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跪求我剥削男主[快穿]》 第1页 《系统跪求我剥削男主[快穿]》作者：三春四野【完结+番外】 简介： 事情的开始，是诸位系统因为小世界里一个离谱的集团掌权人纷纷折戟。 甲方职业系统听说之后，当场心动：找到了，他就是我的命定宿主！ 它潜入世界，在一年中经历了九九八十一种考验，终于打动了冷血掌权人唐晏风的心。 甲方职业系统得意狂笑：就凭唐晏风折磨他的这一年，晏风一定会是历任最完美的宿主。 因为它的任务是——为每个男主带来最离谱的剥削。 ① 明星道士言笑晏晏：“您这命格，子嗣单薄鳏寡孤独，很可能这辈子都没法有老婆了。” 金尊玉贵的少爷挥挥手，大门呯地合上。他似笑非笑：“鳏、寡、孤、独？那你必须给我找个老婆，找不到就不用回了。” ② 穷校霸面对着眼前的高额支票，抬起眼：“这是什么意思？” 患有先天心脏病的学神慢条斯理地说：“由于我的身体原因，我想雇佣你在学校里陪伴三年，在这期间，你不能让我有任何不高兴的时候。” ③ 身着白大褂的研究员拿着记录本，表情没有丝毫温度：“虽然你有了一切人类的感官和超凡的力量，但只要你不懂人类的感情，就只是个残次品。” 实验品隔着玻璃牢笼与之深深相望：“我会证明给你看——只有我才是你最完美的作品。” ④未来奇幻，西方人鱼x东方鲛人 ⑤蒸汽朋克，魔王学徒x大机械师 唐晏风：不会真有人会爱上回回刁难他的人吧？ 男主：夺笋啊，我爱的只是你而已。 [你高高在上的样子看起来可真诱人。] 1v1，下克上文学 ！warning：人鱼世界攻很好看（受也好看）。 内容标签：强强，天作之合，快穿，爽文，主受 搜索关键字：主角：唐晏风，攻┃配角：甲方系统，其他角色┃其它：康康预收嘛→星盗先生绝赞卧底中［星际］，感受来自异世界向导的恐惧［哨向］ 一句话简介：离谱甲方没有怜悯之心 立意：克服艰难险阻，做自己命运的主人 第1章 总裁的命令（1） 晚上九点一到，唐宅的气氛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巡逻的保镖密度增大，银白头发的管家微笑着候在门边，浑身雪白的萨摩耶摇着尾巴从窝里探出头，智能家居转换成精密模式，似乎一切都做好了迎接的姿态。 停车场很快传来车子熄火的声音，紧接着是不紧不慢的脚步声。 “欢迎回来，唐先生。”智能门识别到熟悉的信息款款打开，让明亮的暖光照亮一片夜色。 管家接过外套，目光柔和，向归来的小主人问候：“少爷回来了。” 唐晏风点点头，坐上沙发，伸手抵住萨摩耶顶过来的嘴巴子，喝止：“白秘。” 萨摩耶毛发蓬松，眼睛乌黑雪亮，散步时能到管家的腰部，如果直立起来更是气势惊人。它小时候跃动翻滚之间，总会让人想到一大片洁白的云朵，或是一团松软的棉花。 但它总喜欢锲而不舍地往唐晏风的肩部伸嘴，随着它体型越来越大，及时止住它的动作也变得越来越难。 管家挂好衣服，笑道：“白秘书是怎么回事？这么喜欢扑少爷。” 唐晏风伸出一根手指摁住萨摩耶的头顶，狗狗喉咙里假装呜咽一声，委委屈屈地伏身趴了下去。 唐晏风当然知道白秘书在够什么，那是管家看不见的，但确实存在的一颗圆球。 圆球的设计简约大方，是弧度流畅的球体，中间大半部分是用以传达信息的显示屏，但特别的是，在显示屏之下，有一个小小的条纹领带。 黑白色条纹领带非常立体，随着小球的移动也跟着轻微地摇晃。这是独属于甲方职业系统的标志。 甲方系统对这只能看见自己的狗十分抗拒，如果它曾经没被当成球玩具叼来叼去一整个下午，最后心如死灰地在萨摩耶肚子底下被唐晏风救出来的话，它还是挺喜欢白秘书的。 谁能拒绝一个棉花团子呢？系统也不行。 但它还是提醒道：“宿主，快穿局不提倡在衍生世界产生过多的情感联系，我们不做感情骗子。” 衍生世界是诞生于文学影视等作品的世界，与能产生世界意识的平行世界不同，这些衍生世界没有世界意识，但有着维系世界的“故事”规则。 这是甲方系统跟唐晏风签订合同进入的第一个世界，也是唐晏风在这个衍生世界待的第十年。 系统跟在唐晏风身边，从十二岁到二十二岁，看着他拒绝了系统提供的辅助，兢兢业业得到优秀学业成绩，成为最年轻的家主，用经济知识进行投资，把唐氏集团做大做强，渐渐成为故事线里那个原来一笔带过的强大背景板集团别无二致的样子。 同时，他保持与亲人的交往，稳定结交商业伙伴，记得催管家去体检，甚至还养了一条叫“白秘书”的狗。 唐晏风不是甲方职业系统的第一个宿主，却是历任里面在衍生世界里过得最认真的一个宿主。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明明学业只要中上就可以，唐晏风偏偏要门门第一；明明唐家称得上豪门就足够，唐晏风却要把公司做到行业顶尖；明明可以用时间加速器，唐晏风执着地、一丝不苟地过完了十个三百六十五天。 第2页 每个唐晏风挑灯制定规划的夜晚，系统的程序都会产生比平时多好几倍的数据垃圾。 它想不明白，为什么要这么认真、这么累？ “……你可以放心，我会对我产生的情感联系负责。”他说。 与其说是唐晏风建立了联系，不如说是某些人通过了唐晏风的考验，唐晏风允许了他们的靠近。 他有一套自己独立的行事准则，这套准则帮助他建立了迄今为止的人际关系，稳定得宛如黄金三角，无往不利，让他能牢牢控制所有的局面。 唯独有一个人例外。 唐晏风因为想起了某个不合时宜的人揉了揉眉心，转而把思绪放在正事上：“唐茵茵呢？” 管家说：“小姐也刚刚回来，上去换衣服了。” “哥哥回来了。”唐茵茵面容姣好，身材高挑，此时穿着一身烟灰色的睡裙，除了她的语气，动作表情都极为端庄，优雅和克制似乎是他们家族的传统。 豪门多寡情，上一任家主对这对兄妹尽足了抚养义务，意识到两人有足够的能力之后就痛快地松了手，带着足够的钱财四处旅游、发展爱好，他们之间与其说是亲密的亲子关系，更像是合伙人关系。 因此，对唐茵茵来说，比起友善但不在乎她的父母，一个性格冷淡但是会管她的哥哥更令她亲近。 唐茵茵来到会客厅，偷偷想往唐晏风身边蹭，被唐晏风制止：“没换衣服。”他身上还穿着剪裁精良的黑色西装。 唐茵茵不在乎，翩翩然挤到旁边，给哥哥看她朋友圈的消息：“哥哥，最近这个道士很火，好多朋友都向我推荐他，说他占卦很准。” “我想把他请过来占一卦。” 唐晏风看过去，屏幕上的人长了一张好脸，桃花眼含珠唇，正勾着笑，手里拿个卦盘，头发很长，在脑后束起一个高高的马尾，简单的蓝色大褂道士袍在他身上也显得霁月光风。 看起来，他人气高不是没有理由的，光这张脸就足够招人了。 唐晏风问她：“你想占什么？” “占姻缘……”唐茵茵脸一红，“哥哥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到现在还没有过一个男朋友。” 她长得好看，家世顶好，但莫名就跟恋爱绝缘。 这当然不是巧合。唐茵茵是这个衍生世界故事里的女主，设定上男主是她的初恋，所以在遇到男主之前，她不可能有任何暧昧对象。 衍生世界里的人看似自由，他们拥有了自己完整立体的形象，拥有了喜怒哀乐，有自己喜欢和讨厌的东西，同时也在不知情的愚昧中走向既定的命运。 唐茵茵的这个问题，就是开启剧情之门的钥匙。 “你可能很快就会有恋情了。”唐晏风意有所指。 她手机屏幕上那个潇洒倜傥的明星道士，就是即将跟她开启一段缠绵悱恻爱情的男主。 唐茵茵并没有听懂话里的深意，只以为哥哥在祝自己早日脱单，说：“把人请过来占一个吧！哥哥也可以占个健康和财运，年底不是你的生日宴吗？到时候给你祝个吉祥也不错！” “可以。”唐晏风当然不会阻止剧情的发展，更何况他的任务也要通过男主进行。 “哥哥太好了。”唐茵茵冲唐晏风孩子气地撒了个娇，转头去朋友群里炫耀自己也要约明星道士的消息。 唐晏风上楼回房，换上家居服，系统球非礼勿视地面壁，询问宿主：“您对于怎么做任务有头绪了吗？” “唐茵茵的气运旺盛，原本小时候由高人帮忙隐藏，但遇到男主大凶的命格会被冲破屏障。在接下来的卜卦中，男主会救下被鬼怪袭击的唐茵茵，我只要让他帮忙保护唐茵茵，就算是长期任务。” 这些线索是故事里没有的，故事里只有女主遇到了鬼怪袭击被男主救下，世界自动把背后的一切设定全部补全。而这几年来，唐晏风除了向系统讨要了一份故事剧情，还在世界里不断收集关于人物的情报，可谓是全方位了解。 系统预感，唐晏风可能是它职业生涯里碰到的最完美宿主。 它跟唐晏风的合同关系，可以说是甲方系统求来的。 最开始，是一个高级星际世界Y1225在快穿局系统内部火了。当时，一个爱豆养成系统从Y1225世界出来，瘫软在地，嘴里喃喃着：“太离谱了……实在是太离谱了……” 原来，那个世界里有个庞大的跨星球财团YF集团，涉及娱乐圈、星际运输、弹/药军械、甚至生物技术。就是这个集团，让爱豆养成系统遭遇了非人的折磨。 爱豆养成系统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我的宿主条件特别好，走的是桀骜不羁的路子，应援色特地选了红色，但是他晕血，每次看见连成一片的红色荧光棒就腿软……” 其他系统忙不迭问：“然后呢？是给他换了个应援色吗？” 爱豆养成系统直接破防：“没有！他的老总太过分了！那人说他没有红色当应援色就没有灵魂，让他训练蒙眼舞蹈！后来他独特的表演方式一炮而红，成为了新一代关爱盲人大使，他们都说他以身作则感同身受关心弱势群体呜呜呜呜呜……” “后来我的宿主名气越来越大，直接转业成政客，不想干爱豆了，跟我解约了呜呜呜呜呜……” “他说，老总说得对，为人民服务的红才是他心底的那片红呜呜呜呜呜……” 第3页 前半部分说得义愤填膺，然后越说越悲从中来，最后放声大哭。 ……这确实有点惨。 不过，这也引起了别统对Y1225世界的好奇心，纷纷不信邪地进入。 征途是星辰大海系统的宿主想成为YF集团的飞船驾驶员，初试条件是能够驾驶飞船全速穿过中型虫洞； 大哥大养成系统的宿主想要承接YF集团的军械，被要求表现和那些冰凉钢铁之间的亲和力； 科研赛高系统宿主任职YF集团研究员，第一个任务就是研究人类何时灭绝…… 离大谱了。 诸位系统纷纷折戟，关于Y1225世界的传说越来越多。 但甲方职业系统越听越觉得——这YF集团根本就跟它完美适配啊，这是它的命定宿主！它悄悄潜入Y1225世界，终于锁定了YF集团实际掌权人：唐晏风。 很多重要指令、招聘指标都出于他口。 甲方职业系统当场发誓，它一定要签下这个宿主。有了这种宿主，它还要发愁什么业绩，担心什么奖金？！ 但它没想到的是，唐晏风的离谱也用在了它自己的身上……它缠了晏风一年，经历无数考验，终于让晏风松口成为宿主，但这一年中的精神折磨…… 甲方系统打了个冷战，不愿再想了。 作者有话要说： 1v1，朋友们可以放心，没什么直掰弯、身不由己、纠结是不是一个人的胃疼情节，男主是攻被抓来演剧本的，没有原主 前五十有小红包～ 温馨提示：玄学方面部分来源于网络，部分本人瞎编，请勿考据。 下一本在线求预收→《星盗先生绝赞卧底中［星际］》 1 在人类着眼浩渺星空跟无垠宇宙的时代，名为“星盗”的恐怖暴力团体伴随崛起。 传闻，无恶不作的鎏火星盗团团长有个天赋出众的儿子，在一次恶性行动中跟飞船一起炸成了烟花，尸骨无存。 只有重明自己知道，他的半块脑域被改造开发，耳下被埋入微型装置，就着凌晨冰凉的云雾混进了联盟军官备选学院的入学白舰。 智能航舰在他手下横扫千军， 被改造过的电子脑域任他掌控， 机械外骨骼启动的声音在他耳边轰鸣， 学院霓虹色的至高奖台为他点亮…… 他是璀璨群星之中最亮的一颗，但夜半耳边却传来源自深渊的低语：“重明，别忘记你的使命。” 2 初见，刚击沉一架袭击舰的上将之子回到飞船主舱室，一眼看到了角落里靠墙的人。 苍白冷感的外貌，柔软猩红的唇；脆弱瘦削的身躯，孤傲坚韧的眼神。 路息野脚下转了方向，过来问他：“同学，我怎么没见过你？” 刚混进来的卧底少年偏过头，表情冰凉得像个机器人：“据推测，你可能是眼睛出了问题。” 后来，路息野把微型装置在指尖碾成齑粉，扣着重明的手吻上他耳下的十字伤痕：“欢迎获得自由，欢迎做个好人。” 重明没说话，五指收紧，抓皱了路息野背后的衣服。 “哭了？” “你眼睛有问题。” 3 “那场爆炸给你带来了什么？” “一双异瞳，非凡的智慧、光明的未来，和爱。” ［大脑是人类最性感的器官。］ *1v1，he. 第2章 总裁的命令（2） 唐氏集团自从被唐晏风接手，就经历了一次大洗牌。 唐晏风是最年轻的一任家主，有不少人都虎视眈眈，想从稚嫩的继承人手里抢走一块肉，但他们没想到的是，唐晏风的行事作风堪称滴水不漏。 他从不冒险，稳中求进，每一步行动背后好像都有无数预案。 商界也是个简单明了的地方，年龄在这里只是一枚锦上添花的标签，唯有能力才是令人忌惮的标尺。 唐晏风的才华崭露头角之后，企业愈发蒸蒸日上，令人不解的是，他也会投资一些古怪偏门的东西，比如玄学道观。 一家道观接受注资听上去很不可思议，但道观越大，需要负担的人与物就越多，只靠香火钱是供养不起的。 一些有道行的住持、方丈之类往往会承接富家门户算命改运的工作，这些收入占了经济来源的大头。 但像唐晏风这样直接注资分成，同时采用现代化手段对道观进行宣传推广的，倒是仅此一家。大家不知道这种东西有什么升值的可能，结果背后有专业团队帮忙规划，这家鸿云道观名声大噪，每天来往的人络绎不绝、门庭若市，理所当然地成为了知名度最高的道观。 唐晏风又一次证明了自己，但也有更多的目光聚焦在了这座道观上。 男主陆轻凌，就是这座鸿云道观方丈的唯一弟子。 他命格大凶，幼时遇到天灾，成了无家可归的流浪儿，机缘巧合遇到方丈看破了他的命盘，又看他天生阴阳眼，对玄学道法有些天赋，叹息一声，收入门下。 陆轻凌没有辜负师父的教导，是同辈之中道行最深的，如果光论道法深浅，观里的住持也比不上他。 今日，道观有人客客气气前来邀请。 方丈面色喜怒难辨，对旁边的道童说：“把轻凌找过来吧。” 他对于陆轻凌的走红抱着不太赞成的态度，陆轻凌的命格太凶，在道观里帮人做法没有问题，但像是这种请人到家的活动，难保不会出现意外情况。 第4页 他思虑万千，但架不住提出邀请的人家算是他们的半个金主，没有让人下身段登门的道理。 陆轻凌很快过来，藏蓝道袍，发丝如瀑，用一根丝绸发带束在脑后，整个人的气质宛如芝兰玉树。 他先对方丈行了见师礼，目光一转，看见规规矩矩候在旁边的一行人，直接就知道了是怎么回事。 他命格不好，但是天生爱笑，这时候也笑弯了眉眼：“看来我是要去出公差了？” 方丈点点头，嘱咐他：“收好符咒，别忘了我跟你说过的禁忌。” “记得，水域天险不去，害命血案不沾，功德加身之人不近。” 方丈肯定，但还是有点不放心：“出了意外情况及时联系。” “放心吧，只是卜卦而已，师父可别小看我，”陆轻凌懒洋洋地挥了挥手，把头发束高，饶有兴致地跟派过来的几人说，“走吧？” 下属们恭敬道：“您请。” 他们的背影逐渐模糊，上了观外的车，慢慢地连个小点也看不见了。 方丈还是有些心神不宁，占了一卦，一如既往是每次涉及陆轻凌就会出现的“大凶”。 陆轻凌被方丈管得很严，几乎大半时间都是在道观里度过的，偶尔几次外出也要亦步亦趋地跟在大人身边，像个被栓绳的英俊小萝卜头。 他做法的经验很多，但都是客人上门，从没有过这种还要出外勤的，这会儿东看看西看看，觉得什么都新鲜。 能让方丈松口放人的主顾，一定不普通。 车子经过重重筛查，驶过偌大的庭院，最终停到了精心设计好的建筑之前。 先不说这颇具艺术价值的住宅，连这一大片的风水都非常和谐，绝对是请人专门看过的。 旺财运的风水阵、守健康的风水阵、护宅院的风水阵……陆轻凌也去过几次豪门大户，从没有一个做的像这样滴水不漏的。 虽然这些风水阵都不太张扬，但几个小阵一个套一个，嵌在一起坐镇在宅子之下，比那种一味求财的风水阵不知道强了多少。 这是一种扑面而来的严谨周密气质。 到了门前，机械音响起：“陆先生，初次见面，您好，请进。” 连他的名字都被录入了智能门识别信息。 大门缓缓开启，陆轻凌的目光直接被会客厅主位的人吸引过去。 正对着门口是个金丝红绒布沙发，应该很贵，但看着完全没沙发上金枝玉叶的人贵。青年在屋里没穿外套，洁白的衬衫在腰部微收，莹蓝色宝石袖扣熠熠生辉，纽扣也扣到了最上面那颗。 他皮肤白皙如玉，唇色却嫣红，丹凤眼不怒自威，顾盼生辉；本来是冷淡不近人情的相貌，但嘴下一颗美人痣，好像平添了份专情。一只雪白漂亮的大狗乖顺地趴伏在他脚边，尾巴不时轻摇。 很年轻，很矜贵，跟陆轻凌心里不露声色老爷子的形象实在是有些差距。 看见他，好像橱窗里的燕尾服自动飞出来焊到身上，无形中连空气都变得高级了。 唐晏风也是头一次见到这个世界的男主。照片上就足够吸引人的道士现在活生生立在眼前，添色三分，媒体倒是没有过度包装，夸他是“从奇谭中走来带着玄学风骨的潇洒道长”，虽然前缀累赘了点，但没有货不对板。 真可惜，唐晏风想，男主原来那个弱智无脑但很好对付的老板答应了系统的交易，正在星际世界开机甲呢。 而这个世界的男主即将面对一个更加任性、更加离谱的甲方。 唐晏风开门见山：“我妹妹想要占个姻缘。” 陆轻凌回过神，才看见一边正襟危坐的唐茵茵：“没问题，给我个生辰八字就行。” “不过，我们道士的规矩是，言随卦出。不管您这是什么卦象，我都只能说实话，不能弄虚作假。” 唐晏风：“可以。” 陆轻凌拿出随身携带的卦盘，那盘从里到外一共四圈，写着些不知道是什么体的文字，中间最小的圆盘上面是深黑色一个“命”字。 不知道他是怎么操作的，卦盘几圈兀自转动起来，发出金属相互碰撞摩擦的声音，一个个古文字飞速闪动排列，场面灵异又神奇。如果有其他道士在场，一定会对此叹服：普通道士要想驱使命盘，必须用鲜血作为媒介，陆轻凌却直接能调出体内灵气灌入命盘催动，这份天分就是可望不可及的。 过了一小会儿，卦盘缓缓停下，陆轻凌看了看，语气轻快：“唐小姐的姻缘不错。” 唐茵茵忍不住咳嗽一声，委婉地说：“我到现在还没有谈过恋爱。” “这不着急，”陆轻凌轻笑，“你是桃花正运，大概率第一个恋人就是跟你相伴一生的人，不会有烂桃花。一生一世一双人，非常美满的姻缘运。” 唐茵茵的表情开心又向往，继续问：“那我什么时候才能遇到他？” 陆轻凌说：“快了，还有一段时间就能碰见了。” 唐茵茵高兴地嘴角上扬，旁边的唐晏风却皱起眉：这不对。 明明男女主都在这，唐茵茵的恋人就是陆轻凌，他怎么还说过一段时间才能遇到呢？ 事情隐约脱离了想象中的轨道。 陆轻凌突然转向唐晏风，摇摇手里的卦盘：“小唐总不占一卦？来都来了。” 唐茵茵在旁边附和：“对啊，给哥哥也占一卦，提前为生日宴做彩排，到时候万无一失！” 第5页 唐晏风思索着，没有拒绝。 卦盘再次转动，陆轻凌兴致勃勃地看着，等它停下，却挑起了眉。 唐茵茵看见他的脸色，不安地问：“怎么样？” “嘶，”陆轻凌顿了顿，“小唐总的事业财运健康都是一等一的好，但是这姻缘……” “像是个鳏寡孤独*，没有老婆的命格啊。” 话音落下，满室死寂。 屋子里的人都面面相觑，几个保镖已经开始瞄门口了。 管家面露不悦：“陆道长，你是在开玩笑？” “卦言不说谎，我可没开玩笑，”陆轻凌直勾勾盯着唐晏风，“小唐总面相薄面薄唇薄眼皮，看着就子嗣单薄，再加上独特时间的深冬生辰八字……小唐总谈过恋爱吗？尽量少谈，可能都是烂桃花。” 说到恋爱，甲方系统倒是知道一些。 唐晏风来到这个世界知道自己的使命，加快进度自学完那些知识之后，就开始了踩点上课准点离校，从不参加社团，一心为之后的商业帝国做准备的日子。 他长得好，但天天神龙见首不见尾，气质矜贵又面冷寡言，没人敢当面表白，书桌抽屉里就成了情书最好的藏身之地。 怀春少女们将信封放在抽屉里教科书的最上面，正常人一摸就能摸到的地方。 可惜唐晏风不是正常人，他这个人做事目的性极强，在他的认知里，桌洞就是放书的地方，上哪堂课拿哪本书，找到那本书就抽出来，上完课就放回去，别的一概不管。一个个馨香的信封可怜兮兮地被压在了冰冷的教科书之间，根本没被唐晏风注意到。 这不是唐晏风故意忽略，而是他对于计划外的东西实在是不上心，分配的注意力有限。他是那种工作中完全不会被噪音干扰的人，比起注意力集中这个说法，系统更倾向于唐晏风是懒得理别的东西。 然后系统看着那几个暗恋者选在了同一天想问问唐晏风的回答，结果碰在了一起，面面相觑。 这个吞吞吐吐，说自己有事要等人，那个支支吾吾，说好巧她也有人要等。 系统想进去给唐晏风报信，就见唐晏风背着包出来了。 他在一众或紧张或期盼的眼神中自然穿过，目不斜视，毫不停留，仿佛这些人只是平平无奇的路障，立着就是为了让人越过的。 ……系统心说为唐晏风的担心真是多余，它现在甚至想在暗恋者们脸上写个惨字。 暗恋者们一个个面如死灰，全部没戏。他们心有不甘，将这段单方面暗恋的情况去论坛发了个帖子，把自己说得深情且凄惨，还劝告他人不要妄想摘取高岭之花，可能高岭之花鸟都不鸟你。 然后，唐晏风的桃花凋零得几近于无。 但是这些，唐晏风他是真的不知道。甚至帖子的事系统问唐晏风需不需要处理一下，唐晏风先是疑惑：“这究竟关我什么事？” 在他眼里，那些人确实有够莫名其妙的，从头到尾自娱自乐，开了一场精神被抛弃的狂欢。 他很快查清楚，处理好了舆论风波，但是不好追的形象已经深入人心。 ……总之，确实是烂桃花。 作者有话要说： 再次申明，关于玄学道观部分参考于网络，部分瞎编…… 这是架空世界，毕竟咱们的世界也没有鬼嘛 *鳏寡孤独：这里省去关于字本身的意思（老而无妻；老而无夫；老而无子；幼而无父），只代指无妻 第3章 总裁的命令（3） 唐晏风跟陆轻凌对视，道士的眼睛很特殊，仔细看时总像有光华在其中涌动，此时里面是一片坦然和……挑衅？ 唐晏风眯起眼，问他：“鳏寡孤独？” “不假。” “没有老婆？” “属实。” 咒别人没有老婆，是个男人就不能忍。而且故事线里……好像后期一笔带过这个总裁是有伴侣的吧？ 系统飘到唐晏风耳边：“冷静，冷静，也许他测得不准……把事业当老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甲方系统听见唐晏风心底的回复：“他占得很准。不是小世界里总裁的命格，而是我本人的命格。” ……什么？ 系统被这个消息砸得晕头转向，来不及细问，就听唐晏风说：“我改变主意了，现在有一个更好完成任务的方式。” 唐晏风并不是所有事都按计划走的，相反，只要是他认为更合适的，他甚至会临时改变决策。 当初签订合同时，唐晏风要求自己选择世界，他原本挑选进入的是另一个普普通通没有灵力的现代世界，但半路上突然改了决定，降落到了现在这个灵异世界。 唐晏风快速查了一下故事线，以系统都没反应过来的速度，直接决定借用女主哥哥这个身份。 有钱有关系，事实证明，这也确实是最有利的身份。 系统后台又在高速运转计算，它显示屏一片空白，接道：“您打算怎么做？” 唐晏风似笑非笑，一字一顿地说：“鳏、寡、孤、独？那你必须给我找个老婆，找不到就不用回了。” 【嘀——甲方值上升。】系统听到了后台的提示音。 众所周知，道长们除了承接卜卦的工作，还有一项业务——改运。 改运简单，但改命难。 第6页 陆轻凌为难地摸摸下巴：“多的我也不说了，小唐总一看就是个偏要强求的人……倒也不是不行，但是您得先允许我开个天眼，看看身上的气运。” 气、命、运三者息息相关，想要改命，也要知道另两个的情况。 管家已经顺从命令让人去为陆轻凌准备客房了，唐茵茵对陆轻凌的态度也从一开始的亲近欣赏变得疏离起来，凉凉地问：“对哥哥开天眼会有什么影响吗？” 陆轻凌像是丝毫没有察觉到这些人变得不太友善的态度，依旧彬彬有礼：“放心，小唐总不会受到任何影响，不过其他人可能要避一避。” 开天眼窥探气运，最多也就是加深一点因果，但唐晏风已经让人上门算命，因果早就结下，无所谓这些了。 管家和唐茵茵看向唐晏风，见人点了点头，清空了会客厅。 唐茵茵表情不太放心地牵着狗往楼上走去，管家更是直接弯身轻声在唐晏风耳边说：“您随时可以叫我。” 陆轻凌感觉自己好像被当成坏人了。 不过也不是不能理解，唐晏风位高权重，运筹帷幄，一家之主的重要性让他的身边人严严实实地将他保护起来，旁人只要稍微露出些对他不利的倾向就会收到敲打。 不过要想形成这种局面，还得要他们发自心底的爱戴才行。 看见这副架势，和初入门那套风水阵，也不难理解唐氏集团的兴盛了。 唐晏风将“领导者”这一位置做到了极致，他能引起很多人的敬畏之心，也能引起某些人的觊觎之心。 想看他因愤怒通红的脸颊、因哀伤而湿润的双眼、因愉悦而勾起的唇角…… 等会客厅只剩下两个人，陆轻凌起手结印，乌黑顺亮的发丝无风自动，目间隐隐有光芒游走。 唐晏风看着陆轻凌倏地睁眼，原本隐约有光华流转的眼睛彻底变成了灿金色，直直地凝视过来，让他有种震慑人心的非人性。 但道士就睁了一下，然后很快像被什么刺到了一样又合上了眼。 唐晏风：？ 他敲敲木质实心扶手，问：“结果？” 陆轻凌抬手关了天眼，一边揉着眼睛一边说：“结果是当然可以改命……或者说，小唐总想要什么几乎都没有得不到的……不过，您得收下我的符咒。” “理由呢？” 陆轻凌缓了一会儿才重新睁开眼，喟叹道：“我还是头一回看见像小唐总这样充沛的气运。不过因为撞上我的命格，气运很可能外泄，招来一些脏东西。符咒可以帮您继续掩盖。” 陆轻凌开天眼看过很多人的气运，那点金光像是轻薄的烟雾一样缭绕在人的身周，气运差的甚至会有阴霾罩顶。 但唐晏风身上的气运……几乎比得上是电焊弧光了。 出门前刚答应过的功德之人不近，这就破戒了。 他本来跟其他人之间都有固定的距离，保证命格不会冲撞到别人，但唐晏风的气运太过霸道，几乎把整个房间都圈进自己的地盘，陆轻凌早就算作“近身”了。 陆轻凌掏出一张符咒，过去给唐晏风看。 符咒上的字体行云流水，汪洋恣肆，是一笔画成的“凌”字。 见唐晏风的目光停在上面，陆轻凌解释道：“这算是个遮掩咒加守护咒，写上我的名字，意思是……” “你有我护着，妖鬼勿近。” 唐晏风想接过，却被陆轻凌躲开了，他笑眯眯地摇摇指尖夹着的片页符咒：“这符咒要贴在后心，小唐总够不到吧？不如让我帮忙？” 甲方系统忍不住了：“这男主的小花招还不少……不是，我的意思是他怎么好像故意招你啊，宿主？” 唐晏风也有一种被人虎视眈眈窥伺的感觉——但这感觉莫名熟悉。 他没有回答系统，抬眼审视着等他答案的陆轻凌，缓缓开口：“好。” 他同意了请求，但是并没有移动，依然后背笔直地坐在沙发上。 后台又传来了甲方值上升的提示。 陆轻凌却根本没有为难的样子，慢慢靠近他人眼里高不可攀、不敢接近的唐晏风，弯下腰，一只手摁住想要挣扎的高岭之花，另一手探向后背，一寸一寸地挪到了后心。 他还在漫不经心地在唐晏风耳边低语：“符咒隔着衣服就能起效，所以小唐总也不用脱衣服了，挺好。” 这人的力气很大。唐晏风被人突破了安全距离，被略显强硬地制住，眼前人身上独有的焚香气味整个将他笼罩，身体还被有意无意地制住，好像陷入了一个活的人'肉牢笼一般。 唐晏风本应感觉不适，但那股奇怪的熟悉感又不合时宜地漫上来，让他没有预想中的生气。 “滚开。”唐晏风说。 陆轻凌的手又在后心处摸索两下，确定符咒粘牢了，起来对着唐晏风被箍出一道淡红痕迹的手腕道歉：“小唐总，真是对不住，没想到您这么金贵，我下手有些没轻没重。” “不过，您刚才说让我帮忙，又没有转身，我以为您就是想让我这样做呢。” 他居然还在笑。唐晏风脸色阴沉，意识到这人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蛋。 人们总爱被爱笑又玩世不恭的表象所蒙蔽，而忽略其混沌乖戾的内里。 原剧情里的男主虽然性格也有些跳脱，但绝不像现在这样放肆，肯定是有什么地方出了问题。 第7页 唐晏风不想跟这个莫名变异的男主有更多接触，揉了揉手腕，觉得没更多事要谈，起身上楼：“你可以去找林叔问问你的客房在哪儿，没事别烦。” 两人擦肩而过的刹那，唐晏风听见陆轻凌说：“晚上记得不要锁门。” ……唐晏风头也不回地上楼。 留下陆轻凌一个人站在空无一人的会客厅，摇摇头，一副很没有办法的样子。 随后的半天，管家传信通知陆轻凌要再呆一段时间的消息，差人帮忙把陆轻凌的东西拿过来，而陆轻凌自己借口“吸收日光精华”在底下晒半天太阳，画了不少符咒，白秘书都楼上楼下跑了好几个来回，也没看见唐晏风再露面。 一直到了深夜，万籁俱寂。 白秘书的窝放在一楼，正对着大门的一个角落，一个大白团子已经把jio一缩，准备安稳入睡了。 门口的智能门突然发出了声音：【嘀——未识别到面部信息，请再试一次。】 门口空无一物，只有凭空贴在门板上的黑色影子，头部猛地咧开一张嘴，前后摇了摇，像是在笑。 影子贴上门板，慢慢地从门缝底下钻了进去，融进了屋里的黑暗。 白秘书耳朵一弹，竖了起来，紧接着睁开了眼睛。 它不停地扑着地板，一边汪汪叫着一边跟着那团浓黑的阴影上了二楼。 它声音越来越大，马上就要吵醒人的时候，突然像被扼住了脖子一样断了声音。 萨摩耶雪白的颈部正紧紧掐着一圈黑色阴影。 狗叫声停下，阴影又轻快地摇了摇，嘴咧开得更大了。 影子像流体一样流过一间间房间，目的性极强地停在了一间明显是主卧的房间外。 它再次从缝隙里挤进去，把自己像一张纸一样从平面上揭下来，看向靠墙的大床。 大床上，唐晏风身着莹蓝色睡衣，呼吸和缓，昳丽的眉眼沉静，一道月光柔和地打在他的半张脸上，被长长的睫毛拖出了一段阴翳。 浓黑的一片阴影飞快移过去，伸手拨弄一下那段睫毛影子，又兀自摇了半天。 随后，它伸出一只手，径直探向了唐晏风的心脏。 作者有话要说： 什么，违反了师父说的话？这种三不许不就是让人违反的吗（ 更新时间暂定晚九点【比心】 第4章 总裁的命令（4） 唐晏风的眼睛猛地睁开，直面那片黑灰色的暗影，电光石火之间，他正想摸出被子里的东西，就听见房门开启的声音。 影子先被唐晏风突然睁眼弄得一愣，这会又拧头去看门口。 就在它转头的刹那，它伸向唐晏风的手被另一只修长的黑影手狠狠掰断。 “谁让你碰他的？”说话者语气轻飘，双眼灿金，月光也给他镀了个银边，但他脚下却没有影子。 他的影子很忙，正在单方面暴打那团入侵者。 两团黑影都没发出声音，陆轻凌的影子显然游刃有余，一只手把对方打得满地乱爬，另一手还记得捞个头发保持姿态，一招一式似乎都能入画；入侵的影子面部狰狞，咧开的嘴部不停张合，看上去在骂人。 “这是被人驱使的影子鬼，本来是想防着您气运招来的脏东西，没想到钓到了大鱼，”陆轻凌转身关上了门，说，“很乖，记得不锁门。” 甲方系统也很奇怪这点，唐晏风看上去对男主不假辞色，但却愿意信任他，晚上给人留门。 系统：“陛下，蓝颜祸水误国啊，陛下不要放松警惕啊！” 有个系统提供情报确实很好，如果系统是个哑巴就更好了。 “……不遵从医嘱的病人死得最快。”陆轻凌已经提醒得那么明显了，他又不是傻子，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唐晏风面无表情地整了整领口，从被子下面抽出了一柄桃木剑。 陆轻凌眉心一跳，隐约看见被子底下铺了一床的东西，一眼扫过去，就看见了捆鬼索、护身盘、避灾玉佩…… 全是法器。 小唐总似乎从开始就对这些灵异神怪类的东西接受良好，算命时他说出唐晏风的命格，周围人的眼神里全是觉得他口出狂言，是故意骗钱，只有唐晏风信了，顺势说要改命。现在更是提前准备好了一床法器。 平常人不能练气护体，也无法真言念咒，却可以被邪物攻击，听着是很不公平的事。后来，为了庇护平常人，也为了方便，道士将灵气转化成符箓或法器，既可以在突发情况直接用上，又可以转交给普通人防身，一箭双雕。 那些高阶法器，很多都是由以前道行高深的道士传下来的。 本来桃木剑普通人手里拿着也只会让低级妖鬼感觉不适，对稍微高级点儿的一点作用都不起。但是唐晏风不是普通人，他的气运太盛，桃木剑在他手里，对妖鬼来说简直堪比杀器。 影子鬼也发现了，疯狂地从陆轻凌影子手底下挣扎，迫不及待地想跑。 “小唐总，”陆轻凌指指那团把自己扭成奇形怪状的影子，说，“扎它。” 唐晏风恍惚间以为自己手里的是容嬷嬷的针。他看了看影子鬼，不太想靠近，抬手瞄准，掷出了桃木剑。 陆轻凌的影子飞快闪开，闪避点满，而影子鬼直接被扎了个通透。这东西看上去薄得像纸，但桃木剑没入的时候却发出了令人牙酸的切肉声音。它正好被钉住了手，像濒死的鱼一样弹动两下，就没了动静。 第8页 陆轻凌没有被它的伪装骗到，问小唐总借了捆鬼索，结结实实地把鬼给绑了起来，绝不给它诈死的机会。 陆轻凌的影子弯腰拔出桃木剑，过去牵起唐晏风的手，把那柄剑放到掌心，优雅地鞠了一躬然后才回到了陆轻凌的脚下。 “骚包。”系统在唐晏风耳边点评道。 唐晏风没理它，不过稍微有些意外，那影子居然是温热的。 “还有事吗？”他明晃晃地下了逐客令，一双清凌凌的眼睛看着陆轻凌，示意陆轻凌跟影子鬼一起离开他的房间。 陆轻凌叹口气，来到窗边，那儿没有遮严实，留了一道缝渗进一缕月光，此刻像是来了朵乌云遮挡般越发黯淡。 “还没完呢。”陆轻凌掀开窗帘。 窗外透明泛青的鬼魂挤挤挨挨，一层又一层地扒着窗户往里看，重叠着把月光挡住了一半。 周围一片的鬼全被今天唐晏风身上外泄的气运吸引过来，想要争抢活人气运，强化灵体。 极目望去，视觉效果像是涌动的、黑青色的浪潮。 窗户外侧正上方的位置贴了一条长长的符咒，这次上面写的是个“退”字。 符咒原本应该是明黄色，现在随着鬼浪潮的冲击逐渐褪色，只有一小部分还有颜色。 很显然，就是这张符咒挡下了窗外的百鬼。 唐晏风看了一眼窗外，目光陡然锐利：“你是什么时候贴上的？” 陆轻凌为表清白，举起双手：“我可没私自闯入您的房间，小唐总下午跟妹妹在书房的时候，我从外边贴上的。” 这里是二楼，离地面就算不太高，掉下去也足够摔断腿的。 唐晏风说：“下次直接问我。” 陆轻凌歪歪头：“小唐总会答应？” 唐晏风：“以后会。” 陆轻凌又笑弯了眼。他把目光移到窗外的鬼浪潮上，在符咒褪色完全无风自燃时，伸手结了个法印。 “天地自然，秽炁分散，洞中玄虚，晃朗太元*……” 随着咒语被念出，他的指尖逐渐有光芒亮起，越来越盛，最后撑起了一方空间。 这个空间被金光笼罩，灵气壁上还有古文字隐约流淌，隔绝了外面一切危险，甚至连外面的声音都听不见了。 鬼浪潮扑过来，却转瞬被灵气壁灼伤，化成了一道烟雾。 璀璨玄妙的空间里，只剩下两个人，一张床……和一只被绳子捆住不停挣扎的影子鬼。 还有甲方系统。 系统的领带愁得快打结了。 “这b剧情真是不中用……明明今晚的鬼浪潮应该去袭击唐茵茵，影子鬼也是很后面的剧情才会出现……怎么时间和对象都错了？！” 唐晏风语气淡淡：“这是个有逻辑的世界。你可以想想为什么剧情里鬼怪要攻击唐茵茵。” 甲方系统有种被导师提问的错觉，小心翼翼地回答：“因为她身上有大气运？” 唐晏风：“所以为什么今晚来攻击我？” “因为……您的气运比她旺？！” 系统简直醍醐灌顶，就因为唐晏风身上的气运太盛，才会招来影子鬼；也是因为气运，所以提前引起了别人的忌惮。 但是自己的宿主气运居然比衍生世界里的女主还要强？？？这是它头一回遇到这种情况。 它无意识地喃喃出了心头的震惊，唐晏风说：“这没什么奇怪的。我的世界里有过很多任男主，但他们都在我手下打工。” 甲方系统：“……”不愧是您。 它恍然想起，唐晏风的本位世界，也是个衍生世界。 但它还有最后一个疑问：“但是剧情里这个阶段男主不应该这么强，他开挂了？” 陆轻凌撑开了隔冥空间，终于有闲工夫处理影子鬼，他过去把影子鬼压成薄片，慢慢折成了一只大乌龟，然后再把捆鬼索绑上。 他站起来，揪着绳索一头，感觉像牵了只狗。 系统：“……他也太轻松写意了。明明剧情里跟影子鬼是苦战才对。” 唐晏风不赞同地对陆轻凌说：“唐宅不允许养这种丑东西。” 然后心底回系统：“剧情只是个参考，而不是教条。男主比你想象中强很多，别太低估他了。” 陆轻凌那边从善如流地拆开折影乌龟，换成了一只影狗，镇压了影子鬼的挣扎。 系统：“……好的。” 但是这个男主看上去真的很诡谲。 故事已成世界，任何一点变动都会引起蝴蝶效应，唐晏风要做的只是完成自己的甲方任务，剧情线是否偏移并不是他该操心的事。 现在衍生世界对角色的控制力已经放松到近乎没有，但是在之前，衍生世界的角色想要挣脱命运还是一件很难的事情，不按剧情走的角色被称为“失序者”，是病毒一样的存在。 但自从有个失序者大闹一通后，所有衍生世界对角色的控制都放宽了，相当于迎来了一次改革。人们也发现，按角色本身的性格逻辑行动反而更能促进世界进化。 隔冥空间外是溃散的鬼浪潮，隔冥空间里却安宁得只能听到呼吸声。 唐晏风问：“你早就知道现在的局面？” 陆轻凌没有否认。 “下午为什么不说？” “小唐总，天机不可泄露，说多了我会折寿的，”陆轻凌看上去有点无奈，“您跟一床法器等了半宿，不困吗？快睡吧。” 第9页 不说还好，一提到睡觉，唐晏风感觉困意不断上泛，几乎有打哈欠的欲望。 唐晏风：“那你呢？” 陆轻凌指指金光流转的隔冥空间，轻笑：“这罩子还得撑着呢，不用管我。” 唐晏风眼睛要睁不开了，他把床上的法器扫下去，重新躺进被子里，在沉入梦境之前低声喃喃：“明天给你打钱。” 睡意朦胧间，好像有什么东西戳了他脸颊一下，如蜻蜓点水。 第二天唐晏风醒来，一睁眼就看到了陆轻凌那头如轻纱薄雾般柔顺的头发。他盘腿坐在地毯上，上半身趴伏到床边，道袍有些显皱，脸埋在胳膊里，脊背弓成了一个悍利的弧度。 他像在床边守了一晚，直到清晨才将就小憩。 周围的金光壁垒已经散去，太阳高高挂起，百鬼浪潮也不见踪影。因为陆轻凌，唐晏风安稳度过了一个本该惊心动魄的夜晚。 唐晏风抿了抿唇，下床想把人抱上去。手刚刚从背后环住陆轻凌的胸膛，就听见人不正经的声音：“小唐总这是要耍流氓？” 他很警觉，唐晏风起来他就已经醒了，但是没有动弹。 唐晏风松开手，说：“上去睡。” “真的吗？我居然可以上小唐总的床？太荣幸了。” 陆轻凌抬起头，看到了唐晏风的脸色，瞬间改口：“谢谢谢谢，但是为了避免别的鬼怪再因为气运袭击，您可不能离开我身边。” “你的意思是，”唐晏风眯起眼睛，“要我陪你睡觉？” 陆轻凌神色无辜：“我可没说。” 作者有话要说： *天地自然……：敬天地神咒，来自网络 第5章 总裁的命令（5） 甲方系统表情空白地看着唐晏风和陆轻凌面对面躺在床上，中间隔了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但是牵着手。 陆轻凌在之前露出了一副困倦的表情，然后非常自然地连同唐晏风一起带上了床。 唐晏风刚想抗拒，陆轻凌摇了摇唐晏风的手，闭着眼用气声说：“祖宗，别闹了，再睡会儿行不行？” 这人真的诡计多端，甲方系统心里痛骂。 陆轻凌用的力气不大，但是眼下泛起一层青黑，让唐晏风觉得似乎不应该在这种时候计较太多。 五点，确实不是唐晏风一贯的起床时间。 一片宁静中，陆轻凌的温度和气息又柔和轻缓地蔓延过来。 他睡着时，眉眼深邃，鼻梁挺直，有种乖戾的气质毫不遮掩地显露出来，好像那是融进他骨血的、灵魂上的特质一样。 唐晏风看了他一会儿，困意逐渐上涌，很快也闭上了眼睛。 等他再次起来已经是八点多了，房间里只有唐晏风一个人，窗帘被拉开，阳光暖洋洋地照射进来。如果不是那半边床残余的清苦焚香气，昨夜影鬼袭击、百鬼浪潮的事情简直像场幻梦。 甲方系统看着唐晏风半坐起身，微垂着头，一手扶眉心的样子，不由得问：“宿主……你知道你跟男主睡了吗？” 唐晏风：“……” 唐晏风：“注意用词。任务怎么样？” 系统也顺从地转移了话题：“进度涨得很快，昨晚上一连加了几次。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唐晏风下床去收拾自己：“接下来不是看我们怎么做，而是要看男主怎么做。” 开门第一个迎接他的是白棉花团子。萨摩耶尾巴摇得飞起，绕着圈摇头晃脑地在唐晏风腿上蹭，毛发蓬松如云，但脖子上有一圈毛凹陷了下去。 唐晏风蹲下身，拇指在凹痕处轻轻扫过，脸上愈发面无表情。 居然敢掐我的狗。 “少爷醒了？茵茵小姐说她有事先出门了，什么法器放在您的书房里了。” 管家经过二楼时也看见了白棉花团子的脖子，也皱了皱眉，“我昨晚听到了白秘书的叫声，但是您说无论如何不要出门，第二天起来就看见白秘书像是被人掐过脖子。” 管家顿了顿，说：“是有什么人闯进来了吗？” 唐晏风：“不用管，我知道是怎么回事。我会让他偿还的。” “好的，”管家一句话也没有多问，只是说，“您记得保护好自己，对我们来说，您的安危才是第一重要的。” 唐晏风点点头，让管家继续忙。 “他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甲方系统问。 唐晏风：“林叔很聪明。” 他昨天做的很隐蔽，只是把妹妹叫到书房去给了一些法器，让管家嘱咐所有人晚上不要出门，不让任何一个无辜的人被卷入凶险剧情。 管家心里当然有些猜测，但他不会对家主的命令产生异议，而是毫不犹豫地执行，在这种时候表达态度：您放手去做，但是要顾忌自己。 “衍生世界既然已经成了世界，再经过之前的衍生世界大变革，里面的任何一个人都会有自己的思想，每一个角色都不能小觑。” “一味的傲慢只会迎来猝不及防的‘惊喜’。” 甲方系统惊觉自己也是傲慢的一员，正因为从来没正眼看过这些小配角，它才会对管家的敏锐感到惊讶。 “我错了……以后不会了。”系统乖乖认错，但他分辨不出唐晏风是不是早就看穿了它的某些部分，这话到底是随口一说还是在敲打它。 第10页 唐晏风不置可否，下去吃完饭准备去公司。 陆轻凌跟着蹭了一餐，慢悠悠跟在唐晏风后头：“小唐总这是去公司？带我一个呗。” 唐晏风坐进车里，没看他，说：“进来。” 他们两人都坐在后面，司机无意间看见这两人均撑着头看向两边的车窗外，中间空出了一个人的位置，一边神情冷淡，一边笑容可掬，像有两种气场在挤压争斗似的。 “影子鬼不是轻易能形成的，死人的影子才是最主要的炼制原料。”陆轻凌突然开口，那话却让司机打了个冷颤，看了一眼后视镜中依旧笑着的人，乖乖收起心思耳朵，不敢再听了。 “继续。”唐晏风说。 陆轻凌转过头来：“小唐总，你害怕吗？” 唐晏风没转头：“不怕。” “也是，小唐总之前一点事也没出，那个东西应该也不是故意想害你的，确实不用太害怕……” 车到了，唐晏风下去，表情平静地看他一眼，冷冷淡淡地说：“不是还有你吗。” 系统表示：免费的男主苦力，加上后台一直加甲方值，感觉还真有些快活。 公司顶层，秘书助理徐巽五刚刚打了上班卡，正在卫生间，他的手机就响起来了。 他苦着脸拿出手机，以为即将开始一天的工作生活，但居然是那个只有晚上才活跃无比的同事群。 【唐氏集团中央最高级BOSS直属秘书处（4）】 材料怎么这么多：摩西摩西，我看见唐总了。 别你吗来电话了：正常，现在到时间了［猫猫探头］ 材料怎么这么多：但是我看见他还带了个人耶。 时间管理大师：呵，要来了吗，霸总的爱情？我以后安排时间的时候是不是还要挤出老板跟小白花的恋爱时间 别你吗来电话了：拒绝，小白花，公用频道找人［擦汗猫猫头］ 材料怎么这么多：先停一停，那是个男的。 材料怎么这么多：但是超级无敌帅，笑得特好看，还是长头发，穿得也特别，是件长袍。 时间管理大师：你的意思是，唐总是gay？ 材料怎么这么多：臣冤枉！ 别你吗来电话了：［猫猫震惊］ 徐巽对这些没个正形的同事毫无办法，情不自禁地勾起嘴角，也跟着发了一条消息： 哈哈又要跟着出差：［语音消息6''］ 时间管理大师：语音消息滚出秘书处 材料怎么这么多：语音消息滚出秘书处 别你吗来电话了：语音消息滚出秘书处 唐晏风也到了顶层，身后跟着陆轻凌，经过一间办公室时他突然停下，指着门说：“这间可以进吗？” 门牌上写的是“秘书处”。 唐晏风点点头，也跟着停下了。秘书处的门轻掩着，方便人过来交接，陆轻凌敲了三下，推门进去。 他刚刚看到里面伏案的三个人，就听见一段语音：“唐总看着就像性冷淡，不能够吧。” 里面的三个人缓缓转头，目光穿透陆轻凌，定格在唐晏风身上。 随后响起了两声倒抽冷气的声音，一声喷水的声音。 端着猫猫头水杯的那个登时单膝下跪：“对不起。” …… 【唐氏集团中央最高级BOSS直属秘书处（4）】 时间管理大师：［点蜡］ 材料怎么这么多：［点蜡］ 别你吗来电话了：［点蜡］ 哈哈又要跟着出差：？ 别你吗来电话了：唐总找你［流泪猫猫头］ 材料怎么这么多：刚才他在唐总面前外放了你的语音。 时间管理大师：当着带来的帅哥的面 哈哈又要跟着出差：［语音消息3''］我命休矣 徐巽收起手机，在洗手台的镜子里看了一眼自己。 很好，依旧是面色青黑，熬了不知道多少夜的样子。 他天天撑伞，皮肤煞白，面色却发青。每个见到徐巽的人几乎都会关切地问一句他的身体，也总是能得到他的反复回答：“没事儿，真的没事儿，我天生的。” 他唉声叹气地往总裁办公室走，心里直呼倒霉，道歉的话反复打了八遍腹稿。 但等徐巽进去，一眼看见那个倚着窗户言笑晏晏跟唐晏风说话的人时，他就知道——他绝对不是因为言语失当才被叫过来的。 那是个道士，而且是个道行颇深的道士，一个照面就让他控制不住地发抖。 他勉强地勾出个笑：“……唐总，您找我吗？” 唐晏风点头，一旁的陆轻凌把徐巽从头到脚扫视一遍，从宽大的袖子里徒手一抓，就掏出一根绳子和黑色折纸狗。 那这只狗的材质看着有些透明，像……影子。 陆轻凌晃晃狗绳，好整以暇地说：“有些人，是不是自己影子丢了都不知道啊？” 徐巽一愣，往自己脚下看去，室内影子不是很清晰，但也能看见他的脚下空无一物。 他讪笑两声，想把那影子狗接过来：“谢谢您还给我……” “诶，别动，”陆轻凌手一收，没让他碰着，“还没完呢。我想问问小唐总，您这秘书助理任职多久了？” 唐晏风说：“三年。” “哦——三年。” 陆轻凌看着对方浑身紧绷，拳头紧握的样子，问他：“你觉得，一个蹭了三年别人的顶级气运行走世间的僵尸，会对他的恩人不利吗？” 第11页 徐巽望着唐晏风说：“我觉得不会。” 陆轻凌点点头：“我也觉得不会，但是这影子是怎么回事？” 他把影子狗拉起来，脸上没了笑意，语气也陡然凛冽：“为什么你的影子被炼成了影鬼，还在半夜去袭击小唐总？” “对不起，”徐巽感觉嘴里尤其干涩，说话也像一个字一个字似的往外蹦，“我的影子被偷走了，都是我的错。” 身为一个活了几百年，能勘破气运的造化僵*，居然被人偷走影子还不知道，简直丢大僵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时间管理大师：谁知道，为什么我们四个都是秘书助理？ 别你吗打电话了：对哦，总秘书呢［猫猫疑惑］ 哈哈又要跟着出差：［语音消息5''］我以为是我 材料怎么这么多：扯淡，咱四个明明拿着一样的高薪……是不是总秘书不能有4个，所以都叫秘书助理了？ 此时在家里被管家心疼地做了一顿大餐吃得正欢的白秘书：嗷呜？ *造化僵，影子鬼：编的 第6章 总裁的命令（6） 徐巽的脸色好像更青了点。他望着思索状的唐晏风，脑子里越来越乱，说话几乎没经过思考：“唐总，我绝对没有对您不利的想法，只是为了在您身边蹭个气运，我的学'历'证'书、秘书资格证、商务外语资格证等证书都是真的，工作兢兢业业，最多去厕所摸个鱼……” “我可以帮您找到炼制我影子的袭击者，请不要解雇我。” 造化僵是生前大功德的人含冤咽气，起尸而成的。人类靠空气活着，造化僵则是靠气运支撑生机。徐巽一起尸就能看透世人的气运，苟且修炼了几百年之后，更是可以穿透遮掩法器勘破气运。 徐巽修炼到了这种程度，一般人的气运已经快不能让他正常活动了，他以为自己会默默地在哪个角落重新变回尸体，直到遇见唐晏风。 唐晏风身上的气运实在太盛，只是经过他的身边，就让他的身体可以自如行动了。 当时的他一个鲤鱼打挺，激动地从任职的恐怖密室棺材里跳了出来。 唐晏风显然被吓了一跳，但是跟身后正要呵斥的恐怖密室管理员摆了摆手，镇静地对徐巽说：“扮得很像，好好干。” 徐巽看着唐晏风好像很忙，脚步不停地离开了，身边跟随解说的密室管理员态度恭敬谄媚：“那是我们这里的优秀员工，扮僵尸扮得最像的一个，刚刚估计是以为顾客来了才跳出来的……” “那是谁？”徐巽问。 “他啊，”浑身血红颜料头上贴符的守墓人同事不再板板正正地站着，一屁股坐到棺材牙子上，呼吸急促，又喘又咳，“咳，那是我们上上上上上上上级的大老板哦。” “再见，贺柠柠，”徐巽说，“我要跳槽。” “喂，你疯了？” 守墓人同事没能拦下徐巽，手伸在空中，满脸惊诧地看着他连工服都没换，夺门而出。 “唐氏集团哪那么好进啊！” “你走了，最佳扮演员工不就只剩我一个了？” 那时候的徐巽耳朵里什么都不进，已然踏上了理想中的光明大道。 多亏他之前学过了很多证书，定期补考，简历通过得很快。 但是到了面试环节，唐晏风西装笔挺坐在所有人面前，目光清凌凌的，仿佛能直接顺着目光看向人的心底深处：“我需要一个处理文书材料的秘书助理，你们谁从旁边那摞材料中筛选出最有用的，谁最后就能得到职位。” 啊，原来他们脚边这高高的材料塔不是装饰吗，这是徐巽当时心里第一个想法。 离大谱了，这是徐巽心里第二个想法。 第一次面试，一个戴眼镜的精英男通过了，他筛选出的材料只有一张，上面的标题是“入职申请书”。别人都以为那是废纸，筛选出了各种金融报表，只有他填满了那张申请书，就地入职。 第二次面试，主题是“请说出自己自认为安排得最好的一天”，一个看上去很青涩的年轻人得到了总裁的时间安排工作，他的答案是昨天。“考研留下的习惯了，”他说，“一秒钟都不能浪费。” 第三次面试，主题是“正确处理骚扰电话与商务电话”，一个西装领子上绣了猫头的面瘫青年通过了，他能同时接起三个电话还精准回复，简直像个冷酷无情的ai，让其他人输得心服口服，虽然这ai好像中了猫病毒。 第四次面试更离谱，主题是“运用面对面沟通技巧把跟你一起面试的竞争者劝走”，但是这次徐巽成功了，凭借他的一双透亮的狗狗眼（这点他本人并不同意）和极度诚恳的态度。 “拜托了，这份工作对我真的很重要！”——流泪狗狗眼徐巽 经历了重重磨练的他，绝不想丢掉这份工作。 唐晏风现在坐在办公桌后面，十指交叉，目光平静又略带探究，仿佛面试那天的场景重现——让徐巽的ptsd快犯了。 他抬手制止了徐巽继续发言，问：“你打算什么时候帮我找到袭击者？” 徐巽瞬间明了话底下的意思，他忍气吞声：“当然是用休息日的时间。” 唐晏风的神情略微满意，示意他可以走了。在徐巽最后一只脚踏出办公室之前，他听到唐总说：“在你面试的时候，我就知道你在我身边有所图谋。” 第12页 徐巽顿住了：“为什么？”这也太早了。 “正常人谁会愿意过四遍那种面试？”唐晏风微垂眼皮，手指弹钢琴似的来回点了一轮，冷淡开口，“凡是我所考验的，必是对我有所求的。” 屋里一时间沉寂了下来。陆轻凌、徐巽和飘着的系统都没了言语和动作。 徐巽眨了眨眼，没有反驳什么，但离开之前低声说了句：“谢谢。”谢谢您至今没有揭穿我非人的身份，谢谢您默认给予我气运庇护。 门开启又合上，发出两声清脆的声响。 徐巽的影子鬼还在陆轻凌的手里，他一双桃花眼没有落点，正在漫无目的地发呆。 他也在思索，自己这两天尤其出格的行为，到底是因为什么、到底想要得到什么。 陆轻凌其实在这之前是听过小唐总的名号的。 那时候他跟着方丈前往一栋豪宅看风水，里面主人家的儿子正在庭院开派对。方丈和大老板谈事情，让陆轻凌在小范围内自己闲逛，他就找到了庭院里一个无人的角落呆着。 但没想到，正好碰上主人家的儿子在跟朋友说话。他们说话声音不算大，内容也远不如他们正在玩的游戏劲爆，但不知道为什么，陆轻凌记忆犹新： 一人道：“又没请到小唐总？” 另一人反问：“像小唐总那种人，怎么可能来？” “说的也是，”神情迷乱的纨绔子弟摇摇酒杯，眼睛似乎透过其中混浊的酒液凝视着谁的幻象，“看见他，我就觉得‘人间富贵花’没有别人能比他更合适了。” 陆轻凌当时并不认识他们，也不认识他们口中的“小唐总”究竟是谁，但人都是有好奇心的，纨绔子弟在纸醉金迷中还想捕捉到的幻影，总是让人印象深刻。 远隔几年，陆轻凌真正见到了唐晏风，心下一阵恍然大悟：原来这就是“小唐总”，这就是令人醉生梦死时还放不下的“人间富贵花”。 确实不能再合适了。 从此陆轻凌每一次嘴里的“小唐总”，都于心底含了几分狎昵，还窃喜于这份无人知晓的喜爱。 他喊“小唐总”，唐晏风应声抬头，情绪被他挑动时，就如同高岭之花被亲手采撷的快感，令人上瘾。 陆轻凌之前没有过这种情绪，现在当然也不会知道满足的阀值在哪，但他并不想扼制。 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嘛。 过两天就是休息日，唐晏风牵着狗，带着陆轻凌跟徐巽汇合了。 徐巽带着一肚子早就准备好滚瓜烂熟的术式，却第一时间跟一条狗打了个照面。 白色可爱棉花团子不算稀奇，但这狗身上的气运都要比很多人强，那就很不得了了。徐巽只能感叹：大人物连身边的一只狗都非同凡响呢。 “上次忘记介绍了，这是陆轻凌，鸿云道观的首席弟子。”唐晏风说。 徐巽肃然起敬，他记得曾经的同事着重提到过这个名字。 同事：“一个看上去平易近人很受欢迎，实际上极其危险的道士。你记得离他远点。” 徐巽：“你认识他？” 同事：“网络上看见的而已。” 徐巽：“听你谈起他的口吻似乎很熟悉。” 同事：“因为我一直在暗中窥视他……哈哈，你这表情，不会真信了吧？我开玩笑的。不过这人很厉害是真的。” “久仰大名，”徐巽从回忆里抽身，向陆轻凌点头打招呼，“你能在唐总身边我就放心了。” 陆轻凌笑得一脸和煦：“还行，比一些丢了影子的人强。” 徐巽：“……”笑面虎啊这是。 然后唐晏风又揉了揉身边那只正吐舌摇尾巴的雪白萨摩耶的脑袋：“这是白秘书。” 听见这个名字，徐巽有了一个猜测，但他不愿面对。 但唐晏风冷酷地揭开现实：“对，是你的直属上司。” 徐巽：………… 怪不得这狗的气运这么强…… 徐巽虚弱地对萨摩耶说：“白秘书，你好。” 作者有话要说： 徐巽咬手帕：这河狸吗？.jpg *“人法地、地法天……”：出自《道德经》 第7章 总裁的命令（7） 想要找到谁在驱使影子鬼，只能由影子本人感应。陆轻凌把影子还给徐巽，示意他可以开始了。 徐巽蹲下身，摁住影子鬼的挣扎，把它重新拆开，手伸进去像捞鱼那样搅和，很快在脖子处探到了障碍。 徐巽吐了口冥火，那障碍在三人一狗面前显了形——是一只牢牢箍在影子脖颈处的黑硬项圈。 徐巽的动作凝固住了，他感觉到唐晏风和陆轻凌的眼神发生了变化，愤怒又羞耻，咬牙切齿地说：“谁啊！这么没有公德心，给别人家养影子套项链！” “啧啧啧，”系统大开眼界，“据我所知，炼制影子鬼确实会留下标记，但是标记一般只会弄得越不起眼越好，这样式的我还是头一次见。” 唐晏风拍拍徐巽的肩：“正事要紧，我们没看见什么狗项圈。” 徐巽：……你说了狗项圈对吧！ 他几乎有一把火把这东西烧干净的冲动，但还得靠这玩意找到驭鬼人，只好恨恨地闻了闻上面的气息。一旁的白秘书也翘着尾巴凑上去嗅了嗅。 第13页 唐晏风和陆轻凌的眼神又变了。 陆轻凌：是狗吧？ 唐晏风：是狗呢。 “你们不要这样看我！”徐巽眼角抽搐，“僵尸就是强化了肉'身和灵感，我有什么办法！” 通过标记上遗留的术式气息，徐巽开车来到了一条阴暗偏僻的小巷，这里楼挤楼房挨房，视觉效果像是叠起来的窄小又破旧的抽屉。 到这里，徐巽走得很慢，似乎在辨别哪里是驭鬼人真正的所在地。 他们来到了地下室，空气中弥漫着混浊的烟尘，光线昏暗朦胧，墙壁似乎被粉刷过，但还是遮不住部分火烧火燎般焦黑的痕迹。 一个很不宜居的地方。 唐晏风刚刚皱起眉头，旁边的陆轻凌就自然而然地递了个白口罩过来：“要么？” 转头一看，这人脸上已经罩着一个黑色的口罩了。 唐晏风挑了挑眉，还是接了过来：“谢谢。” “不客气，”陆轻凌说，“下次小唐总给我带。” 此时根本没有口罩只好自己捂着口鼻的徐巽：……明明是三个人，为什么我总有种被忽略的感觉？ 徐巽停在了一间屋子门口，这里的焦黑是最明显的。 “我们怎么进去？”他用气声跟身后两个大佬说话。 “还能怎么进去？”陆轻凌一脸理所当然，上前敲了三下，“当然是敲门了。” 徐巽瞠目结舌：“唐总你不管管他？打草惊蛇了怎么办？哪个驭鬼人会轻易给人开……门……” 唐晏风跟门内开门的人打了个招呼：“你好，就是你要杀我？” 门里的人还没说话，徐巽差点一蹦三尺高，他指着人，声音狂抖：“贺贺贺贺柠柠！” “第一，我不叫贺贺贺贺柠柠，我叫贺柠柠，” “第二……我哪敢杀您呀，您可是贵客，头一回这么多大人物到这儿来，真是蓬荜生辉。” 贺柠柠是徐巽曾经在恐怖密室里并称影帝的同事，他给人的感觉与陆轻凌类似却又不尽相同，如果说陆轻凌是玩世不恭的轻佻，他就是八面玲珑的圆滑和独一份的阴阳怪气。 但要是细看，却能发现他的脸色比起徐巽的还要糟。这两个人放在一起，真分不出哪个像是死了更久的。 他对于这种满是灰尘的环境似乎已经住惯了，就算身体看上去很不好，也没有被烟尘呛到。 徐巽：“怎么是你？！” 贺柠柠似乎是感到好笑，咳了两声：“怎么不能是我？难道有能力有机会偷走你影子的除了我还有别人吗？” 他坏得坦坦荡荡，直接认下了罪行，没有一丝愧疚。 “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离他远点，”贺柠柠一指陆轻凌，对徐巽的目光怜悯又慈悲，好像真的为人好一样，“我的师兄可不是什么好惹的东西，你一个活了这么久的宝藏僵尸，迟早得在他手底下吃亏。” “师兄？？？！”徐巽感觉自己的嘴就没合上过。 陆轻凌似笑非笑，没理他，转头跟唐晏风解释：“他的玄学天赋还说得过去，我师父本来想收他做小弟子，但是他白吃白喝几天，一听要终身守在道观，半夜卷着几本术法秘籍跑了，成了一个无名无派无师门的野生道士。” “因为东西价值不高，我们只是象征性地发了警告，并没真去捉他。不过，一般来说，野生道士走上邪路的可能性是最大的。” 贺柠柠呵呵一笑：“师兄你可真是冤枉我了，我的命短，本来就没几天可活，困在道观里有什么意思？至于那些秘籍……我只是太渴望学到些护身的东西了，你也能理解我吧？我只是想活得久一点而已。” 简直一副无赖做派。如果这些话被道观里的住持方丈们听见了，一个个的都得气的两眼一翻撅过去。 他倚在门口，嬉皮笑脸的样子像是在说：对，我干的，我认了，我没错，我下次还敢。 任谁来都火冒三丈。 陆轻凌说：“我没心思跟你翻旧账，是你驭鬼要伤小唐总？” “你生气了？”贺柠柠眼睛瞪大，“不是吧，陆轻凌，刚刚说到那些事情你都没生气，涉及到他你就生气啦？” “这可让我有点伤心了。” “你的道术是绝对比不过陆轻凌的，但是却敢给我们开门，是你屋里有什么东西给了你勇气吗？”唐晏风突然冷不丁说道。 贺柠柠下意识后退半步，这更证明了他屋里头确实有什么。 “唐总啊，你看看你，气运那么强，天生含着金汤匙，寿命也不短，怎么又是个聪明人呢？” “我最讨厌的就是大人物和聪明人了，真不巧，你全中。” 唐晏风皱了皱眉，转头问陆轻凌：“他一直这么说话吗？” 陆轻凌笑了两声：“我也不知道，以前从不跟他说话。” 甲方系统笑倒在白秘书身上：“怪不得命短，平时没少被套麻袋吧？” 贺柠柠：“……” 他收敛了所有表情：“少废话了，你们不就是上门算我偷气运伤人的账来了吗？直接开打吧。” 徐巽还被他的变脸惊了一瞬，就看见这两个人身上都亮起了灵气：一个空青色，澄澈清透；一个黑灰色，浓浊阴郁。 局势一触即发。 但贺柠柠这时把目光一偏，意味深长地笑起来：“师兄，给你一个忠告：别把自己的软肋暴露得太明显。” 第14页 他的右手裹上黑灰色的灵气，眼神一利，就想向唐晏风这边冲过来—— 唐晏风勾起嘴角，不过是个冷笑。 他一直揣在口袋里的左手伸出来，拿着一只古朴精致的手摇铃，轻轻晃了两下，发出清脆的铃音。 铃音响过，贺柠柠和陆轻凌身上的灵气湮灭得无影无踪，连徐巽都受到牵连，感觉身体僵硬了不少。 那个铃铛像是直接抑制了灵气。 贺柠柠来不及撤退，已经冲到了唐晏风面前，但他没了灵气加持，身体底子还不如正常人。 唐晏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伸出右手，一拳打中了贺柠柠的鼻梁。 “我也给你个忠告：警惕钞能力。” 一旁的徐巽呆呆地望着这边，瞳孔地震：唐总这他'妈是什么软肋？钢筋软肋吗？！ 贺柠柠捂着鼻子倒退几步，整张脸疼得皱起，见势不妙，从怀里掏出一张符咒。 “想跑？”唐晏风伸手一招，“白秘书，去。” 旁边本来百无聊赖追自己尾巴的萨摩耶耳朵一竖，汪汪叫着扑了过去。 白团子的体型不小，在贺柠柠用符咒转移逃跑之前，上去一口咬断了贺柠柠的腰带。 贺柠柠最后一手捂着鼻子一手提着裤子桃之夭夭的形象太过仓皇，完全没了之前游刃有余的架势。 徐巽咽了咽嗓子，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千万别惹唐总。 白秘书被唐晏风轻挠着下巴松了口，它的主人梳理着它的毛发，不甚满意：“回去好好刷牙。” “宿主，真的没问题吗？？？”甲方系统大为震撼，“剧情已经脱轨了，十匹马也拉不回来的那种！原本袭击女主的鬼浪潮因为您气运太盛过来袭击您了；原本是商业竞争对手雇佣邪术师对您出手，被男女主察觉反击，现在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这样我们还怎么按剧情走下去啊！” 唐晏风看着系统满屏乱码，问：“鬼浪潮解决了吗？” 系统：“解决了，但……” 唐晏风：“找到影子鬼主人并反击，我们不是做到了吗？” 系统：“确实，不过……” “我说了，剧情不是圣经，”唐晏风眯起眼睛，缓缓说道，“我最讨厌的就是走剧情了。” 他眼帘半垂，其中是浓得化不开的厌恶。 这是系统第一次见到这一任宿主如此明显的情绪表达，在这之前，它一直以为唐晏风是个没有情绪的人。 这背后肯定有一段故事，但以他们现在的关系，似乎没到打探隐私的地步。 他们的合同白纸黑字，唐晏风负责完成甲方角色扮演，在一个世界结束后就能得到角色本身的技能。 当时经历种种考验的系统以为唐晏风会狮子大开口，早做好迎接无厘头要求的准备，没想到他却只是要了快穿者们最常规的技能奖励。 大部分快穿者的要求很难实现，什么复活一个人啦，拯救一个世界啦，时间倒流啦……不一而足，但都是满溢的遗憾。 技能奖励真的很普通，你扮演这样一个人一辈子，就算不给技能，快穿者一般也能会个五成。 唐晏风这个世界甚至没有可以带走的技能，因为这个总裁本身的技能完全没有唐晏风本人厉害。 ——剧情里的集团只是在城市的范围内知名，而唐晏风本人的YF集团可是遍布了所有宜居星球。 这个宿主厉害得让系统看不透，他到底想做什么。 就像他刚刚才干脆利落地打跑了邪术师，现在却一本正经地撸狗一样。 他半蹲下'身，修长的手指不断从萨摩耶蓬松的颈部毛发扫过，一遍又一遍。 这是在做什么？ “好乖好乖，”陆轻凌摸了摸狗狗的头，被狗狗蹭了两下，“也给小家伙报过仇了，小唐总还生气吗？” 系统暗暗想：你是怎么从唐晏风面无表情的脸上看出生气的啊？ 唐晏风：“哼。” 系统：真的在生气啊？！ “走吧，”唐晏风说，“如果他还敢包藏祸心的话，有更多法器等着他。” “小唐总真是谨慎，”陆轻凌眉眼弯着跟人一起往上走，“不过显得我有些没用了，下次多依靠我一点好吗？” 唐晏风：“不要。” 陆轻凌：“依靠我一点吧，我很厉害的，您不想试试什么都不用干的轻松感觉吗？” 唐晏风：“不要。” …… 几轮过后，唐晏风懒得理他，不说话了，但陆轻凌看起来还没有住口的架势。 徐巽蹲在贺柠柠房间门口，看着两人一狗的背影反复确认了三遍：“我干，他们真的忘了还有我吧？？？” 他顺手帮贺柠柠合上门，满心复杂地看了这间地下室一眼，小跑着跟上了唐晏风他们。 本应空无一人的地下室内部发出一声混杂着很多音色的低吼，没被任何人听见。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纯属娱乐） 递话筒：请问贺柠柠为什么要住在这种空气不好的地下室呢 贺柠柠：我穷啊！你当谁都跟唐晏风一样啊！（咆哮） 居然还把我腰带咬断了，我又要花钱了！ 第8章 总裁的命令（8） 等上了车，陆轻凌正色道：“小唐总，你得跟我回一趟道观。” 第15页 唐晏风跟他对视一眼：“怎么，你一个人不能帮我改命了？” 陆轻凌：“改命当然不是没有做过，毕竟道士这个职业诞生的源头就是想要窥命改命，但是改姻缘我也是头一遭。” “毕竟我自己都没有过恋人。对您可最马虎不得，还是回去一次保险。” 唐晏风沉吟一会儿，还是答应了下来：“看在你之前帮忙的份上。”他示意徐巽通知秘书处再匀个空闲日。 驾驶位上的徐巽苦着脸：“我就不用去了吧？” 他一个僵尸，跑到道观去，那不是送菜吗？ 后座传来陆轻凌带笑的声音：“不行哦，如果你没干坏事，就跟我回去做个登记，以后道士对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果你做了坏事嘛……” “我现在允许你先跑十秒，作为我的仁慈。” 就算我没做坏事也被你吓得想转头就跑啊！ 徐巽跟内后视镜里的唐晏风对上了视线，悲哀地发现唐总点了点头。 “我可不希望自己的下属有一天突然失踪。”他说。 行吧，徐巽认命地开车往鸿云道观去。 道观坐落在山脚下，以翠绿青山和飘渺云雾为背景，周围植被茂密怡人，远远看去，让人心神驰往。 道观里人很多，游客香客和道士混杂，但每个都自觉轻声轻语，仿佛怕扰了清净一般。 他们进门时除了唐晏风和陆轻凌容貌出众引来一些目光，并没有过多人注意。但随着越来越慎入内院，人越来越少，放在徐巽身上的目光却越来越多。 他们皱着眉警惕地看他，但都是看到了旁边的陆轻凌就松开眉峰，自然地跟陆轻凌打招呼：“首席回来了？” 正如同唐氏集团的人对唐晏风无条件信任一样，他们也相信首席大弟子可以处理好世间邪祟。 陆轻凌一一回过，先让徐巽自己去到妖魔登记处记录，再带着唐晏风走向了内院。 方丈正坐在院中的石凳上，就着清风薄暮品尝清茶。石桌上正放着三个白瓷兰花茶杯。 他看见两人，没有惊讶，示意他们坐到另外两张石凳上。 杯里的茶浅浅斟了一半，泛着清香，唐晏风轻抿一口，却不料入口清甜。 方丈笑了：“唐先生很意外？” 唐晏风：“有些。我以为像您这种大师，喝的会是极苦的茶。” “道观里人来人往，求签的人这么多，我也看遍了苦事，总要尝点甜头，”方丈说，“就像我方术推演最拿手，当初也没有料到唐先生会过来投资道观。” 唐晏风转了转茶杯，说：“太信方术推演出的命，人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感谢您售卖的法器，帮了大忙。” 方丈叹了口气，摇摇头：“既然唐先生执意要改命，我当然不会劝阻。您身上的符咒虽然能起一时的掩盖作用，但是很容易因为意外失效，到时候就有危险了。” 他从怀里拿出一对掐丝云纹银镯，在唐晏风和陆轻凌面前各放一只。 “这是……共运镯？”陆轻凌惊讶地问，“这镯子得二百米内才行吧？” “轻凌的命格冲撞了贵人的气运，导致唐先生的气运外泄，带上这个镯子，你们就能同时外露轻凌的命格，变成鬼不理了。” “因为他的失误，所以让他在给唐先生改命的这段时间里保护您，如何？” 甲方系统大喜：“快答应！免费的打手保镖，而且这个镯子上有特殊的气息，我觉得极其珍贵，没准可以带出衍生世界！” 唐晏风看了看镯子，问：“那这个镯子应该怎么失效呢？” “只要你们距离超过二百米，它就会自动失效，所以你们记得注意距离。” 怎么看，这个镯子对唐晏风都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唐晏风将镯子戴向右手，陆轻凌戴上左手，唐晏风明显感觉到身上一轻，隐约被窥探的感觉消失了。 与此同时，那镯子散发出莹亮的光华，慢慢化成了一圈纠缠精美的银白色纹路。 唐晏风立刻向陆轻凌手腕看去，发现他的镯子也化成了纹身。 “这是怎么回事？”唐晏风问。 方丈的神情同样意外：“我也是第一次见共运镯生效的样子，也许它失效时就会显形。” 唐晏风摩挲着纹路，若有所思地看着对面转手腕观察纹身的陆轻凌，轻声说：“是吗。” 唐晏风被陆轻凌带向后山。 陆轻凌：“我曾经去捉了一只精怪种在后山，虽然是精怪，但是如果是姻缘方面的话，问他总没错。” 远远地能看见一棵高大的树，树干粗壮，有很多枝节，但却没一片叶子。 还没走近，就听见一声怒喝：“陆轻凌，你还敢来？！” 树上的其中一根枝干上突然现出个人，长得艳若桃李，容貌雌雄莫辨，眼尾一抹飞红，发怒的表情也足够令人神魂颠倒。 ——只是，他戴着一顶很大的宽檐帽，把整、个上半部分脑袋遮得严严实实。 甲方系统：“噗，我有一个猜测。” 唐晏风：“我跟你有同样的猜测。” 那人气势汹汹地一拳锤上树干，发出“邦”的声音：“你来找死是吧？” 陆轻凌对唐晏风说：“他是桃花妖，同时脚踏八条船，当时不愿意被降伏，所以我出手有点重，伤了他的元气，成了这副样子。” 第16页 “什么样子？！什么样子！！！你他妈给我说清楚！！！”桃花妖捂着帽子，看起来快要发疯。 “生气不利于长头发，”陆轻凌说，“我们来找你是有正事，你要是老老实实帮忙，我就申请把春华露给你，你就能长点叶子了。” 桃花妖咬牙切齿一阵，还是恶狠狠地说：“成交！” 陆轻凌把一直护在身后的唐晏风让出来，笑着说：“给我们小唐总看看姻缘。” 桃花妖从树干上一跃而下，探过脸近距离观察唐晏风，卷来一阵桃花的浓郁香气。 他来了兴致：“长得真好看，有兴趣跟我谈个恋爱吗？” 唐晏风……转过头打了个喷嚏。 桃花妖一瞬间面容扭曲：“奶奶的，陆轻凌的朋友果然跟他一样讨厌！” 他还想伸手去摸摸唐晏风的眼睛，被陆轻凌微笑着捏住了手腕：“离他远点。” “哦，有意思，”桃花妖的手腕很疼，但脸上却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他是你什么人？” 陆轻凌：“与你无关。” 桃花妖抱臂后退几步，说：“他的姻缘本该死绝了，但我却能从他身上闻到恋情临近的味道……可以改命，但是靠我不行。” 陆轻凌：“是海盐与雾的味道吗？” 桃花妖暴躁：“滚蛋，你懂个屁！不是体香！” 唐晏风：“……” 唐晏风：“注、意、言、辞。” 桃花妖正色：“道家冲漠自然，更多关注自身，天眼只能看见命和气；要想看见因果线的话，得去找佛家，他们更多关注人与人之间的因缘。*” 就像受了别人的恩惠，这是因；欠别人一笔钱，这是因；你受人点拨幡然悔悟，也算是因。 用合适方法还上的，能结善果。不愿意还的，就得命推着结果，到时候结的是善果恶果就不一定了。 人的一生就是由这样大大小小的因果连成的，就算不想让它结果，冥冥中也会推动着果的形成。 而佛家，专精此道。 桃花妖：“想要给他改命，就去寺庙求一根姻缘线，找到他想要的另一半，把两人系在一起，姻缘就算续上了。” “快滚，别忘了我的春华露。” 他们从后山离开，路上，陆轻凌问了一个问题：“小唐总的理想型是什么样的呢？” 已经到了晚上，道观里灯火通明，天空也能看到几颗星子。 “就算求得姻缘线，也要有个人能系才行吧。” 唐晏风“改命”是作为甲方任务提出的，他当然没有仔细思考过真正拥有一个伴侣。 他脑海中闪过几粒细碎的记忆碎片，似乎有什么相关的人，但很快又消失在脑海里了。 “不喜欢轻佻的。” “不喜欢表里不一的。” “不喜欢看着招蜂引蝶的。” 甲方系统：……直接报陆轻凌身份证号得了。 陆轻凌神情自若，依旧微微笑着：“那小唐总喜欢什么样的呢？” 唐晏风停了一会儿，突然说：“喜欢……莹蓝色。” 陆轻凌转过头：“莹蓝色？” 他看上去似乎很高兴。 “对，莹蓝色。” 作者有话要说： 系统百思不得其解：莹蓝色是什么择偶标准啊？阿凡达吗？ 莹蓝色参考封面上小唐总脸上的那块颜色～ *道家冲漠自然……佛家……：编的 第9章 总裁的命令（9） 到了现在这个时代，天下玄学一大家，有名望的道观寺庙之间都有几分交际。 不同于坐落在山脚的鸿云道观，和初寺建在山顶，据说有上百年的历史。 山不算太高，风景也不够秀丽，普通得像家乡里孩童闲暇时玩耍的山头。这里没建缆车，也没有车道，如果想要登顶，只能亲自用脚踏过一个个阶梯，丈量出实在的距离。 也正因为如此，这里不同于香客众多的道观，称得上冷清。 唐晏风站在山脚，望着细细密密盘旋而上的阶梯，又看了看自己身上的正装皮鞋，陷入了沉思。 “小唐总不用担心，”旁边青衫软靴的陆轻凌轻轻搭上唐晏风的肩膀，“如果您累了，可以由我帮忙背上去。” 唐晏风：“没有心不诚什么的说法吗？” 陆轻凌：“当然没有。事实上，和初寺里的僧人也并不想走阶梯。” “那为什么不修条好走的路？或是架个缆车？” “因为——”陆轻凌拖长了尾音，“穷啊。” “……” 甲方系统：真是个悲伤的故事。 跟着唐晏风这段时间，完全忘记了还有人是拿不出钱来的呢。 唐晏风点点头，理所当然接受了陆轻凌的建议：“我大概能走到阶梯的三分之二，拜托你了。” 陆轻凌看着他完全没有觉得丢人和抗拒的脸，忍俊不禁：“您真是太有意思了……我很少遇到像小唐总这么有趣的人了。” 他看似是个礼貌规矩的人，接触下来，才能发现他才真正活得肆意洒脱，超脱于礼法与条条框框之外，如果说他有什么准则，那只会是“我自己过得舒服”。 为了这个，他可以谋划很久建立自己的商业帝国，也可以眼也不眨答应陆轻凌背他的话。 第17页 唐晏风只是轻哼一声：“注意言辞。” 在他们即将登山之际，唐晏风的手机响了两声，是唐茵茵的电话。 唐晏风示意等等，先走到一旁接起电话。 唐茵茵：“哥哥，你最近怎么都不回家？休息日也没看见你人了。” 唐晏风：“林叔没告诉你吗？陆轻凌和我有事要办。” 唐茵茵：“之前都是叫他道士的，哥哥和他是熟起来了吗？” 唐晏风：“……有点吧。” 唐茵茵：“哥哥可不要被他骗了！” “不会，”唐晏风：“你呢，最近乐器学得怎么样？” 唐茵茵本人气质优雅，像个大家闺秀，但她本人却并不喜欢豪门必学的钢琴和浪漫的小提琴，反而喜欢用吉他演奏出热烈、震撼人心的激昂曲目。 她加入了一个乐团，并没有动用家世宣传，唐晏风听过几次，认为就算没有唐氏集团的扶持，她的乐团也可以走到最高舞台。 唐茵茵：“还不错，就是我最喜欢的吉他莫名其妙怎么也找不到了。不过，我是想说，我好像有喜欢的人了。” “嗯？是谁？” “因为我们之前的主唱出了意外，我发愁了好几天，以为下一场演出不能按时举办了，”她的声音含着某种甜蜜的情愫，“但是有一个新的主唱加入，他的声音太棒了！跟我的爱好也完美契合！” “我跟他一起演奏的时候，几乎能感到灵魂的共鸣！” 唐晏风不懂什么是灵魂的共鸣，面无表情地三连：“是哪里人？多大了？性格如何？” 唐茵茵：“……哥哥！！！” 甲方系统刷地飞到唐晏风面前安抚：“等一下，女主肯定有感情线的，你反应不要这么大！” 唐晏风揉了揉太阳穴，冷静下来，说：“不管怎样，把他带过来给我看看。” “八字还没一撇呢，”唐茵茵声音低了些，好像有点害羞，“万一没成呢。” “什么？！”唐晏风震怒，“居然有人敢看不上你？！” 系统拼命晃荡，引起唐晏风的注意：“行了老大可以了老大这肯定是桃花正缘！！！” 怪不得陆轻凌刚来的时候唐晏风总是用审视的目光看他，直到说唐茵茵另有姻缘才好一点，原来那是“我倒要看看拱了我妹妹的到底是个什么人”的眼神啊？ 系统跟唐茵茵好说歹说把人劝住，没去查清对方的祖上三代，但也约好了一旦成了就带过来给唐晏风看看。 挂了电话，唐晏风回去，问陆轻凌：“我妹妹确实有姻缘？” 陆轻凌点头：“千真万确。” “不是跟你？”他直白地问了。 陆轻凌顿了顿，笑开了：“怎么会是跟我呢？难道，小唐总对我很满意，想让妹妹跟我结亲吗？” 他微微侧头，俊朗的脸一览无余，笑容极富感染力。 唐晏风无情道：“你做梦。” “我也对您的妹妹没有任何非分之想，要我说，我和小唐总的因果，都比我和唐茵茵的要强。” 他们肩并肩上了阶梯，阳光从两侧树叶缝隙里透下来，斑斑点点。 唐晏风：“因果到底是什么？” 陆轻凌：“这个啊，其实道士是忌惮因果的。像很多故事里的修士要斩断因果，那些估计都是修道的。” “我们的工作往往一手交钱一手办事，撇得清清楚楚，与因果最近的可能就是起名了吧。” 唐晏风：“起名？” 陆轻凌：“对。我们会承办一些帮孩子起名的工作，这是稳赚不赔的。” 唐晏风：“为什么？” “现在有人想借名字让孩子平安喜乐，有的想借名字让孩子出人头地，有的想借名字让孩子大富大贵，得顺着他们起。” 唐晏风有些好奇：“那这么起了，是真的能实现父母的心愿吗？” “这不是绝对的，我们业务里这一项报价算是最低档，”陆轻凌摇摇手，说，“名字起不起作用关键不看我们，而是看父母。我们帮他们起名字其实就是把他们对这个孩子的期望愿力起进去，他们越爱这个孩子，这名字越有用。所以就算是他们自己起，满怀着对这个孩子的爱，那也是个好名字。” “我们讲求的是顺势而为。能专程为了孩子过来起名的，那至少有份重视，我们帮忙起了名字，以后还能结个善因。” 唐晏风问：“还有其他的因果形式吗？” 陆轻凌想了想，说：“你听说过灵吗？” 唐晏风：“那是什么？” “如果说精怪是自己努力开智化形的话，灵就是靠人才能化形的。人的愿力可是非常了不起的东西。” “一般来说，对某种东西的爱怨憎会都能产生灵，因谁化形的灵，就会跟那个人类产生强烈的因果。” “这些灵没有太特殊的能力，一般跟本体器物有关，我们只会管那些危险物品产生的灵。” 聊着聊着，唐晏风的额头和鼻尖已经挂上了细密的汗珠，脸上也隐隐升起薄红。 他站住，面向陆轻凌伸出手臂，要求道：“背我。” 甲方系统：虽然甲方值上涨了，但是我怎么总觉得不太对劲呢。 陆轻凌神色如常，连呼吸都没乱，这些台阶对他来说就好像如履平地。他把人稳稳当当背起来，继续伴着灿金色的阳光和风抚树叶的声音往山顶去。 第18页 “小唐总不怕跟我牵扯太多因果？” “债多不压身。” “哈哈哈，说得对，我们之间，也不差这点因果了。” 寺庙里的人果然没对唐晏风被人背着上来有什么不满，圆圆脑袋上点了戒疤的僧人在他们经过时都一点头，友善又礼貌。 一个眉清目秀的僧人过来接引，他表情慈和，带着泰山崩于面前也面不改色的镇定，先跟陆轻凌招呼：“陆先生来了。距上次一别，也有两年了，别来无恙。” “别来无恙，楚元，”陆轻凌说，“我这次来，是想给小唐总求个姻缘线。” 楚元：“这位先生气宇不凡，一看就是大人物。不过，如果是之前来，姻缘线好求，今天可不太容易。” 陆轻凌问：“怎么说？” 楚元摇摇头，先行为他们带路：“你们过去就知道了。” 他们到了内里的一间屋子，佛像威严，但前面有个面容凌厉张扬的男子，他个子很高，头发深棕，有几缕白色挑染，服装新潮，饰品很多，带着与这里格格不入的气质。 他抱着手臂，面色不善，拧着眉头望着内里的僧人：“这姻缘线凭什么别人求得，我就求不得？！” 僧人叹了口气：“你不是人，你是灵啊。” 作者有话要说： 鸿云道观、和初寺是编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第10章 总裁的命令（10） 唐晏风问：“怎么回事？” 楚元小声回答：“这位先生今天用腿从家走到山顶，说是为表诚心，想来求个姻缘线。但是这姻缘线还从没有过给灵的先例，我们也不好定夺啊。” 系统：……果然也有其他人觉得爬阶梯是诚心的表现啊。 唐晏风看着他，说：“你们真的没有表诚心爬阶梯的传统吗？” “这……唐先生果然见识过人，”楚元摆摆手，“现在确实是没有了，但寺庙很久以前确实有过这种做法，从山脚到山顶，三阶一拜佛，五步一诵经，走完这千阶台阶，就可以引来神佛的注目。” “但现在已经是新时代了，无一神佛留存，剩下人来守护自己的世间，早就没了这套规矩。这人叫叶檀一，不知道从什么时代来的，居然完完整整做了全套请佛礼，这才是令我们为难的地方。” 陆轻凌若有所思：“请佛仪式吗……我倒是曾经听说过，那时的佛像神像都是金石做成的，有人的诚心能打动神佛，那些金像就会裂开，其中降临神佛，是「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之意。只不过，我没有想到条件要如此苛刻。” 楚元：“毕竟想要打动神佛可不是容易的事。” 唐晏风：“世上没有神佛了？那也没有什么阴曹地府了？” 陆轻凌摇摇头：“据我所知，没有。” 唐晏风：“那传说中的轮回往生，也是不存在的吧。” “哈哈哈哈，”楚元笑了，“可能曾经有过，但我们现在的性命可就一次，没了就是没了，死了以后魂魄不散就成鬼成僵，可不能去期盼什么轮回往生。” “原来如此，”唐晏风说，“在我看来，如果成鬼成僵，还不如一死了之。” 楚元：“真是很有意思的想法，唐先生可不知道，现在有多少人都盼望着长生呢。” “不过，我曾经有个疑问，正好有你们两位观念超然的先生在，不如也来想想？” “请讲。” 楚元望了望神像，又转了回来，说：“我在成为吃斋念佛的小僧人之后，曾经很无法理解积攒功德这个说法。我们没有往生，没有轮回，积攒下来的功德，是为了什么呢？” “二位认为，攒功德，做善事，是为了什么呢？” 几乎是同时，唐晏风和陆轻凌都笑了笑。他们对视一眼，唐晏风微微挑了挑眉。 陆轻凌：“在我看来，这想法虽然有逻辑，但是你没有考虑到，并不是所有人都知道积攒功德这个说法的，但几乎所有人都积攒过功德。攒功德当然不是为了任何东西……” 唐晏风：“只是为了自己乐意而已。” 楚元：“不错！等到我攒功德根本不想着为了什么的时候，我也就想通了。二位果然比我要有悟性，不知道有没有考虑过进佛门？” 唐晏风看了眼楚元圆滑反光的头顶，默了一下：“还是不了。” 甲方系统碎碎念：“我们可不要改身份啊，这可是硬性规定……” 它实在害怕这个宿主搞出什么骚操作，直接转职，那就乐子大了。 唐晏风：谢谢，绝不秃头。 那个挑染男还在和僧人争执：“我行了求神拜佛之礼，已经足见我的诚心，为什么就是不给我姻缘线！” 僧人：“你是灵，你心悦的对象是人，你求了姻缘线将你们绑在一起，等到你的恋人老去，你怎么办？你的恋人死亡，你又怎么办？人和灵，终归不是一族啊。” 叶檀一冷笑一声：“你这论调要轱辘几遍？我也告诉你，无论跟她绑不绑上，我都随她生随她死，她不论青春还是衰老我都会与她一起。” 僧人：“这也口说无凭啊……” 叶檀一：“这不行那不行，你就是看不起灵吧？！” 唐晏风问：“据说灵是物品化形，他的本体是什么？” 第19页 甲方系统：“对啊，什么东西的性子这么狂放啊？剧情里也没提到什么灵来求姻缘线的。” 不过，剧情里同样也没有“唐晏风”要改命的事……系统已经看开了。 楚元仔细看了看，说：“我感觉像……活了很久的棕檀心木？但那挑染是怎么回事，按理说灵的化形是没办法染色的。棕檀心木可没有白色。” 陆轻凌笑了笑：“说不定，是棕檀心木造的什么东西呢。” 可能是察觉到他们在聊自己，叶檀一敏锐地看过来，面色不善：“你们又是干嘛的？” 楚元：“这位也是来求姻缘线的，因为命里没有姻缘，所以想借姻缘线改个命。” 叶檀一呲牙，表情更加险恶：“呵呵，姻缘线三十年一根，只要我在这儿，不给我也别想给别人！” 僧人：“这……唉……” 陆轻凌表情惊叹：“木头化身，我还是头一次见性格这么爆裂的。” 唐晏风上上下下看了叶檀一一番，引来他的不满：“你看什么看！” 唐晏风摁住陆轻凌不动声色从袖里乾坤掏法器的手，说：“你真的做了求神拜佛之礼？” 叶檀一抬了抬下巴：“当然。我脑门上还有印子呢。我必须求这个姻缘，结这个婚！” “你为什么非得求这姻缘线？” “灵不同于人类，本身就没有命格。如果我不求这个姻缘线，世间万事万物都无法跟我沾上关系，包括她，我不能接受。” 叶檀一虽然看着十分叛逆，但现在说话时，眼里确实是真心实意的害怕。 “这样啊，”唐晏风点了点头，“那这姻缘线就让给你吧。” “有我在，你是不可能……嗯？！”叶檀一讶异，“你说让给我了？” “对，我又不急着找到伴侣，而且，”唐晏风指了指旁边的陆轻凌，“有他在，他可是一定要帮我改命的，我怕什么。” 陆轻凌眨眨眼睛，爽快应承：“没错，小唐总的伴侣由我一手负责，求不来姻缘线，我会去找其它办法。” 甲方系统：QAQ，宿主你不着急，我可是很想快点的啊！ 僧人有些为难：“但是确实没有过给灵姻缘线的先例。” 楚元笑了笑：“只要确保他的寿命也跟人类同步不就行了？我可以抽出时间来监督。没有先例，不代表这事就不能创造先例。” 僧人点了点头：“好吧，大师兄，就是麻烦你了。”楚元在和初寺的地位，明显跟陆轻凌在道观一样。 叶檀一神色复杂，刚刚死咬着都不松口的人在唐陆两人过来之后就答应了，想也明白他们绝对不是什么普通人。 他向唐晏风和陆轻凌拱手道谢，没了刚才的咄咄逼人，显出了几分礼貌：“感谢你们愿意把姻缘线舍出来。我之前也打听过其他缔结姻缘的方法，最靠谱的一个是在北部雪山寒潭里滴上两人的心头血，据说这种方式连做鬼都能绑在一起。” “只是因为我是灵，血液不一定起效，我也不想喜欢的人受伤，才没有考虑这个方法，也许能帮到你们。” “毕竟，人和人之间，怎么也不会比人和灵结姻缘更难。” 陆轻凌：“冒昧问一句，你为什么要这么焦灼地来求姻缘线呢？” 叶檀一脸色灰败：“因为最近我喜欢的人几天不理我了，我害怕成为她生命里的过客！前些天我们一起呆到深夜，她说自己特别困，一点都不想动了，我就抱着她送到她家，亲眼看着她的家人接她进去，但是她的脸色特别难看。” “肯定是我招她讨厌了……” 众人：……木头啊这是。 作者有话要说： 铺垫铺垫 *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大家都知道原本什么意思吧hhhh我这里只是做化用，编的 第11章 总裁的命令（11） 楚元上前念了一段咒语，佛像半托的手掌上浮现了一根赤红的姻缘线，品质透明，宛若某种活的筋络。 常人看见姻缘线，大多会产生些恐惧与排斥，叶檀一却神情认真地上前，捧起姻缘线的样子活像捧着自己的心。 他把姻缘线一端系上尾指，红色的绳结闪烁两下，隐没了。 他们向僧人辞别，一同下山。 唐晏风问叶檀一：“你现在就打算去绑姻缘线吗？” 叶檀一点点头：“夜长梦多，我不打算耽搁。” 唐晏风：“听说你是从家里走着过来的，不如我们捎你一程。” 叶檀一：“多谢，毕竟我化形没多久，办理身份和买房就花了我的大半积蓄。” 他们坐进车里，唐晏风和陆轻凌坐在后排，司机正等着接收指令。 “那你喜欢的人住在哪里？” “是唐氏庭园，导航上就有。对了，您的姓和我喜欢的人一模一样，真是太巧了。” “……？” 司机愣了愣，陆轻凌猛地转头看小唐总，看见他面色发黑，右手使力，把手心的安全带都抓皱了。 “唐、氏、庭、园？” “对啊，”叶檀一有些不明就里，这突然死寂下来的气氛是怎么回事？ “我喜欢的人，叫唐茵茵啊。” 唐宅，唐晏风黑着脸抱臂坐在首位，旁边坐着陆轻凌，正在拍他后背给人顺气，而他们的面前则是垂着头正襟危坐的唐茵茵和叶檀一。 第20页 唐茵茵先咬了咬下唇，抬头：“哥哥……” 唐晏风：“哼。” 唐茵茵的头立刻又低了下去。 陆轻凌在旁边劝他：“他们也不小了，你情我愿的事情，而且也是桃花正缘……” “等一下，”唐茵茵感觉不对劲，一拍扶手，指着姿态端庄的陆轻凌道，“先不说叶子跟哥哥是怎么认识的，你怎么坐主母位了啊！你们这两天发生了什么？？？” 唐晏风面无表情：“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 唐茵茵一秒闭嘴。 叶檀一按捺不住：“大舅哥……” 唐晏风一个眼刀飞过去：“你叫谁大舅哥？” “唐总，”他改口，“您对我有什么不满的吗？我去求姻缘的时候，可是您亲自把姻缘线让给我的。” 唐晏风看着那根叶檀一尾指上若隐若现的姻缘线，感觉太阳穴突突地跳。 “你们倒是很有主见，”他说，“一个身边跟着非人种族这么久都不知道，另一个拿着姻缘线想要先斩后奏，是不是我这会儿要不知道，你们过两天连结婚证都领了？” 甲方系统：……感觉叶檀一真的会这么做呢。 唐晏风的声音不大，但其中的气势压得屋子里空气都快凝固了。 “哥哥，我并不是不知道他的身份的，”唐茵茵依旧垂着头，但是语气坚定，“吉他消失的时间和他出现的时间太巧了，怎么可能有人知道我所有喜恶呢？我当然不觉得这是巧合。” “但是，我说的灵魂上的共鸣，也是真的。” 系统跟着唐晏风在这个世界生活了这么久，也是把女主从小看到大的，他们都知道，音乐在唐茵茵的生命里占了多大的地位。 在衍生世界的剧情里，女主的设定是个专注于音乐的富家千金，拉得一手小提琴，最喜欢的事就是在高高的天台上给清风演奏悠扬的曲目。 故事里的女主不需要听众，孤芳自赏，甚至被鬼怪袭击也是在他们演奏入神的时候。 后来，音痴大小姐和天才道士相爱后，男主为了让女主自保，教给她以音御敌的方法，从此，女主的小提琴不再拉给清爽的风，而是狰狞的鬼。 男女主成了玄学界最强的夫妻，群鬼退避，声誉天下。 但系统现在才反应过来——剧情里写的万人簇拥的顶级成就固然令人羡慕，但真的是最适合的吗？ 音痴大小姐拉动琴弦，面对青绿色鬼魂时，她是怎么想的呢？她获得玄学大师勋章时，又会不会觉得荣耀呢？ 故事线里的发展是不是真的系统不得而知，但系统知道唐晏风到来之后，本世界的发展。 唐晏风在唐茵茵提出要学音乐时，没有给她任何干预，只是将她带到乐器店，让她自己选择喜欢的乐器。 彼时小小的女孩儿一眼相中了一把深棕色、弦线雪白，形状流畅的吉他。那吉他不小，被女孩儿抱在怀里，几乎能赶得上她的身高，但唐茵茵执意要抱着，一点都不想松手。 当时的系统尤其惊讶：“怎么会……女主为什么不选择小提琴？” 唐晏风却一点也不惊讶，他揉了揉唐茵茵的脑袋，并没有像管家一样想帮忙背吉他，只是问：“你有很多选择，只要这一个吗？” 唐茵茵点点头：“我只要它。我喜欢它的样子和味道！” “那就走吧，”唐晏风说，“你不喜欢了再换。” 也许唐茵茵很快就会厌倦吉他，换成故事线里的那个“精心定制，造价昂贵，世界唯一”的乌杉木小提琴，系统想着。 在甲方系统的资料库里，衍生世界里的人物就像有着固定轨道的火车，他们是一定会按照剧情走的。 但是，唐茵茵并没有厌倦。 从小学直到大学，这把吉他一直陪在她的身边，像初见时那样棕青，连道划痕都没有。 与那个清风相伴的千金不同，唐茵茵喜欢在瞩目下演奏。 在她学会第一首曲子后，她就会抱着乐器要让唐晏风听；后来更是加入各种乐团，登上了大大小小的舞台。 她说，她的梦想是让全世界都欣赏她的演奏。 这样一个在万众瞩目下绽放的人，是绝对不能忍受每次拿出乐器，却只能面对鬼怪的情形吧？ “是她选择了我……她的闪耀舞台由我相伴，她学不会歌曲偷偷哭的眼泪滴落在我的弦线，她热爱的目光投注在我的身上。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放弃的。”叶檀一说。 “你们说的确实很能打动我，”唐晏风冷静地问，“但是我有个问题：你在没化形之前，有知觉吗？” 众目睽睽之下，叶檀一的脸慢慢涨得通红。 “……”唐晏风指着门说，“滚出去！！！” 叶檀一到底是没滚出去，唐晏风也被劝着没上演真人格斗，到阳台上吹风冷静了。 陆轻凌跟着他，站在旁边，支着头望着唐晏风线条优美的侧脸。 唐晏风：“你看什么？” 陆轻凌：“我在想，你会不会阻止他们。” “不会。”唐晏风说。 “我想也是，毕竟小唐总对其他人的信条都是不插手，不干预，”陆轻凌说，“他们之间的身份差距小唐总也打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唐晏风：“在我看来，身份根本算不上什么差距。没人比我有钱，也就相当于其他人的身份都是平等的。” 第21页 “真是狂妄的发言，”陆轻凌笑眯眯的，“所以，小唐总也觉得总裁和下级之间，并不会不合适吧？” 唐晏风转过头，看向陆轻凌上挑的桃花眼，问：“你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陆轻凌耸了耸肩，“对了，一般的鬼魂是青黑色，但人的灵魂却不一定是青黑色，我的天眼开启时就能看到人们灵魂的颜色。” “小唐总想不想开个天眼看看，道士眼中气和运的世界？” 唐晏风哼笑：“你转移话题的水平很烂，但我不会刨根问底，那样很没意思。我答应了。” 陆轻凌丝毫没有被看破的难堪，依旧神情自若，他笑着把手挡在唐晏风的眼前。 一片黑暗中，唐晏风在淡淡的焚香味里听见陆轻凌压低的语调：“准备好了吗，小唐总？” 唐晏风眨了眨眼，说：“可以。” 好像有什么源流汇集到唐晏风的眼中，温热的感觉涌上，然后陆轻凌就撤开了手掌。 世界好像一时间没了轮廓，全是一团团奇形怪状的气，脚下的地是棕黄色，太阳是火红色，庭园里的风水阵是淡紫色，巡逻的保镖们是淡灰色，而眼前的人…… ——是莹蓝色。 第12章 总裁的命令（12） “系统，把他的数据上报。”唐晏风说。 快穿局对于任务世界里产生感情的情况非常慎重，一般会让任务者完整度过角色的整个人生，有了爱人更是要上报备案带走，防止任何因为任务者花心滥情导致牛逼姘头找上门来的情况。 快穿中心对此甚至有专门到培训课程，每个任务者前往世界之前也会签订条约，撇清责任关系。 快穿局条款慎密地让人不得不好奇，到底是谁创立了这样一个庞大又井井有条的快穿局？ 系统震惊地领带一僵，难道宿主这是打算跟第一个世界的男主就定下恋情吗？ 但它还是依言将陆轻凌的数据报告给总部，却收到回复： 【备案失败，灵魂数据不存在。】 系统：“这是怎么回事……宿主你是打算把他带走吗？” “不，”唐晏风看着眼前莹蓝色的灵魂，心情很好地勾起嘴角，“只是验证一个猜想。” “您现在有答案了吗？” “有了。” 那团莹蓝色光团就算没有形廓也修长清秀，颜色外浅内深，到了最中心那一点几乎能看成黑色。 莹蓝色光团分出一些过来又盖在了唐晏风的眼上，把世界变回原状。 唐晏风转而面对陆轻凌笑意盈盈的脸，他的瞳孔也是外浅内深，像无底的危险漩涡，就算笑着也有种莫测的乖张。 他们无声对视的时候，唐晏风都是身影倒映在陆轻凌的虹膜，漩涡好像要将人吞没。 “感觉如何，我是什么样子？”他说，“小唐总在我开天眼的时候，可是非常漂亮的金色。” 唐晏风还没回答，从阳台开着的窗户吹来一阵风，卷来一枚飘飘悠悠的纸钱。那纸钱不同于丧葬用的白色，是用符纸制成的，形状正圆，中间一个方形镂空，像枚铜钱。 与此同时，唐晏风的手机也接到了秘书处的消息。 陆轻凌察看过纸钱，与看完消息的唐晏风一起抬头，两个人的神情都没了刚才的轻松。 陆轻凌摇摇纸钱，问：“小唐总有空吗？同门告诉我郑氏集团出了事故，有鬼怪的气息，需要过去一趟。” 唐晏风看了看手机屏幕：【唐总，竞争公司莫名发生了火灾，听说受伤的人不少】 “一起。” 系统：“郑氏集团？那不就是剧情里雇邪术师来袭击您的那家吗？” 剧情的开端本来不是女主要求道士上门算命，而是唐氏集团的竞争对手雇佣了邪术师袭击兄妹，被鸿云道观发现，派男主上门帮忙。 结果现在，倒成了郑氏集团自己遭殃了？ 司机很快开车抵达，唐晏风和陆轻凌出门时唐茵茵问道：“你们去哪？” 唐晏风边系袖扣边挥挥手，意思是让唐茵茵安分待在家里，陆轻凌转头笑道：“捉鬼去了——” “什么……”唐茵茵正想追上去问个明白，却被叶檀一拦下。 “那是他们要做的事，你不用担心。我过去问问。” 唐晏风和陆轻凌在上车之前被叶檀一叫住：“等等！如果是鬼怪的话，带上这个吧！” 他过来，伸出手掌，手心中央浮着一个小型的精巧吉他，棕色器身，雪白弦线。 陆轻凌：“这是你的灵体？” “对，”叶檀一说，“这上面带有愿力，对鬼怪使用，可以祛除怨气，唤醒他们的神志，如果能沟通的话，说不定有些鬼怪可以迷途知返。” 陆轻凌：“你可想好了，如果不要灵体，你就真的跟普通人无异了。” 叶檀一轻轻笑了笑：“有灵体也无非是多了几百年的无用寿命和看见玄学世界的眼……我根本不需要这些，要论保护，你们也可以把茵茵保护得完好无损，我要做的，只是和她携手追逐梦想。” “这是你和他都做不到的，也是茵茵最想要的。” 唐晏风扶着车门，转头看他：“我做不到？我现在从零开始学乐器，不到三个月就可以跟茵茵站上同一个舞台。” “跟我说话注意点。”说完，他就钻进了车里。 第22页 陆轻凌接过灵体，冲叶檀一挤眉弄眼，扬声到：“听见没有？还不对你大舅哥说话客气点？” 叶檀一愣住，这次反应倒很快，狂喜道：“谢谢大舅哥！” “还不去陪茵茵？” “这就去！” 陆轻凌坐到唐晏风旁边，两人之间的距离塞不下一个拳头。唐晏风看他一眼：“多管闲事。” 陆轻凌看见唐晏风坐着还没系安全带，先过去帮忙给人扣好：“小唐总话里的深意，可不是那种木头能懂的。” 唐晏风没有拒绝，看着陆轻凌伏过身，他现在对焚香味已经适应良好了。 “是吗？我看你倒懂得很快。” “谢谢小唐总，”陆轻凌眨眨眼，“天生的。” “没在夸你。” 系统其实也觉得陆轻凌对唐晏风的情绪非常敏感，按理说，唐晏风这种话少又饱含深意的说话方式，一般人是很难从中捕捉到情绪的。 至少目前它就知道管家和妹妹差不多能了解唐晏风的微表情，秘书处能明白唐晏风下达的每一条指令，连系统自己，都不敢说懂唐晏风。 但是，这个男主……不，应该叫陆轻凌——快穿局无法备案已经让系统怀疑起了这个人的身份——他却像无师自通一般能理解唐晏风都是意思。 这是怎么回事？他们明明在这个世界剧情线开始之前确实没有过联系，为什么却有这种默契？ 难道真是“白首如新，倾盖如故*”？ 系统最开始以为陆轻凌是个善解人意的人，结果在一旁观察陆轻凌对旁人的态度，却总有几分疏离和冷漠，他把人际关系掐得正好，亲和又不亲善。 ——当然，唐晏风是他人际关系中的意外。 到现在，唐晏风也没告诉系统他从无法备案中验证了什么猜测，系统也不好意思显得自己像八婆一样刨根问底，只是想：不管怎样，自己总会跟着宿主找到答案吧？ 他们很快到了郑氏集团，现场远远比信息惨烈得多。 高高的大楼上黑色焦痕延伸而上，很多窗户破碎，楼下某些地方还挂着散落的小物件，似乎是有人从高处掉落的。 面对汹涌的火焰，有些人无法做到冷静，求生的本能促使他们远离火源，也因此，每次这种高楼火情都会出现跳楼身亡的遇难者。 这次当然也不例外。 但这火灾起得蹊跷，本来这种人员密集的办公楼消防措施都会做的严密，火势一起就会被扑灭，面前留下的痕迹却显得非常可怖。 他们刚下车，却感觉后备箱里有什么声音，听起来像是个活物。 陆轻凌上前一步挡住唐晏风，手里捏着符，看着后备箱盖徐徐上升—— 然后探出了一个雪白的狗头。 白秘书跟陆轻凌四目相对：“嗷？” 唐晏风一手扶额：“它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没辙，唐晏风只好牵上白秘书一起往楼里走去。 一副救护担架急匆匆地跟他们擦肩而过，却让陆轻凌皱起了眉。 他轻声说：“生魂离体，看来肯定有邪术师的手笔。” 这里环境十分嘈杂，警察、记者、医生和玄学人物混杂，各方的声音都交织在一起，弄得人心惶惶： “今日下午三点左右，郑氏办公大楼突燃大火，火情持续了将近一个小时……” “保护现场！拉封条，彻查源头！” “有邪术的痕迹……” “让一让，伤者在哪？” 唐晏风站在焦黑的大门上，抬头望着被烧得摇摇欲坠的“郑氏”金属字，眸色暗沉： “……真是令人生气。” 作者有话要说： *白首如新，倾盖如故：有人相识到老还是不怎么了解，有人初次见面却一见如故 第13章 总裁的命令（13） 陆轻凌和唐晏风两人正装长衫，风姿卓越，相携着进入嘈杂的人群时颇有些格格不入。 他们不像是出现在惨不忍睹的荒芜灾场之后，更像出现在另一些金碧辉煌社交场合的巨擘。 很多人都注意到了他们。 大堂里同样身着道袍的鸿云道观弟子眼前一亮，原本正苦哈哈跟人周旋，现在一副得救了的样子径直凑了过来。 “首席！方丈派我过来帮忙，但是郑氏集团的话事人不愿意接受帮助……” 空气中隐约弥散着焦枯的血腥味，大堂的地板上还残余着灼烧过的痕迹和慌乱的脚印，白秘书四处嗅嗅，从一块废墟之下翻出一个钱包。 “你回去吧，这里由我处理，”陆轻凌说，“不过，你记得回去给师父带话：这二不许违反，我义不容辞。” 出门时的“水域天险不去，害命血案不沾，功德加身之人不近”，转眼就触了两个，实在不像什么好兆头。 不知道触犯三不许的时候，会发生什么劫数。 陆轻凌：“这种鬼行恶事，首例处理不好，接下来就会产生一连串的连锁效应。” “别在这里妖言惑众了！” 刚刚弟子苦着脸周旋的那人转过身来，同样是一身正装，但身上的西装满是褶皱和灰尘，脸上的神色还带着些未散尽的惊恐和慌乱，显得尤其狼狈。 “这里不欢迎你们，哪里来的回哪去就行了！还有你，”他指着唐晏风，“你过来是看我笑话的吗？” 第23页 唐晏风的语气冷清：“这位郑先生，先不说我跟你的关系是否达到了看笑话的程度，人命关天，也希望你吹吹风，别被烟熏坏了脑子。” 还没走的弟子嘴角抽搐，绷不住了：“唐总……他是郑氏集团的总裁，但他不姓郑，姓董。” 看得出来，唐晏风是真的跟他不熟了。 公司是董天璟的父辈用不太光彩的手段争过来，又传给这个老来子的。他的年纪要比唐晏风稍大一些，商场上的手段却不知道稚嫩了多少，背后必须让董老扶持才能跟其他人过招，因此心里把唐晏风这个被商场老狐狸毕恭毕敬对待的同辈人作为假想敌很久了。 这次出了事故，公关方面又要紧急运作，形象也大受打击，董老在刚才已经被救护车拉走了。 系统无语：“这真是家族传承啊，老子手段不光彩，暗地搞分裂；儿子手段照样不光彩，雇邪术师的手段都用上了。” 董天璟深吸一口气，伸手冲向门口：“总之，这里是我的地盘，我不想看见闲杂人等待在这里，请你们出去！” 唐晏风：“你的符咒从袖口里露出来了。” 董天璟大惊，立刻把那张符咒往袖子里推了推，与朱砂黄符不同的是，那一闪而过的符咒上的字体颜色明显不是红色，而是浓郁的酱紫色。 辛勤翻找的白秘书又撅着屁股从杂乱的东西里刨出一块三棱锥体的石头，石头埋在地里的时候还闪着红光，被叼出来之后却熄灭了。 陆轻凌取过来，对着阳光转了转面：“四面三眼压阵石……有人在这里布了邪阵，能召唤冥火。” 董天璟疾言厉色：“我说什么你们没听到吗？！赶紧滚……” 他的话没说完，被一个推门而入的警官打断：“他们不是闲杂人等。” 警官跟陆轻凌握手，说：“接到上级通知，此案将与鸿云道观共同研讨。” “鸿云道观是我们登记在册的玄学组织，陆先生也是高级顾问，当然有资格留在这里。” 他转向唐晏风，问道：“这位是？” 陆轻凌说：“这是我的老板，姓唐，能手撕厉鬼。” 警官立即肃然起敬：“幸会幸会，唐先生。” 唐晏风瞪了陆轻凌一眼，看见对方神色无辜地眨眨眼，做了个口型：我可没撒谎。 系统：“啊……这……按理来说……您身上的气运金光这么强，撕个鬼倒也不是不能做到。”前提是不是上次的鬼海战术，也没有鬼偷袭。 陆轻凌上下抛了抛那颗压阵石，似笑非笑地问：“现在，董先生可不可以回答我，这种需要准备很多天的阵法，是怎么布置在你的地盘里的吗？” 董天璟看看一脸严肃的警官和面无表情的唐晏风，额头上冒了汗珠，神情显然更加惊惶：“我没让他布这个阵法，我是不知情的，我，我只是想求财，是那个邪术师故意的！！！” “是这样吗——”陆轻凌不置可否，“警官你也勘察现场吧，我们有其他地方要去。” 警官点点头：“好的，你们注意安全，我们这边正在寻找火源。” 陆轻凌递了一沓符给他，说明每个人贴一张，就牵着唐晏风上了楼梯。 电梯因为火灾停止运作，他们只能去走楼梯，足足几十层的大楼，他们需要走到楼顶，跟之前和初寺登山时也不差多少了。 唐晏风：“这次你打算背我吗？” 陆轻凌：“为什么不呢？” “你为什么要带着我，”唐晏风问，“我在大堂和你之间的距离不够吗？” 陆轻凌一边观察着楼梯间一边慢悠悠回话：“小唐总，你不放在我眼皮子底下，我可是会安不了心的。还有，” “你是不是把自己想得太轻了点？” 他微垂眼皮，一缕长发从耳边滑下，看起来居然有些忧郁：“我的命格凶，除了克亲克友，对于鬼怪来说更意味着不会遭到排斥，小时候，夺舍对于我来说已经是家常便饭了。” “曾经有几回差点被得手，我至今还能想起那种冰凉、拥挤、恶心的感觉。” 他伸手环住唐晏风手腕上的一圈花纹，说：“只有在你身边，我不用去担心什么命凶害人，也不用担心鬼怪夺舍……” “师父其实有一点没说清楚。单独的大气运者遭鬼觊觎，单独的命凶者遭鬼夺舍，但二者的命、运相融，才是真正的鬼见愁。” “这也是他给我们共运镯的原因，他希望同时拯救我们两个人。” 唐晏风任由陆轻凌这么拉着，说：“替我谢谢方丈。” “当然，”陆轻凌转头深深望向唐晏风的眼底，“小唐总不会介意我克你的气运吧？” “你之前不是说他刺眼吗？”唐晏风看着他，神情柔和了些，回答，“随便克，克得顺眼一点。我的荣誉不是靠气运得来的，气运是靠我才产生的。” 陆轻凌捧腹。 他又垂下眼，其中没有半分难过，反而是满满的愉悦。原来之前对小唐总的判断是错的，他根本不是比常人更信这些鬼神之说，相反，他根本不信，他只相信自己。 这种认真生活的人，就算他没开天眼，也好像在熠熠发光。 甲方系统颤抖地望着他们牵在一起的手，陷入了迷思：陆轻凌什么时候对唐晏风不再用敬语了？唐晏风这是在哄人？如果快穿局备不了案，还能不能从衍生世界带走角色？唐晏风愿不愿意在这个衍生世界留到最后？ 第24页 对于快穿者来说，他们都是盼望奖励的，往往完成任务就会从世界抽离，留下一个存有行为模式的数据模拟人，继续他们的下一个任务。 当然，这种假人是无法模拟所有场景的，这也是其他穿越局中发生小世界人物找上门来的惨案。 不过，甲方系统所在的快穿局对这个方面非常严格，就算只跟世界人物产生亲情，也要留一辈子。 这条规定让很多快穿者怨声载道，认为是浪费时间，但这么久过去，也从来没见创立者改过。 ……唐晏风，不会强行脱出的吧？ 他们的合同还真没涉及这方面，如果唐晏风完成任务一定要脱离世界，系统没有办法约束他。 那副条款，几乎七八成对唐晏风有利……现在回想，自己居然还是不后悔。 ——也许，是系统从唐晏风身上学到了很多东西。 “宿主，”甲方系统小心翼翼地问，“你如果完成了任务，不会脱出吧？” “为什么要脱出？”唐晏风自然地反问，“如果我脱出了，唐茵茵、管家、白秘书、我的公司怎么办？” 他像是完全没有想过脱出的意思，但……为什么没有问陆轻凌？ 作者有话要说： 没有虐hhhh大家别害怕 其实是唐总早就认出来了，一点都不担心这个狗东西怎么办（ 小剧场： 陆轻凌：我好难过，我装的.jpg 第14章 总裁的命令（14） 他们来到了楼顶的天台。 这是开放型露台，装修得很精致，但同样留下了火灾的痕迹。 陆轻凌又把手覆盖在唐晏风的眼睛上，为他开了天眼。两对金光流转的眼瞳再次扫过天台，这次看到了灰烬下残余的酱紫色阵法，和阵法中心幽幽悬浮的冥火。 时近黄昏，这簇青绿色的冥火轻轻跃动在整栋楼的正上方，还有某种奇异的能量从楼下涌来加入冥火，使它缓缓变大。青光映着两人的面孔，显出几分森然。 陆轻凌：“之前说过，人的愿力是很强的。爱憎可以使物生灵，嫉恨恐惧则可以成火。” “等到冥火长得够大，这里就会再次燃起一场很难扑灭的火灾。” 唐晏风问：“冥火怎么才能熄灭？” 陆轻凌：“熄灭冥火的方法有几个，不过最简单的……” 他向唐晏风伸出手：“来，把手给我。” 唐晏风把手递给他，被他比着手，缓缓上前，对着冥火收了手掌。 刚刚还阴森可怖的冥火转眼就在唐晏风的手心里熄灭了。 阵法中心缓缓浮现了一张符咒。 陆轻凌松开手，捡起那张符咒：“除了道术，这种冥火只要被小唐总这种气运者触碰就能熄灭。郑氏大楼燃烧了这么久，直到消防员赶来火势才开始减小，说明里面没几个气运者。” 唐晏风皱眉：“这也不是邪术师害人的理由。” “说得对，但是我有了另一个发现，”陆轻凌把那张邪术咒纸展示在唐晏风面前，“这张符咒上某些符号被改动过。这种邪术对于阵眼符的要求非常严格，因此材料很珍贵，符纸不会轻易更换。而这张符咒上，代表地址的符号被改动过。” 唐晏风：“……所以，原来的地址在哪儿？” 陆轻凌叹口气：“唐氏集团。” 董天璟被作为嫌疑人拷在屋里，神色惊恐。 陆轻凌把符咒在他面前一晃，明明在笑着，却让人情不自禁地背后发凉：“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们，你到底跟邪术师有什么交易了吗？” 他伸出手指，指尖上一朵幽蓝色的小火苗飘飘悠悠，让董天璟直满头大汗地往后躲去。 “如果你不说的话，这里的火灾就会永不停歇，也会有无数人因你受伤。” 受不了这种压迫感，董天璟咽了咽喉头，颤颤巍巍地开口：“我，我真的没想到会这样……” 七天前。 “你说想给竞争对手的公司布置破财阵，你的公司下面布置聚财阵？” 被兜帽口罩遮得严严实实的邪术师倚靠在软椅上，袖口探出一截苍白的手，有些病态。 他咳了两声，继续说：“这事情当然不是不能做，只是阵法布置需要时间，我得先在你的公司布阵，再去找你的，竞、争、对、手。” “另外，这价格可不便宜。” 被打听到的锦绣前程糊了眼睛，愚昧总裁没注意到对方听到竞争对手是谁时的玩味，忙不迭地点头：“当然可以，先给我聚财也行。价格好商量。” “那行，”邪术师撑着扶手起来，比了一个数字，“今晚把这个数的现金给我，我就可以过来给你布阵。” 董天璟肉疼地皱了皱脸，但还是咬牙应下，他见过邪术师显神通的样子：“没问题，晚上十二点，等您来验收。” 邪术师挥挥手，抱着来时的陶罐离开了。 回到现在，董天璟恨极叫道：“他收了我的钱居然还给我放火，太过分了！等我找到他，肯定饶不了他！” 陆轻凌托手问董天璟：“你是怎么找到他的？” “我当初先是找的你们道观……因为你们名气大嘛，”他抿了抿嘴，有些心虚，“但不管是道观里的谁都不愿意接，说人各有命，这是冒大不韪的事，绝不能做。” 第25页 “然后第二天，他就自己找上我了，给我看了他施法的样子，当场把盆栽变成了金子，我就信了。” 唐晏风挑起眉，问道：“你们可以做到点石成金？” 陆轻凌笑笑：“不行。他看见的估计只是障眼法而已。” 董天璟听不得自己心中的生财之道被污蔑：“怎么可能！我当时还咬了一口金叶子，是留下牙印的！” “蠢货，”唐晏风看都不看他，“你现在去咬一口植物，看看能不能留下牙印？” 董天璟无言：“……” 系统：好有道理的样子…… “他到底图什么啊？就为了在我这骗钱的话，那他可以不布阵啊，”董天璟怒气冲冲，“为什么还要放火？！我招他惹他了！” 陆轻凌想起那些伤者丢失的魂魄，低声说：“这场火当然有用了，冥火烧物跟凡火无异，但烧人，可是能炼出精魂的。” 董天璟离得有点远，没听清楚，愣愣地问：“什么？” 唐晏风冷冷道：“没什么，只是接下来的话，你该去找警察说了。” 蓄意雇邪术师做法，也是要受到法律制裁的。 陆轻凌跟唐晏风一边往唐氏集团走，一边问了最后一个问题：“所以那个邪术师，叫什么名字？” 到了这个地步，也没必要隐瞒了，董天璟垂头丧气道：“他没告诉我名字，我只能听出来声音是个年纪不大的男人，感觉病怏怏的。” 系统：“这种特征，好像那个刚见面没多久的人啊。” 唐晏风把白秘书留下跟着警察寻找另外的压阵石，留下一个司机等着白秘书，一边叫了另一个司机过来。 邪术师的下一站，很可能就是唐氏集团。 陆轻凌和唐晏风赶到，先问了保安：“有没有可疑人员？” 保安：“有一个裹得严严实实的怪人想进来，被拦下了。” “然后呢？他走了？” 保安：“应该是吧，之后就没看见了。不过电梯上行的灯莫名其妙亮过好几次，我都及时关掉了。” 唐晏风和陆轻凌对视一眼：“楼顶！” 唐氏集团的楼顶不是开放式的，只有特殊情况才能用钥匙上去。此时正有两个人在空旷的天台对峙。 与其说是对峙，不如说是一个人正在掣制着另一个人。 徐巽扼住贺柠柠的脖子，让他动弹不得：“你上天台画画干嘛？！是不是想做坏事！” 他看着头冒虚汗不住喘息的人，不解道：“你怎么喘得这么厉害啊？” 贺柠柠胸口上下起伏，一手抓住徐巽掐着他脖子的手想拿开，冷笑一声：“你是僵尸，当然不知道我这种命短之人的苦楚……别拦我！让我把阵布了！” 徐巽的手纹丝不动：“不可能！有我在你就别想用你的邪术。上次把我影子偷走的事还没找你算账呢。” “都是你的错！”贺柠柠突然大叫道，“我让你不要进入唐氏集团你为什么不听？！我说离陆轻凌远点你为什么不管？！你他妈的就是故意跟我作对，就想当我的敌人！” 徐巽有些不明所以：“我……你做的事本来就不对，偷我影子想袭击唐总，现在又要做坏事，怎么倒是我的错了！” “唐总唐总，你就知道唐总……他把那个道士迷的神魂颠倒，你也就知道他了是吧？我借你影子用用怎么了？你在密室时没靠我的功德活着吗？” 徐巽皱眉：“你一个邪术师，怎么会有功德的？” 贺柠柠：“那还不简单，杀掉一个大功德的人，剖心取走对方的功德就行了——” 徐巽：“你执迷不悟！” 贺柠柠的脸已经因为半窒息涨得通红，但他没有露出一丝难受的神色，反而高高勾起嘴角：“我告诉你，我原来只是想养千面鬼，你作为我的最后方案的……但你实在是太不听话了，你这具可以永生的身体，就换给我吧！” 他五指成爪，一把刺入徐巽的胸膛。 徐巽猛咳一声，僵尸没有血液却能感受到疼痛，此刻正是钻心的疼。 他想起来了，“换魂之术”的开始，就是换心。 “你、放弃吧，”徐巽断断续续地说，“当僵尸有什么好……连味觉都没有……但你如果硬要换，”他身上隐隐发出白光， “我宁愿玉石俱焚！” “等等！”天台的门被猛地推开，一道金光符如箭般贴上徐巽的后背，“徐巽，冷静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1： ［陆轻凌带着唐晏风用手熄灭冥火］ 系统内心OS：直接告诉唐晏风他能熄灭冥火就完了呗！还非得牵人手是吧！ 小剧场2： 想坐电梯被摁灭好几次电梯灯，不得不走楼梯的贺柠柠：焯！ 第15章 总裁的命令（15） 等等是陆轻凌说的，冷静下来是唐晏风说的。 那道金光符一贴上徐巽的后背，就能看到贺柠柠的手被缓缓斥了出来。僵尸的胸膛露出了个大洞，甚至能看清内部的血肉，幸好还没有贯穿，不会透风。 看到陆唐二人来了，徐巽和贺柠柠都停下了动作。徐巽松了口气，疼得皱着眉头，捂上胸口退到了他们旁边。 徐巽：“刚刚他说……” 陆轻凌抬手又给他上了道符，这次的符咒像是恢复类的，将徐巽的胸口填上了一团气。 第26页 “我们刚刚听到了，你先躲开，”唐晏风低声说，“这里交给陆轻凌。” 徐巽抬头看去，陆轻凌平时的笑意完全消失，眸色暗沉，身上隐隐有灵气浮动，把衣摆和长发轻轻荡起。 他从袖口拔出一把纹刻精致、刃面锋利又纤薄的桃木剑，一步一步地向揉着脖颈从地上爬起来的贺柠柠走去。 “当初你从道观逃跑，师父不作追究，我就觉得他太过仁慈……” “邪术师，就该人人得而诛之。”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贺柠柠听了这话，就算脖子刚被掐过，也要声音嘶哑地大笑出声，甚至差点泛出泪花，“师兄，首席，陆大弟子，你知道我当初为什么连方丈都不怕，只怕你？” “你身上的感觉太危险了，根本不像是那些无欲无求的牛鼻子，反而骨子里带着乖张暴戾，你那一面只要是见过的，都得望而生畏。” “你跟我……又有什么不同？你哪来的资格和自信来阻止我？” 陆轻凌没有说话。 徐巽在旁边看得有些着急，这些妖道从来眼光毒辣，总能一眼看穿别人的心魔，说得人阵脚大乱。 这种关键时刻，陆轻凌可千万不要被贺柠柠迷惑了啊！ “凭什么？不知道我这个大气运者的支持，够不够呢。” 唐晏风上前一步，手腕上的那圈共运镯从纹身变成了光华流转的实体，他把手轻轻搭在桃木剑上，刺目的金光猛然绽开，从唐晏风的身上传到了陆轻凌身上。 两人金光熠熠，神情威严，简直像云端之上能降下惩罚的神明。 唐晏风收回手，但金光没有消失，这是气运之间的传递。“他跟你从来都不一样，他知是非，明对错，就算跟你一样命格不善，也没有放弃向善。他的命盘旋转下点化了多少人，朱砂道符又救了多少条命，” “你又凭什么跟他比？” “原来我在小唐总心里的形象这么好，真是令我心热，”陆轻凌从头到尾都没有辩解什么，只在唐晏风站到他身边时笑着偏头，“但下次不要再搭我的剑了，万一伤着了怎么办？” 唐晏风瞪了他一眼：“别捣乱。” “向善向善，满口都是向善，你这种大气运者怎么能知道我这样的人活得多痛苦！” 看着对面两人站在一起的身影，贺柠柠的神色愈发狰狞：“世界永远不公，有人天天承受着病痛折磨，永无宁日，有人却能在衣香鬓影中夜夜笙歌……我最恨的就是你了。” “你家庭和睦锦衣玉食下属忠心，到现在过来何不食肉糜地问我为什么不向善？我向善你（脏话）！” “世界里没有轮回，我只是想活得久一点而已，我有什么错！” 唐晏风并不感到生气。他看着对方怨毒如恶鬼的脸，依旧冷冷淡淡：“谁的气运都不可能是天生的。我在枷锁中挣扎打拼时，你的世界还没产生呢……不过这些东西我没必要和你细说。” 他一点陆轻凌的肩，说：“轮到你了。” 陆轻凌一端桃木剑，金光暴涨，笑道：“遵命，我的小唐总。” 贺柠柠显然不太敢跟陆轻凌正面对决，一直想拉开距离，一面扔出各种小鬼，但都被陆轻凌持剑一剑一个，根本没有在他手下撑过两招的。 鉴于上次贺柠柠想要偷袭的前科，陆轻凌还把自己的影子从脚下脱离，提着影剑去守护唐晏风了。 唐晏风看着与陆轻凌等身，姿态警惕的影子，伸手去摸了摸那头长发，意外地触手顺滑，简直像真正头发的触感。 影子没有拒绝，甚至还侧脸跟唐晏风的手贴贴，同样温热。 那边的陆轻凌脚步微顿，稍微刺歪了点，但还是完美截杀。 系统颤巍巍地：“呃，这个御影之术吧……它这个，好像是跟本体共感的呢。” 唐晏风移开视线轻咳一声，默默收回了手。 那边的贺柠柠已经有些力不从心了，掏鬼的动作慢了一些，就被锋锐的桃木剑在胸前划了一道，等他后退几步，衣服已经被染红一片了。 陆轻凌：“这是你之前想剖小唐总心的代价。” 贺柠柠捂着胸前，垂着头，脸色更差了。 “这种残破不堪、只会拖后腿的身体，我要它还有什么用？” 他从怀里拿出了一叠紫符，咬破手指把鲜血从侧面全部浸染，那些符咒一个接一个地浮起，呈环状围着贺柠柠打转。 不过一息时间，那些符咒就快得只剩下残影，然后从下往上无风自燃。 贺柠柠的身上也溢散出了可见的气，不过这气是赤红色，阴郁又不详。 徐巽脸色一变：“贺柠柠，你在做什么！这种符咒在燃烧你的生命力！” 贺柠柠虚弱一笑：“这具身体有什么可留恋的？我若是不能从肉'身得到永生，那就从灵魂得到永生。当鬼，也比做人好。” “我只是想活得久一点而已，我有什么错？” 徐巽：“你要当鬼，那就意味着失去做人时的所有感觉，白天要躲躲藏藏，晚上还要避开各方玄学大师，靠阴气活着，甚至弥留久了还会逐渐失去神志！这样活着有什么意思！” 贺柠柠恨声：“那也比早夭强！滚开，你已经是我的敌人了，还想管我吗？我之前天天被你喂口服液，你以为我不烦吗？！” 第27页 “这就是我的决定，谁也拦不了我！！！” 他身上的赤红色血气蔓延，到了遮挡视野的程度，他赤手空拳冲上去用胳膊迎上剑刃，居然也没有受伤，只是被震得后退几步。 这具虚弱的身体到了现在终于不虚弱了，但却有种回光返照的悲哀。 两人过了几招，没能分出高下。 唐晏风皱眉，伸手拿过影子陆轻凌手中的影剑，不理影子尔康手的动作，随手翻了几个漂亮的剑花，冲上去跟陆轻凌一起挥剑—— 这次，终于留下了伤口。 原本VIP席看戏的甲方系统吓得瓜子都要掉了：“我趣，宿主你干嘛，那人狂化二阶段了，别送……我趣，宿主你怎么连剑术都会？！你是什么人，你好牛逼，我服了你！” 这种局面下，拖得越久，只会对贺柠柠越不利。 毕竟，他的身体也没多少残余的生命力可以榨取。 贺柠柠跟唐晏风和陆轻凌面对面对峙，表情阴冷，身边本来缓慢燃烧的符咒突然加快，一瞬间燃到了底！ 澎湃的能量从那具躯体中炸开，影子陆轻凌只来得及布下一个结界就被炸散，回到了陆轻凌脚下；陆轻凌和唐晏风跟贺柠柠的距离太近，几乎已经无法做出应对，直面爆炸的陆轻凌一把护住唐晏风，任由能量波轰炸在外。 那些能量波却像长了眼一样绕开了徐巽。 唐晏风在昏迷之前，只能感受到陆轻凌怀抱中的温度，仿佛要把一切危险隔绝在外。 这种强硬的保护姿态……也很熟悉。 等到他再睁眼，人已经在医院了，旁边睡着个流口水的徐巽。 他感到体内有些隐隐作痛，估计还是被爆炸波及了。 唐晏风毫不留情地推醒徐巽，问：“你怎么样？陆轻凌呢？” 徐巽迷迷瞪瞪醒过来，胸口的大洞已经被补上，几乎可以说毫发无损。 “我没事……贺柠柠的身体完全湮灭了，灵魂不知道跑到哪去，我也慌得忘记追踪，只顾着把你们送到医院来。” “陆轻凌在另一个病房，你们已经做过手术了……我先按铃吧，让医生跟你说。” 按铃之后，一个盘着头，年纪稍大的老医生进来，抱着病历本问了情况。 唐晏风固执地问：“陆轻凌呢？” “你们是出了车祸？他在你隔壁病房，你们这对病人还真是少见，他伤成那样还把你抱得死紧，拽都拽不开，最后血都要流干了才松手。” “但他的恢复情况可比你强的多，做完手术之后他血肉模糊的外伤都愈合了，就剩下一点儿内伤了，估计一会儿就醒了。” “出车祸还护着你，这是患难见真情啊，小伙子，珍惜眼前人。”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陆轻凌知道了医生说的话，连夜塞了个大红包过去。 