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人玩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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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限流派] 《非人玩家》作者：水兵洛【完结】
    文案：
    虽然看起来与人类别无二致
    但西羽却是个从试管中诞生的「人造人」
    ——造价2万美元，神仙美貌，体能与脑力超绝，无生育权，对社会福利享受度为零
    此生，西羽唯一需要做的事
    就是在恐怖游戏中直播
    成为供人类投下赌注、制造谈资的超级玩家
    但他的命运仅止于此了吗？
    不，如果是这样，你就不会看到这个故事了
    内容标签：强强 无限流 游戏网游 直播
    搜索关键字：主角：西羽 罗熙
    一句话简介：极限烧脑绝美爱情
    立意：赛博朋克系，关于基因科学的思考
    第一卷 血色妖刀
    第1章
    【质检副本：00024号】
    【副本名称：血色妖刀】
    【启动时间：2046年2月11日】
    【主播人数：12位】
    【体验玩家：0位】
    *
    幽暗的古老厅堂内，只听得见窗外清冷的雨声。
    那冷雨并不凄美，反而在阴暗而逼仄的低空下显得恐怖。
    蓦然远望，只觉雨滴显出浑浊的暗色。
    但举着微弱的烛火到窗边仔细瞧了，才会发现那竟是鲜血般的深红！
    举烛的少年瞪大明眸，对着眼前浓烈的雾气和血雨使劲咽了咽口水，终于回身发出紧绷的低声：“这、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屋内或坐或站着十余个男女，面面相觑、无人应答。
    的确，任谁好端端地睡着后，来到这个破败到散发着霉味的日式大宅，恐怕都难在短时间内说出个所以然来。
    甚至就连众人方才的慌张吵闹，也早随着窗外忽然掠过的巨大怪物戛然而止了。
    少年继续不安地引出话题：“爬过去的是条蛇，我没看错吧？”
    终于，和一个年轻男子依偎着的美女定了定神，表情惊恐而僵硬地回答道：“不会的，怎么可能有那么大的蛇？”
    是啊，方才从众人眼前飞速疾去的怪物，庞大到遮天蔽日，就连偌大的厅堂都因它的身躯而彻底见不到光了。
    就算是动物园中的巨蟒，也不可能拥有这个体型。
    可那蜿蜒扭动的身躯、猩红的冷眼，还有散发着强烈腥气的信子与獠牙……不是蛇又是什么？
    少年又望了望窗外的雨，始终挥不去眼神里的恐惧：“我、我只在课堂上打了个盹儿，就出现在了这个鬼地方，还有什么不可能的！这不会是我的噩梦吧？”
    他正慌不择语，背后窗外那凉薄的光再度飞速消失。
    与此同时，少年的后脊背感受到了强烈的冷意，正头皮发麻的刹那，忽而被人大力拽离了窗边！
    他回头惊看，手中的烛火照亮巨蛇的怪脸，巨蛇朝着少年发出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嘶叫，几乎马上要冲进来大肆杀戮似的，可转而又冷冷地扭身躲进了雾气里。
    “小心点。”拽住少年的人发出温柔平静的声音。
    少年压住狂跳的心脏，望向把自己从鲁莽边缘拯救的高挑青年。
    这人有双少见的琥珀色眸子，银白的短发仿佛浮着月光，就连皮肤也和雪一样白皙，只可惜大半张脸都被口罩遮着，全然看不到长相，平白勾人好奇。
    青年又安抚道：“别怕，也许这条蛇只是在警告我们，别随便离开这房间。”
    他的嗓音藏着些抚慰人心的力量，少年渐渐压抑住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把手里古朴的烛台放回原处，小声问：“那现在该做什么呢，我彻底懵掉了。”
    青年平静地摇了摇头，望向关注着他们的众人。
    大家都穿着极普通的现代衣物，显然互不相识，在此集聚一堂实在令人困惑。
    那话不停歇的少年显然是众人里性格最外向的，他定神之后，朝着一屋子的哥哥姐姐干笑说：“我叫吴智，是西大附中的，反正现在跟没头苍蝇似的也不是个事儿，要不然我们四处瞧瞧找点线索吧？”
    抱着手站在厅堂中央的眼镜男皱眉：“线索？”
    少年点头：“对啊，你们没有去商场的游戏室玩过密室逃脱吗？我觉得现在的情况就有点像密室逃脱，没准有什么机关和发现之类的，就、就……”
    话讲了一半，他也有点编不下去，因为这上千平米的破烂厅堂和窗外的浓雾与怪物，根本和布置粗陋的游戏室相去甚远，况且方才大家连番吵闹，却半个多余的人影都没有露头，仿佛只要他们一直这样待着，便可以待到地老天荒去。
    大家沉思了片刻，角落里三个凑在一起的年轻女孩又窃窃私语，最后，个子最高的长发姑娘终于站了出来：“也对，反正屋子里的东西我们乱动了不少，却什么都没发生，既然出去不安全，翻个底朝天也总比坐以待毙强。”
    她说完就朝吴智笑了笑：“你好，我叫祝歌，是首都音乐大学的新生。”
    祝歌身边的矮个子萝莉也开口：“我叫唐彦彦……高三了，不过我在包邮区读书，离你们的城市都很远。”
    此时仿佛多说些什么就会创造出更多安全感似的，大家也便顺势做了自我介绍——他们来自华夏各地，身份以学生居多，也有年纪轻轻便开始讨生活的，总之全都是籍籍无名之辈，听起来全然没有值得谁搞这么大排场来戏弄的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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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智在重新开始的聊天中找回了更多乐观，露出和善的笑脸问：“哥哥，你叫什么啊？”
    戴着口罩的银发青年眨眨眼：“西羽。”
    祝歌那妹子看似柔弱，神情却很敏感，立刻扭过细长的脖子表态：“既然咱们谁都搞不清怎么回事，彼此也算是团队依靠，你就别遮遮掩掩了吧？”
    西羽那双极清透的眼睛半点情绪都没有，随手便拉下口罩说：“没遮掩，我好像有点感冒。”
    众人瞬间瞧见他样貌，都不由安静了两秒。
    因为西羽的颜值实在比屋里的几个女孩子都显花容月貌，一张白嫩嫩的巴掌脸完美到……像个虚拟假人，若不是一米八几的高个子和确凿无疑的男声，就连性别都会显得扑朔迷离。
    始终悠闲坐在边角椅子上的男人朝他吹了声口哨，忽然站起身来说：“行了，别忙着自报家门了，既然已经决定找点线索，不如开始干活。”
    这家伙一直缩在阴暗处不声不响，本来谁也没多加留意，这下子却忽将大家的注意力转移了过去——因为被困在雨中密室的其余十一个人，都算得上是各有特点的漂亮年轻人，可这男人的脸上却横着几道疤，加之漆黑犀利的眸子和高大至极的身材，一种不好相与的恶人气息顿时扑面而来，简直是那种在街上需要绕着走的存在。
    男人丝毫不介意众人的打量，脱下黑色的皮衣丢在椅子上，只见他随T恤而露出的手臂肌肉乃至脖颈上，也都伏着可怕的伤疤。
    西羽紧盯着他拽开墙边柜子翻找的背影，神情有点恍惚，就连肩膀都不自禁地晃了一下。
    男人很警惕，扭头瞥他：“看什么？”
    语气毫无善意。
    西羽回神，开口问：“我们都说了自己的名字，你叫什么？”
    “现在这种状况，名字很重要吗？反正我瞎编一个你们也不知道。”男人嗤笑：“罗熙。”
    罗熙……
    好像从来没听过这两个字……
    西羽抿了抿嘴，放弃多言，转身也在光线斑驳的大厅里仔细观察寻找了起来。
    众人中有个叫方浩的眼镜男，算是一群人中仅有的上班族，而且还是个小学老师，他在恐惧渐弱之后，就忍不住在集体中扮演起指挥的角色，抬高声音说：“先找找有文字或图案的东西吧，那些信息量最大。”
    大家七零八落地应声，开始纷纷搬动倒塌的木质家具，这下子氛围倒比呆站着互相质问时和谐了不少。
    西羽环顾周身——这大厅虽然有强烈的日式装修风格，却因他并不太了解相应的文化而判断不出更多信息，有在隐隐之间有些异样的不适——为什么这些男女慌张害怕过了，竟能转瞬积极行动，他们每个人的动作都理所当然般的利落，真是……有违常理。
    此外，房间里的一切虽破败，却也能见曾是精致的昂贵物件，比起滥造出的道具，更像是古朴的文物，这些也可以用来恶作剧和设局吗？
    西羽思绪纷乱不已的同时，缓缓垂下长睫毛，忽发现脚边的凳子腿下压着片旧黄的宣纸，他立刻俯身拿起来瞧，只见上面是半个穿着黑色衣服的日本武士，用水墨所画，不知其意。
    就在此时，吴智慌张地叫道：“喂！雨好像漫进来了！”
    西羽循声望去，果然，就在大家各自忙碌的时候，外面天色越来越黑，血雨越下越大，那暗红色的雨水正在顺着紧闭的门缝往屋里渗漏流淌。
    他赶快走到众人放置线索物件的桌边，也看到了几张宣纸碎片，拿起其中之一辨认，上面残留着白色的旗帜图案。
    西羽宣纸碎片摆了摆，又打量了下叽叽喳喳的众人，最后走到时不时就开口指挥的方浩老师旁边，沉默地把纸片递了过去。
    方浩疑惑一瞧，最后顺着西羽的的眼神看向大厅最深处的墙壁，冲过去捡起掉落的破旧画轴，边抖落边大喊：“你们看，这原本有幅画被人揭了去，屋里有很多宣纸碎片——刚才我就觉得奇怪了，这肯定是拼图游戏！说不准这房间真是个游戏密室而已！我们得在雨水把画纸毁掉之前，赶快把碎片找齐拼上！”
    他边说边跳到摇摇欲坠的木榻上挂画轴。
    大家跟着议论纷纷，多半是认可这个想法，又四处翻找忙活起来，方浩挂好卷轴后，也一脸凝重煞有介事地帮忙寻找，他步履匆匆，俨然是把自己当成了主心骨。
    西羽在暗处站着，迟疑地望向门侧已经开始四溢的血水，感觉仿佛倒计时开启了般，产生出无形的压力。
    不知什么时候，那个凶巴巴的罗熙站到了他旁边，还低声笑了下：“很精明嘛，不想做出头鸟。”
    西羽平静地抬头回视，并没有显出嫌弃或提防，只是轻轻回答：“你好高。”
    罗熙：“……？”
    其实西羽并不讨厌他，哪怕他看起来不像个好人，故而微笑：“你还没讲过，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罗熙挑眉不回答。
    西羽眨了眨眼睛，仍觉得满屋子乱忙的年轻人的剪影分外不真实，声音不由更低了几分：“反正，我是不记得自己怎么出现在这里的了……我只知道，我应该是死在了一个……手术台上。”
    第2章
    西羽讲完这句奇怪的话，换来了罗熙更为微妙的眼神。
    血雨依然倾盆，周身回荡着令人不安的水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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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羽把口罩带了回去，移开目光：“我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明明记不得任何事，就是觉得自己应该是已经死了才对。”
    罗熙问：“不记得任何事了？那你刚才怎么讲自己感冒了？”
    西羽一愣，似乎没办法清晰回答这个问题，毕竟他只有认知能力，却没有记忆。
    “在神经学上，记忆已经是独立于认知的存在了。”罗熙好像能看透他的想法，潇洒耸肩说：“劝你别纠结这些，现在应该担心的是怎么离开。”
    此话不假，西羽目送他迈步去找画卷的碎片，暗自深吸了口气，压下诸多奇怪的想法，决心先应付完眼前这个潮湿的密室再说。
    *
    十二个人的数量说多不多、说少不少，齐心协力过一阵子，便将这潦倒阴暗的厅堂整理完毕了。
    倒塌破旧的家具全部归位，能翻出的小物件都摆在了桌上，四处散落的宣纸碎片也被寻了个七七八八。
    男人们开始面面相觑，而几位心细的女孩子，仍旧站在画卷前兢兢业业地拼图。
    血雨积水没过大家脚踝的时候，一副剑拔弩张的对阵图终于差不多凑了完全。
    西羽随着其余人围过去，见图上是一黑一白两支日本武士队在大宅院里相互厮杀之景，笔触精细写实，让卷幅上的尸肉血气扑面而来。
    方浩老师扶着眼镜努力端详，严肃说：“看画中人物的衣着打扮，应该发生在幕府时代，可惜我对那几百年历史不熟，也不知道这画讲了什么事，你们怎么看？”
    西羽默默打量，注意到画中倒地的黑旗与白旗，各自有着兽类的图腾，只是图腾样式过于模糊并无法分辨，便没随意多嘴。
    这时，蹲着拼图的少女唐彦彦着急站起，抹了下娃娃脸上的汗水喊道：“还少了两片，碎片没有了吗？”
    其他人互相瞧了几眼，再度动身帮忙寻找，只可惜厅里所见之处早就被齐力翻遍了，很难发现漏网之鱼。
    窗外逼仄的天已经彻底暗下，雨水哗啦啦地动静凉到刺骨，屋里暗红的水越积越深。
    西羽亲自去各个橱柜里确认，发现确实被搬动得空无一物，这才回来说：“除了这幅画外，屋里甚至都没有多余的纸张书册和笔墨，如果不是碎片藏得太深，那就是……”
    吴智端着火光微弱的烛台气恼道：“不会有谁把拼图藏起来了吧？”
    “这有什么好藏的，难道还有人想待在这个鬼地方不成？”美女姚尘娜一脸不耐烦，拉住男友说：“花生，我们别陪着这些白痴做蠢事了！这怎么说都只可能是恶作剧！现在天都黑了，再不走还不一定会发生什么呢！”
    被她摇晃的帅气青年很无奈：“如果没有那条蛇，我肯定也觉得是恶作剧，可是——”
    “谁真的把蛇看清楚了？没准是、是全息投影之类的东西，欺负我们精神紧张不敢细瞧。”姚尘娜拿起个断掉的椅子腿，毫不犹豫地趟着水往大门走去。
    男友花生赶紧追上：“娜娜，你别冲动啊。”
    姚尘娜蹙起秀眉：“我最讨厌遭人戏弄，我倒要看看外面有什么蛇不蛇的！”
    花生大概平日里就是顺着女朋友的，此刻除了无奈之余，也只能抓着她的胳膊阻拦。
    积水的速度越来越快，这么一会儿工夫就已经到了膝盖。
    满身狼狈的姚尘娜气着甩开男友：“你不帮我拉倒，别给我添麻烦！”
    说着她就艰难地冲到门口，用力推起沉重的木质门栓。
    花生叹气，最终也只能跟着这姑娘一起使劲儿。
    这种鲁莽行为引得其他人更加不安，可那罗熙却像在看好戏似的，蹲坐在桌上发出声嗤笑。
    西羽对视上他犀利的眼睛，又扭身去问唐彦彦：“请问，少的部分在哪？”
    因怕画被弄湿，唐彦彦正和其他两个妹子一起抬着卷轴避水，急忙回答：“右下角，哥哥，求求你再去找找吧，不然你帮我拿着画！”
    西羽望去，根据画卷的其他细节推断，那处红颜料的边缘被画师处理成了红色花瓣的意象，按照内容推断应当是要表现出一片血泊才对。
    就这么片刻，姚尘娜和花生已经打开了摇摇欲坠的木门，一阵阴冷的风伴着血水直接涌来，水面上除了大雨不停激起的水花，还有一圈圈令人不安的涟漪在靠近。
    小情侣二人脸上泛起忐忑，自然是都不敢往前行动。
    “喵的！”吴智拿着烛台慌张倒退：“蛇、是蛇游进来了！快关上！”
    他这么喊着，自己却被吓得摔了一跤，搞得仅有的几簇火光又灭了一盏。
    果不其然，下一刻，赤红的水里就抬起了令人肝胆俱裂的巨大蛇头，直接扑向了门口搞事情的二位！
    姚尘娜尖叫着拉着花生逃命，众人大惊，场面乱作一团。
    罗熙啧了声，连忙三步并做二步冲过去帮忙推门。
    花生从恐惧中回神，挣扎开女友的胳膊，也努力将刚刚打开的木门往回关。
    只可惜那黑蛇速度奇快，在还留有个门缝的刹那，直接破木而入。
    一时间惊叫迭起，场面崩溃。
    这时候再去找什么拼图已经是无稽之谈，西羽蹙眉：“别怕，拿稳了。”
    话毕他就用力咬破了手指，直接把冒出的鲜血涂到了画轴的裱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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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由于整幅图都拼差不多了，照着其他部分的样式将红色的花瓣填满也并非难事，只是无法做到天衣无缝罢了。
    西羽并不知这样做可行不可行，但此时此刻，哪有其他办法？
    就在巨蛇于厅堂内横冲直撞的时候，他匆匆地把画补全，紧张起身。
    唐彦彦、祝歌还有个其貌不扬的小姑娘，都在举着画瑟瑟发抖。
    没想到转眼间，窗外的雨竟然停了。
    随着雨停，怒蛇也在血红的积水恢复平静，消无声息地离开了这间摇摇欲坠的大屋子。
    从天翻地覆到月朗星稀，不过几秒钟的时间。
    若不是大家还全身湿淋淋地站在原处，方才发生的一切简直像是根本不存在的。
    唐彦彦和祝歌对视一眼，结巴道：“这、这……”
    不用再去想其他，眼前的状况就很能说明问题，西羽握住冰凉的双手：“这不是现实世界。”
    吴智快哭了：“那这是哪里，难道还是地狱不成？我不会是死了吧？”
    西羽沉默。
    方才还在满地打滚逃命的方浩终于爬起来，气恼地冲去姚尘娜面前喊道：“你胡闹什么，你差点害死我们！”
    姚尘娜惊魂未定，自知理亏地拉住了花生的胳膊。
    有两个一直在帮忙的体育大学的男生凑过来，更加健壮的那位说：“不管怎么样，雨停了，蛇跑了，我们应该可以出去看看到底是什么回事吧？”
    大家交换了眼神，显然皆有同意之色。
    只可惜老天爷没给他们机会，就在提议的男生正准备迈步的时候，门口竟然传来浓郁的饭菜香气，转瞬之间，便有两队模样怪异的侍女端着丰盛的料理进入，说怪异，是因来者打扮极像日本的女儿节人偶，有着雪白的脸庞，漆黑的眼睛，和传统的姬发式，虽动作自如，皮肤却泛着塑料的光泽，表情格外木然，令人瞧着心底发毛。
    吴智见它们把食物放在桌上，鼓起勇气冲过去质问：“喂，这是什么地方，你们是谁，到底把我们关在这里干什么？”
    然而这些恐怖的人形娃娃不理不睬，绕过他食物放在桌上，鞠了个躬，便整整齐齐地退下了。
    此刻门还开着、窗也开着，雾气都不得见，方才短暂的星月也都不见了，外面只剩下浓墨似的黑，搞得谁也不敢追出去相问。
    方浩定了定神色，努力发出平稳的声音：“大家不要紧张，总而言之，这一切的发生肯定是有理由和目的的，既然现在我们挖掘不出来，倒不如养精蓄锐。”
    “养什么精蓄什么锐啊！”姚尘娜约是很讨厌这老师，怼道：“你是想在这睡觉，还是吃这些来路不明的东西！”
    “不然呢？总比你吵吵闹闹要强吧？”唐彦彦不禁开口，郁闷道：“姐姐你要是不满，出去探路我们也不拦着，但我怎么看那蛇、还有外面的天气，也不是什么投影能够做到的。”
    说完这小姑娘就先带着疲倦坐了下来。
    无妄折腾一番，众人体力也有多损失，见出去探索实在是鲁莽，便也三三两两地找到位子休息。
    只是桌上精致如艺术品的料理，却无人敢碰。
    姚尘娜尴尬在原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杏眼渐渐泛红，一副受了大委屈的样子。
    花生扶着她后背劝道：“娜娜，你就冷静冷静吧。”
    “我怎么不冷静了？”姚尘娜甩开他，踩着男友的台阶下去便坐到了角落。
    花生朝大家歉意地笑了笑，转而追过去。
    结果就在他最后一个坐定的刹那，原本陷入安静的房间里忽然荡起尖锐的笑声：“你们这群迷失方向的恶棍，莫要把夫人想得太卑鄙，好酒好菜，再不吃可就没有了。”
    “谁？！”吴智紧张地站起，绷着娃娃脸东瞅西看。
    房间里终于出现了第十三个声音，大家自然都是又怕又好奇，唯独罗熙垂着眼睛，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吃喝了起来。
    西羽偷瞧见，端着酒杯闻了闻，不由为这古怪男人的悠闲感到困惑。
    这时，那不知来源的声音又从角角落落汇集起来：“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知道自己是谁吗？”
    这问题简直莫名其妙。
    吴智回答：“我当然知道了！”
    尖笑又起，刺得大家耳膜生疼。
    方浩大声说：“您是何方神圣？既然您这么问，那肯定知道答案，麻烦告诉我们可以吗？”
    “哼，还算有明白礼数的。”尖锐的声音从房梁上掠过，诡异地笑说：“这里是将军府的清明堂，既然你们什么都不记得了，为什么不好好看看被你们毁掉又拼起来的画呢？”
    这话音落下，被挂在主榻后的破烂对阵图就发出微光闪烁，上面的小人们像演动画片似的，纷纷动了起来。
    西羽张大透亮的眼睛，开始冷静观察。
    第3章
    如果说刚才屋内退水的速度超越了众人的认知，那么眼前这幅不断变化的水墨画，自然彻彻底底地说明：将这十二个人汇集起来的大宅，绝非常识可以判断的地方。
    *
    原本血腥惨烈的画面，渐渐呈现一派祥和之景。
    身穿白衣的将军迎娶了美丽的新娘，府院的花树开了又谢，转眼他们便抱上了可爱的儿女。
    可惜在美好生活的角落里，始终潜伏着穿黑衣的贵族男子与其鬼祟的随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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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终于在某日深夜，贵族男子率军冲入将军府，肆意杀戮，白将军慌乱中带着孩子们与武士仓皇逃跑。
    将军府自此蒙上了挥之不去的阴影，自是改换了主人。
    *
    西羽盯着画上的黑旗，终于看清了上面的图案，正是一条盘桓的毒蛇！
    看来外面那蛇出现在此处，并不是没有原因的。
    *
    转眼，黑将军竟也迎娶了被留在将军府中的夫人，并有了属于自己的世子与公主。
    但饱受打击的将军夫人身体日渐羸弱，常常病卧在床，很快便香消玉殒了。
    时间流转，世子和公主渐渐长大，黑将军也开始老去。
    没想到多年后的黎明之初，竟有白将军率队杀回，原本已经恢复平静的将军府又变成尸山肉海的惨地！
    眼瞧着是两败俱伤的结局，就在这时，将军夫人的尸骨从墓中爬出，跪叩在神社深处。
    几番天摇地动，将军府在漫卷的血色下彻底荒废，无一人幸免逃脱。
    至此，画面上的一切都渐渐消失了，最后只剩下空洞的旧纸，悬在这大厅之中。
    *
    众人惊愕地瞧完画卷上的“水墨动画”，自然是议论纷纷。
    方浩老师清清喉咙站起来说：“这肯定就是我们所在的将军府的历史了，但即使看明白发生了什么，我们也还是不懂为何要被困在此处啊。”
    那尖锐的声音又发出冷笑：“看明白了？你们看明白了自己就是画中人？”
    吴智愣住，指指自己：“我们？画中人？别开玩笑了，我就是个普通高中生！”
    流窜于厅堂之上的怪声全然不理睬他的质疑，忽然冲到宴席的正上方说：“你们之中，正有黑将军、白将军和各自带领的五名亲信，被困于此处、失去记忆，全是夫人的诅咒！五天——五天之后，只有一方能离开这个被诅咒的世界！”
    “什么黑白将军，你当是玩狼人杀呢？”姚尘娜怒道：“少装神弄鬼的，出来！”
    她刚说完这话，一道白影便自漆黑的房梁之上窜出，直接袭击到她的面前！
    姚尘娜发出声惨叫，美丽的脸上已出现三道血痕，深入皮肉，惨不忍睹！
    而袭击她的，竟然是一只双眸血红的白猫。
    众人伴随着姚尘娜的哭叫慌张而纷纷起身，白猫却不慌不忙，在地上踩出一串血脚印：“我说的话，你们最好听清楚了，否则到时候别来求我。”
    西羽看了眼被花生扶着痛哭的姚尘娜，小心寻问：“所以你的意思是，我们在这个将军府是有身份的，被分成了两队，各有一个黑将军和白将军作为头领，对吗？”
    白猫跳到空着的坐席，回身漫不经心地舔食着爪子上的血，半晌才回答：“是了。”
    西羽又问：“那离开这个被诅咒的将军府之后，我们就可以返回到自己真实的生活里，对吗？”
    白猫打了个哈欠，然后说：“当然。”
    这时全部人都紧盯着它。
    唐彦彦害怕道：“那离不开的人呢…………”
    白猫什么都没说，只是露出了诡异的笑容。
    唐彦彦颤声：“不、不会有危险吧？”
    白猫：“没什么危险，无非就是悄无声息地……不再存在。”
    这话的真假没人知道，也没人能够验证，厅堂内一时间只剩下死寂。
    方浩老师冲到它面前：“那谁是黑将军，谁又是白将军？留一队活的意思，是要把另一队……杀、杀了吗？”
    “杀干净了当然最方便，但也无趣。”白猫通红的眼睛与他对视：“所以公布身份就没什么意思了，杀错了人才好玩呢。”
    方浩怔了怔：“那我们怎么知道谁是同伴——”
    他话还没说完，白猫忽然凶狠地朝他哈了一下尖牙，不耐烦道：“你的废话太多了！没本事找到同伴的蠢货，死了也不稀奇！”
    一个大男人被只猫吓住，实在是有些可笑，但方浩却脊梁骨发冷，不由自主地闭上嘴巴。
    罗熙全程没发声，坐在原处终于吃饱喝足了，才用吊儿郎当的语调问：“不管其他，将军自己总得有办法知道自己的身份吧？”
    白猫跳下桌子：“你们壶里的酒，且都尝尝吧。白将军的酒极苦，黑将军的酒生涩，其余人的酒皆是甘甜之味。”
    大家你瞧瞧我、我瞧瞧你，谁都没动地方。
    白猫又发出吓人的尖笑：“错过了自己将军的身份，可就等着全军覆没吧！我是不伺候你们这些混账了，吃饱了，自有仆人领你们去休息。”
    它飞快地溜达到门口，扭头眼神诡异：“也不知道五天之后，这里留下的是谁的尸体！”
    说完，这家伙就要窜入黑暗之中。
    罗熙表情无辜地叫住它，晃了晃空空的酒壶：“喂，你说的是这个酒吗，我不小心喝完了，可没尝出什么酸甜苦辣啊。”
    白猫紧盯了他半晌，只见罗熙空掉的壶又渐渐涌出酒来，洒了他一手。
    罗熙挑挑眉，继续自顾自地吃喝了起来。
    西羽见他毫无异样，赶快给自己倒了一杯，只觉得入口犹如蜂蜜般甜腻，看来是没当上什么将军的身份。
    虽然被逼着玩游戏很不爽，可如今在这鬼地方谁也没有更多选择。
    剩下的十个人迟疑之后，也赶快跑回自己的桌子验证，就连满脸是血的姚尘娜，都在花生的安慰下拧着眉头尝了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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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羽认真地观察他们的神色，只瞧得出茫然、担心之类，并没法分辨哪两个人中了“头彩”。
    就在这时，厅堂西边忽然起了争执。
    是个打扮入时的男人揪住方浩，怒道：“你拿我的酒干什么？！”
    方浩也很着急似的：“我们别被这猫的故弄玄虚给忽悠了，大家把酒互相尝一尝，信息共享不好吗？”
    那男人名叫任波，自我介绍时说是家里做生意的，看着满身名牌的打扮应当是个富二代。他全程没有什么大主意，可脾气不大好，善于抱怨、不怎么干活，此时自然不会让方浩占了便宜，一把将他推到地上嘲笑：“老师你说得对啊，那不如让我们先尝尝你的酒吧。”
    闻言，祝歌皱了皱眉，主动朝方浩的桌前走去。
    方浩吓得狼狈爬起，去和妹子抢酒壶：“你搞什么？”
    祝歌把长发挽到耳后，礼貌微笑：“老师您怎么紧张了，莫非您就是将军身份？”
    方浩：“我才不是！”
    说着他就狼狈地喝起酒来。
    在众人争执的时候，罗熙第二壶酒也喝完了，悠闲地打了个哈欠。
    西羽想了想，也赶快把自己的甜酒猛灌进肚子，省得谁忽然发了失心疯抢酒。
    毕竟白猫说的信息非常少，现在除了两个将军外，其余人身份不明，既然是两队相互厮杀的关系，每个人都需要步步为营，不能露出任何破绽，等着继续发现更多的规则和事实才好。
    像方浩那个提议，闹不好就会搞得当场让两个将军搏起命来，无辜的同队五个人被困在这里逃不出去。
    其他人当然也想到这一层，同样纷纷使劲喝起自己的酒来，一时间大厅内再度安静无声。
    罗熙看热闹似的环顾周身，忽然说：“那只猫，好像就是白将军府旗帜上的图腾。”
    西羽注意到了黑旗，当然也看了白旗上的动物，可全程都以为画的应是只老虎才对。
    吴智听了忍不住发出同样的疑惑：“画里不是很清楚啊……只看到蛇了，刚才那蛇，恐怕就是黑方的帮手吧？白方是只小猫，这也太不公平了！”
    “是不是帮手谁也不知道。”西羽轻声道：“但战斗力的确不平衡。”
    罗熙摆弄起盘子里的装饰花，不再接他们的茬。
    唐彦彦和祝歌身边的那位女孩子一直很低调，此时却忽然鼓足勇气开口：“我总和同学玩狼人杀之类的纸牌游戏，并不是谁能杀人谁就能赢，获得信息更重要呀，我看那只会说话的猫，知道很多事情的样子……”
    祝歌表情沉重地垂下眼眸：“只是现在所谓的杀人，怕不是得真杀了……”
    这话一出，除了罗熙之外没人再笑得出来。
    西羽本不想多事，但更不愿意看到残酷的事情无谓发生，立即安抚道：“先别把状况往坏处想，现在我们就是被蒙在鼓里的，与其随便起了恶意，不如走一步看一步——虽然那只猫说我们是两个队，可我们全是受害者，所以我们应该是伙伴，把我们困在这里的力量才是敌人。”
    他说的话非常公正，而且没错，只是过于天真。
    大家心思各异地点点头，便没再继续说丧气话。
    罗熙不羁地笑了声，忽然拿起个青梅子砸他，然后挑挑眉：“圣母英明，要不是没酒了，我真想敬你一杯。”
    西羽脑子仍旧混混沌沌的，自己的事一点想不起来什么，但他肯定不是个暴脾气的人，被砸到了也并未动怒：“我只是不觉得，有恶人把刀塞在我手里逼我捅人，我就得不问青红皂白地听话去捅，虽然我没什么本事，也不是个任人摆布的窝囊废吧。”
    罗熙意外地被他怼了这么几句，仍只是笑而不语。
    屋子外面忽然传来隐隐约约的钟声。
    桌上原本丰盛的食物瞬间诡异地全部消失了，紧接着，刚刚那些恐怖的活人偶再度列队走进来，它们总共有十二个，各自站到十二个人面前恭恭敬敬地鞠躬，齐声说：“尊贵的客人，您需要休息了。”
    几个女孩子最先听话站起来，其余人也不情不愿地听从起身。
    西羽跟着自己桌前的那个人偶缓慢踱步，轻声说：“我们去哪休息？”
    那人偶可怕的脑袋瞬间转了一百八十度瞧向他。
    西羽毫无防备，差点被吓得心跳骤停！
    人偶完全黑着的两只眼睛弯起来，用机械的声音回答：“当然是在将军府的卧房，贵客，晚上您切不可随意出来走动，否则，后果自负。”
    西羽努力镇定，点点头。
    人偶这才把脑袋转了回去，如鬼影般飘飘荡荡地带起路来。
    第4章
    将十二个人分别关闭的陈旧和室，位于厅堂的北部，皆属于一条长廊的侧面。
    室内同样是破败不堪、霉味四溢，甚至用于就寝的棉被和脚下的榻榻米也湿凉到难以触碰。
    西羽等着那恐怖人偶关门而去，本能反应是想拉开门往外偷瞧。
    可是方才感觉还轻飘飘的破门扇，此刻却像强力胶水黏住了一般，无论他如何使力都纹丝不动。
    西羽折腾半晌，喘息着慢慢冷静下来，有那么几秒钟他的脑子里只剩下迷茫。
    我到底是什么人、怎么到这里来的？为何其他人都有记忆就我没有——
    这些问题再怎么回避，都必然是他此刻最大的迷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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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毕竟一个人连自己都不认识，根本就没法心安理得地活着。
    *
    正走神的时候，本来就光线不明的屋子里逐渐腾起丝丝缕缕的黑雾。
    迷茫的西羽立刻打起精神，只听到身后响起异常冷漠的声音：“黑将军与白将军的宿仇之由，想必你也明白了，这次他们只能活一个，如果你可以选择，你愿意做黑方，还是做白方？”
    这声音比那白猫发出的更加诡异、叫人心寒。
    西羽在屋内追寻着声源质问：“你是谁，为什么这么问？”
    可那声音却只会在他身后响起：“我谁也不是，现在也只想听你的答案，小心，如果你回答得太晚，那便身不由己了。”
    十二个人，应当六人对六人，这大概就是规则。
    难道现在除了将军之外，大家都有机会选择阵营？
    虽然黑方有那巨蛇的守护，可西羽本能地不想做坏事，也不想因为一方人满而遭受被动发配，于是立刻说：“我做白方。”
    “很果决，你第一个回答，得到了观众的欣赏，所以可以从白方抽取特殊身份。”诡异的声音透露出笑意。
    西羽张大眼睛：“观众？——这、这果然是个恶劣的游戏吗？还有人在看着我们？”
    “当然是游戏，而且是你不得不玩的游戏，是你要用命去玩的游戏！”声音停住呵呵的怪笑，转而认真道：“抽卡吧。”
    与此同时，西羽的面前竟然悬浮出两张画着妖猫花纹的白卡。
    他迟疑了片刻，选了右面那张。
    白卡瞬间翻面，卡面上画着个手持长刀、脚下伏着白猫的年轻男子。
    诡异声音不由满意地慨叹：“不错，世子卡。从今晚开始，你就是白方的世子，白将军只有依靠你的力量，才能铲除自己的敌人。”
    幸好西羽失忆，空空荡荡的头脑反倒少了几分纠结，他平静询问：“将军、世子，另外一个特殊身份是什么？除了这三个特殊身份，每个阵营剩下的三个又是什么人？我有哪种值得依靠的力量，又该怎么找到白方的将军？”
    那声音笑说：“你的问题太多了。除了将军和世子，还有一个特殊身份是公主，除此之外，其余的三个人都是武士。特殊身份皆有独特技能，普通身份也有小小本事，所有玩家的技能都印在花牌上，每个玩家的花牌除了藏在自己的房间内，在将军府的别处也藏着另外一套复制品。”
    西羽努力理解了这番话：“所以我现在，不仅要在房间里找到自己的技能花牌，还要出去找别人的、并且尽量让别人不发现我的花牌，对吗？”
    诡异的声音回答：“没错，希望你能一直这么理智。”
    聊天的过程中西羽始终在不停地转身，却仍旧无法捕捉到声音的来源，此刻他终于疲倦放弃，轻声问：“那目的呢，我们的目的就是把对方都……”
    残忍的话吐了半截，却终究没轻易说出口。
    声音笑说：“这场游戏的目的，就是杀掉对方的将军啊，只要有一个将军死了，游戏就结束了，如果五天之后还没结束，你们就会被带回清明堂决斗，直到该死的死掉，该活的才能活。”
    不知道为什么，这话里得意洋洋的语调让西羽很是反感，好在他没喜怒于色，冷声问：“那，还有别的规则吗？”
    “规则？明天会公布的，先好好找你的花牌吧。”这声音说完后，就忽地消失不见。
    *
    和室内黑雾退散，恢复了最开始的萧条冷清。
    西羽立刻再度试图推了推门，未果后又趴在墙壁上倾听隔壁，实在是没有任何声响。
    他沉思几秒，便卷起衬衫袖子，满房间地翻找起来。
    *
    花牌，也就是花札纸牌，是日本传统的游戏牌，理应是纸卡的模样才对，而一张小小的卡片，完全有可能藏在任何地方。
    西羽先是搬空了柜子，摸索过墙壁，然后又掀动榻榻米、扯开被褥。
    一系列动作迅捷得几乎不假思索。
    就好像……自己曾经无数次地这么干过似的。
    他漂亮的眼睛因为脑海中闪过的念头有点恍惚，再去细想却惹得太阳穴阵阵刺痛，直到手从破败的棉絮中摸到半个巴掌大的硬纸牌时，才回神细瞧。
    【松上鹤牌/白世子被动技能：诚信——无法对任何玩家说谎】
    西羽：“…………”
    本以为技能都是好东西，可这技能真是太令人无语了。
    彼此不知道身份的复杂游戏，总要去博弈。
    不让讲谎话，岂不是很快就会露陷？
    更何况黑方玩家若找到这张牌的复制品，再把大家聚在一起硬要挨个说些“太阳自西边升起”的鬼话，那自己真是惨了。
    西羽郁闷苦笑，决定先不烦恼这束手束脚的技能。
    因为牌上写着“被动技能”，那没准还有主动技能……属于他的花牌，也许不止一张！
    *
    抱着微薄的希望，西羽在屋里忙活到午夜，才从墙壁挂画的夹层里找到了第二张花牌，他锤着有些酸痛的腰落座阅读，稍稍松了口气。
    【桐上凤凰牌/白世子主动技能：刺探——每日可拜托灵猫寻找一张技能花牌的所在】
    想必这灵猫指的就是之前那只大白猫了，看来它的确是白方的帮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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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羽认真思考：所以自己明天该找哪张牌呢？
    也许最优解是先消灭白世子牌自保，或者拿到黑将军牌想办法直捣黄龙？
    可白将军、黑将军、白世子、黑世子、白公主、黑公主……这六个身份，不出错的话，起码有十二种不同的技能，变数实在太大。
    倒不如……先搞清楚普通武士身份的玩家作用来得有价值。
    就在西羽细细盘算的时候，外面意外地隐隐约约传来凄厉的女声惨叫！
    他立刻凑到门前，却根本扒不开门，就连上面糊的纸都无法破坏分毫，仿佛那根本不是脆弱的麻纸，而是钢筋铁板。
    转身再拿过油灯靠近，只能看到外面有些晃动的影子。
    西羽抬高声音：“喂！是谁在喊，没事吧？”
    没有回答。
    就在他刚要放下油灯放弃时，忽然有个长发女子的黑影鬼魅般地飘过，像团浓雾似的停在他的门边，啪地一下，在破旧的门上就被女鬼抓出一道血爪印。
    这来者不善的东西力量很大，竟然把这诡异的纸都抠破了。
    西羽僵在原地，慢慢俯下身顺着孔洞外看去，猝不及防地对视上个雪白的眼球！
    这么恐怖的画面一般人肯定要吓个跟头，但情绪始终不大起伏的西羽只是紧张过刹那，轻声问：“你是谁……”
    眼球慢慢后移，他在孔洞里终于见到一个穿着红衣、容貌可怖的长发女人。
    不，那不是红衣，而是被血染红的白衣！
    女人没有回答，虚晃了片刻，便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而西羽站在原地良久，却再也没有从破掉的洞里看到其他的事物。
    *
    时间已是后半夜了。
    西羽玩弄着自己的两张花牌，终于在控制不住的倦意中把它们点燃烧掉。
    还有五天时间，还有可能发生无数状况。
    这时候是需要养足精神才对。
    可西羽实在没有那么大的心躺下睡觉，他脑子里的念头起起伏伏，琢磨起另外十一个人的状况。
    如果抛弃这个血色斑驳的大宅子，只把游戏当成普通的“狼人杀”之流来说，除了要注意大家的所作所为，更有价值的是去了解他们的性格。
    性格会影响很多细节，细节决定判断的成败。
    西羽仔细回忆起傍晚自清明堂醒来，与众人短暂相处的那段时间，缓缓整理起思绪。
    *
    最值得在意的家伙：罗熙
    那男人虽然长相丑陋、态度充满嘲弄，可是他着实比其他人都淡定，甚至像是买了票看戏似的满不在乎，若不是他知道些更重要的情报，就是真有过人的经历和本事，无论怎么看，以他嚣张的态度更可能选择的都是黑方。
    惹眼的情侣：姚尘娜与花生
    女孩子张扬跋扈，小公主性格，冲动藏不住事，容易惹麻烦，恐怕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她的男友倒是冷静低调，缺点是为情所影响，会本能地惯着女朋友做傻事，如果让他们选择阵营，多半是希望跟对方选到一起去的。
    瞎积极二人组：方浩和吴智
    方浩年龄最大、老师的职业又让他更喜欢组织和维持秩序，从他傍晚在清明堂的所作所为来看，是渴望当领导的，方浩若要选身份，选正义白方的可能性更大。而吴智咋咋呼呼则是因为年纪小加之性格外向，倒是看不出什么心机，至于选黑选白，对于一个十五六岁的孩子而言都有可能。
    小姐妹团：淑女祝歌、萝莉唐彦彦和默默无闻的孙修雅
    祝歌属于大姐姐型，而且吃酒席时，她第一时间就敢去抢方浩老师的酒，可见是敢想敢干。而唐彦彦则积极、热情，在拼图时出力最多，也不吝惜发言，可见果敢。躲在她俩身后的孙修雅则平凡低调，有点随大流的意思，多半是这场游戏的弱者了。三个姑娘黑白方的选择，因为不了解性格而难以判断。
    体育大学同学组：何英奇、童乐山
    他们俩以同学相称，跟大家话不多，只会凑在一起窃窃私语，对干活倒是始终出力最多，应该是团结一心的行动派。这两个人和小情侣一样，会尽量选到一组去的，只可惜同不同组，他们根本没办法控制。
    边缘富二代：任波
    脾气差、不干活，不受待见，也看不出有多大智慧。不管他属于哪个阵营，都难与别人交心，倒是不足虑，而且这人现在自私又害怕，想赢的话，没理由不选拥有大蛇的黑方，且先当作敌人置之不理吧。
    …………
    *
    西羽在脑子里把十一个队友都过了一遍，心中平静不少，暗自决定还是要细心观察、不可轻易信任。
    毕竟方才选择阵营时有时间限制，任何迟疑、犹豫，都有可能让他们被动进入某个本不想去的阵营，不一定就待在了符合自己性格和喜好的队伍里，没必要现在妄下定论。
    还有，那个诡异的声音说过明天会公布更多的规则，到时候肯定又是吵闹不休。
    真是头痛。
    西羽靠着墙，抬头望向布满蜘蛛网的天花板。
    这到底是个什么游戏，为什么还会有观众？
    观众怎么看到这一切呢……通过摄像机吗？
    可哪里有藏得了摄像机的地方？
    他想不明白纷纷扰扰的问题，只渐渐在努力活命的希冀里，进入了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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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章
    【主播人体装载完毕】
    【生理机能，正常】
    【脑电波传播频率，7.36Hz】
    【频率过高，开始修正】
    ……
    本以为熬过黑夜就是天明，可西羽在梦魇中惊醒时，周围却仍旧昏暗不堪。
    意识朦胧之间，他好像听到一个机械女声在说些意义不明的话。
    可恢复神智之后，却又半个字都回想不起来。
    和室内没有可以得知时间的物件，西羽刚拉下口罩揉了揉有些冻僵的脸，原本紧闭的房门就缓慢地打开了。
    阴恻恻的人偶娃娃站在外面，面无表情地说：“贵客，请随我来。”
    无论身处的游戏世界为何物，这世界中有凌驾于人力之上的力量，已是不争的事实。
    西羽听话起身，揉着肩膀问：“大家都还好吗？”
    人偶弯起漆黑的恐怖眸子，沉默不答。
    *
    很快，众人便全被带到院落里，数了数半个不少，应当是与西羽度过了状况相似的一夜。
    此时将军府上空在能见度极低的浓雾之外，亮起微薄的光。
    看来第二天已然如约而至，可惜昨晚并不怎么平安。
    总是跟随着祝歌和唐彦彦的低调妹子受了伤，原本干净的蓝裙子上血迹斑斑，胳膊处留下了深深的两道伤痕。
    她眼睛泛红，嘴唇却没什么颜色，憔悴地解释说：“我、我睡得好好的，那条蛇忽然冲进屋子袭击了我，幸好我躲进了柜子里，蛇才爬走……”
    祝歌担心地观察伤势：“不会吧，你看屋门都好好的……蛇那么大，怎么进去你房间的？”
    孙修雅委屈：“它明明撞破了房门，可是离开以后，门又好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为什么蛇要攻击我啊……”
    任波冷眼打量了她：“呵，蛇是黑方的，这么说你是白方，还有什么特殊的身份？”
    孙修雅弱弱地说：“我、我不是……”
    祝歌问：“那你是黑方的？”
    孙修雅满脸为难，低头小声道：“为什么你们都逼问我……”
    “好了，现在谁都不可能傻乎乎地自报家门的。”吴智看不过去地开了口，郁闷道：“不是说今天会把规则都告诉我们吗？”
    十二个人偶娃娃整整齐齐地站在院子的四周，闻言同时鞠躬退下。
    片刻后，昨夜那个诡异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亲爱的玩家们，有趣的规则是游戏的灵魂，现在就有七条不可改变的规则藏在这院子里，你们只有一小时的时间去寻找。”
    西羽立刻追问：“规则也写在花牌上吗？”
    然而那声音没有再回答。
    方浩神色严肃说：“既然时间有限，我们就两人一组分头去找，少了规则对谁都没好处，这件事上千万不能互相隐瞒。”
    姚尘娜脸上的伤痕已经红肿不堪，既可怜又恶心，她显然哭了很久，憔悴地走到西羽身边：“你……能把口罩借给我吗……”
    西羽本能地想绅士一把，可罗熙却在不远处抱着手说：“自己的东西没必要给别人吧，谁知道她有什么技能？”
    姚尘娜恼火：“我只是想遮遮伤口罢了，你什么意思？”
    罗熙没理睬，扭头又去看各自组队的大戏，他凶神恶煞的模样显然亲和力为零，自然没什么“销路”可言。
    但西羽却瞬间明白其中的可怖之处——如果这女人拿到别人的私人物品，就有能力造成伤害或得知自己的身份，那自己肯定完了。
    他心下无奈，轻声说：“抱歉，我不信任你。”
    这话出口，西羽自己都吃了一惊，因为他本打算讲说怕感冒传染之类的面子话，谁晓得心里想什么就直接脱口而出？！
    看来那张“诚实”的技能花牌，并没有在开玩笑。
    可……可究竟是什么力量，能够控制一个大活人的本意？！
    西羽张大琥珀色的眼眸，转瞬就掩饰地扭开了头。
    姚尘娜当然生气，啐了口说：“一个破口罩而已，还以为你是什么好人，以后也别想我帮你。”
    话毕她就要拉着男朋友去找规则。
    但方浩却站出来阻止：“喂，姑娘，你和你男友在一起，藏了规则我们也不知道……还有体育大学的两位兄弟，你俩是同学，暂时分开吧，不然这双人组队互相监视的策略，就没多大意义了。”
    此话实在，谁也没办法辩驳。
    本来大家彼此的信任就不堪一击，此时谁有过激反抗，都是把自己架在火上烤。
    所以姚尘娜虽不满地抿嘴，却没反驳。
    对比之下，那两个关系要好的体育生更加大方，其中个子稍矮、浓眉大眼的何英奇主动笑笑说：“老师的话有道理，那我就保护这位姑娘吧。”
    “娜娜，注意安全。”花生也只能跟着与女友惜别。
    眼瞧着大家都有了半生不熟的合作者，西羽想了想，本能地看向最活泼热情的吴智，见他好心和那个受了伤的妹子在一起，又转而对视上气势不善的罗熙。
    本以为罗熙会说点嘲弄的话，没想到他却轻松垂手：“走吧，就一个小时的时间，还想商量到什么时候去？”
    “可是我们怎么计时？”西羽不放心。
    罗熙没多大耐心：“计什么时，等太阳完全升起来，吃早饭的时候再集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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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浩不同意，强调说：“这里的饭不见得安全，不可以随便吃。”
    可罗熙怎么看也不像个愿意听人指挥的，对此压根理都不理，就迈着长腿走了。
    西羽微笑一下，也赶快跟上，暂别这个滋生矛盾的漩涡。
    *
    事已至此，任何人都不会再把将军府的真实程度放在心上，西羽虽然根本不记得自己有玩过任何游戏，但脑子里却本能有着关于游戏的很多知识，也渐渐接受了眼前的状况和现实，故而他走在府内虽杂草丛生、却仍可分辨出当年气势的花园里，也是分外淡定。
    西羽左顾右看，没想浪费短暂的相处机会：“罗先生，你是不是……”
    罗熙侧首，冷冰冰地说：“别打听我的事。”
    这男人基本上都是个充满戏谑的坏蛋形象，忽然沉下脸来，竟比另外那几个脾气不好的人可怕得多。
    西羽一脸纯良地瞧着他。
    罗熙转而又坏笑了下：“装可怜也是没用的，我奉劝你一句，什么都搞不清楚的时候，沉默是金。”
    西羽颔首。
    “注意安全，会有人叫我们吃早饭的，这种游戏总是要想办法把玩家聚在一起才好看。”罗熙转身就走，背对着他摆摆手：“到时候我在饭厅附近等你，集合进去。”
    “喂，说好了要一起找的。”西羽忍不住阻拦。
    罗熙回头瞥了一眼：“你是哪个天真学校毕业的？我有我要办的事，你也有你要办的事，互不妨碍最好。”
    扔下这话，他便身姿矫健地冲进了雾里，再追也来不及了。
    西羽虽然始终都认为罗熙不是好老人，但绝不否认对方的聪明老练，知道人家讲话没错，便也小心翼翼地躲入树丛中，不想被盯梢与监视。毕竟自己都有能窥探别人技能的力量了，其他身份有更多更厉害的技能，也是板上钉钉的事。
    *
    被诅咒的将军府里，到处都飘散着冰冷的血腥与腐臭，被了无生机的死气充斥了。
    枯木丛生的花树丛间连虫鸣都没有，更无其它生物活动的痕迹，令走在其间的西羽感觉十分压抑。
    他找到个僻静的位置，轻声唤了句：“喂，灵猫！”
    “叫什么，你心里想着我，我自会来了。”白猫的声音转瞬就在他头上响起。
    西羽惊了片刻，后退回身瞧望，盯住白猫的红眼睛问：“你真能帮我找到其他身份的技能？”
    白猫舔了舔爪子：“当然，但每天只能找一个。”
    西羽满眼认真。
    白猫抖抖胡子：“所以你想好了吗？是想要黑将军的、白将军的，还是自己的复制品？”
    西羽说：“我想知道，普通的武士有什么本事？”
    白猫沉思片刻，露出个扭曲的笑来：“有意思……”
    西羽：“毕竟有六个人都是武士，搞清楚他们的作用也很重要。”
    “你用不着跟我解释，你是我家的世子，我当然会听从你的要求。”白猫在枯树上踱步：“顺着前面的灌木丛往前走两百米，有个倒塌的凉亭，碎石里便有你要的花牌。”
    讲完这些信息，白猫便灵巧地跑掉了。
    西羽深吸了口气，马上照做，顺着被指点的方向快步奔跑而去。
    *
    果然，只花了不到二十分钟，西羽就在亭子的废墟里发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菊上杯牌/武士特权：武士身份的玩家可在首夜选择一瓶毒药或一瓶解药。毒药无色无味、服之两刻毙命，两刻内解药可中和毒药】
    他认真读了几遍，不由头上冒汗：看来接下来的饭，是尽量别吃的好。
    还有……方浩刚才也紧张地说不能随便吃饭，难道他正是个武士？
    迟迟地站起身来，西羽又鬼使神差地想起罗熙的话——“什么都搞不清楚的时候，沉默是金”。
    他现在最令自己担心的，不就是说不了谎的问题？
    既然存在毒药和解药，不如……
    铤而走险的念头在西羽脑海里成形，他立刻收好花牌，转身帮忙去找规则了。
    *
    游戏的设计是围绕着日本文化来的，在雾气减淡之时，西羽成功地在清明堂附近的石像下找到了个规则道具，模样是传统的和式祈愿符。
    【规则之六：世子玩家手持唯一道具妖刀，能够斩杀对方将军】
    没想到竟然是跟自己有关的信息。
    西羽站在原地琢磨：妖刀是什么？放在哪了？自己只要拿到妖刀并确认黑将军的身份，把对方杀了就可以逃出这里了？
    可是杀人……他真的做得到吗？
    “喂。久等了。”
    忽有大力的胳膊揽上西羽的肩膀，让西羽回神。
    原来是罗熙。
    这家伙人高马大的，伤疤累累的脸上只有悠闲之意。
    西羽挣脱开罗熙的束缚，很大方地把规则给他看了眼，又问：“你找到什么没？”
    罗熙漆黑的眼睛眯成狭长的形状：“没有。”
    这人多半是狐狸成精的，用不着费什么口舌，西羽笑笑：“那去吃早饭吧？刚才有个人偶来催过我了。”
    罗熙饶有兴致地瞧着他。
    西羽：“？”
    罗熙：“你是不是觉得我像个王八蛋？”
    西羽瞬间回答：“那倒不至于，总之不是什么好东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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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异常耿直的话被迫讲出来，自然又是一阵后悔。
    还好罗熙没生气，反而饶有兴致地笑了：“你说对了，那就多防着我点。走，吃饭去。”
    西羽没来得及表态，竟被他用力拽走。
    片刻之后，两人身后远远传来吴智、方浩等人的吵闹和议论声。
    趁着雾气浓郁，西羽不易察觉地把刚捡来的武士花牌丢在地上，快步进入了熟悉的清明堂。
    第6章
    虽然将军府处处透着诡异，游戏的残酷和烧脑也锋芒初露，但这里每餐提供的伙食却的确不错：材料丰富、色香俱全，真和那条件恶劣的和室卧房天上地下。
    可……各人前来的时间不同，有那毒药和解药的危机横在眼前，敢动筷子的人实在不多。
    罗熙寻到角落坐下，面前热气腾腾的食物碰也不碰。
    西羽选了他附近的位置，照旧一脸乖巧平静。
    约这般无聊地等了十多分钟，流散在外的玩家们才全部集合完毕。
    方浩老师扶正眼镜，照旧以那种领导者的语气起身说：“规定的时间早就过了，大家都找到什么规则，不如拿出来看一看，共同分享比较公平。”
    富二代任波没好气：“哪有什么规则？再说你能不能别天天装大头鬼，一个教小学的，还真以为自己是根葱啊。”
    “你！”方浩蹙起眉头，一本正经地强调：“我都是为了大家好，你没找到就没找到，这样吐槽抱怨有什么用？”
    话毕他就从兜里拿出个雅致的平安符：“既然是我提议的，我就先来。”
    话毕，他便拖过个桌子，把符放在了上面。
    受伤的孙修雅看看和自己同队寻找的吴智，扶着胳膊走过去小声说：“我和小智也找到了个……”
    隐瞒虽有机会占到便宜，可一旦被揭露有隐瞒之心从而变成不可信之人，那就麻烦了。
    现在联盟的人少，方浩这个随机组队的建议还有点用，大家见他们如此主动，便也纷纷将方才在花园里寻找到的符咒都交了过去，西羽当然不例外，他最后一个放下符咒，数了数桌面上的数量，轻声说：“不是有七条规则吗，这里只有六个。”
    方浩清清嗓子，认真地扫视过其他人：“不会是谁藏起来了吧？”
    罗熙坐在原处哼笑：“我就知道总有些鬼鬼祟祟的，藏别的也就罢了，藏规则可不地道，不如现在搜身瞧瞧——”
    祝歌不同意：“真有心藏早就在外面把规则毁了，干吗还要带到这里来，你提议搜身，是不是有别的目的？”
    罗熙对女孩子半点不客气，挑眉反问：“怎么，你拒绝搜身，是不是心虚？”
    祝歌握拳：“我懒得跟你争执！”
    “好了好了。”方浩息事宁人地摆摆手：“祝歌妹子说得有道理，谁不想让大家知道规则、找到以后扔了就是，用不着带到这里来——算了，我就先把这六条规则给你们朗读一下？”
    众人纷纷点头，祝歌不满地瞪向罗熙，罗熙却全然不在乎，低头摆弄起面前的酒杯来。
    *
    【规则之一：任意一方将军死亡，另一方全队玩家胜利】
    【规则之二：无妖刀加持，除将军本人外，任何身份的玩家都无法伤害将军玩家】
    【规则之四：公主玩家无法被同队武士玩家伤害】
    【规则之五：将军玩家可选择拯救同队任一玩家的生命一次】
    【规则之六：世子玩家手持唯一道具妖刀，能够斩杀对方将军】
    【规则之七：如世子玩家死亡，则同队公主玩家继承斩杀能力】
    *
    将军、世子、公主、武士。
    黑白两队，择一而活。
    这些身份和那些规则把清明堂里的十二个玩家四分五裂地隔开，一时间难以消化，导致场面只剩下紧绷和尴尬。
    任波最先开口：“呵，既然将军不会因为其他人的攻击而受伤，那我们试试不就知道了？”
    唐彦彦皱眉：“你在开什么玩笑，无法受伤的状况除了将军还有公主啊，你这是要现在就开始武斗、乱打一气吗？”
    “所以你是公主？你是哪一方的公主？”任波反问。
    唐彦彦咬牙嫌弃：“闭嘴吧，真是智商堪忧。”
    方浩无奈：“你们别吵了，虽然缺的规则之三是什么还不清楚，但是大体形势我们也了解了，至少现在先别没头没脑地逼问彼此身份好不好，质问只能白白造成矛盾罢了。”
    “老师说得对啊。”吴智的娃娃脸充满担忧，盘腿坐下道：“还是吃饱肚子，继续出去找线索吧……昨晚不是通知过吗？每个人的技能花牌除了屋里有一份，将军府里还藏着另外一份复制品……”
    唐彦彦也坐下：“对，但这些就没必要互通有无了。”
    方浩颔首，也走回位置坐下，迟疑后拿起筷子吃起饭来。
    昨夜大家都没怎么进食，又担惊受怕了整夜，个个都饥肠辘辘，所以在波涛暗涌地迟疑后，终究还是各自吃起了饭。
    *
    西羽低头想了想，满脸无味地强塞了几口汤面，又端起手边的清茶。
    谁知刚小心啜饮过，茶杯就在他的颤抖中轰然落地，发出声刺耳的脆响。
    “喂！”罗熙看到西羽随之无力倒下，立刻起身过去，扶住他说：“你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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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羽死死地掐住自己的喉咙，原本清澈明亮的双眼痛苦泛红，全身都在抽搐抖动，竟是半个字都不讲。
    罗熙想拉开他的手，却感觉到他对自己使了大力，不由微怔。
    片刻工夫，其他玩家也都慌张凑近查看。
    吴智非常紧张地叫道：“哥哥！你没事吧？——他、他是被人下毒了吧！”
    这话引起了片刻死寂，然后大家又开始窃窃私语。
    方浩在吴智充满期待的眼神里，迟疑地拿出花牌说：“这个是我们在清明堂外捡到的，上面写了武士身份特权，就是有毒药和解药——怕是真的有人对他下手了。”
    吴智急的抓耳挠腮：“我可没有解药啊，谁选了解药，快救救他好不好？”
    祝歌皱眉：“就是，有解药的拿出来，如果他是你同队的关键人物，那可就糟了。”
    任波：“至少他要这么死了，就说明不是将军了，排除一个嫌疑。”
    “排你妹啊，你是不是有病！”体育大学的何英奇忍不住，从冲锋衣兜里摸出个小蓝瓶，单膝跪在西羽面前说：“我有解药，给你。”
    西羽憋得满脸通红，似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能无助地望着他的脸。
    何英奇不由分说，就把解药灌了下去。
    随着甘甜的药液入口，西羽松开了掐住喉咙的手，在狼狈的急促呼吸中被扶着坐了起来，抹掉泪水，用极其嘶哑难听的声音吃力回答：“谢谢……”
    “哥哥你还是别说话了，好好歇一下吧。”吴智气道：“本来被困在这已经很倒霉了，还有这种不分青红皂白就下毒的小人，可以，别叫我知道是谁。”
    西羽听着这番打抱不平，苦笑着沉默，没有与任何人的眼睛对视。
    *
    原本就不算和谐的早餐聚会因着“下毒事件”而作鸟兽散。
    很快大家就三五一群地找了各种借口离开了清明堂。
    最后只剩下“休息喉咙”的西羽和努力扒饭的吴智，吴智还主动招呼他说：“你吃我的吧，我的没事，老饿肚子可不行。”
    西羽微笑着摇头，扶着桌子起身，指了指外面示意自己要出去。
    吴智点头：“那你小心点啊，我看你是被盯上了。”
    这小鬼从头到尾都没显露出任何恶意，西羽也便温柔相待，又笑了下，才匆匆离开了厅堂。
    *
    远离府邸的地方仍旧是雾气浓郁，可见度极低。
    西羽快着步子，只想赶紧去找技能花牌，最好是先保证自己的花牌别被发现。
    可刚出没多远，就被一个熟悉的高大身影拦住。
    又是罗熙。
    西羽警惕地抬头盯住他。
    “刚才你并没有中毒吧？那么用力掐自己喉咙，就为了骗个解药？”罗熙打量他：“还是想趁机装哑巴？”
    西羽被戳破，表情却风平浪静，留下个冷眼就想走。
    罗熙又拦住他：“我没那么多闲情逸致管你的事，只是想警告你，我没揭露你，你也别过分关注我。”
    谁过分关注你了？！
    西羽差点脱口，终究还是咬着嘴唇忍住了。
    毕竟他现在像大脑故障似的逮到话就想讲，这般做作地扮成个喉咙受伤、不便出声的人，也是没办法的办法。
    罗熙：“用不着反驳，就你这没事偷看我两眼的劲儿，实在是太明显了，不知道的还得以为咱俩有什么呢。”
    西羽的确是有点在意这个男人与众不同的言行，但听他的鬼话却心中不耐，闷闷地哼了声就朝前走去，直把他甩在身后。
    罗熙站住原地，把手藏进皮衣兜里，在冰凉的雾气中淡笑一下，也摇摇头消失了。
    *
    技能花牌、技能花牌。
    现在没有比这更重要的东西。
    西羽顾不得在府里观察太多，只在没人的地方搬石头、翻落叶，就连踩过的石板路都不放过，只盼着能先人一步得到更多信息。
    他一路认真寻觅到偏远的湖边，忽然被迎面而来的腥臭熏到，走近了才发现原来雾气里的湖水竟然是血样的通红，而且湖面上飘着不少泡涨的尸块，看起来格外恶心恐怖——只是……在这么惊悚的湖水尽头，竟然隐隐立着个庞然的建筑，真令他非常在意。
    正犹豫时，身后传来了窸窸窣窣的交谈声。
    西羽身形轻巧，赶快找到个倒下的石像躲藏起来。
    原来是姚尘娜和花生这对小情侣来了。
    姚尘娜低头啜泣着，显然情绪不高，还甩开了花生凑过来的手。
    花生有点急了，声音稍微抬高：“我也是没办法啊，你告诉我好不好，我一定会保护你的！”
    姚尘娜不知嘟囔了什么。
    花生郁闷：“因为我比你特殊！”
    姚尘娜已走到湖边，显然也被眼前的血湖惊到，过了半晌才回神捶打男主。
    花生无奈：“不信的话，我带你去证明便是。”
    说着，他就率先跳到了尸体上，回身朝姚尘娜伸出手。
    姚尘娜犹豫片刻，终是擦了擦眼泪，随男友踩着尸块过河了。
    西羽仍旧蹲在远处，半点声音不出，默默地琢磨：现在能让他们争吵的问题，肯定是没选在同一阵营，而且通过刚才的话可以看出，姚尘娜应该是个普通武士，而花生却有特殊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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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湖对面究竟有什么？花生会怎么证明呢？
    西羽很想追过去看看，但又担心自己露了行踪，到时候要应付那方两个人实在麻烦，便先将好奇忍耐了下来。
    等到姚尘娜和花生完全消失在雾里，他才站起身，意外地发现脚边的落叶里露出花牌一角，不由惊喜捡起。
    【芒上月牌/白公主主动技能：可去湖中神社询问其他玩家的死因】
    湖中神社。
    西羽猛然抬起头，望向了红水与浓雾之中那隐约可见的房檐，把牌在手心里敲了敲，露出丝微笑：没想到队友这么快就来了。
    第7章
    尽量找到同伴并且少树敌，这原则有百利而无一害。
    身为白方世子的西羽，现在最好的一步棋就是先与白方公主会合。
    能找到将军固然好，可将军这样瞬间决定成败的身份，绝对藏得要多深有多深，恐怕不到最后是不会露面的。
    而身有特殊技能的公主，在那些普通武士面前，就显得尤其重要。
    西羽将白公主花牌丢进了惨红的湖内，只等着有玩家死掉后，再去湖中心的神社守株待兔便可。
    至于目前花生和姚尘娜在搞什么鬼，他暂无筹码去人家二人面前刺探。
    *
    清明堂西侧，雾气在看似明亮却毫无温度的阳光中消散了不少。
    何英奇一脸烦恼地跟着同学童乐山走到一片碎石处，找了个稍微平坦的位置坐下。
    虽然两个人是大学里的相识、同在篮球队感情不错，但性格差异却很大。
    比起何英奇这种直来直去的粗神经，个子稍矮、眉眼略显阴鸷的童乐山总是想得很多。
    他主动抱手质问：“所以这么说，你真是个武士啊？”
    何英奇无奈：“我的解药都当着大家的面给出去了……”
    童乐山恨铁不成钢，咳嗽了两声，然后连珠炮似地质问：“为什么要这么做？你又不认识那个小白脸，现在筹码没了、身份又泄露了一半，你还有什么用？”
    这话引得何英奇顿时尴尬。
    童乐山的脸色也不好看，吸了下鼻子：“我知道我说得重了，兄弟，但我们被困在这鬼地方，你得多长几个心眼。”
    何英奇点点头，然后又笑：“反正，我不后悔，我总不能看着别人去死吧。”
    “你是白方的吗？”童乐山扶着额头，忽然这么一问。
    何英奇立刻回答：“是啊，你也是吗？”
    童乐山点了点头。
    何英奇不由露出笑脸：“我就知道咱俩一样，那现在——诶，你怎么了？”
    从清明堂出来聊天开始，童乐山就总显得不舒服，除了咳嗽就是头晕、现在简直面色如纸。
    这点童乐山自己也回答不出，他神色古怪地回视何英奇。
    忽然有只黑色的巨蛇从荒草中游了过去！
    何英奇感觉到什么，回头疑惑，转而又慌张地扶住面前的同学：“乐山！”
    就在这么片刻的工夫，童乐山竟然跪地喷出口血来。
    何英奇的担心发自肺腑：“乐山！乐山！救命啊！”
    幸好附近有吴智、孙修雅和唐彦彦几人，他们连忙手持着木棍冲过来，在害怕之余又七嘴八舌地叫嚷：“刚才巨蛇过去了你们没看到吗！”“快回清明堂！”“怎么吐血了，被蛇攻击了吗？！”
    童乐山全身抽搐，在何英奇的搀扶下彻底昏厥，只能由大家抬了回去。
    *
    说也奇怪，明明方才像死了似的童乐山，在清明堂休息了半晌竟然醒了过来，等到临近中午，大家都被人偶带回来吃饭时，他已经与往常无异了。
    出了这种危险，被刨根问底一番是免不了的。
    西羽带着雾气进门时，正见到童乐山坐在桌前讲故事：“当时英奇在讲话，我看到蛇窜过去，以为自己看错了，结果下一秒，那蛇就把我撞在地上，我也不知道怎么全身就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吴智在旁摸着下巴参谋：“难道蛇也有毒？”
    西羽迟疑片刻，默默落地寻位置坐下，却不敢动筷子。
    虽然早晨他在自导自演，可是现在摆在面前的饭菜离开眼前太久，借给他个保命符他都不敢往嘴里塞。
    方浩嘱咐大家：“这么说来，蛇还是会攻击我们的，大家尽量别自己行动，也好有个照应。”
    “不知道彼此身份，倒不如自己走最安心，人可比蛇危险多了。”祝歌反驳。
    方浩也不是时刻都好脾气，冷眼回答说：“随你便。”
    祝歌笑了下：“蛇攻击何英奇和童乐山，你们又这么忧心忡忡的，我看你们全都是白方的吧？”
    吴智反驳：“所以你这么高兴，肯定是黑方无疑了？”
    祝歌虽然看起来很淑女，但这两天的表现非常犀利，闻言也不加掩饰地翻了个白眼。
    同样目睹了整个事件的何英奇显得没什么精神，只听着同学在那东拉西扯，从头到尾都没插嘴，此刻忽然站起身来说：“我想回去睡个午觉，你们好好吃。”
    童乐山目露不安，起身说：“我也回房休息休息。”
    这两人一前一后往卧室阁廊走去，正遇上回归的姚尘娜和花生。
    姚尘娜眼睛都哭肿了，也不搭理自己的男朋友，落座就自暴自弃地大吃大喝起来。
    花生讪讪地坐在她旁边，全然不知说什么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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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羽偷瞧之际，身后忽然传来嗤笑：“看来啊，什么情侣、朋友，在生死面前什么都不是，还不如陌生人呢。”
    他回过头，才发现罗熙优哉游哉地坐在黑暗的角落里喝酒吃肉，差点就开口讲话。
    还好罗熙也没交流的意思，只是丢了个苹果给他，然后说：“别饿死了。”
    西羽不晓得他怎么敢这样吃，也不晓得苹果靠不靠谱，轻轻地拿到嘴边，又在不放心中忍住饥饿放下。
    罗熙在暗处更显明亮的眼睛里泛出一丝讥讽笑意。
    正在这时，姚尘娜忽然惊讶起身，拿起个脏兮兮的符咒说：“这东西……这怎么在我饭碗里？”
    花生赶忙接过查看，不由又惊又喜：“是早晨缺失的那个规则！”
    这下大家都来了精神，顿时顾不得自己的饭食，挤过去生怕错过重要信息。
    *
    【规则之三：武士玩家可在午夜时刻选择叛变阵营】
    *
    简简单单一句话，真让人冷汗直冒。
    能从弱势组逃到强势组，去跟自己的朋友、爱人会合，简直再好不过。
    明明只有一个小时寻找规则，它存在说明早就被找到了，为什么现在才出现呢？
    恐怕这屋里但凡有点脑子的，就会察觉到姚尘娜与花生、何英奇与童乐山之间的不对劲儿了，这样一来，但凡出现叛变者，怀疑就不会无范围地扩散、而是在这几个人中间判断——所以，藏了规则又拿出来的人，简直像在刻意狙击他们似的。
    西羽愣愣地瞧着露出笑容的姚尘娜，被这背后的阴险用心搞得脊梁骨发凉。
    罗熙不知何时用餐完毕，坐到西羽旁边笑：“是不是忽然发现，比你聪明的大有人在？”
    西羽没敢张嘴，毕竟他开口就讲实话的被动技能有毒至极。
    但他心里真正想说的是：这不是聪明，更像老练，更像不止一次经历这些事之后所掌握的……残酷又油滑的套路。
    罗熙忽然拿起他手里的苹果，咬了口说：“爱吃不吃。”
    西羽一愣，又抢了回来。
    他不想吃别人吃过的东西，可是他开始感到饥饿了。
    此刻体力比面子更重要，就算被嘲笑，也得好好努力活着。
    思及此处，西羽便用衬衫袖子垫着罗熙咬过的地方，默默地吃起完好无损的果肉。
    罗熙眼睛斜成狭长的形状，看了半晌说：“厨房就在南边，你这么一上午都没把地图绕遍？”
    西羽一愣，缓慢地放下这个不客气抢来的红苹果。
    罗熙却不再理睬，站起身来准备离开这个吵吵闹闹的大厅堂。
    没想到就在他快要迈出门去的时候，外面隐隐传来叫喊声与巨大的倒塌声……
    是卧房那边发出的声音！
    *
    何英奇死了。
    等到清明堂的众人慌张赶过去的时候，这个刚才还生龙活虎的小伙子已经被撕成了两半。
    那断尸下一汪红彤彤的积血，刺目至极。
    年轻的吴智凑上前去看了两眼，立即忍不住躲到旁边呕吐了起来。
    几个女孩子更是吓得腿软，不敢细瞧、退避三舍。
    西羽陪着方浩，小心翼翼地把尸体抬到旁边的荒草上勉强拼起，皆神色沉重无比，特别是早餐时被何英奇救过的西羽，除了不安更燃起愤怒之意。
    倒是罗熙没多大反应，竟然踢了一脚童乐山的后背：“喂，怎么他死了，你却好端端的？！”
    跪在地上的童乐山生气站起：“你干什么？”
    罗熙冷笑：“别转移话题，这问题不回答，你以为你走得了？”
    大家渐渐投去神色各异的眼神。
    这蛇是黑方的守护，如果会随意攻击白方玩家，那为何平白无故留下了童乐山？而且蛇出现在他周围已经是第二次了，莫非……童乐山是很重要的黑方，所以能够把蛇引来？
    ——类似的念头开始此起彼伏地滋生出来。
    童乐山气急败坏：“刚才我在和英奇聊天，蛇忽然冒出来攻击我，是英奇保护了我！我这条命是在朋友的保护下才保住的，你少站着说话不腰疼！”
    罗熙笑而不语。
    童乐山：“再说我一早就因为蛇受伤了，大家都看到了！”
    罗熙没再跟他叫板下去，耸肩：“哦，那你节哀顺变。”
    话毕他就转身无情地离去了。
    西羽目送着这男人的背影，心中更加冒火，毕竟他们受了各种威胁之后终于真的死了个人，可怕的尸体带来的心理压力很难轻描淡写，可是罗熙却半点不在意？他怕是连基本的同情心都没有吧？
    ……算了，何必这么圣母？
    西羽又在心里默默讲出冰冷的大实话：身边太多不可抗力，谁知道下一个这样轻飘飘失去生命的，会不会是自己呢？
    也许罗熙的冷漠，在此时此刻才是唯一务实的反应。
    第8章
    活生生的人被巨蛇撕成碎片，无论如何也不该丢在荒草地上不管。
    方浩依旧有责任感，带头将何英奇的尸体埋掉。
    入土前，始终瞧热闹的任波阻挠：“慢着，搜搜他身上有什么道具？”
    “他只有个解药，还给我用了……”西羽憋出嘶哑难听的声音，讲完就狼狈地咳嗽了起来。
    虽然本意是始终不讲话，但何英奇于他有恩，绝不能这么任人糟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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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智也不同意，气愤握拳：“对啊，这位哥哥已经很惨了，有什么好搜的？”
    方浩无奈：“埋土吧，别废话了。”
    童乐山红着眼睛，终在此时流出泪来，最先将黑土铺在了何英奇的胸前。
    其余几个男生也跟着纷纷动手，很快，便将碎尸藏入冰冷的地底了。
    方浩叹了口气：“这肯定只是个开始，接下来，大家更得小心。”
    “希望老师你一直这么高风亮节。”祝歌垂眸哼道，转而就拉住孙修雅的胳膊：“小雅，我们走，你的伤应该涂点药，我陪你去其他房间找找。”
    孙修雅满目无辜，弱弱地被她拽离了人群。
    虽然何英奇是死了，但这游戏的胜负是由杀死对方将军这唯一的条件决定的，所以现在的死亡是真实的吗？
    ——西羽心里存着这个疑问和希望，站起身来拍拍手，朝大家歉意一笑，也选择离开。
    因为不明不白死了个人，能够得知死因的白公主无论如何都会去神社的。
    他必须先行埋伏，一来有机会得知队友身份，二来也能起到对白方的保护作用。
    这般下定决心，西羽便加快步伐隐入雾中，放下了方才因这惨案而起的心理波动。
    *
    却说埋尸过后，吴智这小子也随众人散了，正挠着头纠结时，忽听到花园碎石处有人说话，吓得赶紧藏了起来。
    竟是最早离开的祝歌和孙修雅。
    祝歌比那妹子高了一头，人又漂亮、气势也足，温声软语地说：“妹妹，你这伤再不处理可就要感染了。”
    孙修雅受宠若惊：“真的没事，再说现在能活着我已经知足了。”
    祝歌垂首打量她，然后微笑：“你的伤，并不是蛇造成的，我看着倒像是抓痕。”
    吴智躲在假山后吃惊，继续屏息偷听。
    孙修雅露出莫名其妙的样子：“祝歌姐，你在说什么啊……”
    “其实……我猜到伤是怎么来的了。”祝歌摸摸她的头：“放心，咱们一条船上的，我会保护你。”
    “虽然听不懂你的话，但我也不会伤害你的。”孙修雅很诚恳很小心，忽然哽咽：“我很害怕，我不想伤害任何人，也不想任何人受伤，我想回家……”
    她们边聊边相互搀扶着离开了原处。
    吴智探出头来，并没有想明白这两个女孩的话，但又因心里记挂着别的事，也只能心慌意乱地离开。
    *
    从花园去神社必须渡湖，这里无桥无船，过去的方法唯有像花生和姚尘娜那般，踩着尸体充当垫脚物。
    西羽小心翼翼地到了湖边，生怕被人看见自己的踪影，确认周围相对安全后，才披着路上捡来的破烂黑绸匆匆而过。
    他的身材比一般男人还要纤细，没想到灵敏性和爆发力却因此很强。
    踩过那些腐尸的速度，就连西羽自己都吃了一惊。
    他冲到对岸，低头看看自己的脚，又用力握住拳头，而后才鼓起勇气走进了面前偌大的神社。
    *
    社内参道旁的神使雕像并非一对，而是左边猫、右边蛇，皆血迹斑驳，显示着这个将军府惨痛的历史。
    西羽在荒草上蹭干净鞋上的血迹，轻步进入本社殿内，抬眼发现本该摆着神像的地方空空荡荡，殿中央却有个棺材格外显眼。
    凑近轻瞧，棺材里躺着位穿着阴阳师礼服的白发老人。
    其肤色惨白，已是去世多时。
    西羽恭恭敬敬地双手合十，拜了一拜，检查过周围安全问题，转而躲入神台后的逼仄角落，等着自家公主自投罗网。
    在不到一天的时间内，紧锣密鼓地发生了这么多事，简直叫人无暇思考。
    但细细想来，其中又有很多疑点。
    可惜他脑海里刚有些轮廓，就听到一阵阵急促的脚步声。
    西羽立刻坐直脊背。
    明亮的少年音很快在不远处响起：“老爷爷，我好不容易才找来的，您能告诉我何英奇大哥是怎么死的吗？”
    竟然是他？！
    西羽不禁张大眼睛。
    片刻之后，神社内响起了苍老而沉稳的声音：“我善良的公主啊，您总是这么关心身边的人，何英奇是被黑世子所杀，望你能在这场纷争中平安无恙。”
    黑世子……这意外的答案令西羽非常意外，可他还来不及琢磨，就赶忙现身相见：“喂，你做事情之前都不知道先检查下周围吗？”
    吴智——这个意料之外又令人安心的白公主身份玩家——不禁吃惊慌乱：“你、你……你不是嗓子受伤了吗？你怎么在这里？”
    西羽苦笑：“那是装的，我在这等你，没想到你这么沉不住气，幸好等你的人是我。”
    吴智仍旧满脸风中凌乱的样子。
    西羽看得出他直心眼，索性把话说开：“我是白方世子，我们是队友，我在外面找到了你的主动技能花牌得知了你的技能，所以才来这里寻你的，之后我们要互相帮助了。”
    吴智震动片刻，开心地露出笑来，转瞬又拧巴起小脸：“你撒没撒谎，我可不知道。”
    “我是最不可能撒谎的。”西羽一脸苦涩：“白世子的主动技能是从那只灵猫处打听技能花牌的下落，被动技能却是只能讲实话，要不然我也没必要假装中毒坏了嗓子——不过，那些花牌被我烧了，眼下非要证据，我倒也拿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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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智想了想，然后说：“哥，我相信你，从见你第一面我就觉得你是好人，你肯定不会骗我，而且我也没啥被骗的价值。”
    西羽庆幸自己的队友是这个可爱的小孩，却又对他充满担忧：“你实在太粗心大意了，以后来这里必须让我相陪，平时跟我倒是没必要走得太近，惹人怀疑。”
    吴智点点头，转而忐忑：“为什么你有俩技能，我只有一个啊？”
    西羽眨眼：“你……是不是找到一张花牌后，就睡觉了？”
    吴智挠挠头：“实在是太困了……”
    西羽无语：“我找到了两张，猜想特殊身份应该都有两个技能，而且被动技能属于劣势，你千万小心。”
    “我知道了。”吴智又笑起来：“有队友真好，自己一个人面对游戏实在是太害怕了，来之前还纠结了很久呢。”
    西羽也勾起嘴角：“先离开这里再说。”
    吴智屁颠颠地追着他的大长腿：“哥，你猜白将军是谁、黑将军又是谁？”
    “不知道，如果将军身份揭露，必是一场死战。”西羽回答：“何英奇没死还好，现在见到死了人，大家可都红了眼。”
    吴智对此郁闷：“但我不想杀人啊……”
    “别担心，我总有种感觉。”西羽停步认真看他：“就算我们现在死了，也不是真的死了。”
    “哈？那何英奇都被‘五马分尸’了，这还能有假？”吴智没想明白。
    西羽反问：“你还记得规则的第一条吗？”
    吴智虽然耿直，但记性还算不错：“任意一方将军死亡，另一方全队玩家胜利？”
    “对，玩纸牌游戏也好，桌上游戏也好，但凡分阵营，那胜负就以阵营计。”西羽认真道：“虽然我讲不出有力的事实，但依照这种思路，重要的不是生死、是输赢。”
    吴智被他的表情吸引住，然后用力点点头，笑了：“哥，不知道原因，你说什么我都觉得靠谱。”
    西羽对自己的了解趋近于零，但总觉得应该性格寡淡才是，眼前这少年的热诚是他不太懂得招架的东西，只好温和微笑：“我们既然是队友，我不会对你有所保留的，如果我死了，你也可以继承我使用妖刀的能力，到时候千万要把黑将军杀了。”
    吴智垂眸：“……”
    两人此刻都没杀人的觉悟，这点倒是比那个杀了何英奇的黑世子差上许多。
    但善良不应有过。
    西羽没逼迫吴智，走到河边把那黑布给他：“你先过去吧，小心点。”
    吴智：“？”
    西羽解释：“别总是让人看到我们在一起，这样大家判断身份时，就会把我们相互联系，这没有好处。”
    吴智点了点头，也没再啰嗦，转身就踩着浮尸溜走了。
    西羽回身望向枯树上数不清的红布条，喃喃自语道：“黑世子就是童乐山？他这样明目张胆地动手，实在是莽夫所为……有个莽夫做对手……也不错……”
    *
    却说被怀疑的童乐山正缩在自己的房间里，哪里也没去。
    他裹着潮湿的被子瑟瑟发抖，害怕地对着墙嘟囔：“英奇……对不起……我没能罩住你……”
    童乐山闭上眼，又想起不久前发生在面前的惨案，额头上全是细密的汗。
    正在这时，他的房门忽然被粗鲁地拉开。
    童乐山仓皇侧头，看到意外地来客。
    来客走进屋、关上门，冷冷地瞧着他说：“既然做了坏事、就别畏首畏尾。”
    童乐山匆忙站起反驳：“你他妈乱讲什么，谁让你进来的。”
    来客不为所动：“你怎么不出门去找证据？下午太阳不错，雾气少了很多。”
    童乐山：“我同学死了，谁有心情找什么证据？！”
    “用不着对我撒谎，你的事我很清楚。”来客抱手冷笑：“我就是你要保护的人，从今天起，你所有的力量，都要为我所用。”
    说着，来客便把一张花札纸牌扔到他的脚底下。
    童乐山愣愣地捡起来，而后便收起了面前敌意，换上郑重其事的表情。
    *
    【芒上月牌/黑世子被动技能：黑暗——不能在阳光下活动，否则便会陷入虚弱、急速死亡】
    *
    来客淡定地瞧着童乐山：“蠢货，连自己的技能牌都没找全。你上午不是昏了、是被晒死了！要不是我浪费了唯一一次救同伴的宝贵机会，你可得比你的好同学入土更早。”
    童乐山头上的汗珠变得豆大，颤抖地握住牌，半个字都没回答出来。
    来客蹲在他面前：“现在跟我说清楚，你的主动技能是什么？我想，一定跟蛇有关吧？”
    第9章
    告别吴智后，西羽又忙碌到了日暮时分，却没再找到新的技能花牌。
    他只把将军府的地形踏熟了，便跑去空荡的后厨偷了点半成品食物当晚餐，在外面草地上落座准备填饱肚子。
    谁知道酥饼还没塞到嘴里，就抬眼看到了一身黑衣的罗熙。
    西羽暗自惊讶，往远处挪了挪位置，摆出不想交谈的意思。
    可罗熙却拎着从厨房摸出的酒壶，优哉游哉地踱步靠近：“你下午和那小子去神社干什么了？”
    西羽千万个小心，没想到还是被他盯上，顿时食不知味。
    “大家都长了眼睛，所以得给自己的每个行动编出体面的理由，要不然，还不如不动的好。”罗熙蹲坐在他附近的井口上，一副潇洒的姿态喝起了壶里清酒，可惜那张疤痕脸实在恐怖，美感之类的完全谈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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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跟这种聪明人装聋作哑没说服力，西羽小声说：“你顿顿喝这么多酒干什么，就不怕醉倒被人所害吗？”
    罗熙：“谁敢害我？正好来陪我玩玩。”
    西羽无言。
    至少从目前的情况下，那群倒霉的“良民”的确没有跟这恶棍耀武扬威的可能。
    罗熙又喝了口酒：“醉了好睡觉，省得听外面鬼哭狼嚎。”
    “卧房外面并没有声音，只有……”西羽忍不住讲实话的冲动：“只有个女鬼。”
    “女鬼？”罗熙约是觉得有意思，故意道：“我们的房门都是完好的，弄不破，只有你的是破的。”
    门纸被抓破也是女鬼利爪的功劳，西羽被提醒后，不由开始琢磨其中是否有深意。
    罗熙又说：“游戏的故事设定如果没用，就不会告诉我们，告诉我们了，就应该去了解更多。”
    西羽不明白他老是提点自己干什么，正疑惑抬头，却见井里窜出只猫来：正是那只又肥又得意、守护白方的灵猫。
    灵猫瞧见这俩人，悠然停步说：“我要吃鱼。”
    西羽受益于它，立刻起身去厨房偷了鲔鱼出来，本以为还能因此得到帮助，可这猫叼住鱼、立刻没良心地逃走了。
    罗熙围观全程，忍不住坏笑出声。
    “这猫不怕你，你是白方。”西羽皱眉说。
    罗熙：“它也不怕你啊，你的逻辑是在告诉我，其实你是白方？”
    西羽没话可答。
    罗熙放下酒壶，从井沿上跳到地面，抬手指了指自己：“我哪个细胞像会选白方的人？”
    的确，这男人不遵常理、我行我素，肯定愿意去个胜算更大的阵营才对。
    西羽后悔方才的鲁莽，咽了下口水，生怕他忽然袭击过来。
    可是罗熙却只是缓步靠近，低头打量他：“倒是你，瞧瞧你这小模样——”
    西羽动也不动：“大家的确都长得挺正常，我也不记得我怎么了，可能是白化病吧？”
    罗熙欲言又止，愣了两秒才道：“我没说这个，我的意思是，你装不了坏人，索性跳了好人身份，让你的队友从暗中保护你吧。”
    “哪有什么好人坏人，大家玩游戏都是被迫的。”西羽吃不准对方是不是在诓骗自己，瞪圆了琥珀色的眼珠子不回答。
    “人无好坏、技能可有善恶。”罗熙也没再多聊，瞧着远处飘来的鬼人偶，轻声说：“开饭了。”
    *
    今天已然死了个人，中午又出现了叛逃规则，晚餐宴会厅的气氛只能用尴尬做作来形容了。
    姚尘娜没再耍脾气，与花生你侬我侬地凑在一桌相依为命，吴智则跟着方浩和孙修雅闲聊，其余人也是三三两两，显然都有了彼此认可的“熟人”。
    西羽轻步走了进来，转身对监视自己的人偶说：“我不吃了，有能洗澡的地方吗？”
    “贵客放心，热水会为您备下。”人偶机械地回答他：“晚餐时间，大家必须集合。”
    西羽无奈，只能到老位子落座。
    没多久，罗熙和童乐山也被人偶不情不愿地带了过来。
    十一个人集于此处，气氛如绷紧了的弦，让氧气都开始稀薄。
    吴智充满敌意地瞥了眼童乐山，又看向西羽。
    西羽移开目光不回应。
    “五天时间，不吃不喝谁都熬不过去，我们就别再憋着了。”方浩郁闷：“不如以后就把碗里的饭倒在一起搅和了，然后再亲自舀来分着吃，也比这么疑神疑鬼地挨饿要强得多。”
    唐彦彦第一个赞成：“好啊，我都快饿死了。”
    方浩把自己盛饭的盘子擦干净，然后把大家碗里的米饭全倒进去，弄均匀后又分了十一碗，然后说：“吃吧。”
    …………
    场面一时凝固，谁都没动筷子。
    吴智打破僵局地上前拿碗：“这回谁都得吃，不吃的人就是下毒心虚。”
    罗熙噗嗤笑了下：“那小兄弟你就身先士卒吧。”
    吴智迟疑，拿着筷子僵住。
    看来人心里的怀疑就像黑洞，越想刻意去忽视，就会变得越大越凶。
    正在僵持之际，白色的灵猫忽然从房檐上跃下来，打了个哈欠说：“第一天就死了人，表现不错。今晚奖励你们公布一张技能花牌，但只有一个人能抽到。”
    随着它的话音，人偶已端着托盘过来，上面倒扣着十一张牌底。
    祝歌皱眉：“这……你是白方的守护兽，你是不是在帮着白方啊？”
    灵猫悠闲卧倒：“看手气的事，也要赖在我头上，爱抽不抽。”
    人偶默默地走到坐在头席的方浩面前，方浩迟疑抬手拿了一张，其余人也便从善如流了。
    西羽知道白猫不开玩笑，本来对自己手气抱有很大希望，最后却只得到没有用的点数牌，不由在失望中抬头四顾。
    宴会厅的众人都没有欣喜之色，也不知道谁拿到了那张牌、那张牌又是什么。
    底细有可能被透露的危机悬在了每个人的头顶。
    万万没想到，罗熙忽然把手里的牌燃在油灯上，啧了一声：“没想到我时来运转啊，只可惜没什么用。”
    “喂！”任波立刻激动地冲过去，不管不顾地抢走了他手里正在燃烧的牌。
    这回祝歌、吴智二人也不甘示弱，马上挤过去一起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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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可惜牌面被烧了大半，就剩下了后面几个字。
    *
    【……证实玩家身份】
    *
    果然，花牌里的确有这种逆天技能！
    如果技能的主人分析得当，是有机会直接得知将军是谁的！
    西羽张大眼睛，忽然回忆起上午花生和姚尘娜在湖边的话，花生自称有身份、而且可以被证明，那他会不会就是黑方的公主身份、有着这样一个和吴智对应的技能呢？
    如此念头一出，他的眼神自然不受控制地飘到那个年轻人身上。
    花生果然有些忐忑，按着姚尘娜的手背示意她不要说话。
    任波仍在吵闹，揪出罗熙说：“这是谁的技能，你讲清楚！”
    罗熙诧异地瞧瞧他，轻声开口：“松手。”
    “呵，我们这么多人，难道还能让你跑了？！”任波这回终于有了点用处，不依不饶地用拳头威胁他：“赶紧讲——”
    可惜这位富二代小爷话都没讲完，就成功成为了惹怒罗熙第一人。
    只见罗熙以难以看清的速度猛地抓住他的手腕，毫不留情地直接将其推倒在地，然后又很大力地将其拽起：“谁给你的勇气拷问我？”
    任波也是个人高马大的成年男人，在罗熙手里却无反抗之力，只能拼命挣扎：“你松手！”
    方浩吓得手足无措：“大哥、大哥你别激动，放开他吧！”
    罗熙冷笑着从桌上拿起筷子，插到距离任波眼睛分毫之处：“没长眼睛，要这眼珠子也没用吧？”
    任波这回是真的吓到了，带着哭腔蹬腿：“你、你别乱搞！”
    “松手。”西羽也不知哪来的勇气，忽然从后面拉住罗熙的胳膊。
    罗熙本能地想捏住西羽，可是西羽也不示弱，飞快躲开他的手，后退了两步哑着声音问：“你要跟我们决斗吗？你只有一个人。”
    吴智非常担心自己的主心骨受伤害，害怕地挡在西羽面前：“哥哥，你别跟他打。”
    罗熙打量片刻，转怒为喜：“还互帮互助的，真有意思。”
    好在说完他也没再多加刁难，猛地丢开了任波，发泄似的踹翻了在旁边等待的人偶娃娃，几脚就将它的头踩得稀烂，然后才若无旁人地离开了宴会厅。
    方浩蹲下身拽起瑟瑟发抖的任波，轻声担忧：“也不知道罗熙是哪一边的……大家小心他吧……”
    的确，一个谁都不是对手的坏脾气恶棍，危险程度跟那条蛇也差不了多少。
    众人心思各异，鸦雀无声。
    孙修雅吓得发抖：“你受伤了吗，我那里有点药……”
    “没事。”任波没好气地回答，他本是不甘自己一直倒霉，想趁机装一把大佬发泄发泄，谁知道却径直踢到了铁板上，这下面子全无，又悔又气，盯着罗熙消失的方向两眼瞪得通红。
    *
    沐浴之后，又是难眠之夜。
    西羽端着油灯站在房门紧闭的和室里，一直盯着门上的洞往外瞧。
    可是昏昏沉沉地坚持到午夜，除了满眼黑暗，一无所获。
    就在他困得快要睡着时，头顶忽然响起诡异的声音通知消息。
    *
    【第二夜，白方叛逃一名玩家】
    *
    西羽立刻清醒，皱眉暗想：应该是姚尘娜从白方叛逃到黑方，因为花生那特殊的身份和两人的情谊，她没理由不叛逃。
    现在何英奇被黑世子杀死了，若非枉死的话，他也应是白方的人。
    一下子少了两名队友，对方直接多三人，这游戏的难度不是一般地大。
    西羽很郁闷地叹了口气，忽见油灯照出门外风吹影动。
    他赶忙俯身偷窥，发现是那个穿着血衣的黑发女鬼，她竟然用那种踉踉跄跄的姿态飞速飘过，在黑夜里散了影踪。
    第10章
    晨曦初至，清明堂内已摆上喷香扑鼻的饭菜，暂且空无一人。
    忽然有个瘦高的姑娘慌慌张张地走进来，拉过张桌子，然后把张花牌摆在了上面。
    她深吸了口气，听到外面有交谈声，立刻仓皇逃走。
    这姑娘压根没发现，梁上还坐着个大清早就在喝酒的黑衣男子，瞧见她走了，瞬间飞身跳下来收获了渔翁之利。
    *
    西羽刚起身出门，很快便被吴智态度积极地拦住了。
    吴智仔细打量他之后才安心：“你没事就好。”
    西羽：“我能有什么事？”
    吴智郁闷：“前天晚上那个孙修雅就受了伤，我怕你也受伤嘛，我不想剩自己一个人。”
    闻言西羽不禁嘘了声阻止他乱讲话。
    吴智吐吐舌头，又跟他说些杂七杂八的，一同走入了清明堂吃早餐。
    此时罗熙已经独坐在位子上，凶神恶煞的模样，吓得吴智赶紧躲到远离他的角落。
    罗熙瞥了眼西羽：“我早就来了，饭菜没什么异样，你饿就吃。”
    说完他便自顾自地吃起面前的粥来。
    此时清明堂暂无别人，西羽犹豫了下，竟然起身去把罗熙手里的粥抢来，而后背对着他飞快进食。
    罗熙没防到这手，举着勺子愣过两秒，皱眉：“喂，还抢习惯了？你不怕我揍你？”
    西羽没有回答，也没有回视，其实对自己的身手倒有几分信心，觉得不见得打不过这个心狠手辣的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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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话的工夫，其他玩家也都纷纷入了厅。
    任波似乎怒火攻心以至于气病了，他的嘴巴因发烧起了白皮，还不时发出咳嗽声，看起来格外悲惨，吸引了大部分注意力。
    谁也没察觉到祝歌走到厅堂中央的矮桌前，变了脸色，狐疑地看向四周。
    大家当然不晓得她在干什么。
    祝歌刚才提前把自己找到的技能花牌放在这里，就是想让众人都看到某个关键身份的弱点，结果现在牌不翼而飞，自然越想越气，平白吃了哑巴亏。
    罗熙挑眉坏笑了下，胡乱塞了两个寿司吃掉，伸了个懒腰说：“开工了，干活去了。”
    其他人要么不敢吃、要么没胃口，也想离开。
    祝歌这下子没沉住气，忽然抬声道：“等一下！”
    大家纷纷投去莫名其妙的眼神。
    祝歌想了想，走到了西羽面前：“你自从受了伤后，话就很少。”
    西羽端着粥碗一脸无辜。
    吴智赶紧跳了起来：“你喉咙受伤了话还能多？有病啊？”
    罗熙又开始在旁边默默失笑。
    祝歌骂道：“那张牌是不是你拿走了？你怕自己的戏露馅对不对，站起来回答我！”
    西羽哑着声音说：“我没拿你任何东西。”
    祝歌一愣，怀疑的眼神又转向了吴智。
    结果好死不死的，刹那之间竟有浓重的黑暗浓雾降临了清明堂。
    充满威严的广播声响彻在众人头顶。
    *
    【叛变可耻！本日黑白双方人数不均，大御所发动均衡技能，武士亡魂无差别攻击优势方玩家，直到双方人数相等。】
    *
    什么东西？？？
    西羽吃惊万分，瞪着眼睛将心中担忧一扫而空，坐看黑方心态炸了。
    所谓的“大御所”是本代将军之父的尊称，难怪规则说可以选择叛逃，原来惩罚在这里等着呢。
    现在黑方七人、白方四人，看来黑方今天不死三个，游戏是不可能继续了才对。
    想到此处，西羽又有些揪心。
    毕竟每条生命都是无辜的。
    他胡思乱想时，威严的声音再度响起。
    *
    【为保护玩家身份，二十分钟内玩家彼此不可见，请优势方抓紧时间躲避。】
    *
    话音落下，黑雾消散。
    西羽瞧向周围，那些温热的饭菜还在，却连半个玩家都没有了。
    这到底是个什么可怕的世界？！
    他皱皱眉头，也顾不得在此处多纠结，朝着空气喊过两声确认无人回应，就匆匆忙忙地跑离了清明堂。
    虽然身为弱势的白方，西羽并不会被武士亡魂追杀，但现在却是个得天独厚的机会，可以去翻翻那些玩家的卧房！像吴智那样没有找齐技能花牌的粗心大意之人，不可能只有一个。
    *
    二十分钟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西羽先是专注于吴智那破破烂烂的房间，最后成功地从天花板的夹缝中翻到漏掉的花牌后，又转而跑进了童乐山的屋子——这人突兀受伤、又死了同学，而且同学是被黑世子所杀，实在可疑至极，就缺一个决定性证据证明他的身份。
    *
    却说总是同进退的花生和姚尘娜两人，在这种危机中照旧没有抛弃彼此的意思，他俩目标专注，各自跌跌撞撞逃到了神社会合。
    通知声再次响起。
    *
    【二十分钟已过，均衡开始！】
    *
    姚尘娜张大眼睛，看到男友花生出现在神社的不远处，立刻扑过去痛哭，然后紧紧地握住他的握手：“现在怎么办，我不知道叛变后会引来这么大麻烦啊，早知道我就先等等了！”
    花生搂住她：“这不怪你，别怕，我们两个人总比孤军奋战来得强，我会保护你的！”
    姚尘娜倒在花生的怀里啜泣。
    花生说：“反正来这里了，今天该验谁的身份呢，你在意谁？”
    姚尘娜擦脸：“那个罗熙……昨晚他好凶，如果他是我们的敌人怎么办……”
    “我瞧着他就是黑方的，脾气古怪，验了也没用。”花生皱眉说：“你还记得在被通知均衡之前，那个祝歌跟他闹什么吗？”
    姚尘娜点头：“她去那个白发小帅哥面前骂他演戏什么的，但没听明白意思……”
    “祝歌肯定是黑方，她的立场在话里话外表现得太明显了……”花生扶住女友肩膀：“我担心让她那么在意的人，是白方的重要角色，我们验西羽，如果真是，今天就想办法解决掉他！”
    姚尘娜想了想，点头答应：“我听你的。”
    花生赶快冲过去跪在棺材前说：“请告诉我，西羽——”
    无奈他的话根本就没说完，便有一队持着刀剑的腐尸武士破门而入，直接便向两人袭去！
    花生在女友的尖叫声中将她向身后藏去，急喊：“娜娜！快逃！”
    亡魂无情，刀下的鲜血溅得到处都是。
    悲惨的两人谁都没发现，昏暗的内堂中还潜藏着双事不关己的黑色眼眸。
    *
    西羽已经尽量用最快的速度寻找童乐山的花牌了，无奈时间还是伴着他的一无所获无情地过去。
    不知多久之后，院子里钟回荡起浑厚的钟声，转而便有通知广播。
    *

 第20页

    【黑白双方人数均衡，请继续游戏】
    *
    西羽仓皇抬头，赶紧将童乐山的榻榻米垫子放回原位，低头离开了他的房间。
    长廊和院落里鸦雀无声。
    西羽想了想，又朝清明堂走去。
    没想到路上正遇到神色鬼祟的吴智。
    吴智拉住他说：“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倒是你，看好。”西羽把刚刚翻到的花牌塞进了吴智手里。
    吴智低头瞧了，不禁吃惊瞪眼。
    *
    【柳上雁牌/白公主被动技能：纯真——目睹死亡过程会沉睡不醒，直至游戏结束】
    *
    看来西羽猜测得没错，特殊身份的被动技能都是弱点。
    吴智咋舌：“方才我还听到祝歌姐的惨叫，她多半出事了！幸好我没过去看，不然损兵折将不说，还白占了白方一个名额。”
    西羽颔首：“所以你尽量低调，别去参与乱子——还有，均衡这件事可以证明，我昨天的猜测有极大可能——胜负比生死重要，所以游戏对每个玩家的生命处理得都比想象中草率！”
    吴智撕碎那张牌，小声说：“我是越来越不理解眼前的状况了，这是什么科技能做到的啊……总不会我们真遇鬼了吧？”
    西羽问：“你来到这里的时候，是什么日子？”
    吴智想了想：“2018年10月几号来着——”
    西羽垂眸：“我却不记得了。”
    吴智很担忧地看着他。
    西羽弯起嘴角：“不记得焉知非福，或许你们记得的，根本都是假的。”
    “你在说什么啊，哥？”吴智不明白。
    西羽没有明讲，他只是感觉大家过于淡定：对生活的牵挂、对父母亲友的思念，都被放下得过于轻易罢了，像是大梦一场之后的苏醒，反而更关注于眼前的是是非非。
    吴智摸头：“诶，不给你说这些了，我是来告诉你，他们都回清明堂了，叫我出来找人的。”
    西羽平静地点头：“嗯，我们过去看看。”
    吴智刚要跟他走，又被拦住。
    西羽看着他手心里的碎花牌：“烧掉，就算撕碎了也很容易被拼起来。”
    结果吴智竟然一下子把纸牌塞进嘴巴里，梗着脖子咽进了肚子里。
    *
    从波涛暗涌、到分崩离析，不过就是一个小时的时间而已。
    幸存的几个人惊魂未定地站在清明堂里，自是再也说笑怒骂不起来了。
    西羽进门就看到祝歌的尸体倒在地上，腰腹间大片血迹，是被利器所伤。
    吴智不禁捂住鼻子，询问道：“其他人呢？”
    孙修雅哭红了眼睛，跟唐彦彦依偎在一起：“方浩老师跟罗熙去找了，罗熙说看到了鬼武士从神社那边出来——”
    任波、童乐山都在旁边安安稳稳地缩着，这般估计，死的是那对小情侣？
    ——西羽正沉思的时候，门口就起了动静。
    他回头一瞧，罗熙面无表情地抱着个身体，方浩颤颤巍巍地捧着个头颅，正是姚尘娜断成两节的尸体！
    唐彦彦吓得花容失色，急着质问：“还、还有个死人呢？均衡结束了呀……”
    此时清明堂外忽然一阵雷声！
    又下起了血雨！
    罗熙把姚尘娜的尸体丢在祝歌旁边：“不知道，我们去的时候就只有她。”
    这时大家才看到，罗熙的黑衣腹部破烂，竟也有血肉模糊的伤口。
    ……难道，他真是黑方？靠着自己的武力才逃过一劫？
    西羽皱眉担心。
    “那男生叫花生对不对，现在均衡结束了，我们都在这里，按人数来说那他肯定是死了……”孙修雅脸吓得惨白：“那等雨停了大家再一起找找吧……”
    她讲到这里，门口凄迷的血雨里出现了一个身影，越靠越近。
    来者竟然是花生。
    众人面面相觑，没有一个敢吭声。
    花生身上受了伤，失魂落魄地扑进门来，直冲到姚尘娜的尸体面前哭嚎气来：“娜娜！是我没保护好你！”
    吴智咽下口水：“他还活着……”
    说完又看向周围的其他几个玩家，小声质疑：“所以，多剩了一个人？”
    第11章
    神经绷得太紧了，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会引起怀疑。
    昨夜已被通知白方有叛变者，白方减一人、黑方加一人。
    如果死掉的何英奇是白方，那黑方就多三人。
    如果何英奇是黑方，那黑方就多一人。
    可现在却成双成对地躺着两具尸体，所以大家心头都有压不住的疑云。
    最心虚的童乐山吓得脸色苍白，吃力站起来上前质问：“你怎么还活着？”
    花生本痛不欲生，闻声愤怒抬头。
    童乐山鼓起勇气咄咄逼人：“英奇死了，半夜又有个白方叛变了，黑方理应死三个才对！”
    花生看清周围活着的玩家，然后冷笑：“所以你们就觉得，我应该死？”
    童乐山再厚脸皮也讲不出这种回答。
    “凭什么认为何英奇是白方呢？如果他是黑方，那均衡只死一人即可！分明是多死了一个人！”花生显得有些激动，扶着姚尘娜的尸体痛心疾首地说：“娜娜的死状比祝歌惨烈得多，我看是有人故意下的毒手！”
    站住旁边擦血迹的罗熙感觉到众人目光，挑眉问：“瞧我干什么，她可不是我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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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生激动地站起来：“是吗？你有什么证据？！”
    “应该是怀疑的人举证，兄弟。”罗熙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脸：“姚尘娜是不是被武士亡魂所杀，你应该是最清楚的，她是你女朋友，怎么你自己不保护好？”
    “当时谁也看不见谁，我们跑散了，我一直躲在花园——”花生开始为自己辩解。
    “别吵了，蛇是黑方的守护兽，何英奇被蛇撕碎，阵营昭然若揭。”孙修雅忽地轻声说：“各位都忘了吗？游戏规则里说过，每个将军都有一次机会救自己同伴的……说不定黑将军帮助某个人死而复生。”
    “对、对啊。”唐彦彦回过神，点头称是。
    方浩头痛地说：“现在大家都有秘密，别争了，先把人埋了吧。”
    “娜娜……娜娜……”花生啜泣低头，痴情的样子或多或少地换来些同情。
    可罗熙却始终冷眼相待，袖手旁观般地离开了。
    *
    还剩下九个人，特别是剩下了能验证身份的花生，这可非常不妙。
    西羽帮忙埋尸后自是愁绪满肠，立即避开人耳目，到花园里默默招来了灵猫，蹲下身轻声问：“白世子的被动技能在哪里？”
    “嚯，终于想起自己了。”灵猫打了个哈欠：“那花牌本在医馆，先是被玩家祝歌发现，现在落在了罗熙手里。”
    西羽：“……”
    灵猫用毫无温度的眸子紧盯着他：“你的形势有点糟糕啊，老身先去避避风头。”
    话毕它就钻进乱石堆里。
    西羽想起早餐时祝歌的咄咄逼人，又盘算自己暂时无法搞定的罗熙，除了避开他周围，实在也没别的办法。
    不过……今天的均衡事出突然，会不会这游戏里还有其他更多的事件？
    思及昨夜罗熙曾提醒应多了解故事背景，西羽便径直去了最偏僻不惹眼的书馆翻阅古籍。
    *
    与写着汉字的花牌不同，将军府内藏的书籍皆为日文，且纸张、墨迹都无比真实，摸在手里真有种随时会把陈旧的纸张捏碎的脆弱。
    不知为何，西羽自会阅读这异域的语言，并以非常人的速度一本本翻去，终在史官的记载里确认了恐怖的事实：原来白将军与黑将军本为兄弟，而他们先后迎娶的夫人其实是同一名女子，名为镜。这镜夫人倾国之色，早年与白将军极为恩爱，谁知后被发现与将军之弟、也就是后来的黑将军有染，为白将军所弃。虽然黑将军将其强娶婚后待她不薄，但镜夫人还是郁郁而终了。
    灵猫曾念叨过夫人这个身份，依照水墨画所呈现的内容看，最后从墓地爬出的夫人亡魂，正是触发这场诅咒的引子。
    那……自己每天午夜所见的那个女鬼……就是镜夫人？
    她在卧房附近干什么、昨夜为何又受了伤？
    正入神深思之际，竟有个鬼鬼祟祟的黑影猛扑过来！
    西羽回神想也没想，伸手就把对方钳制住，险些折断了他的胳膊。
    “疼疼疼！！！”吴智惨叫：“哥，是我啊！”
    西羽松了口气，放开他说：“干吗像做贼？”
    “不是你嘱咐我低调嘛……”吴智委屈：“你怎么身手这么好，到底是干嘛的呀！”
    西羽只当他是个小孩，安抚道：“我不记得了，你没事吧？”
    吴智揉着胳膊摇摇头，起了劲头：“走，我们去神社打探下祝歌和姚尘娜的死因，没准有意外惊喜。”
    西羽颔首，拿着书犹豫片刻，又将其塞回了原处，轻声道：“我还以为你见人越死越多，会很受打击。”
    “本来是的，可哥哥你不是说过，眼前的生死不见得是真的吗？”吴智挥舞手臂：“只要我们的将军活着就有胜算！”
    西羽苦笑。
    吴智打了个哈欠：“其实啊，我倒希望白将军是那个罗熙呢……你看他昨晚那两下子，肯定能赢。”
    “不会的，如果他是将军，又何必激进显眼？”西羽揉了下吴智的头。
    吴智：“倒也是，而且他在均衡事件里受了伤，将军是不会受伤的……罗熙肯定是我们的敌人了……”
    这话忽让西羽意识到了什么，瞧了吴智两眼，才迈开步子。
    *
    还没靠近神社，两人就闻到了更加浓重的血气。
    吴智掩住鼻子说：“这里到底发生什么世纪大战了？”
    西羽摇摇头，猛地拦住他的步伐。
    下一秒，罗熙就从枯萎的黑木上跃下来，上下打量：“你们来这里干什么？”
    吴智吓得立刻躲去西羽身后。
    西羽见罗熙没有要动手，故作波澜不惊：“这里死了人，怎么就不能来查查了？”
    罗熙：“只怕两个圣母心肠，越查越糊涂。”
    西羽瞥了吴智一眼：“你去里面等我，我有话跟他说。”
    吴智收到西羽的信号，赶快裹着黑绸子跑向神社参道。
    西羽鼓足勇气，示意罗熙跟自己走到角落，低声说：“你到底是哪一方的，为什么总是教我？”
    罗熙反问：“我教你什么了？”
    西羽看了看他腹部胡乱包扎着的伤口，忽然伸手去触碰：“你这是怎么伤的？”
    罗熙瞬间按住他的手腕：“少多管闲事。”
    西羽只觉得自己纤细的胳膊像被铁钳卡住了似的，好不容易才狼狈挣脱开，转移话题道：“我好心罢了……刚刚读了将军府的史官记，多谢你提醒，镜夫人的事，我看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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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罗熙露出“所以呢”的表情。
    西羽又道：“所以我细想了下，这个游戏里的玩家身份、还有规则，全部出自夫人的立场。在我看来，夫人未必真是水性杨花，所谓出轨的丑闻多半被套路了，否则她也不会在被迫嫁给黑将军后郁郁而终。镜夫人恨白将军的抛弃、恨黑将军的占有，甚至安排自己的儿女亲自诛杀丈夫——”
    罗熙鼓了鼓掌，打断道：“故事讲得很好，你想拖住我让你的小伙伴做什么手脚？”
    西羽微怔，又道：“我想跟你分析分析，既然夫人搞出这个诅咒，那把妖刀应该也由夫人把持着吧？”
    罗熙挑眉打量了他几秒，然后笑：“好，我相信你的诚意，毕竟你不能撒谎。”
    这句话让西羽心里那小小的侥幸也破灭了，看来灵猫的情报百分百正确，白世子的技能花牌果然在罗熙手里，而且罗熙早就把他的身份猜了个正着。
    那么现在……自己能不能赌对罗熙的身份呢？
    短短两日的事情如走马灯般在西羽的脑子里转动起来。
    这时吴智已经完成公主任务，溜溜达达地胆怯靠近。
    西羽回神嘴硬：“我不喜欢撒谎。”
    说完便转身拉住吴智，匆匆地带着他渡过血湖。
    吴智满头雾水，边小心翼翼地踩着浮尸边问：“哥哥，你俩说啥了，你怎么一脸紧张。”
    西羽回头远瞧罗熙，轻声说：“没什么，我本来觉得他很可能是敌人，现在又不这么觉得了。”
    吴智惊讶：“你是说罗熙也是白方的？不可能呀！”
    这血湖中央并无旁人，西羽索性放慢速度：“先不讨论他。对了，你去验证死因怎么说？”
    “我靠，我头皮发麻！”吴智这才想起重要的事：“那个阴阳师的尸体告诉我，花生、姚尘娜和祝歌都是武士亡魂杀的，可花生明明还活着呢！”
    西羽：“那多半是黑将军给他用了复活技能，在我看来，花生是黑公主没错了，这个人绝不能留。”
    吴智瞪大眼睛：“哥，你要下杀手？”
    西羽皱眉：“再观察看看，花生和姚尘娜是在神社出的事，所以今天他肯定验完了，动不动都一样。现在黑白方人数不等，照理说明早还有均衡事件。”
    吴智拧巴着眉头：“哎，咱俩就不是手起刀落的狠心人，要不然，玩点阴的？”
    西羽对他的智商和情商都不放心，立刻阻止：“你低调待着。”
    “别拒绝得这么快嘛！”吴智质问：“你就说你同不同意童乐山是黑世子？我觉得他就是，我打算冒充黑公主找他套套话！”
    西羽：“然后呢，如果他已经和花生相认了，立刻放出蛇咬死你？”
    吴智：“…………”
    西羽：“技能都是相对的，我能用猫，黑世子自然能用蛇，你一定要听我的话，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自保，等我找到妖刀，再行动也不迟。“
    吴智很气馁地点点头，多半是有些不服的，但也不愿意忤逆西羽的意思。
    西羽脑海中根本想不出可以信任的人，对眼前一触即发的形势充满担忧，嘱咐道：“如果你实在走投无路了，去冒充黑方人也是个挣扎手段，但现在没必要。还有那两个小女孩，你千万要离得远远的。”
    “唐彦彦和孙修雅？”吴智不在乎地摆手：“吓破胆的小妹子罢了，不足为惧吧。”
    “未必是吓破胆，而是半点纰漏都没有。”西羽俊秀的脸在雾气中有些凝重，片刻又朝他笑：“真刀真枪我不怕，我就担心有人扮猪吃老虎。”
    吴智：“为啥啊？”
    “因为那种人是阴沟里的毒虫，因为实力不足，只会暗戳戳地躲在黑暗里，寻机一击毙命！根本不给你反抗的机会。”西羽轻声说：“我应该是……吃过类似的亏。”
    吴智挠挠头，最多听懂了三四分，而后又露出灿烂的笑来：“哥哥，没事儿，咱们就尽力而为呗！大不了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西羽惨笑：“你忘了通知我们的后果了吗？输了的人，就要不复存在了。”
    吴智迷茫地瞧着他。
    西羽踏过个腐烂的浮尸，跳到对岸回头认真道：“我不怕死，但我不想输。因为我的大脑告诉我，有件事我必须要去完成，那是我出现在这里的目的。”
    吴智被他少有的严肃惊到：“啥事啊？反清复明？”
    西羽失笑，无奈摇头，望着眼前阴暗的迷雾暗想：先活下去，总会想起来的。
    第12章
    游戏时间过半了，死亡仍旧不断发生着，寻找同伴已变成了更加重要的事情。
    傍晚时间，在屋内沉睡的童乐山被唤醒。
    来者正是他要守护的黑将军。
    黑将军用批判的语气说：“你拿了这么重要的身份，就整天在屋子里躺着？怎么，这是想躺赢吗？”
    童乐山很郁闷：“我见不得光，你让我怎么办？”
    “还有好几个人在房檐下待着呢，你就不会联络联络感情、套套话？”黑将军恨铁不成钢地说：“何英奇死在你身边，大家对你都有不好的想法了，为什么自己不懂得变通一下？”
    童乐山被数落得生气，却反驳不了，毕竟他要靠着眼前的人才能取得胜利。
    黑将军皱眉：“我救人的机会已经用在了你身上，黑方少死了一个必有蹊跷，这蹊跷多半就在花生身上。昨夜叛变的是姚尘娜无疑了，她本来还在和花生闹别扭，后来听说可以叛变就情绪大变，我感觉花生应该是个有身份的同伴，你去试探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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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童乐山：“我这个人不会说话，你这么聪明，为什么不去？”
    黑将军无语片刻：“我这种身份不可能露面，一旦被人识破，黑方恐怕很快就要败亡。”
    童乐山郁闷地想了想：“那好，我试试看吧。”
    黑将军没有留恋，立刻转身离开了他的房间。
    童乐山瞧见外面日落，这才在走廊故作虚弱地探出头来，他瞥见在荒草中匆匆而过的巨蛇稍微心安，拧着眉头朝清明堂迈开了步子。
    *
    事到如今，就算心中再有慈悲的玩家也该清醒了，毕竟三具尸体埋在院子里，再无侥幸回旋的余地。
    硬着头皮去“示好”的童乐山先是遇到急匆匆的方浩，转而瞧见孙修雅和唐彦彦手拉着手地聊天，又赶快低下头，最后才从厅堂后方的主人寝室里找到了花生。
    这寝室不属于任何一个玩家，保存得也较为完好，墙壁上仍可见未褪色的风景画。
    童乐山轻轻咳嗽了声：“原来你在这儿啊。”
    花生正坐在布满灰尘的榻榻米上走神，闻言忧郁抬眸。
    “我明白，你女朋友死了，你受了很大的打击。”童乐山挤出一丝微笑，凑近说：“但是你要带着她的希望一起活下去啊。”
    花生态度恶劣：“不关你的事，滚。”
    童乐山：“怎么不关我的事？黑公主。”
    花生一愣，而后否认：“不知道你在讲什么鬼，别在这里套我话。”
    说完他便极不耐烦地匆匆离了开去。
    满怀希望的童乐山被嫌弃得带出怨气，正想踹翻桌子发作，却看到桌角压着张花牌。
    他立刻露出笑容，捡起来读后啧啧称奇。
    *
    【梅上赤短牌/白将军被动技能——仁慈，不能伤害其他玩家】
    *
    这可真有意思，因为将军的特殊身份，其他玩家很难伤害他，结果这白将军也没办法伤害别人？
    简直是尴尬至极的技能，此人多半很懊恼，躲在暗处尽量装不存在了吧？
    童乐山喜上眉梢，马上把花牌插在兜里准备去邀功了。
    谁晓得他刚步伐轻快地穿过走廊，吴智就小心翼翼地现身，对着这个人的背影露出苦思冥想之色。
    *
    当夜晚餐无人吃饭、也无人讲话。
    越发沉重的局面仿佛抽走了每个人的积极与轻松，只剩下沉闷无比的相互怀疑。
    西羽最忧心的就是被罗熙忽然爆出自己的身份，所以全程握着筷子准备逃走。
    可是罗熙却悠闲地用手支着脸打瞌睡，等到那些人偶娃娃不再监视，便第一个起身宣布：“我伤口太疼，去休息了。”
    西羽松了口气。
    任波赶快站起来，三步并做二步尾随而去。
    *
    罗熙插着兜走在长廊上迈步，低着声音问：“怎么，昨天讨打不过瘾，又来？”
    “大哥，我不是有意招惹你的，之前是冲动了。”任波满脸无奈地走到他面前说：“我不知道你是黑方的啊。”
    罗熙淡笑。
    任波看看他被血浸透的脏乱绷带，郁闷道：“今天那武士亡魂太可怕了，要不是我躲得好，肯定要被宰了。”
    “是啊，它们都拿着武器，险些把我弄死。”罗熙笑说：“还好有人比我短命。”
    说完他就拍了拍任波的肩膀：“我去睡了，你注意安全。”
    任波追问：“大哥，你知不知道还有谁是黑方的，现在祝歌死了，我一点安全感都没有。”
    罗熙摇了摇头，认真看着他：“形势扑朔迷离，你看他们全都在均衡中安然无恙，所以很难猜。以后除了我，你尽量谁都别信。”
    任波拧巴着表情嗯了声。
    罗熙：“你是个聪明人，懂得眼见为实……哎哟。”
    他按住伤口不浅的腰腹，歉意地眨眨眼睛，便躲进了房间里。
    任波没办法地挠了挠头，索性也回了自己的卧房休息。
    *
    当夜，无人叛变。
    熬到午夜的西羽感觉自己精力耗尽，坚持得简直是强弩之末，但想到此时正是关键时刻，仍旧时不时就透过门的空洞朝外看。
    他打定主意，只要再发现那女鬼，不管她对自己有没有恶意，都要叫住她询问讯息。
    结果这夜却似老天爷刻意玩弄他似的，直到天快虚弱的明了，长廊附近都全无动静，只给西羽积攒了一身疲惫。
    *
    清明堂的挂画是一个循环播放动画的显示屏，这点之前西羽都没发现，没想到这天早晨他在画旁边无聊地碰了碰，头天夜里那段黑白将军之争的故事竟又播放了一次。
    孙修雅和吴智都坐在位子上默默瞧着西羽的背影，面前的早饭碰也不碰。
    看来大家都各自找到了填饱肚子的方法。
    西羽注视着画中的每个细节，最后紧盯着夫人从墓中爬出的那场面，开始暗自计算着细节。
    完全入神时，他的肩膀忽然被拍了下，吓得差点失声。
    西羽以为又是罗熙，郁闷回首却对视上花生的双眼。
    花生问：“你在看什么？”
    西羽对这个青年始终印象模糊，敷衍地摇摇头，连声音都不愿意出。
    花生也抬头端详面前的画，目露悲伤之色。
    正当西羽想要避开回到座位上时，花生却鬼使神差地把画扯下来，将大家好不容易拼上去的画面残忍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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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刚进到清明堂的唐彦彦发出了惊呼！
    西羽也被这举止震撼到，完全没料花生却从裱画的夹层中摸出了两张花牌！
    这下子厅堂大乱，想把牌藏起来也不可能了。
    吴智带头一拥而上，硬着头皮与众人共享了牌上的讯息。
    *
    【柳上雁牌/白公主被动技能：纯真——目睹死亡过程会沉睡不醒，直至游戏结束】
    【菊上青短牌/黑将军主动技能：诅咒——可献祭黑蛇之灵、夺取任意玩家性命，包括白方将军】
    *
    这么多双眼睛看着，西羽没敢打量吴智的神色，反而对黑将军这个恐怖的杀伤力感到担忧：原来白将军不仅会死于妖刀、还会死于黑蛇，这黑方的种种技能强到过分吧？
    虽然大家的脸上都没多余神情，但想必黑方的人开心坏了。
    西羽郁闷。
    沉默了片刻工夫，任波主动发难：“这个白公主见不得别人死？那童乐山肯定不是了，因为第一天他就看到何英奇死了啊，还有谁看到别人死了，说实话！”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对他这种立场诡异的攻击深感无语。
    任波一脸无力：“这可是找到白公主的大好机会！”
    众人：“……”
    吴智咳嗽了一声，呵呵说：“这俩花牌暂时没用啊，至少现在改变不了什么，我看大家都不想吃这顿饭，散了散了，找其他技能牌去了。”
    方浩不解：“为什么今天没有均衡呢，剩下的人明明是奇数啊。”
    其余玩家相互瞧了瞧，当然回答不了。
    罗熙哼说：“可能有鬼吧？”
    话毕他又照旧第一个离开，不晓得又去搞什么去了。
    西羽没有表态，也随着众人低调散去，心中却开始盘算：黑将军的技能看似恐怖、但是他需要知道白将军是谁才能下杀手，所以真正危险的是能验证身份的花生，现在不管那些打打杀杀，一定要想办法将花生除去！
    *
    白猫完全不受大家你死我活的氛围影响，短短一日内又吃胖乎了一圈，躺在树上悠悠闲闲地回答：“黑公主的被动技能呀，那可不好拿。”
    西羽头痛：“不会也在罗熙手上吧？”
    “那倒不是，那张花牌被夫人保护得很深，在湖底的盒子里。”白猫啧啧地感慨：“干净的小人儿啊，你敢下去吗？”
    西羽想起飘满尸体的血湖，瞬间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白猫发出邪恶的奸笑，很快就跑得没了影子。
    *
    就算失去记忆，西羽对于自己有没有洁癖的毛病还是蛮清楚的，全身难受的他慢慢踱步到河边，瞧着肮脏的河水忍不住地干呕了一下。
    但现在不是软弱的时候，他不下地狱也没人下地狱了。
    为了保证让黑公主不得到致命的信息，西羽最终心一横、眼一闭，忍着恶心跳进了湖里。
    扑通一声，岸边恢复安静。
    殊不知正在不远处的枯树上闲坐的罗熙瞧见此幕，惊愕地直起身子，有那么一瞬间以为这局中最漂亮的小主播想不开跳湖自尽了。
    第13章
    西羽只有三天记忆，这三天里最遭罪的时候，真就是忍着恶心潜入血色湖水中的此刻了。
    原来浮在表面的尸体只是冰山一角，在昏暗不明的水中，还飘动着更多残缺不全的尸体碎块。
    偶尔有破烂衣物飘过眼前，多是武士和侍女所穿过的样式。
    难道湖水真是被这些悲惨的死者所染红的？
    也对，黑将军与白将军之争，牵连者甚广，正如历史上每一次权与利的纠葛一样。
    西羽深知自己的意志会越拖延越薄弱，便努力专注，潜到水底细细寻觅。
    果然，在淤泥中有团柔光。
    西羽尽量不去瞧身边那地狱般的景象，蹬着长腿朝光游去，伸手拽出了潜藏着的木盒。
    万万没想到，就在他拿到木盒刹那，水中的尸体竟然惊悚地游动了起来，纷纷伸着腐败露骨的胳膊朝他袭来！
    头一次遭遇生命危机的西羽只慌了刹那，便直接蹬开距离自己最近的女尸，用尽全力朝水面游去，无奈游尸数量太多，瞬间便有更多飞速靠拢，大力拽住他的脚裸。
    西羽用木盒当武器，猛砸个武士尸骸的头颅，然后双脚拼命蹬踹，狼狈不堪。
    幸好在他屏着呼吸奋勇搏斗的时候，不远处惊喜地出现了个高大身影，十分熟悉、正是罗熙！
    罗熙拿住个木棍当武器，毫不客气地狠揍缠住西羽的那些诡尸！
    有人能分担攻击，西羽顿时成功脱身，握着木盒不管不顾地朝水面冲去。
    这些尸体与拿盒子的玩家为敌，多半是夫人亡魂安排的保护措施，不出西羽所料，就在他成功爬到岸边的时候，原本涟漪不断的血湖立刻安静了。
    片刻之后，罗熙也湿淋淋地冒出头来，对着身边肮脏的漂浮物骂了句脏话。
    *
    这两日将军府的地形都已被绕熟，浑身散发尸臭的两个人很快找到了后院的孤井，不管不顾地打起冰冷的水冲洗自己。
    虽然天气本就寒凉，彼此更是冻得颤抖不断，但也比伴随血湖和碎尸的味道强得多。
    罗熙最后将一桶水迎头浇下，揉了揉黑色短发，很直接地问道：“你跳湖找什么宝贝去了，是你手里的那个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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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羽始终握着盒子，颤抖回视。
    罗熙挑眉：“我可救了你一命，难道不是见者有份？”
    西羽本想拒绝，转念一想如罗熙非要看，那免不了一场恶斗，而且这牌是关于黑公主的，应当决定不了什么关键利害，故而缓慢地点点头：“是张花牌。”
    罗熙垂眼看他打开盖子，片刻后才蹲下身与他一起阅读。
    *
    【菖蒲上八桥牌/黑公主被动技能：原罪——黑公主玩家死后会被镜夫人亡魂附身】
    *
    西羽仔细读了两遍，禁不住感慨：“难怪……”
    罗熙笑着瞧他：“难怪什么？”
    难怪昨晚没看到夫人的鬼魂在廊间徘徊，原来是她附着了花生的身体，就不在外面游荡了。
    可是夫人每夜在干什么呢？
    第一夜的夫人鬼魂平安无事、第二夜可就受伤了……
    西羽紧咬住嘴唇，思绪不清，也没把实话说出来。
    “你总憋着不难受吗？”罗熙语气轻松：“我早就知道他不对劲，原因竟然是这样。”
    西羽：“你怎么知道的？”
    罗熙理所当然地回答：“他和姚尘娜是在我面前被武士亡魂杀死的，我亲自检查过俩人死透了才离开，结果他又大摇大摆地走回来，害我琢磨了很久。”
    西羽差点就被他极其坦荡地态度所吸引，转瞬又警惕地转移开目光：“给你看就当谢谢你了，我该走了。”
    “喂，你不会想这么快就拆穿夫人吧？”罗熙叫住他。
    其实西羽并没有想好，故而摇头。
    罗熙若有所指：“不觉得挺有意思吗？这个夫人出现以后，局势加快了很多。”
    西羽回忆起早晨花生在清明堂扯出的两个技能牌，多半是夫人故意泄露给大家、造成各种矛盾与恐慌的，如果再留着她，是对白方有利、还是对黑方有利，抑或是两败俱伤？
    “好好想想，你可是少有的爱动脑子的人。”罗熙把皮衣脱下来抖了抖，边离开边在雾气里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西羽握着那张花牌，又念起另外一件事来，决定先解决个八九不离十，再去找夫人对峙也不迟。
    *
    与此同时，见不到西羽的吴智惶惶不可终日。
    今天平平安安得有些过分、但平安之下又是令人忐忑地波涛汹涌。
    这个懵懂的少年越在脑内分析就越相信西羽的话，所以他怕的不是横死、而是自己没用导致拖累了队伍。
    特别是昨晚偷听到童乐山和花生的几句争吵，本就想去探听消息的吴智更加压抑不住冲动：不知为何花生没有与身份明显的童乐山相认，那这个便宜不如……
    终于，吴智身边没有西羽的阻挠，一个冲动便溜进了童乐山的房间。
    正在躲避阳光的童乐山满脸疑惑：“你干什么？”
    吴智小心翼翼地关上门，跪坐在榻榻米上小声问：“童哥，你就是黑世子吧？”
    童乐山眼底泛起微妙的表情，抬眉道：“胡说什么，没事赶紧出去。”
    “我猜你肯定是黑世子，何英奇就是你除掉的！”吴智赶忙表态：“我拿到的身份是公主、黑公主！咱俩是队友啊！”
    童乐山并非多老谋深算的人，否则他也不会在一开始就动手，听到这些难免开始动容。
    吴智暗自咬了咬牙，飞快解释说：“我的技能是每天去神社验证一个玩家的身份！第一天我验了姚尘娜，因为她性格太不可控了，那时候她还是白方！昨天我验了你，想要个保险，所以今天验完西羽我就找你来了。”
    “西羽，那个白头发的？”童乐山起了兴趣，追问：“他是什么身份？”
    吴智：“黑武士，跟咱们一队的。”
    童乐山拧巴着眉头：“真的吗，黑方有这么多人？”
    吴智立刻追问：“童哥，你还确定谁是黑方的？”
    “这跟你没关系！”童乐山立刻冷哼：“你这么空口无凭，说的都是废话，我怎么信你？”
    吴智认真地看着他：“你想让我验谁，我明天去验就是了，只求童哥记得保护我……你是能控制那条蛇的吧？”
    “并不是时时刻刻都能控制。”童乐山这般说完，就住了口。
    吴智意识到对方提防感很强，但并非对自己百分百质疑，所以见好就收，起身道：“反正事情就是这样，如果没验你、我也没不敢来找你呢，有事吩咐啊，我出去找找线索。”
    童乐山嗯了声。
    吴智回头：“童哥，你为什么老在屋子里待着？”
    童乐山只是回答：“我不觉得你们跟没头苍蝇一样乱窜会有什么用。”
    吴智露出讪笑，赶紧离开替他关上了门。
    童乐山坐在屋里沉思片刻，默默地打着响指，竟是开始盘算起来。
    *
    还不知事态的西羽正在湖边的荒山上吃力行走，这处离将军府已经很远了，遍地荒草枯树、看来是久无人烟。
    因为周围连个建筑残骸都不剩，几乎没有玩家跑到这里来翻找技能牌。
    如若不是西羽今早又仔细观察过那个水墨动画，他也不会想来这附近——只因当时忽然意识到，将军府里除了那些常规建筑，还有一个镜夫人之墓，而且那墓绝对是个非常关键的地点！
    根据水墨画上的位置，按比例换算成这将军府内的距离，镜夫人墓应该就在这附近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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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羽仔细观察周围的一草一木，终于在灰白的荒草中看到一朵洁白的小花。
    他虽不知花名，却觉得有些悲伤。
    西羽缓步靠近，站住花旁遥望将军府的府邸，在大脑里飞速计算着地图地标，最后终于皱了皱眉，蹲下身捡了个石片猛挖起来。
    *
    太阳渐渐落下，本就昏昏沉沉的府邸更加沉闷了。
    孙修雅、唐彦彦和方浩三人在清明堂附近小聚，手里都拿着拆下来的椅子腿用于防身。
    方浩老师瞧着眼前的两个小女孩甚是可怜，不由叹息：“你们也找了一天啊？快到晚饭时间了。”
    唐彦彦点头，从衣兜里拿出个被油纸包着的糯米团子：“你饿了吗，我在厨房那里偷的，人偶准备菜时并不会干涉我们的打扰。”
    方浩拒绝：“我吃过了。”
    “没有下毒。”唐彦彦有些委屈，只好自己低头吃了起来。
    方浩略显尴尬：“我不是这个意思……哎，妈的，好端端的人为什么要被关在这里，活得比猴子还不如！”
    孙修雅有些悲伤地望着他，动了动嘴唇，却没讲出什么话回答。
    这姑娘在医馆找了点药，但她第一夜受的伤并不怎么见好转，人也缺乏精神。
    方浩虽同情，然心有余而力不足：“走吧，我们进大厅休息去吧，好在今天是没出人命。”
    结果他话音刚落，身后的荒草却发出飒飒的响声，转瞬之间，一只巨蛇盘桓而出，张开巨口朝他们飞速靠近！
    孙修雅吓得疯狂尖叫，跟唐彦彦抱作一团，转瞬又推开她手脚并用地开逃。
    方浩虽也害怕，却还没忘了自己是个男子汉，立刻手持木棍挡在前面，恐惧地闭上眼睛喊：“你们快走！”
    又是连番地慌乱惨叫。
    好在巨蛇并没有非要吃人的意思，仿佛只为吓唬吓唬这几个人，片刻间又消失在了雾里。
    三个人面无血色，冷汗直流，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终以孙修雅的痛哭而打破沉闷，她早已跌坐在地，难过说：“方老师，我不是有意丢下你们逃的、我太害怕、太害怕了！！！”
    方浩没有为难她的意思，摇摇头说：“没什么，我是男人，年纪又大，本来就该保护你们。”
    孙修雅蜷缩在地：“蛇为什么总出现在我身边，它为什么不攻击你们……难道，你们俩都是、都是黑方……”
    这话言外之意，似乎她是白方的一员没错了。
    唐彦彦郁闷蹲地：“小雅，这问题没法回答，我们不是无私的菩萨啊。但我答应过你，绝不会主动伤害你。”
    方浩皱眉：“我也是。”
    而后又郁闷地强调：“我不会伤害任何人的。”
    孙修雅抹掉眼泪，感激又真诚地看向方浩，展露了个温暖的微笑。
    第14章
    马上就是第四夜了，为什么局势还是云里雾里？难道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刻，事情已经失去控制？
    当天晚餐时间，几乎每个玩家的脑子里都有这些疑问。
    西羽没再如之前那般暗自观察，反倒像入定了似的，端端正正地坐在食桌前眼观鼻，安静得像是不存在。
    由于他也是刚刚回来，吴智没来得及报告自己干的好事，数次欲言又止、终是忍住了当众搭话的冲动。
    罗熙在旁边的座位打量，注意到西羽原本白细修长的手指布满伤痕，料想他肯定有了新的动作，不由少有地沉思起来。
    监视时间一到，西羽立刻起身想走。
    结果白猫却如影雾般在梁上显形，跃下来冷漠地说：“你们今日行动甚少、毫无进展，夫人很不满意！”
    罗熙轻笑：“她不满意，大可以来亲自收拾我们，为何总要你来带话？”
    白猫凶巴巴地朝他哈出尖牙。
    方浩紧张制止：“灵猫大人，这是要惩罚我们的意思吗……”
    白猫转而露出诡异地笑脸：“夫人说了，主要问题出自武士玩家没起半点作用，那毒药和解药，是送来给你们开玩笑的吗？！”
    众人面面相觑，心中皆有不祥之感。
    白猫步伐骄傲地走到了房间正中央，冷冰冰地说：“实不相瞒，有两瓶毒药已经被带入黄土之中。”
    吴智脱口而出：“何英奇的解药给西羽哥哥了，所以祝歌跟姚尘娜选得都是毒药？”
    白猫血红双眼弯成妖异的弧度：“反正目前还有毒药在场。”
    厅堂内此刻只剩死寂。
    白猫宣布：“夫人决定给武士们一个机会。接下来，武士玩家可以将毒药选择下入某个人的茶盏中，借此除掉你的敌人，也可以将解药下入任一茶盏中，保护你的朋友。”
    话毕，九个玩家面前就各自出现了杯绿油油的抹茶。
    方浩干笑：“这……必须喝吗？”
    白猫回答：“当然不，但只要喝了，你们便可以让夫人回答一个你想知道的问题，除了询问身份和花牌去向！”
    充满诱惑的奖励，却需要拿命去搏？！
    一石激起千层浪，大家心里都被激起了不小的涟漪，当然也包括西羽。
    他皱眉盘算：首日自己装中毒是假，解药却是真，算上死者失效的两瓶药，现在场上还有三瓶药！而且有全部都是毒药的可能！这中毒几率……简直高到可怕……
    与此同时，吴智也讪讪地说：“西羽哥哥中过一次毒，这么算来，场上还有两瓶药了……”

 第27页

    西羽暗自握拳，因挖掘过度而导致伤痕累累的手格外生疼，他忽然想到了什么，用非常严厉的目光看向吴智：白公主的被动技能所有人都知道，但凡因为这个事情死了人……目睹死亡过程的吴智就会昏迷到结束！
    受到警示的吴智自己也想到了这点，露出胆怯的表情：“可、可以不参与吗？我不想下毒、我不知道救谁……”
    好在夫人没有逼死白公主的意思，灵猫悠闲地甩了甩尾巴：“当然，不愿参与的就滚吧。”
    吴智装出犹豫之色，没想到这时唐彦彦更加胆小，嘟囔了声抱歉就溜了。
    “老师，你走吗？”吴智求助似的望向方浩，毕竟方浩平时都很和平主义。
    没想到方浩摇了摇头。
    吴智看向孙修雅：“小雅，你呢？”
    孙修雅想了想，讪讪地说：“我也不参与。”
    吴智赶紧凑过去，跟她一同离开了气氛紧绷的清明堂。
    *
    白猫约是很喜欢瞧他们暗自纠结的模样，欣赏了片刻才说：“好了，还剩六名勇敢的玩家，现在你们可以在脑内选择下不下药，给你们一分钟的时间思考。”
    又少了三个人，药物数量变得不可猜测，这真是最漫长的一分钟。
    虽然大家的眼神没变化，桌上的抹茶也是纹丝不动，但这个世界匪夷所思的力量全都被见识过了，没谁怀疑此时正有杯茶中含有剧毒。
    白猫打了个哈欠：“武士们在心里做出了选择，药已经在茶里，谁想喝的话，就抓紧时间吧。”
    独自坐在角落的花生，看起来想也没想，拿起杯子就咕咚咕咚把抹茶全喝掉了。
    白猫谄媚一笑：“干脆！还有人吗？”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没有吭声。
    西羽心跳如鼓，美丽的脸却一如既往地从容，终而露出淡笑，半个字没说，就端起杯子抿了一口。
    几乎就在刹那间，他身边的所有景象都消失了，只剩下彻头彻尾的黑暗。
    西羽当真以为自己不幸中了毒，正愣着时，不远处却浮现出了个穿血衣的黑发女子。
    她没有瞳仁、肤肉苍白浮肿，站着的地方淌着亮汪汪的血泊，着实可怕极了。
    西羽试着开口：“您……就是镜夫人吗？”
    冷冰冰的女声回答：“你有什么想知道的？”
    西羽凝视了她好几秒钟，竟然问：“镜夫人，您、怕蛇吗？”
    *
    “继续啊，只有两个人喝吗？”
    白猫的声音钻入耳鼓。
    西羽眨眨眼睛，神志渐渐回到了清明堂内，他看到其他人死盯着自己的模样，不禁微笑。
    任波皱眉，怀疑地质问：“你也看到夫人了？”
    西羽点点头。
    任波明显有所动摇，握住了杯子。
    当然，这诱惑可是非一般地大，但喝到毒酒的代价……
    罗熙忽然也跟着笑起来：“想想还是算了，我可没这个好人缘。”
    说完他就起身打算离开。
    没料到任波却心一横，咬牙说：“我喝！”
    其他人的眼光自然被吸引了过去。
    这话一出，西羽就知道这人多半是武士，而且正把持着一个毒药，唯有如此，向来自私又惜命的任波才有可能鼓起勇气一搏——毕竟在任波看来，西羽头一日就把潜藏的一个毒药消耗掉了，他中毒的可能性相当之小。
    罗熙欲言又止地看着这个蠢货，阻止道：“喂，没万人迷的潜质就算了吧，你怎么知道没人给你下毒？”
    任波脸色难看：“可我受够了，我受够了！我要知道妖刀在哪里！我要结束这个噩梦！”
    话毕，他立刻充满信心地饮了一口。
    西羽无声凝视。
    任波在所有人的关注下将抹茶吞掉，嘴角刚浮现笑容，那笑容却又转瞬凝固僵住。
    紧张围观的方浩立刻惊叫：“任、任波——他中毒了，你们还有解药吗？”
    没错，任波在这刹那间便倒地不起，嘴角渗血，他扶着喉咙拼命干呕，努力朝罗熙的方向爬去：“大哥，救我——救我——”
    罗熙皱眉：“我身上的药已经用掉了！”
    任波双眼充血，努力地嘶吼：“我是黑、黑的……救我……”
    其余人神色各异，站在原地无奈而不忍地瞧着他在地上苦命挣扎，却想不出半点行动。
    西羽紧张起身，哑着声音说：“我也没有解药……但是……”
    他环顾四周：“但凡有人下了解药，那解药就肯定在剩下的一杯抹茶之中，快拿给他。”
    白猫本在打哈欠，忽然收到花生冷冰冰的眼神，立刻跳出来阻挠：“笑话，我岂能容你们这般作弊！事情结束了，晚安，各位。”
    说着话的片刻，所有的茶盏都消失了。
    被猫留在清明堂的玩家们别无他想，只能这样默默地瞧着任波在地板上挣扎了许久，才于七窍流血中死去。
    最后，罗熙面无表情地单膝跪地，抚上了任波死不瞑目的眼睛，轻声道：“没人救你我不奇怪，人性本就如此自私。但你太过天真，这就是你不合格的地方。”
    说完他就拽起任波的尸体往外走。
    方浩阻止他：“喂，你干吗？”
    罗熙：“埋了，不然打算留着暖床？”
    方浩打量他：“刚才任波向你求救，他说他是黑方，所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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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罗熙露齿而笑，却无温度：“你管我黑的白的，动我一下试试看？”
    方浩面色难看。
    罗熙粗鲁地推开他，直接拽着任波的尸体朝院子走去。
    西羽想了想，小声道：“我去帮忙……”
    说完便也离开了清明堂。
    童乐山盯着他修长的背影说：“你们有没有发现，西羽之前中毒的样子，和任波不太一样呢。”
    “那是他喝得少，而且很快就被何英奇救了。”方浩反驳了句，疲倦地说：“我累了，我得回去躺会儿。”
    童乐山没再多言，只是说：“又少了个人，也不知道明天有没有均衡……”
    缺心眼的任波临死都在喊自己是黑方成员，多半没假了，这样一来，即将被武士亡灵除去的就是白方了……
    这份暗藏的危机，自然让白方惴惴不安起来。
    *
    仿佛是为了衬托任波无谓而悲惨的死亡似的，天又下起了血雨。
    西羽跟罗熙在院里用手默默地挖土，根本不计较已经伤痕累累的双手。
    罗熙却主动提起：“怎么搞得这么惨，刨坟去了？”
    西羽心里一惊，转而抬起清透的眼睛看他。
    罗熙坏笑不语。
    西羽在他的面前，总有种被完全看懂的窘迫感，所以现在他也急于看懂罗熙，好将局势推向自己期望的方向。
    罗熙把任波的尸体放在两人挖出的浅坑里，又问：“你跟夫人打听什么了？”
    西羽差点就告诉他，咬住嘴唇才艰难地憋住。
    罗熙哈哈大笑起来。
    西羽当然不会觉得，对方暂时没有显露杀机就是可靠的体现，咳嗽了两声才道：“我发现，技能这种东西，不需要花牌也能猜个七七八八，只是有些事情需要亲自向夫人证实罢了。”
    罗熙：“那你证实了吗？”
    西羽：“八九不离十。”
    万万没想到，这一刻罗熙忽然变脸，忽然凶狠地单手捏住西羽的脸把他拎起来，粗鲁地去控制他的双手：“那你最好告诉我，不然我可是不会放过你的。”
    西羽本能地立刻挣扎，被迫用手指撬开的嘴却不听使唤：“夫人怕蛇，就算死了变成鬼也打不过那条蛇，她与白将军是一族的！”
    罗熙满意松手，下一刻就被西羽狠狠地揍在脸上，巨大的力量搞得他往后好几步趔趄。
    西羽在雨中吐了口狼狈地口水，绷起全身的力气瞪着眼前的男人。
    罗熙又笑：“挺厉害的嘛，看来练过。”
    “哥哥，你没事吧？！”吴智冒着雨朝西羽奔跑而来，显然是根本没回房间，并且看到了他们之间的冲突。
    西羽没再管任波的尸体，收了气势、摇摇头便随吴智离开。
    吴智很警惕地偷看罗熙，边走边压低声音说：“你跟他打什么呀？小心吃了亏。”
    西羽忍住心中的诧异没讲出口。
    其实刚才罗熙并没有用太大力气，只是用了个巧劲掰开自己的嘴而已，就像……给小猫小狗喂药的手法？
    但显然在走廊里看到这幕的玩家们不这么想。
    早就退却的唐彦彦和孙修雅也都在廊檐下看雨，瞧见西羽靠近，又各自散开，显然是瞧见了那段冲突。
    西羽不加理睬。
    今天收获颇丰，思绪万千，回到屋里就躺在地上打起了瞌睡。
    他已经知道，自己此夜也不会看到夫人路过了。
    *
    清晨，童乐山在噩梦中被冷水泼醒。
    这家伙吓得猛然睁开眼睛，瞧见黑将军正跪坐在自己床铺前，手里端着作案工具空杯子，这才松了口气，不满道：“怎么了？”
    “既然吴智说自己是黑公主，你就让他去验罗熙。”黑将军说：“这个男人很令我头痛。”
    童乐山揉揉眼睛：“罗熙？他多半跟我们一队吧？武士？”
    黑将军冷笑：“看吴智怎么说。”
    童乐山很纠结：“但……你不是早就怀疑方浩吗？”
    黑将军：“关于方老师我自有办法去处理，你听我的安排即可，今天我就要结束这场游戏。”“嗯。”童乐山揉揉短发，忽然瞪圆眼睛：“那我可就要动手了，反正你这么有信心，看来不用再熬到晚上，再说这两天她都没来，你很平安。”
    黑将军垂眸：“见机行事，一切听我指挥。”
    第15章
    昨夜的雨一直没有停。今天会不会发生均衡，成了每个白方心里的负担，所以那份湿冷便显得更加难熬了。
    天刚蒙蒙亮，沉思的西羽没来得及走进清明堂，就被吴智拦住。
    吴智自知不妥，小心翼翼地坦白了他去童乐山那干的好事。
    西羽瞪大眼睛：“什么？你——怎么不听话？”
    吴智稚嫩的娃娃脸浮现懊恼之色：“我怕死了人被我看见会昏迷，不死人自己又没啥用处……冲动了！”
    西羽本盘算得好好的，这下子真知熊孩子的破坏能力，郁闷半晌才道：“幸好花生并不是真正的花生，也不会去验玩家了。童乐山肯定要跟队友商量，然后叫你去验人，你骗不过他，尽量别被他逮到！”
    吴智点点头，一脸愧疚。
    西羽说：“好了，我还有重要的事，你多注意安全，实在不行就在神社等我。”
    吴智又点头，然后说：“对了，听那童乐山说漏嘴，好像他驱使大蛇杀人是需要条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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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羽：“应该是次数限制，就像我询问白猫只能每日一次。”
    吴智不明白：“可他除了第一天用蛇杀掉何英奇之外，再没得手，好奇怪……”
    西羽微笑：“关于这个我已经有想法了，等成熟了就告诉你，去吧。”
    吴智听话点头，屁颠屁颠地朝清明堂跑去。
    西羽抬眸，见天色还早、四下又无人，便快步闪身去往墙角隐匿起来。
    *
    得意的白猫丝毫不受玩家情绪影响，一早便美滋滋地品尝起半只秋刀鱼，打了个嗝说：“时间剩得不多了，这次你想知道什么？”
    西羽低声：“我要白将军的被动技能。”
    白猫：“你怎么从来不要黑将军的信息，他可是你最大的敌人。”
    西羽回答：“夫人憎恶黑将军，已经将他的主动技能公布出来，而被动技能，我大概猜到了。”
    “哦？”白猫露出尖牙怪笑：“好吧，白将军的被动花牌在童乐山的屋子里。”
    西羽：“不在他身上？”
    白猫回答：“我说什么就是什么。”
    西羽蹙眉回忆：据自己的观察和吴智的报告，这个童乐山几乎每天都在房间睡大觉，何英奇死后他就再没有出过门，所以才敢不毁去花牌也不随身携带吧，只是……该怎么偷窃呢？
    除了童乐山必须去清明堂的聚餐时间，根本没有其他机会。
    西羽咬牙思考，本欲安排吴智去拖住他、却又不忍把那孩子带入火坑，最后只能铤而走险，在这早餐前的敏感时刻行动起来。
    *
    童乐山通常出门很晚，他会直接去往清明堂坐着，每次话也不多，行迹很是诡异。
    在清晨的浓雾中等过二十余分钟，西羽才偷窥到他冒头出现，见周围没有其他玩家，等着童乐山消失后立刻钻进了他的房间。
    虽然将军府极大，但每个玩家所住的地方都大同小异，加之西羽上次来翻找过一次，便熟门熟路地用最快的速度摸索过他的榻榻米、天花板、挂画、被褥……最后终于从橱柜的缝隙里摸出了张花牌。
    *
    【梅上赤短牌/白将军被动技能——仁慈，不能伤害任何玩家】
    *
    原来白将军不能伤害其他玩家？！
    西羽诧异地瞥了眼，立刻将牌塞回原处，也瞬间理解了童乐山为什么不毁牌，因为这东西本身就是强有力的证据，可以号召黑方人去群起攻击他怀疑的对象。
    正琢磨时，门外忽然传来细不可闻的脚步声。
    西羽立刻停止动作，在门侧潜伏起来，绷紧精神准备随机应变。
    ——如果不是童乐山本人回来，那来者与自己见了面之后，也不过就是互相暴露些朦胧的立场而已，不必过于恐慌。
    可惜对方是个聪明人，停了片刻，却渐行渐远了。
    西羽独坐原处，硬着头皮等到人偶娃娃过来催促，才拉开门重新迈入空无一人的走廊。
    *
    由于来得晚，其他玩家早已落座。
    低头走去座位的西羽知道有双眼睛在暗中打量自己，却只能装出平静模样。
    这两日他脑海里的想法起起伏伏的，基本把事情想得很透了，如果最后猜得彻头彻尾都是错误，那也输得无话可说。
    “你迟到了，睡懒觉？”罗熙忽然问。
    西羽已经坐了下来，抬眸瞧瞧他，照旧不理不睬。
    罗熙望向门外越来越大的瓢泼大雨，忽然笑说：“天气很像刚来的时候，明日就是死期了，看来到时候一定会把我们困在这里决斗。”
    这话音落下，自然引起回声般的不安。
    罗熙用筷子一下一下敲击桌面，笑而不语。
    西羽望向罗熙堪称恐怖的脸，却在他漆黑至极的眼眸里读出了几分疲乏的平静，转而又向坐立难安的吴智小朋友投去个安慰的眼神。
    *
    不知为什么，不幸中的万幸，均衡并未发生。
    难道和夫人的乱入有关？
    这点西羽没考虑明白，只庆幸没有麻烦来火上浇油，在第一时间离开了清明堂。
    原本只要吴智不去乱跳身份，事情不会这么复杂，可惜如今黑方是绝对会以那家伙为突破口的。
    西羽不至于蠢到在明面上对抗，唯有故意让吴智独身一人面对，自己则隐藏在暗处伺机保护。
    不出他所料，童乐山果然在饭后拦住了闯祸的吴智，把他带到廊檐下的角落里吩咐：“你昨天讲的事，没变卦吧？”
    吴智绝望地看着大家纷纷离开，小声回答：“当了，你想验谁啊，我带你去。”
    “你跑一趟就行，我还有别的事，回来联络我。”童乐山微笑：“请告诉我罗熙的身份。”
    吴智惊讶：“那家伙？”
    转而又答应：“好、好的。”
    童乐山拍拍他的肩膀：“注意安全。”
    吴智无奈地望着他往自己的卧房走去，摸了摸短发，只能假模假式地转身前往神社。
    *
    这回童乐山跟来还好处理，丢下吴智独自活动，多半是安排了眼线在暗处盯梢，提防起来更加麻烦。
    可怜加活该的吴智跑到了血气涌动的神社，连任波的死因都不敢问，只念念有词地给阴阳师磕了几个响头，转而心事重重地往回走。
    雨下得越来越大，血红色的水冲透了衣物，让人在寒冷中多了几分毛骨悚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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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智正魂不守舍，意外地在路上遇到了顶着绸布躲雨的西羽。
    西羽难得热情，露出笑脸靠近他：“你干吗去了？”
    吴智：“去、去神社……”
    西羽眼睛里闪着温润而耐心的光。
    吴智小声说：“罗熙。”
    西羽故作悠闲地看看周围，然后道：“就说是白将军。”
    吴智顿时瞪大了眼睛，差点因这答案惊讶出声。
    西羽朝他摆摆手：“午饭见。”
    吴智呆滞地瞧着他离去，心里暗自琢磨：白将军……白将军？！这是要引童乐山去除掉罗熙的意思吗？！
    *
    能活到现在的人，只会混吃等死是不太可能的事情。
    午餐时直到最后一刻，众人才在厅堂集齐，除了童乐山之外全都淋了个湿透，对着热气腾腾的饭菜瑟瑟发抖。
    吴智已经按照西羽的安排向童乐山告了密，不出所料地换来震惊加白眼。
    好在此刻黑方信也罢、不信也罢，并没有多少时间挣扎了。
    爱喝酒的罗熙不知从哪弄了清酒，照旧悠闲独酌。
    童乐山暗中收到黑将军的眼神，忽然咳嗽了两声，第一次挑事说：“距离五天之限已经不剩多少时间，昨晚武士们的药也被浪费得差不多了，现在我们就身份来表个态吧，无论如何，到时候该动手还得动手。”
    方浩觉得很不可思议，扶了扶眼镜，瘦削的脸上浮起厌恶：“表什么态，你放弃了人性，要动杀心吗？”
    童乐山因为练体育的缘故，身材很是健壮，站起来不乏气势，他三步并做二步冲到方浩面前：“我是第一个动杀心的吗？昨晚任波是怎么死的，下毒的人很清楚！”
    罗熙照旧招惹是非，笑出声来：“……何英奇是怎么死的，你不也清楚？”
    方浩脸色微恙地端坐好，不与童乐山对视。
    童乐山又挑衅似的走到罗熙面前：“你到底是哪一边的？任波死之前，他可是指望着你呢！”
    罗熙：“无论我是哪一边的，都不会指望你。”
    童乐山出其不意地拿起桌上的菜，立刻要砸到他的脸上。
    没想到略有醉意的罗熙却先一步闪开，然后猛地把童乐山推了个趔趄，皱紧眉头说：“怎么，眼看游戏到了死线，你活腻歪了是不是？”
    童乐山满脸讥讽淡定：“你能拿我怎么样？”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罗熙竟然从皮衣兜里掏出把刀来。
    这刀是厨房的物件，一直由那些鬼气森森的娃娃把持着，也不知他是怎么弄到手的。
    不过思及罗熙曾当着大家的面踩碎了个鬼娃娃，抢东西估计也不在话下。
    此刻，童乐山面对利器，不由往后慢退，紧张地握起拳头。
    好在这时方浩又不负众望地冲出来阻拦：“别冲动，你这是干什么，不一定杀人才是解决之道。”
    “滚开！”罗熙一把怼开方浩，没想那把刀也错劲儿飞到了方浩脚边。
    方浩微怔，马上把刀捡起来。
    罗熙露出狞笑着朝他迈步：“怎么，刚才还装老好人，现在找到机会，准备先下手为强了？”
    方浩颤抖地双手握刀：“你……你别过来！”
    罗熙却像凶神临世，不管不顾地朝他扑去并挥出拳头！
    本打算上前阻拦的西羽却见方浩本能地刺出短刀，罗熙立即握住他的手腕阻拦，两人的胳膊抖动瞬间，那刀还是刺进了罗熙的腹部！
    片刻，鲜血便滴滴答答地流了下来。
    方浩惊愕万分，大概是不相信自己能做出这种事，对着罗熙露出了不敢置信的眼神。
    孙修雅和唐彦彦纷纷发出尖叫，西羽马上踩着桌子跳过去，扶住倒地的罗熙说：“喂，你还好吗？”
    罗熙的脸上依然挂着诡异的笑意，猛然拔出刀，然后让西羽帮忙用力捂住他冒血的腹部，瞪向孙修雅：“愣着干什么，你从医馆偷出来的止血药呢？！”
    孙修雅筛子似的乱抖：“我、我去拿……”
    说着她就弱不禁风地轻轻跑掉，宛若要逃离命案现场般的恐惧。
    傻在原地的童乐山一脸困惑，摸摸下巴不知该说什么。
    其实，他与黑将军最怀疑的就是领导气质的方浩，其次才是被吴智告密的罗熙，可是方浩刺伤了罗熙，证明他们两个都不是白将军，那白将军还能是谁呢……
    回过味的童乐山愤怒地瞥了眼西羽，又瞪向如惊弓之鸟的吴智。
    西羽的额头上沁出冷汗，对着吴智无声地说出个字：跑。
    吴智双腿颤抖，转瞬就冲离清明堂，奔进了瓢泼的血雨之中。
    第16章
    清明堂里局势僵持。
    西羽对于大家的身份已有准确答案，所以根本不等孙修雅回来，马上扶着罗熙起身，故作淡定说：“他伤得比较重，我带他去房间休息一会儿。”
    【吴智故意欺骗，他是白方。】
    【吴智说西羽是黑方武士，西羽也是白方。】
    【吴智冤枉罗熙是白将军，罗熙多半是黑方炮灰。】
    以上为莽夫童乐山的脑洞，自游戏开始，他被动了如此之久，终于抓住机会又怎肯放过？
    这家伙闻言不由狞笑说：“你想逃？怕是没那么容易吧？”
    西羽自知被吴智牵连，遭到童乐山识破身份，渐渐松开罗熙，低头：“算了，你们都走吧，我有些事要跟他沟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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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彦彦本就紧张地躲在角落，听到这话，她立刻拽着仍旧慌张的方浩冲出了剑拔弩张的清明堂。
    罗熙啧了声：“我本不想管狗拿耗子，不过看在西羽这么关心我的份上，我不能袖手旁观啊。”
    “他就是白将军！杀了他就能结束一切了！”童乐山立刻大声喊出推理结果，然后又朝着罗熙鄙夷质询：“还是说其实你是白武士，想保护这个小白脸？”
    罗熙眨眨眼，看着西羽问：“真的吗？”
    西羽欲言又止。
    童乐山激动握拳：“肯定没错了！白将军不能伤人、也不能被其他人伤害，西羽很符合这一点，而且他常常做好人笼络大家，那个满口胡言的吴智肯定是他白方的跟班！只可惜拙劣的戏码我一瞧就破，抱歉，无论如何游戏今天都得结束了！”
    罗熙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啊……”
    然后他就看看西羽，后退保持距离：“那我就不能帮你了，道不同不相为谋，毕竟我也想离开这个世界。”
    西羽：“……”
    罗熙坏笑：“不过看在你这么好看的份上，我会给你收尸的。”
    西羽大声嫌弃：“你不把我从坟里挖出来就是好的！”
    “少啰嗦！如果你敢帮他，就做好陪葬的准备！”童乐山气势大盛，忽然抬起手来，只见那条神出鬼没的大黑蛇立刻出现在窗外，用猩红的眸子打量屋内弱小的人类。
    罗熙叹了口气：“抱大腿赢的感觉真好，但是，如果西羽是白将军，你的蛇是杀不了他的吧？还是说你拿到了妖刀？”
    此话可能有诈，黑世子的主动技能一直没被找到，蛇有多大能力玩家们只能猜测而已，不过在规则里将军玩家的安危受到了绝对保护，现在已经有黑将军的主动技能做杀手锏了，不太可能再给黑世子更多特权。
    而且童乐山在第一天早晨就对同学出手，可见莽夫性格，如果蛇真有本事杀将军，这家伙应该早就不管不顾了才对。
    西羽细心地听着他们的话。
    “用不着妖刀也有别的办法。”童乐山果然不屑一顾：“我倒要试试西羽是不是白将军，如果不是他，就是吴智那个满嘴谎言的家伙！。”
    “完全听不懂但是很厉害的样子。”罗熙用欣赏的眼光打量他，点点头：“那我就不在这里给兄弟添乱，祝您旗开得胜了。”
    话毕他用力掰开西羽的手，自己立刻捂住了受伤部位，跌撞迈步。
    喂……
    说独自面对那条蛇不害怕是不可能的，西羽有很大的冲动想叫住罗熙，但转念也知道护住那个戏精更为重要，故而先一步捡起方浩丢弃的厨刀准备自保。
    趁此工夫，明明鲜血淋漓的罗熙如风一般地消失了。
    西羽皱眉望去，夫人假冒的花生不知何时离开，这里只剩下他与童乐山二人。
    童乐山先是因厨刀的雪亮而皱眉，转眼又逼近西羽冷笑：“你捡武器干什么，你能伤害我吗？如果你现在证明自己不是白将军，我倒愿意放你一码。”
    几秒钟之内，巨蛇已经撞破窗户游动进来，像是观察猎物般围着西羽移动，双眼却始终死死地盯着他。
    虽然击败童乐山并非不可能，但这家伙有蛇护体，猖獗得有理有据。
    西羽白皙的脸庞沁出细汗，低声说：“这条蛇并不是无敌的。”
    童乐山禁不住哈哈大笑：“好，那你就陪它玩玩吧！”
    话毕他立刻后退几步，也不知心内给了巨蛇什么命令，那蛇立刻扬起身子朝西羽撕咬过来！
    何英奇死后的惨状西羽还历历在目，他冷静地后退躲避，在蛇扑空的刹那立刻跳上桌子，甚至在湿滑中窜上了房梁，以极快的速度在童乐山头顶跑过。
    这种非人的矫健身姿很让童乐山不安，故而愤怒握拳喊道：“杀了他！杀了他！区区一个人类还能在守护兽眼皮底下跑了吗？！”
    巨蛇受到激励，立刻用大力卷上房梁柱子，几次朝西羽的位置开合嘴巴！
    幸好西羽在死亡的威胁下展现出惊人的速度，通通都躲闪过去。
    童乐山抬手挡住不断掉落的尘土和木屑，眼底渐渐露出喜色。
    就在混乱之际，刚刚去拿药的孙修雅跑了回来，惊愕地站在门口瞧见这一幕。
    西羽又一次靠着桌子绕开了巨蛇的獠牙！
    孙修雅颤声说：“是你在控制蛇吗……你要做什么……”
    童乐山微怔，冷声回答：“他绝对是白方人！很可能就是白将军！”
    孙修雅的表情起伏不定，面对着那条蛇似乎难免充满恐惧，缓步退出门去。
    巨蛇不依不饶，西羽咬紧牙关，打算再撑片刻，因为他极怀疑这姑娘的身份：只要黑将军相信自己是白将军，就会使出她的夺命主动技能！到时候蛇也被献祭掉了，虽然自己失去生命，却为队伍扫除了最大的忧患！
    可惜人力在这个游戏中卑微得可怜。
    巨蛇三番五次攻击失败，显得暴怒不已，忽然发出了声刺耳的嘶叫！
    西羽的耳膜顿时刺痛，脚下一软，就狼狈地摔到了地板上。
    下一刻，巨蛇立刻扑过来，直接咬断了他的喉咙！
    鲜血喷得到处都是，有几滴还溅在了童乐山的脸上。
    童乐山惊惧后退，皱了皱眉，立刻转身和孙修雅一前一后地溜掉了。

 第32页

    血迹斑驳的清明堂内只剩下巨蛇撕扯尸体的声音，令人不寒而栗。
    窗外，唐彦彦和方浩面对这残酷场面，彼此对视片刻，皆有不忍之色。
    *
    矛盾被摆在台面上，卧房外的长廊上已然半个玩家都不剩。
    孙修雅急匆匆地走在前面，忽然停步，回头换上恶狠狠的神情：“蠢货！你到底在干什么！现在西羽身份不明不白，今天驱蛇的机会也浪费掉了！”
    童乐山呆滞地咽了下口水，辩驳道：“真的死了……那、那白将军就是吴智那小子了，吴智没伤过别人、也没被别人伤过——”
    “住口！”孙修雅愤怒地瞧着他：“为什么不等我安排！他们人都哪去了？”
    童乐山回答不出来。
    两人正僵持时，孙修雅忽然有不祥预感，立即带上童乐山往回走：“毁了西羽尸体，他战斗力太强，被复活就麻烦了。”
    童乐山：“毁尸体能有用吗？”
    孙修雅努力保持耐心：“试试。”
    可惜等他们赶回清明堂的时候已然迟了一步。
    桌上的饭菜没了，尸体也没了。
    除了地上剩下的深深浅浅的血迹，再无什么值得在意的痕迹。
    “看来是白将军救了西羽，这也是好消息，他的能力终于和我平衡了。”孙修雅镇定了下情绪，丢掉绷带和药物，扶着开始溃烂的胳膊说：“走，把吴智那小子揪出来，顺便把唐彦彦也叫来集合。”
    童乐山：“唐彦彦是黑方？”
    孙修雅嗤笑：“当时她和祝歌一起被武士亡魂追杀，我看到了，是她为了保命把祝歌推到亡魂脚下的。”
    窗外的方浩全身颤抖，不敢相信地望着唐彦彦。
    屋内两人继续气急败坏地交谈。
    “那花生也是黑方……”童乐山掰着指头暗自琢磨完人数，皱眉：“我怎么觉得我被西羽和罗熙套路了？”
    孙修雅深吸口气：“不想跟你吵架，接下来请别再自作主张。”
    童乐山见她要离开，紧张停步：“我不能见阳光，我帮不了你。”
    “外面那么大的雨，哪有太阳？！”孙修雅皱眉：“如果妖刀被他们找到，我死了，你也没什么好下场。”
    这话让童乐山没办法反驳。
    孙修雅带头冲进了雨里。
    方浩缓缓地靠着木屋坐倒，颤声说：“他们在找你……你为什么不去？”
    唐彦彦望向面前两人被搬出来的西羽碎尸，跪倒在木台上：“我……我早就猜到小雅不简单，可我不想被逼着杀人啊……”
    方浩：“难道祝歌就不是你杀的吗？”
    唐彦彦：“……”
    此时草间传来诡异的猫叫和蛇的嘶嘶声。
    虽然将军府平日也像鬼屋，但此刻两人心惊胆战，比之前更加六神无主。
    唐彦彦咽下口水：“我们先离开这里，找个安全的地方躲下再说。”
    方浩望着西羽残骸于心不忍。
    唐彦彦拽他：“来不及埋了！我怀疑他们很快又要打起来！”
    *
    庭院被红雨洗刷成了鲜血淋漓的世界，吴智匆匆冲过花园小道，听到前方有细微的脚步声，马上钻入假山躲避起来。
    他虽然经不住事，也绝非没心没肺的混蛋，并不想一味地保护自己。
    此刻往清明堂的方向走，也是关心西羽的后续罢了。
    暴雨中的来者是唐彦彦和方浩，他们依然慌张，并未发现吴智的藏身之处。
    唐彦彦压低声音：“看来我和老师的确不是同队人……”
    方浩沉默。
    唐彦彦揪住自己裙子：“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坏，是我害祝歌去死……”
    方浩依然不知说什么才好。
    唐彦彦抬起大眼睛，颤声质问：“可是方老师就很问心无愧吗，你一直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可昨晚上为什么非要参与那个喝茶事件？任波到底是被谁毒死的？”
    “不是我。”方浩立刻否认，然后坚持重复：“我没有。”
    唐彦彦扭开头：“再说，刚才你也不是没伤人。”
    “那也不是我、那是——”方浩急于解释，又顷刻住嘴。
    唐彦彦抬起眼睛，青春可爱的脸上浮现出彷徨之色：“老师，你是白方什么身份？”
    方浩不回答。
    唐彦彦缩紧肩膀：“我问这个并不是逼你，我知道你本质是善良的……所以我想说，我们一直保护彼此，不如半夜找机会叛变到一起吧！今天再苟且一日，看看谁的胜算大，明天就躲到胜算大的那一方！”
    方浩：“可、可是叛变会引起均衡，昨天和前天都没有均衡，可以说明均衡这个事件除了人数不对等之外，另外的一个触发条件就是叛变啊。”
    唐彦彦激动地说：“那也比等死强！没本事、又拿别人没办法，抱团是唯一的出路！”
    方浩沉默不语，看来是不愿意跟她坦诚相对。
    唐彦彦没有再讲什么，只是很失望地低下头，独自走向了血红色的雨雾里。
    吴智缩在假山缝隙里咋舌，以他的阅历和智力也不知该对此事作何评判，只觉得纷繁局势更加复杂。
    *
    荒山之上，血雾朦胧。
    罗熙徒手挖掘出一个深坑，终于在泥水之中摸到棺木。
    他难得露出愉悦表情，正欲触碰时，花生的声音却响在他背后：“你在干什么？”

 第33页

    罗熙回首，见花生眼窝乌青，犹如索命的厉鬼，不由笑容更明显：“帮你打扫下房间，亲爱的夫人。”
    花生的表情变得微妙起来。
    “别演了，奥斯卡都是你的了。”罗熙拍了拍手：“你昨天不是告诉过白世子，你敌不过那条蛇嘛。所以除了第一天晚上得手伤到黑将军之后，你就再也没有合适的机会，因为黑武士把蛇的攻击次数用在了你身上？”
    花生的嘴角抿出不悦的弧度。
    罗熙安慰：“我知道你恨他，所以多谢你的帮助，这场游戏我们一定会赢，你也不用在这里搅浑水了。”
    果然，被揭破身份的夫人不再伪装，花生顿时全身上下就像从血湖里捞出来似的，一道黑影从他身体里冲出，身体瘫倒、黑影在通红的水流中恢复了原本可怕的模样，低声说：“我恨的，可不只是他一个人！”
    罗熙无辜地眨了眨眼。
    夫人的眼睛里连瞳仁都没有、当然也看不出悲伤，只是声音幽怨：“比起陷害、被所爱之人不信任，是更深的痛苦！”
    罗熙仍旧微笑，而且无情地打开了她的棺木。
    夫人漂浮着倒退，厉声尖叫：“我希望你们全都死在这里陪着我——”
    罗熙平静地望着鬼魅消散，然后看向了棺木深处。
    此时此刻，全将军府都响起了严肃而洪亮的通知声。
    *
    【妖刀道具已被白方解封，进入混沌时刻，再无黑夜白天之分，请抓紧时间决出胜负】
    *
    罗熙捡起棺材中的道具，挑眉自言自语：“可算结束了，小主播，带你杀他们去。”
    没想到这时，又来了两个意外的通知。
    *
    【混沌时刻，玩家每日技能次数刷新】
    【混沌时刻，黑方叛逃一名玩家】
    *
    罗熙少见地惊讶，用最快速度分析过局势后，忍不住骂了句：“妈的，这群废物是不是观众派来的奸细？”
    第17章
    通知响起之时，孙修雅正和童乐山分头寻找吴智，她听后难免又惊又喜。
    惊的是白方发现妖刀，喜的是均衡事件的刀刃也直指白方，只要她躲避妥当、白方就要被攻击到溃败！
    到时候再集合队员、驱使大蛇，加上自己的技能，很可能会夺得胜利！
    孙修雅隐隐露出笑容，转身跑入雾气弥漫的小道，试图追回童乐山和大蛇的身影。
    *
    整场游戏下来，吴智表现得不如西羽聪明，可他得知的信息非常多，明白是唐彦彦和方浩这俩坑货导致双方人数差距过大！
    恐怕均衡事件结束的那一刻，白方就离凉凉不远了。
    崩溃的少年出离于愤怒，转身就去追逐方浩和唐彦彦离开的去向，在大雨里气喘吁吁地拦住他们谴责：“喂，太自私了吧！说叛变就叛变！现在怎么办！”
    唐彦彦正朝方浩擦眼泪解释，被吴智推了个趔趄，蹲在雨里痛哭：“我知道武士很可怕……但是我以为不叛变是不可能赢的啊……谁知道大蛇次数又刷新了……”
    “那你知道均衡要死几个人吗？”吴智忍不住戳破真相：“花生根本不是玩家！你算算数好不好大姐！”
    唐彦彦与方浩更加惊讶。
    吴智握拳：“有病是不是，明明黑方技能比较强！你是黑方派来害我们的吧！”
    “我不觉得黑方强，黑方什么都没做！一直在死队友！”唐彦彦崩溃：“现在白方输了我也完了！我害你们有什么好处？！”
    方浩对眼前的状况非常迷茫，一副不知道说什么的惨淡模样。
    幸好这时不远处传来低沉男声：“别菜鸡互啄了，游戏还没玩够？赶紧把它结束。”
    三人侧首，见是罗熙站在雨里，他手握锋利长刀，身姿高挑而笔直，被雨水溅射所勾勒出的健壮轮廓简直像是前来索命的死神。
    可这个比死神还丑陋的男人，也是队友唯一的希望了。
    吴智慌乱片刻，冲过去说：“原来……你、你也是白方的？西羽哥哥他——”
    罗熙平静地回答：“他被大蛇分尸了，在使用掉救人技能之前，每个队员死亡，系统都会通知将军的。”
    吴智怔愣片刻，愧疚地低头：“我不该抛弃他……”
    罗熙：“这么选择是对的，至少是西羽告知我妖刀的位置、也是他努力保存了白队的实力。”
    “你就是白将军吗，我还以为是吴智……”方浩小声开口。
    吴智无语回视。
    方浩解释：“刚才我的确刺了他，可刀就像触到铜墙铁壁似的根本刺不进去！我是个白武士，根据规则，我意识到，他不是白公主就是两个将军之一，然后罗熙自己握住刀柄，划了其他的位置，血马上冒出来……全是演戏罢了，直到偷窥童见童乐山和孙修雅联手，我才把大家身份明白了大半。”
    “难怪你之前都不管尸体，昨晚却主动去埋任波，你、你把他的血……？”吴智风中凌乱地瞧瞧罗熙，咽下口水：“所以上次均衡里受的伤，也是你自导自演？”
    罗熙挑眉：“不这样，怎么糊弄住你们？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
    话毕他又大步流星地走到唐彦彦面前，居高临下地质问：“是你叛变的？”
    一米九壮汉VS一米五小萝莉，力量悬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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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彦彦发着抖哭出声：“我不相信整天睡觉的童乐山能赢，还有小雅……她、她是个没什么用的将军……祝歌告诉我，她第一天就找到了黑将军的被动技能，是每天午夜被夫人袭击！次数多了还会死的！小雅就是这样受得伤，他们两个也太弱了！”
    罗熙点头：“漂亮，现在4V2，要均衡掉两个人。剩下的两个更惨，童乐山的蛇能除掉帮手，然后孙修雅再用她的黑将军技杀死光杆司令白将军，简直完美至极！”
    这句话彻底让他们意识到状况的绝望，唐彦彦的脸上不知是雨是汗，已经站不住了。
    “还好我早就知道你们白痴，技能都留着没用。没关系，铤而走险才有趣。”罗熙并没有发怒，反而嚣张地笑出来，拍拍唐彦彦的肩：“算你有眼光，听我的话就带你赢！”
    唐彦彦本就腿软，差点被他拍坐在地上。
    就在这时，意料之中的广播声又起。
    *
    【叛变可耻！黑白双方人数不均，大御所发动均衡技能，混沌时刻没有躲避机会，均衡开始！】
    *
    唐彦彦尖叫说：“武士这么快就来了！武士很强的！祝歌就在我面前被、被……”
    罗熙悠闲地观察刀刃：“的确，以你们的能力，不可能抵抗均衡的压力。”
    吴智快哭出声：“这下怎么办，我觉得他们赢定了啊！”
    “未必，但没必要在均衡上浪费时间。”罗熙像说出晚饭吃什么那样轻松地提出要求：“所以……抓紧时间自杀吧，把人数平衡了就好！”
    这惊天动地的话丢出来，惹得其余三个人心惊肉跳。
    雨仍不停。
    不远处已经渐渐出现拿着冰冷武器的凶残鬼魂，一步一步向他们靠拢。
    白方幸存者僵持在原地。
    罗熙恶劣地勾起嘴角：“不信我，那我们就全军覆没？”
    天空惊雷，将军府混沌的一切，立即被照得雪亮！
    *
    却说孙修雅和童乐山两人刚会合不久，正在寻觅躲避之所时，却意外地听到了通知。
    *
    【白双方人数均衡，请继续游戏】
    *
    童乐山带着巨蛇，惊讶地站住花园角落朝四下看看：“这么快？”
    孙修雅咬住苍白地嘴唇，然后说：“也许是没给那二十分钟躲藏机会，白方抱团的被猝不及防地一锅端了，不过还活着的是谁，我不太肯定。”
    童乐山头痛：“我更不擅长玩这种游戏，到现在都猜不准他们的身份。”
    孙修雅皱眉：“是他们太会装了，而我们的队友太弱。没关系，跟我走。”
    童乐山：“不找唐彦彦吗？”
    孙修雅嫌弃：“她这么久不露面，也许在混吃等死，又或许就是她脑残引发了均衡！无所谓。”
    童乐山技能被刷新后尚有安全感，全程驱使着巨蛇近身保护孙修雅，为接下来的对决紧张地深吸了口气。
    *
    清明堂内四处都是血迹，暗红色的液体沁进木头里，在无尽的潮气中泛出难言的腥味。
    吴智的衣服破破烂烂，却皮肉无伤，双眼彻底失焦。
    他呆坐在地板上，对着面前血肉模糊的尸堆颤抖不已。
    路过的孙修雅和童乐山见了，立刻勇敢地走进来，打量这里的状况：只见罗熙、方浩、花生、唐彦彦和西羽的尸体都四零八落地躺着，彦彦脖子断了，花生的脑袋也缺了半截，罗熙的身子底下内脏流了满摊，西羽更是满目疮痍没一处好地方……人间地狱不过如此，最为刺眼的，是西羽的断手里紧握着一把修长的日本武士刀！
    吴智听到门口有细微的动静，忽然回神捡起刀，紧张地后退，盯住靠近自己的孙修雅和童乐山。
    童乐山看到惨状，不禁开心道：“哟，白将军，这是怎么回事？成光杆司令了？”
    吴智显然是受了重大刺激、嘴唇彻底苍白，一脸汗地崩溃后退，忽然大叫：“是不是你们让队友叛变害我！”
    孙修雅向来是低调老好人，此时终于泛出讥讽之意：“均衡死两个也就罢了，怎么这么多？”
    吴智更加生气：“是你们杀死西羽的是不是？！他是我的世子！亏我用将军的特权救了他一次！结果唐彦彦为了和方浩在一起而叛变！搞得我们全都被亡魂围攻！这些人为了活着竟然自相残杀！还好花生那混蛋出现，也被西羽拼死给解决了……”
    童乐山想象了那份惨状片刻，不禁大笑出来。
    孙修雅依然谨慎：“你身边已经没有公主和世子的保护了，不妨坦白，你的主动技能到底是什么？”
    吴智嘟囔：“让白猫监视大家的位置啊，毕竟将军府本来就属于白将军，只是我也不知道这技能有啥用。”
    孙修雅眯起眼睛，催促童乐山：“去检查下尸体。”
    童乐山靠近肮脏的尸堆，忍了忍不适感，一脚踢开西羽的断手，躲过花生恶心的脑浆，皱眉翻看，然后拖出方浩来：“你瞧，他有点太干净了。”
    孙修雅迟疑了下，迈过两步去瞧，果然，方浩身上看不到什么伤口。
    童乐山探探鼻息、摸摸心脏：“确实是死了的。”
    孙修雅眯起眼睛，抬手指挥：“算了，别废话了，杀了吴智！”
    童乐山诧异：“你的技能才能杀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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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孙修雅忍着对尸体的厌恶退远了些，冷哼说：“均衡均衡，就是双方都剩两个人！你就丝毫不担心有诈吗，先用蛇。”
    吴智举着刀一脸拧巴：“蛇、蛇对我有什么用，我不会死！”
    “那就试试看吧。”孙修雅的表情彻底黑化，眼神里竟不剩丝毫怜悯之意。
    童乐山自信满满地抬手，那条大蛇果然破门而入，直接袭击向全身抖个不停的吴智。
    悲惨的吴智根本没有西羽的身手矫健，竟也没逃跑，举着刀朝蛇空挥了两下，蛇竟然原地滞住，小心翼翼地没有靠近。
    童乐山咋舌：“将军果然是杀不得啊。”
    吴智脸憋得通红，忽然举刀冲刺蛇，蛇又一次后缩躲开。
    童乐山大喜，催促说：“你看啊，蛇对白将军没用！西羽比他厉害多了，都没办法这么驱赶蛇！”
    吴智忍不住笑了下，又深吸了口气。
    孙修雅仿佛瞬间看破什么，冷笑：“他和西羽的区别不是实力，而是现在有妖刀。但妖刀不可能控制住蛇，否则游戏就不公平了，你再催促下这畜生！”
    童乐山挠挠头，严肃地瞪向巨蛇。
    巨蛇在原地盘动片刻，终于鼓起勇气朝吴智袭去！
    吴智转身就想跑，可惜蛇的速度奇快，一把叼起他直接咬穿身体！
    黑世子技能已用……
    吴智这般想着，便在痛苦中安静地闭了眼睛。
    孙修雅忍不住笑出声：“我就知道，你想用妖刀套路我，让我在你身上用必杀技？不可能！——你看着干什么！赶紧把刀捡起来！”
    万万没想到，原本躺在地上的方浩尸体却忽然窜动，在他们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刻，慌张地抓起刀冲向孙修雅。
    童乐山惊愕，怒道：“你、你装死？！”
    方浩嘴唇惨白：“不装……怎么、怎么能赢？！这就是我的技能，假死而复生！但我没想到，你这个小女孩，竟然能看透……”
    孙修雅面露得意之色，朝他靠近：“我早就怀疑你了，你全程佛系到过分！罗熙是白方，一直暗中帮助你！你俩早晨那个双簧根本就是故意表演！罗熙是自残！”
    方浩的眸子渐渐暗沉下去，崩溃喊道：“我不想输、我不想输！”
    说着就持剑朝孙修雅猛冲！
    孙修雅毕竟只是个柔弱的姑娘，一不小心还是被剑擦到身侧，却毫发无伤！
    方浩更加绝望，几度朝她猛刺，却根本刺不穿她身体的保护罩。
    孙修雅轻声说：“你别徒劳了，将军没办法用妖刀杀将军，更何况是你？童乐山，你看着干什么？！白将军谁也伤害不了啊！”
    方浩见童乐山过来抢刀，吓得转身就跑。
    童乐山毕竟是个体育健将，立刻追在他身后打算解决这个没用的将军！
    万万没想到，方浩猛然跳上个桌子，童乐山却在追逐之中被地上的细绳绊倒，转瞬之间，一只制作粗陋的箭从房檐射下，直接插入他的脖子！
    方浩气喘吁吁地站在桌上扭曲地笑了，笑声凄迷。
    孙修雅也是没料到得力助手会死，脸上闪过不安。
    方浩嘟囔：“幸好西羽早就帮我设了陷阱……就算他死了，也可以杀了你的狗屁世子……”
    孙修雅厌恶地看向那个恐怖的尸堆，转而平静地望向方浩：“那又怎样，你忘了我的技能吗？”
    方浩所有的表情都凝固在脸上。
    孙修雅闭上眼睛默念了几句，只见躲在房间角落的巨蛇瞬间化成血雾，血雾又凝聚成虚拟的刺刀，直接冲向方浩的身体，把他足足割裂成四五块！
    清明堂里万籁俱寂。
    片刻后，孙修雅的呼吸急促了起来，因为游戏并没有结束。
    她在脑子里疯狂琢磨：吴智是白的、方浩是白的、西羽是白的、罗熙是白的……不管是唐彦彦还是花生叛变……均衡结束就意味着他们的人数……
    好烦啊！
    想不清楚了。
    孙修雅崩溃地跪在地上。
    “怎么，不继续推理了吗？”动也不动趴了半天的罗熙忽然发声，一把推开身下恶心至极的内脏，安然无恙地站起来，笑容恶劣：“你做得很不错，可惜行百里者半九十，越接近胜利，越容易犯错失败啊，怎么不亲自检查下尸体？看看我到底死没死呢？”
    孙修雅咬住嘴唇颤抖，却压抑不住眼里的厌恶。
    罗熙笑：“因为你害怕对不对，虽然被分配了黑将军的身份，对尸体和血液的恐惧却短时间内克服不了。”
    孙修雅没反驳，轻声道：“所以白将军是你，你的伤都是装的？”
    罗熙又一次嗤笑。
    孙修雅抬头看她：“好，可以，废了我所有的技能和队员，但那又怎么样呢，你杀不了我啊。”
    罗熙挑眉：“是吗，你不知道自己在喜形于色中忘了什么信息？”
    孙修雅不晓得这个凶神恶煞的男人为何像老师一样作出提醒，却忽然所有触动，结巴道：“你、你的技能，白将军的技能，吴智和方浩都在扯谎对不对？”
    罗熙耸肩：“其实很容易猜的，相对的身份技能也很像。你能献祭蛇，我也能献祭猫，你能杀人，我也能救人。”
    他说着便伸出手指：“所以我有两次救人机会。”
    孙修雅的眼睛渐渐睁大，下一秒，她的后背就被那把长刀狠狠穿透。

 第36页

    动手的竟然是本该支离破碎的西羽。
    罗熙摇头道：“不管事件变化得多快，你都不该放弃理智，滥用你手中的王牌。毕竟胜利与一个玩家最远的距离，不就是一步之遥吗？”
    孙修雅的眼睛充满不甘，而后渐渐失神，最后在沉默中狼狈地倒在木地板上，任身下血流成河。
    此时，严肃的广播响起。
    *
    【00024号质检副本结束，白方获胜】
    【公布玩家信息】
    【白将军：罗熙（存活）主动技能：可献祭灵猫，复活场内包括自己的任意一人；被动技能：不能伤害其他玩家】
    【白世子：西羽（存活）主动技能：每日可拜托灵猫寻找一张技能花牌的所在；被动技能：无法对任何玩家说谎】
    【白公主：吴智（死于童乐山技能）主动技能：可去湖中神社询问其他玩家的死因；被动技能：目睹死亡会沉睡不醒，直至游戏结束】
    【白武士：何英奇（死于童乐山技能）选择解药，已使用、已生效】
    【白武士：方浩（死于孙修雅技能）选择毒药，已使用、已生效】
    【白武士：唐彦彦（叛）（死于方浩割喉），选择解药，未使用】
    【黑将军：孙修雅（死于西羽刺杀）主动技能：可献祭黑蛇之灵、夺取任意玩家性命，包括白方将军；被动技能：每个午夜受到夫人刺杀，叠加三次后死亡，夫人可受蛇攻击】
    【黑世子：童乐山（死于方浩暗杀）主动技能：每日驱使蛇攻击特定目标一次，若目标非将军玩家则至死亡；被动技能：不能在阳光下活动，否则便会陷入虚弱、急速死亡】
    【黑公主：花生（死于均衡）主动技能：每日可去湖中神社祭拜一次，证实玩家身份；被动技能：玩家死后会被镜夫人亡魂附身】
    【黑武士：任波（死于方浩毒杀）选择毒药，已使用、未生效】
    【黑武士：祝歌（死于均衡）选择毒药，未使用】
    【黑武士：姚尘娜（叛）（死于均衡）选择毒药，未使用】
    【血色妖刀大数据白方获胜率：32%（共31场次）】
    【游戏版权及最终解释权归Cyber信息技术有限公司所有】
    【感谢观赏】
    第18章
    【生理机能检查完毕】
    【主播人体卸载完毕】
    【脑电波断链中】
    ……
    曾经意义不明的话又在西羽脑内回荡，只不过这次变得无比清晰。
    片刻之前，他还站在清明堂内享受胜利，现在一睁眼，却成了牢笼里的囚鸟。
    透过浸透身子的液体，西羽模糊地辨认着挡在眼前的透明罩子，明明他的四肢只连着几条水晶线路，却怎么动也动不了，就像有个无形的枷锁将他控制住了。
    情绪紧张导致呼吸更为滞塞。
    罩子外人影重重，白衣们在洁白的房间忙碌穿梭，色调明亮而刺目。
    西羽心惊，忍不住挣扎了起来。
    异动吸引了一位表情高冷的卷发美女俯下身观察。
    她隔着罩子与西羽对视片刻，又侧头对身边的男人有所吩咐。
    男人平淡颔首，拿下工作证在罩子旁的凹槽一刷，西羽瞬间就跌入了黑暗的深渊！
    *
    还记得第一天在将军府时，罗熙曾经说过：在如今这个时代，认知和记忆早已是相互独立的存在。
    结果直到此刻，西羽才明白那句话的含义。
    因为就算他任何往事都不记得，脑子里却填鸭似的，飞速挤进了大量信息！
    如果可以比喻，简直如同一个移动硬盘被拷入文件！
    漂浮在黑暗中的西羽无法置信地睁大眼睛：自己是谁、为什么进入那个游戏、此时此刻又身在何处——竟什么都知道了！
    只是，理性上虽知道、感性上却没办法接受。
    正走神时，不远处凭空出现了位轻盈的短发姑娘，她完美到有几分虚假，微笑开口：“00777号主播西羽，我是虚拟管理员003号，现在请求对您进行精神状况验证，希望得到您的配合。”
    西羽皱眉望着她，散乱的银白短发在黑暗中发着微弱的光。
    管理员003仍旧保持着微笑：“00777号主播西羽，请回答，否则我将对您做大脑重置处理。”
    西羽这才从纠结中惊醒：“是。”
    管理员003轻声说：“请告诉我现在的日期。”
    西羽：“2046年2月15日。”
    “回答正确。”管理员003靠近了些：“请向我严谨阐述您的身世。”
    西羽的大脑刚刚被载入这些信息，正在痛苦消化，唯有艰难开口：“我是一名人造人，基因来自首都生科研究所。我的身体机能与自然人类无异，但属于社会功用型产品，不享受任何自然人类权益，是国家人造人管理部的财产，授权Cyber旗下的大型直播公司海市文娱期限内使用。”
    “很好。”管理员003笑容更加灿烂：“请简述您的职业。”
    西羽：“……海市文娱公司的人造人主播，终生在云台网络园区内服务，负责通过全息游戏设备，向自然人类观众直播和展现各类全息游戏体验。”
    管理员003停顿片刻，点了点头，眨眼继续：“请复述主播职业守则五大条款。”
    犹如牲口盖章般的过程让西羽自然而然生起抵触，但他很清楚抵触对于人造人来说是不正确的思想，这会导致他被判断精神波动异常，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第37页

    忍耐、忍耐！除了眼前的苟且，一定还有更重要的事去做！
    西羽慢慢闭上眸子，半晌又缓缓睁开，内里已是深潭般的平静。
    他机械地重复起刚刚被载入大脑的残酷事实，每个字都成了砸碎心脏的重锤。
    *
    【一、主播乃国家财产，政府部门有权审批公司对人造人的身体和大脑的改造申报】
    【二、主播终生不得离开云台园区，没有且不限于财产、婚姻、生育权利，如有所犯、即刻大脑重置】
    【三、主播生活水平由职业等级和观众赏金决定，云台园区内禁止主播间建立经济关系】
    【四、主播必须无条件服从云台安全科的管理，且不得伤害、侮辱自然人类体验玩家】
    【五、主播不允许与任何自然人类建立任何程度的联系】
    *
    复述得一字不差，管理员003听后非常高兴，甚至开心地鼓起掌来。
    西羽轻声问：“可以了吗？”
    管理员003一脸温柔无害：“您说了这么多次‘重置’，请向我解释重置的含义。”
    西羽呼吸微滞：“每场游戏都有一定淘汰率，被淘汰的主播及不遵守职业手册的主播都将由安全科重置，也就是说，主播身体可随市场需求进行改造，主播大脑可自由植入或删除知识芯片格，主播记忆……将被全部格式化！”
    管理员003点头：“请准确描述重置处理和您的关系。”
    西羽沉默了更久，轻声说：“我的重置次数为一，重置理由为……触犯主播手册第四条。本次重置中，形象修改——轻微，认知修改——削减百分之八十知识芯片，记忆清除——百分之百。”
    管理员003几乎和他鼻尖触着鼻尖：“那么，您刚刚完成的副本是何作用？”
    西羽一字一句地回答：“刚刚完成的质检副本，只有新主播及重置主播可参与，淘汰率百分之五十，通过质检的主播方可接受新员工培训。部分主播有虚拟记忆，是公司2045年与首都生科院联合展开的人脑记忆研究实验，与主播个人及副本内容无关，完成质检后立即清除。”
    管理员这才站直身体，伸手捧住他美丽的面庞：“所以恭喜你通过质检，这次请好好表现哦，祝愿你早日被观众重新接受，00777号主播西羽，您的精神状况验证为，合格。”
    西羽还没机会对这电脑AI再多说什么话，那铺天盖地的黑暗就再一次席卷了他的神志。
    *
    就像久违呼吸的溺水者，再度恢复五感后，西羽不由自主地坐起来痛苦喘气，感觉肺部生疼。
    不知何时……束缚着他的玻璃罩子和线路已经消失了。
    西羽边大口呼吸边低头检查自己：身着连体衣式的主播制服，胸前金属牌上写着名字和编号00777，衣服和头发全部流淌着可疑的液体，液体保留微弱的粘腻感，气味……
    “是营养液，别闻了，马上去排队清洗。”站在他营养仓边的白大褂美女冷声说：“距离宿舍熄灯时间只剩三十分钟，你们组出来得太晚了。”
    西羽本能与她对视片刻，然后才顾得上环顾四周：只见这偌大的极简空间里，像书柜般层层叠叠地摆着数十个横卧营养仓，不少与他穿着同样主播服的年轻男女正从里面爬出来，他们领了手环，纷纷排队往外走，但也有不少人造人并没恢复知觉，如尸体般被白大褂们放到推车上，从另一个通道被推走了。
    ……这是刚才副本里被淘汰的一方吗？他们就要这样被无情重置？！
    西羽忍不住皱眉，暗想：实在太武断了，赢的一方也有躺赢者、输的一方也有运气不好的家伙。
    正纠结时，一个相貌平平的年轻女孩子从他的营养仓前被推了过去，正是孙修雅。
    西羽立刻矫健爬出，阻拦说道：“喂，不能这样对她，她很聪明的！”
    正在干活的白大褂皱眉：“00777！你在干什么？！”
    主播绝对不能干涉安全科工作，这是公司的死律，西羽不由恢复理智闭了嘴。
    幸好这时有个熟悉的身影大步流星地靠近，是同样满身营养液的罗熙。
    罗熙朝白大褂坏笑：“我这组表现不错的败方，我平白占了个胜利名额，就留下她吧。”
    说着，便把手环在孙修雅的额头上扫描了下。
    白大褂耸肩：“那好。”
    西羽不解地看了看罗熙，发现他的黑色主播服更为精致、有着漂亮的暗绣和包边，应当是比较特别的身份。
    白大褂把工卡在孙修雅的推车旁轻扫确认，原本昏迷的孙修雅立刻睁眼，狼狈地摔下床慌张喊道：“别、别靠近我！”
    她满脸惊惧、全身颤抖不已，显然是没从游戏最后的情绪中走出来。
    白大褂叫来同事说：“喂，把她带去解锁下大脑。”
    孙修雅茫然失措，来不及讲什么话，便被行动利落的安全科员架走了。
    西羽松了口气，再次对视上罗熙的深邃双眸。
    他从没怀疑过游戏结束后会再与这男人见面，只是做梦都想不到竟是这样的“沧海桑田”。
    罗熙的神色表情与游戏中的全息模拟相差无几，挑挑眉说：“怎么了？谢谢就不用说了。”
    西羽本来还想找机会跟他聊聊妖刀游戏，告诉他自己是怎么层层深入地分析出他的身份、又是怎么通过动画的比例尺确定夫人墓地的位置……可惜，这一切在此刻卑微得不像话，再说……在云台聊游戏内容也是相当大的忌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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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略有些尴尬的刹那，一个鲁莽的小男生冲过来，是表情喜忧参半的吴智，他用力抓住西羽的胳膊：“哥哥，白队都活下来了！何英奇也是，我看到他了！”
    西羽勉强微笑。
    白大褂皱眉催促他们：“离熄灯还有二十分钟，你们想喧哗到什么时候？立刻行动起来！”
    不知道在外面的世界中，聪明又强壮的主播是怎样的存在地位，至少他们在这云台网络园区卑微到连狗都不如。
    西羽冷静地拉住吴智前去排队，低声嘱咐：“别聊了，先去休息。”
    在营养仓里几日食水不进、靠着营养液存活不是件轻松的事，吴智本该胶原蛋白满满的脸有点憔悴，这小男生默默点头，眼神已没有初见时那般无忧无虑，郁闷地嘟囔：“原来我们的记忆都是假的……我没有父母，我是个人造孤儿。”
    本有点忧郁的西羽不禁失笑。
    “哥哥，你以后可别不认我。”吴智心神不定地嘱咐他，领到自己的手环，就被安保科驱逐着朝与西羽不同方向的走廊迈步。
    西羽回头远望少年单薄的背影，对彼此的未来都是一片迷茫，却也从心底徒生出了份无凭无据又异常灼热的目标：必须得活下去、得从现在开始守护好自己的记忆！
    毕竟，人根本没办法不把自己当人啊，哪怕是在试管中创造的生命……
    难道那些自然人类，无法理解这个浅显的事实吗？
    还是他们，早就自大到了对真理熟视无睹的地步？
    第19章
    云台网络园区地址不详，里外戒备重重，对于人造人主播来说，实乃坚固而永恒的牢笼。
    西羽尚未有机会得见它的全貌，只是听从安全科工作人员的要求，在集体浴室简单换洗、然后领了生活必需品的配给包，被分配到了间非常狭小的单人宿舍。
    一路上所行多是密封的单调走廊，遇见的也都是同样身不由己的新主播，自然彼此毫无交流。
    加之随处可见的铁门与电子锁，更徒增了氛围的压抑。
    眼看宿舍即将关闭，西羽终于忍不住开口：“请问，几点才能出去，明天要做什么？”
    安全科员不耐烦地指了指床边：“问云台管家。”
    说他蹭地一下就把电子拉门锁了起来。
    西羽抱着补给包，愣愣地站在黑暗之中，片刻后用指纹开灯。
    *
    虽然知道得还不是很详细，但这里的主播等级森严是显而易见的。
    越有人气、经验越丰富，生活的环境就会越好？
    西羽并不真的在意这一点，只是看懂了自己正处于同行最底层而已：宿舍同样是全封闭的科技感白色，狭窄空间里摆了张单人床、床头柜上闪烁着个小小的液晶屏；还有墙角硬隔出的小洗手间里，除了马桶和洗手台外再无其他，简直贫寒透顶。
    他无奈笑笑，坐到床边打开了刚刚发配的包裹：两套睡衣和工作服，每日由清洁工前来更换；便携自来水过滤瓶和压缩饼干，足以补充基本营养；直男洗漱用具，还有一卷……卫生纸？
    西羽抖抖包，确定里面真没什么了，终于疲倦躺倒，拿过闪着蓝光的液晶屏点了下。
    屏幕扫描过他的脸庞，立刻发声：“00777号主播，这里是云台管家，有什么可以帮您的？”
    ……又是冷漠的AI。
    西羽询问：“作息。”
    液晶屏响出男声：“您目前为待考核的初级主播。完成考核后，每月必须进行至少两次直播。直播日全天生活于营养仓内，非直播日每天七点早餐、十二点午餐、十九点晚餐，用餐地为初级食堂，其余时间自行安排，直至二十一点就寝。”
    西羽挑眉：“主播一共有多少个级别？怎么升级？”
    液晶屏：“分为初级、中级、高级、资深及专家五种级别，通过游戏得分升级，但专家仅为全公司前五十名的主播，具体信息您需前往电子阅览室自行查看。”
    西羽疲倦地用手背搭住额头：“那之前说的新人培训是什么？”
    液晶屏：“由于您是重置新玩家，从明天开始，有共计三天的培训。三天后您将面临结业考核直播，淘汰率为百分之五十，通关后即可获得主播资格证，正式开始您的职业历程。”
    西羽张大眼睛：“才三天？再淘汰一半人？那如果一个人造人总是通不过考核会怎样……”
    液晶屏冷冰冰地回答：“该信息您无权咨询。”
    ……好吧。
    西羽闭了嘴，把液晶屏丢在一边，换了睡衣强迫自己开始休息。
    虽然在营养仓里大脑数次陷入休眠，但离开之后身体还是疲倦至极，现在他地位如尘土却又有了不得不去面对的挑战，必须打起精神来才行！
    只不过，在堕入梦乡之前，西羽还是忍不住琢磨：……我被重置格式化掉的记忆，真的消失了？还是冥冥之中另有机会在前方等待？我和重置前的我，算是同一个人吗？
    这个连窗户都没有的封闭卧室里，再没有任何声音，当然也不可能有答案。
    但西羽并不恐惧，他甚至莫名其妙地相信自己：总会找到办法去解开心底那无数个谜题。
    *
    次日，六点半。
    原本还在疲倦沉睡的西羽忽然睁开了眼睛。
    他根本没听到任何声音，却觉得耳朵残留着隐隐刺痛、瞬间睡意全无，只得揉着脖子坐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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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倒在枕边的液晶屏毫无感情地通知：“管家已执行次声波叫起功能，半个小时后可以进行早餐，八点整需到达E701教室集合。”
    西羽没办法地苦笑，换好衣服又简单刷牙洗脸，然后便带上身份手环款款地出了门。
    *
    主播的生活消耗会影响公司运营成本，这点不难理解。
    所以数量最多的初级主播生活区条件实在不怎么样，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西羽在单调的楼道里寻寻觅觅，发现并未特别的房间，只能一路顺着闪光标识朝食堂走去。
    他发现擦肩而过的多是些没精神的年轻人，其中哭红了眼的也不少见，应是受了残酷现实的打击？
    这也难怪，得知自己绝望的命运后，就算自杀都不奇怪。
    相对来说比较淡定的西羽始终保持温和之色，迟迟走入传说中的初级食堂，不由惊喜眼前豁然开朗：之前的房间和走廊，完全没有窗户，也看不到外面的景象，可是这个能容纳几百人的大空间，却有两面干净透亮的落地玻璃，能够让大家望见刚升起的朝阳与茵茵的草场，格外惹人神清气爽。
    正欣赏时，吴智这小子毛毛躁躁地凑过来，含糊不清道：“早安，你快去吃东西啊！”
    西羽不舍回神，见他嘴巴鼓鼓囊囊的，忍不住微笑：“好，我去拿。”
    “我们坐那边，记得过来。”吴智指了指不远处。
    西羽抬眸，看到唐彦彦和方浩也在座位旁瞧着自己，立刻礼貌点头，转身找了个托盘便去拿饭。
    这个食堂的内容虽不丰富，但数量足够，已能满足并不挑剔的西羽了。
    他很快便选了粥、鸡蛋和苹果，静静坐到吴智旁边，和游戏里一样表现得不声不响。
    吴智忍不住问：“你怎么这么淡定啊？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再进副本考核一次，还能在一起吗？”
    西羽摇头：“我也不知道。”
    唐彦彦小心翼翼地瞧他：“对不起……最后我叛变害了你们。”
    其实西羽对自己死后的游戏发展并不知情，只是在复活时看清形势，捡起刀解决了孙修雅，于是说：“没关系，那时候我都出局了，后面的状况与我无关。”
    吴智飞快地咽下包子，开始眉飞色舞讲述起罗熙如何逼着方浩杀了唐彦彦、再逼方浩服了毒药主动自杀，然后安排种种套路的事情，最后感慨道：“还真是谢谢那个老流氓了，不然现在我们又是仓库里一具冷冰冰的身体！”
    实话从来都难听，他胡乱说出口，自然引得周围人不快。
    西羽抬眸：“吃饭，食不言、寝不语。”
    吴智被粥呛到，又因他严肃的目光而缩了缩脖子：“哦。”
    西羽继续专注起自己的食物，细细打算着之后的事情。
    没想几分钟后，气氛低沉的食堂忽然泛起阵阵骚动。
    大家寻声打量去，见是十余个高挑漂亮的男女一齐走入了这处寒酸的场所，他们彼此熟识般轻声交谈，又自然而然地去挑早饭，从容自在的氛围与憔悴的初级主播们格格不入。
    吴智惊讶地指了指被一男一女围着的眼熟男子：“咦，那不是罗熙么？”
    本不感兴趣的西羽这才多瞧两眼，果然不假。
    罗熙那群人的主播服也很统一，只是瞧着比初级主播高级许多，不晓得是什么来路。
    唐彦彦小声说：“他们……是专家级主播，我洗澡时遇到个妹子告诉我的。每个质检副本都会安排比较厉害的主播前辈调整局势保证直播效果，不占用合格名额，然后他们中最优秀的几个，也就是专家们，会继续担任新手培训的讲师。”
    罗熙老练而游离，这事实并不让西羽感到意外，他点点头欣然接受真相。
    倒是吴智这个藏不住事的家伙在旁边啧啧称奇：“没想到老流氓这么厉害，我们是抱到大腿才赢的……”
    身边人正议论纷纷之际，那罗熙忽然大步朝这边走了过来。
    吴智吓得失去食欲，紧张说：“我们快走吧，他好难应付。”
    西羽差点被吴智拽得打翻了碗。
    还好罗熙是冲着他们后边桌子去的。
    孤零零坐在那桌边的人，竟是不知何时出现的、面无表情的孙修雅。
    *
    生死和胜负都不是容易看破的事，再加上眼前这绝望的人生，捡了个机会的孙修雅完全高兴不起来。
    她对罗熙的主动靠近有所迟疑，小声问：“……干吗？”
    罗熙：“知道我为什么救你吗？”
    孙修雅：“因为我条件合格，只是太倒霉，遇上的不是猪队友、就是墙头草。”
    这话声音太大，引得唐彦彦立刻心虚低头。
    罗熙畅快地笑出声，然后道：“没错，你要被重置了挺亏，也算是黑方里最适合玩游戏的人。”
    孙修雅想了想，继续食不知味地咬着馒头吞咽。
    “那你知道为什么胜方全部都合格吗，其实这看起来有点不公平吧？”罗熙又问。
    孙修雅皱眉，眼里有愤怒之色。
    罗熙坏笑：“因为运气也是很重要的天赋，观众们向来喜欢看欧皇、可不会同情非洲人的。”
    孙修雅：“……”
    罗熙：“救你这次，也只有这次而已，下回再遇到同样的状况，你就别觉得自己不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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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知道。”孙修雅勉强回答。
    罗熙站起身，对视上正在偷看自己的吴智，又瞧了瞧正在抱团的白方：“还有，我想劝你们一句，结束的副本就把它忘了吧，这局你们是朋友、下局就有可能是敌人，在云台没必要放太多私人感情生活，否则只会害你们输得很惨。”
    这话在迷茫忐忑的初级主播里自然荡起小小的回声。
    可是始终没停止吃东西的西羽却没在意，竟不合时宜地起身收拾托盘准备走了。
    罗熙皱眉：“喂。”
    西羽莫名回头。
    罗熙一直觉得他挺有意思，忽然又笑：“怎么，我说得不对吗？”
    西羽不置可否，只是回答：“你只是讲师、又不是人生导师，没必要把自己的观念强加于人。”
    这话引得在附近看热闹的两个专家主播笑出来，其中那个女主播前凸后翘、眉眼非常漂亮，而且身高不输西羽，她散着一头惹眼的白灰色长发，吸引了绝大多数异性的目光。
    西羽朝她眨眨眼睛，见她胸前的名字叫徐兔，觉得相当可爱，不由自主地也露出个笑容，然后才交回托盘款步离开。
    徐兔摸下巴：“不愧是公司的复兴之年，新主播的质量不错呀。”
    罗熙哼道：“怎么，傻兔子，看着毛色相同就惺惺相惜了？”
    徐兔身边戴金丝边眼镜的男人冷哼：“醒醒，那人可不是小白兔，而是老狐狸。”
    罗熙挑眉。
    男人看看周围的专家同伴们，疑惑反问：“难道你们都不认识西羽？两年前，他可是云台首屈一指的大明星，没想到这次重置保留了他的身份，看来公司想多扶植几个摇钱树。”
    此话一出，顿时让食堂里炸开了锅。
    罗熙略显意外，又转头打量西羽离开的方向，忽然说：“你们先吃，我不饿了。”
    第20章
    将近一百坪的宽敞教室内，空气被调整到舒适的温度与湿度。
    教室四周围了几十个轻便座椅，而位于中间的投影台上，则旋转着“海市文娱”四个字的全息模型。
    说起来，这公司算是主播们的衣食老板了，但对于刚刚觉醒、仍不能平复心情的人造人来说，公司的名字却像把杀人不见血的刀子，足以铲除他们原本就不多的几分轻松。
    故而教室压抑至极，不足为怪。
    约定的培训时间刚到，罗熙就如约走入已然坐满的房间，悠然自若地站到投影台边露出冷眼：“怎么？这氛围是要给我开追悼会？”
    这场的新主播不仅包括西羽熟悉的那几个，还有不少其他副本里出来的幸存者。
    可惜人头虽多，笑声却微可不计。
    “不用这么紧绷，难道你们就没想过，任何知识都可以通过脑内芯片下载，为什么还要面对面培训？而且是让主播同事当讲师？”罗熙连番反问，把手里一叠《工作手册》随意搁置。
    吴智小心翼翼：“为了……招安？”
    “没那么复杂，大家本来就是公共财产。只不过希望前辈多讲几句，让你们放松心态，所以……我还真是来充当人生导师的。”罗熙露出坏笑，抬手轻轻抹掉公司名称的投影，瞬间拽出一串长长的数字，然后说：“看清楚了吗？这——”
    吴智举手抢答：“十亿六千八百七十三万六百四十！”
    “……”罗熙停顿片刻，挑眉说：“真优秀，识数。”
    吴智尴尬摸头。
    罗熙说：“这是截至昨天为止，在网络上观看过公司直播的会员数量，也就是说，全球有十分之一的人有可能看到你们的愚蠢、脆弱、歇斯底里、自尊崩塌、惨败求饶！你们觉得，他们会为这些丑态买账吗？”
    满屋子的人造人无言以对，大概是回忆起了自己在质检副本里的窘样。
    罗熙轻松地支起身子，跳坐在投影台上，悠闲地翘着长腿说：“不会，除非他们脑子有病。所以现在各位表现出的精神状态，对于改变现状毫无作用，无用的东西为什么不抛弃，试着找条自己能走的路？无论是非凡的智力、强健的身体和精神力，还是这种——”
    他故意瞧向西羽：“专门为了讨好自然人类而打造的完美外表，都是可以博得关注的武器。”
    西羽并没受影响，平静开口：“为什么要搏关注呢？我觉得大家的问题在于没办法接受这个现实。我不理解，自然人喜欢游戏的话，为什么不自己玩、而要看我们玩？而且看归看，还要淘汰我们，这实在匪夷所思。”
    “你的答案不就在你的问题里吗？那你告诉我，为什么古罗马就有斗兽场、为什么几十年前的真人秀流行至今？”罗熙并未像副本中那般暴躁，反而耐心地回答起了这个问题，很直率地归纳道：“因为原始冲动是人的本能。喜欢血腥暴力也好、喜欢高智商对决也好、喜欢情感纠葛也好、喜欢窥私也好……用‘为人的资格’当代价的人造人游戏，方方面面都承载得住市场，更何况……国外不少财阀最痴迷的活动，就是在专家局里下巨额赌注作为消遣。”
    西羽思索片刻，终于颔首，恢复了安静状态。
    罗熙又道：“至于你们所在意的接受现实的问题……”
    他恢复了常有的冷酷和嘲讽：“连这个能力都没有的话，就算给了你自然人的权利，你也还是个被优胜劣汰的废物。记着，我们没有父母亲人、甚至常常没有朋友，在云台这个世界里，受到呵护和关怀，根本就是不可能的天方夜谭，所以用不着为了孤苦和绝望而难受！收收玻璃心吧，你们这些刚从试管里爬出来的细胞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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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男人讲得话越来越难听，却也越来越真实。
    每个新主播都在认真听着，教室里鸦雀无声。
    窗外阳光正好，肌肤所触及的真实的温度，让西羽渐渐接受了副本全如黄粱一梦的事实，痛苦中的躁动感，竟莫名其妙地逐渐被化解了开来。
    *
    本次培训在中午就早早地结束了。
    大部分主播都三五成群地去吃饭，也有少数几个积极的想要追问罗熙更多问题。
    西羽想了想，倒是对生活区的电子阅览室更感兴趣，故而收起刚发给自己的《工作手册》无声离开。
    罗熙正不耐烦于应付新人，瞧见后不着痕迹地驱散众人，三步两步冲到走廊追赶上他：“这么急着走干什么，你就没什么想知道的？你得明白，培训完毕后再见我就很难了。”
    西羽摇头。
    罗熙：“在副本里你的好奇心可强得很。”
    “不是不好奇，只是我好奇的事情与你无关，你也回答不了我。”西羽认真解释，而后抱着手琢磨片刻：“不过，我倒想象不出你的伤是怎么来的。”
    人造人大多颜值在线，罗熙惊悚的伤痕在主播中的确是异类，但他还是没料到这小主播会如此自然地开口，故而笑了片刻说：“不记得，是在我重置前发生的实验室事故。”
    西羽虽然从头发丝儿到指头尖儿都透着灵气，可内心却当真不太在意美丑，他以一种研究的目光仔细打量罗熙：“你已经很成功了，为公司赚这么多钱，为什么不申请整容呢？”
    罗熙无所谓地说：“可以但没必要，难道我看起来这么娘炮？”
    “没别的意思，只是这些伤疤本不属于你。”西羽摇头：“而人能看清自己的脸，也容易看清自己的心。”
    罗熙沉默了片刻：“记忆清除技术很成熟，你最好别每天琢磨这些虚无缥缈的。”
    西羽并不反驳，点点头：“嗯。”
    罗熙沉默迈步。
    西羽问：“周围已经没人了，你跟着我到底想说什么？”
    罗熙停步，又迈步。
    西羽很耐心，谆谆善诱：“说吧，我不会介意任何事。怎么出了副本性格都变扭捏了？”
    罗熙再度停步，忽然俯下身在他耳边低声开口：“我昨晚梦见你了。”
    西羽：“……………………………………”
    “不是那个意思。”罗熙的表情很阴沉，努力控制音量：“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梦见你，梦里我和你在另外一个副本中，你头发很长，性格也很冰冷，和现在截然不同。”
    西羽越来越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罗熙：“其实做了奇怪的梦我也没在意，直到今天听同事说，你原来是个挺成功的主播。我好奇心难耐，便动用了点小手段，查了查之前的资料。”
    西羽从漫不经心变成一脸震动，立刻拉住他的胳膊问：“有我重置前的资料吗？”
    罗熙直起身子，摇头道：“只要被重置，不管多知名，面向人造人的资料库都是会删干净的，这是公司的规矩。但是我从另外一个老牌主播的副本记录里发现了这个。”
    他微微转动了站姿，手心以不易察觉的角度露出一个小小的显示屏。
    虽然距离很远，但西羽视力超群，还是看得一清二楚：屏幕上是一张陌生男主播的照片。男主播似在某个热闹场合，背后有不少穿同样制服的主播路过，值得注意的是……在照片极易被忽视的角落里，竟然站着长发及腰、眉宇傲慢的西羽！
    西羽张大透亮的眼睛，想要伸手去触碰，就像在小心翼翼地触碰另外一个世界。
    “好了，这里监控很密集。”罗熙立刻收起电子设备：“我应该从来没见过你，可我的潜意识里却有关于你的记忆，说明至少从前的我、认识从前的你。”
    这句话多么可笑，却对西羽弥足珍贵，他无声地望着罗熙眸子中自己的倒影，片刻温和淡笑：“你不是刚说，记忆清除技术很成熟、别惦记虚无缥缈的东西吗？”
    罗熙挑挑眉：“有了蛛丝马迹，就不是虚无缥缈了。”
    西羽低下头：“谢谢告诉我这些，但对于现在的我来说，不安分守己、就要面临再被重置的危机，所以我什么也做不了。”
    “没让你做什么。”罗熙耸肩说：“只是给你个奢望，也许有一天你能知道之前发生了什么，这样你就不至于对现实绝望。”
    西羽：“……看不出你这么好心。”
    罗熙呵了声：“我可是云台第一老好人，时间长了你就知道，像我这么善良老实的男人已经不多了。”
    他说完这鬼话，就自顾自地去了食堂方向。
    西羽望着罗熙修长而笔直的背影，仿佛透过他看到了另外一个存在。
    走神片刻，苦笑之余却又禁不住对自己的过去多出几分遐想。
    *
    初级主播的阅览室规模不大，但在午餐时间却是空空荡荡，任由西羽闲逛。
    随着时代的改变，图书多半以电子产品的形式传播着，纸质书已经成了玻璃柜里的珍藏品，这里当然不例外，摆放着的全是大型墨水屏和租借设备。
    西羽绕过爱答不理的管理员，找到个公用触屏电脑刷了下手环，结果失望得知：想租用阅读器就得有云台内的通用货币，电子书同样价格不菲，更不要说直接下载脑内芯片知识库，那花费完全不是他现在能够承受的……看来，知识在这个游戏世界的竞技场里，也是极其珍贵的资源。

