未伤到它的肢体,却也令它僵直在地,动弹不得。 我低低的喘息着,待杀念散去不由仰天大笑。好久没打得这么痛快了!尽管这家伙是一匹马,但无论体能、智计都不输人类,如此灵物难怪可以令赤家那人爱恨交加。 收起匕首,我起身将它身上的长索解开收入囊中。见它仍僵卧于地,忍不住伸手在它头上揉了一把,笑道:“赶快回野马群里去吧,将来若有机会遇到,我再陪你打一场。”说罢,纵身向来路跑去。边跑边暗自发愁,方才这家伙一猛子不知跑了多远,但愿回去的路上不要迷路才好。 跑出不足千米,身后便传来急促的马蹄声。还不死心么?我不由生出几分怒意。一提气,我骤停转身,两柄匕首已交握于身前。哪知那家伙好像被我吓了一跳,一个急刹车,四蹄绷直,搓出好几步远。之后恢复清亮的眼眸微有些委屈的望着我,看来十分滑稽。 “你搞什么鬼?”我收起匕首,哭笑不得的问道。全然忘记了它不过是个口不能言的畜生。只见它试探着上前两步,看我没有发怒,便将一颗大头低下,轻轻嘶叫着蹭了蹭我的衣角。我一愣,随即醒悟到它竟似是在向我表示臣服。这样便可以降服一匹野马了么?想想我除去和它打了一架并且险些杀了它之外,似乎什么也没有做过。翻身跳上马背,见它毫无反抗之意,我自然明白自己所料无误。一时间倒也有些不知所措。 “先将我送回去吧。”也不管它听不听得懂,我只管开口说道:“若你真的愿意随我去,到那时再做决定不迟。” 这黑家伙的智力果然出众,一声轻嘶,抬腿便向来路跑去。回程的舒适度显然与来时相比不可同日而语。我此时才发现,尽管速度表现同样的出色,这黑家伙原来也可以跑得平稳之极。并且它虽非老马,识途的本领竟也不俗,不多时便与四处搜寻我下落的众人遭遇。 见到我竟可以骑着那黑家伙回来,赤家的人无不大惊失色,赤烈的眼睛里也好似多了些什么。 我微微一笑,跳下马,将迎面跑来的元西揽在怀中。 元西对我的信任度显然高得有些盲目,脸上完全没有担心的神色不说,反而对黑家伙表现出极大的兴趣。我见他在我怀里探头探脑的,不由一阵好笑,干脆将他抱上了黑马的后背。黑家伙打了个响鼻,神色间有些不满。我一把揪住它的颈鬃笑道:“别伤了他,不然我会再和你打一架!” 它用鼻子顶了顶我,安静下来,似乎容忍了背上那个战战兢兢却又笑得十分灿烂的生命。我这才转身向赤烈问道:“什么是血魇?” “赤野,你来说吧。”赤烈的目光有些复杂,招手叫来一个从方才起便一直跃跃欲试想凑过来的人,自己却垂首退到了一边。 赤野是个看来十分精壮的汉子,只是此时双颊泛红、呼吸急促,两只眼死死的盯着静静站在那里的黑马,那模样倒像是色鬼见到了赤裸的小姑娘。 目不转睛的走到近前,赤野伸手便向黑马的头上摸去。尽管那黑家伙愿意跟了我过来,凶悍的性格却丝毫未变,哪里容得他随意触碰。头一侧,张口便咬。想必是它顾忌背上的元西而控制了动作的幅度,但还是吓了赤野一跳,伸出的手闪电般收回。我心中不由一动,这从见面起就一脸痴迷的人竟似是个少见的高手。 见自己的目标无法达成,赤野这才讪讪的转头对我说道:“请凌公子帮忙看看,它的顶心是否有一撮毛发呈暗红色?” 有吗?我伸手将它的大头捞到怀里仔细翻找,最后终于发现它顶心有极少的一小撮绒毛呈现出暗红的色泽。看到我肯定的眼神,赤野轻叹道:“果然是成年的血魇。” “如果你不打算回答我的问题就换个人开口吧。”我淡淡的说道。对于无关紧要的问题,我的耐性并不太好。 赤野见我有些不耐,不由呵呵一笑,道:“凌公子有所不知,这世上最了解血魇的人恐怕就是我了。传说中这血魇是野马与山中精魅所生的妖物,并非寻常马匹。不但奔驰速度极快且聪慧无比,精心驯养之后更可与主人心意相通,可说是最好的坐骑。一匹成年的血魇价值连城,是这世上最昂贵的马。血魇平时看来与寻常马匹无异,但发怒时双眼会呈现血红的色泽,成年的血魇顶心更会生出暗红色毛发。据说这代表它是受到诅咒的生命。自出生起,它体内的特异气息便使得它无法与任何动物接近,即使是它的父母也无一例外的会将其弃之不顾。因而未被驯化的血魇从生到死都是独来独往,可说是个异数。” 原来也是个寂寞的家伙。我看着它的目光不由柔和下来。“既然价值惊人,它单独行动的特性岂不是很容易被捕猎者抓到?” “凌公子太小看它了。”赤野摇头笑道。“血魇的智力极高,再加上它无与伦比的速度,能捉住它的人并非没有,但也是少之又少。不过便是捉到了又能怎样?殊不知已经成年的血魇是根本无法被驯化的。成年的血魇性格暴烈,比之大多数人都要有血性的多。据书上记载,它是宁可自尽也不会屈服的高傲生物。唯一驯养的可能就是在它幼生期,但血魇的幼生期十分短暂,只有不到半年的时间。能在这段时间遇到本就稀少之极的血魇,无疑是天大的机缘。而公子这匹血魇明显已经成年,我实在不懂公子是如何将它驯服的?” “别问我。”迎着赤野好奇的目光,我耸了耸肩道:“我不会驯马。这小子大概是与我投缘吧。”同样是因为特殊而被迫孤独,它的暴烈只怕也并非本性。伸手抚上了它黑亮的身体,脑海中不期然闪过一双金色的眼瞳。 “想不想与我一起到另一个地方玩玩。”我盯着它清亮的眼睛说道。它看着我,突然伸舌在我脸上卷舔了一口。我不由一愣,随即轻笑出声:“我当你答应了。我叫零,目前来讲是个人类。你背上的那个叫元西,是我的人。很高兴认识你,黑小子。”翻身上马,搂住元西朗声道:“赤烈,去青龙的路上你要跟我一起走吗?” 赤烈微有些出神的站在那里,静了片刻后方才淡淡的开口:“不了,赤烈会先行前往为公子打点一切。赤家精于易容的人已在公子府上恭候,赤烈在这里祝公子马到成功。” “也好。”我带领近侍们转身离开。“替我谢谢赤媚的礼物,我们青龙国再见。” 这次随使节团去青龙国,我原本打算孤身前往,武力方面完全借重赤家的力量。到底是为朱雀国办事,我劳心费力的也就罢了,犯不上损伤自己人。哪曾想方才将决定说出,便遭到一致反对。元西自不必说,薄唇一咬,直挺挺往我面前一跪,给我来个一言不发。而昊天更是直接,冷冷的丢下一句:“我可以把命交给你,但不会交给赤家。” “你们的顾虑我不是没想过。”我略有些无奈的说道:“但白虎这边的局势并未稳定,必要的时候,昊天的身份或许还能派上些用场。元西就更加不行了。此次去青龙国,我是打定主意要闹一场的。一旦情况有变,你就是我最大的弱点,我不能让你去冒险。何况凌鎏不是已经收你做徒弟了么?这是很好的机会,你要跟他好好学习才是。” “主子,元西不是莽撞的人。主子即便是要闹,也决不会用使节团里的身份去闹。而我只是照顾主子的起居,牵扯不到危险中去。师傅那里更不用担心,我在拜师时就曾说过,任何时候我都会以主子的需求为第一优先。他答应了我才肯拜师的。”元西略带一丝求肯的说道:“元西只想跟着主子。” “老大,别忘记还有我。”门外又窜入一人。 “你不是最怕麻烦了么?” 我忍不住轻叹,连岩石也跟进来凑热闹就真的有些多余了。 “我是怕麻烦。”岩石耸了耸肩,“但我和所有的死神弟兄们发过誓,决不会再让老大一个人涉险。所以老大若不让我跟,我会更麻烦。” “好了,别争了。”我见昊天也要开口,连忙制止道:“元西,我给你三天时间,你若是能在岩石手下坚持半个时辰毫发无伤我便让你跟。不过照你说的,不许涉险!必要的话,你要随同使节团先行离开。岩石挑五十名死神队员跟我同去。你们各自下去准备,昊天,你留下。” “零你用不着说服我,不要我去命令我就行了。”等元西欢喜的拖着岩石出去后,昊天淡淡的说道。 我微微一哂,道:“白虎的局势你很清楚,能不能离开由你自己决定,我懒得跟你废话。我要说的是,直到现在炼峥云仍不知道你是他的兄长,你不觉得有必要和他谈一谈么?” “有什么好谈的?”昊天的脸色沉了下来,“白虎国的二皇子早就死了,如今活着的只是听命于你的凌奴昊天。你觉得如今的我们,是我需要弟弟还是他需要哥哥?” 我没有回答,原本不是我该关心的事情,只是听过血魇的故事后,不自觉的想让昊天也能有个亲人罢了。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对他的在意已不仅仅停留在因困龙诀而衍生的羁绊之中。 “我……得了一匹马。”我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把心中的想法说出来,也不知该怎么说。 “听说了。是匹血魇对吧?”昊天温和的笑了。“说起来你跟妖物还真有几分缘份,不过若是骑去青龙国可要仔细些,莫要让人发现它是匹血魇。据说青龙王体内的王之龙魂在青龙王成年前并不稳定,常会陷入离魂的状态。而血魇是除了青龙王族之外唯一可以容纳王之龙魂的寄体。我想青龙国不会有人愿意在青龙王成年前看到你这匹马吧?” 闻言我不由嘿嘿一笑,道:“那敢情好。就是不知道一匹拥有王之龙魂的马能不能做青龙王?” 昊天白了我一眼,哼道:“你做梦么?这血魇虽天下罕见,到底还是有的。青龙王族之所以能在家族传承中将王之龙魂保留下来,自然有将其招回的方法。否则岂不乱套了。要你小心不过是因为青龙国人对血魇的忌讳颇多而已。” 我干笑了两声,自知不是说笑话的材料。脑中烦乱不堪但真正要说的话却死活张不开嘴。眼看那双金瞳内好奇的神色愈见浓厚,我终是颓然坐倒。“算了,你先去吧。” 昊天蓦的挑起眉,正色道:“有话便说!你清楚我与旁人不同,无论怎样我都绝不会违背你的意愿。因而对于我,零你不需要有任何顾忌。” 妈的!就是这样我才开不了口。我自嘲的笑笑。“知道了,你先出去吧。” 昊天深深的看了我一眼,转身离开。当那修长的身影消失在房门之外,我懊恼得几乎想给自己一巴掌。并且接下来的三天,无论我如何忙于出行前的准备,这份懊恼也一直跟随着我,没有片刻遗忘。 元西能够完成我的要求,很是让我意外了一把。不过岩石放水的痕迹并不明显,我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由他去了。昊天最后还是决定留下掌控白虎国的局势。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炼峥隆与炼峥鹄的势力早已根深蒂固,想要拔除不是件简单的事。昊天口里不说,心里却还是很清楚的。不过临行之时,他还是将我叫到一旁,揪着我的衣襟,咬牙切齿的说道:“两个月!我最多给你两个月。反正靖晏王有空九护着死不了,如果零你两个月后还未回来,我立刻便去青龙找你。你若不同意就趁现在给我命令,否则白虎这边就是翻了天也休想阻止我!” “用不着。”我笑了,伸手将他紧握的拳头包覆在掌心。“我相信你的判断。若觉得有必要,你就来吧。” 体温顺着掌指一点点渗透进去,我微凉的手指不由在他温热的手背上攀附得更加贪婪。昊天并没有将手抽开,神色间虽有些赧然,金瞳里却闪烁着同样温暖的光芒。 “事情办不成也没关系,如果你真的不愿靖晏王成亲,大不了我让熙十一解决就是了。青衣楼在青龙国的势力远不如白虎,所以你一定不要轻易涉险。” “放心吧!为了你,我会的。”我淡笑着在他肩上拍了一记,“联姻之事有关国体,不能如此儿戏,不过我肯去青龙倒也不仅仅为了炼峥云。” 昊天静静的看了我片刻,淡笑着将手从我掌心抽了出来,说道:“上路吧,那个聂大人毕竟是正式的使节,不好让他等。” 淡金色的发在风中飘散开来,遮住了他大半个脸孔。那发丝间荡漾的眸光让我心中猛然升起了一股冲动。我伸手将贴身藏了很久的东西从怀中摸了出来,粗鲁的拉过他的手,塞到他手里。 “给你的。”我只觉得脸上一片的火辣,生硬的开口说完,转身便走。 “零!”昊天开口叫住我,清朗的声音微有些不稳:“这是什么意思?”轻轻扬起的掌中躺着一枚龙爪形的坠饰。银色的龙爪雕琢精美、鳞甲俱全,爪中抓嵌着一颗打磨出无数细小棱面的金黄色球形宝石。宝石折射出妖冶斑斓的光晕,就像是一只神采飞扬的金色眼瞳。 “没什么。”我没有回头,话语在喉头一圈圈的旋转,出口后已是凌乱不堪。 “我自己做的。你可以不要,我只是……。云也有的。我想或许……我……妈的!给你你便拿着,不想要就砸了它。这世上哪那么多为什么!”情急之下,我忍不住恶狠狠的咒骂,脸颊上烧灼的感觉似乎也愈发的清楚了。也不等昊天开口,我便急忙蹿上马去。那境况颇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意味。 “白虎的事就拜托你了。黑小子,我们走!”短促的嘶鸣声后,黑马已迈开了步伐。我却趁着它刚刚起步,偷眼向后望去。只见那带着一抹淡金色的挺拔人影,静静的伫立在树下。一双明亮的眼瞳内是任谁也猜不出内容的复杂色泽,就像他紧贴在胸口的掌心中,捏着的那块黄晶石一般。 纵马追上元西他们。岩石和元西看向我的目光中均带了一丝善意的调侃,让我很是一阵尴尬。好在除了我送给元西的那匹白马,其他马匹都自动的与黑小子拉开了两个马身以上的距离,全然不敢靠近。这才令我的心境逐渐平复下来。看来以后不擅长的事情还是少做为妙,免得落到如今这种说也说不清的郁闷当中。 带领众人与聂大人汇合后,便向青龙国进发。炼峥云碍着使节团的人在场,并未前来送行。但到底命空九送了封信过来。随同送来的还有一张制作精良的人皮面具,看起来比当年顾长歌所戴的那张更加细腻、逼真。面具的外形是一个十分平凡的中年男子,这样的人在大街上随处可见,却是我当前最需要的礼物。凌霄这个身份是个从未露出真实相貌的谋士,但做为使节团的随从,这般神秘自然是行不通的。我从赤家要来的易容高手也是为此。不过即便是高手,堆画出来的脸孔也无法保证每一天都一模一样,若是遇到细心的人只怕容易露出马脚。有了这张人皮面具的辅助,我行事就方便多了。 一路之上,均十分顺遂。但抵达青龙国之后,问题便接踵而至。原来这青龙国只有一座大型驿站,如今却被先一步抵达的玄武国使节团住满了。说是住满,其实大家都明白这不过是个借口。玄武国本次派出的使节团虽出乎意料的庞大,但也不至于将整座驿站住满。 我跳下马,自行走上前去,只见那驿站负责接待的官员已是满头大汗。 “……下官已将二仙居包下,还请贵使移步。” “本官身为使节,代表的自然是我国君王。你难道要让本官去住三流的客栈不成?真真是岂有此理!” 这聂大人平日看来一团和气,此刻拂袖而怒,官威摆起来竟也头头是道。不过玄武国能在青龙国做出此等强硬之态,也说明了许多问题。看到夜将玄武国治理得日渐强盛,我心头不由泛起一丝古怪的感觉,说不清是甜是苦。 见我上前,聂大人探询的目光不由飘了过来。我递了个眼色,示意他稍安勿躁,规规矩矩的上前施礼道:“大人暂且息怒。我国与青龙国素来交好,每年更是有高达数百万两的军械贸易。想必这位青龙国的大人不会对您有所轻慢才是。”一番夹枪带棍的话说完,那人头上的汗珠更多了。 其实住哪里我并不在意。况且二仙居本就是赤家所有,住那里我的行动会更加便利。但事关国体,同时也是各国在青龙的第一番较量,此刻却半分也退让不得。 凤霸天下_分节阅读_52 凤霸天下 作者:流玥 “这位大人是……?” “不敢,小姓凌,我家大人的一个亲随而已。” “凌大人请借一步说话。”说是亲随,敢在此时擅自开口的人,在使节眼中的地位可想而知。青龙国那人也是个八面玲珑的角色,见状立刻将我让到一旁。一通如同潮水般的阿谀过后,那人将情况交待了一番。却原来此次玄武国使节带来了大批的侍卫随行,方一进入驿站便已迅速散开,将整个驿站内的通路控制起来。在这种状况下,打死他也不敢将白虎的使臣团带进去。否则无论是起了何种冲突,他这条小命也就交待了。 “求凌大人可怜我一家老小无人照顾,替我向贵使说几句好话吧。”上挑的嘴角笑得说不出的谄媚。那人看似对玄武的做法也十分不满,但却也无可奈何。 “原来是这样。”我淡淡说道:“你仅管带我们进去就是了,其他的事让我家大人解决。” “可是……” “去吧。”我摆了摆手,转身走到聂大人的轿前。“请大人随小人进驿站休息。” 聂大人威严的哼了一声,缓缓下轿。却在靠近我的时候,用极小的声音问道:“真的没事么?” “放心!大人是白虎的使节,小人拼死也会护得大人周全。”我低低的回答。闻听我答的坚定,聂大人脸上些微的不安也逐渐隐去。 那驿站的官员见我们执意要进,只得一脸愁苦的在前方引路。我回过头,小声对身后的岩石说道:“手底下留点分寸。” “是!”岩石恭谨的应道。微一摆手,五十名死神队员已分立于我两侧。我侧身一引,护着聂大人向驿站内走去。 “来人止步!”方一进入,便有两名军士上前拦阻。我见那驿站官员赔着笑与两人解释,不由微带些冷笑的上前说道:“快些带路吧,我家大人还等着休息呢。” “什么人!”两名军士佩刀出鞘,其中一人更是抬手向我肩头挡来。我静静的站在原地,巍然不动,脸上的笑意却浓重了不少。只听得金属撞击声突然响起,两名死神队员已然挡在我身前。“杀!”低喝声齐齐出口,刀鞘架住那军士劈来佩刀的同时,刀背已电般斩到了两人的颈侧,将其打晕过去。在驿站官员的惊呼声中,岩石悠闲的晃到我身边低声道:“老大,要我们留手的可是你,自己先动杀念不太好吧?” “我有么?”我斜眼看他,邪气的笑道。在岩石偷笑的目光中回去聂大人身边,伴着他继续向内走去。 一路行来,凡有上前阻挡的军士均由死神队员负责压制。这五十个队员是岩石精心挑选出来的精锐,不但个个身手不凡,彼此间配合的默契也远高于旁人。尽管玄武的军士素质看得出也很不错,却到底无法与接受过我和凌魇系统训练的死神队员抗衡。好在这些兔崽子虽然偷笑的嘴脸与岩石如出一辙,手底下还算听话的都留了些情分。受制的人体丢了一地,到也没什么太重的伤势。 争斗的声音自然传入了内院。东院中一连走出数人,其中一个衣甲鲜明的侍卫高声呼喝道:“什么人在此喧哗?” 目光不甚在意的瞥了过去,一双深邃漆黑的眼瞳不期然撞入我的视野,清淡的笑意瞬间僵硬在脸上。 见鬼!夜怎么在这里? 尽管他一身侍卫的服色,面容及发色也有了改变,但那黑瞳中熟悉的神采我却无论如何也不会错认。更何况那副独一无二的黑耀石耳饰,正在他柔软的发间折射着迷离的光晕。 在我能够反应之前,岩石已先一步挡在我与流夜之间。不过隐没在岩石僵硬笑容后的那双黑瞳,早已在与我对视的瞬间爆发出惊骇神色。 “来不及了。”我淡笑着拍了拍岩石的肩头,看来我的伪装在夜眼中也同样不值一哂。微欠身对一旁的聂大人说道:“大人这边请。” “所有玄武士卒,不得无礼!”韩岂稳定的嗓音从夜身后传来。 “这位便是白虎国的使节大人了吧,幸会!在下姓韩,方才是下面的人不懂事,冲撞了大人。失礼之处还望大人不要介意才好。”或许是不知该用什么样的身份说话,韩岂竟然选择了江湖中人的自称。 “原来是韩大人。”聂司齐朗声一笑,微带些嘲讽的说道:“韩大人太客气了,或许该说抱歉的是我,不过我白虎将士的骁勇也是天下皆知,王上派来的侍卫又总是喜欢小题大做,适才出手无状,伤了大人的护卫实在是不好意思。”被堵在驿站门口许久,直到此刻聂司齐心中的这口闷气才算吐了出来。 韩岂的眉毛顷刻间拧起,脸色也阴沉了下来。正要开口,夜的低语已传递到他耳畔,韩岂目中的怒意瞬间便消失了。 “白虎的将士么?”韩岂略带些深意的微笑道,“在下受教了。” 驿站的官员见双方的火药味稍降,立刻开口将聂思齐让到了西边的院内安顿下来。 “老大,你不在意么?”岩石懒懒的倚在我窗前说道。当护卫的工作安排完毕后,岩石便一直在我眼前晃悠,明显是有事要说。 “在意什么?”我伸手将忙于收拾行李的元西抓到怀里搂住,淡漠的口气掩饰不住情绪的波动。 “我以为老大你不会放过烈日的。”岩石犹豫的瞟了我一眼,开口道。 烈日?我一愣,随即忆起夜身旁还有一张熟悉的脸孔。原来岩石不想我看到的是他啊! “你不想我杀他么?”照理说岩石不该对他有所回护才对。 “也……不是!”岩石皱了皱眉,道:“我不愿老大看到他,只是不想破坏你的心情。不过到底是往日一同训练和战斗过的弟兄,狂风和麒麟已经战死,地龙那个叛徒也让老大你宰了,五个队长就只剩下我和烈日。这让我在看到他的时候,心里总有些古怪的感觉。当然,如果老大执意要他死,我会亲手割断他的喉咙。” 望着窗外花木不住摇曳的枝条和西院内晃动的人影,我忍不住冷笑道:“你用不着急着发狠,无论该不该死,他都已经送上门来了。” “什么人?”我话音未落,负责护卫的队员已低喝出声。 “让他们进来!”我扬声说道。既然已经露了形迹也就用不着掩饰了。不过流夜会这么快找上门来,到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老大!”门一推开,一个高大的男人扑通一声,跪倒在我面前。 “老大也是你叫的!”岩石飞身过去,一抬脚将他重重的踹倒。两柄钢刀夹带着风声牢牢的钉在地上,在他的脖子上方交错而立,令其狼狈的趴伏于地,丝毫不敢移动。 “岩石住手!”我慵懒的将头颅架在元西肩颈之上,淡淡的说道,“怎么能对侍卫大人这般无礼。” 岩石冷冷的哼了一声,转身退了回来,但架在其颈上的钢刀却未收回。岩石那一脚显然没有留情,眼看白延斌嘴角有一丝血色泌出,我却只作不知的开口道:“两位侍卫大人到小人这里有何贵干?” “玥,我好不容易才能遇见你,你……你一定要这般与我说话么?”流夜的目光中有隐隐的痛楚泛出,我的心不由一软。明明已将玄武国的一切都放下了,为何再见到流夜,我的心依旧会为之而波动。 “你将他带来是想要我拿他泄愤么?”眼光瞟向趴伏于地的男人,我淡淡的说道。兔死狗烹可不像是夜会做的事情,除去我们两人间问题不谈,夜一直是个宽厚英明的君王。 “我并不想要他过来的。”流夜苦笑着说道,“但他之所以活到现在,就是为了有一天要将自己的性命送到你或者其他死神的手上。我知道我没权利说什么,不过他虽然是我安排在你身边的人,但到底只是个障眼法,并不算真正背叛了你。” “王上,不用说了。”白延斌艰难的开口道,“没有什么可辩解的地方。身为军士本就该慷慨赴死。即便我从不曾背叛,一个逃兵应承担的责罚也一样是死。不过看在我也曾追随过你,我只求能死在老大你的手上。” “可惜我很久没杀人了。”我挑起眉,指尖弹出的茶盏将压制在他颈项上的钢刀撞了开来,淡淡的开口唤道:“岩石,我将他交给你了,无论怎么处罚都由你决定。带他下去吧。”岩石与我早有默契,自然明白我对烈日已无杀念,该如何处理用不着我多说。 待二人离去,我凑到元西耳边柔声道:“元西,帮我把我带来的好酒拿过来。” “是。”元西微笑着从我怀中站起身来,对流夜轻施一礼后转身出去。离开前还不忘腻在我耳边轻声道:“这酒我会拿很长的时间,主子不用着急。” 这小子!我看他笑得媚眼如丝,不由有些哭笑不得。但自看到流夜起,心中隐约的郁结却一点点松散开来。 “坐吧。”我淡然摆手。 “他……叫元西是吧?比起以前,他好像变了许多。”流夜的视线直直的盯着脚下,低低的话语听来竟有几分幽怨。 “变了许多的不只是他。”我抬手为他倒了杯水,不以为意的回答。“这些日子你过得好么?”看起来已不似那日的憔悴,到是有几分人样了。 “你会在乎么?”流夜自嘲的笑了,“我找了你很久,却完全查不到你的消息。那知今日竟会在白虎的使节团里见到你。你……一直在白虎国么?” 我微微一哂,自然听得出他话语里的犹疑。当年我与他之间最大的矛盾冲突便来自白虎国,而如今我与白虎国果真有了千丝万缕的联系,说起来早已牵扯不清。不过想必他也清楚,我若要玄武的王位实在不必勾结白虎国的。 “我在哪里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怎么会在使节团里?韩岂的脑袋让驴踢了么?竟然让你以身涉险而不劝戒,他这个宰相是怎么当的?” 我沉着脸叱责道。这韩岂向来谨慎,怎会做出这等荒唐的事情。 闻言流夜的笑容忽而绽放,犹如昙花一现。“是我执意要跟来的,怪不得他。我得到消息,青龙王的身体似乎出现了问题,传……” “等等!”我连忙开口喝阻,“我现在是白虎国使节团的人,有些事你不用跟我说。” “胡说!什么白虎国使节团的人,你叫流玥!身体里流淌着玄武王族的血!这一点没有人能改变。你永远是玄武神的后裔。”流夜的眉头深锁,一字一句的说道。 “那又怎样?”我邪气的笑了。血缘若可以限制我,此刻的玄武王又怎会是旁人。 伸手轻轻扣住了流夜的下颌,将身体凑到他耳边轻声道:“如今的玄武王是你,而我只是个名叫‘零’的普通人而已。”眼看他柔软的耳垂因充血而变得晶莹,忍不住将包覆其上的黑耀石卷舔入口。 “嗯……”流夜的低吟声逸出喉咙,充满了奇异的诱惑力。一道热流立时在我胸腹间流窜而过。 “玥……你……从来也不曾……普通。”低语声艰难的自他口中说出,我却恍如未闻。 “好吧,”我低低的笑着,“或许我是个有点好色的普通人。”飞快的在他唇上一触,我大笑着转身离开。 信步走出驿站,大笑声即刻消散。不是不明白流夜的意思,但要如今的我一心为玄武国办事显然是不现实的。即便是初到玄武的时候,我想要守护的也只有流夜这个人而已。什么玄武的王族或是玄武神的后裔,无论是在之前的离燕亦或是我的心中,统统狗屁都不是! 不过,该不该插手呢?毕竟再怎么挣扎,那个曾险些将我逼至绝境的人也依旧盘踞在我身体的某一个角落,一旦我稍有疏忽,便会跳出来在我心头扯上一把。说不上疼痛,只是烦躁,难以抑制的烦躁。这样的我,真的有办法眼睁睁看他涉险么?我皱起眉,不由有些头痛。忽而后悔起方才没有将流夜的话听完,太忙于撇清的后果便是失去了最直接的消息来源。也罢,待会让赤家的人去查查。如果玄武的探子能拿到消息,没道理赤家拿不到。 侧身闪入暗巷,我将脸上的人皮面具摘了下来,稍加整理已恢复了原本的样貌。这张脸看似醒目,有时候反而是极好的掩饰。权衡轻重之后,引人注目也变得不再那么令我难以忍受。 “我要单独走走,都别跟过来!”我微微扬声,将暗中缀在我身后的死神队员喝退,状似悠闲的踱了出去。 青龙国果然是个多花的国度。艳丽的花瓣、浓郁的花香,再加上花丛后那一个个不时对着我吃吃娇笑的姑娘,处处都是花团锦簇的繁盛模样。随意找了一家标有赤家徽记的店铺走了进去。抓了个掌柜,将赤家家主的信物出示后就立刻被请到了内堂。不多时,赤烈便出现在我面前。 “凌公子。”赤烈恭谨的态度向其他赤家人证实了我的身份。 “别多礼了。”我摆了摆手,淡然道:“我有事要你去办。帮我查查近阶段青龙王是不是有什么不妥?” “如果公子想问的是这个,我现在就可以告诉公子。”赤烈的眼睛一亮,低声说道:“只是不知公子对于青龙王体内的王之龙魂了解多少?” 我耸了耸肩,随性的笑道:“我就知道是个不错的玩意。” “说真的,其实我也弄不太清楚。”赤烈也笑了。“不过根据赤家数代高手的分析,王之龙魂应该是青龙神留下的一点精魄,类似于妖物的内丹……青龙神在上,我绝对没有诋毁神祗的意思。”赤烈夸张的做了一个祈祷的手势。 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我记得你是朱雀神的后裔。” “说的对!”赤烈不以为意的说道:“所以赤家曾试图破坏它,只可惜找不出摧毁这东西的方法。” “这东西除了能确定谁是青龙王,还有什么实际用途么?”我好奇的问道。 “天知道!”赤烈也翻了个白眼。“这东西只能存在于青龙王族的体内,也只有这个接受龙魂传承的人才知道它的驱动方法。但青龙神拥有强大的守护之力,据说青龙国四季如春的气候和千百年来从未被他国成功侵占过的版图都是这龙魂的功劳。” “听起来很厉害嘛。”我不禁微有些嘀咕。我也是玄武的王族,为什么没有特异功能?难不成神仙也会偏心不成? “这世上哪有不用付出代价的东西。”赤烈意有所指的看了我一眼,低声道。 修长的手指放肆的顺着赤烈的脸颊一路轻抚到他的颈侧,我淡淡的说道:“别忘了你现在还是我的礼物之一。” 指腹下的动脉瞬时加快了搏动,赤烈的神色尴尬中略带一丝复杂,但再不敢表露出不满。 “继续说吧。”我一笑收手。 “王之龙魂是青龙国最大的秘密,我赤家也是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查出一些消息。这王之龙魂虽然受青龙王驱策,但也为拥有者设立了严格的禁制。一旦触犯便会受到极为严重的惩戒。可惜不知道这禁制是什么,不然我朱雀的太子也不会……”赤烈重重的叹了口气,续道:“不仅如此,在青龙王成年以前,龙魂无法长时间停留在他体内,否则会阻碍青龙王本身灵魂的成长。因此每一代青龙王都会饲养大量的龙侍。说白了便是一群专门用来让龙魂停伫的人。但除了龙魂选中的躯体和血魇之外,根本没有人类能承担龙魂的力量。这些人在被使用过后,统统会变成白痴,其魂魄会被龙魂吞噬掉。不过即便是如此,成为龙侍依然是青龙国人的骄傲。” “这就是信仰!普天之下最强大也是最可怕的力量。”我不由轻声叹息。 “如今这青龙王的问题也出在这里。”赤烈悄悄瞥了我一眼,再次开口道:“无论龙魂离开青龙王多久,在他成年之前也一定要回到青龙王体内熔炼七日。这是与王族最后的融合,关系着龙魂的传承,最是紧要不过。但据我知道,王之龙魂已然失踪多日了。” 令人震惊的消息就这么猛然传入我的耳际,让我颇有些消化不了。 “这东西也会离家出走不成?” “据说是因为正在使用的那位龙侍突然身亡,造成龙魂被迫离体,但龙魂既没有回到青龙王身上也没有转伫在其他龙侍身上。想必青龙王如今正在头痛吧?”赤烈的眼眸中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意。 “真的是突然身亡么?”我冲着赤烈挑起了眉。这龙侍既然如此重要,青龙国怎能不严加保护?他便是自己想死只怕也不容易吧? 赤烈呵呵的笑出声来,“果然瞒不过公子的法眼,不过这件事真的只是个意外。” “算了,不重要。”我起身伸了个懒腰,抬腿便向外走去。 “别送了,我认得路。”摆了摆手,我一脸闲适的晃了出来。 我终于明白了流夜的意思。一个有可能永远失去守护之力的王国,就像一个涂满了奶油的生日蛋糕。不让围观的人点燃欲望和野心的蜡烛根本没有可能。如今端看这吹蜡烛的人要许什么愿了。 脑中的念头不住翻涌,不知不觉中我已走到了偏僻之处。正在此时,一道金属反射的寒光在我眼前晃过,我立刻侧身隐于树后,神志瞬间便清醒过来。 寒光的源头是一群盔甲鲜明的军士,看标志应该是青龙国某位权臣的亲卫。四、五十人规规矩矩的守在道路旁边,不知在干什么。只可惜满脑门子官司的我此刻对他们不感兴趣,于是便取道树林,打算从侧后方绕过军士所在的那一段道路。哪知在林地中尚未走出多远,一丝若有若无的呻吟与喘息声便传入我耳际。 “……庞大人……别……啊!轻点……” 庞大人?护国大将军庞潜么?我闻言一愣,心中不由微动。妈的!道旁的那些近卫不会是替他野合放哨的吧?不过这家伙的兴趣实在特殊了些。 第二章 邀约 稀疏的林木遮挡视线的效果其实并不太好。在我视线所及之处,有两个纠缠在树下的人影清晰的表现出淫靡的动感。 凤霸天下_分节阅读_53 凤霸天下 作者:流玥 尽管对这个权势滔天的护国大将军生出了几分兴致,但此刻显然不像是个打招呼的好时机。正待离开之际,那被紧压在树干上的人突然呻吟着抬起了头,两道异常清冷的眸光直直的撞入我眼内。 离燕?!我险些惊呼出声。定神一看,立时便知是自己看错了。 此人约莫十八、九岁的年纪,比之离燕年轻了不少,且相貌也要精致数倍。一双罕见的深红色眼瞳令他细长的凤目充满了惑人心志的妖冶气息。单以相貌而言,这人实在是我所见过最漂亮的男子。只是不知怎的,总觉得他与那个魂飞魄散的国师有些说不出的相似。 不仅如此,有趣的是,那犹如最上等红宝石般的瞳仁中有轻蔑、有无奈、有屈辱、有足以燎原的怒火,偏偏没有半分被情欲沾染的混浊。这与他泛着潮红的面颊,似痛苦又似欢愉的呻吟形成了鲜明而又诡异的对比。所以当那双深红的眼瞳因意识到我的存在而突然瞪大的时候,我终于忍不住笑了。 “不喜欢的话,我帮你杀了他可好?”将声音以真气聚成一线,送入他耳中。 那人怔愣了一下,目光瞬间阴沉了下来。他一边为减轻痛苦而不住扭动身体迎合着对方,一边继续用局外人的目光打量着我,似乎在探询我的用意。 “别紧张!我就是个过路的。”我淡淡的笑道。开口的冲动与他令我感到熟悉的面容不无关联,但到底有些狗拿耗子多管闲事。我转过身,正打算离开,那撩人的呻吟声忽而断绝,像是被什么强行压在了喉咙。粗重的喘息声,夹杂着污言秽语自身后响起。 “不想死就夹紧点!小婊子!妈的!果然是个天生欠人操的婊子!好……舒服……” 我愕然回首,却见那人的颈项上死死的掐着一双大手,樱红的唇瓣已逐渐泛出紫色,整个人痛苦的痉挛着。 “喂!玩大了吧?真的不要我帮忙?”隐约中我竟不愿看到那清冷而灵动的深红色眼瞳露出绝望的呆滞。 那人艰难的摇摇头,看似是挣扎在生死之间,我却知道那是对我的回答。耸耸肩,我转身离开。不管他有多少不得以,你情我愿的事,天王老子也管不着!只是临走时,我状似无意的弹了弹手指,一小块树皮轻柔的撞到了那所谓庞大人的尾骨之上,将一小缕真气传进他体内。紧接着,宣泄的低吼声和随之响起的呛咳声让我略带一丝邪恶的笑了。 绕开了负责戒备的军士,回去的路对我来说并不算远。傍晚时分,我已变回了凌霄的模样,迈步进入驿站。不过迎接我的竟然是元西惶急的表情。 “主子你终于回来了!” “出什么事了?”我的心也提了起来。这次带来的侍卫都很精良,还有五十名死神队员随行保护,谁能找我们的麻烦? “是墨焰!墨焰从申时起便开始不舒服。它又不让别人靠近,大家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元西拖了我的胳膊便向后走去。是黑小子!我心中一紧,一把将元西抄抱而起,飞身向马厩奔去。 此时驿站的马厩是一团混乱,木头搭建的棚子已然坍塌近半,一堆人围在门口咋咋呼呼的完全听不清在说什么。 “全都给我躲开!”我大吼。人群中的死神队员反应最快,立刻将众人驱散开来。半塌棚子的角落里站着一个双目血红的漆黑身影,见我靠近,头一低便撞了过来。 “主子当心!”元西忍不住惊呼。 “没事!”我抬手将元西轻轻抛出,侧身一引便捞住了它的颈项。 “黑小子!安静!是我,没事了,安静!”我在它耳边一遍遍的说道。双臂灌满真气,强行压制住它的行动,想让它冷静下来。为了达到目的,我甚至配合药物用上了一点催眠暗示。 好在黑小子对我的信任感还过得去,几次纵跳挣扎之后便慢慢平静了下来,双眼的血红也逐渐褪去。但它的身体依旧不停的颤抖着,清亮的眼中仿佛充满了泪水,看来无比的委屈。 “负责照看马匹的出来回话!”我沉声喝道。从方才起我便看出黑小子的眸光散乱,仿佛失去了神志一般。此刻虽然安静下来,身体也表现出明显的不适。以这家伙凶悍的性格,无论是对人对马都不该吃亏才是,难不成是水土不服? 人群中立刻跑出一人,一只手受了伤,包裹得十分难看。他畏缩着不敢靠近,远远的开口道:“小人姓陈名贵,是驿站的马夫。大人有事只管询问。” “墨焰的脾气虽然不好,但却决不会无故发火。告诉我它怎么了?”墨焰是元西给黑小子起的名字,不过我向来只是小子家伙的乱叫一通,反正这家伙聪明得很,不用担心它不明白。 那陈贵怯懦的瞥了我一眼,开口道:“小人也不太清楚。”又指了指元西,“那位元大人说这黑马暴烈,不能与其他马关在一起。小人便单独为它安排了马厩。开始到也没什么,这马儿只是不愿我靠近,远远的放上草料总是可以的。但申时方到,它竟突然发起疯来。不但将马厩撞塌,更是狠狠给了我一口。若不是元大人赶来,小人这条命只怕都要送给它了。小人养马已经养了二十多年了,我发誓喂马的草料都是最上等的,况且这黑马根本没吃过草料。若说是有人伤了它就更不可能了!除了那位元大人,根本没有人能靠近它。所以小人实在不知它发的什么疯。”愤愤不平的口气表达着他的不满,我却不太喜欢他的口气。冷冷的一眼扫了过去,那人立刻识趣的闭上了嘴巴。 元西摸出块银子塞到陈贵手中,叮嘱他不要乱说话后便打发他离开。那块银子总有七、八两重,陈贵的表情瞬间由阴转晴,连连称谢的退了下去。我看在眼里不由暗自点头,元西办事果然是越来越老练,不过黑小子是匹血魇的事情,经此一役只怕是瞒不住了。 “主子,墨焰的变化确实古怪,幸好它还认得我。若不是不愿伤我,我也没能力将它一直留在这里。” “知道了。所有人马上回到各自的岗位上去!岩石,所有指挥的工作都交给你。元西你也去休息吧,这里有我就行了。”眼看黑小子的腿颤抖得似乎已经无法支持身体,我颇为心疼的将它带回马厩。 “这怎么行!还是我来照顾墨焰,主子去歇息吧。”元西跟过来,帮我把干草垛打开铺在地上。 “不用了。尽管我怀疑这世上有没有能治疗血魇的大夫,但起码你我都不是。我能为它做什么自己也不知道。不过既然是我将黑小子带来青龙的,我就有责任照顾它。”将元西拥入怀中,在他粉色的唇瓣上轻轻一吻,我柔声道:“抱歉!今晚恐怕不能陪你了。” “那就让元西在这里陪着主子吧,反正主子不在我也睡不着。”元西反手抱住了我,温和的笑道。 我见元西十分坚持便也就随他去了。两人一起将越来越显虚弱的墨焰扶架到厚厚的干草上卧倒,我一手搂住它的脖子,将它挣扎扭动的头抱在怀中,一边不住的在它耳边说些安抚的话,只是弄不清这话是说给黑小子听的还是说给我自己听的。 方才制服墨焰的时候便发现我的异种真气似乎对减轻它的痛苦颇为有效。于是我便集中精神,将真气一丝丝渡入它体内。虽然没听过真气可以给马治病,但如今却是实实在在的“死马当成活马医”。只不过别说是血魇,便是普通的马我也不知它的经脉在何处,渡起气来不免要打起十二分的小心。 我的功力说起来也算过得去,但这般搞法却不是我所能负荷的。随着精神损耗的加重,神志也开始恍惚。为了不让元西担心,我唯有在昏厥之前点了他的睡穴,将保卫的工作交给一直守在棚外的岩石。 第二天一早,我是被一根温暖而又潮湿的舌头叫醒的。睁开眼,我哭笑不得的擦了擦脸道:“用不着这么热情吧?” 墨焰打了个响鼻,一颗大头精神百倍的钻入我怀中,完全看不出昨晚的虚弱与痛苦。 好了么?我在它头上揉了一把。墨焰的病来得诡异去得也古怪,实在让人摸不着头脑。不过我总觉得这家伙病好之后,似乎有哪里不太一样了。 伸手将元西抱入怀中,解开了他的穴道。这平日里再简单不过的动作竟让我的脑中一晕,看来昨晚的消耗实在太大了。 “主子,你怎么……唔……”元西清醒后的抱怨尚未完全出口,已被我的唇舌堵了回去。 “我需要调息,帮我护法好么?”有些回味的舔了舔嘴唇,我邪邪的笑道。 “是!”元西双颊酡红,带着些羞意的双眸比初升的太阳还要夺目。 再次醒来,功力已恢复约莫八成。睁开眼便看到一堆眼睛在我周围不远处精光闪烁,其中还包括两只马眼。 “岩石,将客人请到厢房。到了外面,一个个都不懂规矩了么?”刻意冷淡的语气令闻讯赶来的流夜脸色一白,我的心也跟着一紧,不自然的转开了视线。 “是!”几人齐声应道。岩石依旧让数名队员围住流夜和玄武的侍卫,不甚恭敬的请了出去。经过玄武的事件,就算岩石对流夜谈不上仇恨,但也不会轻易让流夜靠近我半步。对此我也无可奈何。 “怎么回事?”待众人离去后,我若无其事的问元西。 “主子,今天一早青龙王命人送来帖子,请聂大人明日入宫饮宴。岩石大哥说玄武那边也接到了帖子。之后不久……他……便来了。”元西犹豫了一下,说道:“墨焰的事闹得太大,想瞒住那边不太可能。听说主子你不在,他想都没想就径直往这边过来。毕竟这里不是白虎国,岩石大哥能做到的只是控制他不能接近你而已。” “明白了,没关系的。”我淡笑着转开眼。我不会再给流夜伤害我的机会,况且如今他也未必有伤我的心和必要。这次来找我的目的应该是为了青龙王那张帖子吧? 想着,心中突然一酸,连忙伸手拍了拍墨焰的大头,轻笑道:“给我老实待着,再惹祸我就把你小子赶回白虎去。” 无论我们之间剩下的东西是什么,无论再怎么不愿面对,流夜与我之间永远有一道我无法逃避的羁绊。 冰冷的笑纹忽而在唇边翘起,什么时候我竟也有逃避的念头了? “元西!” “是!” “走了,客人在等我们。” 起身向外走去。 简单梳洗之后,我独自来到厢房。屋内只有两个人,除了静静站在窗口的流夜,竟然还有一身便装的韩岂。 “微臣拜见王爷。”韩岂躬身见礼。 “使节大人千万别多礼,我只是个无品无位的谋士而已。”我淡淡的说道,抬手将韩岂扶了起来。 “王爷不必否认,在韩岂心中王爷永远都是玄武的摄政王!相信在我王心中也是一样。”韩岂眼光向流夜那边瞟了一下,一字一句的说道。 “你不如说我是你心中永远仰慕的爱人,我倒可以委屈些认下来。”我扯了个浪荡的笑容调笑道。屋内的气氛早已凝滞,好似不说些什么就喘不过气来一般。 韩岂猛然一愣,面部神经立时开始抽搐。“王爷还是那么爱开玩笑。” “谁同你开玩笑!”我沉下脸来。 “身为一国之相,竟然置君王的安危于不顾,是为不忠!大人与我分属两国,却又明目张胆的与别国的使节团接触,是为不智!难道你将青龙国的人都当成瞎子不成?” 韩岂微微一笑,道:“原本我还有些担心,如今有王爷这一问,我却用不着担心了。” 靠!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家伙是吃定我会控制局势才敢在我面前扮潇洒。 “你当真要与我分属两国么?”一旁的流夜终于转过身来,深邃的黑眸边上是一条条血丝,看来十分憔悴。“身为玄武国唯一的王室血脉,你当真不要属于你的国家了么?” “你胡说什么!”我厉声喝道,却已经无法截断流夜的声音。 妈的!这种事是可以随便说的么?流夜不是王室血脉的事绝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否则玄武国将大乱。思维电闪之间,狠戾的目光已扫到韩岂的身上。但对于可以归结到“有用”范畴之内的韩岂,我的心不免在杀与不杀间挣扎。 感受到我的杀念,韩岂瞬间白了脸色。而流夜居然为阻止我,扑上前一把将我抱住,低呼声急切的冲出喉咙:“玥,不要!韩大人之前就知道这件事。” 其实我完全可以避开,但从方才起流夜身上散发的浓浓哀伤便仿佛将我周遭的空间禁锢住了,我竟丝毫无法动弹。 “夜,你不该是这般多嘴的人。看来韩大人果然深得你的信任。”我冷冷的笑道,并未完全放弃灭口的念头。 “韩大人是父王钦定的辅政大臣,只怕我想瞒也无从瞒起。”流夜微有些苦涩的笑道,松开了环着我臂膀的手。 “王爷请放心!”韩岂一本正经的说道:“太上皇与家师早有约定,我所辅佐的对象仅仅是玄武的君王。无论王爷是不是太上皇唯一的皇子,只要王爷没有登基的打算,下官便不能向王爷效忠。” “很好。”转过身,杀机如同艳阳下的露水般消散。“我虽不在意多你一个追求者,但效忠就免了。很麻烦!” 只觉得双臂还残留着流夜的体温,我装作浑不在意的耸了耸肩,顺手抓过一杯茶豪迈的饮下,仿如饮酒一般。 “玥,我还没听到你的回答。”流夜咬了咬牙,追问道:“你该知道只要你肯回来,无论什么我都会给你。就算你不在意王位,我……” “先不说这些,你们今天来找我的目的是为了青龙王的帖子吧?” 垂下的眼帘掩盖住自己陷入混沌的目光,我故作从容的开口,打断了他的话。 如果夜这句话说在“流玥”还是我唯一名字的时候,我一定二话不说便什么都允了他。无论他要的是玄武的王位或是这个天下,只怕我都会倾尽全力为他夺来,双手捧到他面前。但如今……迟了。我的身上已经背负了太多人的命运,我不能也不会背弃他们。 “玥,你难道……” “王上,我看我们还是先说正事为好。”韩岂看出我的坚持,生怕流夜将话说绝,连忙转开了话题。流夜接到韩岂丢过去的眼色,虽看得出不甘却仍依言闭上了薄唇。 “不知王爷对青龙王体内的王之龙魂了解多少?”谈到正事,韩岂的眼神立刻认真了起来。 “包括前些日子龙魂失踪的消息么?”我微微一笑,干脆的回答。 “看来不用下官多言了。” 韩岂面无表情的回答,如同他在玄武国朝堂上一般模样。 “那么对于青龙王的邀约,王爷怎么看?” “先说说你的看法。”我的态度也郑重起来。 “是!”韩岂躬身一礼,道:“龙魂失踪之事虽然机密,但相信青龙国那边不会乐观到认为我们都不知道。如今两国的使臣同时前来青龙国为青龙王祝寿,摆明了是想确认这个消息。还有十天便是青龙王成人之日,由于龙魂需要在青龙王体内融炼七日,也就是说,三日内青龙王若还不能找回龙魂,青龙国的守护之力就会立刻化为乌有。就在这个时候,青龙王居然敢请我们去赴宴,下官实在是不能理解。” 不知是不是态度的问题,流夜和韩岂的目光让我恍惚间有种身处玄武国议政厅的错觉。 “按你的说法,问题的关键在于龙魂失踪的消息到底是真是假。但这个龙魂看不见摸不着,鬼知道它是个什么玩意。难道说你可以判断它是否存在不成?”我挑眉问道。 “确实如此。”韩岂点头道:“家师的一本手记上曾有记载,当青龙王驱动龙魂之力的时候,他的瞳色会逐渐转淡。若与龙魂的融合较好,青龙王的眼睛将会变成全然剔透的青龙之瞳。那种异像知道的人并不在少数,而且绝对不能造假。” “那么,我想夜你还是赶快回国为好。”我沉吟了片刻后说道。“无论之前龙魂丧失的消息是真是假,我敢肯定那玩意如今一定在青龙王的体内。” “你的意思是青龙王这个消息是针对我而设下的陷阱么?”流夜皱起了眉头。 “那到也未必。”我摇头道,“没有人料到你会亲自来青龙,说针对你太牵强了。但既然你的企图已经不能成立,尽快离开自然是最好的选择。何况……”我摇摇头,没有把话说完。我的任务几乎牵扯了所有国家的利益,可能的话,还是不要将夜卷进来的好。 “我会考虑。”流夜深深的看了我一眼,道:“那么明天……?” “见机行事!”浪荡的笑容再次绽开。“明日的宴会根本就是青龙王表演的舞台,像你我这种品级低下的侍卫和谋士,只管看戏就是了。” 第三章 飨宴 青龙国果然是个多花的国度,皇宫的花园内奇花异草触目皆是。我作出恭顺的模样跟在聂大人身后向所谓的餮花宴的殿堂走去。原本以为只是一场小范围的表演,但逐渐增多的人潮却令我心中一动。看来龙魂失踪的传言已经影响到青龙国政局的稳定了。 想一次解决所有问题么?我缓缓的笑了,有意无意间放慢了脚步,逐渐与众人拉开了距离。如今的局面或许有可以利用的地方,我需要好好想一想。 正思索间,只听得身旁花丛一响。 “谁?”我沉声问道,指尖下意识勾上了腰侧的暗囊开口。 “别吵!”低低的声音犹如清洌的山泉般轻轻滚落,简单的词句却听不出粗鲁,反而有种淡漠的优雅。 伸手将花丛拨开,枝叶间坐着一个青衣少年,碧色的眼瞳专注的盯着脚下一窝正在出壳的小鸟。墨绿色的发凌乱的披散在身后,青色的锦衣上沾染了泥土的腥甜气息。明明该显得狼狈的装束,却因他独特的气质而表现出无比的和谐。 原来是只漂亮的小猫。我淡然一笑,转身便打算离开。此人衣饰随便但材质精良,家中定然非富即贵。看他身处宫中的闲适表情,在青龙国中必定是位重要人物,说不定还是皇室子弟。在没有摸清青龙国底细的时候,我可没有横生枝节的打算。 “等等……”那人轻轻的开口。 凤霸天下_分节阅读_54 凤霸天下 作者:流玥 既然我现在扮演的是白虎国的一名谋士,自然不能太过肆意妄为。停下脚步,我微笑着回过身,静静的等待那双清澈的碧瞳移到我脸上。 “你是什么人?”那人忽然皱了皱眉,似乎被什么困扰了。 “男人。”我淡淡的说道:“一个不打算打扰你的男人。” 那人闻言一愣,眉头不由锁得更紧了。“你应该不是我国的官员吧,名字不能说么?我只是觉得你应该是我认识的人而已。”他认真的样子竟然让我觉得有点好笑,想要马上离开的念头不禁淡了下去。 “你是在跟我搭讪么?”我轻笑出声。 “搭讪?那是什么?”困惑的神情令他于眉目间透出一丝稚气,整个人的线条都柔和了起来。 “调戏。”想了想,我勉强找到一个沾边的词语。 一抹红晕瞬间掠上了他薄怒的面颊,“放肆!我堂堂……我岂能做这等无礼之事!”他愤愤的开口,但仍未忘掩饰自己的身份。 无礼么?其实也不见得。我耸了耸肩,没有接口。再说下去便是我调戏他了。 “你若不肯说你的姓名便罢,本来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但你不可再说什么调戏之类的胡话,否则有了麻烦可别怪我没提醒你。”那青衣少年的态度冷淡了下来,摆了摆手,碧色的眼转回到雏鸟身上,不再理我。 无论如何,与这少年的交谈令我的心情愉悦起来。我伸手抓过一根枝条,在他眼前的地面上画了一个圈。 “不管我们还有没有见面的机会,这就是我的名字。”我低笑道。说完,转身离开。 走没多远,身后隐隐传来的嗤笑声便传入我的耳际。 “该死的!不是让你跟着聂大人么?”我闪身隐到一角,无奈的叹道。 岩石笑眯眯的现身出来,跪倒施礼道:“我听说老大今天是来看戏的,却原来自己也要演上一出啊?不愧是老大,精彩!” “有那么好笑么?”我邪邪的挑起了眉。这小子自从当上凌魇的徒弟之后,明显是欠教训! “也不是,”岩石笑得更加放肆,“只是很少见到老大被调戏罢了。” 这么说,总是我调戏别人喽?温和的笑容一点点绽开,让熟知我的岩石瞬间收起了所有的笑意,浑身的肌肉都紧张起来。 “我看你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微侧身,一脚踹向他的屁股。 岩石生怕我踹不着会怒到真的揍他一顿,于是也不敢全然躲开,身子向前一扑,将我脚上的力道卸去。“老大我错了!我还有任务,先走一步。”屁股上印着我的脚印,岩石急忙离去。走前还不忘补上一句:“若不想同一天被调戏两次,老大你最好赶快去宴会地点。玄武国的使臣团已经到了。” 我闻言不由嗤笑,岩石这家伙果然欠揍。不过既然观众都到得差不多了,我也该回去看戏了。 赶到宴会会场之时,几乎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一个先我一步到达的红衣人身上,让我轻轻松松的闪身进殿,站到了聂司齐的身后。 “去哪儿了?”聂司齐低声问道。 “没什么,迷路了。”我安抚的笑笑,同样压低了声音说道:“那红衣服的是谁?” “朱雀国的太子离非。不过他做为质子来到青龙国已经很多年了。”聂司齐轻笑着说道:“朱雀国向以出产美人著称,这次我可真的是大开眼界。我想除了玄武国那位艳名远播的好色王爷,没人能比得上他的姿容了吧?” 什么狗屁艳名?妈的!你见过我么?我哭笑不得的瞪着聂司齐的后脑勺,恨不得一巴掌挥上去。正无奈时,聂司齐突然轻咳了两声,迅速挺胸收腹的做足了一国使臣的派头。我终于抬眼,果然那红色的身影即将经过我们面前。 怎么是他?那逐渐靠近的精致容貌映入视野,我颇有些诧异的挑起了眉。这次来青龙国最大的任务目标,竟然是树林里遇到的那个险些被掐死的红眼小子。只是今日高领的长袖袍服掩去了所有留在他身上的残酷痕迹,整个人和那日的狼狈有了天壤之别。一双比鲜血更加浓艳的深红色眼瞳,淡淡的扫过众人,带着冷冷的讥诮与任何人无法比拟的高傲。 “这小子怎么还是一付讨人厌的傲慢模样?让人看了心里就不舒服。”坐在聂司齐右手边的男子对着身旁的同僚低语道。 “就因为这样,当他脸上的傲慢被扯下来的时候才格外的过瘾。不是吗,张大人?”另一人低低的笑声中充满了暧昧的色彩。 那个张大人也笑了起来,“你别说,这小子还真是个尤物。想到他哭泣着扭动身体的模样,我就忍不住……”举起酒杯,一饮而尽的酒液堵住了他下面的话语,但紧盯着离非的目光中却充满了贪婪。 “今时不同往日,”另一人摇头低笑道:“自从这小子攀上了庞将军,如今再想一试他的滋味可不容易了。” “是啊。”两人相对感慨。 其实两人的私语声音极低,但若说没有旁人听见也不现实。可见他们丝毫未将离非一国太子的身份放在眼里。不过离非却好似完全没有听到一般缓步走过,只是目光中的讥诮之色愈发的浓烈了。 果然是个有趣的人!我垂下眼帘,挡住眸中蓦然涌出的兴味。在这种环境下的高傲,要用怎样的痛苦和隐忍为代价来维持?值得吗?这问题恐怕只有他自己才有答案。此刻在我脑海中盘旋的是另外一个问题:如果做为交易的对象,为了得到更大的利益,我该不该在帮他之前将他身上这层高傲的外壳狠狠的剥下来?反正那种东西在我眼中根本脆弱得不堪一击。但是,真的要将这有趣的家伙逼到鲜血淋漓、破烂不堪么?一时间我竟犹豫了。一个坚忍顽强、在残酷的现实里挣扎求存的聪明人,无论何时都值得我尊敬。 感觉到离非的目光停伫在我脸上,我扯开一个笑容,微微点了点头。想必赤烈已经与他联系过了吧。离非的眸光一闪,不动声色的继续前行,走到一个一身青蓝色袍服的男子身旁坐定。那人的相貌十分威武,只可惜一双精光四射的眼中不时流露的阴毒,破坏了他原本刚正的外形。 “离非旁边那个就是青龙国的大将军庞潜。”聂司齐小声说道。 其实我与这位庞大将军并非初次见面。不过由于“角度”的问题,树林里那一幕带给我的唯一认知只是这位庞大将军有一个比脸白净得多的屁股。因此大殿之上认不出他,实在也怪不得我。庞潜既然在座,那么与他隐隐成犄角之势的中年人定然就是国相秦亦。只是,青龙王去哪里了? 客人都到齐了,主人还不露面么?还是这青龙王蠢到认为青龙目前的国力足以令他这般失礼? 以真气包裹住声音,我悄悄的让聂司齐开口询问。聂司齐立刻摆出使臣的派头,对着一直与其寒暄的国相秦亦提出了疑问。那秦亦目光似有似无的在我身上掠过,既而微微一笑,朗声道:“各位大人,今天是宫中芄瑚花开放的时候,我王邀各位入宫共赏美景。为表示对两位使臣的欢迎,我王特意备下了一点特别的礼物,现在恐怕正在准备中,故此姗姗来迟。请使臣大人多多谅解。” “特别的礼物么?想来必定不是俗物。”对面的韩岂也微笑着开口道:“我已经开始期待了,只是不知道还要多久才能见到?” “很快,当然很快。哈哈!大家喝酒、喝酒。”秦亦爽朗的笑道。我却觉得他的嘴角似乎有些颤抖,看来这青龙王的迟来多半是出了什么问题,绝没有他表现出的轻松。丢了个眼色给韩岂,同时传音给聂司齐,要韩岂配合聂司齐继续向秦亦施压。哪知这秦亦果然了得,无论谈到什么均能旁征博引、侃侃而谈,将谈话的速度凭空拉长了数倍,让人听起来急不得恼不得,还要配合他不时拊掌赞叹。 就在我为了破坏秦亦的谈话节奏而打算将那个庞大将军也卷下水的时候,内侍一声响亮的通传终于令秦亦的神情为之一松。 “王上驾到~~” 众人起立齐齐看向殿堂中央。在数名内侍的簇拥下,一个身着青袍少年缓缓走了出来。随着他的来到,一丝极其诱人的花香飘然而至。 看来今天真的是个特别的日子,我忍不住笑了。这青袍少年显然就是方才遇到的那个碧眸的小子,只是如今他看起来清冷、淡漠,举手投足间有着与生俱来的高贵与疏离。那与我交谈时自然流露的澄澈和稚嫩很好的掩藏在他旦定的神情中,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原来他就是青龙国年轻的王者柯梓柳,一个稚龄登基、做了十余年傀儡,偏偏由于体内藏有龙魂而拥有不可动摇的王者地位的男子。 “各位使臣,欢迎各位来到我青龙国参加每年一次的餮花宴。这就是我国特有的奇花~~芄瑚花。”一挥手,内侍们将捧在手中不住散发奇香的花朵送到了两国使臣的桌前。当然离非也是有的。虽然他是质子的身份,但毕竟是一国的太子,一些官样文章还是要做足。除此之外,几个位高权重的大臣桌上也被奉上了几朵。 见花朵分发完毕,柯梓柳继续说道:“此花花香浓郁宜人,并且有凝神养气之功效。一旦佩带此花,很长时间内都可以闻到香气,可说是青龙国的特产之一。只可惜芄瑚花一年开花一次且花期极短,无论是否摘下,最多不超过十二个时辰便会凋谢。如今我以特殊的方法将花朵的生命延长,就算赠送给各位使臣的小小礼物,不成敬意。现在请诸位不要触碰桌上花朵。”说罢,只见他缓缓抬手,修长的手指在胸前结出连串手印,大殿里的气息顿时起了变化。 “龙魂的守护之力!”韩岂低呼出声。 “没错!”国相秦亦朗声说道:“我王将以龙魂的守护之力令芄瑚花在折下之后还能保持盛开之态整整三十六天,愿此花能给各位带来美好的心情。” 秦亦的话还没说完,殿中众人已经能感受到一股淡薄的神圣气息逐渐从青龙王柯梓柳的胸口缓缓溢出,柯梓柳碧色的双瞳开始迸发出迷离的色彩,瞳色诡异的逐渐转淡,直至极淡的青色,真如传说中的青龙之瞳一般。与此同时,我的心脏开始不受控制的加速了跳动。体内的异种真气的流动竟然逐渐有脱离我控制的表现。我不由大骇,几步退到殿内阴影里跌坐到柱后,努力将紊乱的内息重新调理顺畅。 岩石和几名死神队员的气息一直在我四周,这让我身处异地依然可以冒险调息。以他们的机敏,自然会帮我掩饰。不知道过了多久,等到每一股造反的内息都乖乖回到气海,我才逐渐开放了六识。一道清冷的嗓音传入我的耳际。 “……聂大人仪表堂堂,又深受贵国君王的信赖,定然是白虎国之栋梁。此番得见实是本王的荣幸。” 迅速起身,扮出恭谨的姿态回到自己的位置。我低垂的视线甚至没有多看一眼那殿堂中央王位上端坐的碧眼少年,只是不断思考着方才内息紊乱的原因。 “聂大人这位随从看来到是有些面善,不知是哪里人士?” 柯梓柳闪动的碧眸内明显的透露出他与我相识的信息。不过这柯梓柳到底还是稚嫩了些,竟然直接将话题转到了我身上。一时间,包括秦亦、庞潜在内的数道视线迅速扫了过来,其中格外犀利的视线刚好来自韩岂的身后。 该死!我不由暗自咒骂。无论以何种身份而言,我与青龙王相识也是件无法让人理解的事情。谁能想到我只是见过他藏在草丛里玩小鸟罢了,实在也谈不上多熟。收到聂司齐请示般的眼神,我心中的叹息声不由得更大。做为一国的使臣,他重视我的程度显然超出了上司对下属的范畴。 “在下姓凌名霄,白虎国人士。幸蒙大人不弃,收留我为大人办事。”终是上前施礼,平淡的回答。 “哦?我以为你叫鸟蛋呢?”极低极细的语声传了过来,让我愕然抬头。只见那碧眸中意外的闪过一丝稚气,令柯梓柳的神情登时灵动了几分。只可惜那神情转瞬即逝,眨眼后便又是一脸的清冷和疏离。 “凌公子能得到聂大人的赏识,将来必定前途无量。”随口说了句场面话,柯梓柳的眼光已转到他处。我识趣的退了下来,尽量不惹人注意的缩到了角落。之后无非是推杯换盏、谈笑风生。精致的酒食混合令人愉悦的花香,让每一个参与宴会的人都十分的满意。当然,最起码表面上每一个人都十分满意。 回到驿站没多久,我便有客人来访。听通报的死神队员说,此人从头到脚都以青色的斗篷包裹着,看来颇为神秘。递进来的贴子里也什么都没写,只画了一个赤家的秘密徽记。这徽记只有赤家的核心成员方能知晓,也是我与赤烈约定好的联系方式,想必来人便是赤烈选来辅佐的人员吧。 命元西将来人请入内院,行走间他的衣饰自然不甚服帖。目光瞥到青袍下的一抹嫣红,我不由笑了,轻声说道:“太子殿下大驾光临,在下荣幸之至。” “凌公子果然敏锐!”那人也低低的笑了。一抬手,将紧密包裹的外袍除下,露出今日殿上那一袭红衣与动人心魄的俊容。可不正是离非! “太子殿下,请坐。”我抬手让了让,随意的抄起酒壶为他倒了一杯。 即便他是一国的太子,如今与我也不过是个交易的关系。因此我既没有起身迎接,也没有刻意的讨好,只是如同普通朋友一般的对待。然而我的话已出口,却半晌都没得到回应。我不由略微有些不悦,淡淡的挑眉向他看去。哪知那离非竟呆呆的站在原地看着我,神色间满是混乱。 “太子殿下不舒服么?”我淡然道。 “你……竟然是你!我……”离非的回答凌乱而破碎,一张脸蓦然涌出了似羞似怒的红晕,与他周身的红艳相映成趣。 诧异的审视了一下自身的装扮,不过是一袭极简单的黑色衣饰,唯一有可能令他奇怪的无非是我已将脸上的伪装洗去,与他在殿上看到的样貌有所不同罢了。但负责给我易容的本就是赤家的人手,我不相信赤烈没跟他说过。 思索间,忽有灵光闪过。我终于想起我真正的相貌离非是见过的,只不过当时的情况……呃,稍微有些复杂。 正如我没想到那个在人身下婉转承欢的俊美男子会是朱雀国的太子一样,离非也没想到,那个见到他最不堪的一幕的人,会是前来救助他的盟友。此刻的尴尬想必令他难以承受了吧?想到这里,我不禁微微扯开了一个残忍的笑容。若是想剥下他脆弱的外壳,将壳下伤痕累累的血肉毫不怜惜的袒露在外,此刻想必是最好的时机。只是……当那双深红的眼瞳在倔强的瞪视中,隐约流露出一丝恐惧和哀求的时候,残忍的话语竟重重的哽在我的喉咙。 冰冷的笑容一点点敛去,我终于轻叹着抱拳道:“‘初’次见面,我叫零,是你这次交易的对象!” 或许是听出了我话中的暗示,离非的神色逐渐回复平静,只是眸中闪动的光芒更加复杂起来。 “你真能令我回国么?” 离非淡淡的问道,高傲的血色瞳仁中竟然没有露出分毫渴求。 我笑了,垂下的眼帘内精光闪烁。 “那要看你想不想,以及有多想?” 回应我的是肆意的大笑。“你要讨要什么只管说就是了,用不着拐弯抹角!” 离非的血瞳中流泻着满满的讥嘲。 “我很清楚自己目前的处境,不过是一条挣扎在青龙国权力夹缝里苟延残喘的蛆虫。而太子的身份就像是捆扎在玩物身上的锦带,唯一的用途就是让拆掉它的人得到更多的乐趣。所以说出你的条件吧,只要是我有的,你便是要我的人我都会依了你。” 离非说着,笑着,随性的坐在我身旁,端起了我为他斟满的酒杯。有意无意间,锦袍的丝绦松开了些许,几片玉色的肤光从那艳红的缝隙间悄然探出头来。尽管他血眸中冷冷的讥诮从未有片刻消褪,稍稍放软了躯体的离非,却已比旁人刻意的挑逗更加能引燃心头那一点源于洪荒之初的情欲之焰。 “朱雀的国师是你什么人?”我淡淡的问道。离非眼中的计算与那时的离燕何其相似。 想引导我交易的走向么?我的笑意不由更盛。实在很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做为一个皇族,离非的表现已经远远超过了我所期望的程度。比起扶植一个无能的傀儡,他显然是个极好的投资对象。 “你指的是国师离燕么?” 离非微有些诧异的瞥了我一眼,“论辈分他是我皇叔,只不过他属于我朱雀皇族中最为神秘的一脉,也是……”顿了顿,他的神色略有些黯淡,“也是皇族里最为悲惨的一脉。他是创世四神最后一个纯血后裔,只是死的很早。听说是为了传达最后一个天谕而耗尽了神魂。看公子的年纪,不该识得他才对。” 耗尽了神魂么?我不屑的轻嗤,自相识之初,我便发觉两人有几分神似,如今看来果然有些血缘关系。 “这些不重要。”我从怀中掏出早已准备好的交易条款递了过去,“看看吧,答应的话我们就按步骤办了。” 离非仔细的看了一遍,不知不觉间眉头已皱起。“公子不觉得这些要求有些苛刻了吗?” “真的苛刻么?”我冷淡的笑道:“你该知道,并不是将你送回朱雀国你就能顺利登基为王。如果你输了,下场恐怕比待在青龙国还惨。而我若要你有能力完成承诺,起码要帮你坐稳朱雀王的位置。我的要求与这一切相比实在是微不足道。而中间的某些步骤不过是保证你我交易的诚意罢了。我很讨厌过河拆桥的人,你也不希望我讨厌你吧?” 离非目光微闪,略侧身,伸手轻轻搭在我的肩头将下颌靠到自己的手背上。既而在我耳边笑出了遍身的柔媚。“何必呢?我连人都交到了你手上,难道你还不信我么?” 我抬手轻扣住他的下颌,将他的脸托到我面前,邪笑着俯身靠近。当近得还差几毫米便要贴上他的唇的时候,我敛去了笑意,冷冽的气息一丝丝透了出去:“抱歉!我只看得见捏在我手中的利益。” 离非的脸瞬间变色,刚要张口,门外突然传来元西刻意提高的通报声:“主子,韩大人的侍卫要求见你。” 夜么?我身子不由一僵,下意识松开了扣着离非的手指。“请他到花厅稍待片刻。” “不,请他进来吧。” 离非突然开口,一反手,竟搂住我的颈项,柔软的嘴唇直接封上了我反对的话语。一丝淡淡的香气飘入我鼻端,我目光一冷,一柄指刀瞬间贴上了他的颈侧。离非被锋刃的冰寒刺激得一缩,脸上的笑容却半分未减,反而愈发的妖冶。 “怎么,我很见不得人么?比起你那个侍卫爱宠如何?”舌尖在我紧闭的唇上轻轻扫过,离非低低的笑道。 他的胆子实在是不小,冰冷的笑容不由一点点绽放。指尖轻弹,刀刃已消失无踪。无论他的目的是什么,他已经成功的挑起我的兴趣了。 房门打开后,进来的人影随即僵直在门口。“我……打扰到你了么?”干涩的声音从夜的喉咙挤出。我没有回答,淡淡的开口问道:“有事么?” 流夜的脸色很是难看,声音也冷淡了下来:“本来是有的,但如今,想必你也没功夫听了吧?”说完,转身便打算离去。 “夜!”我忍不住唤道。 流夜在房门外停下了脚步,但没有回头。 “听我的,赶快回去。这青龙国……”迟疑了片刻,我一咬牙,道:“有可能要乱起来了。” 流夜猛然回头,冷笑道:“你是关心我,还是害怕我会碍你的事?”讥诮的口气如同钢针般狠狠刺入我的身体。 “妈的,你以为你有碍我事的能力吗?”急怒之下,我随手甩开离非的手臂,一个箭步冲到他身前将他的衣襟揪起。 话已出口,我才意识到我说了什么,一时间不由有些失措。手中衣料也像烧红的烙铁般迅速丢了开去。 “……玥,你……”流夜呆呆的看着我,黝黑的眸子中闪烁着难以至信的光芒。 “闭嘴!”我十分凶恶的开口道:“你到底走还是不走?” 凤霸天下_分节阅读_55 凤霸天下 作者:流玥 “我可不可以抱你一下?”流夜的目光柔软下来,说出的话却让我瞬间僵直了身体。 “你没看见我屋里还有个美人在等我么?”我生生转开了视线,嘴角扯开一个不知是哭是笑的纹路。 “看到了。”流夜的视线在屋内扫了一下,却仿佛没看到离非一般平淡的说道:“但那又怎样?你只说可不可以?” 我僵硬的笑道:“当然可以。你也知道我周身是刀,胆子够大就来抱好了。你可以赌赌看我会不会在你漂亮的身体上留下几个记号。” “我赌你不会!”流夜毫不犹豫的伸开双臂,紧紧的箍住了我的肩背。 “太有自信可不是件好事。”我冷冷的开口,肌肉依旧是紧绷的,但流夜温热的体温已逐渐烙入我的肌理。 “玥,你听着!”流夜伏在我耳畔低声道:“我不知道你要做什么,但答应我,当你需要玄武的力量时一定要告诉我。至于我的安危你尽管放心,既然父皇说我的存在只是为你抵挡灾劫,那么我要你记住,这条命既为你而生,也就只有你拿得走。其他人休想动我分毫!” 流夜坚定的话语中隐隐流露出一丝霸气,我不由得笑了,这才是玄武王应有的样子。略略抬手,我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抚上了他的脊背。 “保重!” “你也是。”流夜璨然一笑,转身离去。 在原地站了片刻,我微侧身,对着屋外的花丛绷起了脸,说道:“看够了么?” 花丛一阵摇晃,元西讨好的笑容一点点露了出来。 “主子恕罪!” “岩石那家伙已经溜了么?”我略有些好笑的问道。 “嘿嘿~~”元西尴尬的笑笑,道:“岩石大哥说如果他被主子捉到一定会挨揍,所以就把我推出来了。” “哦?你就不怕挨揍么?”我咬牙切齿的冲他勾勾手指,元西和岩石学点什么不好?功夫不见长进,古灵精怪的事做得到是越来越顺手。 “不怕!”元西呵呵的笑着扑到我怀里。“元西本来就是主子的人,要骂要打都由得主子,元西不会有半句怨言。” 我一个暴栗便敲了过去,轻笑道:“这一句也是岩石教你的么?别以为这么说我便不会揍你了。” 元西微微一笑,将下巴架在我胸膛上,轻轻的搂住了我,低声道:“我也赌主子不会!” 仰头看着我的目光里装着令人愉悦的满足。 “你这家伙……”我无奈的在他头上揉了一把,发自内心的笑容逐渐的爬上了我的嘴角。正在这时,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突然由心头升起。我迅速敛去了笑容,回复冰冷的目光刀锋般扫了过去,结果却撞上了一双无比复杂的深红色眼瞳。 不知怎的,我竟似从离非紧盯着我的双目中看出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羡慕和渴求。只是那份几乎可以称之为脆弱的情绪如同闪电般稍纵即逝,留下的唯有刻意妖冶的笑容和满目的计算。 “下去吧。”我松开了搂着元西的手臂,略有些阴险的笑道:“替我给岩石带句话,回去后我会给他安排一个月的基础训练,让他做好心理准备。” 元西也呵呵的笑了起来,利落而恭谨的施礼道:“遵命!” 我转身回到室内,若无其事的开口道:“太子殿下,我的条件你考虑得如何?” 离非没有接口,笑眯眯的端起了酒杯,道:“方才那位大人是玄武国使臣的侍卫之一吧?我今天在殿上见过一次。没想到凌公子与玄武国也有关系,实在是神通广大之至。” “好说。”我不咸不淡的应道:“江湖的水深,多一个朋友多一条路而已。” “只是朋友么?”离非调侃的眨了眨眼,“我听说公子与白虎国靖晏王相交颇深,不知道他是否也这样认为呢?” “好问题!下次有机会我帮你问问他。”想威胁我么?我略带些兴味的挑起了眉。大概他认为我的势力均来自炼峥云的给予吧。不过倒也怪不得他,我如今的模样可不活脱脱是一个小白脸么。 “凌公子果然洒脱!”见我丝毫不以为意,离非的笑意更深了。抬手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而后伸出舌头将杯口和唇上的残酒卷舔入口。“想必……在玄武国的身份也不低吧?要知道玄武王姓流名夜,这个‘夜’字……可是国讳呢。” 一句话说得我心头狂跳,血脉中蕴藏的墨色暗流瞬间汹涌,将我试图隐藏的阴狠一丝丝逼出体外。脚下微错,眨眼间他修长的颈项已压制在我掌指与墙壁之间,整个人被我压得动弹不得。 “听说太聪明的人都活不长,不知道是真是假?”我温和的笑着,声音轻柔得仿佛情人间的低语,杀念却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所以你千万、千万、千万莫要乱动什么不该动的脑筋!你这样的美人,死了我会很伤心。” “我……是朱雀国的太子,也是唯一能……满足你条件的人,我们……不是伙伴么?”离非艰难的挣扎着,努力将被我捏在喉咙的话语一点点挤出嘴唇。 “赤烈似乎忘记告诉你了。”我邪佞的在他微微变色的嘴唇上轻轻一吻,“我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妖孽!任何有关仁慈、怜悯、善良之类的无聊情绪我统统都没有!最重要的是,这次交易对于我并非你想像中的迫切,救你只是想制衡四国的势力,因为战争是件麻烦的事,而我很懒。但你若让我觉得你比战争更麻烦的话,我会毫不犹豫,在第一时间送你下地府。至于伙伴……”我不屑的冷笑,“你觉得你够资格么?” 离非的瞳孔瞬间收缩,但仍挣扎着冷笑道:“真的不够资格么?也对,一个胆敢对玄武王出……言不逊的人,怎么会看得起我这……个没有实权的太子。不……如这样好了,趁着玄武王还未离开,我派人将请来,好……好请教一下做你伙伴的资格问题,公子以为如何?” 真的很想、很想看到这一抹诱人的艳红凋零在我手中的模样。捏住他颈项的手,兴奋的颤抖着,不由自主的加大了力道。离非的脸颊逐渐潮红,痛苦的喘息和呻吟细碎的响起,突然变得干渴的喉咙令我微垂的眼帘内泛起血红的色泽。 但,还不是时候! 看着那依旧高傲的深红眼瞳在离我极近的地方迸射着不屈的光芒,令我忍不住放声大笑。原来我还是小看了他骨子里的倔强。这对离非来说仿如绝地般的青龙国,到底会养育出怎样的男人?我有些迫不及待的想看了。 夹着一柄薄刃的手指轻柔的抚上他细腻的面颊。我深深的吸气,仿佛被自身的杀戮欲望反噬着,那被强行抑制住的杀念在我胸膛内跳动着逐渐激越的舞步,让我沉浸在犹如痛苦般的欢愉之中。 我略有些遗憾的摇摇头,“本以为你我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还有合作的可能,不过……真的、很可惜呢。”森冷的审视就像在看一具尸体,离非盛满讥诮的眸子终于浮上了一抹惊惧。 “你真的要杀了我么?你就不怕……唔!”我重重的吻上他的唇,粗暴的掠夺他所有的呼吸,而后在他急促的喘息声中极尽温柔的低笑道:“最好别让我听到你下面的话,我的太子殿下。我怕我会忍不住现在就杀了你。”一反手,锋利的薄刃紧贴着他的领口直挥而下。布帛的撕裂声中,一道极浅的血痕便镂刻在离非赤裸的胸膛上,在莹润的肤色映衬下格外的妖艳。 离非倒抽了一口凉气,身躯顿时僵硬起来。他很清楚只要我再多出半分力,便会将他开膛破腹。 “啊,抱歉!”微伏下身,将那丝腥甜细细的舔入口中。聆听着离非急剧的心跳,我略带一丝恶意的笑道:“太兴奋了,所以手有些不稳。不过太子殿下应该是不会介意的,对吗?” “对!凌公子说得很对!” 离非突然安静下来,那犹如刺猬般令我兴奋的尖刺,在他慢慢展露的笑靥中被离非自己一根根的掰断磨平,一双血色的瞳一点点变得晦暗而冰冷,就像是从心头流淌出的血液干涸在空洞的眼里。 离非仿佛完全没有注意到我在他颈动脉上轻抚的手指,伸出左臂自然的环上我的肩颈, 一条腿紧贴着我大腿外侧缓缓抬起在我腰臀上一勾,最大限度的将身体贴靠过来。 “凌公子无论做什么我都不会介意,相信公子也不会介意我方才的小玩笑对吗?” “玩笑么?”我故作惊讶的说道:“原来太子殿下是在开玩笑啊,请恕在下愚钝,几乎当真了呢。我刚想问殿下是喜欢死在我手上,还是喜欢我将你交给你那个堂兄,相信他一定懂得一些让你死不了的方法。当然,如果他不懂也不要紧,我可以慢慢的教他,希望他是个聪明的学生才好。”可能的情况下,我并不想杀他。那实在太麻烦了! “公子不觉得我是个更好的学生么?”离非的脸色更白,笑容却更盛。空出的手臂扯掉了已被我割破的袍服,而后引着我尚且捏有薄刃的手滑上了他的身体。 “要我怎么做,公子只要说一声就好。无论公子想怎么弄我都会配合,只求公子莫要一次便弄死了我。我这条命虽不甚值钱,但对公子来说多少还有几分用处,不是么?” 即便是这样也不愿死么?那么为什么我在他眼中看不到求生的欲望,有的只是一径的空洞和冰冷。他就像是被设置好程序的机器人,无论是求肯还是媚惑都像是我还是影的时候,尽职尽责却又是那么的无所谓。我没有阻止他的动作,目光却不由深沉了几分。 “其实死亡是件无比轻易而又美丽的事情,你真的不喜欢么?”捏着他颈项的手缓缓的松了开来。 “这与个人的喜好无关。”离非顺势偎进我怀里,低低的笑道:“我是流有赤家血统的朱雀国太子,是赤家与朱雀国唯一的纽带。从我出生起,我的命就属于整个朱雀国。无论在何种情况下,我都不可以死。死亡是美丽的么?可惜我没有资格看到。” 没有死的权利么?我将他推出怀抱,细细的打量。这是一副怎样的身躯?修长的肢体线条优美而结实,在他惑人的笑容映衬下,散发着难以描述的美丽。只是那堪称完美的肌体上却分布着无数或深或浅的淤痕,颈项上明显并非来自于我的青紫,想必曾带给他极大的痛苦。比较之下,离非胸膛正中那一道蕴藏着真正杀念的血痕,反倒像是单纯的装饰了? “我饿了。”我淡淡的说道,松开了制住他的掌指。心头的暴虐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一丝丝的消散开来。 离非咬了咬嘴唇,媚眼如丝。“需要我把自己整理得更可口一些么?” 我一愣,随即低笑出声。在他冰冷的视线里,反手拉开了自己的衣带。将上衣脱掉,丢在了他的身上,道:“先穿上这个,有机会再赔你衣服。交易的事你可以再考虑看看,至于晚饭,我想太子殿下对着我多半会没有胃口,我就不留了。殿下请便吧。” “你……”离非抱着我丢过去的衣服,怔愣的看着我,似乎有些不知所措。 “怎么,真想留下吃饭么?”我后退了几步,倚在桌边。 以身体而言,离非似乎比我还要大上一点,但对我来说他到底还是个不满二十岁的毛头小子,能做到如今的地步已经能够赢得我的钦佩了。这也令我第一次对救他回国的事认真了起来。看来真的要动动脑子了。 “你真的不想要我么?看你对你侍从的态度,不像是要给靖晏王守身的样子。”离非从容不迫的将我的外衣穿起,说出的话却令我想笑。这小子还想试探我么? “知道么,其实我很欣赏你。”我没有回答,将话题轻轻转开,道:“也相信你可以成长为一个很出色的君王。所以我弄不懂你为什么要故意触动那些你不该也不能触碰的东西。你我都很清楚,你根本没有对抗玄武国的能力和必要。”做为一个不惜代价想活下去的人,挑衅真的不该是他会做的事情。 “我说了只是个玩笑而已。”离非的眼再次眯起,其间闪动着一丝迷惘和懊恼。见我静静的看着他一言不发,离非终于转开了视线,声音低得几不可闻。 “我也不知道,只是觉得你那时笑的样子十分碍眼罢了。” 偶尔的任性么?我微微皱起了眉。不是不可以,只是用错了地方会很危险。 “不要有下次了。”我淡淡的说道:“我不是每一次都能收手的。给你个忠告:不要让那些令你变得坚毅的东西局限了你的心胸和视野,无论你我有没有合作的可能,我都不想亲手杀了你。我亲爱的太子殿下,不要令我再一次失望。” 离非冷哼了一声,举步向门外走去。方走到门口,他突然停下了脚步,恍然回身,道:“你是故意让我看到你的弱点的么?” 我微微一笑,没有回答。 “为什么?”离非咬牙问道。 “因为这让我觉得自己还是个人。”我半真半假的笑道,慵懒又邪恶的抛了个飞吻过去。 送走离非的第三天,赤烈便带来了他签署的合约书。看来权衡利弊之后,离非还是决定要同我交易。 “想说什么?”我满意的将合约放下,却看到赤烈欲言又止的神色。 赤烈犹豫了一下,开口道:“公子与太子殿下间发生过什么事么?” “为什么这么问?”我微微皱眉,当日之事离非不太可能说与旁人知晓。 “或许是赤烈多虑了。” 赤烈略有些忧虑的说道:“只是我从未见过太子殿下像那样的不安。”偷眼看了看我,见我没有不悦的迹象,赤烈又试探着说道:“我知道这样说十分唐突,但太子是我赤家的支柱,只盼凌公子莫要对他出手才好。” “出手?”我笑了,似乎被离非传染的讥诮瞬间漾满了眼底。“你指什么?不说清楚我怎能明白。” “以凌公子的才智,还需要我继续说么?”赤烈的神态更加恭顺,口气却不由犀利起来。 “所以赤媚才将你作为礼物送来么?我终于明白了。”我转开视线,不欲让他看见我目光中的森冷。 “我这个礼物不好么?” 赤烈放软了姿态,道:“论样貌我虽不及太子殿下万一,但我会全心全意听你的话,甚至可以为你离开赤家。这样还比不上太子殿下么?” “比?为什么要比?”我略略倾身,冷笑着扣住了他的下颌,“在我眼中,你们两人没有任何区别。想入我的眼,你们还差得远呢!” 赤烈身子一僵,随即强作镇定的说道:“公子真的不动心么?我暂且不谈,难道以太子殿下的品貌还比不上公子的宠侍不成?” 哦?了然的笑意一点点漾开,我收回了手,端起酒杯不动声色的笑道:“你这次是专门为讨论我的喜好而来的么?” “当然不是。”赤烈立刻敛去了眸中的精光,恭谨的开口道:“计划第一阶段所需人手已经全数备齐,只等公子示下。” 我方要接口,门口便传来元西的通报声:“主子,青龙国国相府命人递了贴子过来,主子要不要过过目?” 秦亦么?眉头瞬间拧起。我此刻不过是白虎国一个无阶无品的谋士,说穿了就是个吃白食的食客。秦亦身为一国之相,怎会下帖子给我? “进来吧。”我扬声道。 元西进门将一封薄笺递了过来。我接过一看,竟然是封邀请函。其措词之恳切和严谨,放到我如今的身份上,绝对称得起礼贤下士了。只是这帖子的落款,题的却是秦国相的独子秦佐的名号。 这秦佐的名头虽比不上他那个做国相的父亲,在青龙国的地位和权势也算得上一等一的。据我之前的调查,秦佐能有今天的地位并非全然来自秦亦的照顾。年方三十的他,是个精明能干的人物,而且感觉上城府颇深,不是个好应付的角色。 正沉吟间,赤烈已识趣的抱拳开口:“既然公子有事要办,赤烈就先行告退了。” “不送!”我微笑,却在他转身离去的时候淡淡的开口道:“赤烈,方才忘了问你,你对我说的那些话到底是警告我莫要对离非出手,还是提醒我莫要‘忘记’对他出手?我向来愚笨,你若不说清楚,我很难听明白的。” 赤烈闻言身躯一顿,一丝寒意从他挺拔的背影上透了出来,屋内的温度似乎也随之低了几分。 “公子多虑了。”声音依旧平静如初,赤烈恭恭敬敬的退了出去。 多虑了……么?低下头,翻来覆去的检视手中的帖子,视线却已随着繁复的思绪丝丝缕缕的游散开来。 “主子。”待赤烈走后,元西轻声的打断了我的深思。“相府的邀约主子打算去么?” 伸手捉了元西到身边坐定,我懒懒的问道:“知道都约了谁么?” “听说都是些年轻的官员文士。”元西略有些不以为然的皱了皱鼻子。“据说这秦佐生性豪爽,极爱结交朋友。好客之名在这青龙国内也算尽人皆知,这类聚会更是常常举办。” “秦亦就由得他这般胡闹么?”我端起了酒杯,淡漠的口气中反而流露出隐约的兴味。这青龙国的政局一直由秦亦和庞潜相互支撑也同时相互制衡,为了维护这份对大家都有利的虚假平衡,没有人会蠢到将自己的野心搬上台面。因此没有特殊的原因,秦亦不可能听任自己的儿子做出这种明显的延揽举动。那么,这个特殊原因到底是什么? “看来主子是打算去了。”元西微微一笑,起身道:“元西这就去准备。” “不急!”我淡笑着一把将他扯入怀中圈住,“对于这张帖子,你该是做过一些功课了吧?” “是。”元西低低的笑着,扭动身体让自己更妥贴的偎了过来。“不过由于时间太短,我只是将原有资料中相关部分整理出来罢了,没什么重要的讯息。主子要听么?” “只当是消磨时间吧。”我微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发。 凤霸天下_分节阅读_56 凤霸天下 作者:流玥 从元西那里听来的资料确实单薄了些,但也有两点引起了我的注意。其一是,尽管这秦佐对外的名声似乎还不错,好客的性格却是从四年前才开始显露出来的。若说是天性,实在是牵强了些。其二是,这次受邀的人物竟然大多是些人微言轻的小角色,说起来与我这个食客的身份倒是十分搭调。是掩饰么?只不过谁才是被掩饰的那一个? 带着对秦家这对父子的兴趣,我依约来到了位于郊外的一所宅子。这里据说是秦家的一处别院,由于院落宽大、景色别致,向来是秦佐宴请的首选地点。说起来这里原本该是个类似别墅的所在,却总让我感觉有几分隐约的森严气象。我装作欣赏园中的景致而随意的四下走动,令我意外的是,负责引路的侍从丝毫没有阻止我的意图,只是恭谨的跟在我身后。 既然问题不在园中的布置,我便也不再四处乱走,随着侍从进入园中。不过,很快我便发现这侍从并未将我引向园中人声鼎沸之处,反而越走越是幽静雅致。我的笑容依旧平静从容,心中的弦却悄然绷紧。 “凌大人,这边请。”侍从恭敬的推开一扇雕琢精美的门扉,一个爽朗的笑声随即传了出来。“是凌兄弟到了么?” 我立刻恭谨而又惶恐的抱拳道:“不敢当!凌霄何德何能,蒙秦大人如此厚爱。” 话音未落,屋内已迎出一人。此人身高与我相仿,鼻直口阔、眉目英伟,看来颇有几分潇洒之态。只是不知怎的,我却总觉得他那双充满了热情与诚恳的眼中隐含了一股不协调的森冷和不屑。 “凌霄见过秦大人。”我俯身要拜,却被他一把拉住。 “快别这般多礼。自从听家父说起凌兄弟是人中之龙、卓尔不凡,便一直想找机会与凌兄弟结识一番。如今看凌兄弟的样子,理应是为兄痴长几岁。如若不嫌弃,你我便以兄弟相称如何?” 我连连摆手,道:“此事万万不可!秦大人身份尊贵,在下一介草民怎能与大人相提并论。”似惊似喜的神色在我脸上完美的组合成受宠若惊的表现,心头却已恍然。 什么狗屁卓尔不凡?不过是秦亦通过餮花宴上的观察,看出我在使节团里的地位远重于我所表现的水平,所以才会令自己的公子演出这场折节下交的戏码罢了。之所以透过秦佐与我接触,想必是他还不敢确定我的地位,只好给自己留下些回旋缓冲的余地。 切,果然是条老狐狸!心中不屑的暗骂,脑中却在盘算着与秦亦合作的可能性。我的任务与他并无直接冲突,或许在个人利益的驱使下,我能将秦家父子变得两枚漂亮的棋子也说不定。 “此地又非朝堂之上,你我只论私谊、不谈国事,兄弟相称有何不可?”秦佐亲热的拉着我走向内室,仿佛真正的兄弟一般。 也罢,既来之则安之。我虽不喜他的触碰,却也同样做出欣然的神态与他把臂通行。 屋内的布置颇为奢华,同外面素雅的环境很不协调。眯起眼,顺手在奉茶的侍女的柔嫩小手上捏摸了一把,我故作庄重的与秦佐寒暄。我知道秦佐正在观察我的反应,思虑再三还是决定让他看到一个道貌岸然却在心中装满私欲,易于掌控的凌霄。无论这对父子是否可以利用,我都不希望他们将视线集中在我身上。适当的轻视对我只会有好处。 “凌兄弟觉得舍下如何?”秦佐热情的笑道。 “华居美人,人间仙境!”我诚恳的赞叹。 “凌兄弟太也客气,这些小丫头哪里当得起美人二字,莫说是与朱雀国太子的绝色相比,便是在大哥府内这等姿色也算不得什么。”秦佐微微一笑,意有所指的话语清晰的传入耳际。 他在探我的底么?我闻言心中不禁一动。莫不是离非找上我的事,秦家父子已经知晓了?不过这倒也不奇怪。我们居住的驿站若说没有青龙国的监视那才叫笑话。重点在于他们知道了多少。 “是啊!”我再不掩饰目光中的贪婪,“那太子实在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就连……嘿嘿……”故意语焉不详的丢了一句过去,含糊的语句中充满了暗示。 秦佐的目光连闪,配合的笑道:“看来凌兄弟也是个惜花之人,只可惜碍于庞大将军的禁令,寻常之人想要与之见上一面也不可得,否则做大哥的到不妨为兄弟引见一番。” “是啊,可惜,可惜。”我诺诺连声,故作心虚的避开了秦佐的视线。既然他已将脑筋动到了庞潜头上,我正好顺水推舟,让他以为庞潜正在拉拢我。至于庞潜那边,秦家父子倒也没冤屈了他。离非可以抽身来找我,本就是应了庞潜来探我底的。当然,之后怎么回复便是离非的事情了。 正扮心虚扮得起劲之时,忽听秦佐大笑道:“不说了,不说了,这等败兴之事只会弱了你我的兴致。你我兄弟既然一见如故,不如这样,我们换个‘有趣’的地方吃酒如何?”秦佐暧昧的挤了挤眼睛,续道:“做哥哥的还想与凌兄弟说些个体己的话,就是不知凌兄弟是否需要通知贵国聂大人一声?若是说得兴起,误了凌兄弟的时辰,岂不让聂大人责怪。” 终于下定决心要摊牌了么?笑意缓缓跃上眼角,看来我方才的暗示效果不错。秦佐的话摆明了是要我承认在白虎国使臣团里的地位。也就是说,庞潜要离非同我接触的事令他感到了危机,为了挽回损失,秦佐明显打算下一剂猛药。 再有七日便是青龙王柯梓柳十六岁的生辰,想必那如同琉璃般清冷剔透的碧眼少年,此刻正在与龙魂进行最后的调和。到他完成之时,所有王权都要全数归于王室。 或许是所有青龙国人都坚信,只要龙魂尚在,青龙国就断不会被颠覆。在这种信心之下,无论是秦亦还是庞潜,为了自身的利益都绝不会吝于和其他国家达成一些小小的默契。所以在这两人中挑选一个合作者,本就是白虎国出使的目的。相信流夜那边也是一样。这也就意味着即便是没有我的计划,青龙国混乱的序幕同样到了拉开的时候。 “不碍的。”我收起了脸上虚假的惶恐,淡淡的摆了摆手。“聂大人与草民私交甚笃,他若知道草民能与秦大人这等人物结交,为草民高兴还来不及呢。”言外之意,聂司齐管不了我,有话尽管说就是了。 “太好了!”秦佐拊掌大笑,起身引路道:“凌大人这边请。” 不叫我兄弟了么?微垂下讥诮的眉眼,我温和的笑道:“秦大人请。” 秦佐并未离开屋子,而是举步走向屋侧的屏风。两旁的侍女将其移开,屏风后是一幅泼墨山水画。只见秦佐在画旁动了什么一下,那幅画便如同门扉一般缓缓打开。 密室?我眉头微皱,方要开口,秦佐已伸手让道:“这里是我府内最好的宴客之所,希望凌大人不觉简陋才是。”正说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幽香自门内飘出。 “哪里,秦大人的府上处处精致,远非草民的言语所能赞叹。”一边客气,一边举步入内。依常理判断,秦家父子不该会对我心存歹意。何况事已至此,也容不得我退缩了。 门后是条很短的甬道,两旁的石壁上镶嵌着数颗明珠,很是明亮美观。甬道的尽头挂着一幅厚重的青色幛幔,隐隐的丝竹之声自幛幔后传出。同我一起进入的只有秦佐一人,因此走到幛幔前方,我自然而然的停下了脚步。 “凌大人请进,相信酒菜已经备好了才是。”秦佐微笑着上前,伸手将幛幔拉开。 即便早已做好了大量的心里准备,幛幔后的景象依旧令我大吃一惊。 幛幔后是一间极其华丽的石室,墙壁上挂满了精美的绣品丝缎,地面铺着厚厚的锦垫,柔软而鲜艳。室顶和四壁均嵌有无数的明珠,珠光柔和而又明亮,照得室内纤毫毕现。最奇怪的是,这石室内没有任何的家俱摆设,有的只是十余名相貌秀美动人的少男少女,或跪或卧、几乎全然赤裸的陈列在内。 “哦?准备好的酒菜么?”我略略挑眉。 秦佐淡然一笑,道:“请凌大人先行入座吧。” 入座?那也得先有座吧。是想试探我的喜好吗? 我哂然迈步走到室内,向着其中一名少年打了个响指,那少年立刻乖顺的爬到我脚边跪伏下来,将漂亮的脊背和仅仅裹着极薄轻纱的翘臀平整的展露出来。我不动声色的稳稳坐定,微笑着说道:“难怪秦大人说这里是个有趣的地方,此刻看来,果然有趣的紧。” 秦佐目光微闪,随即笑道:“不过是个宴客的所在,凌大人喜欢就好。”说着也叫来一名少年作为支撑,挨着我坐下。 拍了拍手,秦佐沉声道:“客人到了,你们还呆着干吗?” 众人齐声答应,除了四个胸部缠有五彩丝线的少女之外,其余众人都从侧面的小门退了出去。留下的四人中,两人吹起了长笛,另外两名翩然起舞。薄纱荡起之处,妙像俱现,数不尽的勾魂摄魄。一曲未完,退下去的数人已手捧各色青玉食器鱼贯而出,极有秩序的在我身前跪定。除去食物的香气,这些仅在重要部位裹以极薄轻纱的少男少女本身的肉腻骨香虽然清浅,却也随之扑鼻而至。 “不知对不对凌大人的胃口,但好歹是我青龙国的特色食材,大人不妨尝尝。”秦佐殷勤的将一副银筷递上。 老实说,即便是算上在那个时空的二十七年,这番阵仗我也未曾见过。一时之间,视野内装满柔顺笑容的眼睛有些发直。 “凌大人?……”秦佐见我怔愣,目光中不由闪过一道精光。但也正是这一瞬间气势的变化让我警醒过来。 “果然是特色食材啊!”我赞叹着抬手,银筷轻佻的贴着面前少女的脸颊滑下,送了一片菜肴入口。“秦大人的介绍实在是美味,只是有菜无酒似乎单薄了些。” “酒?当然有!”秦佐接过少女递上的金铃,轻轻摇动。铃声响起的同时,悠扬的笛声瞬间静默,跪在我身前的人也全数退到一侧。紧接着,室内侧面的门无声无息的打开,隐约的铃声如同回应秦佐一般自门内响起,一男一女两个修长的身影缓缓走出。 双胞胎?我微有些讶异。走出的两人无论从身高或是相貌均一模一样,同样的长发,同样温顺而又隐含挑逗的笑容,同样的媚眼如丝、动人心魄。男子的手中托着一只碧玉雕琢的酒壶,女子手中托着两只碧玉杯。除去腰间的一幅碧绿薄纱,两人身上就只有一个镶嵌了玉石的项圈和碧玉的手环脚环做为装饰。一路走来,那镶嵌在身体隐秘之处的铃铛不时发出清脆的声响,就像是诏告着他们的到来。 “很少见哦。”我微笑道。理论上讲,龙凤胎属于异卵双胞,两人的容貌不该这般相似才对。难道这个时空特殊么? “翡儿、翠儿,见过凌大人。”二人走至我身前,曲膝跪倒。 “你们两个还不赶快给凌大人斟酒?”秦佐不等我开口便吩咐道。 “是!”二人恭谨的应道。接着一左一右,同时分开双腿,轻轻跪坐在我两脚之上,两个温热的身体柔顺的贴近,一个斟满的酒杯捧至我的口边。 “大人请用。” 贴伏过来的肉体细腻、柔软,肌理分明,柔韧度和弹性也很出色,看得出曾经经过很好的训练。这样的身体不只可以做一个上好的玩具,更加可以成为一个上好的杀人工具。我的笑容不由灿烂起来,伸手抚上两人的脸颊,尾指顺着下颌轻柔的勾划到靠近颈动脉的位置。 “好酒!”我就着那女子的手将杯中的酒水饮尽后,微笑着赞道。舌尖传来的醇厚,代表着酒水本身没有问题,而这两人的表现也十分到位。在我的手指划过两人的嘴唇的时候,他们不约而同的张口,以训练有素的臣服姿态将我的手指吞卷入口,小心的吸吮舔舐。 “凌大人,这两人给你的感觉如何?”秦佐暧昧的笑道。 “嗯,不错的玩具。”指尖在二人灵活的舌面上轻轻刮过,我在两人轻浅的呻吟声中将手指收了回来。 “仅仅是不错而已么?”秦佐挑起了眉,“这两人不但样貌一流且全都是处子之身,可说是我这里最好的侍人。他们都曾经过严格的训练,身体惊人的柔软且十分敏感。更可贵的是……”说着,他从腰间解下一条软鞭,一反手,重重的抽击在那男子的臀部。不但将那男子身上唯一的轻纱卷抽破碎,更在其玉色的肌肤上烙出一道艳丽的血痕。刹那间,两声柔媚入骨的呻吟声同时响起。 “……如何?”秦佐得意的笑道:“由于这两人间有着特殊的感应,施加在哥哥翡儿身上一切,妹妹翠儿都能感受到。反之亦然。不用我说,凌大人也该知道这对兄妹可以给人带来多大的欢愉了吧?现在凌大人还觉得他们只是不错而已么?” “看来是我失礼了,应该是非常不错的玩具才是!”我从善如流的接口,“不过秦大人要和我说的体己话和他们有关么?” “不,”秦佐微笑着摇头道:“他们俩只是我送与大人的礼物罢了。” 又是礼物么?微垂的眼帘内是森冷的不屑。虽然多少猜到了秦佐的打算,但当亲耳听到的时候,心里还是有些许的不适。 第四章 图谋 又是礼物么?微垂的眼帘内是森冷的不屑。虽然多少猜到了秦佐的打算,但当亲耳听到的时候,心里还是有些许的不适。 “秦大人太过客气了,这等美人作为礼物岂不折杀了草民。”我虽没有推开贴伏在我腿上的两人,却也没有什么亵玩的兴趣。我的拒绝显然令秦佐有些意外,连翡儿翠儿的脸上也瞬间堆满了难以致信的表情。 “难道他们还入不了大人的眼么?单以相貌而论,他们自是及不上朱雀的太子,但其他方面我敢保证绝没有人能和他们相比。何况既然送给了大人,他们的一切便都属大人所有。若是玩得腻了,丢了也就是了,不会给大人添任何麻烦。”秦佐淡淡的笑道,“还是大人收了这两个孩子,对什么人不好交待么?” “也不是,只是觉得麻烦而已。”挑起眉,知道他怀疑我与庞潜已达成某种交易。我捉住两人的胳膊将其拉离我的双腿,低头道:“你叫翡儿是吗?” “是,大人。我和妹妹会好好伺候大人,求大人收容。”那男子美丽的眼中满是哀求和恐惧,想必我若不要他们,他们将会遭遇到残酷的处罚吧。 但,关我屁事! “带着你妹妹先跪到一边去好么?一个好的玩具不该在主人说正事的时候,出现在主人面前。”我温和的笑道,只是眼中的冰冷让他打了个寒颤。 “……是!”看似惶恐的眼,轻轻瞟向一旁的秦佐,而后乖顺的起身退到一旁跪好。 手指轻轻抚过身下已开始微微颤抖的身体,我侧身笑道:“秦大人,我看也该说些个与美人无关的话题了。不然拖得久了,我怕会累坏你我身下这两个美人。” “凌大人果然是个怜香惜玉的人呢。”秦佐摆摆手,数名捧着食器的侍从重又回到我脚边跪定,真正要说的话也终于在这份绮旎的气氛中开始了。 “我承认你给出的条件很诱人。” 经过一番热烈而又友好的交谈之后,我忍不住皱起了眉头。“但秦大人不觉得这些条件在七日之后,只有青龙王才有权力给出么?还是大人已经得到了青龙王的许可?” “凌大人请放心,我既说得出,便有能力做到。否则大人尽可以将交易废除。” “那样当然好,只是事关重大,秦大人可以给我看一些证明么?”不能怪我多疑,青龙国权力的传承与个人的实力关系并不大。想坐青龙国王座的人,如果没有王之龙魂,就算可以成功的发动政变,依然无法得到国家和臣民的承认。至于胁天子以令诸侯更加是白日做梦!庞潜的虎视眈眈暂且不论,韩岂曾经说过,一旦青龙王完成与龙魂的调和,青龙的守护之力便可自由使用。那碧眼少年年纪虽轻,倒也看得出并非愚蠢之人,岂能甘心就范。 “六天!再等六天!六天后,我会把证明送到你面前。”秦佐的头略略低下,幽深的眼瞳中竟然浮现出一丝我无法理解的狂热。这份旦定令我隐隐生出几分古怪的感觉,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事正在我看不到的地方悄然发生。 “好,我就等你六天。”我爽快的回答,但直至回到驿站,我仍未能从方才的困惑中解脱。 “主子,您回来了。”元西微笑着迎了过来。或许也只有他的笑容可以令我这么快放松下来。我点了点头,举步向内走去。 “大人……”怯怯的声音自身后响起,这才想起一同回来的还有被秦佐先一步塞入马车的那对兄妹。 礼物有时候代表一种态度和立场,若不是需要秦佐的信任,我何至于这般麻烦。当然,如果可以选择,我宁可今天是骑黑小子去的,而不是听从岩石的劝告,坐什么该死的马车。 “你们两个有什么用度上的要求找他就是了。” 我指着元西淡淡的开口。转过头对元西说道:“给他们安排个住处,挑几个机灵点的伺候。”说罢抬腿便走。 “大人!”那个叫翠儿的丫头柔声唤道。 “怎么了?”我微微皱眉,略有些不耐。 “大人不要我们伺候么?”裹在身上的披风松开一线,一条修长结实的大腿隐约可见。 一个高级玩具也会犯这种自作主张的低级错误么?我的眸光不由一冷,方要开口,翡儿已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翠儿擅自开口是我指导不严之错,请大人重重责罚。”而翠儿与他的感应似乎也起了作用,只见她脸色一白,几乎在翡儿跪下的同时,收起了脸上的媚意,跟着跪了下来。 看来这对兄妹果然机灵,我不禁暗自点头。如此决断的认错反倒叫我不好发作,只可惜他们尚无法赢得我的信任,否则用心调教一下,应该是不错的帮手。 “别再有下次。”我淡然开口,也不理会依旧跪在地上的两人,径直离去。走过元西身旁的时候,以真气包裹着声音送到他耳际:“叫人盯住了他们,别让他们耍花样。” 元西目光微闪,不动声色的将两人带了下去。 “岩石,跟我来!”我朗声唤道。 与岩石在屋中坐定,我低声道:“青衣楼在这里的人手有多少?” “玄部三十五人;熙部二十七人。其余各部人手较少,一共只有二十余人。到青龙的第一天,玄部的主事已经联系到我,全部人手随时可以调用。青龙的部分情况也是他们提供的。” “够用了。”我点头道:“你传话下去,令玄部盯紧秦亦父子,有任何异动立即来报。” “是!”岩石转了转眼珠,道:“老大在怀疑什么?能说么?” “也没什么。”我犹豫了一下后,说道:“从秦佐身上,我看到一种近乎狂热的信心。我想知道那是什么。不过无论是什么,我都不希望朱雀的人插手。我还信不过他们。” “了解!只是……”岩石神情一肃,眉眼间却好似有几分试探的味道。 “……我本以为老大你还挺欣赏朱雀的那个太子的。” 凤霸天下_分节阅读_57 凤霸天下 作者:流玥 我微微一怔,略感奇怪的说道:“欣赏和信任是两回事。” “当然,当然!”岩石喏喏连声,他眼中却好似有精光闪过。 正说着,元西已经回来。岩石连忙告退离开,看来颇有几分仓皇之态。 “岩石好像对朱雀的人很感兴趣,知不知道他怎么了?”我狐疑的问元西道。 “他是不是问主子对赤烈或是朱雀国太子的观感?”见我点头,元西竟呵呵的笑出声来:“没想到他真的敢问。” “回答我的问题!”我挑起眉,冲他勾了勾手指。元西乖乖的偎靠过来,脸上促狭的笑意却分毫未减。 “主子莫气,”元西轻声笑道:“自从朱雀的太子穿着主子的衣服从主子屋里出来以后,近卫大哥们便对主子的私事很感兴趣。红狐大哥更是针对主子的喜好开了个盘口,赌主子会收下赤烈还是朱雀的太子。如今赤烈的赔率是一赔二,太子的赔率的一赔三。两个都要的赔率最低,但下注的人最多。想必岩石大哥也下注了吧。” 这帮臭小子!我不由气结。看来欠揍的不止是岩石一个。 “话说回来,主子你到底中意哪一个?”元西笑意盈盈的问道。 “无聊的事问来干什么?”我暗中翻了个白眼。 “其实……”元西略略退开两步,干笑道:“其实我也下注了。” 靠!我伸手扯过元西,一个暴栗便敲了上去。元西抱着头哀哀低叫,一脸可怜兮兮的哀求模样,眼中的笑意却灿若繁星。一转念,我也笑了。抓过元西问道:“有没有赌我两个都不要的?” “没有!”元西老实的摇头。“红狐大哥开出一赔十五的赔率,依旧没人下注。” “好!你偷偷替我下注,赌我两个都不要!” 我阴狠的笑道。一帮当我是色鬼的无聊混账,卷不死你们也要扒下一层皮来给我做鞋穿。 元西嬉笑着答应,随后问道:“主子今天带回的两个是什么人?” “秦家父子送的礼物。”我冷冷的哼道:“调几个高手去盯他们,以这两人的资质,只调教成玩物实在是糟蹋了材料。秦佐不应该这么没眼光。” “是!”元西叹了口气,道:“只是有些可惜了,这两人实在是漂亮得很。” “你喜欢么?”我只觉得喉咙一紧,淡漠的问话出口却变得有些艰难。 若是能确认这对兄妹的安全性,便给了元西也是不妨。不过尽管我承诺过他随时可以离开,如今这心里却好似扎了根刺进去,尖锐的痛楚如同闪电般瞬间传导到我突然握紧的掌心。 “只是替主子可惜罢了。”元西摇摇头,俯身自然的蹲跪在我身旁,环上我的腰。带着笑靥的脸庞贴靠在我大腿上低声道:“话说回来,除了元西以外,能跟在主子身边的又有哪一个不是出色之极的人物。相较之下,他们俩也就算不得什么了。” 温热的气息透过衣衫轻抚过我的小腹,一整天都在理性桎梏下的欲念,突然犹如出枷的猛虎,再也无法压抑。伸手将元西抄抱入怀,趁着最后一丝理智还未丧失,我咬牙道:“推开我!不然就吻我。”低哑的声音仿佛连声带都已充血。 “推开?”元西双臂勾上我的颈项,学着我的样子略略挑眉。脸颊上浮起的薄晕挡不住眉眼间挑起的春情。“永不!”轻柔而又坚定的尾音消失在我唇边,犹如在浸泡了烈酒的心口上跳跃的火种,引发的炽热足以将两人燃烧殆尽。 等待着秦佐证明的日子平静的过去,然而随着柯梓柳生日的一天天临近,青龙国都城的氛围也逐渐变得像是一块越绷越紧的布帛。似乎只需在这布帛上轻轻刺上一刀,整块布便会立刻被撕得四分五裂,再也无法拼凑到一起。至于庞潜的刻意结交,一律交给聂司齐出面应对。毕竟他才是白虎国正式的使节。不过秦亦对白虎国采取的动作想必瞒不了庞潜的眼睛。这位护国大将军也不是蠢人,自忖在白虎国无法捞到更多好处,满腹的心思自然用到了玄武国那边。聂司齐去了两次,觉得无趣也就不再热衷。 而我这几日干脆便来个闭门不出,除了偶尔逗弄一下陪我闷在院中的元西,几乎所有的时间都用来接收和分析青衣楼及赤家传递过来的信息。青衣楼按照我的吩咐,派出十余名玄部的高手,不分昼夜的盯着秦家父子。只可惜秦家父子位高权重,身边的护卫众多。再加上时间紧迫,便是有通天的手段,也很难查出他们的谋划。说起来反倒是赤家的情报网无意间得到的一条信息,引起了我的注意。 秦佐在半年前曾带回家一个神秘人物,据说是一名很厉害的神术士。秦家父子对他是有求必应,极为尊重。