这人真会说话，多说点.jpg 第16章 总裁的命令（16） 唐晏风点点头，没有多说，问：“我可以下床吗？” “可以，你受的伤不算太重。” 唐晏风慢慢起身坐起来，问徐巽：“工作都安排好了吗？” 徐巽：“各种事务都已经在秘书处下达好了，您受伤的消息也没透露出去，骨干成员足以应对。” “把握不好的发给我，你也可以回去处理工作了。只要你身上的符咒还在一天，你就不用担心他再来抢你的身体。” 徐巽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他原来不是这样的……您一个人可以吗？” 唐晏风：“他的目标本就不是我，现在估计会专注养他的那个千面鬼。接下来的火灾可能会更多，你回去到我办公室，抽屉里有一颗琥珀，你把它交给之前的警官。” “让他去找握住琥珀能使其发亮的消防员，等到有火情的时候尽可能到场。” 徐巽：“明白了，您也要注意安全。” “嗯。” 徐巽离开了，唐晏风理了理身上的衣服，往隔壁走去。 陆轻凌之前受了外伤，脸上、脖子上还能看到绷带和纱布，他的半侧头发垂在病床边沿，尾端被燎得参差不齐，闭着那双桃花眼，唇色浅淡。 他的呼吸平稳，平时爱笑的人安安静静躺着也带些独特的美感，仿佛一个吻就能唤醒的睡美人。 唐晏风情不自禁地伸手，点上了那片缺乏血色的唇，像是要给人着色。 ——然后，就感觉到手指被什么东西舔了一下。 唐晏风触电一般收回手：“……醒了就赶紧起来。” 病床上的人动都不动，只是嘴角勾起一个恶作剧得逞的笑，说：“难道小唐总没听过那个童话故事吗？只有真爱之吻才能唤醒沉睡的人。” 此时阳光正好，窗外的树叶被风牵着发出扑簌簌的声音，病房里只有互生好感的两人。 天时、地利、人和。 唐晏风当然不是那种不敢直面感情的懦夫，他按着床铺，伏身轻轻贴上了陆轻凌的唇角，也笑了：“你这人太坏，只唤醒一点好了。” “足够了，”陆轻凌睁开眼，说，“你唤醒了我的眼睛和嘴巴，我能看着你，和你说话，此生足矣。” 唐晏风轻哼：“巧言令色，鲜矣仁*。别装了，赶紧养好身体，我们还有事要做。” 第28页 “贺柠柠逃掉了，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我们必须要找到他的据点在哪儿，分析出他养的到底是个什么鬼东西。” 陆轻凌推开被子，伸了个懒腰，长发散在肩头，多了几分洒脱和不羁，黄金倒三角身材就算是病号服也能穿得宛如量身定制的制服。 他看看唐晏风身上的病号服，再看看自己身上的病号服，挑眉：“情侣装？” 唐晏风扶额：谁会把这当做情侣装啊。 相比之下，唐晏风的身量要比陆轻凌小一圈，但腰臀比要更优越，病号服宽松，动作之间总能勾勒出腰身的轮廓。 唐晏风问他：“你也亲自给我算过命，知道我是个鳏寡孤独的命格，还想跟我成为伴侣，不怕恋情崎岖？” 陆轻凌下床，抱住唐晏风猛吸一口：“就像小唐总不信气运一样，天生命格大凶的我，也同样不信命啊。” 唐晏风：“……变态吧你。” 甲方系统：“……变态吧他。” 陆轻凌摆摆手，神色无辜：“情难自禁，情难自禁。” 作为报复，唐晏风也猛吸了他一口，得到了满腔熟悉的焚香气味，也让陆轻凌笑弯了眼。 他们一个恢复力极强，一个伤得本来就不重，没过几天就出院了。 临走之前，陆轻凌还被医生委婉地要过细胞样本，被两人委婉地拒绝了。 两人刚刚办好手续出院，却不成想，在医院门口就被拦下了。 一个身着职业套装，扎着丸子头，表情热忱的记者小姐看到两人尤为激动，但她没拿话筒录音笔，也只有一个人，过来递了张名片：“你们好，唐总和陆道长！我是欣欣传媒的程欣予，没找到陆先生的商业采访渠道，只好到这里来询问本人，希望你们不要介意。” 唐晏风上下打量她一番，问：“你知道程氏建材吗？” 程欣予有些不好意思：“啊，那个啊，是家父的企业。” 系统满头问号：“这衍生世界怎么回事啊？人均老总千金吗？怎么是个人的身份就这么离谱啊，我现在真想去问问那个医生的家世了。” 唐晏风：“原本应该做什么的人不再做了……这是衍生世界里人物觉醒的预兆。他们一种会远远避开主角和主线，另一种，则会不自觉地参与进来。” 系统：“你要帮这些人物觉醒吗？” 唐晏风摇摇头：“顺其自然吧。这种觉醒只能自己努力，别人是帮不了的。” 系统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却突然意识到了一件事：这种衍生世界人物觉醒的信息连系统的资料库里都没有，唐晏风是怎么知道的？ 程欣予：“之前郑氏大楼着火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你们了，两位都是十分知名的人物。我找到你们，是想对于二位做一整套专栏视频，为大众展示一下玄学的世界。” 陆轻凌没有立刻答应，但是收下了名片。 “我们需要回去商量一下，如果有结果会联系你的。” 程欣予兴高采烈地点头：“没问题，等你们的消息。” 等到她走远，唐晏风反手给徐巽打了个电话：“关注一家叫欣欣传媒的媒体，适度投资入股，这可能会是第一家玄学媒体。” 徐巽：“收到。” 陆轻凌笑道：“小唐总的商业嗅觉真是敏锐，看来是跟我一个想法。不过，我们还要回去劝服住持方丈们。” 不同于上次三人一桌的小型会晤，这次鸿云道观得到消息，准备了一间会客室，进行了正式的会议。 有精神矍铄胡子花白的老人，有仙风道骨的中年人，也有神态平静的道姑。 他们围着方桌，上首是唐晏风见过一面的方丈。 方丈率先开口：“我们这次的主题，就是是否要将玄学世界展示在大众面前。现在可以就此进行讨论了。” 系统：……好像跟唐晏风之前在公司开的会议形式没什么区别嘛。 长胡子老人捋了捋自己的胡子，神情有些不赞同：“我们都知道鬼怪的凶神恶煞，像无头断颈的断头鬼，浑身遍布腥臭血液的红衣鬼，喜欢扣眼挖心的食脏鬼，爱用腐烂的脸吓人的腐面小鬼……” “原先常人不知道鬼怪存在，他们见鬼的几率很小，但如果告诉他们这些东西存在，就相当于结了因果，见鬼的概率大大增加，届时是否会引起恐慌？依我看，还是保持现状为好。” 道姑轻抿一口清茶，第二个发言，她神情平和，说出的话却铿锵有力：“我反对。人们看不见鬼怪，不代表鬼怪不存在。恐惧源于未知，如果公布了所有鬼怪的信息，人人面对鬼怪知道如何自保，恐惧也会减少很多。” “我们不能让人们活在不完全的世界里，等到真正遇到了鬼怪，又要他们如何去办啊？” 中年人也开了口：“说的不错。但如果给大众自保的方式，也就是要公开玄学术法，我们无法监控每一个人都将其用在正道上，到那时，邪术师的数量也一定会增多。这是个麻烦。” 唐晏风和陆轻凌也在会议中，他们被默认有资格参与讨论，最后投票也会算上他们的票数。 唐晏风说：“凡事都有利有弊。就算是最简单的算数，也没人能确保不会有人用其坑蒙拐骗，终究看的是利压过弊，还是弊压过利。” “如果我们设立术法机构，将每一个使用术法的人登记在册，贩卖法器的地方必须要出示术法证明，构建类似于身份证的制度，这种不可控因素就会降低到可控范围。” 第29页 中年人赞同：“小友说的是，我们不能相信自控力，但可以制造一个严管严控的制度，以此来管理。” 道姑放下茶盏，神情带上了一丝兴味：“好见解，只不过，这玄学方面的推广展示，是要由谁来做啊？” 唐晏风不假思索：“当然是陆轻凌了。他之前作为明星道士推出，已经有些名气，只不过很多人对此半信半疑。接下来只要将完整的玄学世界放进镜头，让人彻底相信，这第一步也算走出去了。” “一环扣一环，唐先生的办法着实慎密，”方丈笑着称赞，“如果你是从投资道观就想到了今天的话，那连我也要敬佩了。” 唐晏风摇摇头，淡淡道：“过誉了。除了你们，谁还能知道未来发生的事呢。” 系统：……就是你啊。 长胡子老人说：“后生可畏，后生可畏。我没什么意见了，只是想问问，之前的那场火灾，处理的如何了？” 道姑叹口气：“我本以为那是单一的事件，但通过后续的演变推算，却发现那是个连锁事件。而且，这个东西，很可能会成为轻凌的劫数。” “他的命凶，命中注定有这么一大劫，处理不好，就是千百条人命的事。” 方丈的表情也忧心忡忡：“这是轻凌的劫数，别人去都只会适得其反。但我们会提供尽可能的帮助，轻凌你尽管开口。” 陆轻凌没有愁眉不展，依旧泰然自若：“我已经跟邪术师打过照面，接下来会继续追查火灾地址。” “轻凌一定不负众望。” 作者有话要说： *巧言令色，鲜矣仁：出自论语。本意是贬义，这里做打趣hhh 第17章 总裁的命令（17） 系统已经接受了唐晏风和陆轻凌在一起的事实，但它不明白的是，为什么任务还没完成？ “难道这不算为你找到老婆吗？陆轻凌得去变性？还是说你们没有说喜欢，所以不算在一起？” 唐晏风啧了一声：“不一定非要说喜欢你才算在一起的，成年人之间一个吻的意义就足够了。至于为什么任务没有完成……” “因为我还不算改命成功。” 系统恍然大悟：“哦！我明白了！是不是要等你跟陆轻凌的心头血融入北部雪山的寒潭中，才算是真正完成任务？” 唐晏风：“这也是任务的一环，但是真正完成任务的节点不在这里，是需要推演出未来一定没有重新鳏寡孤独的可能才算是百分百。” 系统似懂非懂：“哦哦哦，这样啊……” 所以说为什么唐晏风连任务判定都知道得比我多啊？！我明明带过好几个宿主了呀！ 虽然是出院了，但唐晏风偶尔还会感觉身体里某个部分轻轻作痛，让人烦躁得很。 他打发秘书给自己买烟的第二天，陆轻凌过来给他递上了一盒烟……糖。 烟糖设计得跟烟的形状一模一样，长圆柱形，通身雪白，尾端莹蓝色，看上去十分漂亮。尝一口，居然还是蓝莓味的。 唐晏风：“……你把我当小孩子？” “怎么会呢，”陆轻凌笑眯眯的，让人根本无法对他生气，“吸烟有害健康，你就换个代餐吧。” 唐晏风无言地把烟糖放进嘴里，也许是心理作用，居然真的消退了一些疼痛。 陆轻凌低头凑过来，两人脸对脸，呼吸可闻，然后他咬上烟糖的另一端，轻快地抢走了一截，顺便还给了唐晏风一个亲亲。 “干什么，”唐晏风说，“偷糖贼是吧？” 陆轻凌笑得像只狐狸：“诶，快乐在于分享嘛。” 唐晏风轻哼：“我才不快乐。” 他装模作样地打开电脑，翻阅工作资料了。 “撒谎。”陆轻凌摇摇头，拖了张椅子，也紧挨着坐过去。 唐晏风：“嗯？程小姐回复了。” 他们在鸿云道观开了会之后就通知了程欣予有合作意向，告诉程欣予安排好了时间设备就通知他们，发送到唐氏集团来。 唐晏风：“她说考虑到了我们视频形式有人不相信的意见，打算转为直播形式，但是必须要我们两个出场。地点可以由我们来选择。” “真会讨价还价，不愧是千金出身，耳濡目染也学到了不少东西。” “不知道唐茵茵跟她比起来怎么样。” 陆轻凌勾着人的肩膀，替唐茵茵说话：“哈哈哈哈，你就放过她吧，她只喜欢她的吉他。” 这时，电脑右下角弹出来一个新闻弹窗：【近日，市区中发生第二次火灾，消防队赶到及时，没有造成人员伤亡，各位市民注意多加防范……】 之前的警察信息也抵达了：【我们现在在第二商场，你们有空吗？带上白秘书吗？】 唐晏风叹一口气：“现在，直播的地点也找到了。” 白秘书自从之前带着警官找压阵石之后，被警官惊为天狗，连发好几条信息询问狗的品种和驯养方法，甚至还暗戳戳想要买下，结果被惊天价格劝退了。 【我们与媒体合作，马上赶过去。白秘书会带。】 【好！我们这边也听说了你们的计划，大家也都很好奇，我会让人尽量不打扰你们的。】 【√】 唐晏风关上电脑，推推陆轻凌：“走吧。” 陆轻凌指指脸颊：“给个爱的亲亲？” 第30页 唐晏风：“给你个爱的巴掌要不要？” 话是这么说，但唐晏风还是上去贴了贴。 “小唐总，口是心非可是个坏习惯。” “闭嘴。” 他们来到了那个商场，程欣予带人扛着大小摄像头过来跟他们打招呼：“你们来啦！我打算派两个机位跟着你们，网络上也提前做好了预热，现在就等你们上镜啦。” “先等等。”唐晏风说。 他们先把商场从头走到尾，这个商场很大，涵盖了食品衣物玩具首饰等各种商品，想也知道人流量很大。 结合之前同样人员密集的办公楼，可以推测出贺柠柠是故意找这种人多的地方放火的。 幸好，这里的火焰因为发现得早，消防队反应极快，让气运者迅速到场，没有造成伤亡。 唐晏风：“这次不只有冥火的痕迹，还有凡火的痕迹……这是怎么回事？” 陆轻凌吹吹残余的灰烬，回答：“因为他很生气。他的冥火没烧起来，气急败坏地甚至想真的放火。” 唐晏风若有所思：“你好像对他的想法很熟悉，各种他使用的术法也都能说上来。” 陆轻凌歪了歪头：“艺多不压身嘛。” 系统：我信你个鬼！ 它也察觉到了，贺柠柠之前用过的所有法术他都知道，现在甚至连心理因素都能剖析出来，哪只是简简单单一句艺多不压身可以说的？ 他很可能对于这些不仅仅是了解，而是精通。 不过……它转头看了看唐晏风的表情，觉得宿主并没有太过惊奇。 是早就料到了吗？ 陆轻凌站起来，望着眼前这座上下三层的大商场，说：“看来我们这次能够找到一些更大的线索。” “对了，你那些设备确实很好，不过有些得让我拿来准备一下，”陆轻凌说，“不然有些东西这些摄像机是拍不到的。” 程欣予乖乖把两个摄像机交出去，好奇地看着对方在上面画了个形状，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那摄像机的镜头已经泛起了微光。 唐晏风说：“再来一个小一些的。有些地方你们不能去，只能我们自己来。” 陆轻凌赞同。 设备调试好，也联通了之前说好的直播间，进来的大多是陆轻凌原本的粉丝和被玄学噱头吸引过来的。 「陆道长！我来了！我从出生就开始推你了！」 「这什么鬼标题，“惊！火灾现场竟有玄学痕迹，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 「就是你把爷引进来的？」 「好家伙，这颜值，是我可以免费看到的吗？？？」 「小白狗勾好可爱～给妈妈抱抱！」 既然决定要把玄学世界展现给所有人，那就不用再避讳什么了。 商场已经被清场，只剩下唐晏风一行人，脚步声尤其明晰。 陆轻凌：“他已经成了鬼魂，就算还保有意识能够布阵，也需要媒介，同时一定会留下灵气痕迹。” “一般鬼魂能够接触到的符笔，是槐木制成的，从这方面，应该能找到法阵在哪儿。” 唐晏风：“我有一枚槐木牌，可以让白秘书试着找找。” 唐晏风揉了揉白秘书的头，将槐木牌凑给它嗅嗅，它心领神会般汪了两声，蹭着唐晏风的腿腻了一下，然后朝一个方向过去了。 唐晏风和陆轻凌立刻跟上，在踏入电梯时，电梯门却突兀地合上了，把程欣予和其他人一并关在了外面。 还好他们身边还别着一个小的不太显眼的摄像头，能够继续工作。 唐晏风：“他是故意的？” “确实是。他似乎不想让更多人看到法阵的样子。” 两人都默契地没提还有一个小型摄像头正在运作，防止现在已经是鬼魂的贺柠柠听到什么。 唐晏风：“也就是说……他现在还没离开这里。” 他们没再说话，白秘书也乖乖地坐下，一片寂静中看着电梯按键自己亮起——那是地下二层。 之前听警官说过，地上一二层是商场，地下一层是停车场，而地下二层正在装修，还只有各种装修建材和灰扑扑的水泥地。 叮的一声，电梯到了。 电梯门缓缓拉开，呈现在面前的，是一个大到覆盖大半地方的酱紫色诡谲法阵。 某些地方的符号被改动过，跟之前郑氏大楼的不太一样。 陆轻凌仔细看去，指出：“郑氏大楼那个是以人的愿力为来源，所以冥火又猛又烈；这次的冥火是用阴气做来源，才会被扑灭得这么快。” 「？？？这是什么东西，涂鸦吗」 「好恶心！看着就头晕目眩」 「什么意思？之前郑氏大楼的火灾也跟这个有关？是连环作案吗」 「这种东西就可以点火？说话可是要负法律责任的，不要仗着好看就瞎说嗷」 「这是在找什么东西？」 陆轻凌点燃一张显形符，法阵边上显现了不少青绿色的痕迹，甚至连墙上都有不少。 “师兄……你们可真是像狗皮膏药一样，甩都甩不掉啊。” 随着阴沉了不少的声音，贺柠柠终于从黑暗的阴影里显出身形。 这是他成鬼以后第一次跟唐晏风和陆轻凌见面，但唐晏风没想到，居然这么……怪诞。 他的鬼魂还保留着人形时稍显秀气的面容，只是已经有些模糊了，而从腰身处，则是连接着许许多多其他的青绿色鬼魂。他们像是一颗西兰花一样腰部连接在一起，顶上分散出不同的半身，呼吸之间，就是上百个鬼魂之间杂乱的搏动。 第31页 其中，贺柠柠的鬼魂是最高、最中间的，也是众鬼之中脸部最清晰的一个。 系统：“救命啊sos这是什么东西我都要掉san了！！！” 而直播间中也猝不及防直面着这只“千面鬼”，一起咆哮掉san： 「我趣，这是什么鬼东西啊？？」 「这个根本演不出来吧！合成也合成不了吧！」 「楼上的，这是直播……我腿都软了」 「妈妈我怕」 「所以，世界上是真的存在鬼魂吗？！」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不要怕，我们的世界是没有鬼的，跟我一起念：富强民主文明和谐…… 应该不恐怖吧？哈哈哈哈哈哈 第18章 总裁的命令（18） 唐茵茵刚结束练乐，拿起手机就接到一条推送：【惊！火灾现场竟有玄学痕迹，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点击就看！】 她掀起脖子上毛巾的一角擦擦汗，注意力成功被吸引，好奇地点进去，结果直接就看到自家哥哥正跟那个道长站在一只好多好多头的西兰花鬼面前，气氛冷凝，好像正在对峙。 她惊地手上一个使劲，把毛巾掀到地上。 “叶子！！！你快来看！这是在干嘛呢？！” 叶檀一被如此凄厉的叫声一震，一边无奈地说着“来了来了”，一边凑过去一起看她的手机屏幕。 “未成形的千面鬼？原来大舅哥和陆轻凌上次说的任务是这种东西。” 唐茵茵紧张地问：“千面鬼？很危险吗？” 叶檀一点点头：“成型的千面鬼凶险无比，之前成型过的千面鬼都成了鬼王级别，只有等它自己丧失神志逐渐消亡，从来没听说过它的弱点。” “不过，幸运的是这只还没能成型，尚且还能对付。” “这种东西是怎么成型的？又怎么对付？” “你看这里，”叶檀一伸手虚虚圈了一把千面鬼上部分那些鬼半身，“这些都是一条条生命。千面鬼一般是两种形成途径，一种由水鬼形成，往往是海难中产生的雏形；另一种是由烧死鬼形成，这种则是从火灾中诞生。” “但是，无论是那种途径，都可以人为培养……只要故意制造火灾海难，再把那些人的灵魂导进千面鬼就行。” “至于消灭方法，就是与形成途径相反的那种。如果是海难产生，就在烈火中燃烧殆尽；如果是火灾里产生，就到寒潭中熄灭。” ……等等，寒潭？ “不惜自爆身体也要变成这个样子，就如你所愿了吗？”唐晏风看着对方有些模糊的脸问。 贺柠柠现在青绿色的面部无论做出什么表情，都堪称阴狠：“无论我变成什么样子，都绝不后悔！” 陆轻凌护住唐晏风，说：“你已经得到了你想要的永生，现在还在做什么呢？” “我这算什么永生？千面鬼迟早有一天会形神聚散，湮灭于时间，这怎么能行呢？” 陆轻凌：“人类靠身体，僵尸也要仰仗气运，你知道没有真正的永生了？” 他成鬼之后的音色变得喑哑，听着仿佛刮玻璃一样刺耳，这会儿惨笑起来，更使人烦闷：“我早就找到了千面鬼怎样永生的办法……你最近护唐晏风怎么这么紧了？是你也知道千面鬼怎么变成真正世间永生的存在了吧？” “只要找一个大气运者，千面鬼的形态就固定了。谁的气运能比唐晏风更强呢？我现在又开始喜欢他了。” 陆轻凌听着贺柠柠的话，神色愈来愈危险：“想从我身边夺走小唐总？除非我s……” 唐晏风从后边一把捂住陆轻凌的嘴：“除非梦里。” 陆轻凌：“咳，对，除非梦里。” 贺柠柠：“我今天还不会跟你们动手。我的千面鬼还没成型，等到我千面鬼成型之时，就是我来夺走他生命的时候。”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真是想想，就令我身心舒畅啊！” 伴随着上百张嘴的混乱吟哦，庞大诡异的未成型千面鬼又消失了。 但唐晏风和陆轻凌都明白，现在还不是放松的时候。 这次事件的余波还在，各大网站的头条现在都是类似的信息爆红： 【鬼怪现世？！正常人该如何自处？】 【鬼怪资料大全点击就看】 【真正能驱鬼的有几大家？还看西鸿云东和初！】 【也许此时你的旁边就有一只鬼在劲舞*！判断家里有没有鬼？跟着一起这样做！】 【揭开玄学世界面纱的第一人是谁？带你走近首席大弟子】 【什么叫大气运者？这才是真正的大气运者】 【千面鬼（×）西兰花鬼（√）】 【狗狗，人类最好的朋友！棉花团子也想捉鬼2】 与此同时，陆轻凌和唐晏风从部分圈子里的知名变成了广泛知名，任谁提起这两个名字，几乎都能说出些两位的故事。 富豪没人敢打扰，但是曾经的明星道长倒是收到了不少骚扰。 于是，唐晏风顺便把陆轻凌官网上的联系方式换成了唐氏集团的，让秘书处顺便处理。 染了猫病毒的AI秘书助理的工资涨了三倍，也完美地处理了陆轻凌那边的骚扰电话： “交友共计3026个；仙侠网游宣传共计857个；卖货合作共计714个……” 第32页 “BOSS，那种算命制定要推吗？” 唐晏风慢悠悠喝了口水：“推掉。他现在是我的专属……” AI：“好的，恭喜BOSS手下又添一员大将，祝您前程似锦，财运亨通。” 电话被挂断了。 唐晏风：“……” 系统在旁边偷笑：“最近唐总想要秀恩爱但总是不成功，究竟是怎么回事呢？接下来就和系统一起来了解一下吧。唐总秀恩爱一直不成功，是因为大家都不相信唐总能有对象，心里认定他孤寡呢。好了，这就是系统给大家分享的唐总为什么秀恩爱总是不成功的事情，大家有没有感觉悲哀呢。” 唐晏风：“……没给系统安装静音模式真的是设计失误。” 不过事情确实是如此，唐晏风以为自己和陆轻凌应该足够亲密了，但是所有人都觉得他们是纯洁的上下属关系。 唐晏风冷静地想：难道我要在他们面前打个啵才行吗？ 系统：“是这样的，有一个猜测，不一定对，是不是你黑心老板的形象太深入人心了呢。” 唐晏风：“……” 这个可能性，似乎是最大的。 跟下属无法沟通，那就去找妹妹坦白吧。 唐晏风带着陆轻凌一起回家，这回心里居然有些莫名的忐忑。 陆轻凌看出了他的不自在，笑起来：“想不到啊，我这回回来，身份倒是大不一般……” 唐晏风转身捂住他的嘴：“别演了。” “哥哥！你！”唐晏风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惊叫。 等他松手回过身来，看见唐茵茵一手捂着嘴，另一手指着陆轻凌，瞳孔震颤：“你你你你，你们在亲亲？” 他【哔——】的，居然真的打啵才能相信是吧。 但是这回他们根本没亲啊？？？ 唐晏风刚想解释，陆轻凌就握住他的手亲了一下，依然是那个坦坦荡荡的狐狸笑：“就是你看到的这样。” 唐茵茵直接就想冲过来，被叶檀一一把抱住：“茵茵，冷静一点，你打不过他……” 唐茵茵：“啊啊啊啊，我要跟他拼命！” 优雅大小姐的形象碎了一地。 终于是轮到我了。唐晏风揉着眉心：“别闹了，先回到屋里去。” 等到过电子门时，人工智能报了一串菜名：“唐茵茵小姐，欢迎回来，叶先生，欢迎回来，唐晏风先生，欢迎回来，陆夫人，欢迎回来……” “？！” 唐晏风扭头，对上了管家喜悦慈祥的目光。老人用手帕点了点眼角，道：“之前给您算的那场命真是吓到了，我还以为看不到少爷娶妻生子了呢……” 系统：“有一说一，确实看不到生子了，绝后了都。” 会客厅里，熟悉的座位，只是这时唐茵茵却昂着头，狠狠盯着陆轻凌：“你，也就长得还行，有道术本领，现在天天吃我哥的住我哥的，还有什么优势吗？” 陆轻凌淡然一笑：“你哥爱我。” 唐晏风：“咳咳咳咳咳……” 唐茵茵瞪大眼睛，又看向唐晏风：“哥哥！你看他！” 唐晏风心虚地移开视线：“确实。” 唐茵茵气得倒仰，用胳膊肘去戳旁边的叶檀一：“你也说两句话啊！” 叶檀一：“呃……我一直以为二位是情侣啊？” 嗯？ 唐晏风问：“为什么？” “当初你们在佛寺一起求姻缘线，还说什么伴侣由他负责这种话，不就是在一起的意思了吗。” 唐茵茵咬手帕：“原来那么早就……” 唐晏风：“……” 真的不是。 唐晏风敲敲桌面：“说正事。现在都知道有鬼存在了，这段时间绝不会平静。虽然你失去了灵体，但依旧能够凭借法器聚灵气用法术，我会留下法器，你用它们来保护茵茵。” “陪她追逐理想和守护他，你都应该做到。” 叶檀一点头，表情激动：“我当然会做到！” “但那只千面鬼是盯上你了吧？大舅哥准备怎么做？” 唐晏风额角一跳——他真是适应不了这个称呼。 陆轻凌说：“这种火灾中诞生的千面鬼，只好引到北部寒潭中才能剿灭。等到这边的事处理好，我们就去北部雪山守株待兔。” “你们还有什么事？” 唐晏风：“官方让我们拍摄一个宣传片。” 两人第二天到达现场，满目又红又专的背景墙，看到了手上的台词本： 【大家好，我是鸿云道观首席弟子陆轻凌/唐氏集团总裁唐晏风。凡是过往，皆为序章，来到了新旧变革的时代，我们即将见证和引领一个全新的篇章，在不远的未来，相信我们也一定能拿起对付鬼怪的武器，打赢这一场来自玄学的试炼……】 【身为拥有强大力量的道士，我应该……我不能……】 【身为无法使用道术的普通人，我应该……我不能……】 唐晏风陆轻凌：…… 作者有话要说： *也许此时你的旁边就有一只鬼在劲舞：来自一张梗图hhh 第19章 总裁的命令（19） 首代玄学法术推广大使诞生了。 一个笑脸桃花眼，如瀑长发被高高竖起，藏蓝道袍长筒靴，背后佩剑，眉眼弯弯望着屏幕之外，手指比在唇上：“不要用法术做不好的事情哦”；另一个冷面丹凤眼，正装领带黑皮鞋，表情冷淡像是睥睨，手心向上悬浮着一对手铐：“我国有一套完整的玄法”。 第33页 这段影像资料被发布在各大网站的首页上、街道的宣传屏幕上、公共交通的影音牌上，新型元素迅速席卷而来。 越来越多的人发现了自己的玄学天赋，抵达最近的道观寺庙登记，夜晚的鬼怪们一经出现，就跟好几个提着桃木剑的新兴天师面面相觑，然后被兴奋的天师打得哭爹喊娘。 【祛除一只低级小鬼，得五十积分—— 祛除中级恶鬼，得三百积分—— 祛除一只高级厉鬼，得八百积分—— 制作全新法器，得两千积分—— 研究新型法术，得三千积分—— 法术法器有专利，先到先得！面对鬼怪时也要把握实力差距，珍爱生命！】 大字通告张贴在玄学场所最明显的地方，一个新兴产业链也随之产生，欣欣向荣。 作为最早公布玄学世界的欣欣传媒，目前被认为是业界公认的真实媒体，各类玄学相关信息都通过它发布消息，民众也都愿意信任它。 欣欣传媒可谓是前景一片光明，有好事者好奇地查询背后的创始人，却发现了注资人中首位的“唐氏集团”。 商业圈又迎来了一次震动，“跟随唐总投资”逐渐成为业界圣经。 而在另外一些兴趣独特的网站上，唐晏风和陆轻凌的所有视频图像素材全被剪出来，发现了一个大秘密—— 1L 「报——今天唐总和陆道长还是同时出席！」 2L 「退下吧，哀家已经见怪不怪了。」 3L 「他俩怎么每次都在一起啊？是同居了吗是同居了吗是同居了吗」 4L 「据可靠消息来源，唐总是鸿云道观的最大投资人，之前还曾做出过扣人逼迫工作此等不轨之事！」 5L 「这男人恐怖如斯……sugardaddy好耶！金主好耶！」 6L 「下克上好耶！狐狸叼猫好耶！」 7L 「稍等——在下不才，有一事不明：你们怎么确定是下克上的？」 8L 「不是吧，还有人不知道陆道长是个白切黑吗［陆轻凌微笑.jpg］［陆轻凌眯眼.jpg］［陆轻凌凝视.jpg］」 9L 「谁放的鬼见愁的图啊，吓死我了 他怎么做到笑着还让我感觉马上要把我杀掉的啊？！」 10L 「这就是上次西兰花鬼直播回放里截的【擦汗】，当时只顾着害怕那个西兰花了，现在回看原来还有另一个人的恐怖程度也不分伯仲啊」 11L 「惨，千面鬼痛失真名。不过既然提到西兰花鬼，那我还有另一些存货！［唐晏风被陆轻凌护在身后.jpg］［唐晏风猫猫探头.jpg］［唐晏风轻笑摸摸狗勾.jpg］」 12L 「唉，不得不说啊，这有些人老是笑着，却能随时一刀把你鲨了；有些人表面上高岭之花，芯子却是甜的」 13L 「［陆轻凌背唐晏风上山.jpg］」 14L 「？？？？我居然还有漏掉的糖！这是什么时候啊」 15L 「是在西兰花鬼还要之前了，我去和初寺无意间看见的，当时只顾着感叹好一对亲亲密密的宇宙大帅哥，结果后来一翻，好嘛，这不是道长和总裁吗」 16L 「谢谢你，陌生人，我瘫痪十年的朋友见了这图登时飞檐走壁至今下落不明 这就是“在无人的角落里，有更多浪漫秘密*”？」 17L 「怎么没人注意他们俩手腕上一模一样的纹身啊？这个颜色，这个纹路，再加上突然兴起的玄学法术，合理猜测——是婚契吧！」 18L 「是婚契吧！」 19L 「是婚契吧！」 …… 1314L 「好，让我们恭祝这对新人白头偕老——」 唐晏风哭笑不得地关上唐茵茵神神秘秘发给他的粉色帖子，给唐茵茵发消息。 唐晏风：你这是在催婚？ 唐茵茵：哥哥当然要比我先结婚啦～我还想接你的手捧花呢！ 唐晏风：千面鬼还没处理，不是时候。 唐晏风：你呢？有没有学会一些玄学法术？ 唐茵茵的目光落到沙发旁的吉他上，那是她最喜欢的那一把。 叶檀一自愿献出了灵体，他的人形和本体就分开了，唐茵茵也能继续用吉他进行演出。 而她在叶檀一的辅助下引灵气之后，发现自己的乐声有了神奇的效果。 几乎每个听她演奏的人都说，能在她演奏时感受到她的心情，演出结束以后更是耳聪目明，非常精神。 叶檀一听她说了这个情况，思索一会儿，说：“道术之中，也不全是对敌的。还有一些是作用在友方身上，比如清心咒、养颜咒、护肝咒……也许你的能力是这方面的。” 唐茵茵再次拿起手机，发送消息。 唐茵茵：觉醒了一些比较特别的能力，我以后可以更方便地在舞台上演出啦！ 唐晏风：会有越来越多的人喜欢你。 唐茵茵：当然！【叉腰表情包】 唐晏风放下手机，看了看已经被清空的行程，对身后窗边远眺的陆轻凌说：“我们走吧。” 两人起身，收拾好东西，一起往北部雪山去。 可能是自幼待在道观的原因，陆轻凌并不依赖电子产品，闲暇时总爱练练符咒、晒晒太阳，但只要是他在的地方，就没有鬼魂敢靠近，他像一头收敛气息安静小憩的猛兽，光是存在就震慑了邪祟。 第34页 他们往往会在一间屋子里待着，就算不说话，处理文件和画符练术法的声音也能彼此听到，偶尔累了在一起贴贴，过得有滋有味。 来自外界的关注并没有给他们带来太大困扰，毕竟钞能力能把很多麻烦阻挡在外。 而现在，他们就要去处理掉最后一颗定时炸'弹。 通过宣传，大众都知道了有那么一个千面鬼等着长成祸害人间，自发地去询问应对方法，得到各地分发的测运石，只要是石头亮起来的，就可以让冥火熄灭。 这大大减轻了消防员的压力，也让几场波及百人的火灾在刚燃起的时候就迅速熄灭，伤亡减少到了最小。 群众的力量是伟大的，现在凡是看到酱紫色的法阵就会有人上报，邪术师又被抓到了几个，不过……也有几个画魔法阵的中二病小孩子被误报了。 千面鬼只能在阴气重的地方现身，陆轻凌在唐晏风的屋子里布置了一个临时的聚阳阵，夜间房屋墙壁会浮现阳气纹路，阻挡鬼怪侵扰。 再加上陆轻凌会搂着人睡觉，这段时间根本没给千面鬼任何袭击的机会。 他们经过公司的时候，却碰到了早早等候的徐巽。 他想要跟两人一同前往北部雪山。 徐巽说：“我想最后试试，能不能让他改邪归正……毕竟他曾经也确实照顾过我。” 唐晏风不置可否，但是让他上了车。 许久之后，随着车子可见范围只剩下一片白色，他们也抵达了区域。 能够到寒潭的山路只有两条，一条很近，但是安全措施做的不够好，据说很容易失足；另一条距离远些，但是护栏结实，道路平稳。 唐晏风和陆轻凌穿好准备的羽绒服和装备，看着依旧一身单衣的徐巽：“……你没准备衣服吗？” 徐巽：“……我忘了。”他当时心烦意乱，满脑子都是千面鬼，怎么可能分心去干别的。 唐晏风思考：“这样啊，我这里还有一件衣服，不过得看你愿不愿意了。” 刚刚过了一会儿，徐巽就感觉动作有些僵直了，僵尸虽然不会被冻出病，但是行动还是会受影响，需要做保暖。 徐巽一口答应：“没问题！” 过了片刻，徐巽身着白色、前后都印着一个大大的狗爪印，屁股那还有个洞的羽绒服欲哭无泪：“为什么是这样的啊？” 唐晏风：“因为这原本是给白秘书准备的衣服，想了想还是没带它来，新衣服，便宜你了。” 徐巽：“……谢谢唐总了。” 他们一起登上山顶，看到了那汪泛着凛冽气息的寒潭。 水面辽阔，被群峰环绕，湖面映着白雪和青天，澄澈又寂静。 这里人烟稀少，阳气当然不会充足，贺柠柠可能随时都会现身。 唐晏风哈了口气，出口就变成了一片白雾，透过雾气去看下面的寒潭更是有种朦胧的美感。 唐晏风没有转头，问徐巽：“你跟贺柠柠很熟？” 徐巽蹲下身，距离水面更近些，像是想要把这片寒潭看得更加清晰：“算是吧。” 徐巽是没有气运倚靠差点油尽灯枯的时候遇到贺柠柠的。 贺柠柠拿着一张密室逃脱的宣传单，自来熟地伸手去够徐巽的肩膀：“喂，看你这么落魄的样子，要不要来我工作的地方打工？” 肌肤相触之间，徐巽终于被续上了活力，他以为贺柠柠是个气运非常的人。 他们成了一起扮演恐怖角色的员工，互相笑对方化妆化得太不走心，今天吓到的人没有另一个多，一起摸鱼，一起获得最佳扮演员工。 他们同样难看的脸色也被吐槽过：“你们天天一块儿熬夜肾'虚吗？” 但徐巽总觉得这份维系生命的气运让他有些不舒服，不同于之前那些身上有大气运的人。 而且贺柠柠身上的气运也并不算多，徐巽往往要装模作样地找借口靠近一下人才行。 因此，碰到气运强到处于一个公司就能维持很多天生活的唐晏风，徐巽决定跳槽。 但当时的贺柠柠，表情却很难看。 徐巽叹口气：“……也许是我的错。” “当然是你的错了。” 那种让人头皮发麻、低沉刺耳的声音突然响起，一直警惕四周的陆轻凌根本没有废话，一剑刺过去，但是被千面鬼突然散开半身躲开了。 “你们是真的很有能耐，我的千面鬼到现在还差鬼魂，没能形成最终形态……不过先把大气运者安上，再去找杂鱼也不迟。” “只要有了唐晏风在……我召唤的冥火就是真正无法熄灭的火焰了，到时候谁也阻止不了我！” 陆轻凌冷笑：“我还是那句话——想要伤害小唐总，只可能在梦里。” 他们很快陷入了苦战。 陆轻凌从道观申请了不少法器和符箓，一个接一个的施展，对千面鬼造成了一些伤害，但是却根本无法伤及根本。 而陆轻凌再如何强大，他也是个人类，会有体力上限。 这回局势像是反过来——拖得越久，对陆轻凌越不利。 徐巽大喊：“贺柠柠！不要做千面鬼了，你的脸现在已经看不清眼睛了！” 曾经，贺柠柠自恋地夸过自己的眼睛，一看就是个聪明的料。 贺柠柠没看他，摆明已经听不进任何话：“我说过，我不会后悔——给我滚开！” 第35页 陆轻凌被陡然提升的阴气击得后退一步。 唐晏风皱起眉：“陆轻凌，用灵体！” 陆轻凌向前伸出手掌，掌心中一个漂浮着散发微光的吉他呈现，无人拨动弦线却自如演奏。 千面鬼中那些原本痴愚吟哦的鬼魂突然停下了，有的伸手抚面，有的茫然四顾，仿佛不知身处何地。 唐晏风扬声：“你们有的是生魂，身体和家人都在等你们回去；有的已经死去，不该滞留在世间害人。你们愿意以现在这副丑陋的样子遗留吗？！” 恢复神志的鬼魂们逐渐做出了抉择，一些飘飘悠悠地飞向四方，估计是找自己的身体；一些原地消散，不愿意再成为恶鬼。 剩下的，是贺柠柠还没加入千面鬼时就养着的胚体。 系统：“这个不好办啊，寻常的东西根本无法对这玩意生效……” 贺柠柠刚要向唐晏风袭来，被他庞大身躯挡住的地方突然传来一声暴喝：“就你还想永生？” 董天璟咬牙切齿地端着一个眼熟的陶罐，猛扑过去，如树般的怪物被收纳进了一个小小的罐子里。 那个陶罐是贺柠柠养鬼时的用具，只有它能束缚这只千面鬼，也只有董天璟才知道这只陶罐。 可能是贺柠柠从没防备过这个冲动自大的男人，董天璟不知道从哪找到了陶罐，偷偷打听到了唐晏风他们的计划，从另一条山路上来了。 在众人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董天璟狠狠将陶罐一抛，它在空中转了几个圈，不断下落，最后“咚”地一声落入了寒潭中。 徐巽扒着悬崖向下看去——那甚至没有回音。 作者有话要说： *在无人的角落里，有更多浪漫秘密：出自歌曲《真相是真》 大长章！ 第20章 总裁的命令（完） 徐巽的神情有些复杂，但是他缓缓伸手遮住眼睛，什么都没说。 董天璟喘着粗气，声音里满是狂喜：“我把他弄下去了，他是不是完蛋了？我就能将功折罪，减少之前的处罚了吧？” 唐晏风垂眼望着寒潭，叹了口气：“……也许吧。” 陆轻凌拿出一张空白的符箓，转头问唐晏风：“借点心头血？” 唐晏风点头，刚想伸手去拿那把背在陆轻凌身后的薄锋剑，陆轻凌笑着摇摇头，握住他的手，轻轻一捏，一滴鲜红的血液就落入了朱砂盒里。 唐晏风没感到疼痛，他看着陆轻凌亲了亲他的手指，然后收敛神色，将自己的一滴心头血也混入朱砂盒，用符笔蘸取。 然后，一气呵成—— 黄底红字的符咒不管什么时候看都有一股古朴的韵味，陆轻凌合并两指，轻轻一点，符咒就自行往寒潭飘去。 随着符咒没入，以那一点为中心，整片寒潭的水面一寸寸地结起了冰，一众人都无声地观看着这场独特的葬礼。 随着最后一声细碎的结冰声，原本有些天青色的水面彻底变成了冰蓝色，从上面看去，那些冰纹层层叠叠，看着像是一根根锁链，显出几分肃穆和威严。 千面鬼被牢牢镇压在寒潭底部，不会再有重见天日的机会。 原本千面鬼落入寒潭只会消亡，但现在他在陶罐中，贺柠柠还能继续存在一些时日，只不过只能伴着永恒的黑暗和鬼魂的低语了。 不知道他会选择破开陶罐投入寒潭彻底湮灭，还是继续在那一小方空间中苟延残喘。 陆轻凌说：“等到他彻底死亡的那天，水面会自己解冻。” 从刚刚唐晏风手腕上有些灼热的感觉，到现在已经变得不容忽视。他抬起手，发现原本银白色的纹路缠绕上了一缕莹蓝色，相映成辉。 陆轻凌过来，也把手腕伸过来，他的银白色纹路上绕的是一圈灿金色。 “恭喜小唐总，”他笑着说，“你的姻缘，现在是我了。” 唐晏风与其十指相扣，感受到彼此的温度：“我很满意。” 系统看了一眼后台，甲方值已经达到了百分之九十，就差最后的契机了。 他们回去，踏入全新的世界。 董天璟本来协助清理千面鬼算是有功，但他窥探隐私找陶罐；私闯民宅和公司上出现的种种爆雷问题，让他再次尝了一回手铐的滋味。 性格如此，难堪大用。 最后的“水域天险”也去过了，陆轻凌的命劫也度过了。 方丈笑着说：“这三不许都对应着一个凶险之处，但是无论怎么避都避不开，可能这就是缘分天定吧。到了现在，就算轻凌的命再凶，也没了各种限制。” “去好好探索接下来属于你们的时代吧。” 方丈对于唐晏风和陆轻凌的恋情很看的开。这两个人本来都是没有姻缘苗头的孑然一身之人，现在排除万难走到了一起，轮不到任何人去反对。 眨眼来到了年底，也临近唐晏风的生日宴。 除了本来就关系亲近的那些人，还有不少商界的人递上拜贴来探口风。毕竟这位商界新贵的身价已经不能同日而语，名号已经响彻四方了。 程欣予同样接到了邀请函，她询问能不能开放拍摄权限，得到了肯定的答复。 生日宴设在另一处庭园，入口到正厅设置了各类色系相合的花朵，墙上还爬着浪漫的紫藤，夜间在柔和的月光下衬得尤为淡雅。 第36页 而进入正门，其中摆设的位置都经过精心设计，让人一眼看去都能感到舒心，品质高又不会太过张扬。 程欣予一席鸢紫色的半身裙，露出纤长的脖颈和洁白的锁骨，肩头采用轻纱材质将双臂笼罩，跟不远处的紫藤瀑布相得益彰。 为了不打扰别人，她这次的摄像头做成了头饰的样子，观众们不住感叹着人美景美，唐氏的品味独到。 进去能够看到仪态优雅的接待者，而再往前有一个很多人包围着的圈子。 那个圈子中心，是唐茵茵和叶檀一。唐茵茵妆容典雅动人，头发半扎，淡红色的鱼尾裙配上白皙的肌肤，让她的气质活似吐蕊蔷薇；身边的叶檀一终于身穿银灰色西装，刘海半撩，凌厉的眉眼在扫过身旁人的时候总是不经意地柔和下来。 「哇塞，这一对真的养眼」 「？？？这不是我追的歌手和吉他手吗，前几天我还看了他们的演唱会啊，难道唐总是他们的粉丝吗」 「这届网友真的不行啊，能不能想想我们茵茵的姓！」 「原来是小姑子啊，幸会幸会」 「刚刚的你在想桃子吃」 「怪不得，我说茵茵怎么有种仙女的气质，原来他哥就是神仙」 「xswl，她哥夫还是道长呢，也挺仙的」 唐茵茵注意到了程欣予，端着红酒过来打了声招呼：“你好，程小姐，我听说了你跟哥哥的合作，你的商业头脑和行动力令我钦佩。” 程欣予笑着跟她碰杯：“过誉了，我当初只不过押宝在唐先生身上，所以赢了而已。但我看过唐小姐舞台上的样子，真的让人移不开视线。” 两位千金在互夸，留下叶檀一哭笑不得地应付那些各方过来结交的角色。 不过，他做的心甘情愿。 时间过得很快，马上就临近时辰了。 随着各类祝福，唐晏风来到现场。他这回没有穿惯常的暗色，而是白色金纹的西装改制，衣摆微长，但在走动间有非凡的气场。 他长相昳丽，唇下一颗美人痣夺人眼球，一直冷淡的脸色在今天也半融，丹凤眼撩人心弦。 甚至他在经过唐茵茵的时候还揉了一把她的半丸子头，显然心情很好。 「捏吗……这个男人太蛊了……」 「这肩，这腰，这腿，是真实存在的吗？！」 「唐总骂我！！！！」 「他冲我笑……他心里有我……」 「哈哈，刚刚被帅晕过去了，醒来大家都发了这么多条了啊」 「这是一款非常漂亮能当老婆的总裁」 「谁说总裁都是老头子的！［怒］」 主持人拿起话筒：“今天是唐总的生辰，同时也是年末之际。在这一年里，大家都见证了整个世界的变化，与时代共同进步。” “我们见到了一个全新的玄学世界，所以在今天，我们请来了鸿云道观的首席弟子陆轻凌，参与到这不可或缺的一环中。” 陆轻凌同样从刚刚唐晏风来时的门进来，他还是身着道袍，不过这次他的道袍层叠，里衣中衣外衣一个不落，前襟、袖口衣摆都绣着莹蓝色纹路；竖起的头发上也戴了发冠，腰上更是佩玉，尤其重视。 他桃花眼一撩坐在上首望着他的人，笑得眼睛弯弯，话音清晰又柔和： “经命盘推算，小唐总未来平安顺遂，财运亨通，婚姻美满，实属——天作之合。” 在生日宴上陆轻凌祝词过后，本世界的任务就成功达到百分之百了。 唐晏风理所当然地留下，顺便公布了婚宴事宜，就在接下来的春天。 陆轻凌当时就在现场，猛地转头：“等等，小唐总，我怎么不知道我们要结婚了？” 唐晏风点点手腕上的纹路，语气淡淡：“反正姻缘是早晚的事……不如早点办成。” “你，”陆轻凌摁着人的肩膀，气笑了，“你早说我就去把师父的龙凤链求过来……” “不用了，我想要什么是得不到的？我不在乎那些。”唐晏风说。 「妈妈，我磕的cp成真啦！！！」 「笑死我啦，我居然不知道自己要结婚了」 「唐总的控制欲也强，kswl」 「上头！」 他们的婚宴很低调，两人相处时有时会有小打小闹，但不是这个去哄那个，就是那个偷偷过来道歉，总的来说还是非常幸福。 方丈属意把下一任领袖传给陆轻凌，别人也都没有任何意见，剧情里的“玄学第一人”在剧情乱得一塌糊涂之后居然还是落在了陆轻凌身上。 唐氏集团也蒸蒸日上，唐茵茵和叶檀一的孩子继承了舅舅常年面无表情的架势，从小就是个扑克脸，对金融感兴趣，未来很可能接班。 徐巽决定，只再过这几十年，等到唐晏风逝去，他也就尘归尘、土归土，不再寻找气运，以僵尸之身行走世间。 贺柠柠的经历告诉他，永生并不是什么好事。 令他惊讶的是，他的几位秘书助理朋友，居然早就看破了他的身份。 材料怎么这么多：笑死，不会真有僵尸觉得他那脸色很正常吧 时间管理大师：以我活了二十多年的经验……熬夜不掉发是不可能的！但你根本从不脱发！ 别你吗打电话了：［猫猫同意.gif］ 哈哈又要跟着出差：［语音消息3''］ 第37页 徐巽摁灭手机，把刚刚的消息对着世界又说了一遍：“谢谢你们。” 他们还有共同的几十年，他们会是永远的朋友。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世界结束啦～ 接下来就是校霸和学神了哦！一起迎接青春校园吧ω 第21章 学神的交易（1） 从第一个世界中脱出，他们在世界狭间落脚。 系统很高兴：“宿主，我们的任务完成的非常好，从完成度来看也打了史无前例的高分。您打算要什么奖励？” 之前虽然说好了要每个角色本身拥有的技能，但是上个世界里实在是没有什么能超过唐晏风本身的技能。 唐晏风想了想，说：“把白秘书的数据带走。” 系统愣了愣：“好的，我这就去上报看看。” 他居然没要任何珍贵物品。不过想想，可能是唐晏风什么也不缺。 快穿局几乎是秒速审批通过，甚至还发来消息，给白秘书增添了一些幻形开智的能力。 系统把结果告诉了唐晏风，却在无意间瞥到了对方的手腕。 “宿主！这是怎么回事？”它的领带随着心情不停波动，“它它它怎么还在您的手腕上啊？” 上个世界里银白色勾蓝丝的共运镯纹路，居然依旧在手腕静静蛰伏着。 系统：“这不对啊，我从来没遇到过这种情况，之前的宿主不管是什么约定全都在换世界以后消失了！” “很简单，”唐晏风说，“这是灵魂上留下的。” 当时戴上那只共运镯时他就隐隐有些预感，等到混合心头血缔结姻缘时的感受就更强烈了。 共运镯本来没有这种紧密的联结，这绝不是巧合，而是某人故意整出来的东西。 在唐晏风和系统没看到的角度，时空狭间突然产生一个漩涡，其中探出一只修长有力的手，一把握住了唐晏风的手腕。 那人逐渐探出整个身体，整个人的形态似雾般极不稳定，神情疯狂又暗沉，像积淀了很久的墨，又紧紧抓住晏风的手腕不放，在手背上烙下一枚滚烫的吻：“我等你等了很久……你是来找我的吗？” 唐晏风皱了皱眉，像很久之前那样捂着人的嘴把人推开，低声说：“放肆。” 但他并没有否认。 唐晏风说：“你总爱破坏我的计划。” 对方歪了歪头：“如果你一直不把我和我的爱放进你的规划，那我会做你永远的意外。” “我很高兴上个世界的相逢……你一点都没变。” 他笑得偏执而满足，转瞬间从晏风面前消失，只余下手背上那一点不同寻常的温度。 系统在旁边看得一愣一愣的，但也能感到凭空出现的人和唐晏风非同一般的关系：“宿主……他是谁啊？” “他叫宿妄，”唐晏风说，“一个破坏规则的病毒、一个流浪经年的骗子。” 柯少今坐在靠窗最后一排，把一本数学书立在面前，从上部分探出目光，不得不注意前面那两个又在折腾的人。 靠外侧的，是他们学校威名远扬的校霸席之煜，长相英俊非常，剑眉星目，但一双三白眼为他的气质增添了许多凶狠。 他平时表情不苟言笑，脸上身上时不时出现创可贴与纱布，浑身上下自然而然地散发出“我不好惹”的气息，让人实在不敢接近。 学校论坛上关于这位“非凡功绩”的帖子，两只手都数不完。 内侧的，是高一下学期转来的顶级学神唐晏风，丹凤眼顾盼生辉，容貌昳丽，架着一副金丝边眼镜，唇下一颗美人痣，也是让人不敢直视的好相貌。 他自从来到学校，除了因病请假的时候，其余大大小小的测试，不论是几道选择的随堂测验还是期末的模拟测试，这人都是无可争议的第一。 按理说他应该非常受欢迎，但据说身体不好，在交际方面颇有些淡漠。 这两人究竟是怎么搅在一起的呢？这个问题在论坛上至今还是个未解之谜。 柯少今看着左前方的学神已经写完了题，正在百无聊赖地转笔。透明笔杆的中性笔在修长的手指中翻飞，极为熟练，一看就是老转笔人了。 高二刚开学没多久，学校可能想煞煞学生们的锐气，第一天就设置了理科晚自习。物理老师悠悠然过来布下一张巨难的卷子，柯少今在看了三行之后就已经放弃了思考。 但唐晏风的卷子上每道题下都标出了一个答案，不愧是学神的速度。 嗯，学神转笔三十圈，破了之前的记录；学神望向窗外，似乎在看一只白色的鸽子；学神转头，手伸向了同桌。 ……嗯？ 柯少今心惊胆战地看着学神纤长的五指覆上校霸握着笔的手，在校霸停留的选择题区域画了一只简笔猪。 后桌感觉自己整个人快要裂开：祖宗哎，你在干什么呐！！！席之煜一拳可以干翻三个你呀！！！ 然后，唐晏风在席之煜的凝视下，一笔一划地在简笔猪下方写下“席、之、煜”……煜的最后一笔没能写成，因为被校霸一根一根地把手指掰开了。 “不会写就别写了吧，”唐晏风还没能罢休，推推金丝眼镜，勾起一抹挑衅的微笑，在这时尤其欠打，“浪费时间可是大罪。” 柯少今：淦，好像中枪了。 第38页 席之煜一手钳制着唐晏风作妖的手，面无表情地抬起眼盯了盯他，居然没有更生气打起来的意思，反而是一边抓着人，又若无其事地拿笔写题。 虽然席之煜看起来也并不会的样子……但是你的脾气未免也太好了吧？！怎么会如此熟练啊！ 系统在别人看不见的空中也不停擦汗：度过新手世界之后，宿主若是从开始就进入任务世界，就可能受到原角色性格影响。但唐晏风这受影响的也太过了吧！ 更可能的情况是——唐晏风本来的性格中就有这一面。 想到这儿，系统有些默然：唐晏风折腾人的能力也确实很强。 这让系统回想起上个学期的时候。 唐晏风的想法让系统一直捉摸不透。他虽然从小时候就来到了这个世界，也一直关注着男主席之煜的动向，但他并没有任何接触的意思——直到男主身世悲剧发生的节点。 男主的父亲很混，是街上远近闻名的流氓，常年出去喝酒赌博，除了要钱，几乎从不着家。 男主的母亲只会做一些做起来轻松、工资不高不低能够养家糊口的工作，男主的父亲知道他们没有钱，不会多找他们麻烦。 但是，在衍生世界中，男主人设是不可更改的。剧情里那个悲剧也不可抗拒地发生了：男主父亲在一次醉酒之后疯了一样回家要钱，得到“家里已经没有钱了”的回复之后，把男主的母亲狠狠推在了地上。 在故事线里，男主的母亲头部着地，医治不及时，因此失去了生命；男主的父亲则是成了杀人犯，开始他的逃亡生涯，留下男主一个人孤零零地面对一切。 唐晏风就是在此时介入剧情的。 那时的男主已经是名声在外的校霸了，正在应付另一波过来找茬的人。 对面带了很多人，甚至有一个还拿了武器，是跟他父亲结仇的“社会人”，嘴里口口声声都是“父债子偿”，像阴沟里最恶心的蛇鼠。 席之煜天生不是服输的人，就算在极尽劣势的情况下，他也抓住机会抢过了长棍，把其他人打得哭爹喊娘，一个个全都一瘸一拐地逃走了。 他撑着长棍，喘息着坐在墙角。 席之煜虽然赢得了这场架的胜利，但他的状况并没有好多少——浑身上下都在隐隐作痛，甚至没有站起来的力气了。 唐晏风就是这时候过来的。 他逆着灯往暗巷里走，皮肤白得反光，身上的衣服一看就知道价格不菲，浑身上下充斥着跟这肮脏暗巷格格不入的气息。 他目的性很强地直接来到了席之煜的面前，蹲下'身，表情似怜非怜，伸手贴上了脸部隐隐泛紫的地方。 “疼吗？”他问。 席之煜没动，冷冷地一抬眼皮，开口就是四字真言：“关你屁事？” 唐晏风推了推金丝眼镜，笑着说：“我要转入你们学校，所以物色一个合适的保护人选很久了。” 席之煜根本理都不理他。 唐晏风根本不介意席之煜的态度：“就在今天，我来拜访你家里的时候，令堂似乎出现了一些状况……” 席之煜的面色陡然产生了变化，他伸手揪住唐晏风的领口，表情危险地像是未开化的野兽：“我妈妈怎么了？” “不用担心，”唐晏风手指轻轻搭在席之煜暴起青筋的手上，呼吸急促了一些，但是连语气都没变，“我已经为其提供了最好的医疗服务，顺便连你这里一起报了警，会有专业的律师团队负责这些东西。” 席之煜皱起眉头，没有比生活在苦难中的人更明白“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这一真理。 他松开面前这个小少爷的领口，看着唐晏风脸颊晕红泛粉，看上去十分孱弱的样子，问：“你有什么条件？” 唐晏风得逞地笑了起来，咳了两声，似乎完全不计较对方的冒犯。 他拿出一张高额支票，慢条斯理地说：“很简单，由于我的身体原因，我想雇佣你在学校里陪我度过高中三年，在这期间，我不能受伤，也不能有任何不高兴的时候。” 作者有话要说： 开局高二双成年，问就是留级了（） 大家不要打架哦！ 这个副本日常居多，所以沙雕部分也多些hhh *修改开场对话 第22章 学神的交易（2） 席之煜没有选择。 他同意了交易，然后坐着唐晏风的车赶往医院，医生说：“送来的比较及时，没有生命危险了，但是撞击的是脑部，未来一段时间可能会保持昏迷状态。” ——也就是俗称的植物人。 席之煜望着戴着重重维生机器的母亲，手紧紧攥成了拳。 除了系统和唐晏风之外，没人知道，唐晏风从剧情的铡刀之下抢回了一条生命。 医生安慰他：“病人苏醒的概率还是比较大的，可以雇人刺激神经、多陪陪她。” 席之煜说：“我明白了。” 他稳重得不像个突闻噩耗的孩子，了解清楚状况之后，他甚至开始跟唐晏风讨价还价：“合同上我想加一个款项。” 唐晏风欣赏这种坚韧不拔的人，挑了挑眉：“你说。” 合同上请护工这些工作已经被包括在内了，如果他要说的只是雇佣护工的话，那可就亏大了。 因为唐晏风不是做慈善的，对方增加要求，我方势必也要添加款项。甲方乙方之间的交易，总是这样的。 第39页 席之煜眼瞳是很纯粹的黑，三白眼凝视的时候甚至会让人有不寒而栗之感：“我想让席奕过得尽可能的痛苦。” 席奕是他的父亲，也是那个杀妻弃子、嗜赌成性的恶棍。 “可以，不过我这边只会用合法手段，”唐晏风说，“同时，你的工作时间也会从在学校增加到全天，没问题吧？” “全天？” 唐晏风：“我听说你是住宿，这就方便了。我会向学校申请两人宿舍，你的衣食住行都跟我在一起好了。” 突如其来的合同，雪中送炭的条款……怎么看，都不像是他原本人生中能发生的事。 席之煜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是你找的人？”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了，到现在他才能抽出思绪思考有关眼前这个金贵少爷的事。 唐晏风耸耸肩，笑着说：“你怎么知道我挑选过多少人，又考察过多久呢？” 能确定是席之煜，当然是因为他的能力和品行，包括相貌都过了关——毕竟没人愿意整日整夜对着不喜欢的人。 唐晏风贴心地为他留出了三天时间处理各种事务，期间没有在他面前露过一次面，如果不是高级医院里未曾睁眼的母亲和那一纸合同，席之煜几乎要以为之前发生的事是一场泡影。 直到高一下学期开学，佛系班主任领进来一个神情冷淡的少年。他皮肤极白，配上精致的五官，像个冰凉的瓷娃娃。 那时正值初春，唐晏风披着厚厚的外衣，衣领处有一圈白色的绒毛，又添了几分稚气。 窗外有一只小白鸟站在长出新芽的树枝上探头探脑，秃顶的班主任搭着新同学的肩膀，脸上是那种对优等生欣慰的笑容：“这是新转过来的唐晏风同学，成绩非常不错，但身体有些不好，希望大家能友善相处……” 席之煜跟唐晏风对视，耳边是同学们对他的议论： “唐晏风？我好像看到过这个名字……是不是省市联考中拿第一的那个……” “啊？那不是公子哥中学的吗？怎么转到我们这儿来了？” “看他的样子就像是公子哥学校的，不太容易相处的样子。” “感觉碰一碰就能把他碰碎了……” “不过长得真好看啊，像一幅画似的。” 而话题的中心，在老师低头和蔼地问他想坐哪儿的时候，轻轻巧巧地抬手，向他指来：“老师，我想坐他旁边。” 班级同时倒抽一口凉气，一时间安静下来。 屋子里只余下班主任为难的声音：“他……为什么呢，唐同学？不想坐第一排吗？老师在第一排为你留了位置……” 只是一所支持初升高的学校，从初中开始，席之煜旁边的位置就一直是空的，直到现在也没变过。 这位校霸的名头实在是太响了，有人说他一个打十个不落下风，有人说他脾气暴戾稍不注意就会挨打，有人说他们一家都是混混，凶得很…… 学生时代，但凡是个正经人，没人想跟问题学生靠近。 “老师，不用再多说了，”这个人说话的神态语气都客客气气的，但内容却一点儿也不客气，“我就是为了他才到这个班来的。” 诚如唐晏风所说，以他的家世和成绩，这所学校的所有班级都是任他挑的，班主任之前也没摸清楚为什么他愿意到这个班来，现在听了这话才感到愕然。 难道这位豪门贵公子，跟不良少年校霸，竟是认识的吗？ 唐晏风背着书包慢悠悠地过去，对坐在窗边的席之煜说：“你出来一下，我要坐在里面。” 坐在外侧被其他人擦碰到的概率大大增加，唐晏风更喜欢安静一点的地方。 周围一圈人头低了低，简直要埋进书里：他们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用这种口气跟席之煜说话。 转学生的身体看样子不好，下一秒不会闹出事故吧？ 但他们都没料到的是，席之煜看了看唐晏风苍白的脸色，居然真的换了位置——连桌子都是他帮忙搬好的。 嘶……能驯服校霸，转学生的身份在他们眼里愈发深不可测了。 等到下课，那时候还在其他班的柯少今兴冲冲地来找席之煜玩，来到熟悉的窗户往里一探：“席哥！要不要去……” 他对着唐晏风精致的脸，卡了壳。 柯少今一个转身：“诶奇了怪了我走错了不成……” 不对，他没走错啊！ 柯少今再转回来：“哪来的小少爷啊？你看见我席哥了吗？” 小少爷慢条斯理地打开窗，清凌凌地看着他：“我认识你，柯少今，席之煜之前最好的朋友。不过，从现在开始，他最亲近的朋友就是我了。” 柯少今露出一副牙疼的表情，跟另外听到这句话的同学脸上的表情产生了共鸣，甚至连他从来不苟言笑的席哥都抽了抽嘴角。 这到底是什么“穷小子突然出现了白富美未婚妻不远千里转学过来追爱”的情节啊？！ 但是不论如何，唐晏风确实不可抗拒地成为了席之煜生活里重要的角色，让他的日常热闹忙碌了不少—— 他喝水不能喝凉的，不能喝烫的，保温杯顶上有个显示温度的界面，只喝35～45℃的；他吃东西不能吃太咸的，也不能吃太淡的，酸的辣的坚决排出食谱，甜的也绝不吃奶油；他遇风雨天必戴帽；出门不穿厚点第二天必感冒…… 第40页 席之煜曾经不知道第几次帮他呼叫家庭医生的时候问过：“世界上怎么会有你这种人？” 系统猜测，他可能更想问：“你怎么活到现在的？” 但这确实不能怪唐晏风，实在是这个世界的身体太难搞了，对唐晏风的味觉、感觉都产生了影响，不得不注意。 唐晏风只是烧着，喘息着，还不忘打趣：“可能……这就是世界的物种多样性吧。” 席之煜凝视着唐晏风：他虽然家世显赫，成绩优异，但依旧要这么努力地活着，席之煜仿佛能从他这种不算好看的姿态中窥见挣扎在拳头棍棒下的自己。 他们的身份天差地别，但却同样地竭尽全力。 席之煜得到了交易的钱，解决了燃眉之急，但这个人却还囿于病痛之中。 席之煜看着医生急匆匆过来，熟练地为其扎针输液，做完一套流程之后已经是深夜两点了。 唐晏风眼睫上下缓慢扇动着，已经有些困倦，但估计是因为药液有些冰凉，并不舒服，没办法完全合眼。 这里是唐晏风新置办的地方，只有最简单的日常用品，附近也没有二十四小时便利店来买暖贴热水袋之类的东西。 席之煜皱眉看着唐晏风有些难受的表情，伸出两只手捂住了药液瓶——可能是因为他活动量大、身体好的原因，他跟经常手脚冰凉的唐晏风相反，身上的温度经常是热的。 床上的瓷人一会儿终于放缓了神情，安稳地睡过去了。 而系统在静默的黑夜里，看着席之煜一直在暖着药液瓶，直到黎明破晓。 作者有话要说： 想不到吧！我们席哥是个好人！ 这里还是两个小可怜互相舔毛，没有爱情捏 其实也有跟上个世界贺柠柠做个对照的意思，同样是身体不好，但依然可以认真生活，不要误入歧途哦 抱抱身体不好的友友们 第23章 学神的交易（3） 高二分科之后，选了理科的柯少今非常幸运地跟席之煜分到了一起。 他开学就兴冲冲地坐到了最后一排——老师不太管、也是他最喜欢的地方——等着席哥大驾光临，坐在他的旁边。 他了解席哥，那个也是个跟人有隔阂，不想跟其他人有接触的，所以靠窗最后一排就是他们的风水宝地！ 果不其然，席哥从后门过来了，背着两个包……嗯？ 席之煜淡淡地扫了一眼靠窗最后一排，发现已经有人了，自然地迈着大长腿过去，把两个书包一左一右放在了倒数第二排。 柯少今满头问号：“席哥，席哥，我坐在这儿呢！” 席之煜放好书包，又拧开保温杯要去接水，顺便回答他：“嗯，看见了。” 啊？？？看见我了怎么不坐我旁边？还是不是最好的兄弟！ 柯少今刚想再问，后门又走进来一个人。 现在是夏末，温度已经反凉，但还是足以吃冰棍的时候，唐晏风却在短袖校服外罩了一件薄衫，也不见热的样子。 他没有表情的时候像是个冰雪雕琢的人，仿佛浑身在冒冷气。 柯少今看着唐晏风施施然地坐到了倒数第二排的里侧。 ——好啊，原来那是给你留的位置？！ 不管柯少今在后头如何酸气上涌，唐晏风正在跟系统交流任务情况：“剧情要开始了？” 系统：“没错，今天也是女主转过来的日子。” 剧情里，这是女主第二次踏进这个班级。 余潼潼看了看熟悉的门牌，为自己加油鼓气：不就是再上两年高中，不就是再做一摞摞卷子，不就是再考一次高考……而已…… 重生回来没记住彩票号码也就算了，连高考题都没记全可怎么办啊！光是想想心情就灰暗了呢！ 不过这次，是不是能让那个好人不再获得那么惨烈的结果呢？是不是可以劝劝小胖子不要再吃那么多糖，以后患糖尿病呢？是不是可以让那个学渣好好学习，别在之后跟家里决裂呢？ 班主任还是熟悉的安老师，是一位有些严肃爱唠叨的中年女性，但余潼潼总能在她身上感受到像母亲一样的温暖，她很喜欢安老师。 安老师说：“进去吧，高二才第一天，转过来也能跟上进度，我很高兴又转来一个好孩子。” 余潼潼笑了：“难道班里还有坏孩子吗？” 安老师摆摆手，哭笑不得：“你们这个年纪哪有什么坏孩子？哪个孩子不需要悉心引导呵护的，都还小，都还得学呢。” 在安老师眼里，他们都是一个个亟待成长开花的孩子罢了。也正因如此，最后听到那个消息的安老师也是最悲痛的一个。 余潼潼至今脑海里仿佛还能听见安老师痛心的话：“这孩子糊涂啊……他还有大把的大好年华，就这么断送了，不值得，太不值得啊！” 余潼潼深吸一口气，把那副景象从脑海里清空，笑靥如花：“我们进去吧！” 安老师向大家介绍了新同学，这次的新同学长相甜美，笑容活泼开朗，不臭脸不傲慢，成绩挺好，自然是得到了很多欢迎的掌声。 正常人，多正常的人哪！同学们热泪盈眶。 天知道，他们在分班单上看到席之煜和唐晏风的名字，心里是多么的天崩地裂。 这两个人，绝不能惹！ 第41页 安老师说：“座位还没调动，孩子们是随便坐的，你可以先找个地方，我之后会换位置。” 余潼潼望向了最后一排的角落，没看见想象中的那个人，却只看到了一个学渣假装学习实际发呆的脸。 “？”怎么回事，柯少今怎么会出现在这个班级里啊。 她走过去，往前排倒是看见了席之煜，但是……席之煜旁边的帅哥，你是谁啊？？？ 不是吧，才重生三天，这蝴蝶效应就已经大到凭空变出个人来了吗？ 余潼潼坐到柯少今旁边，柯少今问她：“喂，小矮子，你干嘛到最后一排来啊？看得见黑板吗？” 小矮子……真是太、熟、悉、的称呼了呢！让她的拳头都痒了呢！ 余潼潼破防：“我的眼睛比你强！臭学渣！” 然后在对面“唉你怎么知道我成绩不好”的声音里戳了戳前排唐晏风的后背。 ——呃，我没碰席之煜啊，怎么他也转过头来了？ 她在两道冰凉的视线下摸不着头脑，但还是带着笑容问那个没见过的冰雪帅哥：“你好，我叫余潼潼，你叫什么名字？” 柯少今在旁边搭腔：“唉他不会理你的，我们唐少爷可是非常冷酷的一个杀'手……” 唐晏风推推眼镜，回答：“唐晏风。” 柯少今：“诶？你们认识吗？” 唐晏风点点头：“在曾经的数学竞赛上见过。” 余潼潼想起来了，她想起了刻入心底的恐惧——这个人，他是个数学魔王！ 她记忆中这辈子没重生之前初中学习之余感觉还有余力，于是就去参加了数学竞赛，结果不管是时间还是正确率都被当时竞赛中一个像瓷娃娃一般精致的少年杀得片甲不留。 他们曾经在论坛上议论过：如果数学竞赛是战场，做题者都是披荆斩棘升级的勇者，那唐晏风就已经达到了无视困难的魔王程度。 “在数学和经济学上，我是不会让任何人的分数高过我的。”瓷娃娃一样易碎的人曾经说过这样恐怖的话。 但唐晏风不是贵族国际中学的吗？怎么跑到这里来上学了！ 余潼潼的表情裂了，眼神是肉眼可见的飘忽：“原来是您啊，哈哈，好久不见，您的身体如何，高中生活还能适应得了吗？” 柯少今：“喂，你怎么用上敬语了啊！一副自信心被击碎的样子是怎么回事啊！” “还不错，”唐晏风说，“看来我们又站在同一个赛场上了。” 可恶，我绝不认输！从今天开始狠提英语语文，理科也更努力一些，数学直接放弃竞争好了！ 余潼潼抹了把脸，背后是熊熊燃烧起来的斗志，她伸出手：“那就多多指教了！” 唐晏风也慢条斯理地跟她握手：“彼此。” 系统：好怪啊！怎么变成热血漫画风了！ 新学期的第一个任务只有一个——交作业。 柯少今拿出整本整本空白的习题卷，探头去看席之煜：“席哥，咱俩作业怎么办啊，我之前抄作业那个没跟我分到一班……嗯？？？席哥你写作业了？！” 柯少今不可置信地揉揉眼睛，再次探头望去，原本卷子上连名字都不写的人这次卷子分科别类放的齐整，最上面可以看见的那张被填得满满当当，让柯少今不甘心地喃喃出声：“我不信……这一定是席哥你的障眼法……只写了最上面的那一张对不对！好手段！” “呵，”席之煜冷笑一声，反手把卷子递过去，“拿去。” “这这这这……”柯少今把那摞卷子从头翻到尾，别说没写，连个没填的空都没有。 “男人，你真是令我惊讶……别打别打，席哥，你这是在假期找到分身术的方法了？” 柯少今自然是知道席之煜为什么假期作业不写的，为了给家庭分担压力，他每到假期就会去找几份工作把时间安排满，在那种情况下是不可能还有精力写作业的。 席之煜语气淡淡，故作不在意地转笔，说：“这个假期恰好有些闲暇罢了。” 柯少今已经开始补了，一边补一边嘟囔：“这也不错，一边工作一边学习也不落下……” 不知道笔第几次掉在了桌子上，发出了“啪嗒”的声响，唐晏风的目光从窗外收回来，慢悠悠地像席之煜那样分科把作业摊在了桌子上，然后过去把笔抢过来转了个完美的笔花。 唐晏风贴近席之煜，轻声说：“写完作业被人惊叹的感觉就这么高兴吗？为什么我假期叫你写作业的时候还一副臭脸呢？” 席之煜：“……谁高兴了。” 后座余潼潼的声音也隐约传来：“你还好意思说啊，你老大都写了作业了，你怎么不知道写作业？小心到时候数学考个二三十家长找上门来！” “哪至于啊，我妈好面子得很。” “再好面子的家长也最重视孩子！” “纳了闷了，咱们才第一次见面吧，你说话怎么感觉跟我这么熟了似的……” 前方讲台上的安老师见人差不多齐了，开了一个简短的班会： “新学期，新气象。已经到了这种关键阶段，我希望大家都把心思放在学习上，为自己的未来负责。” “我知道班上有些孩子在过去一年中有一些不好的传言，但到了新的班级，大家都只有一个共同的目标——迎战高考。” 第42页 “我们可能来自天南海北，因缘际会在同一个班级里学习，大家年龄相同、目标相同，我希望在不远的将来，每个人都可以得到自己满意的结果……” 余潼潼一边听着熟悉的新学期开场词，一边突然想起了什么，拍了柯少今一把：“对了，你为什么能跟唐晏风一个班啊？你们的成绩差了那么多。” “嘶，你力气还挺大的，”柯少今皱着脸揉揉肩膀，“你不知道吗？学校从我们这一届开始就停止了按成绩分班的制度，采用梯度成绩分配制，每个班都有成绩好的和成绩差的，说是不放弃任何一个差生。” “这样啊，听上去还不错……”余潼潼转头看到了黑板上蓝色粉笔描画的大大的“新学期、新气象”的字，看到了班级里出现的几个陌生面孔，看到了席之煜拧开保温杯盖递给唐晏风，不由得会心一笑。 虽然不知道是不是她重生带来的效应，但她觉得，这一世一定和充满遗憾的上辈子不同。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入v 下一本在线求预收→《星盗先生绝赞卧底中［星际］》 1 在人类着眼浩渺星空跟无垠宇宙的时代，名为“星盗”的恐怖暴力团体伴随崛起。 传闻，无恶不作的鎏火星盗团团长有个天赋出众的儿子，在一次恶性行动中跟飞船一起炸成了烟花，尸骨无存。 只有重明自己知道，他的半块脑域被改造开发，耳下被埋入微型装置，就着凌晨冰凉的云雾混进了联盟军官备选学院的入学白舰。 智能航舰在他手下横扫千军， 被改造过的电子脑域任他掌控， 机械外骨骼启动的声音在他耳边轰鸣， 学院霓虹色的至高奖台为他点亮…… 他是璀璨群星之中最亮的一颗，但夜半耳边却传来源自深渊的低语：“重明，别忘记你的使命。” 2 初见，刚击沉一架袭击舰的上将之子回到飞船主舱室，一眼看到了角落里靠墙的人。 苍白冷感的外貌，柔软猩红的唇；脆弱瘦削的身躯，孤傲坚韧的眼神。 路息野脚下转了方向，过来问他：“同学，我怎么没见过你？” 刚混进来的卧底少年偏过头，表情冰凉得像个机器人：“据推测，你可能是眼睛出了问题。” 后来，路息野把微型装置在指尖碾成齑粉，扣着重明的手吻上他耳下的十字伤痕：“欢迎获得自由，欢迎做个好人。” 重明没说话，五指收紧，抓皱了路息野背后的衣服。 “哭了？” “你眼睛有问题。” 3 “那场爆炸给你带来了什么？” “一双异瞳，非凡的智慧、光明的未来，和爱。” ［大脑是人类最性感的器官。］ *1v1，he. *别名《重明不继鎏火》 第24章 学神的交易（4）（5）（6） （4） 唐晏风是很多学科的神,上课时老师总爱点他回答几个问题，或者讲讲哪道题的解法，考完试还会问问“晏风觉得这次考试怎么样？”,堪称老师们的宠儿。 唯独一科除外——体育课。 刚开学，各个学科都需要开会进行规划准备，唯独体育一科不需要，有人就行。 体育老师对唐晏风的印象也很深刻，这是唯一一个一点剧烈运动都不能沾,看着脸上就有病气的学生。 唐晏风慢慢吞吞地说：“老师，其实我是可以做一些比较平缓的运动的……” 体育老师一伸手：“话不要多说，病历拿来。” 唐晏风无言,只好乖乖上交病历。 “嗯……先心,介入手术选在青春期，但是现在还未到适龄阶段,”体育老师琢磨琢磨,下了结论,“也就是说，你还是个玻璃人。” 柯少今拉着一筐运动器材乐呵呵地从体育老师身后经过：“老师你可别把我们的学神碰碎了！” “玩去吧你！”体育老师笑着吼完柯少今，转回来揉了揉唐晏风的头。 唐晏风的个子在迅速拔高的高中男生里并不起眼,站在高大健壮的体育老师面前不大一只,看人都需要仰起头。 “老师也能看出你身体不好,但是不希望你一直待在旁边,那样会成为不合群的小孩的。” “老师,”唐晏风凉凉地说，“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体育老师又揉乱了他的头发：“哈哈哈哈,在老师眼里，你们还都是些小孩儿呢。听老师的话,别一个人待着，看看哪能一起玩？” 唐晏风叹了口气，拉长声音：“知道了，老师——” 唐晏风望了望操场，席之煜正要和柯少今一块儿打篮球，他理所当然地跟了过去。 柯少今捧着篮球倒退着走，看他：“大少爷，你的身体不能打篮球吧。” 席之煜没说话，但神色也不算赞同。 “谁稀罕一样，我也没说我要打篮球，”唐晏风轻哼，“体育老师不让我呆着，所以过来看看。” 柯少今摸摸下巴：“这样啊，那你打不了篮球，可以帮我们捡球吗？” 唐晏风颔首：“彳亍吧。” 一起玩篮球的人很多，但席之煜是最亮眼的那个。 他个高腿长，比例优秀，五官深邃，每个攻防之间都带着猛烈的野性，有一种独特力感的美。 第43页 可以看出没人是他的对手，唐晏风捡过几次球之后，场上比分已经拉开了一个悬殊的差距。 对方阵营已经开始针对席之煜一个了，他的压迫感太强，如果继续放任他畅行无阻的话，这篮球比赛根本没有半点体验。 柯少今想把球传给席之煜，途中遭到了重重拦截，每个都严防死守，势必不让球落进席之煜的手里。 一只只手的拨动下，篮球终于不受控制地脱手，砸向了另外一边——那是唐晏风的方向。 面对快速飞来已经投下影子的篮球，唐晏风只来得及后仰身、手臂抬起阻挡这次重击。 预想中的疼痛并没袭来，反而是一双带有夏日气息、温度炙热的怀抱揽住了唐晏风的半身：“不知道躲？” 千钧一发之际，席之煜追赶着篮球把它从侧面改变了轨迹，然后没刹住车，结结实实地给了唐晏风一个抱抱。 唐晏风缓缓睁眼，把自己扒拉出去，说：“你烫死了……离我远点。” 席之煜气笑了：“还嫌弃上了是吧？” 柯少今挠着头跑过来：“对不起啊，我们不是故意的，没看见你在那儿，你要有什么三长两……” 他的话被席之煜打断：“你别捡球了。” 唐晏风瞪了瞪眼睛，像故作凶恶哈气的猫咪：“干嘛，觉得我碍事了？我又没事。” 席之煜否认：“捡球不是太无聊了吗？你不想玩点别的吗？” 唐晏风说：“但是咱们俩得在一块儿，我得跟着你。” 席之煜把篮球递给柯少今：“我不想打了，我跟着你，行不行？” “行吧，”唐晏风假装勉强地颔首，“那就走吧。” 席之煜：“你先去问问体育委员，我跟他们说一声。” 等到唐晏风走远些，席之煜才转过来，跟柯少今说：“以后别总是在他面前提要顾虑他身体的事，他一直想正常生活。” 柯少今有些讪讪地摸摸鼻子：“我错了，是我说话不过脑子，不过唐晏风确实有很多活动不能做吧？得看着点？” 席之煜说：“不用你操心，我会看着他的。” 说完，他风一样追上了唐晏风。 柯少今拿着篮球回去，面对其他人看似不舍实则狂喜的“诶席哥怎么不来了”的询问，魂不守舍：“我怎么感觉，我这么多余呢……”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刚转来的余潼潼居然自愿举手当了体育委员。 不过她嗓音清亮，性格活泼，整个人充满了活力，大家都没什么意见，体育老师也就同意了她的自荐。 唐晏风过去，问她现在还有没有活动缺人。 余潼潼扫了眼场上，跳远、投掷、篮球、排球、足球……都是有氧剧烈运动，一个个都被她在心里打上了叉号。 不过，还有一个运动！ 余潼潼笑着说：“正好，这边还有一个同学可以跟你们凑一凑，跟我来吧。” 唐晏风和席之煜跟着她来到了一个人少宽阔的区域，旁边有个小卖部，由于离教学楼比较远的原因，很多学生喜欢在体育课的时候摸鱼去买点东西偷吃。 余潼潼钻进小卖部就抓出来一个小胖子，他脸上欲哭无泪：“对不起，我不该不顾上课时间跑来溜号……” 余潼潼：“现在是锻炼的时间！不要吃垃圾食品！你滴，明白？” 阮平乐：“大大滴明白！” “好啦，就是你们三个，”余潼潼拍拍手，看着眼前这一高一低一胖，说，“你们的运动就是促进血液循环、畅通全身经脉、有减肥与促进身体新陈代谢作用的——太极拳！” 唐晏风嘴角一抽：“你说什么？” “我说你们可以做太极拳！我已经从网上找好视频了，一会儿一起跟着学！” 不等阮平乐和唐晏风表态，席之煜先眯了眯眼，率先开口：“我觉得可以。” 唐晏风：“我觉得不……” 余潼潼：“我们来投票表决！” 席之煜：“赞同。” 唐晏风：“喂我说了我……” 余潼潼：“好的，一票！阮平乐你答不答应！不答应我就不把没收的薯片还给你哦！” 阮平乐：“我答应，我答应！” 余潼潼：“好的，三票了，自动选择太极拳！” 唐晏风：“听人说话啊……” 余潼潼把手机放好，悠远富有韵味的二胡背景音响起，她起手式都摆好了。 唐晏风：“我有个问题。” 余潼潼：“说。” 唐晏风：“你是已经学会了吗？” 余潼潼已经开始做了几个动作，全无手忙脚乱的感觉，她说：“当然了，这是很简单的，你看，野马分鬃、白鹤亮翅……” 她在一个很有气势的抬手出腿动作定格，回头看另外三个男的：“我可是很短时间就学会了哦，你们不会连这个都不行吧？” 唐晏风席之煜阮平乐：…… 唐晏风率先托手哼笑：“笑话！没有我学不会的东西！” 阮平乐：“这个看着不太累，我觉得我好像能行。” 席之煜看了看唐晏风，然后像模像样地摆出了起手式。 唐晏风阮平乐：举报！有人偷跑！ 不管怎么说，四个相貌各异的少年少女在一隅悠哉悠哉地打太极，是十分引人注目的。 第44页 柯少今打篮球那队没了席之煜，跟对面成了五五开，中场休息的时候看到操场那边人越来越多，问道：“那边什么情况？” 他身边的同伴也望了望：“不知道啊，过去看看？” 柯少今走到外围看到了一个莫名眼熟的背影，他身躯一震，脑子里一边盘旋着“不可能吧……”一边往里围挤，等到看得更清楚些，他不得不承认——那就是自己的老大。 旁边还有唐晏风和一个小胖子。 余潼潼做的架势是最熟练也是最标准的，马尾在换动作的时候轻轻跳跃，青春活力； 席之煜神情自若，因为身高优势，每个动作之间都带着些凌厉的力感； 唐晏风的耳朵有些泛红，但依然在做，他身上最能体现太极的柔韧，做起来行云流水，赏心悦目； 阮平乐白白胖胖，动作有些迟滞，但神情非常认真，看着让人不禁会心一笑。 “好家伙，太极F4啊。” “做的还不赖，感觉有点大师风范了。” “好看的人不管做什么都好看。” “我刚刚看见校霸做这个，人都裂开了，不过现在觉得居然毫无违和感。” “他是在陪学神吗……” “唐晏风跟席之煜的动作也太同步了吧，简直像是复制人。” 柯少今听着周围的窃窃私语，一挺胸，非常自豪，直接给他们打call：“老大牛逼！学神牛逼！余潼潼你是最棒的！小胖子冲鸭！” 唐晏风红着耳廓回过头来：“滚一边去！！！” 他当然知道这几个人是为了陪他的，自然不会辜负他们的好意，就算感觉难为情，也没有拒绝。 等到体育课临下课的时候，他们甚至还得到了体育老师的表扬：“体育运动从来不是单一的！我们每个人都能找到最适合的运动，不要觉得自己一项做不好，其他的都做不好。” “你们这个年纪，活力四射才是常态嘛，哈哈哈哈哈哈。” 唐晏风：喂，打太极这种老大爷行为也不活力啊！ 班上的同学在体育课上见到了他们的另一面，甚至有人很不好意思地过来问拍摄的视频可不可以保存，唐晏风同意了，同时也要过来了一份。 他趁着课间人出去休息的时候，偷偷地低下头点开视频，看到了阳光下的四个人，和人群中疯狂打call的柯少今。 “有什么好看的？也给我看看？” 耳边突然响起一道声音，吓得唐晏风立刻摁灭屏幕扔进抽屉，发出“咚”的一声。 “你干嘛！”唐晏风恼羞成怒地质问席之煜。 唐晏风平时总是装出一副万事万物皆在掌控之中的深奥姿态，但归根结底现在还是个小少年罢了。 席之煜一身热气，似乎是在外边呆了不短时间，他把鼓鼓囊囊的书包放下，有些好笑：“我刚买完东西回来，就看见有人偷偷摸摸像是做贼……” 唐晏风：“你才做贼。” 他推推眼镜不理人，过了一会儿席之煜的手机来了新消息，是唐晏风偷偷把视频传过来的。 席之煜挑眉看向唐晏风，见他轻哼一声：“我觉得视频里我比你做得强，让你也看看。” “好看，当然好看，谁能有你好看……”席之煜点开视频，目光只停留在一人身上，随手截了几张，把唐晏风一个人裁剪了出来。 既然都裁出来了，不用是不是有点浪费？ 席之煜长按图片，把一张唐晏风“白鹤亮翅”设成了屏保。 等到放学，席之煜让柯少今先走，揽着唐晏风往操场走去。 “不回寝室干嘛啊？你不热吗？”唐晏风问。 席之煜没说话，带人走到篮筐底下，从鼓鼓囊囊的包里拿出了一个篮球。 唐晏风：“你今天出去是买这个？不对，学校里根本没有卖篮球的，你是不是又翻出去了？” “别在意这些了，”席之煜把篮球塞到唐晏风的手里，看着他有些无措的样子，心情很好地说，“谁说你不能玩篮球了？现在你投篮，我给你捡球。” （5） 唐晏风和席之煜踩着宿舍门禁的点回来，还挨了宿管阿姨的一顿批评。 “这么晚了才回来，有危险怎么办？知不知道保护自己？” 唐晏风乖乖低头：“对不起，老师，再也不会了。” 唐晏风这种看上去身体不好的漂亮小孩总能引发大人的怜爱之心，见他俩态度挺好，也就放他们回去了。 唐晏风和席之煜住的是两人间，地方还算宽敞，有独卫，条件是宿舍里最好的那种。 等他们收拾完，距离睡觉还有一段时间。 唐晏风打开电脑，向席之煜招手：“来看电影。” 他身体不好，家里从来都是一刀切取消他的所有活动，小时候别的小朋友跑跑跳跳撒欢的时候，唐晏风从来都是一个人坐在秋千上，连秋千摇摆的幅度都不能太大。 家里雇的阿姨菲佣对他的态度更是诚惶诚恐，那时候照顾大少爷的活儿是所有人都不想做的，他们害怕自己稍微一个疏忽，就让这玉瓷一样的小孩出什么意外，追责到自己头上来。 无论是哪家孩子过来，头一句要叮嘱的就是“别去闹唐晏风”，“哥哥可能被你碰坏”这种话，他们也就只远远地看几眼，心里的印象是“身体有病的漂亮小朋友”。甚至连之后的弟弟也跟他并不亲近。 第45页 久而久之，唐晏风认为自己不需要朋友，找到了另外一些有意思的东西——书籍和影音。 只要是他在的班级，从不会有人能考过他，因为学习是占据他时间大半的东西。 他也喜欢看电影，用另一种角度观看一段段故事，仿佛自己也能身临其境一般。 唐晏风最爱的类型是危险的战争、对决、末日，那种激烈的打斗戏和动'作'戏会让他目不转睛。 不过，一般这种电影里会有另一些桥段。 唐晏风看着屏幕上一个西装男人向另一个人脸上吐了一口烟圈，冷不丁问席之煜：“你会抽烟吗？” 席之煜：“不会，但见别人抽过。怎么了？” 唐晏风指着吐烟的动作，说：“这是什么意思？” 席之煜一边喝着水，头发上还有未干的水珠滑落，漫不经心答道：“挑衅？示威？蔑视？你去搜搜，我也不确定。” 唐晏风暂停电影，把电脑界面调出搜索引擎，输入“对别人脸上吐烟是什么意思”。 答案很快跳在了两人面前： 【对别人脸上吐烟是勾引、调戏、想抱你的意思*。】 唐晏风默默扭头，看着席之煜。 席之煜呛了口水：“……看我干嘛，说了我不抽烟。” 他们停止了话题，看完电影，各自爬上自己的床。窗帘拉上了，但还是有些光透过来。 唐晏风望着微亮的窗帘，突然开口：“我可以抽烟吗。” 席之煜翻了个身，好像是朝着唐晏风这边了：“抽烟有什么好的？不仅牙齿变丑，肺部X光片也会变丑。” 唐晏风：“但是看上去很酷，好像成年人专属一样。” “我也成年了，我就不抽烟，”席之煜说，“而且我认为你现在门门满分，认真生活的样子也很酷。” “你说得对，我不要抽烟了，会变丑。”唐晏风把被子拉上来，准备睡觉了。 席之煜无声地叹了口气。 等他们再进入教室，开学考的成绩就出来了。榜首是一个人的专座，暂时略过，第二被余潼潼抢了，但是差距比起高一时的要小很多。 柯少今一如既往的成绩烂，缀在成绩单的倒数，本人还一副笑嘻嘻满不在乎的样子，而席之煜的成绩却让大家都很惊讶：原本他一直游荡在成绩单的后排，现在却一跃而上，直接跃进了中上游。 柯少今快乐地去勾席之煜的肩膀：“哇，席哥，你的成绩进步好快，是不是唐晏风的学神之气传染给你了？” 唐晏风摇摇头：“我根本没有太插手。” 有时间去刷题写作业，心思也从其他的地方收了回来，成绩不上涨才是怪事。 余潼潼气鼓鼓的：“你也努力一下啊，天天上课各种走神，能不能认真听讲？” 柯少今双手合十：“饶了我吧，我是真的听不懂啊。” 余潼潼：“我看你是根本就不想听！” 柯少今手机里别的不说，肯定是游戏最多。不管班上人聊什么游戏，他都能过去插两句嘴，现在居然变成前后桌四人里人缘最好的一个了。 余潼潼：“安老师说要结成学习小组，我已经把我们四个报上去了，到时候发布小组任务，我可不会对你手软！” “到时候的事到时候再说吧，”柯少今摆摆手，“学习是真的很烦诶。” 他们四个人经常一起吃饭，一起活动，在他人眼里是非常瞩目的。 【关于“席唐柯余”组合，你了解多少？】 1L 「这四个人也太特别了吧？长得都很好看，还经常一起行动。」 2L 「一个学神，一个校霸，一个活力转校生，一个热血中二学渣……这是什么少年漫配置」 3L 「我之前以为唐晏风和余潼潼两个学习好的和席之煜柯少今两个成绩差的更亲近，但没想到的是唐晏风跟席之煜关系更近，余潼潼和柯少今总是一起说话」 4L 「两个安静点的一起玩儿，两个有活力的一起玩，合理」 5L 「一个高个的跟一个矮个的玩，合理」 6L 「小心学神瞪你哦！」 7L 「笑死啦，唐晏风每次凶起来只会瞪人，像猫猫一样」 8L 「？你们在对统治荣誉榜榜首的king说什么呢？」 9L 「余潼潼跟三个帅哥一起！慕了！」 10L 「但是余潼潼也很漂亮啊，而且她超可爱！特别愿意帮别人的样子」 11L 「我之前跑操摔倒受伤了，别人都没看见，她过来把我一个男的背去医务室了……谁懂我的心情……」 12L 「我随口吐槽一句题好难，她就过来说可以给我讲题了」 13L 「但是她听到柯少今没写作业的眼神看起来好恐怖，感觉要把他鲨掉了，柯少今居然还笑得出来，是真的勇士」 14L 「跟唐晏风听到有人要在数学超过他的冷笑怎么样？」 15L 「【汗】那个才是真的恐怖吧，我好像看见了天堂，后背发凉了」 16L 「不是吧，我觉得席之煜听到别人嘲笑唐晏风身体的时候才最恐怖……」 17L 「我也还记得……」 那件事发生在前不久。 第46页 梯度成绩分配制之后，原本很多不熟悉的人被分到了一起，出现了许多陌生人。 一些没有在高一跟唐晏风一个班或者附近班的，还没体验过唐晏风对于成绩恐怖的统治力。 他们发现老师嘴里经常会吐出这个学生的名字，不管哪科老师都是一副骄傲的表情。 他们先是在论坛上发布了很多恶意言论，后来又聚众大肆嘲笑： “那个病秧子还当个宝一样，可不可笑啊？” “跑两步就要晕过去了吧，看着真～让～人～担～心～呢。” “不就是成绩好点嘛，一天天那副看不起人的样子，哪天死了也不知道啊。” 席之煜无意间撞见他们，听清楚了他们的发言，轻轻蹲在他们身边：“你们很能说啊。” 这些人认出这是经常跟唐晏风在一块儿的校霸，表情有些瑟缩，但依旧嘴硬：“学校里不让打架……我们又没说谎话！” “学校里确实不让打架，我也答应过他不会做这些事了，”席之煜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一圈人，冷冷地说，“但你们不要以为这件事就这么算了。” “如果你们先去找他道歉，我也许还能放过你们。” 席之煜满身煞气地离开了，蹲着的一圈人面面相觑：“他是开玩笑的吧，不打架还能拿我们怎么办……” “别听他的，我们这么多人呢，放学一起走。” “我看他也就是纸老虎，吓唬吓唬我们而已吧？” 几个人互相安慰着，也面色不好地散开了。 席之煜在天台上透了口气，感觉兜里的手机震动起来，他拿出来看了一眼屏幕上的名字，静静地等着响铃道最后一秒才接起。 “喂，钱叔？找我有什么事吗。” 18L 「我听说席之煜家里真的很不干净啊，他那样子看着就不像好人吧」 19L 「那群人后来什么作弊、偷东西、各种拱火言论都被爆出来了，哭着找唐晏风道歉求他让席之煜停手，我才知道这件事的」 20L 「有点恐怖吧？感觉根本不是我们能接触的人」 21L 「确实啊，之前不是还流传他校外做什么灰色的活动吗……是真的吧……」 22L 「太可怕了，那几个学生最后被退学了，但是席之煜还在学校里，这样的人学校都不管管吗」 23L 「我看到一个姓席的人在被通缉，指不定是他的什么亲戚……」 余潼潼发了一条「没有确凿证据能不能不要空口污蔑人啊？」的消息，忧心忡忡地关上了手机。 她故作无意地问柯少今：“你知道席之煜之前出去工作，到底是做什么吗？” 柯少今想了想，说：“具体的不清楚，但是我记得他最开始是打很多份零工，后来稳定一个了，不过最后那份稳定的工作经常很晚也会出去，很累的样子。” 柯少今：“有什么事吗，突然问起这个？” 余潼潼咬了咬下唇：“没事。” 绝对、绝对不能让这次也变成上辈子那样…… （6） 唐晏风拿着手机在宿舍里笑得前仰后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看这个帖子，话里话外都在说你涉''黑呢。” 席之煜正在检查屋里的温度和湿度，听了这话，头也没回：“怎么，很好笑吗。” “他们确实很好笑啊，”唐晏风爬到床边，探头往下看席之煜，“如果你真的是什么□□马仔，一定要带我过去见识见识，我好想看是不是跟电影里那样。” 席之煜打开窗户通风，无语道：“哪有这种东西，你不知道扫黑除恶很久了吗。” 唐晏风：“但是放在你身上真的一点也不违和。” 席之煜：“……我就当你在夸我。别想那么多，赶紧睡觉，到时候你又该难受了。” “知道了！”唐晏风说，“你真是越来越像个老头子了！” 席之煜扶额：他确实越来越像个爹了。 席之煜：“也不看看是谁害的！” 第二天起来，早自习的时间，柯少今就被安老师叫走了。 余潼潼坐立不安，一个劲地从窗户往外看，看不见柯少今去哪了，倒是一直能看见一只白白胖胖的鸟。 这只鸟好像老是待在这扇窗户旁边的树枝上，是很喜欢这里吗？ 余潼潼左思右想，还是不打算等下去，夺过文文静静英语课代表怀里的作业，拉着唐晏风和席之煜出门：“让我们三个帮你去交作业吧！” 英语课代表愣住：“等等，三……三个？” 席之煜拍拍余潼潼：“慢点。” 余潼潼转头对上唐晏风的脸：“哦哦哦，对不起。” 她怀里抱着一摞作业，做贼一样悄悄靠近班主任办公室。 安老师就是教英语的，她正好伪装一下。 她敲了敲门：“老师，我们来送作业了！” 安老师的声音传来：“进来吧。” 一摞作业被分在三个人手里，依次进入，安老师愣了愣，然后瞬间明白了她的小心思，笑着摇摇头。 唐晏风侧头看了一眼倚靠在窗边一点动静也没有的柯少今。 他在几个人进来的时候投过来视线，又很快转回去，面无表情地看着脚下的瓷砖，好像那有多吸引人似的。 第47页 惯日嬉皮笑脸、万事不在意的样子似乎从他身上淡去了。 柯少今的旁边坐着一位姿态优雅的女士，她一袭长裙，化着淡妆，鞋跟不高但很细，双手交叠在膝盖上，气质很像是书香门第出来的，带着书卷气。 就是她的表情非常严肃，正紧紧盯着安老师。 “请问，安老师，我们可以开始我们的话题了吗？” 安老师让唐晏风三个帮忙整理整理书架，对那个女士说：“您好，柯少今的妈妈……” 还没说完，就被对方打断了。 “安老师，我并不是一个符号，请不要叫我柯少今的妈妈，”她语气轻飘，毫无感情，“我有名字，希望你叫我冉女士。” “好的，冉女士，您过来是想了解一下柯少今的学习问题是吗？” 冉女士说：“不是了解，我已经了解过了。我这次来的目的，是质问。” “学校到底有没有尽到应尽的义务，能不能让孩子好好学习？柯少今初中的成绩在我辅导下还可以，怎么高中住宿之后，越上学反而越废物了呢。” 她的言辞太过犀利，几乎让屋子里的气氛冻结。 柯少今皱着眉头：“这关学校什么事？你跑过来干嘛？” 冉女士看他一眼：“我要是不过来，就可能还不知道你还在跟席之煜这种小孩在一块儿呢。” 柯少今忍不了了，提了声音：“你有完没完，他是我的朋友！” “现在敢吼妈妈了是不是？真是越来越大了，”冉女士指向席之煜，指甲留得微长，“早在龙嘉街*的时候妈妈就告诉你，不要跟他混在一起，你不听，妈妈带你搬走，你还是跟他一块玩。” 她话里话外，尽是对席之煜的贬低和嫌弃。 安老师不赞同：“您的话太过了。” 余潼潼不忿：“阿姨，您怎么可以这么说？他是个好人！” 唐晏风拍拍余潼潼的肩膀，语气比冉女士更凉：“女士，没有证据的事最好不要随便出口，这可不是什么有礼的行为。” 冉女士上下打量了一番唐晏风，感觉他的气度不凡，言辞收了些，没那么尖锐：“小同学，我说话当然不是无凭无据的。但凡找个人去龙嘉街问问，就知道他父亲是做什么勾当的。我劝你们也离他远点。就在这几天，我听说他们家还被砸了呢。” 安老师说：“祸不及子女，冉女士，一个人是什么样的，跟父母并没有直接联系。您的结论未免太过武断了。” 唐晏风抱臂，寸步不让：“柯少今也有您这样的母亲，您又何来资格指责别人？” “交友、学习，这是为人的权利，不是父母紧攥在手里控制孩子的武器。” “别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我们也会自己判断，而不是听信流言蜚语。” 冉女士看着他们，站起来：“我看明白了，今天我成了恶人是吧？你们到底愿不愿意接触席家小子，我根本管不着。但是我家柯少今的成绩现在变成这样，我是不得不管的。如果他还是这种烂成绩的话，我会考虑让他转学。” 她提起手包，依旧姿态优雅地走了，一眼都没看红了眼眶的柯少今。 柯少今弯腰蹲下，声音带着哭腔：“对不起，席哥，真的对不起……她总是这样……” 席之煜从刚刚开始就没为自己辩解一句，现在也没有任何表情，说：“这不怪你，别哭了。” 他早就已经习惯了。 不管是各种虚无缥缈的指责、莫名其妙的恐惧还是无中生有的流言蜚语，他都早已经习惯了。 每个人的家庭都像是血淋淋的烙印，就像柯少今现在捂脸痛哭一样，席之煜同样也有烙印留下的伤疤。 至今未愈。 安老师过去把人扶起来，温声询问：“现在只有老师和你的朋友们，有没有什么话想说的？” 柯少今揉了揉眼眶，声音还不太流畅，说：“我妈她真的，很讨厌……” 冉女士的家庭确实是书香门第，父母全是高知，不顾父母反对，嫁了个花花公子，结果识人不清，有孩子没多久就离了婚。 冉女士性格死要面子，就算一个人带孩子也把苦独自和着血往下吞，想要看到柯少今有出息，带着她一起飞黄腾达，风风光光地回去。 她一个人工作，收入注定不会太多，只好带着柯少今来到物价偏低的龙嘉街，和席之煜做了邻居。 她虽然住在这里，却看不起这种混乱的地方，带着她独一份的清高，每天闲暇的活动就是揪住柯少今逼着他学习。 写字、听辅导、刷题……柯少今对那段时光依然充满恐惧，天天看到题就想吐的感受犹如附骨之疽。 她严格控制柯少今的时间，除了吃饭睡觉，其他时间只能待在书桌前面，柯少今没有任何娱乐工具，发现他玩尺子之后尺子圆规都要申请，连台灯的柱杆都不知道用目光一寸寸地丈量过多少遍。 偶尔的休息，他也不被允许离开太远，距离范围内，他只能找到席之煜一个同龄人。 “席哥之前身边只有我一个朋友，但我的朋友其实也只有他一个……每天上学就是我最开心的日子。” “等到她嫁的那个男人找上门来，说想把我认回去，她又可以当富太太之后，她对我的关注终于少了些，我也终于可以在高中松口气。” 第48页 “但是从那以后，我发现，我对学习已经产生生理性厌恶了。” 柯少今已经镇定下来了，语气平静地说着自己的遭遇：“我发现，我一看到题就想吐，提起笔手就发抖的毛病更厉害了。” 安老师拍着背安抚着他，余潼潼问：“所以你之前成绩大概在什么程度呢？” 柯少今：“只是中上游而已，我本来就不太喜欢学习。” 安老师说：“这不是一蹶而就的事。少今，你看这样，你们四个已经结成了学习小组，你们四个一起帮帮忙，提一提成绩，等到期末堵住冉女士的嘴，好吗？” 柯少今：“我不知道，我也不知道行不行……我不想转学……” 席之煜说：“你不会转学的。” 唐晏风拍拍柯少今：“你不用太担心。就算对自己没信心，也要对我有信心。” 余潼潼做了个加油的手势：“就是说啊，你最好的老大在，最强的学神在，你同桌我也在，有什么是做不到的呢？” 柯少今点点头，笑了：“还好有你们。” 他们离开办公室，唐晏风走在前头，把人领进了一个空教室。 “现在，来说说另一个问题吧。”唐晏风说。 他看向席之煜：“关于你的。” 余潼潼一个激灵：对，席之煜现在到底有没有误入歧途，又该怎么把他拉回来？ 余潼潼委婉地说：“你不要再参与那种工作了，真的很危险，以后真的会出事的……” 她话音落下，看到一圈人全都莫名其妙地望着她。 唐晏风歪了歪头：“你在说什么？” 柯少今也不解：“什么意思？席哥怎么了？” 余潼潼跺脚，真的受不了这两个迟钝的人了：“就是席之煜假期会做的工作啊！很危险，以后可能会被抓的！” “等一下，”席之煜的嗓音里含着淡淡的疑惑，“你是说……做网吧网管很危险，以后会被抓？” 作者有话要说： 余潼潼：啊？？？？我人傻了 席哥真的是个好人hhh绝对没做违反乱纪的事 *吐烟的意思：其实还有更多意思，这里摘取了部分hhh *龙嘉街：编的，以后文中出现的地名建筑名不再标注，都是编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第25章 学神的交易（7） 余潼潼：“呃,啊？网吧网管？难道不是黑''道新秀吗？” 柯少今毫不留情地放声大笑：“哈哈哈哈哈哈！余潼潼，你在想什么，我们还是学生,上哪去接触黑she会啊？” “但是，但是，”余潼潼看到唐晏风和席之煜也勾起了嘴角，脸慢慢涨得通红，“晏风不是说要处理席哥的问题吗？难道不是这个吗？” 唐晏风用拳抵在唇边遮挡,但眼睛还是情不自禁地弯起：“因为刚刚冉女士说有人砸了席之煜的家啊，所以我想问问他打算怎么办。” 席之煜好笑地摇摇头：“如果我是那种职业的话，这怎么说？我砸我自己家？” 余潼潼双手合十低头道歉：“对不起！！！是我不该随便相信论坛上的风言风语！” “那些言论确实应该好好清理,但不是现在,”唐晏风扶着下巴，若有所思,“我们目前有更重要的事情。” 席之煜说：“屋子里早被我整理过,没什么值钱的东西。我打算请个假回去看看。” 唐晏风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 柯少今也说：“好,那咱们三个就赶紧……” “诶诶诶，怎么就三个了，”余潼潼叉腰,“我也要去！” 柯少今往下压了压她的脑壳：“你去干嘛？你那么喜欢学习,赶紧回去上课。” 唐晏风笑了笑,说：“让她一起来吧。学习确实非常重要,但是总还有一些更重要的东西。” “对呀,你看看晏风的觉悟！”余潼潼说，“我还是分得清主次的！” 四人请假之后在路边打车,却发现没人愿意接目的地是龙嘉街的单。 余潼潼看着唐晏风手机上刚有个司机接单下一秒就退了，纳闷地问：“怎么回事啊,钱都不挣了吗？” 席之煜并不意外：“不用再白费力气了，他们是不会接陌生人去龙嘉街的单的。” 唐晏风翻开通讯录，一溜的司机阿姨，夹杂着十分客气的“父亲”、“母亲”。 “这个时间……我不能叫司机，不然他们就该知道了。” 柯少今挠挠头：“我们可以坐公交地铁啊？我之前初中天天坐，你们没坐过吗？” 其他三个人一起摇头：“没坐过。” 柯少今：“啊？！” 唐晏风：“看我的样子也不像是坐过吧。” 余潼潼：“我之前喜欢瞎跑乱玩，爸妈担心我跑丢，也一直是接送嘛，嘿嘿。” “那你呢，席哥？”柯少今不可置信地问，“你怎么也没坐过啊？” 席之煜说：“我也不会去太远的地方，近一点的走着就到了，远一点的上学……” 他指了指不远处的共享单车停放点：“我就骑车过来啊。” 柯少今：“怪不得你初中每次放学走得那么快啊！是害怕单车被别人先扫走吗？！” 席之煜点点头：“确实。” 柯少今不甘心地咬下唇：“亏我还想象过席哥有什么神秘危险的变身拯救世界的任务……原来只是这么简单而已吗……” 第49页 余潼潼：“喂，你怎么好意思笑我以为席哥是黑dao新秀啊。” “好吧，”柯少今目光炯炯，“看来这次就由我来带领你们到龙嘉街了！” “出发！” 三个人没有公交卡，现在下载app又来不及了，只好买纸质车票。 唐晏风点开手机扫码：“好便宜，可以预存款吗。” “你个大少爷省省吧！也不坐几回，不要当冤大头啊！” 唐晏风轻哼：柯少今根本不知道他做过的最划算的交易是什么。 柯少今：“别看现在人不算多，我之前上学的时候可是要挤死了。” 车厢里只有一个空着的座位，四人自然而然地把位置让给唐晏风，席之煜拉着扶手站在他的身前，刚刚成年初露力感的身躯把人牢牢护住，不让任何意外发生。 席之煜觉得车厢里的温度有些冷了，伸手去探探唐晏风脸侧和脖子的温度，又挡上了空调的冷风口，神情自然，动作娴熟。唐晏风也自觉地抬起头露出脖颈，没有半点抗拒。 唐晏风旁边坐着一个扎着两个羊角辫、眼睛大大圆圆的小女孩儿，看到两人的互动，好奇地问：“哥哥，这是你的哥哥吗？看起来对你好好哦。” 席之煜挑挑眉。从最本质来说，他和唐晏风的关系应该像那纸合同上最明白不过的“甲方”和“乙方”才对。 至于为什么他现在已经对各种照顾人的方法如此熟练，唐晏风又为什么乘上了这趟通往龙嘉街的列车…… 唐晏风微微侧头，对小女孩儿说：“我们不是兄弟。” 小女孩：“那为什么大哥哥要这么照顾你呢？” 唐晏风笑笑，跟席之煜对视：“因为他是我的骑士。” 小女孩不解：“骑士……哥哥原来是公主吗？” 唐晏风说：“哥哥不是公主，但只要很有钱，谁都能有自己的骑士。” 小女孩：“好耶！我以后也要很有钱！” 余潼潼柯少今：“喂，不要给小孩子灌输甲方思想啊！！！” 等下了地铁，唐晏风理所当然地被席之煜背了起来。 系统：“总觉得这个场景有一丝熟悉……” 龙嘉街的街道很窄，两侧的房屋又算低平，将中间的道路夹得十分逼仄。非正午的阳光斜照过来，整条街道也会被阴影笼罩，显得有些昏暗。 灰瓦灰墙，稀少的人流量，连脚下的混凝土地面都要比其他地方黯淡似的。 那些人确实没有留手，把窗玻璃打得破碎，门上的锁摇摇欲坠，地上都是各种遗留的碎片。 门口放了个黄澄澄的牌子：前方施工 柯少今：“啊这……不能说一点不起作用，但只起了一点作用。” 斜对面房门打开，一个头发稍长，脸上还留着胡茬，穿着夹脚拖的男人叼着烟走出来：“小子，终于来了？你可真够慢的，再不来我就回去看店了。” 他过去拎起牌子拍了拍，夹在胳膊底下：“这还是我找工头借的呢，过两天还得还回去。” “谢了，”席之煜没有多说，显然是跟人很熟，他跟三人介绍道，“这是钱觉，钱叔，在市区开店，回这边住。我假期就是跟着他工作的。” “什么钱叔！把人都叫老了，能不能叫声哥？” 钱觉笑骂了一声，从兜里掏出打火机，刚想点燃，就被席之煜抢走了。 席之煜把打火机原路塞回人兜里：“少抽烟，对身体不好。” “嘿，奇了怪了，之前也没见你不让我抽，今天是哪阵邪风把你脑袋给吹了，”钱觉扫了眼就明白怎么回事，笑着拍拍唐晏风的肩膀，“这小少爷闻不得烟味儿啊？真够金贵的哈。” “看这漂漂亮亮的，你可得注意着点。” 席之煜推开门，哼笑：“不用你说。” 席之煜去里面清点东西，门外的几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 余潼潼实在是按捺不住好奇心，问道：“席哥的爸爸真的是混''黑的吗？” 钱觉虽然没把烟点上，但嘴里还叼着烟，似乎想嘬出味似的：“就他那熊样？之煜他爹哪算什么混''黑的，连马仔都说不上。” “天天拿着钱去跟人家赌，赌输了没钱还，跪着求能不能加入一起干活……” 余潼潼：“那……对方同意了吗？” 钱觉勾起一个讽刺的笑：“谁也不是傻子。那种只有一张脸能看的草包废物谁要啊？当然是要他还钱了。” 他看向唐晏风：“后来的事，是你帮忙处理的？小朋友眼光还挺好，一找就找了个这么靠谱的。” 柯少今一脸懵：“什么意思？后来发生什么事了？” 唐晏风往屋子里望去，看到席之煜点点头，于是就把交易的事告诉了他们。 “什么？？？还有这事！”柯少今瞪大眼睛，气得来回踱步，“我之前就知道他爸天天不着家，没想到这么不是人！” 余潼潼：“赶紧给人抓起来吧，幸好遇到了你……” 她没记错的话，上辈子根本没有唐晏风介入，也没有这应急的一笔钱。 那时的席之煜当然没有现在这样轻松，经常逃课、熬夜，整天阴阴沉沉，看人总带着股叫人不寒而栗的狠劲。 到了后来，就有了他跟外面社会上的人混在一块儿的传闻。 因此余潼潼才对论坛上那些言论过于敏感，她害怕现在就是那时候的开端，而重来过一次的自己又一次束手无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人断送前程。 第50页 但她没想到的是，原来早就有人比她更快一步，提前伸出了援手。 唐晏风冲着屋里说：“喂，席之煜，你弄好了没有！我站得好累，你这儿连把椅子都看不见！” 席之煜的声音从屋里传来：“待会儿我来背你！再等等！” 唐晏风：“就你事多！” 席之煜气笑了：“到底是谁事多？” 余潼潼：呃，虽然这“援手”有些娇气了。 等席之煜收拾好，钱觉摆摆手跟他告别：“假期有空再来啊，电脑给你留着呢。” 席之煜也挥挥手：“下次一定。” 钱觉拿烟凌空点了点他，说：“臭小子。” 唐晏风被人背起来，舒了口气，下巴乖乖搭在席之煜的肩膀，在他耳边说：“不去看看伯母吗。” 席之煜歪了歪头，把耳朵避开：“是该去了。” 柯少今：“对啊，我们也一起去探望她吧。” 病人有些特殊，送果篮没人吃，但他们也不想空手去，于是跑到花店想买些花束。 柯少今蹲在芬芳的玫瑰花前，说：“这红玫瑰看着真不错……” 余潼潼反手敲他一记：“谁送病人用红玫瑰啊？一般都要挑郁金香、兰花和康乃馨这种淡雅的花！” 柯少今揉揉脑袋：“知道啦！我只是夸一下！” 唐晏风戳戳席之煜：“你呢？你觉得买哪种？” 席之煜想了想，对花店老板说：“有铃兰吗？” 老板说：“铃兰啊，这边很少有人买这种花呢，我们存货很少，得找一下，你需要吗？” 席之煜点点头。 唐晏风：“铃兰？花语是什么？” 席之煜轻轻说：“我也不知道，但那是妈妈每次看到这种花脸上都会有一种不一样的表情。” 听到这话，那边的两人立马停下挑选，一起说：“老板！我们也想要铃兰！” 唐晏风好笑道：“又没人跟你们抢。” 老板娘一边翻翻找找一边说：“铃兰经常用作新娘的手捧花呢，这也算是手捧花里比较贵的一种了……” 几个人面面相觑，然后异口同声：“对不起，老板！我们不要铃兰了！” 柯少今抱着花走出花店：“唉，所以我们最后还是选了康乃馨。” 余潼潼也跟着叹气：“所以阿姨看见铃兰是想起了自己的婚礼？那是很盛大的婚礼吗？” 席之煜神色有些黯然：“我也不知道。” 他们的婚姻开始到底是不是美满的，母亲看着铃兰到底是不是在怀念自己当初婚礼上的手捧花，在之后的日子里究竟有没有后悔，席之煜并不知道。 他的印象里，母亲经常早出晚归，但会温柔地让他记得吃饭，叫他不要逞强，也是在遇到唐晏风之前唯一一个叮嘱他要好好学习的。 但是，她从没有跟席之煜抱怨过一句关于婚姻的不幸的话，用那双柔软的手，一个人撑起了两个人的家。 唐晏风看着席之煜的神色，下巴蹭了蹭他的肩膀：“别难过，伯母一定会好起来的。” 他们一起来到高级医院，迎面遇上了另一个人。那人捂着嘴打了个喷嚏，抬起头，竟然长了一张跟唐晏风有三成相似的脸。 他穿着国际中学的西式学生制服，明显也养尊处优，看到唐晏风，神色有些惊讶，转而笑起来： “真巧，在这里遇上哥哥了。如果你早点到，说不定还能碰到因为我感冒就陪着一起过来的爸妈呢。” 作者有话要说： 双向救赎yyds 文中各种家庭情况都是虚构的哟，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他们都会好好的！ 第26章 学神的交易（8） 唐晏风在这个世界里有个弟弟,叫唐曦宁，跟他只差两岁。 从名字都能看出这对父母在另一个孩子身上所下的关于身体健康的寄托。 平常家庭中一直生病的孩子可能会得到更多关爱，但对于这两位看重事业的父母来说,一个拥有先心的孩子太过于麻烦。 他们没时间去顾忌他的太多禁忌，更没空去陪伴成长，他们想要一个天生就懂事听话、理解爸爸妈妈的辛苦、毫无怨言的“乖孩子”。 头胎先心孩子对唐父唐母造成的影响不可谓不大，两个在外光鲜亮丽的事业强人一回到家关起门来就开始互相指责。 这个怪那个怀孕期间不知道好好休息，一直在工作,没准就是劳累过度；那个怪这个本身基因缺陷，孕检好好的孩子生出来以后才被发现有病，孩子怎么不怀你肚子里。 孩子是家庭的维系带,但唐晏风却成了整个家庭的裂痕。两位精英人士面对他,简直就像在直面自己的瑕疵，心里总是有种不舒服的感觉。 不过这没关系,他们还年轻,又马不停蹄地怀上了唐曦宁。 唐曦宁一经出生就被送去检查,没查出先心症状，让唐父唐母喜出望外，又有余力戴起甜蜜恩爱的面具了。这个健康的二子才是真正的家庭纽带。 系统开始面对人物档案的时候,差点没忍住脏话,无语地说：“怎么还会有这种人,怎么配为人父母……” 唐晏风：“所以他接到我们的合同时没有半分留恋地脱出世界了。” 这会儿,唐曦宁一副怜悯的表情看了看被席之煜背着的唐晏风,说：“我很高兴你在新学校又找到了朋友，只希望他们不要在某一次诱使你心脏病发作之后,像之前那些人一样远远避开你。” 第51页 唐晏风伏在席之煜背上，连头都懒得抬一下,说：“只有他们一定不会离开我，不用你担心。另外，你最近生病次数，是不是越来越多了？” 唐曦宁刚刚捂着嘴打喷嚏的手一顿：似乎确实是这样。 这两年他感冒得越来越多了，也时有肺炎，每次都会被唐父唐母跟着来高级医院看看，但还经常复发。 “你最好永远健康，永远茁壮，可千万不要像我一样，被爸妈直接放弃啊。”唐晏风说。 唐晏风的声音不高，但意味深长，让唐曦宁的脸隐隐发白，推了推眼镜，敷衍几句，拎着药急匆匆回去了。 其他三个听了个大概，隐隐约约明白了唐晏风的家庭情况，都小心翼翼的，气氛更加让人喘不过气了。 柯少今说：“这人说话真讨厌……” 余潼潼转头看看唐晏风，说：“我们一定不会躲着你的，我们照顾你还来不及呢！” 唐晏风紧了紧席之煜的脖子，垂下卷翘的眼睫，说：“我知道，我没事。咱们快进去吧。” 席之煜走在前面带路，悄声对唐晏风说：“我们的合同时间，到什么时候？” 唐晏风也轻声回应：“你的记忆力这么差吗，连合同上的生效日期都不记得？到高中毕业以后。” “这样啊，”席之煜说，“不知道如果想续约有什么条件呢。” 唐晏风：“你想得倒挺远。主要是看乙方的表现，和甲方的意愿。” 到了病房，唐晏风下来，接过花束，娴熟地在花瓶中插好，弄了个漂亮的造型。 席妈妈安安静静地在病床上躺着，眉眼间还能看出几分温婉，胸口随着呼吸轻轻起伏，好像只是睡过去了一样。 唐晏风：“医生说我们可以跟她聊聊天，也许能帮助伯母恢复意识。” 席之煜本人是个锯嘴葫芦，沉默寡言，以往对着妈妈总是说几句话就张不开嘴了，只会一个劲地看着未曾苏醒的母亲，告诉她：“我一定会让你醒过来的。” 所以在这么几次之后，唐晏风看不下去了，只好接过这个工作，在席妈妈床边跟人说说话，聊一些席之煜学校里发生的事，偶尔打个小报告，之后再跟席之煜回去。 今天多了两个人一起过来，就能帮着一起聊天说话。 余潼潼想了想，开口：“席之煜假期的作业都写完了，上课很少开小差，开学考的成绩达到了中上游，很了不起！” 柯少今说：“你怎么就知道说学习啊，席哥的篮球技术还是一顶一的好，打游戏也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从没有人能赢了他的！” 余潼潼叉腰：“应该说一些家长们都想听的东西啊，你这些怎么比得上我说的？” 柯少今反对：“除了学习，正常家长也很想听到孩子过得高兴才对吧！我说的没有问题！” 他俩一起回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唐晏风：“晏风也有想说的吧！你要说什么？” 唐晏风抱臂，表情似笑非笑：“轮到我了？” 余潼潼柯少今：“嗯嗯！” 席之煜：莫名有种不祥的预感…… 唐晏风语气不停，一口气说：“席之煜假期被人三催四请才肯写作业熬夜成性天天晚上拿手机被骂才肯睡觉喜欢喝凉水不怕坏肚子总是穿很少的衣服不怕着凉……唔唔……放开窝……” 其他三个人七手八脚上去捂住了唐晏风的嘴：“你这是对他有多不满啊！打了好多小报告啊！” 唐晏风掰开他们的手，吸一口气，向席之煜冷笑：“知道害怕了吗？下次还敢不敢再犯？” “我错了，祖宗，”席之煜一手过去想捂着他的嘴，一手扶额，“再也不敢了，别说了。” 柯少今：“学神你也太可怕了吧，记得这么清楚，随口就说了好多啊！” 唐晏风抬起脸哼笑：“我的记忆力可是很好的。所以你们说话的时候注意点，我可是都记着呢。” 其他三人：看来绝对不能违反约定了呢。 他们待了一会儿就离开了，病床上的席妈妈眼皮下的眼珠隐隐转动了一下。 几个人踏着黄昏的夕阳打车回去，“阿姨一定会醒过来的！” 唐晏风有些犯困，直接靠到了席之煜的肩膀上，席之煜调整一下姿势，让他靠得更舒服。 “她当然会醒过来，我会一直等她。” 每个学年都会组织一次体检，测一些身高体重和大致的项目，这次也是唐晏风在这里赶上的第一次。 唐家管家直接为学校所有人安排了一次彻底的体检，提前准备了很多专业设备。一辆辆车把设备拉来抬进教学楼时，大家都被这种阵仗惊了一下，但很少有人知道，体检升级只是因为一个人。 分年级班级顺次进行体检，每个人手中都被发下来一张体检表，要按上面的项目一项一项进行。 身高体重测的是最快的，负责记录的医生笑眯眯的，是个话唠。 柯少今上去，他说：“这个头肯定还能长，回去多吃点！” 余潼潼上去，他说：“小姑娘体脂率不错啊，平时没少活动吧？” 席之煜上去，他说：“霍，BMI太标准了，健康！” 而轮到唐晏风，医生皱眉做了个没眼看的表情：“小同学平时是不是不好好吃饭啊？怎么这么轻，一阵风就被刮走了吧？” 第52页 柯少今笑得捧腹：“学神大风天注意点，记得别出门！” 唐晏风面色一黑，说：“到时候砸你身上算了！” 柯少今：“要砸也是砸席哥身上！席哥，是不是？” 无辜被CUE的席之煜：“我在旁边，怎么可能让他被吹走？肯定拉着他。” 余潼潼：“我也一起拉！” 唐晏风：“喂！” 等到验血的时候，余潼潼说什么也非得拉着阮平乐在他们前头。 阮平乐摸不着头脑：“为什么非得在这排啊，我刚想去测视力呢。” “现在人少，你就过来吧，”余潼潼说，“一会儿再去那边也不迟。” 阮平乐只好在他们前头去抽血做血检。 等他的结果出来，医生却神情凝重：“同学，你的血糖指标，有些不正常。” 阮平乐一惊：“啊？！” “我已经记录下你了，你这几天不要耽搁，让家长带你去大医院看看，不要延迟。” “拿好你的单子，先去做其他项目吧。” 阮平乐欲哭无泪地翻看自己的体检单，神情恍惚，打算一会儿就给家里打个电话。 柯少今一脸不可置信地转头：“他那个是什么意思啊，是查出有病了吗？” 余潼潼敲他脑袋：“怎么说话的！那是指标有些不正常！” 柯少今：“嘶，都差不多嘛，真看不出来，这才多大啊？” 唐晏风说：“所以平时才要注意。本来好好的健康身体，别折腾病了。” 说着，他给了旁边某个经常熬夜的人一记眼刀。 席之煜立刻低头：“错了，不熬了。” 唐晏风轻哼：“小心头发！” 余潼潼神情认真地说：“多亏了这次的彻底体检，不然阮平乐以后更严重可怎么办！” 她本来还在发愁到底如何旁敲侧击让阮平乐去医院看看，现在已经不需要她费口舌了。 唐晏风笑笑，来到心脏项目，那个医生看见唐晏风先是打了个招呼，为他测完项目说：“大少爷身体差不多了，等到下学期就可以做手术了。” 唐晏风淡淡点头：“有劳。” 听到对话的余潼潼和柯少今目瞪口呆。 余潼潼：“什么，原来医生是唐晏风家的吗？所以这次体检变化也是他安排的？” 柯少今：“我去……我单知道学神有钱，但还从没见过这种因为一个人就整个学校全安排上的待遇呢……” 席之煜眸色一动，问：“做完手术，就可以少些身体上的限制了吗？” 医生笑道：“就算是做完手术，也需要一个恢复的过程。不过，不出意外，恢复得好的话，就和正常人无异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也要按时体检哟～ 25号的更新会在晚上十二点，大家不用等九点了，啾咪 小剧场： 席妈妈听到唐晏风打的小报告，全部都记住了 “臭小孩不好好睡觉，以后变成秃顶，人家晏风该嫌弃你啦！” 第27章 学神的交易（9） 放学之后,席之煜说他有个快递到了，问唐晏风想跟他去还是先回去。 唐晏风看了看背在席之煜肩上自己的书包，说：“那你把包还给我。” 席之煜看了看拥挤的人流,又感受了一下肩上背包的重量，说：“人太多了，你一个人容易被挤到。” 唐晏风：“嗯嗯，把包还给我。” 席之煜嘶了一声，伸手一捞,把人护在胸前：“跟我一块儿。” 唐晏风双手插着外套的兜，挑了挑眉：“你这不是根本没给我选择吗。” 席之煜一边不让其他人碰到怀里的人，一边说：“意思意思问一下,表示我的民主。” 唐晏风：“表示失败。” 席之煜把人安置在快递接受点旁边一个人少的地方,叮嘱他不要乱跑，别跟别人挤。 唐晏风拉长声音：“知道了——席爹——” 席之煜气笑,伸手凌空点点他,进去拿快递了。 唐晏风一个人站在学校的花坛边,一只雪白的小鸟拍着翅膀扑棱棱飞过来立在他的肩头，用喙轻轻蹭他。 唐晏风也伸出一根手指去挠挠它的下巴，温顺的白鸟配上俊美的少年,看上去是自成一派的和谐。 偶尔注意到这边的学生悄悄捂着嘴窃窃私语： “那是谁？大白不是从不亲人吗？” “我上次给大白喂东西,大白理都不理我……” “大白最近好像又新收了一些小弟。” “对,我感觉咱们学校里鸟是越来越多了。” “但都打不过它,哈哈。” 唐晏风轻笑：“白秘书,看来你混得不错。” 雪白的鸟骄傲地一挺胸脯，灵性十足。 系统晃着领带飘过来,说：“它可不得了了，现在这片儿的鸟全得给它上供呢,土皇帝属于是。” 唐晏风拉开系统面板，点出了两张照片，说：“如果看到这几个人过来，帮忙通知我一声，好吗？” 白秘书的豆豆眼凝视照片片刻，然后一本正经地点点头，示意自己记住了。 唐晏风顺了顺它的毛，从系统商城里买了一把高级鸟食，看着白秘书欢快地低下头一啄一啄。 系统很惊讶，这是唐晏风第一次从系统商城里兑换物品。就算是在上个世界，他所有的玄学用具都是靠钞能力从别人手里购入的。 第53页 “宿主你终于开张啦！我们上个世界得了一大笔积分，加上新手加成和初始积分，已经能买很多东西啦！商城买三送一，买十送二，还有折扣和传说道具大转盘哦～” 唐晏风笑了：“这种活动很受欢迎？” 系统：“对啊，很多宿主都喜欢蹭一下折扣呢！” “我并不需要那些东西的帮助，”唐晏风说，“其他宿主喜欢，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系统再次感觉到唐晏风的奇怪：“难道这不能更轻松一些吗？不花白不花啊……” 唐晏风：“你会花钱从自己手里买东西吗？” 系统没听懂：“什么？” 唐晏风说：“没事，总之你记住我不想兑换东西就行了。那些积分可以上缴到总部，换一些世界身份之类的选择权。” 系统：“奥……好……对了，上个世界虽然您把白秘书带出来了，但是还多了一个角色本身的低级幸运光环，您打算怎么处理？” 唐晏风：“上传到系统商城吧。” 又不花积分，还要往商城里卖东西，到底图什么呢…… 从那边过来一个人，校服穿得歪歪斜斜，手插在裤兜，神色阴郁。 这附近是一条小吃街，这个时间点经常有学生几人一起出去玩玩逛逛，他一个人皱着眉逆着人潮往回走，显得分外孤独。 这人一转头，看到了花坛边逗鸟的唐晏风，变了脸色。 “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他说，“那个席之煜，怎么不跟着你了？” 唐晏风拽拽地一撩眼皮：“管你什么事？” 这人是曾经说过唐晏风，并在后来求着他找席之煜放他们一马的几个人之一。 其他几个人都因为各种违纪的事被退学了，这个好像没犯什么大错，所以只是收到了处分。不过从那之后，他的人缘似乎就不太妙了。 他说：“你以为席之煜帮你出头，他就是什么好人？他到底是什么家庭你知道吗？你们本来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天天做出一副天下第一好的样子，恶不恶心啊。” “席之煜用手段把我朋友逼走，你怎么知道他什么时候不会用那些手段来对付你？” 这人似乎是看席之煜不在，把唐晏风当成软柿子捏了。 唐晏风抬起头，目光冰凉：“席之煜不是好人，难道我就是什么好人了吗？” 他抬起胳膊，白秘书箭一样窜出去，伴随着嘹亮的长啸，吓得那人踉踉跄跄地逃走。 “他吗的，两个怪胎！” 心脏隐隐有些发紧，唐晏风扶着胸口蹲下，调整自己的呼吸节奏，转瞬被拥入一个炙热的怀抱中。 席之煜的表情冷若冰霜，翻出包里的药给人喂了，立刻就要打电话给医生。 唐晏风制止他：“不用打了，我没问题，只是呼吸有些发紧而已。” “不行，”席之煜在某些事情上可以称得上寸步不让，“你如果不想回去，我们就去医务室检查。” 唐晏风看着他的表情，知道这次就算再拒绝席之煜也不会听，只好点头应下。 席之煜直接用胳膊环在唐晏风的腿弯，把人打横抱起，这些重量对他来说似乎完全不在话下。 唐晏风咬牙：“喂，怎么突然抱起来了？男孩子被人公主抱很逊哎。” 席之煜的表情依旧没有回暖，他看着前方，语气淡淡：“因为我发现，必须要把你放在眼皮子底下才行。” 怀里的人很脆弱，但并不是所有人都把唐晏风当成珍宝，只能由他来撑起一方牢固的安全屋。 这本来是白纸黑字的交易，但到了现在，席之煜已经把这当成了自己冥冥中的使命。 就像唐晏风曾经说过的，我可以做个骑士。 唐晏风不可能在半路上跳下去，只好红着脸把头埋进内侧，不去看两旁其他学生的反应。 就算是怪胎又如何？就算他有我不知道的手段又如何？至少此时他想要珍惜的心情已经切切实实地传达过来了。 人活在当下，唐晏风想要认认真真地过好他的每一秒时间，哪有空去猜疑他用天价支票请来的骑士？ 世界上什么都能背叛你，只有钱……和被钱雇来的他不会。 医务室的校医认识唐晏风，一看这副连路都不能走的阵仗，吓得直接把移动病床推出来，让席之煜把人放在床上。 席之煜面色凝重：“他刚才脸色发白，瑟瑟发抖，呼吸急促，捂着心口，整个人看着差点就要晕过去了，麻烦您看看。” 唐晏风撑起身：“？？？我刚刚哪有……” 席之煜一把把他摁下去，校医被吓得不轻，拿出体温计，又掏出听诊器，一齐上阵，好似唐晏风下一秒就要命不久矣。 席之煜紧张地望着校医，大气也不敢喘一声，问：“怎么样？” 校医的表情逐渐从慌张变得面无表情：“听上去很危险啊。” 席之煜面色大变：“什么？！不然我们还是回去……” 校医：“危险就危险在他没吃饭！现在饿了！赶紧给我吃饭去！” 两个人被从医务室赶出来，面面相觑。 唐晏风扶额叹气：“我都跟你说我没问题了。” 席之煜掩饰性地咳了两声：“我们该去吃饭了，今天吃得有点晚。” 唐晏风：“这怪谁啊，啊？” 第54页 两人溜溜哒哒吃完饭，又溜溜哒哒地回去，唐晏风看着席之煜熟悉的鼓鼓囊囊的书包，想起了之前的篮球。 他戳戳书包，问：“你买的什么？我们还缺什么吗，你不会又买了个球吧。” 他们早在住宿之前就一起去商场把所有需要的东西买好了，唐晏风还嘲笑过席之煜就喜欢一些看上去很酷很小孩子气的东西，而席之煜则是嘲笑唐晏风买一些极简派老头气的东西。 