 第42页

    没有收获的西羽略感沮丧，他关掉内网书城，发现屏幕角落有个排行榜查询，不由好奇。
    显示在第一页的是他自己的资料，人气、货币余额、等级和经验值都是零，状态是未考核。
    西羽查了查吴智，同样如此。
    他摸着下巴沉思片刻，又跳到专家榜单查看。
    宿舍的云台管家说得没错，专家榜的确是五十个人，而且就在他查阅的时候，那五十个名字还在不断发生变化：上升、下降、加入、消失……
    凭借出色的记忆力，西羽努力将所能看到的一切都记在心里。
    【罗熙，第十名。徐兔，三十二名，还有跟他们在一起的那个金丝眼镜男，名为白起，暂居十八位】
    片刻之后，西羽忍不住点击罗熙的条目，结果内网无情弹出提示：您未有正式主播权限。
    西羽摇摇头，正打算离开，未想一转身，却险些撞到个陌生的年轻男生。
    对方同样穿着初级主播服，看起来斯斯文文、面庞白净，一笑就弯起眼睛露出酒窝：“你好，你也是昨天刚到的新人吗？”
    西羽点点头。
    男生伸手：“我叫赵竹笙，跟你一样，以后多多关照。”
    西羽平静拒绝：“应该没什么可关照的，还是少攀关系的好，今天讲师说得很明白。”
    赵竹笙拦住他的去路：“别见怪，我只是很崇拜精神战斗的高手，听方浩他们说，你在副本里武力值很高。”
    西羽疑惑：“精神战斗？”
    赵竹笙：“是啊，就是带上全息设备之后，利用脑电波传输速度、脑神经反应速度、和身体强壮指数所决定的游戏战斗能力，因为脑电波的解析延迟，过去只有专业的电竞选手才能——”
    “崇拜也什么用，我没有东西可以教你。”西羽依然目光温和：“我该去吃饭了，再见。”
    赵竹笙试图叫住他：“喂！别这么提防我啊。”
    西羽脾气虽好、却从不左右逢源，更何况平白无故的殷勤多半有鬼。
    他仍旧坚守态度，只是回头礼貌一笑，便快步消失得无影无踪。
    赵竹笙郁闷挑眉，转头注意到屏幕中央的罗熙排位，不由不安地抿住嘴角。
    作者有话要说：
    罗熙：云台首席暖男、人丑、心美、能干、话不多
    第21章 初见云台04
    或许因为被重置过的经历, 西羽在培训期表现得很平静，但大部分新主播的情绪却明显糟糕透顶了。
    有些沮丧莫名、有些害怕不已, 还有些焦躁不安。
    好端端的身体一下子被垃圾情绪堆得极满, 个个都搞得如丧家之犬般打不起精神。
    第二日晚上, 西羽正在食堂的床边看着外面的星光发呆, 吴智又惴惴不安地跑过来念叨：“哥，我该怎么办啊？”
    西羽回神。
    吴智揪着衣服郁闷：“到现在都不告诉我们考核副本的内容, 估计比之前还要坑，我觉得没有你我肯定完蛋。”
    西羽无奈：“可是关于能否组队, 那些专家主播也没有肯定答案, 你得多做准备。”
    吴智欲言又止，最后叹了口气：“我是不是很烦人？我现在紧张得睡觉都睡不着……”
    “我理解你。”西羽抬手摸摸这家伙的短发，失笑说：“想得多不见得是坏事，但想了也没用就当真不能老纠结, 否则就如跌入黑洞，不仅得不到答案, 还会搞得自己粉身碎骨。副本里有什么都不可怕，主播们也都半斤八两, 冷静下来你才能比别人多出几分胜算。”
    吴智勉强点点脑袋。
    西羽：“我答应你, 如果能组队的话, 我就带着你。”
    吴智这才像得到了几丝安慰, 露出笑脸来。
    西羽还想跟他讲什么, 忽见何英奇走进食堂, 便道：“你赶紧去吃饭, 我还有点事。”
    话毕，他就立刻迈开了步子。
    *
    在《血色妖刀》里，何英奇第一个就挂了，而且和西羽演戏不无关系，所以虽然最终侥幸胜利，但整个人的状态看起来并不怎么样。
    他大概是没想到西羽会主动打招呼，愣过之后才勉强弯起嘴角。
    西羽很真诚：“对不起，当时不是针对性的骗你解药，但无论怎么说，你被杀都是我害的。”
    何英奇垂下苍白的眼睑，过了会儿说：“不管是谁需要我都会帮忙，跟你没关系，是我自己的问题。”
    “我就是不希望善良也变成一种问题！”西羽急着说完，又自嘲：“当然，善良在这个公司比什么东西都奢侈。”
    何英奇陷入沉默。
    西羽本来没打算达成什么和解，把心里话说出去便轻松大半，精致的脸上刚要露出笑意，却听到对方讲了句很意外的经历。
    “我已经重置五次了，这是我的第五次。”
    何英奇不像是开玩笑。
    对西羽来说，重置一次都是内心无法卸下的负担，他着实想象不出反反复复五次被清掉记忆是个什么感觉。
    何英奇苦恼地挠挠头：“不怕你笑话，五次我都没通过考核，连主播证都没有。这回是我最后的机会。”
    没有用的人造人主播会怎么处理呢？
    去服务其它行业、被报废、还是变成人体实验的材料？
    西羽的大脑里没有这方面的讯息，也实在想象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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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英奇自己倒没如何：“别这么看着我，我一点也不想赢了，我就想快点结束。”
    如果是其他职业，西羽倒能说出鼓励的话，可现在能说什么？给对方加油努力做个供人类消遣的小丑？
    何英奇忽然拍了下西羽紧绷的肩膀：“真的没事，只可惜啊，对我们来说，死亡也是个奢侈的东西，我命不由我也不由天。”
    他讲完便笑起来，带着笑声向前走去。
    西羽全身冰凉地悲伤回看，内心五味杂陈。
    *
    第三天的培训，对半数人来说，是这份记忆最后的自由之日。
    新主播们早早地就到了培训教室集合，然而出乎意料，最后走进来不是罗熙，而是个穿着白大褂的中年男子，他的面相冷峻而粗粝，鼻梁高挺，嘴角微微下垂，只一个眼神就让略有声响的房间彻底安静下去。
    穿白大褂的都是公司安全科成员，都是自然人类，都是造物主！
    ——奇异的紧张蔓延开来。
    男人的步伐沉稳，站姿一丝不苟，音量也威严得恰到好处：“各位好，今天罗熙主播有其他任务，我来代班。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安全科科长秦云深，原武警部队特种作战队成员，受组织信任入驻云台园区，会竭尽全力保护各位的安危和园区安全，之后我们还会有很多接触的机会。”
    西羽好奇地望着他，意识到此人在海市文娱定然是权力不小的人物，不禁多加了几分小心。
    无奈吴智还是大大咧咧，举手问道：“秦科长！明天的考核到底能不能组队啊！”
    秦云深无声地投来目光。
    吴智很怂地缩了脖子。
    未料秦云深却道：“如果你们都希望组队的话，我可以申请这个规则。”
    这话不输一颗炸弹，教室里的主播们不禁兴奋地议论纷纷！
    秦云深又说：“不过，组队未必是什么好事，根据去年的数据统计可知，在新手副本里，关系明显的小团体会被首先作为敌对目标清除，你们最好想清楚。”
    此话不假，西羽瞬间回忆起花生和姚尘娜拉来的关注与仇恨，但转瞬又瞧见吴智可怜巴巴的眼神，失笑说：“我答应你的事肯定会做到。”
    吴智这才喜上眉梢，轻松得像个再正常不过的青春期少年。
    西羽汗颜：难道自己就这么值得信赖？
    “好了，说正事。”秦云深的语气变得更加严肃：“根据监控汇总，这两三天，你们的表现十分恶劣。”
    大家面面相觑。
    秦云深背着手抬声道：“主播五大条款，当然是记在你们大脑里的原则，但除此之外，在云台生活也要遵守云台的规矩！首先，副本仇怨不可带到游戏之外，别再让我看到任何因游戏而在生活区寻仇的苗头！其次，严谨贿赂拉拢安全科工作人员，无论是身体交易、财产交易还是其他，一经发现，立即重置！第三，计划逃跑的主播，不会被重置。”
    最后几个字忽然放低了声音，而且听起来莫名奇妙。
    大家诧异抬头。
    秦云深愤怒地说：“因为任何涉嫌脱逃云台园区的主播，会由军队抓捕、立刻销毁，变成蛋白饲料！这不是针对你们的，这是国家对人造人管理的通则！木冉、海涛、向北！你们三个昨日在E72走廊的密谋已被全程记录！对不起了！”
    他丢下这话，门口立刻冲进来八个身配武器的的军装男子，三下五除二就将那三个吓呆了的主播原地捆绑，毫不留情地拿出注射器扎入他们的脖颈血管！
    之间三个人原本还在挣扎，注射两秒后，便一动不动了。
    其中一个军装男子掐了三下秒表：“上午八点十七分，08732、08321、08462号销毁完毕，预计十点开始解剖。”
    这惊悚的场面让众人石化。
    墙角有个女主播猛然呕吐出来，又紧张得狠狠捂住自己的嘴巴。
    宣布消息的军装男子起身，朝秦云深敬了个礼，立即将被处死的主播拖走了。
    教室鸦雀无声。
    原本大家还有些小毛躁、小企图，这下完全彻底老实。
    吴智全身都发着抖，像看魔鬼似的死死地盯着秦云深的脸。
    西羽忽然将手温柔地搭在他的背后，低声说：“没事。”
    秦云深瞥了眼弄脏教室的女主播：“去叫清洁工，还等什么？“
    那女主播两腿打颤，几乎是爬出教室的。
    很快，钢铁所铸的圆型机器人便滑进教室，勤勤恳恳地开始洗刷打扫。
    秦云深翻开手边的《工作手册》，平静发问：“这里面的条款，罗熙讲到哪里了？”
    还是一片死寂。
    秦云深皱起眉头：“都傻了么？胆量如此之小，去直播也只有被淘汰的命。”
    西羽无语开口：“已经讲完了，秦科长，您杀鸡儆猴不就是想吓住大家吗？又何必再踩两脚呢？”
    吴智绝望地看了西羽一眼，发现他的耿直并非只针对罗熙一个人。
    秦云深皮笑肉不笑地说：“哦？我看你就很淡定。”
    西羽：“因为我会努力直播、努力升级，并没有企图逃跑，所以您的警告不影响我。”
    秦云深沉默片刻，挑着眉点点头：“好，既然培训内容提前讲完了，你们有什么问题想问我？”
    这种状况下，鬼才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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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想到西羽又举手：“我们的浴室和卫生间也有监控吗？人造人因为形象类人，是有部分形象隐私权的。”
    秦云深：“……那种地方不录像。”
    西羽：“除了游戏内容，主播的生活画面不会播放出去吧？”
    秦云深：“不会。”
    西羽点了点头。
    秦云深：“没了？你只关心这些？”
    西羽表情平静，看他的眼神和看清洁工机器人没有区别。
    这时，教室门口忽然传来嗤笑。
    罗熙这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出现了。
    他悠闲地走进来说：“事情办完了，我想再来见学员们最后一面。”
    秦云深抿住嘴唇，终而气势汹汹地消失。
    罗熙故意叹气，走到全息投影台旁边摇摇头：“看来我太面善，说的话你们都当耳旁风。还想逃出去？能逃我为什么要站在这里给一群细胞当老母鸡啊？”
    众人：“…………”
    由于秦云深的恐吓，吴智还真削弱了对罗熙的距离感，马上问说：“明天的副本定了吗？什么类型？专家主播也会参与吗？”
    “不会，参与者全部都是需要考核的主播。”罗熙说：“每个玩家参与的游戏是绝对不会重复的，考核副本更是特别定制，所以任何类型都有可能，暗杀、逃亡、生存、冒险、故事推理，反正还是那句话，不会偏重于任何一种能力，对各种类型的主播来说是相对公平的。”
    吴智郁闷：“可我没什么能力啊。”
    “谁说的？”罗熙呵呵：“我看你抱大腿的眼光就很不错。”
    吴智顿时尴尬。
    西羽倒没在意这些闲话，他还在回味秦云深残酷的所作所为。
    人造人也是人，不该这么被虐杀。
    ——无论如何，西羽的本心都是这样坚定地认为。
    所以如果不计代价的话，真想一拳砸在那个安全科科长的脸上啊，虽然有这种规定，也不是人家的错。
    “好了，想要在云台苟活下去，这种事要学会忍耐。”罗熙环顾四周，瞧着这些懵懵懂懂的新主播，深知他们的未来和所有人造人一样一片黑暗，却只能说：“最后再送你们一句话，不要完全相信副本里的任何对象，任何一个。”
    第二卷 贪婪民宿
    第22章 贪婪民宿01
    考核日, 西羽很早就醒了。
    没想到他一出宿舍门，就迎头遇上黑着眼圈的吴智小兄弟。
    西羽愣怔：“又失眠了？”
    吴智摸了摸脑袋, 朝他讪笑。
    其实西羽能明白他极度缺乏安全感的心情，加上并不讨厌吴智，所以被依赖也可欣然接受, 温和说道：“走吧, 我们去看看情况。”
    吴智边跟着西羽边溜达边说：“也不知道那秦科长靠不靠谱, 要是不能组队……”
    西羽认真回答：“不能的话你就得靠自己, 一步一步谨慎行事。”
    “嗯。”吴智点头：“我保证，下一次我就不赖着你了。”
    西羽露出无奈的眼神，正想给他点信心，却忽然被人拦住。
    干净的面庞, 斯斯文文的笑脸, 还有捉摸不透的目的——又是曾在电子阅览室搭讪过的赵竹笙。
    吴智率先拦到西羽前面，警惕说：“你是谁？干吗？”
    赵竹笙没有理睬, 瞧着西羽道：“我刚从游戏室那边来, 这次的确开放了双人组队权限，他们都说你是你的功劳。”
    “算不上功劳, 组队并不能提高胜率。”西羽平静地回视：“因为谁也不知道等在前面的是个什么游戏。”
    赵竹笙依然给人如沐春风的诡异感：“说的没错，但我很想和一个强者搭档。”
    吴智这才听出来, 眼前的家伙是想抢队友呢, 于是激动道：“西羽哥也想, 可惜初级主播都是一样的挫！”
    “骂人怎么还带骂自己？”赵竹笙眼里的笑意消失, 认真道：“我质检副本里是黑将军, 第二天就结束了比赛，大获全胜，怎么样，给我个机会？”
    西羽嗯了声：“那祝你这次更加顺利。”
    话毕他便拎着吴智大步走了。
    赵竹笙站在原地抱手轻笑，似乎并没有被无情冷拒打击到。
    *
    初级主播量大人杂，公司给他们分了好几个生活区。
    这些家伙平日里去直播简直像上刑，新手考核日倒是把游戏室拥堵得里三层外三层，搞得想顺利找到专属营养仓位都不容易。
    吴智站在热闹的走廊里咋舌：“我还以为大家都忙着哭，没人愿意去呢。”
    “虽然不了解公司机密，但人造人的脑内情感区应该相对简单吧。”西羽解释：“感觉人造人很容易面对现实。”
    吴智嘟囔：“一点都不容易。”
    “那是因为你根本不认识自然人类，一个真实的高中生遇到那些血肉模糊的灾难，恐怕不患上PTSD，也得噩梦连连。”西羽无语：“哪像你，吃起饭来比谁都积极。”
    吴智好奇：“哥哥，你怎么知道自然人类是什么样？”
    西羽回答不出。
    吴智又郁闷地揉肚子：“我真饿了，早饭都没吃。”
    “游戏日不需要进食，营养液可以维持我们的身体机能。”西羽向安全科的工作人员出示手环，淡定地说：“我和吴智组队，我们的营养仓编号是？”
    安全科的人早习惯这些迎来送往，在全系电脑上敲击了几下，便道：“C03室067、068仓，手环暂交，出来时再给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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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智探头：“没出来是不是就没有了？”
    虽然外表很类似，但安全科的工作人员看他们的眼神可不像看同类，顿时冷冷说道：“可以有新的，重置手环比重置你们容易多了。”
    吴智不满抿嘴，回头伸着脖子张望。
    西羽：“？”
    吴智抱怨：“嗨，那个罗熙真不够意思，好歹队友一场，还以为他会在最后关头帮帮我们呢。”
    西羽也看向接踵而来的主播人群，暗想：人造人在这里能混个一两年已经是奇迹，更何况彼此等级天差地别，也许自己跟那个奇怪的男人，再也不会相见了吧？
    这样也好，在云台这个小小的世界里挣扎，理应不问前尘，也不指望后事。
    *
    云台园区。顶层环状生活区。特级格斗训练室。
    虽然天刚蒙蒙亮，训练场地却已经人满为患，这里充斥着资深和专家级主播的身影，他们各个都是战斗高手，所以彼此的练习格外惊心动魄。
    罗熙正位于训练室西北角的一个台子上。
    他的对面站着个紫发的健壮男人，看起来凭借如熊般的体格就可压垮对方的存在，结果却被罗熙手里的击剑溜得团团转，满脸狼狈汗水之余，已有些怒火攻心的趋势。
    “哟，晨练就这么卖力呐。”徐兔小姐姐路过，扶在训练台边缘的护栏上调侃。
    罗熙眼神专注地盯着对手，嘴上却不闲着：“闲了几天，骨头都发痒。”
    徐兔嗤嗤笑：“我看你是心发痒吧？那天让我帮你放哨的时候，你跟那小主播聊什么了？”
    罗熙跟紫发壮男兜圈子：“聊哲学，你感兴趣？”
    徐兔露出嫌弃的眼神：“我是来告诉你，考核直播要开始了，你不想办法去瞧瞧？毕竟讲师证还没失效呢。”
    罗熙侧头：“我什么时候喜欢看菜鸡互啄了？”
    徐兔媚眼左顾右盼，低声说：“可靠情报，今年是欺诈局，小主播很危险。”
    罗熙琢磨片刻，跟对手道：“我肚子疼，算你赢了。”
    说完他就翻过护栏理直气壮地离开。
    徐兔摇头，转而像体操运动员一般，以非常轻盈优美的姿态翻过护栏，朝那个紫发壮男勾勾手指：“来，我陪你玩。”
    *
    【考核副本：00013号】
    【副本名称：贪婪民宿】
    【启动时间：2046年2月19日】
    【在线观众数量：12471人次】
    *
    自愿躺入营养仓里的感觉不好受，毕竟在黏液中呼吸不是人体的本能。
    好在全息设备接入速度奇快，只几秒钟，西羽便从窒息感中挣脱了出来，顺利进入了一个很荒凉的空间。
    这空间自然是脑内的游戏世界。
    观察地表，环境应是戈壁无疑，形状各异的风化巨石与柔弱的骆驼刺遍布各处，迎面而来的风有种干燥的灼热感，而除了风声、四周再无其他的声音。
    西羽眯起漂亮的眼睛，低头打量自己：普通的帽衫和运动裤，还有适合于在荒漠行走的短靴，简单得仿佛是个游客似的。
    说也奇怪，正这么想着，风沙处就吃力地走来了个年轻女孩。
    她同样是一副驴友打扮，而且手里还拿着喇叭和小旗子，朝西羽吃力喊道：“那位游客，请不要单独行动。”
    西羽回神靠近，看清了来者脸上营业式微笑，轻声问：“你也是主播？”
    女孩儿莫名奇妙地眨眼：“什么？”
    西羽目露探究之色。
    “你不会累糊涂了吧？我是导游啊，我叫徐蕾！”女孩儿无奈说：“废土城外的地形很复杂，一旦迷路后果不堪设想，已经跟你们强调很多次了，千万别再擅自出行，OK？”
    西羽沉默片刻，回答：“好的。”
    徐蕾这才高兴起来：“大家都在前面等你呢，今晚我们就住特色民宿！是地下的，很舒服！”
    西羽敏感发问：“住几天啊？”
    “五天！”徐蕾说：“到时候大巴来接咱们返程。”
    又是五天期限，西羽的眼睛里闪过冷色，一直专注盯着导游矫健的背影。
    徐蕾却无任何反应，自顾自地介绍起沿途风光，然后保证：“放心吧，所有景点在我都会带你们去的，我已经在废土城做了十年导游了，门儿清！”
    西羽没回答她，却在渐行渐近中看到了极远处的几个人影，赶快加速靠近。
    徐蕾气喘吁吁地跟在后面：“这位游客，您别走这么快啊！小心崴到脚！”
    *
    到达集合地的第一行为，当然是搞清楚队友。
    然而西羽一抬眸就蹙紧了眉头：四个人。
    吴智、一个容貌姣好、神情傲慢的姑娘和个脸上带笑的普通女孩……还有笑嘻嘻的赵竹笙。
    这家伙怎么还是跟自己分到一局来了？这么巧？
    西羽内心当然充满怀疑。
    对此吴智的表情也有些炸毛，好在他还是遵循了跟西羽的约定：在副本里别多说话，故而艰难地憋住了。
    倒是赵竹笙很坦率，朝西羽挥挥手：“没想到又见面了，我以为自己没这个荣幸跟你一起玩游戏呢。”
    西羽压抑住所有情绪，温和地勾起嘴角：“你好。”
    那个容貌姣好的女孩立刻尖锐发问：“你们认识？”
    赵竹笙耸肩：“一个生活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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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羽瞥向徐蕾，见她自顾自地在旁边调整指南针，根本不参与交谈。
    “我们测试过了，她应该是个NPC。”吴智终于开口，摸摸头说：“据说游客就我们五个人，反正已经见面了，大家先做个自我介绍吧。”
    这种时候身为男人更不该扭捏，西羽便和赵竹笙各自简单说了名字。
    吴智说：“我叫吴智……别笑啊，我脑子是不好使，但我也不会害你们的。”
    那漂亮姑娘无语地瞥瞥嘴：“我叫钱鹿，A区的。”
    旁边很面善的普通女孩也开口：“周芳芳，来自F区，大家好。”
    赵竹笙率先起头：“好了，别说这些没用的，游戏目的和玩法到底是什么，你们有想法吗？”
    众人面对着眼前荒凉无比的戈壁纷纷摇头。
    “应该只有到传说中的民宿才知道了。”西羽看了看徐蕾：“导游小姐，可以出发了吗？”
    “当然。”徐蕾从书包里掏出把砍刀来，然后笑着解释：“别紧张，天快黑了，夜晚这废土城外会有很多食人蚁活动，跟紧我，我负责保护。”
    钱鹿立刻追问：“食人蚁？会吃了我们吗？”
    “有这个危险。”徐蕾望向不知何时西去的落日：“所以必须在天黑之前赶到民宿，出发吧。”
    *
    当众人决定跟随着导游NPC朝西边移动之后，天空便以可见的速度逐渐暗淡，从起初灰白的苍凉，变成了诡异的浓紫色。
    五个玩家之中，周芳芳看起来最人畜无害，胆子也最小。
    她紧紧地跟着三个男士，小声说：“会不会我们进了那个民宿，就出不来了……”
    西羽瞥了眼举着旗淡定带队的导游，然后回答：“没发现可疑的线索，入住民宿应该是硬性规定，不然整整五天总得给我们个歇脚的地方。”
    吴智边走边翻动身上的腰包，嘟囔道：“反正住所不可能简单，别往好处想就行了——诶，这是金币吗？”
    他忽然从个小袋子中摸出了一把金灿灿的道具。
    西羽拿过来观察，见其制作精美，反面印着阿拉伯数字一，正面却有只獠牙尖锐的奇怪蚂蚁图案。
    赵竹笙拍了下导游徐蕾的肩膀：“喂，这个就是……废土城的货币？”
    徐蕾疑惑侧头：“货币？嗯……对啊，不就是钱吗？虽然你们的旅行费和住宿费已经交了，不过身上带点现金也是有备无患。”
    这下子，其余四个玩家纷纷在风沙中检查起了自己的衣物，果然都找到了同样的金币。
    各自八枚，谁也不多，谁也不少。
    钱鹿蹙起秀眉：“收好点吧，公司的游戏策划可不会给我们多余的东西。”
    周芳芳想了想补充道：“有钱就可以购物，没准还可以买道具！”
    “道具吗……”西羽捏住钱币暗暗想着：“道具的效果无法猜测，这样情况就不太容易预料了……反正还是走一步看一步，小心谨慎为上。”
    这时，又一阵凛冽的风沙卷来，冰冷刺骨，让人感觉原本舒适的气温猛地下降了好几度。
    徐蕾全然没有听到他们议论游戏的事一般，拿出手电回头认真嘱咐：“千万要跟紧我，遇到食人蚁的话就麻烦了。”
    *
    云台园区。顶层环状生活区。主播宿舍。
    罗熙通过一年多连胜的辉煌经历，已经爬到了主播职业的最顶层，他所拥有的房间当然是那些新人们想象不到的奢华。
    除了无法联络外界，装潢和用品看起来都与大都市的高级公寓没什么区别。
    但不管身边的环境多么美好，都不及投影屏上西羽的脸亮眼十一。
    徐蕾的手电闪过，那银白的发和明亮的琥珀眼，又在暗淡的暮色中独自熠熠发光。
    正在看直播的罗熙几乎可以想象到，如有此处弹幕权限的话，应当全部是小女生的热情肺腑，因为云台受打赏最多的主播们，通常属于这类美如画的“人形娃娃”，只可惜啊，西羽和大家一样，将会永远困在在这个地狱里，半句赞美都听不到。
    投影屏上的那些玩家跟随着徐蕾越走越远，渐渐消失在戈壁深处。
    游戏开始了。
    罗熙放下手里的酒杯，在沙发上寻了个舒服的姿势躺倒观看。
    这样的情景，如果没有那满身可怕伤痕，他倒也和最正常的年轻自然人类没有多少区别，丝毫没有把其他主播吓破胆的凶神恶煞了。
    *
    却说西羽等人一路跟随导游到达目的地，竟然停步在了个地下洞穴的入口，而且这入口横七竖八地摆着不少巨大的竹刺和铁丝网，血迹斑驳之余，还勾着些可疑的衣物布料，在夜晚的寒风里瑟瑟飘动。
    周芳芳吓得倒退了好几步，蹬圆本不大的眼睛质疑：“这、这就是民宿？”
    吴智也身心抗拒：“是黑店吧？我可以选择不进去吗？”
    徐蕾有点尴尬，把导游旗插在腰边解释：“废土城本就是风景壮丽、但是有一定危险性的景区，当初旅行合同上写得很明白了……而且这是五十公里内唯一的住所，食人蚁最喜欢趁着夜晚成群结队的活动，遇到活物密密麻麻地扑上去，瞬间就只剩白骨！千万不能乱跑！”
    西羽在粗糙的防护物前蹲下身，抹起还粘稠着的红色液体，轻轻一闻，的确是血的气息，他不由发问：“那这个民宿里，就能保证绝对安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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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蕾结巴道：“总、总比外面好吧？天黑了，再拖延就危险了！”
    说完，这导游竟然完全不管自己的游客，率先爬进了洞穴。
    五个玩家面面相觑，周芳芳率先表示：“不管了，怎么想晚上也不该流落在外。”
    西羽无奈地瞧着她鲁莽动身，这才道：“你们先进去吧，我最后一个，把这些防护工具摆摆好。”
    “我帮你。”吴智立刻说。
    西羽摇头挥手，瞧着钱鹿、赵竹笙和吴智纷纷动身，然后才轻盈地跳到洞穴之内，努力将竹刺和铁丝网搬动到头顶，然后又不放心地拽来几个身侧的木箱，最后拍手跟上道：“不怎么牢靠，看看能不能找到更多拦路的东西。”
    洞穴之中迷茫着股湿凉而腥臭的味道，吴智在难捱的寒冷中抱住胳膊，上下牙打颤：“所以这回我们要对抗的是食人蚁吗，得找几个武器才行。”
    “游戏中，玩家对抗的东西只有一个。”西羽淡定回答：“规则。”
    听到这话，钱鹿忽然停步，回身露出咄咄逼人的眼神：“听说这回有个白头发的重置玩家，很久之前可是云台园区的人气第一名，就是你吧？公司把你冷冻了两年又拿出来，无非是为了捞钱，如果你有什么内部消息，不如和我们分享一下。”
    吴智不满：“你胡说八道什么啊，再说他有内部消息的话，干吗不给自己留好处？”
    论体力和人缘，钱鹿都不是西羽的对手，她不满地咬住嘴唇，煽动另外两个玩家说：“盯紧这家伙，别被人当了垫脚石都不知道。”
    周芳芳打圆场：“别这么说啦……”
    钱鹿冷哼：“为什么不说？别忘了可有一半的淘汰率呢。”
    西羽：“随便你怎么想。只是请看清楚，现在不多不少是五个人，一半算几个？所以很有可能，淘汰是在所有参与游戏的主播之间产生，所以在没有发现对立规则之前，建立仇恨毫无意义。”
    吴智在旁边用力点点头。
    钱鹿瞧着大家都不再理睬自己，郁闷地咬咬嘴唇，最终也只能选择尾随其后，硬着头皮走入了这个怎么看怎么不靠谱的民宿里。
    *
    有戈壁的荒凉和入口的不体面做心理建设，实则破烂不堪的民宿已对玩家们造不成什么打击了。
    西羽率先俯身进入狭窄木门，先是打量了下布满蜘蛛网的石质墙壁和油腻腻的可疑桌椅，而后目光才落在柜台里的小小黑色身影上。
    原先还负责带路的导游已经就躲到了墙角的破沙发边，端着杯热气姜茶出神，完全没有帮助他们的意思。
    西羽只能亲自抬手在柜台上敲了敲。
    “诶、诶——”那黑色的瘦小身影一蹦三尺高，然后揉着脸慌张说：“住、住店吗？欢迎你们！”
    西羽抬眸：“你是？”
    “我是月升民宿的老板！叫我莉莉就好！”说话的原是位圆脸小姑娘，因为大到不符合逻辑的紫色眼睛和小巧的嘴巴，让她看起来如同卡通人物一般，加上身着夸张的黑白女仆装，实在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
    吴智好奇：“不会又是NPC吧……”
    莉莉困惑地歪了歪头，然后拿出一把钥匙：“一早收到旅行社的订单，房间已经打扫好了，都在地下二楼。”
    五个玩家一人领了一把，西羽正好住在最边缘，旁边挨着钱鹿。
    钱鹿不友好地撇开头。
    正在这时，旅馆噼里啪啦的柴火声和莫名飘动的布幔全部都静止了。
    西羽四下环顾，发现压抑拥挤的民宿客厅只剩下自己。
    熟悉而严厉的系统生终于响起，照旧无一字废话，下达了冷冰冰的任务。
    *
    【尊敬的主播们，欢迎进入废土城的世界】
    【在这个神奇的西部王国里，发生着不少匪夷所思的故事】
    【而你们所处的，就是城郊新野戈壁的深处】
    【在接下来的五天之内，请决出胜负】
    【本次游戏以分数做排名，淘汰率不低于百分之五十】
    【每平安度过24小时，即可得2分】
    【其余规则，还望各位在月升民宿内外用心寻找】
    *
    这些话被播报完的两秒后，一切恢复了正常。
    西羽望向神色不安的几位同伴，又发现莉莉仍旧在柜台前忙着找东西，便主动掏出金币发问：“老板，这些钱……能买什么东西吗？”
    莉莉漂亮的红眼睛在瞧见金子的刹那，顿时冒出亮光，殷勤地苍蝇搓手：“能买能买，我有很多好东西！”
    说着，她便飞快地跑出服务台，撩开了在角落蒙尘的暗色花纹破布。
    伴随着铺天盖地飞来的灰土，满柜子的恶心东西一股脑地挤入大家的眼帘，就连粗神经的吴智都跟着两个女孩后退两步：泡在绿色液体中的大脑、满玻璃盒圆溜溜的眼球、断手标本、蠕动的肉虫……甚至还有闭眸的女人头颅！它们杂乱无章地被摆放着，每个都显得肮脏不堪，而且气味极其可疑。
    西羽同样紧张，绷紧脊背说：“这是什么意思，你杀了人？”
    “不、不、不是我！是食人蚁咬死的尸体留下的，废土城根本不管这些可怜的旅人，我只好帮他们找回生命的价值啊！”莉莉献宝似的捧起那个断手：“它能带来好运，让你打牌时抽到想要的花色！只需三个加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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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来加里就是金币的单位了。
    “我暂时不需要。”西羽拿起枚金币：“这就是一加里？”
    莉莉贪婪地盯着瞧：“没错没错。”
    西羽微笑：“我只有八个，得好好花才是，嗯？”
    莉莉见大家都没心动的意思，便郁闷地把花布重新盖上：“那好吧，客人们休息一下，七点准时晚餐。”
    赵竹笙靠近：“这民宿，只有我们几个？”
    “是旅游淡季啊。”莉莉点了点头，伸出涂着黑指甲的柔嫩小手：“没关系，我和我的员工会竭诚为您服务的。”
    赵竹笙小心躲开：“多谢，我先去冲个澡。”
    莉莉瞧着他背影，笑出尖尖的虎牙，然后又朝其他玩家眨眼：“各位别客气，就当回了家般自在，请便吧。”
    第23章 贪婪民宿02
    民宿的单人间和这个鬼地方一样，没有任何安全感。
    当然, 倒不是说它四处漏风、不能遮风避雨。
    恰恰相反, 屋子的四面墙壁围得严严实实, 门外狭暗的走廊到尽头就是死路, 除了回客厅的楼梯之外，再无其他通道，如果遇到什么危险的情况，简直无路可逃。
    不放心的西羽把能翻的地方都翻了个遍, 确认并没藏着系统所说的规则，这才在坚硬的土炕边落座，仔细摩挲起那几枚金币：难道, 这些道具真的是用来在莉莉那换道具的？
    ……不对！
    导游徐蕾曾说过, 食人蚁所过之处只剩白骨, 又怎么会留下有血有肉的尸体给莉莉做诡异物件？
    她们肯定至少有一个人在胡说八道。
    正沉思的时候，木质房门忽然被敲响。
    西羽藏起金币喊道：“请进。”
    结果来的并不是哪位玩家，而是个陌生的温柔女人。
    她三十岁左右的年纪，眉眼清秀, 斜斜梳着个柔软的麻花辫, 微笑鞠躬：“客人您好, 欢迎入住。”
    话毕边端了个果盘进来。
    果盘里的橘子干枯到起了褶皱, 还点缀着点不祥的黑斑。
    西羽无言片刻, 看向停在门外的水桶和拖布。
    “我负责打扰月升民宿的卫生, 如果房间脏了, 就摇这个叫我。”女人摸了摸床头悬挂着的可疑绳子。
    “好的, 怎么称呼？”西羽眨眼。
    女人冥思苦想似的，半晌才回答：“就叫我青姨好了，我是少数民族，名字很不好记的。”
    西羽眨眼：“少数民族？”
    自称青姨的女人微笑点头：“我祖辈世代都住在废土城，靠给有钱人家帮佣讨生活，废土城有很多少数民族的，你没去过吗？”
    西羽佯装感兴趣：“真的吗，那您是什么民族？想必族里都是像您这样的美人吧？”
    青姨略有些不好意思：“别人说说胡话也就罢了，您这么夸我可不敢当。”
    话音刚落，门外忽然一阵风似的跑过去个小孩。
    “阿岚，你别打扰了客人们！”青姨回头急喊，然后忐忑不安地低头道歉：“不好意思啊，是我的养子阿岚，平时他很乖，不会干扰到你的。”
    说着这女人就在围裙上擦擦手，急匆匆地追孩子去了。
    西羽跟着走去门口，果然看到青姨拎住个皮猴子。
    那小男孩蹭了一脸的灰，边被控制边挣扎：“阿娘，阿娘，放开我。”
    青姨不满道：“别吵了，今天来了很多贵客呢。”
    “没关系，调皮是天性，就让他玩吧。”西羽大度地回答。
    青姨这才把阿岚放到地上，阿岚眨了眨乌溜溜的大眼睛，充满防备地回视西羽。
    西羽耐心蹲下，在外套内外尴尬地摸索了片刻，最后解下装饰用的领巾说：“初次见面，这个送给你，这次出门我没带太多好玩的东西。”
    阿岚愣愣地站着，任他把点缀着黑色星星的红色领巾给自己系好，瞬间变成小学生似的乖模样。
    西羽露出好看的笑：“去玩吧。”
    阿岚好像不知该如何应对这份关爱，尴尬地缩了缩脖子，马不停蹄地跑上了楼去。
    西羽站起身来，对青姨解释：“别见怪，我来的地方没有小孩子，我很喜欢小孩。”
    “怎么会没有小孩子呢？难道你生活在军区？”青姨困惑。
    西羽敷衍：“差不多吧。”
    “啊，瞧我都忘了时间，店长说让你们都记得去吃晚饭，不然可没有宵夜招待。”青姨对这种不礼貌的话深感不好意思，羞赧道：“新野戈壁这附近交通状况很差，食物比较珍贵短缺。”
    西羽点了点头：“好的，那我就多谢款待了。”
    青姨这才舒心地弯起嘴角，她的面庞明明温良无害，却因头顶昏黄的灯泡而映出了可怕的阴影。
    *
    夹杂着黑色颗粒的炒饭，紫乎乎的菜飘在碧绿的汤里，还有乌黑油亮的迷之炒物占据了餐桌的主要位置……实在是令人难以承受。
    西羽到达时，其他玩家已经在座了，他迟疑地瞧向这不堪入目的晚餐，忍不住预估了一下挨五天饿的可能性。
    站在餐桌附近的年轻男孩不好意思地低头：“我们这里运食材的车一周才来一次，新鲜蔬菜不易保存，所以只能以菌类为主，虽然看起来不怎么样，但味道还可以，你们就别生气了。”
    西羽瞧瞧他满头蓬乱的自来卷，宛如他的心情一样七上八下，礼貌问道：“您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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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轻男孩说：“我是林叶，寒假来这里做服务生打工的，你们叫我小林吧。”
    “店不大，工作人员倒挺多。”西羽想了想问：“那应该……还有位厨师？”
    小林愣了下，点头说：“是啊，其实王哥手艺很好，只可惜没有食材给他发挥。”
    钱鹿听完这些废话，不耐烦地把筷子拍下：“哪来那么多借口，难道给客人能够下咽的东西不是你们的本分吗？看着如此恶心，鬼才吃得下去！”
    吴智小声劝阻：“玩个游戏而已，都是假的，干吗发这么大脾气。”
    “反正是游戏，NPC懂什么？”钱鹿翻了个白眼。
    林叶对他们的话没有任何反应，只是惴惴不安地在旁边揪着衣角：“那也没办法呀……”
    “爱吃不吃，不合胃口就退团吧。”莉莉的声音终于从柜台后冒出来：“小林，通知员工也开饭了。”
    林叶如抓到救命稻草，立刻飞奔而去。
    钱鹿抓着叉子站起来：“店是你开的，你阴阳怪气个什么？小心我对你不客气！”
    谁知莉莉立刻从柜台后摸出把火枪：“这位客人您想怎样？餐饮标准合同里写得清清楚楚，您要是对我动粗，我可有权利自卫。”
    众玩家：“……”
    眼看武力值天上地下，吴智感觉拽着钱鹿坐下，嘟囔道：“别bb了，求你了姐。”
    钱鹿漂亮的脸充满不乐意，终还是屈服于武器闭了嘴巴。
    幸好这时徐蕾揉着眼睛出现，无奈安抚道：“新野戈壁的恶劣环境你们早就知道，现在闹也没什么必要吧。要不然就退团离开，要不然就接受现实，其实吃什么并不重要，能去景区玩好才是你们的目的呀。”
    赵竹笙始终在看热闹，此刻才摊开手说：“好吧，所以我们一天三顿都是这些呕吐物？”
    徐蕾：“是两顿，早一顿晚一顿。”
    她说话的时候，青姨已经拽着阿岚过来，坐到了旁边的桌子的角落。
    很快，一个小山似的壮汉又端来一套毫无区别的食物，沉默地给员工们摆下，自已也寻了座位。
    他满身都散发着生肉和腐败蔬菜的味道，非常令人生厌。
    这应该就是厨师王哥了。
    西羽不易察觉地仔细观察，然后琢磨：导游、清洁工、服务员、小孩、厨师……刚好五个玩家和五个NPC，凑在一起能玩什么游戏？
    可惜在他尚未有任何眉目之际，钱鹿的吵闹又再一次升级：“开玩笑吧，不是没有新鲜食材？你在骗我们？”
    仍旧坐在柜台前的莉莉一脸无辜，她的黑指甲间正捏着颗诱人的草莓，拧巴着眉头说：“这是我用自己钱买的，你们又没额外付钱给我。”
    钱鹿：“……”
    莉莉端出了整盘草莓：“两加里，卖给你，管饱。”
    “算了吧，这金币肯定有用处，没必要花在吃上。”周芳芳头痛地劝说。
    钱鹿忍怒而坐。
    她们的喧哗在西羽心里惊不起任何波澜，甚至有些不解：难道这些主播们忘记了被重置的危机吗？为什么注意力总被无所谓的事情吸引过去？
    ……但，也不是不能理解。
    毕竟播一场和播一百场，对于命运悲惨的人造人来说有多少区别呢？
    钱鹿看起来脾气最大，可或许她是内心是卑弱的一个。
    故意歇斯底里，无非是在掩饰不安吧？
    西羽想到这里便微笑，拿起勺子默默地开动晚餐，事实上的确如林叶所说，虽然这饭看起来不怎么用，吃着倒不耐忍受。
    莉莉咀嚼着嘴里的草莓说：“还算是有通情达理的，这年头的客人啊，越来越难伺候。”
    饥饿不可怕，饥饿带来的乏力才是致命的。
    其实大家也都明白这道理，无奈之余，也唯有跟随着西羽品尝起晚餐。
    桌上昏黄的灯泡摇摇晃晃，把杯盘和一株干枯的花照出奇异的阴影。
    周芳芳食不知味地纠结了很久，忽然小声开口：“你们找到规则了吗？”
    大家互相对视，纷纷摇头。
    而旁边那一桌子民宿工作人员，则只是机械地消灭眼前食物，根本没有半点反应。
    周芳芳探头瞧了瞧，而后才从口袋里摸出个圆形的金属片：“我的被子里藏着一个。”
    众人立刻投以关注，之间那金属片上刻着精美的恶魔画下，边缘还有行小字。
    *
    【规则之一 金钱就是生命】
    *
    周芳芳又把金属片收起来，咬着筷子说：“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要我们多多赚钱？”吴智挠头。
    “至少是别把那些钱搞丢。”赵竹笙淡笑。
    钱鹿嘟囔：“也不晓得老板的收银台里有没有钱……”
    赵竹笙终于不耐烦：“你搞不清状况就老实一点好吗？非想被那NPC一枪崩了才开心？”
    环境诡异、加上同队的敌意，钱鹿的表情越变越糟糕。
    西羽又努力吞了几口饭，干巴巴地咽下去，起身说：“我吃好了，你们慢聊。”
    吴智差点就想跟上他，幸好终而忍住。
    西羽当然是想去民宿的其他房间看一看，寻找更多的规则，可惜这时莉莉已经消灭完草莓，拎着枪站到客厅中央说：“到了休息的时候，你们全部都回到自己的卧房去，不管听到什么动静都不能出来，直到太阳升起才有叫早服务，明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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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前在《血色妖刀》中，玩家也是定时关禁闭。
    所以他们几人都没有太大的反弹情绪，加之民宿破旧的门不知为何发出吱呀吱呀的响动，在绝对的静夜里叫人毛骨悚然。
    吴智紧张：“不会是食人蚁来了吧……”
    莉莉露出灿烂的微笑，虎牙在暗淡的灯光中发出亮光：“那是常有的事，你们听话就好，否则……小心成为我的商品哦。”
    第24章 贪婪民宿03
    滴答、滴答。
    狭窄卫生间里的水龙头无法关严，不间断的噪声在深夜里格外鲜明。
    西羽嫌弃床铺可疑的味道, 只洗了个冷水澡, 合衣坐在地板上伴随着滴水声半睡半醒。
    寒夜骤降的气温成了催命符, 就连浅淡的呼吸都会形成白气。
    好在西羽作为人造人, 身体素质不是一般的好，被游戏数字化的强壮度足以抵御这已然零下的恶劣夜晚。
    起先，一切都很平静。
    因屋内没有钟表，猜测到了晚九点左右, 走廊里终于传来些令人不安的噪音。
    像有无数昆虫从四面八方爬过，伴随着咀嚼和撞击的细碎动静，一直持续了半个小时左右。
    西羽为之清醒, 始终紧绷着神经, 准备随时抵御变故。
    没想到就在他全神贯注之际, 那些怪声潮水般褪去，转而木门就被急促而大力的敲响。
    这个地方的隔音不可能很好，但其他玩家那边并没有任何动静。
    西羽定了定心神，抬声：“谁？”
    “我是民宿的守夜人, 想确认你的安全。”陌生的瓮声瓮气的男声, 清晰得简直不像话：“食人蚁已经退了, 你还好吗？”
    这民宿到底藏着多少NPC？还有守夜人？
    西羽并不打算随便开门, 谨慎回答：“我很好, 我已经睡了。”
    门外安静片刻。
    守夜人终而回答：“那祝您好梦。”
    此时西羽已经轻手轻脚地趴到了木门上, 想要听听他是否会去骚扰其他玩家。
    可惜并没有, 不安的夜自此陷入彻头彻尾的静谧。
    事到如今, 还搞不清楚该玩什么的不安感越发强烈，该怎么面对明天也未可知。
    除了必须去搜索刻着规则的金属片外，不存在任何其他目的。
    西羽回到床边，难免有丝后悔。
    或许他应该更大胆些，见见这个深夜来客才对吧？
    带着这分迟疑，他终于跌入了阴影重重的梦乡。
    *
    清晨，西羽被迎面而来的腥气熏醒，忍不住立刻掩鼻咳嗽了几声。
    打开门的青姨很不好意思：“抱歉啊，食人蚁来过，民宿里有不少它们留下的酸液，我还没擦干净。”
    西羽疲倦站起：“几点了？”
    青姨微笑：“六点，徐导游说吃过早饭就出发，抓紧时间洗漱吧。”
    西羽没说什么，无声颔首后便去飞速洗了个脸。
    虽然整个过程没花过五分钟，可等他出来的时候，走廊里已经干干净净，青姨也不见了踪影。
    这时，恰好隔壁的钱鹿也探出头来，她狐疑地左看右看，根本没搭理西羽，便独自匆匆地上了楼。
    西羽无所谓地耸肩，正打算也去客厅时，目光却扫到了奇怪的东西：并排的五个客房门边都插上紫色的小花、并且挂起了红蝎子风铃，在灰暗陈旧的地下通道里显得很亮眼，昨天可没有这些装饰品。
    他好奇地伸手触碰，风铃发出悦耳的叮当声，并无异样。
    *
    地下民宿永远没有阳光，即便是一天之初的好光景。
    玩家们又一次聚集在了昏光摇曳的客厅，又一次面对着荒诞可怖的食物。
    周芳芳的胆子小，拿着勺子面色惨淡：“你们昨天晚上听到什么声音了吗……”
    赵竹笙和钱鹿都闷不吭声，仿佛已经忘记人家姑娘大方分享规则的事。
    好在吴智一如既往直率，大方回答道：“听见走廊里有一万只蟑螂路过的声音。”
    本就在反胃的众人：“……”
    “还有个守夜人大叔问我睡得好不好。”吴智扭头望向在旁擦桌子的服务生林叶：“你们这里还有守夜人？”
    林叶诧异得很真诚：“没有啊，都是店长负责大家安全，客人您做了梦吧？”
    吴智脸色一变：“不可能吧，真的有守夜人敲我的门。”
    西羽淡定地开口：“是，我也听到了。”
    周芳芳：“我也……”
    赵竹笙尽量不去看桌上的食物模样，盯着墙壁艰难咀嚼下咽，轻笑说：“看来大家的遭遇都一样，难道是黑店的套路？”
    “真的没有守夜人。”林叶困扰地解释：“民宿就这么大，难道还能平白无故多出活人来？”
    “也许是有不干净的东西。”青姨已然打扫完毕，牵着阿岚来用餐，很严肃地低声道：“这家店本来不是店长的，之前有另外一批人在经营，但是食人蚁闹得凶，听说都被咬死在店里，过了一周才被送菜的小哥发现，当时满屋尸臭，却只能找到零落的白骨，店长也是捡了个便宜，用很低的租金盘下了店。”
    “简直龙门客栈啊。”吴智听得满头冷汗：“幸好我没开门。”
    青姨叹息：“新野戈壁是个好地方，只怪那些食人蚁肆虐，才人迹罕至。”
    对于这些传说，西羽半信半疑地听着，直到看见莉莉店长从客厅旁的员工生活区走出来，这才故作关怀：“你还好吗？如果食人蚁来了，你可以喊我们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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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莉莉的胳膊裹着渗血的绷带，可爱又奇特的脸却照旧是猫一样的表情：“不用了，那些东西你们可应付不来。”
    “你是怎么赶走蚂蚁的？我没听见枪声。”西羽怀疑。
    莉莉哼了声：“这是营业机密。”
    说着她竟然一瘸一拐地坐到了玩家的早餐桌旁，从兜里拿出了叠精美的纸牌，露出虎牙笑说：“到了占卜的事件，让我来看看大家今天的运势吧。”
    钱鹿不安地质问：“你干什么，谁要你占卜了？”
    “这是废土城的习俗，少见多怪。”莉莉傲娇地哼了声，展示手里纸牌的牌面，竟然全是空白，她得意地说：“占卜牌是有魔力的，看好了。”
    这下子不光玩家们紧盯着，就连在隔壁桌吃饭的NPC也围过来，一脸虔诚、双手合十地等待。
    莉莉把牌平坦在桌上，轻声道：“万能的神啊，请指引我们今日的道路，您将得到我们永远的虔诚与信赖。”
    这些话对几个主播来说有点鬼扯，吴智甚至差点没憋住笑。
    莉莉生气地瞪了他一眼，然后闭上双眸，将手盖在牌上。
    就在刹那间，一张牌就像被看不到的手拿了起来，直接塞入了莉莉手中。
    莉莉狡猾地偷看了片刻，然后展示给大家：原本空白的牌面上出现了个宝箱，旁边留着血迹般的G字母，并在下面有一行小字【谁能抢到意外之财？】。
    吴智吐槽：“店长，你是神棍吗？”
    “你管好自己嘴巴。”莉莉不满意地怒道：“这是神的指引，告诉我们今天有财运，爱信不信。”
    吴智撇撇嘴。
    这环节肯定没有NPC说得那么简单，是除了消失的规则之外、最值得注意的事了。
    西羽正若有所思地琢磨，无意间对视上赵竹笙的眼睛。
    赵竹笙露齿而笑，温良无害。
    正在这时，徐蕾已经准备好自己的导游设备，拍拍手说：“到了出发的时间，今天我会带你们去戈壁东边的迷宫洞窟游览，传说那是古代人用来储存宝物、迷惑外客的遗迹，所以店长的占卜的结果很有可能发生哦。”
    情节渐渐被联系起来，正常玩家都有些跃跃欲试。
    可钱鹿却抗拒道：“能不去吗，我想在房间里休息。”
    徐蕾大大方方：“当然，可你都辛辛苦苦来到这里了，错过迷人的风景一点也不遗憾吗？”
    钱鹿嘟囔：“总觉得出去没好事，我不去了。”
    “搞什么鬼？”吴智亟不可待地站起来：“那我们走吧。”
    西羽等人点点头，徐蕾吹了吹手里的哨子，嘱咐说：“迷宫洞窟是个名副其实的大迷宫，你们千万要跟紧我，如果不慎走失，就听着哨声寻找我，放心，我会安全把你们带回来的。”
    莉莉打着哈欠走回柜台：“别听她耸人听闻，我都去了一百多次了，不过就是些无聊的破土墙而已。”
    徐蕾头疼地瞥了眼这姑娘，叹气说：“好啦，眼见为实，出发。”
    *
    又是漫漫戈壁路。
    凭良心讲，这里的确有着属于大自然的壮丽美感，可惜实在无人有意欣赏。
    徐蕾还算是负责任，一路上举着喇叭口干舌燥，从废土城的民俗侃到戈壁古代战争，直到凉薄无力的太阳从东方升到头顶，她才开心地指着前边说：“马上就到了！”
    周芳芳体力最差，气喘吁吁地回答：“这究竟是在干什么？我还不如和钱鹿一起在民宿找规则呢。”
    “系统说规则藏在民宿内外，说明戈壁中也有。”西羽朝着隐约的迷宫遗迹迈步：“应该不存在没用的事件。”
    吴智拎着外套擦汗：“可我累得想吐。”
    “充其量才走了七八公里。”西羽平静回答：“我看你是心里浮躁。”
    “是啊，不过浪费这么多功夫，迷宫肯定很有意思。”赵竹笙笑吟吟地说：“我们加快速度吧。”
    *
    事实上，传说中的迷宫洞窟就和莉莉抱怨的一样，看起来不过是个藏在矮山内的破旧遗迹罢了，众人走入里面七拐八拐了两端路，便觉重复无聊。
    好在这回系统没有给他们不满的机会，低沉的通知声突兀地回荡在洞穴深处。
    *
    【在迷宫的正中央，遗留了恶魔的宝藏】
    【半小时内，先到先得】
    *
    说是本次游戏根据分数排名，可直到刚刚那刻，玩家们都不清楚该怎么获得更高的分数。
    此话一出，无异于一针兴奋剂，貌似文质彬彬的赵竹笙瞬间微笑，毫无防备地便越过了徐蕾，冲向前路没了影踪。
    周芳芳愣过之后回头，紧张喊道：“怎、怎么回事？”
    西羽和吴智寻声望去，却见原本平凡无奇的洞穴内壁竟然像有了生命，在以不低的速度逐渐变化，方才的路口很快消失、被新的路口所取代。
    导游徐蕾完全没有受到影响，只是着急地朝着赵竹笙离开的方向大喊：“喂，回来！不是说好不可以乱跑吗？”
    半个小时的机会稍纵即逝，西羽深吸了口气说：“跟上我。”
    而后他就迈开了长腿。
    吴智跟周芳芳对视一眼，赶快尾随上他矫健的身姿，在这活迷宫里疯狂奔跑起来。
    *
    直到现在，西羽都深深地记得，《血色妖刀》的系统层说过一句话：有趣的规则是游戏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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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应该是海市文娱的游戏策划师们的观念。
    所以不管是民宿游戏的大背景，还是仅这个迷宫洞穴，都必然潜藏着规律。
    否则一味没头脑地把主播们往死路上逼，根本没有任何可看性！
    *
    事实上，西羽的想法是非常正确的。
    刚刚训练完毕、坐在宿舍内吃营养餐的罗熙，就正瞧着直播投影上显示给观众的谜底：这迷宫是个完整的圆形，说大不大，却从中心分成了一个小圆和两个套着小圆的圆环，并且这三部分正以不同的方向和速度旋转着，以至于身在其中的主播们越移动就越摸不到头脑。
    四个进入迷宫的主播在地图上被显示成了小小的红点，西羽三人凑成一团，而赵竹笙正在迅捷地单独乱闯。
    罗熙拿着筷子瞧了十几分钟，便根据经验意识到西羽已经率先发现了端倪，那小主播走走停停，以非常稳妥的方式朝着中央的宝藏靠拢。
    ……还真是意外的有空间感啊。
    罗熙哼了声，才又继续吃起饭来。
    *
    迷宫之中，跟着西羽“乱走”的吴智可就完全搞不清局势了。
    他一边拉着快要跑不动的周芳芳，一边喘着气追问：“哥，你不会在乱逛吧？”
    西羽说：“没有乱逛，这迷宫就是几个活动转盘，三分钟一圈，我在看那条路是靠近中央的。”
    “原来钱鹿说得是真的。”周芳芳惊讶说：“你懂得真多。”
    “空间逻辑是可以训练的。”西羽淡淡回答：“如果有幸回到云台，你们可以多找点练习来试试。”
    “嗯……”吴智一脸忐忑，忽见周芳芳身后渐渐出现的狭路中，飞速爬进来一群大蚂蚁！
    他头皮发麻，瞬间就把女孩子拽开：“小心！”
    那些蚂蚁每个都有半人多高，宛如被魔法放大的凶恶昆虫，肢体坚韧，不停地吐着酸液的口器和发达的上颚更是恶心恐怖！
    西羽面色微变：“往东边逃，应该快到了！我马上来！”
    吴智手软脚软：“哪边是东啊？！”
    好在他废话的功夫，周芳芳已经横生出了股蛮力，将这家伙拽着跑了。
    西羽虽自信却并不想恋战，他竟然攀着石壁横跳过去，一脚踩在只蚂蚁的身上把它的脑袋掰断，而后将这酸臭的断肢狠狠地砸向它的同伴，又在激怒他们的同时冲入了西边的入口。
    蚂蚁们慌乱片刻，加剧速度朝他冲去。
    好在西羽时间计算得当，就在他隐身进入新路的时候，迷宫刚好把这个路口转没，坚硬的石头瞬间便把跻身而来的蚂蚁年碾断了。
    西羽轻松地撩开挡眼的发丝。
    虽然他顺利逃过一劫，但可惜却因此错过了正确的方向，与同伴失散后，只能再过个个三分钟让圆环转回来，才能继续前行。
    *
    就在西羽等待时机的同时，吴智已经和周芳芳气喘吁吁地到达了迷宫中央。
    正如系统所说，这里的地面上正摆着个微光闪烁的宝箱。
    周芳芳欣喜上前打开，看到三枚漂亮的圆水晶躺在其内，不禁开心道：“这就是占卜时预言的宝物吧，我们可以加分了！把西羽的也拿上！”
    吴智满脸担忧，很没来得及回答，中央区域又冲进个人来。
    竟然是刚才抛弃他们的赵竹笙。
    赵竹笙转了下眼珠子，观察清楚形势后笑了：“这奖励也没有很困难嘛。”
    吴智马上挡在前面：“是我们的！”
    “哦？不是正好三个，你不愿意分享？”赵竹笙毫不畏惧地朝他靠近。
    “不是……但是我要留给西羽哥！”吴智坚持：“他刚才救了我们。”
    赵竹笙哈哈大笑：“那你们两个让给他就好了，跟我有什么关系？我是凭自己本事过来的。”
    吴智和周芳芳表情纠结地互看。
    “所以说，你们感情也没有那么好嘛。”赵竹笙嘲讽之意更重，猛地一把揪开周芳芳：“而且我觉得我一个人独吞更理想！”
    “你滚开！”吴智瞬间翻脸扑上去。
    可这赵竹笙力气奇大，一脚就把他踹翻在地。
    就在剑拔弩张之时，西羽终于姗姗来迟，冷声说：“干什么，你想动手？”
    赵竹笙道：“早晨占卜牌说得很清楚——谁能抢到意外之财，是‘抢’，我想赢，这么做有错吗？”
    “虽然没错，但你未必能抢得到。”西羽没有畏惧，径直走到他极近的地方，用那双安静如湖泊的眸子冷淡凝望。
    赵竹笙沉默片刻，没有贸然动手，而是无语地失笑了。
    没想到西羽又开口：“其实我并没有打算拿这东西，正好三个，你可以选择跟他们和平解决。”
    “西羽哥，要不我的让给你吧……”吴智小声提议。
    西羽：“我不清楚拿了有什么后果，所以我宁愿不要，你也不想要的话，就把它扔在这里。”
    赵竹笙压抑不住嘲弄的心情：“再强也没必要做圣母吧？你之前也是靠笼络人心赢的？”
    西羽不理他，扭头就在旁边等待起来。
    剩下三个人僵持片刻，终于还是一人捡起一枚水晶，小心翼翼地揣进了兜里。
    *
    半小时一过，活动迷宫瞬间恢复平静。
    徐蕾疲惫地插着腰走了过来，抱怨说：“你们到底在搞什么？白天也是有可能遇到食人蚁的！万一出了人命我没法跟你们家人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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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抱歉了，导游小姐。”赵竹笙拿出那水晶在她眼前晃晃：“我们可发现了好东西。”
    徐蕾顿时高兴：“诶？这是废土城独有的矿物，很值钱的，我就说不会白来是不是？妹子，你也拿到了吧？”
    “嗯。”周芳芳在一番激烈的运动过后已经很乏力了，俯身敲着大腿说：“所以迷宫洞窟已经游览完了吧？我们可以回去了吗？”
    徐蕾点头：“好啊，出来大半天，路程不短，回去正好洗个澡吃饭。”
    说着她又嘱咐周芳芳：“赶快把矿石装好，够你买一堆小裙子的。”
    周芳芳犹豫片刻，竟然把那颗水晶猥琐地塞进了内衣里。
    导游被逗得不停偷笑。
    西羽没理她们的无聊行为，反而对这些出现过于“正常”的水晶略感忧心，不由蹙起了英气的眉毛。
    *
    民宿中照旧霉味混杂着潮气，推销不出商品的老板正和昨天一样，趴在柜台上打着瞌睡。
    由于晚餐一点都不值得大家期待，走到腿要断掉的四个人直接各自回了房间。
    西羽用最快地速度洗去恼人的汗味，然后便在民宿里东找找、西翻翻，试图找到更多规则——至于在这里闲待整日的钱鹿，他就不指望了，像她这般内心脆弱的人，最讨厌的缺点就是无用和自私，哪怕钱鹿真狗屎运地发现规则金属牌，也不见得会如周芳芳一般拿出来分享。
    玩家卧室都紧闭着房门，走廊里空空荡荡，规则实在无迹可寻。
    西羽想了想，擅自走向客厅边的员工生活区。
    守着门的莉莉瞬间惊醒，阻止道：“喂，这位帅哥，那里住客免入。”
    “我待得无聊，不能去参观一下吗？”西羽质问：“还是你无论如何都要阻止我？”
    莉莉犹豫片刻：“倒也没你说得那么严重，只是不明白有什么好参观的……别翻员工私人物品就好，不然他们会生气的。”
    西羽答应：“知道了。”
    正在这时，整天不见的阿岚从楼下跑上来，屁颠颠地率先推开员工通道，转眼不见踪影。
    莉莉摇头：“这孩子，不知道青姨在想什么，不把他留在废土城，非带到这荒郊野外困着。”
    说完她便打着哈欠再度趴睡，没再搭理西羽。
    *
    如果说玩家的房间非常贫寒的话，员工生活区就只能用致命来形容。
    那扇木门之内到处都乌七八糟的，地上满是脏水，还倒着生霉的废家具和垃圾，全然不堪入目。
    喜欢干净的西羽皱眉走过，依次发现贴着姓名牌的员工休息室，只可惜它们都紧锁着，暂时不允许玩家进入。
    除此之外，能探索的地方就只有仓库和厨房了。
    西羽在门口偷窥了片刻王哥杀人般的做菜手法，微笑着走进去说：“需要帮忙吗？”
    王哥头也不抬：“不用，很快就可以吃了。”
    西羽可是一点都不想吃，又问：“那我可以参观下这里吗？”
    “有什么好看的，我把菜都洗的很干净。”王哥语气略显抵触。
    西羽无视他的雄伟身姿和手里的菜刀，开始慢慢翻找。
    王哥握紧刀，恶狠狠地看了他的背影片刻，终而还是用尽力气梆梆剁菜。
    虽然这月升民宿很有黑店气质，但目前为止，玩家和NPC的关系还算和谐。
    西羽不再分神，不嫌肮脏地搬动了所有蔬菜和调料瓶，最后在腐臭的池子管道里抠出了第二个金属片，他立即将其冲干净，看清了上面的恶魔图案和文字。
    *
    【身处废土城的人，没有拒绝游戏的权利】
    *
    这是什么意思？
    得到新规则的西羽半点都没豁然开朗，反而更困惑了几分。
    就在他愣着琢磨时，吴智的声音在走廊里狼狈响起：“哥！糟了糟了！你让给我的水晶不翼而飞了！”
    西羽回神，快步走出去惊讶道：“你说什么？”
    第25章 贪婪民宿04
    出乎西羽的意料，除了吴智这个马虎鬼, 短短时间就搞丢水晶的人, 还有以高手自居的赵竹笙。
    几名玩家因此意外聚集客厅, 除了西羽事不关己外，多少有些剑拔弩张的气氛。
    钱鹿端坐在破沙发边发出嗤笑：“你们还真找到好东西了？芳芳，你回来时我问过你，你可什么都没说。”
    周芳芳扶着胸口很为难：“毕竟你没去, 说了也只是害你心里难受罢了。”
    钱鹿的性格确如西羽所认为的那样, 越不安越喜欢咄咄逼人，立刻大声讽刺：“别装好心给自己立人设了行不行？！根本是怕我知道了抢你的吧？”
    周芳芳听到这话，不由自主地后退半步。
    吴智烦闷：“你吵什么啊这位大姐，你没去怪我们？”
    赵竹笙抿着嘴唇忍了半天：“别跟她扯这个, 水晶是谁拿的，最好现在就交出来, 不然——”
    “不一定是玩家偷走的，你们把水晶放在什么地方了？”西羽无奈当起了侦探：“是不是放在了房间里，没有一直贴身携带？”
    吴智点点头。
    赵竹笙沉默片刻说：“我把和衣服一起放在浴室门口, 但洗澡时全程都仔细听着，没什么声音。”
    “早晨青姨擅自打开过我的房门, 说明房间钥匙民宿还有备份，那些NPC也可以进出。”西羽实话实说：“而且刚才我看到阿岚急匆匆地从楼下跑上来, 不如问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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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来在看热闹的莉莉红眼睛里精光一闪, 瞬间直起身子：“啊咧？现在是说怀疑员工偷了客人财物？那我可得好好盘问一番。”
    说着她不等玩家催促, 就踩着小皮鞋冲向员工通道, 踹开门怒道：“都给我把房间门打开！”
    *
    随着寒冷夜晚的到来，店主莉莉进行了好一场热火朝天的搜证。
    只可惜她把五名员工的细软翻了个底朝天，也没发现那两块水晶的影踪。
    阿岚被青姨揍了一顿，哭得委屈巴巴，不停地小声解释：“我没有拿你们的东西……我是好孩子……”
    “没人拿道具还会长翅膀不成？”吴智不相信：“光搜屋子了，没搜身呢！”
    莉莉眨了下血红的眼睛，马上笑着端起火枪，转向员工们：“听到没，客人很生气。”
    那五个NPC垂头丧气，只好开始解衣物。
    赵竹笙忽然道：“算了，真要藏的话有的是地方藏，何必带在身上，算我倒霉。”
    然后他又弯着眼睛看向主播同伴们：“被NPC忽悠了无所谓，别让我知道是你们在害我，到时候可不怪我主动打破和平了！”
    西羽无动于衷，拍拍吴智的肩膀：“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吴智不是强势的性格，也只好作罢，更何况他内心本就没把这个事件想得太过要紧。
    西羽这才拿出他刚刚找到的规则金属片：“新发现，但不知道什么意思。”
    周芳芳疑惑阅读：“身处废土城的人，没有拒绝游戏的权利？——就是说每次挑战我们都必须面对吗？”
    这下子错过了移动迷宫的钱鹿顿时更加忐忑。
    赵竹笙哼了声：“谁知道呢，总有水落石出的时候。”
    眼看着众人要散场，西羽不禁给周芳芳一个眼神，暗示她跟自己到墙角，低声说：“那水晶虽然是迷宫里的奖励，感觉却很是蹊跷，你小心点吧。”
    周芳芳始终跟水晶形影不离，立刻回答：“规则写金钱就是生命，这水晶可以换钱。”
    西羽：“宁愿无所得，也别选错路。”
    周芳芳沉默片刻，倔强回答：“如果我什么都不要，是不可能赢你们的。”
    西羽顿觉自己仁至义尽，也没有再多费口舌，便笑着点头作罢了。
    *
    因为偷窃这桩意外，噩梦般的晚饭彻底吃成了僵局。
    每个人对彼此都再难有什么信任，匆匆填饱肚子便纷纷回去房间。
    西羽自然不例外。
    他在床边稍微活动了下筋骨，刚打算将今天事情做番揣测，就听到了隐约的风铃声。
    片刻之后，房门又被猥琐地打开。
    西羽一脸严肃，盯着悄声探头的青姨问：“有什么事吗？”
    青姨立刻嘘了声，走进来把门掩住说：“客人，真是抱歉……今天阿岚的确拿了块矿石，他刚刚才跟我承认，因为亮晶晶的，只当是什么好玩的东西。”
    西羽：“是吗？那就物归原主吧。”
    青姨羞愧地掏出水晶：“可是阿岚怎么也不肯讲是从谁那拿来的，我看你们争执得凶，你又是个领导一样的人物，不如就先交给你，明天再做打算。”
    西羽一字一句地回答：“我不管，请拿走。”
    青姨欲言又止。
    西羽：“我要睡了，还有，以后别再随便进我房间。”
    话音刚落，楼上猛地传来声枪响，青姨非常紧张地缩了下脊背，立刻拿着水晶匆匆溜了。
    那令人头皮发麻的昆虫爬动声越来越近，西羽赶快关上门。
    更可怕的是，就在片刻之后，走廊里忽然爆发出木材破碎的声音，转而就是声女孩子惨烈的尖叫！
    ……周芳芳？
    西羽皱起眉头，在房间里兜了个圈子也没发现趁手的武器，只能拎起坏掉的台灯准备应对变故。
    很奇怪，这回他再怎么用力转动门锁，门都打不开了。
    青姨搞的鬼？还是系统不允许玩家离开？
    西羽拼命撼动木门，听着周芳芳的呼救声越来越微弱，最后伴随着又一声枪响，万籁俱寂。
    莉莉甜美又冰冷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你们的同伴遇害了，现在蚂蚁还在附近活动，今晚千万别出来，听到没？”
    西羽侧耳倾听，她的靴子声越来越小，逐渐便什么动静也不再有。
    *
    周芳芳已死，可见所谓的宝物绝对是不祥之物。
    如果赵竹笙和吴智的水晶也捏在手里，后果不堪设想。
    但这事没有多少征兆，系统怎么会在第一天就计划除去五分之三的玩家呢？
    所以那些NPC偷水晶是在施以保护？
    不、不对，最后青姨的行为，明显属于陷害。
    西羽抱手坐在床侧的地板上，经过几分钟的头脑风暴，终于迟迟地意识到：其实是有征兆的，所谓的晨间占卜就是征兆，莉莉的角色相当邪恶，她抽出来的卡片并非预示着幸运，而是死亡的阴影！不出所料的话，明天早晨还会有第二张卡片出现，而上面所代表的游戏元素，得一千个小心才是！
    想到这里，西羽多少踏实了些，终于渐渐眯起眼睛准备补眠。
    至于周芳芳的惨死……
    他没有责任，也改变不了，索性只能接受。
    记得最初系统提示过：每24小时平安活着即可获得2分，周芳芳的成绩是必然垫底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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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不知过了多久，西羽房间的灯泡莫名地发出几声电流噪音，片刻间便彻底熄灭！
    黑暗虽无声，却足以警醒警惕的他。
    房间里连月光都没有，眼睛再怎么适应也都是伸手不见五指。
    西羽只能依靠听觉，小心地扶着床站起。
    精神全然紧绷之际，又是突如其来的巨大敲门声！
    如此熟悉的配方，让吓了一跳的西羽意识到：守夜人来了！
    “客人，你还好吗？今天晚上发生了令我痛心的灾难。”粗犷的声音随即传来。
    西羽不想再这么被动，认为稍微冒个险是值得的，便立刻冲过去摸索着打开了门！
    刹那之间，一张被手电照亮的恐怖脸庞近在咫尺！
    西羽本能地后退半步，才看清面前的怪物：身高超过两尺的高壮男人，头发蓬乱、络腮胡同样蓬乱，那些毛发都隐藏到漆黑的陈旧袍子里，只露出张满是瘤子的怪脸，呼吸粗重地瞧着自己。
    守夜人没有移动，继续说：“我来确认下你的安全，看来你熬过了这一天。”
    西羽终于冷静，惊讶发现他身后并非走廊，而是彻头彻尾黑漆漆的虚幻空间！
    难怪NPC们都说民宿里没有守夜人，大概是他并不属于民宿的次元之中吧？
    守夜人不等西羽回答，又说：“难得有客人这么晚都不睡觉，不如陪我去喝杯酒？”
    说完，他竟然匪夷所思地笑了。
    伴随着裂开的大嘴，西羽看见守夜人被血染红的牙齿，不由想起周芳芳一声又一声的惨叫，不由抵触：“今天我不想喝，不如明天再问问我。”
    “好吧，如果你能活到明天的话。”守夜人并不强求，转身就消失了。
    伴随着他的消失，西羽背后吹起巨大的风，瞬间就把木门狠狠地关上！
    电灯颤颤巍巍地亮起，一切恢复如常。
    事实上，西羽明白跟着这个家伙走会有事件发生，但他所掌握的情报实在是太少了，很担心到时候自己应付不来、反而搬起石头砸了脚，毕竟倒霉如周芳芳，基本上什么都没做就已经出局。
    所以，倒不如明天继续作壁上观，收集到更多规则后，再随这恶鬼般的守夜人走一遭！
    恶鬼……
    想到这里，西羽从身上摸出那个规则铜片，不禁对着上面精致的恶魔雕刻出了神。
    与此同时的瞬间，严肃的通知声终于响起。
    *
    【主播西羽，分数累积2，剩余8加里】
    【请尽量避免死亡，死亡出局扣8分】
    *
    失败惩罚如此之大，看来越中庸越容易赢。
    西羽这般考虑着，又暗自疑惑：这钱到底该怎么增加呢？
    *
    半宿噩梦。
    次日一早，不等青姨来叫，剩余的四个玩家就不约而同地第一时间离开屋子。
    走廊里遍布蚂蚁留下的酸臭粘液，而在周芳芳的门口，除了已经干涸的血痕之外，还有破碎的门板和完全无法拼接的白骨，至于她的血肉与那颗水晶，通通消失无踪了。
    钱鹿面色十分难看，周身止不住地颤抖，缩在旁边发出几声反胃的干呕。
    西羽倒是很淡定，和赵竹笙一通蹲下身检查，说：“的确应当是被蚂蚁杀死的，除了酸液之外，没有其他方法可以将尸骨一夜弄成这样。”
    吴智喃喃自语：“为什么是她……和水晶有关吗……如果没有丢水晶，是不是我也……”
    西羽忽然站起，瞧向钱鹿道：“我问你个问题，十分重要，你最好说实话。”
    钱鹿后退：“干什么？”
    “昨天是不是有NPC要给你水晶？”西羽认真道。
    钱鹿沉默。
    吴智和赵竹笙诧异地打量。
    西羽：“隐瞒这件事对你来说没什么意义吧？偷水晶的应该是阿岚没错了，他把把水晶分给了养母一颗，另外一颗，是不是试图塞给你？”
    由于事实完全被说中，钱鹿这才开口：“是，那小鬼睡前来烦我的，我虽然要了，但越想越害怕，最后还是给丢到走廊里，谁晓得一早水晶已经消失了。”
    吴智挠头：“到底怎么回事啊？”
    “那个青姨也套路我来着。”西羽：“水晶会带来死亡，应该没有错了。看来这些NPC不仅想害我们，每个NPC还有特定目标，从今天起，小心店主抽的占卜牌、更要小心那些NPC。”
    正说到这里的时候，青姨刚好拎着水桶和拖布下楼。
    大家瞧见她不由神色各异，什么都没说就打算上楼吃饭。
    唯独西羽注意到周芳芳门口的风铃已经没了，故意停下来问道：“青姨，这些小花和蝎子风铃是什么意思？”
    青姨像是已经忘了昨晚的所作所为，语气温和地回答：“店主说是废土城的吉祥物啊，保佑大家平安的。”
    西羽把自己的风铃摘下来观察，不觉有异，这才挂了回去，给她留下微笑后平静离开。
    *
    死了个玩家之后，恶心人的早餐更加消灭不掉了。
    而那些NPC却不受影响，特别是徐导游情绪格外高涨，笑嘻嘻地说：“今天带你们去黄金池，那是新野戈壁唯一的一处水源，风景非常美丽。”
    莉莉在柜台边狡猾地眨了眨眼，又拿出那叠空白的牌道：“外出有风险，让我来给你们占卜一下运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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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占卜个头，昨天那个破宝箱就害死周芳芳了，现在水晶也不知道落在谁的手里！”吴智忽然生气。
    “哎呀呀，客人，你们说丢了东西的第一时间我就帮忙调查了，错不在我呀。”莉莉坐到他们桌边，美滋滋地说：“来废土城旅行本就有风险，放心，等周末保险公司的人来，会给那姑娘的家属巨额赔偿的。”
    说完这不负责任的话，她就把纸牌散开，然后自动摸出了一张。
    尽管玩家们非常敌视店主，却又不得不投以关注，毕竟牌面上的东西他们今日要避之不及。
    结果是花，紫色碗状的小花图案，同时还有用血迹写下的E字母。
    钱鹿轻声念出牌面的提示：“谁能听到它在风中的吟唱？什么意思？”
    莉莉耸了耸肩：“大概是说你们出门会看到美丽的景色吧？黄金池那边的确生长着不少植物。”
    “昨天牌面上写的是G、今天是E，这提示真令人费解……”西羽暗自思索，忽然说：“我见过这种花！”
    其他人的目光立刻投来。
    钱鹿也反应过来：“我们房间门口那风铃边上，不就有它吗？快给我们扔了、扔了！”
    “这是废土城四处生长的野花啊，本想让你们有个好心情的。”莉莉无奈，冷眼瞥向青姨：“还不去打扫？”
    青姨显然是迟疑了一下。
    莉莉凶巴巴地露出虎牙：“再惹客人生气，我就把你们都丢到戈壁上去喂蚂蚁！”
    店长的命令似乎不可忤逆，青姨没办法地下了楼，很快就把装饰用的紫色小碗花都摘了回来，丢去了垃圾桶。
    徐导游这才笑着拍手：“好了！收拾下准备出发，小美女，你还不去吗？”
    钱鹿迟疑片刻，摇了摇头。
    “祝你苟到最后。”赵竹笙故意朝她露出个笑容。
    钱鹿疑心病不轻，忐忑纠结后才轻声说：“我不去了……做什么都很危险，如果芳芳昨天没出去带回那些东西，她也不可能死。”
    “黄金池周围是很安全的，不少小动物都在那里生活呢。”徐蕾吹起哨子：“跟好我哦，要是迷了路就麻烦了。”
    *
    照旧是路程不近的奔波，但出乎意料的是，三人随导游到达目的地后简直风平浪静，并没有触发像移动迷宫那般的特殊事件。
    所谓的黄金池实际上是戈壁中心的小片绿洲，池水边长满了金色的奇特矮树，倒影出粼粼的光，远看的确像是一池金子。
    徐导游举着喇叭介绍说：“黄金池可以说是新野戈壁的风水宝地了，传说中有一旅人曾在黄金池钓出条漂亮的小鱼，那小鱼会讲话，自称预言鱼，央求旅人放过它并且愿为旅人解答一切困惑，后来每年秋天鱼肥的季节，都有不少废土城的居民专门来这里垂钓，最想问预言鱼的话题排行榜第一名，是下一期的彩票号码。”
    这话引起大家兴趣，吴智追问：“那他们也钓到预言鱼了吗？”
    “那不过是个传说而已。”徐蕾失笑，指了指池子旁边的垂钓用品租用地：“那边有免费的鱼竿和饵料，你们也可以试试，等到下午三点我么们返程，可别离开我的视线。”
    看来本日活动就在于此，难道是以钓鱼为包装在这里看脸抽奖？
    三个人互相交换眼神，当然只能各自去了。
    西羽很在意莉莉早晨抽出来的紫色小花，确认附近没有生长着这种植物，才寻了个能纵观全局的位置落座垂钓。
    同样沉得住气的人当然还有赵竹笙。
    而吴智就稍显躁动了，竟然撸胳膊卷袖子试图跳进池水捞鱼，吓得导游前往阻拦。
    西羽无声地盯着他们在不远处吵闹。
    徐蕾多数时间都很懒散，但工作起来却很热情，她耐心劝着吴智穿好鞋，然后便坐在他旁边笑嘻嘻地不停说着什么，而吴智的表情则有些怪异，最后轻轻地摇了摇头，好在徐蕾也没多坚持，很快便找到树荫处打瞌睡去了。
    *
    垂钓对于这些年轻气盛的人造人来说，实在枯燥无比，虽然偶尔能钓上来些小鱼小虾，却无半点作用。
    约过了一个小时，吴智就开始左晃右晃，几度想把钓竿扔下。
    谁晓得太阳刚过头顶之际，他的钓竿忽然剧烈晃动，完全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力，就连徐蕾也从梦中醒来，远远地伸着脖子眺望。
    ……难道是预言鱼？
    西羽立即起身。
    但结果却有些意外：吴智最后从水里费劲九牛二虎之力拉出来的，竟然是个规则金属片。
    赵竹笙毫不客气里拽着鱼线抢过来看：“写的什么？”
    *
    【规则之四暗夜的阴影中，潜伏着胜利的曙光】
    *
    暗夜、暗影？
    西羽瞬间想起守夜人，忽然发问：“你们有没有见过守夜人的样子？”
    吴智迟疑摇头：“我害怕发生不吉祥的事，两次都跟他说睡了。”
    赵竹笙勾起嘴角：“见了，的确很不吉祥。”
    “我昨天也给他开了门。”西羽把金属片拿过了阅读后，又还给了吴智：“他邀我去喝酒，我怕有意外没答应。从这个规则来看，却是值得冒个险。”
    “你怎么知道不是陷阱呢？我们废了大力气去找那些水晶的时候，也是有系统提示的。”赵竹笙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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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规则和语音提示不是一个维度的东西。”西羽说：“你的怀疑当然有道理，所以我建议你们听我消息，让我先去一探。”
    赵竹笙质问：“你又想抢什么先机？”
    西羽：“我只是建议，你也可以不听我的。”
    赵竹笙不置可否。
    西羽一如既往地云淡风轻：“我们几个现在没什么对立身份，而且显然是被NPC们针对了，所以最好互相照顾一下，而且千万别听NPC胡说八道。”
    吴智被他的目光看得心虚。
    赵竹笙带笑打量：“徐导游刚才跟你说什么了？”
    “没、没什么。”吴智瞬间就回答：“反正都在一条船上，我可不会随便背叛大家。”
    西羽没有逼问，只是说：“谁也不背叛谁，应该是最安全的选择。”
    *
    垂钓活动除了给晚饭加餐外，实在没什么有用的收获，旅行小分队傍晚时便如计划回了民宿。
    冷冰冰的地下房间一如既往地无趣。
    西羽闲不住，在客厅角落看到陪阿岚玩跳棋的青姨，便询问说：“周芳芳的尸骨收去哪里了？”
    “那种东西，我让老哥帮忙收起来，等保险公司的人来了再说。”青姨眼皮都没抬，对西羽没什么兴趣似的。
    西羽不理解她态度变化，倒也没多言，转身又去厨房寻找厨师。
    *
    正在刮鱼鳞的王哥对死人的事毫不在意，很干脆地回答道：“那骨头干干净净，我装到盒子里塞仓库了，你感兴趣就去瞧瞧。”
    西羽追问：“每次旅客来，都会有死亡事件发生吗？”
    “食人蚁闹得凶，难免的。”王哥把鱼熟练处理完毕，伸手丢在盆子里，又稳稳当当去抓另一条。
    西羽蹲下身：“你这里有没有更好的渔具？我钓了一天都没什么特殊收获。”
    王哥满是横肉的脸表情不多：“买东西找店长，我只负责做饭。”
    西羽见跟这NPC打听不出什么，唯有准备走人。
    “慢着。”王哥意外地擦了擦手，从裤兜里掏出了个发光的骰子：“不过我这倒有另外一个好东西，是之前客人落下的，你要不要？两个加里就卖给你。”
    西羽刚要拒绝，却听到系统提示。
    *
    【心想事成骰子：使用后可与当前分数最高的玩家置换分数】
    【友情提示，玩家分数并不平均，你落后了。】
    *
    ……
    说不心动是不可能的，但有周芳芳的惨案在前，西羽还不至于放弃理智：“不用了，我自己会努力的。”
    王哥紧盯着他的眼睛：“还有三日，你的旅行就结束了。”
    西羽点头：“是，三天可以发生很多事，足以颠倒乾坤，我不会花钱买你的东西。”
    王哥无所谓地把道具收起来，继续蹲下身收拾鱼：“没关系，改变主意的时候你可以来找我。”
    西羽颔首，刚要后退准备离开，却听系统再度提示。
    *
    【不可将奇遇道具信息分享给其他玩家，否则扣2分】
    *
    这个刹那，西羽终于明白吴智之前为何支支吾吾，也意识到或许每个玩家都有可能会面临这个选择。
    分数有高有低，可以直接跟最高的换，那最后一个使用道具的人最合适。
    ——逻辑虽然是这样的，但……
    没这么简单无脑。
    这骰子肯定和早晨那占卜牌上的小花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西羽深信一切都是诱饵，只是自己也不确定，吴智那小子有没有上钩受骗。
    *
    云台园区。顶层环状生活区。主播宿舍。
    热心观众罗熙又打开了直播，这次他独自看不过瘾，还约上了铁血闺蜜徐兔。
    徐兔翘着长腿在沙发上啧啧道：“不明白这回公司在搞什么，竟然在考核局故意坑人。”
    罗熙沉思片刻，回答说：“可能是有内部优选名单，公平不公平的，咱们又没资格抗议。”
    “不应该啊……”徐兔还是没想明白，忽然笑嘻嘻地说：“要不要给小主播砸个礼物提醒一下？我听说不少过去的事，对他很感兴趣，出局了可惜呢。”
    罗熙挑眉：“只有观众可以砸，有必要为低端局冒险？”
    “用不着冒险啊，我有办法。”徐兔忽然站起来说：“我去找白起开个排位直播去！”
    *
    三个小时后，徐兔小姐姐穿着低胸晚礼服在闹鬼城堡游戏中哭唧唧：“我刚收了个小徒弟，叫西羽，他正在考核直播呢……我害怕他出局，他出局我也不想继续玩了……如果我是个观众，可以给他刷礼物提个醒该多好啊！”
    小姐姐的狗腿子迷弟、专家主播白起站在她对面：“………………”
    徐兔擦掉眼泪眨巴眨巴地望着他。
    白起硬着头皮配合问：“观众也不能提示剧情啊，你想刷什么礼物？”
    徐兔立刻擦干净脸，露出个仙女笑脸，显然已经不是第一次这样“在线勒索”了。
    第26章 贪婪民宿05
    民宿里的房间并不多，大部分都被西羽观察过, 除了老板的屋子。
    至今游戏的规则都很模糊, 会不会有关键信息藏在里面呢？
    而老板在这场游戏里所扮演的又是什么角色？
    ——他告别厨师王哥后, 不由走到莉莉门前，盯着上面的铜锁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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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想刚把手附上去，身后就响起了童稚的声音：“不可以随便闯入哦，钥匙在她身上。”
    西羽回首瞧见是阿岚, 半蹲下身露出个微笑, 认真地问：“你之前为什么要给钱鹿姐姐水晶，从一个人身边偷走送给另一个人，对你有什么好处？”
    阿岚清澈的眸子里没有掺杂半分虚假：“哥哥，你在说什么呀？”
    “我在说什么, 你心里很清楚。”西羽试图伸手摸他的头：“告诉我原因，我给你零花钱。”
    金币在这个世界应该很具有诱惑力。
    可是原本还算友善的阿岚却立刻躲开, 试图想走。
    西羽拽住这小孩：“昨天你没能成功，今天你成功了吗，今天你的目标还是钱鹿吗？”
    阿岚完全不可能挣扎得过西羽, 吓得立刻大哭起来。
    西羽不由松开手，面对闻讯赶来的青姨一脸无辜：“不知道他怎么了, 忽然就哭哭啼啼。”
    青姨对阿岚的关怀并不是假的，立刻把他护在身边, 低头道歉：“我儿子还小, 不懂事, 客人您别见怪。”
    西羽没半点反应, 颔首离开，走到通道门口又侧头看了看。
    阿岚正投来怨毒的目光，显得有些不怀好意。
    这种几乎属于成年人的神情，让西羽产生了几分异样的想法。
    *
    回到卧房后，西羽便坐在桌边，用手指沾着水在小桌边乱画。
    第一天:
    导游→周芳芳
    青姨→我
    阿岚→钱鹿
    第二天：
    导游→吴智
    厨师→我
    ……
    当时在移动迷宫里，就是导游徐蕾刻意让周芳芳藏好水晶，而且周芳芳死后导游心情大好。
    加之青姨和阿岚刻意的行为，他们的目的都很明确。
    无奈今天系统有了保密的要求，状况就扑朔迷离了起来。
    这些民宿里的员工NPC配合系统害玩家的动机是什么呢？又是怎么分配目标的呢？
    西羽皱眉换了姿势，回忆起已经找到的规则：
    【金钱就是生命】
    【身处废铁城的人，没有拒绝游戏的权利】
    【暗夜的阴影中，潜伏着胜利的曙光】
    难道，NPC是为了得到玩家身上金币？那驱使他们做坏事的是不是财迷店长？
    还有……守夜人存在的意义是？
    想到这里，西羽自知午夜时分是务必要去一探究竟了，到时候谜底的一角定会揭开。
    他正沉思着，房间里毫无预兆地掉落了一只长着翅膀的肥猫。
    不仅猫的可爱外观与周围格格不入、而且连游戏环境都因它陷入了绝对的静止。
    西羽警惕地抓起桌上的杯子：“你……”
    肥猫拍拍身子，插着腰得意洋洋地说：“待考核主播西羽，初次见面，我是云台信使。”
    西羽皱眉：“信使？”
    肥猫像背书一样回答：“由于你的出色表现，打动了观看直播的观众，他们自掏腰包给你送来了礼物，请查收。”
    礼物？
    趁着西羽愣神的时候，肥猫便凭空变出一把紫色碗状小花丢在桌上，然后又一束、又一束……很快，狭窄的木桌便堆满了紫莹莹的花朵。
    它轻呼了口气，动动肉乎乎地嘴巴：“我的任务完成啦！祝你游戏顺利。”
    话毕，肥猫瞬间消失，卧房里被静止的时空恢复如常。
    ？？？！
    西羽呆滞地望着面前无数朵避之不及的不详之花，两秒后才注意到，原来每束上都绑着字条。
    拿过来阅读后，他更是满头黑线。
    ——奉兔兔姐之命，特来砸花！
    ——好羡慕你有兔兔姐做师父父哦，我是柠檬精！自食一把风铃草！
    ——小哥哥，结婚吗？
    ——兔姐想送你风铃草，咕叽……
    ——礼物：风铃草一束
    ……
    看起来这些花是因为徐兔才出现的？
    虽然赠言基本都是废话，但她这么做，不可能没有任何原由。
    “我是柠檬精，自食一把风铃草”这句话忽然之间提醒了西羽。
    他的脑内电光火石，因此想明白了一件事，满头冷汗地站了起来：卡牌上的花就是这种模样，名为风铃草。据记载，风铃草之神最初在希腊神话中出现，受到太阳神阿波罗的喜爱，嫉妒的西风将圆盘砸向风铃草的头，鲜血溅到地上方才开出这样的小花，所以风铃草有一种很特别的花语——嫉妒。
    嫉妒的英文是Envy，首字母E，正是卡牌上的血字！
    今天厨师贩卖的道具，可以让玩家换取别人的高分，利用的就是这份嫉妒之意！
    既然如此，再回过头去看第一天发生的事：占卜结果为血字为G的宝箱，宝物数量有限、分赃难均，得到宝物的人不顾其他没得到的人，可以说是自私、贪婪，如果没猜错的话，G代表的应该就是贪婪的英文Greed？
    故而，顺着这个方向揣测，去解读那占卜牌可以完全得抛开表象，会害到玩家的不是水晶或风铃草，而是人的劣根性啊。
    西羽越琢磨越觉得自己猜对了，可同时也开始充满担忧：人无完人，谁都有无法抗拒的软肋，要多么伟光正的主播才能赢得这场游戏？
    看来接下来的几天，必须得更加小心、拒绝所有诱惑！

 第59页

    他定了定神，又望向灿烂的风铃草们，忽然难得恶作剧心起，先是动作飞快地把观众们的字条都撕掉，然后抱着花丢到了赵竹笙的门口。
    不出所料，晚饭前终于离开房间的赵竹笙立刻在走廊暴怒，与青姨他们大吵了一架，令躲在门背后的西羽觉得异常好笑。
    *
    晚饭时间，氛围凝固，灰暗的客厅内只听得到杯盘相碰的声音。
    西羽的想法上有了明确进展，他没有选择冷血无情地围观，而是故意提示：“你们没觉得有些奇怪吗？”
    正艰难进食的三个玩家偷看他。
    西羽微笑：“当时《血色妖刀》的规则都很明确，可这回游戏时间快要过半了，大家还是云里雾里。”
    钱鹿呵了声：“不见得每个人都云里雾里吧，难道你能发毒誓，你对我们绝对坦诚么？”
    西羽挑眉看他。
    “你不能，谁也不能。”钱鹿撇嘴：“所以何必说些废话？大家都有自己的小打算，越天真就越容易成为下一个周芳芳。”
    “可是这游戏要的是分数。”西羽对她产生了不祥的预感，认真道：“我相信迄今为止，我们的分数都一样。”
    钱鹿：“我不觉得，谁知道你们三个出去两天，究竟得了几分？”
    听到这话吴智又生气起来：“喂，你这大姐怎么老是讨人厌？明明是你自己不愿意离开民宿，又整日搞得像我们背叛你似的！”
    “本来也不是同伴，谈不上背叛。”钱鹿无动于衷。
    西羽看向她的眼睛：“事情到现在，要提防谁你应该很清楚。”
    说着，他的眼神便飘向了隔壁的NPC餐桌。
    钱鹿喝了口水，没有反应。
    西羽：“别答应他们任何要求。”
    “嗨，她不听人话，你讲这么多干什么啊，我们得几分也没义务告诉她。”赵竹笙不耐烦：“快吃吧，早点休息。”
    这份不在意让钱鹿怒了：“你们三个是想劝说我什么？周芳芳出局了，就开始针对我？”
    “没这个意思。”西羽放下勺子：“我吃饱了，你们自便。”
    话毕他便率先离开了客厅。
    钱鹿气呼呼地坐在原处，表情很不好看，瞪向赵竹笙：“看什么啊，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房间外面全是那些鬼花，你死定了！”
    *
    令钱鹿失望的是，当夜死的并不是赵竹笙，而是她自己。
    出事时西羽就站在门侧，听着外面食人蚁的咀嚼、枪声和钱鹿惨死前的惨叫，心中五味杂陈。
    看来钱鹿太过担心被别的主播玩家超越分数，终还是被蛊惑着买了那枚骰子，而且骰子应该有什么实打实的反应，让她对自己的选择笃定无疑。
    系统为什么要这样欺骗玩家呢？
    毕竟经历过《血色妖刀》的新主播，都会把系统的声音当做圣旨。
    也不知道明天的占卜牌，又暗示着什么诱惑。
    西羽在走廊万籁俱寂之后，缓缓地坐回床边，开始等待黑暗深处的守夜人。
    *
    午夜，巨大的敲门声准时响起。
    忽然惊醒的西羽在听到熟悉的声音后，立刻打开了门说：“今天，我还可以陪你去喝酒吗？”
    守夜人狰狞的脑袋晃了晃，裂开血盆大口笑说：“当然，我们一起来一杯！年轻人，走吧。”
    西羽深吸了口气，硬着头皮迈入门外纯黑的虚空。
    这空间没有任何方向，唯一能指引着他的，就是举着手电的守夜人。
    好在没走过五分钟，他们的前方就出现了个破旧的洞窟，洞窟外全是食人蚁和人类的残尸，除此之外，更多的是如小山般的、闪闪发光的金币！
    守夜人步伐沉稳，嘟囔道：“就是那里了。”
    西羽对金币的出现很在意，尽量忍受着他身上奇怪的恶臭，追问：“为什么第一晚您没有找我喝酒，而是从第二晚开始？”
    守夜人说：“那天，我喝酒喝得太多了……”
    “哦？是谁陪你喝的？”西羽追问。
    守夜人说：“是和你一样的人。”
    这话的信息量实在太大了，西羽脑袋里嗡地一声，不敢置信地追问：“您是不是，每夜只能喝五杯酒？”
    守夜人笑了：“没错，那是因为我的酒实在太烈。”
    原来如此。
    西羽从心底涌起压不住地愤怒，默默地跟他走到洞穴门口的桌子旁落座，轻声道：“跟你到这里，不会单单喝酒那么简单吧？”
    “当然，我们先来做点有意思的事。”守夜人艰难地弯下腰，从地上捞起一大把金币，露出血淋淋的牙齿问：“年轻人，要不要和我赌一把？”
    西羽毫不吃惊，明亮的眼睛紧盯着他黑洞洞的眼睛：“怎么赌？”
    “你给我两个加里，押一个同伴的名字。”守夜人玩弄着金币，似乎很喜欢他们哗啦啦的响声：“如果明天那个人死了，我不光还把两加里还给你，还会多给你两加里。”
    西羽抿住嘴唇，桌下的拳头握得死紧。
    守夜人又道：“当然，赢了的玩家啊，还可以额外获得5分。”
    原来这才是赢分和赚钱的方法，西羽终于开口：“押任何和我一样的人，都可以？”
    “是的，只要别人没在他身上下注。”守夜人的声音犹如催命符：“你打算押谁呢？是吴智？还是赵竹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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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当然是押——”西羽不悦地吐出个名字：“徐蕾。”
    守夜人沉默片刻：“真的吗？”
    “不行吗？其实那五个人是玩家吧？你的话里话外已经告诉我真相了。”西羽说：“你每天只喝五杯酒，也就是带五个人来赌。第一天满额的原因不就是那五个假装NPC的混蛋吗？第二个晚上，由于我们只剩了四个人，他们不想下注同伙打破欺瞒我们的局面，所以有一个人应该是没下注的，这样，你才找上了我们，只可惜虽然我和赵竹笙给你开了门，但是并没跟你过来。”
    守夜人听完，哈哈大笑起来，笑声震耳欲聋，半晌才回答：“好啊，那就押徐蕾。这么一来，游戏会发生新的变化。”
    “我押她你应该很开心吧？她害死周芳芳，身上的钱数一数二，如果我赢了，大头都是你的。”西羽忽然冷下脸，大声说：“可是，为什么这么不公平？！”
    守夜人说了句自相矛盾的话：“没什么不公平的，世界上本来就没有事情公平。”
    西羽沉默无声，从身上摸出两个金币给他。
    守夜人愉悦地收下，吩咐道：“听好了，你不能用暴力杀害你的目标，而只能听从占卜牌的死亡预兆，其他的死因，是完全不作数的。”
    西羽皱眉：“那几个假装NPC的家伙已经深谙套路了，占卜牌给的提示如此明显，到时候谁也不理谁，不就成了僵局？”
    “我说过，你押了徐蕾，游戏会发生新的变化。”守夜人拿出个巨大的玻璃瓶，倒了两杯猩红的酒：“来，我们干杯，赌约就此成立。”
    西羽看到玻璃瓶里泡的巨大蚂蚁断肢，不由十分恶心，但他此刻去报仇的心情比什么都强烈，立刻拿起杯子一饮而尽。
    辛辣的酒钻入喉道，系统通知由此响起。
    *
    【主播西羽，分数累积4，剩余6加里】
    *
    只两秒，西羽便头重脚轻，迷迷糊糊地趴倒在了桌子上。
    *
    再次醒来，人已安全回到房间，应是过了一夜。
    西羽迟疑地从床边坐起来，揉了揉酸痛的太阳穴，摸出身上仅剩的六枚金币，才确定昨夜并非梦境。
    他再度想到被五个假NPC耍得团团转的郁闷之事，立刻起身冲出房间，拍开了吴智和赵竹笙的门。
    *
    没人能为钱鹿负责，几番提醒已是仁至义尽。
    三人没管她尸骨未寒，凑在吴智房间里把事情坦了牌。
    吴智首先气愤难当：“竟然是这么回事，可是……公司从哪儿来找那五个奇形怪状的主播糊弄我们？竟然还有小孩子？”
    “人造人的外型控制本就不是难事，也许是觉得这样更有趣吧。”赵竹笙啧了声：“大意了。”
    西羽看他的眼睛：“昨天给你下套的是谁？”
    赵竹笙：“端盘子的，林叶。”
    “那看来，拿钱鹿赢钱的不是青姨就是阿岚，他俩是同伙。”西羽说：“今晚你们也要去赌，尽量把青姨从那孩子身边除去。”
    “太残忍了吧……”吴智不忍心。
    “你清醒一点，以公司的技术来看，阿岚应该只是有小朋友的外型而已，恐怕智商比你还高。”赵竹笙嗤笑：“让我来对付他们。”
    “嗯。”西羽说：“从现在开始，还有两晚可赌，我们三个暂时没有必要针对彼此，甚至值得互相支持，明白吗？”
    吴智点头：“这我明白的，那……接下来就假装不知情？”
    西羽：“没办法假装，守夜人很明白地提示了我两次游戏规则会改变，所以他们一定感觉得出来被识破了，只是我们的态度上要扑朔迷离些，而且千万不可轻信天上掉馅饼。”
    赵竹笙冷笑：“知道了，一会儿看看占卜牌再研究策略，我要让这几个骗子血债血偿。”
    “我们的资金有限，他们的资金肯定也有限，输了的钱是拿不回来的，所以大部分假NPC应该已经手头拮据了。”西羽颔首，嘱咐道：“之前一直搞不清楚情况，所以没有贸然购买店主的道具，今天可以稍微研究一番。”
    吴智拍胸脯：“包在我身上，我愿意掏钱！”
    *
    西羽出卧室门后，习惯性地探头看，发现蝎子风铃只剩下三个，他想了一件事，忽然间抛弃另外两个人，迈着长腿冲向员工通道：果不其然，徐蕾门前也挂起了一个风铃！
    原来这东西就是标记啊。
    西羽本能地把风铃摘下来想带走，结果迈了两步手里的风铃就轻轻消失，又出现在了徐蕾门口。
    他内心无奈，知道是系统不允许隐瞒信息，只得作罢。
    与此同时，西羽听到隐隐约约做早餐的声音，索性走入厨房试探：“王哥，我后悔了，我要买那个骰子。”
    正在盛粥的厨师愣了愣，困惑抬头：“什么骰子？”
    “就是你昨天拿出来的那个啊，你不是说了，后悔的话可以来找你吗？”西羽装得十分无害。
    厨师失去耐心，把勺子往锅里一砸：“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准备吃饭了，买东西去找店长。”
    ……真是演技在线啊，厨师没可能不要骰子的两加里，看来骰子的确是因为占卜牌而出来的道具，今天已经失效了。
    那同样下了赌注的自己，也将会得到提示吗？
    西羽这般想着，一回到客厅便见赵竹笙和吴智正围着店主莉莉看她那一货架的恶心商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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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莉莉笑眯眯地打招呼：“客人，睡得好吗？”
    “还好。”西羽问：“你们看上什么了？”
    “我要买这个！我刚才翻到的！”吴智兴奋地低声报告：“预言鱼诱饵！”
    西羽皱眉瞧着他举起来的试管瓶，只见里面游动着一堆褶皱的粉色虫子，视觉十分惊悚。
    莉莉清了清喉咙：“独家配方，能够吸引预言鱼哦。”
    “真的吗？”赵竹笙说：“我看都是骗人的玩意，别浪费钱了。”
    莉莉耸肩。
    西羽打量片刻，意外地问：“多少钱？”
    莉莉露出虎牙：“两加里一只！”
    西羽微笑：“好，那我买一只，今天再去试试手气。”
    吴智第一次受到西羽的支持，马上根风：“我也买一只！”
    莉莉伸出手来接过四枚金币，转身给他们用小瓶子分装诱饵。
    西羽靠近：“店长，终于做成生意了，你不高兴吗？”
    莉莉眨巴眨巴红眼睛：“高兴啊。”
    说着，她便把预言虫交给他们，回柜台打瞌睡去了。
    赵竹笙不屑地瞥着两个“同伙”，低声道：“别忘了——金钱就是生命，你兜里就四枚了吧？”
    西羽平静：“我相信游戏的每个环节都有用，我选择投资。”
    “其实呢，如果把其他人都杀了，然后躺到第五天，也可以顺利通关。”赵竹笙越说越恐怖。
    “守夜人警告过不许暴力杀人，相信这话不是开玩笑。如果你想试试系统有没有惩罚，我会选择自卫。”西羽压低声音说完，就带着吴智去了餐桌坐下。
    早饭时间已到。
    服务员林叶面色忐忑地端着托盘出现，将外观极其不堪的食物一样一样放到桌上，没敢对视任何人的眼睛。
    这下身份暴露后的修罗场，才算真正开始了。
    西羽一如既往地云淡风轻，抬头朝林叶微笑：“徐导游人呢？今天我们还想去钓鱼。”
    第27章 贪婪民宿06
    服务员林叶一直是个小心翼翼的人，存在感不是很强, 现在徐蕾门前被挂了蝎子风铃已不是秘密, 所以忽然被西羽点名追问, 他难免显得紧张，结巴道：“不、不知道啊……”
    赵竹笙嗤笑：“没关系，反正我们认路，随便她。”
    林叶赶紧把碗筷丢下, 躲到了员工桌去背对着大家。
    西羽弯起嘴角, 犹如品尝什么山珍海味一般，开始慢条斯理地吃早饭。
    他一点也不怀疑，徐蕾早晚会露面。
    这场游戏没有系统逼着玩家聚集，但莉莉抽占卜牌非常关键, 难道还有人愿意错失？
    事实证明，他还真高估了那女人的胆量。
    等到莉莉打着哈欠走到西羽面前坐下的时候, 假NPC只来了三个，徐蕾和王哥都不见了踪影。
    赵竹笙问：“店长，这么神圣的时刻, 不用把人叫齐吗？”
    “没关系，神不会强求任何信仰。”莉莉眨着巨大的红眼睛, 露出极其夸张的笑容：“再说今天会格外有意思，不是吗？”
    话毕, 她便把占卜牌拍到了桌上。
    奇怪的是, 这副牌完全变成透明的模样, 闪着微微的光。
    西羽饶有兴趣地凝视。
    莉莉暗自念念有词, 然后把手移到牌的上方，只见这些牌瞬间就被赋予了生命般颤动了起来，很快，其中一张悬空竖起，浮到了所有的占卜牌之上，可惜从透明的牌面上，任何痕迹都瞧不出来。
    吴智不安：“我们的运气如何？”
    莉莉瞧了半晌，狡黠一笑：“今天可会有大大的好事发生，哎呀，我都不好意思了。”
    说完这莫名其妙的话，她就起身走回了柜台。
    西羽伸手去触碰那张悬空的牌，牌微微摇晃，毫无变化。
    呵，难道这就是所谓的新规则？
    有被欺骗的玩家加入赌局后，索性就谁都摸不到线索？
    这岂不是变成没头苍蝇似的乱撞吗？
    ……或许现在只能寄托于预言鱼这个缥缈的希望了。
    西羽压抑住内心不悦，随便吃了两口饭，便起身说：“我们去钓鱼。”
    赵竹笙耸肩：“我就不去了，白费功夫。”
    吴智：“我陪你。”
    “喂喂喂，谁叫你们擅自出门的，没有导游带路，食人蚁可不会客气。”莉莉笑嘻嘻地提示：“相信我。”
    赵竹笙哼说：“我们认得路。”
    莉莉：“这和认不认得路没什么关系。”
    赵竹笙看她：“那如果导游死了呢，我们就再也不用出门了？”
    旁边那几个假NPC立刻投来复杂的目光，特别是阿岚，几乎马上就扭过脸偷窥。
    西羽倒是很感谢赵竹笙替自己拉仇恨，这样一来至少他更受怀疑。
    “干吗说这么不吉祥的事？”莉莉摊摊手：“不过，是真的，如果没有导游呢，我建议你们还是躲在房间里睡大觉吧。”
    西羽不慌不忙：“那带我们去，是导游的职责吧？”
    莉莉点头：“当然。”
    西羽做了个“请”的手势。
    莉莉拿起火枪，指了指青姨和林叶：“跟我下去，捆也要把那家伙捆上来！”
    随着他们浩浩荡荡的地消失，客厅里只剩下阿岚与三人面面相觑。
    赵竹笙坏心眼地蹲下，轻声问：“喂，很少见你这么年幼的人造人，这合法吗？”

 第62页

    阿岚僵硬的脸上，再不见童稚之色，只剩下几分抵触，和彻头彻尾的沉默。
    赵竹笙说：“我先弄死青姨，然后就是你，等着吧。”
    “闭嘴。”西羽于心不忍地阻挠：“你在说什么？”
    赵竹笙此刻没有与他起分歧的打算，耸耸肩便继续吃起鬼畜的早餐。
    *
    大约过了一刻钟，脸色苍白的徐蕾才被莉莉拎了上来。
    西羽满意地点点头：“又要辛苦你一趟了，走吧。”
    徐蕾幽怨地看看西羽、又看看赵竹笙，最后只能轻声道：“好。”
    万万没想到，憋了半天的阿岚忽然扑过去拽住了西羽的长腿：“我也要去，我也要钓鱼！”
    西羽尴尬地想把这孩子拎开，施力之后，才察觉其实阿岚真正的力量极大。
    幸好青姨赶快靠近拉扯：“你听话，我们没有钱买鱼饵的。”
    “我有！我赚到了！”阿岚显得很任性。
    就在西羽以为表面那层窗户纸要被捅破了时，青姨终于成功地把阿岚拽开，然后尴尬地帮西羽整理衣物：“对不起啊，真是对不起，你就原谅他是个孩子吧。”
    吴智忍不住撇嘴：“谁还不是宝宝呢，我就是长得大了点。”
    西羽：“……”
    就在这个刹那，忽有一股异香钻入了他的鼻孔。
    西羽瞧着青姨白嫩的手，感觉不妙。
    这时莉莉耐心用尽地拍手：“别闹了都，赶紧该干嘛干嘛去！客人，祝你钓到预言鱼哦。”
    说着她便摸了下西羽的外套：“衣服都扯坏了，这孩子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西羽感觉有什么东西被塞进了口袋，默不作声地插兜一摸，是个小小的瓶子。
    赵竹笙目光犀利地把众人的小动作尽收眼底，满脸怡然自得的样子。
    郁闷的徐蕾穿过闹剧中心区，晃了晃手里的扩音喇叭：“出发。”
    *
    戈壁三人行，气氛十分诡谲。
    西羽趁着徐蕾带路的时候，把那小瓶子偷拿出来观察片刻，又闻到了之前奇妙的香气。
    ——难不成，这就是今天的道具？
    ——香水？
    ——什么意思？
    ——之前青姨摸我的时候就有这股味道，是她在害我吗？
    满脑子问号的他表情略显沉闷，一路都在琢磨占卜牌所预示的最本质的死亡陷阱。
    徐蕾时不时回头偷看，眼神完全在乱飘，再没有之前喜上眉梢的劲头。
    吴智耐不住性子地忽然开口：“你瞅啥？“
    徐蕾：“……”
    吴智哼哼：“怎么不解说了？你不是景点介绍一套一套的吗？”
    徐蕾轻声道：“昨天已经来过黄金池，该说的都说了。”
    吴智：“那就说点别的呗，这么安静也太无聊了，我们可是大老远冒着生命危险来旅行的呢！”
    这话终于让徐蕾情绪反弹，忽然怪笑：“既然已经知道真相了，还这么演有意思吗？是谁下我的注，是你们吗？”
    吴智同样生气：“我看你演得挺开心！我还想问呢！骗我们有趣吗！”
    徐蕾：“……这是游戏规则，我有权利利用游戏规则。”
    吴智不开心：“什么狗屁规则，我看就是公司偏心！为什么，你给公司带来了什么好处！”
    完全出乎意料，这激动的话脱口之后，三人眼前竟然泛起红光，同时伴随着系统声的警告。
    *
    【主播徐蕾、主播吴智，请停止对海市文娱的诋毁，否则立刻出局】
    *
    西羽按住吴智：“好了，你冷静一点，也并不全是她的错，扪心自问，如果角色置换，你会放弃自己的优势吗？”
    吴智陷入了沉默。
    徐蕾扭头：“还算有明事理的。”
    西羽在兜里暗暗地往手心喷了下那瓶香浓的液体，然后毫无征兆地一把揪起徐蕾的脖颈：“但你的确站在我们的对立面，我不会让你们逞心如意，因为我也想赢。”
    男女的力量对比在人造人这个特殊群体里并没有那么悬殊，徐蕾不甘示弱地挣扎，然后变了脸色：“什么味道？”
    西羽推开她：“你产生幻觉了吧，赶紧带路。”
    徐蕾本就糟糕的脸色更加萎靡了几分，疑神疑鬼地看了他们，终而还是转身迈步。
    西羽若无旁人地分析：“瞧见没？员工玩家要强制完成本职工作，这对我们来说倒是个好消息。”
    吴智挠头，照例是完全没有听懂，只好信服地点点头。
    *
    黄金池的金色波光丝毫未变，周围空气怡人，的确是比民宿更舒服的地方。
    虽然路上闹了别扭，但之后西羽就没有再为难徐蕾，而是和吴智去拿了钓竿开始准备钓鱼。
    徐蕾大概是憋了几天憋坏了，不屑一顾：“傻子才买饵料。”
    吴智反驳：“你才傻呢，有投资才有回报！”
    徐蕾呵呵地笑：“赌赢了不过就是赢两加里，这一个鱼饵就是两加里，还不一定钓不钓得到。再说就算问到占卜牌信息、成功搞定下注对象，里外里不也是白忙活一场？和不下注、躺一天有什么区别？”
    吴智愣了愣，张大眼睛：“对哦……”
    西羽说：“区别是能多赚五分，免于被重置。”
    吴智的思路立刻跟着绕了回来：“对对对。”

 第63页

    徐蕾翻了个白眼。
    吴智举手威胁：“离我们远点，不能杀你还不能揍你了？鱼饵你可没掏钱！”
    作为目前为止的优势玩家，徐蕾最该想的是如何保住利益，所以她并没有太过激进的行为，扭头就坐去了树荫底下熬时间。
    吴智从兜里摸出特制鱼饵。
    西羽轻声道：“先别急。”
    吴智疑惑：“啊？”
    西羽这才把香水瓶的事情简短地告诉他，严肃地说：“如果是青姨让我中了招，那我也让徐蕾中了招，只不过具体怎么回事，太难猜了。”
    吴智的担心完全是发自肺腑：“那怎么办啊，我不想你被蚂蚁吃掉！”
    西羽：“今天别离开我，不管怎么说，系统的目的都应该是让玩家主动去选择屈从于欲望，而是不简简单单给个道具下毒这么简单。”
    吴智立刻答应：“放心，我会保护你的！”
    西羽朝他笑了笑，然后把钓竿挂上普通的饵料、垂进湖里，平静一如往昔。
    *
    太阳悬在头顶，难得有了暖洋洋的幸福感。
    困意伴随着暖意，就像注入脊椎的麻药，令人根本没有抵御之力，就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
    西羽闭上眼睛的刹那，内心立刻警铃大作。
    可惜待他睁开眼睛，一切都变了。
    *
    柔软至极的沙发，横在宽敞的现代化客厅内，加上落地窗外就是车水马龙的大都市，这环境油然而生一股闹中取静的安逸。
    忽有个极其英俊的年轻人出现在西羽面前。
    他有张俊秀而生动的脸，眉宇如画，漆黑的眼睛里闪着明亮的星辰。
    “小七，你怎么还睡啊？”年轻人展露出笑容，挑着眉毛拍了西羽的脸庞：“走啦，我爸非逼我去公司上班。”
    西羽愣愣地看着他，虽然全不相识、又是久别重逢的激动。
    一股难言的巨大酸楚从胸腔不知不知觉蔓延到全身。
    伴随着巨大的心跳声，西羽竟然伸手抱住了他，用尽全部力气，像是生怕这年轻人变成蝴蝶飞走了似的。
    对方措手不及，然后失笑：“怎么了？”
    西羽声音哽咽而激动：“不要去，不准去。”
    “好好，我不去，真是没办法。”年轻人拍了拍他的后背，转而轻轻地捧住了西羽的面庞。
    温情相视，同样温润的自然而然地发生。
    完全失去呼吸的西羽只想沉溺在这份梦境般的爱意之中，任对方一颗一颗解开了自己的衬衫扣子，全无反抗之意。
    年轻人和他鼻尖贴着鼻尖，轻声道：“那我们就永远在这里，好不好？”
    西羽真的很想脱口答应——好，不再和你分开！
    可是在他的脑海深处，却不和谐地冒出阵尖锐刺痛，同时，还有个震耳的声音压过了心跳：“不对，不对，我要带你离开！我还没来得及带你离开！”
    *
    耳膜像是被震破了，下一个瞬间，西羽伴随着一股凉意清醒过来。
    他倒在金色的草地上，呆呆地望着吴智，满脸满身都是水。
    吴智惊慌失措：“哥，你怎么忽然昏倒了！我怎么叫你都不醒，我只能踢你，用水泼你，你没出什么事吧？！”
    西羽的呼吸很急促，愣愣地坐起来，望着自己的满身狼狈，不知如何作答。
    难道要告诉这个天真的小孩，方才做了个莫名其妙的春梦？
    还有……梦里的男人是谁，为什么叫自己小七？
    吴智依然沉浸在担忧之中，拉着他说：“那个徐导游也昏倒了，我还没来得及管她。”
    西羽这才回忆起占卜牌、香气和无力抵抗的事件，惊魂未定地朝徐蕾的方向望去，喃喃自语道：“原来这就是死亡预兆？”
    未免，太莫名其妙了吧？
    吴智眨着眼睛看他。
    西羽终于彻底回神：“去搜搜徐蕾身上有什么特别的东西，别拿钱，我猜这游戏不能偷窃。”
    吴智很听话地跑过去，在徐蕾衣服里一通乱翻，然后兴奋回来：“她藏了个规则！”
    “我就知道，规则这么难找，肯定有一部分落在他们手里。”西羽接过来阅读。
    *
    【钟楼怪人，一视同仁】
    *
    吴智发懵：“啥意思，钟楼怪人就是守夜人？”
    “如果论长相的话这么形容也挺贴切……”西羽说：“应该是所有玩家在他面前是平等的意思。”
    吴智没想出这规则有什么用来。
    西羽把规则金属片递出：“放回去，别被她发现。”
    *
    徐蕾迟迟才醒过来，之后也神色难言，幸好她还是按时按点地把二人带回了民宿。
    赵竹笙与他们暂时形成联盟的，自然也跟着凑到吴智的房间里交换情报。
    听到西羽简约的描述，他哈哈大笑起来：“难怪啊！幸好我看到那店主给你塞道具了，早有防备！”
    吴智担心：“你也被拍花子了？”
    “什么拍花子……”赵竹笙嫌弃道：“这种事当然也是欲望，而且是更强烈的欲望，只不过播出不合法，游戏策划们才想出这样的损招吧？——你们走后没多久，那个小崽子就找上了我，我一脚把他踢开，好揍了一顿，才从他身上搜走那香水。”
    西羽皱眉：“你何必对他这么残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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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竹笙：“我同情自己还不够呢，我不会同情任何其他人。”
    并不想反驳的西羽问：“然后呢？我觉得你不会不了了之。”
    赵竹笙说：“当然，我看到阿岚和青姨抱团就生气，所以我直接闯到青姨房里，把香水都喷到青姨脸上就走了——至于结果如何，那我就不知道了，怎么样，也算为你报了仇吧？”
    西羽：“……”
    赵竹笙不含糊，从兜里掏出个金属片：“还有，我从青姨枕头下搜到的。”
    *
    【废铁城的奖励，永远两个加里，童叟无欺】
    *
    “是啊，赌约的奖励是两个加里……这规则也没什么用。”吴智依然有点发懵，担心地看向西羽：“哥哥，你会死吗？”
    西羽沉默。
    赵竹笙一语道破：“我觉得这游戏的关键，要看你面对诱惑，有没有做出什么重要的选择。”
    *
    晚饭前，前来吃饭的人数已聊聊无几。
    假NPC桌子前甚至只有青姨在陪阿岚吃饭，看来之后的日子里，见面就更难了。
    “这厨子在搞什么，越做越难吃了。”赵竹笙尝了两口菜，忍不住呸出来，瞬间丢下筷子。
    西羽：“想必他没心情烹饪，忍一忍吧。”
    吴智艰难下咽：“这怎么忍啊？就算真实的身体安然无恙，大脑也会一直提醒我们饥饿的。”
    悠闲吃草莓的莉莉抬眼瞥了他们，完全置若罔闻。
    吴智追问：“不是说每周会送新鲜蔬菜来吗，我怎么觉得这些菜都快烂了……厨师一定是看着恶心才不吃的。”
    “菜越不新鲜，说明送食物的日子越近了呀。”莉莉笑嘻嘻：“要不要买我的草莓？”
    吴智：“……没闲钱。”
    莉莉坐直身体，饶有兴致地问：“你们今天钓到预言鱼了吗？”
    听到这个，吴智表现得更生气：“钓个鬼啊——就钓出两枚金币，这东西之后一点用都没。”
    莉莉继续捧着脸笑看。
    正在他们说话的时候，仍旧乱摊在桌上的占卜牌默默地发出亮光。
    众人先后望去，之间透明的牌面终于渐渐有了颜色，上面显示出颗爱心，还写着血字L……
    吴智眨眼：“Love？”
    赵竹笙感觉好笑：“我看是Lust吧？喂，准备准备自己的后事？”
    说着他就用胳膊怼了怼西羽。
    青姨悄悄投来目光。
    西羽对这桌恶劣到顶点的食物实在没什么兴趣，索性一摔餐具起身离开。
    赵竹笙贱兮兮地说：“今晚下注谁好呢？”
    说着他就用筷子在青姨和阿岚身上来来回回的指，最后还恶作剧一般，一下子砸到阿岚背上。
    阿岚气得站起来用童稚的声音大骂：“你干什么？！”
    赵竹笙靠住椅背，朝他露出个大大的微笑。
    *
    负二楼的走廊终于拥有了个平静的夜晚，就算食人蚁爬动的声音和火枪的反击，也只停留在天花板以上，只剩下隐隐约约的回响。
    尽管很疲惫，西羽却没想往常那般闭眸补眠，他甚至没有继续琢磨游戏状况，而总是不由自主地在脑海中浮现出自己的梦。
    色欲的确是人类的软肋之一。
    这点他不否认。
    只是说不清为什么，西羽没办法将这个词和梦里的那个年轻人联系在一起，虽然专属于身体的冲动也是有的，可现在想起来，内心却只剩下几分近乎寂寞的美好。
    而这美好，比游戏更真实。
    可惜啊……从梦里醒来后，西羽就没办法清晰地想起年轻人的脸和他的声音，于是美好之外，又多了几分怅然。
    正当他坐在桌边剪不断理还乱的时候，莉莉的靴子声蹬蹬蹬地传来，同时在走廊里不太高兴地地喊道：“徐蕾和青姨遇害了，你们晚上别出来，注意安全。”
    ……死了两个吗？
    ……我，赢了一局？
    ……本以为青姨没被赵竹笙下注，即便中招也是安全的，没想到规则如此残酷。
    西羽第一次这样动机分明地淘汰了一位玩家主播，禁不住立刻回神，摇摇头清醒起来。
    明天会是怎样一个局面呢？
    他蹙紧了眉头。
    *
    守夜人的赌约邀请如期而至。
    这回，西羽不存在任何拒绝前往的理由。
    他很淡定地坐在金币洞窟的外面，瞧着面前多出来的四枚金币奖励，轻声说：“我不下注。”
    守夜人呼吸更粗重了几分：“为什么？这是你乘胜追击的好时候。”
    西羽：“假NPC只剩下三个人，厨师、林叶和阿岚，我不想对孩子下手，也不能让赵竹笙和吴智继续放弃机会，所以，是我退让的时候了，请你告诉他们，我希望他们放过阿岚。”
    守夜人黑洞洞的眼睛里毫无情绪：“你可知道，儿童的外表只是外表而已，你要考虑本质。”
    “我知道该怎么对待这个世界，多谢提醒。”西羽很坚持。
    守夜人也没强迫，把手按在脏兮兮的酒瓶上：“既然如此，我就不能请你喝酒了，请回吧。”
    西羽颔首。
    下一秒，他就瞬间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长夜仍在继续。
    并不后悔的西羽照常在床边坐下，这才心安理得地闭上了美丽的眸子。

 第65页

    *
    幸而整夜无梦。
    第二天一早，西羽刚醒来便振作精神出门看情况，结果出乎他意料的是：这回只有赵竹笙的门口挂了红蝎子风铃。
    这怎么回事？难道假NPC们知难而退了？赌别人又没有死亡危险，金币最终也不会算分……没必要藏着掖着啊……
    西羽原地思考片刻，瞬间灵光闪现地明白：或许那些人不是退缩，而是连输了几天，终于没钱了！
    毕竟规则说，金钱就是生命，所以手头必须剩钱。
    他的数学能力不算太差，在脑海中飞速模拟了这几天的状况：
    第一日，五个假NPC都花了两个加里，只有赢了的徐蕾比之前多了两枚，其他人全部都少了两枚
    第二日，应该是青姨没有下赌注，金钱仍旧至少两枚；阿岚害死钱鹿，加四，金币数量恢复初始；徐蕾没赌赢，数量也如初，林叶和王哥少四枚。
    第三日，三个假npc下注。有钱的徐蕾死掉、稍有富裕的青姨死掉。
    第四日，一个假npc下注。
    由此可见，第四日下注的，很可能是钱数最多的阿岚，从第三日起就没下注的，是同样最穷的王哥和林叶，而且，这些假NPC的初始金币数量比被骗的玩家们少，是六枚或七枚！否则他们还可以多玩一局！
    赵竹笙昨天害死青姨，定然引阿岚怀恨在心，所以阿岚才要弄死赵竹笙！
    可以说是间接造成这个局面的西羽深吸了口气，只想赶快结束这个越来越残忍的游戏。
    虽然真实情况谁也不知道，但他对自己的揣测有信心。
    现在……只剩下莉莉这个神秘角色还未在股掌之中了。
    第28章 贪婪民宿07
    在这个时代，人造人的身体由国家工厂铲除, 全部是超速培育技术的结晶。
    超速培育的意思, 就是用很短的时间让身体达到很高的成熟度。
    故而养成小孩也好, 养成大人也罢，本质上并没有多少区别。
    ——脑子里尚有这种认知的西羽，自从知道阿岚也是同类后，那种油然而生的喜欢就减淡了。
    但这并不是对阿岚拳打脚踢的理由。
    原因说起来悲哀, 人造人渴望人权, 可终究与普通人类有所不同。对于普通人而言，粗暴地对待一个四五岁的小孩，简直是天理难容之事，想必观众们再明白阿岚有心机, 也还是会给他同情分。
    尝到礼物甜头的西羽，如无特别重要的理由, 是绝不想激怒观众的。
    他自信于未来还能玩很多场游戏，若能表演个自然人类喜欢的人设，就能多得到支持, 这何乐而不为？
    另一方面，关于赌局, 西羽开始有了更多的猜测。
    这“谦让”一日先稳稳地省下点赌金来，也是故意铺了条后路。
    *
    清晨, 林叶和王哥的门前, 红蝎子风铃摇摇晃晃。
    经昨夜赢了一局, 西羽已经有了11分、仍握着8加里, 内心自然淡定。
    他悠闲地走入厨房，发现王哥果不其然又在执行系统任务——做菜。
    只可惜地上的菌类和蜜汁蔬菜已经腐败了，开始散发出异常难闻的气味，用这种东西煮出来的食物，味道可想而知。
    西羽不由反胃，饥肠辘辘的感觉瞬间褪去八分。
    见他出现，王哥很是不爽，猛然一下子将菜刀砸进案板：“又干什么？”
    西羽微笑说：“王哥，没钱了吧？如果没猜错的话，你连输了两天，手头就剩两加里了。”
    这话王哥绝不可能回答，冷冷地哼了声，回身在紫色的粥锅里不停搅动。
    西羽故意刺激他：“我相信你也知道，这样捏着钱是不可能胜出的，与其缩头缩脑地被淘汰，倒不如晚上再博一把，如果博赢了，两加里就变四加里。”
    “呵呵，你别想骗我，只要我留着钱到最后一日，照样不会出局。”王哥断然拒绝：“金钱就是生命。”
    此话一出，西羽立即知道自己对他们经济状况猜得没错，思及系统说每过一天2分，赢了5分，出局扣8分，便瞬间将目前排名计算出来。
    *
    阿岚——11分（活3日 赢1局）
    西羽——11分（活3日 赢1局）
    吴智——6分（活3日）
    赵竹笙——6分（活3日）
    王哥——6分（活3日）
    林叶——6分（活3日）
    徐蕾——1分（活2日 赢1局 出局）
    青姨——负4分（活2日 出局）
    钱鹿——负6分（活1日 出局）
    周芳芳——负8分（活0日 出局）
    *
    的确，四个出局的人分数已定，现在前面的玩家存活得天数越多，就越有可能不被淘汰。
    今天赵竹笙和吴智搞不搞得掉林叶与王哥，正是确定结局的关键。
    他边琢磨边在员工通道踱步，再一次不由自主地停在了店主的门前。
    ……倘若局势真的已经分明，还会什么秘密呢？
    西羽眨眼。
    他想起昨天阿岚讲的话，说是店主的钥匙在她自己身上，看来那小孩也曾试图闯入过。
    既然有钥匙，就一定有办法进去。
    既然可以进去，游戏就还潜藏着变数。
    西羽不由眯起了眸子。
    *
    由于食材已坏，今天的早饭是断然无人敢触碰的。
    三个假npc、三个被骗过的玩家，各自两桌背对背，气氛十分僵持。

 第66页

    唯独莉莉照旧古灵精怪地笑：“徐导游不幸身亡，外面戈壁又下了好大的雨，看来你们都只能在民宿里休息了。”
    说着她便溜达到桌边，再度拿出透明牌来。
    仍旧是魔术一般的抽排过程，仍旧是悬浮出看不到牌面的结果。
    众人心跳加速。
    记得昨日的死亡预兆是lust的时候，莉莉曾说了句：“今天可会有大大的好事发生，哎呀，我都不好意思了！”
    那么这次，她还会给提示吗？
    西羽死死地盯住莉莉的可爱脸蛋。
    莉莉带着窃笑观察牌面，然后转了转眼珠子：“再提醒一次，今天可千万不要出门哦。”
    话毕，她便溜溜达达地回到柜台，用天鹅绒布擦拭起自己的火枪。
    西羽因背对着假npc，便朝着吴智轻微摇头，示意这话不见得可信任。
    吴智接收到信号，若有所思地拿起勺子喝了口粥，立刻恶心地吐出来：“我靠，这粥里放死老鼠了吗！”
    赵竹笙：“……你吃过的东西不少啊，死老鼠什么味都知道。”
    “我猜的，肯定跟你味道差不多。”吴智郁闷，放下餐具嘟囔：“不吃了，那今天怎么办啊？”
    西羽：“回房睡觉。”
    他说这话也是故意表现消极的。
    因为游戏策划师一定会有办法把人从房间里搞出来的，否则一味僵持、可看性太低。
    果然，片刻之后，柜台上像是绣掉了的古董电话突兀地响了起来。
    众人无不屏息凝望。
    莉莉伸手接起，答应了两声，便开心地答应：“好的好的！”
    吴智忍不住追问说：“怎么了？”
    莉莉挂掉话筒：“送菜的车来了，这周来得比往常都要晚呢，险些害我们饿肚子，高兴吗？终于有能吃的东西了，王哥，你可得好好露一手啊。”
    同样饿着肚子的厨师闷闷答应。
    莉莉缓慢地眨动着红色的眼睛：“谁去外面把菜搬进来？”
    这话鬼才会应和。
    因为她刚刚还反复要求说不准离开民宿，如今胜负一线之隔，当然没有人愿意鲁莽行事。
    赵竹笙首先表态：“这是你们的职责，总不该让客人干活吧？”
    莉莉瞪向员工们：“快点动起来，等什么呢？”
    阿岚小声地委屈巴巴：“我、我搬不动啊。”
    王哥也硬着头皮表示拒绝：“我只负责做饭，这些事应该服务员干吧……”
    原本快缩起来的林叶立刻伸直脖子：“我的任务是打扫客厅！不关我的事！”
    “行！都是好样的！等客人走了我就把你们通通开除！废土城便宜的员工有的是！”莉莉气鼓鼓地骂完，却无法下达强迫命令，踩着小皮鞋绕出柜台：“我去搬好了吧？”
    依然无人应声。
    莉莉一脸火冒三丈的样子，郁闷地走出了民宿大门。
    *
    戈壁果然在下大雨，也的的确确出现了新鲜的食物。
    七八分钟后，犹如落汤鸡般的店长便举着个偌大的木箱回来，气鼓鼓地把它砸到地上：“赶紧去整理，不然你们爱吃不吃！”
    吴智好奇探头，见破碎的箱子果然掉出各色蔬菜、甚至还有五花肉和鱼，不由舔了舔嘴角：“晚饭能不能改成午饭啊……”
    “你们又没交午饭的钱，万一晚上又饿了怎么办？现在导游都死了，民宿可不负照顾你们的责任。”莉莉被雨淋后没好气，脱下淌着水的斗篷外套说：“我去洗个澡，如果我出来这些菜还在这里丢着，我就把它们扔回门外。”
    这几天大家的肚子都不好过，加之还得再熬两天游戏才结束，断然是没有绝食的道理。
    王哥和林叶互看了一眼，赶忙开始干活。
    西羽静静凝望片刻，微笑站起：“箱子都砸坏了，我也帮忙拿一些吧。”
    大约是之前坑过西羽的关系，王哥对他的态度始终不冷不热，却也没拒绝。
    西羽抱起两棵大白菜，跟着他们进入了员工通道。
    这时莉莉已经站到自己的门前，从脖子上拿下个穿着绳子的钥匙，默默地打开房门消失了。
    地上只留了一滩水迹。
    西羽瞥见，立刻将白菜丢进厨房，也不再管其他人在干什么，马上用大力气去拧莉莉的门。
    可惜门仍旧是紧锁状态。
    不知何时，阿岚悄悄来到了走廊，小声说：“闯不进去的。”
    “今天是我让他们都不针对你的。”西羽瞥向他矮小细瘦的身体，蹲下说：“我真的很想进去看看，你帮我偷钥匙，我明天也不针对你，保证你可以顺利结束。”
    “如果我能偷到，又干嘛要交给你？我不需要你帮我。”阿岚不屑地撇嘴，转身回去了客厅。
    西羽无奈地看着他走掉，自知时间不多，又溜达回厨房：“我也会做饭，如果一会儿很忙的话，记得叫我来。”
    大家彼此都是你死我活的状态，这样假客气还真尴尬。
    储放食物的林叶和王哥对视一眼，谁都不加理睬，反而手里更加勤快。
    与此同时，西羽已经看清灶台上的火柴盒位置，神不知鬼不觉地拿起来，便迈开长腿出了门去。
    *
    民宿以石头为建筑基础，但地板与家具多为木质。
    一旦失火、火势蔓延得只会比想象中更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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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洗澡洗了一半的莉莉正是被浓烟呛出来的，她头发上还残余着泡沫，胡乱披上衣服冲到客厅质问：“怎么回事？！”
    吴智满脸脏兮兮地从地下二层跑上来：“老板！着火了！好大的火！”
    莉莉怒道：“谁干的，快救火啊！”
    同样闻讯而来的还有林叶与王哥，此时周身已是浓烟滚滚，搞得大家呼吸困难、视野一片模糊。
    赵竹笙却故意捣乱，拉住阿岚说：“我看来不及了，一会儿火势爬上来大家都得死，不如出去避避难吧！”
    被用力拽着往外拖的阿岚尖叫：“不要，你放开我！我不出去！”
    “要出去你自己去！”王哥挥手就揍赵竹笙：“欺负孩子算什么本事？！”
    吴智早已端起早饭剩的恶心粥饭，全都泼在王哥身上：“放开他！阿岚是孩子吗？我看是披着儿童皮的恶狼吧！”
    眼瞧着烟越来越大，莉莉尖叫发怒：“别闹了！不能离开民宿！不然到了晚上我们谁都活不了！”
    幸好这时西羽用锅端着水冲出来，诧异问：“赶紧救火啊，你们在干什么？”
    *
    莫名其妙的闹剧，最后以灰头土脸收场。
    起火的二楼走廊被烧得乌漆墨黑，好在木门阻挡了部分火势，以至于屋子里还能勉强落脚。
    莉莉的愤怒感十分强烈，怒道：“抓紧时间把门修好！仓库里有材料，否则晚上的食人蚁就会把你们吃了，你们想白白送命吗？！”
    赵竹笙耸肩，丢下水桶说：“知道了，吴智，去拿工具。”
    西羽无奈：“我来帮忙吧。”
    莉莉暗自骂了几声，转而才意识到自己的狼狈模样，即刻匆匆离去了。
    *
    三个纵火犯变成三个修门匠。
    吴智看清周围无人，终于松了口气，才低声问：“哥，你去她房里找到什么了吗？刚才可紧张死我了。”
    西羽神秘微笑。
    赵竹笙边敲钉子边说：“不拿出来分享分享？我们可是帮你成功拖延了时间。”
    “多谢，所以我可以协助你们赢，关于今天的赌局其实很明确。”西羽用细不可闻地声音这样说完，轻轻勾勾手指，示意他们去屋内详谈。
    两人跟上。
    西羽先是装起刚钉上的门，锁紧后才再度开口：“没搞错的话，今天是你们押了林叶和王哥，阿岚押了赵竹笙。”
    吴智说：“应该是这样，那个莉莉不是说不准不去吗？我在想，要不要动粗把他们给丢到戈壁上，只不过王哥实在是膀大腰圆，怕打不过。”
    西羽摇头：“出门算什么欲望？这不合逻辑，莉莉应该是在故意撒谎。”
    赵竹笙颔首：“我也怀疑她，毕竟每天的死亡预兆都对应了一个小道具，今天却没有。”
    西羽：“道具是店主提供的，占卜牌只有她明白谜底。如果莉莉不联系你们两个，那我的揣测就没错了。”
    吴智：“？”
    西羽用极低的声音飞快说出想法：“从第一天起，贪婪、嫉妒、色欲……这些词没有让你们想起什么吗？”
    吴智挠挠脸。
    赵竹笙也有点恍惚。
    这就是人造人的缺点，脑子里有多少知识只看人类如何赋予，根本没有自主的学习过程。
    西羽有时候能想起些杂七杂八的信息，是依赖于他重置时没有被完全清除的知识储备罢了。
    他深吸了口气：“是七宗罪啊，我猜每天的禁忌都是出自于天主教中七宗罪里的罪行，加上今天忽然出现的食物，那占卜牌十有八九写的是暴食。”
    不出所料，吴智困惑眨眼：“七宗罪是什么？”
    ……难道策划的确是故意不输入这些知识给纯新人的？
    西羽严肃：“没时间啰嗦了，听我的。你们俩编出个道具努力骗目标对象出门，他们上不上当随便，只是晚上的饭，饿死也不要吃。”
    赵竹笙点头答应：“好，我信你。”
    吴智愁眉苦脸，不争气的肚子应景地发出了咕咕声。
    西羽微微笑：“再忍一忍，只要把那两个主播除掉，排名上你们就彻底安全了。阿岚手里只剩两枚加里才对，他分数高，为了保命不会再赌。”
    吴智不禁感慨：“西羽哥，你脑子怎么这么好使啊，我一想那些数字就懵逼。”
    西羽耸肩。
    赵竹笙抬眸问：“那你呢？听这意思，你还有其它打算？”
    “我很讨厌被欺骗，所以不会轻易原谅说谎者。”西羽没直接回答，最后轻声说：“这次我选择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吴智紧张：“你可别胡来，我希望我们都赢。”
    西羽微笑说：“我也希望，而且现在，我可能需要你帮我一个大忙。”
    *
    身为服务生，林叶的工作比较清闲，加之他现在手头拮据，只盼着能安全活到最后，自然而然开始亲近同病相怜的王哥。
    午休时间，他情绪忐忑地朝厨房走去，打算求个彼此商量之后的安心。
    没想到刚走到员工通道处，便瞧见昏暗的地板上有个亮晶晶的纸卷。
    林叶略感疑惑，捡起来一瞧，才发现是个手绘的藏宝图，图上显示在月升戈壁西北方的位置有处任务点，奖励为两加里。
    ……两加里，只要拿到这个钱，晚上就可以再赌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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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忍不住抿起嘴角，把藏宝图扔回原处，拍掉上面用于装饰的磷粉，加快速度冲进了厨房之中。
    *
    灶火烧得旺盛，蹲在锅里的排骨炖粉条随着金黄的汤汁不停翻滚，散发出诱人的香气。
    林叶咽下口水道：“王哥，这么早就做菜了啊？”
    “排骨炖久一点好吃。”王哥用勺子尝了口汤，又给他盛了半碗：“尝尝？”
    林叶接到手里，钻进鼻孔里的味道让他只垂涎欲滴，不由冒着被烫到的风险吃了两口，然后才说起藏宝图的事，忍不住呸道：“肯定是他们搞的鬼，骗傻子呢？这么多天谁还不明白套路。”
    王哥哼说：“刚才那个叫吴智的小子也拿藏宝图找过我，说得眉飞色舞，我假装应下，他便喜上眉梢的跑了。”
    林叶吃惊问：“什么？道具你收下了？”
    王哥用勺子一指：“在垃圾桶里呢。”
    林叶赶紧放下饭碗，将脏兮兮的藏宝图拿出来，发现和自己在走廊瞧见的一模一样，吓得伸手塞进了火里：“这东西留在身边太麻烦，我怕你中了招。”
    王哥笑：“不会的。”
    说着他又拍了拍肚子：“就我这体格，就算那几个弱鸡冲进来绑架我，想扛也扛不出去。”
    “还是小心一点为好。”林叶趁这功夫已经把饭碗里的炖排骨吃光了，感动说：“终于吃到两口像样的菜，从第二天起就觉得食物味道很怪，还没被人玩死，就要饿死了。”
    “饥饿能降低注意力和判断力，故意安排的。”王哥指指墙角的泔水桶：“这鬼地方什么都烂得快，怕是今天拿来的明天也就不行了。”
    林叶嘟囔：“我好想回云台吃食堂，我喜欢吃那里的豆包……”
    王哥忧愁沉默。
    林叶：“咱俩一次都没赢，就算跟那俩人一起苟到最后，分数一样，怎么算啊？他们可都是有闲钱的，今天不成功还有明天呢……”
    “我也没想出好办法。”王哥给他又给他盛了勺食物，自己也喝起汤来：“就盼着起内讧呗。”
    林叶蹙眉不已。
    王哥默默地吃着东西，过了好久才慨叹：“你说以后的副本，会不会越来越难啊？”
    陪在旁边的林叶刚要回答，莉莉却毫无预兆地闯了进来，拿着枪使劲戳向王哥的肚子：“喂！又偷吃！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每天都把最好的吃了！这是留给客人们的！”
    “客人吃什么又不会少给你一分钱。”王哥有点紧张，辩解说：“每顿饭我都是按时做了的。”
    莉莉恶狠狠地咬牙：“你们这些废物员工，吃点泔水就够了，把碗放下。”
    林叶赶快打圆场：“店长，您别生气，不吃了，我们不吃了，王哥？”
    王哥压着怒气，将饭碗摆回台子。
    莉莉露出虎牙：“本姑娘已经待你们不薄了，你们饭和客人是一模一样的，再不守规矩，我就把你们的饭桌撤了。”
    这般威胁完，她又用枪杆子拍了拍林叶的脸，然后才给自己盛好份满满的排骨，趾高气昂的走掉。
    王哥气得全身发抖。
    林叶安慰：“别搭理这神经病npc，只剩下一天半就要跟她说再见了。”
    莉莉走在门外，竖起耳朵偷听后，不由窃窃地偷笑。
    *
    什么都不能做的鬼地方，时间格外难熬。
    修好门后，西羽三人便在吴智的房间里坐着发呆。
    也不知道熬到了下午几点，饥饿的感觉已经彻底笼罩住他们的神经，空荡荡的胃灼烧得比往日还要厉害。
    但越是如此、西羽的推断就被证明越有道理。
    这肯定是系统在控制他们的大脑，让他们更容易上钩。
    忽然间，门被轻轻地敲响了。
    吴智跑过去打开，意外地瞧见莉莉：“店长……”
    “哼，饿了吧？”莉莉手里端着一大份粉条炖排骨：“我知道这几天你们都没吃饱，这就算加餐。哎，我知道我这里安全出了很大问题，其实我也是有点愧疚的。”
    吴智用水亮亮地大眼睛望向她，露出个灿烂地微笑，立刻接过来塞了块排骨进嘴里，边嚼边说：“谢谢！店长，王哥和林叶呢，他们有没有出去？”
    莉莉耸肩：“不知道，我去厨房时一个人都没有。”
    吴智更加开心，腮帮子一动一动的。
    莉莉看向屋内：“这么多，分给你朋友一起吃吧。”
    “知道了，谢谢啊。”吴智赶快敷衍着她离开，关上门的刹那，立刻变了脸色，扑到垃圾桶前把排骨全都吐出去，然后哭丧着脸说：“哥，这是我尝过最香的东西，你能想象不咽下去有难吗？”
    “怎么想象不到？”西羽的胃饿到泛起了一阵阵的抽搐，他闻着食物的香味，有股说不出的复杂快感。
    能猜到游戏设计师的想法、能对抗那一个个陷阱，便莫名得到在反抗的美好错觉。
    目前能做的，不也就是如此而已？
    在旁看热闹的赵竹笙同样心情复杂，朝着天花板笑了两声，然后疲倦地叹了口气。
    *
    晚饭前，客厅里是久违的温馨气氛。
    虽然空气仍旧那么浑浊，温度仍旧湿凉难耐，但美食所带来的幸福感却超越了所有感官上的痛苦。
    然而西羽三人却直到最后才出现。

 第69页

    吴智瞥见员工已经在桌边等待了，赶快偷偷把碗塞还到柜台里：“店长，你真够意思。”
    开心吃草莓的莉莉笑得灿烂，朝他偷偷眨了眨眼睛，又朝阿岚嘱咐：“多吃点，你妈妈不在了，姐姐照顾你。”
    桌面上摆得多是家常菜，但对于被困在这里的玩家来说，越家常便越难抗拒。
    阿岚捧着香喷喷的白米饭，夹了块炖牛肉的土豆到碗里，赤浓的汤汁一下浸透晶莹结白的米粒。
    他忍不住咽下口水。
    此时林叶和王哥早就动起了筷子，吃得飞快而默不作声。
    结果赵竹笙刚坐下就莫名其妙地打了个饱嗝，嘟囔道：“这么丰盛，可惜我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吴智嘟囔：“谁叫你刚才抢得多？”
    赵竹笙笑笑。
    吴智和西羽没在说话，他们背对着莉莉，侧脸给了假npc们，一直嚼着不下咽。
    阿岚偷窥到了，若有所思地放下了筷子。
    莉莉靠近施以关心：“孩子，你怎么不吃啊，难得有能吃的东西了。”
    阿岚哭起来：“可是青姨都没吃到，我想她……她为什么死的会是她……”
    莉莉愣了下，讪笑着说：“因为她不够坚强。”
    西羽用把嘴里的东西不易察觉地吐出去，回答说：“阿岚，你不至于不明事理吧？这种时候闹脾气是没有意义的。”
    阿岚完全不听，趴在桌上哭得更伤心。
    “他在云台就一直跟着青姨，他们俩感情很好。”林叶轻声解释道。
    “感情好，可不代表别人必须要同情。”赵竹笙冷冰冰地说：“我们每一个人的状况都一样。”
    林叶皱起眉头。
    吴智嚼着东西含糊不清地笑起来：“你们出去找没找到宝藏啊？”
    林叶：“让你失望了，没人出去。”
    “什么？！”吴智立刻起身质问王哥：“你又骗我？”
    王哥保持寡言，不理不睬。
    吴智生气地摔了饭碗。
    见状莉莉开始着急：“你们吃饭啊，有什么好吵的？下这么大雨，什么人都不可能出去的。”
    吴智气鼓鼓地坐回位子。
    这时，西羽的声音第一次有了丝颤抖：“我看……饭还是别吃了吧。”
    因为与此同时，悬浮了整日的占卜牌终于渐渐有了颜色。
    画在上面的是个肥胖的男人，红色的血字母又是g……
    gluttony……暴食。
    赵竹笙瞥了西羽一眼，忽然开始掩面干呕。
    这下子林叶跟王哥也慌乱来看，而后意识到了恐怖的现实，面如死灰。
    他们真的是没有意识到，仅仅想吃顿普通的饭填饱肚子，竟也变成了值得被唾弃的欲望。
    莉莉毫无表情地把占卜牌一张一张收起来。
    西羽拽住她的胳膊：“你是故意的？”
    莉莉茫然眨眼：“客人，你在说什么呀？”
    然后她咧开大大的笑容：“怎么样，你们吃得都还满意吗？”
    *
    三人组有了西羽的警告，餐厅里所发生的一切当然都是在演戏，他们最后虽饥饿，心里却是庆幸的。
    回到房间的西羽什么都没干，只是坐在桌边静静地等待。
    熟悉的食人蚁袭击和惨烈的死亡声响如约而至。
    莉莉终于发现自己被摆了一道，很迟才下到平安无事的负二层，冷冰冰地通知：“林叶和王哥出事了，晚上你们别乱跑。”
    西羽拖着下巴暗自嗤笑，不确定自己明日结局如何，也难有把握赵竹笙不会开始胡乱下注。
    毕竟那群假npc只剩下阿岚了，即便这时能幸存者顺利出线了，但他们就不会渴望更高的分数吗？
    毕竟更好的成绩在云台肯定是很有用的东西。
    西羽拿出兜里的金币，一枚，两枚……
    他仔仔细细的数着，强迫自己深吸了口气，努力镇定地笑出来。
    *
    再见黑暗中的贪婪洞窟。
    随着死亡人数的增多，守夜人身上的腐臭之气更加刺鼻难闻。
    等待许久的西羽终于坐在他的面前，开门见山地说：“今天我要下注。”
    守夜人扣了扣滴着血地肮脏牙齿，冷哼质问：“昨天你还要留那孩子一命，难道是准备下注到熟人身上？”
    西羽：“不行吗？毕竟胜负是个人的，并不存在队伍之分。”
    “当然可以，只要你拿出金币，什么都可以。”守夜人开始怪异地笑着，抬手倒酒：“是赵竹笙还是吴智？”
    西羽冷声说：“下注莉莉。”
    守夜人沉默片刻，哈哈地笑了起来：“莉莉是店长，你凭什么可以下注店长？”
    西羽不吭声。
    守夜人斩钉截铁地回答：“你不可以下注店长。”
    西羽从衣兜里摸出两个规则金属牌：“凭这个可以吗？”
    金属牌上的文字极为刺目。
    *
    【提供居所的人，做了无本买卖】
    【占卜牌的启示，写在你的dna中】
    *
    守夜人接过来，拿到黑洞洞的眼眶前。
    西羽说：“这是我从莉莉房间发现的，还有其他规则，需要我背出来吗？”
    守夜人喃喃自语地阅读：“提供居所的人，做了无本买卖……”
    西羽淡笑：“这么直白的话，我应该没理解错吧？店长莉莉同样是主播玩家，她没有本钱，但根据规则也不能拒绝游戏，这几天她极力在引诱大家中占卜牌的圈套，特别是今日，简直想把我们搞得全军覆没，我想这种态度的理由只有一个……她是庄家吧？原来我以为庄家是你，现在看来，应该是她，而你正是这些规则金属片上的恶魔，你要的不是只是死亡和金钱，而是让所有人、包括店长，都屈从于你所代表的的**！你才是这个游戏里唯一的np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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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万分自信的话音落下，守夜人听后忍不住狂笑。
    西羽望着他恐怖的嘴巴，一脸沉静地等待。
    守夜人最终用力拍了拍桌子：“可以，你现在可以和庄家对赌，但这个赌约可不能反悔！”
    西羽：“我不反悔！”
    守夜人眨眼笑：“和庄家赌，同样可以赢回本金和两枚金币，不过有一点不一样。”
    西羽挑眉：“赌资？”
    守夜人：“是的，庄家手头有多少钱，你就要拿出多少钱，她输了的话，一毛不剩，她赢了的话……”
    “还是两个加里。规则已经说过了，废土城的奖励，永远两个加里，童叟无欺。”西羽说：“迄今为止，生效的赌约是周芳芳之死、钱鹿之死、导游之死、林叶和王哥之死，她跟着白赚了五场，是十个加里。“
    守夜人说：“但你可没有十加里，这场上，谁都没有十加里。”
    “我们加起来就有了，没有任何规则说不能借钱吧？”西羽把兜里所有的金币都摸出来推到他的面前：“我自己有八枚，管吴智借了两枚，不管他今晚赢不赢都还剩两枚保命，稳妥的很。”
    守夜人眨眼：“他竟然愿意借钱？你就一枚不留？金钱就是生命。”
    西羽颔首：“是，如果赢不了莉莉，我认栽，当晚出局。”
    守夜人把金币通通扫到手掌上，粗重地叹了口气：“这些钱对你们有莫大的好处，借钱不是个聪明的行为。”
    “这也不是算借钱，是投资，我相信我能赢，吴智也相信。”西羽抱手：“说这么多，到底赌不赌？”
    守夜人把酒推到他面前。
    西羽毫不犹豫，拿起杯子将里面血色液体一饮而尽。
    系统声冷冷地响起。
    *
    【主播西羽，分数累积13，剩余0加里】
    *
    又是如快进般的混沌一夜。
    清晨时分，醉酒清醒的西羽猛地睁开眼睛，想也没想就爬起身拉门冲了出去。
    他一直跑到员工通道，看到莉莉门前挂着红蝎子风铃，这才露出松了口气。
    说巧也巧，莉莉听到脚步声音，正好打开门查看。
    她先是困惑地对视上西羽，而后抬头发现风铃，这才彻头彻尾地变了脸色。
    西羽微笑：“嗨，今天我陪你玩。”
    第29章 贪婪民宿08
    莉莉有张极为卡通的脸, 性格乖张、声音尖锐, 与怪异丛生的副本毫无违和感。
    四天游戏下来, 就连与她接触最多的那五个假npc都没发现端倪，怎么会被西羽这个人美话不多的花瓶察觉身份？
    这问题，莉莉一时间没办法想明白。
    西羽朝她讲完挑衅的话，即刻转身要离开。
    莉莉松开紧咬住的嘴唇忽然叫道：“喂，你干嘛要这么做？”
    西羽回首。
    莉莉的郁闷不是假装的：“事实上，你已经赢了不是吗？作为初级主播，你在这场游戏中已经考核成功，静待结束就行了, 我跟你有仇吗？”
    听到这话，西羽敏感地发问：“难道……你不是初级主播？”
    莉莉收回眼底的情绪，闷声不回。
    “这倒也无所谓，不管你是谁，我都会这么做，因为你不配这样欺骗戏弄我们。”西羽挑眉：“混赌局没做好输的代价？那你必输无疑。”
    莉莉气呼呼地望着他离开，在原地跺了下靴子, 眼底露出几分狠意。
    *
    民宿不再有厨师, 自然也就没有早饭了。
    一夜之间, 不光昨天送来的食材、就连之前仅剩的那些蘑菇, 都彻头彻尾地腐烂, 断了幸存者的念想。
    吴智捂着饿到抽搐的肚子, 绝望爬去客厅, 说道：“这下可怎么办？难道要我们饿到结束？”
    “只要有水喝, 饿多久都没关系……”赵竹笙早就死心，缩在沙发上说：“昨天都吃出人命了，你还敢吃？真是饿死鬼投胎。”
    吴智并没有跟他建立起友谊，正要吵闹，却看到瘦小的阿岚顺着墙角溜进客厅，才索性闭了嘴躲开。
    赵竹笙招招手：“孩子，过来。”
    阿岚的声音冷冰冰，配上他童稚的外表格外诡异：“你想干吗？”
    赵竹笙：“没事，就是问问你怎么又下注我？”
    阿岚眯起眼睛：“彼此，今天下注我的肯定是你。”
    “那是因为我还有闲钱啊，随便玩玩我高兴。”赵竹笙悠闲地靠在沙发上，摆出个潇洒的姿势：“但你不一样，你昨晚花掉了最后两个加里，今天弄不死我，半夜结算时你就得出局。”
    阿岚阴戳戳地弯起嘴角，并不搭理对方的挑衅，扭头就走。
    赵竹笙当然没有怜悯之心，转而摸着下巴开始琢磨坏主意。
    此时西羽归来，恰好与气冲冲的阿岚撞了个对面，他挑眉看向赵竹笙：“这孩子恨你没多大错，你弄死青姨那天根本就没下注，如此损人不利己，完全是平白无故地结怨。”
    赵竹笙叹了口气，上下打量。
    西羽：“？”
    赵竹笙道：“原本在生活区听那个唐彦彦吹嘘过，说你在游戏里战斗力很强，我还很期待呢，结果接触下来却感觉你的能力被你的圣母心耽误了。”
    “哦，我对你倒没什么特别的印象。”西羽淡淡地回答完，就端坐到餐桌旁边，静待着事情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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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次揭破假npc的身份，游戏规则发生了变化，导致十个玩家都无法看到牌面。
    那么这次揭破莉莉的庄家身份，相应也会发生些特别的事吧？
    *
    约到了平日的抽卡时间，陷入愠怒的莉莉终于冷着脸出现了。
    吴智早听西羽授意，估计刺激她：“哇，奥斯卡女主角登场，戏精中的高手，佩服佩服。”
    莉莉的嘴角抖动了下，用指甲扣住手心才勉强冷笑出来。
    西羽敲了下桌子：“店主，今天不为我们看看运势吗？”
    莉莉强忍住揍人的冲动，一屁股坐到他对面，瞪着血红的眼睛说：“真是一群狗拿耗子的蠢货。”
    西羽不为所动。
    没想今日未等莉莉有所行动，那叠透明牌就纷纷从她的衣兜里飞了出来，并散发出前所未有的银色光晕。
    西羽不理莉莉非常直白的仇视目光，看见一张牌自动弹到桌子中央，不由屏息而视。
    他本揣测让店主入局的变化，多半是包括店主也看不到牌面了。
    结果恰恰相反，牌面竟然如第一日那般正大光明地显示了出来——孤零零的骰子图案。
    没有血字母、没有文字提示，除了骰子什么都没有。
    在两人沉默的时候，吴智、赵竹笙和阿岚也围过来观察，但显然没有任何人有任何头绪，空荡的客厅中只剩下尴尬的死寂。
    西羽颔首：“好吧。”
    话毕他就站起身来：“今天我还要去钓鱼。”
    “没有徐蕾带路，你死无葬身之地。”莉莉冷冰冰地讥讽：“不因死亡预兆而死……怎么，是非想跟我搞得两败俱伤吗？”
    西羽猛地用手支住桌子：“我死了的话你就安全了，为什么说是两败俱伤？那金币究竟有什么用？”
    莉莉笑容越发崩溃，最后忍不住喊出：“连这个都搞不明白就折腾我？那是给新主播的启动生活费，如果你们能考核过关的话！”
    “原来是云台的钱啊……”西羽很平静：“你作为庄家，连赢五次，分数令人望尘莫及，就算死出去也不会有任何危险。”
    莉莉用力拍桌子：“我不是为了赢你们才来的！”
    “哦，可是现在我也想赚钱，抱歉了。”西羽有意气她，实则是再回馈这几天被耍得团团转的憋屈。
    陪玩了这么久的莉莉眼瞅着有可能竹篮打水一场空，越跟他讲话越火大，干脆起身准备离开，嫌弃道：“随便你怎么折腾，但你以为自己胜券在握，那就大错特错了！”
    吴智赶快喊住她：“慢着，我昨晚赢了钱，我还可以帮西羽哥买道具，比如鱼饵什么的？”
    “小兄弟，脑子没毛病吧？”莉莉终于不再假装那股子戏剧腔，皱眉瞥他：“你不给自己留钱在云台生活，以后会后悔的。”
    吴智想了想，从兜里摸出四枚金币：“我不后悔。”
    其实西羽管吴智借钱已是万难之选，根本没料到这家伙能够大方到如此程度，不由阻止说：“不用了。”
    莉莉呸了声：“想买也不可能，我入局之后，店长的特权已经被取消了，武器、食物，还有那些恶心兮兮的道具，一早全都被系统收回，开心了吗？”
    她说着便扯下柜子上覆盖的花布，里面的确空空荡荡，原本惊悚的商品消失一空。
    “其实，我还有件事没想明白，我和吴智买鱼饵的四个加里，到底进没进你的口袋？”西羽轻声道：“这是令我昨晚唯一不安的地方。”
    莉莉扭头回答：“没进，道具是系统的，和我没关系。”
    西羽：“嗯，这就好——还是说你拿了那四个加里，买了其他更厉害的道具？”
    闻言，莉莉不禁触电似的瞪向西羽，半晌才道：“随便你胡思乱想，既然你想玩，晚上我就送你上西天！”
    丢下这话，她不再留恋氛围尴尬的客厅，马上插着兜躲回了员工通道。
    吴智不安地看看西羽：“哥，你真要去钓鱼啊？”
    西羽颔首。
    吴智深吸了口气：“那我陪你去吧。”
    “莉莉不希望我枉死，因为那样她的钱就拿不回来了，所以她的警告很可能是真的。”西羽严肃道：“没有导游保驾护航，那些移动超快的食人蚁随时都会出现，带上你我反而分心。”
    吴智只想得过且过，有些激动地说：“可是——我不想一个人回云台！你千万别浪死了！”
    西羽失笑：“好，去厨房把刀给我拿出来。”
    *
    漫漫戈壁路，除了风卷沙尘的簌响，就只剩下脚步微弱的回荡声。
    第一次独行于如此空旷的地方，西羽还真感觉到了丝恐怖。
    但他并不害怕，甚至可以说玩到现在才终于收获了几分兴奋之意：莉莉是老主播，自己一定要想办法赢她，不管重置前的自己是什么水平，这次，都要比从前走得更远！
    *
    云台园区。顶层环状生活区。宿舍走廊。
    刚刚从训练室回来的罗熙顺便冲了个澡，黑色的短发还湿漉漉的，步伐轻松，看似有些心不在焉。
    贱兮兮的徐兔忽然从身后冲过来。
    没想到罗熙还是刹那间迅速转身，两下搏斗就钳制住了她的手腕。
    徐兔惨叫：“疼疼疼！老大放开我！”
    罗熙松手轻笑：“你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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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点都不怜香惜玉，真的是基佬吧……”徐兔小声吐槽。
    罗熙挑眉。
    徐兔这才说：“这局散排到一整队高级主播，而且好命遇上呆瓜，我和白起还没来得及发力，他们就自己玩脱了——不说这个，我的礼物起效果了吗？”
    “起了，而且他还发现了庄家，今晚准备和庄家对赌。”罗熙漫不经心地回答。
    “哟，看起来你很关注嘛。”徐兔用胳膊撞撞他：“走，去你屋里看看大结局！”
    罗熙说：“有什么好看的，八九不离十。”
    徐兔呵呵笑：“你不看把号借我，我自己去看。”
    罗熙不理她，径直走到房门前用手环开锁。
    徐兔马上跟着挤了进去，笑嘻嘻地说：“舍不得了？怎么，小主播有什么秘密不想跟我分享？”
    罗熙没回答，只是极深邃的眼眸深处，忍不住流露出几分困惑。
    *
    欺诈局在没有任何经验的新主播身上最好使，观众们也很喜欢看一群小白鼠被骗得团团转，所以公司时不时就会针对初级主播们做出如此恶劣的设计。
    但可惜的是，因为缺少防备意识，短时间内全军覆没是常有的事，所以欺诈局精彩的部分不会太长。
    像西羽这样坚持到最后，毫发无伤地揭露了庄家身份，要反客为主的状况并不多见。
    换个更准确的词，是鳞毛凤角。
    等到徐兔再看到直播间的画面时，观看人数已经翻了十倍有余，果然其余直播间退出的人流都跑到了这里。
    罗熙从冰箱拿出苏打水分给她，说：“那个庄家好像是高级的，不难对付。”
    “对你来说不难，但高级主播已经可以给自己下载不少知识芯片格了。”徐兔刚把易拉罐打开，就看到屏幕上独行于戈壁的西羽猛地被无数食人蚁包围。
    她不禁忘了喝饮料，就连泡沫流到了手上都没察觉。
    与此同时，罗熙的注意力也被吸引了过去。
    只见投影屏中的西羽身形灵活而矫健，虽然手里的短刀对面食人蚁坚硬的身体攻击力有限，但他还是刀刀切到要害，径直把最先冲上来的那只砍断后，又将后面的两脚踢飞，翻身躲过了数次酸液攻击。
    戈壁之上没有人类应援，被激怒的食人蚁怪物变得越来越多，完全不可能持久战。
    连番闪躲成功的西羽猛地跃上了旁边高耸的石堆，用嘴咬着刀背，轻盈地爬到最顶处，又一个飞跃跨过几米远的距离跳到另一个石柱上，终于成功甩开了追在后面的食人蚁大军，迈着长腿扬长而去。
    为了封闭主播信息，公司内部直播是不会传递观众弹幕的，但这一下西羽的打赏钱数蹭蹭直冒，显然是讨了观众们的欢心。
    徐兔终于回神，边找纸巾擦手边说：“没想到西羽被重置了，还是这么强。”
    罗熙若有所思：“是他大脑本来构造如此。普通的人脑在连接全息设备，靠脑电波发出指令并被机器解析，中间一定会有时间差，所以战斗判断通常笨拙不堪，只有经过专项改造、并长期训练过的人造人才能够达到这种水平。”
    “我以为公司重置的主播会一切数据归零。”徐兔眯起杏眼：“还是说……他是个特例？”
    罗熙：“特例。之前我也借着教官身份接触过被其他重置的专家主播，他们完全是重新开始，并没有多少亮眼表现。”
    徐兔喝着苏打水不吭声。
    “西羽太引人注目了，不知经过这场直播后，公司会不会再度检查这小主播的问题。”罗熙严肃地说：“稍安勿躁，观察段时间再说。”
    *
    所谓的直播当然不是即时播出，这可是华夏特色。
    海市文娱的游戏直播画面通常是经过处理、有所延迟的。
    就在罗熙和徐兔热烈讨论的时候，游戏中的西羽已经夺命狂奔了一路，终于扑倒在黄金池畔的草地上。
    幸而身后那些食人蚁并未靠近任务点，在附近徘徊片刻也就散了。
    西羽的体力并不是无穷无尽的，在超长距离的奔跑过后，他感觉自己的肺几乎快要炸裂，每次痛苦呼吸，喉咙里都有血腥味冒出。
    只希望预言鱼真的会预言，证明这样辛苦十分值得。
    就在他满脸是汗地休息之时，熟悉的游戏静止感再度出现。
    西羽诧异侧首，又见送礼物的肥猫。
    肥猫蹲坐在草丛上扇扇翅膀：“嗨，你还好吗？”
    西羽艰难地支着身体坐起。
    肥猫舔着胖乎乎的嘴巴说：“你的表现观众十分满意，请收下赠礼。”
    说着，它就摸出了一排冰镇养乐多递过来。
    西羽懵懵地接过，见肥猫眼巴巴地瞧着自己，并不打算离开似的，不由拆下一个问：“……你喝么？”
    “喝喝喝！”肥猫欣喜若狂，立刻把小瓶子搂在怀里，边飞跑边说：“祝您大获全胜，好心必有好报！”
    西羽哭笑不得，等到游戏恢复正常后，才确认养乐多的确就是养乐多，并非什么剧情提示。
    当然，除了这些暂时能帮他解渴的饮品外，附赠的依然有观众留言：没想到哥哥的美貌两年后恢复营业了！每一帧都令我心动！我一定会继续继续守护神仙哥哥的！啊，冰淇淋变成人类的话不就是你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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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界大了，什么观众都有啊。
    西羽憋住想笑的冲动，把纸条仔细叠好放进了衣服口袋，然后才扶着颤抖的腿起身，到池边领了钓竿准备行动。
    前日他和吴智的特制鱼饵忍着没用，现在正好发挥余热。
    弄好线后，西羽尽量忽略粉嘟嘟的肉虫子有多么令他不适，用力将它串进钩子上。
    谁想还没来得及进水，系统通知声就响了起来。
    *
    【恶魔的饵料：预言鱼最喜爱的食物，有三分之一的概率钓上预言鱼】
    *
    三分之一……
    西羽眨眨眼，瞧了瞧两条虫子，自信还没变成可恶的非酋，这才把饵料抛入池内。
    金色的水面如镜子般光滑，宁静的使人昏昏欲睡。
    大概过了二十分钟，钓竿终于微微颤抖了起来。
    西羽立刻回神，把鱼竿猛地一拽，只见随之而来的还有一条全身发亮的小鱼！
    被甩到岸边的小鱼惊慌失措，扭动的身体说：“尊贵的旅人，请放了我吧！我不好吃！”
    西羽惊喜将它捡起：“你就是预言鱼？”
    小鱼这才恢复镇定，趴在他手心里发出咳嗽的声音：“是，就是我。”
    西羽追问：“所以，你可以解答我的疑惑？”
    预言鱼说：“只能解答一个哦，你是想问占卜牌暗示着哪种死亡预兆吗？”
    西羽沉默两秒，摇头：“不，我想你告诉我，莉莉今天的优势到底是什么？”
    预言鱼瞪着乌溜溜的小眼珠子，痛快的回答：“好呀，那你听仔细了。”
    *
    本来就死气沉沉的民宿内，因为西羽迟迟未归，便更加了无生趣。
    孤单的吴智大部分时间都在翻找食物，剩下便是呆坐在客厅发呆、围观赵竹笙和阿岚见面就掐的闹剧，终而在傍晚忍无可忍地踢了下桌子：“你们别闹了，西羽哥到底什么时候回来！”
    赵竹笙打了个哈欠：“这么担心，倒是出去找他啊，打嘴炮有什么用？”
    吴智娃娃脸顿时憋红，不知如何作答。
    赵竹笙嗤笑：“我看店长没有开玩笑的意思，外面到处都是食人蚁，难道你就没想过，他回不来了？”
    吴智小声反驳：“不会的，他很厉害，而且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对此赵竹笙不屑一顾。
    消失了整日的莉莉悄步从员工通道走出来，忽然出声：“我倒希望他还活着，否则难消我心头之恨。”
    赵竹笙清清嗓子：“说句公道话，你没准真玩不过那小子，他被重置前可是个专家主播。”
    闻言，莉莉面色微变，然后冷笑：“之前是什么等级又如何，重置了就是失去一切，再说，我有胜利的法子……”
    话音落下，民宿门外传来脚步声。
    莉莉回神闭嘴。
    吴智赶快冲过去，惊喜地喊：“西羽哥你回来了！——诶，你怎么受伤了？”
    西羽淡笑，扶着流血的胳膊进屋，唇色苍白：“没什么，食人蚁太多，有点难处理，幸好我没有迟到。”
    莉莉对他的伤处无动于衷，在桌子边落座，红眼睛一眨一眨：“活该，我已经劝过你别去，钓到预言鱼了吗？”
    “没，不过发现了这个。”西羽把养乐多从兜里掏出来给了吴智。
    吴智又懵又乐：“水池子里还有零食……”
    西羽拍拍他的肩膀：“凑合填填肚子吧，这两天多谢了。”
    说着他便直接坐到了莉莉对面的座位。
    坑坑洼洼的桌面上仍旧散乱着那些占卜牌，西羽用沾了血的手把牌推开，然后沉默地等待着时间流逝。
    周身的沉默几乎能衬托出呼吸声，莉莉不由被瓦解了些自信，没话找话道：“你跟我对局的方法，就是躲着一天不见我？”
    西羽淡定：“现在不是来了吗？”
    莉莉：“所以呢？让我死的方法，到底是什么呀？”
    西羽依然平和：“当然是系统说是什么，就是什么了。”
    吴智在旁边探头探脑：“所以今天的规则完全不一样吗？”
    “她应该比我更清楚，她是庄家。”西羽弯起嘴角。
    莉莉蹙眉。
    就在这时，桌上的占卜牌忽在一片微光中消失，原本就极为静谧的傍晚，立刻变得更加死寂了。
    然而在这死寂之外，又有种不安的感觉悄然蔓延。
    躲在沙发边的阿岚忽然捂住鼻子：“什么味道？”
    是血和尸体的腐臭，这腐臭……略感熟悉……
    西羽侧头望向民宿木门。
    下一秒，这脆弱的门顷刻间被狠狠踹碎，转而艰难地挤入了个庞然大物，直接挡住了头顶的电灯光芒。
    吴智惊讶喊说：“守夜人！”
    仍旧丑陋无比的守夜人咧嘴大笑：“是我，孩子们，是我！这最终之战，当然由我来主持！”
    他边说着这些话，便坐在被巨大身躯对比得有些脆弱的椅子上，从兜里摸出两幅扑克牌。
    整个动作过程，所有主播的眼珠子就没离开过。
    守夜人深深地喘了口气，然后又笑：“这几天，陷阱般的赌局都是些小把戏，我知道，你们已经能够控制内心的欲望了，所以今晚就让我们回归朴素，玩一些……老少皆宜的纸牌。”
    这话当然算不得好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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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凡有点脑子的人都知道，纸牌游戏千变万化，谁也不敢说自己一定能够取得胜利。
    这比陷害对方更让主播们头秃！
    西羽看了看全无反应的莉莉，而后问道：“是怎样的规则呢？”
    守夜人拍了拍左手边的牌：“莉莉是庄家，无论如何都先手，而你只能后手了。所以我把珍贵的选择权交给你，你想要靠运气——”
    他又拍了拍右手边的牌：“还是靠脑子。”
    西羽果断回答：“当然是靠脑子。”
    莉莉暗自咽下紧张的口水。
    “好，你是个聪明的年轻人，运气是世界上最靠不住的东西，它可以让你飞黄腾达、也会让你死无全尸。”守夜人哈哈大笑，手一挥，那裸纸牌便直接飞了出去，在莉莉和西羽之间摆成一横排。
    共十三张。
    不能慌，否则大脑运转速度还不如平常。
    ——西羽这般暗自劝道，同时放缓呼吸，心跳也随之趋于正常。
    这时，系统的广播声响彻了这个小小的客厅。
    *
    【两位主播面前有红桃a至红桃k，共13张纸牌，算作数字1至13】
    【每人随机抽取4张，然后轮番向对方提问一个问题】
    【问题仅限于：一、你手中的牌，有没有两张的和/差/积/商是n呢？；二、你手中有没有a和b这两张牌？】
    【被提问的玩家必须如实回答“有”或“没有”】
    【当被提问第二个问题时，如果回答“有”，即把被猜中的牌亮出，称为亮牌】
    【亮出的牌不再计算在问题里】
    【庄家莉莉是先手，可先提问】
    【胜利条件：一、莉莉尚未成功让西羽亮牌两次时，西羽已成功让莉莉亮牌两次，则西羽胜；二、莉莉成功让西羽亮牌两次，西羽下一回合要求莉莉亮牌失败，则莉莉胜】
    【如若没达成胜利条件，则重新开始游戏】
    *
    这规则说简单也简单，但玩起来绝对要注意力集中，用最快速度进行初级运算。
    “我是数学黑洞……”吴智沮丧地在旁边说：“我脑袋晕，你加油啊。”
    西羽轻笑。莉莉则深吸了口气，但也未见慌乱。
    围观的赵竹笙忽然问：“慢着，他们赌这个，那我下注的钱呢？”
    守夜人忽然把个火枪拍在桌上，正是莉莉用了四天的那把。
    他怒道：“我还没来得及说到那里！闭嘴！”
    赵竹笙立刻安静如鸡。
    守夜人冷笑：“莉莉、西羽，我特意前来可不是给你们鼓劲儿的，听好了，你们在提问前如果犹豫时间超过三秒，这枪里的子弹，就会穿进你们的脑袋里！想在纸上写写画画，更不可能！简直蠢得和自然人类一样！”
    吴智色变：“什么，要算数很复杂的，还不让人好好思考了吗？！”
    西羽却答应：“没问题。”
    守夜人这才满意，然后瞥向赵竹笙：“至于你和阿岚，当然是凭借庄家的赌局定胜负，我想，你一定是押自己的朋友吧？”
    赵竹笙狡猾地打量了下西羽，又看向莉莉。
    没想这时西羽忽然道出实情：“其实我钓到预言鱼了，所以我已经知道莉莉的优势。她身为庄家，早就知道最后被识破的话要玩扑克，所以花了四加里买了个眼球，限使用一次，能看见对手最大或最小的牌。”
    被戳破的莉莉神色一滞。
    阿岚立刻窜出来：“我押店长。”
    赵竹笙对视上西羽琥珀色的瞳仁，而后轻笑：“好，那我就信你了，朋友。”
    守夜人端起枪：“废话少说，抽牌吧！”
    *
    西羽和莉莉分别在13张牌中拿了4张，立刻打开来看自己的手气：2、3、8、q！
    他不由安心了不少，瞧着上面几个神仙数字暗暗琢磨起来。
    莉莉在对面冷笑了下，盯着西羽手里的牌转了转眼珠子，显然是看见了她想要的那张。
    守夜人发布命令：”现在开始！”
    莉莉问：“你手中的牌，有没有两张的和是13呢？”
    ——她能看到最大或最小，这样问一定是偷窥到了大牌，也是就是q？
    “没有。”西羽马上问：“你手中的牌，有没有两张的积是24呢？”
    莉莉瞥了眼：“没有。”
    ——从1到13个数字中，相乘为24的只有2与12，3与8，4与6这3组，西羽之所以运势爆棚，就在于他已经独占了2、3、8和12这几个关键数字，所以很容易试探莉莉是否有4和6。
    看样子，莉莉没有同时拿到4和6两张牌。
    莉莉马上追问：“你手中的牌，有没有两张的和是14呢？”
    这妹子分明就是根据q的存在，在用最笨的方法一个一个猜。
    难道人造人妹子也不喜欢数学？
    西羽瞧了瞧2和q，暗自啧了声，虽有些紧张，却平静说：“有。”
    莉莉顿时笑了出来。
    西羽问：“你手中的牌，有没有两张的积是36呢？”
    ——在1到13中，相乘为36的有3与12，4与9两组，3和12都在自己手里，4与9……
    莉莉犹豫了片刻，说：“有。”
    然后她又着急地说：“你手中有没有2和q这两张牌？”
    西羽动了下眉毛，把手里的2和q放在了桌上。
    莉莉不由松了口气，朝紧张观战的阿岚笑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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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智郁闷地捂住了眼睛。
    西羽却笑得更加明显：“你干吗这么心急？亮出的牌就不再被计算了，你明明可以靠q知道更多。”
    莉莉恍神儿。
    守夜人马上把枪抵在他头上：“喂，提问。”
    西羽发问：“你手里的牌，有没有两张的和是14？”
    ——莉莉的牌没有相乘为24的，但她有4，所以没6，故而手里的牌除了4和9，剩下2张就在a、5、7、10、j、k这里面了。在潜在可能性中，有1和13，4和10，5和9三种和是14的情况！
    莉莉再低头看了看，回答说：“没有。”
    ——中了！说明她既没有5、也没有10，且不同时拥有1和13，范围缩小到a、7、j、k！
    西羽抿嘴嘴角，故意显得困惑。
    莉莉把碎发挽到而后问：“你手里的牌，有没有两张的和是……19？”
    西羽回答：“没有。”
    莉莉拧紧了眉头。
    西羽知道她慌了，赶紧着问：“你手里的牌，有没有两张的差是6？”
    ——a、7、j、k之间有个关系：137=71=6，故而才这样相问。
    莉莉再看：“有。”
    那就有7，西羽心中瞬间半块石头落了地。
    莉莉追问：“你手里的牌，有没有两张的差是2？”
    “没有。”西羽看着她的眼睛飞快地问：“你手里的牌，有没有两张的和是8？”
    “有。”莉莉喘了口气，迟疑：“你手里的牌，有没有两张的和是11？”
    “有。”西羽看了看手里的3和8，暗自打了下鼓，直接开始询问：“你手中有没有4和9这两张牌？”
    莉莉瞬间怔愣，见守夜人的枪举了过来，才亮出了红桃4和红桃9，她结巴着拼一把：“你手中有没有两张的……的……”
    守夜人的手指抠向了扳机。
    莉莉胡乱脱口而出：“你手中有没有5和6这两张牌？！”
    西羽定定地看着她，最后说：“没有。”
    莉莉身形一晃。
    “多谢关照了，你不该自乱阵脚的。”西羽把手中的牌轻轻地扣在桌上：“你手中有没有1和7这两张牌？”
    莉莉缓缓地闭上眼睛，猛然把纸牌丢出，然后发泄似的捶打桌子。
    西羽默声瞧了片刻，终于坦诚：“其实我钓到了两次预言鱼，第二次是它告诉了我这个游戏规则，所以回来时我已经琢磨过一路了，而且我运气真的好，抽到的数字很简单，不是你有多笨。”
    莉莉完全不敢相信自己这么倒霉，有些瞠目结舌地望着他，转而气得跳上了桌子要掐西羽。
    好在守夜人仍在此处，他决不允许有主播发疯，直接一枪崩掉了莉莉的脑袋！
    西羽精致的脸庞上溅到鲜血，内心没有狂喜，没有愧疚，只剩下了疲惫的如释重负。
    不知道别人怎么想，其实他自己很明白，如果对面不是莉莉……而是罗熙之类的，自己早就输得找不到北。
    守夜人并不关心公平不公平，他很痛快地砸出一堆金币：“这是你昨天的赌资，和今天的2加里奖励。还有你的，赵竹笙，好了，游戏结束了！”
    阿岚吓得转头就走，只可惜守夜人根本不是人，只是堆代码数据。
    他瞬间出现在阿岚对面，伴随着他的尖叫将其拎起，然后狠狠地砸到了地板上。
    一片血色蒙住众主播的双眼。
    系统广播如约响起。
    *
    【00013号考核副本结束】
    【峰值观众人数：149271人次】
    【公布主播成绩】
    【杜莉（高级主播）：25分；0加里；打赏1235云台币】
    【赵竹笙（考核）：20分；12加里；打赏23云台币】
    【西羽（考核）：20分；12加里；打赏27665云台币】
    【吴智（考核）：15分；6加里；打赏1009云台币】
    【阿岚（考核）：3分；0加里；打赏1237云台币】
    【徐蕾（考核）：1分；0加里；打赏214云台币】
    【王一（考核）：负2分；0加里；重置】
    【林叶（考核）：负2分；0加里；重置】
    【于青（考核）：负4分；0加里；重置】
    【钱鹿（考核）：负6分；0加里；重置】
    【周芳芳（考核）：负8分；0加里；重置】
    【恭喜赵竹笙、西羽、吴智、阿岚、徐蕾考核通过，成为初级主播】
    【加里可兑换成云台币消费，汇率1:1000】
    【西羽战胜庄家，额外奖励庄家令牌一枚】
    【游戏版权及最终解释权归cyber信息技术有限公司所有】
    【感谢观赏】
    第30章 圣诞疑云01
    【生理机能检查完毕】
    【主播人体卸载完毕】
    【脑电波断链中】
    【主播身份记录成功】
    ……
    营养仓的播报声已然开始熟悉, 沉浸在意识混沌中的西羽开始心如止水。
    但是这次他并没有立刻被解放出来，而是再度进入了一片彻头彻尾的虚无，遇见了那个曾为他检查过精神状况的虚拟管理员。
    短发小姑娘笑盈盈地瞧着他，但五官并无法模拟出人类真实的温暖感。
    她清晰地说：“00777号主播西羽, 我是虚拟管理员003号。恭喜您通过了考核副本, 成为海市文娱旗下一名初级主播。”
    西羽面无表情：“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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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管理员飘到他极近的地方：“现在，我将向您提供您的关键信息，之后您可以去电子阅览室查询。在游戏里获得的积分就是主播经验, 你现在已经获得了20点经验，距离升级中级主播还差80点。”
    西羽询问：“每场游戏的分数都这么低吗？”
    管理员耐心回答：“难度越高的场次分数越高，但相应的想升级成更高级别的主播需要的经验值也就越多。”
    西羽颔首。
    管理员又笑嘻嘻地说：“主播每局游戏获得的打赏, 公司将与您三七分成, 加上您在游戏中赢的的启动资金，目前您的账户里共有31366云台币。可以在电子阅览室和内部商城购物。”
    西羽疑惑：“内部商城？”
    “是, 商城位于云台生活园区的中心，每周末限时开放。”管理员点点头：“接下来请您再接再厉，从现在开始，身为初级主播的您必须每月进行两次直播，如时限内没有完成, 将把您交由安全科处理。”
    这个信息之前云台电子管家已经提过一回。一月两次听起来不多，但每回直播都要五天，算下来一小半时间都在水深火热之中, 实属不易。
    “好, 知道了。”西羽抿住嘴角, 尽量保持神色的平和。
    管理员笑眯眯的鞠躬：“那，预祝游戏愉快。”
    *
    几乎是刹那之间，西羽就在营养仓中睁开了眼睛，他猛然坐起，努力大口呼吸。
    游戏室内照旧是移动病床和幸存主播摩肩接踵的混乱。
    西羽望着那些表情疲乏的安全科工作人员，深深地吸了口气，压抑住把他们全都揍开然后逃跑出去的念头。
    “西羽哥！”吴智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西羽回神爬出安全仓，拉住同样狼狈的吴智，边朝门口走去边说：“我借你的钱，会想办法还你。”
    吴智抹掉脸上的营养液：“嗨，不是说这个，主播之间有经济关系是大忌，算了吧。”
    西羽和他领回手环，站到走廊离说：“那你好好休息。”
    吴智点头，拉住他的胳膊：“我是想跟你讲啊，谢谢你。”
    “谢我什么？”西羽眨眼：“跟你组队吗？这次你没给我添什么麻烦，最后还帮了我一把，我们是平等的队友，谈不上谢不谢的。”
    吴智愣愣地看着西羽，然后低头：“我知道，之前我硬要你带着我很烦人的，但……”
    西羽摸住他的头：“别啰嗦，过去的就过去了。”
    “以后我会靠自己，这局之前我答应过你。”吴智咧开嘴露出个灿烂的笑脸，掩去那几分恐惧，估计也只想给自己鼓劲儿。
    西羽径直说：“嗯，我没有说教的意思，但以后你别相信任何对象、也别在游戏里付出善心，否则被吃了连骨头都吐不出来。”
    吴智挠挠头：“可是你也很好心啊，是你不让我们弄阿岚的。”
    “因为我收到了观众的礼物，我还想收到更多，不去触碰自然人类的伦理，算是讨好的一种方式吧。”西羽终于露出冷淡的笑意：“又想看我们血腥厮杀、又想看我们纯良正义，那些自然人啊……才是真正的伪善。”
    对此，吴智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甚至不敢表达自己的痛苦和厌恶。
    西羽拍了下他的肩膀：“就这样，晚安。”
    吴智嗯了声，站住原地看着西羽朝宿舍行进的背影，忍不住吸了下鼻子。
    虽然已经熬过了两次劫难，但其实……一切才刚刚开始啊。
    *
    这一夜，西羽在封闭狭窄的宿舍里睡得格外沉。
    或许是最后对食人蚁的搏杀、与莉莉的牌局太耗费精力，或许是大脑连续发射了几日饥饿信号，导致真实身体状况的紊乱。
    他几乎是一沾床就睡着了。
    然而与此同时，楼内往上很多层的专家主播宿舍却是灯光通明。
    直播完毕后，嫌闹的罗熙便赶走了徐兔。
    这波考核结束也就意味着他的导师身份消失，投影屏上再无信号，只不断滚动着红字：无权限观看、请确认账号信息。
    罗熙伸手将投影关掉，拎着酒站到落地窗前。
    窗外的景色并怎么不美好，云台园区是个巨型环状大楼，就算是视野最好的专家级主播宿舍，也只能对着内环的方向，肆意打量这一圈残酷建筑的彻夜辉煌。
    他察觉到自己的倒影，尽管第无数次看到脸上和脖颈上深深的伤疤，还是觉得陌生。
    也许西羽说得对，瞧不清面庞，又怎么能正确的自我认知呢？
    罗熙不是没想过去花些钱去换来个精致俊秀的容貌，但他不敢，很多时候这些伤疤足以让他清醒，让他去不断地好奇曾经到底发生了些什么。
    他怕自己适应了云台，就真的把纠结都放下了。
    心里有着巨大谜团的日子不好过。
    这份难受让罗熙忽然挥拳敲了下玻璃窗，又想起在考核中极为出挑的西羽，转而淡笑：“真幼稚，不管你还不行了。”
    正在这时，门外忽然传来了刺耳的警报声。
    “生活区进入戒备状态，所有主播立刻返回宿舍，任何情况不得外出！生活区进入戒备状态……”
    罗熙挑眉回头，虽不知发生了些什么，却更加心事重重。
    因为在这个鬼地方，无论有怎样的意外，倒霉的多半都是毫无权利可言的人造人。