尤其是这几日,秦佐更是每天都会在专门为他修建的丹室里待上半天,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所谓神术士,是指一些没有创世四神血脉传承,却通过修炼某种密术,以坚定的信仰为条件来获得神奇能力的人。用我的话说,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神棍!但即便是神棍,在信仰神明的人眼中,神术士无疑是个令人景仰的存在。 秦家对这位神术士的防卫十分严密,玄部的人马几次想接近调查都徒劳无功。眼看明日便是秦佐要给我证明的日子。相对的,那也是我要向他证明我的能力和给出承诺的时候。若是我做不到,让我丢给死神队员监控的那两个漂亮玩具,急着要伺候我的只怕就不是什么暖玉温香而是利爪尖牙了。 按理说,秦佐要做什么根本不关我的事。但不知怎的,这个所谓神术士却总让我有几分不安的感觉。为了避免出现无法预估的状况,我决定亲自到秦府走上一趟。或许我那半调子的催眠术,配合着药物可以从他口中掏出些什么也说不定。 防备万一,我并不打算以凌霄或是自己的身份潜入。幸而抵达青龙都城之后,便让赤家的易容高手准备了几张青龙国要员的面具。既然打算进秦佐的府祉,索性就打扮成秦佐的样貌好了。这样至少在暴露时还有蒙混过关的可能。我当然没有熙十一的伪装天份,更不可能跟在秦佐身旁观察多年。但以赤家不凡的易容手段,若不细看,谁也看不出我与那真的秦佐有何不同。潜入之前,我令岩石先行确认秦佐的动向。只要碰不上秦佐本人,我这个假秦佐穿帮的可能性就会低许多。不过出乎我意料的是,岩石显然干得更加彻底。 “这是什么?”看着委顿在我眼前、已然陷入昏迷的人体,我脸色微沉。不过是要他探探动向,这小子竟然将秦佐捉了回来。 “老大赎罪。”岩石笑嘻嘻的说道:“我刚进去便发现他独自一人急匆匆的赶往后门方向。我见四下无人,干脆就……嘿嘿!” 岩石低笑着做了个敲击的动作。 “好小子,你胆子是越来越大了!”脸绷到最后,终于忍不住低笑出声。“也罢!反正效果是一样的。”话虽说的轻松,我的心里却隐约觉得有些不妥。以秦佐的身份,就算是在自己家中,单独行动的可能性也不甚大。能这般轻易的让岩石得手,委实有些奇怪。只是时间有限,容不得我细想。 俯身捏开秦佐的口唇,塞入一枚令人持续昏睡的药丸后将他交给岩石看管。我独自一人潜入了秦府。一路行来,除去极易闪躲的丫鬟下人,偌大个秦府竟然异样的空荡。让我想一试易容效果的机会都没有。若不是方才被擒的秦佐货真价实,我几乎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 心中的弦越绷越紧,就在我逐渐生出离开的念头时,一个急促的脚步声自身后响起。来人的速度很快,我待要闪躲已是不及。 “车已备好,请秦爷尽速启程,以免误了时辰。”平板的声音里听不出丝毫情绪,却像是重重弹在我本已绷紧的心弦之上。此人的呼吸轻浅绵长,武功显然不弱。想不惊动旁人放倒他,老实说,很难!无奈之下,我含糊的哼了一声,回身摆手,示意他头前带路。幸好那人也不喜多言,一路安静的将我带到了王府后门。门外停着一辆朴素的青蓬马车。拉车的健马四蹄裹着棉套,不安的打着响鼻。那人将我请上马车之后,竟然跳上了车夫的位置,赶着车迅速离开。 至此,我撤退的打算已全然无望。索性便安下心来,看看原本秦佐要去的地方到底是哪里? 随着那马车安静的穿街越巷;随着它靠近都城中最恢弘的建筑;随着那赶车人以令牌为凭,轻易的将我送入角门;面具下的脸色越来越凝重。如果我脑筋还正常的话,我现在正向着青龙国皇宫的最深处进发。 这姓秦的到底打算干什么?如果他有办法应付庞潜,就不会打算跟白虎国借兵用以牵制青龙国的兵力。妈的!难道秦亦父子脑子进水了,真的打算谋逆不成? 脑中一片混乱,不待我理清思路,那人已将我带到一个古怪的圆形建筑门前。建筑周围明明站满了众多守卫,但都好似没有看到我们一般,任由我们来去。诡异的气氛不免愈发的浓重起来。那人回过身,依旧平板的说道:“我答应秦家的三件事都已完成,你我缘份已尽。从今往后,我与秦家再无关系。” 话听到这里,我无法再保持沉默。只好压低了声音开口试探道:“就是这里么?” “这个时候他除了炼魂殿还能在哪里?”那人微带一丝讥嘲的说道:“难道你办这种事还要挑地方不成?” 炼魂殿?!这里竟然是炼魂殿?历代青龙王与龙魂进行最后融合的地方?秦佐要见的人竟然是青龙王柯梓柳?我的思绪不免更加混乱。这么说秦家与青龙王早有默契,打算共同压制庞潜的势力。若是这样,秦佐可以代柯梓柳与我交易就能够解释了。不过政治本就讲究平衡二字,驱虎逐狼不是不好,却要防备老虎反咬一口。秦家父子的野心绝不低于庞潜,那碧眸小子与他们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看来这青龙王还是天真了些。当不了狗的主人,起码不能当兔子挂掉之后的狗。 只是“这种事”又是什么事?看那人讥讽的样子颇有几分暧昧,难道说秦佐与柯梓柳的关系不同寻常,所以才能得到那碧眸小子的信任么?道理是说的通,但根据文献记载,唯有童子之身方能成为龙魂的寄体。因此在与龙魂真正融合之前,青龙王的私生活将会受到严格的控制,总不会是男人便不妨事吧?冷汗流下的同时,我不禁暗骂自己无聊!他们的关系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这个西贝货一定瞒不住与秦佐关系密切的人。 “真的不能再帮我了么?”我转开话题,拖延时间好想办法脱身。 那人略有些奇怪的看了我一眼,道:“若不是龙魂在人间的轮转刚好满九九之数,你便再怎么求肯,我也不会帮你做这等逆天之事。而今总算是命数使然。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虽然这些日子我一直以丹药助你定魂,也可用秘法令龙魂过体。但你体内的龙神血脉远不如王族浓厚,而那青龙王资质上乘,绝非旁人所说,只是个龙魂的容器。待药力消退,你与他的胜负不过五五之数。今晚是龙魂融合的最后一天,他已有多过八成的魂魄与龙魂融合,胜,则如你所愿,要他生则生,要他死则死。败,则自身心魂俱丧、成为痴人!到底你不是命定之人,此间的凶险不可不知。” 一番话说得我遍体生寒,我再怎么猜测也猜不到秦佐竟然将主意直接打到了龙魂身上。若是让他成功,这青龙国的天下必将是他囊中之物。 其实青龙国的归属我并不关心,但阴差阳错之下,要和那碧眸小子斗法的不是李逵,而是个连怎么斗都不清楚的李鬼。这下乐子可就大了! “输了就会变白痴么?”我喃喃的低语,想离开的念头愈发浓重。 “进去吧。看在你我相识一场,这个东西送你。”那人抓过我的手,将一个瓷瓶塞到我手中。握着我腕臂的手指冰冷而柔软,却在搭上的瞬间剧烈的震颤起来。 “怎么了?”我的心一沉,只当他已看出了破绽。一边强作镇静的沉声问道,隐在身侧的掌指间已有森冷的寒芒闪动。 然而那人并未露出敌意,意味深长的打量我一番后,便叹息着松开了手指。 “天意啊!天意!” “什么意思?”我略略皱眉。这两个字只怕是我一直以来最为抵触的词汇。 那人没有理我,伸手在身前结了个古怪的手印。带着奇异韵律的字句被他一遍遍的吟唱着。声音明明低得几不可闻,我却感觉那声音仿佛响自我的心海,无比的清晰。 “……混沌中生,混沌中消亡。流转千年的守护之力啊,听从本源的召唤,最后的旅程即将展开。……” 吟唱声中,我突然觉得体内的异种真气犹如接到了攻击命令的士卒,在身体里飞快的自行运转。我的身体瞬间僵直,这种失控的状况像极了那日在餮花宴上的一幕。只是这次可没有岩石和死神队员的护卫,我势必无法立刻调息。正惊骇间,那人忽而双目圆睁,一股柔和却巨大的推力蓦然生成。真气的状况令我无法躲闪,踉跄几步便被推入了炼魂殿内。 妈的!咒骂声尚不及出口,炼魂殿的门已然无声的死死关上。只听那人再度叹息道:“四神之力终要趋于平衡。去吧!被神选定的生灵,去完成神赋予的使命吧。神会给你指引!”一番极端神棍的话说完,外面已悄无声息。 “我操……”狠狠的咬牙,将因为慌乱而莫明生出的懊恼连同怒气一起吞咽入腹。早就听说过,这炼魂殿是青龙王自我封闭的修炼之所,因此大门只能从外面打开。如今除非我有拆了炼魂殿然后一路打出皇宫的准备,否则就算是被那个该死的神棍困在这个混账殿里了。 “爷,您来了。”身后传来恭敬的问候。回过身,一名身着内侍服色的男子从里面迎了出来。看来他就是秦家安排在炼魂殿内的人手了。知道他将我当成了真正的秦佐,我只得冷冷的哼了一声,倒也不敢胡乱开口。 “爷请随小人这边走。”那男子躬身一礼,将我引向内室。 神的指引么?猛然间想到方才听的话,讥诮的笑容不由一丝丝绽放。从背负着不知所谓的天谕而离开这个时空,到死亡后的回归,神对我的关照还真是多的令人讨厌呢。与脸上越来越灿烂的笑容相反,体内森冷的黑色血液里澎湃着怒意,犹如在身躯里刮起了一场冰风暴。 也罢,就让我看看吧,你到底要给我怎样的指引? 第2部分 第五章 夺魂 随着那侍从向内室走去,快接近时发现地上躺有两名同样身着近侍服色的男子。微停步,我压低了声音问道:“炼魂殿内共有多少侍人?” “回爷的话,”那人恭谨的回答:“依照祖制,一共有六名。” “这里有两个,其余的人呢?”确认二人已经死亡后,我冷冷的开口。怨不得我心狠,就算我不是真正的秦佐,一样容不得活口。 “请爷放心,除了我和杏儿,全都处理了。枫儿出来迎接爷,杏儿在里面候着。” 哼了一声,举步便走。六人中秦家竟能送入两人,这份能耐也着实不小了。 来到内室门前,枫儿抢上来推开了门。我原本坚定的脚步在进入后蓦然顿住,室内的情形令我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气。 宽敞的房间该是柯梓柳的卧室,周遭的布置虽略显奢华却也当得起品位二字。但若是在那张挂着青纱幛幔的雕花木床上,有一双碧色眼瞳恶狠狠的瞪着你的时候。想必很难有人生出欣赏的心吧? “这是怎么回事。”声音依旧冷淡,但隐约中已有一丝怒气涌出。 “爷请息怒。”从四肢拉开、被牢牢捆在床上的柯梓柳腿旁翻身跪倒一人,惶恐的说道:“只因王上挣扎剧烈,杏儿不敢伤他性命,因此耽误了用药的时辰。” 上前几步,一把扯开床上的幛幔,柯梓柳整个人便暴露在我眼中。修长的肢体被黑色的皮索牢牢的扣在床头和床尾的木柱上,连口中也勒着皮索,制止他呼叫。由于他的不断的挣扎,腕上肘上已有多处破皮青紫。暗青色的袍服被当胸撕开,摊挂在身体两侧。好像火焰图腾般的朱红色符咒从他光滑的胸膛一直画到平坦紧实的小腹,与几乎称得上晶莹的肤色交相辉映,呈现出撼人心魂的美丽景象。但吸引住我目光的却是那双原本如同琉璃般澄澈、清冷,如今却染满愤恨与屈辱的眼瞳。 “药……已经用了么?”没有移开视线,我淡淡的问道。实在不清楚那满口神棍用语的人会用怎样的药物,但多半不是致命的毒药吧? “回爷的话,已经用了。幸好王上还不能自如的调用龙魂之力,才让杏儿顺利得手。想来再有个一时半刻,药力便会发作。这移魂的符咒是我与枫儿一同绘上去的,保证没有丝毫差错。请让杏儿为爷绘上另一半符咒。待药力发作,王上神志昏乱、无法自制的时候,爷便可以鲜血为引运功将龙魂逼出。” “不忙!”挡开伸手为我宽衣的杏儿,沉声道:“把你们要做的事情再给我复述一遍。我不希望事情开始后出什么纰漏。” 两人略有些诧异的相互对视后,即刻恭谨的回话,丝毫不敢怠慢。“奉爷的命令,助爷完成移魂符咒。待涂于王上体内的药力发作,杏儿和枫儿会配合药物竭尽所能令其被情欲控制、神志昏乱,以便爷完成法诀。” 我只觉得额上的青筋一跳,心中登时生出几分不好的预感。“药这边没有问题吧?”强忍着内心的波动,我继续试探道。 “爷请放心,按照爷的吩咐,给王上用的是‘媚骨’。”杏儿躬身回答。 妈的!果然是刺激性欲的药物,而且还是第一流的。好在这‘媚骨’效力虽大,负作用却很低,在这类药物中也算得上品,便是不加理会也不致命。但柯梓柳不过是个未经人事的少年,对这类药物的抵抗力有多少就说不好了。 眼看绯红的色泽逐渐爬上柯梓柳的身体,他的呼吸渐重,挣扎也随之愈发剧烈。那被皮索堵在喉间的呻吟,此刻听来不免令人心头一热。 药效已经发作了么? 我微微皱眉,伸手将他口中的皮索解开。 “爷,使不得!” “秦佐,你这个疯子!” 两道声音几乎同时响起,我却不以为意。这炼魂殿内统共只有四个活人,柯梓柳便是呼救也无济于事。若是他执意要喊,吵得我烦了一掌打晕他也就是了。 “秦佐你不要以为凭借什么符咒便能将龙魂夺走。我劝你赶快将本王放开,念在你只是被妖人蒙蔽,本王不会怪你一时的糊涂。但你若一意孤行,不免祸延全族。你就算不考虑自己,也要顾及秦家百年忠义之名吧?” 略带一丝稚气的清亮语声,在“媚骨”的药力作用下低哑了几分,听起来竟有些许惑人的韵味。我不禁有些想笑,倒看不出这清冷的小鬼也有这般媚人的资质。不过总算他还有些头脑,到了这等地步也能尽力保持理智,为自己争取机会。就冲这一点,我便帮上他一把又有何妨。 或许是见我没有反驳,柯梓柳再次加强了语气:“虽不知是何人教你的移魂之法,本王却不妨告诉你,每一个传承龙魂的青龙王族在与龙魂真正融合前,都有一套将离体龙魂召回的方法。只要相隔不是太远,龙魂便是离体也与我无损。半年前,龙魂也曾一度丢失,但终究还是被本王以秘法召回。这件事旁人纵然不知,你也该知道的。所以,放弃吧!龙魂不是你能驾驭的东西,一个弄不好,你也会同其他龙侍一样被吞掉魂魄。到那时……” “你住嘴!”不等我开口,早有一人不屑的斥道:“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敢和爷这么说话。论才学论谋略,你给爷提鞋都不配!不过是个用来承载龙魂的容器,真当自己是神的宠儿么?没有了龙魂你还能做些什么?恐怕连玩具都做不好吧?废物!” “说够了么?”冰冷的目光扫过去,瞬间惨白了杏儿的脸色。他即刻伏于地上,微微发抖,再不敢多言。看来这个叫杏儿的以往定然深受秦佐器重,否则似这等没规矩的事,便有一次也不会容他活到今天。话说回来,既然秦佐让他二人参与进来,只怕原本就没有留下他们的打算。想到这里,目光中的厌烦不由淡了下去。对一个死人生气,无论何时都没有意义。不过杏儿的话却像是说中了柯梓柳心里的结。那燃烧着怒火的碧眸瞬间黯淡下来,尖锐的痛楚在其间穿插,再无半分神采。 “爷,时辰到了。”一旁的枫儿轻声提醒:“让枫儿为爷绘上移魂符吧。王上就交给杏儿伺候,相信以杏儿的手段,王上撑不了多久的。” “爷,杏儿会做场好戏给爷看的。”杏儿恭恭敬敬的拜了拜,再起身,脸上已漾满了妖娆。 “你要干什么!”当杏儿的唇舌从柯梓柳的小腿舔噬而上的时候,本就苦苦挣扎在药力煎熬中的少年再也藏不住冲口而出的呻吟,那双晦暗的碧瞳终于慌了。 “放轻松。”回应他的是杏儿低低的笑声,“很快你就会哭着求我摸你、舔你,求我充满你。我会让你为我疯狂!” “别……碰我!”绘满血色图腾的莹润身体犹如离水的鱼儿般在青色的帐幔间挣扎扭动,却在杏儿恶意收紧手指的时候禁不住瘫软下来。 “放手!秦佐你叫他放手!不然我拼了魂飞魄散也会将龙魂引爆,我会让你什么也得不到!”随着第一滴泪由眼角滑下,柯梓柳的哭喊中充满了决然的惨烈。他的坚决显然也吓到了杏儿,放肆的掌指瞬间凝住。 凤霸天下_分节阅读_58 凤霸天下 作者:流玥 这样便放弃了么?果然还是个孩子呐。我不屑的上前,一把揪起了他的头发。“想死还不容易?不过你很清楚龙魂对于青龙国来说是犹如命脉般的存在。没有龙魂,这块多花的土地会在最短的时间内被蚕食殆尽。作为龙魂的传承者,你到现在还没有无论发生什么也要保住龙魂觉悟吗?如果是那样,你就真的只是个废物!”甩开手,我示意杏儿继续。柯梓柳虽然还年轻,不过他方才的冷静已经让我看到一个君王的素质。如果青龙国有这样的王,应该可以撑住局面吧。四国的相互制衡就能避免麻烦的战争,这也是一贯懒惰的我希望看到的情况。但若是他过不了这一关而自毁,我会立刻联系炼峥云和流夜,在最短的时间里将这个失去了守护的国家撕吞入腹。用鲜血灌溉出的花朵会更加妖艳夺目,所以当事情进展到某一个阶段,只有战争才是制止战争最好的办法。 听到我的话,柯梓柳犹如被重锤击中,一张早已布满红晕的脸庞瞬间褪去了血色,但慌乱的眼眸却在迷惘之后渐渐坚定起来。 很好!看着他用牙齿死死扣住嘴唇抑制冲出喉骨的呻吟,看着那双碧瞳在欲望的漩涡里挣扎却依旧闪烁着不甘的光芒,我缓缓扯开了笑容。 “死亡是这世界上最简单的事,但也表示你再没有翻本的机会,你将是一个永远的失败者。所以,没有这种无论牺牲什么都要活下来的信念的人,根本没有活着的必要。”不自觉的,我将第一次杀人后老师教我的话对他说了出来。 紧盯着我的碧眼在杏儿越来越激烈的动作中逐渐失去了焦距,正当我打算将这一切停止的时候,柯梓柳已然变得低媚入骨的声音在呻吟的间歇中传了出来。 “你……啊!……你到底……是什么……人?” 哦?穿帮了么?我淡淡的笑了。 “这么快就神志不清了么?”我矢口否认柯梓柳的猜测,刻意温柔的眼神已转到杏儿身上。“过来,先帮枫儿把符咒绘好。” 杏儿的眼中也有一丝迷惑闪过,但仍顺从的起身向我走来。我伸开双臂,任由他将我的外裳解开。一旁的枫儿小心翼翼的端来一个青玉碟子。碟内放有红色的颜料,隐隐传出一阵药香。不待他将我的衣物褪尽,我便反手将杏儿揽入怀中,贴着他的颈侧轻语道:“你二人尽心助我成事,我自然心中有数。说罢,想要爷怎么赏你。” 杏儿的身躯微震,随即一把将我抱住,柔声说道:“爷,杏儿什么也不要,只求能留在爷身边伺候。” 难得他会有这番心思,说这种绝对不犯错误的讨好回答。只是以秦佐驭下的手段和为人,这话里有几分真几分假倒也值得商榷。 “那么枫儿你呢?”同样伸出手,将枫儿引到我触手可及的地方。 “爷,枫儿的要求只有一个,就是……”枫儿脸带红晕的微微一笑,显得柔顺之极。微侧身,他的人已贴靠过来。 “……让枫儿看看爷的脸好么?”极低极柔的话方入耳,我怀中杏儿的身体已如灵蛇般扭动挣脱,瞬间锁住我的双手。眼前寒光一闪,枫儿手中的短刀已抵上我的咽喉。 聪明人果然麻烦!我暗自叹气,表面上却神色不动,任由他的手摸上我的脸。 “爷,请恕枫儿无礼。”枫儿的声音依旧是恭谨、柔顺,握着短刀的手却干燥而稳定,显然是双惯于杀人的手。略略探索之后,一张薄薄的面具应手而落。枫儿的眼中闪过一抹惊异,口气却冷了下来。“你到底是什么人,怎么进来炼魂殿的?” 我微微一笑,柔声道:“我答应你的奖赏已经给了你,所以……” 两膀运力反手一振,被强行震开的杏儿痛呼声尚未结束,我已钳住枫儿持刀的手腕,将他锁入怀中。钉进枫儿后心的匕首,将大量温热而又粘稠的液体涂满我的手掌。我轻轻吻上他再也无法闭上的眼眸,低声笑道:“所以你可以去死了。” 松开手,失去支撑的身体颓然落地,杏儿惊骇的眼再次进入我的视野。看着他不自然下垂的双臂,我温和的问道:“脱臼了么?抱歉,我似乎太粗鲁了。我帮帮你可好?” “我什么也不会告诉你,你别想得到龙魂的秘密!”杏儿的眼中滑过一抹怨毒。牙一咬,黑褐色的血液顺着嘴角流出,眨眼间已气绝身亡。 “其实我没打算问你什么。”略有些不甘的舔了舔嘴唇,我擎出匕首,习惯性的上前,准备在杏儿致命之处补上一刀。正在这时,柯梓柳低媚的轻呼却如同炸雷般在我耳际响起。 “……零!”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返身压腕,杀气连同森冷的锋刃一起扑抵在柯梓柳的颈项。 我与这小子唯一一次会面,也是戴着凌霄的面具。如今他遇到熟人一般的表现岂不见鬼! “……不知道……我就是知道。……”断断续续的话,从柯梓柳被自己噬咬得红肿的唇内吐出,但我却不能保证他说得是人话。 “说清楚点!什么知道不知道?”柯梓柳迷茫的眼神让我皱起眉头。 “……不该知道,但你的脸、你的声音,还有你胸膛的温度,我脑子里有。”柯梓柳艰难的在我的压制下扭动着身体,一波波红潮再次涌上他的双颊。“或许你曾在某处与龙魂有过接触吧,龙魂召回的时候会将对它来说最深刻的记忆带到我心中。所以在我脑海中,你好像曾对我说过,你叫零,目前来讲是个人类。好像你曾抱着我,跟我说:没事的,老天要诅咒也只会冲你这个妖孽来。你说有你护着,没什么能伤害我。你说这世上有许多美丽的地方,我们还要一起去……” 见鬼了!我什么时候跟他说过?虽然这些话有一部分听起来确实像是我的口气,但这等无聊的安慰话,我连元西和云都没有说过,又怎会对他说。还待再问,柯梓柳已然呼吸急促,双目焦距渐失。我无奈的起身抄过桌上的茶壶,一反手将一壶冷茶泼到他的身上。 “冷静点!这药死不了人!” 被冷水一激,他的神志似乎清醒了些,但那盈满泪水的碧色眼瞳中竟流露出一丝委屈,看来便似在撒娇一般。我不由一怔,这几乎可以称之为可爱的神情,我似乎在哪里见过。 “算了,反正你我也没什么机会再见,你便知道也无妨。” “你……到底是什么人?”柯梓柳咬了咬下唇,问道。 “怎么,想灭口么?”我哂然一笑,上前几步打算为他解开束缚的皮索。“我劝你别做梦了,我不会给你机会的。” 咦?靠近时我才发现。方才一整壶茶水都冲了下去,绘在他胸腹之上的血红色符咒竟然完好无损。伸手去抹,入手是同样光滑细腻的肤触,仿佛那色彩是天然生成一般。这是怎么回事? 无意识的抚弄明显刺激了柯梓柳已然敏感之极的神经。惊喘过后,本已降温的身体突然间灼热起来。清澈的眼眸再次混浊。 “嗯……别……零……”破碎的字句却带着以往没有的信赖,听得我心头一紧。那柔滑肌体上的热度仿佛顺着我的掌指延烧入体。 惊讶于感觉的变化,我连忙收手,挑开了他手脚上的皮索。不敢再多看这从头到脚都染满了情欲色彩的身体。 束缚解开的同时,柯梓柳的身体用力蜷缩成一团,混乱的呻吟和饮泣声却更大了。看着他如同受伤的小兽一般环抱着自己,无助的在丝缎间磨蹭。不知怎的,心中竟然一软。 摸出一粒提神醒脑的药丸上前,从纠缠在肢体间的锦缎内扣住那张泛着红潮的脸。“张嘴!”不满于他已咬破的嘴唇,我严厉的开口。 “媚骨”原就算不上毒药,自然也就没有解药。想不难过,只管肆意放纵一番也就是了。但如今柯梓柳能做的只有忍耐,忍到药性消失为止。感觉到我的靠近,柯梓柳咿唔着如同八爪章鱼般迅速攀抱上来。眨眼间,芄瑚花特有的香气已随着贴近的身体萦绕在我四周,令我心神为之一晃。 “妈的,不想死就放手!”回神之后,我只觉得额头青筋直跳,不由恼怒的喝道。只是这股无名之火究竟是因为柯梓柳的放肆,还是自己那瞬间动摇的心志,此刻还真的不太好分辨。 “……零,求你……帮帮我。我……很难受!”扬起的脸上是一双失去焦距的碧瞳。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毫不怜惜的将他自我身上扯下来,将他双手锁于头上。 “看着我!”沉着脸大喝一声,我十分认真的开口道:“到底是皇宫中长大的人,就算管束再多,该有的概念也不会比谁少。所以我明白告诉你,我不是圣人,没空跟你玩什么坐怀不乱的鬼把戏。要么把我给你的药吃了,自己忍上四五个时辰。要么便求我上了你,一样可以让你舒服。你自己选!”刻意将话语说得严厉些,让他明白他的要求将会带来什么。实话说,我并不在乎和一个漂亮的孩子上床,但还不屑做迷奸这种没品的事。 “……零,你……好严格……”柯梓柳染满情欲的脸上竟然露出一丝苦笑,碧色的眼瞳内泪光盈然。 “你明知道我求你是什么意思;你明知道早在你杀人的时候我已经无法忍耐;你明知道有些话,我身为青龙王的自尊不允许我开口。为什么你不能让我继续装下去?” “拿无知当做欺骗自己的借口么?”我了然的冷笑,如果他的记忆中真的有我,总该知道懦弱从来得不到我的怜悯。对我这般冷血的人还有期待的话,他也未免太天真了。 “要我帮你就清清楚楚的说给我听,不过你得想清楚,我会做得比杏儿更过份。你不是宁可死也不愿他碰么?” “……零……不同……”柯梓柳闭上眼,唇边的笑意却更加苦涩。“龙魂每一次离体便会带回一些破碎的记忆。那中间充满了被龙魂吞噬掉的龙侍们不甘、茫然、痛苦和怨恨的情绪。我清楚的知道旁人对我的厌恶和鄙视,但我却对此无能为力。到最后,我已分不清哪些是我自己的幻想,哪些是龙魂带回的真实。这就是强行留下龙神精魄的代价。更不必提当夙命到来的时候……”柯梓柳猛然打了个寒颤,似乎是想到了令他恐惧的事情。随即甩甩头,续道:“……只有关于你的记忆是我从未体验过的感觉。每个人都觊觎着龙魂的守护之力,不屑于我这个龙魂容器的同时,又要求我拼掉性命去保护他们。从没有人对我说过,我也能够被保护。……其实……我一直以为你根本不存在,只当是我发疯了,所以以为有个人曾答应要保护我,有一个人曾抱着我说:没事了,他会陪我。……” “……我没说过。”我无奈的回答。看他笃定的样子,我突然对自己的回答失去了信心。看来不是他疯了,是他快把我弄疯了。 “……是吗?”柯梓柳自嘲的笑道,缓缓睁开的双眼内再无半分神采。 “也对,我可是承载了龙魂之力的青龙王,谁会想保护我这种人?不过是自己发梦罢了。……只是……不舍得醒啊……” 幽幽的叹息实在不适合如今暧昧的场合,但不可否认,我动容了。 俯下身,舌尖从他双腕上的血痕辗转而落,直至覆上他染血的唇,将那腥甜的滋味全部纳入口中。制住他双腕的手掌转而抚上他的腰臀,任由那炙热的身躯扭动出荡人心魂的曲线。 “不逼你了,想扮白痴就扮吧。”我轻轻的叹道。“想得开便放松自己好好享受一番,我会尽力满足你。想不开就闭上眼,只当是被狗咬了一口。事后再想办法杀我也就是了。” 仔细想想,两个毫无关系的人在特定的条件下玩上一回成人间的情欲游戏,这件事本身并不能说违背了我原就极端淡薄的道德观。不过是一场如同镜花水月般的因缘际会,但为什么我内心深处却隐约生出一份心虚?我坚持着某些无聊且可笑的坚持,到底是为了谁?柯梓柳还是我自己? 脑中的思绪随着柯梓柳的热烈回应而逐渐混乱。那柔韧的腰、挺翘的臀、修长的腿;柔滑却又敏感之极的身体;丝毫不加掩饰的诱人呻吟和不住的需索,让我的精神体验到一种奇怪的感受。似乎是全然的松散,却又像是极度的专注。到最后,我已想不起我们之间发生过什么,只记得那浓郁的芄瑚花香在我灵魂深处飘荡。 “还好么?”揽抱住那已全然失神的柔软身体,贴在他后心的手掌送了一道真气过去,打算帮他调理一下气息。尽管“媚骨”的药性令他几乎没有感觉到痛苦,但不惯于承受情欲冲击的单薄理性显然已经罢工了。 我的想法虽然不错,奇怪的是,送到他体内的真气竟如泥牛入海,无声无息的消失了。 搞什么鬼?我暗自皱眉,反手抚上他的颈侧。指腹下依旧是跳得激狂的脉动,并无异常。不死心的再次试验,却发现随着输入的真气增多,柯梓柳胸腹上的血色符咒竟然逐渐淡去。我的真气是橡皮擦么?我不禁有几分哭笑不得。当那符咒全部消失的时候,令我吃惊的事发生了。柯梓柳没有焦距的碧色眼眸缓缓闭上。再睁开,瞳色渐褪,虽同样抓不住焦距,却已是如同琉璃一般散发着迷离光晕的青龙之瞳。与此同时,柯梓柳的体内猛然间产生了一股强大的吸力。我骇然收手,却已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辛苦练就的真气被他源源不断的吸了过去。 妈的!原来好人真的做不得。我苦笑着感受身体正逐渐脱力。没想到我竟会栽在这个没有武功的小子身上。正懊恼不已时,一股更加精纯的真气突然反向冲回我的身体。我只觉得耳畔如同擂鼓般咚咚的巨响,眼前已然浮起一片淡青色的薄雾。但我知道这薄雾只是我的错觉,就像是青色的血液充满了眼底,遮蔽了物质世界。随着倒灌的真气渐多,一团浓重的青云逐渐占据了我整个视野。耳畔的咚咚声愈演愈烈,吵得我几乎想放声大叫。当最后一丝真气流入我的经脉,所有的声响都消失了。令人窒息的寂静中,团状青云不住的翻滚扭动、越缩越小。终于,一声嘹亮的龙吟在我脑海深处响起。青云迸裂开来,一道青影扶摇直上,搅散了我眼前的迷障。 胸口郁结的气息一畅,我猛然回神。室内摇曳的残烛依旧保持着温暖的色泽,倚靠在我胸前的人也依旧柔顺而神情恍惚。除去他已然回复光洁的胸膛,方才的一切竟好似黄粱一梦,没有留下丝毫痕迹。妈的,真的见鬼了么? “柯梓柳!”沉下脸,我扣住了他的下颌。“告诉我,刚才发生了什么?” “……什么?”柯梓柳怔怔的看着我,迷乱的碧眼逐渐清澈。 “不好!”突然间脸色大变,柯梓柳挣扎着想要坐起身来。 “慌什么?”我低低的呵斥,但他恐惧的眼神,多少令我也生出几分紧张。起身扯过外袍包裹住他略略脱力的身体,扶着他靠坐在我胸前。 柯梓柳却像是毫不在意自身的状况,双手在身前结出连串手印。低低的吟唱声越来越急,他头上冒出了冷汗也越来越多。 “不可能!……不会的,……不会的!” 慌乱的气息夹杂在那些我难以明白的音阶中逐渐浓重。在他转身扼住我咽喉的时候,无法控制的情绪终于爆发。 “你做了什么?为什么我感觉不到龙魂,召唤的法诀也失效了?” “放手!”我冷冷的喝道。尽管以柯梓柳的气力不可能造成太大威胁,但莫明的怒意还是自心头升起。柯梓柳闻声一震,手指如同摸到烧红的烙铁般猛然弹开。 “……龙魂!龙魂在你身上……”他怔怔的开口,难以掩饰的失望和无尽的悲哀逐渐在那碧色的眼瞳中堆积、涌动。那仿佛遭人背弃的苍凉,好像一枚钢针,狠狠的刺入我的血脉。 “我什么也没做过!”一股烦躁之气自丹田直冲入脑,我不自觉的皱起了眉头。“只是怕你受不住药力,帮你调理了一下内息。至于龙魂,我听说那玩意对寄体的私生活要求挺高,总不会是我方才上了你的关系吧?” “跟那个无关!” 柯梓柳的脸上一红,怒道:“我与龙魂的融合度已近八成,就算……也没多大影响。何况若是龙魂真的因此离体,也绝对不会出现无法召回的状况。除非……” “除非?”看他蓦然惨白的脸色,我的心也跟着一紧。 “困!龙!诀!”僵硬的词句自柯梓柳颤抖的唇内逐字挤出,带着莫大的恐惧。 “你怎么知道我练过困龙诀?”我淡淡的问,心思却是一动。记忆中龟煞似乎也是个什么神留下的东西,只是让凌家的人拿来弄了个所谓凌奴的鬼玩意。难道这困龙诀原本就和龙魂有什么关联不成? “困龙诀!真的是困龙诀!呵呵……哈哈哈……”喃喃的低语过后,干涩的笑声汇聚成疯狂的大笑,晶莹的液体如同泉涌般自他眼角滑落。“天意啊,原来王族的夙命真的会应在我身上。” 听不懂! 我皱了眉,起身着衣,全不理会一旁几近崩溃的少年。待他笑声渐止,我这才平静的开口道:“发泄够了么?” 比纸还薄的同情心撑不出虚伪无用的安慰,无论什么事,已经发生了就要想办法面对。如果哭有用的话,这天底下就不会有那么多遗憾和悔恨了。 “是!”疯狂过后,柯梓柳竟意外的沉静而顺从。我却反而觉得不惯。似有意似无意的帮他将草草披裹在身上的衣袍穿好,放软了语气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柯梓柳略有些诧异的瞥了我一眼,随即平板的回答:“简单的说,困龙诀是创世神留下专门用来克制龙魂的法诀。世人只当我青龙国受到神的偏爱,在四国神之力随血脉的淡薄而散失殆尽的现在,我青龙王族依旧能凭借龙魂运用龙之守护。殊不知我们行此逆天之法付出的代价有多么惨重。王族的秘密文献中曾有记载,其实青龙的神之力是四国中最先消逝的。为保青龙基业,当时的青龙王以八十一名男童的精血为祭,换取龙魂凝而不散。自此以后,每代青龙王都要牺牲多名龙侍的魂魄饲养龙魂,由于吞噬魂魄,龙魂本身携带的大量怨念和痛苦就变成青龙王本人的梦魇,纠缠一生。既便是如此,这一切依旧是神的恩赐。只不过,神的恩赐不可能永不结束。每一代青龙王都知道,总有一天会有一个练有困龙诀的人会将龙魂收回。到那时,便是青龙王族奉上最后祭品的时候。” 妈的,越听越麻烦!这就是所谓神的指引么?脑海中突然跳出那个神棍的话,一种被什么操纵的无力感油然而生。 “也就是说,这龙魂跑到我身上是因为我刚好练过困龙诀。那么最后的祭品又是什么?”明知道不是柯梓柳的错,压不住怒火的我口气依旧森冷下来。 “是我!”碧色的眼瞳空洞而清冷,柯梓柳扬起脸,安静的笑道:“最后一个和龙魂融合的青龙王族!” 第六章 祭魂 当我知道所谓祭品便是以柯梓柳心脏内的精血来换取龙魂的运用能力时,无数恶毒的咒骂如同泉水般自心头流过。如此代价也能叫神的恩赐么?那我宁可和魔鬼交易! 闭上眼,重重的吸气。我平淡的开口道:“为什么告诉我?” 相信他应该可以推断我并不知道如何令龙魂听命于我。在这种情况下,将陷自己于绝地的信息说出来无疑不是个明智的决定。 “因为你想知道。” 柯梓柳惨然一笑,“我自身的魂魄与龙魂融合已近八成,不管我有多不情愿也无法抗拒你的要求。亲手将自己的性命奉上,本就是王族的夙命。” “狗屁夙命!”我不屑的挑眉,“我的任何要求你都会听从么?那好,先脱光了衣服翻几个跟头给我看如何?” “你说什么?” 柯梓柳的脸蓦然涨红。 “做不到么?”我冷笑。 所谓夙命如果不是青龙王族的自我催眠就多半是这小子想玩什么花样。一个人有死的觉悟并不代表他丧失了反抗的能力。作为性命本就捏在我手中的家伙,慨然赴死的做法其实换不到我多少信任,就算他是青龙王也是一样。 “做不做得到由不得我决定。” 柯梓柳讥嘲的笑笑,“如果你是认真的,我的身体自然会依命而行。” “这么神?那就做给我看!”我沉了脸,干脆的命令。柯梓柳二话不说,一把便将自己的衣服扯开,赤身下地。看样子竟似真的要翻跟头。 “行了!老实呆着吧。”我皱起了眉头,无论柯梓柳的话是真是假,他都已经做足了惟命是从的姿态,再逼下去也没意思了。 “要开始血祭了么?还是你想再玩些别的?” 柯梓柳静静的站在我面前,平淡的声音犹如一潭死水。 凤霸天下_分节阅读_59 凤霸天下 作者:流玥 “祭个屁!”我烦躁的抓了抓脑袋,不由有些口不择言。略抬手,将床上的锦幔扯了丢在他赤裸的胸膛上。 “我对龙魂没兴趣。想死的话,过个五六十年再求我超度你。” “零……你不打算杀我献祭么?”或许是我对他的自我奉献没有表现出应有的热情,柯梓柳显然有些适应不良。下意识接过的锦缎被他团抱在胸前,急剧缩小的织物面积不但没有起到遮盖的作用,反而将他玉色的肌理衬得更加莹润,整个人竟似发了光一般。 硬生生的别开视线,我开始专注于掌指间翻转的指刀。“青龙国的典籍里有没有把龙魂还给你的法子?这鬼玩意我不要。” 其实龙魂虽是青龙国安定的最大保障,却也是其自身发展的最大阻碍。仰仗龙魂之力的青龙国在我眼中就像是朵困守在温室里的花。安逸的生活令士卒的锐气尽失,这种软脚虾上了战场不过是炮灰而已,数量再多也派不上用场。依着我,将这国家的武力再养上个十年八年,只要将温室打破,青龙的下场可想而知。但无论拥有龙魂对青龙国来说是好事还是坏事,总之不关我的事。这种麻烦的玩意也只有青龙王族才当成宝。 看着柯梓柳一脸难以致信的表情,我立刻开口补充道:“先说好,要我命的事不做!太麻烦的事不做!我看不顺眼的事不做!” 柯梓柳闻言一愣,随即漾开一抹苦笑:“我现在有些相信你是真的想将龙魂还给我了。” “信不信是你的事,你只要告诉我该怎么做,我自会判断要不要照办。”我淡淡的说道。 “你什么也不用做。” 柯梓柳摇了摇头,“龙魂已经被困龙诀的力量吸收同化,谁也无法再将它分离出来。” “就是说我不小心吞了个叫龙魂的玩意,如今想吐都吐不出来?”我眉头微皱。“也罢,反正明日正午便是你离开炼魂殿的时间。只要这殿门一开,我自会离去。至于龙魂,我只当是吃坏了肚子,消不消化的就随它去吧。” “你要一走了之么?” 柯梓柳的脸色一沉,伸手拉起我把玩着指刀的手轻轻按上他的心口。 “那你还是杀了我血祭的好!” 心脏的跳动透过凉滑的肌肤传导到我指尖,只要我收在掌心的锋刃再加上一分力道,炽热的猩红便会如火焰般吞噬掉那双碧眼内的生命力。生命有时候就是这么渺小而脆弱,但却是嗜血者最为香甜的饵料。那一刻,潜藏在心脉深处的墨色暗流突然汹涌,我几乎想就这么将他的胸膛撕开。 不对!就算我真的冷血而嗜杀,也不该到动摇我意志和控制力的程度。内心升腾起对杀戮的深沉渴望仿佛来源于另一个躁动的灵魂,属于……青龙的灵魂。 想造反么?我不禁冷笑。幸好是我吞噬龙魂而不是龙魂吞噬我,若是被这么个莫名其妙的玩意影响到,我也不必混了。一反手将柯梓柳丢到床上,指刀的刀背从他左胸缓缓划下,贴伏在他柔软的小腹。 “你真的想死么?” “如果可以选择,会有人想死么?” 柯梓柳目光中的坚定与悲哀带着一抹极淡的希冀,就像他一口咬定我会保护他的那个时候。不知怎的,胸腹间忽有一道温热的暖流涌出,杀念竟逐渐消褪。 “那就不要撩拨我的残忍,别让我觉得不杀你比杀你更麻烦。”肆意的唇舌在他胸腹间游走,直到牙齿不轻不重的扣上他优美的锁骨,刻意凶狠的字句才从唇齿的缝隙间挤出。 “……嗯,别……”柯梓柳不知是羞是恼,一张俊脸顷刻飞红。见我不以为意,终于忍不住低叫:“先听我说完,再……再……” 我嘿的一声笑出声来,这碧眼小子瞬间展现出的诱人情态实在是可爱的紧。就冲这一点,我也舍不得杀他了。 柯梓柳颇感狼狈的瞪着我,方才凝结在他眼中的哀伤已然不见了踪影。这样看起来就顺眼多了。我满意的轻笑道:“说吧,我在听。” “想必零你也看出来了,我这个青龙王在许多大臣眼中不过是个承载龙魂的容器。我幼年登基,朝中的所有政事全都交由秦相和庞将军处理。这么多年下来,王室的权力早已被架空。我不问你属于哪一个势力,那是因为在我身边连一手将我养大的人都是别人安排的耳目,我早已经习惯把心里话说给花鸟、池水、桌子、椅子听,因为小的时候没有人愿意听,长大后我却又不能说了。如果不是传承了龙魂之力,有太多人会让我在最短的时间里自这世上消失。”柯梓柳微垂下眼帘,碧瞳中闪烁着冰冷的讥嘲。 “很可笑吧?虽然我抱怨着龙魂带来的痛苦和折磨,但它却是我唯一的保护和筹码。一旦丧失,你要不要猜猜我会有什么下场?”柯梓柳微笑着问道。 “龙魂过体的事瞒不住么?”我锁住眉,只觉得越来越麻烦。 柯梓柳摇头道:“每一代青龙王在成年之时,都要当着全部臣民为青龙国加持守护之力。如今我虽有运转龙魂的能力却已无龙魂可供驱使。任凭我再怎么努力也骗不过千千万万双眼睛。” “那就跟我走吧!”我淡然道,突如其来的念头认真得连自己都觉得意外。 “什么……意思?”柯梓柳吃了一惊。 “我不会让人伤你。”没耐心解释,我简单的说道。 对青龙国虎视眈眈的其实并不只流夜一人。除了近年来受到制约的朱雀,其余两国或多或少都有染指之心。如今青龙国已失去了龙魂之力的守护,恐怕无论谁坐在青龙王的位置,要面对的都不仅仅是连绵的战火,还会有无数将这一切灾劫都归咎到失去龙魂的王族身上的国民。打仗他们未准行,推卸责任和发泄怒火却是人人都会的。别人怎样自然轮不到我操心,但到底对这碧眼的小子生出了几分情份,我有些不愿看这年仅十六岁、甚至来不及扶植自己势力的少年被迫面对这一切。 “你……要带我走?带我这个已经失去唯一用处的废物走?为什么?”柯梓柳清冷的眼眸柔和而困惑。 大概……是发疯了吧?我有些无奈的想。口中却平淡的说道:“想学什么我找人教你,你的天资不错。”想了想,我忽又开口:“我虽不记得你是在哪里认识的我,也不记得曾答应过你什么,但有些话便是与你说了也不打紧。这世上有许多美丽的地方,也许……你想去看看。” “你……要带我走?带我这个已经失去唯一用处的废物走?为什么?”柯梓柳清冷的眼眸柔和而困惑。 大概……是发疯了吧?我有些无奈的想。口中却平淡的说道:“想学什么我找人教你,你的天资不错。”想了想,我忽又开口:“我虽不记得你是在哪里认识的我,也不记得曾答应过你什么,但有些话便是与你说了也不打紧。这世上有许多美丽的地方,也许……你想去看看。” 柯梓柳闻言一震,呆呆的瞪了我半晌后,突然抬手将小臂压到了眼上。“呵呵……哈哈哈……”低低的笑声逐渐变得肆意,一如那手臂下滚落的晶莹。 “我的话好笑么?”我平静的问道。 “当然好笑!”柯梓柳大笑道:“我现在开始好奇你这种笨蛋到底是谁的手下了?从我出生的那天起,我柯梓柳就和这个国家的命运绑在了一起。既然失去了龙魂,理所当然要承受后果。你若杀了我,自然可以凭龙魂的守护之力安然离开。只要掌握了魂力的调用方法,就算你代替我当青龙王也没问题。反正青龙的臣民认的是龙魂,谁坐这个王位没有人会在乎。但如今的你算什么东西?不杀我你自己也是死路一条。这样你还打算带我走吗?你难道愿意为了一个废物和一个国家对抗不成。哈哈……真好笑!我为什么不笑?” 柯梓柳越笑越大声,一直笑到连身体都蜷缩成一团。 说实话,很久没被人这么指责了,可我却生不出分毫怒气,只因这小子说的对。他毕竟是青龙王,一个背负着国家安危和未来、护身符般的生命。我将离非偷出青龙已然是困难重重、并无十分把握,何况是要卷走一个国家的王者?无论是一个拥有龙魂的青龙王还是被夺去龙魂的废物,柯梓柳只怕是注定要死在青龙王座上人。 但那又怎样呢?不巧我最讨厌的就是“注定”这两个字。冰冷的笑容一点点扯开,我不由陷入了沉思。 笑声在我的沉默中逐渐静寂,柯梓柳依旧用力蜷缩着身体,略有些沙哑的说道:“够了,杀了我吧。还有……谢谢……” 我没有回答,俯身将不肯看我的柯梓柳扯了过来,一掌按上他的后心,低喝道:“凝神定气,试着调用龙魂之力。” 柯梓柳一愣,冲入他体内的真气立时令他明白过来。 “不行的……”他苦笑。 “少废话!不试试怎么知道。”干脆的打断他,专心将内息渡入他体内。 柯梓柳脸色一连数变,终是闭眼开始结手印。一时间我只觉得柯梓柳的身体突然变成了一处无底深潭,不由加紧将内力送出。手印结完,柯梓柳的双眼猛然睁开。不出我所料,碧色褪去,眼眶内已是一双璀璨剔透的青龙之瞳。 “……竟然……成功了?!” 柯梓柳讶然低呼,我却并不如他一般乐观。方才仅仅是试验了一下,就几乎用去我近两成内息。真到了祭祀当天,我的内息够不够他消耗还是未知之数。而且……缓缓撤掉内力,眼看柯梓柳便如关掉电源的玩偶般软倒在我怀中,总有盏茶时分方才红着脸挣扎坐起。看来直接将自己当成动力源还是有不少后遗症。我一边调理内息、缓和手腕的麻痹感,一边暗自思索。除了柯梓柳会出现瞬间脱力的状态之外,我体内的麻痹感也会随着内力传递的程度逐一增强。若是按比例推算,他脱力的状况大约会持续两天,而我大概会全身麻痹,要想恢复状态也差不多需要这些时间。单以这点而论,我二人到是挺合拍的。想到这里我不由嗤然一笑。 “随便你编个怪力乱神的借口,从祭祀之日起,你要在祭魂堂内停留三天。祭魂堂十丈内不许任何人靠近半步。你找件信物给我,到时我会带上二十一名好手陪你上祭魂台。” “你……莫非不是青龙国人?”柯梓柳清澈的碧瞳牢牢照定我的脸,“否则就算你想独善其身也不会有帮我扯下这弥天大谎的能力。但那就更奇怪了,一个能将青龙的皇宫履如平地的人到底怀着怎样的目的?我不认为在倾国的权势面前,还有什么可以更加吸引你的注意。所以能不能告诉我你的条件?我不希望自己误会什么或是带着什么不该有的期待。” 柯梓柳淡淡的语气让我感到一丝若有若无的紧张,不过他属于君王的气度和睿智终于又展现出来。……除了进宫之事纯属阴差阳错之外…… “权势对于我的吸引不象你想的这么大,这种东西的背后通常都附加着大量的责任和麻烦。而我仅仅是个怕麻烦的人而已。至于你,你不是说我会保护你么?若这‘天’要你死,我便偏偏不许!”随性的语气中带着几分认真。以我之凉薄,实不该将这份护他的打算归结为同情,但便是找出千万条理由又有何意义?单是‘不想杀他’对向来任性妄为的我来说就已经足够了。 “怕麻烦……”柯梓柳呆了一下,随即自嘲的苦笑:“我倒觉得让我活下来才是最大的麻烦。” “真说到麻烦,你还不够看!”我不屑的撇撇嘴,一指弹上了他的前额。 “痛……”柯梓柳抱住了脑袋,控诉的目光配上气鼓鼓的双颊终于有了几分十六岁少年应有的样子。看得我忍俊不禁。 “对于打算夺取龙魂的秦佐,我想你该知道怎么做吧?”安抚的揉了揉他的脑门,我淡然问道。 “秦佐?他做过什么么?我不记得了。秦相我青龙的重臣,就算国政尽归我手,五年之内对秦相和庞将军的依仗也是必不可少的。对他们两位,我当然要多多的赏赐。不偏不倚!” 柯梓柳的目光中有着显而易见的坚定。 “你懂得这一点很好!”我赞赏的点头。到底是受了多年帝王教育的人,年纪虽轻已知适时忍耐和权力制衡的道理。只是万事开头难,他毕竟龙魂已失,这五年却是危机重重。 “这五年……我留些人手给你吧?” 柯梓柳的眸光一亮,干脆道:“不用!”说是拒绝,笑容却一点点绽开。 那就好。 主意商定,我帮柯梓柳将周身打点齐整,将炼魂殿内的侍从尸身堆放到偏房一角后取了一件侍从的衣服换上。虽然柯梓柳说这些侍从死了也无妨,但为了避免露出马脚,我还是将死于我刀下的枫儿尸身以药物化去。之后便是静待殿门打开。 且不论柯梓柳编的故事有多么离奇,反正青龙国人都知道他们的王上得到了龙神的谕示,将破例在祭魂堂内停留三天,聆听神的旨意。此刻的柯梓柳代表的是国家的守护之力,无论是秦亦或是庞潜谁也不敢表示出异议。至于他们暗地里如何警惕、腹诽倒也暂时不必理会。 在我的安排下,包括岩石在内的二十名死神队员统统掩去了相貌,以龙神选定的侍者身份大摇大摆的进了皇宫。但我没料到元西那小子竟也跟着来了。看着他满脸讨好的笑容,我便有再大的脾气也发不出来,只得在其他队员窃笑的目光中狠狠的打他屁股两下也就算了。 从岩石口中得知,自我消失之后他便料到我遇到了麻烦。由于不敢轻举妄动,便将秦佐囚禁起来打算作为筹码,直到接到我的命令才将其丢到了秦府墙外。在此过程中岩石一直保持秦佐的昏迷,并未暴露自己的身份。想必此刻这秦佐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令我在意的人还有那个古怪的神棍,那晚之后他便失去了踪迹。我命玄部全力追查他的下落,如果不能确定他知道些什么,我心中总有些不踏实。 祭祀的日子终于到来,二十二个身披青袍,面覆青纱的侍从跟在一身青色华服的柯梓柳身后,一步步登上祭魂台。青龙的大小官员在距祭魂台约三十米处恭谨的站定等待。 祭魂台高九米,台顶是方圆十数丈的青云平台。平台西面有一间石柱和青色幛幔围成的空间,进深足有九间。这便是供青龙王休息的祭魂堂。里面桌椅床榻一应俱全,说起来也算舒适。尤其这次柯梓柳要在此处停留三天,青龙国更是特意在祭魂台西面垂了一根长索,专门用来传递吃食用品。台下三十米处以青绸隔开,除了负责补给的人员可接近祭魂台底,长索连接之处。三日之内,任何人不得越过青绸半步,否则格杀勿论! 上得台来,我便摸出一张图纸递给岩石,“这是祭魂台周遭的地形图样,适合设伏的地方我已经在图上标注。当仪式开始后,我和那碧眼小子都会有很长时间没有自保能力,台上的一切就交给你了。” “放心吧老大,我保证这台子上连个苍蝇都飞不上来。”岩石点点头,一挥手,队员们的长袍齐齐甩脱,下面是青一色的劲装。除去元西仍跟在我身后,队员们已迅速各就各位。 “零,你到底是什么人?” 柯梓柳微挑起眉头,清冷的眼瞳内泛起一丝好奇。 “男人!”我笑了,这对话很有几分熟悉。“一个打算保你不死的男人!” 柯梓柳知我不欲多说也就不再多问,但眸中些微的不满却也表现出他对我无意义的回答十分不以为然。 “开始吧,有很多人等着看呢。”我微笑着随他来到祭魂台正中雕有龙纹的青玉石球前盘膝坐倒,一手按上了柯梓柳的后心。 “零,万一……我是说万一我们失败了,你就杀掉我。反正我无论如何也只有死路一条,而掌握了守护之力,你才能平安离开。” 柯梓柳缓缓闭上眼,平静的说道:“很高兴能认识你这种怪人,如果……我们还能称得上认识的话。” “集中精神!”我低喝,“你只管想成功后的事,失败的事交给我。” 空着的手从暗囊中摸出两粒短时间提高人体潜能的药丸,捏开蜡皮轻咬在口中,准备一旦内息不够便吞下去。这药丸自炼成之日起统共只用过一次,结果却凑巧将龟煞的力量引了出来。如今又要用它来解决困龙诀造成的麻烦,这番因果不能不说奇妙。 “主子,这药……”淡淡的药香引起了元西的注意,也只有他见过我服用这种不算毒药的毒药。 “没事,不到紧要关头我不会吃。下面的事就交给你和岩石了。”我咿唔着回答。不待元西回答,异种真气已开始运转。 随着柯梓柳明显比以往复杂许多的手印不断结出,大量的真气被吸收消耗,并且速度越来越快。不足一柱香的时间,我的内息已耗损将近七成。见柯梓柳的手印尚无停止之兆,我只得舌尖一卷,将一枚药丸吞入腹中。 不多时,一股暖意自丹田涌出。损耗的真气开始飞快的恢复。我不由松了口气,虽然透支身体潜能事后会很麻烦,但此刻什么东西也比不上这玩意效果出众。只是不知这药能让我抗多久?若是吃到第二粒,药的副作用加倍,效果可就剩下一半了。 就在这时,柯梓柳的手印终于结完。澄澈而又诡异的青龙之瞳张开,一连串古怪的音阶自他口中传出。当最后一个音阶出口,石球上一道青光冲天而起,祭魂台下山呼万岁。但对我来说,柯梓柳就像忽然从无底深潭变成了汇聚能量的漩涡。大量的真气泉涌般渡入他的体内,之后再通过手印打入那青玉石球。突如其来的能量要求让我经脉中的真气为之一空,心脏一阵突突乱跳。我暗叫不好,最后一枚药丸飞速卷吞入腹。药力尚未散开,一口鲜血已逆喉而出。 元西低低的惊呼声自身后响起,我却无暇分心,只管咬牙一股脑将残存的真气灌入柯梓柳体内。 “成了!”就在我认为失败的时候,柯梓柳突然低声开口。冲天的青光自顶端迅速散开,一时间,头顶的天空就像罩着一层青纱,约莫盏茶时分才渐渐淡去。 “元西!”我唤道。一脸焦急的元西连忙上前将瘫软在我怀中的柯梓柳扶入祭魂堂内。见他已无大碍,早已捏在我手中的四根银针电般刺入体内,护住心脉。残存的真气一逼,刚吃下不久的药丸和着一口淤血冲口而出。直到这时,强烈的麻痹感才迅速蔓延开来。 “老大,你没事吧?”蹲跪在我面前的除了岩石,还有眉眼如同沾了晨雾般的元西。 这小子动作倒是挺快!我不由有些好笑。好在最后一枚丹药让我吐出大半,再晚一些我这亏可就吃大发了。 “如果你们将我弄回祭魂堂歇着,我想我会更好。”淡淡的笑着,任忧心忡忡的两人将我架了回去。 比我先一步躺在床上的是同样动弹不得的柯梓柳。只是他已然回复碧色的眼瞳怎么也和元西一样罩着层驱不散的水汽。 “哪里不舒服么?”我眉头微锁。见他艰难的摇头,我颇有些无情的说道:“那就好。需要什么就跟元西说,这几天我顾不了你。” “你……还好吧?”对于我的冷淡,柯梓柳似乎并不在意,反而十分关心的问道。 “睡一觉就没事了。”我淡然说道,“只是不想死就别在我睡觉时随便靠近。”这么麻烦才保住的命死在这里就可惜了。 “元西,这小子就交给你照顾。” “主子放心!”朦胧中听到元西的回答,我放心的陷入早就应该降临的黑暗。 这一昏睡便不知过了多少时日。醒来后,体内的真气约莫恢复了四成,筋骨间的酸痛和酥麻却仍未褪去。睁开眼,正对上元西泛着血丝的眸子。 “我睡了多久?”沙哑的嗓音象是被什么磨过。 “两天了,主子。”元西伸手扶住我,将清凉的饮水凑到我唇边。 我喝了几口,咂着嘴笑道:“没有酒吗?” “有啊。”元西挑了挑眉,指了指屋角的桌子。“只要主子能自己走过去,元西立马给主子预备!” 我一愣,不由嘿的笑出声来。元西这口怨气怕是自打知道我要上祭魂台就一直憋在心里,此刻方才露了些端倪。不过这小子便是生气也可爱的紧,倒叫我不忍勉强。 “其实清水也很好,只是喝的方式却差了点。”我接过茶杯,含了口清水便向他唇上凑去。一番纠缠厮磨之后,我意犹未尽的笑道:“这次好多了。” 元西的双颊酡红,目光中却只见欣喜。 “主子可以活动了么?”两手小心翼翼的抚上我的膝腿关节,轻柔而又妥贴的按揉着。 “嗯,只是还不能与人交手。”享受的微眯了眼,却对上不远处游移不定的碧色眼瞳。 凤霸天下_分节阅读_60 凤霸天下 作者:流玥 能动了么?我微笑着示意他靠近。见他行动虽略显无力,但已十分自如。 “这弥天大谎的头一关就算是过了,待三天期满,也到了我该告别的时候。” “零你……怎么能……就这么走?”柯梓柳的声音从惊怒迅速衰败,尾音却已带了一丝哀求。 “不然呢?”我哂然,“留下当太上皇么?还是你真的愿意翻跟头给我看?” 柯梓柳一脸认真的低声道:“若是你想看,我便做给你看又有何妨?只是求你莫要让别人看见好么?” “你倒是精乖。”我暗叹。柯梓柳一径的顺从反而让我有些失措,只得板起脸来说道:“我这人向来散漫,决定的事却是更改不得。你一直说绝不会违背我的意志,这话到底是真是假?” “我也希望是假的。”柯梓柳苦笑道:“不过幸好掌控我灵魂的是你,上天终究是待我不薄。” “是我有什么好?最多是留你一命而已。”就算这个还是权衡利弊之后的结果。 到底缠绵过一场,我承认对那个冷静、顽强却偏又可以媚态横生的柯梓柳确有几分怜惜之意,但最多也就是不会杀他。若非想借他稳定青龙的政局,单是一张漂亮的皮相犯不着让我费这么多心思和气力保他。 柯梓柳摇头道:“我只知道同样是无法抗拒的意志;同样是交付出生命与尊严,却只有你能让我感觉这一切变得不再那么恐怖和绝望。事实上,我几乎可以说是开心的,从未有过的开心。尽管我的心态你或许并不在乎,但这种镂刻在每一代青龙王灵魂中的恐惧可以因你的存在而改变,这对于我的意义你无法想像。” 我闻言不由一怔,按理说早该习惯了那些有意无意间的讨好,但那碧眸内的澄澈和信赖却让我的心跟着一酥,一股似酸似甜的滋味在胸腔缓缓散开。飞快的垂下眼帘,我觉得刚喝过清水的喉咙又开始干涩。 “是真的就好!”不咸不淡的接上一句,我无意继续这个话题。 由于龙魂的关系,我并不担心柯梓柳会搞鬼,但也从未打算将他加入我救出离非的计划当中。就算他真的可以信任,在这种权力更替的敏感时期顶着君王的名头做事,麻烦一定比好处多! 柯梓柳想了想,从怀中摸出半块刻着龙纹的檀木令牌递了过来。 “给你。” “是什么?”我没有伸手。 “兵符!”柯梓柳淡淡的笑道:“不过你放心,这东西能调动的只有青龙王族专属的近卫。严格来讲,它作为王族信物的功用远大于它的实际用途。” 见我依旧没有接过的打算,他竟无视于床尾的元西,俯身揽抱住我的腰背,将令符塞入我随身的暗囊。令符塞好,柯梓柳却并未松手离开,反而顺势放软了身体靠在我胸前。贴伏过来的温热身体有着少年特有的柔软。似浓似淡的芄瑚花香在空气中游荡,好似顽皮的精灵穿梭在交缠的发丝间。 “为什么给我?”感觉不到他的恶意,我并没有拒绝他的靠近。只是很难明白他特意将王族信物留给我的用意。 “我知道我留不住你。但凭着这块令符,只要在青龙国的土地上就没有能拦住你脚步的地方,皇宫也不例外。我只求你拿着它每年来见我一次,我……我需要你帮忙保持住龙魂的守护之力。” 柯梓柳的语气有些迟疑而虚弱,原本就埋在我颈侧的头颅更是将整张脸挡了起来。 妈的,难道这守护之力是充电电池不成?我掌握的资料中可没有这种说法。否则老青龙王挂掉这十几年,青龙国早就完蛋了。伸手将柯梓柳扯到我脸前,我肃然道:“真的需要每年祭祀一次么?” 柯梓柳低头不语。如果我没看错,那碧色的眼瞳内瞬间闪过一丝赧然,玉色的耳垂下,嫣红的色泽蔓延开来。 “怎么不说话?” 或许是我迫得紧了,柯梓柳猛然抬头,用他那湖水般的眼瞪着我说道:“有备无患不成么?反正你若不来我也只有等待的份,难道还能怪你不成?” 这一次笑出声来的是站在一旁的元西。我怔怔的看着面前羞怒的柯梓柳,几乎以为自己手中拎着一只刚被抢走毛线球的小猫。 “成!怎么不成。”轻叹着将他塞回怀中,我无奈的说道:“只是你的君王之路总要你自己去走。我帮不了你什么的。” “我知道。”闷闷的声音从我怀中传出。“我……”话音未落,门口便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老大,我想你最好出来看看。” 第七章 脱身 岩石的声音稳定中带着些许的忧虑,让我立刻警惕起来。以他怕麻烦的性格,若不是有了一定的把握他不会来找我。 “柯,你留下。元西陪我出去看看。”缓慢的起身,没有拒绝元西的搀扶。尽管我可以自由行动,但除非必要我并不喜欢勉强自己。 出得门来,已是满目星光。岩石一脸吊而郎当的轻松笑容说道:“老大,身体已经没事了么?”只是目光中的严肃让我知道他的问话并不仅仅是关心而已。 “有好东西看么?”我淡淡的问道。 “这边走。”岩石点点头,将我引到祭魂台的北边。 祭魂台位于都城的东方,除去西边留有一条祭祀通道以外,方圆十丈内都是禁地。闲杂人等不得入内。立于台上可以轻易的看到青龙都城内大部分景致,说来倒是个登高远眺的好地方。北面约半里处有一片密林,如今虽是深夜,依然看得到林子上方盘旋的飞鸟。 “老大你看。”岩石烦恼的抓着头发。 “是啊,好象很麻烦的样子。”我也忍不住叹气。虽然看不见详细情况,但北方有足够多的人手正在集结却是不争的事实。只是……会是谁?这么做又为了什么? 青龙国龙魂祭的顺利完成,使得柯梓柳青龙王的地位被坚实的确立起来。就算秦亦曾有过不臣之心,也不该蠢到轻易发难、试图冒犯拥有龙魂守护之力的柯梓柳吧?这样做只会将自己的把柄送到一直想压过他的庞潜嘴边,让庞潜有机会铲除他这个渎神的罪人。如果这股力量不是秦亦…… “岩石,你和元西带着十名队员即刻下祭魂台。”我不由沉下脸来。“想办法通知聂司齐。随便找个理由,我要你们带着所有白虎国使节团马上离开青龙国。我不知道接下来将会发生什么,但只要柯梓柳还在祭魂台上,就没有人敢冒险有任何行动。所以,我们应该还有一天时间!无论如何要把自己人从可能的危险中隔离出去。” “主子,我……”元西焦急的张口。 “我的命令你听是不听?”干脆的打断元西,我的口气冷了下来。 “……是!”元西浑身一震,低头应道。 “通知赤烈,行动开始!第三组和第五组明日清晨离开青龙都城,在城外负责接应。先前安排的路线也要再次确认,以免出错。第一组到达指定位置后配合第二组将人带出。要他们注意时间的掌握,我要他们在后日卯时将人带到都城西门。第四组负责断后。无论用什么方法,十二个时辰以内我不要任何人发现离非消失的事。”虽然知道这次赤家调来的都是族中精锐,但到底不是用惯了的人手。希望不会出什么岔子才好。 “老大,传讯的事交给元西就行了。弟兄们都知道他的重要性,不会不听指挥。您的状况还不稳定,身边不能没人。”岩石单膝跪倒,认真的说道。 “我自己有分寸。”我摇了摇头。 “只要和青龙王在一起我就是安全的。何况再有一天的调息,我的状态就恢复得差不多了,若真有什么变故我也有办法脱身。元西带上我的信笺虽然足以说服聂司齐离开,但一路之上并非十分安全。没有你负责调度人手我不放心。还有……”犹豫了一下,我用真气将声音压入岩石的耳内:“一路上替我照顾着元西,别让他遇到危险也别让他擅自回来。” “是!”知道无法改变我的决定,岩石叹了口气。 转过身,真诚的笑容缓缓绽放:“打起精神来,我的元西。让你走是信任你的能力,你可是决心要成为我羽翼的人。下一步的行动要怎么做你是最清楚的一个,用不着我说太多废话。所以让我看看你能做到什么程度好么?”冰冷的唇轻柔的落下,点燃了那如同鹿儿般的眸光。 “我会的。”坚定的呢喃挑在灵活的舌尖上送入我的口中,让我直到他带着柯梓柳的手令离开祭魂台后,我还依旧感觉得到那似乎带着些许虔诚的甜美滋味。 或许是知道分别的时候到了,柯梓柳再没有多说什么话,但也再没有离开我半步。无论我在做什么,他都只是静静的坐靠在床榻上看着我发呆。直到困倦之极,方才昏昏沉沉的睡上片刻。 一日一夜的时间说起来并不太长,能做的事情却不算太少。眼看我手头的工作完成,柯梓柳终于涩涩的开口问道:“要走了么?” “随你下去之后我就会离开。很可惜这次不能看到你处理朝政时的样子。”将他正式的衣袍拿来,我柔声道:“青龙国只怕还要乱上一阵子,我这几个弟兄身手还算利索,就拜托你照顾了。”就算是笃定那集结的人马该是各派系间的相互倾轧,但心中总还是有几分隐约的不安。 “不用了。”柯梓柳微微一笑,道:“祭魂完成之后,我在青龙国的权势和精神地位可说是无人可及。你真的用不着担心。” “若是龙魂真的在你体内我自然用不着担心。”拉过他的手腕,我摸出从昨日起便一直在雕琢的东西套了上去。 套在柯梓柳腕上的是一只精钢打造的护腕。坚固的细小钢环以锁子甲的方式连结成一片宽不盈寸的钢带,内衬柔软的皮革,无比服帖的扣在柯梓柳的腕部。钢带在手背处延伸开来,直至以皮索扣于中指根部。手背靠近指根处的钢带上镶嵌着一块品像极佳的天青石,摇曳的灯火被宝石表面的细小棱面折射出点点光斑,仿佛璀璨的星空。 “这是给我的么?是什么?”柯梓柳好奇的抚上手背,眼中的晦暗不由少了几分。 “一个有用的小玩意。”我淡笑,捉着他的手在天青石上一扭一推。一片三角形的薄刃竟从石下平平弹出。 “小心些,这东西虽然小巧却很锋利。为了保证它的杀伤力,我还在上面涂了些药。通常只要你能用它划破对方一丝油皮,我保证那个人会乖到连打雷都吵不醒。”东西是我早就有的,我所做的只是将机括换成华美的宝石,方便柯梓柳当成首饰随身佩戴罢了。虽说依旧费时不少,但看他欣喜的模样这番辛苦也算值得。 “解药和方子我一并给你,但这东西到底只是个应急的玩意,登不了大场面。不到万不得以不要轻用。” “我懂。”柯梓柳点头道:“就是真到了绝地,我也会在死前完成血祭,定不会让人毁了龙魂之力。” “胡说!”我沉了脸怒道:“你若受制,自会有人来救你。别在我面前玩什么死不死的把戏,否则便不配戴我给的东西。” 柯梓柳闻言一怔,目光却柔和下来。“零,别生我的气。你知道我只是说说而已,不会有人敢冒犯我的。” “行了,我出去交待一声。收拾收拾天也该亮了。” 粗鲁的丢下句话便转身离开。 突如其来的情绪波动让我一时间竟无法再面对那双湖水般的眼睛。若依着我往日的性子,方才怎样也不该有怒意生出。可如今…… 这碧眼的小子到底是从什么时候起,被我归到了守护领域之内似乎已不重要。重要的是对于即将到来的别离,我竟有一丝不舍在心头萦绕。 不过无论舍或不舍,绚烂的朝阳还是晕染了整片大地。在恢弘的礼乐声中,我随着柯梓柳缓缓步下祭魂台。众目睽睽之下,再没了告别的心境。只是看他背在身后的手指不住的抚摸那块折射着阳光的天青石。 有了青龙王的配合,我想脱身并不是件难事。早就候在指定地点的熙部人员给我带来了元西的信笺和精神抖擞的墨焰。 从信中得知,使臣团一天前已经顺利出发,赤家的行动也基本就位。一切都按照计划稳步进行着。当然疏漏的地方也不是没有,最明显的便是那对早已被我抛到脑后的孪生兄妹。不过让我欣慰的是,元西已然有了独当一面的能力。他竟能想到给二人留下足够的钱财之后借我的名义将其托付给韩岂看守,待众人平安离去再放他二人的自由。这对兄妹是何等身份其实并不重要,毕竟无论是玩物或是间谍他们都不曾在我这里讨到好处。但若是交给我处理,在无法全然控制的情况下我多半会将他们一刀杀了了事。这样做虽是没了隐患,到底残忍了些。以元西的心肠只怕多少会有些难过吧?如今却是两全其美。他们若是单纯的玩物,得了钱财和自由必然欣喜。若不是也不打紧,等到能通传消息的时候,使臣团早已远走高飞,根本不怕他们搞鬼。 卯时将至,十一个身着青袍、面覆青纱的男子匆匆赶来。为首一人略显凌乱的袍服下,一袭红衣若隐若现。 “凌公子。”离非低低的开口唤道。 “以后叫我零就行了。”我冲他点点头,随手在空中写了个零字。 离非目光轻闪,没有接口。眼中冰冷的讥诮和难掩的高傲一如既往,但那双醒目的血瞳却已识相的用易容丹变成了淡淡的褐色。 “都准备好了么?”我低声问道。 “是!”整齐的回答证明随同前来的这十名赤家人也算是训练有素。 “相信我的为人你们的主子应该仔细交待过。记住!这次行动的首领是我。若有人胆敢不听指挥擅自行动,你们可别怪我心狠手辣!”冷冷的说完,我便带头向都城西门行去。 “第一个命令:如果扮不出神圣的样子,起码把浑身的杀气给我收起来。从现在起,你们便是奉神明谕示出城办事的龙侍。” “是!”同样干脆的回答,但众人看我的目光已变。 来到城门不远处,却发现城门口站满了士卒兵丁。出城的人在城门前排起了长队,依次等候兵士的检查。我拍拍黑小子的颈侧示意它放慢脚步,心中却不由一阵疑虑。 今日是柯梓柳完成祭祀上朝参政的第一天,就算不弄个普天同庆、大赦天下,也不该摆出这种捉拿逃犯的阵仗来吧?最重要的是,我这一行人还真就经不住他查。 “零,有点不对劲。这些兵卒怎么像是冲着我们来的?”离非靠上前低声问道。 “我倒觉得可能性不大。你失踪的消息应该还在封锁状态,青龙若是知道你要溜,你以为你还有机会站在这里么?不过就算不是针对你,我们的运气之糟也是显而易见。”凝神打量着城门处的兵力分布,我淡淡的说道。 “那现在怎么办?”离非的语气冰冷而平板,听来竟像是并不在意自己能否离开。但那握缰的掌指却已攥出骇人的青白。 怎么办?凉扮!我只觉得牙根有些发痒。难道走到这一步还能退回去不成?想到这儿,我低声喝道:“护着你们的主子跟紧我,都给我机灵点!龙侍的身份毕竟特殊,这些兵卒或许不敢留难。但若是当真混不出去就给我闯过去。第三组和第五组就在城外五里的叠翠坡接应。青龙国调集兵马也需时间。通过接应人员的帮助,我们只要能在两天内赶到三号地区,这次行动就算是成了。都听明白了么?”见众人点头,我轻磕马腹道:“行动!”众人便在黑小子的带领下不急不徐的向城门跑去。 “来人止步!”方一靠近就有士卒上前阻拦。 “大胆!”我一声断喝。“我等乃是奉龙神谕示出城办事。这里有王上手令为凭,哪个敢拦?”抖手将加盖了玺印的布帛展开。 “那也不行!”一名看似将官的男子越众而出。 “值此王上成年之际,本官为保都城安宁,奉命检查来往行人。不管你是何来历,只要没有秦相爷赐与的通行令牌,一率要接受检查。” 罗嗦!青纱下的脸孔早已阴沉。 在青龙王正式当权的第一天,便有都城的巡卫公然表示王的手谕比不上秦相国的令牌。秦亦这老狐狸莫不是犯了失心疯?青龙国基本上算是神权治国,秦亦就是真想造反也不该如此莽撞。 见我依然没有下马的迹象,那将官不由脸色一沉,按机括、退绷簧,嚓楞一声将腰间钢刀撤出。 “我数三声,你……”未完的话被一柄闪电般射来的薄刃斩断在咽喉,迸射的鲜血犹如怒放的蔷薇。 太多话的人通常都命短。我低哂。 轰然倒下的人体将等待出城的百姓吓得四散奔逃,城门口登时乱作一团。青龙国最大的集市就离都城西门不远。往来的商贾为图方便,大都选择在西门进出。同样是守城门,这西门的油水可要远远丰厚于其他几门,因此这守西门的士卒家中多少有些势力门路。平日里谄媚讨好的嘴脸看了不知多少,再加上长时间的安定生活大大消磨了这些兵卒面对危急的应变能力,此刻哪里受得住这般凶悍残忍的对待。一时间竟被惊慌的百姓冲散了队型。事已至此,我当然也不会呆在原地。不待守城的士卒反应过来,一干人等已趁乱冲出。 “此人欺君枉上、忤逆神意,其罪当诛!尔等自当引以为戒。神佑之土上的污秽唯有鲜血方能洗净。愿神佑吾国万世昌隆……”冠冕堂皇的神棍用语琅琅上口,被我用真气送出,显得缥缈悠远。听来颇有几分神圣威严的效果。以青龙国人信仰之狂热,只需咬定死去那人忤逆神意,我适才的杀人之举就会变得无可厚非。可能的情况下,我不会留给他们任何追击的借口。我喊得意气风发,离非眸中的讥诮却再浓了一成。 “我看你是嫌他话多!”讥嘲的语声轻轻淡淡的飘过我耳际。我回头瞟了他一眼,再不掩饰眸底的阴狠。 “敢挡我的路,就算他是哑巴我也照杀不误!” 从都城城门意外的严密监控联想到祭魂台上看见的人马集结,我心中的阴影不禁逐渐扩大。按理说我帮着柯梓柳应该是一箭三雕。一是稳住了天下的局势,二是可以借着柯梓柳为白虎国捞到些好处。而且比起青龙的王位和权力,一个质子的去留实在微不足道。无形中我带走离非的难度也降低了。原本算准了趁着青龙国权力更替时的混乱将离非盗出青龙,也算准了完成祭祀之后没人敢质疑柯梓柳的权威。但为什么我总觉得整件事中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被我疏漏了。迎面吹来的劲风透过肌理,在我仿佛被掏空的胸腔内撞击出震动灵魂的声音,难以描述的不安在其间翻腾涌动,让我急切的想要与接应人员会合。 “零,慢些。我们的马已经跟不上了。”离非的呼喊声并不算大,却已足够让我从纷乱的思考中清醒过来。 凤霸天下_分节阅读_61 凤霸天下 作者:流玥 “黑小子,等等他们。”我拍了拍墨焰的颈子。墨焰重重打了个响鼻,显然对减慢速度有些不满,但还是依言放慢了脚步,等待其他人跟上。 赤家最好的马自然骑在离非胯下。虽然无法跟墨焰相比,总该令他比其他十人轻松一些。但奇怪的是,离非脸上的青纱竟然被汗水浸透,湿湿的贴在他身上。整个人也显得无比僵硬、疲累。 搞什么鬼?别跟我说朱雀的太子根本不会骑马! 抬手在墨焰背上一按,我腾身落到了离非身后。也不理会他突然绷紧的身体,一把将他搂住扯下他覆面的青纱。青纱下是一张惨白的精致脸孔,大颗的冷汗顺着额角滴下。 “你怎么这付鬼德性?”我沉了脸问道。 “我很好!”离非硬邦邦的回答。两眼直直的望着前方,不肯回头。 很好?我冷笑着一把带住离非的马缰,将他从马上提了下来。 “都给我停下!”我喝道。 离非双腿控制不住的颤抖显而易见,就算在地上也站不稳当。这样也叫很好?再跑下去,不出半个时辰这小子就会被马甩出去。 “我的任务是将你活着带回朱雀,没空看你表演坚强。到底怎么了?我知道你不是不会骑马。”我也扯去青纱,恶狠狠的问道。 “都说了没事!”离非的神色也不好看,“如果不赶快离开,你确定你能将我活着带回朱雀?” 挑衅的话方入耳,我已闪电般揪起离非:“妈的,你以为你这鬼模样跑得了多远?再不说实话老子干脆一把捏死你,省得你死在别人手上,坏了我的兴致!” “零公子莫要冲动,”赤家的人见我发怒,急忙上前拦阻:“主子只是身上有伤才……” “住口!唔……”离非厉声喝止,却让我一把将嘴捂住。 “说!” “……昨天庞潜来找太子,直到凌晨方才离开。太子他……”赤家那人低下头,轻声说道。 “别说了!”我不由皱起了眉头。这下可麻烦多了。庞潜这混蛋早不找他晚不找他,偏偏昨天找上门来。离非这小子的运气也当真差的可以。 “你们几个在这里等着,注意隐蔽。我和离非去去就来。”也顾不得离非反对,提抱起来便向道旁的林中隐去。 随便找了个背人之处将离非丢下。粗鲁的动作令他踉跄几步撞靠在树上,一声闷哼冲口而出。 “自己脱还是让我动手?”我双手环胸,冰冷的目光从他冒着冷汗的额头一直滑到不住颤抖的大腿。看这样子他的伤恐怕不轻。 离非挣扎了两下,勉强倚靠在树前站定。额角的乱发将同样低垂的脸孔挡住大半,失去血色的唇角却挑起一丝自嘲的弧度。 “想做的话等离开青龙国如何?你知道我的配合度很高,玩什么花样我都依你。” 真是个不怕死的小子!我觉得脑门上青筋直跳。既然说不听,我只当他选择后者。一伸手,掌指已抓向他的衣袍。 “慢着!我……脱!”见我干脆的动手,离非终于生出了几分慌乱。我对待自己的衣服都没什么耐心,若是让我来,离非的袍服十有八九会变成破布。 随着布料层层剥落,离非优美的身形逐渐袒露出来。一片片形态各异的淤伤齿痕也随之落入我眼中。说实话,这些深深浅浅的色泽在离非泛着柔光的肌理衬托下,竟如同散落的繁花,很有几分残酷的美感。但当看到他白色的下裳沾染着斑驳的血渍时,心头隐约升起的那一丝灼热瞬间散去。 上前两步靠坐在树下,我拿出水囊和伤药说道:“趴过来。” “我可以自己来。”离非犹豫了一下,没有动。 “过来!”我沉下脸,语气却在他似高傲又似哀求的复杂眸光中柔软了几分。“你知道我们没时间浪费。” 离非虽然骄傲,但多年质子的生活却并未给他学会倔强的机会。此时见我坚持,只得低下头,乖顺的趴伏过来。埋在他双臂之上的头颅让我看不见他的表情,看得见的只有触目惊心的红肿和看似已经干涸却在触碰时继续流血的无数细小伤口。 或许他原先的伤势并不严重,但经过马背上不住的颠簸折磨,造成的后果就很可观了。按理说应该让他好生休息,说什么也不能再骑马了。只可惜我明知他已痛苦不堪也要让他忍耐下去。我们务必要在两天内赶到指定位置,不然真让青龙的部队围堵在途中麻烦就大了。 迅速为他清洗一下伤口,挑满伤药的长指干脆的探入他的伤处。 “唔……”瞬间绷紧的身体和被自己压抑住的闷哼声在在体现出离非的痛楚,我手中的动作不由一顿。 “接下去的路还有很长,你……撑得住么?”我低声问道。 “你的药不错!”离非静了片刻,忽而撑起身子回头笑道。 如豹般矫健修长的肌体扭转出优美流畅的线条,那双惑人的凤目内头一次出现了清澈而坚定的笑意。没有讥诮、没有冰寒、甚至没有那几乎揉刻在他骨子里的高傲。 “当然。这是最好的药!”我轻笑。搂着他腰背作为固定的手掌,顺着他的脊椎滑到他头上揉了一把。另一手的力道也不由放轻了不少。 “待会儿你和我骑墨焰。”上完药,我拣衣衫柔软处撕下一幅。折叠数次后垫在他身下,这才帮他把衣袍穿好。黑小子的速度和稳定都远在其他马匹之上,有我帮他驾驭,纵马对他的伤害会小得多,也不会影响到行程。 “不!”突如其来的反对让我一愣。 “给我个理由?” “零,私下里你怎样对我都好,我全都依你。只是在我的子民面前,我有我的颜面要顾。与你单独离开已是不该,若连骑马都要你帮忙,太也难看……” “幼稚!”我冷冷的打断了离非带着些许求肯的话语。 “你若还能自己骑马,我又何必多事。说难听些,你便是自己驭马也证明不了什么。我们不是郊游而是在逃命。这种时候我若由得你任性,一旦被你被那姓庞的捉将回去,我保证到时你会更难看。” 毫不客气的态度让离非的脸色一白,方才褪去的清冷与讥诮再次浮了上来。 “你说的对!其实这里每个人都知道我是靠什么才存活下来的,不过是个破烂肮脏的身子,还扮的哪门子清高。” “我承认以我现在的体力恐怕连伺候你都勉强,所以扶我回去好么?”清清淡淡的回答、失去神采的凤目,还有自动偎靠过来的温软身体让我胸口意外的一滞。 略俯身,干脆的将他抱起。举步前终是忍不住低声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怀中的身体轻颤,埋在我胸前的头并未抬起,只是勾在我肩上的手臂稍微紧了那么一下。 出得林来,便将离非放于墨焰背上。 “黑小子,你背上这个叫离非。他身上有伤,待会你要跑稳点,多照顾他一些。”也不管它是不是听得懂,我在离非看疯子的目光中伸手搂了搂墨焰的大头,认真的交待。好在黑小子给面子,低低的嘶鸣一声,似真似假的点了点头。正在这时,赤家一人上前禀报道:“零公子,适才接到第一小组传讯,青龙国城卫在我们离开后一个时辰内便调集了近千的人马。虽不敢肯定,但极有可能是追捕我们来的。” “这么快?”我也不由一惊。 在都城之内调集大量人马并非简单之事。何况青龙国正值权力交替的敏感时期,任何军政的行动都会或多或少的受到制约。按照我的推测,最糟糕的状况也不过有人不惧我等龙神侍者的身份决意追击,但仓促之下可用人手超不过百人。可青龙国这帮王八蛋竟然有能力在短短时间内给我在人数上加了个零,就好像他们的权势丝毫未受影响一般。妈的!柯梓柳这小子在干什么?难道他连都城内最基本的军事力量都控制不住么?还是说姓秦的发疯了,根本不留人马制约庞潜?事到如今,我实在分析不出这帮鸟人的思考模式。相对的,我们的行动也越来越危险。 “追击的人马调集得太多太快,若还走官道,我们很快就会被追上。”赤山焦急的说道。 翻身上马,一手挽缰一手将离非揽抱入怀。“不用很快,恐怕已经追上来了。”凝神望着远处激荡的烟尘我不由深吸一口气。 “给我传信出去,通知接应人员按第二套方案行事。赤山、赤肃,你们把沉重的行囊捆到离非原来的马上,头前开路。赤增、赤行,你二人的马匹最慢,殿后警戒。接下来随时准备换马,其余人等居中策应。我们走山路!”一磕马腹,众人斜冲入林。 林中的路况到底比不得官道,单是无数抽刮而至的枝杈便已让赶路的众人叫苦不迭。有我的回护,离非倒是没受多少苦楚。但当众人穿林而出却看到一队严阵以待的兵卒时,连我也忍不住暗中叫苦。此时再想回头无异于痴人说梦。 “零,他们是庞潜的人。”离非凑在我耳边低声说道。 “妈的,姓秦的和姓庞的不是死对头么?”难怪秦亦这老狐狸敢在这档口把城卫调出来。问题是这两个家伙不去争权夺利,反而大张旗鼓的咬住我们不放,实在令人费解。 “都听好了!”我压低了声音飞速说道:“待会我会上前交涉。若他们当真是冲着我们来的,恐怕就只有硬闯一途。你们几个注意力集中些。听到我说出‘没问题’三字,赤肃和赤蛟即刻以赤家雷火弹开路向西南冲。赤山、赤增向西北,赤奉和我一起殿后,继续制造混乱。赤行、赤勇带着其余三人立刻护着离非趁乱西上寓山,直奔潜蛟岭。那里有人接应你们。对方到底不过百余人,只要将他们队型冲散,你我并非全无机会。” 离非的身子一震,自然知道我打算丢卒保车。抓着我衣袍的手不由紧了紧。 我故作从容的拉开他的手,翻身下马。离开时低声说道“黑小子,待会给我快些跑,离非的小命就看你的了。” “零……你……小心些。”嗫嚅了半晌,离非终究还是只说了句不疼不痒的废话。看来什么也比不过求生的欲望。不过这倒也无可厚非。虽然救他的心意不假,我却也没有为他送命的打算。能救则救,真到了山穷水尽之时,我多半会先行脱身。反正他身为一国质子,最多不过再受些折辱。性命应当是无碍的。但这帮兵卒对其他人可不会留情。我自己烂命一条倒也无所谓,可倘若这条命上还挂着昊天的性命,就说什么也不能乱来了。何况,我若死了,云和元西多半是要难过的。只是不知夜他会不会有一丝不舍? 离非站定的地方距离庞潜的军卒不过百余米,一路走来我却满脑子都是些纷繁无聊的念头。看来这些日子真的是太松懈了!警醒过来,我立刻提气调息。微垂的眼帘内涌起一丝丝兴奋的猩红。随着前行的脚步,我身体每一块肌肉的运动都逐渐协调成同一种韵律。那是属于影玥独有的死亡舞步。 “前面带队的是哪一位将军?”庄严的音韵悠然扬起,我端着神棍的架势缓步踱出。 “这位龙侍大人器宇轩昂,下官倒要好好结识一番。”琅琅的语音响起,兵卒中施施然晃出一位熟人。 他妈的!谁能告诉我为什么秦佐会带着庞潜的兵到处溜跶?当真是狼狈为奸了么?我腹内一阵乱骂,举手投足却愈发的从容安祥。 “我等不过是侍奉神明的一介生灵,并无值得大人结识的地方。”故意装作与他初识,我淡淡的说道:“但不知大人因何阻挡我等的去路?” “误会,误会!”秦佐放声大笑。“本官只是在寻找一位故人。恕我无礼,诸位只需让我看一下相貌便可安然离去,我绝不阻拦。”笑意未敛,秦佐的眼中已闪过一抹极深的怨毒。 “好说,好说!”口中客气,心中却不由大呼倒霉。离非那边我防了个滴水不漏,岂料这帮人竟似是冲着我来的。不过说直白些,秦佐是被岩石打了闷棍之后又在药物的作用下一直昏迷到被丢回秦府。在此过程中他并未见过我的真实相貌,如今便是看了又能怎样?思前想后,胸中的疑虑反而更深。 “大家都让这位大人看看吧。”挥挥手,众人依言将青纱摘下。尽管以易容丹改换的相貌极难被人察觉,但当秦佐目光扫到离非脸上时我依旧有些紧张。好在他并未发现有何不妥。一番审视之后,秦佐的目光落到我的身上。我哂然一笑,爽快的摘下青纱。本以为事情会到此为止,哪知青纱落下的瞬间竟变生肘腋,一声惊呼自人群中响起。 “爷,就是他!是他杀了枫儿!” 糟糕!种种疑窦瞬间解开,我的心却猛然沉下。 第八章 逃杀 人群中窜出一匹枣红马,马上端坐着我另一个熟人。 “杏儿你看准了,真是此人么?”秦佐的声音仿佛带着血肉的残渣从牙缝中挤出。 “爷,以此人的样貌,凡见过者又有几人能忘?何况我亲眼看他杀死了枫儿。若不是我见事不好,立刻服用返魂丹假死了三日,只怕也见不到爷了。”杏儿恨恨的开口,殊不知我心中比他更恨!向来不留活口的我竟然因一时疏忽而留下了这么大的祸患,当真是让我悔得肠子都青了。 “你还有什么话说?”秦佐阴沉了脸道。 “这位小哥所说之事,我实在是听不明白。”依旧是从容中带着些无辜,背着的手却顺势将四枚烟雾弹夹在了指间。 “事到如今你还想抵赖么?”秦佐冷笑道:“我只问你一句,那……东西你得了没有?” 看秦佐笃定的样子,想也是混不过去了。一时间我不由心念电转。我若说得了,秦佐自然暴怒。无论是因为“国仇”还是“家恨”,总之我是休想再离开青龙。况且一旦柯梓柳那边失了倚仗,难保会生出什么事来。但我若说没得,这秦佐岂非没了顾忌。我坏他夺位大计,他若不将我抽筋拆骨只怕也难消心头之恨。放在平日我自然不惧,可如今敌我人数悬殊,倒真有些麻烦了。 心中不住权衡,口中不由含糊起来。秦佐看出我的迟疑,不屑的哼道:“老实说我很奇怪你与那个人竟全都活着,但这并没有造成我太大困扰。我不妨告诉你,此刻那个人身边已经布满了我爹的人手。我还真想赌赌看谁对上的才是龙神真正的宠儿。至于你,说与不说我也不放在心上,只要动起手来便什么都知道了。”一摆手,刀刃的寒光耀人二目。 “等等!”我大喝。阴狠的气息逐渐冲破我的伪装。“你们不会蠢到杀了他吧?”话方出口,我已醒觉此事并无可能。且不说柯梓柳身份特殊,是块作傀儡的好材料。单以龙魂的感应便知他此时尚无性命之忧。 “我劝你还是先担心自己的好!”秦佐森然一笑,道:“当我得知你的存在后,我便发誓:生也罢、死也罢,定要将你留下来。你还不知道吧,那东西最多只能护你肢体不受外力伤害。所以我会好生关照你。让你住在满是水的房间,用最柔软、坚韧的天蚕丝固定你的身体,以免你碰到遍布地面和墙壁的钢刺。我会用最好的食物喂你,找最美的女人伺候你。直到你死前的每一刻,你都会感受到我的诚意。” “听起来还不错。”我舔了舔突然干涩的嘴唇,笑道:“既然你的目标是我,能不能先让其他人离开?” “那个骑黑马的我不会杀。” 秦佐也笑了,“我还应该谢谢他,若不是为了找他,庞大人必定会亲自带队,你也未必能落到我手上了。” 该死,原来这混蛋一直在装孙子!不管有没有我,只要他认出了离非,这一行人谁也走不了。我腹内暗骂,面上的笑意却更盛。“这么说,你是打算将除他之外的知情人统统灭口了。”意有所指的目光飘向那百余名兵卒,运气将声音远远的扬了出去。“只是就算庞大人同意,这要灭的口也着实多了些。” 话说到这个份上,但凡脑筋灵活些的都听出了我的言外之意,整齐的队列终于有了些微的浮动。 机会来了!我心头一喜,悄悄对身后众人打个手势示意他们准备动手。那秦佐一愣之后,连忙想要开口辩驳,却被我接下来抛出的消息引开了思路。 “可是若那个东西我与那个人一人一半你又当如何?”军心浮动之后,我还要你将心不稳。 “什么?”秦佐又是一愣,忍不住低呼出声。 “我说的是真是假你和你爹试试就知道了。我们两人中无论少了谁,那东西立时烟消云散。不仅如此,秦大人,你还认得我么?”一反手掏出凌霄的面具,笑道:“可惜秦大人送我那一对妙人儿没有带在身边,否则倒不妨跟大人换几分人情。也省得我死之后,那东西完蛋的消息传遍天下。到那时……哈哈……这青龙国必定会热闹非凡吧?” “姓凌的,居然是你!你……”秦佐的思路被我赤裸裸的威胁彻底搅乱,一时间竟有些失措。 “秦大人,想好了是打是杀。兄弟我这儿都‘没问题’!”约定的暗号出口,四枚烟雾弹脱手而出。浓重的烟幕遮蔽了兵卒的视线。就在这时,赤家众人手中的雷火弹也纷纷出手。众人在兵卒的惊叫声中一股作气冲入敌军阵营。 好久没有打群架了!没有忙于收割手边的生命,我隐在浓雾最深重处感慨。其实雷火弹的名字响亮,威力却不甚了了。比之爆竹也只是强点有限。唯一的好处便是同我的烟雾弹一样会产生大量的浓烟。我借着众人视线受阻之际,迅速向秦佐处身之地潜去。 尽管这队士兵的人数并不算多,我仍没有疯狂到认为自己这几个人手能将一支完整编制的士兵吃下来。因此若能将秦佐这个大肉盾捉到手,突围的机会自然大增。 “不要乱!雨队后撤十五丈,箭矢准备!覆队后撤十四丈,立盾掩护弓手!云队、翻队原地阻敌,二十息后左右分开。……” 随着将官们的连串呼喝,本已呈散乱之像的士卒迅速而有规律的行动起来。我却只觉得脑袋再大一圈。该死!这队人马竟是训练有素。眼看我们制造的混乱最多不超过四十秒便会被彻底解决。若再想不出办法,我们会马上变箭猪。 “姓凌的,你总该知道我并无杀你之意。刀枪无眼,你我何必拼个鱼死网破……”正急切时,秦佐的呼声自混乱中传出。 “说的好!”我腾身而起,往声音扬起处急扑而至。哪知人方扑到,正对上秦佐不惊反喜的目光。不好!我心中警兆骤升。一张五米见方、泛着乌光的大网自脚下反兜而至。这时再想后退已是不及。我一咬牙,盘在腰间的长索抽卷而出。在众人的惊呼声中硬生生将秦佐拖入网内。仓促落马的秦佐重重的砸在大网的边缘,由于持网的兵卒投鼠忌器,收网难免慢上个一分半分。我借机以秦佐为人肉之锤,撞开缺口、破网而出。只可惜那秦佐也因此被士卒们救了回去。 一番变故下来,我早已是一身冷汗。这秦佐既已料到我可能拥有龙魂之力,必定会有捉我的手段。对此我显然是太过大意了。 凤霸天下_分节阅读_62 凤霸天下 作者:流玥 “零你没事吧?”焦急的询问伴着墨焰的嘶鸣冲到我身边。我正要摇头,忽听耳畔弓弦声响,三只利箭呈品字形向离非射来。 “小心!”我揉身而起,将离非按伏于马上。紧接着尖锐的痛感便由后背传出。妈的!还是没躲开么?我不禁闷哼出声。好在由于躲闪的角度很大,三支箭中有两支擦身而过,只是划破些皮肉。唯有一支斜斜钉入我背部肌肉,伤势还算不得严重。 “零……” “闭嘴!我没事。”我打断他的惊呼,跳上赤奉的马背,对尾随而至的赤行等人低喝道:“我数到三,所有人将剩余的雷火弹全给我丢出去。一、二、三!” 一抬手,数枚钢针激射而出,立时便有多名弓手双目被刺瞎,惨呼倒地。紧跟着,四枚雷火弹也在人群中炸开。 “黑小子,跳!”我大喝一声。墨焰闻声腾空而起,竟然自众人头上一跃而过。眨眼间便跑得远了。 赤行、赤勇等人由于马匹不如墨焰神骏而未能冲出包围,逐渐成了困兽之斗。而我也被迫陷入了纯粹而机械的杀戮当中。然而这一切反倒是我所熟悉的。 清晰的视野因兴奋而染上淡淡的猩红。一张张惊惧、愤怒的脸孔渐渐模糊,留在我眼中的唯有一条条脆弱却又承载着生命力的动脉。当它们因锋刃的噬咬而迸裂的时候,那耀目的红便欢快的跳跃而出,如同最为鲜活的生命。生与死之间的距离有时候无穷无尽,有时却在须臾之间便从我指尖流逝。 尽管都是些皮肉之伤,我身上逐渐增多的伤口还是配合着他人飞溅的血液将一袭青袍染出了斑驳的绛紫色泽。而那份源自心灵深处的麻木早已浸透了我的肢体,让我对杀戮以外的事情茫然无感。说起来倒也并非是我嗜杀成性,只是当敌人士气旺盛之时我若有半分逃走的念头,胸中的杀气必泄。待锐气一失,便是彻底的败了。若是那样倒不如我早些投降,还可以省些气力。 “姓凌的,我承认你的武功出众。只是你的人都死光了,你还要再斗下去么?还是你以为我当真不敢杀你?”死亡乐章中突然传来一个不和谐的声音,打乱了我的节奏。 与我对阵的兵卒闻声撤出战团,只是虽退不乱,依旧将我团团围住。我也不在意,将手中的匕首交护于胸前向发话处望去。说话那人是个面目呆板的汉子,想来也是个戴着面具见不得人的玩意。 “那又怎么样?”我抓紧时间调息,口中却是淡淡的说道。目光到处,四周散落的尸身中果然有赤家众人的身影。 “从一开始他们就知道自己将会面对这样的结果,如今可说是求仁得仁。要感激要惋惜自然有旁人会做,与我有什么相干?还是你觉得我会将自己的命运交给他们?” “我只觉得你最好束手就擒。”那人反手抽出了一支长箭架在了弓上。不知怎的,我突然感到此人的声音中含了一丝关切。 “抱歉,我看不出投降的好处。”我摇摇头。将匕首回鞘,两手扣满了钢针道:“我的人确实死光了,但你们的人也剩不到一半。在援兵未到之前,输的人不见得是我。” “你还跟他费什么话?”头上有明显青肿痕迹的秦佐远远的喝道:“所有人听我号令,都给我用附骨分筋索。我要让他插翅难飞。” “是!”一声应和,周围数名兵卒飞快自腰间囊袋内掏出一条长索。那长索通体乌黑,样子十分古怪。没有任何金属光泽的索身在掏出之时自行碰撞,竟有铮铮声传出。索头犹如蝎尾高高翘起,远看倒像是把勾子。 什么玩意?那乌黑的色泽泛着森森的寒意,让我心头一紧。手指连弹,一把钢针冲着持索兵卒的要害射去,打算来个先下手为强。哪知我针方出手便听得弓弦连响,数道寒光电般袭来。却是先前说话之人手中的箭矢连番激射而至。我惊而侧身,箭矢险险的擦身而过。手中钢针的准头却多少受了些影响,大多无功而落。箭矢的重量远大过钢针,但在那人手中竟能后发先至,可见确是技艺惊人。 “好箭法!”我不由大声赞叹。一时间倒也没想到立场的问题。 我的赞扬是否有激励作用尚待考察,那箭却是一根接一根,毫无停止的迹象。就在此时,那些古怪的长索带着风声抽卷而至。五条长索进退有矩,显是持有之人受过专门的训练。呼啸的索影编织成网,逐渐限制住我的活动范围。而那些落点刁钻的箭矢便趁机进逼,让我腾不出手来反击。这就是秦佐的主意么?你别说,还真是麻烦得令人讨厌! 被动的局面只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让我更加吃亏。不断积压在胸口的杀意无法有效的宣泄,我只觉得连心脉都开始颤抖。一咬牙,拧身停步。我毫不理会对着我肩膀激射而来的箭矢,抬手将两支短弩送入了两名持索兵卒的咽喉。在兵卒闷哼倒地的同时将射入肩肉的长箭生生扯下,反手运力掷向那射箭之人。 龙魂对于秦佐的意义让我坚信除非万不得以,秦佐不会让我落到旁人手中。换句话说,在相对较长的一段时间里,我要面对的敌人只有眼前的这些。所以只要这个箭技出色的家伙一死,我立刻闪人!他们若有胆子追到山中,我自然有办法将他们一口口蚕食殆尽。 惊呼声中,射箭那人仰面摔下马去。我却知道那是他为了躲闪而故意跌下。反应很快嘛!我眯起了眼。手掌一翻,两柄薄刃在掌指间闪烁。只是你还能躲几次呢? 或许是看出我的杀机已锁定,忽有数人自身后跃起,奋不顾身的向我扑来。 用得着这么玩命吗?我郁闷的将掌中薄刃送入当先两人的心窝。在我准备“战略性转移”的时候,对于噬杀这些前仆后继的飞蛾实在生不出兴奋的心情。但我显然小看了虫子的韧性。颓然倒地的人体失去遮挡我视线的用处后,一道索影蓦然出现在我眼前。 该死!人体障眼法么?我不禁暗自诅咒。 长索古怪的尾端抽击在我仓促格挡的手臂之上。而后仿如活蛇,卷扣成环。环内突生的钢刺獠牙般咬入我的肌体。鲜血迸出的同时,我几乎听到钢刺在臂骨上刮过的声音。剧烈的疼痛令我眼前一黑。就在这档口,又有两条长索飞快的咬住我的双腿。左大腿上的那条还好,另一条长索上的钢刺却正好穿扣住筋脉,令我的右腿无法发力。眨眼间,我竟被这古怪长索狠狠的摆了一道。 “聪明的话就不要乱动!”射箭那人爬起身来,干涩平板的说道:“这附骨分筋索是专门用来捉拿要犯的。任凭你武功再高也挣不脱这穿钉入骨的芒刺。” “凌大人,就为了捉你一人,八名特殊训练的索手只剩了三个。为什么你明明长了副勾魂的俏模样,却总是要做些让我生气的事呢?”见我被附骨分筋索钳制了行动,秦佐这才小心的走近些。温和的语声却流露出多少怨毒。 “别这么小气!”我强忍着剧痛,大笑道:“我可是你目前唯一的希望,昂贵的很。” 冷汗如针尖般扎出皮肤,流到口中却有股腥涩的滋味。持索兵卒发力拖拽,使得索头扣死之处传来如同肢解般撕扯的痛楚。难忍!但却并非没有好处。单凭骨肉的牵引我就能锁定那持索之人的方位。 这鬼索虽然阴损,到底只有三条。只要我还有一根手指能动,想将我困住就没那么容易。不过就算我可以狙杀那三个玩索的家伙,这噬咬入骨的环扣依然不可能在短时间内解开。而无论如何,身上拖着三条冗长“尾巴”逃走的景象也是精神正常的人不会考虑的做法。何况对方还有一个远程攻击的好手。 攻击的机会只有一次,怎么办?口中故作虚弱的与秦佐东拉西扯,脑中却像是烧开了的水壶不住的翻滚。 “识时务者为俊杰。像你这样美丽的人儿就该学些个讨好人的本事。这般彪悍又是何苦来哉?只要你乖乖的投降,我保证让你活的舒舒服服的。”秦佐缩在人群中说道。见识过我的暗器之后,他说什么也不愿将自己暴露在我的视线内。其实他倒是多虑了。秦佐固然不愿杀我,我却也不敢杀他。没有他下达的“活捉”命令,我逃亡的路会更加难走。 “我现在这副模样难道你还不放心么?你就不怕我熬不过……”耳畔突然传来一个无比熟悉的嘶鸣声,我难以致信的瞪大了眼睛。 搞什么鬼?那个白痴居然又回来了! 嘹亮的嘶鸣如龙吟般划破长空,一匹双眼血红的黑马自左侧的山壁上一跃而下,正落到人群之中。与我对峙的兵卒瞬间大乱,有一人躲闪不及竟被生生踏死。 “不要乱!他只有一个人,给我拿下!”秦佐连声呼喝,但猝不及防之下,众人只顾纷纷四处躲避,哪里肯听他的命令。 一番混乱影响的不只是秦佐身边的士卒,那三个两手挽索的兵卒也不由一阵的呆愣。好机会!手中早已扣定的钢针猛然弹出,从三人的眼内直射入脑。我只觉得身上拉扯之力一松,那三人眼看是不活了。 “黑小子,过来!”我大喝一声,也顾不得疼痛,咬紧牙关旋身而起。三条长索自尸体手中强行抽出,缠卷在身上。钉入骨肉的芒刺在同一时刻被大力撕扯,钻心的痛楚令我的真气一泄而空。好在跌落的瞬间墨焰已然赶到,马背之上,一只修长白皙的手臂向我伸来。 “上来!” 我一把将离非的手抄在掌中,借力跃上了马背。 “你还有雷火弹、飞刀之类的吗?”离非急切的开口。贴在我胸腹的身体绷得僵硬,显然也是万分紧张。 我反手一把钢针向人群中掷出。在众人的连片的哀叫声中一夹马腹,淡淡的说道:“现在没了!” 离非带着些许媚意的凤目其实并不适合瞪人,但如今他却在奔马之上将我瞪了个结结实实。 “零,你知不知道你有时候简直是个混蛋!” “我知道……嗯哼!……总……总比你……白痴到……到自投罗网……要强些!”墨焰奔驰的速度果然惊人。喊杀声逐渐朦胧,落到我的身上的零星箭矢竟然并未给我带来太多的痛感。又或许是随着马匹的颠簸,那些索扣上的芒刺在骨肉筋脉间肆意撕扯刮搅。让我渐渐分不清到底怎样才叫痛楚。 “……零!……零……”混沌中,急促的呼叫声在耳畔响起。 谁?是谁在叫我? 混沌中不知过了多久,只觉得有人将清水送到我唇边。皲裂的口唇不由贪婪的攀附索取。甘泉入口却是凉滑甜软,像是一流甜点师做出的冰淇淋。只可惜每一次给予总要间断许久,没了一气呵成的酣畅。一连数口之后,喉内的干渴已被缓解,胸腔内的灼烧却愈发强烈。像是有谁将我的胸膛撕开,硬生生塞了块火炭进去。但奇怪的是内脏灼烧的痛楚不减,体表的温度反而飞快的流失。让我禁不住微微颤抖。 “……冷……”混沌的大脑内能清晰分辨的只有最浅薄直白的生理需求。而我的运气显然不错。不多时,冰冷的肢体便被拢到了一处温暖的所在。如同包裹着棉絮的上好丝缎在我胸腹间摩擦。生存的本能和对方毫无恶念的气息,让我因不惯让人随便接近而绷紧的神经一分一毫的松懈下来,神志随即被拖卷进更深的黑暗之中。 再次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存在却是被周身的伤处生生痛醒。尽管状况依旧不佳,但肢体上撕扯的力道已然消失不见。想必是有人将那鬼索除去了。是离非做的么?疑问刚刚划过脑海,皮肤上温热柔滑的触感便提醒我此刻正有一个几近赤裸的身体紧紧贴抱在我身侧。我之所以在大量失血之后还能保持体温,就是这个缘故吧。咬牙将双眼睁开,贴靠在我颈侧的精致脸孔比之我初见之时多了几分纯净,却也多了几分憔悴。 还是逃出来了么?看看周遭明显不像牢狱的环境,我不由松了口气。略略抬手,闷哼声来不及掩饰便被骤然涌出的痛楚逼出了喉咙。睡得本就不甚安稳的离非立刻被惊醒了。 “你终于醒了。”满是血丝的凤目欣慰的弯起。 “这里是哪里?我睡了多久?”顾不得喉咙的干涩,我沙哑着声音问道。 “你睡了一天多。这里是妙峰山上的一个岩洞,离你我突围的地方不足百丈。”离非从容的坐起身来说道。 明知道身后有大量人马追杀,这小子竟然还敢潜回原地躲藏。这份智计与胆量实在令人钦佩。想必这会儿秦佐的兵马正向着通往白虎国或朱雀国的道路追击下去,一时半会儿还想不到我们兜了个大圈,又回到原来的地方。我之所以能平平安安的昏睡至今,也是托了他的福。 这样的人才怎么有人舍得将他困在床上?简直是暴殄天物!挑起眉,我赞赏的看他草草的将唯一一件外袍披在身上。 之所以是唯一一件,是因为他已将内衫撕破用来给我包扎伤口了。只不过……目光转到自己身上,我登时有些哭笑不得。如今的我就像一具被拆得七零八落的木乃伊。不能不说离非包扎的手艺与野兽派的艺术风格颇有相通之处。 见我不断审视身上挂着的破布条,离非的脸不由一红。“你的伤口又多又深,很多都有撕裂的状况。若不是你正好带有芝蓐草制成的膏药,而我又正好认得此药。只怕你早就因失血过多而……哼!我从没给人包扎过伤口,你若嫌捆得不好看,自己重新捆过就是了。”伸出手,递过一个瓷瓶。 这不是那神棍送的东西么?我一愣,方待要问却被离非布满各种伤口的手掌吸引住视线。原本纤长优美的掌指落得这般模样,可见为了将我带来此地他吃了不少苦头。但说到底我们只是交易的关系,他何至于做到这个地步? 略微恍惚的看他小心拨开洞口的藤蔓,只听他低声道:“离此地不远有处泉眼,我去取些水来。” 看他离开,我不由淡然一笑。一个将生存当成责任的人,在这场生存游戏中自有他特殊的顽强。倒是自己,若不能尽快恢复战斗力反而会成为他的负担。 那神棍给的药显然不错,但我依旧掏出一把其他药物。也不管是用来化淤的还是用来消炎的统统塞到口中,艰难的咽下。这种王八吃大麦般的做法若是让太医院的几位太医看到,怕不又要说我糟蹋粮食了。未伤的手臂牢牢握住匕首,我开始闭目调息。 那些看似骇人的伤势却也算不得严重。将四肢经脉打通之后,灵活性已然回复大半。可惜这里没有什么麻痹神经的药物,动作虽然不受影响但伤处不时传来的疼痛依旧让我咬牙不已。调息的时间虽然不长,却也早超过离非取水的时间。睁开眼,看着他湿漉漉的手上捧着几片叠放的树叶,呆呆的跪坐在我身前。易容丹的药效早已失去,离非血色的瞳仁中闪动着难以形容的复杂光芒。 “……你……要不要喝点水?”话方出口,手中只能算是潮湿的树叶让离非的神情转为懊恼。“来的时候水囊被划破了,我没东西装水。我……我再去一次。”转身便走。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总感到那一瞬间他仿佛想到什么似的,脸上陡然跃起了红霞。 “等等!”我抓住他的手,低声阻止。离非知我身上有伤,不敢挣扎。只得乖乖的靠坐到我身边。我费力的将内衫撕成细窄布条,把那双伤痕累累的手涂上药,密密的包扎妥贴。之后低笑道:“想不想学正常人怎么包扎?” “不要!你不适合正常人的包扎方式。”离非媚人的血色凤目用力的瞪我,口中坚决的拒绝。但一双手却还是伸向了挂在我身上的破布。 关于包扎,离非不能说是个好学生。但他总算将我从一具被拆得七零八落的木乃伊变为一具很不修边幅的木乃伊。 高级的药物和“相对”妥贴的包扎让我对活下去这件事充满了信心。划破的水囊用匕首在破口处戳几个眼,再用布条穿梭系紧。虽然简陋但存水的能力总比几片树叶强些。为防止暴露踪迹,离非将墨焰身上的鞍韂干粮卸下后便将它远远赶开。不过听离非带着些无奈的口吻,想必这黑小子依然在这附近流窜。 墨焰身上背的干粮勉强可以撑个两三天。可算上我昏睡的时间,我们最多还可以在这里待一个晚上。离非对离开的决定并没有异议,他只是坦率的质疑了我的活动能力。 “走不了也得走。”我淡淡的说道。我的情况确实很糟,但有些事由不得我决定。“今晚好好休息吧。从明天起,麻烦事会排着队来找你。” “嗯。”离非轻轻的应了一声,抬手将衣袍脱下。骤然出现的修长身体让我一愣。还未反应过来,他已自然而然的将我的袍带解开,侧身贴靠在我身体之上再用外袍将两人裹住。我承认他很小心的避开了我的伤口,也承认在大量失血之后他的体温确实很诱人。问题是这家伙诱人的地方不仅仅是体温。 瞬间僵硬的身体瞒不过与我肌肤相贴的离非。他沉默了片刻后,低声道:“我知道我不干净,只是山中凉,在你伤好之前就算再讨厌我碰你也要忍忍。”埋在我肩胛的脸孔让我看不到表情,但即便是迟钝如我,也能听出他平淡声音中的伤痕。 “为什么?”我瞪着眼前青黑的岩壁问道。 “说了因为山里凉啊。”离非嗤笑道。 忍着痛将他揽到胸前搂住,我对上他因诧异而扬起的头颅。“我是说,为什么回来救我?” 血瞳里的光芒一闪而灭。留给我的是一个恍惚、纯净,却又涩到骨子里的笑容。 “谁知道呢?我从小就被教育着无论失去什么也要活下去。所以我可以失去自由、尊严,可以在男人身下承欢,可以笑着做一些事后让我不停呕吐的事情。但……我竟回去了!事实上到现在我都不敢相信我竟然会回去。多半是……多半是这么多年来……我终于如愿以偿的疯了。不过幸好……幸好我疯了!”声音渐低,离非又退回我身侧靠好。 本该愤怨的话语却平静的自离非口中说出,偏偏在我一向淡漠的情绪海洋中翻起了些微的波浪。之后,两人再不开口。 山中的夜并不宁静。此起彼伏的风声和虫声在无法安心睡眠的我耳畔不住回响。渐渐的,树叶的沙沙声明显的增加着音量。宿鸟扑棱棱拍打翅膀的声音伴随着隐约的人声也开始出现。 “疯子,醒醒!”我连忙唤醒离非。 “有人来了么?”离非迅速睁开的眼内没有分毫迷糊。机警得像是根本未曾入睡。 “好像人还不少。”我苦笑道。原来我的霉运还未过去,青龙增补的兵马竟这么快就搜回来了。 “我们马上走!” “不行!”我一把拉住离非。“现在出去正好跟他们对上。” “那怎么办?”这一刻,离非的惶急再没有掩饰。 我犹豫了片刻,起身将洞外的有人经过的痕迹抹去。原本掩住洞口的藤蔓也被我细细的拨回。 “赌赌看吧!”擦了擦额角泌出的冷汗,我将一柄匕首塞到离非手中道。 “外面天还没亮,视线没这么清晰。这岩洞相对隐秘或许能骗过他们的眼睛。只要他们搜过一遍,防卫必然松懈。到时我们马上走。” 离非干脆的接过匕首,与我一起蜷缩在洞口戒备。很快,一队队的人马便手拿火把从离我二人藏身之处不远的地方走过,好在并无一人发现这个岩洞。但我显然高兴的太早了,好死不死一个小兵离队而出。这小子走到离洞口不远处,一边嘟嘟囔囔的不知在说些什么,一边拉开裤子便打算小解。 一旦靠得近了,仓促掩盖的洞口自然露出了马脚。那人一声轻咦,裤子都来不及提便朗声叫道:“快来看!