席之煜勾唇一笑，掏出书包里的包裹，一层一层地把包装纸撕开，撕了一层、又一层…… 唐晏风眼睁睁地看着一个原本有篮球大小的包裹被拆成铅笔盒大小：“……你在这儿套娃呢？” 席之煜心情很好：“不是，这个东西很容易断，我特意告诉店家要包得结实一点。” 唐晏风：“少给我在那装神秘，你可不要告诉我最后要看你的荧光手表……” 席之煜拆到最后，拆出了一个烟盒。 唐晏风惊诧：“不是吧，你居然会买烟？” 席之煜打开烟盒，拿起一条烟塞到唐晏风嘴里——是甜的。 烟尾是熟悉的莹蓝色，赫然又是烟糖。 系统一个倒仰：“什么啊，难道这种东西是男主的标配吗？上个世界就有，这个世界没有也要定做？” 唐晏风舔舔嘴里的蓝莓味：当然不是男主的标配，而是他的标配。 曾经在唐晏风的世界，被所谓的衍生世界规则裹挟制约着去做稀奇古怪又无厘头的事之后，唐晏风回来就会一根一根地抽烟。 被那个家伙发现以后，唐晏风烟盒里的所有烟就全被悄无声息地换成了蓝莓味的烟糖。 此时，席之煜拿着同样款式的烟糖，眸色认真地说：“如果你觉得吸烟很酷，那就尝尝这个吧。这同样很酷，别人不会发现的。” “好啊，”唐晏风装作这是真正的烟，向席之煜脸上吹了口皇帝的烟圈，说，“只有我们两个知道。” 就像在他的世界里，也从没有其他人发觉，披着长款西装、动辄牵动着整个星球经济走向的YF集团当家人手里的烟，居然会是蓝莓味烟糖。 作者有话要说： 情景回顾→往别人脸上吐烟是什么意思？ 猜他们原世界的关系一定要往大了猜hhhh这两个都不是什么正常人 以后更新时间暂定晚上十二点哦！感谢支持，啾咪！ 【无奖竞猜】白秘书在这个世界还在哪儿出现过？ 第28章 学神的交易（10） 唐晏风四个人本来就是前后桌,结成的学习小组平时一起学习非常方便。 他们是“二带二”模式，唐晏风和余潼潼两个成绩比较好的来带着席之煜和柯少今两个成绩比较差的。 唐晏风是理科学科上毋庸置疑的king，余潼潼对于英语和语文两科非常顶尖,两个正好互补，让这个学习小组完全没有短板。 柯少今的成绩是均衡的差，而席之煜的成绩却有些奇怪，他比较偏英语和数学，对于理三科有些弱势。 “奇怪,”唐晏风对着席之煜的解题思路和练习挑起了眉，“你的逻辑思维非常强，又对于语言方面接受得很快,记单词的速度都能比得上余潼潼了……你是做过专科训练？” 余潼潼不解：“难道不是有人天生擅长一些科目吗？” “不,从他这种情况看，他应该是接受过某种训练才对……他在这两科的能力对比其他的,超得可不是一星半点。” 柯少今听见这话来劲了,不再瘫着,手支着头兴致勃勃地问：“学神你想错了吧，我席哥之前天天去打工，哪有什么时间做针对训练？梦里吗？” “是吧,席哥？”他转头向席之煜望去,却发现席之煜又在发呆。 席之煜今天精神实在是不太专注,已经被唐晏风抓到好几次开小差,现在又拿笔望着白纸,一动不动很久了。 唐晏风合上教材，扶了扶眼镜框,弯下腰用手在席之煜面前挥挥：“席——之——煜——你在想什么？” 席之煜回过神来，抓住唐晏风的手放在一边,依旧心不在焉地说：“……没什么。” 唐晏风看了看他，没有多说，又拿起其他的教材放到两人面前，看着手表说：“这张卷子限时三十分钟，每道题都得答对，现在，开始！” 趁着一个埋头写卷子，一个写两道题就抓狂地看看窗外的时候，余潼潼立着外文读物遮住半张脸，悄悄靠到唐晏风旁边：“席之煜没问题吗？他最近好像都不在状态。” 唐晏风端起保温杯盖上显示40℃的水喝了一口，一手拿着提升题，看上去一点也不着急：“没事，不用担心。” 既然连唐晏风都这么说，那应该问题不大。余潼潼把心放回肚子里，继续阅读外文读物。 “你最近怎么回事，老实交代！”苍bai精致得宛若瓷娃娃的唐晏风把身材挺拔高他一截的席之煜堵在墙角，抱臂看他，气势惊人。 系统：啊这……这完全不像是不用担心的样子啊？！你之前镇定自若的样子全是装出来的吗？！ 席之煜连大力推他都不敢，只能倚在墙角低笑：“你非要这样吗？” “别说那些有的没的，”唐晏风眯起眼，“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最近在搞什么小动作？” 第55页 席之煜歪头：“唐大人，如果我不招呢？” “呵，不招？”唐晏风以手比刀，凌空在席之煜脖子上一比划，“那就别怪我冷酷无情了。” 席之煜前仰，手飞快一锁，把唐晏风的两只手钳在一起，动弹不得：“收缴凶器。” 唐晏风挣了两下，没挣脱，两人之间的距离几近于无，低下头是锁紧的两双手，抬起头是席之煜带着些笑意的脸，周围的氛围似乎都变得像奶泡饮品一样甜甜柔柔。 “强人锁男是吧，”唐晏风一句话打破氛围，“放肆！还不松开你唐大人的手！” 席之煜：“动用私刑，唐大人该当何罪？” 唐晏风跟他掰手腕，没掰过，咬牙：“唐大人不知道，但你要是再不松开唐大人，唐大人就跟你拼了。” 席之煜悠悠举起双手讨饶：“投降，唐大人可别气坏了身体。” 唐晏风刚想说话，两人的背后就传来余潼潼的声音：“呃……你们是在角色扮演吗？” 唐晏风一个滑步飞走了，跟席之煜拉开三米远，表情严肃：“什么？我们刚才在说去哪吃饭。” 余潼潼看向席之煜，席之煜捂脸抖着肩膀点头：“是的，我们俩是在讨论这个。” 唐晏风：“喂，差不多得了，你一直在笑，你都没停过！” 余潼潼回来本来是拿个东西，现在遇到他们俩，正好叫他们一起去吃饭。 “柯少今说在小吃街等我们呢，我们快去吧！” “等一下，”唐晏风问，“你确定是等‘我们’？” 因为唐晏风吃饭的口味问题，经常是席之煜跟他一起吃送来的盒饭，或者有时候去一些口味清淡的地方，几乎从没去过小吃街。 柯少今跟他俩吃过一次，受不了太清淡的味道，就自己去其他地方吃饭了。 而余潼潼，则是每天乖乖地按时去食堂吃饭，不挑食不浪费，非常省心。 “对啊，”余潼潼眨眨眼，不明白他的意思，“柯少今给我发消息说今晚出来吃饭呢。” 唐晏风和席之煜对视一眼，同时沉默：…… 系统乐了：“难道这就是两个人中必有一个人情商低的情商守恒定律吗？” 唐晏风说：“不好意思，我们俩突然想起来有点事，就不跟你一起去了。你去找柯少今吧。” “怎么突然这么说啊，”余潼潼只好跟他们挥挥手告别，“那我就去啦！” 唐晏风和席之煜来到他们经常去的店面，这里离学校稍微远了一些，但是环境清雅，食物清淡可口，也颇有声誉。 唐晏风和席之煜穿过一堆堆手里盘核桃盘珠子谈鸟谈棋的中老年人，来到他们惯常的包厢落座。 服务员过来，笑容可掬：“还是凤芸汤、金银脯、酥骨小鱼和雪山木樨*？” 这里的员工几乎都对唐晏风和席之煜眼熟了，本来这家店是面向中老年高端客户的，结果两个少年天天三天两头过来吃饭，实在是让人记忆深刻。 唐晏风点头，在上菜的间隙说：“别想糊弄过去。你最近到底是在想什么？” 席之煜叹了口气：“再过一个月，是网络安全技术竞赛。” “嗯，确实有这么一个竞赛……等等，”唐晏风猛地反应过来，“你不会告诉我，你要去参加这个比赛吧？！” 这是国家级别的技术竞赛，参赛者几乎是民间黑客高手和专业培养出的选手，胜出者更是直接默认进入网络安全部门工作。 唐晏风沉思：“怪不得，怪不得你天天晚上喜欢拿着手机捣鼓一些奇奇怪怪的界面，怪不得你偏科偏得这么奇怪，怪不得你一放假就喜欢去网吧，怪不得钱叔有些为你骄傲……” 席之煜就知道，只要他说了，唐晏风就可以顺藤摸瓜找出所有的蛛丝马迹。 “但比赛要坐飞机过去，你不能跟着，我在想到底要不要去参加。” 系统：“宿主！后台情报又解锁了！” 脱离了新手世界，除了性格会被感染，剧情情报也变成了特殊触发额外解锁剧情的模式。 额外剧情是本来不牵涉到主线的，如果可以触发到这些额外剧情，最终的评分也会增加。 这次解锁的部分是有关于男主的特殊职业的。 在余潼潼记忆中的“第一世”，男主在父亲逃亡之后走投无路，用自己的网络技术水平去找灰色人士投诚，得到了赏识，打工抵消债务。 他一边自己搜索着席奕的信息，一边帮灰色人士做事，很长时间后抓到了投靠其他灰色地区、逃走的席奕。 他们两方私下交涉了一番，把席奕当做“交易对象”，交给了男主。 男主如何折磨这个弑母的仇人暂且不论，可以知道的是，席奕之后从没有一天吃饱穿暖的日子。 但报了仇的男主却没有得到自由。他做的事结的仇、灰色人士明里暗里让他辍学参与进来、同龄人对他的种种言论…… 最终让他无法从泥潭抽身。 灰色行业总有一天会被毁灭，那时候染上灰色的男主自然也是作为无法分割的一部分，锒铛入狱。 不过……唐晏风看着眼前发愁的席之煜，说：“去，为什么不去？” 剧情里的那个男主根本没有参加比赛的机会呢。 唐晏风：“不过，如果你脱颖而出，岂不是要吃国家的饭，当公务员了？” 第56页 席之煜想了想，说：“确实。” 甲方系统倒抽一口冷气，无端想到了曾经痛哭的爱豆系统，觉得眼前的场景有些异曲同工之妙。 菜上来了，凤芸汤是西红柿鸡蛋汤，西红柿部分相连，被切成了颇有艺术感的凤凰飞天形状，飘在金黄的汤体中； 金银脯是地瓜片和白萝卜片交叉摆成的造型，确实很有金银交相辉映的味道； 酥骨小鱼就是炸小黄鱼； 雪山木樨是以白豆腐做底盘，其上点缀娇艳欲滴的木樨花制成的。 酥骨小鱼唐晏风是吃不了的，这是专门为席之煜点的。 唐晏风夹一尾酥骨小鱼放到席之煜的碗里，说：“这种重要的赛事，你当然要去。连打工人都有法定假期，我这里当然也可以请假。” 席之煜看着唐晏风，说：“你明明知道我在担心什么。” “我又不是废人，”唐晏风又舀了一勺雪山木樨，“我之前没有你在身边，不也顺顺利利地活到了现在吗？” “怎么活着也是不一样的，”席之煜看着碗里的油炸小黄鱼，毫无胃口，“要不我还是不……” 唐晏风制止：“停！” “你就安安心心去参赛，我这边不是还有余潼潼和柯少今吗！他们俩你总可以放心吧？” 席之煜不语。 等到第二天，就有人到宿舍安装好了一整套最高级的主机设备。 唐晏风说：“这一个月，你就好好练习网络安全技术，竞赛是很重要的事情。” 席之煜叹气：“你根本不用这么做，这些太贵了。” “这是我的钱，我爱怎么花怎么花，”唐晏风说，“那么多数字有什么用？只要我认为它花得有价值，就算是‘有钱’的意义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可以概括为《论男主从法制咖到公务员到底发生了什么》 *凤芸汤、金银脯、酥骨小鱼和雪山木樨：为了听起来高大上而改编的hhhh 作者很穷，文中这些东西都是作者想象的，不知道深夜追书的朋友有没有觉得饿了呢（ 第29章 学神的交易（11） 【惊！国际网络安全技术比赛*名单上居然出现这个名字……】 1L X神是确定要参赛了吧,爷青结 ［国际网络安全技术比赛预成员名单.jpg］ 2L ohhhhhhhhh他终于要参赛了，我等他去华山论剑好几年了，结果到现在才参加 3L 对不起,我是土狗，这是个什么比赛啊 4L 我又看了看确定了就是我们X神啊啊啊啊啊啊啊他是我心目中的神啊啊啊啊啊啊 5L 楼上那个不知道这是什么比赛的是混进来的？ 国际网络安全技术比赛是由国家联合承办的顶级赛事，民间称为“黑客排行榜”，是顶尖技术人才参与的竞赛。 每次辩论谁家技术更好的时候，这个比赛中的排名就是最高标准,因为它是覆盖了网络漏洞寻找、网络漏洞填补、调试和分析计算机安全系统、载入对方系统等等各种综合能力的测试。 在这个比赛中拥有参赛资格的至少也是民间论坛大神级别的了，比如我们现在的X神 6L 根本不懂、看热闹的可以走了，X神的事不是你们能说的,别像当年Q神一样被扒得退圈ok？ 7L 霍,口气挺横，我就不走,因为他也是爷的神 8L 之前的比赛一直叫他参加,他从没理过,怎么这回自己终于知道参加了，流眼泪了，我吹X神的时候总算不会被嘲讽说没参过这个比赛了 9L 呃……我说……有没有可能……他才成年啊？【瀑布汗】 10L ……我点开信息了,确实是18岁 11L 所以说……之前X神根本没成年是吗 12L 楼里在说谁啊？我怎么不知道这个人 13L 6眼珠子了,X神半年没活跃,他就已经被忘记了吗 14L 咋可能,他是永远的神！！！我从没见过这么亲民的黑客,我之前那比拼中被打的稀烂的安全墙都给我修好了，我愿称他为最强建筑工（ 15L 我来说我来说,X神马甲名Xi，从几年前开始接各种小型委托,范围广泛，无一不精，众所周知这种委托根本没几个钱，所以最开始没引起几个水花，直到…… 16L 直到X神不声不响搞掉了一个灰色帮派的安全系统……我淦，真的太强了 17L 然后他还是接一些小的委托，偶尔猛地当正义使者去接官方发布的没人做的顶级委托，从无失手 18L 但是根本不挣钱啊……为什么要去做啊 19L 笑死了，还有人不知道挣钱挣得猛的黑客最后几乎全戴上银手镯*了吗 20L 可能不差钱吧，如果信息上的年龄属实，那真的是天才了！ 此时，不差钱的席之煜被带着去商场买衣服，他身高腿长，相貌英俊中带些凌厉痞气，正是很受欢迎的类型，得到了很多明里暗里的目光。 正值休息日，他单手插兜站在门口，等着旁边被工作人员围住的唐晏风，偶尔掏出手机看一眼，潇洒又不羁，像一道赏心悦目的风景线。 事实上，席之煜刚刚点开手机钱包，看着余额显示的［7.82］，又摁灭了屏幕，心想：“嗯，买两双袜子吧。” 第57页 这种等级的店面工作人员眼力都是顶尖的，就算两人都穿着运动装校服，踩着一模一样的鞋同时进门，选择来问唐晏风的人也比席之煜多。 从气质上，唐晏风像富贵堆出来的雪雕玉砌的冰昙，只可远观，拒人于千里之外；而席之煜更像夹缝峭壁中生长的荆棘，顽强又凌厉，一般人都会被他的尖刺吓退。 荆棘环在冰昙周围守护时，却有自成一派的悠然。 席之煜面无表情摇了摇头之后，他身边就更没人了。 唐晏风看着店铺里各种运动风、休闲风、正装，点了好几个款，说：“这些，都拿他的号看看。” 工作人员眼珠从两人身上一转，盈盈一笑，过去挑号码了。 席之煜冲唐晏风招招手，唐晏风慢慢悠悠过来，说：“怎么……” 席之煜一把把人揽过来，点开手机屏幕，给人看了一眼。 唐晏风：“……” 唐晏风叹口气，勾着脖子把人揽下来，拿出手机给席之煜看了看银行卡账户余额，一连串的0。 “我看你平时也不怎么花钱，为什么余额少的可怜？” 明明之前给过他一张支票。 席之煜：“有钱的时候应该多存一点，不能乱花。” 两人对视，唐晏风看到席之煜眼里满眼都是“你年纪小不懂没钱的苦”。 “不用多说了，你都快要去参加国际赛事我才发现你没有多少能穿的衣服，”唐晏风伸手比了个叉，“绝、对、不、行。” 就像希望自家人表演的时候打扮得最漂亮一样，唐晏风也想看到席之煜风风光光地踏上国际赛事的平台。 席之煜拗不过他，只能看唐晏风翘着尾巴，每在一家店面驻留一会儿，席之煜手上就多拎几个包装袋。 “可以了吧，我觉得这些已经够多了。”席之煜手上连睡衣都有了。 唐晏风看了看，意犹未尽地说：“好吧，那我们回去。” 两人经过一家店面的时候，席之煜突兀地停下了脚步。 “嗯？怎么不走了……”唐晏风转头，看到店面里的服装色彩对比强烈，张扬肆意，看着非常酷。 “哦，你喜欢这种的是吧？没问题，这就给你……” 唐晏风的话没说完，就见席之煜推开门进去，学着唐晏风刚才的样子一指他：“您好，麻烦这几个款式拿一下他的号码。” 工作人员手脚麻利地挑选好，笑容可掬：“好的，我们这里还有换衣间，是刷卡还是现金？请这边支付。” 唐晏风：“我来……” “刷卡。”席之煜掏出银行卡就刷了卡。 唐晏风：“你这时候付钱怎么这么干脆啊？！” 席之煜像是没听见一样，拿着衣服推着人往试衣间里进：“嗯嗯嗯，快去换衣服吧。” 在进试衣间的前一刻，唐晏风转头对工作人员说：“同样的款式，给他也来一套！出来刷卡！” 工作人员的笑容更大了，语气欢快：“好的客人，明白了客人！” 最后，两个人穿了同样款式风格的衣服回去，张扬热烈，身上有了这个年纪的少年应有的意气。 他们平时总爱压抑自己，但总有些东西依旧在熠熠生辉。 席之煜头一次大大方方地让别人在身边看电脑屏幕，莹蓝为底的界面闪过一行行飞速变换的代码，席之煜脸上没有表情，但十指翻飞注视代码的样子似乎有种掌控一切的傲慢。 唐晏风搬着椅子坐在他身边，明明灭灭的代码数据流好似给他染上了颜色。 唐晏风：“所以你为什么要遮遮掩掩的？我又不是不让你做这个。” 席之煜摁了个键，屏幕上的所有符号一瞬间暂停。他转过脸望着唐晏风说：“因为是之前留下的习惯。我见过有人暴露了自己的技术，麻烦找上门来的，也见过有人对这种职业抱有偏见的。” “钱叔曾经是一个计算机论坛的技术元老，后来就是被别人发现了马甲，不停有人找上门来，才隐姓埋名换个地方开个小网吧的。” “不然凭借他的实力，怎么也应该功成名就了。” “原来你的技术是来自钱叔，”唐晏风说，“那你现在愿意让我知道你的身份，是相信我不会不接受了？” 席之煜勾起唇角，转回去继续敲代码：“你说呢。” 唐晏风：“你也没问过我，不是强买强卖吗。” 席之煜：“就强买强卖。拒绝无效。” 唐晏风慵懒地打了个哈欠，看着对方认真的侧脸，说：“你现在有了理想的工作了，对吗？认真赢下比赛，做个金饭碗公务员，过一种稳定、安心的生活。” 席之煜：“我讨厌混乱不安的生活模式，但我之前一直无法稳定。你呢？” “我？”唐晏风想了想，“我没想好。” 席之煜说：“你的成绩这么好，按理来说只要有喜欢擅长的，就没什么不能去的吧。” “我也没什么擅长的，硬要说的话，只是会开一点公司而已……”唐晏风说。 系统无语凝噎：“您这是会开一点点吗……” 席之煜问：“那喜欢的呢？” “喜欢的……” 唐晏风突然在心底问系统：“这个人物原本想要做什么？” 系统查了资料，这个角色本身在剧情线里成绩就不差，只是半途遭遇了意外，让他没坚持到高考，更谈不上未来了。 第58页 系统：“这个人物本来的志愿是想当个医生。” 唐晏风表示明白，跟席之煜说：“我打算开一家顶级医院。” 系统：你这不是完全不一样吗！完全是甲方本位思想啊喂！ 席之煜：“是为了帮助别人吗？” 唐晏风摇摇头，直截了当地说：“是为了让自己高兴。” 席之煜好笑：“你故意一副‘我很自私’的样子，也是某种保护机制吗？” “如果帮助别人就能让自己快乐，不是更伟大了吗？” 唐晏风轻哼：“那在网络上做慈善接低价不讨好委托的X神，也很伟大嘛。” 固守底线的席之煜和当仁不让的陆轻凌……系统总能从这个男主身上感受到与上个世界男主共同的特质，这种特质隐秘深沉，但也无法忽视。 衍生世界真的是按剧情线走的吗？觉醒了灵魂的人物还愿意按剧情线走吗？系统不知道这些问题的答案，但跟随着唐晏风，似乎就能慢慢找到答案。 系统问：“宿主，你觉不觉得这个男主感觉有点熟悉啊？” 唐晏风诧异地望着它，说：“我没告诉你吗？” 系统：“告诉什么？” 唐晏风回房间翻出个配色酷帅的表，抓起席之煜的左手腕说：“别动，给你换个表。” 席之煜把左手交给他，用另一只手打字，随着原来的表被褪下，席之煜的左手腕上赫然是一圈银白色缠金丝的纹路。 跟上个世界共运镯留下的纹路一模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系统：我不知道啊，我真不知道啊！ *国际网络安全技术比赛：我随口编出来的，不知道真的有没有哈，如有雷同，纯属意外 *银手镯：shou铐啦 第30章 学神的交易（12） 席之煜要离开一周,对安老师说明情况请假的时候，安老师只是惊讶了一瞬，随之弯着眼笑起来：“去吧去吧,好好比赛。老师就知道，你们都是好孩子。” 这种被看好、寄予希望的感觉是很好的，仿佛自己过去的黯淡全都被一扫而空，你在别人眼里是闪闪发光的。 时节早就从夏尾掠至秋天，是出门必须要穿上厚外套的天气了。 离出发的时间还有半小时,席之煜早把东西收拾好了，唐晏风还在慢悠悠地换衣服。 “你早上起得来吗？记得每天多喝水，自己看好温度,不许做题忘记吃饭,不许在屋子里光脚下地……” 唐晏风踏出换衣间的光jio又缩了回去。 席之煜：“我看到了！给我把袜子和鞋好好穿上！” 系统无语凝噎：“好好的一个酷哥，看看都被你给逼成什么样了……成了爹系啊……” 唐晏风冲外喊：“我花钱买地毯是为了什么！” 席之煜：“你说什么都没用！穿上！” 唐晏风只好翻出厚毛袜子往脚上套,对系统说：“这能怪我吗？” 系统的领带打了个结：“怎么就不怪你了？” 唐晏风理直气壮地说：“我又没有进行一点干预和引导,合同里也没有这些,这都是他自己心甘情愿的。” 系统无言以对。 两人收拾好出门去机场之前，唐晏风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跑回去,拿了张卡出来塞到席之煜手里,说：“密码是你的生日。” 席之煜：“……我真的有钱。” 唐晏风：“别废话。” 系统在旁边幽幽地说：“席之煜没有进行一点请求和暗示,合同里也没有这些,这也是你心甘情愿的？” 唐晏风无言以对。 等到了登机的时候,唐晏风远远地看着席之煜逐渐变小的背影，猛地发觉,他的人生中经历过的送别很少，而这寥寥无几的次数,全让同一个灵魂占据了。 唐晏风突然问旁边飘着的系统：“假如一个人因为想要跟你有更好的未来而骗了你，离开了，你会原谅他吗？” 系统感觉自己的程序又要打结了：“这个……这个情景好复杂，如果是我的话，只要结局是好的，我就可以原谅吧。” 唐晏风：“那……结局不算太好，也不算太坏呢？” 甲方系统屏幕上闪过乱码，非常纠结：“我就是个系统，宿主你问我这个我也不懂啊，我只觉得，你如果想原谅就原谅，不想原谅就不原谅。” 唐晏风哼笑：“你说得对。所以我现在也还没原谅他。” 系统不知道唐晏风说的是谁，只能凭感觉猜那是一个曾经跟宿主关系很深，到现在依然耿耿于怀的人。 但系统有个疑问：“宿主，你为什么把白秘书带出来啊？它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 唐晏风没有回答，反而问：“你跟白秘书相处得怎么样？” 很好，或者说，甲方系统在成为系统带宿主之后，就没遇到过这么喜欢的小动物。 “它很喜欢我，我也喜欢让它背着我兜风……不过，为什么只有它才能看见我？”系统说。 唐晏风：“谁知道呢，也许因为你们也有段曾经，然后一起把那些记忆忘了呢。” 系统笑笑，没太当真：“哈哈，怎么可能，失忆这种时髦设定除了小说里平时发生的概率可是很小的。” 不过，唐晏风为什么要说“也”？难道还有谁丢失过记忆吗？ 第59页 唐晏风轻轻揪了揪系统的领带，叹气：“我希望你不要只把自己当成一个系统。” 什么……意思？甲方系统懵懵懂懂，不把自己当系统，还能当成什么？ “多跟白秘书相处相处吧，”唐晏风说，“对你来说没有坏处。” 一个经常陪在身边的人突然离开，当然不会有什么大事，第一时间涌上的只会是跟之前习惯不适应的别扭。 柯少今拿着一长条卷起来的纸页，皱着脸一条接一条地看下去，余潼潼也边看边感叹：“哇，晏风你这讲究的可真多啊……” 柯少今：“这条只能早上晒太阳是什么道理啊，难道学神是盆只能吸收凌晨日光精华的珍奇植物吗？” 唐晏风说：“因为之前夏天中午的太阳太毒，容易过敏而已。” 柯少今摇摇头：“精贵，太精贵了。要不是席哥塞给我这张注意事项，我都不知道席哥平时是这么细心的人。” 余潼潼：“确实。” 他们俩很认真地执行席之煜的委托，严格按照注意事项做，对待唐晏风像是对待一个易碎的瓷人，两个人相互提醒，没什么疏忽的地方。 只不过，那种别扭依旧存在。 写完题想转头看看旁边人的正确率却只看到空桌子时，宿舍写题趴在桌子上睡着了醒来却一片黑暗连台灯都没亮起时，踏入熟悉的饭店却被问“今天是只有一个人吗？”时…… 这种别扭不会影响生活，却足以影响情绪。 打放学铃，余潼潼看着前排慢慢吞吞收拾东西的唐晏风，说：“跟我们一起吃饭吧！” 唐晏风张开金口：“不用。” 他的口味太过清淡，只能去那一两家吃饭，柯少今和余潼潼是受不了的，不用勉强他们。 余潼潼跟柯少今用气声说悄悄话：“你觉不觉得，晏风的话越来越少了？” 柯少今同样用气声回答：“何止啊！他连表情都少了，好像又回到了我最开始见到他那会儿的傲慢少爷样子。” 余潼潼：“他肯定是不开心了吧？咱们两个终究没有席之煜细心，上次走得太快了让他难受都没发现。” 柯少今挠挠头：“唉，同样是没经验，席哥怎么就那么会啊？” 余潼潼：“呃，熟能生巧？” 唐晏风桌子抽屉里放着的手机突然屏幕亮了，眼尖的余潼潼立刻提醒唐晏风：“晏风！你的手机好像有人来电话！” 唐晏风依旧慢悠悠地塞了本书进书包：“卖保险的吧。” “哎呀，你看看嘛，”余潼潼说，“如果是席哥呢？” 唐晏风面上波澜不惊，但一只手已经摸向了抽屉，看了一眼屏幕，就立刻把包背起来，扔下一句话：“你们去吃饭吧，我先走了。” 余潼潼目瞪口呆地看着人不紧不慢地飘远，说：“所以说，是谁啊？” 柯少今：“……还用想吗，肯定是席哥啊。” 唐晏风边走边接了起来，装成满不在乎的样子：“喂，谁啊？” 席之煜在电话那头，好不容易结束一轮比赛拿回电子设备，就迫不及待地拿手机拨给了唐晏风。 他的房门被敲响：“兄弟，你放在机房的顶配电脑借我看看？我太想试试手了！” 席之煜动都没动，只看着手机上的通话界面，头也不回地应道：“用！” 门外的人得到了如此爽快的答案还有些意外，跟同伴笑道：“他倒是不计较这个？我还以为这种大神会把电脑看成自己的老婆，别人碰都不能碰呢，这还是个顶配。” 他的同伴想起了席之煜拿回电子设备时的样子，酸不溜秋地呵了一声：“你没老婆把电脑当老婆，怎么知道人家没老婆呢。” “你找死，你有病吧！” 席之煜听到唐晏风的声音，说：“是你的乙方。” “哦，原来是你啊，”唐晏风说，“现在打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席之煜：“现在才打是因为之前在比赛，不让碰电子设备。” 唐晏风问：“成绩如何？” 席之煜：“还行。” 系统在旁边偷偷连上网络，直接查找席之煜的成绩：“啧啧啧，什么还行啊，根本就是名列前茅。” 轮到席之煜问：“你呢？” 唐晏风：“还行。” 两个人沉默了，然后一起笑起来。 席之煜站在酒店房间的窗边，望着遥远的天际，说：“每轮比赛要两天左右，我要比四轮，还要等几天才能回去。” 唐晏风走进熟悉的饭店，对服务员示意跟以前一样，一边回他：“有人说想你吗。” 席之煜：“没人说想我，但我想你了。” 直球！直球暴击！ 唐晏风脸慢慢蔓上红晕，咬牙想了半天回应的话，也没想好。 最后，只能憋出一句小声的：“我知道了。” 席之煜本来不是个柔软的人，但现在脱离了比赛的专注状态，他发现自己总是情不自禁地想到自家的漂亮甲方。 他心知肚明这是为什么，也心知肚明这不是挑明的时候。 “我会努力完成我的理想……”然后让你更多的考虑我。 两个身份天差地别的人能一起走多远？席之煜不知道，但他想要努力向上，去靠近山巅的另一个，缩小这种构成阻碍的差距。 第60页 他不希望自己的名头是“罪犯之子”“背景不干净”“涉嫌灰色领域”，而希望自己是一个“前途无量”“未来可期”“能够放心依靠”的人。 他在遇见唐晏风之前从没想过这些，但到了现在发现自己已经想了很多。 唐晏风没听出弦外之音，只是对着手机认真地说：“你一定可以实现自己的理想。” 席之煜：“好。” 他们的电话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很久，两个人都没有挂断的意思。 最后唐晏风挂着耳机回了宿舍，席之煜听到他开门的声音，说：“单人间，应该更舒服吧。” 唐晏风顿了顿：“……并不是。” 然后飞快地挂了电话。 第二天唐晏风心情很好地起床，还特地穿上了厚绒袜子，把脸埋进外套领口走向教室，却听到余潼潼对他说：“晏风，刚刚安老师来问你，说你父母有事找！” 余潼潼小心翼翼地问：“需要我们陪你过去吗？” 唐晏风小半张脸埋在高领外套里，一双清凌凌的丹凤眼抬起，淡淡地说：“不用，我根本不在乎他们，他们也不会牵动我的情绪。” 作者有话要说： 席之煜（心里）：我的理想是想把甲方娶回家。 唐晏风（认真）：你一定可以实现你的理想。 席之煜：谢谢，借你吉言！ 第31章 学神的交易（13） 唐晏风的父母都是精英派。他们崇尚效率,把事业当做人生中最重要的事，两人的结合纯粹是商业联姻，但各自也都没有什么“真爱”。 也许他们最爱的只是钱而已。 他们的事业也确实很成功,两个人不论提出哪一个名字讲出去都是能让人咋舌的。在爱情上，他们是一对浅情夫妻；在亲情上，他们也是一对浅情父母。 唐晏风一年到头跟他们连电话交流的次数都屈指可数，而对二子唐曦宁稍微上心，也不过是在身体和能力方面。 从小到大,唐晏风和唐曦宁不管是谁开家长会，这对父母都没出过面。 “妈妈那天有个会议，大概去不了了,你去找你爸爸好不好？” “我现在在国外,来不及赶回去了，去问你妈吧。” 谁的心里都会有个“优先性”,而作为无法摆脱血缘联系也不够满意的孩子,在他们心里的优先性早就被放在了后排。 唐晏风能力出众,还是第一个孩子，本应该是板上钉钉的继承人，但却因为病弱的身体被这对夫妻排除了选择。 “他的能力真的不错,但是……” “不用想了,放弃他吧,就算做了手术也肯定有后遗症,到时候工作时间长一点身体就受不住,怎么做好事业？” 而另一个孩子，唐曦宁,费尽全部力气得到的荣誉在这两人眼里实在是不值一提。 “他这成绩……认真考的吗？” “这孩子的商业嗅觉太弱了，一点也比不上他哥哥。” “这两个孩子,就不能结合一下吗？” 他们对这两个孩子中的谁都不满意。 唐晏风进入办公室，看到了两个开着随身电脑不停操作的人。 一个西装革履，眉心有两道皱痕，看着威严冷酷，极有气势；另一个化着精致的妆容，从头发到指甲都做了造型，微抬下颚，带着天然的傲慢。 安老师让他过来坐下，笑着说：“晏风，你父母过来想看看你，你跟他们好好说说话吧。” 安老师的心是柔软的，她的眼睛看世界也是柔软的。她以为是这对夫妻挂心孩子，就算工作日有很多工作也要来见上一面。 唐晏风没有拆穿，点点头，说：“谢谢安老师，您可以回去看自习了，这里就不麻烦您了。” 安老师走出办公室，“咔哒”一声关好门之后，唐父抬起头，皱着眉头说：“怎么才来？你知道浪费了我们……” 唐晏风不紧不慢坐在他们的面前，十指交叉放在膝头，面无表情地打断：“你知道，你们占用我这早自习的时间，会让我少刷多少题吗。” 唐母敲下回车，把电脑合起来放在旁边，意味着谈话正式开始。 “晏风，爸爸妈妈太忙了，这不是一有时间就过来看你吗？” “如果你把这话跟唐曦宁说的话，他一定会很高兴的吧，”唐晏风说，“但坐在你们面前的是我，希望你们能坦诚一些，节省双方的时间，对谁都好。” 这对夫妻极尽理智，他们做过无数场谈判，早已经对“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这套手段清楚不已，一朝被点破想要打感情牌的伪装，也没有半点尴尬。 就算是亲情，在他们眼里也不过是取胜的筹码。 三双眼睛对视，互相都心知肚明在场的亲情加在一起都凑不够八两。 唐父说：“不管你怎么想，我们愿意先放下工作来找你，就已经表现出了足够的诚意。” 唐晏风呵了一声：“那你们的诚意可真够廉价。” 唐父：“你还把不把我们放在眼里？” “别这么跟孩子说话，”唐母瞪了唐父一眼，柔了声音，“我们一直在关注你，知道你的成绩还是那么好，这次过来，也是想看看宝贝的身体怎么样。” “白脸红脸的戏码是不是可以适可而止了？”唐晏风冷冷勾起嘴角，“精彩。” 第61页 唐父唐母收了表情，说：“你大可以不必这么强势。” 唐晏风说：“既然现在只有我们在场，我就把话说清楚。你们对孩子的关注太过缺失，导致两个孩子分别展露出了两种相反的倾向。唐曦宁变得更重视你们，绞尽脑汁想要引起你们的关注；而唐晏风则将父母与其割裂，认为自己不需要亲情。” 唐父唐母看着唐晏风从头到尾波澜不惊的脸，感觉他像是一个全知的无情智者，在不带丝毫感情色彩地说着别人的故事。 系统小声提醒：“宿主，后台发出了人设警告……” 唐晏风淡淡说出了最后一句：“唐晏风不需要你们了，听懂了吗？”这是他替原主说的。 唐父打开电脑，调出了他公司的各种数据报表和参与范围，转过屏幕冲着唐晏风。任谁来看，那都是些值得惊叹的数字。 “我认为，应该没人会跟钱过不去吧？” 唐母：“我们想了想，觉得公司最后还是要让你来，应该提前培养一下能力了……” 唐晏风觉得有些好笑：“我不会要你们的公司。” 他们没当回事，唐母笑着说：“小孩子还是天真。” “天真的是你们，我大概能猜到你们的来意，”唐晏风说，“最近唐曦宁的身体是不是也经常出状况？其实事情很简单吧，同样的父母，患同样的遗传病也不是不可能。” “发现两个孩子身体条件一样了，于是就开始横向对比其他条件，果断放弃之前投入的成本，你们可真是理性啊。” 唐父：“你这是在指责我们？” 唐晏风：“如果我不是你们的孩子，还要夸你们一句不愧是精英中的精英。但是，我现在只有一句话说——我不会做让自己后悔的事，请回吧。” 他们之前的气氛实在不像亲子，如果让别人来看，会以为这三个人是在进行一场严肃的谈判。 唐母摸摸卷发，轻声说：“如果说，我们要断掉你的经济来源呢？” 唐晏风笑了：“你们大可以试试，我到底会不会屈服。” “宿主，我们现在是不是该进行额外的准备了，如果他们真的断了经济来源，你还可以维持生活。”系统说。 唐晏风：“？” 唐晏风：“我早就投资过很多笔了啊，你不知道吗？” 系统：“啊？” 系统拉出后台，搜索唐晏风名下账户，发现确实已经零零碎碎投资了很多项目，这些项目汇集的收益已经达到了非常可观的数字。 “男人，你真是让我惊喜……”系统有气无力地说。 “你应该适应，我以后每个世界都会这么做，只要是符合人设的行为我都能进行。” 系统：“这符合人设吗？” 唐晏风：“为什么不符合？小少爷为了打父母的脸进行投资结果笔笔挣钱的爽文故事，你没听过吗？” 系统默了，听着很有道理的样子。 “而且他们不会真的断掉我的经济来源的，”唐晏风说，“他们不是傻子。” 系统：“为什么？” 唐晏风：“那对夫妻是非常理智的性格。他们知道如果这么做了，不是交易，而是结仇。” 系统想了想，问：“所以现在他们的两个孩子都有身体问题，他们会怎么做？” 唐晏风：“很简单，他们想要两头押宝。我估计他们也去找了唐曦宁，他们想让两个孩子竞争上位。” “搞得好像是什么皇位要继承一样。” 唐晏风的手机来了电话，备注名是［唐曦宁］。 “说曹操曹操到。” “喂，”唐晏风接起，“你有事吗？” 那边沉默了一会儿，问道：“爸妈是不是也去你那边了？” 唐晏风：“是。” 唐曦宁的声音像是极力掩藏情绪，但还是有些迷茫：“我……医生说我的心脏也有问题，你高兴了吗。” 唐晏风：“我不是那种以别人痛苦为乐的变态。” “哈哈哈哈，真好，”唐曦宁说，“因为我之前没有怜悯你，所以你现在也不会怜悯我，这很好。” “我讨厌确诊之后别人看我的眼神，你也是这样吗？” 唐晏风：“你打电话过来是病友交流心得的吗？那我告诉你，我早就习惯了。” “可我还没习惯，我不知道多久才能习惯……爸妈也突然对我冷淡起来了，他们是不是找你说继承公司的事了？” “你确实能力比我强。” 唐晏风：“我很高兴你能认识到这一点。” 系统：“……”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跟这个世界的唐晏风对话有些可怜。 唐曦宁：“你到那边依旧占着第一，论坛上居然都在说你的好了，如果我离开这里，他们也会这样怀念我吗？” “不会，”唐晏风说，“你又没有考市区第一。” 唐曦宁：“……我还是讨厌你的说话风格。” 唐晏风：“是你先打来的电话。” “对，因为我有话想对你说……确诊之后我回想之前的日子，感觉自己实在过得浑浑噩噩，我其实很羡慕你任性不在乎别人眼光的样子，所以我对你很有敌意。” “我一直想要爸妈的关注，但他们根本给不了我，他们在乎的只有他们的事业。” 第62页 唐晏风叹气：“你到底想说什么？你不上课我还有课的。” “我想明白了，我不打算要继承权了，”唐曦宁说，“我决定把这些让给你了。” “？”唐晏风说，“但是我也不要啊。” 唐曦宁：“你有毛病吗，有钱不挣？” 唐晏风：“从本质上说，你和我都有病。我已经拒绝他们了，我以后要开连锁医院，开到你家门口，你得上门预约治病的那种。” 唐曦宁：“凭什么？！我要做你的竞争医院。” 唐晏风冷笑：“你在想桃子，他们要断掉你的经济来源你还开医院？喝西北风去吧。” “你就是个弟弟。”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1】 唐父唐母：我决定让两个孩子竞争公司的继承权。 唐晏风唐曦宁：狗都不要。 【小剧场2】 唐曦宁：怎么到头来被扼住经济命脉的是我啊？！ 上一章怎么都在猜什么大病要配型啊哈哈哈哈哈哈我这可是治愈文啊笑死我了，看来大家被狗血腌入味了 以后也没什么换心操作，是做手术就能好的程度hhhhh 第32章 学神的交易（14） 唐曦宁挂了电话,虽然他们之间的对话称不上什么和谐友好，但却切切实实地令他感到心胸开阔。 已经有人在他之前活出了精彩的样子，自己又何必自怨自艾、庸人自扰呢？ 身体上的病弱并不代表精神的病弱,世界上除了父母，明明还有更多的东西在等着他去发现。 病房门口被轻轻推开，唐曦宁的同桌探头：“你怎么样？我来给你送笔记啦！” “问题不大，”唐曦宁说，“但是拜托你再好好记几天了。” “今天多记一份笔记累死我了,小组里打算轮班负责给你记呢。” 唐曦宁：“谢谢兄弟，你们听写罚抄必减半。” “滚滚滚！赶紧好起来吧你！” 关于这次席之煜请的一周长假，论坛上被人发了帖子,随口猜测到底有什么事情,没想到帖子里吵了几百楼。 有人说是打架狠了回去养伤的，有人猜测这是付不起学费即将辍学的前兆,有人说是家里出事了。 他们可能并不见得有多关心别人的生活,也不在意席之煜到底是好是坏,只是闲暇时随口提一句的猜测，却没有料到“流言”的威力。 每一句对别人的中伤、每一个或真或假的猜测，都可能在无形之中影响其他人的观感,改变一个人的声望。 雪崩中的每一片雪花都有责任,但每一片雪花都认为自己无罪。 余潼潼和柯少今早就恶狠狠摁着键盘跟那些黑贴吵了三百回合了,还没少被骂“这么为他说话,他是你爹？”“笑死,不会是预备罪犯的迷妹吧”“有没有点三观了？” 余潼潼差点没被气哭：“他们怎么能这样！把根本没发生过的事情当做真的，还到处传播！” “啊啊啊啊长没长脑子啊？！”柯少今咬牙切齿,“席哥根本从来没跟学生打过架，之前那些伤都是席奕惹出来的人打的,要骂就去骂那个东西啊！” “还什么看学神有钱勒索学神，都是没见过他在学神面前的样子吧？” “不过这个［你今天刷题了吗］是谁啊，慢条斯理地把很多人怼得说不出话呢……” 唐晏风没有参与论坛骂战，悠悠翻过一页教材，说：“确实。” 余潼潼揉了揉手，拉伸了一下身体，疑惑地问：“晏风，你怎么一点也不着急啊？你不想反驳他们吗？” 唐晏风又翻过一页教材：“你不觉得他们把谣言信以为真的样子真的很无趣吗？” 余潼潼柯少今：“……”这么一说，好像确实。 帖子下都展开好几轮骂战了，无非都是席之煜打架打得多狠、有没有记过、勒索了几个同学。 这个信誓旦旦说见过席之煜向低年级学生收保护费，那个反驳瞎扯明明是一个已经转走的学生。 他们为之冲锋陷阵辩个不停的东西全是假的，怎么看怎么可笑。 柯少今也停下了手，一头趴在桌子上：“但是也不能放任流言吧，席哥为什么要为没做过的事情挨骂啊。” 唐晏风：“堵不如疏，你们现在去跟他们说席之煜从没做过那些事，是个清清白白的好校霸，他们是不会信的。不如等到事情爆发，一并处理的好。” “很有道理，”余潼潼嘟囔道，“晏风总是这么冷静的样子，有时候总有一种不像我们这个年龄的感觉呢。” 系统：“宿主！！！后台又ooc警报了！” 唐晏风翻教材的手一顿，只好把压在书底下的手机露出来，无奈地咳了一声：“……那个［今天你刷题了吗］是我。” 余潼潼柯少今：“原来是你啊？！” 系统：“……警报解除了。” “本来不想把这么幼稚的事情说出来的。”唐晏风对系统说。 系统：你嘴硬什么，明明是被人物性格影响了，忍不住回应了吧。 学校论坛管理员删帖的速度根本比不上造谣的速度，当流言攀至顶点，总会有爆发的时候。 席之煜结束比赛回到学校，刚刚走上教学楼班级所在的走廊，就听到了远远传来的声音：“我都听说了，这种品性恶劣的学生，我怎么放心把孩子放在这里？万一出了什么三长两短怎么办？” 第63页 安老师：“这位家长你先冷静一下，席同学并没有做过那种事情……” “有什么好说的？！”那位家长看起来情绪非常激动，“他要是一个不高兴把孩子打了，我们怎么办？孩子送到这儿来是上学的，不是跟这种人待在一起的！” 班里的同学表情都不太好，看着这场闹剧。 安老师的语气也冷下来了：“这位家长，学校是学习的地方，你已经扰乱了我们的教学秩序，请离开。” “我为什么要离开？！该走的是那个席什么的，我绝不允许孩子跟这种人一个学校。” 唐晏风一合书，站起来：“您好，先生，你家孩子是谁？” 那个家长看向他：“小同学，这好像不关你的事吧？” 本来垂着头的同学们在唐晏风站起来之后，纷纷抬起了头看向唐晏风，好像一瞬间有了主心骨一般。 唐晏风继续问：“请问，这是我们哪位同学的家长？” 班里同学互相看看，都摇了摇头。英语课代表轻声说：“我见过，这似乎是隔壁班学生的家长。” “学校论坛是有内部密码的，您大概率是从孩子那儿知道的消息吧，”唐晏风说，“你是个成年人，我希望你能明白，造谣、诽谤，这些可是违法的行为。” “如果你要继续坚持行为，我将会把这些当做证据。” 那个家长噎了一下，但还是说：“你说他没做就没做？谁能保证？” 谁也没想到，第一个接话的是平时温吞娇小的英语课代表：“我们和席之煜同学是一个班的，平时他做什么我们都看在眼里，我认为他不是这样的人。” 其他同学也纷纷跟上了： “席哥打篮球超厉害的，每次都带着我们赢，班级篮球赛是我们的主力！” “他学习得比我都认真。” “这个学期席同学根本没有受过伤了，那些话一看就是假的。” “他明明帮我搬过好几次作业，不是你说的那种人好不好！” 千言万语汇聚成一句话：“我们都可以保证！” 席之煜这时正好推开门，跟那个家长对视，那个本来有些气短的家长看见他直接来劲了：“就是你吧？长得这么凶，一看就不是好人……” 席之煜的竞赛地点在偏冷的地方，脖子上还戴着临走时唐晏风为他买的暗色围巾，个字很高，三白眼微垂俯视人的样子极有压迫感。 他身上已经开始逐渐展露出属于成年人的气势了。 席之煜说：“让你失望了，我确实是个好人。” 他把包里加密过的荣誉证书递给安老师：“老师，我已经确定得到加分资格了。” “这是我自己的保证。” 余潼潼不停向下滑动屏幕，看学校公布的澄清公告下的回复：“哇，他们现在一个个装得礼礼貌貌的，完全看不出来之前恶意揣测的样子呢。” 柯少今说：“因为学神也同时发了个帖子，说注意言辞，之前造谣过的如果不亲自跟席哥道歉就会被采取法律手段。” 余潼潼：“所以席哥一下课就不见人影是因为他被叫去道歉了啊？！” 唐晏风被回来的席之煜摸了摸手，发现冰冰凉凉，直接把外套给人披上了，上面还带着残余的温度。 唐晏风裹紧外套，淡淡地说：“已经到了可以承担责任的年龄，那就要为自己说过的话、做过的事负责。” “所以席哥现在是已经确定加分啦，”柯少今挠挠头，“那一定可以上一个很好的学校吧。” 唐晏风：“所以，现在就剩你了。” 余潼潼跟唐晏风对视一眼：“看来学习计划侧重点又要修改了。” 柯少今：“不要啊！” 席之煜为了不打扰到其他同学，拎了把椅子坐到空教室前方，看着一个个曾经论坛上发表过诋毁言论的犹犹豫豫地进来道歉。 这次进来的是个男生，比其他人显得更加恐惧，连头都不敢抬地站在门口处，还特地关上了门，不让别人看见。 “对不起。”他小声说。 席之煜面无表情，说：“知道了，走吧。” 之前来的所有人都是这么被他打发的。 但这个依旧站在那里，低着头，半天没有动静。 席之煜已经有些没耐心了，抬起眼问：“你还有事吗？” 恰好对方猛一个抬头，跟席之煜对视，更是直接被吓得后后退了一步。 他嚅嗫道：“你能不能……能不能跟唐晏风说一下，别追究我父亲的责任了？” 席之煜：“原来那天来的是你的家长？” “是的，真的对不起。” 席之煜看着他，淡淡地说：“不行。” 他有点着急：“为什么？唐晏风说只要跟你道歉就没事了的！” 席之煜：“那你让你父亲过来跟我道歉。” “这，这……” “突然想起来了，你有些面熟，”席之煜说，“是之前想偷偷扎别人车胎被我抓住的那个。” 对方的脸一下子变得煞白。 席之煜继续说：“知道之前得罪唐晏风的人被退学，你害怕了，想趁这个机会让我离开。” 他跟反驳时慢条斯理还会用上敬语的唐晏风不同，风格极为强势，几乎每句都是重重压下的陈述句，不断给对方增添压力。 第64页 “但你放心吧，每个人都要为自己做过的事负责，我没有做坏事，所以学校和同学们会一起帮我澄清。” 屋外唐晏风敲了敲窗，声音传进来：“好了没有？快上课了，你的成绩还能提一提。” 席之煜起身：“你怎么出来了？外面太冷了，回去。” 唐晏风：“我有穿外套！” 席之煜：“那也不行！” 席之煜在经过那个男生的时候，没有看他，冷声说：“而你，当然也会承担应有的惩罚。”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余潼潼得知这次的席之煜居然可能会去做公务员，吓得笔都掉了。 第33章 学神的交易（15） 事情尘埃落定,席之煜和唐晏风在班里的人缘变得好了起来。 “唐同学，你现在有事吗？方便给我讲个题吗？”阮平乐苦着脸拿着一张物理卷子问。 阮平乐去医院检查之后，医生告诉他目前没有大问题,但是需要减少糖分摄入，从那之后他的饮食就被严格管控住了。 他自己也知道身体健康的重要性，那之后，他一想吃东西就翻出试卷写，久而久之,成绩居然还进步了。 只不过，阮平乐的物理怎么也学不会，时常徘徊在及格线上下。 阮平乐：“我是真的无法理解那些东西啊,我也不是没背公式,但是那些题我根本看不懂……” 柯少今一个抬头：“对吧！我也是！什么行星什么滑块，它们为什么要做运动啊！” 余潼潼翻个白眼：“你的情况跟阮平乐又不一样,先把基础知识弄清楚吧！” 唐晏风把柯少今的默写本扔回去,说：“平均默四错一,还有一个完全不会，正确率提高了二分之一。你这样不行，成绩提高得太慢了。” 柯少今抱头瘫在桌子上：“啊,真的学不进去,他们看起来太烦了！” 他看见一个个公式的时候心里总是忍不住地焦躁,就像吃到最讨厌的茄子一样恶心,那些公式都是压着耐性一点点死记硬背下的。 唐晏风说：“你先等一会儿。” 他探着身子拿过阮平乐手里的试卷,手里的笔转了两圈，转头对旁边正在整理错题的席之煜说：“你来看看,我觉得你可以讲。” 席之煜挑了挑眉：“我？” 唐晏风把试卷放在桌上，用两根手指推到席之煜的面前：“对。” 席之煜对上唐晏风的眼神,感觉他就像一个想要检验自己教学成果的导师。 席之煜看了两眼，居然真的拿起笔来。 “讲一下你的思路。” “我，我的？我这题错了……” “你讲。” “好的，我是读题干，觉得应该用这个公式，然后又从这里……” “停，之前的都没问题，这里错了。” 如果有人听过唐晏风讲题的话，会发现席之煜的讲题风格是完全复刻唐晏风的。简洁效率、少费口舌，还能避免完全没思考过的糊弄。 阮平乐满意地回去了，唐晏风勾起嘴角：“不错。” 席之煜：“当然不会让你失望。” 柯少今眯起眼睛。他跟余潼潼两人之间，表面上是柯少今显得更大大咧咧粗线条，但实际上，他因为自己过于敏感的母亲，非常擅长捕捉氛围，反而要比余潼潼敏锐得多。 他最近明显感觉到，这两个人已经达成了某种心照不宣的默契。 高一下唐晏风出现在席之煜身边时，两人之间是有明显界线的。就算是同桌，两个人也不约而同地不去超过两张桌子中间的那条线，唐晏风对于席之煜上课睡觉、不写作业的行为视若无睹，而席之煜对于唐晏风各种奇怪的要求还会不耐烦地咂嘴。 他们两个人都是尖锐的性格，突然间放在一起，没有摩擦是不可能的。 “我希望你可以把校服领口最顶上的那颗扣子扣上。”唐晏风说。 席之煜一顿，三白眼凉凉地看过去：“为什么？” 唐晏风推了推眼镜：“你之前刚见面的时候就揪我领子，我认为这是想帮我整理领口。既然如此，你也要衣冠整齐。” 席之煜当然能听出弦外之音，他在表达不满。 他扣上自己领口的扣子之后，低头近唐晏风，伸手把唐晏风最顶上的扣子解开，露出底下白皙的锁骨脖颈皮肤，盯着他的眼睛说：“对，我就喜欢整理。” 唐晏风微微扬着头，笑：“我希望你能记住自己说过的话。” 席之煜之前从没见过唐晏风这样的人，身体孱弱得像个瓷器，精神却高傲得像个国王。他不管面对什么事都是同一副静观其变的平和神情，仿佛没有能牵动情绪的东西。 对于别人的动作，比如之前席之煜揪他领子，现在解扣子，他都完全是一副听之任之，放弃抵抗的态度，总让人感觉一拳打在棉花上，无力又憋闷。 他那时还只以为唐晏风是单纯的身体不好，至于“找个人保护”这种说法完全是有钱人的游戏罢了。 席之煜知道，自己这种没有依靠宛如小可怜的人大概率对于他们可能是一种读作“观察”，实为“看戏”的玩具。 曾经小时候席奕还没染上赌博，却爱带着他往一些灯红酒绿的地方去，消费不起也要点杯水坐坐。席奕的脸算是他唯一的资本，偶尔有一些贵气逼人的丽人过来跟席奕调笑两句，席奕就可以得到一杯他口中“你小子以后长大打工一年也买不起”的酒。 第65页 可能是很少吃苦，那些女性也很爱笑，总喜欢轻笑着稍稍低下头问席之煜是什么人。 “他是亲戚家小孩，非缠着我要过来，根本拦不住。”席奕说。 “这样啊，真是个好奇心强的孩子，长得真可爱。”然后，她们会用一种看到了乐子的神情观察着席奕和席之煜，跟席奕攀谈起来。 她们身上总是充斥着各种高级香水味，跟母亲怀里轻柔的味道一点也不同，席之煜那时只觉得烦，现在却觉得厌。 而唐晏风，也是那种跟他完全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身上虽然不喷香水，但也总是香香的。 “我出去一趟。”席之煜说完，就起身出门了。 他不知道自己应下合同是不是正确的做法，但不知道为什么，他每次对上唐晏风的眼睛的时候，总会变得更有耐心一点。 他站在走廊，无意识地伸手去攥住左手手表下那一圈奇特的胎记，母亲曾经开玩笑一般地说过：“说不定是你上辈子认识的人给你打下的记号呢。” 他对这种说法不太在意，但是这圈胎记又让他感觉非常漂亮，思考的时候总会去碰一碰。 “席哥，怎么出来了？是不是想翘掉下一节课？”教室里又走出几个吊儿郎当的学生，他们同样很混，自以为是地把自己封做席之煜的小弟，嘴上叫着拉近关系的称呼，看见席之煜就喜欢上去打个招呼。 席之煜没有理他们，他不需要这样的朋友，他们也并不是朋友。 那几个人毫不在意，你一言我一语地说开了： “最近席哥很少逃课了吧？” “对，总是跟那个转学生一起呆着，在做什么呢？” “看着挺有钱的，是人傻钱多那种吗？” “不是吧，我看他还挺喜欢使唤人的，看着那副拽样就让人不爽……” 席之煜：“滚。” 那几个人突然静了下来，面面相觑：“席哥，你刚刚是说……？” “我说，给我滚，”席之煜面无表情，眸色凛冽，转过头的样子让那几个人情不自禁地扶了把墙，“吵死了。” “好，好，好，我们这就走，席哥您自己忙哈。” 几个人头都不回地赶紧溜了，等到了楼下，咬着牙暗骂一声：“有病。” “都套近乎这么久了，他还是那副爱搭不理的批脸样，搞什么？” “家里那么穷，成绩还烂，一天天不知道在狂什么。” “跟那个转学生一样怪！” 席之煜跟唐晏风那时不总是在一起的，由于合同上明确写了［上课时间需要待在一起］，于是下课时间就默认为休息时间，席之煜会趁着这个时间出去放放风。 唐晏风坐在座位上翻书，听见有人吵吵嚷嚷地从外面回来，声音越来越近，然后到了他的旁边：“席之煜去哪了，诶，转学生，你知道吗？” 唐晏风肩膀往旁边一闪，躲开了那人拍过来的手，抬起眼皮，丹凤眼不怒自威：“别碰我。” 那人没反应过来：“什么……” 唐晏风又皱了皱眉：“请问你可以别坐在这儿吗？离我太近了。” 那人坐在席之煜位置上，本来嬉皮笑脸的，现在脸一翻：“你什么意思？” 唐晏风说话的语气非常客气：“我是说，请问你可以滚吗？听懂了吗？” 男生怒气上来，直接推了唐晏风一把：“你谁啊，看不起人是吧？！” 席之煜站在窗边，一只白色的鸽子突然飞过来，用翅膀一直不停地拍打窗子。 这是在做什么？ 席之煜多看了两眼，发现鸽子的眼睛居然朝的是班级的方向。 “不能放你进来，会被别人抓的，”席之煜说，“不过也快上课了。” 等到席之煜再回到班里，就听见那群“小弟”之中的一个慌乱地说着：“你这干嘛啊，我可没太使劲啊，不关我的事！” 唐晏风垂着头，一手握拳抵在桌面上，一手抓皱了胸口的衣服，只能听见他急促的呼吸声。 “让开！” 席之煜推开那人，听到声音的唐晏风抬起头跟他对视，无声地说：“医务室。” 他在向我求救。 他是真的需要我保护。 席之煜顾不上别的，把人一把捞起来，感觉自己从没有跑这么快过。 “抱歉。”他说。 他不仅是在为自己之前的疏忽道歉，也是为心底错误的揣测道歉。 唐晏风……他并不需要玩具，而是真的需要保护。 唐晏风没有大碍，不过需要在医务室休息会儿，却没想到没过多久，席之煜也进了医务室。 领着人进来的是一个姓安的女老师，似乎没发觉里侧还有人在休息，正在跟席之煜交流：“老师知道是对方的错，是对方先动的手，但是打架毕竟是不对的，我们不能用这种处理方式。处分老师可以帮你求情，但是检讨必须要写。” 然后是席之煜有些冷感的声音：“知道了。” “……谢谢老师。” 安老师叹了口气：“你还有大好的前程，不要自己毁了，明白吗？” 等到安老师离开，席之煜进来看唐晏风，唐晏风看着席之煜下颌上创可贴也遮不住的青紫，皱眉：“你为什么要跟他打架？” “他是傻\'逼。”席之煜说。 第66页 那人似乎因为唐晏风的样子非常惊惶，被席之煜一问就炸了，说些什么你就是他的狗之类的话，然后疯了一样地动了手。 席之煜本来不想在学校动手，但是这个人太欠了。 唐晏风戳戳那块地方，看见席之煜痛得眼睛一眯。 唐晏风说：“你答应我，以后不再打架。” “这条不在合同里，是你跟我之间的约定。” 席之煜静了一会儿，说：“好。”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1： 席之煜（之前）：下课了？出去放风。 席之煜（现在）：叫我干嘛？哪儿都不去。 小剧场2： 席之煜（之前）：凶.jpg我就喜欢整理领口 席之煜（后来）：你给我过来，拉链没拉好 第34章 学神的交易（16） 等到一个假期过完,他们之间的氛围已经变得熟稔许多了。 起码，柯少今就做不到理所当然地要求席之煜写作业、要求席之煜接水、要求席之煜讲题。 而且，柯少今发现,他们俩之间的眼神接触越来越多了。 阮平乐乐呵呵拿着卷子走了，柯少今正发着呆，唐晏风又转回来，很认真的问：“我觉得，以你这种表现,有没有考虑过看一下心理医生呢？” 柯少今顿了顿：“……心理医生？” “人体出了问题，除了自己痛苦，还有种办法就是求助医生,”唐晏风说,“我们不是你，并不能感同身受你的情绪,给你的建议也不如专业人士管用。” “所以,去看心理医生吧。” 柯少今想了又想,觉得这是一个办法，又害怕如果去看了心里医生症状还没好，那不就彻底没救了吗？ 这种情绪沉重又粘稠,是心底在压抑中诞生的隐秘恐惧,却又跟想要得到解救的拉力交织在一起,将柯少今抻得进退不得。 柯少今脸上的表情淡了,余光无意间瞥到唐晏风、席之煜和余潼潼都在静静地等他的回答。 他们在等待我的选择、我的答案,我不管选择哪个，他们都会继续在我身边,陪伴我、支持我。 柯少今抬起头，下定了决心：“去。” 前面的唐晏风和席之煜把书立起来,头挨着头去寻找靠谱的心理医生；余潼潼拿出课表，看哪天的课更适合请假。 柯少今对着自己被圈出错误改正的默写本，感觉心里前所未有的平静。 这次柯少今没让其他人陪他，一个人请了假之后自己去唐晏风推荐的那个心理医生的地方。 “你过去直接报我名字，他不会收你钱的。”唐晏风说。 柯少今：“嗯？这是为什么？” 唐晏风：“因为他本来是给我和唐曦宁雇的专业心理医生，但我们俩很少找他，所以他去接私活儿了。” 柯少今：“……” “呃，这不违反约定吗？” 唐晏风：“我去查了查，合同上关于这点没写到，我对于是谁拟订的合同很有意见，但是并不打算管。不管他接了多少私活，他都要优先为我诊断就是了。” “……好的。” 柯少今很快到了地方，看上去比想象中正规很多，门的配色温暖童趣，玻璃干净明亮，从窗户望进去能看到形状可爱的花朵灯。 柯少今敲了三声门，然后进去，风铃响了响，看到那个医生面前已经坐着一个看上去跟自己年纪相差不多的少年。 医生笑眯眯地转头：“啊不好意思啊小朋友，今天先不接预约……” 柯少今：“是唐晏风让我来看病的。” 他嘴里的话登时拐了个弯儿：“今天不接预约是不可能的，今天可是工作日呢，哈哈。” 心理医生面前坐的那个少年戴着眼镜，手臂环胸抱着，穿着西式制服，看起来脾气不太好的样子：“我就说哥哥不可能发现不了。” 心理医生：“但他让人过来，不就是不打算管的意思嘛，问题不大啦。” 可能是职业病，这个医生说话时一直是一副温和的神情，说话也爱带上一些可爱的“啊、啦、嘛”语气助词，让人很容易放下戒心。 “你是学神的弟弟？”柯少今认出来了，这个人似乎就是曾经在医院里偶遇过的那个。 唐曦宁歪歪头：“是啊，不像吗。” 柯少今：“没有。只是没想到，你那时候看上去一副跟唐晏风关系很差的样子，在外面却是会乖乖叫哥哥的性格。” 唐曦宁蹭地站起来：“我要走了！” “诶诶，注意着点，动作幅度别太大，”心理医生说，“他们兄弟俩都是老傲娇了，一个容易逗点，一个不容易逗而已。” 唐曦宁红着脸说：“你少在这儿胡说八道……我真要走了。” 他转向柯少今：“这个家伙虽然看着很不着调的样子，但对于心理这方面还是很有一手的。” 柯少今看着他若有所思：“所以你也有心理问题吗？我还以为你会跟学神那样心理强大呢。” 心理医生端着玻璃杯里泡的菊花茶喝了一口，笑道：“你不知道，他啊，小时候因为得不到父母的关爱，在我这里哭个不停，我给他擦眼泪的纸都得报销……” 唐曦宁：“闭嘴！！！” “我真的走了！” 风铃又摇了摇，屋里只有两个人了。 第67页 柯少今好奇地问：“他们是从小就让你作为私人心理医生陪伴的吗？” “是的，也有几年了。” 心理医生放下杯子，声音变得更温缓了：“你是大唐唐的朋友？” 柯少今：“大……唐……唐……？”不会是他想的那样吧？ 心理医生：“就是晏风啦。” 柯少今：“……是。我们是非常非常好的朋友。” 心理医生看着他认真的表情，笑起来：“我猜也是，既然你想听，我就可以说一些有意思的事。” “这对兄弟中，唐曦宁到现在变了很多，也成长了很多，但唐晏风从开始到现在一直都没变过。不，不是他没有进步，而是他从那时候起就是一个镇定自若的酷酷小朋友了。” “他的身体不好，其他人总会因为别人的态度和眼光感到介意，但他不会，比起习惯，我更认为他是完全不在意别人的眼光。” 柯少今点点头：“确实，我很少碰见像学神这样的人。” 心理医生说：“在唐曦宁因为父母的冷淡哭唧唧地找我抱抱的时候，唐晏风已经开始一步一步地为自己的人生做规划了。这是多少人没有的远见和自制力？起码我就完全做不到。” “但你现在还觉得，他是个冷漠、不近人情的人吗？” 柯少今不假思索：“当然不是，学神是个很好的人。” 心理医生点点头：“对，这也是我要说的，关于唐晏风的最大问题——保护机制。” “也许他自己都没发觉，他外在的表现更像是用最冷淡恶劣的表象示人，让别人不敢接近。他把性格里最不讨喜的部分外显了，这会导致很多人对他可能没有太亲近的印象。” “不过，如果有人愿意死缠烂打，或者长久地与之相处的话，会发现我们大唐唐变得越来越可爱的哦。” 柯少今想了想唐晏风的脸，打了个哆嗦，根本没法理解什么是“可爱”的样子。 不过，“我可以把你说的这些话给另一个人吗？他可能是唐晏风现在最亲近的人了。”柯少今问。 心理医生大惊失色，指着他开着录音界面的手机问：“你是什么时候开的录音模式啊？！” “嗯……”柯少今说，“最开始进门的时候。” “可以，这些事情也不是什么机密，而且我跟大唐唐很熟了，他肯定不会找我麻烦的，”心理医生又喝了口菊花茶压压惊，“小同学，你的戒心也很强啊，现在来说说你的问题吧。” 唐晏风无语地看着手机上心理医生发来的柯少今的照片：“这人搞什么，又是问这是谁，又是问关系怎么样的，去找他看个病还要问这么多吗。” YF：朋友，成绩扶贫对象，关系很好，还有问题吗［刀］ YF：我是在心理医生委托网站发现你的联系方式的，你没有解释吗？［刀］ 心理医生真的不会读心术：啊哈哈哈哈哈我这边正要治疗呢就不打扰你了你忙吧 YF：扣钱。 心理医生真的不会读心术：［自动回复］您好，心理咨询的话，觉得自己问题不算严重想找人聊聊不收钱，觉得自己问题比较严重大概四位数起步，觉得自己有大病请不要来找我，请按需带钱，谢谢合作。 心理医生真的不会读心术：不要扣钱，不要扣钱！我错了！ 唐晏风收起手机，做了一会儿题之后转头，看见席之煜一边耳朵里正戴着蓝牙耳机，不知道在听什么。 唐晏风看向他的屏幕，却见席之煜伸手一划，屏幕上变成了主菜单界面。 唐晏风：“……你的屏保什么时候换成这个的。” 那上面是曾经唐晏风做太极的时候“白鹤亮翅”的定格画面。 席之煜：“就在当天。” 唐晏风：“换掉。” 席之煜直接锁屏，若无其事地把手机收了。 唐晏风摁住他的手，问：“为什么不换？” 席之煜：“我喜欢。” 他没说到底是喜欢上面的动作，还是上面的人。 唐晏风：“你要怎样才肯换掉？” 席之煜说：“等有下一张我更喜欢的。” 唐晏风推了推眼镜，拿起手机，当着席之煜的面把席之煜“白鹤亮翅”的动作从之前的视频里截出来，设成了屏保。 席之煜看了一眼，说：“帅。” 唐晏风：“……”这人的脸皮有时候真够厚的。 这时，余潼潼拍了拍前面两个人的肩膀，让他们回过头来，看学校官网上发布的公告：“学校马上要组织活动了！这还是我头一回赶上呢。” 那是这所学校在秋冬季节独有的娱乐活动，全校学生组织歌舞、小品、话剧，这次的活动名称是“雪之华”。 唐晏风歪头：“累。” 席之煜挑眉：“土。” “但是，我们四个可以准备一个节目一起上台啊？留下一点共同的美好回忆嘛！好不好，好不好？” 余潼潼眨眨亮晶晶的大眼睛，双手合十，期盼地看着他们俩。 两人对视一眼，叹了口气，唐晏风对班长说：“班长，能不能给我们一张活动报名单？”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无关剧场： 小唐曦宁（哭哭）：为什么，为什么爸爸妈妈一直不回家，是不喜欢曦宁吗？ 第68页 小唐晏风（冷漠）：对哦。 小唐曦宁（哭得更大声） 心理医生（急忙抱起小的哄）：不要火上浇油啊！ 第35章 学神的交易（17） 柯少今回来,正好到了放学时间，班上的同学走得差不多了，但靠窗的后排三个人正聚在一起,不知道在做什么。 余潼潼抬头看见他，眼睛一亮：“柯少今！快来，正好轮到你了！” 柯少今满腹疑惑地过去：“什么轮到我了？” 余潼潼把他摁到座位上，将草稿纸推给他看：“我们想一起出个节目，现在正在讨论出什么好。你有什么擅长的地方吗？” 柯少今看去,唐晏风名字后面跟着挤挤挨挨的一排：数学、物理、化学、生物、经济分析、市场测算……一项项下方都被画上了叉，只有最后的“吉他”和“钞能力”底下打了两个勾。 柯少今又看向余潼潼的：“你擅长……运动和扮演？” “对，之前节日里表演话剧总会让我担任一个角色呢,”余潼潼笑着说,“他们都说我演起来特别像，让人一点也不会出戏！” 唐晏风问：“你上次表演里担任的是什么角色？” 余潼潼：“公主……” “公主吗？那还……” 余潼潼：“公主王子故事里刺杀公主的刺客哦！” 唐晏风席之煜柯少今：“……”你当时究竟是怎么演的啊？！ 柯少今叹气：“我之前所有的空闲时间都被逼着学习去了,等到母亲离开也只是在虚度光阴而已,根本没有擅长的乐器。” 唐晏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在草稿纸柯少今名字的后面写下“虚度光阴”。 柯少今：“……喂，不用这么不留情面吧，起码也写个表演吧！当个话剧角色还是可以的！” “虚度光阴”被划去,换上了“表演”。 唐晏风轻点席之煜的肩膀：“你呢,你有什么擅长的。” 席之煜：“网络安全技术。” 唐晏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在席之煜名字的后面写下“当众敲代码”。 余潼潼柯少今：“不行吧,怎么想都不行吧！” 唐晏风：“所以我们最好还是话剧表演。服装道具问题我可以负责,我们要演绎一个什么样的故事呢？” “我先说，我想要一个动作不多,不累的角色。” 席之煜想了想，说：“我想要一个话不多的角色。” 余潼潼兴高采烈地说：“我想要一个反派角色！” 柯少今：“那我要一个自由自在的角色吧。” 唐晏风一一记下,看着几个人的要求，问：“那我们上哪去找一个这样的故事呢？” 教室另一边慢慢吞吞收拾东西的英语课代表低着头腼腆地走过来：“对不起听到了你们的讨论，你们是在准备参加活动吗？” 余潼潼点点头：“对，我们是打算安排一个话剧，但是现在故事还没成型，你也想加入吗？” 英语课代表抬起头，齐刘海之下的眼睛熠熠发光：“能让我来负责编剧和导演工作吗！” 唐晏风说：“我能问问原因吗？” 英语课代表：“因为我家里人是做这个的，我想给他们呈现一个由我经手编导的故事，拜托了！” 她甚至给几个人弯腰鞠了一躬。 余潼潼急忙给她扶起来：“唉唉唉不用这样！” 唐晏风说：“按理来说，我是可以请人帮忙设计一个故事……” 英语课代表咬了咬下唇，神情都低落下去了。 唐晏风：“但是我记得你之前是第一个站起来帮席之煜说话的，我愿意信任你。编剧和导演，我们请你来负责，可以吗？” 英语课代表惊喜地抬起头，说：“没问题！这几天我就可以把剧本做出来！” 唐晏风把写了期望角色的草稿纸递给她：“那就辛苦你了。” 席之煜看着英语课代表拿着东西回去，身上都快飘小花花的样子：“她是叫夏矜南，对吧？” 唐晏风：“对，怎么了？” “我参加比赛回来的时候，路过一个小型剧场，观众不多，但都十分专注。我经过门口的时候，正好听见里面有人在喊‘夏先生，再排一场’。” “似乎就在学校附近。” “我觉得事情不会这么巧吧，”柯少今坐下，看着舞台上还没展开的幕布，“虽然都姓夏，也不代表是一家的。” 余潼潼倒是非常好奇：“没关系啊，是不是一家的没那么重要，我们可以一起看一场话剧表演也不错。” 唐晏风戴着帽子、围巾，穿着厚外套，整个人被裹得胖了两圈，此时声音闷闷地说：“一会儿去后台拜访一下不就好了。” 席之煜好笑：“哪有你这样的，你说见就见？” 唐晏风歪头：“我说见就见。” 席之煜：“如果对方不愿意怎么办？” 唐晏风：“那还不简单？用学生身份不愿意的话，就用想要合作推广的投资人身份。” 剧场的环境布置得舒适卫生，座位把手被擦得锃亮，可见经常护理维护。从容量来看，这里曾经是个很大的剧场，容纳过很多人。 但现在已经马上到表演时间了，观众只零零散散地坐了半场不到。 话剧的质量非常好，不管是服化道、台词还是人物的动作神态都无可挑剔，观众的反应也都非常热烈。 第69页 “精彩，”唐晏风点评到，“值得票价。” 余潼潼：“我刚刚完全沉浸在话剧里了，差点忘了呼吸呢！” 柯少今问：“但是感觉人不算多……” 前座的观众听到了他们说话，转过头：“几位小同学是趁着休息日来玩？” 唐晏风点点头：“你知道这里为什么人这么少吗？” 那个观众说：“哈哈，我也算是夏先生的老粉丝了，看着这剧场从人满为患变成现在这样子的。” “夏先生的剧真是没得挑，看过的没有不说好的，”那个观众说，“但是夏先生有个毛病，他喜欢演绎以前传下来的老话剧，虽然每个细节都做到了完美，但话剧就那么多，翻来覆去地演，这人看了几场新鲜劲过了，也就不看了。” “到现在，我已经见不到几个熟面孔了。” 唐晏风：“原来是这样。” 几人静静地等着散场，剧场寂静的时候，唐晏风走到了后台，敲敲门。 一个剧场小妹打开门，问：“您好，这里是不让观众进来的。” “我是有公事想谈，”唐晏风拿出名片，“请你交给夏先生。” 剧场小妹可能以为他在开玩笑，摆摆手说：“真的不行，你们回去吧……” 后台突然传出由远及近的争吵声。 其中一个是成年男人的声音：“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多看看传下来的话剧，如果你想继承我的衣钵，我会不保留地教给你，但你现在都在研究什么东西？” 另一个是少女声：“爸爸！我说了，我对话剧的理解跟你不一样！你如果非要我接受你的想法的话，我拒绝跟你继续话题！” 唐晏风几人对视一眼：这确实是夏矜南的声音。 夏矜南：“我喜欢创新，我喜欢改编，我喜欢独特神奇的发展！我讨厌固定不变的剧情！” 夏先生：“你胡说八道什么？那些经典是演过多少遍的*，怎么到你嘴里就变成固定不变的了？” 夏矜南：“你的剧里女人只能柔弱，男人必须要强，狐狸非要撒谎，精怪只会害人。老套！老套得一眼看到底！” 夏矜南平时说话细声细气，但这会儿争执的时候却半分不让，固执得很。 夏先生明显也有些生气：“那你的故事就不老套，你天天什么都看，这两天居然还去看什么童话了！你这对话剧有帮助吗？你是在研究些什么？” 夏矜南：“又不是只有你的话剧才被称作话剧！人越来越少不一定是咱们的硬件问题，很有可能是内容！我们需要与时俱进！” 两人拐了个弯，正好撞见了唐晏风他们，夏先生吹胡子瞪眼：“你们是谁？后台是不让进的。” 夏矜南哒哒哒跑过去挽住余潼潼的手：“这就是我即将准备话剧中的主角，你等着看吧！” “行啊，”夏先生说，“我倒要看看你最后弄出什么来！” 几人被夏矜南引着前往后台的休息室，不争论的她又是一副腼腆的样子：“不好意思，让你们见笑了……” 唐晏风说：“没事，是我们先好奇地过来的，没想到你是这个出身。” 夏矜南扎着低马尾，坐着的时候温柔又娴静：“我的父亲太固执了，他只愿意去演那些从来不变的故事，又希望我可以继承衣钵。但是我欣赏的种类很多，又尤其喜欢创造改编，跟他产生了分歧。” “没关系！”余潼潼搭着她的肩膀，很认真地说，“来试一试吧，做出让你父亲刮目相看的作品！” 夏矜南点头：“我会的！” 几人各回各家，这里离住处不远，唐晏风和席之煜慢悠悠地散步回去，经过天桥时，唐晏风低下头看着下面川流不息的车辆，耳边突然响起席之煜的声音：“世界本就该是这样，每个人的背后都有一个详细的故事，而不是单薄的标签，对吧。” 系统在空中猛地一个趔趄：“他他他，他怎么说这种话？这不该是小世界人物说的！宿主，要不要进行上报和病毒查杀？！” “不用，你就算把他上报了也没有用，就跟上个世界的陆轻凌一样数据缺失。” 唐晏风没有回头，脸上的表情淡了下去，气势凛冽起来，说：“你知道，我从没有否认过你的理念。” 对方叹了口气：“你怎么还在生气啊。” 作者有话要说： *夏先生的经典话剧：这是架空嗷，大家不要代入咱们的精华，那是夏家自己家传的. 第36章 学神的交易（18） “最开始相识你在骗我,后来你离开也在骗我。为什么不让我生气？”唐晏风说。 对方耸了耸肩：“但是你也把我拒之世界外这么久，我以为你已经原谅我了呢。” 他跟唐晏风之间保持了一个很微妙的距离，在安全距离之内,却在亲密距离之外，暧昧又不敢靠近。 唐晏风冷笑：“因为我再不理你，你就要死透了。” 他们于黑夜星空中站在天桥外侧，打着车灯的汽车飞速驶过，远远地将两人的脸照得明明灭灭。 宿妄站在唐晏风的身后,伸出手轻轻环住他的腰，用脸颊磨蹭他的肩头：“起码，现在还没死透。你也成功找到了我。” 唐晏风没有动,眼睛远远望着闪烁的点点灯光,说：“你该庆幸有白秘书。” 第70页 “我很庆幸，我最庆幸的是再次看到了你。” “能量有限,我无法恢复记忆太久,但你知道,从今往后，我会一直跟在你身边。” 唐晏风冷淡道：“我凭什么相信你？” 宿妄轻笑：“你不用做任何事，我会用行动来证明自己。” 系统看着席之煜松开手,站到了唐晏风旁边,然后那点违和感又散去了。 “他这是……” “嘘,”唐晏风竖起一根手指抵在唇边,对系统说,“不要惊动世界。” 柯少今跟唐晏风他们分享了自己的诊断结果：“他说我有点厌学情绪，必须引起对学习的兴趣。” 那时,心理医生一边笑眯眯地观察着他的表情，一边说：“但是这个学习兴趣要怎么提升,我是不好说的。毕竟老师和学校一直在致力于提高学生的学习兴趣，但学生依然不见都上高分。” “有人丰富学习内容，有人通过奖励机制，有人甚至强逼脱敏……当然，我个人是不建议使用最后一种方法的，虽然有成功案例，但脱敏这种手段对于被治疗者就意味着痛苦。” 他突然向柯少今招招手，示意他低下头。柯少今凑过去，听到心理医生压低声音问：“小朋友，你有没有喜欢的人啊？” 柯少今脚下一蹬，椅子后滑一米，红着脸说：“这有什么关系吗？” “当然有关系，怎么没有关系，”心理医生一拍桌子，“你要有个心上人，那她做什么你不高兴？她吹口气都得是香的。” 心理医生又问：“看你这样子，肯定是有。那你这个喜欢程度，到了她给你喂不喜欢吃的东西，你也能吃下去的程度吗？” 柯少今不禁想起之前的事。 有一回柯少今约余潼潼一起吃饭，余潼潼来得有些晚，但柯少今特意等着她来，让她点菜。 柯少今把菜单推过去：“你想吃什么？点单吧。” 余潼潼：“你不点几个吗？” 柯少今：“没关系，我不挑食，你点就完了。” 余潼潼看起来非常高兴，说除了家人很少有这种一起两人吃饭的经历。 柯少今摆摆手：“害，吃得高兴最重要嘛。” 但他没想到，余潼潼……点了一桌变态辣。 柯少今眼睁睁地看着对方从一盘子辣椒里夹出肉放进他碗里，笑道：“我最喜欢的就是这道菜了！你可以吃吗？” 柯少今看着她的笑容，一筷子夹起菜塞进嘴里，感受着嘴里一瞬间爆炸般的口感，低着头含糊说道：“唔可以啊，唔当然可以，唔坠喜欢这个了……” 回想完毕，柯少今哆嗦了一下，说：“当然有。” 心理医生观察着他脸上的表情，玩味地挑起了眉，抽出一张报告纸写了一行，然后塞进信封里，说：“你把这个交给大唐唐吧，他会明白怎么做。” 柯少今：“我不能看吗？” “你想看当然可以啊，但能不能看懂就是另一回事了。” 柯少今把信封中的报告放在桌上，席之煜先拿来看了一眼：“这是什么，涂鸦吗？还挺抽象。” 余潼潼接过来，说：“我觉得这像某种图腾耶，是什么考古拓下来的符号吗？” 柯少今沉思：“也许是什么需要破译的象形密码……” 余潼潼：“只是诊断报告，没必要做到这个程度吧，也不是什么机密呀。” 从办公室回来的唐晏风拿起报告单，思索状：“嗯，原来是这样。” 其他三人：“你看懂了？！” 唐晏风扶额：“这就是普通汉语而已，那个家伙的字太烂了。” “他说，柯少今需要一个学习态度端正、性格积极向上，有耐心也愿意帮助他的人。” 柯少今看着报告单上短短一截字，感觉上面说的不是这意思。 余潼潼捧脸：“啊？那我们要上哪去找这样一个人？晏风可以吗？” 唐晏风扶了扶眼镜，说：“怎么看，我都不是耐心的人吧。” 余潼潼看了看唐晏风冷淡的丹凤眼，情不自禁地点头：“确实……那找谁呢？” 唐晏风：“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嗯？”余潼潼疑惑地环视了一圈，发现其他几个人的目光都在自己身上。 余潼潼：“你们是说我？！” 席之煜点点头，唐晏风问她：“你不愿意吗？” 余潼潼：“我也不是不愿意啦，只不过没想到那个听上去那么好的人是我而已。” 柯少今：“你确实是这样的人。” 余潼潼有些不好意思，说：“我之前不一直在柯少今旁边吗？那种不算吗？” 唐晏风：“大概是需要更详细的。” 余潼潼点头同意：“我当然可以，就是得需要休息时间，柯少今你愿意休息日的时候跟我出来吗？” 柯少今：“我愿意！” 席之煜在桌子底下踹了柯少今一脚。 柯少今咳一声：“我的意思是，你花时间帮我，我当然愿意用休息日的时间了。” 唐晏风手机上发来心理医生的消息： 心理医生真的不会读心术：这不请顿饭说不过去吧？ YF：你写“找个对象监督着学”，不会是想偷懒吧？ 心理医生真的不会读心术：哈哈哈哈哪能啊我可是免费耶 第71页 YF：你知道你每次一撒谎就不爱加标点符号吗？ 心理医生真的不会读心术：哪有啊真的没有只是手速快了些我这边还有病人先下线了 YF：［刀］ 心理医生真的不会读心术：［自动回复］最近接私活儿被老板发现了，预约不要通过网络联系，谢谢合作 心理医生真的不会读心术：听我解释！！！ 两天过去，到了活动报名的最后一天，夏矜南也做好了剧本带来给他们看。 唐晏风几人拿着自己的剧本，脸上的表情都很意外。 夏矜南：“我把这场剧叫做《反派连环》，参考了你们每个人的要求制定成了角色。” 唐晏风是“暴君”，席之煜是“夜叉”，余潼潼是“狐精”，柯少今是“恶鬼”。 【他是衣摆染血、高高在上的暴虐帝王，他的污名传遍全国各地，他的玉玺压满条条性命。他说，纵使恶名满身，我也要我的国家传承千秋万代。 他是寒锋慑人、口不能言的夜叉，以夜为枕，用月为被，可止小儿夜啼，一个背影就能令人闻风丧胆。他用长刀刻下“罚”字，誓要斩尽世间所有恶人。 她是妩媚动人、风情万种的狐精，世人皆说她专于魅惑人心，胸膛中的心肝就是她赖以生存的食物。她摇摇尾巴，说她才不稀罕什么人之心，她有千百年的妖力，为什么不庇护一方，当个狐仙？ 他是穿梭世间、不受躯体束缚的恶鬼，视墙垣为无物，借风奔行，在一片片地区留下了属于自己的恐怖传说。但恶鬼被困在夜晚，只要得到一颗妖心，他就能彻底自由。】 【夜叉找上了暴君，想要惩罚这个人人畏惧的帝王；狐精找上了夜叉，想要用他试刀；恶鬼找上了狐精，想要夺取妖心；暴君找上了恶鬼，想要驱逐国境的威胁。】 【暴君对夜叉说，我问心无愧，国家需要我这么一个领导者，你再等几年来取我首级； 夜叉对狐精写下，他根本没做任何恶事，凭什么要成为威名的垫脚石； 狐精对恶鬼说，没吃过人血的妖心，也能算是妖心吗； 恶鬼对暴君说，为了自由，他明明一直在做善事、攒功德。】 【到底谁能杀了谁？谁又能说服谁？】 唐晏风几人看着剧本沉默良久，久到夏矜南小心翼翼地问：“请问，这样可以吗？” 唐晏风合上剧本，说：“可以，当然可以。不如说，超出我的预料了。” 余潼潼一把抱住夏矜南摇摇：“太有意思啦！我们找你真是找对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剧本是我编出来的hhhh没有任何原型哦！ 朋友们！冬奥开幕看没看！别忘了！ 第37章 学神的交易（19） 有了剧本,其他东西只需要计划一下就好了。 唐晏风去找老师申请了一间空教室作为排练地点，教室的墙壁是镜面，每一个表情和动作都能被看得清清楚楚。 夏矜南说：“至于服装道具方面,我可以从剧场借过来一些，只是不能保证完全符合我们的角色……” 唐晏风笑笑：“不必。我已经叫人去定做服装了，这两天就能做好。” “至于道具，已经到了。” 唐晏风把角落的箱子拖出来，那个箱子很长,拖拽的声音也能听出重量不轻。 箱盖缓缓打开，里面最显眼的是一把长镰刀和宝剑。 席之煜上去掂了掂重量：“真的金属？” 唐晏风点头：“没错，为了质感真实,特地选择了真金属制作而成。不过用了特殊金属减轻了质量,我们用起来也不会感觉沉重，而且也没有开刃。” 他从盒子里握起那把看上去华贵无比的宝剑,抬手就挽了个漂亮的剑花。 席之煜问：“练过？” 唐晏风：“当然。” 席之煜：“很帅。” 柯少今看着那柄点缀着宝石的长剑,说：“这上面的不会是真正的宝石吧？” 唐晏风：“怎么可能,玻璃而已。” 柯少今呼出一口气：“那就好，我还以为都是真的呢。” 唐晏风：“不过玉玺是真的。” 余潼潼：“什么？！” 唐晏风拿起箱子一角青绿色的玉玺，上下抛了抛,让柯少今和余潼潼的心差点没蹦到嗓子眼：“就是这个,是别人为了讨人情送的,不是古董,不过样式非常考究,就拿过来用了。” 余潼潼：“就算不是古董，这也很贵啊！你小心一点啊！” 唐晏风：“放心,这些东西我家有很多。” 其他人：“……” 箱子里还有狐精长长的护甲套、狐精的耳朵尾巴、恶鬼涂遍全身的白''粉、夜叉头上狰狞的角等等，一眼看去就能感觉到那种“我很贵”的质感。 这是什么家庭啊……夏矜南扶了扶下巴,收起目瞪口呆的样子，说：“比我想象中的好多了！但是真正难表现的不是其他三个角色，而是恶鬼。” 唐晏风：“你指的是恶鬼穿墙的表现和如何从外貌特征看出角色？” 夏矜南点头：“对。暴君、狐精和夜叉都能轻易地从服装道具辨认出角色，但是恶鬼的能力很抽象，很难一眼就辨别特质。” “关于这点，我在拿到剧本之后和席之煜讨论过，”唐晏风说，“首先涂遍全身的bai粉可以加强那种非人特质，到时候也会为他准备特殊的妆容。另外，我们准备了可以释放磷化氢的漂浮装置，方便在他周围制作磷火。” 第72页 唐晏风又从箱子拿出几颗很小的球体，不知道摁了哪里，几颗小球飘飘悠悠地浮在了空中，然后燃起了幽幽的蓝色火焰。 柯少今举手：“这会导致火灾吗？” 唐晏风：“磷化氢的燃点很低，它并不会烧伤人，也达不到其他物品的燃点，不会引起大火*。但是既然是燃烧就会释放热量，我会找人专门控制它的时间，做到隔一会儿灭一下，正好也符合鬼火明明灭灭的特点。” 柯少今偷偷伸出一根手指放在蓝色火焰上，果然没有温度。 余潼潼啪地拍了他一下：“干什么呢，烧到了怎么办！” 柯少今收回手：“真的不热！” 夏矜南认同：“鬼火确实是个好办法，但是我发愁的点是剧本中恶鬼穿墙的特质，这是表现他无拘无束向往自由的重要内容，但我没想好怎么让他做到穿墙。” 每个场景肯定会有布景，但这布景墙怎么让人像鬼一样穿过，那就难多了。 夏矜南：“我之前思考过这个问题，我想利用观众的视线盲区在墙上开洞，但是似乎每个角度都坐了观众，这个办法无法做到兼顾。” “一旦观众识破了我们的手法，这个角色的塑造感就大大减弱了。” “这个问题我当然也思考过，”唐晏风轻轻搭上席之煜的肩膀，勾起嘴角，“席之煜会为我们编写足以骗过人眼的布景场景，用微型设备投影出来，每面墙恶鬼都能穿过，而其他的角色将场景当做真实的，不违反物理法则就行了。” “这样也少了我们更换道具的麻烦，直接科技置换所有场景就行了。” 夏矜南眼睛发亮：“这确实是个好办法！我之前完全没想到！” “不过场景要很复杂的，连我父亲的很多话剧中都只会使用幕布，可以通过这种手段实现吗？” 唐晏风说：“你之前不是说了，你父亲的剧太过守旧？不管是内容上，其实形式上你也可以进行创新。至于能不能表现出来，这就是席之煜要头疼的问题了。” 他问席之煜：“你能不能行？” 席之煜轻笑：“怎么可能不行。” 柯少今余潼潼：正常人都不会想到为了一个话剧能动用这种科技设备吧！ 柯少今：“呃，我还有一个问题……” 唐晏风：“说。” 柯少今小心翼翼：“比如你在场景里会有一个宝座，那个用投影的话，你是要蹲马步吗？” 唐晏风：“……” 他直接拿起手机：“我这就定做一个宝座。” 柯少今余潼潼：“陛下三思啊！！” ……最后还是定做了，还附带高高的台阶，充分表现帝王高高在上的感觉。 唐晏风：“制作者当时问我衣服是要青色还是黄色，我选择了黄色。” 夏矜南：“黄色华贵，确实更能体现角色。” 余潼潼看着制作清单感叹：“如果道具上恶鬼最复杂，那服装上就要属暴君最复杂了吧。” 唐晏风：“因为是架空，没有选择具体朝代，也没参考制式，是设计师想象中的龙袍。” 柯少今：“那也不错！肯定更能体现角色吧！” 席之煜点点一个名为“冠”的项目，问：“这是什么？” 唐晏风：“这是挂有玉旒珠的冠冕，我这段时间也要练练怎么在走动的时候不让那些玉旒晃动了。” 柯少今问：“这些珠子不能晃吗？” 余潼潼：“我知道我知道！帝王在戴上冠冕之后玉旒绝不能幅度太大，它静意味着江山安稳，它晃意味着江山动荡*！” 唐晏风点头：“就是这样，一个执念是国家的暴君，当然也会对这种规则深信不疑。” “还有一些补充细节，比如夜叉身上的彩绘、狐精的妆容设计等等。” 余潼潼笑着说：“太棒啦！这一定是让我们能够回味很久的演出！” 柯少今：“做一件事就要做到最好……从学神身上不止能学到知识。” 夏矜南激动地握住唐晏风的手：“太棒了！我能找到你们真是太幸运了！” 席之煜不动声色地把她手掰开：“是你先找上我们的，要谢就谢自己吧。” 夏矜南看了看他俩，眼底闪过暗光：演员直接有感情好啊，看来可以再加些二人戏份了。 等到服装到达，几人换上衣服站在镜子之前，都感觉很满意。 唐晏风头顶帝冕，将头发梳起，露出额头，但眼尾勾画上暗红的眼影，彰显暴戾恣睢的气质；他的修容偏向阴影，五官更为立体深邃，穿上龙袍长靴，再加上唐晏风本身浑然天成的姿态，赫然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暴君。 席之煜的半脸画上了彩绘，唇中画了个大大的叉，意思是口不能言；而服装设计更倾向于贴身，把少年人已经练出的肌肉清晰勾勒，初现坚实的肩膀和蝴蝶骨一览无余，又在紧身衣之外罩了一件短款宽袖大褂和夸张的腰系带，整体多用细节上的尖锐图形装饰，不像常人的服装将夜叉的野性和锐利凸显。 余潼潼戴上了赤红色假发，妆容不同于唐晏风的暗红，而是采用了冶艳的玫红，眼尾上挑，服装设计的是长款，走动间后摆跟着道具尾巴一起轻摇，动人心扉；整套服装一点也不裸''露，却能让人轻易感受到狐精“我没有勾引你，你反而自己想贴上来”的那种魅惑感。 第73页 柯少今全身上白，嘴却涂得血红，又着重画上了眼圈，没有一点活气；他的服装设计风格偏向飘逸，多用飘带和薄衣，走动间有飘飘欲飞的感觉，头发也是非常不羁的长散发，点点鬼火浮在身边时确实鬼气森森。 席之煜摘下腰间的葫芦，剧情里葫芦嘴将吐露出人民一句句惊恐万状的声音，然后用大镰刀一下比上唐晏风的脖颈，吐出舌头，给他看其上的“罚”字。 唐晏风丝毫不躲，任由锐利的薄锋划出一道鲜红的血线，但玉旒却没半分摇晃，他眸色冷冽：“国家社稷尚且飘摇，你若杀了我，会产生更多怨言、更多磨难。你何不再等几年，等国家安定，再来惩治我这个罪人？” 夏矜南作旁白：“夜叉从没见过恶人不在他的镰刀下涕泪交加求饶的，这个暴君是第一个。他也第一次燃起了交流的欲望，他对暴君写下‘皇帝那么多，怎么就你骂名重重？’” 唐晏风说：“这本来就是一个倾颓的国家，想要把国家的恶疣铲除，那必然导致伤口。国家的伤口在人民身上自然痛苦万分，这罪行我不会抵赖，但无论如何，你都要再等几年。” …… 唐晏风抹了一把脖子上的红墨水，把帝冕摘下休息。 夏矜南合上剧本，高兴得差点没蹦起来：“就是这样！太棒了！我们只要再练练细节动作，完全可以上台了！” 余潼潼跟她击了个掌：“一定也要让你爸爸看哦！” 作者有话要说： *硫化氢鬼火：资料来自网络 第38章 学神的交易（20） 【“雪之华”活动同步直播楼】 1L 如题,希望大家关于雪之华的讨论集中在这楼里，不要刷屏 2L 本届活动数量似乎多了不少，感觉还蛮精彩的 3L 何止啊,据说高一级部的有好几个擅长歌舞的，有几个班也早早开始准备这个活动了 4L 嘶，优秀班级真是不好得啊 5L 主要还是有奖金吧！这种有名号的比赛都会有 6L 有几个三年级学艺术的也要参加，属实竞争激烈了 7L 怎么没人提那个组合？ 8L 楼上，我知道你说的是哪个,看见节目单的时候我在怀疑自己的眼睛 9L 他们四个其实各有各的厉害吧？ 10L 我知道唐晏风成绩好家里有钱，席之煜之前得了个竞赛奖，余潼潼的成绩也不差,那柯少今呢？ 11L 我记得他体育很好啊,一直以为他要走体育呢 12L 确实，不过没听他说过要不要体考 13L 他们有什么才艺？不记得他们之前有过什么表演 14L 所以他们搞的是话剧啊,谁都能演吧 15L 别聊了,要开始了要开始了！第一个就是一年级的舞蹈“白荷亭亭”,这裙摆和水袖也太好看了，爱了！ …… 68L 下一个到《反派连环》了，听名字有点意思,是很多反派出现的剧吗？ 69L 礼堂暗下去了,整的我还激动起来了 70L 盲猜一个锥形主角打光哈哈哈哈哈哈 71L woccccccccccc？！这宫殿是认真的吗,他们是搬了布景过来？？？ 72L 半透视宫殿,那个宝座道具也太真实了吧…… 73L 啊啊啊啊啊啊啊这是谁家皇帝怎么这么帅啊啊啊啊啊,每一步踏在我心上了 74L 嘶……是个暴君，发布残忍命令的时候眼都不眨啊,是个反派了 不过，我喜欢！ 75L 我家是搞服装的,要我说，这服化道已经逆天了……比电视剧高了不知道几个档次 76L 笑死，我家搞玉石的，我堵上我的头，那玉玺是真的 77L ？！？%@*？？……？！ 78L 这个登场的是妖怪？扮相好酷啊，真实感受到令人闻风丧胆了 79L 是夜叉！！！“罚”字是怎么凌空浮现的？？？我真的不是在看什么大片吗 80L 这罪人鲨得好啊，我差点起立鼓掌 81L 什么意思？夜叉要去杀暴君了？不要啊我的小皇帝是为了国家啊呜呜呜 82L 暴君导致那么多人死亡其罪当诛吧？ 83L 那他还保下了一国你怎么不说？没他这个国家早就没了！ 84L 狐狸姐姐！你的尾巴好好摸的样子！ 85L 什么惑人红狐狸……太媚了，明明穿得很多啊！ 86L 笑得我心里发酥，这真的是余潼潼吗？刚刚那两位的性格可以说是本色出演，余潼潼平时可不是这样的吧！演技未免太牛了？ 87L 用妖力救人的时候美得像仙子，我眼都看直了，谁懂 88L 她去找夜叉了，结果被宫廷侍卫发现了hhhhh 89L 狐狸精装成宠妃有问题吗？没有问题。侍卫根本没有怀疑 90L 没办法，太好看了，我也不会怀疑啊 91L 混进去了，看见夜叉在盯着暴君处理公务出门又进门笑死我了哈哈哈哈哈哈 第74页 92L 狐狸精：这个夜叉吃暴君的东西还一起和平处理公务的世界怎么想都是错的吧.jpg 93L 新角色，看着跟个鬼似的 94L ……他就是鬼！我去，这墙是怎么穿过去的？？？ 95L “chua”地一下，很快啊 96L 你家恶鬼怎么还在后边偷偷帮老人抬包袱啊 黑人问号.jpg 97L 为了攒功德白天也能出没啊，这穿墙的自由劲儿，我也好想试试 98L 试试就逝世 99L 笑死，去找狐精的，又往皇宫跑了 100L 皇宫：我承受了太多 101L 暴君一个人类跟他们几个不是人的东西有来有回，还挑拨离间，牛蛙 102L 夜叉、狐精、恶鬼：你礼貌吗 103L 夜叉不会说话，暴君对他的招根本没用hhhh乐死我了 104L 一物降一物［确信］ 105L 我看出了两对的cp感，我不说 106L 我也！！！夜叉你的眼睛是被钉在暴君身上了嘛，为什么只看暴君？恶鬼你为什么晚上穿狐精房间的墙？！ 107L 偷袭失败，被打了 108L 反派连环，原来是这个意思，形成闭环了 …… 210L 啊啊啊啊啊啊不要拿武器对着另一个啊，我不想看见任何一个死！ 220L ……结束了？ 221L 我错了，我跪下，这话剧这不是谁都能演的 222L 开放结局么，我觉得暴君会死 223L 扯！夜叉看着他做了那么多事，根本没下死手，那镰刀没用刃面！ 224L 那应该是恶鬼吧？怎么说暴君都是真龙之体，不是有个镜头是说真龙之体克恶鬼吗 …… 演出结束，几人齐齐鞠躬退场，刚回到后台，就被夏矜南狠狠地抱住了。 她看着几人额角的汗滴，嗓音激动得颤抖，几乎要喜极而泣：“完美！你们做到了！你们太棒了！” 唐晏风也有些被喜悦的情绪感染，他本来想扶眼镜掩饰情绪，但这回为了暴君扮相没戴眼镜，扶了个空，只好笑起来：“不，你的剧本和旁白同样很厉害。” 夏矜南连连摆手：“不不不，你们真的把我心中的东西全部呈现出来了，道具服装更是锦上添花，我太高兴了！” 夏矜南：“一起去吃饭吧！我来请客！” “你请客？那要不要请我啊？”一道中年男人的声音传来。 夏矜南惊喜地扭头：“爸爸，你真过来看了！” 褪去戏装扮相的男人看起来跟外面每一个坐着看自己孩子的家长一样普通，他看着自己的独生女，假装板起脸：“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你策划的舞台，不仅今天我要来，以后场场我都要看！你不想让爸爸看新生代小编导的作品吗？” 这个男人也很含蓄，他没有直说自己的认可，而是直接把夏矜南称为“新生代小编导”，让人哭笑不得。 但夏矜南可不会让他简简单单地逃过去，她跑到夏先生面前，笑着问：“那爸爸算是见过‘我搞出来的东西’了？感觉如何？” “你啊，”夏先生拿她没办法，“很不错，很新颖。我的情绪也被带入进去了，不过某些站位和表达还需要打磨……如果你是我的徒弟的话，我给你八分。” 夏矜南：“满分八分？” 夏先生：“想的美你！满分十分！” 他转向其他人：“几位小同学一起来吃个饭吧，你们表演得如此精彩，之后一定会有连锁反应，得处理一下。” 几个人一起往饭店走，路上席之煜给唐晏风经常吃的店面打了电话，要了份外送。 从一个饭店带着餐到另一个饭店的外卖员：？ 几人落座之后，夏先生说：“这种公开演出，是一定会有视频流传的，你们做好准备了吗？” 他本身不以为这些小同学会知道什么网络运作的事，下一句“让我帮你们一起处理”都到嘴边了，结果圆桌那边的几个人纷纷发言： 唐晏风：“嗯，公关团队已经准备起来了。” 席之煜：“我做了一个程序可以专门捕捉关键词，有不利言论可以及时察觉。” 余潼潼：“采访稿的话，这边已经写好了！” 柯少今：“我找了几个人少的地方，绝不会被打扰到学习……” 夏先生：“……？” 夏矜南笑着说：“爸爸，他们可不是一般人！难道你没看到那些布景和服装吗？” 夏先生叹气：“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既然你们已经早有准备，那这方面就不用我多说了。你们之中有想要在这方面深造的吗？可以向我提问。” 余潼潼感兴趣地说：“我虽然不是专精话剧，但是对表演很感兴趣！夏叔叔你可以说一些这方面的吗？” 夏先生：“你是刚刚舞台上的狐精？我对你的表演印象很深……” 正如夏先生所说的，有人将唐晏风他们的话剧传到了网上，一时间引领了许多话题。 #谁说校园活动没有高技术力？从《反派连环》看代码应用！# #xx剧你们可以过来跪着看吗？校园剧《反派连环》的服装甩你们几条街？# 第75页 #《反派连环》的剧本深意，你看懂了吗？# #救命，我老师接的天价音单居然只是《反派连环》的背景音？# #《反派连环》狐精cos，来看一个熟女狐精小姐姐吧～# #《反派连环》恶鬼の鬼火制作教程，你学会了吗？# #kswlkswl，夜叉暴君cp给我站起来！！！# 柯少今看着不断增加的浏览量，倒吸一口气：“不至于吧？” 唐晏风把默写本推给他和席之煜：“别玩手机了，赶紧默你们的单词。” 席之煜拿笔当做镰刀，劈了一下默写本。 唐晏风拍他一下：“不好意思，根据我国国情，夜叉也要高考。”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假如剧本是真的 暴君：再给我几年，我要搞基建 夜叉：（行吧） 暴君：再给我几年，我要搞农业 夜叉：（行吧） 暴君：再给我几年，我要搞军事 夜叉：（行吧） ……很多年过去了 暴君：好了，我可以死了 夜叉：（哪有那么好的事？再给你后半辈子跟我在一起） 第39章 学神的交易（21） 网络上的种种风波没有干扰到他们,除了校园中增加的目光和更好的人缘，像海里突然溅起的一簇水花，似乎什么都没改变。 四个人没人在意虚名,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东西。 唐晏风手里拿着近期搜集到的信息，一页一页地翻过去：“余潼潼如果想要走表演途径的话，这也算是资历，但现在不是造势的时候，太早预支的流量不如让它在之后成为你头上的光环。” 余潼潼点点头：“我明白,现在也不是去考虑那些的时候。我爸爸妈妈也更想让我专注学习，他们知道你在帮助我，一直想感谢你呢。” “这有什么好感谢的？”唐晏风说,“话剧是我们一起演的,没了谁都不可能将其呈现，更何况……” 柯少今从教材里抬头：“我们是朋友,对吧！” 唐晏风没有否认,换了一沓资料,转向柯少今：“另外还有一些关于你的事。从某些学校论坛的发言中，我意识到了你可以走的另一条途径。” 柯少今停下笔：“什么？” 席之煜也抬起了眼。 “你考虑过……体考吗？” 柯少今几乎是不假思索的：“不，不行……” 唐晏风：“为什么不行？” 柯少今：“我母亲是不会同意的,她只想让我走学术,最好最后成个学者,体考对她来说就是不入流的途径。” 唐晏风：“除了她呢？你自己呢？” “我……”柯少今愣了愣,“我自己的话,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是很想体考的。” 他喜欢奔跑跃动时风从耳边穿过的呼啸声,他喜欢投球入篮时发出的脆响，他也喜欢运动结束浑身轻松仿佛不受束缚的感觉。 他有多讨厌学习,就有多喜欢运动。 “嗯，如果是体育生的话，文化课的压力对你来说就可以减轻一些了，”唐晏风手里又换了一个文件夹，“我做了个关于体育生发展前景的调查，可以从事的方向有教师、户内外教练、体育器材咨询销售和运动员。” “针对你之前在体育课上的表现，我建议你做个专业测试，发掘一下你在这个途径上的潜力……” 柯少今瞪大眼睛，双手下压：“等一下，等一下，你这都是哪来的？” 唐晏风叹口气：“你的注意力有些分散啊……这些只是必要的资料而已，我这里还有余潼潼想要现在造势的备案和你进行学术途径的魔鬼训练备案，你要看吗？” “当然，也多亏了席之煜的关键词抓取程序，非常方便。” 余潼潼和柯少今的目光默默转向席之煜，席之煜比了个口型：量身定做。 余潼潼柯少今：你就宠他吧！ 柯少今：“但是，但是，走体考也不是简单的事吧？也需要投入的吧？如果我母亲不答应，我是没办法……” 唐晏风扶额叹气：“跟我相处了这么久，你们怎么还没意识到，只有钱不够多在我这里是最容易解决的事？” “你现在已经成年了，完全有资格决定之后的人生，如果你想走体育途径的话，我这边可以为你准备一套培养方案。当然，为了照顾你的自尊心，我也准备了一份合同，其中约定你在工作之后要支付培养费用的120%。” 唐晏风再次推过去了一份文件夹，白纸黑字，拟订得清清楚楚。 唐晏风：“怎么样，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柯少今抹了把脸，看都不看，直接翻了几页到最后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唐晏风：“我建议你还是看一下……” 柯少今把合同一合，左手拍拍胸口握拳伸出，认真地说：“虽然我最开始觉得你是个傲慢臭屁的公子哥，但是现在，你就是我柯少今一辈子的兄弟！” 唐晏风推了推眼镜：“……好吧，如你所愿。” “现在，没有后顾之忧了，我们可以继续学习了吗？” 柯少今坐下，看着一道道题，继续痛苦面具。 余潼潼在心里握拳：唐晏风，实在是太可靠了！ 在她印象中的上辈子里，席之煜戴上银手镯，柯少今辍学，安老师悲恸辞职，而她自己由于当时知道了太多悲惨的故事，心神不宁，最后高考并没有考出满意的成绩，更不用说考虑未来最适合的发展途径了。 第76页 那时候正好有场流星雨，她闭眼对着星星许下了自己的愿望：如果可以回到之前，改变这些悲剧就好了。 高中生的生活说简单也简单，无非是每天上课、犯困、做题、吃饭，而他们有了目标之后，更是心无旁骛。 柯少今在月考中取得了不小的进步，但也在电话里跟母亲吵了一架。 一个不想为自己的人生妥协，一个不想为自己的面子妥协，最终谁也没说服谁。 “你练体育能有什么出路？好不容易成绩升了一些，不要给妈妈丢人。” “您那么想要一个成绩好的孩子为什么不再生一个？” 不欢而散。 而余潼潼经过与父母一起的商讨，决定走表演艺考途径。 唐晏风叹了口气：“终究只有我一人面对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高考吗。” 其他三人：“禁止凡尔赛！！！” 高考对别人来说是独木桥的话，对唐晏风那得是超级加倍的通天大路了。 等到高二下，该艺考的去艺考，该练体育的去练体育，只剩下了已经铁定加分的席之煜和准备高考的唐晏风了。 唐晏风每次都能准确找出席之煜错误的地方，而席之煜也总是能被一两句话就点通，他们之间的学习效率非常快。 “对了，”唐晏风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道，“你竞赛只拿了个荣誉证书，所以排名是多少？” 席之煜摇摇头：“只是前十而已。” 唐晏风眼角一抽：“这种国际赛事你居然用这副口气，你有跟钱叔说过吗？” 席之煜：“你说得对，我只给他拍了荣誉证书，也许得告诉他详细排名。” 他走到宿舍阳台给钱叔打电话，没一会儿，钱叔大吼的声音穿透墙壁：“他奶奶的，我都只敢想前百，你在这儿跟我说前十太低？！你要在我面前非得给你来一下子不可……” 怒吼中夹杂席之煜不时应答的声音：“他们的技巧花样太多了，有的我没见过，只能随机应变……在练习，不会荒废的……以后专业也打算走这个途径……你说话能不能文明点儿……” 唐晏风悠然端起旁边席之煜热好的热气腾腾的牛奶，抿了一口。 第二天，是他定时去看心理医生的日子。 他穿好毛领外套，跟席之煜一起过去。 到了冬天，唐晏风体温不高，变得更怕冷，也更爱赖床了。每天早晨，他都尽可能地在被窝里赖到最后一秒，也正因为如此，他的外套都是由席之煜找的。 开始他并没有察觉哪里不对，直到有一天余潼潼笑着对他说：“晏风，你是喜欢毛领衣服吗，这几天都在穿哦？看上去非常可爱。” 可爱？那些毛领围住唐晏风的脖子，毛茸茸遮住了半个下颌，硬生生柔和了唐晏风冰凉的气质，让人看上去距离感没那么重了。 唐晏风瞥了席之煜一眼，席之煜装作若无其事地转头。 他看着席之煜酷帅的黑色立领外套，挑起了眉：“请问，这是巧合吗？” 席之煜表情不变：“当然。” “那还真巧，”唐晏风说，“每次都恰好拿到我衣柜里占比百分之十的毛领外套？” 席之煜：“确实，太神奇了。” 唐晏风似笑非笑：“这样，以后我的衣服会让人送来你尺码的同款，你给我挑什么，你也穿什么。” 席之煜勾起嘴角：“行啊。” 事实证明，席之煜没放弃自己的审美，甚至还变本加厉了。 有一天唐晏风迷迷糊糊穿上猛男粉短款葫芦袖毛领羽绒服走在校园里，转头看到同样粉色羽绒服外套的席之煜，一个激灵清醒了。 唐晏风眸色复杂：“我说，你非要这样吗？” 席之煜面不改色：“你的意思不就是，只要我跟你穿一样的，你就愿意穿吗？” 唐晏风抹了把脸，咬牙：“行！” 当天，#你们看见那对学校里公然穿猛男粉外套的xql了吗？？？#登上了学校论坛首页。 不过今天要出门，他们穿了蓝色缎面毛领，两人穿着各有各的风格，帅气又有型。 还是花朵灯梦幻配色的房屋，进门风铃先响。 唐曦宁已经到了，心理医生转过来，眯起眼睛看向唐晏风和席之煜：“哦，这是带了个家属来？” 唐曦宁：“喂，我才是家属！” 心理医生：“你就是个弟弟。”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系统：说真的，我真的建议任何人在跟唐晏风签合同的时候好好看看。 第40章 学神的交易（22） 心理医生去里间又拖出一把椅子和一张桌子,让三个人排排坐在他的面前，笑眯眯地说：“来者是客，既然来了,那就跟着一起做个测试吧。” 三人落座，面前桌子上都放着一份厚达十页的问卷，席之煜随手翻了翻，发现上面不仅有简答题，还有选择、填空和判断,就差在每题后边标个括号几分了。 唐晏风转过头来，依然是同桌时八分侧颜的熟悉角度，说：“放心答,碰见怪题随便写就行。” 心理医生嚷起来：“怎么能说我这是怪题呢,每道题都有它的意义耶！” 唐晏风没理他：“你一会儿做测试就知道了。” 答题的第一步，就要把卷子从头看到尾,粗略地看看题型,把握好用时……席之煜不经意间,把之前唐晏风教他的答题技巧也用起来了。 第77页 真正看到题目，他才知道刚刚唐晏风说的是什么意思。那些题大部分是情景模拟题，但个个都非常无厘头,比如“假如空中突然飘来一个气球,你认为它应该是什么样的？”“车站有老人过来想借五块钱坐车,你会借给他吗？”“你认为自己现在的成就如何？”…… 题型跟眼前这个笑眯眯的心理医生一样捉摸不透。 但席之煜不是那种万物都要问个为什么的性格,提起笔就开始答题。 唐晏风和席之煜的答题速度一样快,几乎都是看完题目就不假思索地写上了自己的答案，好不迟疑。另一边的唐曦宁速度有些慢,而且听到唐晏风的翻页声还会瞥一眼过去，明显有被干扰到。 心理医生默默地看着三个人的表现,然后在过了一段时间之后突然叫了停。 唐曦宁：“这么快？我还没做完！” 唐晏风推了推眼镜：“这个题量就不对，要认真做完起码也要半天。” 席之煜：“嗯，我已经用了最快的速度，不过还是差了两页。” 唐曦宁：“所以你们那么快，真的有在认真答吗？” “不用着急，”心理医生过去收了答卷，说，“这些题答多少都没关系，有时候说不定最快速度答出的才是内心的答案。” “不过，从你们的答题方式来看，大唐唐和这位小朋友是更注重结果的性格呀。” 想比起唐曦宁认认真真做题，甚至还要纠结一番做出选择的样子，唐晏风和席之煜丝毫没遇到瓶颈，两个人意识到时间问题后完全不迟疑地做题，似乎将自己把握地十分透彻。 唐曦宁脸垮了下来：“那我做题这么慢是不对的吗？” 心理医生摇摇头：“不是哦，答题方式本身不分好坏，我也只是从中能看出你们些许的性格碎片而已，真正组成你们整个人的东西是更复杂、我也不一定能看出来的。” 唐曦宁：“那我的答题方式意味着什么？” 心理医生：“让我想想……你这种犹豫的姿态，内心有些矛盾哦。” 唐曦宁：“这不是跟上次的一样吗。” “是的。很不好意思的是，虽然你们花了很长时间做答卷，但对于我来说，出结果是很快的事，结果也可能并没有发生变化，”心理医生说，“也许你们也发现了，我在问卷中问了很多‘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和‘你认为自己会怎么做’这两类问题，这也是我评析的关键。” “这两种问题分别代表着真实性格和自我认知，随着社会发展，人本身对于这两个方面上的差距越来越大，往往也是心理问题产生的原因。” 他拿着三份答卷分别从头看到尾，笑道：“不错，心理总体都很健康，但也有一些更详细的分析结果我会在之后分别给你们。新来的小朋友，加个联系方式？” 席之煜说：“我姓席。” “好的，席小朋友，你想要我电话v信还是企鹅号？” “……v信吧。”他们上课的时候是接不到电话的。 心理医生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嘴里说了一串账号，但随即面色大变：“不对，我说错了，不是这个！” 唐晏风已经输入了那串账号，看着屏幕上头像是笑眯眯大头照、个人签名是“偷偷的预约，打枪的不要”的人，抬眼：“开小号了是吧？电话不好接活儿？” “哎呀，毕竟还是有些客户觉得电话不保险，容易泄露个人信息嘛……” “扣钱。” “不要啊——！” 三人出了门，唐曦宁叫住唐晏风，问：“你要不要回来看看？” 唐晏风：“看看什么，看看你吗？你可以到我们这边来。” 唐曦宁：“……喂！” 那套大房子里有很多管家佣人等着为乖乖回家的二少爷服务，但唐曦宁依然觉得很不舒服，从热闹的学校回到家，一下子蔓延上的孤独与静谧不是昂贵的家具可以抵消的。 父母偶尔回来，但很少跟他碰面，想也知道并不是为了他。 唐晏风和席之煜本来已经走了两步，现在他停下脚步，回头说：“我是认真的。如果你想，大可以过来。” 恍惚间，唐曦宁好像幻视到了那个小时候后院里一个人荡着秋千的酷小孩，唐曦宁站得远远的，大声问他：“你要不要来和我们玩？” 唐晏风轻轻扭头，身上穿着精致的小衬衫背带裤和小皮鞋，神色淡淡：“如果你想和我玩，就自己过来。” 从始至终，他都拥有靠近这个人的机会。 唐曦宁顿了顿，几步跟过去，说：“好吧，但如果你家不如大宅，我可是会嘲笑你的。” 唐晏风：“不会吧，那个地方难道还有什么优点吗？” 唐曦宁：“……不要把它说得一无是处啊！起码很大吧！” 唐晏风：“人就长着两条腿，需要的用具就那么多，你住那么大的地方是为了锻炼身体吗？” 唐曦宁：“……” 他们一路回去，等进了电梯，唐曦宁对着电梯间的镜子猛地发觉席之煜还在旁边。 他说：“这么巧，这位同学也住附近？” 席之煜：“是啊，太巧了。” 唐曦宁：“你笑什么？” 席之煜：“没有，只是想到了高兴的事。” 等到了楼层，唐曦宁眼睁睁地看着席之煜从口袋里拿出钥匙开了门，然后唐晏风也走了进去。 第78页 唐曦宁：“？” 唐晏风：“愣着干嘛，进来。” “等，等等！”唐曦宁一瞬间头皮发麻，“你们这是合租？还是同居？” 唐晏风根本不缺钱，他根本没有合租的必要。至于同居，唐曦宁也从没想过唐晏风会愿意和谁住在一起！ 光是他们俩住一块，就大有问题！ 唐晏风也陷入了沉思：“合租和同居似乎都不是。” 唐曦宁颤巍巍地问：“……那是什么？”总不可能……是包养吧？？？他不会这么做的吧？ 唐晏风：“算是交易。” 唐曦宁眼前一黑，重新打量席之煜，脸不错，身材也不错，看上去比唐晏风大一些……不可能吧？ 虽然唐晏风有些霸道总裁的潜质，但也应该去找小白花才对吧？ 唐曦宁不死心：“你们是什么关系？” 唐晏风莫名其妙看着他：“不是都跟你说了……” 席之煜关上门，自然而然地给唐晏风脱下外套，一边漫不经心地说：“什么关系？是一直陪伴，永不分开的关系。” 唐曦宁：怎么还是纯爱啊？ 唐晏风：“你可以随意。” 唐曦宁脑子里乱成一团，想说不要被妖妃迷惑，你未来还有很长的时光，但话到嘴边怎么都说不出口。 唐晏风跟席之煜之间的互动实在是太娴熟了，他们之间的关系看上去要比他跟唐晏风还亲密。 ……毕竟连他都不敢摸唐晏风的肚子啊！ 席之煜问：“饿了？” 唐晏风一进来换鞋脱了外套就窝进软沙发里，这会儿懒洋洋地应了一声：“嗯。” 席之煜：“现在是饭点，点外卖还要等，我来做吧。” “好，”唐晏风说，“想要粉条。” 席之煜：“豆腐呢？” 唐晏风：“也要。” 席之煜走进了厨房，留下完全插不进话的唐曦宁和唐晏风在一块儿。 唐晏风拿出电脑，屏幕上是一个他没见过的程序，唐晏风正往里输入很多不同的指令，玩得不亦乐乎。 这间房子是复式结构，灯光的色调不像大宅那样冷，带着些温柔的暖色；屋里有很多小绿植，被养的很好，墙壁上挂着各种风格迥异的装饰画，有看上去色彩简约高雅的，还有色彩绚烂夺目的，最显眼的地方是一张张贴着的荣誉证书；地上铺满了毛茸茸的地毯，看上去十分柔软；家具是成套的，但也能从细节看出精心打磨的痕迹。 这跟唐曦宁想象中的一点也不一样。他曾经无意间看过唐晏风在大宅的房间，那是间实用性极强的屋子，可以说没有半点多余的装饰，他以为这就是自己这个冷淡哥哥的风格。 但这里让他切切实实地惊讶了，不说充满个性的杯子样式和奇奇怪怪的地毯花样，连桌子角都是圆润的。 走进这里，唐曦宁能感到那股浓厚的、令人神往的生活气息。 唐曦宁坐在大沙发旁边的小沙发上，心情复杂地问：“这些是你那个室友布置的吗？”看不出来，一个酷哥居然内里这么温暖。 唐晏风：“不是啊。” 唐曦宁：“……你的意思是，你也布置了？” “自己的家当然要收拾得顺眼一些，”唐晏风理所当然地说，“很多东西都是我买的。难道指望那个家伙懂什么艺术和审美吗？” 唐曦宁：“为什么？” “哪有什么为什么，”唐晏风终于把视线从电脑屏幕前移开，“我想，所以买了。这是什么很难理解的事吗？” 作者有话要说： 我不是专业搞心理学的，大家看个乐呵就行了hhhh 小剧场，关于那份答卷 Q：“假如空中突然飘来一个气球，你认为它应该是什么样的？” 唐晏风：被白秘书叼来的 席之煜：风应该很大吧，该戴帽子了 心理医生：是让你们想气球的样子啊喂！ Q：“车站有老人过来想借五块钱坐车，你会借给他吗？” 唐晏风：我不会出现在车站 席之煜：老人不会找我这样的借钱 心理医生：…… Q“你认为自己现在的成就如何？” 唐晏风：一般 席之煜：还要努力 心理医生：终于！看到了正常的答案！ 后来得知了这两个人究竟取得了什么成就的心理医生：？？？别凡尔赛吧 第41章 学神的交易（23） 席之煜做好饭出来的时候,看到唐曦宁用一种尤其复杂的眼神看着他。 席之煜没理，叫唐晏风：“去盛粥。” 唐晏风：“稍等。” 他敲下回车，合上电脑,延展身体伸了个懒腰，然后走进厨房。 厨房是半开放式的，在客厅抬眼就能看到内部。 里面的厨具一应俱全，干净漂亮，也都摆放在最顺手的位置,可见这些东西并不是摆设。 两人进了厨房，席之煜拿了个小碟先夹了一筷子菜出来，然后顺手又夹到唐晏风嘴边。 “咸吗？”他问。 唐晏风：“不错。” 席之煜拿出盘子装菜,唐晏风熟门熟路把碗放在桌子上,把粥用勺子远远地舀过去。 席之煜好笑：“还不改，这么远不就滴出来了？” 第79页 唐晏风：“烫。” 席之煜：“算了,看来你弟弟没那个福分,你盛满了放这儿,我拿出去。” 唐晏风推推眼镜：“这多不好意思。” 席之煜：“请您在客厅品尝我做的菜，行不行？祖宗？” 唐晏风：“客气了，不过尝尝还是可以的。” 从唐曦宁的角度,就是唐晏风施施然飘进去,被喂了一筷子菜,装模作样舀了两勺粥,然后又施施然飘了出来。 唐曦宁忍不住问：“你是完全不会做饭吧？” 唐晏风：“对。” 唐曦宁：“也没雇阿姨？” 唐晏风：“有雇负责清洁的,席之煜说地毯必须专人来清理。” 唐曦宁：“那你的饮食质量怎么保障？” 唐晏风：“我有在努力改善我的饮食质量。” 唐曦宁：“方法是……？” 唐晏风拿出手机，点开跟席之煜的对话界面。 YF：［链接/］#珍珠甜豆芽怎么做？点开就看冬日温暖菜式！#［/链接］ a“X”：ok YF：［链接/］#豆腐和哪种蔬菜相性最好？榜上有名的竟是它#［/链接］ a“X”：ok YF：［视频］翡翠白玉金珠汤你喝过吗？隔壁小孩都馋哭了！ a“X”：有点难度。 YF：我相信你。 唐曦宁一时震撼得无法言语。 “……所以你说的改善饮食质量的方法,就是……” 唐晏风：“把席之煜培养成符合我口味的星级大厨。” 唐曦宁：草啊！为什么我也心动了，想培养一个专属大厨了？难道我也被洗脑了吗？ 系统幽幽地叹了口气：看到有人的心情跟它一样震惊,它就放心了。 席之煜端着菜出来，摆好盘，坐到唐晏风对面。 还没动筷，唐曦宁的手机先响了一声，是来消息的通知音。然后是席之煜的手机响了，等了两秒，唐晏风的手机同样来了消息。 唐曦宁的手正往兜里摸，就看见席之煜和唐晏风一起抬眼看了他，说：“先吃饭。” 拿手机的手，瞬间冻住。 唐曦宁总感觉身在这个房间里的自己像个格格不入的、手足无措的、略显尴尬的单位。 饭菜的味道确实不错，就算是唐曦宁这种经常去饭店吃饭的人也挑不出毛病，不管是香气还是口感都恰到好处的美味，淡汤入口，唇齿留香。 肯定是下了心思的。 唐曦宁心里是说不上来的滋味，自己这个哥哥似乎总能认清自己要的是什么，并且义无反顾地去追寻，并不在乎什么俗世的规则和约束，这让他的有些行为在别人看来会很不讨喜。 但是他遇到了跟他彼此契合的人。 平心而论，他并不能算幸运，病弱的身体和无情的父母桎梏了他的先天，但他却可以通过自己的努力找到想要的东西。 这就是唐曦宁也想活成的样子。 吃过饭，唐曦宁终于可以抓起手机，他的手往兜里伸的时候，唐晏风说：“去洗碗。” 唐曦宁愣住：“在说我？” 唐晏风：“对，你还真把自己当客人了？席之煜做饭，我盛粥，你就去洗碗。” 唐曦宁：……您那也叫盛粥？ 唐曦宁端着东西进了厨房，一时间犯了难：他也没洗过，应该只用放进水池泡一泡就干净了吧？ 他想掏出手机查一查碗应该怎么洗。 开窗的席之煜回来，说：“他骗你的，有洗碗机。” 席之煜一指，洗碗机就在他左手边。 唐曦宁：……驴我就这么好玩是吧？ 终于收拾好回来，唐曦宁总算可以掏出手机看看，果不其然是心理医生的消息。 心理医生真的不会读心术：嘀嘀，弟弟在吗？ 考市区第一了不起啊：说！ 心理医生真的不会读心术：其实你的心理状态总体也健康，不过上次测出来的矛盾和自卑倾向减轻了些，最近是想开了？ ［莲花·我想开了.jpg］ 考市区第一了不起啊：因为你也知道我测出心脏问题的事，虽然不是件好事，但也认清了很多东西。 心理医生真的不会读心术：哦，想明白那对夫妻不可能对我们曦宁亲亲抱抱举高高啦？ 考市区第一了不起啊：喂！［骷髅］ 心理医生真的不会读心术：挺好的，很多矛盾都是来自感情双方的不对等，既然他们不在乎你，你也不必在乎他们嘛。 考市区第一了不起啊：你说话怎么一针见血起来了 心理医生真的不会读心术：害怕你还想回心转意，说狠一点，你可不要再去舔他们丢我的脸 考市区第一了不起啊：……不会 心理医生真的不会读心术：好了，既然如此，以后想做什么？ 考市区第一了不起啊：我想当个医生。 心理医生真的不会读心术：哎哟，未来的同行啊，失敬失敬 唐曦宁笑笑，抬眼去看另两人，发现他们也都在看着手机。 心理医生真的不会读心术：嘀嘀，席小朋友在吗？ a“X”：？ 心理医生真的不会读心术：你的检测结果来啦！你的心理总体健康，不过有些偏执倾向哦。自己知道吗？ a“X”：不知道。 心理医生真的不会读心术：……啊哈哈哈，这样啊，不知道没关系，你现在知道了。这个倾向呢，其实只是代表你对自己的东西比常人更在乎，更想抓在手里而已，不用感觉害怕～ 第80页 a“X”：我不害怕 心理医生真的不会读心术：……小同学挺有个性的，不知道在喜欢的人面前是不是也这么说话呢 a“X”：当然不是 心理医生真的不会读心术：算了，没关系！我们言归正传！你的心理较为封闭，不容易跟人交心，但一旦交心就会极其重视，对恋人更是如此。我注意到“是否愿意为别人做出努力”这道题被你跳过去了，是故意的吗？ a“X”：是。 心理医生真的不会读心术：不会答？觉得自己不会因为别人做事？ a“X”：因为我以前觉得自己不会，但我现在确实在做。 心理医生真的不会读心术：哈哈哈哈哈哈这不是很不错吗？关于你这种性格，其实正常人会接受不了你的态度，不管是关系没达到的冷淡还是关系达到的偏执，都不是那么容易承受的。不过……如果你喜欢我们晏风的话，倒不必太烦恼。 a“X”：你不会读心术？ 心理医生真的不会读心术：谢谢，我就当你在夸我。贫穷和爱情是瞒不住的～ 心理医生真的不会读心术：这么说吧，你们两个是两块都有残缺不算完美的玉盘，但却能够切切实实地拼在一起，我是感觉很不可思议的。 a“X”：嗯，所以？ 心理医生真的不会读心术：他的报告我会发给他，你可以问问晏风，不过如果你们要分开一定要通知我 a“X”：没有那一天 唐晏风的手机屏幕上同样是他。 心理医生真的不会读心术：嘀嘀嘀嘀嘀嘀，在不在？ YF：你知道光问在不在不说事，会被我扣钱吗？ 心理医生真的不会读心术：不要扣钱！我来说检测结果，你的心理总体健康，不过你也知道吧？你在人际交往中太不主动了，总是在等别人靠近 YF：那又如何？ 心理医生真的不会读心术：其实你跟那个一起来的席同学都有些奇怪，总感觉你们身处的环境不足以构成像现在这样极端的性格……不过大千世界无奇不有，谁没有点小秘密，对吧？ YF：一个人跟三个人同时聊，你的手速挺不错啊？ 心理医生真的不会读心术：哎呀，同时聊快一点嘛……揭过揭过！你这种状态是没有安全感的部分表现，需要一个死缠烂打的人天天跟着你才行，我看你好像已经找到了？ YF：。 心理医生真的不会读心术：恭喜啦，本来我最担心的就是你呢，现在看也根本不算问题，我们都有光明的未来～ YF：你钱不扣了。 心理医生真的不会读心术：好耶！ 几个人一起放下手机，神情中都带着未来可期的平和。 唐曦宁站起来，挥挥手说：“我走了，我以后也会弄一个完美符合我心意的房子的。” 唐晏风：“你打算做什么？” 唐曦宁：“我打算学医。” 唐晏风：“我名下的医院也许会为你敞开，勉强给你留一份合同吧。” 唐曦宁：“为什么这么勉强啊！我也会做个很厉害的医生的！” 唐晏风踩着拖鞋跟他走到了门口，停下说：“那我就送你到这儿了，自己注意安全吧。” 唐曦宁：“你这不是完全没送吗！” 在唐曦宁扶额无奈的空档，他身后传来了车子停下时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 他转过头，看见了家里熟悉的汽车和司机。 唐晏风：“骗你的，早叫了司机了。” 唐曦宁恶狠狠抱了他一下，飞快松手，然后大步跨向车：“我真的，最讨厌你了！” 唐晏风耸耸肩，回头看到席之煜神色不对地看着屏幕，问：“怎么了？” 席之煜呼了口气：“医院发来消息，是关于我妈妈的。”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系统：［敲黑板］大家警惕甲方话术！“我相信你”就是想让你给他努力干活的空头支票！ 席之煜：可是他说相信我耶 系统：…… 第42章 学神的交易（24） 两人迅速穿上外套,又叫车去了医院。 医生对经常过来探望的他们已经很熟悉了，在房间门口遇到他们，直接进入正题：“我们判断病人已经进入苏醒的先期了。” 