 第77页

    *
    公司每两个月到三个月补充一批新主播，剩下的时间只会内部消耗，所以考核直播过后的初级主播生活区一下子就变得死气沉沉。
    起床后西羽在食堂简单吃点了点东西，便起身与狼吞虎咽的吴智打招呼：“今天就是周末，你不去内部商城看看吗？”
    “唔，吃饱了就去。”吴智艰难地咽下包子，神神秘秘地说：“哥，昨晚怎么响了那么久的警报啊？”
    西羽摇头：“不清楚。”
    “……据说，我也是小道消息……是初级生活区的安全科出了事。”唐彦彦不知何时走到桌子附近，悄声神秘：“因为有主播看到警察了，自然人类的警察！拉了个装尸体的袋子，装自然人类的那种！”
    西羽很诧异：“安全科死人了？”
    唐彦彦耸肩：“具体情况是不可能告诉我们的。”
    “你还真是消息灵通啊。”吴智递给她个小笼包：“恭喜你通过考核，很高兴见到你！”
    可惜唐彦彦脸上没有笑意：“方浩没出来，还有何英奇，也不合格。”
    吴智愣了下，垂下手。
    西羽尽量不让这些事情影响情绪，垂眸道：“合格也不见得是好事，以后等着我们的路更难走。”
    唐彦彦玩着自己的发梢，眼圈微红，然后笑了笑。
    这时孙修雅端着盘子冷眼经过，并没有搭理这群“熟人”。
    唐彦彦瞄了她一眼：“得意什么。”
    “我去商城了，回见。”西羽没打算牵扯进这些争执里，马上抽身告别。
    孙修雅独坐到较远的桌子上，重重地丢下餐盘，闷头吃了起来。
    *
    园区环状大楼的内圈覆盖着美丽的绿植，如果有幸瞧见此景的主播，一定觉得这里是个漂亮的大公园，而传说中的内部商城在位于这个公园的正下方，通过电梯连接各个主播生活区，明亮的灯光和琳琅满目的商品展示区，让人丝毫感觉不出属于地下空间的压抑。
    头次来到这里的西羽，与穿着不同款式制服的主播擦肩而过，透亮的眼睛里是满满的好奇。
    因为商城里贩售着的不光是普通的吃穿用度，而且还有基因区、外科手术区、脑内芯片区，可以帮助主播肆意地修改外貌、体格、大脑知识储配，甚至可以改变性别、或者将身体的某些部位换成机械……
    当然，这些新科技都是价格不菲的，对于初级主播而言望尘莫及。
    西羽想了想自己的余额和欠吴智的那两枚加里，便先去食品区找了个机器人售货员询问：“我能不能给其他主播买礼物？”
    机器人长得像个萌萌的大狗熊，鞠躬说：“园区内不准主播间产生经济关系，赠礼也是不支持的。所有从您账户走出的云台币，都对应了您购买的商品，账目明明白白。”
    西羽蹙眉。
    没想到忽有人按了下他的后脖颈，然后笑说：“你死心眼吗，自己买了直接拿给对方不就得了？”
    西羽回头见是罗熙，眨眨眼迟疑：“可是……”
    “本质上，公司防的是云台币导致雇佣与贿赂，特别是大量资金流入某些个别主播兜里，导致他超标获得基因和芯片资源。”罗熙摊手看看周围琳琅满目的零食：“这些能拿走的消耗品没多大用，就算是你给别人消耗掉了，安全科也懒得追究。”
    西羽这才放下心来，拿出手环对机器人说：“那帮我选3000币的食品。”
    “好的，我会直接将商品送回您的宿舍。”机器狗熊又鞠了个躬，将手环在收银机上刷过，又恭恭敬敬地还了回去。
    西羽这才迈开步子，挑眉瞥向罗熙：“你不是说以后很难见面了吗？又找我干什么？”
    罗熙步伐轻松地跟着他：“我是来做好事的，你最好换个态度。”
    西羽不解。
    罗熙一把揽住他的肩膀，将他勾到极贴近脖颈的位置，低头说：“我看到你是怎么对付食人蚁的了。重置主播不会有你这么快的脑电波传输速度，换言之你游戏中的武力值极端不正常，不出意外的话，他们会对你进行重新体检，但凡发现问题，马上再度重置，绝不含糊。”
    西羽本想挣扎，听了这些话却瞬间掉入冰窟，然后诚恳地抬头望向罗熙的眼睛：“我……该怎么办？”
    罗熙松开手笑了笑，故意独自朝前走去。
    西羽赶紧拦住他：“我不想被重置，你来跟我说证明你有办法，如果你帮了我，我愿意报答你。”
    罗熙打量：“怎么报答？”
    “……条件你提。”西羽很干脆。
    罗熙从兜里拿出个小小的银色瓶子，低声道：“这是精神提升药剂，喝了之后可以在一定时间内提供你的大脑活跃程度和身体机能，进入游戏后你的智力和体能也会高于从前，不少专家主播都会喝。因为药剂价值昂贵，所以没有列在安全科体检范围内，现在谁也不能保证，你在上次被重置冷冻的时候是不是喝了这东西，这是你唯一的借口。”
    西羽顿时明白他的意思，接过来紧紧地握住。
    罗熙说：“根据药剂代谢速率，你喝五分之一，然后剩下的时间尽量做些高强度运动，等到带你去体检的时候，也许就能蒙混过关。”
    西羽看了看手里的小瓶子，忍不住开口：“谢……”
    “不用了，客套话有什么用。”罗熙打断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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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羽：“如果能成功，这药我以后再还你、还你十倍！”
    “省省吧，我不嗑药。”罗熙环视周围，发现不远处有几个资深主播对西羽指指点点，察觉到自己的目光后又瞬间散了，不由冷下脸。
    西羽还沉浸在自身安危之中，谨慎地将药瓶收进兜里，心情不再如来时轻松。
    罗熙的神色恢复如常：“你来买什么？”
    西羽：“想更新点芯片格，还没想好内容。”
    “嗯，乱七八糟的知识的确很有用。”罗熙说：“不过别忘了你也是可以学习的，倒不如去买个电子阅读器，好好看看书，至于云台币用不着赚多少花多少。”
    西羽略感好奇：“像你这种级别，是不是已经有很多钱了？”
    罗熙耸肩：“至少可以在这里想买什么买什么。不过我没有购物欲，也不愿意改变自己。”
    西羽望向周围主播们形形色色的样子，内心为更新芯片格的打算略感迷茫。
    罗熙忽然笑：“对了，你知道这里最贵的商品是什么吗？”
    西羽摇头。
    罗熙瞬时间笑得更厉害：“是宠物，货真价实的活生生的小动物，迄今为止我只见过有人拿过仓鼠，足足花了他一千万云台币。后来那主播被重置，仓鼠就被安全科宰了。”
    西羽完全意外地怔住。
    罗熙严肃地看着他的眼睛：“明白了吗，如果你想变得越来越不像自然人类，云台可以给你提供无数种途径，但是专属于人类的自由，却是不允许我们负担的奢侈。”
    西羽心中的百般滋味难以道出，他一瞬间就被热闹的电子商城失去了兴趣，低头说：“明白了，我去训练体能了。”
    罗熙十分满意：“很乖，你若能熬过身体检查，我再送你份大礼。”
    西羽拒绝：“这倒不用了，无功不受禄。”
    “那你把精神药剂还我。”罗熙伸手。
    然而西羽并没有客气，看都不看他便急匆匆地走向了电梯口。
    罗熙站在原地，无声地缓缓叹了口气。
    躲在暗处放哨的徐兔溜达过来：“老大，你说这药能管用吗？”
    “没别的办法了。”罗熙道：“如果不行，那重置就是他的命。”
    总是跟着徐兔的白起小哥也靠近，摆弄着手里一摞扑克牌说：“怎么就走了？我还想教教他呢，听说他打牌实在是太菜了。”
    徐兔无语翻白眼：“下回迷路的时候，希望你也能这么自信，别再哭着找我救你了。”
    *
    精神提升药剂的味道有几分甘甜，喝下去除了神清气爽许多之外，并无特别的不适反应。
    西羽知道这不是开玩笑的事，之后便一直在健身房里打拳，直到用光了身体里最后一丝力气，才大汗淋漓地跪倒在地上，靠着墙边休息。
    正急速喘息的时候，忽有群安全科的人从门口经过，最前面正是之前见过的科长秦云深。
    西羽顿时情绪紧绷。
    好在他们没有进来的意思，秦云深跟身边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急急地说着话，片刻便浩浩荡荡地离开了。
    西羽松了口气，摇头轻笑了下，又疲惫地瘫了下去。
    *
    在云台这所大监狱里，该发生的事情迟早要发生。
    大约在熄灯睡觉的时间，西羽的房门忽然被安全科员工从外面打开，而后进来位严肃的高个子美女。
    西羽对她有些印象，记得自己第一次从营养仓出来的时候，所见的人就是她。
    美女胸牌上写着名字和职位。
    夏紫。安全科副科长。
    ……这么兴师动众？
    西羽扶着床坐起：“请问，有什么事？”
    夏紫表情冷淡：“例行体检，请配合，带走。”
    话毕门外又进来两位身材健硕的保安。
    西羽摆手：“不用，我跟你走——只是，为什么这么快就又要体检啊？”
    夏紫的态度很糟糕：“为什么需要跟你解释？”
    西羽并未生气，知道跟这种傲慢的人多说无益，索性闭了嘴巴。
    *
    所谓的体检还真是体检，从抽血、到扫描、到核磁共振、到大脑分区检测，一项一项绝不含糊。
    在实验室各个房间穿梭了整一遍的西羽，最后被安置在了个偌大的手术台上。
    手脚都被束缚，好在无影灯没开，不至于让他绝望。
    身边的安全科实验员根本当他不存在，还嘻嘻哈哈地聊着最近的婚礼和蜜月，与心情灰暗的西羽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最后他们甚至还研究起西羽的五官，讨论起要不要按照这样整形的必要性。
    就在西羽快要忍无可忍之际，手术室的门终于被打开。
    秦云深背着手说：“深更半夜，怎么还在加班？”
    实验员赶快规规矩矩的报告：“科长，夏姐说这个主播能力异常，好像没有被重置彻底，所以我们再来复检一下。”
    秦云深看看西羽：“结果呢？”
    “初步推测是重置前服用过精神类药物，没有代谢干净，重置手术记录是没有任何问题的。”实验员说：“但夏姐不放心，说要开颅换个新芯片。”
    这话让秦云深迟疑皱眉。
    “荒谬！”一声温润但有力的男声插了进来。
    片刻之后，西羽便看清出现在门口的来者：身形高挑、面如冠玉、精致的深蓝色唐装与他白皙的皮肤明媚相映，是个极为赏心悦目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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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云深低头：“林总。”
    被称作林总的人进来看了一圈：“公司在培训时没有对你们说过，人造人是国家财产，我们有的只是使用权！所有的改造和重置都要有审批文件才可以，文件呢？”
    实验员尴尬：“还没来及申请，夏姐说等月底的时候……”
    林总冷冰冰地怒道：“简直胡闹！两年前的事故已经让我们战战兢兢到如今，国家今年刚放宽政策，公司也拿到融资准备扩大业务，所以才策划了这才新主播的大批量投入，目的是要给全球电竞比赛做准备！如果因为一两个小主播的手术闹出丑闻，不要说你们，就连我也没法向总部交代！”
    说着他又低声咒骂：“昨晚的命案，我已经很难向上解释了。”
    “是，抱歉林总，是我管理不严。”秦云深也很不爽，咒骂道：“赶紧把他带回去，这件事就此为止！还有，夏紫停职半个月反省！”
    实验员吓得六神无主，慌乱地把西羽从手术台上解救下来。
    西羽被换了手术衣，赤脚站在地上，用一种奇异的心情凝望着林总。
    林总也静静地瞧着他，眼神里似乎什么都有，又似乎空荡无物。
    秦云深使眼色。
    实验员拉住西羽：“走吧，你该睡觉了。”
    林总终于开口：“是西羽吧？”
    西羽不由停步。
    林总的语气温和了许多：“从前你为公司创造了不少业绩，虽然现在人气已经被大浪淘沙淘得差不多了，但把你从冷冻室拿出来，保留了你的名字和身份，就是公司依然信任你，希望你能重新回到头部主播的行列，为公司再做贡献。”
    西羽心中充满疑惑，又有点想打爆他狗头。
    但这毕竟不是聊天和闹事的地方，最后也只能点头选择离开。
    *
    宿舍还是那个宿舍，冷冷清清、空空荡荡。
    然而再度趴回床上的西羽还是由衷庆幸：几乎差一点点，他就要被做手术，谁知道手术完毕后自己又变成了谁？
    即便选择反抗，除了搞死那两个实验员，他还是什么都得不到。
    所以能逃过这一劫，实在是值得高兴的结果。
    西羽翻了个身，拿过床头的透明屏问：“帮我查一下，精神提升药剂的价格？”
    “00777号主播，这里是云台管家，请稍后。”屏幕转了几个圈，毫无感情地回答道：“目前的售价是100000一瓶，价格会根据供需关系有所浮动。”
    十万？还他十瓶就是一百万……
    西羽对自己夸出的海口略感尴尬，但考虑到观众打赏这件事本来就没有定额，这才多了几分信心。
    也许是吃了药的关系，他有些失眠，不禁拿过刚买的电子阅读器开始看书。
    人造人的脑子终究是好使，一目十行完全没有任何问题。
    几乎只花过不到两个小时，西羽就把一本心理学读物研究完了。
    联系书里的知识，再想想副本中各路人马的行为举止，琢磨琢磨还真有点意思。
    这就是学习的感觉吗？
    他忍不住轻轻抚摸屏幕。
    正在这时，电子阅读器收到了条消息：08921号主播罗熙向您推荐图书《刀锋》。
    西羽疑惑搜索，发现是本小说。
    罗熙到底有多变态，整天生死未卜还有心情看小说？
    西羽忍不住花了两百云台币买下来，翻开首页，发现作者留了句话：一把刀的锋刃很不容易越过，因此智者说得救之道是困难的。
    西羽怔住，然后倚靠在枕边露出苦笑。
    是啊，谁能走过一把刀的刀锋呢？
    但不能，也要走。
    就连老鼠都不甘被关在笼子里，与其让他永当别人的玩物，倒不如以命相搏、哪怕结果不尽如人意。
    *
    这夜注定是多事之秋。
    可怜的西羽和药物反应做了许久纠缠，好不容易才在半夜睡去，结果昏昏沉沉间竟被种缺氧的窒息感折磨醒！
    他忍着呕吐感从床上摔下去，第一时间爬去门口，可是那扇门怎么样也无法打开。
    西羽完全不明白发生什么，可氧气量越来越稀薄，痛苦无法形容，他只得支起身子，按下了紧急求助铃。
    好在海市文娱的确在尽心尽力地保护着主播们的人身安全。
    铃声很快引来了安全科成员：“怎么了？”
    西羽艰难砸门：“救、救命……我不能呼吸……”
    “搞什么鬼？”安全科工作人员刷了下门，奇怪道：“怎么打不开，你稍等。”
    西羽憋得满头是汗，结果没有等来新鲜空气，却等来了又一次的安全警报！
    “宿舍安保系统被入侵，请所有主播立刻离开宿舍！听从安全科安排有序撤离……”
    西羽难捱地闭眼，又爬去床边把剩下的精神药剂摸出来，一下子全灌进了嘴里。
    *
    人造人主播被重置没关系，但在园区意外身亡可是个大麻烦，处理糟糕的话很肯能会停业整顿。
    所以这夜的撤离虽是针对全体主播，也算不上兴师动众。
    住在顶楼的专家级和资深级人造人都被聚集在环境舒适的食堂，场面混乱不堪。
    徐兔裹着个毯子又困又懵，小声抱怨道：“这两天怎么回事，要变天啊……”
    罗熙略有心事，闷不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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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在手脚利落地白起已经打听回来，坐下来神神秘秘：“又是初级主播区出事。有个主播被困在屋子里，好像制氧机发生故障，把氧气抽没了，在抢修。”
    徐兔立刻坐直身体：“会不会是西羽？”
    罗熙终于开口：“如果是他，事情就复杂了，昨天安全科刚死了科员，今天又被入侵，这是有内奸的预谋。”
    “老大，这话你可别乱说。”白起扶了扶金丝边眼镜。
    徐兔着急，抖开毯子怒道：“不行，我们快去救他啊，把门砸了就是！”
    “不准去！这点事都熬不过去，迟早也得被人玩死。”罗熙略显躁郁地阻止。
    白起赶紧帮徐兔披毯子，遮挡她穿着真丝睡衣的曼妙身体：“盖好点，咱家的东西别给别人看。”
    “给我一边去！”徐兔不耐烦地推开他，质问：“老大，如果你想袖手旁观，我当然就不管了，可是……”
    她几乎是用唇语说出来：“两年那事故和公司安全性有很大关系，后来政府都来了不少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如果……反正我觉得在那事故中被重置的西羽绝对是突破口。”
    罗熙用左手握紧右手，蹙着眉头不回答。
    幸好这时广播响起：“安保系统已恢复正常，请各位主播有序返回宿舍休息，明日直播照常进行……”
    徐兔赶快起身，追着附近一个安全科工作人员问：“喂喂喂，死主播了？”
    安全科工作人员很严肃：“怎么可能？！赶紧回去，徐兔你别整天口无遮拦的！”
    徐兔笑嘻嘻地溜回罗熙身边：“至少保住了性命，不然他们没办法这么淡定。”
    罗熙淡淡地回答：“哦。”
    徐兔不满意：“这么不在意啊，那以后不帮你打听了，谁再提西羽谁是狗子！”
    罗熙停步，上下打量，然后认真问：“你怎么话这么多，更年期吗？”
    *
    西羽的确是大难不死，虽然被捞出来时缓了好久才爬起来，但好在是性命无忧。
    经此一难，次日清晨他依然有些头痛，很早就胃口缺缺地坐在食堂床边喝白粥，不一会儿注意力就全被外面的鸟语花香吸引了过去。
    这时，忽有个黑色身影出现在对面，还往桌上砸了个东西。
    陌生的打包餐盒，以及熟悉的罗熙。
    西羽眨了眨，声音疲倦地说：“还是要谢谢你，我体检顺利、活下来了。”
    罗熙皱眉。
    西羽也很明白：“三番两次的，是被针对了吧，有人不希望我在这里？”
    说着他又盯向外面美丽的草坪。
    “别看了，那是全息投影。”罗熙终于开口。
    西羽怔愣住，顿时有种被骗的郁闷感，瞥他说：“自从你说过很难见面以后，就天天看到你，又有什么事？”
    罗熙见他果真好端端的，这才彻底放松下来，坏笑：“来看看我的药有没有浪费给一只草履虫。”
    “会还你的。”西羽低头继续喝粥。
    罗熙瞧瞧自己从顶楼拎下来的打包盒，又瞧瞧他。
    西羽：“讲真的，你越殷勤我越害怕，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罗熙这才开口：“明天圣诞节，跟我去个地方。”
    西羽疑惑。
    罗熙递给他一张电磁卡。
    卡片上印着花花绿绿的圣诞图案，除此之外还有行字：云台圣诞集市，大量特殊令牌出售。
    西羽疑惑，从兜里拿出副本最后奖励的一个漂亮的小铜牌：“特殊令牌，是这个吗？”
    罗熙：“嗯，令牌是些增益道具，进副本前刷掉有不同的好处，明天电子商城专门卖令牌，算是年底回收我们手里云台币的方式。”
    西羽：“……我不想买。”
    罗熙：“越高级的游戏局令牌越有用，所以大部分资深级以上的主播都会去，包括在云台生活两年以上的。”
    这话让西羽深感意外，不禁着急地看向他。
    “是，那些人都不好接触，但我可以带你去试试。”罗熙说：“既然你真那么有名的话，他们一定认得你。”
    西羽心跳加速了起来。
    罗熙这才抱手：“你看，每次我找你都是好事，你下回能不能改改态度？”
    西羽弯起嘴角，露出个好看的笑脸：“感激不尽。”
    然后又心神不定地开始喝粥。
    “你真不吃啊，对什么都不感兴趣，你是出家人吧？”罗熙把外卖盒打开：“这里面的菌类对平衡精神药物的效果有好处。”
    西羽立刻伸手把盒子拽了回来，用勺子尝了口，发现高级主播的生活水平还真是搞出了一大截，连日常饭菜都能这么美味。
    罗熙终于满意地坏笑了下：“不过你不可能是出家人，我可看到你直播做春梦了呢。”
    西羽惊到，一下子把食物呛进气管里，捂住脸狼狈地咳嗽了起来。
    “别紧张，梦境是没办法现实投影的，国家不允许。”罗熙饶有兴趣：“不过你当时你叫了个名字，好像是什么鱼？于？雨？……是谁啊？”
    西羽愣愣地安静下来，迷茫地望向罗熙的眼睛：“不知道。”
    罗熙弯起嘴角：“这是好事，说明你的记忆……还在大脑的某个角落等你。”
    第31章 圣诞疑云02
    电子阅览室内空荡而安静, 来看书的初级主播不多，而且大部分人都停留在电子屏前查询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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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开始沉迷学习的西羽乐得安静，他独自躲在角落，把电子阅读器放在一个传输盘上, 不停地选购着各类教科书籍。
    正入神时, 未想阅览室忽然停电了！
    虽然现在是大白天，可对于没有窗户的室内来说，瞬间便黑得如同地狱。
    西羽怔愣片刻, 猛觉得情况不对，完全是凭借本能躲到了书架后。
    他屏息以待，隐约听到有个脚步声离自己越来越近！
    ……怎么回事？躲在暗处下黑手的到底是谁？为什么三番五次这样大动干戈？！
    西羽越想越怒, 不由绷紧精神准备予以反击。
    万万没想到, 黑暗中突兀地亮起个红点，正照在他的身上！
    就算没有太多经验, 西羽也猜得出这红点源自于武器，不由拿起阅览器飞快挡住。
    可惜，一股灼烫还是击穿了阅读器，直接打得他腹部冒血。
    剧痛反而让西羽更加清醒，他迸发出更为强大的求生本能, 尽管视野范围内只有纯粹的黑色，还是凭借着出色的空间记忆，一举奔出向阅览室大门。
    门口附近, 安全科员工正在原地大喊：“稍安勿躁, 已经联系总台了, 电路马上接好！”
    大股的血从西羽伤处冒出，他闻声辨位，扑到那安全科员工身上：“救……救我……”
    毫无防备的安全科员工被吓了一大跳，发出惨叫的刹那，只感觉怀里的人软软倒下，不仅慌张扶住：“喂，喂！你怎么了？”
    *
    昏迷后的西羽堕入了无尽的虚空，他残存的意识不停挣扎反问：……我是死了吗？我在哪里？
    这样不明不白的死去，实在是太冤枉了。
    他不甘心，所以无论如何都不愿意松开那口气！
    *
    痛楚中的西羽猛然睁开眼睛，竟又回到了梦中的那个舒适现代的客厅。
    他正靠在柔软的沙发上，惊慌失措地直起身子，才发现身边坐着那个朝气蓬勃的年轻男人。
    男人失笑：“小七，你怎么睡着了？”
    西羽瞪着他的眼睛：“你、你为什么叫我小七？”
    “讲什么胡话？”男人瞬间揽住西羽的肩膀：“我看你是睡傻了吧，看这游戏直播，好有意思！”
    西羽茫然地望向客厅的巨大电视屏，上面正演绎着些光怪陆离的画面，但他无论怎么努力去瞧，都没办法看清楚。
    年轻男人就这样继续搂着西羽，兴致勃勃地继续看电视。
    西羽待在他身边很安心，可如今越安心也就越慌乱，不由质问：“你到底是谁？”
    年轻男人侧过脸，瞬间就连他的容貌都在梦境深处模糊了，他的声音也变得虚无缥缈：“我——”
    *
    消毒水味颇有些刺鼻的纯白房间。
    西羽的额头上都是细汗，双眼凝望着洁净的天花板，好久不能回神。
    守在旁边的医护人员见了倒是急忙出去喊道：“他醒了！”
    西羽这才想起检查自己的状况，先是摸了摸腰腹间的绷带，然后便挣扎着坐起来，试图找杯水湿润下干涸的嘴唇。
    可惜水没找到，却等来两位不速之客：竟是被体检那夜出现过的林总和秦云深科长。
    在云台园区被暴力袭击，领导过来了解情况也很正常。
    西羽这般想着，默默打量不吭声。
    秦云深给林总拉过椅子，待他坐下后才插着白大褂的兜说：“你被激光枪打了一下，已经缝合完毕了，以你的身体机能，一个礼拜既可无碍。”
    西羽点点头，不解：“那……是谁对我动的手？这已经是第二次了。”
    秦云深尴尬地沉默。
    林总笑了笑，打圆场说：“事情还在查，你放心，公司绝不姑息这种歹徒。”
    西羽没有咄咄逼人，反而自嘲：“像我这样的人造人，就算死了也不是很严重的经济损失——你是老板吗？干吗讲得这么严肃？”
    林总这才反应过来，从唐装中拿出张名片，用修长的手指夹着递过来：“在下林玉泽，是cyber公司的副总裁，分管海市文娱的直播业务。西羽，你这话说的不对，本质上说，在华夏，人造人都是国家财产，我们只是借用，如果人造人出现伤亡事故，对公司而言是极难处理的过失，所以你放心，关于你被针对的问题，我会让秦科长全力调查。”
    秦云深在旁颔首：“初级主播生活区的安保设施和人员的确是不到位，我已安排下去，这个月就能整改完毕。”
    林总很大方：“整改是要整改的，但犯人没抓到之前，我怀疑西羽还是会遇到危险，不如让他搬去顶层生活区，那里保安众多，就是个蚊子也不可能随意进出。”
    秦云深：“这……不符合主播晋升制度。”
    林总：“只是暂住而已，该怎么晋升还要看他的本事。”
    “这事当然您说了算，可是顶层那五十间屋子不多不少，都是给专家级主播住的。”秦云深无奈：“让谁搬出去，都会闹情绪的吧？”
    林总想了下，看向西羽：“我翻过监控，你和罗熙关系不错？”
    西羽本满心好奇地听着他们交谈，闻言立刻回神：“他？算是我的导师，人不错，教了我不少经验。”
    “罗熙的确是能力出众，我都想把他调离主播岗位，去策划部帮忙了。”林总露出温润的笑容，看起来无害却又疏离：“那我和他沟通一下，就让你暂住他的套间吧，有罗熙看着你，我也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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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羽只觉得这事情发展方向蹊跷，欲言又止，不知如何回答。
    林总温和地拍了拍他的胳膊：“放心，你受了伤是公司失职，这样也是对你的补偿。只是有件事，你要做得得体。”
    西羽警惕：“什么？”
    林总：“你出了事故，最近国家部门会派人来专访调查，希望到时……你能替公司美言几句。”
    ……难道他们绕这么大弯子，是怕人造人投诉？
    西羽不由觉得有些可笑，忍不住道：“这倒是不难，只要您愿意回答我一个问题。”
    林总表情无任何波澜，坦诚颔首：“请讲。”
    西羽皱眉：“为什么有重置大脑这么可怕的设计，外面的观众知道我们的遭遇如此悲惨吗？！”
    “喂！”秦云深瞬间变脸，仿佛想要试图靠近给他点教训。
    但林总却优雅地抬手阻止，然后平静地看向西羽：“首先我要替自己辩解一下，这是我接手海市文娱之前就有的流程，对此我保留意见。但事实是，游戏生存秀的看点就是死亡的阴影，否则它几乎没有价值，全世界只有海市文娱能这么做，所以才得到霸占市场的资格，不是吗？”
    西羽半点都不想回答，全身的肌肉开始绷不住力气，几乎就要一拳揍到他的脸上！
    林总仍旧波澜不惊：“你的负面情绪很多，但这于事无补，让你去和罗熙待一待也好，他是个聪明的年轻人，可以教会你一些更有用的道理。”
    西羽咬的牙齿微微作响，无法吭声。
    林总起身：“好了，你先休息吧，其他的事秦科长尽快办妥。”
    秦云深并没有任何针对西羽的意思，也不关心他去哪里生活，立刻回答：“好，我这就把罗熙叫过来。”
    林总点点头，看表说：“我晚上的飞机，下次再来就是电竞大赛的开幕了。”
    秦云深从善如流的保证：“林总放心，在大赛结束之前，云台绝对不会再出任何问题。”
    “这话你还是和政府去解释吧。”林总恢复了冷峻的眉眼，起身便走出了病房。
    秦云深头痛地跟在外面，也随之消失了。
    *
    不知道是不是受到高层照顾的缘故，西羽在病房的待遇极好，就差左右安插两个自然人护士二十四小时护理了。
    但他心里记挂着圣诞集会的事，只简单吃了饭，就闹着要出去。
    幸而云台的医疗很方便，忙到焦头烂额的秦云深根本无意阻止，索性便叫来了罗熙将病歪歪的西羽领了出去。
    西羽悄声随罗熙走入陌生的走廊，终于低声惆怅：“事情越来越麻烦了。”
    “我倒觉得还好，一般胡乱动手的都是三脚猫，而且拿着激光枪都没把你打死，我看背后的凶手也就是一个废物。”罗熙递给西羽新领到的生活用品包，挑眉打量：”你挺能耐啊，几个小时没见就把我房间占了。“
    西羽还没回过神来：”是那个林总自说自话的，我半个字都没提，你若不愿意，我也不勉强。“
    罗熙呵了声：”也算咱俩有缘，哥没那么小气。不过林玉泽那家伙不是什么好东西，城府极深，这回刻意这么乱搞，恐怕是借由保护你的机会派人盯着我。“
    西羽跟着罗熙朝电梯走：”林总是这里的大领导，如果真看你不爽，又何必迂回？“
    罗熙：”以后你就懂了。“
    西羽低声追问：”海市文娱真的那么怕政府问责？“
    罗熙点点头，然后刷手环带他进了电梯：”别老说这些，被监控捕捉到，秦云深那个兵痞子又得发疯。“
    西羽这才闭了口。
    他本来是很精神紧绷、谨小慎微的心态。
    如此轻易的失去警觉性，多半是跟这个罗熙接触多了的缘故。
    对此，西羽在电梯没有尽头的上升过程中，终于下定决心说：”我的直觉经常让我信任你，但愿我们曾经是朋友。“
    罗熙半笑不笑地回视。
    空气变得粘稠了一点，西羽略感尴尬。
    恰好这时电梯忽然停住，门自动缓缓打开。
    可惜西羽还没来得及观察环境，就莫名奇妙地迎上了徐兔和白起。
    徐兔张大了杏眼，然后发出惊讶地尖叫：“老、老大！你怎么把人绑架上来了？！”
    *
    云台环状大楼的顶层的确生活设施极为优越，不愧是人造人主播职业生涯所能享受到的最奢华场所。
    二十四小时供应的高级食堂、训练室、游泳室、免费纸质书借阅室、甚至包括娱乐室和桑拿房这样的功能房间也应有尽有，如若不是同样大门紧锁、插翅难逃，简直可以称作是宅人的乐园了。
    终于长了见识的西羽一路左右环顾，最后跟着罗熙进了他那偌大的套间宿舍，关上门说：“你知道吗？”
    罗熙回头：“嗯？”
    西羽：“我对这里的所有都毫无印象，如果我曾经生活在这里，至少应该有种熟悉感吧？”
    罗熙嗤笑了声，去冰箱拿了水果和饮料给他：“这些记忆早就被抹了，你还真当自己是天选之人啊，滚去床上养伤。”
    西羽拒绝：“不用，我睡沙发就好，估计等政府来访问完了，就该把我打回原籍了。”
    说着他就坐到了沙发上，摸着自己受伤的腰腹轻轻喘了口气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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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内脏都缝了，挺疼吧？”罗熙打量他。
    西羽面色憔悴，可是目光平静：“我们这种人还怕疼吗？”
    罗熙立刻说：“当然怕，我最怕疼，谁要让我受伤，我就要了他的脑袋。”
    西羽：“……”
    罗熙丢给他个枕头和羽绒被，又丢来瓶营养剂：“现在已经半夜了，早点休息，明天去集会。”
    西羽之前在医务室简单换洗过，闻言便大大方方地半脱掉主播服，开始在资源包里翻睡衣。
    他平时看着很瘦，但身材修长而结实，白皙的皮肤在灯光下闪着莹润的光，每个细胞都透露出自然人类无法比拟的完美状态。
    西羽刚摸到睡衣，这才侧首疑惑：“你看我干吗？”
    罗熙：“你照过镜子吗？”
    西羽：“……这话你问我合适吗？”
    罗熙无语地揪住他纤细的手腕，直接大力把他拖到浴室，然后把他翻了个面朝着自己。
    西羽深感莫名，直到他回头瞧见镜子中的自己，才发现自己后背下方竟有片疤痕。
    罗熙轻声说：“应该是烧伤。“
    西羽回神望向他的眼睛，又望着他脸上的刀痕，小声问：”怎么回事，你身上也有吗？“
    ”我身上有很多伤口，但我查不到什么记录，也不清楚过去发生了什么。“罗熙低头轻声道：”主播受伤都是在游戏里，现实中百分之九十九完好无损，这个蹊跷了。“
    西羽压住喧腾的内心，慢腾腾地套上睡衣，然后疲倦地笑了下：”蹊跷的还少吗，我觉得我每个毛孔都蹊跷。“
    说着他就推开罗熙，回去沙发上缩起来休息。
    罗熙随手帮他关了灯，又朝着镜子里伤痕累累的自己露出苦笑。
    *
    昨日里还热热闹闹的内部商城，一夜之间又随着圣诞节的来临换了个装饰模样。
    休息到下午的西羽终于跟着罗熙进到集市中，发现在节日氛围中挑选令牌的主播都是很高级的样子，不由又低调了几分。
    只可惜他再怎么低调，穿着全场唯一初级制服还是有点刺眼。
    好在罗熙完全不理那些打量的目光，整路都在给西羽介绍各种令牌的功能。
    西羽不由拿出自己唯一的一个：“所以这个还不错了？”
    “是，可以进赌局类游戏里扮演庄家，白起很喜欢搜集。”罗熙说：“他是个数学天才，最喜欢算计那些小数字。”
    西羽颔首：“那徐兔呢，她也是专家主播，应该有特长吧？”
    罗熙道：“她综合素质不错，空间感很强，简直是个活导航，而且观众缘非常好，如果不干主播可以考虑去说相声。”
    “……你观众缘应该不怎么样，你说话太气人了。”西羽直言不讳。
    罗熙无语：“是啊，最近一个礼物还是在春节当天拿到的，有观众投礼物问我怎么还活着。”
    西羽不由微露同情。
    罗熙咬牙切齿：“喂，你还真信啊？！”
    眼瞧着他俩边聊天边消失在拐角，徐兔在货架旁幽幽地露出漂亮的脸，感慨说：“发现没？老大跟那小主播相处得还挺投缘。”
    白起在旁抱手：“枯木逢春吧？”
    “你以为都像你恋爱脑啊？”徐兔忍不住教诲：“应该只是他觉得西羽身上信息很重要吧？”
    白起哼了声：“不少人都知道，老大虽然被重置过，可他重置前是个苦逼的初级主播，不知道重置过程中吸到了什么仙气儿才变厉害的，怎么可能和西羽那种明星级的认识？”
    徐兔眯着眼睛：“就是因为地位如此悬殊，才能脑补出更多可能啊。”
    白起想了想，摇头：“脑补不出。”
    徐兔立刻踩了他一脚：“那是你因为你无脑！”
    *
    却说西羽跟着罗熙走到集市的拐角，终于在个巨大的圣诞老人背后找见了他们的目标人物：一位长着初恋脸的淑女主播。
    无奈淑女并不温柔，反而蹙着秀眉有几分抵触，像瞧毒虫一样盯着西羽。
    “这里是监控死角，别紧张。”罗熙简短的介绍：“她叫许柔，算是云台最长寿的主播，已经连续工作将近三年了。”
    西羽点点头，礼貌问候：“你好，约你见面十分冒昧。”
    许柔又观察了他片刻，刻薄地冷笑：“哟，还真的被重置了，苍天有眼。”
    罗熙冷眼抱手：“你想要的令牌我买给你了，你好好说话。”
    “先别吵。”西羽阻止他，然后诚恳地说：“看得出来你很讨厌我，没关系，我只是想了解自己从前的事，任何事都好，哪怕是我个恶棍，你也可以诚实地咒骂出我的恶行。”
    “恶棍谈不上，但心狠手辣不夸张，你在直播时和直播外基本上属于双面人。”许柔也不客气：“一面笼络观众给你砸钱，一面养了群小弟对你唯命是从，在云台，与你为敌的主播很快就会被淘汰，讲真的，如果不是你出了事，我都以为你的势力快要可以操纵高端局的胜率了呢。”
    西羽听这些完全像听别人的故事，诧异问：“我出了什么事？“
    许柔皱眉：”具体我也不清楚，高层管理频繁更换，过去的问题公司是禁止讨论的。只是有一次你照常出直播，而后就再也没回来，你直播的第四天公司竟然停业了，一个礼拜之后才恢复，那次和你直播的主播们，一个都没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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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罗熙欲言又止。
    许柔立刻说：”没有你，两年前还不知道你在哪个旮旯里瞎混呢。”
    罗熙失语。
    西羽在心中默默地琢磨片刻，追问：“就这些？”
    许柔：“我只是个主播而已，我只看到了这些。那之后公司的直播数量就少了很多，若不是全球独一家，也很难维持到现在。你消失了两年，基本上主播已经被换了好几遍血了，想打听过去的事，几乎不可能。”
    西羽颔首：“我明白了，多谢你冒着风险跟我讲这些。”
    “你变得这么有礼貌我还真不习惯。”许柔被他态度软化，叹气道：“我劝你一句，重置就是重新开始，反正你的过去也不怎么光彩，索性忘了重新过活。好了，我走了。”
    西羽再度道谢，目送她离开。
    罗熙在旁啧了声：“你为什么对人家这么有礼貌？对我这么恶劣啊？”
    西羽不接话：“你给了她多少好处？”
    “怎么，想记账还我？我偏不告诉你，难受着吧。”罗熙这样说完，又难得严肃：“只是如果你仍旧和我一样不甘于现状，我们暂时就算是盟友。”
    在云台商量逃脱和背叛是极端危险的，西羽也没口无遮拦，只是安静地点了点头。
    罗熙这才让路：“走吧，路还长着，在改变世界之前你应该先学会怎么生存。”
    西羽掏出自己赢得令牌：“对了，这个你帮给我徐兔吧，她之前替我求来的礼物帮了很大的忙。”
    “没关系，那种低端局刷礼物很便宜。”罗熙拒绝。
    西羽坚持地塞到他手里：“一码归一码。”
    罗熙这才无奈地将令牌拿到手里把玩：“那替她谢了。”
    *
    这次被没头没脑地塞到了顶层暂住，归根结底是林总的故意抬举。
    西羽并不想因此惹上多大麻烦，所以尽量不在公共场合出现，就连三餐都躲在房间里解决。
    当天晚上，他刚喝完粥，就因为手术伤口而有些低烧，昏昏欲睡地缩在被子里动不得瘫。
    罗熙从浴室出来，满身湿气的路过，抹了把他的额头：“没事，是在愈合期。”
    西羽迷糊地嗯了声，原本就清瘦的脸显得有点可怜。
    罗熙叹息，忽然问：“等拆了线，要不要哥带你去排位，难一些的局分数高。”
    “不用你带，让你躺赢……”西羽不甘示弱地声明完，终究还是屈服于药物效力，转瞬没了任何反应。
    罗熙关灯，半坐在床边，伸手拿过枕边的小型播放器，里面正存储着西羽那场《贪婪民宿》的直播视频。
    屏幕上在做好梦的西羽露着温柔而幸福的笑意，几乎不再像屋子里那个看起来总是高冷体面的青年了。
    其实西羽从梦中喃喃念出的名字，虽如梦呓，但罗熙是听清楚了的。
    阿宇。西羽梦见的爱人叫阿宇。
    这对罗熙来说，是个从来都没听过的、再普通不过的称呼。
    可是当时听见的刹那，依然如同从生命长河的对岸射来的一支箭，狠狠地刺痛了他的心脏。
    罗熙额间泛出冷汗，瞬间关掉视频，把自己的表情藏到了黑暗之中。
    第三卷 纯真童心
    第32章 纯真福利院01
    西羽受伤后的几天修养, 简直是偷来的浮生闲日。
    他按时按点地去医务室领药复检，其余时间都在罗熙的宿舍里读书，激光枪留下的伤口很快便复原了。
    这日罗熙训练归来，瞧见西羽正在拆纱布, 不由说：“闷坏了吧？下回长点脑子。”
    西羽摸了摸腰上留下的小伤疤, 随后将主播服穿好，轻声回答：“我已经用最快的速度做出反应。”
    “想杀你的人，连安保系统都入侵的了, 有可能轻易放弃？”罗熙嗤笑：“当时你至少该确定三点，第一，针对你的人在安全科有内应、或是对安全科了解很深, 能够对你使出非常规手段；第二, 针对你的人见不得光，所以只能偷偷摸摸；第三, 针对你的人目的非常简单，没有其他想法，就是要你死。所以当时阅览室停电，你第一反应就该往外跑，而不是待在原地傻乎乎地当枪靶子。”
    这番话说得西羽无言以对, 半晌后大方承认：“是我自己不够小心，以后不可能再给对方机会了。”
    罗熙微笑，片刻后说：“其实这种事, 我也遇到过。”
    西羽张大眼睛。
    罗熙扶着沙发陷入回忆：“不过事情发生在在游戏里。我被重置以后, 从第一场游戏就开始被针对, 而且总有几个主播跟我排到一起，明显想让我出局。那时候我很瘦，战斗能力不堪一击，好赖靠着脑子聪明点，才把他们都敖没了。”
    西羽专注地听他讲话，而后狐疑地观察罗西一身发达结实的肌肉。
    “所以我才每天坚持训练，越有人想让我死，我越要好好活着，希望你也有这个志气。”罗熙挑眉：“我必须去直播了，之前问过你的，要不要跟我双排？”
    西羽模糊地想起之前约定，迟疑：“现在？”
    罗熙：“不然呢，难道还要选个黄道吉日？”
    “那倒不是，可你是主播里级别最高的，我是级别最低的，能组队吗？”西羽立刻从沙发上站起来追问。
    罗熙径直走到床头柜边，从抽屉中的一堆令牌中拿出了一个：“用它就能自选队友，公司对于主播的场次分配有自动算法。我带上你，很容易排到很多经验值更靠近我的主播，对你来说很危险，所以组队也没占到什么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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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羽颔首：“我不怕，那走吧。”
    罗熙不怀好意地弯起嘴角：“对啊，我记得你说要让我躺赢来着。”
    西羽一脸平静：“如果我能力所及，你可以不用出力，我不会在意。”
    罗熙不知该说他是自信还是自负，也只能憋着笑点点头，坐看这小主播是怎么被那些老油条坑出血了。
    *
    云台大楼中最常见的房间就是游戏室，而自由排位的游戏室更是占据了其中的绝大数量。
    无论主播从哪个营养仓进入，都会通过中心系统进入全局匹配系统，最后得到能力和经验相适应的队友，载入直播间开始赚钱。
    在去往顶层游戏室的路上，西羽忍不住发问：“每次直播的淘汰率都是50%吗？”
    “不一定，排位的话基本如此。”罗熙回答：“但如果是专家局，也就是所有主播都是专家级别的话，淘汰率低一些。但那种游戏非常困难，通常是为了国外的超级有钱人开局下注而特别设计的。”
    西羽点头表示理解。
    罗熙道：“所以呢，重置在云台是最常见不过的事情，像许柔那样想法的人造人也不在少数。”
    西羽没有说话。
    趁聊天的功夫，罗熙已经把他带到游戏室门口，哼了声：“先把心里的事放一放，专心把这局混过去，我们才有喘息的时间。我知道你这个人比较倔强，所以不要求你全听我的，但是我警告你，掂量清楚自己的斤两，别去帮别人。”
    西羽：“……罗先生，你到底把我想像得多善良？”
    “吴智那种人走不了多远，你愿意带他已经很说明问题了。”罗熙：“我怕一个拉不住，你就跑到世界中心呼唤爱。”
    西羽不置可否，只是说：“和不受欢迎的主播没太多共同语言。”
    说着他就把手环摘下来，交给游戏室门口的安全科工作人员：“跟后面那家伙组队。”
    这个安全科的管理员是个长相平平的年轻女生，见状忍不住说：“罗老大啊，你不是宣称自己永远不用令牌的吗？”
    罗熙把手环和组队令牌丢给她：“偶尔也该帮助新人。”
    女生呵呵了声，手指飞快地敲打键盘录入信息，然后道：“你很久没去王博士那了，他前天还问我来着。”
    “最近忙新人培训，下个月。”罗熙回答。
    西羽疑惑地跟着罗熙走进游戏室，低声问：“为什么安全科的人跟你关系匪浅，上次林总也说，想把你调离主播岗位。”
    罗熙道：“小有不才，在程序方面比自然人厉害些，闲暇时会去公司的实验室帮忙——他真那么说？”
    西羽点点头。
    罗熙淡笑，自顾自地选了两个挨着的营养仓：“就这里吧。”
    西羽赶快拉住他，皱眉严肃：“如果不做直播，你就不用被重置，就、就自由了。”
    “一个笼子和一个花园，对于向往天空的人，没区别。”罗熙挣脱开西羽的手，用口型问：“还是说你只不过想不做主播而已？”
    西羽内心深处总有个他自己也回忆不起的执念在叫嚣，故而摇了摇头。
    这时巡逻的安全科保安路过：“快进去躺着，这场排半小时了，就差两个人。”
    罗熙不再跟西羽纠缠，直接躺入了营养仓感慨：“正好，让我看看是哪些小幸运在等我。”
    “……”西羽为自己方才那一刹那的质疑和动摇而羞愧，无声地钻入营养仓，默默等待着线路连接、无菌清洁的流程，直到营养液缓慢注入，才安静地闭上了美眸，强迫所有的注意力都凝聚到接下来的比赛里。
    这回对手中已经没有小白鼠了。
    恐怕每前进一步，跨过的都是骨山血海。
    *
    【排位副本：00008号】
    【副本名称：纯真福利院】
    【启动时间：2046年2月27日】
    【在线观众数量：149817人次】
    *
    大脑在漫长的混沌之后，终于渐渐清明起来。
    看来是载入了游戏世界。
    西羽深吸了口气，嗅到带着尘土味的冰冷空气，缓慢地睁开了眼睛。
    因为之前被打过预防针，他早就做好了排位副本很恐怖的心理建设，所以哪怕是迎面冲过来群要吃人的丧尸也不会意外。
    结果看清实际情况后，西羽还是傻在了原地。
    *
    这次的副本是片建筑的废墟，看样子属于上世纪三十四年代，也就是一百年前。
    晚霞漫天之下皆是残骸，有种战后废墟的寂寥。
    装饰着欧式雕塑的破碎石料和掉了漆的红色汉字标语，预示着这仍旧是华夏的一角。
    而且这里很像是学校之类的地方，因为被倒塌建筑包围着的空地，竟是个小小的操场，还有着落了灰的足球门和用白漆规划的跑道。
    参与副本的玩家们，正七零八落地倒在这个操场之内。
    听起来是不是很普通，并不值得大惊小怪？
    可西羽却颤抖地抬起肥嫩嫩的小手，一再确认，最后开始混乱地摸索自己可怜的小身体，终于接受了一个极度缺乏安全感的事实：游戏策划竟然把他缩小成了四、五岁的儿童？！
    当然，这般倒霉的并非西羽一个。
    满操场十二个主播，全都变成了模样各异的孩子，稍大些的也超不过七岁，看起来武力值全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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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若是遇到需要拼命的状况，该有多么的无力？
    西羽额上冒出冷汗。
    正在这时，另外一只小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弟弟，我真的能躺赢吗？”
    西羽立刻回头，瞧见位穿着可爱三件套西服的小男生，他也只比自己高了一个头，白皙的圆脸上眉眼生动，看起来就聪明过了份，是个很淘气的家伙。
    他立刻后退：“你是谁？”
    小男生叉腰，用清亮的童音质问：“刚才还一起睡下的，这么快就翻脸不认人？！”
    西羽这才回神，不确定地开口：“罗熙……你小时候长这么正常？”
    罗熙：“……”
    西羽松了口气，至少有这样的队友在身边，比吴智那种小鬼可靠得多。
    再说就算自己武力值靠不住了，别人也没好到哪里去。
    “人造人哪有什么小时候？策划的恶作剧罢了。”罗熙哼了声，然后瞧瞧他：“不过看在你这么可爱的份上，我不跟你计较了，你可得记着你的承诺啊。”
    西羽终于从他眸子中的倒影里看清自己的样子：一个大眼耷耷、漂亮得如同小姑娘的银发小朋友，胸前围着的餐巾兜和背带裤，看起来尊严全无。
    罗熙又笑了两声，便捡起他脚边的狮子娃娃，溜达到足球门便坐下，打了个困顿的哈欠。
    西羽发现自己身边也有个玩偶，和罗熙不同，是奶牛猫的模样，便立刻捞起来抱在了手里，追过去道：“这是怎么回事？排位副本经常会变形吗？”
    罗熙摇头：“很少见，从前以角色扮演居多，基本上只给主播换身衣服而已，估计是游戏策划新想出来的幺蛾子。”
    西羽慢慢蹲下来，瞧着其余十个小鬼，轻声道：“每个人都有娃娃，而且造型完全不同，会不会意味着不同的技能？”
    “或许吧，又或许只是为了搭配个人形象。“罗熙拿起自己的狮子看了看，然后一下子按倒了西羽的猫：“嗷！”
    西羽：“……”
    这人不是专家主播吗，到底靠不靠得住啊！
    不怪西羽怀疑罗熙的态度，因为自此之后，罗熙的注意力就全在折磨手里的布偶狮子上，没有分析任何内容。
    西羽远望着竞争者，尽力从他身上打探有用信息：“你待的时间长，那些主播你认识吗？”
    “正常模样兴许有眼熟的，变成熊孩子了怎么认？”罗熙不满：“你连哥哥我都不认识了！”
    西羽无奈，终于放弃在他身上寻求帮助，独自蹙眉沉思。
    罗熙这才坐直身体：“不过那个粉头发的，你别去得罪，她在云台算是个小偶像，去年还发过唱片，粉丝很多。”
    西羽的目光瞬间落在个天使般的粉发小姑娘身上。
    这小姑娘梳着杀伤力十足的双马尾、穿着纯白的小洋装，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眨着，脸蛋上还画着颗小小的爱心，从外形方面来说的确很出挑，加上她手里抱着的独角兽玩偶，怎么瞧怎么都是女主角配置。
    就在这时候，那些渐渐聚集的主播们也发现了角落里的两个人，竟然三五成群里靠拢过来。
    西羽不安起身迎接。
    粉发小姑娘打了头阵，露出笑脸说：“为什么不过来呀，我们匹配在一起也是有缘分，先做个自我介绍吧？”
    罗熙：“不用了吧，谁不认识你？”
    西羽瞥了罗熙一眼：“我不认识，你是？”
    小姑娘不介意地笑了笑：“我叫菲灵，刚刚升级为资深主播，请多关照。”
    “要不是你打赏多，拼命更新芯片，现在早就出局了。”另外一个蘑菇头的瘦弱小女孩嘟囔道，然后轻声说：“我叫蓝屿，高级主播。”
    西羽态度平和：“好巧，我叫西羽。”
    知道西羽大名的应该只有听到谣言的初级主播和少数专家主播才对，他本以为大家不会给出特殊反应，没想到人群最后竟然有个男孩嘻嘻地笑出声：“怎么又是你，我们是不是被系统绑定了？”
    西羽诧异望去，瞧见个穿着牛仔外套的机灵鬼，迟疑了半晌才从他的眼神判断：“赵竹笙？”
    果然，变小的赵竹笙插着兜溜达靠近，笑脸更加灿烂。
    罗熙终于抬眸，眼神冰冷。
    赵竹笙故意自报了家门，然后道：“我和西羽可能是这局水平最低的了，有高手在，要完蛋了。”
    菲灵友好地摆摆手：“不会的，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游戏规则如何就是如何。”
    “我没说你是高手，小女神。”赵竹笙立刻指向罗熙的脸：“他叫罗熙，是个专家主播，本来模样是满脸刀疤的！你们没见过吗？他之前还来过初级生活区做导师呢！”
    此话一出，大家立刻离罗熙远了些，虽然没人出声，也都会把罗熙视为头号敌人。
    没想到罗熙并不示好，反而猛然跃起，猛然一下掰住赵竹笙的手指头往后压，恶狠狠地掐住他的脖子说：“再跟我瞎比划，我就把你埋到这操场里面！”
    赵竹笙完全不是罗熙的对手，疼得发出惨绝人寰的叫声。
    西羽听得脑袋疼：“算了，还没开始呢，万一伤人受惩罚怎么办？”
    罗熙这才松手，一下子把赵竹笙推倒在地。
    如果这些动作是成年人做，还有些剑拔弩张的意思，可现在完全变成了儿童打架，惹得西羽轻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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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笑声引来了另外一个长发小姑娘的敌视。
    西羽敏感地对视上她夸张的红眼睛，有种不祥的预感，暗自咋舌：“不会吧……”
    那长发小姑娘顿时露出虎牙，挥舞了下手里的匹诺曹：“真是冤家路窄，小白脸！你等着！”
    西羽不敢相信：“杜莉？”
    对方翻了个白眼就算回答。
    菲灵在旁好奇地看着，用力抱住独角兽开口：“原来你们都认识，先别吵了，现在太阳马上下山，应该很快就会出规则。趁着能休息会儿的时候就先休息吧。”
    主播中个头最大，胖乎乎的小男孩赶紧响应：“说得对，有仇有怨的，玩游戏时再算也不迟。”
    菲灵朝他投去感激的笑容。
    小胖子顿时红了脸，结巴道：“你、你好，我叫关升，我是你的歌迷。”
    成功从舆论中心解脱出来的西羽疲惫落座，无奈地瞧了瞧身边的罗熙，罗熙又举起小狮子，问道：“我的娃娃最好看，你不觉得吗？”
    头顶一群乌鸦在血红的夕阳下飞过。
    夕阳终于以可见的速度落下了。
    伴随着最后一抹光消失，大家脚下的操场忽然轰隆隆地震动了起来！
    罗熙这才警惕地拽住西羽起身，紧盯着远处泛起尘土的建筑。
    只见那座原本毁坏的大房子像被施了魔法，无数残砖断瓦飞速升起，组合成了个气势不凡的西洋教堂。
    与此同时，教堂和操场都被环形的高耸围墙包裹了起来。
    不知从何处传来的钟声响起。
    教堂门口的招牌，被一道闪电照得雪亮。
    上面书写着五个大字：纯真福利院。
    菲灵害怕地后退。
    那个小胖子赶紧挡在她前面，警惕地瞧着一切。
    西羽和罗熙对视。
    罗熙在他耳边飞快地轻声嘱咐：“如果分开，就在最高处集合。”
    西羽点点头。
    这时，声音慈祥的广播声响起，就像个老奶奶般传达出诡异的耐心。
    *
    【孩子们，欢迎回家，游戏开始了】
    【温暖的福利院里，藏着无数幸福的童年】
    【在接下来的五日内，你们要努力在福利院中寻找玩伴，收集宝石碎片，每人至多收集5枚】
    【宝石碎片有可能藏于福利院任意角落，每晚最多出现5枚】
    【本次游戏以分数做排名，淘汰率不低于百分之五十】
    【每平安度过24小时，即可得2分，每得到1枚宝石碎片，即可得10分，死亡扣20分】
    【其余规则，只有地狱里的魔鬼才知道了】
    【现在，可爱的孩子们，先让你们填饱肚子吧】
    *
    西羽正仔细消化着每句话的含义，忽然间察觉到手里的奶牛猫像得到了生命力，顷刻挣脱开去。
    他恍惚侧首，看到那奶牛猫越变越大，以铺天盖地的气势将他笼罩入一片阴影中。
    西羽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就失去了所有视觉。
    *
    再度看清周围时，身边已不是冷风萧萧的破操场，而成了个狭窄却温馨的儿童房间。
    房间里有柔软的小床、堆砌着数不清的玩具，还摆满了一桌丰盛的美食。
    西羽回神，愣愣地走到炉火边暖了暖冻到僵硬的小手，暗想刚才的规则：五个晚上，最多也就出现二十五枚宝石碎片，十二个人去争夺……这实在是竞争太激烈了些，而且这局意外地出现了赵竹笙和杜莉两个对手，实在是太奇怪了，说是巧合，他根本不相信。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想法，刚刚清净的广播又响了起来。
    *
    【有玩家向西羽小朋友使用了狙击卡，有3次机会得知他的具体方位】
    【第一夜开始了，好梦】
    *
    狙击卡？
    西羽想起杜莉火冒三丈的样子，不由怀疑她是不是此仇不报睡不着觉，非要把自己搞死才安心，对此难免感觉无奈，倒也没几分惧怕。
    “哎呀，你被针对了！”
    忽然一声可爱的叫喊把西羽拉回现实。
    西羽寻声望去，竟然那只软绵绵的奶牛猫。
    奶牛猫如同活了过来，乖巧地蹲在桌面美食的中央：“西羽宝宝，你还是不要离开安全屋了，过来吃点东西吧。”
    西羽警惕靠近，想要伸手触碰。
    奶牛猫立刻跳远了些：“我是你唯一的朋友，别担心，我会守护你。”
    西羽看看周围：“这叫安全屋？别的人进不来？”
    奶牛猫颔首：“是的，只要你日落时拿着我，到了晚上就能来到我的安全屋，这屋子禁止闯入，是最安全最安全的！”
    西羽略有些不敢相信：“所以我可以一直住到明早？”
    奶牛猫开心地笑起来：“没有错！”
    西羽说：“可是我一直这样缩着，等别人拿到宝石，我就被淘汰了。”
    奶牛猫赶紧慌张地说：“外面有可怕的鬼魂！鬼魂专门抓小朋友献祭恶魔，出去就会死的！只要别人死了，你就不会被淘汰了！”
    西羽想着自己跟罗熙的约定：“我可不愿意把命运寄托在别人身上。”
    奶牛猫赶快拦在门口：“不行不行！你若出去，我也会追你回来！把你追回来了，你就一夜都出不去了！”
    西羽颔首：“好，我听明白了，我不会被你追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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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着他就拎起桌上的一条炸鱼扔到了地板上。
    奶牛猫瞬间扑了上去。
    西羽想也没想，拉开门就跑，根本不顾身后猫咪气愤的叫嚷。
    *
    安全屋之外果然是福利院阴冷黑暗的走廊，温度瞬间下降了三十度不止，惹得西羽立刻轻轻打了个喷嚏。
    他捂住鼻子回首，发现身后并没有门，立即明白安全屋应该是所谓的神秘屋，不由环顾四周，立刻移动起来。
    如果那只猫没有撒谎的话，它应该很快便开始这个建筑里搜捕自己，万一被抓到，这一晚上就别想在外面寻找什么宝石碎片了。
    *
    通过环境可知，福利院应当是由教堂改造的，有些信仰上帝的好心人收养孤儿，在乱世中给了他们个容身之所。
    所以建筑中有教室、阅览室和食堂之类的功能房间也很正常。
    只不过……这氛围实在太诡异了，与其说是贫寒，倒不如说是阴森。
    西羽迈着小短腿飞快地冲过走廊，正寻找上楼的方式时，忽然不小心被个软绵绵的东西绊了个趔趄。
    他心悸回视，凑近踢了下，才发现竟然是个死去的成年女人。
    女人满身都是血痕，衣服残破不堪，一双眼睛已经被残忍地挖掉了，似有不甘心地蹬着布满蜘蛛网的天花板。
    西羽皱眉后退，俯身并没搜到什么有用的东西，正打算离开时，又敏锐地听到了若有若无的呜咽声。
    他赶快轻轻溜进了旁边的废弃教室，躲到木质将台下的空档处，透过木料的缝隙朝外偷看。
    呜咽声越来越来清晰，充满怨毒的痛苦，在这深夜散播出无穷的恐惧。
    好在西羽对灵异并无太多感觉，一直很安静地观察，最终发现发出呜咽的竟是个全身腐烂，披着碎烂头纱的修女！
    修女没有脚，飘飘荡荡地经过教室门口，忽地停了下来。
    西羽紧张地瞧见她扭头，不由默默握住脚边半截三角尺，不确信以这孩子的柔弱身体能不能敌得过。
    烂肉从修女的骷髅上摇摇欲坠，她似乎感觉到了什么，正要转身飘进教室的瞬间，却又像遇到天敌一般，倏忽间化成黑雾消失了。
    西羽松了口气，略感不解。
    片刻之后，一只两米高的狮子布偶步伐矫健地路过教室门口，它手里拎着绳子，身上蹭得血迹斑驳，看起来诡异极了。
    ……这不是罗熙的布偶吗？
    西羽眨眨眼：看来罗熙也出了安全屋，而且这福利院里的恶鬼的确惧怕孩子的娃娃，如此一来，便为主播们提供了靠路线迂回躲避危险的机制。
    他静待着狮子消失，片刻后才拎着三角尺轻轻走到门口。
    谁晓得左右环顾之时，一扭头却对视上修女腐烂的的大脸！
    尽管自认为不怕鬼，突如其来的威胁也让西羽头皮发麻，他想都不想就把三角尺插进修女的眼睛，瞬间头也不回地追着布偶狮子而去。
    修女鬼魂直起腰身，似因痛苦而发出声嘶力竭的叫喊：“回来——你这个卑微的祭品——”
    不喊则以，一喊西羽跑得更快，他终在发现楼梯口后，也顾不得再仔细探路，立即手脚并用地拼命往上爬，一直爬到楼梯的尽头，才呼吸急促地冲进门去，找到个大木柜俯身钻入，捂住嘴巴痛苦喘息。
    这属于孩童的身体弱到超乎他的想象，体能连之前的十分之一都没有，看来真别想依靠暴力改变局势了。
    ……除非，对手是其他主播。
    西羽伸手抹掉汗珠。
    就在刹那间，他又听到了轻微的脚步声。
    西羽蹙眉，在柜子无声地摸索武器，暗暗郁闷：怎么又盯上自己了，难道其他人都在安全屋里躲着？
    可惜这回并没有好运降临，柜子内空空如也。
    只能跑了！
    西羽在柜子被打开的瞬间就要往外冲，结果却对视上熟悉的黑眼睛，终于松了口气：“原来是你。”
    罗熙把他拽出来：“傻不傻？我要是你对手，直接把你锁柜子里锁一晚上！”
    西羽还没喘匀气，迈着短腿跟他疾步往前：“我看到你的狮子了。”
    罗熙说：“嗯，匹诺曹和一个青蛙在这层，估计是来追杜莉的，青蛙的主人我不认识。”
    西羽回忆了下：“是个脸上有雀斑的高个子女生。”
    罗熙耸肩，带他钻进了个仓库，然后用了关上门，又拉过箱子阻挡，小声说：“管它的，我发现了个奇怪的家伙。”
    西羽：“？”
    罗熙勾勾手指：“过来。”
    西羽不晓得这家伙搞什么鬼，随着罗熙在堆满杂物的仓库中左拐右拐，终于在最里面的墙角处看到个背蹲着的小男孩。
    小男孩的衣服很陈旧，而且左右两个胳膊都不见了，身下积满了鲜血，看起来并不是任何一个主播。
    西羽不禁心疼地蹙起眉头，压低声音说：“游戏策划是不是心理有问题？没人投诉他们吗？”
    罗熙抽抽嘴角：“你这个人真的父爱泛滥。”
    小男孩听到声音，颤抖地起身，扭头露出张满是泪水的小脸，害怕地问：“你们……是来陪我玩的吗？”
    西羽不由想起规则所说——【你们要努力在福利院中寻找玩伴，收集宝石碎片】。
    他立刻点头：“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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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想小男孩立刻转悲为喜，嘴角勾起诡异的笑意：“那我好开心哦！”
    浓重的黑雾猛地从他脚底扩散开来，雾气渐渐腐蚀掉了仓库里杂乱无章的物品，为他们开阔出更为宽敞的空地。
    罗熙赶快拉住西羽的胳膊，质问：“你想玩什么？”
    小男孩没有胳膊，晃晃荡荡地在原地走了两圈，踩出了一串血脚印，然后小声嘟囔：“小伙伴太少啦，让我再寻找几个……这附近……应该有其他的小朋友呢……”
    他刚刚说完，两个小女孩竟凭空出现，先后狼狈地摔到地板上。
    来者正是杜莉和那个青蛙玩偶的主人。
    西羽蹙眉：狙击自己的真是杜莉吗？不然她怎么正好在附近？
    小男孩终于开心地跺跺脚：“四个人，刚刚好！”
    长雀斑的青蛙主人吓得后退，一脸准备逃走的模样：“这什么东西？”
    杜莉翻了个白眼：“高克拉，你装蠢有个限度好不好，明摆着是npc啊。”
    “我知道是npc，可他的手呢？”被叫做高克拉的小姑娘警惕地瞅向罗熙：“是不是你干的？”
    罗熙：“我现在这么柔弱，手无缚鸡之力，砍npc干什么？再说他又不是你弟弟，缺斤少两跟你有什么关系？”
    高克拉：“……”
    小男孩不理睬他们的吵闹，又伤心地哭了起来：“我、我偷了老师的魔方，他为了惩罚我……就夺走了我的手……我再也不能玩魔方了……”
    西羽小心询问：“所以，你是要我们玩魔方吗？”
    小男孩流着眼泪点头。
    罗熙：“陪你玩有什么好处？”
    小男孩的身后瞬间漂浮起两个闪着流光的碎片：“这个，可以分给你们之中的魔方高手哦。”
    ……魔方？
    西羽不记得自己会玩这东西，但却非常清楚玩魔方是有公式可背的，但凡明白规律的人，速度绝非生手可以竞争，他不安地望向罗熙。
    罗熙并没什么表情，继续追问：“只是还原魔方这么简单？”
    “当然不是。”小男孩瞬间停止抽噎，眨眼说：“只有两个碎片，你们先分成两队吧。”
    杜莉明显很看不起高克拉，但她也知道自己没的选择，瞪向雀斑女孩：“过来啊，你还指望这两个基佬帮你？”
    高克拉慌张地靠近杜莉：“你会吗？”
    杜莉不屑：“当然。”
    为此西羽很是懊恼，如果在进游戏之前稍微研究下魔方就好了，可他也明白世界上消耗脑力的游戏很多，自己根本没办法短时间内把知识补全，现在也唯有指望一下罗熙。
    罗熙仿佛知道西羽的想法，笑嘻嘻地提醒：“你说带我躺赢的。”
    西羽还没来得及示弱，小男孩就大声说：“的确需要两个人躺下呢！你们一队选出一人吧！”
    话音落下，仓库内便响起声巨响，只见两个断头铡凭空出现，明亮的刀刃闪着寒光，正冷冰冰地打开着，静待他们的鲜血。
    罗熙马上靠近：“那我就真躺下了。”
    西羽完全不愿开玩笑，赶快追问：“躺紧铡刀的人需要拧魔方吗？”
    “不需要呢。”小男孩回答完，又有两个绳子落在地板上：“你们决定好的话，玩魔方的人就把躺下的人双手捆好吧。”
    西羽这才坦诚说：“我没太大把握，你要是觉得自己的脑袋无关紧要，那你就去躺。”
    “哎，男人的嘴骗人的鬼，什么躺赢都是骗我的。”罗熙这般抱怨着，便三下五除二绑住了西羽的手，还很有闲心地打了个蝴蝶结。
    旁边高克拉和杜莉也商量完毕，杜莉不耐烦地把高克拉绑好，说：“过去吧，信我你不会后悔。”
    高克拉望着铡刀双腿发软：“我、我不玩了，我退出。”
    小男孩摇了摇头：“不可以不玩呀。”
    他这般说完，西羽和高克拉就感受到了股无形的力量，控制住他们的身体，逼他们仰面躺入了铡刀的凹口。
    锋利的刀刃瞬间升到房顶。
    高克拉快崩溃了：“规则说完，赶紧开始吧！”
    小男孩又变出了两把刀砸在罗熙和杜莉的脚下，然后身边悬浮出两个没有显示颜色的魔方：“剩下的两个人当然是要把我的魔方复原，七分钟为最长时限，一组完成，另一组就视为失败，时限内都没完成，那就要留下两个脑袋哦！不过直接拧实在是太简单了，傻瓜都能完成，你们把眼球先交由我保管吧！”
    这话一出，在场的四个人面色都是一滞。
    小男孩身边的魔方不是常见的那种，而是每面有数不清的格子，看起来很复杂。
    西羽的冷汗泛出，不知道是因为悬在脖颈上方的铡刀，还是因为罗熙面临的艰难。
    莉莉干笑：“瞎了又怎么拧呢，我们连魔方的颜色都没看到。”
    “你们不是有队友吗，让队友告诉你们呀。”小男孩笑得开心极了：“现在计时开始！”
    与此同时，铡刀开始缓缓下落。
    “我看你老师真是便宜你了，我真想把你做成叉烧。”罗熙没好气地朝小男孩点点头，而后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直接捡起刀插进了自己的眼窝。
    西羽瞬间紧闭双眼，只觉得衣服一下子就被汗水浸透了。
    第33章 纯真福利院02
    究竟是伤害别人更难，还是伤害自己更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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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问题西羽讲不出答案。
    但扪心自问, 他应该不会有罗熙这么果断, 竟然想都不想就捅瞎自己了双眼。
    其间的剧痛用想象是完全想象不出的, 罗熙终于失去笑容，双手微微颤抖地把刀扔在地上，溅出几道小小的血花。
    西羽再度睁眼, 只觉得自己陷入了种缺氧的窒息感。
    小男孩满意地说：“请抓紧时间吧。”
    那枚魔方立刻飞到了罗熙的手里。
    几乎是同时, 仰面朝上的西羽吃力气倒望分辨，终于看到了魔方上的颜色。
    “哦, 对了。”小男孩拍拍手：“为了保证公平，两队不能听不到彼此的交流的哦，请你们背对背、排排坐！”
    刚刚颤抖捡起刀的杜莉和罗熙被怪力一移，瞬间面向相反的方向。
    西羽赶忙道：“你忍耐一下, 我尽力——”
    “听我说。”罗熙很干脆地开口打断，条理清晰地吩咐道：“这魔方是9阶, 每面81个格子, 共326个格子，第一种颜色用1代表, 第二种颜色用2代表……你由上至下、由左到右, 告诉我每一个朝向你的魔方面，颜色是怎样排列的，用你最快的语速念出来, 听明白了吗？”
    西羽瞬间理解他的意思, 罗熙显然是深谙魔方之术, 选择了速记然后盲拧的方法。
    现在被挟持的自己就是他的眼睛，七分钟转瞬即逝、不准浪费、也不准说错一个字！
    西羽深吸了口气，强迫自己冷静：“明白了。”
    罗熙：“开始。”
    西羽不再去瞧他满脸的鲜血的惨状，更不会去理睬杜莉和高克拉的挣扎，他把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魔方上，语速飞快地说：1、4、3、5、1、4……”
    变成孩童的罗熙很沉静，他手指上的血染到了魔方之上，瞧着触目惊心。
    但即便如此惨淡，却依然流露出种值得信赖的淡定。
    “……1、2、5、1、5、1。”西羽一口气念完了三百多个数字，使劲皱过眉头，才找回自己的呼吸。
    罗熙沉默片刻，便开始毫不犹豫地旋转手里可恶的玩具。
    小小的魔方飞速变化，被血污衬托得一片模糊。
    如果给充足的练习机会，西羽相信自己也能完成这个艰难的挑战。
    可人生不是每件事都有准备的余地，大部分的后知后觉完全没有任何意义。
    所以他盯着罗熙拧魔方的每分每秒，都由衷地感到庆幸和佩服，甚至不曾分神去瞧渐渐逼近脖颈的巨大刀刃，而是凭借着巨大的心跳声，默默计算剩余时间。
    旁边的高克拉可没这么幸运，她急急忙忙地指挥着杜莉，惶恐到满脸充血。
    失去双眼的杜莉痛得跪在地上，双手不听使唤地搓动着魔方，场面悲惨凌乱。
    相比之下，面无表情的罗熙就体面多了，至少他的脊背仍旧挺得笔直。
    时间眨眼就过了六分钟。
    罗熙猛然停住动作。
    此事，他手里原本颜色错位的魔方变得整整齐齐，非常完美。
    小男孩惊讶地确认过，高兴开口：“你真的太厉害啦，你赢了！”
    他话音落下的刹那，高克拉头顶的铡刀便飞速坠落。
    骨肉断裂的声音让所有人身体为之一震。
    转瞬之后，脱离身体的脑袋咕噜噜地滚下来，在肮脏的地板上滚出了道血迹。
    杜莉失力地趴在地板上，痛苦喘息。
    小男孩露出笑脸：“罗熙、西羽，这两枚碎片就归你们所有了，还有刚刚借走的眼珠子，也都还给你们，我很满足，再见啦。”
    说着，仓库以旋风般的速度恢复了原状。
    所有玩家还原其位，逼仄的空间里只剩下西羽和罗熙。
    终于能够动弹的西羽赶忙爬起来，扑到罗熙身边：“你还好吗？！”
    罗熙的身体和衣服都快被血浸透了，好在原本黑亮的眼睛又恢复如初，他气得一脚踢飞了旁边的箱子：“妈的，那混蛋npc呢？”
    “早没了，没事就好。”西羽这才松了口气，拉住他说：“先离开这里。”
    与此同时，慈祥的广播声响起。
    *
    【很遗憾，高克拉小朋友永远的离开了我们……】
    *
    西羽和罗熙对视片刻，各自握紧手里的碎片，看来游戏虽是幻境，死亡却没开玩笑。
    那个倒霉的姑娘已经成了第一个出局的开胃菜。
    “不出所料的话，在夜晚出现的每个孩童npc都对应着一个小游戏。其实你不必去多想血腥的包装，永远要以最快的速度思考清楚游戏的本质，被吓住了的话，反而会被极大地削弱判断能力。”罗熙恢复冷静，这般嘱咐完又说：“还有，如果小朋友对应的游戏内容能看出端倪，进不进入先要考虑自己的实际能力。”
    西羽想了想：“比如说，在音乐教室有游戏，如果我不通乐理，就离得远点？”
    罗熙颔首：“孺子可教。”
    尽管罗熙说得没错，但西羽不太喜欢这种全依赖对方的感觉，点头后朝门口迈步：“我们去别处看看。还有这宝石碎片得藏好了，规则可没有说能不能偷抢之类的。”
    罗熙哼说：“最好能抢，我就不用受这种罪了。”
    西羽无奈地瞧了他一眼，然后轻手轻脚地打开仓库的门，探头确认这处走廊没有危险，才招招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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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罗熙从善如流地跟着西羽跑入了黑暗中。
    *
    从游戏视角观察，福利院每层空间都是个巨大的方形地图，走廊的拐弯和岔路众多，犹如迷宫般困恼着各个主播。
    加之修女的鬼魂和追踪他们的巨大玩偶随时都有可能出现，氛围紧张到令人神经断裂。
    好在西羽的方向感很好，他绕了几圈便大概记住了顶层的环境，带着罗熙躲到个小礼堂的后排，轻声道：“这层比较有用的房间，除了这个礼堂之外，就是仓库、办公室和外面的天台了，我们这局出了两个碎片，而每晚最多出五个，所以小游戏的数量应该是三个左右，没准现在都被消耗掉了。”
    罗熙颔首：“有道理，不必太贪心，在前期变成出头鸟可不是什么好事。歇会儿咱俩再找机会看看热闹。”
    西羽点点头，和他肩并肩坐着，神经渐渐从魔方游戏的紧绷中逃离了出来。
    罗熙道：“狙击卡的事，你有想法吗？”
    西羽搓着冻僵的小手，皱起眉头：“我希望是杜莉因为民宿的事折腾我，这对我来说是最好处理的。其次是赵竹笙，那人属于无事献殷勤的类型，必所有图谋，我虽不清楚他的目的、但绝对不会信任他。最糟糕的是我根本不认识的对象狙击我，那就防不胜防了。”
    “所以你就不该信任任何人！”罗熙立刻锤了他一拳：“只怕狙击的作用不只是尾随你，还有其他负面作用！因为这种小伎俩出局，实在不值得。”
    说着他就把宝石碎片递给西羽：“你先拿着，至少这样出局了分数不会太低。”
    西羽不接受：“不用了，少看不起人。”
    “干吗这么清高啊？做人实在一点行不行？”罗熙用宝石碎片戳了戳西羽的小脸：“上一个假清高的已经被做成蛋白饲料了！”
    西羽刚要发怒，却听到轻轻的脚步声，不由暗示他撤离。
    罗熙动作迅捷地从另一个方向往外逃。
    西羽尾随其后，偷窥之后发现来者是罗熙的布偶狮子，不由推了他一下：“来抓你的，你先走，我拦一下再追你。”
    布偶看似笨拙，其实移动速度非常可怕。
    “谢啦，替我向它问好。”罗熙笑着接受好意，转眼就冲出礼堂没了影子。
    每安全屋的玩偶都会以居住者做为目标，所以西羽并不惧怕。
    他从地上捡起个破纸盒，用力砸向追着罗熙的狮子。
    狮子动作停滞，寻声转身。
    西羽紧接着又胡乱丢了几样东西，一直刻意在礼堂中兜圈子，害这蠢布偶迷糊得团团转。
    大约耗了五分钟，料想罗熙定然能找到安全的地方了，西羽这才动作轻柔地逃出门去。
    怎奈这夜他的运气实在不好。
    刚在礼堂外的走廊里跑了几步，就听到前方传来不吉祥的修女恸哭。
    西羽赶忙从狭路转身，结果好死不死，后面又出现了手持麻绳的奶牛猫。
    ……真是不给活路。
    被堵在路中间的西羽犹豫片刻，只能选择损失更小的安全屋，硬着头皮朝猫咪布偶迈步。
    “小坏蛋喵，我可算找到你了！”布偶猫瞬间跳过来，三下五除二地将他绑住，然后便将西羽抗在肩上，发出怪笑声扬长而去。
    *
    却说落单的罗熙听到猫咪的叫声响彻了走廊，立即把状况猜出个大概。
    目前来看，安全屋确实是保护玩家的存在。
    所以他琢磨着让西羽回去睡一觉并非坏事，便独自隐入了黑暗，搜索起能够偷窥的制高点。
    ——这是罗熙玩游戏的习惯，他从来都不喜欢东奔西跑的瞎忙活，而是常常躲在些必经之路的暗处，通过观察其他主播的行为来获得信息，这样一方面能赚点优势，另一方面又让别人感觉他神出鬼没，颇不容易被看透。
    离开福利院顶层后，经验丰富的罗熙很快便看中了二楼图书室外的“回”字行走廊。
    这一圈地方分布着三五个柜子可以攀爬，哪怕修女和狮子都追过来，也有绕开脱逃的机会。
    这般决定后，罗熙便蹭地一下跳上个储物柜，鬼鬼祟祟地在狭缝中安然趴下。
    *
    事实没有令人失望。
    大约半个小时后，杜莉和一个叫伍俊宏的小男生就凭空出现，结伴匆匆路过。
    杜莉气喘吁吁地说：“刚才配合得不错，可比我遇到的上个游戏轻松多了。”
    不知道伍俊宏真正面貌如何，但被变成小朋友的他，长相实在很像大家最讨厌的书呆子班长。
    西瓜头加厚底眼镜的讨厌造型，让趴在柜子上的罗熙好感度为零。
    和颜值相匹配，伍俊宏的声音也很尖锐讨厌，略显得意地说：“我这个人过目不忘，一般游戏难不倒我。”
    “真的啊？”杜莉虚伪地笑了下：“那明天再继续合作，这地方不怎么安全，散了吧。”
    说完她便三步并作两步地跑开。
    罗熙暗想：看来这姑娘终于拿到了宝石碎片，一晚上能玩两把，运气还真不错。
    被独自剩在原地的伍俊宏露出阴险之色，也不知在心里咒骂杜莉什么，明显是不怎么友善。
    这时，修女的呜咽声传来。
    罗熙竖起耳朵，不由起了个坏心眼，故意丢出路上顺手捡到的小玩具球。
    玩具球冲向墙壁，又狠狠撞了前面的铁柜，在深夜中发出刺耳的噪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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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伍俊宏被吓了一跳：“谁？！”
    结果刹那之后，修女恐怖的鬼魂便直冲向他面前。
    伍俊宏瞬间腿软，在六神无主中夺命狂奔。
    得逞的罗熙轻盈地爬下柜子，悄悄尾随而去，想看看能不能捡个宝石的便宜。
    ——离开了“品质高洁”的西羽后，他当真自在多了。
    结果出乎罗熙的意料，恐惧到极点的伍俊宏竟然迎头撞上了另外一个男主播。
    那男主播之前的存在感奇低，而且已经受了伤，腿脚不是很灵便。
    他被伍俊宏撞得倒退几步，发现危险后同样试图逃跑。
    可惜伍俊宏毫不留情地直接将其推倒在地！
    就在这短暂的推搡时间内，修女的鬼魂已经追上了他们！
    伍俊宏完全不理睬男主播的咒骂，面无血色地朝前跌撞而去。
    倒霉的小瘸子几番爬动挣扎，终还是被修女卡着脖子拎了起来。
    修女发出了惊悚刺耳的笑声：“祭品——美味的祭品——我的主啊——”
    说着她毫不留情地扭断了小男主播的脑袋，一手拎着他的身体，一手拎着他的头颅，在鲜血淋成的道路上飘动消失。
    围观全程的罗熙神色严肃，在暗影中隐去身形。
    这时，广播声响起。
    *
    【很遗憾，齐水小朋友永远的离开了我们……】
    【恶魔终于得到了他的食物……】
    *
    又出局一个，原来被修女鬼魂捉住的惩罚如此严重，看来以后无论如何都不能被她逮到。
    罗熙还没来得及决定下一步行动，便被响彻福利院的低深怪声阵痛了耳膜。
    那怪声极其嘶哑破碎，简直像是地狱中爬出来的魔鬼所发出的惨叫，于古怪的自言自语地道出了些意外的信息。
    *
    【……温热的血液……温暖了我的肠胃……新鲜的脑浆最美味了……】
    【我吃饱了……让我来讲一些小秘密助助兴吧……】
    【撕裂那些娃娃！可恶的娃娃！没有了娃娃的孩子，便无处可藏！！！】
    *
    与此同时，闷在安全屋里吃晚餐的西羽也听到了同样声音。
    他诧异地抬起眼眸，对视上奶牛猫的纽扣眼睛。
    奶牛猫打了个寒颤，赶紧嘱咐道：“宝宝！白天的时候，你可千万要保护好我，不然你就惨了！”
    西羽很平静：“我倒愿意在外面自由自在呢。”
    听到这话奶牛猫气得喵喵直叫。
    西羽完全不理睬它闹腾，暗想：但是对于那些自保能力较弱的主播来说，失去娃娃，可能就意味着失去了生命安全，相信为了这个理由，是一定会有人为之行动的。
    *
    漫漫长夜终于过去。
    随着朝阳缓慢地升起，庞然的福利院再度轰然倒塌，而所有躲藏在里面的主播都重新跌回到了操场上。
    小睡了一觉的西羽立刻寻找到罗熙：“你还好吗？”
    罗熙打了个哈欠：“困。”
    “……”西羽环顾四周：“只剩下十个人了。”
    罗熙正想对他说些消息，杜莉却拎着匹诺曹小步靠近，大声道：“他们两个拿到了宝石！高克拉也是被他们害死的！”
    被围观的西羽眨眨大眼睛：“所以呢？”
    杜莉气恼：“我看这局明明很简单，就算游戏输了也不一定要对方死，刻意搞死别人实在太心狠手辣！所以我们以后也不会对你们仁慈！”
    “吵死了！”罗熙立即暴躁地冲过去，按住杜莉的小脖子把她摔倒在地，然后居高临下地说：“你有什么资格对我仁慈？高克拉死是因为她自己蠢，下一个死的就是你！”
    杜莉惊恐后退：“你们看，这人就是丧心病狂，才爬到专家主播的位置！”
    闹剧之外，其他主播们都围过来。
    菲灵紧张地劝说：“不要激动，说实话我也遇到游戏了，但并没有死人啊。”
    罗熙呵呵：“你有真善美的主角光环啊，我可没有。”
    说着他就捡起块大石头，一脚踩住想要逃跑的杜莉，阴沉沉地说：“不如我现在就成全她，再死一个，就剩九个人，你们也轻松点，还是说有人想救她的命？”
    主播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犹豫之间并无谁准备上前。
    杜莉拼命厮打罗熙的腿，眼看着那石头就要照着她的脸砸下来，系统终于发出通知。
    *
    【主播罗熙！白日不可伤人！这是最后警告！】
    *
    罗熙瞬间卸去一脸恶意，笑着说：“所以晚上就可以了？早说嘛。”
    而后他拽着看热闹看上瘾的西羽离开：“走，找个地方补补觉。”
    ……就是你狙击我的吗？有什么意义呢？
    西羽回首看向气急败坏的杜莉，内心不由腾起几分怀疑。
    罗熙轻声道：“别瞅了，关键规则估计还没告诉我们，赶紧找个隐蔽的地方。”
    “干什么？”西羽眨眼：“把宝石碎片藏起来？”
    罗熙颔首：“聪明。白天的福利院根本就是个废墟，如果什么事都不会发生，为何要浪费我们时间？”
    西羽嗯了声：“虽然故事背景还不清楚，但主播身份应该不是单一的，怕是会安插内奸。”
    罗熙不屑地露出笑意，带着西羽在建筑乱石中找到了个稍微平坦的地方，先挖了个坑把碎片埋起来用东西挡住，然后才靠墙坐下，又开始哈欠连天地说：“一宿没睡，困死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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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羽很诚恳地说：“抱歉，我不小心被抓回了安全屋。”
    “少废话了。”罗熙倒在地上：“放好哨。”
    西羽见他真的要闭眼入眠，不由摇了摇他的胳膊：“可你在外面发现什么有用的信息没？”
    罗熙疲倦地说：“伍俊宏、杜莉和菲灵拿了宝石，另外一个死的主播是被伍俊宏害的，如果有机会，先把这姓伍的除去……”
    之前西羽原本没注意过那个西瓜头，闻言不由努力回忆。
    熬夜过度的罗熙悄悄地放下心来，转瞬就心安理得的睡着了。
    西羽抱着腿坐在旁边，想了想，把没多大用的棉布外套脱下来盖在他身上，而后又闲不住地在旁边的废墟努力翻找，想趁这机会多发掘点故事背景出来。
    沉重的垃圾堆里，除却石壁、破烂家具，当然也有被风吹雨打、严重腐坏的生活用品。
    西羽用弱小的身体努力搬起每个沉重的阻碍，花了三个多小时，才收集到些支离破碎的黄纸片。
    他抹了把汗水，脏兮兮地爬回罗熙身边翻看。
    其中一部分是账本的部分记录，除了食品之外，还有些药物开支。
    除此之外，以儿童画作居多，粗糙的铅笔稿褪了色，实在很难辨认端倪。
    而最重要的，应该是仅有一角的日记。
    西羽皱眉，努力阅读上面残缺不全的文字。
    *
    ……5日雨
    ……为什么只有大人会得这怪病呢？
    ……孩子的身体里……
    ……没有谁会管他们的死活……
    *
    西羽抬眸思索：这是什么意思？福利院的故事和疾病有关？
    他一时间没想明白，也没逼着自己下结论，只站起身来透过乱石的缝隙，远远地偷窥还留在操场上的几个主播。
    被罗熙点名的伍俊宏并未被提防，反而有几个人一直围着他叽叽喳喳。
    除此之外，就是女神样的菲灵比较受欢迎。
    当然，这肯定全是表象，等到需要撕破脸的时候，估计谁也不会手软。
    西羽疲倦坐下，瞧了瞧旁边呼呼大睡的罗熙，不禁露出丝苦笑。
    *
    夕阳西沉，破败的福利院被染上了通红的血色。
    迷迷糊糊的西羽只觉得自己脸被拽得生疼，瞬间睁眼后，紧张地站起来：“我、我怎么睡着了？！”
    罗熙非常严肃：“不只是你。”
    西羽踮起脚尖偷窥，才发现那些被变成孩童的主播们也都在操场周围睡得东倒西歪。
    他茫然中心下一沉，四顾寻找后惊愕：“我的猫……”
    罗熙从身后拎出个被扯得稀巴烂的奶牛猫：“可不是我干的，你真是个四处树敌的小能手。”
    西羽无辜地眨眨大眼睛，然后耸肩：“算了，没有安全屋小心些便是。”
    而后他又冲去埋藏宝石的地方，匆匆将那两个碎片挖出来：“这个还在就行。”
    罗熙可没西羽这么“逆来顺受”，他用愤怒的目光远望那些刚刚醒来的主播们，轻声道：“再这么搞，不如谁都没有安全屋，大家玩个痛快！”
    “他们喜欢躲着就躲着，不找宝石是很难赢的，没关系。”西羽递给他个碎片：“我就是担心有人逼着让我露面，还有后续其他阴谋。”
    “我也担心。”罗熙颔首。
    他们这样聊天的时候，夕阳已经彻底落下了。
    破碎的福利院再度重组，西羽赶快跟着罗熙跑过腾飞起的碎石，急着追问：“老地方见？”
    没想罗熙却一把将自己的狮子塞进他手里：“今晚你不准出来，不然我打断的你腿！”
    西羽：“？？？”
    然而他根本来不及挣扎，就被瞬间巨大化的狮子压在了地上。
    第34章 纯真福利院03
    罗熙，绝对经验丰富、九死一生, 能够从最低级的初级主播一路成长到现在, 恐怕他对人性的幻想是半点都不再有了。
    ——其实西羽是始终这样认为的, 与他组队也更看中彼此的能力配合，当真没想到罗熙会反复出现暖心的举动：昨夜相让宝石碎片也好，今夜相让玩偶也罢, 都完全跟他的应有的人设不符, 所以，到底是为什么呢？
    抱着这样的困惑, 西羽再度进入了温暖宜人的安全屋。
    比起他原来的童话风小屋，本属于罗熙的房间更加科技化，四处都可见电动的小汽车和小飞机，漂亮的壁纸上画得也是银河与太空。
    西羽刚刚回神, 就听到广播通知。
    *
    【西羽小朋友，你的分数目前为12分, 请加油】
    *
    西羽眨眨眼, 扭头寻找玩偶。
    那只萌萌的狮子正蹲在个不停旋转的飞船上，被晃得七荤八素, 直到摔了个狮吃翔, 才尴尬爬起来说：“哦吼，来了个可爱的小客人。”
    西羽俯身质疑：“能被外人进入的算什么安全屋？你不需要去找罗熙吗？”
    狮子努力跳上椅子，蹲在他面前：“你们有组队令牌, 分享福利是队友的特权。”
    西羽问：“这样说来, 如果我拿的是别人的玩偶, 就不能进去了？”
    “当然不能！”狮子哈哈笑：“西羽宝宝，你肚子饿了吧，快吃饱了好好睡个觉！”
    西羽望向桌上色香味俱全的美食，马上抓起个面包狼吞虎咽，而后又把另外一个面包塞进怀里，转身试图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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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狮子动作敏捷地拦住他：“不准离开！你会被鬼魂抓走的！”
    西羽当然明白罗熙的顾虑和想法，既然现在有人给他下套，他不出去是最安全的。
    但把危险留给别人可不符合西羽的性格，所以他毫不犹豫地把狮子摔到身后，什么都没多说，就拉开门冲进了黑暗之中！
    *
    福利院的走廊飘散着比昨夜还要明显的尸臭味，令人嗅到便心情沉重几分。
    西羽环顾周围，发现此处正是顶层，可他刚准备寻找罗熙给他送点食物，怀里的面包却化作灰烬消失了。
    ……安全屋里的道具不能带出来？
    如果毁掉自己玩偶的人知道这一点，就算不能把他害死，也可以坐看他饥饿力竭。
    西羽心有余悸，并未在原地多做停留，赶快凭借记忆努力移动，试图尽早与罗熙见面。
    *
    却说失去玩偶的罗熙直接进入了福利院大门，迎面就与鬼修女撞上。
    但他逃生的经验实在是太多了，对此丝毫不惧，只花掉几分钟就甩掉了那个难缠的敌人，开始在阴暗的走廊地悠闲地兜兜转转。
    养蛊这种蠢事罗熙从来不做，他的理念是即知有危险，就势必将其扼杀在摇篮里。
    所以眼看着西羽被无脑针对，罗熙自然而然打算去找头号嫌疑人杜莉，直接把她送出局。
    功夫不负有心人，匹诺曹怪异的身影在二层出现了。
    这是杜莉的玩偶，说明她已经离开了安全屋，加入到这游戏之中，并且就在附近。
    罗熙活动了下手腕，在路上捡了个木棍，蓄势待发地准备动手。
    可惜杜莉那妹子并不鲁莽，竟然和昨夜的伍俊宏、以及另外一个瘦弱而谄媚的男主播凑在一起。
    伍俊宏已经混成主心骨般的角色，压低声音道：“小游戏肯定有办法无伤亡通过，所以遇到的话，我们要为彼此考虑，只要我们的分数区域比其他人高，就不会出局。”
    另外的男主播笑嘻嘻：“当然，我都听你的。”
    杜莉嘘了声：“安静点，不怕引来鬼吗？”
    罗熙听着他们越走越近，掂量着自己凭借这儿童身躯很难一打三，便暂时将计划作罢，轻手轻脚地爬上了柜子。
    三人毫无察觉地经过此处。
    伍俊宏安慰道：“白天大家已经汇总过信息了，修女只有一个，虽然她能移形换影地改变位置，但只要我们分头逃跑，就不会有太大危险。”
    罗熙想起昨夜那被这家伙抛弃的倒霉鬼，暗自抿住嘴唇。
    伍俊宏说：“前面是宿舍区，我昨天看到了两个小女孩躲在那里玩翻绳，没敢贸然接触，今晚人多，去试试运气！”
    杜莉明显对宝石碎片最有兴趣，开心答应：“走！”
    正在这时，极远的地方忽传来了女孩子的尖叫声。
    这三个胆小怕事的听到，面面相觑。
    杜莉肝颤地说：“鬼在这层，我一会儿再来。”
    说着，她便独自抛下伍俊宏二人，拐向了另外的方向。
    *
    刚刚到达二楼的西羽也听见了动静，但他的反应却勇敢许多，立刻抓起个扫把当武器，大步前往打探。
    原来，声音是那个名字与他有几分相像的蓝屿小姑娘发出来的。
    与蓝屿同时夺命狂奔的，还有赵竹笙那家伙。
    西羽正和他们走了个对面，缩在拐角处偷窥，眼见着后面的修女鬼魂马上就要抓住女主播，才下定决心飞出扫把砸中修女，上前拽住她说：“快点！”
    蓝屿体力有限，明显已经跑不动了，圆圆的小脸上都是汗水。
    但西羽从胳膊相握出传来的力量却给了她支持，咬牙飞跑之后，竟又努力与鬼修女拉开了几米的距离！
    小孩子的身体不堪一击，但鬼魂是不会疲惫的。
    这样被盯下去迟早出事。
    故意英雄救美的西羽实际上是打了另外一个主意，他边迈动双腿，边不易察觉地回头瞥了眼赵竹笙，猛然间用胳膊打飞了个路边的杂物箱，顷刻间就把同样疲倦不已的赵竹笙绊倒了！
    没想到，就在奸计得逞的同时，他们头顶又飞跃下来个小身影！
    那身影带了个铁桶，准准地扣在了修女的脑袋上，不是罗熙是谁？！
    西羽惊愕：“……”
    罗熙：“……”
    慌乱的赵竹笙赶快爬起，连骂人都顾不上，赶忙猛冲着超越了他们。
    蓝屿一语惊醒梦中人：“快跑啊！”
    配合失败的西羽和罗熙这才同时拽着她朝前冲去！
    正在这一刻，更加奇怪的事发生了。
    他们四人忽地一脚踩空，而后纷纷跌落，直接穿越进入了一个被黑雾包围的异次元空间！
    *
    什么鬼啊……
    西羽率先爬起来，气喘吁吁地观察四周，才发现这里是个被激活的游戏室。
    伍俊宏和他的瘦弱跟班正站在不远处，颇有些目瞪口呆的样子。
    赵竹笙疲倦地趴在地上喘息：“这、这是怎么回事？”
    伍俊宏扶了扶厚瓶底眼镜：“我和王起开启了游戏室，人数不够，npc就把位于附近的你们拉了过来，游戏室可以说是是相对独立的副本，跟福利院并不在同一个空间里。”
    “只要没鬼就好。”蓝屿也缓过神来，稍微整理了下齐耳短发，很认真地对西羽点头：“刚才谢谢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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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谢，尚有余力就帮一帮。”西羽对她颇有些印象，这姑娘之前还嘲讽女神菲灵靠打赏更新太多芯片格，倒是敢想敢说的性格。
    赵竹笙恢复力气，冷笑：“帮忙？我看你是想害死我吧？”
    西羽不相信这人能毫无理由地一直排到自己，同样冷笑却不再理睬。
    始终没说话的罗熙看看这个，瞧瞧那个，忽然间把话题转移道正事上：“这游戏玩什么？”
    仿佛是为了回答他一般，黑雾中央传来了稚嫩的童音：“姐姐，他们好吵哦。”
    另外一个女童笑嘻嘻：“当然了，妹妹，谁能像你一样听话？”
    西羽隐约看到两抹小小的身影，忍不住去和罗熙对视。
    谁知罗熙并不理睬，还傲娇扭头。
    西羽抿抿嘴角，索性当他不存在。
    那两个讲话的幼小身影越走越近，最后终于突破迷雾，来到六人眼前：竟是对长相几乎一模一样的双胞胎姐妹。
    她们都粉雕玉琢般可爱，但身上的衣服却破旧得失去了颜色，散发出股血腥之气。
    西羽问：“你们好，你们有宝石碎片吗？”
    一个小女孩伸出手：“当然有。”
    另外一个也伸手：“我们有很多。”
    只见三枚闪闪发光的晶状体就躺在她们的掌心之中。
    伍俊宏咳嗽了两声，推开大家站住最前面：“那能够告诉我们，如何才可以得到这些碎片吗？”
    一个小女孩眨眼：“只有感情深厚的姐妹才可以拿到碎片，你们是吗？”
    罗熙无语：“我们是……吧……”
    另外一个小女孩笑得甜美：“真的吗？姐姐，我们来考验考验他们吧。”
    双胞胎姐姐点头：“做姐妹就要为彼此着想哦！”
    说着她就拍了拍手。
    原本空荡荡的地板上瞬间凭空出现六个圆盘，正好把他们都拖了起来，而后又接连浮出了三个木台，每个台子上摆着个赤红的大按钮。
    妹妹走近众人，满脸天真无邪：“我们来玩五轮游戏吧！”
    姐姐来到她身边：“每轮游戏，你们会随机凑成三对姐妹哦！”
    妹妹颔首：“五轮游戏里，你们每个人都有5滴血。”
    姐姐露齿而笑：“姐姐要让着妹妹，所以每轮游戏中，只有妹妹可以拍按钮！”
    妹妹可怜巴巴：“如果妹妹按了按钮，姐姐就要受到2滴血的伤害，但是妹妹可以得2分。”
    姐姐拉住妹妹的胳膊：“如果妹妹没有按，妹妹只需要受到1滴血的伤害，而姐姐也只能得1分。”
    妹妹使劲点头：“五轮游戏后，分数最高的三个人，就可以拿走宝石碎片！”
    姐姐轻轻摇头：“如果血量小于等于0，这个人就要死啦！”
    众主播：“………………”
    就在六人各自心怀鬼胎沉默的时候，三个按钮木台旁边，猛地跃出了三个已经高度腐烂的巨大尸体，他们穿着的衣服，看起来很像那个年代的传教士！而每个尸体手里，都握着将近一米的电锯！明显是惩罚者的身份。
    蓝屿呼吸有点急促：“我们要轮番当姐姐和妹妹吗？”
    姐姐微笑：“每轮是完全随机的哦，决定于我们的心情！”
    妹妹也笑：“当姐姐还是妹妹，不都是命吗，哪里可能让你们选呢？”
    这下子，玩家们的脸色更加难看。
    西羽暗自琢磨：如果不考虑和他人的关系，当然是有机会当妹妹就一定拍按钮，直接让对方受两滴血的伤害。可对方如果是是罗熙呢？那么妹妹身份就不能拍按钮，自己承受一滴血的伤害便好。而且整个游戏的尴尬点就在于……对方是谁、自己是什么身份，根本无法揣测、也没规律可循……
    罗熙终于主动开口，呼唤蓝屿：“嗨，妹子，我们三个联盟吧，不求都拿到宝石，但争取三个都活着出去。”
    在这里，蓝屿是最孤立无援的，她回想起方才在走廊被西羽拯救的经历，立刻点了点头。
    旁边的赵竹笙也转了转眼珠子，瞧向伍俊宏。
    伍俊宏扶住丑陋的眼睛，笑出细细的牙齿：“那我们也联盟好了，有机会就把他们清理出去。”
    罗熙立刻哼笑、十分欠揍。
    两个宛如心理变态的npc姐妹一起拍拍手：“好啦，规则都明白了的话，那就马上开始吧！”
    西羽深吸了口气：“慢着！”
    妹妹疑惑。
    罗熙径直替他问出：“要是没到五轮，就有人死了，还继续不继续！”
    姐姐颔首：“当然是要继续的呀，人数不够我和妹妹还可以帮忙凑嘛！别再浪费时间啦！”
    完全是在瞬间，他们六个立刻消失于原地，转瞬又两两一组，被转移到在了三个台子的旁边。
    西羽对着蓝屿、王起对着赵竹笙、伍俊宏对着罗熙。
    双胞胎妹妹在旁边步伐轻快地绕圈子：“让我来看看，谁是妹妹呢？”
    刹那间，西羽、王起和伍俊宏脚下的圆盘亮出了粉色的光芒，而所有人的头顶上都出现了五个红色的血滴光芒。
    伍俊宏对着罗熙眯起眼睛，毫不留情地就拍下了红色按钮！
    旁边守候的传教士尸体顷刻间举起电锯，在罗熙后背上狠狠砍了下去！
    罗熙差点跪倒，呼吸瞬间急促，而他头顶的血滴光芒，也随之灭去两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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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双胞胎妹妹哭着扑向姐姐：“好可怕，好可怕！他流血了！”
    罗熙扶着台子努力站稳，忍不住骂了句无声的脏话。
    双胞胎姐姐安慰道：“姐姐就是要为妹妹牺牲啊，这没错。”
    看着已经受伤的罗熙，同为“姐姐”身份的赵竹笙赶快劝说王起，满脸苦笑：“妹妹受伤只损一滴血，你替我受着，我们积蓄有生力量才能玩得久。”
    王起瘦得像个麻杆，早就被吓到灵魂出窍，忙结巴道：“我、我只和伍哥合作，你别给自己加戏！”
    说着，他便闭眼拍下了按钮。
    赵竹笙完全来不及挣扎，就被传教士狠狠地砍去两滴血，伤口深可露骨。
    作为场内唯一的女生，蓝屿吓得快要昏过去了，她茫然地望向貌似比自己还要可爱柔弱的西羽：“真、真的结盟吗？”
    西羽沉默，又望向已经受伤的罗熙。
    罗熙再度傲娇扭头：“你挺有主意的，虽然是我提议，但你决定吧。”
    西羽望向蓝屿惶恐的眼睛：“你能遵守约定吗？每局都以三人受损失最小、能活着出去为目标判断行为？”
    蓝屿拼命点头。
    西羽垂下手：“好，那我不按！”
    他这般说完，传教士就一电锯插向他的肚子。
    鲜血涌出的时候，西羽头顶的血珠子也瞬间少了一颗。
    蓝屿颤抖地双手紧握。
    双胞胎妹妹啜泣着说道：“第一轮结束，王起、伍俊宏各得2分，蓝屿得1分，有两个妹妹拍了按钮。”
    “很不错呢，姐姐的确要多担待。”姐姐颔首：“下一轮，赶快开始吧。”
    第35章 纯真福利院04
    随着双胞胎姐姐的话音落下, 黑暗的房间里光芒一闪, 六个人顷刻间就变了位置。
    王起对伍俊宏, 赵竹笙对蓝屿，而西羽对……罗熙。
    气氛难免微妙。
    罗熙忍着伤痛，嗤笑着问：“溜出来好玩吗？你是不是个小m？”
    西羽捂住同样在流血的肚子，皱眉：“你就在生气这个？”
    罗熙：“谈不上生气, 只是觉得你蠢。”
    西羽：“哦。”
    双胞胎在旁边着急地跳脚：“别吵了！让我来看一看，这局谁来当妹妹！”
    一秒之后，王起、赵竹笙和西羽脚下就亮起粉光。
    罗熙陷入沉默，然后服气：“你就是个妹妹。”
    再度拿到所谓好身份的西羽想也不想, 就垂下手：“我不拍。”
    惩罚者的电锯立即响应, 在他后背狠狠砍下去，西羽头上的血滴只剩下了三滴。
    温热的血溅到罗熙手背上, 惹得他眼皮微跳。
    当然，谁都明白，西羽这样选择无可厚非, 上一局罗熙已经被伍俊宏拍掉了两滴血，这次再被西羽拍掉两滴的话，不仅赢游戏无妄，恐怕就连性命都不保了。
    只是……罗熙仍旧不喜欢被人牺牲的感觉。
    西羽从剧痛中抹着冷汗回神：“我离开安全屋，和你的心情差不多, 彼此而已。”
    这时候并非纠结对错的好时机, 罗熙轻轻地用口型提醒：“注意两个npc说的话。”
    而后他便低着头不再作反应。
    西羽眨眨眼, 忽然想起之前双胞胎妹妹说过, 每个玩家是什么身份，要看她们两个的心情。
    所以这里面不存在必然规律，也不存在太多博弈考量。
    她们完全是想让谁死就让谁死。
    只不过……所谓的心情，是由什么决定的呢？
    他不禁抬眸望向两个小女孩。
    这时双胞胎妹妹已经开始不耐烦，拉着姐姐的手说：“看他们，才第二轮就已经害怕了。”
    姐姐催促：“快点做决定，不然我就要替你们做决定了！”
    西羽身体微震，不禁对视上罗熙，而后陷入沉思。
    面对着蓝屿的赵竹笙没任何可犹豫的理由，他扶着自己后背上的伤口，狠狠地拍下按钮，瘦小的蓝屿一下子被惩罚传教士砍倒在地，发出了吃痛的惨叫，头顶血滴也随之消失了两个。
    反倒是再度当妹妹身份的王起，颤抖地望着伍俊宏说：“伍哥，我……”
    伍俊宏和他一样完好无损，摘下眼镜在衣服擦了擦，耐心劝说：“你受伤我们损失最小，你是不会背叛我的吧？放心，如果你帮我，我之后也会为你承担上海。”
    在这个游戏里，孤立无援绝对没好下场，王起吓得嘴唇都白了，但最终还是良心战胜恐惧，放弃道：“我也不拍。”
    双胞胎妹妹立刻捂住脸：“好感人哦，有时候妹妹也要心疼姐姐啊！”
    可惜惩罚者却不为所动，还是直接砍掉了王起一滴血。
    腰腹间开始冒血的王起呼吸急促，笑容难看地盯着伍俊宏：“伍哥……”
    “坚持一下，我都记在心里。“伍俊宏安慰，然后道：“快点继续进行吧。”
    双胞胎互相瞧了瞧。
    姐姐宣布：“第二轮赵竹笙得2分，罗熙、伍俊宏各得1分。”
    妹妹举起白嫩的小胳膊：“第三轮，开始！”
    刹那间六名玩家又换了位置，这次是罗熙对伍俊宏，王起对蓝屿，西羽对赵竹笙。
    赵竹笙无辜地眨着眼睛，把满手的鲜血抹在木台上，轻声说：“你不会又是妹妹身份吧？你会对我手下留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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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双胞胎妹妹凑过去问：“对呀，你会吗？”
    西羽沉默，皱眉：“……我还是妹妹身份？”
    双胞胎妹妹点了点头。
    罗熙、王起和西羽脚下的台子粉光骤亮。
    西羽：“……”
    两个双胞胎都凑到西羽身边，充满期待地看着他，难免传达了一种错觉，好像她们希望看到西羽一直做出圣母选择一般的自损选择。
    西羽远远地看了看罗熙，然后在伤痛中扶着小木台问：“姐姐要保护妹妹，妹妹也该保护姐姐，对吗？”
    双胞胎点头。
    姐姐说：“当然是这样。”
    妹妹微笑：“这样才是姐妹嘛。”
    西羽立刻看向赵竹笙：“那你愿不愿意让着我呢？”
    双胞胎妹妹马上移动到赵竹笙身边，踩着他流下的血泊凑近：“对呀，你愿不愿意让着你妹妹呢？”
    赵竹笙：“……”
    双胞胎姐姐颔首：“嗯，你和妹妹都剩三滴血，你应该让着他的。”
    赵竹笙反驳：“可是他不拍，只掉1滴血，拍了我就要掉两滴，我——”
    双胞胎妹妹立刻狠砸按钮：“你是个自私的姐姐！”
    这下子赵竹笙全无防备，转瞬就被传教士砍飞出台子，等他再颤抖支起上半身时，已经痛得说不出话了。
    这家伙还剩一滴血，下一轮再运气不好，他就……
    西羽这般沉思时，双胞胎姐姐对他摇摇头：“你不是个好妹妹。”
    说着她又目光灼灼地看向同是妹妹身份的罗熙和王起。
    面对着王起的蓝屿崩溃：“这不公平，npc怎么可以替我们决定！”
    双胞胎妹妹不开心：“这是我们的游戏，我说可以就可以。”
    罗熙似是已有主意，皱眉说：“我只有西羽这一个妹妹，强加给我的别人我可就管不了了！”
    说着他立刻拍下按钮。
    原本毫发无损的伍俊宏立刻被刺耳转动的电锯捅了肚子，瞬间损血两滴。
    王起结巴：“我、我也只……我也只管伍俊宏……”
    随着他按动按钮的瞬间，弱小的蓝屿一下子被惩罚者砍掉了个胳膊，那专属于小女孩的惨痛哭叫震得大家无不心悸。
    西羽满头冷汗，又被罗熙坚定的目光抚慰住。
    双胞胎妹妹立刻哭了出来：“姐姐，她只剩一滴血了，好可怜哦。”
    姐姐搂住妹妹也开始哭：“真的好可怜，为什么要欺负姐姐和妹妹……”
    赵竹笙已经没好气：“游戏是你们的，欺负我们的人就是你们！”
    双胞胎妹妹不由尖叫后退，指着传教士的诡异尸体说：“不是的，是他们、他们才是坏人！”
    “我们不是坏人，我们只是要找和我们一样相爱的姐姐和妹妹。”双胞胎姐姐也红着眼圈解释。
    被搞得半死不活的几个主播谁都没吭声。
    但西羽一直细听着她们的浑话，开始有了猜测：这两个小鬼不只是引诱玩家互相伤害这么简单，她们口口声声要保护对方，游戏过程中也一直相依相偎，那么所谓身份凭她们心情决定，那么会不会在最后，故意搞出关系好的两个人只能活一个的修罗场局面呢？没准这才是策划的恶趣味吧？
    目前来看，大家剩余血量如下：
    西羽：3
    罗熙：3
    蓝屿：1
    王起：4
    伍俊宏：3
    赵竹笙：1
    如果期望第五局每个人都踏在生死边缘，那么就一定会在第四局让高血量的玩家得到个关系极差的妹妹，只是现在高分数仍旧有四位，她们会针对谁呢？
    就在西羽沉思的时候，双胞胎姐姐已经冷静下来，抽噎着说：“第三轮，罗熙、王起、西羽各得2分。”
    妹妹擦擦眼角：“我们来继续吧！第四轮，现在开始！
    赵竹笙被惩罚者从地上拽起来，无情地丢到圆台上，六个圆台闪动片刻便换了位置。
    赵竹笙对西羽、蓝屿对王起、伍俊宏对罗熙。
    西羽无视赵竹笙那微妙的笑意，故意问npc说：“不让我做妹妹了，是吗？”
    双胞胎妹妹点头：“嗯，你让姐姐受了伤。”
    说着，赵竹笙、蓝屿、伍俊宏脚下便亮出粉光。
    罗熙颔首：“原来如此，没有让姐姐受伤的妹妹，才可以继续当妹妹，否则就换身份？”
    双胞胎姐姐摸着下巴：“唔，我可没这样说。”
    她虽没这样说，但回忆回忆前三局，还真是实情。
    这个规律惹得赵竹笙和蓝屿陷入绝望。
    拍的话，他们两个下局多半要跪，可不拍，各自只剩一滴血，这局就得玩完。
    尽管无从选择，却也不得不选。
    赵竹笙和蓝屿先后用力按下大红按钮，西羽和王起各自咬牙收下，眼看游戏到了紧要关头，只能拼命扶着木台撑着不倒下。
    伍俊宏也得意地瞧向罗熙：“你运气真不好啊，我还剩三滴血，我赢定了。”
    说着他也毫不犹豫地拍下按钮。
    罗熙伤得很惨，却站得笔直，尽管被惩罚者割下一电锯，依然在颤抖中巍然不动。
    他忽然怪笑：“真的吗？你算过分吗？你稳定前三？”
    伍俊宏神色微变。
    双胞胎姐姐掰着手指头数了数，又和妹妹窃窃私语一番，然后满意点头：“第四轮，赵竹笙、蓝屿、伍俊宏各得2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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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疼痛的确会让人脑子不清醒，可伍俊宏这个人记忆力超乎寻常，在被提醒的瞬间就暗想出大家此刻的分数排名：
    伍俊宏：5
    王起：4
    赵竹笙：4
    罗熙：3
    蓝屿：3
    西羽：2
    如果……如果第五局有变，他虽然可能保命，但宝石……
    西羽同时也想到这里，方才明白：这对双胞胎不是故意让伍俊宏运气好，而是看穿他对宝石碎片的渴望，给他准备了另一个艰难的选择——在奖品和朋友的性命之间，他到底选择谁？！
    不出西羽所料。
    双胞胎妹妹露出甜美的笑容：“第五轮开始，请给游戏画一个完美的结尾吧！”
    光台转动，还剩一滴血的罗熙对上了同样一滴血的西羽，伍俊宏对上王起，而同样濒死的蓝屿则对上赵竹笙。
    罗熙、伍俊宏、蓝屿脚下粉光融融。
    *
    明明是最早陷入死地之一，却有机会幸运胜出的蓝屿顿时又哭又笑，她冷眼看向奄奄一息的赵竹笙，然后伸手按下按钮。
    瘫倒在台子上的赵竹笙半个字都没说，甚至还在被惩罚者割掉头颅后，还残留了个诡异的微笑。
    西羽皱眉：这家伙真的死了？他笑什么？
    双胞胎露出笑脸：“蓝屿率先完成了游戏，最终获得5分！”
    伍俊宏脸色一变。
    王起在他对面双腿颤抖：“伍哥、伍哥！你还有三滴血啊，你是最安全的，我只剩下两滴了！你拍了我就完了！”
    伍俊宏轻声说：“可是……我不拍的话，结果我也5分，你也5分……还有他们……”
    他侧头瞧向罗熙，笃定说：“他现在是3分，能当上专家主播的人没那么天真，他一定会拍。”
    “方才我可帮了你啊！”王起跪倒在伍俊宏面前，甚至哭泣了起来，表情扭曲地恳求：“我一枚宝石都没有，我不想被重置，求求你了。”
    伍俊宏叹息着摸了摸他的短发，认真道：“我在游戏里，从来没见过好心的人有好下场。”
    说着，他就慢慢地按下了红色的按钮。
    惩罚者高高地举起电锯，毫不留情地砍下了王起的脑袋！
    双胞胎姐姐赶忙把妹妹拉开，好像生怕溅她一身血，然后宣布：“伍俊宏也完成了游戏，最终获得7分！”
    西羽看看罗熙。
    罗熙对他点头。
    西羽深吸了口气，可怜兮兮地小声说：“就剩我们了，你拍吧，这样你就能拿到宝石了。”
    罗熙立刻拉住西羽的小手：“我放弃，我不会让你死的！”
    晶莹的泪水从西羽萌耷耷的大眼睛里涌出：“你不拍你就死了，你快拍！”
    说着他就拉扯罗熙的手靠近按钮，罗熙赶快挣脱出来：“我不！你死了我活着也没意思，我们一起死吧！”
    看着他们演戏的蓝屿和赵竹笙：“………………”
    出乎意料的是，双胞胎妹妹竟然凑近一起哭：“好开心看到你们这么相爱！”
    双胞胎姐姐相对理智：“可是游戏还得做个了结。”
    罗熙立刻说：“我们做不了决定，你说过，时间到了，你会替我们做决定。”
    姐姐为难地蹙起眉头。
    双胞胎妹妹哭得更伤心：“不能拍呀，拍了姐姐就死掉了！”
    姐姐心疼地抱住她：“这是做姐姐的责任呀。”
    妹妹摇头：“不是的，姐姐的责任是陪着妹妹……”
    眼瞧着这两个小孩越说越伤心，罗熙不禁又给西羽使了个眼色。
    西羽知道把规则搞坏的机会只有这一刻，立即毫不犹豫地扑到身边的惩罚者身上。
    他完全不顾那股恶心到吐的尸体臭气，强拉住他的胳膊就朝旁边的惩罚者身上砍去！
    罗熙也不含糊，明明自己都成了个小血人，却一下子跳上木台，直接跃上脖颈控制住第三个惩罚者，控制着他僵硬的手臂胡乱切割周围的所有道具！
    场面顿时混乱。
    蓝屿吓得连身尖叫，和伍俊宏连滚带爬的冲去角落躲避。
    两个正在啜泣的npc也傻了眼，姐姐率先回神，生气的说：“不准胡闹，快停下！”
    罗熙和西羽谁也不想死在这么脑残的怪物手里，怎么可能听她的？
    闻言反而变本加厉，没有可砍得东西就无情互砍彼此的惩罚者，搞得场面血肉横飞。
    妹妹忍无可忍地发出刺耳的尖叫：“住手！！！”
    这时，一股强有力的能量直接把西羽和罗熙拉回了属于他们的游戏台。
    可惜那两个惩罚者已经“受伤”颇重，摇摇晃晃之后，便像破积木似的倒在了地上，空留下不停转动的电锯乱响。
    妹妹抽抽鼻子：“我们决定不出来。”
    “那就算了吧，反正惩罚者也死了。”罗熙急促地喘息，脚下滴滴答答被血湿成了一片。
    姐姐看看妹妹：“的确，坏老师们坏掉了。”
    妹妹:“没有人来惩罚他们了。”
    姐姐：“那就这样吧，就让他们永远在一起。”
    妹妹点点头，依偎在姐姐身边说：“罗熙和西羽完成了游戏，罗熙最终获得了3分，西羽获得了2分。”
    姐姐轻柔地整理她的长发：“既然如此，最高分的三个人就是伍俊宏、蓝屿和罗熙，这些宝石碎片，你们要好好保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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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刚刚说完，美丽的奖励道具便飞到了主播们的手中。
    与此同时，昏暗的宿舍房间里狂风大作，西羽刚被罗熙拽住，就直接被甩了出去，连声再见都没来得及说。
    *
    “啊！”
    被吸入游戏屋的蓝屿、西羽和罗熙直接传回原处，身上的伤口也完全治愈了，只是衣服仍旧破破烂烂，证明他们方才完成了一次生死选择。
    罗熙拉着疲倦的西羽起身：“走，此地不宜久留。”
    蓝屿认真说：“谢谢你们了，这枚宝石的恩情我会记住的！”
    他人能铭记好意，多是不可强求的奢望。
    也许刚才王起和伍俊宏的纠结才是现实的颜色。
    西羽只随便一听，点点头便跟罗熙顺着墙角离开了这片走廊。
    被留在原地的蓝屿，也警惕地左顾右盼转身走开。
    他们头顶的空间里回荡起虽慈祥却残酷的广播通知。
    *
    【很遗憾，王起小朋友永远的离开了我们……】
    【很遗憾，赵竹笙小朋友永远的离开了我们……】
    *
    面积宽阔，小道众多的礼堂是非常适合藏身的地点。
    匆匆来到后排地毯落座的西羽喘了口气，惊魂未定地说：“我好怕系统严酷地执行规则。”
    “只有规则通知非常明确的游戏会，像这种npc人设比较鲜明的还是要顺着故事走。”罗熙把玩着刚得到的碎片：“不过我以为结果是让观众投票来决定结果。”
    西羽诧异：“还有投票？”
    罗熙颔首：“嗯，都是要花钱投的，来决定些系统不能决定的结果。”
    西羽慢慢地点头，忽然问：“如果没得选择，你会拍那个按钮吗？”
    罗熙看他，笑了：“别问诛心的答案，可以活得快乐点。”
    西羽：“可是我不明白，你干吗要把安全屋让给我。”
    罗熙立刻说：“这有什么不明白的啊，你比我弱，我不用靠那玩意也能玩游戏。”
    西羽：“……”
    没想到刚这样说完，罗熙的肚子就咕咕地叫起来。
    “脸疼不？”西羽没再纠结，侧身坐好：“安全屋的食物带不出来，我试过了，明天你进吧。”
    罗熙挑挑眉：“要不要再去找其他游戏？”
    西羽刚要答应，他们头顶却再度响起意外的广播。
    *
    【很遗憾，蓝屿小朋友永远的离开了我们……】
    【恶魔终于得到了他的食物……】
    *
    西羽诧异：“蓝屿……死了？”
    “咱俩仁至义尽了，至少她是带着宝石出局的。”罗熙表情严肃起来：“那个鬼修女抓小朋友，就是要投食给所谓的恶魔，这个恶魔吃饱后就会给提示，昨天搞坏娃娃之后就失去安全屋，这话不就是它说的？”
    西羽立刻竖起耳朵。
    不出所料，那种难听到令人头皮发麻的嘶哑声音又一次响了起来。
    *
    【啊……美味的鲜血啊……我的仆人……干的好……】
    【你们这些食物小心了……我有两个仆人……】
    【活着的时候……他们可以在白日偷盗一人……】
    【死了的话……他们可以帮助修女嬷嬷……】
    【仆人啊……我要赐你们永生……】
    *
    这几句话对主播们来说，才是句句诛心！
    西羽张大可爱的眼睛，惊愕地望向罗熙总结道：“十二个人里有两个奸细身份，不会死亡出局，活着白天就会偷我们的东西，死了……难道是帮助修女一起堵我们？那我的猫就是被奸细撕坏的？”
    “是这个意思。”罗熙伸手抹掉他鼻尖上的灰尘，哼笑：“奸细不是赵竹笙，我直播吃狮子！”
    “……那还有一个是谁？”西羽不安地攥紧手：“伍俊宏？”
    罗熙：“别轻易下结论，走着瞧吧，这给你。”
    他将刚刚得到的宝石递给西羽。
    “你就是靠在游戏里这样的小恩小惠笼络徐兔他们的？”西羽忍不住问，然后用力推开他的胳膊：“我不比你差！”
    “是啊，颜值日常营业中。”罗熙嗤笑。
    西羽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才发现那只熟悉的胖猫正从椅子背后猥琐地探出头来，而游戏环境已经完全静止了。
    罗熙：“赶紧把礼物拿出来啊！别浪费时间！”
    胖猫被他吓得一哆嗦，立刻飞到西羽身边，从兜里掏出两个东西：“主播西羽，你的表现受到了观众们的欣赏，这是给你的嘉奖。”
    西羽愣愣接过，见一个是八爪鱼卡通小发卡，附言：“呜呜呜，好可爱！”
    而另外一个符咒模样的东西，上面用篆体涂着“非酋退散”，附言：“珍爱生命，远离罗熙。”
    罗熙：“……”
    “……谢谢。”西羽收起看起来没什么用的小发卡，忽然可怜巴巴地感慨说：“可是我肚子饿。”
    然后他又眨眨大眼睛，坚定地说：“饿的快要走不动了！”
    “……你真是徐兔的亲徒弟吧？”罗熙失语片刻，皱眉打量那个八爪鱼发卡，垂眸陷入沉思。
    第36章 纯真福利院05
    第二个长夜已过, 幸存的七位主播又齐聚到稀薄晨光下的操场上。
    顷刻间少去三人, 气氛再不如之前那样轻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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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加之系统已经通知两个奸细的存在, 导致实际的情况更为严峻。
    站住罗熙身边的西羽开始暗自仔细打量他们——
    *
    杜莉，坏脾气的“宿敌”，虽然的确因为民宿游戏记恨西羽，但她实在把情绪表现得太明显了, 反倒可以降低一点怀疑度。
    伍俊宏，拼了命扯破脸也要在游戏里赢宝石的家伙，如果他是奸细，用得着这么卖力？
    菲灵, 看起来只能用完美来形容的小女神, 喜欢处处为善，接触不多。
    关升, 儿童形象的主播里身材最壮硕的小胖子，因为是菲灵的粉丝，这两天一直跟着她转, 更没露出什么马脚。
    还有一个……尤雪？
    *
    西羽蹙起眉头，目光先是停留在她手中的老鼠玩偶上，而后又移去她仅能说是清秀、却处处透着小心的脸，而后低声对罗熙说：“那个女孩，好像没在晚上见过。”
    罗熙：“我也没有, 也许她根本就没出安全屋, 只拿每日固定的2分, 经常会有这种苟到最后的主播。”
    西羽颔首, 却提醒自己要多留个心眼。
    万一尤雪如此低调，只是因为害怕被发现特殊身份呢？
    再说，奸细是可以偷窃别人的。
    就在他琢磨的片刻空档，那几个人已经气氛不佳地争吵了起来。
    伍俊宏带头气愤：“我们之中有内奸，广播已经说了，内奸白天可以拿我们的东西，当然包括水晶！所以入夜之前我们互相搜身！”
    菲灵无奈：“这方法不可行啊，昨天莫名奇妙睡着，一醒来天就黑了，系统不会给我们这个机会。”
    “你反对搜身，你是心虚吗……”尤雪小声嘟囔。
    关升立刻愤怒：“胡说什么，阿灵不是这种人！”
    杜莉抱手：“身份都是系统分配的，讲人品之类的就太可笑了。”
    菲灵照旧表现得天衣无缝，微笑回答：“反正我问心无愧，如果时间来的及，搜就搜。”
    伍俊宏也知道自己说的话靠不住，郁闷地哼了声，就离开她身边。
    之前，尤雪和王起一直都跟着他，现在虽然王起出局了，尤雪还是屁颠颠地尾随着伍俊宏。
    伍俊宏没理睬，而是走到罗熙面前：“结盟吗？”
    “呵，你不怀疑我是内奸？”罗熙眯起眼睛：“我可是成功地让游戏的规则没有执行呢。”
    伍俊宏：“怪我之前没考虑仔细，那游戏你俩做得没错。”
    罗熙半笑不笑：“所以呢？”
    伍俊宏低声说：“其实我也不在乎你们是不是内奸，我相信你们的能力，足以和我配合，让他们出局！”
    “可我不相信你的能力。”罗熙立刻拒绝，然后又绕到众人中间的位置，故意提高声音：“这个伍俊宏可是个两面三刀的货色，那个王起被他口口声声忽悠成盟友，还在游戏里让了他，结果姓伍的一看有机会拿宝石碎片，立刻就把王起给卖了，否则王起也不会死，我劝你们小心点！”
    这话当然引来了各色的目光。
    “死亡游戏不是过家家，我的做法无可厚非。”伍俊宏很恼羞：“没想到你是这么幼稚的人。”
    说着他便扶着厚瓶底眼镜到操场边休息。
    尤雪站住原处纠结片刻，终于还是抱着老鼠也跟了过去。
    西羽和罗熙对视，两人皆有再把宝石藏起来之意——毕竟内奸白日可偷一人，就算只活着一个内奸，也有倒霉的概率被吃干抹净。
    *
    又是漫长的白日和突如其来的睡意，等到太阳渐渐游走到西边尽头，废墟各个角落的七个主播终于如梦初醒。
    头还晕着的西羽第一反应去把宝石挖出来，而后松了口气。
    他正跟着罗熙准备时，又听操场上传来菲灵惊慌失措的声音。
    他们匆匆跑近，罗熙率先追问：“丢东西了？”
    关升很郁闷：“阿灵的宝石全没了。”
    在这个游戏里，收集宝石是普通玩家出局的唯一方式，菲灵再怎么习惯于维持形象，此刻也难免恐惧，她红着眼圈愤怒道：“是谁干的！我没有伤害任何人，干吗要针对我！”
    说实话，看着个漂亮的小女孩如此难过，实在令西羽于心不忍。
    他不由主动开口：“才第三夜，已经出局了五个人，再重新开始努力也有机会，而且系统已经说过，每人的宝石上限是五个，收集再多也没用，你最好留意下不怎么积极游戏的主播。”
    菲灵不是个蠢货，水汪汪的大眼睛一眨，就愤怒地看向尤雪。
    尤雪更加缩头缩脑，搂紧老鼠道：“我……我只是怕黑……我没你们厉害……”
    在这争执吵闹的混乱时间里，最后的夕阳也消失了。
    福利院遗址的碎石在地震中腾空而起，开始拼凑专属于夜晚的恐怖地狱。
    菲灵深吸了口气：“算了，我会更努力的！”
    而后又悄悄靠近西羽，低声道：“记得来二楼浴室。”
    西羽一愣。
    与此同时，罗熙又要把狮子强塞过来。
    西羽赶紧早有提防地躲到一边，对他挑衅一笑。
    罗熙没办法，只能像其他人一样，任体型巨大的玩偶腾空而起，将自己带入了安全屋中。
    *
    唯一没有保护所的西羽被职介传入福利院的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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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上次进食还是二十四小时之前的小面包，现在自然又饿又渴。
    好在极端的生存环境对人造人来说尚可忍耐，西羽想起菲灵之前的嘱咐，虽只信个七八分，但仍打算叫上罗熙过去瞧瞧。
    结果当他谨慎万分地找到楼梯口后，却听到个意外的可怕通知。
    *
    【西羽小朋友，被狙击第一次】
    *
    ……差点忘了狙击卡！
    西羽想起最开始遇到的丧气事，本能地想往楼上狂奔，可是他刚迈了两步，却见没有脚的鬼修女拎了把锋利的铁剑气势汹汹地冲了下来！
    真是不给活络！
    西羽暗骂一声，扭头迈着小短腿飞跃而下，不管不顾地朝刚才路过的教室冲！
    教室内东倒西歪着数不清的课桌，过道狭小，对于修女相对庞大的身躯而来不容易穿梭。
    借助着这有力地形，他在一通狂奔之后终于拉开了小段距离，而后又跑回了走廊，完全来不及任何思索地继续夺命狂奔！
    没想到在这万分紧急的时候，黑暗中竟传来熟悉的呼唤：“西羽——”
    是罗熙！
    西羽瞪大眼睛，直接寻声而去：“我在这里！！！”
    穿着小西服的罗熙很快便跑了过来，把手里的储物箱朝后面的修女砸去，拽着西羽的胳膊道：“前面有玩偶！别怕！”
    害怕谈不上，但身边有了靠得住的队友，西羽还是放心不少。
    他努力维持着奔跑的速度，果然瞧见玩着球的小丑玩偶在黑暗中诡异路过。
    玩偶是小朋友的守护者，气势汹汹的鬼修女终于停下动作，不甘心地飘入了黑暗之中。
    西羽跑得肺都要炸了，靠着墙拼命喘息，小声道：“菲灵叫我去浴室，去不去？”
    “可以，她经常做好人。”罗熙盯着小丑说：“那傻玩意是伍俊宏的，我可不想跟他玩游戏了，赶紧离开这里。”
    西羽诧异：“你还有怕的？”
    罗熙蹙眉：“不是怕，我觉得那人运势特别强！”
    西羽噗嗤笑出声来。
    罗熙：“……快走吧。”
    西羽从破烂的衣服里掏出“非酋退散”的符，一下子贴到了罗熙额头上。
    *
    如果论灵异事件常发地点，浴室绝对评得上前三。
    潮湿幽暗的环境、干净程度难以判断的流水、成团的肮脏长发、地上无处不在的阴沟，还是大到可怕的镜子……怎么想都不会有好事发生。
    罗熙拿着路上捡来的拖布棍子勇敢探路，忽听前面拐角处有悉索的动静，立刻将其举起来准备攻击。
    幸好，菲灵可爱的脸蛋转瞬露出，小声说：“就你们两个吧？”
    罗熙颔首，警惕道：“你到底搞什么鬼？”
    胖乎乎的关升守护在菲灵身边，不满道：“阿灵是看西羽比较靠得住，好心才联系你们的，这里有个游戏。”
    已经玩了两个游戏，每次都血肉模糊、痛不欲生的罗熙笑不出来。
    西羽拍了拍罗熙，主动出头做“外交使者”，诚恳地说：“小游戏是要死人的，我倒不怕，你们就一点也不担心？正常的思路，难道不是该找弱一些的合作者？”
    “实不相瞒，这个游戏点我第一夜就发现了。”菲灵眨巴着大眼睛：“因为需要四个人，所以才等到今天。”
    西羽：“你没回答我的问题。”
    菲灵叹了口气：“我进来之前用了个c语言令牌，可以透视游戏里的很多数值。”
    西羽看向罗熙。
    罗熙：“确实有这东西，非常昂贵，普通主播越用越赔。”
    菲灵：“观众们对我好嘛……我每次都会买比较靠得住的令牌的……这回我能看到每个小游戏的人数和死亡率，前两天和关升都在玩死亡率为零的双人游戏了。”
    西羽从开始完全是靠实力拼过来的，对她讲的话实在不知作何回答。
    菲灵郁闷：“不相信我就算了，我只能去找杜莉和伍俊宏，不找他们的原因，还不是怕他们觊觎我的能力？”
    罗熙琢磨片刻：“好，我信，就算死亡率高，我也没什么好怕的。”
    西羽颔首说：“我也是。”
    然后他就做了个“请”的手势：“带路吧。”
    菲灵如释重负地笑了下，拉着关升的胳膊走向浴室深处。
    关升害羞的满脸通红，注意力根本不在身后两个电灯泡上面。
    罗熙挑眉瞧向西羽，西羽耸耸肩，两人便是达成了冒险一遭的共识，毫不犹豫地跟了过去。
    *
    事实正如菲灵所说，浴室最里面的格间里不断冒出血来，推门一瞧，竟有个半透明的小幽灵躲在里面。
    小幽灵漂浮在空中不停地啜泣：“谁愿意来帮我呀……请帮帮我吧……”
    菲灵显然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她了，马上回答：“我帮你，我们凑齐了四个人。”
    小幽灵这才停止嘤嘤嘤，哽咽着说：“那你们，可以帮我把身体找回来吗？”
    ……这是鬼故事？
    西羽追问：“你的身体在哪里？”
    小幽灵摇了摇头。
    罗熙：“那我们去哪找？把话说清楚！”
    小幽灵被他凶了一下，缩住脖子后又哭泣起来：“虽然不知道身体在哪里，但是我能感受到它……”
    菲灵双手合十，无限耐心：“那你能感受到什么呢？别着急，慢慢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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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幽灵啜泣：“我的心好冷好冷，快要结冰了……可是我的腿好热好热！热到我受不了！”
    关升一脸懵：“什么？”
    罗熙玩游戏还是比较专注，按住这胖子：“别打岔。”
    小幽灵继续难过：“我的身体好沉好沉，有花要从肚子冒了出来，可是我的头啊……我的头……”
    她惊恐地抱住脑袋：“好黑，好湿！我喝不下那么多水啦！”
    说着，小幽灵又看向自己的手：“还有我的手，它动也动不了……一动都不能动……”
    众主播：“…………”
    小幽灵流着泪追问：“所以，你们能把我的身体找回来吗？”
    菲灵颔首：“我们会尽力而为的。”
    就在这话音落下的瞬间，四人周围的环境顷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那阴暗潮湿浴室消失了，黑暗褪去、转而天明。
    周围绿草茵茵、花树盛开，只是蒙了层极为不真实的昏黄，寓意着这一切曾属于过去的某个时刻。
    回过神来的西羽率先抬手指向远方：“那是福利院吗？”
    果然，一切美好的尽头，正是沐浴在阳光下的福利院教堂。
    只可惜天空瞬间被层乌云笼罩，并响起轰隆隆的雷声。
    下雨了。
    不少在福利院外面玩耍的小朋友，赶忙收拾好跳绳和毽子，匆匆忙忙地冲入了建筑的大门。
    罗熙眯起眼睛：“就在这里找？”
    大约是为了回答大家的疑问，系统难得在游戏内响起提示音。
    *
    【小朋友们，你们有一百二十分钟的时间，帮助浴室的小葵找回她的身体】
    【在这期间你们便是生活在这福利院的孩子】
    【禁止使用暴力，禁止有超越身份的言行，否则立即脱离副本】
    【如能完成目标任务，你们将获得两枚水晶碎片】
    *
    听到这些，罗熙烦闷地哼了声：“竟然有角色扮演的关卡，最讨厌则这个了。”
    西羽：“为什么？”
    罗熙抱手：“还是靠智商简单，省得浪费时间。”
    菲灵微微笑：“但我最喜欢角色扮演，这考验情商啊。”
    “我一个直男有什么情商？”罗熙不耐地拍手：“碎片你俩一个，我俩一个，好了，开工吧？”
    “诶，你是直男？”菲灵嫌弃地垮了表情，然后又惊奇：“开什么工，你知道身体藏在哪了？”
    罗熙似乎对淋雨很不满，粗鲁地回答：“你没脑子吗？那小鬼说得很明白——心脏很冷，脚很热、身体沉甸甸、脑袋湿漉漉，世界上有没有这样的地方？”
    菲灵和关升一起眨眼。
    罗熙不耐烦：“当然没有！她明显是被分尸了！所以赶快分头行动！你们去找身体和脑袋，剩下的归我俩！”
    菲灵被这话搞得皮肤发凉，抱住胳膊：“可是……”
    罗熙：“别啰嗦，找到后就在这里集合。”
    他嘱咐完，也没留多少客套话，马上拉着西羽朝福利院跑去。
    关升挠挠头：“专家主播都这么躁狂？”
    菲灵委屈：“不是呀，我遇见过的都很善解人意。”
    而后她又扁扁嘴巴：“反正，这人肯定不是直男，走吧，我们就按他说的去找找，我感觉这样一说，小幽灵的头应该是泡在水里的。”
    *
    其实分尸这个想法也从西羽的脑袋中闪过了，他见罗熙跟自己所见略同，不禁边走边说出分析：“心脏很冷，应该是被保存在和冷冻有关的地方，腿很热应该是被烧了，但手不能动我就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先去观察下楼里的环境。”罗熙飞快地说：“没准会给我们些灵感。”
    西羽偷看他。
    罗熙：“？”
    西羽：“你为什么对菲灵有种奇怪的不耐烦？”
    罗熙毫不遮掩：“我一想到她在作秀就觉得尬，这姑娘在云台可是傲的很，像关升那种没什么出息的，平时她理都不理，结果到游戏里就黏糊上了，所以说，漂亮女人最会利用人。”
    西羽笑笑：“听起来像吃过亏的样子。”
    罗熙不屑一顾：“我才没那么无聊，我只是觉得，关升迟早死她手里。”
    西羽叹气：“喜欢菲灵的观众很多吧，你这样讲她坏话，就不怕自己的人气受损吗？”
    罗熙疑惑：“我有什么人气？”
    西羽竟无言以对。
    罗熙忽然停步，对着空气说：“对了，观众老爷们，这是今天的问候。”
    说着，他竟然竖起中指。
    好在手指刚竖起来的瞬间就被西羽捏住拽走了。
    西羽皱眉轻声道：“说别人双面人，我看你才是，你在云台明明挺正常的。”
    正在这时，忽有个漂亮的修女从大门急匆匆地跑出来：“喂，你们两个别着凉生病了，快进来！”
    说着她便主动撑起伞，把这两个看起来十分古怪的孩子迎到了屋里，并且唠叨着问：“菲儿和小高呢？到吃饭时间了。”
    西羽和罗熙当然不回答，一起萌萌摇头。
    修女叹了口气：“你们先去食堂吧，我去找找他们。”
    罗熙挑眉瞧着修女撑着黑伞走到雨里：“你说，这会不会就是追杀我们的那个？”
    “也许吧。”西羽环顾周身充满生活气息的教堂：“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我还真有点好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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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虽然建筑物的气氛完全与黑夜不同，但结构是没有任何差别的。
    所以鬼鬼祟祟的两个人很容易就找到了食堂所在。
    这里已经坐满了十多位小朋友，还有个面相慈祥的打饭修女在旁边看护，怎么瞧怎么温馨。
    西羽偷偷碰了下罗熙的胳膊：“你瞧。”
    罗熙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竟看到了那对可爱的双胞胎女孩。
    没有变态游戏做背景，她们显得非常平凡而单纯，稍大的那个还把碗里仅有的肉夹给妹妹，然后自己使劲儿扒饭填肚子。
    西羽小声：“策划太烦了，一定是大人虐待他们，我希望有个环节是把这里大人都砍飞。”
    罗熙轻笑，拉着他走到放好食物的空位上落座：“先观察下。”
    福利院的伙食是一大碗土豆泥、一小碗米饭和一小碗肉汤，肉汤上飘着零星单薄的油花，好在温气氤氲。
    饥饿的西羽咽了下口水，却不敢擅动，反而关心地问：“你今天在安全屋吃东西了吗？”
    罗熙：“喝了杯果汁，听到你被狙击就跑出来了。”
    西羽蹙起眉头。
    罗熙凝望了片刻可爱的孩子们，又低头看看面前的饭，忽然伸手去摸汤碗，然后朝西羽挑挑眉毛：“你感觉下，够不够热？”
    西羽：“？”
    罗熙微笑。
    西羽顿时泛起不祥的预感：“你的意思是，那个小鬼的手……被煮了？”
    罗熙趁着打饭修女不注意，拉着他朝厨房门口飞跑：“去瞧瞧不就知道了？”
    原本两个人动作很迅捷，可是风风火火经过个特别年幼的孩子时，竟把它吓得哭了起来。
    修女回首：“喂！你们干什么！”
    罗熙扔下西羽：“挡一下！我很快！”
    西羽赶忙停步，跑过去拉住那修女的裙子：“我肚子疼，我要上厕所……”
    修女无奈：“厕所不在那里，等下我带你去。”
    说着她就要绕开去抓罗熙，而且眼底隐约流露了焦灼。
    西羽硬着头皮耍赖：“不，我现在就要去，我受不了啦——”
    修女被他纠缠得不耐烦，刚用力挣扎开来，罗熙就已经颤颤巍巍地举着大汤锅回到了食堂，故意装作童真：“您给我们吃的，是什么东西呀？”
    小朋友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过来。
    修女神色微变。
    罗熙狠狠把汤锅倒在地上，随着热汤哗啦一下洒出来的，除了碎肉、小骨块和葱蒜外，还有个小小的完整腿骨！
    或许那些小朋友并不懂，但具备基本人体医学常识的西羽却反胃地捂住嘴巴，瞬间对这福利院更加深恶痛绝起来。
    第37章 纯真福利院06
    角色扮演游戏的麻烦点在于：要和系统分配的身份完美自洽。
    孩子在修女面前折腾不出花来, 所以那条汤锅里的腿骨不仅没落在罗熙手里，他和西羽还被无情关了禁闭。
    这也难怪向来伺机而动、单刀直入的罗熙不喜欢玩了。
    *
    禁闭房间是三楼的仓库, 四周杂物肮脏可疑, 地上还残留着斑斑血迹, 想必平日里正是折磨孩子的专用地点。
    西羽并未抱怨，而是从杂物中找到了铁丝，凑到门缝处努力伸出去勒门栓。
    被修女狠锤了好几拳的罗熙坐地围观。
    无奈小孩子的身高实在是太有限了, 无论西羽怎么努力垫脚，都无法碰到目标。
    罗熙嘲弄地笑了声，终于起身靠近, 一把将他抱起来抗在脖子上：“你还有这一手呢？”
    西羽惊讶地稳住姿势，而后更是全神贯注：“试试吧，看样子也没有其他出去的办法，接下来你可不要有什么大动作了, 先去食堂附近找那条腿，然后再攻克其他部位，时间并不富裕。”
    罗熙不回答，他好似向来都不喜欢被说教。
    西羽也不再吭声，终于一寸一寸将门栓挪走。
    木门终于应声而开了。
    *
    虽然福利院的副本从没有提过具体年份, 但这地方几乎没有电器，家具风格也都西洋中透着古朴，大概率属于上个世纪的战乱年代。
    轻轻回归已然无人的食堂后, 西羽叹息道：“古代人相食之事不少, 但把以幼子喂幼子实在是太残忍了, 就算外面在打仗也不可能这样吧？真希望这些都是游戏策划的臆想，而不是真实事件改编的。”
    闻言，罗熙不禁投以复杂的目光：“只是你觉得不可能，人和人是不一样的。”
    西羽一怔：是啊，人和人不一样，自己一个人造人，关心这么多是不是有点可笑？
    但他从心底泛出的那种不舒服，仍旧很真实。
    西羽沉默着进了后厨，皱起眉头：“锅洗过了，不会我们失去机会了吧？”
    “没事，这地方的大人沆瀣一气，不会花多少心思防孩子的。”罗熙疾步在厨房翻找一圈，而后二话不说、套上了煮饭用的大手套，拎起勺子去搅门后的泔水桶。
    发酵后的难闻气味顿时充斥了这个小小的房间。
    西羽用袖子遮挡鼻口，表情纠结地偷看。
    果不其然，罗熙很快就捞出了两支最大的骨头，接着又抱怨：“脚都煮碎了，真麻烦。”
    尽管很嫌弃，但西羽也没有逃避责任，忍着全身的不适感把那骨头捡起来，到水池子旁边悄悄冲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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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趁此机会，他垫脚望向窗外，发现菲灵和关升那两人竟被修女追着满院子跑，不由担心：“那两个靠不靠得住啊？尸体搜集不全谁也没好处，咱俩倒不如分开帮忙。”
    “这点事都办不好，他们早出局了。”罗熙一点点把碎骨找出，似乎对眼前的恶心之物毫无感觉，严肃道：“福利院的房间分布和我们晚上的地图是一样的，在你看来，被冷冻的心脏能藏在哪里？”
    “十九世纪初冰箱已经诞生，不过在福利院这种地方应当算是奢侈品。”西羽回想起自己曾找到的日记碎片，简要说明后道：“如果没理解错的话，这个福利院周边的大人都被怪病所传染，但孩子却没事。或许他们迷信孩子身上有能治自己的药，所以这个尸体最重要的心脏，多半要给在福利院比较位高权重的人、或是在医生那里保存。”
    “我也这么觉得。”罗熙颔首：“那我去院长办公室瞧瞧，你去医务室，半小时集合？”
    西羽自然无惧独自面对挑战，自然点头。
    罗熙这才蹲在地上数了数碎骨：“差不多了，先藏起来，然后走着！”
    西羽赶快扯过修女留在厨房的围裙，把清洗干净的腿骨细心包好，又顺了把小小的水果刀递给他：“以防万一。”
    *
    房子外面的雨越下越大，哗啦啦的水声将这建筑内的安静衬托成死寂。
    好似孩子们都被赶去午休了，西羽一个人在走廊跑过的时候，半个人影都没见到。
    宁静通常是突变的前奏，他难免泛起几分紧张，在看到医务室的门后，赶快蹑手蹑脚地凑上前去偷听。
    门是虚掩着的，里面隐隐传来两个女人谈话的声音。
    较为苍老的那个叹息：“孩子剩得已经不多了，再不想想办法，院长很快就会把他们都吃光……”
    西羽紧紧皱眉。
    年轻的女声颤抖发问：“他真的能好起来吗？我过不了这样的日子了！每天夜里……我都能听见孩子们的哭声……”
    “你别身在福中不知福！如果不是看在院长的面子上，军方不会保护福利院的！如果那些难民涌过来，倒时候……疾病和饥饿会把我们全都吞噬掉！”年老女子又说：“城里的美国大夫已经讲了，这种病只会传染给大人，孩子身上有抗体！所以，全都是没办法的办法！”
    年轻女人啜泣：“……照这个速度，下个月，福利院就没有孩子了。”
    年老女子指使道：“所以，你晚上去城里的难民区看看，有没有父母已经死了的孤儿，想办法带过来。”
    “我、我不去！那里到处都是病人！”年轻的女人更加恐惧。
    满心愤怒的西羽听她们没有聊完的意思，忽然窜到不远处，然后故意发出脚步声，还咳嗽了出来。
    谈话声戛然而止。
    两秒后，一个老修女嬷嬷拉开门，故作慈祥的问：“小羽，你怎么啦？”
    西羽拧巴起可爱的脸：“我肚子好痛……”
    “进来，我给你熬点药吃，大概是消化不良吧。”老修女扶着他进了医务室。
    年轻女声嘟囔：“别再给他们喂那种东西了。”
    西羽眼神天真，望向老太太背后眼角含泪的修女。
    那年轻修女不愿对视孩子的眼睛，蹙了蹙眉头，立刻拎起个奇怪的铁箱，低头疾走出门去。
    铁箱外面沁着水珠，貌似温度很低！
    西羽张大眼睛，趁着老修女转身翻找中药的功夫，瞬间跟着那女人离开了！
    *
    根据两个修女的谈话内容来看，是这个福利院的院长不幸感染了流行病，并且迷信通过食用幼子可以治疗，那么福利院里其他的大人，自然都成了院长的刽子手。
    如果没猜错的话，女人手拎着的正是那颗被冷冻的心脏，而且马上就要送去给病人食用！
    西羽心急火燎，一方面靠着弱小的身体很难将其击倒，另一方面系统也早就警告过暴力禁止，那还有什么办法可以骗走如此贵重的东西呢？
    …………
    ……
    边尾随边发愁的西羽忽发现罗熙的身影一闪而过，马上奶声奶气地喊道：“小葵！”
    拎着铁箱的修女身体微震，回首看他：“你乱叫什么，你不是去喝药了吗？”
    西羽露出笑脸：“老师，原来小葵和你在一起呀，我还在想她哪里去了。”
    记得系统宣布规则时曾提过那悲惨女孩的名字，果不其然，修女的表情难看起来，干巴巴地说：“小葵被领养走了，乖，不要胡说，去把药喝了。”
    西羽装出困惑的样子，围着她手里的铁箱转了一圈：“小葵不就在这里吗，她在和老师手牵手啊！小葵，我想你啦！”
    方才修女已经对老太太表露了不安之心，听个孩子这般童言童语，更是全身发冷，倒退摇头：“住口！你睡糊涂了！”
    西羽不回答，只是紧盯着她的手，然后频频点头。
    这下子修女更加忐忑，咽了下口水，问：“干什么？”
    “老师……”西羽眨着大眼睛：“小葵说，她的头在深深的水里，喘不过气来，她的身体被压得生疼，而她的腿又一片滚烫……还有，还有她的心脏太冷了！冷得她——”
    “啊！”修女崩溃地叫着打断，俯身骂道：“不准再胡说八道，现在就滚回去休息，不然我把你关小黑屋！”

 第105页

    西羽一脸委屈，轻声继续：“老师……小葵说你切她的时候，她好疼！她会一直跟着你，一直……”
    “我没有切她，不是我干的！”修女丢下箱子，混乱地死死掐住西羽的肩膀：“你不准再讲一个字，这些鬼话，也不准再跟其他人说！”
    早就偷看半天的罗熙神不知鬼不觉地靠近，捡起箱子就跑。
    几乎是同时，西羽发出了极其恐惧的大哭声，将本就心烦意乱的修女搞得更加无措。
    她狠狠地拍了西羽好几巴掌，再回身时，重要的铁箱已经消失无踪了。
    *
    “可以啊，演技不错，赏你朵小红花。”
    罗熙跟西羽在附近的杂物间汇合，边这样说着，便撬开紧闭的铁箱。
    结果没有让他们失望，只见冰片中央包裹着的，正是颗小小的心脏。
    它仍有鲜红的颜色，但它的主人却早已失去生命。
    西羽气得双手发抖，最后扭头：“你拿吧。”
    罗熙无奈：“别入戏太深，没好处。”
    西羽几次深呼吸，而后说：“抛弃那些烦人的故事背景来说，游戏比我想得简单，就差两只手没找到了。”
    “一动也不能动的手……”罗熙一手拿着心脏，一手活动了活动手指，疑惑地望向西羽：“难道是冻僵了？也在冰箱？”
    西羽摇头：“冻僵后确不能动，可是这样设定的话，感觉跟心脏的处境有点重复，所以应该不是。”
    罗熙把心脏也用围裙装好，盘腿坐在他对面：“那还有什么枷锁，刚好是手的形状，又能把手困在里面？”
    西羽脑内飞速头脑风暴，然后猛地锤了罗熙一拳：“！”
    罗熙：“……”
    西羽站起身说：“没有这种枷锁，但是可以做一个，而且想做什么形状就做什么形状！”
    罗熙难得没想象出答案来。
    西羽着急：“石膏啊，画画用的那种！”
    “……”罗熙沉默片刻，吸了口冷气说：“如果真是这样，那我也不得不说游戏策划是变态了，为了保命吃孩子还讲得通，把人家杀了又做成石膏像欣赏，恕我难以理解。”
    西羽蹙眉：“这手法是部日本悬疑小说里的情节，游戏策划真的没抄袭？”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建议公司好好调查一下，抄袭可耻、抄袭犯法。”
    罗熙欲言又止，差点就问出口：……你真的不是在故意报复狗策划吧？
    *
    据罗熙调查后说，所谓的院长是个美国传教士，这福利院能在乱世驻足，也正是靠着老美的几分薄面。
    有了西方文化做背景，教堂内设置个西洋画室的确是有可能的。
    罗熙将西羽留在杂物室看守尸块，独自挨着教室寻找了半天，最后终于在个活动室的后方看到些蒙尘的画架子，而窗台上的确摆着一排各式各样的小手石膏！
    他皱住眉头，快步朝那里走去。
    万万没想到，就在马上功成之时，忽有个修女带进来五六个刚刚睡醒的孩子，望见他便怒道：“罗熙，你不是应该在禁闭室反省吗？！”
    罗熙顿时头痛，因为这修女正是中午在食堂盛饭的那位母夜叉。
    好在他脑袋动得飞快，嘟囔道：“有个妈妈丢了铁盒子，把我们放出来一起找，但我没有找到什么铁盒子……”
    修女不悦：“铁盒子？”
    罗熙点点头：“嗯，她说里面装满了冰，准备给院长爸爸送去的，院长爸爸吃了盒子里的药就能好！”
    “……是小秋那个家伙在胡说八道？”修女气愤中透着困惑，而后变了副表情，挤出笑说：“你不用帮她的忙了，就留在这里和大家一起玩吧。”
    说着她便不耐烦地冲出了教室。
    罗熙松了口气，完全不理那些天真的小朋友，立刻跑到了窗台旁边。
    可惜事情却比他想象中难办：因为这一排小手的石膏像，个个都散发出一股若有若无的臭味，正是尸臭！
    所以除了小葵之外，还有其他孩子的手也在这里？
    现在他连那小女孩的样子都没法准确的描述出来，又怎么能分辨出哪双手是属于她的呢？
    总不能，把这十多个石膏都拿走吧？
    那些npc再蠢，游戏也不可能这么胡乱通关。
    罗熙正冥思苦想时，忽有个小男孩跑过来：“哥哥，来玩魔方吗？”
    被魔方伤过眼的罗熙不由眼皮直跳，侧脸一瞧，果然是那个欠揍的小子。
    他硬憋出笑，低声问：“你哪来的魔方？”
    小男孩的开心表情顿时消失：“捡、捡的……”
    罗熙依稀记得玩第一个魔方游戏时，这小子说过，偷了老师的魔方所以才被砍掉了手，会不会福利院里真藏着个暗黑奇葩，对手这种部位有特殊的嗜好？难道任务另有发展？
    小男孩局促地乱拧着魔方。
    罗熙眯起眼睛：“会玩不？”
    小男孩摇脑袋。
    罗熙：“我教你玩，你帮我个忙怎么样？”
    小男孩犹豫了下，又懵懂无知地点了点头。
    第38章 纯真福利院07
    每个人造人主播所掌握的知识和生活阅历都是不成正比的。
    像罗熙这样出类拔萃、忽然崛起的“天才”人物, 真正有过的记忆也只有一年多。
    在那有限的一年里，他从来没和小孩子接触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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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知、麻烦又软绵绵的生物, 无论罗熙怎么想象都会觉得讨厌, 在游戏里也是避之不及。
    但这回他不得不耐心与小男孩的ai交流, 却意外地有所改观。
    因为人类游戏设计师传达的儿童实在是太单纯了：单纯到一旦选择信任，就完全不再掺杂半分怀疑。
    *
    雨势渐微。
    罗熙用最快的速度讲解了三阶魔方的还原技巧，而后挑眉：“记住了吗？以后你慢慢练习, 自然会明白。”
    小男孩懵懵地用本子记录下歪扭的字，眼睛里流露出自然而然地热爱。
    罗熙盘腿打量着他：“我现在有很着急的事，你之前答应我的, 能回答我几个问题吗？”
    小男孩：“好呀。”
    罗熙：“你这魔方，到底是哪里来的——放心，我绝不会出卖你。”
    小男孩心虚低头，小声道：“……从佐伊老师的办公桌上拿的。”
    “佐伊老师？外国人？”罗熙皱眉：“她是不是常常骂人, 脾气很奇怪？”
    小男孩嗯了声。
    罗熙：“她会骂什么？”
    小男孩：“我们不听话的话，就把我们献祭给主……还有，搞坏东西，就砍掉我们的手……”
    罗熙瞬间明白每晚把主播们追得拼命乱跑的人是谁了，他暗自琢磨了下, 转回正题：“窗台上这些石膏，平时就放在这里吗？”
    小男孩露出厌恶的表情：“是啊，好臭的！所以我们都不喜欢画画。”
    罗熙谆谆善诱：“那最近有没有变多？或者说, 哪个是最新摆过来的？”
    小男孩努力回忆了下：“……好像……左边的, 是上周摆的……还是上上周……我不记得了呀。”
    ……这么久？
    罗熙站起身：“好, 谢谢你，最后一个问题，佐伊老师的办公室在哪里？”
    小男孩摆弄起手里的魔方：“就这层最西边啦。”
    罗熙立刻行动起来，临走时又回头嘱咐了他一句：“晚上偷偷玩，别被佐伊老师看到！”
    小男孩调皮地吐吐舌头，立刻把魔方藏在了衣服里。
    多么天真无邪啊。
    罗熙心里不舒服地哼了声，而后对着空气喃喃自语：“魔方十九世纪七十年代才被发明的，这故事背景顶多是二三十年代的事，公司的游戏策划素质，是一届不如一届啊。”
    *
    作为福利院内唯二的外国人，佐伊老师的房间可比其他修女的豪华很多。
    罗熙鬼鬼祟祟地窍了门进去，先是为各式精致的西欧家具惊了下，而后才掩鼻躲避那股浓郁的尸臭。
    他放眼望去，很快便发现：里屋的木质大餐桌蒙着层厚厚的桌布，上面除了制作石膏的各种工具和材料外，还有盛着血水的盆子、锉刀以及骨屑！
    看来这个佐伊老师，是把艺术化尸体当成长久爱好了，每次帮助院长分尸的人多半就是她！
    罗熙四下仔细检查过后，发现屋内并无其他石膏成品，所以自信地锁定桌面中央正在晾干的石膏小手，毫不犹豫地跳上椅子去摸，确信这正是小葵缺失的重要部位！
    只可惜行动尚未得逞，虚掩的木门忽然被人从外面推开！
    罗熙反应奇快，想也不想就钻进了桌子底下。
    他屏住呼吸，极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瞧见双红色的皮鞋从黑色修女袍中露出，时隐时现、越靠越近，不由飞快地琢磨起应对办法。
    最后，红皮鞋的主人停在桌边，静了两秒后又开始微微俯身。
    罗熙握紧刚才顺手拿的锉刀，犹豫是破坏规则捅瞎她、还是先逃跑再说！
    幸好就在最危急的时刻，门外忽然传来小孩子突兀的尖叫，正是西羽的奶音！
    看来西羽等得着急，又忍不住来帮忙了。
    罗熙不由松了口气。
    红皮鞋犹豫片刻，又急匆匆地愤怒冲出，用半生不熟的中文骂道：“是谁？又想来我这里偷东西？！看我不把你的脏手剁下来！”
    罗熙怎么可能浪费时机，马上再度攀爬椅子，抓起那双石膏小手便急匆匆地溜之大吉。
    *
    两个小时的期限转瞬即逝，福利院外只剩淅淅沥沥的小雨。
    成功找到身体和脑袋的菲灵躲在草丛里，焦虑质疑：“他们不会失败了吧？我的碎片全都被偷了，还指望这回能和他们好好合作赢一点呢。”
    关升警惕地握着个木棒：“应该不会，专家主播都挺有本事的，那级别可没法靠运气混上去。”
    菲灵郁闷叹息。
    这时，罗熙跟西羽的小身影终于出现，一前一后地飞快跑来。
    关升高兴露头，挥了挥手：“这里！”
    罗熙一马当先，扔下包着碎尸的围裙说：“快拼，她们追来了！”
    菲灵身后正是高度腐烂的小尸体：身体上还沾着泥土，脑袋却已经被水泡涨了。
    犹豫情况危急，她没表现出太多恐惧，瞧见修女远远靠近的影子，马上打开围裙，熟练地把那些碎骨烂肉凑在一起，而西羽也忍着急促的喘息，握紧冰冷的小心脏，塞入了尸体破碎的胸腔。
    这前后过程不足四十秒，眼看着两三位修女近在咫尺，那碎尸终于发出柔柔的光芒，奇迹般地恢复成了可爱小女孩的模样。
    菲灵喃喃自语：“这就是小葵吗？他们怎么忍心杀了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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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葵姿势平和、嘴角带笑，仿佛只是在操场上睡着了，干干净净的与悲惨的死亡全无关系。
    而围着她的四位玩家，则随着光芒的扩大，消失在了这个小小的副本中。
    *
    回神过后，依然是无边的黑夜与满地淌血的浴室，这环境让大家都觉得过了黄粱一梦。
    只不过浴室隔间的小幽灵已经停止哭泣，而是在笑容里变得更加透明。
    她轻声说：“谢谢你们，我终于不再四分五裂了……这两枚碎片，就是留给你们的嘉奖。”
    菲灵开心地接过，而后如约递给罗熙一枚。
    小幽灵再度轻声道：“谢谢。”
    话毕，它就彻底失去了颜色，像一团烟雾般消散在浴室角落。
    菲灵难过地哽咽起来：“这些孩子，实在是太可怜了……”
    关升一脸疼爱，满身乱找能帮她擦眼泪的东西，着急说：“你别哭啊。”
    菲灵捂住脸：“我希望世界上再也没有如此悲惨的事情。”
    面对如此明显的做戏，罗熙受不了地露出嫌弃之色，
    西羽不愿他再惹怒女神粉丝，赶快拽住这家伙笑说：“多谢你分享这么简单的游戏给我们，夜已经深了，人多凑在一起太容易出事，不如就此分开吧。”
    菲灵很意外：“你不和我去找别的游戏了？”
    她指了指自己的大眼睛：“我可是能看到胜率的，跟着我不吃亏。”
    西羽微笑：“无功不受禄，要是你需要帮忙另算，一直指望你反倒显得我俩爱占便宜，不用了。”
    对此菲灵倒也没坚持，点头：“那好吧，再见。”
    关升站住她的后面，等着西羽和罗熙走远，才开口问：“现在怎么办？好像已经没有彻底安全的游戏了。”
    菲灵为难地抿住嘴唇：“大家的碎片一定都比我多，没想到我竟然会走到生死未卜的地步，我太失败了。”
    “不会的！我可以把碎片分给你！”关升认真道：“那我去和伍俊宏他们玩，不让你有危险！”
    菲灵顿时感动：“……为什么我没有早一点认识你？从来没有人对我这么好。”
    “直播都是要拼命的。”关升腼腆地笑了：“我也不可能对别人这么好，但你跟他们不一样。”
    菲灵目光真诚而感动地瞧了他片刻，忽然在他圆圆的脸上留下了个吻。
    *
    这边，恢复自由的西羽和罗熙可没多少浪漫动容，他俩一路走在阴影里，忍不住地互相低声吐槽。
    罗熙说：“我早说过，对菲灵这种女人，不能越陷越深，算你聪明。”
    西羽：“你已经从她那里得了好处，就别卖乖了。”
    罗熙道：“也就咱俩能老老实实跟她分碎片，她是不敢相信伍俊宏跟杜莉的。可我们要是因为这个信了她，给她当小弟，保不准关键时刻就得替她挡刀子——还是你喜欢漂亮妹子，觉得挡了也不亏？“
    西羽懒得回答。
    罗熙隐约听到脚步声，把刚拿到的宝石塞给他，嘘了一下，指指身后的高柜。
    西羽立刻会意，与他一前一后爬了上去。
    大约三秒之后，杜莉和伍俊宏便气呼呼地走了过来。
    杜莉的神情很不高兴：“我真是信了你的鬼，那碎片应该是我的！”
    伍俊宏被缠得不耐烦：“小声点，你想引来修女吗？！”
    杜莉面色难看，愤怒地挥了挥小拳头：“我以后再也不会听你讲一个字！罗熙说得没错！小人！”
    伍俊宏并无表情。
    杜莉愤然离去。
    等到走廊安静了，罗熙才跟西羽对视一眼，悄悄爬了下来。
    罗熙担心道：“看样子这个伍俊宏又赢了，现在，他有可能是宝石数最多的人。”
    西羽：“但这就降低了他是内奸的可能性，毕竟每个人最多只能拿5个，可以偷窃的内奸没努力的理由。”
    罗熙若有所思。
    正在此时，安静的夜晚被突如其来的广播声扰乱。
    *
    【西羽小朋友，被狙击第两次】
    *
    糟了！又来了！
    西羽瞳孔瞬间放大，本能地寻找出路！
    罗熙瞬间就发现了从拐角凭空出现的修女，猛拽住西羽：“这边！”
    西羽变成孩子的身体比罗熙更稚嫩些，跑步速度也没他快，两人急速与幽灵般的鬼修女争先夺路，自然是越跑越危险。
    罗熙着急地把西羽往前推：“你先走！我拦一下！”
    西羽反拽住罗熙：“开什么玩笑！她可是无差别攻击，我不准你出局！”
    罗熙挣脱不开拼了命的西羽，只能加快速度，努力带着他脱离修女一次又一次的攻击。
    尽管两人已经尽力用走廊上所有的东西做阻挡了，可作用却微乎其微。
    修女终于在猛扑之下，狠狠地按倒了稍微落后的西羽，毫不留情地一手抓穿了他的小肚子！
    剧痛让西羽失去声音、也失去呼吸的力气，痛苦张口，从嗓子里发出干哑的动静！
    罗熙临危发力，抓起地上的木柜猛地砸到修女头上。
    西羽艰难地爬动，却是再没力气站起来！
    幸好如此之剧烈的动静，已经吸引来寻找罗熙的狮子。
    罗熙胡乱用各种能抓到的东西狂砸修女，在破片横飞中瞧见那蠢玩偶，眼睛顿时一亮，狠狠揪起西羽瘫软的身体，一下子就把他丢到狮子脚下：“抓他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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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狮子在原地愣了半秒，多半是队友优先级在程序中审核通过，终于把满身是血的西羽拎起来扛在肩上。
    西羽在奔跑和重伤中彻底脱力，终于哑着声音喊道：“罗熙！！！”
    然而罗熙并没有机会回答。
    在狮子拐弯离开的瞬间，西羽除了修女扑向罗熙的画面，便什么也没再看到。
    *
    安全屋内仍旧那么温暖，屋子里的饭菜也仍旧那么诱人。
    但泡在血泊中的西羽却一点胃口也没有，他凌乱地倒床边，用衣服紧紧地勒住伤口，身体却无法从崩溃的状态中恢复，仍旧在瑟瑟发抖。
    罗熙会不会被修女送出局了……
    他刚把碎片给自己，他手里也只有两枚……
    两枚、两夜，分数根本就不够稳定在前面啊！
    除非把其他人的碎片都抢走，然后把他们杀光！
    西羽猛然抬头。
    可是他瞧着自己稚嫩的双手和已经破烂的身体，又怎么可能对这计划有信心？
    所以只能一边歇斯底里地盘算，一边惴惴不安的祈祷。
    总而言之，西羽不想让罗熙被重置，但凡想到回云台后这个有点精分的粗暴男人有可能消失，他的心情就莫名其妙地跌到谷底，再也浮不出什么笑意了。
    *
    从来没有哪一夜的时间比这夜更长。
    等到天亮的瞬间，西羽一下子就被玩偶丢回了空旷的操场。
    他慌乱地从地上支起上半身，左顾右盼，发现罗熙的身影正出现在几个玩家的边缘，赶快颤抖站起，跌跌撞撞地冲过去给了他一个拥抱，然后才喘出气来：“……你没事真的太好了！”
    罗熙被搂得一愣，揉了揉乱七八糟的短发：“担心我啊，不是没听到广播我出局吗？”
    “我可不想你为救牺牲。”西羽赶忙说出个理由，终于冷静下来，耷拉着眼睛说：“是没听到，但也得亲眼确认。”
    罗熙得意地坏笑：“那种boss算什么，我遇过更可怕的也能脱险！”
    尽管他如此吹牛，可他胳膊上夸张的血痕却不是假的。
    西羽无语抿嘴。
    罗熙瞧他：“倒是你，没事吧？”
    西羽肚子上可怕的血洞早就被他自己粗鲁扎紧，血浸透了衣服，瞧着非常恐怖。
    罗熙蹲下身观察，忍不住皱眉：“绝对不能再剧烈运动了，晚上你就在安全屋待着，我钻石放你身上。”
    西羽倔强：“不用。”
    实事求是，这两个人是幸存的七名主播中伤势最重的。
    杜莉早就幸灾乐祸地偷窥，忽然大声说：“别在那上演兄弟情了，我们是不是得讨论一下，昨天丢的宝石到底是谁偷的？”
    菲灵被勾起回忆，恼道：“对啊，天黑前来不及验身，现在还来不及吗？”
    关升用力按响了拳头的关节：“说得没错，现在身上有几个宝石，从哪里来的，都赶紧说清楚，不然的话——”
    伍俊宏瞥了眼尤雪，冷笑不语。
    尤雪低头抱着老鼠玩偶：“可是……完全坦白宝石数量，不就暴露了我们的分数？分高的人晚上会遇到危险的。”
    伍俊宏：“这倒是，奸细再可恶，也没有输家的嫉妒心可怕。”
    杜莉瞥向罗熙和西羽：“你们怎么说？”
    “还能怎么说？我俩真没几个宝石，西羽一晚上被狙击两次，命都快没了。”罗熙扶着仍在流血的西羽：“老子没心情跟你们纠结，我建议奸细今天摸一摸伍俊宏的兜儿，准有意外惊喜。”
    伍俊宏脸色变得难看。
    杜莉抱手：“没错啊，他跟我玩就赢了两枚。”
    菲灵：“昨晚和我玩也赢了一枚。”
    罗熙补刀：“前天我也看到他有收获，害死王起那次。”
    菲灵顿时惊讶：“你已经凑够四枚了？你马上就要收集齐了！”
    伍俊宏的脸有些苍白，没好气地道：“关你们什么事，我可全靠自己的努力，踏踏实实玩游戏！”
    话毕，他便躲去了足球门口。
    尤雪紧跟着他：“你真有四个了呀？”
    伍俊宏压抑的情绪不由爆发：“你别粘着我了，你连出安全屋的勇气都没有！还是说你就是那个内奸？宝石在你身上吧！”
    尤雪慌张摇头：“不是我，怎么可能是我呢？”
    谁都没想到，伍俊宏仗着这姑娘身形娇小敌不过自己，竟然一把抢过她的老鼠，狠狠地揪掉脑袋：“那你就证明给我看！”
    尤雪惨叫了声，望着自己身首相离的玩偶，泪水不由充斥双眼，然后大滴大滴地涌了出来。
    众主播神色各异，无人上前主持公道。
    罗熙皱眉拉住西羽：“别看了，你需要休息。”
    *
    事实证明，讨观众的喜欢绝对是非常拥有的一件事。
    重伤濒危的西羽刚坐下休息没多久，就赢来了送止血药的胖猫。
    胖猫暂停游戏，紧张兮兮地说：“主播西羽，你的表现受到了观众的肯定，请收好你的礼物。”
    罗熙替西羽接下药品，略显诧异。
    西羽疼得满脸细汗：“怎么了……”
    罗熙解释：“给主播送礼物是非常昂贵的，通常百倍于物品的现实价格，而其中最贵的就是药物，不是每个主播都有机会收到。”
    西羽拿过药盒，翻看里面的附言，写得很简单——等了两年，愿你王者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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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讪笑：“是送给原来的西羽的。”
    罗熙不知如何回答。
    肥猫抖抖翅膀：“我走了哦，你千万要痊愈呀！”
    说着它便急匆匆地消失。
    罗熙把药给西羽塞进嘴里，这才放心不少，按住他的头说：“还剩两个晚上，熬过去就好。”
    西羽将沾血的宝石碎片摸出：“嗯，藏起来吧。”
    罗熙接过，露出笃定的微笑：“打赌今晚肯定没人惦记我们，如果你是内奸，你不碰伍俊宏？”
    西羽犹豫片刻：“那如果伍俊宏是内奸呢？”
    罗熙抱手摇头：“他是内奸？这我可就真不明白，他这么努力玩游戏是为什么了。”
    西羽疲倦地眯着眼睛：“我们不够强大，搞不清楚他们说的是真是假，包括菲灵，她的碎片真的被偷了吗？又有谁知道真相呢？”
    罗熙侧眸，终于陷入沉默。
    西羽轻声：“反正内奸就两个，出局率百分之五十，该怎么做你明白的。”
    罗熙皱眉回答：“只要我们都拿到五枚碎片，熬过五个夜晚，满分60分结束游戏，就是绝对的安全。”
    *
    又一日漫长的昏睡，伤痛的西羽甚至分不清自己是因内奸出动而睡着，还是简简单单因为疼痛而昏死了过去。
    好在等他再度被罗熙搀扶起来时，身体已经恢复了许多。
    罗熙把狮子塞给他：“乖，去吃点东西。”
    还有最后一次狙击没发生，现在实难抵御。
    西羽不愿再拖后腿，终选择接过了玩偶，轻声说：“谢谢。”
    罗熙不理他，跳下碎石靠近操场：“你瞧，说什么来着，开始抽疯了！”
    西羽跟在后面，果然看到伍俊宏气急败坏地在操场上跳脚：“尤雪！是不是你拿了我的宝石，我明明藏起来了！”
    尤雪为了老鼠的事眼睛都哭肿了，瑟瑟发抖地说：“我没有……我真的没有……”
    伍俊宏撕扯她的裙子：“我不信！你让我看看！”
    “够了！”关升忍无可忍，一拳把他打翻在地：“要点脸行么，就算是她偷了你，也是因为你欺负她在先。”
    伍俊宏郁闷地爬起来，举着枚碎片说：“我就剩一个碎片了，这内奸昨天偷了两个，今天偷了三个，完全是不战而胜，我真不知道你们为什么不在意！她偷走的是一个人活下去的机会！”
    然而游戏已经不给他等待答案的机会，那些玩偶纷纷变大，将自己的主人包裹起来。
    恐怖的黑夜第四次来到了众人身边。
    第39章 纯真福利院08
    安全屋里总是洋溢着温暖的氛围, 小狮子趴在美食中间呼噜噜地打着盹儿，让人不由地跟着昏昏欲睡、很容易就忘记外面的危险。
    但西羽并不是个得过且过的人, 就算可以被保护，他也更倾向于冒险而后胜利。
    所以进到屋子后，西羽便抓紧时间掀开被血浸透的衣服, 用清水将溃烂模糊的伤口洗了洗，而后又从床单上扯下布条, 用尽最大的力气在腰上缠了一圈又一圈, 保证伤处不会随意裂开。
    尽管这种状况的确不适宜剧烈运动，但把罗熙独自丢在外面, 实在是太自私了。
    他深吸了口气，到桌边匆匆地喝掉一碗粥, 紧接着便猛然用碗把小狮子扣在桌上, 拉开门扬长而去。
    *
    安全屋出口在二楼走廊的尽头。
    这里没有任何光明, 黑暗中的死寂仿佛是纸, 轻轻一戳就破。
    西羽将耳朵贴在墙壁上，确认附近没有任何声音，才轻手轻脚地迈开步子。
    由于现在活着的主播已经很少了, 但凡谁触发了人数较多的游戏，就会把大家聚集在一块。
    所以他并不担心找不到罗熙, 反而更忧虑于那个躲在暗处狙击自己的家伙。
    而这次贸然出现，也是想将最后一次狙击消耗掉, 省得夜长梦多。
    为了保证随时能遇到攻击却不至于手忙脚乱, 西羽在垃圾中挑选了个挂着钉子的木头棍子, 并悄悄尾随上路过的巨大小丑玩偶，避免再迎头撞上那个武力值爆表的修女鬼魂。
    ——这东西是伍俊宏的，难道他也在附近？
    西羽还没来得及更多思考，身体忽然被股熟悉的大力拽起，转瞬间就到了另外一个时空里！
    *
    被黑雾笼罩着的活动室里，满地都是散落的图书和玩具，仿佛上一刻孩子们都还在这里玩耍，下一刻却突然人去楼空。
    游戏屋已经聚集了四位玩家——尤雪、杜莉、伍俊宏和罗熙正在角落，面对着个全身粘着五颜六色污渍的小男生npc。
    西羽的忽然出现显然引起了他们意外。
    罗熙率先冲过来：“你是不是非得撞南墙才肯听我的建议？”
    西羽扶着伤口起来，低声说：“伤口我简单处理过了，也补充了点体力，毕竟靠你一人去赢两个人用碎片几乎不可能。”
    现已到了第四夜，他们加起来才收集到了四枚，所以这话也是实情。
    怪只怪前两晚看得热闹太多，时间浪费个彻底。
    罗熙无奈，带着他走回那小男孩面前：“五个人齐了，需要我们做什么？有多少奖励？”
    小男孩从背带裤里摸出四枚宝石：“我有很多呢！”
    五个人，给四个？！
    罗熙眨眨眼，甚至感觉自己运势翻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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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嘿嘿，来玩传纸条的游戏吧。”小男孩用力擦了擦脸上的颜料污渍，然后又从地上捡起五只破破烂烂画笔，边纷发边说：“不能写字，而是要用画画来传递消息，帮助你的朋友们猜中谜底哦。”
    杜莉轻笑：“是玩你画我猜？这么简单？”
    小男孩顿时停住动作，摸着下巴说：“的确是太简单了呢，不如……”
    他轻轻抬起手，活动室的中央竟然猛地陷落了个巨大的坑洞，很快，伴随着咕噜咕噜的声音，坑洞里滚动冒出了浓重的各色油彩，味道十分刺鼻。
    尤雪不安地后退了两步：“这是要干什么……我第一次玩游戏……”
    小男孩天真地捧着脸说：“给朋友的小纸条一定要真诚有心意哦！为了让你们认真一点，我特意准备了这个涮笔池！”
    他话音落下，五名玩家手里的笔竟然变得巨大，直接飞到了颜料坑的上空，并距离等同地围成个圆圈。
    紧接着，玩家们的身体也不再受控制，被凭空出现的绳子拦腰捆住，不科学地吊在了五个笔上！
    尤雪立刻惊恐地挣扎：“不要！不要这样！我怕高！我不会游泳！”
    小男孩暖心安慰：“如果掉下去的话，会游泳也没有用的呀，这些油彩可比水泥还要沉重呢。”
    杜莉经验丰富，紧张地扶着绳子，急道：“好了，到底要怎么玩，请你说明白！”
    小男孩在池子旁边快乐地蹦跳了几步，然后从地上捡起几张纸，随手扔向他们。
    奇怪一幕又发生了：这些纸自动悬浮在空中，很准确地对应了五个玩家。
    小男孩盘腿坐在地上，抬着头说：“从现在开始，你们面前会依次出现属于自己的卡片，但这卡片内容自己是看不到的，只有其他人能够看到，而其他人只要把看到的内容，通过绘画的方法告诉卡片的主人就好啦。”
    西羽和罗熙悄悄对视，感觉有配合的空间。
    伍俊宏扶着绳子嗤笑：“不可能这么简单，规矩讲细点。”
    小男孩也笑：“因为是传纸条的游戏，在绘画过程中是不可以讲话的，谁讲话，绳子就会自动松开！还有呀，你们也不可以画卡片内容本身，而是与它意义相关的东西——最重要的是，如果有两个人画了同样的内容，就一起作废！”
    罗熙颔首：“都是很合理的要求，但怎么判断输赢？”
    小男孩又从背带裤里摸出宝石把玩：“你们现在距离池子高度三米。猜对卡片，上升两米；提示信息画的对，上升一米；信息无效或作废——下降一米，要是猜错了卡片嘛，嘻嘻，下降两米！我们就一直玩到剩四个人的时候吧，那样才好把宝石平分呀！不过呢……要是有两个人以上同时溺死在颜料里，多余的宝石我会收回的。”
    必须死人才结束……这话让五名主播无不色变。
    西羽轻声对罗熙说：“你这个人命确实不好，看来这局固定死亡率百分之二十以上了。”
    罗熙一脸无所谓：“反正死的不是我。”
    伍俊宏着急：“游戏规则其实是求要我们的提示信息即隐晦、又有效，可这两个人关系好，他们会给对方放水的！”
    “你也可以跟其他人交朋友啊！”小男孩微笑：“再说容易放水的画也容易重复！”
    伍俊宏瞧瞧恼火的杜莉，还有和对自己十分怨恨的尤雪，不由闭了嘴巴。
    小男孩这才站起来：“放心吧，都是很简单的卡片，现在，游戏开始！就从最大的哥哥这边来吧！”
    说着，他拍了拍手，罗熙面前马上飞出张花纹精致的小卡，只可惜他是完全看不到内容的。
    西羽盯着卡片愣了愣，再看向罗熙时，眼里已有忧色。
    罗熙瞬间明白：简单是不可能简单的，没准还是些这辈子都用不到的怪异词汇。
    他对面的尤雪慌张举手。
    小男孩很聪慧：“怎么，是没有画笔吗？这个事……你们自己得想办法呀！画笔已经用光了。”
    众主播：“…………”
    之前，尤雪这个姑娘一直躲躲闪闪，存在感为零，除了跟伍俊宏有点冲突外，就跟谁都没交集了。
    现在她自然谁也不想搞，只盼着顺顺利利地熬过去，所以不得不学着杜莉咬破手指，在身前悬浮的白纸上开始涂抹。
    罗熙仔细观察起每个人的表情，无奈看不出任何端倪，只是瞧着西羽竟然用在自己腰腹渗出的血作画，不由多了几分担心。
    小男孩背着手说：“不准给彼此打手势、瞎比划，不然的话，绳子可是栓不牢的。”
    罗熙说：“哪能啊？我们可都最听话的，但你多少给我点提示吧！”
    小男孩立即训斥：“猜谜的人也请保持安静！好了，让我检查检查你们的画！嗯……有两幅内容重复了，作废！还有西羽的，根本风马牛不相及哼！你完全是在浪费机会！”
    说着，便只有西羽和伍俊宏的画转向了罗熙，而杜莉与尤雪的纸张则变成了碎片纷纷落入池子里。
    罗熙定睛一瞧，顿时愣住：西羽画的是个很简单的琴谱，而伍俊宏示出的……则是副非常抽象的世界地图，地图上的血迹深深浅浅、还有几个奇怪的箭头。
    这什么鬼啊？音乐文化传播方向？
    西羽愣愣地看了看尤雪、又看了看杜莉，一脸懊恼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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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罗熙暗想：难道西羽是笃定别人会给出比较浅显的信息，怕自己被误导，所以宁愿牺牲信息的有效性，也要画这个特殊的琴谱提示？
    小男孩仰着脖子催促：“想清楚了吗，快告诉我答案！”
    罗熙不理他，陷入了急促的头脑风暴里，紧盯着伍俊宏手里的图，想起这人称自夸过目不忘，想必所绘的确是科学属实，否则也过不了npc的审核。
    和世界地图、迁徙有关的东西……还有西羽那个谱子……
    完全是瞬时间灵光一闪的功夫，他脱口而出：“基因图谱！”
    西羽松了口气。
    杜莉愤怒：“太牵强了吧，我的dna链都被撕掉了，这也能猜出来？他们肯定打了暗号！”
    伍俊宏扶了扶厚瓶底眼镜：“还是我的图有用，这是当年基因图谱证明出来的世界人种分布和迁徙路径！”
    尤雪很郁闷：“你们到底给自己更新了多少芯片格……”
    小男孩抬高声音：“别吵闹啦！杜莉、尤雪、西羽下降一米！伍俊宏信息正确并不重复，上升一米，罗熙猜对卡片，上升两米！”
    吊着五个儿童主播的绳子顿时发生变化。
    尤雪紧张地揪住属于自己的那根，吓得不敢睁眼。
    罗熙轻声问西羽：“你怕我猜错成基因？”
    西羽点点头。
    罗熙：“没必要，先保证自己往高处走。”
    小男孩跑到他们两个下面：“不准窃窃私语！这回轮到西羽猜了！”
    转瞬之间，西羽面前便也出现了背对着他的卡片。
    其余四人瞧过，表情各异。
    小男孩笑嘻嘻：“是不是很简单？我绝对不会为难你们的！”
    西羽默默地打量着大家用血迹作画，暗自琢磨：会不会还是这种科学专有名词呢？这游戏好像是在考验主播的知识量……
    一分钟后，小男孩背着手在池子边溜达了一圈，叹息宣布：“罗熙、杜莉、尤雪画作内容重复！作废！伍俊宏提供的信息有效！”
    刹那间三张画纸变作的碎片满天飞舞。
    西羽愣愣地瞧着仅剩的“硕果”：一个围棋棋盘。
    罗熙忍不住呸了声。
    小男孩不高兴：“怎么啦！你不服气吗？”
    罗熙说：“重复这事到底是怎么定义的，我不信我的会重复。”
    小男孩抱手：“就算画的东西不一样，本质一样也不可以。”
    西羽没理睬他们的争执，认真地端详起那棋盘，不知是该回答与围棋有关的东西，还是另做它想。
    这时候，罗熙忽然用种很机械的强调对小男孩说：“好吧，算你厉害。”
    杜莉顿时色变：“喂，他们作弊！”
    与此同时，西羽忽然从机械声联想到机器人，又从机器人联想到了世纪初很有名的围棋战，当时世界围棋第一高手和ai下棋连输三局的事件已经被载入了史册，故而马上脱口而出：“人工智能！”
    小男孩顿时陷入纠结。
    罗熙扶着绳子哼道：“是你勾引我说话的，不能怪我，我口音就这个样子。”
    小男孩摇了摇头：“好吧好吧，算西羽赢了！西羽上升两米，伍俊宏上升一米！你们三个，各自下降一米！”
    眼瞧着杜莉跟尤雪离池子已经很近了，情况不由变得危急起来。
    小男孩继续：“下一个，杜莉，到你猜了！”
    杜莉唇色苍白地瞪着面前出现的背牌，红色的大眼睛里充满慌乱。
    西羽看了看她，又看看她的牌面内容——“黑洞”，内心难免有点纠结：是选个偏难怪的角度，还是提示她呢？
    其实两人的仇怨在民宿里本该画个句号，虽然杜莉一直气得要命，但在这局也并未搞出多大麻烦，甚至就连那狙击卡都不像是她弄的，不如就别针锋相对了。
    这般想着，西羽便认认真真地画了个瘫做轮椅的人型。
    如果杜莉连黑洞理论的提出者霍金都不认识，那也活该她输。
    等待过后，小男孩绕了一圈，认真地指出：“伍俊宏、尤雪内容重复作废！罗熙、西羽内容有效！”
    这下子，最绝望的不是杜莉，而是尤雪了！
    连续作废三次，就意味着下降三米、接触到颜料池了！
    她难道真是脑子不好到这种程度，一局信息都提供不出来？
    西羽瞧了瞧罗熙，而后不小心看到他画的鬼玩意，不禁皱眉。
    杜莉也在为之生气：“你画个点点是什么意思？罗熙！我刚才没有针对你！”
    罗熙无辜：“很有用的。”
    小男孩愤怒地嘘了声：“别互相提醒！”
    杜莉看看罗熙画的一个点，又看看霍金的粗糙人像，最后咬牙说：“宇宙大爆炸！”
    “回答——错误！是黑洞啦！黑洞奇点啊！”小男孩用恨铁不成钢的语气说：“尤雪、伍俊宏下降一米，西羽、罗熙升高一米，杜莉……下降两米！”
    “啊！！”杜莉随着身体被浸入厚重难闻的颜料池，而忍不住发出惨叫声。
    从一米到负一米，真是死亡距离！
    如果是平时的正常身高，还有很大的挣扎空间，可现在他们已经变成儿童了！
    看起来最大也超不过七岁的杜莉，在池中使劲垫着脚，将将露出鼻孔，并有瞬间就要下沉的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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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样子，如果再输……
    冷汗不由地从这个女孩子的额上冒出，完全是生死一线。
    西羽轻声说：“规则是有个人死了才结束，任何状况都能反败为胜。”
    杜莉压抑住心跳，抬眼瞧了瞧西羽，忽然很后悔刚才随便给他画了个机器人，不仅没害到对方，还导致自己一直往下掉，真是得不偿失。
    小男孩似乎并不关心局势如何，又开开心心地跳到伍俊宏身下：“轮到你啦！”
    事已至此，很明显猜测词汇都是科学相关。
    伍俊宏过目不忘、知识储备量众多，淡定地点了点头。
    其余四人开始情绪各异地作画，一时间活动室里安静无比。
    “画好了没，我好无聊……”小男孩走来走去地催促，而后终于满意地插起腰说：“让我好好瞧瞧……西羽、尤雪信息重复！作废！”
    两张画纸顿时被撕了个粉粹。
    西羽无奈。
    紧接着，杜莉沾满颜料的画作被拎出来，纸张自动抖了抖，上面露出个很明显的细胞图案。
    而罗熙画的……竟然是一对手牵手的小女孩，好像正是那日让他们玩姐姐妹妹游戏的两个npc!
    伍俊宏皱了皱眉，没听到小男生否认谁在瞎话，这才咽了下口水：“同卵双胞胎！”
    “哎呀！错啦！”小男孩很失望：“明明是克隆技术，你在想什么啊？”
    伍俊宏这才回神，瞧向罗熙：“你故意误导我？”
    罗熙很悠闲地在绳子上荡来荡去：“呵，我给你画了两个一模一样的人你都不知道，怨天尤人开心吗？”
    伍俊宏显然不认为自己会失败，脸都气得憋红了，转而又瞪向尤雪。
    尤雪离染料池近在咫尺，委屈说：“我画了羊宝宝多利……可是……不怪我呀……”
    小男孩插着腰道：“这种显而易见的提示，当然很容易重复！这轮西羽、尤雪下降一米！杜莉、罗熙上升一米！伍俊宏下降一米！”
    杜莉被绳子缓缓拖出来，赶忙狼狈而急促地呼吸。
    而尤雪也终于如刚才杜莉那般狼狈，在染料池面苦苦挣扎、瑟瑟发抖。
    小男孩凑近：“该你了，小妹妹！”
    尤雪用哀求的眼神望向大家，想让他们的信息更有用一些。
    虽然暂时无异除掉尤雪，可是西羽一瞧她的牌面，就有点头大了：上帝之眼。
    这是天文学中很著名的螺旋幸运，看起来就像一个美丽的眼睛，但如果不了解相关知识，是绝对没有猜出来的可能的。
    他沉思片刻，料定有人会画眼睛，便准确地画了个双鱼座的图案，因为这片星云正处在双鱼座内。
    没过多久，小男孩便跺着脚催促：“好啦好啦，让我瞧瞧吧！嗯……这一局……罗熙、杜莉信息重复！伍俊宏什么都没画，只有西羽的信息有效！”
    尤雪瞬间双眼泛泪，不敢相信地瞧着伍俊宏。
    伍俊宏得意而笑。
    这个人的心思当然不难猜：游戏只要求死一个人，尤雪现在距离池面距离为零，如果她猜错了就要下降两米，那么再怎么挣扎也不会有翻身的机会了！正好也让伍俊宏白天吵架的报了仇！
    尤雪难过地哽咽，望向西羽的画作说：“双、双鱼座……”
    “回答……错误！”小男孩双手合十：“西羽上升一米，杜莉、罗熙、伍俊宏下降一米！尤雪下降两米！看来有趣的游戏就要这样结束了！”
    “我不会原谅你、不会原谅你的！”尤雪这般咬牙切齿，却只能随着绳子的下降被一点点淹没，而后再也没了声响。
    小男孩垂下胳膊，一脸寂寞：“好吧，既然如此，宝石碎片就是你们的了，希望有机会再来陪我玩呀。”
    他话音落下，西羽只觉得身子被狂风拖住，全在刹那的功夫，就离开了这个诡异的副本。
    *
    再回到走廊时，夜晚仍旧静悄悄。
    只可惜那个小丑玩偶早就离开原处，独剩下西羽一个人在黑暗中失去了保护。
    他刚才耗费不少体力，此刻不敢多多耽搁，收起宝石后立刻朝前迈步。
    结果潜藏在暗处的敌人是不愿给他任何喘息的，广播声毫无防备地响起，打破了夜色的宁静！
    *
    【很遗憾，尤雪小朋友永远的离开了我们……】
    【西羽小朋友，被狙击第三次】
    *
    凡事一回生、二回熟，三回轻车熟路。
    西羽冷静地捡起那个带钉子的木棒，在发现修女鬼魂出现的瞬间，立刻狠狠砸向她的脸，然后拔腿便朝相反的方向跑去！
    好几天下来，这层的地形他已经摸得很熟了
    虽然跑步速度不够迅捷，但靠着附近的障碍物也能成功拖延一点点时间。
    西羽气喘吁吁地捂住肚子，全神贯注去寻觅玩偶踪迹，毕竟能够得到玩偶的保护，正是他最大的希望！
    没想到，这回他完全没等到救星，却在飞奔中迎头遇到个穿着黑斗篷的小身影。
    ……这是什么东西？
    西羽步伐迟疑，想到身后的鬼修女破坏力十足，只能顺手抓起路边满是灰尘的箱子朝小身影扔去。
    意外的是小身影只是稍微闪躲了下，并未对他产生任何反击行为，反倒抬手朝右边指了指。
    西羽不解暗想：认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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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这紧要关头，他也没有什么多余的选择，索性选择了信任，猛然朝右边冲去。
    ……是狮子！
    西羽终于成功地消耗掉了狙击卡的次数，高兴地深喘了口气，朝笨拙的玩偶挥了挥手：“过来！带我走！”
    修女面对玩偶惧怕地停住脚步。
    那披着斗篷的小身影在原地瞧了瞧，扭头飘入黑暗。
    *
    与此同时，安然无恙的菲灵和关升正在另一个方向并排行走，悄声议论。
    菲灵皱眉道：“西羽到底惹了什么人，每个晚上都狙击他。”
    关升摇头：“不清楚，所以不跟他搭上关系也是好的，省得我们受牵连。”
    菲灵表情复杂地点了点头。
    没想就在这时，走廊的阴影处传来古怪笑声：“西羽有以前的人气在，而且本人也长得帅，和女神组cp不比你亮眼？蠢胖子。”
    关升慌张地朝四周看了看，愤怒地说：“你乱讲什么？”
    那笑声更猖獗：“我说的可都是大实话。”
    菲灵忍不住靠近申辩：“不管你是谁，请不要用恶意揣测我，不然——啊——！！！”
    她画说了一半，脚却不小心踩入了个早就摆好的圈套，一下子被倒掉在走廊！
    关升马上冲过去帮忙：“别害怕，我救你下来！”
    故意挑逗他们的人终于在昏暗的光中露面，竟然也是个披斗篷的小孩，只是小孩的脸完全被阴影化处理，看不到任何长相。
    这小孩的声音陌生而阴冷：“蠢胖子，我劝你还是赶紧跑吧，修女嬷嬷马上就要来了。”
    话毕，这家伙就跟没有实体一般，飘乎乎地消失掉了。
    菲灵大头朝下，漂亮的脸在慌乱中充血，双手乱晃着尖叫：“帮我解开！关升，我不要死，我不要出局！我才两枚宝石啊，我输定了！”
    关升搬来箱子试图爬上去，喃喃自语道：“不会的，不会出局的……”
    菲灵的惊恐完全是发自内心，哽咽哭叫：“我不要失去记忆……求求你了……”
    在这精神崩溃的关头，关升的体重却造成了意想不到的麻烦：那本来就脆弱到不堪一击的箱子，竟然被一脚踩碎了！
    菲灵倒转的视野里，满身腐肉的修女一脚出现在了走廊的尽头。
    她陷入极度的恐惧之中，没有形象地哭闹尖叫：“我不要！！！”
    关升狼狈爬起，回头望望悲惨的女神，又瞧瞧越逼越近的修女，最后终于下定决心：“还是……我、我去吧！她每晚上好像就抓一个……我被重置过……我不怕……”
    菲灵瞬间愣住。
    关升低下头：“我早就想死了，除了每天晚上能听你唱的歌，我活着没有一丝快乐。”
    透明的泪水从菲灵眼底涌出，她目光模糊地瞧着关升走向修女鬼魂，刹那间除了抽噎，竟然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作为这关的boss，修女才不计较自己捉补的对象是谁，瞧见面前出现个可攻击的主播，立刻伸出白骨森森的手，直接把关升拎了起来。
    这时的菲灵终于冲破恐惧，从喉咙深处挤出残破不全的歌声。
    歌是公司之前找专业团队制作的，出专辑时音色也修得很完美，根本不像此刻，又抖、又低，拼凑不成体面的样子。
    但这真是菲灵唱得最艰难的一次了，她完全不敢想象，关升在记忆的最后听到时，到底是什么心情。
    *
    【很遗憾，关升小朋友永远的离开了我们……】
    【恶魔终于得到了他的食物……】
    *
    不知过了多久，混乱的走廊除了仍旧吊在原处的菲灵，只剩下一滩血迹。
    她听到广播，疲惫到几乎要昏死过去，却再度听见了脚步声。
    菲灵惊恐睁眼：原来是罗熙！
    罗熙拎着脏兮兮的小西服外套歪着脑袋瞅她：“哟，备胎替你去死了？”
    菲灵愤怒：“不准你这么说！”
    罗熙：“好好好，我走。”
    “你放我下来！”菲灵尖叫。
    罗熙溜达到她身边：“那你让我搜搜，你到底有几颗宝石。”
    菲灵皱眉：“你……你怀疑我是内奸？”
    “万一你丢宝石是自导自演呢？”罗熙悠闲：“我可是很绅士的，你不同意、我也不会乱动。”
    菲灵沉默片刻，咬牙：“好，你搜！”
    罗熙还真不客气，顿时以利落的手法把她连衣裙敲了个遍，而后顺出两枚宝石碎片：“还真是，那你下来吧。”
    说着他就动作敏捷地搬过两个箱子，爬上去解开绳索。
    菲灵狠狠地摔到了地板上。
    罗熙把宝石扔还给她：“两枚可不能保证不会出局，抓点紧。”
    菲灵赶紧捡起来，用力蹙紧了秀美的小眉毛。
    这个时候，恶魔的广播终于来了。
    *
    【呼……好饱……】
    【今天的肉质……格外滑嫩呢……】
    【看在你们这么痛苦的份上……我给你们一个机会……】
    【明天入夜……可以去小礼堂投票处你们怀疑的内奸……如果最后投对了……】
    【那么选出内奸的小朋友……可以平分内奸兜里的宝石……】
    *
    这个消息顿时让菲灵精神一振，她蹭地爬起来说：“内奸是谁，你有想法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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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罗熙挑眉。
    菲灵：“这两天五枚宝石失踪了，如果抓出来的话，就能多出五枚，我们……”
    罗熙抱手笑笑：“我还真不知道是谁，不过你既然想拿的话，等我有主意了，你最好站住我这边。”
    说着他便迈开步子准备离开。
    菲灵想了想，追在后面说：“我们一起去找宝石，我的令牌能力可以帮你，西羽已经受伤回安全屋了吧？”
    罗熙立刻按着她的脑袋把她推开：“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当我队友，请你自重。”
    菲灵的表情顿时变得难看。
    罗熙却半点不觉得冷漠有何不妥，哼笑了声，便很快无情地消失掉。
    这时菲灵也不能干耗时间，只能匆匆离开，另寻它法。
    *
    对于西羽再三从安全屋出来的事，罗熙已经死了心，毕竟那家伙做事很有自己的主意，而且也的确成功地让狙击卡彻底失效了。
    只不过这次到了游戏末尾，自己都对背后搞小动作的人没太多想法，实在是够失败的。
    此刻，他有三枚碎片，西羽也有三枚，完全不够给胜利上保险。
    所以罗熙没有再悠闲地看热闹，而是趁着修女已经休息了的功夫，一间屋子一间屋子的寻找，试图开启新的小游戏。
    功夫不负有心人。
    终于，到了顶层院长办公室时，他在门外发现了一个全新的npc，而且竟然是个老太太。
    罗熙赶快凑近：“喂，有宝石碎片吗？”
    老太太全身瘦得只剩了把骨头，衣服血迹斑驳，眼神也充满悲伤。
    但罗熙并不害怕，追问：“到底有没有？”
    老太太终于发出沙哑的声音：“当然，你愿意进入院长的回忆吗……如果你能成功逃出来，不仅有碎片，我还会给你特殊的道具。”
    每个游戏里都有点奇遇事件，特殊道具的加入让局势有更多可看性，是游戏策划常用的伎俩。
    但罗熙全然没想到这种天大的好事，竟然有朝一日落在自己头上，所以愣了两秒才点头：“老子愿意。”
    “……”老太太严肃起来：“但你若是逃不出来，可就有直接出局的风险了，你真的愿意吗？”
    罗熙活动了下手腕，也很严肃地回答：“你要知道，我可没耐心一直进行npc对话，能赶快开始吗？真是浪……”
    这回，他的抱怨还没讲完，就被一股黑雾卷起，狠狠地砸进了院长办公室里！
    第40章 纯真福利院09
    事实上, 之前在帮小葵寻找心脏的时候，罗熙已进入过院长的办公室了。
    当时那个充满着尸臭和血腥的屋子令他记忆犹新。
    可这回再度被传入单人副本，他却得到满眼温馨祥和的画面，一时间竟有些认不得，心内疑惑：难道是吃人之前的时间点？
    对于关卡, 罗熙向来谨慎, 他先是用力转动了下门把手，发现的确被紧锁, 又立刻扑向厚重的天鹅绒窗帘——不出所料，窗帘之后是厚厚的石墙，根本无法靠蛮力逃脱。
    是经典的密室挑战没错了。
    此刻, 房间里毫无生机，静得连呼吸声都格外明显。
    罗熙环顾周身环境：屋内是典型的欧式装修，无论是家具、还是那一柜柜的藏书与中国古玩，都显示出了主人良好的经济状况——在战乱年代收养那么多孤儿, 福利院真的能这么有钱吗？
    ……有点不对劲儿。
    他刚皱起眉头, 系统通知声便带着慈祥温柔的腔调响了起来。
    *
    【罗熙小朋友, 你要想办法从院长的办公室逃脱】
    【两个小时后, 如果你还被困在办公室里，则立即出局】
    *
    解谜逃生在游戏里是常遇到的状况, 对此罗熙并不十分紧张, 他第一时间回到大门处仔细检查, 确认锁眼正常, 认为只要拿到准确的钥匙, 就能够离开这里。
    ……所以，钥匙会藏在哪呢？
    他的目光从书柜、到书桌、到各种奇奇怪怪的杂物，最后落在了墙角的小木柜上。
    这木柜旁边堆砌的书以及落了灰，唯独它被擦拭得很干净，几乎纤尘不染，难道是院长常常会检查的地方？
    靠近细查后发现：果不其然，木柜里藏着的是数字锁的保险柜。
    看来这同样是谜题的一环。
    罗熙深吸了口气，转身到最显眼的写字台前。
    桌上面堆着一叠稚嫩的儿童画作，显然是福利院里的小朋友为院长画的，上面涂的字也是歪七扭八，都在祝他生日快乐。
    除此之外，还有封被展开的信件。
    纸上写的是华夏繁体字，内容除却对传教士大人的客套，便是抱怨了最近城里怪病连连——成年人不知何由、会在高烧下吐血而死，幸好孩子们都安然无恙，导致城内谣言纷纷、怕是有歪魔邪道作祟，恳请stephen去城中进行安抚。
    ……这传教士后来病得很重，多半正是因为被邀请去了城里而遭到感染，也是坏人走噩运了。
    罗熙哼了声，耐心地把抽屉挨个打开，将其中琐碎的玩意一件件检查，终于被阻挠在最后个抽屉处。
    他趴到地上仔细去看，发现这抽屉同样也受困于一把钥匙。
    大门、保险柜、抽屉。
    三个解谜元素、理应环环相扣才是。
    罗熙目光扫过书柜，又走到侧面细心观察，发现除了本《圣经》之外，其他书也都浮着层土，怕是有日子没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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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抽出《圣经》、打开翻瞧，除了扉页被用红笔写了句“感谢上帝”之外，并没有其他奇怪的地方。
    再度观察过书页后，罗熙才溜达到屏风后的卧房处。
    看来这院长平时的生活还真是讲究，床上用品都是真丝所制，床头还摆着香烛与鲜花，怎么看怎么像来华夏捞钱的吸血鬼。
    罗熙嫌弃地将衣柜中的每件衣服都摸了个遍，紧接着又掀开被褥利落寻找，最后终于在床下的小盒子里挖掘出了另外一些更有年头的信笺：信封上各色戳印已经褪色，信笺内容用全英文写成，来者是位自称sue的修女，而院长则被她称为stephen传教士。
    略读下来，可以看出他们是养母与养子的关系，stephen自小被sue收养，长大后也成了传教士。
    到现在为止，stephen随船员到中国传教已经三年未归了，那位sue修女十分关心他的身体和日常生活，并对他能救赎孩子们感到骄傲，加之赞美主云云。
    ……感觉并没有什么用，用来给观众传达故事背景的？
    罗熙索性将盒子的东西全部倒了出来，而后终于在底层暗格里摸出把小小的金钥匙！
    瞧这迷你尺寸，开门是不可能了，但还有一处也需要钥匙来着。
    罗熙马上冲回写字台，把那个神秘的抽屉顺利怼开！
    但是出乎意料：里面空空荡荡，只有些被保存完好的报纸？
    玩到这里，谁也不信其中没有诡异。
    罗熙蹲坐在地板上仔细阅读翻看，好不容易才发现端倪：报纸主要内容多是本地新闻和战争实事，但内页却有讣告、寻人、广告的专栏，而其中全部刊载着一位易先生寻子的消息，而且每次刊登的电话号码都有所不同！
    ……电话就是密码吗？究竟在传递什么消息呢？
    在那个年代用一串数字做密码，通常需要个母本来破解，这方法自十八世纪就开始使用了。
    在这个房间里，常常被stephen翻阅的《圣经》就是可能性最大的母本！
    罗熙完全是凭借自己过往的游戏经验如此判断，抓紧时间将《圣经》拿来，按照页数和行数尝试对照了几次，才如释重负地确认了其间的奥秘——其实报纸上所传递的信息非常简单，男女、年龄、数量、价格——看起来像是买卖孩子的需求。
    难怪stephen能在动荡的华夏过着体面的生活，竟然是做了人口贩子……
    罗熙愤怒地摔下《圣经》，又瞧了瞧保险柜，沉思起被自己忽略掉的细节。
    就在这个时候，厚重的书渐渐自动合了起来，重新露出扉页那行血红的“感谢上帝”。
    感谢上帝……
    感谢上帝？
    罗熙灵光一动，将这几个字母写下来，再度翻开《圣经》，用相反的破解方式得到了串数字，位数正和保险柜门上的吻合！
    不过，不会这么简单吧？
    他怀着将信将疑的态度把密码输进去，在全然意外中顺利看到了新的钥匙，而且不止一个！
    只见大量银元伴随着各式各样的金属钥匙从保险柜门倾泻而出，多得令人绝望！
    非酋罗熙终于紧张起来，胡乱扒拉了半天，竟数出了八十七把之多。
    难道……要挨个在锁眼里试手气？
    向来蒙不对的他眼前一黑，硬着头皮插入了几个，果然都失败了。
    时间有限，不能这么搞！
    罗熙心虚地再度观察锁眼，然后将钥匙按照尺寸分类，通过大小、手感一一进行排除，才好不容易找到了正确的那一把。
    至此时间早已过半。
    这时候，他在拧动的刹那又情不自禁地不安：其实密室难度还不够，肯定还有其他幺蛾子……吧……
    *
    事实证明，只要是坏事，非酋是真的想什么来什么。
    随着门打开的刹那，一股血腥之气扑面奔涌而至。
    皱起眉头的罗熙被怪力强行拽入房间里，愣愣地发现这里仍旧是院长的屋子，只不过家具都变得肮脏陈旧，显然是换了一个年代。
    他回头瞧瞧再度被紧闭的房门，嘟囔道：“……怎么没完了，俄罗斯套娃啊？”
    自言自语的话音刚落，屏风后的卧房竟然传来声惨烈的怪叫。
    罗熙瞬间从地上捡起个金属烛台，紧张迎战。
    可那怪叫仍在继续，却并没有动地方的意思，难道是什么东西被困住了吗？
    他紧绷着神经往里迈步，在经过屏风的刹那，不禁瞪大了眼睛。
    只见一位西方男子被狠狠捆住四肢，像个动物似的在床上挣扎，他的皮肤如同宣纸一样白黄，还透出根根青红色的血管，而那不停惨叫的嘴巴已然溃烂，牙龈也血肉模糊，衬着凸起的眼球变得十分可怕。
    ……想必，这就是stephen院长吧？
    罗熙挑眉凝望半晌，弯腰从地上捡起个脏兮兮地袍子，用力塞进他的嘴里，然后拍拍手满意道：“安静多了。”
    stephen十分痛苦，却只能发出呜呜的声响。
    罗熙的注意力这才转移回寻找钥匙的事情上，他先是将床铺周围翻了个遍，什么鸡毛蒜皮都没得到后，才上前拉开衣柜。
    结果就在开门的瞬间，一个巨大的阴影迎面扑来。
    罗熙本能地翻身后退，定睛一看，竟然是个外国修女的尸体。
    看那惨烈的死相，她应该是得了和stephen一样的病，但却没有他坚持得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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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把尸体藏在这里干什么？是谁藏的呢？
    福利院的秘密瞬间又变多了。
    罗熙用脏袍子垫着手，在女尸上一寸寸地寻找摸索，最后成功地拽出了她藏在衣服中的金属链子，链条下的方形吊坠造型古怪，多是别有它用。
    拿着这东西回到客厅，罗熙将地板上横着的破床单和血迹斑驳的餐具都踢开，然后才看清墙角的保险柜已经被个更为低矮的小冰箱所替代。
    而冰箱里有什么……他已然猜出，甚至开始不愿去瞧。
    只不过被逼着玩这种恼人游戏，实在别无选择。
    罗熙用力捏着修女的链子吊坠，把上面特制的锁片撬开，果然迎面见到半颗被冰块包裹的小心脏。
    而那心脏颜色灰败而冻得坚硬，看样子是储存了好些日子。
    他从地上捡了个叉子，皱眉把心脏和冰移开，又在更深处拽出个药盒。
    药盒之内，除了仅剩的两罐针剂外便没有其他的东西了。
    ……到底怎么开门？！
    罗熙烦闷地丢下药盒，转身扯开写字台上防尘的灰白破布，急匆匆地检查新出现的文字道具。
    除了信、还是信，而且全部都没有启封就被丢在了桌面上。
    这也难怪，毕竟stephen已经病成了如此样子，是不再可能进行任何社交的了。
    罗熙一封封查去，翻到其中有封来自sue修女所写，应是漂洋过海而来，不由撕开阅读：信内谈及了美国的日常生活和对战争的忧虑，剩下大部分都在质疑stephen为何音讯全无，让他尽快联系自己，可以看出修女对这个养子的上心程度，定然是怕他在混乱的华夏遭遇什么不测。
    ……呵，的确遭遇了不测，只可惜说活该都不够多。
    他不悦地垂下嘴角，丢开信的同时，又敏感地拿起桌上的雪白信纸：逆着烛台微弱的光观察，信纸上面还残留了些印记，应当是有人之前写过什么东西又扯走了！
    罗熙赶紧在抽屉中找到铅笔，轻而均匀地给信纸涂色，终于辨别出信的内容！
    *
    敬爱的苏女士，我是纯真福利院一名普通的老师，两年前，是史蒂芬院长在日军手中救了我，能留下来帮助他和孩子们，我非常开心。
    但是……前不久的一场奇怪的传染病，夺去了我们平静的生活，我现在走投无路，唯有寻求您的帮助！因为史蒂芬院长说过，您是他最尊重的人，只有您能拯救他了！
    那种怪病之前从来没有出现过，染病的人会发烧、咳血、身体溃烂、血管硬化，最后在呕血中痛苦而死。最奇怪的是，这病只发生在成年人的身上。
    史蒂芬院长在去城里传教的时候，也不幸成为病人中的一个。
    因为美国大夫说，孩子身上带有对病毒的抗体，所以佐伊修女就建议他吃食孩子的心脏！
    我实在不愿阐述其中残忍的过程，毕竟，我也是恶魔的帮凶！
    说也奇怪，每次院长吃了心脏，身体就会好转两天，所以福利院里的孩子几乎都遭了毒手……
    更雪上加霜的是，这怪病同样没能饶过我们，除了院长之外，所有的修女也都渐渐发病，为了生存下去，好端端的福利院彻底变成了孩子的屠宰场……
    孩子都被杀光了，修女们也一个一个死去，我不知道如何安葬她们，也不知道如何处理已经发狂的院长，毕竟……我也活不过多久了……
    冰箱里还剩下两枚美国医生留下的实验药剂，我想那对于我于事无补，倒不如留给之后需要的人。
    这封信写完后，我会尽量找人邮出，尽管在您看到时候，我很可能已经不在人世，也希望能够得到您的原谅。
    我想这世上除了您，已经没有谁能控制史蒂芬院长了……
    您的孩子：秋
    *
    罗熙读后方才明白福利院里发生的事，却忍不住生气：那老太太在美国，你写个鬼的求助信？直接一刀把stephen宰了一了百了不好吗？！
    ……还是说这些信教的人，无论如何也不肯杀生？
    不不不，我呸！
    那些孩子就是造了她们的毒手！
    内心口不择言的吐槽半晌，罗熙终于回神，皱了皱眉头，从地上的垃圾中翻找出一根脏兮兮的针管，毫不犹豫地把冰箱中的药吸进去，冲回屋里，蹲踩在stephen的身上便强行注射！
    痛苦的stephen全身颤抖，拼了老命地左右疯狂晃头！
    罗熙一不做二不休，将第二只药剂也推入了他的静脉。
    幸而这药剂并非没效果。
    挣扎了三五分钟后，stephen终于渐渐安静下来。
    原来这道具是干这个用的。
    罗熙揪出他嘴里的破布，给了两拳追问道：“喂！醒醒！告诉我怎么出去！”
    stephen双眼涣散无光，朦胧地盯着他：“孩子……孩子……救救我……请把你的心脏献给我……”
    罗熙握紧拳头，又努力渐渐平静，皮笑肉不笑地回答：“福利院来了好多好多孩子，我帮你带来啊。”
    stephen回答：“好，好……”
    罗熙追问：“所以，钥匙在哪里？！”
    stephen艰难地喘息了片刻，轻声说：“在……花盆下……”
    罗熙这才照着他的脸猛踢了几脚，跳下床冲回办公桌附近，用力扯开那些垃圾堆般的破东西后，顺利地找到个倒在桌角的小破枯花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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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蹲在地上把那些肮脏的土抚开，发现果然有把黑漆漆的、生了锈的小钥匙。
    ……原来在这里，废了老子半天劲。
    罗熙暗骂一声，拿着钥匙去门口淡定拧开，做足了心理准备迎接“套娃房间”的新一轮挑战，但还是在看清外面景象的刹那睁大了眼睛。
    是他最讨厌的火！
    空气中凭空出现的一股猛力，将罗熙狠狠地推到新房间内。
    身后的门再度无情地砸上了。
    *
    密室火灾的危险不用解释，仅仅是四处翻滚的浓烟就能在几分钟之内把人杀死！
    摸爬滚打过太多次的罗熙第一反应，真的是把衣服尿湿捂在脸上保命算了！
    ……不过出局很惨，在直播里遛鸟的结果也好不到哪去。
    他稍微克制了下本能，在可见度极低的院长房间里四下环顾，终于发现有个新鲜的尸体倒在床边，正是那个之前给他副本任务的老太太！
    这老太太手边丢了把复古的小手枪，脑袋冒出的鲜血在染红了肮脏不堪的地毯，也给了罗熙生存的希望。
    他赶快在垃圾杂物中翻到利器，毫不留情地割开了老太太的脖子，用鲜血浸透破布捂在脸上，而后才看向四周。
    仍旧被锁在床上的stephen早已成了腐烂的枯骨，怕是这sue修女花了几个月来到中国，什么新鲜劲儿都没赶上，又被养子恶魔般的行为刺激到，所以选择自杀赎罪了？
    罗熙拿起地上的十字架，塞进老太太手中，然后才拎着她的小手枪摇摇晃晃走回烈火冉冉的书桌旁。
    这门又被从内里反锁，而且还被旁边的铁柜堵上，想必是sue修女铁了心不想让外人进来，也不想出去了。
    但……从里面上锁的特殊房门总得有个钥匙啊。
    他努力扒开每块木头和燃烧着的厚书，烫得满手是泡，几乎把所有东西都翻遍了，却一无所获。
    而随着时间流逝，衣服上的血液渐干，生命危险指数也急速上升。
    罗熙难过得几乎就要一头栽倒在这火里，头晕眼花地骂道：“钥匙呢，你丫不会给吃了吧？”
    …………
    ……
    嗯？
    他猛地望向老太太的尸体，赶忙手忙脚乱地冲过去，捡起方才丢掉的小刀，用手摸索到胃的正确位置，立即手起刀落地划开。
    伴随着极度恶心的胃糜和大股大股的鲜血，还有把熟悉的钥匙顺着流了出来。
    罗熙干呕了下，又吸进不少烟尘。
    他此时已经体力不支、呼吸不畅，完全是靠着意志力拿起钥匙，跌撞到门前使劲推开那些挡路的家具，插入锁眼用力拧动。
    门开了……
    一股清凉的空气涌来，外面终是久违的福利院走廊。
    罗熙心里松了口气，坚持到极限的身体轰然倒地，进入了短时间的休克。
    *
    眼前又是漫无边际的大火。
    恢复成大人的罗熙在火里磕磕绊绊地走着，可是他的左腿被钉子严重扎穿，显然已经强弩之末。
    好热，好闷……
    这般极度简陋又极度绝望的词汇不断从大脑冒出。
    在疲乏中狼狈倒地的罗熙甚至有了死亡的觉悟。
    可就在这时，烈火深处忽然远远冲来一个高挑熟悉的身影，他的模样模糊，声音也充满距离：“阿宇！你没没事吧！”
    罗熙没有力气回答。
    那身影不顾烈火重重，勇敢地跑近后将他扶起：“我背你！坚持一下！”
    罗熙痛苦眯眼，想看清他的脸。
    可是黑暗笼罩住了一切，他什么也看不清了。
    *
    “喂，你还好吧，小朋友？”
    混沌的问候拉回了罗熙的神志。
    他慌张睁眼爬起，瞧见了张近在咫尺、皱纹满满的丑脸，顿时吓得冷汗直流：“苏修女……”
    守在办公室外的老奶奶露出苦笑：“是我。”
    罗熙重回现实，艰难喘息着追问：“我出来了，奖励呢？”
    老奶奶从怀里拿出枚宝石碎片。
    “还有，你说的特殊道具呢？”罗熙不依不饶。
    老奶奶谆谆善诱：“对于这个故事，你就没什么想说的？”
    云台的游戏策划师总是这样，希望主播各个戏精附体、顺便成为演讲大师，造成点传播影响。
    不愿配合的罗熙只是冷哼了声：“每个人感觉都不同，我没什么可说的，只是如果我遇上stephen这种人，根本就不会给他作妖的机会。他自己生病就搞得全福利院陪葬，只能说身边的大人全是蠢货，那些孩子完全倒了八辈子血霉。”
    老奶奶npc略显失望，欲言又止。
    罗熙伸手：“道具呢？别蒙我。”
    老奶奶这才从怀里摸出个熟悉的小手枪：“希望你能善用，让福利院早日回归平静。”
    罗熙接过，瞬间听到了系统提示声。
    *
    【得到道具：苏修女的手枪】
    【内奸死亡后会以灵魂方式存在，被恶魔保护得到永生】
    【使用手枪可以刺杀一名内奸，将其出局，扣除二十分】
    *
    罗熙瞧了瞧，瞬时间露出压抑不住的微笑，显然心里早就有了报复的目标。
    第41章 纯真福利院10
    两个小时的密室折磨之后，第四晚终于来到了它的尾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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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罗熙呆坐了片刻, 稍微恢复体力之后, 便又开始闲逛。
    虽然他的身体已经到了力竭的边缘, 但是在这种关键时刻、又无鬼修女和狮子巡逻，最适合去打探别人的情况。
    ……更何况，还有穿着斗篷的奸细在背后作祟, 掉以轻心的代价只会比想象中更沉重。
    罗熙将小手枪妥善地藏在小西裤后腰上，尽量在阴暗处无声前行。
    未想没潜伏多久, 他身后就传来先后两声怪响。
    罗熙立即躲到柜子后面，皱眉偷瞧。
    原来是刚刚被传出副本的杜莉和伍俊宏。
    这两个家伙都受了伤, 但杜莉的状况更糟, 她扶着淌血的腿从地上爬起来, 嗤笑质问：“这次我终于赢了你，服不服？”
    伍俊宏目光阴暗：“……我的碎片都被偷了，现在也只有两个。”
    杜莉反问：“那又怎么样, 你以为我手头很多吗，再说多也不给你！”
    说完她就满脸得意，一瘸一拐地往前走。
    伍俊宏越想越觉得自己前途堪忧似的，忽然猛扑向前面的杜莉。
    杜莉被他狠命捂住嘴巴, 吓得疯狂挣扎，甚至用宝石的尖角刺向伍俊宏的手背。
    伍俊宏瞬间飙血，吃痛后退。
    杜莉慌张地骂道：“你想干嘛？你就是内奸吧！你是不是想杀我？！”
    伍俊宏气喘吁吁地冷眼伸手：“把碎片给我。”
    “你想得美！”杜莉扭头便逃。
    只可惜她腿部受了伤, 伍俊宏几乎不用花多少力气就能迎头追上。
    藏在暗处的罗熙故意推了下脚边的木条。
    毫无防备的伍俊宏被绊了个趔趄。
    杜莉慌慌张张回头, 继续朝前跌撞几步, 发现正在巡逻自己的匹诺曹玩偶刚好从前面追了过来，不由拼命地狼狈靠近：“喂！我在这里！”
    重新提起力气的伍俊宏懊恼驻足，等到再寻找周围可疑之处时，罗熙已经轻轻逃离现场了。
    *
    黑夜漫长的黑夜终于过去，还剩下一天，便是各主播尘埃落定之时。
    虽然至今活人只剩下罗熙、西羽、杜莉、伍俊宏和菲灵五人，但因背地里还潜藏着两个未被发现的内奸，变数巨大，所以谁都轻松不起来。
    朝阳照在他们稚嫩的小脸上，照出来的全是阴霾。
    半睡半醒的西羽扶着溃烂的肚子爬起身，艰难靠近罗熙，笑了下：“你没事吧，有收获吗？”
    罗熙愣愣地瞧着他的大眼睛，一个字都没说。
    西羽疑惑：“怎么了？”
    其实罗熙一直记得自己休克时的梦，在那场烈火之中，被个称呼自己“阿宇”的人不顾一切的救了。
    那个人是谁呢？会是面前的西羽吗？
    毕竟西羽正是第一个说出“阿宇”二字的人。
    难道彼此之前认识？
    难道西羽……喜欢过自己？否则那春梦没法解释啊……
    罗熙的表情更加古怪起来。
    西羽不解地怼了他一下：“你鬼上身了吗？”
    罗熙这才回神，按压住内心波涛汹涌的念头，再度古怪微笑。
    西羽因为伤口着实难受，没心思跟他多言，询问无果后只能步履艰难地试图走去旁边休息。
    罗熙赶紧扶住他：“不是吃过止血药了吗？怎么还这么残疾？”
    “还以为你今天都不打算正常说话了呢。”西羽轻描淡写：“血是止住了，只是看起来有些发炎，没关系，能挺过去。”
    罗熙咬牙切齿：“我怀着微薄的希望最后请求你一次，晚上别出安全屋，宝石凑不齐你杀我。”
    西羽不接受好意：“今晚要投票，没必要躲着。”
    眼瞧着他俩越走越远，恍恍惚惚的菲灵赶快追上去说：“等一下，我们应该商量商量。”
    罗熙挑眉。
    菲灵眼睛肿肿的，小声说：“商量下究竟把谁投出去。”
    西羽扶住罗熙的胳膊：“好，如果你们都有心讨论的话，我也想听下大家的意见。”
    杜莉率先开口，对伍俊宏露出浓浓的敌意：“还能是谁，肯定是这货！你们仔细想想，从一开始他就对任何人都不安好心！就连跟着他的尤雪和王起也是被他害死，还有我们，哪个没吃过他的亏？”
    伍俊宏急恼：“那都是正常策略，如果我是内奸，我宝石怎么会丢？”
    杜莉：“谁知道你是不是自导自演？”
    伍俊宏立刻指向菲灵：“那她也可以自导自演。”
    菲灵着急摇头：“我没有，罗熙搜过我的身，我绝对是清白的。”
    罗熙在旁笑嘻嘻，并没有参与这场吵闹。
    而西羽则带着怀疑的神色，目光缓缓扫过每一个人。
    菲灵追问：“你怎么看呢？”
    西羽终于耐心开口：“先整理下信息——内奸有两个，除了不死、也就是不会出局的优势之外，另外便是能够帮助修女拦截我们。昨天我亲眼看到了，内奸穿上了黑色的小斗篷，如果没有搞错的话，应该是只有在小游戏里死了的内奸才会有这幅打扮。”
    菲灵拼命点头：“没错！我和关升就是被那样一个人害了，而且我感觉那是个男的！后来要不是罗熙解救我，我到现在还吊着呢。”
    西羽嗯了声：“问题一，我们遇到的是同一个内奸吗？也就是说，是不是两个内奸现在都已经死在小游戏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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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莉没好气：“这谁能回答啊，你别废话好不好？”
    西羽又道：“死掉的内奸是不能玩游戏的，这毋庸置疑，那么问题二，除了死时随身携带的宝石，他们还有没有其他获得分数的方式？”
    伍俊宏一脸严肃：“如果有的话，应该和帮助修女捉我们有关，但这也不能肯定。”
    西羽点点头：“所以，内奸真正的动意是不明的。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任何斩钉截铁说谁是内奸的人，都只是为了私怨而已。”
    “呵，照你这意思……”杜莉呸道：“那我们就别投了？”
    西羽看向罗熙。
    罗熙终于站出来：“其实很好办，我们是有办法证明的，你们别装不知道。”
    菲灵想了想，小声说：“至少内奸的确偷了我的碎片！如果现在把宝石都拿出来，说清楚每一颗怎么来的，自然而然……就可以把我们五个的嫌疑洗刷掉。”
    伍俊宏很抵触：“暴露信息弊大于利。”
    罗熙：“那就没办法了，靠蒙呗。”
    菲灵现在非常不安：“那你准备蒙谁？”
    罗熙眨了眨眼睛：“其实呢，据我的观察，我很愿意排除你们几个，所以我现在怀疑的人有三。第一，赵竹笙那个死货，玩游戏自暴自弃、死前还得意洋洋，他若不是内奸、我可真是白活了，第二，尤雪行迹古怪，虽然可以解释为她胆小怕事，但胆小怕事能混到高级吗？任何有经验的主播游戏行为的最终目的，都是赢，不愿出局被重置的恐惧大于一切，所以尤雪到底怕个鬼啊，在我看来，她是真的想偷齐五个宝石，混到最后一日出局……”
    杜莉：“我不信，她不会这么蠢！”
    西羽立刻反驳：“蠢吗？如果你开局拿到内奸的身份，知道自己每天可以偷窃，知道有安全屋可以一直不出来，难道最优策略不是偷加躲着？”
    菲灵低头琢磨：“有道理，那还有谁呢？”
    罗熙抱手：“当然是关升。”
    菲灵睁大漂亮的眼睛：“就因为他救了我？”
    “对，就因为他英雄救美。”罗熙耸耸肩：“我不觉得这种选择可以理解，特别是对云台的人造人来说。”
    菲灵渐渐握起拳头：“你能不能有点真善美？”
    罗熙嗤笑。
    菲灵立刻指向西羽：“那他呢，你干吗带着个初级主播还处处保护他，如果西羽像我那样陷入绝境，你就不会想要牺牲吗？”
    西羽很平静：“他当然不会了，谁会啊。我觉得罗熙的怀疑有道理，关升很可能知道自己是内奸，死了也没事，而且救你的心情也不是假的。”
    菲灵没办法用逻辑否认，只是满脑子想起关升被带走的眼神，嘟囔道：“我知道他不是就够了。”
    “说了这么多半天，每个人只有一票，结论呢？”伍俊宏反问：“投票一定会是最高票生效吧？”
    杜莉瞧着他呸了声：“别假惺惺的，你等着。”
    伍俊宏强忍怒气。
    罗熙说：“话说回来，别忘了恶魔说过，如果投对了，就可以分掉那个内奸的宝石，不管怎么样，我们都该投宝石最多的怀疑对象啊。”
    菲灵：“尤雪？”
    罗熙勾起嘴角：“如果你和伍俊宏真被偷了，我想你们不会怀疑我的结论。五个碎片是没人可得到的最高值，除了她每个人都在拼命玩游戏，而且都有收获，她做得实在是太明显了。”
    伍俊宏松下肩膀：“我同意。”
    杜莉立刻讽刺：“如果这个姓伍的才是内奸，他现在心里可是高兴得紧呢。”
    罗熙无所谓：“那就是我猜错了呗，有什么关系？”
    话毕他又道：“好了，西羽需要休息，哥不跟你们废话了。”
    西羽沉默地被罗熙拽走。
    *
    废墟的墙角冷风瑟瑟，罗熙脱了外套丢给西羽：“睡会儿吧。”
    西羽摇头：“我不困，你睡吧，你眼睛都熬红了。”
    罗熙：“我又没受伤。”
    西羽认真说：“在我面前收收大男子主义好吗，虽然你是好心。”
    罗熙：“彼此彼此，我也觉得你有点过度直男。”
    西羽：“……我不是。”
    ……
    ……
    果然啊，这人是不是被重置之前喜欢我啊？
    罗熙顿时又陷入了对“阿宇”反复揣测之中，而后又完全不可理解：一个云台只手摭天的大明星，喜欢个毁了容成绩破破烂烂的初级主播干什么？
    西羽不知道身边人在胡思乱想些什么，补充道：“我只是觉得自立比较可靠。”
    罗熙托脸沉思。
    西羽这才瞥见他藏在腰间的枪：“这是哪来的？”
    “嘘。”罗熙终于回神：“秘密武器，可以把内奸打出局。”
    “看来你昨晚收获不小。”西羽眨眨大眼睛，忽然说：“其实我才是内奸。”
    罗熙微愣。
    西羽又笑了：“是不是瞬间有点怕了？”
    罗熙反应过来：“……还有心思开玩笑，看你那小德性。别浪费力气讲话了，晚上投尤雪。”
    西羽垂眸：“其实我基本确定她是内奸之一。昨晚我被修女追的时候遇到了个很奇怪的内奸，它没伤害我，而是给我指了路。”
    罗熙：“所以你觉得，那个就是刚刚死在颜料池里的尤雪？她帮你，因为你是唯一一个稍微对她好一点的主播？”

 第120页

    西羽没有回答。
    罗熙盘着腿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好吧好吧，圣母小西羽觉得她不该死，那你觉得谁该死呢？”
    西羽几乎就要把赵竹笙的名字脱口而出了。
    罗熙知道他在想什么，轻声道：“掐了苗头也好，可是苗头掐了，很多事也就断了。”
    ……没错，如果赵竹笙真有什么特别企图，就这么出局的话，那么他的目的就会彻底被掩埋。
    比游戏更重要的是云台、是过往，而不是眼前的输赢。
    罗熙靠在石壁上说：“所以投票这事，还真挺困难。”
    西羽的眼神恢复清明：“投尤雪吧，谁也不该死，被她偷宝石的主播也不该死，在不能打破规则前，只能先遵循它。”
    罗熙认真地瞧了瞧他，忽然摸住他的头：“成熟了，朕甚是欣慰。”
    西羽一下子把他的手打开，靠在墙边虚弱垂眼：“赶紧休息，晚上还有的是要花力气的时候。”
    罗熙略带笑意，望向天边低垂的云海，心思起伏之中，倒是半点睡意都没了。
    *
    白日易逝，决战之夜终于来临。
    这晚在进福利院之前，的确没有人嚷嚷丢什么宝石。
    在西羽的强烈要求之下，罗熙进了安全屋进食补充体力，而他则从地上捡了块破烂的黑布，率先前往小礼堂躲藏了起来。
    作为重要的投票地点，每个玩家都会尽努力前来，所以也是内奸利用修女伏击目标的必发之地。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果不其然，伍俊宏头一个鬼鬼祟祟地出现了。
    但奇怪的是他并未直接去投票，反而选择藏身于前排的椅子下面。
    西羽不由皱起眉头：难道这个混蛋身份真的不简单？还是……
    片刻后，菲灵也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在讲台上匆匆写了个名字，又急着匆匆而去。
    伍俊宏并无动静。
    回忆起白日种种，西羽不由怀疑他是想针对杜莉，毕竟那两个人之间的情绪已经有目共睹地扩大，不由从小礼堂后方俯身朝前靠近。
    就在他马上要接近伍俊宏的时候，瘸着腿的杜莉终于露了面。
    事情不出西羽所料，伍俊宏马上从第二排的座椅后起身，翻过椅子便直冲向她！
    毫无防备的杜莉被一棍子打翻在地，捂流血的脑袋狼狈想要逃跑。
    伍俊宏恶狠狠地说：“很明显我不是内奸，你非要搞我，我就让你付出恶搞的代价！”
    “是你先抢劫我的！不管你是不是内奸，我都不原谅你！”杜莉气鼓鼓地往讲台后面躲避：“玩了这么久，第一次遇到你这么不要脸的，自称什么高智商，我去你妹的。”
    伍俊宏仗着自己的性别和手中的木棍，阴着脸靠近：“碎片拿出来，我并不想打死你，不然就别怪我。”
    杜莉：“我呸！”
    说着她就胡乱写下伍俊宏的名字，扭头便溜。
    伍俊宏恼火跟上，眼看着就要再度将杜莉这小丫头按倒时，竟从暗处窜出个可怕的小斗篷！
    那小斗篷心狠手辣，持着把刀直接刺杀伍俊宏的肚子！
    伍俊宏这个人明显是智商高但体力不行，厮打片刻后便被无情制服了。
    杜莉趁机慌乱逃离现场。
    不想去淌浑水的西羽又屏住呼吸，渐渐后移。
    小斗篷拿出绳子，将伍俊宏五花大绑，冷哼道：“本来不想搞你，但枪被他们找了出来，我可不想夜长梦多！”
    伍俊宏惨叫：“你到底是谁？！尤雪？不、不是……她没这个本事！你是赵竹笙！”
    小斗篷冷笑着用破布塞住他的嘴巴，径直将伍俊宏拖出了小礼堂。
    西羽这才悄然露头，缓步跟上。
    *
    至今为止，主播们都已经死的死、伤的伤，导致游荡的玩偶也不剩几个，福利院的走廊变得特别冷清。
    小斗篷步伐坚定、目标明确，显然是知道修女身在何处的。
    西羽保持了极远的距离，小心翼翼地跟随，确信内奸死后就会变成这种神秘的样子，虽然同样要亲自寻找玩家所在，但是他们有办法知道那个鬼修女的确切位置，所以才能做她的帮凶。
    帮……不会白帮的……
    到底奖励多少分？
    想必死的那几个之中有不少都因赵竹笙而丧命，这个奖励分直接影响了最后结果！
    西羽神色严肃。
    果然，鬼修女的呜咽声隐约响起在前方。
    一旦不幸出局就是二十分惩罚，身负重伤的西羽当然不会拿自己冒险，他立即寻了个柜子攀爬上去，并不想多管伍俊宏的死活。
    只见小斗篷拖着伍俊宏拐弯消失，地上只留了条长长的血迹。
    片刻之后，修女的笑声和伍俊宏闷闷地惨叫便响彻在福利院空荡的走廊之中。
    西羽侧耳倾听，只觉得那吵闹越来越远，这才从柜子上跳下，急速冲向那个走廊喊道：“赵竹笙！”
    正准备离开的小斗篷回身，露出黑洞洞的脸和手中滴血的匕首。
    西羽皱眉：“我知道是你，你在民宿什么劲儿都不费就苟到个最高分，这回死得太轻易了！”
    小斗篷沉默片刻，发出难听的轻笑：“你知道是我，又能怎么样呢？”
    西羽：“你为什么要针对我？！狙击卡是不是你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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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斗篷抱手：“是你拒绝了我的橄榄枝，我把你当做劲敌，也是对你极大的尊重！”
    西羽心头冒出怒气：“我是说在云台，那几次事情跟你有没有关系，除了你，我身边没有可疑的人！”
    赵竹笙不回答。
    这个时候，西羽眼前泛出血色的光。
    广播严肃地发出提醒。
    *
    【此段不会被直播】
    【主播西羽，请暂停对公司和同事的无理指责】
    【如有再犯，立即出局】
    *
    西羽不满地咬住嘴唇。
    赵竹笙又笑了两声，持刀朝他靠近：“我哪有那么大能耐？我看啊，我还是送你去休息休息吧。”
    西羽瞧着银白的刀光，站住原地一动不动。
    如此古怪的行为，让赵竹笙刺过来的动作停顿了瞬间。
    就在这个刹那，一声枪响。
    血洞从小斗篷心脏的位置冒出，赵竹笙持着刀摇晃刹那，像块烂肉似的倒在地上。
    西羽松了口气，轻声道：“公司不让我问那些话……不知道这样送他出局的话，赵竹笙会不会被重置。”
    罗熙从暗中走了出来：“应该不会，尤雪死得晚，除了第一天那个齐水是被伍俊宏坑的以外，蓝屿、关升和伍俊宏都死于他手，分数少不了。”
    西羽：“那你开枪没什么意义。”
    罗熙耸肩：“至少可以让他在云台手头拮据不好过，想想不是很快乐吗？”
    西羽刚想说什么，通知广播终于迟迟响起。
    *
    【很遗憾，伍俊宏小朋友永远的离开了我们……】
    【恶魔终于得到了他的食物……】
    【哦，意外的消息！一名恶魔的仆人被暗杀出局了】
    *
    罗熙拉住西羽：“走，先投票赚宝石去。”
    西羽回头望了望小斗篷消散的位置：“看来游戏要结束了，我还以为最后是一场恶战。”
    “很多主播都耐不住性子，死于自己的鲁莽。”罗熙耸肩：“的确，生死未卜的紧张悬着不好过，但想赢一定要忍。如果是专家局，这场投票不到最后时刻，谁也不会在小礼堂出现送死。”
    西羽思索片刻，颔首同意他的话。
    然而两人还没走到小礼堂，恶魔的低喃声便在头顶嗡嗡地出现。
    *
    【这是最后一顿美餐了……】
    【在这黎明即将到来的前夕……让我通知你们一个好消息……】
    【集齐五枚宝石碎片的幸运儿……有机会兑换一个技能令牌……】
    *
    西羽疑惑抬头：“技能令牌是什么？”
    罗熙回答：“每次游戏可以选一个令牌，那个令牌通常会被消耗掉，比如我们的组队令牌和菲灵那个看得出数值的令牌。但技能令牌能反复使用，通常是些比较弱的增益效果。”
    西羽并不怎么依赖那些东西，不在意地点了点头，率先跑进了小礼堂。
    罗熙跟在后面，盯着他默默写下尤雪的名字，而后自己也跟着写了。
    在钢笔离开纸面的瞬间，广播又一次打破夜的宁静。
    *
    【小朋友们已经投票完毕，其中有三名小朋友指出了正确的内奸】
    【现在，内奸身上的宝石将归属你们三个所有】
    *
    声音消失的同时，西羽和罗熙就被传入了个纯黑色的异样空间。
    除了悬在空中的五枚闪闪发光的宝石碎片之外，对面还站着同样被传送来的菲灵。
    菲灵眨了眨眼睛，庆幸地苦笑出来：“真的是尤雪，我本还将信将疑……”
    “用不着感慨了，我有四枚，拿一个。”罗熙拽下枚宝石：“剩下你们俩平分，皆大欢喜。”
    他讲这话当然也是出于为西羽考虑的结果，因为西羽手头还有三枚，同样可以轻轻松松胜出。
    菲灵目光闪了下，想不出再去商量的理由，只能点点头。
    结果出乎意料，西羽却主动说：“如果你拿两枚不够的话，给你三枚。”
    菲灵张大了眼睛。
    罗熙立即阻止：“不行，现在高分很多，你用不着——”
    西羽道：“我想去和杜莉解决下我们的纠纷，如果你们都拿满五枚，就进不了游戏了——菲灵，你能用你的令牌能力帮我找个双人副本吧？”
    自从关升死后，菲灵就失去了斗志，此刻当然马上点头：“可以，可以！”
    西羽拿下一枚宝石碎片，轻轻微笑：“那就这样，谢了。”
    罗熙惊讶地看了眼西羽，竟也很快接受他的选择，无奈地摇摇头便算放弃坚持。
    *
    虽然福利院每晚都会产生五枚新宝石，但必须是通过玩游戏获得。
    现在仅剩的四人中，只有西羽和杜莉没有拿满，而通过估算也可以猜得出，杜莉现在手头应该有三到四枚之间。
    所以她还可以跟西羽玩一次双人挑战，但也多半是在纯真福利院最后的挑战了。
    毕竟但凡西羽胜出拿满五枚，杜莉将再也匹配不到队友，甚至有可能为止丧命。
    *
    菲灵因为西羽的谦让拿满五枚后，紧绷的情绪好转了很多，加之福利院里在没有多大危险，她很快就在阅读室内帮助西羽找到了个双人游戏。
    罗熙跟在旁边皱眉：“死亡率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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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菲灵小声回答：“……百分之五十，抱歉，今晚已经没有死亡率比较低的了。”
    西羽在旁很轻松：“两个人你死我活很公平。”
    菲灵后退：“那……我走了，祝你顺利。”
    西羽点点头，又对罗熙微笑：“等我出来。”
    罗熙什么话都没讲，靠在书柜盘腿坐下，一副很不满意的模样。
    西羽这才对角落里摆弄着儿童书籍的npc说：“你好……”
    这npc是个秀气的短发小姑娘，她怯生生地开口：“你是来找我玩游戏的吗？”
    西羽答应：“是啊，你这里有宝石碎片吗？”
    小姑娘顿时高兴起身：“当然有啦，请随我来！”
    说着，她周身便腾起黑雾，将西羽卷进了全新的游戏屋。
    *
    游戏屋内仍旧是乱糟糟的阅读室，地上已经腐烂的图书和散架的玩具比比皆是。
    持续为伤口所折磨的西羽疲倦坐下，轻声道：“把我的对手也带来吧。”
    小姑娘摸着下巴想了想，裂开嘴笑：“好的，我找到她了！”
    话音刚落，瘸着腿的杜莉便从天而降。
    她慌张爬起，皱眉问：“是你……”
    西羽很平静：“你以为是谁？”
    杜莉警惕地保持距离:“你们三个投票赢了，罗熙没有帮你抢够宝石？你们怕菲灵什么？”
    西羽淡淡地说：“是我自愿让她的，我想跟你再玩一局。”
    杜莉握紧拳头生气：“你到底跟我有什么仇？！”
    “没有，之前你做庄家害其他玩家，难道就没有想过会被针对吗？我不觉得我做错了什么。”西羽看着她的红眼睛一字一句：“而且我也不想跟你纠缠下去，如果你觉得上次很冤，那么这回无论输赢，都不准再抱怨，可以吗？”
    杜莉一脸不高兴，拒绝回答。
    西羽：“你的脾气实在百无一用，其实你也很清楚，刚才跟着投尤雪更妥当吧，何必浪费机会？”
    杜莉生气：“因为伍俊宏处处针对我，我希望被投票的人都倒霉！”
    西羽失语片刻：“……规则从来没有这么讲过，我完全不知道你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哼，因为我运气很好。”杜莉嗤笑：“运气值的事对人造人来说是真实存在的。”
    西羽一脸愿闻其详的样子。
    杜莉得意：“游戏中有很多靠真是随机摸奖、摸身份的事件，在制造我们的时候，公司会给我们设定运气值，运气值高的主播在抽奖过程中会有权重加成，所以我很容易就会获得更好的东西，明白了吗？”
    西羽沉思片刻，然后说：“这算什么运气啊，这是作弊……”
    然后他看向小姑娘npc又道：“希望你有真正考验运气的游戏。”
    “当然啦，运气不是游戏中很有意思的元素吗？”小姑娘眨着天真的大眼睛：“我们来玩石头剪刀布吧！”
    这般讲完，她立刻抬手。
    西羽和杜莉马上被系统五花大绑在了面对面的两个书架上，只有双手能够活动。
    而他们的头顶，则各自悬起巨大的锤子、剪刀和带刺的铁网！
    杜莉一直都很怕疼似的，脸色随即惴惴不安了起来。
    西羽仍旧没有半点反应：“说下规则。”
    小姑娘笑：“你们将各自得到三个剪刀、三个石头和三个布，每局随机出一个哦！输了的话，是要受到惩罚的！”
    头顶武器都准备好了，惩罚是何物完全不需解释。
    西羽也笑：“不会这么简单吧，还有呢？”
    小姑娘走到两人中间的位置：“好朋友玩游戏怎么能这么认真呢？所以在打牌之前，要由上一局的赢家先出，而且必须讲一句与自己牌数有关的真话，当然啦，我的牌还有几张这种废话是完全不行的！”
    杜莉咽下口水：“那第一局就不用说了吧？”
    小姑娘摇头：“不行哦，第一局都得说。”
    “可以，其实讲废话有很多方式。”西羽看向杜莉：“我只希望你答应我的请求，我们的恩怨就在这局里结束。否则之后你再跟我纠缠，我就不忍让你了，明白吗？”
    杜莉沉默半晌：“……好。”
    小姑娘左顾右盼：“你们在说什么？我还没讲完哦，我这里有一枚碎片，打完牌后赢的人可以得到，输的人嘛……嘻嘻……”
    她恶劣地笑起来：“就只能留下脑袋陪我啦！”
    赢了得宝石、输了出局，里外里最起码造成三十分的差距，的确是可以清理下恩怨了。
    杜莉深吸好几口气，咬牙道：“明白了，开始吧！”
    小姑娘拍拍手，立刻有九张打乱顺序的卡片飞到他们面前，上面也的确画着剪刀石头布的图案。
    西羽立刻选了一个剪刀出去：“我吃点亏，就不让女士优先了——我出的牌是我最多的牌。”
    小姑娘点点头，望向杜莉。
    杜莉也硬着头皮选了张，模仿西羽：“我出的牌是我最少的牌。”
    两张牌瞬间飞到空中，朝对方亮出了答案。
    杜莉出的是布！
    小姑娘立刻朝她笑：“你输了哦！”
    与此同时，西羽头上的剪刀立刻飞过去狠狠插入她的大腿！
    杜莉痛苦地咬住嘴唇，头上的细汗密密麻麻地沁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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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羽瞧着滴到地上的鲜血，毫不犹豫：“我赢了，还是我先来——出完这张牌后，我最少的牌还是最少的牌。”
    随着小姑娘频频点头，杜莉愤怒地瞪大眼睛：这完全是废话。
    西羽第一轮后还剩三个石头、三个布和两个剪刀，这次不管他出什么，剪刀都肯定是最少的那一类啊。
    可是npc没有发话，杜莉也无从辩驳，唯有犹犹豫豫地选了张应对。
    卡片交换，西羽是布，杜莉是剪刀。
    小姑娘叹了口气：“风水轮流转啊……”
    西羽闭上眼睛，任杜莉的剪刀飞过来猛地戳开自己腰间伤口，艰难喘息了好几秒，才颤抖开口：“快点继续。”
    小姑娘点头：“对啊对啊，快点！不然你们的血流光了！”
    杜莉眯着红眼睛，又选了一张出来，继续模仿西羽的发言：“出完牌后，我最多的牌还是最多的牌。”
    她之前石头还有三张，这轮不管出什么，石头都的确跻身于最多的种类之一。
    西羽没理睬这句话，而是暗想：这游戏前面都还好，后面是要靠推断对方剩牌来决胜负的，所以只要有点脑子，都必须要保证牌的数量比较平均，杜莉想必也知道这一点，而且她性子有点耿直，便赌她出石头好了。
    琢磨完毕，西羽伸手选了张布。
    事情如他所料，杜莉出的还真是石头！
    只见西羽头上的铁网立刻在杜莉身上深深地刮了过去，顿时带起无数布片和血沫！
    目前为止——
    西羽：三个石头；两个剪刀；一个布
    杜莉：两个石头；两个剪刀；两个布
    西羽再怎么搞，也不想让同一种牌过多，抱着要输一把的心态丢了张石头出去，并说：“出完牌后，我的布剩一个。”
    杜莉狡猾地眯起眼睛，也选了张应对。
    西羽笑：“是布吗？”
    犹如在印证她的话一般，杜莉的布便缓缓移到西羽面前。
    西羽立刻被扑面而来的铁网刮了个乱七八糟。
    杜莉不满他淡定的模样，急道：“这游戏没多少博弈方式！只要我们都控制好数量，最后还是拼运气！”
    西羽眨着漂亮的眼睛反问：“你不就想拼运气吗？正好满足你的心愿。”
    杜莉语塞。
    小姑娘npc瞬间指向她：“喂！快点！总是你在拖延时间！”
    杜莉越是如此便越怀疑西羽已经想出来招数了，犹豫好几秒才出了张牌：“出完牌后，我的布也是一个。”
    她的布本来就是一个，现在绝不敢出，肯定拿了富裕的石头或剪刀，要赢他就得相应的拿出布或石头。
    而且她也很清楚，西羽还有两个石头、两个剪刀和一个布，是断然不敢随便使用布的……
    可是西羽却偏偏选了布，还朝她笑：“谢谢送分。”
    杜莉愣过之后，瞧见自己的石头对上他的布，急道：“那你就没有布了！”
    西羽微笑。
    铁网再度把不安的杜莉刮得鲜血淋漓。
    小姑娘npc看得兴致勃勃：“现在3:2！继续哦！”
    西羽总是没有思考的过程，丢出了张牌：“我现在的布没有了！”
    杜莉疼得龇牙咧嘴：“你的布本来没就有，你——”
    npc眨眼：“他说的是实话呀。”
    西羽笑：“那我该说什么？我出的是石头？”
    此刻他的确只有石头和剪刀可以出，要相应的用布和石头去应对，而且现在西羽已经没有可以赢石头的布了，出石头是最保险的……
    莉莉皱起眉头。
    西羽故意用他的奶音说：“你没发现吗，你剪刀最多，可我没有布了呀。”
    莉莉越来越心慌意乱，忽然甩出张石头。
    小姑娘npc举手：“两个石头，平局！西羽仍旧先手！”
    西羽：“哎呀，你也没有石头了。”
    说着他想都不想，又丢出一张：“出完这张牌，我的石头是最少的哦。”
    杜莉的确不善于这种游戏，加之身体的疼痛已经混乱了，咬着牙做不出决断。“
    西羽说：“我们都还有两个剪刀，你的布能赢我的石头，可以完成平局呢，一起出剪刀消耗掉，重新开始吧。”
    “你少骗我！”杜莉立刻丢出了自己的布。
    西羽的牌缓缓地移向她，上面的剪刀好像是赤裸裸的嘲讽。
    西羽无奈：“我都告诉你了。”
    此刻第七轮完毕，西羽还剩一个石头和一个剪刀，而杜莉只有两个剪刀，胜负已分。
    杜莉崩溃挣扎：“你套路我！”
    “其实你很怕我，只要你怕我，你就不可能赢我的。”西羽安静地看着她：“别忘了我们之间的约定。”
    杜莉明显不是愿赌服输大度的人，气喘吁吁地朝他瞪着眼睛。
    西羽悠闲地摆弄着自己剩下的牌：“我也清楚，你遵守不了约定，但对我来说，下次搞你死你就没什么惋惜的了，我已经给过你和解的机会，喂，不用玩了吧？”
    小姑娘眨眨眼：“的确是胜负已成定局呢！那这枚宝石是你的啦！”
    她说着话的功夫，西羽头上的大剪刀已经毫不留情地朝杜莉飞去。
    咔嚓一声、人头落地。
    西羽没有去看他无法忍受的画面，而是轻轻地叹了口气，紧握住那枚宝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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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仍旧等在原处的罗熙看到西羽传出来，马上扶住他说：“怎么样？”
    西羽站直：“我活着不就说明结果了吗？”
    这个时候，黑暗中响起最后的广播声。
    *
    【很遗憾，杜莉小朋友永远的离开了我们……】
    【目前存活的三位小朋友，宝石数都已达到五枚，游戏结束】
    【请抽取你们的技能令牌】
    *
    意外的提前结束让西羽睁大眼睛，他扶住罗熙的胳膊，两人被狂风卷起，直接传入了另外的空间！
    那是一片墓地。
    不知躲在何处的菲灵也跌了下来，因为满眼碑林而吓了一跳。
    西羽率先蹲下检查：“这些好像是小朋友的墓，你们看上面都有照片。”
    菲灵颤抖：“的确，但在这和抽令牌有什么关系？”
    西羽用手擦掉一个墓碑上的泥土，然后拿出宝石碎片：“有凹槽，可以镶嵌进去的，刚好需要五个。”
    “又是策划的破设计。”罗熙在荒芜的碑林里漫步观察：“我们选谁好呢？”
    菲灵沉吟片刻，轻声道：“我玩了个音乐游戏，我喜欢那个会唱歌的。”
    西羽瞧她已经开始行动寻找，又看向罗熙。
    罗熙忽然打了个响指：“我知道了。”
    西羽疑惑。
    罗熙在四周看过两圈，把他拽到一处说：“选就这两个小变态吧。”
    原来是那对双胞胎姐妹。
    这两个npc是有关联的，也许令牌的效果也会有关联。
    这是非常合理的猜测。
    西羽略感意外：“你还想继续和我组队吗？”
    罗熙：“如果你能变得听话点，愿意考虑。”
    西羽默默瞧了他两眼：“……自大。”
    这时罗熙已经没有犹豫，蹲下身将宝石镶嵌了上去。
    其实西羽也很好奇这对小姐妹会带来什么，见罗熙已经镶嵌好，自己也利落地行动起来。
    随着十枚宝石碎片拼成了两朵花的形状，一对透明的小幽灵从墓地深处飘了出来，正是那对给主播带来无限痛苦的小姑娘。
    其实稍大些的姐姐说：“谢谢你们把灵魂还给我们。”
    妹妹点头：“这是我们的谢礼。”
    姐姐递过两个闪着光的令牌：“你们要永远在一起哦。”
    妹妹开心：“对呀，永远做好姐妹。”
    西羽：“………………”
    罗熙向来都不喜欢听游戏里这些对话，已经迅雷不及掩耳地将令牌拿过来，丢给西羽一个。
    西羽随即听到广播提示。
    *
    【金兰令的二分之一：与另外手持金兰令的玩家可组队进入副本，即便死亡后，也可以用灵魂方式伴随其左右完成游戏】
    *
    西羽忍不住开口：“……太不吉利了吧？”
    罗熙：“……”
    西羽：“如果没被你摸过，可能效果就不是这样的。”
    罗熙：“……”
    西羽：“你以后别抽奖了好吗？”
    罗熙终于忍无可忍地揉乱了西羽柔软的银发：“少啰嗦了，出副本睡觉！”
    此时菲灵也完成了令牌拾取。
    副本结束的广播声，终于迟迟地响彻在墓园上空。
    *
    【00008号排位副本结束】
    【峰值观众人数：27635人次】
    【公布主播成绩】
    【西羽：60分；打赏34812云台币】
    【菲灵：60分；打赏98627云台币】
    【罗熙：60分；打赏103843云台币】
    【赵竹笙:42分；打赏1256云台币】
    【杜莉：20分；打赏6783云台币】
    【伍俊宏：8分；打赏102云台币】
    【关升：8分；打赏9872云台币】
    【尤雪：6分】
    【蓝屿：负6分】
    【王起：负16分】
    【高克拉：负20分】
    【齐水：负20分】
    【伍俊宏和关升分数相同，进行观众投票选取】
    【投票完毕：关升胜出】
    【恭喜西羽、菲灵、罗熙、赵竹笙、杜莉、关升通关副本】
    【游戏版权及最终解释权归cyber信息技术有限公司所有】
    【感谢观赏】
    第42章 电竞大赛01
    【生理机能检查完毕】
    【主播人体卸载完毕】
    【脑电波断链中】
    ……
    无数信息拼命钻入脑海，西羽猛地张开眼睛, 扯开线路自营养仓内坐了起来。
    透明的营养液顺着他漂亮的脸和线条健美的身体滑落, 神志也从大梦一场回归现实。
    他正惶惶不安地瞧着混乱的游戏室, 胳膊忽被人拉住。
    原来是已经离开营养仓的罗熙。
    西羽望向那久违而熟悉的、满是伤疤的脸，还有那双漆黑的眼睛，心情终于放缓, 起身道：“看来短时间内不用直播了。”
    “嗯，你可以混个十来天休息一下。”罗熙回答。
    西羽爬出来, 疑惑：“那你呢？”
    罗熙：“级别越高，需要直播的次数越少, 避免高级人造人被快速消耗。”
    闻言西羽也没多问, 恰好安全科的人推了移动病床过来, 他赶快避让。
    病床上的人是深度昏迷的伍俊宏。
    厚厚的眼镜、搞笑的发型，即时变回成年人也好看不到哪去。

 第125页

    西羽不由深吸口气。
    罗熙在旁边说：“怎么，圣母病又要犯了？”
    西羽怒瞪了他一眼, 而后侧开头：“不，恰恰相反，我的内心已经没有多少波动，所以难免怀疑时间会腐蚀我, 终究让我变成只顾自己死活的人。”
    “嘿。”罗熙忽然扶住他的下巴，强迫他看向自己：“世界上除了英雄，每个人最终都会只顾自己死活, 而英雄之所以不同, 是因他们敢于牺牲, 所以不是谁都能做。”
    这席话令西羽心情复杂。
    正在此刻，忽有个高个子主播路过，主动打招呼说：“熙哥！”
    西羽恍惚了下，才意识到他呼唤的是罗熙，连忙避身躲开。
    那主播态度热情：“明天晚上你会去吗？”
    罗熙耸肩：“不见得，看心情。”
    “希望看到你哈，不然穆元他们也太嚣张了，你要是什么时候上去练练就好了。”男主播笑嘻嘻地说完，就领了手环先行离开。
    西羽跟着罗熙一起往外走，轻声问：“看制服的样式，那个是资深主播吗？你们相约去干什么？”
    罗熙：“没什么，一群资深级以上的主播闲得没事，每半个月就会在训练室打擂台，争夺些令牌作为彩头，我看就是发泄发泄精力罢了。”
    西羽疑惑：“真人对打？”
    罗熙颔首：“当然。”
    西羽略有些不解，但对于格斗却本能地感兴趣，边溜达边若有所思。
    罗熙说：“如果你觉得无聊的话，可以带你去看看热闹。”
    “好，我想知道其他人的水平到底是怎么样的。”西羽立刻答应，朝他微笑了一下。
    罗熙这个人平时性格比较乖张，除了自己的过往与自由，恐怕什么都不感兴趣，他之所以愿意把突兀出现的西羽带在身边，多半也是因为西羽拉扯住某些他心心念念的事情，加之这回梦中出现的“阿宇”，更叫罗熙开始格外在意，不由很直接的开口询问：“你有没有过一种感觉，其实你从前认识我？”
    西羽刚拿到手环，站住走廊里茫然回视。
    可惜罗熙没等到答案，却等来个匆匆靠近的小美女。
    西羽完全是一侧头的功夫，就被个樱花粉长发妹子扑住，诧异地瞧向她巴掌大的精致小脸，愣愣地问：“……菲灵？”
    这么漂亮的小女生在云台也不多见，的确正是菲灵的正常形态。
    她露出个甜甜的笑容，挺直前凸后翘的身体：“谢谢你最后让给我个宝石，看到关升因为我出局了，那时候我真的没有办法集中精神再进行游戏了。”
    西羽很平静地点头：“没关系，举手之劳。”
    “有机会我会报答你的。”菲灵露出酒窝，又小心翼翼地瞧了眼罗熙，鞠躬后道：“打扰啦。”
    西羽只觉得莫名，看向罗熙说：“偶像都是这么善于经营人际关系的吗？”
    “不然她打赏哪里来的？”罗熙嫌弃地哼了声，径直朝电梯迈开长腿。
    西羽悠闲地跟上他：“可是你的打赏更多啊。”
    罗熙：“我那都是从抖m手里赚来的血汗钱。”
    西羽不置可否地挑挑眉毛，其实也能理解观众的心态，毕竟大家除了想要看赏心悦目的画面，更期待一个爽字，比起漂亮的废物，还是强者更吸引眼球吧？相信从前的西羽也是凭借实力爬到云台的最巅峰，而并非仅仅是特别定制的精致外表。
    只不过曾经发生的一切，都与现在的他没多少关系了。
    想要长久的活下去、找到从前的记忆和自由的契机，唯一的方法就是善对此刻，而并非留恋过往。
    *
    经过整日的休息后，西羽的情绪已经完全从修道院的故事里恢复了过来。
    他甚至向罗熙讨要了个三阶魔方，开始按照教程展开学习，在房间角落早晨研究到晚上。
    罗熙照旧去进行了体能训练，沐浴回归后失笑：“还玩呢？”
    西羽放下秒表，有些郁闷：“最少也需要4.5秒才能还原，是不是连自然人类都不如。”
    “你只练了一天而已，普通人类可做不到。”罗熙丢给他个三明治餐盒：“差不多就行，无需精益求精。”
    西羽把食物放在一边，垂下纤长的睫毛继续摆弄魔方：“在副本里生死一线的时候就不会这么想了。”
    “赶紧吃点东西，你不是说想去看擂台吗？”罗熙悠闲地坐到沙发上，拿起西羽丢在那里的诗集翻了翻。
    ……对哦。
    西羽回想起这件事，边拿起三明治边琢磨：也不知道自己的水平究竟怎样。
    罗熙忽然抬起眼皮：“为了避免状况尴尬，提前警告你一声，不准动手。”
    西羽眨眼。
    罗熙：“也许在初级主播里你的体能算不错，但和那些丧心病狂的人比起来，你大概就是个瓷娃娃。”
    西羽放下魔方，回身身边：“我不觉得自己很弱。”
    “那是在全息副本，或许你的精神力很好，能够虚拟游戏。可现实生活中你的肌肉和反应能力，已经在两年的冷冻时间里渐渐退化了。”罗熙直言不讳：“不是短时间能恢复的，也许永远也恢复不了，明白吗？”
    西羽对这些话无从反驳，只得慢慢吃了口三明治，然后才回答道：“知道了，我只看看，不动手。”
    罗熙终于满意，注意力重回书上。