这里好像有个洞。”一手捏着裤腰,一手便向洞口的藤蔓拨来。 该死!我一倾身,匕首的寒光飞快的切入他的喉骨。不远处火把的光亮照在我狰狞的脸上,在那人充满死亡气息的瞳仁里映照出斑斓的色泽。 第九章 生机 我一手托住那人的身体,直直拉到洞内阴暗之处“把他衣服都给我扒了套在你身上。待会儿进洞的人一多,你马上趁我和他们交手的机会混到人堆里去。”我看也不看便将死人丢给离非,飞快的低声说道。 主意不是什么好主意。但死马当成活马医,只要他够机灵未尝没有脱身的机会。 “有什么发现吗?”平板而略感熟悉的声音自洞外响起,我心头不由一紧。那个射箭好得令我咬牙的小子还没死么?想偷袭他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我尽可能的收敛气息,将自己融入四周的环境当中。只是身上传来的激痛和逐渐濡湿的感觉让我略有些力不从心。 “大人。”零星的声音自洞外响起。“这里好像有个山洞。” 凤霸天下_分节阅读_63 凤霸天下 作者:流玥 “是吗?都别动,让我看看。”说话间一根长藤拨开洞口的藤蔓,闪烁的火光中一双精光四射的眼睛在浓重的夜色中一闪即没。 看来这次是麻烦大了。我自嘲的笑笑。 这家伙竟然谨慎到不让人进洞搜查,不会打算来个烟熏水灌之类笨到极至却也有效到极至的办法对付我吧?我既不是蛐蛐儿也不想当老鼠。若是他当真打这种主意,说不得也只好冲出去了。握在掌心的匕首柄被我的体温捂得温热,仿佛肢体的延伸。逐渐膨胀的杀念由于理智的束缚而在胸腹间左冲右突,撞出令我略感疼痛的兴奋。然而那人接下来的一句话却像是一盆凉水浇到了烧红的铁块上,弥漫出让人疑惑的雾气。 “妈的!这种岩缝也叫洞穴么?兔子洞也要比它大些!能藏得住人?你们都围在这里干吗?想偷懒么?给我滚开,赶快去继续搜!” “可是大人,德品那小子刚刚进……” “我说滚,没听见么?”平板的声音瞬间阴沉下来。 “……是……” 不多时,洞里洞外一片宁静。我在洞内却险些连下巴都掉下来。一个人睁着眼说瞎话不难,难的是愿意为敌人睁着眼说瞎话。这家伙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手持钢刀靠过来的离非同样一脸迷惑。我做了个要他防备的手势,他点点头,将我交给他的匕首又塞回我手中。 “算上这次,我已经帮了你两回了。你想怎么谢我呢,凌大人?” 没了平板的语气,同样的声音突然变得悦耳起来,隐约像是在哪里听过。 “咦?不打算理我么?亏我见到大人你活着还很是高兴了一会子。”洞外的轻笑声含着一丝嘲弄。 “你到底是什么人?”我沉声问道。既然混不过去,再抗着也没有意义。何况截至目前为止,此人对我的敌意还不甚明显。 “微不足道的小人物而已。”轻笑声再次响起。那人施施然步入洞中,毫不反抗的任我将其压制在洞壁之上。 “自己把面具摘掉!”匕首轻贴在他颈侧,我低声道:“你知道受了伤的人手通常都不会太稳,若是不小心割到你就不好意思了。” “为什么到了这种时候,翡儿依旧没能看到大人绝望崩溃的样子呢?”叹息声中,那人抬手将面具扯了下来。面具下是一张带着笑意的秀美脸庞,可不正是那个秦佐送我的礼物。 “只要给我足够的好处,我不介意表演给你看。”我后退一步,放开了他。 “没想到韩岂的人竟然看不住你,你的本事可不小。”我带着些许欣赏的说道。 “别这么说。”翡儿活动一下身体,放柔了声音说道:“只要没收到秦爷其他的命令,对于大人来说,我和翠儿就只是个伺候大人的玩意儿。大人玩得高兴自然是我们的福份,若要我们死,也不过是说句话的力气。秦爷是绝不会为了个办不好事的玩具心疼的。相信这一点大人比我们还清楚。翡儿知道大人从一开始就没信过我们,也猜得出大人要办的事有多大。在这种情况下,为什么肯让我们平静的活了那么长的时间?甚至在离开的时候还肯费心为我们这种玩物安排条活路?若说是我们伺候得好也就罢了,可大人除了偶尔和翠儿闲聊几句,从没碰过我们。翡儿真的有些不懂了?” 我静静的看着他没有说话。事实上也没什么好说的。总不能告诉他留下他们是元西的主意,换成是我多半没这么好心。至于“闲聊”……,大家都是聪明人,就用不着拣好听的说了。翠儿看似不及翡儿沉稳,套她话的机会自然要大些。不过现在看来,倒是我判断失误了。 见我不答,翡儿状似不在意的耸了耸肩说道:“大人不愿说就算了,理由不重要。反正前日我故意放你们逃生也算是还了你的情份。方才那一次就算利息好了。” “这样就算帮了我么?我以为你起码会帮我们从这里脱身呢。”我淡淡的笑道。机会对于我来说是永远不嫌多的,何况他若没有帮下去的心思也不会冒着被我宰掉的危险站在我面前废话。 “也不是不行。”翡儿笑眯了一双媚眼,道:“只是翡儿为大人尽心尽力,大人就不赏点什么给翡儿吗?” “你想要什么?”开口的是一直沉默的离非,“金钱还是权位?我都可以给你。” 翡儿哂然一笑,在我和离非惊讶的目光中伸出双手柔柔的向我抱来。我本能的错身将他的双手反扣到他背后,但毫无反抗之意的柔韧躯体依然算是贴伏在我的胸口。 “我若想要你的心呢?” 我的疑问尚未出口,翡儿突兀的话语便将其堵了回去。沉吟片刻之后,我不由苦笑道:“换一样我有的东西如何?” 翡儿闻言也是一愣,有意无意的瞥了一旁的离非一眼,柔声道:“翡儿和翠儿都是识大体的人,不会给大人添麻烦。翡儿的箭技大人也见过了,翠儿专攻情报收集,也该对大人有些用处。何况我与妹妹的身体从小便在严格的训练下以特殊的药物调教而成。不但身绵骨软、肤滑体敏,某些方面的技术也远非一般人可以比拟。大人就真的不动心么?”说着身子一提,一张柔软之极的嘴唇已然封了上来。 猝不及防下我被吻个正着。沉寂的情绪竟然被他灵活的唇舌勾挑出一丝火热,这让我多少有些尴尬。 “翡儿!”我无奈的轻叹,扣着他手臂的掌心一紧,将喉间逸出轻浅呻吟的翡儿轻轻扯开。“把你的目的说明白,我还没白痴到相信你真的看上我。” “我和翠儿都是秦爷训练的死士。随时都可能为某一个任务死去。”翡儿静默了片刻,低低的声音带着些许嘲弄。 “其实我死不死到无所谓,但我不想让翠儿死。她是我唯一的亲人,也是我另一半灵魂。所以就算是为奴为婢也好,请大人想办法将她从秦爷手中带走。比起将我们的性命视为草芥的秦爷和即便回了国也不见得能保住自己的太子,翠儿若是能跟了你,便是真的只做个玩物应该也能平安的渡过一生吧?至于翡儿,大人能带则带,嫌麻烦的话丢下也不妨事。翡儿绝无怨言。” “你真的相信我在平安脱身之后,还会回来带你们走?”我认真的问道。答应他是一定的,问题在于我如何让见事如此明白的他满意。 “信!当然信!我除了相信还能怎样?以往我和翠儿是秦爷手上最好的侍人。因为奇货可居所以秦爷从不许旁人染指。如今我们已经被送出过一次,接下来……哼!”翡儿冷哼出声,目光中却流露出一抹悲哀。 “翡儿看得出大人是个能够跟秦爷抗衡的人。对您,翡儿不敢说要求。只盼您看在翡儿为大人尽心办事也算乖巧的份上,答应让翠儿跟着大人。” “我知道了。”松开手,我沉声说道:“我会安排人手将你们带到白虎国安顿。但是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之内,你们的一举一动都会有人监视。等我认为你们可以信任的时候,你们可自行选择是否为我工作。不过玩物的事情再也休提,我没有把人当玩具的兴趣。” “翡儿谢过大人。”翡儿灿烂的笑容明亮得有些虚幻。就像是沙漠中干渴的旅人看到天边的绿洲一般。明知道这一切有可能是海市蜃楼却依旧愿意不断付出,只盼能抓住这仅剩的希望。 “两位请在这里稍待片刻。翡儿去安排一下,想办法带大人离开。”见我点头,翡儿又将原先的面具戴上,闪身出了山洞。 “嘿嘿,看来我们开始转运了。”一转头便迎上离非古怪之极的目光。我突然觉得应该说点什么。 “喂!”离非低声道。 “怎么?” “他的技术真的很好么?”血色的凤目瞟了过来。 “呃!……还不错。”我实事求是。 “这种尤物送上门来,你真的没碰过?”怀疑的语气。 “奇怪么?”我向来不让人随便近身。 “你是不是不行?”更加怀疑的语气。 我顿时觉得头上的青筋如同袋鼠般一根根跳起,从牙缝挤出的理智多少有些变形。 “你想试试看么?” 不正常的问题显然无法得到正常的回应。我瞪着离非不住轻颤的背影,悻悻的问道:“好笑么?” 离非连串的轻笑声在岩壁上碰撞、回旋,再入耳便带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我只是在想,如果我跟你说是,你会怎么做?” 如此干脆而又诡异的回答显然不在我意料当中。离非收了笑意的声音清澈得如同山间的溪水,听不出半分调侃或讥嘲。那一贯高傲而冰冷的血瞳如同春风般轻轻柔柔的自我身上扫过,我却只觉得在那眉眼深处正刮着一场铺天盖地的沙尘暴。风的狂躁,沙的落寞,还有让人无法呼吸的压抑与不安。 他在害怕!但,为什么? “你知道自己正在与我调情么?”唇角挑起了一丝邪佞,我伸手将他扯入怀中,抵着他敏感的耳廓说道。 “奇怪么?”离非微微一颤,随即略仰头学着我的口气挑眉道。抬起的右手顺着我的肩背缓缓下滑,掌心的温度直烫至我的腰腹。我倒抽一口冷气,一把将他的手腕扣住。 “你来真的?”我的声音开始低哑,话语中警告的意味也浓厚起来。 若不是此刻时间和地点都不对,我倒不介意陪他玩下去。但几乎算得上幼稚的怒气消退后,离非古怪的言行带给我的不仅仅是欲火,还有不断在心头涌动的疑问。 “是我就不行么?”离非笑了,笑得极美。柔软微凉的唇轻轻贴上我的。 “还是说你对我这个即便回了国也不见得能保住自己的太子根本没有兴趣?” 在我嘴唇上摩挲的字句熟悉得让我一怔,脑中却终于生出一丝明悟。可就在同时,莫明的怒气在我心头产生。对于离非的亲近,我既没有躲闪也没有回应。只是静静看着他,任凭他在我唇上如何辗转,看着他的眼光渐渐变得挫败而伤痛。 “怕了么?”直到他颓丧的放开我的唇,我心中飞快的闪过一丝怜惜。口中却依旧带着几分讥诮的冷笑道。“你到底想要什么?又想逃避什么?在无数的人用性命为你铺平道路的时刻,你的高傲、顽强,哪里去了?”不过是让人一语道破了他用心掩饰的尴尬处境,离非竟然开始焦躁不安,开始恐惧自己的未来。真他娘的见鬼了! 离非的笑容一僵,呆滞了片刻后,低低的笑声在叹息中响起。“大多数人在这种时候不是应该直接扑上来么?为什么你还能注意到这些?” “废话!当我是没经验的雏么?连你是不是真的想要都看不出来。”歪了身子斜靠在石壁上,我摸出一颗醒神的药丸丢在口中不住咀嚼。提点的话说一句就好。这家伙不是会一直迷惑的人。 “零……”离非也靠了过来。同我一样胡乱缠绑起来的发丝零落的垂贴在他颊旁,低下的脸孔隐在黑暗当中看不清表情。 “什么?”我漫不经心的应道,并不在意他的贴近。 “……做我的情人好么?”离非静默了片刻,突然开口说道。 “你该知道我有其他情人吧?”挑高了眉眼,我微有些诧异的看他。 “我还看得出你不只一个情人。”离非带着笑意的回答多少让我有些尴尬却也无力辩驳。 “那你发的哪门子疯?”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我不会干涉你和白虎王爷或是那个夜的事情,要收多少侍人也是你的自由。何况床第方面我自信不输他人。从你方才的反应来看,我的身体对你也还有些吸引力。当可令你尽兴。所以看在我好歹救过你一次的份上,我只问你愿不愿将我当做情人般看待?” 离非平静而温软的声音不含半分情欲,听来却又无比认真。就像一个老朋友诚心诚意的邀请我去吃顿饭,而不是正在试图说服我吃了他。 “理由?” 意识到他的认真,我也收起了散漫的态度。彼此间有太多的利益纠葛,若说他单纯想与我谈情岂不是天大的笑话?况且我不认为离非的成长经历会让他轻易对我这般凶残凉薄的男人动情。 “因为我不想做你的敌人!”离非低下的头终于抬起,血色的凤眼闪烁着让我看不透的光芒。 “你的强悍与危险早已超出了我的估计。除去你所掌握的庞大到我难以确认的势力,你的头脑、身手,甚至于你的个人魅力无不出色。过人的学识和能力加上常人难以企及的权势带给你的风姿足以让大多数人在不自觉中对你产生信赖。那个翡儿肯将希望寄托给你大略也是为此。” “没你说的那么邪乎。”我淡淡的开口,“何况你我还有交易在前,怎么说也不是敌人吧?” “现在当然不是。”离非咬了咬牙,道:“可是你看到过我太多不欲人知的东西。若我当真登上了王位,总有一天我会忍不住想将你连同我令人作呕的过去一起抹杀埋葬掉。我很清楚你绝不是一个宽容的人,也知道这种念头到底有多危险。但我还是无法保证自己到时能抵抗住那种蚀心噬骨般的诱惑。” “所以你才要做我的情人?你以为做了我的情人我就会为你隐瞒一切?我说你还是省省吧!第一、我不是个多嘴的人。你有什么过去与我无关。何况我也不觉得那种过去有什么耻辱。换作是我一样会这么做。第二、一个国家的臣民在意的只是保证国家机构正常运转的强制力到底握在谁的手上。只要你有能力,你就是朱雀国流传千古的明君。否则你便是金雕玉砌也不过狗屎一堆。还不如干脆当个伺候人的,总算还有些用处。”我不屑的轻笑。连利益关系都不信任的人会在意肉体上的牵扯么?可笑! 少见的多话让离非神情大动,半晌后才轻声叹息道:“你还要让我惊奇多少次才算完?看来我的愿望并非没有实现的可能了。” “妈的!你还没放弃么?不是说了我没有管你闲事的兴趣。等到与你的交易完成,我只当从来没有见过你也就罢了。”我心头莫明的烦躁,口气也不由差了起来。 “零,你怎能这般不念旧情。”离非突然摆出个哀伤的嘴脸,说出的话却有让我出手揍人的冲动。 看出我的神色不善,离非连忙收起了眸中的笑意,正色道:“零,你是一个很奇怪的人。 经过赤家情报网的分析,你最大的弱点便是个情字。只要得了你的宠爱,便是个低贱的侍人你也会加意的回护、不计代价。” “赤烈说的么?”我冷笑。自认是个无心寡情的凉薄小人,却原来在他眼中竟成了多情的典范。这倒好笑的很。 “难道不是么?”离非轻笑道:“你之所以愿意与我交易,甚至险些丢掉性命,最初也只是为了白虎国那个美人王爷。” “是又怎样?”我从来也不是什么君子,更加缺少忧国忧民的情操。这天下让我在意的不过就是那些个认定我的笨蛋而已。 “不怎样。只是见多了那些当着人对我轻蔑鄙视、背着人却充满着贪婪和淫欲的目光,我早就失去了对人的信赖。可你却一次次推翻了我所认定的东西,让我逐渐变得不再满心怨毒、仇恨、不择手段,不再被那个连自己都厌恶的自己纠缠、折磨。我执著于你,并非要借此控制你的言行。我只是想和自己打一个赌。赌我会不会因你而克制住自己狭隘狠毒的一面。这样对你我都有好处不是吗?至于我们的交易你尽管放心。我是个公私分明的人,答应你的条件一样也不会少。” 离非显然是明智的。坦诚的说清利害比起和我玩什么情呀爱呀连他自己也不相信的鬼把戏更有可能获得我的信任。但是…… “你说的这些与做我的情人有关么?”漂亮话谁都会说,我却是头一次被说得有些抓不住重点。 “其实我说什么不重要。你只需要知道我会以情人待你就够了。这对你并无损失,你又何必想得太多。”离非微皱了眉,斜眼看我。 离非带着些许委屈的不解表情竟然看得我有些想笑。连忙仰起头,将已然柔和的脸孔隐入岩壁的阴影当中。 “你既然无心与我,最好就别趟这淌浑水。我这个人天性凉薄自私,除了背叛我之外,跟着我将是你一生最大的错误。没什么好处的。”一边说,心思却不自觉的飘远。这次出来很多事都超出了我的预计。云他又要担心了吧。元西若是见到我身上的伤,只怕会哭给我看。至于昊天……我突然打了个寒颤。那个可以感受到我所有强烈情绪的家伙,这次不知道会气成什么样子?看来挨揍是免不了了。轻轻的叹息,唇角却忍不住悄然弯起。 “好处么?我现在想不到那么多。但你却不必担心我会后悔。我在青龙国的境遇你应该很清楚。我也不瞒你,或许是从很小的时候起我就不得不被迫做……一些事情的缘故,除非使用药物,否则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都不会让我有任何情欲反应。甚至连日常肢体上的触碰都会令我作呕。你觉得这样一副残缺的身子还有心仪某个人的可能么?”离非夹杂着苦涩的声音传入我耳内,让我瞬间回神。 “那你跟我这儿捣什么乱?勉强自己很好玩还是你觉得我对强奸有兴趣?”口中说的不客气,身体却立刻站直了些,避开了与他的接触。 “你没关系的。”离非低低的笑道:“我以为我这一生都不可能再容忍他人的体温,但与你相处这几天我却发现了一件难以致信的事情。” “什么?”我突然觉得有些不安。 “无论是怒火还是情欲,撩拨你居然让我觉得很有趣。”离非笑得极为开心,那高傲的眉、讥诮而冰冷的血瞳都在笑声中化成掺杂着些许狡黠的爽朗。 我怔愣的看他,拿不准自己该不该生气。反正这次是真的没话好说了。 天已亮透的时候,翡儿终于带回了好消息。首批搜索的人马在赤霞岭遇袭,折损了大量人手。搜山的人马接到命令,已然下山增援去了。 “太好了!”离非闻言不由满脸喜色。“趁着他们的视线被引开,我们即刻北上落玉坡。只要不出意外,五日后便能和赤家的人马会合了。” “且慢!”我却没有他那么乐观。胆敢在青龙国袭击军队的人,不是脑子有病就是打算造反。在这个敏感的时期,谁会发这种神经? “知不知道与你们交手的是什么人?” 凤霸天下_分节阅读_64 凤霸天下 作者:流玥 翡儿摇了摇头,道:“只知道对方人数众多且个个身手不凡。为首一人双眼更是生得如同妖魔一般。” “妖魔?什么样的妖魔?”离非奇怪的问道。我的心中却不自觉的一紧。 翡儿瞥了他一眼,笑道:“这个灭世之妖的天谕还是朱雀国国师传诏天下的,太子殿下怎会不知?” “黄金眼?!”离非低呼出声。 “没错!正是一双黄金眼!”翡儿笑眯眯的说道。 “难道这世上真的有灭……唔!” “别轻易下结论。我不爱听!”轻抵在他唇上的长指制止了他下面的话。我淡淡的笑道:“改一下计划吧。我们转道赤霞岭。” “你疯了?”离非惊讶的说道:“躲还躲不及,你居然往上撞。” “相信我!如果真是那个人来了,你躲到哪里都没用。除非你我分道扬镳。”我有些无奈的轻笑。“没找到我之前,他们定然会大张旗鼓的四处招摇。若是让青龙国的人马咬着他们的尾巴追上我们,还不如现在就迎上去。” “别告诉我灭世之妖也是你的仇家。”离非的脸色有些变了。 “不,他是我的荣耀!”我说。 抓了明显呆滞的离非,我和翡儿小心的离开了山洞。就算是要去赤霞岭,我们也不可能缀着青龙国的兵马过去。与翡儿商量了一下,决定翻山而过,直接绕到赤霞岭的背后。这么走对我们的体力要求很大,很多地方几乎都没有路。但相对安全一些。 从行程一开始,我的衣服就没有干过。一整晚的休息让我的体力回复了不少,伤口也有愈合的迹象。但到底承受不住如此大的运动量。简易绷带随着肌体的收缩不断的撕扯磨擦着血肉,那滋味就像将全身的神经塞到了石磨之内,当成豆浆来磨。而成果就是这不断涌出的冷汗和几乎能招来猛兽的遍身血腥。幸好翡儿带来的不只是消息还有完备的补给,这才能让我迅速的补充水份和营养。否则就算我有再好的药物,光是这持续不断的失血就够我喝一壶的。 我知道我如今的模样难看到让翡儿不住皱眉,也知道不谙武技的离非能撑到现在已经到了极限。可我不能停!正在赤霞岭战斗的是青衣楼的人马;是我的死神;是……昊天!我教出来的兵根本不是用来冲锋陷阵的。如果不是要引我出现,昊天不可能这么莽撞的现身。所以我早到一刻,他们就能少损失一分。 “来,上来。我背你。”走到几乎迈不动脚的离非面前,我半跪着说道。 “大人,让我来。你自己都快倒了,不能再背人了。”翡儿连忙开口。 “不行!”我一把拉住想要去抓离非手臂的翡儿。见翡儿不解的看我,犹豫了片刻,我低声叹道:“我不喜欢别的人碰他。” 翡儿恍然收手,只是将其他行囊接了过去。 “我自己能走。”离非咬牙道。 “少废话!上来。”我恶狠狠的瞪着他,直到他小心翼翼的伏到我背上。 “你以为到了这种时候我还会任性得不让别人碰么?你也太小看我了。”柔软的唇轻轻贴附在我耳畔低语。 “可是,还是会不舒服吧?”我平静的回答。 耳畔温热的呼吸微停,之后再无声息。 “喂,疯子,说点什么好不好。”我喘息着低声说道。 逃亡对于我来说并不陌生,不过是饥饿、疲劳、伤痛、紧张,一桩桩一件件都如同皮鞭狠狠抽打在身上。捱得多了也就麻木了。但我讨厌那种整个世界仿佛就剩你一个活人的感觉。小时候为了完成一件任务,我在深山里整整逃了七个多月。十五个职业杀手、无数的毒蛇猛兽。所有活着的东西都是敌人。我不敢随便生火,不敢轻易睡觉,甚至不敢在同一个地方停留超过二个小时。等到完成任务出来,我花了一个多月才能够正常说话。不让人近身的毛病也是那一次落下的。 “说什么?”略有些无奈的声音。 “会唱歌么?”我随意的找着话题。 “啊!”耳上突然剧痛,却是被离非咬了一口。 “你干吗?”我微怒的侧脸。 “你当我是歌妓么?”极低的声音带着怒意传入我耳内。“我会叫床你要不要听?” 我这才恍然方才的话对一位太子来说竟是唐突了。但离非的回答也实在令人宛尔。 “也好。”我低笑出声。 “啊!”这次只怕被咬出血了。无奈的蹭蹭自己可怜的耳朵,我暗骂自己无聊。 “那个灭世之妖……是你什么人?”静了片刻,离非终于忍不住开口。 “他叫昊天。妖不妖的你用来叫我无妨,别让我听见你叫他。”我正色道。虽然经过我的“恶治”,昊天对于这个称呼的反应淡了许多。但我仍不愿他听到。 “他就是那个可以左右你娶妻与否的宠侍?”离非讶然道。 “什么宠侍?”我一愣,随即想起与赤媚接触时我开的玩笑。 “呵呵……没错,就是他!”尽管笑声震动内腑让我疼痛不已,回想起当时的情景我依然忍不住想笑。刚要趁昊天不在顺口占上几句便宜,树丛中一阵响动让我瞬间收了调笑的心情。 “翡儿,护着离非。”侧身将离非放下。两柄匕首离鞘而出,双眼死死的盯着晃动的树丛。没有腥风,应该不是什么猛兽。他奶奶的千万别是猛兽!我沮丧的看着满身的血腥,现在就是有腥风我也闻不出来。 浓密的树丛重重的晃动几下,一个黑色的大头猛然钻出。 “墨焰!”离非喜道。 “靠!你小子过来之前不会先叫上一声?”我心中一松,随即对自己的紧张有些尴尬。纵身而起,一巴掌便扇了过去。 “算你机灵。我还担心你这家伙被青龙的杂碎们炖了马肉了。”谁知道墨焰这小子是怎么跟上来的,我只知道它来的正是时候。一把抱住它的大头,着实与它亲热了一番。 “大人,您的马好像也受伤了。”细心的翡儿指着墨焰的屁股说道。 回身一看,墨焰的屁股上果然有数道血痕。伤不算重,却也一直在流血。连忙拿出清水和药物为它包扎。看着自己和墨焰身上的狼狈,我不由苦笑道:“顺便说一句,若有人问起来,你们只管将追杀我们的人马数量加上个三倍五倍的。免得我这个老大丢人。” “亏你还有心情开玩笑。”离非翻了个白眼。 我嘿嘿一笑,伸手拉过离非托送上了马背。 有了墨焰的脚力,我们抵达目的地的时间比预计得还要早。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我与翡儿定下再会之期便令其自行离去。只剩我和离非两人小心的靠近。这次我们的运气不错,一路之上竟未惊动警戒的士卒。平平安安的摸到了赤霞岭北面的山坳之上。 “真热闹!”离非小心的探了探头,压低了声音说道。 “是啊,该死的热闹!”我皱眉道。 远远望去,山坳之中是人喊马嘶、刀光剑影。再加上青龙国士卒手中旌旗招展,可不正是一番战争场面。说起来这般真实的场景比起看电影来得爽利,但如果交战一方是自己人,这电影只怕没人看得下去。昊天到底要干什么? “那个人就是灭……就是昊天么?”离非低声问道。 略带焦躁的目光终于在人堆中找到那个矫健的身影,悬着的心不禁慢慢放回了胸膛。 “是啊。”我轻轻叹息,那眼却再无法移开。 “如果他是来接应你的,你……不去帮忙么?”离非的声音听来有几分古怪。 “不用。”我死死盯着人群中的昊天,低声道:“你没发现他在笑么?” 昊天闪烁着金芒的眼瞳没有半分慌乱,唇角的浅笑更是从未消散。该是成竹在胸了吧。 “那你又发没发现你也一直在笑……” “你说什么?”似有似无的声音自我耳畔划过,我回头问道。 “没什么。”离非璨然一笑,转身伏在石上向山坳内看去。在他眼眸转开的瞬间,我似乎看到那深红的眼瞳内一道血光流动。 不等我细细体味,一道响箭穿云而出,射至半空突然爆裂开来。一蓬白色的粉末纷纷扬扬的撒落阵中。随后,更多的箭矢如雨点般射出。灰白的粉末在山风的吹送下几乎布满了山坳。一股淡淡的苦味飘了过来。我连忙伸手掩住离非的口鼻,另一手飞快的翻出一瓶药丸喂了他一颗,也没忘在墨焰嘴里塞上三五颗。 “是什么东西?”离非吓了一跳。 “鬼知道!准是药罐子那小子搞出来的玩意。”我无奈的吞了一颗药丸说道:“藏不下去了。你和墨焰在这里等我,我去要解药。”一俯身,借林木的遮挡潜了过去。 此刻山坳内是一片大乱,我也顾不上找人带路,只是看准了昊天的位置一点点靠近。不知怎的,随着距离的接近我竟然莫明的紧张起来。 妈的,昊天又不是鬼!暗暗咒骂自己的失常,我终于在混乱中看到那挺拔的身影。正提气要喊,却突然看到一个鬼魅般的人影飞快的向他身后贴去。 “小心!”我大喝,匕首在空中划出黯淡的弧光。一道清脆的兵刃撞击声后,血雾瞬间弥漫。 “抱歉!除了我,没人能在他身上留下痕迹!”我傲然挺立,染上血腥的唇角淡淡的笑着。 “……零!” “嗨,好久不见!” 第3部分 第十章 安邦 直扑过来的人影气势十分凶狠,只是一双耀目的金瞳边缘却泛了红。我没有动,任凭自己的衣襟被悍然拎起。 “好久不见?你把自己搞得人不人鬼不鬼的就只有这句话好说么?”昊天的声音依旧是悦耳的,只是与他此刻要吃人的表情不太配套。 “要打要骂我都由着你。不过,他们太吵了!”侧头瞟了一眼对面阵脚大乱的兵卒,我微笑道。 “你……你等着,我马上让他们滚蛋!”一抬手,一支响箭破空而出。赤霞岭的对面突然喊杀声大作。山石树木之后,大量身穿青衣的男子一跃而出。犹如寒风般直刮向山坳内明显有些站不稳的士卒。 我全然不理会身后的阵势,随便抓了个弟兄要来三、五份解药便撤出了战团。昊天既然说得出便必定做得到,我只管和离非吃解药、看热闹就成了。 果不其然,歇了没有多久,昊天说不上是喜是怒的金眸便直直的对上了我的。两人对视了半晌,都没有说话。我却只觉得欣喜。这次与他同来青龙的死神队员大概占不到三成,他肯将这双金瞳暴露在众人眼中,也就说明昊天对青衣楼的掌控已基本完成。他心中的结总算有了打开的可能。 “……我说过给你二个月,可……”或许是受不住沉默的压力,昊天开口道。 “我也说过你想什么时候来都可以。”我斜靠在山壁上,有些吊儿郎当的咀嚼着提神养气的药丸。 其实很清楚自己的身体已经快到极限了,可如今实在不是我放松的时候。且不说离非回国的事情要尽快完成,就是这青龙国我也不能就这么离开。既然柯梓柳体内的龙魂不完整的事已被秦家知晓,他如今的处境就很令人担心了。杀了他应该还不至于,但秦佐认定我是白虎国的官员。青龙国命脉般的东西受我的节制绝对不是他能容忍的事情。一旦处理不好,战争的序幕就此拉开也说不定。若真到了这个份上,为避免麻烦可就别怪我以杀止杀。纷繁的念头在头脑中涌动,却在昊天蓦然瞪起的眼中固化成尘。 “我是想说为什么你不到二个月的时间就能把自己伤成这样?” “呃……”我一怔,登时有些说不出话。会搞到如今的处境实在是个意外。我百般斟酌的计划原不该出现疏漏。但谁能想到青龙国龙魂会进到墨焰的体内,而我又正好在最后的时限前将墨焰带回了青龙。谁能想到龙魂在回到柯梓柳体内的时候会将关于我的记忆留在他脑中,而又偏偏在最关键的时候让他喊出了我的名字…… “这……这事……说起来话有点长……”我无奈的抓了抓脑袋。 “原来只要做了你的宠侍,就可以这般不知轻重、不分尊卑么?”离非低柔的声音在我耳侧响起。音量的大小刚够让昊天听到。 昊天的脸色一变,顿时意识到自己的语气过于激烈。双膝一软,恭顺的跪伏在地。“昊天对主人不敬,还请主人责罚。” “先起来。”知道他顾忌旁人在场,我也收起了脸上的笑意。 “他果然是不同的。”离非温热的吐息在我耳畔吹拂,极软的舌尖轻轻勾挑过我耳上被他咬出的伤口。一阵的麻痒刺痛导入我的中枢神经。 “还是说因为他是灭……唔!” 一反手捂住了他的嘴,我转身将所有的体重都移到贴靠在我身侧的身体之上。 “忘记我说过的话了么?有些话你拿来说我不妨,若对他说了不该说的我会难过。你不想看到我难过的样子对不对?”我低低的笑道。报复般张口,在那软玉般的耳垂上轻轻磨了磨牙齿。 离非的身子一僵,以他的敏感不会听不出我话里的认真。轻轻抓下我捂住他口唇的手掌,离非低垂了眉眼,平平的说道:“你放心,我向来是个好学生。” 平静而乖顺的话语却听得我心头没来由的一紧。扣住他的下颌将他低垂的脸孔托起。 “看着我!”我正色道。 深红色的凤目缓缓睁开,如同凝固的血液在冰室中撞击。怎么了?张口想问,话到了喉咙口又咽了回去。问了又能怎样? “老大!听说你……呃!我是不是不该过来?” 正不知如何开口,一个冒冒失失的人影便闯了过来。 “你小子少给我装孙子,还不赶快给我滚过来。”我放开离非笑骂道。沉滞的气氛却因他的到来而为之一松。 “我给你介绍一下,这小子叫小鸡,是我的弟兄。人不错,就是笨了些。”故作轻松的勾住卫奇的肩膀,不着痕迹的将整个人的重量移了过去。 凤霸天下_分节阅读_65 凤霸天下 作者:流玥 “雄鹰!我叫雄鹰!”卫奇不厌其烦的强调,手却小心的撑住了我愈渐脱力的身体。 “他叫……你叫他疯子就行了。”离非的身份到底特殊,知情的能少一个是一个。瞒不瞒得住是一回事,正大光明的说出来可就是另一回事了。 “他是……”卫奇略略抱拳,目光却瞥向了一旁的昊天。 “他……是我的人。”犹豫了片刻,离非静如死水般的眼瞳不住在我脑中晃动。这心里终是一软。 “他的手脚都不残疾但没什么功夫。找几个机灵的弟兄帮我照看着点。”随意的摆了摆手,我转开了视线,不敢看离非的反应。突然间觉得叫疯子的那个应该是自己。自打与昊天等人见面以来,我这说的都叫什么话? “……是!” “外面打扫干净了么?”眼看诡异的气氛再次生成,我连忙问道。 “是!”说到正事卫奇便认真起来。“我方亡七人,重伤六十有余。俘虏敌方主将两名,活口若干。同时退路已通。” “我们马上走。再打一场就赔本了。昊天,撤退的事交给你,阵亡弟兄的尸首一定要带回去。至于俘虏……哼!”我淡淡的哼了一声。 “是!”昊天垂首而立。 “完事了过来找我。”我重重的吐了口气,怎么想怎么觉得有东西压在咽喉。咽又咽不下,吐又吐不出。 “是!”还是一成不变的回答。 同样是逃跑,有组织有纪律的就叫做战略性转移。同样是逃跑,我现在却可以全身糊满了上好的伤药,躺在垫有厚软锦褥的马车上养神。以境遇来说我不能再奢望什么了。但面对一个在窄小的马车里也坚持要保持跪姿的男人,我实在忍不住叹气。 “我已经把事情经过都告诉你了,你总该相信我不是故意涉险把自己搞成这付鬼德行了吧?我答应过会为你活长些,我没有忘。”说到最后,声音愈见柔软,一颗心却忍不住暴躁起来。 “我知道……”昊天垂首应道,身体却没有分毫移动。 “那你他妈的还跪个屁啊!”我一把抓住昊天的衣襟将他扯倒,强行压低的森冷咒骂冲口而出。 “我只是……不能原谅自己。”侧卧的身体僵直在我身旁,犹如一具没有生命的木偶。昊天瞪得很大的眼睛直直的看着我,又或者是透过我看着我身后的某个地方。 “是我自己倒霉,关你什么事。”我翻身坐起,不愿再看那双空洞的眼眸。 “其实你做得已经很好了,若不是你来得及时,那罪还有得我受呢。”顿了顿,我诚恳的说道。 “知不知道凌奴是干吗用的?”昊天幽幽的开口。 “不是用来暖床的么?”我邪恶的挑眉。哪知昊天却不若我意料中的发怒,只是淡淡的扫了我一眼,动也没动。 “凌奴在主人不方便说话的时候是主人的喉舌,在主人不方便做事的时候是主人的兵器和工具,在主人受到威胁的时候是主人的盾牌、铠甲。而如今,我哪一条做到了?”昊天自嘲的笑笑。 “事,你做;罪,你遭;伤,你受。哪怕是暖床你也没要求过我。从没有哪一个凌奴可以做得如我这般逍遥了吧?我承认,或许我从不曾甘心成为什么人的奴隶。就算是将生命和灵魂交托给你,我依旧想活出属于昊天的痕迹。所以我心安理得的接受了你的放纵。结果呢?当我清楚的感知着你的焦虑、你的挣扎,我却在离你很远的地方眼睁睁的看着,无能为力。那感觉……我……”攥紧的拳头狠狠捶下,却在接触到马车板之前让我握入掌心。 “马车很贵,砸坏了我可没钱赔。”平淡的开口,冷汗却已如针尖般刺破皮肤。好像伤口又撕开了。我暗自苦笑着侧了侧身,生怕身上的薄衫挡不住血色的浸润。 “你不肯说你遇到过什么,但我知道,有那么一刻你曾绝望过。”昊天抬眼看着我,原本温暖的手如今却冷得像冰。 “有么?我记不得了。”我依旧淡淡的回答。事情过去了便算,我没有回想当时心态的习惯。 “我记得!”昊天咬牙道:“想不想知道我当时的感受?” 我没说话,只是紧了紧握着他掌心的手。 “庆幸!从没有过的庆幸!”昊天大笑出声。“我庆幸我的性命连在你身上。庆幸自己不用面对你的死亡。不只我庆幸,这天下也该庆幸。若我没有跟着你死去,我这世人眼中的妖孽不知道会对这没有你的人间做出什么事来。” “知不知道男人哭起来很难看?”我轻轻叹息,附身将那双泛起水光的金瞳揽在胸前。 没有哭声,只有因紧绷而微微颤抖的身体和胸口直烫入肌理的热度。是真的令他为难了吧。就算是将生命交付与我的时刻,他也只是不甘的笑着。要跟他道歉么?没有意义的事我向来是不屑的,但如今我却犹豫了。 “如果我说抱歉你会不会好受一点?”我干笑了两声,无措的拍了拍他的后背。 “其实你的做法并没有错。在我看来,凌奴只是青衣楼主的高级助理……呃,助手。一个人的精力是有限的,有了你的帮助我才能更好的行使楼主的职权。至于其他,原就不该要求你。你有自己的思想、人生,有独立的人格。我根本没有刻意放纵你的意思,只不过认为做自己想做的事,按自己希望的方式工作才能有最大的积极性而已。所以你只管按照昊天该有的方式活,不用给我面子。”嘴里乱七八糟的也不知道都说了些什么,但昊天的情绪总算是稳定了下来。 “晚了……”闷闷的声音传出。 “什么晚了?”我不解的开口。 昊天没有回答,静静的在我怀中靠了片刻。再起身,已回复了以往的从容。只是低了头,不肯让我看到他的眼瞳。 “关于朱雀的太子殿下,你有什么打算?” “嗯?对,离非!”愕然抬头,这才发现自己的心神竟然失落于掌心散失的温度。 “离非要尽快送回国去。”尴尬的缩回手,我集中精力与昊天商量正事。 “尽快与赤家联系,配合他们将离非引渡回国。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免得节外生枝。与他的协议我交给你办。仔细些,别让楼里的弟兄吃了亏。” “就这样么?”昊天诧异的问道:“你不是说他是你的人么?我以为你会跟去朱雀,好生为他打算一番。” “晚些时候或许会吧。既然答应了让他跟我,总要为他做点什么。”我苦笑道:“不过我想他需要的只是一个可以帮他稳定江山的人,不见得非得是我。” “可我觉得……算了,随你吧。”昊天犹豫了片刻后说道。 “白虎那边的情况不错,已到了收网的阶段。炼峥隆和炼峥鹄两人的党羽大多在我们的掌控之中。炼峥云虽然按照计划一直隐于幕后操纵朝内政务的走向,但那两个也不可能全无察觉。若不是担心他们反扑,他就跟我一起来了。” “好!让他再等等,我发过誓一定要那两个王八蛋一无所有,然后再亲手送他们下地狱。”若不是看在云的面子,敢动我的人,我会要白虎国给他陪葬。 “难道你不打算跟我回白虎么?”昊天诧异的开口。 “不,我要回青龙。” “你疯了!你觉得被那群疯狗咬得还不够疼是吗?”我身上单薄的丝衣在昊天的手掌中发出崩溃前的嘶鸣。 “你觉得我是自虐的人么?”反手轻扣住昊天的腕脉,我轻笑。 “我只给柯梓柳留了十个近卫。如今他无法调用龙魂之力的事已被姓秦的知晓。我若不想些办法,不只不能借他稳定青龙国的局势反而会生出无数事端。何况……”我不由略有些分神。柯梓柳淡若轻烟般的目光不期然自我眼前划过,恍惚间又闻到了那缠绵入骨的芄瑚花香。 “就算这样也不一定要你亲自去。” 昊天深吸口气,一字一句的说道:“如今那朱雀的太子不过是个幌子,这些追咬在我们身后的家伙根本是为你而来。你若回去正好是羊入虎口。” “除了我还有谁能轻易接触到青龙国的高层?再说……”我放肆的大笑。“我是羊么?” 一把将昊天拉在身侧靠住,我接着说道:“一个质子的脱逃哪有这般容易。即便不会引发战争,朱雀也难免要承受青龙这方施加的巨大压力。到那时离非想顺利登基可谓难上加难。所以就算没有这件事,我同样会想办法让青龙乱起来。如今姓秦的必不敢将龙魂已失之事昭告天下,与庞潜的合作也绝非无懈可击。以我对柯梓柳的了解,他应该有能力在两大势力间找出自保的方法。再加上他在普通民众心中不可动摇的王者地位,这青龙国此刻可说是三足鼎立。王不王、臣不臣,为官者人人自危,办事者无所适从。你我若不趁此机会浑水摸鱼一番岂不可惜?至于有可能遇到的麻烦……”我淡笑,“俗话说的好,舍不得老婆逮不着流氓!” “零!”身后的倚靠顿失,昊天转过身来狠狠的瞪眼。令我窃喜的是,那双金瞳内终于泛起了如同阳光一般璀璨的火苗。这才是我的昊天该有的样子。 “这次你休想丢下我!”我想是我的样子让他看了生气,昊天冷冷的说了一句便退了出去。快得连等我回答的时间都没有。 “……我没说过要自己去。”我看了看空荡而舒适的马车,不由惬意的眯起眼。反正是注定死在一起的人,一起行动还能彼此照应。昊天那失去神采的样子,我看一次就够了。 我不知道昊天是怎么跟离非说的。自打离非知道我已命人联系赤家,准备将他送往朱雀开始,他便打定主意要与我寸步不离。或许是共过患难的关系,我明知道他讨厌旁人的触碰,也就不忍心将他置之不理。除了必要的打坐调息之外,多半是任由他待在我身旁。只是以我这般无趣的人也亏他待得下去。 “零,我刚刚接到消息。赤家的人再有三、五日便可到达。”随着我身上伤势逐渐好转,昊天却愈见沉默。如若没有需要决定的事,我与他几乎没什么说话的机会。 “知道了。” 从没有哪一刻我这般懊恼于我的笨拙。想开口叫住转身离开的他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有静静的看着那挺拔的背影在晨光中晃出柔和的色泽。 “想让他懂事些么?要不要我在临走前教教他?”温热的呼吸在我耳畔轻拂而过,离非贴靠过来的血色凤目带着淡淡的讥诮。 我瞟了他一眼,没有说话。漠然的态度引来离非不甘的瞪视,我不禁略感好笑。 抬手拍了拍肩膀。离非犹豫了片刻,终究还是轻靠向这个几日来他已习惯占据的地方。 “和我说些话好么?”他轻柔的声音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渴望。 “想说什么?”不安份的思绪逐渐转向压制朱雀国现有势力的方面,语气却不自觉的柔和下来。 “随便什么,哪怕是要求我唱歌也好。” “怎么,我的耳朵你咬上瘾了不成?”我低笑。离非的笑声也轻轻扬起。 “老实说,和你一起逃命的日子还挺有趣的。” “我可不想再来一次了。”目光扫过离非手上那些尚未消失的伤痕,不由邪佞的舔了舔嘴唇。 “姓秦的那种鬼索饿得跟冬天的狼一样。见了血就死不撒嘴。实在令人讨厌!”口中抱怨,心里却在暗自盘算,怎么着也要从秦佐手里弄过来几条。要是能搞来图纸更好。这缺德玩意用来坑人实在是天造地设。任你武功再好,猝不及防下照样要吃亏。 “哦?原来你也会怕疼么?”离非凤目略挑,修长的指顺着我的腰线直抚向我曾被附骨分筋索咬噬过的大腿。 “这是当然。我又不是木头。”放肆的抚触令我小腹一紧,连忙故作平静的提气压下体内那熟悉的燥热。 “还说不是木头?”离非避开我的伤口,重重的在我腿上捏了一把。“明明想得要命却还要装作若无其事。前几日还可说你顾忌伤势。如今我就要走了,你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你就不想与我亲热么?” 离非那薄嗔的表情让那双血色的凤目衬得无比撩人。我禁不住闭了眼,低低的呻吟出声。 “我的自制力没你想像的那么好。所以你千万莫要再用那种眼神看我,免得我忍不住。” “为什么要忍?我不够好吗?可你还没试过不是吗?”离非勾着我的肩背缓缓仰头,如同献祭般将自己玉色的颈项一点点伸展开来。微眯的血瞳内高傲的眼神就像最好的催化剂,撩拨着他人侵占的欲望。 “我保证我不会比那个叫翡儿的差,你就真的不想要么?” “真正不想要的那个人是你吧?”我深深的吸气,再睁开眼,瞳内已是一片澄澈。“我只是单纯的不想和一个不情愿的人做这种事罢了。” “我的想法你不必理会。你当着你手下的面说过我是你的人不是吗?这是你应该享受的权力。”离非淡然一笑,道:“何况你与旁人不同,我喜欢待在你身边,你的触碰和体温也不会令我恶心。所以我想无论你做什么应该都不会太难忍受吧。” “这种事不是权力和义务。”我摇头,“更加不该是忍受。我不觉得你脆弱到需要别人拯救,所以自己的心自己去找。等到你不再被那些往事纠缠时候,如果你还愿意做我的人, 我会告诉你这一切将是怎样的欢愉。在那之前,我会等待。这才是我给你的承诺。” “零,你是个怪人!”离非轻声的叹息,紧锁的眉头却一丝丝的松开。 “很多人都这么说。”我不在意的耸耸肩。 “谢谢!”甜软的唇轻轻拂过我的唇角,短暂而又专注。如同蝴蝶的翅膀,微微的颤动。 数日后,赤烈亲自带了人赶来。以他的能力,离非顺利归国也不用我多花什么心思。只是临去之时,他的情绪不若以往平静。 “零,是我不够好还是你真的没有心?你难道就没想过要我留下么?” “我说了你就会放弃朱雀的王位而留在我身边么?”我不动声色的反问。 “我不会!”离非皱起眉,血色的眼瞳在悲哀流泻的瞬间紧紧闭合。 “我是目前赤家与朱雀皇室唯一的纽带和缓冲。没有人能够取代,也容不得我选择。” “那你又何必要我开口。”我轻叹。“需要被说服的到底是我还是你自己?” “我……不知道。”离非缓缓睁开的眼内满是茫然,“但你有能力留下我不是么?” “正是因为我有能力,有些话我不能说也不该说。”我淡笑着将一块极品火云石塞到了他的手里。 “拿着它。也许在将来的某一天,你会愿意让我用它为你制作一件独一无二的礼物。在那之前,去做你想做或是不得不做的事吧。” 紧握住火云石的修长掌指泛起如玉般的青白,离非再不多言。尽管那撩人的血色凤目内高傲依旧,临去那一瞥却坚定而温暖。 “零,……”昊天默默的站到我身边。 “怎么?”我抬眼。令我奇怪的是昊天的神情竟有些窘迫。 “他说……你并没有跟他……”磕磕绊绊的话让我的眉邪气的扬起。 “他方才叫你到一旁就是跟你说这些么?” 昊天脸上蓦然升起古怪的红晕,闪烁不定的金眸远远的转开。离非说了什么让他变成这样?说不好奇是不可能的,只是他不愿说的话勉强也没有意思。 “为……什么?”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我淡淡的回答。 凤霸天下_分节阅读_66 凤霸天下 作者:流玥 就算再怎么不肯承认,当离非放弃独自逃生而冲进秦佐的包围圈的时候,我与他之间便有什么东西变得不一样了。 离非就像是生长在死亡沼泽里的红莲,在散发着腐烂气息的泥沼中疯狂的汲取营养。特殊的背景和经历让他对生命有着近乎扭曲的坚持。明明就是这么一个比任何人都要高傲却可以为生存舍弃一切的人,竟然在最接近他所渴望的生机和自由的时候放弃了。该不该说他愚蠢呢?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我心中那根冷硬的弦在那一刻被什么轻轻弹拨了一下,荡出如水般的波纹。至于昊天的问题,实在没有回答的必要。我对离非便是有些在意也不甚执着,犯不着为一时的情欲做些没有意义的无聊事情。 “准备一下,我们也出发吧。”凝视天空的视线平静的收回,我笑出了满目的森冷。“我和秦佐之间还有好大一笔账要算。” “是。”回答我的是恢复坚毅的悦耳声音。 昊天在出发前做好了应付各种状况的准备。但若所有的准备都没了用武之地,我想他多少会有些失落。所以当我们看到城内繁荣安祥的景象时,昊天的低咒也在情理之中。 “见鬼!” 是啊,当真是见鬼了。街上的行人依旧忙碌而快乐,店铺伙计的吆喝依旧亲热而嘹亮,那似锦的繁花后依旧有对着人吃吃娇笑的小姑娘。一切的一切都与我初到青龙时别无二致。不过不管怎样,这番平静对抱持着浑水摸鱼心态的我来说无疑也是个打击。 “先安顿下来。令玄部收集情报。通知翡儿来见我。”一连串的命令下去,我有些头痛的皱起了眉。 翡儿的事还要尽快办了才是。青衣楼在青龙国的势力并不庞大,能打探到的消息想必也极为有限。这种时候能争取到翡儿的帮助至关重要。 果不其然,翡儿的到来给我带来了一个重要却又令我沮丧的消息。 “秦亦为了与庞潜结盟,居然将城防军的指挥权交给了他?” “是。翡儿也是偶然间得到的消息。不过新换的城卫统领确实是庞潜派系的人。” “这么说整个皇宫被他二人控制的事是真的喽?”一股戾气蓦然自我心底生出。这个在权势上与庞潜几乎争斗了一生的老家伙,在这档口居然有不计得失的觉悟实在让人惊讶。但对我来说却可说是最糟的状况。无法利用秦、庞两方的矛盾就意味着失去龙魂之力的柯梓柳在这场争斗中处于绝对的劣势。 “应该是这样没错。这些日子以来,王上每日临朝都是一言不发。有人问起只推说身体不适,所有朝政交由秦相处理。翡儿猜想该是有所顾忌吧。” “翡儿,我想进一趟皇宫。有没有办法?” 波澜不惊的声音带着些许的晦暗。 翡儿的脸色一白,唇齿间沁出的话语微微颤抖:“大人不会想将王上弄出宫来吧?不可能的!” “在我这里没什么是不可能的。”我淡然道:“不过你放心,我不会让他离开属于他的地方。” 翡儿紧紧盯了我半晌,终于开口道:“皇宫的侍卫全都是秦相和庞将军亲自安排的。没有这两人的命令谁也进不去。” “不能想些办法么?”我实在不喜欢在情况不明的时候和他们硬来。 “要说办法也不是没有。”翡儿咬了咬牙,说道:“秦相手下有一个姓关的亲信垂涎我很久了。我若是肯伺候他一次,或许能弄来内宫侍卫的腰牌。” “是么?那太好了。”冰冷的笑意一点点绽开。“想必他手中的腰牌不只一块吧?” 翡儿垂了头,恭顺的回答:“此人负责调派内宫侍卫的班次,也算有些权力。但我若想要腰牌唯有推说为了随时入宫伺候他。所以应该只能要到一块。” “那就多找几个人伺候他。”我转身冷笑道:“昊天,你叫‘药罐子’、‘斧头’和‘恶梦’跟他一块去。跟那几个小子说,随便他们怎么玩但一不能暴露身份,二要摸清内宫侍卫的换班规律,拿回一整队人的腰牌。三要看好了那姓关的家伙,别让翡儿当真吃了亏。”昊天点头答应。翡儿却不由怔愣的抬头。 “大人……”话没出口,便让收到昊天暗示的我生生打断。 “就你我说话这会功夫,你妹妹应该已经从秦府别院带出来了。去看看她吧。” “真的么?翡儿谢谢大人!”翡儿立刻跪倒,俊秀的脸庞瞬间迸射出惊喜的光芒。 我将地上的人一把提起,正色道:“为安全起见,我必须尽快将她送出青龙。只是如今我需要一个能够接触到秦家的人,你可愿晚些离开,助我一臂之力。” “翡儿怎样都没关系。大人完成了翡儿的心愿,翡儿就算肝脑涂地也会报答大人。” “肝脑涂地就不必了,先跟那几个小子把腰牌给我弄回来再说。”我淡淡的回答,摆摆手让他下去。 “你打算怎么做?”昊天将手中的酒壶递了过来。 “走着瞧吧。”我漫不经心的回答。一仰头,辛辣的滋味滚入咽喉。 就算真的要将这个国家搅得天翻地覆,我也不会白痴到自己去做。且不说我有没有这个实力,便是有,国家这玩意无论是盛世还是乱世都只能是个麻烦。 ‘药罐子’和‘恶梦’回来的时候笑容格外灿烂,而翡儿看他们的眼神却有几分恐惧。不过这些我不关心,我要得只有翡儿手中那一堆内宫侍卫的服色和九块腰牌而已。 扮成侍卫其实并不如想像中容易。内宫侍卫就像是蜂巢里的工蜂,总是沿着规定好的线路白痴似的在宫内转圈。时不时遇上其他的侍卫,还得相互低喝几声狗屁不通的口令。这么麻烦的事我向来是不喜欢的。所以当我转到第三圈的时候,终于忍不住将沾满迷药的手捂上守在寝殿外侍卫的口唇。跟我来的几个岩石大队的队员与我的默契向来不错,更不必提昊天了。六具软倒的身体被迅速移到一旁。留下一人看守后,六位竞聘上岗的家伙两眼放光的伫立在寝殿之外。 我丢了个眼色给昊天,他会意的上前通报。“启禀王上,秦相国命小人送来机密文件请王上过目。” “谁呀?不知道天已经晚了么?”刻意挑高的声音带着明显的不满。一名身穿内侍服色的中年男子推门而出。眼中的不耐与傲慢让原本周正的相貌显出几分尖酸。 “大人,是秦相的密令。不然小的们也不敢打扰您不是?”知道这人定然是秦亦或庞潜的亲信,我连忙上前恭恭敬敬的施了一礼。 “你小子我以前怎么没见过啊?”那人瞟了我一眼,略有些怀疑的开口。 “小子叫张顺,跟了相爷两年多了。只是一直没什么机会替相爷办事。这不,好不容易得了个送信的活。只盼着能给相爷办得漂漂亮亮的,也好图个发展不是。这以后要大人照应的地方还有很多,大人可得多提点小的才是啊。”我谄媚的笑道。从怀中摸出块上好的翠玉,偷偷的塞到那人袖中。 这人就算再得秦亦的器重也不可能将他身边所有的人都记下来。加上昊天给我准备的面具极不起眼,我也不怕漏馅。 “看你也是个懂事的。也罢,若是得了空,我自然会替你跟相爷美言几句。”眼看着那人傲慢的眉眼瞬间笑开,我立刻凑趣的连声称谢。心中却不由松了口气。来之前我和昊天犹豫了很久到底应该打着谁的旗号求见。若此人是庞潜安排的人,碰到我以秦亦的名字求见柯梓柳,定然会怀疑秦亦的目的。一旦对质,我们假冒侍卫的事情很快就会被拆穿。看来我的运气还不错。 “大人,这送信之事……” “进来吧。”那人引着我和昊天向内走去。从我与那人说话开始,昊天看我的目光就有些古怪。我心知他是没想到我装孙子竟然装得也不错。伸手暗中在他掌心捏了一把,提醒他戏还没演完。他不屑的瞥了带路那人一眼,回了我一个清淡的笑容。 “王上,秦国相命人带了信来。”那人朗声开口,也不等回应便将内室的门一把推开。刹那间,一径的雪白便如铺天盖地的冰雪般映入我的眼帘。 白的床榻、白的幛幔、白的桌巾和窗纱。唯一的例外便是窗前伫立的那一袭青衣。仿如一片死寂中独有的一抹生机。或许我的灵魂本就是污秽的,如此纯粹的色泽竟让我生出强烈的破坏欲望。想撕毁这方静寂的天地,想将斑驳的色彩染上那双清冷疏离的眼瞳。正想着,微凉的掌心忽而一暖,却是昊天温热的掌指握上了我的。 “放肆!”柯梓柳不带一丝情绪的声音听不出该有的怒意,有的只是一径的麻木和冷淡。 “是。请王上恕罪。”那人躬身应道,声音中却听不出半分恭敬。 “大人,秦相爷吩咐的这件事只能让王上一人知道。不知能否让小的单独和王上……”我赔着笑对那人说道。 “那你快点。”我的恭敬和之前的贿赂显然取悦了他,他犹豫了一下便转身走了出去。昊天也配合的守在门外。 “小子,好久不见。”见房中再无外人,我抬手将脸上的面具摘了下来。 第十一章 入局 柯梓柳寒潭般幽冷的眼瞳,在我开口的瞬间燃起了不可置信的火焰。但令我奇怪的是,那将我从头扫到脚的贪婪目光在极短的时间里冷了下来。满含着讥嘲的声音从他口中传出。 “原来是你啊。怎么,还没有死么?” 冰冷的语气使我大感诧异,脸色不由沉了下来。“这让你遗憾了么?” “多少有些吧。”柯梓柳轻佻的笑笑。“不过你居然还敢回来,实在让人不敢相信。” “这么想我死,总该有个因由吧?”我平静的开口。我不记得曾与他结下令他狠我至此的仇怨。 “是啊,说起来我能留下这条命倒是该承你份情。但身为青龙王,你我之间发生的事难道不足以让我生出杀你之心么?还是你觉得上过我的床便与众不同了?别傻了!你算个什么东西?慢说不过是情况特殊借你泄泄火,就算是真得了我的宠,你一个白虎国的奴才也休想在我这里讨到活路。好不容易拣了条命居然还敢跑回来。犯贱找死的人我见多了,像你这么蠢的还是头回遇上。”柯梓柳鄙夷的看着我。刻意压低的声音就像将剔透的琉璃狠狠砸在玉石地板上一般,刺入我的耳鼓。 “说的也是!”我淡淡的随声附和。只是胸口却像突然压了一块巨石,说不出的阴郁。 有什么东西碎了么?我微有些恍惚的想。否则耳畔这粉身碎骨般的凄厉从何而来?脑中翻涌的情绪就像是一杯蹩脚调酒师调出的鸡尾酒,复杂而又令人作呕。 “为什么回来?”柯梓柳缓缓的走近。一袭青衣在轻柔的夜风下翻卷出淡荡的风韵。直到一双如同青玉镶嵌般美丽却又毫无生机的眼在离我极近的地方对上我的目光,他才停步道:“后悔放过我了吗?可惜这殿里殿外的侍卫多如繁星,你应该不至于蠢到认为自己明目张胆的入宫,还有可能在杀了国君之后扬长而去吧?除非你像龙魂未失前的我一样,有将这个国家震慑住的能力。如今么,只要我拆穿你的身份,你马上会像条死狗一样被侍卫拖出去。” “你喜欢的话,试试看也无妨。”修长的指轻柔的扣住他的下颌,我对他的判断不屑一顾。要人命的方法我懂得太多种了,犯不着为件随时可以修正的决定费心。对我来说,一个死人的用处永远比不上活人大。不过不知道是不是我看错了,听到我的回答,柯梓柳的眼中竟然晃过一丝懊恼。 “我留给你的那几个家伙你都派出去了么?”我的时间并不多,所以迅速把话题转到正事上来。 “难道你还指望我会将他们留下吗?”柯梓柳冷笑道。 “不要试图挑战我的耐性!”手掌如饿狼般咬上他的咽喉。这一刻,真实的杀意油然而生。 “……你不……想……见他们……”柯梓柳挣扎的动作并不激烈,仿佛只是努力的想将喉中的字句吐出。 手中的力道一松,我轻轻抚上他泛了紫的柔软嘴唇。“千万、千万别做出让我后悔留下你的事好么?” “咳……咳……!”骤然涌入气管的空气应该令柯梓柳十分难受,所以他湖水般的眼中才会流露出这么哀痛的神色。只是,还不够! 我承认,或许无论我口中说得有多淡漠,对于这个曾与我有过亲密关系的清冷少年,我不由自主的关注并在意着。又或许是因为我化了他的龙魂,影响到他原本无可动摇的王者地位,因而对他总有着些许的歉意。但这并不表示他有权伤害我的弟兄。 “他们……被关在阆苑西侧假山下的地牢里。你若是真有本事就将他们救出皇宫给我看呐?不然就遮上你那张见不得人的脸给我滚回白虎去!”极低的声音却带着最刺耳的讥嘲。 “告诉我,他们没事对吗?”我扯开了一个绝对称不上好看的笑容。 柯梓柳没有回答,只是低低的笑了。笑得浑身颤抖,笑得一双碧眼内氤氲出一团雾气,笑得那么……投入。我不再开口,戴上面具便转身离开。就在大门关上的那一刻,压在咽喉的苦涩瞬间在口腔里弥漫开来。命令守在殿外的几人半个时辰后伺机脱身,我习惯性的扯出一丝浅笑对昊天说道:“我们两个走走好么?” “好。”没有多问。昊天收起了忧虑的目光,顺从的跟我向阆苑西侧潜去。 从内宫侍卫遍地开花的皇宫中救人,两个人去和九个人去其实没有什么区别。昊天的功夫与我相去不远,配合上也较有经验。如果我们俩不行,再饶上几个也是白搭。只可惜我的行踪已露,再无调派人手的机会。若是今晚不能将人救出,天知道事情会变成什么样。 假山四周并没有负责看守的侍卫。不过那地牢的入口十分隐蔽,没有柯梓柳的提点我还真未准找得到。刚要想办法开门,那门竟应手而开。正有一人自门内走出。昊天立刻侧身躲避,我却毫不犹豫的一刀砍入了他的咽喉。鲜血如泉般喷出,浓烈的血腥气息扑鼻而来。令人熟悉的热度自我手指传导至大脑,冰冷的笑意缓缓绽放。我头也没回便要向内走去,昊天抢上一步,一把拉住我的手臂。 “零……”压成一线的声音送入我耳畔,带着些许的担忧。“这手法和你教过我的不一样。” 我略微一怔,侧头看了看那倒地的尸首。那人的颈项被割断了一半以上,只有靠近颈骨的地方还有一些连接的皮肉。死亡是迅速的,但确实不该是我这种人会犯的错误。通常我最多只会将颈动脉割开一半,利用动脉本身的瞬间收缩使动脉切口变大且无法抢救。除非不想让对方发出声音,否则我甚至不会费力切断他的气管。只有最少的用力才能保持最快的速度和动作的流畅,这些对杀手来说至关重要。是我告诉昊天,一柄卡在颈骨上的刀可能会断送掉杀手的性命,而我自己却做出了如此错误的示范。深深的吸气,我冲昊天点了点头。再举步,脚下已恢复了独有的韵律。 地牢并不大,只有一间铁牢。我留给柯梓柳那十个家伙在牢内一字排开,齐刷刷的被生铁的镣铐钉在墙上。牢内的守卫约莫十数人。以有心算无心,我与昊天清理起来并不困难。问题在于这些守卫都没有牢门和镣铐的钥匙。 “怎么办?”昊天为难的问道。一张嘴,被囚的众人便认出了他的声音。 “执事!啊,老大!”一认出昊天自然便知道我的身份,‘红狐’等人立刻欣喜的叫道。 我没有答应,只觉得这两个字叫得我耳根子发烧。从暗囊中取出开锁的工具,一言不发的将众人一一救下。 “能动吗?”将最后一人自墙壁上放下来,我冷冷的问道。 “没问题!都是些舔舔就好的伤。”‘红狐’活动一下关节,爽朗的笑道。‘铁锹’的手已经悄悄伸向了我方才开锁的工具。看来他们确实没有什么事。我的心不由略略放下。 装作没看见‘铁锹’将我的开锁工具据为己有的小动作,我干脆的说道:“昊天,你带着他们几个按照计划从应急路线离开。我断后。” 让‘红狐’他们将死去侍卫的衣服扒下换上,我与昊天一前一后夹带着这些假侍卫沿着宫内丢弃垃圾的路径混出宫去。直到昊天带着众人离开,皇宫里依旧是一片宁静。如果我手上没有干涸着那些地牢守卫的鲜血,我几乎以为这一晚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将众人的安置工作交给昊天,我独自靠在后院的大树下。月光下树木枝叶的阴影好似一群张牙舞爪的厉鬼,试图将斑驳的月光一口口吞噬掉。四周弥漫着青草的香气和一丝淡淡的血腥气息。这本该是最令我熟悉也是最能让我感到安心的气味,而如今我的心中却像是塞了一团点着火的荨蔴. “零。”淡金色的发自夜幕中缓缓而来,昊天低低的声音传入我耳际。 “那几个家伙没事吧?”我淡淡的问道。转过头,将视线投入更深的夜色里。对于他能够找到我,我从来也没有怀疑过。只是此刻不知为什么,我却有些不敢面对他夺目的金瞳。 “除了精神有些委顿,他们几个都无大碍。‘药罐子’他们也都平安脱身了。” “好,没事就好。”口中的喃喃低语似乎仅仅是些毫无意义的音节,我的脑中依旧被今晚的种种事端搅得一片混沌。 “零,你的伤好利索了么?”昊天的声音听来略有些怪异。 “当然。”我轻笑。笑声未落,一道拳风直奔我下颌而来。 “昊天!”我讶异的低叫,连忙抬手将拳封住。 昊天的拳很重,将我格挡的手掌震得发麻。趁我不及反应,另一拳便狠狠的擂在我肚腹之上。 “命令我住手,不然我一定要好好揍你一顿!”我的闷哼声在深夜里细微得就像庭院的虫鸣,想必是无法令昊天满意的。他挥拳的动作完全没有停止的迹象。虽不知道昊天为什么突然发怒,看这样子捱顿揍是免不了了。命令他住手么?我不由苦笑。我怎么可能那么做。也罢,这次受伤回来,本就应了他打骂都由他。反正也不会打死我,就让他出出气也好。主意打定我便只是默不作声的招架。单以拳脚而论,昊天的功夫实在比惯于以攻代守的我强上许多。不多时,我便连捱数下。 “说话啊!不然就还手!你为什么不还手?”击打在身上的拳脚力道越来越重,昊天的声音却隐约带了一丝哀痛。 “傻瓜……”轻浅的叹息逸出喉咙。眼前蓦然一黑,却是昊天击出的拳头硬生生停在我脸前。 “累了么?”我略略喘息着拨开他的拳头,那双哀伤的金瞳便直直的对上我的视线。 “零,我们回白虎国去吧。”昊天收回拳头,紧紧的捏住我胸口的衣服。就像是要将我的心脏攥在掌心一般。 凤霸天下_分节阅读_67 凤霸天下 作者:流玥 我垂下头,没有出声。一丝若有若无的温暖在我心头流过。 “说话啊!”昊天见我不语,捏着我衣袍的手掌缓缓的松开。“元西他们应该已经回到白虎了。靖晏王他……他们都在等你。” “我知道。”我略有些好笑的轻叹。“你以为我冒险回青龙来仅仅是为了柯梓柳么?” “我什么也不知道!”昊天皱了眉,“我只知道你见过那个青龙王之后,情绪就一直不太稳定。” “我只是有些事想不通而已。”我淡笑。“我之前在青龙发生的事都和你说过,你应该了解扶植柯梓柳对青衣楼、或者说对制衡青龙国权势的好处。我不否认由于那件事的关系,我对他的关注多了一些,但他这个人本身并不是我的执着。否则无论他愿不愿意,我想将一个失去倚仗的傀儡君王困在身边应该还不算难。” “……不是你的执着吗?”昊天微有些出神的盯着我因方才的动作而略散的衣襟。“那么到底什么才是你的执着?权势吗?财富吗?且不说你本就是玄武的摄政王,玄武王请求你回国的信件从未断过。便是如今,白虎国的王位更替也在你一念之间。而你还不是从没有在意过。青龙国……需要在意么?” “执着是件很麻烦的事,而我偏偏是个很怕麻烦的人。”扯出一缕痞赖的笑容,我随性拉着他坐在地上。“所以在没有遇到在意的人的时候,我确实从不曾为任何事执着过。可若是我在意的人开始执著于我的执著,我便有了必须执着的东西。”犹如绕口令般的话语说得我自己都忍不住皱眉。 “总之,就像我之前从未在意过自己的性命。但如果这条命与你的性命相关,我便无论如何也想活下来。”仰起头,惬意的在月色里伸展着肢体。胸口的烦闷也像被水一般的月光冲刷干净。 “我……也是你在意的人么?”昊天蓦的抬头。清澈的眼底跳跃着金芒,璀璨得让人眩晕。 “我以为我送你坠饰的时候,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死死盯着树木的枝叶在地上晃动的阴影,含混的字句飞快的自我口中吐出。 泌出薄汗的掌指不由自主的在怀中匕首柄上摩挲。耳畔细碎的虫鸣和风声诡异的被放大了数倍,暗自奇怪了片刻才突然发觉那是因为我的呼吸已停。 “……我是你的凌奴,比不得靖晏王。你不必……只要你想要……我怎样都……”昊天低弱的回答像游魂般在静寂的夜色里消散,我的心却陡然一沉,如坠冰渊。 又是身为凌奴的使命吗?该死! “我明白了。我还以为……哈哈……” 狼狈的转开视线,我站起身放声大笑。“你只当方才是我吃饱了撑的发梦。我发誓此生再不会对你说这种莫名其妙的混账话。” 不该说的。只为了那一丝纠缠在心头的贪图,我竟冒险将最不该说出口的要求说给了这个绝对不能违抗我的人。要失去他的信任了吗?还来得及挽救吗? “零,你站住!”昊天的手死死的捉住我的胳膊,阻止了我急于离去的脚步。 “怎么,还有事么?”我平静的笑道。古怪的刺痛感随着呼吸流窜在我胸腹之间,令我几乎维持不住表面的温和。 “不要笑了!”昊天的金瞳内满是慌急。“为什么你会难过?你不想要我么?” 笑容逐渐转冷,我一把扣住他的下颌,冰凉的唇已覆上他的。昊天的唇软而韧,绝佳的口感让人不舍得松开舔噬的唇齿。但我感觉的出,在气息相交的一刻,昊天的身体瞬间僵硬。 “觉得恶心吗?”淡淡的讥嘲挂上了我的唇角。“我要对你做的比这些要多的多。因为你是我的凌奴,所以就算再不喜欢你也决心忍耐吗?我该不该夸你尽职尽责、忍辱负重?” 依旧保持着笑容,我伏在他耳畔轻声道:“只可惜,我流玥,不屑!”不想记起他唤我零时的模样,已有许久不用的名字刀锋般滑过我的舌尖。 “为你自己而活吧,我的金眼之妖。”我大笑着抽身。“我要看到的是你的欢愉而不是屈辱。你……”不懂么? 吞下到口的叹息,我转身便要离开。却在下一秒钟被昊天牢牢的抱住。 “该死的,我叫你不要笑了你没听见么?”随着愤怒的话语一起撞上来的还有昊天的唇。腥甜的滋味在几乎被撞得晃动的牙床和舌尖上弥漫开来。 相对于一个吻来说,我更愿意相信他只是打算试试谁的脸比较结实。但无论如何,这是他第一次主动靠近我。所以我得承认,这一次僵硬的是我。 昊天同样吃痛的略略吸气,口中却已低吼出声:“谁告诉你我打算忍耐了?你他妈的比谁都清楚,如果得到龟煞的不是你,他根本活不到成为青衣楼楼主的时候。若不是你,我又怎么会甘心将自己的全部交给旁人决定。” “昊天……”突如其来的愤怒让我有些不知所措,但隐约的喜悦却一点点沁入心脉。 “妈的!打架你教我怎么阴人,经商你教我怎么耍诈。对了,连骂人也是。算起来我跟你在一起就没学到什么好东西!”昊天将我的衣襟拎起,咬牙切齿的说道。 “或许是因为我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我无奈的轻叹。 “所以说,白痴的是我才对!明明知道你不是个好东西,明明知道你眼中已经装了其他人,却还会因为你的注视而乱了手脚。我以为我只要不跟在你身边,不看你眼中的认同与纵容,不听你大声对世人说我是你的荣耀就可以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可事实上你在我看不到的地方却让我更加的焦躁不安。比较之下我宁可待在你身边看你这个混帐和别人耳鬓厮磨。我……唔……” 没有让他再说下去,我的唇已封住了昊天的呼吸。原来不懂的是我么?原来不只是我一个人的贪图么?那么还多说什么?除了说话以外,他甜美的唇应该还有其它更加有趣的使用方式。 “反正我也没教过你什么好东西,索性今天再多教你一样。”舌尖轻滑过他唇上轻微的血色,将他的泛了红的耳舔噬入口。 “真正的吻是这样的……” 毫不犹豫的挑开他的唇齿,肆意的与他纠缠。恍惚中分不清那如擂鼓般的心脉搏动之声是他的还是我的。只知道他逐渐虚软的身体就像甘醇的美酒,让人不忍释口。而胸腹间流窜的火热足以点燃整个夜空。 “不要……不要在这里……”在我贪婪的唇舌将他最后的袍带撕扯开的时候,昊天细碎的呻吟终于变为哀求。 “是不要,还是不要在这里?”我硬生生停下所有的动作,咬牙问道。昊天贴靠着我的光滑肌肤在微凉的空气中散发着诱人沉沦的热度。这让我的忍耐愈发的艰难。他妈的!千万别是前者。 “……什么?”昊天格外温润的金瞳闪烁着些许迷乱,似乎没有听懂我的问题。 “我是说如果你觉得你还没准备好,我可以等。多久都可以。”因情欲而低哑的声音早没了往日的清润。我只觉得一阵阵的口干舌燥。 也许我自我挣扎的神态十分好笑,昊天的眸中闪过一丝笑意。原本充斥在他周身的紧张,不知不觉的悄然褪去。 “你该知道做为凌奴,主人的强烈情绪反应我都会接收到吧?”昊天似乎漫不经心的扯过散落在草地上的外袍,包覆住自己几近赤裸的身体。 “我当然知道,那是困龙诀的负作用之一。”我耸耸肩,看不到昊天已然情动的身体着实让我有些沮丧。 “没错!所以当你因我而动欲的时候,我的渴望只会比你更多。”昊天柔软的嘴唇轻咬上我的耳廓,在我的惊喘声中学着我方才的样子生涩的一路下滑,点燃连串的火焰。 此时此刻我要是再跟他废话我就是头猪!一把捉着昊天的肩膀将他拖抱入怀。我费尽心思磨练出的速度在这一刻发挥到了极至。当房门被重重甩上的时候,昊天悦耳的低吟犹如银瓶乍破、脱口而出。 有些人的声音会因情欲而变得喑哑,比如说我。但也有些人越是情动,声音越是如深谷的琴音,清润而动听。 “……很难……过。零,做点什么。……帮……帮帮我。我……嗯啊……” 那逐渐急促的喘息夹杂着零散的语声就像天魔之舞,勾挑着人类最原始的欲望。两只失去焦距的金色眼瞳剔透得好似最上等的宝石,与昊天颈上的黄晶石交相辉映,散发出无与伦比的妖冶。 与困龙诀初成时相同,灵魂融合的错觉在我与昊天即将攀上情欲顶峰的时候再次出现。骄傲与臣服,苦涩与满足……混乱而多变的情绪分不清哪些是他的,哪些是我的。然后这一切便又分崩离兮,意识之海只剩一片无边无际的空白。 轻贴在掌下沁着薄汗的肌肤由灼烫逐渐转温,方才那种混乱而繁杂的情绪冲击再没有回来。以前听凌空说过,除了法诀初成之时,做为困龙诀主导的一方只有极特殊的情况下,才会倒过来接收凌奴的情绪。此刻回想起来,我终于明白他对我说这些话的时候,笑容为何呈现出那般诡异的慈祥。其实我对于接收昊天的情绪并没有抵触心理,但以我这般凉薄自私的性子却难免感觉沉重。想到自法诀初成至今,每时每刻昊天都在承受着两个人情绪波动,一股酸涩的怜惜不由自心底升起。 依据凌空提到凌奴成亲才能解决情绪影响时那同样诡异的慈祥表情推断,他所说的方法恐怕也与今日我和昊天所做之事不无关联。 “昊天,有什么特别的感觉么?”一边帮他按摩略微僵硬肌肉,一边问道。 困龙诀的习练令我二人的真气同源同质,相互间的传递毫无阻滞。用在按摩之类的小事上自然效果出色。情事后的酥软都没有令他全然放松的身体,在我的按压下一点一滴的柔软下来。 “特别的感觉?”昊天不解的看我,慵懒的轻吟如同媚药般沁入我的骨髓,让我不由自主的战粟。 “你是说你还想要么?”昊天的身体一僵,微颤的声音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火热。 “我是指我的情绪还会不会影响到你!”尴尬的将身体迅速后移,避开与昊天弹力和曲线都堪称完美的部分的贴靠,我咬牙说道。虽然方才已经尽量克制,若说完全没有伤到他也不现实。因此便是再不飧足我也不忍勉强他配合。 看出我的隐忍,昊天似笑非笑的瞥了我一眼,说道:“放心吧。从今以后,除非你的情绪是因我而生,否则对我来说只是个隐约的信号。影响不到我了。不过我倒也想知道,若是会影响的话,你还打算要我与旁人成亲么?” 我不由瞪了眼,略有些粗暴的在他敏感之处揉了一把。“那就算你这辈子倒霉,注定要受我牵累!不过我一定会想办法揍凌空那老狐狸一顿就是了。” “无论打得过打不过么?”低低的呻吟过后,昊天眸中的笑意更浓了。 “我向来喜欢玩阴的,如今顶着青衣楼主的头衔,你以为整他会有多困难?”阴险的笑了笑,起身取出一颗调理身体的丹药喂入昊天口中。 “很难吃!是什么?”昊天皱了皱眉,干脆的咽下。 我不由低笑,凑近的舌尖强硬的分享着他口中药草的滋味。“是有些苦,下次我加些甘草好了。” 昊天眼神一窘,推开我起身的动作不禁更为干脆。 昊天的果决向来是令我激赏的,但偶尔也有令我沮丧的时候。比如他坚决不肯让我为他清理就是其一。失望之余,我竟悚然发现自己的沉迷。情事过后的倦怠向来只是身体上的,无碍于我精神上的集中。事实上,我更习惯在此时思考一些平日想不清楚的问题。而如今……我不禁莞尔。满脑子都是昊天泛了薄泪的金瞳对我来说实在是松懈了些,但,感觉还不错。 拖了张椅子斜靠在木桶边,昊天看不出是羞是怒的目光直直的定在我脸上。 “就算你一定要跟过来,穿件衣服总可以吧?” “太麻烦。”我随性的笑着。“我记得你我初见之时你曾说过我还是不穿衣服好看。” “若我说好看,你便一直这样么?”昊天瞪了我一眼,热水蒸出来的丹霞浮动在肌肤之内,诱人得让我想一口咬下去。 “有何不可?”我缓缓揉抚着身体上被昊天打出的青紫,邪魅的轻笑道:“反正我这一身的痕迹都是你留下的,难道还怕你看不成?” 假装没看到昊天愤而握紧的拳头,自顾自的拿了块布巾在他光滑的裸背上轻轻擦洗。我的动作熟练得就像我们习练困龙诀的时候,仔细却无逾越之处。昊天知道我不刻意撩拨也就容不得他拒绝,终于识趣的不再乱动。 浴房里的空气温暖而暧昧,我的心神却逐渐飘远。任何麻烦事我一贯都避之唯恐不及。这趟青龙之行更是麻烦得超过了我的忍耐限度。不过是一个所谓龙魂的玩意在或人或马的身体里转悠了几圈,便将我牵扯到权势之争的风口浪尖之上。老实说,很烦!也真的想过要一走了之。可惜我不能那么做。无论是做为青衣楼主亦或是白虎的使臣,我都绝对有必要掌握青龙国的动向,不能大意。何况夜他……摇摇头,我几乎是恐慌的将突然涌出的念头甩在脑后。 木桶中的水雾在我心神恍惚之时逐渐散去。从指尖滑落的液体由温转凉,就连掌心的柔滑肌理中也沁出几分凉意。 “……零!”昊天略有些犹豫的低唤传入我耳际,令我瞬间回神。 “要我加些热水么?”轻轻在他肩头咬上一口,我温和的笑道。 昊天摇摇头,正色道:“有些关于青龙王的事我想你应该知道。” “你说,我听。”淡然一笑,我不紧不慢的说道。一只手却不由自主的在身侧握紧。 柯梓柳的情况细想下来其实很有些蹊跷。情份不情份的我弄不懂,或许也谈不上。但因我而生的利益却是最关键而直接的。曼说龙魂过体之事有没有我都无法避免,就算我再怎么残忍对他,他为了自身利益也不该表现出与我对立的情绪。 “红狐他们几个是在青龙王的命令下束手就擒的。”昊天缓缓的开口,将红狐要他转述之事细细道来。原来当日在我走后不久,秦亦便带了大批禁卫入宫。他找了几个人指认红狐他们意欲对柯梓柳不利,有叛国之嫌。柯梓柳当机立断,命人将红狐等人拿下,押入宫内地牢。说要亲自审问。秦亦不肯。只推说于礼不合,硬要将人带走。柯梓柳无奈下竟以钢刀横于颈上,怒斥秦亦不遵王命。若是敢将人带出皇宫半步他便自裁当场,让龙魂自他而散。 “这么说红狐等人是他保下来的了?”我摇头苦笑。事发之时还能看出他的机警和决断,后面却还是太过稚嫩。不过红狐等人的性命却也多亏了他。 “虽然不太能相信,但红狐就是这么说的。”昊天略皱了眉说道:“他们几个身上的伤都是第一天被拷问造成的。此后青龙王每天都要来地牢一次,看到他们无恙才会离开。他们也就再没受过拷打。” “明白,看来有什么连翡儿也不知道的麻烦事发生了。”我浅笑。扯了干燥的布巾包在他身上,将他拖回床边躺好。“休息吧。我待会再来陪你。” “零!”昊天反手扣住我的肩头。 “怎么?舍不得我么?”我侧了头,温热的唇落到他的指上,舌尖灵活的勾挑出他的战栗。昊天的呼吸一乱,立刻收手。 “我只是想说,你若要出去最好给我把衣服穿上!”玄黑的袍服被昊天劈头盖脸的丢过来,挡住了我肆意张狂的笑脸。 看天色约莫寅时时分,青龙的天空已然晕开一抹青白。被折腾了半宿的宫人侍卫个个疲惫不堪,但人数毕竟比我们离开前多了数倍。即便对我来说已是轻车熟路,潜进去还是费了相当一番周折。以指刀挑开寝殿的后窗,我翻身而入。寝殿内的侍者并不多,而且基本上都处于沉睡状态。只有两名宫奴浑浑噩噩的靠在内室门旁打着哈欠。全部清理掉不是不行,但善后却十分麻烦。权衡了一下,我还是弹指震出些‘药罐子’配的药粉。这玩意的效果很好,事后这两人只会以为自己睡了一觉。 小心的将房门推开一线,我侧身闪入。两柄匕首悄无声息的离鞘而出。室内依旧是一径的雪白。只是黎明时分的青幽光线打在室内,平添了几分凄冷。可是,柯梓柳人呢?空荡的床塌上只有一袭凌乱的青衣,甚至平整得没有人躺过的痕迹。是陷阱么?我警戒的四处打量。真气运转之下,五感成倍的敏锐起来。忽而一道极细的喘息声传入我的耳际。目光到处,床脚的一团白色在同色帐幔遮挡下略略有些起伏。看来竟是一个蜷缩的人体。我没有出声,干脆的上前用匕首将白色的帐幔一刀挑开。那人影登时被惊动了。青光一闪,一片极薄的锋刃夹带着芄瑚花香扑面而来。 一把扣住他的手腕,我不由冷笑。原来我给他的东西终究是要用在我的身上。没有遗憾或不甘,只觉得心头满是涌动的讥嘲。方要开口,柯梓柳清冷的声音已然响起。 “我已经说了不是他,你们还有完没完?不想我毁掉龙魂就给我滚出去!” 什么意思?我愕然。突然发现柯梓柳的前襟沾染了点点的殷红,一双琉璃般剔透的眼瞳虽如平日一般的疏离、淡漠,但此时看着我竟然没有焦距。 “你的眼睛怎么了?”我沉声问道。一颗心脏犹如三九之日被冰水狠狠的浇过,彻骨的阴寒。 第十二章 破釜 我的问题换到的是一声惊喘。柯梓柳略显苍白的手臂急切的在空中挥舞、摸索,直到牢牢捉住我的衣襟为止。 “是你!为什么是你?失败了么?人没带出去么?”凌乱的问题一个个自他口中流泻而出,原就失了血色的脸颊更加青白。 “回答我的问题!”我一把扣住他的下颌,粗暴的将他的脸托到眼前。“你的眼睛到底怎么了?方才不是还好好的?” “不……关你的事!”柯梓柳咬牙挥开我的钳制,整个人向后缩去。 “这由不得你决定。快说!”我沉了脸,抬手将柯梓柳的手臂反扣在他身后扯了回来。压制柯梓柳的挣扎对我来说不比捏死只蚂蚁困难多少,但他呛口而出的鲜红却让我立刻卸去了掌上的力道。 “这眼……不打紧。再过一会便没事了。”柯梓柳柔软的下唇上留有自己深深的咬噬痕迹。未经擦拭的血腥勾挂其上,就像一朵变异的芄瑚花,残酷而优美。 “你是夜盲眼?你敢骗我说是,我一把捏死你!”俯身将柯梓柳抄抱起来,凑到他耳边恶狠狠的开口。 骤然失明的人大多会因四周的空荡而恐惧不安。因此我尽力让他最大限度的贴在我身上,将体温传递给怀中冰凉僵硬的身体。按抚在他后心的手掌不但可以防范他的异动更将内力一点点探入他经脉当中,试图找出他会失明吐血的原因。 “这不重要!倒是你为什么又来了?人没救出去还是当真不怕死?”柯梓柳冷笑道:“难不成你真的天生犯贱,就喜欢听我骂你?”口中说的鄙夷,柯梓柳颤抖的手却忍不住偷偷捏紧我的衣摆。 凤霸天下_分节阅读_68 凤霸天下 作者:流玥 “你觉得挑战我的耐性很有趣么?”我讥嘲的挑眉。“你少给我顾左右而言他!” 柯梓柳失去焦距的眼瞳呆呆的看向屋顶空旷之处。沉默了半晌才幽幽的开口道:“你知不知道秦亦和庞潜打算一旦不能将龙魂夺回就干脆将其毁掉。你现在是众矢之的,没有人再顾忌你的性命了。” “哦?那又怎样?”我不屑的轻哂。难得他们这般有骨气,只是我已经用不着他们顾忌了。“先说你现在的状况是怎么回事,别让我再多问一次!” “……抱歉……”或许柯梓柳在某些方面并没有骗我。我坚定的意志让他略有些不知所措。 不自觉的揪扯着身上单薄的内衫,柯梓柳终于开口道:“我吃了专门给青龙国龙侍服用的固魂药物,每日总有一段时间会痛……不太舒服。可能是药性积累的关系,这两日眼睛便不中用了。不过也就是一两个时辰,等到药性过去就好。” “为什么吃那玩意?你怕我用你血祭么?”微微皱眉,我冷笑道。我就这么不值得信任么?胸口柔软的地方像是被谁捅了一下,闷闷的难受。 困在我怀中的柯梓柳突然笑了。尽管声音压得极低,却如同我昨夜见他时一般的肆意而投入。 “为什么吃?哈哈……你竟然问我为什么吃?这可……可笑死我了。” 柯梓柳空洞的碧眼内笑出了大量的水渍,任他怎样都擦不干净。 “你是傻的么?还能因为什么?尽管我这条命在别人眼中一文不值,但我还是青龙王。这不是我应该做的么?宁可死也不能让龙魂落到外族人手中是青龙王的职责!你后悔了吧?后悔没有在龙魂过体的那一刻杀了我将血祭完成。只可惜已经晚了!……哈哈……”摸索着将我的手捉住压在他胸口,柯梓柳轻蔑的笑道:“生气么?不甘心么?没关系,你手上再用些气力就能将我的心掏出来。如今你能从我这里得到的也就只剩下这点发泄了。可是你敢么?你这种懦夫不敢的对不对?哈哈……懦夫!懦夫啊!” “你说的话还真是令人火大呢。”我轻佻的舔去了他眼角的残泪。 柯梓柳话说得决绝,我的心却反而松了下来。一种难以言喻的踏实在我胸口涌动。 “若此刻不杀我,你早晚会死在我手上!你……你没听到我说的话么?零你……”肌肤上湿热的触感让柯梓柳讶然瞪大了无神的碧瞳。 将他唇上的腥甜细细的舔吮入口,我低低的笑声温柔得连自己都难以置信。 “我的一位老师曾经说过,如果一个人一心求死的时候,他说的话你一定不要相信。你越是希望我杀了你泄愤,我却越相信你这样做是有苦衷的。是么?我倔强的青龙王。” 柯梓柳登时便怔住了。脸上的表情一连数变。 “……零你……你这个混蛋!为什么总是……零!……”咬牙切齿的将我的名字放到口中咀嚼,柯梓柳猛然压抑在我肩窝的饮泣声闷哑却又撕心裂肺。 烫入肌理的湿热从肩窝直传到心海,我怜惜的抚上了他的发。到底还是个刚满十六岁的少年。无论再怎么受到忽视,柯梓柳毕竟是以一国之主的身份被抚养长大的。相对于见过太多残酷与死亡的我而言,这样的少年就算已经是个成年人,所能承受的也显然无法更多了。 “其实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无法让你信任是我的问题。” “……你不怕我是真的想杀你么?”柯梓柳的脆弱并没有持续太长时间。骨子里的顽强令他很快便将情绪收拾起来。“毕竟你从没告诉过我你是白虎国人,并且还带走了朱雀国质押的太子。对于青龙国来说,你绝对是个危险人物。” 听到他的话我不由笑了,带着几分隆冬的寒意。 “你信不信都好,我并不是白虎国人。不过我不否认我来青龙本就是冲着离非来的。我不在乎你是不是想杀我,但你记住,你可以恨我却绝对不可以骗我!因为你绝对承受不住我的残忍,而我也不希望看到你在我手中凋零。” “……好!不欺骗、不背叛!我答应你。”柯梓柳迟疑了片刻,也笑了。空洞的眼瞳内流动着暖若春水般的碧色。 “那么告诉我,我离开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柯梓柳的回答让我没来由的心头一暖,表情也柔和了下来。 “……其实很简单。”柯梓柳再不隐瞒,将事情经过一一道出。 “原来还是为了红狐他们……”我轻叹。 柯梓柳苦笑道:“龙魂过体的消息一旦走漏,我便再没有什么可以与人谈判的资本。幸好秦亦不知从哪里听来的消息,让他以为龙魂在你我体内一分为二。这让他与庞潜对夺回龙魂还抱有一丝希望。因此在捉到你之前,他们不会让我死。我也曾想过以自己的性命逼庞潜放人,可你猜他怎么说?”柯梓柳自嘲的冷笑道:“他说除非我能向他确保有留下体内那一半龙魂的能力,否则用不着我自裁,他会亲手杀了我,然后再让红狐等人受尽折磨而死。因为他宁可毁了龙魂也不会让它落到你手中。无奈我只得以每日服下一颗化蛟丹交换他们不伤害红狐等人的承诺。化蛟丹是专门用来改造龙侍的身体,使其成为龙魂囚牢的药物。只要药性不失便没人能使龙魂过体,就算是我也不行。秦亦和庞潜都是对化蛟丹的效力知之颇深的顾命大臣,因此便同意了我的条件。其实这种药物并不适合原就是龙魂容器的我。更别说龙魂早已让你化去,哪里还有剩余的龙魂让我禁锢。不过化蛟丹到底令我的气血起了变化,这样的身体还能不能进行血祭谁也不知道。说起来效果也差不多了。好在我每日都要看到红狐他们无恙才肯服药,这便迫使他们只能将人关在宫内的地牢。也因此我才能指点你去救人。” “放心,他们都没事了。还有……谢谢!”我诚恳的说道。死神队员对于我的意义早已超出了统御的概念。任何一个人的死亡都是我难以忍受的。 柯梓柳微笑着摇头道:“他们没事就好。失去了龙魂守护的我便再没有自保的能力。能活到现在已经是幸运了。本来我可以选择独自完成血祭,让你拥有驱动龙魂的能力。可一旦我死了,你给我的这十名近卫只怕一个也活不了。我虽然没用,却不想连你给的东西都保不住。何况我觉得相对于龙魂,你更希望自己的人活着。” “没错!”回答如同斩钉截铁。“所以你千万不要告诉我你吃的那让你吐血的鬼玩意没有解药。” “是没有解药啊。”柯梓柳轻轻揉了揉眼睛,视力似乎开始恢复。专注看我的碧瞳渐渐生出急切而欣喜的神采。准确的捕捉到我的位置后,柯梓柳并没有起身,反而将身体更加贴合的偎靠过来。 “其实就算有也没用。”柯梓柳平静的说道:“你把人救走之后,秦亦便失去了钳制我的东西。为了防止意外,只怕他会立刻杀了我吧。真是可惜啊!本来是想死在你手里的。正好可以试试看这从没有青龙王族服用过的化蛟丹,对血祭到底有没有影响。” “你倒是挺有试验精神,连自己的命都敢拿来玩!”我板着脸,不轻不重的在他额上敲了一记。心里却不由沉重起来。 “青龙国人不是对龙魂十分依赖么?庞潜何必要急着把事情做绝?” 柯梓柳淡淡的笑道:“零对青龙与朱雀的关系知道多少?” “朱雀是个被青龙摆了一道的倒霉鬼。不但输了战争,连太子也交给青龙为质。”我挑了挑眉,开口道。 “那你又知不知道当年那场震惊四国的战争根本就是朱雀国太后与秦亦、庞潜商量好而演出的一场戏?” “戏?!”我心中一震。朱雀国之所以目前是四国中最为孱弱的一个,绝大多数原因就在于那场失败的战争。如果这一切都是设计好的,朱雀为什么要这么做?单单为了除掉离非的话,这代价也太大了。 “是。听起来很不可思议但确实是真的。我毕竟是青龙王。虽然没有主政权,秦亦和庞潜做的决定还是要知会我一声。不过那时我年纪太小,根本不明白是什么意思。直到这些年种种事端看在眼里,我才多少可以明白一些。”缩向我怀中的身体略有些颤抖。 冷吗?我起身将柯梓柳扶抱到床上,扯过锦被包裹住他沁凉的身体。谁知他却瞪了我一眼,似乎有些不满。 “……以兵力而言,朱雀国从来都不是四国中最为强大的。可数百年来,其余三国不敢贸然进犯的原因就在于朱雀的皇室用极端残酷的方法将朱雀神的血脉传承下来。每一代朱雀的国师都有着不可思议的能力。” “极端残酷?”我突然想起离燕,不由生出几分好奇。 柯梓柳冷笑道:“你觉得还有什么方法才能让血脉绝对纯正的传承下去?” “你是说……?”我不禁悚然。 “这是四国皇室都知道的秘密。只不过只有朱雀这一脉严格的遵守罢了。你永远也不能想像朱雀王族血脉最为纯正的那一支过得是怎样恐怖而又令人绝望疯狂的日子。” 我恍然想到,难怪离燕做事这般自私而乖张,难怪他恋上夜之后会这般的痛苦,以至于落得魂飞魄散的结果。说不定他本就是个疯子。 “……只可惜自从国师离燕因泄露灭世之妖与霸天之凤的天谕而以身相殉之后,朱雀国再没有可以使用朱雀神力的王族降世。” 柯梓柳的讥嘲在这一刻竟与离非是那样的相似。 “失去神力的朱雀国如果不想成为历史,与一个只有守护神力的国家结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我沉吟道。口中不断低喃的同时我飞快的整理着自己逐渐混乱的思路。一丝隐隐的不安自我心头油然而生。 “直接结盟显然不妥。白虎王炼君睿对朱雀的野心从未断过,玄武王流夜也是刚刚登基不久,急于建立自己的功勋。因此白虎与玄武的反应很难预料。若是令其余两国忌惮朱雀与青龙结盟后的实力,失去神力的朱雀就会首当其冲成为战火蔓延的祭品。于是那朱雀太后便一不做二不休,趁着白虎攻打玄武之机,上演一出螳螂捕蝉的战败好戏给这两个国家看。让自己完美的退到四国争霸的舞台背后。这样一来,朱雀不但可以保存实力、伺机而动,还可以顺便将赤家与朱雀王族的纠葛连根拔起。谁会想到被青龙国临阵倒戈造成巨大损失的朱雀会是青龙的盟友……” 好厉害的女人!我越想越是钦佩。这天下之人都道朱雀的国师离燕是因为泄露天机而死,我却知道他是与朱雀王族达成协议,施展禁术才将身体毁坏。也就是说,在我刚出生的时候,这个局就已经布好了。 朱雀这些年来隐而不发无非是想躲在青龙的阴影里积蓄力量。秦亦这老狐狸不会看不出这一点。既然默许了朱雀的做法,那么他们之间的协议显然还涉及到其他更为深远的地方。比如说争霸天下!但若是朱雀与青龙早有默契,与白虎的联姻就有些蹊跷了。我记得龙魂曾丢了一段时间。正是在这段时间里,朱雀将速亲王之女献出与白虎联姻。秦亦和庞潜更是不惜杀死青龙王也要避免龙魂落入我手中。难道说…… “不好!他们要借联姻之机攻打白虎!”我忍不住低呼。 “你到底是什么人?”柯梓柳震惊的看着我。“我只说了一个戏字你竟然能将真相推测得如此准确。就连攻打白虎也是我费尽心思推测出的可能。若不是因为我早已是个被囚的废人,若不是因为我很快就会被处理掉,根本不可能接触到这些机密。” “我么?一个游离于四国之外的江湖人。”我淡然道。 “我没资格知道么?”柯梓柳微有些黯然。显然不肯相信。 “懒得说而已。”我淡笑着在他头上揉了一把。“对你而言我就只是零。” 不是不相信他,而是我的过去以及与四国王室的纠葛太过庞杂。真要说话可就长了。 “听着,我不管你装昏迷装死都好。不要让人看出你已经知道红狐他们被人救走了。更加不许再吃那化什么的鬼玩意。其余的事交给我,我不会让人动你。” 话说的干脆,其实我很清楚除非我真的能与一国之力对抗而将他带走,否则要保住柯梓柳非常困难。一时间一个个计划飞快的在我头脑中生成又飞快的被推翻。到最后剩下的办法竟是这般的简单而愚蠢。 “不可能的。”柯梓柳惨然一笑。“躲得过今天躲不过明天。化蛟丹的效力通常只有三天。三天内我不继续服用,庞潜一定会杀了我。不过到那时我会试着进行血祭,完成与否就要看青龙神的意愿了。” “照我说的做,用不了三天!”我冷冷的说道。 柯梓柳住了嘴,静静的看着我。那目光依旧是专注而又贪婪。“好,我的所有都交给你。只是无论结果怎样,希望你还能记得我。哪怕只有一个瞬间。” “怕我忘记就想办法提醒我。”摸出一瓶固本培元的药物塞到他手中。我淡淡的说道:“我身边的人多,只有下定决心跟上我的步调的人才能留下来。想清楚的话,便表现给我看吧。” 离开时天已大亮,一路上打起了十二分的小心却还是露了形迹。好在发现的人只是几个普通的宫奴,处理起来不算困难。刚回到驻地,昊天便给我带来了一个好消息。原来在遇到我的时候,他已经传里调了一批精锐。而凌空竟让凌魇和凌熙带着二百名熙部和魇部的好手一起过来青龙。 “很好!接下来的事正好需要一些高手。”我冲着凌魇和凌熙一点头,一把将动作僵硬的昊天抄抱起来便向内室走去。“昊天需要休息。两位稍坐,我去去就来。” “零你干什么?我不需要休息!”怔愣过后,昊天猛然开始挣扎。一张脸红得就像剔透的珊瑚。 “无所谓!那我就做到你需要休息好了。”一口咬在那珊瑚般的耳垂上,我低声说道。放肆的言语和唇舌立刻让昊天语不成声。 无论凌魇和凌熙是否到来,我都不打算让状态不佳的昊天参与下面的行动。反正幕后的事情也很多,他这个青衣楼的实际掌权者不做让谁来做? 直到将昊天轻放到床上,我还舍不得唇齿间那灼热而又柔韧的触感。狠狠的舔吮带出的压抑低喘,让我胸腹的悸动愈发强烈。 “零……你真想的话……”见我翻身躺到他身侧,昊天吞吞吐吐的开口。 “真的!但你受不住。” 抬手将他的头揽放在我腹上,我淡淡的说道。 “闭眼,我把事情的经过和打算跟你说一遍。” 昊天脸上的红晕并未褪去,但仍顺从的闭上了那双不住勾引着我情欲的金瞳。 我暗自吐了口气,仔细的将我发现的事情说与他听。 “什么?朱雀和青龙合谋要打白虎?”听我说到最后,昊天的脸色大变。人也翻身坐起。 “八九不离十!”我淡然点头。 “你打算怎么做?是不是要赶快通知靖晏王。”昊天皱眉道。 我安抚的揉上他的眉心。“通知是一定要的,但光是通知的话也起不到什么作用。毕竟朱雀和青龙已经谋划了多年,白虎仓促备战这亏已经吃大了。” “……所以你打算从青龙这边入手?”昊天想了想,开口道。 “聪明!”赞赏的吻上他的唇。昊天脸上一红,旋即将我推开道:“可如今跟你有关联的青龙王自身都难保,根本派不上用场。你要如何影响青龙国的决策?” “还能怎样?”我苦笑道:“我能想到的办法只有一个。而且是最愚蠢的一个。” 我的想法尚未说完,昊天的金瞳已经恶狠狠的瞪起。 “你疯了!” “你还有其他不疯的办法么?”轻佻的将他的长指深含入口中,我低笑道。 “没有!”他干脆的回答。因我的挑逗而僵直的身体却没有忘记想要参与的要求。 “庞潜交给我!” “我要是答应你才真是疯了。”翻身将昊天压在身下,将他抗争的唇舌一并纳入口中。昊天不知是羞是恼的眼瞳里映着我逐渐染上血腥的笑意。 昊天的决断力并不比我差。一旦明确我不会让他动手,便立刻将心思用到了前期准备和人手的调派上。令我好生欣慰。 “通知炼峥云,让他准备收网。”我提笔写下了两封书信。 “一个不留么?”昊天接过书信问道。 “情势有变,我没空陪他们玩了。”淡漠的唇边扯开一抹阴狠的笑纹,“不过跟云说一声,可千万别玩砸了这谢幕的表演。有些东西要是拢不到他手里我可就要头痛了。还有那些养不熟的狼崽子,该炖就炖了吧。听说狼肉的味道不错,而且很补。” “明白了。”昊天低笑。“我会要空九配合他做好应战准备。离靖晏王大婚还有段时日,在此之前我们可以做的事很多。而且话说回来,哪怕是假的,以你的性格也该是不会让他大婚的吧?” “你倒是了解我。”我瞟了他一眼,傲然笑道:“另一封信想办法送到玄武韩岂的手中。” 想打破四国的平衡也要看我允不允许。 “零要跟玄武借兵么?”昊天略有些讶异的问道。 皱了皱眉,我将冰冷的视线投向窗外。“我只是要韩岂转告流夜,我打算在喀特峡谷盖一座府祉居住。不过我身边的人多,房子不免需要得大了些。所以问他愿不愿意多派些人手在喀特峡谷帮我守着。我可不想看到一些跳梁小丑在家门口出现。” 以韩岂的能力定然能够明白我信中的意思。虽然朱雀的目标是白虎,但若说没动过玄武的心思只怕谁也不信。而今玄武正处于经济和民生的复苏期。如非必要,我不会让玄武裹到这淌浑水之中。因此适当的威慑对于流夜来说是必要的,也可以借此转移朱雀的视线。 其实流夜对青龙也不是没有企图的。如果不提前将事情的原委说透,一旦我将青龙或是朱雀弄出什么动静,只怕他会忍不住出手。到那时一个弄不好就又是场四国之战。而我制衡四国的努力也会彻底化为乌有。 与流夜的书信往来并不是第一次。自打将专用的指刀交给他做为与我联系的信物以后,几乎每半月便有一封书信传来。有时是详实的施政报告和征求意见的信函,有时不过是寥寥几句生活琐事。流夜字里行间流露出的惦念和哀伤就像密密封在瓮中的沉酒。离得近了,便有丝丝缕缕的难言滋味自鼻端沁入心头。 谈不上感动,只是渐渐的习惯了。就像在我任务失败时接受的处罚一般。从窜烧入骨的灼痛,到习惯后如蚊叮虫咬般漠然。想来我会有如此反应,应该是不像以往那样在意他了。可为什么初见时他如阳光般明媚的笑靥;再见时形销骨立的憔悴在我记忆中的刻印反而更加鲜明?又或许我习惯的只是昊天坚持要将信件念给我听的悦耳声音,因此才会偶尔像个真正的摄制王一般为流夜的困惑提上几点建议。其实我不关心自己的心理变化,也弄不懂为什么昊天会帮流夜。但我却知道,无论我提出的办法看起来有多匪夷所思都不折不扣的在玄武施行着。所以才会写这封信吧。不希望他做出会给我制造麻烦的决定,也不愿将他包含在我的计算之内。 沉吟间,昊天熟悉的体温自身侧传来。“赤家那边递过来消息,朱雀王可能快不中用了。” “该死!”我忍不住皱眉。“跟赤家的人说,无论用什么方法也要将朱雀王的命给我吊住。” 凤霸天下_分节阅读_69 凤霸天下 作者:流玥 尽管有些讽刺,但如今离非在朝堂之上最大的倚仗正是这个给了他太子名号却又任由他被太后当成筹码的朱雀王。只要他顶着朱雀太子的名头一天,许多争权夺势的肮脏事做起来都会方便许多。甚至这次从青龙脱逃的借口用得也是忧心父王病体,故此太子离非愿冒万死以全侍奉亲父于床前之心。若是朱雀王死得太快,这番心思可就白费了。没有一定的时间缓冲和准备,神仙也无法让离非在强敌环视下稳稳的做上朱雀国的王位。 “已经交待下去了。楼内最好的医者也随赤家去了朱雀,希望可以多拖些时日吧。”昊天淡淡的说道。“只不过赤媚的信中提到,朱雀的太后以质子擅自离开会给朱雀带来战祸为名,强行将太子归国的消息压了下来。同时明目张胆的开始大肆备战。” “能将离非尴尬的质子身份利用到这个地步,朱雀的太后实在是个人才!”我轻叹。虽说将离非带离青龙时并不知道朱雀的布局,但到底也算对她计划的一种破坏。而她竟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做出对自己有利的反应,换做是我也无法做得更好了。 “先把你的赞赏收起来。”昊天肃然道。“朱雀的太子进入朱雀国境内不足一月,已经遭遇到十七次各种类型的暗杀。有四次险些成功。” “赤家的人到底在干什么?”我狠狠的咬牙,将突然汹涌的狠戾杀意压回胸口后,方才说道。 朱雀的太后会暗中对离非出手并不奇怪。但若是赤家连保护自己最后筹码的能力都没有,还有什么资格觊觎朱雀国幕后掌控者的地位? “需要我派几个高手过去吗?”昊天低声问道。 “来不及了!”我摇头道。“与其让他们将时间浪费在路上,不如一股作气先把青龙这边处理掉,给她来个釜底抽薪。只有将离非的质子身份解决才能令朱雀朝廷正视他身为太子的意义。到那时那女人就算想动他也要好好考虑一番。何况……”深深的吸气,我瞪着窗外凄冷月色低声道:“离非的求生欲望比你我都要强烈。这些年来的隐忍和坚强几乎已经成为刻在他骨子里的执著。我相信他!” “我知道了。”昊天用力握住我的肩膀,让掌心的温度烫入我的肌理。 忍不住抚上肩头微颤的手指,我放缓了声音问道:“时辰差不多了,凌熙和凌魇都准备好了么?” “是!你……小心些。”犹豫了片刻,昊天终究只是轻轻叹息。 “好!”干脆的答应。眼中的温暖一点点褪去,属于黑暗的森冷逐渐蔓延开来。 “替我告诉赤媚,如果再让离非面对威胁到他生命的事情,我会干脆将他绑回来给我暖床。至于赤家,我管她去死!” 与我一同行动的是笑得格外诡异的凌熙。一身青色的劲装将她以往刻意营造出的女性特质冲淡了不少,但在我看来却感觉舒服了许多。 “楼主,一百二十名儿郎全都抵达指定地点。熙儿等着楼主示下。”紧贴在我耳畔的娇俏声音让我知道凌熙的老毛病又犯了。不过苦笑之余倒也庆幸她这种态度正是代表着凌熙已经认真起来。 “我给你半个时辰,能不能做到一个不漏?”我仰头望着黑蓝色天空上已暗若轻烟般的浮云,将声音压成一线送入凌熙的耳内。 整个行动的成败就看凌熙和凌魇的手底下干净不干净。秦亦和庞潜都是国之栋梁,哪一个的府上都是护卫严密。若是兵分两路,变数未免太多。幸而在翡儿的帮助下,玄部探知庞潜今晚会暗中来秦府与秦亦议事。估计是脱逃的红狐等人和突然陷入昏迷的柯梓柳让两人有些不安。不管是因为什么,这大好的机会我若不动手可就糟践了。 “楼主放心。”凌熙没怎么留下岁月痕迹的俏脸上绽放着看似天真的笑容。 “熙儿的孩子们可没有法部那种冥顽不灵的冤大头。他们身上都带有足量的软筋散。熙儿早有交待。只要跟里面的活物照了面,甭管是人是狗,先招呼一把再动兵刃。用不了半个时辰,里面凡是会喘气的熙儿都能给楼主处理得妥妥贴贴的。” 闻言我忍不住挑眉笑道:“你还真讨人喜欢。我看让元西做你的徒弟算了。”也让那一向善良的小家伙学学她的手段,免得让人坑了去。 “谁敢抢那老穷酸的徒弟?”凌熙翻了个白眼,终于站直了身子学我将声音压成一线。“楼主那个可人疼的小侍从也就在楼主你面前乖得跟只小猫一样,其实他可聪明得紧呢。我还没见过那死认钱的老穷酸对什么人像对他那样迁就过。我看就算武功练不到老穷酸的程度,单凭他金钱方面的头脑,再历练个几年同样是下一任凌鎏的好人选。话说回来,凌魇那家伙到底在干什么?怎么这么慢?” 突然将话题转开的凌熙月牙般的笑眼内装满了不耐。正发牢骚时,一道黑影手举一块木牌如箭般驰来。 “魇部魇七求见楼主!” “快过来!”等不得旁人通传,我已将声音压入他的耳内。 “报!庞家上下八十三口全数拿下。其中有血缘者共计一十四人。已服下忘枧草交由楼内弟兄看守。包中便是这十四人的随身信物。余者六十九人处理完毕。魇部全面接管庞府。魇主已将秦、庞两家所有旁支的信息查明,以鹰隼传令下去。如无意外,三个时辰后青龙都城方圆百里内所有秦姓、庞姓人身边都会缀上魇部的人手。只等楼主诛杀令下,青龙秦、庞两家便将成为历史。”如同机械般毫无起伏的冰冷声音将我最想听到的消息说了出来。 杀掉秦亦和庞潜并不是我的目的。秦亦和庞潜之于青龙就像是韩岂之于玄武,几乎起着决定国家兴亡的作用。只要还有一点点可能我都不愿杀了他们。否则还谈什么制衡?不过如果这两人不肯相信我,与我合作。我便会让秦、庞两家死尽死绝,再也翻不过身来。我倒要看看他们有没有为信念献身的大无畏精神。了不起我将青龙国分拆整合后给大家分了。虽然有些对不住柯梓柳,但这个国家从未真正属于过他,想来也谈不上失去吧? “凌熙!”我低喝。 “是!”俏丽的脸庞满是肃杀。 “动手!” 第十三章 胁迫(上) 一声令下,十六名青巾蒙面的矫健身影分成四路闪电般扑向秦府各道大门。我在心中默数到二十,秦府的大门已向我敞开。 我微笑着缓步前行,平静得犹如走在自家的花园里。凌熙哼着奇怪而又动听的曲调随我入府。拿在手中的锦帕不断变幻着姿态,在她春笋般的手指上热烈的缠绵。吸引着某些特定的熙部儿郎的目光。然后秦府的门房、护卫便很快换成了熙部的人手。整个秦府已成一片绝地。 凌熙的大局观和统驭能力都十分出色。熙部的人如同上好的篦子,将秦府从里到外细细梳理了一遍。一路之上处处是令人愉悦、兴奋的闷哼声。当最后一名侍卫“慷慨”的贡献出自己全部装束之后,凌熙摇着手中的锦帕笑咪咪的说道:“楼主随我到书房小坐可好?孩儿们自会将两位大人请来。” “你我到底是客。跟弟兄们说,别失了礼数。若是弟兄们太热情或是有没问候到的,都是令人遗憾的事情。” “楼主放心,孩儿们手底下有分寸。” 凌熙掩口而笑。随即将我引向书房。 秦亦和庞潜来得很快。庞潜的待遇差了些,怒瞪着眼睛让人给架了进来。反倒是秦亦,身为一介文官,面对四周闪烁的刀光却镇静非常。除去稍显青白的脸色,基本上看不出什么情绪上的波动。 “你就是犬子提到的那位白虎国的凌大人?果然是一表人才。与餮花宴上所见大不相同。” 秦亦微笑道。 从他在餮花宴上的表现就能看出秦亦是个头脑灵活且极为健谈的人。放到原本的时空,绝对是个做外交家的人才。我不想跟随他谈话的节奏,于是淡然一笑,转身解开了庞潜的哑穴。 “弟兄们不懂事,冒犯了大人。请恕我等之罪。” “离非就是你带走的么?” 庞潜静了片刻,突然张口说道。 我不由一愣。实在没想到哑穴解开后,庞潜会说出这般不相干的事情。 “舍不得么?”我哂然。 “人算不如天算!” 庞潜的表情阴郁中竟带有几分沮丧和悲伤。 “本以为有我护着他可以多活两年,却还是被你送到那片危机四伏的死地去了。” 原来他对离非竟然是有情的。我随即恍然。难怪与朱雀太后早有协议的庞潜依旧让离非活到了今天。 “他没有你想像中软弱。曲宛瑛也没有你想像中强大。”我淡然说道。“你真的以为她能够一手遮天么?别忘了,速亲王并不是她亲生的!” 庞潜的呼吸突然一乱,随即沉了脸说道:“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我不由冷笑。“你觉得不承认还有意义么?” 曲宛瑛是朱雀国太后的闺名。她是朱雀国右丞相曲儒的次女。自十五岁嫁与太子以来,一直深受当时还是太子的朱雀王喜爱。太子身边唯一能与她分庭抗礼的女人便是赤家按制选出的美女红雁。由于特殊的政治原因,朱雀王族与赤家的约定极为严格。太子只能娶一名红姓女子为妻。并且无论出于何种理由,红姓女子都不得为后。相对应的,历代朱雀王都会从红姓女子所生子嗣中选出。 