唐晏风感觉席之煜圈住他手腕的手收紧了。 唐晏风：“出现了什么征兆？” 医生：“跟我来。” 他们一起来到了监控室,调出了几部分视频。 “之前也给你们发过，最开始是护工在喂食时已经可以自主吞咽了。” 席之煜：“对，这我知道。” 医生又调出了另一些视频：“近期她的手脚动作变多，还表现出了一些情感反应。” 席之煜：“情感反应？关于什么？” 医生：“比如这种时候。” 视频中，护工在旁边用设备播放歌曲,而病床上的病人眼角滑下泪珠。 “我们统计了一下产生情感反应的歌曲，大部分是关于校园类和亲子类的歌曲，病人也明显对少年音歌手的反应更明显一些,”医生说,“她应该有个大一些还在上学的孩子吧？” 席之煜：“……对。” 医生：“然后就是今天长时间的睁眼注视了。我们本来以为她苏醒了，但是发现目无焦点,双眼无神,只是假性,仍旧是征兆而已。” 第81页 “不过，这次长时间的睁眼也让我们判断，她的清醒应该就在这几天了。” 视频中,仿佛只是睡着了一般的女人轻轻睁眼,那是一双棕色瞳仁、眼尾圆润的眼睛,懵懵懂懂望着虚空的时候,也能让人轻易感觉到这是个温柔的人。 唐晏风轻轻跟席之煜十指相扣,感觉到对方的脉搏一跳一跳，是他激动无措的心传来的。 “伯母的眼睛很美。”唐晏风说。 席之煜：“替她谢谢你。” 唐晏风：“跟你一点都不一样。” 席之煜：“……” 目前还没摆脱校霸名头的人三白眼斜斜地望过来,威胁性地眯了眯。 “你瞪我也没用，”唐晏风说,“你好凶。” 席之煜气笑了：“你倒是说说，我什么时候凶过你？” 唐晏风：“开始你还揪我领子呢。” 席之煜：“……你赢了。”记了那么久的账，真是辛苦了。 他维持着十指相扣的姿势，跟着医生把人往病房牵去。 医生说：“今天刚刚做完检查，身体正常，伤口恢复良好，头部瘀血也消失得差不多了。大概几天就能苏醒了。” 席之煜一手牵着唐晏风，另一手给两人推门，走进病房：“几天？能有个确切的数字吗？” 医生：“这个不好判断……咦……她好像醒了！” 刚刚还在被说“需要几天才能醒来”的席母，在席之煜踏进病房说出第一句话之后再次睁开了眼睛。 医生仔细观察，大喜过望：“这次的眼睛有焦点！这是苏醒状态！再来个检查！” 专业医生上阵，席之煜和唐晏风一齐被打发到门外，听着里面不断传来的动静发呆。 唐晏风突然给了席之煜一拐子：“你看见了吗，刚刚你妈妈看的地方。” 席之煜脸上的表情有些古怪：“看到了。” “没关系，”唐晏风安慰他，“问题不大，说不定一会儿就忘了。” 刚刚唐晏风看得清清楚楚，席妈妈一睁眼，目光就落到了——席之煜忘了松开的、还跟唐晏风牵在一起的手上。 席之煜没松手，半靠着医院墙壁，从怀里摸出一根烟糖叼着，嘎嘣一声，咬下来一截。 唐晏风：“给我一根。” 席妈妈确实是苏醒了，不过还要经历恢复记忆、情绪、行动和身体代谢调整等等的长时间恢复期，这是个很漫长的过程，但也是算进入了一个全新的阶段。 两个人调整好精神状态，进去陪人聊天。唐晏风拿出一本小册子，事无巨细地说着席之煜的事，架势像在做月度总结；席之煜也偶尔插两句话，适时美化一下自己。 唐晏风：“他之前获得了网络安全技术竞赛的奖项，您不用再发愁他的学历问题，建议是将来更多把资源放在自由发展上，当然，文化课成绩不能低，不然太丢人了……” 席之煜：“我已经涨了很多分了。” 唐晏风扶了扶眼镜，冷笑：“就这？” 席之煜：“……你不能拿自己的标准衡量别人。” 唐晏风：“为什么不行？” 席之煜：“‘每当你要批评别人，要记住，世上不是每个人都有你这么好的条件*’，听过吗？” 唐晏风有些意外：“我最近对你的全面培养真是卓有成效……居然都会拿这种话来怼我了。” “我承认我的错误，我不该这么跟你比，”唐晏风认真道歉，然后说，“那如果我给你创造跟我一样的条件呢？” 席之煜：“……谢谢，但大可不必。” 两个人一边说一边斗嘴，而席妈妈一直笑眯眯地看着两个人，脸上的笑意没有断过。 她还没恢复到能说话的阶段，但一双棕色的圆眼睛盈盈动人，仿佛就会说话。 最后又是医生把他们轰走了：“病人还需要休息，你们没有事做吗？” 还有很多方案需要制定的唐晏风：“……” 还有很多题需要刷的席之煜：“……” 席妈妈还要在医院复健，认真告别后，两人一起回去。 唐晏风：“你是怎么打算的？” 席之煜明白他在说什么：“她喜欢花，我会帮她开一家花店。她也不愿意看我因为她放弃什么，之前就是这样。” 曾经席之煜逃课去打工，席妈妈知道了之后含着泪，一语不发地给他手里塞钱，从那以后，席之煜就只敢假期去打工了。 唐晏风：“你放心？” 席之煜：“我会在上大学之前解决隐患。” “不错，”唐晏风笑了起来，“我也是这么想的。” 到了假期，唐晏风被接走，由专人来负责术前准备工作。 先心手术是个不小的手术，不管从生理上还是心理上都需要做好准备，想好每种结果的最佳应对。 余潼潼和柯少今过来探望，先是对屋子里的高精尖设备感叹了一番，又叹气：“本来还想趁这个假期一起去玩呢。” 唐晏风挑眉：“哦？柯少今，你的成绩怎么样了？”他话是问的柯少今，眼睛却看的是余潼潼。 “放心吧！”余潼潼说，“我现在天天找他补课，测试分数也在进步。” 柯少今脸有些红，但也点了点头。 柯少今：“之前测的身体素质结果优，可以在田径方面着重发展……” 第82页 余潼潼一拍他：“教练明明说的是非常不错，未来可期，我都听到了。” “我只想尽我最大的努力，”柯少今说，“证明我的人生并不是只有一条单程线。” 唐晏风点头：“很好，看来我合同签对了。” 唐晏风的父母对这场手术也非常关注。两个人特地抽出时间来看唐晏风，双双送上了“希望没有后遗症”的祝愿。 唐晏风看着这对精英夫妻，叹气：“你们知道吗，你们的情商真的很低。不会说话就不要说话了。” 唐父皱眉：“你……” 唐母又把人压下去，笑笑：“晏风，你还是不懂。等你长到妈妈这个年纪，你就会明白，很多时候情商并不重要。” “你们认为，重要的是钱，是资本，对吗？”唐晏风问，“有了资本，谁都可以对你们阿谀奉承？” 唐父斥责：“你别觉得不服气，事实如此。” 唐晏风：“很抱歉，站在你们面前的我就不是。” “连你们的孩子都不喜欢你们，你们居然还幻想全天下对你们谄媚讨好？” “恕我直言，”唐晏风轻笑，点点太阳穴，“你们这儿没病吧？” 两个精英人士受不了这种犀利的、针对性的言辞，面上挂不住，拿着自己的包就要走。 “慢着。” 夫妻俩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他们端详着已经成年的大孩子——小时候只觉得他脆弱易碎，浑身带着他们不喜欢的病弱气息，转眼十几年间，这个一早被放弃、没被他们参与多少成长的孩子已经变成这种气势凛冽，足以让他们重视忌惮的人了。 唐曦宁的容貌偏向俊秀的话，唐晏风的容貌则是咄咄逼人的俊美，面对他，连久经商场的唐父唐母都能感受到压迫感。 “还有事？如果你能说点好话……” 唐晏风：“我还要问你们，我跟唐曦宁都有心脏方面的问题，是不知道追溯几代的基因巧合吗？” 两人谁都没说话。 唐晏风的表情冷了下来：“我明白了，你们可真是把算计浸在骨髓里的彻头彻尾的商人。不管是你们，还是你们两位的家族，都令我惊叹。” “再也不见，以后也别来找我。” 作者有话要说： *“每当你想要批评别人……”：出自《了不起的盖茨比》 最后部分解释一下，这两位是联姻，心脏方面的问题被各自家族掩盖了，于是婚检本应该显示的问题被瞒下来了，以至于诞生孩子的不幸 来个小剧场吧： 心理医生：救命啊，这术前心理准备怎么还是我啊 唐晏风：加钱 心理医生：得嘞，怎么准备都行 第43章 学神的交易（25） 随着时间愈发临近手术,席之煜也往唐晏风这边跑得越勤。 他黑衣黑裤，发丝微乱，浑身透着桀骜不羁的气质,但骨节分明的手上却拎着一个包着猫头套的保温桶。 一路上很多人都对他投来目光，但他一个都没注意到。 “来了？”唐晏风问。 换上柔软家居服的唐晏风皮肤白皙，几乎要与洁白的衣服、洁白的墙壁融为一体，但他乌黑微长的发丝轻搭在脖后，黑与白的相互映衬间把人显得更为夺目。 席之煜把饭菜摆好,递双筷子给唐晏风，看着人姿态优雅地一口一口吃饭，有种投喂的错觉。 这也是他热衷于带唐晏风吃饭的原因。 席之煜说：“还有三天,对吧。” 唐晏风自然明白他说的是手术日期：“对,医生说我的身体状态比预想中好得多，干脆提前了时间。” 他语气淡淡：“是你的功劳。” 唐晏风的夸奖和感谢一向都很浅淡,不像是余潼潼努力想要把夸奖传达到所有听到的人心底的样子,往往是个平和安静的环境,用不高不低的声音说出能慰藉别人的话。 席之煜：“不客气。你生病比我生病还让我难受。” 唐晏风笑：“我看你是越来越狡猾了。” 席之煜给大部分人的印象都会包括寡言的标签，但没有除了唐晏风的其他人见过他其实很会说话的样子。 有人喜欢用最多的语言来表达自己，也有人喜欢用最精炼的、心底的语言来表达自己。 唐晏风在吃饭,席之煜在看唐晏风。 这个曾经施施然闯入生命中的不速之客,已经变成了如骨血般不可分割的存在了。 这个手术牵涉到人体中最重要的器官之一,任何零星半点的疏忽,就可能为唐晏风留下无法想象的后遗症……甚至于死亡。 席之煜望着他,仿佛看到了他头顶悬着一根待修补的、脆弱的生命线。 日期越临近，席之煜越感到如履薄冰,几夜梦中都是唐晏风高高地坐在峭壁之上，小腿已然悬空,顺着望下去，就是漆黑一片看不到底的浓雾深渊。 席之煜不想知道深渊代表什么，峭壁代表什么，已经悬空的双腿代表什么；他只知道，他在梦里没有形体，只有一双眼睛，像梦外的他一样无能为力。 席之煜：“为什么我们的世界没有超能力？” 唐晏风放下筷子，拿餐巾纸覆在唇上，丹凤眼抬起与他对视：“可能因为世界不想有。” 席之煜：“现在学医可以帮你增加手术成功率吗。” 第83页 唐晏风：“不会。如果你有兴趣的话可以试试，但如果只是为了我，我建议你不要。” 席之煜：“为什么？” 唐晏风：“我希望每个人的人生都是为自己而活，用别人做动力的行为是在消耗自己。” “你说的东西在大部分情况下适用，”席之煜说，“但你看轻了我的固执。为了你，凭什么不能是为了我自己？” 他大大方方地把自己的性格缺陷暴露出来，只为了唐晏风能更清晰地看清他放在天平上的心。 这是两个非典型人类，他们的行为态度和情感自然也不是可以用典型去分析的。 席之煜，或者可以说宿妄，他的感情如网似缚，别说是这两个世界，就算再过一百个世界，抓一个心理医生来为他诊断，都会诊断出“偏执”倾向。 唐晏风叹了口气：“过来，让我抱抱。” 席之煜绕过桌子，反客为主，把人纳入怀中——与席之煜相反，唐晏风是个不爱外露情绪的人，如果有人跟他单独相处，第一时间感受到的只会是喘不过气的忐忑和压迫感。 这两个人像是杠杆的两端，南辕北辙的性格却让他们能够恰到好处地互补，并产生更多玄妙的联系。 他们的初见总不算愉快，但总会不可避免地像被磁极吸附一般吸引靠近。 两个人身上的气息相互浸染，温度相互传递，心跳声也渐渐同频跃动在一起，周围一片静谧。 还有三天，就是那个一脚健康一脚深渊的日子，唐晏风也无法控制手术的结果，他只能尽力找到最好的仪器，找到最好的医生和做好心理情绪准备。 剩下的，就全是概率。 “我还记得，我上一次面对这种概率情况，输得彻彻底底，”唐晏风说，“设备医生加在一起的成功率已经高达百分之九十五，而剩下的百分之五，我想，一定会被我之前没得到的幸运填补。” “相信我好吗？等到手术结束，我等你说出那句话。” 唐晏风的眼中是满满的笃定，仿佛这百分之五的概率已经被他掌握在手中。 “宿主宿主！你真的很有把握吗？”甲方系统落在唐晏风的肩上，上下跳了两跳，“你居然敢在结果不明朗的时候对他做出这种保证，不会被他扰乱心思了吧！” “结果不明朗，谁说结果不明朗？” 唐晏风轻呵一声：“打开系统商城的末页，那个价格最低档的东西。” 系统依言点开，说：“幸运光圈？这个东西不仅价格是最低档的，连月销量都是最低档耶。我之前从来没见过宿主有选这个的。” 唐晏风：“为什么？” 系统：“因为商城里所有东西都描述得很精确，甚至连百分值都有，只有这个的简介信息太过模糊，‘一定程度增加幸运’这种说法，太过于虚无缥缈了。” “快穿者组里把它称作鸡肋呢，也有人买过这个东西，发现一点用也没有，说是纯粹花钱买个乐子。” 唐晏风眼睛眯起：“没想到，我唯一留下的仁慈，居然没被当回事啊……” 系统：“什么？什么仁慈？” 唐晏风：“你只要知道，如果做为买家，整个商城里只有一件东西是稳赚不赔的，只可能是它就行了。” 系统：“所以说宿主你要买这个？花积分去赌幸运值吗？太不符合你的风格了！” “你曾经去过我的本源世界，也打听过关于我的事吧？”唐晏风问。 系统有些心虚：“是的，因为想收集宿主资料嘛。” 唐晏风不置可否：“你打听到的消息是什么？” 系统：“他们称您是最稳健的投资者、最难搞的甲方和最大胆的赌徒……我其实一直不明白最后一个称号的原因。在我看来，您是滴水不漏的。” 唐晏风：“只有起错的名字，没有起错的外号。曾经在本源世界，气运磅礴的我向来受幸运女神的眷顾，我喜欢在一些根本不可能赢的局面下场，然后独自一人翻盘取得胜利。” “直到我上一次的赌局，我在一场根本不可能输的局中输了——然后，整个世界的秩序都被改变了。” “从那之后，我再也没赌过任何一次所谓的概率。” 系统：“所以你想为了他赌一次这回的百分之五的概率？” “怎么可能，”唐晏风笑了，“这个幸运光环任何宿主每个世界都只能购买一次，你知道为什么吗？” 系统：“为、为什么？” 唐晏风现在看上去真的傲慢又危险，他的眼神几乎是轻蔑而不可一世的：“这是从世界身上掰下来的脊柱，是真的能够改变概率的东西。” “它可以让快穿者在面对虚无缥缈的概率时更多一分胜算……而不是随随便便买下，当个乐子。” 当天，是席之煜看着唐晏风进手术室的。 医院里白瓷砖白墙白灯白大褂……处处都白得晃眼，白得令人心焦。 席之煜想听清里面的声音，但所有声音都像从耳边绕开了一样，他唯一听得清晰又明了的声音只有自己的心跳声。 砰、砰、砰。 一万四千四百八十二下心跳之后，“手术中”的标识暗了下去。 几个大汗淋漓的医生出来，唐父不客气地问：“结果怎么样？没有后遗症吧？” 第84页 一个本国医生懒得计较他的态度，摆摆手，比了个大拇指：“超常发挥。” 在这场手术中，他们几乎是如有神助般的顺利，手术前会议中可能出现的险情和危机应对一个都没用上，从头到尾稳稳当当地做过来，缝合时几乎产生了一种“真的结束了？”的恍惚。 “手术非常顺利，但后续还需要观察，注意事项记得……” 晚上，席之煜依然做了那个熟悉的梦，但这回他有了形体，一直坐着的唐晏风伸手撑住崖边，悬空的小腿踩回地面，一步一步地朝梦里的席之煜走去。 然后伸手抱住了他。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席之煜醒来，发现是自己被子裹得太紧了。 第44章 学神的交易（26） 等医生允许之后,席之煜进去探望，看见人面无表情，光着脚坐在床沿。 席之煜二话不说,上去把唐晏风的腿捞了上来，又拿过被子把人裹一圈掖好，做了个蚕宝宝。 唐晏风：“……？” 席之煜没有解释，问他：“感觉怎么样？” 唐晏风露着颗头，表情不太好：“你想闷死我？” 是被子缠得有些紧了。 席之煜又把被子松了松,起码让他上半身自由活动，然后乖乖道歉：“对不起。以后别悬空坐在高处。” 唐晏风看了看床离地面只有三四十厘米的高度，不知道这人什么毛病。 他懒得计较,回答刚才的问题：“没什么感觉,跟之前一样。” 席之煜：“有没有心口疼？或是多出什么之前没有的记忆？我还听过医生做手术把什么东西落在身体里的……” 唐晏风：“你是在开玩笑，对吧。” 席之煜深呼吸,像是如释重负：“没事就好。” 唐晏风：“按理来说,情绪平和时的感受跟以前是没有区别的。如果想看看做手术之后的成果,不如给我一拳试试？” 他的表情没有一点开玩笑的成分，还说明了这是控制变量法。 席之煜还没说话，就听见一声凄厉的“使不得啊！” 心理医生抓起袖口点点眼角,看着席之煜的眼神像看着一个预备犯罪的嫌疑人：“绝对不行！刚做完手术还需要调养一段时间,部分病人在这个阶段心理上会出问题,我没想到这种事居然真的发生在晏风的身上……” “我这一身医术,在今天终于有了用武之地吗？” 席之煜：“他这症状持续多久了？” 唐晏风：“得有几十年了吧,看样子是个绝症。” 心理医生咳嗽一声，正经起来：“所以你没有刚才的想法,对吧？” 唐晏风：“你会想让别人打你吗？” 席之煜：“好怪哦。” 心理医生：“……到底是谁啊！！！” 唐晏风做了套心理测试和体检，确认情况没问题后出了院。 席之煜说,席妈妈在这段时间复健得很不错，已经能缓慢行走，说一些简单的话了； 席之煜说，她很担心你，经常问你的情况，还不知道从网上学了个什么折千纸鹤的祈福仪式； 席之煜说，下学期学了不少新东西，余潼潼说你需要的话就问她借笔记。 只是这么短的几个月的时间，身边似乎就发生了不小的变化，仿佛旁边之物都在潮涌奔流，孜孜不息，只有自己停在原地。这也是令很多病人出院后感到不适应出心理问题的原因。 席之煜的声音不高不低、不远不近地在唐晏风耳边响着，听着听着，几乎能让人心里涌起一股独特的、沉醉的感觉。 似乎不管世界日新月异，自然荣枯交替，联系瞬息万变，总有一个人会伴在他的身边。 唐晏风等对方的声音告一段落，牵起席之煜的手，带着他朝医院大门处跑了一段，速度不快，但也足够感到风的气息。 唐晏风慢慢停下，呼吸微乱，但很高兴。 “第一次测试结果：胸口不闷，感受良好。” 席之煜：“这么说，你以后不需要我抱了？” 唐晏风轻哼一声：“别想违约。” “我哪敢违约，”席之煜说，“我还想续约。” 两人上了车，阳光从车窗斜着打进来一些，把人浑身晒得暖洋洋的。 司机也知道大少爷手术出院的事，恭喜了几句，随口问道：“要不要听听广播？” 唐晏风同意了。 广播里传来播音员字正腔圆的声音：“插播一条须知，近日我市搜索到一位嫌疑人的踪迹，请大家谨慎出行。嫌疑人的相貌可以从官网查看，鼓励市民在保障安全的情况下热心举报……” 司机有些唏嘘：“听说这人逃了一阵了，现在网络这么发达，是怎么过的啊？难道从不用网络，也不用身份证吗。” 车子飞速驶过，车外，一个头戴鸭舌帽、脸包口罩、身上衣服皱皱巴巴甚至还有泥土的男人跟他们擦身而过，车内，席之煜皱起了眉，而唐晏风不置可否地说：“也许吧。” “这人还挺聪明的，他图什么呢。” “聪明吗？用卑劣来形容更合适。” 到了学校，不少同学都过来问了问他的情况，为他的康复表达了祝福。 柯少今冲他比了个大拇指：“不错，人看着精神多了！” 第85页 唐晏风礼貌颔首：“谢谢，你看着也黑多了。” 席之煜没忍住，笑了一声。 柯少今炸毛：“席哥！你怎么也笑，我这不都是在练田径吗！” 余潼潼也笑：“但晏风说得没错啊，你这不止黑了一个度吧？告诉你抹防晒你也不抹，你不黑谁黑？” 柯少今蔫了下去。 阮平乐兴高采烈地过来，塞给他一堆东西，乐呵呵的：“恭喜恭喜，我看你脸上有气色多啦！看着不那么吓人了。” 唐晏风挑眉：“原来你以前觉得我吓人？” “哎呀，没办法，”阮平乐挠了挠头，“我可怕鬼了，你之前的脸色实在是……” 唐晏风：“……可以了，不用说了。” 阮平乐指指那堆东西，压低声音，说悄悄话似的：“我跟你说，这些都是我千辛万苦挑的，糖分超少很健康但是特别特别好吃的东西！你吃了绝对会爱上的！” 唐晏风眼睛一扫，甜的咸的辣的全有。这是他之前绝不会碰的东西。 不过……既然身体上的限制没有了，也许他也应该尝试一些以前没尝过的东西。 唐晏风说：“谢谢，我会认真品尝的。” 第二天正好赶上月考，正在大家猜测唐晏风会退步多少名的时候，这人又出现在了熟悉的位置。 【高二级部月考讨论楼，学神为什么是神】 1L 奶奶的，真想有个时光机，给之前猜学神只能在前十的我一个大嘴巴子。 2L 哈，我猜的前三，我以为我已经很保守了。 3L 谢谢，同桌和我赌了三天作业，结果谁都没赢。 4L 怎么还不联考啊？把这家伙放出去，让别的学校的也体会一下这统治力好不 5L 我能预料到……学神毕业之后的那年，咱们学校的录取分数线会暴涨 6L 嘶，那这么想，我岂不是赚了 7L 神奇角度 8L 怎么没人涛一下学神的身体，我到现在才知道人家先心，结果人家已经治好了 9L 这么一看，这什么配置啊……家里有钱长得好看成绩顶尖，还是之前身体病弱的小可怜，怎么也得是个校园乙游救赎系男主吧 10L 已经开始做梦了，谢谢 11L 但是他感觉跟人不亲近啊，没见哪个女生跟他走得近 12L 学神那种看着就是高岭之花，相信我，普通人把握不住的 13L 估计是看难度太高，所以反而没什么人去接近吧？ 14L 那个，怎么，没人，觉得校霸跟他走得很近啊？ 15L 确实，我之前见过校霸公主抱学神去医务室耶 16L 是好朋友吧？姐妹们，我心动了 17L 心动不如行动，上！ 18L 学神这种喜欢什么样的啊？ 19L 起码成绩不能差吧 20L 按照以往经验，这种病弱贵公子，应该配个古灵精怪小话唠！肯定不能话少吧？ 21L 太凶的肯定不行hhhhh 22L勇士 姐妹们，我冲了！万一我拿下了呢！ …… 82L勇士 ……我回来了 83L 如何？！ 84L勇士 失败了。 85L 意料之中，勇士你成绩怎么样？ 86L勇士 我成绩还行啊，常年年级前五十，不算差吧…… 87L 可以了，那应该不是成绩的问题 88L 那个，颜值呢？ 89L勇士 打7、8分可以了！我妈妈都夸我可爱呢！ 90L 性格如何？ 91L勇士 从我敢第一个去表白也知道我的性格是那种比较胆大外向的吧！跟他挺互补的啊？ 92L emmmmm……那不如你说说当时的情况？ 93L勇士 因为他不是手术成功了吗，我就买了奶茶去，打算借祝贺借口约一下人 94L 我听说学神好像不喝奶茶耶，是不是这个问题？ 95L勇士 搞笑，除了奶茶我还带了气泡水苏打水矿泉水果汁碳酸饮料……应有尽有！想要什么我拿什么！ 96L 嗯……看出来你很拼了 97L勇士 其实是把他约出来了，我们到学校小花园的地方，景色宜人，人秀色可餐，我看着学神的脸，那叫一个心神荡漾…… 98L 然后呢然后呢 99L勇士 然后我表白，然后我被拒绝。 100L 惨，勇士惨 101L 怎么说的？ 102L勇士 学神说，很抱歉，他！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流泪猫猫头］ 103L ？！是谁 104L勇士 是谁没说……学神还让我好好学习，冲刺高校，不留遗憾……不就是说不要早恋嘛！淦！ 105L 这是不是善意的借口啊？其实不想把拒绝说得太伤人，并没有这个人吧？ 106LX 我觉得有。 107L 你谁啊？我觉得105说得对，应该没有这个人，学神纯粹就是不想谈恋爱，我们也别猜了，安心刷题吧。 第86页 108L 106楼什么成分，你说得跟你见过似的，明明学神身边没什么人 109L勇士 谢谢大家，我觉得好受多了，学神居然还安慰我，太感动了 …… 席之煜看着手机，气笑了，转头轻声问回来没多久的人：“我听说你有喜欢的人了，这是真的吗？” 唐晏风看着他，一推眼镜：“假一赔一。”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被带到小花园的唐晏风被蚊子叮了几个包，很不高兴。 第45章 学神的交易（27） “学神的神秘恋人”这一论调属实让人好奇心起,一时间风靡学校论坛，连安老师耳朵里都进了些风声。 学校对这个状元胚子不可谓不重视，之前听说人做手术治好了先心,年级主任高兴得连续三天都多吃一碗饭，平时监督视察都爱往唐晏风那班走。 早恋一事，对老师们来说，简直像是平地惊雷。 放学时间，唐晏风慢悠悠踱到办公室,一推门，里面早坐着三位老师。 安老师：“晏风啊，来了？过来拿份资料,看看早恋的危害。” 年级主任：“我们见过不少届学生,成绩好的有不少，掉成绩最快的是什么还能不知道吗？一是心态,二就是谈朋友。” 数学老师：“你可不能放弃数学啊,我指望着你给我光耀门楣呢。” 唐晏风叹口气,拿了那份资料，但是没翻开，只搁在腿上。他说：“老师们是听说什么了？” 年级主任语重心长：“青春期产生某些恋爱的感觉是很正常的,但我们要认清最重要的东西是什么,不能一叶障目啊。” “贪图一时的刺激和快乐是不行的,要为你的将来多想,你是个有天分的孩子。” “我们不要给自己的人生留下遗憾,好吗？” 老师们各个绞尽脑汁斟酌用词，一点重话都不敢说,就怕激起青春期孩子的叛逆心理，一拍屁股,勇敢追爱去了。 唐晏风也没想到，他居然有一天会因为早恋问题被三师会审。对方表情是显而易见的担忧，那是出自最纯粹、最本源且不沾染任何利益色彩的，属于老师对学生的爱。 他在这种氛围里，也没法解释自己的情况特殊，绝不是这些老师担忧的任何一种，只能挑挑拣拣，说些能说的。 “我们平时的活动最多的是刷题，约定好高考考个满意的分数，现在天天一起学习，是正向的。” 他想了想，又补了一句：“他成绩进步比我大多了。” 老师们：“……” 你的成绩也没什么进步余地了吧。 唐晏风继续说：“虽然成绩上他不如我，但是生活中是他照顾我更多。如果分开，我才会受到更大的影响。” 三位老师对视一眼，脑电波调到同一频道：是了，这已经不是那种可以简单劝服的阶段了，他们进入了更深的阶段，分开反而会让人感到痛苦。 他们痛心疾首：怎么没有早点发现呢！ 唐晏风调整一下表情，眼帘微垂，脸色白皙得几近透明，手背过去，让自己看上去委屈可怜：“之前我身体不好的时候，就是他陪在我身边。哪有身体好了就把人踢开的？俗话说‘糟糠之妻不下堂’，我不能做那种忘恩负义的人。” 数学老师扶着下巴思考：“好像有点道理……” 年级主任瞪他一眼，转回唐晏风这处，声音再柔：“我们不要被别人的好要挟住了，这种事还是要看自己的心意的……”许多pua案例就是这样产生的。 唐晏风迅速接话：“我的心意就是喜欢他。” 年级主任：好家伙，被绕进去了。 安老师看着唐晏风把两个老师说得卡壳，使劲思索话术的样子，笑了起来。 她还记着这场谈话的本质：“晏风，你是个聪明孩子，不要耽误自己。” 唐晏风三指指天发誓：“老师放心，我的成绩绝不会下降。” 唐晏风回去，席之煜让开位置让他进去。 虽然他身体已经健康了，但某些类似坐在内侧、多穿衣服的习惯还是没改掉。 同样的，席之煜某些保护的习惯没改掉，也不想改。 后座的柯少今探过头来：“学神，你被叫去办公室喝茶了？” 一般来说，柯少今被叫去办公室总没好事。不是批评他成绩太差啦，就是说他学习态度不端正，偶尔有问他需不需要帮助的，他也开不了那个口。 安老师的办公室在他印象里很温馨，浅色硬木桌子，暖色窗帘，阳光从窗户打进来，落在桌面的花朵形熏香上。 这间办公室明明比他之前进过的都要舒服得多，但他置身其中面对安老师恬静的眼神时，却感觉比之前那些办公室更令人无所适从。 他明白，那是自己的愧疚和不作为在作祟，他的灵魂只要接触到饱含期望的眼神，就会被灼烧，让他不自觉地躲开。 不过，如果是现在，他就算被叫去办公室也不会坐立难安了。 他可以笑着对安老师说：“我已经想好自己要走的路了。”而不是一次又一次地移开目光，插兜沉默。 唐晏风坐进去，点点头：“对，被批评了。” 柯少今来了兴致：“你也会被批？因为什么？” 第87页 唐晏风的眼神慢慢移动，轻飘飘落在同桌的身上，被对方察觉到，也看了过来。 唐晏风：“老师跟我说，不要因为恋爱耽误了学业。” 席之煜手里还拿着笔，问：“那你是怎么回答的？” 唐晏风离席之煜稍稍远了些，实话实说：“我跟老师说，糟糠之妻不下堂，还是做个好人更要紧。” 柯少今听着两人的话，真想给自己两个大嘴巴子。 干嘛非要多这个嘴呢？ 余潼潼还在状况外：“啊？什么？唐晏风你真有喜欢的人了吗？” 唐晏风说：“你问席之煜，他知道。” 余潼潼看向席之煜：“真的吗？你认识？” 席之煜说：“真的。你也认识。” 余潼潼眼睛亮晶晶的，开始好奇：“是什么样的？真的和论坛说的一样，学习很好，话很多，很温柔的吗？” 席之煜想了想，说：“长得好看，人不错，学习一直在进步，挺温柔的。” 柯少今木了。 唐晏风：“挺温柔的？” 席之煜：“你有话要说？” 唐晏风：“你请，你说。” 席之煜：“我以为你要补充什么缺点呢。” 唐晏风：“我哪敢，他要是知道了，肯定没我好果子吃。” 余潼潼乐了：“这么霸道啊？” 唐晏风说：“是啊，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余潼潼：“哪天带过来见见，我太好奇了！” 唐晏风：“行啊，肯定让你见。” 柯少今眼睁睁看着席之煜的肩膀抖了两下，估计不是锻炼身体。 他拼命想制止这个话题，拿着卷子去问余潼潼：“诶我这道题……” 余潼潼接过卷子，还是兴致勃勃的，嘴上不停：“我之前一直以为晏风的对象会是门当户对的大小姐，是吗？” 柯少今心说，我可是想救你来着。 唐晏风问席之煜：“是吗？” 席之煜说：“占三分之一吧。” 柯少今无言地想，大小姐的三分之一，是大，还是小，还是姐呢。 唐晏风打开设备，发现信号有些不好，只能看到历史记录。他对席之煜说：“你还记得曾经我们的补充条款吗？” 席之煜：“记得。” “逃犯在现代社会想不用网络身份证的话只能往乡村林野走，我组建了一个公益会，负责到乡村张贴嫌犯的照片。” “另外，还成立了一个环境保护协会，注资让成员轮流穿装备守护林子，防止偷猎和……无关人员。” 席之煜去看那些遍布大片范围的行动轨迹，说：“谢谢。” 唐晏风总是有周到妥帖又滴水不漏的办法，甚至他经由别人自发建成，自己负责经济投入，并不耽误自己的日常。 唐晏风：“有时我也在想，这种不以真正的慈善为目的的行为，算不算不择手段。” 不管是公益会还是保护协会，在今天之前没人想到，他只是为了把一个人逼得走投无路罢了。 席之煜摇摇头，语气坚定地否认：“在我看来，你是因为想要履行与我的约定，却做了那么多好事。” “我与有荣焉。” 唐晏风笑。 他们没走到校门，一个人等在那儿，像是早早守着他们。 唐晏风仔细打量，认出来那是曾经说过他坏话，有一回还引得他胸闷的人。 席之煜的表情冷下来，说：“你有事？” 对方被冻了一下，有些讪讪，但是抬起头看着唐晏风，说：“我，我就想跟你道个歉，之前不知道你是那么严重的先心。” 唐晏风：“哦。我已经忘了。” 那人缩了一下：“不管怎么样，我反正跟你道歉了！” 在他道歉的间隙，唐晏风看见白秘书远远地飞过来，径直落在了他的肩上。 唐晏风皱起眉，摸了摸鸽子，对转身就要走的学生说：“你等会儿再走。” 那个学生不明所以，但是乖乖停下脚步，撇撇嘴：“那行吧，你们先走。” “我真是欠你们的。” 手机完全没信号了。唐晏风拍了拍席之煜，轻声说：“不对劲。” 席之煜跟他对视一眼，说：“大门有保安，过去求助。” 两个人跑起来，却在半途中刹住了车。 在他们的必经之路上，蹲着一个头戴鸭舌帽的男人。 那里背光，有很多树，不太起眼。他在阴影里，衣服脏兮兮的，弓着背，头发很乱，手里有把折叠刀，正把刀锋甩出来、甩进去，带着股让人不适的颓丧气。 他听见声音抬头，拉下口罩，呵呵笑着说：“之煜啊，爸爸过得很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 席奕是肯定要解决的hhhh大家不要怕，全员无伤（ 小剧场： 唐晏风后来说：“你……下去。” 席之煜：“糟糠之妻不下床。” 第46章 学神的交易（完） 现场的气氛非常冷凝,好似有滴水都能结冰。 席奕露出了一双跟席之煜类似的三白眼，只是眼白更白，瞳仁更小,不是席之煜的俊气凌厉，而是混着污浊的下流。 没人接话，席之煜背后扣住唐晏风的手，在手心重重写下了一个“走”字，又急又快。 第88页 唐晏风在席之煜的身后,被挡得严严实实，只能听见男人喑哑的声音绕着传过来，刺耳朵得很：“不愧是我席奕的儿子,活得好好的,还抓了这么个小少爷在身边……” 话音猛地一转，带着些贪婪的笑意：“值不少钱吧？” 人在他眼里好像不是人,而是贴着价码的物品。 只有跟他面对面的席之煜看得清楚,那双眼睛盯死了唐晏风,谁都不会放过。 席之煜回答他开始的话：“自作孽不可活。” 席奕充耳不闻，自顾自地低语，像个阴郁的鬼魂：“我也不是故意的啊,谁知道她那么不禁推呢？这怎么能怪我？反而是我之后到处被追捕,觉睡不好,饭吃不好,进个林子都天天有人巡逻,这让人怎么活啊？” 他一边说话，手还要拿着刀一边比划,暗处的刀锋明明无光可反，却亮得惊人。 席奕那天借着酒劲犯了案,看见殷红的液体蔓延开，第一个反应不是被惊得吓醒酒，而是烦躁地啐了一口。 “麻烦。”他说。 被酒精麻痹的头脑告诉他，见血了就要坐牢，坐牢了就不能出去，见不着灯红酒绿，也见不着那些金碧辉煌了。 他拿布去擦，发现根本擦不干净，索性一踢门，出去了。 “我给你找点墨去啊，染成黑色，就不红了。” 他跌跌撞撞地走着，被不知道谁家门口的垃圾桶绊了一脚，高声骂了一句。 屋子里人听见了，也骂他：“大晚上的，长不长眼啊？不吃饭干**啥呢？” 吃饭……对啊，他为什么不吃饭？ 他钱全输完了，赌场把他赶出来了，回家本来该吃饭的…… 他老婆没做饭给他吃。 为什么没做？她之前都做。今天凭什么不给做饭？ 席奕站在街上，被风一吹，脑门一阵凉意。他突然猛一个激灵：我……是不是杀人了？ 不行，杀人要偿命的，他怎么能死呢？ 席奕顾不上其他，又跌跌撞撞跑回去，发现有人在他家。 他躲起来，看着那个穿着打扮一看就是贵公子的小孩叫车把人送医院，又有条不紊地报了警。 席奕心头火起：多管什么闲事？ 要不是那么多保镖在旁边，他非得上去问个好歹不可。 他蹲在一堆杂物中间，安静地等着，等那一伙人走干净，冲进屋子，卷了几件值钱的东西，跑了。 席奕摸着下巴，笑开了：“我想起来那个小同学了啊，是不是来过咱们家？我当时看着他又是使唤人又是叫车的，可气派了。” 席之煜感觉自己的手有些发凉。 原来当初唐晏风跟这个穷凶极恶的罪犯只有几步之遥。如果当时唐晏风没有叫人一起去，如果当时唐晏风再待久一点…… 席之煜不敢想。 他浑身紧绷，目光沉沉，冷冽地看着对方，绝不容许对方有半点不利于唐晏风的动作。 唐晏风隐隐感觉耳边有风，但草叶皆静。他的心猝然一跳：是身前的人隐隐想摆脱世界的桎梏，在周身形成了只有快穿者才能察觉到的能量涡流！ 席奕拿刀探头去看唐晏风的动作仿佛一瞬间被放慢数倍，紧接着，世界静止，天地褪色，灰白间只剩下了两个人、一枚球和一只鸟。 唐晏风的发丝被能量涡流扬起来，伸出手臂挡住眼睛，喊到：“宿妄！你他妈疯了！” 似乎是被这个名字唤回了神志，能量涡流瞬间停下，唐晏风的头发又轻柔地落下，还没等他放下手臂，一双手就强硬地挤进他的指缝，将他紧紧扣住。 一个滚烫的吻落在他的颈侧，带着毫不后悔的决绝：“再来一次，我还是会这么做。” 他们被系统抛出的罩子罩住，只有一个四步直径的半球型空间可供活动，只好贴在一起。 唐晏风感觉这人抬起头，呼吸也从颈间往上，落在唇边，不由得偏了偏头：“要是世界被你惊动，你这片灵魂就等着被撕碎吧。” 宿妄轻笑：“不疼。” 唐晏风：“……你是故意气我？” “不气不气，”宿妄又亲了亲他，“没办法，感觉到你被威胁，我又没有把握解决麻烦，有点着急。” 他确实有些着急，唐晏风跟他靠在一起，还能察觉到对方身躯的紧绷，那只环住他的手更是用力。 唐晏风：“只是低魔低武世界的一个普通人罢了。” 宿妄：“正因为是这种世界，我也很难有更强的力量。答应我，以后去上限高些的世界，嗯？” 这人跟唐晏风说话总是半劝半哄，好似一点也狠不下心，但唐晏风知道，宿妄对他自己倒是非常狠的下心。 唐晏风：“那你低级世界的灵魂打算扔了？” 宿妄：“等你找齐了部分碎片，另一些自己就跑回来了。” 唐晏风眯起眼睛，不太信：“真的？” 宿妄蹭蹭他的眼尾，有些痒，但是有种灵魂相触的舒服。 “真的，骗你我就是小狗。” 唐晏风冷笑：“你不狗吗？” 宿妄：“……” 宿妄：“起码在物种上……” 唐晏风看着灰白的世界，说：“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宿妄指了指那个神色惊惶已经从围墙翻出去的学生：“他已经去通风报信了，我们稍微调一下时间线，等警察来吧。” 第89页 他又亲了亲唐晏风：“我不想让那个男的看你。” “……别亲了！”唐晏风把他的脸推开，警告道，“没有下次。” 这种行为太危险，不是次次都能反应过来瞒下的，万一哪块灵魂真正粉碎了，留下的可能就是永远的后遗症。 宿妄笑：“遵命。” 他向来听唐晏风的话，只没听一次，就被唐晏风的本源世界拒之门外几百年，哪还敢不听？ 都是他心甘情愿的。 等颜色再尽数回归，唐晏风看见了被警察制住不断挣扎的席奕，看见了席之煜对他轻轻眨了眨眼，看见了旁边抹着汗神色庆幸的男同学。 唐晏风对他说：“谢谢。” 男同学一顿，表情复杂，含糊地说：“我不是多喜欢你，主要是看那个男的不顺眼，才去找的警察……” “嗯，知道了，”唐晏风说，“还是谢谢你。” 男同学搓了搓手：“不客气。” 背后说人坏话确实是他不对，看不起身体不好的人也是自己的问题。 但他今天帮唐晏风一把，心里的别扭也减轻了一些。 就算他还是不喜欢唐晏风，下次如果能帮他的话，他还会去帮。 这人就是有这种魔力。 一切尘埃落定，他们也只剩下学习这一项任务。 艺考体考的出去培训又回来，但还是逃不过堆积如山的卷子。 唐晏风在柯少今的哀嚎中扶了扶眼镜，惊讶地问：“这居然算多？每天一个小时不就做完了吗。” 柯少今一头栽倒。 余潼潼一直帮柯少今克服厌学心理，久而久之，那些令他难受晕眩的记忆已然远去，像是上辈子的事情，但他依然无法和母亲和解。 席之煜有唐晏风给他系统性补习，成绩稳步提高，有时还有闲工夫去接接委托，处理几个费劲不挣钱的任务。 那些网络安全技术论坛的人并不理解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是特殊部门却非常满意。 “不图钱，为人民服务啊，这小子行！” 由于席奕的原因，唐晏风问了一下关于政审方面的事，被告知：“真正德才兼备的人才不应该因为任何原因被埋没。” 德才兼备……真是个好词。 唐晏风龙心大悦，转头请人题了字，行云流水的行楷“德才兼备”挂在他们家里一进门的墙上，让席妈妈看见，笑得直不起腰。 这方题字跟了他们很多个年头，住处变了几次，这块题字都一直跟着，不仅是荣誉，也是警醒。 席妈妈的花店开得不错，她虽然没有专业学过这些，但是将满腔热爱投入进去，插花扎束也有她独到的审美，反而很受欢迎。 一般过去买花的，总是有什么事的。情人节情侣买花，席妈妈送上自己衷心的祝福；为病人买花，席妈妈祝人安好；若是谁的忌日，席妈妈也轻声安慰。 真诚，永远是打动人心的通行证。 几个人高考的成绩都很理想，学校更是挂出横幅，庆贺出了个状元。 余潼潼学了表演，柯少今学了体育。 一个成为之后演技备受夸赞的影后，一个成了走上国际的运动员。 只是柯少今的支持者们不明白，为什么他的运动服上总是有一家医院的标志。 都是给运动品牌打广告，没听过哪家运动员还给医院打广告的。 柯少今面对这个问题，脸上一阵青一阵红，只有四个人知道，他年少时签下了一份牵涉一辈子的合同。 不过，他不后悔，还非常庆幸。 席之煜理所当然去学了信息技术，而唐晏风想来想去，还是去学了医。 “经济金融我不想再学了。以后我要开医院，总不能不懂医吧？”他说。 后来，过了两年，等唐曦宁也做了手术，高考理想进入医学院，他又要面对他哥的、宛如天堑的、无法超越的成绩。 唐曦宁：“**的，怎么受伤的总是我？！” 唐父唐母的事业在他们身体出问题之后也出了问题。他们没想到会那么快，还在病床上就给唐晏风打电话，要求人去继承公司。 唐晏风：“我的医院比你家公司大，我要它干嘛？” 电话挂了。 他们又给唐曦宁打电话，彼时的唐曦宁正被医学折磨得头昏脑胀，说：“宫缩（公司）？什么宫缩？宫缩去找妇产科啊，关我心内科的什么事？” 无论唐父唐母怎么挽留，曾经风光无限的公司终究不再属于唐父唐母。 他们甚至因为终日奔波，只能缠绵于病榻，独自品味孤独。 而唐晏风，则在一次只有两人的旅行中，无名指被圈进了戒指，在阳光和海风中听见：“嫁给我。” 唐晏风摇了摇手腕，哭笑不得：“我又没说不答应，抓那么紧做什么？” 后来余潼潼电话里跟他们抱怨：“你们俩怎么不早告诉我，还让我猜那么久？” 柯少今笑着摇摇头，他将继续守护她未来几十年的天真迟钝：“也就你看不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世界结束啦w 下个世界是外星人入侵，研究员和实验品的故事哦hhhh #（三） 第47章 教授的理想（1） 早晨,距六点还剩最后半小时。 第90页 唐晏风拿起助手递来的手套，慢条斯理地覆在修长苍白的手上，拎起一旁的工具箱。然后,推开了再递来的防护面罩。 那防护面罩很大，在冷白的灯光下有银色光液缓缓流淌，看不出材质。它戴上能够完全包裹整个头颅，搭配着配套的防护服，把一切隔绝在外,普通研究员也能在实验环境中正常活动二十小时左右。 助手愣了一下：“教授，你不穿防护服？” 以往每次去实验环境室，别人可能还会偶尔忘记个手套没拿,但唐晏风绝对是把装备穿戴得最完整的一个。 有人说,教授天性严谨，在细节处从来都要做到完美,出行时间会精确到每一秒,更不用说这种生命攸关的装备穿戴问题。 有人说,这是他能成为最高等级研究员的原因之一，他像个按程序工作、永不出错的机器人，他根本不会有任何慌乱无措的模样。 有人说……他涉及生物技术太深,手下不知诞生多少罪恶,他不是想穿防护服进入环境,而是不敢不穿,防止被实验品撕成碎片。 身着白大褂的研究员摇摇头,长身玉立，领口的扣子扣到最顶上一颗,肩上一只洁白的蝴蝶轻轻扇动翅膀，脸上的表情是惯常的冷淡无波。 他的脸着实好看,但是常年掩在防护面罩或口罩之后，助手经常在心底感觉惋惜。 也许没有这座庞大的实验基地，没有一间间危险可怖的实验环境，没有外来物种的突然袭击……唐教授会是个喜欢翻看资料，不断提交惊人学术成果，享誉世界的淡泊学者。 而不是一个终日与非人的实验品相处，只能在不见天日的穹顶之下研究秘密成果的“教授”。 这里的研究员总要隔一段时间换上一批，有的是无法适应高强度精细又枯燥的工作，有的恐惧那些千奇百怪又危险强大的实验品，有的则是不幸遭遇了能量过载。 但唐晏风却是从实验基地建成就一直在这儿的，元老一般的存在。 所有人既敬他，又怕他。他能改造出一个个好似远古传说的所向披靡的实验体，也代表着他勘破了人体的密码，你在他面前可能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份材料堆、一块大号切片。 实验做久了，手术刀拿久了，人体组织看久了……人还有人性吗？ 这样高级的研究员，是没人敢接近的。就怕哪天醒来，身下是手术台，抬头看见无影灯，唐教授眼睛一眯，叫你不要动，正在给你脑袋开瓢。 谁不怕啊。 “不用，”唐晏风向外走去，说，“今天实验体01号出山。” “这么快？”助手收起装备，小跑着要跟上，却被唐晏风拦下。 唐晏风：“你去穿上防护，他的能力成熟了，潜力一阶的也不能靠近。” 助手心下一紧，忙又回去穿自己的防护。 在人类安心发展，本应逐步开启下一个宇宙征程时，其他星球的生物却抢先在此登陆了。 这些东西有浑身湿润粘腻，一般攻击很难打死的；有形似晶体，看似光滑的肢体却能轻易破开岩石的；也有一团气状，形体模糊能够吞噬的。 他们是来自宇宙的另一种截然不同的生物，科技超越人类数年，但却带来了一种全新的物质能量。 他们飞船着陆的那天，诡异的能量席卷而来，一部分人因为能量过载而死去，另一部分则紧急在体内产生了属于人类的抗体能量，这种抗体能量的外现被称之为“潜能阶”。 一阶潜能开启，就脱离了普通人的范围，五感强化、力量增加、精神敏锐；二阶就有了独特的能力，足以跟登陆的离子人抗争；至于三阶，有人说这是真正媲美神的领域，可以掌控山海。 同时，也诞生了独特的激发潜能的方法，掌握在少数人手里，传言那是把人逼疯的痛苦，激发潜能后也是令人仰望的强大。 实验基地中就含有离子人的能量，按定量不间断地为实验体进行刺激，从而增加实验体能力的强度。 离子人来者不善，人类一边学习他们科技的同时，激发潜能阶的强者也会自发在战争中扛起大梁，领导成员。 实验基地之前派出过一些实验体，无一不是能够保护一个区域的，这次，也轮到了排位01的、培养时间最久的、一直由教授亲自负责的实验体——京墨，出山。 出山是一种隐晦的说法，代指的就是实验体完全成熟，前往战区进行他的首秀，是每个实验体都要经历的重要阶段。 唐晏风判断，实验体01号京墨潜力阶早已突破了二阶，甚至隐隐有触到三阶的征兆，这也是他需要专属对接，培养时间最长的原因之一。 唐晏风真正亲自全程接触的只他一个，同时，京墨也是最强、脾气最古怪的一个。 但唐晏风知道，京墨的体内八成由抗体能量充斥，生而强大，也根本没有人类的感情。 他跟其他实验品不同，他并不是由人类改造而来的，而是能量的集成。 助手穿好防护，比之前整个大了一圈，像个玩偶般跟在唐晏风后面。 他没好意思问为什么01号出山唐晏风就不穿防护服了，暗自猜测，也许是因为教授已经潜能二阶的原因。 潜能二阶跟他这样的普通人之间仿佛拥有巨大的鸿沟，是他可望不可及的存在，助手听说，他们身处的世界跟普通人已经完全不同了，他们的想法也不是常人能理解的。 第91页 唐教授一阶潜能没有身体强化，而是诞生了一只精神蝶，可以传达消息；而二阶，简直是为他实验量身打造的能力：免疫。 任何实验体危险致命的能力对教授都不起作用，也方便他能动手术做实验。 但很可惜，他在防护服中看过无数实验体，也足以脱掉防护服直面能量，但没有一个实验体见过他防护服之下的样子，除了京墨。 除了京墨。他太过特殊，特殊到唐晏风偶尔觉得，他的理想马上就要达成了。 唐晏风并不知道助手心里正胡思乱想些什么，他不穿防护服的原因，只是因为今天没有必要罢了。 以后说不定也没有必要了。 他跟助手踏入电梯，直达最底，那一整层都是属于01号实验体京墨的环境。 电梯嘀地一声停下，空无一人。他们踏出电梯，脚步声尤其清晰。而隔着特殊加固过的透明牢笼那侧，原本垂着头的实验体缓缓睁开漆黑如墨的眼瞳。 随着他的清醒，原本昏暗的环境慢慢亮起，宛如天光乍亮，黎明破晓。 人类已经掌握了空间折叠技术，从这边看去，牢笼中是枝蔓纵横交错的林野，树木极粗，又高得仿佛直插天际；草色极盛，边缘又带着令人胆寒的锋利；荆棘遍地，从地面铺开，又盘旋着绕在花草树上…… 里面有林野的一切，但却只有古树下坐着，抬眼往这边看来的，唯一一个生灵。 他前发不挡眼，发根浓黑，脑后蓄着一条长长的发辫，到发梢却渐渐显出莹蓝；身材强劲，上半身赤luo，蕴含着非凡的爆发力；从胸前至肩后晕开一片神秘莫测的浅色图腾纹身，同样是透蓝的蜿蜒轨迹，既像蔓延满身的荆棘，又像束缚身躯的枷锁。 他下半身穿着阔腿袴裤，用一根莹蓝枝蔓做了腰带，在身后打了个大大的结，左臂上部绑了个银质臂箍，吊了个银质标牌，臂箍已经浓黑似夜，连着吊牌也有些发黑。 标牌上原本的“01京墨”被划掉，写上了歪歪扭扭的“唐晏风”三字。 京墨的眼瞳跟着由暗变亮的环境，也从竖瞳变成了圆形。他看见唐晏风，先打招呼：“你好，好久不见。” 唐晏风隔着牢笼与他对视，说：“错了。这句话要久别重逢才能说。” 京墨手里突然现出一把尖戟，被当做临时拐杖一撑地，起身过来。他站起来，那股浓重的危险与野性杂糅的气势扑面而来，几乎要让人喘不过气。 助手偷偷瞄了一眼控制屏，果不其然看到其间的能量浓度大得离谱，昭示警告的字体颜色已经红得发黑。 但这只不过是每次京墨见了唐晏风的能量浓度罢了。如果说第一次助手吓得差点一把拽着教授夺门而逃，到了不知道来过这里多少次的今天，助手早不会大惊小怪了。 京墨身上的荆棘纹身在蔓延，除了他没人知道为什么。 他舔舔尖锐的犬齿，跟唐晏风继续拉近距离，说：“是吗？你难道不是很久没来看我？” 助手暗自腹诽：明明距上次唐教授来这里，才过了不到二十小时。 唐晏风等京墨走到跟前，没有继续纠结之前的话题，而是问：“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京墨笑：“知道，我出山的日子。我为你准备了惊喜。” 唐晏风看他一眼，并不期待这东西能给出什么令人满意的“惊喜”，只想他能安安稳稳完成首秀。 战场的事已经说的够多了，他的能力也培养的够久了，唐晏风的理想牵系在京墨的身上，对他的感情无比复杂。 一方面，京墨是他看着从诞生成长到现在这个危险强大成熟体样子的，不想他有什么闪失；另一方面，作为理想的造物，唐晏风又想看到京墨一战成名。 他摁开透明牢笼，两个人之间彻底没了阻碍，京墨伸出手就想去点唐晏风那美人痣一下。 助手被能量逼得后退几步，看见唐教授毫不顾忌地伸手把京墨的手拿开，半点不怕。 不愧是教授……助手感叹，从京墨银色臂箍全染黑就能看出，他浑身上下是绝不能碰的，连环境里刚刚京墨坐过的草地、每步踏过的脚印都只留下一片荒芜。 实验体是碰不得的，这是研究员们心中牢记的保命守则。 唐晏风把人的手打掉，想了想，还是从口袋里掏了个颈链，下面坠着一个金色的十面体，透过镂空金属正散发微光。 唐晏风把链子给京墨系到脖子上，说：“你要是受了伤，就把它捏碎。” 京墨眨了眨眼：“唐晏风，你不跟我去？” “叫教授，”唐晏风示意京墨看工具箱里的显示屏，“我会一直看着你。” “你对我可真放心啊……”京墨好似是随便感叹一句，就摆了摆手，走向另一条通道。 “我不会让你失望的，唐晏风。” 敢一直直呼唐教授名字的，也就他一个了。 唐晏风看着屏幕，中央是京墨不断挥动长戟的身影，或固态、或液态、或气态的离子人被轻而易举地腰斩，口器中甚至没能吐出一个音节。 有个红色液态的离子人被斩散，液体有部分溅到了京墨的脸上，称着他浓黑的瞳，让他形同修罗。 京墨的表情肉眼可见地烦躁起来，这也让唐晏风抿了抿唇。 不要在这种时候任性，京墨。 第92页 屏幕里的京墨停下了动作，轻声说了一句话。唐晏风看得清清楚楚，那句话是：“没办法了，把惊喜提前吧。” 京墨长戟一收，竖在身后，另一手伸在胸前，说：“他说，传说中的生物，飞花摘叶皆可伤人。” 他胸前手中能量乍起，片片莹蓝色的花叶从他手里四散飞开，纷纷扬扬，像长了眼睛一样绕开人类，贴在离子人的身上。 那些离子人猛地被染黑，然后在地上化成一摊莹蓝色的液体，有贴了几片花叶的，直接彻底消散，不见一点影子。 屏幕中，京墨身前的人类面面相觑，地上空余一片片花叶和蓝汁，场面静得吓人，又美得惊人。 唐晏风猛然起身：“这是潜能三阶！” 作者有话要说： 京墨来喽！ 小剧场： 实验环境里的京墨揪叶子：唐晏风今天来，唐晏风今天不来，唐晏风今天来……什么？不来？qnmd换一朵！ 第48章 教授的理想（2） 唐晏风衣摆一荡,就要往电梯通道走，看样子马上就要去找人似的。 观察室里另一边的助手惊得立刻要去拦，跑了两步,却看见教授自己停下了。 “教授，不要冲动，战争前线你可不能去啊，”助手不动声色过去挤开教授，挡住电梯口,碎碎念着，“我听说那些离子人欻地一下就把人砍成两半，唰地一下就把人吞没,收尸都收不到个全的,虽然01号在那儿，但万一他没保住你……” 唐晏风被挤得一个踉跄,深呼吸一下,说：“你去让c级研究员准备,如果京墨回来的话，就去接他。” 助手总觉得教授的用词有些耐人寻味：“如果京墨回来的话？” 唐晏风默了默：“如果他不回来……” “那就放他自由？” 唐晏风一手插在白大褂口袋里，伸出另一只手隔空轻轻点了一下屏幕中京墨身上随着使用能力颜色变深的纹身,眯起眼睛：“放他自由？” “——想的美。” 教授设置好了助手将抵达的层数,推了他一把,把人推进电梯间。 “如果京墨不回来的话,就派c级研究员过去,告诉他：‘教授绝不松手。’” 银灰色反光的电梯门缓缓闭合，助手莫名打了个寒颤,在心里默默为01号实验体祈祷：你最好乖乖回来……别逼教授出山。 只有一直跟着唐晏风的助手知道，实验基地里研究时间最长的实验体并不是01京墨,而是在他之前的，鲜有人知的特殊号YF教授。 很多人并不知道唐晏风这个名字，却都听说过有这么一个生物巨擘名为“教授”，正是因为实验基地中曾经出山的实验体有几个选择“入世”，不再回到实验基地。 这几个实验体全是不容置疑的强大，但每个实验体身上都有个非常显眼的金昙标记。 也许是头一个入世的04太过坦荡，他们全都不屑于隐藏，问起来，只是满不在乎地说： “这个啊，意思就是‘教授出品’。” 有人玩笑般地玩了个梗：“教授出品，必属精品？” 奇怪的是，凡是听到这句话的实验体们都笑得前仰后合，最后居然认可了这句话：“没错，教授出品，必属精品。” 这些实验体们也没辜负这句话，每个出山入世的都已闻名遐迩，成为新战争时代中的中流砥柱。 而“教授”这个称呼随着从一个又一个强者的口中吐出，也成了神秘莫测、非同凡响的传说人物。 助手离开了，唐晏风继续守着显示屏幕，缓缓皱起眉。 京墨的“飞花摘叶”清空了一次次战场，此时他好像觉得放花叶有点累，抬手一挥，原地荆棘丛生，茎蔓纠缠而成一把独特慑人的墨色座椅。 京墨施施然坐上去，看着另一边的离子人似乎换了战术，派了一批拿着奇怪枪械、全身透明铠甲的离子人过来。 那枪械看着并不是用金属制成，内部暗色能量极速循环，外壳看着和他们的铠甲一样透明。 一发能量弹过来，一个人类反应不及，直接被轰掉了半身。 这发能量弹像是开启冲锋的号角，对面的离子人铺天盖地般冲来，在阳光下像一块块行走的玻璃。 万千注视着战场的人们屏住了呼吸，但这里不包括唐晏风。他的目光自始至终只会在一个人身上。 京墨依旧坐着，一手撑着头，另一手手指轻轻一勾—— 这片战场的地表肉眼可见地在颤动，随着颤动地愈发剧烈，一根根荆棘藤蔓破土而出，牢牢地卷住那些离子人。 京墨手再一握，藤蔓上的尖刺倏忽刺出，直接穿透离子人们外部看着坚不可摧的铠甲，其内的离子人又不可避免地跟之前那些一样化成了蓝色的汁液，空余一地破碎的铠甲。 局势又反转了。 这能力看上去足够恐怖，但出现在己方阵营却毋庸置疑地让人安心。 人类一方旗帜高高挥扬，反击的号角吹起，重新振作，猛扑而上。 战争持续了很久，天边从淡色的曦光转到暗红的薄暮，京墨也从最开始的游刃有余到花叶荆棘长戟三重上阵。 这场战争落下帷幕，京墨这个意料之外角色的登场明显是胜利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但人们已经适应了天降神兵，在没摸清京墨性格的时候，他们只会在打理战场的同时好奇地偷看他一眼。 第93页 京墨眉眼中已经有几分无聊倦怠，收起能量长戟，伸了个懒腰。 “喂，你这么牛逼，是几号？” 京墨的身边缓缓现出一道身影，他是少年体型，发型剪得很整齐，显得分外乖巧，盘腿坐在半空，浑身没有杂色，通体乳白；更奇特的是，他有一条长长的、布满鳞甲、宛如蜥蜴一般的尾巴，此时那条强劲的尾巴正竖直着地，把少年整个人撑了起来。 他的脸上也有这种鳞目类的鳞片，连同眼瞳尾巴，在阳光下折射着七彩的光。 唐晏风瞥了两眼那个少年，就认出了那是谁。那是京墨上一任出山选择入世的09商璘，听说人类方给他冠了个称号，名为【彩蜥】。 09号实验体非常机灵，另一方面，也代表他的性格非常顽劣。他在实验基地时没少做坏事，而每次，最后的惩罚指令都是由唐晏风下达的。 09号实验体应该挺讨厌他的。 就在唐晏风这么想的时候，商璘尾巴点地，围着京墨跳了一圈，一边挤眉弄眼：“你身上教授的标志呢，给我看看，我怎么没找着？” 京墨看他，一眼就看见了商璘尾巴尖上的金昙标志，在彩白的鳞甲之下，显得尤其醒目。 “我身上没有标志。” 就算商璘用尾巴撑起身体，加了些身高，也不及京墨。京墨低头看他，神情慵懒。 商璘尾巴后跳两步，完全不信：“别扯淡了兄弟，没有标志的实验体只可能是那些根本没见过教授的杂兵，你这种的一看就很牛啊。” 京墨冲他勾勾手，商璘尾巴一抻，探头过来，满心欢喜地要听悄悄话。 京墨跟他对视，原本漆黑的瞳孔猛地翻了个金昙出来。 商璘尾巴向后撤了好几步，没稳住，摔在地上，捂着自己流泪的眼睛破口大骂：“我*你*的，上来就给我用精神攻击，有没有素质啊？” “等会儿……”商璘躺在地上，浑身上下已经从乳白变成了土色，他一手揉着眼睛，另一手颤巍巍地指对方，“我操……你不会是01吧？” 这些实验体之间互相能够感知，商璘能确定眼前这个体内的抗体能量绝对远超人类强者，百分百是个实验体。 “教授不是最疼你了吗，他居然舍得放你出山？” 一听这话，京墨似乎起了兴致，原本百无聊赖倚着树的脊背都支起来了，一把把商璘从地上拎起来：“怎么说？” 商璘慢慢睁开眼睛，浑身上下变成京墨纹身一样的莹蓝色，无语：“你不知道？我们之前几个数字编号实验体都是几个一层，挤着空间，打了好几架了都，就你一人占着底下的一层，都没人见过你，当初谁不说教授偏心啊。” “嗯，还有呢？”京墨的表情饶有兴致。 “还有？还有就是教授天天往你那边去，十天半个月才往我们这儿一回，来就是测试能力极限和谁谁谁又犯事儿了，你不觉得他有点怪吗？” 京墨满意了。 京墨一松手，商璘又啪叽落在地上，变成了个小土蜥蜴。 京墨说：“我不觉得怪啊。” 商璘：“……” 我觉得你也很怪，兄弟。 他尾巴一甩又立起来，拍拍身上，撇着嘴不情不愿地问：“我呢，过来是想问你要不要来我这人类基地，五险一金，包吃包住，还有好多人喜欢，比那实验基地不强多了。” 京墨说：“实验基地也有一险一金。” 商璘大惊：“我在实验基地待了那么久，我怎么不知道？是什么险，什么金？” “这个啊，你是杂兵不知道，但我是知道的，”京墨搭上商璘的肩膀，凑近他的耳边说，“就是给背叛的人准备的，生命危险和死了准备天葬的体恤金。” 商璘冷汗直冒，一动不敢动。 他像猛兽爪子底下瑟瑟发抖的小动物，脑子一片浆糊，开始说胡话：“怎么连个棺材都没有啊……不是，我说我不是故意的，主要是这个人类基地的老大太辣了，我建议所有人都看看……” 京墨笑着放开他，犬齿尖尖：“我开玩笑的，他说要有点幽默感。” 商璘立刻离他远远的，却还是听见了京墨小声说的：“唐晏风在看你挖他墙角哦。” 商璘感觉浑身一凉，拿张席差不多就能入土。 好在他余光看见一个女人过来，瞬间像看见救兵一样用尾巴缠上去，然后被打开：“老大——我好想你——” 几个c级研究员也到了，正要说接人回去，就见京墨嘴一撇，指着那边的商璘和他老大，冲着一只白蝶委委屈屈：“唐晏风，弟弟都有老婆接接，哥哥不能没有吧？”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唐晏风：拳头硬了。 系统：叠字字，恶心心。 c级研究员：我裂开 有人问到系统，系统在的哦hhhh 第49章 教授的理想（3） 商璘反应最大,几乎立时涨红了脸，尾巴一松，又掉地上了。 “这,我……还不是……” 商璘口中的老大是个长相美艳的成熟女性，她身段窈窕，发型是飒利的耳下一刀切短发，一侧的头发撩了上去，别到耳后；身上是紧身皮衣,绑带绑着枪械通讯器，上半身穿了个短款立领黑外套，整个人英姿飒爽。 第94页 但她的头发、眼瞳和指甲都呈现出一种银灰色的金属色泽,让她看上去有些非人的无机质感。 她并没有介意京墨口中的称呼,而是向他伸出一只手：“东基地，【诸武】钴黎黎。你是在跟教授说话吗？” 钴黎黎很敏锐,她听到了刚刚商璘称呼京墨为“01号”,直觉能让他用这种态度的人,只会是那位【教授】。 这是这个世界的女主，独立、强大又美丽，是人类基地中统率一方的强者,很难不让人欣赏。 如果按剧情走的话,接下来,身为男主的京墨应该对这种完全没接触过的女性产生好奇,然后当天就被拐去人类基地。 不过……唐晏风没出声,他在等京墨的回应。 京墨看着伸到面前的手，歪了歪头,夹了朵莹蓝的小花，抛进钴黎黎的手心。 “你猜？” 商璘几乎瞬间把钴黎黎拽开,大幅度的动作带起了一股不轻的风，本应该把那朵小花吹开，但那朵蓝花却固执地飘悠而下，仿佛并不受任何力的控制，只由它的主人来决定路线。 一朵花落地并不需要多久，一众人眼睁睁地看着那朵花接触到地面，然后将那块腐蚀出了一个深坑。 没有人说话，那个空洞洞的、最底下缀着花的坑似乎有什么魔力，让人心惊胆战，也无法移开目光。 唐晏风收回了视线。 ——不出意料的结果。 商璘的心跳因为刚刚那一出快得不行，他紧紧抓着钴黎黎的手臂，五指用力得几乎要嵌进去，鳞片全都富有攻击性地翻起来：“不是实验体的别去碰他……他浑身上下都有腐蚀性，头发丝都能杀人。” 就算是开启了潜能阶的人类，也必须在能量护体的状态下才能触碰他，否则连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钴黎黎拍拍商璘，帮他平复情绪，眼睛锐利地逼视京墨，浑身金属色更重，冰凉凉地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这边友善地打招呼，你不握手也就算了，扔过来一枚腐蚀弹是什么意思？ 一直停在京墨肩头的白蝶扑扇两下翅膀，飞到了京墨身前，面对钴黎黎。 白蝶中传来一位年轻男子冷静的声音：“抱歉，我对京墨的教习疏忽了这方面。这个动作是我用来测试他能力的，只是不当迁移，请你谅解。” 在实验基地，京墨刚刚开启二阶潜能的时候，唐晏风每天都会向他伸手，要求他把能量物放上去。 京墨不知道从哪学来人类送礼会互相送花，每次唐晏风要能量物的时候，他会把能量捏成尽可能多的花，那些花什么样子的都有，却全都带着腐蚀性。 当然，拥有免疫能力的教授每次都能很好地接过那些花。 有时候，京墨哗啦啦扔出来一大把，在唐晏风搂着那些花要转身离开的时候，还要把他叫停：“诶，唐晏风，先别走，等我再挤一朵的……” 唐晏风就会停下脚步，用他那沉静冷淡的目光，等他的“再来一朵”。 这是独属于京墨的，把最高级研究员【教授】留下来的小把戏。 “等会儿……”商璘猛一个抬头，“你测试他能力就是这样，这样一伸手啊？” 彩蜥尾巴都不支了，故意换上了一副冷淡无波的表情，朝前一伸手—— 然后赶紧躲开了京墨又要往他手里放的小花。 “是的，有什么问题吗？”白蝶传来声音。 “什么问题，你问我有什么问题？”商璘的声音非常悲愤，“为什么测试我们的能力就要挑两个出来打的你死我活啊？啊？” 商璘还记得，每次测试能力，会有两个实验体被拎出来，单独去另一个透明培养室里，当着其他数字实验体的面互相打一架。 有人看着，怎么能丢脸呢？除了当时07不是战斗型的，其他人几乎都两两打了个遍。 商璘……一局也没赢过。 白蝶传来唐晏风的声音尤其冷酷：“事实上，京墨当然也跟其他数字实验体进行过测试，只是因为你的战绩特殊，所以根本没有和你安排罢了。” 这意思是说我太菜了，没有必要跟我打是吧…… 商璘一口血梗在喉头，旁边的京墨犹嫌不够，拍拍他，说：“小老弟，我的战绩是6胜0负哦。” 商璘：“我是最后来的！我培养的时间比别人短！肯定是这样的！” 钴黎黎揉了揉商璘的脑壳，叹口气：“所以你们实验体都有点毛病是吧，这个01也是以为在测试能力……” “不是哦，”京墨笑着说，“我知道它有腐蚀性，也知道你想和我握手，我只是有点不高兴。” 他的表情像是朋友之间在轻松闲聊，但语气却颇为恐怖。 “不要对教授起好奇心，懂吗？” 京墨快快乐乐地带着小白蝶回家了，屁股后头还跟着几个鹌鹑样的c级研究员。 钴黎黎看着他的背影，抽了根烟点上，对商璘说：“你哥有点儿傻逼啊。” 商璘嘴角一抽：“他不是我哥。”又点点头：“确实傻逼。” “你看，你们都是一个人手底下的，”钴黎黎在商璘面前放松了些，有空开玩笑了，“他编号在你前头，不是你哥是什么？” “你这么说……难道【剑降】是我姐，【雾云】是我哥？”商璘脑子里不受控制地冒出他跟01、04、05、08和教授一起围桌坐吃年夜饭，哥哥姐姐弟弟妹妹叫做一团的样子，猛打了个哆嗦。 第95页 “不行不行，太怪了。” “开个玩笑，别放在心上，”钴黎黎弹了弹新时代无毒无害的电子烟，漫不经心地问，“所以那个教授，最开始你过来的时候说不能说，现在能说了吗？” “可以是可以，不过教授不想让别人知道的，我肯定也不知道……” “他总是穿着很严实的防护服，我没见过教授的样子，只能从声音感觉出他年纪不大，性格冷静，甚至是冷酷。” “我跟教授相处的时间其实并不算多，但那是个严厉的研究员，他对于每一步的培养都把控得极其精准，至于成果，现在这几个有数字编号的实验体你也见过了。” “传言他造出这一个个的活武器是有个大阴谋，也有人说他是为了拯救星球……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只负责让我们变得更强，然后出山，至于选不选择回到实验基地，全凭我们的意愿。” “我也很纳闷，他到底图什么？反正我认识的几个实验体都入世了，01是我见过第一个回去的。” 商璘摸摸鼻子，表情不像他平时的不着调：“不过我话说在前头，我觉得01说得对，不要对教授起好奇心，他很危险。” “我这种实验体面对他的时候居然有种天然的被压迫感……嘶……这事不能细想。” 黎明而出，夜阑而归，京墨哪也不去，直奔唐晏风的观察室。 唐晏风正好开门，两人直接四目相对。 京墨张开手臂，笑嘻嘻说：“欢迎回来，想我了吗？” 唐晏风没理他的动作，转身往里走：“又错了，欢迎回来应该是我对你说的。” 唐晏风整片后背和一段光洁的后颈暴露在京墨的眼前，而他就像个想要向猎物背后扑过去的野兽般蠢蠢欲动。 但他抑制住了自己，装作若无其事地说：“那你对我说呀。” 唐晏风关闭器械，收敛精神蝶，在京墨以为他不会回话的时候，轻声说：“欢迎回来。” 京墨瞬间贴了过去，得寸进尺地环住人，如果他有兽类的耳朵，一定会兴致高昂地竖起来。 唐晏风推开他，说：“我应该把情商和交际课为你提上日程，你今天的社交表现有些不尽人意。” “但是我并不需要那些啊？”京墨即便被推开，还是锲而不舍地贴近唐晏风，“我只想要跟你社交。” “不，这些并不是正常人类的想法……” “别说那些了，我今天的战斗表现得怎么样？是不是比其他的实验体强多了？你不夸夸我吗？” “你做的很棒，确实是表现得最强势的一个，”唐晏风顿了顿，“你可以问我几个问题，我都会如实回答。” “我没什么要问的。”京墨回得很快。 唐晏风转头：“这可能是你唯一的机会……” 唐晏风停下了。 京墨漆黑的眼瞳中是显露无疑的信任和固执。 “无论如何，你在哪儿我就在哪儿，你喜欢什么我就喜欢什么，你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他说。 唐晏风看着这样的他，一时失语。 半晌，他说：“你没有问题，那就让我完完整整地告诉你。” “你、我，和那些数字实验体们，都是‘天工计划’的一部分。” 作者有话要说： 教授实验体名单： YF：【教授】唐晏风 01：【毒荆】京墨 02：？（已死亡） 03：？ 04：【剑降】？ 05：【雾云】？ 06：？ 07：？（已死亡） 08：【玉结】？ 09：【彩蜥】商璘 第50章 教授的理想（4） “天工计划”,最初是由三位生物学家，在外星能量席卷地球时就开始着手准备的计划。 唐晏风的本意是自救，但由于团队中有个满口“世界和平”“人类传承”的成员,他也只好将这份职责承担过来，三个人一起抗。 谁知天意弄人，到了最后，只剩下唐晏风一个，化名【教授】,独自一人支撑着这整个计划。 他们的团体目标从始至终只有一个，那就是将所有的离子人驱逐出境，但每个人都有各自不同的理想。 一个,是想探寻生物学的极限,尽自己最大可能触碰真理的边缘，解锁生物密码。 这个似乎是所有学者的追求,但这条路无疑也是最危险的道路。 他是个研究狂人,是恐怖故事中经常出现的疯狂科学家的角色,研发了许多基因融合产物，传统生物中的领域几乎被探索了个遍，他就把手伸向了违反伦理道德的领域。 实验基地中偶尔会逃出去一些无意识的奇特产物,人类以为它们是【教授】制作的,实际上却是这位【庸医】制作的。 当然,庸医的下场并不太好。 他本身的研究足够隐秘,瞒住了另两位合作者,却最终没能忍住成为“造物主”的诱惑，把一批造物放出去检验表现——他失败了。 那些基因融合物每个都有些后遗症,把那批离子人杀干净之后，用仅剩的意识,把刀锋对准了庸医。 唐晏风还记得当时的场景——他和另一位研究者得到消息，前往庸医的实验室，却见到以中间的研究员为中心，里三圈外三圈足足围了六层的变异实验体。 第96页 庸医的潜能阶能力是控制，还有些受庸医操控的怪物在攻击它们，但那些获得自由的变异实验体仿佛感觉不到疼，满心满眼全是庸医，只想把他撕成碎片。 庸医身上已经被红色染遍了，嘴角开裂，一只眼已经瞎了，甚至连头发头皮都缺了几处，奄奄一息，形容狼狈。 他在怪物堆里，还有一口气，看到唐晏风和另一位研究者的到来，挣扎着伸出一只手：“救，救我……我还没攻克基因感染……” 唐晏风：“那是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京墨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唐晏风，听得认真：“所以你没救他。” “对。” 当时更年轻的唐晏风拦下另一位研究员，看着眼前仿若人间炼狱的惨状，只说了四个字：“自作自受。” 那些实验体们把庸医撕成碎片，一个个仿佛完成使命般停下，唐晏风感觉身旁的研究员已经在轻轻揪着他的后衣摆，似乎是想要叫他快逃。 但那些实验体却全部不约而同地做了同一个动作：自刎。 如果有一天，有人问唐晏风，你最印象深刻的时候是什么时候，唐晏风只会告诉他是这时：六层错落的、千奇百怪的实验体，有的狂笑，有的噙泪，齐齐伸出自己身上最尖锐锋利的部位，刺向自己最脆弱致命的部位—— 那天，那间实验室里的血腥味浓郁得令人作呕。 京墨又凑过来，把人抱住，笨拙地学习曾经见过的人类互相安慰的动作：“呼噜呼噜毛，吓不着。” 唐晏风的头被摁在京墨的颈窝，对方毫无隔阂的皮肤正源源不断地传来热度，赤诚又热烈。 “你从哪学来的……算了，谢谢，”唐晏风示意他好好听故事，“这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了。我也从他身上得到了警醒。” “让我猜猜，是金昙标记吗？”京墨指着自己的眼睛说。 “是。”这种危及生命的东西，唐晏风从没想过能瞒住他。 “这个东西可以将你们彻底清除，我希望在我进行研究的同时，能有个休止键。” “不止吧？”京墨轻轻撩起唐晏风的后发，在他侧颈上咬了一口，满意地看到金昙标记从皮肤缓缓浮现。 “你也给自己埋下了这个装置，是不是？我之前见到过。” 京墨也不是从开始就这么乖顺的。他骨子里是个野性、无法被驯服的危险能量集成物，最爱的事就是挑战权威。 在他锲而不舍的尝试下，曾经成功地偷偷躲起来，然后趁唐晏风进环境检查时把他狠狠扑在地上——教授吃痛薄怒的容颜下侧，一朵金昙在侧颈亮起。 那时的京墨不知道这是什么，只觉得很美。 唐晏风当然在那之后给了京墨惩罚，但现在，他只是吃痛地皱了一下眉，伸手把京墨抵开，说：“你该改改你这种动物性的行为。我确实也给自己埋下了，因为我希望，在我走得够远、够深、够久的时候，也有人能够阻止我。” 研究员们很怕他，还有一个原因是因为教授总会把人叫住，问各种问题，万一回答不上，教授就会皱一下眉。 那是他们晚上足够当成噩梦核心场景的动作。 但在唐晏风这里，只是希望能够培养出一位能够在他误入歧途时，有足够能力阻止他的人罢了。 唐晏风明白自己足够危险，这是他为世界和人类上的双重保险。 京墨夸他：“好聪明好聪明。” “……”唐晏风看他，“给你体内埋下这种危险的东西，你难道不生气吗？” 京墨用心思考了一下，漫不经心地笑开了：“我没有人类的大部分感情，我哪知道生气是什么。” “不管你做什么，我都会高兴哦。” 唐晏风：“哪怕我让你死？” 京墨：“哪怕你让我死。” 唐晏风移开视线，不去看那双深邃的、几乎要把人吸进去的眼睛，继续说：“然后，是跟你也有很深渊源的，另一个研究员的故事。” 第三位研究员代号【圣母】。 这是庸医带着些许恶意起的，但是圣母并不抵触，反而把这个称呼认下，当做自己的代号了。 她本人就像是代号一样，带着些悲天悯人的气质。 她无论研究什么，都渴望对人类有利，都希望能带来拯救，甚至是消耗自己。 她的能力很强，几乎差点就能达到活死人肉白骨的境界，却还会被街头假瘸腿的小孩骗钱。 庸医笑她笨，告诉她钱白花了，她只会笑着摇摇头：“这怎么能算是白花了呢？那些钱对我不一定有用，但只要为那个小孩子带去一个面包，甚至免除一顿打，那都是有意义的。” 她喜欢在离子人战场上捡回很多还活着的开启潜能阶的人类，也不管对方领不领情，只是尽心尽力地养着，去留随意。 庸医跟她要过人，但圣母并不愿意：“那得看他们自己。” 后来，庸医死亡，剩下的教授和圣母合并实验基地，为了合作，也为了互相监督。 唐晏风从那些人中挑选几个，跟他们签订了合约，成为现在的数字实验体，圣母并不阻拦。 也许正因为是她这样的性格，她的潜能阶能力是“牺牲”。 耗费自己的生命，去疗愈别人，可能是绝症，可能是起死回生。 第97页 这个能力但凡在任何其他人的身上，都是一个能够坐地起价、得到完备保护的能力。 但它就出现在圣母身上。甚至不需要天价的诊疗费，只需要对圣母哀求，挤出几滴眼泪，圣母就愿意消耗自己—— 毕竟，她的心愿就是造福人类。 “她很快就撑不住了，”唐晏风抿了抿唇，显露出一丝情绪，“我劝过她，但是她说，就算死去，她也不后悔。” 京墨似懂非懂：“这就是人类吧？为了理想什么都可以付出。” 唐晏风不置可否：“然后，就是她的死亡……” 圣母的死亡是她自己选择的。 她可以感应到自己的生命余量，当时白发苍苍，满脸皱纹的她跟唐晏风几乎不像是同龄人，但她笑起来却还是最初的美好模样。 她站在一个培养环境罐前，看到唐晏风如约而至，笑着说：“我的生命力还剩下最后一些，但是我早就想好了，要送给你一个礼物。” 年轻的唐晏风还不像现在这样能掩藏情绪，愣住了：“送给我？” “对，”圣母伸手贴上培养罐，说，“我们三个之前是最好的朋友，我跟庸医的理想已经无法亲眼见证了，所以我希望你能达成你的理想。” 唐晏风：“我的……理想？” 他记得，他从没跟任何人说过他的理想，只是在很久之前学业毕业时，在时空胶囊中埋下： 我想像那些以制作宝剑神器为毕生目标的匠人那样，创造出一个完美的、能够写进话本，代代相传的“传说”。 “对不起，偷偷看了你们的理想，”圣母说，“我还知道庸医想用自己的名字命名一个生物项目，在考试中必考、折磨之后的学生那种，可惜他偏离了自己的道路。” “就让我把这最后一个舍己为人的机会留给你吧，【教授】。” “我希望你能如你所愿，成为‘天工计划’中最成功的匠人。” 唐晏风：“然后，她用自己的能力，制作了一个完美符合我想法的能量集成体。” 京墨问：“就是我吗？” 唐晏风点头。 “那也就是说，我就是你的理想？”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唐晏风拿着合同一个一个签过去。 系统：所以合同才是必不可少的对吧？ 第51章 教授的理想（5） 南方基地,无人在意的深坑中，一朵莹蓝色小花颤悠悠地从洞里探出头来。 很多人认为，释放出的能量载体如果断绝了能量供给,很快就会自行消失，这种说法对也不对。 因为只要有能力者的能量足够一直供给，那么能量载体就可以一直存在，甚至不限距离。 小花长得并不特殊，骨朵小,五瓣花，像是路边最不起眼的看过就忘的那种，就算静悄悄地从地下爬出,也并没有谁会注意。 战场被清扫得差不多了,前来支援的其他基地成员们也纷纷向钴黎黎辞行。 北部基地派来的支援队队长和钴黎黎握手，称赞道：“厉害,不愧是以速度、蛰伏和暗杀闻名的南部基地,这场战斗让我们大开眼界。” 钴黎黎的代号是【诸武】,源自于她能够化身不同武器的能力。 从小刀到大剑，基本上没有她无法化身的武器，她的房间里各种武器图鉴摞起来要比一个成年男子还高。而她化身的武器,无法磨损,锐利非常,可以随意改变重量和形态,弓箭必射中,枪械必十环。 而拥有鳞目类特性的09号实验体商璘，他能够欺骗所有生物的眼睛,通过不同光线的折射变换，做到“隐形”。 在战斗中,商璘会先使用枪械类远程武器进行远程狙击，将重要目标击杀之后，再变换武器形态为短刃类，继续近身行刺。 一个看不见的敌人在战场上如幽灵般出现时，就算是看不清表情的离子人也有了退缩的姿态。 这是商璘来到南部基地参与的第二次大型战争，他的表现足够亮眼，更弥补了钴黎黎没有合适搭档配合的短板。 在之前的战斗中，钴黎黎像是个威力强大但又不可掌控的危险武器，谁拿过都可以做到武力值上的提升，但却可能因为承受不住其中的能量而出现“能量过载”的状况。 头疼还好，若是在战场上昏迷，那就不是钴黎黎想看到的场面了。 她希望给人带来提升，而不是灾难。 钴黎黎同样称赞对方：“你们也很不错，凶猛、强势和恢宏被你们展现得淋漓尽致。” “多亏了凌婧姐，我们更清楚了自己的方向，”北部队长感叹，“虽说他们是实验体，但更像是天赐的礼物……” 钴黎黎：“是的，他们加入基地减轻了很多方面的压力。” 南部基地是最后一个拥有实验体加入的，在这之前，没少有人心里嘀咕。 商璘听见，笑得见牙不见眼：“谢谢谢谢，也还行吧，一般般牛逼而已。” 钴黎黎从背后拧了一把商璘的后腰，把他拧得呲牙咧嘴，面对北部队长的疑问时还要硬撑着打哈哈：“没事儿，可能刚刚杀离子人太猛，闪着腰了。” 北部队长怜悯地看了他一眼，明明是才出山的实验体，身体就这么差，果然不如凌婧姐。 看懂了对方眼神的商璘：“……” 第98页 钴黎黎没理商璘的眼神谴责，向北部小队告别：“一路顺风。” “好，承您吉言。” 北部小队坐上用离子能量做能源的磁浮飞船，踏上回归北部基地的路。 小队队长突然感到正上方的发旋处有一点刺痛，伸手挠了挠。 小队队员看过来，贴心地问：“队长，头疼吗？是能量用多了？要不要休息一会儿。” 队长摇摇头：“没事，就是一下，已经没感觉了。” 北部是冰雪的地界。这里的天与地都是纯洁无暇的雪白，一缕迎面吹来的清风都带着独属于此地的凛冽，小队放慢速度，打开飞船的窗户，感受着他们熟悉的温度和气息。 “终于回来了！南边真是太热了，还是我们这边够劲。” 冷风打在这群人脸上、身上，却吹不散他们归家的热情。 一个队员激动地跪坐在椅子上去拍队伍里的通讯员：“快快快，通讯器！赶紧给裴老大和凌婧姐说一声！” 北部基地中心，一男一女相对而坐，男的五官深邃，长相威严，一对虎目气势十足，穿着一丝不苟的军装，后背挺得笔直。他正念出手中新上交的报告：“冰河中钓出的鱼肚子里有不明晶体……” “等会儿，老裴，支援队好像回来了，给我发通讯呢。” 对面的女性就不像裴炎卿那样端正，斜倚在这间屋内唯一软座的沙发椅上，单手支头，右手手背上一朵金昙印记，两条腿放松舒展交叠，身上穿着毛茸茸的长款简约棉服，没拉拉链，身上带着浑然天成的洒脱气质。 裴炎卿一顿，抬起眼：“他们怎么不先给我打通讯？” 凌婧笑他：“那还用说？别人更喜欢我呗。” “你长得这么凶，人家害怕。” 凌婧起身去接通讯：“喂，小卫啊，队里伤亡怎么样？吃的好不好？嗯嗯，那些东西一会儿过来再说啊，我叫人给你放行……” 她身上有种随性潇洒的亲和力，让她在来到北部基地之后很快和这些人类打成一片。 凌婧回身把外套拉链拉好，一拍裴炎卿肩膀：“走啊，去欢迎功臣回家，发什么呆呢。” 裴炎卿神情严肃，眸色深沉，如果有别人在，一定会觉得他在生气。 他十指交叉成塔状放在下巴处，声音沙哑低沉：“我长得真的很凶吗。” 凌婧：“……” 凌婧：“走吧你！不凶，你最帅了！” 支援小队从飞船上下来，重新踩上坚实的土地。他们看见远处过来的裴炎卿和凌婧，快活地挥手打招呼：“凌婧姐！裴老大！我们这次没有减员！” 凌婧本来笑容满面，越走进，眉头皱得越紧。 被注视着的支援小队队长的心情也逐渐变得忐忑起来：“……怎么了吗，凌婧姐？” 凌婧长得比他稍矮一些，一把摁着他的脑袋把人摁低，伸手在他头上一捞。 “疼疼疼疼疼疼，凌婧姐，你干嘛揪我头发！” 而其余支援小队的成员们都像是见了鬼似的看着他头上。 小队队长的发旋处赫然出现一朵莹蓝的小花！迎风立在他的头顶，用带小刺的茎部紧紧揪着他的头发，甚至在寒风中哆哆嗦嗦的。 凌婧使劲一拔，把小花拔起来，还连带着几根小队长可怜兮兮的头发。 小蓝花张牙舞爪，茎部不住弯曲，甚至还想用刺扎凌婧，被裴炎卿拿出的烛火威胁了一下，装死不动了。 凌婧扶额：“你头上支愣着一朵花回来，一路上都没发现？” 他摇头，其他小队成员也摇头。天知道，他们这一路上真的没看见这朵跟天线似的支愣在队长头上的花！ 太奇怪了，这分明很违和，他们却一个都没发现，直到凌婧揪住它。 凌婧捏着小花转一圈：“可攻可守，这么一点残余载体都能用精神迷惑，不愧是01啊。” 裴炎卿问：“01？是今天南部战场上那个新实验体？” 凌婧耸耸肩，一副早有预料的样子：“对，就是他。我之前跟他打过。” 裴炎卿听出了言外之意：“你输了。” “对，而且我不认为有人能在战斗方面胜过他，他几乎把所有素质点满了。” “这么说吧，如果远程，会被他的花叶毒荆拦下抵挡，如果近战，他浑身带毒，又耍一手好长戟，平时他还能精神攻击……几乎没有短板。” 裴炎卿思索：“最强大的武器吗。” “不，远远不止，”凌婧摇头，“我能感觉到教授倾注在他身上的关注与精力，教授更想把他打造成一个最完美的、独一无二的、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传说。” 裴炎卿看看她：“你们实验体身上似乎都有些传奇色彩。” 凌婧笑道：“你想问为什么不是我？事实上，人体是有极限的，不要把我们几个实验体当异类，我们大部分曾经都是人类，只不过经过特殊锻炼改造而已。” 裴炎卿指指那朵蓝花：“他不是？” “他不是。我不知道他是教授从哪找过来的，总之他绝对不是人类。” 凌婧想起最开始京墨的样子，忍不住了：“哪个人类一米八还不会穿衣服啊？” 实验观察室里，在京墨问出“所以我就是你的理想？”之后，唐晏风回答： 第99页 “还记得我曾经说过的吗？” “虽然你有了一切人类的感官和超凡的力量，但只要你不懂人类的感情，就只是个残次品。” 这句话响彻京墨的诞生之初。 他那时像一张什么都不懂的白纸，但也是一张本能会战斗的、非常危险的白纸。 京墨刚进初级培养环境，浑身暴动的能量就将培养室整个摧毁，炸开的钢化玻璃碎片伤到了好几个a级研究员。 研究员们就知道，又来了个尤其难搞的实验体。 很快，他们却发现，这个威力堪比核wu的实验体，居然连衣服都不会穿。 他的一切行为模式，来自于“模仿”，因为他最先看见的是唐晏风，因此面瘫了很长一段时间，直到助手在唐晏风来的时候冲教授笑，他才学会了笑的表情。 研究员们穿着包头的防护服，他也要拿着衣服往头上包，差点被认为精神有问题。 这样单纯天真却拥有强大力量的实验体，足够引人觊觎。 研究员中也不是所有人都很老实的，他们既然愿意参与这种项目，内心肯定有对强大力量的向往。 其中一个a级研究员听说上一次京墨的精神暴动中，居然有几个普通研究员觉醒了潜力阶，暗自起了心思。 经历过一次01号实验体的精神暴动，有一点玻璃碴子扎身上的皮肉伤，就能获得一个能力，简直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但是，京墨除了第一次进入实验环境产生了应激反应，之后都稳定下来了，怎样才能让他再次暴动呢？ ——电。 等到这个a级研究员轮值的夜晚，他悄悄地为实验环境通上了电流，满心激动地看着那道刺眼的电光缓缓接通内部…… 来吧，我的能力，我等你好久了！ 但他等来的不是能力开启，而是瞬间把他撕成碎片的能量爆炸。 当时一整层的墙壁都被发了疯的荆蔓打通，蓝到发黑的花叶不要钱一样旋转着飘洒出来，研究员们连滚带爬地逃跑，几乎没人敢接近这里一步。 唐晏风迎着满面花叶深入狂暴中心，荆棘的缠绕和剐刺也没能阻挡他的脚步。原本能够把地面腐蚀出大坑的花叶在接触到唐晏风的皮肤时却像普通娇嫩的花叶一般。 唐晏风来到中心，看到了一枚由荆棘裹成的大茧球，密不透风地把人裹在里面。 唐晏风不顾荆棘的尖刺，伸手把京墨慢慢地从茧球中剥出来，用柔和的能量场去安抚他：“京墨。” 京墨闭着眼，没有愤怒，也没有悲伤，只有荆棘纹身疯狂延展，像一道道伤疤。他面无表情地环住唐晏风，手臂越收越紧。 “唐晏风，我好疼啊。” “是我的疏忽，”唐晏风任他抱着，用能量清除电流，轻声说，“对不起。” 京墨的荆棘还不依不饶地缠绕在唐晏风身上，刚才电流产生的疼痛几乎让他想把所有痛苦还在这个人身上，但与此同时，这种恶意又在跟他心中对唐晏风的特殊做斗争，斗到最后，他连咬人一口都没舍得。 京墨看着唐晏风被荆刺扎得鲜血淋漓的手，声音缓慢而低沉，眼神里却是暗沉的侵略性：“这就是残次品的待遇吗？” “我会证明给你看——只有我才是你最完美的作品。” 唐晏风没说什么，从那之后，京墨只由他一人对接，实验环境里再没过别人。 现在，唐晏风说：“你并不是残次品，你是我的理想。” 他从没说过，京墨的诞生在他眼中，像是混沌初开、黎明将起，最亮的极光和最美的能量场。 那点莹蓝的能量核，既点亮了他的眼睛，也点亮了他未来的道路。 作者有话要说： 所以大家明白了吗，京墨上半身不穿衣服是因为他有穿衣服穿错被人看到的黑历史（……） 实验体名单更新： YF：【教授】唐晏风 01：【毒荆】京墨 02：【圣母】*（已死亡） 03：？ 04：【剑降】凌婧 05：【雾云】？ 06：？ 07：？（已死亡） 08：【玉结】？ 09：【彩蜥】商璘 *圣母是非典型实验体，她只有在唐晏风研究能不能拯救她时做过一段实验体，是她要求给自己排上在京墨之后的序号的。 改动：添加了凌婧的金昙标记 第52章 教授的理想（6） “我的能量物被04发现了。”京墨说。 助手刚刚整理好手里的东西回到教授身边,就听到教授说：“这是你选择的第一站吗？” “等等，教授，”助手目瞪口呆,“您这是要把01放出去？” 既然01号实验体总要从实验基地里出去，为什么之前还一定要把他接回来？ “就像神话传说中闭关的仙人弟子一定要下山历练一样，入世当然是实验体成长必不可缺的一环，这也是我之前没阻拦其他实验体的原因。他们的价值不可能在虚拟的折叠空间里实现。” “至于为什么要去接京墨……”唐晏风看了一眼正在遥遥控制自己能量花和凌婧斗智斗勇的京墨。 “首先我要确定他体内的庞大能量在真正面对大量敌人时的实战反应，有没有后遗症；另外,就是我给他的两种选择。” 第100页 唐晏风竖起两根手指：“其一，在我的追杀下成长；其二，在我的陪伴下成长。” “很幸运,他选择了更平稳的那条成长道路。” 助手喉头动了一下,他惊悚地从唐晏风的话里领会到一个事实：“教授，你……要跟01一起出山？！” “对,这是我早就想好的。” 话已经说到这个程度,助手明白,教授的想法已经无法更改了。 但他看着教授平静镇定的脸，直觉感到教授刚刚所说的，只是他庞大思维网的一角。 为什么01号实验体拥有两个选择？为什么教授愿意陪伴出山？01如果选择不回来,追杀只是为了让他成长吗？ 在教授看似平常的言辞下,助手真切感受到了他对01号实验体的那份特殊。 助手就算感觉到了两人之间微妙的感觉,当然不会冒失地问出口。他说：“好,那我需要做什么准备吗？” “你不用做任何准备,”唐晏风说，“因为你要留在实验基地,接过基地最高权限。” 助手猛地抬头，反驳的话几乎马上就要吐出口,但他对上了唐晏风平静无波的眼睛，那些慌乱与怀疑一瞬间全部从心里散去了。 他是跟着唐晏风最久的，对实验基地也是最熟悉的，留在这里暂时接任管理者再合适不过。况且，就算他跟着唐晏风一起出门，身为普通人的他也帮不上什么忙，甚至还会连累教授，要反过来照顾他。 助手点点头：“我明白了，教授，我会认真管理基地，直到你回来。” “不是到我回来，乔缘。” 唐晏风解下左腕的权限腕带，扣到了助手的手上：“而是从我踏出实验基地的那刻起，这座实验基地，就是属于你的了。” 这是乔缘第一次跟教授距离这么近，但乔缘觉得，这也可能是他最后一次跟教授距离这么近。 他心乱如麻，连连摇头，想去抓住教授的手：“教授，你是在开玩笑，对吗……？” 他们后方的京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止了能力控制，盯着他们有一会儿了，此时脸上挂着笑，把唐晏风半搂着拉远，让乔缘抓了个空。 他个头很高，肩颈上身的肌肉曲线极具爆发力，垂着头凝视人的时候让乔缘不寒而栗。 “唐晏风已经说得够清楚了吧？”京墨歪了歪头，“他要跟我浪迹天涯，哪有空管这地方，这里能量能从自然能获取，每个研究员也都明白自己的职责，所有工作你也都参与过，你在担心什么？” 乔缘忍不住后退两步，但他察觉到了自己的胆怯，强制自己站住，直面京墨：“我没有质疑教授的意思！我是害怕我做不好！” “这气势不就对了？”京墨哼笑，“刚刚那样是要干嘛？唐晏风确实很照顾你，也足够可靠，但不代表他要照顾你一辈子，明白吗？” 乔缘有些呐呐，唐晏风把京墨扒拉开，继续说：“我负责的数字实验体京墨就是最后一个，他们有属于他们的历练，我也有属于我的。而你，足够细心认真，知识足够扎实，三观端正，不会走向邪恶的道路。我是把你当做继任者培养的，不必妄自菲薄。” “最重要的是，我发现你可以很好的管理研究员们，不是吗？” 唐晏风说的没错。在这座实验基地里，被畏惧着的远不止教授一个，他身边那个助手，同样是被忌惮的存在。 在其他研究员的眼中，这位助手跟教授一样雷厉风行，甚至有时候下达的惩罚残酷得令人不敢置信。 “如果做不好的话就不要来实验基地任职，”助手说话总是细声细气的，但在某种时候却能取得让人胆战心惊的反效果，“实验基地又不是垃圾桶，并不需要垃圾。” “不过我可以顺便帮忙处理垃圾。” 如果乔缘在唐晏风面前是皮毛雪白柔软、眼瞳粉粉、尾巴圆圆的小白兔的话，那在其他研究员眼里，就是猩红眼睛，站起来三米高浑身肌肉的暴走钢牙兔。 “但我心里实验基地的领袖只会是您，我只是个普通人……” 唐晏风伸手做了个制止的动作：“谁说普通人不能蔑视能力者？” 他点了点太阳穴。 “别忘了你最强大的武器是什么，不要用你的躯壳去跟别人硬碰硬，要扬长避短，运用自己的优势。” “难道之前他们惧怕你，只是因为你为我效力吗？” 不……还因为他通晓各种人体知识，能够跟实验体交好，掌握他们想象不到的实验方式。 “我明白了，教授。这里就交给我吧，”乔缘松开了一直紧张得半握的手，眸色坚定，“但如果你要回来，这里的最高权限人只会是您。” 唐晏风不置可否，起身唤了一声“白秘书”，一只白蝶轻轻巧巧地飞到他的肩头着陆。 唐晏风和京墨往外走，在京墨即将离开的时候，乔缘还是有些不甘心地盯着他小声说：“你说教授不能一辈子照顾我，难道他能够一辈子陪伴你吗？” 京墨听到了。他懒懒散散地转头，向乔缘做了个国际友好手势，笑得危险。 “我是为他而生的，你是吗？” 乔缘气结。 唐晏风肩膀上的蝴蝶触角正在轻轻颤动，好像在传递什么别人听不到的信息。 事实上，蝴蝶确实在和唐晏风交流： 第101页 “宿主，我也不推荐你离开实验基地，这个世界太过危险了。” 唐晏风连头都没回：“我离开实验基地，你不该为我担心，应该为世界担心。” “……”蝴蝶触角抽动得更加频繁，“好吧，我相信宿主你的能力。但我一直没明白，为什么我能跟白秘书融合啊？” “感觉如何？” “感觉……感觉就像在开异形高达，这个高达里有两个控制员，都能感受到外界，但是控制高达的只能是一个人。” “而且我能感觉到白秘书的感觉、心情，它居然一直在高兴。这种感觉太神奇了。” 甲方系统感觉自己像一块软糯糯的糕点，在蝴蝶的体内跟白秘书贴贴蹭蹭，白秘书的感觉和心情透过中间想贴的地方传过来，居然还很舒服。 平时这具身体是白秘书控制，但它很大方，非常愿意和甲方系统分享身体，每天都会留一些时间给甲方系统，到了那个时间段就会在体内用奶糕伸出一只小手，戳戳甲方系统，让他透透风。 嗯……这种有人操控身体你也能看到听到闻到具有感觉的状态……真是太爽了！ 甲方系统理所当然地咸鱼瘫起来。 系统跟唐晏风交流完任务，体内拱了拱白秘书，又让这个天天傻乐的家伙顶上。 唉，天天感觉到室友传过来的高兴情绪，自己变得高兴起来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啊。 他们非常合拍，就好像……他们天生就该在一块儿似的。 京墨注意到白蝶停下抖动触角，眯了眯眼：“你们不会在说悄悄话吧？” 他用尖尖的指甲戳了戳白蝶：“我一直觉得很奇怪，它给我的感觉并不像个精神造物。” “你的感觉没错。” 唐晏风伸手把白蝶从肩膀上接到手指上，蝴蝶纤薄的翅膀带着璘粉，在阳光下闪着点点的微光，显得非常梦幻。 “它是06号实验体，代号【系统】。” “系统？”京墨说，“之前你一直用潜能阶帮它打掩护，我还以为它只能做个传话筒呢。” 唐晏风蹭了蹭它翅膀上的璘粉：“不止如此，你可以花费能量，从它这里兑换食物、用品、甚至是某种特殊的光环……神奇吗？” 京墨亲昵地蹭了蹭唐晏风的后颈，轻笑：“你知道，在我眼里，没有任何东西比你神奇。” 得到教授跟京墨一起出山，正要前往北部基地的消息，远在南基地的商璘跳起来：“凭什么？？？” 这就像是一家里的兄弟姐妹，别的兄弟姐妹全都要自己出来打拼，而本来就被偏心的老大最后出来挣钱也就算了，居然监护人还要跟着一块儿！ 他难道还能受什么委屈吗？不让别人委屈就不错了！ 作者有话要说： 实验体名单更新： YF：【教授】唐晏风 01：【毒荆】京墨 02：【圣母】*（已死亡） 03：？ 04：【剑降】凌婧 05：【雾云】？ 06：【系统】白秘书 07：？（已死亡） 08：【玉结】？ 09：【彩蜥】商璘 第53章 教授的理想（7） “不行,不能只有我一个人不平衡……”商璘抄起通讯器，手指翻飞，转眼两条消息出去。 “让最阴的05和最崇拜教授的08也都知道知道！” 东部基地,正观察空气杂质成分的男子远远听见自己的通讯器在首领办公室发疯： 【小傻子09来消息了！小傻子09来消息了！快来看啊！快来看啊！嘎嘎嘎嘎嘎！】 那阵魔性的笑声由远及近，最终停在他的身后。 一声叹息幽幽传来：“阿洺啊……你何时才能把消息提示音换掉呢？” 男子摇摇头，同样一声叹息：“一朝啊……今早撕心裂肺尖叫的闹钟声音，我倒想问问是谁设置的啊？” 拿着手环过来的，是东基地首领【蜃楼】楚一朝。他穿着长袖长裤的便装,领口袖角缀着细密的祥云纹绣，面孔俊秀，音色清朗,给人如沐春风的君子之感。 检测空气的,是05号实验体【雾云】司洺，他眼睛狭长微眯,咽喉处一朵金昙,脑后一绺特意留的头发编成了长生辫,皮肤极好，身上衣服是轻盈的纱绸质地，走动间好像要化在空气里。 两人相视而笑,眼中是相似的揶揄。 “09发消息过来倒是很稀奇,”司洺接过通讯器,“他自认跟我有代沟,没事总爱找08一块儿玩,可是狠狠地伤了我的心呐。” 楚一朝轻笑：“是吗？我还以为是阿洺性格的缘故，让你其他的兄弟姐妹都不爱待见呢。” 司洺装模作样地摇头：“一朝,这你可就偏颇了，就算我们这些实验体算一家子,死了一个，叛逃了一个，我现在兄行二，序排三，是个顶可靠的兄长。” “可靠？我听说你们在实验基地里有人打架，有人化成云雾飘起给他们加持战意，火上浇油，打得更凶，不知道这事是不是真的啊？” “冤枉，太冤枉！” 司洺一拍手，收起晶石，为自己申冤：“你见过谁被刀捅了还要怪刀的？他们自己要打架，我让他们打得尽兴，合该谢我才是。” 楚一朝笑眯眯：“不愧是阿洺，我就喜欢你这厚颜无耻的模样。” 第102页 “承让承让，我哪比得过你？”司洺笑眯眯，转而说起正事，“教授要陪01一起出山。” “陪”这一字几乎把教授的态度表现得淋漓尽致，让楚一朝也不由得侧目。 “他是你们之中最受偏爱的一个吗？” “是的。他是我们之中最任性的，但也是我们之中跟教授联系最紧密的。” 当时几个实验体被圣母捡回来养着，伤虽然好得差不多了，但一个个的都差点死过一次，精神萎靡，身上伤疤不少，互相看着都觉得磕碜。 司洺觉得，这辈子差不多这样了，他也为人类受过伤流过血，得到了浑身的后遗症和满是伤痛的后半生，成了半个废人，浑身上下连骨头都有裂痕，也没什么能榨出来的东西了。 京墨最开始还是跟他们一处的，他长相英俊到极致，形体悍利，浑身光洁，没有一处伤疤，在速度、力量各种方面的表现也远远超过他们这些残废，谁心里都有些不是滋味。 其他几个实验体会互相说说话聊聊天，彼此舔舐伤口，讲讲自己或不幸或美满的过去，京墨总是听着，也不说话。 03当时背着京墨暗地里讽刺：“人家能力超凡，哪会跟我们这些病残说话？” 司洺的视力不错，当时远远看见京墨身边的一朵小花倏地枯了，显然是听见了。 第二天早上03莫名其妙地说晚上有人用鞭子抽了他一顿，想质问京墨，但身上没有伤口，打也打不过，只能咽下这个闷亏。 京墨还是什么都不说。他每天唯一愿意开口的时候，只有教授临走之前，那一声“唐晏风”。 多亏这三个字，才没让其他人觉得京墨是个哑巴。 教授从开始对他就特殊，虽然没到明目张胆的地步，但那时候的实验体34578都已经心照不宣，京墨是他们之中最受关注的一个。 连确定了他们的可培养性，给他们签一份“承诺帮助他们恢复身体，但要让教授开发能力”的合同时，教授都是把着京墨的手，一笔一划地教他学会了自己的名字，才在末尾签的字。 当时的司洺一边埋头签字，余光却忍不住投向那边挨着教字的两人，心中腹诽：怎么的，这么大人了，不会写字是吗？ 到后来，司洺才知道，京墨是真的不会。 京墨从开始就跟他们是不同的，他们是教授的工作，可管可不管，但京墨于教授来说，就是他之前所有工作想要达成的“意义”。 教授是让他找到后半生意义的恩人，司洺也会不惜代价让教授完成他自己的意义。 “所以教授愿意跟他一起，我并不惊讶。”或者说，如果教授愿意让京墨一个人独自出山，才会让司洺意外一些。 “这两位跟你们不一样，不打算投靠任何一个基地，对吗？”楚一朝问。 “聪明，”司洺赞扬，“咱们是为了保护人类的话，教授就是为了成就京墨。不过，万幸的是，我们的初衷不同，但目的是一样的。” 楚一朝感叹：“天下竟有如此匠人，令人敬佩。” 如果要说的话，那位教授该算个“人匠”，因为他的所有作品，都是人。 “那那位毒荆，是想从这些地方得到什么磨砺呢？我们是否需要助他们一臂之力？” 司洺摇头：“不，他的能力已经不需要我们担心了，他出世，是因为教授想让他炼心。” “蠢东西，教授是想让京墨哥哥炼心！”西方基地，一个小女孩面无表情地在跟人通讯，她穿着清凉，一身红丝蓬裙，皮肤、头发甚至眼球都呈光泽玉质，外罩一层淡淡黄光，眉心一点金昙标记，个头不高，后背却背了一柄长长的红色大棍。 被劈头盖脸一句骂，商璘面部抽搐：“但是教授要跟01一起！你就没有一点点的不舒服吗？” 08号实验体【玉结】初琼，是最推崇教授的一个，平时甚至连教授的神态表情都要学。商璘毫不怀疑，就算教授告诉08太阳是方的，月亮会说话，08也会毫不犹豫地相信。 初琼反问：“你会觉得不舒服吗？” 商璘一愣。他通知这个通知那个，只是看戏居多，有种之前教授偏心观点被验证的爽感，想看看其他实验体到底什么反应。要说他自己有没有不舒服，倒是一点儿没有的。 “这……倒是不会，教授对我也不错，他要是喜欢谁，我也管不着。” 初琼软软糯糯还要硬撑冷淡的音色传过来：“你什么感觉，我就什么感觉。我崇敬教授，但不会质疑他的任何决定！就算他们俩在我面前亲嘴，我也只会祝福。” 商璘抖了抖，全当个玩笑：“干什么要举这么离谱的例子……对了，你说教授想给他炼心是什么意思？” “你没发现京墨哥哥总是在模仿学习别人吗？”初琼年纪虽然小，但在第六感上却异常敏锐，“他没有心，没有情。教授如果想要完善京墨哥哥这个作品的话，肯定要给他炼心。” “原来是这样……诶，你怎么天天叫这个哥哥那个姐姐，哪天也叫我一声商璘哥哥，怎么样？” 初琼冷笑：“做你的春秋大梦！” 通讯被挂断的商璘摸摸自己的鼻子：“气性这么大，教授死忠粉就是硬气嗷。” 初琼感觉自己身上的黄光突然加剧，皱了皱眉，放下扫帚，转身往基地中心跑去。 第103页 她来到一间屋子前，房门半掩，门口守着一个基地成员面色焦急，看见初琼来了，忙对她说：“首领又被魇着了，玉结大人，你快进去看看吧。” 初琼点点头，推门进去，然后把门关好，到床边轻轻推上面的人：“贺衡意，快起来，你又做噩梦了。” 床上的人慢慢睁开眼睛，他眉心同样一点痣，长相端正，眉头却习惯性蹙起，让人觉得他在感伤。 贺衡意起身，披上挂在一旁的袈裟，还没说话，先叹了口气。 初琼给他端来一杯茶，担忧地看着他：“你又梦见不好的事了？” “世人皆苦……我本该替佛普渡众生，但这个世道，我竟无能为力，如何让我不苦？” 初琼没办法劝他。贺衡意人称【苦僧】，他的能力是护体金光罩，能量源泉就来自他那份悲苦。 他越苦，他的罩子越能护人，不知对他来说是幸还是不幸。 而初琼则是可以把任何敌人、物品化作脆弱的玉质，一根红棍扫过，离子人就成了满地碎玉渣。与此同时，她本身也会变得脆弱，有了苦僧的护体罩，相当于弥补了她的短板。 初琼不知道怎么化解贺衡意的悲苦，她能做的，只是静静地陪伴。 等到罩子金光变弱些，初琼才说：“教授出山了，准备给01炼心。” 贺衡意回忆了一下：“是那个初露锋芒的新实验体？他的威势是我见过最强盛的。” 初琼点头：“对。你觉得，如果要给人炼心，应该怎么做？” “我觉得你们‘入世’这个词用得很好，”贺衡意喝口茶，想化去话里的苦味，但终究是没化开，“如果要入世炼心，那就必须理解人生七苦。” “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 “只有理解苦，才能明白情。”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初琼：就算他们俩在我面前亲嘴，我也只会祝福！ 初琼（后来）：我没真的想看你们亲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那个苦啊，不是让京墨苦，理解就行，大家不用太害怕hhhh 第54章 教授的理想（8） 京墨的人还没到北部基地,他的荆蔓毒花已经到了。 莹蓝的小花轻而易举地顶出冷硬的地面，绕着基地大门长了一圈，一阵凉风吹过,藤蔓和花朵频率一致地抖几下，但还是固执地相互搭着造型，像是要迎接谁似的。 守卫人员把情况上报，顺便附了几张影像图片，让凌婧忍俊不禁。 守卫人员有些担心：“不会有危险吗？那些花朵荆蔓在夜间甚至吞没了一群变异昆虫。” 受到能量影响的当然不止是人类,有些昆虫同样在体内产生了变异，具有了更强大的力量和更猛烈的攻击性，它们也是守卫人员需要防备的生物。 夜间,拥有夜视能力的守卫人员在寒冷的空气中向手心哈气,一口白雾还没散去，就听到外侧有些窸窸窣窣的昆虫爬行声。 就在他要一巴掌拍醒犯瞌睡的同僚时,那些攀着墙壁伪装成野生装饰的荆花像闻到了香甜小点心的香味,呼啦一下猛地铺开。 等到它们再乖乖巧巧挂在围墙上的时候,别说变异昆虫，地上连根野草都看不见，像遭了理发师的剃刀,削得干干净净。 莫名的,守卫人员感觉指尖一阵幻痛——北地植物罕见,他前几天还动过摘朵花回去养的念头。 多亏凌婧姐不让碰花的指令救了自己一命。 “而且,还有更古怪的……”守卫人员吞吞吐吐,觉得这事很不可思议，“那些花好像变得越来越漂亮了。” 最开始花朵落户墙根,长得是敷衍至极，一根光秃秃的花杆,上头没有叶子，顶上几束细弱花蕊，连花瓣都懒得长。 慢慢的，那些花先长了叶子，然后填上花萼花柄，托起花瓣。到了现在，花朵的萼片小巧别致，花瓣层层叠叠，朵朵不同，细长型的、桃心型的、水滴型的……美得各有千秋。 它们还要散发香气，香气并不馥郁，却让闻到的人感觉心旷神怡。 这几天进出基地的，几乎都知道围墙上贴着这么些迷人的植物，但被警告过不能碰，也就只好在经过时驻足欣赏，赞叹不已。 但守卫人员不会被它们迷惑，他可是看着这些花从光秃秃的杆长到这副娇艳欲滴的样子的，花开得越美，守卫人员心下反而越警惕——他曾经见过一种花型变异植物，每次捕猎之前，花蕊就会越香，花瓣颜色就会越艳。 他害怕，这些花这般变化，也是即将进入捕猎期的征兆。 通讯那边凌婧听了他的说辞，好像是轻轻笑了一声：“你不用太担心，只要不去碰它，它是不会理我们的。它们顺便也可以帮你分担一些守卫压力，这不是挺好的？” 那些花妍丽的样子哪是给基地里人看的，分明是在满心欢喜地迎接来人，顺便还要大张旗鼓地通知凌婧：教授马上就要来了，你有点眼力见，过来接一下。 京墨接触的人情世故不多，连他情绪联通的能量造物都是那么好懂。 空间跃迁技术渐趋成熟，但两人并没有采用，带着必需物资一路走了过来。 凌婧算算时间，也知道了教授的打算。他是要让经历来磨砺京墨。 一路上，哪里人气更多他们就往哪去，哪里更繁华他们就更要看。 第104页 他们见到了不少普通人，他们没觉醒潜力阶，在恶劣的战争环境中认真地活着。 为了防止离子人的大规模袭击，原本人流密集的科技高楼建筑被暂时舍弃，人们在地下建造了融合先进技术的避难所，地面上却还留着代表曾经辉煌文明的空壳。 京墨站在两座高楼之间，抬头几乎望不到楼顶，阳光打在光滑的窗户玻璃面上，让这些高耸的建筑显得亮晶晶的。 “看起来漂亮又脆弱，”京墨说，“我的荆棘似乎一下就能把它们截断。” 不知道在那个时候，大厦侧面一格一格的玻璃被震碎，能不能发出像铃铛那样脆生生的声响呢？ 唐晏风沉吟：“你当然可以做到，但这是人类没有觉醒潜能阶时，科技和劳动的结晶。” 京墨想了想：“你在告诉我，不要因为拥有强大能力而骄傲吗？” “我在告诉你，无论多么强大，也要拥有自己所敬畏的东西。” 比如生命，比如劳动，比如自然。 四周无人，偶尔有一缕阳光经由亮面玻璃反射到唐晏风的侧脸，把他的冷淡融开一些。 京墨看着他，好似看到了战争时代之前，一身正装，表情淡淡，穿梭在高楼大厦之间，同样漂亮又脆弱的唐晏风。 “你不用担心我没有顾忌的事……”如果一个强大的人什么都不在乎，当然也意味着他什么都能做的出来。 京墨伸手圈了个圈，悄悄把身前人圈进圈里，放在眼中。 “起码现在，我很期待战争过去。” 他想看看和平日子里，不那么谨慎警惕的、懒洋洋的唐晏风。 唐晏风以为他是意识到了战争的残酷：“敬畏生命，这很好。” 京墨跟上去，又跟他并肩，心里暗自琢磨自己的感受，最后一阵惊奇：明明自己很难感受世界，却能轻易感受到唐晏风。 他面对空荡大厦的那点细微怅然，听到京墨说能轻易截断大楼时的那点反对，谈到战争时的不忍…… 好奇怪，为什么总有人说唐晏风喜怒难辨？明明只要看着他，京墨就能尝到他的情绪味道。 京墨心下不满又得意地下了结论：这些人，远没有我在乎唐晏风！ 他们当然也不会错过地下避难所。 两人精神状态不错，衣服整洁得体，容貌过人，乘着电梯抵达地下，踏出金属门时，就有人过来搭讪：“两位是不放心家里？还是有急事要办？要是不知道路，我对这片熟悉，可以帮忙引路。” 他很热心，但说出的话却让人摸不着头脑。京墨问：“为什么这么说？” 这人的意思，好像笃定他们不会住在这儿似的。 对方也愣了一下：“我看你们的样子，像是能力者。” “能力者不能住地下城？” 那个人挠挠头：“不……当然能住，但几乎所有能力者都去战区的作战基地了，我没见过几个留下来住的。” 京墨还是有些疑惑的样子，像是不明白能力者们为什么这么做。 就算他之前一直在培养环境里，他也知道，战区基地对于能力者也很危险，丧命、伤残是常有的事，怎么会全都想往战区去呢？ 唐晏风看他一眼，接过话头，问那人：“他们是自愿的吗？” “当然是自愿的，我们还劝过几个不要去战区，没人听。” “他们怎么说的？” “大致我也记不太清楚了，反正他们的话都大差不差，意思就是他们觉醒了潜力阶，能者多劳，要保护我们，让我们能有安全生活的空间。” 那人脸上是满满的敬仰，拍拍胸脯，笑道：“所以我没事就到这里逛逛，有的能力者回来办事，记不得路了，我就引一下；如果伤残了，从战场退下来的，我就帮忙安置。” “我们都知道，那些拼上生命的能力者，是守护我们的英雄。” 京墨一愣，他出来的时候穿了银白的作战服，遮住了上半身，这时候那纹身却无意间从领口蔓延出来一些。 唐晏风转头轻声说：“心甘情愿的捍卫，是守护。” 唐晏风在京墨诞生的那天也见证了好友的死亡。 一个从能量核慢慢延展，化成一个人；另一个从人慢慢蜷缩，缩成一枚核。 京墨和圣母像是走在生命完全相反的进程上。 圣母临死前的最后一句话，说的是：“我知道你有给作品编号的习惯，记得把他排在我的前面，你的理想值得最好的。” 京墨睁开了漆黑的、纯粹的眼，他面前的能量核化成微光，点点闪闪地消散。 他本能地捞了一把，问眼前第一个看见的人：“这是什么？” 京墨诞生的最初，就直面了死亡。 唐晏风闭了闭眼。 他能感觉到面前这个能量集成体鲜活强健的呼吸和心跳，能感觉到对方体内强大磅礴、还不懂遮掩的能量。 他本能觉得危险。 唐晏风睁开眼。 对方的一双眼像初生的小兽一样好奇地看着他，正等着他的回答。 他又本能觉得亲近。 心绪复杂之下，唐晏风只好客观地说：“曾有一个人在此逝去。” 京墨歪了歪头，有些迟疑：“我应该觉得悲伤吗？” 唐晏风顷刻间明白，这是个没有感情，需要学习成长的家伙。 第105页 那么，第一课就只能是…… “燃尽生命的无私，是牺牲。” 京墨现在已经不需要问唐晏风应该如何应对了。 他像那个地下避难所的人一样微笑起来：“真是了不起。” 得知他们只是来逛一逛，那人说自己还有要做的工作，告诉他们各种转移枢纽点，就转身离开了。 京墨伸手，戳了戳唐晏风的脸。 唐晏风转头给他一个眼神：干嘛？ 京墨说：“你在带我学会感情，是不是？你对我有所期许。” 唐晏风当然对他有期许，他希望京墨成为一个有善恶观、道德观，有自己底线原则和敬畏之心的人。 但他从不说出口。他只会默默引导，放任京墨自己成型，在这之前，谁都不知道他到底想让京墨成为什么样的作品。 唐晏风抬眸看他，眸色清浅：“别想作弊，我不会给你透题。” “我记得你给我的合约上有一条是‘成为符合甲方理想的传说’对吧？” 京墨勾起嘴角笑起来，扬声道：“我肯定不会让你失望！” 两人最后抵达北方基地，还距基地很远的时候，瑰丽夺目的花朵直铺到唐晏风脚下，缠了一条百米花路。 被迫走花路的唐晏风一抬眉：“嗯，真是令我惊喜。”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1： 能量花扭扭：看我！快看我！ 小剧场2： 经过了8章，京墨终于被逼穿上了上衣。 唐晏风：北边很冷，过来加衣！ 第55章 教授的理想（9） 荆棘悄悄褪去身上的利刺,变成柔软无害的枝蔓；花朵吐露芯蕊，尽情展示自己最美的一面。 唐晏风落下每一步之前，那些花叶会散出一个恰到好处的空缺,脚步落下，花叶在脚踝、裤脚勾勾缠缠，然后在人抬步的时候再迅速分开。 早早得到消息过来打开基地大门的守卫人员呆呆地望着那边，连脚下蔓延过来花枝都没发现。 这个人类怎么傻傻的，都不看脚下啊。 枝蔓毫不客气地立起来,推了守卫人员的后背一把，将人推了个趔趄。 “……”守卫人员摸摸鼻子，才知道挡路了。 “这些花,脾气不太好啊。” 守卫人员的同僚已经拿出端脑,津津有味地开始现场摄影。 “这种阵势，我这辈子还是头一回看见。” 天地雪白辽阔,满目苍茫旷远,举目望去,唯有一条路铺满妍丽鲜花，只为一个人的行经。 守卫人员心说，这估计也是你一辈子唯一一回看见。 还有谁会愿意用那么多能量铺路？还有谁有能力用这么多能量铺路？ 花是很美,气味也很香,这事说出去也很浪漫,但唐晏风面对着基地围墙上探出的一个个人头,冲着这边的一枚枚镜头,还是不可避免地有一丝……尴尬。 唐晏风转头，对京墨轻声耳语：“……你是怎么想的？” ……这阵势,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到北部基地了吗？ 京墨也转过来，跟他呼吸交织：“我只负责提供能量,是它们自己要这么做的。” 唐晏风眯起眼：“是吗？” 就算是能量物，也不可能完全脱离主人的控制，它们与能力者情绪相通，要是灵敏一些的，甚至能传递感觉。 京墨在唐晏风的逼视下败下阵来，脸上浮现一丝心虚：“我也就是曾经这么想过而已，谁知道这些能量物当真，真的实现了。” “我曾经问过你红妆是什么意思，你告诉我，它有比喻艳丽花卉的意思。” 提到这个词，唐晏风想起来了。 那是京墨在学习人类文化时，影视资料里被司洺偷偷塞进几部胃痛言情剧，之后还振振有词：“没看过口水剧，怎么能算了解人类文化呢？” 唐晏风发现的时候，光屏上正好播放到一嫁衣女子兀自流泪，冲男子撕心裂肺：“当初是你许我十里红妆，如今竟是要在你我大婚当日，命定吉时，这样忘情负义吗！” 对面的男子一声叹息：“这十里红妆她也想要，你就当我们从未见过罢。” 唐晏风：“……” 拳头好像突然硬了，想到上层抓一个实验体打一打。 唐晏风过去摁了暂停，刚想把那些无脑口水剧挑出来，就感觉身后京墨贴了过来，手从他的颈侧略过，指着字幕上的“十里红妆”问：“红妆是什么？人人都想要吗？” 唐晏风停了动作，手指还抵在暂停键上。他没有回头，回答：“一般指女子的盛装，也可以比喻美女和艳丽的花卉。*” 当时的京墨没再说话，像是在消化理解，从身后撤去，又坐回最佳观影位，看起来很乖。 从回忆中回神的唐晏风有些无语：“……我之前说的女子盛装和比喻美女呢？你怎么不记得？” “因为我当时想过你会不会想要，如果用我的能力应该怎么做，”京墨像小兽一样蹭蹭唐晏风的脖颈，想讨个原谅，“今天有这个机会，能量物就去尝试了一下。” 花费这么多能量，京墨是不可能一点都察觉不到的。 京墨的头发不算柔软，但是足够顺滑，没有界限似的亲近人的时候，谁也不可能硬下心来。 争论是否故意毫无意义，他没必要点破。 第106页 “能量不要用在这种地方，”唐晏风说，“下不为例。” “知道了，我错了。”京墨在心底悄悄接上后半段：下次还敢。 唐晏风走过一寸，花路就消失一寸，把它们存在的意义彰显得明明白白。 大人物，这肯定是个大人物。 热闹也看够了，这些能力者每个都有忙不完的工作，被守卫人员使了个眼色，就全都打着哈哈散去了。 “唉我突然想起来该上厕所了……” “家里空气有些过量，我先回去了。” “突然想起来扫地机器人该晒太阳了。” 前方踩着大剑御剑而来的凌婧从剑面上轻巧跳下，提剑一收，宽刃大剑就化成能量重回体内。 她的代号是【剑降】，最擅长范围杀招，能用能量在敌人头顶召唤出厚重大剑，从头劈下，直接对半切分。 她是第一个从实验室离开的实验体，临走前郑重地向唐晏风辞行：“这段时间多谢教授照顾，我打算重回战线，但也绝不会忘记您的恩情。” “如果教授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随传随到。” 唐晏风点头，像是早知道她的选择：“我们签了合同，我只是在履行责任而已。” 凌婧笑得揶揄：“教授喜欢把恩情称作履行合约？我尊重您的口癖。” 唐晏风面上有些无奈：“我并没有做什么很难的事情。” “我知道这当然对您来说轻如鸿毛，但对我们来说是重于泰山，”凌婧高高束起的长发被空间跃迁点涌来的风吹起，但发丝很识相地没挡住那双极其认真的眼睛，“虽然这么说有自夸的嫌疑，但我发誓，我永远是您手下的一柄武器。” 唐晏风沉默半晌，说：“既然已经捡回一条命，还是把自己当个人吧。” 凌婧笑笑，很多人害怕这位教授，但她秉承着用心认人，屡试不爽。 她挥挥手踏入空间跃迁点：“您有锦绣前程，还望珍重。” 背后传来教授始终如一的平静语调：“山长水远，一路顺风。” 当她出现在战场上，那气势磅礴从天上直插而下的大剑虚影为人类带来了无与伦比的震撼，那一个个悬在高空的剑尖像敌人的斩头铡，也像是人类的保命符。 当她表现出有加入人类基地的意向时，四个人类首领都向她抛出了橄榄枝。 她把四位人类首领叫到空旷的训练场，没给任何预警，直接在上空召唤虚影。 “不用说些虚的没的，亮出你们的真本事，我会选择最适合我的那个。” 四柄宽刃剑破风坠下，东基地首领【蜃楼】楚一朝摇摇头，退出场地，意思是退出竞争。他的能力取自“海市蜃楼”，算半个幻术，是用来精神迷惑的，幻象只有在云雾中才能变成实体，现在场地干燥，没有一滴雨，面对这种大型重实体算是无计可施。 西部基地首领【苦僧】贺衡意手上盘起佛珠，轻闭双眼，面目慈悲，嘴里默念心经，身上覆盖上一层牢不可破的护体金光罩，大剑落下，斩碎了护罩，但没伤到苦僧，消散了。 南基地首领【诸武】钴黎黎同样将身化剑，迎上上空坠下的宽刃，剑剑相触之间发出巨大的铿锵声响，一方后退半米，一方消散在空气中。 北基地首领【烛焰】裴炎卿神色平静，手中拿着一支冰蓝蜡烛，其上燃着青蓝色的极高温火焰。他抬起头，将特制蜡烛举起，吹一口气，火焰猛地暴涨，在空中的蓝色火舌舔舐到虚影大剑，猛地在上空轰然炸裂—— 其余人也不由得侧目。 凌婧先向他们致歉，然后说出自己的答案：“谢谢各位配合，我决定加入北部。” 没等他们问起，凌婧解释道：“先是西部首领，您的护体金光罩非常结实，能给人带来安全感，可惜我本人好攻不好守，注定有缘无分了。” 贺衡意点头赞成：“不必强求。” 然后凌婧又对钴黎黎说：“您的化形能力也十分厉害。可惜我们兵戈相克，彼此之间也不是最好的选择。” 钴黎黎恢复人形，也认同道：“确实如此。”他们在一起只是最简单的相加而已，并不能带来多少提升，没必要遗憾。 凌婧向裴炎卿伸出手：“你的火焰温度居然让我都能感到灼烧，我认可你的力量。而且……” 她笑起来，眼中映着幽蓝的焰火：“我就喜欢这种轰轰烈烈的大场面！” 不难想象，如果他们未来默契提升，她的剑降可以“淬火”，变得更加强力。 那降下的就远远不止一柄剑了，几乎能算是一枚核bao弹。 唐晏风是看着她御剑而来的，问她：“你的能力提升了？” 凌婧：“是，我对能量控制得越来越得心应手，除了纵向操纵，也能横向操控了。” 唐晏风：“看来你快摸到三阶的门槛了。” “我会努力，”凌婧又笑他们，“你们来的时候真是好大的阵仗，让我都有些受宠若惊了。” 唐晏风又有叹气的欲望了，但他只好说：“京墨给我的礼物。” 凌婧笑看京墨：“是你又任性做事，让教授头疼了吧？” 京墨不满抱臂，随着他的心情，凌婧脚边的荆蔓威胁一样探出了刺。 “我摆这么大阵势，你也来晚了。” 凌婧虽然开能量不太怕他的毒，但也不想被这些荆棘缠上，双手合十告饶：“是我不好，刚刚基地里有些事耽搁了，这才来晚了。” 第107页 京墨觑她，拉长声音：“有什么事能比教授更重要啊——？” “你可不要挑拨离间，”凌婧拿出一枚剔透菱形的晶体，摊开手给他们看，“就是这个，最近鱼肚子里发现了大量的晶体，不知道来源。” 她抬头看唐晏风和京墨，愣住了：“怎么，你们为什么这个表情？” 原本神色轻松的两人，表情全都凝重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京墨→唐晏风：［撒娇］［蹭蹭］［送出礼物百米红妆x1］ 京墨→其他人：［呲牙］［瞪］［用荆棘恐吓］ *红妆释义来自网络 实验体名单更新： YF：【教授】唐晏风 01：【毒荆】京墨 02：【圣母】（已死亡） 03：？（已叛逃） 04：【剑降】凌婧 05：【雾云】司洺 06：【系统】白秘书 07：？（已死亡） 08：【玉结】初琼 09：【彩蜥】商璘 第56章 教授的理想（10） 唐晏风拿出手套戴上,拿过那枚晶体，抬手冲向阳光，丝丝缕缕的光透过菱形晶体,被四散折射开，仿佛无法着光一般。 这让这颗晶体反而显得黯淡。 唐晏风把晶体递给京墨，小小一颗的晶体转瞬变灰、开裂、化成一摊粉尘。 京墨耸耸肩，看向凌婧：“抱歉，它也太不结实了。” 凌婧也耸耸肩,并不在意损失一枚晶体：不出意料的结果。 晶体如果在京墨手里还能存在，那就要考虑直接全境搜索收缴了。 “不用担心，我们还找出了很多。你们脸色不太好看,是这东西有问题吗？” 凌婧在找到晶体时就找人研究过,这种小小的菱形晶体并不坚硬，一个能力者稍微使劲就可以将其捏碎,其中也只是有些离子人能量,使用与之相反的抗体能量就能消除,似乎只是鱼的再次变异产物。 唐晏风慢慢地说：“如果抛开它的形状，光看材质和形色，你觉得它像什么？” 这种不吸光的材质,透明的颜色,摸上去冰凉又坚硬的质地…… 凌婧逐渐变了脸色。 “您是说——这东西跟离子人有关？” 离子人有三种形态,一种是黏黏糊糊无法被切割的凝胶态,一种是形体模糊质量极轻的气雾状,剩下一种，就是透明锋利的晶体型。 这种晶体看上去简直跟离子人的第三种类型如出一辙。 “还不能确定,”唐晏风慢条斯理地把手套又摘下来，扔进垃圾处理回收箱,示意凌婧领路，“需要到晶体产出地看看。” 凌婧带他们来到北部基地最近的一处湖泊。北地的景物看上去都有一股纯净透亮的味道，这片湖也是如此，还没接近，就能看到冰蓝的湖面，冰雪的气息更加浓郁醒人。 