 第126页

    西羽轻轻咽下食物，忽然毫无预兆地朝他扑了过去！
    没想到罗熙瞬间抬手，用力握住西羽的手腕，躲开他另一只手的两次挥拳，然后挑挑眉毛：“还不信邪？”
    西羽用力挣扎开，沉默片刻说：“明天开始，我也要去健身房训练。”
    罗熙仿佛觉得好笑，而后又认真地看向西羽：“每次重置、就像一次重生，从前你已经强到了顶端，但并没有好下场，所以这次没必要逼自己太紧，你应该多花点时间想想自己要什么。”
    即便是在宿舍里，也是装着隐藏摄像头的。
    西羽若有深意地说：“虽然没有讲出口过，但我以为你明白我想要什么。”
    罗熙翘起长腿，半晌才道：“我明白，而且很快你就会看到希望的曙光了。”
    西羽不解。
    罗熙无声叹息，轻声说：“等消息吧。”
    *
    资深主播生活区的训练室同样奢华，而且因为人数众多，场地特别宽敞。
    傍晚，跟随罗熙进入的西羽不禁对自己所见的一切十分惊讶：因为这些云台最成功的、最吸金的顶级主播们，各个都像是精心制作的漂亮娃娃，没有哪一个平凡普通，或是清纯、或是妖艳、或是玉树临风、或是荷尔蒙爆表……全部都云集在小小的空间时，视觉上真让人觉得天堂也不过如此了。
    只不过天堂不会有这么多不怀好意。
    西羽对视上许些打量的眼神，尽量保持面无表情。
    罗熙低声道：“云台八卦不多，你的‘复出’让他们很感兴趣，不理就是。”
    西羽嗯了声：“无所谓，我——”
    他的话还没讲完，就被从人群中凑过来的徐兔打断。
    徐兔永远是古灵精怪的样子，自来熟地搭住西羽的肩：“听说你跟老大去双排了？还很顺利？”
    西羽移开身体：“嗯……之前谢谢你替我要的礼物。”
    徐兔嘻嘻笑：“我也都是看在老大的份上，对了——”
    说着她就恢复正经脸，低声对罗熙道：“穆元真来了。”
    罗熙瞬间啧了声。
    西羽的记忆力非常靠得住，他曾经看过主播排名，对穆元这个名字印象深刻，因为他正是专家中排名第一的天之骄子。
    可惜罗熙显然不怎么欣赏对方，还警告道：“那人有病，离他远点。”
    “这话倒是真的，他老想忽悠老大跟他混，无奈老大看不上他。”徐兔笑得花枝乱颤，用胳膊怼了怼西羽：“而且穆元吃饱了撑的，还找了四个专家主播一起组了战队，取了蠢爆的名字招摇过市，你敢信？”
    西羽满头黑线：“战队？名字？”
    徐兔哈哈笑：“对啊，叫什么will，我的妈，尴尬癌都犯了，我好希望听到他们集体重置的消息。”
    说到这里时，罗熙忽然轻咳一声。
    西羽侧头望去，忽见个身高超过一米九的长发男子在附近死盯着徐兔。
    他的长相十分魅惑，有着令人印象深刻的丹凤眼和秀气的泪痣。
    只不过紧身主播服包裹着的劲瘦肌肉绝不像开玩笑的样子，微微靠近便气场十足。
    徐兔意识到危险，笑到半截，僵硬回身：“……元哥，好久不见。”
    这就是主播排名第一位的穆元？
    西羽静静打量。
    穆元的薄唇勾出不悦的弧度，狠力揪住徐兔漂亮的灰发：“小兔子，你是等不及去死吗？”
    没想到罗熙还没来得及上前阻止，西羽就不善地推了他一把，然后拉开徐兔说：“你对女生动什么粗？”
    徐兔大眼睛紧张地乱转。
    穆元瞧向西羽，露出傲慢的笑容：“你就是传说那个——过气明星？”
    西羽的初级主播服在此地本就格格不入，莫名和穆元杠上，自然吸引了周围人造人的围观。
    西羽面无表情：“不过都是人类的玩物，还满脑子你高我低，真是蝼蚁之争。”
    穆元愣了下，点头说：“可以，这句话你去和安全科解释。”
    罗熙看了半天，终于笑出声：“怎么，今天又准备去告老师了？不如现在就把安全科叫来玩玩。”
    穆元身后的人群中挤出个娃娃脸的专家主播，拉住他说：“元哥，算了，快开始了。”
    “等着，有本事别走。”穆元扔下这句话，便在其他人造人的簇拥下走向训练台。
    在远处跟人聊着天的白起慌张靠近：“怎么了怎么了？穆元欺负你了？”
    “现在来什么马后炮！”徐兔趴在西羽肩上嘤嘤嘤：“还好有小西羽保护我，好有安全感哦。”
    西羽：“……”
    白起：“……”
    罗熙收起脸上的表情：“算了，走吧。”
    徐兔直起身子：“为什么？他游戏里都弄不过你，在这里也不会点名你的。”
    罗熙看向西羽。
    徐兔顿时有不好的联想：“诶，不会这么欺负人吧？西羽只是个……”
    只可惜她话还没说完，被众主播团团包围的擂台周围就响起欢呼声，一个满身纠结肌肉、如小山似的壮汉翻到格斗台上，大声吵闹：“听说，有个曾经强无对手的主播重置回归了，我想最近大家都很好奇，正好他今天来到了我们的聚会，不如就露个面，和各位后辈打声招呼？”
    训练室的灯光暗下，而后竟有束追光笼罩住了西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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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兔不由挡在前面：“喂，重置就和过去没有关系了，你在胡言乱语什么？”
    壮汉揉捏自己的手骨：“重置的只是大脑，难道身体也会变弱？”
    徐兔翻了个白眼：“你去冻两年试试！我们走！”
    未想被她拉住的西羽并没有动地方。
    壮汉哈哈笑：“那倒也是，冻成了烂肉，只能跟着罗熙这种没心没肺的怪物混便宜！喂，西羽前辈，你兴趣够特别的啊，小心被他玩腻了祭天去！罗熙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听到这话，西羽忽然拨开徐兔，大步冲过人群，轻轻巧巧地翻到训练台上，语气平静地说：“你吵这么半天，我还不知道你是什么东西呢。”
    围观的主播发出好事的零星掌声。
    徐兔不安。
    罗熙微皱眉头：“去把安全科的叫来，快去。”
    徐兔立即跑向门外。
    白起扶住眼镜好奇围观。
    与此同时，穿着资深主播服的壮汉不悦地抽抽嘴角：“你瞎吗，我胸牌写得清清楚楚。”
    “没用的信息我通常都不看。”西羽冷淡地瞧他：“把我叫上来，是要跟我格斗的意思？”
    壮汉咧嘴：“看来你是接受挑战了。”
    西羽：“可以啊，说下规矩吧。”
    没想壮汉瞬间挥拳冲了过来：“有什么规矩！去死吧！”
    西羽以种超级柔韧的姿势后仰过去，非常灵巧地躲过他的攻击，转瞬又轻盈后退，让那壮汉的拳头都挥了个空。
    壮汉非常愤怒，瞬间以更势不可挡的冲劲儿朝他袭去！
    *
    被灯光笼罩的训练台上，两个身影你追我赶。
    罗熙在阴影里抱手皱眉，倒并不太担心西羽的安危。
    因为那个主播空有力气，速度感却极度不足，顶多跟灵巧性的西羽一起把力气耗尽，谁也伤不到谁罢了。
    只是……
    在擂台的对面，众星捧月的穆元正虎视眈眈。
    罗熙摸住下巴一脸严肃。
    *
    正在跟那个壮汉兜圈子的西羽也很明白，这样搞下去，无非是双方都体力不支，变成搞笑结局，故而也在不停地寻找时机反攻。
    这种鬼活动、有个四肢发达的蠢货跳出来针对个“新人”，全然是不怀好意的。
    西羽刚才一个激动冲上来的举动，就连自己都有些意外。
    但既然来了，就总得想办法应付过去才是！
    西羽再一次躲开了壮汉的连环拳，直接被对方逼到训练台角落。
    他瞬间翻身跳出了绳索的范围，但脚还没落地，就在空中一荡，直接翻身跳到了那壮汉的后背上，同时用手肘猛地勒住对方的脖颈，低声说：“我劝你认输！”
    骨骼的嘎哒声和气管的丝丝声同时从壮汉喉咙里冒出，他不知道西羽哪来的狠劲和力气，仿佛是想要自己的命似的，不由在挣扎中朝后猛摔！
    西羽早有防备，在他倒地的刹那又跳到壮汉前胸，一膝盖顶住他的脖子，挥拳就照着他的眼睛用尽力气砸去！
    看热闹的观众里赶快现身了两个人造人，用力把西羽拉扯开：“喂，我们只是和平搏斗，你别搞事情！”
    西羽气喘吁吁，瞪着那壮汉说：“是吗，之前怎么不愿意给我讲规矩？”
    这个时候，穆元忽然快步跳上训练台，笑说：“不怪你，但你也实在不客气了点，不如跟我打一场？听说从前……云台没人打得过你。”
    西羽刚要说话，就听到罗熙在身后不悦的呼喊声：“下来！我说的话你都忘了？”
    他回头，看到罗熙已经穿过人群挤到近处，不由恢复了理智。
    但全然出乎意料，那个穆元不给西羽退却的机会，毫无预兆地拨开碍事的两个人造人，直接揪住西羽就照着他的肚子猛砸去！
    那动手的速度肉眼难以分辨，刹那间反应过来的西羽已经结结实实地挨了两拳，瞬间理解罗熙为何不让自己参与：因为这怎可能是人类发出的力气？！完全就像被钢铁制成的手臂捅进了内脏似的，震得他全身都在剧痛中瘫软，直接摔到了训练台的护栏，被迫狼狈单膝跪地。
    穆元伸手潇洒地给自己扎了个马尾，扭了扭脖子：“就这样而已？”
    西羽痛苦地支起身子，刚才还有的清醒瞬间就被不服气的火焰淹没了。
    也许男人的基因里就是如此好斗，他一时间没办法接受悲惨退场，咬紧牙关横冲过去，连续几次挥拳逼退穆元，终于一脚顶在他腰间，让他趔趄退开。
    可穆元似乎不怎么疼，还眯起眼睛好奇地打量西羽。
    西羽明明已经用了全力，却见他站得稳如泰山，心底不由泛出不安和茫然。
    穆元勾下挡脸的发丝，低吼了一声的同时，凌空一脚把西羽踹倒在地，而后直接掐住他修长的脖颈，直接照着脸砸去！
    幸好就在这紧急关头，忍无可忍的罗熙已经翻上训练台，直接用手掌握住穆元挥起的拳头：“你适可而止。”
    西羽在那个刹那几乎以为自己要死了，气喘吁吁地瞧着天花板上的led灯无法回神。
    穆元挣脱开罗熙的束缚：“你不是说不玩搏斗吗？怎么今天打太阳从西边出来了？难道你要跟我打？”
    罗熙：“我只是带他回去。”
    穆元不悦地抬起丹凤眼：“哟，还睡出感情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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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罗熙挑眉。
    “谁不知道他住到你宿舍，你还真有本事，怪不得天天跪舔安全科。”穆元呸了下，压低声音挑衅：“不愿意跟我结盟，结果就是去给人类当狗，你再怎么舔，他们也只会当你是个工具！”
    这番话其实没什么意义，目的无非是想激怒罗熙。
    结果罗熙还太大反应，西羽却猛然间回光返照了似的，一把推开罗熙，直接揪住穆元的训练服狠砸过去！
    谁都不清楚西羽从哪爆发出来的怪力。
    穆元一脚没站稳，在躲避的同时被他逼退，竟随着西羽一起翻摔下了训练台！
    但扑到地上的西羽还是没有放弃，又不管不顾地掐住穆元的脖子，仿佛恨不得要把他锤死似的毫不留情！
    幸而在人造人混乱的惊呼中，带着武器的安全科成员已经冲入训练室。
    秦云深愤怒地开了一枪，大声喊道：“你们胡闹什么！马上撤退！把闹事的关起来！”
    已经惊呆的罗熙扶着训练台周围的绳子，不知该不该再有行动。
    他瞧着安全科全副武装的人已经把西羽架了起来，唯有选择安静，否则再将事态复杂化，想让西羽全身而退就难了。
    这时候的西羽跟从前完全不一样，双眼赤红，敌意充沛，仍旧死死地盯着已经满脸是血的穆元。
    ……他是哪根神经不对劲了？
    ……难道现实生活中的搏斗刺激到了他？
    ……难道这才是真正的西羽？
    罗熙心中一百个问号。
    悄悄靠近表示安慰的白起则若有所思，忽然开口道：“老大，我觉得好奇怪啊。”
    罗熙侧头。
    “西羽平时看着挺佛系的啊。”白起说：“你没觉得他每次失控，都是在别人用言语伤害你的时候？”
    罗熙拧巴起眉毛。
    “咳咳，我没说你俩有什么啊。”白起扶了扶金丝眼镜：“我是说，他脑袋里就像有段简单却无解的程序，但凡满足你遭遇不利状况这个条件，就会有所行动，我对兔子都没这样吧？”
    罗熙还没来得及回答，徐兔就急匆匆地跳到他旁边说：“怎么搞这么惨？老大你不挡着点？这下西羽要受处罚的。”
    而后她又哈哈笑：“不过，穆元好像脸肿了牙也碎了，这下子他要烧钱整容了！”
    罗熙无语回视。
    徐兔重新变回老实的表情，没再叽叽喳喳地多言，乖巧问：“我们怎么救西羽啊……你不会不管他的吧？”
    第43章 电竞大赛02
    混乱叫尖叫的人群、失控发狠的西羽、还有不知是谁飞溅起来的鲜血……
    那些刺激的画面在罗熙恍神的眼前形成了奇特的光斑。
    无论如何看待这件事，他的内心始终是开始担心了, 否则也不会在凌晨时分还等在云台实验室的外面, 准备拉下面子求人。
    *
    这实验室藏在环形大楼的花园里, 负责人体科学研发和对外的技术交流，有些精神出现问题的人造人也会送来抢救，一般主播是绝无法涉足的。
    若非罗熙之前帮他们搭建了好几个数学模型和数据库, 恐怕也没资格靠近。
    不知道等了多久，月亮都已被乌云遮盖住了光芒, 才终迟迟有个女研究员走出来说：“王博士刚忙完，你进来吧。”
    罗熙立刻起身：“谢了。”
    女研究员拧巴着眉头问：“听说楼上主播们闹得厉害, 还伤人了, 我劝你别淌这个浑水, 接下来的电竞大赛对你来说是很好的机会。”
    “哟，这么关心我？”罗熙半开玩笑，而后敷衍：“出事的是我朋友, 不可能不管。”
    女研究员让他在门口刷了手环，边带路边说：“其实我家也买了个人造人管家，相处久了呢，觉得除了比人类单纯可爱以外, 真没有什么不同。我是真心盼着你好的，希望你能尽快脱离眼前的深渊，罗熙, 你是个很不错的年轻人。”
    能从自然人类口中得到这个评价, 罗熙心情复杂, 轻声回答了句：“我自己心里有数。”
    女研究员笑了下，帮他推开博士的门：“那你们聊，我下班了。”
    罗熙颔首，目送她消失后才踏入屋内。
    正在全息巨幕前忙碌的小老头回过脑袋：“罗熙啊，坐。”
    这位博士其貌不扬，却是人造人培育技术方面的顶级科学家，在国外获过不少奖项，最近几年被公司挖来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一直在攻克用更廉价的方式清除和制造虚假记忆的方式，虽然其行可怖又可恶，但也曾帮助罗熙训练成了个在全息世界中的强者，故而彼此的关系颇有些羁绊。
    罗熙在沙发边上落座，挺着脊背说：“博士，我是来求您帮忙的。”
    “关于晚上的暴乱吗？我都听说了……安全科的事情，我不便插手。”王博士开门见山：“不过你放心，秦云深那个人虽然迂腐、但也正直，他会秉公处理。”
    罗熙蹙眉：“我朋友把穆元打伤了，您觉得秉公处理的话，会是个什么结果？”
    王博士略显惊讶：“穆元？他体能评估很强，能打伤他的主播不多，你也动手了？”
    罗熙摇了摇头。
    王博士不解：“那是谁？”
    罗熙：“一个刚刚重置的初级主播，之前他叫西羽，不知道您还记得不？”
    这名字让王博士的表情微妙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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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罗熙忍不住开口：“看来是记得，他是为什么重置……”
    王博士笑笑：“公司的规矩明明白白，肯定是犯了主播守则那几条，不过人造人的伦理之事本就复杂，公司不让议论，你就别给自己找不自在了。”
    “好，我知道不该问。”罗熙蹙眉：“但有办法让他平安出来吗？”
    王博士伸出食指朝着他无奈地点了点：“你可真像个人类中间的愣头青。”
    罗熙：“……”
    王博士：“告诉你一句真理——永远别考验人性，更别相信人性，你瞎讲义气，只会害了自己。”
    罗熙认真道：“您的意思我明白。我帮他不求回报，所以也不会失望。”
    王博士瞧着屏幕上缓缓旋转的dna链模型，叹了口气。
    罗熙见有戏，站起来说：“我只希望西羽别被重置，不奢求别的，如果您不愿意帮我，我只能去找秦云深。我知道您讲话有分量，所以拜托了，接下来半个月我都过来加班给您做软件，嗯？”
    “还跟我讲起条件来，呵。”王博士想了想：“其实主播之间的肢体冲突比较少，只要没搞出命案和永久损伤，公司是可以压下来的。这样，林总之前也很看好你，我帮你给林总写封邮件吧。”
    罗熙微微松了口气。
    王博士又道：“电竞大赛的奖励你听说了吧？抓住机会啊。”
    罗熙淡笑：“千军万马过独木桥，我尽力而为，多谢您了，我还得去安全科瞧瞧。”
    王博士跟他道别，望着被重新关闭的电子门无声地叹息，而后才打开自己的邮箱，在收件人处选了“林玉泽”的名字。
    *
    搏斗之夜变成了斗殴现场，位于地下深处的安全科监察室自然一片混乱。
    好在秦云深乃军官出身，对于处理这种混乱颇有经验和手段。
    他先是从平日几个“线人”类型的主播处了解状况、紧接着又细查监控摸清大概，最后才带着底气展开审讯。
    经过简单治疗的西羽坐在调查室内一言不发。
    秦云深走到桌子对面，垂下眼眸观察：“别担心，我们的谈话全部会被记录，上传给国家人造人部的相关机构，我秉持的态度是很公正的。”
    “我没担心。”西羽平静出声：“是我不对。”
    秦云深故作惊讶：“哦？哪里不对？”
    西羽看向他的眼睛：“我不该在没有请示安全科的前提下，就参与这种不明不白的活动，更不该受激上台对同事动手，导致他们受伤。”
    秦云深玩着手中的电子笔：“我看了医生的检查报告，穆元伤得最重，你也好不到哪去。”
    西羽不想聊这些，直接问：“究竟有什么处罚？很严重吗？”
    “这个……我得做个汇报，请示给公司。”秦云深耸肩：“看穆元的恢复状况，处罚可大可小。”
    西羽：“大会怎样？”
    秦云深：“给你打上危险的标签，重新进入冷冻期。”
    西羽心下一沉，默默地握紧了修长的手指。
    “别紧张，只要你好好配合，机会还是有的。”秦云深的眸子里终于出现冷意：“现在你给我解释解释，为什么要重伤穆元？而且——你又是从哪里来的能力？”
    西羽尽量保持着表情平静：“这件事是谁挑衅，相信科长你很清楚。当时我很生气，穆元又一直在骂罗熙跪舔人类之类的，因为罗熙对我不错，所以我就一时冲动，想给他点教训，穆元也是猝不及防才被我伤到吧？实际上我是打不过他的。”
    秦云深笑了：“跪舔人类？”
    西羽满脸无辜：“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这样说。”
    “我知道了。”秦云深把手插进白大褂里，半笑不笑地抿住嘴角。
    命运被别人捏在手里的滋味不好过，西羽难免开始紧张，并且担心如结果最坏自己该如何反抗。
    这时，审讯室的门被人敲响。
    秦云深侧头，有个长发美女露脸：“科长，医检报告下来了。”
    这女人西羽有印象，上次就是她强行带自己去“体检”的，名为夏紫，是安全科的副手。
    秦云深反应不悦：“我不是让你在家停职反省吗，你怎么又来了？”
    “出这么大乱子我能不来吗？”夏紫委屈：“您出来一下。”
    秦云深嘱咐西羽：“你先在这里好好反省，短时间是不可能离开的，做好心理准备。”
    西羽面无表情地瞧着他把门关上。
    *
    站在人来人往的安全科走廊里，秦云深很不耐烦：“怎么了？”
    夏紫着急：“穆元伤的很重，算是二级毁容了，人造人部很震怒，西羽就是个危险份子！科长你应该立即把西羽冷冻平息事态。”
    秦云深瞪圆眼睛，大声怒道：“人造人部怎么会知道？！”
    夏紫被骂得抖了下：“这种事，本来就立刻该上报的。”
    秦云深一把扯过她手里的报告：“幼稚！你可真是唯恐天下不乱，就算要报告也得高层点头，公司现在是电竞大赛前的关键时期，如果出了差错，你承担得了后果吗？”
    “可是如果不报却被别人捅上去，科长你的职位就不保了！”夏紫不服气：“我是为了你好。”
    “住嘴！”秦云深对这个姑娘很不耐烦，正粗鲁地翻动着手里的文件想办法，远处又匆匆跑来个工作人员。

 第130页

    那人拿着科内的公用移动电话说：“科长，林总打不通你的手机，正要找你。”
    秦云深把文件拍回给夏紫：“这事你不准插手，我自会有解决方法。”
    而后他才皱眉接起电话：“喂？林总，嗯，刚才我在了解情况。”
    夏紫泪光盈盈地站在原地，终是咬着嘴唇难过离去了。
    *
    凌晨四点，罗熙还坐在安全科外的长椅上走神，偶尔有进出的工作人员打招呼，他也闷不吭声。
    几乎就要在疲倦间打起盹儿的功夫，忽有种熟悉的感觉唤醒了他。
    罗熙抬起眼皮，看到满身是伤的西羽已经走到了面前，立刻站起来说：“怎么处理的？”
    西羽摸了摸脸上贴的纱布，轻声道：“说是林总不想大赛前有纰漏，公司负责给我们治疗，让我每日来安全科报个到，而且不准再跟人武斗。”
    “还武斗……看把你厉害的。”罗熙放下心来：“回去休息吧。”
    “对不起。”西羽很坦诚地开口：“之前你的警告是好意，怪我冲动了。”
    罗熙的眼神有点奇怪：“我不理解你为什么会冲动，从前你一直都是个非常冷静淡定的人。”
    西羽颤了颤形状优美的嘴唇，没讲出体面的答案来。
    “算了，这事过去了，走。”罗熙架住他的胳膊：“身体没关系吧？”
    实际上西羽被穆元那两下揍得很痛，却尽量保持步伐的平稳，轻声道：“没关系。”
    罗熙仍旧没有松手，带着他往电梯迈步。
    “我以为在公司时间长了，级别比较高的主播之间会维持客气的关系，为什么他们个个都出言不逊？”西羽道出心中疑惑：“还是你做了什么事惹怒了他们？跟你去帮公司的实验室干活有关系吗？”
    “多少有点，但大家关系本来就不好。”罗熙淡笑：“不允许动武，常常嘴上讲得就更难听。”
    西羽尽量去努力理解。
    罗熙到电梯前按下按钮：“其实第一名也好，第一万名也好，都要听从公司的管理，不存在任何个人特权，至多是拉帮结伙给别人使点绊子，本质都还是直播工具罢了。所以你别把主播等级当回事，也不用在意那些排名靠前的家伙。”
    西羽沉默片刻：“嗯，你说得对，但我还是不喜欢听他们讲话。”
    罗熙想到白起的话，忍不住问：“是因为他们骂我？你不会真的因为他们骂我，就上去揍人吧？”
    西羽透亮的眼睛里涌动过些情绪，又很快消失了，淡淡地问：“你觉得可能吗？”
    罗熙哼笑了下不回答。
    电梯来临，门缓缓打开。
    西羽率先迈步进去。
    谁想罗熙却再一次拉住他的手腕：“不管因为什么，都不准再这样了，一点意义也没有。”
    “有没有人说过你很喜欢发号施令？”西羽用力抽出胳膊，却被自己的大动作搞得吃痛吸气。
    罗熙无奈，抱起手来笑着摇摇头，只觉得身边这个小主播谜团越来越多，并且千丝万缕，都和自己脱不开关系。
    西羽低头沉默了好一会儿，终于还是说：“我能出来，是不是你也帮忙了……反正以后我不会再给你添这个麻烦，我自己的事我自己负责。”
    罗熙斜视却不回答，心里却是半点都不信的。
    *
    游戏里经常鲜血淋漓，没想到现实中的皮肉之苦也成了家常便饭。
    简单清洗过的西羽回去就缩进了沙发的被子里，但不知是因为伤口刺痛，还是精神亢奋无比，一直到天快亮他才进入了浅淡的睡眠。
    而这一觉的梦中，同样有混乱不堪的闹剧在等待着他。
    *
    酒吧。装修高端而时尚，但人却并不是很多，只在最中央的卡座周围聚了群年轻男女。
    心情惴惴不安的西羽正凑在这群人里，瞧着他们胡乱玩骰子、开玩笑，半点都不能融入。
    忽有个短发姐姐捏了下西羽的脸：“这是哪来的小可爱啊？人造人吧？”
    西羽皱眉躲开。
    旁边的大哥耻笑：“阿宇的恶趣味！玩几个人类已经满足不了他了！”
    短发姐姐很感兴趣，靠近观察西羽的脸，同时送来浓郁的香水味：“长得可真帅，我也能买一个吗？”
    “想什么呢，你有阿宇家那条件吗？”又有个男人闲侃：“不过你管他借几天，倒是有可能。”
    西羽被那女人乱摸的简直要吐了，忽然按住裤腰带忍无可忍地推开她：“你别碰我！”
    短发姐姐狼狈摔倒，和谐的场面顿时被打破。
    有位贵公子模样的人直接就把酒泼到他的脸上，而后狠抽了一个巴掌：“反了你了！你真把自己当人了？”
    西羽怒不可遏，瞬时间跳上桌子，直接拽着男人摔到地板上，而后拎着他的头反击！
    这下子酒吧彻底大乱，跑来很多酒保将西羽强行拉起。
    西羽心慌意乱，终在一片吵闹声中听到句令他心安的呼唤：“小七！”
    说着讲话的人便冲过来，拨开酒保手：“松手！他是我的！放开他！”
    西羽呼吸急促地拉住帮自己解围的人，努力想看清他的脸。
    这回，他终于看见了对方的眼睛。
    *
    “喂，西羽……”
    罗熙的声音把西羽从梦境拽回现实。

 第131页

    西羽满脸是汗的睁开眼睛，不知自己何时从沙发上摔了下去。
    罗熙使了把劲将他重新抱回去，在黎明微弱的光中抹了下汗湿的额头：“怎么？第一回 跟人打架，还做噩梦了？”
    西羽的身体仍旧在颤抖，他不是害怕梦里的混乱，而是觉得那些都太过真实，真实到像有一股魔力，让酸楚的感觉从他的血管蔓延到全身，控制住了每根无依无靠、异常脆弱的神经。
    “怎么这么可怜？”罗熙对视上他茫然无措的眼神，准备起身：“我问问徐兔有没有安眠的药。”
    结果西羽却出乎意料地拉住罗熙的胳膊，支起身子轻轻地拥抱住了他！
    温暖的身体传来微妙的触觉和剧烈的心跳声。
    虽然两人用的洗发水相同，味道也该相似，但西羽柔软的短发蹭在脖颈间，传来的却是陌生的味道，提醒着罗熙这味道属于另外一个人，而他却又并不讨厌。
    怔愣住的罗熙终于也迟疑地扶住西羽瘦削的后背：“……怎么了？”
    西羽颤抖得更加厉害，连牙齿都在咯咯作响。
    罗熙顿时从莫名的暧昧陷入更加强烈的不安之中，按住他的后颈问：“你没事吧？你这好像变丧尸的前奏啊。”
    “……”西羽被他搞乱了神经，终于眨动眼皮，渐渐松开罗熙。
    罗熙认真地观察他：“你究竟梦见什么了？”
    西羽没有回答，而是重新躺回沙发，慢慢拽起被子挡住了半张脸。
    他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说——我梦见了个反复出现的男人，他有一双……和你一模一样的眼睛？
    *
    西羽并不知道罗熙怎么帮了忙，也不晓得公司是不是真的愿意把搏斗事件大事化小，总而言之，那晚之后的生活区又恢复了正常节奏。
    不过既然已经惹了这样的麻烦，再低调躲闪也于事无补，倒不如正常生活。
    这日，他按要求去安全科报了个到，便打起精神准备去训练下体能。
    没想到刚走出顶层电梯，就看到两位工作人员在张贴海报。
    西羽好奇阅读，渐渐张大眼睛——
    *
    全球第一届人造人主播电竞大赛
    报名日期：3月1日至3月15日
    海选日：3月31日
    报名要求：不限等级、不限年龄、不限性别，双人组队或单人皆可
    奖品预览：
    三等奖——大赛50150名次，奖励100万云台币
    二等奖——大赛5至49名次，奖励300万云台币
    一等奖——大赛2至4名次，奖励1000万云台币
    特等奖——大赛1名次，加入云台部游戏策划团队，担任游戏制作人，不再参与直播
    奖励内部说明：
    除第1名外，其余主播淘汰即重置，淘汰规则以游戏规则为准
    重置后奖励仍旧会打入个人账户，望各主播悉知
    *
    ……变成游戏制作人？
    那就不用再在这里过这种生不如死的日子了？！
    西羽从震惊慢慢转变为欣喜，忍不住伸出手去触碰近在咫尺的海报。
    难怪之前罗熙说希望的光芒就要来了。
    难怪自己打伤了主播的罪过都被压了下来。
    原来公司暗暗相传的电竞大赛竟然有这么诱人的奖励？
    西羽渐露笑容。
    但就当他想要转身去找罗熙询问细节时，白细的手腕却被只小麦色的大手狠狠握住。
    西羽本能试图挣扎反击，意外地被对方的大力惊到。
    他立刻回神抬头：“你——”
    按住他的男人只穿着个专家主播的睡服裤子，上身黑背心外露出壮硕的肌肉和遍布手臂的刺青，寸头冷脸，眼神犀利得像狼。
    西羽毫不犹豫地挥拳砸向他的肚子：“放开！”
    男主播只是稍微后退半步，却仍死死地拽住他。
    西羽也没妥协的力气，被抓住的手腕拼命扭动反抓的同时，另外一只手毫不留情地袭击向对方的眼睛！
    男人终于吃痛放手，却再下一秒重新按住西羽的肩膀，将他直接怼道墙壁上，轻声说：“西羽。”
    西羽：“？”
    男人默默地望着他，几秒后又道：“好久不见。”
    西羽终于反应过来：“你认识……重置前的我？”
    “认识……”男人喃喃自语，又似不敢相信：“你完全认不得我了。”
    西羽试图扶开他的手，因男人复杂的眼神而开始脑补：这家伙怎么回事？一脸怨妇相，难道和我、不，和从前的西羽有着超乎寻常的感情？但我真的对他一点印象都没有……是顺着他说套点消息，还是小心地保持距离……怎么看，这人都不像个省心的样子……
    好在根本没由他下决定，男人就忽然被他大力推开。
    这么不客气的正是号称去训练了的罗熙。
    西羽莫名松了口气。
    罗熙并没跟那人对话，只是拽住西羽说：“不就是报个到么？这么久，我以为安全科又把你扣下了。”
    西羽略显迟疑，终还是跟着罗熙离开了。
    没想那男人却在背后大声质问：“西羽，你跟他混在一起干什么？”
    “他是我朋友。”西羽立刻回答：“你到底是谁，我从来没有见过你。”
    这话让刺青男全身震动，而后更加哀怨，站在原地简直像只被抛弃的大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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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罗熙拽着西羽走得步履如飞，语气古怪地呵了声：“干吗跟他解释啊，离那人远点。”
    西羽提及：“他认得我，他是老主播吗？”
    “是又怎样？”罗熙反问：“你还想继续前缘了？”
    ……之前不是你帮我找老主播打听情况来着？
    西羽无语地眨眨眼。
    “他叫墨一，是老主播没错，他只会在期限马上就要到的时候去排位，而且进游戏压根不管规则，直接就会把对手杀个一干二净，平日鬼影都不见的。”罗熙皱着眉头解释：“就算以前认识，你也别招惹他，这人基本上疯了。”
    西羽想了想：“好的。”
    罗熙心里狐疑：……这么听话？
    西羽非常掏心掏肺地说：“我决定暂时不去纠结从前的虚无缥缈，我要去参加电竞大赛。”
    罗熙：“哼，我就知道。”
    “所以我有件事想恳求你，算是有点冒昧了。”西羽一本正经。
    罗熙心里又呵呵：组队就组队，何必拐弯抹角。
    西羽望向他的眼睛：“你能抽空训练下我吗？我已经知道自己跟别人的差距了，所以想在进比赛前尽量提升体能，行吗？”
    罗熙沉默半晌，只能答应说：“……行……吧，没别的了？”
    西羽摇摇头，露出个微笑：“走吧，现在就去训练！”
    第44章 电竞大赛03
    重置惩罚如剑悬于头上，导致任何一个人造人主播都没有办法安于现状, 这在云台是不能说出口的真实状况。
    所以电竞大赛的海报虽平平无奇, 却无异于枚重磅炸弹、顷刻毁掉了这里的平静。
    只不过海报也把代价说得很明白：除了第一名以外, 其他人就算拿了钱也要当炮灰，代价极惨。
    故而最后报名数寥寥，而大部分主播都选择了观望和等待。
    *
    虽是午餐时间, 顶层食堂里的专家主播却并不多。
    那些琳琅满目的美食无人问及，仅仅在健身餐的角落有些生意, 究其原因当然是大家想要保持极健康的体脂率，以便在进入游戏时被换算成更高的体能数值。
    西羽只拿了份牛排和蔬菜什锦, 跟罗熙、徐兔等人坐在一起, 边吃边听他们议论。
    徐兔咬着胡萝卜嚼得清脆：“刚才我遇到安全科的小四眼了, 他说迄今为止就一百多个报名的。”
    “大家都在看情况，不过我觉得到最后还是会蜂拥而上。天天玩游戏搏命的人，赌一把的勇气还没有吗？”白起擦擦手说：“所以我们赶紧报了算了, 以免夜长梦多。”
    “也好吧。”徐兔朝罗熙挤挤眼睛：“老大，那我俩组队去啦，遇到求放水。”
    罗熙嗯了声。
    他在翻一本从王博士那里借来的脑手术书，这玩意在云台算是违禁品, 所以读得飞快。
    徐兔偷看了眼西羽，好奇：“你俩什么时候报名啊？”
    罗熙也看向西羽。
    西羽茫然抬头：“都好吧，不是没有名额限制么？”
    徐兔若有所思地咬着胡萝卜。
    罗熙的注意力重回到了书页上。
    这时, 食堂里出现了位意外来客。
    徐兔立刻咳嗽起来, 低声道：“那不是墨一吗？最近这货又开始走动了起来, 难道他也打算参加大赛？”
    白起淡定地说：“不足为惧，墨一只是能打而已，连句人话都不会说。”
    被议论的墨一仍旧是睡裤加黑背心的不羁形象，随便拿了点肉食，闷闷地端着盘子坐到了他们不远处。
    西羽有点回避的意思，赶紧把剩下的东西飞速吃掉，起身道：“我去阅览室买几本新书，下午训练室见。”
    罗熙想了想，跟着起身：“我也去。”
    “嗯……”徐兔目送后表情更为微妙，嘟囔说：“阿起，你有没有觉得老大和西羽之间怪怪的？”
    白起疑惑：“哪里怪，不是整天都在一起吗？”
    徐兔又咬了口胡萝卜：“根据我敏锐的女性直觉判断，他们各自都有小情绪了，不愿说出口就一起别扭着。”
    白起：“不可能，西羽我不了解，老大可是个直来直去的人。”
    “我看他是个弯弯曲曲的人才对吧。”徐兔嘻嘻笑：“也好，没有矛盾就没有进展，让我想办法帮他们把话说开！”
    白起无语：“你还是先管好自己。”
    徐兔：“我怎么不管自己了？”
    “…………”白起低头瞧向盘子里的菜，感觉索然无味，最后轻声说：“你好好准备，无论如何，我都会努力把你送到最后。”
    是啊，大赛再怎么诱人，特等奖也只有一个。
    爱人、朋友……纵然能相伴前行，彼此心里却只会更加难受。
    因为除了胜负，他们还要面临取舍。
    徐兔默默地嚼着胡萝卜，过了好久才干巴巴笑了声：“别照顾我，各凭本事我反而自在。”
    *
    初级主播生活区的阅览室较简陋，西羽已经有日子没来过了。
    他本意想在这里安安静静地挑会儿书，结果罗熙非要跟来着，反倒吸引了不少刻意关注。
    自从上次莫名其妙地抱在一起，两人独处时的氛围日渐微妙。
    西羽心中有越多话想说、就越发难以说出口，他只能边下载电子书边劝告：“陪伴训练已经浪费你不少时间了，你应该多为自己准备准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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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罗熙回答：“我已经准备得够久了。”
    西羽抬眼默默对视，终没出声。
    就在空气被酝酿得温热之际，唐彦彦竟从不远处好奇靠近：“西羽、罗熙……”
    西羽回神，点头打招呼。
    “还以为你不打算回来了呢，你们肯定会报名吧？”唐彦彦从手里的阅读器套中抽出张纸：“我也是，刚领了报名表。”
    罗熙挑眉。
    唐彦彦淡笑：“我知道我很弱，但这可能是一生只有一次的机会，我不想放弃。”
    她的话虽朴实，道出却应是绝大部分人造人的心声。
    西羽并未打消她的积极性，温和回答：“加油。”
    “我会的。”唐彦彦点完头，压低声音道：“对了，你们听说吴智的事了吗？”
    那小子许多天未见，还真是不知死活。
    西羽心里咯噔一声，生怕要被迫接受他遭重置的消息。
    唐彦彦蹙眉：“吴智去排位来着，虽说最后险胜没事……但那个副本很恐怖，他又胆子小嘛，受了刺激，一直昏迷不醒，后来安全科来人把他抬走了。”
    西羽自然惊讶：“抬哪里去了？会给他治疗吗？”
    “理论上是会的，只不过治不好的话，安全科就会申请启动重置。”罗熙回答：“这种症状应该是由实验室解决。”
    西羽知道自己不是救世主，但依然想表达关心：“实验室……我能去探望他吗？”
    罗熙摇头。
    西羽无奈地抿住嘴角。
    唐彦彦劝说：“西羽啊……对我们、特别是对吴智来说，你就像大哥哥一样，他一直都想知道你的近况，也很感谢你。但云台的现实就是如此，不是简简单单过家家，每个人能照顾好自己就不错了，至于别人……还是顺其自然吧。”
    罗熙实话实说：“你有这种觉悟很不错，至少它能帮你走得远一些。”
    唐彦彦苦笑，摆手：“我要回宿舍休息，不打扰你们啦。”
    西羽目送她离去，手一点屏幕，忽然退出了书籍的购买界面，轻声问：“你做主播这么久，是不是常常要和人告别？”
    罗熙耸肩：“干脆少认识别人，也就谈不上告别。”
    西羽缓慢地眨动了下眼睛，就像只温柔却疏离的猫：“……那我呢？”
    罗熙选择沉默。
    虽然没有提起过，但西羽每天都在想自己的梦，想梦里的男人，想他到底是不是罗熙，想那些记忆从何而来。
    只可惜这些东西无论如何充斥脑海，都不可能有答案。
    西羽露出好看的笑，摇摇头说：“没什么，我们去训练室吧，今天也请不要手下留情。”
    *
    即便已经过去很久了，罗熙仍旧记得第一次从营养仓里爬出来的时候，他内心究竟有多么恐惧。
    云台这陌生的牢笼，充斥着形形色色的人造人，他们各有强大的能力，难免让丑陋又瘦弱的罗熙显得孱弱。
    身高一米九，体重只有七十公斤，看起来像个摇摇欲坠的竹竿。
    只怕但凡遇到体能卓越的对手，便无挣扎的余地。
    所以拼命想活下去的罗熙自那时开始、直至今日，除了直播便每天都会在训练室里进行魔鬼训练。
    从简单的肌肉苏醒到格斗技巧、再到对各种冷兵器的高手对决，在刀锋上寻找生机，已经变成融入他身体细胞的日常。
    准备得够久了——这真的不是对罗熙的自大之词。
    *
    汗水顺着西羽的尖下巴一滴一滴留下来，砸在拳击台的地上，绽开小小的水花。
    他的速度虽然追得上罗熙，但力量远远不够，故而训练就是挨打，全身青一块紫一块的，也不晓得扶着颤腿爬起来多少次了。
    罗熙表情专注地看着西羽的脸，绕过他的攻击范围说：“不要急，你应该明白自己需要的是时间。”
    西羽喘息：“可我没有那么多时间！”
    说着，他再一次挥拳朝罗熙袭来。
    罗熙将将躲过，刚想反身把疲倦的西羽推倒。
    没想西羽却忽然发了狠，从背后拼命勾住罗熙的腰，在发力声中带着他一起很摔在地上。
    罗熙按住他的臂膀，凭借力量翻身。
    两人几下狼狈厮打后，西羽终还是被罗熙勾住了脖颈，用满是汗水的手抓着他的胳膊苦苦挣扎掉了最后的力气，终而瘫软喘息，累得视线都模糊了起来。
    罗熙嗤笑：“你到底是跟谁学的这些招数？像个小疯子。”
    西羽痛苦地蹙着眉，好不容易才发出声音回答：“不……记得……”
    “好了，过度训练没有意义，只要坚持，三到五个月你就能恢复到最佳状态，到时候穆元未必是你对手。”罗熙终于松开他，扶着西羽起身：“别躺着，休息好去找技师按摩下，不然明天你站不起来。”
    西羽挣脱开他的手臂，扶住拳击台边的柱子，咳嗽了两声说：“你……等着，大赛前……一定会打败你……”
    罗熙擦了下自己脸上的汗：“好好好，你真能打败我，我送你个好东西。”
    恰逢这时徐兔练习完瑜伽课，溜达靠近说：“哎呀，大战三百回合完毕了？”
    “正好，你陪西羽去吃饭。”罗熙没心思开玩笑，翻身下了拳击台：“我有点事。”
    说完他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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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羽的腿还在打颤，努力站直，轻声说：“不用刻意陪我，你应该有自己的准备计划吧？”
    徐兔哼说：“小西羽你也太没防人之心了，最近可千万不能落单，你以为穆元的狗腿子们能简简单单放过你？他还在医护室躺着呢！”
    西羽知道她说得很对，现在节外生枝没半点好处，只能诚恳点头：“我明白，谢谢。”
    徐兔笑嘻嘻：“谢谢倒不必，我就想知道，你怎么还不跟老大去报名啊？”
    “我不打算跟他组队，我要自己去。”西羽意外地回答。
    徐兔愣住：“为什么？老大还是挺靠得住的，别人他还不搭理呢。”
    西羽眼神动了动，淡笑却没有解释。
    *
    事实上，罗熙并非自己有什么事，反倒是为了昏迷的吴智再一次出现在了实验室。
    这里有专门的病房安置主播中的“疑难杂症”患者，借着王博士的面子见上一见，对罗熙倒也没有多难。
    唐彦彦的消息没错，吴智的确是在死亡危险中受了刺激，莫名其妙地无法醒来。
    负责看护的女研究员已经快生宝宝了，扶着腰耸肩：“这孩子是今年送来的新人造人，刚出厂……原本是用作幼师教育的，这不是因为公司举行大赛缺人嘛，就从那厂里要到云台……结果证明精神上的确没那么坚强，要是大赛前醒不来，也只能重置了。”
    幼师……
    罗熙蹙眉，顿时感觉到命运对吴智这傻子的不公。
    他本该去往个人类幼儿园做小朋友的玩伴，现在却被迫要面对游戏里吃人不吐骨头的铁规则？
    女研究员看看表：“我六点下班，你抓紧啊。”
    罗熙颔首，独自推门而入，走到床边瞧了瞧被各种仪器包围的吴智。
    吴智脸色惨淡到可怕，一动不动地像个植物人。
    罗熙无奈叹息：“喂，我知道你坚持不了多久，但这样放弃也太快了吧？”
    吴智当然没任何反应。
    罗熙又说：“西羽挺担心你，但他不能来，你只能自己坚强、好自为之。最近公司要举办电竞大赛了，第一名可以不再做主播，每个人都有机会，你最好也别放弃。”
    吴智依然死寂。
    罗熙挑起眉毛：“我不会再来了，现在你只有靠自己，以后也是，如果做不到，你还不如这么死了轻松，明白吗？”
    他这样说完，立即转身离开了惨淡的病房。
    女研究员正在外面整理包包。
    这些自然人类都有门禁卡，通过地下车库的层层检查离开云台，这点罗熙早就搞清楚了，自然也就没多看，而是去台子上翻了些营养剂出来。
    女研究员抬头：“喂，怎么又拿我们东西？”
    “最近训练的狠，补充下体力，走了。”罗熙扬扬营养剂的盒子：“多谢。”
    这些公家的东西并不值大价钱，随便多填几个日耗就抹平了。
    女研究员也没有阻挠，反倒笑：“加油啊，我们都希望你能夺冠，我会看直播的。”
    “不好吧，不利于胎教，赢了我请你们吃饭。”罗熙坏笑了下，就像说着世界上最轻松的事情似的，刷开门扬长而去。
    *
    夜晚，西羽坐在落地窗边读数学书，一边速速记下里面的知识，一边想象着它们出现在游戏中的可能性，表情十分认真。
    罗熙很迟才推门回来，把营养剂丢给他：“当水喝吧。”
    西羽和书回头，本想关心下他为何消失了好几个小时，又嫌自己话多，便只点点头。
    罗熙瞥了他一眼，冷冰冰地进了浴室。
    西羽：“？”
    浴室里很快传来隐约的水声，让屋子里稍微有了点动静。
    西羽疑惑地沉思片刻，虽又翻开书背记起公式来，却开始心神不宁。
    *
    罗熙平日里洗个澡也就个把分钟，没想这天放了半个小时的水都不出现。
    终于耐不住的西羽站起身来，靠近敲了敲门：“你还好吗？受伤了？”
    没想水一下子就停了，罗熙开门露面，只缠了个浴巾，挑眉说：“受什么伤？”
    如果不看那些根本就无法解释的疤痕，他恰到好处的肌肉线条着实令男人羡慕，而且还带着股扑面而来的压迫力。
    西羽尴尬后退：“你很久都不出来，我还以为……”
    罗熙欲言又止：“因为我在思考一个问题。”
    西羽：“什么？”
    罗熙实在不是能憋住事的人，立刻质问：“徐兔说你不愿意跟我组队去电竞大赛，为什么？”
    “……这个啊，你有什么好在意的？”西羽恍然大悟，回身走了几步，轻声道：“因为从搏斗那天我就明白了，我没有自己想得那么强，虽然承认起来很难堪，但这是事实。”
    本还有点不爽的罗熙略显意外，跟上前去说：“就这样而已？”
    西羽抱着书认真道：“不然呢，本来就是很简单的事，你应该去找个更值得信赖的队友。”
    “嚯，只是被穆元锤了两下，已经开始认为自己是不值得信任的人了，之前真是高看你。”罗熙直接拉住西羽的手：“那我就更不明白，你既然觉得自己不够强，还去干什么，送死？”
    西羽拒绝回答。
    罗熙最受不了的性格特点，就是别人吞吞吐吐，他立刻嘲讽道：“估计从前的你看到现在的你，会气到暴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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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羽美丽的眼睛里流转出复杂而微妙的神情，因为害怕被监视，便动作僵硬而不安地靠近罗熙，抬头在他耳边说：“如果我压根就不是从前的西羽呢……”
    罗熙怔住。
    西羽用更细微的声音说：“如果我说我恢复了那么几分记忆，却全都不是发生在云台的，你相信吗？”
    这两句话完全超乎了罗熙的预料，他竟不知如何作答，只是自然而然地扶住西羽开始微颤的肩膀，对视上他的眼睛：“那你……”
    西羽深呼吸：“不，我并没有想起什么，只是我心底一直有个声音，从我醒来的那刻就反反复复的告诉我，要我带一个人离开这里。”
    罗熙不禁想起自己梦中的烈火，还有那个完全猜不透的阿宇，哑着声音问：“……什么人？”
    “我不知道，我对他一无所知。”西羽难受地蹙起眉头，忍不住看向罗熙那双漆黑的、深沉的眸子，迟疑地说：“我只记得他的眼睛……他的眼睛……”
    因为没办法解释清楚，又因提起这些事内心钝痛不堪，他的眼眶和鼻尖都憋红了，猛地低下头道：“也许想不起来是因为我没办法承受，就算现在只有些模糊的印象，也比被穆元狠揍更痛苦，所以你还是别好奇了。”
    罗熙的情绪是前所未有的复杂，脑海中的话千丝万缕，可又转念汇集成非常简单的三个字。
    他扶起西羽的脸：“你别哭。”
    西羽诧异，失去颜色的嘴唇颤抖了下，而后笑：“我没哭啊，你胡说什么？”
    两个人的距离几乎已经没有了，就连呼吸的温度也混合在了一起。
    罗熙鬼使神差地低头。
    就在这个刹那，宿舍的门被人激烈地拍响：“救命！救命啊！”
    西羽瞬间大梦初醒般，推开罗熙去迎接客人，却不想动作太大，一下子碰掉了罗熙的浴巾。
    罗熙：“……”
    还没察觉状况的西羽打开个门缝，看到徐兔在外面跳跃：“老大呢，他刚才解的题我还是没想透！”
    罗熙：“…………”
    徐兔探头，立即发出声尖叫，用手捂住眼睛，又露出个缝隙偷窥：“你们在干什么啊？！能卖个座位给我么，我懂规矩！不出声！”
    西羽这才彻底回过神，因为方才情不自禁的坦白和眼前的尴尬，竟然直接出了门匆匆走掉了。
    徐兔慢慢打量捡起浴巾的罗熙，结巴道：“老、老大，难道我打扰了你霸王硬上弓？”
    *
    我到底在干什么？
    明明每件事情都还扑朔迷离，却全都说给罗熙听，只能把状况搞得更复杂！
    或许在梦里看到他，只不过因为白天相处南諷韣镓太多而已，并不能说明任何事实。
    但……
    混乱的西羽坐在二十四小时的咖啡吧角落，盯着窗外的云台大楼发呆。
    其实他报名电子大赛，比起想要去争取那个名额，更想用它来安抚内心一直叫嚣的夙愿。
    西羽很希望未来能想起来的事情越来越多，到时候发现是场乌龙也好，真找到了自己想保护的人也罢，也总有机会送他离开的。
    至于自己……
    竟然始终没为自己考虑什么。
    西羽将咖啡一饮而尽，努力用深呼吸调整情绪。
    正在此时，身后悄然响起脚步。
    他立即回头，再度瞧见那个阴冷怪异的墨一，马上警惕起身：“你又想怎么样？我说过我不记得你了。”
    墨一拧巴着眉头，郁闷后质问：“干吗这么怕我，就算不记得，你对从前就一点也不好奇吗？”
    西羽微微张大眼睛：“你知道我为什么被重置？”
    墨一的眉头更紧，握拳的动作使他胳膊上的肌肉纠结到可怕的程度。
    西羽随时提防对方会猛然暴怒袭击。
    可最后墨一却松了力气，微微垮下肩膀说：“算了，不记得也无所谓。我陪你去电竞大赛吧，我帮你赢。”
    西羽：“……啊？”
    他这般含糊发声，并非因为墨一没头没脑的话，而是看到已经穿上衣服的罗熙正站在不远处好生打量，故而开始对眼前的状况头痛了起来。
    第45章
    组队是不可能和墨一组队的, 最后也只能在尴尬中滚回宿舍。
    西羽飞速稳定好心态, 淡定地坐回沙发上问：“徐兔走了？”
    罗熙嗯了声。
    屋内一时无声。
    头一回体验情感波动的西羽不知如何面对，低头拿起方才丢下的数学书乱翻。
    “你自己的事还是自己拿主意吧。”罗熙主动给尴尬局面画下个句号。
    他走到床边，把小柜子的抽屉拽出来，哗啦一声倒了满茶几令牌：“我不怎么用这些东西，也不需要云台币, 你觉得有用就拿走。”
    西羽睫毛抖了下, 皱起眉头。
    罗熙也没再讲其它, 转而闷闷地倒回床上，带好耳机以示拒绝交流。
    西羽当然没动那些东西, 也明白是自己不够干脆。
    但话说回来, 他的状况的确不好——被结结实实地冷冻了两年，刚解禁一个月, 体能亟待恢复、脑子乱七八糟、前尘往事比悬疑电影都要扑朔迷离……
    到底拿什么去在大赛中找到立足之地，又能帮到罗熙多少呢？
    总之，顾虑这种东西一旦有了，想放下也就难了。

 第136页

    *
    虽说彼此的关系开始朝着玄妙的方向发展, 但西羽的训练依旧照常进行。
    他吃得了苦，所以进展比计划中更快, 每次去进行体能评分都所有进步，算是喜事一桩。
    眨眼间十天便过去了，本就不富裕的时间变得紧迫起来。
    这日周末傍晚, 罗熙终于忍不住催促：“今天截止报名, 报名大赛以后可以给段准备期, 否则你就应该去直播了。别忘了，你这个月的任务还没完成。”
    “是。”西羽站在拳击台上笑：“那练习到此为止吧，谢谢。”
    罗熙靠到旁边默默喝水。
    西羽想了想，又道：“之前咱们约定过，比赛前再打一次。”
    闻言，罗熙放下瓶子：“好啊。”
    西羽认真说：“我只想试试自己的实力，希望你全力以赴。”
    最近罗熙的话始终不多，听到这要求也不过笑了下，挑眉询问：“我能知道，你参加这个比赛的目的吗？”
    西羽想起之前失态时坦白的只言片语，不自在地侧头：“我什么目的……对你有影响？”
    罗熙：“没有。”
    “那就好。”西羽摆好进攻的姿势：“来吧。”
    *
    一个人的体质如何，会长成什么模样，是否有疾病隐患，是否天赋异禀……这些全部都是由基因遗传所决定的。
    在人体科学超速发展的此刻，科学家几乎可以设计出人造人的每个细枝末节——让美貌、强壮、聪慧、健康集于一身，任是自然人再遗传进化个上千年，也无法达到如此完美的程度。
    西羽便是因此而诞生的。
    虽然罗熙安排的格斗训练次数有限，但他却像块积极的海绵，从不重复错误、也不生负面情绪，导致精神状态和身体指标每天都发生惊人的变化，的确产生了种“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的变化。
    在紧急躲过西羽的几次攻击后，罗熙不禁倒退感慨：“我现在怀疑，公司在你身上花的造价并不是个简单的数目。”
    西羽对格斗全神贯注，完全不搭理他的闲聊，再次连发几次组合拳，终于结结实实地痛击到了罗熙的腹部。
    罗熙完全是本能反应，在忍痛受下的同时，一拳打在西羽的脸上！
    巨大的震动让西羽脑袋嗡地懵了下，反被激起更强烈的胜负心。
    他猛然擦过嘴角，又毫不留情地与其继续缠斗，狠劲儿更胜方才。
    *
    训练台上打得热火朝天，训练台下的观众看得心惊肉跳。
    徐兔连手中的大苹果都忘了咬，瞪圆杏眼说：“……老大撩汉的方式我完全不理解。”
    “老大并没有要跟他怎么样啊，现在怎么可能有那种心思？”白起无辜劝说：“我看你就别煽风点火了。”
    徐兔嫌弃：“你懂什么？遇到西羽后老大整个人都跟从前不一样了，这叫缘分、这叫羁绊！如果他真没太多想法，为什么拖到现在都不报名？看表，还有三小时截止！”
    白起：“也许是根本不想参加呢。”
    徐兔扶住额头：“算了算了，跟你讲不明白。”
    “我是认真的，他在实验室干得很不错啊，而且新来的林总也很照顾，说不定老大不用你死我活就能有出路，和我们不一样。”白起小声道：“我承认西羽的出现的确非同寻常，不过他只会给老大带来麻烦罢了。”
    徐兔完全不信：“公司无权决定我们的去留，我相信特等奖的那个名额，也是好不容易才跟人造人部申请的，林总也帮不到别的忙。”
    白起：“好吧。但你干嘛对人家的事那么热心？”
    “因为老大救过我好几次啊，再说谁知道我们哪天就被重置了……”徐兔咬了口苹果，嚼得咔嚓咔嚓：“我希望他能体验到喜欢别人和被人喜欢是件很开心的事，在云台这个鬼地方，那甚至是唯一值得开心的事。”
    白起意外地瞧瞧她，耳朵可疑发红，扶住金丝眼镜说：“反正……我看他俩能在一起的希望不大……”
    *
    虽然在一起没多大希望，但打在一起却已经实现了。
    几番激烈攻守之后，罗熙和西羽都挂了点彩，态度也都变得严肃而紧绷。
    西羽尽量将注意力从伤痛处转移，第无数次冲向罗熙。
    罗熙虽又吃一拳，却趁机托住西羽的腰，将他狠砸在地上，而后单膝压上去说：“你太瘦了，又没经验，赢不了的！”
    西羽痛得五官微微扭曲了下，毫不犹豫地握住罗熙的手腕，同时抬腿将他踢开，直接扑倒掐住他的喉咙：“是吗？我看你也打不动了吧？”
    罗熙喘息急促，挣扎了片刻，索性大字型瘫倒：“好，我输了。”
    两人无声对视。
    西羽眼睛里原本的神采终于却渐渐淡去，瞬间松手说：“用不着让我。”
    “我没让你。”罗熙这般解释了句，拧起眉头瞧着西羽起身离开，又疲倦地瞧着天花板叹了口气：“喂……”
    眼瞧着西羽跳到地板上要离开，徐兔赶忙把苹果塞给白起，鬼鬼祟祟地跟了上去。
    *
    其实西羽情绪不佳，本质上是对自己能力的不满意，所以大步离开训练室后也便平静了下来。
    仔细想想截止时间近在咫尺，再不报名就真来不及了。
    他找到个卫生间洗干净脸上的汗，正准备去安全科领报名表，却被尾随的徐兔拦住，不由淡笑了下：“有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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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兔跟着西羽：“当然是组队的事啊，你真不跟老大组队？”
    西羽回答：“我又不是从前的我了，没什么意义吧。”
    “是没什么意义，如果没有你，我感觉罗熙也只会一个人去。”徐兔难得认真：“但他现在都没行动，不就是希望你下决定吗？”
    西羽无奈：“可我提供不了多大帮助。”
    徐兔终于明白了西羽的郁闷之处，抱手问：“就为这个？的确，如果你是两年前的西羽，强到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甚至可以把其他主播全然支使利用，那还真是一条值得抱的大腿。”
    西羽内心已对自己身份有所怀疑，越听她说、就越觉得那像是另外一个人。
    “其实我当主播的时间不长，但是运气好，一开始就跟阿起和老大混，所以才活到了现在。”徐兔无奈：“但有些事我比你想得明白，一手遮天的西羽已经不存在了，而且至今公司也没再出第二个那样的主播，说明什么？说明树大招风没好下场！”
    她又压低声音断定：“公司不允许这种事的出现，大概你之前的重置也是咎由自取。”
    西羽思绪凌乱的沉默。
    “扯远了。”徐兔道：“反正呢，你受了打击觉得自己弱，我倒没觉得。你认为老大能厉害到哪里去，多半也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吧？其实大家都差不多！”
    西羽还是不吭声。
    徐兔抱手：“所谓队友，最重要的是相互信任，任何时候都可以把背影交给他的那种信任，而不是对方有多少利用价值。反正咱俩也不熟，你若觉得自己不配当罗熙的队友，我又有什么好说的？”
    她这般讲完，就潇洒告别：“走了！”
    徐兔的潇洒就像股清冽的风，让西羽站在原地想了好一阵子，才迟迟地露出微笑。
    *
    随着日期的推进，人造人主播们终于按讷不住，开始纷纷报名了。
    所以等西羽好不容易排队拿到报名表，窗外已经漆黑一片。
    他急匆匆回到宿舍，刷卡进门后却迎来一派冷清。
    西羽疑惑：“罗熙？”
    并无人回答。
    西羽缓慢地走到桌前，默默地拿起钢笔填写自己的编号。
    00777。
    cyber公司注册的第七百七十七个人造人主播，可以说是位“老员工”。
    这异常眼熟的数字，又让西羽想到梦中的男人正叫过自己“小七”。
    那到底怎么回事……
    扑朔迷离，完全百思不得其解。
    就在西羽凝神琢磨的时候，宿舍门再度静悄悄地打开。
    西羽瞧见罗熙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外，立刻起身说：“你回来了？”
    罗熙背着手动动眉毛：“什么时候这么有礼貌？”
    西羽拿起桌上的报名表说：“那个……”
    没想到罗熙主动开口：“我们还是组队吧，除非你有别的队友人选了。”
    西羽怔住。
    罗熙用很低沉的声音说：“本来我想自己去的。但和你一样，我也想起了些事情，我也有想知道的过往和想保护的人。”
    这话令西羽倍感意外，马上追问：“你想起……什么？”
    罗熙用警示的目光瞥了眼监控的方向。
    西羽立刻安静。
    “只准你跟林黛玉似的心思一堆，不准我有点秘密？”罗熙挑眉：“就说到底愿不愿意吧，我讨厌纠结。”
    西羽低头拿起两页纸：“我已经把我们的报名表拿回来了。”
    罗熙微怔，转而微笑。
    西羽认真道：“我不会令你失望，更不会令自己失望。”
    被平日云淡风轻的人用力对待，其实是件很爽的事情。
    罗熙嘴角的弧度越发明显，可他还没来得及发声，屋内就响起了软绵绵的叫声。
    西羽惊讶地看他始终背着的胳膊：“那是……”
    罗熙坏笑着伸出手，他的手心里竟然抓着只巴掌大的小布偶猫。
    猫仔分明是还没断奶的模样，懵懵懂懂、摇摇晃晃，用透亮的大眼睛盯住西羽，又发出弱小的一声：“喵……”
    笑容在西羽脸上以可见的速度浮现，就像是一朵花悄然绽放。
    他平时也笑，或出于礼貌、出于距离、或出于嘲讽……
    而此刻的笑容，全无别的意思，仅仅是发自肺腑的开心。
    罗熙说：“之前不是讲了吗，你能打赢我，我就送你个好礼物。今天我没让你的意思，确实是累了，那一刹只想放弃而已。”
    西羽终于回过神，略显责备道：“你怎么可以随随便便买个动物呢？我们在这里……今天还活着，也许明天就……根本没办法对它负责。”
    “反正是你的了。”罗熙把猫塞到他手里：“怕它无依无靠，你就自私一点，努力别输。”
    西羽还想继续谴责，可是他一摸到这个毛茸茸的小生命，就立刻舍不得撒手，小心翼翼地捧着说：“那它要吃什么、喝什么？我根本不会养猫。”
    “内部商城会送来猫的用品，我也不会养，加油啊。”罗熙立刻用消毒纸巾擦了擦手：“我绝不会帮忙照顾。”
    西羽并不接话，抱着布偶猫坐回沙发上，将它放在毯子上温柔观看，又伸出手让饥饿的小猫乱咬，再没理会其他的事情。
    罗熙靠在写字台边静静瞧着：“你俩长得还挺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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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羽：“它叫什么名字好？”
    罗熙：“你自己想，跟我无关。”
    西羽还真摸着下巴沉思刹那，然后跟小猫用温软的声音：“叫你小七好不好，小七？”
    布偶猫茫然地舔了舔嘴巴。
    西羽用食指触到猫猫的脑袋，感受着那股温热和独属于生命的力量，心情感慨万千。
    小七……
    罗熙暗自蹙眉，总觉得这两个字哪里听过。
    *
    或许在外面的世界里，第一届主播大赛已经被宣传得如火如荼。
    但对于云台内部的主播们来说，却仍是件云里雾里，不知真假的事情。
    直到海选前的傍晚，报了名的主播们才在手环上收到个简短的通知：“请各位主播于两小时后在花园集合，届时宣布海选事宜和注意事项，望保持现状秩序，违者直接取消海选资格。”
    正在餐厅吃饭的各位都略感惊讶。
    徐兔哼了声：“海选是什么意思？”
    白起认真回答：“据说最后还是有两千多个主播冒着重置的风险报了名，但公司多少得得筛选下能力，毕竟必须得把宣传的资金集中花费在值得的目标上，所以需要通过特定的比赛大幅度削减参赛人数。”
    罗熙嗤笑：“我问了下实验室的张姐，她家有亲戚在宣发所。”
    徐兔立刻竖起耳朵：“什么什么？内部消息？”
    罗熙很大方地坦诚道：“虽然规则策划组没有透露，不过他们的宣发位只有192个。”
    白起咋舌：“两千人变成两百人，这海选容易出问题啊……”
    徐兔疑惑：“出什么问题？我们连前两百都进不了？开玩笑。”
    “你想，就算每场十选一，同时进行一百场吧，那每场主播究竟怎么分配的？”白起摘下眼镜揉起眉头：“比如，万一你和穆元那些人撞到一起，不是直接就……”
    白起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徐兔听了这才开始担心。
    西羽始终在旁边忙着喂奶猫吃东西，并没有参与话题。
    徐兔一把抓起小猫：“你别玩啦，你怎么看？”
    西羽马上把小七抱回来，然后道：“不知道，无所谓，兵来将挡。”
    罗熙放下餐具：“我倒多少能猜出来。”
    徐兔眨眼：“？”
    “公司的服务器一直采用小房间的形式，每个房间十余个主播，服务器对他们的大脑数据即时处理。”罗熙靠在椅背上说：“只要改下架构，弄个两千人的大房间，问题很容易就解决了，这个技术cyber是绝对是有的，cyber本来就是做大型网游起家的公司。”
    白起顿时呛到：“让两千个人一起玩大逃杀？”
    徐兔拍拍胸：“文弱小书生，现在求我保护你还来得及。”
    白起没搭话，默默地吃着东西开始沉思。
    这时，他们桌边忽然投下片阴影，原来是穆元带了几个男女，气势汹汹地围了过来。
    西羽上次惹了他，这回也不怕事，直接问：“想干什么？”
    穆元仍旧是趾高气昂的样子，伸手指向西羽：“正好你们几个报名了，等着瞧。”
    “我要是你，就管住自己的嘴，现在受了伤就参不了赛了。”罗熙一把揪住他的手指，差点就直接将其掰折。
    急忙躲开的穆元虎视眈眈地握紧拳头。
    “趁着这回比赛，你也可以清醒清醒，看看自己的名次有多少水分。”罗熙冷笑，又挑眉：“脸整形的不错，但也别忘了疼。”
    说话的空档，徐兔和白起已经站起来朝穆元靠近。
    这一小波人剑拔弩张地凑在一起，难免刺激到赛前紧绷的安全科。
    食堂周围巡逻的保安队立刻用激光笔指过来：“干什么呢！吃饱了就早点去花园排队！不想参赛的不如滚去关禁闭！”
    罗熙不再理穆元，垂眸说：“我们走。”
    西羽抱住猫：“你答应过把小七放在实验室寄养的。”
    “嗯，顺便就下楼吧。”罗熙回答。
    穆元瞧着他们离开时目无旁人的样子，眼底的阴鸷之色更利，轻声说：“狂妄就要付出代价，海选的时候，就想办法让他们滚出局！”
    *
    刚与可爱的小宠物相处几日便要分开，实在是件很折磨的人事情。
    西羽将猫笼子拎到实验室门口，略显不舍地轻声说：“小七，你要好好喝奶，我一定会回来接你，我保证。”
    奶猫软绵绵地回答：“喵……”
    “好了，以前没发现你这么娘。”罗熙忍不住催促：“给我吧，实验室有门禁，你进不去。”
    西羽：“……”
    不远处等待的徐兔和白起：“…………”
    罗熙拉过笼子便大步消失在了实验室大门口。
    白起小声说：“老大的情商确实有点问题。”
    徐兔窃窃私语：“我怀疑他是嫉妒猫。”
    西羽听力极好，暗自淡笑，心里却知罗熙送这个礼物的意思，无非是想给自己多个坚持下去的念想。
    只不过这动机之后的暖意，他却有几分不知所起。
    正走神时，自动门再度轻轻打开，竟然是林玉泽、林总在几个黑西服的陪同下走了出来。
    西羽等人赶快让开路。
    林玉泽意外地走向西羽，很温和地说：“又见面了，听说之前你受了点伤，我本还让云深安排今晚见你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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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羽礼貌说：“上次是我惹了麻烦，还要多谢林总谅解。”
    “你一直是个很特别的主播，这回比赛，我很希望你能得偿所愿。”林玉泽伸出手。
    西羽略感诧异，跟他相握片刻，而后投以意外的目光。
    林玉泽满意颔首：“赛前动员会马上就要开始了，待会儿见。”
    徐兔小心地等待这林玉泽消失，感慨说：“我们新老板挺平易近人的。”
    “生意人罢了，你少被人类欺骗。”白起嫌弃。
    西羽眼神微动，没与他们多加议论，而是握紧了林玉泽方才悄悄塞过来的东西。
    似乎是个胶囊……
    如此可疑的交接，东西到底干什么用的呢？
    再说林玉泽在那样一个高位之上，又为何要跟自己动这番手脚？
    西羽满目惊讶与怀疑。
    *
    随着夕阳落下，聚光灯接连亮起，偌大花园里站着的两千多名主播全部暴露在了临时舞台周围。
    他们各异的神色，让集会的氛围显得有点诡异。
    说自然人类没有提防是不可能的，周围真枪实弹的保镖重重，全部都虎视眈眈。
    唯独被环绕在保护层中央的林玉泽如春风之暖，精致的笑脸投射在大屏幕上，亲切问好说：“各位主播，自我上任以来，还没有机会跟大家见面，所以也是趁着这次大赛的机会，认识下彼此。”
    全等着听消息的主播自然无人回应他的客套，甚至连个掌声都没有。
    但林玉泽不急不躁，拿着无线话筒继续：“明天早晨八点，万众瞩目的大赛就要开始了，或许你们还不知道，转播这次大赛的媒体与合作单位超过了一千多家，是真正全球性的娱乐盛世，而那位最终能得到冠军的幸运儿，也将成为无人不晓的大明星！我很期待你们的精彩表现，一想到这个人就要从你们之间诞生，便觉得万分骄傲与荣幸。“
    徐兔低头小声嘟囔：“自然人类都这么啰嗦么……”
    林玉泽淡笑：“关于海选和赛事的规则，相信各位已迫不及待地想要了解了，但是在此之前，我还要多问一句，在现场的两千二百三十四名主播们，你们有无后悔想要退出者，放心，在我没有宣布规则之前，退出是没有任何惩罚的。
    这话终于激起些窃窃私语。
    但大家都是云台人造人中仅有的勇敢者，即已排除千难万难报了名，又怎么可能忽然放弃？
    结果当然无人应声。
    林玉泽满意颔首：“既然如此，我便直言。自明天起的海选，将史无前例，持续十五天，历经三个游戏世界，淘汰率高达百分之九十以上！中途死亡、或体能无法坚持的人，立即淘汰，绝无重返赛场的机会！而海选出的一百九十二名佼佼者，才能正式进入正式赛事的轮番角逐！”
    徐兔惊讶地看向白起：“十五天？让我们泡在那营养液里坚持半个月？！”
    白起蹙眉：“恐怕仅仅是这份挑战，很多人就没办法坚持。”
    林玉泽轻笑：“还有，这三个世界没有副本，也就是说，所有参赛者都可以接触彼此。希望我能在游戏中看到你们的竞争、更看到你们的团结！”
    这时，最前排的女主播举手大声问：“林总！淘汰的百分之九十全部重置吗？”
    花园里顿时陷入尴尬死寂。
    林玉泽沉默片刻，淡定回答：“我不知道。”
    嗡嗡的议论声又起。
    “我只所以说我不知道，是因为这个决定权掌握在观众手中。”林玉泽抬高声音：“重置惩罚，是游戏中最残酷也是最吸引人的机制，历年来都褒贬不一！自我上任后，听到过力挺，也听到过反对，所以我想，这件事的答案为什么不交到最关心你们的观众手中呢？只要是在海选结束前，每个观众都可以投出珍贵的一票，到时候是否终止，全凭投票结果决定！”
    …………
    ……
    摸着良心说，这个消息才是今晚真正令人震惊的内容。
    罗熙跟西羽对视一眼，眼神皆很复杂。
    林玉泽垂下眼眸，轻声问：“你们都憎恨公司待你们不够人性，那么这回，你们敢相信人性吗？”
    *
    “诛心啊，这个林总，我有点佩服。”
    当晚，罗熙躺在床上如此感慨。
    靠在沙发边的西羽放下小七的猫玩具，无声地从衣兜里摸出林玉泽塞给自己的东西。
    那的确是颗胶囊，半截黑、半截白，上面写着cr87的字样。
    这到底是干什么用的？
    我应该让罗熙知道吗？
    西羽偷看了眼正玩着俄罗斯方块的队友，瞬间作出决定，起身走去卫生间，而后又喊：“这个水龙头怎么坏了？”
    记得安全科说过，公司不会拍摄和直播主播的私密画面，所以这也是他仅能想到的安全地点。
    罗熙挑眉前来，关上门问：“怎么？”
    西羽瞧了瞧周围。
    罗熙会意，打开水龙头让水哗哗流出，一边使了个眼色，一边说：“不是好的吗？”
    西羽明白是有录音设备，无声坦白：“林总给的。”
    罗熙拿起那枚胶囊认真地看了看，附在他耳边道：“cr系列是基因药物，具体效果无法猜想，有可能改变你的体质、或者改变你的精神。”
    西羽根本对林玉泽一无所知，自然不知这位老板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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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罗熙轻声解释：“他之前是总部的高管，因为履历干净，才有机会换到海市文娱这个金窝来，底细不了解，我帮不到你判断。”
    西羽瞬间在吃与不吃间变得更纠结。
    罗熙安静地瞧着他，自然是尊重他自己的选择。
    西羽想起自己跟林玉泽的短暂见面，想他两次都帮助自己摆脱了危机，如有恶意完全可以借机下手，故而还是鼓起勇气将胶囊塞进了嘴里。
    毕竟作为海市文娱的负责人，林玉泽肯定得知非常多的机密，他不可能无缘无故给个主播下毒，另有蹊跷的可能性更大。
    罗熙很仔细地观察西羽的反应，见他并无任何不适，才略微松了口气，拉着他走出卫生间：“早点睡吧，明天就开始比赛了。”
    西羽跌坐入柔软的大沙发：“一切发生得我想象中更平静。”
    “这是自然，需要被娱乐的是外面的观众，我们只是必须听从安排的表演者。”罗熙关了灯，难得正能量：“万事小心，保护好自己最重要。”
    西羽轻声回应。
    罗熙又说：“我们这也算个小队了吧？”
    西羽：“当然。”
    罗熙：“那不如选个队长吧，队员在关键时刻要服从队长。”
    ……就两个人选什么鬼队长啊？
    西羽无奈眨眼。
    罗熙接着表态：“我投我自己一票。”
    西羽终于轻笑起来：“可以，但关键时刻是什么时刻，要由我自己决定。”
    第四卷 银河漫游
    第46章
    清晨六点, 西羽准时从睡梦中醒来。
    他揉着脖子自沙发上坐起, 发现罗熙已经在窗前喝咖啡了。
    ……这男人才是猫变得吧？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西羽轻声开口：“早安。”
    罗熙本躲在黑暗里沉思，闻声伸手打开窗帘，瞬间扑面的微熙晨光照得西羽不由眯起眼睛。
    “营养仓只能维持基本的生存需求，躺在里面人体的新陈代谢全部放缓，只有大脑处在高度活跃的状态中, 其实对身体健康损耗极大。”罗熙放下咖啡杯说：“十五天的沉浸期不好过, 加上游戏策划很可能为我们设计了非常恶劣的竞技环境, 到时候你的大脑只会不停地发射出负面信号。”
    西羽颔首：“我会注意保持情绪稳定的。”
    罗熙淡笑道：“我的意思是，其实大部分主播都会吃点药或带上功能令牌保护自己。”
    “不用了, 太依赖外物反而会变得脆弱。”西羽从兜里摸了摸, 拿出之前双胞胎的馈赠：“再说我们不是有令牌吗？”
    罗熙也没多劝说：“起来准备一下，早些出发。公司的顾问建议空腹, 我们直接去游戏室排队。”
    西羽颔首。
    罗熙轻笑了下：“就一点也不担心？”
    西羽掀开被子活动了下筋骨，而后揉着肩膀说：“我只担心小七不好好吃东西，等我接它的时候都饿瘦了。”
    罗熙无奈，瞧着他走入卫生间, 又垂下眼眸挡住情绪。
    这次的电竞大赛，对公司而言不是个简单的活动, 对他或其他主播来说，更可能是人生的分水岭。
    罗熙当然想要自由、想努力摆脱这个虎狼窝。
    但他比较贪心，除了那些, 他还想得到更多。
    所以比起西羽的平静, 其实他很紧张、很担心, 脑海里的念头翻来覆去，却又一个字都不能说。
    *
    虽然本次参赛主播的数量在云台庞大的直播群体里只是冰山一角，却云集了所有对自身怀抱信心的佼佼者，其中多以高级以上的段位居多。
    这些平日里难得相见的人造人，在同时间拥堵在两条分布着崭新游戏室的走廊里，场面还是非常壮观的。
    准备妥当的西羽跟着罗熙穿过人群，正要解开手环的刹那，忽被人从背后拍了下，不由疑惑回头。
    依然美丽非凡的菲灵露出笑脸：“早安。”
    西羽着实对女性比较温柔，转身颔首：“你也要比赛？”
    “当然，傻瓜才愿意错过这个机会。”菲灵摆弄着自己浅粉色的发梢，有点惧怕地瞧了眼罗熙，压低声音：“我有话跟你说，可以过来下吗？”
    队伍前方的主播们已经开始入场了。
    西羽疑惑：“现在？”
    菲灵结巴道：“本、本来昨天就在找你，可惜没遇见，我也没资格去顶层……这次海选挺严酷的，我怕现在不说，就再也没说的机会了。”
    西羽拧眉片刻，相信这姑娘没本事也没动机加害自己，便朝罗熙道：“稍等我一下。”
    小歌手菲灵的确很受瞩目，不过她没心情理睬其他人的打量，急着把西羽拉到附近的咖啡室，踮起脚尖飞快地讲话：“我不喜欢欠人情，你帮我了，我就利用自己的人脉帮你打听了下从前的状况，你被重置的那次直播，的确是公司讳莫如深的事故。”
    西羽没想到她会做这种事，微笑回答：“嗯，我也多少听别人这样讲了。”
    菲灵眨眨大眼睛，又够到他耳边：“不过，你知道那次直播里有个自然人类吗？”
    西羽露出关注的眼神。
    菲灵：“那个自然人类的身份不简单，想必是前来体验游戏的富豪，而且陪他玩的都是专家主播。因为那场游戏没有被直播的关系，发生什么只有安全科知道，本来这样的场次是不应该重置明星人物的，可结果你……就是现在这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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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羽的表情严肃而深沉，尽管努力回想，脑海中却没有任何关于这些事的记忆碎片。
    菲灵抱手：“不知道我的消息对你有用没有，我尽力了。”
    “谢谢你。”西羽很诚恳：“不过之前的事再怎么重要，也重要不过眼前的比赛，希望你海选顺利。”
    菲灵眨眨大眼睛：“……昨晚林总说，大家都在同一局游戏里，我们……”
    西羽简单承诺：“互不为敌。”
    *
    突兀的等待让罗熙显得有点不耐烦，他瞧见西羽匆匆而归，立刻质问：“干什么，不会又要求帮助吧？你掂量好自己斤两——”
    西羽打断他的吐槽，轻笑：“没有，帮不帮不是队长你说得算吗？”
    罗熙：“……”
    西羽忽然拉起他的手：“出发，距离和小七重聚倒计时，还有十五天整。”
    罗熙垂眸瞧了瞧西羽白皙而骨节分明的手背，感受到他皮肤传来的几分凉意，刹那之间，便决意将他的手反握住，径直交了手环走进贴满海报和全息广告的全新游戏室，开始直面接下来漫长而未知的挑战。
    *
    【海选副本：01号】
    【副本名称：银河漫游】
    【启动时间：2046年3月31日】
    【在线观众数量：19743753人次】
    *
    被营养仓连接上大脑的西羽很快迎来了熟悉的黑暗空间。
    他已全心准备面对即将到来的副本环境，未想混沌的周身却闪动起绚烂夺目的特效光。
    迷茫的几秒钟过后，一个熟悉的肥猫从光芒中张着手华丽登场。
    只不过这次它换上了欧洲国王的红披风，还顶着个搞笑的金色王冠，美滋滋地说：“欢迎你参加电竞大赛，主播西羽，我是这次大赛的虚拟主持人！”
    西羽：“……”
    肥猫清了清喉咙，得意道：“是不是很惊讶？我可是通过票选，从上百个信使ai中脱颖而出的最佳形象代言喵！”
    “恭喜了……”西羽意识到自己面对的不过是段程序而已，从而冷静下来：“你是准备告诉我一些游戏信息？”
    肥猫叉腰：“没有错。”
    西羽做出洗耳恭听的表情。
    肥猫凭空拿出个卷轴，展开来朗读：“海选赛段第一轮规则如下！”
    西羽抱手。
    显然是游戏策划为了避免产生任何歧义，系统立即减少了肥猫人格化的语言，让它机械朗诵出影响着主播命运的文本。
    *
    【本轮游戏参与者共2234名主播】
    【本轮游戏持续120小时整】
    【游戏内主播间可互相攻击，双方后果自负】
    【游戏内含隐藏分，分值受主播行为影响】
    【自第二夜0时起，每隔24小时，隐藏分后200名主播出局】
    【本轮游戏内死亡即出局】
    【本轮游戏目标胜利人数：500名！】
    *
    肥猫朗读完毕，卷起卷轴拍拍肚子：“记住了吗？”
    西羽在脑海中简单归纳：时间仅为五天整，需要自行搞清游戏目的去赢分，实在不行也可以杀出条血路，淘汰率高达70%以上，容不得半点马虎。
    肥猫又道：“对了，为了保证赛事的公平公正，本轮游戏是不可以接受观众礼物帮助的，加油吧！”
    西羽颔首答应：“好，我明白。”
    肥猫张开手：“那就出发吧，伟大的战士！”
    刹那之间，原本安安稳稳的西羽瞬间就被大力抛入了黑暗深处，他旋转得七荤八素、几乎快要反胃的同时，眼前漫无边际的黑暗深处竟出现了一颗又一颗的星星，那些明亮的星辰越来越多，最后汇聚成了无比璀璨的银河，壮美到令人屏息。
    逐渐变为缓慢漂浮的西羽调整呼吸，努力观察四周。
    这宁静无边的宇宙空间里悄然响起个苍老的声音，并且不断地重复着一句话。
    *
    【每个伟大的战士，都要不惜一切代价保护同胞】
    【每个伟大的战士，都要不惜一切代价保护同胞】
    【每个伟大的战士，都要不惜一切代价保护同胞】
    ……
    *
    这是什么意思？是游戏故事的最终目的吗？
    西羽蹙起眉头。
    可惜他还来不及多做思考，星河尽头就缓缓地驶来了一艘巨大的战舰，并像散播出了无穷的引力一般，将他的身体不容分说地拽了过去。
    *
    短暂而又漫长的暗黑时刻。
    忽有温热的手附在了西羽脸上。
    他警惕张眸，瞬间看到熟悉的罗熙，从而在他的搀扶下狼狈爬起。
    同时，周围渐渐苏醒的陌生主播们皆是一脸茫然。
    大家身处的这个空间属于一条长长的走廊，走廊充满着精致而冷酷的科技氛围，无论是墙壁、天花板还是地面，全部由冰冷的金属所打造，透露出种沉重的强硬感。
    “应该是星际背景的副本，我们在一个飞船里面，而且是军人身份。”罗熙示意大家统一的笔挺灰色制服，而后坏笑：“你射击水平怎么样，会玩枪吗？”
    …………练了大半个月近身格斗的西羽欲言又止。
    罗熙松开西羽，飞速检查了下身上的道具，果然是除了蔽体的衣物外一无所有。
    此时西羽已经回神：“这么多人……看来真的是两千多个主播集会在一起了。你说，会不会有人挑事，把副本变成一场乱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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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然会有这种危险份子，比如墨一那个疯子。”罗熙说：“所以我们尽快找兔子和阿起汇合。”
    西羽顿时更加紧绷，毕竟身边那些表情微妙的主播们给他带来了种强烈的不安感。
    罗熙拍拍他的肩膀：“放心，大部分人不会拿自己的成绩开玩笑，分数决定结果，没有谁能肯定杀人是不是有巨额分数惩罚。”
    “虽然我经验不多，但之后还会有更多的规则陆续被放出来，稍有变化，形势也将逆转……”西羽不放心：“还是小心点为妙。”
    罗熙颔首。
    正聊天的空档，走廊上空回荡起了个甜美的女声：“各位星河舰的士兵们，马上就要开始动员大会了，请即刻前往舰体头部的礼堂等候舰长的出席，本次大会禁止缺席。”
    虽然同样是广播，但听者内容应该和系统无关。
    西羽和罗熙默契地迈开步子，随着其他人一起朝同样的方向走去。
    罗熙忽然揽住西羽的肩膀，在他耳边说：“在隐藏分规则没有显露端倪之前，你要保持中庸。”
    西羽眨眼。
    他当然明白罗熙的意思：现在什么行为加分、什么行为减分，完全是扑朔迷离的，所以最安全的选择就是少做事、少去触发游戏的变量，让自己停在玩家排名的中游阶段观察形势。
    但西羽同时又不安：“那你呢？”
    罗熙：“我自有打算。”
    西羽立刻驻足，很严肃地挡住他：“我以为组队的意思是首先要对彼此诚实，你没资格独自犯险。”
    然而罗熙还没来得及解释，一个非常意外又非常惊喜的身影竟从不远处冲了过来：“西羽哥！”
    西羽愣怔地被吴智扑了个满怀，而后发自肺腑地微笑：“你醒了？我之前……”
    吴智挠挠头：“让你担心啦，我听实验室的护士说，罗、罗大哥去看过我，应该是你让他去的吧？”
    西羽诧异地看向罗熙。
    罗熙却瞧着吴智一脸嫌弃。
    吴智又笑：“我刚好在截止报名那天醒了，被彦彦一忽悠，我就忍不住报了名，没想到其实根本就没几个初级主播参与。”
    西羽一直没怎么去楼下的生活区，他面对吴智的亲热有点愧疚，轻声说：“既然来了，就小心行事。”
    吴智飞快点头：“我会的，哥你也加油啊。”
    “说够了没？你俩想一开场就迟到被惩罚？”罗熙终于不耐烦。
    吴智这才让开路，小声说：“对哦，快去礼堂。”
    罗熙一把揪住这小子的衣领：“我警告你别缠着西羽，没人有义务保护你，傻白甜那套就省省吧。”
    吴智气恼地挣扎：“我没有缠着西羽哥！”
    “放开他！你干什么？”西羽用力扯开罗熙的胳膊：“走了。”
    可怜的吴智被罗熙丢在原地。
    已经威胁了几句的罗熙还不过瘾，迈出十多步后，又回头冷冷地瞪了吴智两眼。
    始终等在附近的唐彦彦露出头来：“我都告诉你了，西羽在云台和他住在一起，我也不晓得公司怎么会给这个面子，总而言之，西羽是不会再跟我们混啦。”
    吴智气馁地耷拉下肩膀，然后又笑：“没关系啦，那我们也要加油！”
    唐彦彦的娃娃脸上混合着很多种情绪，终而弯起嘴角，朝吴智点了点头。
    *
    自从跟吴智重逢后，西羽就没有再讲话。
    他率先迈进礼堂大门，在气势恢宏的银色大厅中找到个偏僻的位置坐下。
    罗熙先去找到徐兔白起两人嘱咐了几句，然后才走回来翻过椅背，落座在他旁边：“怎么，帮你赶走寄生虫你还生气了？你就这么喜欢在小孩子面前充英雄？”
    西羽没有反应。
    罗熙用胳膊碰碰他：“喂，叫你声西羽哥你才满意？”
    “你今天话有点多。”西羽终于无奈开口：“我只是……”
    罗熙哼了声：“你只是忍不住地去同情弱者，然后又怀疑自己的同情之心是不是很愚蠢？照我看——是啊，自不量力的同情只会害人害己。”
    西羽被戳破心思，也没多纠结，反而问：“你去看他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想起他就头痛，他终于倒霉了，我去幸灾乐祸而已。”罗熙语气不善：“最好他这轮就出局，眼不见心不烦。”
    这些恶言恶语西羽并没真的相信，淡笑之后，就望向被黑衣士兵包围的礼堂中央舞台，轻声说：“你瞧，那些人的制服和我们的不一样。”
    “应该是npc。”罗熙回应：“都配着枪呢，少去招惹。”
    西羽颔首。
    众主播渐渐落座，礼堂里再少走动的身影，只是遍布着含糊不清的窃窃私语。
    就在这个时候，原本灯火通明的礼堂一下子暗了下去，只有那圆形的舞台仍旧被光亮包围。
    一位身材凹凸有致的女军官走到台上，发出的声音正是方才广播中的甜美动静：“各位士兵们，安静，动员大会现在开始，请欢迎白森舰长为大家讲话。”
    声音落下，舞台旁等候的高大男子便跃了上去，他扶住银光闪闪的话筒，中气十足的说：“在座的两千两百三十四名同袍，晚上好。在下是这次护送任务的总负责人，也是星河战舰的舰长，白森。”
    西羽眯着美丽的眼睛，用惊人的视力打量起白森方正严肃的脸，而后又凑到罗熙耳边轻声道：“你看台下第一排还坐着个重要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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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罗熙寻迹望去，果不其然。
    被下了台的美女军官所服侍着的，是个身高超过两米、肩宽体胖的中年人。他的制服非常气派而且挂满勋章，显然比舰长白森还要厉害上几分。
    白森继续讲话：“本次航程预计要持续五天，我们必须将五万名人类安全护送到b16行星，目前他们都在冷冻仓安然无恙的沉睡，在航程期间，任何士兵都不可前往惊扰！”
    这话里的内容和之前要求的游戏目的契合，只不过加上剧情包装，多了几分真实。
    “航路危机重重，相信你们已有所觉悟，据可靠情报，臭名昭著的宇宙强盗团伙已经安排了数个伏击点，企图对星河舰进行劫持！”白森的语气非常严肃：“不计一切代价的守护，是我们必达的使命！我要求，无论袭击何时发生，你们都必须以最快的速度前往备战室迎战，那里有一千架战斗舰虚位以待，我保证，但凡成功狙击宇宙强盗、守卫星河舰安危的战士，都会受到巨大的嘉奖！”
    两千多个主播，抢一千个战斗机？
    西羽听了不禁暗暗感慨：恐怕以他对云台同事的了解，在狙击什么强盗之前，备战室里就会发生毫不留情的血战。
    白森终于露出点笑容：“现在，你们都是五等士兵，但根据这几日的战斗情况，你们有机会提升到四等、三等、二等、一等！甚至受到刑天将军的接见！”
    他话音落下，立刻抬手示意台下落座的胖子军官。
    那些包围着舞台的黑衣士兵们立刻真心实意地鼓掌。
    主播中有些好事的家伙，跟着制造出零星的掌声。
    “好了，重要的事情就通知到这里，我期待你们的表现。”白森恢复淡定：“接下来是晚餐时间，晚餐后请根据将军护卫队的安排前往自己的宿舍休息，散会！”
    白森松开话筒后毫不留恋，在那些黑衣士兵的保护下，跟着美女军官及胖子军官纷纷离开了。
    众主播又陷入了散乱无序的状态。
    罗熙说：“走，先吃饭，饿了。”
    西羽的状态没他这么轻松，表态说：“看来抢占战斗舰去应敌肯定会影响隐藏分。”
    罗熙立刻道：“我先去玩一下，你老实待着。”
    西羽没跟他争：“可以，我想办法调查清楚这个星河舰的地图。”
    “那得看看晚上能不能混出来，你和徐兔一起，她的空间感非常强。”罗熙边走边说，而后突兀冷哼：“瞧瞧，老朋友阴魂不散。”
    西羽同时也发现了自己极讨厌的对象：赵竹笙。
    赵竹笙同样穿着灰色的军装，悠悠闲闲地随着人流溜达，感觉到西羽的注视后，甚至朝他展露了个笑脸，然后伸出手做出开枪的挑衅动作。
    西羽无任何反应，扭头便拉着罗熙从另外的出口离开了。
    *
    本就是科幻战争背景的游戏，星河舰之内当然是彻头彻尾的军事化管理。
    对于在宇宙中航行的军人来说，食物简陋无味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但成功领到五袋颜色各异的营养液后，西羽依然感觉有点恶心，仔仔细细地轻闻：“为什么不写清楚配料？”
    “怕什么，顶多是虫子榨汁做得蛋白质饮品。”徐兔笑嘻嘻。
    西羽表情更难看，为了保持体力才勉强下咽。
    而坐在旁边的罗熙却忙着四下打量，片刻后，他终于指向墙边显示飞船温度、湿度等各项数据的投影屏：“有人数统计。”
    西羽眨眼，看投影屏角落的小人头图标后跟着熟悉的数字：2234。
    而在那个数字上方，还有个军帽图标，其后数字为1000。
    徐兔：“这一千个，可能是那个全副武装的将军护卫队吧？不然只让主播保护战舰实在太不可控。”
    白起付推了下研究：“刑天将军……起这么个名字，应该是个很厉害的人物。”
    徐兔哼说：“反正都是故事里乱编的，无所谓。希望早日开始战斗，刚才我看到穆元那群人在开小会了，贱人当道，夜长梦多啊。”
    第47章
    在海市文娱所设计的真人游戏中, 组队进入会有诸多便利, 能够住在一起便是其中之一。
    入夜后，黑衣士兵为西羽和罗熙分配了双人宿舍，亲眼瞧着他们踏进去，马上堵住门口冷冰冰地说：“舰长规定，晚上不准随意走动, 六点有起床号。”
    罗熙主动询问：“可是敌人什么时候都有可能来, 就不用巡逻的吗？”
    “那是我们将军护卫队的工作, 晚安。”黑衣士兵如此回答，立刻按下关门按钮。
    电子门滴滴响过两声, 瞬间无情滑上。
    与此同时, 西羽已经用最快的速度搜索完整个房间，而后直起身子：“除了被褥, 什么道具都没有，柜子全是空的。”
    “在游戏里添加道具引起的变数太多，这回海选关卡重在筛人，应该不会有太细腻的内容设计。”罗熙敲了敲门背后的海报：“所以每个能看到的细节, 都应当有所含义。”
    那海报上印着刑天将军伟岸的照片，以及“星河舰的希望”这样奇怪的宣传口号。
    西羽敏感质疑：“我不明白, 舰长理应是这个飞船的负责人才对，为何在他之上还会有个将军呢？再说将军怎么就成了希望？”
    “将军也许是另外一条故事线，身怀其他重任之类的。”罗熙悠闲地躺到床边翘起长腿：“多完成几个任务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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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羽端坐在他对面, 身子挺得笔直。
    “你别跟教导主任似的, 我害怕。”罗熙没办法地抬起眼皮：“抓紧休息下, 等节奏快起来，你连坐下的功夫都没有。”
    “可现在真实时间是上午。”西羽诚实回答：“我有时差。”
    “……”罗熙被噎住，侧过身与其对视。
    西羽：“？”
    罗熙半个字都没说，只是瞥着嘴角笑了笑，便大模大样地闭眼假寐。
    西羽无奈起身，再度走到将军的海报前，在黑暗中细细打量他威严之余却有些僵硬的脸，悄然陷入沉思。
    *
    游戏时间午夜十二点整，刺耳的警报声惊起所有好梦。
    刚刚才培养出几分睡意的西羽立刻睁眼，却见罗熙已经站在了宿舍中央。
    美女军官的声音在各个房间急促地回荡：“攻击警报！攻击警报！宇宙强盗率小型舰队包围星河舰右侧，请各位士兵立刻迎击！”
    “来了。”罗熙精神熠熠：“我去抢个机位，这种战斗考验射击操作，肯定有很大危险性，你等我消息。”
    西羽整理了下制服：“嗯，我去找徐兔绘制个舰队地图。”
    两人刚简单交流完，宿舍被紧锁的房门就已悄然打开，走廊里红色警示光不停闪动，飞奔的主播们你推我搡，在彼此招呼间还夹杂着几声咒骂，场面极其不堪。
    罗熙向来果决，只是深深地与西羽对视一眼，便立即朝备战室的方向跑去。
    西羽努力保持镇定，记得徐兔宿舍应在西侧，迈步逆人群而行。
    毕竟是两个人一起决定的应对计划，此刻他心中不再有从前在副本内的茫然忐忑，反而横生出几分安全感，对争取胜利也变得迫不及待起来。
    *
    分数和排名是无比巨大的诱惑，对手越多越是如此。
    大约过了一刻钟的功夫，宿舍里的主播们基本上就全跑光了，休息区也变得冷冷清清，只偶尔闪过两个鬼祟的身影。
    和徐兔汇合后，西羽与她顺着长廊往陌生的方向小心探索，轻声分析：“这个战舰看起来大，但功能区却并不复杂，我们所在的应该是顶层，从头部至尾部是礼堂、训练场、备战所、食堂和宿舍区，之前我在训练场附近看到电梯标识，不过那里守着npc士兵，人多眼杂的时候不方便靠近，瞧得也并不清楚。”
    徐兔颔首：“嗯，高官们活动的地方未知，还有藏有五万个人类的冷冻室未知，最好今晚就想办法探上一探。”
    西羽瞧她眉眼间很是平静，故意询问：“你不担心白起？”
    徐兔：“为什么要担心他？”
    西羽实话实说：“我听罗熙称赞过你几次，但对白起的能力不是很了解。”
    “他呀，就脑子好使。对于科技用品，还有数学、赌博游戏之类的很擅长。”徐兔挥挥胳膊：“不过拳头没我硬，只能听我的。”
    西羽淡笑。
    徐兔：“怎么？”
    西羽道：“我见过的大部分主播，精神都处在非常疲惫和紧绷的状态下，与人交流也好、对事情判断也好，都很极端。但你和白起的感觉不一样，很值得羡慕。”
    徐兔嗨了一声，少见地认真了几分：“怀疑这种东西，你冒出一分，对方就会长两分，到最后彼此间只剩下深渊。所以我索性对他和老大简单一些，毕竟就算哪天他们真把我害了，我也不会去埋怨。”
    西羽刚要点头，猛然听到细微的脚步声，马上拉着她躲到旁边的岔道处。
    片刻过去，另外两名主播的声音隐约传来。
    ——“我靠，你没看错吧？是不是睡糊涂了？”
    ——“真没有，好大一虫子爬过去了，起码有两米多高！”
    ——“虽然游戏在发生在宇宙里，但飞船严严实实的，忽然有异形出现也不和情理啊。”
    ——“谁知道呢，反正得小心点。”
    ……
    这话听着多有古怪，西羽和徐兔对视片刻，正准备为了隐藏行迹而朝着更远的地方撤离，却意外地嗅到股非常恶心的味道。
    腐臭、血腥……还有发酵过的酒精……
    徐兔意识到危险，立即回头，然后惊恐大喊：“西羽，跑！”
    几乎就是在刹那间，西羽也发现了朝他们飞速靠近的怪物们！
    方才的那两个主播议论得没错，在这守卫森严的军舰内本不该出现却果真出现了的——是几只巨大的虫子！
    它们身体的甲壳油光发亮，各异的肢体与触角有的锋利无比、有的猥琐扭曲，加之大过人头的口器之内满是尖锐的黑色牙齿，不停地淌出混着血色的粘液，实在是比噩梦中的鬼怪还要恐怖！
    这个时候，谁也再顾不得自己的行踪是否隐秘。
    徐兔迈开腿边跑边惨叫：“西羽——我讨厌虫子了——救我——”
    女孩子尖锐的声音比异形怪虫更叫西羽头痛，他冷声：“你先走！”
    说着他就捡起走廊上的两个铁箱接连朝后砸去。
    巨虫愤怒地甩开迎面而来的阻挡物，以更快的速度追在后面！
    徐兔和西羽一前一后地飞速逃命，很快就与刚才议论着的主播们汇合了。
    好几个人拥挤在走廊，场面混乱而绝望。
    西羽一把拽住徐兔：“这边！方才有护卫队在巡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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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兔的害怕不是装出来的，她惊慌失措地喊道：“啊啊啊让我死了吧！我不想和虫子打！”
    结果这话一出，为首的大虫子就咬住了后面跑得最慢的小主播。
    那尖齿无情咬合，随着鲜血迸出，坚韧的人体立刻断成两半。
    “…………”徐兔崩溃：“我还是不想死！”
    西羽在慌乱中完全哭笑不得，正准备带着她继续奔跑，谁想舰体猛然间展开了天崩地裂的晃动！
    美女军官在广播中发出急促的通知：“星河舰西侧遭到严重破坏，有危险闯入者！请士兵们保持冷静、团结一心、共抗外敌！”
    “我抗你妹，连个武器都不给！”徐兔一边惨叫，一边哭着说：“西羽，左边左边！”
    罗熙已经三番五次地称赞过徐兔的空间能力了，此刻跑得肺要炸裂的西羽自然选择相信。
    可就在他们拐弯的刹那，星河舰却开始了剧烈倾斜！
    眼看着彼此要因为人造重力掉入虫口，西羽踩着墙壁一跃而上，拉住灯罩的同时死命拽紧徐兔喊道：“快！跳过去！”
    由于空间的九十度变化，徐兔完全两脚踩空，她望见下面就是朝自己不断疯爬的大虫子，不禁咬牙憋住力气，在西羽帮忙甩动的同时，一跃到拐弯处的墙壁上！
    西羽紧随其后、跳动落下，继续抓着徐兔逃跑。
    这时星河舰又好死不死地翻了回来，害两人猝不及防地狼狈摔倒。
    徐兔惨叫：“西羽！”
    西羽紧拽着她，发现危险的大虫子已经爬过拐弯处，刚要起身挣扎阻拦，幸好有一路将军护卫队露了面。
    黑衣士兵们对眼前的危险也显得很意外，立刻单膝跪下，齐齐朝虫子们射出巨大的束缚网。
    三个大虫子相继被兜住，狼狈逃窜的同时，在地板上留下了可怕的血痕。
    西羽和徐兔喘息得厉害，心中终于松了口气。
    护卫队的小队长严肃道：“你们没有参战，马上返回宿舍休息，以免有伤亡。”
    徐兔手脚冰凉，迫不及待地拉着西羽跑离了现场。
    *
    一番生死危机后，安静的夜晚就变得弥足珍贵了。
    想起方才的蠢样子，徐兔很懊恼，追着西羽解释：“我平时没这么不英勇！我唯一害怕的就是虫子，结果这副本里的虫子还这么大！”
    西羽平静点头：“嗯嗯。”
    徐兔沮丧片刻：“你就没有害怕的吗？”
    对此西羽还真仔细回想了下，而后迟疑摇头。
    “那不可能，每个人都有害怕的东西。”徐兔整理着汗湿的发丝，边梳辫子边说：“这个好像从基因上都无法解释，之前还有篇相关论文获过奖呢。”
    西羽眨眼：“真的吗？罗熙怕什么？”
    “这么关心老大啊。”徐兔笑嘻嘻：“他不喜欢火，虽然不至于害怕吧，但有火的环境会让他极度焦虑，脾气也变不好。”
    西羽不解地眨眨眼。
    徐兔转瞬忘记了虫子的威胁，八卦追问：“我看你俩闹过别扭之后关系很融洽嘛，进展到什么程度了？”
    西羽耿直回答：“没什么，朋友而已。”
    “……朋友？”徐兔瞪圆眼睛：“老大这么费心，你当他是好朋友？”
    西羽：“费什么心？”
    徐兔没好气地叹息，然后叉腰：“就比如那只小猫崽子，你晓得我们人造人买有多贵吗？你见过生活区有别的动物吗？老大可是把他所有的云台币都花光了啊！”
    对此西羽当真没什么概念，他知道小七肯定不便宜，但也不至于……
    “不跟你讲了，你这个人残忍冷酷无情无理取闹！”徐兔翻白眼，而后朝拐弯处探头：“电梯口就在那边。”
    “……”西羽也没再继续尴尬的谈话，顺着她指的方向偷望去，发现果然是自己在白天看到的下楼通道。
    只不过电梯口外有十多名黑衣士兵忠心耿耿地把守着，他们手中拎着的高科技枪械，很彻底地断了两人硬闯的小念想。
    但徐兔不服输，眨眨眼睛说：“我去探一探，你别动。”
    西羽来不及阻止，这姑娘已经戏精病附体，边叫边哭地冲了过去：“救命！救命！”
    护卫队中的一员警惕抬枪：“你干什么？”
    “有、有虫子，好大！它们要吃了我！！！”徐兔上气不接下气，揪着溅上血的军装说：“就在后面！有三只！快把它们捉住！”
    这话还真的让护卫队员们起了微妙的警惕。
    说话的那个皱起眉头，指了指同伴：“你们五个，跟我过去瞧瞧。”
    西羽立刻躲得更远，绕开了这些迎面而来的家伙。
    徐兔仍旧坐在原地小声哭泣，边哭边往电梯门偷看。
    这门严丝合缝地闭着，旁边没有任何上下按钮，只有个刷卡的感应台。
    看来必须得搞些高级的证件才能过去了。
    她暗自咬住嘴唇，忽然意识到靠自己最近的黑衣守卫投来贪婪的目光，不由立刻爬起来：“你看我干什么？我再好看你也不能看我，我只喜欢女的！”
    “……少废话。”守卫抬起枪：“回宿舍去。”
    徐兔哼了声，马上溜之大吉。
    *
    舰队外的爆炸声隐隐约约地不停传来，显然是对强盗作战打得火热。

 第146页

    并没有太多收获的西羽和徐兔当然没有听话地去休息，而是坚持在本层进行有限的摸索。
    广播中受到严重攻击的战舰西侧已经被那些护卫队紧急封闭了，黑衣士兵们抬动着维修设备与武器在走廊匆匆而过，大概正是为了修补军舰出现的损伤。
    其实徐兔很在意战况，好不容易找到处透明舱壁，马上趴在那里偷窥远远的军舰交火与爆炸的光团，大眼睛里被投映上明亮的倒影。
    西羽在旁蹙眉：“看来很多主播在这场攻击中就已经出局了。”
    “这样也好，给自己个交代。”徐兔轻声说：“比起游戏故事让我们守护人类什么的，其实主播们更想守护自己的自由啊，哪怕自由只有一个微弱的希望……谁愿意在云台日日苟且。”
    此话一出，两人身边红光亮起。
    系统冰冷的声严酷回荡。
    *
    【主播徐兔，请停止对公司策略的议论，这是最后警告！】
    *
    徐兔听话地闭了嘴，嘴角流露出一丝冷笑。
    西羽想宽解几句，但现实让他同样无力。
    就在气氛凝固之时，他们身后传来声异样的响动。
    两人立马回身一瞧——竟然是个从头到脚被可怕的金属战服所包裹的高大家伙。
    这家伙显然受了伤，虽然端起激光枪，却脚步趔趄、摇摇欲坠。
    徐兔惊愕小声：“这怎么回事……是不是方才闯进来的宇宙强盗啊……难道闯进来的不是大虫子吗……”
    西羽想起罗熙所判断的“中庸”策略，忍住冲动并不准备要帮忙，也不打算阻止对方，反倒乖乖地抓起徐兔的手腕选择投降。
    金属怪家伙犹豫了下，竟也没开枪，只丢下几句叽里咕噜的话便一瘸一拐地射坏监控点，匆匆逃跑了。
    徐兔眯起眼睛：“哈？他讲啥子？”
    西羽也没听明白，疑惑道：“既然是科幻背景的游戏，有可能是游戏策划杜撰的外星语言，我们先离开这里再说。”
    徐兔点点头：“嗯，去偷个笔和纸，起码先把这层地图绘制出来，不然老大又要怪我不干活。”
    西羽又回头望向星舰之外的激烈战场，明明对罗熙的安危充满担忧，却又有些说不出口。
    *
    第一场星际大战，直到黎明时分才缓缓落幕。
    数不清的轻型战舰纷纷驶回母舰，在漆黑的宇宙空间留下的火线里像极了一颗颗璀璨的流星。
    早就守在备战室角落的徐兔和西羽赶快起身，挨着先后入舱的小战舰一个一个地寻去，想要跟自己生死未卜的伙伴重聚。
    这时，甜美的女军官宣布战果。
    *
    【经过彻夜的激战，我们勇敢的士兵击退了宇宙强盗们计划最为周密的进攻！】
    【五万个人类冷冻仓毫发无损，各位不辱使命！】
    【拒统计，我们有一百二十三艘战机彻底损毁，有一百四十五名同袍光荣地献出了生命，致敬】！
    【今日十七点整，白舰长将对参与战斗的士兵进行嘉奖，请按时到礼堂集合！】
    *
    虽然一百多个主播出局这现状，对两千多名正在竞争的主播实在有些不够看，但消息里外的信息仍旧显得沉重。
    徐兔说着不担心白起，闻言却开始忐忑对手指：“阿起不会这么倒霉吧……”
    西羽安慰的话没讲出口，她又高兴垫脚：“傻子白起！没想到你还活着啊！”
    说着徐兔就急匆匆地朝刚露面的白起跑过去。
    被留在原地的西羽很茫然，他继续在无数个战机停靠位之间穿梭，终于瞧见个高大的身影跳出驾驶舱，虽然对方仍旧戴着头盔，西羽却没有丝毫犹豫，马上快步靠近：“喂。”
    驾驶者摘下保护设备，果然是凯旋的罗熙。
    西羽微笑：“没事就好。”
    罗熙的战机和他本人同样非常完整，挑挑眉便道：“简直乱打一气，有些主播完全是被同伴射下来的。我象征性地毁了几个敌机便开始兜圈子，可惜一晚上都没能靠近他们的母体。”
    “那些强盗，是虫子吗？”西羽疑惑。
    罗熙：“嗯？”
    西羽立刻把自己和徐兔晚上的遭遇捡要紧的地方说了。
    罗熙认真听完后回答：“强盗的身份暂时没办法知道，那些小战舰一被击穿就炸了，连个灰都留不下，没摸索出俘虏的方法。”
    西羽沉思：“你做得对，不能一下子杀太多，万一有反转就很难办了。”
    “这事我有自己的想法，等今天公布分数就可以猜到个一二。”罗熙活动了下肩膀：“走，吃早饭去。”
    “隐藏分一点线索也没有，我担心……”西羽跟在旁边：“我们之中有人会出局。”
    罗熙：“你相信我，做得越多越危险，如果真要出局，顶多是我。”
    西羽：“喂……”
    罗熙忍不住笑：“怎么了？不想我死啊？”
    “干吗花光云台币给我买猫？”西羽忍不住发问。
    罗熙眨眨眼：“……钱乃身外之物，没有为什么，高兴就花了。”
    西羽总是捉摸不透他的心，而且自从答应组队后就在两人关系中彻底失了主动权，此时更是说不出什么。
    罗熙朝不远处抬抬下巴：“那不是你的小伙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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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羽扭头，看到唐彦彦满身是血，正被吴智搀扶着往前走。
    他毫不犹豫地靠近问：“怎么了？”
    “彦彦抢到战机，结果被打到了，幸好战机没有彻底故障，她硬是开了回来。”吴智很担忧：“我得陪她去医务室。”
    “嗯，出门左拐往前三百米再右拐。”西羽准备地报出位置，倒也帮不上更多的忙。
    吴智赶忙拖着唐彦彦去了。
    罗熙在旁悠闲感慨：“你这个人有点雏鸟情结，看来第一场的队友最难忘啊。”
    西羽回神，忽然提议：“等公布半夜分数后，陪我去偷个东西怎么样？”
    罗熙挑眉疑惑。
    西羽认真道：“我受不了什么都不做的安排，想到战舰下层瞧瞧，但是需要将军护卫队的门禁卡。”
    从某种程度上说，罗熙和西羽都是喜欢做主张的人，他刚要张口反对，却被西羽一手指按住了嘴唇。
    西羽轻声宣布：“现在不算关键时刻，所以听我的。”
    第48章
    整夜激战导致主播们开始出局之后, 星河舰的士兵食堂里就再无轻松的氛围了。
    那些时不时路过的伤员，更是暗示了竞争之激烈——虽然他们已在第一夜抢得先机, 但拖着这样的身体，恐怕是无法继续争夺战舰。
    西羽四人在角落寻到个座位, 第一件事就是去关注投影屏上的人数显示。
    小图标后的数字只剩2153, 并且在持续跳动减少。
    徐兔皱眉：“看来除了被强盗打死的, 还包括那些被虫子吃掉的倒霉蛋。”
    白起：“有些受伤的也熬不住了。”
    然而代表着黑衣士兵的小军帽却仍是完完整整1000个。
    四人皆因此而陷入短暂的沉思, 直到穆元气势冲冲地带了四名男女走进食堂大门。
    徐兔轻瞥后偷笑出来：“小西羽, 那个就是他的脑残战队。”
    西羽本以为穆元会找些与其气质相仿的主播抱团，意外的是, 跟着他的同伙却格格不入, 除了位表情冷酷的短发小姐姐, 其余三个男子或像读书人、或像夜店头牌，还有个萌萌哒的少年，凑在一起诡异极了。
    “其他人狡猾, 不理就是，小心那女的。”罗熙放下营养液的袋子。
    白起略显嘲弄：“那女的名字和老大还有点像, 叫罗儿, 简直就是个怪力金刚, 一言不合就动手。”
    西羽平静地点了点头, 并不十分在意。
    无奈穆元并没有放下之前的仇恨，故意走过来挑衅：“哟, 大明星, 昨晚你怎么没上战机？”
    西羽：“和你有关系？”
    “我只是替你遗憾而已, 毕竟我可不愿意看你被系统清理出局啊。”穆元俯下身露出恶劣的笑：“因为我要亲手宰了你！”
    罗熙一把推开他的脸：“你够了，激进没什么好下场，我要是你，就赶快自求多福。”
    穆元听得懂这话里的意思，却完全不往心里去：“有没有好下场，不试试怎么知道？等着晚上的表彰吧，到时候别后悔。”
    说完他又轻轻挑起眉毛：“不过，你什么时候来投奔我，我都是十分欢迎的。”
    罗熙：“滚。”
    穆元并没动怒，反而从眼底冒出嘲弄的温色，抬手轻潇洒地一比划，那四个人便乖乖地随他去领早餐了。
    “真是有病。”围观半晌的徐兔不禁焦虑：“老大，穆元虽然张狂，但也不是没脑子的人，他是不是昨晚杀掉不少强盗？”
    罗熙：“嗯，他们一起出动围剿强盗战机，想必战绩很高。”
    徐兔垂眸：“这么得意扬扬，怕是已经因此得知到额外信息了，但表彰大会能有什么好期待的……军衔都是虚物……”
    西羽忽然反应过来：“不，他有可能借机得到最想要的东西。”
    徐兔：“？”
    西羽：“武器，高级士兵没准可以佩戴武器。”
    罗熙严肃道：“还有接触高官以及到军舰下层的资格。”
    “那下次袭击，我们是不是也要抱团一起刷分？”白起不安：“兔子跟西羽一可个强盗都没杀。”
    罗熙仍旧非常坚持：“先听我的，抱团当然可以一起前进，但也有可能会一起死，我们行为不同，才会得到更多的信息差。”
    徐兔摸住白起的脑袋：“你别那么急躁行不行，稳住！我现在倒更关心那些大虫子的威胁。”
    西羽跟着他们一起琢磨，恍神间注意到唐彦彦已经包扎完毕，跟吴智一起出现在附近，不由投以微笑打招呼。
    唐彦彦靠近。
    西羽：“伤口没问题了吗？”
    唐彦彦摇头：“还好，看起来吓人而已，内脏无事就能坚持。不过星河舰的医疗条件没有想象中好，只有些普通的纱布和消毒水……我亲眼看到有些主播因为流血过多而死。”
    西羽眨了眨眼睛，忽然起了兴趣：“那死掉的尸体呢？总不会凭空消失吧？”
    唐彦彦回忆了下：“都被那些黑衣士兵抬走了，医务室出门右拐，具体到哪里我没有跟，他们态度很差的。”
    徐兔立刻拍桌子站起来：“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去瞧瞧！没准被打死的虫子尸体也都在一起！”
    罗熙吩咐：“我和西羽去，你保护阿起先睡一觉，晚上应该还有强盗进攻，养精蓄锐。”
    西羽同意颔首，却又疑惑：……那三只虫子，真的死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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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虽然绝大多数主播都彻夜未眠，但隐藏分规则所带来的不安感却让人没法安心休息。
    上午的和平期，在走廊来来往往的身影仍旧很多。
    西羽跟罗熙行色如常地踱步到医务室附近，果然在浓重的血腥味中看到了运输尸体的推车。
    经验丰富的罗熙打了头阵，始终跟那些黑衣士兵保持合适的距离，悄然尾随其后。
    此刻西羽的注意力都在游戏上，主动低声交流：“我们扮演的士兵是受制于白森的，而将军护卫队当然听命于刑天，两只队伍的待遇和身份高下如此明显，真的是一伙的的吗？”
    罗熙站在拐角处往前偷窥了眼，回答说：“如果我是游戏策划，那每个npc必然要各自为营，功能相同的角色设计那么多干什么？”
    事实上，全息游戏的沉浸感非常强，所以西羽每次都很喜欢罗西跳脱出去的发言。
    和周围的环境拉开距离后，思路也能变得清晰。
    西羽喃喃自语：“至少从目前来看，我们的身份很像炮灰。”
    罗熙：“晚上看系统怎么清除那两百人，很多疑惑就解开了。”
    西羽垂眸。
    罗熙窥见那几个黑衣人把尸体推进内仓后，立刻拽着西羽到平行的走廊躲避。
    安静了三五分钟，脚步声渐近而后渐远。
    西羽示意：“应该是走了，刚才我听到刷卡的声音。”
    罗熙弯起嘴角：“那……搞一个？”
    西羽点头。
    两人立刻追着那些黑衣士兵疾步而去。
    *
    自进入游戏后，将军护卫队的成员便始终对主播们黑着脸，坚持保持一股生人勿进的气息，而且他们往来有序，从来也不像主播们那般话多。
    为了将其分散以便于伏击，罗熙故意砸坏了个走廊尽头的监视器。
    黑衣士兵们果然在耳机中接到警报，匆匆朝那方向奔跑查看。
    另一边，西羽早就在路边等候多时。
    他瞧准个落在最后面的微胖士兵，猛然间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窜出来，刹那便把他拖到了隐蔽的角落，狠捂住他的嘴巴。
    士兵惊恐不已，眼珠子瞬间蒙上层绿色！
    西羽瞧了不禁一怔。
    就在这短暂的功夫，罗熙已经急忙归来，毫不留情地压在他身上扭断了这家伙的脖颈！
    西羽惊讶：“……”
    罗熙：“杀npc会影响分值。”
    西羽：“你不用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揽。”
    罗熙：“我比你随机应变能力强。”
    西羽开始习惯他不讲道理的自信了，唯有放弃纠结，伸手扒了下尸体的眼皮，没发现任何异样后，才搜出身份卡：“走，这家伙怎么办？”
    罗熙垂眸沉吟片刻，果决宣布：“你把他衣服穿上去查尸体，人就……丢这里来！”
    他起身踢开了这条死路尽头对着的杂物箱，催促道：“快点，用不了多久就要被发现了！我先去办件其他事。”
    *
    由于昨晚飞船西侧遭到重创，不少设备都产生了不同程度的损伤，这也为主播们隐秘的行动提供了条件。
    但停尸仓附近还是保留了完整监控点，乔装当然是最为安全的选择。
    匆匆藏尸后的西羽换好黑衣士兵的衣服，独自用身份卡刷开了停尸间的大门。
    极寒冷的凉气扑面而来。
    这室内摆放着一排排的多层铁架子，每层上都冻着形容可怖的尸体，给人种阴气森森的感觉。
    西羽扶了扶军帽，掩鼻低头往里探查。
    他粗略数过，被摆好的死尸全部是主播的服装打扮，数量不超过一百个。
    其中一小半是死于星战中的磕碰，伤口集中于头部和颈部，应当就是唐彦彦所说的不治身亡。
    但更多是……却是些残肢断骸。
    毕竟已经亲眼目睹巨虫的咬合力，西羽断然确定：这些主播全是死于虫口的！
    如此严重的事故，上方竟然都不通报警示？
    他带着疑惑亲手摸索，终于又察觉到了更诡异的谜团——所有尸体的心脏都没有了，而且大部分切口仓促，残留下深色的大股血迹。
    西羽表情凝重起来，心里恍然飘过个诡异的念头。
    但就在这时，停尸舱的门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
    这是他跟罗熙约好的撤退信号，西羽顿时不再留恋，马上垂首用最快的速度走出了这个鬼地方。
    *
    不知道干了什么的罗熙脸上带笑，他见到西羽的刹那就示意他来到方才那个抛尸角落，蹲下身说：“来来来，办假证了。”
    西羽：“？”
    罗熙从袖口拿出个微型全息电脑主机：“去休息室偷的，比较低端但能用，我试试破解他们的门卡。”
    西羽早就听说他在程序方面有天分，但亲眼看到还是好奇，他先将偷来的卡片递过去，而后又不禁发问：“你是怕护卫队发现有人死了，会停掉他的通行证？”
    “没错，或者利用这个卡守株待兔，给你设下陷阱。”罗熙打开主机的投影，将产生感应的身份卡放在主机底下，用手飞快滑动虚拟键盘：“一般科技背景的游戏里，计算机都很写实，所以很多主播研究代码，你也该补补课。”
    西羽在旁静静围观，也说不清为什么，对他的这幅样子泛起了几丝熟悉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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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约是五分钟之后，罗熙便满意地关了主机，把卡片给他：“好了，再使用它可以生效，但不会被验证具体身份id，今晚找机会试试。”
    西羽接到手里，正想问些程序方面的事，又隐约察觉到异样，张大眼睛说：“那些箱子被动过，方才不是这样的。”
    罗熙：“……”
    西羽立刻起身凑过去查看，只见最里面的地板上除了残留的血滴之外，便再无其他——那个黑衣士兵的尸体消失了！
    *
    尸体不翼而飞这种状况，比一场恶战更叫人心里发毛。
    既然出了问题，犯事的两人当然做好随时“东窗事发”的准备。
    可他们在训练场的角落里躲过整个下午，甚至还瞌睡了两个小时，都没有等来任何广播和抓捕。
    罗熙已然休息妥当，揉揉脖子哼笑：“看来那些穿黑衣服的，有些见不得人的秘密。”
    西羽皱眉：“会不会星河舰里还有四处游荡的虫子，没准是叼走吃了，毕竟尸体是不会反抗的。”
    罗熙抬起眉毛：“嗯，还有……你说尸体的心脏都没了，会不会是故意拿去喂虫子？”
    西羽不解：“这个没有其它信息可以佐证，毕竟我们的终极目标是护送五万个人类到达目的地，和虫子有什么关系？或许只不过因为心脏是很重要的器官，在这个副本的科学背景下有别的用途。”
    罗熙坏笑：“去试试那些npc对虫子的态度便知。”
    西羽：“怎么试？我不同意太冒失的接触他们。”
    罗熙想想，打个响指环顾周围：“徐兔呢？”
    *
    论八卦能力，徐兔和唐彦彦有得一拼。
    她在罗熙的吩咐下四处散播虫子吃人的事情，还扬言要去告知舰长拿奖励，搞得这事一传十、十传百，很快便再也不算什么秘密。
    晚餐时间，讲完故事的徐兔满意而归，拿起营养液咕咚咕咚喝了个干净：“放心吧，肯定有人去打小报告的，现在规则云里雾里，大家都急疯了。”
    罗熙哼了声：“这回，看看上面的反应就好了。”
    他这话音刚落下，甜美的女军官便打开了广播：“各位勇敢的战士们，还有二十分钟，白森舰长的颁奖大会就要开始了，请迅速前往礼堂集合。”
    瞬间，整个食堂的主播们都躁动起来，全部朝门口蜂拥而去。
    徐兔惊讶咋舌：“玩多了十几个人的小局，这回搞得我真不习惯，总有种还在云台的错觉。”
    西羽轻声说：“我们本来……就一直都困在云台。”
    *
    又是将中心舞台照得雪亮的灯光，围在周边的主播们虽已出局小两百人，但所剩者甚多，场面仍旧非常壮观。
    和罗熙挤到前排的西羽不安：“刑天将军和那个女军官都没出席。”
    罗熙看向周围：“强盗的袭击还有多次，这应该只是个日常流程罢了。”
    然而站住舞台上的白森却激情满满，扶着银光璀璨的话筒大声感慨：“昨夜，各位同袍英勇的身姿深深地打动了我，也受到将军无上的称赞，接下来的航路仍旧危机四伏，希望你们再接再厉，保护星河舰平安抵达终点！”
    掌声七零八落，所有人都在等着听重要消息。
    白森清了清喉咙：“我们这个大会，主旨是表彰，接下来，就让我宣布刑天将军给予各位的奖品！在昨夜凯旋并生存下来的八百零七名士兵中，有二百名三十名击溃了一艘以上的敌方战舰！提升至四等士兵！奖励匕首一把！有一百零五名击溃了三艘以上的敌方战舰，提升至三等士兵，奖励军刀一把！有二十七名，击溃了五艘以上的战舰，奖励空气枪一把！”
    果然是给武器了！
    虽然武器对强盗们的高科技战机没用，但在主播和主播之间，却能直接拉开武力值差距！
    如此一来，但凡拉开大逃杀的战线，可就没什么公平之说了。
    徐兔并不慌张，还朝西羽笑：“还真给武器，可以呀，被你说中了！”
    罗熙拧眉：“这么一刺激，下次袭击绝对血雨腥风。”
    白起瞧瞧他：“咱俩都是军刀，怎么搞，下回到底刷不刷分？”
    未等罗熙回答，白森又激情澎湃地抬手：“还有一名英雄值得特别提起！士兵穆元，在昨晚的战斗中歼灭足足十三艘强盗战机，被破格提为二等士兵，奖励激光枪一把！”
    众主播哗然。云台排位第一名，到了海选第一阶段又展露头角，实在是太吸引眼球了。
    扎着马尾的穆元面露冷笑，大步走到台上朝白森敬了个军礼，转身便从黑衣士兵手中接到自己的武器道具。
    西羽想起这家伙白天的宣言，立即徒生警惕。
    罗熙深吸了口气，冷声道：“谁也不准再单独行动！身边一定要有人陪，还有，今晚出航不动手，我一定要瞧瞧那些星际海盗究竟是什么东西！”
    *
    时间入夜，中心期待的伏击战再度拉响了警报。
    早就有所准备的罗熙立即冲出了宿舍，而被留在屋内的西羽已经换好黑衣士兵的服装。
    他握紧了手中的军刀，偷偷拿出被罗熙改造过的卡片，深吸了口气。
    这时，徐兔鬼祟敲门，动动眉毛：“走吧？”
    西羽一早就和她商议想办法下楼，闻言当然动身，急匆匆地跟着徐兔顺小路朝电梯处飞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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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仍旧是铜墙铁壁般的保卫。
    西羽持刀蹲在暗处。
    不一会儿，走廊里就飘来了浓烟，同时还伴有徐兔的惊叫：“着火了！救火啊！”
    这星河舰处处都是电子设施，但凡被纵火烧到，就有可能发生结果不可知的短路和爆炸。
    守在电梯口的士兵队长说：“真是烦，来几个人跟我去瞧瞧。”
    六名士兵立刻听话的随他走了。
    还剩五个，有胜算。
    西羽皱了皱眉头，立刻飞出刀去直砸在监视点的玻璃罩上，而后翻身捡起，毫无停顿地扑在离自己最近的士兵身上，持刀卡住他的脖颈。
    其余士兵大惊，端着枪质问：“你干什么！”“有奸细！”“放手！”
    生死之时哪有这么多台词？
    西羽皱眉抹了这npc的脖子，将他用力砸向其它黑衣士兵，蹲身直冲躲过乱七八糟的枪弹弧线，一连两刺砍断了两人脚踝，紧接着抓起黑衣士兵的身体作掩护，夺枪便射！
    万万没想到，他的手指扣在扳机上，却听到警告：“指纹验证不通过！禁止触碰武器！”
    便后退边瞄准西羽的黑衣士兵露出怪笑。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刹那，徐兔从拐弯处猛然露头，横冲直撞地用白起的军刀刺穿了他的心脏！
    完全是在同一时刻，西羽躲过另外一个士兵的射击，扑到他身上狠狠将其终结！
    徐兔抓紧时间把那两个翻滚惨叫的断腿货捅死，喘息说：“快去，我在这附近等你。”
    西羽嘱咐：“注意安全，别捡他们的道具，会出问题。”
    话毕他便拿出自己那张特殊的卡，钻入了电梯之中。
    这满地的鲜血和方才的枪声不可能不引起注意，徐兔朝周围望了望，立即朝安全的方向俯身溜掉了。
    *
    电梯内同样没有按钮，只在西羽进入的刹那自动降落，两秒之后，便稳稳的停住。
    西羽已经抹掉身上可疑的痕迹，硬着头皮走出去。
    这里同样有守卫，其中一个很狐疑地问：“下来干什么？”
    “哼，军舰上有闯入者，上面已经死不少人了，白森让我来瞧瞧将军的安全。”西羽故作淡定。
    没想黑衣士兵却不在意地耸耸肩：“将军又喝醉了，没什么事。”
    西羽低头：“我去确认一下。”
    说着他便径直朝前迈步。
    好在那些守卫完全没有阻止的意思，搭话的那个甚至还抽了抽鼻子：“好浓的血味。”
    旁边的守卫笑了：“真好闻，我也想去参战。”
    西羽隐隐约约听见，在疑惑中加快了步伐，直到确认身边再无危险，才靠在墙边缓缓吐出口气来。
    *
    这星河舰的第二层变得阴暗许多，灯光也不再明亮，而且墙壁深处始终隐隐传来轰隆声，想必里舰艇的核心更加接近。
    故作淡定的西羽东绕西绕，只发现不少装潢讲究的餐厅、休息室这样的房间，却并未找到冷冻仓。
    但五万名人类可不是个小数目，不可能藏在犄角旮旯的。
    他努力分辨了路线，继续朝深处走去。
    倏忽之间！星河舰产生了巨大的震动！
    毫无防备的西羽顷刻砸在墙壁上，他努力保持平衡，扶着旁边的门把手硬撑！
    这多半是被什么击中导致的恶果。
    激烈的左摇右晃持续了一分多钟，几乎所有装饰绿植和不牢靠的小物件都砸了下来，原本华丽的走廊变得狼狈而凌乱。
    西羽瞧见脚边有个奇怪的黑色电子物，不由蹲身捡起。
    这时，一股浓郁的恶臭又从前方汹涌逼近。
    西羽立刻警惕地后退举刀，诧异确认：是虫子！它们是怎么爬到这里来的？！
    第49章
    无论悬疑如何丛生, 无脑的怪物都是不会在意故事纠结的！
    西羽面对威胁的第一反应当然是保命！
    他想也没想，转身便朝来路扯开长腿狂奔！
    可是身后涌过来的数只虫子速度无法估计, 它们甚至还贴住了墙壁和天花板，犹如狩猎一般朝着西羽包围而来！将恶臭越逼越近！
    难道今晚任何收获都没有, 还要葬身虫口？
    这倒霉结局任谁都无法接受。
    西羽没有徐兔在身边需要去保护, 反应可以说是全神贯注。他马上拐进个敞开门的休息室, 将大门飞速锁住, 又冲向前方的另一个出口。
    可是张着口器的巨虫们力大无穷, 直接两下便把金属门撞开，争先恐后地拥挤着追在后面！
    ……那些黑衣士兵有电网！
    西羽回忆起昨晚得救的状况, 刚要投奔电梯口的守卫, 但转念一想：“不行, 到时候我没有标配武器的事就会露陷，白白折了性命！”
    就在他左右为难之际，为首的恐怖甲壳虫已经近在咫尺！
    西羽踹翻单人沙发挡了它一道, 终在千钧一发的时刻扑出门去！
    “啊！！！”
    迎面而来的，竟然是个年轻男生的尖叫。
    西羽抬眸望见两位黑衣士兵, 可因他们的表情太过生动, 立即意识到是同道中人, 大喊：“快逃！”
    那两个潜入进来的主播比西羽更加惊慌失措, 手脚并用地跟着着他狂奔。
    虽然这样讲很残忍，但是有了速度不如自己的同伴, 反而给西羽带来了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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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以冲刺的极限速度跑在前面, 只听到后面的惨叫越发凄厉, 瞬间被溅了一脖子的温热鲜血！
    好在短短的时间内，电梯口马上就要到了。
    西羽抓起沿途的花盆用起摔过去，在引发黑衣士兵注意力的同时，又回身拉住另外的幸存者躲入洗手间，紧紧地顶上门。
    几秒之后，外面的动静简直像展开世界大战。
    伴随着惨叫和开枪的混乱噪音，单薄的门也时不时受到剧烈冲撞。
    显然是头一回看到虫子的男主播吓呆了，结巴道：“那、那是什么鬼……”
    西羽无法给出准确回答，在感觉到混乱逐渐安静的同时，发现鲜红的血已经顺着门缝朝靴子淌来。
    男主播紧张：“是不是npc士兵也被咬死了……”
    西羽蹙眉，其实就在不久之前，他几乎都已经开始怀疑这些虫子跟黑衣士兵有什么联系了，可怎么瞬间情况又突变成这样？那些虫子好像根本就失去理智了……
    男主播怯怯地催促：“帅哥，你说话啊。”
    西羽终于回神：“你们来这里干什么？”
    男主播擦了下脸上的汗：“我俩没抢到战机，也不能坐以待毙吧？这飞船下半层的地图完全没被探索过，肯定有蹊跷，我们就杀了两个npc换上衣服溜了进来……没想到，出师未捷身先死。”
    “小心点，闹出这么大事，今晚不能久留于此。”西羽无奈地拉开门。
    只见满地碎尸横列，赤红的血几乎染透了地毯，就连墙壁上也留着无数道惨烈的血色抓痕，可见方才的大战有多激烈。
    更可怕的是，原本好端端的电梯门竟然完全被撞毁了。
    放眼望去，之前的电子门处只剩下个黑洞，虫子们彻底消失不见。
    男主播躲在西羽身后：“不、不会爬上去了吧……”
    “不知道，上去看看。”西羽不想多管陌生人，独自迈开步子。
    大概是他的笃定显得非常值得信赖，男主播马上尾随：“我、我也要回去。”
    西羽回望灭了灯后黑漆漆的走廊：“不给你的同伴收个尸？”
    男主播拒绝：“他已经出局了，不能怪我。”
    西羽皱眉走到电梯口，往上瞧了瞧：“只能爬了，电梯间都穿了。”
    男主播对这地狱般的环境非常害怕，立刻挤开西羽，抢先扒住金属墙往上窜。
    没想就在这时，上方空间竟然窜出道红色激光，一下子射穿了他的大脑。
    西羽：“…………”
    两秒之后，一个窈窕的身影轻盈地跳下来，竟然是那个日日为大家发广播的妖娆女军官。
    西羽对视上她妩媚的眼睛，本能敬了个礼，眼神转而紧盯住她的武器。
    女军官目露怀疑之色。
    紧接着，更多的黑衣士兵跳下来报告：“已经在全舰内展开搜索了。”“你还是去看看前线状况！”
    “务必把它们带回来！”女军官严厉吩咐，又打量上西羽：“是你……”
    认识？
    西羽疑惑。
    有个黑衣士兵甩甩枪：“喂，哪个小队的，在这干什么？”
    女军官不等西羽回答，忽然打断道：“你有没有看到什么可疑人物，穿着空间防护盔甲的？”
    盔甲……
    西羽的脑袋里飘过昨夜和徐兔的神秘见闻，但他不愿随便站队，终而还是摇头：“没有。”
    女军官这才不耐烦：“那就赶紧去搜索，别在这里发呆好吗！”
    而后她又叹息，回神瞧向男主播的尸体：“刚才太紧张，误伤了，我会亲自向刑天将军解释的。”
    西羽缓慢迈步。
    女军官瞪向西羽：“还不滚？！”
    ……这npc分明是故意放自己一马！
    西羽瞬间攀上毁坏的电梯通路，逃命般消失在了他们的眼前，
    *
    “啊啊啊，吓死我了，我以为你死了，那样老大要砍飞我的！”
    徐兔重逢后万分激动，围着西羽左摸摸右摸摸，然后把手停留在他的胸上嘻嘻笑：“练得不错嘛。”
    “……”西羽拎开徐兔的魔爪，追问道：“那些虫子跑上来了？”
    “是啊，简直是大开杀戒！幸好我躲得好。”徐兔拉住西羽的手腕：“反正先离开这里，已经快零点了！”
    零点，系统将清除隐藏分后两百名主播。
    到时候谁死谁活，都会让游戏最重要的信息浮出水面，结束掉眼前的紧绷与和平了。
    *
    就在星河舰内血流成河的时候，罗熙正驾驶着战机不停穿梭于激烈的炮火之中。
    这迎战宇宙强盗的攻击方式，很像操作复杂的射击游戏，自然难不倒他。
    但罗熙始终坚持自己的想法，并没有建立太多的功勋，而是不停地想着办法，试图将那些隐藏在敌机中的强盗抓出来！
    他再一次躲过了附近激烈的爆炸，终于找到机会，尾随上个稍大型的敌机。
    罗熙调整战机系统，瞄准之后，狠狠地打中了敌机右翼！
    浓烟从战机冲冒了出来，让其失去平衡。
    然而罗熙并没有继续打击，而是拉开飞行距离，调出电子远望镜观察。
    只见一个穿着黑色金属铠甲的身影从战机仓露头，缓缓漂浮在宇宙空间中，倒腾着四肢滑向友方战舰。
    三只金属钩从最近的敌机深处，稳稳地将那家伙营救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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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罗熙坐直身体，表情严肃：虽然完全看不到脸，那但肢体的形状，应该也是人类吧……真瞧着和虫子没有半点关系。
    就在他沉思的时刻，久违的系统通知声响彻了星空。
    *
    【伟大的战士们，第一次审判时间已到】
    【本次隐藏分后两百名者，出局】
    【此后，还剩一千七百五十六名幸存者】
    *
    声音落下，接连数十架星河舰战机同时爆炸！
    火光冲天之际，罗熙赶快操作着战机后退，才不管什么敌人不敌人，只想尽快返航确认西羽的安全！
    *
    正与走廊赶路的西羽同样听到这段通知声。
    前面忙着跑路的两名主播前后狼狈倒地，而后再无动静，显然是倒霉被选中了。
    徐兔愕然：“这是在清除吗……”
    西羽急着抓紧她的手：“去备战室！”
    *
    尽管罗熙无比自信于自己的判断，但理智是一回事，情感又是另外一回事。
    他在返航的途中很害怕要面临离别。
    妈蛋，就是因为被迫永别实在讨厌，他才不想在云台多认识哪怕一个人！
    罗熙不耐烦地拍了拍控制台，瞧见星河舰备战室通道缓缓打开，马上急不可待地滑翔了进去。
    *
    此时此刻，所有能开的战机都飞出去了，偌大的备战室空空荡荡，除了角落里零星几个昏昏欲睡的主播，就只有西羽和徐兔的身影伫立在停机广场中央。
    罗熙掀开战机的盖子，瞧见他们的一刹那，心里的烦闷立刻消失不见。
    徐兔飞跑过来跳跃：“老大，阿起呢？”
    罗熙摘下头盔：“刚通过话，他说要再看看情势，等会儿回来。”
    徐兔：“哦，那战斗也没结束呢，你回来干什么？”
    “……”罗熙沉默片刻，认真说：“我想上厕所，不行吗？”
    徐兔噗噗噗地憋笑：“好好好，正好让我玩玩这机器，你快让开！”
    说着她就矫健地跳入战机，抢着带上罗熙的头盔扬长而去。
    西羽无语围观整个交流过程，然后才微笑：“我们果然都没被清除，只是不知道清除的都是些什么人。”
    “天亮就可以摸摸底了，先瞧瞧那些得到枪支奖励的人什么结果。”罗熙半点都不像方才火急火燎过的，边跟西羽往外走边说：“你那里情况如何？”
    西羽简单讲了下遭遇，摸着下巴：“……我也不知道女军官为什么帮我。”
    罗熙挑眉：“没关系，既然她愿意展露这橄榄枝，那就可以找机会再去接触一下。”
    西羽点点头，眼神明亮地瞧着罗熙。
    罗熙：“怎么？”
    西羽微笑：“下回零点的时候，别分开了，我会想太多。”
    罗熙呵呵：“这么担心我啊？”
    西羽嗯了声。
    罗熙对他的坦诚有些意外，却只是说：“也好，我也有这个打算。在搞清楚五万个人类的处境之前，我不打算再离开星河号了。”
    西羽立刻响应：“那明天……再下楼试一次？”
    罗熙正准备答应，星河舰又陷入突如其来的震动！
    他本能地搂住西羽的肩膀，冲向附近的固定物保护彼此，然后才道：“那些强盗跟自杀似的，时不时就有速度特别快的战机直接炸向星河舰，我怀疑这飞船迟早要被毁了。”
    西羽想起穿盔甲的奇怪男子，又想起女军官的问话，喃喃自语道：“有可能……是强盗们想制造机会，在寻找办法跑进来也说不定。”
    *
    漫漫长夜过去，被血洗的太空恢复了平静。
    终于在宿舍床上小睡了阵子的罗熙却又被巨大的广播声无情吵醒。
    又是那个女军官在宣布消息：“士兵们！请务必警惕起来！有强盗混入了星河舰内！冷冻仓刚刚遭到入侵，幸而被我军控制住局势！今天，要注意你们身边的每个人，抓到奸细者上交白森舰长，必有重谢！舰长要求，宁愿误会，也绝不轻易放过！”
    安静了两秒，她又播报道：“在刚刚结束的防御战中，我们再一次取得了艰难的胜利！拒统计，今夜有一百七十七艘战机彻底损毁，有一百三十五名同袍光荣地献出了生命，请向他们表达崇高的敬意！针对两天航行中出现的状况，星河舰中遍布谣言，这对于抓出内奸十分不利，所以白舰长修复好冷冻仓后，会立即召开紧急大会，对大家的一切疑问做出说明！”
    罗熙抬着眼皮听完，这才发现西羽正坐在自己床边的地板上，也在仰头静静聆听。
    他疑惑：“怎么了，不好好睡觉？”
    西羽扶着军刀摇头：“得……有个人放哨，那些虫子是可以破坏舱门的。”
    意外被保护的罗熙眨了眨眼睛，重新倒在床上默默看他。
    西羽却照旧平静，扶着刀起身说：“走吧，去食堂瞧个情况，感觉上剧情的速度已经加快展开了。”
    *
    处在负面情绪中的人类最先失去的就是胃口。
    来吃早饭的人并不多，偶有几个身上也负着伤，不知是因为战斗还是因为巨虫攻击，总而言之，大家面色都不好看。
    徐兔咬着营养液的袋子转眼睛：“发现没，昨天拿枪的基本上不见了，我一个都没瞅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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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来奖励枪的也不多。”白起拧巴着眉头：“难不成……系统还真不鼓励打强盗吗？”
    徐兔恶狠狠：“但愿如此，那第一个死的就是——穆元？”
    她的声调忽显疑惑。
    三位男士顺着徐兔目光的方向望去，却见穆元那几个人得意洋洋地扛着枪进来吃早饭，不仅没有受到惩罚，而且神采奕奕。
    刚觉得有些眉目的徐兔顿时萎靡。
    罗熙沉默片刻，方向营养液的袋子：“走。”
    他平时不会太随便的忽下命令，这样讲完，其他人也没怀疑，马上跟着罗熙朝另外的出口离开食堂。
    穆元到柜台前领了份营养液套餐，朝着他们的背影露出嚣张的冷笑。
    *
    三人跟着罗熙到了走廊的僻静之处。
    徐兔询问：“怎么了，你担心穆元对我们不利吗？”
    “广播里不是说了，对奸细宁愿误会也不可放过么？”罗熙说：“他刚受到舰长npc的嘉奖，肯定有了动手的底气。”
    白起在旁点头：“嗯，穆元这个人最大的弱点就是虚荣，要不然也不会拼死拼活的保他的第一名。之前西羽在众目睽睽打伤他，这仇是一定要报的。”
    “有什么事让他冲我来好了，没必要把你们卷进来。”西羽立刻表态。
    徐兔不满：“喂……”
    罗熙摆手道：“好了，不要被他们搞乱节奏。兔子，你和阿起再去搞三套黑色军装，我们找机会去查冷冻仓。”
    徐兔：“那不行，万一穆元来了怎么办？”
    罗熙：“听话，游戏里这么多人，肯定不止一两条故事线，穆元来闹，说明他游刃有余，我们陪着浪费时间就是傻。”
    白起扶住徐兔：“还是听老大的吧，那我们搞到衣服，约定个地方集合，西羽，我的刀给你防身。”
    罗熙满意颔首。
    西羽目送两人离开，抬眉问：“你是故意支走他们的？”
    “的确不应该让事情牵扯太多人。”罗熙活动了下手腕：“而且比起等着被报复，我更喜欢先下手为强！”
    *
    抱团是玩真人游戏的常态，像穆元那五个will战队的人形影不离，更是没有任何主播敢去招惹。
    他们吃饱饭后，就拎着枪若无旁人地经过走廊，而且身边很快就清净了。
    团队中唯一的女生罗儿问道：“这几天我们杀了不少主播了，根本就没惩罚嘛，所以到底什么时候动手，趁机把西羽除去，也能替你出口恶气。”
    穆元冷着眼神说：“不急，他们越忐忑不安我越开心。”
    “那就等晚上再要他们的狗命！”看起来像个小正太一般的男生笑：“有没有种调戏猎物的感觉，一想起罗熙看你拿到激光枪的表情，我就——”
    然而他嘲弄的话还没来得及讲完，就被个铁盒子狠砸到后脑勺，瞬间流出血来。
    “浩浩！”罗儿瞬间变了脸色，端起枪回身骂道：“本想放你一马，竟然敢自己送上门来？”
    罗熙轻盈地玩弄着手中的军刀：“是吗？议论得那么大声，我可没听出想放过我的意思。”
    “不放过又怎样？”穆元用自己最高级的武器对准罗熙的额头，眯起眼睛质问：“西羽呢？你自己来逞什么英雄？！”
    罗熙没有回答，回答他的是背后忽然来袭的军刀！
    穆元听到风声后瞬间回头，还是被西羽手里的武器划破肩膀！
    他在队友的掩护下愤怒开枪！
    西羽早就料到如此，瞬间拽过个头最矮的浩浩当挡箭牌！
    这走廊实在狭窄，不长眼的激光一下子打穿了浩浩的左胸，让鲜血喷了出来！
    除穆元之外，will战队的其余四个人全部得到了空气枪的嘉奖，这武器无需弹药，能够瞬间利用压缩空气打出巨大冲击感，对人体造成极大的损伤！
    罗熙的身影迅不可挡，他为了躲避空气弹道，单膝跪地超前冲了一米多，同时挥刀砍伤了其中一个人的胳膊！
    而西羽则残忍地将浩浩怼在穆元的枪口上，挥刀直接扎穿了他们两个人！
    “啊啊啊！”罗儿见状极度愤怒，对着西羽的脑袋便试图开枪。
    罗熙眼疾手快地踢飞她的武器，转瞬却又被罗儿用拳头砸在墙上！
    这女人的力气不是凭空吹嘘，几番攻击硬扛下来，跟被重物碾过无异！
    吃不得亏的穆元愤怒不已，推开浩浩的尸体，捂住腰腹间的伤不停瞄准。
    然而走廊的空间对激光武器非常不利，虽然他成功射到西羽的手臂，但也误伤到跟罗熙缠斗的兄弟。
    短短十几秒内，刀光、空气弹道、激光与鲜血乱飞，场面惨不忍睹！
    被打穿右臂的西羽换成左手持刀，在怒火中砍翻了个消瘦的男人，不管不顾地朝穆元扑去！
    穆元目露凶色，手指淡定地摸向扳机！
    刚刚按住罗儿的罗熙在三米外睁大双眼：“小心！”
    与此同时，一个迅影横冲直撞地袭来，竟然直接将穆元扑到在地。
    西羽气喘吁吁：“墨一……？”
    这个被大家骂做疯子的男人的确打架不要命，虽然他手无寸铁，却只当穆元手中的致命武器是个摆设，不管不顾地照着他的脸就狠锤。
    穆元慌乱中再开两枪，墨一的肚子顷刻间鲜血直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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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样经验丰富的穆元趁机踢开力道减弱的他，摇晃着起身准备再度反击。
    幸好听到消息狂奔而来的徐兔和白起已经露了面。
    怪力罗儿赶快挣扎开来，两枪逼退罗熙，拽住穆元说：“他们人多，快走！”
    will战队另外一个花美男也狼狈后退，吃着枪护送同伴火速消失了。
    无力追杀的西羽捂住胳膊，疲倦地跪在墨一身边说：“你怎么样……”
    墨一肚子受了两枪，血腥味中间还透出股激光伤害特有的糊味，他毫无表情：“没事。”
    西羽颓然松掉口气。
    徐兔跑得快要无法喘息了，跌跌撞撞地靠近，拿出绷带说：“敢、赶紧包扎下，老大，你还好吧？”
    罗熙的脖颈侧面被空气弹道划伤，血流得吓人，但伤口并不深，他始终在盯着西羽和墨一，闻言只是随便抹了下，摇摇头。
    “我就知道你俩有什么猫腻！”徐兔又急又气，踢开地上的两具尸体说：“得了，will战队家破人亡，这梁子算是真的结下了。”
    罗熙再度打量扶刀休息的西羽，看向穆元逃走的方向：“那下回，就把这点仇怨彻底解决吧。”
    第50章
    刚刚经过场恶斗的走廊血迹四溅、加之还有两个主播尸体横着扎眼, 实在不便久留。
    西羽终于平复下激烈的心跳, 扶住受伤的右臂起身开口：“墨一, 谢谢你帮忙, 有机会这人情我会还你的。”
    “人情吗……”墨一从唇间发出带着冷意的语气, 抓而紧紧皱眉：“用不着！”
    他话音落下，立即用力拿走徐兔手中的绷带，步伐艰难地消失了。
    西羽并非情商过低的白痴, 他看得出墨一的援助确出自本心、不求回报, 这份珍贵的牺牲也定然是冲着两年前的情分才做出来的, 但……那和自己真的有关系吗？
    正琢磨的时候, 罗熙已开始不耐烦的催促：“赶紧走，呆在这儿等着被抓？”
    徐兔察觉到修罗场气息, 不禁左瞧瞧、右看看。
    老好人白起立刻响应：“对，那黑军装搞到手了, 出发吧。”
    西羽颔首迈步，跟上罗熙的步伐轻声问：“你的伤还好吗？”
    罗熙本来脸色就难看，听这话更是不悦：“死不了。”
    西羽放下心点头, 边艰难地包扎胳膊, 边思考正事：“继续留着穆元肯定是祸害, 但那个罗儿实在不好对付，我看到你被她……”
    “一个女人我还搞得定，下次看见直接宰掉。”罗熙继续没好气。
    “女人怎么啦？罗儿一打你俩都不虚, 老大你这样讲话就有点直男癌啦。”徐兔在后面哼哼, 然后嘀咕：“不就是因为西羽先去关心那个墨一了嘛, 柠檬精附体……我有什么说什么，要不是墨一出现，结果还不一定如何呢。”
    白起不晓得她忽然间耿直个什么劲儿，吓得干咳：“兔子，你就少讲两句吧，万幸大家没事。”
    西羽诧异地看了眼罗熙：“关心墨一怎么了？”
    罗熙：“我又没说怎么，谁说的你问谁去，跟我有什么关系？”
    徐兔差点笑出声。
    西羽的坦率总是在难以预料的时候出现，他竟然眨眨眼说：“墨一是外人啊，非亲非故地总得说声谢谢吧？”
    罗熙的表情瞬间更加古怪，但眼神却以可见的速度恢复了正常。
    徐兔赶紧追问：“那老大是内人吗？”
    “……这事是我们两个计划的，有什么结果当然共同承担。”西羽转移了话题：“对了，什么时候去找冷冻仓？”
    白起正打算发表意见，女军官的广播声又一次突兀出现、响彻了整个军舰：“士兵们，听到消息后请立刻前往礼堂，白森舰长正在那里等待大家！本次大会禁止缺席！”
    “走，正好能看到所有主播的状况。”罗熙吩咐：“注意下被清除的两百个人，究竟有什么共同特征。”
    此时距离午夜仅剩十四个小时。
    下次清除还能这么安全吗？
    规则不明，就不知道头上的剑何时落下。
    西羽等人点了点头，瞬间放开方才的所有情绪，转身一起朝礼堂方向大步行进。
    *
    熙熙攘攘的偌大空间内拥挤着所有健在的主播，但凭肉眼便可分辨到数量已然大幅减少，而且超过半数的主播都挂着不同程度的伤，摩肩接踵之后，血腥与消毒酒精的味道混合发酵，闻起来十分刺鼻。
    待众人逐渐安定、灯光缓缓暗下。
    完成四处打探的徐兔俯身小步回到座位，轻声报告：“我问了不少熟人，被清除的好像都是上过战机的，但是这两次出战三分之二的主播都参与了，倒也不能肯定打强盗就是不正确的，再讲真若不能打强盗，穆元应该早出局了才对啊。”
    “知道了，听听舰长怎么说。”罗熙很淡定。
    随着中央舞台被照亮，玉树临风的白森已经出现在话筒旁边。
    他的语气和表情都很沉痛，严肃发言：“今早冷冻仓遭到入侵的事故，花副舰长已经告诉大家了，对这个消息我表示万分震惊与不安！护送这五万名人类抵达b16行星是我们最重要的使命，如果他们遭遇什么不测，我们活下去又有什么价值？！”
    ……谁会管虚无缥缈的荣誉和npc啊，在座的主播完全没有共情，礼堂中鸦雀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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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森说着说着便生起气来：“虽然我已经修复了冷冻仓的大门，并且派出得力助手看守！但混入星河舰的奸细还是没有找到！各位但凡有值得怀疑的情报，可以直接向我汇报，今日我会一直在备战室等待调查结果！”
    罗熙摸着嘴唇轻声道：“据我在战场上的观察，强盗的奸细很可能也是人类，不过怎么分辨出他们的身份……我没头绪。”
    徐兔怼了怼西羽：“会不会就是咱俩第一个晚上遇到的那位盔甲男啊……”
    西羽沉思：“很有可能，毕竟除了他，我没看到没有类似打扮的npc。”
    这时，白森又继续义正言辞地解释：“除此之外，这两天星河舰上起了不少谣言，关于舰内有虫族在吃人一事，甚至已经传到了我的耳朵里，我真是没有想到，你们竟然如此胆怯！”
    说到这里，他身边就出现了深蓝色的全息影像，正是西羽两次所见的可怕巨虫。
    白森叹息：“被俗称虫族的生物，来自遥远的阿瓦达星球，虽然看起来恐怖，但体力、智力和科技力皆远在我们之上，早在一百三十四年前，虫族就已经率领舰队攻占了地球，自此我们这些幸存者流落于银河系的角角落落，再无归宿，这些早以是人尽皆知的古老历史！今日，你我能够在刑天将军的资助下、登上星河号重聚，并将人类最大基地——cyber空间站的五万名精英送往充满新希望的b16，是何等荣光的使命！诸位怎么能因惧怕虫族的攻击，就产生恐慌和动摇呢？”
    听到这席话，徐兔一脸见了鬼似的表情：“哈？游戏还有这么段悲惨的历史，然后憋到现在才说？怎么不在第一天就这么动员？”
    白起：“谁知道真的假的，但至少透露出些信息。”
    西羽轻声道：“嗯，第一，玩家身份其实是流浪在宇宙中的雇佣兵；第二，运送任务出资人是刑天将军；第三，所谓的五万名冷冻人类，都是从人类幸存者基地中运出来的。”
    罗熙笑了下：“不急，继续听。”
    白森讲完话的时候，他身边的虫族投影已经通过一段动画变成了普通人类的模样。
    这位舰长长长地叹了口气：“说来惭愧，虽然赖以生存的家园早已经被夺去了，但我们对宿敌的了解却微乎其微。直到去年八月份，才有确切证据表明，虫族的基因中潜藏着非常强大的适应和模仿能力，可以通过学习，将自己伪装成其他宇宙生物，包括人类！所以听到这两日关于虫族的谣言，我也有理由怀疑，四处横行霸道、犯案无数的宇宙强盗团伙中正有虫族成员，在前两次攻击中，他们已经成功打穿星河舰西侧防护，混入到我们之中，不仅躲在暗处威胁着大家的安全，更想达到控制星河舰、带走五万人类的狼子野心！”
    说完，他深深地吸了口气：“作为舰长，我有责任和诸位一起面对这份危机，所以从现在开始，舰艇各处都增派了了将军护卫队成员，如果遇到危险、发现虫族的身影，请立刻向护卫队求助！”
    这主播们从开始就几乎被蒙在鼓里，听完这番话终于得到些崭新的咨询，故而也响起了零零星星的掌声，算是给这npc些薄面。
    白森整理片刻情绪，又露出微笑：“虽然现实不容乐观，但嘉奖仍旧必不可少。既然现在已经将各位聚集，那奖励便提前发了吧。下面，我将针对昨晚防御战的具体成绩，表彰各位勇敢的士兵！”
    话音落下，主播们的掌声才真心实意地回荡了起来。
    毕竟在这生命安全毫无保障的环境里，得到武器、就是得到了最大的安全感来源。
    *
    在昨夜的第二轮空战中，罗熙只忙着跟强盗兜圈子，白起也听话划水，最后前去“观光”了一圈的徐兔更加全无收获，所以嘉奖与他们毫无关系，四个人仍旧只有两把军刀，在主播群体中分外不显眼。
    一番热闹后，众人终于做鸟兽散，可以说是几家欢乐几家愁。
    西羽遥望见那女军官仍旧伴随白森左右，立刻道：“我接触下npc，你们稍等片刻。”
    徐兔：“那你小心点！”
    西羽答应了声，马上追着npc的小队疾跑而去。
    *
    白森和女军官前后都有不少黑衣士兵保护，众人步履整齐，经过走廊的气势自然非凡。
    赶上他们的西羽抬声喊道：“报告！”
    白森停步，回首后微笑：“怎么，这位士兵，是有关于强盗奸细的消息向我汇报吗？”
    西羽摇了摇头：“昨晚我被虫族袭击，承蒙副舰长的保护才捡回了一条命，我想向她道谢！”
    美丽的女npc终于出声：“不必了，你好自为之。”
    西羽本想支开白森，可白森毫无要走的意思，甚至还露出饶有兴趣的眼神，所以他只能问：“副舰长，我只是名小小的士兵，没想到您会施以援手。”
    美女军官笑笑：“大家一同守护星河号，无关高下，希望你继续努力。”
    “我会的。”西羽敬了个礼：“我可以知道您的名字吗？”
    美女点了点头：“我叫花采。”
    白森：“好了，我知道花副舰长魅力非凡，但现在可不是给你们谈情说爱的时候。”
    花采抿嘴微笑，朝西羽眨眨眼睛：“我还有军务在身，如果你找到奸细，一定要立刻向我汇报哦，这个算是给你的鼓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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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说着，便从胸前摘下了个花状的金色勋章，挂在了西羽胸前。
    西羽再度敬礼，目送他们大步远离。
    虽然花采讲得基本上是官话，但她最后却强调说“向她报告”，而不是“向舰长报告”，其中会不会有什么隐情？
    而且……昨夜花采也曾讲出相似的话，难道她怕传闻中的奸细落在舰长手里？
    西羽意识到自己很可能抓住了条主任务线，只可惜什么奸细不奸细的，自己是真的半点头绪都没有，目前也只能作罢，转身找同伴们汇合去了。
    *
    时间不等人，毕竟海选大赛里充斥着积极到过了头的主播，攻关起游戏来当然半刻也不能耽误。
    再度聚头之后，四人小团体很快展开行动。
    为了躲避穆元的反扑，徐兔带路经由偏僻的通道，找到个小卫生间让各位换上刚到手的黑色军装。
    再冒出头来，他们除了没有枪械，看起来已经和普通的黑衣士兵没有区别。
    西羽瞧了瞧徐兔的平板身材：“你怎么……”
    徐兔嘻嘻贱笑：“女人是水做的，想怎么穿就怎么穿，好奇的话我给你看看？”
    “别闹了！！！”白起立刻头大。
    西羽无奈，因只有他曾潜入过地下，便主动道：“护卫队的人看着很凶，但彼此并不认识，而且也不怎么细心，完全可以兵不血刃地骗走，一会儿你们千万不要一言不合就动手。”
    “这是当然。”白起颔首：“现在你和老大都受了伤，能不打我们就不打。”
    罗熙加固了下脖颈处带血的纱布：“随机应变，走。”
    徐兔赶紧指明方向：“这边！”
    *
    无论星河舰上的科技水平如何发达，护卫队都没办法在一夜之间，去修好被大虫子撞得稀巴烂的电梯口。
    四人偷偷赶到附近时，发现那里已经增加了守卫数量，但只搭了个简易的移动梯子通向楼下，再没有门禁卡的防护了。
    徐兔蹲在拐弯处眨眨眼：“二十个守卫，强攻不是办法，要不，我再放一把火？”
    罗熙拿出个小小的圆球：“我从战机里拆下来的，爆炸力不小。”
    没想到就在同时，走廊尽头猛然传来巨大的撞击声和女孩子的惨叫！
    那股难以形容的恶臭飞速弥漫。
    西羽皱眉：“有虫族！”
    “正好，你们在这里等着，我去搞个乱子。”罗熙拎起刀就要出发。
    西羽忙说：“我跟你去。”
    罗熙嫌弃道：“先管好自己的伤吧，我可不想因为保护你分神。”
    说着他就尾随着闻声而动的护卫队轻步而去了。
    “你得学会信任每一个人。”徐兔朝西羽眨眨眼睛：“就剩下六个守卫了，要不然，我们先清个场再等老大？”
    *
    却说终于能独自行动的罗熙再无半点挂碍，他寸步不离地随着那些黑衣士兵赶到事发地点，竟看到个起码有十六只脚的长型巨虫在狭窄的走廊中大开杀戒！
    银色的墙壁和地板完全被鲜血染红，零星几个从它巨爪中逃脱的主播也是吓软了腿，其中正有双马尾女神菲灵！
    罗熙靠在墙沿，并没有鲁莽动手。
    带头的黑衣士兵已经生气地下达指令：“赶紧捉住这个疯子！”
    其余士兵立即听话执行，几个身带电网枪的马上试图捕获嚣张的长虫！
    可是那庞然虫族仿佛无法感知疼痛，尽管半截身子已经被不断放电的网用力兜住，却还在不停挣扎、继续发出含义不明的尖鸣，撞得整个走廊都开始摇摇晃晃！
    士兵头子用高科技手表扫描，语气笃定：“废了，脊椎受损！就地击毙！”
    菲灵瘸了条腿，艰难地在血泊中爬动。
    眼看着虫族尖锐的长爪就要朝她袭来，罗熙一皱眉头，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扑上去狠拽开菲灵，然后拎着她起来：“往东跑！快走！”
    菲灵气喘吁吁，扶着伤腿泪眼朦胧：“谢谢……”
    罗熙可没有在这里聊天的功夫，他瞧着虫族和黑衣npc们完全牵制住彼此，自知是下楼的好时机，还省了手里的小炸弹，马上扭头离开。
    菲灵趔趄了下想跟上他，却又被无情地留在原地，只能咬咬牙，听罗熙指引的方向逃命去了。
    *
    短短三分钟，方才还一片“祥和”的电梯口已然再度成了命案现场。
    罗熙赶到之时，恰看到徐兔砍死最后一个士兵。
    他马上分享情报：“没事，有个蜈蚣似的虫族把他们缠在那了，我们先下去。”
    西羽拎起地上的枪：“游戏应该是限制主播们获取武器的，这东西要验证身份，拿着装装样子。”
    “嗯。”徐兔压了压军帽下的长发，眨眼说：“出发！”
    *
    楼下的电梯口同样云集了不少守卫。
    已经欺骗过他们一次的西羽马上撒谎：“上面有个……”
    “天啊，脊椎受损是怎么回事？”罗熙立刻打断他，含糊不清地说：“失控了，弄得死了不少雇佣兵，我们应付不来，队长叫你们去增援。”
    守卫们面面相觑，很快便有个不耐烦地发声：“真是没有一天清净的时候，烦死了，走，多带几架电网机压制！”
    罗熙添油加醋：“队长说要击毙呢，杀了可不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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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守卫更生气：“胡搞！去看看！”
    说着，几个黑衣人便跟着他爬上了电梯井。
    西羽朝罗熙眨眨眼，指着胸前的花状勋章说：“奸细有消息了，花采要陪着舰长在备战室工作，让我们去跟将军汇报一下。”
    守卫皱眉：“这时候将军正在睡觉。”
    西羽：“没关系，那就我们多等一会儿呗。”
    说完他便带队大摇大摆地朝楼梯走去。
    那守卫在后面嘟囔：“昨晚就是这小子吧……这么快就跟花采搞上了，爬得够快啊。”
    另外一个守卫窃笑：“管他的，那女人也不过是将军路上的玩物罢了。”
    罗熙皱眉偷听，离了npc的范围后立刻追问：“花采是那个播报员？”
    “明明是副舰长，你连npc的醋都要吃呀？”徐兔忍不住吐槽。
    罗熙冷眼瞥她，而后道：“我只是觉得哪里不对劲罢了。”
    西羽心底早藏着跟罗熙同样的疑惑，低声淡笑：“看来，现在只有人类冷冻仓可以为我们解答困惑。”
    *
    这回有探地图小达人徐兔走在前面，四人小队很快便找到了占据半层面积的冷冻室入口。
    虽然路上也遭遇了几队黑衣士兵的询问，但靠着花采勋章的加持，敷衍起来还算有惊无险。
    徐兔边偷看入口边说：“哼，我猜触发npc行为条件里有颜值评分，这么多主播，副舰长怎么就偏偏把道具给了小西羽啊？”
    西羽：“……谢谢，这种称赞让人高兴不起来。”
    “为什么？”徐兔眨眼睛：“我毕生梦想就是当个大花瓶！”
    罗熙皱眉：“别闹了，阿起，你去前面找个地方炸了，让那些守卫散开些。”
    白起向来很听他的话，毫不犹豫地接过金属小圆球、飞跑着离开。
    徐兔扶着膝盖半蹲下：“发现没？除了黑衣士兵，最里面的那个是新npc，这门没那么好近。”
    他们当然早就在第一时间瞧见了，一个身穿白大褂的四眼老头正站在黑衣守卫中央，他花白的头发乱七八糟，一直在原地嘟嘟囔囔地徘徊。
    西羽轻声：“肯定是有关卡，但我们进不去，别人也不可能进去。”
    徐兔笑：“你这自信心倒跟老大不分伯仲嘛。”
    话音刚落下，走廊西侧就传来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刹那间火光顺着走廊直冲了十余米，电路被烧焦的刺鼻味道同一时间飞速流窜！
    事故突发，看守着冷冻仓的黑衣士兵立刻吃惊不已，自然而然分散出去救灾！
    很快，白起便匆匆跑回来，扶住金丝眼镜说：“没想到在室内威力这么大。”
    罗熙淡笑：“还剩十多个守卫，打架可能不靠谱，我先去试探下。”
    “别别别，求你了，换个亲和力高的去吧。”徐兔立刻无情拽住他，然后朝西羽可怜地眨巴眼睛。
    罗熙：“……”
    西羽无奈起身，毫不畏惧地拎着那把他根本用不了的激光枪，大步朝冷冻室的门口走去。
    *
    “喂，你干什么？”
    果然有冷冰冰的守卫率先质问阻止。
    西羽故伎重演：“舰长和花采在备战室抽不开身，他们让我来检查下冷冻室的安全。”
    那个一直低声嘀咕的四眼老头不高兴地说：“有我守卫，谁也不可能闯进入冷冻室，除非星河舰炸了！”
    西羽失笑：“这是自然的，但我必须进去检查一下然后复命，这是我的工作。”
    四眼老头瞧了瞧他的勋章：“真是花采让你来的？”
    这时候无论如何也不能怂，西羽唯有点头。
    结果老头却意外地露出狡猾的笑容：“进冷冻室的方法，我已经告诉了花采，想必，她也告诉你了吧？”
    西羽环顾周围十几个守卫的冷脸，突然不耐烦道：“废什么话，你人都在这里，电子钥匙也在你手里！别鬼鬼祟祟！”
    “哼，没意思。”老头神经质地撇撇嘴，继续背手踱步：“要去检查也可以，那你得先赢了我！”
    与此同时，西羽便听到久违的系统广播。
    *
    【请在半小时内完成王博士的挑战，否则参与者立即出局】
    *
    如果没有这一手，西羽几乎快要忘记从前被一个个小游戏逼到崩溃边缘的感觉了。
    他不易察觉地咽了下口水，答应说：“当然可以。”
    结果就在这时，躲在暗处的三人先后露面，站在了他的身后。
    白起说：“你走那么快，我们都没追上，要玩什么？算我一个。”
    西羽回头看了看笑着的徐兔和白起，又对视上罗熙深邃的眼睛，内心绷紧的弦立刻柔和了几分。
    或许，这就是团队带来的支撑力吧？
    西羽忽然间无比相信：无论这个挑战是什么，都不可能难倒大家。
    第51章
    随着游戏内部挑战的开始, 冷冻仓门口即刻便被隔绝成了一个安全位面, 就连不远处抢救爆炸现场的热闹都听不见了。
    被系统称作王博士的npc抱着手溜达了片刻, 诡异地笑说：“竟然还有同伴，你们到底谁要进去检查状况？我只接受一个人的挑战。”
    “我们是一个小队，一起接的任务, 不可以吗？”罗熙扶住西羽，示意他稍安勿躁：“到底是什么样的挑战？”

 第158页

    王博士哼了声：“无可奉告。”
    西羽转身蹙眉分析：“他看着风烛残年、又一身科学家的打扮, 这挑战主要是考验智力，而没准是数学、科学相关。”
    风烛残年的王博士：“…………？”
    白起主动说：“那我来吧。”
    其实西羽并不了解他，也不太情愿把命运交在别人手中。
    但罗熙却像看穿身边人的心思似的, 忽然做主道：“那就阿起，你歇一歇。”
    西羽勉强退到旁边围观。
    罗熙在他耳边道：“想走得更远，就要尊重每个人能付出的价值，哪怕是你觉得不起眼的人, 再说阿起绝对靠得住。”
    西羽没有反驳，只是反问：“那你怎么吴智对他们那副样子？他们一点价值都没有, 是吗？”
    罗熙抬起手欲言又止, 最后无奈点了点他：“可以, 学会了胡搅蛮缠。”
    西羽淡笑，没再多言, 注意力全部转移到已走上前的白起身上去了。
    王博士不屑地上下打量眼前的年轻人，模糊地嘀咕两声, 最后决定：“好, 既然你想进到冷冻仓里, 就得猜出进门的密码，这就是挑战，非常公平。”
    白起点头：“好啊，怎么猜？”
    王博士终于露出不怀好意地笑容，抬手在两人之间划出个50寸的全息投影屏幕：“也不知道你实力如何，不过比实力更重要的是运气……有简单的猜法，也有难的猜法，你自己选吧！”
    话毕，屏幕上便跳动起大大小小各种各样的图标。
    想必这应该是cyber的烧脑小游戏库之类的东西，白起虽然打架方面不靠谱，但对于动脑筋这事还是有极大信心的，他立即抬手准备触摸。
    谁想就在刹那光景，王博士狡猾的老眼又扫描过其他三个人，忽然大声阻止：“慢着，你来帮他选！”
    被点名的罗熙：“………………”
    徐兔和西羽：“…………”
    白起眼角抽动了下，扶住眼镜颤抖：“老大，无论如何我先谢谢你了……”
    罗熙进行最后的挣扎：“不是吧？干吗啊？和我有什么关系？是白起挑战你啊。”
    王博士哼哼：“你们不是小队吗？哼，少给我花言巧语，真正宣布挑战我的可是这个小白毛！你若不帮他选，我就要赶人了！”
    小白毛西羽：“…………去吧，你脸还能怎么黑？”
    “我相信你，加油。”罗熙拍了拍白起的肩膀，伸出修长的手指在全息屏上碰了一下。
    刹那间，一个血红的叹号图标就停留在了画面中间。
    王博士大笑：“运气不错啊！”
    徐兔扶额：“阿起你冷静一点。”
    白起对非酋之力早已死心，淡定地说：“行，我们选好了，说规则吧。”
    王博士背着手后退几步，笑得胡子一抖一抖：“接下来的一分钟，你将看到三十六组数字，一半黑色、一半白色，每组数字里都包括两个三位数，黑色要相加、白色要相乘！实际需要的是加与乘的结果！”
    白起：“……好的，还有呢？”
    王博士又在自己面前划出个长型全息屏，上面有黑白相间的四个横长条：“冷冻仓的密码，就藏在这三十六组数字之中，以黑、白、黑、白的顺序排列。”
    白起摸住自己的短发：“然后呢？”
    王博士说：“我可以告诉你第一组数的第一位数、第二组数的第二位数，以此类推！以及……每位数字的相加之和！只要你算得够快，就能猜到密码，是不是很简单？”
    白起：“……你没那么好心先告诉我提示吧？”
    王博士呵呵笑：“当然是在你看完三十六组数字之后……再告诉你也不迟！”
    白起扶住眼镜，回头幽怨地瞄了眼罗熙。
    罗熙对他竖了个大拇指。
    白起无可奈何：“请开始。”
    王博士顿时眉飞色舞，打了个响指，屏幕上各个角落立即接连跳出大大小小的数字，每个在眼前停留两秒不到，转瞬又消失无踪。
    同样盯着游戏进展的西羽勉强依次记忆，但只是记忆，却并来不及算出结果，故而开始为白起担心了起来，毕竟速算这种事是需要长期专注训练的，不晓得这个看起来文文弱弱、没多大脾气的同伴究竟顶不顶得住压力。
    一分钟的时间转瞬即逝。
    王博士背着手溜达：“相信你已经牢牢地将数字印在脑海里了吧？”
    白起的额头上沁出细汗：“提示呢？”
    王博士毕竟只是段ai，并没有继续废话，痛快地说：“第一组第一位数8，第二组第二位数0，第三组第三位数3，第四组第四位数也是3，而每位数字相加之和，是……73！”
    这样的速记挑战里，答案必定是唯一的，但过程难免混淆。
    白起继续沉默了十多秒，又问：“我有猜错的机会吗？”
    “哈哈哈哈，当然没有！”王博士手一划，把全息投影全部撤除，让开路说：“去输入你猜出来的密码吧，如果错了……”
    他没有继续说，但周围黑衣士兵的枪已经全部端起，齐刷刷地对准了四个人。
    惩罚不言而喻。
    西羽和罗熙对视，罗熙握紧了刺刀点点头。
    白起摸了摸恼人的额前碎发，终于还是走到电子锁处依次按出了串长长的数字：896101……

 第159页

    随着数字输入的滴滴声，一直默不作声的徐兔也不安了起来，小声催促道：“阿起你要是掉链子我……”
    “别吵。”西羽迟疑地看着白起输入的答案：“应该没错。”
    白起耐不住压力，手指立即加快速度，在他按完最后一个时，禁不住马上后退半步！
    幸好结局不负众望，冷冻仓内紧闭的电子门终于缓缓滑动开了。
    同一时刻，四人耳畔又渐渐恢复了吵杂的环境音，位面保护已消除。
    白起虚脱似的松了口气，回头笑说：“快来！”
    等待已久的小团队立即冲入了寒气逼人的壮观房间！
    *
    占据星河舰四分之一空间的冷冻仓远比想象中更加迷幻，走过长长的玄关后，便可见望不到尽头的白色柜架，每个架子上都堆着三个两米长的真空密封袋，走进再瞧：每个密封袋里，都有个赤着身子的人类！他们身体插着细细的管子连接柜架，皮肤苍白，毛发含霜。
    西羽看得沉默，其他人也都在默默观察没有发声。
    虽然冷冻科技本身没什么不妥，但把人体这样无情堆叠着，又怎能不让人造人联想到自己类似的命运？
    好在最无“玻璃心”的罗熙忽然打开话匣子：“不管怎么说，我都觉得这些冷冻人并不是什么人类的希望，反倒更像商品。”
    “同意。”西羽终于回神，拿起个冷冻人的标签分析：“性别、年龄、人种、体重……除了这些生理数据之外，连个编号和名字、职业都没有，联想到那些吃人的虫族，会不会其实是食物呢？”
    徐兔握拳：“这副本是个大反转！难怪我怎么瞧白森都不像好人！开个会也屁话贼多！”
    白起飞快点头：“没错，这样事情就说得通了。进副本前，一直有个声音提示我们要守护同胞，我们是人类，同胞自然也是人类，敌人当然就是虫族！这才是本质游戏目的，什么强盗、什么将军，很可能是在故意误导啊！”
    当然，还有人造人士兵和黑衣士兵的区别、还有丢失的心脏、还有战争的牺牲、还有微妙的虫族……林林总总的细节，越想越头皮发麻，简直是策划故意把主播们选得团团转！
    “故事尽量简化，至少是帮助人类加分，帮助虫族减分才对，像穆元那种格外积极却安然无恙的，应该是从白森那得到了其他故事线的任务。”罗熙断然阻止他们的“恍然大悟”，指挥道：“闲话少说，我们一人一个方向，把这里的地形、特别是其他出口记牢，以后必有用武之地！然后就抓紧时间离开，我怕待在危险的地方夜长梦多。”
    西羽点头道：“的确不安全，走。”
    可惜就在大家刚刚行动起来的时候，花采甜美的广播却意外地响彻了整个星河号：“勇敢的士兵们，这里通报一个好消息，潜入舰艇内的强盗已露出马脚，白舰长宣布——立刻由护卫队展开封闭式抓捕！请各位立即返回宿舍！星河舰所有关键门禁将立刻封闭！”
    四个人面面相觑，在听得到两秒电子警报后，方才还大开的冷冻仓竟然真的关住了！
    徐兔马上冲过去拍门：“喂，王博士，我们还在里面啊！开门！”
    根本无人回应。
    西羽劝说：“别浪费体力了，没准是游戏bug。我猜每个能找到冷冻仓的玩家，都可以挑战王博士，以便进来查看信息，这是任务一。而奸细的真实线索被玩家上报给白舰长，导致星河舰门阀封闭，则是任务二。任务一打开的门被任务二关了，两个任务叠在一起，算我们倒霉。”
    “那是游戏设计漏洞啊！我要举报！”徐兔欲哭无泪，看向罗熙抱怨道：“老大，下回你的第六感能不能早点来？”
    罗熙对不幸之事习以为常：“没关系，先生个火保证体温，只要有npc进来检查、或者其他玩家也通过了王博士的关卡，我们就有机会出去了，这冷冻仓面积很大，跟敌人兜兜圈子没问题。”
    对此西羽并不太慌张，反而好笑询问：“他经常遇到这种状况吗？”
    “岂止是经常啊！”徐兔冻得原地蹦跶：“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让我给你讲一讲云台第一非酋的血泪史，简直呼吸都是痛！”
    *
    【伟大的战士们，第二次审判时间已到】
    【本次隐藏分后两百名者，出局】
    【此后，还剩一千四百零六名幸存者】
    *
    午夜播报结束。好消息是小团队都幸免于难，坏消息是他们依然留在冷冻仓里。
    这次被关住完全是意外，但四人谁也没想到竟然一关就关到了晚上。
    刚开始时，大家还有体力四处翻证据、偷零件、做标记。
    但六个小时后，就全都纷纷缩在罗熙做的小火盆前乖乖坐了。
    徐兔披着罗熙让出来的薄外套，全身发颤地靠在白起身边说：“我也要变成冷冻人了，难道全部主播只有我们想到这里来啊……”
    “应该是门禁导致的。”西羽把火盆朝她身边推了推。
    白起也情不自禁地发着抖：“得想想办法，再这么搞下去低温症了该。”
    西羽蹙眉，搓了搓僵硬的双手。
    说不冷都是骗人的，人造人也没长出动物细胞，无非是靠体能比人类多坚持短时间而已。
    又溜达了一圈回来的罗熙疲倦落座：“没发现任何电子设备，连个电话都没有，炸弹也浪费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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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亡我也……”徐兔一脸昏厥，而后幽怨地望向罗熙：“要不然，我们把老大杀了祭天吧？杀非酋见奇迹。”
    “大姐，你什么都怨我？”罗熙觉得很冤枉，骂道：“怨我也没用，到最后还是个速冻兔子。”
    “……说起电子设备，昨天我在楼下捡了个奇怪的小黑球。”西羽眼看着他们亮起希望的目光，赶紧解释：“换衣服时藏在楼上卫生间了。”
    徐兔无力地倒在白起怀里：“我好饿……”
    罗熙看了看周围的冷冻人：“这不都是食物吗？”
    “你是魔鬼吗？”徐兔骂道。
    西羽脑子里闪过灵光：“稍等，他们虽然被冻住了，但没死吧？是不是可以解冻复活？”
    “诶……你这个想法我欣赏！”徐兔立刻来了精神。
    没想到这时，封闭了大半日的门竟然缓缓地滑开了道缝隙。
    有人！
    罗熙第一时间盖灭火盆，把它踢到白色货架底下，然后示意大家躲避起来。
    几秒后，纷纷乱乱的脚步声进入仓内，看来到访者还不少。
    西羽一边绕着货架缓慢移动，一边努力从缝隙中观察来者。
    没想到，大半夜巡查冷冻仓的竟然是刑天和花采。
    当然，他们屁股后面照旧跟着拉风的黑衣士兵，一丝不苟持着枪。
    本来之前看这些npc没什么感觉，现在一想到有可能是虫子伪装的，就有点毛骨悚然……
    花采快走在将军庞然的身边，显得格外娇弱，毕恭毕敬地说：“现在所有护卫队都在倾力抓捕强盗，相信很快就会有好消息，而且冷冻人类一个都没有少，将军请放心，星河舰必然不辱使命。”
    刑天将军挪动身躯，狐疑地抽了抽鼻子：“什么味道？”
    虽然火盆已灭，但空气里肯定还残留着些焦气。
    好在花采并不关心，随口胡乱敷衍：“好像是有些照明灯短路了，我这就叫护卫队来修，将军，您喝多了，还是早些休息的好。”
    “嗯……”刑天将军点了点头，一边搂住花采单薄的肩膀，一边说：“其他人死了无所谓，这五万个，是要交货的。”
    此话一出，阴谋昭然若揭。
    西羽摆手示意大家不要行动，忽然三步两步冲到他们货架的不远处，把花采那枚金色勋章滑到了她的脚边。
    轻轻的一声脆响，花采愣住，将勋章捡起。
    刑天将军拧巴着肥脸：“什么东西？”
    花采讨好地笑：“……是我的装饰品掉了，还是您送给我的金子呢。将军，我扶您去休息吧。”
    刑天将军没有多加追究，迷迷糊糊地便被她带出了冷冻仓。
    等到门一关，徐兔立刻迫不及待：“这美女肯定会回来的吧？”
    西羽弯起嘴角：“如果我们对故事线没有猜错的话。”
    *
    等待一线生机的过程不容易熬。
    花采消失后的半个小时，每分每秒都让人担心。
    好在她窈窕的身影终究还是出现在重新打开的门前，并且独自一人皱着眉走了进来。
    西羽率先独自靠近：“副舰长。”
    花采眯起眼睛：“果然是你，你跑到这里来干什么？”
    西羽暗自活动着冻僵的手指以防万一，认真问：“你是人类吧？”
    花采：“废话。”
    “我也是人类，我身边这五万个也都是人类。”西羽斩钉截铁地说：“但刑天将军、还有他的护卫队……却不是人类！”
    这话引得花采身子一震：“你、你看到了？”
    “说什么要我们守护同胞，那些虫子算同胞吗……恐怕我们真正的同胞，却是三番两次进攻星河舰、想要展开营救的所谓‘强盗’吧？”西羽不容置疑地逼问这个npc：“我相信你是星河舰上唯一良心未泯的人，否则你昨晚根本不会救我！副舰长，请告诉我，你在星河号上到底有什么目的，我又能帮你做些什么？”
    花采的嘴唇渐渐颤抖，拧起眉头望着西羽温和而坚定的眼睛。
    就在这个时候，她身上的无线电话忽然响起白森的声音：“花采，你在将军那里吗？潜入进来的强盗已经被我们击毙了！”
    花采一脸惊愕，而后便慢慢地红了眼眶，按下通话键，用温柔甜美的声音回答：“那真是太好了。”
    *
    虽然花副舰长的的确确只是个花瓶身份，但她还是利用仅有的权力，将看守冷冻仓的士兵支走，带着四名身穿假军服的玩家回到了星河舰一层。
    大家故作淡定地来到隐蔽角落后，花采才皱眉：“我不能久留，革命军的特工已死，恐怕整个行动没希望了！”
    西羽当然不可能放走好不容易才来的机会，立即表态：“你不要着急，也许我们能帮到忙。”
    “你说的没错……刑天将军的确是在欺骗大家……这五万个人类，是要贩卖到虫族居住地的活口粮，人类革命军一直在试图营救，刑天将军不愿损失同胞，就去四处搜罗了些人类雇佣兵，让白森骗着大家帮忙运输，反正人类和人类打，战损也只是些虫族盛产的战机而已。”花采终于松动态度，将状况简单说明，而后自报家门：“实不相瞒，我就是人类革命军的内应，之前得到消息，会有特工前来帮我解救冷冻人，那特工的全息影像非常俊美，和你长得有些相似，所以我昨天才认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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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羽惊讶地眨眨眼。
    徐兔在背后嘀咕：“正义任务果然要测颜值……”
    花采继续郁闷地说：“两次战役后，革命军溃不成军，这回内应已失，恐怕再无希望……至于你们……但凡星河舰运送到b16后，你们的下场也好不到哪里去！”
    西羽大概听明白了事态，主动表示：“没关系，就算特工真的已死，我们也可以想办法展开营救行动。”
    花采摇头：“没办法的，为了安全起见，只有他能够联络革命军，我不过就是个被动等消息的人啊！”
    始终不吭声的罗熙终于开口：“那如果，能跟革命军见到面呢？”
    花采瞪大眼睛：“怎么见面？星河号的战机一旦靠近革命军的母舰，马上就会被击毁，再说没人可以在刑天将军的眼皮子地下动手脚！”
    “我有个主意。”罗熙抱手：“那特工尸体在哪里？你能不能搞到他的衣服？”
    花采错愕。
    罗熙侧眸冷笑：“我看到革命军在战斗中如何营救同伴的了，只要我穿上他们的服装，离开战机漂浮到他们附近，就会被电子臂救进去！”
    花采：“你应该知道……弹火无眼，这几乎是不可能的吧？”
    罗熙耸肩：“不试试怎么知道呢？我的朋友们可以帮助我，而且在这个世界里——”
    他看向周围的游戏环境，嘲弄地说：“每件事都有它被解决的方式，不是吗？”
    第52章
    人和人的确运气不同, 哪怕不提人造人出厂时所设定的抽奖权重, 从玄学方面来讲的际遇也绝对是不一样的。
    当西羽终于平安返回宿舍、拿出他捡到的小黑球时，罗熙完全管理不好自己惊讶的表情。
    他不甘心地拿着摆弄了好一阵子，最后调出个小小的全息投影屏, 叹息断定道：“这是个计算机, 而且性能强大，只不过设定了高安全性的权限, 除了所有者其他人不容易进去，应该在剧情上有重要用途。”
    “哦。”西羽并不在意, 他坐在床边，慢慢地把手臂上的脏纱布拆下来, 忍着痛皱眉：“那你能破解进去吗？”
    “你猜。”罗熙笑了下, 转眼瞥见西羽那彻底穿透臂膀的枪洞，顿时眉头皱起：“我来。”
    西羽轻声说：“没什么事, 不流血了就行。”
    罗熙沉默地抢过消毒水帮他冲洗, 刺痛让西羽的胳膊顿时颤抖紧绷，可想而知那刺激有多么难以承受。
    真可悲, 恐怕普通人类一生也没有“机会”体验的痛苦, 却在每一次游戏里成了主播的家常便饭。
    罗熙表情不悦，由于星河舰上没有治疗药物, 他只能再度用新绷带将伤处紧紧扎起。
    利落地处理完后，罗熙又嘱咐：“尽量不要用这个胳膊发力。”
    西羽点头。
    罗熙转而伸手把他按倒：“休息下, 接下来的两天更不好过。”
    失血过多加上挨冻好几个小时, 导致西羽的脑袋一沾到枕头边儿便开始晕眩, 他轻声问：“你真的要去‘革命军’的飞船上吗？还是让我去吧，触发这个任务的人本来就是我。”
    罗熙挑眉。
    西羽：“我不是不信任你，只不过……”
    罗熙打断他：“放心，我会活着回来的。”
    西羽陷入沉默。
    罗熙瞥嘴笑了下：“之前策略上保持中庸，是我们搞不清楚规则，现在有了千载难逢的机会，值得搏一把大的。放心，到时候还需要你们全部都抢到战机给我作掩护，毕竟我一旦离开战机进到宇宙空间里，就彻底成了活靶子。”
    西羽颔首：“我还没操作过那机器，你给我讲下技巧。”
    罗熙立刻言简意赅地解释如何使用战机系统，可是他说着说着，却又感觉身边过度安静。
    再侧头瞧，原来不知何时，西羽已经不知不觉地进入了梦乡。
    也难怪，昨天他还在坚持帮自己守夜，上次入眠已经不知是多久之前的事了。
    罗熙带着轻微的迟疑，缓慢伸手抚到西羽的脸庞，如软缎般温滑的触觉即刻渗透指尖，像股电流般迅速蔓延到全身，又像羽毛无聊轻抚，让心都轻痒了起来。
    西羽仍旧睡着，向来警惕的他竟然没有受到一丝惊扰。
    罗熙沉迷很久之后才收回胳膊，扶着军刀在床边的地板上落座。
    长夜漫漫，但无惊梦。
    *
    革命军特工被处死这个剧情发展，对穆元等人绝对是个好消息，恐怕他们会“乘胜追击”，一举捣毁革命军剩余的有生力量，为自己的叛徒身份争取个大获全胜。
    为了谨慎行事，次日西羽径直找上了刚出宿舍的吴智，将他叫到角落。
    吴智两次都没抢到战机，也算是误打误撞地处于安全分段之中，他懵懵地小声问：“哥，怎么了？”
    西羽说：“接下来你就不要去备战室了，尽量找个地方躲起来等消息，如有余力，杀几个护卫队成员也未尝不可。”
    “为什么，你是知道了什么情报吗？”吴智茫然。
    西羽皱眉：“没时间解释那么多，如果你愿意相信我，就照我说的做。”
    吴智立刻表态：“我当然信你，但我能告诉彦彦吗？”
    西羽反问：“你管得住她的嘴？”
    吴智：“……好吧，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放心！”
    “去食堂帮我拿些营养液出来，现在穆元肯定在四处找我，我不方便露面。”西羽这才道出来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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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智拍胸脯保证：“没问题，你等着！”
    *
    勉强填饱肚子之后，四人小团伙便如约等在和花采的约定地点，凑在一起商量接下来的策略。
    罗熙仍旧痴迷于鼓捣西羽捡来的计算机，垂眸吩咐：“无论如何，我们必须都抢到战机。我会尽量靠近革命军的位置，等我从战机里出来的那个时候，双方都有可能攻击我，你们必须摆好阵型保护我的安全，只要我能被他们救到，就有机会接触对方的npc！”
    徐兔拍胸脯：“放心吧！只不过……”
    白起接话：“担心穆元下黑手？”
    徐兔：“是，我跟他玩过两次游戏，他本来就不择手段，现在恨我们入骨，肯定会在战场上伺机动手的。”
    西羽平静地说：“没关系，随机应变就好，反正我也不会对他客气。”
    罗熙抬眼朝他轻笑了下：“哟，头一回看你这么咄咄逼人。”
    “毕竟事情因我而起，我不想给大家留后患。”西羽认真回答：“如果谁因为这些受了伤，我不会原谅我自己。”
    “嗨，你不用自责，其实说到底是老大牵连你的。”徐兔盘着腿八卦：“之前穆元三番两次试图动员老大跟他一伙，老大当然没搭理嘛，本来老大整天独来独往的，穆元也没脾气，结果你忽然出现在他身边，穆元自然不爽，所以他才先跟你挑刺。”
    西羽并不在意：“过去的事无所谓，总之有机会就送他出局。”
    白起很理智：“怕是没那么容易。”
    就在这个时候，附近隐隐传来急促的靴子点地声。
    四人赶快站起身，果然瞧见花采拎着个大袋子低头而来。
    她神情紧急，见面就把东西交给罗熙：“这就是革命军的战服，穿上后可以在宇宙空间存活，也有一定的防护作用，是人类空间站的发明。王博士本打算今晚拆解分析的，到时候东西丢失的事情就会传开，你我都不安全。”
    罗熙答应：“我会谨慎处理。”
    花采对他的能力将信将疑，摘下自己的电子手表说：“革命军不见得会信任你，这是之前他们给我的设备，你拿着。”
    “多谢。”罗熙颔首。
    花采紧张地瞧了瞧周围：“抱歉，我不能久留了。”
    说着她便摆摆手，迫不及待地消失在了玩家视野范围内。
    罗熙打开袋子摸住里面轻薄而坚硬的盔甲，众人马上凑上来观察。
    讲真，这道具着实眼熟，正是西羽和徐兔第一夜遇到的那个盔甲男所穿的衣服。
    徐兔非常懊恼：“如果当时多接触一下，是不是他也不用死，我们也不用这么吃力？”
    西羽：“错过就错过了，接下来必须把握机会。”
    罗熙淡笑，低声说：“所以我们海选能不能快乐出线，就看今天了！”
    *
    下午十六点整，安静的星河舰内又亮起了红色警报光。
    花采在广播中假模假式地急迫催促：“士兵们！可恶的宇宙强盗又来偷袭了！袭击发生在星河舰两侧，请立刻前往备战室迎敌！星河舰需要你的守护！“
    实话实说，不用她渲染气氛，守在备战室等消息的主播们也早已把这里挤成了乡镇火车站。
    此时幸存者数目只有原来的三分之二了，战机还剩七百架左右，照旧僧多粥少，自然抢得分外激烈。
    罗熙抱着那身极其珍贵的盔甲，也顾不得同伴的状况，率先钻入个驾驶舱里急匆匆地扬长而去。
    毕竟他所携带的革命军道具若被发觉，那一切计划就全完了。
    这边西羽也毫不客气，直接拽下个抢战机的主播，照着他的脸狠揍两拳，同时催促：“白起，快去！”
    白起飞快抢占位置。
    另一边，徐兔也靠着武力值恶劣得手。
    计划进展顺利。
    西羽深吸了口气，抓紧时间冲向前方的争夺处，抽出军刀逼退了两个撕扯的两个主播，在坐进去的同时按下启动按钮，随着战机滑行起来才有功夫系安全带，颇有些手忙脚落地展开了自己的首次航行。
    在备战室的另外一边，穆元正端着激光枪得意洋洋地坐在个战机顶上看热闹。
    罗儿皱眉报告：“他们四个竟然全去了，这不正常啊。”
    穆元冷哼：“正好，让他们有去无回，走！”
    *
    却说第一个冲进太空中的罗熙必然直面革命军的凶狠炮火，他一手操作着飞行系统躲避，一手吃力地穿戴那个盔甲，姿势狼狈而艰难。
    好在徐兔和白起已经稳稳地追上了他，联通对讲系统寻问：“老大！你是0621号对吧？”“我们在你后面！”
    罗熙边带头盔的氧气罩边答应：“嗯，西羽呢？”
    徐兔回答：“不知道，战机太多了，应该就在附近。”
    “给我十分钟。”罗熙皱眉和盔甲搏斗：“看到我靠近革命军后，马上跟上来。”
    这时西羽的通讯请求才迟迟地传来。
    罗熙抽出手指点击通过。
    西羽冷静报告：“我在最后方，有三台战机一直追着你们，我担心有问题。”
    白起道：“应该是穆元，我去看下。”
    西羽：“你们保护他，一切交给我。”
    他们四个人各自坐在密封仓内，除了声音之外，在炮火轰天的环境内根本看不到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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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也正是这种状况，逐渐起的信任感才弥足珍贵。
    学会相信别人，不比学会相信自己简单更多。
    白起沉默片刻，朗声答应：“好，千万注意安全！”
    *
    几番擦着爆炸点惊险略过黑暗空间之后，罗熙终于在狭窄的驾驶舱内搞定了革命军的装备，他深吐了口气询问：“你们还好吧？”
    徐兔：“没问题！”
    白起：“要上了吗？两点方向可以切入！”
    唯独西羽只是嗯了声就算回答。
    罗熙皱眉：“你没事吧？”
    西羽：“没，你快抓紧机会。”
    这种时候谁也碰不到谁，罗熙只能压下心中狐疑，皱了皱眉头，果决地加速飞行器，直深入危机四伏的革命军阵地！
    *
    事实上，西羽正在硬着头皮跟三架纠缠不休的轻型战舰来回兜圈子。
    他毕竟是第一次操纵这个系统，好几次都是擦着死神镰刀的边缘吃力躲过，实在没有精力分神多讲半句话。
    这场“自相残杀”，搞得其余主播们纷纷避让。
    ——滴！0231机穆元请求通话！
    忽然冒出的系统音显得嘲弄感十足。
    西羽过了两秒才选择通过，轻声问：“好玩么？”
    穆元哈哈冷笑：“当然好玩，猫捉老鼠最有意思！”
    西羽波澜不惊：“你就不怕黄雀在后？”
    “还有谁会帮你？你那几个小伙伴已经抢着立功去了！”穆元故意追问：“还是……他们有别的计划？”
    西羽没有吭声，因为就在穆元跟他闲扯的同时，另外两个战舰依然在疯狂开火，直把他逼向革命军的射程之内！
    看来的确是will战队仅剩的三个人没错了。
    如此本针对，西羽并不会觉得冤枉，毕竟是他先搞死人家的同伴，只不过一报还一报而已！
    再说如此一来，穆元就没精力去打扰罗熙的计划，对西羽而言简直求之不得！
    就在生死的天秤不断摇晃之际，忽又有架战机从后方冲入堵截，而且准准地打掉了离西羽最近的轻型舰！
    西羽惊讶之余，瞬间从心里冒出个名字：……是墨一？
    *
    这边罗熙已经冲到距离革命军近到不能再近之处，他硬着头皮吃力躲过几番轰炸，便毫不犹豫地解开安全带，起身登着椅背离开了驾驶舱！
    失去操纵者的战机在没头没脑的乱闯之中被打成了悲惨的灰烬。
    已无回头之路。
    漂浮在失重状态下的罗熙凭着一腔孤勇，利用铠甲的简单脉冲设备朝前滑行。
    尾随在不远处的徐兔丝毫不敢大意，狠狠地击落了架不停朝罗熙开火的革命军战机。
    白起瞧得分外紧张：“不行的话，我去救老大回来！”
    徐兔：“我听见你说他不行了，等他回来我就告诉他！”
    白起：“……”
    徐兔勉强轻笑：“给点信心，老大从来没让人失望过！——说起来，西羽呢？”
    *
    从前罗熙也经历过星际题材的副本，但无非就是十几个人关在空间站内、对抗异形攻击的故事背景罢了，所以即便他对失重环境的移动所有经验，但身处于横行在火光冲天的星际战场里，却完完全全成了另外一回事。
    他向来不喜欢有火的环境，此刻也是强迫自己屏息凝神，朝着革命军舰不停挥手。
    好在这铤而走险的计划终于有了回报。
    正和浮力挣扎之际，忽有架中型战斗艇飞来，从里面探出三只长长的电子臂，勾住了罗熙的身体。
    罗熙松了口气，在成功被扯入后内仓后立刻闷闷地道：“我是花采派来的！你们的特工已经遇难了！”
    同样穿着盔甲的革命军发出叽里咕噜的回答。
    罗熙：“？”
    革命军：“（**（（*……！”
    罗熙：“…………”
    万万没想到，游戏策划如此缺德，竟然还在这里设了个语言门槛？！
    罗熙重置后本来自会几种语言，加之游戏内常有利用外语设置密码的环节，所以他曾刻意给自己补过课，对相关挑战也不心虚。
    但这个革命军的话却是世界上最小众的陶什罗语，早在2002年就几乎灭绝了，后来有所记载的全部都是语言专家的推测，所以现在只有鬼知道，革命军npc说得到底是不是完整的句子。
    罗熙仅能判断出语种，却不知对方的意思，迟疑地用仅会的陶什罗语问好：“uuntero？”
    革命军：“uuntero！”
    罗熙彻底无奈，终于摘下头盔，在凭借颜值实力把对方吓一跳的同时，马上拿出了花采的手表。
    有了道具做铁证，革命军终于也露出真面容，竟是个络腮胡大汉，他惊讶地接过手表检查了几秒，而后立即对身边的驾驶员做了个返航的手势！
    *
    战斗进行到一半，来势汹汹的“星际强盗”们忽然急速撤退，这状况自然让好不容易抢到战机位的主播们懵逼不已。
    花采的命令声同时响起：“各位勇敢的士兵！强盗已经知难而退了！即刻返航！即刻返航！”
    正在前线徘徊的徐兔和白起很无奈，弱弱地商量。
    “系统应该不允许不回去吧！”
    “那就把老大扔在宇宙里？”
    “也没别的办法啊，我们这一身雇佣兵的打扮，靠近地堆费就会被打成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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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算了，实在不行再抢战机救他，先回去等转机！”
    “嗯，我有个疑问——西羽到底去哪了？”
    …………
    *
    其实，西羽和穆元缠斗了一个多小时的西羽，最后比徐兔二人更早回了备战室。
    他的机翼左侧已中弹，冲进来的时候直冒黑烟。
    不过在满屋鲜血、汗水和惊叫混杂不已的偌大房间内，这也不过就是个不起眼的背景罢了。
    西羽扶着伤口再度裂开的胳膊爬了出来，走到那个一路都在保护自己的轻型战舰附近，轻轻抬起头。
    不出所料，从里面露面的主播果然是墨一。
    在昨日的决斗中，墨一已经被穆元重伤，此刻的脸色自然惨淡发青，他只默默瞧了西羽一眼，便要低调离开。
    西羽马上追在后面：“喂，我又得对你说声谢谢了。”
    墨一停步：“没什么可谢的。”
    西羽将有限的绷带和消毒水塞到他手里。
    墨一愣了愣，野兽般冰冷的眼睛肿泛出几分动摇之色，重新望向西羽美丽的脸庞。
    西羽的神色却格外严肃：“你诚实点告诉我，你和两年前的我是不是关系匪浅？”
    墨一侧开头：“已经过去了。”
    “如果过去了，你不可能三番两次帮我。”西羽的耿直病再度发作：“不管怎么样，我没有利用你的心，讲真的，从前的记忆我一点没有，当然也不记得你是谁，所以你完全可以把我当成个全新的人，不用太在意我的死活！你给我的所有帮助，我受之有愧。”
    这话刚说出来，墨一微微松动的态度又酝酿成了彻头彻尾的狠意，他怒道：“我怎么做是我的自由，你自知跟我毫无关系，就少管我！”
    西羽被他吼得微怔。
    同一刹那，墨一的表情又平添几丝惊恐，忽然按倒西羽躲去了战机后侧。
    砰砰几道空气弹痕猛击到他们方才站过的地方。
    罗儿愤怒的叫嚷传来：“墨一！西羽！你们昨天杀死浩浩和良生！今天又打死朱柳！我要你们的命！！！”
    看来方才在战场上，墨一击落的战斗机正属于will战队的某个倒霉鬼。
    西羽拽住墨一粗壮的胳膊：“走！别跟他们纠缠！”
    墨一呆呆地瞧着西羽白皙的手背。
    幸好这时徐兔和白起已经从另外一侧赶来，什么都没说，就匆忙带路逃离了危险的备战室。
    *
    躲到安全处后，西羽终于顺畅地喘出口气，低声说：“抱歉，刚才穆元一直围堵我，我没帮到你们。”
    徐兔疲倦靠墙落座：“能牵制住will的力量就是最大的帮助，否则老大也不会那么顺利。”
    “还是墨一帮了忙。”西羽侧眸瞧了瞧冷着脸的墨一：“看来罗儿气疯了，这两天你低调些，别出现在他们眼前。”
    墨一十分不喜欢徐兔和白起，冷哼道：“不用你管。”
    说着便扭头离开了。
    徐兔转着灵活的大眼睛质问：“怎么回事啊？西羽你不会接受这个迷弟的爱了吧？”
    西羽在狭窄的仓库间里蹲下：“我已经跟他说得很清楚，但他有自己的想法——罗熙怎么样？”
    “老大被革命军带走了。”徐兔摆摆手，不依不饶：“说正经的，你不会看不出墨一跟重置前的你有故事吧？他哪是在帮你，分明就是想跟你再续前缘啊。”
    西羽并没有多思考这些，也无力去纠结，故而闭眸休息：“随便吧。”
    徐兔着急：“怎么能随便，你看不出老大是个大醋坛子吗？”
    “你不会真觉得罗熙跟我怎么样了吧？”西羽险些就忘了这是在直播，然后又叹息：“他跟我组队，应该是为了别的原因。”
    徐兔：“那你问过他么？”
    西羽对这女孩子的执着略感头痛，选择沉默。
    徐兔：“那你问过自己吗，不管其它那些有的没的，就是罗熙这个人，在你身边活生生的这个，你就没什么好感？哎，虽然颜值是够呛了点，脾气也不好，又是个非酋，但——”
    西羽不耐烦地打断：“这些比完赛再说吧！”
    “比完？光海选就有三场，如果有幸继续，还不一定要拖几个月呢！”徐兔狠狠地拍西羽的长腿：“在这个过程中，我和阿起随时有可能出局，你也是，老大也是！要是真的出局了，你什么都没有问过他，也不清楚他的答案，就一点都不会后悔吗！”
    西羽终于被这连环十八问给逼住，睁开眼睛望向徐兔的大眼睛不知如何作答。
    徐兔故意翻白眼：“没准他现在就出局了，只是我们还不知道。”
    罗熙不再身边，安全感变得比平时还要稀薄。
    尽管西羽知道她在开玩笑，但心底还是自然而然地泛出一股凉意。
    白起在旁边仔仔细细地擦干净自己的小眼镜，叹息说：“兔子，你就别当媒婆了，没准老大还是没忘记凌雪呢，你操这么多心干什么？”
    西羽迟疑：“……凌雪是谁？”
    徐兔哼哼，凑到白起身边准备补觉，嘟囔道：“不告诉你，反正你也不在乎，不是吗？”
    西羽抿住嘴角，片刻后就一直摆弄着自己修长的手指，没有再吭声。
    徐兔贱兮兮地偷看白起，给他比了个赞，无声道：“还是你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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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就在同一时间，被带到革命军母舰的罗熙可就没那么轻松了。
    他顶着语言完全不通的巨大压力，跟随两队黑色盔甲走入了个密闭指挥室，静静地站住原地等待。
    十来分钟之后，才有位人高马大的黑人npc走了进来，说得同样是云里雾里的鬼话：“%*#……！”
    罗熙努力换了中文、英文、法文和日语等等去打招呼，都未得到任何应答，不由生气吐槽：“这设定太鬼畜了吧？为什么虫族都能讲中文，人类却不会啊！”
    黑人拿着花采的手表继续发出一连串疑问。
    罗熙深吸了口气，冲向指挥室的全投影屏前，调出画板，先是画了个小人，指指自己，然后又花了个女孩的形象，指了指那个表。
    黑人和同伴貌似会意地点点头。
    罗熙匆匆涂抹了穿盔甲的男人，从飞船的破洞钻进去，示意是那个特工，接着他又画了两个大虫子，把特工用红色涂抹掉。
    这下子，黑人领导终于意识到严峻的现状，跟同伴抱团开起会来。
    “喂喂。”罗熙不耐烦地敲了敲指挥台。
    革命军们再度看向他。
    罗熙指了指自己，又点点死去的特工：“有什么任务，我替他上！”
    不晓得黑人领导有没有听懂，他再度眉头紧锁地跟同伴聊过几句，然后上前拍了拍罗熙的肩膀，示意他跟自己前来。
    *
    革命军的内部备战室内惨状只比星河舰上更甚。
    鲜血和机油味混合在一起，散发出了股难言的焦灼之气。
    罗熙打量着正在紧急维修战机的革命军们，瞬间明白了这些人类的艰难之处：经过三次战役，完整的战机已经不是很多了，恐怕已然不具备实力再度技工星河舰，把那些被冷冻的同胞们拯救出来。
    坏消息虽然如此，但好在黑人领导终于领悟过关键问题，命人压了个贼眉鼠眼的雇佣兵过来。
    那雇佣兵被人拿枪顶着，害怕道：“我、我是翻译，你有什么话就对我说！”
    “他们怎么只会说陶什罗语？”罗熙完全不解。
    雇佣兵无奈：“这有什么稀奇的，虫族学习能力很好，唯独无法掌握这门人类语言，所以人类空间站早就都用陶什罗语交流了，一百多年下来，从前的话几乎不再讲，只有我们这些流落在外的，还懂些祖先的文化。”
    “算了。”罗熙对故事背景没兴趣地摆摆手：“你跟他说，我们要想办法解救星河舰上的五万个同胞。”
    雇佣兵立刻老实地跟黑人首领嘀咕了几句，又无奈道：“房将军说，这已经是不可能的了。一则他已经没有力量攻进星河舰，二则牺牲的特工带走了好不容易缴获的虫族计算机。”
    罗熙：“什么计算机？有什么用？”
    雇佣兵跟将军沟通后叹息：“革命军现在就剩一千名不到，原本之前的特工是想潜入星河舰，用那个计算机里的程序启动解冻流程，让被俘虏的人类活过来跟随撤离，否则真的没办法运走五万个人。”
    “……”罗熙顿时想起个信息，拿出西羽捡到的小道具：“他说的，不会是这东西吧？”
    那黑人首领本来忧心忡忡，一看到黑球眼睛都亮了几分，马上抢到手里跟同伴热切地讨论了起来。
    雇佣兵被逼着翻译：“他们问你怎么得到的。”
    “是特工死前托付给我的啊，还有花采的帮忙，我才能穿着他的设备过来拯救革命军。”罗熙大言不惭：“不过，革命军知道这机器密码？”
    黑将军听完翻译，激动地点了点头。
    罗熙拍拍手：“那就好说了，方案有二，一，把密码告诉我，我们商量个撤离方案，我去解冻人类，或者……我回去策反雇佣兵，把虫族杀个一干二净，干脆占领星河舰！”
    雇佣兵被他吓到：“那怎么可能啊？虫族的战斗力你不明白？”
    罗熙冷眼：“狗翻译插什么嘴？”
    雇佣兵只好硬着头皮跟黑人首领解释，果然，黑人首领接连摇头，雇佣兵无奈道：“房将军说，雇佣兵们各个狡猾多端、唯利是图，根本不可能为人类着想，难以策反，而且虫族力量强大，怕是根本打不过。”
    “不试试怎么知道？”罗熙估摸着时间临近午夜，不由想起星河舰上那些生死未卜的同伴，一脸严肃地花言巧语：“是，我承认，星河舰里的雇佣兵全部都是在充满谎言、充满背叛的艰难环境里活到现在的，他们自私、善变，无法值得被信赖。但是——同样的，他们也最珍惜希望这个东西，哪怕只是一点点光，他们都愿意从缝隙中长出芽来！虫族靠着金钱的诱惑和欺骗的手段，把雇佣兵们骗上星河号，一旦真的平安抵达b16，恐怕连带他们也要变成可悲的食物！所以，只要我能揭露虫族的阴谋，就绝对有机会策反！只要房将军大方点，放他们条生路就好。”
    这番话雇佣兵翻译得很是头疼，结结巴巴，气势也给漏掉不少，但仍旧微微打动了革命军们。
    罗熙继续忽悠：“当然，我也承认虫族力量强大，不过强大也让他们格外自大！人类能凭借脆弱的身体在这茫茫宇宙中活下来，本就该多相信自己几分，否则，我又是怎么越过险阻，在刚才那样危机四伏的战场上成功到达这里的呢？”
    “哎……如果当年人类有这番反抗的志气，也不至于连家都弄丢了。”雇佣兵无奈地传达罗熙的坚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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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房将军抱着手跟同伴讨论了好半天，最后终于点点头，语气庄严地嘀咕个不停。
    罗熙迫不及待：“怎么样？”
    雇佣兵一脸惊讶：“他答应了！他想要冒险夺取星河舰！还有，他要跟你一起去！”
    *
    午夜终至，残忍的系统广播惊醒了每个不安的主播。
    *
    【伟大的战士们，第三次审判时间已到】
    【本次隐藏分后两百名者，出局】
    【此后，还剩一千一百七十名幸存者】
    *
    徐兔和白起都躲在西羽的宿舍，三人同时睁开眼睛，不安地看看彼此。
    西羽叹息：“游戏时间过得太快了。“
    “淘汰的也太快了，现在差不多平均每个人杀一个，游戏就能提前结束。”徐兔握紧军刀：“我怀疑，大逃杀的苗头没办法控制。”
    对此西羽不怎么惧怕，只是暗自担心仍旧没有消息的罗熙。
    白起安慰：“没关系，我们等老大回来再行动，没必要杀别人。”
    方才西羽在难得的浅眠中梦见了许些支离破碎的事情，可睁眼却一下子都忘光了。
    他只清晰得知道……那梦里有他始终未忘的人……
    究竟，那个人是罗熙吗？
    西羽想着罗熙的眼眸，想他这些日子对待自己的种种照顾，不由迟疑：就像徐兔说的，就算没那些前尘往事的话，自己究竟是怎么看待罗熙的呢？总不能……就这样浑浑噩噩地凑活下去，等着大脑回光返照忽然记起些什么吧？
    正愣着神的功夫，花采的全舰广播忽然打开：“检测到有星河舰战机向飞船靠近！情况未知！各位士兵全部返回宿舍，没有通知不得擅自离开！”
    西羽全然是条件反射一样地站起来：“是罗熙！”
    说着他完全不顾广播警告，拉开门便跑了出去。
    “等我下！”徐兔站起来无语：“口嫌体正的直球男孩，鉴定完毕！”
    白起失笑：“走吧，我们也去瞧瞧状况。”
    徐兔刚点头，又狼狈地扶住他说：“等等等下！老娘腿麻了！”
    *
    至今为止，大部分主播都仍旧非常听从指挥，所以星河舰内外并不见什么人影。
    西羽三人躲避着黑衣士兵的巡逻，终于成功潜入停着几百艘战机的备战室，被里面严阵以待的形势吓了一跳。
    只见白森和花采站住护卫队保护圈的中央，那些虫族伪装的可恶家伙们各个都端枪瞄准，仿佛准备来者一露头、就马上把他打成筛子。
    西羽握着军刀，屏住呼吸潜行靠近。
    这时，航道口终于缓慢滑行回了架伤痕累累的残破战机，正是从星河舰出去的那种型号。
    徐兔很激动：“来了来了！”
    不用她说，驾驶着战机的人就毫无畏惧，停稳后立即打开保护罩挺身露面，除了罗熙还能是谁？
    但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他手里还拽着个身材高大威猛的黑人，跃下战机嗤笑：“这么欢迎我啊，还好我带了个大礼给你们，否则我都不好意思进门。”
    花采脸上的惊讶已经难以掩饰了。
    好在白森也淡定不到哪去，结巴质问：“这、这是房将军？”
    罗熙猛推了下被五花大绑的黑人：“是不是将军我不知道，我瞧着那些强盗都听他的话，就把他绑回来了！”
    看到心腹大患落到手里，黑衣士兵们忍不住欢呼起来。
    暗处的西羽瞧了瞧徐兔，徐兔茫然摊手。
    白起轻声说：“先冷静点，看非酋唱大戏！”
    第53章
    但凡跟心思活络的主播们搅和得久了, 面对死板的npc就很难有太多情绪, 哪怕他们个个都张牙舞爪、拿着致命武器。
    罗熙押住黑人革命军朝前踱步，故意说：“原来这就是虫族啊，可是他说的话我听不懂, 而且不管我怎么打他, 他都不变成虫子！”
    白森舰长的面颊抽搐了下，讪笑解释：“虫族当然有自己的语言, 你对虫族的习性不了解，来, 把俘虏交给我来处理。”
    黑人革命军满脸抗拒，恶狠狠地死盯着白森这个人类之中的垃圾。
    罗熙停步, 询问说：“所以, 这是强盗中很重要的领袖？”
    花采盯着房将军回答：“没错，他就是这群宇宙恶霸的首领——房易！”
    罗熙笑：“那……我立下这个大功, 怎么算？”
    “当然是提升你为一等士兵！武器和金钱, 都包你满意！”白森舰长显得迫不及待。
    罗熙点点头，又问：“还有之前说过, 可以受到刑天将军的接见呢？”
    白森略感意外, 说：“我会立即将此事禀告将军，放心吧, 他一定会心情大好答应的。”
    罗熙逐步朝他逼近：“不过能潜入到敌方母舰上，绝非我一个人的功劳, 我希望我的队友也得到奖励。”
    花采终于稳定住情绪, 保证说：“这是当然了, 你先把房将军交过来。”
    白森搭腔：“对，此人极度危险，必须就地正法。”
    “我倒不这么觉得。”罗熙不慌不忙：“虽然首领被我阴差阳错地带回来，但是那群强盗弹药充足、不将生死放在眼里，若因此被激怒而发起新的攻击，星河舰未必吃得消。”
    花采赶忙搅混水：“舰长，这位士兵讲得也有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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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森拧巴着眉头：“所以你觉得要怎么样？”
    罗熙斩钉截铁：“所以我认为，应该用房将军去挟制强盗，让他们投降！只要房将军还活着，强盗们就必须听他的差遣，舰长，你找个跟虫族语言相通的下属跟房将军讲讲道理，彻底一举铲除星际盗贼，肯定会受到刑天将军的欣赏！”
    花采见革命军首领有暂时活着的机会，怂恿道：“这主意我觉得可行，舰长，当机立断啊。”
    “少跟我啰嗦！”白森显露了点不耐烦：“具体怎么做，还需要与将军进一步商议，把他交上来！”
    罗熙没有再多坚持，直接把房将军推到了白森脚下。
    那些等候多时的黑衣士兵一拥而上，很快便俘获住这位令他们头痛不已的人类领袖！
    *
    “士兵们！下面宣布一个极好的消息！我方英雄三等兵罗熙，独自深入虎穴、俘虏了强盗团伙的首领房易！战役的最终胜利必定属于星河舰！”
    “此外，在昨夜的防御战中，有六十五艘战机彻底损毁，有八十八名士兵献出了宝贵的生命，让我们献上崇高的敬意！”
    “为了尽快安排下一步行动、并嘉奖各位的勇气，白舰长决定在上午十一点整提前召开表彰大会！务必参与、不准缺席！”
    *
    整个上午，星河舰上没都在完没了地循环着花采的“捷报”。
    这回参赛主播中认识罗熙的人不少，自然议论纷纷。
    唯独吴智和唐彦彦躲在宿舍里，相顾沉默无言。
    门外时不时就传来脚步声和惨叫，衬托着星河舰内逼近胜利的喜气洋洋，使得气氛更加诡异。
    吴智小声道：“这副本需要剩下五百个主播，恐怕越接近结束便越难苟且，现在不少前辈都起了杀心，咱俩可千万得稳住，不能出去送死！”
    唐彦彦从第一夜受伤后便没太大作为，郁闷说：“躲起来算什么稳？我猜我们的分数肯定不在前五百名里，必须得再冒险立战功！”
    “游戏规则不会这么简单的！”吴智马上反对：“不能出去！”
    唐彦彦怀疑：“是不是你从西羽那里得到了什么消息？”
    吴智还算信守诺言，摇头道：“不是……但你看我，我一个强盗也没杀，什么都没做，至今都没被清除啊，我不觉得杀强盗管用。”
    这个令人困惑的事实倒令唐彦彦无话可说。
    吴智挠挠脸：“反正……现在最可怕的就是做错事，你就先听我的吧。”
    唐彦彦摸住被包扎着的伤处，无奈地叹了口气。
    *
    在星河舰的另一处，同样的广播声听到穆元耳朵里，就没有那么值得淡定了。
    从前，半是因为有心眼的专家主播们都不跟他争，半是因为他十分强势，这位云台的“第一主播”向来顺风顺水，这回带着全战队参赛，也是奔着第一名去的。
    没想到仅是海选第一场，五个人就少了三个？！
    再加上之前完全没有发力的罗熙忽然得此殊荣，更叫穆元又愤怒又不安。
    他与罗儿拿着枪满舰艇找人，皱眉道：“早就说了要把罗熙争取过来，你们都不当回事，现在搞成这样，如不杀他，后患无穷！”
    相较而言，罗儿显得更加义气：“从他跟西羽对浩浩下手的时候，就不存在合作的可能了！我是一定要除了他们的！也许罗熙已经发现了剧情的秘密，更有可能跟我们选择了同样的叛徒路线，但规则就是规则，死亡即出局——这五个字比什么都重要！”
    “你冷静点！”穆元深吸了口气：“我比你还要生气，不过罗熙可不是什么容易对付的阿猫阿狗，必须要一击即中才行。”
    “现在卖什么聪明？”罗儿冷艳的脸上浮现出几丝埋怨：“如果不是你非要招惹他们，我们五个已经稳操胜券了，穆元，你哪里都好，就是太虚荣、太自大。”
    穆元陷入沉默。
    罗儿侧头：“嫌我说话难听，我也要实话实说，你不改只能吃更大的亏。”
    事实上，穆元对伙伴倒不怎么歇斯底里，闷了几秒才说：“我会反省的，现在当务之急是守住我们的分数，然后找机会送那四个混蛋出局。”
    罗儿握紧空气枪，哑着声音说：“特别是西羽！”
    *
    星河舰里议论如潮水般四处汹涌，被推到风口浪尖上的罗熙却很无所谓。
    他早早就与西羽等人来到礼堂附近的休息室，关紧门阐述策略：“我跟革命军商量好了，借由假意俘虏房将军得到信任，拿到奖励的武器后，我和西羽就去见刑天将军，想办法直接搞死他！”
    “那也算是打boss了吧？老大，不过是个海选，量力而行。”徐兔颔首：“还有，我和阿起应该做什么？”
    罗熙吩咐：“为了把房将军当做人质，白森那孙子是不会立刻下杀手的，花采肯定会想办法救房将军，为了帮助她减轻压力，你俩要彻底弄乱星河舰上局势！只要房将军能够启动苏醒冷冻人的程序，星河舰必将陷入暴乱，到时候那些虫族npc的阴谋也只剩下破产一条路，这样我们的游戏目标就算彻底完成了！”
    徐兔眨眼睛：“怎么弄乱？”
    罗熙坏笑：“一会儿大会完毕，你第一时间去找花采，拿到她的广播设备，然后直接把剧情告知所有人，怂恿主播去杀虫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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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起摸住下巴：“嗯，幸存主播们的战斗力都不弱，的确能够牵制住将军护卫队的力量，但是……”
    西羽抬眸：“你怕人人自保，无人动手？”
    白起点点头：“毕竟虫族的厉害大家都见到了。”
    罗熙眯起眼睛。
    “如果你们不觉得缺德的话……”西羽说：“这问题是有办法解决的。”
    罗熙饶有兴致：“哦？”
    西羽淡声说：“主播最想要的是分数，当大家相信其他人都在拼命赚分，自己就要屈居人后时，所谓的‘自保’的方法……就变成非得去杀虫族不可了。”
    狡猾的徐兔顿明白他的意思，打了个响指说：“没问题，这事交给我！”
    *
    礼堂的追光灯又一次照亮了白森笔挺的身影。
    房将军的落网令他情绪高涨，在话筒前眉飞色舞地称赞：“三等兵罗熙的英勇、和队友西羽的倾力配合，当真令我和刑天将军十分感动！他们是值得大家学习的楷模！现在有强盗首领在星河舰上，我们护送人类抵达b16行星的任务必将圆满完成！”
    被夸奖着的两位正站在舰长背后，暗暗地相互对视。
    白森舰长抬手示意：“经与刑天将军商议，为犒劳英雄、激励各位，现破格提升罗熙与西羽为一等士兵，各奖励激光枪一把！”
    守候在旁边的黑衣士兵马上端来武器。
    这下子沉甸甸的枪械拿在手里，西羽难免多了几分信心，他不经意地朝台下一瞥，发现前排的穆元目光阴毒，故意朝他淡定微笑，开口说：“多谢舰长，我们定不辱使命。”
    “此外，刑天将军还特别为英雄准备了午宴，希望在场的各位，也能以他们为榜样，为星河号创立功勋！”白森颇有些眉飞色舞：“今晚十二点，我们将会携带房易对强盗团伙发起反攻，请大家提早在备战室候命！还有，根据昨晚的战绩，现在我要对成功击毁敌机的士兵们做表彰——”
    偌大的礼堂里回荡着舰长中气十足的男音。
    数量只剩下一半的主播们陷入微妙的沉默，不由将氛围酝酿出几丝危险与凝重。
    *
    临近正午十二点，大会终于结束。
    为了避免节外生枝，罗熙马上缠着白易出发了。
    守在台下的穆元试图跟上去，却被罗儿叫住：“是他们触发了任务线，我们没办法同行，不如守在一楼电梯口，等这两个人一回来，马上动手！”
    杀害其他主播对穆元来说最正常不过，他颔首同意，蹙起英眉环顾：“死兔子和她的跟班呢？”
    “不知道，好像压根就没来。”罗儿冷峻着表情：“他们可能感觉到要出事，躲起来了。”
    仿佛是上天为了配合她的担忧，两秒之后，礼堂外就隐约传来主播的惨叫和拥堵推搡的噪音。
    穆元冷冷地抿住嘴唇：“有人忍不住动手了，我相信公司不会眼看着大家全军覆没，到了五百人左右，游戏是会提前结束的。”
    罗儿摆弄着她的空气枪，恶意微笑：“那不如，我们趁机多赚几分？”
    *
    杀心在主播间往往会成为火种，但凡有人无缘无故的动手，平时那本就薄弱的客气很快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就在星河舰第一层陷入混乱之际，罗熙和西羽已成功地靠近了刑天将军的房间。
    负责带路的白森舰长情绪不错，边走还边忙着忽悠说：“像你们这样能干的年轻人，将军是最为赏识的，以后一定要好好表现，只要将军对你们委以重任，日后自会飞黄腾达。”
    罗熙忍不住笑出声：“那不能，将军最信赖的应该是舰长才对，只要能帮到舰长，我就心满意足了。”
    马屁拍得有点过了啊……
    西羽在旁摇头。
    不料白森竟然还挺吃这一套，得意说：“我无非就是大家提供个舞台罢了。”
    “没有舰长这个舞台，我们还不知道在哪里流浪呢。”罗熙主动开口：“我很庆幸能来到星河舰，并且有自信能比穆元做得更为出色。”
    白森眼里闪过精光，拍拍他的后背：“好，等吃完午饭，来办公室和我聊聊。”
    果然，穆元那几个是私下接了舰长任务的……
    罗熙心里冷笑，却一脸想要同流合污的样子。
    终于到达目的地。
    白森停步到星河舰最深处的神秘房间门口，敲了敲门后，将其轻轻推开：“请进。”
    始终沉默的西羽警惕起来，在扑面的古老檀香中，还闻到了浓浓的酒气。
    *
    无论种族和出身如何，刑天将军都绝对是个会享受的生物。
    他居住的室内全然没有属于战舰的冰冷，反倒装修得奢华而舒适，精致的木制家具与无法辨别来源的古董相映成趣，加之满墙的透亮酒瓶与各种材质的书籍，真叫人很容易相信，他的确是个极富有的人类精英。
    但已得知真相的西羽却只觉得恐怖：瘫坐在皮质沙发中央、端着酒杯的僵脸胖子，分明是奸猾、嗜血的怪物啊！
    这屋内浓得散不去的酒味很熟悉，在第一夜被虫族袭击时，西羽也闻过相似的味道。
    那恐怕正是刑天将军和他可恶的同伙在醉酒后的失控吧？
    对此，忙着和雇佣兵们花言巧语的白森怕是也敢怒不敢言。
    ——脑内的想法虽翻江倒海，但大家互相观察的功夫也不过就两秒之间。

 第169页

    刑天将军把酒杯交给旁边的士兵，摆了摆粗壮的手腕。
    另一名士兵马上靠近：“请把武器暂交给我保管，午餐马上开始了。”
    事实上，罗熙在进门后的刹那就打量好了形势：这屋里除了刑天之外，还有六名守卫，各个都配有激光枪，而且加上虫族本身的战斗力，若手无寸铁是绝对没法取得胜利的！
    已有同样觉悟的西羽收到他的眼神，脸上的淡笑甚至没来得及收回，便忽然抬枪直接打向刑天将军的脑袋！
    刺穿骨肉的惊响后，激光穿透肉体而留下的血洞冒出汩汩的殷红液体。
    “小心，他死不了！”罗熙猛然发出警告，在推开西羽躲避的同时，飞速射击身边的黑衣士兵！
    西羽也不含糊俯冲到吧台后面，再度击穿两个守卫的脖子，紧声道：“那怎么才能杀？”
    罗熙出手已达到稳准狠的极致，努力避开反击后，利落地把剩余黑衣士兵纷纷射倒，而后马上捡起个细长的雕塑架在门把手上阻挠虫族救兵，边端着枪后退边说：“还记得咱俩杀的第一个虫族士兵吗，它不是消失了，而是恢复成本相爬走了，后来在走廊疯狂闹事的那个长虫就是它——我看这种生物，必须摧毁脊柱，否则死透没那么容易！”
    在讲这些话的同时，罗熙完全没有停手扣扳机。
    地上的黑衣士兵和刑天将军肥腻的身体几乎被他打成了蜂窝煤。
    肉体的糊味和血浆一同四下弥漫。
    西羽皱了皱眉，立刻掏出刀来扑到沙发前面，狠狠割下将军的脑袋！
    可是刑天本该彻底失去生机的庞大身体，却因此而缓慢蠕动了起来，那些白花花的脂肪在极度恶心的外涌之中飞速消失，独属于虫族的坚硬触手和巨大黑亮的甲壳将房间中间的空地完全填满。
    很快，虫子身体内部便发出嗡嗡的笑声：“愚蠢的人类，知道我为什么叫刑天吗？”
    罗熙用谨慎的步伐寻找有利的位置，讥讽：“因为刑天是战神，哪怕没了脑袋，也可以所向披靡，就像你一样？”
    “哈哈哈哈哈！！”大虫子笑得更加夸张：“没错！我远比你们人类想象的神更强大！”
    说着，巨虫消失的脑袋伴随着股粘液从身体的黑洞中腻歪地探出，刺鼻的恶臭将有限的空间搞得更加难以忍受，满地黑衣士兵的尸体也像是受到了召唤，扭曲着用力突破虚假的人体，恢复成了本来的丑陋模样。
    刑天一步一步朝西羽靠近：“只是我不明白……你们哪来的勇气跟我动手？”
    西羽刚要暴起反击，安静了好阵子的广播却响了。
    徐兔的笑声回荡在星河舰的角角落落，她语速飞快地解释说：“各位兄弟姐妹，打扰了！我是09123号主播徐兔，这里我要告诉你们些有趣的消息，关于这个游戏真正的剧情和关卡目标！”
    刑天缓慢地抖动起触角。
    徐兔言简意赅：“所谓星河号其实是虫族首领刑天将军的资产，在这个副本世界观里，人类早已灭绝，幸存者都是虫族的食物！刑天需要押解五万个人体返回母星，中途来拦截他的根本不是强盗，而是人类仅存的革命军组织！刑天自私自利，出资让白森这条狗找了人类流浪雇佣兵去对抗革命军，也就是我们！三场空战全是自相残杀，什么守卫，根本是彻头彻尾的欺骗！”
    已知剧情的西羽和罗熙是完全无需细听这些话的，他俩趁着虫族注意力被吸引的同时，毫不犹豫地展开进攻！
    “我对付大的，其他交给你了！”西羽这般喊道，便一跃跳到了刑天的后背上，对着它的身体中心疯狂开火。
    刑天吃痛，拼命甩动着身体反抗，撞击得豪华休息室内乌烟瘴气，就连地板和天花板都跟着颤动了起来！
    罗熙完全没有迟疑，直接利用橱柜的高度攀附到水晶灯上，对着复苏的虫族士兵猛烈射击，一道道足以穿透墙壁的激光在室内乱飞，惹得鲜血和粘液溅射不停。
    好端端的将军房，只半分钟就变成了地狱！
    同时，徐兔活泼的声音仍旧在讲个不停：“所以呢，你们就别忙着彼此互砍了，让我看看主播还剩几个？九百七十八？好吧，竖起耳朵听着，这个游戏真正的隐藏分规则——星河舰每行驶一天，扣十分，未叛变者每杀死一个革命军，扣十分！每杀死一个虫族、也就是伪装的黑衣士兵，加十分！斩杀白森，加五十分！斩杀刑天，加一百分！误杀人类内应花采副舰长，扣五十分，误杀革命军领袖房易，扣一百分！现在距离下次清除还剩十个小时！让我来瞧瞧，接下来出局的是谁！”
    西羽听到徐兔如约说出这些不算谎言的谎言，忍不住飞速流露笑容，在被刑天甩下来的同时，左手持军刀砍开了它的巨口，右手稳稳持枪，对着喉咙内的脏器一顿乱射！
    恶心的体液喷涌而出！
    西羽落地翻身，奋勇乘胜追击，直接揪住它的触角、再跳到刑天后背，将刺刀直划开了它的脊椎！
    红白相间的软组织争先恐后地涌出！
    巨虫摇摇晃晃几秒，终于失去了最后的力气。
    这边刑天瘫倒，那边一对六的罗熙却状况堪忧！
    西羽气喘吁吁地一侧头，发现仅存的三只虫族竟然将他团团包围，想也没想就两步跳跃靠近，卷入乱斗之中！