为确保朱雀王的降生,每一名红姓女子都只有两年的时间。如无所出,很快宫中便会传出红姓妃子身患重病不治身亡的消息。而后,另一名红姓女子便会成为新的太子妃或王妃。我开始以为这些女子都被处理掉了。但从赤媚那里了解到,这些被贯上红姓的赤家女子全是赤家自小精心挑选,按照帝后的标准统一培养长大的。每一个都是女人中的极品。其间花费了赤家无数的人力财力。不可能这样浪费。 又是废物利用呐!记得我听到赤媚的话时很有几分想笑。原来这个时空的环保观念竟是这般发达! 我对赤家这种不尽人情的做法表现出的漠然,显然令赤媚有些不解。而事实上我不觉得将这些女人留在太子的身边对她们有什么好处。她们早已在成长的过程中被抹杀了人格。就算再美丽、再知书达理、睿智而温驯,也不过是一群为了利益而交配的人偶。到哪里都是一样!何况,跟我谈所谓正义感岂不可笑? 虽然赤家和朱雀王族都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但红雁和他的丈夫竟意外的短命。继位不足三年便相继暴病而亡。死时身后只有两子一女。其一便是红雁之子离永,也就是现在的朱雀王。另一位便是如今的速亲王离泉。太后宛瑛仅得一女。所以看起来这朱雀的太后已经掌握了朱雀的政局,甚至试图扶植速亲王之子,用以剥离赤家在朱雀的影响。其实速亲王与她最多不过是个相互利用的关系,根本不可能甘心让自己的儿子成为她的傀儡。因此就算她的能力再出众,薄弱的政治根基永远是曲宛瑛最大的弱点。秦亦和庞潜之所以愿意与她合作,只怕也是看穿了这一点。否则相信秦亦这种老狐狸绝不会做养虎为患的事。 一旁的秦亦缓缓的开口道:“看起来凌大人知道的东西还不少。只是不知大人的目的到底是什么?龙魂么?” 我淡然一笑,“信不信在你们,我只是想与两位谈合作而已,我对龙魂没兴趣。至于为什么会得到,秦大人应该比我更清楚。想来也用不着我与令公子对质了吧?” “这小畜生……”秦亦的脸色一变,似乎想到了什么。 “谈合作?”庞潜傲然道:“你凭什么?你到底是以什么身份而来?白虎的使臣么?”属于军人的凌厉气势这一刻在他身上表露无疑。 是激将还是想盘我的底? 老实说,这庞大将军给我的印象一直没离开那白得过份的屁股。如今看来,倒是我把他瞧小了。没想到他的脑子不比秦亦慢。 我不禁玩味的轻笑。“我只是个与白虎王室有些交情的江湖人。当不得使臣二字。至于凭什么?”手指轻弹,凌熙娇笑着将魇七带来的包裹丢到了庞潜面前。 “就凭我一句话可以决定秦、庞两家所有血脉的生死如何?” “你……”看到包袱中的东西,庞潜不由惊怒不已。看情形如果不是身上禁制未解,他就要扑过来了。 “你到底想要我们做什么?”秦亦脸色铁青,一字一句的说道。 “正相反!”我垂首笑道:“我希望你们什么也别做!”指尖灵活翻转的雪亮刀锋在烛火的映照下犹如一团冰冷的火焰。那淡淡的杀气漂亮得让我转不开视线。 “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这里有两颗药丸。你们把它服了,然后老老实实的做你们的国相和大将军。只要你们认真辅佐柯梓柳处理政事,别再动些不该有的脑筋。我保证你们会长命百岁!” “就这么简单?”秦亦诧异的挑眉。 “就这么简单!” 我不喜欢在我做事的时候有人拖我的后腿。任何有可能威胁到我的事物都要在第一时间抹杀掉。如果不是秦亦和庞潜对青龙的未来助益颇多,我多半会毫不犹豫的将两家彻底处理干净。这种做法虽然残忍了些,却比控制他们要简单有效的多。 “然后你便可以轻松的夺取剩余的龙魂,将白虎守护起来。等到解决朱雀之后再慢慢收拾青龙对吗?你真当我是傻子么?”庞潜气极而笑。 “你有胆子便杀了我。我庞家一生为国,征战沙场。死又何惧?何况本将军早有严令,只要我稍有不测,我朝飞龙将军立刻接掌护国将军的令符。而他头一件要做的就是杀了我国那个没用的王。你休想打龙魂的主意!我就是毁了它也不会让一个白虎国人得到。” “蠢货!”冰冷的呵斥滑过我的齿间。我向来不喜欢自作聪明的人,尤其是当他们打算阻碍我的时候。暴虐的情绪如浪潮般汹涌而至,诡异的笑容一丝丝绽开。 “如果随便一个飞龙将军就能替代你,那么你也就没用了。所以……”去死吧!锋刃弹出的瞬间被一双春笋般的小手轻轻握住。 “主上,熙儿想先说句话行么?” 称呼上的转变更好的掩饰了我的身份。看不出年龄的俏脸上满是楚楚可怜的神情,让人忍不住怜惜。只可惜我没心情看她演戏。 “给我个理由。”目光中的杀机更盛,我极轻的开口。尽管暗八部的首领个个身手不凡,但那并不代表他们可以干涉我的决定。如果不能为我所用,手中的力量越强大便越容易遭到反噬! 凌熙的笑容一僵,为抵抗我给的压力,一直收敛起的气势被迫放出体外。室内的气氛更加凝重。 “主上,是执事要我这么做的。您要怪就去怪他,千万莫要生熙儿的气。” 昊天?凌熙娇嗔的语气略有些生硬,却让我心中的杀意渐渐散去。这世上可以阻止我行动的人并不算多,但昊天无疑是其中一个。气机的锁定一旦解除,凌熙立刻便轻松起来。俏脸上的笑意不由更浓。 “执事说,以庞潜的性格定然会在交涉中触及您的底线。所以他要我在您第一次生出杀念的时候想办法阻您一下。当然,倘若有人可以让主上连续两次生出杀意,他就算再有用也没有活着的必要了,主上不会对看不清形势的人感兴趣。到那时,我等会在最短的时间里将所有活口处理干净。请主上放心!”  “你们少在那里惺惺作态!想吓唬我么?你还不够资格!”庞潜不屑的斥道。一旁的秦亦却从方才起便垂首不语,似乎在思索什么。 我不由冷笑。“不够资格的是你!让我猜猜你的倚仗是什么。早已奔赴边境的两万士卒?朱雀这几年帮青龙囤积的战备物资?还是……玄武的承诺!” “你……”庞潜神情一震,随即沉下脸色。“就算是又怎样?玄武对青龙的支援足以让白虎成为众矢之地。你的主子已经走到绝路了。我奉劝你莫要执迷不悟。” “众矢之地?”我放声大笑,从暗囊中摸出一枚印章丢给了秦亦。“我看你的脑子还算正常,你便看看这是什么。” 难以抑制的颤抖自秦亦的指尖迅速荡漾至周身。震惊的眼牢牢锁定在我身上。 “秦相!”秦亦的表现令庞潜有些不安,禁不住开口唤道。 我左手抚胸,略略躬身。“请原谅我忘记自我介绍。我姓流,流水的流!” 我左手抚胸,略略躬身。“请原谅我忘记自我介绍。我姓流,流水的流!” “玄武的国姓!”庞潜的低呼冲口而出,“你是……” 秦亦起身抱拳:“久闻玄武摄政王惊才绝艳,如今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秦相不必客气。”我淡然点头,腹内不由好笑。惊才绝艳?我看是荒淫无耻才是。我这个摄政王的名声似乎从来就没有好过。不过幸好我也没在乎过。 玄武摄政王代表白虎国出面交涉,其中含义之深刻足以令秦亦和庞潜不寒而栗。政治上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青龙可以和朱雀在暗中联盟,玄武和白虎未必不能联手。我表露身份的目的只是想动摇秦亦和庞潜的信心和意志,打乱他们的步调。现在看来,我在玄武的身份带给这两人的冲击无疑是巨大的。 “我是很懒的人,不想费力和两位谈什么道理。不知道秦相和庞将军有没有听说过‘碧血阁魇杀’和‘死神’的名字?我已经雇佣了大批这两个顶尖杀手组织的高手。要么两位服下药物用心辅佐柯梓柳,要么我将方圆百里内所有秦姓和庞姓的血脉一网打尽。我保证两百年内,这两个姓氏再没有翻身的机会。” “无耻”庞潜大怒! “多谢”我淡淡地说道。“不如就从庞将军新得的幼子好了。” “且慢。”秦亦扬声说道。 “王爷一直都说要我等认证辅佐我王,本相想知道这样做对王爷有什么好处?真的是为了龙魂还是说王爷打算通过我们控制青龙国的政局?” 凤霸天下_分节阅读_70 凤霸天下 作者:流玥 “青龙会变成怎样与我无关。这天底下哪一个不知道这玄武国的摄政王是个爱美人不爱江山的好色之徒。我也不怕告诉你,其实龙魂已经在我体内了。不过除非柯梓柳死去,否则我还不能自由运用。杀了柯梓柳对我来说并不困难。之所以让他活到今天只是因为我还舍不得这只碧眼小猫罢了。”可以将语气暧昧化,无非是告诫这两人不要打柯梓柳的主意。我答应过要护住柯梓柳就不会让任何人动他。 “性格放浪不羁正是王爷的大智慧。王爷又何必敷衍我等。”秦亦谦逊的开口,带着恰到好处的不满与试探。 我皱了皱眉,丧失了继续与他纠缠的兴趣。“无关的事就不用说了。秦相和庞将军的能力我从来也没有怀疑过。但说句不中听的,若说身为帝王的觉悟,两位远不如你们口中那位没用的青龙王。相互制约的本质决定了你们两个永远不可能吞掉另一个而坐上青龙王的位置。那么为了一项虚无缥缈的利益而全家死尽死绝到底值不值得,我想两位心里应该有个权衡。就算有再大的好处,没了性命什么都是空的。所以我最后再问一句:折腰你们吃是不吃?” “我们还有别的选择吗?”秦亦苦笑道。 “没有!”我微笑。 “所有与秦相和庞将军有血缘关系的人都已服下相同的药物,现在正在外面等着两位的决定。玄机楼的调查结果应该不会有所遗漏,这一点两位尽可放心。” “你……好!好!哈哈……”庞潜放声大笑,抬手便去过一颗药丸丢入口中。 “药我吃了,你马上放了我的家人!” “秦相?”我转头看向秦亦。 “王爷莫急。”秦亦叹息着将药服下。 “每月初五会有人为两位大人送上解药。你我既然已经达成共识,这个黑脸的角色庞将军也就不用再扮了。我很佩服两位的默契。不过你们大可放心,除非碍了我的事,否则我对龙魂和青龙国根本没兴趣!”我弹了个响指,所有人手潮水般退去。 庞潜用强硬的态度探我的底线,秦亦则负责缓和我的情绪。暴躁与沉稳相辅相成,这两人突逢巨变时的配合实在是完美。相比较而言,玄武“耿直”的李继虽忠心远胜,其余则不及庞潜多矣。 “启禀楼主,楼中人手已全数撤离。按照计划,玄部调三个小队关注事件进展。熙四、熙八跟着秦亦,熙五,熙十九进了庞府。魇部留十人负责盯紧秦、庞两家主要人员,处理突发状况。执事专门挑选出来的人手随时准备进宫,跟在青龙王身边办事。” “很好。”我点头道,“将这封信交给青龙王。除了留下扫尾的人员,其余人等立刻撤出青龙。凌熙,拿着这块令牌替我联络赤家,我要尽快看见赤家管事的人站在我面前。” “是!”凌熙将命令飞快的传递下去。 青衣楼的效率很令人满意。我回到住地不足一个时辰,赤家在青龙的总负责人已经站在我面前。 “赤辞见过大人。” “坐!”我靠坐在窗前摆手示意。空酒杯不自觉的在掌心抛接,脑中依然充斥着方才与昊天的讨论。昊天头也没抬便将酒杯凭空抄入手中,翻手斟满后又递了回来。我并不伸手去接,淡笑着舔了舔嘴唇,略张得嘴示意他直接将酒杯喂到我的口边。 “坐!”我靠坐在窗前摆手示意。空酒杯不自觉的在掌心抛接,脑中依然充斥着方才与昊天的讨论。昊天头也没抬便将酒杯凭空抄入手中,翻手斟满后又递了回来。我并不伸手去接,淡笑着舔了舔嘴唇,略张得嘴示意他直接将酒杯喂到我的口边。 昊天挑眉看我,金瞳内的光芒忽而灼热。学着我的样子轻舔嘴唇,抬手将酒液倒入自己口中俯身向我靠近。昊天极为难得的亲密举动让我的心登时漏跳了一拍。欣喜地迎上,却在几乎触碰到那柔软唇瓣的瞬间扑了个空。 “把朱雀目前的情况用最简单的话总结给主人听。”昊天堂而皇之地将美酒咽下,转身对赤辞说道。 是我教得太好了吗?我愣愣地瞪着昊天隐含笑意的侧脸,颇有些难以置信。只可惜如今实在没有与他调笑的空闲,我唯有将不甘的目光硬生生转到赤辞身上。想必我这样的目光很有几分凶残,赤辞不禁打了个冷战。叙述的语言竟然格外的精简而准确,但直白得让我的怒火瞬间点燃。 “离非伤得重吗?”低垂的眼帘内是翻涌的黑色浪潮,难以克制的力道随着愤怒在我肢体间流动。 “不重,不重!”赤辞紧张地看着我掌下化为粉尘的檀木桌边,连声说道,“关键时刻我赤家的死士替太子殿下挡住了攻击。殿下只是受了点轻伤。” “昊天,准备跟我去朱雀。赤辞,你去安排一下。顺便通知赤媚,如果不想让赤家在朱雀的影响消失就将整个赤家暂时交给我调派。” 曲宛瑛想玩,我就陪她玩到底!王权在这个时空确实是至高无上,但经济在一个国家的治理中所起到的作用远不是这个重农轻商的时空所能了解的。 朱雀王离永登基时年纪尚幼,再加之生来性情柔和、不善谋略,因此政事大多交由太后曲宛瑛决定。虽然对于不再迎娶红姓女子之事,离永说什么也不肯听从太后摆布。但归根结底不过是朱雀王族的祖制在前,离永本身并不理解赤家对于朱雀国的意义。不过如何利用金钱扭转政局的走向,或许连赤家自己也不甚了解。否则也轮不到我插手了。 “你想怎么做?”待赤辞辞领命离开之后,昊天靠近我部道。 “知不知道打仗靠的是什么?”用手挡住他错愕的金瞳,我摩挲着他的唇低笑道。 “精……兵猛将?”昊天并没有挣开我的钳制,略显急促的喘息将字句轻吐到我口中。 “很对!但不是最重要的。”我松开手,含笑退开。 昊天紧张的肌肉慢慢柔软,看起来像是松了口气又像是有些失望。“那么零认为什么才最重要的?” “是钱!”我冷笑,“兵卒的粮草、军饷、兵械、补给,哪一样不是钱堆出来的?再好的兵卒光着身子能打仗吗?再好的将领,没兵没饷他照样束手无策。一场战争就像一次庞大的投资,高投入、高回报但也有高风险。不过没钱的人,永远没资格玩这场游戏。” “你想用赤家的钱帮助白虎打仗!”昊天的眼睛一亮,随即有些犹豫地开口,“可赤家毕竟是朱雀国的人,他们会同意吗?” “一定不会!”我摇头道,阴冷的笑容缓缓绽开。 “不过你可以换一个方向去想。我的目的并不是战争的胜利,而是要让这场仗打不起来。” “什么意思?” 我抄过酒壶,将壶中的残酒一饮而尽。 “也该有人教教曲宛瑛了,战争并不是件好玩的事情。” 青衣楼最让我满意的便是信息的传递速度。在这个没有现代通讯工具的时空,楼中特别训练的鹰隼于传递信息速度和保密性上的领先地位绝对不容置疑。我与昊天刚刚在赤家的安排下踏入朱雀的国境,柯梓柳和炼峥云的信函便相继送到我的手上。 “青龙王那边情况稳定吗?”昊天斜倚在榻上问道。 “现在看起来还不错。”我将昊天最喜欢的调酒递了过去。 “信上死神的暗记很完整应该不是伪造的。将派出白虎边境兵马召回的调令已经发出,相信炼峥云那边少了这支伏兵,压力会减轻不少。柯梓柳以青龙王的名义写的国书也一起到了,有了这东西,离非的质子身份就再不是障碍。曲宛瑛也不能在正式场合限制朱雀太子应有的参政权。” 将国书拈在指尖,我略微沉吟。只可惜这东西一拿出来,曲宛瑛就知道青龙的盟约出了问题。所以什么时候使用还需要慎重考虑。 昊天随性地叼着怀沿笑道:“熙部传来的消息也差不多,秦亦和庞潜暂时没有异动,青龙王已经开始从这两人手中接收政权。熙四他们都是些精明强干的好手。有忘视草的帮助,不会让秦亦和庞潜玩什么花样的。” “这几个能力确实不错,不过别忘了叮嘱他们要给予这两人足够的私人空间和尊重。如果没有特殊情况甚至不要出现在他们面前。秦亦和庞潜一个是国相一个是护国大将军,这两个人做惯了人上之人,受制于我对他们来说是极大的耻辱。如果我们在态度上处理不好,有可能会迫使他们铤而走险。秦亦和庞潜都是杰出的人才,当真杀了,我也有些不得。我希望他们有一天可以真正成为柯梓柳的助臂。” “是”昊天神色一怔。 “昊天!”我随手接过酒怀,略有些迟缓地轻唤。 “什么事?” “白虎那边已经开始收网了,你…….要不要回去。”昊天毕竟是白虎的皇子。如果炼峥云顺利登基,这便是一个恢复他皇子身份最好的机会。到时只要我随便帮他编造个经历,昊天就能在白虎王的认可下拿回原来属于他的信。 昊天微微一笑,带着酒香的唇缓缓开启:“这跟我有关吗?我是你的凌奴昊天,自我出生之日起就只有这一个名字。原本也曾有过不甘,如今有了你,这炼家的天下我还没有看在眼里。” 昊天平淡的声音略带一丝狂傲,听在我耳中却有说不出的舒服。 “不愧是我的荣耀!”我微笑着执起他的手送到唇边。昊天的身躯一颤,金瞳中的淡漠逐渐升温。 “天,别这么看着我”感觉自己浸在一泓金色的汪洋中的我忍不住低呼。 “主上,赤家赤烈求见!正当胸腹间的悸动就要决堤的时候,清亮的通报声如同闪电一样划破一室的迷障。 “真他妈的该死!“我看着目光尚且迷离的昊天,我不禁狠狠地低咒。心头空落落的说不上是骂赤烈还是我自己。 这次来朱雀并非是游山玩水。为了让昊天保持充沛的体力和完美的状态,我虽免不了与他相互慰藉却从不曾真正在他身上放纵。算起来这份心火早已燎烧了许久,方才若不是赤烈恰好到来,我的计划必定会彻底玩蛋。要感谢他吗?低头再看一眼昊天,我不由咬牙。还是他妈的气到不行。干脆用赤烈泻火算了,我颇有些恶毒的想。只是想归想,真让我做我还就真没有什么兴趣。 “让他到客室暂候。”昊天比平时还要清润几分的声音扬起在我的耳畔,我见他的眼神已经恢复到清明,只得整装,顺便灌两口凉水下肚,压压腹内的邪火。 “零”昊天叫住我,“晚上让赤烈留下吧” “留他干什么?”我皱眉。赤烈在赤家的地位很高,如今正是忙的时候。 昊天微笑着道:“赤烈本就是赤家送你的礼物,也是你与赤家联系的纽带,要了他对你接下来的行动很有好处。何况我知道你这些日子忍得辛苦。有他陪你,到底舒服一些。” “我当真表现得这般欲求不满吗?“我笑了,斜睨的视线带着些许玩味,难不成这小子真是我肚内的虫?方才我还在想着用赤烈泻火,他便给我来个孔融让梨。只可惜我是个仅对孔融感觉的肉食者,他的好意是注定要有辜负了 确实,只要我开口,赤烈就算再不甘愿也得乖乖充当我的玩物.何况以赤烈的身份、品貌,做个玩物也实在是绰绰有余.但没兴趣就是没兴趣.以我的性子,除了我认可的那几个,其他人想近我的身都不件容易的事. 再见到赤烈,依然是恭顺中带着些许高傲的模样.摆手免了他的礼,我平静地问道:“赤家的意思怎么样?” “回公子,媚姐托我带话过来,赤家家主的令符足以调动赤家所有的资源,请公子随意调派.但不知公子的计划可否透露一二?知道多些,赤家的配合也好更加默契些.”赤烈小心地试探. 我并不在意他的谨慎.若是有人要昊天交出青衣楼的指挥权,我也是要问清楚的.但这么麻烦的事赤烈还不够资格要我细细说与他听. “把他能知道的随便说说给他听听.”我不负责任地将没,麻烦事交给昊天,随即便收到昊天无奈的白眼.主人的意思是用赤家在朱雀的经济力量制约朱雀国的扩张,迫使太后交出朱雀的处政权。”高度总结的话语,令昊天的任务完成得无比轻易。 “怎么可能?你到底要干什么?难道要赤家叛国吗?”急切下,赤烈的态度开始变得强硬。昊天的脸立刻沉了下来,口气也不再柔和。 “赤公子是赤家送给主人的礼物,说起来已算不得赤家人。就算主人要说也不该是跟赤公子说吧?” 赤烈呼吸一窒,立时垂下头去:“是赤烈逾越,不过是还在赤家当着份差事这才多口。工职若不喜欢,赤烈不问就是。” 由鼻端哼出个毫无意义的声音,我拉过昊天,懒懒地靠在他身侧。“多余的话莫要说了。你只管放心做你的赤家人。当时没留下你,如今我也不会。” 赤烈修长而有力的手指瞬间收紧,低垂的脸孔让我看不到他的表情。“那是赤烈姿容粗陋,没这个福分。” 外交辞令虽然顺耳,听多了还是会腻。我哂然一笑,淡淡地续道:“要赤家做的事会逐步交代下去,以你的身份应该会是最快知道的一批,问不问都无关紧要。赤媚既然肯将如此大的权力交给我支配,想来赤家已是束手无策。那么反正交到我这个庸医手上的已经是匹死马,你又何必管我怎么做!” “公子教训的是。”赤烈恭顺地应道,“太子殿下如今居于宫内。赤烈已经按照公子的吩咐安排好接应人手,待公子抵达都城随时可以进宫。只是或许要委屈公子扮做侍卫的模样,方可畅通无阻。”“无妨.”我笑着从柜中取了一瓶酒连同一封写给离非的信笺一起递了过去,“我不是你主子,跟我你用不着拘束.替我带封信过去,我请你喝酒!” “好!不拘束!这酒我喝!”闪着难解光芒的眼瞳蓦然扬起,赤烈的声音干脆利落,听起来却总好象有几分酸痛苦涩的味道。 “别弄得像英勇就义似的,这酒没毒.”我不由好笑,起身拍了拍他的肩头,与昊天一同离去. 一路之上,昊天都是一言不发.直到回去内室,我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在想什么?”不会是怪我没留下赤烈吧? 昊天微微皱眉,道:“我今天才知道,原来那赤烈竟是愿意跟你的。” “别傻了!”我大笑,“他堂堂一个赤家大公子,赤家家主的弟弟.跟我?跟我有什么好?你以为像你这样倒霉的傻瓜世上能有几个?” 昊天怔了怔,忽而捉着我的双肩不住地上下打量,金色的眼瞳内缓缓浮上一丝促狭.“能有几个我不知道,总之不讳是我一个.”我登时无语,便是脸皮再厚,此刻也不免有些红热. “说起来你们几个我谁也不该留.我这天生冷血自私的禀性本就应当避着点人,少祸害一个算一个.结果到底是委屈了你。你……怪我吗?”抓抓脑袋,习惯了肆意妄为的脑子装不进多少大义凛然,然心口多少生出几分苦涩. “你又发什么神经?有些话你便是在心中想了也万不能说出来。若是让元西他们听到,还指不定会疯几个.你真到自己没有心吗?” “倘若……我真的没有怎么办?”我略有恍惚地问道.从小接受的就是无心之人的训练,我若有心又怎能活着通过考验? 昊天愕然抬头,随即我空洞的眼中便映出他如骄阳般璀璨的金瞳.“只要你不嫌,我的给你!其实我倒盼着旁人都看不见你的心才好.”后一句的呢喃低如蚊蚋一般,但我却还是听见了. 怎么会嫌?我暗自叹息,口中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只觉得胸腹间的躁动愈发强烈. “别玩火!”已开始喑哑的嗓音充斥着浓厚的渴望,我粗鲁地揪扯着昊天的头发说道,“我不是每次都能停手的.” “哦?”昊天没有抗拒我略显粗暴的举动,只是淡淡地挑眉道,“我是什么时候变成脆弱瓷娃娃的?下次主人决定的时候记得先告诉我一声,免得凌奴不能配合.” “昊天!”我忍不住咬牙.他的意思明摆着就是说我这些日子的忍耐是多此一举!我……靠!懊恼中再也分不清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但凭彼此间的贪图将理智焚化成灰. 朱雀都城防范的严密程度远超过以往。虽然并未施行战时防卫标准,但依旧令我进城的困难增加不少。好在赤家事先做的准备非常充分,所有证明我身份的路引腰牌均已齐备。没费多少工夫,朱雀国内廷侍卫中便又多出两个名不见经传的任务。据赤烈所说,像我如今扮的这种幽灵人口,赤家手上还有许多。只是内廷侍卫之类角色得来却很不简单,每一个都要有长期的铺垫培养。如今一下用掉两个,就算对赤家来说也是大手笔了。 尽管赤家在朱雀的势力遍及方方面面,但这里还是有青衣楼产业的。只是发展最好的都是些搬不上台面的东西,比如情报和暗杀。而我需要的也正是这些。因此昊天一进入朱雀都城便独自离开,按我们事先商量好的计划调派青衣楼的人手,随时准备配合我的行动。 入宫的过程很不顺利。离非所住的玉阳殿被太后的人手严密地监空着。如果不是朱雀王坚持离非的太子地位,再加上内廷侍卫本就有许多赤家的人,说不准我一路杀进去倒还快些。不过这些侍卫起的作用也就到这里了,我不由暗自冷笑。无论站在谁的立场上,这样的防卫体系都是不合格的。也难怪离非会伤在刺杀者手中。若出手的是我,离非的命早就丢了。 来到殿门外,只有一人自内而出。 “朱雀国威扬将军齐建业。立场不明,是太子正在争取的对象。”负责引路的赤烈立即小声提示。我轻哼一声,随他闪在道旁,垂手侍立。 待齐建业走近,我略侧身偷眼看去。此人身材不高,却很是壮硕,五官轮廓清晰,行走中自有一种军人特有的严谨与肃杀的气势,看来也该是个久经杀场的狠角色。思忖间,齐建业忽然在我面前停步,一双泛着寒光的虎目电般扫来,正撞上我审视的目光。我一怔,既而淡笑抱拳:“凌霄见过齐大人。”没有下跪是因为离非身边藏有一批死士是朱雀国高层半公开的秘密。我也犯不着跟一个稍加调查就知道我不是普通侍卫的人装孙子。 “凌霄吗?太子的人?”齐建业颇有兴味地打量。 “齐大人向以制军严明著称,凌霄不胜景仰。”我不置可否地微笑。这朱雀的天下还不是离非的,我无论怎么回答都对不了,索性大家心照不宣吧。我看似颇有诚意的恭维只换得齐建业一声朗笑,之后便径自离开,再不理会我。可就这一会儿的工夫,一旁的赤烈已是汗透重衣,好似方才面对的是洪水猛兽一般。 抬手握住赤烈的肩,将一道真气渡入他体内助他定神。我淡淡地说道:“那齐建业既然肯入宫来见离非,就是有了合作的意向,你该高兴才是,紧张什么?” 赤烈的身躯一颤,神色复杂地看了我一眼。“这齐建业在朱雀国军中影响甚大,为人却心思灵活、城府颇深,最是难以看透。何况此人是太后的外甥,虽然关系较远,仍旧是皇亲。旁人若肯来这玉阳殿自然是表明了立场,换作是他,便什么也不能确定。而公子你竟轻易地将姓名告知于他,难道不怕他查出你的身份后对你不利吗?” “我就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他若是个蠢货我反而担心。”我淡笑道,“放心,我敢说就不怕他查!去给我通报一声吧。” 凤霸天下_分节阅读_71 凤霸天下 作者:流玥 这世上知道凌霄就是玄武摄政王流玥的人,几乎全在我监控之下,就连赤架也不见得知晓。齐建业到底是军方的人,为了制衡,朱雀王不会将官方的情报系统交给他。单凭一个名字他能查出什么?退一万步说,就算当真查出我就是流玥也不打紧。我谅他也不敢说出来。谁都知道摄政王流玥是玄武国另一位有权继承王位的皇子。我死了无足轻重,正好给了流夜扩张领土的借口。如果不是白痴,哪一国会愿意免费帮流夜铲除异己,顺便引火烧身?到时杀又杀不得,放又放不得,可有得他头痛了。 赤烈见我满不在乎,无奈上前通传:“太子殿下,潘宏求见。” “给我滚!我谁也不见!”室内传出离非的怒喝,紧接着便是刺耳的器皿碎裂声。 赤烈略有些尴尬地笑了笑,低声对我说道:“公子莫怪。这些日子太子受了不少委屈,所以才……” 我不禁有些好笑。委屈?能有多委屈?有他身在青龙时委屈吗?离非的坚韧顽强正是他令我欣赏的地方。如今任性幼稚的泄愤之举,怕是他想做给什么人看吧。抬手将赤烈拨开,我毫无顾及地推门而入。赤烈随即乖觉地喝住门口意欲阻拦的侍卫,将门轻轻掩上。 室内果然有两个人。除了背对着门看似愤怒得略微颤抖的离非,还有一个女人。一个让我见惯了美人也不得不赞赏的美丽女人。“大胆,你是谁带出来的奴才,一点规矩也没有。未经通传竟敢擅自进来。还不赶快退下,免得太子殿下责罚。”那女人柔声斥道。她的声音说不出的温软动听,让人即使被斥责也无法对她生出一丝恶感。 这女人是个极品!我不由笑了,俯身拾起地上酒盏的碎片轻叹道:“可惜了。是上好的琉璃盏。”以碎片边缘的锋利程度而言,划破一两条颈动脉应该费不了多少力气。 离非垂在身侧的手猛然握紧,那双令我熟悉的血色风目装满了难以置信的狂喜,就在我抬眼间撞入我的心海。 “你……”我见他情绪不稳,脸色骤沉。离非是何等机灵,立刻顿住试图靠近的身形,缓缓吐气道,“不过是些死物,你若不喜欢我给你更好的。” “殿下!红雨不明白……”那女人从我进门起,如同春水般的目光就只缠绕在离非身上。此刻被离非的态度弄得有些糊涂,不禁讶然看向依旧毫无下跪意图的我。 原来是姓红的!我了然轻笑。见那女人不知何故看我的眼神有些呆滞,我邪气地挑眉,上前几步将她长及脚面的衣带末端挑于指尖,在上面轻柔地烙下一吻。 “我叫凌霄。见到你很高兴,美丽的女人。” 我靠!离非还在一边站着呢,他居然就敢红杏出墙了! “零!”离非声音中的不满显而易见,这令本以颊生薄晕的红雨瞬间冷了脸,一把抽回我揉捏在指间的锦缎。 “凌公子想必是太子殿下宠爱的人,就算是这样也要守规矩。要好生同其他人一起侍奉太子,不可太过放肆。莫怪我没提醒你。今次是我也就罢了,若将来对太子正妃也这般无礼,你的命可就到头了。”柔软的声音含了几分严厉,看似深情无限的眼瞳再次转向离非。 “是,凌霄受教了。”我微笑着垂了头,任发丝滑落挡住脸上的表情。原来她以为我是离非的宠侍。是男人都喜欢这种大度得体、不争不抢的温柔美人,红雨能做到这般反应果然是受过赤家严格训练的红姓美女。 离非有些不安地看了我一眼,开口道:“红雨,你先回去。我与零有事要商量。” “是。”红雨柔顺地俯身应道,“还望殿下注意身体,莫要过分辛劳。选太子妃的事也要早做决定才好。”起身离去之时,似有意似无意地瞟了我一眼,眼中有殷羡、有惋惜,也有警告。想必那最后一句话是说给我听的吧。 红雨出去之后,室内的空气竟突然沉重起来。离非静静地看着我,不动也不出声。这让我的心忽而生出几分烦躁。 “能够姓红的女子果然都是极品。”我淡淡地开口,打破两人间隐约的凝滞。 “我以为你第一个吻的会是我。”离非的回应更加平淡,只是这尖锐的内容针对的是我吻的对象还是吻本身就有些看不透了。 冰冷的笑意肆意绽放,我轻舔着嘴唇道:“你确定真的想要吗?” 缓缓贴过来的是离非冰凉的手掌和略略颤抖的声音:“不要这样笑,起码在对着我的时候不要这样笑。” 离非血瞳中惯有的高傲与讥笑消失得不见踪影,有的只是淡淡的无奈与恳求。我的心不由一软,冷漠的笑容自脸上退去。抬手覆上他的发,我轻叹道:“这些日子还好吗?” “还能怎样?”离非自嘲地笑道,“自我决定回来开始,就对有可能面对的危险和责难做好了心理准备。曲宛瑛那女人很不简单,从正面的打击到暗中的刺杀,哪一样她也没落下,让我实实在在地享受了一回全套的招待。不仅如此,都城内赤家的产业也不同程度地受到压制。老实说,我现在很头痛。” “把衣服脱掉!”离非的话让我猛然想起他受伤的事,脸不由阴沉下来。 离非闻言不由一楞,一张脸渐渐地有些涨红。 “零,我刚刚……能不能晚些再……” “要我替你脱吗?”急于亲眼确认离非伤势的我不耐地揪起了他的衣带,想撕却又有些犹豫。他如今的衣袍繁复而华丽,是专为朱雀太子所制。若让我撕了,恐怕宫奴中会传出闲话。这对本就处境艰难的离非可没有什么好的帮助。 离非连忙捉住我的手,急道:“别撕,我脱,我脱就是了。”三两把便将袍服扯下,散落了一地赤艳的奢华。逐渐袒露的莹润肤色犹如上好的玉石,离非微眯的血瞳内带着丝丝妖冶,撩拨着人的神经。即使是我也不由暗自抽了口冷气。好在包裹在他左臂和右腹上,渗着血色的白布很快便夺去了我的注意力。 妈的!不是说只是轻伤吗?记得药罐子新调的伤药效果十分不错,幸好我身边还带有一瓶。脑中念头急转,我一把将几近赤裸的离非抄抱起来,想要找个方便疗伤的地方。离非竟也咬了唇,一声不吭地引我将他抱进内室。待将他放到榻上,这才勾住我的肩颈低语道:“将我的腰垫高些……” 我一楞。随即意识到自己方才的举动看起来简直就像个急色鬼。而离非误会之余,明知自己身上有伤竟也由着我摆布。该说他一不怕苦二不怕死吗?我无奈地摇头道:“你当真以为我会为了一己私欲,不顾你的死活吗?” “可是,零你要我脱……”离非大窘,略有些无措地开口道,“我还以为……” “不怪你,是我的态度有毛病。”轻轻掩上他的唇,安抚地冲他笑笑。我抬手揭开他身上伤处的白布,略提气,稳住心神细细诊视。 离非右腹的伤口并不太深,没有伤到脏器,包扎得也很细致。如今已大半愈合,应该没有危险了。反倒是臂上的伤口狰狞得多,而且依旧在渗液。敷在伤口上的药物散发着独有的气味,但我却从中闻出了一丝不和谐的香气,眉头不禁瞬间拧起。 取来清水将伤口擦拭干净,我低头轻轻舔了舔。离非身体一震。 “你的伤是谁包扎的?”舌尖传来的隐隐麻痛证实了我先前的猜测,一时间预期不由严厉起来。 “有什么问题吗?”离非自然听得出我话外之音,神情也开始凝重。 “也不是什么大问题。”我邪气地哼道,“只是加了些镇痛却会阻碍伤口愈合的东西。看来有人不想让你好得太快呢。” 离非静默了片刻,冷笑道:“我知道了,这件事情我想自己处理。” “随你。”我不在意地挑眉。将他的伤口用我带来的药物重新包扎妥当后,我小心地输送一些真气到他体内,为他调理这段日子因频繁受伤而承受了沉重负担的身体。调理完毕,我正打算要问问离非朱雀朝堂内的情况,却意外看到了一张噙满笑意、全无防备的睡脸。 回到朱雀之后他很久没好好休息了吧?看着离非眼下疲惫的痕迹,我无奈地斜靠在床头,扯过锦被将他裹好揽在身上,就如同在逃亡时他曾为我做的一样。 离非睡的时间并不太长。我闭目调息不过两个周天,他已清醒过来。 “醒了的话就说说你这段日子的进展。”没有睁眼,我淡淡地开口。说实话我更想知道关于太子妃的事情,只是思忖再三还是问不出口罢了。 离非半晌没有说话,我之觉得他的身体逐渐僵硬。 “说不得吗?”我轻笑。 “跟你有什么说不得的。”离非翻身坐起,苦笑道,“我只是觉得有些没面子。太后的父亲、兄长在朱雀朝堂的势力庞大,她本身的能力也十分出众,这些年来对于朝政的处理,已经逐渐树立的威信。而我自幼便被作为质子送往青龙,朱雀的朝堂之上几乎毫无势力基础。回来之后,在赤家多方安排下也曾与朝中几位实权任人物触。但一来我是擅自脱逃的质子,目前还不能公开露面,对于政权自然无力插手。二来我承诺给予他们的都不是马上就能兑现的好处,同掌握实权的太后相比自然寒酸得多。这帮老家伙哪里看得上。” “我要赤烈送来的信你收到了吗?你质子身份的事我可以解决。”我掏出柯梓柳的国书递了过去,“怎么用你决定吧。” “真的?”离非欣喜地接过,一边看,一边听我讲述青龙与朱雀间多方面的牵扯。当听到自己在青龙所受的折辱全是出自朱雀太后的授意后,离非一张俊脸不禁变得铁青,怨毒的字句从牙缝中生生挤出:“曲宛瑛!我离非对天发誓,你给我的一切我都会加倍还给你!” 安抚离非的情绪其实是件很简单的事,因为他在很久以前就已经学会了如何忍耐。 从他那里大致了解到目前的状况后,我沉吟道:“这三人不肯给你承诺却又不断地示好,到底是为了什么?你还有他们想要却还没到手的东西吗?” 离非轻轻地哼了一声,冰冷的声音里是肆意的讥诮。“只不过他们的女儿都是太子妃的人选罢了。” “我朱雀国的王后与其他三国不同。虽然女子却可以参政,且权利颇大。其实质上相当于摄政王。否则那姓曲的女人想把持朝政根本是痴人说梦。如今有了她的例子在前,只要我还么死,我这个没有实权的太子一样有让人惦记的资本。”离非一脸冷漠地解释。忽而想到什么,急忙抬头,却对上我似笑非笑的目光。 “零。”离非居然笑了。那笑就像是有根雪白的羽毛在你心尖子上不住拨弄,美到极致却也媚到极致。 “嗯?”我轻吟。架在左腿上的胳膊懒懒地托起下颌,微眯的眼中是藏不住的兴味。 “觉不觉得我这屋中清冷了些?” “我以为是你的近侍都比较识相。”我淡然说道。这室内有没有人我很清楚,但既然离非之前正与齐建业会面,屏退他人也是自然而然的。 “不是近侍识相,而是我根本就没有近侍!”离非的笑里多了几分凄凉。 “我曾跟你说过,除了你之外任何人的体温都让我作呕。而回到朱雀最好的地方就是我可以尽量避免他人的触碰。” “所以?”我想我明白了他的意思。不知怎的,心中竟突然生出几分酸涩。 离非略微扬起头,高傲地说道:“太子妃又怎样?你以为我会让她有碰到我的机会吗?” 静静与他对视了片刻,那血色眼瞳内燃烧着一些我弄不懂也不想弄懂的东西。虽然不懂,但那火焰却耀眼得让我想好好收藏。 “我明白了。”我淡淡地笑道,“但你我都知道盯着这个位子的人不能用。一个弄不好她或她所代表的势力反而会把你吞掉。况且太子妃的位子只有一个,没选中的两个会不会造成麻烦还未可知。” “我知道。”离非轻叹道,“所以当齐建业来见我的目的也是想知道我要里谁为太子妃的时候,我才会这般沮丧。” “齐建业也有女儿要嫁给你吗?”我讶然。 离非冷笑道:“他现生也来不及了。我想多半是替曲家来探我虚实的。” “或许没你想得那么糟。”我沉吟。据我了解,曲宛瑛大肆扩军受益最大的是其侄儿震北将军曲长兴。齐建业在军中威信虽大,此时的处境也颇为微妙。所以不排除他想找个更值得下注的庄家的可能。 “零,”离非死死盯着床柱上的纹路道,“你这次来……留多久?” “我想不会太久吧。”我略有些出神地开口,“我只是想亲眼确认你的伤势,顺便问你最后一次:你是不是真心想当朱雀王?” 严肃的表情让离非意识到我的郑重,所以他莫想了片刻后方才回答:“我不知道!从我记事起受到的教育就是一定要成为朱雀王。而我已为此付出了太多。就算它不是我的真实意愿到了今天也分辨不出了。我知知道我必须成为朱雀王!就像我决不会放过曲宛瑛一样。所以零你千万莫要再问我。我怕我的坚持、我的忍耐、我的不择手段,到最后竟变得毫无价值。若真是那样,我想我会……我会……” “即使让这个国家陷入混乱吗?你知道你的仇我可以帮你报。”我柔声道。 “你没发觉那朝野上下散发着腐臭气味吗?这个国家早就乱了。至于报仇,我喜欢亲自动手。”离非冰冷的讥诮和狠戾隐藏在妖冶的笑容背后,看来就像是以汲取人类鲜血为生的妖兽,让我再藏不住体内正与他共鸣的残忍灵魂。 “好,那就让我们好好地玩这场肮脏的游戏吧!”我惬意地低笑,再不犹豫。 回到驻地,昊天已在等待。他难得热情地一见到我便立刻摒退左右,将我拖入内室。 “怎么,等不及了么?”我故意将气息吐在他的颈侧,笑的十分邪恶。回应我的果然是一张蓦然泛红的脸和一个狠狠挥向我下颌的拳头。我手一翻,迅速扣住他的腕脉,轻易将饱含着羞怒却没有用分毫内力的拳头阻于脸前。由于昊天此刻的表情实在是好看,我不禁很不知死活地在那拳上落下一串亲吻。 “零!”昊天挣脱不开,终于愤然低叫。我这才一笑撒手。也许是骨子里的凶残作祟,从以前做影的时候到现在,每次玩一场大游戏前我都或多或少有些兴奋。只是以往的调整方式总被叶凛抱怨说不够人道。现在看来,果然还是逗弄昊天比较能让我心身愉悦。 “有什么事要告诉我?”我微笑。昊天脸上红晕未退,虽然我知道多半是气出来的,但却一样赏心悦目。 “白虎的报告!你听是不听?”昊天一把揪起了我的衣襟。 “听!”我双手上举,任他将我拖到桌旁坐好。说到正事,我的心境便很快恢复到冷静无波。 昊天的声音犹如山间的低瀑击打在古琴弦上,依旧是那么清润悦耳。尤其是当我听到好消息的时候。 “……三皇子峥鹄带人私闯禁宫,意图谋逆犯上。皇长子峥隆当场毙命,白虎王身受重伤。幸而四皇子峥云及时赶到,将逆贼拿下。王后被赐毒酒一杯,一干外戚尽皆下狱。白虎王痛失爱子,精神委靡。加之其伤势未愈,故将白虎国政务交由皇四子峥云处理。皇三子峥鹄现压于天牢,待金陨日之后问斩。” “白虎国朝堂上的势力基本已培植完毕,若不是朱雀这边虎视眈眈,我本打算直接让白虎王驾鹤西归的。”我略有些遗憾地说道。 “不过我听说白虎国的天牢向来有神仙庇佑。关在天牢的犯人都会受到仙法感召,明白自己罪孽深重。当然,偶尔也会有受不了良心折磨而自寻短见的。几猜炼峥鹄会不会是其中一个?”我淡淡地笑道。 白虎王在这场好戏中扮演了怎样的角色不是炼峥隆和炼峥鹄可以预料的,他们自然防备不足,我可以想象炼峥鹄的心情。但既然已经尘埃落定,有些人的嘴巴还是早些闭起来的好,免得夜长梦多! “这个问题我会转达给靖晏王,相信他会猜得很准。”昊天不由轻笑。 “下次叫他名字就行了。”我摇头笑道,“我不勉强你与他相认,但用名衔称呼实在有些可笑。” 昊天静了片刻,终于点头道:“我知道了。还有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该不该说你自己早有权衡,何必再来问我?你我之间用不着这些。”我依旧淡笑,但神色已郑重起来。 “是!”昊天肃然应道,“玄武王流夜接到你的信后,立刻调集三万兵马在喀特峡谷驻扎。现在消息应该已经传到朱雀国太后的耳朵里了。” “这是好事啊,有什么不能说的?”我挑眉。我本来就是想借玄武驻扎在边境的兵马转移朱雀国太后的视线,让她在没摸清流夜底细之前不敢轻易对白虎国动兵。毕竟她也不愿一场仗打下来却让别人渔翁得利。 “但是玄武王当真准备在喀特峡谷盖一座摄政王府。如今已然破土动工,连宅基都打好了!” “什么?”我不禁愕然。 喀特峡谷位处四国交界,不仅地势险要更是兵家必争之地。在那种人人看了眼红却谁也不敢张口吃下来的地方建宅子,根本就是老寿星上吊,活得不耐烦了。其实若不打着玄武摄政王府的招牌,我住在那里也不是不行。我手底下的死神和青衣楼暗八部没一个吃素的。而且除了朱雀国,再不会有哪一国的官方势力有胆子动我。问题是我的这些筹码,夜他并不知道。起码是不完全知道。在这种情况下,他这么做所要面临的压力可想而知。弄不好还会授人以话柄,成为别国侵略的挈机。他到底在干什么?或者说韩岂到底在干什么?如果不能在君王做蠢事时进行劝戒,要他这个宰相有什么用? “他叫人带话过来。说是不管你是不是真的想要,只要你说出口他就一定会想办法为你做到。”昊天紧盯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 “妈的,日子不过了吗?流夜的玩心也太重了。”我放声大笑,一种荒谬之极的感觉自心头而升。说出口就为我办到吗?那么我若要你将自己给我,夜你也会答应吗?真可笑,如果是这样,当年我又何必离开! 凤霸天下_分节阅读_72 凤霸天下 作者:流玥 “假装不在乎的游戏真的这么好玩吗?”昊天不咸不淡地丢了一句过来,我的笑声戛然而止。 “你说的什么鬼话!”我沉着脸斥道。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重重捏了一把,一股说不出的酸麻涌向四肢百骸。不是已经不在意了吗?为何我此刻竟有种被人戳穿的尴尬和羞恼? “你要怎么说自然由得你。”昊天耸了耸肩,“反正你现在的情绪波动对我来说只是个隐约的信息。我再也用不着陪着你痛、陪着你担心、陪着你惦念,然后再多此一举地将他的消息念给你听,只为了那一刻你心头的平静……” “昊天!”我大喝,再也维持不住冷淡的表情。原来我自以为的不在乎竟然有这么多破绽。 “零。”昊天轻轻叹息,“其实我继续陪你装下去也无所谓。但玄武王流夜就像是扎在你心头的刺,装看不见是没有用的,而且我不希望看到你为他而痛!” “是……刺吗?”我略有些出神地盯着昊天的金色眼瞳,“你要我将它拔出来吗?” 昊天不屑地瞥了我一眼,道:“你做得到吗?” 沉默了半晌,我不由苦笑。“做不到!” 现在想来,我一直保留着玄武摄政王的印信,甚至直著于两人间的仇恨,归根结底不过是不愿切断我与他之间最后的羁绊罢了。我可以一生不见他,但将这个曾经是我领域内唯一专注的身影自心头抹去,我办不到! 玥玥对夜真是情深意重啊!!!!!!!!!!!! 昊天淡淡地笑道:“只要肯面对,你自然知道要如何处置。这方面还用不着我多嘴。” 迎着昊天略带调侃目光,我忽而觉得心里一松,像是少了什么又像是多了点什么。 “夜的事顺其自然吧。”我轻笑,抬手从怀中摸出早已写好的计划书递了过去,“朱笔的交给赤家办,另一份你交给凌鎏,他自然知道怎么处理。” “凌鎏?”昊天一楞,随即将计划书打开细细观看。 “……零!你当真要……”看得越多,昊天的脸色越白,忍不住低叫出声。 “怎么?我的方法不好吗?我如今只是个商人,也就会这些汲汲营营的东西了。”我把玩着掌心中的指刀,笑得无比阴险。 “汲汲营营?零你管这叫汲汲营营?”昊天怪叫出声,“我看你是打算毁了赤家的基业!” 注:汲汲,勤求不休止的样子。营营,追逐求取。汲汲营营形容人急切求取名利的样子。 “你也太小看赤家了。”我摇头道,“赤家历代积攒的财富决不是你我所能想象的,这些损失他们不会看在眼里。只要游戏玩得好,他们绝对有得赚。” “但这场游戏会给很多平民带来无妄之灾。而且朱雀国有可能就此衰败,很长时间都恢复不过来。”昊天的眼中并无悲悯,只是平实地将结果说了出来。 “我不是说了吗?”我低笑,“我是妖!噬人的妖!把我当救世主的都是些无可救药的蠢蛋,活该去死!”一场动荡下来,怎可能没有牺牲。何况比较起战争而言,这样的牺牲或许还是少的,而且挽救起来也快得多。 昊天也笑了,想必是忆起了有我初见的时候。“你要我做到什么程度?” “尽你所能。”我再不掩饰眸中的阴狠,“我要玄机楼放出白虎国大量锻造高级武器并且销售给青龙和玄武的消息,然后让凌鎏以青龙商人的名义高价出售给朱雀国,逼着朱雀国陪我玩军备竞赛,增大国库的压力。我要朱雀国商业体系崩溃,使得重要的民生物资输送不畅、价格昂贵而且有价无市。我要借用赤家在官场上的关系网令朱雀国各地官匪勾结、强盗横行、民不聊生。然后你们在暗中引发民众对官府的不满。无论这场战争是否开始,我都要让朱雀国大半个国家的人在最短的时间里嗷嗷待哺。我倒要看看曲宛瑛在这种情况下怎么跟我玩战争。” 这个时空的商业现状还相当原始,资金的运作和拆借最多通过钱庄和当铺实现,国际贸易也不发达。但朱雀国几乎所有的大型钱庄和当铺都属于赤家,而其余三国的金融业我也可以通过青衣楼和官方势力进行适当的控制。有了这么好的平台,我便在朱雀国刮起一场金融风暴又有何难?等到官府见势不好想插手的时候,早就大势已去。物质上的匮乏很快就会带来精神上的恐慌和社会动荡。一个内忧重重的国家如果还专注于对外侵略扩张岂不可笑。 “等到朱雀国乱到一定程度的时候,你找人将这些个祸事编些个好听好记的歌谣在民间传唱。就说这一切都是因为朱雀王将国事交由太后处置忤逆了朱雀神,所以才降下灾祸。然后再将离非才是朱雀神属意王者的歌谣给我唱出去。不管故事编得多不合理,只要说得人多了,就成了真的。在这世上只有极少数人能够从失败中看到自己的错误而不将责任推委他人。所以平民不会认为自己目光短浅,官员不会认为自己贪赃枉法,军队不会认为自己能力不足。当出现自己抵制不了的困境时,绝大多数人都需要找一个可以背负罪责和发泄怒火的对象,同时他们也需要一个可以觊觎的希望。他们要,我就给他们!我要所有老百姓都从潜意识里认为离非是朱雀的救星。当这份希望逐渐蔓延至朝堂之上、军队之中,从量变到质变就完成了。离非不是傻子,如果这样为他造势他都没办法坐上朱雀王的位子,就算我将朱雀王位送到他手里,他也根本不陪坐!最好是死了心乖乖跟在我身边,好歹能保住性命。” 昊天静静地看了我半晌,突然叹气道:“我如今才知道零你是个多么可怕的人。” “怎么,怕了?”我挑眉。早成了一根绳上的蚂蚱,如今说怕可也晚了。 “也不是。”昊天耸了耸肩,笑道;“我只是不懂零你干嘛不自己当王?我记得你也当过玄武的太子。就算其余三国还有个传承的障碍,以你的能力,怎么想也不该是流夜登位吧?若玄武王是你,说不定这天下都姓了流。” “你难道没查出我是因为什么丢的太子位吗?” “那种行为对一个太子来说也算得上罪名吗?”昊天瞪了我一眼说道,“漫说不过是要了几个平民的子女,便是养上三宫六院也是应当应分的。哪一个皇族家中不是侍妾娈童无数。若说都是心甘情愿的,鬼才相信!那些暗地里的龌龊事,玄机楼里单用纸写都得堆满半间屋。只是谁也没你做得这般明目张胆罢了。你可莫要跟我说你不懂得怎么掩饰。” 掩饰?我哂然一笑。当时的离燕败坏起我的名声可说是不遗余力,巴不得全天下都知道玄武国二皇子流玥的恶名。何曾想过要掩饰?现在我回过头想想那些恶行,还真是有趣的紧。反正我本来就不想做什么玄武王。 “你觉得王位对我来说有意义吗?说真的,若不是我在意的人需要,谁耐烦和些不长眼的东西玩这些上辈子就已经玩腻的勾当,有选择的话,我宁可你们几个都是如元西般普通的平民。我也不当什么劳什子的王爷、楼主,便做个小生意也饿不死你我。有了时间就到这天底下好看、好玩的地方走走,吃些个希奇古怪的地方小吃。轻轻松松便是一生。这日子过得可有多好!哪像如今,四国我倒是走遍了,可走到哪都带着一股子的血腥煞气。我看我骨子里这点凶残冷血都刻在魂儿上了,想甩都甩不脱。”尽管若真如我所说,这一生或许就碰不上他们了。但遇不上我这个灾星,对他们未尝不是件好事。 “你这魂儿里头有没有凶残冷血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这魂儿就算再投回胎也不是块平民的料。”昊天瞪了我一眼,笑道:“你直说是想元西了就完了,论亲厚只怕谁也比不上他。” 我闻言不由一楞,笑道:“比?为什么要比?又有什么好比?这天底下的人在我心里只有两种区分方式:死人和活人;在意的人与不在意的人。你们几个都是我在意的活人,我不是神仙,管不到死后的事。但只要你们愿意,我活一天你们便有一天是我在意的活人。想动你们,先想办法挂了我再说!” “我该说这话很动听吗?”昊天让我说得一阵呆怔,继而大笑出声。 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道:“我什么时候说过动听的话?” “现在……”柔软的唇轻轻覆上我的。 “如果这样的话能让你这般热情,我以后定然要多说一些。”我意犹未尽地盯着昊天染上艳丽色泽的唇说道。 “不,我想不必了!”昊天的嘴角似乎有些抽搐,看不出是要笑还是要哭,“我只问你接下来是不是要回白虎去?” “当然,”我轻笑,“不走难道你我这两个罪魁祸首还留在朱雀等人捉吗?叫楼里的弟兄们将手头的银票都换成金银珠宝或粮食食盐等物,想办法弄出朱雀国。用不了多久这些玩意就成废纸了。” 昊天点头而笑,随即出去安排。我见四下无事,便打算调息一番,压压方才的躁动。哪知我却迟迟无法集中精神,方才与昊天的一番交谈,让流夜或浅笑或伤痛的脸在我脑海中交替出现,搅得我心神不宁。这样的状态若勉强练下去只会生出祸患。我只得无奈起身,不再坚持。 喀特峡谷的摄政王府吗?秦亦和庞潜知我身份且受我节制,应当不敢妄动。 柯梓柳刚刚执政,整合国内势力就够他忙的,想必也不会擅自动兵。峥云那边要全力备战朱雀,而且在我的斡旋下与玄武达成了暂时盟约。仅仅是一座府邸,想必是无碍的吧?再想想,终是不安。也罢,若得了空还是去看一眼的好。到底是我的府第,真让人抄了,我也光荣不到哪里去。 主意拿顶,这心竟莫名地静了下来。提笔给离非写了封信笺,密密地封了叫人送到宫中。为免意外,临行之前我便不再冒险进宫。昊天也特意留下几个高手专司保护他的安全。再加上赤家的人手,想来不会给曲宛瑛留下刺杀的机会。青衣楼在朱雀的忍受交由空五带队。昊天已经交代下去,在不损害青衣楼利益的前提下,允许离非使用玄机楼部分的情报系统。速亲王及其子身畔,都缀上了熙部和玄部的人手。一旦有变,会立即通知离非。我能为他做的也就这么多了。 等到一切安排妥当,我与昊天星夜兼程的离开朱雀。赤家的态度出忽我意料的合作,看来不愧是商贾世家,该有的远见和决断力丝毫不缺。 计划一经启动,发展的速度便惊人的快,大量资金被冻结,各地历史悠久的钱庄竟然莫名其妙地出现蜂拥兑现的人潮。庄内的现银在很短的时间里便被兑空而被迫关闭。这一现状令兑不出现银的百姓更加恐慌。一些大型连锁店铺突然破产倒闭,关键性产业开始崩溃,城市出现大批失业人口各处盗匪发案率迅速提高。而且由于盗匪大多组织严密、装备上乘,官府基本上处于疲于奔命的状态却总是难以破案。 当然,每出现一次大的案件,昊天脸上的笑容便大上一分。 “怎么,这还没回到芜城呢,又有进帐了吗?” “小数目。连现钱带货一共六万两有余,除去用来打点官府的一万五千两和分给弟兄们的补贴,大概赚了四万两。最重要的是弟兄们搜身竟搜出一个暗中夹带红货出城购粮的,平白给咱们送了十来颗珠子。单这些珠子就把利润翻了个番。”昊天捏着一张薄笺笑眯眯地说道。 还不错,没什么伤亡吧?”我浅笑。 “这种程度如果都应付不下来,还叫青衣楼的暗部吗?”昊天略有些不屑地哼道。 我不置可否地笑了几声便将话题岔开:“再有两天就到了吧?这一路行来,白虎过境内还算平静,并未因白虎王遇刺的事受到影响。炼峥云干得不错嘛!”昊天斜了我一眼,笑而不语。我颇有些画蛇添足地说道,“我随口一说,不是我着急见他。” “加快些速度,明日夜里就能到。”昊天将传信的鹰隼放掉,没有理会我的解释。 “用不着。这些日子一直忙于赶路,你的精力损耗太大。如今平安进了白虎境内,休息一下对你我都有好处。”我坚定地摇头。 说实在的,知道炼峥云和元西就在离我不足两天的地方确实让我有些按捺不住。但针对朱雀国计划的决策者虽然是我,具体事物的操作却都要昊天处理。因此他在回来的路程中不但要小心赶路,还要负责朱雀国那边计划的推行。高强度的体力和脑力劳动让他的脸上疲态渐生,我看了不禁有些在意。如今有了时间,替他调理一番却是当务之急。 “随便你。”昊天不置可否耸耸肩,伸了个懒腰。 一把拉住困倦不堪的昊天,我严肃地说道:“今晚你先别忙睡,我帮你调息。你我后天一早再出发。”说罢容不得他反对便当先走入内室,闭目盘膝坐好。昊天跟进室来却只是站在我面前静静地看我,似乎并无调息之意。 “还不过来。”我开口唤道。 昊天微微一笑,顺从地坐到我身前,“我只是突然想起你我练困龙诀的时候。” “这怎么相同?那时候你连洗澡和方便之类的事都是我亲手做的。不像现在,想帮你洗个澡你都不肯。”我忍不住邪气地笑道。并且极有先见之明地抬手,挡住了昊天用力撞向我胸腹的手肘。 “你闭嘴!”昊天的耳根瞬间红热,剔透如上品玛瑙。 “好,我闭嘴。”我忍住将那玛瑙含入口中的想法,轻笑着按上了昊天的背。 “定神聚气!”随着我的低喝,昊天收摄心神,开始调息。哪知这一坐便是近十个时辰。昊天的真气本就是我通过困龙诀以他的身体作为鼎炉练就而成。不但与我同源同质。而且相互间的传递毫无阻滞。如今我将内息送到他体内与他共同习练,效果竟是加倍地出色。不但昊天的功力大进,便是我也隐隐生出几分即将突破现有境界的感觉。不过这些并不足以令我欣喜,反而是有一人意外的到来,让我禁不住喜上心头。 “主子,元西能进来吗?”轻柔的声音如同山涧的溪水直滴入我心海。 “进来!”我的声音依旧平淡,笑意却不由自主地挂上唇角。 推门而入的果然是那个挺秀如新竹般的身影。“元西见过主子和昊天大哥。”元西微笑着躬身要拜,早让我一把扯入怀中。直到胸腔内的空气被全数挤出,我才恋恋不舍地放开脸上已是一团怀念红晕的元西。 “让我看看。”在他头上用力揉了一把,我呵呵地笑道,“有些日子没见,倒像是长高了些。先说说你怎么会来吧。” 元西微笑道:“主子一进入白虎,昊天大哥就通知楼里了。元西巴不得早点见到主子,有了消息哪里还会干等。只是主子和昊天大哥路赶得急,元西怕跟主子错过,因此等收到主子暂时停下的消息才赶过来。不过元西这次可不是单为想见主子而来。支子交给鎏部的任务如今是由元西负责。报告在这里,请主子过目。”说着掏出一封信笺递了过来。 接过报告,我并没有立刻打开,而是赞赏地看着元西耀眼的笑容。这个立志要成为我羽翼的男孩,终于展开了属于他的华美翅膀。这肆意翱翔的自信,漂亮得让人错不开眼睛。 “零,我相信元西不介意你看他一整晚。不过我觉得我们最好先办完正事。”一旁的昊天微笑着调侃。 “有道理。”我轻笑。也不管元西是不是涨红了脸,只管扯了两人到桌旁坐好,针对目前的问题与两人仔细商量。当晚自然也是好一番缠绵。直至天明出发之时,我还忍不住有些回味。 “主子和昊天大哥先行一步,元西将主子交代的事办完就回去伺候主子。”元西浅笑相送。 昊天翻身上马道:“那些锦上添花的事用不着太过坚持,想着早些回来才是正事。” 元西笑眯眯地应道:“元西省得。多谢昊天大哥关心。” 该叮嘱的昊天已经说了,我想了又想却还是没什么要我多嘴,于是习惯性地伸手揉了揉元西的头,淡淡地说道:“我在芜城等你。” 鹿儿般的眼内有一簇火花爆开,元西干脆地应道:“不过是些小事情,元西保证不会让主子等很久。” “好!好元西!”我大笑,翻身上了早已等得不耐烦的墨焰,与昊天绝尘而去。 回到芜城的当天晚上,昊天就被凌空叫去处理楼中事物。尽管这些堆积的问题多半是因为我的计划而生,但我也只是略略惭愧了片刻便溜出楼去,完全没有接受的打算。暗八部既然已经交给了昊天,具体事务就容不得我再插手。否则昊天在楼中的权威会受到影响。底下的人遇事不知找谁决断,无端乱了办事的章法。只不过这个时间去见炼峥云似乎晚了些。仰头看看戒备森严的芜城内城,我叹了口气。到底是有了战争的气息,频繁调动的粮草和军士为这个繁华的城市增添了一份说不出道不明的紧张。原本如同不夜城般的外城,如今除了秦楼楚馆之类的所在还有灯火,其余地方大都安静而沉寂。只有巡逻士兵手上的灯笼带出那么一丁点的橘黄光亮。内城早已四门紧闭,除非有特殊的令牌在手,任何人不得擅自通行。其实并不是我进不去,只是时至今日,我实在犯不上和这些忠心守卫城池安全的士卒们为难。何况若是我一不小心引起混乱,当真有个奸细混进去岂不糟糕。犹豫再三,我还是转身离去。回去之前顺道去了一趟红裳苑,连哄带骗地弄了几瓶小酒最新研制成功的好酒,打算回去跟昊天分赃。 苑里的生意依旧红火。我从芸娘口中得知,自我离开之后,苑中一名管事个一个舞娘相继暴毙,死状极为凄惨。如今苑中的事务几乎都是她与戚海处理,说起来倒是高升了。 当年的事,芸娘也算知情之人。之所以对我提及想必是怀疑那两人的死与我有关。我心知是昊天所为,口中却将话题岔开。芸娘并非青衣楼内人员,好奇心还是少些的好。芸娘也是个识趣的,见我不欲多谈便只挑些无关紧要的笑话来说,总算是宾主皆欢。 时至天明时分,昊天仍未回房休息。我不忍他独自辛苦,正打算好歹帮他做些文书整理的工作,却收到他命人送来的一袭官衣和一副凌霄的面具。待我穿戴整齐,空九已在门外等候。 “凌相爷请这边走。” 相爷?我不禁低笑出声。我对白虎国的官服没什么研究,却不知我这个身份何时竟变成了白虎的丞相。 空九知我疑惑,凑上前来小声解释。原来聂司齐识趣地将出使功劳推到我身上,炼峥云便以此为名,给当时由空九扮演的凌霄封了官职。接下来有炼峥云朝里朝外的帮衬,有假白虎王的刻意偏袒,另霄的官运自然是大大的亨通。升官之快,多次刷新了白虎国官场上的记录。待炼峥云处理掉炼峥隆和炼峥鹄之后,凌霄更是因平叛、护驾有功,受封成为白虎国历史上最年轻的丞相。 既然穿了丞相的行头,我便破例乘轿入宫。说实话很难受。若不是还有空九不住地说些注意事项给我分神,就算再不合规矩我也宁可骑我的黑小子。 白虎的朝堂同样无聊。两位皇子的势力尚未肃清,再加上如今并为露出端倪但却实实在在存在的战争阴云,更是让炼峥云的王者之路愈发艰难。定睛注视着坐在空王座下方的银发男子,我不禁暗中叹息。这就是为什么我对王位不感兴趣的原因。 “凌相随我进宫向父王请安,其余人都散了吧。”炼峥云与以往相比沉稳许多的声音自朝堂上方飘了过来。我规规矩矩地应了,让内侍引着直奔白虎王的寝殿而去。 进得殿来,便看到炼峥云正跟扮成白虎王的熙十一现场表演父慈子孝。见我到来,立刻挥手屏退左右。 “熙十一见过主子。”假白虎王伏身跪倒。 “辛苦你了。”我连忙将他扶起。转过头,对着炼峥云微笑道:“你……好吗?” 炼峥云的眉头瞬间拧起:“你就只有这句话要说吗?”我闻言一楞,一时间竟有些呆滞。 炼峥云见状脸色一沉,道:“凌相若没别的话可说就退下吧。本王如今是白虎的太子,公务繁忙得很,没时间听你废话!”冰冷淡漠的声音就像数九天的一盆雪水,砸在身上有种说不出是冷是痛的彻骨感觉。 神情淡漠地瞥了他一眼,我转身便向外走去。 凤霸天下_分节阅读_73 凤霸天下 作者:流玥 “站住!”刚走到门前,炼峥云的怒喝便从身后传来。 我哂然停步,淡淡地说道:“太子殿下还有事吩咐吗?”肩上一沉,却是炼峥云猛然揪住我肩头衣袍的手。我没有反抗,顺势转过身来,脸上浅浅的讥嘲无遮无挡地暴露在他眼里。 你居然真的走?你……”一挥手,锋利的指刀在空气中划出曼妙的弧度,割断被炼峥云揪住布料的同时也阻断了他的声音。 “小心些,别伤了手。”我温和的开口。 捏着手中破碎的布片,炼峥云的神色一连数变,但出乎我意料的是他竟突然扑过来将我牢牢抱住。 “有本事你连我一起割!” 我慌忙将手中的薄刃收起,扶抱住他,苦笑道:“你到底想怎样?” “熙十一,出去!”炼峥云将下颌抵在涡件窝喝道。 自方才起便一直双目望天的熙十一不动声色地开口道:“这里是白虎王的寝殿。太子殿下要我这个已经病危的父王如何离开?” “这……”炼峥云不禁语塞。 我无奈开口道:“出去的是熙十一,别跟我说你听不懂。” “是,主子。完事后在窗口唤属下一声。”熙十一嘿嘿一笑,维持着恭谨的口吻说道。只见他在脸上揉搓几下,取下炼君睿的面具,顺着后窗便溜了出去。 “现在没人了,你……嗯!”话没说完便被吞入腹内。炼峥云方才的冷漠就像是封在火山口的冰层。一旦有了缝隙,灼热的岩浆立刻便会喷涌而出,将一切焚烧殆尽。七色的虹在阳光的折射下于我眼底弥漫。任何言语或解释都变得那么多余,我的神经被一波波的火焰燎烧的干燥而脆弱,只需轻轻一弹,便会化为一地飞灰。 当潜藏在灵魂深处的欲望之兽终于因餮足而安静下来,那犹如雪豹般侧伏在我身旁的修长身躯缓缓开口道:“这就是那个什么索留下的伤疤吗?”低沉的声音带着些庸懒。缠绕着缕缕银发的手臂轻抚在我大腿上,些许的麻痒让我忍不住有些想笑。 “是啊,不过是些小伤,很快就好了。”我不在意地把玩着他的银发,凉滑的发丝从指间滑过,感觉就像捧着春天的山溪。 “小伤?”身侧的躯体瞬间压上我的胸膛,蕴藏着真气的拳头紧贴着我耳畔掠过,狠狠击打在床头,将上好的雕花木床打出一个碗大的窟窿。 “你发什么疯?”我大惊。一把扣住炼峥云的腕脉将他已然被碎木刺伤的拳头拉到眼前,凝神挑去木刺,摸出药膏和绷带为他包扎。 “你在乎吗?”炼峥云也不挣扎,只是怔怔地问道。 “废话!”我皱眉。白虎国的命运关我屁事?若不是为了他,我何至于费那么多心思。 炼峥云惨然一笑,道:“那为什么我只能在事情过去很久以后,才知道你曾经历怎样的艰险?为什么在你面对死亡的时候,永远不是我陪在你身边?而我明明恨透了这连魂魄都碎裂的感觉却又偏偏不能怒、不能怨,甚至没有资格说痛。因为一切都是由我而起。玥,你明明知道再来一次我会受不住。你让我情何以堪?” “有你说得那么夸张吗?”我挑起眉。 “不过是一时失手让几个杂碎占了些便宜,怎么到你口中就变成出生入死了?”我尽量把事情往简单里说,希望这样有助于平复他的情绪。 其实一直以来我对自己的性命都看得很淡。或许是习惯了在刀尖上行走,生存对我来说只是一种本能而非渴望。若不是如今还有昊天的生命作为牵制,我行事的方法多半会更加没有顾忌。所以这次回来我并没有面对炼峥云怒火的准备,也因此才会这般无措。 见炼峥云翳就瞪着我一言不发,我不禁无奈地将他那只完好的手掌拉放到我脸旁。“你若气不过便也打我几下吧。” “也?”炼峥云冷声道,“还有谁揍得了你?就算你允了,我也不信元西下得去手。” “是昊天。”我干笑,“因为一些原因,他的小命被迫挂到了我身上,我若完蛋他也得陪着,说起来也够他倒霉的。” “倒霉吗?我可不觉得。”炼峥云抽回手,不屑地轻哼道,“你若完蛋,陪着的又岂止是他?” “都是过去的事,不说了好吗?”口拙的我找不出能够表达我感受的词句。 “玥,青龙王和朱雀太子跟你是怎么回事?” “……其实我也不太清楚。”犹豫了一下,我老实说道,“开始只是一个意外,后来却不知怎么地便生出了护住他们的心思。不过护住他们对白虎国和……的末来也有好处就是了。”刻意将玄武国的发间含混在口中,我直觉炼峥云不会想听到。 “……往后怎样,全由他们自己决定,我虽在意却绝不会插手……”顿了顿,我迟疑着,“云,这让你不高兴了吗?” 炼峥云的手自我胸前缓慢地向下滑动,口气却愈发淡漠:“既然知道,玥你为何不说些谎话来骗骗我就好?你该了解,对于你,我一向是很好哄的。” “我说过,我从不骗我的人!”按住炼峥云的手,一字一句都了似从我牙缝中挤出般坚实。 炼峥云的身体僵了僵,随后笑意便便渐渐浮上那湛蓝的眼瞳。“够了……”低低地呢喃贴服在我耳际。 “如果你想去喀特峡谷就去吧……”钩住我的脖子的身体一沉,两声低吟几乎同时响起。 少了克制的贪图总是会留下一些问题,以至于炼峥云不得不借助我的力量才能勉强在桌边坐稳。 借着帷布的遮挡,我悄悄托扶着他。处理事情的速度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许多。炼峥云对着我虽然颇多忍让,但他也有自己的坚持,就像当着熙十一,他怎么也不肯躺在床上休息就是一件。尽管心中有些怜惜,可我仍旧尊重他的选择。 “……炼云鹄已经在天牢畏罪自缢,等到这些顽固势力清理干净,你这个白虎王也差不多可以抑郁成疾,不治而亡了。不过别忘了在这之前先把王位让了。我要靖晏王登位之事找不出一点纰漏可供旁人利用。“ “是!“熙十一恭声道。 炼峥云沉着脸说:“王远和陆昌祖这两个老匹夫一直以我体内有一半玄武血统为由,不肯承认我太子的地位。甚至还纠结了一干官员上书,要求立文王嫡长子为嗣,弄得我十分头痛。可是这两人都是三朝元老,与我朝有莫大功绩在前。明着我和熙十一都动不了他们。 “暗着更加动他们不得。“熙十一也开口道:“相反,对他们还得处处维护,谁都知道他们向来看不起靖晏王的母妃的出身。如今王爷得了势,若他们死得蹊跷,靖宴王谋害肱骨之臣的黑锅就肯定了。” “那就先不要动他们本人好了。”薄刃在指间流畅的翻滚,我笑得酣畅而阴森。 “没就到这世上还真有如此不识相的蠢材!就算是白虎王不是假的,他也绝不会因为自己目前唯一的儿子是个混血,而将王位交给其它人的儿子。再大的官也是奴才。以白虎王的性格,会让奴大欺主的事发生吗?可惜他们不敢弄出个死谏之类的事来,否则我就杀了他又能怎样?了多不过花些力气将朝中上下血洗一遍。反正炼峥云早已经开始培养自己的班底,不管成不成,让他们提前上岗就是了。出了纰漏只当交学费,难道我还怕交不起不成。 “我记得户部的官员是他二人中谁的儿子对吗?” “是陆昌祖的次子。还有刑部和吏部。这两人一共育有六子,倒有五个都在朝中供职。再加上门生,亲随,在朝中的势力大得让我非常难受。” “我会要死神逐一去看望他们二人的子嗣。从年纪最小的第四代往上,一个不留!既然如此在意什么狗屁血统,我就看看他们能重视到什么程度!熙十一,你和峥云两人密切注意朝中中变动。顺便让碍眼的人来负责调查官员亲属不断死亡的事情。我要看到你们对这两位不断丧失到爱的老人,关怀备至,感同身受。云,你下命令让御医待在身旁。熙十一调去官内的待卫高手严加保护。必要时牺牲几个待卫,让白虎国朝堂内外都看到你们已经对他们尽心竭力。就算他们明知道事情是你们做的,也找不出任何证据。我要你们对无法阻止贼人伤害官员亲属的事大发雷霆。相关人员该杀的就杀,该革职的革职,借机将碍眼的人从朝堂中清流出去。等到他们两人所有的了嗣都死得不明不白的时候,我看这朝堂之上的还有多少人敢站在他们身后摇旗呐喊!“ “如果他们决定改变立场,我们还要继续吗?“熙十一问道。 “当然!难道你想承认这场祸事是你干的吗?”我冷笑,“效忠的机会只有一次,当炼峥云成为太子之时还有胆量反对的人,云你还敢信任吗?就算你敢信,他们又敢赌你信吗?早晚是要除去的,还不如一开始就不用。” “那么他们若是想告老还乡呢?”炼峥云也开口问道。 “那样最好!”我淡然道“你和熙十一先百般挽留,若他坚持要走,便赠与丰厚的钱帛和世袭位的空衔,在他家乡赐予良田万顷。务必让所有人感到对老臣的爱护之心。等人出了城……”坚起的拇指自咽喉虚划而过。 这两人既然是三朝元老,在朝中的势力早已盘根错节,就算告老还乡照样能遥控朝中的势力的走向,我会给炼峥云留下祸患吗,可笑! 受赐了大量的财物,遭遇到盗贼的觊觎也在情理之中。事后炼峥云大可为他们风光大葬,顺道再来个泪洒祭堂,收买人心,借此之机,炼峥云不妨在白虎境内展开一场轰轰烈烈火的来历打击违法犯罪份子的运动。压一压地方势力的气焰。反正我青衣楼明面上的生意足以支持楼中的动作,见不得光的玩意就先收几个月,等到严打过去,这方面的生意谁还能跟我竞争? “这……”炼峥云一震,略有些犹豫地开口道:“王远和陆昌祖虽然让我头痛,但他们的儿子却实实在在是有些能力的。真的要赶尽杀绝吗?” “不能为我所用,再有能力我也不留!”我冷冷地开口,话一出口,室内立刻安静下来。四周的空气也好似凝滞一般。突然间,一股强烈的恐惧自我心头升起。我深深地吸气,艰难地将头转向一旁的炼峥云。云!千万不要让我在你眼中看到猜忌和杀意。别人怎样恨我,怕我都无所谓,我在意的人不可以!经历了这么多以后,或许我依旧无心,或许我依旧不懂感情,但我绝对无法接受再一次的背叛。 “怎么了?”炼峥云奇怪地看着我。那湛蓝的眼中有不忍,有挣扎,但仍然纯净而清澈。哽在咽喉的气缓缓吐出。我笑了。这一次没有阴狠的算计也没有森冷的杀机。更加没有一贯的敷衍和淡漠。我忽然间发现,原来如此纯粹的笑容对我来说竟是这般难得。 “云,记住!当你不想再看到我的时候,说一声就了。我保证会自行离开,甚至可以从你生命中永远消失。”所以不要背叛我,我不想杀你!后面的话我没有说出口,想来他也能明白。 “你说这些干什么……”炼峥云话末说完便猛然反应过来,俊逸的脸上登时气得煞白,“你以为我是流夜吗?我不否认我也曾想过将你抓在手里,但我不会蠢到将自己逼至半疯!如今就算是流夜恐怕也不会再作出当年那样的决定,何况是我。” “原来你早就知道流夜的状况。”我轻笑,摆手示意熙十一离开。 “废话!留在玄武的情报网就交给了你,是你不要而已。况且若不是知道他曾一度为你憔悴到仿如活尸,我会容忍他打着你的名号在四国交界的战略地盖什么王府吗?“ “我的云果然厉害!”低笑着凑过去想要讨些便宜,却被炼峥云板着脸推开。 “我还知道青龙王柯梓柳为你身中剧毒,朱雀国太子离非是个与你齐名的美人! 我这么厉害,你不怕我害你吗?嗯?”冷冷地哼了一声,炼峥云站起来,竟就这么拂袖而去。我一愣,随即抑制不住的笑意便如发酵的泡沫一波波涌出心海。属于我的时空吗?突然间想到离燕对我说过的话,脑海中不禁浮现出几张或羞或气的面孔。这一刻我终于对这句话有了实实在在的感觉。 用力伸了一个懒腰,我起身推开了寝殿的大门,白虎国特有的风在我耳畔不往的回响,仿如雄浑的战歌。多风的国度,天总是湛蓝的,就像是炼峥云的眼睛,我眯着眼望向那通透的天空,深深地吸了口气。从这一刻起,白虎国的风要开始乱了。不过也没什么不好。混乱和秩序就像是太极图上阴阳两极。阳尽则阴生,阴极而阳现。而我在这天地间的至理当中扮演的日是怎样的解色?想不想,我不禁失笑。 看天色,明天应该是个好天气! 四神历七百二十五年八月初三,白虎国一连发生两起大批强盗抢劫杀害告老官员的惨案,举国震惊。包括随行人员在内的受害者超过百人,无一人幸免于难,同年十月,白虎王炼君睿久病难医,故将王位传于皇四子炼峥云,并于半月后不治而殒。 新王登基不满两月,朱雀国太后曲宛英不顾大臣的反对,命曲长兴领兵十万,直犯白虎境内,试图以战功挽救她在朝中和民间日益跌落的威望。但有知情人士暗中透露,此举是国为朱雀国库近日来出现了难以置信的巨额亏空。朱雀国再也养不起这么多的战士,使得需要供养的兵卒数量减少,唯有以战养战,就算了不能取得胜利,也要让其中一部份士兵卒死在战场之上,使得需要供养的兵卒数量减少,消息一经传出,即刻引发了军队系统的强烈的不满和恐慌,而饱经困苦折磨的百姓更是爆发出令人惊叹的破坏力。各地纷纷出现了拥戴太子离非即位为王的起义军。在各地守军极端敷衍甚至全然放弃的抵抗下,起义军一路势如破竹,很快就打到了朱雀国的王城。朱雀王离永被逼无柰,不顾病体沉重,登上城楼,当众将王位传给太子离非,并且立下王令:从即日起,朱雀国太后曲宛瑛于永安宫颐养天年,再不得干政! 与此同时,曲长兴在万军之中也遭人暗算而亡,致命伤是其颈侧一道极浅刀痕。朱雀的军队在主帅阵亡之后不久便接到班师回朝的王命。整场战争持续不足一个月,被世人称之为史上最短的战争。右丞相曲儒见其爱孙惨死,不由大悲,力陈此事应追究其副将的罪责,但朱雀传来的随军大夫和太医则一致认定曲将军之死只是运气不好,因为那致命的一刀只要再浅上一丝一毫,人就不会死。 次年三月初九,朱雀太子离非正式登基为王。自登基之后,国中的经济和社会秩序竟奇迹般的渐渐恢复,离非神佑之王的名声迅速传开,声望一时无人能及。而此时的我,已经悠闲地在喀特峡谷安顿下来。 喀特峡谷是四国交界之处在地图上的统称,由于这个时空地图的绘制技术不佳,各国很难确认自己的缰界。因此,包括一个峡谷在内,相当广阔的一块土地,都成了无法界定归属的地域。这地方看似荒凉,实则地势险要,自然资源丰富。广阔地域更是提供了无限的可能。如果不考虑各国政府力量的干预和啸居山林的盗匪,此地实在是块上佳的居住之地。但这些对我来说都不是问题。因此流夜画的摄政王府让我改成了无名之庄。说是庄,其实更像是一个相对封闭的城镇。庄内多少运用了一些不应同现在这个时空的知识和技术,比如建筑和道路的整体规划,贯穿全庄的地下排水系统,垃圾处理系统,消防系统和夜间道路的照明系统,等等。但我尽量只用一些大家都能理解的东西,免得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庄子东面的建筑群处理公事的场所,里面住着留守的死神队员。南面是我的寝居,北面宽敞的演武场和远处全无人迹的山岭,沟谷,是我为死神后备力量做特训的地方。演武场的边缘立着一块巨大的黑玉石柱。柱上是数百个留金的名字。每一个在这里受训的人都知道,死神的老大记得每一个死神队员的名字。只要能通过考验成为正式队员,即使在任务中牺牲了,他们的名字也会出现在柱子上面。让所有人记住他曾为死神作出的贡献。 这一日傍晚,我正在房中看书,忽有侍从在外通报:“庄主,有一个自称是庄主帮人的青衣人在庄外求见。” 故人?我认识的人里面有不敢通名的吗?刚要开口,门外却传来了元西的声音“庄主已经知道了,将人请到这里来吧。”话音刚落,元西已端着酒壶迈步进来。 寝室是接待客人的地方吗?我玩味地微笑,但没有反对的意思,元西办事向来有分寸,他既然这么说,便定然有他认为适当的理由。 “主子,今年的新酒。“壶中清澈的酒液倾于杯中。 “香气不错,应该能卖个好价钱。“我漫不经心地端起酒杯,略略沾唇后说道。 “主子说的是,这种烈酒一经推出便供不应求,楼里酒肆的赢利已经翻了两番,师傅这些日子都是抱着帐本睡觉的。“元西皱了皱鼻子,笑弯了眉眼。 想到凌鎏见着银两就双目放光的样子,我也忍不住笑道:“跟你师傅说,钱是赚不完的,他的年纪也不小了,老睡在金块上面,小心伤着他的腰。” 元西呵呵地笑道:“主子可别害我。您去问问,这楼中上下除了主子您,还有谁能动师傅的床?真要挨打,元西只愿让主子打。” “你哟。。。。”轻轻揉了揉他的脑袋,我摇头而笑。 正说着,屋外脚步声渐近,“庄主,客人到了。” “请!”我朗声应道。 “都下去吧,这里没你们的事了。”元西走到门边,亲自把人让入房中,尔后竟然嬉笑着转身离开,临去之时还不忘将房门关好,但这次我的诧异却只维持了极短的时间,因为静立在门前的身影看来是这般熟悉。 那人从头到尾都包裹着青色的斗逢,看不表头脸,可进门时,步伐带动的青袍边缘有一抹悦目的嫣红在我眼前跳跃,我站起身,抬手做了个手势,将所有潜伏在暗处的死神队员撤去。 “原来是朱雀王大驾光临,但不知有何贵干?” 青色的袍服瞬间散开,离非精致惑人的脸孔在一身华美红衣的映衬下,看来竟有几分惊心动魄。 “本王听说庄主是这世上最好的工匠,故此有事前来相求。”依旧是高傲的语气,血色凤目中的讥诮却如烈日下的春雪,再也不见一丝痕迹。 我的笑容更盛,两于环胸斜倚在桌边说道:“最好的工匠不敢当,不过你的要求倒也不妨说说看。” 离非也笑了,走上前来在我的身前站定,修长的掌指带着舞蹈般的韵律在他身上缓慢地游移,华贵精美的衣袍随着节奏一件件的剥落,仿佛绚烂的花朵在我眼前怒放。当玉色有肌理在灯火的映照下全然袒露的时候,我终于看到那块以金丝缠绕悬吊在他胸前的火红宝石。 离非的身体略微前倾,鲜艳的唇在我唇前半分处轻轻开启:“本王从一个重要的人那里得到一块极品红云石,不知能否请庄主为我加以雕琢?” “要我雕琢倒也不难,只是你可要想好了,我要的代价对你来说太过昂贵。” 离非不屑地哼声随即响起:“本王等了这么久才来,就是为了弄清楚一些事情,到了今天,你还认为本王付不起吗?况且我知道你不会让我后悔。。。。嗯。。。。” 类似挑衅般的问话突然中断,直到很久之后,同样沙哑的声音才再次响起:“你还没答应我。。。。” “闭嘴!” 夜空中的浮云被峡谷刮来的风吹散。星光璀璨的苍穹仿如缀满了钻石的天鹅绒。这一晚,月色竟格外撩人。 尾声 尽管我可以为了杀一个人而不眠不休地守上三天三夜,但我其实并不是个有耐心的人.所以朝堂上的大臣无休止的争吵向来是我最不喜欢听到的声音.可如果吵的是四个不同国家的大臣呢? 用力揉揉额角已冒出的青筋,我终于忍不住拍案大喝:"都给我闭嘴!"室内瞬间鸦雀无声. 凤霸天下_分节阅读_74 凤霸天下 作者:流玥 说起来我与这四个国家都有着不同程度的牵扯.因此在局势稳定之后,为了避嫌,我向来是不肯参与到四国的政务之中的.无论是谁的请求都是一样.不过昊天认定根本是我怕麻烦的时候,我也没有反驳就是了.所以要我心平气和地接受四个国家最令人头疼的问题,简直是做梦! "有谁能告诉我,为什么你们会在这里?韩岂,你先说!" 韩岂温文尔雅地将手张的一叠奏折全书堆在我眼前,道:"王爷是我玄武国的摄政王.在找不到我王的情况下,代其处理政事不是应该的吗?" 理由充分,证据确凿! 我不由语塞,转头有瞪想白虎国的官员."那么内蒙的政事有跑来问我做什么?" "凌大人,下官可是奉我王的旨意将这些政事交由凌丞相您来决断.丞相大人可不要为难卑职等人啊!" 我头上的青筋登时有多了两根.一时间我倒忘了白虎的丞相凌霄同样是我的身份之一.对着炼峥云还可以有些手段推脱,但在其他官员面前,我说什么也不能驳了他的颜面.想必炼峥云也是清楚我的性格,才会让底下的官员直接找我.罢了,幸好那堆奏折还算不的厚,起码不青龙的要薄些. "就算白虎的政事我推脱不的,秦亦!你有搞什么鬼?" 秦亦施施然端起木几上的茶杯喝了一口,道:"不知是谁让我王起不了床的政事无人处理,难道不该有人负责吗?" 略带讽刺的语气自然是因为我曾对他的胁迫.但他所说的内容却让我的脸登时就黑了一半! 难怪昨夜柯辛柳异忽寻常的热情.我以为是许久未见所致,却原来是他早就知道秦亦会带着一堆奏折追过来.这主意是谁给他出的?往常这几个人来我这里都要等到政务清闲的时候.便是两个同时也不多见.这一次却凑巧同时到来.连流夜都带着当年的新茶来找我品茶.嫌疑犯太多,反而不好定案.无奈地端起酒杯,我颇有些认命地问道:"离非的借口有是什么?索性一起说了吧" 一个敦厚的声音迟疑地开口:"我王已颁下诏书,封……您为……后!我王不在的时候,朱雀国的王后本就应当替王上处理政事。"最后一句话说的飞快,很有几份破罐子破摔的意思。 靠!我的脸瞬间全黑。酒夜自口中逆喉而出,直喷向面前那个满脸苦恼的中年男人。 “嘿……你开什么玩笑!” 那人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哀号出声:“微臣也希望是王上开玩笑……”看他沮丧的形状,竟似就要放声大哭一般。 “够了!”我断喝。 比较起人称为王后,我更加不能容忍一个大男人在我面前号哭。离非的帐我回去再跟他算,如今当务之急是先将事情处理完。定神翻开桌上一叠叠的奏折,我开始飞快地处理。下午还要与岩石一起安排新死神的考核,我没工夫跟一堆纸叫劲! “韩岂,待会儿给我教教他们怎么写折子。凡是这些废话连篇半天看不到重点的玩意统统给我重写!”这种讲究骈句狗屁不通的东西,下次不妨送到红裳院去.那里的姑娘一定喜欢。 “王爷,求您客气些。不是所有人都能适应我玄武国的办事手段的。”韩岂微笑着开口,话中的暗示和挑衅却让一干人等眉头锁得更紧。 “韩岂!你了解我的个性。除非你不愿意陪着我玩下去,否则别说多余的话。”我沉下脸开口道。 不能否认现在只有玄武国的办事方式和能力可以跟上我的节奏。但如此明显地将我与其他国家划开界限,只会令原来就担心我有所偏颇的大臣更加心存猜忌。我岁不愿意插手政务,但既然做了就容不得谁阻碍。 “是!”韩岂顿了顿,终于深深地叹了口气。 我一边将分类整理完毕的奏折分发下去,一边正色道:“朱笔批了解决方案的,拿给各自的王上裁决。四国分别削减两成的军费用来修筑堤坝,建设水利设施,避免因汛期来临造成的损失。另外,青龙国将开放裴垣和翕泉两地作为经济特区.凡是愿意捐款援助青龙国因蝗灾而受苦的百姓者,不分所属国家都能得到青龙国王室赠与的善心奖牌,并由官府负责将其姓名编入善行录以昭后人.纹银千两得善心铁牌,万两得善心铜牌,十万以上得善心银牌.凭此奖牌在经济特区行商,均可得到不同程度的税金减免,最高可达三成......” “我代表朱雀国的商户捐助价值十万两的粮食。”我话还没说完,朱雀国的一名官员便忍不住叫出声来。 果然最先看到利益的就是朱雀的赤家。其他几国负责财政的大臣面面相觑 ,果然也有写意动。我点点头,说道:“此事本是青龙王的旨意,相关事宜将交给秦相国负责。大家尽可找他商量。其余事项明日再议!”干脆地结束话题,我起身便走。身后连串的相送声不绝于耳。只是称呼我什么的都有,听起来好不热闹。 放进入居所便听得园中叫好声阵阵。循声走去,却看见昊天正在与岩石交手过招。一旁观战的炼峥云和离非连同三个死神队员,个个看得是兴高采烈。但若是走得近些便会听到如下对话: “朱雀王下重注赌岩石胜利,定然有什么内部消息。跟他下注肯定没错!” “谁说的?朱雀王不懂武功,白虎王可是赌执事赢的。不过红狐大哥给队长的赔率略高些,赢了就发达了。” 看来红狐这家伙的基础训练还没做够!我摇头失笑。离非兴奋得双颊生晕的模样让我有些舍不得打断他们的赌局。只不过若是离非知道自己也曾是红狐的赌具,如今还会参与得这般高兴吗? “主子,要不要去那边坐坐?”元西看到我便过来招呼。侧头看去,院子角落的桂树下摆着一张棋盘,流有夜和柯梓柳正在树下对着我微笑.拉了元 西举步走近,一股沁人心脾的茶香在鼻端萦绕. "很棒的茶!"微笑着对流夜点了点头,坐到柯梓柳斜倚的竹榻之上. "零想喝吗?"柯梓柳讨好地将茶盏捧到我唇边,显然是因为设计我帮他做事而有些心虚. 俯身凑到他耳畔,压低了声音笑道:"只要下次你也如昨晚般,我就原谅你." "哈哈……喝茶、喝茶……"柯梓柳尴尬地轻笑,一张脸登时灿若朝霞。 “玥这是你最喜欢的赤顶玉簪,尝尝吗?”流夜从几上取来一包散发着清香的茶叶问道。 “你还记得吗?”我心头生出几分暖意,伸手接了过来。流夜微微一笑,没有说话,深邃 的黑瞳中似哟轻愁掠过。 “零最喜欢的茶吗?我叫人泡来喝喝看。”柯梓柳有些好奇地说道。 “不必,我自己来。”我阻止了柯梓柳。深深地呼吸,将繁杂的思绪挤出脑海。待欣若青 天朗月,才以甘泉净手,取来茶具全神贯注地开始泡茶。 令我熟悉的茶香在不知不觉中升腾,其中还掺杂着些许的艽瑚花香。不远处传来胜利的欢呼,显然是红狐的赌局出现了结果了。一瞬间,我似乎被什么蛊惑了。仿佛这院中一动一静的和谐,灵动,竟变成了一幅我灵魂中所有渴望凝结的画卷。 “有茶喝吗?怎么不叫我?”直扑到我身上的火红身影一把将我手中的茶杯抢去,惬意地凑到唇边。 我弯曲了手指,一个栗暴遍便敲到他头上。“想喝茶先给我解释一下王后的事情!” “咦?零你不喜欢吗?”离非似真似假哀叫一声,血色的凤目中狡黠闪动,“若你肯将所有的政事都替我处理掉,我便做你的王后又有何妨?” “又来胡说!”我摇头笑道,终是不能真正对他生气。 其实什么身份对我来说并不重要,我只是不甘心他们将正是都丢给我罢了。若早制如此,当初我费尽心思让他们坐上王位岂非多此一举? “姓离的,你输了赌注还敢赖在这里?”炼峥云上前几步,一把揪着离非的衣襟将他从我怀中提了出去。 “等等!我只是说今晚让给你,没说过输了就要走……喂!你放手!”离非的挣扎在炼峥云面前显然太过无力,很快两人的身影便从院中消失。真的不是我眼睁睁看着炼峥云将离非拖出去,而是我实在有些反应不过来。 “我新做了些点心,青龙王要不要尝尝?”元西微笑着对柯梓柳说道。 “好呀,不过下次叫我的名字就行了。”柯梓柳温和地说道。在元西搀扶下很快便也消失了。 “昊天,他们几个搞什么鬼?”我终于觉得有些不对,仰头看向昊天。 昊天慢吞吞地将手中的清茶饮尽,尔后转身就走,走了之前响亮地吹了一声口哨,通知暗中潜伏的警戒人员退下。转眼间,整个院子便只剩下我还流夜两个人。 “你……也要走吗?”我转过头,迟疑地问道。木几对面的流夜眼观鼻、鼻观心,低垂着头坐得笔直。如果不是我目力过人,根本看不出那显不出表情的头曾轻轻摇动过。 “那么,我房中还有一瓶好酒,我去拿来,你陪我喝两杯如何?”对于流夜,我其实是不知道该怎么办的。不想看到他略显忧郁的憔悴神情,却也不敢再轻易越过那道曾带给彼此伤害的边界。如今一旦他独处,我竟生出了一丝想要逃避的念头。 “我可以去你房中喝吗?”流夜静了片刻,突然开口道。我一愣随既轻笑出声:“当然可以。跟我来。”起身引了流夜向我房中走去。 两人进了屋,我便开始寻找那瓶原本应该在矮柜内的酒,可找了半天都没找到,这让我多少有些尴尬。我只得苦笑着对流夜说道:“许是让昊天偷拿去喝了。我再让人送些过来。” “玥……”流夜阻止了我去叫人的打算。一把捉住我的手,将其缓缓拉高轻贴在他的脸上。 “怎么了?”我的笑容有些僵硬,屋中蓦然升起的暧昧气氛让我不自觉地紧张起来。 “这耳饰是玥亲手给我带上的,你还记得吗?” “……记得……”怎么可能忘记?我甚至还记得雕琢它的时候,那份难以抑制的喜悦心情。 流夜的脸略有些发烫,眉目间流转的羞意让我的手指微微地颤抖。“若是我……想换个……地方戴的话,……玥你还愿不愿帮我? 我心头猛然一震,一丝不好的预感开始闪现."你……什么意思?" 玄黑的精致袍服被它的主人粗暴地扯开,流夜抓着我的手顺着他光滑的颈项缓慢地向下移动。“……请……挑一 个玥喜欢的地方……“ 我不由倒抽了口凉气!待回过神来,立刻将流夜的衣襟紧紧地敛上。 “元西!我跟你说过不要再给别人乱出主意!”我大吼出声。 屋外果然出现了元西的笑声:“主子,这次可是晕忘我了。主意是炼大哥出的。“ ”切!还不是因为流夜那个不死不活的样子让我看了就讨厌!“炼峥云讥诮的声音也紧跟着响起。 ”算了吧我看根本是你想看他出丑。“离非不屑地接口道,”姓流的下次我来教你,保证比那个姓炼的家伙强。“ 柯梓柳略有些疑惑地开口道:”不是你们跟我说,一定不能说话让零听到的吗?“ 昊天低笑道:”就算不说话也瞒不了的。从一开始他就知道我们在外面。“ 屋外的争论越来越激烈,屋内的气氛却越来越古怪。 ”他……他们……一直都……都……“流夜的脸此时红热得如同煮熟的虾子,连话都有些说不清了。 ”没关系,下次我帮你将他们看回来如何?“压低了声音凑到流夜耳畔说道。当流夜紧紧的拉住我手的时候,我就知道我不可能再放开他了。那么还无谓的抵抗什么呢? ”一言为定!“流夜狠狠磨了磨牙,终于还是低笑出声。一双黑瞳闪烁着动人的神采,像极了耳上那对折射着璀璨光芒的还耀石。 第4部分 番外 元西 玄武国的冬天总是说不出的寒冷。我赤裸的蜷缩在薄被下,几乎一动也不能动。还好,这次醒来竟然在床上。否则此刻想必已经僵了。母亲,看来我又可以多活一天。我答应您要活下去,如今您看到我的努力了么?等您觉得满意的时候是不是就会来接我了?可我已经忘记您的样子了,到时认不出您怎么办?一个个问题跃上心海,我这才醒悟自己竟又在胡思乱想。幸好不是侍奉爷的时候,不然少不了要受些苦的。想到这里我不由哂笑出声。轻微的震颤牵动了身上的伤口。痛楚犹如钢锥直刺入脑,呻吟声冲口而出。 凤霸天下_分节阅读_75 凤霸天下 作者:流玥 什么伤这么疼?忍不住皱起眉细细回想。鞭子?竹条?不,宋爷喜欢光滑的皮肤。每次玩得狠了总会让人给我用那种抹上会产生剧痛的药膏。还是因为捆吊和绑缚?可肢体内也没有那麻木过后让人痛不欲生的酸胀。算了,反正还不是那些玩意。在娼馆里那四年多的调教让我学会了如何耐受各式各样的玩弄。或许鸨母说的对,一个任人骑压的下贱胚子没那么容易死的。 “元西!”怔仲中,薄薄的门被一把推开。一个带着深深鄙夷的声音和着寒风穿门而入。 好冷!我很想缩得再紧些,只可惜声音的主人不肯给我这个机会。 “你个下贱胚子还敢赖在床上充大爷么?还不给我滚起来!”身上的薄被离体而去。一只如同钳子一般的手,捏着我的胳膊将我拖丢到地上。就像我只是一条死狗。 我狠狠的咬牙将冲到口边的痛叫吞入腹内。挣扎着抬头,脸上已是训练有素的柔媚笑容。 “总管莫要生气。元西怎敢故意拖延。只是昨天被宋爷叫去伺候南城的赵三爷,这才醒得晚了些。” 总管闻言挑了挑眉,笑道:“你小子命还真大。我听说赵三爷的习惯可不太好。狠起来连咱们宋爷也比不上。府里头养的一年总要死上两三个才算完。看你的模样,昨晚够劲吧?还动得了吗?要不要爷我伺候伺候你?”冰冷的手重重拧上我的臀,尖锐的痛感从下身传来。我急促的喘息,压紧喉咙将痛呼挤成挑逗的低吟。 “是元西伺候总管才对。”刻意扭动几乎快要断裂的腰身,将自己的身体尽量的打开。 “你个喂不饱的贱货!”总管的斥骂和他的体重同时压上我的身体。熟悉的痛楚如旋风般袭来。我只觉得自己像一个就要被撕成碎片的玩偶。但无论如何也不能躲!不能喊疼!不想吃更多苦我就必须得笑。笑得淫荡妖娆,叫得销魂难耐。这些我一向都做得很好。所以我经过昨晚还能活下来,所以我得到了原本已经被剥夺的早饭和一小瓶治伤的药膏。 总管亲自来叫我自然是有原因的。二夫人的公子要我陪他出门。若在平日这倒是个不错的差事。虽然免不了挨些拳脚,但照例当天晚上宋爷是不会留我伺候的。我也可以借机休息一下。可如今我便是站立也很困难,这差事就变成我最大的煎熬。行走造成的痛楚就像将身子塞到磨盘中研磨成浆。大量的冷汗沁出皮肤,让我眼前一阵阵发黑。哪知分神不过瞬间却一头撞上突然停步的少爷。 “撞我?你不想活了!”我的冒犯显然让少爷十分生气,他抬腿便踹向我的小腹。疯狂弥漫的痛感让我再压不住喉头的腥甜。身体被撞跌到路当中。四周的惊叫声不绝于耳,我却只看得见少爷衣角上的血渍。糟了!我弄脏了少爷的衣服。一时间说不上是恐惧还是惶惑充塞了我的头脑。我随着路人的叫喊声愣愣的转头,眼睁睁的看着一匹骏马向我奔来。 “给我停!”暴喝声自马上传来。只见那马被人生生拉得长身而立,悲嘶声响彻天际。停下的同时也震醒了我的神智。马上那人身穿玄黑的袍服。一头黑发狂放的凌风舞动,深邃的黑瞳装满高傲,在阳光下竟似发了光一般。 “滚!”只听那人轻蔑的斥道:“什么下贱玩意都敢往我前面挡,若是伤了我的马,我要你全家赔命!” 全家?我还有可用来赔命的全家么?或许是知道这次再无幸理,我竟忍不住冲着那个马上的人笑了。没想到下一刻,自己便已被一股大力生生提起。 “看着我!”高傲的声音传入我的耳际。我茫然的循着声音望去,进入视野的是一双比宋爷珍藏的墨玉还要莹润几分的黑瞳。说起来我也是黑色的眼,但却怎么也及不上那人内蕴的神采。 “模样差了些,这眼倒还有几分看头。”只听得那黑衣人喃喃低语。接着眼前一花,我还弄不清发生了什么便被他丢于马上。尽管努力控制了音量,身体震荡伤处产生的剧痛还是让我的呻吟冲口而出。伏于马上绝不是个舒服的姿势,但我脑中突然生出的遗憾竟然只在于不能再看到那双即使高傲却依旧美丽的眼睛。 “王爷,此人是家父所养的侍人。不想冒犯了王爷。请王爷允许小人带回去严加惩处。” 少爷略有些狰狞的语声让我忍不住瑟缩,心头却也一阵的糊涂。这黑衣人是个王爷?难道就是那个向来横行无忌的流玥流王爷?正迷惑间却听那黑衣人放声大笑道:“本王向来认为太青涩的玩起来无趣,原来这小子竟是个懂事的。如此更好,少了调教的功夫。回去跟你父说一声,这个人我要了!放心,也不是不还。只是先让本王玩个十天半月的。若他到时还没死,而本王也失了兴致,自然会还你。不然就干脆卖断给本王,要多少银两到我府上取。”话音未落他已纵马而去。 又被卖了么?从头到尾我没有说一句话。当然,也由不得我说话。反正也被卖习惯了;反正伺候谁不都一样么?反正……也不会更糟了。比较之下,这心里反而一松。流玥王爷在玄武国恶名虽盛,细想下来也不过是些每个位高权重之人都会做的事情。只是谁也没有这位王爷做得这般明目张胆和理直气壮,好似生怕旁人不知道他的恶行。……一路之上我拼命的胡思乱想,只因马匹的颠簸令我胸腹间的痛楚如同暴风骤雨般没有尽头。我知道我不能叫。若是惹得身后那人厌了,或许会被丢下马去。但这次我错了!我没有出声却还是被丢了下去。幸好那时马已经停了。身体撞击在青石板上,一瞬间,我只觉得浑身上下所有的伤口在这一刻都被狠狠撕开了。我闷哼一声,不禁大口的喘息,以防自己因痛楚而昏厥。依照我的经验,若此时昏迷多半会被丢到柴房之类的地方自生自灭。我不确定我这次能够捱过去。所以一定要保持清醒!也许还能讨到药物和治疗。咬着牙,我将身体慢慢调整为跪姿。但眼前一阵阵发黑却让我几次张口都发不出声音。快点!说话啊!元西你这个没用的东西! “王爷怎么又乱拣东西回来?不过这次倒像是个懂规矩的。”迎出门口的男子皱着眉开口。淡淡的抱怨中含着一丝宠溺。 “乔叔别恼,我只是见不得长着那样眼睛的东西死在旁人手里罢了。好好将他打理一下,等养出个人模样再带来伺候。”头顶那高傲的声音此刻听来竟多了几分柔和。 怎么?不用我求了么?心神一松,却被席卷而至的黑暗吞没。再睁开眼,身下竟是柔软的床榻,并且所有的伤处都被仔细的处理过。正犹疑是梦,一名极为俊俏的男子刚好推门进来。 “你醒了么?” “元西给爷请安……”连忙撑了身子想要行礼,却被那人一把按住。 “别!这里没什么爷。我只是伺候王爷的侍人。你叫我墨蝉就行了。你身上的伤,一多半都是不方便让大夫治疗的。所以乔总管让我来帮你打理,顺便教你些规矩。”那人淡淡的说道。 “元西多谢墨蝉哥哥。”我感激的开口。 “别谢了。先把药喝了吧。你的内腑受伤不轻。”墨蝉将药碗递过来,叹道:“看你也是个受过苦的,能让王爷带回来总算是你的造化。只要你尽心伺候,王爷其实是个不错的主子。不过我要提醒你。无论是什么时候,没有王爷的允许你一定不要随便触碰王爷的身体。还有,王爷从不与人同寝。伺候完了,就算爬也要爬回自己房中。你若犯了禁忌,谁也救不了你。这府里不懂事的都会被活活杖毙。如果他们有坟,坟上的草已经比人还高了。”墨蝉冷了脸叮嘱,我却被他言语中的认真惊得激灵灵一个冷颤。 “多谢哥哥提点!” 墨蝉摇了摇头,放软了语气说道:“不过你也用不着紧张。王爷府上的侍人除我之外还有三个。论样貌个个在我之上。或许我的话你不爱听。你长得虽然不错,但与其他人相比实在平凡了些。王爷不一定会想起你。” 真的吗?我可以这样期待么?但好像是真的!因为整整三个月我再没见过那个将我带回来的男人。直到玄武王遇刺后的那天夜里…… 我刚从墨蝉哥哥那里出来,一双有力的手臂便从身后将我锁到了坚实的怀中。我骇极欲呼,尚未出口下颌就被牢牢扣住,向后扭去。 “咦?不是墨蝉!”带着酒气的高傲声音传入耳际,视野中闯进一双莹润而又深邃的黑瞳。颌骨的疼痛让我挤不出习惯性的笑容,但我立刻停止了挣扎,顺着他的力量将头仰起。这是个我不能违抗的男人,也是个令我忍不住战栗的男人。 “王爷,奴才是元西。” “元西?”他皱了皱眉头,随即恍然:“原来是你。没想到养些日子还算能看。无所谓了,那就你伺候吧。”一把搂了便向主屋走去。 “学过规矩么?”他衣衫不整的斜靠在床头问道。看着我的目光就像我是一件没有生命的玩偶。我却只觉得那眼中一股疯狂正在凝聚。 “是!”我顺从的将衣衫褪去,腹内却不由苦笑。本是些做惯了的事,为何此刻竟有这么多恐惧?还是说才三个月的将养,便把这下贱身子养高贵了?深深吸了口气,我笑着对床上那个俊美得让人不敢直视的男人走去。心中暗自祷告:但愿这个男人在床第方面没有太多残忍的嗜好。 “记住!不想像死狗一样让本王丢出去就给我仔细些,没有我的命令,莫要让你的脏手随便碰到本王。” “是,王爷!”怎么会忘,又怎么敢忘?我得承认,和宋爷千奇百怪的命令相比,王爷的要求实在不能算严苛。但仅仅是他无休止的需索便已经让我无力承受。 “看着我!”他严厉的喝道,之后的声音却越来越温柔。“对,就是这种眼神……一直看着我……只有我……夜……”似叹息般的呻吟自他红得耀目的唇间流泻而出,夹杂其间的话语让几近崩溃的我根本分辨不出其中的意思。我只知道被反绑的双臂从针刺般的酸痛逐渐变得麻木,一股冰冷的感觉不住蔓延开来。在全然的黑暗占据整个大脑的时候,我终于笑了。原来这样的人也是会温柔的。只是这个得到他温柔的人到底是谁……是我么?可能么?这样的我是不是很好笑? “该死的!”耳畔传入的怒斥让我突然惊醒过来。眼前精致的床幛说明我依然留在王爷的上。完了!墨蝉哥哥千叮咛万嘱咐的规矩,我竟没能遵守。一时间一股巨大的恐惧将我死死禁锢住。 “王爷饶命!奴才不是故意要躺在您身边的。奴才……奴才只是昏过去了。求王爷饶了奴才这回,奴才再也不敢了!” 我不顾肢体的痛楚,连忙翻身滚落床下。这次真的没有机会了吧?我瑟缩着跪伏于地,原来玄武国的春天同样是这么寒冷! “上来!”简单之极的吩咐,但却不该是王爷应有的反应。我小心翼翼的抬头瞟了他一眼,道:“奴才不敢!” 不知怎的,我竟觉得床上那个俊逸不凡的男人有什么地方不同了。那温润的黑瞳变得森冷淡漠,就好像洪荒的大地,荒凉而广袤。原本眸中的高傲倒像是突然化在了骨子里,再看不出一丝端倪。 我难以抑制的战栗着。尽管昨夜他眼中仿佛要将包括自己在内的一切席卷摧毁的疯狂,如今就像是我的一场幻梦。然而远比昨夜更加危险的气息却从那修长而健美的身体内隐隐浸透出来。这样的他,似乎属于人的味道突然散去。那俊逸的脸孔竟然妖冶得让我觉得恐惧…… “我叫你上来!”不耐的语声立刻打断了我所有的思绪。我一惊,连忙挣扎着爬上床去。本以为是想要我伺候,那知他竟搂住了我冰冷的身体,为我解开束缚。一整夜从没有过的温热肤触在这一刻逐渐滚烫。那揉抚在身上酸痛之处的掌指带着一丝丝难言的热力,让人忍不住沉迷。 我这是怎么了?不是早已认清自己的身份,早就知道没有人可以承载我的希望了么?那么此刻在我心中涌动的又是什么?或者说这个世人眼中,作恶多端的王爷怎么了?清澈的黑瞳虽然冰寒,注视我的时候却无一分的鄙视与亵玩。他不但允许我触碰他的身体,还亲手为我清洗、上药。甚至为我设想周到,说要给我自由。其实我知道他的眼中根本没有我的存在,但不该有的贪图就这么一点一滴的在心头累积。 “求王爷不要把元西送人。……求王爷不要厌倦我……”于是我鼓足勇气请求。我想留在这个会温暖我的王爷身边,哪怕只是做一个低贱的宠物。 从我很小的时候起,我就知道恳求那种东西向来是没什么用处的。无论是我恳求大娘不要卖掉我还是恳求宋爷不要用我来招待朋友的时候,甚至于仅仅是恳求那些在我身上肆虐的人稍微仁慈一些,我所得到的回答却只有更多的打骂和折磨。因此我对自己的恳求并没有抱什么希望。只是在想,就让这个令我眷恋的人狠狠的教训我一顿也好。这样才能永远断了我那些不该有的念头。但在不久以后,我却无比庆幸我曾那样认真的恳求过。因为那一句恳求换来的是一个宠溺我、保护我,就算在情热之际,也会将我这个低贱侍人的需求放到自己前面的主子。 在主子身边待得时间越长,我越发贪恋那黑瞳中的冰雪因我而融的绝妙景色。然而太过幸福的感受总让人觉得不真实。我一边享受着主子的纵容,一边不由自主的惶恐着。因为我不知道我凭什么得到这一切。 按理说,像我这样低贱的出身是没有资格侍奉主子的。即便同是娼馆出身的墨蝉和梨雪两位哥哥,其实也都是清白身子入的府。而我身上早已镂刻了太多不堪的印记。这样肮脏的我真的可以待在主子身旁么?或许……可以吧。或许主子是真的不在意我的过去。……或许这样……又或许那样……!为了心安理得的留在主子身边,我找了无数的理由说服自己。可当我再一次弄脏了属于主子的身体时,所有的理由都崩塌了。 “好吵!”费力的张开咬得死死的牙关,我厌恶的开口。这样肮脏而破败的身子谁还会在乎?且由得你们折腾就是了。那些狰狞而丑恶的嘴脸,只靠着在我身上不断留下各种痕迹就想从我这里知道主子的消息?做梦去吧! “元西!给我把眼睛睁开!记不记得我教过你什么?”本以为一切就要这样结束了,但主子夹杂着怒气的声音却传入我耳中。 怎么可能?我又在做梦么?强抑着身体的颤抖,我将双眼缓缓睁开。那个满身煞气恍如魔神般的俊美男人就这么重重的撞入我的视野。 “主子,你怎么来了?”沙哑的声音不复以往的清亮,我却仍挤出了一丝笑意给他。只是这心里像是被浇了一瓢滚油,比方才的煎熬还要难忍。主子,你知道么?尽管我欣喜于还能再见你一面,但我宁可你看不到我如今肮脏的模样。若我还有些其他的本事,就算不能再伺候主子,总还能为你做些有可能会看到你的工作。只可惜,你的元西什么也不会!细想想才发现,原来这样没用的我竟然也跟了主子那么长的时间,我真的该知足了。 “我来,是为了带我的人离开!现在回答我,我教过你什么?”严厉的声音持续着他的坚持。 “……放弃挣扎的人,没有被拯救的价值!”主子教的东西我怎么会忘。 “所以?” “……任何时候都不轻言放弃!”话说出口,我不由一震。我明白了。就算明知道我会被主子遗弃,那也是我必须活着面对的命运。身子虽然脏了,但这条命是主子的!没有主子的允许,怎么可以交给其他人?于是我尽力躲开飞向我的锋刃,下一刻,我已落在了主子的怀里。 我不是故意要抗拒主子的要求,只是不能容忍这样的自己展现在他眼里。可当那一滴如同奇迹般的泪水自他弥漫着血雾的黑瞳中流出的时候,我几乎被那液滴压的动弹不得。 “主子,你……怎么……哭了?” 就算是被玄武王逼入绝地的时候,你也没有掉过的眼泪……是……为了我么?难道说我这样的人也能在你的眼中留下痕迹么? 做宠物,我宠你一生。做羽翼,就靠自己的力量伸展开来。宠物还是羽翼?自己选吧!他严肃的对我说。 还可以选择么?已经破败不堪的我还有权利选择么?为什么你还愿意给我选择?为什么你此刻沸腾的杀念却只会让我觉得温暖而平静?太多的疑问都在他坚定的眼瞳深处化于无形。 “那么主子,我可不可以选两个?”我笑了,一丝丝自信迅速在心头汇聚。