在冰层较厚的地方有几个被开凿出的冰洞，冰面有人坐在小板凳上，手上拿着一米半的小钓竿，一动不动地等着鱼儿上钩。 凌婧带着他们又接近几步，就听见“哗啦”几声，垂钓者手臂使力，一边抬钩，一边回转绕线轮，一条巴掌大的鱼破水而出，正呆呆地挂在钩上。 另一个垂钓者转头看看，笑道：“今年的鱼总觉得有点傻，挂钩上了连鱼尾都不摇一下，这么没有求生欲的吗？” 钓上鱼的把鱼从钩上取下来，一连串动作下来，鱼还是一动不动，他纳闷地问：“不会是死了吧？” 另一人指指鱼眼，否认：“这鱼眼珠子还在转，一直盯着你呢！” 他说的没错，那条被钓上来的鱼眼睛在头颅两侧，随着垂钓者手上上上下下的动作，鱼的眼睛也不停转动，死死盯着垂钓者的脸。 “嘶……看着这么怵得慌呢。” 凌婧三人的五感都很敏锐，将刚才那段对话听得清清楚楚。 凌婧也皱了皱眉，过来跟他们打声招呼，问：“今年的鱼跟往年不同吗？” 两人不假思索：“确实不同。鱼肚子里突然出现晶体，鱼也痴傻了不少，不爱动、放在水里游的时候也不太稳，身体左摇右摆的。” “去年的鱼就算是上钩了，那挣扎的狠劲活像是要在人脸上扇一巴掌，哪像现在这样？” 唐晏风听了，仔细看了一眼他手上的鱼：“鱼尾巴残缺，身体发黑，加上你说的，是不是年老的表现？” 垂钓者刚刚只顾看着凌婧回答问题，现在往后看见唐晏风和京墨，被两人的容貌气度惊了一下。 他转开视线，稳了稳心神，姿态上不敢怠慢：“您说的我们也想过，但钓上的鱼一半都是这种样子，难道一半鱼都老了吗？” 这种比例显然很不对劲。 京墨漫不经心插话：“那另一半鱼呢？” “这也是更奇怪的一点。”垂钓者指了指鱼桶，那里除了不爱动弹的老年鱼还有很多一指长的小鱼。 “今年的鱼尤其多，而且好多都是小的，后来我们发现，有许多怀了孕的母鱼，短短几天就下了好多小崽鱼。” 唐晏风：“肚子里全有晶体？” “全都有。” 凌婧扶额叹了口气。 这种现象和比例显然不对劲，难道这条河里就没有正常的大鱼吗？ 京墨指指鱼：“那这鱼还能吃吗？” 第108页 垂钓者表情有些讪讪：“老鱼也没说不能吃嘛，这时候食物紧缺，根本没人挑。” 鱼汤大家甚至还要争着喝，比起寡淡无味的营养液和放了很久的罐头，这已经是常年低温的北部基地难得的美味了。 唐晏风：“现在还有一件要确定的事……” 他在冰洞旁蹲下，两手并成碗状，轻轻舀起一把水。 四周平静无风，但那水内部好像在发生着什么质变，不停涌动。 唐晏风的左右手分开，一手里还是水，另一手的手心里躺着几枚晶体，跟刚才凌婧递给他们的一模一样。 唐晏风张开手指，水流从指缝穿过，坠回湖泊，跟周围的水比起来明显更加清澈。 “可以确定，这种能量已经感染水流了。你应该给所有基地成员做个检查。” 凌婧面色难看，点头：“我这就去做。很抱歉你们刚来就遇到这种情况，我安排另外的人带你们到休息处可以吗？” 京墨一把捞过唐晏风的手给他暖着，看上去只顾着这双刚接触过冰水微微透红的手，对其他事根本不在意；唐晏风也不置可否地点头：“去忙你的事就行了。” 两个垂钓者对视一眼，鱼的特殊变化、水中分离出了晶体、凌婧的郑重态度…… “好冷，”其中一个人喃喃，“好像要下雪了。” 守卫人员一般是晚上上班，偶尔白天被同事叫去替会儿，其余时间自由支配。 他大早上看完花路下班，扒完饭，就又接到通知—— “阿宇啊，凌婧姐找人去带人转转基地，我这边实在走不开，你替我去看看吧。” “嘟嘟嘟……”没给他任何拒绝的机会，电话那头挂得干脆利落。 空宇眼角抽搐：什么实在走不开，现在需要接待的还能有谁？是被大早上的阵势吓到了，不敢去吧！ 他翻翻跟着发来的资料，发现那两个贵客住得竟然离他这儿不算远。 如果他的同僚在这儿，肯定会笑得见牙不见眼，拍拍他后背，说：“有缘，太有缘了！” 空宇叹口气，起身出门找人。 贵客之前被凌婧带去看湖，现在原路返回，正在大门那边的接待处。 他同僚正对着两人叽里咕噜说着什么，抬眼看见他过来了，笑着冲他招手让他过去。 让这个家伙去接待，不比我强多了？ 空宇慢腾腾过去，听见同僚在吹他的牛逼：“诶，两位放心，空宇特别靠谱，人长得也精神，又会夜视又会预言的，你们跟着他就行！” 他对面的两个人一个气质冷淡，一个气质散漫，但都长了让人几乎不敢多看的好相貌，仿佛多看几眼，精神都会受到影响一样。 那个表情淡淡，一身白大褂的客人转过来看他，似乎有些兴趣：“预言？” 另一人笑着，唇内尖锐的犬齿显露无遗：“好少见的能力，你能预知到我什么时候死吗？” ……这人没问题吧？ 空宇能看出他没有开玩笑，也能看出他并不害怕，就像说吃饭喝水一样说着自己的死亡。 唐晏风拧起眉头看京墨：“你不会死。” 这个字说出口时要从口中呼出一缕气，仿佛在散去人体内部的能量似的。 京墨毫不在意地把死用在自己身上时，明明刚刚摸过冰水也不觉得如何，唐晏风心里却冰了一下。 “不，我会死，”京墨趴上唐晏风的肩头，像个大型挂件，“你死我就会死，所以你不要死。” 一连几个死字在耳边响起，唐晏风垂下眼睫，语气再降两个度：“你在故意惹我生气吗。” 两个守卫人员眼观鼻鼻观心，一个字都不敢说。 虽然唐晏风声音不大，也没有任何要动手的意思，但却让他们心里的危险雷达不停作响，要是求生欲更强点，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拔腿就跑了。 “我是说真的。你有你的理想，为什么我不能有我的理想？”京墨语气认真，“我的理想就是帮你完成理想，所以你说什么我都会听的。” 空宇抬抬眼，发现唐晏风周围的气势缓和了。 ……这是，哄好了？ 唐晏风感觉背后正传来另一个人的心跳，强健、平稳、有力，像在告诉他，身后人的所有话都出自真心。 京墨虽然任性又乖张，但他有个人类没有的优点：从不说谎。 连善意的谎言他也不会说，因为他还没学会。 唐晏风心说，这世上还有谁能做到这份真诚？ 每次一想到这个，他就完全生不起气来。 他轻轻卷了卷京墨垂过来的小辫子发尾，换了个话题：“你还记得实验体03吗？” 最南端一架庞大飞船的内部，中心舱室里，一群离子人正散发出混乱散杂的呓语，像是在汇报，又像是在吵架。 悬浮桌正中，正投影着一个虚拟形象：漆黑的眼，黑蓝渐变的发，上半荆棘纹路蔓身，手提尖戟，花叶飞舞，横扫战场。 是京墨。 离投影最近的离子人好似十分激动，那团雾气聚集又散开，甚至有一团还在拍桌子。 另一个凝胶状的离子人则是一直在抖抖抖，居然能从这团胶体看出畏惧来。 他们在用自己的母语交流战况和情报。 离他们最远的地方坐着一个孤零零的晶体型离子人，与其他离子人不同的是，他耳朵上戴着一个耳麦，脸部还有没散尽的人类五官。 第109页 “一群蠢货！”他阴沉沉出声，“都别他妈一直看01了，教授跟着他出山了！” 他耳朵上的翻译器正同步翻译成离子人的呓语。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翻译器翻译：“大人们，请大家不要一直关注01了，教授来了，我们看看他吧！” #为什么03能活到现在# 第57章 教授的理想（11） 离子人没眼没嘴,最多分个正反面，要是雾气状的，连他的头跟屁股都分不清。 但那个还有模糊人脸的晶体型一说话,其他离子人翻面的翻面，转身的转身，把“脸”都对过去了。 看不到他们的眼睛，却能感受到被注视。 他们又开始一起呓语，发出混杂的、意味不明的语调。 每次都这样,他们的表达意识是不是太强烈了些？！ 晶体型一拍桌子：“一个一个说！” 自打加入离子人阵营，他的脾气是愈发暴躁，由于太频繁拍桌子,这个动作甚至被那些离子人也学了去,专门用来表现情绪激动。 恶心。 但对面的离子人好像是互相看了看，然后认同了他的话,离投影屏最近的离子人先说话,然后经由翻译器翻译过来：“罪生,你有更多情报是吗？” 又来了……他忍了又忍，最后还是没压住脾气：“我叫刑生！罪你妈罪，你才有罪！” 那个离子人似乎并没有介意他的态度,体内能量加速流转,似乎不太理解：“就是罪啊。” 在离子人的语言中,“刑”似乎和“罪”的发音是一样的。 这些离子人每唤他一次,好似就是在提醒他身上背负了某种罪孽,永远无法甩脱。 对面离子人的话还没说完，立刻加上了后半句：“不要闹,人类。” ——这才是更让他难受的地方。 对于这些离子人来说，他们是高维文明,早将无用的肉躯抛弃，只留下纯然的能量聚集，而还留存着具体五官身躯的人类对他们来说很可爱。 “像是动物幼崽。”这是他们亲口说的，刑生没敢去想象他们星球上的动物到底是什么。 但这份可爱不会让人类免除战争的侵扰，反而无时不刻不在彰显人类的弱小。 对于投奔过来的刑生，他们都带着一种诡异不可言说的包容，每次刑生发言，离子人们都会好整以暇地听他讲话，但又从不真正听进心里，那副认真的态度，似乎只是…… 哇，快看，这只穿衣服的小猫咪幼崽在说话。 刑生抹了把脸，每次意识到这些离子人的态度，他都恨不得扯根白布条，死了算了。 但日子还要过下去。 “我说，你们别一直盯着京墨看了，看他还不如去找找教授的情报。那是个更应该关注的人。” 离子人们又看了看那个投影，摇了摇头：“但是这个人类太奇怪了，他是能量的集成，外面裹了人类的皮囊。” 通俗些讲，如果说刑生是穿衣服的猫，那京墨在离子人眼里就是穿着猫猫玩偶服的人类。 刑生不受控制地在脑内置换想象，面皮不住抽搐。 离子人还在你一言我一语地说话：“这是个假人类。” “他比人类难对付得多。” “不能像其他人类那样可以轻易消灭。” 刑生坐在舱室内，从头到脚都在发凉。他跟这些离子人待得越久，对高维生物低维生物就认识得越深，同时也每时每刻都在提醒自己：他们捏死你就像捏死一只猫那样简单。 他没再多说，拿过投影屏控制器，把另外一段视频导入，上面是唐晏风清晰的正脸。 “这就是教授，他……” 刑生还没来得及介绍，离子人们又说开了： “好漂亮的人类，这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一个，我喜欢他。” “这是哪个品种？发色肤色和身段都好美，我对他一见钟情了。” “他的表情，太合我胃口了。” 刑生：“……”刚才想说的话全都忘干净了。 他在这里打算告诉这些离子人未来的劲敌，结果这些离子人以为他在放猫片？？？ 离子人指了指唐晏风，问刑生：“他在哪里？好捉吗？” 刑生差点疯掉：“这根本不是什么好不好捉的问题！是他可能对我们的计划产生阻碍，他可是培养出数字实验体的教授！” 离子人并没太在意。 “哦，原来是那几只更凶一些人类的领袖，也许可以考虑捕捉这一支，他们看上去要比其他人类优秀……” 他们并不在意同胞的逝去，甚至认为打不过人类的离子人就活该被清除湮灭。 同样，他们对人类也没有多少警惕之心。 刑生张口还想再说些什么，被旁边的雾气状离子人摸了摸头：“好了，罪生，你不用太担心，我们已经投放了特异能量胶囊，等把这些人类捉到，先给你出气好吗？” 他似乎被刑生的晶块硌了手，问他：“你想变回人类的样子吗？” 刑生眼睛倏地亮起：“你能帮我变回去吗？” 雾气状的离子人涌动几下，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似乎是在笑：“为什么要变回去，你这样更可爱。” 刑生手指蜷曲了一下，青筋暴起，但还是缓缓垂下眼帘，不语。 第110页 “03？那个跑去投奔离子人的傻子。” 空宇在前面带路，一边分出耳朵听着后面两人的闲聊，并不敢打断他们。 唐晏风给京墨的辫子换了另一根银白的丝带，看着跟他身上出门新换的银白作战服更协调，随手将原来那根黑色的放进空间钮里。 京墨好奇地拿过空间钮往里看，除了一些实验器材、食材、生活必需品，还放了好几件不同颜色的作战服、可温度调节的白大褂、一堆金色十面体、好几条束发缎带和摞成塔状的长方形小盒。 京墨把小盒拿出来，打开盖子，看见里面放着一根根细长条的东西。 “这是什么？” 唐晏风说：“糖。” 京墨：“用来做什么的？” 唐晏风：“哄你。” 京墨美滋滋地拿了一根叼上，还不忘把盒子放回空间钮摞好。 前面的空宇心情尤为无语：多大人了还要哄？ 我昨天值夜班就睡了五个小时，今天还要加班给人带路，怎么没人哄哄我？ 唐晏风继续说刚才未尽的话题：“03是自己找上我的。” 实验体03名刑生，最开始是个普通人，不过他有一点很特别：不服输。 凭什么别人能觉醒潜力阶，自己不行？凭什么别人能移山填海，自己连挥刀自卫的能力都没有？ 刑生不接受如此无能的自己。 后来，他知道了潜力阶的诞生与离子人的能量息息相关，收集了很久资料情报，也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设，最后决定：去战场捡能量。 一个普通人想在战场活下来并不容易，不说离子人各种奇怪的科技设备，连人类自己各种稀奇古怪的能力也很有可能误伤他。 当时的战场在南部基地战线，天气又湿又热，蚊虫众多，一只只嗡嗡地在他耳边盘旋，赶都赶不走。 刑生满脸灰尘地匍匐在密林树下，远远眺望着战场，剧烈碰撞的能量、呼啸的狂风和毒辣的烈日让他既头晕又耳鸣。 很久之后，那边鼓噪的声音才散去。 刑生慢慢仰起头，脸上都被叮了两个包，他挥开蚊虫，喃喃：“战争……结束了吗？” 战争确实暂时结束了。 他还没来得及站起来，有人拎着他的领子把他拎起来：“咦，你是谁啊？” 拎起他的是一个少女，看着年纪不大，却能轻而易举把他这个成年男子拎起来。 ——这就是潜力阶，足以让少女拥有击倒大汉的力量。 刑生咬牙，他不知道此刻内心的煎熬是来自被少女拎起来的难堪，还是自己没得到力量的不甘。 不远处有另一个女子过来叫她：“钴明明！你怎么跑得这么快，不知道要打扫战场吗？” 来人是跟身后少女长得七分相似，但是看上去更大的能力者。 那银灰色泛着金属色泽的睫毛与头发，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钴明明吐吐舌头，做了个鬼脸：“刚刚吸收太多能量，我难受死了，让我休息一下嘛！” 她摇摇手里的刑生：“看我在战场边缘捡到了什么！一个普通人！” 钴黎黎绕过一棵棵树，抱臂看着少女，面色不善：“太没礼貌了，赶紧把人放下！” 钴明明也意识到了行为不妥，不好意思地像放娃娃一样把刑生搁在了地上，双手合十道歉：“不好意思，我刚刚没多想！” 刑生手指一抽，抓了满手的湿泥，还要装着唯唯诺诺的不在意：“没，没事。” 钴黎黎揪着钴明明让人认真道了个歉，在钴明明吱哇乱叫的背景音下问刑生：“你是什么人？” 刑生低着头，小声说：“我是想过来战场帮你们打扫的……志愿者。” 钴黎黎皱眉，话说的毫不客气：“战场不是普通人能去的，你请回吧。” 钴黎黎没再理他，嘱咐了钴明明几句，就转身走了。作为正在建设中的南方基地顶梁柱，她总是很忙。 刑生还坐在地上，满腔怒火：战场只许你们这些能力者去吗？人也要分个三六九等吗？我就没资格去战场吗？ 等钴黎黎走远，钴明明向刑生伸出手：“我姐姐她刀子嘴豆腐心啦，其实是担心你，你不要介意！你如果想做志愿者，就跟我一起去吧，我可以保护你。” 刑生心下冷笑，但还是抓住了那双柔软的、属于少女的手。 少女人缘很好，战场上几乎每个人都能搭句话，也给了刑生动手的机会。 他趁着钴明明不注意的时候，悄悄地偷了一段离子人的残肢。 那段残肢被他想尽办法碾成了小碎块，一点一点地吃进了肚里。 他身上的变化也发生得很快。 “他找到我的时候，是来跟我求助的。我从没见过那样的能力：他在逐渐变成接近离子人的形态，并且拥有离子人的特性。”唐晏风说。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温馨提示：不要吸du（） 实验体全展示： YF：【教授】唐晏风 01：【毒荆】京墨 02：圣母（已死亡） 03：【化晶】刑生 04：【剑降】凌婧 05：【雾云】司洺 06：【系统】白秘书 07：【逐光】（钴）明明（已死亡） 08：【玉结】初琼 第111页 09：【彩蜥】商璘 第58章 教授的理想（12） “那时他告诉我,他是在战场上让离子人的碎片进入了伤口。” 在唐晏风看来，是刑生自己上门求助，自己在实验基地里修养好了,又自己最先叛逃的。 “因为他来得最早，那时候连圣母都才刚觉醒潜力阶没多久，遇到一个自己找上门的，就编入数字实验体了。” “那时候我没拒绝，”唐晏风停了一下,才继续说，“现在想想，那可能是我做过唯一错误的决定。” 京墨伸出手指扒拉了一下唐晏风纤长的睫毛,把人惹得斜过来一眼,才勾着笑说：“这算什么错误的决定？只要之后把他杀了，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这几个实验体里,就属03跟京墨最不对付。 最开始京墨还处于接收观察期的时候,03就没少因为京墨强大的能力而暗自妒忌,等发现京墨是个不爱说话的，更觉得好欺负，经常嘴上把不住门,当着人面儿嘴贱。 京墨从不忍他。白天说一句,等晚上熄灯了就用荆蔓吊起来狠狠抽一顿,说得轻就抽后背,说得重了就抽脸,实在不行干脆抽完了也不放下来，全当一片咸腊肉,倒着吊上一夜。 不管怎么说，03也算个经受过训练的实验体,吊上一晚倒是没什么大事，就是白天被人发现的时候满面充血，半身淤痕的样子有些太过狼狈。 遇到这种事，反应也是要分人的。要是商璘说别人坏话被听见，晚上仇人寻来打他一顿，他也只会觉得自己技不如人，本来自己嘴贱，认了，第二天该吃吃该喝喝，直接抛到脑后。 但刑生好面子。他可不管是自己先说的坏话，就记着每天被救下来的那副狼狈模样，俞想俞恨，一有闲暇时间，那种火辣辣的痛仿佛就又要回到脸皮上。 于是，他就越要嘴贱。 这俩人闹到后来，还是其他实验体受不住了，夜间总不能老是伴着荆蔓抽人的啪啪声入睡不是？直接联名去告了他们一状。 等唐晏风被司洺和明明带着到他俩跟前，扫了03一眼，就问京墨：“怎么回事？” 旁边的司洺在心底啧啧有声：这架势，一看就是上来拉偏架的偏心头子。 京墨那时候谁都不爱搭理，只愿意跟唐晏风说话，既然唐晏风问了，他才开了金口，说了挺长一段话：“我最近能量见长，荆蔓在晚上就爱练拳击，尤其喜欢打身体硬的、耐揍的，让这种东西离我远点。” 身上冒出坚硬晶体、耐揍的03：“你放……” 唐晏风眼神看过来，冰得03后面的话噎在喉咙里，说不出口了。 唐晏风又问京墨：“既然这样，京墨，你单独一个人住一间实验培养环境，可以吗？” 合着01这家伙天天夜间活动是动感打人，到头来还能落个单人单间！ 刑生心里直接被气了个倒仰，死死盯着京墨，觉得他答应也不舒服，不答应也不舒服。 京墨没立刻给出答案，先问：“那你天天过来吗？” 这事之前没有先例，毕竟连这多人混居的实验环境唐晏风都不会天天过来。 唐晏风想了想，在03惊诧的眼神里，居然说了声“好”。 京墨一个人搬去了下层，之前有其他实验体帮忙压着能量，变成一个人进入初级培养室之后，产生了能量暴动，这事传到了03耳朵里。 他趁着一个经常喜欢偷瞄他们训练的a级研究员值班的时候，假装漫不经心地自言自语：“能量暴动是不是有助于激发能力啊？应该试试。” 想到这，京墨眼神暗沉，冷笑起来：“我还有账没跟他算呢。” 唐晏风性格含蓄，伸手卷了卷他的发辫做安慰，说：“等我查清楚那件事之后就找上他了，谁知道……” 谁知道刑生不要脸到一定境界，一看唐晏风过来就知道是什么事，倒打一耙，先说自己的能力特殊，实验基地里的人不把他当人看，他待不下去了。 “你看，”唐晏风叼了根烟糖，幽幽地说，“做人的机会那么宝贵，但有人硬是要把自己开除人籍。” 京墨本来衣领后方有朵小花留下来做个装饰，现在随着京墨的情绪，已经崩出尖刺了。 唐晏风看见，为免扎到京墨，伸手捞了过来。那朵花一看唐晏风伸手过来，精神抖擞地把刺一收，美滋滋地又成了装饰。 京墨瞥了它一眼，唾弃它的粘人样子，直接把花收了，勾着唐晏风的手放在自己的后脖子上。他一边问：“然后呢？你怎么回答的？” “……”唐晏风无言地看了这人一眼，他比京墨矮一些，这么搭着对方后颈着实有些不伦不类的。 但是看京墨挺满意的小表情……唐晏风终究还是没收回手。 “然后，我对他说：‘不想当人就别当了，你只要走出这个门，其他实验体就会追杀你到天涯海角。’” “不想当人就别当了……” 飞船舱室里晒着太阳打瞌睡的刑生猛一个激灵，从噩梦里惊出来。 时隔多时，教授如冰似霜的神情和话语仿佛还在昨日，每每都能让他惊魂未定。 他从阳光底下挪去阴暗处，反而变得安心些，抚着额头对自己说：“谁稀罕，谁稀罕当人似的……” 空宇一路上听着他们说了一串云里雾里的东西，什么“03”，什么“晶化”，也根本没往心里去。 第112页 他指着自己家附近这间靠近中心的屋子，说：“到了，就是这儿。” 他一转身，看见那个冷冰冰的研究员样的客人把手搭在另一个的后脖子上：“……” 他们是有什么奇怪的爱好吗？ 北方基地的屋子统一规模，没什么特殊不特殊的，唯一不同的也就是位置而已。眼前这间靠近中心，应该是凌婧姐想照应一下他们。 空宇正困得模糊瞎想，京墨下一个问出的问题就把他问得一惊：“你说你是预言能力对吧？那北部基地怎么舍得把你放去看大门呢。” “我……”空宇喉结动了动，才接话，“因为我的预言能力有很大限制，只能预言小范围的、一天之内的，大门可能是危险发生最多的地方，所以我想在那可以预言到不好的情况。” 京墨又开始了：“那你预言预言，明天我吃什么？” “这，”空宇干笑，“这种小事是预言不出来的……” 京墨好似随意抱怨：“你这预言能力倒是奇怪，别人是只能预言到小事，你这是小事预言不了，只能预言大事？” 空宇冷汗直冒，拼命在肚子里搜刮回话。 唐晏风看着明显有些架不住问的空宇，眯了眯眼，说：“你先回吧。” 他如蒙大赦，转身一溜烟跑了。 京墨进屋，先嗅嗅屋里的味道，觉得还算可以，一掀衣服扎到床上，一边伸了个懒腰：“好啊，刚来就摸到俩蛋。” 唐晏风摸出房屋控制面板，调动窗户遮蔽选项，把阳光拦在外面，一边考校似的问他：“是好是坏？” “一个感觉极坏，另一个嘛……像是个金的！”京墨并不在意那些，他在意的只有光线逐渐暗下，但在他眼里还依旧像是在发光的人。 他拍拍床板：“快来快来，好好休息一下。” 唐晏风往他那边走去，突然猛地停了步子：等下…… 这些人怎么就理所当然地觉得他跟京墨一间房？ 就连他自己，怎么刚才也理所当然地觉得要跟京墨一间房？ 这北方基地，可不缺房间。 唐晏风缓缓抬眼，看向了床上赤luo上半身的人。 京墨从静谧中察觉出了一丝危险，一脸无辜地抬头：“怎么了？晏风你不累吗？” 看看，慌得连教授的唐姓都丢了。 唐晏风的语气中染上了威胁：“你做了什么？” 京墨还想垂死挣扎：“什么，我叫你来休息……” 那边语气一重：“说实话。” 京墨就受不住唐晏风凶他，盘着腿坐起来，低眉顺眼，食指和拇指中间分开一小点点的缝儿，说：“一丢丢的精神影响。” “一丢丢？”唐晏风冷笑，直接转身，“跟自己的花睡去吧。” 等到很久之后，战火平息，星球和平，还有北方基地的人对之后发生的事津津乐道： “当时我就打他们暂住的屋前过，就看见传闻中脾气顶差、说话噎人、对谁都没个好脸的毒荆拦腰抱着教授，嘴里还一直在求着什么……” “然后呢，然后呢？” “然后？都知道毒荆是战力巅峰，教授虽然能力超凡，但在力气方面还是比不上毒荆的，被连哄带搂地拖回屋子，门都没来得及关，还是自动合上的！” “真的假的，你亲眼看见的？” “当然是真的！不是真的我把头拧下来送你！” …… 不过那都是战后的事，现在，战事远远没有结束。 唐晏风和京墨只歇了一天，凌婧的通讯就打过来，语气疲惫非常：“教授，不好的事情发生了。部分污染水源被处理成饮用水，喝到基地成员的肚子里了。” 唐晏风没多说，直入正题：“什么症状？” 凌婧：“他们跟鱼一样，一部分老化，另一部分腹部鼓囊，出现了晶体……” “出现症状的成员占了基地总人数的七成。” 西部基地，初琼叼着一根冰棍去热气，坐着椅子，小腿晃晃悠悠够不到地面，一边问苦僧：“你之前说过的七苦，我有一点不明白：生苦到底算个什么苦？” 难道降生于世，也是一苦吗？ 贺衡意一手转着佛珠，浑身一点汗都没有，似乎感觉不到恼人的气温，道：“生苦与老苦看似相对，实则并行。一个即将逝去，一个即将诞生，但都要受苦。” “其中，生苦既指胎儿在腹中漆黑一片如临地狱的苦，又指母体怀胎，被汲取养分的苦。*” 作者有话要说： *生苦：这部分释义是我个人部分理解hhh非权威说法，有兴趣的可以自行了解一下佛家文化 小剧场： 经作者鉴定，文中被津津乐道的事保真，路过的北部基地成员保住了一颗头（ 第59章 教授的理想（13） 听了情况,唐晏风问凌婧：“你需要我们做什么？” 这里是北部基地，是属于凌婧的地方，就算唐晏风有很多种应对之策,也不可能越过她插手基地的事。 在界限方面，唐晏风一向做的很好。 凌婧也听出了言外之意，但她说得非常详细：“我打算先将饮用水换成其他地区运输过来的瓶装桶装水，然后去治理污染，同时通知其他区域,提醒检查他们的水源，一边治疗病人。” 第113页 “不错，”唐晏风道,“所以你是卡在了治理污染还是治疗病人？” 话是陈述句,唐晏风了解凌婧的性格，她吃饭喜欢最后吃,打架却喜欢最前排。不管遇到多难的事,她的第一个想法永远都会是“由我顶上”。 跟她同期的司洺是个怕麻烦的性格,没少对此啧啧称奇：“我看，你要生在上古时代，女娲手边缺颗石头补天,你都要凑上去顶上。” 凌婧面对那样的评价,总是耸耸肩,也不否认。她要是没有那满溢的责任感,就不会在战场上那么早就半残了。 按这次的情况,如果凌婧没遇到解决不了的麻烦，她不会给唐晏风来这个电话,只会在事情处理完毕以后提都不提，直接给唐晏风摆上一桌上好的饭菜。 通知其他区和更换饮用水都不是什么难事,剩下的就只有治理污水了。 凌婧说：“都有。我们采用了所有的净水方法都无法祛除水中的特殊能量，各种治疗手段也对病人不起效果……所以我们猜测是只有能力才能处理。” “我是想问一下，教授你之前把晶体从湖水中分出来，用的是哪种能力？” 唐晏风沉默了一下，好像从这句话想到了什么人，猛地出了神，等那边疑惑地叫了一声“教授？”他才回答：“那不是我的能力，我带着京墨过去一趟吧。” 等唐晏风放下通讯器，听见了自己的名字，本来反坐在椅子上，扒着椅背一直看着唐晏风的京墨眼睛亮晶晶：“要出去玩？” 唐晏风在空间钮里挑挑拣拣，选了一套蓝白的恒温冬服，还配了顶帽子，递给京墨：“是去救人。” 京墨接过服装钮在身上一贴，衣服直接按他的体型调整大小，服服帖帖地成型。 他戴着顶上有毛球的护耳线帽，版型略长的冬服，高帮系带鞋，配上一张兴致勃勃又偶尔懵懂的脸，竟显得有些青春。 唐晏风正要穿上惯常的白大褂，京墨一把偷了他装衣服的空间钮翻找，略有些失望：“你根本没给自己买过衣服嘛！” 唐晏风云淡风轻，伸手过去把空间钮拿回来：“那是没必要的东西。” 京墨非必要不跟唐晏风顶嘴，但他看着唐晏风素白的白大褂，怎么看怎么不舒服。 突然，他灵机一动—— “有了！” 京墨一声响指，打开窗户，一片片花叶从窗口飞进来，旋转漂浮着围上了唐晏风。 还没等唐晏风问，那些花叶自行贴合黏连，转眼连成了一件披风，领口还结了一圈绒绒的小叶子，护着脖子，尤其舒服。 这件披风成形的最后，一朵墨蓝的昙花绽在了前上部，正好护住唐晏风的心口。 转瞬从简约派风格变成华丽派的唐晏风：“……” “你现在对能量的控制很精确……”唐晏风一字一顿，“但能力是这么用的吗？” 京墨笑道：“你问问它们愿不愿意？” 话音刚落，唐晏风心口的昙花缩起来又开了一遍，喷香，显然是非常愿意。 唐晏风：“……” 他深吸一口气，转身：“走吧，凌婧还在等我们。” 京墨优哉游哉跟在他后头，像是随口一说：“我是真的喜欢你。” 两人心里都清楚，这句话没什么说服力。 从京墨诞生到现在，一切检测情绪的仪器都测不出京墨的任何情绪，甚至他的心跳都从不会紊乱，一直维持在一个恒定的频率。 至于情绪激素水平更是不用说，除了高兴，从没有异常过。 这是他没有情绪情感的铁证。 唐晏风想过通过生理手段辅助，但是失败了，只好最后想出了“炼心”的办法。 至于最后到底能不能成，谁也不知道。 系统小白蝶在他肩头忽闪两下翅膀，它这两天带着白秘书四处乱飞，直到刚才唐晏风叫他才回来。 他突然想起了奇怪的任务进度：“这个世界自从任务开启之后就是百分之八十，然后就一直没动过，直到你带着京墨出来，进度才继续上涨。所以这炼心还是有用的吧？” 唐晏风问：“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涨的？” “从京墨第一次在南部基地参与战争……” 唐晏风皱了皱眉，心里有个猜测，但又不能确定。 两人到了凌婧说好的地方，还没进屋，头上莫名悬了一把大剑。 凌婧神色凝重地开门出来，一看是他们，松了口气，眼神落到唐晏风那件披风上，更是眉心一抽。 那件披风上满是属于京墨的暴烈能量，简直是明晃晃地对所有其他能力者张牙舞爪：都长点眼，别冲撞了这位贵人，否则没你们好果子吃！ 凌婧颇为无语：就凭你那带毒的能量，除了教授，谁敢碰啊？ 凌婧收了大剑，请人进来。 从外部看不出来，但是进入内部，各种品类的治疗仪、空气中充斥的药剂气味、戴着口罩来来往往的治疗师…… 这是北方基地的治疗部。 凌婧看到唐晏风的目光落在病人身上，怕他介意，先说：“这种症状不会人传人，不用担心。” 唐晏风当然不是害怕传染，他在看病人的样子。 京墨总喜欢追逐他的目光，跟着一起去看病床上的病人。 那些人有的肚子高高鼓起，那一层肚皮几乎要撑得透明，神情狰狞痛苦，因为极致的压迫感大口呼吸，额上不断冒出冷汗。 第114页 他们的肚子里还能看到像离子人体内一般的能量流动，随着唐晏风和京墨进入治疗室，受惊般不停乱窜，诡异又恐怖。 至于另一些，跟这些不住发出苦闷呻yin的人不同，他们尤其安静。 头发白得彻底，肌肉萎缩，皱纹遍布，连呼吸都断断续续，犹如风中残烛，下一刻就要断绝似的。 京墨上半身的纹身似乎又蔓延起来了，从脖颈能看到蜿蜒而上的纹路。 京墨面无表情地开口：“这些……就是你说的症状？” 治疗室的另一个门打开，面孔威严的男子进来，说：“这些是症状最严重的部分。” 他转向唐晏风和京墨：“久闻大名，我是北部基地【烛焰】裴炎卿，本来应该好好招待你们。” 后面的话他没说，但几个人都清楚，基地里出了这种事，根本没有半分闲下来的时间。 “没事，我们理解。”唐晏风摇摇头，上前一步。 “我本来只以为这种能力只是普通的‘逐光’……” 他从空间钮中取出一枚十面体，轻轻捏碎，然后将手靠近了病人挺着的肚子。 病人的肚子缩小了些，露出了内部棱棱角角的形状，但是还没消下去。 唐晏风摇摇头：“不行，这些晶体已经算是跟他们共生了，如果要强行祛除，人也活不下来。” 这话一出，几人都沉默了。 这个意思就是，就算他们找到了分离这些东西的办法，已经感染的人也救不回来了？ 凌婧嘴唇颤抖，上前想说点什么，被裴炎卿挡了一下，说：“那水源呢？这种能力可以治理水源？” 他不是不悲痛，只是作为首领，他需要把损失降到最小。 在之前治理基地时，他跟凌婧总是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现在凌婧因同伴的痛苦而感性，他就要扛起理性。 唐晏风点头：“京墨就可以。” 裴炎卿：“你们想要什么？我力所能及的事都可以。” 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想要请人帮忙，肯定要支付代价。 唐晏风示意他问京墨：“看他想要什么。” 裴炎卿看向存在感极强的京墨。他从刚刚看到病人开始就陷入了沉思，看上去表情不太友善。 裴炎卿于是又问了一遍：“你想要什么？” 从京墨之前的情报来看……裴炎卿已经做好了迎接诡异要求的准备。 不料，京墨抬起头，说了两个字：“不要。” 裴炎卿眉头一挑：“什么？” 京墨还是面无表情。 “我说，我什么都不要，免费帮忙，就当是看凌婧的面子。” 唐晏风收回了目光：京墨看上去很生气。 京墨和唐晏风来到之前的湖边，唐晏风拿出一枚跟他脖子上的项链十面体很像的东西，放进他手里。 京墨这次才看清楚，原来的那个十面体里头有一个白藕的虚影，但是断成两截，藕断丝连；新的十面体里面有一个四芒星，像光。 “只要将它捏碎，把你的荆蔓铺进湖里捞一捞，就能净化水质。” 京墨还没来得及问这到底是什么，眼睛直直钉向冰湖那边树后，冷声：“谁在那儿躲着？” 树很秃，主干再粗也挡不住人，露了小半身体。树后面的人一抖，出来，竟是空宇。 他惶急解释：“我就是想看看这水是什么时候被污染的……” 唐晏风直接抓住关键：“什么时候被污染的，对你很重要吗？” 一般人知道这水会让人变异，躲都来不及，他一个守卫人员，怎么还要往这儿凑？ 空宇嘴里有些发苦，心说祖宗你别问了。 空宇不回，但另外两个人可长着嘴。 京墨过去俯视这个守卫人员，压迫感拉满：“你说你会预言，怎么这几天都没听见你预言个只言片语的？是这变异晶体的事还不够大，不配让你预言？” 空宇还是不说话。 唐晏风看他一眼，像是不经意地提起：“那些出现症状的救不回来了。” 京墨心领神会，开始一唱一和：“好像七成都有症状，这基地得死空了吧。” “嗯，看着很痛苦。” “何止——”京墨长长拉着尾音，“这要是话本里，这种死法的，估计都得变个厉鬼？” 空宇受不了了，喝止他们：“行了！我说！我说还不行吗？” “我的能力确实不是预言，是时间倒流！” 金蛋砸出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原来京墨脖子上挂的是一份能断肢重生的异能十面体。 第60章 教授的理想（14） 一桶一桶的水运向北部基地,在这个战争时期，大家都有守望相助的默契。 基地成员向首领汇报：“西部和南部基地都很快响应支援，但东部基地一直联系不上,任何通讯信息都无法链接。” 裴炎卿手里拿着个四四方方装着菱形晶体的玻璃盒，听了汇报，转动小盒的手指停住，说：“好的，我知道了。” 这种时候联系不上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对于离子人的能量,人类之前对此闻所未闻，更不用说了解这些能量如何运用了。 这次的特殊病症一出，各位治疗师研究者日夜颠倒地钻研,终于查出了这个菱形的小东西是什么。 第115页 那是浓缩到极致的能量块,将其纳入体内，就不是简单的“能量过载”能称呼得了的。 那些浓缩的能量本能要入侵、掠夺,被入侵的人类体内会产生大片能量结晶,形同孕妇；被掠夺的人类身体生命力不断流失,垂垂老矣。 只要是体内抗体能量不充足的人摄入了浓缩能量，就会产生症状。 治疗师们给这种症状起了个名字，叫“超能侵掠”,上传了网络,各基地共享。 病症缘由逐渐明朗起来,但治疗方法却还不见头绪。 没人知道如何导出体内的抗体能量与离子能量抗衡,也没有一个治疗系能力者成功治愈病人。 裴炎卿又想到了教授,那个表情寡淡、八风不动的研究员。 他见过04、05、08、09，认为这些实验体身上都有一种独特的对生活的热爱,每个人性格各有千秋，但他们的眼睛却无一例外熠熠生辉,好像都在向命运怒吼着“我永不妥协”。 这些实验体本已经很特殊，但裴炎卿没想到，这位教授居然还要更特殊一些。 任谁初见教授，目光的第一落点不会是他俊美的脸，也不会是他挺拔的身姿，而是他那双浅淡的眼。 第一眼通透，看进去只有自己的倒影，仿佛要在他眼里对自己来场自省； 第二眼深邃，其中蕴含着看不透的执着和无边谨慎，让人不由产生安心之感。 幽昙确实很衬他。 那是一个创新者、一个工匠、一个国士的眼神。 裴炎卿明悟，怪不得这些实验体都愿意大大方方露出金昙，想必他们心中肯定是足够骄傲的。 ——教授出品，必属精品。 他拿起通讯器，打给凌婧：“感觉好些了吗？” 凌婧的声音听上去已经平复了：“嗯。已经没问题了，现在在检查新水。” 裴炎卿沉默了一下，拨动了盒子：“我想问你关于教授的能力。” 他们之间谈话不必藏着掖着，早就有了坦诚相待的信任基础。 “教授有一只精神蝶，也有免疫能力，这是我知道的，”凌婧没有废话，“但这次的能力我也不清楚。” 裴炎卿沉默，能力者最高觉醒三阶潜力阶，难道教授早就突破了三阶吗？ 凌婧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直截了当地说：“我们没必要猜来猜去，干脆坦诚地去问教授，他不会无缘无故隐瞒。” 裴炎卿扶了扶额，低笑：“你说得对，是我想岔了。” 但凌婧没想到，她还没来得及去找教授，教授就自己找上门来。 唐晏风和京墨走在前面，身后还跟着个鹌鹑样的空宇。 凌婧愣了愣：“你们这是……？” 京墨让出空宇，问：“你自己说，还是我们说？” 空宇吸一口气，去看凌婧的眼睛：“凌婧姐，我来是找你坦白，我的能力并不是预言！” 凌婧看着他忐忑的表情，突然笑了：“我知道，你当我没见过预言能力的人？东部基地就有一个。” 凌婧看上去毫不在意，但空宇更愧疚了：“您不生气我的隐瞒吗？” 凌婧脸一板：“生气！” 空宇浑身一颤，立马想要解释，就听凌婧继续说：“不是气你的隐瞒，而是气你现在的害怕。” “能力是每个人的底牌，你有是否告知的权利，之前对基地的贡献也是不可泯灭的。但你现在这么害怕，是对我不信任吗？” “害怕我会把你抓去做实验？” 空宇连连摆手：“因为加入基地之前曾经有人把我抓起来做坏事，所以我才想要隐瞒。” “问题不大，”凌婧想了想，说，“但是谎报能力，你还是要受到惩罚……” 空宇紧张地咽了咽口水。 凌婧：“扣工资！你这个月别想有闲钱了！” 空宇哭笑不得：“这算什么惩罚……” “所以你真正的能力是？” 空宇：“时间倒流。” 唐晏风想了想，说：“所以你之前的预言，都是曾经发生过的事，然后你动用能力回到之前再说出口。” 空宇点头。 凌婧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所以你可以让时间回到基地没被感染的时候吗？” 空宇叹气：“我也想，但我的能力是有限制的，时间上并不充裕。我得知基地水源被感染的时候，已经远远超过了能够倒流的范围……” “你的能力靠什么限制？”唐晏风突然问。 一般来说，能力有两种限制，一种是能力本身做不到的，这是硬限制，比如商璘能长出尾巴，但不能长出翅膀来；另一种是能量限制，是软限制，如果能量越多，能力的上限就越高。 “是能量，我体内的能量根本支撑不住倒流这么多天。” 空宇说完，看见凌婧和京墨都笑了。 他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满脸问号：“你们笑什么？” 凌婧指指京墨：“这家伙可是最不缺能量的一个。” 空宇刚放下些心，又提起来：“就算他的能量足够，那应该怎么传给我？能量又无法导出。” 唐晏风伸出手，手心打开，上面依旧是一枚十面体：“还有它。” 十面体在空中缓缓转动，其中的白光将室内照亮，京墨体内的能量外现成流动的暗光，被白光引导着流向空宇。 第116页 除了这四人身处的房间，屋外的昼夜正在飞速倒退，治疗室里病人的肚子缩小，治疗师们的神情变得和缓，冰湖面上打出的孔洞变少…… 时间第一次变得可视，可惜只有屋内的四人见证这神奇的场面。 空宇神情复杂地维持着能力，逐渐接近鱼出现异常之前的时间。 他头一次使用能力的时候感觉如此丝滑，仿佛体内链接着一片能量海，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没有一点之前能量使用过度的胸闷气短。 空宇悄悄瞥了一眼神色平常，甚至还跟另一个客人说悄悄话的京墨，不由感叹：这是个怪物吧。 调回了正确的日子，几人站在仓库，空中旋转的十面体轻轻碎裂，化成点点粉末落下。 空宇找了个借口逃掉了，仓库原本堆满的水都消失不见，显得空荡荡的。 凌婧神色认真地承诺：“接下来我会对湖面严防死守，绝不重蹈覆辙。” 唐晏风点头：“我们也该去下一个地方了。” 他口中的“我们”，显然只指他和京墨。 旁边的京墨脸一亮，尾巴都要翘起来，凌婧好笑地摇摇头：“你们下一个目的地是哪里？” “东部基地，他们的信号断了。” “也好，跟我们吃顿饭就去吧，”凌婧道，“他们基地有个真正的预言能力者，在这之前留下的最新预言是——” “大雾，临丧，只进不出。” 东部基地首领楚一朝再次喃喃着这段预言。 东部基地已经被困在云雾里有一段时间了，只要踏出屋门，入目皆是白茫茫一片，让人心生胆怯。 但东部基地的成员并不害怕这片云雾，因为这是他们战场上最强的保护伞和激励号——02号实验体【雾云】司洺。 几天之前，司洺没有留下任何信息，突然化身云雾浮上了空中，大小也由原本的一小团慢慢延展，最终成了现在笼罩着整座基地的大雾。 “雾云大人在化身云雾之前，似乎在检测空气质量。” 这是他们拿到的唯一线索。 雾气中极易迷路，只有几个拥有视力能力的成员负责分发物资，但这样下去根本不是办法，他们没办法出去，是现实版的坐吃山空。 “大雾，临丧，只进不出……” 楚一朝望着雾蒙蒙的窗外思索，大雾是目前明显的境况，只进不出显然也被证实了，那这临丧呢？ 是指食物终有一天会吃完，无法逃离的东部基地众人，还是现在化身云雾没有丝毫回应的人？ 不，也不是毫无回应。 楚一朝打开门，伸手探向雾气，能够感觉云雾传来的一股压力，像是在把他往屋里推。 云雾不会说话，楚一朝也无从得知这到底是不是司洺的自主意识。 “嘀、嘀、嘀……” 门上的自动门铃响了。 楚一朝看向门口：送物资的早就来过，现在正在门外的会是谁？ 门内有个显示屏可以看到门外的情况，此时屏幕上依旧大面积充斥着挤挤挨挨的云雾，但一颗缓缓旋转着、中心是一只眼睛的十面体正悬浮在空中，散发着柔和的光。 光芒打在门外两人的脸上，显出了八分容颜。 楚一朝先认出来人：“01？教授？” 然后他又认出了那枚十面体：“潜能具现核？” 那是曾经被疯狂买卖过的违禁品。 北部基地，凌婧刚处理了一个被逮住的离子人，跑到中心区休息。 她对裴炎卿说：“虽然你不记得了，不过我觉得我应该回答你之前的问题。” 裴炎卿：“什么？” “关于教授的能力……他一阶能力是免疫，二阶的能力名为——复制。”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有没有意识到，这个世界是超级年下……！ 不过身心都已成熟嗷hhh 小剧场： 京墨自荐由自己带路，牵着唐晏风在东部雾气里转了好久 唐晏风：……你最好不是故意的（默默取出十面体） 第61章 教授的理想（15） 看到他们的瞬间,楚一朝没想到，自己心底第一个念头居然会是“估计会有新预言了”。 有些人仿佛生来就要搅动风云，供人仰望,当他们站在那里的时候，时代的书页就被轻轻翻过篇章。 楚一朝没有太深远的理想，他只是想活着，活着而已，跟司洺一样。 有人说四位数字实验体分去了东西南北四个基地,看上去简直像一碗水端平。但楚一朝知道，他们本身对于所在的基地都是极为契合的，就像司洺之于他。 他们认识的时间不算久,但别人要问起挚友,彼此心头第一个浮现的都会是对方的名字。 ……但司洺现在生死未卜，他的心情也跟着半死不活。 楚一朝心底喟叹一声,打开屋门强撑微笑：“欢迎二位登门。” 十面体停止旋转,在空中点点消散,唐晏风和京墨踏进屋内。 这间屋子整体整洁干净，但不同于裴炎卿整肃的风格，在细节处很有些随性的散漫。 比如歪斜乱放的水杯、东一本西一摞的资料、冷藏柜门上的便利磁字和床底下奄奄一息的闹钟。 楚一朝顺着两人的眼神探去床底：“……” 第117页 他扶额苦笑：“真是不好意思,最近有事耽搁,没怎么收拾,见笑了。” 唐晏风摇头,并不介意：“挺好的。” 唐晏风深知,就算是战争时代，人也要过得有些活气,不然就会真的熄灭枯萎。 精神是一种强大又脆弱的东西，也是禁不住试探的东西。 楚一朝脑内的那根弦崩得很紧,这些散漫杂乱的东西反而能让他感到轻松。 它们还代表着生命的痕迹。 “人类太奇怪了，”京墨随便挑了把椅子坐下，看向楚一朝，语气含着疑惑，“你明明不想笑，干什么要逼着自己笑？” “这……” 楚一朝拿出茶包，为他们沏了两杯茶，放到茶几上，耸耸肩：“伸手不打笑脸人。” 京墨并不知道这句谚语，说：“谁说的？我连笑脸人一起打。” 楚一朝：“……” “这句话的意思是对方态度好，就不忍心过多为难。” 唐晏风跟他耐心解释，抿了一口茶，垂眸：这茶水没有一点茶味。 楚一朝自己也尝了一口，反应过来：“这茶要过三遍才能出味……对不住。” 他心思太杂，忘了再泡。 最终，唐晏风没再让他过多招待，直入正题：“外面的雾是司洺？” “对，已经许多天了。” 这雾罩着整座基地，光是能量消耗也是个巨大的数目，谁也不知道司洺能坚持几天，更不知道能量消耗完是变回来、力竭损伤，还是消亡。 但唐晏风是知道的。 他手里有个仪器，安装上配套程序就能检测能量浓度，进来的时候测了一次，现在拿出来再看，数字减少了一些。 虽然缓慢，但是确实在不断减少，身为教授的唐晏风当然也见过能力者体内失去抗体能量的样子。 他们身上会顷刻间出现能量过载的状况，晶体从体内刺出、血液变得凝固粘稠、四肢充气，离子人的三种形态会一一显现在他们身上。 “他在变成这样之前在做什么？”唐晏风问。 “检测空气质量，我在之后也检测过，抛开云雾的影响，一切正常。” “一切正常才是最不正常的吧？”京墨玩着那个仪器，四处嘀嘀，像个爱玩的孩子，“你觉得司洺是个随随便便就要变成这样的人吗？” 对，他不是。 司洺平时能坐着绝不站着，能躺着绝不坐着，一直维持云雾模样对他来说不可能是“自愿”，而是“不得不”。 有什么东西在空气里，让他不得不变成云雾，也不得不维持这个样子，无法复原。 唐晏风看楚一朝的神情，知道他是想通了什么，于是把之前北部基地发生的事告诉了他。 “他们抓到一个想要在湖里投放东西的离子人？”楚一朝是聪明人，脑子转得很快，抓住一条线索就能顺着发散，直接想到了这里的情况。 “他们北部基地附近正好有湖，所以派人在湖里放东西；我这东部基地不挨湖，他们是不是可能在空气里投放什么？” 东部基地别的不敢说多，但风总是管够的。他们偶尔能在晨间享受风的叫醒服务，也在晚上起夜时被风一个猛子吓得尿惊。 如果有什么东西想蔓延全基地，这风会是最好的顺风车。 “这么看，05岂不是更不容易了？”京墨侧耳倾听，果然捕捉到了某些风声，“他还得稳住自己，不让自己被风吹走啊。” 唐晏风说：“既然有了猜测，就去证实。先给成员分发呼吸面罩，然后尝试把司洺恢复人形。” 现在这样就算问话他也无法开口，没人知道事情始末。 京墨笑了一下：“这人还真是，不到‘不得不’就不动弹。” 在之前，司洺觉醒能力，战线吃紧，他不得不上，成了个半瘫； 实验基地里，两两打架，他上来就化雾，看得见摸不着，只有京墨的荆蔓把他挤成一小团，才不得不打两下； 到了现在，他又不得不阻拦离子人投放的东西。 “这种不得不，也是一种当仁不让。”唐晏风说。 司洺显然把那些看做自己的事，他明可以把事推给别人，自己清闲，但现在却化成云雾笼了一座基地。 “东部基地是没有面罩库存的。”楚一朝有些发愁。 这种东西不是必需物资，忽然需要，东部基地也拿不出来。 “不用担心，”唐晏风说，“我可以联系到西部基地。” 西部基地风沙大，肯定会有面罩库存，但…… 楚一朝惊讶道：“教授怎么联系到西部基地？” 这里自从大雾弥漫只进不出以后，所有信号也像是被禁锢在这片基地里了一样，没一个发送成功的。 唐晏风肩头的白蝶忽扇忽扇，浮现出来。 京墨凑到唐晏风旁边，看着教授点开了一个软件慢慢调试，而通讯器上的信号也跟着浮动。 “这是你曾经说过的，系统的能力吗？” 他的呼吸和体温又蔓延过来了。如果说唐晏风把界限拿捏的很好，那京墨可以说是他的反面——面对教授时，总是毫无界限。 他搭过唐晏风的肩头，给予过唐晏风拥抱，喜欢用脸去贴唐晏风的手。 唐晏风最初也是不太适应的，这人体内像燃着一团火，处处温度都高上一些，甚至连眼睛都是含着热度的。 第118页 但唐晏风像块冰，每每被他贴住，不管是身体还是心理都会产生应激反应，然后把人撩开。 到这种时候，就能看出京墨的狡猾：一向叛逆的他反而在这种时候不甩脸子，要用一种感伤的眼神去望教授，顺便带着疑惑开口：“我不能碰你吗？” 这仿佛不是在问我能不能，而是在问有没有一个做人的资格。 他好像算准了教授就吃这一套。 可怜兮兮的话说出口，唐晏风会僵一下，接下来露出一些京墨最喜欢的为难神色，像是要拒绝又不忍伤了京墨的心，正在心里反复斟酌接下来要说出口的话。 唐晏风慢慢说：“正常人之间也是不会做这种行为的……” 京墨就顺着问：“那什么样的才能做呢？” 他听上去是要非做不可，唐晏风如果继续说“那是只有情侣之间才行的事”，京墨肯定要接“那我们之间不能做情侣吗？” 这时候，如果回答不能，京墨就会难过，我果然不算人类，连教授都要嫌弃；而如果回答能……教授心里是没有这个选项的。 教授心里一心追逐理想，思维方式上总爱避开这种问题，所以他不会回答，默认了京墨的各种贴贴行为。 这样过了一段时间，京墨又在他脖颈磨蹭，他却毫无不适的时候，唐晏风才悚然怀疑：自己是被温水煮青蛙了吗……？ 当时他就开口问京墨：“你是故意的吗？” 京墨心里好笑：你要问得这么模糊，那就不要怪我答得模糊。 京墨神色懵懂瞄他：“什么？” 唐晏风不语。 可能是自己想多了，京墨诞生并没有多久，他又是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如果京墨会读心术的话，他只会这样答：因为占有欲，因为爱，因为想要抓住一个人的贪想。 虽然他好像并没有说爱的资格，但他也深知，自己并不像是教授心里那样茫无所知。 也许他并不是没有情绪，而是情绪用其他方式表现呢？京墨想。 “不是，”唐晏风揉了一把他的头，看他，“这个是礼物。” 上个世界，唐晏风把那个为他量身定做的软件带了出来，加以改造过后，这个软件变成了一个功效强大的万能软件。 南部基地，初琼看了看自己的腕式通讯器，哒哒哒一路跑回基地中心，摇了摇贺衡意的袍子：“教授给我发消息了！” 虽然她的小脸还想绷住，但是语气将她雀跃的心情展露无疑。 苦僧蹲下身和她平视，温缓地问：“说了什么？” “东部基地困于大雾，想要呼吸面罩支援。另外还告诉我，加强基地戒备，不要让离子人混进来。” 贺衡意：“呼吸面罩……可以，你回复教授，我们会尽快支援。” 唐晏风的通讯器传来了回复。 08初琼：［猫猫ok］ 08初琼：教授下一个目的地是哪？可以来西部基地玩吗。 唐晏风信号恢复发了消息以后就去和楚一朝研究如何把司洺变回人形，手握式通讯器放在桌上，需要生物信息或复杂的密码才能开启。 京墨望了一眼进入认真工作模式的唐晏风，轻轻拿起通讯器，熟练输入密码，蹲到墙角掩着嘴录语音消息：“唐晏风听我的，你要想让他去你那儿，不如先来求求我。” 作者有话要说： 京墨：正宫的傲慢.jpg 大家不要被他这个世界装到了，他可坏了，还是那个坏东西（ 第62章 教授的理想（16） 那边似乎是被他的胡搅蛮缠噎住了,等了一会儿没人回话。 京墨打了胜仗，捏着通讯器转身，就看见唐晏风站在桌前对着空无一物的桌面,掀起眼皮看过来：“你在做什么？” “……” 京墨背着手过去，到人面前低头，变魔术一样捧出通讯器：“你在找这个吗？”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唐晏风落东西，京墨去给找出来了呢。 唐晏风懒得计较,拿过通讯器说：“我的机器安全保密性高，密码输入三次就会爆炸。” “哦，”京墨像个被批评的小孩一样移开视线看向别处,认错,“下次不会了。” 唐晏风说：“手拿过来。” 京墨不明所以，乖乖向前伸出右手,骨节分明,指甲尖还带着锋锐的冷光。 唐晏风轻轻拿起他的手指,每一个都摁了一下机器的录入操作屏。 那块屏幕不大，光滑却并不冰凉，其上还带着一些教授独有的温热温度。 他在给京墨录入生物信息。 等到面部和虹膜录入的时候,不用唐晏风催,京墨自己勾着嘴角凑近,还被机器警告了几次要放松面部,舒展表情。 唐晏风坐到椅子上打开通讯器查看信息,京墨懒得去找别的椅子，索性脚一蹬,坐上了悬浮桌。 那桌子并不算低，但京墨坐上去,双腿伸展，脚尖还能触到地，更显得他腿长。 腿长，但是不爱干好事。 他脚上那双高帮系带板鞋侧面有一道小闪电，京墨就有意无意地晃荡腿，用小闪电去贴教授包裹着劲瘦小腿的皮面靴筒，百试不厌。 那边楚一朝刚从一条条可行性计划里抬头，就看见教授好端端坐在那儿看着通讯屏，两条腿中间挤进了一条别人的腿，那条腿还在慢悠悠地蹭。 第119页 楚一朝手里的电子笔差点摔到地上：“……” 他莫名想起了曾经跟司洺的对话： “他是你们之中最受偏爱的一个吗？” “是的。” 这话，现在看来是不是应该改改： “他是你们之中教授最爱的一个吗？” “是的。” 楚一朝揉了揉脸：现在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无论他们是客客气气地办公事，还是干柴烈火地滚shang床……都不是他能管的。 管好你自己，楚一朝对自己说。 楚一朝埋头文件，好像能看出花来，那边的动静还是一分不差地传过来： “别闹，安静点。” “你不理我。” “我在回消息，你都跟08说的什么？” “你不能听我的吗？我想你听我的，你听我的好不好？” ……楚一朝听不下去了。 他拿着那几个提案，装模作样先咳了一声，然后才抬头说：“我这边列好了。” 他们还是没分开，距离很近，只不过京墨换成蹲在旁边去看唐晏风的屏幕。 这个角度，唐晏风能轻易看到京墨英俊的脸，和几乎所有表情。 唐晏风：“呼吸面罩没问题，一天之内就能到。” 楚一朝点点头：“好，那你们可以住我旁边这间屋子，我刚刚为你们设置好了权限。” “你们刚来就不得不费心劳神，对不住了。” “没关系，”京墨说，“唐晏风告诉我，我想成为人类，就要守人类的规矩。” “人类不是说，‘一方有难，八方支援’吗？” 楚一朝感觉从大雾弥漫开始，心头的那股窒闷终于消散，浑身一轻。 他这次笑得真挚诚恳，再没有半点假装的成分：“是的，人类确实说过。” 能在这种时候遇上如灯塔旗帜般灵魂灼眼的人，是大幸。 基地里的能见度真的很低，刚出门就什么也看不清了，只能隐约看到自己身体的轮廓。 他们要住的地方就在旁边，没必要再启动一枚复制能量核。 唐晏风脚下的步伐沉稳有力，仿佛对什么都很有把握，但他此时此刻确实看不清路。 啧，这雾太厚了。 这时，他感觉自己的大衣口袋被人捣鼓两下，一只温度稍高的手探进来，手指慢慢插jin他的手指缝里。 “这里雾好大，”京墨说，“牵一下，别把我丢了。” 唐晏风指尖轻颤，也慢慢收紧，指腹贴上了另一个人的手背。 他说：“好。” 京墨作为最强实验体，视力更是经过加强，比一般的能力者要更出色一些。这片雾对别人来说像是眼前蒙上了一层白翳，但对京墨来说只是世界略显混浊。 正因为如此，他才能牵着自己的专属研究员，走得又平又稳，走向更安心、更安全的地方。 唐晏风突然说：“你刚刚问我什么，再问一遍。” 刚刚问的什么？ 京墨勾起嘴角，清晰又缓慢地再问了一遍：“你听我的好不好？” 唐晏风：“下个地方去哪。” 这是让京墨决定的意思，也就是默认了上个问题的答案。 京墨的个人通讯器很应景地响了，这里面几乎没有任何其他东西，只保留着最基本的通讯计时功能，所以只会是来信息： 一捏就碎：［小兔暴打］ 一捏就碎：［给你一拳］ 一捏就碎：［六合棍法］ 一捏就碎：求求你了！能、不、能、带、教、授、来、西、部、基、地！ 一捏就碎：［刀］［刀］［刀］ “嗯，西部基地不错，”京墨摇了摇牵在一起的手，“一起去吧。” 炼心被他说得像小朋友春游。 但唐晏风并不担心，点点头，说：“那就西部基地。” 教授最爱的01：彳亍口巴。 一捏就碎：？你这什么名字，要不要脸了 教授最爱的01：用事实说话。 一捏就碎：［大棍打狗］ 西部基地支援的呼吸面罩来得很快，楚一朝让人一个个分发下去之后，就通知了唐晏风和京墨。 “目前有两种最可行方案。” 京墨将屏幕开放权限，两条计划被投影在三人面前。 “其一，是让01用毒荆，据说你曾经在基地里的时候能够使司洺恢复原型。” 京墨想起了那时的局面：毒荆狠狠挥舞，把雾气撕成不连续的碎片，司洺与其说是恢复原型，不如说是被打回原形。 “不大好吧。”他说。 楚一朝：“？” 唐晏风摇摇头，示意楚一朝继续说。 “至于另一种，只是有可行性……” “那就是由我来使用能力，尝试能不能通过共鸣把他劝回来。” 对于这种方法，楚一朝心里并没有底，毕竟他们的能力虽然可以配合得很好，但这种共鸣他们也只是偶然达到过，没办法熟练做到。 唐晏风看向他：“你觉得应该用哪种方法？” 楚一朝跟教授对视，一时无话，心下感叹：好一双洞悉人心的眼睛。 楚一朝说：“我想试试。” 就算这个方法不如01那个可能性大，就算他可能能量透支，就算他可能也会触及空气里未知的危险…… 第120页 他也想试试。 唐晏风点头：“可以。” 他很少去阻拦什么，个人有个人的选择，不论对错，他都很少插手。 只除了有关京墨的事，他无法做到完全的无动于衷。 楚一朝吸一口气，推开门，那些浓密的雾气又开始把他往里推，但是这回楚一朝不会后退。 他轻轻地说：“你不要拦我，我不会让你一个人扛的。” 雾气像是听见了他说的话，那股气劲缓缓散开了。 楚一朝一脚踏入云雾中，被茫茫白色淹没。 唐晏风取出一枚十面体，一手搭上京墨的眼睛，两人的视野转瞬变成了上帝视角，从半空中俯视整座基地。 他们看到，在雾气一东一西的边缘，缓缓浮现出一双虚影大手，轻轻把雾气往中间拢动； 他们看到，雾气包裹上虚影，似乎并不顺从，想要反抗； 他们也看到，虚影大手动作温柔，像在抚摸，雾气慢慢流动，最终聚集到它的手心。 虚影大手从两边缓缓合拢，雾气也从逸散状态凝合，变得越来越凝实。 每靠近一些，其中的压力就越大，虚影大手也跟着飘忽不定，好像随时就要消失一样。 楚一朝的眉头皱起，额头渗出大颗大颗的汗珠，明显使用能力也越来越困难。 但那虚影终究是没有消失。 雾气越来越凝实，越来越凝实……在虚影大手闪烁得极其频繁的时候，那些雾气突然反过来牵引起了虚影。 ——他们又进入了能力共鸣的状态。 基地里的人戴着呼吸面罩，仰头望向空中。那双虚影大手变得不像虚影，染上了颜色，现出了形体，宛如一双真正的手，轻轻笼罩在基地上方。 在那双大手的手心中央，躺着一个相比起大手很小的一个人。 他双眼紧闭，头发还有些雾气感，但那点雾气感也慢慢散去了，看上去就像在大手里睡着了。 基地成员还没来得及高兴自己不被困住，先为司洺放下了一颗心。 “雾云大人终于恢复了！” “人没事就好，人没事就好……” “我之前真的担心他会力竭消散啊，现在真是太好了！” “那双手肯定是首领的能力吧？跟本人一样温柔。” “等等，你们看……” 突然没人说话了。 因为所有人都看见，那双手心中的司洺，浑身上下长满了霉菌一样的黑点。 就像是某种疫病。 作者有话要说： 这些进入人类基地的实验体们和基地首领的能力可是非常相配的哦！不然他们是不会入世的hhh 通讯录的备注在不同人那里也是不同的 一捏就碎是京墨给初琼的备注 初琼：？ 第63章 教授的理想（17） 大手轻柔地把手心里的人托下来,放在了楚一朝身前。 方才还从容不迫、一身云淡风轻的东部基地首领，这时候浑身的衣服都已经被汗浸透，半蹲着望向前面依旧没有睁开眼的人,呼吸面罩的管子传来他急促呼吸的声音。 他一手撑着一边膝盖，另一手探出去，擦了擦司洺脸上的黑点。 没擦掉。 十面体啪地一声碎裂，唐晏风和京墨走过来，都皱着眉。 唐晏风看了一眼楚一朝：“你不应该直接上手,我们还没确定那种斑点是什么，会不会传播。” 如果那种东西具有传染性，楚一朝就要冒失地中招了。 楚一朝说话了,他垂着头,话语依旧平稳温和：“他化成云雾就是为了把这种物质纳入体内，不想让基地里其他人受到影响,对吗？” 唐晏风本来朝他走去的脚步停住,冷眼看着楚一朝：“所以呢？” “所以,作为基地首领的我跟他一起承担也无可厚非吧？不管是疫病还是死亡，这座实验基地本来是该由我负责，但现在所有的不幸也都只落在了他一个人的身上……” 唐晏风明了：楚一朝并不是冒失,他是明知故犯。 司洺现在的样子触及了他心底无法承受的那根弦,担忧、痛恨竟有一部分化为了自责与愧疚。 唐晏风冷冷地说：“你这是在自毁。” 楚一朝笑笑：“我知道。” 最坏的结果不就是这个世界上失去两个人而已,天下生命万千,自己也并没有什么特别。 无法察觉到危机,还让挚友变成现在这副样子的人是他，昏迷不醒有生命危机的也本该是他。 不该是这个喜欢懒洋洋吹风,告诉他：“我这可是活第二趟了，得悠着点儿。”的司洺。 唐晏风观察着楚一朝,可以确定，他的状态绝对不对劲。 能力透支影响的不单单是身体，很可能还有精神。 但教授并不擅长说服人，他转过头看了一眼京墨。 京墨察觉到唐晏风的目光，两指并在太阳穴，笑着做了个口型：收到。 楚一朝已经伸出手，想要去抱起司洺，突然后背一凉，感受危险的第六感疯狂警示，让他猛地回头。 但已经迟了。 一根粗大的荆蔓正对着他，顶上还有朵小花花瓣随风颤动，居高临下地俯视。 这是他意识清醒时看到的最后一个画面。紧接着，他后颈一痛，整个人不省人事。 第121页 荆蔓回去蹭蹭教授邀功，得到了一个摸摸，心满意足地又钻回土里。 京墨也过来蹭蹭他：“他话好多，在梦里清醒清醒。” 唐晏风脸却是木的：“……我想让你劝劝他。” 京墨也没了表情：“……我以为你让我阻止他自毁。” 所以你到底收到了个什么。 等楚一朝醒过来，感觉自己浑身被五花大绑，直愣愣地困在床上，从头到脚只有眼皮和嘴能动。 这是很不舒服的，但他余光里看到了旁边床上的司洺，先松了口气。 司洺没被绑着，被摆了一个端正的姿势，双手交叠在腹部，浑身还是有遍布的黑点，依旧没有睁眼。 他头上有一颗十面体正在散发光芒，其中是四芒星的图案。 教授凉凉的声音从房间那边传来：“别看了，05是牵了根绳，系你眼珠子上了吗。” 唐晏风走入他的视野，戴上了口罩手套，旁边又放着一盏移动型无影灯，把教授的脸照得尤其白，而眼又尤其黑，视觉效果上…… 楚一朝心下一个激灵：简直像是恐怖片角色活生生走出来了。 楚一朝牵起一边嘴角，感觉太阳穴还在突突地疼，先给人道歉：“对不起，刚才是我钻牛角尖了，没冲撞到您吧？” “没有，”唐晏风语气跟之前并无两样，他视线垂下来，说，“实验体05还是由我负责，顺便看看你，你有感觉自己哪里不舒服吗？” 哪里不舒服？哪儿都不太舒服。 楚一朝觉得自己头像个裂开的西瓜，从内到外地疼；而浑身上下又酸软无力，连抻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被不知名绳索捆绑的地方也很难受，有些久箍的麻劲。 但他向来是不愿意跟别人示弱的，就算是闻名遐迩的教授问起，他也要隐匿几分：“还行，没有什么大问题……” 然后楚一朝就见唐晏风露出了第一个笑，那是个冰凉的，充满嘲讽的，换个人看见就要跪下磕头的笑。 “还行？”唐晏风重复了他的字眼。 教授戴着手套的右手摁住楚一朝的脑袋正上方，另一手取了一枚十面体，伴着楚一朝不安滚动了下的喉结，缓缓启动它。 然后楚一朝的脸整个疼得扭曲了，如果不是有东西捆着他，他甚至要往上弹一弹。 他从没经历过那样的痛楚，好像全身被针扎，又好像被石碾，猛一下天崩地裂般的痛楚。 京墨听见动静过来，觑了一眼他的惨状，幸灾乐祸地笑：“唐晏风最讨厌有人在他面前隐瞒身体状况。” 敢逞强？那就是还不疼。 楚一朝：“我错了……” 那阵极致的痛楚过后，他反而浑身不那么虚弱了，脑袋里的疼痛也平息下来。 京墨手一挥，捆着他的东西散开，果然是那些荆蔓。 唐晏风移走无影灯，推到司洺面前。 “你只是能力透支，只要好好补充能量，过两天就能恢复正常。你的精神状态怎么样？” “还行……”楚一朝发现唐晏风转过来看了他一眼，瞬间不寒而栗。 “真的还行！我现在已经没有之前那些想法了。” 他本质不是个不顾一切要自毁的人，如果他真这么想，早在东部基地被大雾笼罩的时候就一了百了，做什么还要安抚基地成员、下达指令、稳妥地一步步做规划。 这座基地是他绝不会甩脱的责任，就算是下一秒就要咽气，也是必须安排好一切的。 楚一朝笑道：“还是多亏了你们。司洺的状态怎么样？” 唐晏风淡淡说：“本来是无药可救的。” 楚一朝没太惊慌，听出了言外之意：“也就是说，现在还有的救？” “05有没有跟你说过其他实验体？”唐晏风问。 “说过。” 对于司洺来说，其他实验体当然也是他生命中不能割舍的一部分。 强大任性，总喜欢在能力对决测试里把别人揍得很惨，但是又赤诚无畏的01京墨； 极致温柔，能注意到每一个人，从心底想治愈他们创伤的圣母； 洒脱肆意，做事不拘小节讲义气，调节矛盾一把手，最靠谱的04凌婧； 活泼明媚，对情绪很敏锐，总爱不动声色温暖别人的07明明； 扳着小脸，偷偷在背后学教授说话又不承认，喜欢甜食的08初琼； 性格不着调，看热闹不嫌事大，但是乐观向上，能为其他人拼命的09商璘…… 对他来说，实验基地意义非凡，早就不是他最开始以为的“变态地下生物研究所”了。 就算他之后又投奔了东部基地，那段记忆也被他珍藏，跟他之后的朋友分享。 楚一朝是跟他关系最好的挚友，也是经常聆听他曾经故事的人。 唐晏风点头：“那你也应该知道07。” “知道，”楚一朝肯定，他对这个实验体的印象还很深，“能力是逐光，已经死亡的实验体。” 逐光的能力很有意思，她可以化身为光，在所有光明的地方穿梭，并且在阴暗处释放光芒，驱散黑暗。 而离子人本身的特性是不存光的，明明只要将光亮洒进离子人内部，它们就会一个个爆裂。 “原本我以为她的能力只是简单地跟光有关，现在却发现，远不止如此。” 第122页 刑生坐在飞船会议室，前方的大屏幕上正播放着一遍又一遍的视频回放，上面都是京墨使用能力绞碎离子人的片段。 他们把京墨当成了劲敌，正在全面分析这个出现在战斗舞台的家伙。 屏幕上各种晶体碎屑飞溅，雾气散开，胶体被切割，如果换成人类视角，那应该都是些尸块。 但离子人们只是看着，连眼都不眨，没有一个对同伴的消失产生悲伤，有几个还偷偷点开端脑去看名为教授的人类。 刑生吞了口口水，置身异族之中，他总是感觉浑身冰凉。 不不对，他摇摇头，自己现在已经不是人类了，算离子人，应该跟他们反应一样才对！ 他向旁边凑了凑，细着嗓子问旁边的离子人：“你们怎么都不害怕？或者愤怒、难过？” 据他观察，这些离子人是有正常的喜怒哀乐的，虽然触发感情的方式总是让他觉得荒谬，但也绝对有。 旁边的离子人发现是刑生在跟他说话，收起开小差用的端脑，仔细看他，居然能感觉到离子人的好整以暇。 “我们存在的方式是能量，人类是无法用那些手段消灭我们的，表面上消失了，但它们其实是以肉眼不可见的能量态回来了。” “不然，你以为为什么离子人只来了几飞船，却一直数量不见少呢？” 刑生感觉自己浑身不受控制地颤抖，他干笑：“哈，哈哈，那人类就真没有能伤到你们的吗……” 旁边的离子人是个剔透的胶状人形，伸出手戳了戳刑生，说：“狡猾的人类。但现在告诉你也没有关系，因为有能力伤到我们的人类已经死了。” 刑生好像意识到了什么，目光散乱：“那个人是……” 离子人贴了贴刑生的脸侧，像摸一只小宠物，翻译器传出的声音却冰冷恢诡：“就是我们让你当做投名状的那个年轻女性人类呀。”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离子人：没有人可以消灭我们。 唐晏风：？你在想peach 第64章 教授的理想（18） 两个人都没什么大事,就是司洺还需要清除体内的入侵能量，头上留了几枚十面体幽幽地转着圈。 楚一朝见教授脱下手套，指着十面体问：“这个小东西是什么？” “潜能复制核。能力者在我面前展现能力,我就可以将其复制，但是强度不如原主。” 唐晏风说得并不详细，但这简单一句话里透露的信息也足够令人震撼。 楚一朝倒吸一口气，他作为基地首领，自然明白这种能力的价值。毫不怀疑地说,如果这位要投靠哪方基地，他是不惜一切代价也要争取来的。 这就像是一本行走的能力百科。 但教授是毋庸置疑的自由人。楚一朝刚想说什么，眼角余光突然扫到了一旁倚靠着墙壁,冷冷盯着他的京墨。 京墨眼里全是评估的冷光,人也是不加掩饰地威慑着所有人——有我在，别想对教授起一点歪心思。 那样子实在是令人毛骨悚然。似乎只要楚一朝流露出一丝贪婪,京墨就会毫不犹豫地发动能力将其撕成碎片,不管楚一朝有多大的名头。 楚一朝并没有多余的心思,所以他心如止水，没被吓到。他认认真真道了谢，说：“这就是07的潜能核？” 唐晏风看了京墨一眼,京墨敏锐地察觉,向他眨眨眼睛,一脸我什么也没做的无辜,于是唐晏风又收回了视线。 “对。她的能力不只是光爆这么简单,而是目前能力者中唯一真正可以损伤离子人能量的。” 唐晏风又拿出仪器，这次仪器屏幕上有许多大大小小的数据计量柱,还在不断波动。 “离子人每次战争中都会死去一部分，但却又能很快开启下一次战争。天空从没拦截到另外的飞船,那么他们的士兵从哪里来？” 唐晏风翻转仪器屏幕，屏幕上被分了两边，上面标着人类的计量柱明显减少，而标着离子人的却变化不大。 “我产生了另外的猜想。于是等到数字实验体出山的时候，我让他们携带了能量探测器。时间截止直到京墨出山之前，我基本可以确定：离子人的能量并没有消失，他们以看不见的形式依旧存在着。” “人类需要一具维持能量的肉躯，但离子人们并不需要。那些形体不过是它们弄出来迷惑我们的障眼法罢了。” 楚一朝听得很认真，但京墨只是看了仪器屏一眼就移走了视线，把目光落在教授身上，光明正大地开起了小差。 唐晏风的长相是不太符合主流的好看，他的确英俊，但那双冷清的丹凤眼和不翘的薄唇让他看上去太过冷淡，加上身上如高山积雪般冰锐不化的气场，平常人看他一眼就感觉自己后颈发凉，往往不能多看。 唐晏风看上去没有一点柔软的边缘，全是冰凉的棱角，本身亲和力不足，不算招人喜欢，但却很招京墨喜欢。 他喜欢唐晏风从来不假辞色的神情，喜欢唐晏风冰透的凤眼，喜欢唐晏风永远挺直的脊背、被碎发半掩的干净后颈和衬衫微收的腰肢。 人类的审美究竟如何建立，京墨并不知道。但在京墨看来，唐晏风就是这世界上最好看的人。 唐晏风告诉他，很多人类都很在意家庭、在意恋人。唐晏风告诉他，希望他能更像一个人类。 第123页 京墨想，这有什么难的？只要让唐晏风成为他的恋人、成为他的家庭，这个问题不就迎刃而解了？ 现在唐晏风一手收在白大褂兜里，另一手轻搭着仪器屏幕，他看上去眸色冷淡，讲述离子人研究成果的时候专业又无情，但却侧了一个微小的角度，让没跟楚一朝同侧的京墨也能看到他们正在放的东西。 ——这个人，他很在意我。 京墨在心里哼着曾经在网络上听过的一段歌曲，心说我也很在意他，我们是双向奔赴。 我忍不下去了。 人类有句话说，山不来就我，我便去就山。 首先，我需要抓一个倒霉蛋协助我。 他拿出了自己那枚通讯器，对每个实验体群发了一个窗口抖动，然后有两个人秒回。 【迟早把你扬了】：？？？ 【教授最爱的01】：你他［马头］怎么有脸还待在我的列表？下次看见你就把你［滴血刀］了。 【小虫爬子】：大爷，你有事？ 【教授最爱的01】：找你帮个忙。 【小虫爬子】：我现在是基地二把手，跟你这闲人不一样，超忙的好吧 【教授最爱的01】：［攥成拳头的毒荆照片.jpg］还忙吗？ 【小虫爬子】：……您请说，二十四小时待命。 司洺还要差不多两天才能把身上的侵入能量清除，楚一朝也去安排基地里恢复外联的事务，唐晏风留下了几枚复制潜能核，就回房间休息。 为免京墨再多胡闹，唐晏风索性默认了一间房，反正京墨的睡姿乖得很，平时也从不打扰他，并不耽误什么。 京墨看着教授没有半点犹豫地刷虹膜踏入房门，轻轻勾起嘴角笑，又在唐晏风发现之前把笑藏起来了。 现在还不是得意忘形的时候。 房间不大，但该有的全有。一室一厅，带了一个独立的厨房和卫生间，只是卫生间比较简约，应该被称作“淋浴间”，墙壁用的磨砂质地，隐隐约约透出内部装置的影子。 唐晏风随意地在沙发上坐下，京墨从空间钮里拿出他惯常喜欢冲泡的饮品粉，冲好放到教授的手边。 庸医喜欢整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那是他曾经特意给教授和圣母研制的饮品，有舒缓心情、放松神经和助眠的功效。 他确实误入歧途，但曾经的情谊不是假的。唐晏风并没有把东西丢掉，有空就冲一杯，看着那些小罐库存一点点减少，仿佛也在清理跟庸医过往的纠葛。 唐晏风接过来，入手温热，温度正好。京墨指指浴室，轻笑道：“唐晏风，我先去洗澡了？” 唐晏风在只有他和京墨的时候会放松一些。他松松一掀眼皮，又落回去，把目光当成应许。 京墨从空间钮翻了睡衣进到卫生间，窸窸窣窣的声音传出来。现在的淋浴装置可以采用波能式清洁和传统的水淋式清洁，图效率的人一般会采用波能式，能量一涮，又快又便捷。 但京墨不喜欢能量扫描的感觉，唐晏风抬眼看过去的时候，磨砂质地的墙壁已经蒙上一层水雾，里面的人还伸出手画了个俏皮的笑脸。 笑脸溶开水雾，从三道弯弧里居然能看到随着动作收紧张合的肌肉纹理。 唐晏风收回视线，他低估了自己的视力。 ……所以他是到底为什么要睇过去那一眼？ 他靠进柔软的沙发垫里，抿了一口助眠饮品，满嘴清甜。另一手用通讯器通知其他实验体司洺的情况，并且说明下个目的地是西部基地。 很快有了消息回复。 【04凌婧】：收到，路上小心，您也要注意能力使用。 【教授】：嗯 【08初琼】：！好，我会好好准备迎接您的！ 【教授】：不用 【09商璘】：收到收到，司洺老倒霉蛋了 【教授】：。 唐晏风一连开启了很多枚潜能核，生理上确实有些疲惫。再加上助眠饮品，他的眼睛已经半合，正懒洋洋地等着京墨出来。 但他的通讯器一震，有人又发来了消息。 【09商璘】：对了，教授 【09商璘】：您跟京墨在一起了吗？ 什么在一起？他们现在当然在一起，商璘不是知道吗。 唐晏风抬起手指，打了一个字过去： 【教授】：？ 【09商璘】：嗨呀，就是你们是不是在谈恋爱！！！ 谈恋爱？当然没有。 唐晏风平时理都不会理一下这种话，但今天可能是有些慵懒的疲倦，也可能是那杯温热的助眠饮品，让唐晏风有了一些回复的兴致。 【教授】：为什么这么说？ 【09商璘】：因为我觉得教授你对京墨最特殊啊！平时明里暗里最关注他，对他也跟对我们不一样 【09商璘】：而且最关键的是，京墨他说喜欢你喜欢得不行，爱你爱到可以为你去死！！！ 唐晏风居然真的去思考起这段话，事实上，如果他现在还算理智，他就会察觉商璘不太情愿的态度。 但他有些困了。 他脑海里是冲击力最大的两个字眼：喜欢……爱…… 京墨会喜欢，会爱吗？ “唐晏风，我真的喜欢你、爱你。”京墨从沙发背后环上来，带来了另一股令唐晏风感到更熟悉、更安心的气息。 第124页 京墨伸手捧起唐晏风的脸，让他的目光半侧，落在无声无息从浴室出来的人身上。 “你愿意相信我的爱吗？”京墨问。 他的眼里带着些害怕不被认可的恐惧，但他还是要表白自己的心意。 京墨的胸膛还贴在唐晏风的脑后，他穿着一身颇有童趣的花花睡衣，还是唐晏风挑进空间钮去的；但他的心跳沉稳有力，从刚才到现在没有一点紊乱的迹象。 唐晏风有些想笑。京墨嘴里眼里在说着最浓郁厚重的爱，但心跳好像在故意跟他唱反调，跳得轻盈而富有韵律，活是要揭穿这个谎言。 但是……京墨专注的脸庞此时显得非常……真诚可爱，让唐晏风几乎没想说出否定的选项。 一个从来以实验数据为准、相信科学的研究员，对他心跳丝毫没有加快、生理反应基本为零的表白者说：“我相信你的爱。” 他愿意相信。 …… 往常温顺懵懂的样子好像是一张皮，从京墨身上完完整整地褪去，眼底尽是凌厉晦暗的颜色，还要压抑着问：“可以抱起来吗？” 教授还没从刚刚仿佛没有尽头的吻里恢复过来，呼吸散乱，但是不想露出弱势，硬撑着说：“随便。” 京墨于是把人抱起来，仰着脸，近乎贪婪地看着唐晏风的每一个表情。 “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唐晏风受不了了，这个狗东西每说一次就要更过分，像个体力怪物。 “别说了……！”他声音压得很低，几乎要控制不了脸上的表情，回应道，“……我也爱你。” ………… 为什么不爱呢？这是他的传说，他的理想，他人生的意义。 作者有话要说： 京墨的爱确实是真的。 第65章 教授的理想（19） 商璘发完了消息,把通讯器往桌上一扔，平躺在沙发上，双手交叠在腹部,安心等死。 现在全看教授对京墨是什么感觉了。如果教授对京墨有点意思，他还能活；但如果教授没那个意思……头一个倒霉的就是他。 商璘安静如鸡地躺了一会儿，期间钴黎黎经过，踢了踢沙发脚，问他又在发什么病。 商璘安详地说：“我在等待另一个人的姻缘,和我自己命运的审判。” 钴黎黎默了默，骂了一句“有病”，早就适应了他无厘头的行为,让他睡一觉治治脑子,转身走了。 商璘蜷抱住自己的身体：“唉，唉,如果我死了,我通讯器里三个存储芯片的视频、吃饭用的玻璃碗和一柜子托人捏的手办都留给黎黎好了……” 半个小时过去了,商璘的通讯器没有响； 一个小时过去了，商璘的通讯器没有响； 三个小时过去了…… 商璘一个鹞子翻身，扑到桌子上捧起通讯器,发现跟教授的对话框还停留在［可以为你去死！！！……］ “不会吧,”他神情恍惚地喃喃,“不会吧？” 京墨他……居然真的成功了？！ 大雾散去,东部基地的风声更清晰了。一簇风挤挤挨挨地砸在窗上,产生的声波钻入屋内人的耳中。 唐晏风先睁开了眼。一根藤蔓还亲亲密密地缠在他的腰身，察觉他的手过来推拒还打招呼般点了点他的手心。 唐晏风木着脸,叫京墨：“01.” 京墨闭着眼没有回答，但眼睫轻轻一颤,嘴角勾了一下又放下，摆明了在装。 唐晏风轻轻眯起眼，伸手搭在这人腰上，然后轻轻使力—— 京墨瞬间破防，伸手摁住唐晏风的手，笑着讨饶：“错了错了，不要这样。” 唐晏风没收手：“我昨天说不能，你听了吗？” 京墨：“人类在床上的不都是反话……” 唐晏风跟他对视，冷静地问：“谁告诉你的？” 京墨毫不犹豫地卖人：“司洺。” 唐晏风冷笑一声，起身走进卫生间。 京墨抱着被子，揉了揉腰侧，翻到唐晏风睡的那侧，头埋进枕头里，情不自禁地呢喃：“喜欢。” 随着他的情绪，整张床上一瞬间铺满了蓝花，还有挤不下的花瓣幽幽飘在地上。 他之前只知道自己待在唐晏风身边就很高兴，却没想到真正得偿所愿之后还能更高兴。 京墨事先学习得很好，晚上小荆蔓还会轻轻给人按摩，没让唐晏风感觉不适。 只是说明了心意之后，唐晏风换了另一种眼光打量京墨，外型、身材、能力……会有些鼓噪的不自在。 他轻轻吐出一口气，对着镜子平复心跳，慢慢找回往常冷静的感觉，推开门出去—— 看见了满床花瓣里弓着背抱着枕头不撒手的京墨。 唐晏风：“……” 什么鼓噪，什么心跳，见鬼去吧。 唐晏风一字一顿：“滚、来、洗、漱！” 昨晚掉在沙发底的通讯器突然嗡嗡响了起来，机械音毫无起伏地提示： 【您好，助手乔缘拨来视频通讯。】 唐晏风过去点开，对面的画面投影过来： 狭窄逼仄的空间昏暗无光，两个实验体浑身戒备，正守着中间被抱在另一个实验体怀里的乔缘。 他脸上还留着刮擦的一片破皮伤口，猩红狰狞，衬着同样通红的眼眶，显得尤其可怜。 第125页 唐晏风的视线落在他的腿上，那双腿看上去像没有骨头支撑，正无力地搭在实验体胳膊上。 唐晏风皱起眉：“怎么回事？” 乔缘咬牙切齿地开口，那股可怜的气息一瞬间散去：“03那个垃圾想要偷袭实验基地，断掉您的后路。” “不过教授放心，数据没有一条泄露，实验体全部安全转移。” “嗯，”唐晏风淡淡地说，“但是赔上了你的一条腿？” 乔缘：“这不算什么。” 比起教授的东西被人夺走，只是失去一条腿而已，在乔缘看来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唐晏风好像没有情绪波动，有条不紊地下达指令：“离子人的能量很难追踪，但03的可以。检查你们身上和环境里是否有03的生物能量残留，递交给我。” “我会让他付出代价。” 为了躲避教授的追杀转而投奔离子人，缩在外星飞船上畏首畏尾不敢露面，又像老鼠一样阴毒地在暗地里给他们使绊子…… 他可以有很多次小动作，但露出马脚的机会只有一次。 因为只要他泄露一丝生物能量，教授就能凭特殊软件分析定位，牢牢盯上这个叛徒。 “别生气，”听到了情况的京墨说，“一险一金就是为他准备的。” 京墨不说谎，曾经对商璘说的［生命危险和天葬的保证金］都是真的。 昨夜十一点，实验基地上空。 “教授离开了实验基地，但实验基地里那些实验体不可能跟着他转移，”刑生自言自语，“既然要消灭教授所有的助力，那就不能厚此薄彼。” 除了他曾经的那些数字实验体老朋友，这些聊胜于无的普通实验体当然也要处理。 毕竟那是教授，万一哪天指定一套计划，转眼又培养出了一个数字实验体呢？ 从投奔离子人的那一刻，刑生就在心里下了决定：教授非死不可。 “你那么牛逼，不也那么久都没办法奈何我吗？” “废物低维生物，废物碳基人！” 刑生骂了没两句，心慌慌地往周围看了看，确定没人听见，才放下心。 他扶了一下耳朵上的耳麦，语速飞快地说：“别等了，教授不在，直接炸！” 飞船底部缓缓打开一个原型炮口，爆'弹轻轻露头，然后直坠而下。 “轰——！” 爆炸的光辉点亮了半边夜色。 爆'弹对准的是基地正中心，原本教授办公的地方。现在教授不在，唯一有资格在那片区域逗留的只有乔缘。 基地有防御系统，挡住了第一颗，但第二颗紧随而来，产生的能量冲击远远不是建筑和普通人能抵挡的。 在防御系统岌岌可危之时，基地内部撑起了几个防护罩，本来分散在不同区域，慢慢合并，化成了一个大型半球防护网。 ——这是还留存在基地中的实验体们的能力。 刑生咬牙：“一群糊里糊涂的东西，你们是实验基地的狗吗？这都不知道跑？” “停止轰炸，落点东南角c号入口，直接突入！” 他们计划里的c号入口其实就是实验基地的大门。曾经教授当着他的面删去了他在实验基地大门存档的权限，他现在就要从那儿再光明正大地进去。 ——瞧，就算没有你的权限，我不是也进来了？ 他缀在一队晶体型离子人的队尾，径直朝大门而去。 中央控制室虽然足够牢固，但也架不住能量对轰的余波，厚重宽阔的设备倾倒侧翻，有的悬浮物从高处跌落。 乔缘的腿被悬浮晶屏死死砸在地上，通讯器滚落在他几步之遥的地面，面前半屏雪花的监视屏幕还能看见大门处的情况，一列列犹如复制粘贴的离子人最后，正探头探脑显出几分贼眉鼠眼的家伙犹为醒目。 乔缘死死盯着那个还隐约有些五官痕迹的晶体人，下唇被自己咬得鲜血淋漓。 “刑、生——！” 中央控制室的房门突然传来声响，像是外面有人想进来。 但这很难，权限锁正牢牢锁着，就算破坏了锁，内部又顶着刚刚砸过去的设备，满地狼藉。 外面的人似乎也发现了，一声爆响过后，权限锁被直接轰开，高压电流滋滋作响，但那只手坚定地扒住门，使力—— 那群挡在门后的东西被一并推开了。 房门打开，背后的是乔缘昨天刚记录过数据的实验体，满身鲜红，带着玻璃牢笼的碴子；一只手臂焦黑，是刚刚高压电所致。 这个实验体肌肉贲张，平时是其他研究员最避之不及的危险档次，但放在现在的情景下，却颇有安全感。 实验体看见了乔缘，直接过去把东西从乔缘腿上掀开，原本泰山压顶般的重物对他来说轻得宛若无物。 实验体把通讯器给他捡回来，轻轻抱他起来，让他离开冰凉的地面，呆得更舒服些。 乔缘抹掉腿疼出来的生理眼泪，拿过通讯器，用温软的声音先下达指令： “所有普通体质研究员撤离基地，潜力阶研究员打开培养笼，然后撤离。” “所有实验体听着：愿意离开的现在离开，愿意跟随我的，前往SE27方向3号废弃避难所。” “来如风雨，去似微尘*，大家江湖再见。” 作者有话要说： 第126页 然后所有实验体都跟去了。 教授可不会看错人！ *来如风雨，去似微尘：出自《增广贤文》 第66章 教授的理想（20） “分析定位需要一定时间,在找到他位置之前，你们依旧不算安全。” “乔缘，你需要帮助吗？” 乔缘的处境不算好。他经过一晚上的混乱,睡眠不足，滴水未进，一双腿脚已经痛到麻木，还要躲在昏暗无光的废弃地下避难所，呼吸吞吐间满是灰尘的涩味。 通讯屏幕散发着幽幽的光亮,乔缘抬起头，痴痴地看着那边永远冷静、永远镇定的教授，感觉一切苦痛都在离他远去。 不管什么时候,只要教授在,他都能感受到无与伦比的安心，而现在,他也能感受到世界上真切存在一个人对他抱有从上至下的信任…… “不,教授,不需要。”乔缘轻轻吐出一口气，安静地摇头。 “您不必担心我，实验体都跟我转移了,其中恢复型的理芝可以为我治疗,攻击型的实验体也可以助我反扑……” “我这条通讯是来报告的,而不是来求援的。” “你做得很好。”唐晏风看着乔缘身边将他护得密不透风的实验体,明白他不仅仅把他们照顾得很好,甚至还赢得了实验体们的爱戴。 他虽然是普通人，但也有着不服输的韧劲,像一株不起眼，但不管怎么碾压也能摇摇叶片挺起来的野草。 “我不会干涉你的任何决定,做你认为正确的事。” 乔缘得到了教授的夸奖，脸上泛起了不好意思的红晕，捂着胸口说：“好……谢谢教授，我会继续努力的。” 旁边的京墨突然侧了下头入镜，半眯的眼睛冷冷瞥过来，说：“不是吧，腿都断了，这么废物啊？” 乔缘红红的脸直接恢复，竖起中指，面无表情：“gnmd。” 通讯挂了，京墨还低头在唐晏风耳边给乔缘穿小鞋：“你看他，好没礼貌啊……” 唐晏风偏了偏头，那片京墨气息沾染到的地方同样泛了一层淡淡的红色，但他的表情依然是冷淡的。 ……像一颗芯红的剔透冰琉璃，让人情不自禁想要拥有。 唐晏风明了他的心思，没理，转移话题：“我们该去找司洺了。” 京墨看得清清楚楚，唐晏风走出两步，伸出左手，状似不经意一样揉了揉耳朵。 京墨笑了笑，一根藤蔓纠纠缠缠地勾住了教授的脚踝，“等等我嘛，别走那么快。” 唐晏风放慢了脚步。 京墨跨步走到跟他齐肩的位置，冷不丁亲了唐晏风的耳朵一口，正好是刚才泛红的地方。 现在，像是清水滚沸、滴墨入白，从左耳耳尖开始，那片薄红顷刻蔓延。 唐晏风本来走的直线，步子一歪，瞪他：“做什么？” “亲亲啊，”京墨漆黑的眼睛眨了眨，真诚又不容置疑地望着他。 “以后我还要亲亲很多次，你最好适应一下吧。” ——既然已经拉近了距离，我当然不会任由你再假装不动声色地拉远。 想、都、别、想。 被怪物缠上就是生生世世的事，教授准备好了吗？ 司洺经由明明的能力清除了一天一夜的入侵毒素，实验体的强大体质撑着，今天已经能够睁眼说话了。 他睁开眼的第一句话就是：“一朝，空气屏障……” 楚一朝放下半颗心，轻笑：“早就撑起来了。” 唐晏风和京墨过来，看到司洺头颈的黑点已经彻底清除，第一颗能量核消耗了三分之二，露出的手臂上还有黑点，像根树枝一样直挺挺放着，无法活动。 楚一朝看见人来了，打了招呼，神色有些忧愁：“教授您快看看，那几枚能量核不知道为什么变黑了。” 唐晏风一顿，检查了一下那些能量核，发现原本纯粹的菱形十面体晶核外部确实悬着一圈暗色的纹路。 平心而论，那并不难看，墨蓝色环着十面体，带着些艺术性的美感，像个忠心的护卫。 但是……只要是熟悉京墨的人，一眼就能看出那些墨蓝是属于他的。 在京墨无辜的眼神里，唐晏风含糊地吐出一句“没事”，转了两下能量核，给人检查过身体，确定了没有问题，才问司洺：“你不是最能投机取巧？这次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 还在训练基地的时候，司洺虽然平时训练从不落下，但总有一百种方法在测试里偷懒。 打架？点到为止就行了，这又不是什么拼死拼活的战场；能量运用？意思意思比上一次更强就得了，他又不是战斗型；两阵营团战？化云给他们上个buff就好，他胜负欲又不强。 其他实验体要想起他，除了他那张经常拱火的嘴，就是他揣着手笑眯眯一副“你们打吧，我看戏”的欠揍样子。 “唉，这不是糊涂了嘛，当时没想那么多。” “我那时感觉空气不对劲，就去检查空气质量。结果入侵毒素直接蔓开，我根本来不及多说。” “只有我变成云雾裹着那些入侵毒素，基地里的成员才能安全。” 楚一朝皱起眉头，但是没说什么。如果是他自己，也不可能置身事外地不管成员死活。 司洺现在整个下部分没办法移动，好像是想要像以前那样揣手，但是一使劲，手没揣起来，反而是脖子往前抻了一下。 第127页 京墨：“哈哈，王八。” 司洺：“……” 司洺深呼吸一下，轻飘飘地问京墨：“忘了说，好久不见，你还跟在教授屁股后头吗？” 这话无异于挑衅，言下之意就是嘲讽京墨——作为实验体，难道你还不能直立行走吗？ 没想到，话音落下，京墨笑了笑起来，而唐晏风凉飕飕地盯过来一眼。 什么，司洺被他们的反应弄得一愣，难道是我说错话了吗？ “你想看看我的毒荆和花吗？”京墨突然问。 这是在说什么话，为什么要让他赏花。司洺更加摸不着头脑，回：“怎么？” 京墨转头看向唐晏风，眼神亮晶晶的，问：“我可以给他看吗？” 那个眼神里的热度活像要把人融化，带着全然的信任和火热的期盼，又赤诚，又可怜。 唐教授并没有听过“不要可怜男人”这条世纪真理，终归还是在京墨的眼眸里败下阵来，说：“随你。” ……他们又在打什么哑迷呢？ 司洺盯着他们，敏锐地察觉到他们之间的气氛跟之前不一样了。 以前，京墨也听教授的话，但从来都是任性妄为被教授喝止之后才停止行径，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要语气黏糊糊地请示； 他话里的甜度把旁边的司洺齁得耳朵发堵。 你战场上人挡杀人佛挡杀佛的劲头呢？你把长戟挥得猎猎生风的力气呢？你没事就拿毒叶子暗算人的恶劣呢？ 为什么看个花还要撒娇？ 司洺心里有些不祥的预感，他“我不看了……”的话刚开了个头，就被京墨打断。 “不行哦，你必须得给我好好看。” 几根荆蔓破土而出，缠了个四线绳，叶子点缀得恰到好处，甚至还在蔓尖捧了一朵花。 但问题就出在这儿：藤蔓每根都带了一道金色，花瓣和叶片都镶了个金边，精致漂亮，看起来就像摆在玻璃展示柜里的艺术品。 司洺猛地扭头去看他脑袋边的十面体，甚至脖子都发出了“咔”的声音。 司洺的嘴徒劳地张合了一下，但感觉自己说什么都不合适，又闭上了。 楚一朝看得分明，说：“哦，这是能力者能量纠缠的情况，二位这是心意相通了？” “恭喜恭喜。” 司洺是知道京墨和教授的情况的，也知道两人互相对彼此的特别。 在他看来，教授是一等一的智慧冷静，他就算对京墨有所偏向，也肯定是因为京墨独特强大的能力，而不是因为别的感情。 在他看来，京墨的直觉谁也比不上，总能察觉到别人意识不到的地方，会趋利避害，一辈子也不可能真正突破两人之间的那层屏障。 ……但事实摆在这里。 他想问教授，您知道京墨根本没有情绪波动，是怎么敢答应他的爱的？ 他想问京墨，你一直跟着教授，真的能相信教授对你就是那种感情吗？ 但司洺看着两个人，话到嘴边，揉到了一块儿，卡在嗓子眼不上不下，最后只憋出来一句： “你们认真的？” 他们没有做什么来证明感情的真实度，只是京墨自然而然地答：“你说呢？” 两人都很笃定，像是对他们在一起的事情深信不疑，认为他们合该是天生一对。 “好，”司洺点点头，没再多说。 “结婚叫我，我份子钱给得多。” 唐晏风：“……” 虽然司洺救了回来，东部基地好像除了吃的不太好也并没有损失什么，但所有人都知道，如果不是司洺，那些黑点将会出现在他们没一个人的身上。 很多基地成员给他送水送饭送水果，甚至还有人眼泪汪汪地问他需不需要帮他洗脚。 司洺：“……谢谢，不需要，清洁仪就行。” 京墨大肆嘲笑了他一番。 等唐晏风和京墨离开，两张照片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司洺的社交空间，还谨慎小心地屏蔽了京墨和教授。 不高兴就要在别人头上下雨： 累了，世界毁灭吧。 ［缠着墨蓝的十面体.jpg］ ［镶金边的毒花.jpg］ 评论区差点被问号淹没。 【王丶】：？？？？？？？我不相信 【隐形的杀手】：我草！？？？ 【想挨劈吗】：……老实说，我料到了。 【不高兴就要在别人头上下雨】回复【想挨劈吗】：去北部基地的时候你怎么不说？ 【想挨劈吗】回复【不高兴就要在别人头上下雨】：……我怎么说？我说01给教授缠了一条百米花路，不知道的以为谁要新婚？ 【不高兴就要在别人头上下雨】回复【想挨劈吗】：原谅你了，我可听不得这话。 当天京墨的通讯器消息就炸了，但他旁边就是教授，哪有空管什么信息收件箱？ 等他们来到西部基地，一直被初琼恶狠狠盯着，还问她：“干嘛，你眼睛抽筋？” 初琼看上去是要咬人了。 贺衡意是高僧，对很多事情都有自己独到的见解，唐晏风跟他聊了一会儿，感受到了他的超脱。 于是唐晏风把之前基地发生过的事跟他说了，又拿出钴明明的原始复制潜力核：“她才是破局的关键。” 之前发生过的事貌似有惊无险，实际上只要一步踏错，就是一整个基地的陷落，北部基地的空宇因为制造了这么大范围的时空倒流，已经无法再使用二阶能力了，只剩下夜视能用，也是不小的代价。 第128页 苦僧静静听着，手里的转经筒绕了一圈又一圈，终究是忍不住，滴下了一滴苦泪。 所有在场的人看着他，几乎都能感受到那股缭绕心头、沉重得让人呼吸放缓的悲恸。 泪水蜿蜒，从下巴滴落，正好落在钴明明的复制潜力核上。 京墨转头，开启了三阶潜力阶的他能感觉到，那滴眼泪里蕴含的能量已经超过了二阶的界限。 苦僧闭着眼叹息：“太苦了，太苦了……生老病死，这不是已经度了？” 他闭着眼睛，所以没看到，那颗滴上苦泪的十面体缓缓浮上一个虚影。 初琼揉了揉眼睛，不敢置信地再看过去，叫出了虚影的名字：“明明？！”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京墨的生活其实很简单，天天把别人气得火冒三丈，然后到教授面前装乖。 初琼和商璘一起去找教授告状。 教授：？京墨不会那么做，他很乖的。 其他实验体：……有没有天理啦！ 第67章 教授的理想（21） 空中的虚影如烟似雾,微亮的轮廓里流动着汩汩的彩色能量流，像氤氲了一团灿烂夺目的光。头顶的阳光斜着打下来，直直穿过她的所有,没有投出一点影子。 她像是睡了个长觉，打着长长的哈欠伸了一个懒腰，显然还在状况外，迷迷糊糊地看着几个人：“教授，京墨,初琼？你们在做什么？这里也不像是实验基地……” 她的嗓音还带着少女的清亮柔软，时间指针彻底定格在了之前的时刻，再没有行进过。 几个人都没说话,或者说他们有很多话想说,一时间不知道该说哪句。 她察觉到了这片不寻常的静谧，也发现了几人不太符合她预期的表情,笑着问：“你们怎么都一副难过的样子？看见我应该高兴啊……” 她伸出手在他们面前挥了挥,紧接着一愣：她的手并不是实体。 钴明明缓缓低头,安静又认真地看了看自己虚化的双手、虚化的身躯、虚化的脚…… 然后抬起头，笑着说：“哇，我这不是变成光了吗,好漂亮。” 她的声音不悲不颤,仿佛已经全然接受了当下的境况,没觉得任何可惜后悔,也没有死而复生的狂喜,第一个反应居然是去安抚其他人的情绪。 初琼眼眶已然殷红，大颗大颗的泪珠顺着光滑的玉质脸庞滑落,拖出几道极其明显的水痕。她扑过去，想跟之前一样扑进那个柔软的怀抱,却扑了个空，只圈了半怀空气。 初琼哭得更凶了。 钴明明有些手足无措，想揉揉初琼的小脑袋，手却直直穿了过去；想环着给人个抱抱，却无法传递半分温度。 她这时才叹了第一口气。 她问：“教授，我不是应该死去了吗？为什么现在还能看到你们？” 唐晏风向她介绍贺衡意：“这位是苦僧。他听了之前人类基地的遭遇，潜力阶暂时突破三阶，用一滴泪把你的残余能量聚集起来。” 唐晏风仔细地观察着钴明明的状态，为这段学术话语化用了一个通俗易懂的名字：“让你暂时还魂了。” 钴明明明了，向贺衡意道谢，还不忘夸人是高僧，苦人之所苦，居然能让人死而复生，厉害得不行。 “我感觉到我是不能长久地留存于世的……你们一定有很多想知道的吧？”钴明明笑道，“受肉身束缚之时，我有很多事情都不记得，黑白不明，正恶不分；但成了这副样子，我反而把一切都记起来了。” 初琼揉揉眼睛，语气还带着哭腔：“明明姐想起自己是谁了？” 京墨的表情同样不算好看。明明是实验体里为数不多能跟他能和平交流的一个，死了，还死得不明不白，让京墨一直耿耿于怀。 京墨：“你是怎么死的？” 钴明明像是被逗笑了：“你说话还是这个风格……还是听我说吧。” “我都想起来了，我原本是属于南部基地的。” 在那次波及全境的大规模袭击战争之前，她的名气不小，是跟姐姐钴黎黎并称“黎明姐妹花”的二阶觉醒能力者。 那时候几个基地还没有相互联合、互通有无，几个基地相对封闭。 每场战争中，都少不了钴明明的身影，她以身化为一道流光穿梭于战场上，点亮了很多人前进的方向。 她性格好，跟爱板着脸的姐姐相反，见人就笑，帮助过的人不计其数。 ——所以，她也没有想到，帮错了一个人能导致之后如此严重的后果。 唐晏风冷冷地说：“有些人是不配得到别人的援助之手的。” 他们会像寄生虫一样死死粘上去，誓要榨干恩人的最后一滴骨血。 恩情？那是你愿意帮我的，为什么不帮到底？ 刑生借着明明的保护得到了离子人晶体，没多久就找借口离开了。 他躲在废弃地下避难所，生吞了碾成粉末的晶体，做着一觉醒来所向披靡的美梦。 刚开始，他的身体变得坚不可摧，刑生心里是欣喜若狂的；但是等出现更多症状，他心里就无法抑制地害怕起来了。 他的身体变硬了不假，但皮肤慢慢变得透明反光，一敲还能听个响。他的脚趾在合并，五官有些模糊，甚至不太需要进食了。 第129页 ……他好像在逐渐变成那些离子人。 这绝对不是他想要的能力！ 刑生想起了他用巨款买消息的那个自称“庸医”的人，在夜里避开所有人找上门去。 他的精神在濒临崩溃的边缘，揪着庸医的衣领摇晃，声音也非常歇斯底里：“你不是说那些晶体能让人觉醒能力吗？！你他妈的在骗我？！” 庸医身体当然跟这个晶化的怪人比不了，他的头后仰，也不反抗，随着刑生的动作摇摆，病态地笑了：“不是吧？你用那点破纸，想在我这儿换到天下第一有用的消息？” “你心里没点数吗。” 刑生的愤怒像浇上了一杯冰水，发出被扑灭的滋啦声，偃旗息鼓。 战争时代来临，在这之前的纸币相当于废纸，他拿着垃圾去找庸医交易，自然也是抱了占便宜的心态。 庸医“赫赫”地笑着：“我果然没看错你……你真是个大乐子。你真把离子人晶体吞下去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庸医神经质的声音刺激着刑生的耳膜，让他的怒火又再次升起。 像刑生这种人，是死也不会承认自己有错的。 他转而掐住庸医的脖子，力气大到直接掐出一圈红''痕：“别废话！我应该怎么办！给我说！！！” 他手下更加使劲，像是要活生生把庸医掐死：“你要是不说，就别想活了——” 庸医的手指搭上脖子的手，又凉又冰，像某种不见天光的阴森之物。 庸医没有半点害怕的神色，不怒反笑：“蠢货，现在只有他能救你了。” “你到基地去找‘教授’，但他肯定不会同意收你。你要装得比狗还可怜，比羊还温顺，比兔子还柔弱，去讨好另一个名为‘圣母’的女人，她会把你带进教授的基地……” “然后你要想尽一切办法跟教授扯上关系，我再说一遍，只有他能救你。” “但我要警告你的是，教授是天下第一的狠心人，他能救你，也能杀你。” 庸医面色涨得发紫，笑得却快活戏谑，像是在目睹一个人毋庸置疑的死亡：“他是你必需的救世主，也是你命中注定的刽子手。” 妈的，疯子。刑生被庸医笑得浑身发冷，呸了一口，把人扔开。 刑生问完了东西，一边往外走一边嘟囔，“你当自己说什么就是什么呢……你寄吧谁啊。” 身后的庸医躺在地上，半点没有起来的意思，脖子上的淤痕也像是根本感觉不到一样。 “哈哈，傻逼……”庸医面无表情，“能力者是谁都能当的吗？” 不知道能力者的能力是什么之前，不知道要夹着尾巴做人吗？ 庸医的二阶潜能是控制，但一阶潜能没有强化身体，而是——诅咒。 “他跟我都不是什么好人……”庸医侧了个身躺在地上，自言自语，“那就诅咒我们两个都不得好死吧。” 钴明明：“这些都是刑生跟我说的。” 唐晏风提出质疑：“他为什么要跟你说这些？” 钴明明苦笑：“他可能觉得我必死无疑，心里的那些话又憋不住，所以过来跟我倾诉吧。” 刑生把自己折腾得奄奄一息之后成功被圣母捡走，又因为他奇特的症状，编入了数字实验体。 虽然教授无法研究出让他变回人类的办法，但也确确实实抑制住了晶体扩散。 他安安心心混日子，直到“明明”的到来。 其他实验体都不是南部基地的，明明自己又受伤失忆，不知道她的来处，但刑生认出了她。 原本南部基地光一样的掌上明珠，居然也会像他一样满身血污地趴在地上。 大家都是一样的，刑生想，活得狼狈不堪，这没什么大不了。 出于某种阴暗的思想，他没有说明明是谁。 但他经常照顾钴明明，陪她一块儿训练，也对她挺好的了。 大家都一样，京墨不同。 京墨强大、英俊、受教授偏爱、没一个实验体能比得过他。 那些滚烫的、剧毒的泡泡好像在他的心头鼓动，让刑生坐立难安，无法接受。 那个念头又飘飘悠悠地浮起来了：凭什么呢？ 然后他不过是随口说了两句话，就被教授赶出基地，还扬言要追杀他。 庸医死了，但庸医曾经说过的东西好似附骨之疽，总要在某些时候刺他一下。 这世间哪里能躲过教授的追杀？ ——离子人的飞船。 正好他现在变得这么像离子人，直接投奔过去，不就不用怕教授了？ 他跟离子人表达了自己的想法，离子人们咕噜咕噜吵作一团，最后一个出来，用翻译器对他说：“好啊，那你就带着她的尸体过来。” 投影中，赫然是钴明明。 钴明明叹了第二口气：“然后他用离子人的科技偷偷联系上我……问我能不能再帮他一次，最后一次。” 作者有话要说： 人物三观不代表作者三观哟 小剧场： 有一天教授问实验体们，要不要搞排名制。 京墨第一个响应：“我要做最爱教授冠军！” 凌婧：“照顾人冠军。” 司洺：“我啊……睡觉冠军吧。” 钴明明：“诶，你们说最讨人喜欢冠军？我吗？不应该是教授……哦教授不参与排行啊。” 第130页 初琼：“身体最贵冠军！” 商璘：“那我就是尾巴最长冠军。初琼你真不是最矮冠军吗？”（被打） 第68章 教授的理想（22） 要杀一个处处防备你的人很难,但要杀一个对你怀有善意的人却很简单。 钴明明没有详细说自己的死相，但众人都差不多能猜得七七八八，毕竟她的身体最后被发现时已经摔得一塌糊涂,其上还留存了微小的刑生能量粒子。 就是那些粒子让教授得以对刑生的能量存档，并在现在进行分析比对。 钴明明的一生都在帮助别人，不论是生还是死。 钴明明牵强笑道：“应该很难看……没吓到你们吧？” “你别说了，”初琼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哭，眼睛通红,还在打哭嗝，看着尤其可怜，“你别说了！” 她越是为别人着想,就越让人为她的死而痛惜。 “好好好,我不说了。”钴明明语气轻轻淡淡，不想让其他人看出她的不舍,但她的身体已经开始飘忽了。 谁都能看出来,这场短暂神奇的会面也要结束了。 虽然他们都很不舍,但都不约而同地看向教授，把最后的时间留给他来做结。 唐晏风轻轻开口，清冷的嗓音在压低时显得有些温柔：“明明,你需要我们帮你做什么吗？” 你一直在帮助别人,甚至为此而死,但这并不是错的；你也有被爱、被帮助的权利。 “教授,教授……认识你真是太好了,”钴明明飘过去给了教授一个无法触摸的拥抱，语气有几分颤抖,“请帮我告诉我姐姐，想不想为我报仇是她的权利,但我希望她能过得越来越好，她应该有更多值得去做的事。” “我……离开她太早，不能帮她更多了。我很爱她，我也很抱歉。” 世上有一只轻盈伟大的灵魂在目光洗礼下又消散了。 贺衡意一手做佛礼，低着头，嘴里在念着玄妙的经文。不管懂不懂，大家都默默听着，气氛庄重又肃穆。 “这是求不得。” 贺衡意停下，揉了揉初琼的脑袋，他和初琼身上的护壁厚度已经堪比墙壁了。 初琼蹲在地上打哭嗝，京墨过去揪着她的后脖子把人拎起来：“别哭了，一会儿眼睛都哭瞎了。” 初琼泪水盈盈地抬起小脸，想说点什么。 京墨：“霍，好丑。” 初琼：“……” 初琼也不哭了，气的要死，抬起手邦邦给他两拳：“你烦不烦啊！！！讨厌死了！” 拳声很脆，听起来挺疼，京墨没有躲。 西部基地又干又热，人在阳光下站不了多久头上就会一颗颗地冒出汗珠，机械外体降温仪器也不太管用。 贺衡意他们在这里待久了，也习惯了，但教授清凌凌立在那儿，额头上一滴汗也没有，冰棱放在阳光下尚且融化，而他却像积年不化的冰山。 贺衡意皱了皱眉，委婉地问：“教授，你的身体健康吗？” 这话被旁边的京墨捕捉到，迅速投过来一个眼神。 京墨很强大不错，但他对于正常人类是缺乏常识的。他知道人类会生病，吃不好、睡不好、住不好都会感到不舒服，但他没有衡量的标尺。 毕竟对于他自己来说，多么恶劣的环境都不过可有可无罢了。 唐晏风先问了一个问题：“您也知道，我们觉醒的能力被称作‘潜力阶’，对吧？” 等贺衡意明了地点头，他继续说：“凡事都有代价，这些能力自然不是平白无故就能释放的。像初琼，改变别人状态的同时也使自己变得脆弱；像您，悲苦是能力发动的源泉。” 贺衡意：“也就是说……你发动能力的同时也消耗了某种东西？” “是的，是我体内的能量，”唐晏风说，“我在我曾经到过的所有地方都放置了能量核，他们会像眼睛一样向我反馈各种信息，我才能在需要的时候及时得到数据。” 贺衡意静静听着，又问：“那这是否会对身体产生负担呢？” 京墨的眼睛盯住了教授，显然尤其关注这个问题。 唐晏风沉默了一下才回答：“不止是我，范围应该扩大到所有能力者。这种能力对身体的消耗是必然的，我也在关注这一代能力者的平均寿命。” “排除战争因素的话……并不乐观。” 贺衡意呼了口气，重复了一遍那四个字：“并不乐观啊。” 他的转经筒又开始一圈一圈地绕。 京墨提出疑问：“可我并没有觉得负担。” 他的能量从没有枯竭的时候，在实验基地时有些实验体身上可能出现的部分能量过载症状也像是跟他完全绝缘，没产生过。 就像空宇曾经感觉的那样，京墨的能量储备简直像个无底洞。 “你是特别的。”唐晏风说。 “你就是所有能力者避免耗干自己的希望，……换句话说，我在你身上看到了人类未来进化的方向。” 教授并不介意在达成自己制造神器的同时，顺便替庸医圣母研究一下人类的发展方向。 京墨完全不在意自己被当做研究对象这件事，相反，他甚至还很高兴地冲教授眨了眨眼。 最近他的小动作越来越多了。 教授错开了目光，感觉自己也越来越习惯了。 他甚至不用听京墨说话就能猜到对方的意思。他在说：没关系，你想怎么研究就怎么研究，我心甘情愿。 第131页 心甘情愿……唐晏风思考，他究竟是什么时候把这个明显带有情绪色彩的词如此自然地放在京墨身上的呢？ 他们在西部基地又留了几天，被好好招待过后，又去了南部基地。 京墨出山的第一个场地在这儿，最后一个场地也在这儿。 唐晏风把钴明明的话一字不差地带到，钴黎黎手指颤抖地想点一根电子烟，注意到了京墨不太友善的眼神，又收回去了。 他们姐妹俩的善良像是在骨子里的。 “我知道，我知道……”钴黎黎语气也在颤，她望着天空，像是想要望见谁的灵魂，“我自然会很理智地，清醒地，认真地去复仇。” 商璘把她圈进怀里，往常不着调的模样一洗而空，在此时此刻，也变得像个可靠的港湾。 钴黎黎的脸埋在商璘怀里，不想让别人看到她难得脆弱的模样，只是一遍遍地说：“是我的错……都怪我太不关注她了，自以为是地以为她死去，还不让别人提起……” “如果不是我，她是不是还有回来的可能？” 商璘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温声安慰她：“这不是你的错。” 这是时代的浩劫，每个人都不能从其中抽身，更不可能事事如意。 钴黎黎只沉浸在情绪里一会儿，揉了把眼睛，抬起头深呼吸两次，就调整了情绪。 她一字一顿地问教授：“那么，教授，你有针对刑生、针对离子人的反扑计划了吧？” “我相信，如果是你，一定可以做到。” “我确实做了计划，”唐晏风慢慢地说，“但我并不能确保它一定能成功，所以还没有告诉任何人……” 钴黎黎深深凝视着他：“教授。” “告诉所有人类，因为我们都站在你这一边。” 所有人类的通讯器悄无声息地在顶部出现了一个进度条。 那根进度条每分每秒都在增加，如果是平常，自然会有很多人惊奇地品头论足一番，但此时大家却都心照不宣地没有讨论过一个字。 因为进度条里写着一行字： 【离子人主飞船位置破析中——教授。】 如果说在京墨出山之前，教授还只是个流传在人们口中的神秘符号，等教授走过几个人类基地的今天，他早就成为了如基地首领般无条件服从的存在。 他们可以感受到京墨和唐晏风身上恐怖的能力威压，也能感受到他们身上的距离感，但同时，也能感受到他们所到之处的安心。 原本可能令他们焦头烂额的劫难在他们的帮助下轻巧度过，信任的建立往往并不需要假模假式的宣传。 进度条在千万人目光下缓慢前行，最终在某一天的黄昏走到了尽头。 进度条轻轻一闪，化作了一大片地图，占据了整个屏幕，但现在没有任何人对此有怨言——那上面是飞船的坐标点，甚至还能捕捉到飞船的动态移动。 下面依然有教授的注解，一如既往的简洁有力： 【明日凌晨5：00，坐标点见。需要对空武器和所有能力者。——教授】 唐晏风根本不需要大张旗鼓地谋划，也不需要事必躬亲唯恐出错的叮嘱。没有人不听从，也没有人泄露。 至于刑生有没有收到消息，能不能偷偷通风报信？ 只有人类才能接到计划，他已经不是人类了，自己亲口说的。 教授的实验基地原本在中间无人管理的荒芜处，之前乔缘带着实验体从那儿暂时撤退，刑生就上报离子人，让飞船大喇喇地停在实验基地的高空，一副鸠占鹊巢的小人得志嘴脸。 经唐晏风探查，所有离子人会在凌晨四点至六点的时间段进行类似于睡觉的休眠，他们会停止活动，减缓能量运转，这也正是他们打奇袭的时机。 凌婧和裴炎卿两个人形核wu带着北部基地的能力者踏上征程，临走前对空宇说：“等着吧，去给你报仇。”； 司洺体内的入侵能量已经全部祛除，跟楚一朝一起带着核善的微笑和所有好几天不能正常行动的成员们攒满了干劲； 初琼被贺衡意牵着手，头发扎得结实又漂亮，身上罩着厚厚的保护壁，带着成员在干热的西部土地上留下了一行长长的脚印，冥冥之中像是跟世界的牵绊； 商璘没有隐身，安安静静地陪着钴黎黎往交界处走，身后是所有南部基地的成员，他们全都或多或少地知道钴明明的故事。 无论敌人是谁，人类决不言败。 作者有话要说： 人类团结起来——一起打团——冲鸭—— 第69章 教授的理想（完） 唐晏风站在既定的战场上耐心等待,白大褂的衣角被风翻卷折起，天边还没探出曦光，目光尽头是暗沉沉的墨色。 没有京墨的眼睛好看,唐晏风想。 京墨理所当然地陪在唐晏风触手可及的地方，大战即将来临，他也没有丝毫的紧张感，嘴里又在哼着不成调的小曲。 那小曲似乎是他即兴创作的，毫无技巧可言,但任谁来听都能感觉到他的愉悦和甜蜜。 ——自从唐晏风答应他的求爱之后他就变成这样了。面对其他人的时候还是那个任性妄为的01号最强实验体、人类未来的希望、即将成名的传说； 但在唐晏风这里，他的内里简直像黏糊糊的巧克力糖，只是接近就能感到京墨的甜粘。 第132页 鉴于唐晏风的性格,别人在面对他的时候总会带上一分敬重和谨慎,就算是性格最软和的同龄人圣母跟他说话时也总是一副冷静商榷的口吻，似乎唐晏风脸上就写着“带上脑子再过来跟我说话”一样,充满了成年人的理智。 换句话说就是,唐晏风对京墨这种类型的人招架不来。 每次距离拉近时,他总是会不慎跌入那双浓墨重彩的眼睛中，然后被对方捕捉到，展开更猛烈的情绪攻势,像是要把自己的所有奉上,拉着心上人沉溺下去。 虽然之前教授没有跟实验体在一起的想法,但是现在,他也一次都没有过分开的念头。 就算世界不同,性格不同，唐晏风也可以透过眼睛看到那个熟悉的灵魂。 我知道你在看着我,我也在看着你；我在等你实现“永远陪伴”的诺言呢。 每到这种时候，对方会轻轻地挑一挑眉,虽然没说话，但比言语表达地更清楚：尽情注视着我吧，我享受这个过程，会用行动证明。 唐晏风移开视线，不去看京墨那得瑟的样子。 教授肩头一只蝴蝶轻轻显形，头上的触角上下摇摆，传入了交流信号。 “你确定要这么做？如果真的按计划进行，人类会赢得很漂亮。” 它指的是唐晏风这场聚集人类的行动。 唐晏风回答：“这本来也是天工计划的一部分。而且，” “在战争即将打响的现在才说这个，你也根本不想阻止吧。” 如果真的要阻拦这场战斗，系统大可以在他往所有人类通讯器置顶挂破析消息的时候就制止，大可不必等到现在。 开弓没有回头箭。 甲方系统翅膀扇扇，上面的鳞粉在黑暗中也隐约闪光。 “晏风，你玩的太大了。” 唐晏风：“这不好吗。” 正如莽撞冒失的人也有认真沉着的时候，向来冷静镇定的人也有想要放肆的时候。 这个世界的世界意识让他感受到了熟悉的厌恶。 “但是世界剧情会被你大改特改，跟原来赢得惨烈的结局差太多了。” 唐晏风又说了一次：“这不好吗？” 原来的剧情是杂糅了世界意识残忍的悲剧。 原主同样是冷静清冷的性格，他不喜欢人群，热爱科研，最喜欢的是显微镜下的神奇世界。 一切剧情的分歧发生在庸医被暴动实验体围攻的那天。 匆匆赶到的圣母和原主并没有袖手旁观，圣母立刻帮庸医回复状态，而教授启动一枚潜能核，让其中一个暴动实验体的能力护住了庸医。 伤势复原，连头发都长出来的庸医从地上爬起来，咧嘴一笑：“你们俩来得可真够慢的。” 圣母皱着眉头说他，只是声音温软，似乎并不能起到很好的效果：“庸医，你不应该这样对他们，他们很可怜。” 庸医揉了揉脖子，过来搭上圣母的肩：“我亲爱的，他们可怜，我也可怜啊？你怎么不心疼心疼我？” 他满身血污，脸部还有长出的粉色新肉，看起来确实足够狼狈。 圣母叹口气：“好吧，庸医，你应该注意一些……” 一旁的原主又催动一颗致幻催眠的潜能核，把暴动的实验体们放倒，冷冷地说：“再有下次，没人给你收尸。” 庸医又去搭上教授的肩膀，嬉皮笑脸：“别啊，下次你肯定还会来，像这样给我擦屁股，对吧？” 教授一脸嫌恶：“滚，恶心。” 三个人毕竟是十年的友谊。人生又能有几个十年？ 活下来的庸医嬉皮笑脸地把他们哄走，转过身就变了脸色。 他一脚踢上刚才离他最近的实验体。 无知无觉的实验体嘭的一声撞到金属墙上，发出一声让人肉疼的闷响。 庸医拎起旁边掉落在地的极光刀哼笑：“打裂我眼角的是你，把我击倒的是你，指甲很尖的是你……” 每说一句话，那把刀就捅进一个实验体的胸膛。他们完全是任人宰割的鱼肉，在毫无意识中结束了生命。 剧情里庸医的实验室里，血腥味同样浓郁得化不开。 后来，庸医跟刑生暗地里沟通，搭上了离子人。 “人类你已经研究得差不多了，难道不想看看高维生命吗？”刑生说。 两人一拍即合，见过离子人后偷袭钴明明，同样成为了离子人阵营中的人类。 他们怂恿离子人把教授和圣母也抓过来，在他们被离子人反箍手腕怒目而视的时候，扳起教授的下巴：“世界的未来属于高维，我是在救你，我的兄弟。” 圣母依然令京墨诞生，她在飞船上，能力很少施展，能量也远远没有枯竭。 但她并不高兴，每天郁郁寡欢，最后在京墨诞生之后选择了结自己。 原来的教授只是一个男主的背景板而已，跟京墨只是冰冷的同事关系，平时见面甚至不会打招呼。 数字实验体凌婧、司洺、初琼……他们也被离子人捡回来，供教授，圣母和庸医研究，他们就算脊椎碎裂，像滩烂泥一样爬都爬不起来，也会恶狠狠地冲教授啐一口：“叛徒！” 那眼神是在看十恶不赦、被地狱火炙烤也不为过的渣滓。 教授茫然地想：我一定是做错了什么……我做错了什么？ 这个问题直到男主下飞船历练，被女主感化，上演为爱反水的庸俗爱情剧，把教授连带离子人飞船一起歼灭之后他都没能得到答案。 第133页 系统扇扇翅膀：“嗯，所以他这次被我们找上以后直接答应了交易。” 唐晏风说：“他比我心软。” “好吧，我当然会遵从你的任何决定，”甲方系统说，“你需要我做什么？” 唐晏风：“我给你兑换积分的权限，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吧。” 系统一般是不能动用宿主的积分的，那些积分只对宿主有用，宿主往往也不会把权限开放。 这就像人不会对合伙人开放自己的银行卡一样。 “你提醒我了，我也算是数字实验体的一员。” 蝴蝶的触角微动，天地间隐约罩上了一层泛着隐约数据流的罩子。 那是隔绝世界意识的隐藏膜，等到世界意识攻破它，他们也肯定结束战斗了。 之前攒的巨额积分终于有了去处。 京墨能看见这天地异象，但他只是活动活动肩颈，轻飘飘地说：“时间要到了。” 能力者们逐渐靠近战场，天地空旷，但教授和京墨只是站在那里就足够惹眼。 不用指挥，对空激光炮已经被找了合适的位置部署，只等一声号令。 密密麻麻的对空单位也纷纷到场，一圈一圈在被警戒的距离之外包围中间的飞船。 甲方系统从系统商城里看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东西，在后台选择了兑换。 后台发出“嘀”的一声，蝴蝶从教授肩头飞起，缓缓变大，身上每道纹路都清晰可见，昆虫复眼令人头皮发麻。 它慢慢在空中变成堪比飞船的体型。 它庞大的身形几乎遮天蔽日，升空，升空，升空…… 所有人类都能看到，那只蝴蝶来到飞船同一水平面，侧了侧身，一翅膀呼过去，把那个飞船扇得冒了红光。 ——那是警戒系统开启的标志。 巨型蝴蝶让了让，似乎是在等待什么。 所有人类的通讯器传来教授的声音：“一阶段06实验体白秘书先锋，初步完成任务。” “所有空中攻击单位，开火。” 那声音清晰淡然，但带着一股让人情不自禁服从的威势。 激光和炮火连天，全向飞船招呼过去。 那飞船最开始还有能量盾护着船身，但人类带来了几乎所有弹药储备，还有破釜沉舟的决心。 能量盾很快开裂，飞船摇摇晃晃坠落，冒起了滚滚黑烟，里面飞快钻出一批批的离子人。 他们显然并没被坠落产生的爆炸消灭掉。 “一阶段空中任务完成。二阶段陆上作战准备。” 离子人抱着还残存的武器，迅速列队，没有五官也能看出他们的气急败坏。 人类就像是趁敌人睡觉把他们家房顶掀了、床板炸了，他们怎么可能不生气？ “实验体04凌婧，做好战斗准备。” 凌婧轻轻一笑，催动所有能量，一举打破三阶潜力界限，说：“来吧。我的【万剑齐发】正在等着他们呢。” 空中悬浮了成千上万的大剑虚影，光是望着就令人胆寒。 裴炎卿手里拿着一支静静燃烧的蜡烛，轻轻吹一口气，那些大剑虚影突然燃起了滚滚热浪，像是镀了一层地狱之火。 裴炎卿：“【重明继焰】。是时候完成我们当初的合击设想了。” “实验体05司洺，做好战斗准备。” 司洺一跃而起，在空中化成了浓浓的云雾，但神奇的是，那些云雾却并没有遮蔽人类的眼睛，只是在阻挡离子人的视线。 楚一朝闭上眼睛，众人又发现，那些云雾里又浮现了很多恐怖机关的虚影，齿锯、尖刺、暗箭……没有人想试试那些东西是不是幻象。 楚一朝：“共鸣能力【雾里看花】，还是要谢谢离子人给我们的灵感。” 司洺的声音从云雾中隐隐传来：“今天这场弥天大雾是给离子人你们准备的。” “实验体08玉结，做好战斗准备。” 初琼早就等不及了，一直在守自己的名字，她也突破了自身的界限，红棍一指离子人的方向，一面玉墙拔地而起。 她冷哼：“【铁壁玉墙】，这次的玉可一点也不脆！” 贺衡意垂着头，念诵着一遍又一遍的经文，天地间突然缓缓浮起无数面目模糊的灵魂。 贺衡意叹息：“这是我从之前那次悟出来的能力【追魂夺魄】，我听到，有些已逝去的英灵也想参与我们的战争。” “那位患怨憎会苦的施主，不用藏了。” “实验体09商璘，做好战斗准备。” 商璘一个响指，让所有人类都隐了形，朴素但有用：“哼哼，不只是你们有新招式。【隐鳞藏彩】奉上！” 旁边的钴黎黎对他跳脱的语气翻了个白眼，抬手化成了无数把武器，浮在每个需要的人面前。 钴黎黎：“这是【社稷之器】，拜托各位了。” “乔缘，做好战斗准备。” 乔缘的腿没有彻底好，这次坐在一个高大的实验体肩头，身后跟着所有忠诚追随他的实验体，柔柔弱弱地笑了：“我要把刑生的腿碾成粉末。” 唐晏风看向身旁的京墨，还没说话，他就自己凑过去发通讯： “实验体01京墨，做好战斗准备。” “看好了，这是【飞花逐月】。” 花叶泼洒，又纷纷扬扬地飞了漫天，所有人类能力者都感觉自己体内传来无穷无尽的能量，仿佛没有尽头。 第134页 “这个，是【天荆地棘】。” 强进攻型的荆蔓破土而出，圈起了整片战场，其上漆黑的尖刺冲所有人炫耀自己的神威。 它们守在每个人旁边，既可以进攻，又可以防守，相当于给所有人生命上了一道保障。 最后，唐晏风说：“实验体YF唐晏风……做好战斗准备。” 无数颗潜能核追着人类飞去，那是属于钴明明的力量，有这种力量的加持，不必担心离子人像小强一样无穷尽地复活。 “这是我们的星球，赶走他们。” …… 大战结束之后，就像系统说的那样，人类赢得很漂亮。 不管世界意识再怎么发疯，它也无法改变既定的事实。 乔缘最后截住刑生，果然让一个实验体一拳一拳把他的腿打成了粉末，让刑生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变得没有行动能力、奄奄一息。 “看到了吗？”乔缘轻笑，“我也是普通人，但是比你牛逼多了。去死吧你。” 按照曾经的誓言，京墨把刑生的骨灰扬了，请裴炎卿在空中一把火烧得什么也看不见，做到了对环境友好的天葬。 