 第170页

    罗熙接过西羽丢过来的激光枪，双管齐下，直逼退了面前的威胁。
    西羽狠狠用手中军刀挑入虫族后背，准备故技重施，谁晓得那虫族在剧痛中猛力一摔，害根本来不及站稳的西羽猛摔出去！
    后背撞击到刑天尖锐触角的刹那，过分的甜腻瞬间从喉咙冒出。
    西羽用手背挡住嘴角喷出的血，瞬间再也听不清耳畔的混乱和罗熙的惊叫，眼前一黑、便狼狈地失去了意识。
    *
    黑暗。怪梦。不断下落……
    努力想要清醒的西羽像是沉入了深深的海底。
    他越想抓住些什么，就越难以控制住身体，简直成了水底无助的海草。
    直到眼前忽地白光一闪，换成了纯白明亮的宽敞卧房，恢复知觉的西羽才立即扶着被子猛坐起来。
    …………
    他急得满脸是汗，半晌才意识到自己半件衣服都没穿，不由懵懵地怔住。
    正在这时，熟悉的声音从身边传来：“小七，你做噩梦了吗？”
    这次混沌的梦与从前不同，因为西羽竟然听清了他的声音，甚至直接以为那就是罗熙所发出的！
    他猛然侧头，惊讶发现以为同样未着寸缕的年轻男人从卫生间走出，并且终于看清了他的眉眼模样。
    这男人英俊得一脸桃花相，个子很高、皮肤完美无瑕，身体并没有罗熙那般发达的肌肉，反而清瘦时尚，但他的眼睛、他的眼睛分明就是罗熙啊……
    西羽有些慌乱，目瞪口呆地盯着他靠近：“你……”
    男人丢掉擦头发的浴巾，一下子扑到床上抱住西羽：“你到底怎么了？”
    西羽完全不讨厌他的肌肤相亲，只是更加错愕，终于开口追问：“我、我到底是什么人？”
    “嗨，你怎么总是纠结这些啊，不要去听他们怎么说好吗？”男人讲话的态度也活泼不羁，还透着股养尊处优的自信：“这事我说了算，你是我老婆行了吧？”
    西羽一直对视着他深邃而迷人的眼睛，闻言忍住抬手去触碰他面颊。
    可惜就在手指马上感受到温热的瞬间，神志被突如其来的剧痛拉回了现实。
    *
    ……原来自己还在一片狼藉的将军室里啊。
    浓重的血味让西羽咳嗽起来，气息涌动间拉扯到他后背的伤口，不由彻底清醒了起来。
    此时罗熙早已摆平那几个怪物，小心翼翼地扶起西羽：“别动，你流了很多血，让我看看。”
    西羽呼吸困难地瞧着罗熙，一点也不觉得他脸上的刀疤骇人，甚至莫名其妙地涌出种无法克制的酸楚，努力抬手温柔地摸住了他的面颊。
    罗熙顿时僵住：“……你没事吧？”
    西羽摇头。
    罗熙扶着西羽的肩膀，帮他支起身子：“……那你哭什么？”
    西羽刚要反驳，却已察觉到自己脸上滑下到微凉的咸涩液体，他因无法解释而摇了摇头，转而用力握住罗熙满是鲜血的手。
    谁晓得罗熙忽地按住西羽后背上的伤口，一把拥抱住他：“以后小心点，我他妈以为你死了！”
    ……
    突入起来的温暖赶走了所有肉体伤痕的不堪忍受。
    西羽刚平息的情绪又泛滥开来，眼眶憋得通红。
    就是这样的感觉，梦里那个男人的怀抱也是同样的感觉，尽管他们看起来很不一样，可他和他……就是同一个人啊……
    西羽痛苦而不解：如果不断复苏的记忆都是真实的，那自己和罗熙，又为什么会在这里作为一个商品、活在连地狱都不如的地方呢？
    *
    副本仍在继续，情况瞬息万变，正在现场直播的眼下当然不是纠结命运的时候。
    简单整理好伤势的同时，西羽也努力整理好情绪。
    罗熙帮他紧紧包扎起来，扶住门把手说：“看来主播们为了拿分，已经对虫族下手了，不知道外面形势如何，我出去看看。”
    西羽马上跟住他：“我也去。”
    “你再乱动，真就离升天不远了，听话，等这轮副本结束，应该会自动刷新健康值。”罗熙严肃拒绝：“在这里等我。”
    西羽的确被撞断了肋骨，整个人惨淡至极，但他一点也不想离开这家伙：“没有地方是安全的，万一回来几个虫族，我自己也料理不住。”
    罗熙无奈：“好吧，你走我后面。”
    西羽点点头。
    尽管现在心情乱七八糟的，但罗熙还是意识到了西羽微妙的变化，疑惑：“你怎么忽然听话了，撞坏了脑子？”
    “……”西羽欲言又止：“到底走不走了？”
    罗熙挑了挑眉毛，这才打开了门。
    *
    由于主播们已和星河舰上的黑衣士兵彻底翻脸，整个舰内再也没有和平的地方，走廊里四处可见人类与虫族的尸体，还有小小的燃烧点和偶发的爆炸，战场无异。
    看来尽管黑衣士兵各个装备齐全，但发起狠来的人造人也是很难应付的。
    罗熙小心翼翼地迈步，低声道：“不知道花采和房易两个npc靠不靠得住，他们应该早就去解冻人类了，怎么到现在都没看到冷冻人的尸体呢？”
    “解冻应该需要一段时间，再说，刚解冻的人是没办法战斗的。”西羽用军刀当拐杖，吃力地跟在后面提议：“倒不如……”
    罗熙挑眉：“又有什么坏主意？”

 第171页

    西羽说：“这星河舰应该有驾驶室吧？如果我们能够夺取控制权，改变它的航路，白易和虫族恐怕也只能束手就擒了。”
    “这想法有意思，不过我若是白易，一定会把核心力量留在那里防卫，就凭你我现在的状况，恐怕做不到。”罗熙环顾四周，飞速决定道：“去找兔子和阿起！”
    西羽答应了声，继续跟着他探路前行。
    虽然鲜血仍旧从伤口里不断冒出，身体也快没有力气了。
    可是西羽的内心却从来都不曾这么平静过。
    即便他完全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忽然看清了梦中的一切。
    这个念头刚起，便有件未解的小事瞧瞧挤进了他的脑袋：难道是林玉泽给的基因药物胶囊？
    西羽轻轻摇了摇头，因更加无法断定其中的利害关系，只能将那些谜团暂且放下，先专注于眼前的任务再说。
    总而言之——
    他悄悄盯着罗熙的背影，暗自决定到：无论如何，都不能让这个人在这些残酷的游戏中受伤害！
    *
    被人暗地决意保护的罗熙全然不知，他很快便绕过满是恶斗的走廊，在约定地点找到了徐兔二人。
    此时白起也受了点轻伤，好在情绪不错，笑嘻嘻地说：“就剩下七百多个人了，快结束了。”
    徐兔在旁耸耸肩：“不能怪我怂恿他们去战斗，我说的数值不见得对，事情可都是真的。”
    “没人怪你，谁都要自己为自己的选择负责。”罗熙安排说：“接下来还有两轮海选，轻松不了，我带你们多去赚点隐藏分，按照那些游戏策划的尿性，高隐藏分会在接下来的阶段有好处。”
    徐兔开心：“好啊好啊！”
    “搞驾驶室去。”罗熙打了个响指，意外地瞧向西羽：“你要是想叫上那几个没出息的，我也没意见，别给我添乱就行。”
    西羽很意外地眨眨眼睛，淡声回答：“这个你决定吧。”
    徐兔惊讶地左瞧右瞧。
    罗熙沉默两秒，侧头道：“兔子，你溜达一圈看看有什么能带上的熟人，我们到楼下c2点汇合，驾驶室应该就在那附近。”
    “没问题！”徐兔眨巴大眼睛：“但是小西羽你能解释一下，你怎么忽然这么乖巧吗？”
    “是吧？我也觉得。”罗熙失笑：“不过这样挺好，用不着提醒他。”
    西羽没有反驳，倒是朝罗熙弯起嘴角：“抓紧时间，我挺不住了。”
    血早已湿透了西羽的军服，顺着布料进到靴子里，渗出了一个又一个血脚印。
    徐兔这才发现他受伤不浅，打了个ok的手势，便拎着刀急匆匆地出发了。
    *
    能混到现在的主播，当然都是在某些方面有两把刷子的。
    不过像吴智和唐彦彦这样的黑马难免也还存在。
    他们跟随着徐兔带来的人马着急地赶到约定地点，一见靠墙的西羽便惊讶：“哥，你还好吧？”
    此刻西羽的脸上半点颜色都不剩，原本温润的嘴唇也开始干涸，他摇摇头，瞥见徐兔身边那些见过或没见过的人，轻声道：“加油。”
    等待的短短功夫，罗熙已经除掉了架势室外的黑衣士兵，布置好爆炸点。
    他松开西羽的胳膊：“走，进去之后尽量把npc杀干净，特别是要宰了白森，我会加紧破解这里的驾驶系统——西羽，你在这休息。”
    吴智不安：“那西羽哥的隐藏分够吗？”
    “刑天都是他杀的。”罗熙嫌弃：“管好你自己，出发！”
    他话音落下，便引燃了导火索。
    轰隆一声巨响后，主播们蜂拥而上，毫不客气地杀向守卫在里面的虫族。
    西羽在人群中恍惚看到孙修雅瘦弱的身影，不由朝她微笑。
    孙修雅咬了咬嘴唇，持着空气枪便冲进了驾驶舱。
    被独留在原地的西羽努力调整着呼吸，抱住军刀、闭上眼睛。
    他脑子里有很多模模糊糊的事情，却又好像什么都没有。
    罗熙到底搞定了没……
    最后关头，应该不会再出意外吧？
    西羽这般担心着，便靠着墙缓缓滑落跌坐。
    终于，他在昏迷之前，再度听到了久违的广播。
    *
    【星河舰控制权已移交主播】
    ……
    【伟大的战士们，当前剩余人数为五百】
    【漫游银河副本提前结束】
    【幸存者即将断链】
    【脑电波测速中】
    ……
    *
    混乱的回响中，罗熙模糊的身影冲回到了视线之内。
    西羽渐渐松了口气，失力横倒在了地板上。
    *
    【01号海选副本结束】
    【峰值观众人数：2884764521人次】
    【出线主播名单及隐藏排名以官网公布为主】
    【十分钟后开始海选第二轮比赛】
    【游戏版权及最终解释权归cyber信息技术有限公司所有】
    【感谢观赏】
    第五卷 噩梦之岛
    第54章
    游戏前的黑暗空间已成了常态, 再度进入的西羽也再没有半丝不安。
    相反，他那致命伤口所带来的剧痛, 随着离开游戏而彻底消失以后, 整个人顿时轻松了不少。
    一片闪亮的雪花特效精彩闪现，熟悉的肥猫再度举着爪爪登场。

 第172页

    它这次换上了厚厚的羽绒服, 见面后还打了个喷嚏, 揉揉小鼻头说道：“00777号主播西羽, 恭喜你通过了海选第一轮的挑战！”
    西羽苦笑，轻声问：“是要跟我宣布下一轮的规则吗？”
    “那个……规则你进了游戏就知道！”肥猫挠了下脸, 瞬间露出开心的样子：“我是来给你发奖品的！”
    西羽疑惑：“奖品？”
    肥猫叉腰宣布：“主播西羽在《银河漫游》副本里斩杀了boss刑天, 完成隐藏任务, 特奖励珍稀道具一个！”
    管它什么道具, 只要能对下一轮有好处，西羽自然乐于接受。
    但他没想到, 这npc用愚蠢的姿势晃了晃毛爪, 竟然递过来个与彼此打扮格格不入的符纸？
    这符纸透着陈旧的焦黄色, 上面诡异的图案是由鲜血涂抹而成的, 故而摸在手里分外阴冷。
    西羽难免不安：“下个副本要用的？怎么，副本和灵异事件有关吗？”
    “没有错！”肥猫回答完，又马上慌张捂嘴：“哦呀, 我不能透露太多信息！”
    西羽无奈, 只得把这用命换来的诡异玩意仔细地叠起来。
    肥猫又清了清嗓子：“还有三分钟, 就要开始加载海选第二轮挑战了, 你准备好了吗？”
    西羽忍不住追问：“之前林总说过, 出局主播的命运要由观众来决定——”
    “这个啊……”肥猫显得满不在乎：“目前有57%的观众支持重置哦！”
    西羽蹙眉。
    “你又没出局，管它做什么？”肥猫的注意力重回西羽身上，咧嘴露出尖牙：“希望你能活过第二轮，我可是很看好你的！”
    话毕它便展开前肢，喵喵笑着说：“注意保暖哟！”
    西羽还来不及回答什么，就被迎面突来的凛冽寒风吹得眯起眼睛。
    风越来越大。
    他身边没有任何可依靠的东西，修长的身体努力支撑了片刻，终而还是被卷入飓风深处，失去了所有视觉！
    *
    【主播人体重检完毕】
    【生理机能，正常】
    【脑电波传播频率，6.5hz，正常】
    【服务器加载中……】
    *
    【海选副本：02号】
    【副本名称：噩梦之岛】
    【启动时间：2046年4月4日】
    【在线观众数量：201143764人次】
    *
    刺骨的寒冷！
    ……尚未搞清任何状况的时候，西羽的脑海里已瞬间冒出这种关于感觉的认知。
    人类脆弱的肉身在严酷的自然环境中什么都算不上，他硬压住颤抖的本能，从一片冰凉中爬起，才发现自己正处在夜晚的枯林当中。
    这林子里残存的树干密而多，加之被厚厚的积雪覆盖，着实难以辨认方向。
    冷风一阵强过一阵。
    迷茫的西羽尝试着在雪地中缓慢行走，同时飞速检查自己的行装。
    加绒皮靴、雪白而古朴的短打棉袍，衣领处还缝着柔软的雪白绒毛，倒是足以御寒。
    除了怀里还保留着他的符咒奖品之外，另有枚小小的八卦镜。
    血色的月亮从乌云中穿过。
    西羽端起镜子仔细端详，险些被其中忽然响起的广播惊到——
    *
    【本轮游戏乃海市文娱与知名沙盒网游《极寒之境》联动推出！】
    ……
    【迷惘的游人，欢迎你来到噩梦之岛】
    【这里没有日光、没有生命、没有食物、没有火焰、没有希望……】
    【但你必须努力对抗严寒，存活下去……本轮游戏除了生存，你无须做任何事情！】
    【游戏时间为120小时整，目标剩余人数：300】
    *
    沙盒游戏……生存……竟然还有为其他游戏打得广告……
    西羽挑挑眉毛，并未因此而生出多少压力。
    看起来这回无需努力去推动剧情、完成任务了，而且规则没有禁止主播之间的厮杀，那么五百剩三百的速度，应该比想象中更快，任何人来挑衅，也完全不虚。
    他抿住薄唇，继续摆弄八卦镜，终于研究出它的使用方法。
    在按下道具机关的同时，它便投影出两个小小的图标：一个小人图标上写着500，应该是剩余人数，另外一个则是骨头的图案，显示为0/206……
    这什么意思？
    西羽伸手触碰。
    小骨头的图标被拨弄之后，广播声再度回荡在周身。
    *
    【艰难的旅人啊，为了能让你们存活，神在噩梦之岛的角角落落留下了无数冰匣……】
    【每人每天可开启三个冰匣，概率得到物资、武器，或是解封怪物、遇到诅咒，也有可能……开出雪公子的骨头……】
    【一切……就听神的安排了……】
    *
    西羽在察觉到npc名字后不由警惕几分：雪公子？
    广播声继续解释。
    *
    【雪公子是被镇压在东部黑水山深处的恐怖亡灵，也是噩梦之岛的主人……】
    【五天后，他将解开封印，即时展开无差别攻击！直至主播人数不足！】
    【同时，主播们一旦凑齐206块骨头，他便能解开提前封印……】
    【所以请小心冰匣的诱惑，莫要让死亡的阴影提前到来……】
    *
    西羽这才听明白，原来游戏最后还有个boss，以保证幸存人数绝对符合公司需求，只不过主播们脸黑的话，有可能把他提前搞出来。

 第173页

    提到脸黑这件事……
    西羽禁不住左右环顾：罗熙呢？
    昏暗的雪林中，可疑的阴影重重叠叠，并不见那家伙的身影。
    西羽刚要继续迈步，却凭着第六感察觉到不安的注视，抬声说：“谁？！”
    一个健壮的身影从不远处的树后缓慢露面。
    西羽看清对方冷峻的五官，迟疑道：“……你又跟踪我？”
    在旁偷窥了半天的人竟是墨一，他照旧瞪着死鱼眼，嗤笑反驳：“谁跟着你？我出生点恰好在附近罢了。”
    “我没别的意思，希望你多关注下自己的进展，祝你顺利出线。”西羽并不生气，反正暂时也没目的地，扭头便要往回走。
    墨一握了握拳头，终而还是说：“别乱跑，这里没你想得那么平静。”
    西羽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才见墨一脚边的雪地上残留着巨大的脚印，在这悄无声息的密林中显得分外诡异。
    正在这时，熟悉的嘲讽声猛地从树上响起：“平不平静的无需操心，少管点闲事命还长些。”
    西羽顿时露出微笑：“罗熙？”
    同样穿着古代厚棉服的罗熙从高处跳下，拉住西羽说：“跟我走。”
    西羽并不反抗，亦步亦趋地随之迈步。
    被丢在远处的墨一垂下眼睛，愣了好一会儿，才扭头消失在神秘的枯树从中。
    *
    星河舰上的生死之搏就像场惊梦，随着那段故事的彻底结束，所有紧张与伤痛便也就成了过去时。
    但西羽并未忘记自己莫名恢复的记忆片段，也没忘记忽然明朗的心情。
    他轻轻地偷看了罗熙两眼，没头没脑地问：“凌雪是谁？”
    正在抬头辨认方向的罗熙怔愣了下，推理后询问：“兔子跟你胡扯的？”
    西羽坚持追问：“她是谁？”
    罗熙说：“从前的另外一个熟人，三个月前她因为救我出局了。”
    虽然话是轻描淡写，可听到耳朵里却叫人浮想联翩。
    西羽知道，罗熙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自私无情，甚至还相当地讲义气。
    凌雪这名字听起来就像个冰雪聪明的女孩，为了救他而牺牲了自己，罗熙能不在意？
    这般琢磨着，西羽便莫名焦虑，猛地拉住他停步：“你喜欢她？”
    沉迷于寻路的罗熙被搞蒙了，对视上西羽急切而坦诚的眼神，坏心顿起：“和你有关系？”
    西羽缓慢地松开手，整个人的神采顿时暗淡几分，开始心不在焉地往前迈步。
    罗熙又不是块死木头，他多少能感受到西羽的情绪，却不明白他为何忽然如此将自己如此放在心上，只能跟在后面开玩笑：“怎么了？一副受打击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暗恋我呢。”
    “住口！谁暗恋你啊？有点自知之明好不好！”——如若能看到观众弹幕，肯定有人这样吐槽。
    但西羽还是保持沉默，表情甚至减淡到全然没有，只一脚一脚地踩住积雪。
    罗熙觉得很有意思，心情甚至开始变得很不错，就连步伐都悠闲起来：“其实也没什么，之前我都是自己排位的，跟她还有兔子他们也就是平时走得近些。那次没想到恰好排上她，更没想到意外着了别人的道，等出事的时候，后悔也来不及了。你应该能理解，我不喜欢靠别人，更不喜欢别人为我有损失，所以这事我很内疚，奇怪吗？”
    西羽没有纠结别的，终于反问：“那你不喜欢她啊？”
    罗熙笑出声：“我喜欢怎样，不喜欢又怎样？”
    西羽：“你喜欢的话，我会觉得不爽，甚至想再杀她一次！”
    罗熙被他这意外的狠话击中，忽然揉了下他冰凉又柔软的短发：“兔子满嘴跑火车你又不是不知道，没影的事，先把海选完成吧。”
    事实上，西羽对罗熙知之甚少，对此话也有些将信将疑。
    但他尚未找到机会讲个明白，便猛地感觉到身后传来急速靠近的危机！
    几乎是同一时间，罗熙用全力将西羽拖开——就在他刚刚站的地方，准准地射下枚黑色的箭！
    箭插入雪地中，转瞬消失了。
    在接近黑暗的环境中手无寸铁地被狙击，是极难反抗的。
    西羽脸色微变，急忙低声道：“快走！”
    罗熙当然也不迟疑，马上与他在非常干扰速度的雪中吃力移动，眯着眼睛辨认方向：“十一点钟方向，有片荒草！”
    如果没有搞错，那箭貌似是从高处射出的。
    敌方居高临下的视野优势，实在很难去提防。
    西羽一边确认着罗熙的安危，一边掩入灰白的高草之中，借着彼此的浅色衣服放缓了速度，藏进保护色里。
    老天有眼，幸在这时，诡异的红月又再度遇见乌云，密林沦陷进彻底的漆黑之中。
    罗熙紧扣住西羽的手，细不可闻地嘘了声。
    西羽屏住呼吸，就这样随他在寒草内一动不动。
    飒——
    飒——
    有重物一下一下地挤压着积雪，并且越靠越近，同时还伴有着粗重喘息和闷哼，听起来如野兽一般。
    西羽透过因风微动的草叶，隐约看到个白色的巨影。
    那东西移动到距离两人不足五米的地方，停住身子开始左右徘徊。
    罗熙给西羽使了个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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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羽点点头。
    就在他们差一点便要先下手为强的刹那，附近竟传来了叽喳讲话的人声！
    白色巨影瞬间就被吸引过去，踏着积雪渐渐消失。
    趁此机会，罗熙猛地拽起西羽，通过枝干的生长勉强辨认了方向后，抓紧时间朝着南方匆匆逃窜而去。
    *
    接下来的几十分钟里，两人一直在急匆匆地赶路，完全顾不得讲话。
    虽然再没有遇到什么可怕的攻击，但是越来越残酷的严寒却像钝刃，苦苦地折磨着他们的神经。
    脚已经完全麻了，力气也不剩多少，那凛冽的风吹在脸上，就像要割下皮来那般疼痛。
    看来这个以生存为目标的副本，无需多么精巧的安排，能缓慢地把人拖进死亡的深渊。
    罗熙并未放松，他每行进一段路，都会用碎石在树木或地表留下隐蔽的记号。
    西羽在旁呼着白气问：“这样兔子就能找到我们吗？”
    “聪明，以前跟她也玩过生存战，约定过的。”罗熙继续迈步，望向前方无尽的苍凉荒野：“否则这么大的地图，根本没可能集合。”
    西羽暂时想不到办法，默默点头。
    罗熙淡笑：“没关系，他俩能照顾好自己，我们最优先要做的是找个避风的地方，气温本来就在直线下降，再这样没头没脑地赶路，保住不人体核心温度，就真的麻烦了。”
    “嗯，没目标时的确应该优先保存体力。”西羽同意：“只怕游戏策划没那么好心。”
    “别太担心，上一轮我们的隐藏分高，所以这局的衣服还算保暖。”罗熙叹息说：“方才我还看到了别的主播，装备非常单薄。”
    西羽这才想起符咒，边迈步边从怀里摸出：“对了，我杀了刑天，有额外的奖励。”
    罗熙感兴趣地投去目光。
    西羽抖开脆弱的符咒，马上听到广播提醒。
    *
    【道具血符：在噩梦之岛南部的神隐寺焚烧，可召唤npc询问特定道具位置】
    *
    罗熙听完他的转告，挑眉说：“是好东西啊。这局大家要靠开冰匣子拿资源，如果有npc指引的话，至少可以搞个厉害的武器。”
    “说起来……”西羽不放心地看看他：“开冰匣不就是抽奖么，你……”
    罗熙：“…………”
    西羽淡笑：“别担心，游戏肯定是公平的。”
    被自己坑出过无数道彩虹路的罗熙不置可否，干巴巴地说：“先找个藏身之处再说吧。”
    *
    经过艰难的跋涉，两人终于在体力告急之前走出了那片长满枯树的荒芜雪地，遇到片小小的冻石山。
    石山的逆风处温度算是可以忍受，并且那处雪地里还闪着亮晶晶的光芒。
    西羽心情一松，靠近后踢开恼人的积雪，蹲身说：“这就是冰匣吧？还不少呢。”
    果然，白雪之中安静地躺着七八个巴掌大的小冰盒子，盒面极不正常的流光，表明了它们的道具身份。
    罗熙阻住西羽的胳膊：“等下，找点东西防身。”
    西羽无奈，看着他拿来两块冻硬的大石头，接到手里之后，很快便轻轻巧巧地把个小盒子砸开。
    微弱的光芒如尘般散尽，不远处凭空出现了个旧木箱子。
    罗熙谨慎地缓缓掀开，发现里面只是些绳子、薄毯、火折子等实用物品，并无异样。
    “还不错。”西羽顺势又砸了一个。
    罗熙眼角微跳。
    两人附近啪嗒掉下把猎刀。
    西羽微笑。
    非酋有点想哭了。
    西羽说：“每天弄三个，我干脆都开了吧，你害怕就躲远点。”
    说着他就再度砸开个小冰匣子！
    害怕是不可能害怕的，只是有点嫉妒罢了。
    罗熙沉默地看到西羽得到一小袋大米，起身说：“走吧。”
    西羽再去砸，那些看起来很脆弱的小道具已变得坚不可摧了，他有些不信邪：“走什么，你也开，大不了什么都没有。”
    罗熙不喜欢怂，也从来没怂过，所以他才能“乐此不疲”地一次次倒霉。
    听到人家这么催促，他便不好再犹犹豫豫，直接一脚踩碎了离自己最近的冰匣。
    没想光尘散尽的同时，仿佛有什么妖异之物被放了出来，伴随着阵刺耳的嚎哭声，有块小小的指骨掉落在罗熙脚边。
    西羽惊讶；“这……难道是雪公子的骨头？”
    罗熙皱眉打开自己的八卦镜道具，却见那骨头图标后已经变成了：2/206。
    “看来你不是独一份。”西羽无奈安慰：“再来，不会一直倒霉的。”
    罗熙抿住嘴唇，再踩一脚。
    盒子消失了，雪地周围安安静静的什么都没发生。
    西羽瞧了瞧罗熙的表情，心中腾起阵不详的预感，转瞬之间，他的背后就传来凶狠的低吼！
    早就有心理准备的罗熙瞬间捡起那把猎刀，直接迎上扑过来的巨狼！
    突袭而来的狼身长超过绝大多数成年男子，獠牙尖锐、双眼通红，看起来可怕极了。
    西羽半蹲在原地没有动，盯着罗熙发泄一般和那猛兽缠斗在一起，忍不住轻笑出声来。
    十分愤怒的罗熙毫不客气，狠狠两拳锤在狼眼睛上，直接划破了它的咽喉！
    鲜血溅了满地的同时，狼的尸体化成黑雾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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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羽更加憋住不想笑的感觉：“你真的这么倒霉，我终于信了。”
    罗熙喘息着转身，瞧见他难得明媚的笑脸，自己也无奈轻笑：“这回死心了吗？找个地方休息一下，我在附近搞点陷阱。”
    说着他便捡起木盒里的绳子，郁闷迈步离去。
    西羽渐渐停住表情，他回忆起杜莉斩钉截铁说过，主播的运气实际上是面对这种抽奖事件的加成，所以很可能不过是芯片里的一段数据，所以罗熙怎么会这么惨呢……
    是他真的人设就点背，还是故意被调低了？
    这问题目前无人可回答。
    西羽摇了下头，拿出古老的火折子仔细研究明白，三下五除二便把木箱踹碎，到山石边升起团小小的火堆。
    此时的气温已经将近零下三十度了，再不想办法维持体温，恐怕单就这么坐着，大部分主播也不可能熬过五天时间。
    *
    另一边，罗熙已经很利落地弄好几个简易陷阱，主要防备有人偷偷靠近，他谨慎小心地在附近巡逻了两圈，着实没发现可疑的痕迹，这才扭头走向黑暗中微亮的火焰。
    路过剩余的几个冰匣时，他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算了，走吧。
    罗熙迈步。
    但非酋之所以是非酋，一方面真脸黑，一方面又总是心怀侥幸。
    ——再惨还能怎么样？大不了又出个什么野兽练练身手。
    罗熙环顾周围，昧着良心将个冰匣踢飞。
    小小的道具撞在石头上瞬间粉碎。
    两米之外，扑通一声掉落出匣子里的道具。
    *
    长期在营养仓里玩全息游戏是很耗费精力的事情，西羽现实中的身体虽没受伤，但星河舰的死去活来、以及这两个小时的拼命赶路，也使得他疲惫不堪。
    尽管想要陪着罗熙一起守夜，但靠在石边刹那间，眼皮还是有些没出息地凑到了一起。
    他正与睡魔作斗争时，忽有抹甘甜触到唇边。
    西羽茫然睁眼，发现竟是罗熙塞了片苹果过来。
    他很意外：“哪来的？”
    罗熙把剩下的也简单切好丢到他手里，故作随意：“抽奖抽的啊。”
    “雪地里有这东西？”西羽耿直道：“运气不好也不是错，用不着打肿脸充胖子的。”
    罗熙简直想翻白眼：“爱吃不吃，不吃扔了。”
    西羽这才微笑，递换给他：“我吃不了。”
    “装什么小鸟胃。”罗熙坐到火边靠手：“我才不吃这么娘的东西，不然也不会给你。”
    西羽哦了声，继续小口小口地品尝着这唯一的食物，不晓得是因为苹果太甜，还是因为这关心太暖。
    总而言之，他心里一下子就不怎么忧虑了，甚至觉得身处在这冰天雪地的虚幻空间里，能跟罗熙两个人安安静静的待着也挺好。
    比起从前，此刻真的比什么都好。
    第55章
    涤荡着噩梦之岛的寒风不断送来幽怨的呜咽, 仿佛在吹送着远方不详的消息。
    但碎石山背后，守着团小小篝火的二人世界却格外安宁。
    西羽和罗熙相互依靠着彼此浅眠, 似对副本已然过去多少时间全无概念。
    忽然, 一个小小的火星从木头上迸出来。
    半睡半醒的西羽瞬间睁开眼睛，将头从罗熙肩膀边移开。
    他以为自己在做梦, 但风声呜咽之外, 还夹杂着另一种模糊的哭声。
    罗熙同样警惕, 撑起身子问：“怎么了？”
    西羽皱眉：“有人在哭。”
    罗熙侧耳细细聆听：“好像真是，等着, 我去瞧瞧。”
    这个副本世界诡谲中又安静得过了分, 西羽怕他遇见意外, 马上跟随起身、踢灭了火堆：“一起。”
    罗熙也没多推辞, 拎起雪亮的猎刀便打起头阵。
    *
    客观来讲，二人所处的冻石山后能够远望见霜木森林的出口, 又有自身的形状做遮掩, 实在是很不容易被看穿的地方。
    但在凄凉的风雪之中, 仍旧有个跌跌撞撞的身影径直朝这里靠近, 不似有半分犹豫。
    西羽不由往前冲了几步，惊讶说：“好像是徐兔，她怎么了？！”
    此时罗熙同样辩清了来者, 马上绕过陷阱朝前奔跑迎接。
    因为徐兔的模样非常不对劲儿, 姿势古怪而缓慢, 显得每一步都很艰难。
    西羽也同时加速, 想要尽快搞清状况、施以援手。
    三个人在无边的雪原上就像三个小小的黑点, 待到终于相聚，竟意外地陷入了无比震惊而沉痛的损失之中。
    *
    徐兔不知赶路了多久，她白色棉服遍布血痕，原本娇俏的脸沾满结冰的泪水，失力跪地的同时，颤抖着茫然倾诉：“老大……阿起死了……阿起出局了……”
    其实不用她说，罗熙也在第一时间看见了她背后绑着的尸体，正是脸色已经发青的白起。
    ……短短几个小时不见，怎么竟会生死相隔？
    原来意外之所以叫意外，就是半分仪式感都不给，让人从无防备、又难以接受。
    风依然在凛冽地刮着，惊愕的西羽却已感觉不到半分寒冷。
    他愣愣地瞧着徐兔崩溃的模样，无从下手之余，又恐惧起罗熙的失神与震惊，心里空空荡荡，轻声问：“到底……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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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兔抖得更加厉害，擦着泪前言不搭后语地说：“我们……出生点散开……我去找他……他刚好被穆元和罗儿包围……他们……他们动完手就跑了……我没追上……等我再去看……阿起已经……已经……”
    想必事情仍旧历历在目，她讲到这里，再也绷不住情绪，伏在罗熙身上嚎啕大哭。
    西羽看这姑娘是用绳子将白起将自己捆在一块的，艰难地走了这么久，真不敢去想那是什么痛苦滋味。
    罗熙怔愣过半分钟，才用力扶住徐兔的肩，双眼不知不觉已充血赤红，低声说：“我去找他们！”
    虽然只短短相处过几日罢了，但西羽已经接受了这些伙伴的存在，当然也不甘心于这惨剧，更何况，他害怕罗熙会因此痛苦、愤怒、一蹶不振，不由阻挠失声道：“慢着！不能没头没脑地去复仇，这样正中穆元的下怀！”
    “我知道他们有诡计，但我不可能让阿起白白——”罗熙忍不住抬高声音。
    西羽脑内灵光一闪，立即打断他：“记得吗？我有这个，这个血符是很珍贵的道具！”
    徐兔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抽噎着投来不解的目光。
    西羽多半也是为了稳住他们情绪，努力劝说：“规则讲过什么亡灵之类的，从设定上来说，噩梦之岛是个超现实的世界吧？好几百号主播一起求生存，会不会有能复活的道具呢？”
    他越说越觉得可能性很大，表情也更加诚恳：“如果有，一定会引起主播们的争夺，游戏策划不可能想不到。”
    徐兔尚且不知血符是什么，终于断断续续地质疑：“我……从来没见过游戏里有复活……”
    人造人在云台只玩一种游戏，就是十余人的博弈副本，资历尚浅的西羽不明白徐兔为何觉得自己的话不靠谱，他只不过潜意识里觉得，大型游戏里有复活元素是很常见的设定，故而蹙起眉头。
    罗熙因西羽的话陷入沉思，将信将疑。
    “但这轮海选不是和一个网游联动的吗？没准和云台的游戏不一样，我们不试试怎么知道？”他认真讲道理说：“血符是杀刑天的奖励，不可能价值太小，拿着它就可以向npc询问指定道具在哪里。退一万步讲，就算真的不能复活，也可以用它寻个级厉害的武器，将穆元和罗儿一举击败！”
    在这两分钟内，罗熙终于整理好自己险些崩溃的情绪，低声决定：“西羽说得对，哪怕只有一分希望，为了阿起也应该去试试。”
    西羽赶快帮徐兔擦眼泪，重新找了个角度安慰：“没错，而且出局的主播重不重置的事，还没有投完票，我们可以肯求观众反转的！那样一旦离开海选，你就又能在云台见到白起了！”
    人绝望的时候最觉得希望动人。
    原本这一路走来，徐兔连弃权的心都有了，可是听完西羽的主意，又渐渐打起几分精神来：“那、那现在就出发！”
    罗熙架起徐兔的身体：“你需要休息一下，我们也得花点时间有个计划才好。”
    徐兔整个人风中凌乱的模样，用沾血的手揉着眼睛点头。
    “越急越错，这话可是阿起常说的。”罗熙皱眉：“你冷静了没有？”
    徐兔点头，可惜又一滴晶莹剔透的泪水从她眼睛里滑落，暴露了她慌乱无比的内心。
    *
    在冰天雪地之中，除了温度重要，其次就是饱腹以提供体力。
    这野外求生的条件实在有限，根本没有容器可以烹饪西羽抽奖得到的大米。
    好在罗熙人狠主意多，竟然挖来了石板子架在小小的篝火上，将米锤烂了掺和点白雪直接烤制烹饪，虽然最后得来的食物半生不熟间又有些糊味，但好赖能填填肚子。
    另外一边徐兔努力用雪水揉搓干净脸和手，又将白起的尸体用小毯子包裹好，才在旁轻轻靠着休息进食。
    罗熙问：“你开冰匣了没？”
    徐兔没精神：“嗯，开出了个物资箱，还有只北极熊似的怪物，杀了就消失了，差点没搞死我……对了，还有个指南针。”
    她摸出自己得到的实用道具。
    非酋罗熙心里更苦，点点头放弃交流：“这血符提示说去南边的神隐寺，虽然不知道有多远，但我们继续朝南赶路便好。”
    徐兔眨着酸涩的眼睛答应：“嗯，距离不会很夸张的，毕竟游戏时间才五天。”
    “反正这事情因我而起，我会负责到底，不管是帮阿起打探希望、还是料理穆元和那个女汉子。”罗熙用棍子拨弄着火星，拿着八卦镜瞧了瞧：“目前已经死了十二个人了，无论如何，所有的计划都要在游戏结束前完成。”
    徐兔胡乱塞了两口坚硬的米饼：“那我们抓紧时间。”
    西羽主动说：“我来背白起吧。”
    “你们要负责探路。”徐兔坚持拒绝，倔强地说：“而且我不会跟阿起分开，哪怕他已经……”
    看来兔子虽然平时对白起百般欺负，关键时刻还是心里有他。
    对此，西羽无奈而心疼。
    徐兔低下头，小声说：“虽然早就有觉悟会发生这种状况，但是，原来我还没学会承受，你们放心，我会尽快收拾好情绪的。”
    “难过很正常，只要有一点点希望，我们都会坚持到底。”西羽一脸严肃地保证：“而穆元那家伙，我们和他之间已经没有对错可说，总之，只要我能够到他的边儿，他就死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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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与自然人类的安逸不同，存在和消失对人造人来说是永远悬在生命里的考验。
    所以有了伙伴们的陪伴之后，徐兔也没再如普通女孩子那样为了喜欢的人哭天抢地，反而逐渐恢复平静。
    她很坚强地走在风雪中，硬扛着白起冻僵的尸体，跟上了两个大男人的速度。
    西羽唯有在旁看护，时不时帮把手。
    而罗熙始终在最前面，他握着唯一的砍刀，当然也肩负着保护小队的责任。
    烈风扑面，三人的氛围十分低沉。
    西羽将徐兔托上个山坡，见她无精打采地，便轻声道：“这么重要的比赛，公司不会真的只把我们扔在荒岛上自相残杀这么简单，你们比我有经验多了，一定会有转机的。”
    “一般灵异性质的副本，鬼怪的力量不可抵御，玩家必须小心不要招惹到他们才行。”徐兔叹了口气：“系统说的雪公子，应该就是副本里的最强者，可是他全程都在封印期，我也想不出副本走向。”
    西羽颔首：“不如琢磨琢磨，这个副本为什叫噩梦之岛。”
    徐兔摇头不解。
    “或许是简单地暗示存活难度犹如噩梦。“西羽望向远方：“但更可能我们走过的所有地方，都属于某个npc的噩梦也不一定，那npc多半是雪公子、这个岛象征着雪公子的精神世界。”
    这话有几分道理，徐兔不由陷入沉思。
    西羽苦笑：“既然雪公子能复活，那我希望在他梦中死去的玩家，也有这个机会。”
    徐兔意识到他在拐弯抹角地给自己画饼，不由难过地抽抽鼻子，继续低头迈步，什么话都没再多回答。
    就在他们艰难赶路的时候，不远处的黑暗里却滑动闪过两只火把的橘光，并且伴随着激烈的叫骂。
    西羽暗暗抬眸观察：“应该是主播们自己打起来了，要不要躲一下？”
    罗熙哼了声，拎住砍刀说：“我去瞧瞧，你看好兔子。”
    说着他便毫不犹豫朝事发地点走去。
    *
    西羽超群的视力看得很准，打架的三个人都是男主播，而且其中两个人刚刚对另外一个人进行了围剿，刺得那倒霉鬼内脏流淌了满地，将白雪染成了一片一片的暗红。
    罗熙本意是打探打探消息、再见机捞点好处，凑近发现有个人拿着匕首，不由谨慎几分：“嚯，目睹命案现场了。”
    杀人的男主播抬声骂道：“你少管闲事，给我滚远点！”
    罗熙不慌不忙地露出笑意：“闲事谁也不想管，我只想打听打听，你们谁看到个寺庙了？”
    那两个男主播显然没怎么见过罗熙本人，在黑暗中凑头悄声议论后，还把贪婪的目光落在罗熙手中的猎刀。
    这也难怪，武力决定阶级，武器十分关键。
    罗熙不怀好意地眯起眼睛。
    其中那个带匕首的人终于主动开口：“刚才还路过了，就在前面，我指路给你？”
    罗熙点头迈步上前。
    几乎就是电光火石的刹那，那男主播突然目露凶光，和同伴猛冲过来！。
    早料到如此的罗熙一脚将他踢飞，而后如矫健的豹子般原地起跳，扑到这家伙面前挥刀横砍，男主播动脉中喷出的温热血液瞬间在雪地上开出花来，甚至蒸腾出隐约的白气。
    估计对方没料到他这般强悍，完全被杀了个措手不及。
    还活着的男主播自然吓得精神崩裂，再无刚才厮杀围剿的如狼似虎，反倒恐惧地后退两步，忙不迭地跑了。
    “乌合之众，怎么混到第二轮来的？”罗熙不屑地呸了声，俯身捡起掉落的匕首，召唤西羽过来：“藏好，以备不时之需。”
    徐兔对局势感到不安：“资源有限，准备先下手为强的人会越来越多，万一很快就结束，阿起便彻底……”
    罗熙一脸严肃：“不是资源的事。”
    西羽明白他的意思：“规则说了，一旦雪公子复活，他就会发动无差别攻击，这样吃亏的是实力比较强的人，所以他们无论如何也不会留下让自己倒霉的隐患，肯定会动杀心主动清除竞争者。”
    罗表示肯定：“但相应的，实力弱的人希望依靠雪公子来决定死者，盼着侥幸过关，所以他们肯定会想办法躲起来。”
    话毕他便扬了扬八卦镜：“瞧着吧，很快幸存人数就会达到一个均衡值，然后一段时间内不再动了。”
    徐兔向来相信罗熙的判断，仔细思考过后，乖乖点头：“这样最好。”
    罗熙踩灭了那两个火把，冷声指挥：“走。”
    *
    《极寒之境》这款全息游戏在人类社会究竟火爆到什么程度，何以能与海市文娱有商业合作，对主播们而言着实半点概念也没有。他们头一回亲身体验下来，只会觉得这个世界枯燥、痛苦、危险重重，倒真的配得上噩梦这个名字。
    因白起之死而被迫长途跋涉的三人足足走了四个小时，躲过好几波野兽的攻击，才终于看到了景色的变化。
    西羽始终帮徐兔撑着尸体，呼吸间白气氤氲：“我们速度不低，起码移动的有十七八公里了，穆元和罗儿应该不在附近。前面那是有人居住过的痕迹吗？”
    徐兔疲倦地苦笑：“好像是，但你放心，里面人没一个，鬼有一群。”
    罗熙缓缓停步，远眺黑暗中那片低矮的建筑阴影：“不知道所谓的神隐庙在不在那里，我先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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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羽阻止：“不行，有建筑就怕有任务事件发生，一起去。”
    徐兔也表态：“老大，我们现在全都搞不清这岛上什么情况，分开会有麻烦的。”
    罗熙无奈：“那千万要跟紧我。”
    “？”徐兔：“你怎么开始婆婆妈妈的，以前你可是很相信我的。”
    罗熙：“……我说西羽，总觉得他一不小心，就能招惹个npc过来搞事。”
    “……”被点名的叛逆青年只能先行答应，这才被允许朝新地图点迈开步子。
    *
    黑水村。
    简单却不祥的三个深深的字刻在建筑群外的大石头上，衬着不知为何残留的斑驳血迹，怎么瞧怎么不吉利。
    徐兔轻轻嗅了下冰冷的空气：“全是尸体的味道。”
    罗熙皱眉：“规则说过，这岛上没有生命，包括那些野兽也都是幻影，你们绷紧点。”
    旁边西羽却蹲下身仔细观察地面：“……没关系，恐怕已经有主播先去探路了。”
    果然，残留着积雪的碎石子路上隐约可见的碎脚印，都是靴子踩过去的痕迹。
    西羽站起身：“两男两女，现在一点声音都没有，估计死了的可能性很大。”
    “去瞧瞧，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有价值的地方。”罗熙招手：“我们的目标是神隐庙，一有状况，保护兔子先逃。”
    *
    这个冰封在孤岛上的村落，被极寒的风雪冻成了冰雕般的遗址群，木头和石缝里沁满冰霜，凄冷极了。
    其实细细品鉴下来，石路边的建筑都很朴素，是华夏明代的建筑风格，虽不奢华、但种种细节写实传神，可见这游戏的美术师是花了大力气研究的。
    无奈罗熙一心尾随着那些脚印，全无欣赏的闲意，最后终于停到个丁字路口处说：“到这里他们就分散了，但并不凌乱，应该没遇到危险。”
    过程中徐兔一直左顾右盼，眼里希望的火化渐渐熄灭：“并没有寺庙啊，都是些普通民居而已。”
    就在这个时候，他们意外地听到了系统提示。
    *
    【坚强的旅人啊，冰匣次数已经刷新了】
    【目前幸存者人数，四百六十九名】
    【雪公子已经得回三十七块骨头，请小心】
    *
    折腾到这里后，三人已经又累又饿，西羽自然觉得是个好消息，马上提议道：“先找些匣子来开，最好弄些吃食物补充下体力再继续赶路——你就算了，你负责围观就好。”
    被无辜点名的罗熙耸耸肩：“我帮你们找匣子总行吧？”
    ……你找来的可能也不怎么幸运。
    西羽差点这么脱口而出，但又觉得不能这样欺负他，终而还是暗暗地忍住了。
    此刻徐兔已经有些脱水的前兆，忍着不适轻咳道：“算啦，就让老大去弄吧，这回谁倒霉都倒霉不过阿起了。”
    被她扛着的白起丢了眼镜，身体冻得僵硬，肤色也透出清白，特别令人心酸。
    罗熙皱眉侧头，指着黑水村对面出口处的小楼说：“去那先里，看着还算完整，可以避避风。”
    徐兔点头。小队继续前行。
    *
    虽然黑水村里到处都可见血痕和腐烂的气味，但半个尸体都不存在，他们落脚的地方也是一样。
    西羽快速将房子检查了一遍，走到厅堂里反馈说：“什么都没有，应该是个裁缝住的，全都是破布和旧衣服，可惜剪刀之类的已经锈烂了。”
    “能找几件干净的御寒也好，这副本物资太少了。”徐兔蹲下身升起小火堆，把裹着白起的毯子放在角落，盘腿坐在旁边休息。
    目前，她已经不再哭泣，只是没像从前那样叽喳欢笑而已，看来的确足够坚强。
    西羽靠近火源舒缓着冻僵的身体和微湿的靴子，努力找话题：“应该只过了十个小时不到，别急。”
    “我明白你是想给我个虚无缥缈的希望，让我别太歇斯底里。”徐兔轻声说着，又疲倦地把脸埋在腿上：“我会挺下去的，毕竟从前阿起帮了我那么多次，我不能浪费他的心意……就算他被重置，我也会去找他，我不能出局，我出局了，我和他的回忆就再也不存在了。”
    这话微微刺痛了西羽的心，他恍惚抬眸。
    幸而办事利落的罗熙已经归来，噼里啪啦把好几个冰匣子扔在地上：“开吧。”
    说着他便持刀站住旁边，随时准备对付开出来的怪物。
    西羽十分果决，拿起匕首狠戳了三下，三团美丽的尘光散尽，掉出了三个道具。
    非酋看心都嫉妒出血来。
    徐兔终于有了点精神，靠过来看热闹：“都是什么啊？”
    “油瓶，面粉，这是烙饼的节奏吗……”西羽拿起最后掉落的苹果，抬眸看向罗熙：“……水果。”
    徐兔摸住肚子：“哇我要吃！”
    谁晓得罗熙一把将苹果抢走，严厉道：“要吃自己开去！”
    徐兔瞪圆了眼睛，不明白他小气个什么劲儿。
    西羽摇头淡笑，其实他拿到道具时是听见了系统提示的。
    *
    【黑水村的甜苹果：送给心仪的对象，双方副本内好感度加十】
    *
    好感度是干什么用的，现在恐怕没人知道。
    但西羽听到这词就莫名心情愉悦，看向徐兔说：“你开吧，我帮你看着。”

 第179页

    徐兔接过匕首，刚抬起胳膊要去戳那些闪闪发亮的冰匣子，原本稍有些暖意的小屋竟猛地一片漆黑！
    倏忽间，某种难于形容的甜腻香气在小小的空间翻滚泛滥，裹着原本的尸臭和血腥，闻起来简直令人作呕。
    徐兔惊慌失措：“有鬼！！！西羽拉住我的手啊！！我害怕！！！”
    “你不是说只怕虫子吗？”视力全失的西羽努力朝徐兔的方向摸索，却什么都没摸索到。
    徐兔对人凶得一匹，此刻却怂得像狗子，声音都带了哭腔：“小西羽你别松开我！”
    “我没碰你！”西羽这才回声。
    徐兔更受刺激，惨叫之余不知道推搡到了什么东西，发出狼狈跌倒的混乱动静。
    与此同时，西羽意外感觉到自己被一双细细的胳膊从后面搂住，骂道：“谁？！松开！”
    终于，轻细微颤的女声在他耳边幽怨地说：“官人，你终于回来找我了……我等你等得好苦……”
    徐兔的惊叫从地板附近发出：“西羽！西羽！是不是鬼缠上你啦？你别让她碰你！要死人的！”
    西羽用力去掰那胳膊，刚刚掰开，对方却又像无骨病似的缠过来，比章鱼还要烦上几分。
    他应接不暇、急着质问：“你别叫了！徐兔，我的刀呢？！”
    话音刚落，另一股大力终于摸索过来，狠狠地搂住西羽的脖子，而后在他身边划过寒光！
    女性凄厉尖锐的鸣叫瞬间刺痛了他们的耳膜！
    幸而此番攻击起了作用，消失的火光又重新照亮了视野，照亮了屋内的荒唐局面：徐兔正趴在地上抱着椅子腿发愣，罗熙松掉力气，转而拉住西羽的手，警惕地瞪向前来搞事的npc。
    这npc穿着鲜艳的红衣，连双脚都没有，只顶着涂得粉白的脸在屋内飘飘忽忽地飞舞，声音柔腻中透着阴冷，阴冷里又有几分怒意：“官人……你竟敢背叛我……还把贱人带到家里来……我不原谅你……我不原谅你……你们谁也别想出去……”
    莫名得到鬼情缘的西羽：“……”
    贱人罗熙：“……”
    恨自己没爬出门的徐兔：“……”
    就在三人错愕的两秒之间，原本狭窄的民居顷刻扩大升高，如深塔般的空间里搭建起层层叠叠的通道和楼梯，遮挡着道路的染布与新衣凭空出现、无风而动，瞬间便形成了非常复杂的路线。
    他们毫无还手之力，转而被系统的怪力直接拽到最顶层的起点，同时听到无情提示。
    *
    【主播西羽面如冠玉、被误认为女鬼小燕的未婚夫，触发噩梦任务】
    【请在一小时内逃离小燕家的回廊，否则立即出局】
    *
    话音落下，光线瞬时暗淡了几分。
    西羽扶着栏杆朝下望去，根本数不清眼底横架着多少长廊，只觉得那黑漆漆的空间，像极了十八层地狱的模样。
    负责搞事的npc小燕幽灵般飞到了屋檐之下，涕泪纵横，把脸上的粉都哭掉了几块：“官人……你这个负心汉……你永远都离不开我的……”
    罗熙听着只觉刺耳吵闹，忽然翻过栏杆拽着红绸一跃而出，毫不犹豫地刺向她！
    小燕在黑雾间惊叫消失，转而又在其他方向凝聚出现，愤怒道：“贱人，你竟敢对我动手！”
    罗熙荡在回廊的最中央：“你过来。”
    “你去死吧！”小燕猛冲向他，用力扯断了他手中的红绸。
    幸好罗熙早有准备，同时跳到下一层的长廊上去。
    没想到这条长廊感应到有人踩到，便吱吱呀呀地动了起来，将通路换了个方向，变成了通向顶层的单行道。
    躲在西羽背后的徐兔深感头秃：“麻烦了，有空间错位，得花时间。”
    说着她便撸起袖子冷笑：“跟紧我，现在认姐来还得及。”
    第56章
    在云台所出品的真人游戏中, 除了充满比拼智力的元素意外，还以打斗和迷宫居多。
    毕竟游戏的本质目的是要给观众欣赏, 总得创造出可观的视觉效果才好。
    也正是因为如此，徐兔超强的空间能力才格外重要，使得她能够与白起一路配合、跻身于专家主播的行列。
    当女鬼小燕伴着尖笑消失后，她立刻动了起来，边带路边嘱咐：“千万跟好我，回廊的层数越多结构便越复杂, 而且它随时可能变化，有时候和其他人的距离看起来只是差了一两层, 但却兜兜转转怎么都集合不了，更别说离开这里了。”
    西羽皱眉，把个红绸拽到手里，丢入回廊中心的黑暗里：“爬下去不行吗？”
    徐兔耸肩：“策划肯定有所防备, 投机取巧就别想了。”
    果不其然, 她话音刚落，那飘到虚空中的红绸竟似录像倒放般, 幽幽地回到了原处。
    徐兔眨了眨眼，顺着楼梯找到罗熙后, 这才摸着下巴观察起离开的通路。
    西羽从来也不习惯把希望完全寄托于别人身上, 他也在同时皱眉望向这层的五六个楼梯口, 轻声建议：“既然回廊是会动的, 楼梯被激活后向上向下都有可能, 必须得试试才知道结果, 时间有限，抓紧吧。”
    徐兔眨眼，招招手准备带路。
    西羽转而拦住她：“一个人试太浪费时间了，我知道你绝对不会记错路，但如果我们分开排查错误支线，会变得更有效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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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兔不放心：“我已经告诉你了，分开就很难汇合。”
    “是你们坚持要我信任队友的能力，现在怎么双标了？”西羽说：“分开也没事，移动迷宫的变化肯定有循环规律、存在回头路可以走的，否则便设计得没有意义。”
    徐兔没想到他这么倔强，只能求助一般看向罗熙。
    “我可管不住这家伙。”罗熙耸了下肩：“既然如此有信心，那就试一试吧，别忘了这迷宫是独立的副本空间，阿起还被丢在外面。“
    徐兔蹙起眉头：“好，那我们就配合排查出口！”
    西羽终于满意微笑，三人遂而分道扬镳，各自尝试起不同的方向。
    *
    实话实说，依靠着徐兔总指挥，分开行动的确使得他们向下探索的速度显著提高。
    虽然每个人都各自走了些冤枉路，但只要牢牢记住倒退的方式再找队友汇合，便可以摆脱危险。
    就当西羽以为万事无忧之际，他竟在楼梯口的拐弯处突遇到个裹着红绸子的怪物，想也没想便一脚狠狠踢过去！
    “哎呦！”对方没出息地翻滚了一圈，顺带吃痛哀叫。
    西羽掏出匕首：“谁？！”
    红绸子抖了抖，从里面冒出个脑袋，竟然是位俊俏的男主播。
    他浅栗色的自然卷头发和宝石般的蓝眼睛着实漂亮，但讲起话来却没什么气质，啰嗦中甚至带了哭腔：“帅哥，你也是主播吧？快带我出去好不好，我倒霉进到这回廊里已经爬了四十多分钟了，如果时限结束我一定会死的！求求你！”
    西羽躲开他伸过来的手，淡声道：“没想到回廊里还有其他玩家。”
    “我叫苏子彦。”俊俏男这才站起来，哆哆嗦嗦地说：“本来我就是等朋友去找冰匣子而已，谁知道那屋里有鬼啊。”
    西羽警惕打量：“可你搞这么狼狈干什么？”
    苏子彦一脸苦逼：“上一局隐藏分低，系统没给多少衣服，我都快要冻死了——我没武器，你放心。”
    他展开保温用的红绸，里面果然是身单薄的棉服，瞧起来再无其他危险道具。
    西羽这才收起刀：“走吧，抓紧时间，我觉得你很够呛。”
    苏子彦赶紧尾随其后：“谢谢啊，我实在是越绕越晕，本来都走到很下面了，又莫名其妙上到这里，真是——”
    西羽深叹了口气：“有没有人说过你很吵？”
    苏子彦点头：“有啊，我朋友天天都骂我话唠精。”
    “……”西羽无奈，正好瞧见徐兔和罗熙的身影在下一层出现，不由提高声音通知：“这主播也困在回廊里，我们一起走吧，不过他的时间不多了。”
    多一人少一人并无太大影响，徐兔嘴贱啧道：“这小燕真喜欢帅哥哈，跟我品味很像嘛。”
    罗熙瞥了眼：“……阿起哪里帅了？”
    徐兔：“……你说别人不帅不合适吧兄弟？”
    虽然他们氛围很轻松，苏子彦却在看清对方后吓了一跳，躲在西羽背后警告：“小、小心那个刀疤脸，他杀人不眨眼。”
    西羽欲言又止，继续前行。
    罗熙耳朵很好使，瞬间瞪过来：“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宰了？”
    苏子彦缩了缩脖子，继续粘着西羽寸步不离，生怕自己又被回廊单独困住，再无回天之术。
    *
    有的人干什么都不顺，有的人却可以日日吉星高照。
    明明苏子彦这家伙看起来没什么本事，经打听也不过刚刚提升至高级主播而已，但他遇难后却偏遇到靠谱的领路人，竟然在最后时间里成功冲出了复杂的回廊，重新回到了充满脂粉气与尸臭的裁缝铺里。
    同样脱困的徐兔第一时间扑向白起的尸体，见其安然无恙，方才松了口气。
    与此同时，房间中央凭空出现了张粉色的符纸。
    西羽俯身捡起，立即听到道具提示。
    *
    【小燕的礼券：在黑水村的裁缝铺烧掉此符纸，可向女鬼小燕讨要任意服装一套】
    *
    闻言，苏子彦立即开心提议：“大哥大姐们，我看你们衣服都很厚，不如、不如就让给我吧，我真的很冷！”
    徐兔抬手便用冰匣子丢他：“叫谁大姐呢？信不信我把你埋进雪里？！”
    苏子彦郁闷，拿起罗熙找来的冰匣子去火边烤：“不给就不给，我自己抽奖……”
    罗熙默默投去目光，生怕他搞出什么歪门邪道。
    结果随着冰盒子渐渐融化，房间里只安然无恙地出现了个新的木箱子，并无意外发生。
    苏子彦毫不在意地把里面的杂物翻出，最后扯出个厚厚的大羊毛披肩裹在身上，继续哆哆嗦嗦地烤火。
    罗熙：“……”
    身边大非酋日日流泪，搞得西羽也开始对运气这事有点在意，忍不住说：“你手气不错。”
    “哎，就这么个优点了，我朋友手气也很好，我们最喜欢抽奖环节。”苏子彦打了个喷嚏，眨眼问：“有吃的没，我的食物都吃光了，好饿啊。”
    屋内三人完全不理解他的心大和厚脸皮从何而来，正相视着准备离开时，外面黑漆漆的街道隐约传来些混乱的惨叫和嘶吼之声。
    罗熙立即提刀：“我去看看，兔子你把门关好！”
    西羽不放心地跟上：“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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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现在为止，罗熙已经对他的反应能力建立起信任感，当然也就没阻止，只俯身带路、溜到街边空荡荡的货摊后面藏身，小心偷窥起骚乱的源头：原来是五六个主播在被一群模糊的暗影追杀，那些暗影通体纯黑、隐约可见是衣衫褴褛的人型，但移动极快，而且一成功扑倒跑在最后的女主播，便如饿鬼般拥堵而上，伴随着恶心的咀嚼将其残忍撕烂。
    西羽厌恶地皱起眉头，轻声分析：“看那些东西的轮廓，应该是黑水村曾经的村民，剧情上应该发生过大事，才搞的这里成了死村。”
    罗熙冷笑：“但现在他们已经不属于人类了，不知道能不能杀，还是遇到只能逃。”
    “感觉并没有实体……”西羽询问：“要去帮忙吗？”
    没想罗熙尚未下决定，他们身边便飘出幽然的女声：“那些饿魑，很害怕火的。”
    西羽匆忙侧头，被突然出现的小燕吓得险些跪倒，幸而被罗熙扶住。
    小燕捧住丑艳的鬼脸，悲伤地说：“你能逃出我的回廊，我已经知道你不是我官人了……但我不介意你留下来陪我……”
    说着它的身影便在一团黑雾中消失不见。
    “……人丑梦多。”罗熙哼了声，拿出西羽给的火折子说：“先把它们击退，死主播的速度太快对我们来说很不利。”
    西羽点头，又把进迷宫前得到的油瓶递给他：“涂在武器上，注意安全。”
    *
    散发出浓郁血腥的饿魑在彻底撕碎两个活人后，已然尾随着慌不择路的倒霉蛋们穷追不舍。
    主播显然是经过些反抗，已知道无法将它们打散，所以只顾得上拼命往前冲窜。
    跑在最前面的男人心怀不轨，竟然随手捞到个路边的竹筐，狠砸向后面的姑娘，那小姑娘猝不及防地摔倒，对着急袭而来的鬼影发出充满恐惧的叫嚷！
    就在生死一线之际，手持火刀的罗熙毫无预兆地从拐角现身，将手里燃烧的油瓶狠狠摔到头两个饿魑身上，紧接着又直越过主播们飞刀挥砍不休。
    喜爱帅哥的小燕的确没有撒谎。
    那些看起来刀枪不惧的人形阴影一被烈火烧到，便会发出刺耳的哭嚎，在不停的反击中渐渐消散，最后只留下几枚冰晶落在雪地上，再无了半点影踪。
    成功将其击退的罗熙松了口气，俯身捡起那些奇怪的冰晶，垂刀皱眉：“想办法搞点火，不然就别在这村子里当人肉诱饵。”
    刚被绊倒的女主播惊愕抬头：“是你……”
    罗熙借着刀面上残留的火光，终于看清这丫头的脸，原来是西羽的“宿敌”杜莉，他忍不住嘲弄：“哟，你也混到这局来了。”
    杜莉狼狈地揉揉红眼睛，愤怒地指向刚才坑害自己的人：“那是赵竹笙！弄死他！”
    脱险的罪魁祸首后退两步，留下声轻笑扭头便逃。
    赵竹笙这人心迹难测，罗熙本想追上去弄他一把，但思及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任务，只能垂眸警告：“赶紧离开这里。”
    另外幸存的两人诺诺地道谢后，听话消失。
    杜莉倒是不慌不忙，拍了拍衣服站起身来说：“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没想到你竟然会路见不平，肯定有阴谋。”
    罗熙嗤笑：“有阴谋又如何？你能拿我怎么样？”
    杜莉丝毫不感恩似的，翻个白眼就想走。
    没想这时西羽从暗中意外露面：“莉莉，你一个人不安全的，这局游戏主要会考验主播的体能，你需要同伴。”
    杜莉满脸牙痒痒的样子：“所以呢？”
    西羽诚恳提议：“记得你讲过，你抽奖的幸运加成很高，如果你能证明，我们不介意保护你两天。”
    这下子，不仅杜莉惊讶，就连罗熙也没料到他会起这样的主意。
    “继续熬四天，大家都需要有用的物资，也需要保证不被别人杀了，这样很公平。”西羽淡笑：“不愿意就算了。”
    “我有同伴！”杜莉扭头。
    “不会是那个苏子彦吧？”西羽反问。
    杜莉再度惊讶：“你怎么知道？”
    西羽：“我们刚把他从回廊副本里救出来，你险些就见不到他了，他说他有个运气很好的朋友，我猜应该是你吧？”
    杜莉吸吸鼻子，沉默两秒才坦白：“去年夏天公司开始在全华夏卖彩蛋礼盒，也是为了宣传欧皇什么梗的吧，就出厂了十二个有运气加成的主播，让我们在游戏里多抽奖，还给我们照了宣传照……不过运气不能代表一切，现在大家几乎都被重置了好几回了，只有我和子彦还勉强坚持着。”
    虽然之前彼此有些讲不清的过节，但听她说出这些残忍的现实之事，西羽心里也不好受，不禁轻笑：“我相信每个人都有灵魂，如果真运气好的话，这辈子就不会做人造人。”
    话音落下，周围瞬间亮起比血月还要刺目的红光。
    *
    【本段直播将被删减，主播杜莉、主播西羽，请勿讨论公司营业方案，这是最后警告】
    *
    杜莉不高兴地咬住嘴唇。
    罗熙耸肩，扬了扬手上只剩下些火星的猎刀：“先离开这里再说，不然等更多的饿魑追上来，我也没多余的办法。”
    西羽转身向裁缝铺迈步。
    杜莉犹豫了片刻终于选择跟上，追问说：“那……子彦现在跟你们在一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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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羽：“嗯，他倒是很想找个大腿抱。”
    罗熙淡笑着摇了摇头，低声对西羽道：“我发现你玩游戏越来越认真。”
    “我一直都很认真。”西羽回答，然后发自肺腑的保证：“放心，我不会让你出局、更不会让你被重置。只要可以继续坚持，干什么都行，别的事半点都不重要。”
    罗熙眼神复杂地回以沉默。
    “干吗无视我……”杜莉略带幽怨地在背后嘀咕：“说什么来着，我就知道云台基佬成群。”
    *
    天寒地冻，求生不易，此刻大概除了苏子彦以外谁都轻松不起来。
    看似坚强的杜莉再跟他重聚后，竟然坐在裁缝铺委屈地抹了把眼泪，哽咽抱怨道：“我差点死了！你竟然在这里开开心心烤火！”
    苏子彦被她锤得满头包，缩头缩脑地解释：“我也差点死了啊，这里有女鬼！”
    杜莉白眼翻上天，一侧脸却对视上西羽平静的眼神。
    西羽问：“我的提议，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跟着他们好啊，他们有两个专家，这个小哥哥看起来也挺厉害。”苏子彦在旁边怂恿：“你忘了我们被追杀得有多惨？”
    杜莉搓了搓脏兮兮的小手，皱眉：“好吧。”
    西羽立刻把剩余的冰匣子踢给她：“但我要看看，你的运气是不是真像你说得那么好。”
    对此考验杜莉毫不放在心上，蹲下身就烤化了个冰匣。
    出人意料的是，伴随着尖锐刺耳的哭嚎声，一枚白骨掉落在旁边。
    杜莉和苏子彦：“……”
    罗熙弯起嘴角。
    杜莉清了下嗓子：“意外。”
    说着她又去拿第二个。
    更加惊人的状况发生了：刚才的一幕再度重现，雪公子的骨头瞬间又多抽出一枚。
    罗熙终于忍不住嘲笑出声。
    “我每次遇到你们就倒霉！”杜莉气急败坏地把第三个冰匣子丢到火里。
    谁晓得这道具瞬间炸裂，而且炸出了满屋专属于欧皇的金光。
    众人皆惊。
    只见一张画着血痕的符纸乖乖飘到杜莉手中，与此同时，所有人都听到了广播提醒。
    *
    【主播杜莉已抽出了第一张珍惜道具血符，该道具可得知指定道具的位置，欢迎各位主播抢夺】
    *
    徐兔惊讶：“妹子，你真的是欧皇附体啊。”
    杜莉抽了抽嘴角，挑衅似的看向西羽：“这下你满意了吧？”
    西羽颔首：“收拾下准备动身，必须尽早找到神隐寺。”
    已经听到这血符道具提示的杜莉犯小气：“喂喂，我刚抽出来你就要用掉啊？”
    西羽马上拿出自己那张示意了下，看向仍旧沉浸在震惊中的罗熙说：“运气好的人愿意跟着，你就别再碰冰匣子了，既然有血符，恐怕相应的也存在稀有负面道具。”
    罗熙当然不服气，但也没法否认事实，只好擦干净猎刀说：“看情况再决定吧，出发。”
    *
    五人小队很快便离开了事件繁多的黑水村，继续在暗夜中踏上冰原，冒着寒风朝南行进。
    罗熙一直在研究饿魑死后留下的冰晶，把玩在手里说：“这东西到底有什么用，火烤不化，砸也砸不碎。”
    “先留着再说，策划肯定不会给没意义的东西。”苏子彦走得最慢，但也没忘了自吹自擂：“带上我算你们走大运了，我不仅幸运值高，听力还特别好，有什么危险肯定第一时间知道。”
    徐兔吃力地背着白起的尸体，低声哼说：“那也没见你从回廊里出来。”
    苏子彦果然耳朵尖，哼哼：“尺有所长、寸有所短，我路痴不行啊？”
    满心愁绪的西羽少见的崩溃：“从现在开始，能不能不讲废话？”
    杜莉抱手嘲弄朋友：“看看，不是我一个人嫌你话唠，你本体就是话唠精。”
    “你也好不到哪去！”罗熙举刀回身：“反正舌头对通关也没什么用，不如我帮你们减轻点负担？”
    这下子几个人才彻底安静如鸡，老老实实地跟着他继续赶路。
    西羽苦笑，他握紧冻僵的手，对于前方是否真藏着希望的影子，也渐渐泛起了迷茫。
    *
    又是将近三个小时的吃力行进，在苏子彦彻底力竭趴倒之前，他们终于在视线模糊的大风雪中发现了孤庙的轮廓。
    在血月下那轮廓泛着红光，显得有些骇人。
    杜莉不小心趔趄了几步，疲倦地瘫坐雪中：“我算明白了，什么合作？分明就是在坑我，明明可以找个安全的地方躲着，为什么非要一直走啊！还带个尸体，也不嫌累！”
    徐兔没心情跟小丫头斗嘴，她的身体一直在寒冷中发抖，看到庙的影子却自顾自地加速迈步：“就在前面，快到了。”
    西羽紧随其后，于心不忍。
    他当时慌忙中提出这个主意，并没有经过充分的思考，如今徐兔全是靠着意志力维持情绪，如果npc给了否定的答案，那她……
    罗熙明白西羽的纠结，轻声说：“尽快确定现实也好，如若不行，我们就搞个武器去找穆元。”
    西羽点了点头，回头催促：“跟上，坐在那里体温很快降下去，你们就再也走不动了。”
    苏子彦哆哆嗦嗦地拉起杜莉，咬牙继续顶着风继续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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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神隐寺，三个潇洒的墨字残留在牌匾上，因为外面冻了层浮冰，看起来模糊不清。
    而同样竖着无数冰柱的门内，则是一片彻头彻尾的漆黑。
    罗熙照旧打头阵：“你们等下。”
    西羽依然坚持跟着他，低声说：“现在只有我和杜莉有血符，其他主播还在没头没脑地乱跑，不会注意到这里，就算有危险也是npc开启的游戏，没事。”
    徐兔疲倦地将白起的尸体放下，颤抖点头。
    罗熙这才与西羽率先闯入门内。
    *
    偌大的寺庙内当然也不存在任何生气，所有的残木与栏杆都被大雪所覆盖着，隐约露出不少冻僵的尸骨，如果仔细辨认，还能勉强看出他们生前的样子。
    而最中央的大殿也是同样的破败之相，倒塌的佛像看起来非常陌生，应该是《极寒之境》这款游戏独有的形象设计。
    西羽无视恐怖的环境，动作利落地巡了一圈，走回来说：“连个多余的脚印都没有。”
    罗熙颔首：“这些人很像灾民，应该是又饿又冻而死。”
    “嗯，现在就别管故事情节了。”西羽往外砸了几个石头，示意他们进来，然后努力控制着早就冻僵的手，小心展开那个珍贵的血符，垂眸道：“准备烧吧。”
    *
    火折子里轻轻吹出的火星落到血符之上，那薄薄的黄纸立刻燃气猩红的光。
    西羽在大家关注的眼神里一直将其握到最后时刻，才忍不住滚烫的触觉松开手指。
    血符越烧越旺，忽而啪地一声，在小小的光团中不见了踪影，什么痕迹都没留下。
    杜莉失望吐槽：“什么鬼嘛，搞得神神秘秘的！”
    “嘘。”苏子彦竖起耳朵：“有脚步声。”
    大家不由朝着门口望去饿，几秒之后，果然有什么东西越走越近的响动。
    罗熙持着猎刀渐渐移动到西羽前面。
    屏息而后，出现的npc竟是个其貌不扬的老婆婆，看起来毫无威胁之力。
    她身上的棉衣破旧不堪，头发花白，颤颤巍巍地进门问：“是你们……找我吗……”
    杜莉举着她刚点起的小火把，上下牙打架：“她没影子，她是鬼！”
    “废话，又不是真的你怕什么？”苏子彦吐槽了句，急着问：“老婆婆，是不是你知道噩梦之岛上所有道具的位置？”
    “叫我余奶奶就好……”老婆婆的声音依旧低哑，缓慢地走到西羽面前俯身问：“孩子，你想得到什么呢？”
    这npc全无瞳仁，纯白的眼睛实在惊悚！
    但西羽丝毫不受影响，轻声说：“我想得到……可以让人复活的道具，我的朋友遇害了，我希望他能复活。”
    原本杜莉与苏子彦并不晓得他们的目的，听到这话不由吓了一跳。
    杜莉嘀咕：“难怪你们非得拖着个尸体。”
    “复活？”余奶奶直起腰：“复活……”
    见她没有立刻否定，徐兔不由激动：“是不是有这种东西，是不是真的？！”
    “复活可不见得是好事啊……有时候死了就是死了……”余奶奶低声说：“再回来的……可能已经不是你惦念的了……”
    在个满是尸体的漆黑破庙里听到这种诡异的话，自然让大家都有些发毛。
    但罗熙却发出嗤笑：“别说这些没用的台词，到底有没有！”
    余奶奶沉默片刻，回答道：“你要想让一个人复活，就要让他吃掉雪公子的心。”
    “什么？”徐兔更着急：“就是那个被封印的雪公子吗？所以解开封印再杀了他——”
    “不，被封印的……是他的怨念……”余奶奶轻轻地捶着腰：“黑水村对不起他……所以他把死亡报复给了每一个人……”
    罗熙终于忍无可忍地持刀站起：“你老糊涂了是不是？说重点！”
    余奶奶被猎刀吓得后退，抬手道：“你们必须要复活雪公子的肉身才行，我这般山野村妇，哪里知道那些玄妙的法术？世上的确有复活肉身之法，但你们要去黑水村找异志阁的傅先生问个清楚。”
    “也是可以痛快说话的嘛。”罗熙收起刀：“没了？”
    余奶奶摇摇头。
    “那你走吧。”罗熙当机立断：“我们回去。”
    杜莉精神崩溃地瘫倒在地：“又要走回去？！你玩我是不是？我走不动了！”
    “那你就在这里待着，我不需要什么好运气。”罗熙扶起徐兔：“归路是顺风，应该用不了那么多时间。”
    留在这被尸体包围的破庙是不可能的，眼瞧着这三个一心要复活朋友的主播行动坚决，杜莉郁闷地与苏子彦对视片刻，终也认命垂头：“好吧……那让我换个有用的道具……”
    说完她就要将身上的血符也烧掉。
    西羽阻止：“省省吧，现在无性命之忧，还是给自己留条后路好。”
    苏子彦在旁狗腿：“你就听他们的呗，他讲话贼有道理。”
    杜莉不情不愿地抿嘴。
    “保护你可以，你想什么时候走也随便。”罗熙严肃警告：“不过你得管好自己的嘴，要是复活这事传出去，我第一个宰的就是你。”
    杜莉抱手扭头：“我可没那么大本事，你想多了！”
    *
    奋力而去，拼命而归。
    五人小队再靠近黑水村附近时，当真谁都没有任何力气了。

 第184页

    他们先找了个背风的大石头后面稍许歇脚，检查身上各自剩余的物资。
    西羽交出面粉，低眸道：“看来那个余奶奶只会提供信息，道具还是要玩家自己找，现在目标很明确，黑水村大概也是地图上唯一的建筑群，我们这么多人大动干戈地进去反而会引起麻烦。”
    “你别打算自己去冒险。”罗熙皱眉：“想都别想。”
    “想必那个异志阁的傅先生最多只会给个小游戏挑战而已。”西羽说：“一个人更容易行动，你保护他们更可靠些。”
    虽然话有道理，但罗熙却坚持保持沉默。
    西羽无奈：“你看看他们的样子，但凡遇到点危机，他们还跑得动吗？”
    “别看我，我要睡觉！”杜莉缩在苏子彦身边抖个不停，马上发出拒绝的声音。
    始终背着白起的徐兔没吭声，但显然也到了强弩之末。
    西羽强调：“我可以的，别浪费时间了。”
    罗熙终于妥协：“好，等你一个小时，一小时不见你人影，我就去找你。”
    西羽露出微笑，出其不意地给了他个短暂的拥抱，然后立即起身走入了风雪里。
    徐兔失力地靠着石头叹息：“进展挺顺利啊。”
    自己也没料到的罗熙带笑沉思。
    杜莉哼哼着白眼朝天：“真是搞不懂这个西羽，看着挺正常一人，怎么喜欢脏东西？”
    罗熙一脸“谁给你的胆子”的表情，惊讶地缓缓瞧向这个萝莉。
    杜莉吓得赶快躲到苏子彦背后，立即装出假寐的样子，再也没敢讲出半个字的废话。
    *
    但说西羽独身一人加快步伐，半走半跑地在回到了黑水村内，他绕过两群被饿魑追着跑的主播，终于在地图的东北角发现了异志阁的房子。
    原来是间古怪的书铺，只不过门口散落的书已冻在冰里，连做燃料的资格都没有。
    他在虚掩的床边打量了下空荡的内室，正准备推门而入，熟悉的脂粉味却又再度钻入鼻孔。
    不知何时出现的小燕幽怨地从角落露出半张脸：“别去傅先生赌博……你要出事的……”
    “赌博？”西羽发现这痴情npc已经不是第一次来帮忙了，不由耐下性子问：“但我有事情要跟他打听，必须要见他一面。”
    小燕眨巴着黑洞洞的眼窝，小声道：“那就千万别相信他任何一句话，傅先生最会骗人啦……”
    西羽垂眸思索片刻，朝它微笑：“谢谢。”
    小燕顿时身子一震，哭唧唧地飘远了：“为什么你不是我的官人……人家喜欢你……”
    “……”西羽头痛挑眉，转而强迫自己专注起来，毫不犹豫地推门而入。
    第57章
    借着窗外红月的隐约光辉, 直可见异志阁内书架倒塌、残纸遍地，许些冰封的古书都显露出褐色的陈迹，仿佛曾被鲜血浸透过。
    西羽环视无人, 蹲下身试图辨认书页上的文字，只可惜模模糊糊，约见得是些史记和诗集，似乎并没有什么用途。
    就在这时候, 屋内忽起了阵大风, 猛地把门咣当一声吹住了。
    死寂之中, 一双悬浮垂吊的脚飘到西羽身边。
    西羽向来对灵异之物无感，淡定抬眸, 看到位脸色浮青、身着寒酸黑布棉衣的中年男尸，不由起身客气相问：“是傅先生吗？”
    男尸的嘴唇已乌黑溃烂, 还残留的两撇胡子, 真显得有些可笑, 他的声音仿佛是从肚子里发出来的, 难免带出几分阴气：“我不是, 不可能是我。”
    这货是个谎话精，西羽已听得小燕警告, 自然把他的话当成反话听, 紧盯着男尸说：“就是你, 没可能是别的人、不, 鬼！你若不承认, 想必我把这异志阁烧了也无妨？”
    傅先生飘得稍微远了些, 幽怨地转移话题：“你这小子，找傅先生干什么？”
    “我有位朋友不幸遇难而亡，希望他能复活。”西羽开门见山地说：“神隐寺的余奶奶告诉我，复活需要雪公子的心，但雪公子肉身已失，只有您能知道怎么重聚肉身！”
    纵然傅先生是个鬼，也被他的连番鬼话惊到躲得更远，转身嘟囔说：“不可能，不可能的！雪公子早就死了，尸骨无存，去哪里也找不到心的！”
    “一定能找到。”西羽快步逼近他：“请告诉我方法，当然，我可以为之付出相应的代价。”
    傅先生嘎嘎地扭过冻僵的脖子：“真的？”
    西羽严肃点头。
    “嗯……”傅先生稍显动摇，飘动到另一个书架前，转变态度：“方法嘛，总可以在书里查的……代价倒也谈不上……但是，你得帮我找到我丢的古籍啊！”
    西羽明知这是设计好的游戏环节，淡定点头：“可以，怎么找？”
    傅先生抬起黑洞洞的眼睛，那对已灰白的眼珠在阴暗的书馆里泛出层红光：“你真能找到？如果找不到呢？”
    这位npc绝对诡计多端，西羽兜圈子：“你说呢？找得到怎样，找不到又怎么样？”
    傅先生肚子里荡出冷笑：“找得到，我自然会回答你的问题，但若是找不到嘛……”
    他忽地一下子扑到西羽面前，阴森的声音变得更加冰冷：“那你就得留下来做我的奴仆！”
    西羽弯起嘴角：“行吧。”
    傅先生瞬间又飘远，把青黑色的手揣进袖子里：“随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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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系统提示响起，告知西羽这的确是场货真价实的小游戏。
    *
    【主播西羽，你有三十分钟的时间找到傅先生的书】
    【如若不能完成，则立即出局】
    *
    早已死去的傅先生对异志斋熟门熟路，他身影虚晃着上了阁楼，绕过两个空荡荡的破书架，终于停在扇紧闭的窗前。
    跟在后面的西羽抬眼打量，隐约看到三个更加褴褛的僵鬼蹲在角落。
    它们通通被粗重的铁链锁住，虽然身体已经彻底腐烂，却仍旧没办法逃离这可恶的束缚。
    傅先生显得怒气冲冲，从书柜顶上摸出个黑色鞭子，厉声催促道：“我的书就是被他们偷了，你好好帮忙审问，帮我抓住偷书贼！”
    西羽不置可否，微笑：“就算我挑出一个贼来，你又怎么知道真的假的呢？”
    傅先生肚子中冒出冷笑：“我自然是知道。”
    “你既然知道，还用我来找？”西羽挑眉，故意装作不解。
    傅先生气恼地回答：“因为他们离不开我这异志阁，只要盘问出藏书的地点，我马上就可以去验证！”
    看这胡言乱语的男尸貌似有理有据，西羽垂眸思索片刻，伸手道：“那把鞭子借给我，空口去问，它们可不怕我。”
    傅先生终于满意，哈哈大笑道：“好！给我狠狠地打！”
    眼瞧着鞭子到了西羽手里，那三个僵鬼更是害怕，苦苦地缩成一堆，发出呜咽的声音。
    西羽问：“你丢的书叫什么名字？”
    傅先生马上回答：“叫——”
    “我没问你，我问它们！”西羽忽然抬高声音：“既然你委托我来审讯，那就别在旁边多嘴！”
    傅先生毫无预兆地被他吼了这么两句，瞬间不满地飘到了墙角，声音低低地嘲讽：“我倒要看看你的本事，小白脸。”
    西羽冷眼瞧过这家伙，又观察起这三个僵鬼：一个披头散发还挂着枯萎的红花，一个骨架高壮，而另外一个则瘦瘦小小，仍能见得孩子模样……，莫非，正是一家三口？
    他单膝跪地，开口询问最小的嫌疑鬼：“小朋友，傅先生丢的，究竟是什么书？”
    那小鬼很是害怕，老老实实地回答：“……我、我不认识字……娘说……叫《镜湖五则》……”
    西羽又问：“是什么时候丢的？”
    小鬼回答：“正月十五元宵节……傅先生早晨还在卧房里读呢，下午说去看他表妹……到深夜回来，便道书不见了……呜呜呜……可我们并没有拿啊……”
    彼此虽已不再是人类的模样，女鬼还是忍不住护住孩子：“我们都是穷苦人，来他这书馆帮佣讨个生活，偷书是有何用？请公子明鉴。”
    “哦。”西羽扭头对傅先生道：“他们说没有偷，我看是真的没有偷。”
    傅先生暴怒：“你、你这算什么审讯？空口讲两句话就能糊弄过去？就连黄毛孩童断案都比你厉害！”
    西羽起身，慢悠悠地活动着自己修长的手指：“我的确没断过案呢，还请先生指教。”
    “问他们不在场证明啊！若是证明不了，那就互相举报！实在不行，还可严刑拷打！”傅先生得意道：“全都是些贱骨头，只要吃了苦，没有不招的！”
    西羽颔首：“最后这句倒是难得的实话。”
    而后他又飞速蹲到了三鬼面前：“所以傅先生出门去的时候，你们都在干什么，有什么人证物质可以证明你们没去他卧房里？”
    女鬼瑟瑟抖动：“我、我本就是个使唤婆娘，先生房间也是要打扫的……我的确去擦过灰，但当真没有偷他的书……”
    男鬼也苦闷地解释：“我倒是一直在楼下招呼客人，但……”
    “你瞧！若我说就是这个蠢女子偷的！拷问她！”傅先生立即插嘴：“问清楚我书的去向！”
    西羽：“哦？其实不过是本到底有什么要紧？”
    傅先生立刻沉默，躲得远了些方才嘟囔：“也没什么要紧的……杂记而已……”
    未想那小鬼却开口道：“先生吹嘘过呢……书里有噩梦岛所有的秘密，他可珍惜得紧……”
    傅先生马上扑过去：“你住口！我看你打小就不老实！看我不抽死你！”
    万万没想到，一直平和的西羽竟然狠狠一鞭子把他抽飞，然后两步冲过去又是一顿猛抽，下手毫不留情。
    傅先生已没有肉身，魂形被打得散了又聚，不断地发出凄厉喊叫：“你干什么！你这个恶棍！你别忘了我们的赌约！”
    “还好我有个朋友告诉过我，你讲的话，一个字都不能信，否则我现在肯定费劲脑汁、被你耍得团团转。”西羽拿着鞭子逼近他：“若我看呢，书并不是他们拿的，而是被你藏起来的，我指认哪个都是输，现在别无他法，也只能拷问拷问你了，你方才讲的没错，但凡是贱骨头，只要吃了苦，没有不招的！”
    话音落下，傅先生又挨了狠狠地抽打，惊慌失措地藏入黑暗之中，逃下了楼去。
    西羽哼笑一声，转身询问：“这家伙的卧房是哪间，他平时都喜欢把金银细软藏在哪里？”
    女鬼被眼前这幕惊到，呆过后才伸出腐烂的手，带动得铁链哗哗响：“就是南面那间大的，先生是噩梦岛最博学、最富有的人，他满屋子都是宝贝……床下面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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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完她又害怕地缩起来：“但我们真的什么没拿过！真的没有！”
    “我知道了，多谢。”西羽点点头，二话没说就冲进了目标房间。
    *
    轻轻点亮了杜莉的火炬，光明使得一切都无所遁形。
    卧房仍旧是被严寒摧毁的古老装潢，无论是摆满古董的柜阁、还是曾经清雅奢华的床榻，都已覆满寒冰、逐渐褪色，沦为破败的杂物。
    西羽简单环顾后，毫不留情地两脚踹倒了屏风，那屏风砸到柜子上，导致上面被冻得梆梆硬的瓷器飞掉了两个，撞墙壁上摔了个粉碎！
    完全就是在同一时间，消失的傅先生又火速出现，诡异的声音显露颤抖之意：“你……你不许动我收藏！”
    “已经是个死人了，再说噩梦之岛跟地狱有什么区别，要这些身外之物何用？”西羽弯弯嘴角，掏出匕首把冷硬的破烂床纱割开，而后便在大床榻边左摸摸、又摸摸，紧接着成功翘起了床榻下的隔板！
    那女鬼讲得是实话，隔板之内，全是覆着寒霜的金银。
    傅先生先是惊慌失措，但转而又冷静下来，阴笑说：“是啊，岛上空无一人，你拿了我的金银也没什么用，你还是得陪我们一起死在这里！”
    西羽将东西扒拉了一番，挑出个大大的珠钗，自顾自地点头：“这个送给小燕蛮好。”
    “什么，你竟然和那个丫头勾搭起来了？！”傅先生震惊，眼见着西羽当真要把他的宝贝东西拿走，不禁急冲冲地扑过来：“放下！”
    早有防备的西羽又两鞭子打散了他的魂魄，转而蹲在地板上不停地敲动检查起来，全然不顾重新成型的老鬼吱哇乱叫。
    功夫不负有心人，他终于发现了块与众不同的地砖，立即用匕首使劲击碎寒冰，试图把它翻出来。
    傅先生失去唯一的武器，全然无反抗之力，终于喊了声：“罢了罢了！你想知道的事我就告诉你吧！”
    有了小燕的警告，西羽只当他说话全是耳旁风，一举将地砖掰开之后，果然发现里面躺着本薄薄的册子，正是小鬼说过的《镜湖五则》。
    傅先生彻底气急败坏：“这是我的！是我的！”
    西羽不理，将其拿到火把下飞速翻阅过去，尽管里面是密密麻麻的繁体字，却阻碍不了他惊人的阅读速度。
    果然，这册书记载的皆是超自然的咒术和秘闻，其中还有人将如何压制恶灵之法用朱砂圈出，想必是曾施加在了雪公子身上。
    在最后几页，西羽惊喜找到了余婆婆讲过的重塑肉身之法，但内容却只有奇特的几行小字，叫人完全看不懂操作方式：心弦之物、怨憎之物，生前之物，死后之物，皆在坟冢前焚烧，即可得回肉身！
    傅先生发现他一脸困惑，又得意起来：“得到这书又怎么样？你不会明白的。”
    西羽把书插在怀里：“我们的赌约我完成了，这书我便带走了！”
    “不行！你留步！”傅先生恼火地尾随：“我告诉你秘密，我给你解释，你相信我一次！”
    西羽冷眼轻笑：“用不着你解释，我去问小燕也可以。”
    傅先生本就灰暗的脸庞更加惨淡了几分，怨气十足地嘟囔道：“你和那个蠢丫头混在一起，只会被她拖累，她克死了她身边所有的人！”
    西羽不理睬这满嘴谎言的npc，走到阁楼锁着三鬼的地方，想了想便蹲身用匕首粗鲁地撬开了固定着铁链一端的地砖：“你们走吧，生前给他做苦役，没必要死后还被他折磨！”
    那三个鬼大概是不敢相信好运降临，彼此偷看了好半天，终而小心翼翼地朝他道谢，渐渐在化成灰尘，噼里啪啦掉落了三个熟悉的冰晶。
    西羽将其捡起，喃喃自语：“这东西，到底是干什么用的？”
    “当然是雪公子的诅咒……呵呵，你当真以为自己救了什么好鬼……这岛上除了我，可没有几个无辜的！”傅先生阴魂不散地嘟嘟囔囔，一直尾随着西羽不肯放弃：“把书还给我，把鞭子还给我！”
    西羽当然不回应，直接大步离开了异志阁。
    就在他踏出门去的瞬间，系统提示幽幽响起。
    *
    【获得道具：傅先生的鞭子，可攻击噩梦之岛的所有阴间之物】
    【获得道具：《镜湖五则》，可查阅噩梦之岛的所有奇闻异事】
    *
    运气来了真的挡都挡不住……
    西羽惊讶地瞧了瞧手里不起眼的道具，深吸了口气，直接朝裁缝铺走去。
    虽然他只离开了半天，这里便已经横着两位主播惨烈的尸体，看起来像是从高处坠落而死，血花淌得到处都是。
    西羽抬头望了眼完好无损的天花板，猜想他们是没能逃出小燕的回廊。
    正琢磨着，那女鬼便在门外怯怯地现身：“……你干什么来？”
    西羽原本避之不及，但因她的帮助，从异志阁的任务得到了好处，便也如个大猪蹄子般露出假笑：“姑娘，多谢你的提醒，我来送个礼物给你。”
    小燕悄然靠近：“礼物？”
    西羽大方地拿出傅先生收藏的珠钗。
    尽管是大猪蹄子，也是个好看的蹄子，女鬼果然着了道。
    “哎呀……我活着的时候……从来没带过这么好看的东西……”小燕接过后，用苍白僵硬的手努力往头上插：“会不会不太合适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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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合适，最称你不过了……”西羽趁机道：“但你能不能再告诉我一些事情？”
    小燕心不在焉：“什么事？”
    西羽拿出书：“傅先生这《镜湖五则》上，有一塑肉身之法，我看不懂。”
    闻言小燕顿时抖了抖，逃到更远的地方害怕道：“不要看那本里都是邪术！如果没有它，我们的岛……也不会……也不会……”
    西羽作为个大好青年，硬着头皮在黑暗中对女鬼穷追不舍：“但这对我十分重要，求你了。”
    小燕的肢体动作犹犹豫豫，只是黑洞洞的眸子全然看不出她的情绪。
    西羽心里直冒冷汗，表面却只能故作镇定，从她冰冷刺骨的手里拿回珠钗：“要不，我帮你带上吧。”
    小燕仿佛丝毫不知自己恐怖的模样，竟然还羞答答地低下了头，等到珠钗带好，她立即又逃开了些距离：“我们不能这样……我还要等我的官人呢……”
    西羽：“……”
    小燕扭捏片刻：“你看不懂什么呀？”
    西羽环顾无人，走到他身边低声说:“书里写，若想人得回肉身，需要四种东西——心弦之物、怨憎之物，生前之物，死后之物，其中我大概只懂生前之物，多半是此人曾经用过的东西，但其它……”
    “你到底想要什么人的肉身呢？”小燕叹息：“死了就是死了，空得一肉身毫无用处呀。”
    西羽皱眉：“雪公子。”
    这三个字防腐带了剧毒，吓得小燕立即发出尖利的叫声，一下子便窜到墙角，蹲下身颤抖：“不要……不要提他……我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
    西羽现在走投无路，绝不想给朋友们带回失望的消息，唯有坚持追问：“雪公子到底是什么人？这噩梦之岛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究竟怕他什么？”
    “太饿了……大家太饿了……实在是没办法……”小燕依然魂不守舍，恐惧地说：“但和我无关，我没有吃！我没有吃……”
    西羽蹲下身：“那你就帮帮我，我答应你，如果有危险，我一定会回来保护你。”
    就连女鬼也受不得一个大帅哥的甜言蜜语，小燕终于愣愣地开口：“生前之物，的确是死者生前使用过的东西，而死后之物，是一种符咒，我听村里人议论，傅先生害死了个百岁老人，用她的血液做了种可怕的符，但我并未见过……”
    西羽一愣：“难道是余奶奶？”
    小燕身子微抖：“你认得余老婆子？你到底是什么人？”
    西羽心下已知，这死后之物多半就是血符了，幸而杜莉多得到一张，必须想办法讨来。
    没有等到答案的小燕用力抠着地上的冰：“心弦之物，当然是死者最喜欢的东西，而憎恶之物，当然也就是死者最恨的东西……”
    西羽抬眸：“那雪公子喜欢什么，又痛恨什么？”
    “我不知道他喜欢什么！他活着的时候，可什么都没有……”小燕害怕的低下头：“他最恨的当然是黑水村的人，不然，他也不会杀光大家！”
    西羽沉思片刻，从怀里拿出冰晶：“所以，憎恶之物，有可能是这种东西吗？”
    小燕简直要被他逼近墙角，偷看了眼，抖得更厉害：“这……这是雪公子的诅咒……他死了以后……黑水村、不，整个噩梦之岛都大雪所覆盖，无论大家怎么烤火，都还是冷，冷得受不住了……就好像身体里有块冰……好冷……好冷……”
    西羽同情地看着这个女鬼，几乎可以想象她死的时候是多么痛苦。
    “雪公子死后，家都被村里人烧了……灰都没剩下……”小燕深深地埋下头：“不瞒你说，曾有人为雪公子订做了套新衣，但他并没有来取……如果你把礼券还给我，我就把衣服给你，也算是生前之物了吧……”
    听了这话，西羽立即把从回廊中得到的道具塞还给她。
    小燕害羞：“我们阴阳相隔，你得烧给我。”
    ……烧就烧，害羞个什么劲儿？
    西羽压抑住吐槽的心情，用火折子吹燃了符咒。
    粉色的火焰顷刻化为光团消失。
    小燕这才高兴了几分，犹犹豫豫地站起：“谢谢惠顾。”
    西羽不甘心：“所以心弦之物的解释，我实在是没有办法知道了吗？”
    小燕郁闷地回答：“抱歉……我真的回答不了呀……”
    “还是谢谢你了。”西羽催促：“那就把雪公子的新衣给我吧，我还有要事在身，必须马上离开黑水村。”
    小燕忧郁地问：“那……你还会回来看我吗……”
    西羽犹豫片刻，也只能回答：“会。”
    方才还怕到要死的小燕立即高兴起来，飘乎乎地朝楼梯飞去：“那你等一等，那套新衣被我收进柜子里了。”
    西羽扶着墙叹了口气，开始发愁去哪里寻觅雪公子的心弦。
    半分钟过后，小燕就捧着白衣飘了下来，上面还放着三个好感度苹果，她发出诡异的欢笑，递交给西羽说：“一路平安哦……”
    西羽愣愣接过，忍不住失笑摇头：“你还真是挺可爱的。”
    “怎、怎么能说这种话……”小燕马上害羞消失，空留一声幽叹：“大晚上的……”
    西羽无奈，却也不准备久留，将东西仔细收好，便立刻顶着风雪走入了夜色深处。

 第188页

    *
    尽管没有任何人怀疑过西羽的个人能力，但守在石山处的四位主播仍旧为他的满载而归吃惊不已。
    西羽简单把事情讲过，疲倦坐地：“反正就是这样，我看，不让阿起出局还是有希望的。”
    徐兔开心感慨：“小西羽，你太靠得住了，我和阿起只能对你以身相许了。”
    “哼，还不是对女鬼出卖色相才换来的消息！”杜莉呸了声：“怪癖！果然就是喜欢脏东西！”
    始终没讲话的罗熙闻言站起，紧握着猎刀走到她面前。
    杜莉看到刀背上自己的倒影，颤音：“你、你干什么？”
    罗熙很直接：“把血符交出来。”
    这道具能作为引子去寻找珍贵道具，而且至今只抽出来一个，杜莉是万万舍不得的给人的。
    可惜她与苏子彦现如今自保能力不足，再看看罗熙的态度并非在商量、十分强硬，若不从恐怕会因此遭难。
    红眼珠子乱转了两圈，杜莉终究还是不情不愿地拿出血符。
    徐兔在旁安慰：“受了你的恩惠，之后我会还你的。”
    杜莉撇撇撇嘴，半信不信的样子：“我饿了，苹果给我。”
    “等下再说，这是有数值加成的道具。”西羽迟疑，皱眉道：“现在当务之急，是商量好接下来要怎么办。”
    杜莉白眼朝天。
    罗熙沉思：“生前之物已从小燕那里得到，死后之物杜莉也支援了，至于那憎恶之物，恐怕是要去黑水村杀尽那里村民的鬼魂，收集冰晶，只是这心弦之物……他已经死了，谁知道最喜欢的东西是什么？”
    苏子彦在旁乱出主意：“去问问那老太婆管用不？”
    杜莉生怕要多走路，吵闹道：“当然不管用了，我们已经没有多余的血符了，她不会出来的。”
    徐兔皱眉：“或许村子里还有其他npc，实在不行，再冒险去打探一番。”
    “慢着。”西羽借着篝火的余光飞快翻着《镜湖五则》的册子：“系统提示过，这书里记载着岛上所有的奇闻，没准可以找些线索……”
    “撕开，一起找。”罗熙瞬间同意。
    杜莉看着他们三个精神抖擞的样子，不禁崩溃倒地骂道：“这到底是什么鬼游戏啊，人没杀几个，也没有分数，一直在跑任务跑任务，烦死了！”
    西羽在旁淡定地说：“毕竟是和自然人类联动的游戏，也许他们平时玩的游戏就是这个样子。”
    杜莉躺在火边耍无赖，气恼地嘀咕：“再也不跟你们联盟了，都是坑——”
    话没说完，罗熙的猎刀便直接擦着她的鼻子尖戳进雪地。
    “……”杜莉老实坐起，问道：“要帮忙吗？”
    *
    不得不承认，《镜湖五则》这本书里的内容比他们想象中要丰富，其中有不少诅咒和传闻，如真寻到书中所提到的道具试弄一番，未必不能在这个神奇的世界赚到便宜。
    但此时此刻谁也没有闲心去研究邪术，都只盼着能翻到那么只言片语的提示，去探索雪公子这个终极boss的心弦。
    夜色始终深邃，不曾多一分，不曾减一分。
    时间不知不觉流淌而逝。
    几乎快要绝望之际，苏子彦忽然挠着脑袋抬头：“这段不知道是不是有用——岛之西有湖名镜，传曰佛祖之鉴所化，可映日月、可照人心、可通俗世往来、可断神魔功过……”
    “书的名字，是不是就来自于这个湖？”徐兔顿时感了兴趣，抢过接着读：“……如有所惑，不如投湖自问，终有所释。”
    杜莉嘟囔：“这是骗人自杀啊，傻子才信。”
    “未必，到湖边一瞧便知。”西羽叹息：“看来又得走一趟了，不然暂时也想不到别的法子去了解雪公子。”
    徐兔无所畏惧：“我去。”
    罗熙沉思片刻：“还是我跟西羽去，估算一下这到岛的面积，黑水村距岛西的湖路程不会太短，我们脚程快些。”
    西羽淡声说：“我一个人去就好，别忘了还得收集那些饿魑的冰晶。”
    “你们谁去都好，反正我可不想去，我走不动啊。”杜莉打了个哈欠，死死地盯着西羽身边的苹果：“真的好饿哦。”
    罗熙无视这萝莉的啰嗦，很干脆地说：“那还不如我去，至少黑水村附近得环境你们也熟悉了，我不可能让西羽一个人去探地图。”
    “都别争了，冰晶我来收集。”徐兔当机立断：“我的确走得不如你们快，而且又要看着阿起的尸体，还是老大一开始的提议靠谱，就这么办吧。”
    罗熙望向杜莉和苏子彦。
    苏子彦挠挠头：“我打不过鬼的，不过帮忙看着尸体倒无所谓，只要没人来抢就行……”
    看样子这货和杜莉一样靠不住，西羽把鞭子塞给徐兔：“拿着这个，黑水村的鬼怪伤不到你，我看你不如就去裁缝铺子的楼上住着，反正回廊已经通关，哪怕有其他玩家闯进去，还有小神出鬼没的小燕能挡一挡。”
    徐兔微怔，然后点了点头。
    “注意安全。”罗熙站起身拍拍腿上的雪花：“出发吧。”
    “既然你不跟着，就留下防身用。”西羽把匕首和一个苹果递给杜莉，什么也没再说，便扭头随罗熙再度走入了风雪里。
    杜莉惊讶地眨了眨红眼睛，然后呈大字型躺下：“这两个人是怪物吧，不知道累的？真是蠢爆了。”

 第189页

    “你聪明，但愿你出局以后，也有人这么努力帮你挽回命运。”徐兔讥讽了声，往地上狠狠抽了下鞭子：“起来，抬着阿起跟我进村！”
    杜莉和苏子彦：“…………”
    徐兔充分继承了罗熙的凶神恶煞，瞪眼睛：“看我干什么，跟我待着就得听我的！走！”
    *
    风雪依旧肆虐，经过对疲倦和寒冷的终极忍耐之后，西羽反而麻木到平静了。
    他一脚深一脚浅地跟着罗熙朝西边赶路，满眼都是血月下的红雪。
    很久之后，罗熙才在风中轻叹：“辛苦你了。”
    西羽笑了笑。
    罗熙说：“阿起是我朋友，跟你相识不过几日，其实你不这么帮忙，也没有什么错。”
    西羽回答：“我不在意，你想做的事我陪你做就是了。”
    罗熙背过身，短发在风中乱飞：“有些奇怪，我觉得和你在雪地中赶路的感觉很熟悉。”
    西羽微笑：“我也是。”
    两个人造人，作为装载自然人类肉体的容器，没有人生、也没有记忆。
    说这些没边际的话多少显得可笑。
    罗熙知道这是在直播，也未继续多言，只是伸手拉过西羽冰凉的手。
    他们都已经冻得僵硬了，相握在一起也并未有多暖，可这样相触仍旧是种支撑，让彼此多出几分坚持的力气。
    就在这苍茫天地一片静谧的时候，全服广播再次响彻恐怖的噩梦之岛。
    *
    【坚强的旅人啊，冰匣次数已经刷新了】
    【目前幸存者人数，四百三十七名】
    【雪公子已经得回八十九块骨头，请小心】
    *
    快速变化的数字让西羽心情一沉。
    罗熙继续朝前行走，会意安慰道：“没关系，死的都是不知道小心的，那些胆小如鼠的主播们已经躲好了，而且随着大家体力下降，开冰匣子的速度也会慢下来。”
    “嗯，只是没想到时间过得这么快。”西羽苦笑：“我都不知道咱俩走了多久了。”
    罗熙回答：“四个半小时左右。”
    西羽眨了眨仍旧透亮的眼眸。
    罗熙耸肩：“怕自己困，就是一直数着心跳声算时间，如果噩梦之岛是圆形的，那再有一小时也该找到了。”
    “兔子的指南针派了大用场。”西羽弯起嘴角，他的眼神无意间一瞟，忽然紧张：“前面有火光。”
    罗熙也很快察觉，哼笑说：“敢点火露面的人，若不是已经成了尸体，多半不是善茬。”
    西羽提议：“去看看，如果真是谁死了，也好翻一下有没有道具可以捡。”
    说着他就打起精神，率先踏过雪地加速靠近。
    罗熙赶紧追在后面低声道：“喂，接着刀！”
    西羽回头捞住他丢过来的猎刀，只笑了下，便俯下身子直步前行。
    *
    后悔，非常后悔。
    当两人鬼祟地靠近了篝火处后，罗熙瞬间冒出这种心情。
    虽然背着篝火坐的只有一个孤身男主播，虽然他好像在吃什么香气扑鼻的东西大约可以抢一把，但这个人实在是非酋最近万分不想见到的一位。
    走在前面的西羽很意外，在石侧处亮身：“……墨一？”
    没错，在这里吃野餐的人正是两天没见的墨一大兄弟。
    他看起来安然无恙，甚至吃得满面红光，只在瞧见西羽的瞬间愣了下，立刻眼神羞赧，把手里的肉丢进了火里。
    很久没吃过正经东西的西羽闻到肉香自然饥饿，可他看清楚火里的东西，立即难得失去从容，后退质问：“你、你吃人？！”
    罗熙瞥眼瞧着被火烧得劈啪作响的腿骨，故意哼哼：“真恶心。”
    “不过就是蛋白质罢了，计算机虚拟出来欺骗大脑的，想那么多干吗？”墨一面色难堪，抹了把嘴巴说：“有事？”
    “路过而已，你慢慢吃。”罗熙不想多跟他讲话，马上拽着西羽要走。
    但西羽却停步打听：“你在这附近多久了，见没见过一个湖？”
    墨一闷了几秒，才抬抬下巴说：“那边有一个，藏在沼泽里，虽然附近温度高，但随时有可能陷下去，很难走。”
    西羽点头：“多谢。”
    墨一拧巴着眉头：“找湖干什么？”
    西羽当然不回答。
    “……总是搞些没用的事。”墨一骂了句，又道：“我可以带路，之前没事时进去过几次。”
    罗熙马上表态：“不用了，我们走。”
    西羽被罗熙猛拽了下，但并没有抵抗。
    眼看这两人又要消失，墨一终于忍不住心底的怨气，咬牙说：“没想到你重置后，变了这么多。”
    西羽侧头。
    墨一盯着他们相握的手，冷笑：“你跟他好了？你们上床了吗？”
    西羽刚冒出不悦，罗熙却已经两大步跨过去狠狠踹了墨一的肩膀一脚：“嘴放干净点，这些跟你有什么关系？”
    “为什么没关系，毕竟我也睡过他啊。”墨一眼眶憋得通红，咧出结白的牙，笑得像个凶狠的野兽：“虽然不止我一个。反正……西羽就是这样没有心肝的人，你了解他多少？”
    “够了！”西羽忽然发怒，用猎刀挑飞了墨一的篝火，让赤红的火星和灰烬飞了好远。
    他气得面色泛白，用刀指向墨一道：“从前的西羽已经死了，你再胡说八道，小心我对你不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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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墨一哈哈笑：“怎么不客气？”
    西羽没有去看罗熙的眼神，甚至出乎意料的一刀划过墨一的胸膛。
    鲜血瞬间湿了棉衣。
    墨一并没有反抗，反而跌坐在雪地上笑得更厉害：“你好像真的把什么都忘了，你从前也是这么对我的。”
    西羽终于崩溃，扭头便冲向雪中，独自朝镜湖的方向迈步。
    罗熙深深地看了墨一片刻，终也扭头，急着跟在后面：“等我下！”
    第58章
    身边种种事况复杂如蛛丝，西羽的心境却一直相对简单。
    他虽然失去记忆, 但凭借所想起来的几分碎片, 自敢笃定自己与罗熙曾经关系匪浅，哪怕道理说不通, 感觉却骗不了人。
    所以西羽很清晰地知道：自己在意着从前那个男人，也在意着罗熙，因相信他们就是同一个人, 所以才甘愿参加这个希望渺茫的大赛, 在罗熙身边守护他和他的朋友。
    但墨一几番出现, 加上今天那些话, 真把西羽推到百口莫辩的地步。
    可……为什么要辩呢？
    西羽没有全然缕清心情, 或许只是不知道如何对视罗熙的眼睛。
    正当他一边疾走一边无比烦闷之际, 罗熙终于从后面追上, 拦住路说：“叫你等等我，你跑那么快干什么？”
    西羽绷着脸, 绕过他继续迈步。
    罗熙大步尾随：“怎么？被激了两句就生气了？”
    西羽欲言又止后唯有回答：“他废话太多。”
    罗熙稳稳迈步, 不置可否。
    西羽瞧他一脸如常的模样，不禁蹙着眉脱口质问：“你不在意？”
    此刻的罗熙没有半丝笑意、却也不见愤怒，他只是反问：“在你看来，我应该在意吗？”
    西羽抿住嘴唇，目光一点一点黯淡下去, 他垂眸步履艰难地往前走, 什么都没有再说。
    此刻, 前方的雪原地表已显露出微妙的变化, 看来传说中的沼泽地就要到了，此时并非谈心的好时机。
    罗熙深吸了口气，越过西羽的同时、一把拿走那把猎刀勉强当探路棍，主动走在前面道：“跟紧我，如果不小心踩到湿地陷下去，千万不要慌乱。”
    郁闷的西羽嗯了声算是回答。
    罗熙本想回头看看他，但思及到此刻正在直播、白起的事又全无着落，这才拧紧眉头憋住躁动的心思，将注意力挪回到可恶的游戏里去。
    *
    虽然方才墨一态度恶劣，但他并没有撒谎，雪原内的沼泽地气温明显升高，整个地面都布满湿乎乎的烂泥，危机四伏，当真不知哪一步就会中招。
    加之两人皮肤早已在酷寒中狼狈冻伤，如今遇暖，不禁在刺痒中多出几分疼痛，着实难以忍受。
    罗熙带头走着，再度用指南针确认了方向：“没错，我们已经到达距离黑水村以西一百公里的地方了，相信就地图面积而言，这已是极限边缘，镜湖应当就在附近。”
    西羽努力打起精神，环顾周围漆黑的长草：“我总听见奇怪的声音。”
    “这里毕竟暖和，又有水和植物，恐怕少不了动物。”罗熙用猎刀探了探路，艰难跋涉，忍不住骂道：“全湿透了、真碍事！”
    西羽不由苦笑：他们之前走过雪原时靴子就已彻底潮湿，现在被泥水一害，每一步都千斤重，实在太耗费体力。
    正略微发愁时，忽有什么东西从长草钻出，缠住他的腿挤进靴口。
    敏感的西羽脸色一变，刚拉住罗熙的胳膊，便感觉脚踝传来隐隐刺痛。
    罗熙疑惑：“怎么？”
    西羽蹙眉轻声：“蛇……”
    原本还在找路的罗熙马上转身，蹲身顺着他的小腿一摸，狠将罪魁祸首拽出来、一刀砍成三截，然后严肃道：“我背你，赶快找个地方检查一下。”
    丝丝缕缕的疼痛让西羽略感不安，却仍倔强地拒绝：“不用了，可以坚持。”
    “少装，若这蛇有毒，动作太多加速了血液循环……”罗熙骂了声脏话：“到时候我救你还是救阿起？”
    黑灯瞎火的不便检查伤口，西羽也知道他说得正是事实，这才乖乖爬上罗熙宽而结实的后背上，被他硬背起来继续移动。
    在沼泽地里如此身负重担地寻路，着实不是一般男人能扛过去的。
    西羽老老实实地安静了好一阵子，终于忍不住伸手摸了下罗熙的脸颈，发现竟全是汗珠，他本就不安静的心瞬间乱七八糟，忽然问：“如果我真出局了，你会救我还是救白起？”
    罗熙喘息声比平时粗重，并未回答。
    西羽反而笑了：“我以为你会说阿起。”
    罗熙把西羽往上背了背：“你希望我选你吗？”
    西羽很耿直：“希望。”
    罗熙刚想说什么，又被西羽打断：“但我不需要，你能顾好自己就够了。”
    “你他妈……”罗熙又开始骂脏话：“还说老子自大，我看自大的是你。”
    西羽轻轻扶着他的肩膀，保持着淡淡的笑意，心情终于没有遇到墨一时那么糟糕了。
    *
    经过一个小时的苦苦挣扎，罗熙才终于背着受伤的西羽找到了传说中的镜湖。
    两人无需再确认什么，只消点燃火堆一照，瞧见湖面如镜面的明亮反光，便知道地方对了。
    吃痛的西羽终于在火边脱下湿漉漉的靴子，检查到脚踝处的确留着两个小小的牙印，果然有些乌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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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罗熙双手捧回水来，帮他清洗了下血迹，竟然单膝跪地，扶着他的小腿吸吮了上去。
    西羽条件反射似的朝后躲：“可能真的有毒，你小心自己也中招。”
    罗熙恶狠狠地把腿拽回来，完全不理他废话。
    温热而干燥的嘴唇贴在冰凉的小腿上，让西羽产生了些不合时宜的不自在，他默默扭头忍受。
    “一起中毒了也好，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呗，省得再被你逼问妈和老婆掉水里该捞哪个之类的废话。”罗熙往地上吐了两口污血，挤得他伤处血色渐红，这才松了口气：“应该没什么事，你哪里不舒服吗？”
    西羽：“我心里不舒服。”
    罗熙：“……”
    西羽扶着伤腿，盯住火焰的噼啪作响，没再多话。
    罗熙沉默了会儿，终于忍不住挑眉询问：“因为墨一的话？……你是觉得他说的并非真正的你，还是因为我在场而觉得难堪？”
    西羽抿住嘴角，片刻后道：“都差不多。”
    “那可不一样。”罗熙在旁用衣袖擦刀，冷哼：“我发现我真是看不懂你，有的时候你半句话都不藏，有的时候你简直能活活把别人憋死。”
    西羽本就不痛快，立即不悦道：“管他说得是真是假，我不想被你听见。”
    罗熙抬眼，这才发现他已经恼得白了脸，忍不住淡笑：“其实吧，我是一个字都不信的，就是嫌他嘴贱了点。我只相信我亲眼所见，你不是那样的人。”
    西羽的眼睛微微张大，眼里的负面情绪终于开始消退。
    “被观众瞧着，不管说什么做什么都有点像表演。”罗熙放下刀：“所以我本来不想在直播里提这些，但是还是有点控制不住的沾沾自喜。”
    西羽怔了一下：“喜什么？”
    “我说……”罗熙渐渐朝他靠近：“你真那么喜欢我啊？”
    西羽的喉咙被哽住：“我……”
    罗熙自嘲：“没想到我这种人也有小天使惦记，怪不得平时点背，原来运气都留在这儿了。”
    西羽对亲密关系的建立很是陌生，他的反应往往都凭借直觉，此刻亦然，故而脱口就道：“别这么说自己，你比其他人都好。”
    罗熙继续坏笑，而且问出问题更加诛心：“你现在可以这么说，如果哪一天发现，我不是你要找的人呢？”
    西羽缓慢地眨了下美丽的双眸，并没有给出任何回答，而是忽然之间倾身轻轻吻了下罗熙的额头，那吻比蝴蝶停留在花瓣上还要轻，转而他又立即直回身子，安静地瞧着罗熙的眼睛。
    事实上，云台的主播们私生活可不怎么单纯，只不过都藏在摄像头以外的地方看不见罢了。
    像罗熙这样一路逆袭的大佬，自然常有软甜萌的来抱大腿寻个庇护，明骚暗撩的都见过，都只觉得没意思。
    大约是厌恶人造人相关的技术，他甚至对所谓“正确的美丽”深感不适。
    可唯独西羽这个人，从一开始罗熙就觉得顺眼，脾气也常对胃口，搞得总像个倒贴的蠢货一般出现在他的左右。
    后来同住和组队，也是机缘巧合、顺水推舟。
    直到此刻的这个吻，孩子气的、开玩笑般的吻，一下子炸开小小的花苞，让暧昧的花粉飞得到处都是，才让罗熙心里那些飘来飘去的小羽毛倏忽落下，变成了完全没有办法回避的事实：自己竟然对最奢侈的东西动心了、竟然开始对感情有期望……
    这对人造人主播来说，就像路边乞丐去仰望高楼大厦，奢求到最后十有九伤。
    因理智的可耻纠结，罗熙的心难免悬了片刻，便暗嘲自己优柔寡断，而后想也不再去想，很直接地紧握住西羽伤痕累累的手。
    西羽仍旧安静专注地回视。
    两人一时无话。
    很可惜，正当关系该有些长进时，原本安静的镜湖竟悄悄起了漩涡。
    两个智商受到降维打击人立即从美梦里回神，起身飞速穿戴好靴子、踢灭火堆、后退到阴暗处屏息以待。
    只见那漩涡越转越大，在赤红的月光中显得十分神秘，湖水伴随着漩涡涌上泥泞的岸边，终而缓缓地推上了些什么东西，片刻后又重新回归平静。
    罗熙皱皱眉头，率先靠近蹲身确认，皱眉说：“是主播，死了。”
    地上三具尸体不知是溺水而亡还是活活冻死，身体冷得像冰一样，衣衫当然湿透，全身却不见其他伤痕，只残留着些碎冰。
    西羽卸下一个主播手里握着的长剑，在手里垫了垫，轻声道：“看来这湖没有我们想象得太平。”
    “既然来了，就下去一探。”罗熙哼笑：“说不定是他们蠢。”
    西羽无奈地检查了下八卦镜：“那走吧，万一这局提前结束就麻烦了。”
    罗熙颔首，自然而然地拉住他的手向平静的湖面踱步。
    就在水将淹没二人膝盖之时，那寒水忽泛起红光，而后有个年轻而温柔的男声响彻周身：“镜湖乃心鉴，颠倒乾坤、粉饰六欲……敢问你们为何而来？”
    西羽毫不犹豫地回答：“为得知雪公子的心弦而来。”
    那声音淡笑：“雪公子已死，无身也无心，还是请回吧。”
    西羽立刻拿出《镜湖五则》：“我们走了很远才到这里，书上写了，只要投湖相问，就可以被解答一切困惑，难道是骗人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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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没等那声音回答，罗熙就在旁边吐槽：“你还真是老实，用不着配合系统说台词——总之，我们要知道雪公子的心弦之物是什么，开路吧。”
    说着他便拉着西羽往深水处坚定走去。
    那缥缈的男声笑得更厉害，甚至透出了几分悲伤，最后叹息：“好吧，但心弦之物已逝，知道了又有何用呢？”
    这话音落下，湖面即刻明光大盛。
    西羽和罗熙对视一眼，再没有半分犹豫，马上加快步伐，相互拉拽着潜入湖中。
    冰冷的水面没过他们的头顶，窒息感很意外地被融融的温暖所取代。
    他们都不知道即将要发生什么，更不敢松开彼此的手，只能拼命十指相扣，在光芒夺目的水中晕眩旋转。
    “人们依靠镜子去了解自己，殊不知镜子也是最会骗人的东西。”温柔的男声又响在耳畔：“这世间唯有虚假的才是美好的，无奈虚假却不如真实坚固长久，你们要寻见雪公子的心弦之物，就是要看透他的真心呐。”
    罗熙平时最烦这些装模作样的台本，无奈湖水逼得他张不开口，只能嫌弃地眯起眼睛。
    漂浮在身边的西羽倒不甚在意，朦胧间终见水底别有洞天，马上用力拉住罗熙，蹬着长腿拼命下潜而去。
    *
    这噩梦之岛上的所谓镜湖在倒真像面镜子。
    西羽和罗熙在不断下坠之后，终于冲破了水底的微光，竟然一扭身从另外一个湖面中冒出头来。
    这湖瞧起来与镜湖别无二致，但周围的景色却美丽得令人屏息：金缎子般的阳光挥洒在绿树茵茵的林子里，衬着宝石蓝的天空和偶尔飞过的鸟雀，色彩明艳而欢快，简直成了童话世界。
    西羽游到岸边，努力挣扎着站起，在酷寒中挨冻了两日的身体瞬间犹如抵达天堂，禁不住微笑着抹掉脸上的清水。
    但旁边的罗熙却照旧冷静而理智：“刚才那些提示很明白，镜湖里的世界是虚假的，而且乾坤颠倒，很可能与现实正相反。我们的身体应该仍旧停留在冰湖里，支撑不了太久，如果一直在这些假象中流连忘返，有可能结局就跟方才的尸体一模一样。”
    经他提醒，西羽自然提高了警惕，他发现彼此的衣服也变得轻薄干净了，再脱下靴子检查毒舌的咬伤处，更是痕迹全无，不由低声道：“果然都是假象，不知道这个世界的黑水村是不是也那么远，我们快走。”
    罗熙紧握着猎刀，照旧准备率先带路。
    没想正在这时，湖边灌木丛中竟然露出个小小的脑袋，很好奇地打量他们。
    西羽微怔，靠近问：“你好，你是住在这附近的人吗？”
    对方是个十岁左右的小男孩，皮肤黝黑、面颊红润，一双葡萄眼非常可爱，他从灌木中站起来回答：“是啊，你们是谁？”
    西羽看了罗熙一眼，礼貌微笑：“我们是来岛上打猎的游人，方才遇到野兽，行李都丢了，听闻这里有个黑水村可以落脚，所以……”
    小男孩挠了挠头：“这样啊，我就是黑水村的。”
    “真的吗，你可以带我们去？”西羽笑容更和善，充满耐心地谆谆善诱：“我们不是坏人，只想暂住一天而已。”
    小男孩全无防人之心，转瞬粲然一笑：“好吧，等我摘完果子我就带你们去。”
    “我帮你摘。”西羽赶快示意罗熙跟上，打听道：“你叫什么名字啊？”
    小男孩很开朗：“我叫阿明！”
    罗熙眯起眼睛：“黑水村里，有没有名字里有雪的人？”
    小男孩很怕他似的，拧着小眉头没有回答。
    西羽赶快挡在罗西前面：“是这样的，他有个远房亲戚的孩子住在岛上，这回来也是想打听打听。”
    “余雪才没什么亲戚呢！”阿明不相信地哼了声：“他娘早死了，是余奶奶捡来的。”
    没想到雪公子和神隐寺的余奶奶还有关系，想到小燕曾说过，傅先生把余奶奶杀掉做血符，那雪公子也像是遭遇过极为惨烈的事情才变成噩梦之岛的大boss，这么一看……这黑水村还真是变态。
    罗熙一直拎着刀冷眼跟在后面，阿明时不时偷窥他两下，显得惴惴不安。
    西羽察觉后讪笑：“这位哥哥只是看起来凶，他没恶意的，来，你要摘什么果子，我帮你。”
    说着西羽便牵起小npc的手。
    阿明瞬间开心起来：“我要摘苹果拿回去给阿雪做点心。”
    又是苹果……
    西羽仍旧想不出那个增加好感度的水果道具究竟有什么用，只能压下急迫的心情，闻言催促道：“好吧，那我们快一点，天黑了就麻烦了。”
    阿明很疑惑地说：“哥哥，美梦岛是没有黑天的呀，你在说什么？”
    ……噩梦变美梦，黑天变白昼。
    看来这个幻境着实不能相信。
    西羽垂眸微笑：“原来是这样，我孤陋寡闻了。”
    *
    原本以为在这个严酷的沙盒世界里发现另外一处空间，应当会有非常严峻的挑战才是，可西羽和罗熙两人帮着阿明摘了整筐的苹果，牵马走过风景优美的草原，竟很快便到了黑水村附近，而且没有发生任何突发状况，实在令人意外极了。
    进村之前，罗熙低声嘱咐：“越平静就越容易掉以轻心，时间长了我们肯定会死在湖里的，无论如何，一小时以后都要先离开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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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羽颔首：“嗯，看来系统就是让我们在这个与噩梦岛相悖的地方，找到雪公子真正喜爱的东西。”
    “最烦这种任务。”罗熙没好气。
    其实西羽理解他的感觉，毕竟跟其他主播博弈还能找点乐子，总被剧情牵着鼻子走，就真的成为了彻头彻尾的表演者。
    都说罗熙识时务，其实他最放不下自尊心。
    npc阿明全然不明白他们在讨论什么，终于走到了黑水村前，便笑着掏了两个苹果给他们：“到啦，我还有事要做，你们想留宿的话去异志阁找傅先生就行，他可是美梦岛的大善人。”
    话毕，这小鬼便抱着果篮忙不迭地消失了。
    *
    幻境中的黑水村环境清幽，木屋与花树相隔成趣，路边的村民也都其乐融融、一脸满足，真像处与世无争的桃花源。
    西羽深知是假，难免越看越觉得心冷，径直便带路朝异物阁的方向走去。
    那间书馆自有墨香阵阵，里面站着翻阅话本的半大孩子不少，门口还有个三四岁的娃娃在玩沙包。
    西羽大步上前：“敢问傅先生在吗？”
    那小孩同样一脸鬼机灵，马上跳起来扯着脖子喊道：“傅先生、傅先生！有不认识的人找！”
    半分钟过后，书馆门口便出现了位五官端正、气度从容的中年男子，他微微拱手：“在下傅某，见着二位面生，不知有何贵干？”
    西羽忙将扯谎的话又讲了一遍，然后笑说：“我们叨扰一天就走，先生不用担心。”
    “无妨、无妨。”傅先生摆摆手：“我命下人收拾间屋子出来便好。”
    狡诈的恶鬼变得如此和善，实在让西羽不习惯，他心头忽生一念，靠近主动问说：“先生，你可读过一本书叫《镜湖五则》？”
    傅先生摇了摇头：“那是哪家的著作？未曾闻说。”
    西羽淡笑：“一本不出名的杂记罢了，其中有处实在看不明白，那个阿明小弟说先生博闻强识，能否指教一二？”
    罗熙在旁边完全是看戏的样子，索性蹲坐在门口不动了。
    傅先生接过西羽递过来的陈旧册子，翻到肉身复生那页，越看越是严肃，最后警告说：“小伙子，这可是本邪物，你从哪里得来？”
    “朋友相赠。”西羽盯着他的眼睛：“我只是完全想不明白，什么叫心弦之物，莫非就是最喜欢的东西吗？”
    傅先生摸着山羊胡子说：“这……我可得好生琢磨一下。”
    西羽伸手：“那我一会儿再来拜访先生。”
    傅先生道：“不如将书借我翻阅参考，我也便于索引。”
    “没问题，如果先生当真帮我琢磨出来，送给你也无妨。”西羽已将内容记下，故作大方地笑了笑，然后询问：“那余奶奶住在什么地方？”
    傅先生整个身心都被书里的内容吸引过去：“就在村子最西边，我让家仆带你去。”
    西羽忙拒绝：“不用了，多谢，先生忙吧。”
    说着他赶紧拉起罗熙，快步离开这里。
    罗熙边走边啧啧感慨：“你不当演员去真是可惜了。”
    西羽笑笑：“你讨厌参与这些情节，我总得多努力些，不然不是白来了。”
    头一回被人当成任性狗对待的罗熙竟不知回答什么，瞧着西羽满脸理所当然的样子，难免不由自主地哼笑出声。
    *
    在幻境中来看，这村内当真是家家户户都很富庶美满，篱笆内挂满蘑菇和玉米的余奶奶家也不例外。
    到达目的地之后，西羽先是探头窥视，发现满头花白的慈祥婆婆正坐在院内，不由嘱咐道：“我去看看，你在这等我，别吓到这老太太。”
    “……”罗熙惊讶地目送他进院子，不由低声骂了句：“怎么，我还给你丢人了？”
    西羽淡笑，径直走到老人家面前蹲下身：“奶奶，您忙着呢？”
    正努力洗菜做饭的余奶奶很疑惑：“你是……”
    西羽继续保持好看的笑容：“我是来村子里借住的，来岛上也是受亲戚所托，来找家里走失的孩子……他单名一个雪字……”
    没想这话却让npc紧张起来，忙摆手说：“阿雪可不是，阿雪是我孙子。”
    “可别人说是你捡来的。”西羽绕到她旁边安慰：“奶奶放心，我不是要带走他，只要确认他安好就放心了，也会留些钱财供你们度日。”
    “美梦岛上人人自给自足，要钱财何用？”余奶奶叹息着摇头：“我没骗你，阿雪的娘是在大雪天生下他难产而死，所以我才给他取了个雪字，就是想让他别忘记自己的娘，哪里可能是你家的孩子啊……”
    西羽点头：“原来如此，但我已经千里迢迢来了，能见见他吗？我没有恶意。”
    大概眼前的小伙子长得如同天使一样，叫人完全讨厌不起来，余奶奶犹豫片刻说：“他应该就在西边的林子里玩呢，那你顺便叫他回来吃饭吧。”
    “多谢了，我马上回来。”西羽心里急着时间，马上朝门口走去，忽然又回头问：“不知道阿雪平时喜欢什么，我想给他留个礼物。”
    余奶奶笑说：“那孩子，喜欢的可多了去了，喜欢吃好吃的、喜欢跟小伙伴放风筝、还喜欢去林子捉小动物……整天老实不下来，小伙子，你的心意我替他领了，他什么都不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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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羽略感困惑，点了点头才拉门而去。
    *
    “估计你也看明白了，噩梦变成美梦，白即是黑、善即是恶。”罗熙在陪着西羽赶路时分析：“所以可见这雪公子生在这穷山恶水的地方，童年凄苦，哪会有什么爱好，那npc说得一个字都不靠谱。”
    “可再苦也会有寄托啊，否则日子不是更难熬了？”西羽摸着下巴琢磨，忽然好奇：“你不是听见剧情就烦吗？干吗忽然动起脑子来了？”
    “……”罗熙压住伸手捏他的冲动，走出门口手扬了下眉毛：“是不是那个小孩，长得跟你似的。”
    西羽顺着望去，果然看到个白头发的男孩子蹲坐在溪水边，不知埋头鼓捣个什么东西。
    罗熙坏笑：“没准还真是你失散的私生子。”
    西羽无奈摇头，主动走上去搭讪：“阿雪？”
    那小男孩立刻抬头，露出张略显惊悚的脸来：原来他不仅头发是白的、眉毛和眼睫毛也是白的，全身的皮肤统统都毫无血色，正是得了白化病的模样，再加上五官平凡无奇，实在和西羽这样被科学家精雕细琢过基因的大美人毫无共同之处，但孩子终究是单纯的，他诧异地瞧了瞧同样白嫩嫩的西羽，顿时笑出来：“咦，你是谁？你和我长得好像哦。”
    西羽蹲下身，不忍地望着他充满快乐的眼睛：“我是今天来村子里投宿的客人，你在做什么？”
    余雪很得意地拿起手中的小玩意：“我在给阿明做礼物，他的生辰要到了！”
    “是弓吗？”西羽抓紧时间打听：“你和阿明是朋友？”
    余雪：“当然了，我们已经义结金兰！”
    说着他继续用小刀低头削手里的木头，得意地说：“阿明的眼睛可好使了，有了我的弓，他就能百步穿杨！！！一定可以成为大侠！”
    西羽愣了愣问：“阿雪，你最喜欢的东西是什么？”
    余雪心不在焉地回答：“我不知道呀，我喜欢奶奶、喜欢阿明、喜欢去打猎、还喜欢吃炖猪脚……”
    西羽微微拧眉起身，低声询问罗熙：“心弦之物，会不会就是这把弓？”
    罗熙抱手不语。
    正在困惑之时，村口出现了个红衫少女，她开朗地招了招手：“客人们，傅先生在找你们呢。”
    西羽忙拽住罗熙：“走，没准有线索了，噩梦之岛的傅先生只说假话，这里的一定会讲真话。”
    此时少女已经靠近，可爱的脸庞粉扑扑：“你们是从哪里来的啊，美梦岛很少有客人呢……”
    “一个叫云台的地方。”西羽敷衍回答。
    少女在前带路，眨眼好奇：“云台？听起来很美好。”
    恐怕任何主播听到这话，都只能在心里荡出冷笑。
    少女在太阳光底下打了个哈欠，然后热情地说：“对啦，我叫小燕，在村里开了个裁缝铺，你们要是需要新衣服的话，可以来找我订做。”
    西羽不由愣住。
    罗熙哼哼：“哟，这不是你的鬼小三么？”
    西羽暗自怼了他一拳，虽然明知npc的故事全是假的，心内仍旧不是滋味，轻声问：“你……可有婚约？”
    “哎呀，客人你怎么讲话这么大胆！”小燕立刻捂住脸，水汪汪的大眼睛闪闪亮：“前年就嫁人啦，我官人离岛去赶考，前两天刚收到他高中的消息，嘻嘻，恐怕我要离开这里，去外地当官夫人呢。”
    西羽勉强弯起嘴角：“那最好不过了……”
    就在闲聊的时候，罗熙已隐隐望见天边聚集起的乌云，他示意西羽望去，两人自知在这镜中世界的时间恐怕已然不多。
    *
    异志馆楼下读客甚多，楼上却清净得很。
    傅先生端坐在朴素大方的卧房内，捧着《镜湖五则》叹了口气：“这可真是本邪物啊……我劝你们还是莫要沾染的好，否则除了灾难，你们什么都得不到。”
    一路来到这里，两人已能明显感觉到气温正在不断下降。
    西羽望着言行照旧的npc，呼吸出白气，急着问：“我知道，我只是很想明白，什么叫心弦之物。”
    傅先生推了推桌上的青色碟子，上面切着几片糖心苹果，他蹙眉说：“我们岛上长着这种神奇的果子，相传赠送给心仪之人品尝，久而久之，两人就会心意相通，哪怕不经过言语，也能得知彼此的心声，此方才谓之心弦。”
    罗熙瞧着这老头一动一动的胡子，又望向窗外不知不觉开始飘落的雪花，暗自沉思。
    傅先生严肃道：“所以……所谓心弦之物，是与死者有共鸣的另一颗人心，杀一人、救一人，不可取啊！再者说魂灵已散，徒得肉身也是毫无意义。”
    听到这里，罗熙方才确定自己的想法，也不顾这npc在场，一把抓过西羽问：“你还记得刚进游戏时，曾有人在暗处用箭射我们！我原以为是得到武器的某个玩家……”
    西羽眨眼：“难道是npc？是阿明？”
    而后他又颔首：“这就对了，我听小燕说过，曾有人给雪公子定了身新衣，但他并没有来取，那个人也只可能是雪公子的朋友阿明了。”
    “先不说这么多，必须离开这里。”罗熙拽着西羽便朝楼下飞奔：“这世界崩塌了！”
    傅先生茫然起身：“喂！你们的书！”
    原本静闭的窗棂忽被风雪吹开，傅先生身子微震，原本平和的面庞上，渐渐浮现出阴影，他抓起桌上的《镜湖五则》，立即贪婪地塞进了自己的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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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之前猜测得没错，进入镜世界果然有着极短的时限限制。
    两人刚冲出异志阁，抬眼便看到已经黑化的村民纷纷追来，扭头就朝镜湖的方向飞速奔跑。
    狂风卷着大雪吹过碧绿的草场，瞬间草木结霜。
    罗熙丝毫不敢怠慢，几乎将西羽白细的手腕握出红印：“进到湖里才能回去，不然咱俩也要变成水鬼了！”
    明明是紧急万分的时刻，但因并非孤身一身，西羽反而露出微笑，鼓足了力气随着他加速，什么废话都没再多说。
    晴朗的天空被黑压压的乌云裹住，很快就像破碎的镜子般产生了道道裂痕。
    两人在朝小湖急跑之际，看到镜面天空逐渐映射出了噩梦之岛无比惨烈的真相。
    *
    年迈的余奶奶在大雪地里捡到了天生怪相、被母亲抛弃的白化病婴儿，起名为雪，于贫困潦倒的村子里受尽歧视和白眼，艰难地拉扯他长大，全村只有个盲眼的孤儿愿意做这余雪的玩伴。
    靠邪术奴役着整个村子的傅先生为寻找金银矿石，杀害了年迈的余奶奶，用她的血炼成符咒，召唤邪灵的指引。
    余雪为奶奶报仇失败，还遭到了傅先生家仆的毒打囚禁，那盲眼孤儿为他出头不成，又被胡砍了几刀，随意丢进了林子里埋了，幸而他尚不该死、被路过此处的高僧所救，离开了噩梦岛。
    自此，雪公子便成了村里的奴隶，做尽肮脏事，方才苟且偷生。
    几年之后，噩梦岛越发荒凉恐怖，甚至闹起了饥荒。
    就在这时，已长大成人的盲眼孤儿回来，带着金银要给雪公子赎身。
    傅先生贪婪无度，假意答应，却趁深夜将其抢了个干净，再度打个半死丢进了山中，发现真相的雪公子崩溃着要去寻找，反抗时也受了致命伤，被傅先生不耐烦地驱赶出门。
    饥饿的村民捡到惨死街头的雪公子，不仅未好生安葬，还把雪公子分尸，变成了他们的盘中餐，苦命的雪公子彻底被黑水村残酷地吞噬。
    他死之后，噩梦之岛降下大雪，所有人都受到诅咒，渐渐冷饿而亡。
    恐慌不已的傅先生意识到雪公子已成恶灵，阻止起家丁用残酷的方法将他的灵魂镇压在山中，但整个小岛，还是日复一日地被暴雪覆盖，最终无一人生还……
    *
    仓皇逃至湖边的西羽、罗熙二人，断断续续看到往日影像的回放，终于对游戏背景得知了七八分。
    但他们哪有闲心讨论？
    毕竟这幻象世界已恢复成地狱光景，漆黑中风雪弥漫，林间冷箭频出，令人防不胜防！
    罗熙一走到水边，立刻推着西羽催促：“潜下去！什么都别管！”
    用最快的速度跑了如此之远，西羽的肺喘到生疼，往前走了两步，冷汗直流：“结、结冰了……”
    罗熙眼看着镜湖冰封，不管不顾地用猎刀猛砸开路，西羽当然在旁一并帮忙。
    可他们一路挣扎，一路深入，还是没有快过结冰的速度。
    眼看前路渺茫，罗熙在终逐渐凝固的冰水里紧紧地拥抱住西羽，连多说句话的机会都没有，便狼狈地失去了意识。
    *
    好冷……
    意识模糊之间，那极冷又成了极热，好像将人放在铁板上煎烤，周身灼痛不已。
    求生欲极强的罗熙猛然睁开眼睛，竟又回到了他最恐惧的火场。
    四周全是赤红的火光，不停地掉落着坍塌的木头与装饰物，但凡靠近身旁，便带来刺激到神经最深处的苦痛。
    罗熙努力撑起身体，兜兜转转之际，果然再度遇到了烈火中不顾一切前来的身影。
    他的视线模糊，被拉到后情不自禁地喊了声：“小七！”
    对方像被打了马赛克一般，声音也是混沌的：“早就说了你不要来！跟我走！”
    罗熙并不想逃生，猛地拽回他，又喊了声：“西羽……”
    对方动作停住。
    烈火之中的呼吸声竟然格外明显。
    然而不等任何回答，罗熙头上的木梁忽然松动，前来救他的人想也没想，一把将罗熙扑倒在地。
    那燃烧的木梁紧紧砸在那人的腰上，瞬间火星迸发，眼前整片残红。
    *
    “罗熙！你醒醒！”
    湿冷的一双手摸在罗熙的脸上，把他从噩梦召回了现实。
    罗熙皱眉睁眼，看到西羽正支着身子狼狈地趴在水边，彼此显然是刚刚从镜湖中惊险脱生。
    血月的红光映在粼粼的湖面上，给西羽柔美的五官镀上层妖异的色彩，但他的眸子仍旧那么清澈，深一分太俗、浅一分太冷。
    罗熙愣愣地凝望着，忽然用力拽住他的手腕。
    西羽疲倦地想要爬起：“你怎么了，呛水了？”
    “嗯，需要人工呼吸。”罗熙这样回答完，不容拒绝地按下他的脖颈，想也不想就狠吻住了西羽淡色的唇。
    西羽趴在他结实的胸前，整个人懵了片刻，然后情不自禁地挣扎。
    没想到罗熙却吻得越发用力，甚至反身将西羽按倒，扯拽着他湿透的衣服，完全不顾对方的反应，伸进去触摸后腰那片陈旧的烫伤疤。
    ……我一定认得你，我梦到的就是你！
    罗熙霸道地抬着西羽的下巴深吻，不给他半点呼吸空间。
    西羽当然没想到死里逃生后还有这么一遭，他明明并非没有还手之力，却也没有再反抗，只是迷茫地躺在浅水泊处，眯着眼睛应付着罗熙激烈的索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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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这时，两人周遭红光更盛，系统广播无情到来。
    *
    【主播罗熙，本段不会直播。请停止对其他主播的x骚扰，这是最后警告】
    第59章
    系统警告果然比什么都好使, 急迫难耐的罗熙终究还是停了手。
    毕竟因此而冒失出局的代价实在是太大了点。
    回神的西羽慌忙推开他, 呆呆地坐在水边举手无措。
    激吻过后, 湖边只剩下微妙的安宁。
    罗熙终于冷静下来，起身伸手，想要拉他起来。
    但西羽却耿直病又犯, 忽地抬头问：“你为什么亲我？”
    “……”罗熙失语，反问说：“你为什么不拒绝？”
    西羽想了想，回答道：“因为……我觉得不讨厌。”
    这人有时候直来直去得真叫人耐不住，罗熙用力俯身拽起他：“……赶紧把衣服烤干，想冻死吗？”
    毕竟在直播，没必要说太多。
    回过味来的西羽这才随他走去岸边。
    罗熙将方才那摊火再度点燃, 又去周围找了几根湿木回来，默默地将彼此不停滴水的棉服架起来晾着，用忙碌掩去自己的混乱心情。
    单薄的内衫在冷风中一下子就被吹透了。
    西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靠着火搓了搓手，强迫自己的思绪回归正事：“这趟总算是没白跑，看来想要雪公子的心, 就要先去杀了那个npc阿明……只不过他们俩这么命苦，感觉我们的做法有些残忍了。”
    罗熙终于忙完，落坐在他旁边, 用刚洗过的刀削着险些丢失的小苹果, 半晌后才嗤笑：“你不会因为心疼别人编的故事, 就想要放弃阿起吧？”
    “当然不, 去杀npc也是没办法的事。”西羽立刻表态：“就算有报应, 也只会报应在游戏策划头上。”
    罗熙在旁笑得更厉害，然后把切好的苹果递给他：“填填肚子吧，现在没别的东西可吃。”
    西羽接过轻尝，清甜的味道在口中扩散，冲淡了暧昧残留的余韵。
    两人再度静坐无话。
    正心思起伏之际，沼泽里又传来凌乱的脚步声。
    罗熙马上持刀起身，瞧见是四个不认识的主播狼狈地先后露头，紧锁眉头：“干什么的？”
    那些主播被他凶巴巴的样子吓到，彼此小声嘟囔推诿了几句，才派出个子最高的男主播出来解释：“太……太冷了，那边雪地里又有个杀人不眨眼的纹身哥，我们好不容易才逃出他的追杀，想来这里休息一下，如果打扰的话，我们可以走。”
    ……听起来那纹身哥是疯子墨一没错了。
    “别进湖里，那两个刚死透。”罗熙冷笑，并没多盘问，反而多出句劝告。
    主播们马上躲远了些，到角落里小心翼翼地地搜寻起做篝火的原料。
    西羽瞥着罗熙又一次坐在身边，弯起嘴角：“其实你偶尔还挺好心的。”
    罗熙拿起另外一个苹果，随便擦了擦便咔嚓咬下，嚼了几口才说：“不知道你这是夸我还是骂我。”
    西羽笑意不减，用细树枝子拨弄火焰：“现在怎么办？是回去告诉徐兔这个消息，还是……”
    罗熙沉思：“从故事设定上来说，那个阿明是个瞎子，却能在树林中射箭袭击，可见听力异于常人，不是轻而易举可以捉到的货色。”
    “那怎么办？”西羽摆弄着手里的八卦盘：“剩下的主播越来越少，我担心时间不够用。”
    罗熙皱眉思索：“既然咱俩想不出办法，还是先去找兔子集思广益，分开太久，也不知道她遇没遇到什么麻烦。”
    西羽欣然点头答应：“那等衣服干了就走吧。”
    罗熙静静瞧他片刻，忽然伸手揉向他湿漉漉的银白色短发：“为我做了这么多，辛苦你了。”
    西羽诧异：“这算什么……”
    罗熙掩去目光，叹息道：“我说的，不仅仅是这场游戏。”
    *
    就在罗熙这几个人为了白起复活一事拼命奔波的时候，穆元和罗儿却在游戏里玩得风生水起。
    毕竟他俩体力超群、心狠手辣，简直把冰天雪地的噩梦之岛当成杀戮的游乐场，但凡休息够了，就四处寻着别的主播追砍。
    惨叫再度刺破浓重的夜色，冒着热气的血将白雪染得分外污浊。
    罗儿心里带着怨气，将眼前的女主播两刀捅死不过瘾，还发泄般地继续狠剁了数十刀，导致原本一个漂亮姑娘连完整的尸体都没能剩下。
    穆元倒是很讲究，淡定地用白布把武器擦干净，挺着脊背站在旁边冷哼：“你省省吧，用不着浪费力气。”
    “为什么找不到罗熙？”罗儿愤怒：“他的狗腿子不是被我宰了吗？那人应该带着西羽和徐兔来复仇才对。”
    穆元哼了声：“越是平时吹嘘自己讲义气的人，到了关键时刻就越自私自利。”
    罗儿愤愤地踢开脚边的尸体：“那我不管，反正我要亲手送他们去死，还有那个墨一……”
    穆元本耐着性子听她发飙，忽然察觉附近有脚步声，立即回头质问：“谁？！”
    一个清瘦的身影从树后缓慢走出，举双手露着浅淡的笑意：“别紧张。”
    穆元作为主播排名的首位，整日狂妄到眼高于顶，自然不认识眼前的初级主播。
    对方主动自我介绍：“我叫赵竹笙，大佬你不认识我不奇怪，不过我却认得西羽和罗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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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罗儿顿时有了兴趣，推开穆元凑上来：“哦？”
    赵竹笙笑得非常真诚：“说实在的，原本我之前跟西羽玩过两场游戏，还是有点欣赏他的，甚至想跟他结盟，没想他不仅看不起我，还三番两次在游戏里对我痛下杀手，现在，我就只盼着他早日出局。”
    罗儿冷哼：“那不奇怪，他杀我朋友的时候也是连眼睛都不眨。”
    “西羽的确很强，再加上他跟罗熙勾搭在一起，我孤身一人，实在拿他没办法。”赵竹笙露出讨好的样子：“所以听说两位在找他们，就马上冒昧地来了。”
    穆元将信将疑：“所以，你知道他们在哪？”
    赵竹笙挠了挠脸：“白起死了，他们都很恼火。我看到那俩基佬去西边了，但徐兔却带着两个小主播在黑水村住下，不知道在搞些什么，不过……想必他们是要汇合的。”
    罗儿深感不解：“去西边？西边有什么？”
    “不清楚。”赵竹笙摇头：“那些人警惕性太高，我不敢靠太近，只不过如果你们想要对他们动手，我可以帮忙指路。”
    穆元和罗儿对视一眼，瞧着这男主播实力根本不够看，自然没半点担心，抬起刀说：“那就出发吧。”
    *
    此刻全心都扑在朋友身上，罗熙和西羽哪有功夫去想那些阴谋诡计？
    他们去时一路艰难，回归同样肤如刀割。
    等到两人又花费足足五个小时抵达黑水村后，当真已双腿麻木，只靠着意志力才没倒下了。
    依然沉寂在黑暗中的村落周围，血腥味变得更重，而且随便走几步便能踢到些新鲜的残肢，想必是被那些饿魑撕碎的主播。
    一想到村民之所以化成厉鬼，是因为分食了可怜的雪公子，西羽便有点对村民同情不起来，他疲乏地拿出火折子：“相信兔子有鞭子做武器，不会出什么问题。但这些东西看到活人就扑，咱俩还是小心点。”
    罗熙嗯了声，正低头摸索着那快要烧坏的小火把时，倏忽间有阵脂粉香伴着尸臭飘然靠近，气得他暗暗皱眉。
    不出所料，小燕的声音顺着冰冷的风幽幽传来：“公子……你果然没有骗我……我等了你好久……”
    西羽满头黑线，犹豫着点燃火后，果然看到可怖的女鬼已经凑到身边，他只能硬着头皮露出虚弱笑意：“是你啊……我那三个同伴，还在黑水村吗？”
    小燕揪着衣角很委屈，恨恨地抱怨：“在呢，他们霸占着我的铺子不走，把我的布料都烧坏了！”
    西羽这才不与她多言，马上与罗熙迈步前寻。
    小燕不甘心地飘在后面追问：“公子，你去哪里了呀？公子，你为什么又和这个贱人在一起？公子、公子——”
    罗熙忍无可忍，忽一把火吓退了她，骂道：“滚远点，再让我看到你，我就用傅先生的鞭子把你料理得魂飞魄散！”
    “啊，你好坏！”小燕被吓得逃了好远，愣住片刻，才扭头哭唧唧的消失。
    西羽苦笑的不得：“干吗跟npc置气？”
    罗熙骂了声：“哪有这么贱的npc？我看像策划假扮的。”
    西羽眨了眨眼睛，联想起进游戏之前菲灵告诉自己的事情，询问说：“好像自然人也可以花钱来云台体验游戏，你经常和自然人类一起玩吗？”
    罗熙不在意：“只被迫参与过一两次，他们太弱了，不是趾高气昂、就是脑残神经病，懒得伺候。”
    ……这家伙还真是得罪观众成瘾。
    西羽无奈一笑，随他走入了熟悉的裁缝铺中。
    *
    也难怪女鬼前来投诉，原本堆满废布料的二楼生着小小的火堆，能烧的东西基本烧了个干净，如今光秃秃得实在狼狈，唯独窗前还遮着厚厚的黑布用以，掩藏屋内的火光。
    杜莉和苏子彦两个照旧活得滋润，缩在角落睡得四仰八叉。
    倒是从前最乐观的徐兔略显忧愁，正守着白起的尸体在火前发呆沉思。
    罗熙迈上楼梯，朗声问：“兔子，你不会是一个人杀鬼吓傻了吧？”
    徐兔终于发现他们出现，惊喜起身：“老大！你们没事啊？……怎么去了这么久，害我胡思乱想！”
    “总共花了一天不到，你还嫌久？”罗熙扶着疲倦的西羽坐下，嘱咐他道：“把衣服烤烤干，赶紧恢复下／体温。”
    自从进入游戏之后，西羽便没怎么休息过，此刻在稍许温暖的地方一瘫坐，便头晕眼花了起来。
    徐兔殷勤地拿来水和两个已经变冷的薄饼：“填填肚子，小西羽脸色好差。”
    “之前下过冰湖。”罗熙：“冻得太厉害，他发烧了。”
    西羽没力气没吭声，只接过水来艰难咽下。
    “你先睡吧，我跟兔子商量完再休息。”罗熙这般说完，便揉了揉他冰冷僵硬的后颈。
    粗糙的手带来久违的温暖，西羽颔首后心下一松，随即靠着墙闭上了酸涩的眼睛，再也没多动弹半寸，看样子的确是体力值已然告急。
    徐兔见状不由愧疚：“……真是累到你们啦，怎么样，事情有转机吗？”
    罗熙淡笑：“你猜。”
    徐兔很担心地盯着他等宣判。
    罗熙终于点头。
    徐兔顿时露出笑容，又忍不住捂着脸呜呜地哭了起来：“我就知道，阿起还是有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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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罗熙拍拍她的头：“行了，别让那俩傻子看笑话。”
    早就被吵醒、在旁偷瞄的杜莉和苏子彦：“……”
    明知徐兔迫不及待，罗熙也没卖关子，扶着睡着的西羽调整了下坐姿，便把在镜湖之内所见的事情了出来。
    *
    夜深人静，小火烧得噼啪作响。
    交流完状况后，徐兔自然安心不少，拿过个盒子说：“你们走以后，我一直没有停下来去杀那些饿魑，但这东西收集到一百个，系统便提示我携带数量过多，再也不能拾取了。”
    “那便是够了。”罗熙愣了愣：“你够狠的啊，杀了一百个。”
    杜莉在角落里眨巴眼：“岂止啊，你们走以后我抽出了大食物箱，有俩男主播来抢，她把他们都宰了！”
    苏子彦在旁拼命点头：“是的是的，兔子姐威武！”
    “哼，为了救一个人，杀了那么多人。”杜莉忍不住嘲讽：“我瞧着也不见得有多高尚。”
    “我不需要高尚！”徐兔瞪眼睛：“只要阿起可以不出局，就算受千人唾骂万人踩我也无所谓。”
    杜莉的红眼睛狡猾地转了圈，忽而坐起来，笑着问出个诛心之语：“我很好奇啊……你们平时关系这么好，又的确有些本事，如果真走到最后，只有一个人能够胜出，到时候该怎么抉择呢？”
    “那也是几个月之后了。”徐兔对此并没有多少情绪起伏：“现在能多挽留一刻就多挽留一刻，日后……我的选择不会昧着良心就是。”
    杜莉哼哼：“……搞不懂。”
    徐兔不再理她，默默地看向身边的罗熙与西羽。
    此时西羽已经睡得沉了，他被脱了靴子、披上薄毯，侧身枕着罗熙的腿却毫不知情，就仿佛彼此一直这么相濡以沫般平和安静，并不似仅仅认识了一个月的陌生人。
    罗熙轻轻地抚顺西羽的短发，叹息说道：“游戏时间还剩下一半，既然憎恶之物不需要再收集，我们就想办法尽快杀了阿明，挖出那个npc的心。”
    徐兔托腮沉思：“可就像你说的，如此一个听力超群、只会躲在霜林里放冷箭的怪物，该怎么杀呢？”
    苏子彦插嘴：“对啊，恐怕还没把人家杀了，你们就被射死了。”
    此话非虚，罗熙难免皱眉。
    就在这时，徐兔的眼睛忽然又落在西羽身上，奸笑：“要不然，就让小西羽牺牲一下，引蛇出洞吧。”
    说着她就拍了拍身边雪公子的新衣。
    罗熙不同意：“雪公子的确也是个白头发的，但也比西羽丑陋太多了……而且，阿明并不能看见，乔装打扮有什么用？再者说……谁都不知道雪公子是什么声音。”
    “你都弯成这样了，脑筋怎么还这么直呢？”徐兔很铁不成钢：“不用西羽说话，靠群众演员营造雪公子出现的气氛懂不懂？反正我们这里也就西羽能假装那npc了，如果是你上，五大三粗的肯定要把npc吓个半死！听我的，这事我来安排！”
    被嫌弃的罗熙卑微答应：“如果西羽同意，可以试试看。”
    杜莉很感兴趣似的瞧着他们：“所以，你们又要去林子里了？”
    罗熙：“你要是舍不得这安乐窝，我也不勉强。”
    苏子彦害怕地拉扯杜莉：“莉莉，他们走了，我们防不住别人的偷袭呀，还是跟着去吧。”
    杜莉笑出虎牙：“好吧，我还没见过谁出局以后能复活呢，无聊看个热闹也罢。”
    “跟着就跟着，记住别给我添乱，否则刀剑无眼！”徐兔凶了一句，又叹口气道：“老大，你也睡一下吧，眼睛都熬红了。”
    罗熙当然也疲惫，但他的心情却很好，就连在这鬼屋里独自凝望着西羽的睡脸，都感觉是难得的浮生乐事，竟有些舍不得闭上眸子了。
    杜莉暗戳戳地在角落吐槽：“脏东西也有春天呐。”
    苏子彦哀叹：“真好，什么时候也来个大帅哥跟我谈恋爱啊。”
    杜莉一拳锤歪他的狗头：“少做春秋大梦，嘴碎是软肋！娘炮是原罪！没可能的！”
    徐兔默默地瞧着屋内的小热闹，忽然疲倦地把头埋到了膝盖上，在心里默默祈求：阿起，你回来吧……要不然，下回我们就一起死，谁也别再留下谁，好不好？
    *
    兜兜转转了三日，故事终于又重新回到了出生点所在的神秘霜林。
    这附近仍旧是老样子，血红的月光透射过冰冻的枯木，在雪地上留下了古怪的光斑。
    极静之中，前后而起的惊慌女声突兀响起。
    ——“有鬼——！！！”
    ——“是雪公子，雪公子出现了！！！”
    ——“救命啊！！！”
    随着她们仓皇逃远，那些冰封的树梢上终于起了悉索的动静，震得几抹残霜飞落了下去。
    片刻之后，一抹洁白的身影缓缓出现在苍茫的夜林间，他背影修长、步伐轻不可闻，被月光映出了几分凄美与诡异。
    这正是受命前来假扮雪公子的西羽。
    他不知徐兔的办法能不能奏效，只好穿着雪公子的新衣，一边屏住呼吸缓步前进，一边做好随时抵抗危险的准备。
    林子里的悉索声越发明显，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终有个灰色的身影猛然跳到西羽面前。
    来者身形笔挺而瘦削、单手持着把黑色巨弓，满脸沧桑之余，死水似的双眼果然不剩半点光，如若没搞错什么，确是npc阿明无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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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羽生怕露陷，大气都不敢喘，缓慢地用手扶住他的皮袄。
    阿明顿时身子一震，反握住西羽的胳膊，然后激动地一直摸到那柔软的狐裘，哑着声音问：“这是我给你订做的新衣……你最喜欢白色……我特地买了这狐狸皮，店家说一点杂色地都没有，也不知是不是在骗我……阿雪……你是阿雪……”
    面对深情，哪怕是虚构的深情，西羽的心也是有些难受的。
    可他一想到这不过就是游戏策划故意打造的苦情剧，顿时又觉索然无味，目光也随之犀利了起来。
    阿明仍旧沉浸在惊喜的情绪之中，颤抖地用大手捧住西羽光滑的面颊：“雪……阿雪……”
    他盲着眼睛摩挲西羽的五官，大概这才察觉那轮廓并对不上自己心心念念的人，动作也显露出丝隐隐的迟疑。
    西羽怎会浪费机会，忽地用尽全力握住阿明持弓的手腕，一匕首捅进了他的肚子里！
    剧痛使得npc激烈反抗，阿明的力量数值设定本就变态，瞬间抬腿直将西羽踢倒在雪地上，捂着肚子后退：“你不是阿雪，骗子！骗子！”
    西羽吃痛爬起，阻止徐兔跌撞而来的搀扶：“我没事，快杀了他！”
    于此同时，罗熙早就一路健步冲至阿明前，持猎刀与他厮打几招，毫不留情地割断了这npc用以射箭的手腕！
    鲜血飞溅之时，阿明狼狈倒地，却用另外一只手放在嘴边吹响了口哨！
    西羽喘息：“糟了，他有怪物做帮手！”
    果不其然，在第一天出现的那震颤脚步，再度回荡在林子的深处。
    罗熙毫不含糊，又两刀砍下去，终于解决了阿明这个苦命npc，扯开他的衣服便残忍地将其发烫的心肠草草割出。
    徐兔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布帛小心包住：“快走，要出事！”
    三人紧急朝来路撤退，然而那震颤越发明显，而且力量不可估计，显然已是来不及了！
    更加出乎意料的是，就在夺命之时，区域广播忽然回荡于漆黑的夜空之下。
    *
    【全岛唯一人类npc阿明遭道主播罗熙诛杀】
    【霜叶林触发噩梦任务：阿明的诅咒】
    【各位身处霜叶林内的主播，请齐心协力，在五个小时内打破树林中心的人像冰雕】
    【否则大雪将覆盖一切，霜叶林区域全员出局】
    *
    听到这通知，正等在案发不远处忐忑着的杜莉和苏子彦震惊站起。
    苏子彦哭丧个脸：“妈蛋，怎么又有噩梦任务？早知道不跟他们来了。”
    “当初不是你嚷嚷着要抱大腿？”杜莉骂道：“废物，就会马后炮！赶紧逃啊！”
    苏子彦被她拽得差点摔在地上，虽已在第一时间做出反应，但仍旧不剩任何机会脱离危险：只听得那撼动霜林的震颤越来越密集，导致远处雪山受到影响，遮盖着半边天的雪山竟然松动了个巨大的山角！
    山角轰然破碎，化作漫天积雪迎面袭来。
    杜莉恐惧地尖叫：“是雪崩！雪崩啊卧槽！！！”
    说着她就强拽起苏子彦超前不要命似的飞奔。
    然而人类的奔跑速度根本比不过积雪崩塌的巨变，苏子彦连灾难的样子都没看清，就被一片铺天盖地的冰冷淹没了。
    *
    鸦默雀静，万籁俱寂。
    谁都不知道，在所有主播都失去意识的时候，神秘的寒霜林已经渐渐起了新的变化。
    同样被雪掩埋的西羽亦有短暂的休克，未想待他再吃力起身后，竟发现自己已经重新趴倒在了颗冰冷的树下，并没有葬身雪崩之灾。
    只是……
    西羽打起精神，眯着眼睛打量周围昏暗的景色，终于察觉所有的枯木都变成了透明的冰雕，而且……它们长得一模一样！
    再稍远处，就是阻碍视线的大雪堆，高度和弧度，也没任何分别。
    这是新副本地图吗……
    难道又是个迷宫？
    西羽咽下口水，回想起大家慌不择路时，系统所发出的提示——要在五小时内找到密林的中心打破冰雕，否则这片区域的玩家就都完蛋了？
    他心中极度不安，忍不住抬声喊了句：“罗熙，你在吗？”
    并没有任何回答声。
    西羽这才暗自劝说自己要保持冷静，不料刚想抬头瞧瞧月亮辨别方向，那冷意森森的红月竟也藏进了乌云里。
    这下子，霜林内再无半点光芒，彻底变成了黑暗的大法阵！
    幸好之前的火折子还带在身上。
    西羽不敢破坏雪公子的新衣，正试图在地表摸索到些能燃烧的物料，却又听到四面八方相继响起轰然的脚步声，惊得他立刻伏地蹲下。
    然而那震撼的声音很快就停了，并未有什么怪物因此而出现。
    全无头绪的西羽意识到情况可能比想象中更严峻，不由放弃点火引敌，压住脚步声摸索着尝试移动起来。
    *
    没有方向、没有目标、甚至无法辨别自己曾走过的路线！
    ——十分钟之后，西羽才真正确认了个这个困局的可怕之处：他的脚印踩过几秒后就消失，而且身边那些冰雕树和雪堆，隔几分钟便会突兀地变个位置，全无规律可循。
    尽管拼命想要尽量保持向同一方向的探索，无奈路线总是胡乱弯曲与消失，让他记忆力的作用大打折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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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简直是无路可去的死局，难道最终只能靠运气？
    西羽停住无谓的移动，认真垂眸思索。
    就在刹那之后，他脑海里响起声欢快的提示音。
    *
    【叮咚！主播西羽，您与主播罗熙的好感度达到一百，触发了心弦效应，二十四小时内可通过思维进行交流】
    *
    西羽意外地眨眨眼睛——这两天他和罗熙的确是将小团伙苹果都霸占吃掉了，其实也不过是好奇好感度的增加究竟会不会有特殊作用，没想到竟在关键时刻发生质变，而且还有心灵感应？
    看来某非酋也没有大家嘲弄的那么倒霉嘛。
    他正琢磨的之后，罗熙的声音随即传来。
    “小羽，你能听见吗？”
    西羽抿住嘴角，在心里吐槽：“能，但你为什么忽然这样叫我……”
    罗熙爽快一声坏笑：“我觉得，以我们现在的关系，可以显得更亲近些。”
    “……不必了吧。”西羽嘴角轻抿，转而急着追问：“你在哪里？你也进到这迷宫里来了吗？”
    罗熙回答：“是，我这里只剩自己一个人，大家应该是被系统故意分散的，目前看来，这迷宫没有规律，靠瞎走肯定不行。”
    尽管没得到什么有用信息，但对方低沉的声音仍旧让西羽恢复心安，他再度迈开步子：“如果规则没有隐瞒的话，只要一个人打碎冰雕，我们就全能出来，先不要急。”
    罗熙声音渐冷：“我不担心迷宫无解，我担心的是其他主播会暗中作祟。现在……除了我们，霜叶林里应该还有些不速之客，你千万小心。”
    西羽皱眉：“你发现什么痕迹了？”
    “刚路过一具主播的尸体。”罗熙叹息：“不认识，检查过伤口是一刀毙命的。”
    这么残忍的做派，莫非是墨一？
    西羽皱眉暗道：“好，你也注意安全，有头绪了我们再交流。”
    说着他便抽出腰间的短匕首，全神贯注地探起路来。
    *
    这个岛的面积不小，又容纳了数百名主播，林林总总的噩梦任务是少不了的。
    但已经完成了两个的西羽各自不过花了半小时左右，着实无法想象这限期五个小时的死局难度究竟有多高。
    他努力估算了方位后，便一直试图朝那边靠近。
    但因为身边的景色毫无变化，总有种兜圈子的感觉，难免越来越没信心。
    同时，罗熙的状况也好不到哪去，他再没遇到危险的凶手之类，同样也是深陷到了阿明留下的鬼打墙里。
    约过了一个小时，西羽终于耐不住暗叹：“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而且时不时就有那脚步声，我担心遇到不好对付的怪物。你我还好，徐兔背着白起，实在步履维艰。”
    罗熙安慰：“徐兔经历过你想象不到的各种困境，她很坚强。”
    “如果杀人的是墨一之类，兴许没事。”西羽反问：“如果是穆元呢？”
    这个名字想必也让罗熙同时心下一沉，毕竟穆元一入局就要了白起的命，此后不但不会手软，反而要变本加厉。
    正愁云密布之际，西羽恍然看到个身影从前面飞窜而去，他立即放下与罗熙的交流，快步无声尾随，待在潜行到那人身后，立即飞扑将他压倒，狠狠地捂住了他的嘴巴！
    被西羽制住的人吓个半死，发出呜呜的闷哼。
    “苏子彦，是我。”西羽皱眉表明身份。
    这下子对方才安静下来。
    西羽松开手：“看来你也迷路了，杜莉呢？见到其他人没有？”
    苏子彦如遇救命稻草，马上抱住西羽的胳膊：“小哥哥！太好了，终于遇到靠山了！”
    “……”西羽将他无情拎开：“回答我的问题。”
    苏子彦困扰不已：“我也不知道莉莉哪里去了，当时雪崩一下子把我砸晕，等我醒来以后，就剩自己倒在地上，一直胡乱走到现在。”
    西羽蹙眉：“什么人也没遇到？尸体呢？”
    苏子彦吓呆：“还、还有尸体？这迷宫要死人的吗？”
    认识这人之后，西羽才知其实吴智也没有那么傻白甜，他疲倦地叹了口气：“暂时没有寻路之法，怕是凶多吉少。”
    苏子彦摆摆手：“嗨，迷宫里肯定还有别人啊，谁都不想死，到时候肯定有高手站出来力挽狂澜，你就别杞人忧天了，只要活着就好。”
    “从前你都是这么混日子的……？”西羽不敢置信。
    苏子彦还没回答，那骇人的脚步声又从四面八方响起，过了会儿才倏忽消失。
    这家伙吓得缩住肩膀：“赶、赶紧动起来，别被那四只怪物捉到！”
    西羽疑惑：“四只怪物？”
    苏子彦点头：“对啊，我听到了四个不一样的脚步，忽远忽近的，肯定是什么东西在迷宫里找我们呢！”
    这话让西羽陷入了沉思。
    苏子彦哼哼着郁闷：“都怪你们杀了阿明……这下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别吵！”西羽凶了他一句，转而问；“有没有一种可能，那是四个脚步并没有动地方，动地方的是我们，所以才显得忽远忽近？”
    苏子彦摸着下巴：“那也是有可能的。”
    西羽立刻拍了下他的肩膀：“有办法了！这迷宫是阿明的诅咒，阿明是个盲人，所以看起来是什么样子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听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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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子彦也不是个彻头彻尾的蠢货，终于有点开窍：“你的意思是，那四个脚步声代表了方位？”
    “对，这任务的关键，很有可能就是要利用声音找到林子的中心点。”西羽微笑：“所谓中心，就是那个听四个声音距离相同的位置，我想这回当英雄的机会，要给你了。”
    怂货苏子彦指指自己：“我？我不行。”
    “我说行就行。”西羽毫不留情地割坏了他避寒的羊绒披肩，扯成长条状示意道：“为了少受干扰，你把眼睛蒙上，跟着声音走。”
    苏子彦忙往后退：“你少扯，这黑乎乎的地方，想吓死我啊”
    西羽笑容更明显，拉住他的手说：“别怕，我保护你，就算我受伤，也不会让你出事。”
    “……”苏子彦哼哼唧唧地犹豫片刻，终于还是架不住他的热情诱惑，小声说：“那好吧，你可千万别松开我啊。”
    第60章
    浓夜仍旧漫无尽头, 第一次被委以重任的苏子彦万分紧张, 他紧蒙着双眼，等到脚步声再度响起, 立刻屏息倾听。
    在旁拉着他的西羽同样忐忑, 但听力这种东西没办法通过努力改变, 此时除了依靠身边的少年, 还真完全没有其他选择。
    三秒之后, 苏子彦终于皱了皱眉头, 抬手指出个方向。
    西羽立即带路朝那里迈步。
    通过心弦效应得知进展的罗熙很满意：“夸你。”
    西羽：“……夸我什么？”
    罗熙笑：“夸就夸了，何必在意是什么内容？你万事小心，我也会按照这方法尝试一下。”
    西羽失笑叹息。
    苏子彦颤颤巍巍地迈步：“小哥哥, 你笑什么？我的样子很蠢吗？”
    “很厉害，我们真的要指望你了。”西羽为了避免他懈怠, 赶快甜言蜜语。
    苏子彦哼哼笑：“头一回有人对我这么说，我平时都靠运气的。”
    西羽：“如果运气用尽了怎么办？人终究需要实力去守护对自己重要的东西。”
    “可我除了想活下去, 没什么好守护的啊。”苏子彦喃喃自语：“我总觉得云台的所有事情都是梦一场，没准哪天被重置了, 我的梦就醒了……”
    西羽听了这混话, 眼底不由浮现几分忧郁。
    他当然不喜欢云台的一切，但想推翻公司的统治, 自己的力量简直单薄到如螳臂当车。
    所以目前为止, 他只能去惦记着罗熙一个人, 至少这次冠军的资格……
    西羽第一次鲜明地意识到迟早会产生的分离, 忽然迷茫：对命运和未来, 罗熙是怎么想的呢？如果以后终将殊途，他还会记得自己吗？
    幸而此时震耳的咚咚脚步声又起，打断了一切胡思乱想。
    苏子彦停步，拧着眉头再度仔细分辨，而后调整了下移动的方向，继续在西羽的搀扶下朝目的地走去。
    *
    可惜，同样被噩梦任务分隔开的徐兔就没有那般幸运了。
    虽然白起早已冻硬的尸体仍旧紧紧地缠在她的身上，可徐兔身边没有任何可沟通的对象，这视觉无用的迷宫又对她造成了大大的阻碍，向来以此类任务为荣的兔子小姐第一次陷入了恐慌。
    她担心指望他人不会有好结果，便鼓足勇气点燃火把，尽全力去分辨着所有的来路和前方。
    无奈这副本内冰雕树和雪堆的变化毫无规律，每次发生移动，都令徐兔感觉更加绝望。
    在疲惫气短之际，她禁不住找了个稍微平坦的地方坐下，皱眉望向黝黑无光的天空，暗想：老大，西羽，你们在哪里……现在起码过了两个小时了，如果最后真没完成任务……岂不是、岂不是我和阿起害了你们……毕竟以你们的能力，单纯在冰原上生存，会比其他人容易太多……
    越这样琢磨，徐兔的沮丧就更甚，她终于决心铤而走险，用力拽下棉服上的毛领，用火把点燃拼命往高处扔！
    这样一来，但凡有人在附近，就会靠近……
    至于是谁就唯有听天由命了。
    徐兔一手拿刀，一手疲倦地捶腿，等过两分钟后，她果然听到了隐约的脚步声。
    但完全没有预料到的是，最终出现在火炬中的人影，竟然是赵竹笙。
    徐兔没跟这小子一起玩过游戏，之前虽看过两段《贪婪民宿》的直播，却早已忘到九霄云外，不由挑眉：“你是谁？”
    “我？我本来在附近歇脚，不知怎么就被系统拽到这里来了。”赵竹笙缓慢眨眼，然后泛出温和的笑：“小姐姐，这个任务是怎么回事，你知道吗？”
    徐兔可不怎么天真热心，骂道：“放屁，这里有NPC没完没了的放冷箭，谁会在这儿歇脚，活得不耐烦了？”
    赵竹笙耸肩：“你不信就算了。”
    而后他又好奇打量：“不知小姐姐背着尸体干什么？”
    “关你屁事。”徐兔对自己引来的人很失望，立即皱眉想走。
    赵竹笙马上跟住她：“等我下，迷宫的出口实在太难找了，我怕有危险，我们一起吧。”
    徐兔立刻用刀逼住他的脖子：“谁有心情跟你一起，滚！”
    刀刃冷冰冰的刺着皮肤，但赵竹笙反而笑意更收不住，啧了声：“怎么，觉得我很弱帮不到你，就想把我甩开？”
    徐兔感觉这人废话多到异常，更提高了心里的提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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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竹笙忽然抽剑挡开她的武器：“我就知道，西羽结识得全是狗眼看人低的货色，现在找不到他，就拿你当前菜吧。”
    徐兔皱眉：“你是穆元的小弟？”
    “哈哈哈哈，从前不是，但现在倒可以考虑收编！”穆元狂妄的笑声立即从拐角处传出，他款步靠近，表情恶意满满：“蠢兔子，还舍不得白起的尸体呢？没想到你还挺深情，既然这样，不如我就帮你一把，送你俩双宿双飞！”
    徐兔看到阴森的罗儿紧跟在穆元背后，自知被他们堵在这里，自是插翅也难逃。
    但她心内愤怒大于恐惧，索性卸下白起的尸体、不顾一切地迎战上去，左手刀右手鞭，只想在出局之前为白起报个仇！
    穆元没想这女人有这么大的狠劲儿，还真被她吓懵了瞬间。
    徐兔两刀没有砍中穆元，却被罗儿飞起一脚踢中胸口，在大力中狼狈摔出，直接撞断了路边的冰雕树。
    罗儿乘胜追击，持刀便猛戳她漂亮的脸。
    徐兔动作敏捷，几下惊险躲过，同时抓起碎掉的冰锥用力甩向罗儿！
    罗儿立即后跳躲开，但那冰锥奇长，还是刮花了她的侧颜，血花直飞而出。
    徐兔击中后仓皇后退，想要摸住自己掉落的武器，谁知被穆元毫不留情地踩中手背，并且用尽全力撵下去。
    痛苦的惨叫即刻冲破夜色的阻碍。
    *
    正在专注找路的苏子彦被吓得差点摔倒。
    西羽疑惑：“怎么了？”
    苏子彦颤抖：“我听见有女人在叫，好吓人，不会是鬼吧，哥你千万别松手。”
    “绝对不会松开你，放心，你专注辨认方向就好。”西羽嘱咐完，又利用心弦效应与罗熙沟通：“子彦说有女生出事了，我担心是徐兔，但我什么也没听见。”
    罗熙回答的很快：“我听见了，就在我附近，我去看看。”
    西羽放心之余又起了新的担忧：“注意安全。”
    罗熙哼笑：“好多话没来得及对你说，就冲这个我也不会死的！”
    这段声音传来后，心弦就再也没了任何反应。
    西羽本只想专心致志地完成游戏，心脏却还是因为他普普通通的话而悄然一荡，嘴角的弧度三分甜蜜、七分担忧，对苏子彦说：“我们走快一点，这迷宫里是真的不太平了。”
    苏子彦比谁都胆小，听到这话两条腿立刻拼命倒腾起来，也不怕遮着眼撞到什么东西，指挥道：“这边、这边！”
    *
    却说徐兔被穆元和罗儿踩住双手，再怎么挣扎也没能站起来。
    毕竟她不是什么能大战三百回合的武林高手，面对两个与自己同样经过强密度训练的专家主播，实在是没有还手的余地。
    穆元冷笑出声：“就这么杀了你，真是太便宜你了，要是有时间，还真想把你千刀万剐！”
    在《银河漫游》那个副本之前，他们虽然彼此关系冷淡，但哀求未必没用。
    只是现在几条人命背负在身，最后能留住的，也就只剩下一点骨气了。
    徐兔咬牙忍受着他们的折磨，甚至能感觉到手骨已断，那剧痛刺激到极致，反倒让她意识模糊。
    幸而这时罗熙已疾奔而至，见状二话没说，健步冲到穆元面前狠砍向他的身体！
    穆元吃惊后退，边迎战边骂道：“罗熙！是你们先杀了浩浩！”
    徐兔终于脱身，抬起再也没能力去抓武器的双手，一边狠踹罗儿，一边寻着安全的位置躲避。
    对于这种心狠手辣的对手，罗熙最忌夜长梦多，他完全不理会对方的叫嚷，轻巧的躲过穆元的攻击，终于一刀划伤他的手臂！
    与此同时，徐兔惨叫：“老大，小心后面！”
    罗儿终于见到“仇人”，自然不再顾及徐兔死活，持刀便冲向罗熙。
    前后两个高手夹击，任罗熙如何反应，都很难躲过罗儿的全力攻击，他狠下心来眉头一皱，索性在硬抗下这一击的同时，挥刀抹向罗儿的脖颈！
    噗嗤一声，罗儿的利器插进了罗熙的肚子，但她反而惊愕地张大双眼，全然不敢置信似的。
    因为在罗儿白皙的脖颈上，渐渐出现道血痕，而后鲜血直流而下。
    罗熙猛踢开这女人，完全是杀红了眼的样子，扭头便去料理伤了右臂的穆元。
    徐兔眼见形势千钧一发，硬着头皮用手腕搬起块冰石，不管不顾地砸向穆元的脑袋。
    罗儿的轰然倒地的事实让穆元无法接受，但他比谁都要惜命，只花了半秒估计形势，又不见赵竹笙那个告密者的身影，竟然扭头便逃。
    罗熙艰难地追了几步，终于力竭，捂着肚子跪地，痛苦地缓缓呼出口气。
    徐兔吓得眼泪直流：“老大，老大你没事吧！”
    罗熙皱眉：“死不了，你呢？”
    徐兔十指已断，鲜血滴答滴答地不停留，却使劲摇头否认：“我也没事，我帮你包扎下……”
    罗熙苦笑地望着她，几秒后才气恼地啧了声：“可惜让穆元跑了。”
    徐兔忍着眼泪说：“你没事就好……这噩梦任务可怎么办啊……”
    罗熙抬眸瞧向仍旧黑寂的天空：“还有西羽呢，相信他。”
    徐兔艰难点头，鼓起勇气按住了罗熙同样鲜血淋漓的手背。
    *
    冰雪迷宫中步步为营，寻路的西羽有阵子没听到罗熙的心弦之音，但他的心脏却莫名其妙地越跳越快，自然泛起不祥的预感，接连默默追问了几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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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子彦仍旧懵懵地在找寻方向，全然不觉身边的异状，反而高兴：“快了快了，我觉得那四个声音的大小好像差不多了……”
    西羽感到稍许安慰。
    正在这时，罗熙的声音终于传来：“没事，是穆元和罗儿在欺负兔子。”
    西羽的心瞬间揪成一团：“那你们俩……”
    罗熙显得很轻松：“我把罗儿宰了，穆元跑了，但是兔子受了点伤，你们最好快一些。”
    “好。”西羽马上答应，狐疑道：“你真没事？”
    罗熙哼说：“我倒想有点事呢，好骗你关心关心我。”
    这下子西羽才不疑有它，失语地故作一本正经：“等着，快了，招呼好徐兔。”
    在他与罗熙沟通之际，苏子彦已经加快脚步，忽然跑过个拐角，一把摘下遮掩的羊毛巾：“到了！就是这儿！”
    这小伙子为了听声辨位，在如此寒冷的环境下，竟然满头细汗，显然是尽了心力。
    西羽不禁露出笑容：“多谢，你躲着，剩下的交给我。”
    说完他便擦了擦手里的短匕首，摸着黑勇敢迈步上前。
    *
    没让西羽失望，这回坑货苏子彦还真立了个大功。
    在静谧的冰雕森林深处，果然亮着一抹异样的微光。
    西羽警惕走近，确认那的确是个冰雕的人像：看起来清清瘦瘦、衣衫简朴，面容平静善良，脸上还挂着温柔的微笑，在这噩梦之岛处处恐怖残酷的世界里，有种异样的美丽。
    他走到冰雕面前，蹙眉自语：“雪公子？”
    这冰雕当然不会有所回答，它仍旧一动不动地伫立在积雪之上，仿佛可以见证这段悲惨的故事直到地老天荒。
    西羽眼神悲伤，心所有触动，却也仅此而已。
    他当然无法弃朋友于不顾，自是咬牙拿起匕首，狠狠戳向雕像的脖颈！
    一道裂痕随即而生。
    西羽皱眉发狠，继续猛戳了几刀，正待雕像破碎、副本禁锢解除之际，身后忽有股强烈的杀机凶狠袭来。
    他立即凭借本能俯身翻走，来者将巨拳砸在西羽放在站立的位置，竟使得大地颤了几颤。
    西羽张大眼睛，望着眼前将近三米的纯白巨猿，意识到它正是第一天就见过的那个怪物！
    巨猿约是与阿明有些羁绊，对西羽怒气满满，转身再度凶狠扑咬！
    西羽面对NPC的挑战十分淡定，他用最快的速度窜出了巨猿的攻击圈，大喊：“阿明和雪公子都已经死了！你再是打抱不平也没有用！”
    闻言巨猿更加冒火，仰头发出大声的嘶吼，像是要把西羽生吞活剥一般，朝他手脚并用地拼命靠近。
    躲在暗处的苏子彦吓得快要断了气，紧紧捂住嘴巴不敢发声。
    而西羽却轻笑一声，也同时持刀冲向巨猿，在经过极力助跑之后，敏捷地躲开它的巨爪，扭身抓住巨猿的胳膊直翻到它的背上，狠揪住它的毛发死命不放！
    巨猿虽然力气奇大，但身体动作笨拙，纵然抬起粗壮的胳膊却没办法够到西羽，急得原地打转。
    西羽稍微稳住身体之后，咬牙爬上它的头顶，举刀狠狠戳进它的天灵盖，然后将全部力气都压在刀柄之上，冒着随着被甩下去的危机，给了它致命一击！
    巨猿本不是活物，在痛苦中摇摇晃晃数次，终于力竭倒地，化成一股黑烟消失了。
    西羽顺势跳落在雪地上，松了口气。
    围观全程的苏子彦仓皇跑来，一脸狗腿相：“小哥哥，你也太厉害了！我算是开眼了！”
    “系统给的怪物都好杀，反倒是厉害的主播难对付。”西羽揉了揉酸痛的手腕，再度走到冰雕前，毫不客气地击碎了它。
    晶莹的冰块散落在地，化作璀璨的光尘缓慢消失。
    与此同时，系统广播响起。
    *
    【玩家西羽、苏子彦完成噩梦任务】
    【霜叶林的各位即将脱离阿明的诅咒】
    【倒计时三秒】
    *
    苏子彦瞪大蓝盈盈的眼睛，得意说：“哇，原来我这么厉害！”
    无奈西羽还没来得及回答什么，两人就被强风一卷，回到进入副本的地方、各奔东西。
    *
    霜叶林仍旧是那个霜叶林，阿明惨烈的尸体也仍倒在不远处。
    可西羽看到罗熙跟徐兔的真实状况时，却完全没有团聚的喜悦，急忙扑过去说：“到底怎么回事？”
    徐兔痛得双手颤抖，哽咽说：“赵竹笙那个狗东西，我根本不认识他，他竟然勾结穆元和罗儿包围我，幸好老大来得及时，这回罗儿虽然出局，但老大也被她捅了。”
    西羽紧张地摸住罗熙衣服渗血的地方，顿时眼圈发红，不知是单纯着急、还是被激起了恨意。
    谎言被戳破的罗熙坦然轻笑，被西羽搀扶着站起来说：“现在东西齐了，这地图也只有东边没探过，直接拿去东边找到镇压雪公子的地方把任务完成，就可以让阿起回来了。”
    西羽拿出八卦镜看过，皱眉说：“只剩下三百八十人了……”
    徐兔吸了吸鼻子，努力平复情绪：“现在老大是不能赶路了，我——”
    “你也不行，你的手什么都做不了。”西羽当机立断，伸手便去卸白起的尸体：“你们好好休息一下，相信我。”
    徐兔愣愣地瞧着西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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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羽为了让她放心，认真说：“虽然我们非亲非故，但人造人哪有什么亲故呢？你曾因为罗熙帮助过我，我也愿意因为他帮助你，我理解白起对你们是很重要的人，所以肯定能完成这个任务。”
    罗熙痛得一脸冷汗，语气却寻常：“兔子，让他去吧，我们走慢点跟在后面，别整到最后功亏一篑。”
    徐兔这才配合着把白起的尸体轻轻卸下来，感动地说：“那你要注意安全，虽然穆元受了点伤，但他吃不得亏，更不会善罢甘休。”
    “这话我嘱咐你们才是，用不着跟着我，这林子里已经没太多危险了，找个地方躲起来。”西羽边这样嘱咐，边紧紧地将白起绑在自己的后背上，然后上前捡起阿明的弓和他背后的箭，笑了笑说：“这倒是个好武器。”
    徐兔垂手默默凝望。
    罗熙微笑：“去吧。”
    西羽也朝他平静地微笑了下，什么话都没再说，便接过指南针，朝地图的正东方向迈开步子。
    徐兔用脏兮兮的手背揉了下眼睛：“老大，我觉得西羽和你是同一种人，你们俩特别合适。”
    “这话我爱听，多说点。”罗熙跌撞地坐到树下，开始在阿明的尸体身上翻找布料和药品，想要再给自己寻个希望。
    *
    在霜叶林的另一处，同样成功脱险的杜莉正拽着苏子彦急急忙忙地开溜。
    苏子彦很不解地跟着她：“不去找他们吗？好不容易才从迷宫跑出来，他们的事也差不多到尾声了。”
    “我看你就是不长脑子！”杜莉刚才在迷宫里兜兜转转好几个小时，气得七窍生烟：“之前我真傻，竟然跟西羽结盟，我看他们那群人全都是惹祸精，趁着这回捡了条命，咱俩赶紧跑。”
    苏子彦不服：“不是捡的，是我努力得来的。”
    “好好好。”杜莉翻了个白眼：“人家忽悠你两句你还飘上了。”
    苏子彦正想反驳两句，忽见前面大步走来个冷着脸的长发男人，顿时吓得跪倒在地：“穆元……那个第一名的穆元……”
    杜莉最怕遇到硬茬，慌忙躲到苏子彦身后：“大哥，咱们无冤无仇，这就给你让路哈！”
    穆元一早包扎好了手臂上的伤口，持刀冷眼靠近：“有没有看到个脸上带疤的……”
    他话都没问完，杜莉便没出息地喊：“有有有！你说罗熙吗？他们在那边！”
    “哦？”穆元眼里闪过冷光：“你认得他？”
    杜莉战斗力可不怎么样，生怕他一刀捅过来，语无伦次地说：“不、不认得，只是有些孽缘罢了，你看我这不是赶紧逃离那非酋了吗？他们一群神经病，非要复活自己朋友，光把我往火坑里拽，我可跟他不是一伙的啊！”
    穆元不耐烦地听到重点，缓缓蹲在他面前：“复活？”
    杜莉咽了下口水。
    穆元抚摸着刀刃淡笑：“我不杀你，你给我详细说说。”
    *
    风雪依旧凛冽，独自踏上前路的西羽心里有着无限的决心。
    虽然他同样疲惫，但比起鲜血淋漓的罗熙和徐兔状况明显要好上许多，再加之心内暗想：这游戏原本是给自然人类玩的，如果他们都能通关，我为什么不能？我不比他们差上一丝一毫！
    当然，直播的观众们绝无可能知道西羽的小心思，更可能被他一脸坚持的隐忍所感动。
    西羽怀着对罗熙的赤诚和对人类的冷意苦撑，路上躲过了三四波胡乱杀人的主播们，足足花了六七个小时，方才扛着白起的尸体到达了噩梦之岛的极东边。
    再打开八卦镜查看，主播还剩三百三十七人，情况不妙。
    西羽眯着眼睛在风中努力寻找方向。
    这片区域的气温是全岛最低的，冰风肆虐，头顶血月也时不时藏入云中，使得一切景象都扑朔迷离。
    他忍住身体的寒冻之苦，埋头朝着最寒冷的地方走去，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在片血红的雪地上看到了片阴森的怪相：之间三圈挂满红绸的木桩上，贴着数不清的各色符咒，它们仿佛身怀艰巨使命，紧紧地围着一团黑气，不停地散出蓝光，那黑气扭动挣扎个不停，被赤红的铁链所束缚，齐下散落着大大小小的人骨，应当就是雪公子的封印地没错了。
    西羽先将白起放好，而后走上前去匆匆数了数，白骨有一百多枚，和八卦镜显示出玩家所抽到的数量差不多，而系统要求的二百零六枚刚好是一个人全部的骨骼数，恐怕再没多久，这雪公子就要解开封印了。
    他赶忙抓紧时间，先倒出徐兔收集的一百枚冰晶，然后又脱下雪公子的新衣、再将布帛抱着的阿明的心脏堆在上面，最后拿出杜莉所给的血符，努力地吹着火折子试图点燃它。
    可是这里风奇大，而且从四面八方胡乱刮来，实在很难躲避。
    西羽着急，用冻僵的手颤抖挡着风折腾，拼命吹了又吹，终于有火星冒出，落在血符之上！
    倏忽间，激烈燃烧的血符点燃了心脏和其它种种，让这绝望的夜里腾起了明亮的火光。
    西羽惊讶后退，见逐渐变为蓝绿色的火焰中恍惚出现个人形，不由绷紧了神经、持刀等待，生怕在关键时刻出什么意外。
    好在随着那人形变得越发具体，火焰也就随之弱掉了。
    是雪公子的肉身！
    西羽心下一喜。

 第205页

    此刻，全服广播接连响起。
    *
    【主播西羽首先完成《镜湖五则》咒术之一】
    【主播西羽完成肉身重聚之咒术，重塑雪公子的肉身】
    【主播西羽得到雪公子的心脏】
    *
    正忙着割心的西羽越听这广播吵闹便越急，他可半点虚荣心没有，只怕因为广而告之而出了什么乱子，连忙动作急切地挖出雪公子尸体中最重要的脏器，双手捧着转身奔向白起的尸体。
    谁知他还没有来得及掰开白起的嘴巴，便有个黑影急促袭来！
    西羽握紧心脏瞬间后退躲过，严肃道：“……是你？”
    穆元追踪了他一路，此刻凶相毕露，抬刀威胁：“把心交出来，该被复活的是罗儿！”
    “我看你是做惯了强盗，对自己能耐产生幻觉了！”西羽当然不肯想让，一手拿着血淋淋的心，一手攻向穆元！
    当初在搏击之夜，哪怕是穆元在体能上占尽优势，但他还是被发了狂的西羽弄伤了！
    如今两人深处游戏，再行对决，彼此都不敢放松分毫！
    西羽的精神反应力极度超群，比现实中能力更强，他几下躲过穆元的突刺，虽然被其狠狠一脚踹倒在地，又马上翻身划破他的小腿，冷眼说：“我现在没空搭理你，滚远点！”
    穆元不服气的嗤笑。
    未想这时，甜亮的声音远远的传来：“西羽！！！别怕他！”
    穆元侧头一瞧，竟然是徐兔和罗熙的身影。
    他已痛失四个伙伴，此刻不知对方底细，自然不敢以一敌三，蹙眉低声骂了句，还是选择了仓皇逃离。
    实际上罗熙伤势严重，走得跌跌撞撞，哪能再去打架？
    僵着血手的徐兔倒是激动不已，率先冲来：“我们不放心你，休息了会儿又开到点食物吃了，就赶紧来追你！”
    西羽交出心脏：“拿到了。”
    徐兔用几乎碎掉的双手捧住，想也不想就扑跪到白起面前，强塞不成，索性自己咬碎了用嘴去喂、去塞，仿佛手里并非血淋淋的脏器、接受这东西的也不是个再无知觉的死人。
    西羽呆看半晌，转而才想起跑去罗熙身边扶住他：“你小心失血过多！为什么不相信我！”
    “哼，苏子彦那小子来跟我通风报信，说杜莉把事情全给穆元说了。”罗熙皱眉骂了句，然后疼得抽了口冷气：“我这状况再不济，也得来帮你壮壮阵势吧？”
    西羽没办法地抿住嘴唇，对视两秒，竟然伸手用力地拥抱住他。
    两人在寒风中安静相拥，只想在这样无言的亲密无间中，等来游戏的最终结局。
    未想就在难得的温情之时，声音恐怖的广播又响起。
    *
    【玩家孙修雅抽出最后一块雪公子的骨头】
    【雪公子的封印提前解开了】
    【雪公子即将发起无差别攻击，直至存活人数降为三百】
    *
    听到这消息，三人无不震惊。
    罗熙最先反应过来：“兔子，你先把阿起救了！西羽，用弓！”
    说话的刹那功夫，在邪阵深处的铁链被巨大的力气崩断，中间那不停苦苦挣扎的黑影伴随着尖厉的叫声冲入夜色之中，转而又凝聚成飘散着雪白长发的恶鬼模样，毫不犹豫地朝徐兔冲去！
    这雪公子的恶灵是清场专用的大BOSS，恐怕和玩家的力量体系完全不在一个水平线上。
    西羽心情沉重并未失了分寸，拔出阿明的黑箭火速瞄准，立即准准地射向雪公子！
    黑箭在黑暗中擦出道灿烂的金光。
    雪公子仿佛受到什么冲击，吃痛躲开，自然将怒气转移，朝西羽和罗熙的方向直扑而来。
    西羽流着冷汗再射两箭，虽阻碍了这个恶灵靠近的速度，但却没有改变局势。
    罗熙皱眉，猛地推开西羽：“快跑！”
    西羽趔趄了下，见他忍着伤痛用傅先生的鞭子朝雪公子抽去，忙又抽出新箭攻击！
    雪公子彻底被激怒了，发出冰冷而怨毒的声音：“你是他的帮凶——你是他的帮凶——！！我要杀了你！！！”
    “放过他！”西羽眼见着恶灵无限扩大，直扑向罗熙，完全是凭着内心的本能反应，一跃扑倒了罗熙，将他护在自己的身后大喊：“我们不是帮凶，你不要再杀人了！阿明不想看到你变成这样！”
    雪公子的冤魂在他们头顶挡住红月的光，阴冷地怒吼：“阿明早就死了！！！”
    西羽当然不会承认谁是杀阿明的凶手，眼见这BOSS尚能沟通，赶快喊道：“他没死、他本来一直在等你来着，这个弓、这个弓就是他一直保留着的！阿明还为你立了冰雕，你在他心里是最善良、最完美的，你不要再杀戮了，这个岛已经被你毁了！”
    这些话微微地影响了雪公子的判断，但清除玩家的任务要求高于一切，恶灵发出几声诡异的哭啼，终究还是用惨烈的叫声驱散自己的妄念，狠狠掐住了西羽的脖子，将他提到空中！
    罗熙张大眼睛，只觉得所见的一切都成了慢动作，甚至没有机会去将西羽拉回来！
    未想就在千钧一发之际，岛内又起了另外一连串全服通知。
    *
    【主播剩余数已至三百】
    【本轮游戏即将提前结束】
    【可歌可涕！主播白起复活了！】

 第206页

    【雪公子即将发起无差别攻击，直至存活人数降为三百】
    【主播剩余数已至三百】
    【本轮游戏即将提前结束】
    *
    西羽跌落在地。
    他们被这反复的听得满头黑线，只见着雪公子的恶灵散了又聚、聚了又散，最终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看来清除的消息刺激到了幸存的主播们，大家谁也不想无故倒霉，便对所能看到的其他主播动了手，导致人数迅速减少而达标。
    至于最后一个被白起顶替的人，实在是比罗熙还要脸黑的非酋之神了。
    徐兔满嘴满脸的血，坐在雪地上哭起来：“终于……终于……搞定了……”
    银光闪过僵硬得尸身，完完整整地白起一脸懵地支着身子坐了起来，扶着金边眼镜说：“这是哪？好冷啊，游戏开始了吗？”
    徐兔忍着手部的伤痛狠抽了他两个耳光：“白痴！游戏都结束了！我要杀了你！”
    白起瞬间肿如猪头：“……？？？”
    终于捡回条命的西羽失笑，他带着笑意望向身边的罗熙，再度扑在他怀里将他紧紧抱住，轻声说：“保重，下一轮再见。”
    *
    【02号海选副本结束】
    【峰值观众人数：3048171981人次】
    【出线主播名单及隐藏排名以官网公布为主】
    【十分钟后开始海选第三轮比赛】
    【游戏版权及最终解释权归Cyber信息技术有限公司所有】
    【感谢观赏】
    第六卷 蔷薇游戏
    第61章
    意识的混沌期对西羽已然变成了家常便饭。
    自开赛以来, 他身处营养仓的时间超过八日，能力供应有限、自然疲惫不堪, 但转而意识到只要坚持过第三轮, 这变态至极的海选期就要结束了，又不禁徒生几分力气, 静下心来漂浮在黑暗之中。
    须臾过后，伴随着缤纷迷人的花瓣特效，打扮成小王子模样的肥猫得意登场。
    它明明一副极蠢笨的样子, 却故作潇洒，把嘴巴里叼着的一朵蔷薇花拿下来得意道：“00777号主播西羽，恭喜你！你在《极寒之境》联动游戏中表现出色，目前隐藏分稳坐第一名，这是系统给你的奖励。”
    西羽对这胖子的口水略显嫌弃, 硬着头皮接过后，蔷薇花瞬间变成了枚包着金箔的花型糖果落在手心, 难免疑惑：“这道具有什么用？”
    “别急，一会儿你就知道了。”肥猫叉腰说：“海选已经到了最后阶段，请你再接再厉！”
    说着它便清了清嗓子, 凭空变出一个课本, 打开来道：“让我为你朗读第三轮的初始规则，请竖起耳朵听好哟。”
    西羽皱眉：“慢着, 你能不能先告诉我, 目前观众对于出局主播处理方式的投票是——”
    “嘿嘿嘿。”肥猫狡猾地捂嘴笑：“噩梦之岛上杀戮太多, 尽是背信弃义、针锋相对的事情, 以至于观众们的同情心大大减退，截至上一秒为止，有59%的人支持将出局主播进行重置，并希望你们在第三轮玩得更刺激些！”
    ……果然，西羽心情微沉。
    他虽没办法顾及每个人的结局，也完全想象不出外面的世界究竟如何，但还是希望悲惨的事情少发生一些才好。
    听这AI的意思，唯有些戏剧化的“真善美”，才能让那些吃人不吐骨头的人类观众们心软、放无辜的人造人一马。
    “不准走神！还有四分钟就要加载游戏啦！”肥猫急得直蹬腿：“我要宣读规则呐。”
    西羽这才回神，微笑说：“好，谢谢。”
    肥猫重新打开课本，笑容越发诡异：“在这一局里，三百名主播将体验一场十分美好、清新的校园生活，并且可以提前完成游戏进度、随时出线，只要出线人数达到一百九十二人，电竞大赛的海选便将圆满落下帷幕，至于剩下的，嘿嘿，只能算作出局了。”
    西羽颔首表示理解。
    “淘汰率只有三分之一，相信你一定会再次大出风头！”肥猫发出不合时宜的恭维，而后端正站好，为避免对游戏规则的理解产生歧义，说出的话也变得机械起来。
    *
    【在第三轮海选中，主播的身份将被彻底隐藏】
    【每个人都以1至300号之间的数字作为代称】
    【记住，姓名，会成为你最珍贵的秘密！】
    *
    西羽蹙起眉头，暗想：难道第三轮要变得谁都不认识谁了？
    想必为了公平起见，队友之间不见得有特权，那自己该怎么找到罗熙呢？
    肥猫不知面前人的小心思，继续一板一眼地朗诵策划输入的文本。
    *
    【在新的挑战中，各位主播将体验到一款别出心裁的APP……蔷薇游戏！】
    【初始阶段，每位主播在APP中的身份，都是肥料】
    【通过某种方法，主播的可增加身份：花】
    【在肥料没有专属花时，系统将自动扮演花的角色】
    【蔷薇游戏游唯一数值为：Bloom值】
    【肥料每日都会接收到一个花的任务】
    【肥料成功完成任务，花减10点Bloom值，肥料加20点Bloom值】
    【肥料拒绝完成任务，花Bloom值不变，肥料将受系统惩罚，有概率增加40点Bloom值】
    【当Bloom值达到100时，一定会有意想不到的状况发生】

 第207页

    【幸存主播人数每减少10名，游戏将多公布一条规则，直至规则公布完毕】
    *
    认真倾听的西羽试着接受这个设定：无论如何，所有人进去都要被迫接受系统给的任务，而且绝对不是什么好任务，但通过努力，主播也可以变成给其他玩家发布任务的人。
    Bloom意为花开，通过肥猫讲述的简短规则可以确定，这数值所代表的就是出局的危险度，要尽量将其控制在100以下才行，至于其他，也只能进到游戏里再去发掘了。
    “相信以你的聪明才智，肯定已经听懂啦。”肥猫又恢复了活泼的样子，胡子一抖一抖：“还有一点要特别注意，本轮游戏不可以伤害其他主播，当然，也仍旧不能接收观众礼物。”
    ……看来穆元和墨一之类是没有发挥余地了，西羽抿住嘴角：“好的，我明白了。”
    肥猫哼了声：“还记得我一开始给你的蔷薇花巧克力吗？它的用途可大了！只要你将这个巧克力吃掉，就可以给你的肥料增加50点Bloom值！”
    这种优待超乎了西羽的预料，他微微张大眼睛：“那我能送给别人吗？”
    肥猫不高兴地摇头：“不行不行！这是公司对你能力的肯定，希望你尽快出线才给的道具，只能留给你自己使用！”
    西羽无奈：“好吧。”
    肥猫拍拍手，黑暗的空间里瞬时间飞舞起更多殷红的蔷薇花瓣，它开心地咧开三角嘴宣布：“那、游戏开始吧！”
    *
    【主播人体重检完毕】
    【生理机能，正常】
    【脑电波传播频率，6.7Hz，正常】
    【服务器加载中……】
    *
    【海选副本：03号】
    【副本名称：蔷薇游戏】
    【启动时间：2046年4月8日】
    【在线观众数量：2345698156人次】
    *
    叮当——
    悦耳的钟声将西羽的神志拉回至清明状态。
    他瞬间深吸了口气，抬眼望向周围的游戏环境：自己竟然坐在一间极宽敞的大教室里……
    人造人当然是没有上过学的，对学校的印象也不过来自于脑内植入芯片的某些知识库，所以觉得处处陌生也不奇怪。
    西羽稳定下心情，发现窗外大雾弥漫、已到了昏暗的傍晚时分，偌大的校园里潮湿而又阴冷，半点没有那个信使AI所吹嘘的美好，而更令他感觉不安的是，满教室里的年轻学生果然没有一张熟面孔，唯一可以辨认主播身份的，就是大家西式校服上绣着的三位数字。至于其他没有编号的学生，恐怕就是NPC了。
    正走神时，他的后背被人轻轻碰了碰。
    西羽回首一瞧，对视上一位男主播，他胸前绣着与其瘦小身材极为不符的数字：182。
    不知是真情还是假意，男主播显得很开朗，笑着问：“你是084号啊，遇到也是有缘，咱们一起行动吧？”
    084——这是他自己的号码，而隐藏在号码背后的名字，恐怕正是性命攸关的关键。
    西羽从来也不曾傻白甜，淡声拒绝：“不必了，各玩各的吧。”
    182号委屈的撇撇嘴，又开始探头探脑、物色其他搭讪对象。
    这时，西羽发现零星几个主播正在检查校服，也赶快匆匆摸过口袋，找出了身上除巧克力之外的新道具：老式全面屏手机。
    这手机内没有安装任何其他软件，屏幕上除了显示着时间之外，便只剩下个卡通蔷薇花的图标。
    可惜尝试点击，却被提示：“该APP尚未解锁”。
    西羽默默把手机收好，这才听起讲台上老师的嘱咐：“……本节课就上到这里，明天就是学校的社团日活动了，大家作为新生，可以前去西操场参观交流，选择一个心仪的社团，丰富下日常生活，当然，平日还是要以学业为重。”
    有个学生NPC举手问：“杨老师，你有没有推荐的社团啊？”
    老师微笑：“我觉得文学社就挺好。”
    年轻人自然多喜欢更有趣的东西，闻言立刻发出嫌弃的笑声。
    那杨老师也没有多言，只是温和地弯了弯嘴角，便拿着教案走出了门。
    ——“吃饭喽！”
    ——“饿死了，这课真是无聊透顶！我都快睡着了！”
    ——“没办法啊，谁让老爸老妈把赞助费都交了，凑合上吧，要是敢闹事，他们非得打断我狗腿不可。”
    西羽侧耳听着学生们的叽叽喳喳，终于缓慢起身。
    没找到同伴的182号又缠上他：“喂，084号，我们也去食堂吃饭吧！”
    正常主播哪会这般热情，反常即为妖。
    西羽回以平静但疏离的眼神，什么都没说，就随着NPC的人流离开了这个出生点。
    *
    短短时间内，雾色后惨淡的夕阳便已散尽了最后的光辉，只剩下些微薄而诡异的红，将学校里的景色渲染出了种不祥的氛围。
    由于关键APP尚未开启使用，一时间又没办法找到罗熙和其他熟悉的人，西羽索性沉默独行，在大门紧锁的学校里散步观察。
    因为现在最容易获得情报的方法，就是四处听那些NPC闲聊。
    不得不承认，如果无视故意渲染阴森氛围的天气，这个校园看起来还是很安逸的，毕竟四处都是年轻鲜活的学生，加上纤尘不染的宽阔道路与设计清新的楼宇，似乎并无任何不妥之处，除了……路边随处可见的蔷薇树，密密麻麻含苞待放的纯白骨朵隐藏在墨绿色的叶子中，再联想起这游戏的主题……莫非有冤魂葬在树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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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羽正这么胡思乱想着时，树丛忽然悉索颤抖。
    他警惕后退半步，却瞧见一只黑色的小土猫从里面钻了出来。
    虽然这猫没有小七那么甜美可爱，但憨头憨脑的样子也惹得西羽不由蹲身，想要伸手触摸。
    可惜小黑猫的提防性极强，顺间亮出没什么用的小爪子，狠狠地抓挠了两下，然后扭头就跑。
    西羽略感失望，他还没来得及站起，却又听见几个女生闲聊着靠近，索性趁机躲藏偷听。
    ——“你们装那款游戏了吗？我就是在校园网上点了个广告，没想到自动下载安装，再也删不掉了。”
    ——“装了，你还敢删？我看删除键那里的诅咒，脊梁骨都发冷。”
    ——“为什么要删，反正试试也没什么损失。”
    ——“你可千万别犯傻，这都是故意骗人的！”
    ——“可游戏不过就是叫我们做一点无聊的事情，开发者又能得到什么好处呢？”
    ……
    西羽认真听着，又摸出手机，试图点了点蔷薇图标，仍旧不能进入。
    他转念长按，选择删除。
    果然，屏幕顿时泛起了令人不安的红光，跳出个纯黑的提示框。
    *
    【请准确输入删除码，一旦输错，Bloom增加100，此后你只能作为腐烂的废料，长埋黑暗地下，再不见花开】。
    *
    删除码是什么？
    对此西羽半点概念都没有，所以他未敢贸然去尝试，而是关掉手机站起身来。
    正在这个时候，校园里又回荡起悦耳的钟声，而且还响个不停。
    本轮系统广播是温柔知性的女声，她犹如老师般语气和缓，告知玩家第一夜的到来。
    *
    【各位同学们，太阳落山了，请立刻返回宿舍，否则后果自负】
    *
    西羽垂眸想了下，决定照做，马上快步追上那几个女孩，微笑：“请问，宿舍在哪里？”
    幸好帅哥到哪里都吃得开。
    女孩子们相互偷笑，派出个最为活泼的回答：“你是新生吗？”
    西羽颔首。
    这姑娘热情指引：“新生男寝在前面左拐再左拐，红色屋顶的那栋楼就是。”
    “多谢学姐。”西羽彬彬有礼，犹豫后又问：“刚才……听你们在说什么游戏……那是什么意思？”
    姑娘愣了愣，大大咧咧滴回答他：“没什么啦，就是西原大学的校内网里出现的一个流氓软件，叫蔷薇游戏，其实很无聊的，装上以后就会每天让你做些蠢事，说什么可以实现愿望，反正我完全不相信。”
    她旁边一个戴眼镜的女孩摇头：“可是……之前文学院跳楼的女生，不就是因为玩这游戏么？不能不信吧。”
    活泼姑娘翻了个白眼：“以讹传讹，那个分明是因为情伤——诶，别说了，小心吓坏了学弟。”
    此时催促回宿舍的钟声变得越来越密集，西羽唯有告别，心内对接下来的遭遇，也多少猜到了三四分。
    *
    几个女学生指得路很准确，西羽没费多少力气，就找到了红顶宿舍楼。
    此时正有些男主播行色匆匆地往里进，肯定是惧怕马上就要到来的黑夜时段。
    西羽照旧淡定，走到传达室门口问：“老师，我住哪间屋子？”
    小屋里坐着的中年女人翻着册子：“084号啊，你住201，这是钥匙。”
    西羽接过：“多谢。”
    没想他正准备上楼，又有个熟悉的家伙飞步靠近，趴到窗口上喊：“老师老师，我来住宿了。”
    中年妇女NPC照旧淡定，飞速翻了翻手里的花名册：“182号啊……也是201，你们是舍友啊。”
    182号这才看到旁边的西羽，咧嘴一笑：“兄弟，咱俩还真有缘。”
    西羽没办法地回视，暗想：他是谁，难道只是系统随机的巧合，就让他三番五次出现在我身边？有可能是罗熙吗？不可能，罗熙哪会这么叽叽喳喳，想想就违和……
    182号半点不觉得生分，一把拉住西羽的胳膊：“走走走，一起回去，正好我还有点害怕呢。”
    西羽挑眉：“怕什么？”
    182号紧张地看了看周围：“我打听过了，蔷薇游戏会在午夜发布任务，恐怕到时候我们手机里的软件就会解锁了，我当然是怕死啊。”
    没想这人如此坦诚，竟然有什么说什么，西羽终于温和下语气：“既来之则安之，虫族和暴风雪都没杀死我们，一个软件也没什么大不了。”
    182号却没这么乐观：“我就怕，人心比大虫子还要恐怖，比暴风雪更冰冷！”
    这话西羽反驳不了，只能微微苦笑。
    182号转而又精神起来：“没关系，一切才刚刚开始，我的运气一直很好的！”
    *
    和体面的大学建筑一样，男生宿舍内也是再合适不过的装潢：四个上床下桌、附带独立卫生间，四处摆着的图书和吉他、篮球等物，看起来的确是男孩子生活的地方。
    但人造人主播只对自己的生存感兴趣，谁都不管那些杂物，西羽亦然。
    他进门后看到有两个年轻男生已经选好位子坐下，同样是未曾谋面的长相，便打招呼：“你们好，看来这几天我们要生活在一起了。”
    182号紧随着露头：“嗨，你们是几号啊？”
    个头稍微瘦高的大方回答：“0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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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外比较粗壮的那个笑了：“006。”
    “……”西羽沉默半晌，忍不住说：“听起来还挺有缘，没准你们两位本来就相互认识。”
    009号耸肩：“系统已经警告我们了，名字是最关键的信息，这种套路话就别说了吧？”
    006号也点头：“反正能住在一起，大家多少比跟其他人亲密些，不如做个约定，谁也别问谁身份，省得浪费脑细胞。”
    “好。”西羽痛快答应，关好门后拉着椅子坐下：“对蔷薇游戏，你们有什么想法吗？”
    006号和009号相互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问：“你呢？”
    西羽从容回答：“核心规则已经很清楚了，现在我们都是肥料身份，不管花是系统还是玩家，我们的最优解都是不去完成任务并且避免被惩罚，以便Bloom值不增加。但根据这公司惯有的残酷，恐怕惩罚是没有那么容易躲过的，所以第二重保险，就是找到成为花的方式，让自己的目标肥料中招，以达到削减Bloom值的目的。”
    其实他说的基本上是废话，并没有提及游戏删除码和自杀的女生，但条理分明的态度还是赢得了“舍友”的好感。
    182号在旁煞有介事地点头：“没错没错，我们都要努力成为花。”
    006号噗嗤一笑：“如果没猜错的话，想成为谁的花呢，就要知道谁的名字。”
    “那些游戏策划为了搞我们，可真是煞费苦心啊。”009号粗声粗气地伸了个懒腰：“毕竟能活到这轮的主播，很多都彼此认识，为了选出及格的狠角色，竟然设置了这样的规则，无情。”
    182号不明白似的：“为什么无情？”
    西羽垂眸：“因为我们没有其他可以辨别身份的方式，只有依靠对别人平时的了解，勉强看出蛛丝马迹，而我们最了解的人，很可能就是我们最亲近的人。”
    “这样啊……”182号挠了挠头：“不过我也没几个熟人……”
    难道他也是新主播？
    西羽敏感抬头，发现009号和006号也在饶有兴趣地打量182号这个傻白甜，不由起身道：“既然我们都没别的想法，就洗洗睡吧，夜还长着。”
    182号自知失言，连脸都不准备洗，就嘟嘟囔囔地爬上了床：“诶，估计午夜就有情况了，十二点我要是没醒，你们可得叫我起来呀。”
    西羽没心情回答这家伙，毕竟游戏规则对于老主播更加危险，现在他不知道有多少人能猜出罗熙的身份，只决心得赶快想个主意，尽早与罗熙相认。
    *
    夜色笼罩住封闭的校园，雾气变得更加浓郁而潮湿。
    窗外混混沌沌的颜色令人分外不安。
    浅眠片刻的西羽很快就醒来了，一直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手机发呆。
    而006号和009号床侧也有亮光，可见大家都没自己表现得那么淡定。
    唯独胡乱发愁的182号，睡得昏天黑地，还发出满足的鼾声。
    西羽无语挑眉，正犹豫着要不要把他弄醒，未想正在这时，系统那知性姐姐的声音忽然响起。
    *
    【已有十名主播出局，现在公布新规则】
    【任何玩家对其他玩家身份有猜疑，都可以发出询问：xx号，你是xxx吗？】
    【如果猜测正确，两人则组成CP关系，互为相识】
    【如果猜测错误，发问者增加50点Bloom值】
    *
    原本听到第一句提示，西羽还奇怪怎么会有人出局，但后面的话很快便让他明白了：肯定是某些主播按捺不住，拉着身边的人乱问，导致自己的Bloom值直接爆炸。
    酣睡的182号被巨大的广播声吓醒，坐起来慌说：“怎、怎么了？！”
    006号在对面床叹息：“看来系统是要我们据实判断，不鼓励胡乱猜测啊。”
    009号发出声不屑一顾的哼笑：“有点意思。”
    西羽没吭声，他发现这规则导致跟罗熙相认变得更加困难，自然心情不好。
    就在大家各怀心思沉默之际，午夜零点终于到来。
    叮叮——
    四声手机提示相继响起提示音。
    西羽赶快举起手机细瞧，果然，蔷薇游戏APP已经解锁了，他点入进去，先是看到段蔷薇花飘落的动画，而后便读到欢迎语：欢迎你，084号同学。
    两秒之后，主界面出现。
    在屏幕最上方有两个标签，自然是肥料和花，只不过花上面有枚小小的锁标记，表明受到限制。
    西羽试着点击了下，APP立即跳出新的窗口。
    *
    【你想成为花吗？首先需要寻找到自己的专属肥料哦……】
    【输入你所猜测的主播信息，如信息正确，则你将成为目标主播的唯一的花】
    【如信息错误，则你的Bloom值增加50点】
    *
    输入框内的号码和姓名处，自然空空荡荡等待填写。
    又是个叫人无法轻易尝试的高门槛。
    西羽瞧着APP最下方的的Bloom值为0/100，深吸了口气，默默点开中间不停闪动的“蔷薇任务”小图标，一秒过后，一行血字便缓慢浮现。
    *
    【我的肥料啊，请在凌晨四点坐到文学院大楼的楼顶边缘，陪我等待日出的到来吧】
    *
    西羽将手背搭在头上，轻轻地笑了下。
    正在这时，182号发出哀嚎：“这什么鬼任务啊，变态。”

 第210页

    006号立刻问：“怎么了？我的就还好。”
    眼看游戏是真的已经开始，这时候谁也不想再多透露自己的事，182号只是委屈地哼哼了两声，翻身：“没事。”
    西羽听他们再无动静，开始暗自思考：目前不知道违背任务的惩罚究竟严重到什么程度，20点Bloom也只是100点的五分之一，不如就乖乖照做，观察一日再说。
    至于自己的任务，估计也不过就是吓唬吓唬胆小鬼的事件罢了。
    *
    后半夜，宿舍里终于睡得鼾声四起。
    一直努力保持清醒的西羽忽然坐起，将身下的床单团了团便拎在手里，悄无声息地出了门。
    假寐的006号这才出声：“他干嘛去？”
    009号回答：“肯定有任务呗，管他的。”
    006号啧了声：“这人不慌不忙，挺有心眼，估计是个资深以上的，我们还是防着点吧。”
    009号说：“没事，他弄不过我，睡吧。”
    宿舍渐渐恢复了安静。
    *
    却说趁夜潜行而出的西羽看到大门紧锁，干脆拉开二楼的窗户轻松地跳了出去。
    此时校园里静谧到只有些悉索的虫鸣，半个人影都不见。
    他不信只有自己倒霉接到出行任务，猜想着其他主播肯定都躲在暗处避免暴露行踪，便也钻入蔷薇丛后方缓步寻找校园地图，试着朝文学院的方向行进。
    云朵渐渐飘离了月亮，月光落在娇柔的花蕾上。
    西羽无意瞥见，发现那些纯白的花蕾边缘竟然泛出异样的粉红，自觉得不安，赶快加快了脚步朝贴着地图的告示栏赶路。
    *
    说也奇怪，虽有三百个主播在这个学校里，但成功爬进文学院大楼的西羽却谁都没遇到。
    文学这专业好像就是白日那个杨老师教的，院系大楼也显得有些年头，走进去阴阴冷冷，散发出了股书本发霉的味道。
    西羽款款路过一楼大厅用以装饰的落地镜，昏暗之中，忽见个红色的影子从自己身后蹭地飘过，那柔软无骨的感觉……很像个女鬼。
    再联想到这里刚有女生跳楼，他不由摇摇头，轻声说：“你不用鬼鬼祟祟，有什么冤屈就说出来吧。”
    无奈这回的苦主完全没有小燕那般话唠，闻言反而更无影踪。
    很快，木质的楼梯上便响起了咔哒、咔哒的脚步，怎么听都有点恐怖片的味道。
    西羽拎着床单，淡笑着飞速尾随上去。
    *
    虽然极端不吉祥的文学院只有七层楼高，但忽然迈步到天台上，被带着血腥味的冷风拂了一脸，仍旧能感受到一种危险的意味。
    西羽见天台周围挂着不少明黄的警示带，确信真的有案件发生，马上扯开带来的床单，将其拧成结实的布绳，一头捆在腰上，一头绕过天台的铁栏杆，再紧握于手心中，这才翻身越过护栏，坐在距离地表十余米高的地方。
    此时整个漆黑的校园彻底被大雾所覆盖，几枚亮着的路灯发出微弱的橙光，在雾气中就像一对对鬼祟的眼睛，并不能带来任何安全感。
    看看手机，四点将至。
    西羽深吸了口气，再度于暗黑中听到了咔哒、咔哒的脚步声。
    那声音透出一种说不清的凉意，越靠越近，终于在咫尺距离处停下。
    西羽绷紧了后背没有回头。
    来者半点呼吸的动静都没有，反而让周围的气温下降了几度，怕真是冤魂来搞事了。
    他正全身心防备着的时候，忽有凉而柔软的东西落在后颈处，着实可怕。
    西羽微张双眸：是长头发！
    与此同时，一张血肉模糊的烂脸顷刻俯身从他脑袋上垂下，不科学的大力怼上他的后背，害西羽直接滑下了天台！
    好在他在任务之初就预料到了这种危险，立即紧拽布绳，用力荡回天台，毫不胆怯地大声质问：“你到底是谁？你也玩过蔷薇游戏吗？！”
    然而站住天台上的女鬼没有回答，她的校服被鲜血浸透，五官模糊，身体尽是腐肉。
    西羽想要多得到些信息，不由上前示好：“我可以帮你。”
    很可惜的是，这回的鬼怪不近男色，甚至半点反应都没有，便向着月亮一跃而下！
    啪一声巨响。
    西羽探头向下望去，只见楼下已是一摊不堪的稀烂血肉。
    更甚之，那女鬼并没有就此停止，她动作艰难地爬起来，又如丧尸般吃力地走进了文学院的大门，显然是想重复上演方才的惨剧。
    西羽无言落座，意识到仅凭一个人人都能得到的蔷薇任务去探听NPC的秘密，显然是不可能的，索性便把自己捆得更紧了些，在这案发现场欣赏起没完没了的死亡秀来。
    *
    从四点到六点，几乎无全尸的女鬼不断作妖，她的血脚印遍布文学院各处，跳楼也跳了七八回，简直要把这地方彻头彻尾地染成鲜红之色才肯罢休。
    好在随着朝阳升起，所有异状都化作黑雾瞬间消散了。
    西羽疲倦地揉了揉眉头，回身望向恢复干净的天台，伸手拿出手机查看。
    只见原本的任务描述处换成了崭新的话语。
    *
    【有了肥料的牺牲，花才能开得更鲜艳，恭喜你完成今日的蔷薇任务，Bloom值 20点】
    *
    西羽关掉手机，深叹了口气，决定解开布绳回去补眠。

 第211页

    *
    没想到这么早的时间，宿舍楼便已经没人睡懒觉了。
    再推开201的房门，只有182号还在肿着眼睛刷牙，而006号和009号那两个家伙早已消失不见。
    忽见着西羽，182号挺高兴，含糊不清地说：“你们都去哪了呀，要不要吃早饭？”
    西羽揉了揉酸痛的肩膀：“不了，我睡会儿觉。”
    说着他动作轻快地爬上了自己凌乱的床铺。
    182号赶快漱干净嘴巴，凑近说：“我听别人说啊，晚上有女鬼跳楼，就在学校东边，可吓人了。”
    “嗯。”西羽疲倦闭眼，喃喃道：“不吓人，女鬼长得还挺好看。”
    “真的啊？你看到了？”182号好奇。
    西羽不想多理睬，索性装死。
    182号不甘心地搭讪：“昨天NPC有提示过，今天是社团日，我猜着肯定会有蔷薇游戏的线索，要不要一起去瞧瞧呀？”
    西羽还是不吭不响。
    182号郁闷：“喂喂，那我给你带早饭回来？”
    西羽终于没办法地轻声反问：“你对谁都这么热情？就没因为乱讲话吃过亏吗？”
    182号很理直气壮：“但我也没什么本事啊，在这刀尖上跳舞，多个朋友多条路。”
    西羽当然不会把这不知底细的人当朋友，但却被这话提醒到，立刻从床上坐起：自己和罗熙共同的回忆不多，但有一个是别人决计不知道的！如果罗熙此时也在找自己，但凡心有灵犀一点，便能通过这方法确认自己的身份了！
    还懵着的182号看到西羽匆匆下床，很是不解：“诶，你又去哪？你不睡觉啦？”
    西羽扶开他留下个微笑，立刻便夺门而出。
    182号不解地抓了抓自己的脸，叹息说：“一个好相处的都没有，看来我只能靠自己了。”
    第62章
    大学是教书育人的场所, 故而必定会有图书馆的存在。
    西羽冒着细密落下的小雨兜兜转转，果然发现校园西北角正藏着一座。
    大约是时间太早了的关系, 加之天气比昨日还要恶劣，图书馆内连个NPC学生都没有, 只门口的借阅处坐着个喝咖啡的女老师。
    西羽做出温良无害的模样, 靠近后朝她微笑：“您好, 请问西方文学大概在什么位置？”
    “新生吗？还没开馆呢。”女老师放下杯子，目光从电脑前抬起：“先去好好吃早饭吧。”
    西羽双手支住桌子，露出非常恳求的表情：“老师，我怕我想看的书被人借走了，所以才起了个大早。您就让我进去吧, 我保证轻手轻脚, 找到那本书立刻走。”
    女老师犹豫片刻，又瞧瞧西羽的脸, 最后痛下决心：“好吧, 低调点——西方文学在三楼A03区。”
    西羽如释重负, 微微点头表示感谢后, 才匆匆迈开步子。
    *
    还记得西羽刚刚开始主播生涯时，罗熙曾通过云台的电子阅览器，赠送了他一本名为《刀锋》的小说。
    “一把刀的锋刃很不容易越过, 因此智者说得救之路是困难的。”
    这若有所指的话西羽一直都记得, 算得上是两人少有的隐秘交流了。
    如果共同回忆是玩家们辨认彼此的关键信息, 那罗熙但凡想要寻找, 就应当会去翻翻这部知名英国作家毛姆的著作。
    西羽到达A03区后, 用最快的行动速度发现了并肩排列的三四本《刀锋》，他马上将其第84页全部折起，代表自己的号码，而后又抽走旁边的《月亮和六便士》做掩饰，低下着头快步离开。
    此时窗外的淋漓小雨变成了瓢泼大雨，整个西原大学都被笼罩进了磅礴的水雾之中。
    西羽眯着眼睛凝望片刻那骇人的风景，而后才返回借阅处，边登记《月亮和六便士》，边故作不经心地问：“老师，之前跳楼自杀的女生，是中文系的学姐吗？”
    正在扫条形码的女老师手一抖：“这事可不要瞎议论，校长已经明令禁止过。”
    西羽假装无知：“为什么？又不是学校的过错……”
    女老师完全并不愿意多谈，只帮他把书用纸袋包好，便摇着头说：“快去吧，好好学习。”
    西羽无奈，只得迟疑离开，顺手借了把公用黑雨伞走入大雨之中。
    *
    虽然本日天气状况不佳，但并没有熄灭学生们参与校园活动的热情。
    上午九时，绿茵茵的操场上已支起了五颜六色的棚子，靠近后便可见各式各样的学生社团招新，不仅海报做得像模像样，照片和录像也都显得丰富多彩，还真有些青春盎然的氛围。
    然而主播们并无心欣赏这些无聊事情，他们神色凝重地穿梭在NPC周围，都在尽力打听蔷薇游戏的消息。
    自杀女生的消息传开了，文学社、诗社和计算机技术交流社等自然成了探索重点。
    西羽一路侧耳倾听，并没有选择凑热闹，终在操场边缘看到了个奇怪的社团摊位，名为“心灵现象调查社”，这才停下脚步。
    昨夜跳楼的女鬼他算是亲眼所见了，这副本和灵异事件有关已是板上钉钉的事，西羽自然对如此一个社团起了兴趣。
    他挤过人群、持伞靠近，温和询问摊位前玩手机的男NPC说：“请问，心灵现象调查社是做什么的？”
    那NPC长得浓眉大眼，讲起话来很开朗：“同学你好，我们心灵社是用科学的方法去研究灵异事件、破除迷信的组织，已经成立三年了。”