“只要主子想要,比我出色的宠物唾手可得。所以,我要做可以笑着站在主子身后的宠物!” 独一无二的宠物! 番外 炼峥云 这天底下真的有所谓公平么?我呆呆的跪在冰冷的地上,听着我的母妃哀告、求饶。我不明白为什么想要强行侮辱我却被我挣脱的人,却成了不屑于我的勾引而被我打伤的受害者。 “……全都是臣妾疏于管教之罪。求王上看在云儿年纪尚幼、不谙世事,就饶他一回。云儿,你还愣着干什么?快说!说我错了!求你父王和王兄饶恕……”母妃按在我头上的手十分有力,我的额头就这么让她一下下重重的压磕在地上。承袭自母亲的黑发凌乱的散落下来,遮挡着我所有表情。我没有反抗。或者说,从我被侍卫拖到这些人面前的时候,我就再没有自己动过。 “说啊!你这孩子莫不是傻了不成……” “够了!”父王严厉的斥责声自上方响起。“不管你以前是什么身份,到底是入了籍的人。又哭又嚷的成何体统!还嫌不够丢人么?” 按在我头上的力道一松,我略抬头,正对上一双双无论包含着厌恶还是贪婪却同样鄙夷的眼神。 “小孩子打打闹闹的在所难免。隆儿也没什么大伤,都别追究了。”摆摆手,他不耐的说道:“云儿,父王有件事要交给你去办。你可愿意?” “愿为父王分忧。”口中答应,隐藏在黑发下的我却忍不住冷笑。便是不愿我又能怎样?我这个皇四子不过是说起来好听。若论地位,只怕还比不得宫中得宠的奴婢。不愿?我有这个资格么? 想是这样想,可当我听明白父王交办的差事到底是什么的时候,我还是呆住了。等到所有人带着若有所思的冷笑离开,我被哭泣的母妃搂到了怀里。 “云儿,是母妃没用,不能保护你。若不是你这一头黑发,怎么也轮不到你去做这等下贱、危险的事……” “母妃不要哭,这不是件坏差事!”屈辱感造成的震惊和愤怒过后,我终于找回了理智。一把将母妃的头压到我嘴边,低声冷笑道:“相较于成为王兄的玩物,一辈子翻不了身。孩儿宁可将这身子毁在那个玄武王爷手里,好歹还有些赚头。母妃认为今天王后和茜妃的说辞,父王真的会相信么?如果孩儿继续留在白虎,难保今天的事不会再发生。父王正是知道王兄对我抱的肮脏心思,才会变相将我驱逐。不过这也让王后和茜妃不方便对孩儿下毒手。随便想些办法弄死一个无权无势的皇子,对她们来说只怕比捏死只蚂蚁还容易。反正是没有人会为孩儿做主的。我想为了两位王兄的名声,她们绝不会介意除掉一个有可能令王兄们犯错误的原因。所以请母妃再忍耐一段时间。等到孩儿培植出属于自己的力量。我炼峥云发誓,绝不会再让人用那种眼光看我。” “我的云儿……”母妃的叹息一直在我耳边回响,直到我踏上玄武的国土。 尽管父王要我利用玄武国流玥王爷性好渔色的弱点,以宠侍身份潜伏到他身边。我却并不打算听从这个命令。我花了两个月的时间调查流玥的生活起居和为人禀性,最后决定设计一场独斗群狼的好戏给他看。希望我自幼辛苦锻炼出的身手可以令他觉得我还有其他方面的用途。因为只要还有一点可能,我决不肯对任何人曲意承欢。 计划很顺利。他救下我,并且让我成为他的贴身侍卫。但我也同时发现这个王爷绝对是个可怕的人。他带领人马将我与狼群团团围住,却只是面带微笑、眼睁睁的看我独自与狼群搏杀。我以为他看出了破绽,不由生出几分绝望。不过此刻的我已无退路,唯有咬了牙与那些饿了许久的野狼周旋到底。直到狼牙就要咬上我因脱力而暴露出的咽喉,他才命人将我救了下来。 “再让你多活些日子是看你多少还有些用处。不过你记住!从今天起,你的命是属于我流玥的!”那人眼中的高傲是我昏迷前最后的记忆。 醒来后,我顺理成章的留在王府。我小心的保持着与流玥的距离,生怕引出他别样心思。不过随着待在他身边的时间渐长,我发现这个流王爷虽然恶名昭彰,事实上他对绝大多数的人或事根本没有兴趣理会。其中也包括我这个向来寡言的侍卫。我暂时想不通他自毁名声的用意,但这对我来说显然是件好事。没有来自于他的威胁,一年多的时间足以让我将父王派在玄武的势力掌握在自己手中。就在我认为一切进展顺利的时候,玄武王流夜遇刺了。 “这么大的事,做之前居然没人通知我?你们这些奴才当你四爷我是死人吗?”一脚将跪伏于地的顾长歌踢开,难以抑制的愤怒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还是说这事你们不知情?那样更好!这么没用的奴才,我就是杀了你们也不屈!” 这顾氏兄弟原就是大哥方面的人,也算是我接手势力最大的阻碍。平日里我对他们的支派便不十分顺手,如今竟敢越过我自行其事。我若还能容忍,这些个奴才怕不就要翻天了。 “四爷休怒。旨意是王上直接下的。四爷身在王府,消息传递不便。咱们兄弟是怕误了王上的旨意,这才斗胆先把事情给办了。绝对不敢故意欺瞒。” 顾长歌看似战战兢兢的回答,却令我的心猛然一紧。说什么让那个废物王爷登位有助于我在玄武的发展,其实根本是父王想敲山震虎。看来是我这一年的动作太大,引起了父王的不满。所以才会借大哥的手给我警告。也罢!架空这两人的打算还可以再缓缓,当务之急是先让父王安心。 “这么说倒是我错怪你们了。都起来吧。”我深吸一口气,努力使僵硬的表情柔和下来。“父王的旨意自然是要尽快办理的,下次若接到父王手令也要尽速办理,不得延误。” “是!”两人齐声应道。 “四爷,王上除了将那件事交给咱们兄弟善后,还有一封书信给四爷您。”说着,从怀中摸出一个红漆封印的信封。 “怎么不早说?”慌忙跪倒,我恭恭敬敬的接了过来。就算是细枝末节,我也不会让他们抓到我一点把柄。 打开信笺一看,却是满篇的赞赏之词。父王已于白虎国下旨封我为靖晏王。并赐府邸一处、钱帛若干。对外宣称因皇四子身体病弱,王恐仆从照料不周,不忍其远离身边。故暂赐居于宫内调养。这算什么?说好听些是恩威并施。说难听些,就是打一巴掌给一个甜枣吃,完全拿我孩子耍。装作欣喜若狂的将信笺递给顾氏兄弟,微笑道:“也没什么要紧的事,父王体恤,封了个名号而已。” 顾氏兄弟连忙叩首道:“王上果然对四爷恩宠有加,以后可要称呼您四王爷了。” “哪里,好好的替王上办事,本王我亏待不了你们。”我得意的开口,假装没看到两人垂下眼帘内的讥嘲。“本王还有事要办,先走一步。” “恭送王爷!” 强按下怒火,我尽快回到王府。总管乔山有些担忧的拦下我,压低了声音问道:“你明知道王爷的情绪很不好,不好好待在王爷身边伺候,跑哪儿去了?” 我躬身道:“我觉得王爷对那件事似乎很在意,所以就去打听了些情况。” 乔山皱眉道:“别说我没提醒你。如果王爷不直接问,甭管打听到什么,你千万别提。而且待会不管怎么罚你,都给我规规矩矩的受了。我自会要人手下留几分情面。看你平时也算尽职、乖巧,死了可惜了。” “谢总管提点。”我感激的行了个礼,赶快回到主屋。刚推开门,浓厚的酒香便飘了出来。 凤霸天下_分节阅读_76 凤霸天下 作者:流玥 “王爷!”我跪到他脚边。 “回来了?擅离职守好玩吗?”那人端着酒杯,冷笑道。 “请王爷责罚。”我摇摇头。 “责罚么?”他放声大笑。“让本王想想该怎么罚才好。挑了你的脚筋如何?不然便在你的琵笆骨上穿条金链子,拉在本王的手上。我保证那链子挂在你身上漂亮的紧。” 我的心不由重重的沉下,口中却平板的回答:“连云任凭王爷责罚。只是连云的责任是保护王爷,所以求王爷不要废掉连云。” “说的有理!”他点头,声音却瞬间阴冷:“一个废掉的侍卫确实没有用。那么你也就不必活着了?” 我不能让他废掉,更加不能死!我的手借着跪姿的遮掩,悄悄扶上了腰间的剑柄。但就在我几乎忍不住要抢先动手的时候,一丝哽咽溢出了他的喉咙。 “……都死了的好!……还活着干什么?如果他死了,我还活着干什么?……原来天命终究不可违……没办法了……我做不到……我这样的废物还活着干什么?”断断续续的话语从他口中低低的传出。若不是我耳力较好,根本听不清他在说什么。不过就算听清了,我也弄不明白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王爷?”我小心的轻唤,没有松开掌心的剑柄。暗中打定主意,若他执意要我性命,我就想办法将他制住,逼他放我逃生。只是这样做我潜伏在玄武的计划就算彻底完蛋了。 “哈哈……别担心,本王方才是开玩笑的。该罚的不是你,不是你啊……”摆摆手,他竟然轻易的放过了我。我没有吭声。小心的戒备着,垂首退到一边。不过我也不敢就此离开。生怕离得他远了,当事情有变时来不及出手。但他却只是单纯的不断将酒倒入喉咙。 我守在他身旁,看他喝下大量的酒。看他又哭又笑、旁若无人的发神经。看他突然起身,到南苑抱了一个府里养的侍人回来,肆意轻薄。 轻轻将他的房门关闭,我安静的守在门口。看那孩子眼里噙着泪却依然勉强自己迎合他需索的模样,我的心里止不住一阵阵发冷。若不是我多少还有些让他看得上眼的功夫,此刻的我,也该是这副屈辱的模样吧?看来我宁可牺牲一切也要爬到权力巅峰的信念,并不如我想像般坚定而充足。起码不足以让我将自己送到那个冷血的混蛋王爷手里,任他狎玩摆弄。 屋内淫媚的声响直到接近天亮时才停了下来。而我自然是倚着门站了整晚。令我感到遗憾的是那个叫元西的侍人并没有提前出来。难道他不知这混蛋王爷是不许旁人与其同寝的么?虽然他的死活我并不放在心上,但惹怒了王爷,我的日子也不好过。 “连云!”屋内传来流玥清冷的呼唤。我连忙推门进去,垂首在床边等候吩咐。那侍人竟然能活着伏在他身边实在是件怪事。不过流玥的心情似乎很好。他不但没有命我将其拖出去杖毙,反而亲手抱了那侍人去他专用的浴池沐浴。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古怪得让我几乎不敢相信我的眼睛。那高傲到连侍人触碰过的衣物都会丢弃的人,竟然极尽小心而仔细的帮那侍人清洗身体、料理伤痛。虽然脸上淡淡的笑意和温柔并未传达到冰冷的黑瞳之内,但浴室薄雾中一袭玄黑丝袍的他,这一刻竟是异乎寻常的俊美。 我的心猛然悸动了一下,随即不由大恨。这流玥被誉为玄武国第一美人,样貌自然是出色之极。但他那张人皮之下是个什么货色,难道我这个贴身侍卫还会不知道么?如今竟会为了他难得的温柔恍惚了心神,实在是不该。不过话又说回来,这薄情冷血到可怕的王爷,到底是怎么了?昨晚做得太多,将脑子做坏了么?我不由略有些恶毒的猜想。 只见他将早已湿透的衣袍褪去,随意的丢在水里。玄黑的丝衣半浮半沉,如同青烟般缭绕在那近乎完美的身体四周。修长的肢体在水中肆意伸展,张扬着随心所欲的不羁。纠缠在丝衣下的身躯似露非露,仿佛躺在黑云之中的慵懒神兽。看似安祥,危险的气势却丝丝缕缕的散逸出体外。 好像有什么不同了?这个再不见半分高傲的男人,竟似比以往更加可怕。我不禁打了个寒颤,一双眼却牢牢的粘在他的身上,无法从这仿佛能摄人魂魄的景象中挣脱。 “要不要下来泡一下?”他不甚认真的建议。 “不用!”我飞快拒绝。就像是在我脑中七兜八转的古怪心思,一瞬间被摊到了阳光之下。脸上不由一阵的热辣。 那人静了片刻,平静的开口问道:“流夜的情况怎么样?” 终于问了!我不由深吸一口气。 随着与他的接触增多,我也渐渐看出他对玄武王流夜的情感似乎很不一般。所以在玄武王遇刺之后他才会这样的不安。但此刻听他的口气竟像在问一个陌生人。是掩饰么? “情况很严重!太医用药暂时稳住了王的毒伤。但直到现在,连箭头都还无法取下。王也一直处于昏迷当中。” “叫人为我更衣,我要进宫。”他沉吟了一下,站起来说道。 “是!”我迅速的低下头,退出去准备衣物。 踩着稳定而又轻灵的步伐缓缓向我走近的身影让我不由自主的紧张起来。那近乎舞蹈般的韵律,不知怎的总带着些莫明的血腥气息。勾挂在他周遭的玄黑丝衣再不能遮蔽他离水的身体。也令我再不敢多看一眼那仿如破茧而出、周身弥漫着危险气息的男人。我想不通为什么同一个人只是换了个表情和姿态,就让研究了他将近两年之久的我再也看他不透。 不过我想这些变化对于我的计划并没有什么影响。但他却接连不断的带给我意外。我原以为他进宫只是想在玄武王流夜死前守在他身边,谁知他竟能将重伤垂死的流夜救回来。并且在替玄武王执政时所展现出的果决与睿智也让我不得不为之折服。 说实话,玄武王没死我反而高兴。杀玄武王虽说是父王的意思,行动到底还是大哥负责的。如今他是赔了夫人又折兵,总算在父王跟前落了回面子。我趁机传了几封信回去,将流玥的能力和他对玄武王的心思不轻不重的说了说。父王随即决定让大哥戴罪立功。以祝寿为名出使玄武,尽量模糊玄武方面的视线。这对我来说可不是什么好消息。因为在他抵达之前,我必须抓紧时间将潜伏在玄武国的全部眼线都控制在自己手里。正当我为了此事忙得焦头烂额的时候,宫内的眼线又传出了一个令我深感不安的消息:摄政王流玥奉旨从禁军中挑出千人,目的不明。 换成是以往的流玥,我只会认为他又想做什么荒唐事了。但当他摄政不足一月,玄武的经济和民生便都有了明显变化的今天,我若还不明白他有所图谋就太愚蠢了!可怎样才能跟去探查内情?这明显是个令人头痛的问题。 在假山后看着孤独伫立在池边的人影,我煞费苦心的编织着理由。 “出来吧!你也站了有一会儿了。” 被发现了么?我不禁有些惊异于他的敏锐。但这未尝不是个机会。正在我思忖着如何开口的时候,他竟然伸手扣住了我的下颌。 我心中一慌,咬牙忍住身体想要躲闪的本能。 “不喜欢我碰到你吗?”他浅浅的笑道。修长的指腹滑到我的颈项,仿佛挑逗般在我喉结上轻轻滑动。我当然不会承认。只是不知怎的,他在浴池里危险而又美丽的模样竟突然在我眼前闪现。这让我莫明的有几分窘迫。 “没关系,我没有怪你。” 他微笑着回头。那如冬日暖阳般的笑容缓缓涨满我的胸膛。为什么?为什么本应严苛而冷酷的人,竟会有这样温暖的笑容? 只可惜我这样的人注定与温暖无缘。 “这次让我跟王爷去吧。”我咬了咬牙,终于开口。“……如果王爷想要连云的话,连云也可以……”顿了顿,还是说不下去。 其实我并没有委屈的理由。原本我就打算用自己的身体作为接近他的筹码,能拖延到今天已经是幸运了。 “你确定?”他伸手抓住我的头发,将我扯了过来。唇上是他摩挲的指尖,耳垂上是他轻轻舔咬带来的麻痛。这种自心尖泛起的战栗逐渐蔓延到我全身,那是我从未经历过的感觉。 一个荒淫无道的王爷,此刻不是该尽情享用我的臣服吗?为什么他审视的眼神会是这般清冷而锐利。难道我让他起了怀疑?我略有些恍惚的精神不由立刻集中起来。 “告诉我,我是你唯一的主子吗?”他肃然问道。 “王爷为什么这么问?”我皱起了眉头。右手轻轻滑入袖内,捏住了藏于袖中暗袋内的油纸包。那里面是可以致人昏迷的药粉。自从我险些被大哥侮辱之后,这包药就没离过身。 “回答我!”略有些诡异的笑容缓缓爬上他的唇角,淡淡的杀气自他身上升腾。我骇然发现,当年我独自面对狼群时的感觉又回来了。 没有破绽!他只是背着手,同我一样不丁不八的站着。但他没有给我留任何出手的机会。 “您当然是我唯一的主子!”权衡片刻,我立刻跪伏于地。高高抬起头,将咽喉毫无掩饰的展现出来。如果我没有进攻的机会,那么就赌一下这个男人的本性吧。放在以前,我定然不敢下这样的赌注。但或许是自玄武王遇刺后,他的改变令我在不知不觉中对他产生了某种信赖。所以才会做出这样看似愚蠢的选择。 他抚在我咽喉上的手轻轻摩挲着我的喉结和颈侧。指间薄薄的茧象征着随时可以结束我生命的强大力量。我的心如擂鼓般跳跃着,酥麻顺着脊骨飞快的流窜。这就是接近死亡的感觉么?这一刻我感觉到极度的恐惧和难以理解的兴奋。然后,我赌赢了! “不怕苦就跟来吧。希望你不会让我后悔。”他的笑渐渐温和。我以为他允了我的侍奉,从此我便是他的侍人之一。却原来他对我的要求并非我想像中不堪。 “我流玥在此对天发誓。只要连云忠心对我,我决不强迫他做任何超出主仆关系的事情。如违此誓,天厌之!” 他撩起衣摆,单膝跪倒。笔直的脊背如同山岳般挺拔。 为什么?这句话我今晚在心中已经问了无数遍。更让我难以理解的是,我竟会因他如火焰般的凝视而生出令我羞愧的反应。甚至他连碰都没碰我。难道我真的像大哥所说是个下贱胚子?!无名的羞怒如狂潮般冲上脑海,我重重的咬上了自己的嘴唇。 “你他妈的疯了!……想自虐不如让我来虐你,保证让你过瘾!”他的话很严厉,但却亲手为我处理唇上那微不足道的小伤口。然后将珍贵无比的药膏塞到了我手中。 “你给我记住!”他一把揪起跪在地上的我。“我说的话向来算数!我也不妨告诉你,我从来没想过让你暖床。所以你根本不用防备于我。我若想要你,你防也防不住!” 原来你对我根本没兴趣么?不知怎的,听到这样的回答我竟然有几分失落。离开时,他问我防的到底是他还是我自己?我呆呆的站在原地,根本不敢承认那脑中曾如电光般闪过的答案。 其实我这个贴身侍卫平日里的工作更像是杂役。只是比真正的杂役要清闲许多。第一次正而八经替主子办的事,竟然是去查我手下顾长歌陷害赵家满门的案子。这不能不说是件奇妙的事情。既然他的命令已下,我若谎称查不到只会丢掉他的信任。所以最好的应对之策就是通知顾长歌戒备之后将内请如实上报。这样一来不但可以探一探流玥的底子,还可以借他的手帮我压制大哥的势力。我到要看看这个短时间内令所有人刮目相看的摄政王暗地里还有多少人手,又是怎么对付在朝中颇有势力的顾长歌的?于是我在自己身上做了处伤势,认真的跪在他面前报告。 然而他却再一次令我震惊。 “我就不能自己去吗?”张狂的笑意在他眼中肆意流窜。那轻松的样子就好像不是去杀人而是去赴宴一般。 事实上也当真是赴宴,只不过是一场鲜血与生命的飨宴。除了诈死脱身的顾长歌,五十余名好手让他杀了个干干净净!我应该是愤怒的,但我当时唯一的反应竟然是松了口气。我并不在乎杀了他的手下、破坏他的计划,但我是真的没想过要他死!于是我杀了顾长歌,刻意将他的能力隐瞒了下来。我不知道我能瞒多久,但瞒得一刻是一刻。如果让父王知道玄武的摄政王竟是如此出色,他绝不会让流玥继续活下来。 跟随那个如同妖魔般染满鲜血却愈发彰显魅惑的身影,我进了猎场的营地。为了得到最多最全的信息,我利用他的承诺,略施手段便如愿的留宿在他的帐内。 除去他太过忙碌这一点之外,其实流玥真的是个好老师。关于军队训练,甚至于一些兵法政局方面的问题,他从不吝于给我指导。渐渐的,我竟然生出真能同他发生些什么或许对我来说更好的恐怖念头。 说起来他的名声果然不怎么样。看的出他已经刻意避免与我有太多接触,但由于我们居于同一帐内,营中针对我们的流言依旧难听之极。我本就存了这份心思,自然没有辩驳的余地。哪成想他无意中得知此事,却一连二十几个夜晚都流窜在各个营帐内就寝。每个营帐睡上一个时辰便走,弄得所有人惴惴不安、一头雾水。结果等到全部营帐都轮过一遍,他竟当着所有人的面大声说道:“现在所有的人都跟老子睡过!谁他妈的再说那些不走大脑的混帐话,别忘了算他自己一份!” 流玥邪气而放肆的笑容在看到一堆瞬间青黑的脸色时明显更加灿烂,当然也更加邪恶。那一刻,我似乎听到了一大片下巴脱臼的声音。静得诡异的教场上,只有那个叫卫平的闷笑声久久不息。 方法是否古怪还在其次,关键是一个根本不在乎自己名声的人竟肯为我花这种心思,实在让人难以理解。他到底是怎样的人,我是越来越看不透了。 “主子,其实您不必……”我结结巴巴的开口。 他拍了拍我的肩,笑而不语。那突然自心头泛起的暖流,让我感觉满心计算的自己是这般肮脏。肮脏到竟会因忌惮他卓越的能力而生出杀念。幸好我杀不了他!杀不了这个即使在睡梦中也无比警觉的男人。 一个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王爷怎么会有这样的警觉、这么快的刀? 流玥的身上有太多秘密是我无法触及的。我只能在他身后专注的看着他。看他以出众的能力将一干桀傲不驯的汉子收服;看他在短短三个月便训练出一支精锐彪悍的队伍;看他和那些死神队员并肩作战、对酒当歌。……我发现我几乎迷恋上了这种日子。没有勾心斗角,没有相互倾轧。有的只是比真正的兄弟还要坚实的手足之情。而那个曾染满鲜血和尘土的挺拔身影在我眼中越来越多的停伫,直到满满的占据了我全部视野。 可我知道,他的眼中却没有我! 玄武王寿宴上那憾人心魂的剑舞包含了太多专注和特别,若连这些都看不出来,也枉费我跟了他这么长的时间。 怎样才能让他眼中有我?我没想过,也不觉得有必要去想。只是这胸腔里像是塞满了什么,又像是让什么给掏空了。没等我弄明白这种感觉到底是什么,我最恐惧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 “我该叫你连云呢?还是炼峥云?”曾经那么温暖的声音,此刻却冷的像九幽寒潭的水。 令我沉迷的温暖终于结束了么?我不由苦笑。干脆的放弃抵抗只是因为我知道这是最后一个保住性命的可能。到了这一步我依旧在计算着,像我这样的人果然还是不配得到温暖的。 “就当我求你,无论你事后是杀了我还是将我丢给其他人玩弄。让我带着你给的记忆好吗?我知道我不配,但,求你……” 即便再多的惩罚也比不上荡漾在那森冷的黑瞳里的寂寞让我悔恨自己的欺骗。我从没有想过,原来这黑瞳里竟是有我的。只是这一切都让我给毁了。泪在这一刻不受控制的汹涌…… 我以为我的生命也会随着逝去的温暖而结束,但他给予我的却不是惩罚而是救赎。 “别婆婆妈妈的,走吧……”他淡淡的对我说道。就像他放走的不是一个敌国的皇子、一个会给他严重罪名的奸细。 “为什么?”我问。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我想放你便放了!”依旧那样张狂的口吻,可令我熟悉的温暖却一丝丝透入我的身体。 如果可以选择我真的只想做你的连云。这念头在心口涌起时竟没有丝毫的勉强,可我却不能…… 一把将那个看似冷淡的人拉到身前,带着些绝望的贴上他的唇。贪婪的辗转,而后离开。离开前我发下重誓绝不再对他有所欺骗,可连头也不敢回的我比谁都要清楚,其实是我再没有接近他、哪怕是欺骗他的机会。一个泄露了身份的白虎国皇子与玄武国的摄政王怎么可能还有交集?我是注定要远离这个肯给我温暖的男人。 联络上白虎国的暗探,我没怎么费周折便回到了白虎。直到回国后我才知道,要我独自入宫盗玄武图的事,根本是大哥自己的意思。就像流玥所说,他打算借此挑拨流玥与玄武王的关系,顺便将近年来颇受父王器重的我除掉。于是我身份暴露的原因自然而然的推到了尚未归国的大哥身上。父王得知大哥擅自做主险些陷我于死地,不由大为愤怒。但也不过罚了他半年的薪俸,勒令其在家闭门思过一月而已。到底也没有降下什么实质性的罪责。父王怕我对此生出怨言,不但将我在玄武暗中铺下的人手依旧交由我调派,更是在朝里朝外表现出对我的偏宠。用最短的时间帮我在朝中立住了脚。 其实我又怎么敢心存不满。我体内的玄武血统决定了我只是个没有登位资格的皇子。其重要性怎么也无法与大哥和三哥相比。父王刻意抬举我,不过是因为这两年大哥与三哥闹得太凶,他想用我牵制一下两人间的争斗罢了。阔别朝堂已久的我能很快将局势看清,还要归功于跟在流玥身边的那些日子,他给予我的指导。想到他一边皱着眉抱怨着麻烦,一边却为我细细的分析解释的样子,笑意就像水中的气泡,总是忍不住一颗颗浮上心头,然后又像气泡般一颗颗碎裂。上天给我的时间太短了,短得让我来不及在喜悦破碎之前将它抓住。又或许上天给的时间太长了,长得让我几乎被身体酝酿出的思念淹没到窒息。 “不管是什么,只要是与玄武摄政王有关的消息,本王都要在第一时间知道!”冷冷的对只忠于我的密探下达着命令,我的心却因刚刚得到的消息而焦灼。 “把玄武王要消灭死神的消息带给田胜宇,让他想办法通知流玥.希望还来得及……” 玄武王之所以下决心动死神,只怕与我盗取玄武图不无关联。祸是我引起的,我却什么忙也帮不上。这感觉真的很糟!但我没想到,不久后我竟接到流玥带领死神叛逃的消息。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劈手揪起密探的衣襟,我厉喝道。 “……玄武国摄政王流玥被逼落崖底,尸骨无存!”我的耳畔渐渐响起巨大的轰鸣声,眼前那人的嘴依旧在张张合合,我却只觉得无比丑陋。 “知道了,下去吧。”我平静的丢掉手中的人体,说道:“告诉下面的人都给本王退出这个院子。本王有要事待办,不能惊扰。今天夜里谁敢踏进半步,本王便将他一家大小剁碎了丢进炉子里当柴烧!” “是!”那人骇得脸色惨白,飞快的退了出去。 不可以出声!隔墙有耳,这院子里或许还是有人的。炼峥云!不许哭!你这个废物给我忍住! 我在心中一遍遍的念叨,泪却如同洗剑池中的寒泉,毫不停止的涌出。我缓步走到床前,将锦被一点点用力塞入口中。直到塞满了喉咙,撕心裂肺般的哀号才自快要炸裂的胸膛内挤出,而后被口中的锦被堵成模糊的低吟。 房中所有易碎的东西都被捏得粉碎。我侧伏于地,瞪得生疼的眼眶失神的望着掌中那一道道皮肉翻卷的伤口。若是让他看见,恐怕又要骂人了。我无声无息的笑着,泪水在眼眶内渐渐泛起了血红的色泽。如今我又在作践自己,流玥你可还会一边责骂,一边利落的为我包扎。 不会了!因为他死了!那个闯入千军万马也要将我护在身后的男人死了!可是他怎么能死?怎么能这么轻易的死?不,不怪他。这一切都是我的错!如果不是因为我按大哥的要求盗取玄武图,玄武王就不会对死神下杀手。如果不是我御下不严,就不会有人泄露他的行踪,将他逼入绝境。 一夜之间,我头上的黑发便灰败而斑驳,不几日就褪成一径的雪白。没人知道我白发的原因。我想或许是我与玄武的缘分真的尽了,否则为什么我身上玄武血统最明显的标志竟然会消失?我开始积极的在朝野上活动,利用一切手段延揽人才、扩充势力。因为我发誓不会放过那些伤害他的人。不管是炼峥隆还是流夜。最重要的是……我自己! 渐渐的,我变得冷酷而残忍,但却如愿拥有了让两位兄长都不敢轻视的力量。三哥的拉拢当然在我意料之中,然而出乎我意料的是我竟再一次看到了那如惊鸿般舞动的红衣。 是他?不是他?我发疯一般的想知道答案,却又根本没有开口的勇气。 “可以让我看看你的脸吗?”狠狠的咬牙,克制着自己的颤抖。 “抱歉,恕难从命!”他说。然后当我再一次绝望的时候,令我熟悉的温暖声音在我耳畔响起:“……想自虐不如让我来虐你,保证让你过瘾!” 不是梦,我也没有疯!那个带着淡淡笑意的温暖男人正活生生的站在我面前。我不断重复着闭眼后用力睁眼的动作,试图将遮蔽视线的泪挤出眼眶。抓着他臂膀的双手紧得几乎要陷入他的肌理。以我的力道他应该是疼痛的吧?但他却面不改色的对着我微笑。于是我也笑了,微闭起双眼将手松开。 我炼峥云在此立誓:这一次我绝不会让你离开我。只要能留在你身边,我愿为你而逆天! 凤霸天下_分节阅读_77 凤霸天下 作者:流玥 番外 流夜 夜晚的乾阳殿总是这么明亮。我特意让宫奴多摆上几组灯火,只是不想让这大殿显得如此空荡,空荡得让人感觉格外寂寞。呆呆的盯着手中的奏折,一股由衷的厌倦和疲累自心头升起。真想架起一堆火,将所有纷繁的事件统统丢到火里,烧他个一干二净! 这就是自己费尽心机争来的东西么?我不禁苦笑。这般麻烦的东西也难怪他不屑。那个人向来是聪明的,比任何人都要聪明。指尖轻轻抚上奏折间隙的朱砂批注,那绝对称不上好看的字体却将淡淡的温暖散逸出纸面。 实在不能再抱怨了。大多数复杂的折子他都提前处理过,这些批注令我批阅的难度降低了大半。比起还要担心其他人的他来说,有韩岂的协助我,已经轻松很多了。不过……我摇头叹息。唇角抑制不住的向上翘起。他也真该练练字了!这些横平竖直、力透纸背的字气势磅礴,很有几分他的风格。只是……真的很丑!尽管从十三岁起他就几乎不怎么写字,但我犹记得他年幼时也曾有一手好字。怎么就能荒废到这个地步? “麻烦!你看得懂不就结了。我的字又不是给别人看的。”若我开口,他定然会这般回应我吧。 再摇摇头,试图将脑海中忽然生出的邪气笑容晃出去。结果却是手中的奏折上全都铺满了他挑眉浅笑的模样。索性丢下折子,起身来到窗前。 窗外的月色明媚撩人,我却只觉凄冷。抬手抚过耳上的黑曜石,我无法控制的想起他温热软滑的舌从上面舔噬而过的感觉。一股熟悉的燥热自小腹燎烧过全身。 该死!暗暗咒骂自己的反应,我立刻挥退了所有内侍。 快两个月没见到他了……手指微微颤抖的滑进衣内,学着他的样子揉抚着自己逐渐发烫的身子。这段日子青龙国内的灾害颇多,玥他为了稳定局势费了不少心思。我特意回来处理玄武的政务,就是不想他太过劳累……唔!……我在骗谁?滑动的掌指突然惩罚性的收紧,难耐的苦闷与疼痛延脊骨窜遍全身。冷汗如针尖般扎出皮肤。双膝一软,我瘫跪在地。咬牙将所有呻吟压回喉咙。 说什么不想他辛苦,根本是自己不愿见他为旁人殚精竭智。更不愿让他看到自己满心妒忌的丑恶模样。明明期待着他会注意到自己的不甘,却还要装出大方的嘴脸。若是让那几个知道的话,一定会骂我无聊吧? ……可是……好想他…… “玥……”低低的饮泣随着自己的放纵逸出喉咙。就在这时,照在身上的月光突然一暗,像是被什么挡上了。 “……在叫我吗?” 惊骇在听到那熟悉的轻笑声时悄然散去。我猛抬头,窗台上斜斜的坐着一个人。他左手高高举起,勾着窗棱。只有一条右腿垂在窗内,左腿就这么大咧咧的斜蹬在窗框上,懒懒的冲着我笑。 我张了张嘴,却在出声的同时突然发现我的大脑竟一片空白。 “你挡着我赏月了。”干巴巴的挤出一句不相干的话,我立刻把嘴闭上。这没头没脑的抱怨更像是在跟他撒娇。悔得我直想给自己一巴掌。 “哦?夜在赏月么?难道不是在欺负夜身上讨人喜欢的小家伙么?”淡色的唇角轻挑起邪恶的弧度。放肆的言辞如同火焰,轰的一声将我整个点燃。这才意识到他看到了什么。 我浑身僵硬的跪坐在地上。两手死死的抓住衣襟,几乎无法动弹。下一刻,我已被一双结实的手臂拥住。 “夜赏月的样子真迷人!不过下次看我好不好?我想我比月亮懂得欣赏……”喃喃的低语紧紧抵住我的耳垂吐出。若不是他的支撑,我几乎要瘫软成泥。 “……放手……”我艰难的开口。细碎的喘息在殿内回荡,我第一次痛恨起这殿内的明亮。明亮到我根本无法掩饰我的兴奋与渴求。 “嘘……”他的舌快速的在我耳内卷过,低笑声在我惊喘过后轻轻的响起。从身后搂住我胸膛的手臂阻止我下意识屈身的动作。我略有些不甘的发现,我的身体远比我的嘴更加诚实。 “看,小家伙在抗议你的粗暴呢……” “玥!”我羞怒的大叫。 “好,好,……是我抗议,是我要抗议还不行么?”听来略有些委屈的安抚,令我羞怒之余不禁也生出几分笑意。一丝奇异的温暖自我心头流过。我转过身,轻轻拥住眼前的男人。 “我听说玥的暗器功夫不错!” “我其他功夫也不错!……啊,痛!”无视他突然捏住我臀肉的手,我一口咬住了他的肩。“给我把灯火打灭!”字句从牙缝中挤出多少有些变形,但他还是听懂了。 顺从的任由他扣住我下颌,将头抬起。急切的唇舌卷去了我舌尖淡淡的腥甜,也逐渐卷去了我的理智。 “遵命……我的王……”恍惚中,他似乎这样回答我。然后我发现,他的暗器功夫果然不错!其他的……也不错…… “不是正忙着青龙国天灾的事情么,你怎么有空来?”勉强撑起虚软的身子,我尽量装出平和的口气问道。 那懒懒的靠在床头的人斜睨了我一眼,微笑着抻了条锦被塞到我腰后。轻揽在我肩背的手缓缓在我身上按揉,掌心带着的热力飞快疏解着我的疲累。 “明天是腊月二十七。”他淡淡的说道。 他竟然还记得!我的心猛然一震,一股说不出的酥麻酸痛从胸口直震到掌心。拳头狠狠的攥紧,指甲像是要嵌进血肉之中。 腊月二十七,这原本是个无比平凡的日子。但对于我来说却怎么也不会忘记。正是在这一天,父王带着母后不告而别,从此不知所踪。留下的只有一张写着“给我好好守着这个国家”的薄笺。我手捧薄笺,完全没有即将登位为王的喜悦。那似乎被父王和母后抛弃掉的颓丧和惶恐在我躯壳里肆虐。可再怎么难忍,我也不能让这些情绪泄露出一丝一毫。皇子流夜可以慌、可以乱,甚至可以放声痛哭,但玄武王流夜不可以!于是我面无表情的站在蜂拥而至的大臣中间,没人知道那一刻我是怎样的慌乱不安。除了……他! 当时的玥不过十四岁,却能够在一片混乱的情况下冷静的站出来处理问题。是他板着脸将争相阿谀的众人叱退。是他命令韩岂暂代国事,命令太傅连同礼部官员准备继位典礼。也是他,抱着浑身僵硬的我说还有他在我身边;说今天其实是个值得庆祝的好日子;说以后每一年的腊月二十七他都会陪我一起渡过,这一天是专属于夜和玥的……言犹在耳,却已多年未曾实现。我以为当我试图斩断你的羽翼的时候,我就已经被所有人遗弃。再不会有人记得腊月二十七这一天…… “还有着急处理的国事么?”他往下错了错身子,凑到我耳边说道。 我脸上一热,慌乱的摇了摇头。 “很好。”他微笑着翻身下塌,将随身带来的一个小包袱抓了过来。 “我已经交待阿福,无论是谁求见一律给我挡驾。明天我们罢工!” “罢工?”虽然是未曾听过的词汇,总算还能猜出它的意思。因此我口中犹豫,心内已隐约的开始期待。 “没错!”他干脆的回答。从包袱中取出一套粗布衣衫便要替我更衣。 “我自己来。” 我一把按住他不断在我身上擦碰的手掌,低声要求。明白他要我改装,但他赤裸的蹲跪在我身旁为我穿衣的动作,却只会令我忆起方才难耐的火热。 “不,我喜欢伺候你穿衣。”他的声音哑了几分,手上的动作却不自觉的越来越慢。 “玥……”我忍不住呻吟。略有些羞怒的捉住他明显探得太深的手,嗔道:“你确定你是要伺候我穿衣?” 他讪讪的将手缩回,干笑道:“好吧,我承认我更喜欢脱你的衣服。” 一脚将根本没打算躲闪的玥踹开,我飞快的将粗衣穿好。一张脸热得像是被炭烤过。玥也穿上了一件与我一模一样的衣服,仔细的调了些黄黄白白的东西抹在我脸上后,便唤阿福带我们出宫。若是以往见到阿福对他言听计从的模样,我定然是要不安的。但经过了这么多事之后,我竟一点也不在意了。是我的心真的不同了吧。 待到出宫之时,天已透亮。我没有问玥要将我带到何处,只是陪着他安步当车的走着便已觉得十分喜悦。 “……馄饨如何?” “什么?”我愕然问道。只顾着盯住玥在朝阳下乌檀般的发,却不知他说了些什么。 “我是说……算了!”他无奈的瞥了我一眼,一把将我拉到集市上一个狭小的摊档处坐下。 “一屉包子,两碗馄饨。多加些胡椒。”见他熟练的吆喝,我竟突然觉得有些好笑。以我们的身份,便是寻常的店铺酒肆都是不该进的,怎能在这样的摊档上吃东西。 “玥,怎么不在宫……家中吃完再出来?”放在我面前的粗瓷大碗碗口已有了些缺损,看起来十分破旧。 “这家的馄饨味道不错,你尝尝看。”他微笑着用勺子舀起一个,吹凉些送到我嘴边。那微笑就如同我受伤时他守在我身旁的模样。我紧紧盯着那个笑容,顺从的张开嘴。喂入口中的鲜香在唇齿间流转,竟似是从没尝过的美味。 “不错吧?”他轻轻的挑眉。 “嗯!”我点头。只觉得眼眶有些红热,连忙低下头来。 “这位小哥可是个会吃的主儿,这集市上谁不知道我岑伯的汤头是最好的。”买馄饨的老汉骄傲的开口。 “是啊,是啊,而且您老给的免费的咸菜丝儿总是最多的。”玥点头附和着,笑容愈发的灿烂。 “嘿,你这个占便宜没够的小猴子,又拿话绕腾你岑伯是吧?好,好,就再多给你些。”那老汉吹胡子瞪眼的抱怨着,我却看出他眉梢眼角里全是宠溺。 这么快便从小哥变小猴子了么?可玥笑咪咪的完全没有生气。 “玥认识他?”我压低了声音问道。 “算认识吧。上次教韩岂和张朝海怎么做市场调查的时候,我连着在这里吃了半个多月的馄饨。”他毫不避忌的搂住我的肩膀,凑在我耳畔说道。末了趁旁人不注意,飞快的在我耳垂上轻轻舔咬了一口。我心弦一颤,连忙将他推开。 “你们兄弟俩的感情可真好。”岑伯笑呵呵的说道。 “谁……唔……”我刚要开口却被一颗馄饨堵住了反驳。 “就是,就是!”他频频点头,大笑着用力将我搂在怀里。 是个鬼!正当我犹豫着要不要推开他的时候,集市中突然一片的混乱。 “抓住他!给我抓住这小王八蛋!”高喊声中,一个衣衫褴褛的男孩跌跌撞撞的从人群中跑出。这个时候都城的集市上已处处是人,非常热闹。这一追一逃立刻便让人群混乱起来。 “好像出事了。”我指了指身后的混乱。 “不关我事。”他淡淡的说道,“愿意看热闹便看看,等到你发现让你感兴趣的东西时再告诉我。” 他的态度让我忍不住笑出声来。看他和买馄饨的岑伯热络的样子,还以为他转性子了。却原来他还是那个勾着我肩膀对我说若不是为了夜,这个国家对他来说没有任何意义的流玥!那个炽热却又冰冷的流玥! 既然玥要我看热闹,我对眼前的混乱也就不必太过关注,只是我不想插手不代表事情不会自己撞上来。当然,倘若我用词准确,撞上来的其实不仅是事端还是一个人。可就在我伸手去挡的时候,玥已经先一步将我扯开。然后毫不犹豫的一脚将那个飞撞而至的男孩踹得平跌于地。 “没事吧?”他淡淡的挑眉,仿佛刚才那个伸脚踹人的不是他一般。 “我到没有,只是你确定那个小子也没有?”我撇了撇嘴,指了指正蜷缩在地上呻吟的男孩。 玥耸了耸肩,笑道:“我承认那一脚主要是不想让他碰到你,但若不是我卸掉了他身上的力道,这小子才真的有事,现在最多有些皮外伤。”说着从怀中摸出一块碎银递给了满脸惊惶的岑伯。“今天的馄饨我都包了,您老把家伙什儿收收,先走一步吧。” 玥刚打发走岑伯,集市上其他的人也跟着迅速消失。快得很有几分诡异。是害怕惹祸上身么?我不由冷哼出声。看来这京城的官员实在应该调整一下了。刚要上前看看那男孩的状况,却让玥一把拉住。他冲我摇了摇头,举步走向那男孩。与我错身而过的时候,如蚊蚋般的低语在耳畔响起:“如今不比在家的时候,别随便让人近你的身。” 近你的身就可以么?我叹了口气,依言停下了脚步。其实心中却颇有几分不以为然。作为玄武王,擅自接近陌生人的行为确实莽撞了些。但作为掌握重权的摄政王,甚至是四国间唯一的平衡点,玥他自己才更应该谨慎吧?只可惜玥向来是没有这种自觉的。昊天曾经对我说过,只要你跟着他,你能做的就只有相信他!因为那个人或许不把自己的生命当回事,但一定不会让他身边的人出事。所以我明知不该,竟也生不出分毫阻止他的心思。 就这么会儿功夫,男孩已被四名男子按在地上不住踢打。那男孩到也硬朗。只是抱着头蜷缩着身子,从头至尾都咬紧了牙一声不吭。 “把手给我撒开!”玥一声断喝,三两下便将围着那孩子踢打的人震开。 “大早晨起来就打扰你爷爷我吃东西。不把话说清楚,小心你爷爷我敲断你们的骨头。” “你小子是哪儿来的?也不打听打听老子们是什么来头就敢伸手挡横。”四人中有一人站出来喝道:“这京城里哪一个不知道我家黄城浦黄二爷的名号。就连京城的府按大人对我们爷也要恭恭敬敬的喊声二爷。这小子是二爷要的人,识相的赶快夹着尾巴滚蛋,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 这应该就是传说中的叫板吧?我眯起眼,静静的欣赏眼前这一幕我只有在戏文中才见识过的场景,隐隐的怒意开始升腾。尤其是当我看到玥眼中浮现出讥诮的时候,怒火没来由的逐渐炽烈。哼!原来京城还有一位连府按都管不了的黄二爷啊。这眼皮子底下的事我都没看清楚,还谈什么治国? “原来是黄二爷要的人……”玥仰天大笑。“但不知这小子有什么特别,可以让黄二爷这般垂青?” “这……这不关你的事!你赶快滚蛋就是了。”那人犹豫了片刻,终究还是没说。 玥微微一笑,弯下腰,一把将蜷缩于地的男孩提在手中。那孩子猛的睁眼,蓝紫色眼瞳中的凶戾狠辣如同受伤的野狼,看得我心中一寒。 “好眼神!”被狠狠瞪着的玥竟然大笑:“如果不是哑巴就给我一个理由。给我一个帮你的理由!” “……据他们说,我可能是玄武国固族每百年出现一个的墨子。我还有两个月就满十二岁了。看你也是个懂武的,墨子的功用之大,不用我说你也清楚。所以只要你帮我杀了他们,我就是你的了。我会为你献上固族的血毒之誓约。从今以后,无论是炼药还是练功,你怎么使用我都可以!”尚嫌稚嫩的声音因用力而嘶哑,那男孩坚定的开口。 “你胡说什么呢?……你个欠揍的兔崽子不想活了是不是?待会儿落到老子手里,看老子怎么收拾你!”那四人闻言大骂,想上前却又震慑于玥方才表现出的武力。不过看他们的样子,也根本不相信玥敢当街杀人。 至于墨子的传说,我到也听过一些。据说固族的墨子从十二岁起双瞳便会毫无道理的由蓝紫转黑,其身体可以自行吸纳天地间的灵气。墨子具体是怎么被使用的我并不清楚,只是知道墨子是练武者上好的鼎炉。凡得其身者可以固本培元,大大的增加修为。若以其骨血入药,更可成倍增加药物效用。不过真正的固族墨子十二岁前必定体弱不堪,如果没有大量昂贵的药物保命,根本活不到十二岁变化之时。讽刺的是,墨子十二岁前与其他天生体弱的孩子没有任何区别,谁也不知道自己花大价钱养活的男孩是不是墨子。说起来这就像是一场概率极小的赌博。玄武王族很久以前也曾玩过。根据档案的记载,无一成功。想不到今时今日这种游戏竟然还有人在玩。 “只是杀了他们几个就可以了么?”我忍不住插嘴问道。杀了这几个混混再简单不过,但既然是那个姓黄的要捉他,论理他应该想杀了黄二爷才对吧。 “因为他们几个王八蛋奸杀了我姐姐!”那男孩凄厉的笑道:“哈哈……这帮狗杂种以为我不知道,但我偏偏看到了。他们怎么对我我不在乎,姐姐是我唯一的亲人,我绝不会放过杀害她的人。……姐姐在下面等着看我给他报仇。黄泉路上凄冷,我不能让她等得太久!”男孩逐渐狠戾的话令这四人的脸色瞬间青白,像是大雪天被人兜头泼了一盆凉水。 “为亲人么?理由似乎够充份了……”低低的语声自玥口中响起,我下意识的转开了视线。惨叫声如同利箭划破长空。他们并没有死,一个都没有。只是每一个人身上都被整整齐齐的留下了五处刀痕。分别是手腕、脚踝和下体。 “他们的手脚筋脉已被我挑断,有些事我想你更喜欢自己做。”玥将一柄指刀丢给那男孩,转身向我走来。 “本来不想脏了你的眼睛,结果一时手痒没忍住。”玥淡淡的笑道。“要怎么罚我都依你好不好?” 玥的笑容里没有歉意但绝对认真。我却摇了摇头,笑道:“我见过的肮脏比玥想象的多多了。到是很久没见过玥动手,你的身手还是这么令人震撼……”看着玥瞬间僵硬的笑容,没说完的话突然哽在咽喉。这才记起上次见到玥动手的时候,他的对象似乎正是我。当时玥紧紧拥搂住我的温热和死死抵在我颈项的冰寒交替侵袭着我的感官。那记忆深处的痕迹是我急于忘却却又不敢忘却的伤口。此刻不慎提及,又痛又悔的难言滋味便迅速在心头流过。张口想说些什么把话题转开,脑中却像是塞了一大块浸满了水的绸布,连思维都被牢牢缚住,动弹不得。 “两位请留步。”惨叫声彻底消失之后,男孩的呼唤将玥的视线引开,也让我松了口气。紧绷到生疼的心重又恢复了跳动。 “我叫做纪缨,请问纪缨该怎么称呼您,我的主人。”男孩伏身跪倒在玥身前,将沾满了鲜血的指刀高举过头。 玥摆了摆手,冷淡的回答:“我不是你的主人。我跟你要的是一个理由,不是一场交易。何况人是你自己杀的,与我无关!” 纪缨似乎没有料到玥的拒绝,不由困惑的开口道:“他们说我很可能是墨子。主人不想要我么?而且我马上就满十二岁了。目前身体很健康,食量也不大。就算不是墨子,我也不用再服那些昂贵的药材。所以您不必担心饲养我的费用。如果两个月后主人发现我不是墨子,还可以将我转手卖出,不会让您吃亏的。” 玄武的摄政王还怕养不起一个墨子么?纪缨的一番话说得我不禁莞尔,玥却干脆放声大笑。 “不是钱的问题!无论你是不是墨子,我对你都没兴趣。我可不是什么好人,帮你不过是我一时兴起,你用不着放在心上。就算换了是猪是狗,我高兴了一样是会帮的。”从怀中摸出一个钱袋丢了过去,玥沉下脸斥道:“拿上这些钱赶快滚。若是再落到那个黄什么的手里,恐怕你就没有今天的好运气了。” “玥,”我轻声唤道:“看他的样子很有可能真的是墨子。反正也没什么坏处,玥你不如就收了他吧。玄武的固族是崇尚荣誉、诚实守信的种族。再说还有血毒之誓的制约,他不敢背叛你的。”即便是无意之举,纪缨方才也算帮我解过围,我忍不住替他劝说道。 凤霸天下_分节阅读_78 凤霸天下 作者:流玥 “我不相信誓言!”玥回过头冲我微微一笑。平静而又深邃的黑瞳中似有火光掠过。 “不过不收他的原因不在这里。我这次只是来陪你散心的,不想给自己增加任何麻烦。况且我对墨子的功效完全不感兴趣,也不打算让我手底下的人学会投机取巧。至于你们几个……有我在,还用不着什么墨子!” 看来是没办法了。转过头,我轻轻叹息。唇角却控制不住的弯出向上的弧度。 “无论如何你都是我的主人。”一旁的纪缨坚定的开口。尚嫌稚嫩的身体略微颤抖着,不知是因为恐惧还是怒气。脸色比之方才更加郑重。 “主人若不想见到纪缨,尽可以将我卖掉或杀掉。不过固族人的诺言一定要遵守。主人可以随意处置纪缨,但不能令纪缨玷污我族的荣耀。” “无聊!”玥讥诮的轻笑,转身就走。 “请等等!”纪缨迅速割破了腕脉,以拇指沾血反手在自己的前额抹上一道血痕。 这是血毒之誓! “喂,你可想清楚了,别乱来!”我看出他的打算不禁被他吓了一跳,一把将表现得十分冷漠的玥拉住。这血毒之誓是每一个固族人一生只能用一次的忠诚之誓,最是紧要不过。若得不到主人的认可,纪缨这条小命今天就算是交待了。 “……以缨为名,以纪为姓。血脉中流淌着固族荣耀的灵魂,在祖先的见证下,用忠诚之血立下誓约……” 复杂的誓约在耳畔响起,眼见已不能阻止。 “为什么认定他做你的主人?”我肃然问道。固族虽然以守信著称,但也不必做到这个程度。 “第一,固族的诺言不能反悔。第二,主人敢救纪缨一定不怕黄二爷的势力。我跟在身旁也不会害到主人。第三,……纪缨若真是墨子就会成为许多人争抢的对象。对此纪缨毫无抵抗的能力。姐姐曾对我说过,如果纪缨这副身体注定要为人所用,她希望纪缨能自己选择它的归属。”纪缨尚未变声的嗓音坚定而清晰的叙述。奇怪的是,自他念出誓约的第一个音节开始,纪缨手腕上的血口竟丝毫没有凝固的迹象。鲜红的血液持续不断的流失着,他的脸色开始发白。 “一个不到十二岁的孩子能想这么多,你还真让人刮目相看。”玥冷冷的说道。 尽管血毒之誓的制约力极大,但我知道玥仍不信他。换作平日,我定然不会插手。只是今天……我突然有些不想再看到死人了。 “玥,留下他好吗?”我轻声道。 玥诧异的瞥了我一眼,邪气的笑道:“夜心软了么?” 我微笑着摇头,道:“今天特殊!” 玥闻言一愣,随即眸光便渐渐柔和下来。 “我知道了。”他无奈的轻叹。拇指指甲在中指指尖上一刺一划。弹指间,一滴血珠便震到了纪缨的伤口之上。纪缨的身躯一颤,低低的呻吟声中,那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愈合。最后只剩下一颗绿豆大小的血痣。 “跟着我并不是件简单的事。”血毒之誓完成之后,玥对纪缨的态度依旧冷淡。 “你先以我交给你的指刀为凭,自己想办法躲过追捕,去这个地方求见一个叫凌玄的人。然后一切听从他的安排。若是连这一点都做不到,你就根本不配叫我主人。”说着,玥随意的撕下一幅衣摆,沾着纪缨身上的血色写了几个字交给他。 “夜,我们走吧。”玥拉了我便转身离开。 “找到那个凌玄便能留在主人身边了么?纪缨还不知道主人的名字呢。”纪缨跪在原地急忙扬声问道。 “等你表现得足够有用的时候,自然会见到我。我叫零!”玥头也没回的开口。 “就这么走了么?”我也没有回头,只是压低了声音笑道。 玥向天翻了个白眼,闷声道:“我准备先让玄部探探这小子的底。等没问题了再让嗣部测测他的潜质。若当真是个值得培养的,我也不会吝啬。不过夜你最好不要再帮他说话了,我会感觉很困扰。那小子……哼!”玥越说表情越是狰狞,我的笑意却不禁越来越浓。原来他的在意竟比醇酒更能让人沉醉。 “好!”我低低的笑着,一丝甜热自心头泛起。 “还有……”玥忽然凑到我耳畔轻声呻吟道:“夜也别再笑得这般惑人,看得我快忍不住想立刻将你拖回去……唔!” “闭嘴!”我大感狼狈,慌忙捂上他的唇低喝。待发现玥的黑瞳中充满了笑意,这才发现自己扑压在他怀中的举动看来实在有些暧昧。我的耳根瞬间热辣。但没等我缩手,玥就将其抓下,牢牢捏在了掌心。 “快走吧。你我虽然不惧官兵的缉拿,但若被他们撞上可就没的玩了。” 没等我想好该不该挣扎,玥已飞快的将我拖走。就这么任他摆布么?我认真的思考着。被他调侃过的笑纹再次缓缓的爬上眉梢。 似乎……也没什么不好! 于是我便任由他拖着我四处流窜。东市的摊档、南市的杂耍,城墙脚下斗虫、茶馆里听书…… 在他口中,上至达官贵人下至市井小民的生活,全都真实而又生动的展现在我面前。我听得出玥正借着闲聊告诉我一些君王之道。这当然是件好事,但却不代表接下来的每一件事都是好事。 “夜……有件事我想你有权力知道。”玥原本探入怀中的手忽然抽出,一把搂住我的肩低声说道。 “什么事?”虽然身体的僵硬大部分是因为他的贴近,但玥古怪的神色让我紧张起来也是不争的事实。 “在此之前我想确认一下,夜的身上除了这身衣服还带没带别的东西?”玥肃然问道。 “废话!”我大羞。甩开他的手,狠狠的一眼便瞪了过去。“难道你还……哼!”后面的话实在说不出口,只得不甘的哼了一声。 “那就有点麻烦了。”玥抓了抓头发,嘿嘿的干笑了起来。“我把钱袋扔给纪缨的时候好像太痛快了些。” “什么意思?”我茫然。微一转念,眼睛蓦然瞪大。“你不会是说……” 玥郑重的点头,道:“扔给他之前,我忘记拿一点银两出来了。平日练习暗器准头和手指灵活度所用的铜板也只剩下四、五枚,连这壶茶的钱都不够。” “那……要怎么办?”我怔愣的开口。平日这些银钱之类的小事自然有侍从办理。生平从未遇见过这种问题的我,实在不知该如何解决。 “夜的功夫还没有荒废吧?”玥突然笑了。但不知怎的,我总觉得那笑容邪气得让人冒冷汗。 小心翼翼的点了点头,我如实回答道:“荒废还不至于。不过我对敌的经验太少,当真与人动手可能会很糟糕。” “不用和人动手,夜只要会跑就行了。”玥的笑愈发灿烂。 “跑?咦,跑?!”我目瞪口呆。 “对,就是跑!”玥忽然一把捉住我的手,飞快的向门外跑去。 “喂……站住!你们还没给钱!喂!抓住他!……他妈的……”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我的脑中一片空白,只是跟着紧拉着我的玥发足狂奔,将呼喝和咒骂远远的抛在身后。 一路跑出城外,在城南的小溪边停了下来。 “累不累?”看着我紧促的喘息,玥的笑容十分志得意满。 “玥你居然拉着我逃走!”等不及调匀呼吸,我便难以致信的开口。 玥脸上的笑容丝毫未减。轻扣着我的下颌理直气壮的说道“夜,我再教你个乖。你我方才这种行为就叫做吃霸王餐。” “但……但是,你我本就用不着……总之,应该还有其他解决问题的方法吧?”玥贴得极近的呼吸搅乱了我的思绪。但我怎么也不能想像玄武国的君王和摄政王落荒而逃的原因竟然会是在自己的都城吃饭不给钱。倘若此事让旁人知晓,玄武国的脸面岂非都让我们给丢尽了? “可是,这样很有趣不是吗?”玥轻轻的挑眉,笑得狡黠而又邪魅。 有趣?有趣么?好像……真的…… “呵……呵呵……哈哈……”低笑声溜出喉咙,与玥的笑意相互共鸣、逐渐壮大。原本在心头千兜百转直至郁结的心思,在我和玥肆意的笑声中忽然为之一畅。 闭上眼,我倾听着溪水流淌时吟唱的歌声。自他掌心传递过来的温暖逐渐流遍全身,让人忍不住沉迷其中。 “玥!”我轻唤。微微侧目。 “嗯?”他挑眉。毫无顾忌的伸开手臂,帮我承担着我的重量。我笑了,干脆将全部体重都交了过去,就像数年前在断崖上的时候。但我知道,这一次他一定能接住我。 “没事,只是觉得……真好!”我笑着,用玥最喜欢的表情。 有你在身边,真好! 溪水的波光在玥凝视我的眼瞳中跳跃,然后他单纯到只剩下淡淡喜悦的笑容便柔和的荡开。 “是啊,……真好!”他说。 番外 昊天 “昊天,该你了。”棋盘对面一手拈着棋子一手托着酒杯的人笑得云淡风轻,可为什么我这么想冲他俊美之极的脸狠狠揍上一拳呢? “该死的,又是陷阱!零你是什么时候就算到我要下在这里的?”强行抑制住抽搐的嘴角,我咬牙道。 “咦?难道昊天没看出来么?没关系,认输的话我马上就帮你回忆。”零缓缓仰头将杯中酒饮尽,斜睨的视线里装满了促狭。 “鬼才要认输!”我恶狠狠的开口,心头却抑制不住的掠过一阵火热。内心深处再一次懊恼的大叫,我怎么会让他激得答应那种赌注的? “我可是教过你怎么样赢我,是你自己不愿照做就是了。”把玩着掌心的空杯,零笑得暧昧之极。 “少废话!”我不禁怒道:“你叫我下棋的时候脱……哼!那跟直接认输有什么区别?”险些又让他哄得说出那些疯话。但就算没说出口,我现在的样子依然取悦了他。 “怎么会没区别?”零那家伙放声大笑。而后压低了声音说道:“你输了,我能做的事会更多。我可以……” “零!”我急忙大喝一声,打断他忽然变得低魅惑人的嗓音。只是双颊上的热辣让我无法掩饰我那刹那间的窘迫。 “我的昊天难道……”正在这时,屋外传来的脚步声让零立刻停止了调侃。也让我松了一口气。 “是元西么?”零扬声道。 “是,主子。”元西夹杂着淡淡愉悦的声音自门外响起。“赤烈有事要求见主子,主子要见么?” 好机会!我不等零回答,飞快的伸手将棋局拂乱,道:“看来这盘棋下不完了。我们以后再下……”话没说完便急匆匆的冲出了房间,根本不敢再看零装满了邪气笑容的黑瞳。 “昊天大哥下棋又输了么?”元西笑嘻嘻的倚在门口说道。 “谁说的?”我尴尬的瞪起眼。脚下一错,闪身便出了院落。 即便是离开了零的视线,我依然平息不了胸内隐约的燥热。一转身,我干脆纵身跃上庄后那棵高大的栎树。 今天的天气似乎格外的好。手指压在舌前打了个呼哨,将青衣楼的近卫全数撤掉。我略扯开衣襟。倚靠着树干,隔着层层叠叠的枝叶仰望天空。春天微凉的风,夹杂着淡淡的花草香气扑面而来。这似曾相识的气息让我的心神一阵恍惚。刹那间,一股令人厌恶的感觉袭上心头。 若玉死的那一天,好像也是这样一个好天气。 摘下一片树叶咬在口中,我将双手枕在头后,闭上眼细细咀嚼。淡淡的苦涩滋味在舌根蔓延开来,就好像脑中突然涌出的记忆。 这真的很奇怪!我不禁苦笑。我以为当时的伤势早已经痊愈,不会再痛。却原来我并没有全然忘记那个曾经如花般娇艳的女人。 最初遇到若玉的时候,她还是一个给红裳苑里的姑娘梳头的小丫头。而我正在接受成为凌奴的训练。 训练无疑是艰苦的。只不过别人都可以嫌苦,我却不行。因为对我来说,这不仅仅是场训练,还是我的命!而失败就意味着死亡。我至今仍清楚的记得凌法曾对我说的话。 “昊天,你记住。无论是怎样的训练你都必须成为最好的一个。否则我就杀了你!” 凌法那个老家伙当然是认真的,但我却不能怨他苛刻。因为我,昊天,是人人得而诛之的灭世之妖。他肯给我活的机会已经算是仁慈了。可笑的是,我之所以成为灭世之妖,仅仅是由于我有一双与旁人不同的眼睛,一双金色的妖魔之眼。 为了不让更多的人知道我的身份,我的训练单独交给了凌嗣负责。等到集体测试或是出任务的时候,凌嗣会让我服下一种芡基草制成的药剂,借以改变我的瞳色。那东西的效果远远比不上赤家的易容丹。不但会让人感到肌肉抽痛,药力持续期间,服药人的功力也会相应被削弱约莫两成。所以后来当零得到赤家易容丹的时候,我对那玩意的接受度才会高得让零惊讶。殊不知即使是比那差得多的东西,我也是吃惯了的。 芡基草压制功力的负作用,让我在对上其他接受凌奴训练的人的时候毫无优势可言。每一次例行比试的胜利几乎都是我用性命拼回来的。因为他们可以输,而我不行。所以我比任何人都狠!我可以硬生生挨上一刀换取一次进攻机会,他们却不肯让自己与我同时受伤。哪怕那伤比我轻得多也是一样。所以胜利者一直都是我。这样的比试并不能说是公平的,但我却无可奈何。凌嗣曾严重警告过我,青衣楼不可能为我这个妖孽与整个天下作对。所以除了暗八部的首领之外,一旦有人知道了我灭世之妖的身份,要么我杀掉所有知情者,要么就由八部首领出手杀掉我。是啊,听起来很好笑对不对?全天下的人都想要我死。而当时的我,不过是个年仅十一岁的孩子。 那一年,若玉十四岁…… 十四岁对于女子来说正是如花蕾般的年纪,可我看到她的时候,若玉却只是一朵俯卧在后巷垃圾堆里的残花。褴褛的衣衫和肢体上遍布的青紫伤痕让她看起来破败不堪,但她并没有死。至少在看到我的时候,她还能艰难的向我伸出一只手。 之所以会遇到她是因为我正为了一项麻烦的任务而被人狙杀。任务本身并不麻烦,但已经不止一次有人在任务中故意给我制造困难。显然凌嗣的单独训练和我平时表现出的孤傲狠辣让许多人看不顺眼。可谁又知道,我做这一切的目的仅仅是为了活下去而已。 任务中受的伤再加上芡基草的毒,让我感觉自己的身体痛得就像是要一块块碎裂开来。我很清楚除了以我所能达到的最快速度回到凌嗣身边之外,这种糟到不能再糟的状况绝对不适合做其他任何事。但我还是鬼使神差般在她身边停下了脚步。或许是那双死死瞪着我的眼睛中强烈的求生欲望让我想到了我自己。 明明知道绝不会有人认同我的存在,却还要抱着微薄的希望挣扎着活下去的自己,在别人眼中也该是这么狼狈而又可悲的模样吧?我其实很想笑,只可惜脸上的肌肉僵硬得扯不出一丝笑容应有的纹路。 不管怎么说,那一刻我决定带走她。 等到将她安置妥当,我已是遍身的冷汗。现在回忆起来,恐怕大多数都是紧张和恐惧造成的。在那种情况下带走一个半死不活的女人,当时的我实在是猖狂了些。幸好我并未因此而丧命。 “叫什么?”见她睁开双眼,我简单的问道。 凤霸天下_分节阅读_79 凤霸天下 作者:流玥 “……若……玉。”她艰难的回答:“你是……” 我摇头打断她的话,干巴巴的说道:“听着!你别管我是什么人,我也不关心你是什么人。更不想知道你是怎么被人丢到后巷垃圾堆的。我只问你一句话:你想活吗?” “想!”尽管吐字艰难,若玉的回答却没有丝毫犹豫。 “那好。这里有些银两,你收好了。应该够你用上一段时间。药我会交待伙计每日熬好给你送来。我或许会回来看你,或许不会。所以想活的话,就自己想办法活下去!” “……是,若玉明白……” 当时听到她的回答,我只觉得心头的包袱一松。却没想到这句话在以后竟成了她的行事准则。最后更是讽刺的将我和她推入了深渊。 受伤对于训练中的我来说是家常便饭,因此我给若玉用的也都是上好的伤药。经过大半年的调养,那些看来严重的伤势并未在她年轻的身体上留下什么痕迹。而我口中虽然说得淡漠,却时常在训练之余跑去看她。即便在她伤好之后也不例外。 在十几岁的我眼中,若玉无疑是个美丽的女子。青春健美的身体、甜美的笑容,再加上她骨子里已经隐约透出的那一丝属于成熟女人的妩媚。伤好后的若玉就像是香甜的蜜汁,在娇嫩花蕊下散发着诱人的气息。但这些并不是我会去看她的原因。让我忍不住贪恋的是她在看到我的一刹那,目光中迸射出的喜悦光芒。 我的存在还是有价值的。不是吗?虽然现在想起来,那样陶醉在虚假信赖中的我,十分可笑而愚蠢。但却不能否认若玉带给我的被认同感,对当时的我来说有多么重要。 渐渐的,我去若玉那里的次数越来越多。我开始学会倾听她的故事,吃她为我准备的饭菜。除了不肯在她面前摘下遮挡我瞳色的纱笠,我甚至为她买下了一个小院落,让无依无靠的她可以真正的安顿下来。因为不想独自面对冰冷的月色,有时我也会在她那里过夜。我从未要求过她为我做什么,但她却总是将我的一切都打理得妥妥当当的。这让我对若玉那里隐约生出了几分家的感觉。 若玉的存在青衣楼自然是第一个知道的。但凌嗣并没有阻止我。只是语重心长的告诉我,千万不要让她看到灭世之妖的金瞳;千万不要在她身上投入太多的感情。因为就算我能作为凌奴存活下来,也没有权力支配自己的人生。凌奴仅仅是属于青衣楼主的存在。除此之外,什么也不是! 很久以后我才明白,若玉能留在我身边其实也是凌空力排众议的结果。或许是我这一代的青衣楼主还不知道在哪里的缘故,凌空不愿我过早被禁锢住,这才为我留下了一丝自主生活的空间。 每个人都以为若玉是我的女人,其实不是。起码在我十六岁之前并不完全是。直到那个将一切都改变的夜晚…… 那一夜,若玉喝了很多酒,也说了很多话。她说那一天是她的生辰。她说她又见到了那个说要娶她却将她卖到妓院的男人。她问我为什么除了救她的那一次之外,再不肯让她看我的脸?她说她是多么希望我是她第一个男人……最后,在紧紧缠绕着我的绵软馨香中,我只记得她问我愿不愿意娶她…… 也许是忽然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身边熟睡着的女人,第二天天不亮我就起身离开了。走之前我并没有叫醒她,只是决定去做一件我早就想做,却一直下不了决心的事。我要去杀了那个险些将若玉害死的家伙! 那家伙叫郑风。虽然长得一表人才,其实不过是个粗通武学的草包。为人更是卑鄙凉薄、令人齿冷。若不是他有个当官的老子,只怕早就让人给宰了。他老子郑顺德原本是个大盗。武功高强,做事一向心狠手辣。后来为了郑风这个独子才洗手不干。暗中买通官府,在芜城永林府做了个不大不小的地方官。若玉之所以会被抛到后巷,就是这个郑顺德担心她会将郑风的所作所为传扬出去。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命人花钱将若玉从红裳苑赎出,杀死了事。若玉能幸免遇难唯一的原因,在于负责此事的是个色欲熏心却不太敢直接杀人的杂碎。当然,那个下手不利索的家伙也没能活到我动手的时候。郑顺德处理起他认为该死的人,可比我快多了。 我一直下不了决心动这父子二人,原因之一是郑顺德招募了不少好手替他保护这个只会惹是生非的儿子。他本人也是个道上出了名的高手。以我的武功,未见得能在他手上讨到好处。但最重要的原因却是郑顺德与青衣楼一直有联系。我在调查他的时候发现,楼中相当一部分产业是透过他和官府拉上的关系。对于青衣楼来说,郑顺德是个极为有用的人。若我出手对付他,青衣楼的人一定会反对。可昨夜哭泣的若玉终于让我决定,要把令她伤心的过往连同郑家父子一起埋葬掉。 尽管我是以有心算无心,郑顺德依旧不是那么好宰的。等我甩开追兵,回到若玉那里的时候,一直强压在咽喉的腥甜终于冲口而出。若玉的惊呼隐隐约约的传入耳际。 “……我……没事……”我微笑。眼前一黑,人已颓然倒地。 最严重的伤势其实是郑顺德临死前那一掌。内腑的震荡让我昏迷了不知多久。直到感觉湿凉的布巾轻轻覆上我的额头,这才逐渐清醒过来。 “……我没事了。”勉强捉住若玉在我胸口擦拭的手,我缓缓睁开了眼睛。 “啊!……”若玉的惊呼吓了我一跳。我茫然的看着一脸惊骇的若玉用力将我的手甩开,整个人跌坐在地上。 “怎么了?”我咬牙坐起身,伸手想去扶她。 “你的眼……你的眼……妖……” 伸出的手瞬间僵硬。这才意识到我一直戴在头上的纱笠在昏迷时已经被若玉摘掉了。 “没错,我的眼瞳确实是金色的。但这并不代表什么,我还是我啊。”我柔声说道。声音在不知不觉中竟然带了一丝哀求。 若玉的脸色一连数变,最后终于微笑着起身道:“若玉明白的。小天还是小天。” “对!若玉还是若玉,小天还是小天!”尽管她的笑容看来十分僵硬,尽管她的双手明显在颤抖。我依旧开心的对着她笑,笑得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我……我去给你拿点吃的……”若玉喃喃低语着转身便向外走去。 “等等……”我叫住她。她的身形猛然顿住,整个人开始剧烈的颤抖。就像一支骤雨中即将碎裂的白色海棠。我的心忍不住一阵闷痛。该死!这痛一定是郑顺德那老家伙打出来的!一定是的…… “你别……”犹豫了一下,我实在不愿说出那个怕字。“……我这就要走了。如果你不愿再见到我,我以后也不会再来了。你……放心!” 咬牙撑起自己残破的身体,我一步步向外走去。我走得很慢,不仅仅是由于身上的伤势未愈,更多的是希望能听到若玉的挽留。哪怕只是一句慢走…… 但是我什么也没听到!当我踏出院门的刹那,传入我耳际的叹息听来竟那么如释重负。 我果然是个傻瓜! 自嘲的笑容一点一点的绽开,仰望天空的眼珠干涩的在眼眶内转动。明媚的阳光透过云朵的间隙撒下一片金光,就像我那双被人唾弃的眼瞳。突然想起今天的训练我还没有完成。还是赶快回去吧。也不知道擅自杀死郑顺德之后,我还有没有继续训练的资格? 不过,今天的天气还真好! 随手扯了块布条将双眼缠起,我缓缓走进青衣楼嗣部的驻地。 “喂!扮瞎子那么好玩么?”挡住我的人略带一丝讥嘲的挑衅。 “与你无关!”我冷淡的回答。一错身,靠着听觉绕过他继续向内走去。 跟我说话的家伙叫大鹏,是我最大的竞争对手。尽管他的身手不及我,但筹划谋略方面很出色。在人缘方面与我更是有天渊之别。我至今仍然记得当我们交手时周遭雷鸣般的呐喊助威。当然,所有人都是为他而呼喊。说一点不嫉妒是不可能的。但又能怎样呢?反正我这一生绝对无法得到像他那样的拥戴。 “你给我站住!”我的冷淡似乎让大鹏有些恼怒,他一把扣住了我的肩膀。 “放手!”我脸一沉,低声喝道:“没有嗣主的允许,任何受训者不得私下争斗。你想被惩罚的话,不要拉上我!” 大鹏的手指在我的叱责下一根根松开,他冷笑道:“我只是想告诉你,嗣主要你回来后立刻去循律堂见他。” “我知道了。”表面不动声色,暗中却不禁叹息。看来我身边果然有监视的人。这次……我皱了皱眉,转身离开。 “等等……”大鹏犹豫了片刻,压低了声音说道:“嗣主很生气,你……小心点!” 我身形一顿,有些意外于他的态度。我若死了,他就是最有可能当上凌奴的人。即使这样也要劝告我么?还是说他已经认定我这次在劫难逃?略点了点头,我没有再给出更多的回应。 知道凌嗣在等,没有一个受训者胆敢耽搁。我当然也不例外。回到住所将新的纱笠戴好,我迅速赶到循律堂。刚一进门便看见凌嗣背着手站在堂前。 “昊天自知有错,请嗣主责罚。”我规规矩矩的在门口跪倒。 凌嗣旋风般转身,一掌重重的抽在我的脸上。巨大的力量将我扫倒在地。周身是伤的身体撞上墙壁带来剧痛。尽管我迅速调整姿势将伤害降低,却还是忍不住闷哼出声。 “说!你错在哪儿?”凌嗣冷冷的喝问。 等到胸腹间的闷痛略缓,火辣的刺痛感才自颊边燎烧开来。伸手擦去唇边的血渍,我咬牙爬回原地跪好。 “我不该杀了郑顺德。”我垂首道。 “郑顺德?” 凌嗣不屑的哼道:“郑顺德算个什么东西?!不错,他对青衣楼来说确实有一定作用,可还没重要到我会过问的程度。令我失望的不是因为你杀了他,而是你因为什么而杀了他!” “我早就警告过你要认清自己的身份。你不再是个孩子了。凌空认为一个可以排解男人需要的女人,对你来说是有必要的。因此我们只是让玄部查清那女人的背景,并没有阻止你将她留下。可你不该让那女人影响到你原本还有些理智的脑袋!昊天,你记住!你现在还不是凌奴,你的主人也并没有确定。所以我不在乎你用什么人、用多少人来满足自己。但将一个女人的情绪置于青衣楼的利益之上,绝对不是一个凌奴受训者应有的行为。别怪我没提醒你,你很可能会因此而失去成为凌奴的资格,而那意味着你的存在将会被抹杀掉!你当真是不想活了么?” 我惨然一笑,道:“嗣主,昊天知道错了。无论嗣主怎么责罚昊天都甘愿承受。” “我若是要你亲手杀了那个女人,你也愿意么?” 凌嗣沉了脸,冷厉的问道。 “什么?”我只觉得周身的血液在语声入耳的瞬间被冻结成冰,难以抑制的颤抖自心房荡开。 “嗣主,昊天发誓从今往后再不与若玉见面。以后也会将全部心思放在青衣楼上。想那若玉不过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杀不杀实在无关紧要。”我尽力维持着声音的平稳,一颗心却渐渐冰冷。 “无关紧要么?”凌嗣的双眼迸射出凌厉的光芒,如山岳般的压力顷刻笼罩在我身上。“一个知道你是灭世之妖的女人?昊天,我没那么好糊弄!当她看到你眼睛的时候,死亡就已经注定了。” “可是……”我急忙开口却被凌嗣一指点倒。 “够了!从现在开始,你给我在循律堂跪足七日。身上的伤好之后,当众受杖二十。至于你没做完的事,我会要其他人替你完成。” “不要!嗣主不要啊……”我大声的嘶叫恳求,凌嗣却理也不理的转身离去。 循律堂的门在我眼前重重的关上,四周登时一片阴暗。难以抑制的焦灼和战栗自我心头泛起。凌嗣严厉的声音透过木门传入我的耳朵。 “所有受训者听令!你们的任务是守住循律堂。若是让昊天走脱,你们的凌奴试炼就算失败。所有人从哪来给我滚回哪去!” “是!”坚定而响亮的回答就像是敲在我心头的重锤,震得我几欲吐血。 其实我很清楚若玉并不爱我。我想对她来说,我只不过是个对她好、可以让她生活下去的男人罢了。但我还是不想她死。我这双被诅咒的眼睛已经害死了养活我的乞丐爷爷,我不想她是下一个! 不行,我一定要出去!否则若玉就死定了。咬了咬牙,我不顾气血逆行的痛苦,开始强行冲穴。 凌嗣最多用了两成力道。显然是看出我身负内伤,长时间封闭血脉会加重伤势。所以我仅仅吐了几口血便恢复了自由。我不敢耽搁,稍加调整便冲了出去。因为越来越多的受训者接到凌嗣的命令正从各处赶来这里。时间拖得越久,我突围的机会越渺茫。 失去成为凌奴的资格对我来说意味着死亡,对其他人来说意味着所有的期待落空。我无法说哪一种更让人在意一些,因为那些拦截我的受训者明显比以往拼命的多!幸好凌嗣已经离开,幸好我没有服芡基草,幸好我只是想逃跑而已……所以尽管比丧家狗还要狼狈,但当我赶到若玉那里的时候,死死缀在我身后的也只剩大鹏一个人。 “若玉快出来!我们必须马上走!”我大叫着冲进院子。全然不顾若玉的惊叫,一把拉了她便要离开。 “放开我!”若玉目光中的恐惧让我心中一痛。手指一僵,竟让她甩脱开来。 “你……你说了不再来的!” 我难过的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道:“这是最后一次!你必须跟我走。” 若玉颤抖着摇头,道:“小天,若玉求你,放过我好不好?你不是人,你是妖啊!我们在一起不会有好结果。跟着你我会死的。我今年还不到二十岁,我不想死!” “我不是……”我不是妖!我想告诉她,我也是人。我也会因她的排斥和恐惧而心痛。但终究还是叹了口气。说了又能如何? “不管怎么说,你现在必须跟我走。不然你立刻就会死!”我认真的开口。再不顾她惊惧的泪水,一把扣了她的手腕便拖出门来。 “昊天!你还要逃么?”大鹏手持钢刀,气喘吁吁的堵在了院内。 “该死!”我低咒,一把将若玉揽到身后。没想到他这么快就追来了。 “大鹏,你不是我的对手。我不想杀你,所以你最好让我们走,我不会……”正说着,突然看到大鹏望向我身后的目光变得惊诧之极。紧接着我的后背一凉,一柄短刀透背而入。 我艰难的回身,便看到若玉正惊慌的看着手上的血色。是我送她防身的短刀么?原来那柄因为小巧才买下送她的刀竟然这么锋利。但是…… “为……什么……?”我只是想救她啊。 “我……我只是……我……所有人都会想杀你,我不想陪你死。所以……谁让你不是人,你是灭……啊!”若玉的话并没有说完,凌嗣高大的身影便出现在她身边,一掌便将她击了出去。 “嗣主……”大鹏远远的跪倒。 尽管凌嗣立刻封住我的穴道止血,可我仍然有些头晕。插入身体的刀锋并没有让我感觉疼痛。只是觉得冷,从骨髓弥漫至全身的冷。一手扶住院墙,我缓缓跪倒,如同失了魂一般的低声道:“嗣主,把若玉关起来好不好?别杀她……她只是想……活……” “顾好你自己吧!你以为我掌下会有活口吗?”凌嗣冷冷的回答。“每个人都想活下去,但不是每个人都有活的资格。如果不是凌空刻意耽误我的时间,我早就解决她了。” “……还是死了……若玉她没资格吗?我这样的妖孽反而有么?”我喃喃自语,再也支撑不住,一头栽倒在地。下一刻,我已落到凌嗣的手上。 “好在没伤到要害!小子,给我坚持下去。好歹教了你这么久,死了可惜了。” 凌嗣的声音朦朦胧胧的,好似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我直直的瞪着天空,轻声开口:“不是说是个好天气么?怎么下起雨了?我最讨厌下雨天……” “天气本来就很好……” 大鹏的声音立刻让凌嗣打断了。 “是啊,我也讨厌下雨天!” 凌嗣抬手将袍袖盖在我脸上,挡住了那些不停落到我眼中,然后再滚落尘埃的金色雨滴。 再次醒来的时候我已经躺在嗣部的驻地。身边坐着凌空和凌嗣。怎么,我竟没有被关起来或是被处死?我不但违抗了凌嗣的命令而且还试图逃离青衣楼。这样大的罪,凌嗣不打算追究么? “昊天,你醒了。”凌空松开了按在我腕脉上的手。 “……空主、嗣主……”凌嗣摆了摆手,阻止了我勉强起身行礼的打算。 “两个消息,一个好一个坏。你想先听哪一个?” 张了张嘴,我苦笑道:“坏的。” 其实很想问若玉的事,但说什么也问不出口。那名字只是自心头轻轻划过便带来难言的痛楚,如同那柄刺入我体内的冰冷刀锋。所以我不再想了。既然是妖,那么人的情绪对我来说就该是被摒弃的部分。已经认清自己的命运就不用再象白痴一样的有所期待。这难道不是件好事么? “还是大哥来说吧,以后他就属于你管了。”凌嗣看了凌空一眼,一贯严肃的神情中似乎带着一丝柔和的笑意。 凌空点了点头道:“昊天,你这次犯了很严重的错误。凌法坚持等你伤好之后将你交给法部进行处罚。虽然不会令你死亡或残疾,但凌法绝对不会轻易放过你。关于这一点我也无能为力。” “法部?”我略有些诧异。并非诧异即将受到的严厉处罚,毕竟我所犯下的错误足以令凌嗣处死我。只是说难听些,我不过是嗣部负责训练的凌奴备选之一。以我的身份还不配让法部处置吧? “是啊。”凌空点头道:“我知道不该这么说,不过你能突破所有受训者顺利出逃的表现代表你已经有了成为凌奴的资格。当然,最重要的是凌嗣认定其余所有人因为没拦住你而失去了资格。凌奴的受训者只剩你一人,我们几个也没有其他选择了。” 凤霸天下_分节阅读_80 凤霸天下 作者:流玥 我讶然看向一旁的凌嗣,他状似不屑的轻哼了一声。 “那……大鹏他……”忽然想起那个要我小心些的男孩。成为凌奴是他最大的梦想。如今这梦还是因我而碎了,他一定在怨恨我吧?胸口突然涌出的讥嘲险些让我冷笑出声。不知道他是不是正在诅咒我。谁让我这个灭世之妖生来就是被诅咒的妖物,遇到我也算是他流年不利。 “没有什么大鹏了。”凌空微笑道:“现在他叫空九。” 原来他进了空部。我点了点头,再不多问。是啊,他又不是妖孽。就算无法成为凌奴,一样有机会活下去。可不知怎的,听到他平安,我的心头却是一松。 “从今天起,你就是新一代凌奴。在你真正的主人出现之前,我作为空部首领和困龙诀的传法者将暂时成为你的主人。困龙诀习练成功之后,你将作为巡查使逐渐学习和累积执掌青衣楼的经验。直到你真正的主人接受你的奉献和效忠并赋予你成为青衣楼执事的权力。” “是!”我恭谨的应道。 真正的主人么?我深深的垂下头,在凌空看不见的地方笑得阴森而冰冷。我会听话的学习一切你们要我学习的东西。我也会努力的经营和守护青衣楼。只不过,如果这样的我也能够活下来,我的主人就只有我自己,也只能是我自己! 成为凌奴之后的生活跟以前相比并无多大的改变。唯一特殊的是我开始一点一滴的培植自己的势力。这些小动作当然不可能瞒过凌空的眼睛。不过我知道只要不与青衣楼的利益相悖,凌空是不会干涉的。毕竟等那个所谓的楼主出现之后,我才是青衣楼实际的操纵者。而这个分寸我一向把握得很好。 巡查使的工作并不简单。借着处理各式各样的问题,凌空逐渐将青衣楼的处置权交到我手上。这使得我在青衣楼的权势日益壮大,威信也越来越高。除了调动大量人手还需要凌空同意之外,其他事情我基本都可以自行做主。只是看着那些对我恭谨万分的属下,我却渐渐感到窒息。因为不管我的地位有多高,我依旧是个只能将脸孔隐藏在黑暗中的生灵。一个不能见人的妖孽! 所以每隔一段时间我就会避开所有人。独自躲进山林,漫无目的的四处游荡。看似古怪的嗜好仅仅是因为我厌倦了那层永远遮挡在我眼前的纱笠。我知道这不过是逃避问题。但就算我当真是妖,一样希望能堂堂正正的生活在阳光之下。只是这一次,我竟遇到了那个真正的妖孽!一个让我不能也不愿抗拒、与我纠缠一生的妖孽! 或者说……是我的神! 习惯性的来到那个水潭,却发现水潭边矮小清澈的瀑布内竟然站有一个双目紧闭的人。乌黑的长发在瀑布冲击中紧紧贴在他白皙得几近透明的肌肤上。强烈的色彩对比被柔化在水光之下,让人印象深刻却丝毫不觉突兀。飞溅的潭水如同珠翠,在他周身笼上五彩的光晕。是我眼花了么?那个俊美如画的男子与周遭的环境浑然一体,毫无世俗的浊气。就像是水波中的幻影,又像是山中的精魅。 他是真实存在的么?入魔般牢牢盯住水瀑中的人,直到他缓缓的睁开双眼。那是一双玄黑的眼瞳。瞳内烟波浩渺。乍一看如常人般混沌,但若一不小心便会深深陷入那流转的神采之中,不得超脱。 “你……是什么人?” 我忍不住开口问道。阳光在他矫健修长的身体上跳跃。那个赤裸的走向潭边的男人就像是从光中走出,从容而优雅。这一刻我浑然忘记了要将自己的双眼藏起。 “……妖,噬人的妖!”他邪气的舔了舔嘴唇,一丝危险的气息透体而出。 若你是妖魔,那我是什么? 是嘲讽吧?因为看到我的妖瞳的缘故。我感到愤怒但更多的却是悲哀。没有期待,我的心果真就没那么痛了。 然而我错了!他竟然说我有双不错的眼睛。说倘若这世界伤你至深,便灭了它又有何妨! 他不怕我!是真的不怕我。明明看到了我的妖瞳,却仍然懒懒的冲着我笑。甚至还敢向我要衣服穿。当真是妖孽么?难道他想用最惑人的姿态让我再一次生出不该有的期冀,然后再将我彻底的毁灭? 那从心头荡起的温暖让我难以抑制的恐惧着,简直无法形容那一刻的感觉。 “我叫昊天!你呢?” 看着林间的人影渐行渐远,我慌忙报上了自己的名字。无论他是不是我的浩劫,仍旧不想他就这么离开我的视线。 “是终结也是开始。一元之初,周而复始。叫我‘零’!”极低的声音远远的飘散在林间。若不是我将全副精神都集中在他身上,只怕也听不见。 零……吗?那么对我来说你是终结还是开始呢?在唇齿间细细的咀嚼着他的名字,难言的滋味在心头一点点弥漫开来。 零的发色和瞳色都极为纯粹。应该有玄武王族的血脉吧?只是玄武王族历史上曾出过不少酷喜四处游历且风流成性的人物。因此与其他三国的王族相比,玄武的王族血脉流传相对较散。是最不好追查的一种。想到这里,我不由摇头苦笑。就算再困难,以我目前的势力同样有办法将他的来历摸清楚。只是我却不敢这么做。不是因为怕凌空干涉,而是我不自觉的害怕着追查的结果。无论那个零当真是山中的精魅亦或是别有用心,对我来说都不是什么好消息。所以还是象他所说的,哪里遇上哪里算吧。只是我没想到,与他重逢的那一天来的竟是这么快。 再见面,他淡漠依旧。但却让我看到了他清冷笑容之下令人激赏的才华。茶、酒、乐、舞,周全的谋划、诡异的经营主张。他是个绝对出色的舞者,也是个绝对精明的商人。更加是一个让我摸不清深浅的聪明人。他的一切不由自主的吸引着我的视线。与他喝酒、下棋,陪他大笑、高歌。在他面前我不用遮挡我的眼瞳,不用小心的保持距离。不知不觉的,零时而清冷时而邪佞的笑容便深深镂刻在我的脑海里。 我的心思零并不知道。所以当他将如同催命符一般的龟煞举到我面前时,我才发觉自己对他的那份贪图竟是这样的可笑。零跟我说过他来芜城是为了寻找一些东西,只是我万没有想到他找的是青衣楼暗八部。而这个肯对着我的妖瞳微笑的男人就是我誓言要杀死的青衣楼主-―我生命和魂魄的主人! 我要杀了他!一定得杀了他!只要杀了他就再没有人能主宰我,我是自己的主人……龟煞入手的那一刻,澎湃而真实的杀意在我胸口涌动。可挑刺过去的剑尖却硬生生的停在了他的喉前。为什么?为什么我刺不下去? 我仓皇的逃离那双黑瞳的注视,却又不愿当真离开。于是便缀在外出的零身后见证了那场针对他的阴谋。或许是潜意识中希望零死在那些杂碎手中,我犹豫再三还是没有现身帮忙。可很快我就知道他根本不需要。 零的武功很高。但一直以来,他显然并没有给我了解他真正实力的机会。此刻身陷困境,他的悍勇令人惊叹。散发着青光的匕首每一次挥动都利落而狠辣。自敌人喉管喷射而出的鲜血将夜色渲染出令人迷乱的惨烈。随着一条条生命的陨落,零那双玄黑的眼瞳竟然越来越亮,就象是汲取了死灵作为营养。诡异、却美得让人战栗。我看着他切开自己的伤口,烧焦自己的皮肉。诸般残忍的手段,只是为了在最虚弱的时候依然能与我抗衡。这就是属于零的残酷和骄傲! 这样的零,我杀不了! 与他对峙中,一道明悟从心头闪过。若是一定要将自己交给什么人处置,我宁可那个人是零。于是我将他带到凌空面前,顺从的跪在他脚下。 真正的凌奴会承受主人的情绪波动。所以就算之前他说过不在意我的妖瞳,不把我当成奴隶,等到情绪传递的时刻,所有的谎言都会被拆穿。不过也无所谓,反正无论是怎样的厌恶和鄙视我都不能回避。然而他却并没有骗我。我想我永远也忘不了成为真正凌奴的那一刻。零的情绪如排山倒海般冲入我的心海。怜惜、不平、淡淡的喜悦,太多庞杂的波动让我几乎迷失在那片晦暗而又温暖的感受中。但,没有厌恶! 我从没有象此刻这么庆幸于凌奴对主人情绪的承受。可这份庆幸很快就变成了煎熬。零的焦躁,零的痛苦,甚至于零的情欲。无论是怎样的冲击他都固执得自己背负,却不知我早已深入到他淡漠冰冷的外壳之内,为他而活。 “……我只是……。云也有的。我想或许……”零的话凌乱不堪,但似乎每个人都明白了他的意思,只有我还恍惚着。塞入掌心的那枚吊饰工艺精湛而特殊,想必花了他很多的心思。我紧紧的捏住,不敢相信这份心思是为我而动。只是,还问什么呢?零不仅仅是我的主人,还是让我丢不开放不下的零啊。让零的情绪因我而生,一直就是我的贪图。只不过零你不知道而已。 “告诉我,你当真不会后悔么?”压在我耳畔的喘息和低语听来是那么艰难。零僵直紧绷的身体如同光滑的玉石贴伏在我胸前,撩拨着我所有的焦躁。 “你知道如果我继续下去,我就绝对不会再放开你了……” “该死!我知道!” 我咬牙切齿的回答。激越的心跳和体内正不住叫嚣的欲望之兽燎烧着我的理智。都到了这一步他还有能力停下来么?让我承认我的自制力比他差,实在是件令我火大的事情。 “你说过我是你的荣耀,那么你知不知道对我来说你是什么?”手臂用力勾住他的肩颈,我认真瞪视着零玄黑瞳仁内的星云流转。 “什么?”他笑了,在我身上抚慰的动作毫无预兆的激烈了起来。我不禁猛的倒抽一口凉气,大脑中登时一片混沌。咬牙忍住那突然自心脏蔓延至全身的麻痹感,我高高的仰起头,迎上他带笑的唇。 “……唔……你是我的……信仰!” …… “昊天!”树下突然响起零的呼唤,将我从回忆中唤醒。一时间,虚幻与真实交错在他那张带着邪气笑容的脸上。我胸腹间的灼热瞬间燎烧到极点。 “你来了。事情办完了么?”我略探头,隔着大树的枝叶向下望去。不是不想下去,只是以我对他的了解,此刻的我若让他看到,还指不定会发生什么事。脑中心念电转,脸上却禁不住愈发的炽热。 “是啊。”零张开了手臂轻笑道:“下来!我接着你。” “少来!”我嗤笑道:“就算你打算被我砸死,我还怕摔死自己呢。又不是没武功,玩什么花活……”正鄙视中,一道黑影旋身而起。淡淡的酒香瞬间包围了自己。 “昊天呐昊天,我想我实在应该跟你探讨一下有关赌品的问题。”零的轻笑声如同清风自我耳畔拂过。我连忙侧身扶住那个执意要和我站在同一条枝杈上的矫健身体。 “赌品?你什么时候有那种东西的?”我不屑的轻哼,他肆意的大笑。 “知道么,你真的很了解我。”零低下头,轻柔的覆上我的唇。我再不躲闪,认真的回应着那个蹲跪在我面前的男人。 风在这一刻似乎停止了吹拂,四周的一切都消失了。不过,谁在乎! “……喂,等等……唔……别乱来!会掉下去的……喂!啊……该死的!” 番外 离非 夜空清透的犹如深蓝色的宝石。寂静的月色下只有枝叶在风中沙沙作响。温热的泉水以竹节引入温玉铺就的池中。大朵的玉莞花被风吹落水面,漂浮在轻纱般的水雾里。淡淡的幽香在雾气中弥漫开来。 “真是个好地方。”悠悠的赞叹轻声响起。离非身着赤红的单衣,从池边的青石后转出。 “这是主子专用的地方。除了主子和几位哥哥,没有人敢靠近。”当前引路的元西温和的笑道:“主子说王上您不喜欢旁人接近,所以让元西带您来这里沐浴。” “哦?零专用的么?”离非漫不经心的走到池边坐下,挽袖伸臂捞起了一朵玉莞花。“这里没有什么王,你叫我名字就行了。” “是。那以后我就叫您离哥哥。衣服我给您放在青石上,离哥哥需要什么唤一声就行了。”元西轻声答应,不卑不亢也不借故推脱。略停片刻,看离非没有其他要求便轻轻的退开。 不愧是零放在心尖子上疼的人,果然不同于一般的宠侍。元西自然而坦荡的态度不免让离非对他生出了几分赞赏。细想想,他又忍不住暗自叹息。零身边又有哪一个是寻常的人物?偏偏还一个个全对零那家伙死心塌地。虽然荒谬,但离非仍不由得对此感觉厌恶。 该死!离非猛然咬紧牙关,微眯的血瞳内异芒闪烁。那股又酸又涩的陌生感觉再次充塞了他的胸口,不该有的杀念忽然汹涌而来。 不可以呢,零会生气的。离非深深的吸气,周身浓郁的狠戾一丝丝的淡去。虽然很不情愿,但离非不得不承认,零对自己人的回护向来是没有什么道理可言的。只为帮自己顺利登位,他可以面不改色的将无数人的身家性命玩弄于股掌之上。白虎国一息天变,听说也不过是因为有人动了刚才那个叫元西的宠侍而已。所以自己那些个血腥的心思绝对不能妄动。可是…… “零你知道么?我实在是有些不甘心呢……”低语声迅速消散在夜空里,离非抬手褪下单衣,半闭着眼睛缓缓滑入池中。 月光在水面上布满淡淡的银。离非手腕略拨便破碎成一池的斑驳。前胸和臂弯内侧的点点绯红在透彻的水中无比清晰,显得他纤长的身体是那样的脆弱而美丽。离非斜倚在池边,高高的扬起左臂。自指缝间滚落的水滴飞快舔噬过他细腻的肌理,留下一道道银色的水迹。 这样的身体,没有吸引力么?离非微有些迷惑的想。 从小到大,这个身体汇聚了太多贪欲的目光。以至于在那些艰难而屈辱的日子里,它竟成为自己生存唯一的倚仗。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谁也无法抗拒他刻意的挑逗。可为什么偏偏他最想挑逗的人却能够在给予他足够的抚慰后干脆的离开。尽管那时零的欲望已不容错认。 狠狠的收紧手指,离非只觉得心口一阵的闷痛。是嫌这身子不干净么?他微有些苦涩的想。 成为朱雀王之后,离非大肆清洗了一批知道他在青龙国生存状况的人。再加上赤家红枫绝杀令的约束,他相信再没有人敢公开提及他曾经的遭遇。但就算登上王位,有些人还是他动不得的。比如说庞潜!所以离非自己也清楚,他的秘密其实从来就称不上是秘密。然而一直以来,离非并不觉得零会在意这些。 与零第一次见面时,他所看到的便正是在庞潜身下婉转承欢的离非。那副下贱的模样连离非自己想到都会作呕。可零却只是平静的站在远处,眼中带着淡淡的惊讶和兴味。然后他说:“不喜欢的话,我帮你杀了他可好?”话语中认真的杀念让离非此刻想起还忍不住战栗。 被一个人玩弄还是一群人玩弄其本质上并无不同。但只要稍微有些头脑,相信不会有人选择后者。所以离非的拒绝是理所当然的。只是当时的离非怎么也想不到,这个看到他最不堪模样的男人,竟真的有能力将他带出那如同炼狱般的屈辱生活。 感激么?抱歉!做为质子在敌国生存多年的离非,绝对不会有这种无聊的情绪。但无法否认的是,习惯了隐忍的离非对那个被自己的鲜血浸染却依旧显得无比强悍的男人生出了类似仰慕的心情。他明知道这种心情愚蠢至极,却头一次固执得不愿为了自己的生存而将昏迷的零丢弃掉。 怀中的身体因昏迷而显得格外脆弱,可就是这样明显毫无用处的人体,竟然让离非感觉到从未有过的踏实。为了给大量失血的零补充水份,没有任何装水器具的离非不得不一次次往返于山洞和辛苦找到的泉水之间。但这些离非并不觉得辛苦。只是当每一口清甜的泉水自离非舌间滑入零的喉咙的时候,零下意识的需索竟然让极端厌恶情事的他生出了难言的焦躁。 “……做我的情人好么?”离非认真的问道。 这个要求并非一时冲动。赤家对于零的调查从未停止过。但直到他自己将一切坦诚,离非得到的信息中只有一条是完全正确的。那就是零的神秘和对敌人的残忍远比他的俊美出名。离非到底是拥有赤家血脉的朱雀太子,利益上的考量早已成为他的本能。无论站在何种立场,与零这样的人拉上交情都绝不是件坏事。只是这一次,离非有点分不清那些理由是为了说服谁? 离非胸前璀璨的火云石代表着零的纵容和期许。这一点在离非决心离开他回到朱雀的时候就已经有了深刻的体会。但离非却不能确定自己在那一刻是否曾有过一点失落。比起前途渺茫的成王之路,似乎他更加留恋静静躺在零身边的感觉。只可惜身为朱雀太子,有些念头他根本没有动的资格。 回到朱雀之后,离非的处境不出意料的举步维艰。朝堂上的权力倾轧还在其次,私下里伏击刺杀更是层出不穷,让离非和赤家应接不暇。为了顾全所谓王族的脸面,朱雀国可以有一个忍辱负重的质子太子,却不见得能够容忍一个名声扫地的王。所以离非遇到的困难远不只是太后那一方面。在那些几乎是四面楚歌的日子里,这块赤艳的宝石便隐隐成了他的寄托。 “想什么呢?”离非正沉浸在回忆之中,耳畔突然拂过的温和声音不禁让他一怔。 “零?”侧过头,一身玄黑丝袍的流玥自池边青石后含笑转出。看到他出现,离非忽然觉得小腹一热,不期然想起那些与他纠缠的片断。 “我在欣赏零的礼物,”离非微微坐高,掌心自胸前轻轻揉抚而过,指尖勾挑起在月光下依旧如火焰般舞动赤魅的精美坠饰。 “小玩意罢了。”流玥淡然一笑。“倒是石后的机关你要好好熟悉一下。别小看那一截天蚕丝,用好了能杀人也能救命。朱雀那里的局势还算不上稳定,你手边不能没点防身的小东西。” 话语中淡淡的关切让离非心头一暖。他没有出声,只是抬手捉住流玥的衣角轻轻拉扯。 “零也下来,好么?”。一双媚眼微眯,笑得轻浅却也妖娆。 流玥微微一笑,干脆的拉开袍带,矫健的身体缓缓没入池中。刚一入水,离非如同软玉一般的身体便偎靠了过去。流玥的表情似乎一僵,好像顾忌着什么。随后见离非的笑容自然,并无勉强的神色,便也就放松了肌体,将他轻轻揽在身侧。这种漫不经心的态度让离非莫明的有些不满。一翻身,两条修长的腿已盘上了流玥的腰间。 “零,你知道么,你实在很好看。难怪有人说你是玄武国第一美人”离非学着流玥一贯的样子,轻佻的扣着他的下颌。暧昧的低语在他耳边摩挲,逐渐提升着两人间的温度。 “……谢谢!但是请原谅我并不觉得有多高兴。”流玥微微一怔,瞬间黑了一半的俊脸上不禁浮现出几分无奈。 离非呵呵的轻笑出声,灵活的舌更是变本加厉的在流玥颈脉上游走,引发流玥难耐的轻喘。“那么零觉得是我好看,还是零好看?” “这是什么白痴问题?!”流玥的眉头微皱,道:“我不认为你会在意这种无聊的事。” “确实无聊!”离非略有些苦涩的笑了。勾在流玥颈项上的手臂顷刻松开。下滑的身体让流玥的呼吸一窒,连忙伸手托住他的腰臀。 “别乱动!我没那么好的自制力!”深深吸了口气,流玥平静的说道。只是略哑的嗓音泄露出太多贪欲。 “让你那该死的自制力见鬼去!我只是想知道你说什么都不肯要我的的原因是什么?”懒得再兜圈子,离非一把捉住流玥的手按在自己胸前的吊饰之上。 “我有你亲手制作的礼物啊,难道这不是你的认同么?如果这一切都是我自以为是,请你坦白的告诉我。我不希望自己被你看成是麻烦。还是说,你讨厌别人用过的东西?”掩不住的哀伤在离非的血瞳内流转。 “你觉得那种东西我会在乎么?”流玥不屑的冷笑,深邃的黑瞳逐渐冰冷。“我只是没兴趣和一个勉强自己的男人亲热罢了。我没那么饥渴,也用不着你来充当性爱娃娃!” 离非闻言一愣,随即大感委屈。“是谁说我不愿意的?难道我表现得还不够主动么?” “那你为什么要吃药?”低沉的语声好似威力无穷的符咒,让纠缠在他身上的离非瞬间僵硬了躯体,仿佛被冻结在温热的泉水中一般。 “零说的是什么药?我听不懂呢。”离非强笑道。 流玥贴伏在离非耳畔的薄唇轻轻的滑过他的下颌,似有似无的叹息声如轻烟般消散在浓重的夜色里。 “你当我白痴么?这天底下最好的两种媚药,除去‘媚骨’只怕就数赤家的‘娇容’了。我虽未服过却也多少知道他人服食后的情状。离非,如今你已是朱雀国的神佑之王,受到万民的拥戴。我对你已经没有用了。你犯不上用药糟蹋自己!”温和的笑容在流玥的脸上浮动,他的眼底却如冰雪覆盖的荒漠,看不出丝毫生机。 “不是的!”离非有些慌乱的收紧环抱着流玥的肢体,急忙分辨道:“我承认那时我是吃了娇容,但不是你想的那样!你知道我的身体有些问题。我只是怕自己没有反应扫了你的兴而已。我……没有你的铺排,王位之于我不过是镜花水月。看得到可一辈子都休想真正碰到!这一点所有人都很明白。你比任何人都重要啊!不,这不是我要说的,我……” “行了,我都明白的。”流玥不置可否的淡然一笑。 “帮你继位不只因为你是我的人,更主要的是你配得上这个位子。否则我便有通天的本事,你也坐不上去。你我之间谈不上给予,自然也用不着报答。你只管开开心心的做你的朱雀王就是了。以后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便命人带着这块火云石来找我。只要不会危害到弟兄们的利益,我必当全力助你。” 凤霸天下_分节阅读_81 凤霸天下 作者:流玥 抬手将离非散落在颊边的碎发细细理顺,流玥轻轻推开贴伏在身上的人,转身上了池岸。背对着离非的挺拔身躯在月光下散发着莹润的色泽。如同一柄离鞘的神兵,坚硬、锋利,看起来却又是那般冰冷。 这番话是什么意思?独自站在池中的离非只觉得通体冰凉。是说再也不能待在他身边了么?原以为这世上总算还有一人的体温能够令已然残破不堪的他感觉温暖,可为什么自己想尽了办法却还是会被遗弃掉? “……不是的……”一时间离非的思绪乱如昏鸦,恍惚中的低语渗透了多少悲凉。 “洗好了就回去吧,这池水泡多了会头晕的。” 流玥没有回头,俯身拾起池畔的丝衣草草的披在肩上,举步便要离开。 “零!”尚未走出几步,流玥便被跌撞着扑出的离非牢牢抱住。担心离非受伤而不敢躲闪的流玥,身体在离非的怀中僵硬似铁。本就半湿的丝衣更是彻底粘在了他的身上。 “别走……” 离非的哀求比池中的薄雾还要轻柔,但流玥还是听到了。犹豫的拍了拍离非环在他身前的手臂,流玥轻声叹息道:“我说小疯子,你到底想怎样?我是男人不是圣人。我没有勉强你的兴趣不代表我对你没有兴趣。你不能永远要求我坐怀不乱。” “那就乱给我看!”听到从青龙出逃时的戏称,离非便知道流玥的心已经软了。于是他强硬的扳过流玥的身子,狠狠的覆上他的唇。 “……这一次我保证不吃药……” “你……真的可以么?”离非肆意游走的唇舌令流玥忍不住战栗,紧握成拳的双手僵直的固定在身侧,生怕自己一个控制不住抚上他的身体。 “废话!难道你是个没经验的雏儿么?连本王是不是真的想要都看不出来!”离非高傲的扬起头,将流玥曾对他说过的话原封不动的丢了回来。 流玥闻言一愣,澎湃的笑意随即汹涌而至。原来离非竟还记得当年的口角。抬起手,流玥的指背轻佻的刮过离非形状优美的锁骨,一路向下。“那么你希望我怎么做呢?我尊贵的朱雀王。”离非缓缓贴上他的身体,搂在脑后的手臂一点点收紧,将他的唇拉到自己唇边。 “现在,请你取悦我。我知道你可以……” “遵命,我的王。请相信我。无论任何时候,只要你感觉不舒服就喊停止。我不……唔……”低哑的回应终于静止在急切纠缠的唇舌之内。天上厚重的浮云吝啬的将月光包裹起来,夜色登时变得晦暗而暧昧。 “……喂,你还坚信自己需要吃药么?”夹杂着些许得意的嗓音在喘息声中低低的响起。 “你真幼稚!”离非咬牙切齿的回答。 流玥低低的笑了一阵。侧身凑到离非耳畔轻声道:“我说过要让你懂得什么是欢愉,所以别再被过往那些无聊事困住。我向你保证,过不了多少年,这天底下的人只会记得你是朱雀国的神佑之王!” 离非沉吟了片刻,忽而认真的开口道:“零,对我笑一笑好么。就好像你看着元西的时候。” “呃?……好!” “果然,真……碍眼!”不顾流玥青筋暴跳的反应,离非轻轻将手背盖在了一双血瞳之上。 “知道么,零。你就像是一场梦。一场将所有人都困住的梦。” “春梦么?”掌指邪恶的滑到离非身上,似有似无的勾挑揉抚,然后被怒目相视的离非一把扣住。 “噩梦!” “好吧,我就吃点亏……”流玥叹了口气,俯身将血色凤目内的泪光轻轻吮尽。 “喂!我说你是噩梦!”离非不甘的挣扎。 “是,是,我知道……”敷衍的话语中满是温和的笑意。 “那……就这样吧……” 番外 柯梓柳 “众位爱卿没有其他上奏的事项就都散了吧!”高高坐在王座上的清冷少年轻声开口,青玉般的碧瞳内威严尽显。 “君上,可这立后之事有关国体……”一年迈大臣固执的开口。 “本王说散了没听到么?”清冷少年瞬间沉了脸。“国中天灾未退,盗匪横行。诸位若无尽心报效的心思,就别浪费本王的时间!立后之事从此休得再提!铜衣,退朝!” “是!”隐在少年身后的男子躬身引路,两人竟就这么甩袖离开。 “铜衣,零他人呢?”回到寝殿的少年没有看到期待的人,忍不住心头有些烦乱。 “君上莫急,老大多半在教练场。”那叫铜衣的男子温和的笑道。 碧瞳少年也知道自己的态度急切,不禁有些尴尬的笑了笑,道:“我说过你叫我柯梓柳就行了。你们几个都不算是青龙的臣子,用不着多礼。” 铜衣摇头笑道:“叫什么本来不重要,但我推说要保护君上,死神的基础训练已经逃了好几次。我怕老大找借口揍我。” “呵呵……”铜衣故作胆怯的样子令柯梓柳忍俊不禁。 “不过话说回来,零去教练场干什么?” “我想大概是在训练君上的近侍吧?”铜衣耸了耸肩膀说道。“老大说,君上的近卫最好由君上自己能控制的人担任。说到底我和雷猫都是死神的成员,根本不能算青龙的人。也只有老大能得到我们的忠诚。让死神队员在君上身边保护只是权宜之策。等到老大将内宫近侍调教完成,想必我们几个都会离开。” “为什么?你们做得很好啊。何况再怎么训练,短时间里也没人比得上你们吧?”柯梓柳皱起了眉头。 铜衣笑呵呵的行礼道:“谢谢君上夸奖。不过我猜老大是担心君上觉得自己受到控制。毕竟从目前的境况来看,我们几乎掌控着君上的性命。” “零搞什么鬼?他该知道我不介意这种事的。这一切本来就是他给的,他若想取走也是一句话的事……” “君上可以不介意,但老大介意!”铜衣摇了摇头,诚恳的说道:“老大曾经告诉我们,有些话可以说一次、十次,可不见得能说十年,说一辈子。所以我觉得以老大的脾气,绝不会给君上心存芥蒂的机会。因为老大不可能容忍君上为了一些他根本不在意的东西而成为背叛者。” “……哼!说什么背叛,零也真是的!”铜衣的话令柯梓柳怔愣了半晌,心里酸酸涩涩的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走,我们去找他。我倒要问清楚他什么意思!”口中抱怨,柯梓柳转身便向外走去。 铜衣闻言一呆,随即紧赶几步凑到柯梓柳身边哀叫道:“君上,方才的话都是我乱说的。您千万别跟老大提,不然我挨揍挨定了……君上,请等等……” 柯梓柳丝毫没有理会铜衣的滑稽戏码,只想尽快看到那个让他烦乱的人。可那个人当真出现在他视野里的时候,胸内的郁结却又不知不觉的散了。 “下朝了么?怎么不在寝殿好好休息?”流玥严酷的墨瞳在看见柯梓柳的时候荡起了温暖的波澜。 “嗯,想早点见到你。”柯梓柳走到流玥身边,压低了声音说道。少见的亲密话语让流玥微微一怔,邪魅的眉眼旋即挑起悦目的弧度。若不是环境不对,流玥真想抱抱眼前这个脸泛红霞的碧眼少年。 “老大,这些近卫有能用的么?”正在两人相视而笑的时候,铜衣煞风景的开口问道。 流玥瞥了他一眼,邪气的笑容一点点绽开。“我正想找你呢。去,先绕着教练场跑二十圈热热身。然后命那些近卫三人一组和你对打。三十招内能击中你和你认为可堪造就的人给我登记造册。不过铜衣你记住!不许用药、不许用兵刃、不许还手。……” “老大,不是吧?他们一百多人呐!您干脆亲手揍我一顿得了。费那个事干什么!”铜衣苦着脸说道。 “少跟老子费话!”流玥笑骂道:“若是连这点事都办不好,你也别恬着脸在青龙办差了。给我滚回去让岩石好好训练训练你!” “是!属下这就去挨揍……呃不,挑人。嘿嘿……”铜衣干笑了两声,原地鼓足了气势迈步便走。从背影看去,很有几分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感觉。 柯梓柳略有些不忍的说道:“零,铜衣本事再大也不可能和上百的近卫对阵。零你若生他的气,罚他些别的可好?” 流玥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道:“你当我故意整他么?放心,这百人的程度我已经测过。以铜衣的能力伤不着他的。最多……嘿嘿,吃点苦头罢了。谁让他每次都找借口逃避基础训练。” 这样还说不是故意整他?柯梓柳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我看这两天我最好通知雷猫随侍。”惹到零,铜衣的下场可想而知。 “聪明!”流玥打了个响指,笑得妖冶而邪气。 方才回到宫内,柯梓柳便硬拖着极不甘愿的流玥陪他处理政事。流玥苦着脸被他三两下按在书房的椅子上。没等回过神来,早有四、五份厚度出众的折子摊在他面前。 “柳,你知道我是不会插手四国政务的。”流玥无奈的抬眼。 “可是零你之前帮过玄武王了!”柯梓柳略有些委屈的开口。想了想,又补上一句。“……是昊天说的……”大大的碧瞳游移着不敢对上流玥的视线,却又时不时偷瞄上一眼。 “可那时是……算了。”流玥待要解释又不知从何说起,犹豫片刻后终于轻笑出声。“能看到柳你这猫儿般的表情,便是替你做些事情也值得。不过我最多只能提些建议,其他你自己来!” 流玥的调侃并没有如往常那样引发柯梓柳的抗议,反而有淡淡的喜悦自他眉眼间荡漾开来。“我真怕零会说我根本不能和玄武王相提并论呢。”柯梓柳轻声感叹。 “怎么可能?”流玥淡笑摇头。“从认识我的时候你就该知道我这个人没有心。有些东西我不懂也懒得去弄懂。在我眼中,你是我在意并誓言守护的人。除非你不愿再做我的柳,否则直到我生命终结的那一天,你我间的一切都不会改变。这样,不够么?” “我可以抱抱零吗?”柯梓柳没有回答,只是一双碧瞳内波光潋滟,如同剔透的琉璃。 流玥俊眉略挑,侧身张开手臂,惑人的笑意自唇边缓缓绽开。 “当然,请尽情享用!” 柯梓柳前行的动作登时凝固,如饮烈酒般的热辣迅速在两颊延灼开来。瞪着眼前这个微眯了眼,笑得很有几分邪恶的俊美男人,柯梓柳楞是不敢靠近半步。 “我想还是算了。呵呵……” “客气什么?”流玥见他有退缩之意,笑容不由更盛。手臂一勾一带,已将他揽入怀中。 少年成长中的青涩躯体已然逐渐变得坚韧而挺拔。蓬勃的生命力在流玥掌心下跳动着欢快的步伐。习惯于杀戮的流玥一向认为生命是个虽然美丽但却脆弱不堪的玩意。况且保持它的延续远比毁灭它要困难的多。不过在这一刻,流玥却感到无比的庆幸。庆幸自己能够保留住这如猫般少年的性命。 流玥安静而单纯的拥抱令柯梓柳不自觉的沉溺其中。为什么这个有时如同冰雕雪铸般的男人却有着似艳阳般温暖的胸膛?柯梓柳将脸颊埋入流玥的颈窝,略微恍惚的想。 柯梓柳对流玥最初的记忆来自于龙魂。那些凌乱却又令他忍不住眷恋的记忆碎片被他在脑海中拼凑了一遍又一遍,直到拼凑出一份虚妄的期冀。柯梓柳当然知道记忆中那个抱着他微笑的男人或许只存在于幻想之中,可那强悍而又如幻梦般美丽的身影却随着一遍遍回想逐渐镂刻在他心中。 身为龙魂的人型容器,柯梓柳在物质上一向不虞匮乏。只是那时的他却是几乎绝望的活着。是的,仅仅是活着。龙魂吞噬掉的灵魂总是带着最深重的怨毒。这些怨毒不甘的挣扎着、诅咒着,犹如最为邪恶而残忍的梦魇,纠缠在他识海之内。于是年少的柯梓柳便注定会日复一日在痛苦中入睡,再绝望的醒来。直到他有了可以继任的子嗣,这种令人发疯般的阴暗情绪才会转嫁到子嗣身上。这就是为什么历代青龙王多有荒淫暴虐之名。承受融合了太多负面情绪,就算是圣人也无法再微笑了吧?所以当龙魂意外丢失的时候,柯梓柳惶恐之余竟隐约感到一丝喜悦。当然,这种情绪绝不是一位青龙王应该有的。尤其是像他这样仅仅是个龙魂容器的青龙王。 柯梓柳或许年幼无能但并不愚蠢。他很清楚这份跟了他十余年的折磨不仅是他活着全部的意义,更是他唯一的筹码。所以当原本认为百试百灵的召唤法诀意外失败之时,柯梓柳开始感到疑惑和恐惧。一个尚未成年的青龙王丢失了龙魂!这该是什么罪责?他又会有什么下场?柯梓柳根本连想都不敢去想。但这件事偏偏又是瞒不住的。随着柯梓柳十六岁生辰的一天天临近,秦亦和庞潜这一文一武两位辅政大臣看他的目光也越来越阴冷。 “白虎国和玄武国都派了使臣前来为君上庆贺生辰。君上不会不知道他们的目的吧?”秦亦恭谨的行礼,口气却是严厉的。 “本王知道。本王会竭尽所能再进行一次召唤。” 柯梓柳清冷而淡漠的应道。低垂的眼帘内却是满满的讥诮。龙魂丢失的消息定然是走漏了吧?其实说穿了这两个国家不过是来占便宜的。就算龙魂未失,秦亦和庞潜同样不会让他们空手而回。 口中说的轻巧,柯梓柳还是忍不住以调配召唤药物为名,暗中备下了自尽用的剧毒丹药。如果这一次龙魂依然无法召回,接下来的境遇他不敢保证自己承受得住。 幸好!龙魂回来了,还带来了他从没有过的温暖记忆。关于一个身手不凡且如精魅般俊美英挺的男人的记忆。 龙魂的确是守护青龙国的力量。但对于龙魂本身,人们更多的感觉却是恐惧。当被确认成为龙魂寄体之后,年方五岁的柯梓柳便再没有得到过来自任何人的亲近和拥抱。因此记忆碎片中那有力的臂膀和温热的胸膛,都让柯梓柳隐约生出了几分难言的恋慕。他甚至认为这些甘美记忆可以拯救他逐渐迷失在怨毒与诅咒之中的灵魂。不过让柯梓柳没想到的是,记忆碎片中的男人竟然是真实存在的,并且在他最无助的时候出现在柯梓柳的眼前。 是被掠夺还是拯救?时至今日,答案已昭然若揭。柯梓柳环抱流玥的手臂再紧了一分。就象要将自己的躯体揉进流玥的血肉之中。既然灵魂已交付给他,身体上渴望与他再近一些难道不是理所当然的么? “零……”微扬的尾音带着撩人的韵味。 “我想我有点后悔了。或许不该先拉你来书房的。”柯梓柳微侧头,柔软的嘴唇轻轻贴上了流玥的颈侧。 “嗯~?柳后悔让我处理政务了么?”流玥被柯梓柳的气息撩拨得身躯轻颤,邪魅的笑声随之轻扬。 “零你……你明知道我的意思。”双手扯上流玥的衣襟,柯梓柳脸上的热度未退,牙关却已经咬死。 “我该知道么?”流玥无辜的摊开手。能说到这一步应该已经是柯梓柳的极限,可他越是不坦诚流玥就越爱逗弄他。这样的爱好不能不说有些恶劣,只是当似羞似恼的神采取代了一贯的清冷疏离之后,柯梓柳琉璃般清透的眼瞳便会流转起如同漩涡般的璀璨。 “你……又来装傻!” 柯梓柳愤愤不平的用力瞪眼,掌指间柔软的丝帛发出了断裂前的哀鸣。 流玥的笑意愈发浓郁。轻轻舔了舔明显开始干渴的嘴唇,他故作诚恳的说道:“一直忘记告诉你,我其实是真傻。” “零!”柯梓柳恼怒低叫。他蓦然收紧手臂,一口咬上流玥肩头。直到舌尖有淡淡的腥甜散开,柯梓柳才将唇下结实柔韧的肌体推开。 “你不要就算了!”高傲的昂起头,柯梓柳转身向外走去。哪知下一秒他已被丢在宽大的书桌之上。 “我没说不要,只是想说其实书房也不错罢了。”流玥抵在他耳下的低语瞬间点燃了柯梓柳体内的火焰。 “唔,放手!啊……”自己过于明显而迅速的反应让柯梓柳羞窘之余不禁更加的恼怒。 “咦,我的猫儿亮出爪子了。”流玥低低的笑道。捉住柯梓柳挣扎的手臂,微俯身在他掌心轻烙下一吻。“只是别忘记这里是书房,猫儿的声音只怕要小一些呢。” “啊?!”柯梓柳这才想起虽然他早已将侍从屏退,但书房外还是有负责警戒的侍卫。惊骇的用力捂住正溢出细碎呻吟的嘴唇,再想推拒却已丧失了抵抗的力气。 “……唔,折……折子还……” 柯梓柳努力压低喘息声,艰难的开口道。 “别管它!待会儿我替你处理。”流玥咬牙说道,修长的肢体上已遍布薄汗。 “好!……嗯……” 柯梓柳的回答干脆之极。只是在流玥看不到的地方,带着些许狡黠的笑意慢慢的荡漾开来。 (全文完) 凤霸天下_分节阅读_82 凤霸天下 作者:流玥 番外开始~~ 第一章 黎明前的黑暗对于一个贼来说无疑是件好事。但在太平洋某个长满原始森林的岛上,已经被一群戴有夜视仪的家伙追杀了一整夜的我,此刻却十分痛恨那个迟迟不肯出来,好让这个游戏变得公平些的太阳! 这是第几个了?十三还是十五?我猛然侧身闪过一颗射向心脏的子弹,将添加了钻石粉末的钢丝狠狠勒入发现我的男人的颈项。是谁说进入这个岛不能携带任何枪械和电子产品,否则将会遭到防御系统自动攻击的?丢掉手上面目狰狞的尸体,我不禁咬着后槽牙诅咒那个给我资料的白痴。如果资料是真的,这些就差武装到牙齿的混蛋是从哪里来的? 撕下一条衣衫,用力扎紧方才被子弹击伤的右臂。我忍不住抬手摸摸小心安放在心口的磁片。老板说这是我们最后的考核。我不确定通过后我能不能活下去,但我知道我不想死在这里。将军用匕首交至左手,我仔细分配着所剩不多的体力,继续向指定地点跑去。 我一向是个好命的人。所以在灿烂的晨光中,我终于在指定地点看到了教我使用武器的老师。 “老师!”我在距老师三十步以外站定,暂时没有靠近的打算。以前的考试中有很多次最后的敌人都是老师。那些见到老师便以为考试结束的人,坟头上的草只怕比人都高了。当然,我指的是如果他们有坟的话。 看到我抵达,老师严肃的问道:“拿到磁片了么?” 我用右手摸出磁片丢了过去。左手却牢牢握紧匕首,心中不断计算着两人间的距离。只要不小于二十米,我就有自信不会被老师的子弹击毙。 “做的好!玥,你不愧是我教过最优秀的学生。你的考核已经通过。过来吧,我们离开这里。”老师满意的点头,转身便走。 “等等!”我站在原地没动。 老师仿佛不耐的回头道:“还不快过来?” 我摇摇头,一字一句的回答:“我记得老板制定的通过规则是从老师手中拿到通过的标志牌。” 老师挑了挑眉,笑道:“你懂得保持警惕这样很好。”伸手掏出一枚刻有叶家家徽的钢制小牌,道:“过来吧,这次你真的通过考核了。” 我依旧摇头道:“请老师把牌子丢过来。” 老师的神情一冷,沉声道:“谨慎是好事,但多疑就是性格弱点。我的耐心并不好。你如果不马上跟我走,我就宣布你的考核失败!” “考核失败的判定不是老师的工作。”我笑了,目光中的寒意陡增。“老板的规则是从老师手中拿到标志牌,但并没有规定是怎样拿到。如果老师不肯丢过来,我杀了你再拿也是一样!” “你……”老师刚要发怒,便听见对讲机中传出老板的声音。 “够了!她通过了。”随着老板的宣布,两名负责医疗的人员手拿医疗器材缓缓走出。 “是!”老师抖手将钢牌丢到我手中,真诚的笑容一点点绽放。“能这样结束实在太好了。我教的学生中能给我造成威胁的,算你在内也就几个人。老实说,我还真怕你不分青红皂白先杀了我再说。” “我不喜欢杀人!”仔细检查了手中钢牌的真伪之后,我终于松了口气。 “不喜欢?”老师表示怀疑的撇嘴道:“虽然这次考核中你杀人不是最多的,但只有与你遭遇的二十四人无一活口。” “本能罢了。”我顺从的褪下全身衣物,让医疗人员进行必要的清创和包扎。 “这次通过的有几个?”我状似漫不经心的问道。并不是我好奇,只是担心通过的人越多,我活下去的可能性就越低。提前有个心里准备总是好的。 “你是第三个,也是最后一个。”老师压低了声音说道。“那两个都是直接把负责的老师杀掉拿到的通过牌。” “知道了。”我接过干净衣服穿上,不动声色的跟着辅助人员离开。看样子,这两人都属于以攻击代替防御的类型,也是我最讨厌的类型! 回到营地,我很快便看到了另外两个通过的人。十六岁的“语”和十七岁的“运”。见到通过的是我,他们俩明显松了口气。按照惯例,女人的体能总要略逊于男人。所以三人中看似最没有威胁的就是我。不过他们表面上的放松很可能是装出来的。就像我故意装作伤重,让别人将我抬回来一样。然而不论真假,我们这些心机都没有派上用场。因为老板的出现告诉我们,考试真的结束了。原来通过考试的人将有机会成为叶家男子十六岁成人的礼物~~影。不过影只能有一人,而我一贯的好命再次发挥了用场。 “叶凛喜欢男人。”老板轻轻叹息,我们三人瞠目结舌. 为了保证影在处理事情时的客观立场,身为“影”是决不能和主人有肉体关系的。原本处于绝对劣势的我,竟因为叶凛的性向而成为了影。语和运成为专署于我,任我生杀予夺的翼。 我真的很好命!直到站在叶凛面前,我仍然那么想着。 叶凛是个有双漂亮眼睛的十六岁少年。合体的白色西装内是少年修长的身体。温和有礼的笑容始终挂在脸上,就像最完美的面具。这样的年纪却没有应该的稚嫩。照顾这样的男人不知道会不会简单一些?我忍不住想。 “听说你很棒?”叶凛微笑着问道。 “我是最棒的!”我平静的回答。像是在挑选货物般的目光柔和下来,叶凛从手边的锦盒里拿出一颗药丸和一把镶嵌着红宝石的匕首,一起递给了我。 “叫我凛!”他说。我心头的忐忑登时平和。从此时此刻起,我将成为叶家的影。在这个让我生活了十七年却仍然充满了陌生感的世界里,本能的活下去。 第二章 尽管叶凛还是个少年,但他并没有太多任性和莽撞。因此作为他的影,我的日子其实比受训时还要轻松 由于已经得到了任意出入叶凛房间的许可,于是我命令语和运守在门口,轻轻推开了那扇隔音效果十分出色的门。门打开的瞬间,激越的呻吟声便冲入我的耳鼓。看到语和运瞬间僵硬了身体,我略有些无奈的迅速进入,将门重新关上。 或许我该给这两个家伙安排一些有针对性的训练。如果到现在还不能适应,将来是要出问题的。而我对杀掉他们又实在没什么兴趣。 “早上好。”一边盘算,一边走进卧室。我温和的开口,仿佛完全没有注意到跪伏在宽大床铺上与叶凛纠缠在一起的少年小可和涌入鼻端的情欲味道。反倒是小可,训练有素的呻吟在他泛着水光的眼瞳对上我的瞬间抑在喉咙。扭动的身体也不自觉的绷紧、僵硬。 “咝~~放松!”叶凛一巴掌拍在小可的臀侧。泛着红晕的脸从小可光滑的背上抬起,不甚认真的对我抱怨道:“玥,你干吗每次都这么准时?” 我微微一笑,将浴袍放到了一旁的椅子上。“早餐会在三十分钟后准备好,到时我会把整理好的行程放在餐桌上。” “三十分钟?”叶凛的眼瞳内突然染上几分邪媚。他伸手抓住小可的头发,用力向后一拉。在小可抑不住的呻吟声中轻笑道:“玥,你太看不起我了吧?” 我摇头笑道:“那不是凛你需要担心的问题,当然也不是我的。”上前几步轻扣住小可被迫上仰的下颌,我俯身轻贴在他耳侧说道:“二十分钟内满足他,做得到么?” “……是。”蓦然闭起的眼再无法禁锢透明的液体,小可低低的呻吟道。 “玥!”叶凛失笑的摇头。“你的笑话会害我软掉。” 我温柔的擦去小可脸上的泪痕,起身笑道:“那么现在可以上早餐了么?” 叶凛瞪了我片刻,终于叹气道:“等我半个小时。” “是。”我立刻转身离开卧室。身后情欲的声音再次响起,我的心头却依旧静如止水。自我记事以来,能挑动我情绪的事就少之又少。只因无论是怎样的情景在我眼中都缺少了几分真实感。这种状况对叶凛来说无疑是优秀的影所必备的素质。他曾不只一次赞叹我这个影果然是最棒的。而对我来说这一切却只有两个字能够形容~~无聊! 吩咐‘语’将早餐准备妥当,我在半个小时后再次进入叶凛的卧室。叶凛显然已经按时“完事”。宽大的床上只剩下恍如失神般的小可。听着浴室传来不断的水声,我取过柔软的毯子上前将赤裸的小可裹住,抄抱起来放到一旁的贵妃塌上。然后打开窗户,让清凉的风吹散室内浓浓的情欲色彩。 “……玥小姐……”细弱的呼唤来自蜷缩在贵妃塌上的小可。 我停下手中的动作,回身蹲在小可面前问道:“有哪里不舒服么?” “不,不是……”小可将身体蜷缩得更紧。 我不禁皱了皱眉,伸手抓向他身上的毯子。“凛伤到你了么?让我看看。”按理说不应该,但凡事总有个例外。若当真伤到了还是早点治疗为好。 “没……有。”小可不敢挣扎,顺从的将毯子打开。 我粗粗的检视了一遍,没见有什么明显的伤痕。于是便又将他纤长的身体裹好,淡淡的说道:“没事就好。有什么需要就跟下人说。身为玩具,你不需要想太多的事情。照顾好自己的身体才是最重要的。” “小可明白的。”小可的眸光暗了暗,微垂的眼帘内闪动着复杂的流光。 “玥小姐,我听‘运’说,多亏了小姐我才没有被送去秋之宴,而是成为叶少爷的专署玩具。”小可略有些犹豫的开口。 “没这种事!”我干脆的回答,脸色也登时冷了下来。运对小可似乎关心得有些过了。多嘴显然不是一个曾通过影的训练的人应该犯的错误。 “啊,对不起小姐。我只是……”小可惊慌的解释尚未出口,浴室的门已经打开了。叶凛在肩头搭了条毛巾,精壮的身体完全赤裸着走了出来。 初春的天气并不温暖,这小子不怕着凉么?我连忙取过浴袍披在他的身上。微有些不赞同的说道:“凛,为什么不叫我。你明知我会替你开窗。” “因为我知道玥不会让我生病。”叶凛微笑着回答。 我不置可否的笑了笑。类似这样的话叶凛经常说,但你大可不必当真。正转身要走,一条带着潮气的胳膊飞快的向我肩上搭来。我浑身一僵。强抑住身体下意识的闪躲动作,挺腰负担起肩背上慵懒男人的体重。虽然明知道胳膊的主人是叶凛,长期训练下产生的本能却还是难以容忍这种突然的接近。 “让小可休息两天好么?如果凛有需要,我帮你安排其他人。”一边架着他走向餐厅,我一边淡淡的问道。小可方才的状态终究是有些奇怪,还是让人观察一下的好。 “好。以后像这种事玥做主就行了。不过玥好像很关心小可?”伏在我耳畔的叶凛沉吟了片刻后回答。 “他是专属于凛的玩具。状态不好会影响你的使用。”我干脆的回答。随即叶凛低低的笑声便莫名其妙的响起。 早餐自然按我的要求准备妥帖。语和运在餐桌旁静候。见我和叶凛到来,连忙上前伺候我们落座。服侍叶凛用餐的事原本有下人负责,不用他们动手。只是由于叶凛要求我陪他用餐,更是习惯在餐桌上说一些不太适合下人听到的安排。因此身为翼的两人便不得不与我一同留下,承担这些琐碎的工作。 “别急着走。”在语撤身离开之前,叶凛突然伸手扣住他的手臂,将他扯到怀中。语的惊呼声方才出口,便被蓦然咬紧的牙关抑住。 “不愧是通过影的训练的人。玥,你的玩具腰很韧。”叶凛漫不经心的在语的腰上捏了一把。 第三章 “语是翼,不是玩具。”我略抬了抬眼,平静的回答。 “喔?我记得每一个影的翼如果没有被杀死,就一定是作为玩具活下来的。虽然说一般玩不了多久就被玩死了,但总归还可以多活一阵子。可我看你这两个翼倒是越活越精神了。” 叶凛的语气很平和,但语和运的脸色全变了。 “我没有杀他们的打算,也没有玩死他们的兴趣。对我来说,他们单纯就是帮我做事的翼。”优雅的将早餐缓缓送入口中,我咀嚼着回答。“另外,凛你最好先放开语,看看右手边你今天的行程安排。我想僵硬成那种样子的男人,你抱着舒服不了。” “呵呵……”叶凛轻笑两声,放开了怀中的男子。“玥你不妨问问他,僵成那个样子是因为你还是我。” 什么意思?我皱了皱眉。一时间无法理解,我只能装作没听见。低头喝了口水,我继续说道:“今天晚上,宏宇建筑董事长冯言黢的独生女过生日,发了请帖过来。凛要不要去?” “有什么特别么?”说到正经事,叶凛脸上的戏稽立刻消失了。 “擎天集团的王少远会去。听说冯言黢打算让他女儿和王少远在当晚定婚。” “这两家联合起来了么?” 叶凛用叉子玩弄着盘子里的鸡蛋,笑眯眯的说道。 这几年新近冒出的擎天集团在好几个项目上都与叶家起了冲突,说起来也算积怨颇深。如今叶凛不可能看着他扩张而不理睬。 “是啊。”我也笑眯眯的回答。顺手把擎天集团的资料递了过去。 “问题是业内人士都知道擎天集团的背景不太干净。若想单从官面上压制他不容易。” 仔细翻看了半晌,叶凛从资料夹中抽出一张照片。“这个人,半个月后,我不想再见到他。” 只有半个月么?不太容易呢。接过照片,我微微有些苦恼。细想了想,我抬头道:“给我二十天,我保证凛再也看不到这个人和他的手下。” 叶凛点了点头,突然将话题转开道:“玥的生日是什么时候?” “我是孤儿。”我平静的回答。言外之意就是不知道。 “这我倒是忘了。” 叶凛笑了笑,说道:“有什么想要的么?就当是给你的见面礼。”聪明的不再提生日的事,显然是叶凛怕影响我的心境。不能不说他在这一点上是体贴的。只是向来淡漠的我对这些没有什么实质上的感觉。 “没什么……唔,凛答应我一件事好么?”突然想到方才语僵硬的情态,忍不住开口道。 “说说看。” 叶凛歪着头,挤了挤眼睛。难得有近乎可爱的表情在他脸上出现,我不禁有些想笑。 “‘语’和‘运’是我的私人用品。所以如果没有他们本人的同意,凛不要动他们好么?”语声未落,‘运’手中的茶壶咚的一声便跌落在桌面上。茶水肆意流淌。 “倒个茶都倒不好么?” 叶凛不满的开口。 “是运没用,请主人责罚。”飞快的将残局收拾妥当后,‘运’战战兢兢的跪伏于地。 我看也没看脚下的男人,只是望着叶凛,等待他的回答。 叶凛漂亮的眼瞳中闪烁着令人难解的色彩。默默的看了我半晌,他终于开口道:“好!我答应你。不过我有条件。” “凛有事要我去做,说就是了。”我微笑道。原本就是他的影,一个连自我都没有的灵魂有什么资格谈条件? “我要你亲手为我调教两名宠物来替代他们。做得到么?” 我闻言一愣,这种事不是找专业的调教师来做比较好么?看着叶凛坚决的神情,我无奈的点头道:“我知道了。” “语,请帝斯先生三天之内回到主宅。”我淡淡的吩咐。语应声而去。 凤霸天下_分节阅读_83 凤霸天下 作者:流玥 如果要做就一定要做好。帝斯是国际顶尖的调教师,若是跟他学习,应该可以适当加快完成宠物调教的速度。我可不想在这些方面浪费太多时间。 “运,晚餐少吃些东西,我九点钟在刑室等你。”伸手在运肩上拍了拍,我平静的开口。 运的神情一黯,恭声应是。丝毫没有辩解的打算。反倒是叶凛,单手支着脸侧笑眯眯的开口道:“只是打翻了茶具罢了。玥,你太严格了。” 起身将他面前的黑咖啡换成加了维他命的牛奶,我在叶凛蓦然沮丧下去的表情中微笑道:“我不介意我的翼不会伺候人,但有些毛病若不尽早给他扳过来,等到出事之后,惩罚就不仅仅是这样简单了。” 叶凛闻言一愣,瞪了我半晌不知在想些什么。我当然不会傻站着让他看。走到他身边利落做着诸如帮他更衣之类只要我有空,他就不要其他人做的琐事。刚开始时,我很难用自己已然惯于毁灭的手,做这些贴身的工作。但无论怎样笨拙,凛还是坚持要我来做。这是任性的表现么?我不太敢肯定。不过这种程度的任性对叶家本家的继承者来说,显然不是什么需要纠正的缺陷。起码不能和运的错误相比。 “知道我为什么罚你么?”我平静的问着被镣铐悬吊起来的男人。这是大家都要遵守的规矩。如果知道错误便可减去一半的刑罚。 “主人,是运没有伺候好叶主子和主人么?”运低声道。 我叹了口气。已经给了他一天的时间还没想到哪里错了么?其实看运的表情应该是知道我不会因为这种事罚他,可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却是事实。“小可是只属于叶凛的玩具。做好一个玩具的本分是他能继续存在的唯一条件。而你和语,是我的!以后忍不住想多嘴的时候,记得只能跟我说。” 我不知道我说的话运听懂了没有,因为在长鞭击出的同时,运居然笑了。虽然那一抹极浅的笑意因痛楚而有些扭曲,但他无疑还是笑了。 第四章 三天之后,语遵命把帝斯带到了我面前。那是一个拥有一头金发的高大男子。看上去最多三十出头,意外的年轻。 “帝斯先生请坐,我是叶玥。很抱歉这么急将您请来。”冲他点了点头,抬手示意他坐下。 帝斯微微一笑,并没有依言坐下的意思。“叶小姐命人请我来有什么事么?” 虽然使用的是温和有礼的态度,这个帝斯仍然给人一种压迫感。即使站在我面前也丝毫不落下风。想必这就是他做为国际顶尖调教师的骄傲吧。 “叫我玥就行了。这次请帝斯先生来,是希望先生收我做个短期的弟子。当然报酬方面一定会让您满意的。”我将叶凛的要求仔细的说了出来。 对外我自然是与其他叶家收养的人一样是姓叶的。但每一个叶家人都知道,这个姓氏从未真正属于我。而我在潜意识中也一向不喜欢自己被贯上这个姓氏。我就只是玥而已。若是帝斯答应了成为我调教宠物的老师,我与他在相对较长的一段时间里都会有接触。所以还是让他了解我的习惯比较好。 “一个外行人要成为调教师不是件简单的事情。这两个宠物一定要你亲自调教么?”帝斯不禁皱起了眉头。 “是的。我有特殊的原因。所以这段时间要麻烦帝斯先生指导了。”我微笑着示意语将支票送到帝斯手上。 以一单生意来说,我支付的金额要远多于直接要帝斯调教的代价。所以他应该不会拒绝才对。果然,帝斯接过支票低头看了看,优雅的笑意便一点点显现。 “这两个就是你的调教对象么?”帝斯的手刚要扣住语的肩膀就被语一手挡住。 “语!”我低喝出声,阻止了语下意识的攻击动作。“帝斯先生,调教对象将在下周一送过来。这两个只是我的私人物品。”语气仍然柔和,眉眼间的冷冽已悄悄流露。我必须让帝斯知道什么人是碰不得的。语和运若想让一个人死的不明不白实在太容易了。按说他们不敢违背我的命令,但我不可能时时盯着他们。要是在我还没完成凛的要求前,帝斯便让这两个给宰了,我会很头痛。 “对不起,是我冒失了。不过这两个的质素不错,你不考虑把他们调教得更出色么?”帝斯不动声色的缩回手来,温和的笑道。 我摇摇头。知道帝斯只是想找个台阶下,于是微笑道:“在接下来的学习中,他们两个将会充当我的练习对手。到时如果有需要调教的地方,相信帝斯先生会教导我的,不是么?” “当然。”帝斯优雅的行了一个绅士礼。 语和运的表情和身体在我的话说出口的瞬间变得僵硬。只是帝斯和我谁都没有看。从他们成为翼的那一刻起,从身体到灵魂都只属于我一个人。就像我属于凛一样。区别只在于他们可以选择想办法杀了我,而我却绝对不能杀了凛而已。 帝斯教导很系统也很规范。我知道这么说或许有些古怪,但帝斯在开始教导我的第一天便坚持要我了解调教师是一个很需要天份,并且极其专业的工作。好在以往的训练中关于生理及心理的相关科目都有涉及。虽然我很讨厌心理学,生理部分也只有解剖学学得最好,但这些知识还是对现在的学习有一定帮助。 “……记住,服从虽然很重要,但宠物对主人的信任感才是一切的基础。”帝斯在说这句话的时候严肃得让人无法忽视。 “你的意思是我要先选择做一个单纯的好调教师还是一个好主人?”我皱了皱眉头,仔细归纳总结了他两天来的指导后说道。 “我的天呐!不枉我费了这么多口舌,亲爱的玥你终于明白了!”帝斯夸张摊开双手。 妈的!这种事情他不会直接说么?我下意识捏紧了拳头,强抑住在他完美的腹肌上狠狠揍上一拳的冲动。不过两天的时间,帝斯优雅而隐含力量的高傲表象已经在我面前坍塌了大半。幸好这么不专业的形象,绝对不会出现在我需要他专业的时候。否则我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叫人把他扔出去。就像现在的我所想的样子。 “首先,不要叫我亲爱的!其次,我说过语和运是我的私人物品。所以请老师你把试图搭他肩膀的手收回去。”冰冷的目光如刀锋般扫向一脸惬意的帝斯。 “嗨,放松点,美丽的小豹子。虽然经我手调教的宠物有男也有女,但你该知道我是个异性恋者。如果说感兴趣,我对你的兴趣会更大一些。”帝斯将手中的红酒杯轻轻送到唇边。下一刻,这杯酒已经捏在我的手里。 “我不清楚我是异性恋还是同性恋。但我知道无论我是哪一种都对老师你没兴趣!”平静而干脆的说完,我将如鲜血般绯红的酒一饮而尽。酒杯清脆的破裂声响起时,运已经接通了叶凛的电话并递到我手上。 “凛,你要的宠物是只会认你为主人,还是只要做好宠物的本份,即使认我为主人也无所谓?”我简单的开口问道。 帝斯对着我说了两天的废话,无非是想告诉我,如果我仅仅承担技术上的调教工作,在调教的过程中必定需要身为主人的凛的参与。并且在宠物调教完毕之后我还需要承担起宠物与主人间的磨合工作。老实说,很麻烦!但好处是,宠物只会听从主人的命令,有极强的专属性。对于这样的宠物而言,调教师不过是一种特别的调教工具,没有任何意义。一直以来,帝斯所做的就是这样的工作。而另外一种则简单多了。虽然对凛来说,他该享受到的丝毫不会变少。但宠物事实上是属于我的。他们为凛所做的一切都只是遵从我的意愿。理论上我应该选择第一种,但我不认为凛会愿意参与到这件麻烦事中间来。 “……玥觉得哪一种好?”静默了片刻后,叶凛清澈的声音自电话中响起。 我觉得么?皱了皱眉头,我淡淡的说道:“哪一种都无所谓。只是第一种需要凛的参与,会麻烦一些。” “那么就让他们认你做主人吧。”叶凛干脆的决定。 “对我来说,玥就像是我的一部分。任何时候与我都是一体的。所以你不用有所顾忌。宠物的主人是你还是我根本不重要。” 是啊,我是影。没有自我灵魂的影。冷笑在脸上无声无息的绽开。明明听入耳中的是感人的狗血台词,为什么我这么想笑呢? “……我知道了。”挂断电话,我转头冲着沙发上高大的金发男子说道:“帝斯老师,请教我如何成为一个好主人!” 第五章 “……恰当程度的挑逗是一个好主人必须掌握的技能之一。” 帝斯修长的手指轻轻划过人体模型的小腹,缓慢而又清晰的讲述着。“前几次课我教你的那些手法,你一定要做到灵活熟练得如同身体的本能一样。因为那些针对敏感部位的手法仅仅是这项技能的基础。接下来,我会教导你如何利用人体五感中触觉之外的部分。对一个高明的调教师来说,无论是听觉、视觉还是嗅觉,都可以成为重要的挑逗手段。” “用得着这么复杂么?”停下在语赤裸的身体上练习的手。我坐倒在地,靠在他被绳索巧妙固定住的大腿上皱眉道:“不能稍微简化一些么?我只是需要两名宠物而已。” “知道么,你在侮辱我的专业。”帝斯优雅的走近,单膝跪在我面前轻勾起我的下颌说道:“对于一个调教师来说,你的条件很好。坚定的意志,冷静的头脑,健康而美丽的身体,优秀的学习能力。还有必不可少的敏锐观察力。如果这样的好材料让我教导成三流的调教师,我会成为整个业界的笑柄。” “对于你说的,我持保留意见。”轻轻推开他的手,我起身将已然被束缚了两个多小时的语放了下来。 “怎么样?还撑得住么?”抬手擦了擦语额角的汗,我意有所指的问道。 今天晚上我需要用杀戮之月的身份出任务,而接应的工作则由语来负责。若是他体力消耗过大,我就要考虑是否把负责另一个项目的运调回来。毕竟不是什么人都有能力配合我的行动。 “放心吧,主人。我没问题。”语因情欲蒸腾而艳丽起来的唇,扯开一个温驯的笑容。 帝斯将手中的衬衫丢给语,郑重的说道:“玥,今天晚上的课程比较特殊。你最好让语一直保持足够的兴奋度。” “我明白了。”点点头,我侧身让语为我穿好上衣。在帝斯看不到的地方,森冷的杀机在我和语的眼底流淌。 “上课之前我会做一些足以令我们俩都兴奋起来的事。” 能令语兴奋起来的事有多少我不清楚,但一次暗杀任务的成功无疑可以算上一件。而且说实话,我一直觉得语和运在这方面的兴趣比我大的多。 “主人,我已到达指定位置。”在我习惯性的最后检查一遍身上所有细节的时候,耳机内传出语清晰利落的声音。 我压低了声音说道:“进不去!我看得到的所有金属都通着高压电。你那边准备得怎么样了?” 语轻松的笑声在我耳畔响起。“放心吧主人。两分钟后,这个地区的电力系统将会被截断。我可以为你争取到接近三十五秒。够么?” “我倒是没问题。你呢?留给你的最多三十秒。” “呵,主人在担心我么?”耳中熟悉的轻笑让我几乎可以想象他眯着眼睛忙碌的模样。 “你知道我讨厌收拾烧焦的尸体。”我淡淡的回应。 这小子有个越是紧张越喜欢胡说八道调节情绪的习惯。反正无论他啰唆什么,等到任务结束后,他就会立刻变回沉默寡言。因此对于他这个习惯我们早有默契。只要在任务中,无论他说什么都是被允许的。 语的轻笑声继续着。“我知道。主人所谓的尸体美学在一定程度上已经可以上升为艺术的范畴。看来我需要向主人保证的不是成功,而是就算死也一定尽力让自己死得好看些。” “你觉得两个象你我这样的人,讨论死亡有意义么?”我终于忍不住低笑出声。 无论是影还是翼,生存或死亡都不由自己控制。相比较起多少还有求生欲望的语来讲,生命对于单纯为了活而活的我,意义更加淡薄。不过在这种时候我宁可语跟我讨论死亡,也不希望象上次那样听语和运讨论群交的技巧。理论上这两个应该不是处男,但那些讨论实在幼稚且笨拙了些。让人提不起兴致。 “嘿嘿……是没什么意义。但我们能讨论的好像只有尸体的部分。……嗯,搞定!主人,十秒之后行动。”语的声音突然严肃起来。 “……五、四、三、二、一!飞起来吧,我的主人!”调笑的字句被语用严肃的口气说出口,让听的人忍不住生出几分古怪的感觉。好在我对任务中语的行为早已丧失了理解的兴趣。随着声音的响起,小臂上的勾弩射向高大的围墙。人也借力揉身而上。 三十秒,最多三十秒我已按照计划潜入了目标人物的宽大的庭院之中。随即耳畔便传来语顺利进入的报告。 我这次的目标是个有帮派背景的男人,因此对他下手格外的麻烦。不过只要他还是人,就不可能每时每刻保持警惕和严密的守备。根据资料显示,我目前身处的这个宅子是他的老巢,也是防卫最为严密的地方。换言之在这栋宅子里,无论是他还是他的护卫,心理上的警惕感、危机感都会降到最低点。而在那一刻便是我的机会。 正在我刚刚试图靠近的时候,身后不远处突然传来一个略带沙哑的声音:“谁?是谁在那里?报出你的身……” 比语言更快侵入我脑海中的是攻击的念头。反身撞入那人怀中。装了消音器的手枪发出噗噗的两声闷响。死死按在我掌下的嘴的主人在发出惨叫之前,便被我左手的军刀割开了气管。 “喂,喂,康老三,你没事吧?没事吭一声!”软倒的黑衣人佩戴的耳机中传出疑惑的询问。我顾不得语在我耳畔焦急的呼唤,一把扯下那人的耳机,用强逼至沙哑的嗓音含糊的说道:“没事,一只野猫。” “……公的母的?胸部大不大?”听到回应,耳机中的声音明显松弛了下来。 第六章 公的母的?靠!这是什么问题?!我只觉得脑门上青筋直跳。刚想含糊过去,耳机里的便传来语的声音:“回答有大胸部的公猫!” 什么玩意?!就算是暗号,这种东西也太变态了吧?我皱起眉头,有些不甘不愿的开口照语所说的回答。这种东西还是信任语的好。 “妈的!我就说这种暗号早该换了才对。”耳机中的声音同样带了一丝恶寒后的不满,但听起来语气亲切了不少。 “没什么事就赶紧回来吧。前两天老六和瞎虎死的不明不白,大家心里都绷着根弦。反正电力系统我已经检查完了,一切正常。赵楠打电话说老板十分钟后就到。到时红外监测一开,咱哥俩一块去俱乐部玩个痛快。” “好。”我不敢多说。关闭了麦克,飞快的向计划中的埋伏地点潜去。十分钟的时间对于我要做事并不算太长,当然也说不上短。 “语,准备行动!” “是!”耳机中,语干脆的回答。 宅子的大门在我的期待中缓缓打开,三辆黑色轿车驶入门内。借助仪器的帮助,我可以很清晰的看到我的目标就坐在第二辆车后座上。 “语,动手!”一声令下,四五支钢弩瞄准目标人物的保镖狠狠射去。 一般来说,杀手的目的性都很强。如非必要,对目标人物之外的人不会出手。因此绝大部分的保镖会习惯性站在客观的立场上发挥自己的实力保护雇佣者,而不会优先保护自己的性命。一旦面对语这种好手的刺杀,很多人根本没有发挥出自己应有的水平便被钢弩钉死在地上。然后在余下的两人下意识挡在目标身前的时候,我与目标人物之间的障碍消失了。于是抬起手,我稳稳的将子弹送入目标人物的脑袋。 他头侧爆开的样子理所当然得不到我的欣赏。但谁让这个家伙连和女人上床都会穿着避弹衣。不过现在显然不是抱怨的时候。 “主人,还有一分钟!”语那边的背景音中已经出现了枪声。我沿着指定的路线飞快撤离。提前装在各处的爆破点接连被激发。一分钟之后,宅子的中控系统突然瘫痪。包括大门在内的所有门户被强行锁闭。宅子里一片混乱。就在我越墙而出的时候,运恭谨的声音在我耳机中响起。 “恭喜主人完成任务。” “语跟你在一起么?”翻身骑上树丛中的重型机车,扣上安全帽,飞快的发动离开。 “向您的右侧看。”运的话音未落便有一辆黑色厢型轿车超到我右侧并将车窗降下。车内面色有些苍白的语,正冲着我微笑。 “受伤了么?”我不再看他,专注盯着道路前方淡然问道。 “主人是说你的腿么?”语的声音听起来有几分阴沉。再加上运的轻笑声,让我多少有些不适应。 “你怎么肯定那是我的血!”不屑的反问,我再次加快了速度。 “除非待会儿到帝斯先生那里上课的时候,主人不会坚持穿长裤!”语稳稳的开口。 我冷冷的哼了一声,没有继续反驳。实话说,我腿上的伤不过寸许,对我本身来说算不得什么。但要瞒过帝斯的眼睛就不太容易了。身为顶级调教师,帝斯对人体敏感处的了解自然是专家水平,我只希望他对血腥的味道不要太敏感才好。我皱了皱眉。沉声道:“语你可想清楚了。练习时我穿什么都无所谓,倒是你可穿不了什么。你确定待会能作我练习的对手么?” 语登时闭嘴。一旁开车的运低声笑道:“主人放心,晚上由我陪主人练习。” 回到叶宅,我立刻叫来组织内部的医疗人员为语处理伤势。后续的处理工作叶氏有专门的人员负责。用不着我操心。原本该先去凛那里汇报,但过会儿还有帝斯的课程要上,我没有太多时间。于是将汇报的工作交给运。我也顾不得腿上的伤口,冲进浴室把身体上的血腥仔仔细细的冲洗干净。 等我草草裹了条浴巾从浴室里出来的时候,凛、运、语、三名医疗人员,高高矮矮的站了一屋子。 “怎么都来了。”将原本绑缚在大腿上的军用匕首丢在茶几上,我转过头假意擦拭湿发,实则尽量压制自己因杀戮而沸腾起来的嗜血欲望。除了完全不必顾忌我的叶凛之外,每一个了解杀戮之月的人都知道,我刚出完任务的时候,最好离我远一些。因为我有时候为了尽快将郁结的杀气散去而玩一些大家都不太喜欢的游戏。若陪我玩的都是自己人也就罢了,否则一场游戏玩下来,很难说还有没有活口。 “听说你受伤了,过来看看。”凛走上前,一把扯开了已经染上血色的浴巾。刹那间,六双眼睛的焦点一起聚集在我裸露在外的大腿上。 凤霸天下_分节阅读_84 凤霸天下 作者:流玥 “流弹擦伤罢了。小事情。”示意医疗人员帮我处理伤口,我淡淡的回答。伸手接过运递过来的外衣,随意的套在身上。我拉着叶凛坐下,习惯性的揽过他的头,在头部的穴位上面轻轻的揉按。 “每当杀过人之后,玥的眼睛就会漂亮得像要把人的灵魂都吸了去呢。” 叶凛惬意的眯起了眼。仰头靠在我颈侧,将嘴唇凑到我耳畔低声说道。温热的呼吸吹在我因清洗而变得有些沁凉的皮肤上。本该感觉舒服的温度却让我瞬间沉了脸色。不知道什么时候凛才明白,杀人只是这具身体的本能。从来也不是我的兴趣。 我瞥了一眼伤口已经包扎妥当的语,道:“凛要的人我已经解决了。雷暴暗地里的接手工作千万别放松!语,这件事情你负责跟进。做的利索点。” “是!”语点头应承。 “我不能亲自验收成果么?”叶凛离开我的怀抱,低垂的视线定在我左手指间不断翻转的纯钢打火机上面。仿佛对那个小东西产生了很大的兴趣。 “明面上的事由凛出面比较好。我不喜欢这些肮脏的玩意粘在凛的身上。”我摇了摇头。做为合格的影,我起码应该保证凛永远沐浴在阳光之下。 “……好吧。”叶凛也明白事情的轻重,并没有坚持。“玥明天跟我去公司。贵华商场的并购案出了点问题。” “我知道了。”我点点头。随便扣上两粒扣子,将白衬衫的下摆草草在腰间打了个结。见医疗人员已经把伤口处理妥当,我起身穿上黑色的紧身皮裤,淡淡的说道:“运,该走了。帝斯在等。” “玥……”叶凛犹豫的开口。 “怎么了?”我笑了笑,柔和的问道:“凛想要什么?” 叶凛怔怔的看着我,最后摇头笑道:“没什么,我很期待玥调教的宠物呢。” “我尽力。”点了点头,我带着运向帝斯特意准备出的地下室走去。 本来应该昨天贴上来的。结果天热的脑筋打结。对不住大家了。现在北京正在下暴雨。我在暴雨中贴文好像也别有一番滋味。 啊唷大,几篇长评看完险些没笑喷了我。记得有个大人说在校门口的书摊上看见个男生看凤霸,看着看着,啪的一声就把书合上了。当时那位大人偷笑了半天。事情说给我以后我也偷笑了半天,但多少有点失落。其实不过是几个或许根本不懂爱的人在互相学习着这种诡异的情感。说爱太沉重,所以我只说在意。但元西无疑是值得在意的。就象你说的,没有元西,流玥会变成怎样的狠绝不好说。因为没有元西,我根本控制不住那沸腾的杀意。这样的我怎么能写出流玥的温柔。 第七章 地下室隔音做得相当不错。所以在运推开门的瞬间,激昂而流畅的钢琴曲流泻而出。音乐里只有激情,听不出有焦躁的情绪。看起来帝斯并没有等太长时间。我不紧不慢的走上前,斜靠在钢琴边。 “真吵!”我不甚认真的抱怨。钢琴声嘎然而止。 “你来晚了。”帝斯无奈的合上了钢琴盖子。 “语临时有事,我另抓了一个陪练的过来。”翘起大拇指点点侍立在我身后的运,我摸出打火机将口中特制的香烟点着。 其实我并没有烟瘾。只是在某种时候我格外喜欢烟酒这类的玩意。比如当大腿上的伤口缝合后却比之前抽痛得更加厉害,而我又不想让任何人看出来的时候。 帝斯瞥了一眼垂首侍立的运,无所谓的耸耸肩道:“只要你已经给了他足够的兴奋度,我们现在就可以开始了。” 兴奋度?我一愣,口中叼着的香烟险些掉到地上。妈的,我把这茬儿给忘的干干净净。尴尬的咳嗽了两声,我哼道:“先说说课程是什么吧。” 帝斯笑了笑,举步走到西侧的墙边将墙壁射灯开关打开。我几乎立刻听到了运的抽气声。那满满一面墙上陈列着大大小小、各式各样的……器具。我想它们的多样性让我根本无法找到一个明确的词语用来归类。 “……人体激素分泌是很奇妙的。适度的疼痛可以刺激大脑产生令人沉迷的快感。而严格的处罚也是培养宠物和主人间信任感的基础。当知道无论怎样残酷的处罚都不会给他造成真正伤害的时候,你的宠物才会全心沉浸在你给予的另类快感之中。……”帝斯平静的阐述和凝视在那些器具上如同情人般的热烈目光让我一阵的无力。难怪运的反应会这般奇怪了。 “……所以高明的技术是这一切的关键。去吧,美丽的小豹子。去挑一个你会用的家伙,让我看看你的程度。” 我暗自翻了个白眼。上前将墙上长约四米有余的黑色长鞭一把抄过来,在帝斯意外的眼神中抖将开来,看也没看便抽向墙边的真皮沙发。响亮的抽击声划过三人的耳膜。真皮沙发的表面裂开了一道一尺多长的口子,内部的填充物狼狈的暴露在外。 “啪!啪!”帝斯轻轻鼓掌道:“我没想到你会选择最难操控的长鞭,而且还使的这么轻松。可要我说,做为调教师,你还不如一个完全不会用鞭的人。你应该知道你的问题在哪里吧?” 垂首将长鞭盘好提在手中,我淡淡的说道:“我想你要教我的一定不是如何提高这玩意的杀伤力?” “没错!”帝斯接过长鞭,同样一鞭子挥向了一旁的沙发。一声脆响过后,沙发上只有一道浅浅的摩擦痕迹。丝毫没有破损的迹象。“你的手腕很有力,但抖动的时机和力道都不对!鞭子是调教师的尊严,绝对不是武器。像你那样用鞭,你连驯兽师的资格都没有。”说到最后,帝斯的语气开始严厉起来。 “看来我需要从最基础的开始教起了。” “随便你。”我淡淡的回应。转头对运说道:“接下来用不着你,你可以走了。” 当我看到墙上那些五花八门的鞭杖之后,我便知道无论是语还是运都不适合做我这个项目的对手。影的训练中原本就有刑讯的课程。因此造成我们三个在疼痛的耐受力方面与正常人差异很大。漫说这种更多是为了挑逗的鞭打,就算是我方才抽击沙发那样的力道,运他们也是受惯了的。面对着一鞭子下去面不改色心不跳的男人,我还练个屁啊! “是!”反射性的回答后,运不禁一愣。想了想,试探的开口问道:“主人,需不需要我另外找个适合给主人练习的人过来。” “不用!”我摆手道:“想了解一种东西,最好的办法就是亲自试一下。如果用身体去记忆,很快就能掌握这些玩意的特性。等到所有知识和手法都完善后,我想帝斯老师应该不介意亲自考核我的程度。”平静的目光转到帝斯身上,却见他脸色一变。 “我想我很介意!难道你担心自己会不小心将这个‘私人物品’弄坏掉么?” 我哂然一笑,道:“帝斯老师身为顶极调教师,应该知道每个人的‘痛域’都是不同的。且不说运的痛域要比寻常人高两到三倍,根本不是个好的练习对象。就算没有太大差距,我在运身上练习出的力道也同样无法适用于其他人。所以这一项练习真正要关注的其实应该是如何精准解析对手的细微反应,并且利用对所有器具的深刻了解,巧妙的给予对手足够的感官刺激,直到将其逼至极限。那么经验丰富的帝斯老师无疑是最权威的检验者。” “该死!”帝斯瞪了我半晌,咬牙道:“你明明是初学者,为什么一到关键的地方就精明得这般让人讨厌?” “咦?帝斯老师不是总抱怨说,按照业界的惯例,调教师和弟子之间一定要发生更加亲密的关系才算正常么?”冷淡的眉眼斜斜的挑过去,我抄起了离我最近的麻绳。 “废话!你觉得我说的亲密关系会是这一种么?”帝斯无奈的将双手背在身后,配合我绑缚的动作。 “其实这个练习由我给予妥善的引导确实是最好的选择。但我不得不承认,这些天我的心情一直不太稳定。对像我这样级别的调教师来说,永远保有主导地位的心态和客观的立场极为重要。所以我担心在心态上不得不暂居弱势的状况会让我的心境更加不稳。甚至给我造成无法估量的影响。况且你实在是个资质很好的学生。就算让其他人替代我作为你的练习样本应该也可以达到预期的目的。” 帝斯说话的时候很平静,但不知道为什么我却只觉得诡异。诡异得我血脉中冰冷的黑色洪流竟突然汹涌,那撞击在心肺间的窒息感让属于杀戮之月的笑容在一瞬间绽放。 一把将帝斯推到墙边的钢架前站定,我邪佞的轻笑道:“运,出去以后把门关上!”运的脸色微变,二话不说便转身离开。当地下室的门再次闭合,我紧扣着帝斯的颈项贴伏在他胸前。低低的笑声难听得就像那用力卡住的是自己的咽喉。 “从现在起,帝斯老师的一切都由我来决定。你随时可以教导我知识和指出我的错误,但是你没有喊停的权利。因为有一件事老师好像一直都没有搞清楚,我这个人……根本没有心!” 第八章 那一次的训练之后,帝斯便又回复到与我初见时那略带几分疏离的尊贵模样。语曾试图问出那晚上发生了什么事,结果让我一眼给瞪了回去。自此再不敢提。不过无论帝斯的态度如何,他对我的教导还是尽心竭力。所以仅仅五个月的时间,我便漂亮的完成了帝斯布置的毕业考试。 “……很好!玥,你已经不再需要我了。”帝斯微垂着眼帘,凝视着自己指间就要燃尽的香烟说道。 将脚边已然瘫软的男人踢开,我欠身捞过一根香烟点着,深深的吸了一口。然后犹如死尸般摊开四肢靠坐在沙发上。吸入肺中的烟雾一点点喷向天空,如同沉沉的暮霭。 “这段时间,多谢你的指导。”我难得诚恳的说道。 “用不着谢!我不会再忘记,这一切你都是付过钱的。”帝斯笑了笑,淡淡的哀伤自眼底流淌而过。 “帝斯……”我微皱起眉头。我并没有伤害他的意思,但像我这样的人,根本没有办法承载他的期待。我这一生只能是叶凛的影。 “放心吧,春天已经过去了。”帝斯哂然一笑,将烟蒂碾灭。起身向外走去。 “等等!”我摸出惯用的纯钢打火机丢了过去。“你说过喜欢。送你了。” 帝斯一把抄在手里。低头看了半晌,唇边的笑意忽如怒放的山花。“还是不要了。我想我喜欢的或许只是你为我点烟的那一刹那而已。” “喔?”我淡然一笑。起身接过打火机斜倚在墙上,我将两根烟同时叼入口中点着。 “It’s for you.”我将其中一根送到帝斯唇边,口中叼着另一根,略有些含糊的说道:“明天要我去送你么?” 帝斯顺从的叼过烟夹在手里,无奈叹道:“玥,你真的没有心。” “我早说过了。”我耸了耸肩。 帝斯笑了笑,低声道:“再见了,我美丽的小豹子。”抬手轻扣住我的下颌,帝斯缓缓俯身。就在他离我的唇只有两三厘米的时候,我抬手抵住了他的胸膛。 “想吻我的话,就跪下来求我!”我的笑虽稍嫌淡漠,却带着训练有素的高傲与优雅。帝斯听得一怔,随即放声大笑。“不愧是我帝斯的学生!” 将帝斯送走后我便开始真正的宠物调教。仔细询问了叶凛的喜好之后,我从送来的十多名少年中挑选了两个合适的带回了叶宅。然后便是长达七个多月的驯养。 其实如果仅仅是驯养普通的宠物,大概两到三个月就够用了。但为了让叶凛的兴趣能维持得更长些。换言之,就是尽量不要再让我做这种费时费力的麻烦事。我还是尽力调养他们的身体,让他们掌握更多的技能。甚至于包括如何通过心理分析,更好的挑逗主人的感官。这两个家伙倒也争气。并没有白白浪费我的心血。七个月后,他们从头到脚包括思想和灵魂都被我细细的雕琢了一遍。那看来如同天使般圣洁干净的气息,却可以在我的示意下呈现出足以挑起任何人欲望的迷乱光泽。比较起那些送到秋之宴去的下等货,他们无疑可算是精品。 七个多月的时间并不算短。好在叶凛就像是早已忘记了这件事一般,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不耐。当然,如果管家不时送到我房里供我享用的男人不是在给我暗示的话。 那些男人除了第一次见到时让我误认是敌人而险些错手弄死之外,都是直接丢出去了事。再没有出过什么流血事件。但只这一次便让凛笑了很久。所以之后不断送来的男人也有可能是凛的笑话没看够的关系。可如今我将两个驯养好的宠物送到凛的面前,他的笑意竟远比那个时候更甚。 “这……这是谁的主意?……哈哈……”笑得不住喘息的叶凛,指着男孩颈项和下体上鲜红的丝缎蝴蝶结问道。 “相信我,绝对不是我!”我只觉得额头上的青筋直跳,颇有些想吐血的感觉。今天是叶凛十九岁的生日。由于方才有任务要处理,我便要管家将他们直接送过来。谁知道他竟会做这种多余的事。 “主人,我们让您丢脸了么?”一个男孩略带一丝委屈的望向我。明亮的眼瞳湿漉漉的像是刚被泉水浸过。“主人要罚的话只罚我好不好,是我先按照那个人的话做的,悠他才……” “不是柏的错!”那个叫悠的男孩挑了挑细长的媚眼,慢条斯理的开口道:“我只是质疑那个人的品位,但并没有反抗的意思。况且只要是主人,怎么罚悠都可以。” “行了!丢不丢脸还要看你们叶主人的意思。”懒懒的抬手指了指叶凛,我摇头笑道。这两个家伙就是装可怜这一招学的最好。说什么只要罚我就好,根本是拐弯抹角在求饶。 “打个招呼吧,看叶主人是不是满意你们。” “是,主人!”悠和柏柔声应道。走上前,恭敬的跪伏在叶凛脚下开口道:“叶主人,我是悠/柏,希望叶主人满意。” 叶凛哈哈大笑道:“玥调教出的宠物果然有趣。”伸手将两人拉起搂在怀中,张嘴咬住悠颈项上的丝带,用力将其扯开。“这两个宠物我养了!” 我起身面对叶凛,从柏和悠身后将两人搂住。学着叶凛的样子张口咬住柏的丝带,用力扯开。“凛喜欢就好。”我淡淡的笑道。 感觉夹在我和凛中间的光滑身体不自觉的在我怀中轻轻磨蹭,我笑着松手退开。 “悠、柏,记住我曾经说过的话!你们存在的意义就是做个好宠物。如果足够努力的话,我会给你们额外的奖赏。”不等两人回答,我已转身向门外走去。 “玥!”凛带着满满笑意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嗯?”我站住脚,不明白在他的喜悦中为何会听出一丝黯然。 “答应我,今晚不要把我送去的人丢出去。” 我想我的脸色在这一刹那定然青黑得有些难看。因为叶凛的笑意看起来愈发的灿烂。 “我知道了。”干巴巴的回答后,我迅速离开。不知为什么,我突然很想去喝一杯。不过当然不是回房间喝。如果明天早上再将人丢出去,应该没关系了吧?邪邪勾起的唇角让守在屋外的下人下意识避开我的视线。那模样倒像是恨不得能将自己融进叶宅贴满了华贵壁纸的墙里去。 第九章 叶氏旗下的酒吧很有几个是格调高雅而安静的。我常去的翠湖便是其中一家。在这里弹钢琴的小子是叶家所属一个分支的子嗣。叫叶振敏。人长得精神不说,钢琴的技术也是一流的。这家酒吧的女客中,到有一半都是冲着他来的。 每次我在的时候,酒吧的经理都会让他特别挑些个可以平心静气的曲子来弹。有一次为了件任务,我还跟他学过一个多月的钢琴。所以说,直到把赤裸的他从我房间里丢出去之前,我们的关系还算得上不错。 我以为在那之后他会愤而辞职,因此还特意要求酒吧经理不要留难。说到底,他会出现在我房内多半是凛的意思,须怪不得他。哪晓得他竟完全没有离开的意思。还是每天在翠城弹琴。知道我来了,还是会特意弹几首平心静气的曲子给我听。 “陪我喝一杯好吗?一个人喝酒,酒都变苦了。”中间休息的时候,叶振敏端着酒杯踱到我专属的角落微笑道。 “翠湖的王子怎么会缺少人陪?这个借口并不好。”我有些讶异于他会过来。冷淡的视线终于从掌心反射着斑斓光晕的酒杯上抬起,在他雪白的真丝衬衫上一扫而过。 看来有些东西当真是不容易改变的。比如自己房中每周固定丢出去两个不同类型的男人。再比如他只穿白色的真丝衬衫。若不是自己见过他赤裸的样子,实在想不到这个总是如王子般优雅的男人其实也有着不逊于牛郎的好身材。 “反正是说服自己的借口,合不合理又有何妨?”男人优雅的微笑泛起一丝苦涩,在我眼神示意下,矮身坐到了我对面离身体最远的位子。 “叶大小姐不让人近身的习惯有时候真的令人沮丧啊。”叶振敏苦笑道:“我知道自己只是叶氏一个小人物,没有这样的资格,可……” 我淡淡的瞟了他一眼,道:“不,是王子大人和我这样无趣的女人靠得太近会降低你的格调。”我并没有纠正他的称呼。事实上他叫我什么我都无所谓。 叶振敏皱眉道:“请不要叫我王子!叶大小姐是在讽刺我么?哪有被女人丢出房间的王子。” 我略举了举杯,道:“我当时心情不太好。如果伤害了你,告诉我补偿的方法。我会考虑。” 男人静默了片刻,突然轻笑出声,道:“那么认真回答我几个问题好么?” “你问。关于我私人的我一定回答。至于其他的,我会判断你有没有资格知道。”我干脆的允诺。 “那么请允许我冒昧的请问,你是同性恋么?”叶振敏怔了一下,低低的笑道。 “不知道!按理论分析,应该不是。我对女人没兴趣。”虽然他的口气有点冲,但我并没有被冒犯的感觉。于是平和而认真的回答。 “那么……是我有哪里不好么?” 凤霸天下_分节阅读_85 凤霸天下 作者:流玥 “你很好!”这样的评价我认为很中肯。叶振敏无论从相貌还是身材都是一流的。就像他的钢琴才能。 叶振敏闻言堆起了满脸的忧伤。只是在俯身贴近我的时候,眨动眼睛压低了声音笑道:“那么我送上门去任由你糟蹋,你为什么不要我?” 我笑了,抬手捏抚上他的颈项。侧头在他饱满的耳垂上轻轻的舔噬。拇指指腹精准的感受着他逐渐激越的脉动。就在血脉如擂鼓般跳跃时,我突然发力遏制了掌下的震荡。 “因为我在害怕。害怕玩死了你,影响翠湖的营业额!” 看着他蓦然瞪大眼睛,痛苦的从我手上挣扎开来。我安抚的拍了拍呛咳出眼泪的叶振敏。轻柔的触碰却让他骇然僵硬了肢体。我一笑收手,温和的为他斟满酒杯。 “还是喝酒吧。你是个好男人,让我糟蹋可惜了。”虽然只是单纯的不感兴趣,但我并不打算和这男人说实话。或许是因为他的钢琴真的很好听的缘故吧。 “咳……咳,原来……咳……我们当真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仿佛没有听懂我蹩脚的安慰,叶振敏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双眼内的黑暗如同漩涡般旋转凝聚。 是啊,不同的世界呢。我默然不语。叶振敏抓着酒杯的手白皙而修长。那是一双钢琴家的手。再看看自己虽灵巧远胜却总是有着洗不净的血腥味的手,我不禁有些想笑。就算挑在指尖的是剔透的红酒杯,我仍然会不自觉的考虑着怎样才能最快的利用它切入敌人的动脉。这样的我,是不正常的吧。所以才有那么多像看怪物一般的眼光凝聚在我身上。但,又能怎么样呢?我不过是叶凛的影罢了。 摇摇头,晃掉脑海中不该出现的诡异感觉,我再次将注意力集中到明天的行程安排上去。 “叶大小姐打算在翠湖待多久呢?”叶振敏的声音幽幽的传入耳中,让我心头的诧异再次涌出。没想到见识了我的凶狠之后,这个男人竟然还有勇气和我说话。有心不理他,又觉得总该为方才的失礼做些补偿。于是便淡淡的哼了一声,道:“今晚不走了。待会麻烦你通知张经理给我安排个房间。嗯,安排三个房间。”突然想起,语和运在没有任务的时候,向来是习惯跟在我身边待命的。 “是给叶语和叶运准备的么?大小姐这两位助理得到的待遇果然是不同的。”叶振敏突然笑了。明明是温雅的笑容,我的心头却不期然泛起一丝警兆。 “因为他们比其他人更加有用!”我淡淡的回答,暗自思忖叶振敏的用意。 “有用么?”叶振敏起身道:“不过每次大小姐来翠湖的时候,叶语或叶运都会在十点钟的时候准时过来接你。可是今天么……”低头看看手表,叶振敏俊朗的笑脸隐约透出了些许讥嘲味道。 我心中一动。摸出打火机,垂首将香烟点上。我深吸一口,淡淡的吐气道:“怎么,有什么我应该知道的新鲜事要告诉我么?” 一两秒钟的误差对我们来说或许便是生与死的距离。因此无论是我还是我的双翼,都有着极佳的时间概念。如果我要他们十点钟出现在我面前,我看到他们的时候就绝对不会是十点零一。此刻离十点还有三十几秒,而翠湖的大门却完全没有要被推开的迹象。 “我只是一个小小的乐手,能知道什么。” 叶振敏摊开双手,温和的笑道:“您的两位助理或许是有事情被耽搁了吧。那么请允许我再为您弹上一曲如何?说起来大小姐还从来没有在十点钟以后听过我的演奏呢。” 我微微一笑,用同样温和的语气开口道:“既然你也曾被送到我床上,叶家的人应该教过你伺候我的规矩吧?” 叶振敏闻言一愣,俊逸的脸孔迅速泛起了一抹暗红。“其实……也……没什么……” “懂规矩就好。”我冷笑着打断他,道:“我想他们一定告诉过你,如果不想被我一刀一刀碎剐了,就绝对不能对我说慌!现在我再问一你遍,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关于语和运的事?请想好了再开口。只要你一出声,我就视为你最后的回答。” 我毫不犹豫的将压力直接加诸在叶振敏身上,因为我并不担心是他本人要对语和运不利。如果那两个家伙会栽到这样一个只会弹钢琴的男人手中的话,他们两个真的可以去死了!这种废物就算我容的下,叶家也容不下! 第十章 捏碎的酒杯在我松开手指的瞬间跌落在大理石的地面上,敲击出悦耳的哀鸣。我漫不经心的舔去掌缘蜿蜒流下的红酒,低低的开口问道:“你说是叶夕带走了他们?”的8c7bbbba95c102 叶夕也是分家的人。不过与其他人不同的是,他还有另外一个身份。叶夕是老板的私生子。老板在肉体上玩乐的方面一向很注意。但教导我爆破的老师曾经说过,意外随时随地都会发生。想必叶夕就是这样的一个意外。的26657d5ff9020d2abefe558796b99584 叶夕在老板眼中是个温和、恭顺,在工作上却意外的很有魄力的男人。老板对他的喜爱是毋庸置疑的。甚至按照本家子嗣的标准,在他成年的时候,给了他一个属于自己的影。就连叶凛对他的态度也似乎比对其他人宽容了许多。只是按照叶家的规矩,叶夕的身份永远没有可能得到老板的公开承认。也因此作为补偿,叶夕能够以分家子嗣的身份涉足多项叶家企业的管理,并且拥有部分产业的主导权。但就像没有人当真把叶夕当成叶凛的哥哥一样,我很明白叶夕拥有的这一切,在注定继承叶氏的叶凛面前,什么也不是!的912d2b1c7b2826caf99687388d2e8f7c 照理说这样一个人与我的交集应该只局限于工作,但私下里我一直没有完全放弃对于叶夕的关注。因为任何一个试图站在叶凛身旁的人,我都必须确保他对叶凛没有威胁性。 那么叶夕是无害的么?会这么想的不是白痴就是死人。不过对老板来说,一个全然无害的私生子等同于一个只会污染环境的废物。他能平安活这么大,恐怕正是因为这种事连他亲爹也不相信。在可以控制的情况下,竭尽所能的利用人的野心和欲望是老板一贯喜欢的做法。令人无奈的是,叶凛他完美的遗传了这个习惯。只是控制叶夕欲望底线的麻烦事情全都交由我来负责罢了。想起月前语送上来的报告中提到叶夕与一家有帮派背景的企业合作,利用旗下的几家拍卖行大肆洗钱。其实如果不影响叶氏的利益,这种小事我一般不会过问。但若是因合作方实力不够造成叶氏拍卖行的声誉下滑,股票接连下跌五、六个百分点,就不是我能够容忍的了。所以我命令语和运一明一暗将那家企业迅速收购并拆分出售。由于有帮派背景,其收购的过程和手法相对粗暴些也是难免。毕竟不把帮派铲碎了,将来的麻烦一定比现在多!我知道叶夕这段时间会很头痛,但我万没想到他有胆子公然动我的人。 “我只是说有可能……”叶振敏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种混杂着屈辱、愤恨和恐惧的神情。 “那天你将我丢出房间的时候,正好遇到叶夕少爷。然后他便向叶凛少爷要了我去伺候。叶凛少爷的回答我直到今天还记得。他说,如果是玥不要的东西,怎么处理都无所谓。” “你是在他身边伺候的时候得知这个消息的么?”很遗憾对于叶振敏的处境,向来冷血的我根本无法生出丝毫同情,更不会后悔之前将他丢出我的房间。在我脑中考虑更多的是这个消息的真实程度。以我对叶夕的了解,他不该会蠢到在一个玩物的面前泄露自己的计划。 “他以为我昏过去了。”叶振敏的脸色更白,看来脆弱得就像我刚刚捏碎的酒杯。 “其实我只是听到他说那两个翼抗药性很强,用一般的药放不倒而已。据我所知,叶家除了语和运这两个翼以外,还没有哪一个翼可以活过半年。相信也没有算计的价值。” “行了!”我沉声道:“不想死的话,今天的事不要跟任何人说!”一把抄起外套,我转身就走。走过他身边的时候,淡淡的丢下一句:“如果你不喜欢伺候叶夕,我或许会试试把你要过来。” 叶振敏既不是影也不是翼。虽然扮演着玩物的角色,但他的基本权力都会受到叶家的保护。说起来更像是叶夕的情人。就算将来叶夕厌了他,也只会给他一笔钱后送他离开。老实说,我其实并不认为叶振敏跟在叶夕身边是件坏事。但既然他觉得屈辱,我便帮他一把也无所谓。至于叶夕,从他动我的人的那一刻起,他的意见就不再重要了。 离开翠湖之后,我飞车回到叶宅。结果刚一进大门便接到助理的电话。叶家的人发现跟在运身边的助理王千浩被人打晕丢在暗巷。语和运失踪了。 “十五分钟内我要在会议室看到活的王千浩。通知叶京,GH476型追踪仪开启。密码blood moon 。”我跳下车,一连串的吩咐下去。 每个翼身体内都埋有微型追踪器。当然,我体内也有。但其配套的追踪仪只有叶凛和我有权力开启。不过此刻我要助理开启追踪仪只是想再次确认一下叶振敏的情报。拥有一个影的叶夕很清楚追踪器的事情。如果劫持语和运他们的人真的是叶夕,那么他们体内的追踪器就一定会第一时间被取出来销毁。 迅速回到房间,却在推开门的刹那感觉到一种令我本能警戒的存在感。手腕一抖,特殊锻造的烟色飞刀滑至掌心。然而紧接着我便透过卧室半掩的门看到了那个存在感的源头。 卧室的窗口站着一个仅在腰部围着一条黑色床单的男人。听到声响,他略感讶异的回过头。灯光在那双上挑的媚眼内闪动,如同遍布繁星的晴朗夜空。肌理分明的背部在回头的动作中扯出漂亮的线条。看样貌果然是个养眼的。我不由冷冷的勾起唇角。只不过这么晚还他妈的有胆子留在我房里,实在是个带种的男人!不怕我错手宰了他么? “玥小姐,我叫叶颖安。小姐可以叫我伊安”男人优雅的转身走到我面前,单膝点地,恭敬的微笑道。“我现在是‘魔眼’的主唱。很荣幸能见到玥小姐。” 原来是叶氏旗下的当红艺人。难怪看起来多少有点眼熟。我点点头,冷淡的开口道:“那么伊安,穿好衣服立刻离开这里。今晚我有事要做。” “可是叶凛少爷说今晚小姐不会让伊安离开的。难道是伊安哪里做错了吗?”伊安收敛起笑意,略感惶惑的轻轻皱了皱眉。那明显训练有素的表情看在我眼中,丝毫不能引起我的怜惜。倒是他的话让我猛然记起,叶凛曾要我答应将他送来的人留上一晚。 该死的!我暗自诅咒。声音里不自觉的透出几分寒意。 “我确实答应过凛,今晚不将你丢出去。所以你有两个选择。选择一:乖乖的留在卧室当个听不见也看不见的玩偶。好处是我的床今晚可以让你睡。坏处是之后你的行动自由将被剥夺一段时间,直到我的事情办完。选择二:我直接放倒你。好处是明天一早你就可以回到自己原本的生活中去。坏处是如果我掌握不好力度,你可能永远都不必睡床了。现在,自己选吧!” “可是玥小姐,我……”似乎是几近赤裸的身体终于感觉到夜风的凉意,叶颖安重重的瑟缩了一下。略抬头,清冷剔透的美丽眼瞳内,装着一丝哀求和不甘。 “不选我就当你选二!”干脆的打断他的话,我略微眯起眼。依着我的性子,这档口自然是将他处理掉比较稳妥。若不是看在他还有很大的商业价值,又是叶凛送来的男人,谁耐烦给他选择! 或许我的骨子里当真没有什么柔软的东西存在吧,再多的戏剧训练也只能伪装出一张人皮而已。一旦这张薄薄的人皮被撕裂,内里的无情与残忍便会汹涌而出。所以尽管我不喜欢杀人,但只要任务需要,我也完全不介意彻底抹掉一个人存在的痕迹。 “我会留在卧室。”伊安的脸色微变,立刻便收起了原本挑逗意图占了大半的情态。 聪明人总是会活得比别人长一些。我缓缓的挑起一抹笑意。能够被送到我床上的男人都是叶家提前挑选并教导过的。不但要能被叶家全然掌控,还要对我的基本情况有一定了解。因此伊安不可能天真的将我当成普通豪门千金。不过能这么快看清形势,找到自己的定位,也不枉他长了那样一双剔透却也犀利的眼。 我从腰间暗袋内摸出一支特制的药剂,伸手轻扣住他的颌骨,道:“看着我!” 伊安微微一怔,顺从的抬起头。我略俯身,温柔的覆上他冰冷但却柔软的唇。在他迟疑的张开唇齿迎接我进入的时候,右手上的药剂迅速推进他的静脉。 “……唔!”伊安惊恐的抽身。那双被评论家誉为妖精般迷人的眼瞳,在灯光下愣是比平时瞪大了两圈。 “伊安,别怕。看着我……这里没有人会伤害你……你只是太紧张了。放松,我就在你身边……”我轻扣住他的肩膀,集中精神盯着伊安的眼睛轻柔的开口。刻意将声音的频率调整得晦暗而又温暖。仿佛淡金色的蜜糖将一切都包裹起来。再然后,伊安清澈的眼瞳渐渐开始浑浊。 第十一章 在药物的帮助下,我给伊安下了简单的催眠暗示,以确保他在之后的九个小时之内不会被任何事情吵醒。当然,他只会记得自己独自在房间里睡了一觉。这种绝对的深度睡眠会令他在醒来后神清气爽,也算是种补偿吧。 将昏睡的伊安架扶到床上躺好,我毫不迟疑的换上属于杀戮之月的行动服。抄了件宽大的外衣罩在外面,我带齐装备后开启直接通往会议室的暗门。会议室的灯光一向很明亮。所以我可以清楚的看到委顿在地的王千浩淤青的脸颊。 “玥小姐,追踪仪没有追踪到语和运的信息。虽然有信息被屏蔽的可能,但追踪器被破坏的可能性最大。”守候在一旁的叶京上前帮我拉开的皮椅。在我坐下后,伏在我耳边说道。 “王千浩,两分钟内告诉我发生了什么。”我淡淡的开口。以目前的情况来看,果然是叶夕的嫌疑最大。只是一来我没有证据。二来语和运在他手中,我就算再怎么冷血,多少还是会有些顾忌。所以不免期望能从王千浩口中得到一些有价值的情报。 “……有人打晕了我,带走了运少爷。”王千浩瞪着眼大声道。 王千浩散乱的焦距从我进门之后就没有对准过我。看起来像是被方才的袭击吓坏了。一般人遇到这种事情,最好的反应也不过如此。问题是王千浩并不能算一般人。虽然他日常的工作只是帮运处理一些生活上的琐碎小事,但到底是时常跟在翼身边的人。这些不会出现在阳光下的东西,他不可能一点没见识过。那么,现在扮作惊恐的样子给谁看? “我问的是事件发生的时间、地点、袭击者体貌特征、手法,尽量详细的袭击过程!如果你是个连回话都不会的白痴,我不明白叶氏为什么要雇用你。”依然是森冷而又淡漠的口吻,些许的烦躁却自心头生起。语和运的身手不下于我。就算叶夕占了偷袭的便宜,放倒他们也绝不是件简单的事。在这种情况下,像王千浩这样的小角色竟然只是被打晕,未免太奇怪了一点。最大的可能是叶夕想利用王千浩告诉我些什么。 王千浩脸上的慌乱在我冰冷的审视下愈发的浓重而真实。值得高兴的是他终于会说人话了。 “……晚上大约八点半左右,运少爷从公司赶往翠湖。途径朝阳路的时候,运少爷要我顺路去永信事务所拿一份明天要用的资料。结果我刚走到事务所门口就被人打晕了,什么也没看到。”王千浩战战兢兢的回答。 听到他的回答,我的眉头轻轻皱起,眼神不自觉再冷一分。这其实是个很完美的回答。相对准确的时间点,清晰的事件过程。最重要的就是他什么也没看到这一句。 “叶京,你觉得咱们会议室墙上的装饰带能不能当镜子用。”瞟了一眼擦得锃亮的电镀装饰带,我淡淡的问道。 叶京愣了一下,立刻恭声回答:“没问题。” “那么王千浩你能不能好好看看自己,然后再把你方才的回答做一点必要的补充。你知道我的好奇心并不太强,得不到满足的话会很可怜。” 薄薄的刀刃在指间流畅的翻转,灯光下如同一朵半开的雪莲。老实说我很少有这么文艺的想法,但此刻一朵红莲似乎更能衬托我的心情。 王千浩略微瑟缩了一下,口中却毫不迟疑的说道:“千浩不敢欺瞒玥小姐。” “你当我白痴么?”粗暴的一把将王千浩按伏在桌上。特制的指刀在他的惊叫声中,紧贴着他的脸狠狠刺下。线状血痕色泽渐深,如同宣纸上晕染的绯红。 “叶京,如果我要你将某个人打晕。你会怎么下手?”我冷声问道。 “颈椎!”叶京干脆的回答。想了想,又补上一句:“如果不用顾忌对方生死的话。” “那么你会不会多此一举的在他脸上揍一拳?” “不会!……但如果是外行……”叶京立刻明白了我的意思。 “以运的身手,可能被外行放倒么?除非动手的是他根本没防备的人。”我垂眼看着瞳孔蓦然收缩的王千浩,冷笑道:“你脸上的伤明显不是跌倒时擦撞造成的。对于一个在你脸上留下淤青的人,你会什么也没看到么?抱歉!王千浩,我不想再陪你玩了。所以你乖乖告诉我,运和语被带到哪里去了好么?”我的声音忽然轻了下去。柔和的像是贴伏在耳边的呢喃。语声未落,身侧的叶京已然退到墙边。与我拉开将近两米的距离。 叶京的本能反应看在我眼中多少有点可笑。两年前在两米之内我的伤害输出或许无法精准控制,如今他大可不必费这个力气。但他的举动带来的些许笑意立刻便在王千浩稍后的表现中消失殆尽。 “这么说你根本不知道语和运被带到哪里去了?”声音再轻柔几分,一股说不上是失望还是恼恨的情绪瞬间充斥了大脑。 “对……不起!我知道我不该给运少爷下药,但我真的不……知道他们把运少爷带到哪里去了。……他……们说不会杀……两位少爷……”掌下不住震颤的鲜红血肉,艰难的发出声音。 “叶夕啊……”我缓缓站直身体,轻轻的叹息。没想到我还是把你看得浅了。本以为这次是叶夕为泄私愤才会将语和运捉去。现在想想,他的目的或许本来就是要利用语和运试探老板和叶凛对这次洗钱风波的在意程度。 叶夕的地位和权力其实很微妙。作为老板的私生子,只要不影响到叶凛的地位,或者说不触及老板的底线,就连我也不能轻易动他。而语和运在叶氏权力虽大,但归根结底不过是我的私人物品而已。若不是我根本不在意他们两个会不会干掉我,早在我被确认为影的时候他们就该死了。如今叶夕挑选他们下手,却又特意留下话说不会要他们的命。可见他对老板底线的尺度把握好得让我咬牙。 “叶京,把他交给试验室处理。你传我的话,所有当值的通通给我去找人。”即使无法从王千浩口中得到证实,以我对叶夕的了解,语和运的下落我多少能推测到一些。只是为避免叶凛难做,我最多用叶家的人制造一些烟幕。救人的事还是我一个人完成比较妥当。 简单的交代完,我不理会王千浩的声声哀求,转身便向外走去。这世上真正属于我的东西实在不多,所以我格外讨厌别人乱动。虽然顾忌到叶夕的身份我不能宰了他,但叶凛绝对不会介意我给他个小小的教训。 正在我盘算着待会儿的行动方案之时,一个人晃晃悠悠的挡在我面前。 “凛?!”我愕然抬头。这么晚了他还没睡么? “怎么起来了?是我吵到你了么?”我淡淡的扯开一个笑容,从下人手上接过外袍披在他身上。“夜里凉,多穿件衣服比较好。” “GH476型追踪仪开启。叶家所有外围人员出动。玥认为在这样的夜晚,我还能安心睡么?”叶凛叹了口气,转身道:“跟我来。” 我无奈的应了一声,跟了过去。叶夕或许当真不会杀语和运,但会不会缺胳膊少腿就不好说了。若说我一点不急自然是假的,只是身为叶凛的影,无论如何叶凛的要求都是绝对优先的存在。 跟着叶凛来到我们的书房。他没有开灯。将房门锁好后,叶凛缓缓走到窗边,凝望着深沉的夜色开口问道:“非去不可么?你该知道叶夕不会杀他们。” 我愣了一下,随即冷冷的笑开。“除非凛你对我说不许去!这两个翼我用惯了。况且连凛都答应不会动的玩意,凛觉得我会让叶夕那种东西碰么?” 叶凛猛然回头,漂亮的眼睛里划过一抹厉色。我平静的看着他,直到温和的笑意自他脸上绽开。“那么玥是知道他们会在哪里了?” 我淡然一笑道:“叶家的产业包括叶夕的私产都在你我控制之下,想避开我的耳目只有一个地方。” “是啊。”叶凛轻叹着转身,将脸颊贴在冰冷的玻璃上。“老头子没死之前,叶家唯一一个我还不能插手的地方——秋之宴!老头子让叶夕担任秋之宴的一个小经理,只怕就是担心我对他下手吧。所以玥应该能理解吧?叶夕不能死!起码在老头子死之前叶夕不能死!” “放心!我出手有分寸。翼是我的东西,我以自己的名义出手将人捞出来,老板怪不到凛的头上。而且只要不动叶夕本人,老板会很高兴看到凛在不影响叶氏利益的情况下将叶夕的挑衅狠狠打压下去。毕竟凛才是叶氏的继承人。叶夕最多只是个备胎罢了。”平静到有些残忍的字句从我齿间流出,呼吸和心跳逐渐缓慢。知道叶凛不会拦我之后,属于杀戮之月的状态一点点觉醒。 “呵呵……”叶凛低低的笑道:“看来我没有看错你。玥你果然是最棒的影……我的影……那么去吧。可能的情况下,替我宰了叶夕的影!然后……活着回来!” “好!”我微笑。 第十二章 秋之宴是叶氏旗下最高档的私人会所。在这里到处充斥着奢华与享乐的气氛。俯拾皆是的醇酒与美人。花样百出的游戏与表演。无论是想寻求安慰还是想追寻刺激,在这里只要你提得出来,任何要求都能够得到满足。不过秋之宴的入会条件极为严苛。入会者不但要三名以上黄金会员的举荐,还要通过两名以上钻石会员的审查核准。若通不过审查,便是再有钱也不得其门而入。 我曾让手上的情报系统调查过秋之宴。不过很快就被老板发现并禁止了。所以对于秋之宴,我知道的并不太多。但就算再无知也能明白秋之宴并不仅仅是个娱乐场所。一个可以轻易聚集黑白两道顶尖人物,并且可以提供严密的身份保护的场所,几乎可以说是叶氏权势之网的中心点。每个觥筹交错的夜晚,无数信息、协议在这里传递、订立。只有懂得在黑白间灵活游走的聪明人,才能在这一场场盛宴中找到属于自己的位置。其他的,则会在赤裸裸的利益冲击、荡涤之后变成令人厌恶的渣滓。很快就会消失在人们眼前。 叶家的规矩很多。比如说,只要老板尚在,秋之宴的事叶凛就不能插手。在我看来,这一条规矩弊病良多!如果我是叶夕,完全可以利用这一条,暗中将秋之宴的关系网掌握在自己手里。就算叶凛继承了叶氏,做起事来照样会处处被叶夕制肘。到那时,叶凛只怕哭都哭不出来。这种不太美妙的状况,叶凛想必也是考虑过的。所以近几年他才会放任我明里暗里打压叶夕的势力。只是没想到,身手上佳的语和运也有落到叶夕手里的一天。 凤霸天下_分节阅读_86 凤霸天下 作者:流玥 由于秋之宴的特殊性,其防御监视系统绝对不比任何一家世界银行的保险库差。尽管我接受过专业的潜行突袭训练,但在没有任何技术支援的情况下我也不可能成功潜入。如果让叶夕以此为借口,在老板面前乱说话反倒不美。所以我在行动服的外面罩了一件黑色混织了碎钻的长外衣,随便用条精钢的链子在腰间束住。然后戴上会员专用面具,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 身为叶凛的影,我当然是秋之宴的会员。不过为了避嫌,我一直就是个幽灵会员。除了帮凛挑选宠物的时候曾与秋之宴产生过一点交集之外,这里我从未踏足。第一次使用这个会员身份竟是为了找人麻烦,说起来倒真有几分讽刺。 午夜过后是秋之宴客人最多的时候。但装潢华贵高雅的大厅内,却绝不见丝毫喧哗与混乱。训练有素的美丽侍者脸上挂着恭谨谦和的微笑,稳稳的端着各色酒水在厅堂内穿梭。我刚一站定,便有一人上前行礼道:“请问小姐是一个人么?” “给我开个包厢。”我没有正面回答。微笑着伸臂搂过一名侍者,自他手上接过一杯香槟。无论我想做什么,都不能影响到秋之宴的其他客人。否则老板一定会出面。 “好的。小姐请这边走。”那人恭谨的将我引向包厢。“四十分钟后将有一场表演。小姐有兴趣的话,请允许我为您留个座位。” 我摇头笑道:“今晚我想静一下。给我安排个乖点的孩子。” 或许是我这个年纪的客人很少有不爱热闹的,那人的眼中略微流露出一丝意外。不过良好的训练令他只是恭谨的应了一声便不再多言。 包厢果然很清静。两个二十岁左右的清俊男子,身着精美的侍者服色候在门内。见我进来,齐齐微笑躬身。 我懒懒的靠坐在沙发上,抬手随便指向其中一人。领路那人便与另一人退了出去。留下的那个将包厢门关闭。除非遇到紧急情况,秋之宴的包厢只能从内部开启。这种设计可以最大限度的保护客人的隐私。 “小姐怎么称呼?”留下的那人走到我脚边跪下,小心的将我手中的香槟杯注满。 “叫我玥。”我低笑。手指顺着他微卷的发稍探入他的颈后,轻柔的抚摸。“你呢?” “真是个美妙的名字。”那人柔声赞叹:“那么,今晚请允许晓方我成为您的奴仆。希望能令您度过一个同您名字一样美妙的夜晚。” “哎呀,还真是体贴呢。” 我俯身在他泛着柔光的唇上轻轻舔过。舌尖划过光滑的脸颊,勾挑起他粉红色的耳垂。 “不过我一向喜欢激烈点的游戏。你猜,我若是动作粗鲁些,你受得住么?”在他骤然散乱的呼吸中,我的精神却逐渐集中起来。 “……今晚……您就是我的主人。我会尽力使您满意。”晓方微垂的眼帘内闪烁着些许轻鄙和畏惧,但他仍然乖顺的回答。 “很好!”我笑弯了眉眼。而后抚在他颈项上的手在特定的地方蓦然用力。右臂一紧,我搂住瘫软在怀中的男子,森冷的笑声低低的响起:“那我就放心了。” 慢条斯理的将杯中的香槟饮尽,我在晓方嘴里塞上一粒可以令他保持昏迷的药,将他随意的丢在地毯上。拿捏着时间按响了房内的服务铃。 “您好,请问有什么需要?”甜美的女声自扬声器内传出。 “去把你们叶经理给我叫来!”将松垮的外衣和碍事的面具丢掉,我刻意将声音挑高两度,不满的开口道:“搞什么鬼?!没弄两下就昏过去的孩子,你们也敢派到包厢来。这就是秋之宴的素质么?” 似乎在等待指示,甜美的女声顿了顿,然后便更加恭谨的开口道:“很抱歉出了这种事情。客人请息怒,叶经理马上会去包厢亲自向您道歉。” 我哼了一声,没有回答。按照秋之宴的规定,包厢客人的任何要求都要在七分钟之内满足。所以就算叶夕是经理,一样会在七分钟之内出现在我面前。只可惜在秋之宴的时候,他的影总是与他形影不离。不然在见面的瞬间我就可以把他拿下了。 正盘算着待会怎么出手,悦耳的门铃音乐已经响起。按理说先进门的一定是叶夕的影。因此锋利的匕首瞬间离鞘。我反握住手柄,将锋刃隐于小臂之后,从容的上前开门。当然,就算先进门的是叶夕也不要紧的。我微带一丝恶意的想。真要是这样就对不住了,老板。你该知道,这世上总是会有太多的意外发生。 包厢精美而厚重的门缓缓打开。当足够我上臂挥动的距离出现后,冰冷的寒光如同激流直扑向门外那个同样戴着会员面具的男人。 先下手为强是我在搏击训练中学到的第一句话。我一向深以为然。但就在刀锋要吻上那人颈项的时刻,我竟发现那人面具下略有些泛白的嘴唇看起来是那么熟悉。刹那间,一股巨大的不安涌上心头。这种几乎算是身体本能的告诫,曾多次救过我的命。所以我立刻放弃伤人的意图。挥刀的手臂毫不犹豫的强行发力下压,身体随刀势硬生生扭开一个角度。刀尖撕开那人的衣服,仅仅在他胸口烙上一道浅浅的血痕。下一秒,我腰侧的衣服被一柄同样款式的匕首洞穿后狠狠的撕开。如果不是我下意识扭动了身体,此刻这柄匕首应该正好刺入我的肾脏。 “没想到大名鼎鼎的杀戮之月竟然也会手软。”一个平板的声音自戴面具的那人身后响起。“一般来说,这个时候不是应该选择直刺。穿过他的身体来攻击我么?” “是这样没错。”我淡淡的回答。“只不过对付你还用不着赔上我的翼。影崎,你不配!”一抬手,男人脸上的面具滑落。面具下果然是运失了血色的脸。 “你说什么!……” “够了,崎。”运和崎的身后不远处,叶夕迈着优雅的步子走了过来。“好久不见了,影玥。你还是像以前一样,一点女人味都没有呢。” 第十三章 就像我不会让影崎近身一样,尽管笃定我不能轻易对叶家血脉出手,影崎仍旧不敢让叶夕与我之间的距离比他更近。因此当我揪住运的衣襟喝令影崎放手的时候,他不但没有挣扎,反而过于配合的在运背上推了一把。 运的颈项上带着秋之宴特制的钢制项圈。项圈很紧,内侧还有橡胶的突起用来压迫声带和气管。被这玩意套住的人,不但无法发声,连呼吸都会变成一件困难的事。然而运不但被套上了这该死的玩意,明显还被注射了令肌体无力药物。如今让影崎一推,立时便软软的向我怀中撞来。如果是在平时,运的体重并不算是太严重的负担。但面对手里还把玩着匕首的影崎,我肢体的平衡却万不能被他破坏。于是我退步侧身,手臂毫不怜惜的撞在运腰背上,将他远远的甩跌在房内。 “哎呀,好可怜!原来影玥对自己的翼这么粗暴。”叶夕看似温柔的笑道。见我让开,影崎和叶夕立刻进入包房。看样子这件事他们同样不想让老板插手。 “……也是呢。到底只是个玩具罢了。能让他活到现在已经是恩典了。”叶夕笑眯眯的靠在已然紧闭的门上说道。 我淡然一笑,只是笑意怎么也不能传递到冰寒的眼底。“把项圈的钥匙给我。就算是玩具,运也是我的玩具。随便动别人的玩具可不是个好习惯。” 想必当我踏入秋之宴的那一刻,便已经落入了叶夕的计算之中。从看似无意间泄露消息给曾与我有过些许纠葛的叶振敏,到故意在王千浩身上留下足以引起我怀疑的淤青,叶夕所做的一切似乎正是诱我来到这里。他到底想干什么? “别生气。”叶夕笑了笑,大大方方的走到沙发前坐下。“作为叶凛的影,我知道你要做的事太多。对这两个翼疏于管教也在所难免。不过如果你没有时间教他们,我帮你调教一下也无妨。要知道玩具就该有个玩具的样子。随便参与生意上的事,让我和崎很困扰呢。”将笑容收起后,叶夕英俊的脸孔看起来颇有几分阴森。 威胁么?我略带一丝讥嘲的冷笑道:“一个玩具有一个玩具的玩法,我要怎么玩似乎不关叶夕少爷的事!”话刚出口,影崎手中的匕首已闪电般递到我的胸口。 “做为影,你言行太失礼了!” 没想到我还没找到借口动手,影崎就等不及了。对于怕麻烦的我而言,这不能不说是件好事。眼看着刀尖在虚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那种熟悉的颤栗感瞬间在我肢体内蔓延开来。手腕随着他目光的落点微微转动。匕首斜斜的挑向影崎的手筋。 我和崎都是通过影之试炼的人。对敌的套路无外乎就是那么几种。所以我不指望这一刀能挑实,只要能让影崎的攻击缓上一瞬就好。因为此刻正有一支精巧的手枪滑入我另一只手的掌心。 “都给我住手!”正当我的枪口已然对准影崎之时,叶夕突然开口喝止。 该死!我略有些喘息的停下了手指的动作。影崎的反应很快,动作也很敏捷。在这个距离内我无法保证一枪致命。虽然在叶夕开口阻止的那一刻,我仍然可以装作来不及收手而开枪击杀影崎,但这种机会只有一次。没有绝对的把握,就算心脉间沸腾的杀意再浓重,我也不得不忍耐。若让他活着明白我当真打算对他下死手,他决不会再给我第二次机会。 “给我钥匙!别让我说第三遍!”我沉声开口。 以影的身份而言,我对叶夕的态度确实是太无礼了。但从表面看叶夕并没有生气。他笑眯眯的将项圈的钥匙丢了过来。我接过钥匙,迅速插入项圈的锁眼。颈项上紧密的束缚瞬间松开,蓦然冲进喉咙的空气令运忍不住呛咳起来。 “怎么样?还能动么?”我揽抱住他的身体,凑上去压低了声音问道。由于无法确认他被注射了什么药剂,我也不敢擅自给他服药。只能寄希望于我一直要求语和运坚持的抗药性的训练可以起到作用。 “……咳……行动没问题,……咳……但……不能动手。”运伏于我耳畔,沙哑的开口。细微的声音同样刚够我听到。 “能动就行了!”我干脆的起身对叶夕开口道:“叶夕少爷,能不能告诉我语在哪里?明天还有事情要做。我想我们必须要回去了。” “想走?”叶夕挑起了唇角,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缓缓绽放。“谁说你可以走了?” “哦?原来叶夕少爷打算留下我。留多久呢?你知道我离开太久的话,凛会生气。”我淡淡的回答。侧过身,在身体的遮蔽下将掌心的手枪塞到了运的手里。虽然他基本丧失了攻击的能力,但使用手枪并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影崎看到我挡在运身前的动作,不由诧异的开口道:“你竟然敢将后背暴露给你的翼?虽然不能动,但再怎么说他也是个通过影之试炼的高手,你就不怕他因不甘心成为你的玩物而背叛你么?” 我淡淡的瞥了影崎一眼,又将视线转回到叶夕身上。根本没有回答的打算。作为影,我和影崎一样不会相信任何人。不防备语和运,更多是因为早在他们成为翼的时候起,我便给予了他们杀死我的权力。遗憾的是他们与我一样,不肯相信任何人。所以至今仍没人敢找我试验这个承诺的真伪。 不在意,因而无所畏惧! 行内的人都知道,杀戮之月不但会玩命而且敢玩命。我在杀手榜上的位置一直居高不下,倒有大半是为此。 影崎的这个问题显然不是计划内的。所以尽管我没有理会,他也没有再追问下去。反倒是叶夕发出了几声听不出是讥讽还是赞赏的掌声。 “我一向以为能让影放在心上的唯有他的主人,没想到影玥竟会为了两个翼来秋之宴捣乱。完全不顾忌秋之宴的特殊地位。我不能不说你实在太不理智了。即使是本家的影,我看也不过如此。” 一边说,叶夕一边优雅的起身走到包厢的房门旁边。 “捣乱?”我冷笑道:“不敢当呢。叶夕少爷打算给我罗织罪名么?” “不,我只打算留你一晚而已。”叶夕笑眯眯的回答。 “一晚?”我略略挑眉。看着叶夕优雅笑容下那无法掩藏的得意和疯狂,我的心头不禁一动。今晚所有的事突然间被串成了一片。一个令我不寒而栗的可能蓦然涌入脑海。 叶夕的目标是叶凛!我的心重重的沉了下去。 这段时间叶夕与黑道往来甚密。我一直以为他只是在财政上出了问题。万没想到他敢在老板和我的监控下暗中与黑道合作。叶夕精通心理学,是个玩弄人心的好手。现在回想起来,今天晚上无论是遣出大量人手试图制造烟幕,还是孤身进入秋之宴,我的反应完全落入了他的计算当中。 迅速打开通讯器,却只听得一片嘈杂的电子噪音。该死!这地方竟然被屏蔽了。 “叶夕!你如果敢对叶凛乱来,老板不会放过你!”我依旧保持着表面的平静,手却不由自主的抚上了腰间的暗袋。 “这么快就猜到了么?”叶夕大笑道:“不过事到如今就算告诉你又能怎样?只有活着的继承人才有意义!没有了你这个影,叶凛就等于是个被斩断双手的废物!他怎么跟我斗?!过了今晚,我就是叶家唯一的继承人。老头子根本不会为了个死人为难我!” “你以为你勾结了几个不入流的帮派就能威胁到凛了么?”我不屑的开口。“作为影,我可以是凛手中的笔、掌心的刀,但我从来也没重要到能够成为他身体的一部分。”手腕微转,匕首在我手中挽出一朵雪亮的刀花。“何况单单靠着影崎,你不见得留得下我。” “留不下你么?”叶夕指了指瘫坐在墙角的运,傲然说道:“运身体里的药效足以让他三天内都只能是个任人摆布的玩偶。语也在我的手里。我随时可以叫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这个包厢外面至少围了四十个人。影崎和你一样都是通过影之试炼的高手。为了今天,我足足准备了五年。影玥,你现在还觉得我留不住你么?” 伸手握住房门的开关,叶夕吩咐道:“崎,你不是一直想和本家的影较量一下么?这里就交给你了。” 绝对不能让他离开!就在影崎肃然应是的时候,一支弩箭自我手中的折叠钢弩里怒射而出,狠狠钉向叶夕握住房门开关的手。 叶夕向来是个做事谨慎的人。不过或许是心中的怨念被压抑了太久,又或者是太有自信。他非但没有在第一时间集中力量杀掉我和两个翼,反而亲自在我面前坦陈一切,给了我攻击他的机会。这样的错误对整个局势不见得有多大的影响,但却是我目前能想到的唯一转机。 然而事情并没有我想象中顺利。早有准备的影崎不但扑过来与我缠斗,更是在扑过来前一脚将沙发旁昏迷的侍者晓方挑飞起来,挡住了射向叶夕的弩箭。弩箭不偏不倚的钉入了侍者晓方的腹内。惨叫声尚未完全出口,他便断了声息。重摔到一旁的身体并没有流出太多血渍。一时间也不知是死是活。 真他妈的该死!弩箭未能奏效,一连几次攻击又被同样敏捷的影崎死死缠住。眼见叶夕面带讥嘲的转动房门手柄,一股难言的焦躁油然而生。沸腾的杀意如荒原之火,刹那间席卷全身。我以杀戮之月之名起誓,只要叶夕敢打开那扇门,就算是叶家的血脉我也照杀不误! 正当我打算不顾一切的干掉叶夕的时候,清脆的枪声在影崎惊骇的目光中将叶夕握着房门开关的手腕爆出一簇美丽的血花。 “想走?”运沙哑的声音淡淡的响起:“谁说你可以走了?” 第十四章 “做的好!”我迅速缠挡住试图先干掉运的影崎,高声赞道。只这一枪,刹那间攻守互换。看着眼眸中燃烧着怒火,却在攻击失败后不得不与我对峙的影崎,我的唇角不由自主的勾起了清浅弧度。只要能将叶夕留下,我就还没有全输! “该死!运你不想要语的命了!”枪伤让叶夕痛得满头是汗,但他仍咬牙维持着身体的重心。“我答应过你,只要你在叶凛死后帮我顺利继承叶凛的势力,我就让你当我第二个影。就算你不愿再待在叶家,我也可以放你们自由。这样的条件还不够丰厚么?你现在居然想违约?别忘了,只要叶凛活一天,你和语就永远是影玥的玩具!只有等着她玩腻了以后宰掉的份!” 交易么?我在心底不住冷笑。我说他怎么这么自信可以接替凛的位置。原来想让运帮他。老实说,做为我的助手,语和运确实都有这个能力。如果叶夕能遵守承诺,这交易对运来说还真值得一做。不过这些年我早就想透了。像我们这样的人,哪里还有所谓的自由存在!如果我不是叶凛的影,想必他无论如何也不会允许我这样的怪物活下去。在这一点上,影和翼也没什么不同。 叶夕的话让身后的运一阵静默。尽管大部分的注意力都在防范影崎和叶夕的异动上面,我却仍然能感觉到运的视线在我身上停留了片刻。 “你确实提出了交易,但我有答应你么?”或许是受到药物影响,运这番话说得格外慢条斯理。“就算给出的条件再好,没命拿有个屁用!对不起!我根本不信任你。所以你千万不要乱动,下一次我会瞄准你的心脏!” 一句话出口,叶夕和影崎的脸色大变。运子弹的落点一向很准。无论是我还是影崎,都看得出方才那一枪是运故意没有给叶夕造成严重的伤害。想来运也是担心出手太重,后面没了回旋余地。所以包括叶夕在内的所有人都相信,如果叶夕不听劝告,运当真会射杀他。 就在影崎由于紧张和激怒而心神一晃的时候,我一刀划向了他的颈项。 想要拿下叶夕控制局势,首先要做的就是干掉影崎。由于顾忌老板的态度,对叶夕我或者还可留一分情面,但影崎的命可是凛点了名要的东西。说什么也得拿下来。至于运和叶夕交易的真伪或细节,我并不想知道得太清楚。老板从来也不是个心胸宽大的人,如果运蠢到和叶夕合作,就算叶夕没事,我保证他也活不到成为影或是自由人的那一天。当然,在那之前我会先杀了他,那样也许可以让他死得痛快些。 刀刃叮的一声击在影崎匆忙举起的匕首上。细微的声响彻底拉开了我与他的较量。 我和影崎的老师并不是同一批人。但他与我一样,承袭的无疑都是纯粹的杀人手法。简单、迅速,以最具效率的方式攻击对手的要害。就像如果能确实的将影崎的颈动脉划开,我并不介意在非要害的地方挨上一刀一样。不过亏本的买卖我是决计不肯做的。就算是同归于尽也不成。 我计划的很好。遗憾的是,明显和我抱有同样的心思的影崎,根本不肯为了进攻而将自己的要害毫无保护的暴露在我的视线范围内。我们就像两个锱铢必较的商人,精准而吝啬的计算着每一次进攻对彼此的伤害输出。一旦发现吃亏,立刻转攻为守。 在几次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短暂交锋之后,我们谁也没有占到便宜。我的胸线下方和影崎的肩膀都见了红。不过都是些浅到可以被无视的小伤。衣服倒是被划开了几道颇为宽大的三角口子,弹性材质的布片歪歪斜斜的挂在我们俩身上,险些不足以蔽体。 “知道吗,用刀攻击胸部的男人是得不到女人青睐的。”我压抑住急促喘息的欲望调侃道。手臂内隐约的痛麻感觉传入大脑。虽然不严重,但我不得不承认,这小子的匕首玩得比我好! 论速度绝对是我快了一线,论力量我却比不上身为男人的影崎。尽管他的攻击手段相对单一,不过专精有专精的好处。影崎凭借着对武器本身深刻的理解和高明的控制,让试图用速度模糊他施力点的我,无法避免的与他正面抗衡。这样的战斗方式是我最讨厌的一种。 我拖延时间的话让影崎怔愣了一下,随即嘲讽的冷笑便浮上唇角。“总比喜欢踹男人胯下的女人受欢迎吧?” “我想那只是个美丽的误会。”我笑出一脸的无辜。“其实我并不喜欢踹男人胯下。我喜欢的是轻轻的将男人的颈动脉划开。当然,仅仅是一小半。相信我文雅的一面影崎你应该能够理解的,对么?”口中不着边际的东拉西扯,我心中不断分析着不同攻击方式的可行性。就算一时想不到更好的方法,我的力量也需要时间恢复。 “文雅?”影崎不屑的嗤笑道:“难道不是因为一刀切断的话,动脉受刺激后的瞬间收缩会让动脉断面闭合,减慢血液的流失速度。你就看不到那种完全无法救治的大量出血了么?” “不赖嘛。难道你的老师连这个都教了么?”隐在身侧的手腕微震。故作诧异时,指间已扣了两枚淬了药的钢针。 其实我完全没有挑衅的意思,但显然影崎不这么想。不甘的怒火瞬间在他眼底燃起。 “影玥!别以为你是本家的影就可以看不起我。同样是踩着同伴的尸骨,从残酷的试炼中爬出来的魔鬼,凭什么你就可以高高在上的掌控叶家的势力!看你那两个翼下贱的样子,你以为他们会真心做什么狗屁翼么?别笑死人了!女人就是女人,连除掉隐患都不懂。居然还为了两个早该除掉的玩具,放弃了保护自己的主人。我就不明白,你这样的废物怎么能通过试炼,怎么有资格做本家的影!你……你敢!” 两枚钢针在影崎兀自喋喋不休的时候,电般射向叶夕的眼睛。这样的力道若是射中,定然会破颅入脑。只有活着的叶夕对我才有用处,这一点是我们几个都心知肚明的事情。所以影崎万没想到我敢对叶夕下杀手。事关主人的性命。情急之下影崎再顾不得自己。急扑上前,将两枚钢针磕开。 “你的老师没教过你不要说太多话么?”我淡淡的说道。“还有,不要叫我魔鬼。我是妖!噬人的妖!” 算准了他可以挡下钢针,所以添加了钻石粉末的钢丝,在影崎失去重心的瞬间便向他的颈项狠狠的抽卷过去。影崎急忙挥刀去挡。看到他的动作,我不禁笑了。为了操纵自如,这条钢丝我整整练了五年。如果在这种状况下还让他找到钢丝的着力点,我也不必再和他打了。直接往脖子上系条结实点的绳子,顺窗户跳出去完事! 手腕一震一扯,钢丝在接触到匕首的瞬间,以加倍的速度弯折卷缠在影崎持刀的手腕上。锋利的钢丝如野兽之齿,迅速噬咬入肉。 影崎到底拥有影的实力。鲜血迸出的同时,他已将匕首换手。刀花一挽,匕首便卷锁住部分钢丝,将其牢牢的固定在他手里。 凤霸天下_分节阅读_87 凤霸天下 作者:流玥 真可惜!我忍不住遗憾。若是他的动作再慢半分,我就可以把他的手摘下来。如今只怕连手筋都没有割断。好在他的双手已被钢丝困住,怎么说我也占着上风。的8f85517967795eeef66c “影玥!你以为这样就能赢了我么?”影崎冷冷的开口。一侧身,缠着钢丝的匕首狠狠钉入墙壁。趁我被他拉得一倾的时候,另一把匕首离鞘而出,干脆的用力剁在钢丝之上。我暗叫不好,这钢丝再坚韧也经不住合金匕首近距离的砍剁。 果然,匕首落下,绷紧的钢丝瞬间断裂。我立刻抖手将反弹的力道卸去,却还是被弹回的钢丝在肩膀上留下一道血痕。 该死!绝不能让他缓过手来。我双手持刃,合身扑上。掌心的匕首流星般毫不迟疑的刺向他的心脏。 由于斩断钢丝所需力度较大,影崎的匕首如今还深嵌在墙里。这样原本速度便要略逊于我的影崎,出手会更慢。这种难得的机会我不会放过。 眼看着刀锋刺到,影崎冷哼一声,被钢丝割伤的那只手用力捶击身侧的墙面。鲜艳的血色在华美的壁纸上溅染出图腾般的猩红。匕首的寒光借其反震之力抽出,迅捷无比的向我封来。 他的刀会先到!瞬间的判断令我倒抽一口冷气。以影崎的力道,这一下不但会将我的匕首荡开,更可顺势在我腰腹间开一个大口子。 没想过竟然还有这样的加速方法?只要有足够的力量,他便可以借助墙壁的摩擦让匕首挥动的速度大大增加。这样的结果或许并不在影崎的计算之内,但却令我从捕猎者变成了送上门的倒霉猎物。 我瞧这次是注定要亏本了。凛的处境很难预估,不过他一定还在等我。所以影崎可以慢慢磨,我不可以! “运!”决心一下,我便厉声喝道。原本托在匕首柄处起固定作用的手掌用力击出,匕首便若离弦之箭,脱手飞出。 看着在我死之前便被刺中心脏的影崎眼中那难以置信的恐惧,一个古怪的念头电光火石般跃出脑海:不知道我死之后,运和语会给凛挑选怎样的影? 然后,枪响了。 第十五章 我之所以在决意不顾一切干掉影崎的时候开口叫运的名字,其目的只有一个。如果我倒霉被影崎的刀划到要害,之后的事就全部交由他负责。就算他现在行动不便,相信只要影崎一死,将叶夕控制住,对运来说绝对不是什么难事。 做了我这么多年的翼,这种无论是影还是翼都早已成为本能的默契,运是想当然应该具备的。可就在我认为一切都在计算之中的时候,见鬼的运竟然放弃了对叶夕关键性的压制,而将枪口对准了影崎。于是在我尚不及反应的瞬间,影崎挥刀的动作就因手肘筋骨被子弹击中而无法控制的变形。原本会将我开膛破腹的刀锋,仅仅在我腰腹之间留下一道看似很长却浅得可笑的血痕。 这他妈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张了张嘴,我发现我竟然发不出声音。死里逃生本应当喜不自胜,可我的感觉却说不上是惊讶还是迷惑。总之运发疯似的的举动,让一切变得如幻梦般古怪而不真实。 我的怔愣只有一瞬,然而对一直在等待机会的叶夕来说,这一瞬已经足够了。在运的枪口挪开的刹那,叶夕飞快的反身扑向了墙壁上的呼叫器。 “第三组马上行动!我被袭击了!”呼叫器按下的同时,叶夕便大叫起来。扑跌在地的身体迅速滚躲到沙发之后,借以躲避运的瞄准。 叶夕的选择无疑是果断而正确的。这么短的时间,他根本来不及逃出房间。唯一的机会便是通知门外埋伏的人手破门而入。他的呼救声方落,包厢的房门门锁处立刻便传来连续的枪击声。我甚至可以看到叶夕狼狈的脸上,一抹得意晕染开来。 不过他显然得意的太早了。门破之前,运确实不能再威胁到他的生命。但没了影崎的牵制,我却是自由的。 迅速的仰面躺倒,身边最后一枚钢弩从沙发边缘瞄准叶夕的大腿。在叶夕的痛叫声中,钢弩果然照我的希望将叶夕大腿的部分皮肉钉在了地板之上,限制了他的行动。正在这时,身后的包厢房门被狠狠的撞开。我头也不回的扑滚到叶夕的身边。握着匕首的手臂不太温柔的自身后搂上了他的脖子。 “谁都不许动!”我沉声喝道。 “放开叶少爷!”凌乱的呼喝声中,大约十来把枪纷纷对准了我和靠坐在墙角的运。其他因为地方有限进不来的人,密密的堵着门口。把一个不大的包厢围得水泄不通。 “苍蝇这么多,还真是吵。”我冷冷的开口。手腕微压,一道血痕登时出现在叶夕颈侧。“叫个做得了主的人出来说话。其余的人千万不要做出什么让我误会的动作。若是我手一个不稳,害你们叶少爷的动脉被割断就不好意思了。至于叶少爷你么……”我亲昵的贴到了他的耳畔,低低的说道:“没有我的同意,千万不要说话哦。最好连呼吸也放轻些。让我知道你在传递什么消息的话,……”叶夕身躯微震,立刻闭上了嘴。 “放开叶少爷!不然我先杀了他!”僵持片刻,人群中走出一个二十多岁的冷峻男子。只见他手起枪落,闪电般击打在运的腿上。鲜血登时如泉水般涌出。 “运!告诉他你是什么?”我淡淡的笑道。神色不动,仿如未见。 “我……是主人的……翼……”冷汗挂满了运的额头,但他仍力图平静的开口回答。 “你是说他死不死你完全不在乎么?”那男子挑起眉,“那么就算我杀了他也没关系喽?”抬手瞄准了运的另一条腿。 “我是说,你伤了我的翼。我很不高兴!”我微笑着单手握住叶夕腿上的钢弩狠狠拔出。弩箭上的倒钩剐出了丝丝血肉,然后在叶夕的惨呼声中,再次钉了回去。 “这种游戏我的翼是玩惯了的。就是不知道这样的游戏,叶少爷能陪我玩多久?”染了血的手指在叶夕的前襟上慢慢的擦拭。另一只持刀的手却稳如泰山。无论叶夕的身体是否因痛楚而不住痉挛。我的匕首都没有片刻离开过他的颈侧。 “你竟敢……!”那男子面色铁青,手中的枪却不得不垂了下来。 “好!你有种!先把叶少爷放了。有什么要求我们好商量。”事已至此,那男子僵硬的脸上硬生生挤出一丝笑容。 我哂然一笑,干脆的说道:“马上停止今晚所有的行动。把所有人手都撤回来。如果你在叶夕身边还算是个有用的,应该明白我指的是什么。” “那种事是不可能的!”那男子为难的看了叶夕一眼,道:“一来,四个行动组半个小时之前已经出发。这会儿阻止只怕晚了。二来,行动组大部分都是叶少爷的合作伙伴。除了叶少爷,没人能命令他们停止行动。” “晚不了!”我摇头。就算没有我在身边,凛也绝不会毫无抵抗的被他们干掉。本家的继承人如果是个没有影便一事无成的废物,叶夕这个私生子恐怕早就找到扶正的方法了。哪里还用得着他谋划五年之久。轻轻推了推怀里不住颤抖的身体,我淡淡的开口道:“叶少爷,帮我个忙好么?” 得到我的允许,叶夕压抑着痛苦和羞怒的声音缓缓传出。“你觉得叶凛还有活的希望么?” “不知道。”清冷的笑容一点一滴的绽开,杀意如天河之水倒卷而至。“我只知道如果凛死了,你就死定了。而且我保证你会死得比凛难看的多!” “你难道不为自己考虑么?杀了我,老板他绝不会放过你。”叶夕的身体不由自主的僵硬,语气却柔和起来:“想清楚些。你之所以忠于叶凛,不过是因为影之血誓。只要在他死以前,你从未背叛。那么等到叶凛一死,血誓对你的制约也就失效了。你根本用不着陪他一起死!我答应你,只要你放了我,我就让你带着运和语离开。” “抱歉!我没时间听你说笑话!”我神色不动。手腕一颤,叶夕的颈项上立刻便多了道血痕。“马上给我取消行动!不然我就先切断你的气管。放心,只要随便给你插根管子,一时半刻死不了人。” “……好,我答应你。给我一部手机。”脸色已然铁青的叶夕,终于开口允诺。我心中一直紧绷的弦不由一松。 “站住!把手机丢过来。”我喝住拿着手机,试图靠近的男子,轻轻勾了勾手指。 那男子看了叶夕一眼,犹豫了一下便点头道:“好,那你接着。” 话音未落,他就将掌中的手机劈手丢了过来。只不过这力道稍微大了一点。落点也相对精准了一点。我若是不挡,则会直接敲上我持刀的手腕。我若用刀去挡,离开叶夕要害的这一瞬间,足够他一枪干掉我,再把叶夕平平安安的从我手中带走 还不死心么?冰冷的讥诮在我眼底闪烁。对我来说,他这点小把戏实在不值一哂。我掌心的匕首依旧紧贴在叶夕颈侧,另一只手一把捉住叶夕的头发将他的身体横向一拉。急飞而至的手机咯的一声重重击打在叶夕的颌骨之上。 “……唔!啊!”意料之外的结果令叶夕和那男子一起惊呼出声。只是叶夕的声音里明显多了许多痛楚。 “叶夕,其实我真的是个很怕麻烦的人。你干吗一定要找不自在呢。”我伏在叶夕的耳边,轻轻的叹息道:“不如我先废掉你的眼睛我们再来谈好不好?这样你就没办法给我眼前这些杂碎打暗号了吧?” “影玥,我警告你……啊!”一枚钢针正直的刺入叶夕的右眼,另一枚却因叶夕剧痛下的反射动作而仅仅他的左颊划出了一道细微的血痕。 “哎呀,对不住。”我淡淡的说道。随着时间的流逝,救凛的机会越来越小。我心里的焦躁越来越盛,杀意也越来越浓重。最关键的是长时间的对峙大量消耗了我的体力。表面上看不出来,事实上我的反应和出手的速度都在持续下降。会对他下这么重的手,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我的眼睛……我的眼睛!”右眼的失明终于击溃了叶夕的心里底线,他发疯般的大叫道:“杀了她!你们给我杀了她!这婊子刺瞎了我的眼睛……” “够了!”正在我的神经紧绷到极致之时,一个威严的声音自众人身后响起。话音未落,众人已默默的让到两旁。一个高大的男人稳稳的走了进来。 “老板……”我的瞳孔瞬间收缩。手指不受控制的扣上叶夕的颈椎。本该远在英国开会的老板竟会突然出现在这里?这件事不但奇怪,而且对我来说绝对不是件好事。尤其是在我刚刚废掉叶夕一只眼睛的时候。 “放开他!”老板冷冷的看着我沉声命令。 “办!不!到!”