科学家们从京墨身上推断出了进化的方向，成功拯救了人类的寿命。 另外，还有科学家指出：“我发现京墨的这种构造并不会有人类的情绪表达。” 唐晏风点头：“这我知道。” 那个科学家拿着检测单，看了看他俩，又扶了扶眼镜：“但我发现他并不是没有情绪。” 唐晏风点头：“这我也知道。” 那个科学家最后问：“那你也知道他的情绪表达跟人类不同，是能量形式了？” 唐晏风：“？？？什么” 他头一回有些失态，直接拿过检测单，上面清楚地列了另一种情绪表达方式，而从那个表达方式看…… 唐晏风回过头，看着京墨。 他那纹身每次靠近唐晏风就会显露，这也就是说，他一直都在说爱我，从没停过。 人类没了战争，又接触了高维生命，开始发了疯一样地搞科研搞基建，研究速度是过去的十倍不止。 宇宙中有其他文明听说了他们低维消灭了高维离子人的狠人举动，居然有一些过来建交，想要帮助他们发展。 实验体们彻底养老，爱瘫着的瘫着，想谈恋爱的去找，喜欢搞钱的就做做宣传…… 战争英雄的名头可是非常响亮的。 很久之后，教室里的老师打开投影，上面是一个明眸皓齿的少女。 “接下来我们讲最后一个实验体钴明明，在之前的对离子人战争中英勇牺牲，却在最终决战里发挥极其重要作用的英雄。” “讲完她，我们的离子人战争篇章就结束了。” 教室里的学生都十分不舍： “啊——这就结束了吗？” “我还没有听够耶。” “老师，再多讲一些这章吧！我想知道教授和实验体01更多的故事……” 曾经是跟着乔缘的实验体一员的老师笑起来： “同学们，不用不舍。战争时代已经过去，但我们的文明还在延续，只要我们依然记得他们，他们就永垂不朽。”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世界结束啦 下个世界是妖怪娱乐圈的故事，东方鲛人和西方人鱼哟！ 三句话简介： 【我家浴缸里长出了人鱼，说我的声音是无上珍宝。 ……我让他滚。 我的声音已经葬在那杯加了料的蓝色鸡尾酒中了。】 #（四） 第70章 天王的涅槃（1） “快走快走,那个世界意识快气疯了！” 教授和京墨一起寿终正寝之后，系统几乎是一秒也没耽搁，直接把人拉进时空狭间。 确定安全之后,甲方系统终于长长地舒了口气。 唐晏风做任务不按套路，又喜欢更改剧情线，是他之前所有宿主里最难以把控的一个。 如果是其他人，系统早就用各种手段劝说建议，让他们回到更稳妥常规的道路去；但这是唐晏风。 因为是他,所以系统可以完全信任，在每个世界里给他最大的权限和自由。 “上个世界中的生物知识和复制潜力带出来了，您打算怎么处理？” 唐晏风：“生物知识留下,复制潜力挂上商城。” 甲方系统屏幕浮现一个笑眯眯的颜文字,没有多问，直接设置了一个天价数字把潜能核挂上,但就算是天价数字,几乎是刚挂上就被秒掉,下架了。 甲方系统一边查看后台，一边问：“我们的积分有部分流向了未知的去处，不用管,对吧？” 唐晏风：“不用管,那是我拨过去给宿妄的。你恢复记忆了？” 系统上下晃晃,用自身去贴了贴还是小蝴蝶的白秘书：“不完全是。上个世界中我得到了部分记忆碎片。” 唐晏风：“看来有效,下个世界继续同躯同调。” 系统：“也好。” “值得一提的是,晏风你和宿妄一起回收碎片，进度涨得很快。” 唐晏风看了看目前还有碎片残余的世界,伸手指了一个：“就它吧。” “嗡——” 放在床头柜上的光脑闪了一下，上面显示有人发来消息： 第135页 【晏风,祖宗，求求你了接……】 【唐，我们真的很需要你的……】 后面的字迹被隐私设置保护起来，看不到了。 这间房间很大，窗户被智能窗帘死死遮住，透不进来一丝光亮；天花板、墙壁、地板上投影着拟态壁纸，是幽蓝色盈透的水波，正在轻轻荡漾。 这让整间屋子像是海底开辟出的一角空间，幽暗神秘。 “嗡——嗡——” 锲而不舍的光脑振动声终于把床上的人唤醒，他半侧身蜷在床上，被子盖得并不严实，在他伸手捂住耳朵的动作之后滑落得只剩一角。 就算只看这露出七分的身躯，也足够令人惊叹。 那是经过极其严格自律的训练才能打造而成的。每一处的粗细都恰到好处，每一分肌肉的纹理都尽善尽美，每一条躯体的线条都极尽漂亮； 有人说，他是最接近“美”的诠释。 人类科技不断发展，物质需求被基本满足，人们开始追求精神上的富足。 娱乐活动大肆崛起，各种挖掘乐趣的节目层出不穷，追求美也成了新时代最时髦的潮流。 “唱跳”作为能带来视听冲击的表演形式，也在娱乐至死的世代迎来了盛大灿烂的春天。 一场表演在网络千万关注，比赛跨国家播放，歌手削破头争一个露脸的机会，有钱人从其中挑选心怡的选手支持。 唱跳歌手们风格各异，有活泼明媚，让人看了心情变好的风格；有炸裂舞台，让人热血沸腾的风格；有阴郁暗黑，让人发泄情绪的风格…… 风格没有高下之分，但歌手有人气之分。 众星你争我夺，想要在唱跳排行榜上往前再爬一位，再爬一位。但是两年前，业界突然出奇统一，没再吵过那个至高的位置。 因为“唐晏风”这个名字席卷了全球，统一了所有人的审美。 他是极其迤逦精致的长相，五官雌雄莫辨，带有东方人骨子里的韧性美，顾盼之间眼皮微垂，像是睥睨，也像是怜悯。 可能是天才的通病，他是出了名的清冷傲慢；气质禁欲中又萦绕着一股独特的易碎气息，让人既想臣服又想征服，欲罢不能。 这是摄像头和舞台最钟爱的那类，什么也不做都能吸引所有人的目光，初登舞台就已经有了称王之势。 等到所有人发现，他的歌喉令人如痴如醉，精准的舞步让人目不暇接，情感的表达浓郁厚重，震撼人心…… 救命，他好像没有短板！ 短短两年，他就已经摘下了“唱跳天王”的桂冠；三年之后，他是红到发紫的星球顶流，没有人没听过他的歌曲，没有人不为他舞动的身姿心折。 三年，仅仅三年，他的咖位已经大到成了所有圈内人口里尊称的“老师”。 唐晏风终于放弃了继续捂住耳朵躲起来的想法。 他已经三天没有见人了，这对于他这种时时有人想要预约行程的天王来说很不可思议。 唐晏风坐起身，被子轻轻从身上滑落，睡衣扣子系得零零散散，露出一片洁白的锁骨和腰身，但他好像毫无所觉。 他没有理一直振动的光脑，因为他不喜欢社交，不喜欢应酬，不喜欢虚与委蛇……他只喜欢歌舞，也只在乎歌舞。 在那场宴会之后，他更封闭自己了，这三天呆在屋里的日子甚至没有开过一次口。 墙壁上海水的波纹映在他的身上，就算他动作乏味，神情倦怠，也照样美得惊人。 像传闻中魅惑人心的海妖。 不能这样下去了，你难道要烂在这里吗？唐晏风对自己说。 他随便抓住一条波纹盯着，开口发出一个音节：“Er……” 唐晏风跌回床上，把被子卷吧卷吧紧紧裹住自己，想，我还是烂死算了。 他无法接受自己发出那种声音，嘶哑，低沉，像指甲磋磨过砂纸，圆规刮过玻璃，揉扁压缩的金属纸…… 唐晏风想起之前有粉丝夸，他的嗓子一定是被天使吻过。 他心里轻嘲：……那现在，可能是被恶魔啃过？ 房里只有水波的声音，卫生间也有些隐约的水声，似乎在叫他去收拾自己。 唐晏风伸手把头发往后撩去，让微长的发尾不那么挡眼，掀开被子，光脚踩进卫生间，想要泡个澡。 他很喜欢水，买房子的时候特地挑了一个带很大卫生间的房子，就为了能安个宽阔的浴缸。 浑身浸润在温水里，耳边环着绵密的泡沫轻轻破碎的声音，吹一口，看见自己漂亮的线条，那是他最放松的时刻。 他用指纹刷开卫生间的门，刚要踏进去，却停住了—— 里面的不明生物听到声音，转过头，眼神亮晶晶地看过来：“唐，我终于找到你了！” 那只不明生物两手扒着浴缸，手臂上撑出漂亮结实的肌肉线条，蜜金色头发、如海般颜色的眼睛，倒三角身材收到腰身，下方一条莹蓝溢彩的鱼尾轻轻拍着水，发出刚刚他听见的“啪啪”声。 声音不错，这是唐晏风的第一想法。 那个半身鱼尾的不明生物也俊美非常，整张脸好像都在闪光，他看着唐晏风像是看着自己的全世界，明媚得不得了。 没等唐晏风问你为什么在这里，那个人鱼就激动不已地表明心意：“唐，看见你我真的很高兴！我好爱你，我之前看到了你唱歌的视频，我被你迷住了……” 第136页 “滚。” 对方的一腔热情突然被冰凉地打断，愣住了，一个劲地看着唐晏风。 唐晏风皱着眉头，戾气冲天：“我让你滚，听不到吗？” 私生饭找上门来也就算了，张口就踩雷，你礼貌吗？ 那条蓝尾人鱼看上去非常不知所措，眸光闪动，双手轻轻蜷曲，像小猫闯祸之后并在身前的两只爪爪，又惨又可怜。 唐晏风刚刚说了两句话，嗓子隐隐泛起疼痛，他摁了摁太阳穴，声音嘶哑：“别让我说第三遍。” 人鱼仔细听到他的声音，意识到了什么。他收起手，身体沉进水面，眼睛还是一直盯着唐晏风，这时候浮现了一股诡异的专注：“我的唐……你似乎过得不是那么好。我明白今天我选择的重逢方式并不合适，请再给我一次机会。” 人鱼漂亮的鱼尾一翻入水，没溅起任何水花。 ——什么重逢，谁认识你？ 就算那条人鱼长相和声音都张扬得过分，也不是他能逃脱罪责的理由。 唐晏风回房拿起光脑，没理那些消息，直接拨打当地警备电话：“喂，您好，我家里有人非法入侵，他有一条鱼尾，地点是卫生间，后来突然消失在水里。” “没有监控，你在你家卫生间安监控？他在我家浴缸里，怎么来的我哪知道？我要知道还用得着打你们电话？家里没有监控，证据？我说的不是证据吗？” “门没有被入侵的反应，他好像是凭空出现在浴缸的。我为什么没察觉？我要睡觉！我编瞎话骗你们为了什么？我他妈没喝醉……喂，喂！” 电话被无情地挂断了。那边本来客客气气，等听到什么“有一条鱼尾”、“突然出现在卫生间又消失在水里”、“没有证据”就明显开始认为这是在报假警了。 ……好吧，他自己听上去也不太可信，但事实就是这样。 报警没成功，唐晏风被闹了一阵也丧不起来了，他对着镜子洗漱好，介意刚刚浴缸里出现的不明生物，也没再泡澡，草草冲了一下。 他的经纪人给他打来的不知道第几个电话，终于被他接起来了。 唐晏风一边擦着头发一边夹着光脑：“说。” 那边的经纪人听起来已经有了哭音：“祖宗，祖宗，你终于接了，不然我还以为你死在哪了！” 唐晏风不爱与人接近，助理都只请了一个，更不喜欢保镖跟着，看心情回光脑消息，一不留神就不知道跑哪儿去了，经纪人觉得这样下去迟早得被他搞出心脏病。 唐晏风说：“你再废话，这场通话也将被挂掉。” 经纪人：“别别别，晏风啊，我是来跟你说那个跨国唱跳比赛的，那个是真的真的真的很重要，你就去吧，绝对不吃饭不喝酒不应酬没有交际，我都说好了！” 人活着就要吃饭，吃饭就必须工作。 唐晏风说：“你问问他们，如果我不能开口唱歌，只做导师，他们同不同意。” 经纪人一点没问，他早已经被这个祖宗磨得没脾气了。 唐晏风是出了名的有灵感就上天的类型，有一回半夜两点发疯预告第二天的演唱会，结果就这么阴间的通知，完全没有预热，第二天的场子也是爆满，根本没有空余的座位。 至于各种节目上唐晏风心情不好就不开口，不光是经纪人习惯了，连观众都习惯了，黑这个都会被嘲“他就不唱歌，你看不看吧。” 黑子们不甘心地想：那当然还得看啊，谁不看谁傻逼。 这是绝对实力赢得的特权。 经纪人连忙说：“好好好，这就给你问啊，别挂别挂。” 三秒以后，经纪人说：“那边秒回，告诉我，就算你过去呆着当根柱子，他们也要请。” “对了，”唐晏风说，“通知你一下，我嗓子是不能唱了，被人毁了，明白吗？” 作者有话要说： 经纪人：呼吸骤停.jpg *修改“说唱”为“唱跳”……昨天昏了头了 *二次修改，补充部分细节 第71章 天王的涅槃（2） 经纪人的声音已经艰涩到让人想给他罩呼吸机的程度了。 那边一声咽口水的“咕噜”声：“是,是心理上的吗？” 唐晏风：“不是，生理上的。” 经纪人的声音再颤几分：“……是生病了吗？” 唐晏风：“不是，被毒了。” 光脑里“咣当”一声,是椅子翻倒的声音：“是哪个龟孙儿！！！” 对于一个歌手来说，嗓子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到底是谁心思这么歹毒，给别人下毒？ 唐晏风的声音很冷静：“已经报了警，样本送去分析,正在找凶手。但是监控里没有异常，甚至侍者都没有接触过别人。” 他顿了顿，轻声说：“那毒像是凭空出现一样。” 之前他只以为是核查的范围不够仔细,漏了一些地方,才导致凶手逍遥法外。但是今天浴缸里出现的人鱼却让他有了另外的新想法： 如果，给他下毒的人并不是普通人类呢？ 经纪人当机立断：“我这就给你联系最好的喉科医生,这简直是人类的损失！” 唐晏风说：“我当然去找过。” 经纪人：“医生怎么说？” 唐晏风：“医生说还有救。” 第137页 经纪人：“那太好了,我们赶紧去治疗吧！” 唐晏风不紧不慢地接上了后面的话：“除非我这辈子不再唱歌。” 唐晏风看不到的光脑那端,经纪人一阵胸闷气短，他晃了一下身子，撑住桌面,惶惶然问：“这是……什么意思？” “很简单,”唐晏风说,“摆在我面前的是两个选择。” “一个,是我从此不再唱歌,医生可以保留我说话的权利；” “一个，是我继续唱歌,唱一次少一次，直到我彻底变成哑巴。” 经纪人瞳孔缩小,身体像置身冰场一样发着抖：“你，你想选……” 唐晏风语气淡得要听不见了：“你知道我会选哪个。” 如果不让他唱歌，还不如让他死。 至少，在变成哑巴彻底终结自己的那天之前，他还有几次可以歌唱的机会，不是吗？ 经纪人听出来了，这不是唐晏风还剩下几次唱歌的次数，而是他生命的倒计时。 他现在唱歌的次数已经为数不多了，所以要省着点用。 唐晏风让经纪人对《唱跳天国》节目组如实相告，又打开星网平台，发了一条动态： 唐晏风V：嗓子毁了，不唱了。 估计发了这条动态，会有一大批粉丝脱粉，然后私聊爆满，一堆媒体闻风而来，幸灾乐祸、落井下石，悲叹一代天王的逝去。 唐晏风对此做好了心理准备，放下光脑，去喂了鱼，吃了顿早饭。 等他回来拿起光脑一看，动态下的评论早已破万： 【i唐】：我的唐［爱心］你终于发动态了，你知道我等得有多苦吗 【TYF一款我的漆紫】：宝［爱心］这是你想出的第一万零一个敷衍我的理由吗？没关系，我依然爱你［爱心］ 【唐晏风的麦克风】：男人的嘴，骗人的鬼！不想唱就不唱，干什么要骗你的小宝贝！ 【求求你骂我吧】：我们枫糖爱的是你的声音吗？别说你不唱歌，就算你摔断了腿，掉光了牙，秃了头，枫糖依旧爱你！ 【信女愿吃素一个小时换tyf消息】：唐晏风！！！为了你！我变成狼人模样！！！我什么时候能再看到你！！！ 【唐唐唐唐唐】：嗨老婆，请问嗓子是跟我那什么坏了吗，对不起［脸红］［脸红］［脸红］ …… 唐晏风皱着脸关掉评论区，自从有流言说唐晏风从不看评论区，那里就变成了粉丝们的秀场。 但是他其实每次都会逛逛评论区，然后被粉丝们吓退。 他明明说的是实话，但似乎没有人当真。 唐晏风扶额叹了口气——是之前摸鱼找借口太多次的孽力回馈。 粉丝这边没有得到想象中的反应，他又去看媒体，果不其然已经有一个媒体圈了他。 唐晏风迅速点进去，一看标题： #时隔三个月，唐晏风终发动态！天王与粉丝甜蜜互动！# “……” 唐晏风缓缓放下光脑。 他又去喝了医生开的药，回来再看看，依旧没人说到点子上，连一个恐慌的人都没。 ……真不知道该说是他们太废物还是唐晏风太失败。 经纪人也发来消息： 【你最忠诚的小李】：《唱跳天国》节目组回复了。 【你最忠诚的小李】：［图片］［图片］ 唐晏风点开图片，那里是头像为一个俗气huang冠的节目组跟经纪人的聊天记录。 【经纪人李】：您好，我们家晏风嗓子真的出了问题，正在治疗。 【唱跳天国】：毁容了吗？ 【经纪人李】：？ 【唱跳天国】：我们的意思是，没关系，一切都没关系，他能到场就行。就算唐晏风想来一段BBOX，我们也没有意见。 【经纪人李】：可是 【唱跳天国】：不要再说了！看看我们节目的名字吧！唱跳天国，没有唱跳天王怎么行？！ 【唱跳天国】：你们一定要来！价钱好商量！［下跪］ 【唱跳天国】：［合同］ 经纪人又发来消息： 【你最忠诚的小李】：……他们已经在催我签字了，待遇确实非常非常好，你考虑一下？ 唐晏风打字： 【YF】：你把鉴定报告给他们看，签一份保密合同，就可以。 《唱跳天国》已经是节目的第三届了。 第一届叫《唱跳征程》，第二届叫《唱跳新世代》，名字起得很土，但由于是国际选拔，最开始就很有名气，攒了两届的观众，到了现在已经是新人出头的最好机会。 唐晏风是请去的嘉宾，作为导师位，负责对选手们进行点评打分。 虽然他不能开口，但他评赏的能力没有失去，倒也并不碍事。 ……只是，在一个唱跳节目里，他真的能做到不唱歌吗？ 唐晏风进了自己房子里的歌舞间，沉浸在音乐的世界里。 他创作的歌风格广泛，但最广为人知的是一首水之歌，前奏空灵安静，渐渐温柔跃动直达人心，陡然狂风骤雨，最后在水的怒号里归于平静。 有人说，他看见了水的怒气； 有人说，他好像置身大海的波涛； 有人说，这好像是来自梦中雨滴的声音。 每个人都有不同的感触，但每个人都会不由自主地沉浸其中，化作其中一枚音符，随水波一起涌动。 第138页 这首歌没有歌词，完全是凭嗓音的婉转和乐器的伴奏衔接构成一支流畅动人的歌。 专业乐评人说，这是赤''裸裸的炫技； 业余乐评人说，他的嗓子一定被天使吻过。 问起唐晏风关于这首歌的灵感，他眼神像蒙了一层迷幻的雾，静静望着远处虚无的落点，说：“它来自我的梦。” 后来那个记者在自己的星网账号上表示：“说真的，我那时候感觉他不像是属于我们的，真害怕他变成泡沫飘走了。” 唐晏风戴耳机的时间太长，太阳穴有些突突地发疼，不得不摘下耳机休息一下。 等他再吃了药，门铃突然响了。 他拿起光脑，经纪人并没有发来要上门的消息，他也没有订任何需要送上门的东西。 外面的是谁？ 唐晏风安静地等了一会儿，门铃还是在锲而不舍地响，似乎确定他一定在家，不让他开门就不罢休一样。 唐晏风不堪其扰，那机械刺耳的门铃声简直是对他耳朵的荼毒。 他过去摁亮访客屏，上面浮现了来访者： 那是一个皮肤极其苍白的女人，她眉眼之间有些阴森，姿态优雅；搭着一件披肩，带着簪花的宽檐帽遮住脸庞，手提小包，通身贵气。 光看她，简直就像是古时候的朱门贵夫人。 系统轻轻提醒唐晏风：“女主来了。” 她本不该知道这边开启了访客屏幕，但是抬起头，跟唐晏风打了个招呼：“你好，唐先生，我是返祖妖怪司司长骨倩倩，获得您今早上报的特殊事件，前来查看。” 她声音清脆，但伴着奇怪的“咔咔”声响，并不算好听。 唐晏风没开，问：“我上报了什么特殊事件？” 骨倩倩轻轻一笑：“人鱼。” 唐晏风开门，把她放了进来。 两人面对面，隔着一张茶几的距离开启了谈话。 骨倩倩还是垂着头：“百闻不如一见，唐先生真是气度不凡。” 房间幽暗，墙壁尽是海水的波纹，装修风格简约又不失设计感，唯一有几分俏皮的装饰物就是非常显眼的五彩斑斓观赏鱼。 对面的人更是无可挑剔，头发略长，轻轻遮在妍丽的眉眼，添了一些诱人的忧郁；他穿着宽松随意，光脚jiao叠在地毯上，衣物勾勒出的身形足以令人心旌摇曳。 他简简单单地坐在那儿，就让人想把什么东西奉上，哄他高兴。 “你也不差，”唐晏风从桌下柜掏了两罐汽水，也不问对方喜不喜欢，径直摆上桌面，“金牌导演？” “谬赞了，”骨倩倩掩了掩嘴，似乎是得了欢心，“只是兴趣爱好罢了。” “话不多说。你知道那个人鱼的事？” 骨倩倩点头：“知道，不过我需要先告诉你另一些更重要的东西。” “时代在发展，不止是科技在进步，部分人类身上也出现了‘返祖妖怪’的现象。” “我们把他们进行登记，统一管理，这就是‘返祖妖怪司’的由来。” “一切返祖妖怪做出的事件都会由我们返祖妖怪司处理，但你今早遇到的人鱼并没有登记。” 唐晏风问：“他故意的？” 骨倩倩说：“目前看来，他似乎并不是故意的。我们也能从你家这里检测到很强的特殊磁场，这代表他是一只很强的妖怪。那条人鱼现在才被检测到，只有一个可能。” 唐晏风：“他很会伪装？” 骨倩倩又笑：“不，这说明他是外国妖怪，之前不归我们本国妖怪司管辖。” 作者有话要说： 没关系，结婚以后他就是本国妖怪了。 小剧场： 人鱼：悄咪咪想要拐走唐晏风 女主：喂，举起手来！想都别想！我们只接受入赘！ 第72章 天王的涅槃（3） 外国妖怪？ 唐晏风感觉自己的嗓子又有些不舒服,索性打开光脑投影，跟骨倩倩打字交流。 【你们妖怪之间这种跨地区的情况很多？】 骨倩倩宽檐帽下的嘴角抿了抿，似乎在思考。她摇了摇头,语气捉摸不透：“并不多，除了本国妖怪喜欢在自己国家跨区，还没听说过哪只妖怪有跨国行为。” 妖怪在自己的地盘是有地域优势的，很多中国返祖妖怪的能力在诞生地时往往是最强的，如果到了国外,能力衰退事小，生存困难事大。 “火之精”毕方*血脉返祖者上报过情况，他极其讨厌湖海,甚至不愿意见到下雨天气,至今还不会游泳。 “就像西方吸血鬼到中国来很可能被毛血旺里的蒜暗算到一样，旅游可以,但各地返祖妖怪都在尽量避免跨地域定居。” “当然,理论上也不是做不到,”骨倩倩打开小包，拿出来一摞明显小包装不下的资料，上面全是人身鱼尾的各类生物,“比如你今天上报的人鱼。” 唐晏风拿起那摞资料细看。 那上面系统又详细地讲解了这种神奇的生物,但奇怪的是,每一页上面都泾渭分明地分成左右两个模块,他们看上去相似,但又有着明确的不同。 左侧图画笔触柔顺细腻，水墨风格,光凭线条就能看出这种生物的娇美；头发顺直纤长，鱼尾鳞片细小圆润,手里捧着硕大的珍珠。 右侧的图像画风则更加狂放，油画风格，笔锋锐利，着重画出尖牙和利爪；头发弯曲纠缠如同海藻，鱼尾鳞片呈刺状，坚硬危险，身边尽是一堆漂浮的破碎船骸。 第139页 唐晏风写：【这两种生物都是人鱼？】 “右边的叫人鱼，左边的叫鲛人。”骨倩倩把那些资料一张张铺开，两者相似相异点看得更加明晰。 “返祖妖怪司认为，他们其实原本是同一个物种，诞生之地相同，只是后来自然环境发生变化，种族迁移，从而分化成不同的两个亚支。” 骨倩倩敲敲左侧的鲛人：“他们来到了C国，被称为鲛人，拥有了我们所记载的习性；” 她又敲敲右边的人鱼：“这些去往了西方外国海域，被称为人鱼，是外国资料所记载的模样。” 唐晏风：【也就是说，这种本质同物种的生物可以跨国行动。】 骨倩倩点头：“是的。发现这一点的妖怪不多，你家出现人鱼实在是很少见的情况，所以我想请你辨认一下，那是鲛人还是人鱼？” 那条出现在他浴缸里的人鱼…… 唐晏风现在回想，首先是他醇厚流淌在耳道的声音。 那音色极有辨识度，初听旷远，细听深邃，音调又莫名带着唐晏风最喜欢的海风气息，让他胸膛里的心脏不自禁随其一起共鸣。 然后是蜜金色胜过太阳的头发、望不见底的莹蓝眼眸，强健有力的身躯和灵活漂亮的鱼尾。 骨倩倩没等到回答，抬起头，看到对面的唐晏风眼神飘忽，还是冷着一张脸，但耳廓莫名浮上一层淡淡的薄红。 骨倩倩：“？” 欣赏美是这个时代人们的天性，而作为美的佼佼者、诠释人，唐晏风更是具有这个特质。 虽然那条人鱼可能是私生饭，但他的声音和外形就算在标准极高的唐晏风看来也无可挑剔，这也是他反应没有太激烈，甚至还能交流两句的原因。 唐晏风坦坦荡荡地想，如果是个声音难听的，他根本不会给对方说第二句话的机会。 唐晏风正色，给骨倩倩写：【我确定那是人鱼。他的尾鳍很尖，也有锋利的指甲。】 骨倩倩沉吟：“如果真的是人鱼的话，那是很有攻击性的物种，你需要我们调人过来负责你的人身安全吗？” 唐晏风脸上露出毫不掩饰的厌恶之色：【不，不需要。】 他无法忍受一些难听的声音、不美丽的东西在他身边。 能入他眼的寥寥无几，甚至跟骨倩倩聊了这么一段时间，对方说话时的咔咔声也让他头疼。 他当然不会强迫谁呆在身边，索性对外宣称对人过敏，让所有人离他远点，省的心烦。 唐晏风的经纪人和助理声音都非常可爱，虽然不会唱歌，但都软软糯糯，平时又戴着口罩，眼睛一个是圆溜溜的狗勾眼，一个是圆溜溜的鹿眼，这是他唯二允许经常出现在身边的人。 至于圈内那些被盛赞的……虽然说出去很可能被揍，但对他来说，他们声音上的、脸上的、身材上的瑕疵太显眼了，显眼到无法直视的地步。 只有为数不多的人是他能看顺眼的，也都成为了他的朋友。 “好吧，既然你坚持，”骨倩倩说，“我们会寻找他的行踪，跟他交流谈判。如果下次出现，你可以用这个通知我。” 骨倩倩递给他一个骨制的小风铃，声音清脆，还挺好听，唐晏风勉为其难收下。 他们交换了社交号码。 光脑投影一亮：【谢谢你，你可以走了吗。】 骨倩倩：“……当然，我该走了。” 唐晏风突然想起，问她：【那你返祖的妖怪血脉是？】 骨倩倩往门口的脚步停下，半侧身子，轻轻抬起帽檐。 ——那下面无皮无肉，是一具洁bai精致的颅骨。 “白骨夫人，听过吗？” 终于消停了。 唐晏风摁下自洁按钮，房内清洁喷雾、自动情节刷一顿操作，他转身回到歌舞室。 既然要去参加节目，那从明天开始，各种训练就又要提上日程了。 虽然嗓子不能动，但音感不能丢下，形体也不能走形。 那都是从明天开始的事，今天就再放纵一天。 唐晏风又戴上了耳机。 在他打开音乐的前一秒，光脑又开始振动。 唐晏风的耳机都没摘下来，皱着眉去接通讯：“说。” 对面传来一个女声，说的外文，语调高，咬字重，声音热情英气，让人想到滚滚热浪：“唐，你答应要上《唱跳天国》了吗？” 唐晏风“嗯”了一声。 对方就是他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蔻伊（Chloe），舞台风格爆裂，以红色为代表色，被评价为唱跳界的烈焰女王。 “我太高兴了，我可以坐在我们的王旁边共同享受一段美妙的时光，”蔻伊话里的高兴藏都藏不住，“你的声音是不是有些改变？很好听，我爱这种沙哑的语调，你像是刚刚从床上起来然后到我耳边说话。” 唐晏风：“起了很久了。如果没别的要说，就节目再见吧。” 蔻伊调笑道：“真是冷酷的男人！但是我喜欢！我能不能再次听到你神赐般的声音？” 唐晏风的手指不自觉放在喉结上敲了敲，说：“……看心情。” “好好好，谁让你有任性的权利呢，我的王？期待和你的会面。”蔻伊挂断了电话。 唐晏风呼出一口气，打开了音乐按钮。 那枚骨铃被唐晏风挂在卫生间，还一次都没用过，就被第二天再次出现在卫生间的人鱼捏得粉碎。 第140页 骨头的碎末从人鱼手指的缝隙撒下，那条人鱼只是冷眼看着，甚至操控了一条水流把他们送进了下水道。 看见唐晏风，他又热忱地笑起来，好像刚刚的阴冷狠戾未曾出现过，又在向唐晏风摇尾巴：“嗨，唐。早安，这次我给你带了礼物。” 他怀里抱了一大把妖艳的海珊瑚，映着灯光的颜色，漂亮极了。 唐晏风很冷静：“你为什么要捏碎骨铃。” 人鱼把珊瑚递过来，轻声祈求：“收下吧，它们真的很衬你。” 唐晏风接了过来，但还是看着他，想要得到答案。 人鱼笑了笑，说：“因为那是别人的东西。” 骨铃被捏碎，也并没有谁过来把这条好看人鱼给抓了，唐晏风想，自己好像是被骗了。 人鱼露出了一点难过的神色。 唐晏风的心脏有些发紧，这让他感到莫名其妙。 ……明明自己不认识这条人鱼，但为什么会因他的难过而难过？ 对方张口，声音依旧动人心弦：“你不记得我了，唐。” 唐晏风：“我应该记得你？” 人鱼莹蓝色的眼睛一直盈盈望着他，眨也不眨：“我们曾经生活在同一片海域，你带了我很久。” 听上去像是男妈妈。 唐晏风感到好笑，什么生活在同一片海域，就算他喜欢水，也不是鱼，怎么在海里生活？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居然有人鱼上门认亲。 对方似乎察觉到唐晏风并不相信，又继续解释：“我不是故意不来找你的，我们分开之后我不知道你的去处，所以去当了这一任的塞壬，拥有操控水的能力，才能找到你。” “你可以叫我塞壬，但我更喜欢你叫我碧蓝，那是你给我起的名字。” 人鱼说得简单，其实其中的过程尤其艰辛。 要想成为塞壬，他需要与所有西方人鱼竞争，只有他们全部臣服之后才能真正获得塞壬之位。 就算上任塞壬，操控水的能力也是有范围的，在找到唐晏风之前，他已经找遍了整个西方。 唐晏风挑了挑眉，不置可否，问：“那我是你的什么人？” 刚刚他说“带他”，估计是亲人一类的关系？ 不料，碧蓝的眼睛瞬间闪亮起来，近乎虔诚地说：“是我的最重要的人，我的，我的……” 他笨拙地用汉语表述着，发现词汇量有些贫乏，换了另一种语言：“mylove，mysoul，fireofmyloins……” “你的歌声令我沉醉。” 这什么？ 天降未婚夫？ 唐晏风神情冷漠，如果说刚刚这条人鱼说的他还信了几分，现在就完全不信了。 他故意撕扯着嗓子，让嗓音变得难听，嗤笑对方：“我的嗓子已经被毁了，要想听，就先恢复我的嗓子。” 后台传来系统提示甲方任务开启的声音。 碧蓝似乎还想说什么，唐晏风已经没有耐心听下去了。他原本因为人鱼声音变好的心情又变得糟糕：“别再来了，你捏碎骨铃的事我不会计较，你也别再来骚扰我，懂吗？” 碧蓝又深深地看他，他经常用一种深邃的、认真的，把他当成稀世珍宝一样的眼神看唐晏风，那其中的神色每每让唐晏风不敢与之对视。 “那就说好了。” 好听的声音散去，人鱼再次消失了，留下了那些漂亮的海珊瑚。 ……说好什么？ 等唐晏风出去，才发现骨倩倩发来好几条通讯消息： 【白骨夫人】：进不去，你家被水膜包上了 【白骨夫人】：有人类，我们不能大型杀伤式强攻 【白骨夫人】：他能听见我们想要联系他，但是一直故意不理我们 【白骨夫人】：他很恶劣，在戏弄我们 ……30+ 【白骨夫人】：你还好吗？ 恶劣？ 唐晏风想了想刚刚碧蓝那双亮晶晶的眼睛，感觉骨倩倩有些夸张。 难道他能一边那么热情地跟我表白，一边跟你们展开如此凶恶的攻防战吗？ 作者有话要说： 他真的能啊！！！ 小剧场： 人鱼又在往家里捡海底植物。 天王：“你能不能别……” 人鱼：（声音攻势）（颜值攻势） 究极颜控声控的天王：好吧，好吧。 *毕方：中国传说妖怪 返祖妖怪会有借鉴，也会加入部分私设w 第73章 天王的涅槃（4） 唐晏风开门,跟几分疲累窘困的骨倩倩打了个照面。没说什么，只请对方进来检查休息。 唐晏风安安静静坐在客厅，耳朵听着骨头活动时咔嚓咔嚓的声响,心里觉得她也检查不出什么来。 碧蓝塞壬，这个名字轻轻萦绕在他的舌尖，光是想起好像就能尝到那股沁人心脾的海盐味道。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之前骨倩倩给的资料其一里有写，塞壬这个名字专指人鱼种族的王。 唐晏风看着浴缸里摆动尾巴的漂亮白色观赏鱼。 为什么会被缠上？自己身上有什么令人鱼首领想要图谋的东西？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跟骨倩倩对话时，嗓子会沙沙地疼，谈话越往后,越不想开口。而跟碧蓝对话,嗓子则好像含了口清清凉凉的薄荷水，越说越舒服。 第141页 唐晏风还无法确定这到底是心理因素,还是那条人鱼的秘密。 如果自称“碧蓝塞壬”的人鱼对他有所求,而又真的能对他的嗓子有特殊疗法,事情反而更好办了。 大不了一纸合同，甲乙方明码交易，你情我愿,他们都有光明的未来。 怕的只是……对方想要的他给不起。 碧蓝的那句“那就说好了”映入脑海,对方下承诺的同时并没有要求唐晏风做什么。 有时候无价的东西才是最贵的。 “看来他已经走了。” 骨倩倩回到客厅,打断了唐晏风的思绪。 不出意料的结果,唐晏风点点头,没说话。 这种态度似乎让骨倩倩的责任心受到了谴责，扶了扶帽子上的簪花,斟酌着开口：“我很抱歉没能给你带来帮助，如果是更完备的保护,我们必须缩小范围，派常驻人员过来。” “不用，你们不用再管我了。” 唐晏风冷感地抬起视线，没对他们的无能发表任何言论，只是不想有其他人干预他的生活。 唐晏风骨子里莫名有些独占意识，发自内心地认为这里是他的地盘，不容许有任何其他人涉足。 如果碧蓝在这里的话，他可能会告诉唐晏风：这是你天生的可爱特质，代表着你也曾是王族，如果没有因为那场灾害被迫离开原生海域的话。 “我知道我来去匆匆好像是在白费力气，但他是特殊的，我们需要更多情报。” 骨倩倩对那个实力强劲却性格恶劣的外国妖怪颇有微词，他的危险性极高，如果无法被控制监测，很有可能会危害公共安全。 返祖妖怪司是不可能放任这个大ma烦肆无忌惮地把C国当做后花园一样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 倦怠和万事不关心的惫懒又如雾一般笼罩上唐晏风的眉眼，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实在是太耗费心力，让他愈加厌烦：“事实是，他并不愿意跟你们交流。” 一扇薄薄的电子门根本挡不了什么，如果那条人鱼想要交流，就不会有送海珊瑚的功夫却不去找骨倩倩。 骨倩倩又撩了撩发鬓，左手消失的小拇指指骨非常显眼。 哦对，甚至还毁了那枚骨铃。 骨倩倩沉默了一会儿，才说：“他的等级太高了。” 以那条人鱼的磁场来说，他的力量可能远超目前记载的任何一只返祖妖怪，这让整个返祖妖怪司都感到棘手。 两次完全不通知的活动行为，这代表塞壬根本不把他们放在眼里，甚至可能认为他们没有平等交流的资格。 “但是他却愿意跟你产生交集……” 唐晏风面对骨倩倩若有所思的眼神，心说不止，你嘴里集傲慢无礼恶劣为一身的异国妖怪王者会冲我摇尾巴，眼睛亮晶晶地求我收下他的珊瑚。 ……单单是我。为什么？ 骨倩倩说：“也许你可以告诉我们，你们之间的交流内容？” 唐晏风说：“也许你可以帮我查查，宴会上是否有妖怪能做到无接触下毒？” ——做交易吗？用情报换情报，很公平的买卖。 骨倩倩看上去有些惊讶，她也算是圈内人，几乎立刻联想到了唐晏风现在嗓音不太对劲的嗓子。 “你想查是不是有妖怪对你的嗓子下毒了？” 唐晏风的眼底染上阴翳，点点头。 他生气起来会压下纤长卷翘的睫毛，扇形阴影被拉得很长，嘴也微微抿起，生气得很外露，好像等着别人识眼色地臣服，或是过来温声细语地哄。 “不用交换，”骨倩倩看着难得流露情绪的唐晏风，形状姣好的唇勾起，做了个坦诚的笑，“我们会帮你调查这件事，这是我们的责任。” 唐晏风抬起了眼睫。 在骨倩倩踏出房门的那一刻，她听见身后有些沙哑的声音说：“我会跟他沟通，让他不危害公共安全。” 骨倩倩轻笑：“好。” 用真心换真心，这是自古以来C国崇尚的一条社交规则。 接下来的几天唐晏风把训练又提上日程，补回了之前堕落的三天，为节目保持最好的状态。 与此同时，他家的浴缸像是接通了什么异次元通道，每天清晨他去洗漱的时候往往能看见：几条呆头呆脑但色彩和谐漂亮的小鱼；一件埋藏了上千年的古董文物；一颗脑袋那么大的夜明珠…… 小鱼被他丢进壁挂鱼缸，成了跟在白秘书尾巴后边的小弟；古董被他上报骨倩倩，捐给国家；夜明珠他很喜欢，但是太大了，于是留了张字条，第二天就被换成了一条方便携带，串成一串的珠链。 可以交流，甚至很听话。 唐晏风能感到那些物件里饱含的讨好意味，也更摸不透这条人鱼的想法。 一族妖怪的王者能从他身上得到什么？这份讨好又能为他带去什么？ 唐晏风不知道，但他确实被讨好到了。 起码下次，唐晏风不会叫碧蓝“滚”了。 但碧蓝却没再露过面。 每天的东西像是凭空出现，那条俊美的人鱼不见踪影，行为里透出几分小心翼翼。 ——之前的几次会面都不太愉快，我不再出现在你面前讨嫌，奉上我为你准备的小礼物，可以不要讨厌我吗？ 唐晏风从浴缸里捞出那串珠链，像盘佛珠那样一颗一颗地抚过去，根本不需要鉴定，这是市面上不会流通的珍品。 第142页 他没再往浴缸里放过水，但浴缸里每天清晨会浅浅地含一个底的水，带着清新的海盐香气，有些像碧蓝身上的气味；然后在晚上又会清空。 唐晏风把珠链戴上手腕，站在浴缸前，声音不大地念：“碧蓝。” 浴缸里的水面几乎是瞬间泛起了涟漪，有什么东西想要浮出，但是还有些犹豫。 唐晏风又念了一声：“碧蓝。” 这像是某种召唤的魔咒，一条活生生的人鱼从水里钻出，水珠溅落，更多的从他的脖颈、胸膛、带鳞的腰身滑下，留下道道蜿蜒的水迹，活色生香。 “你在唤我名，唐！” 对方眼神太过专注热烈了。 唐晏风事先并不知道两声呼唤就能喊来一条塞壬，他只是心底没由来地感觉，如果他想找到碧蓝，碧蓝就会为他而来。 但是真来了，反而会有些不自在。 唐晏风习惯了很多年一个人，一朝有人鱼出现，说你是他的爱，是他的灵魂，是他的欲望之火，未免太过荒谬了。 唐晏风别过眼，不跟他对视，视线里只有那条莹蓝的鱼尾：“对，是我叫你，我想问你些事情。” 碧蓝用尾巴拍了拍水，尾鳍折了个漂亮的弧度，笑弯了眼：“知无不言。” 他在悄无声息地调整角度，让最漂亮的轮廓面向心上人。 在人鱼的世界里不存在被动，一切暂时的温缓只是让猎物放松警惕，为下次的进攻做准备。 为追求伴侣而做出的付出对他们来说是荣誉，他们永远热辣，永远直白，就怕对方看不出自己的勾引。 人鱼求偶季胜出的那位可能不是最强的，但一定是最美、最浪漫的那条。 “你跨国而来，是否想要对C国不利？” 斟酌了几个问题，唐晏风还是先问了这个。 无论如何，国家公共安全还是他担心的首位。 人鱼有些委屈：“我只在乎你。” “……你为什么只在乎我？我之前根本不认识你。” “不，你认识。” 不知道什么时候，唐晏风已经被这甜蜜温和的声音引得跟他四目相对，被碧蓝的碧蓝眼眸淹没了。 “你曾经庇护了一整个海生返祖种族，捡到了流浪的我，并在海底灾难到来的时候用全部力量保护了族群，让我们的生命得以延续。” “我们的族群分开了，我在无意识之间被水流送回出生地，但没想到你竟然化成人类，混迹于人类社会……” 碧蓝探出身，手臂轻轻揽住唐晏风的肩膀，头靠在颈窝里，卷曲的头发垂下，跟着人鱼轻轻蹭动的动作摇摆，微痒。 曾经的鲛人王冷艳寡淡，顺滑的头发仿佛星华织成的锦缎，一条铂金鱼尾在深海也尤其夺目，游动时轻盈高贵的姿态几乎要让其他人生出自惭形秽来。 他看见一条浑身伤痕累累的西方人鱼崽子，于是微垂下头，伸出双手。 “小鱼，到我这来。” 作者有话要说： 碧蓝是诱攻来着。 他的热烈、诱惑、勾引都不会掩饰，坦坦荡荡。 当然，我们唐晏风也不差，鲛人王是无意识的诱…… 下克上好耶！ 第74章 天王的涅槃（5） 碧蓝的眼神痴迷、火热,还带着失而复得的珍惜。 他踏足了整个西方水域，探索过每寸可以藏下一枚海星的地方，但还是没找到他的鲛人王。 碧蓝坚信唐晏风的璀璨,所以从没放弃过追寻。 他在很久之前想象过重逢的场景，他会仰起头看着唐晏风，像以往那样露出一个狡黠顽劣的笑，或是钻进王的怀里，用不满的语调向他撒娇…… 但他没想到随着时间齿轮的转动,他的身高已经长到毋须仰头，第一次重逢见面甚至忘记伸手，直到现在才能给出这个迟来的拥抱。 如果任何智慧生物花费漫长时间只为了寻索一个人的话,他的情感会在时间的洗礼下变得愈加浓烈；更何况碧蓝对唐晏风的情感可不是单纯的孺慕。 人鱼刚刚出水,体温有些清凉，但唐晏风更多注意力放在碧蓝微微颤抖的手臂上。 他迟疑地抬起手,遵循肌肉记忆揉了揉那把抵在他肩头蜜金色的卷发。 “……别难过。” “我已经找到你了,我不难过。” “但我对你说的那些没有记忆。” 人鱼又蹭他,话语甜得能挤出蜜来：“没关系，鲛人的力量迟早还会回到你体内，我会在这里一直陪着你。” “如果你没事的话我是无所谓,”唐晏风很冷静地说,“但是我明天就要出去工作了。” 碧蓝塞壬猛地抬头：“？” 深海,莹蓝鱼尾的塞壬坐在两扇张开的巨大蚌壳中,卷曲的发丝随着水波缓缓浮动,面前是挤挤挨挨的海洋生物，庞大的阴影投下,像一片连绵的乌云。 这些海洋生物的夜视能力很强，鲸鲨龟豚都看着那条比他们小了不知多少倍的人鱼,静静等候来自他的命令。 “我要前往人类的地域一段时间去寻找伴侣。” 塞壬没有征求任何人的同意，只是向他的子民宣布一件既定的事实。 海洋生物们纷纷理解地点头，对于他们来说，伴侣确实是头等大事。 一只绿尾海兔和绯紫色的海葵凑近，他们也是返祖妖怪，请求跟塞壬一起前往陆地。 第143页 海兔按捺不住好奇，软唧唧地问：“塞壬的伴侣是什么样的？” “他很美……他的尾巴是我见过最漂亮的，拥有曼妙迷人的身姿，最悦耳动听的歌喉，水流臣服在他的尾尖，被迷得晕头转向……” 塞壬没有发现，自己的脸上有些泛红。 海豚蹭蹭旁边的鲸鱼，互相对了个心照不宣的眼神——他们年轻的王者情窦初开的样子也像个毛头小子那样青涩。 情人眼里出西施，不论他撕碎入侵敌人时的利爪有多么锋利，他也不过是个年龄是他们零头的后生而已。 海葵的言辞要直白得多：“塞壬，他听上去可真像你想象的投影。” 塞壬不欲争辩，哼笑一声。 “等你们看见他就知道了。” 没人能抗拒他的魅力。 塞壬带着海兔和海葵登陆，陆地上早有西方的返祖妖怪部门收到了他的通知，为他准备了完备的身份、衣物和钱。 世界上的妖怪分为两种，一种是人类觉醒了返祖妖怪血脉，获得了部分妖怪的能力，局限很大；另一种则是真真正正流传下来的千古妖怪。 后者的数量极其稀少，但不代表没有。真正的妖怪能力要比返祖妖怪大得多，往往也不欲参与人类社会，选一处隐蔽的地方睡到天荒地老，偶尔探头看看世界的样子，然后又回去安眠。 他们往往被返祖妖怪组织记录在册，一代代地传下去，铭记着、忌惮着。 大部分国家的上古妖怪都十分随心所欲，除了C国的大妖莫名其妙骨子里有些庇护一方舍己为人的习性，其他国家的大妖都是类似核弹一般需要警惕的存在。 塞壬登陆之前居然还会通知人类妖怪署，这份知法守礼差点没让返祖妖怪署欣慰地流出泪来。 返祖妖怪署揣摩着塞壬的喜好，派一个长得清秀毫无攻击性的红发小卷毛去迎接，献上必要的东西，毕恭毕敬地问：“先生，请问您想要做什么？我可以做您最忠诚的向导。” 塞壬不习惯衣服的紧缚感，随手扯掉一颗扣子，露出胸膛紧实的肌肤。小卷毛肉疼地抽了抽眼角：那颗扣子可是上好的宝石。 “我要参加《唱跳天国》。” 小卷毛脸上还是标准的温暖笑容，眨了眨眼，没反应过来，怀疑起了自己的耳朵：“什么？” 海葵用看乡巴佬的神情瞥了一眼小卷毛，海兔则是软软地提醒：“就是在你们这儿举办的那个节目呀，塞壬的伴侣就在那里面。” ——什么节目？ ——什么伴侣？ ——我是在做梦吗？ 一时间，小卷毛听到耳朵上的实时联络设备里充满了带着问号的咆哮。 “人鱼王想要参加唱跳节目，还想潜里面的人！” “那让不让他潜啊？” “这档节目的关注度可是很大的……” “天哪……我今天早上还在关注节目的信息。这只深海人鱼是怎么知道这个节目的？” “快联系节目组——！！！” 节目组被国家特殊部门约谈，吓得以为自己摊上事了。 “……等一下，您是说，只是要插进三个人而已？” 节目组负责人嘴角已经噙上了觉得大惊小怪的调笑，肢体语言放松下来，豪气干云地挥手：“插十个都行！我们节目组海选的人数已经过万了，传达一声就可以，有必要特意上门吗？” ……有必要，真的很有必要。 小卷毛感觉自己像个不断充气没有出口的罐子，憋得快要爆炸，但他根本没办法透露更多，只能含含糊糊地说：“那就行，那就行。” 负责人想了想，一本正经起来：“对了，长官，我们节目组公平为上，就算是你们放话插进来的人，也不能搞黑幕，只能凭他的实力竞争。” 小卷毛：“……没问题。” f**k，塞壬王参加比赛，哪还有他们黑幕的余地？他自己的实力就是最大的黑幕。 小卷毛为这一届的选手在心里画了道十字：谁让你们倒霉，撞上了塞壬，这回要注定陪跑了。 唐晏风断了电，看着家里陷入一片黑暗，包括那个今早没有动静的浴缸。 人鱼听到他第二天就要出远门消息的表情真的很有趣，茫然里带着惊慌，鱼尾无意识地彭彭敲墙，击出网状的裂纹。 “我会有好几个月都不回来……” “不，我会去搞明白这是什么东西，我不会再离开你。” 人鱼蹭了他一下，卷起尾巴潜回去，带着火烧眉毛般的惶急。 今早的浴缸没再出现奇奇怪怪的东西，碧蓝到底去搞明白了什么，唐晏风也不得而知。 唐晏风结束回忆，把行李箱递给小鹿眼的助手，说：“走吧。” 行李箱很大，横面看上去有两个助手腰身的宽度，但助手却轻轻松松地拉动扛上后备箱，好像那不是装满东西的箱子，而是一本书、一个篮球或一盒巧克力。 助手把头顶的墨镜拉下，坐进驾驶座，转向唐晏风吹了声口哨：“走吧，宿主。” 他们到的不早不晚，四位导师已经到了两个，其一是蔻伊，看见唐晏风就伸手覆在玫红色嘴唇上，向他飞了个火辣的吻； 另一个男人穿着是暗色系，长相端正英俊，看上去有些严肃，资历是四位导师里最老的，他熟练运用各种音声技巧，对音准要求得很严格，容忍不了任何人犯一点准度错误，但是舞蹈风格方面稍有限制，无法胜任太过柔美的舞蹈。 第144页 唐晏风向他打招呼：“昆特（Quentin）老师。”虽然没人能胜过他的人气，但他也懂得基本的礼貌。 昆特不冷不热地点头，又看向手里的那本微厚的杂志，看上去很专心致志。 门口传来略显杂乱的脚步声，一个同样暗色系衣服的助理气喘吁吁地扶着门框：“昆特老师，你有些东西我们不知道该怎么处理，需要你过来一趟……” 唐晏风停下，礼貌地问昆特：“我也要去导师住处，一起？” 昆特矜持地颔首，整了整领子，捏着杂志的书籍起身：“可以。” 一张薄薄的纸片从杂志里飞起，轻飘飘地落在了唐晏风、昆特、昆特助理三人包围圈的中间。 唐晏风的余光里，昆特面色大变，迅速伸手想捡起来，但还是没快过助理的嘴：“就是这种，昆特老师！唐的个人照片集和亲签海报！您的墙上已经贴不下了！” 昆特整个人像是冻住了一样，连眼皮的动作都停止了。 带着口罩没被助理认出来的唐晏风感觉身后系统笑得直揪他背后的衣服。 蔻伊戏谑的声音在三人身后拖得很长：“哦——瞧我发现了什么？有人想在偶像面前隐藏自己的喜欢。” “但是他华丽地失败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华丽”一词被咬得很重，像给了昆特一拳，他也顾不上什么一起走不一起走了，捡起照片，踉踉跄跄地推着助理出去了。 出去之前，还不小心撞了一下最后来的那个导师，混乱中说了一句对不起。 新来的导师一头青绿头发，风格清新，脾气很好地没有计较刚才的一撞，笑眯眯地望着唐晏风，张口把人捧起来：“哇，金字塔尖的唱跳天王，久仰久仰，我是你的同期，青午。” 他妆容完备，眼角还有些细碎的闪粉，声音轻柔，说的是汉语。蔻伊没听懂，困惑地眨了眨眼。 唐晏风没有化妆，但单单是露出的一双眼睛就能轻而易举压过对方精心装扮过的模样。 他漫不经心地用国际通用语说：“我认识你吗。” 这次蔻伊听懂了，笑出了声：“亲爱的，你这不可一世的样子可真辣。” 比赛海选场地，所有选手都明里暗里地关注着一个角落。 那里被人故意隔开了一片空旷区域，站着三个外貌条件极其突出的选手。 右后侧是女性，脸颊乳白泛粉，个子不高，一举一动带着浑然天成的娇憨，看上去软软糯糯，像戳一下还会颤的糯米糍； 左后侧是一个飒酷风格的男性，头发白紫色渐变，身上有很多刺状装饰品，看上去辛辣慑人，不好接近。 但最引人注意的还是他们两个前方的人。 他微昂着头，表情是有些不耐烦的冷漠，灿金色的头发肆意披散，好像汲取了一抹太阳的光辉；本该浪漫多情的碧蓝色眼睛此刻却只让人感到来自本人的高傲与疏离。 他站在场中，但是没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此刻西方返祖妖怪组织正在为塞壬做恋爱预案，针对塞壬如果真的看上了哪位选手。 后来知道塞壬喜欢的居然是导师：？ 第75章 天王的涅槃（6） “好吵。” 塞壬敛着眉眼,让旁边的海兔和海葵都三缄其口。 场地很大，千万人的窃窃私语被笼在这方空间，对于五感灵敏的妖怪来说像置身嗡嗡乱叫的昆虫工厂一样。 红发小卷毛挤开人群,身上钉着明里暗里的目光靠近这三人，心里有苦说不出。 他身上有点精灵返祖血脉，平时身段歌声是公认的不错，结果就被上头塞过来这份差事，陪塞壬参赛。 ……有精灵血脉,也不代表能素人出道啊！ 他拿出三副隔噪耳机，温声细语：“嗨，塞壬,涣涣,艾克汀尼亚（Actinia*），也许你们可以用这个打发时间？” 显然塞壬和海葵都不想理他,海兔涣涣睁着大眼睛转过来,问他：“嗨,加里，这是什么？” 天使，你真是天使！！！ 免去无人理会尴尬的加里捧着耳机给他,指导他接上光脑,打开了音乐播放器,选了榜首的音乐播放。 那首歌从诞生起就一直霸榜,直到现在。 然后,他看到涣涣的瞳孔猝然扩大，头上突然出现透明粹粉的触角,整个人的皮肤都透明了一瞬。 海兔差点没控制住自己的形态。 海葵艾克汀尼亚因为他的动静看过来，挡住身形,手指摁着两只小触角帮他压下去，皱起了眉。 “怎么回事？” 涣涣把耳机递给塞壬，声音有些颤抖。 “塞壬，你听，那是唐的声音……” 海兔本来是隶属鲛人王统治的子民，他也在那场灾难中从C国东部的琥珀海被海浪席卷，越过整整一条宽阔的大洋，抵达了遥远的A国麦克斯海岸。 这首音乐遍布全球，原来唐晏风早把自己放在那么明显的地方，是他们没能尽早找到，旷日经年，错过了如此许多。 唐晏风站在收拾好的屋子里，手指指尖接触到壁挂鱼缸的玻璃壁，里面各种各样的漂亮小鱼像被蛊惑一样凑过来，鱼嘴隔着透明隔层给他吐了一串泡泡，想和他说话。 唐晏风想起碧蓝，大鱼和小鱼对他的态度里都有种如出一辙的仰望和景慕。 第145页 不对，唐晏风想了想，那条大的似乎还有些更隐秘的情感，但是他看不清。 没有弄懂、想起人鱼说的那些话之前，他是不会让两人之间的关系更进一步的。 最大的那条白鱼“呱”地吐了一个大泡泡，展展身侧的鱼鳍，显得不太聪明。 “再等等，他去接收节目流程了，一会儿过来陪你。”唐晏风说。 没过多久，助理就带着电子资料回来，里面是赛制流程和注意事项，附带部分参赛选手的信息。 唐晏风退出正在编曲的设备，他总无端有种编织创造的欲望，也习惯了把这种欲望投映在歌曲创作上。 仔细看过前面几页，修长洁白的手指点了点屏幕上参赛选手信息页面，他问：“这是什么意思？” 助理耸肩：“这些都是大公司的太子。是让导师们评价的时候稍微注意一些，不要说得太狠。” 唐晏风挑眉：“完全的公平公正？” “没办法，”助理拿出一袋鱼食凑到鱼缸那儿喂鱼，一边漫不经心地回答，“或者说这是节目组的仁慈，毕竟大公司的报复他们也管不了，明里暗里嘱托导师而已。” “当然，如果是你的话，并不需要担心什么，想说什么说什么好了。” 就算唐晏风在导师位用脏话骂人，也有的是粉丝疯了似的在公共社交平台上发表“你再骂（恳求）”“求求你了再骂我一句”“我唐骂人也太辣了，不存在的地方着火了”； “……”唐晏风也想到了那群捉摸不透的粉丝，不回话了，埋头翻页。 这时光脑响了一声，是来消息的声音。 助理：“是谁？有事不给我发消息，怎么直接发给你了？” 唐晏风把消息给他看，上面显示的发信人是骨倩倩。 【白骨夫人】：我被请去《唱跳天国》当执行导演兼主持，看来我们马上又能再见了。［骷髅头］ 助理：“她是在威胁你吗？” 唐晏风说：“不是吧，她可能觉得这个表情很可爱。” 助理：“……” 手下的资料又翻过一页，唐晏风的目光停住了。 那一页上的选手一头粉紫的头发，侧边剃掉，是当下流行的发型，眉眼看上去稚气、俊美。 虽然他极力改变了穿衣风格，穿得跟青午的清新风格不一样，也能看出他的底子跟青午有几分相似。 兄弟齐上阵？ 唐晏风慢悠悠地想，不知道青午的弟弟在大公司保驾护航下，能不能在同期里摘得桂冠。 节目的初试并不正式公开，大导师暂时不用出场，由四位小导师和部分幸运观众先进行筛选，录制部分片段作为之后真正比赛的片花。 这种人数众多的筛选会先进行大型分组，然后把大型分组继续拆分，分成足够清晰评鉴的小组，然后一组组登台，用极短暂的时间展示自己。 这一关会多重组合，筛大半的人出去，看似只是入门筛选，实际上对选手的表现力要求很高。 小导师可以从专业角度进行鉴赏，但观众不懂那些，他们用心品鉴，用耳倾听，用眼欣赏。 不管你唱法是不是够高级，也不管你是什么顶尖院校出身，你的表现力强，让观众觉得好，你就能留下；你表现力破烂，让观众唏嘘，小导师也留不下人。 这种规则对选手来说公平又残酷，毕竟他们只有那一次机会，让别人来审判自己是否拥有留在舞台上的资格。 青未作为巨头公司“乐期”投入大量资源砸出来的唱跳新星，还没参与节目，就已经有了人气积累。 他有专人帮忙负责打理星网平台账号，风格走的狂气狼狗路线，人又有些傲，对上了一部分粉丝的胃口，早在他透露自己参加节目的消息之后就一直关注。 这只是第一道海选，凭他的实力就算随便跳跳也能过，但他看着不远处的角落，拳头攥得青白。 他偷偷拍了一张，就转身挤出人群。 “青未，你去哪儿？” 他步子不停，给同伴丢下一句“去趟卫生间，一会儿就回”。 青未的背后，戴着耳机的塞壬睁开眼，看了他一眼。 涣涣摇摇自己长长的袖子问：“塞壬，要管吗？” “没事，艾克汀尼亚在卫生间降温。” 海选比赛马上就开始了，卫生间的条件很好，处处被清洁得几乎反光，一片寂静，有风从开着的窗户徐徐吹来。 青未拿出光脑给青午发消息： 【蔷未】：怎么回事，选手里为什么会出现那种资质的？你不是说给我看好了这届肯定登顶，绝对不会有问题吗？ 青午的回复很快： 【跳午草】：你说的是谁？ 【蔷未】：［塞壬图片］ 图片里的塞壬虽然头发很长，但鼻梁挺直，眉眼深邃，一张闭目听歌的侧颜都俊美得不像真人，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他身上的张扬桀骜，牢牢抓住旁人的眼球。 【跳午草】：……之前的选手里面没有他。 【蔷未】：他跟我风格撞了！ 【跳午草】：放轻松，你应该对自己有信心。安心比赛，我会在之后试着把他淘汰。 【跳午草】：乖一点，好吗？ 【蔷未】：好吧，我相信你。 【跳午草】：你应该更好控制自己的情绪，而不是一有事就跳脚找我。 第146页 【蔷未】：反正你一直在。 青未收起光脑，洗把手做伪装，冷静下来。 他嗤笑：“也对，长得好看又怎么样，不可能有人唱跳赢过我。” “为什么没有？” 卫生间里突然出现另一个人的声音，让青未悚然往声源地望去。 一个头发灰紫渐变，神情冷酷的青年搭手蹲在窗台上，正阴郁地望着他。 他的外形条件同样令青未警惕起来。 怎么回事，都临到比赛，怎么出现了这么多高质量选手？！都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艾克汀尼亚刚刚变成一团海葵趴在窗台上降温，针状的刺拦下了部分情绪信号，发现了青未指向塞壬的恶意。 他从窗台上跳下来，到洗手台接水撩了把像海胆一样刺状的头发，正了正发带，睥睨青未：“第一只可能是塞壬的，你不用想了。” 酷哥走到门口，像是实在忍不住了，手插兜，头也不回地给他一句。 “你的头发颜色好俗。” 酷哥走了，卫生间没人了，青未抓着头发咬牙切齿：“神经病啊！我他吗的头发颜色跟你他吗的有什么关系啊？！” 塞壬四人的海选过程很顺利，塞壬刚开口唱了第一句，所有小导师和观众就让他全票通过了。 小卷毛加里的台风很稳，他见多了各种大妖大场面，没什么值得紧张的，全程发挥自如，也顺利通过了海选。 涣涣缠着艾克汀跳了一首双人舞，出人意料的是，看上去更酷的艾克汀跳的是女步，这让观众们也觉得很有趣。 涣涣非常高兴，回去的路上都是蹦蹦跳跳的，宽宽长长的袖子被他甩得要飘起来。 艾克汀问他：“你的宿舍跟我们在一起吗？那边才是女生宿舍。” 涣涣黏黏糊糊地回答：“嗯嗯，跟你们一起哟。” 他嘴里哼着歌，自己编曲加歌词，“艾克汀～小乖乖～跳舞～女步，如果唐能看见我跳舞～就好了～” 听到歌词，塞壬的神色很古怪。 “你不要太顺着他。” “为什么？” “你一味的顺从会让他的生理系统接收到更多雄性信息，从而变得更高、更强壮、更凶猛，完全选择雄性生殖器官……这是他的种族特性，当然，如果你喜欢那样，当我没说。” 艾克汀尼亚：“？？？我不喜欢！” 塞壬去物色离唐晏风最近的水源在哪儿，留下艾克汀一只海葵脸上五颜六色，十分精彩。 而唐晏风则又收到了骨倩倩的消息： 【白骨夫人】：选手中出现了一个资质非常不错的新人…… 【TYF】：这不是好事吗。 【白骨夫人】：但是怎么说呢，你自己看吧 【白骨夫人】：［视频］ 视频里，金发碧眼的人鱼王没了鱼尾，一双腿又长又直，浑身带着浑然天成的傲慢。 “冠军只会是我。狂？你们会知道我说的是事实。” “没有之后的想法。等等，如果成为冠军，可以娶导师吗？” 那把动听惑人的声音换了好几个词，什么“marryme”，什么“bemywife”，什么“bemylove”，什么“infatuatedwith”…… 等到视频里问到“那是哪位导师呢？”唐晏风深呼吸一口，狠狠地关上了光脑。 作者有话要说： 唐晏风：累了，世界毁灭吧。 *Actinia：海葵，艾克汀尼亚为音译 神奇的生物小科普：海兔是雌雄同体，那什么的时候可以选择做雌性、雄性、或者两种都选（） 这里因为是妖怪，所以设定成因环境变化性别了hhh 第76章 天王的涅槃（7） 清晨,艾克汀一个激灵，从可爱小海兔突然变成肌肉猛男把他操翻的梦里醒来。 大鱼缸里的白紫色海葵迅速收缩几下，翻了半圈,看了看旁边一小团缓缓张合的海兔，很好，没有任何变化，还是小小软软的。 用软刺去碰碰，海兔发出一阵软唧唧的呼噜声,还在做梦。 艾克汀松了口气，又翻回去，余光无意间扫向床铺,发现上面空无一物。 “塞壬？” 与此同时,唐晏风发现自己住处的浴缸里又长出了人鱼。 节目组给大导师的待遇很好，单人单套房,还能单独置备一些要求的东西。 往常唐晏风面对节目方还需要准备什么的要求时,总是淡淡地摇摇头,对这些外物看得不重。但这次节目组问起，他却迟疑了一下。 “唐老师？你还在听吗？” “在，”唐晏风说,“……加个大浴缸吧。” 浴缸果然派上了用场。 此刻,人鱼侧身半蜷着身躯,一大只沉在水里,胸膛腰腹的曲线一览无遗,浴缸的尺寸装不下他又长又大的鱼尾，在缸沿搭了两个小尖,此刻随梦境轻轻颤动；一小串一小串的气泡从脸侧露出的细小鳃缝中浮起，非常可爱。 卫生间昏暗,但这条人鱼好像在发光。 “你可以随意出现在有水的地方，为什么不回大海睡觉，要窝在这个浴缸里呢……” 唐晏风喃喃低语，忍不住伸出手，指尖勾了勾那尖鱼尾。 鱼尾倏忽卷起，牢牢圈住手腕，径直把人拉进了浴缸。 唐晏风猝不及防，只来得及伸手一撑，没让脸栽进水里，但下半身完全入水，双腿分在鱼尾两侧，从胸口往下的衣服都被水花溅得湿透。 第147页 他的小腹跟人鱼的腰腹紧紧相贴，能感受到对方凉丝丝的体温和不平的鳞片弧度，有点硌。 唐晏风撑着缸沿想要起身，一只手就搭上了他的后腰，轻轻巧巧，却让他没办法再移动身体。 抬头是面镜子，两人纠缠的样子一览无余；低头，人鱼的脸近在咫尺。 碧蓝的眼睛已经睁开，呼吸轻轻扫在唐晏风的脸上，神色间还有几分将醒未醒的迷蒙。 他用侧脸蹭了蹭唐晏风的侧脸，蹭了对方一脸水，笑得心满意足。 “王，我的尾巴已经长好了，不要再摸了。”这声音甜得粘稠，强势地把人耳膜裹住，融化在他的声音里。 唐晏风直面这张顶级容颜，心尖颤了颤，思绪有些迟滞，停了一会儿才说：“放开。” 碧蓝眨了眨眼，眼里那层雾气退去，神色变得清明，原本有些幼稚的依赖神色换成了唐晏风熟悉的热烈。 他笑了笑：“原来不是梦啊。” 人鱼王好像有点起床气，任性地想要再享受一些亲密，后腰上的手没有移开。 唐晏风只好自己伸手去掰，还没碰到，就见人鱼凑得更近：“是我把你弄湿了吗？对不起，唐。” 唐晏风一闭眼，感觉有什么温软的东西温柔地卷走了睫毛上的一颗水珠。 氛围有些升温，唐晏风沉默了一会儿，才吐字：“你不要得寸进尺。” 很显然，这条人鱼察觉了他颜控的属性和不抗拒的态度，变得更加肆无忌惮了。 碧蓝松开手，好整以暇地看着唐晏风从浴缸里出去，不等对方再开口，把鱼尾巴凑到人面前，搭在唐晏风的手心。 碧蓝眨眨眼，歪头看着唐晏风，毫不掩饰自己的戏谑：“唐，对人鱼来说，摸尾尖只有两种意思：抚慰、或是勾引。” “刚刚好像有人摸了我的尾巴尖，你看到了吗？” 唐晏风像被烫到了一样松开了手。 “不、知、道。” ——为什么他刚刚鬼迷心窍一样要去摸人家的尾巴尖？ 碧蓝也不在意，摇了摇尾巴收回去，嘴里长吁短叹：“他真够无情的，是不是？撩完就跑，根本不想负责。” 唐晏风：“……” “行了，”唐晏风故作无事地转移话题，“你刚刚说尾巴长好了，是怎么回事？” 碧蓝很坦然：“因为我受伤的时候被你捡到，尾巴有残缺，你要每天来摸一摸确认伤口的恢复情况。” 唐晏风的目光控制不住地落在碧蓝的鱼尾上。那条鱼尾现在又大又漂亮，尾鳍透明淡蓝，其中根根分明的鱼骨随动作支起，显然长得很好。 但唐晏风脑海里却突然看到了一条小小的、尾鳍残缺，鳞片也有豁口的蓝色鱼尾。 “……你之前的鱼尾是被鲨鱼咬过吗？” 碧蓝的神情像被点亮了一样：“你想起来了？” 他的尾巴摇摇，像只大猫，跟之前那段视频里高高在上的人像两个人，无比割裂。 碧蓝一生中遇到过两场灾难，第一场灾难中的洋流把他从出生地席卷，遇到了唐晏风；第二场灾难的洋流把他送还出生地，但是失去了唐晏风。 小时候的碧蓝鱼尾短短小小，还没彻底成熟独立，在陌生的海域里甚至被没开智的普通海洋生物欺负，大鱼遵循生物本能想把他当成小鱼吃掉。 碧蓝作为人鱼利爪牙齿足够尖锐，但是力气体力都还在成长，往往要跟鲨鱼的利齿和咬合力搏斗，把一片海域折腾得猩红一片、身上满是伤口。 当地的海洋妖怪发现了这只外来的人鱼崽，想要过去看看，但总被警觉地躲开，扑了个空。 妖怪们非常无奈，到最后只好告诉唐晏风，让王来逮住这个滑不溜手的小崽子。 “你们确定是鲛人？”唐晏风问。 一个地区里鲛人的数量是很有限的，他们的能力太强，如果撞在一起很可能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因此就算是唐晏风也没见过第二条鲛人。 那只海兔妖怪触角比划不停，想增加自己的说服力：“真的呀，上半身是人，下半身是鱼，跟你一样，长得也很好看呢。” 唐晏风游到海兔说的地点，果然看见了一个抱着鱼尾，把自己卷成一团的小人鱼。 人鱼刚刚经历过一场苦战，尾巴是漂亮的蓝色，在海水里非常和谐搭调，卷发大眼睛，正含着自己的尾巴尖尖，看上去又小又可怜。 虽然是金发碧眼，但确实是人身鱼尾。 唐晏风伸出手，小人鱼呆呆地愣住了，嘴里的尾巴滑下，然后像小炮弹一样冲过来。 等抱在怀里唐晏风才看清楚，小人鱼的尾鳍留下了鲨鱼的牙印，鳞片被鲨鱼胃里的酸液腐蚀出了几个豁口，被搂着也轻轻打颤。 “没事了，”唐晏风轻拍他的后背，空灵安静的声音让小人鱼逐渐冷静下来，停止颤抖，“你叫什么名字？” 这条人鱼不会说这边的话，但是能听懂，他用声波传给唐晏风：“我没有名字。” ——听起来更可怜了，不知道是从哪流落过来的小家伙。 唐晏风说：“你的鱼尾很漂亮，就叫碧蓝怎么样？” “你叫什么？” 唐晏风很有耐心：“我是鲛人，你的同族，你可以叫我王。” 小人鱼很固执地传声波：“我想知道你的名字。” 第148页 唐晏风：“好吧，我叫唐晏风。” 小人鱼学着张口，在这片陌生海域第一次说话，叫的是王的名字：“唐晏风。” 唐晏风捏捏他的脸：“下次不能这么叫我，这是僭越。” 然后他问：“疼吗？” 到了现在唐晏风力量用尽只能伪装人类形态的时候，唐晏风听到碧蓝说自己的尾巴曾经受过创伤，第一个反应还是问他：“疼吗？” 几年前的碧蓝没人爱，不会撒娇，咬着牙说不疼，但现在的碧蓝很会撒娇，他笑着说：“好疼好疼，可以给我吹吹吗？” 唐晏风：“……”一看就是装的。 唐晏风没有回答，擦干头发，说：“为什么要到浴缸里睡觉？” 碧蓝：“我喜欢有你在的地方，很安心。” 唐晏风：“我现在没有你说的那些能力。” 碧蓝：“我知道，但是唐还是唐，变成什么样都无所谓。” 唐晏风有些应付不了了，这鱼的花言巧语好像不要钱一样。 唐晏风再次转移话题：“你的声音有什么能力吗？每次我跟你说话嗓子不会那么难受。” 碧蓝：“真的吗？我还在想要不要宰几只大妖怪试试能不能给你补嗓子。我可以天天跟你说话，不，给你唱歌！” 这种声音不应该只为一人歌唱。唐晏风轻声说：“你……既然参加了比赛，就认真一些，凭你的声音夺冠绰绰有余。” 推开门出去换衣服，唐晏风能听见卫生间里一阵鱼尾激动拍水的声音。 学员宿舍里艾克汀尼亚和涣涣也都起了床，晚上偷偷跑出去住的加里也回来，看了看床，大为震撼。 “我的床只有床板也就算了，你们三个的床也都是床板啊？” 一个宿舍里住四个人，两张上下床，四个床位上全是光秃秃的银白床板，电源没接，调温开关也没开。 而靠窗的大鱼缸却十分夺人眼球：一侧贴着栩栩如生的海洋贴纸，内部放了很多五颜六色的贝壳、珊瑚、小石头和海草，漂亮极了。 艾克汀理所当然地说：“我们又不睡床。” 加里捂脸呻yin一声：“不……这根本不是睡不睡床的问题……” 万一以后节目组突发奇想想要搞个宿舍突击直播，到了这个宿舍一看，全是光秃秃的床板，一问你住在鱼缸里，这谁受得了啊？ 加里好说歹说，把嘴都说干了，才劝得这俩把节目组发下来的用品弄到床上。 但他们都是海洋生物，哪会铺床？往上一展，能遮住床板就算成功。 加里叹口气，认命，过去像个小媳妇一样帮人铺床。 他一边铺，一边喃喃：“官大一级压死人……” 这时塞壬传回来，浑身湿淋淋的，嘴角翘着往卫生间走。 涣涣眨眨眼：“塞壬，你的心情看起来好好的样子。” 艾克汀尼亚：“我看了人类的动物纪录片，它们在春天的感觉跟你现在很像。” “……”加里无言地看了一眼艾克汀尼亚。这只海葵真的什么都敢说。 “滚。”塞壬没有生气，骂了一句，脚步没停，还在笑。 “听着，这个什么节目的冠军我们必须拿下。” “我们？”被跟他们分到一组的加里扬声问，“如果没拿到呢？” 塞壬的声音从卫生间传来：“那就去死。” 加里抖了抖，小声控诉：“暴君、独cai裁者！” 涣涣艾克汀尼亚：“你才知道啊？” 作者有话要说： 碧蓝塞壬，一款恃宠而骄的暴君（） 第77章 天王的涅槃（8） 大导师们待了几天,海选完成之后，终于要开始正式节目的录制。 助理给唐晏风打电话：“还有四个小时，你不是喜欢提前去？现在过去吗？” 唐晏风翻片花的手停住,目光虚了些，没了方才的专心致志。 “不用。”他说。 助理惊奇道：“怎么转性了？我以为你这辈子都得提前到场，从容不迫地等着别人来，看着别人低眉顺眼地跟你道歉呢。” 因为这个，助理一度怀疑唐晏风心里有点儿特殊的恶趣味。 “提前到总能让大多数人感到气短,有利于我掌握主动权。但是今天不用提前去。” “哦？”助理来了兴趣，“那明天呢。” 唐晏风：“……明天也不用。” 助理挑眉，声音变得玩味：“今天不用,明天也不用……这是为什么呢？谁打破了我们天王的原则？” 为什么？因为我要听人鱼唱歌。 唐晏风那天对碧蓝说了感觉他的声音可能对嗓子有帮助,结果人鱼就非要明天早上过来给他唱歌。 唐晏风不喜欢别人麻烦自己，同样也是个不喜欢麻烦别人的人。不说唱歌,曾经有一个追求者死皮赖脸地给人送了三天玫瑰,唐晏风直接在星网平台上说自己对玫瑰过敏。 那人在底下评论：对不起,但是我之前怎么没听说过？ 唐晏风回他：因为是最近三天过敏上的。 把自己的意思表达得干脆利落，但也确实不怎么客气。 追求者看着嘲自己的网民评论尴尬成怒，本身又有点势力,想去封杀唐晏风,等这朵高岭之花吃够苦头回头求他。 但他没想到,他居然没封杀成功——唐晏风上班如打卡,平时谁也不搭理,没有任何绯闻，作风良好,网上唯一搜出的黑料居然是太挑食，只吃海鲜。 第149页 这人没有办法,索性换种方式，把人雪藏，叮嘱那些大流量音乐平台不能上架唐晏风的歌曲，断掉他出现在公众眼里的渠道。 正常歌手确实架不住，毕竟这个时代娱乐至死，唱跳歌手频出，有些天分的人才就像沙砾一样不停出现。 但天上的星星跟沙子还是有本质的不同。 唐晏风根本不在意那些。不让他上传歌曲他就去参加乐队，不让参加乐队他就去做驻唱歌手，有空了找个公园随性一坐也能开嗓。 唱歌嘛，只有嗓子才是必须的，其他的东西哪有那么重要？ 凡是他所到之处，为他的歌声痴迷之人不计其数，就算没有网络平台承接，喜爱也有最原始的一种传播方式——安利。 我爱他的声音，我想让全世界都来听听他的歌声。 视频被传上外网，引起更多关注不说，还收到了一笔巨额打赏。 是真的巨，巨得拍视频的人抖着手去问打赏者：您好，请问您是不是点错了呢？ 对方很快回应： 【黑暗精灵】：嗯？我以为你是视频里的本人 【黑暗精灵】：请问你可以帮我联系到他吗，会给你报酬的，感谢。 拍摄人哪敢不从，跟唐晏风说了这件事，让两人联系上了。结果唐晏风刚跟这位“黑暗精灵”联系，对方就说： 【黑暗精灵】：请问你能把银行卡号发给我吗，我会改成你们的通用货币打过去。 【TYF】：？ 【黑暗精灵】：我很喜欢你的歌声，也听说了你的事情，所以打算帮你一把。 【TYF】：你几岁？ 【黑暗精灵】：已经成年了。 众所周知，只有刚成年的小屁孩儿才会这么回应关于年龄的问题。 【TYF】：不给，好好上学，花钱报个班。 唐晏风回应完就没再想这件事，依旧该卖唱卖唱，过着物质不太富裕但是精神被人奉做皇帝的日子。 结果银行打电话找他，说他账户里多了一笔大额打款，请他确认。 唐晏风翻出那个社交账号，看见“黑暗精灵”已经给他发了好几条： 【黑暗精灵】：那是我的钱，我可以随意支配 【黑暗精灵】：求求你了，我想气气我爹 【黑暗精灵】：好吧，我会自己查到你的账户 【黑暗精灵】：你就算不收，我也会有更多方式把钱送给你，等着吧。 唐晏风：“……” 哪来的中二小鬼？ 他拒了几次，到最后有人拦着他给他送现金，终于收下了。 唐晏风用钱创建了属于自己的公司，专门给自己服务，越做越大，打破了被雪藏必糊的魔咒。 他挣了比当时被资助更多更多的钱，但那个“黑暗精灵”的社交账号再也没上线过，无处报答。 那是他曾经唯一一次不得不接受别人的好意，体验感很差，听人鱼唱歌则是第二次。 这回他并不是不得不接受的，因为碧蓝的歌声死死地踩在了他的爱好点上，让他全情投入，根本没有说“不”的念头。 唐晏风之前就觉得碧蓝的声音很悦耳，带着海洋的旷远深沉，说话时都不经意间牵引着注意。 而当这把声音唱起歌来，唐晏风头晕目眩，他的大脑在沸腾，心脏砰砰直跳，浑身像被烤过一样逐渐升温…… 他什么都没有想，像一只随风颠簸的风筝、一条跟海浪波动的船，只能随着歌声起伏了。 等歌声停下，他回过神，才恢复呼吸，红着脸扶胸口呛咳起来。 简直不亚于一场精神gao潮。 碧蓝早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把人圈住，浑身泛着激动的粉红色，同样动情得不行，他看着怀里低头大口呼吸的人，目光像狼一样恶狠狠的。 “唐，曾经你就是像这样，拿你的声音诱惑我的。” “怎么样？这种感觉舒服吗？” 事实上是很舒服的，舒服得过头了。 鲛人和人鱼的声音里可能都有点魔力在，他们唱起歌来可以牵动任何人的情绪。 过去稚嫩年轻的碧蓝刚刚成年，鲛人王在深夜牵着他，把他牵去海面，以柔和的海平线和庞大温润的半轮入海月亮为背景，单独给他唱了一支庆祝的歌。 可怜的碧蓝远比唐晏风现在狼狈，被迷得神魂颠倒、神志不清，下腹那片特殊的鳞片被自己不听话的器官顶得发痛，脸上烧红，挂在鲛人王身上被带回自己的小窝，满心满脑子都是月下鲛人为他轻声歌唱的样子。 那天入梦，刚成年的小人鱼也知道了什么是qing欲。 他遇见鲛人王的时候太早，此后别人在他眼里都不再是风景。 碧蓝清醒过来以后，羞得三天没露面，也把这个仇悄悄记下了，在灾难之后的今天才报复回来。 唐晏风轻轻喘气，手圈住碧蓝的脖子，拇指正好摁在那枚喉结上，感受着它随人鱼呼吸而颤动的感觉。 “你……讲不讲理？” 一族之王的要害被扼在他人手上，碧蓝也全不在乎，满意地去亲唐晏风红色的耳廓、脸颊、脖颈，让那颜色更深。 “你知道，我从来都不讲理。唐，你应该适应一下，因为我以后要每天给你唱歌。” 唐晏风眸色微动，想说什么，一条鱼尾就遮住了嘴。 碧蓝：“不许拒绝。” 第150页 唐晏风伸手摘下嘴上的鱼尾尖，说：“……谁说要拒绝了。” 唐晏风收回思绪，把片花被翻得飞快，很快就翻到塞壬的。人鱼王手插在兜里，甚至没有正眼看镜头，只露出他半张弧度优美的脸和卷曲纠缠直到臀部的金发。 塞壬开始唱歌，歌声通过电磁波传到那头，助手也听见了。 助理笑道：“他唱的真好，是不是？我觉得……” “嘘。”唐晏风皱眉：“别吵。” 好嘛，还嫌我吵着他听歌了。助理在那头耸耸肩，毫不意外，索性挂了通讯，发了一条注意时间的消息就去忙了。 海选最后留下了三百人，好在节目组财大气粗，场地足够容纳所有导师、观众和选手。 选手们被分了组，需要一组组地上台演出，导师们对于组里的人进行评价打分，官方也开通了无死角直播通道，可以让所有观看者随意旋转角度、看到自己想看的人。 这个分组是按公司来的，有的组甚至有几十人，表演他们预先准备好的节目。 塞壬没有公司，相当于素人，也懒得去跟其他人组队，直接单干。 这种做法有利有弊。团体表演中，很多瑕疵会被掩盖，但同样的，太亮眼的细节也很难完全捕捉到。如果要单人独秀，那也意味着所有缺点会被放大。 加里和涣涣、艾克汀尼亚打算一起上场，跟塞壬四人坐在一起。 加里眯起眼看向导师席，自言自语：“感觉中间那位导师有些熟悉，好像之前在哪见过……” 艾克汀尼亚毫不留情：“他很出名，你是不是屏幕里见过，以为自己认识他？” 涣涣非常骄傲：“那是唐，我之前的王。” 加里悄悄去瞥塞壬，一般来说，一族的王是不容许自己的臣民“念旧情”的，他们非常专断，有的严厉一些的王者还会惩罚这种念着上一任王的臣民，认为他们有二心。 但塞壬完全没听到一样，戴着耳机，非常认真地盯着屏幕。 加里悄悄探头看了一眼屏幕。 塞壬很聪明，上岸的几天就把电子产品学得七七八八，现在后台开着音乐，网页上是唐晏风的星网平台主页，底下菜单栏开着好几个页面： ［唐晏风高清美照］［唐晏风应援粉丝群］［搜索如何追求鲛人？］［购物唐晏风周边］ 加里：“……”这什么昏君。 他揉着太阳穴对涣涣和艾克汀说：“好吧，好吧，我们还是再来商量商量站位吧。” 唐晏风今天听了歌，感觉嗓子状态还行，但是并不想为这些人开口。 他脸上化了妆，优越的五官更加凸显，头发柔顺至肩，眼下点着星星点点的亮片，半靠着椅背，一身简约不失质感的衣服，袖子微卷，露出精致的腕部和手。 粉丝们疯了一样地刷屏，弹幕密密麻麻，看不清唐晏风的脸。 【哪来的妖精？？？】 【我第一万次为这个男人心动……】 【那裤子一扭，竟从胯xia飞走了】 【我的天……他肯定是上帝最满意的造物吧？】 到了抽次序的环节，加里上去抽签，手气很臭，抽到了倒数的位置。 一般来说这时候观众们已经审美疲劳，他们也不是最后，很可能会得到“怎么还没结束”的评论。 塞壬在他们三个前面一位，也不是好排位，但他并没有任何慌张，还在轮番翻阅那些网页。 一组组的选手上去，其他导师多多少少会评价一些，唐晏风拿着一个打分板，总在最后写上A、B、C、D、E其中的档次，从不开口。 没有哪个选手值得他开口。 轮到青未，他是“乐期”公司组打头的那个，发挥得不错，青午笑着说那是他的后辈，让大家找出青未的错误，鞭策鞭策他。 几个小导师听出了话外之音，青未本身实力也不错，都给的A档。 到了唐晏风，他还没在写字板上动笔，青未就开口直接问他：“唐老师对我有没有什么评价呢？您似乎没给过A档，但也不说选手有什么瑕疵，让大家很困惑。” 他还递了个台阶：“当然，老师如果给我A，觉得我没什么缺陷，那也没问题。” 这话说得很狂，像是要唐晏风亲口承认他的实力一样。 唐晏风动作停了一下，看了青未一眼。 弹幕有些生气： 【干嘛非要让人说话？你配吗？】 【这话说得……真让人不舒服】 【拜托，我老婆想说就说不想说就不说，你寄吧谁啊】 【这飘得有点过分了吧？不就是几个a档吗】 青未的粉丝也在为他说话： 【我未人比较直，可能是真的想听建议】 【导师一直不开口也不行吧，他来干嘛的】 【未未表现得确实不错啊】 【给a没有问题，直接过不就得了】 唐晏风还是什么都没说，打分板一亮：B档。 青未脸色有些不好看，他说：“唐老师能说一下打分的理由吗……” 唐晏风亮了打分板以后就放下了笔，抱臂不语，根本不理他。 旁边还没打分的蔻伊笑了一下：“小粉毛，你是头一次来这种档次的赛场吗？” 青未抿了抿唇，没有反驳。这确实是他第一次走上国际舞台。 第151页 蔻伊：“你不知道，在这种表演环境下抢镜和设计特殊动作让组员捧你，是能看得很清楚的吗？” 她也给了B。 青未白了脸色：“我没有……” 任导演兼主持的骨倩倩直接往后走流程：“好的，评价完毕，那么接下来欢迎下一组成员。” 一轮轮过去，唐晏风还是没给出一个A。 直到塞壬上场。 他出色的外形引起弹幕一阵热议，名字也让人觉得古怪，都觉得是假名，居然会用神话里人鱼王的名字命名。 但是他开口之后，所有弹幕都停滞了。 塞壬唱的歌没有歌词，开头就如灾难来临般震撼，逐渐变得舒缓安宁，透着一股纯然的安心；然后慢慢变快、变激烈，歌曲迎来悲怆的gao潮，最后又缓缓降下，欢快的语调却莫名让人感到失而复得的欣喜。 塞壬手里像牵着一个并不存在的人，眼神热烈赤诚地跟他跳完了整支舞，最后虚虚拥进怀里收尾，眼神一转，落向导师席。 他看着唐晏风：“前辈，你听见了吗？” 其他选手都叫老师、导师，只有他叫了前辈，显出独一份的亲密来。 如果人鱼没有幼时流落，顺利成为西方塞壬的年轻王者从麦克斯海岸跨越大洋来到琥珀海，拜访东方高贵年长底蕴深厚的鲛人王，肯定也会像现在这样亲昵戏谑地叫一声：“前辈。” 碧蓝选择了正确的方法。如果只是陈述叙说，唐晏风不一定全信；但碧蓝用歌声把自己的所有经历诉说，让唐晏风真正感受到了他所有的情绪，也相信了他所想表达的一切。 唐晏风张口，用同样悦耳的声音回应：“听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 #唐导师，双标# 第78章 天王的涅槃（9） 青午废了很大力气才阻止了自己望向唐晏风喉咙的欲望。 ——他明明记得自己成功了,也是亲眼看见那蓝色的晶莹液体从唇齿间没入的。 时间的流逝仿佛一瞬间变慢了，脑内思绪像纠缠在一起的毛线团，那天的种种细节不停涌现。 不……我应该冷静下来,也许问题没出在我身上，而是唐晏风身上。 弹幕跟他同样注意到了开口说话的唐晏风： 【我唐［爱心］你终于开口了［爱心］】 【塞壬？是素人吗，这实力怪不得唐都开口了】 【我还是想说，这新人的名字太狂了吧，是要称王的意思吗】 【两个天籁之音】 【stop！这谁！为什么叫得这么亲？？？】 【警告！唐是属于大家的！就算你唱歌确实很好听长得很好看身材不错……也不行！】 【别人就不说话,他问你你就说话？老公你是不是有点双标了】 【但是唐的眼神对他都不一样了，我慌了呀家人们】 【等等，这不是流出片花里那个说想要娶导师的吗？？？】 等选手组全部上过台,被分好档次的选手们就要回去换宿舍了。 档次越高的宿舍条件越好,档次最低的宿舍甚至是好几个人住到一块儿，床铺在地上挤挤挨挨排一串。 骨倩倩扶了扶耳麦,说：“接下来我们会跟着选手们参观一下宿舍条件,看看A、B、C、D、E档次的宿舍有什么不同。” 说是看宿舍,其实还是看学员们面对各种条件房间的反应，骄傲、欢欣、叹气、妒忌……这都是观众们想看的东西。 那些悬浮摄像头哗啦啦跟上了各档次选手，其中跟着A档的最多,跟着E档的最少。 E档学员们苦笑一声,带着零星的摄像头走了；而综合评价也被分为A档的青未到塞壬面前向他伸出手：“你好,你也是A档,要不要一起住？” 青未早知道这个节目A档的宿舍是四人套间,有分别的房间和共享卫生间、厨房、客厅和阳台，所以他还需要三个室友。 实力越强劲的得到镜头肯定越多,在决赛到来之前他跟这个新人“塞壬”结盟才是更好的选择。 况且……塞壬的实力真的很强。 青未的示好只得到了塞壬不耐烦的一句“让开。” 青未也不是个好脾气，他胸口从刚刚唐晏风给这人A还跟他说话开始就憋着一股气,但悬浮摄像头就在旁边，他也没办法发作。 “你没听见吗？塞壬说你挡着他了。”另一道更不客气的声音从旁边传来，青未转头一看，是公共卫生间里遇到的那个酷哥，头发还是白紫渐变的海胆刺状，换了条黑白条纹的发带，身上叮叮当当挂了很多饰品，上衣盖住的腰带处垂下来一个像兔子又不像的挂坠。 他胸口也是A标，刚换的。 青未憋不住了，他之前遇到的人不管暗地里怎么想，明面上都要给个三分颜面，一般都是他给人难堪，没想到遇到这几个人连连遭遇滑铁卢。 他翻个白眼：“我挡着他看谁了？这么上头？” 一个清冷熟悉的声音从他身后响起：“看我。” 青未僵硬转头，看见唐晏风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从高高的导师台上走下来，脊背挺直，剪裁精良的裤筒衬得腿愈发笔直修长，肌肤在舞台明亮的白灯下白得像玉，带着亮片的眼睛几乎让人目眩神迷。 他穿了一身暖色，但也只是将将中和了这个人浑身的冷气，把气质从“别靠近，否则你会出事”转变成“本仙没空理你们这些凡人”。 第152页 青未好像能嗅到某种龙涎香和水下海藻交织渲染而成的沁凉明澈的海洋味道，莫名跟那个名为塞壬的新人身上的气味很像。 他是唱跳圈的一员，心里同样有着对天王的仰望，渴望受到唐晏风的认可和青睐，之前想要唐晏风给他A也有几分心底的愿想。 看见近在咫尺的唐晏风，嘴好像不是自己的了，开始磕磕绊绊：“唐，唐老师，您是在，跟我说话？” ——您从高台走下，是过来找我的吗？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冷笑。 加里本来手里拿着一根刚刚用作道具的酸枝木手杖，被塞壬一勾，手瞬间松开，手杖到了对方手里。 那手杖尖轻轻在青未旁边地上一敲，把他吓了一跳，往旁边挪了几步，腾出了地方。 等青未稳住身形，看着塞壬毫无阻碍地跟唐晏风对视：“……” “你有没有点礼貌了？！” 塞壬露出尖牙，神色嘲讽又不屑，用了自己从人类社会学来的新词：“有本事你就报警抓我。” 青未：“……”有没有人管管了？ 这是唐晏风第一回 真正看见拥有双腿的塞壬。 原本覆盖着莹蓝鳞片的鱼尾变成一双结实挺拔的双腿，那股非人的美丽被转化成更具压迫感的身高，只是站在那，他周围的空间仿佛就被他的气场所笼罩，让人看不见别的。 周围还有摄像头，唐晏风本不想说什么，但塞壬的眼睛像盯住猎物那样锁定他，拉长声音：“前辈——是过来看我的吗？” 他没有叫唐，看来达成了在镜头面前装不认识的默契。 “不是。” 感觉这句话有些苍白，唐晏风解释：“只是逛逛。” 暂时没有导师的部分，其他导师都走了，青午甚至走得飞快，转眼就没影了。 刚刚唐晏风往选手这边走来的时候蔻伊还挑起一边眉毛，兴致盎然地问他要去哪。 唐晏风说：“节目组让我多带些镜头。” “哦，是吗，”蔻伊挤挤眼睛，“我也接到了这个邀请，但是我觉得评审学员有些劳累，于是拒绝了。现在看来唐跟我想的并不一样？” 唐晏风没有改变想法，还是往台下一阶阶地走，步伐频率都没有半点改变：“对。” 蔻伊后来又在背后说了什么，但他没听清，因为他渐渐靠近碧蓝，耳朵里被那个声音充斥了。 刚刚讽刺人的时候锋利地慑人，现在想要讨人欢心时声音也过于绵蜜：“要不要到我家逛逛？” 旁边涣涣袖子甩甩，探头提醒：“塞壬，这里不是家呀，是叫宿舍的。” 但陷在碧蓝眼睛里的唐晏风知道，他说的是那个真正的家，人鱼王心里的那片海。 如果唐晏风是座冰山，那他在碧蓝这里仿佛就是无时不刻都在融化的过程。 “……可以。带路吧。” 塞壬转头，直接带着呼啦啦的悬浮摄像头和唐晏风走了，留下涣涣和艾克汀耸耸肩一脸习惯，青未铁青着脸望着两人背影。 从刚刚开始就莫名话少的加里凑到骨倩倩面前，很腼腆地说：“您好……小姐，可以让我带你去A档宿舍吗？” 骨倩倩看着可可爱爱的红发小卷毛，笑着扶了扶耳麦：“好，那就让我们继续进程吧。” 那堆悬浮摄像头飘在碧蓝身后，跟着两人拉了行李箱到新宿舍，各种必须用品也放在客厅的桌子上，只等选手自己收拾自己的屋子。 碧蓝打开箱子的时候，唐晏风礼貌转身，手臂也张开，想把摄像头从隐私空间捞走。 碧蓝啪地摁开按钮，说没事，你不用遮。 唐晏风疑惑地转回来，看见那个箱子里满满地……都是唐晏风的周边。 海报、抱枕、唱片、水杯和帽子。 ——他当着唐晏风的面，慢条斯理地把海报展开，抻平，指尖还状似不经意地擦过海报中人因唱歌而微微张开的唇。 当天，星网平台上关于《唱跳天国》的讨论就爆了。 【hello？？？我他妈真是忘了外国那些洋gui子有多诡计多端！】 1L 我是唱跳圈现在最红的那个人的粉，好了，我的高傲已经尽数显现了。 我是C国人，大家比较善良平和，把喜欢也表达得较为含蓄，本人也是被这种文化氛围腌入味的一员。 我以为我唐永远都是大家的老公，大家就算在评论区里脱个裤子，归根结底也是好姐妹，没谁能舞到正主面前，大家和和平平安安分分和和谐谐快快乐乐，谁想到，谁想到，草！ 塞壬，你个没有粉丝的新人，我从今天起就是你的黑，你给我等着！ 2L 男默女泪。 我跟楼主狠狠共情，明明，明明是我先来的……！ 3L 不是吧……这都没人磕？这都没人磕？？？ kswl！ 正主都牵着手迈着探戈跳我脸上了，这还不磕？？？ 4L 我合理怀疑他们在谈。 没有证据，因为我觉得，我说是就是。 5L 等一下！ 大家，那可是以热辣出名的A国人！蔻伊不也叫我们唐叫过什么甜心、亲爱的、我的王，但她没那个意思啊！ 6L 楼上，虽然我不想承认，但是我有一点要反驳你： 第153页 蔻伊老师对谁都可能叫亲爱的、小宝贝、甜心； 但那个塞壬会一手好变脸，他前头还在凶别人，转眼就能甜甜蜜蜜地去勾引唐，唐对他来说是特殊的那一个。 这就很有问题了。 而且……大家是忘了他片花里说想娶某位导师吗……？ 7L 呃，我说怎么有种古怪的感觉，原来是在勾引？ 他简直要让所有人都看见自己对唐火热的爱，勾引得明目张胆！ 问他想娶哪位的时候他不是说你猜吗，往好处想，万一是青午呢（） 8L 你们好，C国人，我是A国人。 我认为如果对谁喜欢上了，是要不遗余力地追求的，我很欣赏塞壬的作风。 而且他唱得真的很棒！不是吗？ 9L 呃啊……不说我还没想起来…… 嫉妒令我面目全非 我唐对他态度那么好，肯定是有他的歌声在的 看看唐当时的表情［塞壬唱歌时唐晏风专注的神色.jpg］ 10L ……不止吧。那张脸，那个身材，也肯定占了些便宜吧。 11L 但是我好喜欢这种类型的人哎……感觉非常有安全感，他把你当做全世界一样 如果被他爱着，一定非常幸福吧。 12L 买定离手！我投新人能追到天王！ 13L 等等已经实锤他明恋我唐了吗！可恶！我投追不到！ 14L 追到+1 15L 追不到+1 …… 999L麦克斯海的王 我投肯定能追到。 作者有话要说： 有什么不对劲的东西混进投票区了呢。 第79章 天王的涅槃（10） 青午匆匆拐回住处,好像背后有鬼在追。 他打开行李箱，又从行李箱的夹层里拿出一个不起眼的小铁盒，像装糖的,贼来了也不会偷。 但这“糖罐”却切切实实有三层密码。 输过密码，里面是另一颗基础款球形光脑，只能运载通话、交流和联网浏览信息的功能。 他跟青未不愧是兄弟，如果他能看见之前青未在卫生间里打他通讯的模样，就会发现跟自己现在的神态动作惊人地相似。 他把圆球贴到耳边,心像被蜜蜂蛰了一样，等着那边接通。 通讯等待音像是响了一个世纪，在最后几声才被接起。 那边是某种生物痛苦咆哮的声音,雷霆般轰鸣在收音器中,传到这边来，把青未震得心脏一停。 然后那头有人才问：“有事儿？” 青午斟酌着言辞：“唐晏风的嗓子没事……”他嗓子没事,就代表青未没办法铲除一个劲敌。 “正常啊,他可是鲛人王,别人不知道的能力多了。我也没想着凭你就能夺走他的声音。” 对方话里chi裸的全是贬低，青午咬牙，控制着自己的语调：“那您是为了？” “为了看看他是不是真的完全没了力量。现在看,果然他还是有点能力在的。C国返祖妖怪司司长也在他身边,那女的疯起来可不好收场。” “那我接下来应该怎么做？” “我们会派个人过去,一切你能接触到唐晏风的时候都由他顶上,你就不用管了,隐蔽好气息，别让骨倩倩抓住你。” 青午想到自己的弟弟,多问了一句：“那他什么时候能走？” “这个啊……天王什么时候失踪，他就什么时候走吧。” 青午感觉有点冷,他打开电子智能，把房间温度调高两度。 “唐晏风会有事吗。” 对方很惊奇：“真没想到，小午你居然还是个有道德底线的人。就算我们要折磨唐晏风，你又能怎么样呢？已经给他下过一次毒的你，现在又受到良心的谴责了？怪好笑的。” 几句话像针一样刺着青午的神经线，他无声地呼吸，感觉自己的太阳穴突突地跳。 他当然不是多怜悯唐晏风，只是心底莫名有股未卜先知的兔死狐悲之感。对方怎么对唐晏风，就能怎么对他。 甚至还可能更狠，因为青午的所有都被牢牢抓在对方的手心里，永世无法挣脱。 青午软下语气：“我明白，但我希望不要让青未知道，可以吗？” 他语气柔和下来，对面感到他的温顺，态度也更宽和了点：“这个好说，我跟狸七说一声，让他少跟那个蠢孩子碰面。” “你愿意护着他我没意见，但别忘了我们的目的。” 青午疲累地闭上眼睛，“我不会忘，乐总。吸干上古大妖身上的每一滴血，得到更多力量和寿命。” 几乎是刚放下光脑，他的窗户就传来了两声敲打的声音。 青午过去打开窗户，一个身影“唰”一声窜进来，丝毫不见外地扶着他的手又把窗户关上了。 到了没有监控的空间，那人头上冒出两枚尖耳朵，颤两下，身后七条毛茸茸的尾巴蓬开，细长眼睛上下打量了青午一遍。 “嗯，长得还行，个子矮了点，比例差些。不过这小腰挺细，整体还算不赖。” 青午还没反应过来，跟这人愣愣地对视三秒，对方的脸就开始像一团水那样快速变化，瞬息之间就长得跟他一模一样，比青未还像是他的兄弟。 “我是狸七。” 第154页 狐魅现在莫名比他矮上一点，软暖纤长的手托上青午的下巴，语气散漫地抱怨：“下回别穿内增高了，整得别人化形都化不准，明白了么？” 青午脑子里只能想起曾经在乐期集团里随手拿的一本书，全是灵异志怪。 上面单独为狐妖辟着一章，写的是：「天地间之物，惟狐最灵，善能变换，故名狐魅。」* 碧蓝根本不会收拾屋子，还非要收拾，把东西摆得一团乱，涣涣和艾克汀进了大门都没去自己的屋子，径直过来，帮他整理房间。 但他海报贴得倒挺齐整，疏密得当，一看就是精心看过位置的。 骨倩倩站在客厅，看着这情况扶了扶帽檐，问：“塞壬选手人缘很好啊。” 加里额角一抽，几乎已经预见到这位大爷被观众叫团霸的未来了。 虽然人鱼王可能不在意这个，但万一看见网上有人喷他，真顺着水到人家家里上演“祸从口出”真人教育纪录片，那才令人头大。 他不得不开口：“因为之前塞壬在演出方面帮了我们很多，所以我们就拿这种琐事来交换，并没有被强迫的意思。” “你在说什么，”艾克汀尼亚怪异地看着他，“子民为王服务不是应该的吗。” ——救命啊，我怎么把这只完全不会看气氛的海葵给忘了啊！ 加里内心抓狂，脸上的礼貌笑容差点垮掉，求救的眼神不由得往旁边瞟去：来个人帮忙圆一下吧，求求了！ 骨倩倩突然笑了一下，接过话题：“你们怎么知道节目组接下来的安排？我们下一个环节改革了，组内竞选首席称王，其他队员为他的臣民，互相为组群而战。” 原来真的有这种模式吗？！ 唐晏风点头：“我也听说了。胜出的四个小组作为最强群组，可以邀请导师作为使者降临……到底是谁想出这样怪异的角色扮演的。” 目光不动声色地往斜前方看去，却正好望进了碧蓝的眼里，那里尽是一片势在必得的神色。 塞壬眨眨眼：“放心吧，前辈，你只会是我的。” 很奇怪，一般人像塞壬这样火热，往往会给对方一种被盯上的不适感，就像无法摆脱野兽嗅觉的兔子。 但塞壬却能很好地拿捏那个度，分寸得当，他会在所有恰当的时候宣誓主权，又能在私下里给唐晏风足够的尊重。 唐晏风感觉每次在面对自己的时候，碧蓝总是小心谨慎到了极点。 唐晏风收回视线，不置可否，“别说大话。” 骨倩倩拍了一圈屋子的装潢条件，带着摄像头离开，留给选手自己的私密时间。 加里像小狗一样跟上去送她，另两个回去收拾自己的房间，唐晏风慢了一拍，等这几个人都走出门了，才反应过来自己也应该离开。 他刚提起脚，没走两步，突然被人勒着腰捞了回去，门“啪”地关上，隔绝了空间。 这么大动静也没人来问，唐晏风心说，要碧蓝如果做个杀手，直接把目标捞进房间，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碧蓝察觉到他的不专心，轻轻叫了一声他的名字：“唐。” 唐晏风回过神来，两人的鼻尖已经只隔了一枚硬币的宽度。 之前好像有肌肤饥渴症一样总是过来蹭蹭贴贴，现在气氛如此粘稠，他反倒没用任何部位接触，让唐晏风略有些不习惯。 唐晏风被自己的念头惊了一下：难道他已经习惯了碧蓝的身体接触吗？ “你有正在被我追求的觉悟吗？” 碧蓝说的汉语里带着特别的韵律，听上去有些仪式般的庄重，他现在没像之前那样仿佛要带上所有把人烧化的热情，只是语调平平，却让唐晏风感觉心尖发颤。 “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讨你欢心，我想让你做我的伴侣，所以我展现我的一切，让你也把视线投注在我身上。” “如果你答应了我的求偶，我们会牵手、拥抱、亲吻和做ai，我们的灵魂会彼此趋近，我们会有一个共同的家。” 他一个蜻蜓点水般的吻落在唐晏风的喉结上，让唐晏风不得不微仰起头，人鱼居高临下地望着这副铭刻在心无数遍的眉眼，轻笑：“我当然还没能彻底治愈你的嗓子，但唐可不要把我正在做的事当做小孩子的游戏。” 他不再是那个跟在鲛人身后终日只能注视着铂金鱼尾摆动的小人鱼了。 碧蓝现在已经成年，外貌英俊，体格挺拔紧实，一劈尾巴就掀起海浪的愤怒，天生的求偶习性已经慢慢凸显。 “我想要你的欲望、沉迷、渴望、钟爱……” 碧蓝的声线已经维持不住表面的平静了，底下潜藏的庞大欲念被他翻了上来。 ——碧蓝的直白没让唐晏风感到恐惧，反而激起了他内心的胜负欲。 唐晏风突然伸出食指抵住碧蓝的两唇，眉眼间也露出了不可一世的强势。 “想要，就自己来取。” “别让我施舍你。” 碧蓝扶住唐晏风的手腕，把一个禁言的姿势转换成落在食指上的吻：“遵命，我的王。” 在第二场录制开始的前几天，骨倩倩也找上唐晏风，给他传了之前宴会的调查结果。 “我们确定当时有返祖妖怪的磁场，而且就在你的身边。” 几张照片传了过来，分别是现场的椅子、盆景、吊灯和酒杯。 第155页 “这些都可能是返祖妖怪化身或者附体的东西，并不一定需要提前在酒液里动手。” “你觉得，当时有哪个东西不太对劲吗？” 唐晏风划过几张照片，最终停在了一张上面——盆景。 两指张开放大，那里不只有一大棵植物，紧贴着植物主干的，还有一株披针形叶的野草，很不起眼。 作者有话要说： *狐魅：出自明·凌濛初《二刻拍案惊奇》 唐晏风被攻略进度：50% 塞壬：怎会如此！起码70%吧 作者：想的美你 第80章 天王的涅槃（11） 唐晏风把放大过细节的图片部分传了过去,得到了骨倩倩的认同。 “我们会重点关注它，另外，关于那杯鸡尾酒我们也有了新的进展。” 那杯鸡尾酒的来源很正,酒液也化验不出特殊成分，好像那就是一杯普普通通的鸡尾酒一样。但返祖妖怪司的医疗部成员刚拿到那杯鸡尾酒，就发现了其中侵蚀毒素的力量。 “它对普通人是没有效果的，只对妖怪血脉有影响，唐晏风,你是不是体内有妖怪血脉？” 这个猜想之前一直只来自碧蓝口中，现在返祖妖怪司司长同样提出，增加了可信度。 唐晏风刚喝过护嗓子的药,随手把杯子放在茶几上,坦诚道：“碧蓝……塞壬说我曾经是妖怪。” “我喝过那杯鸡尾酒，当时反应就很大。嗓子像被烟熏过一样难受,而且在最初的治疗期间几乎无法说话。但是我那段时间非常渴水,每天泡在水里的时间都超过两小时。” 唐晏风现在嗓子仿佛还能感受到那股幻痛,他端起杯子，又喝了一口水。 他说得很简短，也不想过多回忆苦痛,听到骨倩倩很认真地问：“塞壬说你是什么妖怪？” 加里告诉她,塞壬是麦克斯海的人鱼王,此次上岸的主要原因就是寻求伴侣,对人类和返祖妖怪的态度并不算非常友好,让她尽量离人鱼王远一些。 这种品阶的大妖说出的话是有一定参考性的，他们并不会闲得没事做去骗人。 “鲛人。” “鲛人？！” 骨倩倩陡然升起的语调让唐晏风耳朵动了一下,还没等问，那边就倒豆子一样开始说前因后果。 “我们档案里是有鲛人记录的,还记得我之前给过你的鲛人资料吗？那就是上一任司长留下来的。” “档案里说之前琥珀海深层海域曾经有鲛人活动的痕迹，似乎被一些开智的海洋生物认作领袖，是海洋的统领者。” “但是我上任司长以后去琥珀海实地考察过，并没有大妖的磁场，甚至当地渔民告诉我，几十年前，那里发生了一场海洋灾难，当地的海洋生物却并没有减少太多。” 鲛人领袖……琥珀海……海洋灾难……全都跟碧蓝说的对上了。 只有时间不太对劲，他有记忆的时候是在一家游泳馆里，那时候工作人员把他摇醒，告诉他已经到了闭馆时间，不能再逗留了。 唐晏风的大脑一片空荡，他想不起来为什么自己在这里，也想不起来自己要做什么、去哪儿、有没有任何人际联系。 他当时印象里只有自己的名字，和自己也不明含义的音符。 骨倩倩所说的倒是恰好勾起了唐晏风的回忆，清晰想起那串发音的同时，他的嘴里已经轻轻呢喃出来：“——” 手边的水杯突然冒出了一串气泡，一条玲珑迷你的小人鱼凭空出现，发出“噗通”一声，浮上水面，两条小胳膊搭上透明的玻璃杯沿。 “你怎么突然过来了？” 唐晏风一边听着光脑那头骨倩倩未完的情报，一边端起杯子，看着一杯人鱼，用手指戳了戳小家伙的脸。 小人鱼现在只有巴掌大，充满侵略性的五官等比例缩小也被萌化，好像是一手就能握住的漂亮玩具。 他两只胳膊抱住唐晏风的手指，触感仿佛一颗软弹的果冻，还想用鱼尾卷上去，但是失败了。 “因为唐在用鲛人语唤我的名。” ——原来那是鲛人语。 小家伙太可爱，唐晏风彻底无法专注于光脑了，目光忍不住投在他身上。 那边的声音似乎越来越激动：“如果是海洋灾难的话，鲛人王为了拯救族群耗尽自身的力量，修养几十年以人类形态登陆，这是可能性很大的。” 骨倩倩的话里几乎控制不住带上了恭敬的意味。 “如果这个推论是正确的，那么您就是正在养伤期的鲛人王；之前出现的渴水喉痛症状也是您自身的保护机制在起作用，告诉您需要在熟悉安心的环境里排出毒素。” 骨倩倩刚说完，却听见通讯那头突然传来一阵玻璃碎裂的声音和水声，担心地问：“怎么了？” “嘀——” 通讯被挂断了。 唐晏风并没有遭遇不测，只是遭了人鱼了。 碧蓝听到“渴水”、“喉痛”和“保护机制”时脸色就沉了下来，到了最后又是“毒素”，鱼尾直接一甩，玻璃杯像硬纸壳一样被拍成一地碎块。 唐晏风始料不及，被扑在沙发上，光脑的通讯都被错手挂断，皱着眉问：“你做什……” 他的话停下了，因为他看见了碧蓝眼里冰凉的怒火。 “是谁？” 第156页 人鱼两手撑在唐晏风肩膀两侧，声音压低，脖颈上能清晰看到绷起的筋络，鱼尾盘住唐晏风的一条腿，很紧，但又不至于受伤。 他看上去只要唐晏风嘴里吐出任何一个名字，都会毫不犹豫地把那个人撕成碎块。 唐晏风本能地去抚摸对方的后背脊椎，发现人鱼颤了颤，竟然变得温顺了些。 “冷静，我现在也在找。” 人鱼的脊椎骨直通向支撑鱼尾的鱼骨，尤其敏感，碧蓝松了劲，手肘撑着沙发，垂下头：“我以为你的嗓子是之前海难的后遗症……” 谁能想到，居然是人为！！！ 碧蓝很聪明，短短几个关键词他就能大致推断出情况，反应过来的同时，无边愤怒也随之蔓延起来。 他一直追逐的王者，放在心尖上的月光，值得奉上全部的伴侣，居然有人胆敢用毒暗害……！ “嘀，”智能家居控制面板一声轻响，提醒屋子的主人，“天气晴转雷阵雨，伴有大风，请注意防护。” ——外面下雨了。 雨滴是他的泪水，雷霆和风声是他的怒吼。 西方人鱼经过长时间海洋中的演化，已经失去了流眼泪的功能，他们如果想流泪，只能借助天空，让天空替他们流泪。 唐晏风反复摩挲着碧蓝的后背，指尖从一节一节的脊骨滑下，安抚着又怒又恨的人鱼王，嘴里轻声说：“没事了，没事了。你已经找到我了，我们也有了线索，很快就能抓住他了。” 碧蓝埋在唐晏风的怀里，连鱼尾都想蜷起来往里钻，中毒的明明是唐晏风，反而他现在看上去要更可怜。 言语和动作的双重安抚下，碧蓝渐渐停止了愤怒的颤抖，安静地平息情绪。 门边突然传来一串焦急的脚步声，“噔噔噔”地响过，然后是拍门声。 “唐晏风，唐晏风？你没事吧！回应我一下！” 唐晏风低头问碧蓝：“我可以去给她开门吗？” 碧蓝还是抱着他的肩膀，只尾巴尖翘了一下，示意自己同意。 唐晏风无奈，只好身上缠着一条人鱼，慢慢地挪向大门，打开智能锁。 “唐晏风，你还……” 骨倩倩的话说到一半，紧急刹车，因为他对上了塞壬晦暗莹蓝的瞳孔，感到了满满的压迫感。 不知道自己撞枪口上的骨倩倩拉下帽檐挡住对方阴恻恻的目光，她浑身上下都湿漉漉的，是被刚刚突如其来的暴雨浇了个透心凉。 “你好，塞壬。请问这里出事了吗？” 她已经调整好神态了，唐晏风不仅看上去没事，身上还架着这么大一条人鱼，不用她来操心。 塞壬冷笑，知道刚刚那件事的他对人类的信任已经降到最低谷，他不放心把唐晏风交给别人保护了。 “你们最好快点找到给唐晏风投毒的那个人，这样我还能控制自己不把怒火发泄到你们身上。” “另外，所有唐晏风的私人时间我都会跟着他，他从现在起由我保护。” 被一族之王怒火针对的骨倩倩并没有露怯，她不卑不亢地说：“不用担心，我们当然会尽职尽责，这是我们应该做的。如果你想跟着唐晏风的话，我们当然不会阻拦。” 还有什么能比被人鱼王无时不刻保护更安全的呢？ 事实上，他们从接到任务到迅速查清前因后果、分析现场嫌疑、单独捕捉线索只用了不到一周的时间。 如果唐晏风真的是档案里的鲛人王的话，肯定会引起更多重视。 等到有侦查能力的成员从别的案件里腾出手来，真相会被揭发得更快。 于是唐晏风开始了跟碧蓝同进同出的生活，他们一起吃饭、一起去娱乐活动区，不管谁遇到其中一个，身边必定跟着另外一个人。 这种长时间接触本该令人倦怠，但唐晏风却越来越喜欢。 唐晏风是一个理性冷静的人，他知道世界上存在永恒的爱，存在孜孜不倦的浪漫，也存在真挚不移的感情，只是他从来不会期望这种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 而碧蓝是一个极富浪漫情调的人。 他几乎每时每刻要展露自己的感情，他会把心情大方地说出来，他会给唐晏风突如其来的浪漫惊喜，他会一直可靠地给唐晏风以保护。 原来他还是只从海底偷渡漂亮玩意来送唐晏风，等上了岸了解了人类文化，他的送礼范围就扩大了。 他会自己学习翻糖制作，弄了两个丑丑的拥抱接吻小人，告诉唐晏风那个头上有颗星星的人是你； 他会偷偷在网络上学习人类情话，任何种类来者不拒，有一天一句“我跟别人不一样，别人的心在左边，我的心在你那边*”成功土到唐晏风； 他会在没有旁人的情况下肆意展露身躯，尤其是他那条又长又漂亮的鱼尾，后半部分柔软的勾起，尾巴尖给人捣乱，却在唐晏风去握住尾尖制止的时候倒打一耙，硬说是唐晏风勾引他。 当然，唐晏风似乎只是呼吸，在碧蓝眼里就是勾引了。 久而久之，唐晏风居然也学会了些浪漫——他自己不太擅长说话，于是就从网上翻出那些夸碧蓝的评论，趁着碧蓝赖在他膝头的时候，一条一条地给他念。 他们的状态当然被其他选手看到了，有些偷藏设备的悄悄拍了照片发在网上，得到了很大反响。 第157页 “塞壬，你的头发像最耀眼的光辉，眼睛像最旷远的海面……kswl……嗯？” 唐晏风读到一半，突然被一些奇奇怪怪宛如暗号的评论难住了。 【磕生磕死】：tyf和sr怎么这么配啊啊啊啊啊啊 【扛起双神大旗】：howpay 【kswlkswl】：在谈吧？一定在谈吧？ 【倔强枫糖】：……塞壬发了动态。 他们早就互关，唐晏风快速转到塞壬的社交主页，看到最新的一条动态： 【塞壬】：拜托，不会还有人不知道我在追唐吧？//【栗子】：拜托，天天跟在一起，不是要走后门吧？ ——追求，真的是个很好的掩护，让所有不合理变得合理起来。 不仅网友相信了，连暗处藏着的某些影子也相信了。 狸七每每看到形影不离的唐晏风和碧蓝，心里总会咬牙切齿一番：“他妈的，老板怎么没跟我说唐晏风身边还有气息这么恐怖的一个大妖？他妈的，我到底要加班到什么时候！” 他委屈地想：原本以为两天就能回去的。 作者有话要说： *土味情话：来自网络 小剧场： 此时被狸七顶掉身份的青午正在享受自己难得的假期。 狸七：草！ 另，狸七的网名叫栗子 第81章 天王的涅槃（12） 就像骨倩倩预料的那样,得知唐晏风可能是上古大妖的消息，司里都加以重视，加快了手里其他项目的进程。 她调了几个懂毒的返祖妖怪和有侦查能力的返祖妖怪过去,很快就研究出了毒素的成分。 “一种可溶于水且能溶解妖力的植物毒素？” 妖怪们觉醒血脉后就本能学会了从空气里汲取妖气，将它们储存在身体的筋络、血液、骨骼中。 那些妖力依附着血肉，同时也能增强妖怪们的躯壳，上古大妖能够随意用肉躯击穿岩石也是因为其中的妖力。 存活了上千年的上古大妖筋络、血液和骨骼中的妖气密度几乎已经达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数值，检测出的植物毒素对普通人类来说完全无害,对返祖妖怪来说可能头疼虚弱一阵，但对上古大妖来说就是剧毒。 ——换句话说，这就是针对上古大妖的毒。 骨倩倩一边揉着眉心一边思索,就连返祖妖怪司都没能发现唐晏风的上古大妖身份,那给他下毒的人是怎么精准发现的？ 要知道，所有上古大妖在受伤之后都会有自我疗愈机制,在这个期间任何人都别想找到他们。 骨倩倩心里隐约有个线头,但模模糊糊的,怎么都没办法把它揪住。 恰好这时加里给她发消息： 【黑暗精灵】：海，倩倩，你吃了吗？ 【白骨夫人】：中文还得继续学,嗨字打错了。 【白骨夫人】：你觉得,一个上古大妖受伤之后,别人是怎么找到他的？ 【黑暗精灵】：上古大妖啊……塞壬那样的？我觉得他们受伤的时候是没人找得到的。 这个想法跟骨倩倩刚才的想法不谋而合,只有真正熟悉妖怪的人才知道,要想对上古大妖产生威胁是多么困难的事。 经过数千年时间的洗礼，生存之道已经刻入他们的灵魂,轻易的灾难是无法奈何他们的。 【黑暗精灵】：除非……有人从他还是上古大妖开始就盯上他了。 骨倩倩豁然开朗。 是啊，上古大妖受伤之后不可能被人找到,但如果是从受伤之前就追踪着他呢？甚至更近一步，是不是这次下毒的人导致唐晏风受伤以至于不得不收敛力量混迹人类社会的呢？ 鲛人是海洋的王者，没人能在他的领域里让他受伤，但变成人登上陆地之后可就不一样了。 她接入公用联络频道，语气严肃：“现在，通知侦查组的成员，再去琥珀海一趟！目标是弄清楚琥珀海上一次海难的前因后果！” 如果她想的没错，那么藏在暗处的敌人很可能从海难就开始布局了。 学员宿舍。 加里最近心情明显变好，从惯常的流汗黄豆脸变成飘爱心的黄豆脸，可谓是质的突破。 海葵的刺细胞伸展，从空气里抓到甜蜜的情绪，抓了把头发，扭头看向情绪的源头。 “塞壬恋爱了，你也恋爱了？” 加里捧着脸，头发从红毛转向银色。 受黑暗精灵的血脉影响，每当他情绪激动的时候，身上就会显出部分黑暗精灵的特征，比如尖耳朵、银色头发、紫色眼瞳…… “我还在努力，没追到呢！” 听到这话，晒太阳吃饭的涣涣从阳台跳上客厅的书架顶，又用脚勾着书架的边沿，身体向下垂了一个极柔软的弧度，倒着望向加里的光脑屏幕：“咦，你喜欢的是谁呀？说不定我们可以帮帮忙。” 加里吓得整个人趴上光脑屏幕，但他忘了那是投影出来的，扑了个空，让凑近的涣涣看得清清楚楚。 “白骨夫人……她是谁呀？” 艾克汀尼亚上去揪住涣涣的后衣领，把人从空中拎下来，稳稳当当放在地面。他倒是还记得这是谁：“就是那个又瘦又高，浑身上下没有颜色，戴着宽檐帽子的主持。” “哦，是她呀，”涣涣拽了拽身上的衣服，疑惑偏头，“但你为什么会喜欢她？明明她不怎么好看。” 第158页 在海洋生物的审美中，花纹越艳丽的越好看，比如涣涣就很喜欢艾克汀尼亚原型刺尖的渐变莹紫色，而艾克汀也很欣赏涣涣原型从内部透出来的一团荧光粉。 与此同时，自然界物竞天择的法则印在他们的脑海中，越强壮的海洋生物意味着能够更好生存，也越受欢迎。比如塞壬那条强健的尾巴和优美的肌肉线条，也是他受到追捧的原因之一。 相比之下，浑身惨白没有杂色、又高又瘦的骨倩倩对他们完全没有吸引力。 加里像每一个拥护自己女神的男孩那样涨红了脸、急红了脖子：“你们不懂！倩倩身材纤细高挑，五官精致，皮肤像凝聚着月华，体态优雅，简直再漂亮不过了！” 在黑暗精灵的审美里，他们喜欢更高、更快、更精致……纤细的身材让他们更灵活，月亮是他们世代喜爱的种族图腾，性格又让他们向往含蓄优雅。 对加里来说，骨倩倩简直是他的梦中情人。 但涣涣和艾克汀尼亚还是摇头，两种妖怪之间的审美观宛如隔了天壑。 加里瞪眼：“好啊，那你们觉得哪个人类好看？” 涣涣和艾克汀尼亚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地说：“唐！” 涣涣摇头：“不对不对，唐可不是人类呀。” 加里有些奇怪：“不是人类？那他是什么？” 虽然他确实觉得唐晏风漂亮得不像人类，但并没有从他身上感应到妖怪的气息。 这时塞壬轻飘飘走进来，周边的氛围宛如飘着小花，让艾克汀尼亚不适地揉了一把自己的头发。 ——刺细胞被甜到腻了。 塞壬一边开始收拾东西，一边接上刚刚他们的话题：“唐是鲛人王，我的伴侣。” 他目光灼灼：“我爱的人，怎么可能普通？他是世界第一漂亮的妖怪。” 其他人：“……”话题被终结了。没有人敢反驳塞壬。 涣涣问：“塞壬，你要做什么呀？为什么连杯子都要拿走？” 塞壬眼睛一亮——他从刚刚开始就等着人问呢。 “因为唐晏风愿意跟我同居——”塞壬把必需品装包甩到后背，认为人类做的东西还是很好用的。 事实上，是塞壬每天早上给人唱歌不够，晚上还要去躺唐晏风的浴缸，每天早上大尾巴委委屈屈地窝着，等唐晏风过来就一边用手揉揉，一边非常懂事地问好。 乖孩子总是能惹人怜爱的，就算加上鱼尾身长一米九的人鱼王也不例外。 唐晏风问他：“……你要不要到床上睡？” 塞壬尾巴尖神经质般抽动一下，语气平静：“但是这里好像没有第二张床，我去睡沙发吧。” 唐晏风很客观地说：“沙发的长度跟浴缸差不了多少，你的尾巴还是放不下。” “你的意思是，我可以带着鱼尾上床？” 塞壬扶着浴缸直起上半身，已经能隐约听到鱼尾扫水的声音了。 唐晏风：“我看你好像很喜欢用人鱼的形态睡觉……” 塞壬伸手从浴缸的水里一捞，捞出了一束艳丽的海珊瑚，然后就塞进唐晏风的怀里：“唐，我爱你！” 大尾巴啪、啪、啪地一下下拍水，彻底装不下去了。 这就是塞壬搬家的原因。 “唐还在外面等我，再见。” 塞壬转身，灿金色的头发扬了一个飘逸的弧度，在其他三个人的瞩目之下潇洒离场。 等他走出门，加里幽幽地说：“要是其他人过来找他，发现他房间都是空的，这怎么办啊。” 艾克汀尼亚理所当然地说：“那就告诉他们塞壬去跟唐晏风同居了啊。” 涣涣看上去也很赞同。 “不……这是不行的……”加里抱头呻yin一声，根本跟这些没经过社会化的海洋生物说不通什么是“走后门”，什么是“舆论攻击”，什么是“社会性死亡”。 他认命地拿起光脑，告诉后勤部的同事再准备一整套高档生活用品来，经费他出。 “但我真觉得唐很熟悉……是我的错觉吗……”加里漫不经心地想。 塞壬、涣涣、艾克汀和加里自动结成一组，对于接下来的比拼非常有信心，练了几遍都很完美。 他们毕竟有种族加成，人鱼和精灵天生善歌善舞，涣涣的身躯极其柔韧，而艾克汀可以感应音乐的音调，自动让嗓音同调，永不出错。 于是观众们总能看见练习室一角的塞壬小团体练一小时歇三小时，还没等有人说他们不努力不敬业，就被他们的表现折服了。 ——世界上是真的有天才存在，不服不行。 而观众们对于天才总是很宽容，在他们偶尔渴了喝口水的空隙，也有很多人发“辛苦了”，“都流汗了，一定很累吧”，“哇，他们这次练得比上次足足多了五分钟，这也太努力了！” 青未休息时看着弹幕，深刻感受到世界的参差：“哈？他们？辛苦？努力？” 一连四个问号，足见他的迷惑。 青未的同伴已经练得满头大汗，虚弱地说：“你别看了，就算他们现在无所事事半天，观众也能为他们找无数个借口。” 毕竟实力放在哪里，有眼睛的都能看出谁的表现更好。 他们的弹幕，从来都是一水的“加油！”“再来一次！”“还有很长时间，继续练习吧，有我们陪着你们～” 第159页 活像催命。 青未刚想说什么，练习室的门打开，按时的导师视察时间到了。 青未的余光看见原本塞壬那边靠着墙玩光脑的、坐拉伸杆上晃腿的、护着别人不掉下去的、望着虚空发呆的四个一瞬间摆好位置，表情像是高强度练了一天那样累。 弹幕疯了： 【塞壬的头发】：hello，又开始了？ 【枫糖309871号】：装，你他娘的就给老子装 【塞唐赛高】：我好奇的是唐的反应，赌一个唐会过去 【我糖宝】：？？？我的记忆还停留在塞壬单恋，过了几个世纪了 【TYFiloveu】：不是吧，不会有人信吧，他们头上可是一点汗都没有啊？ 摄像头看着，同步直播间看着，背后的千万观众看着。 唐晏风很快地左右扫了几眼别人，绕了两圈，好像只是无意般看到了塞壬这边，然后径直过来，对塞壬说： “练了很久了？累吗？” 弹幕又疯了。 【枫糖73648207号】：唱跳天王，你装什么呢？ 【吾爱唐】：唱跳天王，你装什么呢？ 【他名为海神】：唱跳天王，你装什么呢？ 【塞唐kswl】：唱跳天王，你装什么呢？ 作者有话要说： 后来返看弹幕的唐晏风：？ 第82章 天王的涅槃（13） 塞壬看上去累得连话都说不出了,并不回应这个问题，只是笑着看唐晏风，好像永远也看不够。 唐晏风把刚刚从进屋就一直背在身后的手拿到身前,成功又让弹幕沉默一瞬。 ——那是一瓶瓶身还凝结着水珠的冰镇苏打水。 唐晏风今天的上衣设计在身后腰部有一片铂金色的流苏，也正因为如此，这瓶苏打水被藏得太好，连几个火眼金睛的观众也只是疑惑为什么唐晏风今天背着手。 其他导师也去观看其他学员了，周围的加里、涣涣、艾克汀很有眼色地没往这边看,嘈杂的训练室里两人对视，碧蓝伸手接过了那瓶苏打水。 “我查过麦克斯海深层的温度，”唐晏风轻轻说,不想让其他人听见,“你其实是冰水鱼吧？” “疲累至极”的塞壬手覆上瓶盖，轻轻一拧,水瓶被咔地开盖。 他抿了一口,含着冰镇苏打清凉微甜的气味俯首凑到唐晏风耳边,也压低声音：“苏打水很符合我的心意，但是亲爱的唐，我要向你坦诚一件事。” 唐晏风的耳朵有些发痒,微偏头,问：“什么事？” 塞壬一把搂住唐晏风的腰,把他抱起来,转了个圈,趁他又落地头晕目眩的时候说： “抱歉，我刚刚一点也不累,但是我想贪下你的冰镇苏打。” 他的胳膊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恰好拦在腰部流苏的下层,让那片铂金色流苏也跟着扬了一圈漂亮的圆弧。 一时间，整间训练室里还空闲的人都目瞪口呆地望向这边——尤其是某些来自性格含蓄的国家的人。 导师昆特死死盯着塞壬，嘴唇动了动，好像想说什么，但是忍住了。 蔻伊直接鼓起了掌，一边拉长声音说酷，一边向塞壬比大拇指：“好小子，我最开始就觉得你肯定能拿下唐。” 狸七装成的青午满脸礼貌性的笑容，好像这一切都跟他无关，他只是个旁观者；但他心里已经要受不了了：他妈的，我接的是暗杀绑架任务没错吧？为什么老是在看这两个男的谈恋爱？ 青未把手里放在空调室内也不可避免变热的淡水握在手里，满脸问号，终于忍不住了，张口就问：“唐老师，你这是特地带了冰镇苏打过来给塞壬？藏了一路？是怕别人抢吗？” 他又转向塞壬：“你好好道谢不行，手部功能显著，非要把唐老师抱起来转圈？” “你们这究竟是什么……” 可能他还顾忌着唐晏风的身份，并没有把后两个字说出来，但所有人都知道，那是“毛病”。 【唐唐家的小果冻】：我刚刚还在震惊于歪果仁的直白和大胆，下一秒就被青未笑死了 【爆炒虾仁】：对不起，未，我再也不骂你情商低了，你比我会磕多了［下跪小人］ 【蓝蓝蓝蓝蓝蓝海】：傻孩子，你怎么会是傻孩子呢？这可不是什么毛病，这是爱情！ 【Tangang】：我觉得有些人说的很对，我们要理智看待他们俩，毕竟是跨国关系，两个人也都是成年人，对于A国人来说这样激烈地表达感情也不是不可能，我们只是有点太大惊小怪了，也许他们之间只是友情。好，接下来我要说一些我个人的想法：他们一定do了吧？ 【唐你钓我吧】：单推人永不言弃！塞壬我绝不允许你轻易娶到我唐！但他们一定do了吧？ 【麦外敷唐】：说起来很下流……塞壬一只胳膊就把唐举起来……这力感，这体型差……我唐受得了吗？（复读：他们一定do了吧？ 【枫糖45312784】：诚邀大家到时候看我刚刚录的屏幕片段，看看塞壬的眼神，看看塞壬胳膊用力时的肌肉线条，看看唐被举起来惊讶的表情，看看他自动圈上塞壬脖子的手臂……他们一定do过了吧？ 骨倩倩过来咳了几声，轻声提醒他们：“收敛一些，后台那边告诉我直播间搞颜色，被网络监管处警告了。” 唐晏风：“……” 第160页 唐晏风：“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们根本没做什么吧？” 一个近似于发乎情止乎礼境界的单纯拥抱，怎么会让直播间都被警告了？ 骨倩倩耸肩：“我也不明白。”才怪，她作为新时代女性返祖妖怪，光看着塞壬和唐晏风的外形，都能预料到他们的cp站都是些什么东西。 但是……“你就不要管了。” 这种东西禁也禁不了，是人类骨子里刻下的烙印，她也挺喜欢看的。 狸七看了青未一眼，觉得自己现在身为“青午”，还是要扮演一下角色，关爱一下这个傻蔷薇。 狸七过去，笑眯眯地揉了一把青未的头，自动装成原身的声音：“他们只是关系好，你不要多想。” 话音落下，塞壬、唐晏风和青未都看着他，表情居然都不算平静。 狸七在他们奇异的目光下感觉身体有些发僵，硬撑着问：“嗯？怎么了？” 唐晏风淡淡地说了一句话，就让狸七脊背发凉：“你的声音……好像变了一些。” 狸七感觉脑子里轰的一声，意识到从几天前就心里隐约发慌的原因：这两个一个是鲛人，千百年“善歌”的天性写在纸张上代代相传；一个是人鱼，种族以歌声迷惑水手的诅咒威名远播…… 这两个都是个顶个地对声音敏感，他可以把外貌变化得让所有人都看不出异样，但不可能精细到每一根喉骨、每一条声带，不可能模拟出完全一模一样的声音。 青未这个倒霉孩子还在一旁添油加醋：“你换香水了？之前都是草叶清新的味道，今天是……嗯……很怪。” 他妈的，狸七心里暗骂，他是狐狸，身上怎么会有草味？ 他咳嗽两声，揉了揉嗓子，轻飘飘地一笔带过：“哎呀，最近有些感冒，所以声音不太对，身上也可能带了药味。” 青未呆呆地说：“哦哦，热伤风，哥你要去医院吗？我可以陪你去一趟。” 狸七咬牙切齿：“不用了，我用不着去医院，你就安安心心呆这儿练习吧。” 狸七被这倒霉弟弟气得扭头就走，唐晏风听见青午嘴里嘟嘟囔囔的：“这怎么连口音都变了？这么难受吗？还是去个医院吧。” 唐晏风和塞壬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都察觉到了不对。 当天傍晚，狸七一边敷面膜一边冲青午吐槽他的弟弟，嘴上一连串地吐字，连标点符号都没有。 最后一拍桌子总结：“你们俩脑子都不行！” 青午脾气不算好，但现在也不反驳他，只是说：“你聪明，今天怎么样，找到机会了吗？” 狸七按压面膜的手劲更重：“没有！那只人鱼大妖天天跟着唐晏风，他们分开距离就没超出过十米！我怎么动手？” “那要不要再找一下乐总？” 青午慢吞吞地说，征求般望向狸七的眼睛。 狸七手上的动作停下，扶着桌台站起来。 他恢复了自己的样子，身躯极尽柔软，但目光却变得近乎冷硬。 脸上白色的面膜泥还没刮去，衬着他现在的神情，显出几分冰凉的诡谲。 “青午啊。”他先叹了一声，用原本魅惑的声音，让青午不适地皱了皱眉。 “说你笨，你怎么还真不聪明呢？” 狸七的脸凑得越来越近，让青午也反弓着腰往反方向躲，直到后腰抵住桌角。 “你不会以为，乐云煊是什么好人吧？” 青午摇了摇头：“离我远点。” 狸七直回身子，眼里是“孺子可教”的欣慰，继续说：“你也是被乐云煊捡回去的返祖妖怪吧？” 返祖妖怪血脉并没有在公众视线里公开，也正因为如此，有些身上显出异状的孩子会被他们的父母认为是异端、不祥之兆，但由于这种时代完善的法律，他们是不能遗弃孩子的。 于是，乐云煊就当了这个“大善人”，从一对对家长那里回收“不祥”，还会给原先父母们丰厚的“培养反馈”。 乐云煊打着培训机构的幌子，让返祖妖怪血脉小孩还挂着原来的户口，没有残害他们，甚至让他们得到了高等教育，这一切都构不成交易买卖。 只不过孩子的手被父母交给另一个人的时候，在场的三方都明白，这个孩子的未来不会再有亲生父母的参与了。 青未感觉喉头干涩，他预感到狸七好像要说个大秘密，但是他无力阻止。 狸七不等他回答，就自顾自地说下去：“看你对乐云煊的态度就知道你肯定是。之前给唐晏风这个上古大妖下毒的事别人都不愿意做，就你傻兮兮地还凑上去接，背地里没少被人笑呢。” 青午：“我知道，但是乐总于我有恩。” “那算是什么恩？把你当垃圾捡回去的恩？就算有恩，那我们就活该去死，去当他的垫脚石？” 狸七：“你还不知道我为什么被派过来吧？因为我跟他说我不想干了，我要自由，所以他说让我干完这一趟，成功了就放我自由。” 他脸上的面膜有些发干了，狐狸也混不在意：“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这任务极其危险——不成功便成仁。” 青午：“但你还是来了。” 狸七点头：“对，我还是来了，这里有两只上古大妖，但乐云煊根本就没跟我说。幸好我找好了后路。现在看你这副模样，你就当我演了这么久的青午，发了善心，所以告诉你：乐云煊是人类。” 