 第212页

    西羽挑眉：“哦？这么说，贵社是认为其实世上本没有鬼了？”
    “容我自我介绍下，我是心灵社的社长何坤，就读于历史系大四。”英俊的男NPC笑嘻嘻：“我承认，因为人类的认知水平有限，世界上的确有很多科学暂时无法解释的事情，但这并不能简单地用一两句迷信的话来做结论，我相信其中必有规律和道理。”
    西羽半笑不笑，俯身低声道：“实不相瞒，我昨晚看到了一个长头发的女鬼，身体都腐烂了，她不停地在中文系的大楼里走来走去，或者干脆从楼上天台一跃而下，搞得到处都是血……敢问这其间是有什么道理呢？”
    何坤怔愣，脸色转瞬不佳：“无稽之谈，你不会是听了晓枝的传言，故意编些故事来我这心灵社寻开心吧？”
    西羽眨眼：“原来她叫晓枝。”
    何坤猛地落座：“哎，你别捣乱了，我还要招新呢。”
    就在这时，知性的系统通知音突兀响起。
    *
    【游戏进程过慢，请各位主播打起精神】
    【蔷薇花主看破了五名主播的身份】
    【他们的姓名和号码被贴在了布告栏处】
    *
    这消息实在出乎意料，西羽暗自皱眉：之前他还担心过迟迟决不出胜负会如何，看来公司更加“老谋深算”，早就提防了这种状况发生，忽然出现的随机筛选看似冤枉，但如果他没猜错的话，被公布的五名主播应该属于隐藏分末位，毕竟这才符合公司利益，也就是说，隐藏分较高的自己和罗熙都相对安全。
    他简单的盘算功夫，不少主播已经闻声而动，离开操场去找寻所谓的布告栏了。
    西羽淡淡一笑，转身道：“何社长，我看，我就加入你们社吧，不知道有没有什么社团活动呢？”
    何坤见自己不着调的社团有了门路，立即恢复客套：“有，当然有了，今晚就有‘勇者游戏’，我会组织社员去学校里那些有异闻的地方调查，将科学真相还于全校师生。”
    “勇敢游戏……”西羽点点头，接过他的登记表：“那今晚去哪里？”
    何坤眨眼：“图书馆。”
    西羽晃了晃手臂下夹着的牛皮纸袋子：“这么巧，我刚去过，那里也有灵异传闻？”
    “当然。”何坤大大咧咧地把袋子抢过来瞧：“你读的什么书啊？《月亮与六便士》？——‘我们生活在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是单枪匹马地战斗’，哈哈，我高中时很喜欢，不过这书到大学才读是不是太晚了点？”
    西羽不在意：“有些珍贵的道理什么时候知道都不算迟。”
    正在此时，他身后忽然靠过来个高大的男主播，朗声问：“什么灵异传闻？我也想听听。”
    017号。西羽瞥了眼他的校服上的刺绣号码，转而继续关注地看向何坤。
    何坤清了清嗓子：“我也是听人家说的，十几年前啊，学校有个老师被学生举报性骚扰，闹来闹去也没个结论，最后就发配去了图书馆做管理员，结果临退休了又被同事骗了钱去理财，血本无归，加上被学生们嘲讽几句，就玻璃心自杀了……直到现在，每天晚上闭馆后，都有‘东西’在里面活动，那些被乱放的图书，也会在早晨被回归原位……大家自然议论纷纷……”
    他故作神秘半天，又恢复一本正经的样子：“不过呢，我估计都是些不切实际的谣言罢了，今晚我们就去图书馆查监控、破谣言，我已经跟那边的老师联系好啦。”
    西羽还没回答，那017号就轻声笑出：“听着很有意思，算我一个。”
    说着，这人直接扯过报名表乱填起来。
    眼瞧着雨越下越大，脚下变得实在泥泞，何坤开始收摊：“反正，傍晚前在C教学楼104开个会，到时候其他社员也在场，记得来啊。”
    西羽点点头，什么都不再多说，把自己的号码登记好后便打起伞转身走了。
    “喂，你的书。”
    017忽然喊道。
    西羽这才想起被遗忘的并不重要的道具，伸手去接。
    谁知017号并不松手。
    西羽微微疑惑皱眉：“你干什么？”
    017号竟然问：“你叫什么名字？”
    “……”西羽一把将书扯回来，拒绝理睬这怪人，直接选择离开。
    此时大雨彻底毁掉了热热闹闹的社团招新会场，其余NPC也匆匆收起摊来。
    017号同样被被淋得湿透，他立于原地沉默地瞧着西羽的背影，眼底若有所思。
    *
    西羽向来做事小心，当然不会对奇怪的状况熟视无睹。
    他一时间没想好去哪里，打着伞漫无目的地踱步时，满脑子都是古怪的017号。
    对方也是个主播，绝不会胡乱靠近别人，更不应随便做出那种举动才对。
    难道他认出我来了？
    还是说……他是罗熙？！
    西羽被这念头冲击到，猛然回身望向来路。
    结果他并未再见到017号的身影，反而瞧见了如落汤鸡般的182号狼狈而来。
    西羽等待片刻，疑惑道：“你急什么？”
    182号慌张看过左右，低声道：“兄弟，不瞒你说，刚才系统公布消息的时候，我正好就在那个布告栏旁边，瞧见了五张发光的字条，心里很慌，扯掉一张就跑到这里。”
    ……这熟悉的欧皇气息，西羽险些便想问你是不是苏子彦，幸而理智将他的冲动扼杀摇篮，转而疑惑：“那你为什么不全拿走？自己还能用纸条当好处钓些盟友，留给其他人，对你有什么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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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哦。”182号挠了挠脑袋：“可能我潜意识里觉得自己无福消受吧。”
    西羽无奈，倒也并不羡慕，随即又继续走自己的路。
    没想182号还真够粘人的，马上追上来说：“那你说，我要不要成为这个主播的花？”
    西羽忽然伸手掐住他的脖子，故意吓吓他，低声质问：“你总跟我讲做什么？真不怕我抢了你？”
    182号疼得挣扎：“我、我已经把字条吃了！你抢不到！”
    西羽愣了一下，皱眉松手：“防人之心不可无，记住了。”
    “我觉得你不会害我啊，你看，如果你真是坏蛋，也不会对我说这些话。”182号揉着脖颈子郁闷：“我是真的不知道该不该当花，当了不就是害人吗？”
    西羽深吸了口气：“就算你不当，对方也是肥料身份，系统也会给她发蔷薇任务，当了未必能占到便宜，至少不吃亏，除非你有其他更容易拿捏住的肥料，否则没什么可犹豫的。”
    “也对哦。”182号瞬间被他说动了，拿出手机喃喃自语地输入：“111号，菲灵……诶，成功了！”
    西羽听到耳熟的名字，略感惊讶：“菲灵？”
    “你认识她？”182号笑：“应该是个女孩的名字，希望她能帮我减点Bloom值，当然我也不会太过分的。”
    西羽心情微妙：“你还记得其他四个人都是谁吗？”
    182号一脸懵：“已经不记得了，孙什么……周什么……”
    西羽失望，沉默迈步。
    182号屁颠颠地跟着在后面。
    西羽失去耐心，皱眉警告：“我有我要做的事情，你照顾好自己，我不结盟，你也不用跟着我。”
    这话实在很冷淡了，182号慢慢垂手，只能留在雨里目送他远去。
    *
    宿舍里满是血腥之气。
    西羽经历了如此之多的灾难，以至于进门就闻了出来，他将不停滴水的黑伞垂下，看着面色苍白的009号和在旁烧热水的006号，疑惑问：“伤得不轻，是怎么搞的？”
    009号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不小心罢了，哥们，有收获吗？”
    西羽摇了摇头，又打量他：“你是不是拒绝了蔷薇任务，也逃过了惩罚？”
    “怎么，想套我消息？”009号接过006号的热水，呼呼地吹着热气喝了起来：“非亲非故没必要跟你说吧？”
    西羽弯起嘴角：“既然你没否认，那说明我讲得十之八九正确，而且看你们两个的默契，我猜是已经确认了所谓CP关系。”
    006号缓步凑近：“你什么意思？”
    西羽耸肩：“我没恶意，你们喜欢井水不犯河水，那就继续保持。”
    结果话音刚落，西羽和009号的手机就都响起了提示音，他们互相提防地对视一眼，然后低头阅读。
    *
    【心灵社尊贵的社员，请于下午4点在C教学楼104教室准时集合，我来安排下晚上的“勇者游戏”——社长大人何坤】
    *
    西羽阅后关掉，弯起嘴角说：“看来你和我在一个社团。”
    009扶着独自靠在椅背上：“灵异副本研究一下灵异没毛病，既然如此，那就一起去呗。”
    虽然与这两个人交流不多，但西羽已经感受到了股与182完全不同的稳重气质，他很清楚对方全都不是什么软柿子，当然多了几分小心，平静颔首。
    006号暗中打量，偷偷跟009说起悄悄话。
    西羽自信没有什么人了解自己，也不怕露什么馅，索性淡定地翻阅起新借来的书，显出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
    *
    这日外面暴雨奇大，对于201宿舍而言，却是段非常平静的时光。
    暂无头绪的三人谁都没有出去闲逛，各发各的呆，仿佛真成了无忧无虑的大学生。
    直到临近开会之前，系统才响起通知。
    *
    【已有二十名主播出局，现在公布新规则】
    【游戏内隐藏删除码】
    【用正确删除码卸载游戏，将立即出线，无需再进行争夺】
    【删除码输入错误，Bloom值立即增加100点】
    *
    西羽瞬间从书里抬头，其实只要细心去研究APP，这规则是可以提前猜想到的，所以也没在屋里引起多少波澜。
    在窗前偷窥外面的006号笑说：“还剩两百八十人了，现在怎么做任务也不至于出局，明后天才是出局高峰，肯定是有蠢货不死心的去尝试验证别人的身份、或者乱输那删除码。”
    009号啧了声：“玩到现在都不长点心，深表同情。”
    006号哼说：“其实自己没出息嘛，就应该以不变应万变，最怕不行的人以为自己行。”
    009号笑：“人生一大幻觉——这局我能赢。”
    孤身一人的西羽对这两个货投以古怪的目光：“你们……”
    006号性格更为尖锐，马上警惕：“怎么啦？”
    西羽哼笑：“你们不会是双胞胎吧？这么一唱一和的。”
    006号和009号：“………………”
    其实西羽也并非想刨根问底，只打算吓他们一吓，见状反而心里有了点谱，把《月亮和六便士》放在桌上，挑眉：“社团活动，走吧？”
    006号低声嘱咐009号：“这人有可能是个魔鬼，你小心。”
    009号捏了捏自己的拳头，搞得骨头嘎嘎作响，毫不畏惧地说：“走着。”

 第214页

    西羽熟视无睹地开门而去。
    006号拽住009号：“哥，你看他会不会是穆元啊？”
    009号眯起眼睛：“让我试探一下。”
    *
    暴雨渐渐安息，虽冲淡了几分浓雾，但天边无力的太阳却早早地朝西边远去了。
    被洗刷干净的蔷薇花骨朵更添了些粉红，在风中凄美摇曳。
    西羽走到教学楼门口，忽然摘下一朵轻嗅。
    009号路过好奇打量。
    西羽说：“是血的味道，我猜等人数死够了，这些白花就会彻底变成血红色。”
    “这话猜测没错，不过你知道出局的人是怎么死得吗？”
    一道男声传来。
    西羽侧头又见那神秘的017号，猜测了下：“自杀……？”
    017号咧嘴一笑：“正确，更准确地说是跳楼，多在外面逛逛，很快就能看到惊喜了。”
    而后他竟两步走到西羽极近的位置，低声道：“你猜，下一个，会不会是你呢？”
    西羽难免从这话听出几丝冷意，在心内暗数自己的敌人：穆元？赵竹笙？
    但着实难以分辨，又或许这人把自己错认成别的主播，不过是故意套个口风。
    西羽淡定下来，微笑回答说：“该是谁，让事实说话不就好了？”
    017号嚣张地哈了声，率先走进教学楼去，只留下个气宇轩昂的背影，令人无法捉摸。
    009号看戏完毕，故意讥讽：“舍友，看来你得罪人了呀，保重。”
    *
    主播们的腥风血雨，当然完全影响不到NPC的行为，何坤看起来是再正常不过的大学生模样，进教室后就热情地拍拍手：“先欢迎下我们的新社员，009号！017号！023号！084号！还有一个哪去了……”
    他左顾右盼之际，一个冒失的身影跑进来，校服破破烂烂还挂了点伤，摸头解释：“不好意思哈，做任务来晚了。”
    “做什么任务，胡言乱语的。”何坤严肃：“准时是我们心灵社的优良传统！”
    来者正是阴魂不散的182号，他讪笑着点头，赶快凑到西羽旁边就坐，寒暄说：“嘿，咱们寝室还来了不少呢。”
    西羽几乎就快以为这人是个演员，故意扮猪吃老虎了，自然选择沉默以待。
    009号倒是积极，举手问：“社长，明明有三百名新生，怎么就招了五个人啊？”
    何坤无奈：“因为学校有好几十个社团啊，我们只有五个人的经费，招满了就不招了。”
    始终坐在角落翘着二郎腿的女主播023号吐槽：“肯定每个社团都有任务，咸吃萝卜淡操心，赶紧开始说正事吧。”
    009号不悦地瞧了她一眼。
    023号白眼回馈。
    何坤无视新社员的不良关系，继续对着后排的NPC们说：“今晚的‘勇者游戏’活动，目的是搞清楚图书馆深夜的脚步声、以及图书自动摆放之谜，我已经申请了增加摄像头，如果今天研究不透，就改日继续，反正呢，是为了弘扬科学嘛。”
    017号抱手说：“听着就没意思，我们想去探索晓枝跳楼后闹鬼之谜。”
    023号响应：“对啊，昨晚很多人都看到了，文学院上一直有黑影跳下来，社长，这个事你用科学解释解释呗。”
    何坤被他们的话吓到，着急阻挠：“别胡说，晓枝的事情是个意外……再者说学校不允许私下讨论，难道你们想害社团解散？等暴雨季过了，警方前来调查，自然会还一个公道出来。”
    009号惊讶：“哦？警方还没来过？”
    “我们大学在山上，交通不好嘛……”何坤生气：“扯远了，回到勇者游戏上，晚上十二点，图书馆门口不见不散。”
    他讲完这话，那些NPC社员纷纷应允，准备收拾东西离开。
    “慢着！”023号带了点女王气场，开门见山地问：“社长，你玩过蔷薇游戏吗？”
    何坤立刻否定：“当然没有，那东西听着就可笑，全是骗人的，我劝你们也别碰。”
    五个主播神色各异，心里却不由自主地苦笑：然而这蠢游戏由不得自己，不碰也得碰。
    “记得别迟到！”何坤这般嘱咐了句，便背起自己的包，朝门口打着招呼走出去。
    只见另外一个漂亮女学生NPC不知何时出现，与他一副亲密无间的样子，两人手挽手飞快消失。
    始终都在看热闹的182号忽然说：“那个删除码，大家有没有线索呀？”
    其余四名主播自然无话，各自轻咳着出了门，再不理会这不知是真天真还是假天真的家伙。
    182号没办法地靠在椅子上，摸出手机，实在满腹愁绪，一点想法都没有。
    *
    删除码属于终极奖励，可以直接出线，想必没有主播不想要。
    所以社团任务只是西羽随便蒙下的一条线，他更不可能放弃去寻找关于晓枝和游戏APP的线索。
    与大家分别后，他到食堂随便吃了点东西解决体能需求，很快便辗转到朝文学院大楼走去。
    万万没想到，正在路边踱步之时，很突兀地有个重物直接摔到三四米开外！
    西羽定睛一看：是位尸体碎得稀巴烂的女主播？！
    他仓皇抬头望向楼顶，再去瞧身边惊叫不已的NPC们，两秒后才想起上前查看。
    结果女主播惨烈的尸体直接化为黑雾消失了，就连个衣角都没捞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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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更奇怪的是，原本恐惧的学生NPC们也都恢复正常，继续三五成群地继续迈步，就仿佛一切都没发生过似的。
    ……Bloom值长满，被系统出局了？
    西羽揉了下疼痛的太阳穴，加快速度赶起路来。
    *
    文学院大楼内在尚有学生活动之时，这里完全不见半夜的血腥恐怖。
    恢复镇定的西羽在走廊左顾右盼，努力分辨着NPC学生们的聊天内容，终于捕捉到了“蔷薇游戏”四个字。
    ——“这游戏真的好奇怪呀，让我凌晨四点起来看恐怖片……”
    ——“故意吓你的吧？”
    ——“我觉得不正常，还是想办法删掉吧，不行就把手机维修。”
    ——“但我看任务无伤大雅啊，决定坚持打卡到最后，看看会发生什么。”
    ……
    是三个女生坐在教室前排叽叽喳喳。
    西羽态度友好地靠近：“打扰一下……我听到你们在说蔷薇游戏，觉得很好奇，这游戏最开始是怎么传开的啊？”
    其中一个马尾辫笑说：“哇，今年学弟都这么帅吗？加个X信我就告诉你。”
    “我没有X信，但可以告诉你我的电话号码。”西羽无辜眨眼：“因为我某天一觉醒来，手机里就多了这个APP，完全删除不掉，所以才有点在意。”
    马尾辫摆摆手：“校园网病毒啦，大家都是这样，不过游戏最开始是哪来的，我也不知道。”
    她身边的蘑菇头小声说：“我的……是晓枝传给我的。”
    这话一出，不仅西羽，就连NPC都万分惊讶。
    马尾辫瞪圆了双眼：“什么？你怎么不早说！”
    蘑菇头面色难看：“我和晓枝都在文学社嘛……就加了她好友，她跟我说有个游戏很好玩，但我看了看觉得邪性，就关掉没再打开……后来、后来她……我就更不敢开了……我怕吓到你，所以才叫你想办法删掉的呀！”
    西羽想要更多的询问信息，未想曾见过一次的杨老师竟然从门口经过，不悦道：“你们在胡说什么？！”
    那些女生很怕他，马上背起自己的包包作鸟兽散。
    西羽平静打量：这杨老师衣着简朴，和身边这所私立气质的大学格格不入，而且表情比课堂上严肃很多，难怪能吓住学生们。
    与此同时，杨老师也多瞧了西羽几眼，冷硬道：“晓枝和游戏的事，已经在学校被禁止讨论了，如果你再四处胡说八道、造成大家的恐慌，小心我告诉校长。”
    西羽并未顶撞：“老师你误会了，我不是猎奇，也没有恶意……只是担心一旦沾染上这游戏，自己也会走上晓枝的路。”
    “一个只会胡乱发信息的APP而已，你相信它能改变你吗？”杨老师反问。
    西羽思考了片刻，摇头：“不相信。”
    杨老师扶了扶眼镜，略显无奈：“所以，别再想这些事了，快到熄灯时间，休息去吧。”
    这游戏里的大学入了夜便动静全无，算是系统给主播们的隐秘活动时间。
    西羽不疑有它，颔首打算离开，走了两步又回头皱眉：“晓枝出了这么大的事，警察还没来，她的尸体和遗物呢？”
    杨老师摇头：“我怎么会知道，此事是校长亲自处理的。”
    “好吧。”西羽这才离开NPC的眼前。
    杨老师留在原地，不知琢磨了些什么，久久都没有动弹。
    *
    根据目前的信息来看，想要进一步了解晓枝的情况，当真要去拜访校长NPC了？
    无奈西羽虽有此心，时间余额却已不足，因为系统又在入日落时分敲起了鸣钟，催促着主播返回宿舍。
    ——罢了，自己暂无危险，先把心灵社那个“勇者游戏”完成，NPC何坤三番两次的提示，怕是要给些特殊奖励的。
    西羽边往宿舍赶路边这么决定，谁曾想，他的手机意外地响起声通知。
    拿出一看，措手不及。
    *
    【084号，主播玩家017号识破了你的身份】
    【你已成为017号的专属肥料】
    【请勇敢地牺牲自己，守候017号的绽放吧】
    *
    西羽愣愣地站在原地，全然没料到那个刚威胁了自己两句的家伙，竟然真有如此本事。
    是谁会识破我？还恶意把我当做肥料？
    如果是罗熙，他大可以过来直接道明身份组CP，没理由如此冤冤相报。
    但别人……
    原本成竹于胸的西羽第一次懵了。
    “喂，你怎么还在这里，天马上就要黑了！”
    182号从后面跑来，疑惑地推了西羽一把。
    西羽故作镇定地把手机放回兜里，决心干脆与那人会一会——蔷薇任务有什么要紧？009号那家伙能躲过去，自己定然也是可以的，只要躲得过，017号就不会有任何收获！
    *
    由于半夜还要出行，201宿舍的主播们休息时间有限，几乎睡到十一点多的时候便纷纷醒了。
    182揉了揉眼睛，从床上爬下来：“社长不是要我们别迟到吗，准备出发吧。”
    006号选择进了文学社，并不与009号一起行动，只能抱着枕头嘱咐：“小心点。”
    009号咧嘴一笑，用凉水飞速洗了个脸，自然和182号先后张罗着出门。
    182号总是很关注西羽，见他这夜比平时更闷，不由小声说：“你怎么啦？我感觉这个社团任务没什么可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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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羽满心都是怎么对对付017号，两秒后才垂眸道：“我不怕社团任务，你说得对，比游戏危险的是人心。”
    182号挠挠短发，当然不得其意。
    *
    三人结伴出行，时间掐得极好。
    在午夜十二点时，正好望见了图书馆的大门。
    此时游戏精准刷新，手机通知声此起彼伏。
    西羽顾不上观察009号和182号的反应，立刻打开自己的蔷薇游戏APP，触动了中间的“蔷薇任务”图标。
    屏幕红光一闪，显示出了段变态的话。
    *
    【017号的肥料啊，请在12个小时内，于身体的任意一处刻下自己的真实姓名】
    【努力用鲜血滋养你的鲜花吧】
    *
    西羽愤怒蹙眉，抬头望见017号正悠闲地站在图书馆外，差点就冲过去质问。
    未想这时182号却在旁边粗心大意地哼哼：“诶，我给111号选了个不怎么疼的任务，不知道她会不会生气。”
    西羽眨眼：“任务还能选？”
    182号觉得自己很安全，大方回答：“是啊，我现在是肥料和花的双重身份，花那页随机出了三个任务，其中有两个都很血腥，我就选了容易的，让她12小时之内把自己CP的姓名和号码贴在告示板上。”
    “……”西羽欲言又止。
    全程偷听的009号笑起来：“哥们你脑子是不是有问题啊？这还不如让对方受伤呢！背信弃义比什么都难。”
    “是吗？”182号拧巴起眉头，而后诚恳回答：“反正我怕痛，不知道我的肥料小姐怎么想。”
    009号哼了声：“你等着她明天和CP一起来搞你吧。”
    182号顿时又陷入愁绪满满的状态。
    走在最前面的西羽已经无暇顾及他们的聊天，他越靠近017号，愤怒和不安就越明显，但终于停到面对面的距离，却想不出说什么话更有力。
    “你好像特别恨我的样子。”017号露出个得意的冷笑：“这样有什么不好？”
    西羽蹙眉：“哦？好在哪里？”
    017号抱手：“我可是个很温柔的人，至少不让你死得那么痛苦。”
    西羽差点就伸手去料理他了，冷下声音，百思不得其解：“你到底是谁？”
    “你猜猜看啊。”017号笑得越发猖獗：“你敢猜吗？如果我没预料错的话，你的Bloom值已经20点了，猜错了，可是又涨50点。”
    他轻松的话语让西羽第一次有了几分挫败，因为017号预料的没错，而自己也的的确确不敢猜。
    017号伸手拍了下西羽的脸：“所以呢，你不如好好听话，没准我可以放你一马。”
    西羽瞬间大力打开他的手，瞪着明亮的眸子回答：“不用高兴得太早，只要我搞到删除码，就没你什么事了。”
    017号鼓掌：“拭目以待，好厉害呀。”
    “……”西羽知道自己必须沉住气，索性回以淡笑，率先推开了图书馆沉重的木门。
    第63章
    “勇者游戏”的时间已到, 进入图书馆的四名玩家迎来了彻头彻尾的黑暗，什么心灵社成员和老师，根本连影子都没看到。
    009号摸黑巡视一圈, 试图开灯而失败后, 皱眉走回来说：“没通电，我们是不是被人耍了？”
    182号显得有点害怕：“社长没理由耍我们啊, 还是出去等吧……外面起码有月光……”
    “你们真没一点怀疑？”017号悠闲地靠在墙边：“何坤反复说准时准时, 结果现在那鬼社团无影无踪，在这个世界观设定里, 什么事才需要准时？”
    西羽皱眉：“……是蔷薇游戏。”
    009号一拳砸在旁边的大花瓶上：“妈蛋, 所以NPC真的也会玩游戏？还利用我们？”
    花瓶无辜地颤了几颤。
    182号赶紧建议：“不然我们就走吧, 另外一个小姐姐不是也没来吗？所以她才是聪明人啊。”
    这话音刚落下, 023号就推门而入, 爽朗地撩了下长发：“不好意思, 路上遇到点麻烦。”
    五名新社员终于到齐, 虚掩的大门悄无声息地自动紧闭上, 发出了咔哒一声锁响。
    “……”182号彻底崩溃，拉住西羽说：“真、真的要闹鬼了, 我们会不会死？！”
    西羽推开这家伙：“规则没提过会死的事, 游戏里的鬼和人都是代码而已, 既然来了, 就上楼看看情况。”
    本来023号进门时还很飒爽, 此刻却开始怂了：“……我不想去, 要看你看。”
    西羽没义务包容任何人的任性, 即刻朝楼梯间迈开步子。
    017号和009号相互打量两眼，也尾随其后。
    这下子，被留在原处的182号更加没有安全感，他偷瞄在黑暗中僵住的023号，认为这绝对不是个好依靠，忍不住追上去喊道：“舍友们，等等我呀。”
    023号眉头微蹙，似是不甘心：“喂！作死！”
    *
    由于早晨已来过一次图书馆，西羽对这里还算熟门熟路，他率先在个储物柜里翻到了枚打火机，忍着烫手的温度点燃了丝光亮，故作淡定地把二层和三层都绕了个遍，最后才溜达到西方文学的位置，假装不经意地偷瞄。
    没想到，那几本《刀锋》竟然全都没了。
    是罗熙借走了？还是其他什么人干的？与017号有关吗？
    之前自己带着《月亮与六便士》到处走，实在是太鲁莽了，能活到这一轮的主播们基本都有比较丰富的知识储备，瞧见自己有闲心借小说，怎么会想不到来瞧瞧毛姆其他的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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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刹那功夫，巨大的悔意便在西羽心里泛滥成灾。
    可他又分外不解：除了罗熙之外，谁还会知道自己的心思？就算被发现了《刀锋》与084这个号码，又有什么关系呢？
    始终不远不近跟着他的017号很悠闲，低声哼笑：“看来谁也没有吸引灵异的体质嘛，这图书馆太平得很。”
    009号撩开窗帘，望向外面不正常的黑雾：“可我们怎么出去呢？系统锁得门，硬闯应该行不通。”
    “先别吵！”023号颤抖抬高声音，害怕道：“……有脚步声。”
    这下子，五个人立刻全部停止动作。
    果不其然，一段缓慢而沉重的脚步声正悄悄地响于附近，仿佛是什么东西在踱步。
    心灵社只骗来五个主播，第六个多半连人都不是……182号这怂货吓得脸绿。
    好在西羽却依然淡定，忽地关掉了打火机。
    周深陷入一片黑暗之际，奇怪的脚步声也蓦然停止。
    009号对此氛围略感不爽：“喂，到底是谁在装神弄鬼的，给我出来！”
    无人应声，只是周围空气越来越冷，总像要有不吉祥的事情发生。
    017号啧道：“应该就是何坤说得那个老教师的鬼魂了，不如我们把他引出来吧。”
    009号疑惑：“怎么引？”
    虽然提防着017号，但此刻没必要作对，西羽主动轻声道：“今天NPC提示得很明显了，老教师被这学校里的人害到自杀的地步，本该充满怨气，但至今每晚都还是会把书回归原位，说明他很珍惜图书馆里面的一切——”
    “我明白了！”023号从恐惧中回光返照，直接扶住身边的书架猛地一推！
    这妹子怪力奇大，只听得漆黑中一阵哗啦咣当的倒塌巨响，恐怕好端端的图书室已再也不成样子。
    西羽哭笑不得，但未来得及说什么话，竟险些被阵阴气袭了面！
    极黑中一抹绿光悠然浮现，照亮了张苍老、惨淡、长满石斑的怪脸，正是一位老头的冤魂。
    他举着诡异的鬼火蜡烛，语气中充满愤怒：“你们这些家伙，怎么可以破坏公物？这些书都是知识的结晶，你们……”
    见NPC语言能力不错，西羽立即安抚：“这姑娘是不小心的，您别急，我们一会儿就给图书馆恢复原样。”
    老头哼哼：“用不着！”
    说着混乱现场便腾起莹莹的光尘，那倒掉的本全部自动浮起、飞速归位，转而就像任何事都没发生一般恢复了整齐。
    西羽眨了眨眼，又温和道：“真的很抱歉，您怎么称呼？”
    老头不理睬，而是气鼓鼓地离开。
    他的脚已经看不到了，下半身的影子也若有若无，但随着冷漠转身朝其它地方溜达去，竟依然能发出阴气森森的脚步声。
    好不容易见到NPC，西羽是决计不肯放弃的，他立刻率先追在后面：“老师，您稍等。”
    老头不耐烦：“还有什么事？”
    西羽问：“您知不知道蔷薇游戏？”
    这下，老头的动作才猛然凝住，幽幽地叹了口气：“……一切都是错误……千万不要碰那个东西……”
    “喂，你别故弄玄虚。”017号快步上前，一把抢过西羽手里的打火机：“有什么说什么，不然我把书全烧了你信不信？”
    老头愤怒：“混账东西！”
    017号冷哼一声，抽出本《黑格尔选集》，立刻将里面的书页点燃。
    老头鬼惊慌失措，扑上来把燃烧的名著抱在怀里按灭，生气道：“我没什么可说的，那些都是你们自己的事！我已经死了，你们若是不怕死，大可以去玩那个游戏，然后过来陪我！”
    “老师您别生气。”西羽安抚：“我们不想玩、也不敢玩，但是现在情况有些特殊，我们已经别无选择了……如果您能帮忙指条明路，那真是感激不尽了。”
    “你们本不属于这所学校，我是知道的，既然来了，给你们些帮助也不是不行。”老头叹息，这才从残破的衣兜里拿出了一个小小的绿色颗粒：“我这里有枚解语花的种子，把它种出来，就能找到你想找的人，这算是明路了吗？”
    西羽心中惊喜，立即颔首：“当然。”
    “不过我只有一枚，给谁才好呢？”老头终究还是按照游戏策划的安排，开始套路了起来，他举着蜡烛环照一圈：“我要给个聪明又运气好的孩子，不如你们也在我这里玩一局小游戏，得胜的那位，就可以拿走种子。”
    玩游戏倒没什么，如果因此闹出人命就麻烦了。
    182号忍不住惊恐：“那、那输了的呢……我不想死……”
    老头又气起来：“输了就滚，什么死不死的！”
    182号这才没出息地松了口气。
    老头端着幽绿的蜡烛向阅读区飘去：“都跟我来。”
    *
    小小圆桌，五个主播团团落座，依次是西羽、182号、009号、023号、017号，刚好形成了一个环。
    那老头鬼吭哧吭哧地抱来个木盒子，轻轻放到桌中央，清了清喉咙，开始宣读游戏规则。
    *
    【这个游戏的名字，叫真心花语】
    【木盒中共有花瓣、蕊心、绿叶、枝条四种卡片，每种各四张，共十六张】
    【每位玩家依次从木盒中随即抽取一张卡片，看过卡面后，对下家说：这张卡是x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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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家选择相信，且上家没撒谎，下家得到此卡】
    【下家选择相信，但上家撒谎，卡片回到木盒中】
    【下家选择不相信，但上家没有撒谎，卡片回到木盒中】
    【下家选择不相信，且上家撒谎，下家得到此卡】
    【当然，下家也可以选择将上家的卡片拿走，同时得到看卡资格，并将此卡片交给自己的下家选择】
    【五名玩家按顺时针以此类推，率先集齐四种不同卡片的玩家胜出】
    *
    其实这规则听着很简单，说靠运气沾边，说靠眼力也沾边，如果局里有认识的玩家，简直成了作弊的天堂，的确很适合现在谁也摸不清谁的状况。
    对游戏西羽唯独担心一件事，那就是怕打头阵。
    毕竟第一个抽卡的玩家最后一个才能猜卡，实在是吃了大亏。
    他正沉思的时候，那老头却不好死不死地举着鬼火蜡烛靠过来：“小伙子，我看你最面善，就从你开始吧。”
    017号立刻在旁发出嘲笑的声音。
    对此，西羽虽不情愿、但也没办法，只能从木盒里拿了张冒着黑气的卡片出来，见上面是花瓣的图案，便翻过去道：“这张卡是蕊心。”
    卡面其他玩家是决计看不到的，接卡的182号很纠结：“你真诚吗？”
    西羽平静反问：“你觉得呢？”
    182号终于点头：“那我信你。”
    结果西羽手里的卡片马上化成黑雾，重新飞回了木盒子里。
    “你骗我……还是舍友呢……”182号显得很郁闷，伸手摸了张卡，扭头对009号说：“这张卡是花瓣，我可不骗人。”
    009号冷哼：“可拉倒吧，我不信。”
    没想到182号手里的卡也化成黑雾飞了回去。
    182号生气：“我说了我不骗你，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失策的009号懒得跟他废话，利落摸卡，侧头对023号说：“妹子，这张卡是绿叶。”
    023号摸着下巴，眼神狡猾。
    举着卡片的009号回以若有深意的笑容。
    023号这才眨巴着大眼睛点头：“好啊，我信。”
    009号手里的卡顿时翻出了绿叶图案，落在了023号面前，拔得头筹的023号摸卡后面无表情地对017号说：“我这张卡是枝条。”
    017号虽弯着嘴角，但眼神却很犀利，他目不转睛地盯着023号的大眼睛琢磨，双手不自觉地合十。
    023号垂眸，而后再度坚定地重复了次：“这张卡是枝条。”
    017欣然靠在椅子背上：“多谢你了，我信你。”
    棕色的枝条卡片顺利地飘到了017面前落下。
    第一轮的局势让西羽在旁看得不安，特别是023那次不自然的重复，他没有同伴和内应，旁人互动越多、自己落败的可能性也就越大。
    这时候已经摸好卡的017号不禁嘲弄而笑：“我觉得，这游戏没多大意思，那种子也没什么用，不然就速战速战吧，喂，就当我是放水，你最好相信我，这张卡是花瓣。”
    西羽瞧着他欠揍的样子，移开目光：“不信。”
    结果令他失望，017号的卡片很惨淡地变成了黑雾。
    西羽深吸了口气，忽然灵犀一动，摸卡后对身边的182号道：“这张卡是花瓣。”
    182号挠头：“你可别骗我了……”
    其实西羽没有撒谎，他当然想要率先得到种子，如若不行，被182号得到也比给了其他人好，所以讲出来的自然是实话，眼神也很诚恳：“这把没骗你。”
    182号毫不犹豫：“那我信！”
    鲜红的花瓣卡片落在了182号面前，惹得他兴奋一笑，抽排对009号说：“这张卡是枝条！”
    009号实在摸不准这位舍友的鬼畜性格，上局没捞到好处，索性把他当傻子，点头：“好，我信。”
    谁晓得182号手里的卡却化了黑雾，而且这小子还振振有词：“喂，上把你都不信我，我干吗对你真诚啊？”
    009号的挫败引起023号的嘲笑，她抿住嘴角望着刚抽出卡的009号：“小哥哥，这把你还愿意让着我吗？”
    恢复镇定的009号表情复杂：“可以啊，这张卡是蕊心。”
    信与不信、真心与不真心，完全是黑洞般的选择，人性有多复杂，这种猜测就有多不靠谱。
    023号琢磨片刻，终而信心满满地点头：“我信。”
    可惜结果不如她所预料，009号的卡也变成黑雾飘回了木盒。
    023号只好无奈耸肩，摸卡后对017号眨眨眼睛：“这张卡是蕊心，009骗我，我总不能骗你吧？”
    017号支着下巴，又打量她很久，然后摇头：“不信。”
    023号笑得更明显，她转瞬翻出来的卡面上是红色的花瓣，根据规则，所以自然落在了017号面前，以至于017号已经顺利得到两种卡片了。
    “再次感谢。”017号摸卡后，双手扶在桌边瞧着西羽说：“我真不撒谎，这回你总得信我了吧？不然我真觉得你有点傻白甜——这张卡是花瓣。”
    西羽游戏开始时信心满满，但到现在却已经开始摸不透这个人的想法，考虑着他上把故意利用自己的疑心说真话，这把也有可能利用自己的悔意说假话，最后唯有摇头：“我不信。”
    017号遗憾地叹息了声，伴随着黑雾飘散，摇头说道：“深表遗憾。”
    这下子西羽立刻蹙起眉头，怎么能不怀疑对方在故意整自己？目前他只能把希望都寄托在182号身上，又不想放水放的太明显惹众怒，摸卡后见是蕊心，便故意闪了下眼睛说：“那个……这张卡是花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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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毕竟182号已经得到花瓣了，他选择相信没好处，只要不信，就可以再拿一张。
    万万没想到，182号却无脑回答：“我信你！”
    “……”西羽无奈地看着卡片化雾消失，难免认命：自己跟可气的182号默契值绝对是负数。
    182号不觉哪里不对，反而很冤枉：“你怎么又骗我啊，我真搞不懂你！”
    017号低头憋笑，西羽放空目光，不想给予任何反馈。
    182号用力抽了张卡，气呼呼地对009号说：“这张卡是绿叶！”
    009号迟疑：“我信。”
    绿色的卡面翻出，落到他的面前，看来是终于在傻子身上赌对了一次。
    心情稍好的009号摸卡后对023微笑：“妹子，这张卡是花瓣。”
    “哼，你是坏人。”023号半真半假地娇嗔：“别给我耍小聪明，我不信！”
    009号手上的卡翻出，是褐色的枝条，自然归了023号所有。
    023朝他抛了个得意的媚眼，又瞧瞧淡定的017号，伸手摸卡，很正经地说：“这张卡是绿叶。”
    017号微笑刹那：“好，我信。”
    绿色的卡片轻盈地落在了017号面前，他已在第三轮得到三张，这下子不光西羽觉得不对劲，009号也很敏感而不满：“喂，你们两个怎么回事，在作弊吗？”
    023号不满：“说话讲证据，这怎么作弊？你作一个我看看。”
    “就算是作弊，也得有人懂自己才行啊。”017号故意朝西羽眨了眨眼睛。
    其实到此为止，西羽对游戏是有些灰心了的，没表情地阻止道：“别吵了，继续。”
    “你生气了？”017号的态度完全难以预料，摸了卡后又装作很可怜的样子说：“这张卡是枝条，真的，你拿走就别记恨了。”
    西羽看向别处：“不信。”
    017号手上的卡翻出红色花瓣，悄悄飘落在西羽面前，他又恢复了那副欠揍的嘲弄模样：“疑心鬼终于开张了。”
    西羽握紧拳头，压了压情绪，然后才摸卡给182号：“这张卡是蕊心。”
    抓耳挠腮的182号小心翼翼地看向他：“我信……”
    蕊心卡面翻出，归了182号所有。
    182号高兴地嘿嘿笑了声，摸卡给下家：“这张卡是枝条。”
    此刻009号同样已不报赢的希望，一把拿过来说：“我就不要了。”
    说着瞧了瞧：“嘿，还真是枝条，妹子，这张卡是枝条。”
    此刻023号和017号都有枝条，如此一来简直是在浪费时间，023号一扭头：“不信，滚！”
    枝条卡化作黑雾不见了踪影。
    023号立即摸卡，然后有点失望：“这张卡是枝条，又是枝条，阴魂不散。”
    “那我也没用，我就不要了。”017号直接拿走，看也不看便对西羽说：“这张卡是枝条，你要不要？”
    西羽早就在默默观察，半晌开口：“我信。”
    话音落下，枝条卡就落在了西羽面前。
    017号轻轻鼓掌：“不错不错，看来我们建立起了初步的信任。”
    西羽显然在这短短时间内想通了什么事实，完全没有正眼看他，自暴自弃地摸了卡便讲实话：“这张卡是绿叶。”
    182号马上回答：“我信！”
    绿叶卡落在182号的面前。
    182很兴奋：“哇，三张了，我要赢啦！”
    说着他便美滋滋地摸卡给009号，大眼睛乱转：“这张卡是蕊心。”
    009号至今只有一张卡，他估算了下剩下的卡，自知胜出毫无希望，只盼着023和017这两个行迹鬼祟的人倒霉，没好气地说：“我信！”
    “你怎么这么单纯啊？”182号嘿嘿笑，他手里的卡化作黑雾不见。
    “你有病吧？现在对我撒谎有意义吗？”009号骂了句，闷了片刻终于摸卡，根本没瞧：“这张卡是绿叶。”
    023号抱手：“喂，我没作弊呀，干吗都这么消极……好吧好吧，我信。”
    出乎意料，009号抽出来的还真是绿叶，马上乖巧地落在了023号面前。
    偷笑的023号咳嗽了声，伸手进木盒：“现在蕊心数量剩得最多，看看手气哈——诶？还真是！这张卡是蕊心！”
    017号挑眉：“我信。”
    金黄色的蕊心卡飞落到017号面前，他轻松得胜，收集到的四种不同的卡卡统统都闪起光来，又在光中变成了一朵真实的美丽蔷薇，转瞬炸出无数粉光。
    在旁边围观全程的老鬼昏昏欲睡，听到炸裂的动静才张开纯白可怕的眼睛：“哎，小伙子，你赢了，那这种子就给你吧。”
    017号一脸理所当然的接过。
    老鬼苦闷摆手：“都回去睡觉吧，不要再来捣乱了。”
    “被套路了，狼狈为奸。”009号这般骂了声，立刻扭头大步下了楼。
    182号还很遗憾：“就差一点而已，我们也走吧。”
    西羽谁也不理会，径直绕开他，拦住那个要离开的老头子说：“老师，我知道你一直都是被欺骗、被冤枉的，谢谢你守护这个图书馆。”
    老头子潦倒的背影颤了颤，深深地叹了口。
    “既然您什么都不愿意说，至少告诉我您的名字吧？”西羽追问：“我可以在清明节祭奠一下您。”
    老头垂头：“嗨，我叫杨和德，恐怕，西原大学里也没几个人记得我了……”
    姓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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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羽抱手沉思。
    此时，017号终于玩够了手里的种子，悄悄谨慎装好，站起来说：“我的肥料，这么喜欢跟NPC聊天？”
    西羽扭头便走。
    017号快步追上：“别忘了你的蔷薇任务，还有……十个小时就要失败了。”
    “我不可能听你的话自残。”西羽冷视：“有意思吗？你在我身上捞不到好处。”
    017号同样回以犀利的目光：“我觉得挺有意思啊，如果你对自己下不去手刻字，我可以帮你，刻在哪都行。”
    西羽不想再跟他说话，拽住瞧热闹的182号就匆匆下楼。
    182号不安地小声问：“兄弟，你真被他当肥料啦？”
    西羽嗯了声。
    182号显得很苦恼，立即为他的命运担心起来似的：“要不然，我也帮你找个肥料吧，你的肥料完成蔷薇任务的话，就可以减少一些Bloom值。”
    西羽并未气急败坏，冷静拒绝：“不用了，我有上好的人选。”
    182号也不坚持：“那好吧，不过你得小心点那个017，他得到种子道具，就要有同伴了。”
    西羽抿唇，似是不悦，过了会儿才轻声道：“我看他早就有同伴了。”
    *
    对于201宿舍而言，这夜除了别无所获之外，度过得算是比想象中顺利很多。
    直到天刚蒙蒙凉的时候，接二连三的重物落地声才惊醒了大家的好梦。
    此日校园里照旧阴暗多雾，182号裹着被子在窗帘缝隙中偷窥，吓得嘟囔：“好像三个主播跳楼自杀了，这就是Bloom值长满的下场吧……也不知道今天系统还会不会公布倒霉玩家的身份……”
    006号和009号并不在意其他主播的出局，简单洗漱后便一起出了门。
    西羽到是起了些兴趣：“那布告栏在哪？”
    182号很大方地回答：“综合办公楼的后面，有个绿色的铁布告栏，上面还有优秀学生的照片。”
    西羽颔首：“我去瞧瞧。”
    182号显然是那种只想保命出线的主播，完全不在意地摆摆手：“注意安全啊，祝你捡到个肥料。”
    西羽挑眉：“你就打算这样一直待着了？”
    182号的算盘很简单：“虽然我忍着痛苦每天完成蔷薇任务，涨20点Bloom值，但是我的肥料每天也要替我完成任务，所以我会再减10点，这样还要好多天才会到100呢，相信到时候游戏早就结束了。”
    对此西羽不置可否，拉开门说：“再见。”
    没大抱负的182号继续爬回床上，慵懒地缩成了一团瞌睡起来。
    *
    雾气中的校园冷冷清清，相信大部分NPC都还没有开始活动。
    西羽顺着182号的指点到达了布告栏，刚巧迎上三个陌生的主播离开。
    布告栏的玻璃后的确贴着不少优秀学生的照片，而且随着日晒雨淋，开始显得有些斑驳了。
    记忆力不错的西羽在其中看到了历史系何坤、以及昨日和他手挽手离去的新闻系吕仙仙，但并未发现什么包含玩家性命和号码的纸条。
    他倒也不失望，转而抬头望向高耸的大楼，淡定地走进去询问保安：“麻烦一下，校长室在哪里？杨老师让我给校长送资料。”
    “七楼最西边，登个记。”保安打了个哈欠，睡眼惺松地问：“这么早啊，黄校长还没来呢。”
    西羽微笑：“没关系，我等等他。”
    *
    综合办公楼内都是些校园行政部部门和领导平日坐班的房间，在早晨六七点的时候，暂时无人上班，必然是冷清极了。
    一扇扇门冷漠地紧闭着，空荡的无人的走廊让脚步回荡的空响凭空多了几分冰冷。
    西羽简单绕过一圈，并没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最后到达校长门口时，确认这里果然还上着锁。
    大约是之前受了罗熙的传染，他后退两步，竟考虑要不要一脚把门踢翻，马上进去翻个底朝天。
    正在这时，电梯忽然叮咚一响。
    西羽立刻端正动作，回头看到了位西服革履的中年男子走了出来。
    他有着非常威严的国字脸，眉头似乎常常皱起，已有了深深的痕迹，气势不俗、瞧着并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对方同样在疑惑地观察意外出现的西羽，冷声问：“你是哪个专业的学生，有什么事吗？”
    西羽意识到对方的身份，马上恭敬回答：“黄校长好，我是晓枝的朋友。”
    晓枝的自杀在西原大学里已经是讳莫如深的悲惨案件，相信但凡有点地位的人都不会随便讨论、以免给自己惹了麻烦，所以西羽已经做好了被他拒绝的准备。
    没想到黄校长只是愣了愣，随即抬手说：“进来讲吧。”
    机不可失，西羽马上照做。
    *
    与洋气现代化的学校建筑不同，校长办公室内竟是非常简朴的装潢，除了常用的办公桌和椅子之外，就只有满满的书柜，东西也都像是用了些年头，成色陈旧而不起眼。
    在黄校长的示意下，西羽乖乖地坐到角落的沙发上，马上戏精附体，装出一副悲伤不已的神情：“晓枝死了这么多天了，到现在也没来警察宣布事情的真相，我又联系不上她的父母，真的很担心……杨老师不让我询问这些问题，说一切都要听您的安排，所以我才冒昧来问一问，晓枝到底为什么会死，以及学校会怎么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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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校长接了些凉水，用壶烧着，落座叹息道：“晓枝跳楼的确是个意外，西原大学里这么多学生，从来没有关注过她是我的失职。其实警方我早就沟通了，但是最近雨季连绵，进山的路到现在都没通……你放心，无论是自杀还是另有它情，一切都会以警方调查的结果为准，旁人不得干扰。”
    西羽小心的说道：“校长，虽然我不太懂，但也知道案件发生后，越快调查结果便越准确，时间拖得长了，那些证据也就没了……晓枝是我唯一的朋友，我接受不了她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去。”
    “放心，晓枝的遗体我已经要食堂清理出了冷冻库专门摆放，钥匙只由我一人把持。”黄校长解释说：“她的遗物我也都亲手收拾好了，正放在我的保险箱里，一定原封不动地交给警方。于我而言，学生重要性是没有办法用语言来形容的，所以我比谁都渴望调查结果，也绝对不会将这些证据假手他人。”
    如果黄校长躲躲闪闪，他说的信息还有几分可信，但这个NPC如此令人意外的正义凛然，反倒让西羽不敢去轻信，唯有努力争取剧情：“那……我能看看晓枝的遗物吗？”
    黄校长很严厉：“当然不行，我说的不假手他人，正包括他的老师、同学和任何所谓的朋友！因为但凡有人包藏祸心、销毁证据，晓枝之死就没有办法昭雪了！”
    这话掷地有声，着实令西羽无法反驳，他头一回对着NPC语塞，再想想半夜已在017号的手上栽了跟头，难免怀疑自己流年不利。
    黄校长又瞧了瞧西羽，主动询问：“既然你是晓枝的朋友，那在你看来，她的死有什么疑点吗？死之前的表现和从前有什么不同？”
    西羽从来没见过晓枝，自然只能胡说：“我只知道晓枝沉迷上了一个叫做蔷薇游戏的APP，还让我去下载，我看那APP十分古怪，就没有听她的，所以最后她也不多与我交流了，谁想到……”
    黄校长叹气：“这个流氓软件的确危害不浅，专挑那些青春期的寂寞学生下手，骗取他们的依赖和信任，将他们引诱到放弃自我、放弃生命的边缘，我已经找学校的计信院老师看过了，暂时没有发现能清除它的方法，但这个问题也会一并交到警方手里，所以你不要太担心，也千万不要去打开什么蔷薇游戏，那种把孩子的青春当作游戏的可恶东西，纯属毒瘤！”
    黄校长太过于正直，完全套不出什么话来，恰好这时有个女老师进来说：“校长，到了开例会的时间。”
    西羽起身：“那我就不打扰您了，如果我发现了什么证据，会再来找您的。”
    黄校长点了点头：“这件事情不是你一个学生能解决的，还是把心思放在学习上吧。我相信晓枝是个善良的女孩子，她一定不希望自己的死亡也把朋友拖进痛苦的深渊。”
    西羽故作认真地点头，在NPC的注视下离开了这间办公室。
    其实将谈话总结下来，可能性只有两种：要么黄校长真的决心破案，而且晓枝的遗体和遗物确有疑点，能够证明晓枝不是无谓自杀，他不希望受到别人的干扰；要么就是黄校长与晓枝的死有直接关系，害怕自己的行迹败露，所以不允许师生多加询问、更私吞了证据！
    无论是哪种情况，只要能打开那个保险柜，剧情进度必然会有所进展，不如傍晚晚上再来这里一试？
    可惜至今都没有联系上罗熙，那保险柜究竟怎么打开，就只能西羽独自想办法了。
    罗熙……
    西羽想起这个名字，心情复杂地抿起嘴唇，当真不知如何才好。
    *
    朝阳没有在西原大学里留下多少温暖的光辉，恼人的雨便又来了。
    冰冷的水不断地冲刷起满校园的蔷薇花，粉色更甚，早已不见当初的洁白。
    沉思着的西羽款款走出了综合办公楼，正环顾周围之际，恍惚侧脸看到一位娇小的妹子从布告栏处匆匆跑开，动作表现十分可疑。
    他微怔后立刻走近，发现布告栏上面竟然贴着一个发光的黄色便利贴，赫然写道，241号、高升。
    高升这个主播，曾在《纯真福利院》的副本里为菲灵而死，他们很可能就此结缘。
    昨夜182号给肥料菲灵选了个蔷薇任务：将CP的信息到这里公布……所以的确是菲灵害怕受到系统的处罚，不得不听从182号的任务摆布，把自己的CP给暴露出来了？
    再想想高升从前痴情的样子，这件事未必没有得到他的允许，看来又是段自我牺牲的苦情戏码。
    西羽失笑着伸手把纸条撕掉，叠了叠便装进口袋，摇着头从另一个方向离开。
    攻略校长NPC暂告一段落，他准备去食堂认认真真吃顿饱饭，以便补充体力，毕竟当真已经决定绝对不去完成017号给的蔷薇任务了，所以最迟过了中午十二点惩罚就会到来，必须得调整好状态应对才行。
    向来自觉得非常警惕的西羽，这般琢磨着走入了挥之不散的浓雾里，竟然丝毫没有发现017号的身影就在办公楼不远处伫立着。
    017号轻声哼笑，简直像个忠诚的监视者一样，亦步亦趋的跟上西羽修长的身影踱步，全然不打算去做其他的事情似的，满脸理所当然。
    第64章
    能一直在宿舍里躲避着灾难, 对能力平庸的182号是最好不过的现状。
    但即便他找到了自己的肥料, 却还得身兼花与肥料的双重身份, 每日仍有必须完成的蔷薇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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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加之不争气的肚子难免发饿，这家伙熬到了中午十一点左右, 就鬼鬼祟祟的溜出了宿舍大楼, 打算去食堂先弄点吃的再说。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 好运气总有用光的时候。
    182号还没走多远, 就被一男一女气势汹汹地拦住，虽然三人皆是互不相识，但182号看到女孩身上“111”的刺绣标志, 马上明白了状况, 紧张打招呼：“嗨，肥料小姐, 我们竟然见面了。”
    111号正是被她坑了的菲灵。
    可爱的小偶像表情十分愤怒：“还好意思嗨？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们两个跟你有仇吗？你到底是谁？”
    连珠炮似的质问让182号无从回答。
    而菲灵身后的高个子男生则连话都不想多说，直接猛冲上来, 照着182号的脸就是几拳！
    182号身体孱弱, 难免狼狈的倒地, 爬动着哀求说：“别动粗好不好？……就算我不当你的花，系统也会当你的花, 日日给你发布蔷薇任务的！有了我这种好心人，想办法给你挑些简单的任务，这样不是两全其美吗？”
    菲灵完全不听这182号的鬼话：“简单的任务？你逼我把我朋友的信息暴露出去, 这叫简单？！相信他很快就会被别人盯上了！”
    揍人的241号男主播也跟着呸了声：“规则还没彻底宣布完, 你就在这儿给自己立牌坊？你当我们傻吗？”
    182号显得冤枉, 忍痛大声反问：“你朝我吼什么？规则如何大家听得明明白白呀！那你告诉我，肥料小姐的损失到底在哪里？！”
    241号被他胡搅蛮缠得愣了一下。
    未系统广播料好死不死地正在这时候响起，知性甜美的女声又带来了新的官方消息。
    *
    【已有三十名主播出局，现在公布新规则】
    【当一位主播成为另外一位主播唯一的花后】
    【只要肥料主播的Bloom值达到100点】
    【则该肥料的花身份主播即刻出线】
    【主播们，请尽力把握机会吧】
    *
    听到这话，菲灵立即更加愤怒：“满意了吗？如果你逼我完成任务五次，我的Bloom值必将累积到100点，到时候你就可以出线去参加正式赛了，很得意？”
    241号在旁帮腔：“可笑，就他这两把刷子，我看还是早死早超生的好。”
    182号苦闷着脸不吭声。
    菲灵明显气不过，威胁道：“你放心，不管你用什么任务刁难我，我都绝对不会去完成，如果我不能出线，你也别想！”
    这会儿182号才吃力的爬起来，满眼郁闷：“但是你不完成的话，系统会惩罚你，到时候Bloom值一下子就加了40点，我岂不是离出线更近一步？”
    241号男主播愤怒不已，再度两拳招呼下来：“小人！你为什么要欺负一个女孩子？有本事冲我来吧！”
    柔弱的182号完全经不住他的暴打，竟被一脚猛踢到了路边的灯柱上，肋骨剧震，只觉得五脏六腑都痛得厉害、差点吐出血来。
    幸好这时系统发出区域警告。
    *
    【本轮游戏不允许主播以武力解决争端】
    【241号，请停止对182号的殴打，如有再犯，Bloom值立即增加50点】
    *
    由于他们闹事，周围已有不少主播和NPC在此围观。
    菲灵这才拦住自己鲁莽的同伴，冷着脸说：“我们走，算是给他一点教训了。既然蔷薇任务允许躲避，就一定有躲避的方法，我们不让这家伙得逞！”
    241号阴下脸：“哼，未必没有解决他的好手段，等着瞧。”
    182号满肚子的冤枉，躺在地上目送他们亲密远离，然后才揉着伤处颤抖地坐起来嘟囔：“规则就是这样，又不能怪我。我也没想到我能活到第三轮……”
    此时菲灵和她的朋友已经彻底消失，再无人听这些没用的唠叨。
    182号深深地叹了口气，即不高兴，也不悲伤，只是徒生出了几分迷茫。
    他擦掉嘴角流出来的血渍，颤抖起身，跌跌撞撞地寻医务室去也。
    *
    在校园的另一个角落，西羽正安然无恙地于蒙蒙细雨中独自行走。
    大白天的不可能去校长办公室翘保险箱，他试图在其他地方寻找关于晓枝的更多信息，可惜学生NPC来来回回议论得都是那些捕风捉影之事，本质上并没有为他增加新的剧情进度。
    路过图书馆时，西羽心思微妙地款步进入，礼貌询问借阅处的老师：“请问，这两天有没有人借过《刀锋》这本书？”
    管理员老师对他还算客气，立刻在电脑上查阅了番，回答道：“没有，四本都在。”
    西羽眨眼：“可是我昨天去找的时候全都没有了。”
    老师不是很在意：“有可能是别的学生拿着乱放吧？你留个联系方式，如果我们收拾到了就告诉你。”
    西羽无奈颔首，正要离开去其它地方，未想此刻时间刚好过了中午十二点。
    系统广播带着噩耗如约而至。
    *
    【084号，你这个自私的肥料啊，蔷薇花主以你为耻】
    【你没有准时完成今天的蔷薇任务，实在太不称职】
    【现在，蔷薇花主将对你进行惩罚】
    【惩罚时间为90分钟】
    【如您被蔷薇花主刺伤，Bloom立即增长40点】
    *
    这段还算温柔的语音落下，西羽身边的一切立即被笼罩上了明显可辨的阴影。

 第223页

    他抬头看向借阅处：老师已经没了，那些桌椅板凳、连同的图书馆的家具和墙面，都像瞬间陈旧了二十年，散发出阴冷之气。
    建筑斑驳，蛛网密布，这显然是已经进入了惩罚副本的空间。
    西羽立即打起十二分的小心，观察过环境后，想找个安全的地方躲避起来。
    但他还没来得及动身，就清晰地听到了一种奇特的咔嚓咔嚓声，很像是……裁纸刀被推响的动静。
    这个想法很快就被老天爷验证了，因为那位名为晓枝的血肉模糊的鬼少女，伴随着几团黑雾里朝他越闪越近，手里正推着一把巨大的裁纸刀！
    晓枝边靠近边讲话，语气非常幽怨，阴凉得简直要掉下冰渣子来：“……084号，你为什么不刻下自己的名字……你发过誓要玩蔷薇游戏的……怎么能只有我一个人遵守约定……来……让我帮你刻下你的名字……西羽……”
    她残酷的话虽然慢吞吞，但身形靠近得却极快。
    西羽没有半分犹豫、扭头就跑，边跑还边用能抓到的书和装饰品去砸她，拼命阻碍晓枝行进的速度！
    然而晓枝并非一个人类，而是谁都没办法击倒的厉鬼BOSS。
    她穷追不舍、怨气满满：“来！我帮你刻一下名字……你的蔷薇任务就完成了……”
    就在西羽迈着长腿飞快爬到第二层时，她原本落后的的身影又猛然出现在前面、堵住西羽并狠将裁纸刀划过来！
    西羽没有选择主动去接受任务，又怎么可能甘心被这东西砍到从而增加40点Bloom值呢？
    他冷哼一声，转身冲回楼梯间，毫不犹豫地扶着栏杆翻身下去，直接跳下四米多高的距离，在落地时轻巧地翻了个身，保持住身体平衡后，又转身朝其他的狭路冲过去！
    那晓枝在后面死缠烂打，真如地狱爬出来的催命亡魂一般，半秒钟都不肯松懈，摆出一副一定要将西羽捉住的冤魂索命的架势。
    幸好西羽准备多时、体力充沛，他在偌大的图书馆里不停的跟晓枝兜着圈子，将好端端的解谜游戏硬是玩成了跑酷游戏。
    由于路线刁钻，晓枝的闪现多次卡顿，气得不停挥舞裁纸刀，将本就残破的图书馆搞得七零八落。
    *
    极度惊险的追逐战如规定持续了一个半小时，最后西羽在疯狂逃命中耗掉了最后一丝力气，从书架上猛摔到地上，浑身吃痛。
    晓枝闻声马上冲来，将巨大裁纸刀全部推出，发出刺眼的寒光！
    幸好这刻系统发出的一声清脆的叮咚响。
    *
    【90分钟惩罚已到，084号，你成功躲避了蔷薇花主对你的追踪】
    【但请遵守肥料的本分，望明天顺利完成蔷薇任务】
    *
    与此同时，周围所有荒诞可怕的景象立即如烟云一般消退了，图书馆恢复如新。
    刚要挣扎躲避的西羽心中松了口气，气喘吁吁地靠着书架勉强坐好。
    经过如此长时间的冲刺，他汗水已经湿透了校服，嗓子干燥到连咽下口水都火辣辣得生疼。
    这惩罚果然门槛高，难怪昨天009号受了伤害，但凡体能不好或反应过慢的人，还真的没有办法去违抗任务要求。
    ……好在自己经受住了考验。
    就在西羽努力调整身体状态时，又有细微的脚步声从书架西侧靠近。
    他眯着眼睛绷紧力气，只准备对方一露头就立刻兵来将挡。
    谁晓得最后绕出来的家伙，竟然是可恶的017号。
    西羽立刻别扭地移开目光。
    017号上下打量西羽的狼狈模样，然后才笑：“算你能耐，今天的蔷薇任务白白浪费了。”
    西羽知道主播之间没有办法互相伤害，完全不担心他忽然偷袭，吃力回答：“……不止今天，你敢套路我，我保准让你一点便宜都占不到。”
    “不要逞强了。”017号挑眉夸张地叹了口气：“唉，面对汪汪直叫的小奶狗，不知道该夸你可爱呢？还是劝你认清现实？”
    西羽回以复杂的目光：“你总跟着我干什么？这么闲吗？”
    017号嗤笑：“因为我比你聪明，没被占去便宜，所以的确也没有什么事可以做。”
    西羽抹着下巴上的汗垂眸：“中午的广播你也听见了，放心，我不会让自己的Bloom值涨到100点，所以你也没有办法通过折磨我来出线这个游戏，我要是你，才没得意的心思，怕是做梦都想要删除码了。”
    017号轻松道：“没关系，找到删除码的确可以万事无忧。不过现在我并不着急，还是多欣赏一下你的惨状比较快乐。”
    ……好欠揍。
    西羽扶着书架不悦起身，一把将这家伙猛推到旁边挪出路来，半个字都不再讲，便扶着酸痛的腿往外走。
    但他还没离开三米，就在地上踩到了一枚染血的徽章，上面正写着心灵社的全称。
    西羽俯身捡起，疑惑回头：“这是你掉的？”
    017号摇头否认：“我本来只是在这里看书，没想到看你和这玩意忽然凭空出现，想着必定是被系统好好收拾了一顿，这才过来关心两句。”
    ……难道是晓枝那鬼魂掉的？所以她也是心灵社成员？
    西羽心里疑惑，见017号没有上前来抢这道具的意思，便将马上徽章收好低头走了。
    他虽挫败，但也没疯，当然不相信017号刚好就在这附近勤奋学习，而是在关注着自己的惩罚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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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甚至通过对方的种种行为，西羽早已对他的身份有了些头痛的猜测。
    但现在删除码的事情没有任何头绪，以至于西羽没心情跟017号多做纠缠，索性离开了日日不太平的图书馆，在外面寻到张校园地图，朝历史系大楼艰难地迈开步子。
    *
    比起上了年纪的的文学院大楼，历史学院显得气派了太多，虽然西羽进门就在大厅处看到不少古香古色的装饰物，但其实全都是新东西，想必是装修过不久的。
    他在卫生间洗干净汗水，左顾右盼之后，主动拦住了几个刚刚下楼来的学生NPC，微笑道：“请问，你们认不认识何坤同学？”
    其中一个男孩子痛快回答：“何学长啊，当然认识，他可是我们历史系的名人呢！”
    西羽做出郁闷的样子：“我跟他是同一个社团的，有急事找他，但是他给我留下的号码打不通，所以才跑到贵院打听。”
    那些学生面面相觑地想了想，答话的男孩子指了指楼上说：“要不你去自习室看看吧，最近大四的学长学姐都在忙着扎堆写论文，那里位子很抢手，或者找老师问一下他宿舍。”
    西羽点头：“多谢。”
    学生们纷纷跟他告别，走得稍远才了嘻嘻哈哈地讨论起西羽的颜值，全是无忧无虑的样子。
    ……如果某一天蔷薇游戏和晓枝找上他们，他们还能这么开心吗？
    *
    虽然躲避惩罚极其疲惫，但好在西羽体质惊人地过硬，他散步到这历史学院后，已经不再痛苦于疾跑后的肌肉酸痛，心跳也已经恢复了平缓，自然耐下心来在楼上挨间教室努力寻找，终于凭借火眼金睛发现了何坤那个混蛋的身影。
    这下子，西羽也不管其他NPC还在认真学习，立刻闯进去、一把揪住他说：“喂，昨天半夜你去哪儿了？”
    何坤被西羽的气势吓了一跳，无辜地丢下钢笔：“我、我哪也没去啊……”
    西羽更加用力：“跟我出来，别打扰别人！”
    手无缚鸡之力的何坤很慌张，到走廊后便慌张挣扎开：“084号，你闹什么？！”
    “你骗我们去玩什么‘勇者游戏’，结果我们五个新社员都到了，心灵社却一个老社员都没来？”西羽假装疾言厉色：“尤其是你，身为社长，连电话都不回是什么意思？”
    何坤面色尴尬：“这个啊……我不是说要应付论文，活动临时取消了吗？你没收到我的短信吗？”
    如果是第一个副本，西羽还真有可能被他老实的样子骗到，但这个学校里既然已经发生了命案，就必有非常之事，恐怕所谓无辜的学生也会包藏祸心。
    西羽哼了声：“取消？你傍晚的时候，还在三番五次的嘱咐我们一定要到场，回去想了想就要取消活动？我不信。”
    何坤很郁闷的想走：“你爱信不信，事实就是这样，如果你对我们心灵社有意见，随时可以退出。”
    西羽用力按住他的肩膀，冷笑：“别装了，如果我猜的没错，把我们在午夜十二点骗到图书馆，是你昨天的蔷薇任务吧？现在利用完了我们，就想一脚踢开？”
    何坤瞪眼：“你少胡说八道，我从来也没碰过那个鬼游戏，我马上就毕业了！哪有功夫闲玩？”
    西羽将这家伙救回来：“既然如此，你敢跟我到黄校长面前对峙吗？只要检查一下你的手机，就什么都清楚了，毕竟学校现在严禁这个APP，我猜着你是不想毕业了。”
    何坤眼神立即闪烁，斩钉截铁地拒绝：“你们又不是警察，有什么权利窥探我的隐私？”
    西羽毫不客气，用力扭住他的胳膊，竟然直接直接将其扭脱了臼！
    何坤哪受过这种罪？他立即发出惨叫，却又被西羽地捂住了嘴巴，只能痛苦呜咽挣扎。
    “我没工夫跟你辩论。”西羽低声道：“你最好想清楚了再回答——你为什么会玩蔷薇游戏？还有谁跟你在一起玩？这件事情与晓枝的死有没有关系？如果胡言乱语，我可不会对你客气。”
    没想到何坤这个人本事不大，脾气倒很倔，疼成这样依然拼命摇头否认。
    西羽本想再给他点苦头尝尝，教室里却跑出另外一个女孩子，正是之前就曾与何坤混在一起的新闻系女生吕仙仙。
    吕仙仙见状十分惊恐，结巴说：“你、你干什么？我叫老师了！”
    西羽弯起嘴角，一下子又将何坤的胳膊装了回去：“没什么，跟我亲爱的社长聊聊天罢了，你们慢慢写论文吧。”
    话毕他扭头便走。
    吕仙仙赶快扶住何坤，低声问：“这是你们的新社员？他会不会发现了？”
    何坤很警惕地嘘了一声。
    吕仙仙皱眉闭嘴，脸上满是阴云。
    *
    其实西羽到历史系只是想与NPC确认下昨晚的状况，没想到何坤这家伙竟是个宝藏男孩，随便挖了挖就一脸心虚，看来还真的有所隐瞒。
    既然暴力没有使他屈打成招，西羽也便改了主意，打算跟踪他试试。
    如果何坤当真是蔷薇游戏的深度玩家，那么他的行为肯定会有一些诡异之处，到时候只要抓住他的小辫子，就能撬开这个NPC的嘴了。
    而至于晓枝那徽章，还不是拿出来的好时候。
    *
    大概是新社员的突然袭击让何坤感到不安，二十多分钟后，他便跟着吕仙仙一起离开了历史系的自习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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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就等候在附近角落的西羽，自然悄声紧随其后。
    那两个NPC漫无目的、在学校里绕来绕去，最终才在凄迷的细雨间寻到处非常隐蔽的花坛，并肩落座，窃窃私语。
    一般男生和女生到这种暧昧角落，应该是为了谈情说爱吧？
    可是何坤和吕仙仙的表情都很古怪，甚至充满了忐忑之色。
    这个时候西羽十分思念听力惊人的苏子彦，可惜现在身边没有这位小帮手，就只能靠自己去努力。
    他一路匍匐、躲花坛后面，死命控制着呼吸，尽量不让两个NPC所有察觉。
    沉浸在自身麻烦中的吕仙仙毫无特殊反应，叹了口气问：“是不是你让他们半夜去图书馆的事，被怀疑了？”
    何坤不耐烦：“放了鸽子肯定会引起怀疑的，不过之前被骗赴约的人都会受点伤，可我看那人非但没事，对我还充满了敌意，我真不知道怎么应付才好，就只能装傻充愣。”
    “算了，他又没证据，区区一个社团活动不会闹到老师那里去的。”吕仙仙郁闷说：“我今天又接到了新的任务，蔷薇花主竟然让我在手腕上用刀刻蔷薇花，这怎么可能？别说爸妈发现了会以为我有神经病，就连我自己也没办法接受留个疤啊。”
    何坤皱眉：“但你不去做又能怎么办？，难道你想成为下一个晓枝吗？”
    吕仙仙的身体不由颤抖起来：“我们还是要想办法结束游戏，晓枝就是越陷越深才自杀的，阿坤，真的不应该再继续了，不如赶紧把这件事告诉老师吧。”
    “我也想停止，但你我只要不完成游戏，就会整夜整夜地做噩梦，这是晓枝的怨气啊！”何坤皱起眉头：“再说老师们不会相信我们的鬼话，还会通知家长，搞得鸡飞狗跳。”
    吕仙仙沮丧垂头。
    何坤趁机搂住她的肩膀：“再坚持一下吧，毕竟任务只有五十个，快到头了。这APP里绝对有强大的神秘力量，不能轻易违背。”
    吕仙仙没有再说什么话，两个人随后只是呆呆的坐着，仿佛是在为自己的命运担忧似的。
    眼看着天色有些晚了，为了避免被发现行踪，西羽赶快悄悄溜掉，心中暗暗嘲：何坤搞什么心灵现象调查社，号称用科学的方法解答灵异事件，结果仅是病毒APP和同学的自杀就把他吓成这个样子，看来这个人真是虚伪。
    就在他偷听的片刻功夫，原本的绵绵细雨已经越下越大，等西羽重新走到主道上，校服都已经湿透了。
    因为满脑子都是剧情，他对周遭也全然不在意，直到头顶冰冷的水滴停止下落才回神。
    西羽缓缓抬头，发现017号又带着古怪的笑意出现。
    他手里还端着把黑伞，仿佛在好心替他挡雨。
    西羽收回目光：“你又来干什么？今天你已经没有办法给我派任务了。”
    017号语气如常：“来跟你商量一下接下去怎么办？以免我们两败俱伤。”
    西羽沉默片刻，而后意外地舒展了眉头：“好啊，我倒想听听看，你有什么好主意。”
    正值傍晚用餐时间，西原大学的食堂人满为患，但落座的大部分都是元气满满的学生NPC，偶尔出现个主播也都是匆匆打了饭、便飞速消失在门外的大雨里，仿佛生怕别人发现自己的行踪似的，再没有第一天的悠闲自在。
    毕竟随着游戏进度的推移，出局的危险越来越高，玩家间接触开始频繁，被人识破也变成并非不可能的事情。
    017号的从容淡定在这种氛围下，当真显得非常特别。
    反正食堂的饭又不要钱，他认真地在档口逛了两三圈，拿来好大一拖盘丰盛的菜肴，坐到西羽对面露出关怀的微笑：“今天你耗费了不少体力，可得好好补补身子啊。”
    西羽憋住咬牙暗骂他的冲动，只拿过一碗白饭，边吃边说：“你到底想怎么样？不要跟我兜圈子。”
    017号靠在塑料椅子上，语气轻松：“你看，原本呢，我想从你身上捞一点Bloom值，稳一稳自己在游戏里的排名，结果你昨天还好端端的做任务，今天却非要断了我的念想，看来游戏策划挑拨离间的目的达到了。”
    西羽皱起眉头。
    017号又说：“当然啦，我也通过今天的惩罚结果看出了你的实力，相信哪怕是明天给你选个更刁钻的任务，你也多半有本事逃过NPC的追捕。”
    西羽反问：“所以呢？”
    017号微笑，立刻从衣服兜里抽出了一张发光的小字条，模样十分熟悉。
    他显得非常大方：“所以，你只要听从我的安排，完不完成任务由我说了算，我就可以送给你一个肥料。至于删除码……其实我现在也有些线索，咱俩可以合力去找，一旦拿到了就是最理想结果，我出线你也出线，谁也不用费那么大劲儿，是不是？”
    西羽意外地勾起嘴角：“看不出来，你还真是个大好人呢。”
    017号晃了晃叠着的小纸条：“怎么样？成交？”
    西羽瞬间冷下脸：“不必了，你喜欢派什么任务就派什么任务，如果能害死我，我反倒佩服你，合作是不可能的，以后少来烦我。”
    说着他便两口扒完了米饭，用力喝掉手边的水，立即情绪糟糕的朝食堂外走去。
    017号也顾不上吃东西，赶快尾随其后说道：“没有人说过你脾气很大吗？这是何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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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羽猛然回头，用极低的声音说：“你到底是谁？我给你个机会坦白。”
    017号还是笑：“你瞧我是谁呢？我也给你个机会猜一猜。”
    西羽欲言又止，最后气道：“我不认得你，对其他人我的脾气可以很好，但对你怎么样都是你自找的！”
    说完，他便直接冲进了大雨里，又被倾盆的冷雨浇了个湿透。
    017号没办法地叹了口气，摸摸嘴角自言自语：“至于吗，一点情趣也不值得生气啊……”
    *
    这事至于不至于，最有发言权的当然是西羽本人。
    对于017号的身份，他逐渐缓过味儿来，越想越觉得自己这两天的担忧和努力都是多余的，心情当然也是急转直下，完全笑不出来。
    西羽现在干任何事的精神都没有，就只准备回到宿舍睡到半夜，看看这个017号还能搞出什么幺蛾子。
    正急匆匆的敢路时，熟悉的蔷薇花丛中又传来了软绵绵的猫叫。
    爱猫人士西羽忍不住停步，俯身朝花丛下的黑暗里窥探去，对视上了一双绿油油的小眼睛。
    原来又是之前出现过的那只小黑猫，它好像受了点伤，前腿不自然的弯曲着，态度非常警惕，被观察后叫声瞬间更大了点。
    “我不会伤害你的，来让我看看，你怎么了？”西羽闻声劝道，而后缓慢的伸出手，直接探入扎人的花丛底部，轻轻地抚摸住小黑猫的后背。
    小黑猫害怕地颤抖了两下，反倒缩了起来，并没有逃跑的意思。
    西羽趁机把它拎出来，一边用衣服挡着雨，一边检查说：“怎么把脚摔断了？走，我帮你包扎一下。”
    小黑猫可怜巴巴：“喵……”
    真不知它是在怀疑还是答谢。
    西羽实在喜欢猫，心中的不快瞬间被小动物萌化了，他露出微笑，忍不住低头亲了一下小黑猫的脑袋，谁晓得却意外的闻到了一股熟悉难以形容的味道。
    ……是尸臭。
    西羽不由皱眉松手：“你去哪儿玩儿了？”
    小黑猫当然不会答话，仍旧用绿绿的眼睛紧盯着西羽。
    就在这个时候，忽有一双长腿停在了西羽面前，对方毫不客气的朝着小黑猫一脚无情踢去：“你什么东西都亲，也不怕中邪！”
    那小黑猫明明没被踢到，却吓得慌不择路，马上从西羽的手中挣脱开来，钻进了花丛中，一瘸一拐的闯入草叶深处消失掉了。
    西羽愤怒起身：“你干什么？它只是小动物。”
    017号不为所动：“我还想问问你在干什么呢？还记得自己在玩游戏吗？在游戏世界，动物和鬼有什么区别？”
    西羽争不过他，也隐约感觉到017号并非单纯讨厌那猫，而是刻意让自己不要去亲密接触。
    他垂眸站起身：“我在做什么心里很清楚。”
    017号挑眉：“你要真清楚，应该把注意力全放在游戏上，不然你留在云台的那只布偶就只能被做成猫汤了！”
    西羽压不住心里的情绪，一拳朝017号挥去。
    017号敏捷的躲开，仍旧笑着瞧她，却并没有坦白什么话。
    西羽心中有气，忽又按住他的肩膀再出两招，终于狠砸在了017号的肚子上。
    017号吃痛捂腹：“你干吗这么狠心？”
    “不知道谁狠心。”西羽不多理睬，推开他便走了。
    017号抬高抬高嘱咐：“喂！马上就第三天了，你必须找一个肥料。”
    西羽没好气的回答：“用不着你操心。”
    017号没办法的耸了下肩，顾不上恢复好感度，又转身快步朝着小黑猫离去的方向消失了。
    *
    【各位同学们，太阳落山了，请立刻返回宿舍，否则后果自负】
    *
    系统的广播声准时准点地在校园内响起，通知着四处游荡的主播们夜晚时间的到来。
    182号在医务室简单地处理过皮肉擦伤，但生疼的腹部和鼻青脸肿却没有办法立刻恢复，加之他为了完成今天的蔷薇任务，身体又新添了些其它的伤处，走路难免一瘸一拐，吃力地龟速前进。
    就在夕阳即将消失的瞬间，忽个蓄谋已久的黑影从路边的花丛中冲出来，猛地捂住182号的嘴巴，把他拖到了阴影处。
    182号慌张不已，含糊不清地质疑：“呜……你干嘛……”
    对方二话不说，拿起早就准备好的布料塞住了他的嘴，然后又将其五花大绑，对身边的同伴得意：“这货今天再也不可能给你派任务了！如果直接饿死是最好的！”
    182号十分惊恐，拼命扭动身体，却完全没有办法挣脱束缚。
    他想不到会有任何人来救自己，心里的恐慌自然无限扩大，惹得泪水从眼眶中夺出。
    *
    西羽被雨淋到冰冷透顶的身体，终于在宿舍内的一个热水澡中被治愈了，他早早躺下，捧着那本《月亮与六便士》发起了呆。
    然而009号和006号却回来得极晚，他们身上带了更多的伤，彼此的情绪也没有之前高涨。
    话不多说，两人便草草洗漱，爬回到床上睡觉了。
    更奇怪的是，直到宿舍熄灯了，182号那个胆小鬼都没有再出现。
    他的床铺虽凌乱不堪，并没有留下什么可疑的痕迹，简直是毫无预兆地不见了踪影。
    难道这个人遇到什么意外、已经Bloom值长满自杀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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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可能，大量增加Bloom值的行为都是冒险，182号没有那个魄力，他绝对是个好死不如赖活着的人。
    西羽皱了皱眉头，实在没办法去确认真相，而且目前他连自己的事情都自顾不暇，当然没有精力去多顾及其它。
    强迫着激烈活动的大脑在浅眠中休息了会儿，将近十二点的时候，西羽准时地睁开了眼睛。
    他深吸了口气，边盘算着如何去搞到晓枝的遗物，边并不自觉的琢磨起来——没得到配合的017号会怎么安排今天的任务。
    短短的几分分钟转瞬即逝。
    午夜当刻，屋内三台手机提示先后响起，立即打破了201室的安静。
    西羽点开软件，先瞧了瞧自己仍旧是20点的Bloom值，然后才触碰到重新开始闪动的蔷薇任务图标。
    只见一行血红的字缓缓露出。
    *
    【珍稀任务！】
    【可怜的肥料啊，看来你的养分不足了】
    【017号给你24小时的时间，找到专属于自己的肥料】
    【如果失败，即时直接增加40点Bloom值】
    *
    ……这什么鬼任务？连逃脱惩罚的机会都不给？
    西羽不明白017号的运气怎么开始好了起来，就连系统都帮忙去实现那家伙的打算。
    这样郁闷着，他便忍不住伸手摸了摸校服兜里那张写着关升名字和号码的纸条，几秒犹豫之后，还是决定不去轻易使用。
    他之前说自己早有目标，并不是在撒谎。
    虽然当肥料是很吃亏的事情，但当花也没有想象中容易。
    西羽没有017号心那么大，他想去抓住作为肥料的人，正是自己最近非常讨厌的目标：穆元。
    迄今为止，这个曾在云台格外显赫的名字并没有出现在主播们的议论中，恐怕穆元失去了四名同伴后，人变得低调了不少，被掩藏在阴影之中尽力不再胡乱露面了。
    西羽不由把手机放在胸前，暗自思索，究竟有什么办法能够把穆元的尾巴揪出来呢？
    *
    与此同时，正被关在校园某个小黑屋里的182号瑟瑟发抖。
    他被五花大绑，虽然听到系统的提示，却根本腾不出手来派任务，更看不到自己收到的任务是什么。
    事实上，在成为花的那一刻，蔷薇游戏APP已经提示过：当花身份，任务是必须派的，如果放过肥料，则自己就会直接增加二十点Bloom值。
    所以如果再这么继续被关着，111号菲灵没准可以安然无恙，而已经有了40点Bloom值的182号，则再也支撑不了太久。
    他拼命活动着被勒出红血印的双手，在黑暗里挣扎不已，双眼充血而绝望，真像一只幼小的困兽。
    第65章
    极深的夜里, 连月光都不见的大学校园内阴风阵阵。
    那些赤色越发明显的蔷薇花摇曳的飒飒声, 宛若少女晓枝不甘的低诉。
    西羽独自潜伏出来，呼吸着半开的花苞中所散发出的血腥味, 借由蔷薇丛掩饰掉身影。
    未料还没走几步，就听得砰地一下坠地声。
    又是主播跳楼事件，又有一个倒霉鬼在自杀中出了局。
    西羽表情严肃地停步，暗想：昨天系统没有额外公布的主播身份信息，说明出局速度正符合公司预期, 但算算剩余现在的人数, 恐怕支撑不过第三、四天的高峰期, 游戏就要结束了。
    在这种情况下, 剧情的推进势必要抓紧，如若再搞不到晓枝留下的有用信息, 只怕就算能顺利出线, 也是云里雾里、达不到自己的预期。
    思索至此, 西羽不由加快了步伐, 朝综合办公楼的方向赶起路来。
    *
    仰望后半夜的气派大楼，每扇窗内都漆黑无比, 应当是没有任何教职工留在这里点灯熬油了。
    为了避免被巡逻的保安察觉，西羽借着身形轻巧，直接助跑爬上高墙、从侧面的小天窗翻进了建筑内，紧接着便以最快的速度顺着楼梯间跑到第七层。
    此时黄校长的办公室依然紧锁着, 一副绝不欢迎来客的冷硬模样。
    西羽拿出白日从学校投影仪里掏出的铁丝, 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朝锁眼捅去。
    这开锁的技艺对于刚刚重置不久的他, 也无非是残留的本能罢了，方法有多系统是说不清的，只隐约记得些手感而已。
    无奈此刻实在没有其他办法，只能硬着头皮这么一试。
    就在西羽动作细腻、认真感受锁眼变化的时候，他身后忽然靠近了一个人！
    警惕的西羽立刻侧身躲开，借着逃生通道标识那微薄的绿光，清晰地看到了017号的脸，不由嘲道：“你这跟踪业务，还真是不分日夜。”
    017号直接拿下他手里的铁丝：“先走，保安已经看到监控上来了，我刚才试过撬锁，不管用。”
    西羽侧头看向电梯，它果然已经开始运作，正朝着七层升来。
    017号不由分说地拉住西羽的手腕，脚步飞快地重回到楼梯间。
    由于两人距离极近，以至于西羽又闻到了一股淡淡的尸臭味，就和傍晚那只小黑猫身上的气息一样。
    他忍不住瞅了下鼻子，边下楼边轻声质问：“你找到晓枝的尸体了？”
    “嗯，正是靠得那只黑猫。”017号并未隐瞒：“我已经观察它很久了，但凡没人喂，黑猫就会从通风道进到冷库里偷咬尸体，今天晚上终于被我弄开了那里的防盗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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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羽想起自己刚刚亲过猫，不由胃里翻腾。
    “而且，我不仅找到了晓枝的尸体，还在她校服里发现了有用的线索。”017号从兜里摸出个被手绢包着的碎屏手机。
    ……手机？装着蔷薇游戏的手机？
    西羽瞬间想要去拿。
    017号敏捷地手机抬高：“怎么？你不是不跟我合作吗？这是要明抢了？”
    西羽终于耐心全无，压低声音、瞪圆了美丽的眼睛：“请问，你到底要装疯卖傻到什么时候？我真搞不懂你想干什么。”
    017号一脸无辜：“我也搞不懂你啊，你到底知不知道我是谁？”
    西羽沉默两秒，而后语气不悦地按照系统的要求质问说：“017号，你是罗熙吧？”
    结果未等017号回答，系统就给了冷冰冰的提示。
    *
    【恭喜你，084号，你识破了017号的身份】
    【但017号已经是你的花了，不能与你组成CP关系】
    【你们获得了相爱相杀的成就】
    *
    “……”西羽无话可说，狠揍了仍旧在装傻的017号一拳，扭头独自下楼去。
    终于被他认出的罗熙赶忙追上，用手揽住西羽的细腰，把他用力拖进黑暗里说：“别乱跑，我也是不得不这么做。穆元和赵竹笙对你的仇恨值很高，如果他们率先认出你的身份，把你当做肥料，你肯定要接到应付不来的任务。”
    西羽立刻回答：“你也看到了，我没什么应付不来的。”
    罗熙很严肃：“那只是头两天，你以为到了第四天、第五天，任务还会停留在现在的幼稚阶段吗？游戏势必要圆满结束，最后一个任务如果不是命令肥料自杀，那我真是白混了。”
    其实西羽不是不理解他的想法，却很不甘于他的过分担心和刻意戏弄，侧脸问道：“在你看来，我就这么靠不住？再说，就算你想这么做，又何必跟我演戏呢？”
    罗熙认真解释：“你只是缺乏经验，能力和意志绝对是我欣赏的水平，但这不是靠不靠得住的问题，我必须把主动权握在自己手里，确保你万无一失。也许你还不知道，当别人的花是可以选择不派任务的，惩罚只是花自己加20点Bloom值，至少我们被关联在一起，关键时刻会多出几种选择——迄今为止，我的Bloom值可是0，足够保护你了。”
    而后他又挑眉质问：“至于说我欺骗，我倒想问问你——咱俩就那么没默契吗？你竟然现在才认出我？兔子可是早就发现了！”
    西羽微愣：“兔子？”
    这时他心里瞬间一个闪回，解开了图书馆小游戏的谜团：难怪玩那个真心花语的时候，023号忽然不管不顾地给罗熙放水，原来那个女孩正是……
    “据我观察，虽然这个游戏虽然隐藏了大家的身份，但是为了增加看点，还是会把曾经互动频率高的主播凑在一起。”罗熙耸肩：“本来进社团之前，我就跟023号有所接触，彼此都觉得脾气熟悉。可能是常在云台和她玩桌游的关系，那晚她察觉了我的习惯手势，当场就认出了我，女人的第六感真可怕。”
    西羽轻声问：“那白起呢？”
    罗熙摇头：“阿起倒没半点消息，不知道是不是躺赢躺上了瘾。”
    说不清为什么，与017号的窗户纸戳破之后，西羽心中挥之不去的孤独感和不开心，竟然很快就消失掉了，他本计划将罗熙胖揍一顿、可现在形势不明，闹脾气好似也没太大意义。
    所以对这两天的无聊挑逗，西羽终而忍下来，点头道：“没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罗熙这才跟着西羽下了楼，两人来到空无一人的校园路旁，他继续不依不饶地逼问：“你还没跟我解释呢，为什么你连我都认不出来？”
    其实西羽从017号抓住《月亮与六便士》的那一刻便觉得这人是罗熙，只想着对方但凡能发现《刀锋》里的秘密，就会立刻跟自己组CP，完全不相信他竟然把自己当作肥料，所以之前的想法自然左右摇摆。
    之后再接触下来，017号虽然总是说些没用的骚话，但并没有对自己造成实质伤害，之前在图书馆所谓的偶遇，大概也是担心自己应付不来惩罚，所以特意跟在附近陪伴吧？
    西羽沉默了片刻，渐渐恢复成往常的平静表情，轻声回答：“我一开始就觉得是你了，但我不敢相信你会对我不好。”
    这少见的类似于撒娇的话，让罗熙脸上立即浮现笑意，搂住西羽的肩膀道：“这不是不好啊，我对你好才为你计之深远。”
    西羽虽不服却也反驳不了，用力挣脱开他的胳膊，挑眉转移话题：“所以晓枝的手机里到底有什么线索？我还以为这个东西应该留在晓枝的遗物中。”
    罗熙说：“可能当时坠楼的尸体是什么样、抬走就是什么样，黄校长也是为了保留证据，所谓的遗物应当是从晓枝宿舍和教室里收走的私人用品。这手机已经摔坏了，我得先修一下。”
    西羽在黑暗中环视周围，还没考虑清楚去哪里待着才靠谱，罗熙便用力拉住他的手：“走，我想起了个好地方。”
    *
    尘土味有些许泛滥的体育馆仓库内，除了摆着常见的运动器械，还横七竖八的堆了好多垫子，平时给学生们做俯卧撑和仰卧起坐用，此刻却极合适于深夜藏身。
    西羽环顾后疑惑：“你之前就在这里躲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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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罗熙耸肩：“没有，忽然灵机一动。”
    如果西羽有上学的经验，就会知道不少学生都愿意来此地私会。
    无奈他没有，单纯觉得罗熙聪明罢了。
    罗熙说完话，便拽了个几个垫子当床，拍了拍示意西羽在上面休息，怡然自得地坐在边缘说：“你先睡会儿，我看看这老古董怎么搞，刚才四处逛了好久，终于在机工院的自习室里，摸到了这个维修小型电子设备的工具盒子。”
    说着他又从兜里掏出了个小蜡烛，一边点上火，一遍低着头认真地拆卸起手机的后盖。
    由于没有确认CP关系，柔软的暖光映在罗熙仍旧陌生的脸上，的确让西羽看不出这个人就是自己牵肠挂肚的人。
    虽然他痛恨人体科学，但也不得不承认，人类对大脑的掌握程度已到了神奇的地步，科学家是怎么仅仅通过脑电波的信号改变，就让主播们无视其他人的长相呢？
    人类掌握到本应上帝才能拥有的技能，真的不会出问题吗？
    罗熙倒没功夫胡思乱想，他认真修理起破手机的同时，忍不住道：“你没必要这么善良，如果不是我逼你，你是打算到结束都不找肥料了？把希望寄托于删除码这一件事上，实在太铤而走险了。”
    “你非要当我的花，断了自己的后路，这才铤而走险吧？”西羽摸了摸兜里的花型巧克力，落座后诚实回答：“之前我只想找到你，没顾得上别的。至于肥料人选……我不考虑别人，我要找穆元。”
    罗熙失笑：“这么大仇啊？”
    “也许你觉得事情过去了就过去了，但不彻底解决只会给未来埋下更多隐患。”西羽说着便仰面躺在罗熙身边，微微叹息：“如果现在把他搞出局，观众们有可能因同情人造人，让海选出局的主播不重置。这样的话WILL战队五人只不过失去夺冠的机会，即不算我做事不留一线，穆元也无法在接下来的比赛影响你了。”
    西羽这些话没有错，罗熙也没有阻止和反驳，只是说：“但我没有发现穆元的行踪，除了使用我这颗种子道具，你有办法找到他？”
    “种子还是留给白起吧。虽然穆元这个人算是文武全才，但却有一个致命的缺点，太傲慢，冲动好面子。”西羽仰面躺在罗熙的身边：“相信只要激一激，他一定会忍不住露面，不管以什么形式。”
    罗熙弯起嘴角：“狐狸精。”
    被他忽悠了两天的西羽难免没好气：“在你面前我可不敢当。你以后再戏弄我，我就不再对你客气了。”
    罗熙笑：“除了会用小拳拳捶我胸口，你还能怎么不客气？”
    西羽英挺的眉毛一皱，立刻抬腿踹他。
    罗熙早就有所预料，伸手稳稳地握住他的小腿，转身把西羽压在垫子上：“好了，对不起。 ”
    西羽这人吃软不吃硬，顿时收了力气：“放开。”
    罗熙坏笑，并不松手。
    西羽努力收了收腿，怒视他。
    两人明明瞧着彼此都很陌生，动作却又是那般亲密无间。
    罗熙微笑，终于松了西羽，又腾出一只手来抚住他的额头：“但给你今天的蔷薇任务就是成为花，所以如果半夜十二点前搞不定，就得听我的。”
    面对他三番两次的“听话”要求，西羽终于点头，怀着愧疚迟迟关心起他的状况：“那你的任务是什么？你有花了吗？”
    “有啊，故意钓了个傻的。”罗熙语气轻松：“然后第一天就把他害死了，现在还是系统给我派任务，别人没办法再使用我的号码了。”
    西羽：“…………”
    罗熙揉揉他的短发：“你要是能像我这样办事利落，我至于套路你？”
    西羽继续词穷，半晌才回神：“所以你的任务到底是什么？”
    “让我去偷别人的手机扔进湖里，我才不会照做。”罗熙无所谓地笑笑，嘱咐道：“赶紧睡吧。第三天往往是状况最多的时候，保存好精力。”
    西羽感受到他手心传来的温暖，渐渐地闭上了眼睛。
    虽然此时身处条件简陋的仓库，但却是进到《蔷薇游戏》副本里后，最令西羽安心的时刻。
    在宿舍和三个陌生人共处一室的忐忑已然全部都消失了。
    如果可以的话，他真的希望这个长夜和窗外的大雨可以一直持续下去，噩梦和美梦的区别，其实也只在于身边之人是谁罢了。
    *
    难得安稳的睡到了清晨，西羽才被手机的震动声所惊醒，他眯着眼睛打开一瞧，竟然是何坤那家伙的群发短信：“心灵社尊贵的社员们，上午十点请到C教学楼区322室开会！我来安排一下明天的社团活动——社长大人何坤”
    ……真是自己送上门来。
    西羽本就想再找宝藏男孩套点信息，不由勾起唇角关掉了屏幕。
    在旁边小睡片刻的罗熙也同时被吵醒，声音比平时略低，叹息说道：“从你昨天捡到的徽章看，心灵社和晓枝应该有非常密切的关系，千万不能放过何坤这个关键NPC。”
    西羽摆脱困意起身，答应了声而后道：“不过我还有一件事情要办，等下我们在会议室集合。”
    罗熙挑眉不解。
    西羽解释：“有个舍友感觉很眼熟，就是那个傻乎乎的182号，他昨天晚上失踪了，我大概知道是谁为难了他。”

 第230页

    罗熙无奈：“我第一千遍重复，你不用太好心。”
    西羽转身而坐，认真地看着罗熙：“冷酷有冷酷的好处，但是，我不想让观众觉得我们都是一些冷血无情的怪物。”
    罗熙很理解他：“你是不想出局的人被重置吧？”
    西羽低头：“云台的人造人本来就没什么珍贵的东西，也就剩下自己的回忆可以保存了，如果回忆消除……”
    说到这里他瞧向虚无的空气，表情无比真诚：“其实在这轮游戏里出线并不难，只要抓住个肥料，设局逼他增加Bloom值就可以了。但我想跟各位观众做个约定，如果我依然能够顺利通关主剧情，你们可不可以动动手、投个票，不要去重置那些出局的主播？”
    虽然他所有的游戏影像，都会通过网络传递给坐在电脑和电视前的观众们，但西羽当然是等不到任何回答的。
    恳求残酷的观众很没面子，但这也是唯一的办法。
    罗熙并没有加以嘲弄，反而心情复杂地抚摸着西羽的后背，终而拍了拍他说：“去吧，注意安全，还有，如果你今天再不给自己准备个肥料……”
    “就听你的安排，你怎么变啰嗦了？说了好几次。”西羽忽然凑近罗熙，捧住他的脸轻轻亲了他一下，然后才展露美丽的笑容。
    罗熙不舍地拥抱住西羽，这并非不舍在游戏中跟他暂别，而是不舍他身负的命运。
    “我走了。”西羽缓慢挣脱开，起身走出了体育馆仓库的木门。
    罗熙终于回神，再度打开已经修好、充上电的残破手机，对着上面拦截住自己的密码输入框皱起了眉头。
    *
    西原大学的地图面积很大，想要在其中刻意寻找某个人，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好在西羽知道菲灵肯定与关升形影不离，一男一女两名主播凑在一起，这目标倒相对明显。
    他先是在食堂兜了几圈，然后又到各个楼前不停转悠，终于在薄雾中惊喜发现，迎面走来的女孩子胸前正绣着111三个数字。
    西羽沉思片刻，低声道：“请留步。”
    菲灵和身边编号为241号的男生同时停住，疑惑地望着他。
    西羽开门见山：“冒昧地问一句，你们把182号弄到哪里去了？”
    菲灵立刻露出提防的表情，后退道：“你是他朋友？还想替他打抱不平？”
    西羽挑眉不答。
    菲灵生气：“哼，我们弄他也是理所当然，是他先对我出手的。”
    她身边的241号同样愤愤不平：“我们也没把他怎么样，毕竟这局不能杀人，只是那小子别想再给111号派任务了。”
    西羽并没有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像个圣母一样劝说，反而语气冷淡，尽量避免暴露身份：“无论是182号把111号小姐当作肥料，还是你们努力控制住他让自己脱离险境，这些做法都无可厚非，游戏规则本就是如此，我到这儿来也不是讲道理，而是讲条件的。”
    菲灵皱眉：“什么条件？”
    西羽从兜里拿出写着关升名字的纸条说：“想必现在241号还比较安全，没有人识破他的身份吧？”
    241号表情警惕，而菲灵则有些尴尬：“你是从布告栏拿到的纸条？我贴上去任务完成了，却怎么也撕不下来……”
    西羽把纸条重新装回兜里：“难道我拿到了你们不该庆幸吗？因为我并不打算使用它，我的条件就是——如果你们放了182号，我保证全当没看见他的号码，怎么样？还是你们非要不给182号自由，让我帮241号找个狠心的花主，接到变态任务走向绝境？”
    没有主播会选择束手就擒，241号听到这话立刻伸手来抢！
    虽然他身材比西羽高大很多，但西羽却反应敏捷、早有防备，一手抓住他的手腕，毫不留情的挥了一拳上去：“你别把我当成182号！我既然敢来提条件，就是不怕你和111号！”
    241号吃痛曲腰。
    西羽又道：“再说，区区一个号码谁都记得住，就不怕我一生气把你当成肥料？”
    菲灵不安地阻止：“别打架！我……我本来就不想暴露241号的身份，实在是害怕被惩罚40分才……好，我答应你，但是你得把纸条先给我！”
    西羽拒绝：“你觉得，我没有看到182号的时候，有可能答应吗？”
    菲灵郁闷半晌，最终丧气的低头：“你跟我走。”
    241号很不甘心：“把那小子放出来，他会给你派任务的，这类任务开始简单，但到最后绝对变态！”
    菲灵侧脸：“算了，你已经保护我很多了，现在竟然又被别人拿捏住，只能认命。”
    说着她便低头带起了路。
    *
    校园阴冷角落的废弃仓库外，四处都摆放着已经生了锈的钢筋和不知何处而来的乱石，积水与乱草相交映，氛围相当压抑。
    如无特殊的目的，应是没有人敢来这种鬼气森森的地方的。
    菲灵用钥匙打开仓库的门：“他就在里面，现在可以把纸条还给我了吧？”
    西羽抬眸，看到182号正被捆得结结实实、躺在角落，这才拿出纸条交到这妹子手里。
    没想到就在菲灵抓到纸条的刹那，241号忽然袭向西羽，试图把他推进门内！
    但西羽反手就是一击，不仅将241号狠狠踢开，还用力扳住那扇铁门，拼了命的给了两脚。
    原本就松动的螺丝瞬间不争气地掉下，铁门倒了一半，再也不可能锁住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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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羽皱眉：“坏不怕，蠢也不怕，就怕蠢坏蠢坏的，你把我关进来又能如何？关升？”
    被念出名字的241号死死地攥紧了拳头。
    菲灵被吓得赶紧拉住241号说：“别跟他纠缠，他说话应该算数，我们快走！”
    241号非常听她的话，只能不甘心地被拽离了仓库区域。
    西羽摇摇头，赶快靠近182号，拿掉他嘴中的破布安慰：“没事了，别哭了。”
    182哽咽：“我没想到你会来救我……”
    西羽这么做，一半是觉得182号当真眼熟，另外一半也是期望博取观众的同情，不由微微一笑，伸手解开了束缚的182号的绳子。
    182号顾不上再次道谢，赶忙拿出手机：“完了！我昨天半夜的时候没有发布任务，被增加了20点Bloom值，我已经有50点了，而且今天的任务还……”
    他面色难看。
    西羽凑近一瞧，只见屏幕上显示着一行小小的红字。
    *
    【懈怠的182号啊，别忘了你还是个肥料呢】
    【请乖乖听话，24小时内把自己的名字告诉其他主播吧】
    *
    西羽斩钉截铁：“不能告诉，到时候晓枝来惩罚你，躲过去就好。”
    182号摇头：“惩罚只能自己独自面对，谁也帮不上忙，我怕我不行……”
    西羽无奈。
    182号小声道：“系统当我的花、还是主播当我的花，也没什么大区别，我看你是个好人，不如就把名字告诉你吧。”
    西羽沉默半晌，突兀地问：“你的听力是不是很好？”
    182号茫然：“啊？”
    ……不是苏子彦。
    西羽又试探：“吴智？”
    182号脸上的惊讶简直像遭了晴天霹雳，结巴道：“你、你怎么知道？”
    西羽阻止：“别说了。”
    但182号还是懦弱开口：“我是吴智……”
    西羽马上扯过他的手机，182号的话音落下，那行蔷薇任务便已显示完成，并且为吴智加了足足20点Bloom值。
    吴智仍旧没有回神：“你这么好心愿意管我，难道你是……”
    西羽恨铁不成钢，冷声阻止：“你不用猜我的身份，我也不会当你的花，告诉我的话就当没说过吧，这件事到此为止。还有，你现在已经有70点Bloom值了，如果老老实实做任务，恐怕坚持不到最后，你明白吗？”
    吴智点了点头，不那么可靠地回答：“明白，接下来的任务一定要想办法躲避过去，除非能搞到删除码……”
    而后他仍旧放不下心头的震惊：“你……究竟是怎么认出我来的？”
    西羽冷静回答：“第一，你说过你并不认识几个人，在云台只有初级主播交际面才这么窄，其次，你的体能和智力都很一般，不像经过商城改造的人造人，更验证了你初级主播的身份，再加上你吵闹而又天真的性格，至少在我认识的初级主播里……也只剩下你了，当然，你是吴智也好，不是吴智也罢，对我而言都没有什么不同，这次救了你，下次你还是要靠自己，如果不能醒悟，危险永远都会找上你。”
    吴智终于回过神来，呆呆地点头：“本来我就答应过你要自立自强的，没想到又给你添了麻烦……放心，我接下来不会再这么粗心大意了。”
    西羽没办法摸了摸他的头：“回去休息一下吧，我还有事要做。”
    吴智拉住西羽：“谢谢你。”
    西羽对着这个因懦弱胆小而不怎么讨喜的弟弟般的人物，实在很是难受，但他现在并没有必得删除码的信心，只能微微苦笑起身离开了仓库。
    吴智赶紧拍了拍身上的灰，强迫自己打起精神来。
    *
    此时距离心灵社的会议还早，西羽下一步要做的事，就是为自己寻找肥料。
    他粗粗想了个办法，径直寻到了学校的广播室，偷站在门口观察里面的情形，想要编个理由借用或者强制使用一下广播系统。
    没想到这时候，竟有个眼熟的女孩子意外出现，正是与何坤一起深陷蔷薇游戏的吕仙仙。
    她本就是新闻系的学生，在广播站做事也是合理。
    西羽露出温和之色：“真有缘，又见面了。”
    吕仙仙可没忘他昨天对何坤的粗鲁行为，垂下手中的包，左顾右盼、紧张道：“你到底想干什么？晓枝已经死了，并不是我们的错呀！”
    西羽对付女孩子向来比较轻松，微笑：“抱歉，之前有点激动。我没有讲你错了，更不想逼迫你们什么，之所以怀疑和质问也是为了自保吧……和你一样，我也被迫玩上了蔷薇游戏，我不希望自己死在这个游戏里，成为下一个自杀的人。”
    或许是西羽英俊的外表起了的作用，或者是同病相怜的处境打动人心，吕仙仙不由放下了戒心，犹豫了下，迟疑地缓缓伸出胳膊、撂起袖子小声说：“就算不死，这些伤害的痕迹也永远都不可能消失了……”
    只见她白皙的胳膊上面竟然刻着一朵蔷薇花的痕迹，血肉模糊的伤口货真价实，渗着隐隐的鲜血、肿成了一片。
    看来所谓的蔷薇游戏的确恶意满满，充斥着这些逼人抑郁、自残、致使精神不稳定的残酷要求。
    也曾被逼着刻字的西羽装出慌张的样子：“怎么会这样？你怎么能伤害自己呢？”
    “因为没别的选择啊。”吕仙仙痛苦地闭上眼睛：“我不该屈服于这个游戏，可一旦开始以后就没办法停止了，只要我不完成任务，当天晚上晓枝就会出现在我的床前，整夜整夜地质问我，我不敢看她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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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原本该非常明媚的女孩子，内心充满了恐惧，沉默了几秒又红了眼圈问：“难道你不是这样吗？”
    西羽苦笑，试着安慰他：“也许并不是晓枝作祟，只不过是我们没有办法战胜自己的内心，我理解你所有的不安，所以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吕仙仙没有完全信任这个陌生的男生，自然迟疑：“什么事？”
    西羽：“我怀疑蔷薇游戏最终的任务只有一个，就是要玩家亲自结束自己的生命。”
    吕仙仙顿时瞪大眼睛。
    西羽说：“如果你收到了自杀任务，至少在作出决定之前，先联系我好吗？”
    说着他便递出了自己的手机。
    虽然主播不能使用这个手机的功能，但道具在NPC的手里却仿佛运行得很正常。
    吕仙仙忙给自己拨了个电话，然后交还回去。
    西羽见她好套话，又改变了话题：“我的蔷薇游戏是校园网病毒自动下载的，你的……是哪里来的？”
    吕仙仙沉默片刻，也没隐瞒：“晓枝给的……阿坤的也是，本来我们都不想理晓枝，可她跳楼以后……事情就不受控制了……”
    她讲到这里便颤抖起来。
    西羽皱眉：“晓枝为什么会给你们呢？你俩都是大四的学生，那晓枝才大二吧。”
    吕仙仙迷茫地摇头，不知是真不清楚原因，还是故意隐瞒：“之前学校社团节的时候，阿坤的心灵社和文学社一起办过活动，他们算是打过照面吧，我却跟她完全不熟啊……”
    西羽尚且有事想求，也没逼迫太紧，微笑问：“你是这里的播音员？”
    吕仙仙点点头。
    西羽信誓旦旦地说：“为了调查蔷薇任务，抓住做出这个软件的始作俑者，我需要发一段广播，你能帮我念出去吗？”
    吕仙仙答应得很痛快：“当然可以，只要内容不违反校规。广播里本就有学生赠言的环节，但你想要念什么呢？要知道，就连黄校长也找不到游戏是谁制作的呀。”
    西羽故作神秘的一笑：“相信我，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
    随着早餐时间的到来与晨读的开始，西原大学里终于热闹了起来，NPC学生们纷纷露头，三五成群地开始了一天的活跃。
    雨又落下，人流变成了伞流的海洋。
    此时正是校园广播进行的时段，吕仙仙动人的声音响彻在校园的角角落落，在优美的歌曲间穿插着校园新闻和学生们彼此的祝福，节目气质青春活泼。
    就在学校食堂快要满员的时候，她再一次停止了流行音乐的播放，用标准的播音腔说：“同学们，现在我这里有一位神秘同学的短消息，他说的话很像电影里的暗号，我来读一下，你们猜猜是什么意思呢？”
    说着吕仙仙便念出西羽留下的字条：“各位主播们，你们都找到自己的目标了吗？如果没有，不如今晚来341，271一会，我将公布云台第一名的号码，如果能压制住他出线，相信你一定会受到观众们的认可。”
    341，271。只是个简单的坐标。
    如果以校园西南角为零点，将一米作为刻度，即可知这应该是体育馆附近。
    这点信息主播们仔细想想就能明白，但对于NPC们来说，这段留言实在是奇怪极了，大家立刻交头接耳地议论了起来。
    主播、云台之类的词汇在食堂里此起起伏。
    坐在角落默默吃饭的某个英俊男生，忍不住诧异抬头，眼睛里掺着愤怒和惊疑，渐渐用力握紧刀叉。
    *
    或许其他人不晓得这份对穆元的挑衅是怎么回事，但罗熙却瞬间明白了西羽的如意算盘。
    两个人在心理社开会的教室附近集合后，罗熙便忍不住吐槽：“你这样做太危险了，如果他不来呢？如果他派别人来呢？再加上看热闹的、寻仇的都少不了，没有办法能百分百抓住穆元。”
    “这个问题我也不是没想过。”西羽平静回答：“我当然只是试试看，如果觉得不对劲，自然就放弃。而且即便我不能伤害他，难道NPC还不可以伤害他吗？”
    罗熙蹙眉：“你想干什么？”
    “准备勒索NPC帮我布置陷阱，暂时不说这个。”西羽拿出晓枝掉落的那枚带血的心灵社徽章：“现在先搞定何坤，我相信这个家伙还能给出意外收获——你的手机破解得怎么样了？”
    罗熙把自己收集的那个发光纸条硬塞给西羽，算是保底，而后才叹息：“需要一定时间，手机有密码拦截，我尝试了几次就锁住了。”
    西羽：“一般这样的设定是要我们去搜集线索，用来猜测晓枝有可能设定的密码。”
    罗熙哼道：“我不愿意费这个劲儿，难道区区一个手机的加密系统就能拦得住我吗？”
    西羽对代码的知识概念很少，见到他如此有信心，也只能微微一笑。
    罗熙忍不住提醒：“别对我太客气，在其他人面前——”
    西羽听到脚步声，立刻打断他：“我知道，在其他人面前，我们还是花与肥料的关系。”
    话音落下，吴智和009号便一前一后地在走廊尽头出现。
    西羽率先走进教室里，无意间对视上吴智依赖的眼神，也只是摇摇头作为警示，什么都没多说。
    第66章
    窗外雨迹凄迷, 使得教室内的光线昏暗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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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恶的社长何坤对于欺骗新社员的事情，完全没有表现出任何悔意, 甚至信誓旦旦地发誓自己当真群发了短信通知。
    其他心灵社的社员nc自然也是随声附和, 不乏拿出短信作证者。
    023号那晚被图书馆中的老鬼吓得不轻, 没好气地翘起二郎腿说：“这算什么证据？你发短信时不选我们几个就好了，其他人都收到消息，只有我们没收到, 我们自然会在那里集合被你陷害！”
    何坤面对她伶牙俐齿的质疑, 没办法地摊手：“只是一次错误的活动嘛，谈不上陷害吧……不然你到底要我怎么样呢？”
    “但愿是错误, 你可别再搞什么歪门邪道。”023号说着, 就用大眼睛使劲打量他手里从不离身的手机。
    何坤转移话题, 清了清嗓子：“好了, 我来说一下明天的安排，明天我们正式探索图书馆闹鬼之谜，新社员再吵就请离开教室。”
    009号不耐烦地坐正：“行吧, 看看你还能作出什么妖出来。”
    众人争执的时候, 西羽反而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现在要做的事有二：其一当然是通关剧情，拿到删除码，保证周遭亲友都能顺利出线，其二便是找到穆元将那家伙逼出局。
    不得不承认, 他与罗熙分身乏术, 无论哪件事, 最缺的都是人手，而最理想的人手，当然是……
    西羽的目光落在023号背上。
    “……总而言之，上次活动取消绝对是个意外，明天晚十点，我们大家准点在图书馆集合，揭露那里的种种传言！”厚脸皮的何坤唠叨了半天，最后终于如释重负，拍拍手说：“好啦，散会！”
    话毕，他自己便率先溜掉了。
    其它nc不过是陪衬，自然而然也一哄而散。
    吴智满脸懵：“相同的谎言不可能有两次吧？我们要去参加吗？”
    “当然要去，看他搞什么鬼。”009号不甘心：“我怀疑这个社长还是在玩蔷薇游戏。”
    坐在最后一排的罗熙冷笑：“他当然在玩，而且和大学里很多nc一样，已经自身难保了，那个变态a早就席卷了校园。”
    023号托着下巴：“要不然，我们把他绑了问一问？”
    罗熙阻止：“我试过强行控制nc，他们只会害怕，不会坦白，要想得到线索，必须得取得信任。”
    023号没办法地耸肩：“那算了，我还有事在身，各位有缘再见。”
    她说着就朝外走。
    西羽给罗熙使了个眼色，转而追着023号出了去。
    009号没发现端倪，仍旧靠在原处闲聊：“你们早晨听到广播了吧？谁这么大胆子去搞穆元，我倒真有点好奇了。”
    吴智继续困惑：“穆元是谁呀？是不是一个高手？”
    009号嫌弃：“你连主播排行榜都没看过？”
    吴智摸头：“看过又忘了，就记得他是前几名。”
    009号很不喜欢这个慢一拍的舍友，马上起身道：“反正如果有穆元倒霉的消息，记得告诉我，好让我乐一乐。”
    吴智目送他消失，仍旧站在原地。
    罗熙挑眉：“你还不滚？”
    吴智欲言又止后终于鼓起勇气：“你不要再伤害084号了，他是个好人，而且他很厉害，不会让自己的bloo值涨到100点！你还是另谋其它生路吧！”
    “真谢谢你仗义执言了。”罗熙故意没好气地踹了下椅子：“趁我没生气之前，赶紧人间蒸发！”
    吴智不知他的身份，但瞧着这人连西羽都制得住，自然猜到他很厉害，不由缩头缩脑地跑了出去。
    罗熙无语地拿出手机，用双手调出后台程序，飞快输入代码，想要寻找进去的方法。
    他相信晓枝的蔷薇游戏的程序应该与其他人不同，她甚至有可能是这个学校第一个获得a的人。
    如果是这样，手机里是否存在删除码，也成就了件值得期待的事情。
    西羽先一步离开教室，很快就迈着大长腿追上023号。
    023号当然认不出西羽，摆出付半笑不笑的姿态问：“有什么事吗？”
    如果是其他人给的情报，西羽恐怕将信将疑，但他无比信任罗熙，所以径直问：“023号，你是徐兔吗？”
    这刹那，系统提示声响在两人耳边。
    【恭喜084号西羽识破023号徐兔身份】
    【两人组成c关系，互为可见】
    与此同时，完全陌生的023号在西羽眼里便恢复成了徐兔小姐姐的模样。
    徐兔瞪圆眼睛：“……”
    而后她恍然大悟：“难怪那天晚上玩游戏，老大一直逗你，我还以为他另结新欢了呢。”
    “……”西羽苦笑不得，把话题转为正题，聊起如何套出穆元身份，再用种子道具寻找白起的计划。
    徐兔听得频频点头，立刻答应：“行，我尽快处理完今天的蔷薇任务，下午到体育馆寻你，相信穆元这件事会让阿起怀疑到我们头上，说不定他也能露面。”
    跟痛快人办痛快事，西羽难得轻松微笑：“那我就去捉我的苦力了。”
    陷到蔷薇游戏里，手机就从工具变成了定时炸弹。
    何坤边走路边低着头忧心忡忡地摆弄，直到西羽拦住自己的去路，才恍然抬头：“又、又干吗？”
    西羽低头在他耳边说：“我知道你玩了蔷薇游戏，吕仙仙已经向我坦白了，你还想装到什么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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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坤正要讲出口的反驳顿时被堵住，他有点不敢相信：“仙仙怎么会跟你坦白？”
    西羽冷笑：“蔷薇游戏像幽灵一样困扰着大家，仙仙自己割伤了手腕，现在魂不守舍，见到谁都是救命稻草！况且我们算是同病相怜，因为我也被晓枝和蔷薇游戏缠住了！”
    何坤害怕地确认周围没有路人，这才没办法地低头：“……你还真是执着。有什么可说的，我的确是在玩蔷薇游戏，而且也看到了晓枝的冤魂，但跟你说又有什么用呢？你帮得了我、还是我帮得了你？”
    西羽拿出了那枚沾血徽章：“问题是你为什么非要玩这个游戏？晓枝是心灵社的人吗？”
    “她才不是！”何坤看到这东西身子一震：“你这徽章是从哪里来的？”
    西羽：“怕什么？难道你很清楚它本来应该在哪里？”
    何坤面色难看。
    西羽冷笑：“看来你是坚持要隐瞒了，之前黄校长嘱咐过我，有证据就马上去找他，既然你不肯说，我就把徽章交给校长，顺便透露你在玩蔷薇游戏的事！”
    何坤这才慌张抬眼：“你告诉校长什么？我看你拿着徽章才可疑吧！它、它……晓枝跳楼的时候正带着它！”
    西羽一脸玩味。
    何坤气馁：“算了，实话告诉你，其实很多人都知道，晓枝的尸体是我第一个发现的，当时这个徽章就别在她的书包上，我本来想过要摘掉，但又怕警察看到痕迹，反而怀疑到我头上，就只能让它随着尸体被抬走……所以，你怎么会拿到这个徽章？难道你见到了晓枝的尸体？”
    西羽并不回答nc的话，转而说：“既然晓枝不是心灵社的人，为什么会别着心灵社的徽章呢？你跟她有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都没有。”何坤说了句石破天惊的话：“这徽章是我的！我本打算给社员每人定制一个，这是样品物料，但后来不知道怎么竟丢了，所以晓枝死的时候，我发现丢失的徽章在她身上，比谁都害怕好不好？”
    西羽仍旧半笑不笑。
    何坤这下子有点气急败坏了：“我比你更想知道为什么！反正我说的就是事实，就算是警察站在我面前，我也只能这样回答！”
    ——晓枝跳楼你怎么会第一个发现？彼此真没关系她也不可能偷你徽章……疑点随着秘密的道出，实在越来越多。
    但西羽怕把何坤逼急了，挑眉道：“好吧，为了避免麻烦缠身，我就不向黄校长汇报了。”
    何坤微微松了口气。
    西羽开始胡扯：“我发现，但凡我不完成蔷薇任务，晓枝的冤魂就会在晚上狂追我，所以我想了个法子消灭她，人手不够，你必须帮我一些忙。”
    何坤一脸头疼：“冤魂怎么消灭，难道你是茅山道士吗？”
    西羽微笑：“你要真是信奉唯物主义、真把你的心灵社当回事，就不会这么害怕蔷薇游戏了。”
    何坤心虚。
    西羽又道：“我承认我的法子不一定奏效，但尝试一下也无妨，难道你不希望晓枝消失？”
    虽然抓冤魂的建议很鬼扯，但何坤明明如此恐惧晓枝、理应希望晓枝安息，又为什么从眼睛里冒出强烈的的抵触感呢？
    西羽细细打量。
    何坤拧着眉头站在原地，好似完全不知该回答什么才能避免被纠缠，彻底变成了闷葫芦。
    西羽转身：“好吧，看来我还是去黄校长那里——”
    何坤打又打不过他，也捉不到西羽什么把柄，最后只好妥协打断：“好好好，你到底要怎么捉？我事先声明，任何危险或违反校规的事我都不做。”
    “你没别的选择！我保证你不被抓到便是。”西羽揪住何坤，淡笑：“至于危不危险、违不违反校规，还不是由我来判断吗？
    就在西羽利用自己的演技把nc何坤唬得团团转时，罗熙终于从那个四分五裂的破手机中搞到了进度。
    他虽没能破解手机密码，但却直接识破了蔷薇游戏a的加密策略，从存储器中读取到了大量文本log。
    粗略翻过即可见：文本内不仅包括变态的任务列表，甚至还包含着一些邪门的聊天记录。
    难道初始的蔷薇游戏竟有通讯功能？
    那么跟晓枝聊天的人到底是谁呢？
    会不会就是开发这个可恶软件的幕后黑手？
    罗熙带着满心疑云马上站起来，打算寻到西羽共赏析，以补偿下之前几次“玩笑”对他的亏欠。
    谁知就在这时，系统忽然叮咚一声响。
    【017号啊，你又一次忘记了肥料的职责】
    【蔷薇花主拿走了你的手机，请在一小时内找到它】
    【否则，你将得到40点bloo值】
    罗熙周身的教室开始斑驳褪色，他平静地睥睨垂头出现在门口、满校服是血的晓枝，根本毫无惧怕，甚至还嘲讽了句：“你还有功夫偷我的手机呢？先看看自己的手机丢没丢吧。”
    西羽当然不知罗熙情况，他直接把不情不愿的何坤带到体育馆。
    由于还是大白天，馆内有不少学生在运动。
    何坤心事重重，嘟囔道：“你到底要怎么抓鬼？今早仙仙在广播里念了奇怪的短信，不会也是你……”
    “猜对了。”西羽耸肩，吩咐说：“西原大学你熟得很，傍晚之前，给我搞来绳子、铁丝和几桶油类，我保证会有所收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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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坤当然听不懂：“这些东西怎么捉鬼？”
    西羽敷衍而笑：“你先拿回来，我就告诉你如何布置控制冤魂的陷阱。”
    何坤紧张：“不、不行……体育馆有监控、有保安，你别乱搞，我们会被开除的。”
    “这件事交给我处理，我保证校方任何证据都拿不到。”西羽自然不会关心nc的安危，转而凶道：“你要是不听我的话，那我们就校长室见！”
    何坤害怕被折腾得毕业证不保，约是也不信他能有多大动作，只能勉为其难：“可你要的东西真没什么用，鬼才不怕那些呢。”
    西羽不耐烦地挑起眉毛：“不然你教教我什么有用？科学代言人大人？——赶紧办事，时间可不多了！”
    心虚的何坤这才闭上嘴巴，带着清单乖乖离去。
    西羽松了口气，他抬起头，恍然发现罗熙正站在不远处。
    罗熙的衬衫上沾了点血，人倒是依然意气风发。
    西羽担心靠近：“你没事吧？”
    “费了点劲才脱逃任务，估计明天任务就不好搞了。”罗熙笑说：“我发现，你还真有统治nc的才华。”
    西羽透亮的眼睛流露几分无奈，抱手：“没办法，如果我亲自设陷阱，但凡伤了穆元，系统就要惩罚我，只能骗着何坤来做。”
    罗熙问：“所以，监控和保安的事怎么办？”
    西羽瞧瞧他：“不是有你吗？你把我耍得团团转，难道不该帮我干点活？”
    “太应该了。”罗熙从善如流：“实在不行，我还有种子道具保底。”
    西羽淡笑，望向篮球场上横冲直撞的学生们，轻声说：“我猜，那些恨穆元的、帮穆元的，还有他本人，都一定会来瞧瞧热闹。”
    说着他又微笑：“还好我联系上了兔子做帮手。”
    罗熙酸酸：“跟她组c了？”
    西羽哼说：“与你无关，是你先放弃机会的，总之兔子猜测阿起晚上也会来，白起一直没联系她肯定是身不由己，所以我们必须全力准备。”
    “只要想办法把来的人困住，其它随机应变，穆元又不是多聪明的人。”罗熙拿出晓枝的手机：“先看看这些新线索。”
    西羽感兴趣地眨眨眼，与他绕过来来往往的学生，找到个僻静的角落与罗熙并排坐下。
    罗熙把手机道具递过去：“破解时我已经大概读过了，你再仔细瞧瞧吧。只能说晓枝和雪公子一样都是愚蠢的苦命人，而且提前剧透……你纠缠住何坤这家伙，是绝对不冤枉他的。”
    西羽疑惑地接过手机，翻阅起罗熙在后台调出的聊天记录文本。
    读着读着，他的眉头渐渐紧蹙。
    3月10日
    XZ：你好，这个软件是做什么用的？为什么我的好友列表里只有你？
    theis：这是一款实现愿望的软件，每个人心底的愿望都像学校的蔷薇花一样，只要努力吸取养分，肯定有绽放的一日。
    XZ：你说得真浪漫，但怎么用软件实现愿望呢？
    theis：看没看到任务列表？蔷薇游戏会每天让你做一件小事哦，如果你能坚持五十天，那么你心底所想的愿望就有实现的可能。
    XZ：我看到啦，今天的任务是“一天不与任何人说话”，这和实现愿望没有关系呀，我不信。
    theis：我没骗你……那你告诉我，你有什么愿望？然后再来试试看，蔷薇游戏到底能不能实现愿望。
    XZ：喜欢一个人算愿望吗？
    XZ：……我觉得喜欢就是喜欢了，如果不要求什么结果，也没有实现的必要。
    theis：为什么不要求结果？能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难道不是全天下最幸福的事情吗？
    XZ：因为我离他实在太远了，天上地下，他身边又有自己喜欢的女孩……哎不说了，我要把这个软件卸载掉。
    XZ：希望你也别用这个软件自欺欺人，有的时候空给自己一个希望是很残忍的事情。
    3月13日
    XZ：好奇怪，为什么每次把这个软件卸掉，它都会再重新安装回来？难道是病毒吗？
    theis：哦，你的愿望还没有实现，软件是不会消失的。
    XZ：这软件是你做的？你别再拿我开玩笑了。
    theis：真的不是玩笑，而且任务也不难，就算试一试你也不会有什么损失。
    theis：不如你告诉我，你喜欢的人叫什么名字呀？
    XZ：他叫……何坤。
    XZ：如果你是学校的人，可千万别说出去啊，我先下了。
    3月15日
    XZ：最近我忍不住试了试蔷薇任务，第一天让我一整宿不要睡觉，第二天又让我凌晨四点半起来听悲伤的音乐，今天……还让我半夜去顶楼看风景……
    XZ：你不 会是计信院的哪个学长学姐，随便做了个整蛊软件拿我寻开心吧？
    theis：当然不是，我甚至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XZ：我不明白，坚持这些事情并不会让我变得更好啊。这两天我上课都在打瞌睡……成绩若是下降了，我的愿望岂不是离我越来越远……
    theis：那是你坚持得不够久，如果超过一周愿望都没有一点点起色，我就告诉你卸载它的办法，好不好？
    3月20日
    XZ：不敢相信！今天何坤学长竟然主动来找我！问我要不要加入他的心灵社！
    XZ：不过我已经在文学社两年了，学习任务又繁重，所以只能暂时拒绝他，他会不会不理我？

 第236页

    theis：当然不会，一定是你的蔷薇任务起了效果。放心，继续游戏，他只会越来越被你吸引，等到第五十天的时候，你们一定会在一起。
    XZ：真好，我现在已经有点相信了。
    XZ：其实这样偶尔跟你说说话也是好的，哪怕游戏最后不能成真呢。
    theis：为什么？你很寂寞吗？
    XZ：对呀，西原大学里大部分都是家境好的孩子，我是靠奖学金进的，跟他们格格不入，到现在也没什么朋友。
    theis：他们都是仗着父母有钱就来挥霍人生的垃圾，生来便是寄生虫，你跟他们完全不一样。
    theis：你就像蔷薇树一样，虽然平时看着不眨眼，但只要能够绽放出花朵，就会吸引住所有人的目光，成为学校无人不知的人物。
    XZ：谢谢夸奖。
    XZ：可惜你要是看到真实的我有多么平凡，就不会这么说了。
    3月23日
    XZ：为什么今天的蔷薇任务是让我用裁纸刀划伤自己，你在开玩笑吧？
    theis：任务并不是我派给你的。谁每天做什么完全是随机，全是蔷薇花的安排啊。
    XZ：我不敢。
    theis：有什么关系？就算弄出伤口会愈合的。
    XZ：……
    theis：如果你现在放弃，你的愿望就白费了。是不是最近何坤经常出现在你身边？难道你想放弃蔷薇游戏，让何坤再一次于你的世界里消失吗？
    XZ：我不想。
    theis：所以你要勇敢一点。
    3月27号
    XZ：我被骗了，我一定是被骗了！我每天都在严格完成任务啊，那为什么何坤学长跟吕仙仙在一起了？
    theis：这只是他在命运中途的迷茫罢了，吕仙仙是不是他一直喜欢的人？
    XZ：是的，仙仙学姐是新闻系的女神，人很漂亮，我比不上他。
    theis：我想只要你继续坚持，何坤就会认清吕仙仙并不是适合自己的人，然后投入你的怀抱。
    XZ：我还是不要痴心妄想了。
    theis：相信蔷薇花的力量，你真的能离开这些任务吗？如果你删了这个软件、如果你不再继续，那你又要剩下自己一个人了呀。
    XZ：我很纠结。我觉得自己每天做这些毫无意义的事情像个怪胎，别人看到我身上的伤口，都很害怕我。
    theis：那不如让他们也来到这个游戏世界……变成和你一样的人。
    XZ：不会有人像我这么傻的。
    4月1号
    XZ：是愚人节的玩笑吗？蔷薇任务让我把这个游戏发给三十个人。我手机里一共都没有三十个校友的电话号码呀。
    theis：也许是蔷薇花不想让你太孤单吧，其实这件事很好完成，你有班级、有社团，找到联络簿一个个发过去就行了。
    theis：我相信能实现愿望的游戏，大家都不会拒绝的。
    XZ：我怕他们告诉老师……
    theis：告诉老师又能怎么样呢？这只是个普普通通的软件，只是为了给大家带去希望，老师看到也不会多说什么。
    XZ：但我还是不想这么做。算了，我想放弃了。
    4月5日
    XZ：……
    theis：不是放弃了吗？为什么又回来了？是不是发现自己没有办法离开蔷薇游戏？
    XZ：在我没有打开游戏的三天里，诸事不顺，老师批评我，班长批评我，就连何坤学长也不理我了。
    theis：那是因为你背叛了蔷薇花，她生气了。
    theis：我早就告诉过你，这个游戏一旦开始就要用勇气去坚持。
    XZ：聊了这么久的话，你还没有告诉我你到底是谁，你是制作这个软件的人吗？
    theis：当然不是，我是上一个利用这个软件实现愿望的人，把它传给你，也是希望你能够从痛苦的生活中找到属于自己的光芒。
    XZ：可你说过并不认识我。
    theis：就当我是善意的谎言吧，我现在已经不在西原大学了，但是晓枝，我还是希望你能幸福呀。
    XZ：真不知道你是一个好心人，还是一个骗子。
    theis：你相信什么就是什么，如果真的活得不开心，那不如把这个游戏玩完，我相信到最后你一定会有所收获的。
    4月7日
    XZ：我又继续了，我把游戏发给了很多人，但他们并没有安装，还有人劝我也把游戏卸掉……
    XZ：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游戏更新以后，点删除键就只有诅咒，完全删不掉。
    XZ：大家都在责怪我……
    4月10日
    XZ：你在干什么啊？为什么不回答我的话？
    XZ：今天的蔷薇任务让我在身上划五十刀，这实在是太残忍了……
    4月13日
    XZ：你为什么消失了？
    4月17日
    XZ：也有其他人玩起了蔷薇游戏。还有人来问完成任务的方法……
    XZ：原来我是可以被大家需要的。
    XZ：如果你看到留言，回答我好吗？
    4月20日
    XZ：我好痛，付出了这么多，真的好害怕到最后只是一场玩笑。
    4月25日
    XZ: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等我好好完成五十个任务，我就去向何坤学长告白。
    XZ：最近他和吕仙仙的关系并不好，也许我是有机会的吧。
    5月1日
    XZ：我写好了告白情书。
    XZ：今天的任务是让我对自己讲一千遍：我是一朵蔷薇花，实在是有点可笑了。

 第237页

    XZ：如果我真的是蔷薇花就好了……
    XZ：校园里的蔷薇快开了，花骨朵真漂亮，你去哪里了？
    5月2日
    XZ：明天我就要跟学长告白，希望最后一个蔷薇任务顺利。
    5月3日
    XZ：为什么？为什么最后的任务是让我结束自己的生命？
    XZ：我做不到……
    5月4日
    XZ：我和学长告白了，他拒绝了我，还嘲笑了我，说我到处散播这个变态游戏，是一个处心积虑的怪物。
    nb stheis：你没有走完游戏的最后一步，又怎么可能实现自己的愿望呢？
    XZ：你终于出现了。
    theis：我一直都在，只想看看你有没有决心完成，看来你并不是一朵合格的蔷薇呀。
    XZ：我不知道以后怎么面对何坤学长啊。
    XZ：如果我真的结束了自己的生命，他会喜欢我、会原谅我吗？
    5月6日
    XZ：有同学因为蔷薇游戏自残而去了医院。
    XZ：班长要把这件事情举报给黄校长。
    XZ：如果真到了那个地步，我就百口莫辩了。
    5月8日
    XZ：我想了很久，也许我的生活变得这么糟糕，全都是因为我没有彻底完成蔷薇游戏吧……
    XZ：来这里也是最后一次跟你说话……
    XZ：我想说……
    XZ：我恨你把这个游戏给了我……
    这段虽然不长、但非常残酷的对话，仿佛让西羽看到了一个内向而又单纯的女孩子，是如何被隐藏在手机软件背后的恶魔一步步拖进深渊的。
    晓枝当然愚蠢，如果她不轻信对方，就不会酿成如此大祸。
    但对于一个不满二十岁的年轻人来说，在心理和情绪不稳定的时候，选择了如此悲剧的方式去结束生命，与其加以谴责，倒不如遗憾无人理解和挽留她吧？
    正在西羽默默沉思的时候，罗熙忽然用力揽住了他的肩膀：“你这个人呢，性格让人琢磨不透，但大体而言，还是容易对别人的遭遇感同身受。全都是游戏，没必要的。”
    西羽这才回神，发现自己的双手竟然开始颤抖，马上努力冷静：“抱歉，只是觉得可气罢了。”
    罗熙认真说：“其实，之前公司有做过实验，一个人造人能够在营养舱内正常存活的时间，不超过十七天。十七天后，无论是在生理和精神上，人造人都会受到不可逆的损伤。”
    西羽皱眉：“那我们……”
    罗熙苦笑，继续解释：“这次的海选让我们连续经历三关，确实是挑战极限了。在营养仓内的第十天，我们就会比往常更加情绪化、甚至无法控制虚拟的身体，所以你一定要保持清醒，至少在面对每件事的时候，应该多问问理智，而不是去照顾自己的感情。”
    这番话算很严厉的提点了。
    西羽知道罗熙一直对自己的为人处世有些微词，无从反驳之际，便诚恳地点了点头。
    罗熙这才问：“聊天记录你怎么看？”
    “背后引诱晓枝的人，就是发明蔷薇游戏的人，实在是太明显了。”西羽蹙起眉头：“对方给自己起名为theis，这是正义之神的名字，恐怕不是性格中二、就是极度反社会吧？”
    罗熙痛快回应：“同意，那么在你看来，什么人会做这么一个软件呢？咱俩真要走剧情的话，该从怎样的心理出发，才能推导出合理的结论？”
    西羽思考得很认真：“蔷薇游戏针对的是西原大学的学生。我猜幕后黑手对学生们有着非常变态的控制欲、或者超乎寻常的恨，而所谓的蔷薇花，对那个人而言，也具备着重要意义……可惜这副本不是十几个人的小副本，nc的数量比主播的还要多，能抓住何坤这条线已经难得了，恐怕仅凭我们两个是没有办法得知全部情报的。”
    “我相信剧情多线，但结果殊途同归。”罗熙听完他的分析，显得若有所思：“晓枝的愿望是能够得到何坤的爱，那么何坤给的希望，就是引诱晓枝入局最重要的诱饵，你觉得在晓枝玩蔷薇游戏的时候，何坤的种种行为是自然发生的吗？他就快毕业了，在历史学院人气不错，而且与美女吕仙仙感情不一般，属于春风得意的人物吧？干嘛要忽然出现在晓枝身边呢？”
    西羽眨了眨眼睛：“是有人刻意安排的！那能够影响何坤的人，应该是个老师才对。”
    罗熙合住修长的手指：“能做软件、能同时影响何坤和吕仙仙，愤世嫉俗，喜欢蔷薇花……这只能通过大数据筛选啊，拿不到全部老师资料的话，靠乱问是问不出来的。”
    对此西羽也一筹莫展。
    正在这时，徐兔气喘吁吁地出现，校服外套破了好几道口子，抓伤都集中在手臂左侧，但她并不在乎疼痛，赶快靠近说：“我没来晚吧？”
    西羽把晓枝的手机丢给她：“晚了，剧情已经演完好几集了。”
    徐兔恼火，边翻边说：“我是不想完成任务的，但惩罚一次比一次难逃脱，刚才差点折在副本里……这个晓枝，真是女鬼界的愚公！”
    说着，她就一塌肩膀，做出冤魂的表情，模仿得出神入化：“……为什么……为什么不完成任务……我们说好了的……”
    而后徐兔又生气叉腰：“就这么几句台词，听都听厌了。”
    西羽叹为观止，摇头说：“我的演技在你面前就是个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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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了，先别对何坤交底，利用他将陷阱搞定再说。”罗熙笑着站起身，马上要迈开步子。
    西羽疑惑：“干什么？”
    罗熙笑：“不是想控制住体育馆的安保系统吗？我这就算给你赔罪了。”
    整个下午，体育馆内翻天覆地。
    罗熙先是抽机会闯入了监控室，用黑客手段盗取了监控和广播软件的控制权，而后又在临近天黑之际，一不做二不休地绑了在门口吃盒饭的两个保安，将他们捆了丢在仓库内，下手又黑又毒，看起来熟门熟路。
    西羽有了如此强大靠山，待到何坤伴随着暮色大包小包地到来时，便已基本成竹在胸了。
    何坤累得气喘吁吁：“真就找到这么多了……你别再得寸进尺啊。”
    西羽蹲身检查：“够了，过来，帮我布阵。”
    何坤擦了下脸上的汗，已经完彻底退缩：“我还得回去写论文呢，我不跟你胡闹了。”
    “怎么，怕我把晓枝引来，跟她多聊聊你的事？”西羽故意吓唬他，笑容非常复杂。
    何坤心虚：“我、我有什么事？”
    西羽若有深意地笑。
    晓枝的确是在被何坤狠狠拒绝后跳楼的，越是如此何坤越是满头汗，总觉得自己被新社员看穿了。
    西羽拍了下他的肩膀：“听我的话就什么事也没有，我只想把晓枝除掉，如果她彻底消失，你和吕仙仙也就解脱了，明白吗？”
    何坤这才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看向那堆莫名其妙的材料：“怎么布阵啊？”
    西羽压抑住欺骗nc的愧疚，弯起嘴角：“我教你。”
    【各位同学们，太阳落山了，请立刻返回宿舍，否则后果自负】
    熟悉的广播声又响了起来，回荡在黑黝黝的体育馆里，显得有些遥远而诡异。
    虚拟大学有夜间禁止活动的规矩，此时自然没有旁人了。
    第一次不回寝的西羽有些不安，但他看罗熙、徐兔二人都很淡定，不由轻问：“难道这几天你们都没有回过宿舍？”
    徐兔正摸着黑靠于角落休息，哼说：“我不知道同宿舍的女主播都是谁，为了避免麻烦，索性彻底消失，估计她们以为老娘自杀出局了吧？”
    西羽眨眼说：“会有什么惩罚？”
    罗熙语气轻松：“惩罚倒算不上，只不过入夜以后的头两个小时，有概率遇到游荡的晓枝，会被她追着往天台上拖罢了。”
    大概只有他这般身手的人，才能对此危险轻描淡写。
    西羽叹息而笑：“折腾了这么一大圈，你不觉得我太咄咄逼人吗？”
    “当初在星河舰队上，是我决定杀will战队的，这种事一开始就没办法停止。”罗熙说：“就算穆元没出现，我也要让你当上他的花。”
    西羽意外：“所以你支持我了？”
    “废话，不支持我在这浪费这么久时间干吗？”罗熙哼了声：“难道是觉得脑残策划设计的游戏好玩？”
    徐兔在旁边嘻嘻笑：“毕竟你是为了老大才针对穆元，他心里享受着呢。”
    第67章
    入夜, 黑暗的体育馆终于成为张开巨口的陷阱，只等着自傲症深度患者穆元闯入其中。
    三人正在黑暗中逡巡时, 不远处的走廊传来声异响。
    西羽马上凝神：“有人触发了陷阱，才入夜，穆元不会这么快来才对。”
    罗熙率先打起头阵：“我去瞧瞧。”
    西羽哪里放心他单独冒险，回头嘱咐徐兔：“我也去, 你直接藏好等我信号, 被人发现我们三个的组合, 识破的概率很高。”
    徐兔比了个没问题的手势，悄无声息地躲入了阴影之中。
    西羽这才皱眉迈步，跟上罗熙的步伐。
    结果令人失望, 在照明设备全部损毁的走廊里，被绳子绊住的两个蠢人竟然是009号和006号。
    虽然他们俩也不像省油的灯, 但又没有任何熟悉的感觉, 实在叫西羽有些不解。
    他点亮着打火机，单膝蹲在这两个难兄难弟面前：“你们干什么来？”
    火光照亮舍友的脸, 006号和009号当然非常惊讶。
    009号率先吐槽：“是你发的广播？不是说要公布穆元的号码吗？我是要看看那个混蛋是什么下场。”
    “自己出线还没一撇呢, 就关心穆元的下场，是不是有点太刻意了？”罗熙不怀好意地活动手腕：“你不会就是穆元本人吧？”
    此时006号已经借助偷藏的小刀隔断绳索, 拉着009号爬起来说：“放屁，不带这么侮辱人的, 你说我是穆元, 我还怀疑你才是呢！”
    在旁观察了一会儿西羽幽幽说了句：“……他们和我一个宿舍, 从第一天就很有默契, 简直跟双胞胎一样互相粘着，穆元事事要出头，应该不是。”
    罗熙这才略感兴趣眨眨眼，瞧着表情僵住的006号和009号，嘴角勾起了耐人寻味的弧度。
    009号赶快倒打一耙：“别琢磨我们！你俩怎么勾搭到一起的，084号！017号不是你的花吗？”
    罗熙轻笑：“马关山，你就别操心别人了。”
    说着他又对视006号：“看样子，这位应该就是马若飞了？”
    面对罗熙突如其来的试探，006号和009号陷入沉默：“……”
    西羽惊讶挑眉。
    罗熙故意叹了口气：“瞧，系统故意给你们发配这种号码，你们两个又形影相随的，怪不得别人识破，我想我肯定不是第一个吧？”

 第239页

    “少废话，我看你们说有穆元的号码完全骗人的！”006号立刻握紧匕首、果决地刺向罗熙！
    罗熙讲话的态度虽轻松，但身体却防备得很专注，他瞬间反握住了006号的手腕，朝他腹部猛踹了两脚，然后把这家伙狠推到墙上：“你到这里来不会是为了打架吧？我知道你们两个跟穆元有矛盾，那件事在云台也挺有名的。”
    009号对罗熙的实力很吃惊，扶住006号的同时质问：“你到底是谁？墨一？阮良？罗熙？庄之行？”
    眼瞧着他把专家主播里武力值较高的人挨个念了一遍，罗熙不慌不忙地反问：“报菜名呢？你管我是谁？就算我没有穆元的号码又如何？难道他那种脾气，今晚会当缩头乌龟？总之，你们想看热闹就躲好点，不过提前声明，穆元做不了你们的肥料，他早就被人预定了。”
    006号和009号面面相觑，因全不知道此人的底，但又被人看穿了身份，故而心生犹豫。
    最终009号眼珠子一转：“我不一定要穆元当肥料，但我一定要他出局！不如我们合作吧。”
    罗熙反问：“合作可以，但你们能给我什么帮助？”
    009号瞧了眼006号。
    006号犹豫了下，从兜里拿出了一枚小小的水果糖。
    水果糖上的粉光融融，显示出它是个非常特殊的道具。
    006号说：“这东西是我在文学社的副本里赢回来的，可费了我好大的力气，只要吃了它，就可以让自己的肥料立刻增加10点bloo值，怎么样？我那肥料蠢得可以，用不着我去加害他，我想用这道具招待穆元。”
    罗熙自然伸手要接。
    009号却阻止：“道具不能白收，我知道你身上有解语花的种子道具，所以无论如何都有办法搞到穆元的号码！但是我们必须亲眼看到你们事成了，才能把糖给穆元的花吃！”
    “好吧，两张观众票售出，去篮球场找地方藏好。”罗熙有些无奈地拿出手机看时间：“我期望穆元现身，但如果十一点还没消息，我也不多浪费时间，马上使用我的种子，到时候你就把糖给我，如何？”
    009号和006号异口同声：“可以。”
    话毕他们也没再啰嗦，转身便躲回了来路。
    罗熙不放心地嘱咐：“小心点，别再浪费老子的陷阱！”
    006号含糊地骂了句算作回答，应该不是什么好话。
    罗熙叹了口气：“这就是我担心的状况，穆元没来，他的仇家们就先排着队来了。”
    围观半晌的西羽很狐疑：“006号和009号真的是双胞胎吗？我只是随口一讲，会不会是假的？”
    罗熙耸肩：“跟我们没有利益冲突，真的和假的都一样。不过云台的确有对双胞胎资深主播，确切地说本来是同卵三胞胎，两男一女。”
    西羽微怔：“又是公司的特殊设计？”
    “全都是恶趣味。”罗熙嗤笑：“他们感情很好，虽然同样无父无母，但也算难得拥亲情的幸运儿了。后来，三胞胎其中的女孩儿排位的时候遇到穆元，被他虐待至死后出局，精神上受了刺激，身体状况开始变得不稳定，基因也有一定程度的突变，安全科评定状况以后，就直接把她送出了云台，也不知道拉到哪儿去做实验了。剩下两个男生当然恨穆元恨得要死，他们有过几次冲突，被安全科的警告也是家常便饭，如果因为这个原因来看穆元的下场，倒是合情合理。”
    西羽对云台的人造人们只是一知半解，听到这些事情，难免心情复杂，却还是警惕道：“我明白了，不过防人之心不可无，今晚出现的每个人都有可能是穆元。”
    “你去楼上广播间准备，我到场馆里头候着。”罗熙拍了下他的肩膀：“放心，我可没你这么温柔，只要有可疑人士出现，我绝不会放他走。”
    西羽想要知己知彼：“除了will战队的人，穆元还有关系比较好的主播吗？”
    “当然。”罗熙回答：“愿意跟他合作的人不少，只不过都是些利益共同体，但凡发现捞不着好处，未必会愿意为他卖命——毕竟之前的两局，已经成了穆元的滑铁卢了，记住，主播行为全部都是自私，不存在善恶好坏。”
    西羽颔首：“我明白了。”
    “小心点儿。”罗熙又揉了揉他的头，这才转身下了楼梯，朝着场馆中面积最大的篮球场走去。
    那篮球场周围的观众席的视野极好，能够纵观全局，足以让他将一切掌握在手心里。
    再加上西羽的广播室里有简单的安全监控，更不可能产生漏网之鱼。
    体育馆的广播室比起校广播室稍显简陋，设备也相对简单。
    西羽试着调整了下播音系统，然后啪啪啪几下打开六位监控，坐在位置上静待穆元的出现。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先后有五六拨主播进了体育馆的大门。
    但他们大概只是来看热闹的，发现全部照明设备都已损坏后，又都在不安中选择离开，甚至连等待片刻的意思都没有，显然是抱着瞎猫碰死耗的心理打个卡罢了。
    直到将近十点半的时候，才有个气势满满的男主播从虚掩的大门径直闯入。
    他身形高大、迈着长腿走到了篮球场中央，环顾四周而后冷笑说：“躲在阴沟里的老鼠，出来吧。”
    西羽立刻前倾了身子，很关注地盯住屏幕。

 第240页

    与此同时，在观众席坐着的罗熙朗声笑出：“你是老眼昏花吗？老子都看你半天了。”
    来者犀利的目光隐藏在黑暗里，他朝罗熙出声的方位稳稳迈步。
    罗熙忽然点了下打火机，看清对方校服上133的字样和他的陌生容貌。
    两人不曾狭路相逢，至少在这个副本里毫无瓜葛。
    133号冷声问：“不是号称要公布穆元的号码吗？”
    罗熙语气悠闲：“我 怎么知道，我也是等着听消息呢，你说我憋了这么久不给自己找肥料，不就是想扳倒穆元那个畜生吗？”
    133号的目光更冷：“所以发广播的人不是你。”
    罗熙把手背在头后面，装得比平时轻浮些：“等下自然真相大白。反正穆元那四条狗腿子都已经出局了，我不信他会有好结果。”
    这些出言不逊的话，引得133号的唾弃：“成者为王、败者为寇，不必要如此侮辱，你这样会让我觉得你是个小人。”
    罗熙故意问：“怎么？难道你不觉得穆元是畜生？那你来听他的号码干吗，莫非你是穆元本人？”
    133号简直是毫无感情的杀手，语气毫无波澜：“你觉得呢？要不要拿出手机试试看？”
    罗熙失笑：“我可没这么大胆子。”
    话毕他就有一下没一下的玩着打火机，默默观察对方。
    133的号的手始终揣在兜里，想必是拿着什么武器随时防身。
    他的脸色始终很冷，终于找到了个位置坐下，一副要瞧瞧这出戏到底如何唱的样子。
    西羽通过夜视监视器看完他们的互动，正暗自思考来者何人，很快，便又有另外两男一女走进了体育馆。
    这三个人半点声音都不出，其中还有个男的直接窜入楼梯间，而剩下的两个则摸着黑在看台对面安静落座。
    加之躲起来009号和006号，总算是凑齐了几个观众。
    西羽查看时间，自己的蔷薇任务只剩下一个多小时就要结束了，他深知不能再等，便忽然间打开了话筒。
    正在此刻，一道身影敏捷地从大门内钻入，被监控拍了个正着。
    竟还有人赶着时候来了。
    西羽淡笑，努力变了种压抑的声音开了口：“各位，多谢赏光前来，我就是要公布穆元号码的人，相信你们一定很好奇，我究竟跟穆元有什么仇？而且就算有仇，直接把他当作肥料就好了，又何必要把号码告诉你们呢？”
    监视器里几个观众的模糊身影巍然不动。
    西羽全是为了让穆元心里不舒服，难听的话也是绞尽了脑汁说出：“因为很可惜，我为了保证自己的排名，在第一天就找到肥料，浪费了惩治穆元的机会。不过穆元这个人，不仅心狠手辣、而且夜郎自大，蠢得要命，我想各位一定与我有所共识，那就是他根本不配通过海选。”
    话毕，西羽喝了口水，又继续努力嘲讽：“云台的第一名，也无非是观众的玩具罢了，靠前的名次除了树大招风、容易被针对以外，根本没有半点意义，也只有穆元这样刚愎自用的傻瓜，才拼命厚着脸皮占据首位，真正有能力的人，不全都在暗中瞧他的笑话？”
    坐在体育馆里的罗熙，还是头一回听到西羽一连串说了这么多恶劣语言，难免觉得好笑，甚至真的笑出声来。
    那个133号顿时更为不悦，连番两次侧头投来冷眼。
    罗熙关闭打火机，悄然跃下看台。
    西羽又故作掏心掏肺：“能跟穆元成为一丘之壑的人，也都是些蠢货，明明大家都知道低调保命、沉默是金，他却和另外四个家伙组成什么战队，这个游戏需要战队吗？就算他们能一路披荆斩棘，难道最后要和平商议谁胜出、其他人乖乖去重置？好在蠢货有蠢货的下场，穆元亲爱的队友在海选时就已经悲惨出局了，而且全都是被人两刀砍死，真符合他们的实力。”
    说到这里，体育馆里的观众还没有大动作，没想广播室的门却被人猛地踹响！
    西羽立即起身。
    门外来客又大力踹了两下，直接将这木门的锁头踢坏，杀气腾腾地闯进来，握住拳头质问：“你够了没有，你以为凭你就能让我出局？”
    “穆元？”西羽勾起嘴角：“你终于憋不住，来找我麻烦了吗？”
    来者衣服上绣着095的号码，他很粗暴地冲过来，一把抓住西羽的衣领：“你是什么人？跟我有什么仇？”
    西羽用力推开他：“没什么仇，就是看你不顺眼。”
    095号似乎愤怒得发抖，全因害怕系统惩罚才住克制自己似的：“好啊，那你就公布我的号码，我倒要看看谁有这个本事敢弄我。”
    西羽扯过话筒笑说：“大家听到了没？站在我面前的095号，号称自己是穆元。”
    095号仍旧满脸气焰嚣张。
    “你们信吗？”西羽又道：“反正我是不信，不过我觉得真正的穆元已经在体育馆里了，不如我们关上门，玩一个猜一猜谁才是穆元的游戏！”
    篮球场周围那零星几个人，因为广播中的冲突声早已站起，闻声自然望向门口的方向。
    提前溜去的罗熙立即紧闭住体育馆的大门，上锁后又于黑暗中冲回篮球场附近，拽动了早就安排好的简单机关。
    只听得黑暗中啪啪啪几声碎响，空气中随之泛起股奇异的味道。
    在场唯一的女生闻后紧张：“是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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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罗熙微笑，直接把打火机按燃猛砸近油里，炽热的火焰刹那间围着篮球场馆激烈蔓延，火焰腾空而起、照亮了大家的脸！
    与此同时，西羽已经果决出手，与095号在狭窄的广播间撕斗起来。
    他们的互相攻击引发了系统警告，好在西羽意不在伤人，而是取巧劲儿用绳子将对方捆起，气喘吁吁地说：“就你这身手，实在不像穆元，还是你在故意演戏？”
    095也呼吸紊乱，怒看他说：“你不能伤我！”
    “没人要伤你，我说了只是要玩猜猜猜的游戏。”西羽拽住他道：“既然来了，就跟我去现场，重在参与！”
    095号紧绷的表情渐渐消失，换成了种令人难以捉摸的神情。
    西羽的表情同样值得揣摩，他猛地一用力气，便直拽起095号走出了门。
    大火彻底搅乱了形势，留在场馆里的几个人反应各有不同。
    最冷面的133号只是走下了观众台，那对男女则开始紧张，试图要在火圈中寻路逃出去，而最后出现的男主播044号却没多明显的表情，躲到场馆中间的安全地带，一副吃瓜姿态。
    罗熙实在不喜欢火焰的包围，但目前能力有限，没有其他办法能够困住穆元，唯有出此下策。
    他从火势稍小的角落跳进去拦住那对男女，用早就准备好的湿手绢捂住口鼻：“躲在暗处的朋友也请出来吧。”
    006号和009号互相搀扶着露头，咳嗽得很狼狈。
    006号生气：“这就是你的好主意？”
    罗熙笑说：“主意虽不怎么样，牺牲是值得的。”
    说着他就把再度试图跑路的女生拽住，猛地将其甩回篮球场中央。
    女生的同伴属于清秀型，表情略僵，却没有勇气上前。
    罗熙垂眸：“穆元这个人处处都要争先，是容不得别人恶搞他的，就算他想要隐藏自己，也一定会来瞧瞧状况，如果运气好的话，我猜他就在我们中间。”
    此时西羽已经拽着095号匆匆而来，两人用备好的水管子冲湿了身体才闯过火焰，但还是带进来了股恐怖的焦味。
    009号苦笑：“玩这么大……好吧，那我们就抓紧时间盘问一下。”
    “原来你们并不知道穆元的号码！”编号为038的女生很委屈：“好，就算穆元在这里，也不可能变性吧，我肯定是无辜的！”
    这时，始终冷眼围观的133号上前一步无情地抓住她的脖子：“你无辜，那和你一起来的人无辜吗？不把身份讲清楚，谁都没想走！”
    罗熙挑眉打量这意外的帮手，真怀疑他在演戏。
    女生痛苦挣扎：“你们疯了！被烧死我们全体出局！”
    和她作伴的男生，编号为053，瘦瘦弱弱，平凡无奇，看起来并不怎么能打。
    他声音颤抖地说：“我瞧这个133号比较像穆元，我就是来看热闹的！”
    044想了想，也道：“我也是来看热闹的，撒谎的是太监！”
    其余人：“……”
    095号趁机扭动：“你们是不是有病！抓我比出线还重要吗？！”
    西羽一把将他推到地上，故意道：“有，深仇大恨，就算一起出局我也要报仇！”
    095号双手被缚，挣扎站 起：“那就输入我的号码，把我当做肥料，我不会让你得逞的！”
    西羽拿出手机：“好啊——”
    但他并没有使用，转而又笑：“没这么简单，我有办法让无辜的人从火里出去，但时间拖得久了可就没救了，各位都是云台有头有脸的主播，赶紧说说自己的身份吧。”
    006号、009号、044号、053号、095号、133号和那个038号女生，七个人谁也没有吭声。
    西羽自嘲：“看我有多笨，姓名是这局最珍贵的资源，谁也不会讲的，不过没关系，还好我们早有准备，拿出来。”
    罗熙立刻从衣服里掏出发着微光的道具种子和一小袋土。
    009号故作慌张：“这是他和我一起比赛时赢去的道具，种了就能知道一个人的身份！”
    西羽阴冷下眼神：“没错，其实我不是要拿穆元当肥料，我要让他直接滚出局！只要种子说出的号码是我们中间的任何一个，我一定让他有来无回。”
    038号女生被浓烟呛得要吐了，骂说：“你疯了！攻击玩家是不允许的！”
    西羽借由马氏兄弟的事骂道：“穆元害我妹妹被拖出云台解剖了！我不会原谅他！”
    这话引得系统发出红光通知。
    【084号，请停止对公司事务的诋毁，此段不予播出，这是最后警告】
    恨意从西羽这戏精脸上浓烈地流露出来，旁边的罗熙也不含糊，马上就作势要把种子塞进土里。
    万万没想到，冲过来阻止的不是冷酷的133号、也不是激动的095号，而是一只满脸怂样的053号！
    罗熙躲开他的胳膊，却被他狠狠一脚踢中腹部，这力道和速度，与053号平凡瘦弱的外表绝不成正比！
    西羽要演就演个彻底，扑过去扶住罗熙：“哥！”
    044号没有任何动作，反而后退了两步躲开他们的撕斗。
    而095号被西羽捆住双手，无力帮忙，只能目睹闹剧上演。
    053号发了狠地不停追打罗熙：“就凭你们两个狗东西也想杀我？我是自卫，系统只会惩罚你们！”
    006号和009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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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53号没能抢到种子，转而揪住西羽，要脱他湿透的衣服逃跑，这时候038号女生出其不意地撞开133号的控制，狼狈地往火势最小的方向冲去。
    133号回神想要阻止她，那038号却自己不小心踩中地上的铁丝陷阱，勾得头顶油瓶再次倾倒，被泼了一头一脸的油。
    这下子，038号断然再不敢往火里冲，哭着大喊：“跟我没关系啊，053号是穆元！095号是他小弟叫赵竹笙！我、我是张画，穆元已经是我的花了！我没有价值了，放过我！”
    正在发狠的053号停住动作，怒瞪这个故意卖蠢的女生。
    095号也终于出现了丝忐忑之意。
    133号平静得就像看不见大火似的：“张画？你上一个遗迹灵异副本里，穿得是什么颜色的衣服？”
    038号拼命擦着身上的油哽咽：“是、是绿的……”
    133号挑眉：“嗯，这倒没错。”
    “我没撒谎。”038号仿佛当真不想被烧死似的，忽然大喊了好几遍：“053号，你是穆元吗？053号，你是穆元吗？053号，你是穆元吗？！”
    毫无反应，想必她并没有被系统增加50点bloo值。
    133号看了眼西羽，这才拿出手机：“好吧，既然你这么恨穆元，我就陪他玩玩。”
    或许别人不知道133号的话是对谁说的，但罗熙却忽然回过味来，踢开喘息困难的053号，轻声挑眉：“墨一……？”
    133号没有回应，而且毫不犹豫地在手机上输入穆元的姓名和号码。
    好在他没来得及点确定，西羽便一把抢过，皱眉说：“穆元是我的，赵竹笙送给你。”
    说着，西羽将手机还回去，静静地瞧着133号。
    133号耸肩，又默默打下095号、赵竹笙。
    叮咚一声脆响，看来他绑定成功了。
    西羽这才输入穆元的号码。
    十一点整，手机接连两次通知。
    【084号，恭喜你看穿了053号穆元的身份】
    【此后你将成为他唯一的花】
    【记得每日午夜给053号颁布任务】
    【否则将增长bloo值20点】
    【084号啊，你真是个努力的肥料】
    【恭喜你完成了017号给你的蔷薇任务】
    【你得到了20点bloo值】
    第三夜，积累了40点，还好。
    西羽收起手机，望向怒视自己的穆元和赵竹笙：“怎么样，还打吗？”
    穆元皱眉道出怀疑：“你不是马若飞，你是西羽！”
    044号睁大眼睛。
    西羽平静垂眸，忽然吹了声口哨！
    一股大水忽然从篮球场侧面冲来，救援者正是等候多时的兔子，穆元和赵竹笙吃了如此大亏，立即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冲向那里逃了出去！
    随即006号和009号也准备离开这是非之地前，并守信地将糖果扔给西羽。
    西羽握紧道具，环顾周围后对张画说：“你别哭了，要不是你直接捅破了窗户纸，我不可能这么顺利。“
    一直没吭声的044号冷笑：“用不着安慰她，最毒妇人心，她被穆元控制后，就对他言听计从，这才被带在身边，大概等得就是今晚这种撕逼时刻！”
    张画顿时面无表情，站起来擦拭着脸上的油：“总比你什么都没做要强。”
    说着她就朝火势渐小的地方走去。
    西羽默默瞧了眼133号。
    133号自嘲地笑了声，并未多停留，也尾随着张画的后面离开了。
    仍旧站在原地的044号抱手：“穆元真是让我知道什么叫墙倒众人推了。”
    西羽和罗熙对视一眼，疑惑看他。
    这时兔子发怒：“你们到底让我灭多久的火，我只是个柔弱的女孩子！”
    044号顿时一脸惊喜，靠近后喊道：“兔子，是你吗？”
    徐兔端着水管子偷偷露面：“阿起？”
    044号使劲点头。
    徐兔皱眉：“怎么证明？”
    044号：“上个月三号你减肥时，在宿舍偷吃零时撑吐了，你不让我告诉别人……”
    徐兔双手微颤，然后直接一水管子冲到他脸上：”你找死！“
    “……”，西羽又瞧了瞧罗熙，小声问：“怎么样，是不是种子彻底没销路了？”
    体育馆的大火在黑夜中当真成了灾难，离开很远后依然能看到那滚滚浓烟。
    但好在这副本系统较为完备，终究还是出现了校工模样的nc前往救火。
    西羽四人重得安宁，自然在路上逼问起044号来。
    044号自己也很郁闷：“上一轮我莫名其妙地躺了，搞得隐藏分垫底，那个蔷薇花主公布的五个人里就有我，结果倒霉还被那个095号捡到，当了他的 肥料。”
    罗熙不悦：“弄死他不就好了？平时白教你了？”
    044号叹气：“本来是在想办法，可是095号总和053号、038号混在一起，他们三个没完没了地盯梢我，虽然当时我不知道他们是谁，但云台很多人都知道我跟你还有兔子熟，我担心他们是想借我找到你们，自然就不敢去找你们了——当时听到广播，我总觉得应该和你们有关系，这才露面瞧瞧，真叫我给赶着了！”
    徐兔照着他的头就是一拳：“赶你妹！你害我多担心知道吗？！”
    罗熙把种子丢给徐兔：“好了，你们的事自己解决，我要去休息一下。”
    说着他便拽着西羽迈开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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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羽稍微远离了些，才不放心地轻声问：“真的没问题吗？我不了解白起。”
    罗熙耸肩：“他跟兔子老夫老妻，这要不能确定，那真是活该被套路。”
    西羽想着徐兔的精明能干，终于把心装回肚子里，随着罗熙离开了事发之地。
    校园无人的安静角落，长椅上并排坐着两个亲密的身影。
    深夜空气凛冽。
    罗熙狼狈地咳嗽，显然是在火中的激烈运动中吸了太多烟。
    西羽摸了摸有些烧焦的发梢，讪讪而笑：“还好穆元真沉住气，努力没白费，难为你了。”
    罗熙哼道：“某些人怎么这么阴魂不散？”
    西羽知道他在说墨一，加之自己也没想墨一会凑这个热闹，唯有用无奈的眼神回望他。
    罗熙啧了声：“怕你试错，还要帮你给穆元当花，真是好贴心。”
    这话的酸味再明显也不过，西羽弯着嘴角：“我只觉得你贴心啊，明明这么怕火，还陪我做这种不见得有结果的事。”
    “我没什么可怕的。”罗熙立刻否认。
    “不说这个了。”西羽拿出兜里藏了很久的巧克力和那枚糖果：“你看。”
    特殊道具接到罗熙手里，立刻能听到通知声。
    【晓枝的巧克力：服用后立即给自己的肥料增加50点bloo值。】
    【晓枝的水果糖：服用后立即给自己的肥料增加10点bloo值。】
    西羽解释：“巧克力是雪公子那局的奖励。”
    罗熙不由对穆元深表同情，问说：“他现在有几点bloo值？”
    “二十。”西羽拿出手机调看：“所以只要再让他完成一个任务，就可以达到目的了。”
    罗熙把自己的干衣服脱下来给西羽披上，然后叹息：“别太得意，穆元是专家主播里比较单细胞的人，主要是真的能打，就连方才那个张画，都比他狡诈得多，以后更要步步为营。”
    西羽颔首：“明白，张画是之前装蠢，关键时刻故意报复的，她不可能甘心给穆元当肥料。”
    “嗯，说正题。”罗熙沉思片刻：“体育馆着了火，虽然所有监控录像都失灵了，但何坤肯定吓得要死命，会一早找上你，到时候你见机行事，拷问出到底是谁在背后影响他去亲近晓枝的，然后咱们就去抓那个始作俑者。”
    西羽嗯了声，放下满心疲惫，两人难得在风中静静地发了会儿呆。
    等到午夜时分，手机终而同时响起。
    罗熙抽了下新任务后，转而点开花身份的页面，啧了声：“果然开始变难了。”
    西羽凑近，瞧他抽出来的三个任务。
    ——12小时内让肥料割掉小指，埋于蔷薇花树下
    ——12小时内让肥料搜集十个玩家信息贴在布告栏上
    ——12小时内让肥料奉献自己的双眼
    罗熙说：“不是勉为其难，就是皮肉之苦，这回boss的惩罚能力定然也开始提升，我就不折腾你了。”
    说着他就直接关掉手机。
    此时罗熙的bloo值是0，放西羽一码也无可厚非，但西羽还是不放心地抢过他手机，急着打开肥料页面。
    只见上面的血字赫然写道：肥料017号啊，24小时内，请用你小腿的皮肉为校园的蔷薇花施肥。
    罗熙满脸无所谓：“那女鬼我对付得了，你赶紧给穆元派任务，别让他混过去。”
    西羽迟疑片刻才打开手机，第一次尝试着使用花页面的任务签，只见红光闪动之后，三行任务在页面显示出来。
    ——24小时内让肥料割掉左耳
    ——24小时内让肥料不许睡觉
    ——24小时内让肥料帮自己的c找一朵花
    西羽喃喃道：“穆元不会让我占便宜，所以他无论如何都会选择不遵从任务，晓枝的追杀未必能伤到他，倒不如给他点精神折磨。”
    说着他便点击了“24小时不许睡觉”的选项。
    罗熙失笑：“那家伙叛逆想睡，恐怕要陷进噩梦醒不来了。”
    说着他便拉着西羽的手起身：“走，他不能睡觉，咱们睡觉去。”
    话音落下，罗熙轻松的眼神又变得奇怪起来。
    西羽顺势望去，发现刚才坐着的椅子后背，有几朵蔷薇花已经悄然绽放。
    半红半白的花瓣所围着的，竟然是血淋淋的眼球！
    罗熙呼吸着空气里的血腥味：“时间过半，游戏要产生变化了。”
    一觉在教室睡到天明，虽然身子不舒服，但西羽的精神却因信任之人的陪伴而得到了安慰。
    他刚睁开眼睛，未来得及有所打算，何坤那家伙便如罗熙预料得一般，急匆匆地发来了短信：“你在搞什么？！！！历史院楼后见！”
    看来大火一事给这家伙造成了严重的心理阴影。
    西羽只能暂别罗熙，用最快的速度赶到指定地点，果然瞧见了面色苍白的何坤社长。
    何坤见到西羽便激动怒道：“你、你怎么把体育馆烧成那样子了！”
    西羽故作无事：“不然你以为我要油干什么，做菜？”
    “我就不该轻信你，这下学校一定会调查到我头上，真是弥天大祸！”何坤六神无主，忽然拉住他说：“我、我就快毕业了，这事不能跟你一起承担。”
    西羽从兜里掏出晓枝的手机：“你怕火灾的事调查你，就不怕晓枝的事调查你？那可是一条人命！”

 第244页

    何坤望着手机破碎的屏幕，慌张的表情瞬时又蒙上了层深度恐惧。
    西羽直接将文本打开给他：“证据确凿，你口口声声说与晓枝毫无瓜葛，原来又是个谎言，这件事，我一定要告诉校长！”
    何坤根本就不是能担事的人，匆匆看过之后忙拽住西羽：“慢着！这也不能说明晓枝的死怪我啊！我跟她接触，都是因为社团活动月要合作，我已经有仙仙了，晓枝那丫头平时就阴沉古怪，而且之前老是在传播血腥游戏，所以告白的时候真的吓到我了好吗？我承认我当时说话不好听、但……”
    说着说着，何坤又狼狈蹲地：“难道她真因为我几句话就……就不活了……”
    西羽单膝蹲到他面前：“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为什么你是发现晓枝的尸体的第一人了吗？”
    “因为她跳楼之前，给我发了条告别的短信。”何坤揪住校服：“当时我觉得不对劲，吓得满学校找她……没想正好就看见……那时候我想删了短信的，想想电信局还是会有记录，迟早要被人知道，也就……”
    眼前六神无主的学生不似撒谎，西羽蹙眉：“别怕，只要能抓住给晓枝软件的人，错就不在你。”
    何坤茫然点头。
    西羽：“是谁促成心灵社和文学社合作的，你又为什么跟晓枝产生接触？”
    何坤喃喃说：“是我辅导员介绍的，我们两个社团计划排练个话剧，后来文学院的杨老师推荐说晓枝文笔很好，就请她帮忙一起做剧本了……”
    西羽严肃：“那这两位老师，哪个会写代码？”
    何坤摇头：“应该都不会，毕竟全是文科读上去的啊。”
    西羽扶着他缓缓站起，何坤却又反手拽住他：“我真的不想继续这个游戏了，你说我该怎么办……”
    “如果黄校长没有牵涉在晓枝的事里，他倒是个真想破案的人。”西羽用力拉起何坤，指挥道：“站好，去找校长坦白一切，校长有权利查看老师的背景资料，比我们更容易找到是谁在故意安排一切。”
    何坤的脸色更难看：“黄校长……”
    西羽挑眉。
    何坤颤抖地打开自己的手机：“今天我的蔷薇任务，就是关于黄校长的。”
    西羽立刻接过、渐渐凝眉。
    第68章
    细雨又无止无休地下了起来, 随着校园内的蔷薇花渐渐绽放，那些鬼眼球变成了无处不在的监视物，让NPC们生活在恐怖之中，整个校园的氛围也显得沉闷了起来。
    反复闯祸、被搞得接近崩溃的何坤瑟瑟发抖, 独站在荒无人烟的旧校舍背后苦等。
    他万万没想到, 尊贵的黄校长竟然还真遵照自己一通电话出现了。
    校长照旧西服革履、担忧而又严肃, 快步靠近道：“何坤同学, 你不肯去办公室，非来这种地方见面是为什么？”
    何坤嘴唇颤抖。
    黄校长问：“你不是有晓枝的事要跟我说吗？”
    何坤拉住他的胳膊：“校长、对不起、对不起！”
    就在黄校长还不明所以的时候，头顶一个巨大的钢筋便飞速坠落。
    好在早就防备着的西羽在电光火石之间拽开他们！
    随着重重一声落地巨响, 心理压力极大的何坤终于狼狈地哭出了来。
    黄校长又惊又怒：“这……这是怎么回事……”
    西羽皱眉抬头望向顶楼, 认真地盯着这个NPC问：“黄校长, 我知道你想等警察来解决问题, 但如今已经有了重大线索, 您愿不愿意帮忙寻找证据呢？”
    黄校长皱眉：“什么线索？”
    *
    在校长室内, 西羽、罗熙、徐兔、白起和何坤齐聚此处, 将晓枝的聊天记录与何坤被老师们刻意介绍给晓枝的事情坦白。
    西羽趁机说：“时间轴刚好对得上——晓枝先和Themis说自己喜欢何坤, Themis让她试试蔷薇任务再决定，然后何坤就被老师们牵线结识晓枝——这不可能不是刻意的，背后搞这些事的人, 就是想博得学生的信任, 让蔷薇游戏传播开来, 而没有朋友、内心自卑的晓枝, 就是最好的目标！”
    徐兔煽风点火：“而且幕后黑手已经盯上校长您了, 我们一早就检查过，顶楼的钢筋装了遥控的机关，是打算砸死您的！”
    黄校长的表情十分沉痛：“西原大学里，会开发软件又喜欢蔷薇花的老师，的确有一位，他阳光开朗、深得学生喜欢。”
    西羽惊讶：“真的？”
    黄校长说：“但他在早就已经死了。”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
    黄校长无奈皱眉：“那老师叫白与文，当年是计信院新任讲师，还画了一手好画，最喜欢画的就是学校的蔷薇花。他本来有着大好前程，可不知怎么，存在加密博客里的日记被淘气的学生用黑客手段解密，曝光出他疯狂暗恋学校里的一个年轻男性，大家议论他是同性恋、师生恋，我听闻后自然要找他了解情况，谁晓得他还什么都没交代，回去就……就吃药没了。
    说到这里，黄校长不由沉痛地用力呼吸：“这是五、六年前的事，恐怕何坤都没听说过，也只有些研究生知道了。”
    何坤满脸不解：“搞基也是一种人之常情，有什么好自杀的……”
    罗熙和西羽：“……”
    黄校长叹气：“我当时并没有讲难听的话，也许是他自己心理负担过重。”

 第245页

    罗熙听了半天，终于哼笑：“他是懦弱罢了，而且想要保护自己喜欢的人，以为这样是为对方好。被保护的很可能是同样在执教的同事，更可能那人同时也喜欢白与文。白与文死后，失去恋人的老师有了心魔，开始痴迷蔷薇、学习编程，痛恨学生和学校……一切元素完全说得通了。”
    黄校长沉思后点头：“你分析得没错，我会将这一切原原本本地告知警察，取搜查令检查老师们的私人电脑。”
    “今天何坤的蔷薇任务要害死您，说明那人仍旧在操控软件，并且因害怕暴露自己而铤而走险，事情不能再拖延下去，否则您还会有危险。”罗熙微笑：“我想不用警察，也自有办法引蛇出洞。”
    黄校长疑惑：“什么办法？”
    罗熙沉思片刻，朝徐兔抬抬下巴：“来一段？”
    *
    这天，西原大学的校园网上传播起了一个奇怪的帖子。
    帖子名为《惊！只有午夜才会出现的画》。
    其内绘声绘色地描述了心灵社成员为了破解图书馆闹鬼之迷，半夜去其内探险，发现只要太阳落山，二楼名人名言的挂画便会自动变成蔷薇花油画，等到天亮以后，那些神奇的画又会在朝阳中消失，还佐了几张模糊不清的照片为证，看起来有鼻子有眼。
    喜欢奇闻怪谈的学生们自然为此议论纷纷。
    ——哇，真·灵异事件！我们半夜也去探险吧！
    ——那些画画得好像学校里的蔷薇……
    ——你们知道吗，好多年前学校里确实有个很会画蔷薇的老师，不过他好像自杀了……
    ——我们学校自杀的人还真多呀，包括晓枝_(:з∠)_
    ——岂止晓枝，我还听说几个……
    ——都说西原大学的山上阴气重，看中学生们有阳气才在这里建学校，现在看起来也没有什么用……
    ……
    眼看着不着调的讨论越来越火热，帖子终于被封，并附有校方警告说：“请同学们以学习为重，切勿造谣，更不可在日落后离开宿舍！此帖永久封楼，不得再开同样主题贴！”
    如此一来，七嘴八舌的马甲自然做鸟兽散。
    这件事就像落入湖中石子，激起了小小涟漪，很快就被其它波澜覆盖过去了，仿佛根本不会有人记得似的。殊不知，对于有心人来说，那不是石子，而是利刃，激起的也不是涟漪，而是鲜红却已冰冷的血花。
    *
    入夜后的图书馆内空荡死寂，照旧一点灯光都没有。
    轻轻的脚步声在极黑暗的馆内显得格外明显。
    忽然之间，重重书架所构成的奇怪围栏侧面，出现了一抹亮光，是有人拿着手电悄然筒经过。
    那人步伐迟疑，缓缓的绕过二楼的阅读区，向着西侧尽头走去。
    到达墙边后，手电筒里的光轻轻抬起，照亮了原本应为名人画像的地方，却意外地映出好几幅巨大的蔷薇油画，那些蔷薇花的样子，正与他记忆中的一模一样。
    光抖动了起来，是因为那个人的手在剧烈地颤抖。
    他痴痴地瞧了很久，才缓慢地走到了距离油画极近的位置，回神轻闻了两下。
    在油彩的味道之外，还有股浓重的血腥味，混合起来十分可怖。
    正在这时，此人的背后吹来了阵诡异的的冷风。
    他猛地回头，发现书架侧面出现了个少女的半身轮廓！
    少女低着头，隐约能见脏乱不堪的长发，和被血浸透的校服。
    那些血液仍旧没有停止流淌，落在木地板上，发出滴答滴答的声音。
    拿手电筒的男人眉头一皱，转身就逃！
    少女走路几乎没有声音，却速度奇快，她紧紧追在后面，嘴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呜咽：“Themis……或者我该叫你杨老师……你为什么要把蔷薇游戏传给我……你的痛苦是学校的错……是校长的错……跟我没有任何关系……”
    逃窜在他前面的男人，正是中文系的讲师杨益，他边飞快地下楼边反驳：“你在说什么？哪个系的？别装神弄鬼了！”
    少女不依不饶，从嗓子眼里颤出的声音好像加了奇特的扩散效果，从四面八方回荡响起，给黑夜平添了一丝诡色：“杨老师……你站住……我曾经是那么的信任你……我死了……难道你就没有一点点的愧疚吗……”
    杨益跑得越来越快，最后几乎是摆出夺命的架势，冲下楼梯直奔到了门口！
    没想到，本来虚掩着图书馆大门，竟然砰的一声关上了，怎么推也推不开。
    转瞬间，地下门缝处便渗进大股大股的液体。
    杨益觉得脚底粘腻，用手电筒一照，见是满目赤红的颜色，顿时脑袋发热地回头质问：“你到底是谁？晓枝已经死了！”
    少女的小脸本全藏在淌血的长发下，一把匕首在袖中悄然滑出。
    她借着手电筒微弱的光芒，猛地地抬起下巴，挤出个怪异夸张的笑容，忽然撸起袖子露出僵青斑驳的胳膊，狠狠划了一刀：“你不是喜欢让我自残吗？看啊，开心吗！……但只有我一个人这样做是不是不太公平？！”
    话毕，她便一刀一刀拼命地划下去，在胳膊血肉糊烂、快要翻出白骨之际，才猛地持刀冲过去撕喊道：“我恨你把蔷薇游戏给了我！！！”
    杨益惊恐之后终于回神，见无法从大门离开，伴随着愕然慌不择路地转移路线地逃命，崩溃骂道：“你都是自找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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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女疯狂地跟在后面：“是你骗我！是你骗我！是你把蔷薇游戏传给我的！”
    杨益的速度远不及暴怒的少女，他险些被她刺到，跌倒在地的同时不小心弄丢了手电筒，气急败坏地后退说：“你如果自己意志坚定，也不会受我影响！”
    少女居高临下，又几刀擦着他的身体攻击过去，把杨益逼到了生死关头！
    她声音更加幽怨：“我真傻……到死都不知道真相……还是白老师告诉我这一切的……他以你为耻……你不如下地狱给我们赎罪吧！”
    “胡说！我这么做都是为了为他报仇！”杨益的脸被不小心划了一刀，他因疼痛而更加激动，在黑暗中乱爬：“我要毁了西原大学！毁了这些残忍的人！谁也不能阻止我！”
    没想到就在这些话被喊出来后，那凶残的少女忽然停止动作，而后发出剧烈的大笑。
    杨益茫然喘息。
    下一秒，图书馆灯光大亮。
    在淌血少女的背后，何坤、西羽、白起纷纷走出，最后现身的，还有一脸震惊的NPC黄校长。
    杨益从恐惧缺氧中回神，这才意识到自己被耍了，喃喃道：“校长……”
    黄校长痛心疾首：“小杨，你怎么能做这样的事？亏我那么器重你，把学生们交到你的手上，你竟然引诱他们去自杀？！”
    “如果不是学生闲言碎语……白哥就不会自杀……”杨益激动地说：“我爸也不会自杀！他们一点都不无辜！我的人生全被这些学生毁了！”
    本在看热闹的西羽瞬间联想到一件事：“你爸……叫杨和德？”
    杨益瞪着通红的眼睛：“你怎么知道？”
    西羽看了看徐兔，低声说：“就是那个会整理图书馆的老鬼……”
    徐兔捂着伤口，眉头更拧。
    杨益并不知他在说什么，痛苦地揪住衣服：“我爸教书矜矜业业，却因太严厉被学生诬告性骚扰……他那么清高的人，怎么受得了那些恶意诋毁……”
    黄校长一脸痛心：“我知道老杨是被冤枉的，但对学生只能教育，不能针锋相对啊！见他处理不好师生关系，我才把他调到图书馆来，之后如此厚待你，也是因为他的面子，你为什么就不能为自己好好活着呢？”
    杨益激动道：“我什么都没有了，怎么好好活？！”
    说着，他便摇摇欲坠地站起，嗤笑说：“教育……人性本恶……这些蛀虫根本不配得到教育……”
    何坤仍旧处在不敢置信的情绪中：“老师你怎么能这么说呢？我们就是太听你的话了才吃亏的！像晓枝，她亲口对我说过，她最信任的人就是你！”
    杨益愣愣地没有回答。
    023号抓下假扮晓枝的假发，因手臂新伤而抽痛，冷哼：“晓枝死得不甘心，她满学校的折磨别人，但她折磨过你吗？没良心的狗东西，你刚才的言行我们已经录下来了，还是夜视效果的，传播非法软件、教唆学生自杀！等着坐牢吧你！”
    西羽没想023号下手这么狠：“先去包扎一下。”
    “没事，只有苦肉计才能吓住这个铁石心肠的贱东西。”023号抱住不停流血的手：“希望老大进展顺利。”
    西羽正想回答，电话却突兀响起。
    他接通后，吕仙仙惊恐的声音马上传来：“084号！我接到自杀任务了！我接到了！晓枝一直逼着我跳楼！救命！”
    西羽沉下脸：“你在哪？我过来！”
    *
    副本的主线剧情往往牵一发而动全身，这边大家破解了杨益的秘密，另外一边冤魂晓枝果然加快了行动。
    待到西羽气喘吁吁地赶到顶楼时，吕仙仙正绝望地抱着栏杆，边后退边对眼前腐烂的晓枝冤魂哭道：“你不要这样，我从来也没有对不起你……我不想死……”
    真正的晓枝比023号假扮得更恐怖，她悬站在栏杆上方，脖子拧了九十度，阴冷地说：“……蔷薇游戏……玩了就不能停止……””
    西羽忙大喊：“吕仙仙！拒绝她！”
    吕仙仙被十多米的高空和眼前的腐蚀尸吓得六神无主，小声嘟囔：“……不要……别逼我了！”
    晓枝猛地朝吕仙仙冲去！
    西羽想要消灭这冤魂NPC，自然勇敢阻挠，抓起挂警示条的铁棍便朝晓枝袭去！
    并没有实体的晓枝在黑雾中躲过铁棍，变得更加怒气冲冲，一股怪力直接将西羽摔飞！
    西羽痛得眼前黑了片刻，便往后爬边喊：“吕仙仙，你清醒点！”
    幸好就在这时，何坤也手脚并用地爬到了天台：“仙仙，快回来啊！”
    吕仙仙刚要翻过栏杆，晓枝立即放弃西羽、猛地靠近她，吓得吕仙仙蹲身惨叫。
    何坤这怂货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破口大骂：“晓枝！你适可而止吧！我为当初拒绝你的言辞道歉！但仙仙一点错都没有！”
    晓枝冤魂回首，愣愣地瞧着何坤。
    何坤闭上眼睛大喊：“蔷薇游戏是杨老师发明出来报复社会的！根本不可能实现任何愿望！我不喜欢你，不是因为你没完成蔷薇游戏，而是我喜欢仙仙！我只喜欢她！”
    吕仙仙在夜风中默默流泪。
    晓枝的污血淌个不停：“……从来……也不喜欢……”
    何坤：“你逼死我们也没用！我死了也要跟仙仙在一起！”

 第247页

    奇怪的是，冤魂晓枝听到这话，并没有再攻击过来，而是仰面朝月亮阴冷一笑，第无数次直直地朝楼下摔去！
    何坤连滚带爬地奔到吕仙仙面前，颤抖地抱她下来，哭道：“你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啊？！”
    “对不起……我以为你一定要玩蔷薇游戏……放弃我、放弃自己了……”吕仙仙抖得和筛子一样，轻轻抬眼望向西羽的方向，才发现刚才站在那里的银发帅哥早已经默默离开。
    她用力抱住何坤，终于再度滚下热泪：“对不起……”
    *
    见到关键NPC平安的西羽松了口气，知道但凡拿到卸载码告知全校师生，这件事就算彻底结束了。
    他匆匆抵达楼下，除了地下一摊血外，什么都没看到。
    此时，午夜已到。
    听到手机的提示声，西羽马上掏出来看，罗熙当然仍旧没有给他发派任务、而昨日穆元也成功地躲过了任务，不知今晚——
    他点开随机任务按钮轻轻刷新。
    ——请肥料24小时内奉献右腿为蔷薇施肥
    ——请肥料24小时内找到晓枝遗体
    ——[珍稀任务]请肥料12小时内结束生命
    西羽勾起嘴角，自然点击了最后一个。
    他回首望向猛刮着阴风的漆黑的校园路，终于拿出积攒多时的巧克力和糖果，一起塞进了嘴里。
    ……好难吃，看起来非常甜美的糖果，咽下去却是鲜血的味道。
    好在道具的效果没有让他失望。
    系统喜气洋洋的响起提示。
    *
    【084号成功服用晓枝的巧克力，肥料053号增加Bloom值50点】
    【084号成功服用晓枝的水果糖，肥料053号增加Bloom值10点】
    *
    西羽再度打开软件查看，只见穆元的Bloom值瞬间到达了80点！
    看来那个张画也很争气，昨天并没有被穆元占到便宜。
    他深吸了口气，开始满校园地寻找起穆元那家伙的身影，誓要把他踢出游戏！
    *
    比起西羽那边的风起云涌，罗熙的任务就枯燥了很多。
    在图书馆“闹鬼”事件的同时，他直接气势汹汹地闯进杨益的单人宿舍，把那NPC的笔记本和电脑硬盘全部偷走，躲到个阴暗的角落就开始破解工作。
    虽然与程序相关的挑战在观众看来很无聊，但总能在关键时刻见奇效。
    罗熙手指动得飞快，自信水平绝对超过云台那些程序员，拿到删除码自然只是时间问题。
    *
    凌晨两点，徐兔和白起料理好NPC的后事，如约带着人来到提前约定的小储物间。
    他们推门后看到罗熙竟然已坐在位子上喝茶，不由惊喜对视。
    白起迫不及待地搓手：“老大，删除码拿到了？”
    罗熙冷眼瞥他：“怎么，躺完一局不过瘾，这局也想躺是吗？”
    “之前我真是不想连累你们，没帮上忙抱歉了……”白起委屈：“不过忽悠杨益的画不都是我画的吗？！几个小时画那么多，我这个彩色彩印机容易吗？也算将功赎过了吧！”
    罗熙指指白起，问徐兔：“他是不是变啰嗦了？”
    徐兔深沉点头。
    白起低头：“闷了这么久都没几句台词，还不让我说话了——诶，你们进来先。”
    这时，等在门外的006号、009号和吴智才一起挤进这小小的空间。
    罗熙把笔记本重新打开，调出自己破解的蔷薇游戏数据，用鼠标赫然选中了Delete Code这一行的字样，他微笑：“69式给了糖果，算是帮忙，至于你——吴智，我觉得西羽肯定对你心软，索性就送你们一起出线吧。”
    006号凑到电脑前去看：“真的假的啊？”
    罗熙立刻合上笔记本：“爱信不信！”
    006号和009号对视：“他程序能力很强，说话又臭屁，我感觉好像那个……”
    009号颔首：“罗——”
    罗熙不耐烦：“到底出不出线？”
    006号和009号这才同时点头：“出。”
    “兔子，你和阿起也去休息吧，十二天了，在营养仓里的身体已经很虚弱了。”罗熙重新打开笔记本：“我去找西羽，然后云台见。”
    徐兔赶紧道：“不行，一起去找。”
    罗熙拒绝：“人多容易出乱子，信不过我？还是不听话了？”
    徐兔看看白起，终于点头。
    白起：“那你小心啊老大。”
    说着他们就打开手机，痛快地将删除码输入了进去。
    两个人转瞬消失。
    与此同时，极度刺激人的全服广播声便响了起来。
    *
    【恭喜，023号已出线】
    【恭喜，044号已出线】
    *
    这下子006号和009号再也不多加怀疑，马上探头去瞧那删除码。
    009号甚至还有些许感动：“哥们，欠你的以后肯定还。”
    罗熙疲惫摆手：“这种话我听多了，赶紧走。”
    006号和009号相继消失。
    广播声又起。
    *
    【恭喜，006号已出线】
    【恭喜，009号已出线】
    *
    杂物间瞬间变得空荡，罗熙这才看向缩头缩脑的吴智：“你还愣着干嘛？等开饭呢？”
    吴智拧着眉头，表情郁闷：“西羽哥还没有消息，我不能自己跑路啊。”

 第248页

    罗熙：“他的事我来管，你操什么闲心？”
    “可是他救了我好几次！我得先看到他平安……”吴智忍不住诱惑，瞧瞧瞥了眼删除码，然后立刻跑出了储物间！
    罗熙向来不喜欢吴智，也闲心没阻止他胡搞，只是在后面低声骂道：“敢泄露给别人，我追杀你一辈子！”
    吴智边跑边看了看自己的今日任务：“肥料182号啊，需要你献身的时刻到了，请在12小时内结束生命！”
    12小时还很长，足够确认西羽的安危了吧？
    吴智怯怯地这般想到。
    *
    此时仍是黑夜，在偌大的校园里搜寻穆元这个人并不容易，但西羽一想到穆元对罗熙那般的在意，和彼此间种种浮躁不堪的恶意，心中就不太平静，他既然已经针对他，就必须要解决麻烦，否则以后不堪设想！
    ……也许自己真的是在营养仓待得太久了，才如此容易激动，但这事有百利而无一害……坚定了心情的西羽紧握着把匕首四处闲逛，决心不让穆元逃脱噩运。
    搜寻活动持续到将近四点，他才在路过文学院下的阴影时，被一滴血沾到了鼻子上。
    西羽将血迹摸下，轻轻嗅过，又抬头望向隐藏在浓雾中的天台，决心上去一看。
    功夫不负有心人。
    当西羽打开天台大门时，果然看到晓枝的鬼魂刚刚逼着一名主播跳了楼，她转身又毫不客气地袭击向另外一名主播，那人正是连滚带爬的穆元！
    此时死的人不少了，但耳畔持续响起的出线声没有干扰西羽。
    西羽抿起嘴角，自知机不可失，马上掏出匕首从反方向扑向穆元，和晓枝将他前后夹击！
    穆元显然已经被鬼缠了有一阵子，翻身躲过晓枝的攻击，又狠踢向西羽：“你疯了吗？！想跟我一起死？！”
    西羽冷笑：“我没多少Bloom值！就算攻击你被系统惩罚，也就50点，而你必死无疑！”
    没想到这时凄厉惨叫的晓枝发现了新的猎物，竟然从天台上飘下，暂时放过了穆元。
    西羽：“……”
    穆元眯起眼睛：“那就看看你的本事！”
    说着他也扬起手里的那把水果刀，发了狠地拼命袭击西羽！
    西羽已不知是第几次与穆元对决，仍旧吃惊于他惊人的战斗力，左躲右闪之际，已经气喘吁吁！
    穆元吃痛骂道：“我直播了两年！没有放松！没有休息！所有的云台币都用来改造我的身体了，你不可能赢得过我！”
    西羽一脚踢向他的关键部位，趁机捅了穆元的肚子，压住他骂道：“这话还是滚出营养仓自欺欺人去吧！”
    *
    【本轮游戏不允许主播以武力解决争端】
    【084号，请停止对053号的殴打，如有再犯，Bloom值立即增加50点】
    *
    就在西羽刺伤穆元，将他仰面推出栏杆的瞬间，系统警告立刻响起！
    他已杀红了眼，完全没有停止的心，没想这时晓枝又在一阵黑屋里闪现到顶楼，而且手里正抓着同样的赵竹笙！
    赵竹笙拼命挣扎，翻身躲过之际，看到穆元与西羽的缠斗不由面露惊讶！
    穆元惊险抓住栏杆、稳住身体，揍开西羽骂道，骂道：“把他推下去！”
    至今西羽都不知道赵竹笙何以如此针对自己，但那家伙还是不顾晓枝的追杀，直接朝西羽袭来。
    西羽躲避的片刻，反被穆元狠狠勒住脖子，千钧一发！
    事态混乱之际，没想吴智那小子竟从天台的大门里跑出，直接加入混战：“西羽哥！原来你在这里！我和罗大哥都在找你！”
    由于吴智也接到倒霉的自杀任务，晓枝冤魂的战斗AI已经彻底混乱，完全不知该先攻击哪个目标才好！
    此时，趁着穆元控制住西羽，赵竹笙的刀毫不留情地刺进了西羽的肚子，就算同样听到警告也不放松动作。
    西羽怒喊一声，硬是用胳膊肘怼开穆元，直接握住赵竹笙的刀刃，将他踢到晓枝面前！
    赵竹笙猝不及防，一下子被晓枝推出了栏杆外！
    浓雾掩盖了坠楼的声音，但系统通知骗不了人。
    *
    【恭喜，133号已出线】
    *
    竟是墨一出线了！看来赵竹笙已出局！
    西羽半松口气，转身吃力拦截穆元的攻击，这时吴智也鼓起勇气，捡起棍子就朝穆元背后袭击，拼命喊道：“滚开！不要打西羽哥！”
    但穆元的反应哪是吴智能敌？！
    吴智瞬间被他反身踹倒，狼狈地砸到地上爬不起身。
    西羽头痛不已，眼瞧着晓枝冤魂已朝吴智扑去，立刻在刀刺向晓枝的同时喊道：“你快跑！找罗熙要删除码！”
    吴智慌张爬开：“我、我知道删除码！哥哥你赶紧离开这里啊！”
    穆元这人到了危险关头，竟是连脸都不要了，瞬间决定更换目标，两下跳到吴智面前用刀挟持他：“删除码是什么？说了咱们三个都没事！不然我死也要带着你！”
    吴智拧着眉头挣扎：“我不会告诉你的！”
    穆元一刀就割破了吴智的脖子。
    *
    【本轮游戏不允许主播以武力解决争端】
    【053号，请停止对182号的殴打，如有再犯，Bloom值立即增加50点】
    *
    系统音冷冷响起。

 第249页

    西羽满脸是汗：“你放了他！我们之间的事跟他没关系！”
    穆元双眼通红地大声喊：“说！”
    “对、对不起！”吴智吓得涌出眼泪：“哥哥，我赢不了任何人……我……争取下次有用一点……”
    说着他竟然在惨烈而清澈的少年音呐喊声中拼了命的后退，把全然不敢相信的穆元猛地顶出了栏杆！
    “吴智——”西羽只觉得一切都成了慢动作，他拼命朝栏杆处奔跑，却连两人的衣角都没捞到。
    *
    “爬过去的是条蛇，我没看错吧？”
    “哥，我相信你，从见你第一面我就觉得你是好人，你肯定不会骗我，而且我也没啥被骗的价值。”
    “我保证，下一次我就不赖着你了。”
    “以后我会靠自己，这局之前我答应过你。”
    “本来我就答应过你要自立自强的，没想到又给你添了麻烦……”
    *
    吴智说过的得那些蠢话、和他无用的软弱，以及毫无价值的牺牲，像刀一样刺痛了西羽的心。
    他眼看着吴智和穆元一起跌落，不晓得是不是真的在营养仓里待得太久，才导致情绪管理失控，竟然在趴住栏杆的一瞬间湿了眼眶。
    “不要重置……不要重置……只是让你们投个票而已啊……不要重置他……”
    西羽声音在喃喃自语中被痛苦哽住。
    这时，系统已传来通知。
    *
    【恭喜你，084号，你的肥料053号Bloom值达到一百，你出线了！】
    *
    【恭喜，084号已出线】
    *
    正在爬楼梯的罗熙听到这声意外的全服通知，他连忙三步并作两步冲到文学院的天台上，然而那里除了晓枝茫然的魂魄，已经空无一人。
    回神的罗熙苦笑摇头，按下了刚才临时做的小程序。
    他的录好广播声立即在学校里回荡起来。
    *
    【亲爱的同学们，黄校长已经成功捉到了蔷薇游戏的制作者】
    【这款毒瘤游戏将在西原大学彻底消失】
    【请听好】
    【游戏的删除码是——】
    *
    罗熙同时在手机端里输入了自己亲手所得的、非常愚蠢的密码——BYW520。
    *
    【恭喜，017号已出线】
    *
    【03号海选副本结束】
    【峰值观众人数：人次统计中】
    【出线主播名单及隐藏排名以官网公布为主】
    【主播随机号码如下——】
    ……
    【006：马若飞】
    ……
    【009：马关山】
    ……
    【017：罗熙】
    ……
    【023：徐兔】
    ……
    【038：张画】
    ……
    【044：白起】
    ……
    【053：穆元】
    ……
    【084：西羽】
    ……
    【095：赵竹笙】
    ……
    【111：菲灵】
    ……
    【133：墨一】
    ……
    【182：吴智】
    ……
    【241：关升】
    ……
    【游戏版权及最终解释权归Cyber信息技术有限公司所有】
    【感谢观赏】
    第69章
    【生理机能检查完毕】
    【主播人体卸载完毕】
    【脑电波断链中】
    ……
    伴随着熟悉的营养仓提示音, 西羽一下子从吴智坠楼的痛心中惊醒, 猛然坐起。
    他用力扯开不知何时吸到身上的各种线路, 从仓体爬出，也顾不得黏糊糊的液体流得到处都是, 立刻扑到关住罗熙的玻璃罩上。
    “00077号！别乱动，请配合身体状况检查！”旁边忙碌着收拾的安全科成员冷静地警告，然后招呼同事：“快过来抬人！”
    幸好没过多久，罗熙所在仓体的灯光便由绿色变为白色，坚固的玻璃罩稳稳滑开，罗熙同时睁开眼睛。
    “穆元出局了……是吴智把他带出局的……吴智也出局了……”西羽还没发现自己的语言能力有点不受控制，立刻拉住罗熙说道。
    躺在这里十多天的经历让罗熙力竭, 他撑起身体，轻轻拥住西羽：“好了, 我都知道了，你现在需要休息。”
    西羽的双手微微颤抖，想起什么似的推开罗熙, 起身抓过旁边围着的安全科员：“投票结果是什么？吴智的仓在哪个房间？”
    “游戏没有完全结束, 暂无投票结果——你们愣着干什么？”那安全科员朝同事们示意。
    话音落下，立即有四五个人按住西羽, 给了他一阵镇定剂，将他搀扶到推车上躺好。
    罗熙艰难地扶着营养仓的边缘保持坐姿：“依靠营养液生存太久，加上大脑联网的负担, 他精神有些紊乱。”
    “带去检查。”安全科员挥了挥手, 瞧着瘦了很多的罗熙笑：“你也好不到哪去啊, 但还是恭喜出线了。”
    罗熙苦笑，任人架着自己离开营养仓，关心地望向西羽被推离的方向，默默叹了口气。
    温暖、干燥、柔软。消毒水味伴随着花香，应当是很舒适的氛围。
    不知沉睡多久的西羽缓缓睁开眼睛，望见了类似于病房的洁净房间，这里除了他，还有些其他主播躺在身边床位上昏迷不醒，多半也是离了游戏被救过来的。

 第250页

    尽管肌肉酸痛、心跳的速度快到不正常，好在他已经不再胡乱激动了。
    但是，罗熙呢……
    西羽刚想撑起身子，就被在对面写病历的护士跑过来阻止：“哎呀，小西羽，你不用动，安静点把蛋白液体输完！”
    他的嗓子生疼，想说话却狼狈地咳嗽了起来。
    “哎，安心躺着吧，没有危险啦。”护士调了调液体在塑料管中下落的速度，微笑说：“你在营养仓内度过了十三天，伤了元气，需要好好调理一下。”
    西羽艰难询问：“结束了吗？”
    护士摇头：“应该快了，但没来通知，这半个月病房连轴转，我都忙晕啦。”
    她虽然长相不怎么完美，却依然生动可爱，应当是个正常的人类女孩。
    西羽又问：“你……不是安全科的？”
    护士把钢笔插进兜里：“你怎么知道？”
    西羽弯起嘴角，半真半假的说：“安全科的人没你这么可爱，也不会跟我聊天。”
    “小西羽真聪明！”　护士眼睛弯得像月牙：“我是协和医院的啦，被派来支援人造人的检查和康复计划，云台第一次举行这么大的活动，人手不太够。”
    而后她又嘘了声：“有监控，我可是签了各种保密协议的，你别套我话，想吃什么我去给你准备。”
    西羽想着出局主播们的下场，想着吴智那傻瓜，更想着罗熙的状况，一时心绪烦乱，摇了摇头，疑惑问：“你为什么叫我小西羽，你也没多大吧……”
    护士惊讶：“我都二十六岁啦，你……充其量也就三四岁吧！人造人都是很年轻的呀！”
    西羽：“……”
    他刚打算为自己的成熟度申辩一下，没想这时紧闭的房门被人从外面解锁。
    原来是林玉泽林总与秦云深等安全科领导意外出现。
    护士马上做出正经的模样殷勤，报告说：“新送来的八名主播状况很稳定，相信很快就能离床行动。”
    “好。”林玉泽微笑点头，迈步进来打招呼：“西羽啊，你在三轮海选中表现得很不错，舆论对你称赞有佳，果然没让我失望。”
    西羽对这个人的意图满是疑惑，即不知他的支持是真是假，也不知他上次给的cr药物有何用，但是……正因吃了那个药，自己脑海中模模糊糊的记忆才清晰了起来？
    正胡乱琢磨的时候，林玉泽已经巡视完毕。
    西羽忍不住叫住他：“林总……”
    林玉泽背着手转身，温润如玉的面庞充满耐心：“你是想问出局主播的处理方案？”
    西羽颔首。
    “也难怪，毕竟你在离开游戏前还在纠结这件事。”林玉泽不顾秦云深在旁的阻拦之意，耸肩说道：“本来‘重置’的票数一路高歌猛进，但第三场的直播主题吸引到不少未成年人和学生群体，他们虽然消费力不足，但更有同情心，加上你们努力解开了剧情的悬疑，一刻钟之前的投票结果显示，‘不重置’的比例为504。”
    西羽惊喜地扶住床沿挣扎起身：“……真的？”
    小护士赶紧拦住他：“喂喂，躺好。”
    “重置手术还是有一定成本的，既然首都的董事会早已通过了投票的方案，自然是按结果执行，我也乐得减轻安全隐患的压力。”林玉泽微笑：“不过，等出局的主播们休息好了，自然还是按照原来的规章制度照常直播，你也不用想太多了。”
    虽然这不是一劳永逸的幸运，但西羽多少松了口气。
    秦云深终于忍不住说：“林总，媒体等着访问您呢。”
    林玉泽微笑：“走吧——对了，统计下海选中人气比较高的主播，找摄影师们来帮他们拍拍照片，我们的宣传实在做得不到位。”
    秦云深点头：“好，我会跟宣发总监转达的。”
    西羽虚弱地听着他们临走时无聊的话，紧绷的精神渐渐松开，不由对着天花板出了神。
    小护士给他拿来袋果蔬汁，插上吸管说：“来，补充点维生素。”
    西羽不习惯被女生伺候，尴尬接过：“谢谢。”
    “嘻嘻，你长得可真好看。”小护士很开心：“我希望你能夺冠啊。”
    西羽似笑非笑，敷衍道：“借你吉言了。”
    不知是不是亟待恢复体能的主播人数太多，公司急着让大家恢复如初赶紧撤离。
    在病房生活的两日，西羽觉得自己简直是被当成了填鸭，不停地输入昂贵营养剂，三餐水果加补品顿顿精致，最后整个人的状态虽不怎么样，但下床走路的体力倒是只多不少了。
    “你恢复得可真快。”小护士扶着他坐回床边：“过了48小时危险期，你可以回宿舍休息，也可以继续住病房，这点是自由的。”
    西羽日日被关在这里，跟同屋 的主播也没什么话可说，自然立刻回答：“我要回去。”
    “我就知道。”小护士撇撇嘴：“方才已经有个主播来找过你了，他说让你等他。”
    西羽张大眼睛。
    小护士点头证明：“是啊是啊，就是游戏里总跟你在一起的罗熙。”
    西羽立刻露出微笑。
    无论怎么好心，小护士还是观众心态，嘟囔了句：“我觉得你和菲灵在一起玩挺好的呀，我喜欢看你们两个呢。”
    闻言，西羽对她的好感瞬时锐减，深感在这个自然人类眼里，自己仍是个玩物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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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在这时，病房门被敲响。
    小护士拿着电磁卡去迎接，打开瞧了瞧，便朝西羽招招手：“去吧。”
    西羽马上迫不及待地起身。
    小护士不觉得自己刚才的言行不妥，甜甜微笑：“我叫田蕊，以后我会为你加油的！”
    西羽压抑住所有不爽的情绪，勉强微笑，而后立刻拉开门呼吸到走廊新鲜的空气。
    消瘦的罗熙果然站住外面，他手里还拎着个透明包，里面正是肥嘟嘟的布偶猫。
    西羽的阴云一挥而散，两步冲过去抢过包笑道：“小七！”
    罗熙：“……”
    西羽逗弄了两下急着要出来的猫仔，然后才踮起脚、单手勾住罗熙的脖子，给了他个即亲密、又克制的拥抱。
    罗熙终于心情稍好，拍了拍西羽的后背：“好了，终于熬过了海选。”
    此刻，走廊里来来回回的都是医务人员和安全科员，有个穿领导制服的男人在走廊尽头喊道：“喂，你们两个过来。”
    罗熙赶快拉着西羽靠近。
    那男人递给西羽一个新手环：“公司为电竞比赛选手准备了专属的生活区和训练场地，分了十个大区，你和罗熙同样在a区，平日里不许去其他区晃悠，明白吗？”
    西羽本还想趁机见见吴智那傻瓜，闻言不由怔愣：“那……我也不能和没入围的主播接触了？”
    男人皱眉：“离开生活区要和分管该区的安全科管理员申请，快去吧。”
    罗熙扶住西羽，示意他别在这里纠结。
    西羽这才接过了手环，跟罗熙一起进入前方充满未知的通道，提起精神去面对接下来更为严酷、甚至可能需要彻底无情的考验。
    选手生活区装潢一新，虽然没有专家主播原来的住所那般奢华，但各种设施也是也一应俱全，而且四处都可以见取用不尽的赞助品和厂商广告，看起来还真有些大战前夕的热闹氛围。
    “白起的状况不怎么好，可能是被第二场影响了，兔子要等等他。”罗熙说：“他们应该和咱俩一个区，到时候再见。”
    西羽用手环打开两人的双人宿舍大门，赶紧把扑腾个不停的小猫从笼子里放出来，挑眉问：“为什么？”
    罗熙关门，照旧自信满满：“192名出线主播，如果没猜错的话，应该是192进96，96进48，以此类推，直到最后决出1人……以公司积累的游戏库来说，12人的小场可能性更大，匹配方面，也会在开始阶段把不那么熟悉的人匹到一起，避免出现太不公平的局面，而熟悉的人自然会在同一区生活。”
    西羽点点头，对他的揣测表示同意，实际上却只关心一个问题：“那我们组队参加的前提，应该不会被改变吧？”
    罗熙无所谓地笑了下，坐到沙发上：“至少目前没听说有这个苗头，好了，你继续补个觉，我看会儿录像。”
    过度使用营养仓的后害不浅，西羽一路走到新宿舍竟已有些双腿无力，他见窗外竟是夜色深沉的时刻，便点头去简单地冲了个澡，然后抱着粘人的小七躺到单人床上，玩了会儿才勉强合上眼睛。
    其实从营养仓出来后，他的心脏就格外发闷、跳得也比往常快很多，据说是后遗症之一。
    不晓得是心跳的声音太吵，还是小猫在脸便呼噜呼噜的声音不停。
    西羽怎么也没办法完全睡着。
    他能察觉罗熙在黑暗中无声地翻了会儿录像，然后又去洗澡、喝水。
    悉索的动静总是不受控制地钻入耳朵。
    半睡半醒的时候，单人床沿忽然被人压住。
    侧着身体的西羽瞬间睁开眼睛，诧异地感觉到罗熙躺在了自己身边。
    温热而结实的身体带来了强烈的存在感，更何况罗熙还伸手搂住了他的腰，暧昧地按住了他的小腹。
    西羽：“……”
    虽然不讨厌对方，可这也太突然了，更何况无处不在的隐形摄像头……
    就在西羽快要石化之际，罗熙忽然闷笑：“我知道你没睡，你以为我要干什么？”
    西羽这才回神，拉开他的手吃力转身：“所以你到底在干什么？”
    窗帘露了条缝隙，罗熙的双眼映着月光泛着明光，他笑意不减：“没什么，我只是在海选时对自己发誓，等逃出那个鬼游戏，一定要好好地抱抱你。”
    “……”西羽渐渐放松绷紧的身体，试着将脸贴到他的身上。
    说也奇怪，闷到快要爆炸的心脏，忽然间舒缓了许多。
    罗熙在西羽耳边用轻不可闻的声音说：“我知道，我们都搞不清自己的回忆，但对于我来说，比起混沌的回忆，我更看重眼前真实的你，很多事与回忆无关，与过去的西羽也无关，希望你能明白。”
    这些话有着奇妙的力量，安抚了西羽的不安。
    他又想起“阿宇”那副青春肆意的样子，还有眼前被困在云台、满身是伤的罗熙，心中百味杂陈，自然很快便把那个愿望更加坚定——一定要让罗熙拿到决赛胜利的名额。
    没想罗熙却拥着西羽更紧密了些，贴着他的耳边道：“你别问我太多，我保证，我会和你、和兔子他们一起离开。”
    …………！！！
    这话实在有些惊世骇俗，西羽不由用力扶住罗熙的肩膀。
    罗熙没再多言，只是难得温柔地亲吻过他的唇：“睡吧，身体是本钱，尽快复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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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羽的寒意与激动渐渐平息，他知道自己任何一点不慎，都有可能害了罗熙，自然也就没有打破砂锅问到底。
    相拥的温度吹拂掉了浮在灵魂表层的不安。
    西羽合上眼睛。
    这时，不甘寂寞的小七爬了过来，拍怕西羽的脸，又拍怕罗熙的脸，试图在他们中间寻了个温暖的位置。
    罗熙立刻把它拎下床：“回你窝里去！猫汤警告！”
    小七委屈：“喵——”
    西羽轻轻闷笑，为这眼前奢侈的幸福，泛起了不合时宜、却又真实无比的快乐。
    海选落幕后的混乱生活又接连持续了两日，最先到达生活区的西羽和罗熙只零星见了几个主播，有专家级的、也有高级甚至中级的，因为之后未知的挑战，大家的戒备心都很强，自然没有多少交流。
    这日复检合格的西羽终于去训练房打了会儿拳，出出汗的同时，也感到自己终于恢复了对身体的控制权。
    在旁陪练的罗熙同样竭尽全力，等到两人下了拳击台后，胳膊都有点抬不起来了。
    守在门口的安全科员心不在焉地玩着手机。
    罗熙环视后眨眼：“是不是太闷了，我陪你去放放风怎么样？”
    西羽：“公司不是不让我们随便走动吗，我可不想惹无谓的麻烦。”
    罗熙掏出他的实验室胸卡：“等着，厚脸皮的事我去说。”
    话毕他便三步并作两步走到那管理员面前。
    不得不说，虽然很多主播都不喜欢罗熙，安全科的自然人类倒总愿意卖他面子。
    很快，罗熙便带笑回头，朝西羽使了个眼神。
    西羽赶紧跟上，轻声问：“那我能带着小七吗？”
    “……”罗熙挑眉，边走边说：“有点后悔送你这猫，我看它不配叫小七，应该叫电灯泡。”
    西羽微笑不语。
    是不是普通人类恋爱，应该正正经经地告白，说些我爱你、你也爱我的话？
    可那些对于云台的人造人来说实在太遥远。
    在他们随时都有可能崩塌的生活里，有人陪伴已经是很幸运的事了。
    更何况在西羽心中，罗熙不是个初来乍到的恋人，彼此应该早就相濡以沫过才对，至于此刻……如果没有搞错的话，算是破镜重圆？
    胡思乱想的功夫，罗熙已经将睡成傻猫的小七从宿舍里抓了出来，伸手抚过西羽柔软的银发：“你别整天心事重重的。”
    西羽回神，胡诌道：“我在想下一场游戏会是怎样。”
    “今天不许想。”罗熙无奈：“弦绷得太久会断的。”
    西羽：“……你还真有信心。”
    “嗨，所谓游戏，其实战胜对手本是其次。”罗熙揽住西羽的肩膀说：“只要能猜到游戏设计师的思路，你就站到了规则的更高层次，不可能失败，明白吗？”
    西羽默默瞧着罗熙，暗想：你过去……到底是什么人，才会明白这些道理？
    无奈时过境迁，此时此刻，谁都没法作出回答了。
    虽然云台的环状大楼挡住了不少阳光，但中心花园里仍有一片暖洋洋的草坪，绿草被烘出了清新的香氛，加之樱树已开花，四处都纷扬着淡粉色的花瓣，如斯美景，不由让人忘记了已经装满大楼的沉重罪恶。
    西羽躺在树荫下，任小七在旁打滚发憨，自己则因早早到来的春意而昏昏欲睡。
    守在旁边的罗熙什么都没做，只是看着西羽的睡脸走神。
    雪一样白皙的皮肤，如画般完美的轮廓，他的眼皮很薄、鼻尖小巧，处处都是经过基因雕琢的痕迹，从前罗熙并不欣赏人造的漂亮，可西羽……
    有时温柔、有时凶狠、有时洒脱、有时纠结的西羽，却比那些自然人类更真实。
    真实对于罗熙而言，就是美的含义。
    他半有些恍神，半也不想自持，缓缓侧身吻上西羽的唇。
    西羽不由睁开琥珀色的眸子。
    只可惜这个春日中的吻没能继续多久，就被不远处恶意地冷笑打断：“当真以为自己大功告成、得到自由了吗？未免得意忘形了吧？”
    ……是穆元。
    西羽立刻支起身子。
    此时罗熙已经率先迎上去：“海选已经结束了，没被重置你应该谢天谢地，我劝你不要再无谓地激化矛盾，不管是第一名还是第一万名，在安全科眼里都没有太多不同。”
    “主动激化矛盾的是你们，现在想停就停？”穆元同样消瘦了的脸上充满恨意：“做梦。”
    “确切的说是我，是我决定在星河舰上除掉你们的，因为你们明显身份有问题，杀了太多主播。”罗熙嗤笑：“不过那些已经过去了，现在你想怎么样呢？”
    穆元咬牙切齿：“192人选1人，剩下的191人是一定要重置的，即便其中很多是云台最优秀的主播，胜出率只有05，你以为那个幸运儿会是西羽？”
    罗熙挑眉。
    穆元露出不平之色：“他完全在利用你！”
    已经起身的西羽本想把他的胡言乱语怼回去，罗熙却抬手阻止，然后笑说：“被利用我乐意，你可以滚了吗？”
    穆元眯起眼睛：“放心好了，就算是路边的一条狗赢了，也不可能是他！”
    讲完这些威胁的狠话，他才稍微舒心了几分似的，甩开马尾辫扭头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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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始终跟在穆元背后的罗儿却仍站在原地，瞪过西羽片刻后又苦闷而笑：“既然我已出局，浩浩他们又没被重置，那谁赢谁输就与我无关了，不管穆元怎么说，你们未来的遭遇，定然不是我影响的。”
    罗熙耸肩：“明白，你倒比穆元担得起事。”
    罗儿垂眸扭头而去。
    西羽抿住嘴唇目送着两人回了大楼的背影，放松赏花的心情也烟消云散了，低头说：“我们也回去吧。”
    罗熙早已习惯主播之间的剑拔弩张，却并不想它频频出现在西羽身边，脸色难免有点难看。
    西羽却微笑：“丧家之犬，随便叫两声，就当听不到，何必在意？”
    说着他便叫回淘气的小七，拉着罗熙朝专用电梯走去。
    待到二人从电梯口出来，总是安静甚至死寂的选手生活区，终于赢来了第一声兴奋的尖叫。
    “老大！西羽！我还担心你们不在a区呢！”
    兔子甩下脸色虚弱的白起，率先朝罗熙扑来，又给了西羽个大大的拥抱。
    看来海选三局的出生入死，已经让他们少掉很多陌生的间隙。
    西羽真心微笑：“等你们两天了，好点了没？”
    “我好的很，阿起恐怕半截身子入土了！”徐兔回头挥挥拳头：“现在我让你锻炼身体，你还听不听话？”
    白起平日里总喜欢琢磨稀奇古怪的数学题和逻辑游戏，体能的确是弱点，之前玩游戏还好，待在营养仓的长时间连网实在叫他抗得辛苦，难免出现了很多问题。
    如今在云台见了面，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老大，西羽，抱歉啊，我我一直在添麻烦。”
    罗熙很不满：“怎么，学会躺赢之后又开始学习假客套？”
    西羽保持着礼貌的距离：“没什么麻烦不麻烦的，彼此合作，少了谁都过不去。”
    “好了，既然你知道对不起我们，今天就把我们伺候好！”徐兔拍拍他的肩。
    白起扶住金丝眼镜，不安问：“你又想干嘛？”
    徐兔握拳：“老娘受够营养液和健康餐了，今晚庆功！我要好好堕落一下！”
    白起：“？”
    徐兔给他推了个趔趄：“跟食堂大娘缠去，我要吃烤肉、喝啤酒！你负责在旁边给我夹菜！”
    又是夜深人静的时刻，小小的食堂内只在角落坐了四个人，却摆了满桌的各色食材和酒品饮料，那些美味五颜六色、瞧起来还真有几分欢乐之意。
    在西羽的印象里，徐兔一直都是个喜欢吃萝卜吃苹果的真兔子，如今见她肆意饕餮，这才相信白起说这姑娘吃零食吃吐的事情，眼神不由也变得古怪了起来。
    徐兔把白起剥好的大虾塞进嘴里：“你们怎么不吃啊？干杯！”
    西羽皱眉陪她喝了口啤酒，确信自己无论失忆前还是失忆后，都绝对不喜欢这玩意的味道。
    徐兔叹气：“哎，几个大男人，还不如我的胃口好。”
    罗熙无奈在旁煎牛肉：“你堕落归堕落，接下来还是要打起精神，我猜短时间内我们排不到一起，否则对别的对手来说太不公平。”
    徐兔边吃边点头。
    罗熙目光深沉：“比赛应该会拖到夏天，多坚持得久一些。”
    这话听起来很古怪，但其余三个人谁都没有多言。
    西羽轻轻看过徐兔和白起，感觉罗熙应该也私下嘱咐过他们些事情才对，所以罗熙打算干什么呢？难道是……逃走？
    他的眼皮跳了一下。
    就在这时，食堂里回荡起阵阵脚步声。
    竟然是秦云深带着个几个安全科员大步走近。
    他依然是那副不冷不热的样子，抬手示意说：“坐，别紧张，吃得不错啊？”
    “你要来点不？”徐兔若无旁人地自在。
    “不敢，这可是公司专门提供给你们的高级食材。”秦云深说：“我只是来通知各个选手，明天依次去一楼拍比赛宣传照，具体时间表问云台管家就可以，顺便看看你，怎么样，身体已经没有大碍了吧？”
    罗熙淡笑：“不用担心。”
    秦云深点头：“那就好。”
    说着，他就按住西羽的肩膀：“你跟我过来一趟。”
    安全科就是云台的鬼差所，从来都不会有什么好事，罗熙意识到或许是自己与西羽的过分亲密惹了嫌，立刻阻拦说：“他身体还没好，有什么问题我负责。”
    “没什么事，西羽这回人气调查反馈很不错，林总想见见他。”秦云深面无表情，棱角分明的脸微微抬起：“这我总不好换个人带去吧？”
    ……林玉泽？
    罗熙回忆起林玉泽给西羽的基因药，这才让开路。
    在安全科都能压死人的云台，林玉泽作为公司委派的总负责人，掌握着最高的权利，他应该不是想故意加害西羽什么，甚至有可能……在推波助澜？
    西羽显然也在思考同样的事情，忽然端起啤酒杯喝了一大口，然后才擦着嘴角站起身：“好，你们慢慢吃，等我回来。”
    云台在华夏的何处，这秘密无论是人造人还是普通观众都不知情，就算有外面的人前来，也要签署严格的保密协议，唯一可知的就是直播总部附近绝对荒芜人烟。
    林玉泽要过正常商业生活，平日里多在首都，所以在大楼内的总裁办公室就是个空壳子，很多时候都处于大门紧锁的状态，屋内除了摆满冷硬的奢华家具外，半点生活气息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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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羽进门后，先是扫视到摄像头的位置，然后才在全新的沙发上落座：“林总，你找我有什么事？”
    林玉泽放下咖啡杯和文件，微笑说：“听说了吧？你的主播等级和人气简直成反比，根据这几场大比赛的决算，公司打算把你破格提升到高级。”
    西羽对此全然不在意，只轻点头：“荣幸之至。”
    林玉泽又说：“你很通人性，直播表现和其他主播不太一样。”
    西羽：“……这算是夸奖？”
    林玉泽表情神秘：“当然，透露给你也无妨，反正赛前会正式宣布的——接下来的淘汰赛，允许观众用高额价格购买礼物支援主播，所以懂得讨好他们，不是坏事一件。”
    西羽愣了愣，认真点头。
    林玉泽有道：“我很喜欢你，相信你会重铸辉煌，接下来不要让我失望，如果生活上有什么困难，只要我在云台，你都可以通过秦科长来找我。”
    “多谢林总。”西羽欲言又止：“……你为什么这样帮我？”
    他表面上是疑惑林玉泽的鼓励，实际上是不解那枚让他记忆变清晰的基因药。
    林玉泽有双极聪慧的眼睛，依然保持笑意：“我没帮你什么，记住，你的一切结果，都是你自己的安排与选择。”
    这话让西羽若有所思，眼神也清明不少。
    “虽然游戏很难，但请坚持下去。”林玉泽又道：“越是绝境时刻，内心反而会越发坚定。”
    西羽不得不怀疑林玉泽别有深意，结合从前的经历，难道他的意思是，自己濒死状态下会恢复更多记忆吗？
    监视重重，林玉泽当然不能多言，从抽屉里拿出个贴着云台封贴盒子：“这个东西，算是公司给你的奖励，还没正式投放使用的平板电脑，里面有不少课程，书籍和逻辑游戏，新功能更是多得数不清，妥善使用。”
    西羽眼皮微微一动，马上接到手里。
    林玉泽摆手：“好了，去休息吧。”
    “无论如何，还是多谢了。”西羽真诚地微微鞠躬，这才朝门口走去。
    “对了，还有你和罗熙的关系。”林玉泽忽然回神，语气平淡：“主播间有些感情纠葛，观众更爱看，所以公司对这种事向来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别闹得太过分。”
    西羽静待后文。
    林玉泽又说：“不过你记着，《宪法》已经规定，人造人是没有婚姻权和生育权的，因为被改造过的基因一旦和自然人类互相作用，新型疾病很可能瞬间爆发，相信道理你都明白。”
    这话不假，人类掌握了基因修订的方法，却不能预测修改后的基因究竟有多少变故。
    不同的人造人之间生育、或者与自然人类通婚，都有可能打开末世的灾难盒子。
    所以法律规定虽冷酷但也有道理，据说哪怕是真有人造婴儿降生，也必会被追捕销毁，不存在活路。
    西羽点了点头，对政府的铁腕表示理解。
    林玉泽笑：“所以别对亲密关系指望太多，就当是个慰藉吧。”
    “罗熙不是慰藉。”西羽立刻回答：“他……”
    林玉泽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架势。
    西羽垂眸道：“抱歉，他的意义……我没办法描述给任何其他人听。”
    说着西羽就拿着盒子匆匆离去。
    林玉泽坐在原处，望着重新关闭的办公室大门，眸子里渐渐浮现出了几丝落寞，但他的目光重新回到桌面上股东大会的通知书上，气息又变得专注而狠厉了起来，仿佛刚才的刹那脆弱，只是份愚蠢的幻觉而已。
    第70章
    林玉泽这样的大佬, 不可能无缘无故地把西羽叫过去给个玩具。
    特意赠礼, 必定存有深意。
    因此, 当晚罗熙便拿着那个新电脑研究了起来。
    卫生间里哗啦啦的水声掩盖掉了其他动静，西羽坐在浴缸边缘期待围观。
    最终, 罗熙摇了摇头。
    西羽失望。
    但罗熙又微笑，用唇语缓慢地说：“硬件强大，可以支撑做很多功能，而且还有漏洞。”
    西羽眨了眨眼。
    罗熙把屏幕递到他面前，轻轻地点击了下网络按钮，电脑竟然变成了离线模式。
    西羽这才吃惊：或许在自然人类看来，无网络只是不便而已, 但在云台，网络是监视主播思想和行为的主要手段, 如果这台机子始终不连网，就无人知道他们拿它干了什么，再加上罗熙的编程能力, 这……分明是件利器啊！
    罗熙显然也有同感, 不由小心地把平板电脑收成了小盒子，无情揣在兜里：“征用。”
    西羽微微笑。
    浴缸里的热水放了很久, 小小的房间里蒸汽氤氲。
    瞧着西羽毫无防备的温柔表情，罗熙忽然坏心顿起，竟猛推了他一把！
    西羽被吓了一跳, 本能地反握住他的胳膊！
    结果大力之下, 穿着睡衣的两人双双湿了半截身子, 谁也没赚到什么便宜。
    西羽好气又好笑，微带怒意瞪向罗熙。
    热水顺着他们的下巴缓缓滑落。
    罗熙微笑。
    西羽并不松手，甚至凑过去搂住他的脖子，被水淋得眯起眼睛，贴着他的脸说：“一切都会好的。”
    这句话的意思很多，那希冀无比真诚。
    罗熙不禁搂着西羽重新坐好，在他手心里默默写道：“在一切事情之前，必须要搞清楚一个麻烦。”