我一字一顿的回应。老板的积威让我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但掌心的匕首仍然死死的抵在叶夕颈侧。如果凛当真死在这个杂种手里,我就算死也不会让他活着登上叶家继承人的位子。 “放肆!”老板怒斥道:“别忘记你到底只是叶家的影。你敢不听我的命令?!” 我唇角微挑,淡淡的回答:“请允许我纠正一下,我是凛的影!其他人的命令对我而言毫无意义!在我成为影的那天,这句话是老板您亲口对我说的。” 老板的眸光微闪,冷哼了一声,道:“我确实说过。但现在我只剩一个儿子了,我绝不会让你杀了他。所以我愿以叶家家主的名义发誓,只要你放过叶夕,我一定保你平安。以后你就跟着我好了。我保证没有人敢动你!” 一个?!我的心猛然一沉。到底让叶夕这个杂碎得手了么?唇角冰冷的笑意蓦然扯开,我呵呵的轻笑道:“我没记错的话,老板您今年才四十六岁。想要儿子么,找个女人,再生一个吧。” “影玥!你……” 再多的废话都变成了杂乱的背景音。我略眯起眼,专注的审视着叶夕颈侧急促搏动的动脉。那种期待着鲜血在眼前迸射的焦躁,在这一刻我近乎于贪婪的享受着。 我承认我是故意将动作放慢的。因为我并没有忘记要让叶夕死得比凛难看的诺言。然而我万没有想到的是,当我的刀刃刚刚切入叶夕皮肤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便穿过所有的杂乱送到我的耳畔。 “玥,住手!” 刀,登时停了下来。 前传 第十六章 章节字数:3088 更新时间:071129 12:56 老板的突然出现最多是令叶夕感到不安。我相信,处于挟持之下的他,在老板到来的时候甚至是有点喜悦的。可当那个我们都很熟悉的声音响起的时候,叶夕难以置信的惊恐绝望立刻难以控制。那种溢于言表的绝望比之即将死在我刀下的时候,来的还要深重而猛烈。失去了他的指示,包厢内叶夕的亲信几乎在眨眼间便被叶家虎组的人手压制住,从略嫌壅塞的房间中清理出去。虎组组长在确认事态完全掌控之后,习惯性的在距离我两米远的地方站定,鞠躬行礼。而这一切的变故都不能引起我的关注。尚未平息杀意的视野只是静静的锁定在门口那个有着一双漂亮眼瞳的男人身上。 “凛,你交代的任务我完成了。”我眨了眨眼,淡笑着跟他打招呼。仿佛那满手的鲜血、遍身的狼狈都不存在一般。 凛,你没事么?今晚的事你早就知道么?你怎么会和老板同时出现?老板方才误导性的话是你的意思么?……太多的问题在我咽喉打滚,但我最终却一句也没有问。因为一个合格的影不该有疑惑。我只要简单的随着主体的意愿行动就够了。其他的,与我无关! “做的好!不愧是最棒的影!”叶凛缓步走近房内,瞥了一眼一旁已然死透的影崎,轻笑道:“玥就是这个时候的眼睛最漂亮。像是有魂魄在里面灼烧似的。” “凛,叶夕留不留?”我淡淡的问道。没有理会叶凛古怪的赞美。只是略垂下眼帘,挡住自己依旧冰冷的眸光。 叶凛微笑道:“把叶夕交给虎组吧。都结束了!” “好。”我干脆的答应。得到我的允许,虎组的组长这才快速靠近,在叶夕的身体里注射入一种致人昏迷的同时也有治疗效果的药剂。 将叶夕过手之后,我站起身,一把扣住虎组组长试图帮我治疗的手臂,沉声问道:“语在哪里?”既然虎组已经控制了局势,语应该比我更快被他们找到才对。按常理现在他应该跟在凛的身边或是负责指挥虎组的行动。 “这……”虎组组长黝黑的脸膛上突然掠过一抹暗红,他为难的看向叶凛。 我手底下的人,没有特殊原因绝不敢对我提出的问题吞吞吐吐。看到他这种样子,心脉间一股辛辣的寒流蓦然出现,如毒蛇般在体内蜿蜒爬行。我强压住头脑里突然暴虐的杀意,力图平静的开口问道:“怎么?已经死了么?” 虎组组长慌忙摇头,急道:“没有,没有!只是……” “只是他还有其他任务。最多下周末便能回来了。”叶凛突然微笑着接口。他解下自己的外衣,上前披裹在我身上。“我们回去吧。这里有父亲在。他会把一切都处理好的。” 我承认经过打斗之后,我的样子多少有点有碍观瞻,可这绝不是叶凛给我披衣服的理由。叶凛的绅士姿态根本用不着浪费在我身上,除非他在暗示什么。 翼是影的私人物品。叶凛从不会、也不屑于直接命令语或运做任何事。尤其是在答应我没有语和运的同意便不会随便碰他们之后,凛甚至都不肯主动跟他们说话。在明知道我来秋之宴的目的是将语和运完整带回去的情况下,凛会直接交代其他任务给语去办吗?我是叶凛的影!影最多是没有自我,但不代表我没有大脑! 加诸在我肩头的力量对叶凛来说可能足够表达他的意思,所以当他发现无法顺利带走我的时候,他终于诧异的垂首看我。 我静静的看着他,直到他的目光开始游移。 凤霸天下_分节阅读_88 凤霸天下 作者:流玥 “凛,如果你要我做什么,命令我就好。”我淡淡的开口。言外之意就是用不着费力骗我。 叶凛的眉头轻轻的锁起。刚要开口,便被老板凉凉的打断。 “叶凛,你为什么不告诉影玥,语今天晚上已经上了秋之宴的菜单呢。毕竟她是为了那个翼才丢下你,跑到这里来的不是吗?” 秋之宴!?我的心脏狠狠一抽,脸色登时便沉了下来。 “能被纪录在秋之宴菜单内的人都是经过专门训练的。老实说,我不认为语有这个资格。”我的语气依旧平静,微垂的眼帘内却渐渐浮出淡淡的猩红。 叶凛松开搂在我肩头的手臂,直接将头埋在我的肩窝,无奈的压低了声音叹息道:“我知道这明显不合规矩,但在我赶到以前,叶夕已经将菜单发下去了。你该知道秋之宴是绝对不能被破坏的。无论你是谁,或是有什么样的理由都一样!这是叶家唯一不能被破坏的铁律!” 叶凛温热的气息吐在我耳畔,让被迫将颈项要害袒露出来的我颇为难受。若是在平时,对于叶凛这个习惯我定是咬牙忍了。而今在老板玩味的目光里,我却不得不轻轻将他推开。 “凛,语在菜单的位置你知道么?”我想起刚到秋之宴时引路侍者的介绍,心底暗自计算着时间。多半他提到的那一场表演就有语的份。 “那种事,玥你就算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叶凛的唇边依旧带着笑,只是眼底清透的淡漠逐渐凛冽。“你不会打着将人调包的主意吧?别傻了!秋之宴的菜单一向以介绍细致入微著称。做不了假的。玥你该知道,秋之宴菜单的最短实效为三天。加上调养,最多一周,语就能回到你身边听候差遣。相信我,这样是最好的结果!” “或许是吧。”我没有反驳。“不过,凛,我什么时候说我要将人调包了?除非是凛的命令,否则我根本不可能会去破坏秋之宴。难道凛不相信我么?” 秋之宴我虽不涉足,但其程序和规矩我是早就知道的。要说上了菜单的人还能调包,那无疑是痴人说梦。不过那并不代表这中间我什么事也不能做。秋之宴的规矩不能破坏,但可以利用!让我眼睁睁看着我的翼成为一堆莫名其妙的杂碎的玩物,办不到! “我的玥我怎么会不信。……” “真有趣!”叶凛如释重负的表情刚刚绽开,一旁早已端然稳坐在皮椅上的老板便低笑着开口。 老板抬手挥退了垂首向他报告的侍者,挑眉道:“影玥想知道的事我来告诉你好么?” “父亲!”叶凛回过头,满眼不赞同的望着皮椅上那个看似闲适的中年男人。 “那个翼在今晚的菜单上排在倒数第二个。虽然很靠后,但现在刚好是他上台的时间。我很好奇,你问这个问题到底有什么打算?”老板没有理会叶凛的暗示,依旧施施然的打了个响指。响指声落,早有侍者上前将包厢内隐藏的电视屏幕打开。屏幕上正是秋之宴的表演台。上一个表演者是一名化妆成猫女的娇小女人。她刚被抱下台,我便看到赤裸的上身缠裹着各种皮条和锁链的语,毫不反抗的被一个头戴面罩的男人拖拽了上去。 “看样子他很明白自己的处境。从这一点上来说,或许他比你聪明!”老板意有所指的轻笑。 “我并不否认这一点。”叶凛刚要说话,我已抢先开口。在开口的同时,手迅速的轻捏上叶凛的腰侧。虽然不知道凛要说什么,却还是先阻止为好。有些话我做为影,说说是不妨的。凛可不同!虽然理论上我可以代表凛的意见,但若是当真出了什么纰漏,只要凛将我丢弃掉就能完美的保住自己。这种进可攻退可守的境地,哪一个影也不会蠢到让自己的主人无意间破坏。指了指屏幕上顺从但却面无表情的男人,我略带不屑的的开口道:“不过语绝对不是个好的表演者。我想,那种死气沉沉、木头一样的表演,只会砸了秋之宴的招牌。” 老板闻言笑了。他侧过头,就着侍者的手慢条斯理的将香烟点着,含糊的说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那家伙毕竟没经过专门的训练。我想多演几次便会进步的。” 眼看屏幕上做为表演主导者的男人,为了刺激反应太过漠然的语而下手越来越重。我瞳底流窜的猩红不觉愈发浓烈。走上前,我微微躬身道:“用不着那么麻烦!请老板给我一个机会去改变这个小错误。我保证自己不会破坏秋之宴的规矩。” “喔?你想怎么做?”老板微笑着问道。看似好奇,眼瞳内却依旧波澜不惊。 我傲然一笑。一把扯掉叶凛披在我肩头的衣服,干脆的开口道:“让我上台!” 前传 第十七章 章节字数:3546 更新时间:071224 12:34 秋之宴有秋之宴的规矩。一身褴褛的我自然不能就这么上台。于是征得老板和凛的同意之后,我迅速包扎好伤口,冲进表演人员的休息室。换了套上台专用的衣服。 衣服很简单。一件黑色丝锻长背心以数根黑色皮条和银色金属链缠吊在颈项与手臂之上。完美的遮挡了与影崎交手时造成的伤口。一条皮制短裙,左侧约三指宽的开口穿以黑色缎带固定。一张华丽得诡异的银色面具遮住大半张脸。于是刹那间,平凡到不引人注目的样貌便只剩下一双凌厉的眸子和色泽如性子一般淡漠的嘴唇。 这种服饰都是秋之宴专门为表演的人员量身订制的。我想在极短的时间里找到件合身的很困难。好在我的身材不算矮小,那些用皮绳皮带之类连接的东西,我总算还可以穿。长期的锻炼和着装习惯让我的肢体结实匀称,肤色也很均匀。虽然身体上有许多不太明显的疤痕,但缠上这些在我来说毫无意义的破烂之后,居然并不难看。因为没有合适的鞋。我便在一只脚腕上随便用黑色缎带绕了几圈,打了个结便光脚走了出去。 刚出门便看到斜倚在墙上正在抽烟的叶凛。“凛。”我轻唤了一声,不确定他是不是有事要交代。 薄薄的烟雾缭绕中,叶凛漂亮的眼瞳内似乎有一抹难解的光芒闪过。他垂首摸出烟盒递了过来。我摇摇头,直接从他口中将点燃的烟接过来。深吸一口,再递回叶凛的口中。 “这样就够了!我身上那些只是小伤,没什么感觉。”我舔了舔嘴唇,感受着口腔里特制香烟的余韵。现在可不是需要麻醉神经的时候。上台前我需要足够的专注力。 叶凛勉强笑了笑,学我的样子深吸一口后,仰头将烟吐向天空。“玥,无论你信不信,今晚的事我……” “凛!”我飞快的打断了他的话,略带些许淡漠的开口道:“我是影!你的影!对我,你永远用不着解释。”我不过是个反应主人意志的影而已。解释这种浪费时间且没意义的事,凛还是少做为妙。 叶凛怔了怔,随即低低的轻笑开来。只是或许是我的错觉,那清浅的笑容看起来总有几分苦涩的味道。“玥,是不是当所有人都变了的时候,只有你不会变?” 什么意思?面具下的眉悄然锁起。正疑惑间,便被叶凛干脆的搂住了腰。“走吧,语那边拖不了多久。我陪你过去。” 秋之宴的表演厅各不相同。语所在的这个是按斗兽场的风格建的。金色和黑色的主基调。四周的观众席包围着中央一个圆形带栅栏的表演台。不过厅倒是不大,最多只能容纳三十八名观众。就算当真是斗兽场,顶天儿也就斗个鸡。可这里玩的偏偏都是一人高的大动物。所以我保证表演者任何一个细微的动作和表情,这三十八人都能看得清清楚楚。就象现在正在将屈辱暴露在三十八双眼睛里的语。 本该问问凛的用意,想到这些,脚下的步子却不自觉的加快了频率。顺便一把抓过表演厅的负责人,以最快的速度交代我需要他们配合的地方。叶凛不知什么时候放开了揽在我腰上的手。只是紧紧跟在我身后,一言不发。 “……我刚才吩咐的都记住了么?”几步赶到地方,我沉声问道。 “明白了就去办吧。”叶凛挥挥手,令负责的人开始各司其职。“玥,我知道你想让语得到最多指名。但比较起经过专业训练的表演者,语差得实在太远了。你真的有信心么?”转过头,叶凛轻声叹道。 “这是秋之宴规则中我唯一可以利用的地方。”我微垂下眼帘将呼吸调匀。再抬眼,晦暗而又邪佞的笑容如夜空的薄霭,在银色面具无法全然遮挡的地方浮荡。 秋之宴的观众每人都有一份制作精美的菜单。按照会员的不同级别,观众在观看完“菜品展示”之后,可以点选一到三份自行享用。你可以把它看作是竞标或是其他什么。总之,在菜单上标注金额最高的会员便可获得该“菜品”一连三天的任意享用权。但每一场指名率最高的人将会成为非卖品,仅在店内展示一天。无论他能卖出怎样的价格都是一样。说实话,让会员们最感兴趣的说不定正是这一点。在这种规矩下,一掷千金也不见得能买到想要的。这种游戏极大的调动起会员们的胃口。也因此成为秋之宴绝不会被动摇的规矩!这也是身为影的我,唯一可以为语努力的地方。 “看样子,玥你已经准备好了。”叶凛也笑了。忽而上前,手掌在我默许的状况下,顺着我的腰线直滑至腿弯。接下来我便一头雾水的看着他蹲下身,将我被他抬起的一只脚轻放在他的膝盖之上。 “凛?”我讶然。 “我想你或许会用得上,所以给你准备了点儿东西。”叶凛微笑着从衣袋中掏出一串两指宽,穿得密密的银制铃铛,轻轻扣在了我的脚腕上。 什么玩意?我愕然抬脚晃了晃。细碎而悦耳的铃声立刻响起。转念一想,立时便明白了叶凛的意思。 “没想到凛对我的手法了解这么多。”原地走了几步。我细细感受着在不同动作下银铃声的变化,轻笑声不禁逸出喉咙。 叶凛漂亮的眼瞳里闪过一丝笑意。他抬手托起了我的下颌,懒懒的开口道:“去吧,我会在包厢里看着我的玥如何颠倒众生!” 我撤身退开半步,在凛意外的目光下扣住他伸出的手。“你错了哦,凛。”唇角挑起坚定而高傲的笑容。我略垂首,舌尖如灵蛇般在他手背上勾挑而过,继而将唇轻柔的落在那道细微的湿痕上面。 “即将颠倒众生的不是我。是我怀里的语啊。”呢喃犹如梦境般轻柔,转身离开的动作却利落如风。 那些近似与挑逗的无聊举动想当然是我刻意的。不是不懂叶凛的好意,只是因为在即将上场的时候,任何居于弱势的处境都会破坏我已经调整完毕的心境。帝斯教给我的东西中,有一点是他一再强调的。一但跨入这个领域,就要做到让领域内的所有生命明白,我才是这里唯一的主导者,唯一的王!只有诚恳的祈求才能得到我所给予的关注和宠溺。做不到的人,永远没有成为顶级调教师的资格。 凤霸天下_分节阅读_89 凤霸天下 作者:流玥 接过工作人员递来的长鞭卷提在手中,我懒洋洋的打了个响指。包了厚厚皮革的实木大门在我面前缓缓打开。 不去看观众诧异的注视,不去听场中的喘息和挣扎。我唇角冰冷的笑意一点点绽放。手腕一抖,长鞭如乌蟒翻身,在空气中抽击出响亮的声音。一瞬间,场中明亮的灯光全部熄灭。只留下一盏射灯照在表演台正中的那个略显狼狈男人身上。先前接到通知,负责拖延时间的工作人员全部悄然离去。 我原本的目的是让观众的目光集中在语的身上,顺便让其他人撤离。但没想到竟然还有些不识相的依然将视线死死的盯在我身上。于是,唇边的笑意更冷。 这里是秋之宴。是一个绝对不缺少眼睛和耳朵的地方。只不过我会教会你们应该看什么地方。 下一鞭如幽冥鬼索,无声无息的滑过黑暗。然后再重重的抽击在表演场的金属栅栏上。撼人心魂……又或者说是足以吓人一跳的抽击声,不但引回了观众的目光。那个垂首跪于地上的男人也不自觉的抬起了枯竭到只剩一片死寂的双眼。 “……主……”迟疑的呼唤自语的唇齿间流泻而出,难以置信的光芒逐渐亮起。这个如同木偶般的男人仿佛在瞬间被注入了生机。 “知道错了么?”沉稳的声音意外的轻柔悦耳。自黑暗中幽幽的传出,如同轻伏在耳畔的低语。紧接着,细碎的银铃声便随着我的脚步极有节奏的响起。场子里很静,也很黑。所以看台上的所有人都不自觉的追逐着这一声声若有若无的铃音。可他们能看到的只有一个游荡在黑暗中的模糊人影。而且随着铃声的延续和我逐渐给出的暗示,观众的视线会不自觉的集中到语的身上。 “回答我,语。你知道错了么?”我的声音严厉起来,又是一鞭抽击在金属栏杆上。并且每隔三秒便重复一次。 长鞭的落点各不相同,但并没有触碰到任何人。只有一下又一下仿佛要将整个空间都击碎的凶狠回荡在众人心底。几乎所有人都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气。而自上台以来就没有对施加在他身上的伤害给予任何反应的语,身躯却不自觉的随着长鞭轻轻扭动、颤抖。好似那每一下挥动都实实在在的落在他的肌理之上。这样独特的反应看不出是瑟缩还是战栗,只是语那眼底流窜的热度却完全落入已被挑起兴致的观众眼中。 “是!语知错了。请主人处罚。”语恭顺的回答。 “那么,站起来。直到我要你跪下的时候。”我淡淡的吩咐。然后便看到被反缚着双手的语,立刻自地板上挣扎着站起,挺直了他劲瘦柔韧的腰身与结实的胸膛。 “很好!”我踩着细碎的铃声,缓缓从黑暗中走出。一直走到语的面前。乌黑的长鞭柄横架住语的下颌,将他的脸略微挑高。我贴伏在他耳边低低的开口。“看着我。语,你只要看着我就好。然后把你的身体、情感、一切的一切,暂时交给我支配。” 我可以感觉到语的身体一僵,而后又逐渐柔软下来。 “……是!我会看着你。至于我的一切,它们本来就是你的!……”语的回答声音很小,但却足以让我听见。 于是我笑了,带着训练有素的高傲。 前传 第十八章 章节字数:4433 更新时间:080508 10:34 同样靠敌人和伙伴的血肉生存下来,我一直认为语和运跟我其实没多大差别。可当语的目光坚定的对上我之后,我却发现语同我还是有差异的。起码那双专注而清澈的眼,让他比我要多了些许人味。不过只有这么点人味在这个舞台上是绝对不够的,我要做的就是让这个味道变得更加丰富而甘美,如同诱人的干邑。的67 “语,我有没有说过你有个漂亮的身子?”轻如呢喃的低语随呼吸游荡在语的耳畔,聚光灯下的耳垂在我唇齿间红得剔透而晶莹。 “…… 没……”语舔了舔嘴唇,忽然感觉干涩的喉咙在略有些艰难的吞咽动作之后,挤出了简单到极致的回答。这情态落到我眼中,心底不期然便生出些许异样。以往在我学习调教的时候,语和运都是我的练习对象。这两人周身上下、里里外外,所有敏感之处我都烂熟于心。我要他们情动是件很简单的事,只是早该习惯的语,承受的时候却总不像运那般放得开。说实话,那时节语没少因此而多吃苦头。不过他习惯性的隐忍却正是我今晚打算利用的地方。 “啧,流血了呢。”灵活的指划过语柔软的唇,顺着光滑的颈项轻抚而下,直至语胸前那被银针穿透的樱红。娇嫩的伤口再次被扯动,一丝鲜红的血色染上我的指尖。 “语,告诉我,你想我怎么做?”那熟悉的腥甜在灯光下闪烁着令人迷醉的色泽,但若这血色并非因我而生,便只会令人生厌。于是我抬起手,将其仔细的抹在语柔软的唇上,然后再俯身上去,轻轻舔卷入口。 唇瓣传来的些微麻痒让语忍不住咬了咬微有些湿润的唇,似乎是看出我的心思,语低声说道:“求主人帮我去了它。那不是主人给的东西,语不愿承受。” “如你所愿!”我轻笑,捏住针尾的手毫不怜惜的卷抽而出。语的眉头一紧,显然加诸在这般敏感所在的麻痛,便是惯于承受痛楚的语也有些难耐,不过他也只是抿了抿嘴唇,不动声色的挺了过去。作为我的翼,这样的表现自然可圈可点,只可惜现在是在秋之宴的表演台上,一个连羞耻和忍耐都需要得到主人允许的地方。 我的唇角扯出一丝讥诮的笑意,手腕一翻长鞭隔着语的身体抽击在栅栏上。接触到语腰臀之间的仅仅是长鞭靠近手柄的部位,这不会给语带来任何实际的痛苦,但却是一个确实有效的警告。 “张开你的嘴!语,还记得我喜欢怎样的声音么?现在,叫给我听!”我欺近他的身体,却用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声音命令道。语愣了一下,顷刻间,混杂着羞辱、挣扎、难堪、甚至于还有着些许茫然和迷恋的复杂眸光自语的眼底流过,几次艰难的张了张嘴又闭了回去。 不听命令么?见他没有立即照办,我的眼神不由锐利起来。虽然在近四十双充满贪欲的眼睛注视下,这样的要求对语来说困难了些,但他应该明白在这个表演台上,我容不得他有丝毫抗拒。挥手丢开长鞭,我一把扣住他的腰,隔着紧绷在语下身的布料熟练的调弄着他的情欲。 服从我!微张的唇无声的传递着我的意志,被束缚住的身体根本不可能避开我的揉抚。语的喘息声登时粗重起来,漂亮的眼瞳泛起了水汽,如同浸溺在烟霞中的珍珠。这样的语终于有些进入状态,我的眼神也逐渐燃起了温度。温热的呼吸随着唇舌温柔的卷上语泌着血丝的突起。我很清楚舌头不同的施力角度和力道可以带给人怎样复杂多变的刺激,舌面的摩擦令本已红肿的樱果更加的鲜艳而坚实,也令语的自制力逐渐崩坏。 虽不是我的意愿,但帝斯所教导的一切早已浸染到我本就污浊不堪的骨肉之内,就像我明知道语不愿将情欲和脆弱暴露在除我之外的任何人眼中,却依旧坚持要打破他的骄傲,当众将他逼至疯狂一般。 “……不……嗯啊……”再无法忍耐的语高扬起头,无助的闭上了眼瞳。在浅浅泪痕滑落的瞬间,略带沙哑的性感呻吟冲口而出。 无论叶夕是不是该死,他仍然是老板的儿子。老板不会责怪叶凛对叶夕下手,但对我这个放肆的在他眼前废掉他儿子的人,不厌恶是不可能的。我若不是叶凛的影,他只怕早已将我挫骨扬灰。因此我很清楚,老板根本不相信语有能力可以成为非卖品。他之所以肯让我上秋之宴的舞台,无非是为了要我站在离语最近的地方,看语承受所有的蹂躏和折辱。不过这一次,我会让他知道,尽管我只是个连自我都没有的影,但我从来也不属于他! 享受般略眯起眼,我认真而专注的聆听着。原本就属于我的身体,对于我的挑逗,其抵抗心理无疑是最薄弱的。尽管语很难接受自己屈辱的暴露在众人的视线内,理智却渐渐被情欲吞没的样子,他的低吟却越来越抑制不住。我的精神前所未有的集中起来,从语声线的细微变化中找出最能激发他情欲的挑逗方式,用以回应语急待宣泄的渴望。做为顶级调教师的弟子,这一方面我自信绝不比任何人差。 比起那些早已将奴性刻入骨髓的表演者,本就英俊而健美的语其实拥有更多撩拨客人情欲的条件。语的生涩、坚忍和当他强撑的尊严被打破时所绽放出的惑人姿态,连见多识广的帝斯都赞叹不已,我想那足以燃起大部分男性或女性客人的征服欲。只是这诱人沉迷的一切都掩藏在他一贯沉默而无趣的表象之下,除了我和负责指导我的帝斯,任何人也不曾见过。不仅老板没有!凛也没有!这在以往显然是件好事,我并不需要我的翼太过华美而惑人。事实上,我们都知道略微平凡一些更有利于我们日常的工作。但此时此刻,我却打算撕开语所有的伪装,将他散发着奢靡的香气的诱人肉体袒露出来,让他如同花儿一般在我手中绽放。 表演场周围传来客人低低的喘息声。于是滑入语双腿间的大腿替代了手指,在语敏感的大腿内侧忽轻忽重的擦撞、撩拨,腾出来的手迅速解去了语身体上最后的遮蔽物。 “啊……” 已然汗湿的肌肤突然暴露在空气中的感觉让语蓦然惊觉,低呼声不受控制的溢出喉咙,然后便迅速被我的唇舌堵了回去。口腔内传来的酥麻与舒适,再加上忽然激烈到几乎令他无法呼吸的爱抚,让语的身体丧失了所有挣扎的力量。徒然张开的口唇不自觉的迎合,如同被炭火炙烤的身体在灯光下泛着奇异的艳丽光泽。 “语,在这里,你的眼里只能有我!所以……看我就好……”贴上他的唇滑至耳际,低低的语声配合着微弱的银铃声响起,犹如魔咒般的韵律令语不由自主的战栗。我的唇沿着语敏感的腰线逐渐下滑,舌尖在他侧腹部轻轻的打着圈。于是战栗更加的严重。语瑟缩着略微弯腰,想要试着避开这份麻痒,却在我沾了他湿滑体液的手指滑入他股间的时候忽然僵硬了身体。 “不要……”叫声里装着难以掩饰的惊惧和羞赧,若不是我一把扣住了他的胯骨,险些让突然扭动挣扎的他从我怀中跳出去。 “你说什么?”我的眸光瞬间冰冷。“我的耳朵不太好,你再说一次!” 从一开始我就没有对语的身体进行太多束缚,除了一直被反缚的双手,他的一切都是自由的。因为我不要他在心理上有任何的依赖和借口。我要他清楚的知道,他难耐的呻吟、迎合都是他自己汹涌的欲望,我要他亲手打破他的自尊和矜持,因为那种自渎般禁忌的美感比任何刻意的表演都要诱人。 可这并不代表他可以对我说不!这个表演台也容不得他说不! “主人,我……”意识到自己的错误,语不禁惶然,身体内躁动的欲望迅速消散。对于秋之宴的规则,语知道的并不比我少。何况他原就是我的,无论我要对他做什么都没有他反抗的余地。只是明知道不应该,却总有些东西是他怎么也习惯不了的。以往作为我练习对手的时候,他就没少因此而受到惩罚。我不得不说,在这方面运比语要乖得多。 “要我把你吊起来么?或者你更喜欢架子上那些大家伙?”我依旧揉抚着他的身体,冰冷的语气与火热的动作形成鲜明的对比。 我本不打算在语身上使用那些狰狞的道具,或是用施加痛楚的方式刺激他的神经。因为只会服从的玩偶对某些人来说或许有趣,可那不适合我的翼。不过一旦他的不驯影响了表演,我所有的心血就都白费了。与其让他在接下来的三天里成为某个脑满肠肥的家伙的玩物,毫无准备的受尽凌辱,到不如让我先帮他适应一下。 看着我眼瞳内森寒的警告,语的脸不禁一片惨白,咬了咬唇,他压低了声音求道:“是语说错话,请主人再给语一次机会……” “那么告诉我,你想要什么?”机会不是靠别人给的!我冷冷的瞥了他一眼,突然用力将手指压入他紧致灼热的身体。 语倒抽了一口凉气,但这一次他不但没有躲开,反而咬牙轻轻扭动着腰部,将自己完全交到我手上。 “语要……主人。……怎样都……都可以……这身体……全都是……主人的……”断断续续的语声中夹杂着悦耳的呻吟,语死死闭着眼睛喘息着,坚毅而俊朗的脸上布满了羞惭的绯红。 对语来说,恐怕这已经是极限了。我的心中忽的一软,不由得强迫他转过头,轻轻吻上了他的唇。 “放松,语,把一切都交给我。你知道我会让你快乐……”我低低的呢喃,开始小心的撩拨他的欲望。无论是挑逗的言语、身体的摩擦,还是直接的爱抚,我细心的关注着他全部的感受。 重新燃起的渴望比之前更加的激越,语摇摆着柔韧的腰,修长而结实的腿不由自主的颤抖,绯红的色泽逐渐爬满了他近乎完美的身体。 凤霸天下_分节阅读_90 凤霸天下 作者:流玥 “怎么?这样就已经站不住了么?”微带恶意的调侃让语难堪的将眼帘垂下,那沾染了泪水的长睫毛如同振翅的蝴蝶,抖落片片光晕。我轻轻的笑着,帮助颤抖到几乎无法站立的语跪下,然后手上的动作突然加重了几分。 “唔!……啊!”语一口咬住自己色泽变得艳丽诱人的唇,想阻止那些冲口而出的呻吟,但显然他的反应已经变慢了。 “喜欢么?想要么?那么就告诉我!”脚踝上持续轻响的银铃安静了下来,所有作用于那具漂亮身体的动作都停止了。 “……嗯……玥……饶了我吧……”语难耐的扭动身体,那即将抵达顶峰的快感被生生停住的焦躁和苦闷,让他再也无法克制自己的欲望。他甚至破例喊出了我的名字。 “要不要?”我坚定的问道。从他身后站起身来,将抛到一边的长鞭重又抄在手中。 “…… 要……啊!”当那个急切的字眼从几乎崩溃的语口中说出的时候,我的手腕一抖,带着风声的长鞭在他挺翘结实的臀间勾画上了一抹艳丽到足以让人痴迷的桃红弧线。突如其来的痛麻刺激着语的神经,他大叫着用力扬起头,随之而来的快感如汹涌的潮水般冲刷过他的全身。那由小腹、腰臀蔓延至脚趾尖端的痉挛令他的大脑一片空白,他喘息着仰面瘫在地上,仿佛所有的肢体都失去了作用。 表演台周围的惊喘声和赞叹声此起彼伏。我知道语那恍若失神般的媚态已经牢牢吸引了他们的视线。上前两步,我在清脆的银铃声中抬起一只脚,毫不犹豫的踩在语的胸口。脚趾在他光滑的胸肌上如同舞蹈般划动,引发他低低的呻吟。 “现在轮到你们了!”长鞭嚣张的指向周围,我邪邪的勾起唇角,清冷的眼瞳内闪动的光芒是勾引也是挑衅。 “喜欢么?想要么?”话音未落,漆黑的鞭影如蟒蛇般抽出,表演厅内的灯火在这个瞬间突然熄灭。留在众人眼底的残像唯有语泛着潮红的赤裸身体和那抹凶悍到令人精神恍惚的漆黑鞭影。 真才是真的番外 凤霸天下记者会 本连续剧播出已经一年多了,感谢各位观众一直以来的支持。本人组织了全体演职人员出席本记者会。务求为各位解惑。 以下便是各位大人问文中人物的部分: 暗月、love花、白夜:玥最爱谁啊? (玥皱起眉,周围突然紧张起来的气氛似乎完全没有影响他。) 玥:我不觉得自己懂爱。就只是从怜惜、紧张、感动、敬佩、无数我或陌生或熟悉的感觉中衍生出的在意和贪图。我不说爱,因为我不认为自己配得上这个字。对于那些令我在意的人,每一个都是认可了我并被我认可的人。离燕曾说过,这个时空是属于我的。我想正是因为有了他们,这个时空对我来说才有意义。(气氛缓缓升温) (作者插花:单说灵魂的交融的话,最贴心应该是昊天。但最放不下的是元西,初恋是记忆中最刻骨的流夜。最感动的是炼峥云。最钦佩的是离非。最心疼的是柯梓柳。最厉害的是作者我!嘿嘿……不过感情即便是有轻有重,以流玥这种迟钝的人也是分不出来的。) Joeyjoey:玥由女变男最大的方便与不方便是什么?如果有第三次生命是想当女的还是男的? 玥:又问我?麻烦!(一旁的元西悄悄握住了他的手。)知道了。(轻轻叹息)最方便是身体的素质比女人时好。没有生理期。肌肉的爆发力比以前大了不少。不方便……这张脸太醒目了!可以的话,我想换张普通点的。如果有第三次生命,是男是女你觉得我会在乎吗?(挑眉看了看身边的人,轻笑。)可以选的话让他们决定吧。反正我就是我!无论是男是女,我骨子里那些玩意儿从没变过。 Xinmeng:玥的身边有这么多人,夜、元西、炼峥云、昊天、离非、柯梓柳一个都不会吃醋吗? 昊天:(面无表情)没想过!这世上比他荒淫的人不知道有多少,至少他肯为身边人做的事情,没几个人能做到。了不起不高兴了便揍他一顿。他多半会由着我……(越说声音越小……) Xinmeng:元西呢?你是最早跟在玥身边的人。 元西:(瞪大了鹿儿似的眼睛)完全不会啊。主子答应过不会把我送人的。 Xinmeng:(汗!)不是这个问题吧? 元西:不是吗?对我来说就只有这一个问题!云哥哥呢? 炼峥云:怎么不会!(狠狠的瞪玥一眼,突然想到什么,脸上漾起了一道红霞。)只是我很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玥就是这样的人,你越想抓住就越会失去他。如果学不会放弃一些东西,被放弃的就是我了。 Xinmeng:夜……呃!我的问题很难回答吗? 夜:我曾经嫉妒得想将所有人撕碎,包括我自己。但是你觉得我为此失去的还不够多吗?…… 玥:闭嘴,别说了。都过去了。(伸手揽住他的肩膀) 离非:夜好狡猾!(一手用力勾住玥的颈子,一手顺着玥的胸膛缓缓滑下。) 玥:(淡淡的扫了他一眼)非,别乱来。不是地方! Xinmeng:离非,你能谈谈么? 离非:(悻悻然坐直身子)我只知道他终于肯因为我而露出那种笑容了。其他的管那么多做什么?何况跟着他的人都知道,你可以找他的麻烦但绝对不能碰他身边的人。我宁可死也不想面对他的怒火。再说,光我一个人也满足不了他…… 玥:(威胁的将尾音挑高)非! 离非:(密密的偎靠过去,媚眼如丝。)我说错话了么? 玥:(无奈的)闭嘴! Xinmeng:(瀑布汗……)还有柯梓柳,你是怎么想的? 柯:(微笑)嫉妒了我就去找他,就算他当时怀中抱着别人也一定不会忘记对我微笑。然后这心就一点点的松开,再不疼得难受了。 Xinmeng:就这么简单? 柯:就这么简单! Xinmeng:算我没问! 漫:到底啥时候吃掉的夜? 泡泡:对呀?夜和玥在后文中在一起了吗? 夜:啊?……(垂下头,说什么也不肯抬起来了) 玥:(横了漫一眼完全没有回答的意思) 炼峥云:还不是我……好、好,我什么也没说。(接到玥的冷眼,立刻收口。) Lll:柯梓柳不会死吧? 柯:咦? 玥:(冷冷的)我的人没那么脆弱! ASUKA元西:亲耐滴元西宝宝:为了节省时间,额就不拐弯抹角鸟,额就直奔主题鸟,哦活活活活活活活活……淫笑半小时……H的时候,你最喜欢玥干什么?你觉得玥最喜欢你干什么? 元西:(脸瞬间通红)嗯……最喜欢……他……看着我的样子。(ASUKA元西重重的跌倒)他技术很好,也很体贴。每次都让我先……嗯……怎样的姿势都……但我还是喜欢他……从正面……嗯……可以看到他的眼睛。那里面有我!我觉得他……喜欢我激动时叫他的名字。喜欢我……舌……唔!(被玥牢牢吻住) 玥:(沙哑)你怎样我都喜欢! 侍月:昊昊回答吧,素8素有鸟困龙诀,H滴时候比较那个啥捏……表问我那个啥是什么,你自己明白的说…… 昊天:(愣!随即铁青了脸)什么鬼问题! 元西:真的会吗?告诉我好不好? 昊天:(冷了脸,沉默了半晌)第……一次比较明显。零……他的感觉和我的分不太清楚,所有感觉都是同步的。不管是……前面还是后面。就像自己和自己……妈的!我怎么跟你说这个。(终于别过脸,不肯理人了) 拉拉:零的时间是怎样分配的呢?呃……当然是那个时间拉……嘻嘻……大家会不会很寂寞呢??是不是后来一家子住一起了呢??? 玥:(皱了半天眉,挤出一句)用不着我分配! 元西:一家子住一起?听起来真好!这样大家都不会寂寞。 昊天:我随便。 夜:看玥的意思。 炼峥云:…… 离非:…… 柯梓柳:我…… 血樱:叶凛对零零到底抱着什么感情啊? 叶凛:终于问到我了么?(一双漂亮的眼睛缓缓飘到玥的身上)玥是我的影,也是叶家所有影中最没存在感的一个。但就是这个其貌不扬的女人却是我一生唯一的一个影。我永远忘不了那双在杀完人后如同将无数钻石洒入黑洞般的眼瞳。你问我对她抱着什么感情?谁知道!我只庆幸她不是男的,所以才能留在我身边。 Lala:昊天是啥时候开始对主角有意思的?然后又是啥时候发现自己对主角有意思的? 昊天:我想或许是看到他跳舞的时候,又或许是当他怕人看见我的金瞳而将我的头抱在怀里的时候。再不然就是看见他赤裸的站在潭水中微笑着对我说“倘若这世界伤你至深,便灭了它又有何妨。”的时候。至于发现……我想应该是看见靖晏王躺在他床上的时候。 炼峥云:咦,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 玥:(淡淡的)你还叫他靖晏王么?(昊天的脸上一红,再不开口。) 神笔良:叶凛为什么要替影守护她的翼呢? 叶凛:按照叶家的规矩,他们俩将负责给我选出新的影。然后他们便成为新影的私人物品了。玥不动他们,新的影却一定不会放过他们。与其让他们被新的影当成玩具玩死,我宁可放弃新的影。那是她的东西,除了我谁也不能碰! 下面是偶、三天、敏、mimi、石头记、长乐未央、葉子、问题、清水、libra、FYDIA、子猫、莫亦尘、小豬一隻、飞、勒、Elair、maggie、sy、泡泡、ss、no_name、卓然、等等问的预定问题。 我在公告中已经说了。简体版。书名暂不变更。预定和邮购的问题等我弄清楚一定会告诉大家。结局贴的时间要看出版的安排。出版的压力只会让我写得更快。毕竟年底就要交稿的。(可见是属驴的,不抽不走。)番外不见得会出书里。还没有定。文章也会好好修正的。还要谢谢小x的建议,如果有我说话的份,我一定注意。 关于cd和梦野凌、的问题,老实说我只知道有出版可能,很多东西还不清楚。(原谅我胡涂)我会慢慢问的。 绿色的海蓝,禁药的画确实美呆了。但由不由我决定可就不知道了。 伊藤幽蓝,面包会有的,结局也会有的。 腾鸢•米,实在是太可爱的番外!所谓流夜给流玥挡灾,指得就是离燕会因为恋上流夜而将流玥带回这个时空。离燕的所作所为只能说是注定的。他试图逆天,殊不知霸天之凤的预言不可逆转。 Nora,还不知道。但一定会抓紧一切时间是真的。 天才月亮,你能懂夜是他的福分。 ~~ 先回答到这里。有想问的请继续发问。我会组织大家陆续回答。 凤霸天下记者会二 下面请大家继续发问 石头记:偶想知道零这些情人之间怎样相处,如果出现纷争怎么办? 玥:(皱起眉)会有纷争么?没人和我说过。 凤霸天下_分节阅读_91 凤霸天下 作者:流玥 元西:主子说过,谁不高兴了就和他出去打一架。反正除了主子,谁也不能伤到几位哥哥。所以哥哥们不会让这种事让主子知道的。多半自己就解决了。 石头记:(看向云、夜等人)那么你们几位有什么意见? 云:……(低着头冷笑) 其他几人齐齐翻了个白眼。 昊天:白痴才会做些费力不讨好的事!零的反应向来都不可预料,让他知道了很麻烦。 玥:(威胁的靠近)我刚知道原来我很麻烦。 昊天:(毫不犹豫的)你才知道?最怕麻烦的人通常都最麻烦! 玥:……(无奈) 元西崇拜的看着昊天。 昊天:这是岩石说的。…… 众人…… 潋潋和天泪之星蓝:这一大家子最后要真住一起了,不就意味着四国的国君都集体离家出走啦?那到底会在哪一国定居涅?或是四国统一起来成一个国家吗? 玥:(冷冷的瞥了周围的人一眼,完全没有接口的打算。) 作者插花:以这些人的性格,不可能一直住在一起的。但偶尔离家出走是一定会有的。其中尤以离非为最! 离非:你少说我!其他人次数倒是少,可一来了就非得臣子们三催四请的才肯走。比起他们我算好的! 作者:(狂汗……!)当我没说过。 潋潋:好象只有小云的身上有“情趣用品”哦,目前零的众情人里面,貌似只有他的身上有“情趣用品”!那这“情趣用品”有没有实际被使用过?(别打我,别打我,我是问……嗯……那个,头饰,头饰总行了吧?) 天泪之星蓝: 就是、就是。 玥:(淡淡的)怎么用?不然你教教我? 云:(两颊蓦然红透)玥!…… 玥:(轻笑)我什么也没说啊。 潋潋:(眼睛越瞪越大)还打算再给身上添点其它的零件\\装饰品吗?还有零啊,能不能也给其他几位也如法炮制一下?天泪之星蓝:(偶很想知道呢?我是问头饰还有没有用,什么时候用呢?) 作者插花:头饰的问题你要问潋潋。 云:其实……再多些我……也无所谓。 元西:我见过,很漂亮。 离非:(眯起血瞳轻笑)零喜欢的话,我怎样都可以。 玥:(挑眉,邪邪的调笑)会很痛哦? 柯:我……不怕痛! 玥:(揉了他的头一把)别跟着离非发疯! 夜:(略有些黯然)不要的是玥自己吧。其他人应该都无所谓的。 玥:(看着夜的神色,想了想,邪笑出声)用不着!以他们几个的热情程度,身上自然有褪不去的痕迹。那比什么装饰都好看! 众人:(尴尬)玥……;零…… 离非:(横了玥一眼)信不信我能在你身上留下更多? 玥:(低笑)我无所谓! 悠悠:众小受有没有反攻的想法? 昊天:(冷下脸)你叫谁小兽? 作者:(汗……)误会!误会!悠悠大人是问你们想没想过在床上压玥一次。 玥:(冷哼!) 作者:(瀑布似的汗……) 元西:(双手连摇)我不成的!主子的手刚摸到我身上,我脑袋里满都是他看我时的眼神。只想让他赶快……嘿嘿…… 柯:(抿着嘴,飞快的摇了摇头,双颊通红。) 云:每次开始的时候可能还想过,只是一上了床就什么都忘了。 昊天:(故作镇静)零的情欲若是因我而生,我自然能体会到他的感受。他兴奋的样子美得让人头晕。哪里还想得起谁压谁的问题。那一刻我只能跟着他的节奏…… 夜:无论我与他之间发生过什么,他都从来没有在床上伤害到我。只会让我……(胀红了脸)可是我却没有同样的自信可以不伤害他。所以我不愿这么做!反正……(尴尬的转头不语) 离非:(低头玩弄着衣带,淡淡的)零很棒!除了他,很难让我有兴致。 玥:(看向众人的目光越来越火热,唇边的笑意却越来越温柔。) 悠悠:如果小受……呃!大家要反攻玥会不会同意? 玥:(邪魅的脸缓缓笑开)我无所谓! 悠悠:如果同意,感觉谁会成功谁会失败? 玥:(挑眉)我的感觉吗? 悠悠:(擦了擦汗)对! 玥:不知道!(斩钉截铁) 悠悠:(昏倒……) ayo:夜和离非,请问你们两人是不是特别特别期待被零给吃掉呢???(这算什么话……)嘿嘿~~ 离非:(脸色阴沉下来)开始时候,是!我需要确认一些东西。但那不过是利益权衡的结果,我本身对上床这件事没有兴趣!无论是跟谁。后来就变得有些害怕。害怕他推开我,害怕不能满足他,害怕他嫌我…… 玥:(厉声)非! 离非:(侧身抱住玥的腰,将脸埋到他腹间,闷闷的)放心……只是曾经! ayo:(迎着玥突然变得冷冽的眼神,颤抖着)那……夜呢? 夜:(苦笑)当我知道玥身边有那么多……人之后,我根本没有信心可以让他再将我看在眼里。要不是…… 玥:(抓住流夜紧紧捏在一起的双手)行了!不要再说了。 ayo:(痛哭……)我不是这个意思,为什么会搞成这样? 作者:(窃笑……) bobosnow:想问元西哈,元西最心细,最纯得象女孩子一样. 你们在……的时候是不是一种被呵护,有没有觉得自己就是MM呢. 元西:(茫然)为什么像女孩子?元西就是元西啊。 bobosnow:(汗……)那你在……的时候,有没有被呵护的感觉。 元西:(眼中缓缓漾起羞涩的笑意)主子的温柔是谁也逃不开的魔障。我这样什么也没有的人,可以将影子留在他的眼里。你无法想像那是件多么奇妙的事。 bobosnow:还有啊,玥在你心里是主子,情人,保护神还是…… 元西:(温柔的)不可以都是么?主子对我来说的意义比你说的还要丰富许多。我没有资格决定主子的定位,但主子却允许并满足着我所有的期望。所以,我偶尔也会贪心的。 潋潋:小柳儿,你那“夜盲症”最后肯定是治好了吧?(啥???还没治好???零,你太不够看了,这么点事儿都没搞定!!!) 柯:(奇怪)我什么也没说啊? 玥:(冷冷的)什么夜盲眼?神经! 作者插花:(兴奋)潋潋大,我知道夜盲眼怎么治!多吃动物肝脏! 潋潋:(撇嘴)有你什么事? 作者:呃……(茫然) 潋潋:昊昊,你跟零是信息共享的哈,那他跟别人那个什么什么什么的时候……你有啥感觉啊???就算现在没有生理影响了,那心理涅???心理涅???心理涅???不许装酷~~老实交待 昊天:(胀红了脸)不是信息共享!现在不像以前,我只是会对零过大的情绪波动隐约有些体悟。 潋潋:我是说你知道零正在和别人……时,你的心理! 昊天:(犹豫……) 潋潋:老实交待! 昊天:(再三犹豫……) 潋潋:(将刀架到作者脖子上狞笑) 昊天:(立刻)不知道!你动手吧! 潋潋:(呆住!僵硬的将头转到同样呆住的作者方向)你惹过他么? 作者:(咬牙切齿!扬声)玥!我手上还有一百二十颗媚骨,反正我也要死了,不用你开口,我全给你!还有……(狂数各种XX用具的名称) 昊天:(脸胀得更红,不知道是气的还是急的。)如果是……正常时间,而我又有闲功夫的时候。我会觉得有些失落。如果是大白天,而我又忙得要死的时候。我会想揍他! 作者:(恨恨的)早点交待不就好了,非要让老子发飙你才老实。 昊天:(脸一沉,一刀就劈了过来。冷冷的)我豁出去了! 作者:(抱头鼠窜)我豁不出去啊,大侠! Amano:一个白痴的问题哦~~玥玥回答一下哦~~要是夜、元西、炼峥云、昊天、离非、柯梓柳都掉河里,而且那个都不会游泳。你先救谁啊~~ B:我猜,流玥八成会酷酷的回答:连游泳都不会,不配做我的人!(然后几个人都乖乖的?从水里站起来上岸了) 作者插花:我会马上给大家扔游泳圈! Amano:你闭嘴! 玥:我会让夜、元西、炼峥云、昊天立刻闭气。他们都会武功,一时淹不死。然后先把离非和柯梓柳捞上来。(声音越来越冷冽)但若是哪一个白痴敢死,我会鞭他的尸!如今我最想鞭尸的人你们几个应该知道吧?(乌黑的长鞭在空中抽响,黑发散乱如同一条条毒蛇。杀气迅速弥漫) 众人:(各持兵刃围向乱提问题的Amano,其中包括离非和柯梓柳手上的折凳。齐声阴笑)明白! Amano:啊……(惨叫,然后再无声息……) 作者:(手中拖着一具……异物,向外走去。凡经过之处一片血红。拐过弯,连忙抱到怀里。)我配的颜料如何? Amano:(一把推开作者)去死!我衣服都脏了! 作者:…… 接下来是问作者的 ^_^:玥大,我想在记者会上索要离非的签名,可以么?最好是能合影了。 凤霸天下_分节阅读_92 凤霸天下 作者:流玥 作者:(飞快点头)可以、可以,当然可以! 玥:(冷下脸)本记者会禁止照相! 作者:(小声说,)没关系,我帮你想办法! 柠檬草:我只有一个问题:作者大大,你真的不懂电脑么? 作者:(汗……)如果会打字,会玩游戏也算懂的话…… Loyth:问问大大:书出了以后,结局要卡到什么时候才开放呢? 天泪之星蓝:老大打算什么时候写结局呢?有具体时间吗??? 作者:年底我一定要写完的。我哭死!什么时候放要看情况,这种事不全是我说了算。 ≈暗£月:大大你是哪里人啊??? 作者:北京,出版的事我还一头雾水。但我会想办法问清楚邮购办法告诉你好么? 凤霸天下记者会三 同样先回答问各位主角的问题 天泪之星:叶凛是不是也爱着零,零的翼是不是也爱着零??? 叶凛:理论上我只对男人有情欲的感觉。但我却无法忍受其它人站在她曾站的位置,无法忍受别人做她曾为我做的事,无法忍受有人触碰曾属于她的东西。我不知道我爱不爱她。 运:玥曾经说过,我们是连自己都没有的人。没资格拥有自己的感觉。我属于她。永远属于她。就算我用身体侍奉叶主人,但我们都知道,那只是因为主人也是她的。我知道这么想对主人不恭敬。可主人自己也这么认为。主人允许我只属于她。我为此而庆幸! 语:我开始时是怕她的。共同训练时我就怕她。怕她如同黑洞般死寂的眼睛,怕她动手时毫无顾忌的利落和残忍。尤其当我知道我的一切都将成为她私人所有的时候,我以为我会被残忍的玩弄至死,就像每一任影的翼一样。但她没有。她说若我不愿属于她就动手杀了她。我以为她在试探我们,或是想找一个将我玩死的借口。但她没有。执行任务时,因为我的失误而让她受了重伤。当主人暴怒的追问原因时,我以为她会将我交出去。但她没有。她一肩抗下所有责任而接受处罚的时候,我以为她会千百倍的发泄在我身上。但她依旧没有。她甚至没有让任何人知道事情的原因。十年!不算一同训练的日子,我小心翼翼的看了她十年。直到她一脸平静的躺在主人怀里的时候,我才知道那双在任何逆境里都同样稳定的黑瞳在这十年里给了我多大的力量。直到主人疯狂的在我身上发泄欲望时我才知道,在我看不到的地方,她为了保住我们这十年的平静付出了多少代价。爱她?不!我不配!我属于她。就算她永远不再出现。 洛蝶:玥,对夜你现在是怎么看的阿? 玥:(淡淡的扫了一眼一旁的夜)现在么?当然是我在意的人。 作者插花:大人,我想你问的可能不是现在吧? 小图图:.小云云滴耳环还有没有在身上尼??痛不痛啦~~?? 云:(脸骤然红透) 玥:(手中的匕首瞬间出鞘)你想看吗? 小图图:(疯狂摇头) 作者插花:心里在点头吧?我偷偷告诉你好不好? 玥:(刀刃在空气中划出凌厉的声响) 作者:嗝喽!(死了!) 曼佗罗:流玥(在叫作者),你说玥整这么多漂亮滴人儿放在家里(有攻型的昊天和云,受型的西元……),万一他满足不了时,你说余下的那帮会不会?(都是男人差不了许多,你明白我的意思的~~)那样岂不是很有趣?天下大乱啊~~哈哈哈~~估计玥会疯掉~ 作者:(从地狱里爬回来,泪流满面……)幸亏你问得是我,否则又是一条人命啊…… (小声说)个人认为,这几人之间并没有什么好感。唯一的联系不过是都牵挂着同一个人罢了。真要爬墙也不会在这几人之间。 众人:(阴森的)你说谁爬墙? 作者:……(连惨叫都没有了) 烈:要是叶凛来个穿越会不会是玥的后宫阿~? 叶凛:不会。这个时空的玥不再是我的影,我也不再是他的主人。没有她在身边的时空我穿来做什么? 昊天宝宝:玥的几位情人,他们的关系如何?是朋友?是情敌?谁和谁的关系比较好?谁的关系比较差? 作者:这个问题最好由我说。他们既不是朋友也不算敌人。情敌或许,但也到不了仇恨的程度。夜和云的关系比较差,和昊天比较好。元西和每个人都不错。云和昊天比较好,离非和夜比较好,和柯梓柳比较差。柯梓柳和元西比较好。……呃!我脑袋乱了…… libra:我也想问玥一个问题,你什么时候被吃掉啊,下手的人是谁? 玥:(淡淡的笑)这问题我也想知道。 ASUKA元西:玥啊,你和每人来个情歌对唱怎么样? 玥:我会唱的情歌就那一首。 岩石:老大,你那也叫情歌? 离非:(翻白眼)你当我是什么? Fishfork:问玥玥,云云哪里最敏感啦? 云:(恶狠狠的瞪眼,两颊飞红) 玥:(默然不语,目光却忍不住瞟向云的腰和侧腹部) Fishfork:(心满意足的)不好回答就问下一好了。问天天,想不想XX玥玥呢? Songka:就是,不想么? 昊天:(怔愣了半晌,忽而笑了)偶尔也想,不过这种事我无所谓。开心就好。 Fishfork:问夜夜,喜欢玥玥温柔点呢还是强悍点呢?(大家明白的哦) 流夜:(张口结舌,一张脸却越来越红。) 离非:(邪气的笑)我想是后者。 流夜:(胀红了脸,吼)离非! 玥:(淡淡的瞥了离非一眼)你怎么知道? 离非:(撇了撇嘴,压低了声音嘟囔)叫那么大声,谁不知道! 玥:(警告的瞪眼)非?! 离非:哼,知道你偏心…… 作者:别问了Fishfork大人,再问就出事了。 Fishfork:问小柯,不当王的话,最想和玥到哪里去呢? 柯:(微笑)只要和零在一起,哪里都可以。 Fishfork:问西西,玥的宝石要不要,要的话,要哪块,怎么抢? 元西:(扬起灿烂的笑脸)为什么要抢?主子说过,我就是主子的宝石! Fishfork:问非非,若是玥总不主动,有没有详细的勾引计划? 离非:(如丝媚眼中光芒流转,)你以为我们是怎么在一起的? Fishfork:云云,打洞的那个地方发炎了,要不要玥来负责,怎么负责法? 云:(满脸是具象化的黑线)……不会的。玥很有分寸,我信任他才会愿意让他随意处置我的身体。因为我知道他不会真正伤害到我。 Fishfork:问以上各位除玥外,如果上天给各位一次为玥传宗接代的机会,你们会愿意吗?为什么愿意?为什么不愿意? Kissbye:我也想知道! 玥:(立刻沉下脸)我用不着! 作者:(谄媚)假设、假设!拜托随便说说。(心中痛哭:我容易么我?) 夜:(冷着脸)如果玥他一定要,我宁可我来。 元西:(安静的微笑,神色略有些伤感)可惜元西今生没有这个机会了。 昊天:(看似平静的)可能么?何况我不觉得零他需要。 Fishfork:(不死心的)如果他要呢? 昊天:(瞪了Fishfork一眼)那么他会跟我说。你觉得我会拒绝他的要求么? 云:(翻了个白眼)要能那样就好了。不过如果玥不想要,我绝不会擅自决定。何况我也不觉得玥会想要。做一个不被期待的小孩,滋味很难过…… 离非:(坚决的)我不要!(绽开的笑容僵硬无比)只要这个孩子与我有关,朱雀王族的命运就会落到他的头上。我不要玥的小孩面对这些。 柯梓柳:(胀红了脸)我……我也……我的身体沉淀了太多药物,就算真的可以……我也不行! 牛奶糖:很喜欢翡儿^^ 哈哈:我也很想问问那对孪生兄妹最后怎么样了?他们真的很可怜,就象在另一个时空中的玥,现在玥很幸福,那同样命运的他们哪? Tyty:翡儿他的结果是死还是一样收了? 翡儿:(一头黑线)我活着,而且主子对我没兴趣。(皱了皱鼻子)虽然对于这一点我有些不服气。 玥:(淡淡的)跟了我,算他们几个倒霉。你有自己的大好人生,不好好过日子跟我这儿捣什么乱? 翡儿:(神情一黯)可是我……(迟疑了一下,略有些僵硬的笑道)没事,主子我下去了。 玥:(轻叹)去吧。 花花:现在的元西对玥来说还是个宠物吗? 玥:(侧头看看元西灿烂的笑靥,惬意的轻笑)是啊!很棒的宠物!也是独一无二的宠物! 元西:(调皮的眨眨眼) 花花:如果元西想要离开,玥真的能够放手? 玥:(脸色一沉,半晌说不出话来) 元西:(真诚的)主子,我这辈子都不会离开主子。 玥:(咬牙)对不起,我知道我答应过你,也知道道歉没有用,但我已经放不了手了。 元西:(用力摇头)不要放手!永远不要放手。 花花:连云呢?难道玥不怕云会吃小龙王和离非的醋么? 云:(冷冷的哼道)你没听玥说只有元西才是他认可的宠物么?至于柯梓柳他们,认定玥的时候就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说实话心里是不舒服,但相对我认识的其它王族,玥的自律已经很不错了。何况他并没有冷落过我。吃醋也要讲手段,让玥难受对我一点好处也没有。 太棒了:翡翠两兄妹啦~~呀呀,他们2个不是有相同感应么~~那,以后他们怎么办?感觉这样挺尴尬的哦~~还有还有,我觉得岩石和翡儿蛮适合的,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发展前途? 翡儿:将来的事看翠儿的意思吧。我怎样都无所谓,只要她能幸福就好。 岩石:(头上一大滴汗)真的么? Kissbye:请问昊天:我们都知道(揩口水……)在您和玥的第一次时您不愿意玥帮您作事后处理,请问,这种情况会一直延续下去吗?希望这问题不会很失礼…… 凤霸天下_分节阅读_93 凤霸天下 作者:流玥 昊天:(尴尬)就算我不介意和零……我还是不习惯。那些动作和情浓欲重的时候感受不同……至于将来的事,谁知道? 作者插花:他害羞而已……嘿嘿! 永远的小白:如果有个许愿星就握在手心,你会许什么愿望呢? 玥:如果什么事都可以,那么就让夜、元西、云、昊天、非、柯他们曾经的苦难都不曾发生。哪怕因此我们会不再相遇…… 众人:(大惊)……你说什么呢!? 离非:(直接用唇封住了玥的口) 昊天:(皱眉)如果我遇到的每一件事都是为了与你相遇。我感谢上天让我经历这些。 作者:(偷偷在肚内嘟囔:你们应该感谢我才对……)(有自知之明,不敢说出声来) 永远的小白:问众人,如果等你们老了的话,会依旧爱着玥吗? 众人:(一致无视这个问题) 作者:(抓抓头)我尽力了…… 小白:要是众人遇到了柯南怎么办?应该是月会怎么对柯南?柯南可是出了名的瘟神啊! 到哪哪死人啊! 玥:(挑眉)柯南是谁? 作者:(暴汗……)嗯……我觉得玥也挺瘟神的…… 静静的海洋:偶粉想知道小柯最后有没有收回龙魂呢~~那龙魂扰的他背负了太多东东.大大准备怎么安置呢? 柯:(微笑摇头)龙魂收不回来了。遇到困龙诀,龙魂便到了在人间最后的旅程。 玥:那玩意对我没用,我管它去死! even13:玥,如果元西和夜都脱光光躺在床上~玥先奔向哪边? 玥:(满头黑线)我会先检查他们是不是遭到袭击。 拉拉:玥到底还会不会想起他以前的主人呢? 玥:叶凛么?他是我自接受训练以来,第一个不用防备的人。因为防也没用。但他也是第一个完全信任我,将一切交给我的人。 靖阑:岩石有没有喜欢的人啊?他若是有喜欢的人的时候不知道是什么样子的,玥是不是会作弄他啊? 岩石:(表情略有些僵硬)我可不可以不要回答? 玥:(邪气的笑道)怕我捉弄你么?喜欢什么样的?没有的话我帮你介绍好了。 岩石:(无奈的笑)老大,这种事就不麻烦你了。 靖阑:主角们在一起的时候,四国的政务是不是都还是夜,云,非,柳他们自己处理啊?玥会不会帮他们啊? 离非:(窃笑)不耍手段的话,零他保证谁都不帮! 夜:(抢白)就你手段耍得最多! 离非:(瞪了流夜一眼)不是我教你,那种方法你懂得用么? 夜:(脸登时就红了) 玥:(冷笑)非,给我过来! 卿本倾心:岩石他怎么样了?他对玥以及玥对他是什么感情? 岩石:尊敬!或许还有一点崇拜吧。我一向自视甚高,却在与老大初见之时便有种被他看透的感觉。他教会我很多东西。还让我看到他对我们的付出。从他肯为我们拼命的那一刻起,我这条命就是老大的。 玥:(认真)我想是信任!我很难付出信任。岩石值得! ASUKA元西:宝宝,你没有“登场”的时候都做些什么啊? 元西:(好奇的)为什么叫我宝宝?就是做些日常的事。 ASUKA元西:玥不在的时候你想他了怎么办? 元西:(脸不知为什么突然红了)就是想想…… ASUKA元西:和你的“哥哥们”都处得怎么样啊?我猜是和夜最远,和小猫还有云最好吧? 元西:(认真)大家都很好。 ASUKA元西:……说起来,柯梓柳好像比你小? 元西:(微笑)我们差不多呢。我家里不宽裕,没有记生日的习惯。再加上很小就被卖了,所以也不知道谁大谁小。 ASUKA元西:看到其他人都有玥送的饰物,真的一点都不介意咩? 元西:(摇头)不会。 ASUKA元西:原来凡事都顺着玥的意思,现在会不会撒娇了啊? 元西:(笑弯了眉眼)主子喜欢的话,偶尔还是会。 ASUKA元西:除了玥还有没有其他特别在意的人和事? 元西:没想过。现在我只想多学点东西,或许将来可以帮到主子。 ASUKA元西:会怀念和玥一起逃出玄武在乡村里过的那段日子咩? 元西:会啊。主子手把手的教我武功。很开心。 ASUKA元西:到现在为止,哪一天是你觉得最幸福的? 元西:(略有些羞涩的笑)在玄武国宫里的那一夜…… ASUKA元西:除了理财和“那方面”还有什么特长?自己感到最自豪的是什么?最丢脸的又是什么?有没有后悔的事情?喜欢吃什么口味的菜?喜欢什么水果?喜欢什么颜色?喜欢什么休闲活动?最后一个问题!身高、体重、三围?? 元西:咦?咿?(不知所措)我…… 玥:元西,过来!(一把搂到怀里)累了,休息一会儿。 元西:哦。 伊人宝宝:你们当中,谁最高呢? 众人:(互相看了看,一齐指向昊天)他! 圆圆:大家如果知道玥穿越的事,而且前世还是个女的,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呢 作者:(赔笑)原谅我单独让玥回答你这个问题。 玥:太麻烦!我懒得跟他们说。什么时候提到什么时候算吧。 Yao:玥好像对调教好有一手哦,所以为什么没有见到描述?sm不是信任的人之间的游戏吗?玩的话会怎么玩?对不同的小受是不是有不同的调教方式? 玥:(邪魅的笑道)当然不同!如果你想试试可以来找我。 Yao:(汗……)我只是问你们之间有没有玩的可能。 玥:(微笑不语。火热的眼光在众人身上略一勾转便立刻引来几声惊喘) Yao:呃……我不问了。 玥夜泪痕:要是那天玥可以回现代!你会回去么? 玥:(冷静)不会!这里有我放不下的人。 狸猫R:我代表人民代表政府代表各种阶级群众向大人发问啦!! 第一问,请问大大,男主和众美人的生日和星座是什么? 作者:谁在乎!(其实是懒得回答) 狸猫R:第二问,请问大大,众美人是否有一些不太美观的怪癖呢?(读者群众:讨厌啊!!!我们不想知道~~!!!我们要唯美的!!!要浪漫的!!!)(可是我想知道嘛~~) 作者:应该有,不过他们都没让我看见过。 狸猫R:第三问,大大~美人也是会上厕所吧?他们会约玥一起去吗?或者他们一起去?会有比较大小的情况发生吗?(自己一个人上厕所会害怕嘛~~再说经常在野外……应该会有一两次一起去吧?) 作者:会害怕的是你吧?比大小的事,如果是玥和岩石及死神队员一起就一定会有。(我觉得就算不明着说也避免不了偷偷比。) 狸猫R:第四问,大大~~众美人都喜欢吃什么口味的东西呢? 作者:流夜口味偏重但爱喝清茶;元西和离非喜欢甜食;(为此离非被云好一阵嘲笑)炼峥云偏好酸辣;柯梓柳口味清淡,不太吃荤。昊天没有特别的喜好,只是对流玥调的酒情有独衷。 狸猫R:第五问,大大~美人们有没有趁玥不在的时候私下斗殴攀比的情况呢?比如:夜:\"炼峥云!你少和我争!也不看看你自己那头怪头发!从背面看还以为80好几了呢!你得天天在那高傲个什么劲!\" 云:\"流夜,你个冒充皇族血统的王八蛋!你有什么资格批评我头发!本王这头发颜色干净的你下辈子下下辈子都修不来!你想要还没有呢!\" 夜:\"哼哼……说我身份低?我再低也低不过离某人吧……至少我还有实权呢!!\" 非:\"你敢惹我?!信不信我挠花你的脸?算了~看你年纪也\"一大把\"了还和我们这样的少年争宠!你要不要脸啊~我才不要挠你~再伤了我漂亮的指甲~本来就没什么姿色,挠了你更没的看了~哼!有实权了不起啊?那青龙王还不是要血统有血统,要地位有地位,结果还不是脓包一个!!\" 柳:\"干吗扯我这里来啊!我又没招惹你~~我现在才不和你们吵!等在过个10年8年呢,你们都老了~你看玥最喜欢谁!\" (太恶毒鸟~~``太恶毒鸟~~```这样恶毒的话只有我能说出来……估计美人是不会说的……但是美人也应该会私下吵嘴的吧~~) 作者:(不停的流汗……)应……该吧……! 狸猫R:第六问,大大~最后一个问题~非常劲爆哦~玥有没有想过大家一起来啊~?所有人在一起~其他人有没有想过呢?附加一个小问,如果夜对元西出手的话,玥会怎么样?或者离非勾引昊天呢?玥面对这样的情况会如何处理?不可以说不会发生这样的事啊!必须假设~要回答啊~提出具体处理措施~~``!!! 作者:(瀑布似的汗……)我想想!我真的想想!不过夜早就知道不能动元西,如果离非真的喜欢昊天,玥会第一时间放弃离非。如果昊天也喜欢离非,那么他就会永远消失在两人面前。无论心里多难受,或是要放弃多少权势。以玥的性格,不会因为感情的问题剥夺昊天在青衣楼的权力,他只会连青衣楼一起放弃。 Ly:难道朱雀的王都是近亲结婚产物? 作者:也可以这么说。不过赤家本身有一个很庞大的家族体系,所以即便同是赤家的人血缘上也没有那么近。每一代朱雀王的血缘应该还不算太近。 B:众人会不会在玥的面前正大光明的承认自己的嫉妒?有何表现?采取何种行动? 众人:(纷纷点头) 柯梓柳:就算原本不会的,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相处也会变成这样。其实只要直接对零说出自己的要求,多半都能够被满足。就算和自己的初衷有些差异,你也能从中看出零为你所用的心思。但是相信我,千万别要求他不要怎样去做。没好处的。 B:元西如果按照最初的计划早死的话,小柳柳是不是因为移情作用才喜欢呢? 作者:(冲上去捂住他的嘴)小声点,千万别让元西和柯梓柳听见。老实说为了留下元西我费了不少力气。不过幸好大家的支持让我觉得值了。 所有问NP的大人, 日央:他们以后在一起,如果有两个或以上的人同时在玥身边,会不会有NP的场面发生???如果有,哪几个人最有可能(或能够接受)和其他人一起被玥××○○? 岚:玥介意3P么?不介意的话喜欢和哪两个捏? 洛:元西宝宝 云和昊天有谬一起侍奉过玥~?(啊啊就是传说中的4P 某人鼻血中=,=)如果没有那将来会不会有? 表露出杀人眼神么……我是觉得这三个的关系会比较进一点。说不定可以一起分享……(消音) 易永步:玥情人既然不止一个……会不会玩……3p4p5p……之类的……= =||| b:会不会有三人行等场景出现?谁和谁搭伙?或者说,谁愿意搭伙? 雨雨:恩……悄悄问一声,有没有可能大被同眠啊?来个5,6,7,8P的H? 凤霸天下_分节阅读_94 凤霸天下 作者:流玥 由于人数众多,我就不一一列举了。 玥:(耸耸肩)我是不介意。坦白说这很让我兴奋。但我绝对不会勉强他们任何一个。不是什么人都愿意将私密的事情与别人分享的。我不能给他们唯一,起码可以给他们绝对的尊重。 其余众人:(相互交换着难解的眼神) 元西:(略带些羞涩的开口)主子,你如果希望,我可以…… 玥:(轻笑着吻上他的唇)不要太宠我。有你们在我身边已经足够了。 离非:(冲大家使了个眼色)知道了。 Lukia:我喜欢昊天和云,两人是否会相认? 水调歌头:我也想知道云和昊天是不是兄弟相认了呀?玥后来是不是以白虎为大本营呀? 作者:如果没有特殊的原因,昊天不会将兄弟的事跟云说。对他来说白虎国二皇子只是一段痛哭的回忆。玥不会以白虎为大本营。 Amano:大大你构思这文花了多久,是整体框架都想好了才写的还是边写边构思后面的?~~怎么会想到写流玥这么个人物的啊~~很好奇呢!~~ 作者:构思不过是灵光一闪。想写一个不想争霸天下的人在权势感情中挣扎的故事。就这么简单。写的时候文章大概走向是有的。细节就都是边写边构思的。 Lly,木子小白:要分几册出版啊? 作者:还不知道。要等文章全部完成才决定。不过应该不是一册。 蓝色鸢尾:想问问大人是怎么平衡工作与写作的捏,素八素米有其他娱乐活动啦~~ 作者:基本上是!我哭~~我不是那种高产型写手,也不是专业作家。所以写东西都要一点点修改。如果碰上某一个情节想不明白,就会大伤脑筋。所以我才说看书就像享受别人的脑浆,写书就像将自己的脑浆一点点挤出来。其中甘苦难以言喻。 13:想问大大贵庚?家在哪里?喜欢吃什么?现在干啥?……全部的大大小档案。 作者:(干笑)不是不能说,只是说起来很麻烦。等我先把正事做完再说如何? 花花:大大的宗教信仰是什么呢?? 作者:(昂首挺胸、斩钉截铁)我信睡“教”。 花花:想要大大的签名书,可以么?? 作者:(汗颜)我的签名之丑陋只会将书破坏。如果这样你都不介意的话,我给你签。 Seaman:稍微透露一下大大的写作意向如何? 作者:我的故事脉络其实一直很清晰。你猜也猜得到结局。只是如何将文章推到那个结局就需要我动脑子了。嘿嘿…… even13:难道要全部写完才能出?还是说是出版的问题?如果光按字数来说,一册也肯定出不完的吧?不如先出个上册,把现在有的先出了,让俺先抱个书本本,想看滴时候随时有得看。 作者:这要看出版社的安排了。我一部分的修改稿件已经给了。剩余的部分还在努力当中。 周嘉穆:书会在全国发售吧? 作者:应该吧……(茫然中~~)不过总有买的途径。我会问的。 周嘉穆:.除了云以外,其他人的发色都是黑色的么?直发?各国的民族服大概都什么风格的啊?(虽然轮不上我画插画~~私下画画同人也好啊……>.< 作者:不是,只有玥和夜是黑色。形象的描述我单找时间写好了。放到这里好像太多了。 插画的事由出版者决定,我最多可以提些建议。 Hean:我想知道的是……后面有没有虐的……如果有……虐的最狠的是谁?那玥会不会因此心疼他…… 作者:后面的文还在构思中。还不清楚……(汗……) mimi:正文大大您贴还是不贴了? 作者:贴,不过要看我的写作进度。因为结尾部分需要通盘考虑。情节稳定下来我会再贴的。 鸦鸦:什么时候吃掉夜?? 作者:(先抱住头)在该吃的时候吃…… 伊藤幽蓝:离非,柯梓柳会不会和玥发展太快了呢?? 作者:其实就像b大人说的,柯梓柳原来的设定是由于元西会死掉,而柯梓柳在某些地方与元西有点像所以才有一部分移情作用。而离非是由于最开始时的利益相关,致使他比主角遇到的任何一个人都还要主动。而他的坚忍顽强也让主角因赞赏而逐渐生情。我尽量让每一个人的发展都合情合理,但不可能每个人都用大篇幅去铺垫、渲染。(讨好的)你……你就当主角好色成不成? 漫:书大概会几多钱?不会像很多书一样100多一本吧? 作者:(头上一大颗汗)这要出版社定。不过不可能100多一本! Shirleyyi:小夜夜和小柯柯说话的时间太短了啦,难道作者大人是为了保持以后情节的神秘性,所以不让他们两个讲话? 作者:(大汗……)不是,是问他们的人本来也不多。还有就是性格关系。 Aya:偶想要玥的【详细】个人资料啊0老大求您拉~详细详细详细详细详细详细详细详细详细!!!能写的能想到的喜好、恶好、习惯什么的100样偶都要 作者:(摸摸)有时间我慢慢整理如何? 夜无月:真想把夜抢走!本来总觉得夜对玥来说是最特别的,可现在看来这特别早就没有了。请求作者大人能够告诉我们夜的生世,不然他活得不明不白的太惨了 作者:很高兴有人能替流夜申诉。夜对玥来说永远是最特别的一个。最先动情而牵挂,最先为他而费尽心机的谋划。这些情人中,只有他是由情生恨,纠缠不清。说不出是恨浓些还是情重些。对于夜来说,玥就像失而复得的珍宝。而对于玥来说,夜就像身体中的一部分。就算再痛也割舍不去。这两人之间有着太多说不清到不明的默契,真到了表面上反而显得淡了。不过以玥的个性,如果夜不是特别的,怎么可能让他活下去。如果夜不是特别的,玥怎么可能再接受他? 记者会暂时告一段落 ~~ 怎么样,很仗义吧?我基本上把问题都回答了。看看字数已经很厚道了吧? 关于相性100问,我是真的不清楚都有什么。如果那位大人有给我发一份吧。我负责鼓动他们回答。 我家中最近有些事。我父亲住院要动手术,所以非常忙碌。文章我会努力写,大家多支持吧。 鞠躬!谢谢! 相性一百问 终于从工作和考试中活着爬出来了。感谢各位大人多日来的支持和等待。首先送上流玥和元西的。我也要借此找找感觉。然后我会继续写文。鞠躬! 1、请问您的名字? 元西:元西。 流玥:那要看你问得是什么时候? 2、年龄? 元西:16 流玥:按灵魂算还是身体? 3、性别? 元西:男 流玥:回来这个时空前还是回来后? 作者终于疯了!现正在疯狂撞墙中…… 4、请问您自己的性格怎样? 元西:在应该形成性格的时候我没有权力有性格,等到遇到主子以后,我也不清楚主子已经把我宠成什么模样了。 流玥:冷血、自私、凉薄、阴险、没有道德、没有人性…… 作者:行了行了……知道你不是好人了。 流玥:基本上你不要把我往人堆里归。 作者:-_-!!! 5、您觉得对方的性格呢? 元西:坚强、温柔,令人信赖。 流玥:聪慧、体贴,很值得期待的人。 6、两个人是什么时候相遇的?在哪里? 元西:在我还是宋石的男宠的时候,我倒在主子的马前。 流玥:……在床上! 元西:咦? 7、对对方的第一印象是什么? 元西:发光的男人。 流玥:倒霉的孩子。 8、喜欢对方的哪一点呢? 元西:全部! 流玥:谁知道?只是渐渐的就放不下了。 9、讨厌对方的哪一点? 元西:没有。主子的一切我都喜欢。 流玥:他不会让我有讨厌的机会。 10、您觉得自己与对方相性好吗? 元西:不知道,主子你觉得呢? 流玥:我会让相处不好的人跟在我身边么? 11、您怎么称呼对方? 元西:主子。主子也曾要我叫他名字,但怎么都不习惯。 流玥:元西。有的时候叫他小妖精。 12、希望被对方怎样称呼呢? 元西:嘿嘿……小妖精! 流玥:零或是流玥。 13、如果以动物比喻的话,您觉得对方是? 凤霸天下_分节阅读_95 凤霸天下 作者:流玥 元西:我认识的动物不多,好像都不能和主子相比。 流玥:除了黑小子,我对动物没兴趣! 作者:你真的很没情趣……啊!(惨叫中……) 14、如果要送礼物给对方,您会选择? 元西:我自己。 流玥:……他想要的。什么都可以。 15、自己想要什么礼物呢? 元西:主子真心的笑。 流玥:元西。 16、对对方有哪里不满吗?一般是怎样的事情? 元西:没有。 流玥:当他对自己没信心的时候。 17、您的毛病是? 元西:大概是不够自信吧。主子身边的人都太优秀了。 流玥:太多了! 18、对方的毛病是? 元西:有时候不爱惜自己。 流玥:莫名其妙的自卑。 19、对方做的什麽事情(包括毛病)会让您不快? 流玥:你还有完没完?元西别理他! 作者:再问一个…… 20、您做的什麽事(包括毛病)会让对方不快? 流玥:你想死吗? 作者:好好!我问别的。 21、您们的关系到了哪种程度? 元西:……(脸红) 流玥:最亲密那种。 22、两个人初次约会是在哪里? 元西:约会?什么是约会? 流玥:都是逃命比较多。 23、那时两人间的气氛怎么样? 元西:虽然不太明白,但只要和主子在一起,我总是开心的。 流玥:逃命的气氛能怎么样? 24、那时进展到何种地步? 元西:(完全无言) 流玥:麻烦!这些我来说吧。第一次和元西逃亡时,他可以靠近睡熟的我而不被我攻击。 25、经常去的约会地点是哪里? 流玥:(瞪眼!)……都说了是逃命,你要我说深山老林吗? 26、您会为对方的生日做什么样的准备? 元西:一桌主子爱吃的菜。 流玥:陪他出去玩一整天。 27、是由哪一方告白的? 元西:我求主子不要将我送人,主子答应了。这样算吗? 流玥:本就是我的人,告什么白? 28、您有多喜欢对方? 元西:我……形容不上来。 流玥:你很无聊你知不知道?这种事有办法衡量吗? 29、那么,您爱对方吗? 元西:如果主子允许的话。 流玥:其实我不觉得我有资格用这个字。我只是在意着他的情绪和需要,并且愿意用生命去保护他。别跟我提爱。我不懂也不配! 30、对方说什么会让您觉得很没办法拒绝? 元西:主子说什么我都没办法拒绝。 流玥:只要不会危害到他自己,我基本上都不会拒绝。 31、如果觉得对方有变心的嫌疑,您会怎么做? 元西:我从没有奢望过什么,但若是主子将我送人,我想我会死! 流玥:我不知道!以前我会为他安排一番,送他离开。如今我真的不知道我会怎样。 32、能原谅对方的变心吗? 元西:(微笑)只要主子让我待在主子身边就足够了。 流玥:元西不会的。 33、如果约会时对方迟到1小时以上,您会怎么办? 元西:继续等!主子说了来,就一定会做到。 流玥:着急!因为他一定出事了。 34、您最喜欢对方身体的哪一部分? 元西:胸膛。我能摸到主子的心跳。尤其是心跳因我而加速的时候。 流玥:腰。很软也很韧。 35、对方性感的表情是? 元西:充满了渴望却为体贴我而忍耐的时候。 流玥:偶尔玩些恶作剧却被拆穿的时候。 36、两人在一起时最让您觉得心跳加速的事情是? 元西:我会悄悄把自己手掌的影子盖到主子手上。就像拉着主子的手一样。 流玥将手递过去:下次直接拉。 37、您曾向对方撒谎吗?您善于说谎话吗? 元西:不曾。但我在娼馆中学的就是怎么说谎话。 流玥:我从不骗我的人,不过其他人么?嘿嘿…… 38、做什么事的时候觉得最幸福? 元西:主子抱着我的时候。 流玥:看着他开心的笑的时候。 39、曾经吵过架吗? 元西:怎么可能! 流玥:我没那个闲功夫! 40、都是些什麽样的争吵呢? 无言 41、之后如何和好呢? 无言 42、转世后还希望作恋人吗? 元西:若还能遇到主子,我受什么苦都可以。 流玥:傻瓜!下一次我会早点找到你。不让你再吃那么多苦。 43、什么时候会让您觉得自己是被爱的? 元西:主子曾为我流过一次眼泪。我想我永远忘不了。 流玥:他为我牺牲得已经够多的了。 44、什么时候会让您觉得也许他已经不爱我了? 元西:不再抱我。 流玥:不知道。 45、您的爱情表现方法是? 元西:为主子做我所能做的一切。 流玥:我说了我不配用这个字。我只做元西希望我做的。 46、您觉得与对方相配的花是? 元西:我听主子说过有种花叫罂粟,我没见过,但觉得有一点像。 流玥:什么花也配不上元西。不过他抱起来倒有些像棉花。 47、两人之间有互相隐瞒的事吗? 凤霸天下_分节阅读_96 凤霸天下 作者:流玥 元西:没有。 流玥:离燕的事。因为说起来太麻烦了。 48、您有何种情结? 元西:主子就是我的情结。 流玥:一定要说的话,应该是领域情结吧。 49、两人的关系是公认还是极秘呢? 元西:所有人都知道我是主子的人。为什么要瞒呢? 流玥:瞒什么?是我见不得人还是元西见不得人? 50、您觉得与对方的爱是否能持续到永远呢? 元西:永远有多远?一生一世还是生生世世? 流玥:只要他愿意我便一直护着他。 51、请问您是攻方,还是受方? 元西:受 流玥:奇怪的问题。 52、为什么会如此决定呢? 元西:我是主子的宠物啊,伺候主子是应该的。 流玥:我想是因为这样能更好的彼此满足吧。 53、您对现在的状况满意么? 元西:主子的技术很棒! 流玥:满意 54、初次H的地点? 流玥:床上。还能在哪儿? 55、当时的感觉? 元西:要说实话么? 流玥:没感觉!那时是离燕不是我。 56、当时对方的样子? 元西:不太敢看,但感觉有些疯狂。 流玥:我不知道,反正事后的样子很狼狈。 57、初夜的早晨您的第一句话是? 流玥:该死! 元西:王爷恕罪! 58、每星期H的次数? 流玥:没准! 59、觉得最理想的情况下,每周几次? 流玥:这恐怕得问元西。 元西:我当然希望整天和主子在一起,不过和其他几位哥哥相比,我算是离主子最近的。 60、那么,是怎样的H呢? 元西:怎样都好,我都愿意配合。 流玥:我若是被宠坏了,绝对是你的责任。 61、自己最敏感的地方? 元西:……大腿根。 流玥:我想是侧腹部。 62、对方最敏感的地方? 元西:嘻嘻……我最喜欢亲吻的地方。 流玥:大腿。 63、用一句话形容H时的对方? 元西:天神。 流玥:妖精。 64、坦白的说,您喜欢H么? 流玥:废话! 元西:原本无所谓。只是觉得是件很痛苦我却不得不做的事。跟了主子后,很喜欢。那感觉真的很棒! 65、一般情况下H的场所? 元西:房中的塌上。 66、您想尝试的H地点? 元西:只要主子想做哪里都可以。 流玥:比如客厅、草地、花园、屋顶……? 元西:是个好主意! 流玥:(笑……)我知道了。 67、冲澡是在H前还是H后? 元西:有条件之前我会清洗。之后主子总是会抱我去浴室。 流玥:可以的话多半是前后都要。但情况常常不受控制。如果是那样,我便事后洗。 68、H时有什么约定么? 元西:除非想玩些新花样,否则是没有的。 69、您与恋人以外的人发生过性关系么? 元西:有(黯然) 流玥:我也有,少给我板着脸,我们扯平了。 70、对于如果得不到心,至少也要得到肉体这种想法,您是持赞同态度,还是反对呢? 元西:主子肯要我的肉体起码代表我还有些用处啊。 流玥:完全没兴趣。一个没心的木偶我要来干什么?还不如自慰。 71、如果对方被暴徒强奸了,您会怎么做? 流玥:将暴徒挑断手脚经脉,挖眼、割舌、阉割。剁掉手指和脚指,扒光了浇上蜂蜜丢到乱葬岗上。相关涉案人员一率陪葬。 元西:(摇头)主子不可能的。 72、您会在H前觉得不好意思吗?或是之后? 流玥:完全不会。 元西:没遇到主子之前不会。现在却常常。 73、如果好朋友对您说我很寂寞,所以只有今天晚上,请……并要求H,您会? 流玥:喜欢女的就给他找个漂亮的妓女,喜欢男的给他找个美丽的小倌。了不起我陪他喝一夜酒。只有今天晚上寂寞的话根本说不通。我陪了他上了床,他也依旧寂寞。没意义的事我不做! 元西:我就只是主子的。是朋友就不会为难我。 74、您觉得自己很擅长H吗? 流玥:反正元西他们没抱怨过。 元西:我整整学了四年如何伺候男人,你说呢? 75、那么对方呢? 元西:真的很棒!是主子告诉了我这件事竟然也能如此美妙。 流玥:不好我会叫他小妖精么? 76、在H时您希望对方说的话是? 元西:元西你这个小妖精! 流玥:我还要。 77、您比较喜欢H时对方的哪种表情? 流玥:两只眼迷茫的看着我。 元西:高潮到来前的那一刻的表情。 78、您觉得与恋人以外的人H也可以吗? 元西:我接受不了别的人。 流玥:无趣的事我做来干什么? 79、您对SM有兴趣吗? 流玥:与其说有兴趣不如说很擅长。我以前跟国际一流的调教师专门学过两年。成绩不错。 元西:以前在娼馆里学过怎么承受。但除了主子,我不喜欢和任何人做。 80、如果对方忽然不再索求您的身体了,您会? 元西:认为自己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好,想办法改善。 流玥:怀疑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将本人抓来问个清楚。 81、您对强奸怎么看? 凤霸天下_分节阅读_97 凤霸天下 作者:流玥 元西:很痛苦的事。身体上的还在其次,那近乎令人崩溃的心理压力才是最大的折磨。 流玥:无聊的事。 82、H中比较痛苦的事情是? 流玥:做到一半。 元西:不是和主子做。 83、在迄今为止的H中,最令您觉得兴奋、焦虑的场所是? 流玥:目前没有,将来试试看吧。 84、曾有过受方主动诱惑的事情吗? 元西:有,如果得逞我会很高兴。 流玥:我巴不得他多来几次。 85、那时攻方的表情? 元西:笑得很迷人。这让我知道他被我取悦了。 流玥:多多取悦我,我尽量笑得更迷人些。 86、攻方有过强暴的行为吗? 元西:没有,主子用不着的。 流玥:开什么玩笑! 87、当时受方的反应是? 无解 88、对您来说,作为H对象的理想对像是? 流玥:我在意并且愿意和我做的人。 元西:像主子这样的。 89、现在的对方符合您的理想吗? 流玥:当然! 元西:当然! 90、在H中有使用过小道具吗? 流玥:……有,偶尔为了多些情趣。 元西:无论用什么,主子从来都不会伤害我,这一点让我很放心。 91、您的第一次发生在什么时候? 元西:13岁 流玥:离燕当政的时候不知道,我自己的灵魂应该是17岁时跟元西那次。 92、那时的对像是现在的恋人吗? 元西:不是。 流玥:是。 93、您最喜欢被吻到哪里呢? 元西:嘴唇。 流玥:哪里都喜欢 94、您最喜欢亲吻对方哪里呢? 流玥:嘴唇。 元西:嘻嘻,能说么? 95、H时最能取悦对方的事是? 流玥:足够的爱抚 元西:叫主子的名字,还有……呵呵 96、H时您会想些什么呢? 流玥:还有理智的时候想着千万别伤到他,等没了理智谁知道想些什么。 元西:看着我,这一刻就只看着我。 97、一晚H的次数是? 流玥:一般是一次,如果元西的体力足够就没准了。 98、H的时候,衣服是您自己脱,还是对方帮忙脱呢? 流玥:自己脱的多。 元西:主子帮我脱。不过有时我会故意只穿一件外袍,也用不着他脱什么。 99、对您而言H是? 流玥:令人身心愉悦的行为。 元西:感受主子的机会。尽管过程也是十分美妙。 100、请对恋人说一句话 元西:如果有来生,还让我跟着您好么? 流玥:你永远是我的小妖精! 番外之元西 玄武国的冬天总是说不出的寒冷。我赤裸的蜷缩在薄被下,几乎一动也不能动。还好,这次醒来竟然在床上。否则此刻想必已经僵了。母亲,看来我又可以多活一天。我答应您要活下去,如今您看到我的努力了么?等您觉得满意的时候是不是就会来接我了?可我已经忘记您的样子了,到时认不出您怎么办?一个个问题跃上心海,我这才醒悟自己竟又在胡思乱想。幸好不是侍奉爷的时候,不然少不了要受些苦的。想到这里我不由哂笑出声。轻微的震颤牵动了身上的伤口。痛楚犹如钢锥直刺入脑,呻吟声冲口而出。 什么伤这么疼?忍不住皱起眉细细回想。鞭子?竹条?不,宋爷喜欢光滑的皮肤。每次玩得狠了总会让人给我用那种抹上会产生剧痛的药膏。还是因为捆吊和绑缚?可肢体内也没有那麻木过后让人痛不欲生的酸胀。算了,反正还不是那些玩意。在娼馆里那四年多的调教让我学会了如何耐受各式各样的玩弄。或许鸨母说的对,一个任人骑压的下贱胚子没那么容易死的。 “元西!”怔仲中,薄薄的门被一把推开。一个带着深深鄙夷的声音和着寒风穿门而入。 好冷!我很想缩得再紧些,只可惜声音的主人不肯给我这个机会。 “你个下贱胚子还敢赖在床上充大爷么?还不给我滚起来!”身上的薄被离体而去。一只如同钳子一般的手,捏着我的胳膊将我拖丢到地上。就像我只是一条死狗。 我狠狠的咬牙将冲到口边的痛叫吞入腹内。挣扎着抬头,脸上已是训练有素的柔媚笑容。 “总管莫要生气。元西怎敢故意拖延。只是昨天被宋爷叫去伺候南城的赵三爷,这才醒得晚了些。” 总管闻言挑了挑眉,笑道:“你小子命还真大。我听说赵三爷的习惯可不太好。狠起来连咱们宋爷也比不上。府里头养的一年总要死上两三个才算完。看你的模样,昨晚够劲吧?还动得了吗?要不要爷我伺候伺候你?”冰冷的手重重拧上我的臀,尖锐的痛感从下身传来。我急促的喘息,压紧喉咙将痛呼挤成挑逗的低吟。 “是元西伺候总管才对。”刻意扭动几乎快要断裂的腰身,将自己的身体尽量的打开。 “你个喂不饱的贱货!”总管的斥骂和他的体重同时压上我的身体。熟悉的痛楚如旋风般袭来。我只觉得自己像一个就要被撕成碎片的玩偶。但无论如何也不能躲!不能喊疼!不想吃更多苦我就必须得笑。笑得淫荡妖娆,叫得销魂难耐。这些我一向都做得很好。所以我经过昨晚还能活下来,所以我得到了原本已经被剥夺的早饭和一小瓶治伤的药膏。 总管亲自来叫我自然是有原因的。二夫人的公子要我陪他出门。若在平日这倒是个不错的差事。虽然免不了挨些拳脚,但照例当天晚上宋爷是不会留我伺候的。我也可以借机休息一下。可如今我便是站立也很困难,这差事就变成我最大的煎熬。行走造成的痛楚就像将身子塞到磨盘中研磨成浆。大量的冷汗沁出皮肤,让我眼前一阵阵发黑。哪知分神不过瞬间却一头撞上突然停步的少爷。 “撞我?你不想活了!”我的冒犯显然让少爷十分生气,他抬腿便踹向我的小腹。疯狂弥漫的痛感让我再压不住喉头的腥甜。身体被撞跌到路当中。四周的惊叫声不绝于耳,我却只看得见少爷衣角上的血渍。糟了!我弄脏了少爷的衣服。一时间说不上是恐惧还是惶惑充塞了我的头脑。我随着路人的叫喊声愣愣的转头,眼睁睁的看着一匹骏马向我奔来。 “给我停!”暴喝声自马上传来。只见那马被人生生拉得长身而立,悲嘶声响彻天际。停下的同时也震醒了我的神智。马上那人身穿玄黑的袍服。一头黑发狂放的凌风舞动,深邃的黑瞳装满高傲,在阳光下竟似发了光一般。 “滚!”只听那人轻蔑的斥道:“什么下贱玩意都敢往我前面挡,若是伤了我的马,我要你全家赔命!” 全家?我还有可用来赔命的全家么?或许是知道这次再无幸理,我竟忍不住冲着那个马上的人笑了。没想到下一刻,自己便已被一股大力生生提起。 “看着我!”高傲的声音传入我的耳际。我茫然的循着声音望去,进入视野的是一双比宋爷珍藏的墨玉还要莹润几分的黑瞳。说起来我也是黑色的眼,但却怎么也及不上那人内蕴的神采。 “模样差了些,这眼倒还有几分看头。”只听得那黑衣人喃喃低语。接着眼前一花,我还弄不清发生了什么便被他丢于马上。尽管努力控制了音量,身体震荡伤处产生的剧痛还是让我的呻吟冲口而出。伏于马上绝不是个舒服的姿势,但我脑中突然生出的遗憾竟然只在于不能再看到那双即使高傲却依旧美丽的眼睛。 “王爷,此人是家父所养的侍人。不想冒犯了王爷。请王爷允许小人带回去严加惩处。” 少爷略有些狰狞的语声让我忍不住瑟缩,心头却也一阵的糊涂。这黑衣人是个王爷?难道就是那个向来横行无忌的流玥流王爷?正迷惑间却听那黑衣人放声大笑道:“本王向来认为太青涩的玩起来无趣,原来这小子竟是个懂事的。如此更好,少了调教的功夫。回去跟你父说一声,这个人我要了!放心,也不是不还。只是先让本王玩个十天半月的。若他到时还没死,而本王也失了兴致,自然会还你。不然就干脆卖断给本王,要多少银两到我府上取。”话音未落他已纵马而去。 又被卖了么?从头到尾我没有说一句话。当然,也由不得我说话。反正也被卖习惯了;反正伺候谁不都一样么?反正……也不会更糟了。比较之下,这心里反而一松。流玥王爷在玄武国恶名虽盛,细想下来也不过是些每个位高权重之人都会做的事情。只是谁也没有这位王爷做得这般明目张胆和理直气壮,好似生怕旁人不知道他的恶行。……一路之上我拼命的胡思乱想,只因马匹的颠簸令我胸腹间的痛楚如同暴风骤雨般没有尽头。我知道我不能叫。若是惹得身后那人厌了,或许会被丢下马去。但这次我错了!我没有出声却还是被丢了下去。幸好那时马已经停了。身体撞击在青石板上,一瞬间,我只觉得浑身上下所有的伤口在这一刻都被狠狠撕开了。我闷哼一声,不禁大口的喘息,以防自己因痛楚而昏厥。依照我的经验,若此时昏迷多半会被丢到柴房之类的地方自生自灭。我不确定我这次能够捱过去。所以一定要保持清醒!也许还能讨到药物和治疗。咬着牙,我将身体慢慢调整为跪姿。但眼前一阵阵发黑却让我几次张口都发不出声音。快点!说话啊!元西你这个没用的东西! “王爷怎么又乱拣东西回来?不过这次倒像是个懂规矩的。”迎出门口的男子皱着眉开口。淡淡的抱怨中含着一丝宠溺。 “乔叔别恼,我只是见不得长着那样眼睛的东西死在旁人手里罢了。好好将他打理一下,等养出个人模样再带来伺候。”头顶那高傲的声音此刻听来竟多了几分柔和。 怎么?不用我求了么?心神一松,却被席卷而至的黑暗吞没。再睁开眼,身下竟是柔软的床榻,并且所有的伤处都被仔细的处理过。正犹疑是梦,一名极为俊俏的男子刚好推门进来。 “你醒了么?” “元西给爷请安……”连忙撑了身子想要行礼,却被那人一把按住。 “别!这里没什么爷。我只是伺候王爷的侍人。你叫我墨蝉就行了。你身上的伤,一多半都是不方便让大夫治疗的。所以乔总管让我来帮你打理,顺便教你些规矩。”那人淡淡的说道。 “元西多谢墨蝉哥哥。”我感激的开口。 “别谢了。先把药喝了吧。你的内腑受伤不轻。”墨蝉将药碗递过来,叹道:“看你也是个受过苦的,能让王爷带回来总算是你的造化。只要你尽心伺候,王爷其实是个不错的主子。不过我要提醒你。无论是什么时候,没有王爷的允许你一定不要随便触碰王爷的身体。还有,王爷从不与人同寝。伺候完了,就算爬也要爬回自己房中。你若犯了禁忌,谁也救不了你。这府里不懂事的都会被活活杖毙。如果他们有坟,坟上的草已经比人还高了。”墨蝉冷了脸叮嘱,我却被他言语中的认真惊得激灵灵一个冷颤。 “多谢哥哥提点!” 墨蝉摇了摇头,放软了语气说道:“不过你也用不着紧张。王爷府上的侍人除我之外还有三个。论样貌个个在我之上。或许我的话你不爱听。你长得虽然不错,但与其他人相比实在平凡了些。王爷不一定会想起你。” 真的吗?我可以这样期待么?但好像是真的!因为整整三个月我再没见过那个将我带回来的男人。直到玄武王遇刺后的那天夜里…… 我刚从墨蝉哥哥那里出来,一双有力的手臂便从身后将我锁到了坚实的怀中。我骇极欲呼,尚未出口下颌就被牢牢扣住,向后扭去。 “咦?不是墨蝉!”带着酒气的高傲声音传入耳际,视野中闯进一双莹润而又深邃的黑瞳。颌骨的疼痛让我挤不出习惯性的笑容,但我立刻停止了挣扎,顺着他的力量将头仰起。这是个我不能违抗的男人,也是个令我忍不住战栗的男人。 “王爷,奴才是元西。” “元西?”他皱了皱眉头,随即恍然:“原来是你。没想到养些日子还算能看。无所谓了,那就你伺候吧。”一把搂了便向主屋走去。 “学过规矩么?”他衣衫不整的斜靠在床头问道。看着我的目光就像我是一件没有生命的玩偶。我却只觉得那眼中一股疯狂正在凝聚。 “是!”我顺从的将衣衫褪去,腹内却不由苦笑。本是些做惯了的事,为何此刻竟有这么多恐惧?还是说才三个月的将养,便把这下贱身子养高贵了?深深吸了口气,我笑着对床上那个俊美得让人不敢直视的男人走去。心中暗自祷告:但愿这个男人在床第方面没有太多残忍的嗜好。 “记住!不想像死狗一样让本王丢出去就给我仔细些,没有我的命令,莫要让你的脏手随便碰到本王。” “是,王爷!”怎么会忘,又怎么敢忘?我得承认,和宋爷千奇百怪的命令相比,王爷的要求实在不能算严苛。但仅仅是他无休止的需索便已经让我无力承受。 “看着我!”他严厉的喝道,之后的声音却越来越温柔。“对,就是这种眼神……一直看着我……只有我……夜……”似叹息般的呻吟自他红得耀目的唇间流泻而出,夹杂其间的话语让几近崩溃的我根本分辨不出其中的意思。我只知道被反绑的双臂从针刺般的酸痛逐渐变得麻木,一股冰冷的感觉不住蔓延开来。在全然的黑暗占据整个大脑的时候,我终于笑了。原来这样的人也是会温柔的。只是这个得到他温柔的人到底是谁……是我么?可能么?这样的我是不是很好笑? 凤霸天下_分节阅读_98 凤霸天下 作者:流玥 番外之元西二 “该死的!”耳畔传入的怒斥让我突然惊醒过来。眼前精致的床幛说明我依然留在王爷的上。完了!墨蝉哥哥千叮咛万嘱咐的规矩,我竟没能遵守。一时间一股巨大的恐惧将我死死禁锢住。 “王爷饶命!奴才不是故意要躺在您身边的。奴才……奴才只是昏过去了。求王爷饶了奴才这回,奴才再也不敢了!” 我不顾肢体的痛楚,连忙翻身滚落床下。这次真的没有机会了吧?我瑟缩着跪伏于地,原来玄武国的春天同样是这么寒冷! “上来!”简单之极的吩咐,但却不该是王爷应有的反应。我小心翼翼的抬头瞟了他一眼,道:“奴才不敢!” 不知怎的,我竟觉得床上那个俊逸不凡的男人有什么地方不同了。那温润的黑瞳变得森冷淡漠,就好像洪荒的大地,荒凉而广袤。原本眸中的高傲倒像是突然化在了骨子里,再看不出一丝端倪。 我难以抑制的战栗着。尽管昨夜他眼中仿佛要将包括自己在内的一切席卷摧毁的疯狂,如今就像是我的一场幻梦。然而远比昨夜更加危险的气息却从那修长而健美的身体内隐隐浸透出来。这样的他,似乎属于人的味道突然散去。那俊逸的脸孔竟然妖冶得让我觉得恐惧…… “我叫你上来!”不耐的语声立刻打断了我所有的思绪。我一惊,连忙挣扎着爬上床去。本以为是想要我伺候,那知他竟搂住了我冰冷的身体,为我解开束缚。一整夜从没有过的温热肤触在这一刻逐渐滚烫。那揉抚在身上酸痛之处的掌指带着一丝丝难言的热力,让人忍不住沉迷。 我这是怎么了?不是早已认清自己的身份,早就知道没有人可以承载我的希望了么?那么此刻在我心中涌动的又是什么?或者说这个世人眼中,作恶多端的王爷怎么了?清澈的黑瞳虽然冰寒,注视我的时候却无一分的鄙视与亵玩。他不但允许我触碰他的身体,还亲手为我清洗、上药。甚至为我设想周到,说要给我自由。其实我知道他的眼中根本没有我的存在,但不该有的贪图就这么一点一滴的在心头累积。 “求王爷不要把元西送人。……求王爷不要厌倦我……”于是我鼓足勇气请求。我想留在这个会温暖我的王爷身边,哪怕只是做一个低贱的宠物。 从我很小的时候起,我就知道恳求那种东西向来是没什么用处的。无论是我恳求大娘不要卖掉我还是恳求宋爷不要用我来招待朋友的时候,甚至于仅仅是恳求那些在我身上肆虐的人稍微仁慈一些,我所得到的回答却只有更多的打骂和折磨。因此我对自己的恳求并没有抱什么希望。只是在想,就让这个令我眷恋的人狠狠的教训我一顿也好。这样才能永远断了我那些不该有的念头。但在不久以后,我却无比庆幸我曾那样认真的恳求过。因为那一句恳求换来的是一个宠溺我、保护我,就算在情热之际,也会将我这个低贱侍人的需求放到自己前面的主子。 在主子身边待得时间越长,我越发贪恋那黑瞳中的冰雪因我而融的绝妙景色。然而太过幸福的感受总让人觉得不真实。我一边享受着主子的纵容,一边不由自主的惶恐着。因为我不知道我凭什么得到这一切。 按理说,像我这样低贱的出身是没有资格侍奉主子的。即便同是娼馆出身的墨蝉和梨雪两位哥哥,其实也都是清白身子入的府。而我身上早已镂刻了太多不堪的印记。这样肮脏的我真的可以待在主子身旁么?或许……可以吧。或许主子是真的不在意我的过去。……或许这样……又或许那样……!为了心安理得的留在主子身边,我找了无数的理由说服自己。可当我再一次弄脏了属于主子的身体时,所有的理由都崩塌了。 “好吵!”费力的张开咬得死死的牙关,我厌恶的开口。这样肮脏而破败的身子谁还会在乎?且由得你们折腾就是了。那些狰狞而丑恶的嘴脸,只靠着在我身上不断留下各种痕迹就想从我这里知道主子的消息?做梦去吧! “元西!给我把眼睛睁开!记不记得我教过你什么?”本以为一切就要这样结束了,但主子夹杂着怒气的声音却传入我耳中。 怎么可能?我又在做梦么?强抑着身体的颤抖,我将双眼缓缓睁开。那个满身煞气恍如魔神般的俊美男人就这么重重的撞入我的视野。 “主子,你怎么来了?”沙哑的声音不复以往的清亮,我却仍挤出了一丝笑意给他。只是这心里像是被浇了一瓢滚油,比方才的煎熬还要难忍。主子,你知道么?尽管我欣喜于还能再见你一面,但我宁可你看不到我如今肮脏的模样。若我还有些其他的本事,就算不能再伺候主子,总还能为你做些有可能会看到你的工作。只可惜,你的元西什么也不会!细想想才发现,原来这样没用的我竟然也跟了主子那么长的时间,我真的该知足了。 “我来,是为了带我的人离开!现在回答我,我教过你什么?”严厉的声音持续着他的坚持。 “……放弃挣扎的人,没有被拯救的价值!”主子教的东西我怎么会忘。 “所以?” “……任何时候都不轻言放弃!”话说出口,我不由一震。我明白了。就算明知道我会被主子遗弃,那也是我必须活着面对的命运。身子虽然脏了,但这条命是主子的!没有主子的允许,怎么可以交给其他人?于是我尽力躲开飞向我的锋刃,下一刻,我已落在了主子的怀里。 我不是故意要抗拒主子的要求,只是不能容忍这样的自己展现在他眼里。可当那一滴如同奇迹般的泪水自他弥漫着血雾的黑瞳中流出的时候,我几乎被那液滴压的动弹不得。 “主子,你……怎么……哭了?” 就算是被玄武王逼入绝地的时候,你也没有掉过的眼泪……是……为了我么?难道说我这样的人也能在你的眼中留下痕迹么? 做宠物,我宠你一生。做羽翼,就靠自己的力量伸展开来。宠物还是羽翼?自己选吧!他严肃的对我说。 还可以选择么?已经破败不堪的我还有权利选择么?为什么你还愿意给我选择?为什么你此刻沸腾的杀念却只会让我觉得温暖而平静?太多的疑问都在他坚定的眼瞳深处化于无形。 “那么主子,我可不可以选两个?”我笑了,一丝丝自信迅速在心头汇聚。“只要主子想要,比我出色的宠物唾手可得。所以,我要做可以笑着站在主子身后的宠物!” 独一无二的宠物! 番外之炼峥云一 这天底下真的有所谓公平么?我呆呆的跪在冰冷的地上,听着我的母妃哀告、求饶。我不明白为什么想要强行侮辱我却被我挣脱的人,却成了不屑于我的勾引而被我打伤的受害者。 “……全都是臣妾疏于管教之罪。求王上看在云儿年纪尚幼、不谙世事,就饶他一回。云儿,你还愣着干什么?快说!说我错了!求你父王和王兄饶恕……”母妃按在我头上的手十分有力,我的额头就这么让她一下下重重的压磕在地上。承袭自母亲的黑发凌乱的散落下来,遮挡着我所有表情。我没有反抗。或者说,从我被侍卫拖到这些人面前的时候,我就再没有自己动过。 “说啊!你这孩子莫不是傻了不成……” “够了!”父王严厉的斥责声自上方响起。“不管你以前是什么身份,到底是入了籍的人。又哭又嚷的成何体统!还嫌不够丢人么?” 按在我头上的力道一松,我略抬头,正对上一双双无论包含着厌恶还是贪婪却同样鄙夷的眼神。 “小孩子打打闹闹的在所难免。隆儿也没什么大伤,都别追究了。”摆摆手,他不耐的说道:“云儿,父王有件事要交给你去办。你可愿意?” “愿为父王分忧。”口中答应,隐藏在黑发下的我却忍不住冷笑。便是不愿我又能怎样?我这个皇四子不过是说起来好听。若论地位,只怕还比不得宫中得宠的奴婢。不愿?我有这个资格么? 想是这样想,可当我听明白父王交办的差事到底是什么的时候,我还是呆住了。等到所有人带着若有所思的冷笑离开,我被哭泣的母妃搂到了怀里。 “云儿,是母妃没用,不能保护你。若不是你这一头黑发,怎么也轮不到你去做这等下贱、危险的事……” “母妃不要哭,这不是件坏差事!”屈辱感造成的震惊和愤怒过后,我终于找回了理智。一把将母妃的头压到我嘴边,低声冷笑道:“相较于成为王兄的玩物,一辈子翻不了身。孩儿宁可将这身子毁在那个玄武王爷手里,好歹还有些赚头。母妃认为今天王后和茜妃的说辞,父王真的会相信么?如果孩儿继续留在白虎,难保今天的事不会再发生。父王正是知道王兄对我抱的肮脏心思,才会变相将我驱逐。不过这也让王后和茜妃不方便对孩儿下毒手。随便想些办法弄死一个无权无势的皇子,对她们来说只怕比捏死只蚂蚁还容易。反正是没有人会为孩儿做主的。我想为了两位王兄的名声,她们绝不会介意除掉一个有可能令王兄们犯错误的原因。所以请母妃再忍耐一段时间。等到孩儿培植出属于自己的力量。我炼峥云发誓,绝不会再让人用那种眼光看我。” “我的云儿……”母妃的叹息一直在我耳边回响,直到我踏上玄武的国土。 尽管父王要我利用玄武国流玥王爷性好渔色的弱点,以宠侍身份潜伏到他身边。我却并不打算听从这个命令。我花了两个月的时间调查流玥的生活起居和为人禀性,最后决定设计一场独斗群狼的好戏给他看。希望我自幼辛苦锻炼出的身手可以令他觉得我还有其他方面的用途。因为只要还有一点可能,我决不肯对任何人曲意承欢。 计划很顺利。他救下我,并且让我成为他的贴身侍卫。但我也同时发现这个王爷绝对是个可怕的人。他带领人马将我与狼群团团围住,却只是面带微笑、眼睁睁的看我独自与狼群搏杀。我以为他看出了破绽,不由生出几分绝望。不过此刻的我已无退路,唯有咬了牙与那些饿了许久的野狼周旋到底。直到狼牙就要咬上我因脱力而暴露出的咽喉,他才命人将我救了下来。 “再让你多活些日子是看你多少还有些用处。不过你记住!从今天起,你的命是属于我流玥的!”那人眼中的高傲是我昏迷前最后的记忆。 醒来后,我顺理成章的留在王府。我小心的保持着与流玥的距离,生怕引出他别样心思。不过随着待在他身边的时间渐长,我发现这个流王爷虽然恶名昭彰,事实上他对绝大多数的人或事根本没有兴趣理会。其中也包括我这个向来寡言的侍卫。我暂时想不通他自毁名声的用意,但这对我来说显然是件好事。没有来自于他的威胁,一年多的时间足以让我将父王派在玄武的势力掌握在自己手中。就在我认为一切进展顺利的时候,玄武王流夜遇刺了。 “这么大的事,做之前居然没人通知我?你们这些奴才当你四爷我是死人吗?”一脚将跪伏于地的顾长歌踢开,难以抑制的愤怒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还是说这事你们不知情?那样更好!这么没用的奴才,我就是杀了你们也不屈!” 这顾氏兄弟原就是大哥方面的人,也算是我接手势力最大的阻碍。平日里我对他们的支派便不十分顺手,如今竟敢越过我自行其事。我若还能容忍,这些个奴才怕不就要翻天了。 “四爷休怒。旨意是王上直接下的。四爷身在王府,消息传递不便。咱们兄弟是怕误了王上的旨意,这才斗胆先把事情给办了。绝对不敢故意欺瞒。” 顾长歌看似战战兢兢的回答,却令我的心猛然一紧。说什么让那个废物王爷登位有助于我在玄武的发展,其实根本是父王想敲山震虎。看来是我这一年的动作太大,引起了父王的不满。所以才会借大哥的手给我警告。也罢!架空这两人的打算还可以再缓缓,当务之急是先让父王安心。 “这么说倒是我错怪你们了。都起来吧。”我深吸一口气,努力使僵硬的表情柔和下来。“父王的旨意自然是要尽快办理的,下次若接到父王手令也要尽速办理,不得延误。” “是!”两人齐声应道。 “四爷,王上除了将那件事交给咱们兄弟善后,还有一封书信给四爷您。”说着,从怀中摸出一个红漆封印的信封。 “怎么不早说?”慌忙跪倒,我恭恭敬敬的接了过来。就算是细枝末节,我也不会让他们抓到我一点把柄。 打开信笺一看,却是满篇的赞赏之词。父王已于白虎国下旨封我为靖晏王。并赐府邸一处、钱帛若干。对外宣称因皇四子身体病弱,王恐仆从照料不周,不忍其远离身边。故暂赐居于宫内调养。这算什么?说好听些是恩威并施。说难听些,就是打一巴掌给一个甜枣吃,完全拿我孩子耍。装作欣喜若狂的将信笺递给顾氏兄弟,微笑道:“也没什么要紧的事,父王体恤,封了个名号而已。” 