第161页 青午的瞳孔骤然放大。 狸七笑：“对，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他现在搞的是上古大妖，上古大妖那么难搞，接下来轮到谁就不用我多说了吧？” “听说他还给你编了个口号让你替他卖命？哈哈，还怪用心的呢。” 光脑突然传来收到消息的声音，青未心情杂乱地去看，发现是唐晏风发在导师群的消息。 【唐晏风】：身体不适，明天请假。 狸七搭上青午的肩膀：“好机会。明天我就速战速决，争取早日辞职。” 作者有话要说： 有人两个一间房，互相看不顺眼阴阳怪气； 有人两个一间房，床上鱼尾缠身亲亲密密。 是谁，我不说。 第83章 天王的涅槃（14） 青午久违地做了自己。 其实要说他有多喜欢这个圈子,那不见得，他当初接下乐云煊加入唱跳圈的任务时，最大的原因不是什么有恩,只是想给自己的弟弟探探底、保驾护航而已。 当年青未体内的返祖妖怪血脉没有显现，但是小家伙敏锐地察觉到父母的不对劲，悄悄跟着跑了出来。 那对夫妻看到青未，表情非常惊惶，告诉乐云煊这个孩子是偷偷跟上来的,马上就送他回去。 乐云煊饶有兴致地看那位母亲装模作样地拧孩子的耳朵，叱责孩子，唯恐惹了他注意的样子,慢悠悠道：“没事儿,来得正好，我看这个孩子也是个妖怪。” “大概也是植物,以后一定能开很漂亮的花吧？” 那对夫妻僵住了。 他们能毫不犹豫放弃青午的原因就是他们还有另一个孩子,但现在这个孩子居然也是不正常的。 青午从他们的眼里看见了为难,看见了苦闷，看到了跟自己被放弃时完全不同的煎熬。 如果青未没有跟出来，他可以得到十几年被当成正常人平淡但安宁的生活,等检查出了返祖血脉,这对夫妻也已经没有出色的孕育能力,也担负不起如此大的沉没成本。 如果青未没跟出来,他本可以被留下。 但是没有如果,青未跟出来的现在，夫妻咬着牙对视一眼,又看了看青午，想到他身上长叶子、不挨水全身发皱、爱光脚踩进土里的怪样子,还是恐惧地发抖。 于是乐云煊顺理成章地又收了个孩子，他戴着墨镜，嘴角勾着笑，转着钥匙打开车门，向两个孩子做了个滑稽的弓腰姿势：“两位新的小朋友，里面请。” 青未兴奋地蹦蹦跳跳爬上去，等车子开起来。 车子应该很贵，装饰得当、细节精致，挂着车载香，青午坐进去，鼻尖满是自己身上沾染上的饭店菜味。他捏着声音，轻轻问弟弟：“你为什么要跟上来？” 青未乐呵呵的：“因为我要跟着哥哥。” 乐云煊还是听见了，用一种看珍惜生物的眼神看了一眼后座的青未，从此以后青未在他脑海里就只是个“傻孩子”的印象。 青午没说什么，只是被带去直面了成年人肮脏污浊的野心之后，告诉乐云煊：“青未还小，血脉只能看不能用，我来顶上他那份。” 乐云煊这时候居然非常好说话，带着从容不迫的笑夸青午：“我就喜欢你这种重情重义的孩子。” 他确实喜欢，因为青午后来在乐期集团里发现了更多“有情有义”的孩子，他们都被牵制得很牢、活得很惨。 像他一样。 青未对着镜子严严实实地扣上袖扣，把胳膊上一道一道的伤口全遮起来——要想无声无息地下毒，他就要用自己的血液。 他吃了很多密药、扎了无数针剂，被改变了物种形态，成了一颗毒草，血液能将所有毒素转换，成为专门对付上古大妖的利器。 今天唐晏风说请假，但是学员要训练，他和塞壬必定要分开。青午的任务很简单：盯着塞壬、牵制塞壬，必要时候直接用血液攻击。 耗尽力量的人类唐晏风很容易中招，但如果加上这个成熟期力量巅峰的人鱼王，他们得手的几率会大大降低。 等他到了摄像头前，唐晏风确实没来，而塞壬带着那群人还待在熟悉的角落，背对着他，一看又在偷懒。 青午盯得很紧，就算没有正面看他，也要用余光囊括着身形，确保他没有突然离开的意思。 塞壬没有任何异动，跟往常一样摸鱼里练了两次，手还不时去碰碰旁边水瓶壁上的水珠，看起来很闲。 盯着他，绝不能给他任何离开的机会…… “哥，你怎么一直心不在焉的？” 一只手突然在他面前挥了挥，让他情不自禁地转移了注意力。 青午转头：“练完了？” 青未用手做扇子给自己扇风：“嗯，累死了，好不容易休息，看见你还在这儿我就过来了。” 青午叮嘱：“适度练习，别累着自己。” “放心吧，我有数，我可是要登顶出道的人。”青未说着这话，心里虽说也有些拿不准，但就想在哥哥面前夸一夸自己。 “好，到时候哥哥看着你登顶。” “你今天又正常起来了，”青未左看看，又看看，眼底有一层探究，“之前一直感觉你不对劲。” 青午不动声色，但心里有些欣慰，类似于自己家孩子终于长了点脑子：“哪里不对劲？” 第162页 “没有啦，你别生气，我就觉得你前两天像是更年期一样，动不动就生气。”青未哈哈一笑。 “……”青午直接心梗。 青午颇感糟心地扭过头，随意一扫，然后冷汗直流。 ——原本塞壬的那个小团体，赫然只剩下了三个人，灿金色头发的那个整个人间蒸发，消失得无影无踪。 狸七早打听过唐晏风住的地方，楼层很高，周围也住着人，很难从阳台或窗户进入。 他决定从正门进。 如果要降低一个人的警惕，那么就要装成他最亲密的人。 狸七理所当然想到了塞壬，追求者突然想到了浪漫的点子，然后不顾一切地出现在心爱之人的家门口，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吧？ 狸七来之前买了支玫瑰，整了整衣服领口，嘴角勾起一抹甜蜜的笑，他对着镜子照了照，自己都为自己心折：对着这么一张脸，谁不迷糊啊？ 他早就想试试塞壬的样子，今天还算圆梦了。 可惜，娇艳的玫瑰含有令人浑身无力的毒，面容熟悉的皮囊下也不过是个居心叵测的暗杀者，站在这里的人什么都是假的，只有杀心是真的。 狸七摁了门铃，握着玫瑰，姿态闲适地站在门前。他很自信，因为他向来一击必中，这个计划从没失败过。 屋内有轻轻的脚步声传来，狸七知道那是唐晏风，这些很会跳舞的人脚步声总是轻飘飘的，似乎别人都是走在地上，但他们的脚下却有云彩托着。 狸七想到青午，青午的脚步声也是这样，毕竟原本的血脉是株跳舞草。 玫瑰花馨香中带着植物草叶的味道，很清新，也很致命。 门被打开，唐晏风端着一杯水，露出半边脸，丹凤眼半阖，皮肤瓷白；脖颈线条优美流畅，锁骨微微凹了个窝，沁凉的气息扑面袭来。 狸七用欣赏蒙娜丽莎的眼光看他，这是足以艳压群芳的美，可惜也将成为不会动的死物。 “进来吧。” 唐晏风的态度不冷不热，但狸七并不觉得不对，美人对他的追求者态度再怎么恶劣都是可以理解的——这是美人的特权。 狸七暧昧地压低嗓子：“亲爱的，收下我的玫瑰吧。” 唐晏风再次不冷不热地看他一眼，把狸七的请求置若罔闻，耐性正在一分一秒地被消耗。 他的嗓子又开始干涩得难受，自从塞壬出现在他身边之后，唐晏风几乎快忘了自己嗓子的伤痛，却在塞壬不在的时候理所当然地想起来。 唐晏风根本不想搭理那个用着塞壬脸的家伙任何一句，转身往里走。 狸七愣了一下：玫瑰连看都不看，原来私底下唐晏风对塞壬是这么不假辞色的吗？完全感受不到之前带冰镇苏打水时毫不隐藏的在意！ 难道那是装出来的？ 玫瑰送不出去，狸七眼睛慢慢变成竖瞳，盯着唐晏风的后背。 ——不管了！就算没有毒药加成，他对付一个人类还不是绰绰有余？ 他的指甲猛地变长，直奔后心而去，一切发生得迅速又安静。 但是他的脚踝却突然被什么东西猛地箍住，坚硬又冰凉，让他不得存进。 那圈东西啪啪啪地从下锁到上，把人别成一根妖棍，直挺挺仰躺在地上。 狸七眼珠子下瞥，才能看清锁住自己的是什么东西：它们惨白坚硬，形状古古怪怪，是个圈形，但是却能按他的身形尺寸变成最配合他的大小。 “嗯，返祖血脉是九尾狐，可以随意改变身体容貌，但是本身战斗素质并不强。” 一个有些阴森的女声传来，伴着骨头上下开合的咔咔声，狸七再次拧着眼珠子去看。 他看见了一副拄着下巴穿着半身裙的骨头架子，肋骨不翼而飞。 自己身上这玩意是……？ 唐晏风坐在沙发上，神色又染上很久没有过的倦怠：“杀了。” 骨倩倩：“……那什么，咱们可以先审讯一下，顺藤摸瓜。” “你的嗓子需要毒素原载体解毒，但九尾狐血脉是不会产毒的。” 唐晏风：“还有其他人？” 骨倩倩点头：“是的，都已经守株待兔一次了，何不再守一次？” “你们在守株待兔？”狸七一惊，情不自禁复盘操作，“是因为我没装到位……” 唐晏风也慢腾腾地说：“对。你不仅青未装得不行，碧蓝也装得很次。” “他从不会用那种浅薄的眼神看我，他总是热烈的；他从不会送我玫瑰，他只会送我海珊瑚。” “他私下过来，几乎从不走门。” 话音落下，唐晏风手里一直端着的水杯突然冒了一串泡泡。 作者有话要说： 塞壬：我看是谁找死 为了防止之前假条有朋友没看见，我再说一下，因为课业繁重，所以最近大概是更二休一的更新频率，对我的精神、身体、作品质量都好［爱心］ 所以以后就不经常挂假条了［爱心］ 第84章 天王的涅槃（15） 大部分返祖血脉妖怪只从各种书籍记载中知道上古大妖很强、不好惹、拥有无法想象的威能,但他们也从不知道上古大妖能强到什么地步。 因为他们真的想象不到。 对塞壬来说，只要是他能感应到的自然水，就都能为他所用。 第163页 那些清透的水滴在他的感知中更像是武器和锚点,让他能神出鬼没地自由穿梭。 听了唐晏风的话，狸七想反驳：“我的眼神哪里浅薄？我已经尽力像原主一样上赶着了……” “上赶着？”唐晏风语气清淡地重复了一遍，但屋子里的另两个人莫名感觉身上罩住了一层让人喘不过气的威压。 “那是爱，蠢货。” 狸七看见他骨节分明的手圈起冒气泡的杯子，微微偏了一个倾斜的弧度。 这是在做什么？ 狸七愣愣地看着,当杯子里的第一滴水滴出来的时候，杯子里好像有一抹蓝色闪过，然后就是铺天盖地的黑暗和疼痛。 有什么东西冲着他的脸来了一下,让他翻了两圈,被打飞三米。 这边狸七头昏眼花眼冒金星，那边唐晏风温和了好几度的声音响起：“脏不脏？” 塞壬甩了甩给别人脸上留下一片红肿的尾巴尖,眼神尤其阴沉,看着地上的狸七像看着一个死物,一转脸语气跟唐晏风一样温和：“没事，一会儿泡泡水就好。” 骨倩倩抱臂叹气。 “你也收着点力道啊，我的肋骨差一点儿就裂了。” 塞壬哼一声,根本不屑回答这种问题,还是唐晏风说：“他已经做的很好了,如果他没有收力,那个伪装者的头会被扇掉。” 骨倩倩听着,心里莫名有点诡异的感觉：唐晏风对塞壬的认知是不是有些偏差？ 最开始他们见面的时候，唐晏风提起塞壬这条人鱼还是排斥抗拒、觉得麻烦的口吻,话少、人冷，是个游离在人群之外的冰美人。 短短一个月不到,他就句句向着塞壬了。 骨倩倩对塞壬的目光变了变：人鱼擅长魅惑人的记录似乎不是假的。 人鱼没察觉别人的目光，他用鱼骨支着身子，滑到沙发前边，把尾巴上的水分抖干，坐在唐晏风旁边挤着。 他上半身还穿着没来得及换的精致练习服，下半身是一条力感与柔韧兼并的鱼尾，跟唐晏风坐在一块，美好得像幅画。 狸七身上的肋骨锁卡巴一声，一节肋骨转了个弧度，把地上半死不活的狸七扶了起来，靠墙坐着。 狸七又缓了好一会儿。 他的右眼角到左下颌角斜贯着一条印记，上部分叉两个小尖，然后由细到粗，还有尖形的鳞片印，脸颊处肉多的地方已经高高肿起，火辣辣地疼。 眼睛还没睁开，他就嚷嚷上了：“打人不打脸好吧？！你他妈别落我手里……” 塞壬：“我看你还是想挨打。” 狸七瞬间变成了一个哑巴。 他心说青午真几把不靠谱，都说了把塞壬牵制着，结果这才多长时间，就算得手了也得被截个正着！ 唐晏风手指尖敲了敲杯子，发出清脆的声音，吸引狸七的注意力。 “你能不能换张脸？” 虽说对方的五官已经肿得模糊不清，但身材体貌还是塞壬的样子，唐晏风对塞壬的外表很欣赏，但却接受不了狸七现在这样歪倒靠墙、满身狼狈的样子。 唐晏风想，果然，还是灵魂的问题。 塞壬突然向这边靠了靠，金色的发丝蹭上了唐晏风的耳廓，手随意一搭，落在了唐晏风的膝头。 “我和他，谁更好看？” 狸七变回原型，心里骂了声草。 唐晏风毫不犹豫地对塞壬说：“你。” 他并不擅长这种直白的表达，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的那一刻原本看着金发的眼神欲盖弥彰地移开。 但塞壬不肯放过他，抓住唐晏风的手摁上自己的心口，让人感受自己毫不作违的心跳声，说：“我很高兴。” 骨倩倩轻咳一声，深感现在只能由自己来主持大局。 她问狸七：“你叫什么名字？” “狸七。” “你的目的是？” “掳人，不行就暗杀。” “为什么？” “别人让我做的。” “谁？” “你不认识。” 骨倩倩忍不住了，肋骨锁一紧，差点没把狸七挤得喘不过气：“别跟我废话！” 狸七却说：“那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骨倩倩冷笑：“凭什么？” 狸七像没听到，直接问了：“我还能活吗？活下来能自由吗？” 这个问题并不过分，于是骨倩倩答：“按理说，你会被捕入狱，按法律劳改一定时间，然后就能获得自由，坦白也可以让你减刑……” 骨倩倩看了唐晏风和塞壬一眼。 塞壬尾巴一拍一拍，发出规律的声音，对狸七心理上产生了莫大的压力。 “我听说，人类社会是不提倡鲨人的，对吗？” 这话根本不是对骨倩倩说的，人鱼的眼睛只看向一个人，想也知道在问谁。 唐晏风点头，客观地说：“对，生命值得敬畏。” 塞壬冷淡地指指狸七，以王者的身份对想要谋害他伴侣的人下了宣判：“要么，他由我处置，按我族的律法被刻上黔文，受撕咬之刑，放逐于荒海；要么，他交给你们人类方处置，但此生不得出现在我们面前。” “因为你们对我化身为人类的伴侣尽了职责，所以我愿意留给你们商量的余地。” 这句话也代表，如果以后再有C国人冒犯了海洋种族，塞壬愿意给他们一个面子。 第164页 骨倩倩拿起光脑发了什么，很快向塞壬点头：“谢谢，这是我们应该做的。狸七就选择第二种吧。” 接下来的问话过程很顺利，狸七放下心，倒豆子一样把乐期集团的事说出来，从制度到环境，连操蛋的人际关系都被他槽了个遍。 顺畅得骨倩倩都产生了怀疑：“等会儿，你不是瞎编的吧？同事xp这种奇怪东西也是可以说的吗？” 狸七哼笑：“难道我长得像是守口如瓶的人？见风使舵才能保命。” “就这样？” “当然还有其他原因。” “说。” 狸七先呸一声，就开始滔滔不绝：“老板缺德，没有奖金没有保险天天风里来雨里去干着违法勾当；毫无假期，睡着觉一通电话打来我就得跟狗一样爬起来替他咬人；本人太美，老做se诱任务欠下一屁股情债良心不安……” 最后，他笑道：“本性放荡不羁爱自由，不想有人管制。” 狸七头偏了个角度，冲着窗，说：“你听见了吗？老子不干了，谁爱跟乐云煊谁跟吧。” 骨倩倩警惕起来，那必然是狸七的同伙，但她没察觉到一丝气息。 “他会隐藏气息？” 塞壬尾巴一挥，杯子里还剩下的几滴水漂浮、消失，与此同时，窗外的叶子猛地泄露了气息。 骨倩倩到窗边拽住那株长长的草，扔在狸七面前，一脚踩着根部。 她本身也是个很强的返祖妖怪。 “不要来送菜了，两个上古大妖在这儿，谁来都没招。” 骨倩倩语气很平静，只是说了一个事实，多少返祖妖怪过来，也不一定比得上一个上古大妖。 毕竟一种只遗传了百分之几的血脉，一种却是切切实实的真妖怪，从纯度来看都知道谁更强。 那株草颤了颤叶子，开始变回人形，脚踝被死死踩在骨倩倩脚下，但脸却很熟悉。 “青午。”唐晏风并不意外，能被狸七假装，不是串通好就是死了。 青午很冷静：“事到如今我也不想辩解什么，我会给你毒素的解药，在那之后我会死，你会变回鲛人，身边最好有个人。” “你会死？为什么？” 狸七皱起了眉。 青午语气很轻：“我早就该死了。我想跟你说两句话。” 事到如今，不管乐云煊的乐期集团能不能倒，他们两个是无法再回去了，青午心存死志。 唐晏风看在他声音的份上同意了。 青午蹲下身，伏在狸七的耳边，对他说：“拜托你，在我弟面前装成我的样子。” 狸七叹气：“有意义吗，难道我能骗他一辈子？” 青午目光悠远平静：“他是个很笨的孩子，只要你少跟他接触，他是发现不了的。” 狸七想起曾经青未说的“气味”，并不认同，但青午已经化成一棵草。 “请给我一个器皿。” 唐晏风本来想顺手把那个玻璃杯递给他，但被塞壬挡下了，他走进卫生间，捧出一页粉色的扇贝壳。 他很真挚地说：“这正好是我打算送给你的杯子。” 那页扇贝壳外粉内白，被清理得呈现一种珍珠般的釉质，看上去就像能在拍卖会上炒出天价的艺术品。 但在场的几个人都不由得想象起了唐晏风拿一片粉白fen白的扇贝壳喝水的样子。 被诡异眼神洗礼的唐晏风：“……谢谢，我很喜欢。” 但实际上，那页扇贝到了唐晏风手里却一点违和感也没有，粉白fen白的外壳衬着粉白fen白的指尖，反而是这片贝壳高攀了。 扇贝壳被推向青午，一枚草叶垂下，叶尖滴落透明的汁液，慢慢盛了三分之二，植株也越来越萎缩。 青午枯萎了。 骨倩倩很识趣地带着狸七离开，狸七还扭着扑腾：“欸，欸，把青午给我揣兜里，也就我能给他收尸了！” 骨倩倩回头轻轻捏着那株跳舞草，飞快地撤了。 塞壬紧张起来，盯着唐晏风：“你要在哪里？要我带你去深海吗？麦克斯海？或是琥珀海？你现在的身体还不太能适应海压……” 唐晏风说：“好了，碧蓝，浴缸就可以。” 在唐晏风现存的记忆里，浴缸总是能长出人鱼的，比深海能给他更多的安全感。 “好。” 塞壬陪着唐晏风，守在浴缸边，眼睛一眨不眨地关注着。 唐晏风换了一身轻便的浴袍，打开水龙头，先放了四分之三的水，跨进去。 扇贝壳里的汁液被塞壬先抿了一口，确定是解毒剂才敢递给唐晏风。 随着汁液被饮下，唐晏风感觉身体变得很涨，有什么力量充斥其中，双腿自动闭合，周围的一切在他感官中都发生了变化； 他五指间生了透明的蹼，耳朵也变成尖薄的三骨耳鳍，原本长直的双腿覆上鳞片，缓缓形成一条极漂亮极纤韧的铂金色鱼尾。 塞壬更熟悉的那个高贵冷艳的鲛人王回来了，就算只是在一方浴缸里，也掩盖不了他君临天下的气场。 塞壬情不自禁地轻唤：“王……” 他有了一种近乡情怯的情绪，眼前人美好得像曾经做过的幻梦。 唐晏风睁开清凌凌的眼睛，慢慢侧过身，向碧蓝张开怀抱：“来。” 作者有话要说： 第165页 碧蓝：人鱼弹射飞扑.jpg 第85章 天王的涅槃（16） 碧蓝抱得很紧,胸膛贴着胸膛，手臂压着肩胛，一个人的温度去浸染另一个人的温度。 唐晏风此刻的感觉有些奇妙,他之前的鲛人本能已经恢复，但记忆和身份认同都是属于人类的，感觉上就像大脑中原本暗霾的储存记忆区突然被扫清了雾障，却不是全部。 “记忆还没恢复。”可能是妖力还不够充足的缘故。 他的手轻轻顺着碧蓝的后背，从顺滑的金发穿进去,触到其下微凉结实的皮肉，沿着脊骨向下。这是安抚的动作，为碧蓝之前眼里那点不安。 碧蓝像被抚摸后颈的大猫一样伏在肩头,喉头发出含混的呼噜声,微眯着眼，舒服得想要吐泡泡。 “没关系,我可以陪你到恢复的那天。” 很舒服,但还不够。 在鲛人看不见的地方,狡猾的人鱼嘴角轻轻上扬，挑起尾尖，不经意地顺着鲛人半圆形的鱼尾扫下去。 怀里的鲛人猛地一颤,鱼尾甩了一下,似乎想把刚刚直冲脊髓的尖锐感觉甩掉。 他重新化形,鱼尾上的鳞片相当于新长出来的,像波浪一般的半圆,又小又密，被从头捋到尾,感官上像倏忽闪过一层电流。 唐晏风甚至应激性地用胳膊把塞壬的胸膛架开了，脸颊爬上了两抹红晕。 他眯起眼,脸还红着，逼视碧蓝：“你故意的？” 唐晏风不知道碧蓝有多喜欢他这副样子，是想团在怀里狠狠蹭蹭，再转两圈的喜欢。 碧蓝低头亲了唐晏风的手腕一口，笑着坦荡地说：“对啊。”他不等人发作，继续说，“因为我想看看你鱼尾的状况。” 这当然是原因之一，但也当然不是全部的原因。 这第一层细嫩的鳞片并不坚硬锐利，需要将其蜕掉，长出一层更大、更牢固足以攻击御敌的鳞片。 碧蓝还是小人鱼的时候，鳞片坑坑洼洼，上面是各种争凶斗狠留下的痕迹。 他乖乖地坐在唐晏风的怀中，搂着鲛人王的腰，把脸埋进鲛人王低头垂在身前的长发里，鱼尾随着轻轻揉按在残破鳞片上使其脱离的指尖一跳一跳。 而现在，身份像发生了调换，唐晏风乖乖坐在他的身下，仰着头，用冷淡却掩盖不住懵懂的神色问：“我的鱼尾怎么样？” “很漂亮，”碧蓝笑着说，一只手已经悄然按在铂金鱼尾的旁侧，“但是还需要蜕鳞。” “叮叮。” 一枚枚细小的铂金色鳞片被暂时放在瓷白的置物台上熠熠发光，浴缸里的水被鱼尾扬得到处都是，塞壬撩起一缕濡湿的卷发别到耳际，背后被尖利的指甲抓出了道道伤痕。 两道喘息声充斥着一方浴室，像是在给室内加温。 鲛人鱼尾上的鳞蜕得差不多了，但小腹往下的位置却还剩一片比其他鳞片看起来更大、更漂亮的鳞片，被碧蓝特意避开了。 “为什么……不蜕下它？” 唐晏风的声音很不平稳。 “别动，唐，”碧蓝垂头盯着那里，探手过去，“应该会很难受，不过我会做得很好。” 那里是生殖鳞。 ……………… 后来，碧蓝把已经变回双腿的鲛人王抱回卧室，战利品是一小兜铂金色鳞片和一小兜圆润洁白的小珍珠。 它们被碧蓝加急送去赶制成项链了；项链不够还可以有手链、头饰、耳饰……就算变成一个首饰架子，碧蓝也甘之如饴。 一直压在心头上的大石被移走，捕捉狸七和青午也耗费了很多精力，让这一觉睡得很沉。 再睁开眼时，唐晏风有些不知今夕何夕的恍惚感。 旁边悦耳的声音传来：“唐？” 一枚吻落在了他的喉结上，让唐晏风清醒过来。 不管是人鱼形态还是人类形态，碧蓝好像总要比他身上的温度高些，有些时候甚至会让他感觉到烫。 想到了昨天某些细节，唐晏风沉默地裹着被子翻了个身，用一个圆润的后脑勺对着碧蓝。 这已经是他能做出的很明显的不满表达了。 被抢走被子又被后脑勺对着的碧蓝一点也不生气，缠抱上去，声音像含了蜜：“我错了，唐，你不要不理我。” “我的心脏会难受，眼睛也会流泪的。” 唐晏风又沉默地转回来，被子遮住了他的下半张脸，只露出一双剔透冷清的眼：“我昨晚掉珍珠的时候你怎么不理我？” 碧蓝一脸被指控的惊讶委屈：“怎么会？我没有理你吗？我不是求你不要哭了，但你不听我的。” 唐晏风：“……”重点是哭吗？！你不停下有什么用？ “滚去比赛。” 确实到了团队对决的日子。导师中青午临时有事请假，遗憾地从节目中退出，小导师中的一位被提拔成了大导师，坐在唐晏风身边时一脸被馅饼砸中脸的恍惚。 此时，观众们也置顶了一条【唱跳天国期中考直播贴】 接下来这场表演是除了海选之外淘汰人数最多的一场，被戏称为“期中考”。 1L 好，接下来的表演将在此贴集中讨论。 2L 青午走了，说实话他舞跳得非常好呢，可惜了 3L 但是憨憨弟弟还在！我们可以看青未 4L 第166页 笑死，那个小导师的表情像中了彩票 5L 拜托，我简直想魂穿他，坐在唐的旁边耶！！！ 6L 唐一如既往的美……看那精细的收腰设计……看那闲适的坐姿……看那透出几分禁欲的高领…… 7L 嗯？有哪里不对劲 8L 这题我会。我唐以前从来坐得端正，很少像今天这样靠着椅背，衣服也很少穿高领！ 9L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 10L ……楼上，我也觉得，这种情况真的没跑了 11L 别做谜语人行不行！看看选手那边，嗯，塞壬还是拉着个批脸——嗯？？？没有？？？ 12L 男人放下你的身段——嗯？？？他今天怎么是笑着的？？？ 13L 我靠，这笑把我迷得晕头转向的…… 14L 有没有一种可能，这是春风得意的笑？ 15L 不能说毫无关系，只能说一模一样。 唐晏风又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领口，那个晋升的小导师注意他很久了，终于关切地问：“请问您是嗓子不舒服吗？要不要喝口水？” 一瓶水被殷勤地递过来，唐晏风看了一眼，那水却突然冒了两个气泡。 唐晏风抬头，正好对上碧蓝投过来的眼神，他甚至还状似无辜地笑了笑。 唐晏风收回视线，回：“不用了。” 小导师遗憾地收回那瓶水，自己拧开盖子喝了一口，却差点没做好表情管理：“yue，这水怎么这么咸？？？” 唐晏风默默在心里给他道了个歉。 骨倩倩已经端坐主持位开始暖场，没一会儿镜头被转向导师席，像是闲聊一样问：“唐老师，请问你在这场比赛里最期待谁？觉得谁能胜出？” 唐晏风被投映在大屏幕上，连每根卷翘的睫毛都能看见，所以所有人都看到他抬眼望向了一个地方，然后毫不犹豫地答：“碧蓝。” 骨倩倩笑着拉长声音：“哦，碧蓝啊——”然后倏地尾调一转，“碧蓝是谁呀？你可以给我们指一下吗？” 唐晏风愣了愣，他平时总是叫碧蓝，这次疏忽，忘了人鱼在人前只用那个象征王的名字。 51L 哈喽，有谁能告诉我谁是碧蓝吗？有哪个选手叫这个？我找了半天没找到 52L 又是哪个小妖精！！！怎么又多了一个情敌！！！ 53L 拜托，我真的会谢……你们能不能注意一下刚刚唐晏风到底看向哪了呜呜呜 54L 谢谢，刚刚在塞壬直播间，正好跟唐对视，看谁显而易见 55L 碧蓝啊！是碧蓝啊！你们看看塞壬的眼睛啊！这颜色还用我说吗？ 你们已经到了有私底下私人称呼的程度了对吧？ 56L 奶奶滴，塞壬笑得好甜，他平时对我们哪次不是臭脸，你就天天双标吧 57L 这还不磕？这还不磕？这还不磕？这还不磕？［晕倒小人］ 58L 这“塞唐”cp是真的往我嘴里塞糖啊……［被糖淹没，不知所措.jpg］ 59L 不好意思，我只能想到 遇见你之前，我没期待过别人 遇见你之后，我最期待的就没有过别人 60L 简单点，秀恩爱的方式简单点～ 骨倩倩还在揶揄地笑着，唐晏风没有办法，只好往塞壬那边指了指。 “还能有谁。” 身边所有导师都发出了善意的哄笑，好像现场是谁的婚礼。 唐晏风的热闹可很少见，看一次少一次，就算现在被唐晏风轻轻瞪着，也要笑个够本。 那边塞壬双手在头顶比了个大心，所有人都看见了。 “真傻。”唐晏风轻轻说，但心情却情不自禁地变好。 塞壬这组抽到了一组来自西北方国家的队伍，他们擅长炫技乐，看得出很忌惮塞壬他们，一上场就拿出了最压箱底的本事，几种高级唱法不要命一样端出来，音符简直像他们喉中的一种战矛、一种武器。 他们表演完毕，几位导师脸上的表情都很好，连昆特都鼓了鼓掌，唐晏风也向他们点头认可。 几位学员红着脸激动地下台，经过塞壬他们身边的时候还比了比大拇指，祝他们好运。 对他们来说，能唱跳出这场表演，就已经是他们境界的大突破了。 涣涣进行了一番外交赞美，蹦蹦跳跳地回来，跟着他们上了场。 涣涣和艾克汀尼亚演出服修身利落，每个舞步挪移得恰到好处，精准到每一个角度。 塞壬是当之无愧的主唱，他们甚至没要伴奏，由加里和音，高音直冲云霄，带着对未来的意气风发和锐不可当。 一个成熟的海妖可以把水手迷惑入水，塞壬同样拥有这种能力。 不管镜头内外，听到他歌声的人仿佛都能被他带进他的王国，匍匐在他的脚下，心甘情愿成为他的子民。 等到过渡段，调子转换方式陡然改变，所有人又能感受到一股甜蜜的柔情，仿佛有某个重要的人已经安静降临王座旁边，参与进国王所有的未来中。 人鱼不需要那些炫技的唱法，他本身就是歌者无法超越的另一个维度。 青未那队抽到一个侥幸通过之前比赛的小队，本应该高兴，心里却五味杂陈。 第167页 队友倒吸一口气：“幸好没抽到他们，不然就得去打复活赛了。” ……幸好吗？ 青未攥紧了纸条，有些不甘，也有些无可奈何的认可：不会有人能胜过这样的演出的，他确实无法战胜塞壬。 当天的话题是： #塞壬，唱跳圈新晋皇位#（爆） #唐晏风节目因选手第一次开口唱歌#↑ #塞唐szd#↑ 作者有话要说： #唐晏风为什么穿高领衣服#↑ 第86章 天王的涅槃（17） 一段视频被唱跳圈所有人疯传。 画面中,导师端坐于高台，选手立于其下的舞台，一个眼眸低垂像是睥睨,一个傲然抬头正是仰望。 他们视线纠缠，周围彩色的舞台灯光和虚拟空间无边的暗影构成了他们之间特殊的磁场，莫名让人脸红心跳。 这段恰好是歌曲转折的地方，一个脑神经都跟着颤抖的高音之后，朱红色嘴唇张合,乐曲随着歌者饱含热恋温度的目光化成最甜蜜的流河，涌入所有听众的胸膛。 导师就在这时张口。 不同于选手嘴唇的朱红，他嘴唇的颜色要更加清浅,像两片薄樱。 但薄樱也会为人而倾落。一道更加纯净悠扬的声音响起,洋洋盈耳，令人想起剔透又带些辛辣的桃酒、轻粉色丝滑的气泡和冰块轻敲杯底的甜冽感。 它瞬间和入原先性感磁性的声音,仿佛它们本就是一体。 所有人都感受到了心脏的鼓噪,仿佛在跟两位歌者的感情共鸣。 虚拟空间的穹顶正好转到一片降落的星陨,尤其应景：星子也为你们的歌声倒垂。 星光熄灭在海洋般克莱因蓝的台底，视频结束，歌声缓缓停止,没一个听众能从中缓过来,都沉浸在极尽缠绵的甜蜜里。 就算不通乐理、不晓乐调,也能品出那份独一无二的感情。 救命,这歌明明没一句歌词,但比我听过的所有情歌都要甜…… 后劲太大了，我到现在都捧着心口,谁懂！！！ 我唐……你终究是回了箭头，还这么粗［抹眼泪］ 非粉纯路,这对是几辈子的恋人了？ 明天牙医诊所爆满，医生一问为什么，原来都是听这歌蛀牙的 胰岛素……我需要胰岛素……不对，我要速效救心丸……太尼玛震撼了…… 塞壬，你赢了……谁都能听出唐也对你情根深种了 般配般配般配般配般配般配般配 他们俩对彼此神魂颠倒，而我为他们俩神魂颠倒……［小丑竟是我自己.jpg］ 太热烈了，太甜蜜了……让我都想找个人恋爱了 所有导师都很知情识趣地给了满分，连一向看不惯塞壬偷懒的昆特都臭着一张脸翻过了标着红“10”的牌子。 蔻伊用两根食指比成数字十高举过头顶，表明自己极赞赏的态度。 “我想其他导师已经夸得够多了，”她笑着转头面向唐晏风，“我只有一个问题，唐，这首歌的创作者是谁？” 作为沉浸于唱跳圈多年的大前辈，除非是贫乏无聊到瞌睡的乐曲，其他歌就没有她不知道的。 而塞壬这次唱的一首她却从没听过，只可能是创作出来从没有发布过的。 “这种风格跟你很像，但却也有明显的不同，突然转折的手法、飙到极致的高音……” “不用猜了。” 唐晏风想起了这首歌的源头。 “创作者就是碧蓝和我。” 这是唐晏风在塞壬成年那天为他唱的一首乐曲，被碧蓝自己加以改编，在今天的舞台上展示出来。 蔻伊单手撑着下巴，又抓到一个细节，笑得宛如偷了腥的猫：“哦哦哦，之前有秘密称呼，现在又有了秘密作曲了是不是？” “明明是我先来的，怎么会这样呢？” 观众在实时发言屏上疯了一样地跟： 【明明是我先来的，怎么会这样呢？】 【怪不得就你能接上ho，甜蜜双人曲就是了不起ho】 【唐啊，长点心吧，我看塞壬是个很霸道的，你受了委屈就说啊】 【枫糖当我们海王没有粉是不是？你看看塞壬那样，魂都被勾走了，唐晏风让他鲨人他都得去！】 【可是他俩看着都好宠对方啊……我想溺死在他们的眼睛里】 塞壬心满意足地选了唐晏风作为他们组的专属导师，嘴里哼了三天的小调。 小组里艾克汀每次都离他们很远，否则他怀疑自己的刺细胞捕捉了太多甜味，过不了多久就会失灵。 涣涣也很高兴，时不时就要突然搂一下艾克汀，缓解自己近距离接触到唐晏风的激动。 虽然鲛人王的记忆还没恢复，但他也不会忘记那份恩情。 这种行为让艾克汀每次都不得不强势地反抱回去，就怕哪天这只甜甜海兔突然变身肌肉猛男，那是他晚上会做噩梦惊醒的程度。 而加里，则是忙着找个死角向上级上报本国大妖人鱼王想跟C国鲛人王联姻的事。 这让他看上去像个消息不停的“海王”。 莫名被扣上渣男帽子的小卷毛欲哭无泪，求着唐晏风让他帮忙跟骨倩倩解释。 唐晏风有点惊讶：“你们？” 加里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颊：“就是，我正在追求她啦。” 第168页 “对了！”加里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我听了你的歌声才想起来，你好像是我之前曾经粉过的一个歌手！” 唐晏风联想到对方的种族，灵光一现，突然连上想起之前的事：“你是……黑暗精灵？” “对对，我就是！当时正跟我爹闹决裂，所以想败光他的资产，但是到现在都没成功。” 唐晏风看着加里纯良的笑容，沉默良久：“冒昧问一下，你的出身是？” “格雷，我来自格雷家族。” ——那是A国之前大名鼎鼎的TOP10富豪之一的姓氏，现在是TOP30。 唐晏风想，也许应该让骨倩倩慎重考虑一下，这种男人未免有些太败家了。 比赛进行的同时，返祖妖怪司侦查组也在工作。 他们来到了记录中的琥珀海，这里晴空万里、一望无际，海面被风一吹，泛起鱼鳞状的波纹，蓝得清透。 脚下的细沙细软，被暖融融的太阳一通烘烤，让人忍不住想要脱掉鞋子，用脚亲自感受它的柔软程度。 迎面而来的空气里是清爽的海盐味，远处传来几声不甚明晰的海鸥声音，心里控制不住地宁静下来。 侦查组来到琥珀海的三分四十二秒，所有人都折服在了这片海的美丽之下。 一个队员把鞋子拎在手里，一手在眼上支起小凉棚，光脚沿着海岸线慢慢地淌，“好舒服！这里的沙子像白糖一样绵软！” 在这种环境下，他们几乎要有“公费旅游”的感觉了。 队长四处眺望，寻找附近的人迹：“不要贪玩，我们应该先找附近的人家，从他们口中也许能知道些什么。” 一个视力很好的队员指了一个地方：“我看见那边好像有人移动！过去看看吧？” 他们的身体素质都很强，转瞬追上了那个提着一兜鱼的人，“您好！请问您是这里的住户吗？” 那个人转身，他浑身上下是被太阳光晒得很均匀的咖色，一笑就露出一口白牙，打招呼抬起的手臂也有着精于劳作的肌肉弧度，看着是个非常健康精壮的男青年。 “是啊，我是从小在这儿吃海长大的，”他说，“你们是游客吗？这里不开放哦。” 队长连忙出示自己的证件：“不是，我们是接到任务来这里调查的。” 青年听了这话皱起眉：“是我们这里的谁犯事了吗？你们说，我把他揪出来打！” 几位侦查组成员哭笑不得：“不是不是，只是有些想问的事情，关于这片海的。” “那你们跟我来吧，”青年的表情缓和下来，毫不犹豫地招呼他们跟上，“我阿爷应该知道的比我多。” 他身上有着对其他人的天然信任和淳朴之气，让他看上去很有亲和力。 几位侦查成员跟随他的脚步，来到一片小渔村，这里没有半点商业气息沾染的痕迹，自由舒适得让几人不由得从胸口发出喟叹。 “你们在这里多久了？” 青年笑笑：“我也不知道，我从小在这儿长大，我爷爷也从这儿长大，我爷爷的爷爷也从这儿长大……数也数不清。” “没考虑过进行商业开发吗？” 这个队员刚开口，就被队长立刻拐了一肘子，向他瞪眼：有没有点眼力见了？最开始人家说不开放观光没听见吗！肯定是发生过什么不好的事了！ 男青年眼尖，看见了他们的小动作，摆摆手，并没介意：“其实没什么，我们最开始就没答应开发。我阿爷告诉我，这片海里住着海神，是不能亵渎的，所以不弄那些东西。” “大家都同意了。” ——海神？ 没想到这么快就听见了关键词，队长连忙问：“能再讲讲这个海神吗？” “我其实知道的不多，主要是听我阿爷说，他见过海神……啊，到了！” 青年奔过去，把一兜子大鱼给门口站着的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看，又转头往这边指指，说了几句话。 老人拄着拐杖过来，男青年立刻到屋里抓了几个马扎展开，又支起一个简易遮阳伞，示意几人坐下慢慢聊。 几人乖乖坐下，老人笑着开口：“你们想知道海神？” 几人点点头，于是老人继续说：“这里叫琥珀海，最开始是因为总能翻出来几块琥珀，大家觉得吉祥，所以叫了这个名字。” 侦查成员问：“听您的意思，之后就不是了？” “对。后来琥珀没了，就变成了另一种意思，琥珀海的海面在阳光的映照下总是泛着一层琥珀似的金色，所以叫琥珀海。” 侦查成员有些疑惑：“但是我们过来的时候，海面并不是金色的？” 老人收了笑，叹了口气：“因为海神不在了。” “他有一条金色的鱼尾，只有他在的时候，这片海的海面才会变成金色。” “我们听说您见过他？” “是的，我家小子小时候皮得很，毛没长齐，就想着下水，结果遇到了凶鱼，差点丧命。” 老人瞪了旁边一眼，也跟着听的男青年无奈，撩起衣服下摆给他们看，从胸口到肚腹是一道很长的锯齿型伤痕。 老人：“他被浪冲回来，身下一片红，我那天急得差点没撅过去，不停喊他名字。” “海神就是那时候出现的。” 铂金鱼尾的人鱼远远出现在视线尽头，看不清面容，但所有人都能听到他顺着风声送过来的歌声。 第169页 被开肠破肚的小孩子气息渐渐转好，肚子上也渐渐愈合，只剩下一道伤疤。 老人猛掐着男青年的后脖颈，感叹：“真是这孩子的救命恩人哪。” “疼疼疼，阿爷，我错了，我以后肯定小心！” 老人这时候渐渐正色：“但你们也看见了。现在琥珀海不是琥珀色了，海神不在了，我们都在等他回来。” 侦查组成员们互相对视一眼，说：“我们正是为此而来的。能把您知道的都告诉我们吗？” 接下来，老人又给他们讲了琥珀海经历的两次灾难。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人一直守着琥珀海等鲛人王呐！ 第87章 天王的涅槃（18） 老人说,第一次海难是祖辈口里的那样，由一场深层海底地震引起，震荡波呈圆圈状快速扩散,波浪升高、海水倒灌。 滨海的人们可以看到激升的水墙和急迅冲刺着四处奔流的洋流。 “海水像猛兽一样飞扑上岸，但却什么都没卷走，反而给我们留下了很多搁浅的翻肚子鱼，”老人一边说，一边用手弯曲着演示海浪,想让所有人感受到他当时的震撼，“原本以为的灾厄，突然给我们送来了超乎想象的馈赠。” 队员插话,语气很笃定：“你们觉得那是海神做的。” “那不然呢？那么凶的大浪,打过来却只是洗把脸的力道，当时所有人都不敢相信呢。” 他明显对侦查组的质疑感到生气。 其他人忙说：“对不起,这确实很不寻常。那么第二次呢？” 老人沉吟,一时没有开口,其他人也识趣地沉默着，给他足够的时间理清那段记忆。 老人拍拍脑袋站起来，嘴里念着“这不好说,这不好说……”一边进了屋子,内部传来翻箱倒柜的声音。 青年跟着跑进屋,声音嘹亮：“阿爷,你要找什么？” “就那摞照片,我说不能丢的那张，咱放哪了？” “那个不能压着,容易受潮，我托人给裱起来了,你忘啦？” 没多久，老人拿着一个很简单的相框出来，所有人都能看到上面是沙滩、天空、海面和一团很模糊的深蓝色生物。 几个队员头挨着头，使劲看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这是个什么东西？” 老人用手点了点深蓝色的尖端，说：“这是它的头头，这是它庞大恐怖的身躯，这是它反光的鳞片。我们管它叫沧蛇*。” 经过点拨，那轮廓看着确实有些像蛇了。 “让我来。”一个队员按捺不住，把照片小心翼翼地从相框里取出来，用手撑在整幅照片上方，闭起眼睛。 他的能力是可以回溯到物品曾经的某个时间，在回溯现场时非常好用。 过了一会儿，这位队员赫然睁眼，面孔惨白。 “怎么了？”旁边人问。 队员经历过很多场妖怪作案，有血腥的fen尸遗迹，有诡异万分的死状，甚至是正好看到返祖妖怪的行凶现场。 暴徒们有千万种嗜血的渴望，也有超出正常人想象的折磨方法，每每都会令他面色青白。 但他经过了长时间的磨砺，本该对这些拥有抗性才对。 他的胃部轻轻抽搐，感官上好像还残留着那股天地倒悬的窒息感。 “是……上古大妖之间的争斗。” 照片里正在下雨，天空昏暗，云层中闪着暗紫色的电光，仿佛连呼入肺中的空气都有了沉甸甸的重量。 队员游离在环境之外，跟拍摄者共感，举目望去，海上立着一条顶天立地的大蛇。 它身上深蓝色的鳞甲看上去久经沙场，层层叠叠、深浅不一；蛇身都有百年古木那么粗，弯成一道钩子直探向下，给人一种来自于吊诡巨物的晕眩感。 它竖瞳收紧，死死盯着着身前的海面。 海水被狂风吹得受惊般拍打，一个气旋卷过水面，卷出了一道威风凛凛的水龙卷。 在水龙卷的最高处，铂金鱼尾的鲛人出现，沧蛇的目光也从俯视变成了仰视。 此时突然风平浪静，只余海龙卷沉默着旋转，一道声音飘震在整片海域：“你想挑战我的权威？” 那声音就属于唐晏风，只是这时候多了几分风雨欲来的威仪和森然。 沧蛇开口说话，宛如轰鸣：“海神之位，自古以来就是更强者择。” “那便来战。” 沧蛇怒吼着用令人胆寒的尖齿去吞咬鲛人，长尾随便一个拍击，就是翻江倒海的余波； 但整片海域都听从鲛人王的号令，它们温顺地随着命令变换不同的形状，至柔，也至坚。 长长的蛇尾可以去盘卷，几道涓流也缠绕着将其锁死，毫不逊色。 鲛人在水流中穿梭起来简直易如反掌，黑黝黝的巨口奔来几次，都扑了个空。 这是耐力的比拼，也是心性的比拼。 最后，沧蛇潜升之间露了破绽，鲛人王如箭般游过，尾巴一拍，直接跃上大蛇的七寸。 化成尖枪的水直指致命点，“你输了。” 这场争斗该点到即止了。 “但是那条沧蛇没有停！” 侦查成员顺着自己的胸口，缓解那股恐慌，“他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一样，带着七寸上的海神疯了一样钻入海底，完全没有要停的意思！” 第170页 接下来海洋翻出的汩汩气泡都是灼眼的红色，呼吸一口不再是温暖的阳光软沙的味道，而是刺鼻腥臭的血味。 照片拍摄者很小心地往海洋的方向挪了几步，想要看得更清晰些，却被红色的浪涛猛地掀倒。 视线的最后，两个上古大妖依旧在缠斗，带着一股不死不休的狠劲。 队长听了他说的，突然问：“你们是怎么拿到照片的？” ——对啊，从最后的描述来看，照片拍摄者明明凶多吉少！ 老人又使劲想了想，还是青年接过话：“她本身没事，虽然被大浪拍倒，但是醒来毫发无伤，身边放着一枚没了颜色的鳞片。我们都说是海神保佑。” 队长接着问：“然后呢？她离开了？” 老人这回想起来了：“对对，她回来把照片给了我们几张，本来还想留下多观察几天，但是同事过来把她接走了。” “她那些同事都长得奇形怪状的，她说是在什么考斯普累，我们也不懂。” “……” 侦查组成员目光汇集，都感觉到了这条毛线团一般的线索可能扒出了线头。 “为什么说是同事？是她亲口说的吗？” “她说的呀！她说不得不走了，让我们留着这几张照片，以后可能有用，还拿走了那个鳞片。” “她叫什么？” “是个外国名字，还挺难念，什么扣，扣一！” 男青年无奈地纠正：“那是蔻伊啦，CHLOE。” 唐晏风在去单组练舞室的路上正好碰见蔻伊，她笑着跟他打招呼：“我的王，早上好！” “早，”唐晏风有些无奈，说，“为什么一直叫这个称呼？” 虽然冠上了一个“天王”的名头，也没人如此频繁地拿出来说，不像蔻伊，她好像总爱这么喊唐晏风。 特殊场合叫起来是尊称，日常叫就未免有些尴尬了。 蔻伊眨了眨眼：“因为你就是王啊。” 唐晏风：“……随你。” 她突然收敛了一向轻佻的神色，很认真地问：“最近身体如何？” 又飞快地补了一句：“我指你参加节目以来。” 这其中的种种事件似乎不是一句两句能够概括的，蔻伊是个没有返祖妖怪血脉的普通人，为了安全，也不该接触太多妖怪方面的事。 所以唐晏风只是说：“之前出了点状况，现在好了。” “那就好，”蔻伊笑道，“那就好。” “我真的很喜欢你的声音，第一次听就被迷住了。” 唐晏风：“是那首《海域》吗？” 蔻伊摇摇头，“不是，可能你已经忘记了。” 她用手捋了捋那头茂密的卷发，又恢复了以往的爽朗：“我先过去指导小组了！他们有太多毛病，不像你和塞壬小组这种！当然，你需要的话，我也可以过来帮你。” 蔻伊热情地飞了个吻：“随时恭候哟，我的王。” 她进了门，但唐晏风却停在原处，静默半晌。 塞壬出来找他，问：“怎么了？” 唐晏风：“……回去再说。” ——如果把他跟塞壬分为一类可以理解，但为什么蔻伊要把他跟塞壬小组分为一类？ 除非她知道他们都是妖怪，潜意识自动归类了。 作者有话要说： *沧蛇：编的 小剧场： 昆特：？只有我是普普通通的导师对吗 二次改动：沧蛇外形变化。 第88章 天王的涅槃（19） 骨倩倩坐在唐晏风客厅的沙发上,依旧是一袭垂直脚踝的丝绸长裙，双生绒花宽檐帽微微向下，遮住半张惨白的脸,让人看不清她的表情。 好在她带来的是一个好消息：“关于调查琥珀海的事，我们已经有了进展。” 接到侦查组的反馈，骨倩倩立刻向唐晏风发了消息，约他在一个足够安全和私密的空间进行交流。 唐晏风说：“没什么地方比我的住处更加安全私密。” 安全主要是来源于他们旁边一边喝着水一边无聊地翘尾巴的塞壬。 骨倩倩没有废话，直入正题：“蔻伊有问题。” “你们有证据？”唐晏风的态度依旧沉静。 “是的,”骨倩倩从光脑上传给了唐晏风什么东西，发出了发送成功的声音，“你看看这个。” 那条信息上是一张实体照片,画面的五分之三都被一团模糊的深蓝色暗影所占据。 唐晏风印象里有什么长条的东西一闪而逝,但还是没能抓住。 “这是什么？” 塞壬探身过去，只扫了一眼,就皱起了眉：“是沧蛇,我还在找它。” 骨倩倩抬起了头,看到塞壬的反应时有些惊讶：“你认识这个生物？” “不但认识，还是我的仇人。” 于是骨倩倩把那些线索很快和两人讲了，听完,塞壬就冷冷地笑起来：“你们应该问我,我知道得更多。” 骨倩倩有些警惕：“你是西方人鱼,怎么了解我们琥珀海的事情？” 她的脑海里几乎转瞬就浮现了许多阴谋论,比如这是来自他们的监视。 塞壬打断她：“大妖没有国家观念。” 他看了一眼唐晏风,改了口：“不，是除了你们国家之外的上古大妖。” 第171页 骨倩倩又拉下帽檐。 “那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如果是人鱼的能力,档案室的人鱼记载又要更新了。这几个月以来，关于人鱼和鲛人的档案已经不知道被删改了多少次了。 唐晏风眼角余光看到塞壬的脸亮了一下,马上就要张口滔滔不绝，于是一把捂住了他的嘴。 塞壬：？ “是这样的，”唐晏风面无表情，“碧蓝小时候在琥珀海长大。” 在塞壬嘴里能说上三天三夜的几十年时光瞬间被压缩成了短短十几个字，精简极了。 塞壬冲唐晏风可怜地眨了眨眼。 唐晏风看到了，于是又加了一句：“也是我们愿意成为伴侣的重要原因之一。” 塞壬满意了。 骨倩倩点头示意知道，又好奇地问：“冒昧地问一句，你们之间这种伴侣是生来就有的，还是自己选择的？” 塞壬：“没有任何东西能强迫我。” 唐晏风：“人类都不兴包办婚姻了。” 骨倩倩：“……”原来是自己想是谁就是谁，那还挺随性的哈。 “那如果想要换伴侣，或者伴侣死亡的呢？” 塞壬：“我怎么知道？谁爱换谁换，反正我不换。” 唐晏风：“我记起的部分是，如果是我们这种程度的大妖怪，选择了伴侣之后生命会共享同步。” 骨倩倩：“……”殉情啊。 她咳了一声，不动声色地转回话题：“也就是说，你是知道唐晏风身为鲛人王的事的，但是一直没说，对吗？” 塞壬古怪地看她：“你自己根本没有问过我。” 骨倩倩很少有像今天这么无语过，她深深知道了张嘴说话的重要性。 “好吧，所以你能告诉我这张照片之后发生了什么吗？” “很简单，他们认识那条沧蛇，也是那群人把沧蛇蛊惑过去的。” 沧蛇原本的居住地离琥珀海很远，他住在北方的一处宽阔寒潭，周围常年渺无人烟，对经常一睡几十年的它来说安静且舒适。 但成百上千年过去，潭水变得越来越温暖，这对身上覆满鳞片、不会调节体温的冷血动物来说就像被扔在水里小火慢烤，等它从长眠中醒来，鳞片都被烫得掉了几片。 它没忍住，被烫得叫出了声。 就是这声类龙的长啸，让它被乐期集团盯上了。 乐期集tuan派人过去，告诉沧蛇：“现在全球气候都在变暖，你不能住在潭水里了，应该去找个海底，那里的温度才是最适宜你的。” 沧蛇觉得很有道理，于是收拾收拾家当，立刻要往北边的极地海去。 那人把沧蛇拦住，语气尤其痛心：“大妖先生，极地那边全是人类设置的考察站，你过去就会被他们抓住切片解剖的！” 沧蛇摇摇尾巴，并不在意：“人类打不过我。” “您怎么能这么想！”乐期集团的人摇头，“大人，时代变了！人类现在手里不仅有小武器，还有大的被叫做原子弹的东西，好多妖怪都被抓了！” “你说的海底，现在又不行，”沧蛇眼睛一瞪，有些生气，“那你说要怎么办嘛！” 那人慢悠悠地说：“是这样的，我了解一处没有人类干涉的海域，只是那里本来有主，你得把他打跑，你干不干？” 沧蛇摇头晃脑，不以为意：“我可活了五千年了，能有谁比我厉害？” 乐期集团的人一直在笑，心说你这五千年估计四千九百年都在睡觉，把脑子睡得这么傻，“那当然，那当然，我们还为你在那边准备了专门的接待人，现在要不要吃点东西？” 他这么一说，沧蛇尾巴尖挠挠自己的肚子，感觉有些发瘪，于是自以为矜持地点头，“走！吃！” “他被下药了，而且所有行动和言语都有人在监视，”塞壬说，“就是蔻伊。” 塞壬开始还在远处当个观众，随着唐晏风势不可挡的威势而心潮澎湃，但是等到沧蛇带着七寸上的唐晏风猛然潜底，他敏锐地发现了不对。 往岸边一看，居然有个人类拿着东西在照相。 虽然不像唐晏风那样拥有海神的力量，塞壬已经有了一挥尾巴掀起海浪的能力。 一个浪头打去，正在照相的人被拍倒，塞壬也潜进了海里。 “那条沧蛇简直杀急了眼，不管身上受了多重的伤，他都不管，发了疯地去攻击视线里的所有东西。” “一只上古大妖发起疯来很难拦住，最终的结局是浪倾潮涌，海水又卷了一次洋流，唐和那条沧蛇两败俱伤，但是所有生物被唐的力量保了下来。” 塞壬凑近唐晏风，很得意：“那片鳞片现在还藏在麦克斯海底我的王座里。” 像珍珠一样被保护着。 骨倩倩蹙起了眉：“蔻伊的行为很古怪。她明明一直在监视沧蛇，属于乐期集团那一边；但她又在醒来之后带走了属于唐晏风的鳞片，还把照片作为线索留下……” 当时没人知道塞壬的存在，所以她知道那张照片足以成为决定性的线索，她是故意留下的。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蔻伊之前说的那句“你需要的话，我也可以过来帮你，随时恭候”浮现在唐晏风的脑海。 “也许，我们可以去问她。” 接到来自唐晏风的消息，蔻伊的态度果然像是早就知道。 第172页 她没有问为什么，直接发：你们到我屋子来吧。 女性导师住的地方距离男性导师稍稍有些远，可能是为了避免距离过近传出绯闻。 一行人往蔻伊那里去的时候正好碰见昆特出来，他条件反射地抬手打了招呼：“嗨，去哪？” 唐晏风点点头，说：“找蔻伊。” 他们几人跟昆特擦肩而过，留下昆特一个人凝固在原处，身形有些萧索：三个大导师不叫我，我这是，被排挤了吗……？ 几人刚敲门，蔻伊就把门打开，脸上带着热情似火的笑容：“嗨，唐……” 然后走进来了一串人。 蔻伊：“？” 骨倩倩礼貌地介绍了一下自己，礼貌地问：“请问您犯法了吗？” 蔻伊：“……” “是这样的，对于外国人触犯有关于妖怪的法律，我们也有一系列的条例支撑，争取做到依法治国……” 骨倩倩脸上的笑像刻出来的，标准极了。 塞壬悄悄跟唐晏风咬耳朵：“她好像突然变得好有攻击性？” 唐晏风：“……大概，这是面对外国友人触犯了法律时条件反射启动的外交模式吧。” 塞壬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骨倩倩笑容标准，但蔻伊脸上的笑却差点裂开了。 “停一下，我自认为没有犯法。” 骨倩倩依然笑容和煦：“不好意思，您说的不大算呢。” 蔻伊扶额：“我已经背叛组织了。” 她本身是外国魔女血脉，但一心想要唱歌跳舞，家族一直逼她开发血脉，弄得她烦不胜烦。 她了解到乐期集团还是因为他们想要向她的家族灌输那套“上古大妖血液续命论”，然后被家族安排过去探探底。 蔻伊对乐期集团那套东西嗤之以鼻，但她发现这些人并不是完全没有可取之处——起码对于剥离血脉，他们很有见地。 “我早就想犯个什么事让他们帮我把血脉给祛除了，然后正好轮到唐的时候……” 蔻伊向唐晏风飞了个吻：“你作为鲛人王时唱歌实在是太好听了，直接把我迷住了。” 塞壬“呵”了一声，手牢牢牵住了唐晏风的。 蔻伊白了他一眼：“别多想，你的声音也不错。” “然后我就直接叛变了，让他们把我体内的妖怪血脉剔除，安安心心地逐梦唱跳圈，然后遇到了你。” “他们还在关注你……但是我变成了普通人，你也没有了力量，要更小心些。所以需要等到有人查到你那些线索或者你恢复力量时才能透露。” 蔻伊红色的指甲又凌空点点塞壬：“而且身边居然还有他，我放心多了。” “如果你们想要搞掉那个组织，我可以给你们一些帮助。”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塞壬温馨提示：沧蛇智商不代表海洋妖怪智商。 本章骨倩倩真诚澄清：乐期集团纯属造谣，并没有大妖怪被相关部门抓去解剖。 第89章 天王的涅槃（完） 房间内,拟态壁纸深蓝色的波纹缓缓流淌，投映在室内两个人在黑暗里白得发光的皮肤上，如同某种妖异的纹身。 被子只浅浅盖了身躯中段,蓝色鳍膜的鱼尾轻轻搭在另一条金色鱼尾之上，从被子鼓起的痕迹看，不难猜出这两条鱼尾正亲密交缠。 他们是同根同源的妖怪，他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整点报时：上午九点，唐晏风先生请注意今晚的比赛日程,塞壬先生请注意今晚的比赛日程。” 自从塞壬搬过来，智能管家就要任劳任怨地播报两倍的进程。 语调平淡的电子音丝毫没有引起主人的注意，其中黑发黑眼的东方美人甚至侧了侧头,把自己半张脸更深地埋进另一人灿金色、充满海洋气味的发丝里。 搭在腰上的手自动向上,扶了一把后心，让恋人能跟自己更紧密地贴合。 这像是刻入骨髓的习惯。 如果说智能管家像个脾气平和的老人,那光脑就是秉着不吸引到所有人的注意就不罢休的设计,高昂地响起来：【蔻伊,来通讯了！】 响亮程度堪比公鸡打鸣、鬼婆叫魂。 唐晏风眉心一皱，耳朵转眼就被两只手遮住，眼皮上落下一个轻吻,感受到眼前人胸膛的震动。 他什么也没听到,但是醒了个囫囵。 摘下那双手,唐晏风才听见,原来是塞壬在头顶含混地说：“没事了,没事了，这次我会保护你……” 之前沧蛇作乱时塞壬一直没能帮上忙,这似乎成了他的心结，在睡梦里也要强调自己已经拥有了力量,一定能避免同样的事情发生。 塞壬的手不知不觉扣上了唐晏风的，像是不安。 唐晏风莞尔，轻轻凑到塞壬耳边。 “小鱼，你做的很好了。” 塞壬大叫：“我已经不小了！”然后睁开了眼，对上唐晏风毫不掩藏的笑容。 他愣住了。 唐晏风挑挑眉，抽出尾巴，掀开被子就要下床，“我去看看通讯……嘶！” 他发出了一声短促的惊音，因为塞壬直接拦住腰，把他捞回了床上。 这条人鱼的声音又掺进了蜜：“再笑笑嘛，再给我看看好不好？” 唐晏风性格冷清，就算熟人可以感知到他心情的起伏，也很少见到他的笑容。 第173页 唐晏风绷着脸：“这只是人类很普通的一个面部表情而已。” “我知道，”塞壬亲亲耳垂，“再给我看看嘛。” 笑容确实很普通，但你的每一个笑容对我来说都弥足珍贵。 唐晏风看着他：“不要闹……通讯还没看呢。” 塞壬过去亲亲额头，眼神已经毫不遮掩地望向了唐晏风的嘴唇。 唐晏风转过来，伸手挡住他的嘴，无可奈何地勾起嘴角：“拿你没办法……” 一向冷心冷情的人现在眼里投下的都是温柔的光。 塞壬满足地喟叹一声，也笑着松开了双手，让唐晏风去找自己的光脑。 腕式光脑不算小，但现在却不在任何目光所及之处，唐晏风把塞壬叫过来一起找，最终从床底下够了出来。 唐晏风轻飘飘睇了一眼塞壬。 塞壬立刻表情整肃：“对不起。” 他又被轻飘飘地放过了。 通讯里是蔻伊告诉他们今天节目总决赛，乐期集团会派人过来，大概率是乐云煊。 他是乐期集团名义上的老总。 【他早就得到狸七和青午失败的消息，返祖妖怪司把捕捉到狸七的事瞒得很紧，所以他会以为是塞壬做的。】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很可能也是为了考察塞壬，一只更新鲜、更有攻击性的妖怪。】 【今晚还有终赛，你们打算怎么做？】 唐晏风思索，“现在总归只有两种大方向。” 一种是留在这里，守株待兔，制服乐云煊；另一种是暂时离开场地，直接前往总部，摧毁敌营。 塞壬懒洋洋伸出两根手指：“其实还可以更简单，乐云煊和沧蛇。” 整座集团的核心人物就这两个，只要折了一个，集团就会出现停摆。 “根据蔻伊的情报，很多乐期集团的返祖妖怪经过大妖纯血改造，原来是另一只倒霉的毒鹧鸪，被折腾死了，于是就都换成了沧蛇。” “成员们也由原来的毒素手段逐渐转化成了沧蛇血液更具攻击力的能力。” 唐晏风的手指轻轻敲着光脑的玻面，发出均匀的“笃、笃”声。 “让我去沧蛇那边，”塞壬说，“我还没找它算账。” 他听到“更具攻击力”时，鱼尾轻微翘了一下，被唐晏风发现了。 唐晏风语气平缓：“乐云煊是冲你来的。” “更何况，沧蛇当初想要伤害我的子民，逼得我不得不使尽力量，我才应该去亲自报仇。” 他在“亲自”这两个字咬了重音，让塞壬听出了他的坚决。 塞壬的鱼尾烦躁地摆起来，在松不松口之间反复摇摆。 他的理智告诉自己应该尊重唐晏风的想法，但遗留于过去的精神创伤让他无法忍受唐晏风再离开到无法控制的危险区域。 唐晏风走到塞壬面前，一手撑住塞壬的肩膀，跟他对视，“碧蓝，我的小鱼，相信我。” 塞壬才反应过来这个出现了两次的称呼意味着什么：“你恢复记忆了？” “八成，但是去乐期集团绰绰有余。” 唐晏风学会了塞壬偶尔变换的音调安抚法，此刻把声音压低，尾音拉长，像是轻轻在耳边吐气：“相信我。” 塞壬伸手紧紧拥住唐晏风：“……我相信你。” 我怎么会不相信你？ 低调的黑色商务车里，走出一位带着墨镜的男人。 他个子很高，肩背很有些厚度，穿着黑西装、黑领带、黑皮鞋，除了惨白的内衬，可以说是从头黑到脚。 本来偏分的霸总发型，却在脑后梳了一条半长不短的蝎子辫。 更古怪的是，他顺手整理衣服时，保安眼尖地发现了指甲居然是古怪的黑紫色。 ——有钱人真是奇怪，居然还要在手上涂黑色指甲油，怪吓人的。 那种泛着光泽的亮面黑紫，总能让人联想到某些不寒而栗的事物上去，比如说毒。 乐云煊身边跟着四位保镖，个个膀大腰圆，就算他嘴边挂着玩世不恭的笑，也抵消不了他周边令人不自觉躲避的气场。 保安检查完邀请函，恭恭敬敬地双手递回去，却不小心刮到了一枚指甲。 很尖，几乎转瞬就留下了一抹淡红色的痕迹。 乐云煊兴致勃勃地把墨镜够下来，看了一眼保安的手，笑着说了一句没头没尾的话：“霍，够倒霉的。回去吃点儿好的。” 乐总甩甩手，带着四个大汉保镖进去，留下保安心里呸他：神经病啊，说这么晦气的话？ 距离总决赛还有一段时间，能看到工作人员都很忙碌，选手们也在化妆室里化妆，化好的就找个闲地方默默练练词，想想舞步。 同样化好妆蹲在墙角的青未正戴着耳机紧急临阵磨枪，突然屁股上被踢了一下。 他没理，觉得是谁走路经过，不长眼碰了一下，于是继续陶醉在耳机的曲调里。 但对方没完没了。 见青未不理，身后那人更来劲，开始一下一下撞钟似的踢他屁股—— “我*，谁啊！”青未怒上心头，转身想把身后人骂个狗血淋头，却对上了墨镜半上方的那双眼睛。 他没音了。 可能源于小时候嘻嘻哈哈的恶劣作弄，他对乐云煊总有一种近似于小动物对危险的警觉，本能想要远离。 第174页 他被青午护得什么都不知道，以为这是个资助他们上学就业的大善人，还曾经因为想劝哥哥少跟乐云煊来往而受到良心上的谴责。 “小蔷薇啊，”乐云煊使劲揉他的头发，“这么努力呢？” “昂，我可是想得第一的，但现在不太可能了……”最后几个字是青未小声嘟囔出来的。 “现在你哥不在了，日子还好过吗？” 青未无语：“你说的怎么跟我哥已经去世了一样，他只是有事请假，每周还在给我发消息好吧。” 乐云煊扶墨镜的手顿了顿，突然像是想通了什么，嘴角的笑容越来越大：“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这人突然拍了拍青未的肩膀，力气还不小，把青未拍得吃痛地皱起眉。 “那你以后可要多找找你哥，会给你惊喜的。” 青未心里呸了一声：神经病，估计又在捉弄他。 乐云煊笑着往虚拟空间观众席走，脚步轻快得很。 “有意思，太有意思了……他们居然能想出这么有意思的点子！” “明明生命迹象已经没了，却让狸七去装他装一个死人，怎么办，好像瞒他一辈子和被他看穿都很有趣？” 在一个普通的拐角处，塞壬突然迎面走过来了。 乐云煊停住脚步，安静地站在那，塞壬毫不犹豫地跟他擦肩而过—— “嗨，人鱼王。” 塞壬没停。 “你不会是害怕我吧？”乐云煊同样没有回头。 脚步声渐渐远去，塞壬根本没回他一个字。 人鱼王不屑于跟他说话。 乐云煊第一次阴沉下脸：“这么不识好歹啊……看来抽血都不止，下次研究一下上古大妖的骨骼吧。” 他前往观众席落座，看着虚拟座位都被一个个人占满，顶上的导师位却还差一个。 唐晏风不会是不来了吧。乐云煊想，没关系，反正看到了塞壬，这趟也算没白跑。 时间进入倒计时。十、九、八、七、六…… 当倒计时的圈转到3时，那个空着的导师位一闪，长腿交叠，双手放在膝盖上的唐晏风缓缓加载出现。 乐云煊被耳边突然响起的欢呼声一炸，太阳穴直跳。 他心里唾弃：不就是个歌手？至于吗？ 台上的唐晏风跟选手位的塞壬遥遥对上了视线，勾起了一抹笑。 事情顺利，任务完成。 摄像头唰唰地扭过来大半，盯着唐晏风的脸拍。 一个个选手上台，乐云煊百无聊赖地支着头，差点没打两个哈欠。 只有到青未的时候，他才直起腰来看两眼。 “下一位，塞壬。” 乐云煊摘下了墨镜，想好好看看未来会折在他手里的大妖。 嗯？是错觉吗？ ——高台上的唐晏风好像往这边看了一眼。 这次的歌曲，唐晏风又张口了。 曲调不同于上次的展望，这次的更加厚重，似乎正宣告着谁的死亡。 当然，这些乐云煊是听不出来的，因为他早已拧紧胸口的衣服，跟身边坐着的四个肌肉保镖一起痉挛了。 不是自己的东西，用起来就要时刻担心反噬。 #乐期集团地下非法建筑曝光，竟系古怪实验# #乐期集团大楼被内部摧毁，是天灾？还是人祸？# #乐期集团总裁心脏病发，观众席晕倒，经抢救无效死亡# #乐期集团员工全部痉挛，是新型团体疾病？# #警惕食物中毒，乐期集团一死n伤# …… 这些就是骨倩倩需要头疼的事了。 该审的审，该押的押，一个都不会放过。 沧蛇已经奄奄一息，唐晏风在他的心脏处和乐期大楼很多地方都布置了水箭，只要他一唱歌，远隔千里，那些水箭都会瞬间爆裂。 大妖死了，那些注射进其他人体内的血液同样会失去活性。 改造程度越深，受到的伤害越大。 而节目的总冠军本来想给塞壬，被塞壬直接推脱：“我当个无冕之王就行了，名头奖杯可以给别人。” 节目组：“……”好家伙，怎么说话的。 最后，这奖杯到了青未手里。 他面色扭曲：“凭什么啊？他不要的就给我啊？” 节目组：“你就说你要不要吧。” 青未：“……我要。” 狸七在监狱翻来覆去地想，最后觉得瞒不了青未一辈子，等乐云煊一死，他就把青未叫过去，将事情的始末原原本本地告诉了他。 就算可能痛不欲生，也比蒙昧地活在假象中一辈子要好。 A国财阀公布了加里的继承人身份，惊掉一批网友的下巴颏，而他向骨倩倩正大光明求爱，又惊掉一批网友的下巴颏。 他们都说—— “肯定是塞壬那个坏东西把他带坏了！” 蔻伊得偿所愿，成了自由自在的唱跳人，而不是身带镣铐的家族魔女。 骨倩倩则是逐步着手将返祖妖怪的事公布于众，推翻各种死板思想，让大众正视返祖妖怪血脉的存在，不再把他们当成怪物。 当公众接受了妖怪存在的那一天，唐晏风突然用几颗悬浮摄像头开启了直播。 在直播里，他们一直亲亲密密叫着天王的唐晏风腰部以下是一条漂亮的铂金鱼尾，侧坐在一只海豚上，身边种种海洋生物环绕，周围的海水泛起金灿灿的波光。 第175页 远处，麦克斯海的方向，海兔和海葵跟在水底，一条蓝尾人鱼正带着好几鲸背的宝物向这边游来。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世界结束啦！ 下个世界是蒸汽朋克+第四天灾的世界hhh 听不懂没关系，看就完了！（叉腰） 是西幻背景下的绅士学徒玩家阿德莱德x第一机械师唐哦 几句话简介： 【几位新手玩家踏雨迈进了转职魔法师的教堂，大开的窗户却突然迎来了神父的客人。 螺旋桨飞行器、皮革手套、黄铜护目镜。 钟声、雨声，巨大的器械轰鸣声。 身穿羊毛西装的绅士玩家上前一步，伸手紧紧拽住机械师腰间悬垂的怀表，笑着说：“请问，你可以收我当学徒吗？”】 #（五） 第90章 机械师的任务（1） 再次睁开眼,是在一辆旧式火车上。 阿德莱德侧过头，跟镶金窗框包裹的玻璃窗户上自己的倒影对视。 外面在下大雨，把倒影的面目模糊一片,但衬着灰白初晓的天色，还是能看出自己的装束：一身剪裁精良的羊毛西装，黑蓝色斜纹领带掖进贴身马甲，胸口别着一枚无意义的荆花胸针，前方的桌面上放着一顶雅黑礼帽。 标准的绅士装束,看来这就是他进入游戏时在【贵族、农民、流浪汉、福利儿】四个初始设定中选择【贵族】得到的初始装备。 看上去似乎贵族要比其他初始身份风光得多，但玩惯了角色扮演游戏的阿德莱德心知肚明，每个初始身份的背后都有对于未来转职的隐藏权重。 在这个剑与魔法的全息游戏设定里,阿德莱德推测,农民更利于转变成地主、商人这类生活职业，流浪汉更适合转职成军人、猎人这类战斗职业,被修道院捡去的福利儿更利于转变成神职一类的魔法职业。 看上去,贵族只是一些开局漂漂亮亮,转职却不得寸进的花瓶身份。 但是这个游戏很可能不止于此。 阿德莱德点开地图，地图化成纸质被他握在手里，上面一片昏暗,只有自己一闪一闪的标点从左手边慢慢往中央伸展。 这列火车的终点站将是顺着蜿蜒铁轨往东,一直抵达属于贵族初始玩家们的新手村——紫荆国亚力克夏郡的西城区,西德尼。 那里在论坛上有个更广为人知的名字：女王宫殿的脚下。 如果是贵族身份,向上升迁的途径似乎另有一条：政客,还能更往上，就是近臣。 当然,这还不是终点。 阿德莱德选择贵族身份的理由只有一个，是突然冒出来的：如果一个游戏里,核心王都的皇位被玩家篡夺了，会怎么样？ 毕竟这游戏可是打着“全自由全息游戏”的噱头。 “嗯……” 对面的软垫座椅上突然出现了歪头状似小憩的淑女和绅士，此时幽幽转醒，发出慵懒的呻yin，身上的装束跟阿德莱德大同小异，是一眼看去价格不菲的质地。 这间高级包间里出现了四个人之后再没加人，看来这些就是跟他同样选择贵族身份的人。 经过方才的分析，阿德莱德几乎可以确定，选择贵族身份的只有三种类型：跟他一样的阴谋家、只想高高兴兴玩乐的乐子人、以后一定会后悔的笨蛋。 但他还是挂上了弧度完美的笑容，不动声色地收起地图，向另外三个人打招呼：“你们好，欢迎来到游戏世界。” 对面留着紫红挑染蛋卷发的淑女愣了一下：“接引NPC？这么快？” 阿德莱德表情没有一点变化：“抱歉，我也是跟你们一样的白板玩家。” 蛋卷发淑女红了脸颊：“不好意思。” 对面的人实在是太像个神秘友善的接引npc了，他黑发微微卷曲，搭在苍白的脸侧，五官深邃，笑容和煦，咬字优雅得体，望向人的眼眸像是不可捉摸的云雾。 对玩家来说，在游戏里保持发色和瞳色的低调简直比起不了好名字还难受。 没等他们介绍自己，包间的门被敲了敲，门外一个年轻的男声响起：“请问我可以进来吗？” 靠门的一个男玩家身材魁梧，同样被塞在羊毛西装里，但细节上跟阿德莱德身上的那身略有不同，比如袖口采用了更宽松的喇叭袖，充满了巧思。 他扭头，直接大声说：“进！” 乘务员端着一个托盘进来，上面放着满满当当的餐品、刀叉和瓶瓶罐罐，还附带鲜花和刺绣桌巾。 他笑容洋溢，扫了一眼房间，原本嘴里的“老爷夫人们”瞬间改成了更年轻的“先生女士们”。 “为您准备的早餐好啦！还有配套水果，一同算在此次的车票钱里。” 乘务员谄媚地躬身，然后搓着手等待着什么。 门口的玩家高兴地端起茶杯，猛吸一口：“好！” 没想到游戏开局就有免费早餐可以品尝！ 但他伸向珍珠银餐叉时，手腕突然被狠狠钳住，乘务员陡然变冷漠的声音响起：“抱歉，先生，我需要先检查一下你的车票。” “——以防有人是混上贵族车厢的。” “混”字被他咬得很重。 那个玩家被乘务员突然转变的态度搞得惊惶起来，好在车票很容易找，就放在系统背包里。 他拿出车票，但乘务员眼里还是有着几丝散不去的怀疑，让他额头渐渐凝出冷汗。 第176页 一枚金币突然被投掷进托盘里，金属相撞，发出“叮”的一声。 阿德莱德在众人突然转移过来的目光下悠然自得地从四层瓷盘上取出自己的那一份，熟练操起餐具。 “那是你的小费，”阿德莱德说，“他刚刚睡醒，思绪可能有些迷失。” 乘务员捏起金币，又笑起来：“原来是这样，冒犯了先生真是不对，希望您早餐愉快。” 本应该向门口的玩家道歉，但乘务员全程却只看着阿德莱德，谄上骄下的嘴脸尽显。 房门关上，真正的NPC离开了，门口的玩家拿起手帕擦了擦额头，嘴里咕哝几句。 “这NPC怎么回事？如果我没混过去，他岂不是要把我赶下车？” “看样子是的，”阿德莱德又放下餐具，他不过是给NPC看的，“别忘了贵族身份旁边的介绍。” 「绅士淑女们地位超然，时时刻刻受到周围人的吹捧，拥有最昂贵的着装和最优雅的仪态。」 “如果我们的着装和仪态出了问题，会受到周围NPC的质疑，这也是我们背包里比流浪汉多出那些金币所需要付出的代价。” 蛋卷发淑女瞬间挺直了背，叹息道：“还以为可以享受贵族生活了呢。” 而那个差点被赶下车的玩家挠了挠头：“谢谢你啊，我只以为这个身份地位高更好开局呢，没想到会这样。” 另一个一直没说话的大眼睛也开口：“我只是随便选了一个……” 阿德莱德表示没关系，看向了窗外。 他初始分配过来的几个队友是不是笨蛋不好说，但铁定不太聪明。 火车吹着汽笛到站了，他们在车上也发现了属于自己的背景设定。 他们其实是来自其他小城的贵族，这次是受紫荆女王征召，赶往王都。 时间还有一个月，他们每个人被分配了住处，届时按时赴宴。 蛋卷发玩家吐槽：“那得有多少贵族啊……” 大眼睛指了一下：“但看上去人并不多。” 阿德莱德转头，正如他所说，站在站台上莫名拿着一张地图发呆的玩家并不多，更多的是那些一下车就有明确目的地的NPC们。 这人数对于一个全息游戏的流量来说似乎显得太少了。 有个玩家想再去坐马车，一摸身上，怒上心头：“我*！谁把我钱偷了！” 这游戏里除了地图可以凭空变出，其他的背包容量就相当于口袋容量。 你身上能放东西的地方越多，背包就越大。 同时，如果小偷摸进口袋，就相当于直接摸进了玩家背包。 不管那个玩家是如何的欲哭无泪、命运多舛，阿德莱德几人决定拼马车前往招待所。 说实话，就算这马车里面布置了再软的坐垫靠垫，也无法避免惹人晕眩的颠簸感。 面色发苦的几人望着阿德莱德依旧没有变化多少的脸，不禁感叹：这是什么人设高手啊，你震得连隔夜饭都吐出来，他却巍然不动。 到了高级招待所得到了自己的房间，阿德莱德快速下线——妈的全息游戏，再晚点儿他就装不下去了。 等到第二天再次上线，阿德莱德发现游戏时间也过了半天加一个夜晚，跟现实世界居然是同步的。 几个侍者过来殷勤地问他休息了半天有没有需要，下线在他们眼里似乎只是睡着了。 ——如果有人一直不上线，他在游戏里岂不是要长眠不醒？ 这很有意思，让阿德莱德不禁想到现实世界里的那些植物人。 吃完饭走出门，现在他才有空好好看看这个世界。 林立的尖顶建筑，像枪一样笔直朝着天空的烟囱，昏昏沉沉毫不清透的天空，和抬起头就能看到的最高建筑钟楼。 钟楼的上半部分点缀着一个尤其显眼的机械钟，表盘上的齿轮裸露，指针尖端锐利得有些凌厉，正随着时间精准地划过每个刻度。 阿德莱德心里莫名地感觉那枚钟充满了独到的美感。 一个报童背着满满当当的布口袋，在将要跟阿德莱德擦肩而过时被叫住：“你好，请问可以给我一份报纸吗？” 很少被人用请这么礼貌的字眼，而且还不用自己求着别人买报，报童显得有些受宠若惊，忙不迭取出一份报纸递上：“谢谢先生，谢谢先生，这可是今早赶印出来最新鲜的报纸！” 又花出一枚铜币，阿德莱德展开报纸。 报纸板块设计的不错，按重要程度布置了大小。 ［边城贵族于昨日应女王征召而来，落脚于西德尼区招待所］ ［芒罗郊区上报更多种植方法，女王大悦］ ［东部派因特区流浪汉数量剧增，背后原因为何？］ ［伊洛迪大主教宣布今年修道院人数突破往年，将扩建教堂与福利院］ ［传闻大占星术师瑟普希预言近期将有大乱子］ ［各地魔物数量显著上升，驱魔人正在行动中］ ［前线记者冒死拍摄大机械师唐的浮空港，照片公布！］ …… 显然设计报纸的知道大家最爱看的是什么，虽然女王征召的那条新闻最大，但位于右下角的那条新闻被别有用心地采用了花体字体，下面还配了图片。 图片是黑白色，画质有些模糊，但也能看到天边形似水母的超巨大建筑，顶部由坚韧的尼龙或涤纶制成，规则的缝纫线整齐排列在外侧，燃烧机将点燃加温的气体从下侧的圆口往上喷到椭圆形水母头气囊，顽强地抵抗重力； 第177页 中部是一座钢铁与单向玻璃制成的水晶宫，就算没有色彩，也能看出其上的璀璨光斑； 那个大机械师，唐，站在水晶宫打开的一个缺口，披着一条一看就造价不菲的单边斗篷，斗篷内部设计了很多储物袋，泛着寒光的工具被机械师放在那里，颇有震慑作用。 他漆黑的发丝被风吹得向后掀起，露出光洁的额头和姣好冷淡的五官，扶着手下他创造出的钢铁骨架，探头向下，指挥底部水母触手似的条形停靠链条狠狠地绑住了一架想要偷渡过去的飞艇。 阿德莱德想，这也太酷了。 作者有话要说： 好消息：我接下来会尽量日更 坏消息：这是最后一个世界 因为阿德莱德更方便引入世界观，所以先给了他视角√ 撞名很常见，我这是随机出来的，朋友们也不用提其他地方看到相同的名字了hhhh 第91章 机械师的任务（2） 唐晏风摘下头上用以调整目力远近的显微护目镜,抓紧身上绑着的精金属长链，脚下一蹬，悠了个扇形,成功着陆钢铁水晶宫。 他刚刚在给自己的浮空港刷防窥涂料，让一切镜头只能看到刺目的一团过曝轮廓，以免再有其他苍蝇过来偷拍。 这是个大工程，因为这座浮空港的大小几乎堪比一座大型福利院，是一个人力干几个月也不见得能涂满的程度。 唐晏风也意识到了这点。 他给机械留声鸽录了一段“我来借人,可以帮你们修钟”，然后踢了一脚它的屁股，看着机械留声鸽哇地一声窜出去。 这个世界变成矮个子蓝皮肤地精的系统很担忧地说：“世界意识已经产生警觉了。这次一定会有什么人过来阻止你的行动的,就像那个悄悄偷拍到浮空港的记者一样。” 那张照片极致展现了属于钢铁巨兽的暴虐,让每个拥有飞行工具的人都瑟瑟发抖，心里产生怨言。 “这次的女主,也就是女王,一定会跟你对上。” 唐晏风拖出螺旋桨飞行器,在腰间绑好安全带，戴上防风头盔和防风护目镜，嘴角勾起一个凉薄的笑—— “让它来。” “阿德莱德！” 听到有人呼唤自己的名字,阿德莱德收起报纸,抬头看去,原来是昨天同车厢的蛋卷发玩家和大眼睛玩家。 蛋卷发玩家叫“散装白桃罐头”,一听就知道她的饮食偏好；而大眼睛叫“起个名字真的好难”,也不难看出他略微纠结的性格。 叫住阿德莱德的，正是桃罐头。 她对这个火车上为几人解围的玩家十分有好感,再次在门口碰到，招呼着他一起：“我们打算转职魔法师,所以想去那边的教堂看看！要一起来吗？” 转职魔法师本该选择福利儿的身份。阿德莱德把这话咽下，让自己在不算熟的人面前显得不太刻薄，端起微笑：“好的，正好我也想去大教堂看看。” 看看拥有一座如此高度的、如此精密齿轮巨钟钟楼的教堂到底是什么样。 他们加了好友，但是不能私信，系统提示他们需要获得一只信鸽、电报机或者其他传声道具。 “那个很壮实的玩家叫能不能不打架，昨天因为行为不雅被剥夺了贵族身份，成了流浪汉，所以不跟我们一起，”桃罐头问：“那我们还要拼马车吗？” 名难起捂住了胃，几乎又要想起那翻江倒海似的感觉，脸色发绿。 “……” 阿德莱德心里也是拒绝的，他提出了另一种方式：“也许我们可以去地图上标注的传送屋。” 给店主几枚铜币，几人踏进魔法阵里，听着长胡子店主愉快地说：“你们是边城来的小贵族？第一次坐传送阵吧，这传送阵真的很快，而且魔法天赋越高的人越能体会到空间的转换……” 睁开眼，果不其然就是教堂大门。 桃罐头兴致勃勃：“哇，这里好漂亮……阿德莱德，你怎么了？” 阿德莱德不想说话。 仿佛整个人都被扔进滚筒洗衣机里狠狠卷过一遍，又打碎成碎块重新拼起来，他浑身上下都酸痛无比，胃里更是比马车还要严重的翻江倒海。 阿德莱德都不禁捂住肚子，面色青白——妈的，失策了。 到最后居然只有阿德莱德表现出了明显的反应，他手软脚软，还要硬撑着贵族的风度仪态，缓慢地挪进大教堂。 教堂穹顶很高，拥有裸露耀眼的金棱线作为穹隆的骨架，一排排典雅质朴的白漆造型木椅，漂亮的雕花大理石石柱，窗子开的很大，采用了聚光设计，看上去居然要比室外还要亮堂。 教堂里的人不少，他们遇到了选择福利儿身份的玩家。 那些玩家头发梳得整整齐齐，穿着洁白的圆领长袍，系着乖巧的小蝴蝶领结，男性下装是一条灯笼长裤，女性下装是一条花苞短裤。 阿德莱德三人一进来，他们就齐刷刷地扭头看过来，眼里都是赤luo裸的“嗨，你们也来转职啊？” 现场很安静，因为正站在最前方大型十字架雕塑之下的神父正拿着一本神圣教义在念： “信主的独一；信信仰之力的纯洁性；信善恶有报……” 他们正好进入了转职之前的剧情现场。 神父掀了一下眼皮，没理悄悄进来的人，继续念他的教义。 第178页 他们坐在那群福利儿的后排座位，听神父念完了最后一句“……保持自身的虔诚”，然后把书一合。 臭脸神父从讲经台下拿出了一枚手掌大小的十字架，说：“现在，请虔诚的信徒上来接受主的恩赐。” 这是魔法师类转成神职仪式的最后一步，转职成功，就可以使用光明魔法了。 福利儿迅速在神父面前排了一串，桃罐头拉着两人也站在了队伍的末尾，阿德莱德无所谓要不要当魔法师，反正一个人既可以是政客也可以是魔法师，这并不冲突。 他喜欢探寻一切可能性。 最前方的福利儿高高兴兴地仰头宣誓，就等着高洁的神父在胸前比个十字，然后宣布他成为一名光荣的修士。 神父确实画了十字，但是手里拿着的桦木十字架“哐”地给了福利儿一下。 福利儿捂着脑门，不可置信地泪眼望着神父：“你干嘛？” “休得不敬，”刚刚臭着脸的神父这会儿居然表情没那么阴沉了，可见折磨别人才是得到快乐的终极途径，“这是主的意思。” 狗屁主的意思，世界上有没有主都不知道，只是因为神父还是个小福利儿的时候被敲了脑门，所以他也要敲别人脑门。 仅此而已。 阿德莱德转身，一屁股坐回了旁边的木椅上。 桃罐头眨眨眼：“阿德莱德，你不要转职了吗？我觉得你的名字真的很适合当一个神父。” 底线是一步步倒退的，阿德莱德想，今天他接受被敲脑门，明天他可能就会接受来自神职上级的压榨…… “哎呀，要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做这么出糗的事，我也有点不乐意呢。”名难起说。 对，主要是太出糗了，他不干。 以后他如果登上皇位，王都还流传着他被敲脑门的视频，这像话吗。 “你们先转职吧，”阿德莱德微笑，“我再考虑考虑。” 阿德莱德就是这样一个人，恶劣、难搞且爱装。 但披了一层举止得体、谈吐优雅的外衣，有些方面居然变成了有些人眼里独特的魅力。 桦木十字架就快敲到桃罐头脑门的时候，从大开的窗子外扎进来一只古怪的鸟，浑身精钢制成，鸟头没有做包壳处理，联动的齿轮bao露在所有人目光之下。 它的眼睛是两枚可以自由伸缩的镜头，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带起隐秘的咔咔脆响。 四趾鸟爪非常精准地抓上了神父手里的十字架，镜头眼外凸，好像在藐视对方。 然后尖锐的鸟嘴一张：“我来借人，可以帮你们修钟。” 一只鸟嘴里吐出如此清越的人声着实有些滑稽诡谲，但神父跟那镜头眼一个对视，当机立断，用了替换魔法。 ——我可应付不来大机械师，拜拜了您。 白光乍起。 一个比原来神父更高、面目更柔和、衣饰更华贵的神职成员出现，把排队到跟前的桃罐头看得一愣一愣。 大变活人，不过如是。 新来的神职人员显然知道现在正在做什么，抬手先狠狠给了桃罐头脑门一下，然后面目温和地对那只机械鸟说：“好的，随时恭候。” 桃罐头退到一边，发现额头肿得要比其他人高，变成流泪狗狗眼狠狠在心里骂了新来的神职，道貌岸然！没脱离低级趣味！ ——等我升职了，我也要敲别人！ 阿德莱德没有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在前方的神职身上，因为他从刚刚总能隐隐约约听到某种机械运作的嗡鸣声。 有点像前方探头探脑的那只机械鸟发出的声音，但比那要浩大。 哒哒哒哒哒哒…… 没过多久，所有人都听到了发动机引擎的咆哮，探头往窗子看去。 出现在所有人眼中的先是一双牛皮靴，鞋头半尖，往上的棕黑皮紧紧包裹着弧度劲瘦的小腿，烟黑的宽带安全索穿过肩下、横圈腰肢，勒出一个凹陷的线条。 他没有落地，像某种总爱漂浮在空中的小精灵一样微斜着脚面，戴着棕黄皮革手套的手轻松写意地抓着头上的扶手，由那个两页螺旋桨机器带着，一边轰鸣一边俯视教堂内部。 他没有看旁人一眼，径直问前方那个神职：“伊洛迪，钟是怎么坏的？” 这个名字很熟悉。 阿德莱德不动声色地拿出报纸，翻开到宗教版面，确定了“伊洛迪”这个名字属于西德尼中央大教堂的首席代言人，大主教先生。 那么，这个态度矜傲，看上去酷炫得几乎跟他们不属于一个世界的不速之客，想必就是报纸上特地绕了花体的主角，唐。 阿德莱德的手指不自觉移到报纸那张大机械师黑白照片的侧脸上。 照片把人拍丑了。 伊洛迪大主教讪笑两声，跟唐挤挤眼睛，想把人叫到私密角落去说悄悄话。 但机械师并不善解人意，一拧眉头：“你眼睛抽筋了？说。” 周围好像响起了谁忍笑捂嘴的声音，大主教没办法，只好说出实情：“有个不着调的后辈，来这里当值的时候在早上被规钟的准点报时吵到了，骂了规钟两句。” 气氛突然寂静，所有人都能感受到急转直下的温度。 唐晏风鞋底硬跟“啪嗒”一声落在了教堂外的大理石地砖上，声音很清晰，大主教隐秘的一抖也被阿德莱德看得清晰。 第179页 这位大机械师似乎有着极其恐怖的掌控力，让人情不自禁地不去忤逆他。 这倒也正常，阿德莱德看着那架庞大的螺旋桨飞行器在唐落地以后自动折叠成了一个背包大小，刚刚还震响的黄铜机器乖巧温顺地被人背在肩上。 谁见过了那般机械装置还敢跟他作对呢？ 机械师说：“你们明知道自己是神职，嘴里说出的话有一定言灵性，对吧？” 声音很冰凉，表情很冷酷，这人似乎从头发丝高傲到脚尖了。 但阿德莱德心里总有种莫名的、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挠着的冲动。 对这种人，似乎有一种策略…… 大主教被骂得抬不起头来，像个被训的小朋友一样唯唯诺诺地低着头，不敢说话。 而阿德莱德扶了扶头上的雅黑礼帽，从雕花祷告椅上站起来，笑得优雅：“但是这位机械师先生，如果钟表在设计时没有考虑到魔法的影响，是不是创作者的纰漏呢？” 大主教差点跳起来鼓掌。 作者有话要说： 阿德莱德：是的，我的策略就是犯见。 对了忘说了，这个世界别杠我求求了，俺参考了蒸汽朋克设定没错，但我不是专业研究这个的hhh 当然，有专业研究这个的可以来指出我的错误，如果你是对的……我就听您的把您说的换上去（x 第92章 机械师的任务（3） 大机械师很少有被人质疑的时候了。 自从他把浮空港建在女王宫殿的头上,几次集火都没能奈何那座巍然不动的浮空港，就没人再敢在他面前叫嚣。 西德尼是整片领土经济最发达的地方，这里有军人、医生、神职、商人……各种各样的职业,一座强横霸道的浮空港占据了这里的领空，几乎向所有拥有飞行交通工具的人收过路费。 起因，则是因为女王登基之后，娇狂地在一次宴会上对唐做出点评：“可笑，紫荆国顶尖机械师又如何？还不是我让他生,他才生；我让他死，他就死。” “我才是紫荆国的女王！难道皇弟还能把他的机器开到我的脸上么。” 言论既出，唐晏风果然就把机器开到了女王脸上,让她至今脸疼。 机械师先看了大主教一眼,伊洛迪又把脖子缩起来了。 然后，他的目光转向教堂后方,眼眸像一层冬日亘古不化的剔透坚冰。 “你叫什么名字？” “阿德莱德,我的名字是阿德莱德。先生,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阿德莱德笑着说。 机械师撑着窗沿干脆利落地翻进教堂，从教堂圣殿的前端一直穿行到阿德莱德所在的后侧，途中不断有玩家给他让道。 可以看出,他们已经用系统摄像头拍了很久了。 “好,阿德莱德。”唐晏风停在阿德莱德身前,上下打量了他,语气不温不火,但就是让人脊背发凉。 “想必这位绅士能问出这个问题，是有解决的办法了。” 其他玩家不禁把心提到了嗓子眼。 人家NPC穷尽前半生,制造出了如此精密的仪器，也没能勘破机械和魔法的影响规则,怎么看都不是你能随口答出来的吧！ 可不要是随口装b啊！ 但阿德莱德并不慌乱。他玩全息游戏有个习惯，爱摸清一切可知的背景设定，并去探究其背后的原因。 虽然大部分全息游戏并没有真正设定到方方面面，但他总有一种感觉，这个名为《魔械抉择紫荆》的游戏是特殊的。 “魔法可能是热能、磁场、量子波动、生物电……具体要看哪个部分产生影响，甚至多重影响……”阿德莱德说出自己早就想好的答案，感到无与伦比的畅快。 “这是我思考出的部分结果，至于另外的……” 阿德莱德停住了话题，上前一步，再次拉近与唐晏风的距离，伸手拽住了机械师腰间的怀表，好像生怕人跑掉。 “请问，你可以收我当学徒吗？” 旁观的玩家目瞪口呆。 “高，真的高。” “我但凡有他十分之一的脸皮厚度……” “他是怎么做到刚刚一脸挑衅，现在又求人收他当学徒的啊？” “不会要开启什么隐藏职业吧？” 那个怀表被阿德莱德一抓，突然发出了光芒。 伊洛迪大主教咕哝：“哦，没有指针，那是测魔表。看来这位先生的魔法潜力很高。” 一个转职成功的福利儿出声：“那就不能被机械师收徒了吧？” 唐晏风突然转向他问：“为什么？” 那个福利儿没想到是唐晏风直接问话，嚅嗫了一下：“什，什么？” 唐晏风重复了一遍：“我说，我为什么不能收他当学徒。” “因为他魔法天赋很高啊，”福利儿指指阿德莱德，自觉自己很有道理，“被机械师收做学徒，不是浪费，浪费天赋吗。” “浪费天赋……”唐晏风玩味地咀嚼了一遍这四个字，然后问阿德莱德，“那么，你愿意被我浪费天赋吗？” ［叮。］ ［收到任务“大机械师的学徒契约”，是否接受？］ ［任务介绍：拥有一座举世瞩目浮空港的机械大师居然向你发出了收徒契约……虽然不知道缘由，但是，先生，你走大运了。］ 阿德莱德要比唐晏风高上一点，他看着唐晏风清凌凌的眼睛，行了个风雅的脱帽礼：“荣幸之至。” 第180页 ［任务接受成功，开启任务第一环：首先，你要看看那座传说中的浮空港。］ 在场所有玩家几乎都心底泛酸：拜托，谁不想做帅哥机械师的亲传学徒啊！ 他们也想弯腰行礼，说一句“荣幸之至”好不好！ 只有伊洛迪心里腹诽：如果那个修士没说话，唐可能会狠狠拒绝这位先生的请求。但“浪费天赋”这四个字一出口，大主教就心知肚明，结局只会有一个了。 当初先王才是当代最负盛名的机械师，唐和如今的女王法尔杜莎一同学习机械原理，但就在即将出师之前，女王去测了魔法天赋。 女王的魔法天赋很高，就像当今没人能超越唐的机械水平一样，也没人能够超越法尔杜莎的魔法造诣。 “父王，我应该更早去测试魔法潜力的，”她在先王临死前站在床边，扶着头上的紫荆花冠说，“您浪费了我很多年的天赋。” 先王对她无话可说。 从诅咒中醒来的唐错失了竞争王位的最好时机，当然，他不算在乎王位，但他更在意的是没能见到先王最后一面。 那个修士无意间的一句话，挑动了一道狰狞丑恶、年久未愈的伤疤。 不过，光看那个叫阿德莱德的先生测魔表发出的光辉，潜力绝对非凡。 伊洛迪并没有丢掉好苗子的失落——他知道，唐只会把人养得比圣教堂更好。 就在刚刚的一问一答之间，机械师就和学徒达成了契约。 唐晏风把腰间的那只测魔表解下，递给阿德莱德，让人在这等着，自己跟着大主教进入塔楼。 那座塔楼应该直通顶上的规钟。 阿德莱德摩挲两下那只怀表，它还在锲而不舍地发光。 ［？？？的测魔怀表］ ［一只极其精致且精准的测魔怀表，能力的高低随表盘上亮起的刻度而定。 怀表里没有一滴机械零件，全是魔力。］ 刻度……阿德莱德仔细观察表盘，发现内外三圈，每个刻度都在发光。 唐晏风在塔内停下控制器，钟表的指针声停止，然后戴上护目镜，换成高精度镜片，用小探灯一个零件一个零件地看过去。 其他人在外侧，只能从教堂出去，仰头望着那个大钟，看着齿轮静止、齿轮重新运作，指针的声音变得更加明晰。 机械师从塔楼拾阶而下，在巨大塔楼的映衬下像一个橱窗里的娃娃，但也正是这个渺小的人类，轻而易举地改变了巨大规钟的运转。 阿德莱德想，这就是机械师的魅力。 “行了，以后没事少对钟说话，”唐晏风又点了点阿德莱德，“他我要带走，其他人你看着给。” 伊洛迪笑容满面：“这些孩子刚好都入了职，是最新侍奉主的修士修女，我留几个，剩下的就让你带去长长见识吧。” 玩家们：长见识确实没错，但您能不能不要一脸的“终于有人可以去做苦力了好耶”啊？ 大主教点了几个玩家留下，其中就有桃罐头和那个刚刚提出质疑的福利儿。 现在的时间很早，街道上只有一些来去匆匆的商人、小贩和苦力，他们用力生活，很少为其他人的热闹而驻足。 但这次不一样。 阿德莱德看到唐晏风从单边斗篷里摁了一个什么控制器，远处天边水母型浮空港的其中一根触手模糊地颤了颤，一团黑影俯冲而来。 他们没有等多久，在周围行人惊厥的目光下，一只大型机械蜜蜂光明正大地停在了教堂的屋顶上，把那枚尖利的塔尖当成了停机坪。 阿德莱德用欣赏的目光去看那只机械蜜蜂，这种器械是薄翼机械，飞行原理跟刚刚那只机械鸟和螺旋桨飞行器又不同。 螺旋桨是定向旋转的旋翼拉力，机械鸟靠的是气流托举，机械蜜蜂则是靠迅猛的振翅速度和特殊轨迹产生的涡流。 跟这位机械师接触越久，越能感受到发自内心的震撼。 阿德莱德轻巧地侧过身子，想要看看唐晏风的表情，结果跟那双平静的眼睛对视上了。 他说：“你很特别。” “一般人看到我的作品，庸人恐惧，智者贪婪，精通器械的人会产生向往。” 阿德莱德现在还没有被看透的惊惶。 “我是什么？” “你在评判，”唐晏风让大主教把人带到屋顶上去，移开了目光，“所以我很奇怪。” “你把我当做什么？” 这个问题响在阿德莱德耳里，几乎振聋发聩。 被戳穿的感觉并不好受，阿德莱德想，自己觉得对方傲慢，但实则自己的傲慢也溢了出来。 他在不断用评估的眼光去衡量眼前这个全息游戏的npc。 但能问出这话的唐，真的只是个游戏npc而已吗？ 唐晏风发现这个奇怪的假笑绅士转变了目光，态度也抹了些棱角。 阿德莱德说：“抱歉，唐，我会纠正我的态度，请给我一些时间。” “随你，学徒，我不在乎，”唐晏风嗤笑，领他也往房顶梯走去，“注意你的身份和礼仪。” 唐晏风不喜欢有人直呼他的名字。 阿德莱德现在又假装是个听不懂的傻子：“好的，唐，没问题，唐。” 名难起在即将要前往浮空港的行列，他不可置信又满腔激动地问：“我们是要乘坐蜜蜂先生吗？” 第181页 “它是BEE379。”唐晏风过去摸摸机械蜜蜂的头，机械蜜蜂像宠物一样嗡鸣一声，薄翼震颤两下，小型涡流把周围人的头发都吹了起来。 阿德莱德问：“379代表的是？” 唐晏风：“经过三百七十九次实验，迎来了它的诞生。” 玩家们看着这位不苟言笑的机械师，就算心知肚明他是一位游戏里的npc，但在面对着拥有实感、可供触摸的机械造物时，没人不对他肃然起敬。 “BEE379的承载人数是12人，”唐晏风不咸不淡地说，“我看你们有13个，落单的那个就……” 话音还没落下，唯恐被留下登不上浮空港的玩家一哄而上，把BEE379挤了个满满当当。 ——留下阿德莱德一个人跟唐晏风对视。 对着唐晏风不太友善的眼神，阿德莱德耸耸肩：“我也没办法，刚刚有人找我说话，所以晚来，站位靠后了一些。” 找阿德莱德说话的唐晏风本人：“……” “你过来。”唐晏风说。 阿德莱德很乖巧地过来，唐晏风摁了背后的螺旋桨背包上的一个按钮，又展开成了飞行器。 他从飞行器圆筒状的腔膛里拿出了另一副头盔和护目镜。 唐晏风：“把你头上的帽子扔掉。” 阿德莱德不赞同：“唐，它也许不是垃圾的价格。” 唐晏风快被气笑了：“你知道我手里的护目镜多少钱？” “别生气，先生，”他一讨巧卖乖就爱说敬称，但那似乎让他听起来更加欠揍，“我这就扔掉。” 阿德莱德冲街道上一个目瞪口呆的流浪汉远远地呼唤：“嗨，它值一枚金币，送你了！” 流浪汉愣愣地接住顺风而来的绅士帽。 他看着房顶上那个机械师贴近西装绅士，把头盔和护目镜给他装备好，又拉下安全绳，很粗暴地把两人绑在一起。 皮革手套握上螺旋桨飞行器上方的把手，而那位绅士的手似乎自然而然地环上了机械师的腰。 一声忽哨，机械蜜蜂和螺旋桨同时升空，飞向天际。 流浪汉听不到的是，唐晏风在阿德莱德耳边低语：“你最好把手放安分点。否则下次我不会把安全绳系在你的腰际，而是胯'''下。” 阿德莱德的手又不动声色地放下了。 作者有话要说： 嘶。好辣。 第93章 机械师的任务（4） 这座浮空港真的是机械的杰作。 在升空的路上还有人叽叽喳喳个不停,但当黑白照片上的造物凝结了色彩真正由远及近地出现在所有人面前时，反而没有人能发出一个字，只有自己的、身边人的逐渐粗重的呼吸声。 燃料燃烧发出的气味本不该好闻,但燃烧皿口似乎罩了一层网，过滤了臭气，让这片天空都变得芳香起来。 那是与唐晏风给人感觉不同的、一种明显让人感觉温暖燃烧的味道。 谁小时候没想象过拥有一个机械模型呢？谁又不想要一座岛呢？ 当机械与岛结合，反重力浮空而上，这几乎成了所有人的梦中情港。 “这是……水母吗？” “那是水晶材料？为什么这么闪？” “我靠！触手的每一节凹槽里都停着一架飞行器？？？” “不止是热胀冷缩的热气球原理,大水母中央似乎也在向下喷气抵抗重力！” 有人喃喃出声：“我小时候真的很想要一个这样的模型……” 唐晏风听见，挑了挑眉：“事实上，这座浮空港的设计图确实来源于我的玩具。” 唐跟先王一起设计了作为玩具的小型玩具浮空港,而在先王逝去、小机械师长大成人,原本的玩具也被放大升空，脱离了玩具的范畴。 但归根结底,这不过还是机械师鼓掌间的玩具而已。 ［任务第一环“拜访浮空港”达成。］ ［开启任务第二环：被大机械师看中的你必不能是平庸之辈,机械创意、魔法、医术、炼金术……无论什么都好,把你的特长展现给他看看吧。］ 特长？但任务描述的那些都是只有转职之后才能得到的能力，果然还是要先转职吗？ 阿德莱德不是第一次看到浮空港，因此这次把视角放在了另外的东西上。 他语气感叹：“这么大一座浮空港,应该造价高昂吧？” “……” 唐晏风无言地看他一眼,水晶宫的大门打开,一只地精乖乖巧巧站在那,两手交握等唐晏风进来。 他们精准着陆,拆下安全索、收好飞行器之后，唐晏风又来到操控表盘前,让一条水母触手去接另外的十二个人。 名难起几人踏上水晶宫，不免产生了几分眩晕之感——头顶、四周包括地面都是透明的,他们几乎像走在空中。 水晶宫里空间分割地很规整，控制大厅的区域很大，门开着，一条走廊从这边通向那头，两侧是各种标签房间。 那边似乎用了某种特殊设计，地板并不是透明的。 名难起呆呆地问：“如果别人从外面看到您在做什么怎么办？” 唐晏风动作顿住，看了阿德莱德一眼。 阿德莱德举起手，微笑：“抱歉，我们这批人的智商确实有些参差不齐，但你可不能拿看他的眼神看我，这对我不公平。” 第182页 名难起：“啊？你们在打什么哑迷？” 阿德莱德：“请问，刚刚你是从外部进来的吗？” 名难起摸不着头脑：“对啊。” 阿德莱德循循善诱：“那么，你有从外面看到内部的构造吗？” 名难起又呆呆的：“没有耶。” 刚刚在外面，所有人只能看到连成一片的太阳光幕。 他身后的人听不下去了，一拽名难起的后衣领：“兄弟，那好像是单向玻璃。” 名难起：“。” 唐晏风揉着太阳穴，一推推手装置，一股气体扑上玻璃表面，所有透明玻璃瞬间变色，整座水晶宫内部陷入黑暗。 周围的能见度很低，但唐晏风的金属装饰和皮肤却像在发光。 阿德莱德想起，很多物品因表面的光滑程度和材质导致了他们的反光率不同，那这位机械师的反光率一定很高吧？ 他只能在心里揣测，因为他不可能真正地拿着反光率测试仪摁在唐的脸上。 阿德莱德笑起来：肯定会被揍吧。 唐晏风又停止气体排放，让玻璃一点点变回原来的颜色，招呼所有人过去。 “这是机械触的控制器，你可以控制它的前后左右、高度、卷曲度和力量……” 随着唐晏风的讲解，脚下透过透明玻璃，有根一节节的、黄铜与铆钉嵌成的机械触手立刻卷盘舞蹈，灵活听话得简直像一根真正的软体生物。 “你们要记住这些操作键位，等轮到你们工作的时候需要有人在上方操控位置。” 名难起又举起了手：“等一下，机械师阁下，我们的任务是什么？” 唐晏风拍拍手，从那头的走廊里冒出来三只矮个子蓝皮肤、绿皮肤和粉皮肤的地精，在他面前站成了一排。 唐晏风给了他们两块黑曜矿石，“请你们来演示一下他们未来的工作。” 三只地精小脑袋一点，从操作台下的储物柜里拎出一罐涂料背在后侧，一个还特地往侧边放了放展示给名难起他们看——我们个子矮做不到，但你们可以放在腰侧哦。 然后一只留在了上方，搬了个小桶过来，站在上面着手操作台，另外两只拿着大刷子，背着隐形涂料，被机械触手稳稳接走。 他们涂一块，操作台前的地精就操控着他们挪一点，一直涂了一小圈才停止。 机械触又稳稳地把他们送回来。 “就是这样，”唐晏风说，“你们需要站在机械触上给整座浮空港刷涂料，当然，我会支付报酬。” “如果不愿意的，可以现在离开。” ［叮。］ ［接到任务：浮空港的粉刷］ ［大机械师唐似乎想要把整座浮空港刷上隐形涂料，需要你的帮忙。报酬想必很丰厚，但假如留在操作台前的同伴没能好好记住操作模式，其他人会体验一番惊险刺激的高空蹦极也说不定……］ 几人同时向脚下看了一眼，然后异口同声地问：“你们记住操作方法了吗？” 然后又是齐齐的一声：“草！” 靠着机械操作台的大机械师凉凉地说：“我当然没对你们的智商抱有什么期待……你们可以随时问地精们关于机械触的操作方法。” 几人松了口气，然后说：“愿意！我愿意！” 阿德莱德不紧不慢缀在所有声音后面：“我也愿意。” “你愿意什么？”唐晏风瞪他一眼，“你是学徒，我把你带回来可不是做苦力的。” 其他玩家：是苦力对吧，你终于当着我们的面说了苦力对吧？ 唐晏风没有理其他人各异的表情，直接雷厉风行地指挥阿德莱德：“现在，去好好睡一觉，明天带你去个地方。” 属于高级npc的小金点从小地图上隐匿，其他完全没得到命令的人面面相觑。 名难起缓缓提出一个猜测：“难道……我们要睡地板？” 他膝盖突然一痛，低头，一只粉皮肤地精气鼓鼓地叉腰看他。 “大人怎么可能不给你们安排住处！笨蛋，跟我来！” 他们穿过弧形走廊，来到房门上挂着“休息”标识的房前。 “阿德莱德先生一个人一间，其他人两人一间。房间的规格都是一样的，随便挑选就好。” 几人又向阿德莱德投去柠檬的目光——似乎自从来到这里以后，他们就已经接受了不少不平等待遇了呢。 名难起跟他选择的室友挑了一间房，进去准备下线，跟阿德莱德告别：“这个游戏是真的好玩，我明天还会准时上线的。” “你也要记得休息，不要沉浸在这里，忘记下线了。” 阿德莱德失笑：“原来我看上去是那种会沉迷游戏的人啊。”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名难起摇头，一边组织语言一边说， “你跟这个机械师npc给我的感觉很像，你们两个的身上好像都缭绕着一层迷雾，你不像个玩家，他也不像个npc，好像都在为什么忧虑似的。” 他挠挠头：“当然，也可能是我感觉错了，我也就是随便一说，你随便一听哦。” 名难起笑着摆摆手，回房间下线了。 “啊，有那么明显吗……”阿德莱德的食指关节轻敲着西装外套兜里那个精致的怀表，慢慢往走廊的尽头走去，进入了最后的一间屋子。 他刚进去关上房门就愣住了。 第183页 房间的条件真的很好，角落里嵌入式燃气壁炉正暖融融燃烧着，床铺没有贵族喜欢的那种反复帷幔，但光用眼睛看，似乎就能感受到床垫的柔软； 顶部开了天窗，正好能从透明的水晶宫玻璃看到外部旷远的天空，加强采光，令人感官舒适。 靠墙放着金属焊接而成的铁黑色无漆书架，旁边是配套的金属书桌，没有任何的镀层，但就是带着冲击视觉的直白美感。 各种工具、零件和模型散布在房间各处，似乎是方便工作的。 阿德莱德对这里很满意。 系统换装功能里只有三套衣服：平时穿的西装马甲衬衫三件套常服、宴会用的华丽礼服和绒布睡衣睡帽。 换好睡衣之后，阿德莱德把丝绒被往身上一卷，安心下线。 收件箱里收到的信息已经爆满了，大多都是游戏公司聘请单。 阿德莱德看都没看，直接全都转交给了代理，让他都拒掉。 代理小心翼翼地问：“设计师先生，您找到这款新出的全息游戏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了吗？” 阿德莱德回想了一下，回复道：“哪都不一样，尤其是游戏的NPC设计。”然后收起了通讯仪。 推掉了所有工作相关信息的全息游戏设计师先生打开了《魔械抉择紫荆》游戏的论坛。 最顶上一个“新手玩家必看”的主题贴已经置顶飘红了。 【魔械抉择紫荆★最新新手引导贴！】 大家已经玩了几天了，是不是对游戏里某些设定还不太明晰？过来看看这个帖子吧！ 首先，关于角色职业，分为农户、流浪汉、贵族、福利儿四种。 选择农户的玩家开局新手村在芒罗郊区，能分到一块地； 选择流浪汉的玩家开局可能在任何城区，大概率在东边的派因特区，怪物比较多，但是身体素质最好； 选择贵族的玩家开局在西边的西德尼区，那里是王城，比较繁华，有初始金钱； 选择福利儿的玩家开局也在西德尼，没钱身体素质也一般，但有个转职成教堂神职的铁饭碗。 游戏里的职业很多，魔法师类的神职就不说了，还有猎人类的火'''枪手、猎魔人；魔法师类的巫师、占星术师、炼金术士；医生类的教会医师、鸟嘴游医、生物学家；军士类的骑兵、弓兵、海军等等。 当然，还有一些没发现的职业，比如说有人在西德尼大教堂见到了超——酷——的机械蜜蜂和机械螺旋桨飞行器，经查证，似乎是日报上一位叫“唐”的大机械师！ ［日报照片］ ［唐和阿德莱德乘飞行器视频］ …… 评论区里一片祥和： 1l：哈喽，那个搂着机械大师腰的宰种是谁？ 2l：哈喽，那个搂着机械大师腰的宰种是谁？ 3l：哈喽，那个搂着机械大师腰的宰种是谁？ 4l：哈喽，那个搂着机械大师腰的宰种是谁？ …… 阿德莱德满意地关闭了论坛。 第二天上线，阿德莱德在朦胧间听到一个沁凉如冰的声音清晰地传进耳蜗：“醒醒。” “从我的房间里滚出去。” 第94章 机械师的任务（5） 阿德莱德迅速在脑子里想明白了事情的始末。 怪不得屋子里有那么多充满个人风格的小东西,怪不得房间里的东西都很上档次…… 那个地精把他们领到众多休息房间的最前端就离开了，估计也没有想到有人会径直去钻到最后一间屋里去。 阿德莱德看着头顶上唐晏风放大的脸，心想：我中了头奖了。 他冷静地说：“但是那只地精说,挑到哪间，哪间就是我的了。” 两人沉默对视了一会儿。 刚到走廊的几个玩家正准备开始他们的工作，听到了这边的动静，探头一看—— 阿德莱德穿着一件系统初始毛绒睡衣，从房间里跌了出来。 名难起还没看过他这么狼狈的样子,惊讶地问：“发生什么事了！” 真不知道大机械师回到自己房间，发现床上有个别人时到底是个什么心情。 阿德莱德无奈地轻笑：“我只是短暂地中了一下头奖。” 名难起：“然后呢？” 阿德莱德：“然后被头奖赶了出来。” 他身后的门突然打开，从里面扔出来一顶法兰绒睡帽,砸在阿德莱德的脸上。 里面的机械师说：“带着你的睡帽滚。” 门关上了,阿德莱德的脸在睡帽下笑个不停。 名难起的手抖抖抖地指他：“你，你跟大机械师睡了？！” 阿德莱德戴好睡帽,优雅地踏进隔壁的屋子。 “准确地说,我是跟他的床睡了。” 名难起：“？” 等阿德莱德收拾好了自己,再次抵达水晶宫的操作大厅，就听见了唐晏风非常友善的操作指导声音。 “怎么？那么大一个方向操作杆是看不到吗？” “你的手是有十根手指，而不是两根对吧。” “联合键,联合键,什么叫联合键？一起按的键位！” “一个格度是一分米……你快把你的同伴甩出去了。” “你为什么要让机械触伸直？是觉得你的同伴可以踩在空气上吗？” 那个玩家像霜打的茄子一样可怜兮兮,已经不断扭头看向阿德莱德,用皱成一团的苦瓜脸向他求救了。 第184页 唐晏风的脸上则是明晃晃写着“这么简单的东西都不会这是什么笨蛋”。 阿德莱德轻咳两声,上前拍了拍抱臂倚靠着水晶宫玻璃墙壁机械师的肩膀：“为了纠正你对我们的看法，让我试试吧。” 唐晏风挑了挑眉,明显还没忘记早上的乌龙，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并不算个好脸色。 “你最好像你表现出来的样子一样自信……去吧。” 阿德莱德走到机械操作台前，他没有像之前那个玩家一样不停地望向自己的脚下，而是专注面前的按钮和操作杆，敲两个键、联键、移动格度…… 虽然他操作得很慢，但底下的机械触轻轻弯了一个弧度，把那个吊在安全绳上有一会儿的玩家托举起来，然后稳健地递向他该去的位置。 唐晏风的脸色终于缓和了一些，他问阿德莱德：“练过？” 阿德莱德双手离开操作台，示意那个玩家回去。 “学过一点最基本的，但是我做不到像您这样的创造。” 机械师下巴一挑，扬了个矜傲的弧度：“那你告诉他，他欠缺在哪儿。” 阿德莱德说：“其实你已经记下了操作手法，只不过有些着急，手指跟不上脑子，多练练就好了。” “现在的话，稍微慢一些更好。” 那个玩家忙不迭点头。 唐晏风嘱托了地精几句，摁下操作台上的一枚按钮，转身向外走去，阿德莱德很识相地跟在后面。 水晶宫打开大门，一架常见的飞艇悬停在外面。 两人登上飞艇，不同于乘坐螺旋桨飞行器时四面袭来的狂风，飞艇行进地又快又稳。 阿德莱德跟唐晏风安静地坐着，虽然大机械师的侧颜很好看，但两人之间如果只有空气的流动声未免太过无趣。 于是阿德莱德开口：“我们这是要去哪？” 唐晏风：“派因特区。” 只说了四个字，他就闭上了金口。 阿德莱德很有耐心：“那里是什么地方？” 这次唐晏风说得多了些：“亚力克夏郡被一条运河从东北至西南穿过，西部被称为西德尼区，东部被称为派因特区。” “王城落在西城区，这里各种行业飞速发展，东城区的人口也向西部迁徙，东部从此没落。” “在那之后，派因特区成了荒原、密林和魔物之地，当然，也不排除一些爱好独特的人愿意在那里定居。” 阿德莱德点头：“原来是这样。” 乘坐在飞艇上往下看，能够看到挤挤挨挨的黑檀树尖。 这种木料花纹瑰丽、结构致密，同时蚊虫不侵、质地坚硬，经常被巫师拿来当做魔杖的原材料。此刻种在密林里，也让这里不像其他普通森林一样充斥着昆虫的鸣叫，显得更加静谧阴森。 唐晏风停下飞艇的推进器，让它安静地悬浮在密林的边缘，然后垂下一条长长的攀爬梯。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阿德莱德总能感觉到某种生物隐约的嘶鸣声。 有点像狼嚎，但却更加富有韵律，仿佛一门有语法结构的语言。 唐晏风勾起一点嘴角，说：“你先下。” 他突然来了兴致，脸上的表情像是要看一场好戏。 阿德莱德心里有种不太好的预感，但他没有拒绝。 “遵命。”他说。 阿德莱德从容地顺着爬梯向下，一只脚踏上派因特密林的土地时，他敏锐地瞥见身旁无风自动的灌木叶。 他当即就地一滚，一只野猪兽人猛地扑在了他原来的位置，将泥土地面刨出了两个拳头大的深坑。 机械师从爬了一半的绳梯上跳下，直接落在猪兽人的头上，魔物的整个面部被径直踩进了土里，能听见它从喉咙里发出的轰隆隆咆哮声。 唐晏风手里早就准备好的猎魔枪枪口一转朝下，“砰”的一声枪响，兽人浑身痉挛抽搐，身体猛地发黑发焦，后心留下了一枚子弹留下的小洞。 几秒之间，它没动静了。 但密林并没有安静下来，周围的植物发出更多扑簌簌的响声，这意味着更多兽人正在接踵而来。 唐晏风把手里的枪扔给阿德莱德，“会用吗？” 阿德莱德的手指一寸一寸地摩挲过这把充满了精密机械美感的枪，诚实地回答：“没用过。” “其实很简单。”唐晏风接近他，伸手覆盖上阿德莱德的手，牵引着让他上膛、开保险，然后瞄准了下一只从灌木丛中出现的豹兽人眉心位置。 接下来不用再教，阿德莱德的手指扣上扳机，一声枪响，手臂被后坐力震得发麻，那只倒霉的兽人再次浑身抽搐痉挛着死去。 豹兽人头上的lv.80只浮现了一瞬就消失了，而阿德莱德自己则是听到了系统传来的提示音： ［恭喜玩家阿德莱德越级击杀豹兽人*1！等级提升！］ 到现在为止只接了一个连环学徒任务还没做完的lv.1级玩家阿德莱德，直升12级。 而阿德莱德才想起来要看看唐的等级，结果一拉开面板，等级栏只有三个符号：？？？ ——不出所料。 唐晏风问莫名其妙笑起来的学徒：“感觉如何？” 毕竟是第一次拿枪，唐也拿不准对方能不能接受子弹带来的审判生死的剥离感。 枪，本身就是为了战争而生。 第185页 唐晏风看着阿德莱德眨眨眼，目光移到自己脸上，无比诚恳地说：“先生，您的手要比我的小。” “……” 唐晏风想给他头上来一枪。 阿德莱德仔细观察兽人的样子，“这枪里的子弹是带电的吗？” 唐晏风：“没错。子弹中有一个微型储电装置，击打在魔物身上的时候，电流会瞬间释放，把无法袭击魔物的普通弹壳变成致命的凶器。” 阿德莱德察觉到了一点：“所以普通武器无法攻击魔物？” 唐晏风：“对。一般来说，只有魔法、蒸汽和电流能对它们造成伤害。” 阿德莱德：“但我并没有发现您大规模使用电能。” 在全息游戏之外的那个世界，人类把重点从蒸汽能源转移向了电能，开辟了另外的机器途径。 对于唐这样的机械大师来说，对机械的研究不可能止步于蒸汽才对，连这把电'''击枪也只是电池子弹构造。 唐晏风明白阿德莱德的意思。他冷冷地笑起来：“我不用电能，你以为是我不想吗？” 大机械师在昏暗无光的森林和魔物的包围圈里冷嘲，声音几乎传出回响。 “这个世界充斥着来自恒星的混沌磁爆，狂乱无章，它不允许任何一个人窥探到属于电能的世界，只能捕捉一些微小的电子装在电池里。” 阿德莱德也没管那些蠢蠢欲动的魔物，他嘴唇轻颤：“你们的……恒星？” 唐晏风指向了天上发光的光源。 “就是它，执掌天气的恒星，人们管它叫亚力克夏之光。” “我能从天文镜里看到它凹凸不平的表面，也能从测试仪屏幕上检测到它散发的疯狂磁场风暴，但我不可能触碰到它。” 唐晏风看了阿德莱德一眼，让他一惊——那里面充斥着无边的孤寂感和宿命感。 “你知道吧？” “我根本不可能踏出属于亚力克夏郡的领土半分，也永远不可能触碰到这个世界的恒星。” “我于世界，是渺小的尘埃罢了。” 他被风吹得翻滚的单边斗篷簌簌作响，卷着炽烈的怒气，扬起的颠扑灰尘像是浓焰，几乎烧得旁观者灵魂震颤。 在这个所有npc把世界的无常视若无睹、玩家把世界当成一场“设定”的时候，原来有一个人早就挣扎着，从荆棘枷锁的缝隙里勘破了世界的真相。 “不，你绝不渺小。” 阿德莱德情不自禁地抓住唐晏风的手，生怕他的灵魂之火将他自己燃烧殆尽，没有重燃之时。 “我属于另一个世界。不管你要做什么，我想，我都能给你提供帮助。” 后台系统的警报声嗡嗡作响。 ［警告！%#$对#*泄露#*%#……，是否停止？］ ［将在十秒后默认回档，10，9，8……］ 阿德莱德轻笑一声，眼里是跟唐晏风不相上下的坚决：“不停止。” ［……叮。］ ［系统任务变更。］ ［“大机械师唐的学徒契约”转化为“大机械师唐的野望”。］ ［在一个充斥着无厘头设定的游戏世界，居然藏着这么一个熠熠生辉的宝藏，这如何不令人惊喜？］ ［开启任务第一环：首先，让他相信你帮助他的真心。］ 果然，那边机械师说话了：“你凭什么帮我？” “就像玫瑰有荆刺保护，珍珠由蚌壳拥裹，月亮有星辰追随一样，”阿德莱德说，“您也需要一个追随者。” 唐晏风：“我不缺追随者。” 阿德莱德：“那我只好先当个备胎啦。” 第95章 机械师的任务（6） “劳驾两位先生,先停止调情，”一道声音从魔物包围圈外响起，“能不能先看看自己的处境？” 唐晏风从斗篷里抽出另一把枪,一秒上膛，五发子弹射出，清了一个扇形圆弧。 阿德莱德也试着开了两枪，倒下了一个。 一串咒语从来人嘴里吐出，大型魔法的光芒闪过,那圈魔物瞬间湮灭成了烟尘。 魔法对魔物有极强的克制性。 那个魔法师身着槿紫色法师袍款款走来，戴着尖顶巫师帽，眼睛上蒙着一层雪白绢布,布中央画着一只大大的眼睛,上眼睑还有五根睫毛。 绢布上的眼睛直冲向人，似乎那就是他的眼睛一样。 “我真的不明白,明明你的魔法天赋也不低,为什么就是不愿意学哪怕一个魔法呢？” 唐晏风：“不用说了,伊利亚。因为我属于机械。” “好吧，好吧，”魔法师眼睛上蒙着东西,却能够探头精准找到阿德莱德的位置,“这位是？” “他是阿德莱德,目前是我的学徒,”唐晏风说,“测魔表满格的人，又被你说中了。” 然后唐晏风又向阿德莱德介绍：“这是先知伊利亚,拥有勘破命运的能力，之前预言了你的到来。” 阿德莱德好奇地问：“他是怎么说的？” 唐晏风面无表情：“他说,会有一个测魔表测出满格的恐怖家伙缠上我。” 伊利亚低咳一声，提醒道：“我不是还说了他会帮你很多吗。” 唐晏风冷嘲：“我记得，你的原话是‘恨不得把命都给我？’” 伊利亚只好干笑。 他为表达自己的善意，先伸出手来：“失敬失敬，测魔表满格，未来可期啊。” 第186页 阿德莱德皮笑肉不笑：“久仰久仰，预测得如此精准，不愧是您。” 伊利亚：我呸，诡计多端的未觉醒魔王。 阿德莱德：笑死，老阴b。 阿德莱德很冷静地问：“所以你们也应该知道我们这些玩家的身份了，对吗？” 唐晏风点头：“直觉比较敏锐的都能发现你们。毕竟突然出现的列车轨道、莫名上涨的人口数量、你们异常的行为举止和名字……” 想起了“散装白桃罐头”和“起个名字真的好难”，阿德莱德扶额：“谢谢解惑，确实很可疑。” 先知招呼着他们到他的小屋去：“那里更方便说话。” 魔法师的小屋像传说中的那样阴森，建在密林的深处，壁炉里燃着绿幽幽的火焰，家具是古古怪怪的色调，东西也放得很杂乱，左边一个坩埚，右边一株干草。 先知用奇特低沉的腔调说：“我的屋子表面上看去很乱，但实际上他们能跟所有人体内的魔力源产生反应，我就可以通过你们身体内部的魔力反应探知到命运……” 阿德莱德：“所以魔力生物电学说可以成立了吗？回去我可以试着发表一篇论文。” 唐晏风：“我从之前就觉得，魔物会被电和魔法伤到，肯定有什么共通之处。” 故弄玄虚失败的先知：“妈的，你们俩一家的是吗？” 他站起来去书架上翻阅，一边翻一边嘀咕：“好嘛，我就知道我是个工具人，就算在游戏里也是花几个币占一次卜的那种每日必刷点……” 阿德莱德认同：“确实，如果让我来设计，我会加入一个这样的角色。” 先知：“没有真的问你！” “找到了，这副魔法卷轴……”先知把一卷用乌链蛇蛇皮绳系紧的卷轴抽出来，用那种魔法材料系着的卷轴可以上百年不腐不烂。 他把卷轴递给阿德莱德，“它属于上个世纪的一位魔法大师，同样使测魔表所有刻度亮起，但女王法尔杜莎想尽办法想要将其毁掉。” “她搜寻悬赏了好几次大师真迹手卷，我可都没交出来呢！这次看在你的天赋和唐面子的份上……” 唐晏风：“我听说过这个悬赏，但她为什么要销毁？” 伊利亚：“因为这位魔法大师最终选择堕落成魔王……关于他的资料全被销毁了，我只知道他在亚力克夏大闹一通之后失踪了。” 魔法卷轴被阿德莱德接过，但立刻转手递给了唐晏风。 伊利亚的那只紫线眼睛瞪大了：“你？” 阿德莱德说：“别多想，我没有别的意思。以我们这种人的学习方式来说，直接展开化成数据有些太过浪费了。” 如果阿德莱德接过这套魔法卷轴，只会化成一个普普通通的高级魔法技能*n，将会流失这套卷轴的真正价值。 伊利亚嘴角一抽，“所以你给唐晏风是为了？” 阿德莱德：“我是唐的学徒。就算我要走上魔法途径，也要由唐来，对吗？” 唐晏风缓缓地点了点头。 ——他跟伊利亚一样，明明感觉哪里不太对劲，但就是找不到不对劲的地方。 伊利亚：“那好吧，如果你们俩愿意的话，让唐辅助也不是不行……？”起码给他念卷轴、一起钻研还是可以的。 他跟唐晏风都忽略了，就算是魔法卷轴这样的技能物品，不选择“使用”，也是无法化成数据的。 他是故意的。 “等等，”唐晏风说，“你也会魔法吧？先教他最简单的魔法基础，给他打好底子。” 如果说一个职业里什么最重要，答案只会是入门，就像武功的基本功、手艺人的起手式、画师的排线…… 一个人的入门方法将会影响他在这条路上的难易程度。 这点是唐晏风不能轻易替代的，既然现在有一个现成的先知大魔法师在，何不白嫖？ 唐晏风和阿德莱德两人想到一块儿去了，他们用如出一辙的表情望向先知。 先知差点额头爆青筋：“你俩不愧是师徒！” 他们又回到密林，站在一片空旷的荒地，先知示意阿德莱德跟着他说的做。 “首先是魔力的感应，闭上眼睛，用第六感去感应周围的魔力元素，不用太使劲，只要你去想象那团东西，新人第一次不会太快……” 他的话被阿德莱德打断：“感应到了。” “……”伊利亚有点不信，“你真感应到了？” 阿德莱德：“句句属实，先知。你在我的感知里像个紫薯。” 伊利亚：“……行了！那就下一步！下一步是存储，将你感受到的魔力元素吸入自己的体内……妈的你别抢我体内的魔力啊！你想我死吗？？？” 阿德莱德的声音听上去很无辜：“但是我感应到你那里的魔力最多。” 伊利亚噎住，这人总是做出一些听上去逻辑很通顺但是让人非常无语的事。 ——就算我魔力多，你也不能抢啊？！太邪恶了吧！ 唐晏风沉吟：“真的有那么丝滑吗？要不我也试试？” 伊利亚：“不要啊！！！” “不要吸收人体内的，吸收自然魔力，随便存到身体的哪里。” 阿德莱德很快又点头：“好了。” 伊利亚：“那么，接下来是下一步，释放魔法。你现在没有自己的专属魔杖，就先用手指意思意思释放吧，对准那边那棵树。” 第187页 阿德莱德：“对准了，然后呢？” 伊利亚：“然后把刚刚存进体内的魔力导向手指，发出一个魔法球，它可能会在指尖感受到阻碍，你第一次尝试也可能会有些难受，但是……我草！” “轰——” 一道强烈刺眼的魔法光波从阿德莱德的指尖迸发，不像是释放了一个魔法球，而是发射了一枚能量炮。 伊利亚就地一滚，险险躲开了魔法光波，身上、头上滚得沾上了泥土和草叶，但他无暇顾及。 他满脸世界观被重塑的空白，惊悚地拿绢布纹路眼看他，喃喃自语：“太诡异了……这就是测魔表满格的魔法表现吗？难道五六个刻度就有这么大的差距吗？” 站在阿德莱德身后的唐晏风没被波及，他咸咸地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测魔表满格，但比你多的不只是几个刻度。” ——测魔表满格，是因为它只有那几个格。 伊利亚如遭雷劈。 他慢慢吞吞地起身，头上顶着草叶，木着一张脸：“那你们还在这里干嘛？还不快滚？别逼我咒人嗷。” 两人没有多留。 伊利亚望着两人的背影徐徐消失在树影之后，绢布上的紫线眼睛缓缓闭合了一下，感应到冥冥中的未来被改变了。 他轻叹：“……希望我正在做正确的事。” 两人回到飞艇的地方，远远看到那边有个人影，不停转圈，时不时还抬头看一眼上空的飞艇。 唐晏风眯起眼，拔出斗篷缀着的电'''弹枪，扳机一扣，精准地在人影的脚边留下了一个弹坑。 那个人影十分敏锐，在子弹还没抵达的时候就抬头捕捉到了他们的方向，等子弹击中泥土地面，他已经往这边奔来了。 那人的速度很快，转眼就把距离缩短了一半，阿德莱德条件反射地上前一步，把唐晏风挡在了后面。 ——然后被唐晏风扫到一边去了。 唐晏风：“你挡着我干嘛？你枪用的一般，又是个新手玩家，上去送菜？” 阿德莱德微笑，笑容带着些令人不寒而栗的意味，冲着过来的人影抬起右手，食指伸直。 “但我有这个。” 唐晏风：“喂……！” 穿着长款西装的学徒笑着用出了刚刚学会的那招魔法球，不，是魔法光炮。 刺目的能量柱再次亮起，这次靠得更近的机械师都不由得伸手挡住眼睛。 ……这个学徒，身上莫名有点属于魔王的混沌奇诡气质。 光芒散去，一个黑乎乎的人形趴在两人眼前的地面上。 但他显然及时趴在地上躲过去了，一撑地，抬起一张沾满黑泥的脸，就要过来抱唐晏风的大腿，然后是一声肝肠寸断的“唐——！” 吓得唐晏风一个激灵。 阿德莱德半蹲下身，拍开这人伸向唐晏风的双手，抽出腰间的枪对准他的脑门，微笑着说：“你好，先生，请问你是谁？” 被枪指着脑门的人身材健硕，腰间的皮套里同样装着枪，古铜色皮肤，头发被冲击波吹得蓬乱。 眉心一皱，他没敢动，因为他莫名有种这个人真的会开枪的直觉。 “我是唐的老朋友，”他眼珠子向唐晏风那边不住地瞥，“真的！认识很久了！” 但他没想到，听到这话的阿德莱德并没有把枪口从他的脑壳上移开，甚至更用力了，他怀疑那块地方是不是已经青了。 这人怎么笑得越友善，下手越狠？ “好了，放开他，”唐晏风终于从那团黑漆漆的脸上辨认出了熟悉的五官，“他是猎人瓦扎克，还记得我说的吗，有一些爱好独特的人会在派因特禁林里居住，你已经全部看到了。” 阿德莱德的枪口终于缓缓从瓦扎克头上移开，“魔法师和猎人？为什么？” 唐晏风：“密林里的魔力要更充足，而猎人是在密林里狩猎魔物，这是他们提升能力的途径。” 阿德莱德：“听上去他们的能力跟魔法同源。” 唐晏风：“是的，这个世界的职业几乎都需要魔法……” 神职和医生使用光明魔法，猎人是驱魔魔法，农户都会去学几个护理魔法。 真正式微的是机械。就算唐晏风的浮空港光明正大地悬浮在所有人的头顶，他也只会被认为是一个格格不入的怪胎。 机械一脉在诞生之初跟魔法势均力敌，像两颗并行又相互竞争的双子星；当时能抵抗魔法的唯有机械，损坏机械的也唯有魔法，这两种职业的地位是平等的。 但初代机械师在实验中事故死亡，初代大法师选择化身魔王，紫荆国经历了一场前所未有的浩劫。 