 第255页

    西羽疑惑眨眼。
    罗熙又写：“赵。”
    ……赵竹笙。
    的确，无论是那个人的刻意接近，还是没头没脑的敌意，都实在太不自然了，西羽本也想多等对方露出些马脚，所以才一直没去处理，未想在《蔷薇游戏》的最后，那家伙却意外出局，恐怕是要因此断了线索。
    西羽认真地看向罗熙，显然在问——怎么查？
    罗熙挑眉：“我去试试。”
    拍宣传照这天，安全科又从外地请来了不少cyber总部的工作人员协助，尽是些摄影师和化妆师之类的年轻人，他们带着与云台格格不入的热情，从早到晚忙得团团转。
    人造人大多外形极具优势，又在观众眼里有着既定人设，所以整体拍摄过程还算顺利。
    估计也只有罗熙这种伤在脸上的照片处理起来令他们头疼。
    待a区选手通通拍完后，徐兔还在依依不舍自己脸上的化妆品，端着小镜子说：“好好看哦，今天不洗脸了。”
    白起在旁狗腿：“你怎么样都好看。”
    西羽坐在旁边摇头失笑，他的银发被造型师梳成了禁欲贵公子的模样，毫无遮掩地露出整张美脸，加之肩膀上又趴着漂亮的布偶猫咪，实在引人注目。
    正闲聊时，中途休息的化妆师凑过来说：“西羽你好，你能给我签个名不？”
    西羽略感惊讶：“签名？”
    化妆师眨眼：“我男朋友两年前就可喜欢你了，知道我要来很激动呢，我想要个签名给他当生日礼物。”
    这理由实在让人无法拒绝，加之公司并未有相关规定。
    西羽接过她递过来的笔，在本子上迟疑地写下自己的名字，忍不住轻声问：“那……你有我两年前的照片吗？”
    平日里不在云台的人都不怎么守规矩，化妆师和小护士田蕊一样鲁莽，她拿出手机翻了两下，便投影出一张动态相片，相片里的西羽长发飘飘、光芒夺目，满眼傲慢之色，而那傲慢叠在他的美丽容颜上并不讨厌，反而成了钻石般璀璨的装饰。
    ……好强的气场，又好陌生。
    西羽渐渐蹙眉。
    这时，负责安保的安全科已经察觉到这里的动静，怒气冲冲地靠近质问：“看什么呢？！”
    西羽没有甩锅，立刻起身：“抱歉，是我的错。”
    安全科人员将照片检查了番，觉得好似并不会出什么乱子，这才皱眉警告：“重置就重置了，不要纠结从前，聪明人要把握好眼前的机会。”
    西羽微笑：“是。”
    徐兔目送那人离开，啧啧打量西羽：“你是怎么从女王受变成现在这样的？”
    白起在旁点头：“重点是——还是受，谁让遇上老大了呢？”
    “……”西羽这才觉得不对劲儿，看向周围：“罗熙还没拍完？”
    徐兔眨眼：“早完了啊，他人呢？”
    事实上，罗熙趁着安全科员去质问西羽时，刚刚成功从摄影棚溜出来，正大步流星地走在初级主播生活区。
    海选落幕惹来的波动在这里已经变得很淡薄了，除却个别几个成功出线的幸运儿，大部分人仍旧在继续自己暗无天日的生活，就连空气都显得冰冷紧绷。
    罗熙不顾一路被好奇注视，终在阅览室发现捧着书走神的赵竹笙，立即勾勾手示意他出来。
    赵竹笙暗皱眉头，几秒后才闷头照做，步履很是迟疑。
    罗熙在这大楼里晃了两年，非常清楚该怎么找监控死角，他特意寻了个背对摄像头的位置，挑眉问：“这两天过得怎么样，很绝望吧？”
    赵竹笙清秀的脸出现丝裂痕，嘴却很硬：“有什么绝望的？没被重置就还有希望。”
    罗熙哼了声：“你是个全新主播，没有重置记录，用的是新型基因，如果能按部就班的发展，应该混得不错，我应该没说错。”
    赵竹笙反问：“对又如何？”
    罗熙：“只可惜有人让你陷害西羽，许你一步登天，让你起了巨大的希望，现在从希望的顶端跌到谷底，你很不好受吧？”
    听到这些话，赵竹笙脸上的裂痕越来越大，脖子上青筋顿起。
    “现在你已出局，是彻底没价值了，不如把始作俑者告诉我。”罗熙干脆利落：“想必你看得出来，我这人说到做到，如果你坦白，至少在我没出事之前，保你能在云台平安无事，怎么样？”
    别看赵竹笙总是副淡定模样，但他本质上还是个无依无靠的新人，现在首次面临失败后的黑暗日子，原本的意气风发全然消失，是最容易动摇的时刻。
    果然，在罗熙耐心等待之后，他终于开口：“其实……”
    “你们在干什么？！”
    一声娇厉的质问打断他们。
    竟然是安全科的副科长夏紫。
    这姑娘年纪轻轻就是首都军政大学的博士，今年才被派到云台来，估计也是想镀金罢了，向来不可一世。
    罗熙心中暗骂了句脏话，却只能冷笑：“哟，夏副，你停职思过回来了？”
    “入围选手要在专属生 活区生活，不准四处乱转，罗熙，你别以为自己有多特殊，可以不讲云台的规矩！”夏紫非常严厉：“这几天，你擅自离开生活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罗熙摊手：“公司要我出来拍照，拍完照迷了路，我有什么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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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紫呵笑：“副本里的迷宫你走得出来，公司这几个电梯你能迷路？”
    罗熙故意微笑：“可不就是迷了吗？这总不至于受罚吧？”
    夏紫发怒大喊：“马上回你的生活区去！”
    尽管心里一千个不服这丫头，但她是管理者身份，罗熙只能照做。
    待到身边无人，赵竹笙仍旧站在原地，已经满脸冷汗。
    夏紫瞥他：“怎么，你耳根子就这么软？”
    赵竹笙低下头：“我们没说什么。”
    “今天赛制出来了。”夏紫抱手：“虽然按计划选出了一百九十二名主播，但是不排除天灾人祸的可能，所以公司接下来会票选十名候补，明白吗？”
    听到这话，赵竹笙原本暗淡的眼睛顿时明亮起来。
    “好好准备。”夏紫冷眼吩咐完，便踩着高跟鞋不悦离去。
    活动室的桌子上摆满了扑克牌，白起显得胸有成竹，而西羽则坐在他面前若有所思，半晌后坦然承认：“我输了。”
    “你能玩到这种程度已经很好了，云台几乎没人赢得了阿起。”徐兔在旁托着脸说：“他脑子又快又戏精。”
    “也不知道是夸我还是骂我。”白起无奈：“牌类的赌局当然考验逻辑和反应，但更重要的是心理战，一定要多琢磨，而且为了能让观众看懂，策划不会将流程与规则设计得太复杂，别太担心接下来的副本。”
    西羽点头：“还是感谢你教我。”
    徐兔嘲笑：“瞎客气什么啊？”
    “我知道你们跟罗熙之间有着超乎寻常的信任，但如果实在走到绝路，我们仍旧是竞争对手。”西羽认真道：“我不觉得被帮助理所当然，所以必须道谢。”
    “这个啊……”徐兔露出酒窝：“我们跟老大已经约定过了，有余力的时候就支撑彼此，无余力了就保护自己——到时候冷静对待，各凭本事，不要对‘朋友’这件事的心理负担压垮。”
    西羽颔首：“我明白了，我也会如此。”
    “这么严肃，说什么呢？”
    罗熙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
    他终于姗姗归来，还拎着个彩色的小海报，丢在桌上说：“看，刚才秦科长给我的，赛程通知。”
    其余三人的脑袋自然凑过去，阅读起上面花花绿绿的文字。
    【电竞大赛首轮晋级赛于5月1日开赛】
    【192名主播均分成16场，每场决出6名胜者，共晋级96名主播】
    【晋级赛内可收取观众礼物】
    【晋级失败者面临重置，望各位全力以赴】
    【与此同时，云台将开启历时一个月的网络投票】
    【票选十名未出线主播作为替补队员】
    【各位主播可在近期直播中为自己或他人拉票】
    其余信息大家都不在意，唯独对后补投票这件事纷纷皱眉。
    徐兔心直口快：“这样就坏了，穆元虽然在主播里不得人心，尽交些狐朋狗友，但他笼络得观众还是很多的。”
    罗熙一针见血：“而且电竞大赛在国外绝对有下注点，之前肯定很多人下注在穆元身上，哪怕为了回本，也会拼命给他拉票。”
    西羽眼神凝滞：“所以吴智拼死把他送出局，他却很快又要回来了？”
    白起照旧乐观而平静：“回来的前提是正式选手出了无法参赛的意外，我觉得别太担心，先顾好眼前的事情再说。”
    罗熙颔首，修长有力的手指一下一下敲击着桌子，像是看穿了什么阴谋，又像是心里有了新的打算。
    在新宿舍的几日，西羽都是与罗熙同床共枕的。
    虽然两人并未有太多逾矩行为，可相拥而眠仍旧是值得感觉幸福的享受。
    这天清晨蒙蒙亮的时候，西羽朦胧间感觉身边一空，他睁开眸子轻声问：“……几点了？”
    “你再睡会儿，然后照常训练。”罗熙在床边迅速换好主播服，俯身吻了西羽的额头：“我再去实验室一趟，有点事需要确认。”
    西羽对罗熙的了解仅在于短暂的相识和几场游戏内，但他感觉得出，这个男人绝不安于现状，而且内心早有复杂的打算，故而只是答应过一声，未追问太多，免得被摄像头捕捉到引起怀疑。
    洗漱的水声响过，门开了又关。
    西羽扶着被子翻身，抱住在旁瞧热闹的小七。
    小七又开始蹭着他呼噜呼噜，一副天真无邪的样子。
    西羽喃喃自语：“还有五天又要去玩游戏了，你可千万要好好的……”
    小七仿佛在回答：“喵……”
    西羽蹙眉苦笑，暗想着是否哪日能真的给猫仔一个家，那得是……云台之外才有可能吧？
    可云台之外的世界，究竟是什么样子呢？
    西羽抓紧薄被，回忆起林玉泽给他吃的那粒药，忍不住冒出了些危险的想法。
    实验室算是整个云台最勤奋的部门了，吃早餐的时间，王博士和他的助手们已纷纷来此上班，搞得满室都是咖啡香。
    正在大厅整理文件的女研究员看到罗熙进来，不由热情打招呼：“好久不见？身体恢复了？”
    “早好了。”罗熙耸肩：“只不过最近无聊的事多，没顾得上来帮忙。”
    “我们早就知道你肯定能出线。”女研究员不疑有它：“王老师说了，这阵子你就专心准备比赛，没准哪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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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瞧瞧周围低声道：“我们就可以正经做同事，你也不用出生入死了。”
    罗熙最早是在游戏里展现出程序天才的，让他来实验室帮忙搭建数据模型和制作程序工具，也是王博士主动提起的主意，最开始安全科当然反对，最后还是王博士在高层走动了番，才给了罗熙这个难得的机会，虽然他所做的事情有多少价值实验室没说过，但节省的资金恐怕上亿是有的，否则也不可能赢得实验员们的尊重。
    正寒暄的功夫，王博士就从走廊经过，打招呼说：“小罗来得正好，跟我来一趟。”
    罗熙立刻跟女研究员告别，大步进了王博士的办公室。
    “虽然我比较忙，但还是每天打听了下直播的状况，据说你游刃有余啊。”王博士主动给罗熙倒了杯热水，落座道：“不管别人怎么想，我是希望你胜出的，这是你最好的、也是唯一的机会。”
    罗熙宠辱不惊地保持平静，开口道：“博士，我不解很久了，您从来没正式回答过我，为什么您这样帮助我、看好我？”
    王博士沉默片刻才回答：“我已经六十九岁了，恐怕再坚持也干不了多久了，这辈子几乎全贡献在人体科学上，取得了小小的成就，纵观过去，也算是功过相抵。其实活到现在，很多事我都看得很淡，但我还是相信一个道理，每个人活这么一遭，总有他该 待的位置，总有他该做的事，不光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更多人的利益。”
    罗熙哑然失笑：“您是相信我，在云台之外会对社会有更大的贡献？”
    王博士反问：“很奇怪吗？”
    不奇怪、甚至冠冕堂皇，但罗熙不相信。
    王博士咳嗽了两声：“今天叫你过来，是希望你专心比赛，这段日子就别到实验室来了。”
    罗熙的感觉非常敏锐：“怎么？是出了什么问题吗？”
    王博士：“听我的没错。”
    对他罗熙还是相对信任的，沉思几秒后颔首：“好，那我去电脑里整理下之前做了一半的数据库，您一会儿派个人来跟我交接——如果我不幸被重置，之前做得工作也别浪费了。”
    “能不能说些吉利点的话？”王博士无奈：“去吧，你手头的东西我让柳叶接手就行。”
    罗熙起身：“那就……希望有再见的时日。”
    王博士的表情颇有些悲伤和复杂，终而点了点头。
    罗熙与他潇洒告别，离开办公室的瞬间，才又沉下了总是在掩饰情绪的眼皮。
    人造人决不允许接触外界，这是海市文娱管理上的铁律。
    像罗熙用于工作的电脑，也曾被反复检查过无数遍，完全没有链接网络的硬件，可以说是非常“安全”。
    但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罗熙在此工作几个月，早就偷偷记住了身边办公位那研究员的登录密码，他悄悄拿出林玉泽给的那个新电脑，飞速登陆了实验室专用网络，并且取得了连接互联网的权限！
    仅仅看到个自然人类最常见的搜索栏，对囚禁在云台的他来说，都是自由的象征！
    但罗熙没有得意忘形，而是以最快的速度搜索了候选主播的投票页，一直拉到底才看到赵竹笙的名字。
    他冷哼一声，手指飞速移动，立即写出个小而无害的病毒挂到了网页上，而后理智地瞬间断线。
    不管那日夏紫是否有意阻止赵竹笙坦白，在夏紫之外，都定然存在着更不可说的幕后黑手。
    ——罗熙倒要看看，没有任何人气的赵竹笙能不能获得名次，又是什么账号给他投了票，
    仅仅这十几分钟的功夫，王博士委托的下属就走了过来，她满脸悠闲，边吃着面包边说：“老师让我接手你的代码，你可得好好给我讲讲，中午我请你吃外卖！”
    “算了，主播可不能吃云台以外的食物，你也不怕引火烧身。”罗熙嘲弄于她的防备之弱，然后才打开自己专用的台式机，正儿八经地交接起了分析实验数据库的新工具制作思路。
    正午的阳光最是明媚，透过训练房的落地窗照进来，让塑胶毯成为小七打滚玩耍的天堂。
    西羽在旁不知疲倦地使用着跑步机，虽然汗流浃背，头脑却是依旧清醒。
    负责保安工作的安全科员在门口溜溜达达，时不时就瞧上几眼。
    西羽忽然停步，拿着毛巾擦汗走下来，低着头便进到公用卫生间。
    他将全新的池子接满了凉水，想也不想就扎头进去。
    肺活量再大，肺里的氧气也有用尽的时候。
    这样自我伤害，最艰难的就是控制住想要直起身子呼吸的本能。
    西羽憋不住气了，呛过水后支住台子的胳膊便开始颤抖，整个鼻腔、气管也都开始生涩而疼痛，肺部因粗鲁进水涌起了难以控制的灼烧感，这苦楚实在比游戏中经历得那些还要难熬！
    仅仅几分钟的时间，他竟自己给自己搞到濒临休克的地步！
    外面溜达的安全科员听到倒地的响动，吓得赶紧冲过来扶住他：“喂！00777号，你怎么了？！”
    西羽满脸是水、迷迷糊糊地没了反应，任对方拼命给自己紧急心肺复苏，原本清明的意识，却已迷迷糊糊地飘远了。
    无数记忆碎片在黑暗的脑海中形成漩涡，翻涌起来就像是堆满泡沫的海，忽而汹涌、忽而又散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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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很多水将身体彻底浸透，但奇怪的是，身在其中的西羽却能够呼吸。
    他的脑袋相当混沌，对周身的动静也感知不明。
    直到那些水忽然哗啦一下全部漏掉了，紧接着好几个穿着白大褂的人用力扶着西羽趴下，拍打他说：“呼吸，用力喘气！”
    西羽茫然照做，完全是靠着求生的本能呛出了第一口液体。
    很快，就伸过来个面罩罩住他的口鼻，一下一下，为他把剩余的液体吸了出来。
    那些扶着他的人用力将西羽拉下金属台，拎过温水管使劲冲洗，而后又利落吹干，送来了简单的白衬衫和牛仔裤帮他遮体，同时各种小仪器不停地检查着他的体温和心跳，可以说场面是手忙脚乱。
    ……这是干什么？
    西羽全然不解，直到被拉着手走进入干净的纯白房间，才有人对他说：“你的主人就要来了，表现得好点。”
    说着，他便在西羽耳边按了下很像秒表的道具。
    西羽的脑海中一阵酸痛，糊里糊涂的状态立刻缓解不少，认知到自己正在首都医科大的研究所内，是个特别定制、绝对无害的新型人造人，而所谓的主人就是出资制作他、需要他终生服务的对象。
    正愣神的时候，房间另一侧的门被轻轻打开。
    一个非常熟悉的身影被人陪同进入，正是之前反复出现的……
    西羽脱口而出：“阿宇？”
    阿宇非常高兴，英俊的脸上浮现出笑容。
    他三步并作两步冲到西羽面前，非常自然地捧住他的脸仔细观察，然后又给了西羽个大大的拥抱：“太好了，终于成功了，反反复复叫我失望六次，我都快放弃了。”
    “放心，这次绝对是按照您设计的外貌和基因要求还原的，我保证他绝对忠诚。”西羽身边的白大褂很殷勤。
    阿宇没理睬，仍旧兴致勃勃地观察着西羽，然后笑：“第七次终于有了你，我就叫你小七吧。”
    西羽不受控制地答应：“好。”
    “我可以带他走了吧？”阿宇询问。
    白大褂欣然答应：“当然，我们准备了大量知识库供您下载，他很快就会胜任您的助理工作。”
    阿宇潇洒摆手：“不必了，我会亲自教他，他应该很聪明才对，知识这种东西，亲自学来的才可靠。”
    说着他就拉起西羽的胳膊：“走吧，你想去哪里？要不要我带你透透气？”
    白大褂阻止：“还是让他有个适应过程才好。”
    西羽愣了愣，小声说：“我想看看这世界什么样子。”
    阿宇一愣，然后挑眉：“这还不简单，只怕你嫌无聊！”
    超级国际化的大都市，在黑夜中霓虹闪烁，那些高耸的大厦之间，随处可见绚烂的全息广告和飞行器，简直令人目不暇接。
    西羽震惊而好奇地走过行人如织的道路，来到个高高的炫光天桥上，望向流金的车流，久久不能回神。
    阿宇始终耐心地跟在旁边，甚至觉得好笑：“有意思吗 ？”
    西羽侧头看他：“……这世界好大。”
    阿宇瞬间笑出了声，然后搭上他的肩膀：“这只是世界的一个角落，地球上有成千上万个城市，还有雪地、沙漠、深林、沼泽……这些知识你应该知道吧？”
    西羽垂眸思考，点点头。
    阿宇：“好了，你饿吗？我带你吃饭吧！”
    西羽这才觉得饥肠辘辘。
    “说起来，这算是你人生的第一顿饭，你想吃什么？”阿宇点了下手表，空气中立刻投影出附近的热门餐厅。
    西羽茫然四顾，发现身后飞过个猫型机器人，它拎着个自动机播放着热闹的音乐，全身都带着甜滋滋的味道。
    “……可爱。”
    西羽瞬间按住了猫型机器人的脑袋。
    “你要吃这个吗？”阿宇用手表扫过二维码，猫型机器人立刻动了起来，转好个云朵般的递给西羽。
    西羽愣愣接过，用舌尖舔了下。
    砂糖的清香。
    这是他生而为人，尝到的第一种味道。
    阿宇在旁边微笑打量，忽然感慨：“你真好看。”
    “……”西羽垂下手，轻声询问：“为什么要制作我……当你的助理，是要做些什么事？”
    “不为什么，觉得寂寞罢了。”阿宇靠在天桥的栏杆上叹了口气：“世界虽然很大，却没有一个我信得过的人。”
    西羽低头想了想，认真地看着他：“你可以信任我，我不会背叛你。”
    “那当然，这已经写到你的基因里了。”阿宇挑挑眉毛，又忍不住恶劣地捧住西羽的脸揉捏了番。
    可惜他再说什么胡话，西羽却渐渐没办法听见。
    梦境，终于再度混沌了起来。
    一双有力的手捧住了西羽的脸，同时伴着焦急的呼唤。
    西羽痛苦地睁开眸子，只觉得自己五脏六腑都燃烧似的疼痛，视线也比平时模糊。
    罗熙充满关心的脸出现在视野内，他立刻抱住西羽，扶着他湿漉漉的头说：“怎么回事？人家说你是自己搞得溺水？”
    西羽这才发现，自己仍旧在训练室的卫生间门口，而水迹斑驳的地板上，已经站了好几名安全科成员。
    他不得不撒谎：“我想洗个脸……忽然没力气了……”
    “带去检查一下身体，00777号，你也太不小心。”安全科员中的一个开口：“有可能是之前过度使用营养仓的后遗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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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羽的复原状况罗熙很清楚，他半信半疑地瞅着西羽的脸，终而决定先确认他的健康再说。
    就在大家纷纷忙着保护西羽的时候，气势逼人的夏紫意外地大步出现，直接停在罗熙面前：“原来你在这里。”
    罗熙呵了声：“这是什么话，满楼都是监控，你对着软件问一声就知道我的位置。”
    “那我就不客套了。”夏紫表情冷淡，皱起秀眉说：“我是来正式通知你，在决赛结束之前，你不准再进出实验室！”
    罗熙：“这是何道理？”
    夏紫抱手：“已经有证据表明，你在实验室附近接触了其他主播。”
    罗熙：“那是穆元自己来挑衅。”
    “不管如何，其它选手生活区也有人接触到相同的主播，不能排除你们不是在传递消息。”夏紫从制服兜里拿出个文件丢给他：“这件事我已经正式汇报给总部，这是处理通知。”
    罗熙展开纸匆匆扫过，这才明白早晨王博士在紧张什么，他不动声色地淡笑：“当然没问题，如果没别的事，我陪西羽去检查身体。”
    夏紫嫌弃地看了眼满脸苍白的西羽，无情拒绝：“陪什么陪？安全科保护不好他？赶紧带走！”
    那几名科员十分听话，立即架着虚弱的西羽离开了训练室。
    罗熙站在原地，半点也没被夏紫所影响似的，只露出个若有所思的微笑：“夏副从前游手好闲，最近却变得很严厉嘛。”
    夏紫不理他带刺的话，冷哼了声，扭头便快步消失无踪。
    尽管在别人面前装得淡定，罗熙实际上当然非常担心西羽的安危。
    他无心再做训练，竟然破天荒地偷懒一日，焦急地回了宿舍等待。
    大约一个半小时之后，服过药的西羽才悄声而归，关上门道：“抱歉，让你担心了。”
    罗熙立刻从沙发上站起，用力拉住他的手腕说：“你到底在干什么？”
    西羽的眼神很无辜：“我……我真不是故意的……”
    或许是摄像头阻挠他说了实话，但罗熙绝不相信这种解释，他显然有点生气，皱眉道：“无论如何，都不能伤害自己的身体，别叫我看到第二次！”
    西羽很专注地瞧着罗熙的眼睛，即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罗熙挑眉。
    西羽忽然莫名地弯起嘴角：“现在，你有了能够去信任的人了吗？”
    罗熙并不知西羽为何这么问，却皱皱眉，瞪他：“你说呢？”
    人应不应该仇视自己与生俱来的东西，这件事西羽没法回答，但即便他在溺水后想起那些事情，却仍旧没有讨厌的感觉，忠诚与信赖，或者基因有办法控制，但喜欢呢……喜欢这种感觉……就只能出自本意吧？
    他垂下双眸，很想知道这份“喜欢”所诞生的过程。
    可惜那些记忆十分小气，并不肯完全坦诚。
    这功夫，罗熙已经不安地摸住了西羽的额头，然后硬把他拉到沙发边坐下：“你别这样古里古怪的，我担心。我去给你拿些午餐来。”
    说着他就要出门去食堂。
    “喂。”西羽叫住他：“我想吃。”
    罗熙怔愣：“啊？”
    西羽重复了一遍。
    除了满头雾水，已经没别的词去形容罗熙的表情了，但他还是耸了耸肩，大步而去。
    在今天之前，西羽完全想不起世界上还有那种东西：靠着给砂糖加热旋转，在木棍上缠绕出来的甜甜的云朵，真是幼稚。
    可是想起来之后，他就忍不住继续去想，甚至无比想要证明记忆的真实。
    西羽握住手，忽然很害怕罗熙拿回来的是些西式甜点，和他期待的并不一样。
    大约半小时过去，宿舍的门滴的一声响。
    罗熙一手拎着打包盒，一手举着个白白圆圆，无语说：“你想吃的东西怎么比孕妇还刁钻啊？食堂大娘快要被我逼死了，搞糊了她两个锅。”
    西羽默默地瞧着罗熙，总是安宁如湖面的眼睛里忽然有光。
    罗熙走到沙发边递给他：“给。”
    西羽没有接，而是忽然把罗熙拽了个趔趄，直接用力抱住他，然后轻声说：“你知道它是什么味道的吗？”
    罗熙无语：“废话，甜的啊，你到底怎么了？”
    西羽轻轻地笑了：“嗯，很甜。”
    第七卷 诡念人间
    第71章
    公司赛程安排紧张, 眨眼五天过去, 淘汰赛来得比想象中更快。
    西羽加紧日常训练后，体能恢复得七七八八，加之想明白了一些往事，再来到游戏室门口时，信心和意志自然比从前坚强了许多。
    他抱着装猫的透明盒子轻声问：“安全科真的会好好照顾小七吗？”
    罗熙无奈：“现在他们不让我去实验室, 秦科长能答应, 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
    西羽整天和猫仔黏在一起，对于面临的分离，表情担心而不舍。
    罗熙坏笑：“要不然, 转托给吴智帮你养着？那小子肯定很想跟你见面诉苦呢。”
    西羽考虑了下吴智的不着调, 终而摇头：“这就算了。”
    这时, 穿着白大褂的秦云深大步走来, 见面就伸手：“拿来吧。”
    他这个人虽然冷酷无情，但能力和地位摆在那里, 答应了的事应当不会做得令人失望。
    西羽把小七递过去：“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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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云深拎住猫箱：“没什么，正好给我做个伴，祝你们晋级顺利。”
    罗熙弯起嘴角：“借你吉言。”
    西羽欲言又止地瞧了瞧猫箱子, 自知必须面对现实，这才与罗熙交出手环, 一前一后的走进游戏室里。
    留在原地的秦云深耸耸肩, 仔细打量了下哀嚎的布偶猫, 叹息说：“白花那么多钱, 买下你有什么用？”
    小七一脸天真无邪。
    夏紫不知何时过来, 抱手冷眼道：“活物就是个念想，人造人没有亲人，为了依赖着自己的猫也会努力出来的，这礼物心思很深呐。”
    秦云深不置可否。
    夏紫嫌弃：“不过我不看好他们。”
    “我发现，你总是针对罗熙和西羽。”秦云深直言不讳，打量自己的女同事：“有什么目的？”
    夏紫委屈地垂眸，小声道：“你这话什么意思，我对安全科是绝对忠诚的……”
    她说完又补充道：“只要你还在这里当科长。”
    秦云深就像听不出她话里的情绪，只是笑了笑，拿出对讲设备边离开边说：“还有十五分钟开赛倒计时，即时所有游戏室关闭，切记严防死守，保证所有主播的人身安全。”
    夏紫郁闷地扭头瞪向窗外的园区，许久才无奈叹息出声，扭头朝着另外的方向走远了。
    对西羽而言，进入游戏的流程已经开始变成家常便饭。
    营养仓飞速连接了他的大脑，播报出一连串检查通过的语音通知。
    内心宁静的西羽在意识的混沌区内等待了几秒，眼前才亮起柔柔的白光。
    有日子没见的肥猫得意登场，它穿着肥宽的白大褂，脖子上的听诊器晃晃悠悠，手里还拿着个针筒当话筒：“00777号主播西羽，很开心又见到你啦！”
    它的着装通常暗示着游戏的主题设计，西羽敏感地轻声问：“这次的游戏发生在医院里？”
    “不是医院，是疗养院！”肥猫脱口而出后，又捂住嘴巴：“嗨呀，跟你剧透了！”
    西羽淡笑：“这些选手总归会知道的，你准备跟我通报什么规则？”
    肥猫清了清喉咙，叉腰说：“本轮晋级赛的副本，是公司和首都晋江文化公司联合制作的，副本正取材于大热的恐怖小说，内容十分惊险血腥，你要小心啦。”
    西羽向来不信鬼神之说，想象不出有什么恐怖元素能把自己吓住，自然表情淡定。
    肥猫又嘱咐：“还有，和海选时的要求不同，从晋级赛开始，主播是可以收取观众赠礼的！你的人气很高，多努力呀！”
    这听起来的确是个好消息，西羽颔首：“还有呢？”
    “还有就是——不可以杀害玩家和nc！”肥猫绷紧了小脸：“否则被杀者立刻复活，杀人者出局！”
    西羽不慌不忙：“明白了，打个半死就行了。”
    “嘻嘻嘻……”肥猫诡异地笑出来：“不用打，你们就会半死不活哦……”
    西羽追问：“什么意思？”
    肥猫得意甩头：“不告诉你，进入游戏后自然会宣布规则，祝你好运。”
    西羽对这ai略感无奈：“那好，现在可以进入了吧？”
    “可——诶诶诶！”肥猫慌张地跺了跺脚：“差点忘记重要流程！因为本局游戏中选手有着不同的身份，身份需要抽签决定！”
    说着它就凭空变出了个抽奖的木盒子，双眼闪闪发光。
    西羽的运气向来不错，面对这种流程反倒担心罗熙，犹豫了两刻才伸手摸出了个挂号单。
    只见两个血红色的字在上面缓慢浮现：线人。
    “嚯，是特殊身份呢！”肥猫这才松了口气：“加油去吧！”
    它说完这话，西羽甚至没来及追问“线人”什么意思，整个人就跌入了掺杂着浓浓消毒水味的黑洞之中！
    【晋级副本：11号】
    【副本名称：诡念人间】
    【启动时间：2046年5月1日】
    【主播人数：12位】
    【在线观众数量：216453678512人次】
    副本加载完，在意识和五感复苏之后，周围仍旧是一片漆黑。
    西羽感觉到鼻息间的消毒水味变得更浓了，不由伸手摸了摸身边，才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冰凉的单人床上。
    他立刻坐起，在伸手不见五指的状态下寻找床铺周围的道具，正忙乱着时，阴冷而沙哑的系统声毫无防备地响起。
    【欢迎来到昆山疗养院……】
    【这是一个与世隔绝的地方，住满了身患绝症与稀有病症的可怜人】
    【疗养院的医护人员看起来和蔼可亲，但……却从来没有一个患者能够活着离开！】
    【为此，已有勇敢的卧底混入疗养院调查取证】
    【你以为自己正是那些英雄吗？】
    【很不幸，你只是疗养院内需要治疗的患者！】
    【病痛难耐中，谁又敢相信身边这些“白衣天使”呢……】
    西羽停住动作，转而摸住棉布衣衫和裤子，意识到自己这身打扮应是病号服才对。
    广播声低哑继续。
    【作为绝症患者，你必须在每24小时中喝掉一瓶营养液，否则立即毙命出局】
    【营养液每天午夜在疗养院内刷新若干瓶】
    【同时，选手的游戏身份有所不同，分为2名线人、2名奸细，和8名普通患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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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线人通关条件：帮助卧底nc逃离疗养院】
    【奸细通关条件：帮助医护nc消灭所有线人】
    【患者通关条件：存活过第五日】
    系统通知完这些消息，就彻底地安静了下去。
    西羽仔细听后，不由冷静琢磨：自己抽到的身份是线人，终极任务是帮助藏在医院里的正义nc逃离这里？可那些 nc在哪里？又怎么联系呢？
    胡思乱想的同时，他不停地搜索单薄的病号服，最后终于从手背的胶布下找到张小小的纸条。
    只可惜空气浑浊的室内没有一点光亮，实难辨认纸条上的内容。
    西羽皱起眉头，忍不住光脚下床，试图去寻找照明设备。
    没想脚趾刚碰到地面，他的背后就传来了声古怪而冰冷的呻吟。
    竟然还有别人？！
    西羽警惕回身想要防备，可那痛苦的声音虽越来越大，却并没有袭击他的意思，难道是病人……？
    很快，他的想法就被证实。
    一道微光忽而出现，原是禁闭的房门被人打开。
    西羽瞬间躺回散发着霉味的床铺中央，看到两个穿着浅蓝色护工服的男nc紧急闯入，朝他身边的病榻冲去。
    原本躺在那的病人已经摔到地上，他皮肤苍白惨淡，突兀地长着许多极其诡异的红斑，在抽搐中大口吐出污浊的鲜血，苦痛之声也变得含糊不清，看起来既悲惨又恶心，真令西羽感觉手脚冰凉。
    男护工一个是英俊小生，一个则阴沉丑陋，相貌天上地下。
    好在他们办事同样利落，很快便把在挣扎中咽了气的病人抬上个担架固定好。
    临走时，其中那个帅气的护工还分神安抚西羽：“别担心，好好睡吧，明天我们帮你检查身体。”
    说着他们便抬着尸体匆匆而去。
    虚掩的门透出走廊的浊光，终于能让西羽好好观察下这间陋室：原本应该干净纯白、象征着希望的病房里面，墙壁肮脏斑驳、器具陈旧褪色、地板上留着深深浅浅的印子、就连被单上都是肮脏的血迹，果然是间黑心医院！
    他厌恶皱眉，终于悄然展开纸条，只见上面写着句古怪的话：奉先早有取卓之心。
    这什么意思？
    西羽尚未琢磨清除，就听到系统的专项提示。
    【勇敢的线人西羽啊……请帮助潜藏在昆山疗养院的记者尽快搜集证据、逃离这吃人的地狱吧】
    【每日完成线人任务，奖励营养液两瓶】
    【今日线人任务：24小时内与记者建立联系，切勿引起其他nc的怀疑，否则任务失败】
    两瓶营养液……刚好够自己和罗熙日常消耗、维持生命用的……
    西羽没有因为特殊任务而头疼，反而露出满意的微笑。
    他马上再次光着脚落地，将不堪的病房搜了一遍，发现这里不存在任何有用的道具，这才将纸条重新粘回胶布下，悄无声息地离开房间。
    疗养院的走廊里同样阴气深重，隔不远就能看到沾满血的床单和空的掉药物瓶子被随意丢弃着，四处都充满了死亡的悲凉气息。
    西羽边走边琢磨，并无法感知到自己的身体哪里不适，自然也不晓得到底得了什么病，难道每日获得营养液只是规则硬性要求，具体病症并不重要？
    他正心存疑虑之际，前方拐弯处忽然露出个黑影！
    西羽本能地防备后退，恍惚见是同样穿着病号服的罗熙，隐隐松了口气，忍不住很主动地给了他个拥抱。
    罗熙乐得温柔满怀，拍拍西羽的后背说：“正想找你呢，这回游戏果然比从前严格。”
    西羽松手疑惑。
    罗熙道：“没发现么？从前排到的副本都是从傍晚开始，傍晚到午夜是适应和缓冲期，也便于各个主播见面，但这副本不太一样，直接是从午夜开始的。”
    “是啊，我们还不知道对手是谁。”西羽蹙眉，简单讲过自己的身份和任务，催促道：“营养液肯定已经刷新了，现在当务之急是搜索营养液，否则全依赖于做任务的奖励，恐怕会有危险。”
    “英雄所见略同。”罗熙淡笑着拉住西羽的手腕：“来这边，刚才我简单溜达了一圈，见有个药房，没准正有那道具。”
    西羽向来信任他的判断，什么都没质疑，便默默跟上。
    后半夜的疗养院里惨叫声此起彼伏，充斥着苦不堪言的病人nc在痛苦中的哀嚎，那些诡异的动静冲破漆黑夜色，实在毛骨悚然。
    两人躲避着巡夜的护士，成功找到药房的位置。
    由于疗养院设施简陋，罗熙很果决地弄坏了锁直接闯入，两人摸着黑乱翻，虽不晓得各种气味奇怪的药瓶是干什么用的，但也确实没发现传说中营养液的痕迹。
    “特殊道具，拿到手里应该有提示才对。”西羽打开抽屉，借着走廊的微光飞速翻阅药物单子，轻声问：“对了，你知道我们得了什么病吗？”
    罗熙回答：“不知道，但肯定有坑便是。”
    “难道是传染病……”西羽喃喃自语，暂时没有头绪，这时忽有个光滑的卡牌从文件里掉出来，上面只写了个“购”字。
    他疑惑拿起，顿时听到系统的声音。
    【获得购买卡：具体效果未知。】
    “这什么意思？”西羽更加不解，跟罗熙悄声解释了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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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罗熙挑眉：“估计还没有触发事件，所以隐蔽了详细信息，先收起来。”
    “有发现吗？”西羽问。
    罗熙摇头站起：“看来营养液不会藏在这么明显的地方，我们去别处找找，抓紧时间。”
    西羽将卡牌塞进兜里，皱眉：“每晚刷新若干营养液，也没说具体多少个，恐怕是随着时间推移会越来越少。”
    罗熙率探头到走廊窥视：“……没关系，你还有任务奖励保底。”
    “你说，我找到的字条到底什么意思？”西羽百思不得其解：“难道是用历史典故暗示了nc人物关系？”
    罗熙刚想回答，却忽然嘘了一声。
    两人随机蹲在虚掩的门后，瞧见两个女护士吃力抬担架而过，担架上有个奇形怪状的病人，瘦骨嶙峋、肢体扭曲，已然没有半点生机。
    她们脚步渐远，西羽才蹙眉开口：“这些提示很清楚，疗养院里藏着可怕的罪恶，我的任务就是帮助卧底挖掘出这些罪恶，并且排除奸细的干扰。”
    罗熙：“什么你的任务？是我们的任务。”
    西羽不禁惊讶：“你是另一个线人？刚才怎么不说？”
    罗熙挑眉：“不是啊，我是线人家属。”
    “……”西羽哭笑不得，提神道：“我们去别处找找吧。”
    万万没想到，就在这时，疗养院里回荡起凌晨两点的钟声。
    原本只是有些污浊的药房像被什么东西腐蚀掉了似的，瞬时间溃烂坍塌，紧接着所有丑陋的景象都旋转起来，形成了巨大的漩涡，甚至将西羽和罗熙双双吸入了其中！
    又是无尽黑暗的虚拟空间。
    被摔得生疼的西羽轻咳了两声，摸索着喊道：“罗熙？”
    结果未听到对方的回答，便有个轻声细语的女孩子疑惑发问：“……西羽？”
    紧接着，周围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
    “你们看的见吗？”
    “这里还是不是疗养院？”
    “喂，别碰我！”
    ……
    西羽无比困惑，皱起眉头，幸而忽然被只熟悉的大手扶住 ，是罗熙的气息。
    罗熙凑过来在他耳边低声道：“言多必失。”
    还没搞清状况的西羽抿住嘴唇，这时黑暗的空间内忽然投下到追光，照亮了位站在附近的中年男子，他五官端正但笑容诡异，弯起嘴唇时也带得唇上的小胡子一抖一抖，朗声说道：“亲爱的患者们，欢迎你们来到疗养院的至暗时刻！”
    这时候，西羽终于看清周围：只见十余个主播和这个nc正在个巨大的方框之内，方框宽约一米，每道边由十二个不同颜色的方格所组成，实在有些熟悉的感觉。而主播内除了他和罗熙，也并非都是陌生人，竟然出现了非常令人意外的孙修雅！
    原来方才出声询问的女孩子就是她……
    虽然在最初相识的副本，彼此属于不同的阵营，但西羽并无敌意，眨了眨眼睛：“原来你也晋级了。”
    孙修雅低下头：“本来上局我的bloo值已经快爆了，最后忽然听到罗熙的声音出现在广播中，他公布了个删除码，我觉得他不会骗人，就立刻输入，所以……”
    也不知道该说这个女孩子幸运还是不幸。
    片刻功夫，nc已经显得不耐烦：“好了，你们不如明早再做寒暄，我可不是来看热闹的！”
    “那你是来干什么的？”有个女神般的长发美人站起来发问，即便穿着普通的病号服，也无法遮掩她的仙女姿容。
    罗熙见之轻轻蹙眉。
    西羽低声：“怎么了？”
    罗熙附在她耳边说：“你还记得上局那个爆出穆元身份的的女人吗？”
    “张画？”西羽记忆力还算不错，更何况对方扮猪吃老虎的事实在令人印象深刻。
    罗熙抬抬下巴示意。
    ……原来就是她。
    那nc原地溜达了一圈，满意地瞧了瞧“病患们”，嫌弃道：“连我都不认识？我就是昆山疗养院的院长，郝忠！今晚，我也是至暗时刻的主持人，伴你们度过欢乐的游戏时光！”
    说着，郝忠招招手，立刻有个巨大的骰子从天而降。
    罗熙赶紧拉着西羽躲开，皱眉道：“这不会是大富翁吧？”
    郝忠院长哼笑，犀利的眼眸里露出一丝冷意。
    此时系统通知终于想起。
    【欢迎来到至暗时刻】
    【在至暗空间内，每个选手有五滴血】
    【只要血量尚未耗尽，选手们就可以在每个凌晨两点时到达这里】
    【选手们皆从第一格开始，根据投掷骰子的结果，决定每轮步数，每晚投掷三轮】
    【走到不同颜色的格子内，将遇到不同的事件】
    【而事件中的终极大奖，就是抽取诱导剂之一！】
    原来还真是大富翁游戏，但关于“诱导剂”是什么东西，各位主播听得云里雾里。
    有个斯斯文文的男主播微笑询问出这个问题。
    郝忠院长露出冷笑：“事实上，你们十二个人，得的是十二种不同的疾病，需要营养液才能维持生命……这点我没说错吧？”
    斯文男主播颔首。
    郝忠院长的笑容越发冷酷：“诱导剂是和营养液恰恰相反的东西，每种疾病对应一种诱导剂，如果你能够猜出其他人的疾病，并找到对应的诱导剂喷到他身上，那他立刻会在重症中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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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言一出，众主播无不色变。
    且不论“线人”和“奸细”身份互相为敌，哪怕是普通身份的人为了站队、或者获得更多寻到营养液的机会，也会痛下杀手的。
    罗熙率先打破奇怪的氛围，淡笑说：“既然如此，那就给我们解释下格子颜色的含义，然后开始玩吧。”
    郝院长打了个响指，一圈格子立刻闪烁出不同的光芒。
    同时系统广播在低沉沙哑的声音中播报信息。
    【白色格子，名为空白格，踩上无任何效果】
    【蓝色格子，名为主持格，可以询问当晚主持nc一个问题，问题不能事关他人病症和身份】
    【粉色格子，名为生存格，踩上遇到危险事件，如不能脱离危险，扣一滴血】
    【红色格子，名为伤害格，踩上立即扣一滴血】
    【绿色格子，名为治疗格，踩上恢复一滴血，血上限为五】
    【紫色格子，名为自由格，归第一个踩上的玩家所有，其他玩家踩上，必须回答格子主玩家一个问题，问题不能事关他人病症和身份】
    【橙色格子，名为诱导格，踩上抽取诱导剂一瓶】
    虽然信息量不少，但在场的主播都身经百战，听得明明白白。
    他们各自琢磨起来，脸上却皆显得风平浪静，唯独角落里一个半大的瘦削少年，脸被长而凌乱的头发遮掩着，看起来气质很是阴沉。
    那少年察觉到西羽好奇的眼神，立刻狠狠地侧过头。
    罗熙嗤笑。
    西羽忽然响起自己兜里的那个购买卡，手悄悄摸上去，果然听到了系统通知。
    【购买卡：扔骰子前使用可购买无主自由格一个】
    原来如此，但西羽认为自己目前对游戏和他人了解不多，并不想滥用，自然暗暗收回。
    主持人nc郝忠抬起手：“好了，既然你们这么积极，那第一晚的至暗空间现在开始！接下来，由我来指认选手的游戏顺序，不得反驳！”
    话毕，他就用食指对向西羽：“从你开始，西羽，我美丽的病人，疾病也没有摧毁你的容颜……但这，只是暂时的！”
    “……”，西羽在大家关注的目光中走到他面前，捡起那个大骰子颠了颠，然后果断抛起！
    骰子掉在地上咕噜噜滚了一圈，显示出结果：三。
    西羽立即不受控制地被怪力拖上方格起点，硬着头皮往前走了三步，到达第四个格子。
    粉色，生存格。
    这格子粉光微微闪动，混沌的全息环境无情地将西羽包围了起来，是水！
    西羽不受控制地浮动着，本能地憋住呼吸，在完全看不清楚的水中奋力游动，一直摸到密封的顶部，才感觉到这是个被液体填满的密闭空间——如果不是系统考验他的肺活量，就一定有排水口才对！
    抱着如此想法，西羽在水中吃力地一寸寸摸索，终于在三分多钟的时候，拉到个环扣。
    他猛地一拽，巨大的吸力将水和他一同丢了出去！
    西羽重新得到呼吸，全身湿透地蜷缩在那个格子上，忍不住咳嗽了起来。
    “你还真厉害，不扣血！”郝忠院长说：“继续扔！”
    其他主播完全没想到是这种状况，那个文质彬彬的又开始不满：“喂，这也太不公平了吧，难道不该每个人扔一次再继续下一轮吗？他岂不是最大概率获得自由格的拥有权？！”
    郝忠抱手：“顺序是根据海选隐藏分排名决定的顺序，如果不服气的话，你可以退出。”
    那主播也没继续大喊大嚷，恢复理智说：“原来如此，是我心急了。”
    西羽接住飞过来的骰子，又用力扔起！
    两点！自由格！
    郝忠院长瞧着西羽往前迈步，哼笑宣布：“西羽获得第六个格子，此后踩上来的玩家，都必须回答西羽的问题！”
    西羽瞧着第六格出现自己大大的名字，暗自松了口气，第三次抛起骰子！
    五点！方圈第十一个格子是空白的！
    眼瞧着西羽脱离危险，郝忠的目光又在大家中间逡巡，而后指着罗熙说：“你，罗熙，我聪明的病人，下一个！”
    罗熙被系统拉到起始格，大大方方地丢起骰子。
    由于他运气向来不好，西羽不禁眼皮直跳！
    幸好骰子翻滚一圈，露出了四点的那一面，而四步之后的格子竟然是……
    郝忠院长摸着下巴琢磨：“嗯，不错嘛，罗熙获得第五个格子的所有权！”
    罗熙满意道：“看来我的运势来了。”
    说着他又接过骰子抛出——又是四点！而这四点预示的第九个格子则是……血红的！
    西羽：“……”
    罗熙：“……”
    “伤害格，快去啊！”郝院长不禁有些兴奋。
    此刻罗熙没有别的选择，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待脚步踏到第九个格子上，立即被个空气之刃割伤手臂、血花四溅！
    西羽觉得自己的呼吸都要被阻住了，目光满是担忧。
    “没事。”罗熙用完好的胳膊单手抛出骰子，好似并未被这个惩罚所影响。
    这回骰子仍旧转出四点，好在第十三格只是空白而已。
    郝忠院长有些失望，冷哼后说：“第三位玩家，孙修雅，可怜的小女孩，就是你！”
    对这个顺序西羽是非常吃惊的，看来孙修雅并非她所解释的那样无用，仅仅因为听到罗熙的删除码才侥幸通关，而是的确在游戏里所有建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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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孙修雅把长发挽到而后，露出自己平凡苍白的脸，站到起始格上第一次抛出骰子！
    三点，生存格。
    她瞬间沁出冷汗，缓缓地一步一步走了上去，整个人立即消失不见。
    其余主播没有闲聊的心情，全围在周边等待。
    五分钟后，孙修雅瘦小的身子才重新摔到了格子上，她脸部和手部都有擦伤，痛得瑟瑟发抖。
    郝忠院长啧了声：“小看你了，孙修雅逃过危险，不扣血。”
    孙修雅深吸口气，继续丢骰子。
    骰子只抛出了个很低的弧线，咕噜噜地掉在地上，显示出四点。
    这下子，主播们中间起了小小的沸腾之声。
    因为她即将走到的第八个格子，竟然是诱导格，这姑娘成了第一个拥有诱导剂的人！
    郝忠院长同样激动，搓搓手说：“不知道……她会拿到克制谁的道具呢？”
    孙修雅本人倒显得淡定，她踩到第八格上，随着橙光闪动，接住了从天掉落的瓶子，眼尖的主播可以看到，那瓶子上花了个娃娃的卡通图案，除此之外，什么信息都没有！
    郝忠院长咧嘴一笑：“哎呀，有个重要的信息我忘了讲，如果诱导剂喷错了人，那么使用诱导剂的玩家，立即出局。”
    西羽蹙眉，暗想：这才对！否则岂不是搞到个诱导剂乱喷就可以了？看来识不破其他人的病症，这东西的意义根本不会有想象中大。
    孙修雅将喷瓶装入口袋，无声地再度抛出骰子。
    两点，第十格空白，算是顺利过关。
    “不知道接下来你们还有没有幸运儿。”郝忠院长眯起眼睛，指向个壮汉：“你，马关山，双子中的一个，快上去吧！”
    西羽惊讶地望向罗熙，罗熙点了点头。
    没想到《蔷薇游戏》里的009号也出现了，这副本的熟人真是比想象中还要多。
    马关山的真实形象和曾经的掩饰不同，他人高马大、肌肉发达，脸庞长得非常老实憨厚，瞧着很像个值得依靠的男子汉。
    这家伙朝西羽动了动粗眉毛，这才来到起始格第一次投掷。
    一点，空白格。
    他无奈耸肩，接过骰子再扔。
    三点，第五格！
    郝忠马上窜到马关山身边：“你踩到了罗熙的自由格，罗熙，快质问他！撒谎的人可是要出局的！”
    罗熙挑眉望着脸色苍白的马关山，忽而笑道：“你有营养液了吗？”
    马关山松了口气摇摇头：“没。”
    罗熙：“我问完了。”
    对此郝忠院长非常不满意：“你应该多打听下他和其他玩家的关系！”
    罗熙面无表情：“哦，受教了。”
    郝忠无奈离开。
    马关山捡起掉回脚边的骰子，满怀期待地一扔！
    可怜的是……四点！第九格伤害格！
    罗熙瞧他也被空气刃狠狠割伤，满意地微笑出来。
    马关山郁闷地空踹了一脚，捂着伤处盘腿坐下。
    郝忠清了清嗓子，来到个温柔可人的女主播身边，色眯眯地说：“到你了，原薇小姐。”
    这女主播当真是无害的长相，飞到初始格柔柔弱弱地捡起骰子，小声道：“如果五滴血没了，只是不能玩这个游戏，不代表出局吧？”
    郝忠颔首：“你说的没错。”
    原薇松了口气，扔出骰子。
    两点，第三格，空白格。
    再扔四点，第七格，空白格。
    ……结果当真和她的气质同样没有存在感啊。
    原薇第三次捡起骰子，用力一抛，一下子抛出了五点，她率先直接走到这一排的拐角处，踩到了主持格，小声问：“院长，是不是我可以向你提问了？”
    郝忠目光严厉：“你最好小心问！”
    医院里的nc有着剧情身份，当然完全可以通过发问来得知某些信息，但发问得太过明显，也会有暴露自己身份的危机。
    原薇咽了咽口水，终于低头：“今天刷新了多少瓶营养液？”
    郝忠冷笑：“九瓶，富裕着呢。”
    这话让主播们大大地松了口气，毕竟再加上四个有身份的人有可能得到的八瓶，总营养液数量远超选手数量，是最容易存活的一天，自己更可以趁此机会多囤两瓶，保证接下来的日子不至于害病而死。
    郝忠才不理他们心中的小算盘，终于扭头看向高冷美丽的张画，饶有兴趣地说：“轮到你了，口是心非的小宝贝，张画。”
    张画从容地站到起始格上，扔出了脚边的骰子。
    五点！第六个属于西羽的格子！
    郝忠幸灾乐祸地大笑：“赶紧发问吧，你们再彼此放水，我可真是要失望至极！”
    西羽知道张画心机颇深，跟她联盟比跟她作对更危险，索性问说：“在这些主播里，你最信任谁？”
    张画的表情顿了顿，终而轻声回答：“原薇。”
    站在尽头的原薇有些感动地看向她，微微抿起嘴角。
    张画淡定地拿起巨大的骰子，再一次高高地抛出！
    第72章
    张画最后一次投掷, 稳稳地投出了个三点。
    她的眼角眉梢终于浮现得意之色，款款走到第十四格的自由格。
    郝忠痛快宣布:“这块格子归张画所有！游戏继续, 到你了，小可爱周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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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始终坐在地上看戏的萝莉忽然站起, 她奇瘦无比, 短发俏皮，大大的眼睛乌溜溜地转，感觉相当聪明，气质有几分像是杜莉。
    系统将周蓉直接拽到起始格，她撇了下嘴，立刻抛起骰子。
    三点，第四格！又是生存格！
    所有的主播都盯住了这个小女孩, 想知道她是否与孙修雅一般人不可貌相, 能够经受住对体能和勇气的极大考验。
    周蓉完全是不慌不忙, 大步跳到第四个上转瞬消失。
    约过了三分多钟，她又凭空落地, 潇洒地单膝蹲住, 完全是毫发无伤，半点瞧不出她到底经历了什么。
    ……果然有一手。
    周蓉不理睬别人惊讶的目光，捡起骰子又扔了出去。
    竟然是四点！到了第八格诱导格！
    郝忠顿时兴奋：“天呐, 第二瓶诱导剂要被拿走了！这可真是锦鲤般的好运气。”
    周蓉扬起下巴, 马上跑到橙光融融的第八格上, 迎接住从天而降的诱导剂瓶子, 那瓶子上也有个小小的图标, 看起来像是枚子弹，除此之外仍旧没有任何提示。
    西羽皱眉瞧着这丫头，当真对大家的疾病和诱导剂的关系没有半点思路。
    周蓉显然是个干脆利落的人，她没有半分迟疑，第三次把骰子丢了出去！
    六点！
    张画冷眼等她走到第十四格上，立刻抱手学着西羽发问：“谁是这个游戏里你最信任的人？”
    周蓉理直气壮：“没有，我只信任我自己！”
    郝忠在方圈中央露出笑意：“好答案，的确如此，除了自己，世界上本就没有值得信任的人——好了，终于到你了，齐觉晓，快去吧。”
    这郝院长显然是喜欢美女，结果却并未对接下来这位女主播多出什么台词，显然是不欣赏她过度打扮的模样，女主播自然不悦地抿住嘴唇，扭着腰自己爬上了初始格，用很淑女的姿势捡起骰子丢到前面。
    她力气如此之轻，骰子本该是径直落下才对。
    但系统怎么能允许旁人作弊？
    骰子自动转了几圈，转到了前面最不吉祥的第四格！
    齐觉晓脸色微变，明显是非常勉强地往前走去，在消失的刹那之前，表情已经非常之难看。
    照理说能混进正式赛程的主播都有两下子，可是旁边那些围观的主播对她除了微露鄙视、就是面无表情。
    明显颇有个性的周蓉还抱手哼道：“绿茶婊的冬天到了！”
    两分半钟后，齐觉晓扑通一声摔到地上，大腿已经鲜血直流。
    郝忠院长摇头叹息：“你失败了，扣一点血！”
    齐觉晓双眼含泪，哀求说：“可是我已经没有办法走路了，能不继续了吗？”
    “当然不能，如果你拒绝游戏，就做出局惩罚！”郝忠院长立即变得非常严厉。
    齐觉晓吃力地抱住骰子，侧身往地上一丢，没想骰子又转出了五点，第九格是伤害格！
    “……”西羽暗想：“莫非这姑娘才是非酋之首？”
    通红的鲜血已经淌到了格子外面，齐觉晓吃力地朝前爬动，用了很久才爬到第九格，空气之刃立刻划破了她的后背！
    痛苦让齐觉晓呜呜地哭了起来。
    郝忠催促：“继续、继续，你要超时了！”
    齐觉晓冷汗掺杂着眼泪，颤抖地将骰子丢出，而后才松了口气，因为骰子最上面只转出了一点，而她面前的格子，正是绿色的治疗格！
    那绿光看起来便非常温柔，在齐觉晓爬上去的同时，便治好了她腿部的伤痛。
    正坐在治疗格上的孙修雅冷眼旁观，齐觉晓哽咽着趴地不起。
    郝忠院长叉腰说道：“时间已经不早了，看来我们要加快进度了，剩下的四位男士，千万不要扭扭捏捏！姚圣铭，你可别再笑了，你先上吧！”
    方才颇为话多的斯文男主播清了清嗓子：“好的。”
    他被系统拽到初始格，立刻捡起骰子迫不及待地丢了出去。
    两点，第三格空白格。
    姚圣铭失望，再度一丢，竟然是满六点，第九格伤害格！
    和周蓉一起蜷缩在第十格的齐觉晓抽了抽鼻子，盯着他走到自己旁边，那空气刃出现得毫不留情，立刻狠狠地划了他一刀！
    姚圣铭眉头微微抖过，单手捡起骰子飞丢了出去！
    三点，十二格，主持格。
    对此他终于稍显满意，走上去看向郝忠院长，追问道：“您能告诉我一个人，营养液在哪里吗？”
    郝忠古怪一笑，凑近他叨咕了两句。
    姚圣铭彬彬有礼：“多谢。”
    他这下子知道了保命之物的信息，自然换得其他主播酸溜溜的目光。
    郝忠应当是非常喜欢主播之间关系紧绷的，他兴奋的表情越发明显：“孙辛，你平时能言善辩，今天怎么不说话？上去吧！”
    一位小麦色皮肤的健硕男子露出一笑，跃上了初始格，直接把骰子摔到了院长脚边。
    四点，第五格自由格。
    作为格主的西羽沉思片刻，询问：“在今天的主播里，你最有敌意的是谁？”
    孙辛走上前去笑着回答：“你啊。”
    系统提示过，回答问题是不能说假话的，看来他的确很不喜欢西羽。
    但是素未谋面，为什么呢？
    西羽眨了眨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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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得快睡着了的罗熙嗤笑：“问他这个干吗，他跟穆元关系好的很。”
    “不见得多好吧，真好的话，为什么从来没有救过穆元？”西羽也不客气，如此讲完，才侧过头去。
    孙辛目光炯炯有神地瞧着西羽，嘴角弧度不怀疑好意，他猛地丢出骰子，转到了五点，到达第十格空白格，不由立刻再投：四点，属于张画的自由格！
    此时那个格子上已经站了张画和周蓉，挤得要命。
    孙辛大摇大摆地凑上去，抱手：“女神，你想知道什么？”
    张画厌恶地往角落躲一躲：“我想知道，你最希望能除掉谁？”
    孙辛哈了一声：“应之行！”
    被他叫到的男主播英俊不凡，身材如模特般高挑漂亮，闻言根本面无表情。
    郝院长在旁兴致勃勃地看完热闹，催促说：“应之行，可终于轮到你了，你千万不要再次败在自己的骄傲上！”
    应之行这才皱眉，飞跃上初始格，丢出了骰子。
    三点，第四格生存格。
    应之行毫无畏惧地走上去，立即消失不见。
    周蓉啧啧道：“这个格子中的概率是不是太高了点？院长，你不会在玩我们吧？”
    郝院长摊手：“我可是最公平公正的主持人了，至于明天来得那个，可就不一定。”
    西羽问：“为什么每天要换主持人，有规律吗？”
    郝院长摸住下巴：“我怎么知道？我也是勉为其难啊。”
    全然没想到，就在他们聊天的这片刻功夫，应之行的身影已经利落地出现并跳下，整个人亦是毫发无伤，马上把骰子踢开身边！
    骰子咕噜噜转了两圈，停在了五点上。
    伤害格！
    这倒霉鬼和罗熙也是难兄难弟？
    西羽好奇地瞧着他一往无前地迈步，那空气刃无情地划伤了应之行的腹部，他眼睛都不眨一下，便继续丢骰子。
    四点，十二格主持格。
    应之行边走边说：“郝院长，麻烦你告诉我们一下，这间疗养院的日常安排吧。”
    郝忠院长沉默片刻道：“疗养院只提供早餐和晚餐，上午自由活动，下午配合医生治疗，其余时间都要在病房里面睡觉。”
    周蓉：“养猪也比这个流程讲究吧？”
    郝忠说：“别胡思乱想，一切都是为你们好！行了，鬼鬼祟祟的付儿，你是最后一个！”
    终于被点到名字的阴沉少年到达初始格，他半个字都不讲，直接投掷骰子。
    一点，空白格。
    付儿再投。
    五点，空白格。
    他咬了咬嘴唇，第三次投出。
    五点，又是空白格！
    “真没意思……”郝院长相当失望，摆摆手说：“时候不早了，今天的至暗时刻就到这里，希望明天你们都还能够活着参加。”
    他话音落下，周围的大富翁棋盘便伴随着整个空间飞速消失。
    西羽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就被狠狠抛出了这个扭曲的世界之外！
    周围仍旧是黑黢黢的药房，落地的西羽赶快摸到受伤的罗熙：“你没事吧？”
    罗熙就地取材，找到纱布给自己包扎：“这算什么，走，找营养液去！”
    无奈天不遂人愿，两人还没来得及完全站起来，之前有过一面之缘的英俊男护工便破门而入，他吹了下脖颈间的哨子：“干嘛呐，病这么严重，马上回病房休息！”
    说着男护工就朝外喊人，气势汹汹。
    罗熙低声嘱咐：“看来自由活动时间结束了，等能混出去的时候，你在你房间门口等我。”
    西羽颔首。
    罗熙在阴影中吻过他的额头，而后才大咧咧地站起来说：“喊什么喊，知道了。”
    男护工露出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不准再乱跑了，万一在没人的地方发病，上帝都救不了你们！”
    病房还是那个病房，满地污血、冰冷异常。
    原本大开的门被护士们无情锁住，此处连个窗户都没有，看来是无法轻易逃脱。
    至暗时刻的大富翁盘让西羽有些疲惫，他忍着被单的污浊默默躺下，脑海里的念头飘来荡去，终于被昏沉的睡意压住，渐渐失去了意识。
    一夜无梦。
    清晨六点左右，还在浅眠的西羽忽然被细碎的声音惊醒，原来是昨晚那两个男护工推着小车进来了，他们开始一左一右地给他量体温、抽血、匆匆记录，十分尽职尽责的样子。
    西羽轻皱眉头：“请问，我到底得了什么病？”
    英俊男护工答非所问：“别担心，一切都会好的。”
    “我连病症都不知道，怎么会好呢？”西羽坚持追问。
    男护工哼道：“就算你知道了，你会治吗？只有院长才能治！”
    西羽：“……”
    男护工拿起他的血瓶：“好了，吃早餐去吧，下午医生会帮你治疗。”
    说着他便与丑陋的同事一前一后地离开。
    西羽揉了揉胳膊上生疼的针眼，忽然想起方才险些被发现了手背上的纸条。
    他赶紧撕开胶布将其拿下，边琢磨着“奉先早有取卓之心”的意思，边离开病房去等待罗熙。
    未料刚走几步，他便在拐角处听到了细声细气的女声。
    西羽靠墙，发现是柔弱的原薇缠住了丑陋的男护士，小声说：“冬护工，你之前在哪里工作的呀，为什么会来昆山疗养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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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冬护工……
    西羽若有所思。
    被纠缠的冬护工没好气：“关你什么事，来打工赚钱的不行吗？”
    说着他便走了。
    原薇也不气馁，左右瞧了瞧路，又朝着其他的方向离去。
    冬护工——为什么会是这么奇怪的姓呢？
    西羽忽然间灵光一闪，追着冬护工的步伐赶过去道：“原来你是冬护工，这昆山疗养院，不会有春夏秋冬四个护工吧？”
    冬护工回答：“那又怎样，碍你什么事了？”
    西羽的双眸变得明亮：“真的？那春护工在哪？”
    “她是护士，在办公室值班。”冬护工随口回答完，赶紧推着装满血瓶的小推车消失掉。
    西羽暗想：这就对了！“奉先早有取卓之心”只是个字谜而已，奉先，也就是“奉”的上半部，“卓之心”，就是“卓”字中间的那个日字，合起来刚好是个春！他需要对接的卧底nc，肯定就是传说中的春护士了！
    这般琢磨完，西羽也顾不上再等待罗熙，马上急匆匆地寻找起了护士办公室！
    “你到底怎么回事？这茶花是我好不容易养的！竟然被打碎了！你是在故意气我吗？！”
    属于女性的咒骂声在走廊回荡。
    西羽看到护理办公室的牌子，小心凑近，偷窥到个几乎有两百来斤的胖女人在疯狂数落面前小护士，一副要把她生吞活剥的模样，小护士委屈巴巴地低头听骂，半声不吭。
    胖女人气得踹了她一脚，颐指气使地说：“马上给我收拾好，要是花死了，你也别想活！”
    小护士哽咽：“好……”
    胖女人这才气势汹汹地离开。
    西羽赶快让开路，等她不见踪影，这才小心走进办公室，轻声问：“打扰了，春护士在吗？”
    正在抹眼泪的小护士忍住哭泣：“我就是，你哪里不舒服？”
    西羽沉默片刻说道：“奉先早有取卓之心。”
    春护士表情愣住，仔细地观察了下周围，然后跑到门口关上门，低声道：“是你？”
    西羽颔首。
    春护士欣然微笑：“终于有人来帮助我了。”
    西羽赶紧寻问信息：“这个疗养院究竟怎么回事？”
    “昆山疗养院根本就不是治病的地方，而是打着治疗绝症和稀有症的幌子，吸引病人前来做研究，而且……”春护士的表情变得严肃：“郝院长已经掌握了不少绝症的感染办法，很多健康的人也被他当成了实验品，我是《首都晚报》的记者，来到这里，就是为了揭露他们的罪行！”
    “原来是这样……”西羽摸住自己的病号服：“难怪我都不知道自己得了什么病。”
    “我们也不知道，病源都是郝院长和林护士长传播的。”春护士皱眉：“就是方才那个老女人，她叫林凤阳，是郝院长的老婆。”
    ……这个郝院长的趣味还真令人困惑，娶了个母夜叉。
    西羽失语片刻：“另一个线人是谁？”
    “没有另一个呀，我只有你一个线人。”春护士坦诚回答。
    难道还有其他卧底nc？
    西羽想了想，问起关键问题：“那……我没有营养液，怎么活下去……”
    “我这里有，你先拿去喝。”春护士终于打开抽屉，递给他两个发光的小玻璃瓶。
    西羽在接到手里的瞬间，立刻听到了系统提示。
    【与卧底接头的任务已完成，获得营养液x2】
    “藏好。”春护士嘱咐道：“如果我需要你的帮忙，会再找你的。”
    由于系统说过线人任务每天只有一个，想必今日的麻烦算是了结了。
    西羽认真答应。
    春护士这才走到窗前收拾破碎的花盆。
    西羽想要再多了解些信息，马上跟过去说：“我帮你吧，这是怎么搞的？”
    “不知道，早晨一来就这样了，护士长别的不在意，只喜欢花。”春护士示意窗外：“你瞧，昆山光秃秃的，这些花很珍贵呢。”
    西羽透过玻璃窗看到了整片的荒芜空地，他刚想说什么话，却感觉脸部一阵刺痛。
    春护士瞪大眼睛，猛地把他拉开：“别照射阳光！”
    西羽摸了下自己的脸，竟然摸到一片模糊的血丝。
    春护士全身颤抖：“你……你得了紫血质症，也就是卟啉症……这几天你可别在太阳底下出现，否则皮肤会长满水泡溃烂的，而且你会越变越苍白，小心呐……”
    西羽强迫自己镇定下去，询问：“有口罩吗？”
    春护士立刻给他找了个。
    西羽赶紧带上，他知道主播们个个博闻强识，如果有谁出现明显的症状，是很容易被猜到此人究竟身患何种疾病，等到至暗时刻的诱导剂出现得越来越多，总会有专门诱发卟啉症的，到时候自己岂不是要出局了？
    思考到这里，他立刻装好营养液：“我先走了，有事的话随时找我。”
    春护士点点头。
    西羽这才低着脑袋离开了护理办公室，朝着食堂的方向走去。
    就在西羽单独行动之际，罗熙可是找他找得疯了，终于在走廊狭路相逢时，罗熙三步并作两步靠近质问：“你去哪了？我还以为——”
    “抱歉，本来答应等你的。”西羽捂住口罩，垫脚在他耳边解释了番。
    罗熙轻轻揭开口罩，见西羽本来光滑如玉的面庞上果然溃烂了一片，难免心疼皱眉，却又不乏理性：“找个别的借口把这伤疤阉掉，然后再也别照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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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西羽答应后，弯起眼睛一笑：“我的脸也受伤了，我们一样了。”
    “傻不傻？不会学点好的？”罗熙揉了下他的短发。
    西羽疑惑：“你一点症状都没有吗？”
    “毫无感觉，可能我太坚强了。”罗熙得意后目露怀疑：“不过今天我也看到原薇缠着nc问问题了，不知道她是本来就这么死皮赖脸，还是有任务在身，这女人跟张画是闺蜜，绝对心眼很多。”
    “春护士没说有别的线人，先观察下。”西羽嘱咐他道：“你去食堂给我带点吃的出来，我在没想好借口之前，还是尽量少被他们看见得好。”
    罗熙颔首。
    “对了，把这个喝掉。”西羽见四下安静，忙拿出两瓶营养液。
    罗熙忍不住说：“怎么感觉这局游戏一直在欺负非酋，难道我要被你照顾了？”
    “终于承认自己运气差了？”西羽把营养液塞到他手里，微笑着碰了碰：“干杯。”
    第73章
    两人喝掉营养液后, 这天的悬着的心算是可以落下了。
    但西羽比罗熙的胜出条件难得多，为此罗熙自是十分担心, 到食堂里几乎是拿了包子转身就走，明显赶时间的模样。
    好在其他主播也都在忙着寻找营养液续命, 并没有谁在食堂附近停留。
    西羽和罗熙躲在个偏僻的小仓库, 边吃东西边商量：“其实故事背景和目的都很明确了，那些卧底恐怕是必须得到想要的证据以后，才愿意离开，并且逃离时绝对麻烦，我真担心奸细会提前知道卧底的身份强加阻挠。”
    罗熙回答：“没那么简单，你不是说春护士看起来唯唯诺诺、并不起眼吗？恐怕她的决心只会在你面前展现，你小心点便是。”
    西羽颔首。
    罗熙说：“当务之急, 应该是尽快探索出nc的人物关系, 否则之后你取证也不会容易。”
    西羽咬住包子又点点头：“那……像原薇一样, 厚着脸皮到处试探一番？”
    罗熙沉思片刻：“先去看郝忠院长，听听他对主持至暗时刻的事情怎么说。”
    西羽蹙眉：“我想至暗时刻和白日的疗养院根本是两个世界才对, 院长多半根本不记得, 其实我更想知道今晚的主持人是谁，以及他们的出现和顺序，到底有什么意义。”
    即便黑夜早已过去, 昆山疗养院仍旧是充斥着绝望与阴影的场所, 那些血迹干涸的痕迹和被消毒水掩盖的臭味背后, 除了罪恶别无其他。
    原薇和张画两个赏心悦目的女主播经过走廊, 颇有些行色匆匆之意。
    没想到姚圣铭忽然从拐弯处出现, 彬彬有礼地问：“二位美女，耽误点时间，聊一下好吗？”
    原薇的脸色很苍白，原本粉润的嘴唇也有些干涸，她为难地看向张画。
    张画露出不悦的神色：“干什么？”
    姚圣铭道：“咱们也算一起经历过几个副本，对彼此的性格多了解，这回比赛中没有弱者，不如联合起来如何？只要分享营养液、诱导剂和情报，就能提高胜算。”
    原薇摇头：“不必了，我们没什么可以分享的。”
    姚圣铭抱手：“别这么说，难道是不信我有重要情报？”
    “谁缺你的情报？”张画忍不住讥讽：“你是几个男主播里最弱的吧，还来抱女人大腿？滚远点！”
    姚圣铭显然没料到会受此待遇，脸色自然难看。
    张画也知道失言，低下头赶紧拉着原薇匆匆离开。
    原薇紧跟着她小声问：“你……你怎么啦，以前你都很会为人处世的？”
    张画茫然：“我也不知道，我就是心里很烦。”
    “会不会和你的病有关，要控制情绪呀。”原薇说完便咳嗽了几声。
    张画赶紧握住她的手：“你也是。”
    而被她们扔在原地的姚圣铭却并没有听见那些话，他显然气得不轻，刚要离开就看到罗熙和西羽并肩靠近，眨了眨眼睛恢复情绪：“西羽，你怎么戴着口罩？”
    “他嗓子痛。”罗熙哼笑：“四处混什么呢？没人跟你结盟？”
    姚圣铭不置可否。
    罗熙啧了声：“你自认为情商高，但游戏玩多了有几个人不知道，前期你越善待的人，到后期就越容易被你背叛。”
    姚圣铭一脸问心无愧：“我也想从头到尾做个大善人，但游戏允许吗？你别五十步笑百步。”
    “至少我不装好人。”罗熙故意道：“……你这么悠闲在这里嘴炮，找到营养液了？”
    姚圣铭不回答，留下个淡淡的冷眼便率先走掉。
    西羽跟着罗熙问：“你认得他啊？”
    罗熙说：“嗨，整天在云台混，没几个不认得，加上兔子那家伙又喜欢讲别人的八卦，久而久之，自然就知道很多新闻。”
    西羽不禁追问：“那在你看来，这回其余十个玩家里，谁最不好对付呢？”
    “应之行，他单打打穆元也没问题，加上属于从容理智派的人，办事干脆利落，几乎没什么缺 点。”罗熙知无不言：“照理说应之行的排名应该更好，不晓得海选时他发生了什么事。”
    西羽小声道：“没有人是没有缺点的，我反倒很担心周蓉不好对付。”
    罗熙笑：“不按常理出牌的人，当她是个疯子就行了。”
    此时两人已经靠近了院长室，不由双双住嘴，放轻脚步朝那里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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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结果出乎意料，还未敲门时，罗熙忽然警惕地嘘了声，靠在门上偷听片刻，然后坏笑着摇了摇头。
    西羽疑惑地也去偷听，却瞬间尴尬地不知如何反应：屋内隐隐约约传来女声的呻吟，貌似痛苦却又掺杂着愉悦，不用想就知道有人在里面啪啪啪。
    罗熙赶忙把西羽拉走，躲到个可以偷窥到院长室大门的角落，终于笑出声：“明明是全年龄直播，没想到游戏策划也会玩这种擦边球了。”
    “不是，剧情是在告诉我们郝院长偷情，他老婆明明是林护士长……但这个肯定不是……”西羽不知如何形容护士长的尊容，犹豫片刻才道：“昨晚郝院长也表现得很喜欢漂亮女孩，肯定是好色之徒。”
    罗熙挨着墙坐下：“等等看就知道了，这种油腻中年也持续不会很长时间。”
    “……”西羽也随之坐在旁边，由于要等nc啪啪完，心情实在很微妙。
    借由此环节，他也难免回忆起曾经的梦境。
    自己跟阿宇也有身体关系吧……明明是阿宇买来的人造人助理，却……
    不晓得外面的世界，对于自然人类和人造人之间的感情是何态度。
    或者说，自己对阿宇只是个蠢到动了心的……玩物呢？
    西羽瞧向身边的罗熙，眼神复杂。
    罗熙挑眉：“怎么了？”
    西羽又低下头，没有多言，至少他所感受到的阿宇是真诚的、罗熙更是真诚的，自由率真的阿宇为什么变成伤痕累累的罗熙，这个答案谁都不清楚，可他不该怀疑自己本能就在喜欢着的人，否则自诛自心，在云台苦苦挣扎也就没有任何意义了。
    罗熙当然不晓得西羽的心情，他只是默默地握住了西羽的手，跟他十指相扣，然后便一脸悠闲地在等待中熬时间。
    大约过了十来分钟，院长室的门终于开了。
    一个面色绯红的长发美女从里面出来，整了整自己的白大褂，边踩着黑色的高跟鞋迅速离去。
    罗熙哼道：“看着不像护士，应该是医生打扮。”
    西羽已经恢复平静：“院长搞出疗养院这么罪恶的勾当，却又在老婆眼皮子底下勾搭其他女医生，这是个可以利用的剧情点。”
    罗熙挑眉：“走，要不要去找院长聊聊？”
    西羽：“……感觉进他的办公室有点恶心。”
    “那你等着。”罗熙站起来叹气：“哎，什么脏活累活都要我干。”
    “……”西羽无语地瞧着他离开，自是信任罗熙套话的能力，也就省得去围观nc事后·现场，自得轻松地坐在原地继续胡思乱想。
    办公室的窗子虚掩着，虽然已经通了风，但屋里的味道仍旧古怪。
    沙发上乱糟糟的一片，桌边也有不少文件落在地上，整个环境凌乱不堪。
    贸然闯入的罗熙张口就调侃：“哟，郝院长，你这里怎么跟世界大战过似的？”
    正呆坐着的郝忠脸色黑掉，整了整自己的领带：“胡说什么，你来干什么？”
    “来聊聊我的病。”罗熙气势逼人地靠近，俯身对郝忠说：“我觉得我身体好得很，我要出院！”
    郝忠似乎已经习惯被病人威胁了，他不耐烦道：“那是因为你的病还处于潜发期，一旦显露病症就会很危险，既然你的家人已经把你交给我，你就必须待在这里，我有权不让你离开！”
    罗熙抱手：“看来院长你知道我得了什么病？”
    郝忠和那些护士一样善于打太极：“还要继续观察，确诊后，自然会通知你。我是科学工作者，不好乱讲的。”
    “真好意思，昨天我在走廊晃了五分 钟，就遇到两个病人去世被抬走。”罗熙讥讽：“你这里根本就是太平间吧？”
    “绝症的死亡率本来就很高，有些甚至是百分之百！”郝院长气得吹胡子瞪眼，拍了拍墙上各式各样的奖状：“我能够通过对基因的分析，在潜伏期就发现绝症患者、进行治疗，是受到国际医坛认可的，你再胡说八道，我就关你的禁闭！”
    罗熙：“你只是个医生，有什么资格关我紧闭？”
    郝院长冷小一声，从桌上抽出个法律文件：“看到没，进疗养院之前，每个病人的家属都要签署委托书，将患者交由我们全权处理，我有什么资格？你觉得呢？”
    罗熙颔首：“好吧，那你的医护人员都是哪里招来的？总不可能个个和你一样优秀吧。”
    郝忠得意：“两位主治医师都是我的学生，那些护工也是我千挑万选、层层面试引入的，你放心，你在这里会得到最好的治疗。”
    “但愿如此。”罗熙眯起眼睛：“但你带领病患们玩至暗时刻，是什么意思？”
    郝忠满脸疑惑加不耐烦：“你在胡说什么，别在这里烦我，没事就去准备准备，治疗要开始了！”
    与此同时，等在外面的西羽正为脸部溃烂的伤口感到灼痛，他刚摸住口罩吸了口凉气，忽看到一双大长腿出现眼前。
    抬头，竟然是玉树临风的应之行。
    西羽不由站起来，谨慎问道：“有事吗？”
    应之行拿出瓶营养液：“合作吗？”
    看来所有的主播都在试图寻找同伴。
    西羽对他的了解仅在罗熙的只言片语，难免挑眉不解：“为什么要跟我合作？”
    “确切的说是跟你和罗熙合作，你们在海选中的表现非常抢眼，其他主播只顾自己生存，你们却几乎完成了大部分主线剧情，可见游刃有余。”应之行讲话掷地有声：“我欣赏强者，自己也不弱，相信彼此都能给对方带来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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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羽摇摇头拒绝：“谢谢，但我们努力后会找到营养液的，你留着自己用吧。”
    应之行没有生气的意思，只是不解：“为什么拒绝？”
    西羽说：“在有身份区别的游戏里，什么都没搞清楚就贸然结盟，是只有傻瓜才会犯得错误，我想你一定明白这个道理，多半也是在试探我吧？”
    应之行收起营养液，不置可否地淡笑：“既然你拒绝，那也不会有第二次机会了，再见就是路人。”
    “当然是路人，除非你想当仇人。”罗熙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应之行回头看了眼他，撇下句话：“嚣张没有意义，劝你低调做人。”
    话毕他便快步走了。
    罗熙嗤笑。
    西羽也笑：“他竟然还教训上你了。”
    “你就该把营养液迫不及待的接住，表现出自己从来没见过的样子。”罗熙无奈：“我看他分明就是来试探你的，如果没猜错，他现在忙着去试探别人了。”
    西羽不由往前走了步，认真寻思：“难道应之行有身份？否则他没必要在乎别人的身份。”
    罗熙：“无法肯定，再观察一下。”
    西羽嗯了声，询问：“院长那里有什么消息？”
    “基本上就是个黑心医疗专家，病人在这里如同被卖了一样没人权。”罗熙说：“他也不清楚至暗时刻的事情，看来你推测得没错，那游戏的确是另外的次元，但我怀疑随着天数的增加，不同身份的nc会帮助有利于自己的玩家。”
    “这想法很合理。”西羽点头。
    罗熙说：“除了郝院长，这疗养院只有两个医生，都是他的学生，女的姓药，就是方才那个，男的姓范，还没见过，找他再聊一聊？”
    西羽正准备答应，冬护工却忽然阴沉沉地走来，没好气道：“原来你俩藏在这里，走，排队治疗了！”
    被这些人治疗绝对没有好下场，罗熙想也没想，拉住西羽就跑！
    没想到冬护工却忽然吹响了脖颈上的哨子，瞬时间，五六个长得一模一样的粗壮护工便凭空出现，毫不留情地抓住了他们！
    第74章
    昆山疗养院的副本中, nc的要求绝对有着不可抗力，因为就连西羽和罗熙这般武力，都双双被护工们强行架走，想必其他主播们也没办法招架他们非要治疗的恶劣要求。
    治疗室外的等待房间凌乱不堪, 被抓来的主播们都被关在此处, 在两个隔间外分批依次进入治疗。
    他们本就对彼此和境况都不安心，加之被带进去的人无一不发出痛苦的惨叫, 隐隐听起来更叫人发慌。
    西羽坐在罗熙旁边，扶着口罩难免担心。
    当然, 他倒不是怕承受痛苦, 而是怕自己的症状变得更加明显从而露了馅儿。
    “喂, 你的脸怎么了？”周蓉在对面翘着二郎腿质问道。
    西羽抬起清透的眸子：“没怎么, 我只是没办法呼吸这里的空气。”
    周蓉明显不信，甚至有些蠢蠢欲动想要一探究竟。
    但她再强也不可能打得过西羽和罗熙两个大男人, 冒然动手只会弄巧成拙，故而只是哼了声就算回答。
    西羽心情紧绷，正在这时, 春护士忽然从治疗室走出来，她放走了步履变得蹒跚的孙辛，表情淡漠地喊道：“下一个, 西羽。”
    罗熙瞬间拉住西羽的胳膊：“千万小心。”
    西羽微笑以作安慰，很平静地随春护士走了进去。
    所谓的治疗室里同样是陈旧肮脏的环境, 中央有个手术台般的皮质躺位, 旁边摆满了两架子各类药物和仪器, 望过去颇有些恐怖。
    除了春护士和冬护工在这里帮忙，还有位从未见过的男医生站在躺位旁边，他口罩外的眼睛细小无神，声音尖锐：“赶紧过来，还愣着干什么？”
    西羽听见门被紧紧关上，这才开口试探：“范医生？”
    对方哼道：“是啊，快点。”
    西羽被强行拖来这里，已明白反抗无用，也只能乖乖地被冬护工按倒躺好，束缚住手脚。
    范医生粗鲁地扯掉西羽的口罩，扶着他的下巴观察片刻，语气冷漠地说：“卟啉症啊，已经病显了，不错。”
    如果西羽不晓得这医院的背景，可能还真不知道他“不错”个什么劲儿，然而现在把话听到耳朵里，只觉得恐怖异常。
    范医生挥手：“把灯拿来照一下。”
    春护士非常顺从，立刻拿过来了个奇怪的灯具，撸开西羽的袖子便将光投在上面。
    皮肤以可见的速度溃烂是什么感觉？
    西羽只觉得大脑嗡地响起，而后所有的意志力都用来控制自己不要叫嚷出声，额间顿时冷汗沁出。
    范医生掐着表满眼无聊的等待，大约三十秒后，才说：“关了，试药。”
    春护士马上把灯抬走。
    而等在旁边的冬护工则搬出一排药瓶递给医生。
    范医生扶住西羽完全烂掉的胳膊，用滴管挨个将药水滴在溃烂处，还真是一副严格记录治疗效果的科研脸。
    这些不同药水所带来的痛楚感觉几乎要把西羽逼疯，他颤抖到忍无可忍的地步。
    春护士在旁默不作声地给西羽擦汗。
    范医生观察完说：“还是新配出的tu191管用，你们看，受伤处已经开始愈合了。”
    西羽实在难以继续坚持，他看准了疗效最好的药瓶，忽然一个大力扯动胳膊，竟硬是把束缚手腕的皮带拽了下来！地将治疗药液抢到手里！

 第271页

    春护士多半是故意，在旁发出惊叫，后退时竟然把放药的推车撞倒！
    那些珍贵的药水洒得到处都是，范医生心疼到脸都绿了，怒骂：“你们干什么！造反啊？！”
    春护士又开始委屈地哭哭啼啼：“对不起，我没见过力气这么大的人！”
    nb s就在吵闹的功夫，西羽已经把药倒在了脸上和胳膊处，故意生气道：“你们究竟是给我治病还是在折磨我，我不治了！”
    冬护工狠狠一拳直接打到西羽的脸，速度和力量都很令人吃惊，他态度照旧不善：“由不得你治不治！还给我！”
    说着便用力抢走已经空掉的药瓶。
    范医生冷静了下情绪，眯起眼睛说：“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去拿新的药，把束手带修一修，今天的工作还没完成呢。”
    冬护工问：“那这病人怎么办？要不要我收拾他一顿。”
    “罢了，我已经拿到了结论。”范医生阴毒地弯起眼睛：“反正他也活不了多久。”
    西羽装得又惊又怕。
    范医生不耐烦地挥手：“让他滚，下一个！”
    “算你好运。”冬护工瞪了瞪眼睛，解开西羽脚上的皮扣，把他粗鲁地拽了下来：“滚！”
    虽然这些人干的事情可恶，但研究出的药的确效果不错，短短功夫西羽的伤处已经愈合了大半，他抿着嘴唇离开治疗室，自然迎上了许多充满好奇的目光。
    等到不耐烦的罗熙立刻站起，摸了下西羽青肿的脸：“你没事吧？”
    西羽摇头：“没事，跟nc起冲突了而已。”
    “保持安静，规矩点！。”冬护工没好气地拍门：“罗熙，到你了！”
    罗熙没别的优点，就是能忍，自然更不怕他们的“酷刑”，只揉了下西羽的头说：“等我。”
    西羽目送他进屋消失，心情复杂：看来玩家可以通过所谓的治疗得知自己的疾病状况，可罗熙到现在都没有任何症状，会不会他的病是忽然爆发式的？那样其实更加危险……
    虽然每天搞到营养液就能活下去，可但愿疾病千万不要毁了他的行动能力，否则这边假装无事的主播们，顷刻间就会如豺狼虎豹般扑上来，把他撕得粉碎了。
    与受到不同伤害的其他主播不同，罗熙出来仍旧安然无恙，也从nc脸上看不到过多信息。
    西羽在外等得焦急，马上凑近扶住他的胳膊。
    罗熙微笑地抽手拦住他肩膀：“走，找个地方休息休息。”
    西羽没有瞧主播们的眼神，听话地随罗熙出了门。
    直到在无人的走廊里，他才露出探究的目光：“究竟怎么样？”
    “很麻烦……”罗熙露出微微的愁色。
    未想这时有个女主播尾随了上来，西羽赶紧示意罗熙闭嘴。
    来者是昨晚至暗时刻里唯一没有胜过生存格的齐觉晓，她的身上除了大富翁留下的伤处外，还能看到各种细小的割痕，很是奇怪。
    罗熙耐心不足地问道：“有事吗？”
    “熙哥，你帮帮我吧，我到现在都没有营养液。”齐觉晓露出可怜的样子，试图去抓罗熙的手腕。
    西羽不悦地挡在中间：“我们也没有多余的，请你别这样。”
    齐觉晓的眼泪说来就来：“不可能的……你们能力这么强，肯定会找到很多营养液，求求你们了。”
    罗熙从来也不假好心，更何况她跟个橡皮糖似的烦人，于是赶快划清界限：“这比赛不是你弱你有理的时候，恕我直言，你早晚都要被重置。”
    “可我也想多活一会儿呀！”齐觉晓很委屈。
    罗熙侧头：“想多活就别报名这比赛。”
    齐觉晓终于脱口而出：“但我是凌雪的朋友啊，你就不能看在她的面子上帮帮我吗？如果不是为了你，她也不会被重置！”
    原本西羽完全没把这女人放在心上，忽然再度听到凌雪这个名字，才瞬间色变，狐疑地看向罗熙。
    “……”罗熙也僵了表情：“如果她知道你还是这幅样子，只会以你为耻。”
    说着罗熙就试图去拉西羽的手：“我们走。”
    西羽不悦地移开胳膊，独自率先离开。
    罗熙头痛尾随，自是再没心思再搭理试图抱大腿的女人。
    齐觉晓郁闷地站在原地，却也别无选择，终是扭头走了。
    疗养院里大部分医护人手都在治疗室，走廊里空空荡荡，只能听到些痛苦的呜咽声，加之西羽一直走在充满霉味的阴影中保护自己，即使是大白天，周围也充斥着不详的气氛。
    罗熙好不容易才追上他，阻拦道：“喂，那件事我不是已经解释得很清楚了吗，怎么又生气了？”
    西羽停步：“人家能用这事威胁你，说明那女人的牺牲对你很重要！”
    罗熙欲言又止，然后笑出来：“其实你吃醋我觉得挺有意思的，但我怕你气坏身子啊。”
    西羽一个“滚”字憋在嘴里，立即又想甩开他。
    罗熙赶忙说：“你不是想知道我症状吗？治疗时已经都清楚了。”
    西羽当然想赌气随他死活，但这游戏不是开玩笑的事情，如果罗熙真有不同于主播们的曾经过往，那么越重置对他大脑损失就越大，搞不好就再也没办法回头了！
    想到这里，他又忍气吞声地走回来：“什么症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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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罗熙终于拉到西羽的手，让他伸进病号服里摸住自己的腹肌。
    西羽刚要躲避，可他的手在碰到温热肌肉的同时，还感觉到了异常的坚硬……
    罗熙苦笑：“是骨化病，随着时间推移，软组织和肌肉都会骨化，脊柱侧弯、行动不便，到最后恐怕状况会很惨。”
    这消息瞬间让西羽把醋意抛到九霄云外，他当真紧张了好几秒，然后说：“……没关系，这只是游戏，病症不一定完全写实，多半只是吓唬我们的，再说系统规定得很清楚，只要每天找到营养液就一定能存活！”
    罗熙定定地看着他：“你不气了？”
    西羽简直不知说什么才好，只能愤愤扭头：“没功夫跟你胡扯，找营养液去！”
    说着他便拽住罗熙的胳膊，急匆匆地朝未探索过的前方走去。
    罗熙忽而淡笑，仿佛全然不担心自己的状况，反倒因为西羽起起落落的情绪而觉得很开心似的。
    搜索地图是件枯燥无味的事，为了寻找营养液，罗熙和西羽几乎走遍了疗养院的所有房间，最后终于从个洗手间的水槽里找到一瓶。
    罗熙将它交给西羽：“你拿着吧，你负责保管咱家东西。”
    “……”，西羽接过：“好像天快黑了，去食堂看看吧，感觉nc我们已经见得差不多了，除了夏护士，晚餐时她没准也会去那里吃饭。”
    罗熙颔首：“然后你就回去休息，为晚上养精蓄锐。”
    西羽渐渐知道他这个人喜欢独自在奇怪的角落里监视大家，听了也没点破，只是笑笑。
    未料他们刚走出卫生间，就撞上了个娇艳的圆脸护士，她怀里抱着什么东西，被吓到后退两步：“看、看着点！”
    话毕便钻入了女卫生间。
    西羽挑眉：“说曹操曹操就到。”
    “这个夏护士在搞什么，很可疑。”罗熙说：“nc的ai不会有无用的行为，有些提示甚至会很明显，多留意她。”
    西羽嗯了声：“先走吧，现在我们对其他人的病情一无所知很被动，相信聚在一起便能看出端倪。”
    罗熙深有自知之明：“靠你了，我觉得我抽不到诱导剂。”
    西羽失笑：“但你可以明抢啊，在没瘫痪之前。”
    从未这么憋屈过的罗熙：“……”
    傍晚的疗养院食堂终于有了热乎乎的饭菜气，虽然粗茶淡饭没什么好吃的，但起码 干净程度看得过去，总可以补充体力。
    主播们各自落座，基本没什么交流。
    倒是最漂亮的药医生和郝忠院长打得火热，一口一个老师地给他夹菜，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有奸情似的，而旁边的范医生则僵着脸不讲话，只顾低头扒饭。
    西羽多瞧了两眼，才默默吃起馒头。
    正在整个餐厅都只剩下药医生的笑声时，林护士忽然横着庞然的身子大步走入。
    药医生立刻收住表情，收拾了筷子便要离开。
    林护士长饭也不吃，插着腰拦住她：“哟，做什么亏心事啊？干嘛躲我啊？”
    药医生清了清嗓子，露出一本正经的模样：“护士长晚上好，我还有论文要写，赶时间。”
    “写什么论文？你这博士都是郝忠给你买的！还装起白莲花来了！”林护士长忽然撒泼，狠狠一巴掌把药医生打得差点摔出去。
    尽管众主播已经看管你死我活，却还是忍不住纷纷眼皮一跳。
    药医生捂住红肿的脸大哭：“你凭什么打我，老师，师母打我！”
    郝忠尴尬站起：“凤阳，你这是干什么嘛？！”
    “干什么？还给我装！”林护士长撸上袖子就去揍老公：“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的好事！臭不要脸的！”
    郝忠在她面前真是弱不禁风，被打得满地乱爬。
    那几个护士见了忙凑上去拉架，场面混乱不堪，真闹了好一阵才各自出去，留下满地鸡毛。
    众主播们看得咋舌，连面前的食物都忘了吃。
    姚圣铭主动开口跟大家搭讪：“好奇怪啊，以前剧情都要慢慢探索到最后才知道细节，这回怎么迫不及待地展示给我们了？”
    周蓉哼说：“反正只要明白系统绝不会善待我们就够了。”
    孙辛呵呵笑：“其实原因很简单，能轻而易举展示给我们的东西，根本就不重要。”
    “如果猜得没错，应该是这些nc的倾向是可以受到影响的。”原薇放下喝粥的勺子，淡淡说到：“他们对疗养院既有忠诚的一面，也有敌意的一面——不过跟我没关系，我只要活下去就好。”
    齐觉晓不知是发自真心还是故意拍马屁：“对啊对啊！你好聪明！”
    “省省吧。”张画忽然冷道：“没人会给你营养液！”
    齐觉晓面色一滞：“我没这意思。”
    张画说：“寄生虫，淘汰的就是你！”
    话毕她自己先气得变了脸色，摔掉餐具就走出了食堂。
    原薇忙跟在后面：“喂，等等我呀！”
    “张画原来情商挺高的，脾气也不急，这是怎么了？”孙辛靠在椅背轻笑。
    “有病呗。”周蓉也露出雪白的小牙：“当然啦，我们都有病！”
    入夜，西羽躺在屋内病床上勉强浅睡了了会儿，便因寒冷和五脏六腑的痛觉而清醒，看来病症会随着时间推移而加重，必须要在前期取得优势，否则拖到后面便不可能再有还手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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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这般决定着，便一跃而起。
    谁晓得刚打开门，却看到个人蹲坐在门口的走廊上，竟然是罗熙。
    西羽惊讶：“你怎么不睡觉？睡眠不足精神力可是会大打折扣。”
    罗熙睁眼微笑：“眯了会儿，想进去找你，没想到这门一直不让我进去，看来私人病房也是个安全屋。”
    西羽蹲下身，帮他揉了揉肩膀：“你很难受吗？”
    “没感觉。”罗熙拉他起身：“走吧，午夜刷新营养液，那些人肯定会第一时间去抢。”
    西羽当然也就没提自己内脏的灼烧感，表情平静地反握住罗熙的手，与他走入了黑暗之中。
    第75章
    有经验的主播都是夜行动物，掩藏在黑暗中的疗养院恐怕比白日还要热闹。
    西羽和罗熙一前一后, 走路几乎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他们本打算躲去某些隐蔽角落, 等着十二点刷新营养液。
    没想刚经过个楼梯间时，却听到女孩子悉索的聊天声。
    罗熙示意西羽保持安静, 率先蹲身靠近。
    原来是原薇和张画两个躲在里面密谋。
    “现在你我的身体状况都不好，又实在没什么优势，继续这样下去不输也差不多了。”原薇在私底下的声音比较冷酷, 疲倦地咳嗽了声说：“我相信论计谋我们有胜算, 但那些男主播的体能实在可怕, 哪怕是这游戏不能杀人, 他们想要控制别人也很容易，特别是罗熙跟西羽整天黏在一起, 必须先想办法除掉！”
    张画回答得比较简略：“伺机而动、一击必中。”
    原薇点头：“明白你的意思, 动手前不能被他们察觉端倪。”
    张画：“嗯, 快十二点了。”
    原薇立刻拉住她：“走, 我知道处好地方，多半会刷新营养液！”
    她们轻步下了楼，对话戛然而止。
    西羽静静皱眉：“这些姑娘……鬼主意真多，我们得防患于未然。”
    “要不, 找个武器去？”罗熙挑眉：“这疗养院肯定要给病人做手术，手术刀向来很好用。”
    西羽当机立断地答应：“走。”
    罗熙勾勾手，继续在前面探路行进。
    在郝院长办公室的正下层, 便是间脏兮兮的手术室, 里面器具之污浊, 真叫人怀疑但凡在这里做了手术就会丢掉半条命。
    西羽动作飞快，摸着黑四处摸索，终于发现了蒸锅里的器械包。
    他赶忙打开检查了番：“在这儿，来。”
    罗熙刚凑近，系统广播便措手不及地响了起来。
    【午夜已到，营养液刷新】
    【很不幸，患者齐觉晓离开了我们，请节哀。】
    那女主播死了……
    虽然她的愚蠢在这十二人的组合里很是突兀，可想到游戏之外的重置惩罚，西羽心里还是很不好受，他或许是自我安慰、或许是想削弱罗熙的罪恶感，喃喃自语道：“死了也好，否则后面的路她也没法走。”
    罗熙垂眸后叹息而笑，又询问：“线人任务更新了吗？”
    西羽摇头：“可能是得等nc联系我。”
    罗熙这才收起手术刀：“那行，先离开这里。”
    两人正准备往前迈步，门外却传来了毫不遮掩的脚步声。
    此刻再往外逃已不现实，罗熙马上拽着西羽退了回去，两人低头钻进了空掉的破柜子，当真挤得要命。
    西羽一边紧张一边往外偷看，谁晓得罗熙却趁机用力拥抱住他。
    亲密无间的距离，就连呼吸的灼热都感觉得到。
    西羽试图挣扎开来，但外面已有人走入，他自是不敢吵闹。
    转瞬之间，手术室有灯亮起，两人透过门缝，清晰可见是秋护工和冬护工抬着齐觉晓的尸体进来，同时还有正在消毒双手、眼色厌倦的范医生。
    范医生带好口罩，哼笑：“早死不死，非值夜班的时候死，给我添麻烦。”
    “没办法，他们随时都会发生细胞变异。”秋护工英俊的脸一派轻松，笑说：“忍忍吧，否则真有什么奇怪病毒传染起来就麻烦了。”
    范医生仍旧不满，等着无影灯打开，看起来不怎样的除菌装置也运行起来，便拿出手术刀，很熟练地解剖起了齐觉晓的身体。
    看着脏器一个一个被切割出来放在瓶子里，那种触目惊心，实在难以形容。
    罗熙用力搂着西羽，无声地安慰他不要轻举妄动。
    等到范医生把需要的器官全部切走后，两个护工又拿来巨大的密封袋，把齐觉晓空荡的尸体塞进去抽掉空气，匆匆抬进了冷冻柜里。
    至于清 理污血和消毒器械之类的工作，他们便处理的更加草率了，几乎花掉不过半小时的时间，就一副凑凑活活、大功告成的样子。
    等这些nc抱怨着走了，西羽才稍微放松快要站麻掉的身体，无奈地瞪向罗熙：“松开。”
    谁想罗熙却搂得更紧了些，倾身亲了西羽的嘴唇，然后才帮他打开柜子门。
    “……”，西羽虽一脸淡定，耳朵却有点红，走出来愣过两秒后，终于走到冷冻柜前查看齐觉晓的尸体。
    她的内脏虽然全没了，但身体仍旧留下了非常明显的证据——原本人造人非常光滑白皙的皮肤上，长满了极其不正常的粗重汗毛，无论怎么看都显得不对劲。
    西羽皱眉：“这是什么病？难怪她白天身上都是割伤，可能是剃毛时不小心划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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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返祖？狼人症？”罗熙啧了声：“这些病真是针对每个主播的特点啊，齐觉晓平日最在乎外表，得到的云台币几乎都拿去整容了，结果……”
    西羽沉默片刻，忽然张大眼睛：“你还记不记得周蓉在至暗时刻拿到的诱导剂，上面画了个子弹的图案？”
    罗熙的脑袋动得很快：“传说狼人害怕被银子包裹的子弹，那瓶诱导剂很可能就是对应齐觉晓的，所以诱导剂上的图案实在暗示病的名字？”
    西羽：“不尽然，但应该能够联想到。”
    罗熙微笑：“至少可知周蓉的诱导剂应该是废掉了，只不过孙修雅拿到的娃娃图案诱导剂又是针对谁？”
    “再慢慢观察吧……”西羽苦笑：“不愧是晋级赛，变数实在太难预料。”
    “要不要把齐觉晓的尸体毁了？不然其他人也能得到信息。”罗熙这般建议后觉得靠谱，便将她的尸体从冰柜拖出来，然后又满手术室翻找可以生火的道具。
    西羽无奈摇头，也帮着打开乱七八糟的柜子查看。
    罗熙认为手术室应当不可能有打火机，就干脆地扯坏了手术室的电路，把些较为干燥的床单拿出来铺在齐觉晓身上，试图用电火花毁尸灭迹。
    西羽赶忙躲开，见他三两下还真搞到被单燃烧起来，赶快担心地扯过罗熙：“快走，你不是很怕火吗？”
    罗熙趔趄两步跟西羽出了门，挑眉：“你知道我为什么怕火？”
    西羽摇头。
    罗熙淡下目光，意识到西羽并没有想起梦里那场火灾，转而道：“先离开这里再说。”
    兜里装着手术刀，安全感自然提升了几个等级。
    此刻主播们应该全部都在忙着寻找营养液，整个疗养院里时不时就窜过急匆匆的身影。
    西羽跟罗西跑了几步，建议道：“分开找到的概率高，反正至暗时刻就会集合，没有多久了。”
    “行，注意安全。”罗熙也不黏糊，马上摸了下西羽的头，跟他走了相反的方向。
    身边无人的西羽顿时觉得空落落的，他转身走向附近的仓库，试图在物品最为杂乱无章的角落搜寻营养液的踪迹。
    谁晓得忙活了半天，他终于在个纸盒子里发现了闪光药瓶的时候，却有个瘦小但灵巧的身影冲了过来，扯住盒子说：“给我！是我先看到的！”
    如此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正是周蓉。
    西羽才不理这丫头，立刻抓向营养液瓶子，周蓉也不示弱，直接动手开抢。
    两人几招过后，还是西羽仗着身高和力量的优势得手，他紧握住瓶子说：“我要是你，就不在这里浪费时间。”
    “……求求你给我吧……我昨天只找到一瓶还喝掉了，今天要是没有……”周蓉瞬间换了副可怜的表情，从明抢变为哀求。
    西羽扭头就要走。
    “等等等！我用情报跟你换好不好！我知道一个人有身份！”周蓉赶紧拉住他。
    西羽挑眉：“谁？”
    周蓉：“你先把营养液给我！”
    西羽冷笑甩开她。
    “是原薇啦。”周蓉马上开口妥协：“昨天我跟踪了她，发现她一直跟nc聊天，本以为这女人是在找线索，可是悄悄观察下来，却觉得是另有目的。”
    同样看到过原薇纠缠nc的西羽终于露出感兴趣的样子。
    n bs周蓉说：“她向nc打听的内容，基本上都是——之前是什么职业啊，为什么来这里上班啊，你说怪不怪？说不准，她是个奸细，在帮助疗养院铲除卧底！”
    虽然周蓉的性格不可捉摸，但这番分析的话却非常在理。
    西羽稍微思考了下，终于把那瓶营养液丢给她，扭头便去。
    周蓉很吃惊：“诶，你还跟真给我啊？”
    西羽回头：“不想与你为敌，但就一次而已。”
    周蓉瞧着他离开的背影愣过片刻，不由耸了下肩。
    另一个方向的走廊内，罗熙也在同时寻觅营养液的踪迹，然而他还没来得及有所发现，便听得洗手间里有颇为明显的动静，捏住手术刀走进去一瞧，原来是马关山和孙辛这两个人正在撕斗！
    马关山虽然五大三粗，但孙辛实力也是不弱，场面颇有些势均力敌的意思。
    罗熙轻咳一声，把雪亮的小刀玩弄抛起：“干什么呢？”
    马关山猛地推开孙辛，喘息着抹了把汗：“我找到了两瓶营养液，他非要来抢。”
    孙辛呸了声：“见者有份！你这种小学生告状的台词有意思吗？”
    罗熙权衡过三人之间的关系，瞧向马关山：“咱俩平分？”
    马关山琢磨片刻，用力点头：“行！”
    罗熙这便笑着望向孙辛，忽然握紧刀说：“虽然杀人出局，但把你捅瞎了可不算违规，要试试吗？”
    能在全息游戏里生存得久，大家除了实力过得去，还要学会识时务。
    孙辛虽然气愤，但也没坚持，暗暗骂过两句便摔门离开。
    这马关山也算够意思，马上把兜里的营养液拿出来：“多谢了，平分。”
    “先解释解释，为什么愿意跟我平分、不愿意跟他平分？”罗熙接到手里挑眉问道。
    马关山很坦然：“能独吞当然最好，实在不行，也得给靠得住的人，之前你告诉我通关的删除码，我还没来及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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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罗熙淡笑、继续追问：“为什么你不和你弟组队？”
    马关山脸色稍显阴暗，啧了声说：“……我们俩长得一模一样，公司嫌对其他人不公平，多半也是之前犯错太多，得罪了安全科吧。”
    这种不逊的话自然引起红光系统通知。
    【主播马关山，请停止对公司业务的恶意揣测，这是最后警告。】
    马关山郁闷闭嘴，就在这个刹那，房间里的一切发生了熟悉的腐败溃烂，场景瞬间坍塌。
    罗熙抬眸说道：“大富翁来了。”
    果不其然，五光十色的方形格子圈又出现在了虚空之中，主播们仍旧站在昨天自己结束的位置，只不过目前只剩下十一人。
    而站在方圈中央的nc，则不再是郝忠院长，而是他极其凶悍的老婆林凤阳护士长。
    这林护士长没好气地环视过大家，最后目光落在西羽身上，忽然变得笑咪咪，摊手宣布：“欢迎你们来到第二夜的至暗时刻，希望今天能够多出现几瓶诱导剂！相信规则大家非常清楚了，来吧我亲爱的宝贝，西羽，还是从你先开始！”
    说完她竟然挪动着肥胖的身躯走到西羽脚边，把手支在台子上温柔地看着他。
    原来郝院长喜欢美女，而她喜欢美男啊……
    罗熙满眼嫌弃。
    周蓉在自己最为拥挤的格子里嘻嘻笑：“今天的绿帽也是特别闪耀。”
    罗熙怒瞪她，第无数次确认自己真的最讨厌萝莉这种生物，真想把她和杜莉一起打包活埋。
    “……”，西羽反倒没什么反应，直接捡起骰子高高抛弃，揭开了今晚拼运气大会的序幕。
    三点，进到第十四格，那是属于张画的自由格。
    西羽已知对方敌意，难免不安地放缓了步伐。
    张画大概早就有了主意，脱口就问：“你脸上的伤怎么来的？！”
    虽然回答不能撒谎，但西羽那因病而起的溃烂好了大半，反倒是冬护工狠揍 的地方还肿着，他故意摸到青肿处：“这里么？我不配合治疗，被护工打的。”
    ……紧张地等过两秒，并没有发生什么惩罚。
    张画疑惑眨眼。
    那林护士长立刻心疼地追过来：“谁打你了，告诉我！”
    西羽不想搭理nc的ai，马上捡起骰子又丢。
    两点，第十六格是伤害格。
    西羽努力淡定地走上去，空气刃立刻照着他的手臂划去！
    单薄的病号服破了个大口子，鲜血随即涌出。
    林护士长简直要哭了，气得原地跺了跺脚。
    这份花痴让西羽感觉严重不适，他马上再次投掷骰子，想结束自己的轮次。
    骰子被丢了好远，咕噜噜地滚出了三点。
    而三步之外的第十九格，是橙色的诱导格！
    意外的惊喜给了西羽极大的希望，他马上奔过去，接住诱导剂的同时，立刻环顾周围紧盯着自己的主播们！
    诱导剂瓶子上画着口红的标志，大家自然关心、沉思、嫉妒……但好像……并没有因这个图案不安的人？
    西羽恍惚间对视上周蓉的眼睛，周蓉立刻把视线挪开。
    有鬼。
    “真是太棒了，西羽宝贝！希望你赶紧用它把这些该死的病人除掉！”林护士长咧嘴而笑，眼睛被肥肉挤成了一条线，而后又变得疾言厉色：“罗熙，到你了，还磨蹭什么？！”
    被差别对待的非酋：“……”
    不知是不是为了证明自己的运气，罗熙第一下就掷出三点，只能硬着头皮走到第十六格伤害格，再度被空气刃划破了脊背，他忍着痛郁闷片刻，继续把骰子丢了出去：四点，第二十格生存格？！
    西羽看得心惊肉跳，但罗熙经过他时却偷偷地握了下他的手以示安慰，然后才大步跨到第二十格上，整个人瞬间消失！
    三分钟左右，罗熙重新跳到了格子上，同时带着滴滴答答的流血惨状。
    西羽见罗熙的左臂仿佛被猛兽咬得血肉模糊，担忧地试图靠近。
    可惜格子和格子之间有着空气墙，完全不允许主播之间随意触碰，他只能趴在看不见的墙上无声关怀。
    罗熙笑：“没事。”
    说着便把骰子踹出了格子外。
    三点，第二十三格，主持格。
    罗熙边走边盯着惴惴不安的林护士长，踏上去便直接开口：“你和院长的感情究竟怎么样，你会背叛他吗？”
    林护士长的脸色赤橙黄绿青蓝紫地混乱变化了一番，然后僵硬地回答：“我爱他！不管他爱不爱我，我都会为他奉献一切、铲除所有后患！”
    “行，明白了。”罗熙点头坐下休息。
    林护士长转念便忘记了自己尴尬，看向没什么存在感的孙修雅：“死丫头，到你了！”
    站在第十格的孙修雅低头捡起了骰子，轻轻一抛：五点，空白格。
    她松了口气，走上去赶紧又抛了一次。
    五点，生存格。
    体能并不是这姑娘的强项，孙修雅自然略显担忧，但她向来不缺乏面对的勇气，深吸一口气走到罗熙身边，被副本传送小时。
    三分钟、四分钟、五分钟。
    所有的主播都在静静等待。
    直到大家都认为孙修雅会不会消失了的时候，她才突兀地摔了下来，全身是伤地蜷缩在狭窄的格子里。

 第276页

    林护士长冷笑：“快点动，你要弃权吗？”
    孙修雅艰难爬起，颤抖地丢出骰子：两点，空白格。
    她松了口气。
    其实罗熙也是看着这小姑娘一路坚持下来的，当初若非他多了一嘴，孙修雅很可能出了《血色妖刀》就会被重置，故而因这小小的羁绊鼓励道：“撑住。”
    感觉到西羽在旁边的目光之不悦，孙修雅赶忙点了点头，然后再也不看罗熙，走到了空白格上蹲下休息。
    虽然运气不佳，这也算……终于安全过关了。
    第76章
    游戏仍在继续。
    林护士长上下打量过身材壮硕的马关山，半冷不热地说：“到你了, 姓马的！”
    马关山仍位于第九格, 因为已经得到营养液的关系，人也显得非常淡定, 捡起骰子便扔了出去。
    三点，移动到第十二格主持格。
    他似乎只关心一个问题，开口便道：“今晚刷新了几瓶营养液？”
    林凤阳胖胖的脸微抖：“七瓶。”
    ……昨日九瓶, 今日七瓶, 难道后面就是五瓶和三瓶？
    找到这道具的概率越来越小, 主播们自然各自忧心。
    马关山再度投出骰子, 扔了个两点，一下子来到了属于张画的第十四格。
    张画明显对男性都有敌意, 皱眉问：“这场你最信任的主播是谁？”
    孙辛在旁边冷哼一声。
    马关山犹豫片刻, 走上去回答：“罗熙。”
    倒是不出所料的答案。
    张画看向罗熙的眼神明显更冷, 此时几乎没有人不在怀疑：她所得的是精神类的疾病, 否则不太可能在这场游戏内性格大变。
    马关山无所畏惧地笑笑，最后一次丢飞了骰子。
    满六点，二十格生存格。
    周蓉立刻不满地发问：“喂，林大妈, 是不是你不喜欢的人都要进这个格子啊！”
    林凤阳怒瞥她：“你敢怀疑我的人格？！都是你们自己的运气，爱信不信！”
    反正游戏也没别的选择，马关山倒没跟nc纠结, 马上往前迈步到那里面消失无踪。
    又是几分钟死寂等待。
    最后这家伙摔出来时, 整个人带着浓浓的焦气, 整条裤子都糊了，大腿处还有严重的烫伤，粉红的嫩肉翻出，看起来就疼得可怕。
    马关山松了口气，扶着腿半坐下来发呆。
    林凤阳似乎感觉满意，冷眼瞧向原薇：“别装模作样的，我知道你不是什么好东西，赶紧开始！”
    原薇抱住骰子，很不幸地丢出四点，走到第十六格被空气刃砍伤了后脖颈。
    她痛到全身发颤，再度掷骰子，终于运气来了，一下用三点换得了进诱导格的机会！
    “呵，可惜了。”林凤阳嘲弄。
    原薇很是开心激动，赶快冲过去接住珍贵的诱导剂，那喷雾瓶上的图案竟是骨头！
    明知罗熙病症的西羽瞬间四肢发冷，但他甚至不敢多看一眼，生怕露了馅。
    原薇飞快地扫视众人，把诱导剂装进兜里。
    她捡起骰子再扔，竟然是一点，生存格！
    周蓉忍不住道：“我说什么来着？林大妈只给帅哥放水！”
    原薇的体能的确不行，硬着头皮往前走时脸色也是难看。
    她的身形消失，只过了一分半钟，就伴随着血花四溅而摔下，疼得缩成了一团。
    同在第二十格的马关山在拥挤的空间内帮忙搀扶：“喂，你没事吧？”
    原薇吃力地摇了摇头，抱住膝盖不在吭声。
    “原薇，你生存失败，扣一点血！”林凤阳笑得脸都快开了花，瞧向张画：“好了，你赶紧的。”
    张画苍白着脸随手一抛：四点，空白格。
    她款步走过去，捡起骰子再一抛，三点，第二十一格——没有主人的自由格！
    周蓉啧啧:“运气够好的啊。”
    林凤阳麻烦眯着眼睛吵道：“看见没，她可就没进二十格！”
    周 蓉：“谁知道你在搞什么鬼？”
    ……这姑娘还真有作死的勇气，敢和nc对着干，看来她对自己的确信心十足。
    西羽无奈摇头。
    张画此时已经又捡起了骰子，直接丢出个两点，走到第二十三格上和罗熙肩并肩站着，询问道：“护士长，现在医院哪里还有营养液，你得偷偷告诉我。”
    林凤阳哼笑：“不用偷偷的，好消息就是——今晚的七瓶营养液，已经全部被找到了！”
    此话一出，整个空间都泛起了奇怪的氛围，自然是几家欢乐几家愁。
    张画抿嘴低头，没再言语。
    林凤阳气势汹汹地朝周蓉撸袖子：“到你了，你这个小混蛋！”
    周蓉瞥了眼和自己同格子的孙辛：“嚯，太好了，终于不用跟这个白痴站在一起了。”
    话毕她便把格子丢了出去。
    两点，伤害格。
    “林大妈你玩我？”周蓉这样问着，便跳到了十六格上。
    空气之刃把她划得鲜血飞溅。
    林凤阳扭头：“关我什么事，你的骰子是自己扔的。”
    周蓉咬了咬牙，再扔：四点，二十格生存格！
    这下子，大部分主播都不怀疑周蓉已经把nc惹生气、而nc的确有本事操纵这个投掷结果。
    但西羽瞧着周蓉走上去消失，却忍不住多疑：会不会护士长针对她是为了其他原因，而周蓉在拼命做掩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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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回的生存时间，比之前都要长。
    大约过了十三分钟，周蓉才满身寒气地摔到了马关山和原薇的身上，短发上挂满冰渣。
    “你竟然成功了！”林凤阳有些不敢相信，但又无可奈何：“还没完呢，抓紧时间！”
    周蓉冻得哆哆嗦嗦，用僵硬的手臂丢出骰子，四点，空白格。
    她吃力而狼狈地爬了过去，抬手朝林护士长竖起中指。
    林护士长自是生气，不由骂了几句不堪入耳的话，然后对着清秀的姚圣铭态度和蔼：“到你了，小伙子，加油啊。”
    大家瞬间对她的喜好更加清楚，看来只有小白脸才能讨欢心。
    姚圣铭半点不觉得尴尬，反而认为机会已来，马上便丢出骰子：五点，到十七格空白格！
    他加紧脚程，走到那里立刻抱住飞回来的骰子再丢！
    两点，诱导格！
    ……真的不是nc在遥控全局吗？
    当然，姚圣铭才不管是与不是，他马上两步冲过去接住诱导剂，不少人都看得很清楚，上面的图案是条可爱的小鱼。
    周蓉哼哼：“怎么，有人是猫，要吃鱼吗？”
    没有主播搭话吭声。
    姚圣铭捡起骰子，再度往前一抛：三点，二十二格空白格。
    他开心地走到孙修雅旁边咧嘴一笑，孙修雅把头埋得更深，完全不理不睬。
    林凤阳活动了下粗短的脖子：“好了，孙辛你还不快点动起来？”
    属于健硕型男的孙辛没讨得欢心，只得闷闷地丢骰子：四点，十八格治疗格。
    他走上去，被绿光治好了昨日的旧伤。
    林凤阳淡笑：“也不错嘛，你恢复到五点血了。”
    孙辛对此不感兴趣，再扔骰子，却倒霉兮兮地扔了三点，走到了属于张画的自由格上。
    张画问：“你有几瓶营养液？”
    孙辛不甘心地回答：“一瓶。”
    ……看来这家伙今天是安全的。
    张画略显失望。
    孙辛第三次扔出投资，四点，第二十格又是伤害格！
    他无奈地走了上去，刚刚治愈的伤口再度被空气刃划出血口子，因为所有机会全被白白浪费，整个人都变得郁闷起来。
    林凤阳搓搓手，笑嘻嘻地瞧着男模般的应之行：“到你了，祝你好运。”
    应之行厌烦地蹙起眉头，把骰子从脚边踢下了台子。
    骰子翻滚到四点，直接把他送上了第十六格伤害格。
    应之行面无表情地承受住空气刃，想了想，从怀里摸出个卡片说：“我要用点数卡，可以吧？”
    西羽一直装着购买卡没有用，此刻见到别人也有其他卡片，不由对诱导剂的获得感觉担心起来。
    林凤阳笑着答应：“当然可以，你要几点？”
    应之行毫不犹豫：“三点，我要到第十九格。”
    话毕，他手中的卡立即消失，骰子自动滚到了三点朝上的样子。
    应之行终于浮现出了几分愉悦，走上去在光芒中接住了从天而降的诱导剂，那瓶子上赫然画着个三角小帽子，更令众主播们完全困惑。
    他装好这最重要的道具，直接把飞过来的骰子踢得远远的。
    骰子滚了三点，二十二点空白格。
    应之行皱眉走到上面，跟姚圣铭和孙修雅拥挤在一起。
    姚圣铭笑着跟他打招呼，想当然是完全被无视了。
    林凤阳深深地叹了口气：“终于快结束了，我都要困死了！那个鬼鬼祟祟的小子，你赶紧的！”
    付儿仍旧阴沉得可以，而且整个人脏兮兮的，垂着个脑袋捡起他面前的骰子便开始丢。
    由于这个存在感为负数的小男孩昨天就丢出了三个空白格，今天大家都颇有些看热闹的意味，通通把目光落在了付儿的身上。
    结果万万没想到，这小子还真是不负众望。
    第一次，四点，第十五格空白格。
    第二次，两点，第十七格空白格。
    第三次，五点，第二十二格空白格。
    已经站了三个人的二十二格快要爆炸了，特别是挤在角落的应之行对他十分嫌弃。
    而罗熙则不敢相信这种奇怪的手气，简直像看天外来客一样看着付儿靠近。
    好在刚待付儿挤到格子里时，游戏也随之结束。
    林凤阳举手宣布：“今天的至暗时刻就到这里，你们要好好利用手里的诱导剂，这疗养院内一点动静都没有，实在无聊透顶了！”
    话毕，所有的游戏格子和主播们全部消失在一片黑暗之中。
    西羽转瞬摔回被拉进游戏的走廊。
    和昨天一样，他根本来不及再做任何事情，就迎面看到英俊的秋护工走了过来。
    秋护工很生气：“怎么每天晚上都乱跑？哪天病发了鬼才救你！回去睡觉！”
    西羽默默瞧他。
    秋护工身上带了些糊味，郁闷地说：“今天晚上事真多，手术室又失火了，院长准得找我们的麻烦。”
    说着，他便掏出手绢擦脸边的灰。
    而被手绢同时带到地上的，还有两页纸。
    西羽地帮他捡起来，借着走廊昏暗的灯光一瞧，上面竟然画这些复杂的基因结构图，以及长长的病名，并看不出是做什么用的。
    秋护工不耐烦地拿走道：“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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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羽狐疑打量，而后微笑不语。
    第77章
    银子弹诱导剂在周蓉手里，多半已经失效。
    娃娃诱导剂在孙修雅手里, 不知何用。
    骨头诱导剂在原薇手里, 很可能是针对罗熙。
    鱼诱导剂在姚圣铭手里，不知何用。
    小帽子诱导剂在应之行手里, 不知何用。
    口红诱导剂在我手里，也不知何用。
    ——看眼这场的诱导剂半数已出，可躺在床上的西羽暗自盘算后, 却有些颓然的失望和迷茫, 因为目前除了原薇在发烧咳嗽, 张画情绪难以自控之外, 他甚至没有从其他主播身上看出任何病患的痕迹，难道大家都如此小心, 而自己从前当真是自我评价过高？
    不, 这才第一轮晋级赛, 说什么也不能轻易认颓。
    西羽在冰冷的床上默默翻身, 忍受着从身体深处泛出的灼痛感，强行寻找睡意，暗自决定明日无论如何，都要想办法把原薇和张画除去, 否则那瓶骨头诱导剂将会是越来越大的隐患，如果吞噬了罗熙，那自己坚持……就也没什么意义了。
    清晨六点, 病房门准时开启。
    这日来抽血检查的是春护士和圆圆脸的夏护士。
    早就没什么睡意的西羽瞬间坐起。
    春护士总是副文静内向的样子, 默默地在旁忙碌。
    倒是夏护士主动开口, 弯着杏眼笑说：“感觉怎么样啊？”
    西羽垂眸：“没什么感觉，我想洗澡。”
    “去二楼的浴池就行。”夏护士从他胳膊上抽出血去。
    不晓得为什么，西羽看到那鲜红的液体，竟然忍不住咽了下口水。
    春护士量了量他的心跳和血压，然后拿出套干净的病号服：“洗了就换上吧。”
    夏护士啧啧道：“不要看到帅哥就装好人。”
    春护士逆来顺受地点点头。
    夏护士竟然伸手把那病号服展开抖了抖，发现没有异样，这才哼说：“走，赶紧忙完休息一会儿。”
    西羽瞧着她们离开，这才拿着衣服起身，想要冲个热水澡让自己清醒下，然后再展开行动。
    疗养院简直就是个巨大的细菌培养皿，得到机会来清理自己的主播不在少数。
    洗后站住镜子前擦头发时，西羽先后瞧见了应之行和孙辛离开，由于之前关系不怎样，彼此当然没有讲话，但奇怪的是，他分明看到应之行脖子上包着厚厚的纱布，还有血迹渗出。
    虽然大家多多少少都在至暗时刻受了伤，但也不至于好几个小时还在流血……
    他是又遇到什么危险，还是本身血就止不住？
    正琢磨的时候，罗熙高大的身影忽然出现在镜子里：“原来你在这。”
    西羽立刻回头：“我正想去找你，你……怎么样？”
    罗熙捂着腹部动了动胳膊，苦笑：“能感觉到行动能力不如从前了，但短时间别人应该发现不了。”
    西羽见他满身都是干涸血迹的惨状，不由道：“去洗一下吧，我帮你要身新病号服。”
    罗熙明白西羽是想趁机去找春护士，却故意道：“我行动不便不能自己洗啊。”
    “……那你就脏着。”西羽无言要走。
    罗熙忽然拽住他，把昨晚从马关山那分到的营养剂塞给他：“先喝了保险。”
    西羽愣了愣：“你不喝我也不会喝。”
    说着便挣脱开手，顺着阴影离去了。
    罗熙脑子里仍是西羽比往常更加苍白的脸，却只能掩去自己的忧心忡忡，深吸了口气琢磨起办法来。
    这日清晨的护理办公室依然只有春护士一人。
    她正在翻阅手上的几页文件，见西羽进来，忙示意他把门关上。
    西羽很主动：“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春护士小心站起来，认真检查了门锁才低声说：“其实我并不是学医的，不理解郝院长具体采取了什么方法让大家得病，所以我需要一些铁证，昨天有个胃癌患者和艾滋病患者死亡，你能去停尸房帮我把他们的脏器切片和血液取来吗？”
    西羽没有拒绝的理由，颔首道：“当然。”
    春护士马上给了他用小袋子包着的工具：“藏好。”
    这时系统提示响起。
    【本日线人任务接受，完成后获得营养液x2】
    西羽寻到些安全感，又问：“能给我身大号的病号服吗？我朋友需要换洗。”
    春护士完全不把疗养院的资产当回事，马上帮他去找。
    没想到办公室的们忽然被人发泄似的锤响。
    林护士长的声音气愤传来：“锁什么门！春你在不在，给我滚出来！”
    春护士赶忙把病号服塞给西羽，紧张地打开门鞠躬道歉：“是病人要求换衣服，不好意思，我不该锁门的！”
    林护士长一把揪住她的脖子：“给我过来，看看我的花，你连花都照顾不好，还能干什么？！”
    春护士简直成了无辜的小动物，愣愣地趔趄到对面窗台处。
    只见方才还好端端的几盆花又被连根拔起，土和叶子洒得到处都是，场面极其混乱。
    春护士惊讶万分：“我、我明明刚检查过的呀，怕它们晒太阳晒坏了才搬过来……这是谁干的……”
    “我看就是你故意的！”林凤阳毫不留情，狠抽了她个大巴掌。
    春护士立刻捂住脸哭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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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羽走也不是、留也不是，躲在阴影处皱眉瞧着。
    林凤阳的目光落在他身上，终于稍显和睦：“去吃早饭，还愣着干什么？”
    西羽帮不了春护士解围，想着办正事要紧，自然点头。
    结果他前脚刚迈步，夏护士却又急匆匆地跑过来闹腾：“护士长、护士长！我的手机被偷了！”
    林凤阳不悦：“我们疗养院工作时不可以用手机，你拿手机干什么？”
    夏护士委屈：“我想给我妈打个电话啊，院长允许了的……他给了我钥匙去保险柜，我打开一看，手机都没了！”
    林护士长抿住嘴唇，好似并未有发火的念头：“知道了。”
    未料郝忠院长却又面色不善地出现，加入了乱战：“竟然有人偷东西，马上查清楚，把所有病人都交过来搜身！秋和冬呢？！”
    林护士长欲言又止。
    西羽听了马上把春给的工具包和病号服一起塞到办公室角落，乖乖地站在旁边等候发落。
    他有预感，这手机多半是主播偷的，而且跟特殊身份的任务有扯不开的关系。
    如果能够趁机看到些端倪，也不算坏事一件。
    虽然疗养院里护士和护工的人手不多，但那些虚拟的护工壮汉数量却是无穷无尽，只要院长一声令 下，自然很快就把剩下十个主播都拽了过来，包括洗澡洗了一半、满脸雾水的罗熙。
    夏护士在郝忠旁边撒娇：“院长你快帮我找找！肯定就是他们偷了！”
    郝忠马上装出男子汉的样子：“搜身！病房也都搜！手机这种东西，怎么可以落在病人手里？！”
    那些壮汉阴影马上把主播们各自拖到墙边，粗鲁翻找，根本不顾他们的阻拦和尖叫。
    好在没等半分钟过去，躲在大家中间的贼就露了馅。
    披散着长发的张画被丢摔到院长面前，同时还有她兜里藏着的几个迷你手机。
    张画原本美丽的脸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很神经质地抽了抽眼角，揪着衣服说：“我……我……”
    她的伶牙俐齿也不知道哪里去了，简直可以用吭哧瘪肚来形容。
    夏护士上去就踹了张画一脚，气道：“院长，你可要为我们做主啊！”
    原薇气愤挣扎，却帮不到张画半分。
    林护士长倒是不客气，瞬间就把夏护士推开：“你适可而止，这件事我来处理！”
    “带走带走。”郝忠摆手：“好好把前因后果审问清楚。”
    张画瞬间就被秋护工和冬护工拎起来，硬拖着离开这里。
    林护士长终于忍不住，把郝忠叫到旁边小声说了几句话，郝忠面色古怪，最后转身道：“来昆山治疗，你们都要本本分分，病是很快会好的，但再偷东西我可就不客气了，这件事凤阳自有分寸把握，我还有事，谁也不要来烦我。”
    说着他便背手离开。
    夏护士委屈地哼了声，捡起自己的手机就走。
    “放下，院规就是院规，来这里工作必须上缴通讯设备，合同上签的很清楚。”林护士长恶狠狠地瞧她：“别给我找不痛快。”
    虽然夏护士比春护士傲娇很多，但她也不敢忤逆自己的顶头上司，只好把手机丢回来。
    林护士长一件件捡起，这才率先离去。
    同时，困着玩家的那些护工暗影也都烟消云散了。
    春护士擦了下眼角的泪，把病号服捡回来交给西羽：“好了，你们去洗澡吃饭吧……谁还需要换衣服也可以找我……”
    说着她便去收拾乱糟糟的花盆，一副任劳任怨的样子。
    罗熙围观全局，忽然笑起来。
    周蓉斜眼瞥他：“有什么好笑的？”
    罗熙抱手：“我忽然想起了个有意思的病，大概率是小孩子得的，得病的孩子哭起来像猫，所以叫猫叫综合征，如果这样的孩子长大，不仅长相会受到很大影响，而且极富攻击性，言语也受智商局限，简单古怪，听起来没有什么熟悉的感觉？”
    他忽然挑明了张画的问题所在，原薇的表情自然非常难看，却又无可奈何。
    此时，拿着鱼图案诱导剂的姚圣铭微微缩着肩膀，露出古怪笑意，轻咳两声就朝前迈步。
    原薇赶忙跟上去，甩开大家纠缠道：“你想怎么样？如果诱导剂使用错误，使用者是要出局的。”
    姚圣铭说：“我怎么样也不想，再说跟你有什么关系？”
    原薇皱眉：“我们结盟。”
    “昨天我那么诚恳地提出结盟，但你俩什么态度呢？”姚圣铭拒绝：“我知道很多男人都被你们耍，但我可不是个没大脑的猴子，你错过机会了。”
    说着他便大步离开。
    原薇病得有些头晕目眩、面色绯红，在原地狼狈地咳嗽了起来，仿佛肺都要咳出来似的。
    然而这里的主播们各个身患绝症，忍受着常人无法想象的病痛，又怎么可能有心情去同情她呢？
    西羽趁乱和罗熙离开，自然是率先讲明今天的线人任务。
    罗熙在偏僻的角落里换了衣服，遮挡住自己已开始显得有些不正常的肌肉，颔首道：“这不难，主要是别被nc和奸细发现就好，我怕身份这种事到最后必须互相攻击，我帮你放风。”
    西羽看见他的身体，颇有些心疼，又不解；“你刚才为什么当众害张画……就不怕原薇来报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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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罗熙说：“互相针对迟早的事，你我都不是中庸之人，倒不如挑明了逼他们彼此消耗。”
    此时原薇手里那瓶诱导剂成了最大隐患，折损她的力量无可厚非。
    西羽不置可否的点头：“算了，先拿到切片再说。”
    罗熙观察了下周围，拉着他快步离开。
    却说本来应当被关住好好审讯的张画，还没被问几句，就重得了自由身。
    她低着头，嘴角有些颤抖，眼神充满了对失去自我控制的恐惧。
    林凤阳生气瞅她：“做事这么不小心，以后就不用来帮忙了，还不够给我添乱的！”
    张画：“……对……对不起……”
    林凤阳摆手：“走吧，这事别跟任何人说。”
    张画内心松了口气，马上匆匆转身。
    此时朝阳已经升起，透过肮脏的窗户在走廊落下星星点点的光斑。
    她第一次在游戏中如此思绪混乱，内心焦灼过度，嗓子上火生疼、鼻子也渗出血来，整个人再没有开始那种从容冷艳的女神范。
    正孤单迈步之时，姚圣铭的身影忽然闪出，还发出冷笑：“你病得不轻啊，越是熟悉从前的你，就看得越明显。”
    张画猛地回头，脸上挂着满满的慌张。
    “之前的得意劲儿哪里去了？怕我做什么？”姚圣铭被罗熙的话说得开了窍，得意道：“哦，其实你不是怕我，而是怕我手里这个诱导剂吧？”
    张画瞪着姚圣铭手里的瓶子，眼白上布满血丝。
    姚圣铭咧开嘴：“鱼——是喂猫吃的，猫叫综合征，这名字真是搞笑。”
    张画再也无法强装镇定，听到这话吓得扭头就跑。
    但姚圣铭早有准备，他的体能虽然比不过应之行那些人，但追个淑女类型的女主播还是绰绰有余，几乎一个箭步便把张画按倒在地，毫不犹豫地照着她的后脑喷去。
    “啊啊啊——！！！！”
    张华发出惨绝人寰的叫声，贯穿了空荡荡的破走廊。
    【很不幸，患者张画离开了我们，请节哀……】
    系统广播在每个主播的耳边响起，刚刚撬开停尸房的西羽和罗熙自然也听到了。
    西羽微怔：“看来你猜对了，姚圣铭行动起来也不含糊。”
    罗熙：“算她倒霉，不过除了齐觉晓有些混，我们这场的对手都不弱，张画出局也不亏。”
    自顾不暇的人无法关怀别人的安危，西羽放下心中情绪，拿出做切片的工具包说：“等我，有事敲门。”
    话毕，他便毫不犹如地钻进了摆着各式各样冷冻尸体的肮脏屋子。
    罗熙小心帮忙关门，忽然感觉到了什么，猛地侧过头。
    可走廊里静悄悄的，除了灰尘飘动外并无半点动静。
    罗熙皱起眉头。
    事实上，付儿那小子正躲在拐角处的墙根底下偷听，可他这人跟幽灵似的，连呼吸声都憋得很弱，实在难以察觉。
    不想离开西羽半步的罗熙终究没有走过来一探。
    付儿露出变态阴冷的微笑，抱住膝盖犹如老鼠般无声蜷缩。
    虽然停尸房里的尸体各式各样，但西羽还是凭借聪明的脑袋，很顺利地找到了春护士要求的两具尸体，由于已经被冻过，尸体切起来比较吃力，但却刚好放来来做切片。
    他冷静地把玻璃片和抽血管放在手边，面无表情地行动。
    尸体的血变成了冰渣，再也不能流淌。
    可是那股浓浓的血腥味仍旧从尸臭中钻出，灼烧着西羽的感官。
    难道卟啉症还会喜欢血的吗？
    西羽咬着嘴唇控制自己的情绪，用最快的速度搞定任务，将珍贵的证据装好后，便溜出了停尸房。
    罗熙立刻帮忙锁门，带路悄然而去，前后不过十来分钟的时间。
    他们谁也没预料到付儿这个阴魂不散的尾随者，好在向来行事警惕，也并未讲出透露任何信息的话，方才保全了自己的身份安危。
    与此同时，姚圣铭正在床边和孙辛碰面，分享着自己的战果。
    他们都不算个人能力超群的主播，加之此刻不存在敌对关系，自然能聊到一起去。
    姚圣铭很得意：“让那女人趾高气昂，我本觉得她威胁不大，留她多活阵子也行，谁晓得她竟然羞辱我，这就是咎由自取。”
    “嘿，得了。”孙辛拍拍姚圣铭的肩：“人家也是因病才口无遮拦，平时情商高得很。”
    对于这种亲昵的动作，姚圣铭很不自在的躲开。
    但孙辛仍旧从刹那相处中摸到了些异样，然后捕捉痕迹地继续微笑：“当普通病人就是轻松，张画要是并非特殊身份，也不用压力这么大的想办法完成任务。”
    “她不一定是特殊身份，也可能在帮原薇，谁知道呢？”姚圣铭啧了声，表情忧虑：“不过我还没喝到营养液，势必得找个特殊身份的人去示好了，你有什么推荐没？”
    孙辛抱手摇头：“真看不出，都藏得太深了。”
    “我倒有些想法，我去试试。”姚圣铭略显失望，微微佝偻着后背缓步离开。
    孙辛眯着眼睛盯住他的身形，显出了彻头彻尾的不怀好意。
    “太好了，没想到你这么能干！”春护士拿到西羽递交回来的证据，整个人显得非常开心，立刻通快地给了他两瓶营养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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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系统广播准确响起。
    【本日线人任务已完成，获得营养液x2】
    西羽内心稍微得到安慰，忽然问：“夏护士为什么总不在办公室？”
    春护士摇头：“不清楚，她经常鬼鬼祟祟的，而且在药房帮忙的时间比较多。”
    西羽颔首：“那你对其他人的病症了解吗？”
    春护士没有骗他的意义，又摇头：“我接触病人很少，去治疗你还是好不容易争取的，怕你出意外嘛……而且医生平时就不怎么讲清楚，毕竟都是机密。”
    看来主播的病症没可能如此轻易地知道，只能靠自己的观察。
    西羽问出第三个疑点：“花盆被破坏的事，是这两天才开始的吗？”
    “嗯，从前好好的……”春护士也很郁闷：“不过无所谓，我才不关心老女人花养得如何，我是来解救大家的！”
    看来花盆被打碎也是主播干的好事。
    可什么病会去搞花盆呢……
    西羽暂时看不出来，加上营养液的提示非常剑走偏锋，他目前实无改变局势的有力想法，唯有先离开这里，找罗熙喝营养液去了。
    不知是不是张画出局的关系，或者因为营养液半个不剩，昨天还很积极的主播们就像钻进了什么地洞躲起来似的，怎么也没法遇到。
    姚圣铭至今还没有喝营养液，当然为自己担心。
    他寻找得表情越来越焦急，精神也没有一开始那么专注了。
    就在走过某个拐弯的刹那，忽然有个身影利落袭击而出，仗着力量与速度一下子将他按在地上，狠狠地卡住了这家伙的脖子！
    是应之行！
    姚圣铭紧张地瞪着他英俊的脸，却因呼吸不畅而半个字都讲不出来。
    好在应之行向来也不喜欢聊什么废话，很粗鲁地直接将姚圣铭翻了个身，用力扒开他的衣服。
    姚圣铭苦苦挣扎：“你干什么！滚！”
    应之行瞧着他原本笔直的脊背上，后肩胛骨已经开始变形，突出来的像两个小翅膀，不由冷笑：“孙辛没有撒谎，是小飞侠病，小飞侠的帽子，可是和我这诱导剂上的一模一样。”
    他在说着的同时，便狠狠地将药液喷到了姚圣铭的后背上。
    姚圣铭再无说话的机会，整个人身上的肌肉都开始扭曲变形，就像个坏掉的机器似的，再也拼不起来了。
    【很不幸，患者姚圣铭离开了我们，请节哀……】
    就在姚圣铭和应之行撕斗的时候，处于附近的周蓉忍不住悄悄凑近看热闹。
    她听到广播声，才从墙角露出半张脸。
    应之行表情平静得就像丢掉了什么垃圾，深邃的眼睛看向那丫头：“有趣吗？”
    “有趣，一运动你的血流得更多了。”周蓉笑得很欠：“裹多少纱布都没有用，看来是伤口愈合能力不行了吧。”
    应之行挑眉：“那又怎样，对付你还是绰绰有余。”
    周蓉：“不怎样，等到有制裁你的诱导剂出来，你肯定跑不掉，这诱导剂的效果可比我想得还要好呢。”
    说实在的，应之行还真看不出周蓉哪里不对劲，但他依然非常平静：“但毕竟现在没有制裁我的诱导剂，玩游戏很大程度上都要看运气，我无所谓。”
    说着，他便拍拍手走了。
    周蓉站住原地撇嘴，正也要离开的时候，眼前忽然一晃。
    她不自在地摸住墙壁，再也没动半步，便忍着恶心缓缓地蹲了下来。
    “原来你在这儿呢，治疗的时间到了。”
    夏护士抱手出现，不客气地拎住东倒西歪的周蓉：“不难受吗？我要是你，可不会随便走动的！”
    治疗是每日必经的痛苦考验。
    同样被带来诊疗室的西羽没有好运气再遇上春护士，束缚住他四肢的皮带也特意加强，再难挣脱。
    美丽的药医生同样残酷无情，指挥着两个壮汉护工的阴影，强行用特制的灯具照射西羽的皮肤，等到溃烂便涂药，涂了好了药又照，反反复复地将西羽白皙的胳膊弄的几乎烂掉，才满意地记录完数据。
    痛苦逼得西羽已经汗湿了病号服，甚至把嘴唇咬出血，只为憋住惨叫的冲动。
    而血的味道顺着口水滑进食管，又带来了新的刺激。
    药医生淡笑，帮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真可怜，有些卟啉症病人的确会对血液产生渴望，但这只是心理问题，明白吗？”
    西羽屋里跟她对话，厌恶挪开眼神。
    正在此时，治疗室的门忽然被推开，今天没有当班的范医生笑嘻嘻地端着咖啡说：“累了吧？休息一会儿。”
    药医生对这个师弟很不感兴趣：“还好，西羽去休息吧，把下一个病人带过来。”
    护工马上放开了西羽。
    西羽立刻用袖子遮挡住几乎没眼看得胳膊，古怪地瞥了眼献殷勤的范医生。
    范医生立即发怒：“看什么看？”
    “哎，不要因为人家长得帅就嫉妒。”药医生在旁哼道，摆摆手说：“我不喝咖啡，端走端走。”
    西羽没再理他们的对话，吃力出门，拼了命的保持镇定。
    但他的脸色肯定相当难看，以至于露面就被等候室里的几个主播盯住。
    早就被折磨完毕的罗熙赶紧扶住他：“没事吧？”
    西羽的伤口被触碰，痛得全身发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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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罗熙敏感地松开，什么都没说，就带路离开了这里。
    好端端的胳膊，彻底被光线照烂了五六次，就算是涂了药也没办法很快好起来，那些溃烂的血肉泛出可疑的液体，好像要从骨头上剥落下来似的，让向来心硬的罗熙也看得满眼红血丝，动作僵硬地帮西羽用纱布包扎。
    “我没事，能忍。”西羽微笑，用另外一只手抚平了他的额头：“不喜欢瞧你这幅表情。”
    罗熙将纱布系好，重新撸下他的袖子，然后才搂过西羽，跟他在仓库满是灰尘的角落相依为命。
    西羽轻声问：“你怎么样啊？”
    罗熙说：“没事，能动之前肯定能陪着你，再说这才第二天。”
    西羽深吸了口气，靠在罗熙的胸前，闭眼说：“原薇的诱导剂克制你应该没错了，要想办法杀了她，但我看不出她什么病，她一直在发烧，这症状太模棱两可。”
    “你知道吗，其实我一开始以为你是个特别冷静的人。”罗熙回忆：“至少在我监督的那轮初级主播的比赛里，算是最冷静的一个了——但是现在，我觉得你好像比别人更容易冲动。”
    西羽回想起自己的梦，那个因为“阿宇”才存在的自己，当然肩负着所有保护他的本能。
    这本能……到现在消失了吗？
    罗熙没等到西羽的回答，唯有嘱咐：“要我看，先别急，等过了今晚的至暗时刻再说。”
    西羽点了点头。
    罗熙拍拍他，松开西羽的肩膀说：“现在马关山是个可以争取的同盟，我跟他聊聊去，你这伤有点严重，就先躲起来休息，晚饭时餐厅见。”
    西羽不想离开罗熙，却也知道他说得没什么错，边点头答应：“知道了。”
    罗熙吻过西羽干涸的嘴唇，这才大步离开。
    虽然猛瞧着他利落的动作和从前没有任何分别，但西羽知道罗熙应该同样承受着痛苦，自然为之蹙紧了眉头，满眼郁闷忧色。
    马关山怎么瞧都不像有身份的人，他喝过营养液后基本上除了配合搜身和治疗，就是躲在病房里躺了整天，被罗熙叫出来时，还有点双眼发懵：“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罗熙无奈：“你挺有闲心。”
    马关山耸肩：“没事可做，不然怎么办呢？”
    “帮我个忙，你营养液不够时，我也帮你想办法，怎么样？”罗熙开门见山。
    马关山竟然说：“为什么要帮你？”
    “……”罗熙失语片刻，啧了声：“我也没对不起你的地方，昨晚刚替你解围，这么快就忘了？”
    马关山愣了几秒钟，恍然大悟说：“知道了，帮你什么忙？”
    罗熙忍不住道：“我怎么觉得你不对劲，你老年痴呆？”
    马关山：“……”
    其实罗熙真没想说中的，可瞧他这幅心虚的样子，估计他自己也对忘事这个特点心里有数，轻咳道：“不管怎么样，有空帮我盯着原薇。”
    马关山痛快答应：“行，不过原薇也没得罪你吧，人家一个小姑娘。”
    罗熙皱眉：“我知道你对女孩子同情心强，但别忘了自己生存最重要，再说，她也只是看起来单纯罢了。”
    马关山还不至于傻白甜，耸耸肩便说：“我去找找她，她好像常在外面溜达。”
    “得了，该吃饭了，走吧。”罗熙嘱咐：“从明天开始，你千万记牢了。”
    却说西羽昏昏欲睡了阵子，感觉时间差不多，便独自离开了仓库。
    窗外果然已是落日十分，没有刺目的阳光射进来，他整个人都舒服了不少。
    谁想刚走几步，身后便冲过来一阵风似的！
    西羽蹙眉敏捷躲开。
    只见气势汹汹的周蓉试图揍上西羽两拳，结果自己忽然左脚拌右脚，狠狠地摔在地上！
    西羽：“……”
    周蓉：“……”
    西羽蹲身看她：“你搞什么？我给了你营养液，你六亲不认得很快啊。”
    周蓉二话不说，马上爬起来继续攻击，手里还亮出把小小的手术刀！
    险些被划破脸的西羽猛躲了几招，用力钳制住这姑娘：“你到底干什么？难道是……我手里的诱导剂跟你有关？”
    被说破的周蓉紧蹙眉头。
    西羽将她一把推在地上：“我没看出你这东倒西歪是什么病，也不觉得与你有关，更没打算用在你身上，你要是识趣，就离我远点。”
    周蓉很艰难地爬起半个身子，嘟囔道；“既然这么大方，就把诱导剂给我啊。”
    西羽淡笑：“可能吗？”
    周蓉皱眉盯了他半晌，不知怎么琢磨的，最后竟也放弃，不太顺溜地爬起来便要走。
    西羽不紧不慢地跟着她，目标自是食堂。
    每天的饭都是提供能量的重要资源，哪怕仅仅是为了欺骗大脑，也不能错过。
    等西羽进去时，nc和主播们都已来得七七八八了。
    人数的减少使得气氛更为压抑，除了杯盘响动，就只剩下呼吸声。
    西羽领了份简单的饭，端着朝罗熙走去。
    没想到这时候付儿忽然怪里怪气地笑出来：“哎呀，吸血鬼病来了，你们看他的样子，白的像面粉——”
    结果这话没说完，他就被罗熙扣了满满一碗热汤，烫地吱哇乱叫起来。
    病症开始瞒不住这件事，西羽早有准备，即不解释，也不紧张，只是坐在罗熙身边轻声问：“还够吃吗？我再给拿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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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8章
    从开始玩海市文娱这些全息游戏起, 西羽便非常清楚, 越是关系好的两个人越容易被针对，因为信任在游戏中是无价的资源, 往往怀璧其罪。
    但……和罗熙接触得越久, 他就越难用纯粹的心去求生存, 想要刻意保持距离实在太难了。
    而且他们在云台住在一起、罗熙还花大价钱给他买了猫的事情，很多主播都会八卦, 即便是保持了距离，也不会有几个人相信。
    所以晚餐时付儿的所作所为并不奇怪，其他人看好戏的表情也全在意料之中。
    只不过……
    西羽在病床上艰难翻身，开始担心这些主播除了嘴炮之外，很快就会动手。
    如果罗熙出局了，自己是一蹶不振、还是会杀光所有人？
    恐怕那时当真杀穿了游戏, 也没有任何意义了吧？
    ——就这样满脑子胡思乱想着, 西羽半睡半醒地熬了几个小时, 明明心脏已经累到快要爆炸，可约定的时间一到，他还是瞬间清醒爬起, 开门便见已经等在外面的罗熙。
    罗熙伸手拥抱了一下西羽，揉揉他的短发：“是不是没睡？你脸色实在太差了。”
    “睡了，因为生病吧……”西羽苍白到皮肤几乎快要变成透明的，手臂溃烂发痒得厉害, 胃也穿了孔似的疼到他冒冷汗, 状态当真不好。
    罗熙心疼皱眉：“还有瓶营养液, 等零点你就先喝了，随着道具刷新越来越少，这些人只会更丧心病狂地开抢。”
    西羽倔强拒绝道：“我说过了，你不喝我也不会喝。”
    罗熙无奈。
    西羽认真道：“我不觉得自己苟活下去，会比看着你出局容易忍受！”
    说完他又觉得自己太悲观严肃，扭头说：“不提这些，我们先去四处调查一下吧。”
    在西羽扭头迈步的瞬间，罗熙一把拉住他、再度拥抱在怀里，却并没有说什么话。
    病魔远比刀枪棍棒更难对付，这场游戏实在压抑痛苦，恐怕谁都不好过。
    西羽隔着薄薄的病号服，感知到罗熙身体那不对劲的坚硬，几乎不敢想象他最后全部都变成骨头的模样，难免眼眶微酸、表情却很坚定：“没事儿，赢了那么多次了，这回也是我们赢。”
    罗熙轻笑了下，松开西羽。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入走廊昏暗的前方。
    疗养院内还剩下九个主播，但各个楼层溜达了一圈，却连影子都没见到。
    最后他们鬼使神差地来到了院长室外，发现郝忠那个花心萝卜，又在屋里跟药医生做那些少儿不宜的勾当，隔着木门的呻吟喘息听得很清楚。
    不知是不是因为基因的关系，西羽这个人别说对女性不感兴趣，对除了罗熙以外的男性也毫无想法，只觉得耳朵受污染，片刻后就硬拉着罗熙离开，边走还边嫌弃道：“就算知道这情节可能有用，但还是觉得策划恶心。”
    罗熙坏笑：“是啊，干吗给冰清玉洁的小西羽听这个？”
    西羽回头作势要捶翻他，却被罗熙拉住嘘了声。
    原来是前方本该紧锁的护士长办公室虚掩着门。
    那郝忠正在隔壁偷情，若林凤阳真醒着，不来杀个三百回合简直不科学。
    难道是主播搞鬼？
    罗熙给西羽个眼神，两人轻轻躲在拐角处静候。
    约过了一刻钟，便有清瘦的身影从里面小心翼翼地出来，是原薇。
    原薇仍旧高烧不退的样子，两个眼睛水汪汪地却没有半分神采，她强忍着闷声咳嗽的冲动，朝另外的方向溜了。
    西羽皱眉：“白天是张画在调查疗养院的工作人员，我当时就怀疑她应该是内奸身份，因为内奸的首要任务是清除医护人员中的卧底，但张画已出局，原薇还 在忙碌……有点不正常……”
    “不太可能两个好朋友是相同身份，系统会避免局面一边倒。”罗熙皱眉：“我赌之前张画在帮原薇，原薇才是奸细之一。”
    看来无论是身份之争还是诱导剂之争，这姑娘都是妥妥的敌人了。
    然而罗熙并不像西羽这么忧心，笑说：“帮我放风，我去看看她搞什么鬼。”
    西羽颔首：“小心。”
    护士长办公室的环境较为舒适，周围摆满了各种盆栽鲜花，还有个干干净净的古老台式机。
    撬门而入的罗熙摸到主机仍有温暖，便知刚才原薇正是在偷用这东西，立刻将其打开，毫不犹豫地落座。
    比起《蔷薇游戏》中要破解整个加密软件的难度，单纯闯入电脑查阅浏览痕迹对罗熙来说实在是太简单了。
    他手指飞快地敲打键盘，正忙碌的时候，刚好过了午夜十二点。
    系统广播如约而至。
    【午夜已到，营养液刷新】
    今晚并没有主播因为没喝营养液而出局，实在令人遗憾。
    罗熙挑了挑眉毛，知道必须抓紧时间去寻找道具，自然加快了动作。
    只不到十分钟，他便复原了方才原薇查看的所有文件，其实都是些医护人员的个人资料、考核评定等等，虽然内容详确，但并瞧不出有任何奇怪端倪，包括已经跟西羽挑明身份的春护士。
    罗熙飞速浏览下去，又趁机打开了林凤阳的其它工作表，终于发现了些有趣的事情。
    在治疗的日常消耗方面，常有些高价位的药数量对不上，已经被nc标红打了问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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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换言之，是有人在偷疗养院的东西？
    他微微一笑，确认没有其他异样，便立刻关掉电脑，擦了指纹，匆匆离开办公室与西羽汇合。
    在去寻找营养液的路上，西羽听到这些事情，颔首判断：“看来原薇和张画一样，仍旧在研究医护nc，她肯定试图把卧底找出来，所以奸细的身份没跑了，只不过不知道另外一个奸细是谁。”
    罗熙很理智：“这些人经验太多，不到最后最好什么都别相信。”
    “嗯，至于偷药的事，我有个猜测。”西羽又道：“虽然我们第一反应会觉得是卧底在偷，可是这种东西有个样品就行了，没必要反复作案，所以很可能是真正的工作人员在挖医院的墙角，用郝忠那些价位比较昂贵的药拿去卖钱换取经济利益，如此不忠诚的医生或护士，也是可以动摇态度的目标。”
    罗熙嗯了声，然后揽住西羽的肩膀：“没错，你个小机灵鬼。”
    “……”，西羽无语地瞧了瞧他，忽然越过罗熙的肩膀，看到走廊窗台上的杂物内有微微的光。
    他马上靠过去翻找，发现虽然不是营养液，却是第二张卡片。
    道具的系统讲解在触及卡片的时候自然响起。
    【暂停卡：使用后停留在本格一轮】
    同为队友的罗熙听到，立刻发出非酋的感慨声：“你什么运气啊，老天都在帮我们！”
    西羽疑惑：“至于这么激动吗？”
    罗熙啧了声，提醒道：“每晚的至暗时刻都是接着之前的玩，你还记得你上一轮最后一次是什么格吗？”
    西羽这才迟迟地恢复记忆——上局自己正是第三次抛出了诱导格，成功地拿到了口红图案的诱导剂。
    罗熙忍不住弯起嘴角：“诱导剂这东西，拿一个是一个，最好拿到克制你自己的。”
    如此一来，卡片也没有让给对方的必要性。
    西 羽将暂停卡收起，低声叹息，用很轻微的声音跟他讨论：“我这病跟吸血鬼的传说有关，而且付儿一闹大家都清楚了，加上我又怕光，相关的元素实在是很多，包括周蓉那个银子弹也有可能是对付我的，只不过齐觉晓狼人症在先，她多半知道、没勇气赌就是了。”
    罗熙按住他的头：“别给自己太大心理压力。”
    西羽垂眸：“嗯，先去找营养液，变数比天大，我确实想太多了。”
    很可惜，这夜两人运气用光，一直徘徊到凌晨两点，都没有发现任何营养液的痕迹。
    至暗时刻可以说是“万众期待”，准时准点的那一秒，幸存的主播们再一次被拉入了扭曲黑暗的空间内。
    方形圈还是那个方形圈，大家也依然还拥挤在上一次的格子里，特别是悲惨的二十二格，一平方米的地方占了孙修雅、应之行和付儿，谁也不愿意看谁的样子，十分尴尬。
    而原本与罗熙同在二十三格的张画则已出局，此刻他故意感慨：“宽敞了，舒坦。”
    原薇怒目而视。
    “好了好了，你们安静一点吧。”春护士作为今天的主持人，她一出现就令西羽感到担心。
    因为这个nc看起来低调而不起眼，如今忽然成了nc的代表，恐怕大家都会怀疑她并不简单。
    果然，周蓉斜着眼神感到疑惑：“怎么是你啊？”
    春护工很郁闷地垂头：“这种辛苦事情没有人愿意做，也只能是我了。”
    说着她便疲倦地打了个哈欠，兴致缺缺地抬起眼皮：“西羽，是不是从你开始呀？”
    话毕，骰子立刻掉到了西羽脚下。
    西羽怎敢跟她有过多交流？几乎马上就拿出新鲜出炉的暂停卡说：“我要用这个，谢谢。”
    春护士眨了眨眼，温柔微笑：“可以暂停一轮呢，你正在诱导格上，这真是个好东西。”
    话毕，西羽脚下便橙光泛起，大家都无比渴望的诱导剂啪嗒一声掉在了他手里。
    瓶子上是眼镜图案，提示依然不明不白。
    但西羽已听罗熙讲过，马关山好像是阿兹海默症的患者，脑子变得非常不好使，忘东忘西，这眼镜会不会是老花镜呢？
    虽然不能除去原薇，但用此拉拢个不敢背叛的同盟也不错。
    他脑袋飞快地转完，又拿出第一天捡到的购买卡：“这轮我要用这个。”
    春护士上前确认：“嗯，购买卡，你想要买哪个自由格呢？”
    周蓉很是不满：“怎么回事呀，你怎么这么多卡片，你在作弊吧？”
    西羽不理睬那丫头，往前看了看，说道：“我要第二十九格。”
    “好的，第二十九格归西羽所有，任何人踩上去，都要真心实意地回答他的问题。”春护士态度良好得像个客服，背手说：“但购买卡不能顶替骰子，你还是要前进。”
    西羽颔首，捡起骰子轻轻一扔：两点，二十一格自由格。
    他的淡定地走上去，瞧了瞧面前不远处的罗熙。
    春护士思考片刻说：“二十一格本来是张画的，但她出局了，所以现在归西羽所有！”
    ……简直是在赤裸裸的帮忙啊！
    西羽不动声色，微笑了下，又一次扔出骰子。
    两点，二十三格主持格，而且是罗熙正站着的地方。
    西羽顿时有小小的愉悦，走上去再度瞧了眼也在看着自己的罗熙，而后才问春护士：“今天晚上，疗养院刷新了几瓶营养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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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护士乖乖回答：“五瓶。”
    西羽颔首表示满意。
    春护士转而催促道：“该你了，罗熙。”
    罗熙轻轻握了下西羽的手，这才捡起 脚边的骰子。
    两点，二十五格伤害格！
    西羽没眼看地侧过头，确认这人还真是在贯彻自己的非酋本色。
    空气刃划到罗熙已经开始骨化的后背，仍旧飞溅出不少血来。
    罗熙忍痛无语，再一投，竟然是三点、二十八格生存格！
    春护士很惊讶地说：“这位患者，你的运气不太好啊，你只剩下两点血了，还记得五点血耗光就不能玩至暗时刻的事吗？”
    不少主播都闷闷地发出笑声。
    “……”，罗熙不想跟她交谈，硬着头皮走了上去，身影转瞬消失。
    由于此刻大家的身体状况都大不如前了，西羽那每分每秒的等待都是煎熬。
    大约过了二分半钟。
    罗熙终于扑腾一声摔了下来，他勉强单膝跪住，但却用力扶着左手，而血糊糊的左胳膊像是完全使不上劲了。
    春护士微笑：“你成功了，不扣血。”
    西羽眉头紧蹙，咽下口水的时候觉得嗓子生疼。
    如此疼痛没有引得罗熙发出半点声音。
    他颤抖站起，踢开了骰子。
    无辜的骰子滚过两圈，显示出五点，幸而第三十三格是空白格，终于熬了过去。
    春护士摇着头微笑，走到孙修雅旁边说：“小姑娘，要加油呀。”
    孙修雅在这局游戏里低调成尘埃，点点头便开始投掷。
    很可惜，这姑娘的运气很逼近罗熙，上来也给自己扔了个三点伤害格！
    孙修雅全身大大小小的伤痕未消，衣衫褴褛，她低着头走上去，几乎是捂住脑袋承受了空气刃的袭击！
    春护士很同情地看着她：“能继续吗？”
    孙修雅哆哆嗦嗦地继续投掷。
    三点，二十八格生存格！
    周蓉哈哈笑起来：“你和姓罗的约好了是吗？非酋联盟？”
    孙修雅并不看她，完全是僵着身形往上走。
    随着她的身影消失，西羽看向罗熙。
    罗熙无声地嘴唇轻动：“跟我有什么关系？”
    西羽不再理睬。
    很可惜，此时的孙修雅并没有罗熙那般有坚持的本钱，春护士一边看表一边摇头：“很可惜，孙修雅失败了，扣一滴血。”
    话音落下，孙修雅便狠狠地摔了出来，她满身全是莫名的咬痕，人也失去了意识。
    春护士凭空变出一个针剂，给小姑娘打进了静脉。
    两秒后，孙修雅猛烈咳嗽，睁开眼睛。
    春护士说：“你还有三滴血，请继续，否则就退出至暗时刻。”
    孙修雅艰难地喘息，伸手把骰子拨下了台。
    骰子翻滚出两米：五点，空白格，又和罗熙一样！
    只可惜即便是空白格也是需要自己过去的，孙修雅完全站不起来，艰难地往前爬动，身后拖出长而惨烈的血痕。
    在她的手指尖终于够到第三十三格的时候，罗熙才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像拎小动物一样把孙修雅拎起来放坐下，皱眉低声说：“坚持，游戏不会让你在这种环节死亡出局。”
    孙修雅连呼吸都是抖的，默默点头，没力气地靠着罗熙的长腿闭眼休息。
    虽然对她这样悲惨的状况，西羽应该有所怜悯，可是看到这一幕，他却本能地在心里吐槽：不是有空气墙可以靠吗……
    罗熙对视上西羽微妙的眼神。
    西羽微笑：“最近同情心泛滥了？”
    罗熙：“…………”
    第79章
    毕竟此处是至暗时刻的游戏场地, 不是家暴现场, 西羽的态度再怎么诡异，游戏也仍要继续。
    春护士踩着护士鞋无声地溜达到马关山面前：“马先生, 到你了, 准备好了吗？”
    别人的病虽然流血的流血、变形的变形, 可脑袋多半是正常的，如今的马关山只觉得自己像个要坏掉的机器, 充满了不安的忐忑。
    他话不敢多说，马上捡过骰子开丢。
    一点，二十一格自由格。
    作为新任格主的西羽静静地看了看他，既没有故意放过，也没有非常为难，只说：“护理办公室那边的花盆, 每天都被人打坏, 你知道是谁干的吗？”
    春护士也马上点头追问:“对啊对啊, 护士长每天都为了这个事骂我！”
    马关山事不关己地诚实回答：“没亲眼见过，但昨天孙修雅大早晨在那附近鬼鬼祟祟地徘徊来着。”
    被点名的孙修雅猛然抬头。
    西羽漂亮的眼睛动了下，点头无言。
    马关山再度投出骰子。
    五点, 二十六格空白格。
    他心中暗自高兴，飞快地跑上去，第三次抛出巨大的骰子。
    四点，三十格自由格！
    春护士鼓起掌来：“不错啊, 三十格归马关山所有, 大家踩上去的话, 要回答他的问题哦。”
    此刻不受伤害就是最好的消息，马关山轻松完成游戏，开始盘起腿来看戏。
    春护士走到不停咳嗽的原薇身边：“你还好吧？”
    原薇眼泪都迸出来了，脸烧得通红，她仓皇点头，抛出了骰子。
    五点！二十五格伤害格！
    周蓉在旁边添油加醋地煽动：“瞧瞧，瞧瞧，nc又在惩罚自己不喜欢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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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付儿原本在至暗时刻从不说话，自从跳明后也开始针对：“那为什么每个nc都喜欢西羽？”
    好在周蓉这丫头喜欢乱咬人，马上又讥讽他：“因为比你招人喜欢呗，你看你那德行，恶心死了！”
    其实她虽然刻薄，但说得也没错。
    付儿被罗熙泼了满身的汤，到现在都不好好洗洗干净，现在整个人散发出了股难以言说的异味，真跟老鼠没什么两样。
    西羽也不客气，淡笑：“难道你们就没想过，他也许是怕水、或者怕浴室相关的东西？”
    付儿脸色本就难看，此时更是黑如锅底。
    周蓉哈哈笑起来：“怕水？难道得了狂犬病吗？我看有点像！”
    “好了好了，保持安静。”春护士无奈地拍了拍手：“原薇，继续吧。”
    已经被空气刃划伤的原薇缓过劲儿来，吃力投掷骰子。
    未想她时来运转，一下子投出了六点满点，而对应的三十一格，正是最珍贵的诱导格。
    原薇不理任何人，满身是血地一路趔趄过去，颤抖地伸手接住诱导剂。
    诱导剂上的图案，是个发光的月牙！
    吸血鬼、月亮、光……
    太多相关的联想，让大家的目光都落在了西羽身上。
    然而西羽连眉头都不皱，只静静地盯着原薇。
    原薇冷笑，捡起骰子丢出，两点，三十三格空白格。
    已经挤了罗熙和孙修雅的格子顿时变得更加吃紧。
    原薇没办法地凑过去，只占了个小小的边，完全不对视任何人的目光。
    虽然出了个月牙诱导剂，但春护士没有表露对西羽的特殊关心，笑着看向周蓉：“到你啦，周小姐。”b r
    周蓉属于急性子，早就不耐烦，闻言马上捡起骰子丢出。
    三点，治疗格！
    融融的绿光温柔地治愈了她身上的部分伤痕。
    周蓉故意活动了下筋骨，继续丢出骰子。
    三点，属于马关山的自由格。
    周蓉半点不虚，挑衅式地看向马关山，边走边说：“想知道什么，问吧。”
    马关山皱眉想了想，问道：“你白天在档案室偷偷摸摸搞什么呢？”
    周蓉理直气壮：“查病历啊！”
    马关山又追问：“查病历干什么？”
    周蓉翻白眼：“你已经问完了，干什么就自己想去呗。”
    马关山实在不善于对付牙尖嘴利的小萝莉，只能选择吃瘪。
    周蓉再度丢出骰子，故意解释说：“傻不傻，我想看看那里有没有大家的疾病记录不行啊？”
    此时骰子已经飞出，四点，主持格。
    周蓉大大咧咧地走上去，瞪向春护士：“喂，你有没有偷医院里的药？”
    西羽和罗熙对视，确认周蓉也和他们搜集到了差不多的信息。
    春护士眨了眨眼睛：“没有……药都是病人的，我偷药干什么？”
    “好吧，冤枉你了。”周蓉原地坐下，宣布道：“别来我这格子啊，我可不想跟你们挤！”
    春护士神情温和地转身，走到孙辛旁边道：“该你了。”
    孙辛平时总透着股得意的痞气，可今天话却不是很多，他闻声捡起骰子就丢。
    三点，二十八格生存格。
    他深吸了口气，快步走上去！
    至今为止，大家都显出了不对劲儿的样子，但孙辛有什么病还真没人清楚。
    不过……这个男人看起来好端端的，面对生存挑战应该不成问题吧？
    结果出乎意料。
    春护士看着表静静地等待了一阵子，然后道：“很遗憾，孙辛失败了，扣一点血。”
    说着，孙辛便扶着胳膊狼狈摔下。
    春护士是个很有爱心的人，马上伸手变出各种医疗道具，熟练地帮他把胳膊固定好，说道：“小心啊。”
    孙辛面色很难看。
    周蓉眨眼：“骨折了？”
    骨折……脆骨病……？？？
    西羽心里也泛起相同的疑惑：难道原薇那个骨头诱导剂，并非针对罗熙？
    不对……脆骨病又叫瓷娃娃病，记得最开始……孙修雅拿到了个娃娃图案的诱导剂……
    就在西羽头脑风暴的时候，孙辛已经又一次投出骰子。
    六点，三十四格主持格。
    他快步上前，迫不及待地问：“护士，营养液在哪里？偷偷告诉我。”
    此人满心只关心营养液，多半就是个普通身份，否则实在太会装样了。
    ——西羽忍不住想道。
    春护士很配合，马上走到孙辛身边踮脚咬耳朵。
    其实这个举动对主播们来说是个好消息，说明营养液至少没有像昨天那般瞬间被搜查一空。
    得到珍贵的信息后，孙辛表情好看了不少，第三次丢出骰子，扔了个四点、第三十八格自由格。
    春护士笑了笑：“从现在开始，三十八格归孙辛所有，你们要小心啦。”
    应之行瞧着孙辛落步停止游戏，冷声开口：“到我了，快点。”
    春护士回头的瞬间，骰子飞到了应之行脚边。
    周蓉嘲弄：“可不是得快点嘛，再慢血就流干了。”
    应之行厌恶地看了看周蓉，直接抛出骰子。
    三点，二十五格伤害格！
    此刻任何伤害对他来说都不是好消息，应之行的身上的纱布全是血，脸色也很惨淡，可他没有拒绝的资格，只能走上去硬着头皮承受！

 第287页

    流失的鲜血就像流失的生命，其余主播眼睛都不眨地围观，多半只盼着这个强大的对手赶快出局了才好。
    应之行很坚强，稳了稳步伐，再度抛出骰子。
    四点，属于西羽的自由格。
    其实对于这个几乎没有露出任何马脚的人，西羽想不出太多可问的话，但他不知道姚圣铭是怎么死的，盘算来盘算去只怀疑是应之行那个帽子诱导剂生了效，不由问：“你杀了姚圣铭？”
    应之行眼睛都不眨：“是啊。”
    西羽耸肩，侧头不再理睬。
    应之行最后一次丢骰子，六点满点，三十五格空白格。
    他轻轻舒了口气，走上去扶住流血不止的伤口落座休息。
    春护士瞧瞧付儿肮脏的模样，不太愿意靠近，只远远地喊：“小兄弟，到你了。”
    付儿作为空白格之王，今天还会不会搞出奇迹，这点大家都有所期待。
    顶着所有人的目光，付儿猛地丢出骰子。
    结果还真是不负众望，四点，第二十六格空白格。
    罗熙挑眉凝视，当然完全无法理解。
    付儿暗戳戳地笑了笑，走过去从兜里拿出个卡片：“我要使用它，没问题吧？”
    春护士靠近一瞧，点头说：“是点数卡，当然没问题，你要前进几格呢？”
    付儿探头数了数，回答道：“五点，我要到三十一格诱导格。”
    春护士右手轻轻挥了下，那骰子便自动翻了五点，她礼貌地说：“请。”
    付儿得意地走过去，接住了在橙光中掉落的诱导剂。
    视力超乎常人的主播们纷纷看过去，只瞧见瓶子上有个弯弯曲曲如同虫子般的图案，难道是什么寄生虫或者病毒？
    付儿很小气地马上把瓶子握在手里，之后才亲自丢出骰子。
    他那种奇怪的运势再度发作。
    两点，三十三格空白格。
    站在这个格子里的罗熙、孙修雅、原薇都露出厌恶的表情。
    幸而恶臭的付儿挤了进来后，春护士就忙不迭地松了口气，大声公布道：“好啦，各位辛苦，今天的至暗时刻就到这里，希望接下来也是平安的一天。”
    她话音落下，所有场景都扭曲旋转，终而消失不见。
    西羽和罗熙是一起被拽入至暗时刻里的，跌出来后自然在彼此身边。
    西羽顾不得别的，马上拉住他血肉模糊的胳膊说：“你怎么样？”
    “生存格是越来越难过去了。”罗熙安慰：“不过我还能撑，要是我的血量不够进至暗时刻，你一个人更得小心。”
    西羽早就怕受伤，随身带着纱布和消毒药剂：“先简单包扎下。”
    罗熙淡笑着拿过他手里的东西，轻声说：“躲开原薇。”
    就在这片刻功夫，冬护工已经凶神恶煞地出现，并且非常不满地说：“喂，你们怎么又跑出来了，就不能有哪一天让我省心点吗？”
    说着，那些暗影变成的壮汉便毫不客气地把他们分开抓走，飞快地拖回了病房。
    第80章
    辗转反侧、夜不能寐。
    这是西羽被押送回病房后的真实感受。
    一方面他能明显感觉到自己的病症变得更加严重, 胃里疼得随时像是有刀在搅, 另一方面，由于原薇手里有骨头和月牙诱导剂，此人已被酝酿成大敌, 而对于她那症状暧昧的病，至今似乎都没有什么应对策略，着实令人焦灼。
    到底该怎么办？！
    西羽还是头一回在游戏中感受到这种压力。
    他忽然于痛苦中满身冷汗地坐起, 用力抚了把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去思考——
    目前营养液已经不是问题, 诱导剂的威胁才是首当其冲。
    子弹，娃娃，三角帽, 鱼, 月牙，虫, 眼镜, 口红……
    这些图案不停地在西羽脑袋里漂浮。
    琢磨了很久, 他又忽然躺下, 隐隐感觉到哪里不太对劲。
    子弹应是关于银子弹的传说没跑了，说这东西克制狼人和吸血鬼都可以, 算是混淆项，关键在于针对狼人症或卟啉症有没有另外更为明确的诱导剂。
    而从已经出来的诱导剂来看, 最有可能与子弹相区别的当属月牙, 可发光的月牙本身, 也是很微妙的设定。
    因为假设用月亮暗示狼人症的话，那应当画一个满月，而不是弯月，策划不可能没有这个常识。
    反之，如果策划用月亮暗示卟啉症，那月亮外面为什么要画一圈发光的标识？表明吸血鬼在夜里行动的话，那发不发光根本没意义……或者表明吸血鬼怕光？那干脆画太阳算了……
    月牙看似与什么都相关，但其实又与什么元素都没办法完全说通。
    所以有没有可能，月牙是针对其他疾病的，同样是个恶意误导项？
    月亮，月光……
    西羽在头脑风暴中莫名想起个谐音梗，一边觉得自己的念头可笑，一边又无法摆脱这个念头，终而决定天亮时立即出去一试，总强过坐以待毙。
    第三日的太阳终于升起来了。
    在病房门打开的一瞬间，根本睡不着的西羽立刻睁开了眼睛。
    夏护士和秋护工照旧推车进来，边寒暄着，边一左一右给他抽血加喂药，全然看不出他们的工作本质是在助纣为虐。
    西羽打量这两个配合默契的nc，暗想：既然偷药的人不是春护士，那会不会是他们两人中的一个呢？夏护士这家伙肯定有猫腻，之前已经反复行迹诡异了，而前晚秋护工兜里掉出的画着基因结构的纸条，又不可能没有涵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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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不过现在去动摇故事中的角色暂无意义，毕竟玩家才是最大威胁。
    “好了，今天多休息吧。”夏护士摇了摇试管中紫色的血液，然后朝西羽眨眼微笑：“记得清淡饮食哦。”
    秋护工在旁边弯起嘴角搭话：“要我说，倒不如想吃点什么就吃点什么。”
    西羽面无表情地答应，等着两个可恶的家伙一走，便立即穿好拖鞋溜出病房，直奔护理办公室的大门。
    疗养院内环境糟糕如人间地狱，除了林凤阳相关的地方养着她喜欢的植物外，根本绿意都不多见的。
    这两日有主播反复去破坏花盆，说明事出有因，更可能跟疾病有关。
    所以认为早点去守株待兔，很可能会有所发现！
    西羽为了证实内心的揣测，用最快的速度溜到了办公室附近，此时那些尚未开花的植物还好端端地摆在墙角，看起来便是被春护士用心照料过的，重新焕发了生机。
    他学着罗熙找到个废弃的柜子，也不顾里面肮脏拥挤便钻进去躲了起来。
    功夫不负有心人。
    大约过了十来分钟，忽有个鬼祟的身影悄无声息的靠近。
    那家伙的目标非常明确，她左右环顾后伸手就挖花盆里的土，而后又将好几棵植物残忍揪出，将场面搞混乱后又飞跑离去。
    这前后的动作，简直可以用势如闪电来形容！
    西羽马上推开柜子，追在后面喊道：“孙修雅，你站住！”
    被叫住的偷土者脚步趔趄了下，回头惊恐地望向西羽。
    西羽皱眉靠近，揪住她便躲进个隐秘的仓库，开门见山说：“马关山没看错，果然是你，你拿土干什么？”
    孙修雅从最开始玩游戏便很谨慎，她本能地抗拒低头：“不关你的事，反之我没伤害你。”
    “怎么，我不是罗熙，你就不愿意讲实话？”西羽淡笑：“我昨天晚上反复琢磨这些事，实在想不出任何病和土有关，而且你全身的伤口都是至暗时刻导致的，除此之外全无症状——所以有没有可能，你是异食癖呢？你拿这些土，不会是为了吃吧？”
    孙修雅的脸色更加慌乱，显然是没想到自己如此偏难怪的需求会被人看破。
    西羽抱手：“因为除了生存必须之外，主播们不会做任何多余的事，否则你给我个合理的解释，为什么天天去盯着那几盆花破坏，这样我 也就不再纠缠你。”
    孙修雅沉默过好一阵子，终于放松肩膀道：“是啊，我是异食癖……食堂的饭根本喂不饱我，如果不吃土这种奇怪的东西，我整个人就六神无主，没办法专心做任何事……医院只有这几盆花，我也没办法，都是策划故意在玩我！”
    “比起其他人的痛苦，你这病已经很幸运了。”西羽直言。
    孙修雅垂下眼眸：“我那诱导剂是对付孙辛的，跟你和罗熙没有关系，既然你的好奇心满足了，我可以走了？”
    西羽说：“但你有没有想过，原薇那个发光的月牙是对付你的？”
    孙修雅怔愣：“为什么？我的诱导剂，应该是花和种子之类的图案，哪怕是个蚯蚓呢？”
    “那样实在是太直白了，你偷土在主播里已经不是秘密，即便不知道你什么病，也可以根据行为对你使用那些诱导剂，其实这很不公平……”西羽耸肩：“所以我也只是揣测，因为有几个古早味的网络用语，好像跟你的病有关，比如吃土女孩、比如月光公主，难道策划就没有可能故意开这种玩笑吗？”
    孙修雅更加迷茫：“……我没听过这些词，你到底想干什么？”
    西羽对自己奇怪的知识库稍作解释，而后道：“我是想跟你合作，今天早晨来找你，就是想确定你是不是真的异食癖，既然我猜的没错，那原薇手里的诱导剂也未必能把我能怎么样，我知道，你虽然拿着瓷娃娃病的诱导剂，但以你谨慎低调的个性，不太可能会冒险袭击他，只盼着自己的存在感越低越好，而且这几天你也没怎么露面去做任务，身份这东西，多半跟你无关——所以，我用两个营养液换你那瓶诱导剂，你只要躲好，就基本上能通关，怎么样？”
    孙修雅张大眼睛，琢磨了好一阵子，最后点了点头。
    西羽很痛快，把仅有的营养液亮到手里：“欠一个，明天结束前结清。”
    “好，我信你。”孙修雅把自己并不想贸然使用的诱导剂拿出来。
    西羽接过后，冷眼垂眸想了想，便跟她交换道具离开。
    冒险这种事情，越是亲近越不可能允许对方去行动。
    所以西羽想到自己剑走偏锋的计划，故意没有去找罗熙汇合，而是在食堂外的角落堵到了仍旧打着夹板的孙辛。
    孙辛应当是以体力良好而自居的主播，如今身体状况糟糕，自然紧张：“干吗？”
    西羽也不拐弯抹角，忽然出拳攻击孙辛另外一只完好无损的胳膊，孙辛被吓了一跳，闪身躲避，却因伤臂而被西羽狠狠牵制住，西羽故意使力：“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的骨头应该变得很脆，否则也不会在至暗时刻里断了胳膊！”
    孙辛用力挣扎。
    “好好听我说话，还是你想两个手都断掉？！”西羽更加用力，掰得孙辛的胳膊发出不祥的响动。
    孙辛顿时绷住脸：“你想怎么样？”
    西羽哼道：“脆骨病，又叫瓷娃娃病，这太有名了。其实克制你的诱导剂是第一个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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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着他就从兜里摸出孙修雅给的古典娃娃小瓶子。
    刹那间，孙辛眼神里仅有的淡定都褪色了，他大概是于脑内权衡了下，认为自己没有瞬间锤开西羽逃脱喷雾的本事，破釜沉舟的胡说：“呵，你就这么肯定？我告诉你个秘密，那周蓉得的可是爱丽丝综合征，她看东西忽大忽小，现在连走路都能摔倒，爱丽丝的形象小女孩，你这诱导剂也有克制她的可能。”
    看来没有主播是完全吃素的，西羽内心恍然大悟，难怪周蓉很担心自己那个口红诱导剂，但又瞬间拒绝这猜测：“太牵强了，不过你用不着紧张，我不是来搞你的。”
    说着他就松开了孙辛。
    孙辛皱眉：“你想怎样？”
    西羽说：“规则说得很清楚，只要诱导剂使用错误，就会出局，我要你诱惑原薇对你使用那个骨头喷雾剂！因为昨晚她拿到的月亮诱导剂，我实在是没办法去处理。”
    “别开玩笑了！”孙辛立刻变脸：“什么娃娃，我更相信她那瓶骨头诱导剂是针对我的！”
    “其实你早就对瓷娃娃病心知肚明，只不过骨头和娃娃的重叠元素让你难以选择。”西羽淡笑，对着空气喷了下娃娃的诱导剂：“反正我现在腹背受敌，倒不介意拉你垫背，你要试试吗？”
    喷雾剂无色无味的液体在空气中散开，吓得孙辛连呼吸的勇气都没了。
    西羽挑着英气的眉毛冷眼看他。
    孙辛咽了咽口水，终于答应：“好，我去搞她一下。”
    西羽这才放过孙辛。
    孙辛迫不及待地扶着胳膊快步跑了。
    其实西羽信得过他吗？
    当然信不过，主播为了生存而反水是常有的事。
    毕竟比起病歪歪的原薇，拿着娃娃诱导剂的自己对孙辛的威胁更大。
    如果孙辛因此和原薇告密而联合，那就赌一赌她赌气对自己用月光诱导剂的下场！
    至少这样，是有可能害死原薇、把随时会杀死罗熙的骨头诱导剂拿走的！
    第81章
    西羽早晨的迅捷行动, 换到罗熙眼里就是神秘失踪。
    他甚至不顾原薇那诱导剂潜在的威胁, 拖着越发控制艰难的身体在疗养院好一番寻找，终而于护士办公室附近瞧见了西羽。
    西羽心里愧疚，自知危险的事情已经做下, 故意隐瞒反而会造成大错，便直接找了个杂物间直接坦白。
    罗熙听得皱眉，实话实说：“你的想法的确剑走偏锋, 但谁都难以保证游戏策划的想法会那么非比寻常啊，诱导剂这东西但凡猜错, 就是重置的代价——”
    西羽忙打断：“我知道，我都知道。”
    罗熙遂没再多言。
    其实他很明白，西羽此举的最终目的, 就是尽力帮自己铲除威胁。
    西羽扶住了罗熙的胳膊笑了下：“别想太多, 不就是几瓶喷雾吗？谋划再久，都不如随机应变, 更何况你这病掩饰得非常好, 他们谁也不知道。”
    正当罗熙不知该讲什么的时候, 久违的肥猫忽然静止了游戏空间, 插着腰扭动出现：“吼！二位，终于又见面了！”
    晋级赛的礼物非常昂贵, 西羽可以想象它们的价格之离谱，对于得到观众帮助自然没抱绝对的希望, 所以此刻仍旧是非常惊喜的。
    肥猫嘿嘿笑：“主播西羽、主播罗熙, 由于你们小队在游戏内表现良好, 得到了观众们的赏识，我特来赠送礼品。”
    话毕，它砰地一下就变出个巨大的黑伞，丢给西羽说：“小心太阳哦！”
    此刻西羽的病症已经败露，能够有躲避阳光的道具没什么不好，更何况这伞骨非常坚硬，倒有点武器的妙用。
    然后肥猫笑得更贱，转手丢给罗熙个小盒子，竟然什么都没说就闪着光消失了。
    西羽好奇，眨眼问：“什么东西？”
    罗熙默默打开一瞧，同样哑然失笑。
    只见盒子里竟然是两枚简单的男戒，还附有观众赠言：“比心！命令你们马上结婚啊啊啊！”
    西羽：“……”
    人造人没有婚姻，而云台的人造人甚至没有自由。
    那些关于情感最奢侈的想象，仿佛从来都与他们毫无关系。
    但此时此刻，借由观众玩笑似的话，一切又显得好似没有多么困难似的。
    西羽并未去触碰那虚拟的戒指，而是紧紧地握住罗熙的手腕，认真说：“我们一定可以顺利熬过去的，相信我。”
    被人保护总是幸福的，更何况是被这样一个找不到什么缺点的大美人。
    罗熙猛地拉过西羽，用力地拥抱住他，轻声嘱咐道：“不同身份的主播，通关条件不同，哪怕是人数不足，游戏也可能会进行到最后一刻，到时候谁去谁留，公司一定会让观众投票，我相信他们不会让你出局。”
    西羽忍不住按住罗熙已经骨化的脊背，皱眉说：“那些之后再说，你只要记住，我不接受自己有比你好的结局就够了。”
    波涛暗涌的上午，也是寻找营养液的高峰期。
    尽管罗熙很想无时无刻陪着西羽，却也必须要跟他分开，在西羽忙碌线人任务的同时，帮他分担些获取生存道具的压力。
    正警惕闲逛时，他在一楼的角落看到了原地打转的马关山。
    马关山表情迷茫地瞧着罗熙，就像不认识他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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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状罗熙不禁冒火，伸手给了这家伙两拳：“喂，你清醒点，别以为西羽拿了你的诱导剂放你 一马，你就能这么自甘堕落下去！”
    马关山被打懵了，气得结巴质问：“你、你干吗……”
    “真老年痴呆啊？”罗熙啧了声：“别不小心出了局，剩你弟弟一个人在云台挣扎。”
    不知道是不是这话刺激到了马关山的记忆，他努力想起了些什么，回神捂头蹲下：“我为什么是这个病，也太不公平了……”
    “你要是看到别人有多惨，就会觉得至少自己免去了皮肉之苦。”罗熙无奈说道。
    马关山眨眨眼睛：“对了，你叫我跟踪原薇来着！”
    罗熙：“……”
    马关山毫不见外地拍了拍罗熙的肩：“你别不满意，听我说啊，她今天早晨什么妖都没作出来，出了病房就一直吐，然后便躲着休息动不了，看起来特别难受。”
    罗熙已经琢磨很久了：“那女人到底是什么病，我很少能接触到她，症状感觉模模糊糊。”
    “真不知道。”马关山摇头：“不过她的呕吐物里有很多血！”
    这下子罗熙更加迷茫，不由扶着下巴沉思。
    “哎，你找到营养液了吗？”马关山拉住罗熙：“趁着现在我脑子还清楚，我带你去几个好地方溜溜，肯定是策划觉得我们之前找得太快，把营养液藏得更隐蔽了。”
    虽然没抓住原薇的小辫子，能等找到营养液分担压力也不错。
    罗熙颔首，便和马关山走向走廊的深处。
    此时，孙辛也在顶层四处瞎溜达。
    他被西羽威胁之后忧心忡忡，既不敢随意忤逆西羽，更不敢就这样贸然地去找原薇尝试骨头诱导剂，自然愁绪满肠。
    谁知边纠结边四处瞎找时，孙辛推开女卫生间的隔层，竟然看到孙修雅坐在里面吃东西！
    而这丫头吃得不是别的，正是用布包着的花盆土。
    她满嘴烂泥的样子让孙辛感到恶心，后退半步嘲讽道：“原来是这样啊，异食癖！”
    孙修雅向来小心得像个蒲公英，仿佛风吹草动都能让她粉身碎骨。
    她什么话都不讲，胡乱擦了擦嘴，便撞开孙辛跑了出去！
    娃娃诱导剂正是从这丫头手里流落到西羽那里的，孙辛怀恨在心，本能地追在后面：“你站住！”
    孙修雅虽然战斗力不怎么样，速度却还可以。
    她生怕所有人都发现自己吃土的丑态，更怕西羽奇妙的想法正中策划下怀，慌到心脏狂跳，不管不顾地找到楼梯间朝下猛冲。
    孙辛不甘示弱地追在后面，但也不知怎的，忽然脚腕一软，竟然像破垃圾似的七零八落地摔了下去！
    孙修雅气喘吁吁地停步，回头瞧见孙辛蜷缩在身后，扶着腿痛苦抽搐，那腿显然是断了！
    她喃喃自语道：“你果然是脆骨病……追我干什么？我若不是把诱导剂卖给西羽，现在就把你喷死出局。”
    说着她便擦干净嘴巴，头也不回地消失了。
    骨折的痛度不是玩笑，孙辛冷汗瞬间湿透了病号服，他向来仰仗自己的体能优势，如此受挫、心里憋屈至极！
    正胡乱地满地挣扎时，应之行忽然迈着长腿从楼梯上走下来，冷眼道：“你蠢不蠢？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
    “救我……”孙辛呻吟说：“我们合作，我还可以给你更多情报……”
    应之行非常理智：“很可惜你已经 没有情报了，我不会跟没有价值的人合作，再说你也帮不到我什么。”
    说着他迈过孙辛便要离开。
    孙辛一把抓住应之行的脚踝。
    应之行毫不客气地踢开他：“得了，我帮你叫nc来打石膏，好自为之。”
    话毕，他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孙辛迷茫的内心更加绝望，当真不知该如何生存了。
    就在其他人忙于个人的苦闷之时，西羽却不得不再找上春护士，主动抛出橄榄枝说：“今天我能帮你做什么吗？”
    春护士仍旧独自在值班，南諷韣镓关好门后语重心长：“你知道，我是为了揭露昆山疗养院的罪恶才来到这里，现在虽然收集到不少绝症资料，但是想让大众理解起来却非常困难，所以，除了实打实的物证外，我需要你帮我找到污点证人！”
    西羽皱眉：“污点证人？郝忠做得都是违法的罪恶之事，想要人冒着被惩处的危险站出来，不是件容易的挑战。”
    春护士皱眉：“据我所知，警方已经开始调查这里的问题了，其实医院的医护人员里也都听到些风声，大部分都惴惴不安，如果有谁最后不想和郝忠一个下场，能够早日清醒帮助我和警方，不失为一个坏选择，但我还没把关键证据带出去，所以不能暴露自己。”
    既然策反稍有群众基础，西羽也便不再推辞：“那我该怎么做呢？”
    春护士摘下自己常挂在胸前的眼镜：“这是一个隐藏摄像机，我希望你找到关键证人，录好证词交给我。”
    西羽接过来，试着扶住眼镜腿摆弄了下，很快便理解了操作方式，点头答应：“没问题。”
    春护士一脸正义：“加油！”
    此时系统发出提示。
    【本日线人任务接取：寻找污点证人，拿到证词】
    由于线人和奸细是立场对立的两方，这边要求去策反坏人，那边会不会要求盘查揪出卧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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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此西羽很是担心，嘱咐道：“现在医院肯定在调查是不是有外人混进来，你千万小心。”
    春护士颔首：“当然，不过你放心，就算我真落在他们手里，哪怕最后沦为病人，也绝不会吐露半个字，在来昆山之前，我就已经下了必死的决心！”
    nc的伟光正对西羽的意义不大，他只是听出哪怕是nc被指认、也绝不会出卖自己的意思，不由说：“那我去了。”
    春护士微笑：“祝你好运。”
    走廊安静无声，整个上午似乎什么事都没发生。
    既然没听到原薇的死讯，那孙辛应该是没有去欺骗她，如此更得小心了。
    ——西羽这般想着，便拎住黑伞走入了阴影里，暗暗琢磨该策反哪位才好。
    疗养院内，除了郝忠和他老婆之外，其余的nc中潜藏着另外一个卧底，除此就各自有着各自问题。
    特别是夏护士和秋护工行迹鬼祟，绝对藏有什么秘密，甚至有可能正是卧底之一。
    可今天时间不足，恐怕没办法调查了。
    西羽脑子一转，再一次为自己决定了个奇怪的角度：去策反范医生！那个卑微暗恋药医生的家伙，每天都在毫不留情地折磨病人，不太像是卧底，而且因为药医生的事情，他肯定会对郝忠怀有绝对的恨意，哪怕手里死伤无数，也未必不会动摇态度！
    第82章
    西羽想要策反范医生的念头未必不靠谱, 但首先要彻底刺激到那个姓范的，激出他对郝忠院长的浓厚仇恨, 对方才能真正被动摇, 而郝忠与药医生的奸情，正是其中最有用的催化剂。
    带着春护士给的摄像眼镜，西羽直接去了院长办公室附近埋伏，只待有情况便立即出动。
    守株待兔之事, 最需平心静气。
    他捂住灼烧到有些麻木的胃部，扶着伞缩在角落, 满心祈祷这次的运势也要比其他人强那么一点点才好。
    *
    与此同时, 罗熙还在跟马关山搜寻营养液。
    他们几乎将隐蔽的角落都找遍了, 终于在档案室的垃圾桶中寻到了两个。
    此物现在相当珍贵，照旧是各自平分, 谁也不欠谁的。
    马关山的行径处处都像是没有身份, 他立刻把营养液灌进嘴里, 然后舒了口气靠住书架感慨：“又安全了，只希望明天我别脑子彻底瘫痪，否则连这保命的玩意都不记得去找, 出局也太冤枉。”
    罗熙淡笑，虽有意帮帮这个干脆利落的汉子, 但也不可能背着西羽乱许诺什么。
    他弯腰捡起地上掉落的牛皮纸袋, 边翻边说：“那你不如像失智老人一样, 把重要的事写好挂在脖子上。”
    马关山哼哼：“得意什么？你到底是什么病, 怎么跟没事人似的？”
    罗熙没回答。
    这不吭声倒不是怀有敌意的隐瞒, 而是他在资料袋里翻到了有趣的信息，一时间忘记回应罢了。
    马关山很好奇：“怎么了？”
    罗熙淡笑：“不知道是谁掉在这里的，记录了不少病毒的资料。”
    “所以呢？我可没下载特殊疾病的资料库，对着副本一点都不了解。”马关山凑过来跟着他偷瞧。
    罗熙抽出其中的一张纸：“你看这个病毒的形状，难道不觉得眼熟？”
    只见模模糊糊的黑白打印页上，显露着个弯弯曲曲东西，如果不知道病毒的话，还真容易看成个虫子……
    昨晚同和罗熙在付儿附近的马关山瞪大眼睛：“这不是那个诱导剂上的图案？！”
    “没错，这病原来是埃博拉。”罗熙眯起眼睛：“我想起来了，之前应该是读过相关的文章，虽然这种病二十多年前就研制出了疫苗，退出大众视野，埃博拉的症状从发烧、头痛，会渐渐变为体内出血、体外出血，严重呕吐，甚至器官衰竭而死亡！”
    马关山终于明白过味来，惊讶说：“原薇！”
    罗熙合上资料：“付儿拿了原薇的诱导剂，无论他愿不愿意使用，我都要让原薇赶紧出局！”
    马关山对别人的身份毫不纠结，轻咳了声说：“你让西羽把老花镜的诱导剂给我，我帮你动手，不过是付儿那种狗东西，十个拧在一起我都不怕。”
    罗熙表示满意，坏笑了下：“成交。”
    *
    同一时刻，仍旧在等待的西羽隐隐地听到了脚步声。
    他照旧十分警惕，立刻站了起来。
    说时迟那时快，忽有个瘦小的身形不顾一切地朝他扑来！
    伴随着水雾被喷出的声音，西羽本能地撑开黑伞挡住，而后踢出长腿便踹倒了这个袭击者。
    毫无预兆冒出头的，正是被西羽用力惦记着的原薇。
    原薇手里握着个喷瓶，原本白皙的皮肤上已经露出数不清的出血点，看起来十分可怖。
    西羽故意显出紧张的模样，后退道：“你干什么？！”
    原薇冷笑：“我本没想找你的麻烦呢，你却先琢磨起害我来？”
    “听不懂你这番话，我们井水不犯河水，张画的死也跟我没关系。”西羽冷静说道：“我看不出你的病，拿什么害你？”
    原薇冷哼：“我显得那么蠢吗？只有你知道孙辛是瓷娃娃病？诱导剂的提示实在是再清楚不过了，你想让我用骨头诱导剂去喷孙辛，到底是打算害死我，还是盼着保护什么人？罗熙的病难道也和骨头有关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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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得不说，能玩到现在的主播都不是傻子。
    但她这番冲动对峙，倒是正中西羽下怀。
    西羽的目光始终盯着原薇的手里的瓶子，闻言皱了皱眉头，竟然转身就跑！
    原薇分明作势要追，却又发出冷笑。
    几乎就在同一时刻，孙辛的身影从西羽前方窜出，想也没想就按下了手中的喷瓶。
    没有任何气味的诱导剂弥漫开来。
    西羽静静停步，毫无表情地回视孙辛。
    本来非常笃定、甚至有几分得逞之意的孙辛渐渐呆住。
    一秒、两秒、三秒。
    他全身的骨头如同被人退散的积木，哗啦一下子就瘫碎在地，碎骨刺破皮肤，流出一股股赤红的血来。
    西羽垂眸而视。
    此时系统广播响起。
    *
    【很不幸，患者孙辛离开了我们，请节哀……】
    *
    西羽渐渐回过身，望向原薇惊愕的脸。
    原薇皱眉嘟囔：“不可能……月亮针对怎么会不是你……”
    西羽表情冷意不减：“发光的月牙，这图案微妙至极，我想你本质上是不敢肯定的，否则也不会假意吓唬我，骗孙辛动手，是不是？”
    原薇逐步平复了自己的情绪，抿嘴认真地瞪向西羽：“所以，骨头到底是谁的诱导剂，你在怕什么？”
    这个柔弱的妹子对于西羽来说不堪一击，即已见面，他不可能再放她离开，立即冒着被系统惩罚的危险冲了过去！
    原薇早就料到他会翻脸似的，毫不犹疑地转身便逃！
    无奈失去张画的帮助，她早已成为了个孤立无援的人。
    就在西羽快要将她按倒的时候，如小山般的马关山皱眉窜出，一把揪住了原薇的脖子。
    原薇拼命挣扎，咳嗽着含糊不清：“你干什么……你们这是干什么？！”
    “抱歉哈，本来我妹妹和你有几分像，我不想欺负你的。”马关山认真地说：“但我必须够义气，帮我兄弟一把。”
    被他许为兄弟的罗熙躲在暗处，对这些无用的台词感觉略显不耐。
    好在马关山终于住嘴，从病号服里摸出虫子图案的诱导剂猛地喷在了原薇脸上。
    薄薄的水雾蒙住了原薇的眼睛。
    她好似要哭，但最终从痛快里流出的液体却是血液的颜色。
    马关山立即松手把她的尸体抛在地上。
    系统广播永远准时而平静。
    *
    【很不幸，患者原薇离开了我们，请节哀……】
    *
    西羽围观全程后，终于看到从马关山身后不远处走出的罗熙。
    短短两分钟之内，两个本该很强大的主播出局了。
    很残忍对不对？
    可是如果想要罗熙顺利得到最后的桂冠，他不仅要淘汰这两个人，而且要把多余的一百九十一人全部淘汰，包括自己……
    这样想着，必须变得坚硬的心便再也泛不出毫无意义的同情。
    西羽什么都没说，推开马关山就亲自搜起原薇的尸体，但她兜里并无骨头诱导剂，西羽不禁冷汗直流，在转身去搜孙辛的尸体，孙辛拿着的月牙诱导剂也不见了。
    罗熙靠近说：“看来主播出局之后，随身携带的道具会消失。”
    西羽非常冷静：“可我没亲眼看到骨头诱导剂在哪里，也许之前她就给了别人！那样的话，这些争斗不就成了徒劳？”
    这种可能性，罗熙不仅不能反驳，甚至无法证实。
    西羽深吸了两口气，故作镇定地微笑起身：“没关系，你躲好，剩下的主播也都别想在背后做手脚。”
    “你真是骨骼病啊……”马关山左看右看，又对西羽啧啧道：“我还以为你死心塌地跟着罗熙，是指望他保护你，结果你保护他干什么？那你跟他好图什么？”
    西羽：“……”
    罗熙推歪了马关山的头：“少废话，赶紧走，一会儿NPC会来抬尸体，别惹上麻烦。”
    马关山问：“答应我的眼镜诱导剂呢？”
    虽然马关山的确帮罗熙出了头，也成功让原薇出局，但西羽还是压下了交出眼镜诱导剂的冲动，毕竟这种临时结盟的情谊，来得快也去的快，毫无钳制的互相合作，就失去了原本的意义。
    如此考虑后，西羽便撒谎：“我藏病房了，晚上给你。”
    说着他带路从其他方向暂时离开，轻声问：“你们怎么说动付儿交出诱导剂的？”
    马关山笑：“干吗费口舌，规则不让杀人，可没说不让揍人。”
    西羽不怎么瞧得上付儿，加之那小子也没什么资源可以造成威胁，也便没有再多问。
    罗熙拍了拍马关山的肩膀：“营养液和原薇都搞定了，你先回病房休息吧，答应你的肯定不会食言。”
    “没事啊，我觉得我脑子还挺清楚的。”马关山说：“再帮帮你们也无妨。”
    罗熙：“……用不着了，我有话要跟西羽说。”
    马关山这才泛起电灯泡的自觉，抓了抓短发疑惑道：“我病房在哪来着……”
    *
    整个上午的巨变，接连两位主播的出局，的确让比赛的形势发生了逆转。
    如今只剩下七位主播了，恐怕再有一晚至暗时刻的游戏，诱导剂的事情也会尘埃落定。
    西羽和罗熙在疗养院简单晃过，等到原薇和孙辛的尸体被抬走后，又回了院长室附近守候着药医生，并且开始轻声合计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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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游戏有各种各样的情况，但无论如何，规则都绝对不会改变。”罗熙皱眉道：“第一天系统就说得很清楚，普通患者存活五日，线人帮助卧底逃出疗养院，奸细清除所有线人，这三个通关条件完全不同，先不考虑它们之间的联系，只要做到字面意义上的事情，就一定可以顺利完成游戏。”
    西羽嗯了声：“我知道，但你存活五日的前提，是没有人能够威胁你的生命安全……而我，只要能把春护士送出去，就算之后死了，也不能算我没做到吧？”
    罗熙的态度很不乐观：“但目前来看，我们只能确定原薇是个奸细，她出局后，其他人的身份掩藏得一个比一个好，我怕另外一个奸细在最后来个大反转。”
    西羽想不出特别客观的话来安慰他，不由陷入沉默。
    幸好这时走廊传来了高跟鞋的声音，是药医生款款出现、熟门熟路地进了院长室。
    西羽把眼镜递给罗熙：“你去帮我拍一段……我不想看也不想听。”
    本来还在发愁的罗熙瞬间笑出声来。
    西羽挑眉瞅他。
    罗熙这才忍住嘲弄，拿过眼镜便悄悄地靠近了院长室的门。
    *
    虽然主播关系云里雾里，但线人任务进展还算顺利。
    下午的治疗时间，剩下的几名主播找就被强行带去范医生的诊疗室外，一个排着一个地候诊。
    仍旧阴暗肮脏的付儿缩在角落，暗戳戳地盯着马关山：“看来我的诱导剂生效了，原薇就是埃博拉病毒感染，她死了！”
    马关山满脸迷迷糊糊：“啊？”
    付儿哼说：“装什么傻，你干吗非要她出局，你有什么身份吧？”
    这下子其余几个主播都忍不住盯向马关山。
    很可惜马关山这个时候犯了病，抓着脸喃喃自语：“我有什么身份？”
    周蓉忍不住道：“这无辜装得真是出尘脱俗。”
    西羽尽量摆出事不关己的样子，在长椅的尽头默默瞧看。
    这时候，进去治疗的罗熙终于露了面。
    他显然是苦受了番折磨，又或者是被药物催化的病情更加严重，原本利落潇洒的走路姿势已经变得明显迟钝。
    西羽心疼道嘴唇微颤，却不想暴露出声。
    这时，范医生不耐烦地说：“西羽，下一个！”
    西羽起身，经过罗熙时和他轻轻握了握手，便鼓起勇气进了诊疗室。
    *
    暗影护工毫不客气，很粗鲁地将西羽捆在了治疗椅上。
    西羽眼瞧着给自己带来无比痛苦的灯又端过来，忽然皱眉喊道：“医生，我有话跟你说。”
    范医生讲话的声音和他的表情同样冰冷：“少浪费时间，我还有很多工作没做。”
    “关于药医生的。”西羽立刻道。
    范医生的动作这才停滞，挥了挥手，在旁帮助他的护工阴影终于烟消云散。
    西羽扭动挣扎。
    范医生帮他解了皮带：“药儿？什么事？”
    西羽抽出眼镜，轻声问：“我知道你是郝忠院长的得意门生，也是药医生的同窗，来这疗养院，肯定是半为师命、半为同窗之情了？”
    范医生皱起眉头：“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西羽面对NPC远没有面对主播们紧张，淡笑说：“我都快死在昆山了，你说跟我没关系？其实你很清楚自己在个火坑里，药医生同样在这火坑无法自拔，但不管郝忠许诺给你们多少经济利益和远大前程，那都是假的，你当真以为警方没有盯上这里吗？”
    提起这个，范医生的脸色变得很难看，最终讲了模棱两可的话：“道理就不用讲了，我身不由己。”
    “不，你有选择，哪怕不是为了药医生！”西羽点开眼镜的播放功能，将罗熙拍到的不堪入目的画面放了出来，药医生委身于院长的声音充斥着小小的诊疗室，将范医生刺激得双眼通红。
    看来没有赌错，没有哪个男人受得了这份窝囊气。
    西羽趁热打铁：“只要你愿意做污点证人，将事情的真相暴露给媒体和警方，一方面是戴罪立功，另一方面郝忠绝对身败名裂，等着他的只有深牢大狱！到时候药医生就不用蒙受这种奇耻大辱了，还是你愿意在这里混下去，最后陪郝忠一起……”
    “你别说了！”范医生气得将手边的药都砸到地上！
    西羽认真回视：“这件事，你考虑考虑，今天给我答复。”
    范医生紧皱着眉头：“你到底是谁？”
    西羽回答：“我谁也不是，我只是个倒霉的病人，为能够拯救昆山的英雄提供一点点帮助。”
    随即，范医生便陷入沉默。
    大约等了三五分钟，他才开口道：“所谓污点证人，究竟需要做些什么？”
    *
    下午阳光正好的办公室，却成了西羽的地狱。
    好在夏护士仍旧不在这里，他很尴尬地打着黑伞给春护士交差：“范医生还是挺愿意配合的，他给我展示了很多害病人生病的例子和证据，我相信后续你去找他，还能拿到更多的消息。”
    春护士点点头，默默检查过眼镜里的录像，然后说：“辛苦你了，范医生喜欢药医生很多年，的确早就对郝忠怀恨在心，你的选择很好。”
    说着她就收起了眼镜，从抽屉里拿出两瓶营养液来。

 第294页

    系统广播响起。
    *
    【本日线人任务完成，奖励营养液x2】
    *
    西羽不敢久留，接过道具后立刻塞进兜里；“我明天再来找你。”
    说着他就拿着伞走出了办公室。
    守在附近望风的罗熙招招手：“赶紧走，刚才应之行路过。”
    越在后期剧情任务越麻烦，任何不小心都有可能酿成恶果，西羽赶快随着他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躲去常待的仓库里稍作休息。
    *
    游戏进展到现在，罗熙原本手感极好的肌肉已经开始大幅度骨化，甚至笔直的脊柱也开始有轻微的弯曲。
    西羽隔着病号服轻抚确认，非常严肃地说：“接下来你就和马关山这一起休息吧，只要别露面就不会发生什么问题，我躲好阳光，和正常人是一样的。”
    “……”，罗熙沉默片刻，伸手摸住了西羽的腹部：“你当我文盲啊？我知道谁都不好受，卟啉症临床出现的问题很多，哪怕策划再怎么不专业，也不会只让你躲开光线照射就没事了。”
    西羽微微苦笑，伸手拥抱罗熙：“没关系，至少迄今为止都很顺利，我相信只要再有四十八个小时，我们一定可以逃离这个世界。”
    罗熙伸手抚住西羽的短发，并未说出任何承诺。
    毕竟在他的心里，真正想要逃离的世界，可不止是昆山疗养院而已。
    第83章
    晚餐时间, 食堂里的气氛比往日都要更凝重些。
    主播三三两两地散坐着，除了西羽跟罗熙之外，仿佛看不出谁和谁的关系更好。
    但大家都不约而同地远离了付儿, 因为那家伙已经彻底成了恶臭之源, 好几天不洗澡的体味加上罗熙泼的那碗汤发酵起来, 着实令旁人不堪忍受。
    西羽胃痛的厉害, 喝了两口粥就再也吃不下，低声道：“从前你见过那主播吗？”
    罗熙回答：“没有印象。”
    西羽瞥了眼付儿：“如果单纯不喜欢洗澡，在云台就应该挺出名的……之前分析过, 我觉得他就是怕某种东西, 也许是什么恐惧症。”
    至少从目前来看，付儿出局与与不出局, 对他们俩都毫无影响，所以罗熙也没为之多费脑子：“他害怕的是洗澡时一定会遇见的东西？”
    西羽沉思。
    不晓得是不是两人的议论被付儿听到了，那小子投来怨毒的目光，死盯着西羽虽然病色惨淡、但仍旧美丽非凡的脸，全然不像打好注意的样子。
    正在这个时候, 林凤阳忽然带进来好几个暗影护工，愤怒说：“把冬护工给我抓起来！”
    同样躲在角落进食、阴着脸非常不讨喜的冬护工略感惊讶，站起来疑惑：“我怎么了？”
    林凤阳冷笑：“哼，有人举报你在偷医院的资料, 你是不是从外面混进来的卧底？”
    冬护工脱口而出：“你精神病吧, 我打个工而已, 卧什么底？”
    这下子, 剧情第一次出现了跟身份有关的桥段，大家自然面面相觑。
    比起观察NPC的脸，西羽更在意主播们的反应，可是他飞速扫视过去，并察觉不出异样。
    林凤阳完全不听冬护工的叫嚷，愤怒地说：是不是卧底，拷问下就知道了，带走带走！”
    对于老婆的张扬跋扈，郝忠院长没有任何话要讲，仍旧带着两个学生默默吃东西。
    而实际上已经背叛导师的范医生更是心理素质过硬，还嘲讽了句：“哼，早就说招人的时候要小心点嘛，我们疗养院的东西在外面可以是价值千金的。”
    西羽心中纵然有千万个疑问，可如今情况敏感、多说多错，他只能抿住嘴唇，仓促地咽下毫无味道的热粥。
    *
    入夜，病房区安静至极。
    一个瘦小的身影匆匆跑过走廊，引起了刚出来透气的马关山的关注。
    马关山病情越发严重，时而稍许清醒、时而糊里糊涂，但他看得出西羽或罗熙有着特殊的剧情身份，不太可能忽然翻脸对自己使用眼镜诱导剂，所以自是有恃无恐地在能力范围内瞎溜达，盼着十二点后能瞎猫碰死耗子般捡到瓶救命稻草。
    他在暗处眨了眨眼睛，暗想自己暂时无事，便跟了上去。
    *
    正没头没脑赶路的是周蓉这丫头，她走两步就趔趄一下，最后竟然蠢笨地撞到了墙上。
    马关山忍不住偷笑。
    周蓉头晕目眩，扶着墙回头骂：“谁？别给我鬼鬼祟祟的！”
    马关山勇敢现身：“你干嘛呢？连路都不会走了，还在外面瞎晃。”
    “关你什么事？”周蓉继续走：“我要找点东西。”
    马关山依然尾随在后：“营养液还没刷新呢，你是什么身份？要不要帮忙？只要给我营养液，什么都好说。”
    “啰嗦，闭嘴！”周蓉愤怒握拳：“老年痴呆，你不是搭上西羽那小白脸了吗？”
    马关山被识破也不慌张，摸了摸头：“只是跟他们海选时有点缘分吧了。”
    周蓉从兜里掏出手术刀来：“反正，别跟着我！”
    马关山这人平时什么都好，就是因为妹妹的惨事对小姑娘比较热情，见状也没再纠缠，只是笑了笑，作势转身离开。
    周蓉狐疑地瞧他，而后估摸了下时间，马上火急火燎地继续朝前赶路。
    *
    这间疗养院内藏了许多社会所不能容忍的变态医学成就，包括哪些能够引发和治疗各种绝症的特效药物，而今晚周蓉不顾条件困难而行动的目标，正是药房里某种最新研制的某个试剂。

 第295页

    她紧张地潜行到那里，正要撬门而入，却发现原来总是紧锁的门正虚掩着。
    谁在里面？
    会不会是针对自己的？
    周蓉手脚凉了下，赶忙找地方躲了起来。
    没想几分钟过后，竟然是甜美的夏护士从里面悄然而出。
    这NPC竟然偷药？
    周蓉张大眼睛，想也不想就持着手术刀冲过去，一把捂住夏护士的嘴，把她重新拉回了药房，低声说：“难怪你整天不见踪影，你是小偷！我要去告诉林护士长！”
    夏护士怀里抱着价值昂贵的药，吓得六神无主：“我……我……”
    周蓉用刀指向她的脖子：“你什么你？你这么做多久了？”
    夏护士拧着眉头，着急地解释：“就这个月……我弟弟在外面欠了债，我没有那么多钱，只能卖点药帮他，这些药都是治疗HIV的，没有害处、没有害处啊！你别告诉护士长，我来这里工作，就再也不可能离开了，不听她的话，我就会变成病人，我不要，求求你了！”
    “哼，原来是这样。”周蓉又问：“昆山疗养院如此封闭，你怎么把药卖出去的？”
    夏护士垂泪：“虽然封闭，但这里也需要食材、需要物资，每天来送货的人里有贪财之辈，我早就打点好了，只要中午左右把要卖出去的东西和交接人联络方式，通过女卫生间窗口递给那个人，他就会帮忙，然后从中抽取百分之二十的利润。”
    周蓉挑眉而笑：“我明白了，你放心，我没兴趣跟林护士长和郝院长举报你，但你得听我的话。”
    夏护士显然见过不少惨事，如今败露，瑟瑟发抖：“你要我做什么？”
    周蓉蹙起眉头：“我要你做污点证人，把你知道的昆山疗养院的罪恶都说出来，警方很快就会查封这里，到时候你算戴罪立功！”
    她讲完这番话，夏护士还没来得及回答，药房的门就被人推开。
    周蓉吓了一跳，见是马关山满脸吃惊地站在外面，紧握住刀：“你回来干什么？你到底什么身份？！”
    显然已经偷听到这些事的马木山很吃惊，可是惊讶之色转瞬褪去，他的眼神渐渐混沌起来，竟然转身懵懵地走了。
    ……幸好这家伙犯了病。
    周蓉松了口气，把门关严实，逼问夏护士：“你到底愿不愿意？”
    夏护士哭泣点头，自然也是没别的选择。
    周蓉这才翻起周围的东西，生气问道：“治疗渐冻人的药在哪？赶紧找给我！”
    夏护士怔愣：“那是……郝院长刚研发出来的……今天林护士长为了拷问冬护工……还给让他染了病，你是要帮他吗？”
    周蓉凶狠地挥舞手术刀：“关你什么事？你现在只能听我的，没资格问东问西！”
    *
    【午夜已到，营养液刷新】
    *
    零点的时间已到，西羽正陪着罗熙在已经开始熟悉的各个房间翻找，他听到并无主播因营养液不够而出局，忍不住轻声道：“有身份的人现在还有另外两个，也许他们的营养液不像我这样每日耗光，都藏在了身上，剩下的日子道具不足，其余那些患者身份的主播为了拿到营养液，反水是分分钟的事情。”
    “很正常。”罗熙很平静：“你心里对他们没期待，就不会有失望。”
    这话倒是没错，毕竟无论是孙修雅还是马关山都不算非常纯洁的伙伴，西羽继续怀着渺小的希望翻找，喃喃自语道：“反正营养液不成问题，我把多余那瓶给孙修雅了，剩下两天完成任务，我们都可以活下去。”
    罗熙不是个呆子，他也不是感觉不到西羽话里话外牺牲的决心，闻言不禁淡笑摇头，而后说：“你天生就这么有责任感吗？”
    西羽动作停滞，回头道：“这不是责任感。”
    罗熙挑眉。
    但西羽也没做解释，只是加快了手里的动作，恨不得把身边脏兮兮的仓库一秒钟翻个底朝天。
    罗熙在旁艰难垫步去摸柜子顶，这别扭的姿势意味着他已被病魔控制，接下来该怎么办，恐怕谁都给不出个准确的答案。
    *
    根据这几天营养液递减的规律，此夜的刷新数量应该只有三瓶。
    一时间没找到，并非意外的事情。
    等到至暗时刻来临之际，毫无收获的西羽和罗熙同时被传入了黑暗的游戏空间，仅剩的七个主播各自站在之前的格子上，面对着方圈之内美艳的药医生，显然心思各异。
    周蓉翻了个白眼：“怎么是你啊？药金莲？”
    药医生并不生气，笑吟吟地说：“没办法呢，本来应该主持的冬护工生病了，我勉为其难代个班吧——你们病得都这样严重，当真还能继续吗？”
    主播们虎视眈眈，没有回答。
    药医生踩着高跟鞋走向西羽：“看来很有决心，西羽，开始啦。”
    西羽虽然痛楚，但好赖四肢活动灵活，他捡起骰子丢了出去，先是扔了个三点，二十六格空白格。
    药医生耸肩而笑。
    西羽捡起骰子又扔：四点，第三十格自由格。
    掌握着那个格子的马关山想了想，质问说：“你身上有几瓶营养液？”
    普通患者的营养液很吃紧，攒得多说明身份特殊，这个逻辑很简单。
    好在西羽是个有多少花多少的人，走上去平静回答：“一瓶都没有了，这东西根本不够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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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关山失望：“好吧。”
    西羽又扔骰子，四点，三十四格是个主持格！
    其实到现在，西羽对于NPC实在没有多少疑问，特别是这个出卖了自己身体的药医生，于剧情而言更是价值微薄，他眨眨眼说：“我替别人问一个吧，你对医院和郝院长是绝对忠诚的吗？”
    药医生抱手：“当然，我所有的心血都在这里了。”
    ……幸好没考虑策反她。
    西羽点头，看向接下来要玩游戏的罗熙。
    罗熙的运气向来糟糕，此刻身体状况又不佳，简直成了需要被担心的头号困难户。
    药医生果然笑得很厉害：“哎呀，罗先生，你只剩下两滴血了呢。”
    罗熙弯腰不太容易，只把骰子一脚踢飞，结果一下子踢出个四点，三十七格伤害格！
    众人皆默。
    药医生嘲笑：“哎呀，这下子还有一点血……至暗时刻中把血掉光的人可并不多。”
    此时的局面不是努力或者动脑子就能改变的，罗熙很是无奈，只能把骰子又踢出去。
    没想到……两点，三十九格生存格。
    西羽郁闷地眼睛都闭上了。
    罗熙别无选择地走上去，高大的身影马上消失。
    药医生一直没心没肺地笑着地看表，两分钟之后，她遗憾地摇了摇头：“患者罗熙在生存格内失败了，他失去了进入至暗时刻的资格，让我们跟他说再见吧！”
    果然，那个生存格上安安静静，再也没有出现什么人。
    西羽非常担心罗熙伤得严重，但也知道不再受折磨未必是坏事，唯有移开目光，紧盯着其他人的状况。
    药医生弯着嘴角走到低头的孙修雅面前：“小姑娘，到你了。”
    孙修雅昨天的伤还没好，虽然拿到了营养液续命，可整个人的状况比罗熙还凄惨，她忽然抬眸说：“我能放弃吗？我真的不想玩至暗时刻了！”
    药医生哈哈笑：“当然可以啊，你还有四点血，我让你到伤害格被砍四刀，快些离开好不好？”
    孙修雅嘴唇都白了，最后只能艰难地捡起骰子，把它用力丢了出去。
    第84章
    孙修雅的第一次投掷的结果, 仍旧和罗熙一样倒霉，她直接丢出个四点，面临第三十七格伤害格的惩罚。
    无情的空气之刃再度划伤了这个遍体血痕的女孩子。
    刚站到上面的孙修雅原地趔趄了下, 再度投掷。
    药医生瞧了瞧结果, 不禁露出微笑：“不错嘛, 第三十八格自由格, 因为原格主孙辛已经出局，此后它便归孙修雅所有，所有踏上此格的玩家都要回答她的问题。”
    对此, 孙修雅的脸上半点喜悦都没有, 或许她是患者身份已然板上钉钉，只要能活下去就好, 才不会关心其他人的任何信息。
    ——西羽默默瞧着，虽如此认为，却当然不会显露情绪。
    孙修雅深吸了口气，在因各种伤口痛到满脸冷汗的同时，最后一次努力丢出了骰子。
    一点, 三十九格生存格！
    她对这个直接把罗熙送出去的格子难掩恐惧，犹豫踏上之后，整个人瞬间消失。
    估计没好下场……
    其余五位主播彼此瞧了几眼，场面十分安静。
    周蓉忍不住打破沉默冷笑笑：“虽然不知道孙修雅什么病, 但我瞧她的病似乎不影响体能, 再说现在她剩得血还很多, 成功或失败都完全无所谓, 装什么可怜啊？”
    马关山拧着粗眉毛道：“但是在至暗时刻受的伤出去的时候也不会好，完全干扰在疗养院的行动，就算怕也不奇怪吧？”
    进入游戏空间之前，周蓉已被他撞破自己的任务，此刻生怕这个傻大个似的人当众揭底，所以立刻闭嘴、不再无谓吵闹。
    约又过了两分钟，孙修雅才狼狈地摔下来。
    她原本缠在病号服里的绷带都被撕开了，衣服又变得破破烂烂、血水四溢，仿佛体力用尽了似的，躺在狭窄的格子里不再动弹。
    药医生摇摇头，忽然变出个药片丢给她：“真可怜，给你个止痛药，吃了就不痛了——好了，下一个，马关山！”
    马关山那愁人的病症在至暗时刻会减轻很多，他趁着脑袋没有死机，赶忙捡起骰子开丢。
    三点，三十三格空白格。
    马关山松了口气，又把骰子丢出。
    三点，三十六格空白格。
    ……这是付儿附体了吗？
    不知该哭还是该笑的马关山揉了揉自己酸痛的脖子，第三度丢出了骰子。
    只见金光一闪，骰子很争气地转了个四点，四十格诱导格！
    此刻大部分主播的病症和诱导剂都出来了，仅剩下的三个未知诱导剂十分关键，所以自然所有的眼睛都盯了上去。
    马关山不是个怕事的人，甚至还很兴奋，三两步跑到诱导格接住从天而降的小瓶子。
    而那瓶子上的图案，是个边缘渐变圆圆的白球。
    西羽眼睛一眨，瞬间明白过来：其实那画的并非白球，而是太阳，是针对自己的太阳！
    这点其他主播多半也能想到，难免眼神各自乱飘了一阵子，暗暗盘算接下来的行动。
    马关山还是很怕西羽拿着的诱导剂，此刻难掩高兴的情绪，马上将道具装进兜里骂道：“都看什么看？就不能我走运一回？”