顾氏兄弟连忙叩首道:“王上果然对四爷恩宠有加,以后可要称呼您四王爷了。” “哪里,好好的替王上办事,本王我亏待不了你们。”我得意的开口,假装没看到两人垂下眼帘内的讥嘲。“本王还有事要办,先走一步。” “恭送王爷!” 强按下怒火,我尽快回到王府。总管乔山有些担忧的拦下我,压低了声音问道:“你明知道王爷的情绪很不好,不好好待在王爷身边伺候,跑哪儿去了?” 我躬身道:“我觉得王爷对那件事似乎很在意,所以就去打听了些情况。” 乔山皱眉道:“别说我没提醒你。如果王爷不直接问,甭管打听到什么,你千万别提。而且待会不管怎么罚你,都给我规规矩矩的受了。我自会要人手下留几分情面。看你平时也算尽职、乖巧,死了可惜了。” “谢总管提点。”我感激的行了个礼,赶快回到主屋。刚推开门,浓厚的酒香便飘了出来。 “王爷!”我跪到他脚边。 “回来了?擅离职守好玩吗?”那人端着酒杯,冷笑道。 “请王爷责罚。”我摇摇头。 “责罚么?”他放声大笑。“让本王想想该怎么罚才好。挑了你的脚筋如何?不然便在你的琵笆骨上穿条金链子,拉在本王的手上。我保证那链子挂在你身上漂亮的紧。” 我的心不由重重的沉下,口中却平板的回答:“连云任凭王爷责罚。只是连云的责任是保护王爷,所以求王爷不要废掉连云。” “说的有理!”他点头,声音却瞬间阴冷:“一个废掉的侍卫确实没有用。那么你也就不必活着了?” 我不能让他废掉,更加不能死!我的手借着跪姿的遮掩,悄悄扶上了腰间的剑柄。但就在我几乎忍不住要抢先动手的时候,一丝哽咽溢出了他的喉咙。 “……都死了的好!……还活着干什么?如果他死了,我还活着干什么?……原来天命终究不可违……没办法了……我做不到……我这样的废物还活着干什么?”断断续续的话语从他口中低低的传出。若不是我耳力较好,根本听不清他在说什么。不过就算听清了,我也弄不明白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王爷?”我小心的轻唤,没有松开掌心的剑柄。暗中打定主意,若他执意要我性命,我就想办法将他制住,逼他放我逃生。只是这样做我潜伏在玄武的计划就算彻底完蛋了。 “哈哈……别担心,本王方才是开玩笑的。该罚的不是你,不是你啊……”摆摆手,他竟然轻易的放过了我。我没有吭声。小心的戒备着,垂首退到一边。不过我也不敢就此离开。生怕离得他远了,当事情有变时来不及出手。但他却只是单纯的不断将酒倒入喉咙。 我守在他身旁,看他喝下大量的酒。看他又哭又笑、旁若无人的发神经。看他突然起身,到南苑抱了一个府里养的侍人回来,肆意轻薄。 轻轻将他的房门关闭,我安静的守在门口。看那孩子眼里噙着泪却依然勉强自己迎合他需索的模样,我的心里止不住一阵阵发冷。若不是我多少还有些让他看得上眼的功夫,此刻的我,也该是这副屈辱的模样吧?看来我宁可牺牲一切也要爬到权力巅峰的信念,并不如我想像般坚定而充足。起码不足以让我将自己送到那个冷血的混蛋王爷手里,任他狎玩摆弄。 屋内淫媚的声响直到接近天亮时才停了下来。而我自然是倚着门站了整晚。令我感到遗憾的是那个叫元西的侍人并没有提前出来。难道他不知这混蛋王爷是不许旁人与其同寝的么?虽然他的死活我并不放在心上,但惹怒了王爷,我的日子也不好过。 番外之炼峥云二 “连云!”屋内传来流玥清冷的呼唤。我连忙推门进去,垂首在床边等候吩咐。那侍人竟然能活着伏在他身边实在是件怪事。不过流玥的心情似乎很好。他不但没有命我将其拖出去杖毙,反而亲手抱了那侍人去他专用的浴池沐浴。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古怪得让我几乎不敢相信我的眼睛。那高傲到连侍人触碰过的衣物都会丢弃的人,竟然极尽小心而仔细的帮那侍人清洗身体、料理伤痛。虽然脸上淡淡的笑意和温柔并未传达到冰冷的黑瞳之内,但浴室薄雾中一袭玄黑丝袍的他,这一刻竟是异乎寻常的俊美。 我的心猛然悸动了一下,随即不由大恨。这流玥被誉为玄武国第一美人,样貌自然是出色之极。但他那张人皮之下是个什么货色,难道我这个贴身侍卫还会不知道么?如今竟会为了他难得的温柔恍惚了心神,实在是不该。不过话又说回来,这薄情冷血到可怕的王爷,到底是怎么了?昨晚做得太多,将脑子做坏了么?我不由略有些恶毒的猜想。 只见他将早已湿透的衣袍褪去,随意的丢在水里。玄黑的丝衣半浮半沉,如同青烟般缭绕在那近乎完美的身体四周。修长的肢体在水中肆意伸展,张扬着随心所欲的不羁。纠缠在丝衣下的身躯似露非露,仿佛躺在黑云之中的慵懒神兽。看似安祥,危险的气势却丝丝缕缕的散逸出体外。 好像有什么不同了?这个再不见半分高傲的男人,竟似比以往更加可怕。我不禁打了个寒颤,一双眼却牢牢的粘在他的身上,无法从这仿佛能摄人魂魄的景象中挣脱。 “要不要下来泡一下?”他不甚认真的建议。 “不用!”我飞快拒绝。就像是在我脑中七兜八转的古怪心思,一瞬间被摊到了阳光之下。脸上不由一阵的热辣。 那人静了片刻,平静的开口问道:“流夜的情况怎么样?” 终于问了!我不由深吸一口气。 随着与他的接触增多,我也渐渐看出他对玄武王流夜的情感似乎很不一般。所以在玄武王遇刺之后他才会这样的不安。但此刻听他的口气竟像在问一个陌生人。是掩饰么? “情况很严重!太医用药暂时稳住了王的毒伤。但直到现在,连箭头都还无法取下。王也一直处于昏迷当中。” “叫人为我更衣,我要进宫。”他沉吟了一下,站起来说道。 “是!”我迅速的低下头,退出去准备衣物。 踩着稳定而又轻灵的步伐缓缓向我走近的身影让我不由自主的紧张起来。那近乎舞蹈般的韵律,不知怎的总带着些莫明的血腥气息。勾挂在他周遭的玄黑丝衣再不能遮蔽他离水的身体。也令我再不敢多看一眼那仿如破茧而出、周身弥漫着危险气息的男人。我想不通为什么同一个人只是换了个表情和姿态,就让研究了他将近两年之久的我再也看他不透。 不过我想这些变化对于我的计划并没有什么影响。但他却接连不断的带给我意外。我原以为他进宫只是想在玄武王流夜死前守在他身边,谁知他竟能将重伤垂死的流夜救回来。并且在替玄武王执政时所展现出的果决与睿智也让我不得不为之折服。 说实话,玄武王没死我反而高兴。杀玄武王虽说是父王的意思,行动到底还是大哥负责的。如今他是赔了夫人又折兵,总算在父王跟前落了回面子。我趁机传了几封信回去,将流玥的能力和他对玄武王的心思不轻不重的说了说。父王随即决定让大哥戴罪立功。以祝寿为名出使玄武,尽量模糊玄武方面的视线。这对我来说可不是什么好消息。因为在他抵达之前,我必须抓紧时间将潜伏在玄武国的全部眼线都控制在自己手里。正当我为了此事忙得焦头烂额的时候,宫内的眼线又传出了一个令我深感不安的消息:摄政王流玥奉旨从禁军中挑出千人,目的不明。 换成是以往的流玥,我只会认为他又想做什么荒唐事了。但当他摄政不足一月,玄武的经济和民生便都有了明显变化的今天,我若还不明白他有所图谋就太愚蠢了!可怎样才能跟去探查内情?这明显是个令人头痛的问题。 在假山后看着孤独伫立在池边的人影,我煞费苦心的编织着理由。 凤霸天下_分节阅读_99 凤霸天下 作者:流玥 “出来吧!你也站了有一会儿了。” 被发现了么?我不禁有些惊异于他的敏锐。但这未尝不是个机会。正在我思忖着如何开口的时候,他竟然伸手扣住了我的下颌。 我心中一慌,咬牙忍住身体想要躲闪的本能。 “不喜欢我碰到你吗?”他浅浅的笑道。修长的指腹滑到我的颈项,仿佛挑逗般在我喉结上轻轻滑动。我当然不会承认。只是不知怎的,他在浴池里危险而又美丽的模样竟突然在我眼前闪现。这让我莫明的有几分窘迫。 “没关系,我没有怪你。” 他微笑着回头。那如冬日暖阳般的笑容缓缓涨满我的胸膛。为什么?为什么本应严苛而冷酷的人,竟会有这样温暖的笑容? 只可惜我这样的人注定与温暖无缘。 “这次让我跟王爷去吧。”我咬了咬牙,终于开口。“……如果王爷想要连云的话,连云也可以……”顿了顿,还是说不下去。 其实我并没有委屈的理由。原本我就打算用自己的身体作为接近他的筹码,能拖延到今天已经是幸运了。 “你确定?”他伸手抓住我的头发,将我扯了过来。唇上是他摩挲的指尖,耳垂上是他轻轻舔咬带来的麻痛。这种自心尖泛起的战栗逐渐蔓延到我全身,那是我从未经历过的感觉。 一个荒淫无道的王爷,此刻不是该尽情享用我的臣服吗?为什么他审视的眼神会是这般清冷而锐利。难道我让他起了怀疑?我略有些恍惚的精神不由立刻集中起来。 “告诉我,我是你唯一的主子吗?”他肃然问道。 “王爷为什么这么问?”我皱起了眉头。右手轻轻滑入袖内,捏住了藏于袖中暗袋内的油纸包。那里面是可以致人昏迷的药粉。自从我险些被大哥侮辱之后,这包药就没离过身。 “回答我!”略有些诡异的笑容缓缓爬上他的唇角,淡淡的杀气自他身上升腾。我骇然发现,当年我独自面对狼群时的感觉又回来了。 没有破绽!他只是背着手,同我一样不丁不八的站着。但他没有给我留任何出手的机会。 “您当然是我唯一的主子!”权衡片刻,我立刻跪伏于地。高高抬起头,将咽喉毫无掩饰的展现出来。如果我没有进攻的机会,那么就赌一下这个男人的本性吧。放在以前,我定然不敢下这样的赌注。但或许是自玄武王遇刺后,他的改变令我在不知不觉中对他产生了某种信赖。所以才会做出这样看似愚蠢的选择。 他抚在我咽喉上的手轻轻摩挲着我的喉结和颈侧。指间薄薄的茧象征着随时可以结束我生命的强大力量。我的心如擂鼓般跳跃着,酥麻顺着脊骨飞快的流窜。这就是接近死亡的感觉么?这一刻我感觉到极度的恐惧和难以理解的兴奋。然后,我赌赢了! “不怕苦就跟来吧。希望你不会让我后悔。”他的笑渐渐温和。我以为他允了我的侍奉,从此我便是他的侍人之一。却原来他对我的要求并非我想像中不堪。 “我流玥在此对天发誓。只要连云忠心对我,我决不强迫他做任何超出主仆关系的事情。如违此誓,天厌之!” 他撩起衣摆,单膝跪倒。笔直的脊背如同山岳般挺拔。 为什么?这句话我今晚在心中已经问了无数遍。更让我难以理解的是,我竟会因他如火焰般的凝视而生出令我羞愧的反应。甚至他连碰都没碰我。难道我真的像大哥所说是个下贱胚子?!无名的羞怒如狂潮般冲上脑海,我重重的咬上了自己的嘴唇。 “你他妈的疯了!……想自虐不如让我来虐你,保证让你过瘾!”他的话很严厉,但却亲手为我处理唇上那微不足道的小伤口。然后将珍贵无比的药膏塞到了我手中。 “你给我记住!”他一把揪起跪在地上的我。“我说的话向来算数!我也不妨告诉你,我从来没想过让你暖床。所以你根本不用防备于我。我若想要你,你防也防不住!” 原来你对我根本没兴趣么?不知怎的,听到这样的回答我竟然有几分失落。离开时,他问我防的到底是他还是我自己?我呆呆的站在原地,根本不敢承认那脑中曾如电光般闪过的答案。 番外之炼峥云三 其实我这个贴身侍卫平日里的工作更像是杂役。只是比真正的杂役要清闲许多。第一次正而八经替主子办的事,竟然是去查我手下顾长歌陷害赵家满门的案子。这不能不说是件奇妙的事情。既然他的命令已下,我若谎称查不到只会丢掉他的信任。所以最好的应对之策就是通知顾长歌戒备之后将内请如实上报。这样一来不但可以探一探流玥的底子,还可以借他的手帮我压制大哥的势力。我到要看看这个短时间内令所有人刮目相看的摄政王暗地里还有多少人手,又是怎么对付在朝中颇有势力的顾长歌的?于是我在自己身上做了处伤势,认真的跪在他面前报告。 然而他却再一次令我震惊。 “我就不能自己去吗?”张狂的笑意在他眼中肆意流窜。那轻松的样子就好像不是去杀人而是去赴宴一般。 事实上也当真是赴宴,只不过是一场鲜血与生命的飨宴。除了诈死脱身的顾长歌,五十余名好手让他杀了个干干净净!我应该是愤怒的,但我当时唯一的反应竟然是松了口气。我并不在乎杀了他的手下、破坏他的计划,但我是真的没想过要他死!于是我杀了顾长歌,刻意将他的能力隐瞒了下来。我不知道我能瞒多久,但瞒得一刻是一刻。如果让父王知道玄武的摄政王竟是如此出色,他绝不会让流玥继续活下来。 跟随那个如同妖魔般染满鲜血却愈发彰显魅惑的身影,我进了猎场的营地。为了得到最多最全的信息,我利用他的承诺,略施手段便如愿的留宿在他的帐内。 除去他太过忙碌这一点之外,其实流玥真的是个好老师。关于军队训练,甚至于一些兵法政局方面的问题,他从不吝于给我指导。渐渐的,我竟然生出真能同他发生些什么或许对我来说更好的恐怖念头。 说起来他的名声果然不怎么样。看的出他已经刻意避免与我有太多接触,但由于我们居于同一帐内,营中针对我们的流言依旧难听之极。我本就存了这份心思,自然没有辩驳的余地。哪成想他无意中得知此事,却一连二十几个夜晚都流窜在各个营帐内就寝。每个营帐睡上一个时辰便走,弄得所有人惴惴不安、一头雾水。结果等到全部营帐都轮过一遍,他竟当着所有人的面大声说道:“现在所有的人都跟老子睡过!谁他妈的再说那些不走大脑的混帐话,别忘了算他自己一份!” 流玥邪气而放肆的笑容在看到一堆瞬间青黑的脸色时明显更加灿烂,当然也更加邪恶。那一刻,我似乎听到了一大片下巴脱臼的声音。静得诡异的教场上,只有那个叫卫平的闷笑声久久不息。 方法是否古怪还在其次,关键是一个根本不在乎自己名声的人竟肯为我花这种心思,实在让人难以理解。他到底是怎样的人,我是越来越看不透了。 “主子,其实您不必……”我结结巴巴的开口。 他拍了拍我的肩,笑而不语。那突然自心头泛起的暖流,让我感觉满心计算的自己是这般肮脏。肮脏到竟会因忌惮他卓越的能力而生出杀念。幸好我杀不了他!杀不了这个即使在睡梦中也无比警觉的男人。 一个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王爷怎么会有这样的警觉、这么快的刀? 流玥的身上有太多秘密是我无法触及的。我只能在他身后专注的看着他。看他以出众的能力将一干桀傲不驯的汉子收服;看他在短短三个月便训练出一支精锐彪悍的队伍;看他和那些死神队员并肩作战、对酒当歌。……我发现我几乎迷恋上了这种日子。没有勾心斗角,没有相互倾轧。有的只是比真正的兄弟还要坚实的手足之情。而那个曾染满鲜血和尘土的挺拔身影在我眼中越来越多的停伫,直到满满的占据了我全部视野。 可我知道,他的眼中却没有我! 玄武王寿宴上那憾人心魂的剑舞包含了太多专注和特别,若连这些都看不出来,也枉费我跟了他这么长的时间。 怎样才能让他眼中有我?我没想过,也不觉得有必要去想。只是这胸腔里像是塞满了什么,又像是让什么给掏空了。没等我弄明白这种感觉到底是什么,我最恐惧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 “我该叫你连云呢?还是炼峥云?”曾经那么温暖的声音,此刻却冷的像九幽寒潭的水。 令我沉迷的温暖终于结束了么?我不由苦笑。干脆的放弃抵抗只是因为我知道这是最后一个保住性命的可能。到了这一步我依旧在计算着,像我这样的人果然还是不配得到温暖的。 “就当我求你,无论你事后是杀了我还是将我丢给其他人玩弄。让我带着你给的记忆好吗?我知道我不配,但,求你……” 即便再多的惩罚也比不上荡漾在那森冷的黑瞳里的寂寞让我悔恨自己的欺骗。我从没有想过,原来这黑瞳里竟是有我的。只是这一切都让我给毁了。泪在这一刻不受控制的汹涌…… 我以为我的生命也会随着逝去的温暖而结束,但他给予我的却不是惩罚而是救赎。 “别婆婆妈妈的,走吧……”他淡淡的对我说道。就像他放走的不是一个敌国的皇子、一个会给他严重罪名的奸细。 “为什么?”我问。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我想放你便放了!”依旧那样张狂的口吻,可令我熟悉的温暖却一丝丝透入我的身体。 如果可以选择我真的只想做你的连云。这念头在心口涌起时竟没有丝毫的勉强,可我却不能…… 一把将那个看似冷淡的人拉到身前,带着些绝望的贴上他的唇。贪婪的辗转,而后离开。离开前我发下重誓绝不再对他有所欺骗,可连头也不敢回的我比谁都要清楚,其实是我再没有接近他、哪怕是欺骗他的机会。一个泄露了身份的白虎国皇子与玄武国的摄政王怎么可能还有交集?我是注定要远离这个肯给我温暖的男人。 联络上白虎国的暗探,我没怎么费周折便回到了白虎。直到回国后我才知道,要我独自入宫盗玄武图的事,根本是大哥自己的意思。就像流玥所说,他打算借此挑拨流玥与玄武王的关系,顺便将近年来颇受父王器重的我除掉。于是我身份暴露的原因自然而然的推到了尚未归国的大哥身上。父王得知大哥擅自做主险些陷我于死地,不由大为愤怒。但也不过罚了他半年的薪俸,勒令其在家闭门思过一月而已。到底也没有降下什么实质性的罪责。父王怕我对此生出怨言,不但将我在玄武暗中铺下的人手依旧交由我调派,更是在朝里朝外表现出对我的偏宠。用最短的时间帮我在朝中立住了脚。 其实我又怎么敢心存不满。我体内的玄武血统决定了我只是个没有登位资格的皇子。其重要性怎么也无法与大哥和三哥相比。父王刻意抬举我,不过是因为这两年大哥与三哥闹得太凶,他想用我牵制一下两人间的争斗罢了。阔别朝堂已久的我能很快将局势看清,还要归功于跟在流玥身边的那些日子,他给予我的指导。想到他一边皱着眉抱怨着麻烦,一边却为我细细的分析解释的样子,笑意就像水中的气泡,总是忍不住一颗颗浮上心头,然后又像气泡般一颗颗碎裂。上天给我的时间太短了,短得让我来不及在喜悦破碎之前将它抓住。又或许上天给的时间太长了,长得让我几乎被身体酝酿出的思念淹没到窒息。 “不管是什么,只要是与玄武摄政王有关的消息,本王都要在第一时间知道!”冷冷的对只忠于我的密探下达着命令,我的心却因刚刚得到的消息而焦灼。 “把玄武王要消灭死神的消息带给田胜宇,让他想办法通知流玥。希望还来得及……” 玄武王之所以下决心动死神,只怕与我盗取玄武图不无关联。祸是我引起的,我却什么忙也帮不上。这感觉真的很糟!但我没想到,不久后我竟接到流玥带领死神叛逃的消息。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劈手揪起密探的衣襟,我厉喝道。 “……玄武国摄政王流玥被逼落崖底,尸骨无存!”我的耳畔渐渐响起巨大的轰鸣声,眼前那人的嘴依旧在张张合合,我却只觉得无比丑陋。 “知道了,下去吧。”我平静的丢掉手中的人体,说道:“告诉下面的人都给本王退出这个院子。本王有要事待办,不能惊扰。今天夜里谁敢踏进半步,本王便将他一家大小剁碎了丢进炉子里当柴烧!” “是!”那人骇得脸色惨白,飞快的退了出去。 不可以出声!隔墙有耳,这院子里或许还是有人的。炼峥云!不许哭!你这个废物给我忍住! 我在心中一遍遍的念叨,泪却如同洗剑池中的寒泉,毫不停止的涌出。我缓步走到床前,将锦被一点点用力塞入口中。直到塞满了喉咙,撕心裂肺般的哀号才自快要炸裂的胸膛内挤出,而后被口中的锦被堵成模糊的低吟。 房中所有易碎的东西都被捏得粉碎。我侧伏于地,瞪得生疼的眼眶失神的望着掌中那一道道皮肉翻卷的伤口。若是让他看见,恐怕又要骂人了。我无声无息的笑着,泪水在眼眶内渐渐泛起了血红的色泽。如今我又在作践自己,流玥你可还会一边责骂,一边利落的为我包扎。 不会了!因为他死了!那个闯入千军万马也要将我护在身后的男人死了!可是他怎么能死?怎么能这么轻易的死?不,不怪他。这一切都是我的错!如果不是因为我按大哥的要求盗取玄武图,玄武王就不会对死神下杀手。如果不是我御下不严,就不会有人泄露他的行踪,将他逼入绝境。 一夜之间,我头上的黑发便灰败而斑驳,不几日就褪成一径的雪白。没人知道我白发的原因。我想或许是我与玄武的缘分真的尽了,否则为什么我身上玄武血统最明显的标志竟然会消失?我开始积极的在朝野上活动,利用一切手段延揽人才、扩充势力。因为我发誓不会放过那些伤害他的人。不管是炼峥隆还是流夜。最重要的是……我自己! 渐渐的,我变得冷酷而残忍,但却如愿拥有了让两位兄长都不敢轻视的力量。三哥的拉拢当然在我意料之中,然而出乎我意料的是我竟再一次看到了那如惊鸿般舞动的红衣。 是他?不是他?我发疯一般的想知道答案,却又根本没有开口的勇气。 “可以让我看看你的脸吗?”狠狠的咬牙,克制着自己的颤抖。 “抱歉,恕难从命!”他说。然后当我再一次绝望的时候,令我熟悉的温暖声音在我耳畔响起:“……想自虐不如让我来虐你,保证让你过瘾!” 不是梦,我也没有疯!那个带着淡淡笑意的温暖男人正活生生的站在我面前。我不断重复着闭眼后用力睁眼的动作,试图将遮蔽视线的泪挤出眼眶。抓着他臂膀的双手紧得几乎要陷入他的肌理。以我的力道他应该是疼痛的吧?但他却面不改色的对着我微笑。于是我也笑了,微闭起双眼将手松开。 我炼峥云在此立誓:这一次我绝不会让你离开我。只要能留在你身边,我愿为你而逆天! 番外之流夜 夜晚的乾阳殿总是这么明亮。我特意让宫奴多摆上几组灯火,只是不想让这大殿显得如此空荡,空荡得让人感觉格外寂寞。呆呆的盯着手中的奏折,一股由衷的厌倦和疲累自心头升起。真想架起一堆火,将所有纷繁的事件统统丢到火里,烧他个一干二净! 这就是自己费尽心机争来的东西么?我不禁苦笑。这般麻烦的东西也难怪他不屑。那个人向来是聪明的,比任何人都要聪明。指尖轻轻抚上奏折间隙的朱砂批注,那绝对称不上好看的字体却将淡淡的温暖散逸出纸面。 实在不能再抱怨了。大多数复杂的折子他都提前处理过,这些批注令我批阅的难度降低了大半。比起还要担心其他人的他来说,有韩岂的协助我,已经轻松很多了。不过……我摇头叹息。唇角抑制不住的向上翘起。他也真该练练字了!这些横平竖直、力透纸背的字气势磅礴,很有几分他的风格。只是……真的很丑!尽管从十三岁起他就几乎不怎么写字,但我犹记得他年幼时也曾有一手好字。怎么就能荒废到这个地步? “麻烦!你看得懂不就结了。我的字又不是给别人看的。”若我开口,他定然会这般回应我吧。 再摇摇头,试图将脑海中忽然生出的邪气笑容晃出去。结果却是手中的奏折上全都铺满了他挑眉浅笑的模样。索性丢下折子,起身来到窗前。 窗外的月色明媚撩人,我却只觉凄冷。抬手抚过耳上的黑曜石,我无法控制的想起他温热软滑的舌从上面舔噬而过的感觉。一股熟悉的燥热自小腹燎烧过全身。 该死!暗暗咒骂自己的反应,我立刻挥退了所有内侍。 快两个月没见到他了……手指微微颤抖的滑进衣内,学着他的样子揉抚着自己逐渐发烫的身子。这段日子青龙国内的灾害颇多,玥他为了稳定局势费了不少心思。我特意回来处理玄武的政务,就是不想他太过劳累……唔!……我在骗谁?滑动的掌指突然惩罚性的收紧,难耐的苦闷与疼痛延脊骨窜遍全身。冷汗如针尖般扎出皮肤。双膝一软,我瘫跪在地。咬牙将所有呻吟压回喉咙。 说什么不想他辛苦,根本是自己不愿见他为旁人殚精竭智。更不愿让他看到自己满心妒忌的丑恶模样。明明期待着他会注意到自己的不甘,却还要装出大方的嘴脸。若是让那几个知道的话,一定会骂我无聊吧? ……可是……好想他…… “玥……”低低的饮泣随着自己的放纵逸出喉咙。就在这时,照在身上的月光突然一暗,像是被什么挡上了。 “……在叫我吗?” 惊骇在听到那熟悉的轻笑声时悄然散去。我猛抬头,窗台上斜斜的坐着一个人。他左手高高举起,勾着窗棱。只有一条右腿垂在窗内,左腿就这么大咧咧的斜蹬在窗框上,懒懒的冲着我笑。 我张了张嘴,却在出声的同时突然发现我的大脑竟一片空白。 “你挡着我赏月了。”干巴巴的挤出一句不相干的话,我立刻把嘴闭上。这没头没脑的抱怨更像是在跟他撒娇。悔得我直想给自己一巴掌。 “哦?夜在赏月么?难道不是在欺负夜身上讨人喜欢的小家伙么?”淡色的唇角轻挑起邪恶的弧度。放肆的言辞如同火焰,轰的一声将我整个点燃。这才意识到他看到了什么。 我浑身僵硬的跪坐在地上。两手死死的抓住衣襟,几乎无法动弹。下一刻,我已被一双结实的手臂拥住。 “夜赏月的样子真迷人!不过下次看我好不好?我想我比月亮懂得欣赏……”喃喃的低语紧紧抵住我的耳垂吐出。若不是他的支撑,我几乎要瘫软成泥。 “……放手……”我艰难的开口。细碎的喘息在殿内回荡,我第一次痛恨起这殿内的明亮。明亮到我根本无法掩饰我的兴奋与渴求。 “嘘……”他的舌快速的在我耳内卷过,低笑声在我惊喘过后轻轻的响起。从身后搂住我胸膛的手臂阻止我下意识屈身的动作。我略有些不甘的发现,我的身体远比我的嘴更加诚实。 “看,小家伙在抗议你的粗暴呢……” “玥!”我羞怒的大叫。 “好,好,……是我抗议,是我要抗议还不行么?”听来略有些委屈的安抚,令我羞怒之余不禁也生出几分笑意。一丝奇异的温暖自我心头流过。我转过身,轻轻拥住眼前的男人。 “我听说玥的暗器功夫不错!” “我其他功夫也不错!……啊,痛!”无视他突然捏住我臀肉的手,我一口咬住了他的肩。“给我把灯火打灭!”字句从牙缝中挤出多少有些变形,但他还是听懂了。 凤霸天下_分节阅读_100 凤霸天下 作者:流玥 顺从的任由他扣住我下颌,将头抬起。急切的唇舌卷去了我舌尖淡淡的腥甜,也逐渐卷去了我的理智。 “遵命……我的王……”恍惚中,他似乎这样回答我。然后我发现,他的暗器功夫果然不错!其他的……也不错…… 番外之流夜二 “不是正忙着青龙国天灾的事情么,你怎么有空来?”勉强撑起虚软的身子,我尽量装出平和的口气问道。 那懒懒的靠在床头的人斜睨了我一眼,微笑着抻了条锦被塞到我腰后。轻揽在我肩背的手缓缓在我身上按揉,掌心带着的热力飞快疏解着我的疲累。 “明天是腊月二十七。”他淡淡的说道。 他竟然还记得!我的心猛然一震,一股说不出的酥麻酸痛从胸口直震到掌心。拳头狠狠的攥紧,指甲像是要嵌进血肉之中。 腊月二十七,这原本是个无比平凡的日子。但对于我来说却怎么也不会忘记。正是在这一天,父王带着母后不告而别,从此不知所踪。留下的只有一张写着“给我好好守着这个国家”的薄笺。我手捧薄笺,完全没有即将登位为王的喜悦。那似乎被父王和母后抛弃掉的颓丧和惶恐在我躯壳里肆虐。可再怎么难忍,我也不能让这些情绪泄露出一丝一毫。皇子流夜可以慌、可以乱,甚至可以放声痛哭,但玄武王流夜不可以!于是我面无表情的站在蜂拥而至的大臣中间,没人知道那一刻我是怎样的慌乱不安。除了……他! 当时的玥不过十四岁,却能够在一片混乱的情况下冷静的站出来处理问题。是他板着脸将争相阿谀的众人叱退。是他命令韩岂暂代国事,命令太傅连同礼部官员准备继位典礼。也是他,抱着浑身僵硬的我说还有他在我身边;说今天其实是个值得庆祝的好日子;说以后每一年的腊月二十七他都会陪我一起渡过,这一天是专属于夜和玥的……言犹在耳,却已多年未曾实现。我以为当我试图斩断你的羽翼的时候,我就已经被所有人遗弃。再不会有人记得腊月二十七这一天…… “还有着急处理的国事么?”他往下错了错身子,凑到我耳边说道。 我脸上一热,慌乱的摇了摇头。 “很好。”他微笑着翻身下塌,将随身带来的一个小包袱抓了过来。 “我已经交待阿福,无论是谁求见一律给我挡驾。明天我们罢工!” “罢工?”虽然是未曾听过的词汇,总算还能猜出它的意思。因此我口中犹豫,心内已隐约的开始期待。 “没错!”他干脆的回答。从包袱中取出一套粗布衣衫便要替我更衣。 “我自己来。” 我一把按住他不断在我身上擦碰的手掌,低声要求。明白他要我改装,但他赤裸的蹲跪在我身旁为我穿衣的动作,却只会令我忆起方才难耐的火热。 “不,我喜欢伺候你穿衣。”他的声音哑了几分,手上的动作却不自觉的越来越慢。 “玥……”我忍不住呻吟。略有些羞怒的捉住他明显探得太深的手,嗔道:“你确定你是要伺候我穿衣?” 他讪讪的将手缩回,干笑道:“好吧,我承认我更喜欢脱你的衣服。” 一脚将根本没打算躲闪的玥踹开,我飞快的将粗衣穿好。一张脸热得像是被炭烤过。玥也穿上了一件与我一模一样的衣服,仔细的调了些黄黄白白的东西抹在我脸上后,便唤阿福带我们出宫。若是以往见到阿福对他言听计从的模样,我定然是要不安的。但经过了这么多事之后,我竟一点也不在意了。是我的心真的不同了吧。 待到出宫之时,天已透亮。我没有问玥要将我带到何处,只是陪着他安步当车的走着便已觉得十分喜悦。 “……馄饨如何?” “什么?”我愕然问道。只顾着盯住玥在朝阳下乌檀般的发,却不知他说了些什么。 “我是说……算了!”他无奈的瞥了我一眼,一把将我拉到集市上一个狭小的摊档处坐下。 “一屉包子,两碗馄饨。多加些胡椒。”见他熟练的吆喝,我竟突然觉得有些好笑。以我们的身份,便是寻常的店铺酒肆都是不该进的,怎能在这样的摊档上吃东西。 “玥,怎么不在宫……家中吃完再出来?”放在我面前的粗瓷大碗碗口已有了些缺损,看起来十分破旧。 “这家的馄饨味道不错,你尝尝看。”他微笑着用勺子舀起一个,吹凉些送到我嘴边。那微笑就如同我受伤时他守在我身旁的模样。我紧紧盯着那个笑容,顺从的张开嘴。喂入口中的鲜香在唇齿间流转,竟似是从没尝过的美味。 “不错吧?”他轻轻的挑眉。 “嗯!”我点头。只觉得眼眶有些红热,连忙低下头来。 “这位小哥可是个会吃的主儿,这集市上谁不知道我岑伯的汤头是最好的。”买馄饨的老汉骄傲的开口。 “是啊,是啊,而且您老给的免费的咸菜丝儿总是最多的。”玥点头附和着,笑容愈发的灿烂。 “嘿,你这个占便宜没够的小猴子,又拿话绕腾你岑伯是吧?好,好,就再多给你些。”那老汉吹胡子瞪眼的抱怨着,我却看出他眉梢眼角里全是宠溺。 这么快便从小哥变小猴子了么?可玥笑咪咪的完全没有生气。 “玥认识他?”我压低了声音问道。 “算认识吧。上次教韩岂和张朝海怎么做市场调查的时候,我连着在这里吃了半个多月的馄饨。”他毫不避忌的搂住我的肩膀,凑在我耳畔说道。末了趁旁人不注意,飞快的在我耳垂上轻轻舔咬了一口。我心弦一颤,连忙将他推开。 “你们兄弟俩的感情可真好。”岑伯笑呵呵的说道。 “谁……唔……”我刚要开口却被一颗馄饨堵住了反驳。 “就是,就是!”他频频点头,大笑着用力将我搂在怀里。 是个鬼!正当我犹豫着要不要推开他的时候,集市中突然一片的混乱。 “抓住他!给我抓住这小王八蛋!”高喊声中,一个衣衫褴褛的男孩跌跌撞撞的从人群中跑出。这个时候都城的集市上已处处是人,非常热闹。这一追一逃立刻便让人群混乱起来。 “好像出事了。”我指了指身后的混乱。 “不关我事。”他淡淡的说道,“愿意看热闹便看看,等到你发现让你感兴趣的东西时再告诉我。” 他的态度让我忍不住笑出声来。看他和买馄饨的岑伯热络的样子,还以为他转性子了。却原来他还是那个勾着我肩膀对我说若不是为了夜,这个国家对他来说没有任何意义的流玥!那个炽热却又冰冷的流玥! 番外之流夜三 既然玥要我看热闹,我对眼前的混乱也就不必太过关注,只是我不想插手不代表事情不会自己撞上来。当然,倘若我用词准确,撞上来的其实不仅是事端还是一个人。可就在我伸手去挡的时候,玥已经先一步将我扯开。然后毫不犹豫的一脚将那个飞撞而至的男孩踹得平跌于地。 “没事吧?”他淡淡的挑眉,仿佛刚才那个伸脚踹人的不是他一般。 “我到没有,只是你确定那个小子也没有?”我撇了撇嘴,指了指正蜷缩在地上呻吟的男孩。 玥耸了耸肩,笑道:“我承认那一脚主要是不想让他碰到你,但若不是我卸掉了他身上的力道,这小子才真的有事,现在最多有些皮外伤。”说着从怀中摸出一块碎银递给了满脸惊惶的岑伯。“今天的馄饨我都包了,您老把家伙什儿收收,先走一步吧。” 玥刚打发走岑伯,集市上其他的人也跟着迅速消失。快得很有几分诡异。是害怕惹祸上身么?我不由冷哼出声。看来这京城的官员实在应该调整一下了。刚要上前看看那男孩的状况,却让玥一把拉住。他冲我摇了摇头,举步走向那男孩。与我错身而过的时候,如蚊蚋般的低语在耳畔响起:“如今不比在家的时候,别随便让人近你的身。” 近你的身就可以么?我叹了口气,依言停下了脚步。其实心中却颇有几分不以为然。作为玄武王,擅自接近陌生人的行为确实莽撞了些。但作为掌握重权的摄政王,甚至是四国间唯一的平衡点,玥他自己才更应该谨慎吧?只可惜玥向来是没有这种自觉的。昊天曾经对我说过,只要你跟着他,你能做的就只有相信他!因为那个人或许不把自己的生命当回事,但一定不会让他身边的人出事。所以我明知不该,竟也生不出分毫阻止他的心思。 就这么会儿功夫,男孩已被四名男子按在地上不住踢打。那男孩到也硬朗。只是抱着头蜷缩着身子,从头至尾都咬紧了牙一声不吭。 “把手给我撒开!”玥一声断喝,三两下便将围着那孩子踢打的人震开。 “大早晨起来就打扰你爷爷我吃东西。不把话说清楚,小心你爷爷我敲断你们的骨头。” “你小子是哪儿来的?也不打听打听老子们是什么来头就敢伸手挡横。”四人中有一人站出来喝道:“这京城里哪一个不知道我家黄城浦黄二爷的名号。就连京城的府按大人对我们爷也要恭恭敬敬的喊声二爷。这小子是二爷要的人,识相的赶快夹着尾巴滚蛋,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 这应该就是传说中的叫板吧?我眯起眼,静静的欣赏眼前这一幕我只有在戏文中才见识过的场景,隐隐的怒意开始升腾。尤其是当我看到玥眼中浮现出讥诮的时候,怒火没来由的逐渐炽烈。哼!原来京城还有一位连府按都管不了的黄二爷啊。这眼皮子底下的事我都没看清楚,还谈什么治国? “原来是黄二爷要的人……”玥仰天大笑。“但不知这小子有什么特别,可以让黄二爷这般垂青?” “这……这不关你的事!你赶快滚蛋就是了。”那人犹豫了片刻,终究还是没说。 玥微微一笑,弯下腰,一把将蜷缩于地的男孩提在手中。那孩子猛的睁眼,蓝紫色眼瞳中的凶戾狠辣如同受伤的野狼,看得我心中一寒。 “好眼神!”被狠狠瞪着的玥竟然大笑:“如果不是哑巴就给我一个理由。给我一个帮你的理由!” “……据他们说,我可能是玄武国固族每百年出现一个的墨子。我还有两个月就满十二岁了。看你也是个懂武的,墨子的功用之大,不用我说你也清楚。所以只要你帮我杀了他们,我就是你的了。我会为你献上固族的血毒之誓约。从今以后,无论是炼药还是练功,你怎么使用我都可以!”尚嫌稚嫩的声音因用力而嘶哑,那男孩坚定的开口。 “你胡说什么呢?……你个欠揍的兔崽子不想活了是不是?待会儿落到老子手里,看老子怎么收拾你!”那四人闻言大骂,想上前却又震慑于玥方才表现出的武力。不过看他们的样子,也根本不相信玥敢当街杀人。 至于墨子的传说,我到也听过一些。据说固族的墨子从十二岁起双瞳便会毫无道理的由蓝紫转黑,其身体可以自行吸纳天地间的灵气。墨子具体是怎么被使用的我并不清楚,只是知道墨子是练武者上好的鼎炉。凡得其身者可以固本培元,大大的增加修为。若以其骨血入药,更可成倍增加药物效用。不过真正的固族墨子十二岁前必定体弱不堪,如果没有大量昂贵的药物保命,根本活不到十二岁变化之时。讽刺的是,墨子十二岁前与其他天生体弱的孩子没有任何区别,谁也不知道自己花大价钱养活的男孩是不是墨子。说起来这就像是一场概率极小的赌博。玄武王族很久以前也曾玩过。根据档案的记载,无一成功。想不到今时今日这种游戏竟然还有人在玩。 “只是杀了他们几个就可以了么?”我忍不住插嘴问道。杀了这几个混混再简单不过,但既然是那个姓黄的要捉他,论理他应该想杀了黄二爷才对吧。 “因为他们几个王八蛋奸杀了我姐姐!”那男孩凄厉的笑道:“哈哈……这帮狗杂种以为我不知道,但我偏偏看到了。他们怎么对我我不在乎,姐姐是我唯一的亲人,我绝不会放过杀害她的人。……姐姐在下面等着看我给他报仇。黄泉路上凄冷,我不能让她等得太久!”男孩逐渐狠戾的话令这四人的脸色瞬间青白,像是大雪天被人兜头泼了一盆凉水。 “为亲人么?理由似乎够充份了……”低低的语声自玥口中响起,我下意识的转开了视线。惨叫声如同利箭划破长空。他们并没有死,一个都没有。只是每一个人身上都被整整齐齐的留下了五处刀痕。分别是手腕、脚踝和下体。 “他们的手脚筋脉已被我挑断,有些事我想你更喜欢自己做。”玥将一柄指刀丢给那男孩,转身向我走来。 “本来不想脏了你的眼睛,结果一时手痒没忍住。”玥淡淡的笑道。“要怎么罚我都依你好不好?” 番外之流夜终 玥的笑容里没有歉意但绝对认真。我却摇了摇头,笑道:“我见过的肮脏比玥想象的多多了。到是很久没见过玥动手,你的身手还是这么令人震撼……”看着玥瞬间僵硬的笑容,没说完的话突然哽在咽喉。这才记起上次见到玥动手的时候,他的对象似乎正是我。当时玥紧紧拥搂住我的温热和死死抵在我颈项的冰寒交替侵袭着我的感官。那记忆深处的痕迹是我急于忘却却又不敢忘却的伤口。此刻不慎提及,又痛又悔的难言滋味便迅速在心头流过。张口想说些什么把话题转开,脑中却像是塞了一大块浸满了水的绸布,连思维都被牢牢缚住,动弹不得。 “两位请留步。”惨叫声彻底消失之后,男孩的呼唤将玥的视线引开,也让我松了口气。紧绷到生疼的心重又恢复了跳动。 “我叫做纪缨,请问纪缨该怎么称呼您,我的主人。”男孩伏身跪倒在玥身前,将沾满了鲜血的指刀高举过头。 玥摆了摆手,冷淡的回答:“我不是你的主人。我跟你要的是一个理由,不是一场交易。何况人是你自己杀的,与我无关!” 纪缨似乎没有料到玥的拒绝,不由困惑的开口道:“他们说我很可能是墨子。主人不想要我么?而且我马上就满十二岁了。目前身体很健康,食量也不大。就算不是墨子,我也不用再服那些昂贵的药材。所以您不必担心饲养我的费用。如果两个月后主人发现我不是墨子,还可以将我转手卖出,不会让您吃亏的。” 玄武的摄政王还怕养不起一个墨子么?纪缨的一番话说得我不禁莞尔,玥却干脆放声大笑。 “不是钱的问题!无论你是不是墨子,我对你都没兴趣。我可不是什么好人,帮你不过是我一时兴起,你用不着放在心上。就算换了是猪是狗,我高兴了一样是会帮的。”从怀中摸出一个钱袋丢了过去,玥沉下脸斥道:“拿上这些钱赶快滚。若是再落到那个黄什么的手里,恐怕你就没有今天的好运气了。” “玥,”我轻声唤道:“看他的样子很有可能真的是墨子。反正也没什么坏处,玥你不如就收了他吧。玄武的固族是崇尚荣誉、诚实守信的种族。再说还有血毒之誓的制约,他不敢背叛你的。”即便是无意之举,纪缨方才也算帮我解过围,我忍不住替他劝说道。 “我不相信誓言!”玥回过头冲我微微一笑。平静而又深邃的黑瞳中似有火光掠过。 “不过不收他的原因不在这里。我这次只是来陪你散心的,不想给自己增加任何麻烦。况且我对墨子的功效完全不感兴趣,也不打算让我手底下的人学会投机取巧。至于你们几个……有我在,还用不着什么墨子!” 看来是没办法了。转过头,我轻轻叹息。唇角却控制不住的弯出向上的弧度。 “无论如何你都是我的主人。”一旁的纪缨坚定的开口。尚嫌稚嫩的身体略微颤抖着,不知是因为恐惧还是怒气。脸色比之方才更加郑重。 “主人若不想见到纪缨,尽可以将我卖掉或杀掉。不过固族人的诺言一定要遵守。主人可以随意处置纪缨,但不能令纪缨玷污我族的荣耀。” “无聊!”玥讥诮的轻笑,转身就走。 “请等等!”纪缨迅速割破了腕脉,以拇指沾血反手在自己的前额抹上一道血痕。 这是血毒之誓! “喂,你可想清楚了,别乱来!”我看出他的打算不禁被他吓了一跳,一把将表现得十分冷漠的玥拉住。这血毒之誓是每一个固族人一生只能用一次的忠诚之誓,最是紧要不过。若得不到主人的认可,纪缨这条小命今天就算是交待了。 “……以缨为名,以纪为姓。血脉中流淌着固族荣耀的灵魂,在祖先的见证下,用忠诚之血立下誓约……” 复杂的誓约在耳畔响起,眼见已不能阻止。 “为什么认定他做你的主人?”我肃然问道。固族虽然以守信著称,但也不必做到这个程度。 “第一,固族的诺言不能反悔。第二,主人敢救纪缨一定不怕黄二爷的势力。我跟在身旁也不会害到主人。第三,……纪缨若真是墨子就会成为许多人争抢的对象。对此纪缨毫无抵抗的能力。姐姐曾对我说过,如果纪缨这副身体注定要为人所用,她希望纪缨能自己选择它的归属。”纪缨尚未变声的嗓音坚定而清晰的叙述。奇怪的是,自他念出誓约的第一个音节开始,纪缨手腕上的血口竟丝毫没有凝固的迹象。鲜红的血液持续不断的流失着,他的脸色开始发白。 “一个不到十二岁的孩子能想这么多,你还真让人刮目相看。”玥冷冷的说道。 尽管血毒之誓的制约力极大,但我知道玥仍不信他。换作平日,我定然不会插手。只是今天……我突然有些不想再看到死人了。 “玥,留下他好吗?”我轻声道。 凤霸天下_分节阅读_101 凤霸天下 作者:流玥 玥诧异的瞥了我一眼,邪气的笑道:“夜心软了么?” 我微笑着摇头,道:“今天特殊!” 玥闻言一愣,随即眸光便渐渐柔和下来。 “我知道了。”他无奈的轻叹。拇指指甲在中指指尖上一刺一划。弹指间,一滴血珠便震到了纪缨的伤口之上。纪缨的身躯一颤,低低的呻吟声中,那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愈合。最后只剩下一颗绿豆大小的血痣。 “跟着我并不是件简单的事。”血毒之誓完成之后,玥对纪缨的态度依旧冷淡。 “你先以我交给你的指刀为凭,自己想办法躲过追捕,去这个地方求见一个叫凌玄的人。然后一切听从他的安排。若是连这一点都做不到,你就根本不配叫我主人。”说着,玥随意的撕下一幅衣摆,沾着纪缨身上的血色写了几个字交给他。 “夜,我们走吧。”玥拉了我便转身离开。 “找到那个凌玄便能留在主人身边了么?纪缨还不知道主人的名字呢。”纪缨跪在原地急忙扬声问道。 “等你表现得足够有用的时候,自然会见到我。我叫零!”玥头也没回的开口。 “就这么走了么?”我也没有回头,只是压低了声音笑道。 玥向天翻了个白眼,闷声道:“我准备先让玄部探探这小子的底。等没问题了再让嗣部测测他的潜质。若当真是个值得培养的,我也不会吝啬。不过夜你最好不要再帮他说话了,我会感觉很困扰。那小子……哼!”玥越说表情越是狰狞,我的笑意却不禁越来越浓。原来他的在意竟比醇酒更能让人沉醉。 “好!”我低低的笑着,一丝甜热自心头泛起。 “还有……”玥忽然凑到我耳畔轻声呻吟道:“夜也别再笑得这般惑人,看得我快忍不住想立刻将你拖回去……唔!” “闭嘴!”我大感狼狈,慌忙捂上他的唇低喝。待发现玥的黑瞳中充满了笑意,这才发现自己扑压在他怀中的举动看来实在有些暧昧。我的耳根瞬间热辣。但没等我缩手,玥就将其抓下,牢牢捏在了掌心。 “快走吧。你我虽然不惧官兵的缉拿,但若被他们撞上可就没的玩了。” 没等我想好该不该挣扎,玥已飞快的将我拖走。就这么任他摆布么?我认真的思考着。被他调侃过的笑纹再次缓缓的爬上眉梢。 似乎……也没什么不好! 于是我便任由他拖着我四处流窜。东市的摊档、南市的杂耍,城墙脚下斗虫、茶馆里听书…… 在他口中,上至达官贵人下至市井小民的生活,全都真实而又生动的展现在我面前。我听得出玥正借着闲聊告诉我一些君王之道。这当然是件好事,但却不代表接下来的每一件事都是好事。 “夜……有件事我想你有权力知道。”玥原本探入怀中的手忽然抽出,一把搂住我的肩低声说道。 “什么事?”虽然身体的僵硬大部分是因为他的贴近,但玥古怪的神色让我紧张起来也是不争的事实。 “在此之前我想确认一下,夜的身上除了这身衣服还带没带别的东西?”玥肃然问道。 “废话!”我大羞。甩开他的手,狠狠的一眼便瞪了过去。“难道你还……哼!”后面的话实在说不出口,只得不甘的哼了一声。 “那就有点麻烦了。”玥抓了抓头发,嘿嘿的干笑了起来。“我把钱袋扔给纪缨的时候好像太痛快了些。” “什么意思?”我茫然。微一转念,眼睛蓦然瞪大。“你不会是说……” 玥郑重的点头,道:“扔给他之前,我忘记拿一点银两出来了。平日练习暗器准头和手指灵活度所用的铜板也只剩下四、五枚,连这壶茶的钱都不够。” “那……要怎么办?”我怔愣的开口。平日这些银钱之类的小事自然有侍从办理。生平从未遇见过这种问题的我,实在不知该如何解决。 “夜的功夫还没有荒废吧?”玥突然笑了。但不知怎的,我总觉得那笑容邪气得让人冒冷汗。 小心翼翼的点了点头,我如实回答道:“荒废还不至于。不过我对敌的经验太少,当真与人动手可能会很糟糕。” “不用和人动手,夜只要会跑就行了。”玥的笑愈发灿烂。 “跑?咦,跑?!”我目瞪口呆。 “对,就是跑!”玥忽然一把捉住我的手,飞快的向门外跑去。 “喂……站住!你们还没给钱!喂!抓住他!……他妈的……”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我的脑中一片空白,只是跟着紧拉着我的玥发足狂奔,将呼喝和咒骂远远的抛在身后。 一路跑出城外,在城南的小溪边停了下来。 “累不累?”看着我紧促的喘息,玥的笑容十分志得意满。 “玥你居然拉着我逃走!”等不及调匀呼吸,我便难以致信的开口。 玥脸上的笑容丝毫未减。轻扣着我的下颌理直气壮的说道“夜,我再教你个乖。你我方才这种行为就叫做吃霸王餐。” “但……但是,你我本就用不着……总之,应该还有其他解决问题的方法吧?”玥贴得极近的呼吸搅乱了我的思绪。但我怎么也不能想像玄武国的君王和摄政王落荒而逃的原因竟然会是在自己的都城吃饭不给钱。倘若此事让旁人知晓,玄武国的脸面岂非都让我们给丢尽了? “可是,这样很有趣不是吗?”玥轻轻的挑眉,笑得狡黠而又邪魅。 有趣?有趣么?好像……真的…… “呵……呵呵……哈哈……”低笑声溜出喉咙,与玥的笑意相互共鸣、逐渐壮大。原本在心头千兜百转直至郁结的心思,在我和玥肆意的笑声中忽然为之一畅。 闭上眼,我倾听着溪水流淌时吟唱的歌声。自他掌心传递过来的温暖逐渐流遍全身,让人忍不住沉迷其中。 “玥!”我轻唤。微微侧目。 “嗯?”他挑眉。毫无顾忌的伸开手臂,帮我承担着我的重量。我笑了,干脆将全部体重都交了过去,就像数年前在断崖上的时候。但我知道,这一次他一定能接住我。 “没事,只是觉得……真好!”我笑着,用玥最喜欢的表情。 有你在身边,真好! 溪水的波光在玥凝视我的眼瞳中跳跃,然后他单纯到只剩下淡淡喜悦的笑容便柔和的荡开。 “是啊,……真好!”他说。 番外之昊天一 “昊天,该你了。”棋盘对面一手拈着棋子一手托着酒杯的人笑得云淡风轻,可为什么我这么想冲他俊美之极的脸狠狠揍上一拳呢? “该死的,又是陷阱!零你是什么时候就算到我要下在这里的?”强行抑制住抽搐的嘴角,我咬牙道。 “咦?难道昊天没看出来么?没关系,认输的话我马上就帮你回忆。”零缓缓仰头将杯中酒饮尽,斜睨的视线里装满了促狭。 “鬼才要认输!”我恶狠狠的开口,心头却抑制不住的掠过一阵火热。内心深处再一次懊恼的大叫,我怎么会让他激得答应那种赌注的? “我可是教过你怎么样赢我,是你自己不愿照做就是了。”把玩着掌心的空杯,零笑得暧昧之极。 “少废话!”我不禁怒道:“你叫我下棋的时候脱……哼!那跟直接认输有什么区别?”险些又让他哄得说出那些疯话。但就算没说出口,我现在的样子依然取悦了他。 “怎么会没区别?”零那家伙放声大笑。而后压低了声音说道:“你输了,我能做的事会更多。我可以……” “零!”我急忙大喝一声,打断他忽然变得低魅惑人的嗓音。只是双颊上的热辣让我无法掩饰我那刹那间的窘迫。 “我的昊天难道……”正在这时,屋外传来的脚步声让零立刻停止了调侃。也让我松了一口气。 “是元西么?”零扬声道。 “是,主子。”元西夹杂着淡淡愉悦的声音自门外响起。“赤烈有事要求见主子,主子要见么?” 好机会!我不等零回答,飞快的伸手将棋局拂乱,道:“看来这盘棋下不完了。我们以后再下……”话没说完便急匆匆的冲出了房间,根本不敢再看零装满了邪气笑容的黑瞳。 “昊天大哥下棋又输了么?”元西笑嘻嘻的倚在门口说道。 “谁说的?”我尴尬的瞪起眼。脚下一错,闪身便出了院落。 即便是离开了零的视线,我依然平息不了胸内隐约的燥热。一转身,我干脆纵身跃上庄后那棵高大的栎树。 今天的天气似乎格外的好。手指压在舌前打了个呼哨,将青衣楼的近卫全数撤掉。我略扯开衣襟。倚靠着树干,隔着层层叠叠的枝叶仰望天空。春天微凉的风,夹杂着淡淡的花草香气扑面而来。这似曾相识的气息让我的心神一阵恍惚。刹那间,一股令人厌恶的感觉袭上心头。 若玉死的那一天,好像也是这样一个好天气。 摘下一片树叶咬在口中,我将双手枕在头后,闭上眼细细咀嚼。淡淡的苦涩滋味在舌根蔓延开来,就好像脑中突然涌出的记忆。 这真的很奇怪!我不禁苦笑。我以为当时的伤势早已经痊愈,不会再痛。却原来我并没有全然忘记那个曾经如花般娇艳的女人。 最初遇到若玉的时候,她还是一个给红裳苑里的姑娘梳头的小丫头。而我正在接受成为凌奴的训练。 训练无疑是艰苦的。只不过别人都可以嫌苦,我却不行。因为对我来说,这不仅仅是场训练,还是我的命!而失败就意味着死亡。我至今仍清楚的记得凌法曾对我说的话。 “昊天,你记住。无论是怎样的训练你都必须成为最好的一个。否则我就杀了你!” 凌法那个老家伙当然是认真的,但我却不能怨他苛刻。因为我,昊天,是人人得而诛之的灭世之妖。他肯给我活的机会已经算是仁慈了。可笑的是,我之所以成为灭世之妖,仅仅是由于我有一双与旁人不同的眼睛,一双金色的妖魔之眼。 为了不让更多的人知道我的身份,我的训练单独交给了凌嗣负责。等到集体测试或是出任务的时候,凌嗣会让我服下一种芡基草制成的药剂,借以改变我的瞳色。那东西的效果远远比不上赤家的易容丹。不但会让人感到肌肉抽痛,药力持续期间,服药人的功力也会相应被削弱约莫两成。所以后来当零得到赤家易容丹的时候,我对那玩意的接受度才会高得让零惊讶。殊不知即使是比那差得多的东西,我也是吃惯了的。 芡基草压制功力的负作用,让我在对上其他接受凌奴训练的人的时候毫无优势可言。每一次例行比试的胜利几乎都是我用性命拼回来的。因为他们可以输,而我不行。所以我比任何人都狠!我可以硬生生挨上一刀换取一次进攻机会,他们却不肯让自己与我同时受伤。哪怕那伤比我轻得多也是一样。所以胜利者一直都是我。这样的比试并不能说是公平的,但我却无可奈何。凌嗣曾严重警告过我,青衣楼不可能为我这个妖孽与整个天下作对。所以除了暗八部的首领之外,一旦有人知道了我灭世之妖的身份,要么我杀掉所有知情者,要么就由八部首领出手杀掉我。是啊,听起来很好笑对不对?全天下的人都想要我死。而当时的我,不过是个年仅十一岁的孩子。 那一年,若玉十四岁…… 番外之昊天二 十四岁对于女子来说正是如花蕾般的年纪,可我看到她的时候,若玉却只是一朵俯卧在后巷垃圾堆里的残花。褴褛的衣衫和肢体上遍布的青紫伤痕让她看起来破败不堪,但她并没有死。至少在看到我的时候,她还能艰难的向我伸出一只手。 之所以会遇到她是因为我正为了一项麻烦的任务而被人狙杀。任务本身并不麻烦,但已经不止一次有人在任务中故意给我制造困难。显然凌嗣的单独训练和我平时表现出的孤傲狠辣让许多人看不顺眼。可谁又知道,我做这一切的目的仅仅是为了活下去而已。 任务中受的伤再加上芡基草的毒,让我感觉自己的身体痛得就像是要一块块碎裂开来。我很清楚除了以我所能达到的最快速度回到凌嗣身边之外,这种糟到不能再糟的状况绝对不适合做其他任何事。但我还是鬼使神差般在她身边停下了脚步。或许是那双死死瞪着我的眼睛中强烈的求生欲望让我想到了我自己。 明明知道绝不会有人认同我的存在,却还要抱着微薄的希望挣扎着活下去的自己,在别人眼中也该是这么狼狈而又可悲的模样吧?我其实很想笑,只可惜脸上的肌肉僵硬得扯不出一丝笑容应有的纹路。 不管怎么说,那一刻我决定带走她。 等到将她安置妥当,我已是遍身的冷汗。现在回忆起来,恐怕大多数都是紧张和恐惧造成的。在那种情况下带走一个半死不活的女人,当时的我实在是猖狂了些。幸好我并未因此而丧命。 “叫什么?”见她睁开双眼,我简单的问道。 “……若……玉。”她艰难的回答:“你是……” 我摇头打断她的话,干巴巴的说道:“听着!你别管我是什么人,我也不关心你是什么人。更不想知道你是怎么被人丢到后巷垃圾堆的。我只问你一句话:你想活吗?” “想!”尽管吐字艰难,若玉的回答却没有丝毫犹豫。 “那好。这里有些银两,你收好了。应该够你用上一段时间。药我会交待伙计每日熬好给你送来。我或许会回来看你,或许不会。所以想活的话,就自己想办法活下去!” “……是,若玉明白……” 当时听到她的回答,我只觉得心头的包袱一松。却没想到这句话在以后竟成了她的行事准则。最后更是讽刺的将我和她推入了深渊。 受伤对于训练中的我来说是家常便饭,因此我给若玉用的也都是上好的伤药。经过大半年的调养,那些看来严重的伤势并未在她年轻的身体上留下什么痕迹。而我口中虽然说得淡漠,却时常在训练之余跑去看她。即便在她伤好之后也不例外。 在十几岁的我眼中,若玉无疑是个美丽的女子。青春健美的身体、甜美的笑容,再加上她骨子里已经隐约透出的那一丝属于成熟女人的妩媚。伤好后的若玉就像是香甜的蜜汁,在娇嫩花蕊下散发着诱人的气息。但这些并不是我会去看她的原因。让我忍不住贪恋的是她在看到我的一刹那,目光中迸射出的喜悦光芒。 我的存在还是有价值的。不是吗?虽然现在想起来,那样陶醉在虚假信赖中的我,十分可笑而愚蠢。但却不能否认若玉带给我的被认同感,对当时的我来说有多么重要。 渐渐的,我去若玉那里的次数越来越多。我开始学会倾听她的故事,吃她为我准备的饭菜。除了不肯在她面前摘下遮挡我瞳色的纱笠,我甚至为她买下了一个小院落,让无依无靠的她可以真正的安顿下来。因为不想独自面对冰冷的月色,有时我也会在她那里过夜。我从未要求过她为我做什么,但她却总是将我的一切都打理得妥妥当当的。这让我对若玉那里隐约生出了几分家的感觉。 凤霸天下_分节阅读_102 凤霸天下 作者:流玥 若玉的存在青衣楼自然是第一个知道的。但凌嗣并没有阻止我。只是语重心长的告诉我,千万不要让她看到灭世之妖的金瞳;千万不要在她身上投入太多的感情。因为就算我能作为凌奴存活下来,也没有权力支配自己的人生。凌奴仅仅是属于青衣楼主的存在。除此之外,什么也不是! 很久以后我才明白,若玉能留在我身边其实也是凌空力排众议的结果。或许是我这一代的青衣楼主还不知道在哪里的缘故,凌空不愿我过早被禁锢住,这才为我留下了一丝自主生活的空间。 每个人都以为若玉是我的女人,其实不是。起码在我十六岁之前并不完全是。直到那个将一切都改变的夜晚…… 那一夜,若玉喝了很多酒,也说了很多话。她说那一天是她的生辰。她说她又见到了那个说要娶她却将她卖到妓院的男人。她问我为什么除了救她的那一次之外,再不肯让她看我的脸?她说她是多么希望我是她第一个男人……最后,在紧紧缠绕着我的绵软馨香中,我只记得她问我愿不愿意娶她…… 也许是忽然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身边熟睡着的女人,第二天天不亮我就起身离开了。走之前我并没有叫醒她,只是决定去做一件我早就想做,却一直下不了决心的事。我要去杀了那个险些将若玉害死的家伙! 那家伙叫郑风。虽然长得一表人才,其实不过是个粗通武学的草包。为人更是卑鄙凉薄、令人齿冷。若不是他有个当官的老子,只怕早就让人给宰了。他老子郑顺德原本是个大盗。武功高强,做事一向心狠手辣。后来为了郑风这个独子才洗手不干。暗中买通官府,在芜城永林府做了个不大不小的地方官。若玉之所以会被抛到后巷,就是这个郑顺德担心她会将郑风的所作所为传扬出去。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命人花钱将若玉从红裳苑赎出,杀死了事。若玉能幸免遇难唯一的原因,在于负责此事的是个色欲熏心却不太敢直接杀人的杂碎。当然,那个下手不利索的家伙也没能活到我动手的时候。郑顺德处理起他认为该死的人,可比我快多了。 我一直下不了决心动这父子二人,原因之一是郑顺德招募了不少好手替他保护这个只会惹是生非的儿子。他本人也是个道上出了名的高手。以我的武功,未见得能在他手上讨到好处。但最重要的原因却是郑顺德与青衣楼一直有联系。我在调查他的时候发现,楼中相当一部分产业是透过他和官府拉上的关系。对于青衣楼来说,郑顺德是个极为有用的人。若我出手对付他,青衣楼的人一定会反对。可昨夜哭泣的若玉终于让我决定,要把令她伤心的过往连同郑家父子一起埋葬掉。 尽管我是以有心算无心,郑顺德依旧不是那么好宰的。等我甩开追兵,回到若玉那里的时候,一直强压在咽喉的腥甜终于冲口而出。若玉的惊呼隐隐约约的传入耳际。 “……我……没事……”我微笑。眼前一黑,人已颓然倒地。 最严重的伤势其实是郑顺德临死前那一掌。内腑的震荡让我昏迷了不知多久。直到感觉湿凉的布巾轻轻覆上我的额头,这才逐渐清醒过来。 “……我没事了。”勉强捉住若玉在我胸口擦拭的手,我缓缓睁开了眼睛。 “啊!……”若玉的惊呼吓了我一跳。我茫然的看着一脸惊骇的若玉用力将我的手甩开,整个人跌坐在地上。 “怎么了?”我咬牙坐起身,伸手想去扶她。 “你的眼……你的眼……妖……” 伸出的手瞬间僵硬。这才意识到我一直戴在头上的纱笠在昏迷时已经被若玉摘掉了。 “没错,我的眼瞳确实是金色的。但这并不代表什么,我还是我啊。”我柔声说道。声音在不知不觉中竟然带了一丝哀求。 若玉的脸色一连数变,最后终于微笑着起身道:“若玉明白的。小天还是小天。” “对!若玉还是若玉,小天还是小天!”尽管她的笑容看来十分僵硬,尽管她的双手明显在颤抖。我依旧开心的对着她笑,笑得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我……我去给你拿点吃的……”若玉喃喃低语着转身便向外走去。 “等等……”我叫住她。她的身形猛然顿住,整个人开始剧烈的颤抖。就像一支骤雨中即将碎裂的白色海棠。我的心忍不住一阵闷痛。该死!这痛一定是郑顺德那老家伙打出来的!一定是的…… “你别……”犹豫了一下,我实在不愿说出那个怕字。“……我这就要走了。如果你不愿再见到我,我以后也不会再来了。你……放心!” 咬牙撑起自己残破的身体,我一步步向外走去。我走得很慢,不仅仅是由于身上的伤势未愈,更多的是希望能听到若玉的挽留。哪怕只是一句慢走…… 但是我什么也没听到!当我踏出院门的刹那,传入我耳际的叹息听来竟那么如释重负。 我果然是个傻瓜! 自嘲的笑容一点一点的绽开,仰望天空的眼珠干涩的在眼眶内转动。明媚的阳光透过云朵的间隙撒下一片金光,就像我那双被人唾弃的眼瞳。突然想起今天的训练我还没有完成。还是赶快回去吧。也不知道擅自杀死郑顺德之后,我还有没有继续训练的资格? 不过,今天的天气还真好! 番外之昊天三 随手扯了块布条将双眼缠起,我缓缓走进青衣楼嗣部的驻地。 “喂!扮瞎子那么好玩么?”挡住我的人略带一丝讥嘲的挑衅。 “与你无关!”我冷淡的回答。一错身,靠着听觉绕过他继续向内走去。 跟我说话的家伙叫大鹏,是我最大的竞争对手。尽管他的身手不及我,但筹划谋略方面很出色。在人缘方面与我更是有天渊之别。我至今仍然记得当我们交手时周遭雷鸣般的呐喊助威。当然,所有人都是为他而呼喊。说一点不嫉妒是不可能的。但又能怎样呢?反正我这一生绝对无法得到像他那样的拥戴。 “你给我站住!”我的冷淡似乎让大鹏有些恼怒,他一把扣住了我的肩膀。 “放手!”我脸一沉,低声喝道:“没有嗣主的允许,任何受训者不得私下争斗。你想被惩罚的话,不要拉上我!” 大鹏的手指在我的叱责下一根根松开,他冷笑道:“我只是想告诉你,嗣主要你回来后立刻去循律堂见他。” “我知道了。”表面不动声色,暗中却不禁叹息。看来我身边果然有监视的人。这次……我皱了皱眉,转身离开。 “等等……”大鹏犹豫了片刻,压低了声音说道:“嗣主很生气,你……小心点!” 我身形一顿,有些意外于他的态度。我若死了,他就是最有可能当上凌奴的人。即使这样也要劝告我么?还是说他已经认定我这次在劫难逃?略点了点头,我没有再给出更多的回应。 知道凌嗣在等,没有一个受训者胆敢耽搁。我当然也不例外。回到住所将新的纱笠戴好,我迅速赶到循律堂。刚一进门便看见凌嗣背着手站在堂前。 “昊天自知有错,请嗣主责罚。”我规规矩矩的在门口跪倒。 凌嗣旋风般转身,一掌重重的抽在我的脸上。巨大的力量将我扫倒在地。周身是伤的身体撞上墙壁带来剧痛。尽管我迅速调整姿势将伤害降低,却还是忍不住闷哼出声。 “说!你错在哪儿?”凌嗣冷冷的喝问。 等到胸腹间的闷痛略缓,火辣的刺痛感才自颊边燎烧开来。伸手擦去唇边的血渍,我咬牙爬回原地跪好。 “我不该杀了郑顺德。”我垂首道。 “郑顺德?” 凌嗣不屑的哼道:“郑顺德算个什么东西?!不错,他对青衣楼来说确实有一定作用,可还没重要到我会过问的程度。令我失望的不是因为你杀了他,而是你因为什么而杀了他!” “我早就警告过你要认清自己的身份。你不再是个孩子了。凌空认为一个可以排解男人需要的女人,对你来说是有必要的。因此我们只是让玄部查清那女人的背景,并没有阻止你将她留下。可你不该让那女人影响到你原本还有些理智的脑袋!昊天,你记住!你现在还不是凌奴,你的主人也并没有确定。所以我不在乎你用什么人、用多少人来满足自己。但将一个女人的情绪置于青衣楼的利益之上,绝对不是一个凌奴受训者应有的行为。别怪我没提醒你,你很可能会因此而失去成为凌奴的资格,而那意味着你的存在将会被抹杀掉!你当真是不想活了么?” 我惨然一笑,道:“嗣主,昊天知道错了。无论嗣主怎么责罚昊天都甘愿承受。” “我若是要你亲手杀了那个女人,你也愿意么?” 凌嗣沉了脸,冷厉的问道。 “什么?”我只觉得周身的血液在语声入耳的瞬间被冻结成冰,难以抑制的颤抖自心房荡开。 “嗣主,昊天发誓从今往后再不与若玉见面。以后也会将全部心思放在青衣楼上。想那若玉不过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杀不杀实在无关紧要。”我尽力维持着声音的平稳,一颗心却渐渐冰冷。 “无关紧要么?”凌嗣的双眼迸射出凌厉的光芒,如山岳般的压力顷刻笼罩在我身上。“一个知道你是灭世之妖的女人?昊天,我没那么好糊弄!当她看到你眼睛的时候,死亡就已经注定了。” “可是……”我急忙开口却被凌嗣一指点倒。 “够了!从现在开始,你给我在循律堂跪足七日。身上的伤好之后,当众受杖二十。至于你没做完的事,我会要其他人替你完成。” “不要!嗣主不要啊……”我大声的嘶叫恳求,凌嗣却理也不理的转身离去。 循律堂的门在我眼前重重的关上,四周登时一片阴暗。难以抑制的焦灼和战栗自我心头泛起。凌嗣严厉的声音透过木门传入我的耳朵。 “所有受训者听令!你们的任务是守住循律堂。若是让昊天走脱,你们的凌奴试炼就算失败。所有人从哪来给我滚回哪去!” “是!”坚定而响亮的回答就像是敲在我心头的重锤,震得我几欲吐血。 其实我很清楚若玉并不爱我。我想对她来说,我只不过是个对她好、可以让她生活下去的男人罢了。但我还是不想她死。我这双被诅咒的眼睛已经害死了养活我的乞丐爷爷,我不想她是下一个! 不行,我一定要出去!否则若玉就死定了。咬了咬牙,我不顾气血逆行的痛苦,开始强行冲穴。 凌嗣最多用了两成力道。显然是看出我身负内伤,长时间封闭血脉会加重伤势。所以我仅仅吐了几口血便恢复了自由。我不敢耽搁,稍加调整便冲了出去。因为越来越多的受训者接到凌嗣的命令正从各处赶来这里。时间拖得越久,我突围的机会越渺茫。 失去成为凌奴的资格对我来说意味着死亡,对其他人来说意味着所有的期待落空。我无法说哪一种更让人在意一些,因为那些拦截我的受训者明显比以往拼命的多!幸好凌嗣已经离开,幸好我没有服芡基草,幸好我只是想逃跑而已……所以尽管比丧家狗还要狼狈,但当我赶到若玉那里的时候,死死缀在我身后的也只剩大鹏一个人。 “若玉快出来!我们必须马上走!”我大叫着冲进院子。全然不顾若玉的惊叫,一把拉了她便要离开。 “放开我!”若玉目光中的恐惧让我心中一痛。手指一僵,竟让她甩脱开来。 “你……你说了不再来的!” 我难过的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道:“这是最后一次!你必须跟我走。” 若玉颤抖着摇头,道:“小天,若玉求你,放过我好不好?你不是人,你是妖啊!我们在一起不会有好结果。跟着你我会死的。我今年还不到二十岁,我不想死!” “我不是……”我不是妖!我想告诉她,我也是人。我也会因她的排斥和恐惧而心痛。但终究还是叹了口气。说了又能如何? “不管怎么说,你现在必须跟我走。不然你立刻就会死!”我认真的开口。再不顾她惊惧的泪水,一把扣了她的手腕便拖出门来。 “昊天!你还要逃么?”大鹏手持钢刀,气喘吁吁的堵在了院内。 “该死!”我低咒,一把将若玉揽到身后。没想到他这么快就追来了。 “大鹏,你不是我的对手。我不想杀你,所以你最好让我们走,我不会……”正说着,突然看到大鹏望向我身后的目光变得惊诧之极。紧接着我的后背一凉,一柄短刀透背而入。 我艰难的回身,便看到若玉正惊慌的看着手上的血色。是我送她防身的短刀么?原来那柄因为小巧才买下送她的刀竟然这么锋利。但是…… “为……什么……?”我只是想救她啊。 “我……我只是……我……所有人都会想杀你,我不想陪你死。所以……谁让你不是人,你是灭……啊!”若玉的话并没有说完,凌嗣高大的身影便出现在她身边,一掌便将她击了出去。 “嗣主……”大鹏远远的跪倒。 尽管凌嗣立刻封住我的穴道止血,可我仍然有些头晕。插入身体的刀锋并没有让我感觉疼痛。只是觉得冷,从骨髓弥漫至全身的冷。一手扶住院墙,我缓缓跪倒,如同失了魂一般的低声道:“嗣主,把若玉关起来好不好?别杀她……她只是想……活……” “顾好你自己吧!你以为我掌下会有活口吗?”凌嗣冷冷的回答。“每个人都想活下去,但不是每个人都有活的资格。如果不是凌空刻意耽误我的时间,我早就解决她了。” “……还是死了……若玉她没资格吗?我这样的妖孽反而有么?”我喃喃自语,再也支撑不住,一头栽倒在地。下一刻,我已落到凌嗣的手上。 “好在没伤到要害!小子,给我坚持下去。好歹教了你这么久,死了可惜了。” 凌嗣的声音朦朦胧胧的,好似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我直直的瞪着天空,轻声开口:“不是说是个好天气么?怎么下起雨了?我最讨厌下雨天……” “天气本来就很好……” 大鹏的声音立刻让凌嗣打断了。 “是啊,我也讨厌下雨天!” 凌嗣抬手将袍袖盖在我脸上,挡住了那些不停落到我眼中,然后再滚落尘埃的金色雨滴。 番外之昊天终 再次醒来的时候我已经躺在嗣部的驻地。身边坐着凌空和凌嗣。怎么,我竟没有被关起来或是被处死?我不但违抗了凌嗣的命令而且还试图逃离青衣楼。这样大的罪,凌嗣不打算追究么? “昊天,你醒了。”凌空松开了按在我腕脉上的手。 “……空主、嗣主……”凌嗣摆了摆手,阻止了我勉强起身行礼的打算。 “两个消息,一个好一个坏。你想先听哪一个?” 张了张嘴,我苦笑道:“坏的。” 其实很想问若玉的事,但说什么也问不出口。那名字只是自心头轻轻划过便带来难言的痛楚,如同那柄刺入我体内的冰冷刀锋。所以我不再想了。既然是妖,那么人的情绪对我来说就该是被摒弃的部分。已经认清自己的命运就不用再象白痴一样的有所期待。这难道不是件好事么? “还是大哥来说吧,以后他就属于你管了。”凌嗣看了凌空一眼,一贯严肃的神情中似乎带着一丝柔和的笑意。 凌空点了点头道:“昊天,你这次犯了很严重的错误。凌法坚持等你伤好之后将你交给法部进行处罚。虽然不会令你死亡或残疾,但凌法绝对不会轻易放过你。关于这一点我也无能为力。” “法部?”我略有些诧异。并非诧异即将受到的严厉处罚,毕竟我所犯下的错误足以令凌嗣处死我。只是说难听些,我不过是嗣部负责训练的凌奴备选之一。以我的身份还不配让法部处置吧? “是啊。”凌空点头道:“我知道不该这么说,不过你能突破所有受训者顺利出逃的表现代表你已经有了成为凌奴的资格。当然,最重要的是凌嗣认定其余所有人因为没拦住你而失去了资格。凌奴的受训者只剩你一人,我们几个也没有其他选择了。” 我讶然看向一旁的凌嗣,他状似不屑的轻哼了一声。 “那……大鹏他……”忽然想起那个要我小心些的男孩。成为凌奴是他最大的梦想。如今这梦还是因我而碎了,他一定在怨恨我吧?胸口突然涌出的讥嘲险些让我冷笑出声。不知道他是不是正在诅咒我。谁让我这个灭世之妖生来就是被诅咒的妖物,遇到我也算是他流年不利。 凤霸天下_分节阅读_103 凤霸天下 作者:流玥 “没有什么大鹏了。”凌空微笑道:“现在他叫空九。” 原来他进了空部。我点了点头,再不多问。是啊,他又不是妖孽。就算无法成为凌奴,一样有机会活下去。可不知怎的,听到他平安,我的心头却是一松。 “从今天起,你就是新一代凌奴。在你真正的主人出现之前,我作为空部首领和困龙诀的传法者将暂时成为你的主人。困龙诀习练成功之后,你将作为巡查使逐渐学习和累积执掌青衣楼的经验。直到你真正的主人接受你的奉献和效忠并赋予你成为青衣楼执事的权力。” “是!”我恭谨的应道。 真正的主人么?我深深的垂下头,在凌空看不见的地方笑得阴森而冰冷。我会听话的学习一切你们要我学习的东西。我也会努力的经营和守护青衣楼。只不过,如果这样的我也能够活下来,我的主人就只有我自己,也只能是我自己! 成为凌奴之后的生活跟以前相比并无多大的改变。唯一特殊的是我开始一点一滴的培植自己的势力。这些小动作当然不可能瞒过凌空的眼睛。不过我知道只要不与青衣楼的利益相悖,凌空是不会干涉的。毕竟等那个所谓的楼主出现之后,我才是青衣楼实际的操纵者。而这个分寸我一向把握得很好。 巡查使的工作并不简单。借着处理各式各样的问题,凌空逐渐将青衣楼的处置权交到我手上。这使得我在青衣楼的权势日益壮大,威信也越来越高。除了调动大量人手还需要凌空同意之外,其他事情我基本都可以自行做主。只是看着那些对我恭谨万分的属下,我却渐渐感到窒息。因为不管我的地位有多高,我依旧是个只能将脸孔隐藏在黑暗中的生灵。一个不能见人的妖孽! 所以每隔一段时间我就会避开所有人。独自躲进山林,漫无目的的四处游荡。看似古怪的嗜好仅仅是因为我厌倦了那层永远遮挡在我眼前的纱笠。我知道这不过是逃避问题。但就算我当真是妖,一样希望能堂堂正正的生活在阳光之下。只是这一次,我竟遇到了那个真正的妖孽!一个让我不能也不愿抗拒、与我纠缠一生的妖孽! 或者说……是我的神! 习惯性的来到那个水潭,却发现水潭边矮小清澈的瀑布内竟然站有一个双目紧闭的人。乌黑的长发在瀑布冲击中紧紧贴在他白皙得几近透明的肌肤上。强烈的色彩对比被柔化在水光之下,让人印象深刻却丝毫不觉突兀。飞溅的潭水如同珠翠,在他周身笼上五彩的光晕。是我眼花了么?那个俊美如画的男子与周遭的环境浑然一体,毫无世俗的浊气。就像是水波中的幻影,又像是山中的精魅。 他是真实存在的么?入魔般牢牢盯住水瀑中的人,直到他缓缓的睁开双眼。那是一双玄黑的眼瞳。瞳内烟波浩渺。乍一看如常人般混沌,但若一不小心便会深深陷入那流转的神采之中,不得超脱。 “你……是什么人?” 我忍不住开口问道。阳光在他矫健修长的身体上跳跃。那个赤裸的走向潭边的男人就像是从光中走出,从容而优雅。这一刻我浑然忘记了要将自己的双眼藏起。 “……妖,噬人的妖!”他邪气的舔了舔嘴唇,一丝危险的气息透体而出。 若你是妖魔,那我是什么? 是嘲讽吧?因为看到我的妖瞳的缘故。我感到愤怒但更多的却是悲哀。没有期待,我的心果真就没那么痛了。 然而我错了!他竟然说我有双不错的眼睛。说倘若这世界伤你至深,便灭了它又有何妨! 他不怕我!是真的不怕我。明明看到了我的妖瞳,却仍然懒懒的冲着我笑。甚至还敢向我要衣服穿。当真是妖孽么?难道他想用最惑人的姿态让我再一次生出不该有的期冀,然后再将我彻底的毁灭? 那从心头荡起的温暖让我难以抑制的恐惧着,简直无法形容那一刻的感觉。 “我叫昊天!你呢?” 看着林间的人影渐行渐远,我慌忙报上了自己的名字。无论他是不是我的浩劫,仍旧不想他就这么离开我的视线。 “是终结也是开始。一元之初,周而复始。叫我‘零’!”极低的声音远远的飘散在林间。若不是我将全副精神都集中在他身上,只怕也听不见。 零……吗?那么对我来说你是终结还是开始呢?在唇齿间细细的咀嚼着他的名字,难言的滋味在心头一点点弥漫开来。 零的发色和瞳色都极为纯粹。应该有玄武王族的血脉吧?只是玄武王族历史上曾出过不少酷喜四处游历且风流成性的人物。因此与其他三国的王族相比,玄武的王族血脉流传相对较散。是最不好追查的一种。想到这里,我不由摇头苦笑。就算再困难,以我目前的势力同样有办法将他的来历摸清楚。只是我却不敢这么做。不是因为怕凌空干涉,而是我不自觉的害怕着追查的结果。无论那个零当真是山中的精魅亦或是别有用心,对我来说都不是什么好消息。所以还是象他所说的,哪里遇上哪里算吧。只是我没想到,与他重逢的那一天来的竟是这么快。 再见面,他淡漠依旧。但却让我看到了他清冷笑容之下令人激赏的才华。茶、酒、乐、舞,周全的谋划、诡异的经营主张。他是个绝对出色的舞者,也是个绝对精明的商人。更加是一个让我摸不清深浅的聪明人。他的一切不由自主的吸引着我的视线。与他喝酒、下棋,陪他大笑、高歌。在他面前我不用遮挡我的眼瞳,不用小心的保持距离。不知不觉的,零时而清冷时而邪佞的笑容便深深镂刻在我的脑海里。 我的心思零并不知道。所以当他将如同催命符一般的龟煞举到我面前时,我才发觉自己对他的那份贪图竟是这样的可笑。零跟我说过他来芜城是为了寻找一些东西,只是我万没有想到他找的是青衣楼暗八部。而这个肯对着我的妖瞳微笑的男人就是我誓言要杀死的青衣楼主-―我生命和魂魄的主人! 我要杀了他!一定得杀了他!只要杀了他就再没有人能主宰我,我是自己的主人……龟煞入手的那一刻,澎湃而真实的杀意在我胸口涌动。可挑刺过去的剑尖却硬生生的停在了他的喉前。为什么?为什么我刺不下去? 我仓皇的逃离那双黑瞳的注视,却又不愿当真离开。于是便缀在外出的零身后见证了那场针对他的阴谋。或许是潜意识中希望零死在那些杂碎手中,我犹豫再三还是没有现身帮忙。可很快我就知道他根本不需要。 零的武功很高。但一直以来,他显然并没有给我了解他真正实力的机会。此刻身陷困境,他的悍勇令人惊叹。散发着青光的匕首每一次挥动都利落而狠辣。自敌人喉管喷射而出的鲜血将夜色渲染出令人迷乱的惨烈。随着一条条生命的陨落,零那双玄黑的眼瞳竟然越来越亮,就象是汲取了死灵作为营养。诡异、却美得让人战栗。我看着他切开自己的伤口,烧焦自己的皮肉。诸般残忍的手段,只是为了在最虚弱的时候依然能与我抗衡。这就是属于零的残酷和骄傲! 这样的零,我杀不了! 与他对峙中,一道明悟从心头闪过。若是一定要将自己交给什么人处置,我宁可那个人是零。于是我将他带到凌空面前,顺从的跪在他脚下。 真正的凌奴会承受主人的情绪波动。所以就算之前他说过不在意我的妖瞳,不把我当成奴隶,等到情绪传递的时刻,所有的谎言都会被拆穿。不过也无所谓,反正无论是怎样的厌恶和鄙视我都不能回避。然而他却并没有骗我。我想我永远也忘不了成为真正凌奴的那一刻。零的情绪如排山倒海般冲入我的心海。怜惜、不平、淡淡的喜悦,太多庞杂的波动让我几乎迷失在那片晦暗而又温暖的感受中。但,没有厌恶! 我从没有象此刻这么庆幸于凌奴对主人情绪的承受。可这份庆幸很快就变成了煎熬。零的焦躁,零的痛苦,甚至于零的情欲。无论是怎样的冲击他都固执得自己背负,却不知我早已深入到他淡漠冰冷的外壳之内,为他而活。 “……我只是……云也有的。我想或许……”零的话凌乱不堪,但似乎每个人都明白了他的意思,只有我还恍惚着。塞入掌心的那枚吊饰工艺精湛而特殊,想必花了他很多的心思。我紧紧的捏住,不敢相信这份心思是为我而动。只是,还问什么呢?零不仅仅是我的主人,还是让我丢不开放不下的零啊。让零的情绪因我而生,一直就是我的贪图。只不过零你不知道而已。 “告诉我,你当真不会后悔么?”压在我耳畔的喘息和低语听来是那么艰难。零僵直紧绷的身体如同光滑的玉石贴伏在我胸前,撩拨着我所有的焦躁。 “你知道如果我继续下去,我就绝对不会再放开你了……” “该死!我知道!” 我咬牙切齿的回答。激越的心跳和体内正不住叫嚣的欲望之兽燎烧着我的理智。都到了这一步他还有能力停下来么?让我承认我的自制力比他差,实在是件令我火大的事情。 “你说过我是你的荣耀,那么你知不知道对我来说你是什么?”手臂用力勾住他的肩颈,我认真瞪视着零玄黑瞳仁内的星云流转。 “什么?”他笑了,在我身上抚慰的动作毫无预兆的激烈了起来。我不禁猛的倒抽一口凉气,大脑中登时一片混沌。咬牙忍住那突然自心脏蔓延至全身的麻痹感,我高高的仰起头,迎上他带笑的唇。 “……唔……你是我的……信仰!” …… “昊天!”树下突然响起零的呼唤,将我从回忆中唤醒。一时间,虚幻与真实交错在他那张带着邪气笑容的脸上。我胸腹间的灼热瞬间燎烧到极点。 “你来了。事情办完了么?”我略探头,隔着大树的枝叶向下望去。不是不想下去,只是以我对他的了解,此刻的我若让他看到,还指不定会发生什么事。脑中心念电转,脸上却禁不住愈发的炽热。 “是啊。”零张开了手臂轻笑道:“下来!我接着你。” “少来!”我嗤笑道:“就算你打算被我砸死,我还怕摔死自己呢。又不是没武功,玩什么花活……”正鄙视中,一道黑影旋身而起。淡淡的酒香瞬间包围了自己。 “昊天呐昊天,我想我实在应该跟你探讨一下有关赌品的问题。”零的轻笑声如同清风自我耳畔拂过。我连忙侧身扶住那个执意要和我站在同一条枝杈上的矫健身体。 “赌品?你什么时候有那种东西的?”我不屑的轻哼,他肆意的大笑。 “知道么,你真的很了解我。”零低下头,轻柔的覆上我的唇。我再不躲闪,认真的回应着那个蹲跪在我面前的男人。 风在这一刻似乎停止了吹拂,四周的一切都消失了。不过,谁在乎! “……喂,等等……唔……别乱来!会掉下去的……喂!啊……该死的!” 番外之离非一 夜空清透的犹如深蓝色的宝石。寂静的月色下只有枝叶在风中沙沙作响。温热的泉水以竹节引入温玉铺就的池中。大朵的玉莞花被风吹落水面,漂浮在轻纱般的水雾里。淡淡的幽香在雾气中弥漫开来。 “真是个好地方。”悠悠的赞叹轻声响起。离非身着赤红的单衣,从池边的青石后转出。 “这是主子专用的地方。除了主子和几位哥哥,没有人敢靠近。”当前引路的元西温和的笑道:“主子说王上您不喜欢旁人接近,所以让元西带您来这里沐浴。” “哦?零专用的么?”离非漫不经心的走到池边坐下,挽袖伸臂捞起了一朵玉莞花。“这里没有什么王,你叫我名字就行了。” “是。那以后我就叫您离哥哥。衣服我给您放在青石上,离哥哥需要什么唤一声就行了。”元西轻声答应,不卑不亢也不借故推脱。略停片刻,看离非没有其他要求便轻轻的退开。 不愧是零放在心尖子上疼的人,果然不同于一般的宠侍。元西自然而坦荡的态度不免让离非对他生出了几分赞赏。细想想,他又忍不住暗自叹息。零身边又有哪一个是寻常的人物?偏偏还一个个全对零那家伙死心塌地。虽然荒谬,但离非仍不由得对此感觉厌恶。 该死!离非猛然咬紧牙关,微眯的血瞳内异芒闪烁。那股又酸又涩的陌生感觉再次充塞了他的胸口,不该有的杀念忽然汹涌而来。 不可以呢,零会生气的。离非深深的吸气,周身浓郁的狠戾一丝丝的淡去。虽然很不情愿,但离非不得不承认,零对自己人的回护向来是没有什么道理可言的。只为帮自己顺利登位,他可以面不改色的将无数人的身家性命玩弄于股掌之上。白虎国一息天变,听说也不过是因为有人动了刚才那个叫元西的宠侍而已。所以自己那些个血腥的心思绝对不能妄动。可是…… “零你知道么?我实在是有些不甘心呢……”低语声迅速消散在夜空里,离非抬手褪下单衣,半闭着眼睛缓缓滑入池中。 月光在水面上布满淡淡的银。离非手腕略拨便破碎成一池的斑驳。前胸和臂弯内侧的点点绯红在透彻的水中无比清晰,显得他纤长的身体是那样的脆弱而美丽。离非斜倚在池边,高高的扬起左臂。自指缝间滚落的水滴飞快舔噬过他细腻的肌理,留下一道道银色的水迹。 这样的身体,没有吸引力么?离非微有些迷惑的想。 从小到大,这个身体汇聚了太多贪欲的目光。以至于在那些艰难而屈辱的日子里,它竟成为自己生存唯一的倚仗。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谁也无法抗拒他刻意的挑逗。可为什么偏偏他最想挑逗的人却能够在给予他足够的抚慰后干脆的离开。尽管那时零的欲望已不容错认。 狠狠的收紧手指,离非只觉得心口一阵的闷痛。是嫌这身子不干净么?他微有些苦涩的想。 成为朱雀王之后,离非大肆清洗了一批知道他在青龙国生存状况的人。再加上赤家红枫绝杀令的约束,他相信再没有人敢公开提及他曾经的遭遇。但就算登上王位,有些人还是他动不得的。比如说庞潜!所以离非自己也清楚,他的秘密其实从来就称不上是秘密。然而一直以来,离非并不觉得零会在意这些。 与零第一次见面时,他所看到的便正是在庞潜身下婉转承欢的离非。那副下贱的模样连离非自己想到都会作呕。可零却只是平静的站在远处,眼中带着淡淡的惊讶和兴味。然后他说:“不喜欢的话,我帮你杀了他可好?”话语中认真的杀念让离非此刻想起还忍不住战栗。 被一个人玩弄还是一群人玩弄其本质上并无不同。但只要稍微有些头脑,相信不会有人选择后者。所以离非的拒绝是理所当然的。只是当时的离非怎么也想不到,这个看到他最不堪模样的男人,竟真的有能力将他带出那如同炼狱般的屈辱生活。 感激么?抱歉!做为质子在敌国生存多年的离非,绝对不会有这种无聊的情绪。但无法否认的是,习惯了隐忍的离非对那个被自己的鲜血浸染却依旧显得无比强悍的男人生出了类似仰慕的心情。他明知道这种心情愚蠢至极,却头一次固执得不愿为了自己的生存而将昏迷的零丢弃掉。 怀中的身体因昏迷而显得格外脆弱,可就是这样明显毫无用处的人体,竟然让离非感觉到从未有过的踏实。为了给大量失血的零补充水份,没有任何装水器具的离非不得不一次次往返于山洞和辛苦找到的泉水之间。但这些离非并不觉得辛苦。只是当每一口清甜的泉水自离非舌间滑入零的喉咙的时候,零下意识的需索竟然让极端厌恶情事的他生出了难言的焦躁。 “……做我的情人好么?”离非认真的问道。 这个要求并非一时冲动。赤家对于零的调查从未停止过。但直到他自己将一切坦诚,离非得到的信息中只有一条是完全正确的。那就是零的神秘和对敌人的残忍远比他的俊美出名。离非到底是拥有赤家血脉的朱雀太子,利益上的考量早已成为他的本能。无论站在何种立场,与零这样的人拉上交情都绝不是件坏事。只是这一次,离非有点分不清那些理由是为了说服谁? 番外之离非二 离非胸前璀璨的火云石代表着零的纵容和期许。这一点在离非决心离开他回到朱雀的时候就已经有了深刻的体会。但离非却不能确定自己在那一刻是否曾有过一点失落。比起前途渺茫的成王之路,似乎他更加留恋静静躺在零身边的感觉。只可惜身为朱雀太子,有些念头他根本没有动的资格。 回到朱雀之后,离非的处境不出意料的举步维艰。朝堂上的权力倾轧还在其次,私下里伏击刺杀更是层出不穷,让离非和赤家应接不暇。为了顾全所谓王族的脸面,朱雀国可以有一个忍辱负重的质子太子,却不见得能够容忍一个名声扫地的王。所以离非遇到的困难远不只是太后那一方面。在那些几乎是四面楚歌的日子里,这块赤艳的宝石便隐隐成了他的寄托。 “想什么呢?”离非正沉浸在回忆之中,耳畔突然拂过的温和声音不禁让他一怔。 “零?”侧过头,一身玄黑丝袍的流玥自池边青石后含笑转出。看到他出现,离非忽然觉得小腹一热,不期然想起那些与他纠缠的片断。 “我在欣赏零的礼物,”离非微微坐高,掌心自胸前轻轻揉抚而过,指尖勾挑起在月光下依旧如火焰般舞动赤魅的精美坠饰。 “小玩意罢了。”流玥淡然一笑。“倒是石后的机关你要好好熟悉一下。别小看那一截天蚕丝,用好了能杀人也能救命。朱雀那里的局势还算不上稳定,你手边不能没点防身的小东西。” 话语中淡淡的关切让离非心头一暖。他没有出声,只是抬手捉住流玥的衣角轻轻拉扯。 “零也下来,好么?”。一双媚眼微眯,笑得轻浅却也妖娆。 流玥微微一笑,干脆的拉开袍带,矫健的身体缓缓没入池中。刚一入水,离非如同软玉一般的身体便偎靠了过去。流玥的表情似乎一僵,好像顾忌着什么。随后见离非的笑容自然,并无勉强的神色,便也就放松了肌体,将他轻轻揽在身侧。这种漫不经心的态度让离非莫明的有些不满。一翻身,两条修长的腿已盘上了流玥的腰间。 “零,你知道么,你实在很好看。难怪有人说你是玄武国第一美人”离非学着流玥一贯的样子,轻佻的扣着他的下颌。暧昧的低语在他耳边摩挲,逐渐提升着两人间的温度。 “……谢谢!但是请原谅我并不觉得有多高兴。”流玥微微一怔,瞬间黑了一半的俊脸上不禁浮现出几分无奈。 离非呵呵的轻笑出声,灵活的舌更是变本加厉的在流玥颈脉上游走,引发流玥难耐的轻喘。“那么零觉得是我好看,还是零好看?” “这是什么白痴问题?!”流玥的眉头微皱,道:“我不认为你会在意这种无聊的事。” “确实无聊!”离非略有些苦涩的笑了。勾在流玥颈项上的手臂顷刻松开。下滑的身体让流玥的呼吸一窒,连忙伸手托住他的腰臀。 “别乱动!我没那么好的自制力!”深深吸了口气,流玥平静的说道。只是略哑的嗓音泄露出太多贪欲。 “让你那该死的自制力见鬼去!我只是想知道你说什么都不肯要我的的原因是什么?”懒得再兜圈子,离非一把捉住流玥的手按在自己胸前的吊饰之上。 “我有你亲手制作的礼物啊,难道这不是你的认同么?如果这一切都是我自以为是,请你坦白的告诉我。我不希望自己被你看成是麻烦。还是说,你讨厌别人用过的东西?”掩不住的哀伤在离非的血瞳内流转。 “你觉得那种东西我会在乎么?”流玥不屑的冷笑,深邃的黑瞳逐渐冰冷。“我只是没兴趣和一个勉强自己的男人亲热罢了。我没那么饥渴,也用不着你来充当性爱娃娃!” 离非闻言一愣,随即大感委屈。“是谁说我不愿意的?难道我表现得还不够主动么?” “那你为什么要吃药?”低沉的语声好似威力无穷的符咒,让纠缠在他身上的离非瞬间僵硬了躯体,仿佛被冻结在温热的泉水中一般。 “零说的是什么药?我听不懂呢。”离非强笑道。 流玥贴伏在离非耳畔的薄唇轻轻的滑过他的下颌,似有似无的叹息声如轻烟般消散在浓重的夜色里。 “你当我白痴么?这天底下最好的两种媚药,除去‘媚骨’只怕就数赤家的‘娇容’了。我虽未服过却也多少知道他人服食后的情状。离非,如今你已是朱雀国的神佑之王,受到万民的拥戴。我对你已经没有用了。你犯不上用药糟蹋自己!”温和的笑容在流玥的脸上浮动,他的眼底却如冰雪覆盖的荒漠,看不出丝毫生机。 “不是的!”离非有些慌乱的收紧环抱着流玥的肢体,急忙分辨道:“我承认那时我是吃了娇容,但不是你想的那样!你知道我的身体有些问题。我只是怕自己没有反应扫了你的兴而已。我……没有你的铺排,王位之于我不过是镜花水月。看得到可一辈子都休想真正碰到!这一点所有人都很明白。你比任何人都重要啊!不,这不是我要说的,我……” 凤霸天下_分节阅读_104 凤霸天下 作者:流玥 “行了,我都明白的。”流玥不置可否的淡然一笑。 “帮你继位不只因为你是我的人,更主要的是你配得上这个位子。否则我便有通天的本事,你也坐不上去。你我之间谈不上给予,自然也用不着报答。你只管开开心心的做你的朱雀王就是了。以后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便命人带着这块火云石来找我。只要不会危害到弟兄们的利益,我必当全力助你。” 抬手将离非散落在颊边的碎发细细理顺,流玥轻轻推开贴伏在身上的人,转身上了池岸。背对着离非的挺拔身躯在月光下散发着莹润的色泽。如同一柄离鞘的神兵,坚硬、锋利,看起来却又是那般冰冷。 这番话是什么意思?独自站在池中的离非只觉得通体冰凉。是说再也不能待在他身边了么?原以为这世上总算还有一人的体温能够令已然残破不堪的他感觉温暖,可为什么自己想尽了办法却还是会被遗弃掉? “……不是的……”一时间离非的思绪乱如昏鸦,恍惚中的低语渗透了多少悲凉。 “洗好了就回去吧,这池水泡多了会头晕的。” 流玥没有回头,俯身拾起池畔的丝衣草草的披在肩上,举步便要离开。 “零!”尚未走出几步,流玥便被跌撞着扑出的离非牢牢抱住。担心离非受伤而不敢躲闪的流玥,身体在离非的怀中僵硬似铁。本就半湿的丝衣更是彻底粘在了他的身上。 “别走……” 离非的哀求比池中的薄雾还要轻柔,但流玥还是听到了。犹豫的拍了拍离非环在他身前的手臂,流玥轻声叹息道:“我说小疯子,你到底想怎样?我是男人不是圣人。我没有勉强你的兴趣不代表我对你没有兴趣。你不能永远要求我坐怀不乱。” “那就乱给我看!”听到从青龙出逃时的戏称,离非便知道流玥的心已经软了。于是他强硬的扳过流玥的身子,狠狠的覆上他的唇。 “……这一次我保证不吃药……” “你……真的可以么?”离非肆意游走的唇舌令流玥忍不住战栗,紧握成拳的双手僵直的固定在身侧,生怕自己一个控制不住抚上他的身体。 “废话!难道你是个没经验的雏儿么?连本王是不是真的想要都看不出来!”离非高傲的扬起头,将流玥曾对他说过的话原封不动的丢了回来。 流玥闻言一愣,澎湃的笑意随即汹涌而至。原来离非竟还记得当年的口角。抬起手,流玥的指背轻佻的刮过离非形状优美的锁骨,一路向下。“那么你希望我怎么做呢?我尊贵的朱雀王。”离非缓缓贴上他的身体,搂在脑后的手臂一点点收紧,将他的唇拉到自己唇边。 “现在,请你取悦我。我知道你可以……” “遵命,我的王。请相信我。无论任何时候,只要你感觉不舒服就喊停止。我不……唔……”低哑的回应终于静止在急切纠缠的唇舌之内。天上厚重的浮云吝啬的将月光包裹起来,夜色登时变得晦暗而暧昧。 “……喂,你还坚信自己需要吃药么?”夹杂着些许得意的嗓音在喘息声中低低的响起。 “你真幼稚!”离非咬牙切齿的回答。 流玥低低的笑了一阵。侧身凑到离非耳畔轻声道:“我说过要让你懂得什么是欢愉,所以别再被过往那些无聊事困住。我向你保证,过不了多少年,这天底下的人只会记得你是朱雀国的神佑之王!” 离非沉吟了片刻,忽而认真的开口道:“零,对我笑一笑好么。就好像你看着元西的时候。” “呃?……好!” “果然,真……碍眼!”不顾流玥青筋暴跳的反应,离非轻轻将手背盖在了一双血瞳之上。 “知道么,零。你就像是一场梦。一场将所有人都困住的梦。” “春梦么?”掌指邪恶的滑到离非身上,似有似无的勾挑揉抚,然后被怒目相视的离非一把扣住。 “噩梦!” “好吧,我就吃点亏……”流玥叹了口气,俯身将血色凤目内的泪光轻轻吮尽。 “喂!我说你是噩梦!”离非不甘的挣扎。 “是,是,我知道……”敷衍的话语中满是温和的笑意。 “那……就这样吧……” 番外之柯梓柳一 “众位爱卿没有其他上奏的事项就都散了吧!”高高坐在王座上的清冷少年轻声开口,青玉般的碧瞳内威严尽显。 “君上,可这立后之事有关国体……”一年迈大臣固执的开口。 “本王说散了没听到么?”清冷少年瞬间沉了脸。“国中天灾未退,盗匪横行。诸位若无尽心报效的心思,就别浪费本王的时间!立后之事从此休得再提!铜衣,退朝!” “是!”隐在少年身后的男子躬身引路,两人竟就这么甩袖离开。 “铜衣,零他人呢?”回到寝殿的少年没有看到期待的人,忍不住心头有些烦乱。 “君上莫急,老大多半在教练场。”那叫铜衣的男子温和的笑道。 碧瞳少年也知道自己的态度急切,不禁有些尴尬的笑了笑,道:“我说过你叫我柯梓柳就行了。你们几个都不算是青龙的臣子,用不着多礼。” 铜衣摇头笑道:“叫什么本来不重要,但我推说要保护君上,死神的基础训练已经逃了好几次。我怕老大找借口揍我。” “呵呵……”铜衣故作胆怯的样子令柯梓柳忍俊不禁。 “不过话说回来,零去教练场干什么?” “我想大概是在训练君上的近侍吧?”铜衣耸了耸肩膀说道。“老大说,君上的近卫最好由君上自己能控制的人担任。说到底我和雷猫都是死神的成员,根本不能算青龙的人。也只有老大能得到我们的忠诚。让死神队员在君上身边保护只是权宜之策。等到老大将内宫近侍调教完成,想必我们几个都会离开。” “为什么?你们做得很好啊。何况再怎么训练,短时间里也没人比得上你们吧?”柯梓柳皱起了眉头。 铜衣笑呵呵的行礼道:“谢谢君上夸奖。不过我猜老大是担心君上觉得自己受到控制。毕竟从目前的境况来看,我们几乎掌控着君上的性命。” “零搞什么鬼?他该知道我不介意这种事的。这一切本来就是他给的,他若想取走也是一句话的事……” “君上可以不介意,但老大介意!”铜衣摇了摇头,诚恳的说道:“老大曾经告诉我们,有些话可以说一次、十次,可不见得能说十年,说一辈子。所以我觉得以老大的脾气,绝不会给君上心存芥蒂的机会。因为老大不可能容忍君上为了一些他根本不在意的东西而成为背叛者。” “……哼!说什么背叛,零也真是的!”铜衣的话令柯梓柳怔愣了半晌,心里酸酸涩涩的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走,我们去找他。我倒要问清楚他什么意思!”口中抱怨,柯梓柳转身便向外走去。 铜衣闻言一呆,随即紧赶几步凑到柯梓柳身边哀叫道:“君上,方才的话都是我乱说的。您千万别跟老大提,不然我挨揍挨定了……君上,请等等……” 柯梓柳丝毫没有理会铜衣的滑稽戏码,只想尽快看到那个让他烦乱的人。可那个人当真出现在他视野里的时候,胸内的郁结却又不知不觉的散了。 “下朝了么?怎么不在寝殿好好休息?”流玥严酷的墨瞳在看见柯梓柳的时候荡起了温暖的波澜。 “嗯,想早点见到你。”柯梓柳走到流玥身边,压低了声音说道。少见的亲密话语让流玥微微一怔,邪魅的眉眼旋即挑起悦目的弧度。若不是环境不对,流玥真想抱抱眼前这个脸泛红霞的碧眼少年。 “老大,这些近卫有能用的么?”正在两人相视而笑的时候,铜衣煞风景的开口问道。 流玥瞥了他一眼,邪气的笑容一点点绽开。“我正想找你呢。去,先绕着教练场跑二十圈热热身。然后命那些近卫三人一组和你对打。三十招内能击中你和你认为可堪造就的人给我登记造册。不过铜衣你记住!不许用药、不许用兵刃、不许还手。……” “老大,不是吧?他们一百多人呐!您干脆亲手揍我一顿得了。费那个事干什么!”铜衣苦着脸说道。 “少跟老子费话!”流玥笑骂道:“若是连这点事都办不好,你也别恬着脸在青龙办差了。给我滚回去让岩石好好训练训练你!” “是!属下这就去挨揍……呃不,挑人。嘿嘿……”铜衣干笑了两声,原地鼓足了气势迈步便走。从背影看去,很有几分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感觉。 柯梓柳略有些不忍的说道:“零,铜衣本事再大也不可能和上百的近卫对阵。零你若生他的气,罚他些别的可好?” 流玥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道:“你当我故意整他么?放心,这百人的程度我已经测过。以铜衣的能力伤不着他的。最多……嘿嘿,吃点苦头罢了。谁让他每次都找借口逃避基础训练。” 这样还说不是故意整他?柯梓柳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我看这两天我最好通知雷猫随侍。”惹到零,铜衣的下场可想而知。 “聪明!”流玥打了个响指,笑得妖冶而邪气。 番外之柯梓柳二 方才回到宫内,柯梓柳便硬拖着极不甘愿的流玥陪他处理政事。流玥苦着脸被他三两下按在书房的椅子上。没等回过神来,早有四、五份厚度出众的折子摊在他面前。 “柳,你知道我是不会插手四国政务的。”流玥无奈的抬眼。 “可是零你之前帮过玄武王了!”柯梓柳略有些委屈的开口。想了想,又补上一句。“……是昊天说的……”大大的碧瞳游移着不敢对上流玥的视线,却又时不时偷瞄上一眼。 “可那时是……算了。”流玥待要解释又不知从何说起,犹豫片刻后终于轻笑出声。“能看到柳你这猫儿般的表情,便是替你做些事情也值得。不过我最多只能提些建议,其他你自己来!” 流玥的调侃并没有如往常那样引发柯梓柳的抗议,反而有淡淡的喜悦自他眉眼间荡漾开来。“我真怕零会说我根本不能和玄武王相提并论呢。”柯梓柳轻声感叹。 “怎么可能?”流玥淡笑摇头。“从认识我的时候你就该知道我这个人没有心。有些东西我不懂也懒得去弄懂。在我眼中,你是我在意并誓言守护的人。除非你不愿再做我的柳,否则直到我生命终结的那一天,你我间的一切都不会改变。这样,不够么?” “我可以抱抱零吗?”柯梓柳没有回答,只是一双碧瞳内波光潋滟,如同剔透的琉璃。 流玥俊眉略挑,侧身张开手臂,惑人的笑意自唇边缓缓绽开。 “当然,请尽情享用!” 柯梓柳前行的动作登时凝固,如饮烈酒般的热辣迅速在两颊延灼开来。瞪着眼前这个微眯了眼,笑得很有几分邪恶的俊美男人,柯梓柳楞是不敢靠近半步。 “我想还是算了。呵呵……” “客气什么?”流玥见他有退缩之意,笑容不由更盛。手臂一勾一带,已将他揽入怀中。 少年成长中的青涩躯体已然逐渐变得坚韧而挺拔。蓬勃的生命力在流玥掌心下跳动着欢快的步伐。习惯于杀戮的流玥一向认为生命是个虽然美丽但却脆弱不堪的玩意。况且保持它的延续远比毁灭它要困难的多。不过在这一刻,流玥却感到无比的庆幸。庆幸自己能够保留住这如猫般少年的性命。 流玥安静而单纯的拥抱令柯梓柳不自觉的沉溺其中。为什么这个有时如同冰雕雪铸般的男人却有着似艳阳般温暖的胸膛?柯梓柳将脸颊埋入流玥的颈窝,略微恍惚的想。 柯梓柳对流玥最初的记忆来自于龙魂。那些凌乱却又令他忍不住眷恋的记忆碎片被他在脑海中拼凑了一遍又一遍,直到拼凑出一份虚妄的期冀。柯梓柳当然知道记忆中那个抱着他微笑的男人或许只存在于幻想之中,可那强悍而又如幻梦般美丽的身影却随着一遍遍回想逐渐镂刻在他心中。 身为龙魂的人型容器,柯梓柳在物质上一向不虞匮乏。只是那时的他却是几乎绝望的活着。是的,仅仅是活着。龙魂吞噬掉的灵魂总是带着最深重的怨毒。这些怨毒不甘的挣扎着、诅咒着,犹如最为邪恶而残忍的梦魇,纠缠在他识海之内。于是年少的柯梓柳便注定会日复一日在痛苦中入睡,再绝望的醒来。直到他有了可以继任的子嗣,这种令人发疯般的阴暗情绪才会转嫁到子嗣身上。这就是为什么历代青龙王多有荒淫暴虐之名。承受融合了太多负面情绪,就算是圣人也无法再微笑了吧?所以当龙魂意外丢失的时候,柯梓柳惶恐之余竟隐约感到一丝喜悦。当然,这种情绪绝不是一位青龙王应该有的。尤其是像他这样仅仅是个龙魂容器的青龙王。 柯梓柳或许年幼无能但并不愚蠢。他很清楚这份跟了他十余年的折磨不仅是他活着全部的意义,更是他唯一的筹码。所以当原本认为百试百灵的召唤法诀意外失败之时,柯梓柳开始感到疑惑和恐惧。一个尚未成年的青龙王丢失了龙魂!这该是什么罪责?他又会有什么下场?柯梓柳根本连想都不敢去想。但这件事偏偏又是瞒不住的。随着柯梓柳十六岁生辰的一天天临近,秦亦和庞潜这一文一武两位辅政大臣看他的目光也越来越阴冷。 “白虎国和玄武国都派了使臣前来为君上庆贺生辰。君上不会不知道他们的目的吧?”秦亦恭谨的行礼,口气却是严厉的。 “本王知道。本王会竭尽所能再进行一次召唤。” 柯梓柳清冷而淡漠的应道。低垂的眼帘内却是满满的讥诮。龙魂丢失的消息定然是走漏了吧?其实说穿了这两个国家不过是来占便宜的。就算龙魂未失,秦亦和庞潜同样不会让他们空手而回。 口中说的轻巧,柯梓柳还是忍不住以调配召唤药物为名,暗中备下了自尽用的剧毒丹药。如果这一次龙魂依然无法召回,接下来的境遇他不敢保证自己承受得住。 幸好!龙魂回来了,还带来了他从没有过的温暖记忆。关于一个身手不凡且如精魅般俊美英挺的男人的记忆。 龙魂的确是守护青龙国的力量。但对于龙魂本身,人们更多的感觉却是恐惧。当被确认成为龙魂寄体之后,年方五岁的柯梓柳便再没有得到过来自任何人的亲近和拥抱。因此记忆碎片中那有力的臂膀和温热的胸膛,都让柯梓柳隐约生出了几分难言的恋慕。他甚至认为这些甘美记忆可以拯救他逐渐迷失在怨毒与诅咒之中的灵魂。不过让柯梓柳没想到的是,记忆碎片中的男人竟然是真实存在的,并且在他最无助的时候出现在柯梓柳的眼前。 是被掠夺还是拯救?时至今日,答案已昭然若揭。柯梓柳环抱流玥的手臂再紧了一分。就象要将自己的躯体揉进流玥的血肉之中。既然灵魂已交付给他,身体上渴望与他再近一些难道不是理所当然的么? “零……”微扬的尾音带着撩人的韵味。 “我想我有点后悔了。或许不该先拉你来书房的。”柯梓柳微侧头,柔软的嘴唇轻轻贴上了流玥的颈侧。 “嗯~?柳后悔让我处理政务了么?”流玥被柯梓柳的气息撩拨得身躯轻颤,邪魅的笑声随之轻扬。 “零你……你明知道我的意思。”双手扯上流玥的衣襟,柯梓柳脸上的热度未退,牙关却已经咬死。 “我该知道么?”流玥无辜的摊开手。能说到这一步应该已经是柯梓柳的极限,可他越是不坦诚流玥就越爱逗弄他。这样的爱好不能不说有些恶劣,只是当似羞似恼的神采取代了一贯的清冷疏离之后,柯梓柳琉璃般清透的眼瞳便会流转起如同漩涡般的璀璨。 “你……又来装傻!” 柯梓柳愤愤不平的用力瞪眼,掌指间柔软的丝帛发出了断裂前的哀鸣。 流玥的笑意愈发浓郁。轻轻舔了舔明显开始干渴的嘴唇,他故作诚恳的说道:“一直忘记告诉你,我其实是真傻。” “零!”柯梓柳恼怒低叫。他蓦然收紧手臂,一口咬上流玥肩头。直到舌尖有淡淡的腥甜散开,柯梓柳才将唇下结实柔韧的肌体推开。 “你不要就算了!”高傲的昂起头,柯梓柳转身向外走去。哪知下一秒他已被丢在宽大的书桌之上。 “我没说不要,只是想说其实书房也不错罢了。”流玥抵在他耳下的低语瞬间点燃了柯梓柳体内的火焰。 “唔,放手!啊……”自己过于明显而迅速的反应让柯梓柳羞窘之余不禁更加的恼怒。 凤霸天下_分节阅读_105 凤霸天下 作者:流玥 “咦,我的猫儿亮出爪子了。”流玥低低的笑道。捉住柯梓柳挣扎的手臂,微俯身在他掌心轻烙下一吻。“只是别忘记这里是书房,猫儿的声音只怕要小一些呢。” “啊?!”柯梓柳这才想起虽然他早已将侍从屏退,但书房外还是有负责警戒的侍卫。惊骇的用力捂住正溢出细碎呻吟的嘴唇,再想推拒却已丧失了抵抗的力气。 “……唔,折……折子还……” 柯梓柳努力压低喘息声,艰难的开口道。 “别管它!待会儿我替你处理。”流玥咬牙说道,修长的肢体上已遍布薄汗。 “好!……嗯……” 柯梓柳的回答干脆之极。只是在流玥看不到的地方,带着些许狡黠的笑意慢慢的荡漾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