机械从此一蹶不振，但更多的魔物跟随魔王出现，魔法却随之兴盛起来。 先王穷尽一生也无法让机械重回昔日荣光，到了唐晏风这一代，女王法尔杜莎刻意打压机械扶持魔法，两方差距更加拉大。 唐晏风的语气风轻云淡，像是已经认清了现实：“紫荆国已经选择了魔法。” 阿德莱德想到魔械抉择紫荆的名字，感到有些讽刺。 主客方被完全颠倒，就像这荒唐又无厘头的世界。 “你应该到我的世界去，我们会很欢迎你。” “等一下，等一下，你们是不是应该关心关心我？要不是我躲得快，现在已经只剩一捧骨灰了，” 第188页 瓦扎克拍拍衣裤，从地上起来：“我不知道你们在打什么哑迷，但我是最近捡了个家伙，想求你再帮我打造一把能联通驱魔之力的枪，” “另外，这只黑狐狸你是从哪抓来的？这么阴险，不怕他反咬一口？” 很明显，黑狐狸指的是阿德莱德。 作者有话要说： 咬哪 第96章 机械师的任务（7） 阿德莱德的表情没有变,依旧优雅有度：“瓦扎克先生，你在对我进行人身攻击吗？” 瓦扎克：“我在说实话。” 阿德莱德：“你现在是在造谣。” “嘿！”瓦扎克向唐晏风抱怨，“伙计,你为什么不管管他？” 唐晏风并不想插进他们的对话里：“说不过别人就搬救兵是小孩子的幼稚行为。” “……”瓦扎克看着阿德莱德一脸“看吧他站在我这边你输了”的表情，真的很想说这人估计也成熟不到哪去。 “你是看到了飞艇的位置找过来的？”唐晏风问。 “不是，我是突然感应到你可能在这边，才找过来的。” 瓦扎克摆摆手，脸上的表情无比自然。 这种感应能力也是属于猎人的独特技能,他们总能突然感应到自己过去丢掉很久的东西、一直想找到的人、手头上卡壳任务的突破口。 也正因为如此，他们的生活里充满了不确定性，也是最相信直觉的一种职业。 对猎人来说,直觉就是他们最可信的武器。 “你们看到兽人了吧？最近不知道为什么,这些魔物突然亢奋了起来，”猎人脸上还有些泥土,但一说起魔物,眼神变得极其精悍慑人,“再等到晚上，这里可能会出现更多吸血鬼和狼人。” 游戏外世界故事里的吸血鬼总拥有别具一格的浪漫属性，狼人也是充满野性气息的幻想形象,但在这个世界,吸血鬼和狼人是完全不具备神智的魔物。 吸血鬼的虹膜是赤红色,无法接受日间的强光,因此常常夜间出没,用漆黑斗篷遮住瘦长苍白的身躯，尖牙刺入猎物的血管,活活把人吸成人干。 而狼人则是兽人之首，它们拥有野兽般的身躯,直立行走，在月圆之夜对月嚎啕，强大的咬合力和臂力能在一瞬间把敌人撕成碎片。 常年与魔物周旋的猎人们也练得一身像瓦扎克一样强壮的体魄——没办法，不强壮的都死了。 唐晏风跟瓦扎克的交情也是从魔物开始的。 彼时唐和法尔杜莎以紫荆国王储的身份，按往年的传统，前往派因特禁林向先知亲自递交年宴的邀请函，请人莅临年宴降下未来的指示。 但他们没想到的是，一阵诡异的大雾之后，原本跟随着他们一起的那些侍卫骑士都奇诡地跟他们走散了，只有两位尚且稚嫩的王储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密林里。 四周视野模糊，任何一阵风吹草动都能引起法尔杜莎的一声惊呼，然后在密林里再传出阴森的回音。 唐晏风说：“法尔杜莎，安静点。” 法尔杜莎手里紧紧捏着自己宽大的裙摆，不让它拖在地上，“你不能剥夺我的言论自由，皇弟。” 唐晏风懒得跟她争辩，手里拿着地图认真地朝目的地行进，像是一点也没被眼前的迷雾所迷惑。 同时，他还会用佩剑在树上画下简单的荆花刻痕，防止无意间走了回头路。 而法尔杜莎则开始喋喋不休：“喂，唐，这里好安静，也很冷……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唐晏风很冷酷：“我不听废话。” 法尔杜莎跺脚，脾气上来，一昂头，加快脚步超过了唐晏风。 她的跟鞋在柔软的泥土地里摁出了一个又一个的坑，连绵不断。 她愤愤不平，也掏出地图：“我知道，你想完成父王的任务！我会比你更快的！” 唐晏风头都不抬，“这不是比赛，别显得太幼稚好吗？” 法尔杜莎看上去更生气了：“你总是这样！我根本感受不到你对我的爱，你就像个机械！” “你我都在学习机械原理，我以为你能分辨清楚人类和机械，”唐晏风漫不经心接话，“当然，你要觉得我是机械，我也没办法。” 这人怎么这样！就不能哄哄我吗？ 法尔杜莎气得不行，抬脚用前脚鞋尖头哐的给树一脚：“跟你出来真是讨厌！为什么不是父王跟我一起？” 唐晏风慢吞吞经过她，走到树冠的范围，还在专心致志地辨别方向。 “因为……” 他还没说出后半句话，一双柔嫩又带着颤抖的手狠狠地捞了他一把，把他拽得跌在地上，手肘撑着身体，脸因为疼痛皱起。 唐晏风揉着被撞的地方，蹙眉，“你到底在做什么？” 法尔杜莎同样跌落在地，这回没理她沾上泥土的大裙摆，瞳孔放大，指着他的身后：“蛇……是蛇……” 唐晏风转头，他身后果然有一条深绿色鳞片的蛇在缓缓吐信，毒牙锋利，蛇信猩红，显然毒性不小。 如果刚刚法尔杜莎没有拉那一把，这条毒蛇很可能会径直落向正下方唐晏风光洁的颈项。 唐晏风当机立断，抽出佩剑，趁毒蛇摔得头晕眼花之时一剑刺入七寸。 那条蛇在剑尖下蜷曲挣扎，拼命想要挣脱。 等它渐渐没了生息，唐晏风抽出佩剑，带出一串血花。 第189页 他半蹲下来，捞起法尔杜莎的大裙摆，换了一把贴身匕首，直接割了一圈，坠地长裙变成了过膝长裙。 唐半是无奈半是警告地说：“安静点，知道了吗？” 但血腥气还是引来了其他的魔物，两人可以应付一条毒蛇，但少年的身躯无法跟凶猛的魔物抗衡，两人被逼到了树上，底下是一圈抬头嚎叫的兽人。 天色已经有些昏暗了，法尔杜莎抱着唐晏风的手臂，半身依偎着他，瑟瑟发抖地说：“我们……不会被困死在这儿吧？” 唐晏风顿了顿，才说：“不会有事的。” 像从唐晏风一向平和的语气里得到了力量，法尔杜莎终于安静下来。 等了一会儿，她又说话了：“如果我们死在这里，你会有什么遗言吗？” 唐晏风：“我说了，我们不会死，侍卫会找到我们的。” 法尔杜莎还是自顾自地说：“如果我死了，你没死，我希望你能回去告诉父王，说我爱他，希望我的墓碑能用荆花装饰；如果你也死了，我希望父王可以再找别的学徒，机械一脉变得更加兴盛……” 突然传来了几声枪响。 他们找不到子弹的来源，只能看到树下的几只魔物一个接一个地倒下。 不一会儿，一个头发像狮子一样浓厚的黑肤少年出来，拿着一把简陋的火'''枪，跟他们招手：“嗨！你们是在玩游戏吗？” 穿着精致华贵的王储从树上跳下来，出乎小猎人的意料，第一句话竟然是：“你这是什么枪？构造可真够烂的。” “那也是个魔物亢奋的时期，我还记得当时见你的第一面，哦……还有法尔杜莎女王。”瓦扎克说。 阿德莱德好奇地问：“是什么感觉？” 瓦扎克哈哈大笑：“我想，哪来的这么傲慢的家伙，真想用枪托狠狠地打那张矜贵的脸！” 甩开回忆的漩涡，唐晏风在旁边发出了一声冷笑。 瓦扎克立刻道歉：“对不起，我哪敢啊，求求你帮我的徒弟再造一把枪吧。” 旁边的阿德莱德的表情没有变化，谁也看不出此刻他正在开小差——他对唐的第一印象可跟瓦扎克大相径庭。 黄铜的金属色和硬质皮革的棕黑色配上常年不见天日的白皙肤色，带来了强烈的冲击感。 常年独居给了他一种自由随性的气质，但他本身又带着一股泛着凉气的高贵，每次眼神扫过阿德莱德，胸膛里的心脏就会条件反射一样跳快两拍。 征服、掠夺、占有…… 这是最初阿德莱德的想法。 他突然出声又问了一个问题：“瓦扎克先生，你说之前也有一阵魔物的亢奋期？那大概是什么时候呢？” 瓦扎克苦思，还是唐晏风回话：“大概是八年前。” “八年前……”阿德莱德像是抓住了一条线头。 瓦扎克不明所以：“这个时间有什么问题吗？” “虽然这么说可能有些自恋，但我不得不做出这种假设，”阿德莱德说，“八年前是我第一次接触了全息游戏领域的时间。” 瓦扎克不由得嘲笑出声：“哈哈哈哈哈，不是吧老兄，你不会想说，这些魔物的亢奋期跟你有关系吧？” 他转头想寻求唐晏风的认同，却看见了机械师一脸认真的神色。 他脸上渐渐失去笑容：“……不会，吧？” 唐晏风沉思：“你进入这个世界之后，魔物就迎来了新的亢奋期……” 瓦扎克不得不打断：“但是新来的人很多吧，怎么能确定一定是他呢？” 唐晏风：“你难道没发现，周围一直没出现魔物吗？明明阿德莱德没觉醒魔法之前魔物还在源源不断地过来。” 瓦扎克：“……好像是哦。” “怪不得我一直感觉这家伙危险，原来是他的身份不一般。” 瓦扎克大大咧咧地说：“那你还留他在身边？他这肯定不是单纯的异界来客，跟魔物有点关系，太危险了吧。” 唐晏风没有多说：“我已经把他收为学徒了。” “哈？”瓦扎克一脸不可置信，“你一个机械师，收他一个魔法师类做学徒？” 唐晏风冷冷地说：“怎么，不行吗？我见过那么多魔法师修行，拥有那么多魔法典籍，没这个资格吗？” 瓦扎克胡乱抓自己头发：“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这两种类别本就此消彼长。” “谁说的？”唐晏风眯起眼睛，“……也许有其他的可能。难道你的驱魔之力和枪械互斥吗？” 瓦扎克无话可说，毕竟他腰上就别着枪。 “为什么不能收我当学徒呢？”阿德莱德微笑着眨眨眼，看上去异常诚恳，“我很乖的。” 作者有话要说： 你骗谁呢 第97章 机械师的任务（8） 瓦扎克心里不信阿德莱德的鬼话,但见唐晏风心意已决，于是只好转变态度，支持他的想法。 “直觉告诉我你做的总是对的……算了,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记得开口，”瓦扎克转身，带着两人向一个方向走去，“跟我来，去猎人小屋待一晚。” 天色已经黯淡下来,密林里没有风声，没有魔物的嚎叫声，也没有小动物的悉索声,只能听见三人在密林里行走时发出的衣料摩擦声。 第190页 瓦扎克刚想说点什么打破这过于静谧压抑的氛围,就听见身后传来动静： “你做什么？” “牵手。” “……所以为什么要牵手？” “很可怕啊，这种气氛下似乎会有什么东西会突然冲出来袭击的感觉。” “那你牵我有什么用？” “可以给我安全感。” 瓦扎克忍不住了,他扭头,挑着眉尖说：“哦,那你为什么不牵我的手？” 唐晏风脸上的神色有些认同，因为凭体型来说，瓦扎克确实能给人更多安全感。 但阿德莱德一脸真诚地笑着：“我跟唐相处的时间比你长,有更深的感情基础,而且,” “你好脏啊。” 唐晏风这回也很认同。 瓦扎克看着自己沾着黑泥的双手,无语凝噎：“这怪谁啊？是谁的魔法把我弄成现在这样的？” “抱歉。” 阿德莱德在瓦扎克眼里假惺惺地道了个歉,但接下来理所当然的神色让瓦扎克知道这个人一点都没有感觉自己有错。 果然，他的下一句话是：“先生,您狂奔过来的样子实在是太像魔物了。” 阿德莱德此刻的脸上写着五个大字：“反省你自己”。 “你从哪找来的东西？”瓦扎克被噎得回不了话，只好去跟唐晏风找认同,“你确定他在害怕？他会害怕？” “我是不是没有对你说，他是第一次来密林？”大机械师没有拒绝阿德莱德的靠近，他还在为其解释，“就算他魔法能力很高，也有恐惧的权利，他现在手的力度很大，是真的在害怕。” 瓦扎克再次回头，跟阿德莱德对上视线，然后阿德莱德嘴角勾起一个狡猾的弧度。 ……猎人可能真的要对黑狐狸这种生物过敏了，他叫嚷道：“唐，扭过你的头，看看那个学徒的表情！” 唐晏风扭过头，而阿德莱德的上眼皮倏地半阖，头部微垂，卷发蔫蔫地落在脸侧，刚刚嘴角怎么看怎么狡猾的弧度现在变得异常惹人可怜。 瓦扎克整个人都裂开了，他像块沉默的石头，又像个木呆呆的稻草人，只能僵着脖子听身后的机械师轻轻哄着那个披着兔子皮的狐狸，让身体自己往前走。 “……我知道你是第一次见到魔物，也是第一次开枪，但你总要适应的……” “……原来你们的世界是和平年代？辛苦你了……” “……不会的，你不会受伤的，我保证……” 瓦扎克莫名想起他们最开始认识的时候，唐晏风和法尔杜莎的相处模式。 当法尔杜莎对唐晏风冷嘲热讽的时候，唐晏风总会用他那张一针见血的嘴占据上风，把法尔杜莎气得眉毛倒竖、脚跺地面。 但当法尔杜莎凄惨又可怜地抱着唐晏风的手臂，头发被冷汗濡湿，一缕一缕地粘在颈侧，像小动物一样颤抖恐惧的时候，唐晏风又会极富耐心地给予沉默的安慰。 高岭之花的花瓣可能是锋利的，但花蕊也是柔软的。 瓦扎克从最开始就在想，凭机械师这种性格，以后肯定会被漂亮女人骗得很惨。 但他没想到，还没有漂亮女人能抵抗外在的冷酷去接近唐的时候，就有了个狡猾男人先一步发现了宝藏。 瓦扎克的直觉告诉他……不要插手。 猎人小屋就地取材，用黑檀木建造了一座木屋，在密林里显出几分和谐。 踏入房门之前，唐晏风想起了什么：“你最好不要让我看见一个垃圾堆。” 瓦扎克房子的乱跟伊利亚屋里的乱不同，先知的房子虽然东西看似乱放，但每个东西之间都有一个互相影响的魔力场，物品之间的距离甚至经历过精密考量； 但唐晏风上次到猎人小屋来，只有垃圾堆才能形容内部的杂乱。 瓦扎克故弄玄虚地摇摇手指：“不会，你肯定大吃一惊。” 他们进去，里面的样子确实跟“垃圾堆”相距甚远：用来攻击的武器整整齐齐挂在墙上，地面干干净净，每个陈设都摆放得恰到好处，床铺没有一丝皱褶，甚至连木地板都隐隐有些抛光的洁净感。 清爽、整洁，甚至能呼吸到属于植物的芬芳。 唐晏风确实有些惊讶：“你转性了？” 居然没有四处乱丢的杂物、皱成一团的衣服和随便乱放的蔬菜食品。 厨房那边的木门“吱呀”一声打开，一个大胡子男人从后面探出头来：“师父，我……” 他跟阿德莱德对了个照面，愣住了。 阿德莱德翻翻自己的回忆，认出了这是谁：“是你？能不能不打架？” 这是他最开始进入游戏时一个火车包厢的贵族玩家，桃罐头说他是行为不端被剥夺了贵族的身份。 “你转职成猎人了。” 不打架点点头，穿着围裙，手里还拿着锅铲，但是转职成猎人，就必须得打架了。 “你们认识？”瓦扎克的体格跟不打架是一个类型的，但他要比不打架壮一圈，捏着不打架的后脖颈，跟捏小鸡一样捏了出来。 “那省得我介绍了。” 唐晏风问：“你们是一个世界来的？” 不打架显然被“一个世界”这个词惊了一下，但他看到阿德莱德毫无波澜的表情，也就压抑着自己不要大惊小怪。 ……嗯，也许他们说的不是知道自己是游戏人物的意思。 第191页 不打架：“对。我们是乘坐一列火车来到亚力克夏郡的，但我因为吃饭礼仪太差，被赶出了招待所，成了流浪汉。” “这不是我们的第一次见面，你还记得在中央大教堂时你们扔了一个帽子吗？我接到了。” 唐晏风阿德莱德：……原来那是你啊。 那时候的距离有些远，俯视的角度也看不太清不打架的脸，两人在那时候都没记住他。 “我把那个帽子拿去典当，然后想四处看看，跑到了派因特区，差点死在魔物包围圈，但是被师父救了下来。” “等等，”阿德莱德突然问：“那你的钱呢？” 就算剥夺了贵族身份，他的初始金钱也不可能被剥夺，这也足够他去租一间足以容身的地方了，不至于像真正的流浪汉一样四处奔波。 “这个啊，”不打架竖了一根拇指，脸上的表情极其快活，“我把那些钱给了一个流浪汉组织，他们说想要成立一个类似于丐帮的组织，缺少起步资金！” 其他人：……真的没被骗吗？ 唐晏风：“丐帮？这是一种什么组织？” 阿德莱德斟酌言辞：“是我们原来世界文化的一种民间组织，由乞丐组成，遍布天南海北，喜欢行侠仗义、打抱不平，靠人数众多和不起眼的身份优势收集情报消息。” ——但在一个西幻蒸汽朋克全息游戏背景下，想要成立流浪汉们的丐帮组织，是不是有些太古怪了？ 不打架拍手：“对对，他们说帮里给每个人买一只小隼，开启密聊系统，互相整合消息。” “如果领头人够聪明，”唐晏风思索着，“这也许会是一个很有前景的组织。” “好了好了，不管你们说的是什么，我的徒弟就在这里，拜托你看看他适合什么样的武器。”瓦扎克把话题转回正途。 唐晏风仔细观察了一番不打架的手，关节粗大，运转并不灵敏，甚至可能有误操的风险，并不适合用枪。 但凭他的抓握姿势，又能感觉到他的力气很大。 唐晏风转头问瓦扎克：“他的优势是什么？” “当然是力气了，我看见他的时候，他正一拳把狼人轰了个倒栽葱呢。” “那就重锤，怎么样？” 很多武器锋且薄，像剑、枪、戟，需要一定的灵活度，而重锤则可以把力气的最大优势发挥出来。 “其实重剑也行，但那个需要很多年的基础，不如重锤好上手。” 瓦扎克问不打架：“你想要哪个？” 不打架想了想，还是选择了更简单的那个：“重锤吧。” 唐晏风同意：“那就等到明天跟我们一起返回浮空港，为你打造一把重锤。” 几人在唯一的卧室里打地铺休息，两个玩家下线，两个npc安眠。 等第二天阿德莱德再次上线，看到唐晏风已经半坐起来，正拿着那卷魔法卷轴端详。 另两个猎人还在呼呼大睡，发出震耳欲聋的呼噜声，不难理解为什么机械师这么早醒来。 阿德莱德笑着轻声打招呼：“早安。” “早，”唐晏风向阿德莱德靠近些，“要不要趁现在打开卷轴看看？” ——那个传说中堕成魔王的无名大法师究竟会在卷轴里留下什么？ 阿德莱德也向他靠近，头和头之间距离只有两指宽，一同看向那个卷轴：“那就现在打开。” 拆开乌链蛇皮绳，唐晏风本以为魔法卷轴会是那种更新字体的压缩形式，但没想到上面真的只有一页话。 「给处于循环开端的我自己： 这张卷轴只有你和他同时在场才能开启，你可能还不清楚自己要做什么，但没关系。 我留给了你一个更加安全私密的分影，存在你的新手装备里，他会告诉你怎么做。 卷轴阅后即焚，祝你好运。」 乌链蛇皮绳化成一道魔火将卷轴勾在空中燃烧，唐晏风跟阿德莱德面面相觑。 唐晏风皱眉问：“新手装备里？在哪？” 阿德莱德换了三身初始装备，摸了所有地方，也没能找到那道分影。 他的动作突然像凝固一样停下，无言地跟唐晏风对视一眼。 “……不会那么倒霉吧。” 两人一齐到另一个地铺旁边，摇晃不打架的肩膀：“喂，醒醒！之前扔给你的那顶帽子被你典当在哪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不要乱扔垃圾（） 第98章 机械师的任务（9） 不打架睡眼朦胧地睁开眼,眼里还是一片不明所以的茫然，但嘴巴本能地开口说话：“什么，怎么了？” 唐晏风和阿德莱德两个人一左一右地在他头顶上方看着他,投下来的影子把他遮得严严实实，都脸色严肃：“我们之前扔给你的帽子，你还记得把它典当在哪儿了吗？” 不打架木呆呆的：“帽子？哦哦，我在西德尼中央大街146号当铺典当的。” 一边的瓦扎克也被这动静吵醒，仰躺着揉揉眼睛,接上话题。 “哦我记得，那家灵顿典当铺？他们家价格挺公道的，我经常去那儿卖魔物的皮毛筋骨……” “快收拾自己,”唐晏风一把将他们捞起来,“我们要尽快去那家典当铺，尽快把帽子赎回来！” 屋里的人开始忙乱地收拾,大猎人一边梳理自己浓密的毛发一边抱怨：“我去,这么着急？那是什么？” 第192页 “一个高级魔法器具！快！” “高级魔法器具你都敢扔,什么家庭啊？？？万一被别人买走了怎么办！” “那就再找上买家！赶紧！” “诶别催别催我裤子要穿反了……” 唐晏风起的早，已经收拾好自己，现在化身监工催促着其他人。刚说完这边两个大小猎人,一转眼却发现阿德莱德又在笑。 唐晏风眯起眼,一个眼刀飞过去：“你笑什么？” 这种有人在为共同的事着急、担心的感觉是那么美好,让阿德莱德一时不察,过于得意忘形,以至于被唐晏风发现了。 他想收住笑，但快乐还是从他眼里溢了出来。 “没什么……”阿德莱德轻笑,“感觉唐十分可爱……不是，可靠。” “你最好快点,卷轴里的意思很明显，与你我息息相关。我们不能浪费一点时间了。”唐晏风提醒道。 阿德莱德行了一个绅士礼：“遵命，先生。” 承载两人的飞艇不能再作为载具，唐晏风从斗篷里精准地找出了飞艇的控制器，按钮摁下，推进器的方向改变，自动沿着原路返回。 瓦扎克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没带传送卷轴的话，最快的方式还是走水路吧。沿着那条贯穿亚力克夏郡的运河往上到马里查斯港，就距离灵顿典当铺不远了。” 唐晏风：“没带。” “好嘞，那我们运气不错，今早就有一趟客轮经过，现在去还能赶上。” 几人行进到禁林边缘，看到上船站点，那里已经排起了长队，等待上船。 不打架望着队伍，有些忐忑：“我们没有票，这么多人，我们上得去吗？” 瓦扎克哈哈大笑着拍了拍不打架的后背：“事实上，这列队伍里的一半人都是没有船票的。客轮在卖票时也只会贩卖一些普通座位。” 不打架表情疑惑：“为什么？” 唐晏风转头看向阿德莱德：“你知道吗？” 阿德莱德想了想，指了指队伍最前方那个神色傲慢正在跟船员交涉的仆从，说：“因为可能会有些贵族不屑于买票预订？” 那个仆从交涉完毕，已经恭敬地请着他的主人踏上了客轮的登船梯。 “没错，”瓦扎克比了个拇指，“真正的高级舱室是不会开放公共购买途径的，那是位高权重者的私人空间。” “如果只有我，我们是上不了船的，但这回有唐在，我们就都跟着沾光。是不是，唐？” 瓦扎克促狭笑着，戳了戳唐晏风的肩膀，然后被阿德莱德莫名微笑着瞪了一眼。 ……他为什么瞪我？？？ 唐晏风下巴熟练地扬起一个矜傲的弧度，长腿一迈，走在前面，“跟着我。” 他带着三人径直掠过冗长的队伍，来到最前端的船员处，那个船员几乎是余光刚刚瞥见唐晏风的容貌仪态，就立刻满脸堆笑地抛开排到的人，转向他们。 船员极其热情：“您好，先生！请问有什么需要我帮助的地方吗？” 唐晏风抛给他一枚胸针，在阳光下那银色一闪而过。 “哦，是荆花贵族勋章！”那人用极夸张的腔调咏叹出声，又恭恭敬敬地用双手递还回来，“快请进！会有人负责接您到最合适的位置的！” 阿德莱德觉得那枚胸针有些熟悉，一低头，原来是自己原先胸口的那枚，此刻那里空空荡荡。 几人刚要进去，一只手臂突然拦在了他们面前：“喂，凭什么？” 几人转头，原来排到了队伍前端的是一个把自己尽力打扮成贵族的商人，他蓄着装模作样的八字胡，一身略显紧绷的西装，肚子从没系扣子的西装外套中间鼓了出来，此刻脸上的表情非常恼怒。 “我都已经排了这么久了，凭什么他们说插队就插队？！” 不打架本身内心怀有八荣八耻，对于插队这种行为也略有不适，此时被人一质问，伸手轻轻扯了扯师父的后衣摆，有些退缩。 瓦扎克拧了一把不打架的手背，让他条件反射地收回手，没说话，也没动作。 但现在的情况根本不需要他们表态。 船员面向那位伪贵族的时候，原本稍微躬起的背挺直了，脸上的表情也近似于无，将“看人下菜碟”这一技能发挥到极致。 “先生，先不说您没有贵族身份的证明，”船员声音很轻，语调却婉转，听在旁人耳朵里多少有些刺耳，“您连个绅士帽都没有呀。” 衬衫、马甲、领带、外套、西裤、皮鞋、绅士帽，偶尔附加金链眼镜和皮毛手套，这就是常年在这种位置工作的船员认可的装备。 那个伪贵族涨红了脸，指着阿德莱德说：“他也没有帽子啊？你凭什么只说我！” “当然，当然，先生，您也可以拿出属于您的贵族凭证。”船员说。 “我也是荆花贵族，我的勋章就在西德尼，女王会在宴会时赐给我！帽子更是随便就可以买到！” ……宴会？ 阿德莱德突然想起，自己最开始的身份设定就是被女王征召的贵族。 这个宴会，似乎他也必须去。 船员还在吐出冰冷的字句：“那就等女王赐给你的勋章到手，再来质疑我，好吗，先生？” 唐晏风这时开口：“他也是荆花贵族？” 船员怀着歉意的笑容答：“是的，他是这么说的。” 第193页 那个商人看上去更加生气：“什么叫我是这么说的！这是板上钉钉的事儿！” 唐晏风没有怀疑身份的真伪，只是不带感情地说了一句：“原来荆花贵族的下限已经低到这种程度了吗。” 商人：“你什么意思？！” 唐晏风凉薄地扫了他一眼，拿出了另一枚勋章展示了一下，然后什么都没说，领着人进去了。 这回，连那个商人都扶着肚子颤巍巍地后退一步，似乎是怕身体的哪个部位挨上了不该惹的人。 不打架一边跟着，一边低声询问：“怎么了呀？他们怎么都不说话了？” 再质问下去，他就真的要受到良心的谴责，转去后边排队了。 瓦扎克哼笑：“那可是王室勋章，现今只有两枚存在于世……谁敢对唯一的王爵不敬？” “小子，你不必感到不安，这是这个社会的规则，我们只是在行使拥有的权利罢了。” “你信不信，如果没有他俩带着，就算那个啤酒肚的商人也能给我们脸色看？” 不打架回忆了一番刚刚那个船员的言行，呐呐回答：“信。” 毕竟，他从西德尼流浪到派因特区时，就是莫名其妙在一艘船上做苦工混来的。 等他在密林里耽误一会儿，想再回去找轮船的时候，却发现他被抛下了。 四人被领到了最高规格的套舱，内部的所有东西都是最好的，属于金钱的奢靡气息略略抚平了他们早起的困倦。 瓦扎克直接一头栽进柔软的沙发椅，使其发出不堪重负的声响，舒服地喟叹一声：“爽！” 阿德莱德又换上他那套毛绒睡衣，冲唐晏风眨眨眼睛。 他们又补了一觉，在酣然的睡梦中，客轮启程了。 没有蒸汽从汽笛排出的声音，也没有燃料燃烧的噼啪声，因为这是一座魔能航船。 几枚深紫色的魔核被投入轮船的主操室，其中的魔能驱使着轮船劈风斩浪，以顺畅又平稳的姿态驶向首都的马里查斯港。 几人是被舱室的敲门声叫醒的：“先生们，轮船已经到达目的地，可以准备下船了。” 他们向外望去，甲板上只剩下零星的乘客了。 不再耽误，他们直奔灵顿典当铺，询问那个帽子的下落。 店员抱歉地说：“不好意思，如果你们提早来一会儿，那顶帽子就是你们的了。就在刚刚，一位客人把帽子买走了。” 几人：“……” 唐晏风问：“是谁？” 店员的表情无懈可击：“对不起，我们承诺保护顾客的隐私，女王来也不行。” 他们只好踏出典当铺，瓦扎克撑着腰叹气：“好了，这下最坏的结果成真了。我们现在怎么办？” 不打架：“四处找找打听？” 唐晏风：“回去找先知占卜。” 阿德莱德：“威胁恐吓？” 几人无言地望向阿德莱德。 阿德莱德：“当然是开玩笑的啦，哈哈。” 瓦扎克心说谁信啊！！！ 这边是富人区，绿化做的不错，鸟叫声不时传入耳中。 不打架望着那些小鸟，突然灵光一现：“我带你们去找我那个投资的组织吧！” 瓦扎克：“真的没问题吗？” 不打架：“比原路返回要快一些，走吧！跟着那只小隼！” 他们一同来到一个餐馆，里面坐着几个流浪汉，正围着一盘烟熏鸡。 不打架欢乐地过去：“狗不理包子我理！又见面了！” 那位理包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拧下一条鸡腿塞进嘴里，这像开启了什么开关，几个流浪汉疯了一样抢了剩下的部分。 理包子嘴里鼓鼓囊囊地扭头问：“啊，是你，我们的金主啊。” 不打架点头：“我是想问问你们，有没有关注灵顿典当铺的情报？你们看没看见刚才有谁买走了一顶帽子？” 理包子：“我当然记得，典当铺那么重要的地方，我天天看着，当时就在旁边。那个狗东西还想踹我一脚，穿一身缩水西装，一点素质没有，还挺着个啤酒肚！” “他嘴里骂骂咧咧的，嘴里说什么王室勋章了不起之类的话。” 不等几人消化，理包子眼珠一转，开口：“这几位是谁啊？你看我们情报如此灵通，有没有兴趣投资入股……” 不打架连忙跟他介绍，先说了唐晏风：“这位是大机械师，唐，你知道不知道亚力克夏上空的浮空港？那就是唐先生的造物。” “叫唐，还会搞机械……”理包子大吃一惊，“你是唐门*？！” 作者有话要说： *唐门：游戏剑网三的一个职业 随手玩个梗，写到这发现居然很有相似度，但唐晏风并不是唐门hhh 第99章 机械师的任务（10） 唐晏风并没听懂理包子的意思,还是阿德莱德给他解释了一下。 唐晏风：“我不是你嘴里的唐门，但我对你们的组织很感兴趣。” 理包子撩下烟熏鸡，仰首挺胸地站起来,自信又滔滔不绝地讲起了他们门派的宗旨、原则和成员遍布亚力克夏郡的野望。 唐晏风仔细听着，等他讲完，帮他梳理了一遍：“也就是说，你们主要是靠情报为核心发展组织？通过交易情报维生？” 理包子点头：“是的！我们靠自己就能打听消息，完全没有成本！” 第194页 “不,并不是没有成本，”唐晏风否决，“你们花费了大量时间成本和体力成本。” 理包子叹气：“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吧……毕竟我们只是流浪汉而已。” 唐晏风看了阿德莱德一眼,阿德莱德瞬间明了,笑眯眯地拉了另两把椅子过来，加入了这张圆桌。 “按你的说法,你们的组织是无法做大的,有名望的人不会把你们的组织放在眼里,攫取的也都是些蝇头小利，甚至因为成员人数众多，资金平均分配下来,你们永远不会提高地位。” “更坏的可能是,你们因为打听消息的行为触怒了谁,对方一怒之下决定对你们进行封杀,那会是更艰难的生存环境。” 几位成员对视一眼,觉得对方说的不错。他们最近一段时间也拉到了不少资金赞助，但得到的情报都是些不怎么值钱的坊间传闻、街头议论,分摊下来，还要几个人在这里抢一盘烟熏鸡。 而有些成员由于太明显的探听消息动作,已经挨了好几个白眼了。 理包子正襟危坐：“好，先生。那您说，我们应该怎么做？” 唐晏风的眼睛扫过他们所有人，无形之中给他们被审视的压力。 “所以你们不应该把成员的职业限定为流浪汉。任何职业都可以成为你们的眼线，你们的情报来源才会更加广泛、繁多。” “你们都是异界来客，这让他们可能无条件供给消息给你们，省了你去威逼利诱。” “你们应该先用低端消息打出名号，然后用情报换情报，总有人为了得到自己需要的情报用更高级别的情报来换的。” 理包子喃喃细语：“对，到了那时候整个组织的等级都会升高，又因为遍布各地的成员和手里的情报让别人忌惮又无法消灭……高，实在是高！” “等等！”他悚然一惊，“异界来客是什么意思？你知道我们的来历？” 一口气说了那么多话的唐晏风叫服务生端上饮品，不想再开口，于是阿德莱德接过话头：“当然。难道只许我们知道他们是异世界的人，不许他们发现我们的不对劲吗？” 理包子这会儿突然反应过来阿德莱德和唐晏风之间隐隐亲密的距离，用一种看二五仔和勇士混杂的眼神瞧了他一眼，不忘感谢：“这样我们算是进化成了百晓生之类的玩意儿……谢谢！也许这种类型更适合在这里生存，我没有考虑到实际情况。” “没关系，我们也很看好你们组织的前景，”阿德莱德挂上友善真诚的笑容，望着理包子的眼睛，传达自己的亲和，“虽然你们现在还不够完善，但相信你们未来一定可以实现遍布各地的愿景。不过我们这次找过来是想让你们帮个小忙……” 理包子沉浸在称霸异世的美好宏愿里，拍拍胸脯：“是刚刚问的那个啤酒肚吧？放心，给我们三天时间，保证连他每一笔私房钱在哪儿都给你打探清楚！” 唐晏风和阿德莱德满意地点点头，谈话双方都很高兴，露出了合作愉快的笑容。 等走出餐馆门口，不打架一拍脑袋，压低声音问：“咱们这是，一分钱没花，就白嫖到了情报……？” 阿德莱德竖起一根手指比在唇上，做了个禁言的动作，同时嘴角勾起：“嘘。这是语言的魅力。” 机械大黄蜂找了个人少的地方把四人接回浮空港，几天过去，整座浮空港已经刷了大半的隐形涂料，只剩下浮空港的一根机械触还没能粉刷，孤零零地浮在空中。 一个腰上绑着安全绳的人右手拿着一把大刷子，反向一蹬身后的机械触，让自己的安全绳匀速旋转起来，右手趁机飞快挥动，没一会儿就刷了一片区域。 瓦扎克鼓了鼓掌：“霍，不错嘛。这身上的光明魔法气息，这反应速度和身体协调性，他应该去参加骑士选拔赛。” “骑士选拔赛？”不打架遥望着那边，对这个新词再次产生了好奇。 瓦扎克：“是王城骑士的选拔。虽然女王法尔杜莎任性了些，但王城的职位可是不可多得的好工作，有优厚的待遇和非凡的名望，如果家里有一位王城骑士，可是很值得吹嘘的事。” “不过，王城骑士的选拔也很苛刻，不仅需要很优秀的光明魔法潜质，也要品行端正、武力高超、长相过人……” 不打架：“……这最后一条好像没什么干系吧。” 唐晏风淡淡地说：“这才是硬性要求。王城里不允许出现外貌不端者……侍者也不行。” 阿德莱德：“怪不得。” 唐晏风：“怪不得什么？” 阿德莱德：“怪不得你这么好看。” 唐晏风露出了一个理所当然的表情。 瓦扎克不打架：“……”可以不要随地调情吗？ 几人被地精迎进水晶宫，那个粉刷完最后一根机械触的人翻上来，原来是名难起。 不打架惊喜地跟他打了声招呼。 名难起也很高兴，“你们回来啦？我们已经把整座浮空港粉刷完毕了！” 一个地精颠颠跑过来，向唐晏风呈上了几个玩家完成任务的占比，光名难起一人就占了高达百分之六十的完成度。 唐晏风点头，对名难起说：“感谢你们。其他人可以去武器库挑选一把自己想要的武器，你可以思考自己想要什么武器，我来为你打造。” 阿德莱德突然探头：“我呢？” 第195页 唐晏风轻哼：“难道还能没有你的吗？” 阿德莱德心满意足地闭嘴。 几个被抓来干苦力的玩家接到任务完成的提示，但没想到任务奖励居然直接就是神器。 “奖励问号，紫装起步……游戏定律诚不欺我！”一个玩家说。 他们被地精领去武器库，剩下的几个跟着来到了锻造室。 锻造室内部放置着各类大型机械，让屋子显得有些拥挤，但几人都没来得及为狭窄的空间感觉不适，只先感叹设备去了。 瓦扎克着迷一样摸上旁边静置的机械臂；不打架试着用手指触碰尖锐的钻头，瞬间被扎了个红点出来；名难起的目光被裸露在外的齿轮吸引过去，尝试想象它们运作起来的样子。 而阿德莱德望向锻造室中央已经坐在主操位上，被冰凉坚硬的金属衬托得愈发高傲冷酷的人，上去像一个臣服者对他的王那样轻轻吻上了唐晏风的指尖。 “我为你着迷。”他说。 人们常说心头血就是指尖血，是因为这里的血液是从心脏中心的主动脉流出的血液，这种血液鲜红不褪，寓意极度真诚。 也正因此，有人说，指尖连结着心脏。 被恭维和赞美堆砌长大的王子殿下并没察觉到恶劣绅士眼底滚烫的热度，心安理得地接受了链接心脏的指尖吻，甚至还抬手顺了顺黑狐狸的前发，矜傲地说：“感谢你的效忠。” 阿德莱德的系统后台又响起来。 ［任务第一环“相信真心”已达成。］ ［现开启任务第二环：你们拆开了魔法卷轴，得到了来自魔王的消息，他让你们找到轮回，这也许对你的机械师有所帮助。］ ［请开启属于你们的轮回。］ 我为你的血与骨与灵魂着迷。 感谢你因我的才华而起的效忠。 ——这是完全意义上的鸡同鸭讲，但却也是图谋已久的殊途同归。 发现宝藏、被宝藏吸引来得并不困难，但如何把宝藏拥入怀中却要悉心计划。 但没关系，阿德莱德最不缺的就是耐心。 唐晏风还在专注于他手里的操作台，一个个按钮和方向操作杆令如此庞大的机械做出了精细到微米的操作，着实令人惊叹。 机械师认真起来颇令人赏心悦目的侧脸被映上了属于金属的光辉，让他莫名有了些非人的神性，却被他过于偏袒的话语打破：“你想要什么类型的魔杖？” 神不会说出让人如此予取予求的话来。似乎只要阿德莱德一句话，他什么都能为其做出。 唐晏风：“白杨木质软重量轻，易于抓握，但对于魔力的亲和度不高；樱桃木坚固纹理细密，但魔力的承载量不高，易折断；黑檀木倒是不错，但容易让魔法性质变得混乱难控……” “不，不用了。” 阿德莱德愉悦地享受着这份明目张胆的偏爱。 唐晏风蹙眉：“你不想要魔杖？这可不行，知名的大魔法师都会有一根合适的魔杖，那帮助他们更好地运用魔力。” “不，我的意思是说不用木质建材，”阿德莱德伸手轻轻搭上机械师的腰间，那里原来缀着一块测魔表，现在早就不见了，“就像我最开始说的那样，我们可以考虑魔力对金属的影响。为什么不给我打造一只机械指套呢？” “那个看上去更酷，也更特别。” ——最关键的是，那个更能看出你的印记，是你的作品。 唐晏风想了想，答应了。 作者有话要说： 谁这么坏啊？［指指点点］ 第100章 机械师的任务（11） 如果有了一套完善的制作装置,那么量身打造武器的进程将会变得很快。 唐晏风仔细度量了阿德莱德右手食指的每根指骨，打算将指套设计成三节，分段制作,前端尖锐用来释放魔力，中部厚重用来存储，尾端线性流畅圆钝用以保护。 至于建材，唐晏风更是拿出了自己所有的库存。 硬度高、熔点高的钨质，含量丰富方便更换、在潮湿空气中能防止被腐蚀的的铝质,具有良好的机械强度和延展性的镍质，质硬但脆、在湿空气中稳定的铬质*…… 阿德莱德伸手一一触摸过了那些金属块，将魔力注入,但不幸的是,没有一种能够承受他体内精纯的魔力。 那些亮闪闪的金属块只在阿德莱德修长的手指中待了一瞬，就从皮肉相触的部分泛起漆黑,转眼间向上蔓延,然后萎缩碳化,变成一小滩灰败的粉末。 唐晏风凝视着那些碳化粉末，皱起眉头：“失败了……难道要考虑合金？但合金就要不可避免地掺进杂质，不知道会不会影响效果,那样又要加入时间成本,一个一个检测,控制配比……” “唐,”阿德莱德温柔地轻唤机械师的名字,把人从庞杂的思绪里抽了出来，“还记得我们在先知那里谈到的猜想吗？我们也许可以考虑导电性更强的金属。” “对！魔力跟电可能有共通性！”唐晏风又从材料库里调出了导电性更强的金属块,而不是质地更坚硬的那些建材。 这次拿出来的是银、铜和金。 阿德莱德先托起金块，这次的金属块并没像之前的那些一样迅速萎缩,但也并没产生任何反应，像一颗顽固不化的死石；然后是铜，拿起黄铜，金属的光泽似乎更亮了，而拿起紫铜，隐隐有颤动的迹象。 第196页 唐晏风不置可否，这两种金属的表现确实要比刚刚的强多了，但也并不理想。 他想要的是能完美负担阿德莱德魔力存储、流通和释放的金属原料。 等到阿德莱德托起银块，所有人都能看到，那颗亮白的金属轻轻上浮，在阿德莱德的手心悬浮起来，然后整颗金属块罩上了一层幽蓝的光芒。 那光芒近似游丝，轻轻地在银块表面游走，像波纹，也像是电光。 其他人很少能看到如此外显的魔力，都目不转睛地盯着。 瓦扎克啧啧称奇，感觉胸膛里的心脏像在颤栗，迎接着这世界创纪录的奇迹，“真的成了！” 用金属来承导魔力，这绝对是史上的第一例。 “我想做的事当然会成功。”唐晏风表情缓和，过去想拿走阿德莱德手心里的那颗金属块，却被阿德莱德躲了一下，抓住了探过去的手腕。 唐晏风看他：“怎么？现在改主意也来得及。” 阿德莱德笑着摇头：“我怎么可能自己放弃这个极其珍稀的机会？只是我还没学会怎么更好地收回魔力，害怕伤到你而已。” 唐晏风手腕一抖，挣脱出来，再次径直拿过那块银石，却并没有受到任何伤害。 那上面像电网一样的魔力接触到属于另一个人的躯体，毫不应激，甚至乖顺地顺着接触的肌肤表面钻入了机械师的身体。 看上去非常听话。 在其他人略显古怪的目光里，唐晏风只是毫无波澜地说：“别忘了，我的魔法潜力也不算低。” 而且莫名的，他对阿德莱德的魔力也并不排斥。 ——所以阿德莱德体内的魔力能完全不排斥地为你所用吗？一个人的魔力可以进入另一个人的身体，并没有这种道理吧？ 名难起心底的求知欲压过了求生欲，疑问从嗓子眼里冒出来：“所以魔法师之间的魔力是互通的吗？您可以试试我的……” 他最后的“魔力能不能行”没出口，对上了阿德莱德温和微笑的脸，整个人一哆嗦，心里的求生欲又压过了求知欲。 “……没事了，唐先生，当我没说。” 不打架和事佬的性格看不下去别人尴尬，于是小声对名难起说：“没关系，要不我来试试能不能容纳你的魔力……嗷！” 不打架的后脑勺被他的便宜师父狠狠拍了一记。 瓦扎克同样小声说：“你不要命啦！不同魔法师之间的魔力频率是完全不同的，你们这样轻则头昏脑涨，重则爆体身亡！” 不打架有些委屈：“但是大机械师他们……” 瓦扎克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长长地叹了口气：“……他们跟别人不一样。” 魔法师并不是测出有魔法潜力就能当的。 魔法潜力由魔力储量、魔力阻性和魔力通路组成。 有些人体内能存储很多魔力，但运用起魔力却无比艰涩，这就是魔力阻性太大了；有些人储量和运用都没问题，但魔力却总是在体内横冲直撞，找不到发出的施法口，这就是体内的魔力通路有问题。 如果名难起和不打架听到这番科普，一定会醍醐灌顶：天哪，这不就是电流通行吗？魔力储量、魔力阻性和魔力通路分别对应电源、电阻和电路，魔法师不就是个开关？ 魔力储量、魔力阻性和魔力通路越高，魔法潜力就越高，但魔法潜力算的是加法，可能会出现有人体内的魔力极其繁多，却根本无法施法的情况。 这就是明显的偏科，这种人是没办法做魔法师的。 瓦扎克清楚，唐晏风就是这种偏科的情况。他之前能明显感觉到唐晏风体内的魔法储量很大，但魔力阻性却非常高，如果唐晏风想要踏上魔法师的道路，很可能要付出比别人更多几倍的努力。 好在之前唐晏风一直专精机械师，没有考虑过转职，瓦扎克也就一直没有告诉他，打算哪天需要的时候再说。 但到了现在，瓦扎克突然发现，唐晏风体内的魔力阻性居然神奇地消失了不少。 具体原因瓦扎克并不清楚，但他的直觉告诉他，这绝对跟唐晏风身边那个学徒脱不了干系。 他们俩之间绝不仅仅只是表面师徒而已，但明明他不记得唐晏风之前身边还有谁？ 那边唐晏风翻出了一堆银石，压在几张备选设计图上面，只等制作成品测试。 他这才转头对名难起和不打架说：“你们想好要什么样的武器了吗？我的时间不多。” ——哦，但刚刚您一个一个给阿德莱德试金属块的时候，看上去可不像是时间不多啊？ 机械师的双标赤'''裸且明目张胆，他完全不在乎这些人到底怎么想，他只会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最后，名难起接受建议，要了一把制式骑士剑，不打架就像之前说好的那样，选择打造一把重锤。 唐晏风做起他们的武器要快的多，几乎半天就制作完成。 名难起收好骑士剑要离开之时，突然问唐晏风：“其实您并不只是一个游戏NPC而已对吧？” 唐晏风：“但这里确实只是个游戏世界。” 名难起：“我明白，但我却更加好奇了。您置身于这种世界里，究竟是什么感觉？你所接触的一切也许都是虚拟的，不会有种……嗯……无力感吗？” 他的眼里就差挂上怜悯了。 第197页 阿德莱德在旁边眯起眼睛，这个问题有些越线的尖锐，他没让唐晏风回答，反而是直接去询问名难起：“难道你觉得你的世界就是真正的现实世界吗？你没感觉到哪里不对吗？” “你能保证所有失踪的人都有个归处？你能保证所有的灾害都来自自然？你能保证你自己的生理机能没有一套运算法则？” “你不能。” 名难起被问得哑口无言，就像阿德莱德质问的那些并没有证据一样，他也拿不出任何证明自己的证据。 世上哪有什么绝对真实？哪有什么绝对真理？人的认识总是在不断变化发展的，曾经认为是绝对正确的东西也可能在一朝之间被推翻，更何况对世界的认识。 因为他并没有恶意，所以唐晏风也并没有生气。机械师的手拂过操作台，刻意留下了一道手印。 “我当然为这踏不出边际的世界而痛苦过、癫狂过、寂寥过，我也怀疑过自己的觉醒到底是否有意义，到底是对是错。” “但这个问题我早就有了答案，我根本没必要因为世界庸人自扰，我所触所见皆为真实。” “就算世界荒诞不经又如何？对世界不满意的话，那就去抗争世界。” 水晶宫一角的一只地精突然若有所感地抬起了头，像是听见了什么。 这是甲方系统，这也是跟随唐总许久的最佳助手。 他摸了摸肩头上雪白的史莱姆，摇摇头，带着无奈的笑意感叹：“他还是他，根本一点儿没变。” 白秘书蹦了两下，似乎是在应和。 唐晏风在他的本位世界中，一袭长款风衣坐上世界意识的赌桌时，说过几乎一模一样的话：“因为我对这个人人都要按剧本走的世界不满意，所以我要进行抗争。” 世界意识于虚空中睁开他那只庞大恐怖的独眼，模糊又不可名状的声音响彻空间：“你用什么来抗争？” 唐晏风：“用我这觉醒的灵魂。” 作者有话要说： *金属属性有参考 第101章 机械师的任务（12） 阿德莱德得到了一只魔法指套,银白的套身，加之以嶙峋复杂的通道回路，外观受瓦扎克的灵感点拨,参考了黑狐狸的造型。 前端尖锐，做了两个突起的三角棱用来缓冲魔力，看上去就像一个正眯眼蛰伏的狐狸头；中部采用了片状拼接，能确保更多的魔力存储，每一片都能灌注魔力；尾部长长延伸出去,像条尾巴，护住了指节，让敌人不会轻易将手指当做弱点针对。 当阿德莱德施法时,狐狸指套的眼睛和片状身躯被莹蓝的魔力点亮,伸手一指，各种各样的魔法从勾状口鼻发出,诡异神秘,又令人移不开视线。 阿德莱德捏着狐狸指套调整一下它的位置,银石冰凉，但没过多久就被阿德莱德的温度染上。 “我真的很像狐狸？”阿德莱德深邃的眼睛抬起，微弯着凝视机械师的眼睛,“你也这么认为吗？唐。” 唐晏风没有正面回应,他举了个例子：“你知道狐狸捕猎的第一个动作是什么吗？” 阿德莱德歪头：“追赶？” 这就是他一直在做的事。 “不是。” 唐晏风的手抚上了阿德莱德的眉眼,“狐狸捕猎总喜欢压低身体,让全身做好准备……跟你看人时的低头动作很像。” 阿德莱德笑：“是吗？我没注意过,真不是故意的。” “那不是更可怕了吗？”唐晏风放下手，看他一眼,转过身收拾东西，“你本能在锁定猎物。” 阿德莱德没有反驳,他只是更加愉悦——那你还敢用后背对着我？ 这是已经信任我绝不会做出偷袭的事了，对吗。 瓦扎克带着不打架离开，唐晏风和阿德莱德再次去约见了理包子，这次的地点要上档次一些，是在一家比较私密的咖啡馆里。 与上次流浪汉也能进入的标准不同，这家咖啡馆要求着装整洁，来往的大都是些绅士淑女。 但穿军装的客人也不在少数。 “嗨，这里，”理包子看见他们，立刻招呼他们过去，“快来坐！” 唐晏风穿衣风格稍微特殊，已经明里暗里吸引了不少视线，但他毫不在意，反倒是问：“怎么这么多军人？” 理包子接话：“因为宴会日要到了，王城调来了很多兵力。” 阿德莱德：“骑士跟士兵有什么不同？” 唐晏风落座，说：“骑士主要负责王城，但士兵可能会被派遣在各地。” 理包子：“不只是军人哦，听说芒罗郊区的很多大地主也来了，我们应该能看到转职农民的生活玩家。” 唐晏风看向阿德莱德：“这种大型事件被你们称作什么？” 阿德莱德想了想：“大概是，主线剧情更新？” 理包子：“甚至还可能更新版本！比如开新地图啊、出新职业啊、有新的任务之类……” “那个人查得怎么样？”唐晏风把话题转回正途。 “非常好查，根据他登记的信息和消费程度就能猜出个大概，这人还非常喜欢去酒馆吹牛……” 理包子拿出一个小本子，翻了几页，“他家原来是芒罗郊区的，之前收了几个小工，教给他各类植物种植的方法和一套销售策略，让他大发了一笔。” 第198页 唐晏风：“一听就是你们玩家的手笔。” 阿德莱德耸了耸肩。 理包子灌了一口黄油啤酒，“当然！我们玩家也可能是各行各业的佼佼者，论坛上很多人都已经嗅到这场宴会不一般的感觉，纷纷准备混进来参加呢，” “继续。” “哦好，那人发了财就把小工踹了，不在家种地，转而跟着别人去码头奔波行商，成了商人。” “他跟着的那人好像是个玩家，很有两下子，让他也混了个荆花勋章，然后把他踹了。” 理包子啧啧两声：“天道好轮回啊。” “他这次过来就是为了参加宴会，买帽子也是为了凑齐绅士套装不让人笑话……但这东拼西凑的衣装真的没问题吗？” “宴会啊，”阿德莱德戴着银指套的手指敲了桌面两下，发出“笃、笃”的声音，“看来我们是必须去了。” 理包子的视线被阿德莱德的指套吸引：“哇，朋友，你手上的是什么？看起来也太酷了！” 阿德莱德抬起手，毫不吝啬地让对方看到指套的全貌：“是魔杖的变体，魔法指套。唐给我做的。” “哦——”理包子促狭地拉长声音，甚至还挤挤眼睛，“我是不是应该说一声哇塞，我羡慕极了？” “不必，我只是给你看看。”阿德莱德又若无其事地收回了手。 “总之，如果你们想拿回帽子，最好的时机就是宴会上，因为这个人整天四处乱窜，从不戴帽子，不知道把帽子藏在哪儿了，你们也不想当小偷吧？” “他要戴着帽子去宴会，是绝对不可能在这之前把帽子转手的。但如果你们在宴会之后问他要，他就有很大可能把帽子脱手。” 唐晏风点头，他们已经得到了全部的信息。 他拿出几封宴会的邀请函，推向理包子：“这是给你的报酬。” 对于理包子他们来说，这种宴会上出现的消息十分重要，不得不去，几人正在苦恼发愁到底怎么伪装才能混进去。 唐晏风这几封邀请函，可以说是雪中送炭。 “谢谢，”理包子兴高采烈地收好邀请函，“如果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也可以过来找我们！到时候给你们五折优惠哦！” 唐晏风带阿德莱德走出咖啡馆，但并没有要回去的意思。 他们现在身处西德尼最繁华的一条商业街，一直往前走，走到了最边缘的一家完全没有开门的店铺。 店铺的铜门上是一个精密的弹子锁。 唐晏风指指那个密码锁，问阿德莱德：“这也是我的作品，要不要试试？” 阿德莱德来了兴致，上前仔细观察那个弹子锁，发现它使用多个不同高度的圆柱形零件弹簧锁住锁芯，又在外侧将圆柱延伸出来，通过推拉圆柱机关来进行解锁。 他仔细分辨着每一根弹簧的行动模式，谨慎地行动，按顺序推拉拨动弹子，转动锁芯，最后成功拉开错综复杂的机关。 但门并没有打开。 阿德莱德敲了敲弹子锁，迷茫地看向唐晏风。 唐晏风笑了：“你做的没错，它被你成功解开了。” 他从口袋里摸出了一把非常复杂的多齿钥匙，从铜门上不起眼的另一处缝隙插进去，打开了大门。 “但是一个店家怎么可能让房门被陌生人打开？那不过是个门铃小游戏而已。” 阿德莱德轻笑摇头：“原来是我钻牛角尖了。” 唐晏风：“聪明反被聪明误。” 阿德莱德看着唐晏风上扬的嘴角，说：“唐看我吃瘪很高兴吗？” 唐晏风坦荡地说：“当然。” “我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了？” “我可以为你带来高兴。” “……油嘴滑舌。” 两人揶揄之间已经走进了店面，一位头发扎得很紧的老妇人端坐在椅子上，两侧是各种金属模特，挂着不同款式的服装。 老妇人扶了扶老花镜，表情严肃，但语气却很亲和：“马上就是宫廷宴会，我知道您会来，殿下。” “这是琼夫人，之前是宫廷御用裁缝，退休之后自己在中央街开了裁缝铺子，”唐晏风说，“这是我新收的学徒，琼夫人，别来无恙。” 阿德莱德观察着这位夫人，她的体态非常优雅端正，显然是受过严格的训练，穿着严实包裹着身躯的素色长裙，目光直白，眼睛又是很浓重的绿色，打在人的身上有些审视的意味。 但她在看向唐晏风的时候总会柔和些神色，能看出来关系很好。 门口的锁是唐晏风的作品，屋里这些无头金属模特大概率也是出自唐晏风之手。 阿德莱德问：“为什么要在门口放置一个那样的门锁？不会赶客吗？” 琼夫人说：“我开这家店铺是因为我热爱缝纫和创造，不是为了挣钱。只有我的老朋友和亲近的人有这里的钥匙，我主要是为他们服务。” “那其他客人上门呢？” 琼夫人：“如果他们能解开小殿下的弹子锁，就有资格让我为他制作衣服。如果不能，就识相地离开吧。” 机械师身边的人都这么有性格。阿德莱德想。 琼夫人把目光转向唐晏风：“殿下，您是想再做一套礼服吗？” 琼夫人的眼睛闪闪发光，里面尽是期待，给了唐晏风些许压力，因为他并不是为了给自己做礼服才来的。 第199页 唐晏风无奈地说：“您平常往我那送的衣服还不够多吗？这次是想给他做一套。” 琼夫人每次得到新布料、新灵感总会用唐晏风或是法尔杜莎的数据做两套衣服，再给他们送过去，这让唐晏风从没有缺过衣服穿。 但自从离开王宫，唐晏风就很少穿一些华丽繁复的样式，转向简约方便的风格，琼夫人察觉到了他风格的改变，也快乐地开始钻研皮革和金属在服装上的用法。 听到唐晏风的话，琼夫人的眼睛倏地上下打量着阿德莱德的身体曲线，那目光的穿透性简直让阿德莱德以为是什么探照仪器。 琼夫人严苛地说：“比例还行……身高是不是比小殿下高点？他更适合另一种风格……殿下需不需要让他看上去矮一点？” 阿德莱德默默看向唐晏风。 唐晏风：“……不必。”虽然确实有点想，但是算了。 “等等，”阿德莱德不由得打断，“夫人，我本身是有一套礼服的。” “哦？”唐晏风和琼夫人的目光同步打过来，说，“穿出来看看。” 阿德莱德去换衣间把系统送的那套礼服穿上，等他推开门出来，却看到了两人各异的神情。 唐晏风抱臂挑眉，脸上写的全是“就这？” 而琼夫人垂头，以手礼貌地掩着下半张脸，但嫌弃的眼神还是从眼里漏了出来。 “先生……把你这套乡下贵族的礼服扔掉，好吗？” 阿德莱德无话可说，只好微笑。 作者有话要说： 阿德莱德：我鲨游戏 其实是唐晏风这边的眼光标准太高了hhhhh大家都知道，游戏一般送的初始装备都比较凑合 这波啊，这波是阿德莱德入赘豪门啊［战术后仰.jpg］ 第102章 机械师的任务（13） 琼夫人扶了扶老花镜,拿出皮尺，紧紧勒出了阿德莱德的胸围、身长、腰围、裤长、领口等等很多数据。 最后，琼夫人几乎填满了数据表上的每一栏,除了最底下的一项。 她把皮尺递给阿德莱德，指了指试衣间：“还差一项立裆数据，你自己量出来给我。” 琼夫人的目光不带丝毫感情，并不会让人难堪，“你知道怎么量吧？要人教吗？” 阿德莱德眼神一动：“是唐教我吗？” 唐晏风：“……滚。” 琼夫人否认：“当然不是,我会给你看一份详细的图解……” 阿德莱德轻笑：“不用了，我会。” 唐晏风：“？” 这人什么毛病？口嗨是刻入DNA了吗。 阿德莱德不紧不慢地踏进试衣间，没一会儿又不紧不慢地出来,告诉了琼夫人一个数据。 琼夫人锐利的目光从老花镜下射出来：“年轻人,这种数据要真实，不必谎报。” 阿德莱德：“？” 他有些不解：“我并没有谎报。” 琼夫人：“我知道你们这个年纪的小伙子都很有自尊心,但这是做衣服的数据,没有必要。” 阿德莱德终于理解了琼夫人的意思,脸色非常无奈。 唐晏风凑过去看了一眼那个数据，看向阿德莱德的眼神也变得古怪起来：“确实没有必要。” 阿德莱德差点没被气笑：“我确实没必要谎报，那是我的真实数据。” 他看着一旁像是事不关己的机械师,话锋一转,“如果不相信的话,就让唐来看看不就好了。” 琼夫人：“这倒没必要……” 不想,唐竟然一口答应：“好啊,走，试衣间。” 琼夫人看着两人相携进入试衣间的背影,再次推了推老花镜：“……” 古怪的胜负欲。 试衣间里先是一阵衣服布料掀起摩擦的悉索声，然后是低低的对话声： “行了……不用……” “你……” “不行！……滚开……” “你都……也给我……” 对话声毕,然后是一阵嘈杂的肢体碰撞声，似乎是在打架。 过了一会儿，琼夫人放下纸笔，悠悠地说：“好了，先生们，出来看看设计图。” 似乎是才意识到外面还有琼夫人在场，试衣间里的声音倏地停下，过了一会儿，两个人才相继走出。 阿德莱德看上去没什么变化，依旧笑意盈盈，只是脸上有了个拳印；唐晏风呼吸略微急促，发丝像是刚刚抓过，刚刚一丝不苟的紧身着装多了几道褶皱。 琼夫人看了他们一眼，表情没什么变化，但是语气却带上了一丝玩味：“试衣间的温度是不是太高了，殿下？” 唐晏风移开目光：“还行。” “我还以为是壁炉烧得太热了，”琼夫人慢慢道，“不然您的脸怎么这么红？” 唐晏风的脸更红了：“琼夫人！” “好了，好了，殿下，您这个年纪倒也正常，如果那个数据是真实的，我是很支持你的。”琼夫人的嗓音依旧没有变化，像是面对一件极为平常的事，但无端地就是让人难为情。 阿德莱德见缝插针：“数据当然是真实的，” 他还要去望机械师的眼睛，像是寻求认同，“对吧？唐。” 唐晏风的表情看上去很想离开这里。 琼夫人推了两张设计图过去，按照他们的想法改了几个细节之后，就拿着设计图坐在了缝纫机之前。 第200页 一个专业裁缝做起衣服来是非常富有美感的。 琼夫人收紧自己的袖口和裙摆，微微垂头，细瘦的手指按着布料稳稳地缝过。 所有的设计样式似乎都已经被她烂熟于心，根本不必再去看图纸，她的动作根本没有一丝停顿。 脚踩缝纫机的机械声响、针尖穿过布料的声响、衣物摩擦桌面的声响……每一道都富有韵律，像是交响的乐章。 她没让两人等太久，出成衣的速度快到惊人。 阿德莱德摸着细密的针脚，感叹道：“您很厉害。” 琼夫人轻哼一声，下巴扬起的弧度竟跟唐晏风很像：“所有认识我的人都知道，我是亚力克夏最好的裁缝。” 虽然唐晏风说还有衣服可穿，但琼夫人是绝对不允许她的小殿下穿过去的衣服的，“当一件衣服你已经在公共场合穿过，它就绝不能被穿第二次，这是上流社会的守则。” 唐晏风：“但是有很多还没被穿过……” 琼夫人提高音量：“忘记你那些过时的旧衣服！！” 唐晏风：“……你高兴就好。”那些也是你做出来的，还没多久…… 唐晏风和阿德莱德的礼服是两种完全不同的设计，唐晏风的礼服主色调是白金色，衣装以华美绮丽为主，勾勒出了主人完美的身体曲线，领口是燕子领设计，又将惯常穿的短斗篷转成了长披风。 袖口、领口点缀上精美的荆花刺绣和鎏金流苏，长跟靴走动间披风飘荡、流苏摇摆，属于王室的高贵气息扑面而来； 而阿德莱德的礼服主色调是黑银色，要更为内敛。他的礼服没有长长的披风，但是用银链延长了不规则的拼接下摆，高立领，半遮他苍白的下颌。 腰间拦过一条皮革金属扣的腰带，配一双黑皮手套，袖口、领口和衣摆均采用银色暗纹设计，动作之间暗纹浮动，颇符合本人的气质。 两人换好衣服出来，明明是两种不同的风格，却又因为同一制作者的某些惯性设计小细节，显得尤其和谐，尤其……配套。 非要说，很像王和他右手边最亲近的佞臣。 特别是阿德莱德还经常是一副不达眼底的笑，觊觎身边人的味更重了。 两人对礼服都很满意，只是阿德莱德一直视线向下，不知道在想什么。 唐晏风问他：“你在看什么？” “没什么，”阿德莱德一脸无辜，“我只是在想，你穿了跟鞋，似乎还是没我高。” 琼夫人撇过头去：……对不起，殿下，我尽力了。 平心而论，唐晏风并不矮，但他就是跟阿德莱德之间有一段差距。 唐晏风抬起跟鞋，踩到了另一个人的鞋面上，狠狠拧了拧：“有些人不说话要更让人喜欢。” “真的吗？”阿德莱德很能忍痛，还在口嗨，“那你能更喜欢我一点吗？” “滚！” 裁缝铺的声音惊飞了一只中央大街的隼鸟，它扑起翅膀，越过因为即将到来的宴会而形色匆匆的人流，飞向王城。 王城的戒备更加森严，但就算是最严苛的骑士，也不会拦下一只漂亮的小隼。 这是只红腿小隼，它的目标明确，直直地奔向一间微微偏僻的素雅房间，被靠在窗边阅读的蛋卷发女性轻轻伸手接下。 她头戴披纱，一身洁白柔软的绸布长裙，戴着很多宗教性配饰，浑身上下充满了圣洁的气息。 女子笑着跟小隼说话：“今天没有消息带来？又过来蹭吃蹭喝啦？” 红腿小隼听不懂，小隼只会蹭人讨吃的。 女子拿出鸟零食给它，正慢悠悠喂食时，房门被敲响了。 她放飞小隼，没开门，问：“什么事？” 屋外的仆从毕恭毕敬地说：“桃圣女殿下，女王召你过去。” “我知道了，”圣女说，“我这就去。” 穿过重重回廊，再踏上高高的阶梯，圣女来到王座之前。 她没有抬头，先行了个礼。 女王带着些倦怠的声音居高临下传来：“不必多礼，坐过来吧。” 圣女立刻知道，这是真正的法尔杜莎。 历来的王座都修得狭窄，这意味着王座之上只容一人酣睡。 但此时此刻，王座的旁边放了一张长长的软塌，女王没坐在王座中央，反而是慵懒地倚靠在软塌上。 圣女坐过去，像之前那样轻轻把女王的头放在膝上，为她温柔地按摩太阳穴，让女王皱紧的眉渐渐松开。 所有王宫里的侍从都知道，最近女王身边风头无两的红人非圣女莫属。 女王不知道从什么时候有了头疼的毛病，药石无医，但身边有圣女的时候却能得到好转。 人们都说，因为圣女身上有充沛的光明属性，这才抚慰了女王。 但圣女知道，不只是这样。 因为她无意间发现了女王的一个秘密——女王身体里住着一个魔鬼。 真正的女王有些骄纵，但是友善可爱，喜欢跟人亲近，经常为人着想；但魔鬼占据了女王大部分的时间，每当魔鬼使用身躯，女王就会变得傲慢无礼、狂妄自大，变得飞扬跋扈、唯我独尊。 魔鬼让女王夺得了王位，魔鬼也让女王变得孑然一身。 圣女抚摸着女王柔顺的发丝，将其斜斜插在发间的皇冠扶正，心中轻叹：她相信这并不是女王的本意，但她除了莫名有压制魔鬼的力量，并不能有更多办法。 第201页 女王闭着眼睛，享受这来之不易的清净。她身边只有圣女一个发现了她的不同，也只有圣女一个坚定地相信着心地善良的女王才是真正的女王。 女王像个高贵的猫儿那样蹭了蹭圣女柔软的指腹，语气清浅，像在撒娇：“头好疼。” 每次从娇狂的状态清醒，她都免不了会头疼欲裂，她甚至还要努力说服自己圣女对她来说不过是万千蝼蚁中不起眼的一个，这样才能在另一种模式时不去找圣女的麻烦。 圣女继续按揉，一边轻哄：“没事了，我有用光明之力呢，不疼不疼。” 女王的呼吸逐渐变得轻缓，声音也几近梦呓。 “你听说过红舞鞋的故事吗？我听见有个骑士讲的。” 圣女也轻轻回答：“听过，怎么啦？” “那个女孩被红舞鞋控制着不停跳舞，一直跳到生命尽头……似乎跟我很像。” “我会被控制着去死吗？” 圣女如坠冰窟。 她艰涩地说：“怎么会呢，怎么会呢……” 第103章 机械师的任务（14） 这场宴会被女王尤其重视,不管是规模还是质量都是女王登基以来的最高水准。 魔能运转的花窗、魔能运转的流动宴席、魔能运转的旋转门、挥舞着法杖的魔法侍者…… 女王法尔杜莎推崇魔法全天下人皆知，但运用到这个地步，还是令许多第一次进入王宫的客人感到惊叹。 宴会中央有一个很大的舞池,此时正有一对对舞伴在其中舞动、旋转。 把守宴会入口的是王城骑士们，他们通身铠甲，长相英武，拿着武器笔直如标枪般站在那里，先给来人感受到扑面而来的皇家威势。 名难起短短两天之内抓到了三四个刺客（想偷渡进王城的玩家）,迅速晋升，得以在此次宴会里得到站岗的位置； 瓦扎克也得到了邀请函，早已经带着不打架进去蹭吃蹭喝； 理包子不知道从哪儿弄来几套像模像样的行头,贴着儒雅的小胡子,带着几个人大摇大摆地进入了宴会。 宴会现场非常嘈杂，参与人员几乎囊括了各行各业的名流,几乎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社交圈,他们噙着优雅有礼的微笑,穿着华贵的衣裙，抓着近期的新闻大谈特谈。 但当入口出现了两个优越高挑的身影时，整个宴会场面都随之一静。 他们都在明里暗里地打量着来人。 参宴者中确实不乏衣着华丽的、长相过人的、气质出众的,但能兼顾这三点,且三点都达到顶尖的,也就来者二人了。 个子稍高的那个微微落后一步,黑银色的礼服将其优雅深沉的气质衬托得很好,手指上银色金属指套泛着冰凉的光，硬皮长靴的每步都落在前人的影子范围之内,让他笑容之下的控制欲得以被旁人窥见一角； 前面的人下颌微抬，表情清冷矜傲,却不让人感到不适，只觉得他通身贵气浑然天成；白金披风随着走动在他身后飒沓颠扑，绕开腰窄腿长的身躯，脚步轻且稳，似乎没什么能阻拦他前进的步伐。 接应官更加端正自己的仪态，还理了理头发，生怕自己冲撞了大贵族，等接过邀请函一看，更是清清嗓子，扬起音量： “原来是唐殿下！欢迎您的到来！” 这下，原本暗里打量的视线都变得光明正大起来，对于这种身份地位的人，不注目才是对他们的不敬。 原来只出现在报纸首页和街头巷尾传言中的主角在曦光下露出真容，却远比传闻更令人惊艳。 在场的不少淑女小姐们都悄悄用羽毛扇遮住了下半张脸，只露出一双含羞带怯的眼睛悄悄注视着进入现场的来人；绅士们则是更多更加挺直腰板，摇晃手里的酒液，以平复自己被别人比下去的不甘。 真的太好看了，看见他，仿佛就能看到幽幽月光下自顾自伸展开花瓣的白雪昙。 他美得遗世独立、自成一派，让人只可远观。 也有人的目光流连在亲王殿下的身后，这个站位代表他的地位必然要低一些，但他通身优雅克制的气度却并不输于在场的任何一位绅士。 第一眼看去，风度翩翩；第二眼看去，如凝视深渊。 两人本身的气质并不相似，甚至可以说是大相径庭，但他们之间的距离早已越过了礼貌的范畴，偶尔沾一下又快速分开的目光像是蕴含着奇妙的磁场。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们彼此已经把对方纳入了自己的气场范围。 就像两颗伶仃的星选择相伴而生，两条本来孤独的鲸选择相伴而行。 这次寂静没维持多久，这些尤其擅长伪装的贵族们习惯性藏起自己的惊艳，近一点的，若无其事地继续开启他们略显单薄的话题，远一点的，则是已经开始窃窃私语这位亲王殿下的话题。 “……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听说他有一座浮空港？” “哪项都是顶尖的。” “都不用争什么排名了吧。谁还有那个自信？” “那个，他有伴侣了吗？有人知道条件吗？” “等等……你看那边……” 原本维持着一段距离的两人骤然被后方的那位拉进，绅士轻轻搭了一下亲王的肩头，在他耳边低语。 贵族好礼，那副姿态，就算是朋友之间也显得太过亲密了。 第202页 更何况这是宴会的璀璨水晶灯下。 实际上，阿德莱德只是找到了那个买帽子的商人罢了。 他目的性明确地观察着宴会的人群，没多久就在边缘处找到了那个讪笑着想要插进别人话题的大肚商人。 阿德莱德示意唐晏风偏过头：“你看，他在那儿，要不要盯住他？” “不着急，”唐晏风回，“先看看。” 他们谁都没有发现，两人之间已经是呼吸交融的亲密了。 有一位淑女心里小鹿乱撞，攥紧裙子，脸颊带着淡淡的薄红，眉目含情地移步过来，声音像娇柔的雀鸟：“您好，亲王殿下，我是布里奇斯家族的维维安，不知道可不可以跟您跳一支舞？” 敢过来提出邀约，布里奇斯家族显然是王城里名震一方的贵族，维维安更是家族里的独女。 但唐晏风并不会管什么贵族不贵族，他毫不犹豫地拒绝：“抱歉。” 他甚至没有给出一个理由。 身后的阿德莱德无声轻笑起来，维维安咬着下唇瞪了他一眼，不甘心地追问：“那您今晚会跟人跳舞吗？” 唐晏风本来想说不会，但他感觉到披风被谁隐秘地拽了一下，原本已经到嘴边的坚决否定被咽下去，变成了含糊的“……不知道。” 维维安没有听清楚，又问了一遍：“什么？” 这次披风被抻了两下。 唐晏风：“……我说，我可能会跟人跳舞。” “我明白了，但不会是我，对吗？”淑女带着心碎的表情离去了。 阿德莱德的手还没放开披风，从上面能传来因笑产生的震动：“唐，你可以再直白一点。你会和我跳。” 唐晏风没回头，语气凉薄：“凭什么？凭你会扯别人披风？” 阿德莱德终于从唐晏风的身后走到面前，他微弯下腰身，做了一个明确的邀请姿势，眼里的情绪头一次像现在这样明显：“凭我能让你不再孤独。” 不管是思想还是灵魂，只有我与你最为合拍，我们能让彼此变得更加完整。 他们像是完全不跟别人反应的惰性物质，却很巧合地互为对方的催化剂，一场简单的结合，却能让两个灵魂被激活。 周围传来几声压不住的惊呼，但唐晏风不关心，他看着阿德莱德眼底化不开的温柔和专注，感觉心口像有把火在烧。 如寒冰一样的人很少有这种体验，但却并不难受，反倒非常温暖。 ——我感觉我在沸腾。 ——我感觉我在融化。 唐晏风把手递过去，假装自己没有触动：“我只跳男步。” 阿德莱德轻吻舞伴的手背：“如你所愿，我的殿下。” 同性跳舞的不是没有，但没有任何一对能比得上他们身姿优美、眼神交融。 ……那个跳女步的绅士笑得也太感染人了，原本深沉的气质都莫名明媚了些。 等他们下来，舞池旁却早早守着一个人。 圣女白纱遮面，仪态端庄地看两人退场，过来打招呼：“阿德莱德、大机械师，你们好。” 唐已经不记得这只见过一次的玩家，阿德莱德倒是认了出来，但还有些不确定：“……散装白桃罐头？” 圣女点头：“对，是我。” 阿德莱德：“看起来你混得还不错。” 唐晏风一听这个名字就知道这肯定又是个异界来客，他问：“有事？” 他在面对别人的时候总是不假辞色的，这让他方才明显的动摇显得更让阿德莱德心动。 “我留在大教堂任职，但因为光明天赋很高，很快被选为了圣女，”桃罐头说，“但我被传唤去侍奉女王时，却发现了一个秘密。” 由于NPC在场，她说话总有几分克制，尽力组织语言说了魔鬼的事。 “魔鬼？你是这么叫的吗，倒也可以，”唐晏风说，“我知道。” 桃罐头瞪大眼睛：“你知道？！” 唐晏风面无表情：“我当然知道。我甚至知道她是从测试魔法天赋的那天起被恶魔控制的。” 桃罐头有些语无伦次：“那，那你还那样……” “我哪样？”唐晏风反问，“你觉得我做得不对，对她不够好？你信不信，如果我不打造浮空港，不武装自己，不跟她对着干，早已经在牢狱里死去了。” 圣女想到那个魔鬼对唐的态度，不得不承认他是对的。 她神色忐忑：“但是，我真的很希望你能帮她一把……” 唐晏风沉默了一下，用审视的目光把桃罐头打量得心下慌张，“你跟她关系很好？” 桃罐头：“啊，呃，这个，那个……对。” “……我没有想太多，我只希望她能做自己。” 唐晏风：“我们对你来说不只是一个NPC吗？” “不一样，根本不一样，”桃罐头喃喃，“你们都不只是数据而已。” “我想帮她，我不希望再看她难受痛苦！” “最后一个问题，”唐晏风问，“为什么找上我们？” 桃罐头乖乖回答：“因为我觉得阿德莱德很靠谱……而且你不是法尔的弟弟吗？” “法尔，”唐晏风玩味地念了一下这个昵称，“你找对人了。事实上我也正在找让她恢复正常的办法，如果有消息我会告诉你的。” 桃罐头点头：“好！” 第203页 这时突然有神官过来叫她，圣女道了个别，急匆匆地走了。 宴会要正式开始了。 法尔杜莎压着时间施施然到场，美得艳丽且华贵，裙摆又长又大，像一朵彻底绽放的荆花。 王座理所当然地要在高高的台阶之上，她身边空无一人，连侍从都只站在阶下。 法尔杜莎的王冠似乎有些太重了，让她的脖子梗得很直，无法低头，顾盼之间全是睥睨。 早晨的整点钟声“当”地一声敲响，法尔杜莎的唇勾起一个刻薄的笑，望了唐晏风一眼，宣布先开始授勋仪式。 圣女蒙着面，领着一串手握勋章的神职一步一步踏上高高的台阶，站在了女王之下一阶处。 她低着头，没看女王一眼，因为现在的女王正被魔鬼占据。 经过这段时间的观察，圣女发现这个魔鬼尤其喜欢在处理关于唐亲王的事件时出现。 不管是什么，每次都要和唐作对，像是仇人一样。 这次宴会亲王到场了，魔鬼果不其然也登场了。 神官清清嗓子，开始念诵冗长名单上的一个个姓名。 “罗伯茨，二级地主蝉联三年，特升一级！” “理查德，海军军士！” “佩恩，驱魔有功，赐猎人奖章！” “这个冤种不太冷，呃，升级神父！” “铁锅炖自己，新任地主、” “狂炫八只修猫咪……荆花贵族报道……” 前面的似乎还很正常，越到后边越不对劲。 那个商人也挺着肚子领了勋章，他对着纯金勋章不住哈气，嘴角差点没扬到天上去。 一个一个人上台接受了授勋，在一片古怪名字中间突然念到了一个正常的名字。 “阿德莱德，荆花贵族报道！” 阿德莱德踏上台阶接受荆花勋章，在转身下台之前，突然被女王慢悠悠地叫住：“等等，” “你跟唐的关系很好？” 第104章 机械师的任务（15） 阿德莱德停下了脚步。 他手里还漫不经心地捏着那枚荆花勋章,别人恨不得别在脑门上的黄金荣誉，被他像对待玻璃弹珠一样在手指间把玩。 他的姿态是无礼的，言语又是礼貌的,让人发不出火来。 “尊贵的女王陛下，您是在问我吗？” 女王没有半点多余的耐心，搭在王座扶手上的手抬起，警告般地凝出了一个魔法球，滋滋作响。 “就是你。你跟皇弟的关系很好？” 她不在场,但是知道刚刚舞池里最夺目的是谁。 四周一片寂静，所有人都噤若寒蝉。 阿德莱德扫了阶下一眼，对上了唐晏风看过来的眼睛,冲他笑了笑。 慢条斯理的声音响起：“回女王陛下,” “关系还行吧，比你跟他好一些。” 像什么更冷的寒流在场中扩散开来,原本可以称得上安静的室内变得死寂,阳光化不开冷凝的气氛,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圣女绞紧手指，神官开口警告：“怎敢对女王不敬！” 就像哪里都有不足为外人道也的潜规则，就算女王和亲王不合早已是报纸上都不稀罕占据主版面的过时消息,也不能有人把一些事实摆在众人面前。 就像不能见天日的晦暗细菌,拿出来就要令谁腐烂。 在神官眼里,阿德莱德全然不知悔改,还盯着女王法尔杜莎说：“女王认为我说得有错吗？” 神官捏碎魔法晶石,王城里的守护骑士转眼间都开始往这边聚集，盔甲金属摩擦的铿锵声传进室内,让屋里的贵族们不由得瑟瑟发抖着聚集在一块儿。 落单的玩家们显得有些突兀，但场中更瞩目的显然是大机械师。 ——他一撩披风,站起来了。 瓦扎克看着那个脊背挺直的身影，想到了怒涛汹涌中逆流而上的桅帆，想到了狂风呼啸下不屈的旗杆，想到了雷霆万钧无法奈何的金属塔楼。 女王坐在上位，将所有人的神色收入眼底，她手里的魔法光球像个橡皮泥一样被她用食指和拇指捏来捏去，在场的所有魔法师都能感到那颗魔法球已经越来越精纯。 越精纯的魔力，所发挥出的威力就越大。 她一边捏着球，脸上喜怒难辨，说：“你在谴责我？” “为什么不呢？”阿德莱德拿出给孩子讲道理的态度，条理清晰地说，“我的殿下究竟做了什么令人发指的事，要被打压、被通缉、被流言蜚语所迫、被斗筲小人所扰？！” “王位是你的，唐从来不争； 资源是你的，唐从来不抢； 机械是你自己要学的，魔力是你自己要测的，你要怪到谁头上去？” “你拥有了权利、地位、非凡的声望、无人敢犯的威势，又是为什么要死死咬着自己的亲弟弟呢？” “——你该不会，是在害怕吧。” 在唐晏风的感知里，整个世界突然像电影卡帧一样卡了一下。 所有色彩倏忽消失，每个人变成了一张黑白画布，像是空间猛地倒退了一个维度。 阿德莱德转过头来，冲唐晏风乖张地笑：“我厉不厉害？” 在曾经世界中就出现过这种情况，一般是外力作用下导致的世界不稳，但现在并不是这种情况，而是另一种：世界被揪出了明显的逻辑错漏。 第204页 一个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女王，童年没有太痛苦的经历，唐晏风甚至对她不错，到底为什么一直跟自己的亲弟弟针锋相对？ 这说不通。 这就是世界剧情线上的疏漏，唐晏风在他原来的本源世界里最喜欢找这些东西，然后趁着世界意识没有防备，像拆弹一样全部掀开。 世界就会变成像现在这样的一个荒诞不经的黑白空间，只有“觉醒”的角色才能带有颜色。 然后那些还有颜色的人就会互相新奇地看看，彼此介绍认识，再等到下一次结交新人。 唐晏风冰透般的眼睛上下扫了扫那边的人，里面眸光闪动，竟像是快要融化一样：“宿妄？” 宿妄露出一个乖张杂糅着偏执的笑容，一个响指，两人之间的距离遽然缩短，就像神话传说中的缩地成寸。 “答对了，”他说，“可以让我给你一个亲亲吗？” 这是原本的他，性格恶劣又总爱在人前装乖，偏执成性也粘人炽诚。 之前世界里的陆轻凌是他，席之煜是他，京墨是他，碧蓝塞壬是他，阿德莱德也是他。 他们每个都是宿妄性格里的一部分，在不同的世界观下被聚焦放大，发展不同的可能。 “不行，”唐晏风冷酷地拒绝了他的请求，打算先问得清楚一点，“你这是完全恢复了，还是像之前一样，是短时间的？” “这次世界意识太过急躁，被抓住了漏洞，等走完这个剧本线，我就可以完全恢复了。” “还是多亏了你帮我收集能量。” 宿妄对着唐晏风左看看，右看看，感觉胸膛里像汽水瓶被充满了气，鼓掌又轻盈，各种感情混杂着，在这黎明的前夕快要溢出来了。 唐晏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是，我感觉你确实越来越不受剧本的束缚了。” 像在第一个世界里，被抓去当男主的宿妄必须顺着走剧情线，算命、打怪、成名都必须严格按照剧情节点，唯一能做手脚的就是感情线； 到了第二个世界，宿妄则必须达到“救赎”这个标准，同时也要解决家庭方面的困难； 第三个世界，宿妄则是要按照剧本要求击退离子人，跟各基地建交； 第四个世界，他的行为不再受到控制，只需要当个强大的人鱼角色，顺便前往C国； 到了现在这个世界，他本应该按照剧本带领所有玩家跟NPC对立，直到征服这个虚拟游戏，最后发现这是个异世界空间，开启空间传输技术…… 但他已经完全不用按剧本走了。 这些世界根本没有什么“男主”原主，从最开始就是被抓来走剧本的失序者、威名赫赫的被捕病毒，宿妄。 宿妄看着眼前人一如既往的沉静眼神，令人安心的侧颜，完好无损的灵魂，低头凑过去：“马上就要回去了，你想我吗？” 唐晏风在这个静止的褪色空间里终于把全部注意力放在了宿妄身上。 这个空间里的他们都是灵魂，抛却了不同世界里纷杂的装扮，唐晏风恢复了原本的发色，丹凤眼映出灵魂的潋滟，一身西装； 宿妄眉眼很深很凶，刘海长至眉下，脑后一根短辫散漫地翘着，穿着特种作战制服。 “你从我的世界消失以后，我想，我又变成一个人了，这不是只需要回归原来的生活吗？” 唐晏风的手指搓了两下，那是一个条件反射捏烟的动作。 他早已经戒烟多年，但总会被某些记忆和场景刺激地激发肌肉记忆。 宿妄叹气，无奈地把唐晏风的手执起来，搓开原本的动作，“我不会让你一个人了。” 唐晏风看着宿妄。这人的灵魂都要比他滚烫。 “我一直在很努力地不去想你，想按部就班地恢复原本一丝不苟的生活，想干脆就当你没来过，我一直都是一个人。” “我做不到。” 他只是在平静地叙述，但宿妄却觉得自己的心脏在刀尖上滚，血淋淋又刺痛。 他忍不住了，去扳唐晏风的肩膀：“既然这样，为什么要冒那个险？！” “为什么要毫不犹豫地上世界意识的赌桌？为什么要拿自己的灵魂做赌注？为什么一定要秉承着不成功便成仁的信念？” “你好高风亮节，你要解放所有衍生世界的角色，但你要困死我。” “你做不到适应失去我的日子，难道我就可以？”宿妄的声音几乎已经带上了颤抖，“我就可以吗？” “我一直在说爱你，我从没停过！” 他们两个都不是容易情绪激动的人，此刻却都轻易被对方挑起了情绪。 不管是正面的还是负面的，都是刻骨铭心的。 “想吵架是吧，那我们就在这儿好好说？” 唐晏风一声冷笑。 “我高风亮节，那你岂不是情根深种了？暗地里跟世界意识谈判，搞偷天换日，直接把自己替换过去送死？” “最开始还编来历，不说自己是别的世界的病毒，光是我的天生一对、世界上唯二觉醒的命定伴侣？” “爱我爱的死去活来一直不表白，临死之前留下表白遗言是要做什么？想成为我的白月光？” “我承认，你成功了！我到现在脑子里还有你一边变成碎片一边跟我表白的样子！满意了吗？” 唐晏风平时不动如山，但是只要一情绪激动，非常容易上脸，此刻脸颊通红。 第205页 好在，宿妄也没好到哪去，如果说唐晏风容易上脸，他就是容易上眼。 宿妄眼眶红红：“我满意得要死！我现在就告诉你，谁要敢怀着二心接近你，全都得死！！！” “只要回去我就买通所有媒体轮番广播YF集团总裁的恋爱消息，向全世界宣布你是我的！” “我看谁还敢给你介绍对象！！！” 唐晏风：“？” 远处怀里抱着白秘书的系统悄悄往这边望，一点儿过去劝架的意思都没有，甚至还拉了点数据蚕豆，一边看一边吃。 吵架好啊，吵架也是交流的途径，只不过要更爆裂罢了。 总比这俩人之前一个木头一样意识不到自己的感情，一个死死捂着自己那些不知所谓的秘密要好。 吵架到了这个阶段，唐晏风突然红着脸别过了视线，宿妄愣了愣，随即想起—— 之前他说这些，唐晏风意识不到，但经过了这几个世界，他们之间早就把爱意袒露得不能再明白。 他们两个都不完美，必然会爆发矛盾，但也必然会相爱。 世界意识的那场赌局与其说是坎坷，不如说是契机。 宿妄来了劲头，把人拽过来，硬要去看唐晏风的表情，压低声音：“你喜欢我说爱你，是不是？你喜欢我，是不是？” 唐晏风根本推不开他，瞪了他一眼，没有否认。 他们终究还是接了一个熨帖的吻，一个温度染上另一个温度，一个灵魂侵占另一个灵魂。 他们灵魂同调，连颜色都要相融，两个人分开时，唐晏风的脸上留下了一片刚刚宿妄蹭上去的莹蓝色。 看着仿佛像一片标记。 这时空间震颤，世界意识发现了这里的情况，想要立刻回档作弊。 唐晏风推了宿妄一把：“不做好事。” 宿妄贴过来蹭他：“这就是好事。” 他们依依不舍地分开。 世界意识出手，让时间倒转回法尔杜莎的问话，这次，女王在世界意识的控制下换了个问法：“你是皇弟的谁？” 所有人看到，高阶上的绅士莫名心情极好，语气欢快地说：“关你什么事。” 作者有话要说： 就，不以分手为目的的吵架全是秀恩爱…… 系统白秘书：我真服了 第105章 机械师的任务（16） 法尔杜莎手里滋滋作响的魔法球不再是个装饰品。 这次她不想再让这个可恶的失序者有以言语扰乱人心的机会,魔法球轻滑地脱手，没了主人手掌控制的精缩魔力在自由接触到空气的一刹那，像遇水的压缩片一般不管不顾地疯狂膨胀起来。 等魔法球顷刻间冲到阿德莱德面前时,魔法球已经变成半人高，这是要碾杀一个人的力量。 神官还没来得及呵斥、贵族们还没来得及抬头。 唐晏风手里一枚空心存魔模组块立刻就要抛出。 但出乎所有人意料的事情就在这时发生了。 阿德莱德伸出一根戴着秘银指套的手指，巨大的球形魔力直接停驻在他的指尖，其视觉冲击不亚于有人胆敢抚摸野兽的头颅。 秘银指套欢快地发光，刚刚光是移动就掀起大风的魔法球像被定身一样凝固在空中,然后在静默中被蚕食、萎缩，直至湮灭。 刚刚还是哑巴的神官一声尖叫打破了场上的寂静：“你，你怎么可能……！” 自紫荆国诞生魔法至今的几百年间,从没有过谁能用一根手指接住攻击魔法的先例！ 娇弱得不足以直面斗争的贵族已经开始在胸口画十字,去祈求那从未露面的神明；大肚子商人为了钻到桌底，累赘的帽子被摘下扔在桌面；玩家们抱头蹲下,以为自己要直面一场剧情杀。 瓦扎克一把薅住差点冲上去的不打架,指了指正在走上前去的唐晏风。 曾经在教堂大厅里响过的跟鞋磕碰瓷砖的声音再次降临宴会现场,嗒、嗒、嗒，不紧不慢，又带着令人畏惧的威势。 唐晏风穿过半场,来到阿德莱德身旁。 “为什么不可能？”唐晏风回神官的话,但在看着法尔杜莎说,“阿德莱德,拿出你的测魔怀表。” 那枚测魔怀表从唐晏风的腰间被取下之后,就一直乖乖地待在阿德莱德的系统背包里。 此刻，它被阿德莱德拿出来重见天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段时间的闲置，表盘上满格的刻度看着好像比之前更亮。 那亮度像把剑,刺痛了法尔杜莎的眼。 在这之前，除了那个创始魔王，最顶级的天赋也不过就是法尔杜莎差一格的成绩。 刚接受了一番魔力冲击的众人又接受了消息冲击，一个个的表情都非常迷幻。 魔法潜力高的魔法师可不是什么大白菜，说有就能有的。 一个时代能出一个差一格满的魔法师，已经足以让这个世纪载入史册了，更不用说竟然还有点亮整只测魔怀表的！ 法尔杜莎眯起眼，轻轻说：“这样啊……那就更不能留你了。” “这个时代只能是我的时代。” 魔法传讯符“砰”地炸开燃烧，金属铠甲相互碰撞的声音从门外隐约传来，像恢弘的浪涛，也像整齐的飓风。 宴会厅门口被圣骑士们重重包围起来，更高级别的正在往内部靠近。 第206页 在参会者瑟瑟发抖的神情里，室内充满了这些甲胄护卫，只剩下了唐晏风这边的一个半圆弧。 金发碧眼的圣骑士长高声诘问：“谁敢对女王不利？” 他身后重叠整齐的骑士们一齐跟着诘问，声音震耳欲聋：“谁敢对女王不利？” 要换做别人站在这里，面对萧索肃杀的骑士队伍，被这么多骑士诘问，恐怕早就两股战战、情不自禁地跪下认罪了。 但唐晏风转过来，竟扬起了一抹嘲讽凉薄的笑：“对女王不利？” 他语言轻缓，但是清晰清亮，能让在场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众所周知，女王是紫荆国的珍贵花蕊，是所有人都要去敬爱、拥护、仰望的存在。” “谁敢对女王不利？” “只有女王自己的傲慢自大才能对她不利。” 轰隆隆的噪声突然响彻四方，原本隐约照射进来的阳光突然变得浓郁，不要钱一样从头顶洒来。 客人们呆愣愣地抬头，对上了无垠的苍穹，和凌驾在半空中若隐若现的水母型浮空港。 两根机械触手还大喇喇地悬在半空，明目张胆地宣示着自己的所作所为。 ——宴会厅的房顶像罐头一样被整个掀开，平推出去。 多亏了浮空港外部的隐形涂料，它的行踪变得诡谲不定，只有近到现在这样咫尺之间的距离，才能看到其清晰的轮廓。 古旧色的金属镀层在阳光下反射着冰凉的光，庞大恐怖的机械安静地悬浮在不高不低的空中，传来均匀的齿轮摩擦声，几根机械触手时不时轻轻运作活动一下，像是异世界降临的某种无法名状的噩梦怪物。 没等骑士们反应过来，唐晏风轻轻向上招手，一根机械触手轻柔地垂下，凑到了两人脚边。 原本看上去狰狞凶恶的机械，此刻匍匐在机械师脚边的样子却显得笨拙又虔诚。 机械师创造了机械，机械也会回报机械师。 两人踏上机械触手，慢慢升高，然后所有人看到阿德莱德凑近机械师耳边说了什么。 机械师点了点头，另一根机械触从天而降，探向骑士包围圈外的人群。 这根机械触打破了封在喉咙口的屏障，人们尖叫着、喧闹着后退，连滚带爬地让开。 骑士长反应过来，一声令下，眼花缭乱的魔法倒豆子一样砸向机械触，却没能带来任何伤害，视觉效果上像是给它打了个光。 它根本不屑于攻击任何人，径直前往一个方向，劈裂了一张圆桌。 大肚子商人战战兢兢地抬头，看到机械触的刹那差点没眼睛一翻昏厥过去，他狂乱地喊着救命，想翻过身爬走，后背就被戳了一下。 他瞬间像是被踹了一脚的狗，痉挛着缩在地上，喃喃“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我家里还有十五块地，欠了几个人酬劳，老人和小孩还在等我……” “我不能死，我真的不能死，求求你了……” 机械触明显不耐烦了，它把商人“唰”地翻了个面，尖尖上顶着一个黑礼帽，凑到他眼前晃来晃去。 “什，什么意思，”商人还呆滞着，没有反应过来，等那礼帽快要怼上他的脸，才猛地惊醒，“你想要这个？给你了，给你了！送给你了！” 机械触满意地带着帽子遁走升空，留下其他人脸上残留着恐惧的余韵，呆呆地仰望天空。 阿德莱德看着下方，突然笑了一声。 优雅低沉的声音笼罩在所有人上方，但几乎是瞬间就令人不寒而栗。 “唐的脾气很好，所以他被这么对待也没有要追究的意思。” “但我不一样，我崇尚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可我又不爱记仇。” “所以有仇我就当场报了，抱歉啊，女王陛下。” 阿德莱德学着刚刚法尔杜莎的样子，指尖缓缓凝聚出了一枚魔法球。 这颗魔法球并不像刚刚法尔杜莎的那枚滋滋作响，平静、安宁，就像阿德莱德一贯的做派。 但它却要更加刺眼。 阿德莱德另一手搂着没有阻止的唐晏风的肩胛，轻飘飘地睇下去一眼。 只是一眼，却令法尔杜莎心中警铃大作。 她顾不上什么优雅仪态，扬声命令：“魔法盾！！！” 骑士们反应过来，伸手向上，催动魔法，汇聚成了一张大而坚固的魔法盾。 名难起没有伸手，他只是像瓦扎克一样，抬头望着天际的巨大浮空港逐渐远去，刺眼的攻击魔法球越来越大，占据了整片视野。 紫荆国法尔杜莎7年，亲王大闹授勋宴，授人使用攻击魔法，女王重伤。 亲王名号被剥夺，登记为平民。 荆花贵族阿德莱德名号被剥夺，登记为平民。 王室向机械师唐宣战。 两人被接回了浮空港的水晶宫里，阿德莱德已经浑身脱力，是被唐晏风半扶半抱着拥进来的。 他把人放在软椅上，居高临下地看着阿德莱德，面无表情：“干什么非要把自己搞成这样？” 他没说“为什么要攻击法尔杜莎”，也没说“你到底是报的什么仇”，而是问为什么要把自己弄得这么狼狈。 优雅从容才是阿德莱德的代名词，他很少有这种时候，四肢发软，额头覆着一层薄汗，连呼吸都要细心控制，不然就会后继无力。 第207页 阿德莱德听了这话就低低地笑起来，他用眼神让唐晏风靠近，轻轻在他耳边说话：“你还不知道吗？” “因为我喜欢你啊。” 那些骑士因为要守护法尔杜莎，可以向机械师发出诘问；他因为要为机械师出气，也能耗干自己的全部魔力。 他没参与过什么考核，但是无师自通不能让所爱之人受委屈的道理。 唐晏风的耳廓浮现一轮薄红，在白皙的耳畔上像是覆了壳的荔枝，九分白，一分红。 看着非常可口。 “我去给你倒杯水，”不擅长直面这种场景的机械师偏过头去，移开视线，不想暴露又轻又软，像包着甜流芯棉花糖的眼神，“你好好休息。” 但阿德莱德很会乘胜追击。 “一个人休息好孤单。我可以申请别人过来陪我一起休息吗？” “可以。” “谁能这么好心，这么善良地过来陪我呢？” “……还能有谁？” 作者有话要说： 直球攻击！ 第106章 机械师的任务（17） 浮空港像一道屏障,暂时隔绝了外面纷飞的战火。 而在游戏外，论坛上却早已炸了锅。 【我本以为这是剧情杀，但没想到被杀的是我……】 我是个芒罗郊区出生的农民,兢兢业业种地，快快乐乐卖菜，荣誉晋升地主。 女王喊我去加官进爵啊，我啪的一下就去了。 谁知道，谁知道,谁知道…… 1L 楼主不用说了，我懂你。我也是想着去蹭吃蹭喝，全息游戏,怎么能不享受一把宫廷盛宴呢？ 哈哈,菜很好吃，汤很好喝,我现在看着血条上1点的血量心如死灰。 谁知道飞来横祸！ 2L 这游戏是不是只能去找医师职业加血啊？谁知道医师都在哪呢？ 我看着我这一点的血量,觉得来阵风都能吹死我。 3L 有教会医师,野生的鸟嘴游医和专业生物学家……更重要的是，都！很！贵！ 游戏为什么要在拟真方面做的这么好啊……我现在脸颊蜡黄双目无神气若游丝……一整个就是奄奄一息的大状态 4L 没人涛一下那几个关键NPC吗？已经开启阵营战了啊！！！我应该站女王还是站机械师？ 5L 捋一捋已知情报： *女王和机械师是姐弟 *女王推崇魔法，机械师专精机械 *两人关系不好 6L ……你说了跟没说一样 我来！我混进宫里当侍从,听说女王曾经就想把浮空港打下来,没成功 他们决裂似乎是因为先王的原因和争夺王位时法尔杜莎的手段不太光彩 7L 这次是怎么闹崩的？我好好吃着焦糖布丁呢房顶突然被掀开了啊,你知道我留下了多大的阴影吗 8L 我靠,别说了,我晚上做噩梦都是这个 当时真以为进到隔壁克苏鲁世界观的游戏里了……怎么会有悬浮大水母这种东西 9L 谢谢，在现场,人差点没昏古七 10L 没人说那个男人吗？那个让我们只剩一丝血皮的罪魁祸首啊！ 11L 对，那个应该也是NPC吧,我听他们说什么测魔表满格，应该是很牛逼的意思？ 12L …… 告诉你们一个秘密 那个黑卷发的不是NPC，他是个玩家！曾经跟我们一起去过中央大教堂，然后被机械师收为学徒了 13L 机械师还收学徒吗？看我行吗？会吃饭能喝水出门会找家，未来可期 14L 人家再怎么说一个范围大把你打得只剩血皮，你呢？ 15L ……我不配。 16L 怎么没人涛颜值啊？？就我一直在看脸吗？？？ 17L 还有我还有我！！ 在场的几个颜值都绝了，机械师高岭之花，女王国色天香，绅士学徒神秘优雅，连圣女都圣洁高贵…… 我都看不过来了！ 18L 那个……磕一口机械师和学徒 什么叫报仇啊？什么叫唐没有追究的意思但我不一样啊？为什么叫冲冠一怒啊？ 咱就是说这也太真了！！！ 19L 他可是把你打得只剩血皮，那魔法球还没吃够？ 20L 这不是还剩血皮嘛！ …… 55L 等一下等一下说回正事，女王向机械师宣战了，我们要投奔哪一方啊？ 56L 女王派出去的都是王城骑士，要收缴全国的机械制品呢 57L 嗯，伊洛迪大主教因为想要阻止他们摧毁教堂钟楼，被剥夺主教职位。 58L 疯了吧……机械又没有错 谁知道机械师那边的活动？ 59L 目前浮空港没有动静，但是飞艇什么的都被打下去了 魔物好像有异常举动，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60L 我是猎人职业，最近的魔物确实更疯狂了，有些招架不住的感觉 61L 所以……我们阵营战过后就要版本更新了吧？ 全看我们哪边支持的阵营胜利 62L 这么看我们还是很重要的嘛！ 第208页 来加入女王阵营吧，这可是真正的一国之主啊！ 63L 靠不光彩手段得到的王位吗？俺不稀罕啦 还是机械师比较酷啊，你看那座浮空港，我真的想去看看…… 64L 不是吧，别人刚在宴会上掀了房顶用了攻击魔法，这就忘啦？狗被踢了一脚还知道疼呢 65L 笑死，你女王之前没能奈何人家的浮空港，这次就可以了？ ———————— 等阿德莱德再次睁眼的时候，第一个听到的是系统提示音： ［叮］ ［开启阵营任务：魔法还是机械？］ ［您可以选择加入红方法尔杜莎阵营，或者白方唐阵营，以此开启你的阵营战任务。］ 眼前浮现了两个阵营领袖的立绘。 左侧是法尔杜莎，坐在王座之上，慵懒地以手支头，嘴唇殷红，陪着金红宝冠和银丝华服，宛如一朵盛放的娇艳牡丹，直直地望过来； 右侧是唐，穿着皮革与金属为主元素的服装，攀在一根机械触上，劲瘦柔韧的身体线条一览无余，他一手抓着把手，另一手将头上的护目镜捋上去，露出那双如冬日覆冰的眼瞳。他像是看着谁，也好像谁都没看。 阿德莱德刚想选择，却突然发现了什么。 法尔杜莎的背景辉煌又空旷，除了王宫不做它选； 而唐晏风的立绘背景是一片璀璨的天空，远处隐约有另一条机械触，上面带着个黑乎乎的小人儿，扬起的卷发和长长的衣摆莫名看着像狐狸的耳朵和尾巴。 阿德莱德点了点那个小人，看清楚小人的脸明晃晃地朝向大机械师，乐不可支。 他笑得开怀，没注意手指蹭到了法尔杜莎的立绘区域，猛地收回手，像被烫了一下。 ［叮，您选择了法尔杜莎……抱歉，您无法选择。］ ［检测到您接了“大机械师唐的野望”任务，默认选择唐阵营。］ 他又松了口气。 ［阵营战已开启。］ ［您选择了白方阵营。］ ［现在紫荆国开始对机械进行收缴，红方玩家也会对白方阵营红名，两方在非和平区随时可以开启pk。］ ［白方阵营的任务是：避开魔物，阻止浮空港被攻克。］ “醒了？感觉如何？” 唐晏风开门进来，泄露了一丝轰隆的交战声。 阿德莱德起身，张开手指握了握拳，感觉状态完全恢复了。 “魔力充盈，感觉还能给王宫一颗魔法弹尝尝。”他说。 唐晏风无奈地斜他一眼，丹凤眼在薄嗔的时候显得尤为惑人：“你最好是在开玩笑。” 阿德莱德笑笑，没说话。 他去玻璃上哈了口气，驱散了一块圆饼状的不透明气体，看清了水晶宫外的场景。 印着王城徽章的女王飞艇气势汹汹地排成了一列阵线，远处还有源源不断的飞艇正等着补上来； 这边，是一排奇形怪状的黄铜机械飞行器，正用五花八门的方式进行防御。 每个飞行器身上都装有一根圆柱体。 阿德莱德眯起眼仔细打量：“那是……蓄电池？” 唐晏风：“更确切地说是蓄魔池。自从发现电和魔法的相似性之后，我就在构思设计这个了。” 就像之前阿德莱德吸收魔法球那样，用蓄魔池吸收打过来的攻击魔法，加以存储利用，让那些魔力有去无回。 驾驶飞行器的是一个个陌生面孔，应该是选择白方阵营的玩家，此时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快活的笑容，像是在开高达。 阿德莱德当然理解这种心情，毕竟市面上以“星际”、“飞船驾驶”、“宇宙迷途”这种为主题的全息游戏总是最受欢迎的。 他在一众飞行器里看到了BEE379，那个曾经动用过的蜜蜂型飞行器。 阿德莱德说：“他们叫什么名字？” 唐晏风惊讶地望了他一眼，不禁略略勾起嘴角，像孩子介绍自己最喜欢的玩具那样滔滔不绝：“这是CRANE642，飞行能力超绝，用翅膀作为攻击手段；这是BAT145，安装了磁波探测系统，侦查能力超绝；这是CROW263，攻击性很强……” 阿德莱德一边静静听着，一边笑着用余光将唐晏风闪闪发亮的眼睛一起纳入进去。 白方除了要去拦截红方的攻击，同时也需要前往派因特区接应地精，他们负责提供原料能源支持。 玩家们明悟：这他们很熟啊，不就是护镖任务嘛！ 真正令他们奇怪的是，魔物从最开始的凶恶非常，慢慢变成了现在从身边路过都不屑于看他们一眼的做派。 这是怎么了？ 理包子向唐晏风汇报了这个消息，让他陷入了沉思。 根据之前的推断，魔物的这些反应很可能跟阿德莱德有关。 他问阿德莱德：“你最近有没有做什么事？” 阿德莱德眨眨眼：“我什么也没做，只不过每天都有吸收魔力罢了。” 魔法弹从女王飞艇那边不要钱一样撒过来，溢散出来的魔力大部分都让阿德莱德捡了便宜。 唐晏风蹙眉：“不能再等了，我们去看看你的那顶帽子，尝试开启轮回。” 阿德莱德提醒道：“开启轮回很可能会跳到另外的场景地图，这里无法兼顾。” “浮空港材质特殊，不会有事，最多就是输了这场战争，”唐晏风看着他，“那没你重要。” 第209页 作者有话要说： 你也直球？ 第107章 机械师的任务（完） 两人拿出那顶命途多舛的帽子。 他们翻来找去,从侧面摸到帽檐，终于从帽筒内部找到了一个魔法阵。 两人看了魔法阵一会儿，无事发生。 阿德莱德沉吟：“是不是需要火烧水浇？” 唐晏风：“……别闹。” “魔法阵肯定需要输入魔力吧？” 阿德莱德恍然大悟状,指尖递上阵心，银白指套一亮，将魔力输入进去。 礼帽颤了颤，两人退开了一点儿，盯着它看。 帽筒里冒出一阵莹蓝的闪亮烟雾,像反重力糖浆一样引人注目，也像梦幻星空一样闪亮。 唐晏风看了阿德莱德一眼，阿德莱德向他做口型：这真的很漂亮,不是吗？ 如果是他,也是能做出这种效果魔法的人，无用,但好看。 一道虚影像阿拉丁神灯的灯神一样冒出来,只不过下半身套在帽筒里,再准确点儿说，应该是阿德莱德帽神。 这道虚影一眼看去就能分辨出是阿德莱德的脸，但他身上穿着浓黑带纹饰的魔法袍,手里拿着一根枝节嶙峋的黑檀木魔杖,弯曲的头发已经长至肩膀,在脑后用丝带束了个辫子。 他戴着一副没有度数的玻璃链条眼镜,眼睛里的神色掩在镜片之后,嘴角轻轻勾起。 他像阿德莱德，也不像阿德莱德。如果说阿德莱德像只还会亲人的狡猾狐狸,这已经是一只眯起眼睛随时会挑拨是非的狐狸了。 直觉灵敏点儿的，看到这个人就会本能感觉不适。 不过唐晏风倒没什么多余的想法,他感觉到这道虚影依旧带着令他熟悉的本性。 “你也是阿德莱德？”他问。 看清楚说话的人以后，虚影收了所有表情，静静地盯着唐晏风看了几个来回，专注得令人心慌。 阿德莱德上前一步挡住唐晏风，也没了表情，看着很阴鸷：“你看什么。” “收收你的敌意，我就是你自己，”虚影回过神来，耸了耸肩，没被阿德莱德威胁到，“我当然是在看唐了。你可真幸运。” “既然你已经等到他了，我就没必要骗你什么。我已经待在这里千百年了，就等你过来，把我换掉。” “但你不会再等千百年，因为你身边有唐，他会带你打破这个轮回。” 阿德莱德并没有放下戒心。他问：“你是被骗过去的？你为什么愿意？” 虚影轻飘飘笑了：“我们每个人的最初都只以为自己是个普通玩家而已，转职魔法师，稳扎稳打地成为政客，按自己的恶趣味即将推翻紫荆王朝。” “但我们的魔法天赋太高了。魔法天赋突破上限，人就能窥探到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比如说预知。” “每个阿德莱德都见到了不孤独的那个自己，他身边陪着一个惊才绝艳的大机械师，看上去那么与众不同。” 虚影明晃晃地看了唐晏风一眼，又笑起来。 “但是我们找到自己世界的唐之后，发现那根本不是我们要找的人。希望一朝破灭的感觉，可真不太好受。” 阿德莱德意识到了什么：“然后就像你这样，有别的‘我自己’来诱惑下一个进入轮回？” 虚影叹气：“是的。我现在所处的时间即是一切的开端，上一个阿德莱德告诉我，只要维持这个轮回，总能等到唐。” “这句话他倒是没有骗我。” 唐晏风听了一会儿，对这人的狡诈有了深刻体会：“……你们居然连自己都不放过。” “我是阿德莱德，但阿德莱德不都是我，”虚影的眼神又看不清了，“看，他现在身边就站着你。这难道不令人嫉妒吗？” 阿德莱德笑：“尽情嫉妒吧。谁让你们差点运气。” 虚影冷嗤：“但我们本就是一个人，只要你过来，我就会成为你，之前千千万万个阿德莱德都会成为你。” 阿德莱德：“起码是你们成为我，而不是我成为你们。” 唐晏风无奈地打断对话：“行了！跟自己吵架，你们不觉得幼稚吗？” 两边又不说话了。唐晏风越看越像闹脾气的小朋友。 唐晏风勾了勾阿德莱德的手指，被人借机一把握住。 那个虚影看上去完全不装了，冲阿德莱德阴阳怪气：“看你那副嘴脸……准备好了吗？准备好了就重新输入魔法！” 阿德莱德断开了魔法输入，星河般的烟雾飘飘散去，虚影看了唐晏风一眼，也化成了虚无；魔法阵中央发生了细微的转动，变成了另一种样子。 此刻在场的两个人一个还是魔法的初学者，一个对魔法的了解并不深刻，所以他们并不知道这种能够转换二次运用的魔法阵到底意味着多么高深的魔法造诣。 不过，就算他们知道，可能也并不会觉得怎样——这毕竟是阿德莱德的未来。 阿德莱德一手紧扣住唐晏风的，另一手的指套已经要点上魔法阵，他偏头轻轻地问：“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改变这一切了吗？ 唐晏风也反过去握了一下阿德莱德的手。 “当然。” 阿德莱德认真地说：“再紧一点，这样我们就不会分散了。” 唐晏风依言握紧了些，但是讲了个地狱笑话：“就算被撕成碎片也在一起？” 第210页 阿德莱德点头：“那不是更好吗？” 唐晏风被他认真的神色弄得哭笑不得，摇了摇十指相扣的手，说：“行了，开始吧。” 魔力再次灌入，魔法阵发出更加刺目的光，将两人笼罩进去。 坐过一次传送法阵的阿德莱德正想忍下时空转移带来的眩晕感，却意外地发现并没有任何不适。 ——果然，只有自己最了解自己，连眩晕感都被改良掉了。 ［叮。］ ［任务第二环：“开启轮回”已达成。］ ［接下来是最终环：打破世界壁垒，魔械抉择紫荆。］ 时空转移的感觉很奇妙，周围是一片光怪陆离的混沌，缤纷奇幻的色彩从身边飞逝而过，偶有几幅模糊的场景，但也认不出其中的主角。 入眼全是朦胧光晕，只有身边人清晰可见。 唐晏风看见他睁开了眼，问他：“害怕？” 显然是看见了他刚才紧闭双眼忍耐的样子。 阿德莱德摇头：“是在等你亲我。” 唐晏风被噎了个正着，他像是有情话过敏症，每次面对这种直白的话语都像是第一次听见那样不知所措，让阿德莱德尤其喜欢。 “你不亲我吗？”阿德莱德凑过去覆上唐晏风的唇瓣，“那就让我来亲你吧。” 唐晏风任他亲，像冬日顽冰的眼睛这会儿化成了春日薄冰，多了些让人心颤的温度。 他为我融化，也只为我融化。 乖乖挨亲还不行，唐晏风还要忍受某人在耳边的调笑：“你怎么不闭眼啊？是不是喜欢看着我？” 唐晏风咬牙反问回去：“对啊，怎么了？” 这回阿德莱德噎住了。 面对爱人直白的情话，没人能幸免于脸红心跳。 等到周围的色彩停止流动，一阵耀眼的日光洒下，让两人都闭上了眼。 环境似乎异样的安静，然后是一声“什么人”的怒斥，像瞬间沸腾翻滚起的水那样，又转瞬变得哄闹嘈杂。 “……这是大不敬……” “……他们是怎么出现的？” “……神……会发怒……” “把歹人打下来！” 别的听上去非常模糊，最后这句话倒是异常清晰。 阿德莱德本能张开了一张魔法护盾，这是他从圣骑士那里学来的。 声音又停止了。 阿德莱德感觉有一道魔力源快速靠近，融进了他的身体，然后是一道熟悉的音色：“感谢我吧。” 虚影真正融入了阿德莱德，也为他带来了潮水般的记忆。 阿德莱德已经踏入了千万次这样的轮回，每次的开端都有一个神秘的机械创始人，然后在一定时间立刻失踪，像是一个想象里的泡影。 他将自己流放在陌生的时空，只为追逐一个不知道是否存在的泡影。 但他错了，唐晏风怎么可能让他到另一个时空去等？唐晏风不会忍心，他会在开始就找到他、靠近他、吸引他。 就像现在这样。 唐晏风扯了扯他，把他从纷杂的记忆里唤回现实：“你看，他们是在……朝拜？” 他们的落点是在一座雕塑上，从上到下的视角让他们无法看到雕像的全貌，只能看到前方匍匐一片的人群。 阿德莱德收回魔法罩，也不太懂这种阵仗。 唐晏风从披风里翻出轻型折叠翼，两个人从高处滑翔下去。 听到机械轰鸣声的人群神色更加狂热，他们朝拜的姿势也更加虔诚了。 身后是一座极高的雕像，极圣洁的姿势，应该是座神像。 那些人群每拜一次，嘴里就要喊：“参见神使，参见神使！” “等等，”唐晏风打断他们，“神使是指我们？” 为首的一人坚定不移地又拜下去：“参见神使！！” “我们不是神使。” 原来那个“感谢我吧”是这个意思，但阿德莱德也不想冒认这个身份：“我们确实不是。” 那人又问：“你们刚刚已经降下神迹。” 唐晏风：“那是魔法和机械，不是什么神迹。” 对方狂喜，再参拜：“原来是魔法之神和机械之神！” 唐晏风跟阿德莱德无奈地对视一眼，原来他们来到了紫荆国魔法和机械诞生的开端。 他们过去把人扶起，神色认真：“这世上根本没有神，我们只是来自未来而已。” —————— 两人在众人簇拥下开荒，一个拥有了千万次的魔法记忆，只等融会贯通；一个本来就对机械技术烂熟于心，只等材料齐全。 两人一点一点把魔法和机械广泛传播，紫荆国也渐渐有了独特的雏形。 魔法和机械不再对立，真正成为了并行的双子星，阿德莱德和唐晏风的名字也随之流传下去，而不是“那个成为魔王的大法师”和“无名的创始机械师”。 阿德莱德还有对魔物压制的能力，只是这次他悉心研究了魔物的各种关联魔法，教授出去，使紫荆国诞生了一种新的职业——召唤师。 唐晏风面对学徒时依旧毒舌，嘴上最常挂着的话是：“阿德莱德也是我的学徒！他甚至是个魔法师！你们能不能超过他？” 这时，那些像小鹌鹑一样的学徒就会不甘又无力地看阿德莱德一眼，然后被阿德莱德挑衅的微笑气回去。 第211页 阿德莱德享受这个过程。 有人指着阿德莱德手上的银指套问他这是什么，阿德莱德说：“跟魔法杖类似的东西，只不过由机械制成。” 那人恍然大悟：“这不就是魔械嘛！” 阿德莱德一顿，心里突然惊觉，“魔械抉择紫荆”里的魔械指的很可能不是魔法和机械，而是他们相互成就的结合体。 唐晏风跟他一起深入研究下去，发现魔械居然能打破另外的空间壁障，也就是可以通往另一个没有界限、可以运用电能的世界。 当他们教完一切，返回自己的时间线时，整个世界彻底变换，被玩家们称为“版本更新”。 白方玩家很争气，唐晏风和阿德莱德在初始时间线里呆了四年，现在时间线里过了四个月，他们也撑了四个月。 虽然马上弹尽粮绝，但一切都有了转机。 中央商业街上清一色的魔法店铺换了一半的机械店铺，不时听见有人叫卖蒸汽钢琴；大道的交通工具不再是清一色的马车，多了蒸汽狼狗拖车；马里查斯港进出的多了不少蒸汽轮船，减少了不少成本；连芒罗郊区都有了机械播种机。 这个版本被称为“魔械版本”。 王宫恢复了原状，所有人都忘记了之前针对大机械师发动的战争，好像他们从最开始就是魔法和机械同时发展的； 逝去的先王……哦不，是现任国王离奇死而复生，用威严却不失和蔼的面孔迎接唐晏风的回归，说：“玩得开心吗？” 唐晏风低笑：这世界果然是一场游戏……但他喜欢这个新的版本。 先知摘下丝绸眼罩，看到了更加光明的未来； 理包子摩拳擦掌，感觉新版本更适合他组织的发展； 不打架认真跟在瓦扎克身边，未来会成为同样优秀的猎人； 名难起依旧是圣骑士，被现任国王提拔升官； 桃罐头还是圣女，自愿陪在法尔杜莎身边。 法尔杜莎又成了大皇女，随心所欲地研究任何东西，魔法和机械都行；她似乎对自己之前做过的事情感到羞耻，还没放下心结，让圣女送来一封道歉信。 信里的最后一句是： 【……魔鬼已经离去，紫荆未来可期。】 唐晏风收起信，等她真正有勇气面对他的一天。 他并不着急，因为……另一个世界的电能实在是太好玩了！ 已经把蒸汽玩弄于鼓掌之间的大机械师来到异世界，瞬间被电磁的魅力迷住，陷入了“新玩具”的研究。 阿德莱德无奈地看着醉心电能的恋人，问： “好玩吗？” “嗯。” “还要继续玩吗？” “嗯。” “一点也不腻？” “嗯。” “结婚吗？” “嗯。” 唐晏风依旧没回过神来，而他狡猾的恋人停止了录音，让人开始筹备盛大的婚礼，运用获得没多久的《魔械抉择紫荆》管理员权限登上后台，改变了NPC唐的信息。 “婚姻状况：已婚。” “伴侣：阿德莱德。” 阿德莱德完成了任务，奖励一个大机械师。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完结。 还有个番外，讲一下他们原本的故事 感谢陪我到这里的你们，我会继续加油进步［爱心］ 下一本预收→《星盗先生绝赞卧底中［星际］》 1 在人类着眼浩渺星空跟无垠宇宙的时代，名为“星盗”的恐怖暴力团体伴随崛起。 传闻，无恶不作的鎏火星盗团团长有个天赋出众的儿子，在一次恶性行动中跟飞船一起炸成了烟花，尸骨无存。 只有重明自己知道，他的半块脑域被改造开发，耳下被埋入微型装置，悄无声息地混进了联盟军官备选学院的入学白舰。 智能航舰在他手下横扫千军， 被改造过的电子脑域任他掌控， 机械外骨骼启动的声音在他耳边轰鸣， 学院霓虹色的至高奖台为他点亮…… 他是璀璨群星之中最亮的一颗，但夜半耳边却传来源自深渊的低语：“重明，别忘记你的使命。” 2 初见，刚击沉一架袭击舰的上将之子回到飞船主舱室，一眼看到了角落里靠墙的人。 苍白冷感的外貌，柔软猩红的唇；脆弱瘦削的身躯，孤傲坚韧的眼神。 路息野脚下转了方向，过来问他：“同学，我怎么没见过你？” 刚混进来的卧底少年偏过头，表情冰凉得像个机器人：“据推测，你可能是眼睛出了问题。” 后来，路息野把微型装置在指尖碾成齑粉，扣着重明的手吻上他耳下的十字伤痕：“欢迎获得自由，欢迎做个好人。” 重明没说话，五指收紧，抓皱了路息野背后的衣服。 “哭了？” “你眼睛有问题。” 3 “那场爆炸给你带来了什么？” “一双异瞳，非凡的智慧、光明的未来，和爱。” ［大脑是人类最性感的器官。］ *1v1，he. *别名《重明不继鎏火》 第108章 番外 敬自由 唐晏风第一次意识到自己是个反派,是被所谓的“真少爷”找上门来的时候。 第212页 在环境嘈杂设施一般的咖啡厅里，真少爷贝齿轻咬朱唇，穿着洗得发白的牛仔裤和白衬衫,忐忑地搅着手里加了三倍奶糖的咖啡。 “我不怪你。”他说。 唐晏风按捺着自己想要立刻起身离开的欲望，心平气和地问：“请问，我是有哪里对不起你吗？” 真少爷尾部圆钝的眼睛变得潮湿，像下雨天被淋湿的小动物，可怜地望着唐晏风：“你夺走了本该属于我的,很珍贵的东西。” 唐晏风：“？你的智商” 对方杏眼一瞪：“才不是！是我的爸爸妈妈！” 唐晏风：“你管爹妈叫东西。” 真少爷：“我没有！” 唐晏风：“你觉得他们不是东西。” 真少爷百口莫辩，粉白的小脸气得通红，他眼睛里落下珍珠般的晶莹,用刚好能让周围听到的声音抽噎。 “你,你霸占了我本来的父母，吃用着我应得的东西,还,还欺负我！” “当年我们在医院里被护士阿姨抱错,从此变成了云泥之别，你……你难道没有一点点愧疚吗？！” 他打了个哭嗝，周围渐渐泛起了嘀咕声,看着一边,穿着破旧但干净的衣服,哭得梨花带雨；另一边西装革履,气度不凡却盛气凌人。 “这人怎么这样……仗着有钱就能欺负别人了吗……” “……太可怜了……” “……鸠占鹊巢……” “他都没有不好意思的吗……” 唐晏风呷了一口柠檬水,被酸得舌头在口腔里颤了颤，但也被酸清醒了。 他的目光缓缓环视了一圈身边的环境,没错，荧光充能自动桌椅,来去的机器服务员，高高投映的数据菜单和形形色色种族的客人。 ——这还是那个熟悉的世界没错，人类的坐标最前方已经要标注星球，科技飞速发展，与很多种族和平建交，各行各业昂扬向上。 那么，这人口中的“抱错”，不说为什么不同财力阶级的人能在一家医院出生，就说在一家布满监控、电子医护、智能设备的医院，这种操作到底是如何达成的？ 唐晏风的头又开始阵痛。 他少年期经常头疼，但他每次去医院的报告单上数据都不能再正常。 家庭医生反反复复告诉他这是心因性的，他可能精神出了问题。 他父母关系和谐，出身名门望族，长得好又有能力，自尊和自信方面从无欠缺，没有特殊刺激，又是哪里会导致这种问题呢？ 医生一通研究，最后得出结论：唐少可能是缺一个朋友。 他各方面的条件指标几乎已经拉满，唯独身边空无一人，一个同龄玩伴都没有。 唐晏风虽然不觉得这有什么必要，也不觉得自己缺谁，但他是个还算遵医嘱的人。 第二天，一沓同龄人资料档案就被放上了桌，从人类到地外种族，从本校到其他星球高校，只要是年龄相近的、家世合格的，都被送了过来。 但能够得上唐氏集团地位财力的也没几个，两只手都能数过来。 这里面，还有人尽皆知脾气不好的、生活习惯不好的、成绩烂到个位数的。 最后居然都不算满意。 这么一番筛选让唐晏风心体俱疲，暂时把这件事放在脑后，等有空再去接触稍微能忍受的几个。 但他总是很忙。 还没等他重启“找朋友”计划，就有人等不及，自己找上门来了—— 宿妄在唐晏风放学时把他拦下，笑着问他：“唐晏风同学，我听说你经常头疼。” “我也经常头疼，要聊一聊吗？” 唐晏风知道他，他成绩很好，一直在排名榜上跟自己厮杀，但是出了名的家境贫寒，本不该有资格成为唐晏风的朋友。 唐晏风看着他，想了想，略一点头，准了。 有道是负负得正，以毒攻毒，两个头疼的人到一块儿，疯狂试探着头疼的成因，就算疼得脑仁都像在被大锤狠狠敲击，他们也不算孤独。 经过控制变量法、转换法、积累法、推理法等等一系列实验方法，他们最后得出结论：他们头疼，是因为觉得世界荒谬。 唐晏风拥有一对能撑起整个集团运作，但是不关心孩子学习，只会一味溺爱的父母； 宿妄拥有一个每天醉醺醺，只会去赌，动辄打骂的酒鬼父亲。 ——能力如此优异的父母为什么从不教孩子任何有用的东西？ ——人类已经放眼星际，家暴法案早几百年通过议程，他爹怎么还没被抓？ 这不合理，这太荒谬。 这也只是他们身边荒诞不经事件的冰山一角，还有他们的老师、他们的朋友、他们的同学…… 他们看着正常，每个人身上却都有点儿不合逻辑之处，让唐晏风和宿妄心下愈发警惕。 这是真正的“错的不是我，而是这个世界”。 不过，发现了头疼的成因，他们也摸索出了如何避免头疼。 当他们一个人独处时，思维像受到监视，稍微有点想法就会头疼；但当两个人聚在一起时，似乎是看不过来，他们只有说出口的话才会被审视。 于是，他们研究了一套关键词替换语法。 用“有意思”替换“荒诞”；用“我有点累了”替换“我真的很无语”；用“他身体如何”替换“他身上有什么问题”；用“关心”替换“小心”…… 第213页 产生了如下对话： “关心隔壁班的那个新老师，他很有意思。” “他身体如何。” “他平均每天做五次家访，其中必有我一个。我有点累了。” 听起来确实云里雾里、驴唇不对马嘴，但也有几分朋友间交流小秘密的意趣。 唐晏风在临近毕业时突然问宿妄：“你以后要不要跟着我。” 宿妄不假思索地答应下来：“好啊。但我得先摆脱我的父亲。” 唐晏风：“这很简单。” 唐晏风让人安排了一场赌局，邀请宿妄的酒鬼父亲上桌，赢到了一个天价的数额。 酒鬼被巨额金钱冲昏的头脑渐渐冷却，他打起抖来：对面的孩子非富即贵，他不会让人切掉自己的器官吧？ 他当场跪下，不住磕头：“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有眼不识泰山，我真的还不起！！” 唐晏风声音还带着少年的稚气，但气势已经有了未来领导者的雏形，他慢条斯理地说：“我看你浑身的器官也不值什么钱。” 酒鬼在听到“器官”二字的时候明显打了个摆子，就差当场去世。 “是的是的，我这天天喝酒，昼夜颠倒，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器官根本一点儿也不值钱！！” “这样啊，”唐晏风思索了一下，突然问他，“我听说，你还有个儿子？” 等唐晏风从私人赌场里出来，宿妄迎上去，用一件干净的外套换掉了他身上那件充满混浊烟酒气息的外套。 宿妄：“怎么样？” 唐晏风勾起嘴角，将一张留有鲜红指印的合同书塞进宿妄的口袋：“你的卖身契。” 宿妄随意一瞥，看到了上面数不清的零，轻笑：“我还挺值钱？” 唐晏风也笑：“没办法，将就一下吧。” “不会让你亏的，”宿妄揽上他的肩膀，转身往悬浮车的地方走，“这个有法律效力吗？” 唐晏风：“没有。但是你爸相信就够了。” 在那以后，唐晏风同学逐渐变成了小唐总，但宿妄一直都是他的朋友。 跟宿妄呆在一块儿之后，唐晏风已经很久没有头疼过了，没想到在今天面对“真少爷”的时候还是中招了。 唐晏风又喝了口柠檬水，没受到周围的一点影响，冷淡地说：“首先，我没有一点愧疚。” “其次，我也是受害者，不存在是我夺走了你的什么。” “然后，如果你想要恢复身份，也不该来找我，去找唐先生和唐太太，让所有人进行一场正规正式的会面，而不是冒失地过来找我。” 真少爷继续抽噎：“那，那你为什么会来见我……” 唐晏风把玻璃杯放回桌上，冰块敲击杯壁，发出清脆的响声，细微，但是让周围安静了下来。 唐晏风：“因为我想看看你到底有什么勇气单独约见我……难道你不知道，我一句话就可以让你从这个世界消失吗？” 真少爷瞪大眼睛，缩成一团瑟瑟发抖：“你好恶毒！！！” 咖啡厅门口突然非常及时地出现了一对衣着华贵的夫妇，他们来得恰到好处，听清楚了刚刚的对话。 女人轻点去眼角的泪珠：“晏风……我们真是看错你了……居然说出这种话……” 男人有些生气：“你怎么说话的？给他道歉！” 唐晏风感觉头更疼了。他冷静地起身，目不斜视地从这对夫妻身边走过，将谴责和非议留在身后。 “这孩子真是太不像话了！”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你别害怕，妈妈一定会对你好的……” “哥哥不会怪我吧？” 唐晏风走到听不见任何议论的地方，用通讯器联系了置顶的联系人。 “宿妄，过来接我。” 宿妄的声音通过电磁传达过来，带着些扣人心弦的低沉温柔：“得令。” 唐晏风从那个家庭退了出去，他知道自己不属于那里。 但他依旧有能力组建自己的集团，起名YF，并在之后真少爷的苦苦哀求之下吞并了唐氏集团，把他们一家三口都裁了。 唐氏集团被吞并后，冥冥中被控制的感觉薄弱多了。 唐晏风：“他是男主？就这？” 如此不堪一击的主角，如此不堪一击的世界。 宿妄坐在他旁边，支着头看他：“有没有一种可能……我才是男主，你是我的反派？” 唐晏风一愣，仔细想了想宿妄的生平，不得不承认这种观点的可能性很大。 宿妄原生家庭困苦，有个酒鬼赌棍父亲，能力出众，长相数一数二，标准美强惨模板。 “男主和他的反派成了朋友？” “反正不会是敌人。” 宿妄有话没说：还可能是爱人。 两人从那之后发现，世界里的主角不止一个，当他们脱离了荒谬的剧情，成为真正逻辑丰满的人时，世界就会更加自由一些。 唐晏风开始专注于推翻剧本。 宿妄提醒他：“这种大世界一般会有世界意识的，你做得太明显，会被盯上。” 唐晏风：“那为什么不现在来？” 宿妄：“可能因为之前出了一个失序者，它正忙着出去追杀吧。” 但世界意识不会知道，失序者竟然敢胆大包天地潜入它最重要的世界，并在里面找到了他的宝藏。 第214页 唐晏风冷静、智慧、安定、有序，对半生混乱，常年漂泊的失序者充满了吸引力，让他控制不了自己接近的行为。 宿妄还是没劝住唐晏风，但他也没想到，世界意识竟然敢避开他，单独跟唐晏风开局。 世界意识：“唐晏风正在我创设的空间，如果你不想他有事，最好不要轻举妄动。” 宿妄冷笑：“真没想到世界意识也能这么卑鄙。” 世界意识：“这是我跟人类学的。” 宿妄：“他用什么跟你赌？” 世界意识：“灵魂。” 宿妄：“……” 宿妄：“如果他输了，让我替他。” 世界意识本来的目的就是这个能量充沛的失序者，当场应下：“可以。” 另一边，世界意识正在跟唐晏风对话。 世界意识：“你自诩勘破了世界的虚妄，我将会提问你世界的真实。” 唐晏风：“那不是真实。那是可笑的剧本。” 世界意识不想跟人吵架，干脆地开始提问了一些关于各种剧本线的问题，例如这个剧本的主角是谁，那个剧本的结局如何…… 唐晏风对答如流，没过一会儿，就把大部分世界的自由开放权利赢了过来。 这意味着在那些世界里，将不再存在剧本，和必须按剧本走的人。 直到最后的问题。 世界意识问：“宿妄的身份是？” 唐晏风：“我的男主。” 世界意识：“那么，他喜欢谁？” 唐晏风说了真少爷的名字，如果不出所料，这就应该是宿妄的剧本官配。 但世界意识眨了眨巨大的眼睛，说：“你输了。” 唐晏风输了最后一场，输了自己的灵魂。 但他没受到任何约束，除了身边少了个朋友。 宿妄最后留下的，是一张电子便签。 「我曾见过盛大的孤独，但那都是过去的事了。 我爱你，别忘了我。」 唐晏风很聪明，知道宿妄为什么离开。 他最得力的助理白秘书是后来觉醒的一个，得知了前因后果之后，自愿想要帮唐晏风一把。 “我可以把伴生体送去寻找宿妄，只要找到了，就能设立锚点。” “我想，你也没放弃跟世界意识对立吧？” 有很多像这样的觉醒者找到唐晏风，自愿助他成立反抗组织。 唐晏风建立了穿梭位面的快穿局，觉醒者们担任系统，一点一点地收集能量，水滴石穿、聚沙成塔。 白秘书向唐晏风道别：“等我再次作为系统找上你的时候，就是我的伴生体找到宿妄的时候。” 唐晏风：“等你的消息。” 这一等，就等了太久。世界意识非常狡猾，他会在漫长的时间里偷偷侵蚀人的记忆，让人迷失方向，放弃理想。 但唐晏风终究还是找到了宿妄。 到了现在，快穿局已经成了坚不可摧的位面组织，已经有资格向世界意识开战了。 所有位面的宿主们突然接到了暂停任务的通知，征集勇士跟着系统，去刺杀世界意识。 其中，找回了伴生体的白秘书是他们的先锋。 世界意识分体一个接一个破碎，无数位面震颤，无数剧本毁灭。 系统面板上所有东西被暂时清空，只留下了一句话： 「谁终将声震人间，必长久深自缄默;谁终将点燃闪电，必长久如云漂泊*。」 长久缄默者回到自己的办公室，看到长久漂泊者坐在老板椅上，抬头看向他，笑着张开怀抱。 “敬自由。” 唐晏风上前紧紧抱住宿妄，说：“敬自由。” 作者有话要说： *谁终将……：出自尼采。 彻底结束啦！写得很高兴！ 本身想写个自由潇洒的故事，希望大家喜欢www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