 第297页

    对此药医生不置可否，抱着手走到周蓉身边：“到你了，丫头。”
    周蓉鼓了鼓可爱的脸，接过飞到身边的骰子，用力朝前丢出。
    骰子划了很长的弧线，而后啪嗒一声落地。
    四点，三十八格自由格。
    刚刚得到此格的孙修雅左顾右盼，对视过西羽的眼神后，垂眸小声说：“现在就剩下我们几个了，你觉得除掉谁对你最有利呢？”
    周蓉闷哼，站到格子上说：“应之行。”
    本以为会被她针对的西羽张大眼睛，看来在不知道的时候，周蓉和应之行应该又发生了些身份碰撞才对，否则他们本没有诱导剂的瓜葛，谈不上除不除掉对方。
    被点名的应之行浮现笑意，英俊而失去血色的脸犹如魔鬼般狠厉，半点惧色都不见。
    周蓉扭开头，继续丢骰子。
    一点，又是那个三十九格生存格！
    周蓉很生气地瞪着药医生：“大姐，你针对得太明显了吧？怎么大家都要进这个格子？！”
    药医生很无辜地眨着美丽的眼睛：“针对你干什么？难道……你想对医院不利？”
    “放屁，我看是你色诱院长才可疑！”周蓉略显心虚地这般骂完，立刻冲进了那个格子！
    她本是个在速度和反应能力上都很出众的主播，面对虚拟的艰难困境应当胜出面很大。
    无奈周蓉已被指出是爱丽丝综合症患者，恐怕已经没有办法准确地判断物体的大小和远近，这对于生存挑战极度不利。
    所以在这丫头消失了三分钟后，又狼狈摔出甚至昏迷也不是完全的意外。
    药医生很是无奈，变出个针剂直接扎到周蓉的静脉里，等着她咳嗽着痛苦苏醒，才笑着宣布：“你失败了，扣一点血，现在还剩三点血。”
    周蓉艰难喘息，却并未抱怨，摇晃着起身再度丢出骰子。
    四点，四十三格空白格完全，一无所获。
    对此周蓉很是失望，充满敌意地瞧了应之行一眼，然后开始望天。
    药医生笑容不减，走到帅气的应之行面前说：“终于轮到你了，请投掷骰子。”
    应之行从兜里摸出个卡片：“我要用点数卡。”
    药医生点头：“当然可以，你需要前进几点？”
    应之行数了数距离自己最近的诱导格：“五点。”
    药医生纤纤玉手一抬，骰子便自动滚了五个点出来。
    应之行淡定前进，伸手接住那橙色光芒中掉落的诱导剂，瞧着诱导剂上的兔子图案满意微笑。
    兔子，爱丽丝。
    这样的元素已经清晰到不需要任何怀疑了。
    周蓉眉头紧锁，握拳暗自咬牙。
    西羽瞧着两人越来越明显的互相针对，不由琢磨：看来周容之前袭击自己，只是怀疑口红这图案和爱丽丝那个小女孩有联系，现在应之行得手的诱导剂，完全可以排除这个怀疑，所以自己手里的口红喷雾又是针对谁的？应之行应当是血友病之类的疾病无疑了，和口红八竿子打不着……难道是……针对付儿？
    这般想着，西羽就忍不住去瞧那个肮脏的小男孩，眨了眨眼睛。
    ……害怕洗澡时会遇见的东西……口红……难道……
    灵光一闪之际，他恍然大悟。
    付儿阴恻恻地回视西羽，不安地咬住嘴唇。
    此时应之行已经再度捡起骰子，轻轻松松地丢出个两点。
    药医生愉悦宣布：“四十二格为自由格，从此刻起归应之行所有，其他玩家踩上后都要诚实回答应之行的问题。”
    应之行半笑不笑，最后一次丢出骰子。
    一点，四十三格生存格。
    他的体力因失血过多而锐减，虽然身体状况绝不是主播里面最糟的，但也不说不上如从前般行动矫健 ，应对起来应当是有些难度。
    大家冷眼见证他消失，等了约有四分钟，应之行才迟迟地现身。
    但他只脚步趔趄了下，仍旧能够站得安稳而面色平静。
    药医生弯起眼眸：“很好，你成功了，并不扣血——好了，付儿，轮到你了。”
    付儿好似在琢磨什么鬼主意，忽被她叫住吓了一跳，愣了愣才弯腰捡起骰子。
    和其他女NPC一样，药医生同样不怎么喜欢这个肮脏的家伙，捂着鼻子躲开很远。
    由于付儿的运势比较奇怪，投掷的结果基本上都是空白格，所以大家的关注度也并不高。
    完全不出所料，这家伙伸手一投，直接一个三点，走到了三十六格空白格。
    西羽本就满心在意着罗熙现在的状况，见状不由垂眸，将思绪抛到别处。
    药医生点着高跟鞋抱怨：“真无聊，你就这么没有参与感吗？”
    付儿眼皮都不抬，便继续丢骰子。
    万万没想到，这回他竟然丢出了三点，面对今晚“人气”颇高的三十九格生存格！
    周蓉顿时幸灾乐祸的地笑出声。
    付儿手腕细得和麻杆一样，谁也不相信他有多么高的武力值，自然坐等他倒霉。
    情况全无意外，付儿消失后的三分钟，便瘸着腿滚了下来。
    “竟然成功了，真是小看你。”药医生半点不心疼，还抬手打了个哈欠：“抓紧时间哦，我已经很困了。”
    付儿狼狈爬起，艰难移动了一小步，这才丢出今晚最后一次骰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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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点，对应四十三格，又是生存格？！
    他郁闷地咬住嘴唇，根本没别的选择，只能迟疑地走上去而后瞬间消失。
    药医生环视周围：“现在大家都比较狼狈，这才公平，不是吗？昆山疗养院的结局如何，就要看你们接下来怎么苦苦挣扎了。”
    周蓉疲倦坐地捶腿，哼笑说：“是系统故意安排的吗，非要到最后关头，把大家的状况拉到一个水平线上？”
    药医生淡笑不答。
    这时，付儿忽然捂着肚子摔了出来，鲜红的血很快自他身下深处，摊成了鲜红的一片。
    “很可惜，这次你失败了，扣一点血。”药医生丢过去个大卷纱布，然后露出美丽的微笑：“今晚的至暗时刻就到这里，祝各位好梦。”
    话音落下，大富翁方格瞬间就卷成了漩涡，把所有玩家都丢了出去。
    *
    因运气爆棚，并未受更多伤害的西羽落地后立刻爬起。
    他发现身边虽是进入游戏的空荡诊疗室，但原本一同进入的罗熙早已不在身边。
    他是回去休息了？还是继续忙碌其他的事情？
    最后生存格失败，罗熙身体受到的损害很严重吗？
    那个忍耐力超乎寻常的男人，从来不是个轻易放弃之人。
    怕是……状况很惨烈把……
    西羽胡思乱想的功夫，负责捕补玩家的夏护士已经推门而入：“瞧瞧你这副鬼样子，还乱跑什么？快回病房休息。”
    说着，那些暗影护工便用力抓住了西羽。
    西羽十分关心剧情，更担心除了春护士的另外一个卧底出事，忍不住追问：“傍晚时冬护工被护士长抓走，他怎么样了？”
    夏护士挑眉，含糊其辞地回答：“我怎么知道，又关你什么事？赶紧睡觉！”
    暗影护工无情围上来，西羽只能被硬生生地拖走了。
    他放松力气，脑子里风暴般琢磨着本局到现在为止的状况——
    仅剩下的七个人中，应当是还有特殊身份的主播才对，但除了原薇之外，另外的线人和奸细是否出局，他实在无从判断，而关于诱导剂的状况，也有些微妙。
    克制自己的的太阳诱导剂在马关山手上。
    而克制马关山的老花镜诱导剂则在自己手上。
    这样一来，达成互换的可能性很大。
    克制罗熙的骨头诱导剂下落不明。
    克制孙修雅的月光诱导剂已被清除，她暂时安全。
    克制周蓉的兔子诱导剂在应之行手里，两人本就不对付，免不了要妥协或恶战。
    但克制应之行的诱导剂还没出现，那也是本局最后一个还在至暗时刻中的诱导剂，恐怕应之行不是运气真好，就是得到了NPC的特殊关照。
    至于克制付儿的诱导剂，就一定是自己手里的口红瓶子了。
    付儿一直不肯洗澡洗脸，定然是不愿意接触卫生间必有的一样东西，而口红这种化妆品，是无论如何都需要镜子才能使用的！
    如果猜的没错，付儿得的应该是镜子恐惧症这类精神疾病，他担心自己碰到镜子会精神失常，所以才混成如今乞丐版的模样。
    ——所以，付儿有身份吗？是该送他出局，还是威胁利用？
    系统到底会为保护卧底设置什么样的难题，又会给奸细玩家安排什么样的对抗任务。
    这些问题完全没有信息去预判。
    西羽脑海中回荡着无数种难以抉择的做法，他唯一可以肯定的，就是第四日天亮后的所发生的一切，将会是决定成败的关键。
    第85章
    清晨终于到来, 来给西羽抽血喂药的护士只有春一个人。
    她的神色颇有些忐忑，干起活来也没往常利索，好像心里在惦记着什么事。
    西羽轻声问：“……昨天为什么抓冬护工，他现在怎么样了？”
    春护士回头看了下半关着的门, 用几乎不可听闻的声音说：“有人举报他是个卧底, 林护士长为了逼问他, 给了注射了会变成渐冻人的基因药物……不出五天, 他就不可能动弹了……但冬护工好像什么都没招出来，现在被放护士长给放了，正躺在病房等死呢……”
    没想到昆山疗养院已经无法无天成这个样子，看来只要踏入大门，就是无法回头的黄泉路。
    西羽陷入沉思。
    春护士轻声说：“我不能再等了。”
    西羽立刻询问：“你想逃出去吗？我帮你。”
    毕竟这才是他的终极任务，早一日完成，就早一日放下心中烦忧。
    没想春护士却摇了摇头：“我也听到了点风声，的确是有警方的人潜入到了疗养院里，如果真的是冬护工, 我不可能弃之不顾，所以关于这件事我要调查清楚，但是……我已经拿到的证据却不能再耽误，必须在今天就想办法送出疗养院！”
    对于这种剧情的发展和nc的想法，西羽也不是不能理解, 但仍旧“谆谆善诱”：“那实在是太危险了, 不如让我来做, 你还是尽快离开吧。”
    “不, 我既然敢来这里，就抱着必死的决心。”春护士皱眉：“你愿意帮我找到另外一个卧底，并且将证据送出医院吗？”
    今天的任务难度比往常高很多，但手里一个营养液都没有的西羽只能点头。
    春护士终于欣然而笑：“为难你了，你千万收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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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从推车底部拿出个布包，而后便收拾好抽血管之类的东西：“我先走了，待得太久会引起怀疑，注意安全。”
    西羽目送她离开，此时系统广播声响起。
    【本日线人任务接受：找到另外一个卧底、并且将证据送出疗养院。】
    挑战如此严峻，行动事不宜迟。
    西羽马上跳下床，走出门后心神不宁地环顾一周，而后便朝着罗熙的病房方向走去。
    恰好此时罗熙刚刚露出头来，正扶着墙壁步履维艰，瞧见西羽便露出苦笑。
    西羽也顾不得会被人监视，马上过去馋住他：“你怎么样？”
    “身体不太能动了……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罗熙很困难地迈步，仍旧在为西羽操心：“如果我没猜错，今天的任务会跟另外一个卧底有关系……昨晚有新的诱导剂出来了吗？有克制你的吗？”
    “听我说！”西羽认真阻止他：“你现在这种状况，帮不到我多少，而且但凡骨头诱导剂落在别人手里，恐怕袭击你是一来一个准，你能不能听我一次？现在就回病房休息，那里是安全屋，别人进不去，接下去的事情我自有办法，下午三点，我肯定来给你送营养液！”
    罗熙从来没有依靠过别人，更遑论把西羽独自抛入危险之中。
    但西羽的态度非常坚决：“只要你出局，我也不会再有心情继续了，而且我现在要做的事情很多，你真的想让我把时间都花在劝说你上面吗？”
    罗熙沉默片刻，最后妥协：“好，那你小心。”
    西羽等着他回去病房，虽不能肯定罗熙便自此真能听话等待，但也多少放了几分心，马上前去寻找马关山。
    阿兹海默症发展到后期，当真和白痴看起来区别不大。
    晨光稀薄之中，马关山那家伙正在食堂呆呆地吃着包子，看到西羽也像是看陌生人，嘟囔说：“干什么……我饿了……”
    西羽任务繁重，也是有些心急如焚，猛地拽过他说：“跟我走！”
    “我不，我还没吃饱！”马关山很抵触。
    好在西羽虽然看着如翩翩君子般清瘦，实际力量很大，应是把高他半个头的马关山拖到了肮脏的卫生间，按住他的头在水龙头下猛冲，而后狠抽了好几巴掌。
    被打蒙了马关山眼神渐渐清明：“西、西羽……”
    西羽皱起眉头：“你已经失控了你知道吗？”
    “我……”马关山懊恼地按住头：“我实在没法调整我自己的状态，有的时候走着走着，就完全失去记忆……”
    西羽深叹了口气：“现在脑子明白点没？”
    马关山点点脑袋。
    西羽警惕地拿出老花镜诱导剂。
    此举吓得马关山后退半步。
    西羽直接把他拖进了隔间里面，举着诱导剂说：“现在我克制你、你克制我，我们不如和解，交换诱导剂，怎么样？”
    马关山想了想说：“行，既然你跟罗熙关系那么好，我相信你。”
    看来这家伙还是忘记了罗熙要把诱导剂给他的事情。
    西羽顺水推舟：“但是你的病情会让你的神志大打折扣，你真不怕自己糊里糊涂地用了诱导剂，把它弄到自己身上？”
    这话显然引起了马关山不安的想象，他变得踟蹰。
    西羽说：“所以我建议，我们就当着彼此的面把诱导剂都倒了，让道具失效。”
    在游戏里信任别人不是件简单的事情，好在马关山在《蔷薇游戏》了就和西羽有所接触，纠结之后又答应：“行吧。”
    说着他就把昨晚刚到手的诱导剂拿了出来。
    西羽本还在内心担忧马关山实际有什么身份，会在关键时刻发生反转，见他真痛快地拧开诱导剂的瓶子，自己也不含糊丢人，便随马关山一起将两瓶液体完全冲入马桶。
    然而马关山还是忧心忡忡：“好了，我必须去找营养液了，否则半夜十二点就是我的死期。”
    西羽皱眉，生怕他一不留神就当了内奸的狗腿，半真半假的许诺道：“罗熙很信任你，如果我有多余的营养液，可以分给你。”
    马关山笑了下，也不知信与不信：“行，先谢谢你了。”
    说着他便打开隔间的门。
    正要迈出去的时候，西羽见他动作踟蹰，不由疑惑：“怎么了？”
    马关山回过头：“我好像忘了什么重要的事……”
    此刻这个主播的记忆力实在连金鱼都不如，西羽耐心地说：“慢慢想，或者你想起来的话，再来找我。”
    马关山缓慢点头，忽然一拍大腿：“对，周蓉！”
    西羽：“？”
    马关山揪住短发：“昨天半夜，我看到周蓉在威胁夏护士，说什么让她把医院里的苟且勾当都说出来，做污点证人！但后来……我就云里雾里……什么都记不得了……”
    污点证人的任务，西羽除了罗熙谁都没告诉，他也坚信罗熙绝不是多嘴的人，故而暗想：这话不太像马关山编出来的，难道周蓉正是另外一个线人，否则她不可能跟自己有同样的任务！
    马关山淡笑：“是不是她是帮卧底的玩家，而你或者罗熙也是？”
    西羽没有回答。
    马关山耸肩：“我真没啥身份，你不愿意说就罢了，反正我只知道这么多。”
    “还是谢谢你了。”西羽拍了下他的肩膀：“希望以后在云台见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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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完这话，他便急匆匆地离开了卫生间。
    马关山站在原地，淡淡地叹了口气。
    相信别人、或让别人相信自己，这类事情想多了都是黑洞。
    但与其因此烦恼或激起仇恨，倒不如始终铭记：一切的痛苦都是因为自然人的恶趣味，而不是人造人本身有多坏。其实主播们没有做错任何事，所以，也便用不着因为游戏里不值得信赖的所有而去自我厌弃吧？
    如今应之行拿了兔子诱导剂，只要周蓉脑袋正常，她便没多少可能出来乱晃。
    而她出现的唯一理由，就是的确任务在身，紧紧存活并不足以胜利。
    西羽将事情全面捉摸了一番，没有刻意去寻找这丫头，而是通过春护士的话来判断，挨间检查疗养院内的病房。
    果然，事实没有令他失望。
    就在二楼角落的一间病房内，正躺着一夜之间惨淡了很多的冬护工。
    这男人长得很不讨喜，骨头里总是有冷硬之意，见到西羽也没什么好脸色。
    西羽走进去关上门，轻声说：“怎么，身份败露，被林护士长收拾了？”
    “你们有完没完，我根本就不是什么卧底！”冬护工愤怒握拳，挣扎坐起，一副要把西羽赶出去的架势。
    西羽什么都没说，仍旧静坐原处。
    冬护工很焦灼不安：“你到底干什么？”
    西羽眨眼：“来看看你不行吗？”
    冬护工瞪他片刻，颓然倒在床上：“随便。”
    西羽默默地坐在椅子上，任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大约三十五分钟左右，虚掩的门忽被人推开。
    是周蓉。
    她瞧见西羽略显意外，大眼睛转了一圈：“嗨呀，我想来找营养液，既然你占了这屋子，那再见。”
    西羽说：“站住。”
    周蓉不安地停步。
    西羽吩咐：“不想死就把门关好。”
    “你能弄死我吗？你那口红诱导剂根本就没用。”周蓉如此翻白眼，但还是很听话地把门关住了。
    西羽不是没想过去怀疑马关山的话，但除非马关山是原薇之外另外一个奸细或奸细的帮凶，否则他根本没理由骗自己，但马关山全局跟别人的关系都不怎么样，还两次与罗熙分赃营养液，着实不像个特殊身份者。
    故而西羽也是决定赌上一赌，轻声道：“线人这种身份，到后面的任务应该是一样的吧？怎么，冬护工身份开始败露，要求你把证据送出去，而且还叫你找到另外一个卧底？”
    周蓉张大眼睛看了看西羽，又望向病床上的冬护工，整个人都陷入沉默。
    西羽问：“现在我能知道，你和应之行不对付的原因是什么吗？毕竟兔子诱导剂昨晚才出来，那之前，他是哪里得罪了你呢？”
    周蓉瞪向皮肤已经出血溃烂、狼狈却平静的西羽，终于从兜里摸出手术刀：“因为他是个奸细，我和他之间，只有一个人能出线，那你呢？你想帮他、还是来帮我的？”
    第86章
    事到如今，西羽不会小瞧任何一名主播, 哪怕对方看起来只是个直来直去的小萝莉。
    他淡定地靠在破椅子上说：“你想多了, 我是来帮我自己的。”
    周蓉刚才的话已经暴露了关键的身份，她皱眉瞪了半晌西羽, 质问说：“所以呢？你就打算这么一直跟我僵持下去？”
    西羽露出神秘地微笑, 竟然问：“你的记忆力怎么样？”
    周蓉：“至少比马关山那个七老八十的脑袋要强得多。”
    西羽笑得更明显：“那你还记得, 在最开始宣布的规则中, 线人和奸细胜利的条件各是什么吗？”
    周蓉沉默了片刻, 回答道：“线人通关条件, 帮助卧底nc逃离疗养院，奸细通关条件，帮助医院nc消灭所有线人。”
    西羽点头：“没有错, 那么不管主播的身份如何, 怎样的状况才会死亡呢？”
    周蓉在他面前渐渐变成了一个小学生, 乖乖地回答道：“死亡只有两种状况, 第一, 二十四小时内没有喝到营养液, 第二，被针对自己的诱导剂所袭击。”
    西羽又一次点点头：“很准确，所以如果一个线人的诱导剂已经被系统清除了，他又大可能性能够得到营养液，那么奸细是不是就没有胜算了？”
    周蓉立刻说：“从道理上讲, 当然是这样。”
    西羽这才抱起手来：“既然你都明白, 我可以对你诚实, 因为我的诱导剂已经消失了。但你要告诉我，你为什么说应之行是个奸细？”
    周蓉同样是个多疑的人，因为但凡能够轻易相信别人都不可能活到现在。
    她似乎在内心纠结了很久，终于开口道：“因为我亲眼所见，是他对林护士长指认了冬护工背叛医院，所以昨天晚上冬护工才会被抓走。林护士长为了逼迫冬护工道出自己身份的秘密，对他使用了能够诱导渐冻人病症的基因药剂……”
    说到这里，周蓉叹了口气：“冬护工不能死，所以昨晚是我冒死帮助他偷到了治疗药物，结果好死不死被马关山那个蠢货撞到……我想你能找上我，也是马关山对你说的吧？抱歉，你要让我拿出什么实打实的证据，我也拿不出来，但事实就是这样，我必须针对应之行，因为我不可能跟他同时出线！”
    西羽没有特别的表情，依然淡定：“那么除了应之行，你知道另外一个奸细是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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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蓉很坦然地回答：“我怀疑原薇，之前我也跟你讲过，原薇这个女的到处打探医生护士的情况，如果是卧底的帮手，根本就没有必要这样做，因为线人只需要把医院残害病人的证据搜集到、递交出去就可以了。”
    不管怎么样，周蓉说的都是事实。
    西羽终于坦诚：“其实你挺聪明的，你猜的没错，我也认为原薇就是另外一个奸细，所以我才除掉了她，不知道这样讲你高不高兴——我就是除你之外的第二个线人，而且咱们两个今天的任务应当一样，就是帮冬护工、和我那位卧底春护士把证据送出医院，当然，同时需要彼此相认。”
    周蓉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她还没来得及讲话的时候，一直在旁偷听的冬护工却开了口：“春护士……是另外一个卧底？”
    其实考虑到剧情的发展、nc的状况、各位主播的性格以及他们所讲的信息，西羽已经完全不去怀疑周蓉是在使诈了，更何况他亲眼看着马关山把能够伤害自己的诱导剂倒进了马桶，此时更是全然无惧，直接把春护士给的那份弥足珍贵的证据掏出来，说道：“没有错，她是《首都晚报》的卧底记者，来到昆山疗养院就是想揭露这里的罪行，我本打算把她送出去，但她听到有警方也潜藏在昆山疗养院内，说什么也不肯自己离开……我想那个警察就是你吧？”
    冬护工沉默了片刻，默默地点了点头：“我我早就该知道是她的……她一直不肯去伤害病人，平时虽然忍气吞声、但又十分坚韧，想必是怀有重要目的才能够在此坚持下去。”
    知道所有真实状况的只有系统，听到nc这样讲，周蓉心里的怀疑和困惑便烟消云散了。
    她竟然显得有点高兴，笑着说:“我猜得到你和罗熙之间一定有一个人有身份，因为你们两个实在是太积极了，但我没想到是你，现在看来，奸细只剩下应之行一个人，而你我联手，我相信胜利是属于我们的！”
    西羽弯起嘴角。
    这时周蓉将另外一个与春护士所给的、极其相似的布包道具拿出来，轻声说：“这是我帮冬护工收集的证据，如果能够送出去，我们奖励也就到手了，到时候不仅你我可以活下去，而且我这里还有富裕，能够吸引他人帮助我们——但你也知道，我现在不可能去跟应之行对着干，因为我打不过他，诱导剂又在他手里，所以这件任务，需要你来替我完成。”
    她虽然不客气，可说得都是实话。
    西羽也不抗拒：“我当然可以完成，但我现在完全不知道该怎么把证据送出疗养院，疗养院里所有的楼层和房间我都检查过——大门紧锁，一楼窗户全部封死，根本联络不到外界！”
    周蓉性格非常干脆，既然已经能够和西羽结盟，她也便没隐瞒，直接开口道：“恐怕你没检查女卫生间吧？原本我也是不知道的……但是我昨天临近午夜时才完成任务、帮助冬护工找到污点证人夏护士……夏护士一直在偷取疗养院的药物出去卖钱，而她把药物送出疗养院的途径，正是我们可以利用的——据说 ，只要每天中午时候，去一个女卫生间把东西交给外面来送货的男人，那个男人就会把货物送到里面附带的地址，这件事夏护士已经做了很多遍了，如果能够顺利交接，你我都能熬过今天。”
    听到这话，西羽脑内闪回了下。
    当初他在卫生间门口撞到夏护士的时候，夏护士的确慌慌张张、手里还抱着东西，虽然西羽跟罗熙本就有些起疑，但当时完全没有想到，夏护士竟然是在偷医院里的东西卖钱，看来有同伴帮助，的确比自己去挣扎效率得多。
    西羽点头答应说：“这样我就明白了，我知道是哪个卫生间，我现在就去，至于应之行那里，我会帮你应对，为了避免他对你动手，我建议你先躲回病房。”
    说着他便伸出手要去拿周蓉手里的证据。
    此时周蓉难免有点担心。
    西羽察觉到她的迟疑：“怎么？你怀疑我在骗你？还是担心我是个奸细、把这个证据拿走去给跟院方告密？”
    周蓉后退半步：“事关生死，你怎么证明你自己？”
    西羽早就料到如此：“不如把我们把证据里面的东西都拿出来一一验证，眼见为实好不好？”
    周蓉这才点头答应。
    其实两位nc的证据内容大体类似，都是包括疗养院内的违禁药物、病人信息以及病人意外死亡的记录，而其中最关键的就是两个人各自录下来的，关于污点证人的录像。
    西羽先是用春护士的眼镜播放了范医生的证词，其中不乏自己出声询问的过程，而周蓉把夏护士的证词录了下来，也掺杂了自己的声音，如此一来，他们的确没有怀疑彼此的必要。
    周蓉这才放心说：“好，我就把东西交给你，如果我听到任务完成的通知，会再出来找你。我们必须商量一个办法把应之行除去，如果这个游戏里从第四天开始就不再有奸细身份的玩家，你我就会稳操胜券，否则，他随时有可能在最后时刻翻盘，到时候你哭都哭不出来。”
    这丫头虽然看着娇小可爱，简直跟杜莉差不多，但是她说话掷地有声，而且脑袋转得飞快。
    西羽从来都对聪明人有好感，点头答应道：“放心好了，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说着他就便收起两个人的证据、塞在了自己的病号服里，拉开门匆匆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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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蓉站在原地轻轻的喘了口气，显然刚才也是情绪紧绷，耗费了自己绝大部分力量。
    。
    依照周蓉所说，西羽很快就找到了当时夏护士鬼鬼祟祟出现的那个卫生间。
    虽然进入女卫生间对他来说有些挑战，但想到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女玩家了，哪怕是遇上孙修雅也没有多少尴尬的，他便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此时卫生间里压根没有别人，只能听到水滴的声音。
    西羽四下观察了一番，最后瞄准了某个格子间上对应的天窗。
    他进去后把门反锁，静静等待时间的流逝。
    太阳光的投影在卫生间内缓慢的移动，西羽小心的避开照射进来的阳光，但皮肤还是因为温暖而泛起了灼痛的感觉。
    大约到了中午的时候，外面的铁栏杆忽然被人轻轻的敲了敲。
    西羽立刻站在马桶上起身偷看，只见一个面貌平凡、穿着连体工作服的男人站在外面。
    那男人很吃惊：“你是谁？”
    西羽说：“你好，我是夏护士的朋友，她今天不能来了，但东西还是照旧要出货，麻烦你。”
    说着，他就把顺路偷来的两瓶药递给那个男人：“这是治疗血癌的特效药，钱不算在里面，你如果能卖掉，就算给你的谢礼吧。”
    男人显然是从疗养院得到了天大的好处，他非常兴奋地接过来，不疑有它，但只觉得两个布包格外沉重:“怎么这么多？”
    西羽撒谎：“夏护士要给家人递点东西，地址写的很清楚了，你一定要替我交出去好吗？”
    那男人答应得飞快：“放心吧，给钱办事我从来不会掉链子。”
    说着他便环顾四周：“不太安全，我得走了。”
    事到如今，西羽很清楚剧情节奏，甚至能够预料到明天的任务一定是护送nc离开疗养院，所以他赶快问：“你们一般几点送货？送到哪里？”
    男人回答：“上午九点就来了，在疗养院后面的仓库，把东西搬一搬混到中午，吃个饭就该走了，行了，我不跟你多说，拜拜。”
    话音落下，他便挥了挥手，把布包塞进了工作服里。
    其实这个任务的难度在于信息的获取，如果没有找到夏护士递送药物的方式，那么西羽很可能无法完成，所以一旦他知道了方式之后，nc也没再多为难，等到那个人消失在视线之内，他立刻提到了系统提示。
    【本日线人任务完成，请前往寻找nc领取奖励】
    西羽扶着铁窗轻轻的松了口气，却没想到这个时候，意外地听到了格子间外细碎的脚步声。
    第87章
    是谁来了？我刚才的行为败露了吗？这游戏不能靠武力杀人……怎么应对？
    西羽脑海中一下子想了很多，眉头紧锁。
    他感觉到那声音越来越近, 几乎就要走到了自己的格间门外了, 当机立断踩着马桶直接翻到隔壁，而后打开门急速往外跑！
    “站住！”
    身后叫停的声音格外熟悉。
    西羽诧异回头, 意外看到是本该在等在病房的罗熙, 不由眨眼又皱眉：“你怎么跑出来了？”
    罗熙苦笑：“劳碌命, 待不住。而且观众送了我份疾病抑制剂, 这几个小时内应该会好受一点, 所以便出来找找营养液。”
    说着他便从兜里掏出一瓶, 笑笑说：“功夫不负有心人。”
    西羽无奈地叹了口气。
    罗熙又道：“刚才我看到付儿在外面探头探脑，我一过来他就消失了，估摸着如今他费尽心机盯着的人肯定是你, 这才进来瞧瞧。”
    西羽对罗熙担心更多, 但不存在不信任能力的问题, 所以便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简要说明, 然后道：“处理任务我还是比较有信心的, 更何况还有了同盟, 打算现在先去把奖励领了，然后再去探探应之行的风头。”
    “应之行……他是个非常聪明冷静的人，姚圣铭除去张画，他除去姚圣铭……这就说得通了……”罗熙抱手沉思：“应之行很可能早就看出原薇身份，甚至有可能暗中相认。原薇那个骨头诱导剂, 如果落在他的手里, 的确是非常麻烦。”
    西羽催促他：“所以你还是赶紧躲回病房的好。”
    罗熙挑眉：“你就这么肯定……奸细没有除掉线人的特殊手段？”
    西羽垂眸而后摇头：“如果有, 那实在是太不公平了，现在只能去考虑已知规则，再说我加上周蓉两个，未必对不付不了那男人，应之行失血颇多，同样体力不支。”
    “但你别忘了，疗养院能让病人得病，通常也能治病。”罗熙一语道破：“他帮助院长一方的nc办事，总得有点好处吧？还有什么比得到控制疾病的药物更有诱惑力的呢？”
    西羽没有想到这一层，不由微微惊讶，无从反驳。
    罗熙：“所以就算他没有你的诱导剂、除不掉你，在行动能力上也比你和周蓉强大得多，别掉以轻心。”
    “我知道了。”西羽比方才更认真了几分：“但无论如何，都会尽全力争取胜利的。”
    “别在此久留，付儿还会回来。”罗熙警惕地眯起眼睛：“你去交任务，我到别处转转。”
    说着他就尽量保持步履平稳，离开了女卫生间。
    由于罗熙身陷不利的状况，西羽本想照顾他一次，没想到不知不觉间指挥权又到了罗熙手里，对此，西羽也当真是不知该高兴还是该担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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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得知西羽已将证据送出医院，春护士长长地舒了口气，她递交给西羽两瓶营养液做完奖励，轻声道：“原来冬护工就是警察……他伪装得实在是太好了，从前我一直觉得秋护工更像个好人呢，幸好没跟他暴露自己。”
    “秋护工在这里目的肯定也不纯，我亲眼看到他抄写了许多基因结构图。”西羽冷笑；“没准他和夏护士是一丘之貉，想从医院薅羊毛赚钱。”
    春护士同意：“没错，虽然郝忠可恶，但他的研究非常有价值，医护人员能偷盗贩卖的话，经济利益绝对不菲。”
    西羽劝说：“不过现在也没功夫管他了，你和冬护工必须尽快离开。”
    春护士默默盘算片刻道：“好，明早就走，我会趁着别人不注意先联系上他。”
    西羽急于完成最终任务：“那……约个时间？”
    “早六点，我会争取给你抽血的机会，到时候我们一集合就动身。”春护士皱起眉头：“只不过这个疗养院的大门，只有林护士长或院长刷指纹才能打开……”
    西羽当即决定：“这简单，只要绑架了他们，把手指切掉就行了。”
    春护士被他的话吓得张大眼睛。
    西羽转而装出纯良的样子：“或者我再想想别的办法，总而言之，到时候一定送你离开。”
    春护士被他坚定的模样感动得双眼含泪，认真地点头。
    西羽可没工夫在这里陪nc真情实感，他又安慰了两句，便装好营养液离了开去。
    与此同时，正四处兜兜转转、迷茫寻找营养液的马关山忽被不速之客拦住。
    他疑惑地瞧了应之行两三秒，才渐渐想起他姓谁名谁似的，后退道：“干什么，我就是普普通通一个玩家。”
    应之行冷笑：“我知道，毕竟这几天你连话都没跟nc讲过。”
    对于这种长得帅、武力强、人气高的主播，马关山从来都避之不及，赶忙打算溜走：“所以你想找麻烦，就去找那些积极活动的人。”
    应之行虽然没马关山这么壮实，却仍成功地伸手把他拽住：“得了，我们就都别讲废话了，你现在没有营养液，对不对？”
    马关山：“……”
    应之行：“今天一天、明天一天，最后判定你游戏成功还需要两瓶，我给你，你直接找个狗洞躲着去就好，我想你没有理由拒绝！”
    这话虽然简短，但每个字都敲击在马关山的心坎上。
    的确，比起和罗熙那单薄的意气、以及与西羽已经结束的利益交换，能拿到活下去的资本是更重要的事情，就算答应了，也没什么值得被唾弃的。
    可马关山不是个糊涂鬼，至少此刻阿兹海默症还没有夺去他的智力，不禁问道：“你想要我昨晚那个诱导剂？”
    应之行说：“当然，我看起来像无条件来帮助你的天使吗？”
    马关山叹了口气：“我很愿意跟你合作，你的要求太诱人了，但只可惜你来晚一步。”
    应之行皱眉。
    马关山：“西羽也拿着克制我的道具，我俩一起把诱导剂倒了，一滴不剩。”
    “蠢货！”应之行瞬间翻脸，一拳将他揍得趔趄倒下，而后便扑上去按住他搜身。
    马关山无奈挣扎：“我没骗你！我还能不想胜出吗？能换营养液我肯定换！”
    应之行以利落的手法搜索遍他的病号服，显然是非常失望，而后又目露厉色：“既然如此，我留你不得。”
    马关山脸色一变：“你干什么？你杀我就要出局！”
    “我不会杀你，但也不会让你成为他们的帮手！”应之行很残酷地掐住马关山的脖子，抬起他的大腿便用尽全力以极度扭曲的方式硬扭！
    韧带被拉扯的痛楚惹得马关山惨叫，两人打成一团！
    马关山本以为自己体能是目前剩余玩家中最优的，完全没料到应之行完全不输从前。
    两人拼死的搏斗，在引起系统严厉警告的同时，也打破了疗养院一直以来的死寂。
    周蓉正在病房门口默默等待西羽，远远听到动静，自然压抑不住好奇悄然靠近。
    就在她到达马关山附近的同时，忽被人从旁拉过捂住嘴巴。
    是罗熙。
    周蓉紧张地瞪了瞪眼睛，稳定下情绪。
    罗熙探头看向被抛弃在原地的马关山，见那大男人已经痛到满脸汗泪、完全站不起来，不由小声说：“应该是应之行干的，你赶紧走，别往枪口上撞。”
    周蓉本疑惑应之行搞马关山干什么，没想一侧头，竟然如撞了鬼似的发现应之行正出现在不远处，立刻猛拍了下罗熙便逃！
    罗熙虽然行动不便、反应却不慢，自然也抛弃周蓉朝其他方向逃离。
    面对两个唾手可得的猎物，应之行无需纠结，自然是选择更像是线人的周蓉！
    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直朝小丫头的方向冲去，恰好这时周蓉所看到的走廊又忽大忽小，导致她脚步趔趄，自然很狼狈地被应之行扑倒在地。
    蠢货才死于话多。
    应之行甚至嘲讽的意思都没有，就直接把兔子诱导剂喷在周蓉头上。
    刹那之间，周蓉好似陷入了极度疼痛，开始满地打滚的惨叫。
    这时应之行又火速站起，丢掉兔子诱导剂开始追捕罗熙。
    如若是正常状态，罗熙倒也不惧直接面对他，但现在他实在是跑步都困难，除了拼命躲避实在没有其他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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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应之行露出冷笑，掏出了骨头诱导剂！
    说时迟那时快，西羽全无预料地从走廊拐角扑出，一手术刀插进了他的大臂，而后狠狠地咬住应之行那个拿着诱导剂的胳膊。
    应之行吃痛松手。
    西羽直接把诱导剂丢向罗熙的方向，自己却被应之行掐住脖子。
    罗熙捡起诱导剂，趔趄地在走廊消失。
    西羽呼吸开始困难，却不放开手里的手术刀，胡乱朝应之行砍去，应之行像没有痛觉似的，一把就将西羽按倒了窗口透下的阳光中！
    白皙的皮肉瞬间被紫外线所照烂，西羽从嗓子里发出几乎哽咽的呻吟。
    死亡的危险出现，系统又开始警告。
    【主播应之行，请停止对其他主播的攻击，如对方死亡，你将出局】
    【主播西羽，请停止对其他主播的攻击，如对方死亡，你将出局】
    两人虽然听到，却都想把对方伤得更重一点，自是没有停手的打算。
    幸好这时处理完诱导剂的罗熙持着另外一把手术刀回来，一步一步朝应之行靠近。
    应之行知道自己再留下去没有任何好处，终于松开西羽，扶着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飞速逃跑，鲜血洒了满地。
    这个时候，周蓉已经结束了痛苦的折磨，双眼布满血丝地摊在地上没了反应。
    系统广播如约响起。
    【很不幸，患者周蓉离开了我们，请节哀。】
    几乎变成血人的西羽被罗熙拖回阴影处，他意识模模糊糊，倒是头一次体会到了这些专家主播手起刀落的果决与恐怖。
    第88章
    身为卟啉症患者的西羽, 在游戏的第四天被拖到太阳底下暴晒了一番, 受得伤简直比每日“治疗”导致的更加严重, 他被拖到范医生那里, 范医生见了也是啧啧感慨了半天，只能勉强帮西羽上药包扎，把他搞得像个木乃伊般狼狈。
    “没别的办法了，昆山这地方你们也知道，不是正经治病的。”范医生做了污点证人, 说话也直率起来：“愈合的过程中新肉黏在纱布上, 又是一番痛苦。”
    西羽哪会在乎这些，反倒抬着自己粽子般的胳膊问：“如果包上纱布, 是不是就不怕太阳晒了？”
    范医生挑着眉回答：“某种程度上来说有一定的防护作用，但你这个病并不是不见光就行的……”
    “我明白, 可以多给我些纱布吗？”西羽问。
    范医生不在意，拉开旁边的柜子随便给他抓了一把。
    西羽这才轻声道谢, 拉开门离去。
    周蓉出局、马关山断了腿、应之行消失无踪, 此刻在诊疗室外等着的只剩下罗熙和孙修雅了。
    西羽疼得分外清醒：“付儿呢？”
    孙修雅指了指外面：“刚才药医生给他治疗完, 他吓得赶紧跑了。”
    “此人不可信任，见到就让他出局, 早该把口红诱导剂给我的。”罗熙遗憾地皱眉站起，扶住西羽说：“好点没？”
    西羽点点头。
    范医生从诊疗室走出：“别瞎聊了, 罗熙, 进来！”
    西羽半张脸都被纱布蒙住, 仍旧努力微笑：“我等你。”
    罗熙颔首消失。
    孙修雅伤痕累累地坐在远处, 小声说：“我还差一瓶营养液就能赢了，但我还没找到……”
    西羽早已将换取娃娃诱导剂的营养液结清，听她这么讲，却也没生气，反而淡笑：“还想跟我合作？”
    孙修雅抬起漆黑的眼睛：“现在你们的身份很明显，我也猜得到，应之行那里还有很多。”
    西羽：“如果他引诱你，你就会答应，对不对？”
    “是，我想活下去，针对谁都一样。”孙修雅说了实话：“也许只有罗熙会让我纠结一下，因为如果不是他，当初第一场结束时我就已经被重置了。”
    西羽并不讨厌这份冷酷的诚实，兜里也的确多出一瓶营养液，但他不确定这个弱小的姑娘能为自己做什么，相信应之行之所以没有笼络孙修雅，也是存有这份怀疑，所以只是说：“一会儿我就会去和罗熙开始搜寻营养液，只要能找到，就给你。”
    至少事情进展到现在，孙修雅不会怀疑西羽的诚信，故而点头：“好，有什么我能做的，你来找我就是，只要能赢就行，我不怕皮肉之苦。”
    西羽没有再回答什么，甚至有几分心酸，唯有微微淡笑。
    血迹和无数污渍斑驳的破旧走廊中，又恢复了以往恐怖的安静。
    西羽等着罗熙出来，便跟他相互搀扶着四处走动。
    毕竟现在营养液的隐患已除，一时间也没什么可怕的了。
    罗熙忽然失笑：“我们这幅惨样，像不像两个老头？”
    西羽拄着从病房里拿出来的黑伞，哭笑不得：“但愿我们真能活到老去的时候。”
    “这么轻易就答应跟我白头偕老了啊？”罗熙顺势调侃。
    西羽瞥了他一眼，却没开玩笑的心情。
    罗熙叹息：“别发愁，你废掉太阳诱导剂的时候，就已经注定让应之行无法完美通关了，不过这游戏跟我猜的一样，不管死几个人，都会让情节继续完成，所以除了完全满足胜利条件的人，其他主播的结局需要观众投票、或者大数据分析得出结论。”
    西羽并不反驳：“就是因为这样，应之行才会更努力表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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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罗熙微笑：“不管怎么样，先去找营养液，其余的事情兵来将挡。”
    西羽点了点头，不得不承认，的确是有罗熙在身边会心安许多，他忽然情绪好转，头一次提起：“也不知兔子和白起怎么样了？”
    “阿起我不知道。”罗熙揉着坚硬的肩膀说：“兔子估计已经跟几个nc拜把子了。”
    西羽之所以说这些，也是在提醒自己：局势再艰难也不过游戏一场，无需太过紧绷，他弯了弯嘴角，主动进到个仓库翻找，情绪已经比刚才殊死搏斗时截然不同了。
    整个下午，主播们几乎谁也没碰见谁。
    幸好孙修雅自己争气，亲手找到了明日的营养液，导致她终于露了几分轻松笑意，晚餐时也主动跟西羽和罗熙坐在了一起。
    至于拄着拐杖、被西羽拿营养液救济的马关山，更是对应之行敌意深深，边吃边唉声叹气。
    身份皆已暴露，四个人的小团体也不加掩饰，只等着故事最终的决战。
    然而俨然被孤立的应之行并不慌张，甚至独自于角落里吃得心安理得。
    而已被西羽在内心踢出拉动队伍的付儿，则放弃了宝贵的进食机会，消失得无影无踪。
    窗外天色渐晚，夕阳的颜色殷红如烈火，将偌大的食堂也映出了不详的血色。
    正在晚餐时间快要结束的时候，林护士长忽然带着暗影护工出现，皱眉说：“把春护士这个小贱人给我抓起来，竟然敢搜集疗养院的情报？我看你活得不耐烦了！”
    西羽的筷子瞬间停住，看向应之行。
    应之行并无任何表情，刚刚抬起的英俊的面庞只有平静。
    春护士这个时候仍旧演技在线，哭哭啼啼地说：“护士长，你别冤枉我啊，我每天那么努力工作……我什么坏事都没作……”
    “哼，已经有人举报你了，证据确凿！”林凤阳气得瞪圆了原本的眯眯眼，毫不留情地挥挥手。
    那些阴影形状的壮汉立刻押解住春护士，横冲直撞地出了门。
    西羽咬了口馒头。
    他听到了只有自己可闻的系统提示。
    【线人剧情任务：为春护士找到绝症特效药】
    由于西羽已经跟周蓉交过底，自然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举报肯定是奸细玩家举报的，这多半就是他们的日常任务——在nc中找到可疑的卧底。
    那林凤阳也没别的招数，肯定是用死亡威胁逼nc招供，而做卧底的nc又一个比一个刚烈，只会咬牙硬挺，被注射进入能够促使绝症并发的基因药物。
    线人的责任，正是搞清楚nc得了什么病，然后去药房将药剂搞到手罢了。
    孙修雅的确不是看起来那般不起眼的人，她趁着应之行低头吃饭的时候，果断沾了汤在桌面上写道：21:00，411。
    这是约定时间和见面地点。
    其余三个男人纷纷点头，孙修雅又将汤剂抹掉，这才继续吃起东西来。
    自己的nc被奸细举报抓走，西羽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想睡觉的。
    但奸细的任务和剧情线不明，此刻贸然有所动作，只会暴露更多，更有可能害卧底nc万劫不复。
    所以他还是拼命压抑冲动，等约定时间到了，才率先赶往那里。
    所谓的411是四楼的破档案室，里面除了铁柜就是书架，的确很适合藏身。
    大家见面后，罗熙便立即分析了局势：“既然我们决定结盟，接下来的行动就很简单了，第一，保证大家都能有营养液，二，帮西羽把卧底nc送出医院。”
    孙修雅握着手里的那瓶：“线人做任务会奖励两个，所以午夜十二点后，我们四个人找到一瓶就可以。”
    “找到的那瓶给马关山。”西羽很痛快。
    马关山感激地点点头。
    罗熙又吩咐：“现在西羽要去见春护士，然后为她偷药，但应之行和付儿是一定会在暗处监视的。我们三个的目标，就是把那两个货引走，其余的事情西羽可以搞定。”
    孙修雅点头：“那我只能应对付儿，毕竟应之行太强了。”
    “咱俩去找应之行。”马关山义愤填膺看向罗熙。
    罗熙暗想：一会儿你别神志不清就谢天谢地。
    西羽淡笑着看向他们：“不，贸然起冲突没好处，我另有打算。”
    罗熙挑眉。
    “你没忘记你至暗时刻不能进的事吧？”西羽摇摇头：“但除了你，其余人剩得血都不少，想出来都不容易——”
    孙修雅立刻明白：“对啊，罗熙被留在外面，就算应之行破罐子破摔打算出来阻止都没办法，罗熙是可以去见春护士、然后在夏护士和范医生的帮助下偷药的！”
    罗熙忍不住吃力地抬手摸了摸西羽的头：“聪明。”
    西羽说：“所以运气非也是有好处的。”
    “我不觉得我非啊，我能认识你，别的事倒霉一点也没什么。”罗熙立刻回答。
    感觉自己有些多余的马关山和孙修雅：“……”
    西羽轻咳一声，说：“既然如此，现在倒不急着有任何动作，应之行是铁了心跟大家同归于尽的，他能打断马关山的腿，也能搞得我们不能自理，倒不如让他徒然在外面乱晃浪费体力，我们四个，就等到十二点再溜出去找营养液即可。”
    孙修雅非常同意，只是忍不住叹了口气：“只怕最后一天的营养液，不太好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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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羽知道马关山很担心这个问题，又斩钉截铁地安慰：“没关系，应之行那儿有富裕的，还可以钳制住他明抢，只要我们别胡乱左右摇摆，坚持到最后，绝对有胜算。”
    马关山和孙修雅都点点头。
    罗熙沉默地看着西羽，不得不承认虽然他满身纱布、伤痕累累，但仍旧是个很耀眼的人啊。
    第89章
    不得不说, 最后一日的营养液的藏匿位置, 肯定让游戏策划安排得煞费苦心。
    因为暂时结盟四人组从零点辛辛苦苦找到两点, 竟无一人有收获。
    直至除罗熙之外、他们全被准时准点地拉进了至暗时刻的游戏空间, 寻找工作也唯有被迫暂停了。
    至暗时刻的格子方圈和第一日看起来没有任何不同。
    但五名幸存至今的人，面面相觑之余却有些尴尬。
    毕竟混到现在，别的事情都已不再重要，谁能得到控制应之行的那个诱导剂，谁就掌握了局势的绝对主动权！
    本夜负责主持的nc是范医生, 他半点没显露自己跟西羽有多亲近, 完全是不耐烦地撇了撇嘴，便开口道：“真不想干这种无聊的活儿, 赶紧开始吧，西羽, 你还瞅什么？”
    西羽此刻站在三十四格，闻言不禁往前望去——离自己最近也是唯一有机会进入的诱导格, 便是橙光闪闪的四十格了。
    他沉默地捡起骰子, 直接丢出。
    很可惜, 结果是三点，三十七格伤害格。
    西羽站上去忍受过空气之刃的残酷袭击, 难免暗自瞪向范医生。
    毕竟事到如今，他也难免像周蓉一样认为nc是会帮忙的, 难道这个污点证人就不能干点有用的事吗？
    可惜范医生只是不安地反问了句：“瞅什么？继续啊！”
    西羽再度投掷：一点, 三十八格自由格。
    作为这个自由格的拥有者, 孙修雅已然无欲无求, 摇头说：“我没什么可问的。”
    付儿缩在自己的格子里阴阴一笑。
    西羽这才捡起骰子，心里默念：两点、两点、一定要给我两点！
    无奈天不遂人愿。
    骰子脱出手去，无情地滚出了四点。
    西羽失望，但仍旧保持着情绪镇定，大步走了上去。
    四十二格自由格的格主是应之行，应之行用非常犀利的眼神打量西羽，质问说：“太阳图案的诱导剂在哪里？”
    马关山拄着拐杖呸道：“我不是早就跟你说了吗？”
    西羽知道应之行不死心，诚实回答之余故意刺激他：“被马关山倒进马桶冲走了，我亲眼所见，你已经不可能完美通关了。”
    应之行并不受刺激，嗤笑：“大部分人都不能完美通关，还是担心担心自己吧。”
    范医生站出来打岔：“都说什么呢，抓紧时间玩游戏好不好？我可真觉得累了！”
    就在他们在至暗时刻玩游戏的时候，罗熙已经拖着自己迟钝的身体找到了春护士的病房。
    短短几个小时不见，春护士整个人都憔悴了一大圈。
    罗熙没有废话，径直靠过去问道：“你怎么样？西羽现在有事不能来，我替他来帮你。”
    春护士痛苦摇头：“护士长……给我注射了基因药物……我现在动不了……好痛……”
    罗熙问：“是什么药，有治疗剂吗？”
    春护士轻声道：“是骨癌……这个范医生正在研究……只有他知道……”
    “行，我去找范医生，你放心，我们一定会让你平安离开疗养院的。”罗熙这般安慰着，转身便关门离去，此时此刻他当然不知道范医生正在主持至暗时刻，所以难免满怀信心，认为无人干扰的任务铁定能顺利完成。
    为了给罗熙争取时间，孙修雅故意犹犹豫豫，跟范医生扯皮：“我……我玩不玩结果都一样……我真的不想玩了，就让我退出吧……”
    范医生皱眉：“可以，只要你的血被砍光，就能退出。”
    孙修雅拒绝道：“那不行，我怕痛。”
    “怕痛就别啰嗦，我还忙着呢！”范医生看了看手表，忽然凭空变出把骨锯威胁道：“你到底开不开始？”
    这下孙修雅终于露出认怂的样子，抱起骰子慢吞吞地一丢。
    骰子开始滚动，最后停在了四十二格自由格。
    应之行作为格主，显然没想到自己今晚“生意”如此兴隆，但他当真对孙修雅没什么话好说，唯有皱眉碰运气：“你知不知道骨头诱导剂去哪了？”
    孙修雅实话告知：“我怎么会知道……”
    说着她便捡起骰子，第二次丢了出去。
    一点，生存格。
    最怕要挑战这个的孙修雅咽了下口水，只能鼓起勇气走了上去，瞬间消失。
    整整四天以来，罗熙已把疗养院的地形摸透。
    他和春护士交流过后，半分犹豫都没有，就闯入了范医生的办公室。
    没想到后半夜范医生仍在这里，只是他沉沉地伏案睡着，怎么叫都没有反应。
    “喂！”罗熙抓着他的头发把他拎起来，用力扇了两巴掌。
    依然没反应。
    罗熙皱眉，意识到什么：“你不会是今晚的主持人吧……”
    可惜这个时候已经没人回答他了。
    无论怎么样罗熙都不可能让西羽失望，他立刻推开全无意识的范医生，活动着早就开始僵硬的手指破解起他的电脑，试图在其中寻找关于骨癌的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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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孙修雅伴着股强烈的冷空气跌了下来，虽然她的身体没有新增血肉模糊的地方，却冻得瑟瑟发抖，嘴唇乌青。
    范医生啧啧摇头：“哎，真可怜，你失败了，扣一点血。”
    孙修雅睁不开眼睛，迷糊地把身边的骰子推开。
    骰子艰难滚动，显露出了一点的结果。
    马关山很同情这小姑娘：“喂，是空白格，你往前爬一格就是。”
    如果性格不坚强，孙修雅也不可能坚持到晋级赛，她尽力控制着自己没有知觉的身体，艰难向前，让人全然不晓得她是真的半点力气都没有了，还是在继续拖延时间。
    范医生不耐烦地踏着皮鞋，最后松了口气道：“终于结束了，你是属蜗牛的吗？！”
    说着他便瞪向马关山。
    马关山扶着拐杖很无辜：“我腿脚也不便啊，你想快也快不了。”
    随着至暗时刻中的人数减少，游戏时间也会大幅度缩短。
    罗熙对此很清楚，所以完全是在珍惜每一分每一秒，拼命搜索着内容混乱的电脑，终于，他仗着聪明的头脑从范医生大批量的论文中找到了骨癌的信息，赶紧把治疗药剂的编号抄在手心上，这才拄着西羽留下的黑伞尽快离开了办公室，直赴暂无玩家干扰的药房。
    马关山嘚瑟地挠了挠鼻子，用拐杖猛然把骰子打飞。
    骰子直接转出个满点，让马关山完成了终结一圈的成就。
    范医生说：“循环继续，去第二格空白格。”
    马关山拄着拐杖蠕动。
    应之行再看不明白就是傻子，冷声道：“你们为什么非要浪费时间？怎么，在给罗熙争取机会吗？”
    马关山撇嘴：“他又没什么营养液给我， 我干吗要给他争取？”
    应之行不喜与人为善，倒也不会故意与人为敌，只是看穿一切似的笑了笑，便没再理睬。
    马关山弯腰困难，再一次用拐杖推动骰子。
    不争气的骰子咕噜噜滚出了五点，第七格仍旧是空白格。
    见状马关山不由叹气，又艰难蠕动过去，最后一次推动骰子。
    非常无奈：两点，伤害格。
    马关山一站到第九格上，越发厉害的空气之刃便直接打了下来。
    他趔趄地稳住，哼说：“我完事了，满意了吧？”
    范医生哼笑，冷冰冰地斜过眼睛；“应之行，你还等什么？”
    应之行捡起骰子毫不犹豫地抛出。
    六点，第五格自由格。
    范医生摊手：“这个格子本来是属于罗熙的，可惜他不在，现在转交由应之行所有。”
    非酋还真是非酋，唯一一次有机会盘问对手关键信息，竟然就这么错过了。
    西羽暗自叹息。
    “现在要自由格毫无意义。”应之行冷静地瞧着不远处的橙色光芒，准准地把骰子砸了上去。
    完全没想到，这骰子也很争气，一下子摔出个三点，目标正是第八格诱导格！
    应之行露出笑容。
    范医生兴奋宣布：“最后一枚诱导剂出来了！至暗时刻彻底结束，付儿，你已经没有机会参与了！”
    从始至终都坐在格子上的付儿面无表情。
    应之行走到第八格，伸手接住红枣图案的诱导剂，嘴角笑意更甚。
    正在这个时候，罗熙已经用最快的速度从药房取来治疗药剂。
    可惜他的腿部关节周围骨化的特别厉害，每走一步都要耗费巨大的力气，却仍显得速度堪忧。
    已经过去半个小时了……
    恐怕来不及了。
    罗熙皱起眉头，却连面颊上的汗都抬不起手去擦。
    正发愁时，他看到夏护士推着小车从前方经过，不由咳嗽了一下。
    夏护士疑惑走回：“你怎么在这里？快回去睡觉。”
    “把这个给春护士注射进去，她在503号病房。”罗熙伸手交出一瓶治疗药剂。
    夏护士咬牙切齿，低声质问：“你疯了吗？要是护士长发现了，会连我一起处理掉。”
    罗熙说：“是吗？那你给周蓉录的污点证词被林护士长看到，你的命运又会如何呢？”
    夏护士的脸色瞬间五彩斑斓，最后她低头答应：“好吧，我去试试。”
    罗熙将药剂塞在她手里，看着夏护士的身影消失，自才如失去生命的石膏一般，靠在墙边再也动弹不得了。
    应之行拿到了克制血友病的诱导剂，这对西羽来说是个巨大的打击。
    被抛出至暗时刻的空间后，他照旧被nc抓回了病房，当然怎么也打不开紧闭的门。
    原本和春护士约定早晨逃跑，现在……
    西羽紧张到胸口发闷。
    幸好这时他听到了迟来的系统提示。
    【线人任务完成：春护士得到治疗、保住性命】
    西羽放松了握在门把手上的力气，实在不得不在心里暗念一句：感谢罗熙……
    第90章
    心口压着决定最终命运的事情, 西羽完全是整夜没睡。
    待六点一到, 夏护士打开门帮他抽血的瞬间, 西羽便推开夏护士跑了出去。
    很无辜的夏护士站在原地喊道：“喂……”
    其实对于今天的安排, 临时互助小团体已有分工——
    除西羽的另外三人负责找到春护士和冬护工，而西羽则要不顾一切地寻到开门利器——林护士长或郝院长的食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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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暗暗比对了下nc的状况，认为虽然郝院长贵为一院之长，但平时帮手众多、张扬跋扈的却是林凤阳，此刻既要撕破脸, 倒不如去袭击郝忠那个不靠谱的色鬼来得轻松。
    这般决定后, 西羽便急匆匆地奔向楼上的院长室。
    与此同时，孙修雅和马关山也集合起来, 前往放置春护士的病房。
    可惜他们一个本就柔弱、一个已经瘸了腿，战斗力实在是堪忧。
    同样早就等在病房附近的应之行毫无畏惧地露面, 眼皮都不抬地展现冷笑：“这些任务跟你们毫无关系，为什么要多管闲事——马关山, 你不就是想要这个吗？我给你, 你拿着赶紧滚。”
    说着他手里就亮出瓶营养液。
    马关山忍不住咽下口水。
    应之行的如意算盘没错, 只要把这东西喝掉，再找个地方躲起来, 游戏对于马关山来说就已经顺利结束了，他完全没理由再搅和浑水。
    但孙修雅却皱眉骂道：“不一定所有的事都要完全用利益去衡量, 就算马关山放弃, 我也会帮西羽, 因为这是我欠罗熙的人情。”
    应之行嗤笑：“人造人也有人情？”
    孙修雅皱眉：“人造人也是人, 为什么没有人情？”
    应之行点了点头，从兜里拿出手术刀，不屑一顾地说：“可以，那就来试试吧。虽然我没办法杀你、也会让你生不如死！”
    其实方才那个瞬间，马关山的确是动摇了，可他瞧着应之行朝着瘦弱的孙修雅扑去，难免想起自己的妹妹也是同样毫无还手之力地被穆元虐待，心中悲愤难忍，顿时冲动，扬起拐杖就替孙修雅狠狠阻拦！
    这个时候，西羽已经喘息着跑到了院长室门口。
    他皱眉躲在墙角，等到林凤阳气势汹汹地从里面出来，这才轻盈而矫健地闯入。
    正于办公桌前翻阅报纸的郝忠皱眉抬头：“干什么？”
    西羽紧闭上办公室的门，望着阳光下的郝院长说：“来和您借一样东西。”
    郝院长从来不亲自接触病人，对他很是提防抵触：“我没什么好借给你的，出去，有事找药医生商量。”
    “我要借的她可没有呢，毕竟她的手打不开疗养院的大门！”西羽一跃跳到办公桌上，把猝不及防的郝忠从阳光中狠狠抓了过来，直接将其按倒在地，照着他的脸就是两拳猛揍，然后捂住郝忠惨叫的嘴巴，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绳子捆住他的手。
    郝忠又痛又怕，拼命蹬腿。
    西羽扯掉他的领带用力塞进他的嘴里，然后才从五脏六腑灼烧的痛苦中喘息出来，摸起藏了很久的手术刀。
    郝忠发不出什么声音，呜呜地试图挣脱开这个可怕的病人。
    “对不起了，我也不想做这种事，谁让你作孽在先？”西羽将他的身体翻了个面，抓起他的手腕便撅起食指狠狠切下！
    十指连心，郝院长疼得眼珠差点脱眶，整个身体抖得跟筛子一样。
    西羽一不做二不休，用小手术刀费劲儿地顺着骨骼的缝隙将他的手指切下，而后又将几乎要昏迷的郝院长捆了个结实，这才站起身来。
    郝院长的眼镜歪到一边，视线全然模糊。
    西羽移开目光，从兜里抖落出好几卷绷带，将自己裸露在外的皮肤艰难缠起，渐渐再也看不清俊美的长相，更看不清他破釜沉舟的表情。
    却说已经打作一团的应之行和马关山高下立判，毕竟应之行被nc所保护，虽然他的病症没有痊愈，体力却并没有受任何影响。
    孙修雅见他俩滚在地上不停撕斗，吓得瑟瑟发 抖，却完全找不到空隙上前帮忙。
    同时躲在角落偷窥的付儿看得津津有味，叫人分不清他肮脏变态的的神情里，究竟是盼着谁倒霉更多一些。
    就在关键时刻，罗熙神不知鬼不觉地走到了付儿身后，冷声说：“阴沟里的老鼠，通常活得够久，但从来也活不到大结局。”
    付儿惊讶回头。
    罗熙当然不存在任何犹豫，直接将手里的口红诱导剂喷到了付儿脸上。
    付儿的瞳孔渐渐放大，犹如看到全世界最可怕的厉鬼，发出无比刺耳的尖叫，紧接着便满地打滚，狼狈不堪！
    系统广播无情告知。
    【很不幸，患者付儿离开了我们，请节哀。】
    听到这动静的孙修雅瞬间抬头。
    而应之行却仍旧全神贯注对付着马关山，终于抓住机会用胳膊狠勒住他的脖子，气喘吁吁地说：“你还不认输？管闲事的人从来没有好下场！”
    马关山也是打红了眼，几度使力试图挣脱。
    应之行早已习惯主播之间的血腥争夺，拿着手术刀便割到他的嘴角，而后拼命用力，一直把伤口凶狠无情地扯到了马关山的耳根！
    鲜血大股大股地冒出，孙修雅吓得惊叫，捡起垃圾桶便朝着应之行的脸砸过去！
    应之行松开马关山，立刻朝孙修雅袭来！
    悲惨的马关山捂住烂掉的脸，痛得满地打滚，哪还有精力拔刀相助？
    孙修雅慌张后退，正要逃跑之际，罗熙终于艰难现身，拦住了应之行。
    应之行喘息着冷笑：“我知道你为了西羽也不会放弃，可你没资格跟我打，平常或许可以一试，但现在——”
    他说着，就一把揪住罗熙的脖颈，朝他的肚子猛击。
    罗熙赖以为傲的反应和速度早随着骨化反应烟消云散，他甚至没办法抬手躲避，完全是将对方的暴击硬挨下来。

 第309页

    孙修雅惊恐地左顾右盼，终于想起钻入春护士的病房里，扶起春护士说：“走，西羽马上就来，快跟我走！”
    春护士被注射了治疗药剂后状况好了很多，担心说：“冬护工……”
    孙修雅紧张得全身都在抖：“我知道他在哪！”
    可惜应之行不是无脑的废物，他马上反应过来，立即要阻止孙修雅明目张胆的救援行为。
    好在罗熙没有倒下，趁机从后面钳制住应之行的腰，怒喊道：“抓紧时间！”
    孙修雅拽着春护士朝另外的方向逃窜。
    就在此时，木乃伊般的西羽也带着冬护工前来。
    走廊里的惨状他只需看一眼就明白，心再痛也不能浪费好不容易挣得的机会。
    西羽抓住春护工和冬护工的胳膊，头也不回地带着他们冲下楼去。
    孙修雅停步：“我帮你阻拦应之行！”
    西羽顾不上回答。
    因为两个卧底逃跑的行为仿佛触发了什么机制，不少暗影护工都从角角落落冒出，不停地试图袭击他和卧底nc！
    不过经历过与玩家那么多次的殊死搏斗，区区游戏中的敌人已经无法阻拦西羽。
    冬护工身为警察稍有战斗力，西羽只需拼命保护春护士，便在九十秒内跑到了早就观察好的疗养院大楼后门。
    瞧见胜利曙光的西羽喘息着扑倒电子锁上，从兜里拿出郝忠的手指按在上面。
    滴滴——
    铁门瞬间开始打开。
    没想这时满身是血的应之行却从电梯中冲出。
    到了如此关键时刻都无反转，看来应之行的确没有秘密武器了。
    “去抢送货工的车！”西羽这般朝冬护工喊道，便勇敢地扑向应之行！
    原本对付卟啉症病人，扯到阳光里打是最占便宜的。
    可现在西羽把自己的皮肤通通缠住了，还真叫应之行无从下手！
    n他们的体力都已有大幅度损耗，彼此挥拳踢腿也全靠着意志力支撑。
    西羽的声音比平时低沉很多，忽然猛地将应之行踹倒，骂道：“你别挣扎了，我不会死，你也不会大获全胜！”
    应之行冷笑爬起，刹那之间发力扑倒了西羽，并且将个瓶子塞进他手里，咬牙切齿地说：“真的吗？只要你喷错了，就是出局的下场！”
    竟然是那瓶早就没用了的银子弹诱导剂，也不知怎么竟然到了应之行手里。
    西羽发颤的手被应之行狠狠握住，几乎掐出血痕。
    此时几乎只需01秒，那液体就要被西羽自己按出！
    可想到还没有喝到营养液的罗熙，西羽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忽然不顾一切地将手抽出。
    应之行的指尖直接在西羽的手背扣出长长的血痕。
    但也就是这个刹那，他因血汗太滑，一下子按到了瓶口。
    透明无色的液体喷了西羽满脸。
    应之行微怔。
    西羽气喘吁吁地望着他。
    只见鲜血从应之行全身大大小小的伤口流出，像是被打开的水龙头，无穷无尽地淌个不停。
    西羽这才推开应之行，跌跌撞撞地冲进了清晨的阳光里。
    系统广播冷静地响起。
    【很不幸，患者应之行离开了我们，请节哀。】
    这个时候，冬护工独自吃力应付着暗影的袭击，那些送货工更是吓得作鸟兽散。
    西羽跑上前去，拼命挥舞着手术刀驱逐暗影，将两个nc推到货车上：“快走！不能耽搁了！”
    春护士早就泪流满面，不由说：“谢谢你……”
    阳光的温度顺着纱布的缝隙侵入，不断折磨着已成为血人的西羽。
    西羽苦笑。
    春护士把两瓶营养液塞给他：“我一定会回来救你的。”
    西羽接过后，摆了摆手，目送着冬护工开车撞开铁门扬长而去，这才松了口气。
    说也奇怪，方才还无比嚣张的暗影们瞬间完全消失了。
    西羽露出苦笑。
    系统广播毫不令人失望。
    【本日线人任务完成，奖励营养液x2】
    【终极线人任务完成，恭喜主播西羽】
    春护士的病房外血流满地。
    罗熙、孙修雅和马关山都倒在血泊中，虽然没死，但也的确如应之行威胁的那般半死不活了。
    终于回归的西羽拿出两瓶营养液，一个毫不犹豫地喂给了罗熙，另外一个在手里垫了垫，转身喂给了嘴都被割烂的马关山。
    他轻声说：“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你比我更需要，谢谢。”
    马关山双目无神，显然是犯了病，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用尽力气的西羽跪倒在原地，轻轻依靠住再也动弹不了的罗熙，微笑地闭上了眼睛。
    【11号晋级副本结束】
    【峰值观众人数：2771832119人次】
    【胜利晋级者如下——】
    【西羽】
    【罗熙】
    【马关山】
    【孙修雅】
    【剩余两名晋级名额需票选——】
    【票选中……】
    【票选结果如下——】
    【应之行】
    【周蓉】
    【游戏版权及最终解释权归cyber信息技术有限公司所有】
    【感谢观赏】
    第91章
    【生理机能检查完毕】
    【主播人体卸载完毕】

 第310页

    【脑电波断链中】
    ……
    熟悉的营养仓提示不停地在耳畔响起。
    当西羽终于睁开眼睛, 将神志拉回到现实之中的时候, 他只是安静坐起，并未再慌张不已、急于寻找罗熙去谋求安全感。
    这是不是证明，他已经算成熟的主播了呢？
    记得在《诡念人间》的最后几个小时, 西羽只能将受重伤的三人抬到仓库里躲着，直至熬到午夜十二点, 他才因没有服下营养液而并发身亡。
    至于之后的结算和离开的流程, 倒觉得有些模模糊糊了。
    正愣神的时候，罗熙的声音忽然从旁边传来：“还好吗？别胡思乱想。”
    说着西羽就感觉自己湿漉漉的短发被人按住了。
    他抬眸瞧向罗熙，见对方仍旧是那副挺拔健硕的身姿, 完全不见游戏后期的扭曲和痛苦, 这才心情稍微好转，扶着罗熙的手爬出营养仓：“没什么，只是觉得每个人都很无辜……走, 去看看兔子和白起怎么样了。”
    罗熙始终跟在旁边，陪伴西羽交出手环、离开混乱的游戏室。
    其实, 直播了这么几次，罗熙还是头一回见西羽如此淡定平静地接受一切。
    对此真不知该说好还是不好。
    两人正一前一后在走廊找电梯时, 马关山忽然跑了过来，毫不见外地拍了下西羽的肩膀：“谢了啊！最后我都没意识了, 竟然能完美通关, 是你给我的营养液吧？”
    “是我们害你被应之行伤成那样。”西羽摇头：“再说我也没做什么, 营养液早就答应你的。”
    马关山并非纯情简单的初级主播, 闻言自是笑笑, 叹气道：“哎，希望以后别互相排到了，不然真不知道怎么对待你俩才好，讲义气比论阴谋更叫人头痛。”
    “哥，我还怕你没过关，原来跑这儿来了。”
    一个和马关山一模一样的声音响了起来。
    西羽和罗熙侧头，自然是瞧见了与马关山长得一模一样的马若飞。
    这两兄弟的基因完全是在试管中复制出来的，哪怕去拿放大镜瞧，也瞧不出区别。
    难怪公司禁止他们组队，否则别的主播光是要分清二人的身份，就得花费无数力气。
    马关山咧嘴一笑：“命大呗，再说他们又帮忙了。”
    说起来马若飞也算是认得西羽二人，毕竟之前在《蔷薇游戏》里彼此住过同一个宿舍，他很痛快地说：“那谢了。”
    西羽摇头，还没来得及走，便用余光瞧见应之行经过。
    应之行的确是个非常英俊瞩目的主播，只可惜表情不多像个冷酷面瘫，他用白毛巾擦着头发，大步走向电梯，淡淡地抛下句话：“抱团取暖没什么意义，下次我不会再输。”
    西羽抿住嘴唇，等到那男人坐电梯消失，这才开口：“如果要计算分数的话，也许应之行才是第一名，难怪观众们都愿意保他。”
    “过去的就过去了，以后小心便是。”罗熙依然无比淡定，揽住西羽的肩膀说：“散了，早点休息。”
    马氏兄弟挥手告别。
    西羽随他按下电梯按钮，忽而微笑：“我觉得你很了不起。”
    罗熙困惑：“嗯？”
    “从前我以为大部分厉害的主播都是穆元那样的，这回终于开始体会到 高手带来的恐惧了。”西羽很真诚：“一想到你面对他们能坚持一年多不败，真的不容易……”
    罗熙垂眼笑了笑：“没有谁是完美的、也没有谁真的不堪一击，把心态放平比什么都重要。”
    事到如今，西羽一次都没有想过要自己去争第一。
    眼瞧着罗熙叫人挑不出软肋，他也多少放下心，转而便拉住罗熙的手，把这场残忍的游戏彻底抛之脑后。
    “尊敬的00777号，云台管家为您服务。根据公司最新资讯，下一场晋级赛将于七日后开始，这段时间请您好好休息、调整状态，祝您比赛顺利。”
    洗好澡后的西羽坐在床上摆弄着电子屏，对于紧凑的时间安排感到有些讶异。
    但他转念一想，外面的观众肯定需要一场接一场的比赛来观看，能休息一周已经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正抱膝沉思的时候，宿舍的门忽然被打开。
    是抱猫归来的罗熙和好几天没见的徐兔。
    徐兔依然生龙活虎，挥手进来说：“你还好吧？阿起累得睡了，我无聊来找你们玩。”
    “嗯，我当然没事。”西羽接过毛茸茸的小七，抚摸着它渐渐长大的身体，确认秦云深没有虐猫后这才安心，淡笑问：“本担心你在这场里会怕痛，但想着你和白起不可能像罗熙这么背运，两个人联手在至暗时刻赢诱导剂，胜算应当不小才对。”
    “是啊，而且我和阿起都是普通患者身份，天天装墙头草，把他们糊弄得团团转。”徐兔嘻嘻笑：“我来就是想听听老大新的‘丰功伟绩’！”
    此刻西羽已经放松心态，便顺着她的意思讲起罗熙一个诱导剂都没抽到、还把血扣光的倒霉事。
    徐兔笑得更厉害，简直前仰后合。
    罗熙简单地冲了个澡，冷着脸从浴室出来，拎起这姑娘说：“已经凌晨两点了，你想闹到什么时候？”
    “哼！放心啦，不会每局都考验运气，虽然抽奖很有意思，但观众更喜欢看打打杀杀。”徐兔倒没多说什么，站起来拍了下罗熙的胳膊：“那我走啦，明早七点一起训练啊。”

 第311页

    罗熙表情凝滞了下，目送着徐兔走出，这才揉了揉胳膊、又握了握拳。
    这些小动作没有逃过西羽的眼睛。
    西羽默默注视。
    罗熙笑笑：“我们也该休息了。”
    说着他就伸手关掉灯。
    由于窗帘紧闭，连月光都透不进来，屋内简直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
    但西羽并没有掉以轻心，毕竟夜视之下的监控对云台的技术来说轻而易举。
    他感觉到罗熙爬上了自己床，闻到熟悉的沐浴液清香后，这才把咕噜咕噜的小七松开，伸手拥抱住了对方。
    无论怎么说，游戏内的病痛苦楚、生离死别都是不好受的。
    可惜温情没有持续多久，就被难以自控的热情所取代。
    罗熙深吻住西羽柔软的唇，轰然一下把他压倒在床上，肉体依缠之间，彼此起了反应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可一想到无处不在的监控摄像头，西羽就觉得很别扭，他挣扎着抽出自己被紧握的手腕，侧头躲避亲吻。
    好在罗熙并未勉强，反而努力呼吸控制生理和情绪。
    西羽又于心不忍，侧身搂住他的胳膊：“睡觉吧，下一场只会更艰难，让自己保持个好状态。”
    没想到，罗熙却在黑暗中于西羽的手心上写了两个字。
    nb s西羽仔细感受，察觉是——丧尸……
    对此他难免不明不白，过了几秒才意识到这是刚才徐兔在深更半夜时、迫不及待留下的信息。
    难道和下场游戏的内容有关？
    也难怪，对于自然人类而言，这是个经久不衰、喜闻乐见的题材，而且……比起柔柔弱弱只会耍心眼的主播，像自己和罗熙的战斗能力更具有优势。
    所以虽不知道徐兔是从哪得来的消息，这应该都是个好消息。
    罗熙伸手拍了拍西羽的后背：“睡吧，明天给你个惊喜。”
    西羽整天跟他在一起，玩游戏更是没分开过，当真想不出在云台这鬼地方还能有什么惊喜。
    但仔细想来，自己能跟罗熙相处的时光，大可能也只有云台这段日子了……
    思及此处，西羽不禁淡笑，很温和地嗯了声。
    黑夜仍在继续，房间里除了小七偶尔走动的声音外，便彻底安静下去。
    西羽闻着罗熙身上温热而清冽的味道，渐渐堕入睡眠，奢侈到一夜无梦。
    由于选手生活区监管的很严密，兔子也没机会道出她的小道消息从何而来，但她对此显然是非常认真的，大早晨便拽着其余几个大男人训练起体能。
    或许是这个区有不少出局的主播，整个上午竟然没看到别人的身影，着实奇怪。
    等到午餐时，白起终于不安感慨：“我怎么觉得，这里就剩咱们四个了呢？”
    “很正常，《诡念人间》重置了一半人，等到下一场，又少四分之一。”罗熙悠闲地切着面前的牛排，仿佛在讨论事不关己的消息：“主播养久了没什么好处，也算是借机把难缠的老人都处理掉了”
    白起默默搅拌面前的沙拉，情绪虽不高涨，却也不沮丧。
    或许他跟徐兔对未来想得很清楚了吧？
    如果没办法逃出去，就干脆在游戏里坚持到最后一步。
    西羽盯着面前吃鱼罐头的小七走神。
    罗熙抬眸微笑，把切好的牛排换到他面前：“好好吃东西，你还不如这蠢猫呢。”
    “……”，西羽回神，小口品尝起肉质和味道都无可挑剔的午餐，自嘲内心总是挥之不去的忧郁。
    未想就在同一时间，他们脚下忽然传来了闷闷一声巨响，转而便是持续了不到十秒的震动。
    四人几乎是刹那间警惕站起，等到混乱停止，才面面相觑。
    徐兔惊讶：“怎么了，好像是大楼里……爆炸了？”
    罗熙立即扭头朝外走。
    很可惜，警戒红光转瞬亮起，夏紫的声音从广播中传出。
    “各位主播，请立即返回宿舍休息，静候通知，如无例外不得外出！”
    听到这里，守卫在门口的安全科员立即响应：“喂，你们四个赶紧回宿舍，没吃完的打包带回去吃。”
    罗熙不多理睬，挑眉转身：“还记得候选主播的事吗？如果今天的乱子跟那个没关系，我就真的白活了。”
    徐兔抱手：“同意。别的我不知道，论人气来讲，穆元怕是要回来的。”
    其实对那个手下败将西羽已经不太在意了，闻言也只是淡笑：“回来也不见得排在一起，排在一起也没什么可怕，就算我们不出手，应之行那些人也会让他明白，之前出局根本半点不冤枉。”
    第92章
    白日的宿舍里很是安静无聊, 由于暂时不被允许离开, 西羽便开始在窗前做瑜伽，一副完全不想让自己闲下来的样子。
    小七在旁好奇地探头探脑，见西羽渐渐伏下身子, 便好奇地跳到他的背上。
    西羽无奈给它抓下来：“喂，老实一点。”
    小七缓慢地眨着漂亮的蓝眼睛：“喵……”
    难得有生活气息的画面, 导致始终坐在沙发上的罗熙忍不住笑出声。
    西羽侧头：“你高兴什么？”
    罗熙收起林玉泽给的那个电脑：“昨天不是说要给你个惊喜么？已经搞定了。”
    西羽环顾一如往常的房间, 当然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第312页

    罗熙忽然站起来，抱手瞧了瞧周围：“实验室用了我帮他们写的系统，当时我故意在后台挂了程序, 可以连接云台的服务器, 便于日后入侵。最近我一直在琢磨办法，刚才实验成功了，我用历史缓存的监控录像画面取代了现在的实时画面, 也就是说，如果不去刻意分析, 安全科是不知道我们现在已经脱离监视了的。”
    这话自然让西羽惊讶，他不由从瑜伽垫上爬起：“真的？不会有漏洞吗？”
    “不信我？如果他们仍在监视, 凭我刚才那些话，立刻就会有人来抓我。”罗熙难免为自己的壮举得意一番, 又耸肩道：“漏洞当然会有, 毕竟只要细心观察画面就会察觉不对劲儿, 所以不能脱离太久, 不过好在安全科如今都在忙于处理爆炸袭击的事情, 因为但凡有主播伤亡，政府就会派出代表调查，所以他们不太会有闲工夫盯着你我。”
    活在监视里的压力难以用语言形容，恐怕只有亲身经历过才会明白。
    西羽因罗熙的笃定而如释重负，渐渐缓和下肩膀，从身体到精神都轻松了不少。
    罗熙又道：“不过，我这么做并非觉得有趣，是有话想跟你说清楚。”
    说着他便踱步到西羽面前蹲下：“其实我跟兔子、白起计划逃出去，不是一两天的事了，永远在这里做笼中的主播，滋味生不如死，我相信你也会有同样的想法，对吗？”
    ——不，我的想法只是帮你离开而已！
    西羽在内心如此回答，却没有鲁莽说出口。
    罗熙皱眉：“这个大赛出乎我的意料，完全是乱节奏的事情，我本不想参加，但是安全科对我极度怂恿，我不参加又太可疑，不过没关系——我打算在这个月施行计划，初定在决赛前。”
    西羽沉默片刻，问出很现实的问题：“逃出去……然后呢？我们没有社会身份，没有社会资源，该怎么继续生存？难道跑到深山野林茹毛饮血？”
    其实罗熙对外面的世界了解很少，这也是人造人主播的通病，但他仍旧很平静：“先离开华夏再说，看看舆论风向，去些对人造人态度较为非主流的国家。”
    西羽不知该怎么回答。
    罗熙慢慢单膝跪到西羽面前：“怎么，你觉得不靠谱，不想行动？”
    西羽回神弯起嘴角：“我也不知道靠不靠谱，但你想做的话我当然会支持你，只是希望你能想清楚。”
    “如果不出去看看，是永远也想不清楚的。”罗熙皱眉：“在云台这个小世界里，安全科一手遮天，难道要我把希望都寄托在他们身上？那还不如继续直播来得痛快。”
    西羽认真：“但大赛第一名的自由奖励，也是事实啊。”
    罗熙：“我不需要这种事实，独自苟活……活下去的人和重置了的人都会很痛苦。”
    “好，我明白你的意思了。”西羽点头。
    罗熙从来都是非常理性的形象，此时终于多了几分冲动：“那么多游戏里的死去活来都经历了，我不相信我们逃不出人类的手掌心。”
    西羽心里暗想：你真的是人造人吗？更何况只怕真实的生存比游戏困难千百倍。
    “我知道让你短时间内接受这个决定很难，但我是认真的。”罗熙苦笑：“如果你不愿意，我不勉强。”
    “我从前就认识你的！你本来也不属于云台！我怕让你身陷此处是有人有意为之！”西羽终于脱口而出：“一旦你跑出去，就给了他们杀你的理由……”
    罗熙表情震动了下，认真地瞅着西羽。
    西羽掩去情绪：“我也只是些模糊的印象，我记得你叫阿宇……和你在外面的世界相处过……但都是些支离破碎的画面罢了……”
    罗熙问：“是吗，那在外面我们是什么关系？”
    西羽嘴唇微动，不知该如何回答。
    主仆吗……这样将罗熙会不会想太多，而且自己分明就很喜欢他……
    恋人吗……可、可从前的罗熙是自己的拥有者啊……
    罗熙满满缓和下表情：“这么不方便回答？”
    西羽终于在内心做出抉择，撒谎道：“就……就和现在的关系一样啊。”
    说着他就拥抱住罗熙：“我真的没办法完全回想起来，偶尔有些画面从意识里闪过，恐怕也是因为林玉泽的那个药。我相信他知道不少秘密，只是不愿也不能去说——不过，只要我处于濒死状态，很多往事就会挤进我的大脑，所以……”
    罗熙这才明白：“所以上次你才要溺死自己？”
    西羽沉默。
    “够了，不要再拿性命做实验，濒死的意思就是离死亡一步之遥，你觉得我会同意你伤害自己？”罗西反问，而后又抚摸西羽的后背：“回忆虽然重要，但比不得未来重要，希望你记住这话。”
    说服罗熙是没有任何意义的，西羽只是顺从地点了点头。
    罗熙还没有因为恋爱就变傻，松开他道：“从前的西羽，是云台专门制造出来的明星主播……你真和我在外面相处过，那……你真的是那个西羽吗？”
    西羽回答不了，毕竟这也是他内心最大的困惑。
    好在罗熙也没再多问，捧住西羽的脸说：“这无所谓，在我看来，重置是比杀害更令人发指的恶行，就算从前的记忆我们都弄丢了，但这回无论如何也得好好的守住，我不想再变得站到你面前都不认识你了。”

 第313页

    西羽轻轻点头，然后又用力点头。
    罗熙看了下表说：“好了，我们已经脱离监控够久了，我把信号接回去，你最好恢复刚才的姿势。”
    西羽一直都没有动地方，记忆也算不错，马上把乱爬的小七挪回原位。
    他知道罗熙此举很危险，但冒险是难免的事，他只希望所有一切牺牲，最后可以证明都值得。
    云台安全科的调查一直持续到半夜。
    凌晨一点的时候，主播们才被解禁出来放放风，但也仍旧仅限于自己的活动区。
    徐兔很是积极，借口去了原来专家区的阅读室拷贝了些书籍资料，然后才背着手溜达到食堂，贱兮兮地朝着罗熙笑。
    罗熙正陪着西羽吃宵夜，白起则在旁翻 书，见状不由挑眉。
    徐兔说：“打听到了，确实是爆炸，是那里的主机房走火导致的，七个选手受伤了，虽然不至死也挺严重的，现在都送去做手术呢。”
    西羽迟疑：“受伤就不能参赛了吧？看来候选者的事不是空穴来风。”
    徐兔点头道：“嗯，据说公司大张旗鼓加快投票呢，不过要是有结果也会让我们知道的，等通知就好。”
    “只能对穆元说声欢迎了。”白起扶了扶金边眼镜，把面前的书合上：“一切都不简单啊。”
    罗熙放下刀叉，很意外地说：“我担心，其实穆元并不是问题所在。”
    徐兔疑惑眨眼。
    罗熙道：“等看见后补名单，你就明白了。”
    接下来的几天，选手候选区倒是安静无事，几个人各自训练、休息，而罗熙的大部分时间则头抛在了那台神秘电脑上，让并不精通程序的西羽瞧着也帮不上忙。
    大约到了第二次晋级赛的前一天，选手区的电梯门口终于贴出简单的告示。
    刚刚打完拳的西羽不禁为之停步，盯着海报疑惑地眨了眨眼睛。
    【尊敬的电竞大赛选手们，很遗憾的告知，在前几天的安全事故中，有七名选手受到了不同程度的伤害】
    【经过紧张的治疗和恢复，至今仍有三名选手无法参加接下来的晋级赛】
    【目前将他们作为候选人暂时安置在康复中心】
    【而代替他们参加比赛的，则是截止到昨夜零点的候选人票选前三名，名单如下——】
    【穆元】
    【颜如玉】
    【赵竹笙】
    赵竹笙……
    如果没记错，当初这家伙连个像样的打赏金都没有，是怎么可能在如此严酷的投票中脱颖而出的？
    西羽读完通知后，自然想起前几日罗熙那份担忧，不由加快脚步，匆匆地回了宿舍。
    黑夜里脱离监控是更加安全的事情，毕竟睡觉的两个人很可能长时间不换姿势，安全科员也不会总是盯着瞧。
    熬到月黑风高的时候，罗熙才从床上坐起来说：“我早就知道这件事要出问题，因为赵竹笙一直莫名其妙地针对你，上次我好不容易有机会套出他的话，却被夏紫给打断了。”
    “夏紫？”西羽躺在旁边叹息：“她是安全科的副科长？最开始我被要求体检之类的事，也是她从前在从中作梗。”
    罗熙冷笑：“看来这女人的目的绝对不简单。夏紫算是个空降兵，她父亲是首都有名的警界高官。”
    西羽眯起眼睛胡思乱想，毕竟他自己和罗熙也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盯着自己搞事的人，不排除本质是坑害罗熙的可能。
    “之前为了监控投票，我在互联网上弄了个木马。”罗熙啧了声：“如果能再接触到外网，我是有机会搞清楚给赵竹笙投票的都是些什么人得。”
    “外网？”西羽摇头：“除了实验室，恐怕没什么机会接触。”
    罗熙重新倒在旁边：“等等看吧，再说赵竹笙实在没多大能耐，我倒希望在游戏里遇到他……你说，如果再度给他搞出局，背后支持他的蠢货又会作何感想呢？”
    第八卷 疯狂当铺
    第93章
    晋级赛当日, 主播们起得都比平日早些, 毕竟《诡念人间》的艰难程度和半数选手出局的残酷，已经让他们打消最后的侥幸心理，无论如何都需拿出百分百的认真态度去对待。
    西羽和罗熙同样一早出门, 没想两人等了半天电梯，进去却刚好遇上被助理陪同着的林玉泽。
    不管怎么说, 林玉泽都是怀着某种目的暗中帮忙的人。
    否则以罗熙最近的所作所为, 早就该被安全科抓走清理掉了。
    故而西羽微微一笑：“林总，早安，没想到你还在云台。”
    “今天是96晋48开赛的日子, 直播状况很关键。”林玉泽表情有些无奈：“而且最近公司出了不少状况, 我得盯紧一些。”
    虽然西羽也不知道正常的人类商人都是什么样子，但他仍觉得林玉泽很特别，不禁好奇地眨了眨眼睛。
    林玉泽从来也不像秦云深那般疾言厉色, 即便是面对赤手空拳也能瞬间置他于死地的人造人，也是照旧淡定友好, 他等到电梯停到了游戏室的那一层，又主动开口：“加油, 你们前几场表现不错，我很看好你们。”
    罗熙对他倒是不冷不热, 回头说：“多谢。”
    林玉泽弯起嘴角：“等到这轮比赛结束, 公司会再大力宣传一番, 到时候cyber高层也会来云台举行答谢酒会, 你们有兴趣参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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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答谢身家性命被自然人类当游戏的人造人主播？
    这可真是个天大的笑话。
    但罗熙却起了兴趣：“当然。”
    林玉泽颔首：“我会安排请柬的, 祝你们顺利。”
    说着电梯门就静静合上了。
    西羽抚摸着乖乖的布偶猫，侧头无奈而笑：“我真不知道他们是当真没心没肺，还是对人造人毫无敬畏和惧怕。”
    “人类的自大又岂是在面对人造人一件事上呢？”罗熙眯起眼睛回答：“又或者……”
    他没有说下去，但西羽明白他的意思。
    又或者，其实人类有很好的办法对付人造人，只不过人造人一直被蒙在鼓里罢了。
    罗熙深吸了口气，乐观道：“不管怎么说，酒会都是个好消息，我现在还挺想接触他们的。”
    西羽想起罗熙悬而又悬的冒险计划，整个人都陷入沉默。
    这时秦云深插着白大褂的兜走进，打断了他们模糊的窃窃私语，朗声道：“时间过得真快，我刚摆脱这猫没多久。”
    小七面对他发出软绵绵的抱怨：“喵……”
    “赛事安排得这么紧张，也不是我能控制的。”西羽没办法地把猫递过去：“谢谢你了。”
    虽然秦云深嘴上不乐意，身体却很诚实，他小心地抱住猫后，便温和地抚摸起它来，完全不见平日里处理人造人主播时的心狠手辣。
    罗熙拉住西羽的手说：“走吧，早些结束就能早些来接小七。”
    西羽嗯了声，随罗熙迈开步子。
    秦云深欲言又止地望着他们从眼前消失。
    这个时候，夏紫才踩着高跟鞋走过来冷哼：“明明比赛结果是万里挑一，哪怕冠军在这两个人中间产生，到最后也只能出去一个，他们未免太云淡风轻了吧？”
    秦云深挑眉：“你想说什么？”
    夏紫仍旧年轻稚嫩的脸上泛出阴色：“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些被改造过强的人造人绝对不老实，如果不小心提防，最后我们肯定没处哭去。”
    秦云深等着身边有两个主播经过，这才淡淡地回答：“过于强大的确是严重的问题，不少老主播已经超过一年安然无恙了，所以这次大赛的一个正面效应就是正大光明地把他们重置，但目前没有任何迹象表明参赛主播们有危险举动，你所谓的提防，我也不晓得该怎么去理解。”
    夏紫明显就是态度情绪化，当然说不出像样的回答来，只是嘟囔道：“别让我发现谁违反安全科的规定，反正有那么多候补选手，没有任何一个主播是不能处理掉的！”
    秦云深无奈摇头，没再多看她一眼。
    夏紫见他想要离开，赶紧跟上：“晚上我们去度假村吃日料吧，这附近有个——”
    “不准在云台暴露地理信息！入职的时候你没受过培训吗？”秦云深严厉阻止她的废话，又不满道：“五天赛期内我不可能离开，今年公司的主要直播收入主要依靠云台了，全球瞩目的赛事，出了问题我下辈子都别想再有工作。”
    夏紫不满地撇撇嘴，显然是不在意他的话。
    秦云深对这个富家女全然没耐心，转而便抱着布偶猫大步离开。
    夏紫站在原地深喘了口气，自是满脸郁闷。
    此时此刻，黑暗的游戏空间已经连接到了西羽的大脑，他在意识边缘区沉沉浮浮、耐心等待。
    不知过了多久，所有主播方才准备完毕。
    伴随着一声凄厉而可怕的嘶吼，肥猫瑟瑟发抖地登场，很紧张地看向周围。
    这 表演不禁让西羽想到了徐兔探听到的“丧尸”主题。
    但肥猫穿着的明显是古代服装，简朴的小袍子包裹着它圆滚滚的身体，上面血迹斑斑，与之前想象得都市枪战完全不符。
    西羽忍不住地主动开口：“你是来宣布规则的吗？”
    肥猫这才恍然回神，嘘了声，悄悄摸摸地说：“规则游戏里会宣读的，我只是来警告你，千万不要冲动哦。”
    西羽淡笑：“我从来不是个冲动的人。”
    肥猫哼了声：“不尽然吧？根据仪器监控，你常常因为罗熙在游戏内的遭遇而心跳加快、血压升高呢。”
    “……”西羽不想跟个ai讨论自己的情感和本能，主动问道：“所以你为什么说不要让我冲动。”
    肥猫抱手镇定下来：“因为在这个副本里，每个选择都至关重要，你想得到任何东西、都要付出相应的代价，如果你太愚蠢或者太贪心，就会死无葬身之地！”
    虽然信使ai讲的话没什么问题，可西羽听不出这和“丧尸”有什么关系，他抓紧询问重要信息：“所以，这次可以杀其他主播吗？可以收礼物吗？”
    肥猫点头：“礼物是有的，看你的人气了——不过任何事关游戏信息、破坏游戏平衡的东西都不能赠送给主播，礼物充其量就是个调剂品，这你明白的吧？”
    西羽之前收礼物的经验已经证明了这一点，哪怕是玩家真的想传达信息帮帮主播，也都必须做得很隐秘才行，故而他颔首回应。
    肥猫又猥琐地扣扣鼻子：“至于杀主播嘛……其实是可以的……”
    西羽瞬间睁大眼睛。
    因为他和罗熙体能都不弱，哪怕面对应之行、穆元那种武斗高手有危险，但对决大部分对手也都具备优势，晋级赛和之前一样，应该仍是十二选六，杀人这事绝对会大大加速游戏进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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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肥猫又补充道：“我早就说了，这场游戏凡事都有代价，杀人也有代价，不是说你不能杀，但你要想清楚，杀人的后果自己承受不承受的起。”
    看来还是不能随便动手，西羽沉思片刻，回答说：“我明白了。”
    肥猫没有再讲述任何和规则有关的事，只是咧嘴一笑：“那就祝你好运喵！”
    伴随着它的肥爪举起，西羽瞬时间听到无数声野兽般的嚎叫，而后在股浓烈的血腥之气中被卷入了黑暗深处。
    好冷……
    这冷不是冰天雪地的刺骨寒冷，而是在潮湿阴凉的环境下穿着单薄、从而无法抵御寒气的难受。
    西羽皱着眉头努力调整呼吸，感觉到自己被人搂住，不由艰难睁眼。
    原来是罗熙。
    他们两个倒在片雾气弥漫、荒凉至极的草地上，身下的草叶灰白得毫无生机，而且染有斑驳血色，怎么看都不是安全的地方。
    更不安全的是，这里还七零八落地横着其他主播，大家个个衣衫褴褛、面黄肌瘦，其中不乏眼熟的家伙。
    西羽正环顾时，一声不满的萝莉叫嚷便打破了沉默。
    竟是扎着两个小丸子头的杜莉。
    她气鼓鼓地质问：“怎么又是你们两个基佬啊！害人精！”
    杜莉身旁跟着的苏子彦则半支起身子，讪讪一笑、微微挥手。
    西羽不喜不怒，只是点头回应，目光转而落在角落中的某个低着头的女主播身上。
    那女主播长得十分清秀温柔，曾与西羽在云台有过一面之缘——在他最开始探寻自己过往的时候，罗熙曾把她介绍给西羽过，让彼此于圣诞集市的角落匆匆见过一次，如果没记错的话，她的名字叫……许柔？
    罗熙显然也是瞧见了这女人，嗤笑出声：“诶，没想到你也参赛了，从前不是号称好死不如赖活着吗？”
    许柔抿嘴不回答。
    杜莉欠欠地拍拍身上的土站起来：“毕竟头奖的诱惑谁都受不住呢，我说，我们别在这待着了，跟难民似的。”
    她身后很快便站起一对高挑美丽的女主播，其中肤色为小麦色的那个非常利落的地搜身，然后冷笑：“身无分文、只有破衣服蔽体，的确是难民呢。”
    苏子彦显得很紧张，朝四周飞速看了看：“不，不是难民那么简单……我听到了很奇怪的声音在朝我们靠近……东边和南边都有……”
    他的听力西羽已然十分佩服，不由严肃以待：“什么声音？”
    苏子彦说：“好像是……野兽吧……”
    西羽看向罗熙——敌人也许真的是徐兔说得“丧尸”没错了，在极端环境下打打杀杀，显然是人类观众们乐此不疲的主题，看大家古人衣衫、恐怕不具备任何高效的武器，最后只得近身肉搏、更加残酷。
    罗熙当机立断：“赶紧走，看太阳的位置现在还是早晨六七点，恐怕今天要做的任务不少。既然东南方都不安全，我们就朝西北方向行进。”
    说着他便拉住西羽迈开步子。
    其余十个主播面面相觑，也随之动身，跟着二人走入了浓烈危险的雾气之中。
    第94章
    叫十二名互相为敌的主播在迷雾中一同赶路, 这实在不是件好受的事情。
    特别像杜莉、苏子彦这种体能不怎么样、随时可能成为别人手下冤魂的选手, 更是故意远远尾随其后、走得胆战心惊。
    好在游戏并无意让他们“荒野求生”，大约过了二十来分钟，便有处石墙自不远处的雾气中隐隐显露出来, 仿佛是有人居住于其内。
    然而快步靠近，众人又见石墙上竖着不少血淋淋的竹刺, 大门上更是血迹斑驳, 哪怕是能够住人，也不可能有多安全。
    眼看着队伍里的一个壮汉马上就要用力拍门，罗熙忙阻止：“等下, 流这么多血肯定是有事发生, 附近却连半块尸体都没有，这不正常。”
    杜莉抽抽鼻子：“有股烧东西的味道，难不成是nc打完仗把尸体烧了？”
    其实罗熙也是明知故问, 他本质是担心真有丧尸之类的东西从门里扑出来、手无寸铁不好对付，所以闻言也只是一笑, 捡了块大石头砸上去，然后立刻护着西羽退到旁边。
    幸好门里打破死寂的是理智的人声。
    “来者何人？”
    杜莉大咧咧的回答：“我们是从家乡逃出来的难民, 想求个落脚的地方！”
    里面的男声很警惕：“难民？你们没受伤吧？”
    杜莉叉腰：“当然没有，你出来看看不就好了？”
    结果他们等了足足两三分钟, 大门才勉强露出个门缝, 有个穿着甲衣的男人伸出根长矛, 冷冷地说：“都挨个过来叫我瞧一下, 讲两句话。”
    有了兔子的情报在先, 西羽和罗熙很容易理解，这是nc怕玩家感染病毒带去灾难。
    但是对于大部分主播来说，实在是很莫名奇妙的要求。
    不过在各种古怪的游戏里身经百战之后，他们倒也没有唧唧喳喳的废话，甚至如苏子彦之流还给nc唱了两句流行歌曲。
    这下子紧闭的大门才终于缓缓开启，那nc很紧张：“快进来，别在外面逗留。”
    小麦肤色的女主播很高冷，走入后皱眉问：“怎么了？我们也是路过的，这到底是什么地方，打过仗吗？”
    nc先是谨慎地关住门，又用石车将其顶住，迟迟地叹息开口：“稍等片刻，我去跟司徒捕头禀报一声，有什么事情你们还是跟他商量的好，我可没资格让你们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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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吧，快一些。”女主播催促。
    nc拎着长矛小跑消失。
    这时众主播终于功夫观察四周——事实上，石墙内的小镇也并没有多体面，仍旧是薄雾掩映着破败的木屋，四处都留下了焚烧过后的痕迹，地上有污水、有血迹、有碎掉的生活用具，但就是看不到半个人影，倘若到了天黑之后，说是鬼镇怕是也有人信的。
    就在气氛尴尬的刹那功夫，独属于这个副本的沧桑广播声终于响起，吝啬地讲述了几分关于副本的情报。
    【勇敢的主播们，欢迎你们来到遥远而神秘的桃源乡】
    【在遍布四处的雾气中，藏着无数嗜血的怪物】
    【想要在这里生存下去，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我奉劝你们，除了金钱，什么都不要去依赖】
    【而金钱的来源……】
    【就只能用你们仅有的东西进行等价交换了】
    随着广播声音落下，众人难免面面相觑。
    杜莉再次翻动自己的破衣服：“等价交换？我们什么都没有啊……”
    苏子彦在旁嘻嘻笑：“不会是叫我们卖肾吧？”
    “如果是真的，我可不觉得哪里好笑。”罗熙皱眉打断他们，瞧着迎面走来的新nc，大步迎上去打招呼：“您就是司徒捕头吗？幸会。”
    新nc的一脸威严掩藏在络腮胡后，他威风凛凛、讲话掷地有声：“初次见面，各位是从何方而来？”
    杜莉胡诌：“啊，我们的家乡啊叫云台，那里被雷劈了、寸草不生，实在没办法才跑来桃源乡的，求求您就收留我们吧。”
    其余主播：“…………”
    司徒捕头半信半疑：“原来是这样啊，但收留你们不是件容易的事。”
    西羽立刻道：“桃源乡内外到处都是血迹，到底发生什么了？”
    “实不相瞒，去年桃源乡还是个丰饶安静的地方，但不知为何，冬日里忽然流行起一种怪病。”司徒捕头很发愁地拧起蹙眉：“得了病的人，过不了几日就会发狂、嗜血，见到其他人便不管不顾地扑上去乱咬，而被咬到的人，也会得同样的病！对于这些疯狂的病人，我们都叫他们做尸鬼，因为他们比尸体更可怕，完全就是从地府里跑上来的厉鬼！”
    西羽不着痕迹地看向罗熙，看来这几日拼了命的提升体能，果真不是无用功了。
    然而杜莉却有些忐 忑，嘟囔道：“丧尸啊……这可不好对付……”
    苏子彦同样惴惴不安，再也嘚瑟不起来。
    司徒捕头继续自顾自地讲述剧情：“现在桃源乡里活着的人已经不多了，那些尸鬼已被赶出镇去，但他们好像还是会对家乡有记忆，一到晚上就会跑回来，实在难以防备，我觉得你们就算留下来，也没办法应付这些危险，再说……目前大家厄运当头、乡里物价飞涨，没有银子你们连口干净的水都喝不到……”
    说着他就开始打量非常穷酸相的主播们。
    西羽很平静：“那……我们工作的话可以换到银子吗？还是有其它获得银子的办法？请捕头指点。”
    “就算给别人帮工，能得半个馒头就不错了。”司徒捕头指了指前方：“要想得到银子，除了找当铺的狐四姑，怕是没别的法子。”
    “明白了。”西羽干脆答应：“我们这就去。”
    司徒捕头拱手：“我还有修复防护栏的事要忙，祝各位顺利。”
    说着他扭头便走。
    这时，每个主播都听到系统任务提示。
    【请一炷香之内，前往桃源乡北的当铺面见店主狐四姑，过期不候】
    一炷香本就没有多久，看来系统是不希望主播们避开彼此。
    更何况大家暂时也没发现互相躲避的必要，迷茫地左右对视片刻，便纷纷朝北边移动起来。
    那司徒捕头果然没有撒谎，乡内的活人实在难得一见，就算偶尔有人影闪过，也如惊弓之鸟般瞬间消失，气氛非常诡异。
    杜莉忐忑地咬着自己的手指甲，显然满脑子都是大战丧尸的事。
    苏子彦在旁小声安慰：“别急啦，每个副本都是公平的，如果只让能打架的过关，那不科学。”
    杜莉点点头。
    苏子彦咧嘴笑：“再说我们运气很好呢。”
    听到这话，西羽默默地瞧了罗熙一眼。
    罗熙：“……”
    其实桃源乡的面积并不大，当铺不到十分钟就走到了，这店面也是附近难得稍显体面的一间，门口还摆着开满鲜花的盆栽和石狮子，与周围死城的氛围格格不入。
    杜莉叉腰说：“啊？当铺就叫当铺啊？策划连个名字都懒得起？”
    西羽第三次遇见她，已经习惯了这丫头的不着调，沉默地率先进入后抬声问：“请问狐四姑在吗？”
    片刻之后，便有个浓妆艳抹的红衣女子从柜台后站起来，笑眯眯地：“哎呀，几位客官，是初来我们桃源乡吗？”
    西羽点头，废话不多说：“嗯，我们需要银子。”
    “我就是狐四姑。”红衣女子扭着身体走出来，笑意更深：“要银子你们可就找对地方了，不是我吹牛，全桃源乡处处要花钱，但能吐出钱来的，也只有我的当铺。”
    苏子彦很害怕：“可我们没什么可以典当的。”
    “谁说没有？你们有手、有脚……”狐四姑摸了摸他的胳膊，又晃到罗熙面前打量：“有鼻子、有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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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后她立刻窜到西羽面前，露出雪白的牙：“有漂亮的脸蛋，有聪明的脑袋……”
    这话引起主播们的抵触和恐惧，但也叫他们瞬间明白，游戏究竟要每个人付出什么惨烈的代价。
    狐四姑甩了甩手绢：“只要是有用的东西，都可以拿来典当，我实话实说，没有足够的银子去落脚住宿，一到天黑你们必死无疑！所以，请珍惜我愿意跟你们做买卖的机会！”
    西羽追问：“典当什么、典当几次都行吗？”
    “做梦！”狐四姑给他抛了个媚眼，然后拿出个铁盒：“这里面，有各种各样的牌子，牌子上就写了我要收的东西，抽出什么、你们就卖什么，我只给你们一天一次，共三次机会，第一次不能拒绝，抽了就得卖，至于后两次嘛……你们不愿意就不卖，只要你们的钱够活下去，怎么样，我是不是很公道？很体贴？”
    罗熙看到抽奖就觉得不爽，很不满地说：“那卖多少钱的事，怎么算？”
    狐四姑瞪着眼球极小、神色诡异的眼睛：“值多少、我就给多少，你们若是不信我，大可以现在就滚出去打听打听行情，哼。”
    杜莉和苏子彦互相对视一眼，立刻决定：“别说了，我要卖！”
    狐四姑笑：“小丫头，就喜欢你这种干脆人，来吧。”
    杜莉瞧着递到自己面前的铁箱，伸手进去摸。
    未想出来的牌子上，赫然写着两个字——运势。
    狐四姑弯起眼睛：“真不错啊，看来你要把你的运势卖给我了，叫我瞧瞧……你是个运气很好、很好的人……那我就出一百五十两吧！”
    杜莉没想到是这种结果，顿时不安地傻了眼。
    第95章
    眼见欧皇折戟, 当真叫西羽觉得胆战心惊——这狐四姑，不会是要收走每个人最重要的能力吧？
    还没回过神来的杜莉接过沉甸甸的钱袋, 有几分不敢置信：“我的运气没有了？”
    狐四姑笑吟吟：“现在，它已经变成我的运气了。”
    苏子彦轻轻碰了下杜莉：“没关系，一百五十两应该不少……至少你还肢体健全呢，看看别人拿多少再说。”
    杜莉勉强退下, 或许是她曾经太依赖运气的作用，难免变得忧心忡忡。
    狐四姑完全熟视无睹, 又瞧向苏子彦：“好了，既然你这么想得开，那就换你来典当一下吧。”
    苏子彦自知逃不过，索性鼓起勇气伸出手去从铁箱内摸出个牌子。
    这回, 牌子上刻着的字照样出人意料——“听力。”
    苏子彦立刻捂住耳朵：“你是不是会拿走每个人的关键优势？！”
    西羽不安地望向罗熙, 显然是担心彼此的战斗力被nc夺去。
    “完全是你手气的事呀, 这牌子又不是我摸的。”狐四姑的笑容更明显：“你的听力是所有人中最好的, 所以我也不会亏待你，拿着吧，你的一百五十两。”
    苏子彦接过钱袋的瞬间, 她便打了个响指。
    虽然其他玩家看不出有什么变化，不过瞧苏子彦满脸惊恐的模样……
    杜莉紧张地问：“喂, 你真听不到了？”
    由于她是背对着苏子彦的，苏子彦没有反应、甚至身子都没动一动。
    那个小麦肤色的女主播瞬间变脸, 拉住她身边的文静美女说：“我们不当了, 这环节有黑幕！”
    然而两人还没来得及转身, 当铺原本大开的门就在一阵妖风中自动关上了。
    狐四姑不急不缓地笑：“来都来了，哪儿能随便走呢？我已经说过了，第一次典当是没有选择的——丹云，既然你这么抵触，就从你开始吧，毕竟每个人都要学会面对恐惧。”
    被她叫出名字的女主播瞪圆了杏眼，眼瞧着别无选择，只能没好气伸手进了铁箱。
    属于丹云的牌子内容很简单：“记忆力。”
    这损失看似没有苏子彦那么大，可难免叫罗熙想到上一局的马关山的窘状，恐怕到最后也是会严重影响游戏进度的代价。
    狐四姑笑了下：“你的记忆力一般般，卖给我以后，随时忘记些什么事也是办法的状况，我就给你五十两吧。”
    这下子丹云更加不乐意：“他们都是一百五十两，因为我反抗了你，就给我削减这么多？”
    狐四姑回答：“你想多了，如果是过目不忘的记忆力，的确值高价，但你脑力如何，自己不会扪心自问吗？”
    丹云身边的文静美女拉了拉她：“算了，没关系，我陪着你。”
    狐四姑潇洒地再打了个响指，然后便丢给丹云个钱袋，歪着脖子瞧向那美女：“陆燕，你倒是很关心她呢，不如现在就瞧瞧自己的命运吧？”
    文静的陆燕抿住嘴唇，在众目睽睽之下伸手进了铁箱。
    未料她摸出来的结果比丹云好不到哪里去——“视力”。
    丹云脸色难看：“平时看得见的人，忽然间失去视力是很难熬的。”
    “没必要跟她争执。”陆燕特别淡定，主动询问狐四姑：“我的视力非常普通，想必也不值很多钱吧？”
    “虽然普通，但视力却很重要。”狐四姑丢给 她个钱袋：“八十两。”
    说着便伸手在陆燕眼前一挥。
    她原本黑白分明、炯炯有神的眸子，瞬时间没了任何神采。
    丹云担心地扶住陆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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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燕神情恍惚地微笑：“没关系，替我找个拐杖。”
    “我就喜欢坚强的人，省得吵吵闹闹，浪费时间。”狐四姑满意地点点头，在剩下的主播里环顾，转而挑中了个瘦瘦弱弱、容貌清丽的男主播：“霍青深，你躲什么？你先来吧。”
    那男主播瞧着比女孩子还要柔弱，他伸手去摸牌子时，神色也是相当忐忑，实在没有男子汉的气质。
    狐四姑一把抢过他的牌子，嫌弃地啧了声：“体力？但你没什么体力啊……罢了罢了，算我倒霉，给你二十两吧！”
    有一百五十两的“珠玉在前”，二十两的数目显得很让人绝望。
    霍青深在她的响指中抖了下身子，扶住旁边的柜台说：“可不可以重新抽，这钱……”
    狐四姑冷漠拒绝：“当然不行，否则你们个个鬼主意多得咧……到时候我可就应付不完了！”
    说着她便按住西羽的肩膀，笑眯眯地说：“这么俊俏的小后生，我很想要你的容貌呢。”
    “一张脸而已，当给你也无妨。”西羽平静回答。
    狐四姑把铁箱拖到他眼前：“那就试试看吧。”
    其实西羽讲得是实话，毕竟在被丧尸包围的生存环境中，容颜是最无用的东西，真要典当他怕是半点不心疼的，然而很可惜，西羽最后抽出来的牌子和方才霍青深抽的是同一块，上面赫然刻着的字正是“体力”，他见之不由色变。
    狐四姑拖长声音琢磨片刻，露出好看的笑：“也好，你的体力在这里算很不错的，给你一百五十两吧。”
    一个钱袋被凭空丢到西羽面前，西羽接到的瞬间，便觉腿脚一软，如果不是罗熙迅速扶住他的腰，恐怕他真要狼狈地摔倒在这里。
    “哼，恩爱什么啊……”狐四姑转了转贼溜溜的狭长眼睛，瞧向罗熙：“姓罗的，该你了。”
    失去体力对西羽是个非常沉重的打击，他很害怕罗熙遭受跟自己同样的命运，投去的眼神里是不加掩饰的担心。
    未想罗熙伸手一抽，却摸出了刻着“容貌”二字的牌子。
    狐四姑刚瞧见就忍不住呸出声来：“我才不想收呢！”
    其余主播：“……”
    罗熙哼笑：“那正好，我也不想跟你做交易。”
    “罢了罢了，敞开门做生意，讲究得是个诚信。”狐四姑勉勉强强地掏出块碎银：“桃源乡最少的交易金额就是十两了，你可拿着吧。”
    罗熙接过刚刚创造的最低交易金额，仿佛觉得很好笑一般，立刻塞进了西羽鼓鼓的钱袋里。
    狐四姑绝对是为了报复，转而就跑近柜台，拿出了个奇特的狐脸形状的银面具，然后如鬼魅般闪现到罗熙面前，朝他脸上狠狠地一扣！
    刺拉——
    仿佛热水滴到铁锅上的声音，伴随着股皮肉烧焦的味道传了出来。
    罗熙绷紧肩膀，转而咽下口水，半声不吭。
    狐四姑依然愤愤不平：“我的面具可比你原来好看多了，真是赔本的买卖！——洪风，你笑什么笑？！轮到你了！”
    被她生气点名的壮汉主播忍不住反驳：“笑你也管哦，老妖精事真多！”
    其实大家对nc 多少都保留了些畏惧，忽被冒犯的狐四姑愤怒叫嚷：“你说什么？！”
    “说你像个心理变态的中年妇女。”洪风的嘴真不是省油的灯，立刻抢过铁箱抽出个牌子，牌子上刻着嗅觉二字，惹得他又扔回去：“也好也好，闻不到狐臭味了。”
    “……二十两不能更多。”狐四姑咬牙切齿，丢还给洪风两块碎银。
    其余的主播见到这幕，即便心里想要嘲弄，脸上也是平静的。
    狐四姑平静了下心态，终于注意到清秀低调的许柔，啧了声说：“丫头，到你了，我瞧你各种能力平平，失去什么都不亏不赚，倒是邪门。”
    许柔的确不算出挑的主播，但好在性子够稳，才能在云台苟活那么久，她很听话地抽出属于自己的牌子，然后苦笑着看向罗熙：“真巧，和你一样。”
    狐四姑又呸了声：“你虽然不是什么大美人，可比他好看多了，我给你五十两！”
    话音落下，她又拿出第二张狐脸面具，很残忍地扣在了许柔脸上。
    许柔当即发出刺耳的惨叫，捂着面具蹲下去起不来身。
    其实罗熙完全不关心nc的嘴炮，反而因此陷入了些不安的思索。
    狐四姑半秒钟都不歇息，又走到另外一个非常端庄、梳着披肩发的姑娘面前：“李沫，你这么高的智力，进门后却半句话都没说，是在坐山观虎斗吗？”
    高智力和高武力一样，都是很严重的威胁。
    西羽难免投去好奇的目光。
    罗熙扶着他，在他耳畔低声道：“我认得这女的，脑袋非常好使、过目不忘，小心了。”
    李沫只是微微一笑，伸手抽牌子，而后笑容更甚：“是体力，看来我没办法应对那些可怕的尸鬼了呢。”
    “只要有钱就能找到住的地方，才不用你去应对。”狐四姑被套出句很关键的信息，接着又兴致寥寥地说：“你的体力虽然比霍青深好些，却也上不了台面，就给你四十两吧——苏真，你干什么不与我对视？”
    从始至终都站在最外围，畏畏缩缩的矮小女主播硬着头皮走出来。
    狐四姑递过铁箱，嫌弃道：“别缩头缩脑，看着就讨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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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主播颤抖地摸出个牌子，上面竟然写着“左腿”！
    狐四姑瞬间露出狡猾而恐怖的得意表情，原本修长的手指尖刹那间疯长起尖锐的指甲！
    这犹如妖怪的怖相，让苏真吓得转身就跑。
    可狐四姑身形诡异而迅捷，一秒便把她扑倒在地，硬抓住她的脚踝，狠狠地把她左小腿从身上扭了下来！
    满地的鲜血和在血泊中打滚的苏真让所有人的表情都僵硬了几分。
    “给你五十两，腿又有几个用处？”狐四姑舔了下赤红的指尖，将没用的短腿丢开，拉过铁盒靠近最后一个瑟瑟发抖的男主播：“舒赫，到你了，开心吗？”
    那男主播被逼到墙角，终才放弃了似的伸手摸出个牌子。
    然而牌子上刻着“运气”，比起苏真的遭遇实在是显得不痛不痒了。
    狐四姑嘲弄：“你可不是什么幸运的人，要你的运气也没什么用……这二十两，就算可怜你的。”
    舒赫在惊惧中接住碎银。
    狐四姑伸手推开了当铺紧闭的大门：“好啦，我乏了。你们有需要的话，明天再来找我典当——”
    说着她又扭过阴气森森的脸：“当然，前提是你们活得到那个时候。”
    第96章
    主播们本就相互怀疑, 这回又被nc收走不少能力，导致局势更加难以揣测, 所以一出门这十二个人就立即分道扬镳，互不留恋，实在是很正常的状况。
    失去体力的西羽走路艰难，总觉得自己像个坏掉的机器, 竟需要罗熙搀扶才能保持平衡。
    罗熙看到他无精打采的表情，安慰道：“你只是不习惯而已, 所谓体力针对得应该是战斗能力，如果叫人连自由活动都做不到，这甚至就不是不公平的问题了。”
    西羽点点头，试着松开他的胳膊独自迈步。
    罗熙耐心地跟在旁边, 说出自己的观察与结论：“狐四姑那个nc虽然一直故弄玄虚, 但她收走的能力其实只有五类, 第一种, 容貌，第二种，体力, 第三种，运气, 第四种，五感之一, 第五种, 肢体之一……其中价钱只受到能力强弱的影响, 并不受类别影响，所以每种能力都应该有它独有的作用，失去任何其一都不可怕，可怕的是第二、第三天的典当叠加。”
    这话说得很是理性，西羽全然同意，也随之冷静下来：“没错，现在当务之急，除了搞清能力的作用，更要搞清银子的作用。”
    罗熙颔首：“狐四姑说得很清楚，住宿需要钱，有睡觉的地方就可以避免被尸鬼伤害，所以我们先去瞧瞧住宿的花费？”
    西羽嗯了声，看到前方街角有个乞丐样的nc，便缓缓走上前去询问：“您好，我们是外地来的，请问哪里能有住人的地方吗？”
    乞丐的表情浑浑噩噩，半晌才指了指道路尽头：“客栈喽。”
    西羽微笑：“多谢。”
    罗熙见西羽走得缓慢，附近又不像有何危险的样子，便提议：“你在这里适应一下身体状况，我先去瞧瞧，恐怕其他人也在找同样的地方，耽误不得。”
    西羽没别的办法，唯有目送他迈着长腿飞快消失。
    此刻虽然太阳又升起了些，但桃源乡内可见度仍旧很低，雾气就像是地图的保护色，叫人难以辨别周身的环境。
    好在附近安安静静，并未有恐怖可疑的声音。
    罗熙大约是担心西羽的安全，很快便急匆匆地跑了回来，摇头说：“不行，客栈太贵了，每人每晚要五十两，这不正常，因为好几个主播手头甚至没有五十两银子，我又询问了下，村子角落还有个收容所可以过夜，而且价格便宜。”
    “便宜绝对是有条件的，莫非是名额限制？”西羽担心催促：“你快去。”
    “有一段距离，我不能把你留在这儿，恐怕现在杜莉都能捅死你。”罗熙啧了声，忽然间伸出手来，不容置疑地把西羽打横抱起。
    西羽在诧异中略显羞赧与沮丧，毕竟他与罗熙亲近虽亲近、却从不曾这般没用过。
    罗熙加快脚步，将西羽抱得更稳了些，笑说：“感谢副本给了我个吃软饭的机会，估计这两天我也卖不出什么价钱去，要靠你手里的银子度日了。”
    西羽欲言又止，终而只是轻笑，什么话都没有多说。
    比起仍维持着基本洁净与体面的客栈，收容所的状况就差得多了。
    罗熙刚来到门口把西羽轻轻放下，便看到好几个破衣烂衫的nc从里面走了出来，同时伴随着股久未清理的的血腥之气，叫人浑身不舒服。
    好在主播们的目的只是活命，只要能省银子，他们才不会在乎生活条件。
    罗熙主动跟柜台里的nc打招呼：“喂，我们要住收容所的话，价格怎么算？”
    正在 拨算盘的少女眼睛都不抬：“傍晚才能入住，每人二十两一晚，童叟无欺。”
    这倒是个合理的数目。
    西羽靠近又问：“那有什么条件呢，需要预定吗？”
    “随时想入住，随时有房间，只要付得出银子来。”少女终于看向他们：“不过我们收容所只收良民，要住的话，你们必须有帮工的腰牌，否则嘛……就算是天王老子也不能进。”
    果然不出所料。
    西羽微笑：“帮工？去哪里能帮工？”
    nc向来对他很友好，少女也露出笑脸：“你去桃源乡最西边的告示栏瞧瞧呢？如果有些人需要帮工，会在上面贴告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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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罗熙挑眉：“帮工半两银子也没有？”
    少女哼了声，回答和司徒捕头说得一模一样：“给半块馒头就不错了，这年头能有个容身之所便已经是奢侈的事情，想要赚钱，简直做梦！”
    如果目的是活下去，食物和水也很重要，罗西宠辱不惊地继续打听：“那馒头不够吃的话，还有哪里能找到吃的？”
    “你去馒头铺看看不就好了，南边旧市集白天有人摆摊的。”少女挥手：“好了好了，别耽误我算账，该干嘛干嘛去。”
    正在此时，杜莉和苏子彦一前一后走进了收容所。
    由于失去听力，苏子彦的表情惴惴不安，年轻的面庞上再不如以往带着笑容。
    西羽的状况比他好不到哪去，只能轻启薄唇道了声：“加油。”
    “他俩有的是银子，你就别操心了。”罗熙立刻揽住西羽的肩膀便要带他离开。
    杜莉嫌弃地盯着罗熙的面具：“有银子怎么了？不像你，还给nc强买强卖，你那颜值还不如狐四姑的面具值钱呢，遇上你她可是——”
    话说到半截，她又因罗熙不怀好意的靠近而紧闭住嘴巴。
    “有钱当然好，但你得保得住自己的银子。”罗熙并未被杜莉激怒，反而坏笑：“你猜，如果我搞清楚杀人的代价后，第一个杀的人会是谁呢？”
    由于只有西羽、苏子彦和杜莉本人拿到了一百五十两，杜莉自然惴惴不安。
    好在西羽心系帮工的事情，伸手拉了拉罗熙的胳膊。
    罗熙这才冷眼瞥了下杜莉而离开。
    苏子彦对唇语的解读能力有限，懵懵懂懂地问：“要是有人来抢钱怎么办？！”
    杜莉气恼：“我会保护你的，还有你别讲话这么大声！想把我也吼聋啊！”
    苏子彦一脸郁闷，却也全然没有半点法子。
    却说罗熙相当抓紧时间，很快就搂着自家“病美男”到了告示栏处，nc提供的信息也非常准确，这里的确贴着五个招工的单子，每个单子招两个人，工种各有不同。
    西羽落地后认真阅读，担心说：“只有十个工位，注定有两个主播没工作，如果不想晚上被丧尸撕成碎片，就只能花五十两去住客栈了……不得不说，云台的策划越来越心理变态。”
    罗熙无语摇头：“的确是只有心理变态才想得出这样的规则。”
    西羽伸手摸了摸面前的招工单，看向罗熙：“怎么办？分开？”
    罗熙皱眉凝视。
    【司徒捕头的衙役】
    【需要 头脑聪慧、体力优越的人协助办案】
    【名额：两位】
    【狐四姑的店员】
    【请运势优渥、容姿秀美的年轻人前来应聘】
    【名额：两位】
    【严大夫的学徒】
    【近来患病者甚多，大夫需要天资聪颖、五感敏锐的学徒】
    【名额：两位】
    【林府的奴仆】
    【林小姐无力打理偌大宅院，需要五官端庄、福至心灵的奴仆】
    【名额：两位】
    【剑客的随从】
    【池大侠身负重任，有意招收身强力壮、肢体齐全的随从帮忙】
    【名额：两位】
    琢磨半晌后，罗熙哑然失笑：“原来当铺典当的能力对应在了这里，其实每个工作都需要着两种能力，如果一个人失去太多能力，最后会变得没办法适应任何一种工作，然后因为缺金少银命丧街头。”
    “什么丧尸游戏……说到底，又是在折磨我们的逻辑和选择。”西羽跟着苦笑：“现在我只能去狐四姑、严大夫和林府之一，你只能去司徒捕头、严大夫和剑客那里，我们唯一重叠的工种，就是做那个大夫的学徒……想凑在一起，实在不容易。”
    罗熙明显不放心西羽，苦苦琢磨却做不出决断。
    最后还是西羽表现勇敢：“分开吧，相信五个nc对应五种不同的情报，失去体力、无法战斗的主播并非我一个，我会小心的，你也要小心。”
    关怀一个人并非把他当成温室花草，更何况罗熙从不怀疑西羽的本事，颔首道：“行，我建议你去找狐四姑，她明显属于核心nc，知道的事应当多些。”
    西羽追问：“那你呢？”
    罗熙瞧了瞧招工贴：“我去找司徒捕头，这里写的工作是办案，我相信案子肯定和其他nc有关系，到时候我也有机会多走动去瞧瞧你。”
    既已这般决定，西羽便不再纠结：“好，抓紧时间出发吧。”
    罗熙拉住他的手：“我先送你回当铺。”
    西羽阻止：“别了，万一司徒捕头那里招满了就会很麻烦。”
    罗熙哼笑：“这个nc提出的条件最为苛刻——体力和智力都要具备，我们这场能打的主播并不多，其中的最强的应该是丹云和那个大大咧咧、讲话难听的洪风，但他们两个从来也没显得比其他人更聪明，我相信不会有主播的第一选择是司徒捕头，再说，招工可不是报名，肯定是要完成任务的，不急。”
    西羽总是说不过他，无奈地点了点头。
    罗熙这才作势要抱他。
    没想西羽却后退躲开：“我已经习惯这身体了，不能总是靠你。”
    罗熙莫名而不满：“靠我又怎么样？”
    靠你的话……又怎么保护你呢？
    西羽这般想着，却并没有回答，只是淡淡地说：“走吧，游戏才刚开始，依照狐四姑对你的态度，你靠我活下去还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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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值十两银子的罗熙无从反驳。
    第97章
    雾气丝薄, 当铺门口仍旧花团锦簇，狐四姑正倚靠在那里笑意盎然。
    罗熙把西羽平安送到之后，轻声嘱咐：“注意安全，我搞定事情就回来找你。”
    “嗯, 你也是。”西羽毫无留恋地摆摆手, 独自走上前去。
    可罗熙就像个不放心孩子的家长, 探头探脑片刻, 才无奈地转身离开。
    只要是女性, 几乎没有不喜欢帅哥的, 哪怕她只是个nc。
    狐四姑丝毫不掩饰自己风骚的模样，见了西羽自然开心：“哎呀, 小后生, 你又回来了。”
    见到了这“女人”收走别人能力的手段，西羽自然不再把她当做普通人, 闻言轻轻一笑：“我看到招工单了？听说狐老板正在招店员, 你看我合格吗？”
    狐四姑踩着绣花鞋从店里走出来, 简直是眉开眼笑：“当然，我最喜欢你这种俊俏又招财的伙计了, 来我当铺帮忙，我会每天给你半个馒头充饥的。”
    “多谢, 只要能有腰牌去住收容所就好。”西羽淡定回答。
    狐四姑用手绢在西羽肩上抖了抖：“不过啊，我只要两个伙计, 这么会儿可有很多人来应聘呢, 我是个非常公平的老板, 不得不考验考验你们再做决定。”
    对此要求西羽毫不意外：“当然，可怎么考验呢？”
    狐四姑扭身从店里摸出个两个用草纸包着的两个馒头：“我啊……今天还需要一双眼睛和和一只手，你出门找到愿意典当的人，买回来交给我，就可以到当铺做工了。”
    ……原来是要玩家助纣为虐。
    西羽还没天真到跟nc讲什么道义，闻言便点头答应道：“可以，我会尽早回来的。”
    “那我就静候佳音了。”狐四姑裂开鲜红的嘴唇，露出白而尖利的虎牙：“机会不多，过期不候。”
    西羽接过馒头，立即迈着艰难的步伐重新走入了浓雾之中，寻觅起即将被自己所坑害的nc来。
    几乎就在同一时间，罗熙已经火速找到了在石墙边巡视防护工程的司徒捕头，他插着腰打量了下高达四五米的墙壁，疑惑询问：“尸鬼不就是普通乡民变的吗？难道还能爬上去不成？”
    司徒捕头叹息：“虽然尸鬼尸体僵硬，但他们力气奇大又数量奇多，但凡破门或过墙，就很难应对了。”
    “原来如此。”罗熙不在意地笑了：“听说你在招收巡捕，看我怎么样？”
    司徒捕头扭过严肃而坚毅的脸，毫不见外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身体条件不错，人也挺聪明，不过现在想当帮工的人不少，我得考验考验你。”
    罗熙欣然接受：“当然。”
    司徒捕头比狐四姑痛快很多，立刻提出要求：“虽然桃源乡基本平静了，暂无尸鬼的踪迹，但我怀疑有零星几个被咬到的乡民隐藏在浓雾里，若等到他们病发、简直不堪设想……所以，你若能成功抓到四个被感染的村民，我就认命你作巡捕。”
    “明白，但我该怎么分辨感染者呢？”罗熙拧眉：“总不至于让我遇到乡民就扒开衣服检查有没有伤口吧？”
    司徒捕头从怀里摸出个用琉璃瓶装着的小植物：“此草名为昭云草，是乡里严大夫给我的，它对尸毒有着强烈的反应，但凡草叶变为深紫色，就说明附近有感染者，你留心观察吧。”
    “还有这种东西？”罗熙嘲弄地说：“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在此灾难之前，应当无人了解尸毒和尸鬼的存在，难道这严大夫是什么稀世名医？”
    司徒捕头苦笑：“不要这样说，他虽是林府的大夫，但常常义诊，帮了大家不少忙。”
    现在还不是去探究nc秘密的时候，加之罗熙想要尽快和西羽团聚，便握住昭云草说：“没问题，我去去就回。”
    没想他刚一转身，却迎面看到另外一张狐狸面具——是看起来没什么威胁力的许柔。
    罗熙挑眉：“你竟然会来找这份工作。”
    许柔轻声道：“没办法，轻松的工作竞争激烈，再说我能做得本就不多。”
    虽然她无害，但也算是在云台成功长久生存的元老了，没必要无故得罪，罗熙态度很平和：“那祝你成功，我先走一步了。”
    许柔默默地瞧着他大步离开，这才紧张地深喘了口气，靠近司徒捕头。
    丰富的经验并不能在比赛中给她带来多少安全感，毕竟能留到如今的竞争者没有一个吃素的，如果不能做到步步为营，恐怕后果不堪设想。
    失去体力的西羽总觉得自己变成了一朵棉花，虽然四肢健全，可软绵绵的感觉挥之不去，比起从前的矫健与警觉，实在是安全感大失。
    好在他并不只是个依靠武力的莽夫，比起体力，更重要的还是勇气。
    西羽淡定地在街边寻找， 虽能偶见几个nc匆匆而过，却根本来不及拦住他们加以蛊惑，甚至就连早晨搭过讪的乞丐都不知去向，着实令人头痛。
    正当他快要失去信心之际，忽闻前方传来隐约呜咽。
    西羽快步靠近，嗅到了扑面而来的药味。
    永和堂……
    莫非眼前这个整洁而文雅的小屋，就是传说中严大夫居住的地方？
    西羽好奇地打量片刻，转而才走到蹲在门口哭泣的小孩子身边问：“你怎么了？遇到什么难事？”
    小男孩哽咽说：“我好饿……我要吃饭……可是严大夫嫌我不够聪明，不要我在这里做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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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羽心头微颤，万分不情愿地拿出馒头：“我这里有吃的。”
    小男孩哭红的眼睛瞬时间闪出光来。
    “可我不能直接给你，因为这馒头是狐四姑的。”西羽压抑住心头的抵触，硬着心肠说：“你得明白，谁也不能从她手里白拿什么，凡事都要付出代价。”
    小男孩渐渐愣住，小声问：“那……要付出什么代价呢？”
    西羽沉默。
    小男孩瘦得简直皮包骨了，拉住西羽的靴子说：“大哥哥，我真的好饿，要我做什么都行。”
    西羽还没来来的及作恶，一声熟悉的笑便从门口传出。
    竟然是捣着药罐子的杜莉。
    杜莉眼里露出戏谑的神色：“都到现在了，还扭捏伪善个什么劲儿，你与其心疼这些没有感情的nc，还不如心疼心疼你的队友吧，要是错过了找工作的机会，还不知道要典当些什么才住得起客栈呢。”
    虽然她总是欠兮兮的，说得话却半点没错。
    西羽冷静下来，对着小男孩说：“我需要你一双眼睛、或者一只手。”
    小男孩的脸变得惨白，沉默两秒才颤抖地伸出手：“我、我给你眼睛……”
    西羽被他毫不犹豫的挖目之举惊得立刻扭头。
    半晌，只觉得两个湿漉漉的肉球被塞到了自己手里。
    那小男孩满脸是血，摸过馒头就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一股恶心的感觉自西羽的胃里泛出，他猛地转身发出干呕。
    杜莉嘻嘻笑：“要恨就恨变态策划吧，看你这付倒霉样，真能完成这个游戏吗？”
    西羽用最快的速度整理好自己的情绪，将小男孩的眼球包好，这才瞥向永和堂的院内，原来除了杜莉在这里干活，还有那个文弱而不起眼、同样失去体力的女主播李沫。
    罗熙曾称赞她过目不忘，看来能给医生打下手，的确是非常适合聪明人的工作。
    杜莉等不来回答，又追问：“罗熙呢，他怎么舍得丢你自己到处跑了？”
    虽然彼此从前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但也确实证明没办法很好的合作，所以西羽冷漠迈步：“与你无关。”
    “得意什么呀？告诉你，狐四姑那里抢手得很呢，你再拖拖拉拉，就只有露宿街头的命了！”杜莉忍不住这般喊道。
    西羽还是没有回答，却加快了自己虚浮的脚程，继续朝未知的前方行进。
    比起西羽帮狐四姑作恶卖馒头，罗熙的任务就没有那么亏心了，毕竟把已经感染了的乡民抓出来，本质是为了保护更多的人。
    他拿着昭云草在狭窄的小巷里闲逛，在嗅到股恶臭的同时，眼见着草叶变成了有毒的深紫色。
    罗熙立即打起精神，顺着那股不吉祥的味道跟踪进个小院子里。
    只见院里横七竖八地或坐或卧了十来个人，个个面黄肌瘦、眼神呆滞，其中不乏身负外伤者。
    罗熙不禁露出冷笑：“都看着我看什么，是不是有人被尸鬼咬到了，赶紧交出来给我，否则，我就把你们全都绑到司徒那家伙面前！”
    他话音落下，最角落的一个女子立刻将怀里的孩子搂得死紧。
    孩子发出惨烈的哭声，含糊不清地喊：“娘……好痛……”
    罗熙大步迈步过去，居高临下地投去目光，发现孩子的脖颈被脏布包住，但仍泛出大股黑红的血迹，忍不住啧了声：“这么可怜啊，小小年纪就要失去做人的资格。”
    女子颤抖哀求：“我会治好他的，求求你！司徒大人会把他烧死，他才五岁啊，求求你了！”
    罗熙可不似西羽那么心软，哼笑了声说：“他才五岁，你们大人却不知道保护好他，所以就算他被烧死，也是你们的错啊。”
    说着他便伸出手去，要把重度感染的小男孩拎起。
    与此同时，一个男nc忍无可忍地冲过来，举起块大石头狠狠砸向罗熙的脑袋！
    第98章
    罗熙是什么人？哪怕是面对着一群心狠手辣的主播都不虚的男人, 还能被群饿到崩溃的nc吓住？
    他多讲几句话，本是想要点脸、别得罪观众，那个举石头的男人简直为之提供了完美的动手理由，叫罗熙瞬间放开了手脚反击过去！
    刹那之间, 只听得躲满灾民、肮脏狭窄的院子里瞬时间响起各种惊叫和破碎之声。
    罗熙躲开石头的同时, 一脚就踹飞了攻击自己的nc, 然后直接捞起个破木棍子当武器, 把企图逃跑或反抗的家伙们打得鼻青脸肿, 犹如恶霸似的堵在门口说：“我不欺负女人, 男的全把衣服脱下来，但凡被尸鬼咬了的人留不得, 留下就是害你们自己。”
    被他揪在手里的小男孩吓得瑟瑟发抖, 而小男孩的母亲则直接哭背过气去，被另外一个姑娘扶着呼救。
    “他被咬了！我看到了！”有个男人终于绷不住, 开始揭发同伴。
    他指认的nc瞬间试图爬墙想溜。
    罗熙一个箭步上前把他拽到地上, 用破布条子将其绑了个结实, 而后又冷冷地看向揭发别人的男人：“好了，那你呢？急着揭发是为了撇清关系？我可一个感染者都不放过。”
    男人脸色如纸, 因见到罗熙不凡的身手，自知无力抵抗, 这才绝望地颓然坐地低下了头。
    不得不说，罗熙还真有做捕头的天赋。
    他把院子里受伤的人绑成了一长串, 像赶羊似的往乡门口赶, 简直是准备超额完成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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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想正当罗熙凶神恶煞地在队尾抽打nc时, 虚弱的西羽却怔愣地出现在街角。
    罗熙瞬间变了副表情，飞快靠近追问：“你怎么样？怎么流血了？”
    “不是我的血。”西羽微笑，诧异地望向那些nc：“这……是你的任务？”
    “都是被尸鬼咬了的，你懂的。”罗熙耸肩不解释。
    西羽对丧尸题材的故事也多少有概念，点了点头，很无奈地叹了口气，走上前去问：“你们饿吗？”
    那些被死亡阴影所笼罩的乡民面面相觑。
    西羽掏出另外一个染血的馒头：“我是狐四姑的伙计，现在想要一只手，用一个馒头换。”
    这本是非常残酷无理的要求，可乡民们饥肠辘辘、连命都要丢了，谁不想在闭眼前吃顿饱饭？
    只见话音刚落，那些nc就疯了似的扑了上来！
    罗熙警惕阻挠，抽了下手里的柳枝：“都给我老实点！就你了！”
    说着他便抓过队伍里那个刚刚举报同伴的nc。
    虽然他们无刀无剑，根本没办法搞到断肢，但狐四姑是怎么把苏真的左腿搞下来的？罗熙面对nc的残酷程度，简直有过之而无不及。
    三十秒后，西羽心惊肉跳地接过个还滴着血的断手，满脸怔愣。
    罪魁祸首罗熙无奈耸肩：“这局恐怕没什么人性，我知道你小情绪多，但还是大局为重，明白吗？”
    西羽垂下目光，抱紧断手和眼球：“我去交任务。”
    罗熙满身都是飞溅的血，也没办法多触碰西羽，只能目送他缓步离开，这才继续驱赶起感染者，朝着司徒捕头所在的方向走去。
    狐四姑总是悠闲慵懒的模样，正靠在柜台前熏香的她瞧见西羽，显得非常开心：“哟，小后生，你可是第一个回来的呢。”
    西羽能如此顺利，也是多亏了比尸鬼还可怕的罗熙。
    他把眼球和胳膊放在桌上，冷声说：“这下子我能做伙计了吗？”
    “当然当然。”狐四姑捏起眼球，开心地：“呀，这是小孩子的，小孩的眼球最嫩了。”
    此刻西羽简直把她当成吃人的妖怪，难免不愿意多说话，便默默退到一旁。
    狐四姑把可怕的肢体收走，笑着尾随西羽：“怎么啦，瞧你不开心的样子……我知道你不想做这些事情，但是乱世嘛，没有什么幸福和安稳是可以平白无故享受的，仔细想想，人生的绝大部分事情都是如此，想要得到、就得明白失去，等价交换，最为公平。”
    “我不觉得一个馒头和一双眼睛是等价交换。”西羽冷漠回答。
    狐四姑笑得更厉害：“傻瓜，那可不是馒头啊！”
    西羽蹙眉。
    狐四姑理直气壮：“那是活下去的希望，难道区区一双眼睛，比活下去更重要吗？”
    这种没有人性的问题西羽回答不了。
    好在狐四姑也没有继续讲大道理，摆摆手绢说：“从现在开始，你就要给我干活了，先把当铺的灰清一清吧。”
    西羽折腾到现在，难免饥渴：“有干净的水吗？”
    狐四姑露出白牙：“那东西市集才卖，二十两银子一袋，想白拿呀？”
    “那门口的花是怎么养的？”西羽不信。
    狐四姑哼了声：“水没有，血却很多，你还是 不要知道的好。”
    没想到这个满是丧尸危机的游戏，并不是让主播们拿起武器和丧尸大战三百回合，所谓的帮工反倒成了繁琐的日常，西羽从中午忙到下午，一脸接待了好几个典当各种器官的难民，其余时间就在帮狐四姑做些无谓闲事，实在累得苦不堪言。
    微光暗淡，日头快落山的时候，终有个主播的身影闯了进来。
    竟然是已经聋了耳朵的苏子彦。
    苏子彦吵闹的很大声：“四姑，四姑！你要我做的事我做好了！”
    “吵什么？看着白白净净的却这般聒噪。”狐四姑从柜边上直起腰，揉了揉朦胧的眼睛，检查过被苏子彦放在面前的断手断脚，终才微笑：“很好，你可以在这里帮工了。”
    苏子彦松了口气，转身喊道：“你也在这里啊！”
    西羽被他的大嗓门震了震身子，无奈地从内室找来笔和如血般的红墨，在宣纸上写：“你不该在这里帮工，店铺需要很多交流。”
    苏子彦很郁闷：“没办法，司徒捕头和剑客那里都要打打杀杀，我虽然没被夺走体力，也不善于跟人武斗啊……还有个林府，我去的时候就已经看到俩主播挤在那了，琢磨着那里深宅大院说不定会闹鬼，倒不如狐四姑这里好呢。”
    狐四姑痴痴笑，完全不回答他的推断。
    西羽摇摇头，又揉了揉自己生疼的耳膜。
    这个时候，再一个主播跌跌撞撞地进门来，是那个已然缺了左腿、跌跌撞撞的苏真。
    苏真身上都是血，显然是为了任务吃到十足的苦头，慌张不已地说：“四姑，我完成任务了！”
    狐四姑波澜不惊：“很可惜，他们比你利索，我的伙计已经招满了。”
    苏真慌张地看了眼外面开始昏暗的天光，哀求说：“别的工作也招满了，我求求你，我真的没有地方去了，我会努力的，明天我做双倍任务行不行？”
    狐四姑无情摇头。
    苏真眼眶发红：“难道当铺没有任何可能收下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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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狐四姑咧嘴笑：“我只收两个伙计，但如果他们谁死了，你不就顶上了吗？”
    苏真瞬间瞪向西羽和苏子彦，显然是内心已经发了狠。
    如果从前，西羽单手就能料理了这姑娘，可如今他比林黛玉还不如，难免紧张地朝门口移动。
    并未完全搞清楚状况的苏子彦阻拦：“你、你要干嘛？”
    苏真一把推开他：“滚开！”
    说着，便拄着木棍拼命靠近西羽。
    幸好这时罗熙忽然出现在门口，挑眉询问：“哟，干什么呢？”
    苏真瞬间停住动作。
    识时务者为俊杰，就算她能杀了西羽、也不可能过了得罗熙这一关，更何况杀人的代价还没有揭晓，倒不如先用兜里的五十两去客栈混一天……反正主播总会死的，明天谁死了，她再去顶上工位便好了。
    飞快琢磨完的苏真垂下眼睛，扭头便一瘸一拐地扶着木棍蹦走了。
    罗熙摇摇头，看向西羽说：“天马上黑了，可以下班了。”
    “哎呀，还来接他啊，真是体贴的男人。”狐四姑当然不在意玩家之间的纷争，从屋里拿出个白白的馒头，用力掰成两半后，一半给了西羽、一半给了苏子彦，嘱咐道：“明天天一亮就要来店里帮忙，不好好做我吩咐的事，我可是要把你们赶出去的。”
    西羽点头：“当然。”
    说完他便接过馒头，扶着罗熙准备走了。
    苏子彦跟在后面大声问：“你们要去收容所吗？我也要去。”
    “我先去买点喝的，你等杜莉吧。”西羽这般回答。
    这话说得简单，其实言外之意是“别跟着我们”，苏子彦很郁闷地抿住嘴，点了点头。
    西羽这么做也是没办法，毕竟除了徐兔和白起，他本就不该轻易去结盟，毕竟那两个人是与罗熙经过种种考验的朋友，而与苏子彦在海选中的短暂缘分，则是比与吴智的情分还靠不住的东西。
    罗熙便走便扶住西羽的手：“怎么了？”
    西羽摇头。
    “感觉你心情不是很好，哪怕是上一次疗养院里的恶劣环境，都没让你这样啊。”罗熙敏感之余又直言不讳地问：“因为失去了体力觉得不安全？还是因为这副本里人性特别缺失恶心人？”
    西羽没回答，只是反手握住他修长的手指，轻声说：“都不是，你慢慢猜。”
    罗熙：“……”
    西羽侧头微笑：“走吧，买了晚餐就回去睡觉。”
    这话让罗熙泛起种错觉，好似两个人度过了非常自然普通的一天。
    然而自然人的平凡经历，是人造人一生都得不到的奢侈。
    以后会不会有真有一日，他们可以在日落时分真的结束件普普通通的工作，也是这般手牵手的回家呢？
    第99章
    血样的暮色轻轻地铺满了桃源乡的土地, 却无法穿透这里迷一般的白雾。
    西羽趁着天黑前到往已然废弃的市集，很精打细算地花了十两银子买了个馒头，又花了二十两银子买了个水袋, 这才被罗熙背上收容所的屋顶，伴着凉风吃起简陋的晚餐。
    “水的价格竟和在收容所过一夜差不多, 看来后期会成为很珍贵的资源。”西羽很小心地抿了一口，如此说道。
    罗熙淡笑：“当然，桃源乡没有干净的水, 而人一旦缺水后便会出现各种问题。”
    西羽把水袋递给他：“多喝点吧, 我的工作倒不耗费体力，想必游戏日常也并不是大战丧尸，而是要帮狐四姑四处寻找愿意典当自己的倒霉蛋了。”
    罗熙眯起眼睛：“头两天应当相对和平，但随着大家的能力被越典得当越少，能做的工作也会越少，到时候为了活下去, 他们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没有体力，就没办法自保，这实在是最惨痛的一种失去, 西羽难免为之头疼。
    罗熙垂眸瞧着主播们三三两两地开始入住收容所，又笑：“对了, 今天我跟着那司徒捕头勤劳做事, 套到了个重要的信息。”
    西羽抬眸。
    罗熙轻咳一声：“现在桃源乡的官员都死了, 这里原本的法律也渐渐失去了作用, 如果有谁杀害了无辜的人, 只要能拿出八十两就可跟府衙赎身，但若拿不出来，府衙也不能浪费所剩无几的公粮在杀人犯身上，所以犯人当天就会被斩首。”
    听到这意外的消息，西羽难免吃惊，缓慢地眨了眨眼眸：“所以……”
    罗熙目光渐冷：“所以只要主播身上有超过八十两的银子，应该杀了也无妨——如若是从前，我现在就送杜莉和苏子彦出局，你要知道，很多好机会都来自于信息不对等，待到所有人都搞清楚这个惩罚的代价，恐怕就不容易得手了。”
    “你的意思是……你现在并不打算这么干。”西羽苦笑：“不会是因为我吧？”
    罗熙回答得理所当然：“你现在状况不稳，我怎么可以四处树敌？手里拿到太多银子就会树大招风，吃不了兜着走了。”
    西羽原本还觉得有些无奈——如果这家伙独自进行游戏，第一天只卖了十两银子就没办法生存了，看来罗熙可不是个被动的弱者，他总能想出办法，只看自己愿不愿意去用罢了。
    罗熙咬着冷硬的馒头，就像在品尝什么世间美味，其实多半还是享受与西羽相伴的时光。
    他吃着吃着，忽然抬头示意下方：“看，耍赖的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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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羽随之投去目光。
    原来是那个叫舒赫的男主播。
    此人在大家的衬托下十分不起眼，只记得他早晨被狐四姑用二十两草草收走了运势，如今垂眉搭眼一副倒霉相，应是没有找到工作？
    果然，舒赫无耻地纠缠住最富有的杜莉：“你再借我三十两银子，我明天翻身了肯定还你，加倍还不行吗？”
    杜莉厌恶地挣扎躲开：“你说加倍就加倍，这事谁都控制不了，你当我傻啊？”
    说着她就用力推开舒赫，冲进了肮脏但满是希望的收容所内。
    被抛在后面的苏子彦很无辜，也随之眨着眼睛拒绝：“啊？我聋了——你说什么我听不到！”
    说着，他便跟着挤进了大门。
    被留在原地的舒赫失望而惊恐，回身望了望身后越发浓郁的暮色，忍不住去哀求看守收容所的小姑娘nc，那模样实在是可悲又无用。
    罗熙瞧着摇头：“都混到这场晋级赛了，还在指望别人能施舍？这人出局不冤。”
    西羽帮不到什么忙，索性不再多看，移开了目光。
    罗熙拉住他的手腕道：“进去休息吧，等到天黑下来，再瞧瞧所谓尸鬼的厉害。”
    其实比起那些狰狞血腥的怪物，西羽始终觉得人心更为恐怖，对此自然平静淡定：“好，到时候你可别冲动去试身手，我觉得从现在的状况来看，还是低调更好些。”
    收容所里尽是桃源乡无处藏身的流民，条件自然比不得还在营业的客栈，别说干净的被褥，就连私密的房间都无法提供。
    有幸找到帮工资格、挤进来的十个主播全被困在个脏兮兮的大房间里，他们坐于湿冷的茅草席上面面相觑，硬憋着谁也不讲话，仿佛这样就能为自己守全秘密似的。
    杜莉照旧贱兮兮地沉不住气，躺在角落忽然哼笑：“子彦和西羽在狐四姑那里做事，罗熙和许柔跟了司徒捕头，陆燕和霍青深在林府，丹云和洪风随了剑客，而我跟李沫在永和堂帮忙，没错吧？我瞧着这五个nc都不是什么老实货色，恐怕以后，大家就要针锋相对了。”
    丹云在最开始的时候气势汹汹，可她被狐四姑收走了不少记 忆力，如今整个人的神色也变得呆萌不少，只是仍旧气不顺地反问：“所以呢？你想表达什么？”
    杜莉不怀好意地笑：“乱世中，可没有几个人能做好人，所以我觉得，帮捕头办案的玩家要被特别提防，万一他查到我们头上，害了我们的老板，可就大事不妙了。”
    被针对的罗熙和许柔全都没有表情。
    身弱但貌美的霍青深也笑：“这可不见得，谁能保证普通百姓中也有品性高洁者、而捕头却不会为了苟活而同流合污呢？对不对？罗哥？”
    罗熙半搂着昏昏欲睡的西羽，很冷淡地回答：“nc同不同流合污无所谓，反正我是没兴趣跟你们同流合污，你们水都买不起，屁话还这么多，嗓子不干吗？”
    霍青深马屁拍到马腿上，讪讪低头。
    失去眼睛的陆燕和丹云相互依偎，小声说：“我累了，睡吧。”
    丹云伸手就打灭了屋子中央飘忽不定的小油灯。
    屋内陷入黑暗，也得到了几分奢侈的安静。
    虽然西羽很想趁机打探下众人情况，但他不支的体力催促着身体的能量告急，加之罗熙怀中的温暖在寒冷的夜中十分奢侈束缚，难免叫他昏昏欲睡了。
    罗熙也眯着眼睛养神，但他呼吸过度平稳，反倒是像在保持神志的清醒。
    这也没办法，毕竟银子的重要性无需赘述，倘若傻傻的被人偷了去，那实在是可笑至极了。
    杜莉也有着同样的担心和警觉，她把狐四姑给的钱袋在手腕上缠紧枕在头下，终于努力睡去。
    等到房内格外安静了，罗熙才轻轻松开西羽，靠近月光稀薄的窗边。
    他今天傍晚刻意观察过大家的花销，除了住宿之外，只有西羽、杜莉、苏子彦和陆燕去买了馒头和水，还有许柔单买了袋水，加之去住客栈的苏真……目前的银子数量还算清楚。
    西羽：80两
    自己：10两
    许柔：10两
    杜莉：100两
    苏子彦：100两
    陆燕：30两
    丹云：30两
    霍青深：0两
    洪风：0两
    李沫：20两
    苏真：0两
    ……
    其中大部分主播不是手头彻底拮据、就是忍饥挨饿，如果没猜错的话，应该都会去找狐四姑进行第二次典当，但到时候如果典当的能力导致失去工作呢？面对生与死，钱与利，大家会如何选择？
    游戏的规则太过于闹心，情况也绝不会如他向西羽许诺的那般明朗。
    罗熙握住拳头，暗暗决定：哪怕是为了保护劣势的西羽，自己必要时也要做坏人了。
    正在心烦意乱之时，外面本是死寂的陋巷忽然响起了野兽般的嘶吼，借着朦胧的月色，开始有零星一些身形僵硬的黑影冒出了头，它们全然不像还剩半点神志，什么具体目标都没有，只是挨家挨户地无脑搜寻着活人，企图尝一尝鲜血的滋味。
    而与此同时，好些个手持刀枪棍棒的乡民从角落里冲出来，跟那些尸鬼在夜雾中展开厮杀，场面惨烈之至，令血气更加汹涌了几分。
    本在浅睡的主播们都被吵醒，各自有了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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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罗熙马上回到西羽身边，握住他冰凉的手说：“没事，到怪物活动的时间了而已。”
    西羽默默点头。
    丹云走到窗口，不屑一顾地说：“到底有什么可怕，只要给我武器，杀它们跟玩儿似的。”
    陆燕在旁劝阻：“你就别吹牛了，坐下。”
    这时候仿佛系统想要开她们个玩笑，猝不及防间，忽有满脸腐肉的尸鬼冲了过来，伸手直抓向美丽的丹云。
    丹云本能地护着陆燕后退几步。
    谁知她还没出声音，杜莉就吓得尖叫连连，缩到角落大喊：“不是住收容所安全吗！救命啊！救命！”
    丹云蹙起眉头，显然是有些压抑不住冲出去的冲动。
    幸好这时有持刀的捕快nc赶了过来，和那尸鬼撕斗在一起。
    罗熙捂住西羽的眼睛：“没关系，看来暂时我们很安全，吵是吵了点，你凑活休息吧。”
    虽安全，但只是暂时的。
    西羽枕在罗熙腿上，望着外面隐约的火光和偶尔投射进来的、被放大的黑影，轻轻地叹了口气回答道：“也不知道在这个故事里，这些尸鬼到底哪里来的，若真跟桃源乡有关，那始作俑者、可真是该死。”
    第100章
    【很遗憾, 尸鬼猖獗，主播舒赫已因此葬身，请各位千万要打起精神】
    这个副本中第一个死亡通知, 是在满巷尸鬼横行时播出的。
    想必那个倒霉的舒赫没有藏身之所，在和怪物的搏斗中花掉了最后一丝力气, 而后绝望出局。
    对此状况，大家不至于太幸灾乐祸，甚至想想自己渺茫的前程, 又有几个笑得出来呢？
    此后, 兵荒马乱的恐怖动静，直到后半夜才渐渐消停。
    桃源乡的雾气在绝境中变成了大雨，雨水拼命地冲刷着街巷上的血气和烟火气，倒叫疲惫的主播们陷入了迟来的浅眠。
    虽然他们有幸休息，但情况对于乡里的nc们而言，就完全是一场被死亡阴影包裹着的不眠夜了。
    次日清晨, 朝阳之光刚刚驱走彻尾的黑暗，收容所的小姑娘就毫不留情地打开了房间的木门，插着腰大声催促道；“喂, 懒鬼们，休息时间过了, 我们还要收拾整理, 赶紧离开这里！”
    主播们早就习惯在恶劣苛刻的生活条件中讨生存, 闻声自是纷纷舒展着筋骨起身。
    杜莉郁闷地闻了闻自己的衣服, 叹气：“这个鬼地方味道好难闻, 真想洗澡。”
    小姑娘nc嘲笑她：“你买的起水吗？还想洗澡？当自己是林府大小姐啊！”
    这林府原是桃源乡首富，可惜林老爷和夫人死于尸鬼袭击，只留下了一双年少的儿女，成为这个绝望乡镇最后的贵族，这点消息主播们在昨天寻找工作的时候已经了解了，听到后难免也跟着失笑，不满于杜莉的牢骚多事。
    唯独那个过目不忘的李沫很面瘫，她小心询问：“桃源乡附近并非干涸之地，应该有不少水井吧？怎么就没有水可以喝了呢？”
    “哼，因为如果喝了被尸鬼之血污染的水，好人也会变成尸鬼，现在除了府衙内那个百年老井，其他的水源都已经不能喝了。”小姑娘不耐烦地回答道：“如果你不怕死，倒是可以去尝尝看，毕竟有些人也会觉着，哪怕是变成尸鬼，都比这般活着体面。”
    李沫颔首，回神看向主播们：“其实还是有干净水的，只要能从府衙里偷出来就行。”
    她一副读书人的模样，显然是做不来这类极限任务的，主动说出来，无非是在怂恿别人。
    最佳候选人罗熙不感兴趣：“那里起码有一百个nc在把守，毕竟是全乡人都赖以活命的的东西，谁有本事谁去偷？我可不打算送死。”
    说着，他便拉住西羽：“走，先送你去当铺。”
    西羽点点头。
    正在这时，系统忽然播报了广播。
    【狐四姑的店铺开始营业了，仍有典当次数的主播，可自行前往交易】
    身材高大的洪风挠了挠自己的短发：“诶，又开始了，我要去试试手气，还有谁去？”
    霍青深微笑：“我也是要去的，兜里没银子了。”
    李沫点头：“除了特别富裕的三个人，应当都会想去吧？当铺给的银子根本不够花”
    杜莉和苏子彦当然是主播中间的小土豪了，但他们岂会错过观察信息的机会？起码杜莉马上表态：“为什么有银子的就不想去？我还要继续当，钱谁不喜欢呀？”
    “真啰嗦。”罗熙打算清清静静“送妻上班”的计划失败，烦闷地皱眉：“要去赶紧去，又不是女生上厕所，扎什么堆儿啊？”
    西羽：“……你知识库挺复杂。”
    罗熙轻咳一声，马上拉着他出去，全然不想等待其他家伙似的。
    面对当铺收能力换钱的游戏规则，其实主播是非常矛盾的。
    被迫当掉无用的能力当然好，可惜那样换到的银子不多，还浪费典当机会。
    当掉自己最强的能力，能拿一百多两难免开心，但失去能力自持，是不是也就失去了生存资格呢？
    这份纠结笼罩在每个人的心头，以至于他们浩浩荡荡前往当铺的路上一言不发。
    但显然，狐四姑对于自己的生意是完全乐观的，她本在门口用壶鲜红的液体浇水，忽然抬头看见“典当大队”，忍不住笑得花枝乱颤：“哎呀，客官们，这么早就来了，看，我也还没来得及洗漱一番，实在是准备不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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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洪风耐不住性子吐槽：“谁关心你的妖怪脸长什么样啊，赶紧把你的铁盒子拿出来，我们要钱。”
    狐四姑立即冷下表情，倒也不动怒，冷冷地说：“你们每个人只有三次机会，这是第二次了，我说过，第二次和第三次是可以选择不典当的，只不过选了也不能后悔，别过两天又跟我哭哭啼啼，明白吗？”
    李沫彬彬有礼：“当然，麻烦您了。”
    “还是你这丫头会讲话。”狐四姑扭着身子引大家进屋，抱起自己充满罪恶的铁箱子：“那就从你开始吧，李沫，你想典当什么呢？”
    李沫回答：“什么都好，我只要银子够花。”
    狐四姑顿时笑出声来：“答得真不错，聪明的姑娘。”
    李沫勇敢地伸出手去，在箱子里摸出属于自己的牌子，只见上面写着“运势”二字，不由松了口气递过去：“不知值多少钱呢？”
    “你的运势嘛，不好不坏，五十两。”狐四姑挑挑眉毛：“怎么样？”
    李沫欣然点头。
    狐四姑打了个响指，然后给她抓了把碎银。
    虽然这个交完成得波澜不惊，西羽却瞧得皱眉，毕竟李沫已经失去体力、这回又失去运势，她能做的工作，瞬间就只剩下严大夫一处，李沫看起来柔得像一根草，真能守得住自己的营生吗？
    正在这时，狐四姑已经走到西羽面前，笑眯眯地说：“我最喜欢的小伙计，想什么呢？这回你来抽吧，我可是绝对不会亏待你的。”
    这种事躲不过去，早死早超生，西羽想得通透，直接便把手伸进了铁箱里。
    “视力”。
    牌子上刻着很无情的两个字。
    “哎呀！”狐四姑特别开心，围着西羽打量：“我可太喜欢你的眼睛了，哪怕是皇宫里珍藏的琥珀，也不会这样透、这样亮，水润润的像块宝石……我给你一百两，别说视力，连眼珠子也一起卖给我吧！”
    昨日刚把眸子卖了八十两的陆燕不满抿嘴。
    但西羽却很干脆：“不行，失去视力太没安全感，我不卖。”
    狐四姑立刻生气：“一百两非常重要，你会后悔的！”
    西羽虽想要一百两银子，但也不接受自己彻底成为废人的代价，侧头便走向旁边。
    罗熙尊重他的选择，当然也没有发表意见。
    杜莉瞧着哼哼：“别跟他啰嗦啦，我来我来。”
    她之前是个运势爆棚的欧皇，昨天刚把运气卖了，如今究竟能抽出什么，其余主播都很关注。
    狐四姑非常配合地把铁箱子递了过去。
    杜莉勇敢地伸手一摸——“体力”。
    “哎，你不是个以体力见长的人啊，五十两不能更多了。”狐四姑兴致寥寥。
    杜莉从来也没跟任何人打斗过，她皱眉琢磨了会儿，说：“也行吧，我卖。”
    狐四姑立刻丢银子给她。
    杜莉双脚一软，幸而被苏子彦扶住。
    狐四姑笑了：“你们两个小家伙倒是形影不离，苏子彦，来吧，我的伙计。”
    苏子彦完全听不到她说什么，见铁箱到了自己面前，才乖乖地伸手。
    没想到他的结果和杜莉一样，也是“体力”。
    “无聊无聊，你也就是个五十两的小孩子。”狐四姑贪婪地瞥向罗熙：“我需要更强大的肉体，明白吗……”
    被觊觎的罗熙毫无反应。
    趁这功夫，苏子彦被杜莉比划好几秒，才大声回答：“我卖！”
    “说了不准吵！你小点声。”狐四姑训斥，马上端着箱子到罗熙面前：“来吧，希望我们交易愉快！”
    罗熙知道nc会希望每个人都失去重要的能力，但他宁愿去杀害其他主播也不可能贩卖体力，所以不感兴趣地摸出个牌子丢了回去。
    狐四姑慌张接住，看过后立刻黑了脸，嘟囔说：“这……我不需要，你还是自己留着吧……”
    杜莉讥讽：“规则只说我们可以拒绝，你怎么能拒绝呢？怎么，抽到他的非酋之力了？”
    狐四姑颤抖地亮出牌子，上面果然刻着无情的“运势”二字。
    杜莉哈哈大笑。
    西羽很是无语，默默地看向罗熙。
    但罗熙却厚颜无耻：“赶紧给钱，卖你了。”
    “最少也得给十两……真是不公平……”狐四姑仍旧失魂落魄，交出银子的时候唾弃了声：“晦气东西，以后别来我店里捣乱！”
    罗熙抢过十两银子，一声轻松地站回西羽身边。
    虽然他们两个加起来只剩下一百两，但说不清为什么，这种结果总让人觉得十分愉快。
    狐四姑丢下铁箱子，冲回屋子里用柳条往身上掸了掸水，又到门口诡异的狐狸像前拜了几拜，然后才郁闷地扭回来警惕说道：“还有几个人没典当？我警告你们，再把乱七八糟的东西塞给我，我就关店大吉！”
    第101章
    狐四姑获得了著名的非酋之力后, 主播们看他的眼神都开始不一样了。
    躲了半天的霍青深悄然上前, 笑着说：“轮到我了吗？”
    狐四姑重新抱起铁箱子, 清了清喉咙：“来吧, 早些结束, 我今天需要休息。”
    霍青深充满期待地一摸, 竟然摸出了“容貌”的牌子。
    狐四姑打量他：“哎呀, 你倒是个眉清目秀的小白脸，给你一百两, 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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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无分文的霍青深势必需要这个救命钱，可他在林府工作, 如果容貌被毁……
    迟疑只在刹那之间。
    霍青深很快点头：“成交。”
    狐四姑这才恢复笑意，从柜台后拿出个狐狸面具, 毫不客气地紧紧扣在他的脸上！
    皮肉烧焦的味道瞬时间飘散开来, 霍青深惨叫着后退, 却准准接住了扔过来的钱袋。
    狐四姑溜达到许柔面前，啧啧道：“看你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样子, 竟然当了巡捕？来, 看看你今天可以典当什么？”
    西羽轻声对罗熙道：“nc是在找手里没钱的人了。”
    罗熙轻笑：“这倒是个会做买卖的。”
    许柔兜里只剩下十两银子，自然十分紧张，她飞快地摸了个牌子出来，那牌子上竟然刻着“听力”二字。
    狐四姑还很嫌弃：“你这耳朵和寻常人没什么区别，我真是勉为其难……就给你八十两吧。”
    许柔已经见证到听不见的苏子彦是何等没用, 自然愁眉紧锁。
    狐四姑递过钱袋：“还愣着干什么, 行还是不行？”
    许柔猛地回神：“不、不行, 我得帮司徒捕头办案，听不见的话，就什么事都办不成了。”
    狐四姑冷笑：“这么敬业？你得想清楚，晚上靠什么过夜。”
    许柔左右为难，终还是低下头：“我不能卖听力。”
    狐四姑也不多与她纠缠，转而走到陆燕面前：“罢了罢了，还是你来吧。”
    陆燕已经看不见了，但表现得一直很淡定，摸摸索索地触及到箱子，立刻摸出牌子。
    “左手？”狐四姑笑：“你愿意卖左手给我吗？”
    人都是怕痛的，陆燕的脸也白了几分：“我……”
    一直扶着她的丹云很抗拒：“不行！”
    陆燕小声分析：“我在林府做事，并不需要亲力亲为……卖了也无妨，这都是假的，别怕。”
    对于这个姑娘冷静的心态，西羽非常佩服，不由多看了她几眼。
    狐四姑挺开心：“你的手长得不是很美，而且呢，失去手也没多大影响，我只能给你五十两。”
    “你这是趁火打劫！”丹云愤怒地骂道。
    狐四姑后退：“我又没勉强谁，选择权在她自己。”
    陆燕抬高声音说：“我卖！”
    狐四姑立刻冷下脸色，手指甲以可见的速度变长变利，一把抓住她的胳膊，硬生生地把她的左手拧了下来！这干脆利落的动作和可怕的力气，简直比尸鬼还要可怕。
    陆燕痛到失声，好在跌跌撞撞地后退到丹云怀里，血却奇迹般的止住了。
    狐四姑把银子丢给她，瞥着愤怒的丹云说：“生气了？你还典不典当？”
    丹云扶稳陆燕，忍气吞声地去摸牌子。
    好在她时来运转，一举摸出了“容貌”二字。
    跟着剑客池淼行侠仗义，并不在乎外表，能保住工作又充盈荷包，实在是好事一件。
    狐四姑笑着说：“你嘛，脾气臭，但脸蛋长得确很漂亮，我给你一百两。”
    丹云伸出手去接钱，任她用面具扣住自己的脸颊，在剧痛中硬挺着一动不动。
    狐四姑买卖完毕就不在有更多兴趣，转眼瞧向洪风：“臭小子，到你了！”
    洪风囊中羞涩，皱着眉头摸进盒子。
    “记忆力？”狐四姑很不满意：“就你这种脑子，我很不稀罕呢。”
    洪风和丹云同在剑客手下，似乎对智力相关没有太多要求，不由急道：“多少钱？”
    狐四姑眼神阴冷：“五十两。”
    洪风答应：“行。”
    狐四姑在他耳畔打了个响指，转而笑眯眯地看向门口刚到不久的姑娘：“苏真，你可是唯一一个没有工作的流民，花五十两住客栈很亏吧？”
    苏真拄着拐杖艰难进来：“没工作就不能典当了吗？”
    “不不不，我一视同仁。”狐四姑马上把铁盒子给她端去。
    苏真深吸了口气，猛地抽出牌子。
    “ 又是容貌？今天把脸卖掉的人可真多。”狐四姑笑容更明显，真像个狡猾的狐狸：“但你的五官在这些人中不算出众，我只能给你五十两。”
    苏真点了点头。
    狐四姑拿来狐狸面具，恶狠狠地扣住了她的脸，语气却仿佛很贴心：“我要是你呀，就赶紧找个工作，不然银子可怎么够花？”
    苏真忍着痛苦，什么都没有多说，接过银子便又拄拐离去了。
    这下子狐四姑瞬间轻松，拍拍手说：“好啦，今天到此为止，你们都还剩下一次机会，哪天来找我都行，我得去睡个觉缓缓神——西羽、苏子彦，你们今天出去各自拉四个客户，不然我就要扫地出门了！”
    苏子彦懵懵地根本没听清楚，害杜莉在旁边比划解释。
    而其余的主播则更关心自己的工作，不由三三两两地出门离开，让当铺清静下来。
    罗熙伸手揉了揉西羽的头：“你万事小心，我做完任务就去找你。”
    西羽颔首，把剩下的银子中的一半给了罗熙，什么都没说就送他离开。
    这个时候，苏子彦仍旧挠头：“啊？什么四个？”
    西羽无奈提醒：“屋里有笔墨，写给他吧。”
    杜莉从来不顾别人，此刻也没办法叫西羽帮着苏子彦做事，只是郁闷地嘟囔：“废物，还是等我回来救你吧。”

 第329页

    别看典当好像没花多少功夫，此时桃源乡却已彻底脱离了晨光的暧昧，变得更加明亮起来。
    只可惜大雾仍旧是秘密的障眼法，令有心之人躲入其中全然难以被发现端倪。
    等不来杜莉的李沫独自赶往严大夫的永和堂，正走着时，拄着拐杖的苏真忽然出现在前方不远处，小声说：“给我五分钟，聊聊？”
    李沫环顾周身，犹豫后才走近，十分聪明地捅破了她的目的：“找我干什么？你现在没了容貌，又失去左腿，能找的工作只有严大夫这里和司徒捕头那里了，但你行动不便、加之不敢去触罗熙的霉头，所以……想在永和堂找个坑？”
    苏真点点头，吃力地朝前更进一步。
    李沫已经当掉自己的体力，不由警惕后退。
    苏真着急道：“我不是针对你，我愿意给你二十两银子，你帮我把杜莉引到一个地方……”
    李沫对杜莉没有感情，当然只觉得好笑：“你想害杜莉？”
    苏真认真说：“实不相瞒，我昨天好不容易才打听到杀人的代价，是要付出八十两银子赎身的，所以杀人必须杀钱多的人，你身上只有七十两，还不够赎身钱呢，有一百五十两的杜莉就不一样了，明白吗？”
    “这倒是十分有说服力。”李沫伸出手来：“可以，引到哪里，什么时候？”
    苏真还真果决，马上把随心放在她手心：“中午之后，到城北的胡同里，那里长着两颗巨大的柳树，具体操作我自己来，你只需要撒个谎配合就好。”
    李沫微笑：“拿了你的银子，不会让你失望，我先走了，不然被人瞧见会惹来怀疑的。”
    苏真点了点头，瞧着她转身离开，自己也拄着拐杖隐入了雾气当中。
    罗熙一路前往城门口找到司徒捕头，许柔也像是为了寻求些安全感，小心地尾随其后。
    司徒捕头瞧见新属下很开心，揉着脖颈说：“昨晚门莫名坏了，闯进了不少尸鬼，大家都累坏了，现在人手不够，还好你们来了。”
    “门坏了？不会是被故意破坏的吧？”罗熙很警惕。
    “这个事我还在调查。”司徒捕头叹息。
    罗熙很积极：“交给我吧。”
    司徒捕头拒绝说：“不，另有任务交给你们——近来有好几个百姓来跟我讲过，那林府内白日也能听到尸鬼的声音，大家都很害怕，你和许柔去那里看看，把林府里的尸鬼抓出来。”
    罗熙挑眉：“林府？那家不是很富有、有很多家丁吗？有尸鬼他们能不知道？”
    司徒捕头：“但百姓们言之凿凿，我抽不开身，所以——”
    “好的，我们这就去。”许柔终于开口答应下来。
    还想套更多的话的罗熙不满地看了她一眼。
    许柔小声道：“没准是另有隐情，瞧瞧去就知道了。”
    司徒捕头乐得轻松：“两个时辰内回来向我禀报，要是偷懒，可别怪我赶走你们。”
    “放心，不过她是她，我是我，可别把我们的表现混为一谈。”罗熙立刻声明，然后便独自迈开大步走向林府。
    许柔追在后面道：“等等我，捕头让我们一起查。”
    罗熙挑眉停步：“我脑子还没坏呢，你应该只剩下十两银子了吧？如果今天不干点什么，晚上连住的地方都没有，竟然有心情在这里做任务？”
    许柔暗淡下眼神，而后道：“在林府做事的主播都很弱，只要能除掉他们，收益咱俩平分，怎么样？”
    罗熙嗤笑：“为什么要平分？难道我一个人独吞不是更好？”
    话毕，他便再度迈开步子。
    被留在原地的许柔露出了担忧又怨恨的眼神，过了几秒，才匆匆追在后面，自然是心神忐忑了。
    第102章
    世界上只要有穷人, 就一定会有富人, 哪怕是在惨绝人寰的灾难场。
    罗熙带路飞速赶到了林家大院的门前, 望着外面巡逻的家丁和随处可见的防护竹刺, 暗自冷笑之后, 这才用力拍响了大门。
    片刻之后, 红漆木门便被人推开个缝。
    缝里露出陆燕清丽的脸和无神的眼睛：“谁？有什么事？”
    “是我, 这林府落魄到什么程度了？竟然让一个瞎子迎客？”罗熙抱手嘲弄。
    陆燕波澜不惊地回答：“霍青深把脸毁了，林小姐在跟她发脾气呢, 只能我过来了。”
    罗熙才不关心那男的命运如何，直说道：“我们奉司徒捕头之命, 来此调查一些事情，赶紧让开。”
    说着他便把府衙的腰牌拍在陆燕手里, 大力推门闯到了内院。
    陆燕一个趔趄, 吃力地扶住个用于探路的树枝, 连门都顾不上关，就急匆匆地朝大堂走去。
    许柔跟在罗熙后面, 好奇地打量着奢靡之风仍在的林府, 叹息说：“外面的街巷都是只能看到鲜血和焦黑的惨状，没想到这里却别有洞天，连桃花都还开着。”
    如若罗熙是她，早就愁着杀人抢钱去了，那里有闲心感慨剧情？
    看来女人永远是难以理解的异次元生物, 还是别多搭理为妙。
    这般想着, 罗熙便快步跟上陆燕, 气势逼人地踏入了林府大堂。
    此时此刻霍青深正站在堂内，低着头哀求着个穿着绸衣的美女：“林小姐，我一定会用心做事的，你就留下我吧，这脸全赖当铺的狐四姑，我也是被害者，并非有心背叛林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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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来这美女就是林府的当家林岚儿没错了。
    “你可把嘴闭上，狐四姑虽然可怕，但向来公正。”林岚儿十分冷酷，皱眉说：“我林府不要长相不周正的人，这点昨日已经说得清清楚楚，你若还不滚，我就叫家丁打断你的腿！”
    陆燕也在旁劝说：“霍青深，你还可以去严谨大夫那里试试，能力是硬性规定，你没别的选择。”
    其实她的话说得非常中肯，霍青深扶住狐狸面具，又摸了摸兜里新鲜的一百两银子，这才丧气地垂下头，谁都没再多搭理，便急匆匆地离了开去。
    罗熙热闹看够，十分不客气地质问：“你就是林岚儿？”
    陆燕在旁小心翼翼：“小姐，他们是司徒捕头的人，说是有事询问。”
    林岚儿傲慢淡笑：“哦？什么事？借银子林府是没有的。”
    罗熙讥讽：“桃源乡很快就连活人都不剩了，银子不过就是堆废铜烂铁而已，你想太多了。”
    林岚儿不悦：“那是所为何事？”
    “根据周围的百姓举报，林府内日日传出尸鬼的吼叫，令大家十分不安。”许柔义正言辞地开口：“我们是奉命前来检查林府的安全问题的。”
    林岚儿扭头：“我有上百家丁，安全用你们负责？请回吧，林府最干净不过。”
    “干不干净你说了不算。”罗熙大步逼近她：“尸鬼是怎么闹起来的、到现在也没有定论，如果林府藏有尸鬼却不让人检查，这就十分可疑了，我相信司徒捕头是很愿意扣押你，然后把林府的财产拿出来赈济桃源乡的。”
    这个小镇里的官宦全部被尸鬼咬死，司徒捕头也和县上的领导完全失去联系，现在他对百姓们不离不弃，说是趁乱立威也好、心怀百姓也罢，的确是占据了道义的制高点，而林府的人死了个七七八八，林岚儿年芳十八，着实没有本事和阅历跟捕头抗衡，所以这件事她根本不可能拒绝。
    果不其然，林岚儿面色僵硬了片刻，便拂袖道：“陆燕，你陪他们检查吧，我要去休息一下。”
    陆燕平静地点了点头，拄着树枝带路：“两位随我来。”
    藏尸鬼这件事不复杂，复杂的在于是主动藏还是被动藏的。
    如今林岚儿全家基本死绝，胞弟林锋儿前阵子也遇了害，大有可能做出些诡异的事情。
    所以罗熙根本不搭理故意包庇nc的陆燕，一走到林府的院子里，便敏捷地跳到了房子上，如刺客般借着雾气藏匿住自己的身影。
    陆燕身后的家丁很慌张：“那个巡捕不见了！”
    陆燕毕竟是个玩家，对罗熙的想法和行动目的都很清楚，皱眉说：“赶紧全府搜索，必须把他找回来，若是让小姐知道有个大男人在四处乱跑，非得把我们通通打死不可。”
    家丁拱手：“是。”
    许柔冷眼瞧着陆燕：“你就别演戏了，这府里到底有没有尸鬼？”
    陆燕的眨着无神的眼睛：“当然没有，难道我会为了顺从nc而把自 己置身于危险之中吗？”
    许柔抱手：“你不是顺从nc，是为了保住自己的工作，毕竟除了林府，没有其他地方可以收留你。”
    “随便你怎么说。”陆燕非常平静：“我们都是一样的，走吧，你要搜索、我要带路，我们互不耽误。”
    许柔瞧了眼雾色，知道如有任何疑点，罗熙都能找得出来，索性便在此拖住陆燕的手脚：“好啊，那我们就一间一间查吧。”
    却说罗熙动作十分迅捷，虽然他没有苏子彦那般惊人的听力，却靠着经验把林府里里外外摸索了个便，最后盯上了被重重把手的后院，那后院除了枯井、仓库，还有个地窖入口，此时十分清净，但仍旧可疑透顶。
    林岚儿不让家丁保护自己，盯着这里干什么？
    难道她真藏着尸鬼？
    这不无可能。
    毕竟虽然尸鬼很是可怕，可那如果是至亲所变，就不一样了。
    琢磨到这里，罗熙便顺势拿出从厨房偷的火折子，悄悄地点燃了仓库后面的干草堆，然后又搬起块大石头，自房顶上狠砸向地窖入口的木板。
    混乱和巨响，一下子搞乱了后院家丁的ai。
    他们有的惊叫，有的去打浊水救火，有的指着罗熙高大的身影放箭，状况极为混沌。
    罗熙很轻巧地借着乱石躲避起来，竖耳倾听，终于在吵闹中分辨出另外一种声音——正是如野兽般声嘶力竭乱吼的尸鬼之声，那声音持续不断地从地窖入口传出，暴露了尸鬼的藏匿位置。
    赤手空拳、一人独战数十家丁的孤勇事情，向来会盘算的罗熙可做不出来，更何况非要把那尸鬼抓住也意义不大。
    他只是东躲西藏，忽然在浓烟中抓住了个救火的家丁，死死地掐着他的喉咙质问：“到底是什么人藏在地窖里，都变成尸鬼了也不处理掉？是林岚儿的亲人吗？！”
    家丁吓个半死，喉咙被掐的咔咔作响，一张脸憋成了猪肝色。
    罗熙不理睬对方的挣扎：“你想好了回答我，不然我立刻扭断你的脖子。”
    说着他才半松开力气。
    家丁的声音都哑了，结巴道：“是……是小少爷……”
    罗熙回忆nc的名字：“林锋儿？”
    家丁紧张地点点头。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罗熙理解了任务故事，马上起身打算去找司徒捕头交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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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知就在这时，陆燕已经带着许柔匆匆赶到失火处。
    有个家丁慌张报告：“是刚才那个巡捕放的火，只不过他武艺高强、形迹狡猾，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陆燕急道：“还不快找？”
    “就知道你们办不好这件事！把大门关上，必须抓住他们，不然司徒那老东西一来，势必要贪下我们林府的所有财产。”林岚儿不知何时出现，目光阴冷地盯住许柔：“还有这个女巡捕，正好抓住喂给锋儿，日后司徒再来要人，你们就说她已经离开了。”
    许柔满心都是怎么神不知鬼不觉地处理掉陆燕，万万没想到情况会急转直下、连nc都针对自己，可惜这个时候她再想跑已经来不及了。
    凶神恶煞的家丁们吃着林府的米粮，自然唯命是从，立即朝许柔冲去！
    许柔连个武器都没有，挥拳打到三四个壮汉，最终还是被无辜地按倒了地上，惨叫说：“放开我！放开！为什么要把好端端的人喂尸鬼，尸鬼已经没有神智了！那是怪物啊！”
    林岚儿不为所动：“那是我弟弟，你懂什么？”
    而后她便扭身离开，吩咐道：“找到男巡捕，一并处理掉。”
    陆燕低头答应，“是，小姐放心。”
    躲在暗处的罗熙眼睁睁地瞧着许柔被塞进了地窖入口，随着那个木板被打开，一股恶臭顺着烟雾飘来，印证了尸鬼的存在。
    他犹豫了下，自认非亲非故，就算救了许柔、这姑娘迟早也要因为没有银子而横死，这才狠了心肠，站起身翻墙而出，计划着先去跟司徒禀报完状况，便早早去帮助西羽。
    谁想就在罗熙刚刚逃到街上时，立刻听到了冰冷的系统提示。
    【很遗憾，尸鬼猖獗，主播许柔已因此葬身，请各位千万要打起精神】
    罗熙握住拳头。
    他愧疚吗？难受吗？
    不，他的心情远比身在故事中的种种纠葛更复杂。
    他怨恨的不是自己，而是云台和cyber公司，只不过这份情绪，不可能向任何人说罢了。
    第103章
    司徒捕头整日都在忙于修补桃源乡的防护, 一副不眠不休却精神头十足的样子, 他正插着腰指挥属下焚烧尸体, 瞧见罗熙归来，不由主动打招呼：“调查得怎么样？”
    罗熙把他叫到一边，严肃回答：“林府的确藏着尸鬼, 而且许柔遇害了。”
    “是吗？”司徒捕头愣了下, 叹息说：“她是个勇敢的姑娘，看来还是不收女捕头的好。”
    罗熙才没心情听nc的哀悼, 径直讲述剧情：“那尸鬼应该是林岚儿的弟弟林锋儿, 弟弟被咬后她不忍心杀他, 就把他关在后院地窖里，日日喂食活人为其续命。”
    “原来如此。”司徒捕头陷入沉思，而后冷笑：“林大小姐并非愚蠢之人, 这么做是想等着严大夫调配的解药出来, 去救林锋儿一命。”
    罗熙皱眉：“尸鬼之祸甚至不知从而来, 怎么会有解药呢？”
    司徒捕头摇头：“我不通医理, 只是自来桃源乡任职便听得了严家的美名，据说他们是四代行医, 颇有些医术累积。”
    罗熙不置可否地哼了声，追问：“无论如何，今天我的任务可就完成了, 那林家家仆上百, 我没办法凭借一人之力将林锋儿抓出来。”
    “这是自然, 待我想想办法。”司徒抱手：“想搞掉林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看来司徒捕头的确如林岚儿所说, 在打林家家产的主意。
    罗熙伸手：“行，馒头给我吧。”
    司徒没办法地从怀里摸出半个油纸包着的冷馒头：“如果有适合做巡捕的人，就带到我这里来，许柔不在，人手有些不够用了。”
    罗熙半真半假地答应了声，拿住自己微薄的“工资”，立刻转身离开。
    不晓得其他主播都接受什么日常任务，西羽又是在外忙了大半天，拿着馒头去忽悠幸存的村民典当自己的肢体，虽没有战斗力了，好在亲和力和眼力俱佳，完成得还算比较顺利。
    正当他皱着眉头在街角包裹断肢时，罗熙忽然从墙沿上跃下，企图吓他一跳。
    然而西羽眼神犀利，瞬间就瞧见了他，无奈摇头：“忙完了？”
    罗熙揽住他的肩膀：“当然，我帮你？”
    西羽笑了一下，回答：“我也搞定了，去找狐四姑交差——许柔出局的广播，跟你没关系吧？”
    罗熙简单地将事情叙述一遍，而后道：“你也可以说跟我有点关系，我若拼尽全力、未必救不了她，但她身上只剩下那么点银子，是过不去今天的。”
    西羽不能去指责罗熙的选择，只是说：“这个副本好奇怪。”
    罗熙挑眉：“哪里怪？”
    西羽说：“从前策划还会让我们去纠结做好人还是做坏人，可这个副本……虽然我没有全部证据，但我觉得哪个nc都不是好东西，要主播们在nc手底下帮工活命，实际上跟助纣为虐也没什么区别。”
    他手里拎着的新鲜断肢，确实充满了说服力。
    罗熙淡定冷笑：“其实原因很简单。”
    西羽眨眼。
    罗熙说：“观众最爱看的不就是主播面对人性善恶的纠结吗？戏剧如此，游戏直播也是如此，但你也清楚，越高级的主播越理性、心态越冷，恐怕并不怎么会沉溺于故事中了，所以游戏策划干脆让大家都当坏人，每个主播都因此憋着气，总比冷冰冰地互相谋害要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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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羽认真琢磨过后，同意了他的想法。
    罗熙又道：“不过无所谓，既来之，就要通关，否则害人害己。”
    西羽点头苦笑：“游戏任务向来容易完成，接下来只要提防着别人来抢工作、抢银子，应该就会比较顺利吧？”
    罗熙抬眸看向前路的迷雾，轻声说：“恐怕这些你死我活，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开始了。”
    日头正到午时，外出寻草药的杜莉和李沫都累得气喘吁吁，两个失去体力的妹子背着竹篓走得吃力，但好在是把严大夫交代要搞到的食物都弄到手了。
    杜莉眯着红眼睛瞧了瞧模糊的太阳，忍不住擦了把汗：“看来晚上又要花钱买馒头吃了，躺着不动还好，这样折腾我们，半个馒头根本补足不了能量消耗。”
    “还是省着点花吧，典当次数用完，就再也没有银子来源了。”李沫不冷不热。
    杜莉哼说：“我算过了，我的银子足够撑到第五天，最好明天再当点无关紧要的东西。”
    李沫薄薄的眼皮垂下，轻声问：“你一直都是这么顺风顺水吗？运气好的人造人实在太幸福了，不用努力就能通关。”
    杜莉情商和智商都不算高，一路走来跟自己的欧皇体质不无关系，但她现在有些忐忑，立刻回答：“我运气昨天不就当了嘛？你用不着酸。”
    李沫察觉到她话里的敌意， 遂不再多言。
    杜莉走着走着发现不对劲，皱眉问：“这不是回永和堂的路啊，你带路带傻了？”
    李沫面不改色：“小路太偏僻，我怕遇到残余的尸鬼，还是大路朝天安全些。”
    杜莉狐疑地瞥了她几眼。
    李沫加快脚程：“本来也不一定非要在一起做任务，你爱从哪走就从哪走，关我什么事呢？”
    杜莉担心地瞧了瞧视野不明的小道，终究屈服于自己的胆量，又追上她道：“大姐，你干吗两句话不对付就这么凶巴巴啊？我也是好心提醒。”
    李沫一副不想多加理睬的样子，沉默着走到颗柳树旁，忽然放下竹篓歇脚。
    杜莉着急催促：“喂，严大夫就给我们两个时辰出来找药，你回去再歇着好不好？”
    “回去歇，不就看不到好戏了吗？”李沫忽然转身，浮现莫名的笑意。
    杜莉也不是迟钝的傻子，但她此时再察觉危险实在晚了——不知何时，失去左腿的苏真已经出现在了她身后，手里还拿着个用柳木做得粗制滥造的弓。
    由于彼此都不是以武斗见长的姑娘，杜莉第一反应就是捡起石头回击而后逃跑。
    可她忘记了自己早晨刚刚典当掉看似无用的体力，那石头扔得软绵绵，逃跑的步履也分外虚浮。
    苏真单腿站在原地，泛起冷酷的笑容。
    杜莉慌张尖叫：“你杀我自己也没好下场！这游戏不鼓励杀人的！”
    苏真回答：“没办法，谁让你有那么多钱呢？好运气总有用尽的一天，你也该休息休息了。”
    残酷的话说出口，柳枝之箭立刻飞射出去。
    苏真的体力仍在，纵然是只有一只腿，弓也又稳又狠，准准地射进了杜莉的心脏处！
    伴随着这姑娘狼狈倒地，她马上支着拐杖急着过去，将一百五十两银子从杜莉衣服中搜出来。
    这个过程，苏真是很害怕李沫插手的。
    但李沫同样没有体力，对抢钱似乎也不感兴趣，只是站在柳树底下默默地瞧着。
    苏真回头一笑：“谢了，晚些我去严大夫那找工作，相信之后我们的配合也会很默契。”
    话音落下，几个巡捕nc就自街角出现，指着苏真说：“在那里！竟敢光天化日之下街头行凶，抓起来！”
    苏真不慌不忙，任他们捆走了自己。
    这时，系统广播响起。
    【乱世之中已无情谊可言，主播杜莉被主播苏真杀害了】
    鲜血在杜莉身下淌了满地，她好似死不瞑目，仍旧睁着大大的眼睛。
    李沫之所以没去跟苏真掺和，也正是怕拉了仇恨，她一听广播如此，不禁低头继续赶路。
    未想苏真前脚被nc带走，罗熙和西羽却忽然堵在她前面，目光严肃地环顾周围的状况。
    李沫不禁说：“盯着我干什么，苏真走投无路、见财起意，与我无关。”
    罗熙说：“真与你无关，你怎么会恰巧在死者旁边，当自己是柯南？”
    “我跟她工作一样，走在一起也很正常，只不过我没多少钱，苏真觉得杀我不合适罢了。”李沫面不改色：“让开，我要去交任务了。”
    西羽没有搭理这个姑娘，而是愣愣地走到杜莉的尸体旁蹲下来。
    虽然彼此关系一直不好，半点朋友间的默契也没有，可……杜莉毕竟是他在第二场就认识的主播，当初民宿里那个假装nc老板娘的莉莉，可不是眼前这幅弱小、颓然的倒霉样子，该怪苏真不择手段，还是李沫冷眼无情呢？其实人家都没做错，只不过是没有余力当善人罢了。
    归根结底……都是公司为了吸引眼球，才搞出来的一幕幕惨剧。
    罗熙太能理解西羽的心情，靠近后摸住他的头：“好了，我明白你怅然若失，但做主播就是要学会面对告别，否则你心情受到影响，不仅不能改变现状，甚至还会把自己搭进去。”
    “嗯，我理解。”西羽颔首，小声说：“但也算相识一场，把她埋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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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罗熙很顺着他的意思，立刻俯身打横抱起杜莉的尸体：“行，你先把任务交了，我们再给她找个安静地方。”
    西羽深吸了口气，不敢放纵自己的情绪，毕竟随着比赛的推进，类似的事情，他还要反复经历几十次，才能——让身边的男人得到未知的自由。
    这般想着，西羽便悲伤而不舍地瞧向罗熙。
    罗熙不安：“你怎么了？不会为这个臭丫头哭了吧？你都没为我哭过。”
    西羽移开眼神，控制住自己的心情：“算了，她没有冠军相，早死早超生。”
    第104章
    虽然林岚儿家底丰厚, 但因有了她弟弟那件糟心事, 难免显得狐四姑才是桃源乡最悠闲舒服的nc了。
    大中午的, 她不知从哪搞了个洁白的狐裘，裹着自己躺在摇椅上打盹，手边还摆着盘可疑而珍贵的橘子, 叫人瞧着眼馋。
    隐隐听到西羽和罗熙悄然靠近的脚步声, 狐四姑立即狡猾地张开眼睛，啧了声：“呀, 你可算回来了, 还有意外收获？”
    西羽没有去偷食物的意思, 把滴血的包裹交给她：“你要的东西都在这里，这姑娘是我们的朋友，与你无关。”
    狐四姑哼了声：“桃源乡什么都缺, 就是不缺死人, 给我我还不稀罕呢。”
    说着她就把恐怖的肢体藏到了柜台后面, 拿出半个馒头, 咬牙切齿说：“辛苦了，苏子彦那个蠢货不知道跑去了哪里, 现在任务的时间已经过，我见到他就要把他开除！”
    其实让没有听力的玩家去四处哄骗nc，本就是很吃力的要求, 苏子彦倒真不如换个工作的好。
    西羽闻言叹息, 围着当铺转了一圈, 指着一颗花树说：“就埋在这儿吧, 也算是乡里难得风景不错的地方了。”
    罗熙当然没有好心帮别的主播埋尸，他纯粹是为了让西羽高兴点才言听计从，立刻大步走到树下徒手挖起坑来。
    西羽瞧着不忍，追问狐四姑：“有没有工具可以借给我们？比如铁锹？”
    “没有，全城的铁器和竹器都被司徒捕头收走了，我连个防身的东西都没有，真是苦命的女子啊。”狐四姑油腔滑调地拒绝了他的要求，而后又贼兮兮的笑：“别以为我看不出来，随便什么东西到了你们手里，都会变成武器的，武器只有武器店有，五十两一把刀，自己买去吧。”
    说完她又扭到罗熙背后，伸手按住他发达的肱二头肌，感痴迷地慨说：“哎，我实在是太需要一个强壮的身体了，你明天，可千万要卖给我啊！”
    罗熙不耐烦地推开她：“别烦我，再废话就把你做成馒头馅儿！”
    狐四姑可不是个吃素的弱女子，她听到这话刚要发怒，却见苏子彦跌跌撞撞地赶回来，马上迎上去骂道：“喂，你别在我这里做事了，我不养废物，滚开！听懂了吗？滚开！”
    苏子彦的蓝眼睛布满血丝，完全不理睬吵闹的nc，立刻冲到杜莉的尸体旁跪倒，大声喊：“莉莉！莉莉！”
    然后他又很茫然地望向西羽：“……怎么会这样呢？莉莉比我聪明多了！”
    西羽不想像白痴似的跟他比划消息，不由拿来纸墨写道：“你和杜莉身上钱太多，招风了，我知道你们两个感情好，但她出局已是事实，这局不像有复活福利的，所以接下来你还是想想怎么保护自己才好。”
    其实每个字苏子彦都明白，但他的心里还是一下子空了，扑着杜莉小小的尸体大哭起来。
    西羽摇头，示意罗熙躲开些，到街角用自己的白衣服给他擦手上的泥土。
    罗熙漆黑的眸子里情绪复杂，终而移开了目光，反握住西羽的手腕：“该怎么走下去，他得自己想清楚，我们帮不了太多忙，其实主播哪有什么好人坏人？各自立场不同罢了，你别纠结太深。”
    西羽点了点头。
    然而罗熙虽然最少是这么冷酷地说着，但还是走上去拍了下苏子彦的肩膀，给他写道：“林府有个工位空缺，要求外貌和运气，你不如去试试，那不用四处奔波干体力活，适合你。”
    苏子彦满脸泪水，愣愣点头。
    仁至义尽的罗熙打算离开。
    苏子彦却忽然猛地站起来说：“我知道我不该赖着你们，也知道自己没什么本事，所以只想冒昧的求你们一件事，你们就当可怜我好不好？”
    罗熙愣了下，在宣纸上留下潇洒的字迹：“你想让我去杀苏真？”
    苏子彦点头。
    罗熙垂眸思考过后，谨慎回答：“看情况，如有合适的机会才可动手。”
    尽管这不算什么正经许诺，但苏子彦充满悲伤的脸还是浮现出了几丝苦笑。
    罗熙又写：“我要是你，就抓紧时间去找新工作，杜莉这里我来埋了便是。”
    苏子言知道他的话再实在不过，低头琢磨半晌，终于点了点头，又跌跌撞撞地朝林府跑去。
    西羽在旁全程瞧着罗熙的举动，忽然两步上前从后面用力抱住他。
    罗熙诧异失笑：“怎么了？”
    西羽不敢回答，他喜欢罗熙的善良之心，但他哪有勇气多加怂恿？
    万一罗熙受了自己的影响，因为善意而出了局，恐怕到时候自己再决意去做个泯灭人性的大坏蛋，都是没办法去力挽狂澜了的。
    却说李沫还没丧心病狂，她害死叽叽喳喳的杜莉后，再回到永和堂的院子里，内心也难免有几分空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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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姑娘默默地放下竹篓，和严谨大夫胡编了几句话，解释清楚杜莉丧命之事。
    严谨容貌清秀，举手投足尽是读书人的气质，不由叹息说：“哎，真是世风日下，当初桃源乡平平安安的时候，哪有恶人敢当街行凶？”
    “谁也没办法，我们就不要多想了”李沫勉强微笑：“还有什么我能做的？”
    严谨拿出半块馒头的奖励：“你已经找了草药来，我可以开工了，你去休息吧。”
    李沫很殷勤：“那我帮您打扫下院子。”
    毕竟她能力缺失得厉害，实在不能失去这份工作，难免故意讨好。
    严谨满心注意力都在药上，也不阻拦，便俯身研究起李沫背回来的草药。
    正在这个时候，霍青深脚步趔趄地进门，整个人显得狼狈不堪。
    李沫惊讶：“你被林府辞退了？怎么现在才来？”
    霍青深苦笑：“我除了严大夫这里没别的选择了，自然想早点找机会，谁晓得来的路上却遇到几个尸鬼，真是九死一生才逃脱——严大夫，听说杜莉遇害了，我能在你这里帮忙吗？”
    严谨作为nc当然一视同仁：“我的确缺人手，你也还算符合条件，但我得考验考验你。”
    霍青深高兴道：“没问题。”
    严谨找了本医书翻了翻，指着其中一页说：“这止血丸最近在乡里急缺，我这里材料还算充裕，你试着按照书里说的做一下吧。”
    霍青深接过一看，纸页上面将草药分量、图鉴和做法写得一清二楚，虽然有些繁琐，但倘若当做化学实验去完成，倒应不难，故而充满希望地在小院子里忙碌起来。
    李沫在旁默默地瞧着，因想起苏真也企图来严大夫这里帮忙，难免盘算起机会留给谁更好——虽然霍青深和苏真目前都剩下一百两，论脑力也差不了多少，但苏真算是结了个大仇，别说聋了耳朵的苏子彦跟杜莉关系匪浅，那西羽、罗熙两个基佬也跟杜莉有些羁绊，肯定要被人寻仇的……倒不如，先害霍青深没工作、再坐等苏真被杀，这样就有两个人出局了。
    主意已定，她不露任何声色，反倒在打扫完院子之后，站在霍青深旁边指点了一番。
    霍青深当然完全没发现，李沫趁他不注意的时候，把他挑出来的一两独活换成了羌活，由于这两种草药长得差别甚微，实在很容易混淆。
    正忙着时，成功替自己赎身的苏真终于姗姗来迟，她充满敌意地看了眼霍青深，拄着拐杖向严大夫表明来意。
    严大夫态度平和，竟也给了苏真同样的任务。
    霍青深难免暗自发笑——毕竟自己忙了快一个小时是有的，这做药需要时间，就算是苏真长了八只手，也不可能超越自己。
    李沫坐在角落边吃馒头边瞧，眼瞅着霍青深把药丸揉了出来，赶快故作不经意地离去，以免到时候他恼羞成怒、迁怒自己。
    对命运全然无知的霍青深很兴奋，将止血丸递给严大夫：“您瞧瞧，我按照医书一步一步来的。”
    严谨接过后，只在鼻下一闻，立刻勃然大怒：“连草药都辨别不清的蠢货，我永和堂不需要，你这是在拿患者的生命开玩笑！”
    霍青深满脸诧异：“我做错了？那您再给我一次机会……”
    “如今这种状况，草药价比黄金，哪容得你再浪费？！”严谨一改刚才温文尔雅的模样，指挥道：“来人，把这个家伙轰出去。”
    一直在角落挑药、忙碌的学徒们立刻起身，朝着霍青深一拥而上。
    苏真暗自发笑。
    霍青深这时才怀疑到李沫身上，可随着他被赶出门去，早已看不到那女人的身影，唯有暗自沮丧，皱眉寻思起之后的路该怎么走。
    殊不知，李沫正躲在巷道的拐角处，见状得意之余，便扶着鲜红的裙角走入浓雾，寻晚饭去了。
    其实，她和别的主播一样，也经历了太多次游戏的残酷。
    这比赛副本，绝不可能只是眼前这么简单就能通关的，突变蓄势待发，因为体力不具备优势，所以在略显平和的前期多搞出几个竞争对手出局，也是令人无话可说的聪明选择。
    第105章
    夕阳独特的冷红之色再次铺满了桃源乡的街街巷巷, 让浓雾也被染成了暧昧的粉红。
    不知不觉, 第二日终于迎来了它的结尾。
    难得空闲的西羽和罗熙坐在城墙上吃晚餐，边跟对方分食仅有一袋的珍贵净水，边感慨说：“这副本虽然也很忙碌, 但却让人觉得时间过得飞快。”
    “因为任务都是跟nc互动，玩家间冲突比较少。”罗熙轻声说：“肯定要有个爆发的, 目前觉得平静，还是信息差的问题。”
    西羽想了想, 疑惑道：“你的意思是，五个nc会互有影响？可除了你被派去调查林岚儿之外，根本什么都没发生。”
    罗熙眯起眼睛：“明天问问苏子彦就知道，他应当顺利进入林府帮工了。”
    “可他除了林府再无其他选择, 不见得会坦白。”西羽叹息：“我之前选狐四姑当老板，本考虑着她是个关键人物，结果这nc反倒一心求财, 什么事都不参与。”
    “不参与不代表她不知道。”罗熙说：“明天你陪她多聊聊, 反正那里就剩下你一个玩家。”
    西羽刚答应着，就发现两个熟悉的身影一前一后地朝桃源乡缓缓走近，正是给剑客做徒弟的池淼和丹云，他赶忙拉着罗熙蹲下身子, 避免被对方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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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丹云率先停到大门处，用力拍了拍门喊道：“喂, 我们回来了, 快打开！”
    片刻之后, 才有兵甲nc迟疑靠近，照旧仔细检查过他们无碍，不禁抱怨道：“这么危险的时候，怎么老往外面跑？”
    丹云哼了声：“我们也是奉池大侠之命，去帮着永和堂寻找救命的神草，明明是冒着生命危险做事，你还这么多废话？”
    “要我说，解药之类的纯属痴人说梦。”兵甲nc无奈：“好好好，快进来吧，天马上就要黑了，那些尸鬼很快就会靠近。”
    丹云也没再多说什么，甩开池淼便率先朝林家的方向走去，显然是为了去跟陆燕集合。
    洪风站住原地，摸了摸饥肠辘辘的肚子，忍不住向市集迈开了步子。
    等到二人消失后，西羽才直起腰：“原来他们的任务是出城，难怪这两天没有瞧见。”
    “哼，远离众人，肯定没干什么好事。”罗熙揽住他的肩膀：“我先送你去收容所，然后再去瞧瞧这两个家伙搞什么鬼。”
    失去体力的西羽再没办法陪着飞檐走壁，但也不至于拖后腿：“没关系，我自己去入住就好，你注意安全，这个你拿着喝。”
    罗熙接过他递过来的水袋，不禁望向西羽憔悴的脸，目光里是不自知的温柔，自然又把水袋推回去，背着他爬下城墙，落地后才嘱咐说：“那就收容所见，你别乱跑。”
    西羽微笑。
    罗熙忍不住亲了下他的额头，终于匆匆离去。
    被独自剩在原地的西羽难免空落，他的目光无意间瞧向兵甲们手里拿着的长枪和刀剑，惦记起狐四姑说的关于武器铺的事情——现在主播们都没有防身的东西，如果能率先替罗熙搞到个衬手的兵器，胜算自然就会大很多吧？
    却说丹云此刻一心想要去找陆燕，无奈她的记忆力被狐四姑收走，无辜地绕了很多冤枉路，才瞧见林府气派的大门，疲惫让她的情绪难免有些浮躁，也便没发现一直尾随在远处的罗熙。
    苏子彦果然成功地成了林府的家仆，他跟着陆燕一起“下班”出来，发现人家两个成双成对，自己却没杜莉接应，只得孤单地走向市集，估摸着是去买吃喝了。
    丹云冷冷地瞧着苏子彦的背影，知道他听不见，不由直说：“我听见系统通知，那小子的同伴出局了，可目前苏真还活着，说明杀人的代价是可以承受的。”
    陆燕虽然没有视觉，却显得比丹云冷静淡定：“我已经打探过了，杀人要交八十两赎金。”
    丹云顿时有兴趣：“真的？那身上银子多过八十两的都能杀。”
    “现在苏子彦的确是个好猎物，他根本没办法自保。”陆燕眯起眼睛：“我只是不太能肯定，罗熙、西羽两个人到底跟他什么关系，如果因此结了仇，就有点自讨苦吃了。”
    丹云哼说：“怕什么，西羽已经把体力卖了，我可以跟罗熙一战。”
    陆燕边走边笑着摇头。
    躲在暗处的罗熙隐约听着她们的议论，知道看不到的人听觉会比往常更加敏锐，自然大气都不敢喘。
    丹云自然毫无察 觉，啧了声说：“我明白你求稳，但是池淼是跟桃源乡对着干的，日后罗熙肯定要奉命阻止我，所以我得找机会先除掉他。”
    陆燕惊讶：“哦？”
    丹云压低声音，跟她絮絮地说了几句话，惹得陆燕频繁点头。
    暗中的罗熙眯起眼睛，心里暗自嘲弄的同时，也提起了几分警惕，等到两个姑娘彻底消失在眼前，才轻轻起身，先行回收容所找西羽去了。
    这两日的生活，并非对每个人都很容易，特别是手头拮据的主播，被折磨得又饥又渴，根本没办法再继续苦撑着身体做任务，所以哪怕是手头银子拮据，能承受的状况下都还是会去市集消费些补充品的。
    西羽一直坐在收容所的门口，瞧着每个人都携了水袋回来，自然对大家剩余的银子有了粗略的估计、也对未来泛起情不自禁的担忧——因为除了苏子彦外，就只剩下丹云和陆燕这对儿有闲钱了，而自己跟罗熙排除本日住宿费和傍晚花掉的三十两伙食费，仅剩下三十两……所以明天无论如何，都得当掉点什么……
    狐四姑反复觊觎罗熙的体力，她会使诡计，让罗熙也变成和自己一样的废物吗？
    不行，那样罗熙虽会得到不少银子，却要瞬间变成其他主播的盘中餐。
    他正入神地思索之际，肩膀忽被按住，难免紧张回头。
    竟然是不知何时归来的罗熙。
    罗熙扶着银色的狐狸面具，露出个得意的笑容：“终于吓到你了，走，这里风凉。”
    西羽被他扶着起身，毫无防备地一下跌进罗熙的怀里。
    罗熙看似在趁机腻歪着洒糖，实际上是附在西羽耳边低声说：“丹云和陆燕想对你我下手，提起小心来，现在她们还剩下一百四十两银子，交一份赎金是够的。”
    西羽顿时紧张，默默点头。
    罗熙却很淡定：“放心，刚正面无所谓，在丹云出局之前，我尽量不离开你。”
    虽然被本场最凶的女人盯上，心里难免忐忑，可是受到所爱之人的保护，又有点莫名其妙的轻飘飘，西羽很快便因此恢复了平静，朝罗熙露出笑容：“没关系，那女人没有多少记忆力的，耍她很容易。”
    正在这时，丹云和陆燕正好来收容所入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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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丹云果然态度不善，哼了声说：“真有闲心啊，还有心情在这儿搂搂抱抱。”
    陆燕被扶着迈过门槛，皱眉阻止：“别跟人家吵架，早点休息了。”
    看来她才是两人之间的主心骨，丹云果然闭了嘴。
    同样蹲在外面吹风看热闹的洪风哈哈笑：“一对百合一对基，谁也别说谁，现在反倒是我们正常人成异类了哈。”
    丹云本就讨厌男性，难免完全不爱搭理这个壮硕的逗比，十分高冷地进入消失了。
    可西羽却忍不住暗自琢磨——洪风已经卖了嗅觉和记忆力，现在于需要体力和肢体健全的剑客池淼手下帮忙，但其实……这个男人的选择比丹云宽了很多，明日但凡卖掉体力或任何一处肢体，就会被池淼开除，可他还可以去四姑、林府那里找工作，所以……洪风并不会对池淼多忠心！
    这般考虑后，西羽便催着罗熙先进了屋，独自走近，看似不经意地坐在洪风旁边，轻声说：“我看到你出城门了，你干什么去了？”
    洪风还是很提防：“看到又怎样？跟你没关系，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任务。”
    西羽微笑：“的确如此、但任务也有难有易，像在狐四姑那里混着便不难，只不过之前苏子彦没法跟nc正常交流，这才被开除了，你若到了需要换个工作的时候，我完全可以帮帮你，狐四姑的任务完成起来是有技巧的。”
    洪风立刻调侃：“哟，你长得跟苏妲己似的，还能这么好心啊？不会是替你老公来套我话的吧？”
    其实西羽什么剧情都不知道，纯属一诈：“用不着嘲讽我，池淼注定要惹出麻烦来，到时候不光巡捕、难道其他nc不会跟他作对？你还是要想清楚自己的退路。”
    没想到洪风却顺势回答：“你说得倒也没错，我考虑考虑。”
    此时夕阳最后一丝光辉也没了，他仿佛有点紧张，忽然站起来说：“还在这儿干什么，尸鬼来了咬死你。”
    说着这家伙就率先跑进了收容所。
    西羽听着这话，品出几分微妙的滋味，不由淡淡一笑，这才尾随其后，投入了安全屋的怀抱。
    第106章
    和第一晚的状况完全相同, 幸存的主播又云集在潮湿冰冷的收容所房间里, 这四处漏风的恶劣环境，是在食物短缺之外继续消耗他们能量的手段。
    西羽着实疲惫不堪，一直靠着罗熙昏昏欲睡。
    还有失去体力的李沫和苏子彦, 也都在不知不觉间没出息地会了周公。
    但对罗熙来说，这副本的局势反倒十分仁慈, 比起上一场内在疗养院的苦痛折磨，他完全是游刃有余, 故意炯炯有神地打量丹云。
    丹云的脾气火爆，加上心里有鬼，终而是被惹毛了，大声骂道：“你老看着我干什么, 找死？”
    罗熙笑：“你是唯一一个有银子的，我羡慕不行吗？”
    “胡说，还有……”丹云想反驳之时, 脑子却不大清醒, 记不得其他主播都失去了什么能力、又换得了多少银子，她迟迟地感受到记忆力被收走后的劣势，面色更加难看。
    罗熙笑容越发明显，漆黑的眸子里全然不怀好意。
    丹云本就想要除掉他, 此刻怒火熊熊，若非陆燕被惊醒阻止, 肯定会扑上来跟罗熙决一死战的。
    正在气氛诡异之时, 窗外漆黑的街巷内又远远地传来尸鬼的嘶吼。
    苏真小声说：“霍青深没有工牌, 但银子多些，肯定是去住客栈了，今晚应当不会死人。”
    洪风哼道：“我还真佩服你啊，还有闲心指点江山？若不是杀了杜莉你能住进来？我要是你就把嘴闭上，假装掉线要点脸。”
    “游戏本就是你死我活的事情，我问心无愧！”苏真反驳。
    苏子彦在噩梦中睁开眼睛，如果能听到她的声音，恐怕要气得全身发抖。
    可惜他已经鲁莽地卖掉了体力，哪怕是苏真已经断了条腿，自己也没办法打得过他。
    罗熙暗自听着主播们的争执，忽然道：“为什么尸鬼总是会在晚上闯进来乡里，难道司徒捕头修得是塑料防护？”
    洪风哼哼：“就算是激光大炮都防不住丧尸，这有什么奇怪的，那些东西又不知道疼。”
    罗熙挑眉：“你跟尸鬼打过？了解得这么清楚。”
    “怎么可能，我说的是常识而已。”洪风立刻道：“大哥，你少阴阳怪气的。”
    丹云骂道：“都把嘴闭上吧，非要把那些东西引过来才甘心吗？”
    “我只是阐述客观状况，每天桃源乡死伤的乡民数量都远超尸鬼，被烧掉的只是一小部分。”罗熙故意说出一个事实：“我相信，这么发展下去，这个收容所也保不住我们了。”
    陋室之内的主播们并非个个都能勇对丧尸，此话自然搞得氛围更加紧绷。
    罗熙却笑，抚摸着西羽柔软的银发说：“没事，不说话了，睡吧。”
    西羽头脑昏沉，意识如海上浮舟、飘飘摇摇，他潜意识里觉得自己这般依偎在罗熙身边，是很习以为常的事情，但若想抓住那些记忆，很多画面又像蝴蝶般瞬间飞走了。
    不敢奢求真的能跟罗熙逃出云台。
    如果那些计划不靠谱的话，他势必还是要让罗熙完成比赛。
    至于自己……活着或死掉，保持现状或再度重置，其实都没关系……

 第337页

    但真的还是想有那么个机会，能恢复全部的记忆，去瞧瞧他和阿宇的过去全貌，去知道这份感情从何而起，哪怕只有一日、也不枉费此刻愚蠢的一往而深。
    一夜混战，大火烧掉了桃源乡不少房子。
    等到收容所的小姑娘把他们赶出去时，街边倒着数不清的碎尸，其中有些属于被切断的尸鬼，以致于那些可怕的尸体神经仍活跃着似的，在地上缓慢蠕动，却已没有足够的乡民和兵甲nc出来收拾了。
    主播们站住满地血迹上面面相觑，不得不承认昨天罗熙猜测得很对——情况绝对在变坏。
    如果收容所当真被毁了怎么办，如果到时候客栈都没了怎么办？
    要活到最后，不只需要食水、还需要武器啊！
    而一切的需求，在桃源乡这个可恶的地方，都意味着很多很多的银子。
    李沫手无缚鸡之力，向来淡定的脸庞也有些紧绷，忽而提议道：“今天还可以典当一回，我准备去了，你们要不要一起？”
    洪风只剩下十两银子，答应说：“好，我先典当点什么再去做任务，省得干白工。”
    他这话很对，毕竟要换工作就没必要做本日任务。
    陆燕沉思片刻，握住丹云的手说：“我们也去试试手气吧，早知道早超生。”
    如此看来，又是多人结伴的“团当”活动。
    “扎堆有意思吗？”罗熙很厌烦地拉住西羽先走，吐槽道：“我敢保证，我们这组绝对是全部副本里最奇葩的。”
    “这么说就有点自私了，很明显，如果大家各自去典当，那么在当铺打工的玩家就会得知最多的情 报，也能对其他人更加知根知底。”李沫微微笑地跟在后面：“不能因为我们的选择让西羽失去优势，就说大家蠢吧？”
    这姑娘的确是很聪明，罗熙回头挑眉：“我没说你们蠢，我是觉得，你们个个都活得不耐烦，才如此喜欢吃大锅饭。”
    李沫不置可否地保持笑意，眼神却已飘到了别处去。
    桃源乡虽在夜晚的尸鬼袭击中蒙了一层灰，当铺周围却被狐四姑收拾得干干净净，她又换了身桃红色的长裙，美滋滋地在店门口剪花，瞧见大家纷纷出现，不由笑起来：“哎呀，看来今天我又生意兴隆了，店里现在缺人手，在招工呢，你们除了典当，也可以来帮忙啊！”
    罗熙扶着西羽进门，淡声说：“没兴趣，我去找司徒捕头了——这里人多眼杂，你不会让你唯一的伙计遇到危险吧？”
    狐四姑抿起红润的嘴唇：“那怎么可能？还没有人敢在我店里撒野。”
    其实昨天罗熙看到林岚儿保护陆燕，便感觉到nc还是会护着帮工的，闻言自然稍许放心，摸了下西羽的头：“我去去就回，你千万别离开店里。”
    西羽点头，朝狐四姑说：“我暂时不想典当，有什么活干吗？”
    狐四姑把花剪子丢给他：“那就别碍我事，帮我把花修剪了。贵客们，请进请进！”
    这些主播一起前来，多少也有李沫说的目的，是不想让当铺伙计单独知道太多信息的，可是如今西羽和罗熙不愿意典当，他们也没办法，只得先应付好自己的事情。
    正在此时，单独于客栈住了一晚的霍青深也出现了。
    他充满敌意地瞧向李沫和苏真，自然没被两个女孩子理睬。
    狐四姑完全不关心主播们的暗潮汹涌，端来铁盒子笑眯眯：“今天，从谁开始呢？”
    苏真拄着拐杖勇敢上前：“我吧。”
    “哎，你也没什么可卖的了。”狐四姑兴致寥寥。
    苏真自知状况堪忧，伸手进到铁箱里摸出自己最后的牌子，可牌子上竟然刻着“记忆力”！
    狐四姑眯起眼睛：“你脑子还算蛮清楚的，给你六十两，怎么样？”
    苏真虽然想要钱，可是她现在除了严大夫手下根本无处可去，严大夫要求智力，如若当了记忆力，被扫地出门的话……
    她为难而沮丧地拒绝：“不，我不卖了。”
    李沫在旁边微笑：“那你只能再去杀人赚钱了？看来我们这里头号危险人物诞生了。”
    苏真皱眉瞥向这个城府极深的姑娘，说道：“我杀人不也得你帮忙吗？不然我怎么搞得定杜莉？”
    苏子彦听不见她们的话，只靠着读唇勉强分辨，看向李沫的眼神也露出几分狐疑。
    狐四姑用手绢捂嘴：“好了，吵什么呢？李沫，既然你说话了，你就来吧。”
    其实李沫也是囊中羞涩，伸手的时候自然也是十分期待。
    她的运气实在比苏真好些，一举摸出了“容貌”！这个能力被典当掉，对于在严大夫那里打工毫无影响。
    狐四姑打量李沫：“你呀，长得勉强算得清秀，五十两。”
    李沫不急不躁：“可以。”
    狐四姑很利落地拿出新的狐狸面具，用力扣住了她清秀的脸。
    李沫疼得差点断了气，接住银子的时候，忍不住蹲下身去缓和痛苦，她现在有了一百两，这一百两如何撑到最后一日，就是她眼前最重要的命题了。
    最穷的洪风跃跃欲试：“到我了吗？”
    狐四姑笑：“瞧你急的，来来来。”
    洪风伸手就去摸牌子。
    狐四姑踮脚一瞧：“右臂？我看你是个右撇子，就给你六十两吧——不过失去右臂，池淼可不会待见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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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洪风早就料到这个结果，满不在乎地说：“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我卖！”
    狐四姑再度亮出她的利爪，仿佛洪风壮硕的粗臂在她面前也是个无用的玩具，竟然一下就扭断了下来！
    鲜血喷了满地，给当铺徒增几分血腥。
    在门外剪花的西羽偷窥，暗自揣测：现在狐四姑这里正缺一人，如果猜得没错，洪风会留下的，到时候问问他池淼的秘密，就很顺理成章了。
    这个时候丹云当然也所有所意识，脸色惨白了不少，好在被面具挡着别人瞧不着。
    狐四姑饶有兴致地看她：“丹云，你愁什么呢？来吧？”
    丹云勉强上前，摸出个牌子，上面很无情地刻着“体力”两个字。
    狐四姑顿时开心起来：“哎呀，你的体力非常不错了，得到你的体力也好、也好……我出一百五十两！”
    这数目在此刻实属高价，惹得众主播瞩目，可丹云看了看需要被她守护的陆燕，终是摇了摇头：“不，我不会卖给你的！”
    第107章
    狐四姑好似早就猜到丹云会拒绝, 忍不住奸笑说：“你可得考虑清楚了，日后没银子花的时候, 你会不停地回想起这一刻, 并且追悔莫及。”
    “那就让我后悔吧。”丹云冷漠地转过身子：“到时候你可以多嘲笑我两声。”
    狐四姑并不多劝，转而瞧向陆燕：“她不卖, 那你来吧。”
    丹云扶着陆燕的胳膊, 帮她到铁盒中摸出个牌子。
    陆燕用指腹抚过，感受上面的刻字，轻声说：“是体力……我是可以卖的……”
    她已经失去了视力和左手，如今再没了体力, 简直任人宰割。
    丹云冷酷拒绝：“不行，这样太不安全了。”
    “还要过三个晚上, 真的需要银子……”陆燕小声提醒：“我们加起来也只剩下一百四十两，难道准备不吃不喝吗？”
    丹云不服气, 狐狸面具后的杏眼十分倔强：“但还可以——”
    她显然是想靠杀害其它主播去赚银子。
    陆燕十分冷静：“很多事是人算不如天算, 我们还是求稳吧。”
    丹云纠结片刻，终于松开了她的手腕。
    陆燕朝着狐四姑的方向果断地说：“我卖。”
    “哎呀, 可你这个姑娘手无缚鸡之力, 白给我我还嫌呢。”狐四姑撇撇嘴：“只有三十两哦。”
    丹云愤怒：“你……！！！”
    陆燕阻止她, 苦笑说：“三十两就三十两吧, 我本也打不过别人。”
    狐四姑丢过几枚碎银，然后在陆燕耳边打了个响指。
    陆燕顿时腿软, 只觉得全身的力气瞬间便被抽走了, 吓得丹云赶快扶住她。
    狐四姑走到苏子彦面前：“听说你去林岚儿那了？真是助纣为虐……再说在我当铺这么轻松的工作你都做不来, 还能做些什么？”
    可惜苏子彦这个“聋子”什么都没听见，很茫然地大声问：“哈？”
    狐四姑顿时没好气，直接把铁箱怼到他面前：“快点！”
    苏子彦摸出个牌子，一见上面刻着“视力”，不由慌张摆手：“不不不！不了！”
    “哼，胆小鬼。”狐四姑扭身问：“还有谁？抓紧时间。”
    此刻，除了仍在门外剪花的西羽，就只剩下霍青深了。
    这个男人卖了自己最引以为傲的容貌，结果钱都浪费在住客栈上，如今自然十分紧张。
    狐四姑俨然是在他身上找不到自己渴望的能力了，不由摆出副不耐烦地态度。
    霍青深皱眉一抽，牌子上刻得又是该死的“记忆力”！
    他和苏真的状况很像，实在不能失去智力相关的能力，否则去严大夫那里打工的最后希望也没有了，故而无比纠结之后，还是垂头说：“算了，我不卖了。”
    狐四姑早知如此，收起铁箱和牌子：“一群没用的人，好啦，你们都不卖，我也该休息了。”
    其实大家都想瞧瞧西羽卖了什么，可他完全没有开口的意思，加之每个nc的任务繁重，最后也只能三三两两地离开。
    苏子彦身上装了整整一百两银子，实在很怕被人袭击，自然紧随着陆燕和丹云。
    而其他人，则并不愿意同行似的，选择了不同的道路。
    等到当铺门口安静了，西羽才收拾起花枝进门去，看似无意地感慨道：“那个洪风定然是要被剑客池淼赶走的，说不准一会儿他就会来当铺帮工了。”
    “我不喜欢他那副长相。”狐四姑扭搭到柜台后面：“不过嘛，他的运势和眉眼都没受到损害，勉强够格。”
    西羽：“来这里也好，做池淼的徒弟好像很辛苦，要日日出城帮着找解药，城外的尸鬼应当很多吧？”
    “找解药？我才不信。”狐四姑立刻嘲弄出声：“他跟别人装装大善人也就罢了，糊弄不了我。”
    西羽见消息有门儿，赶快追问：“为何这样讲？”
    狐四姑冷笑：“池淼原本是不在桃源乡生活的，他抛妻弃子出外游历，直到闹了尸鬼才回来，结果那孤儿寡母啊……不敌尸鬼之祸，早就全部被咬死了，池淼为此伤心、怨恨，又怎么会想要帮桃源乡的人呢？”
    西羽说：“可一切都是尸鬼的错，正因为池淼伤心才应该尽力阻止灾祸。”
    狐四姑打了个哈欠，然后懒懒地瞧着西羽：“啧，你这个小傻瓜，就别把人往好处想了——好了，我先去睡个觉，柜台里有四个馒头，你去帮我收八个耳朵来，两个时辰哦。”

 第339页

    西羽垂眸答应，却并没有行动，因为他在等待罗熙回来和自己一起进行最后的典当，到时候如若失去在当铺工作的能力，也就无需胡乱瞎忙了。
    却说罗熙趁着大家典当时候，已经用最快的速度找到了司徒捕头。
    这位严肃的nc又顶着巨大的黑 眼圈指挥兵甲修竹刺防护，墙外堆砌的尸体开始燃烧，竟然冒出滚滚黑烟。
    罗熙快步上前询问：“为何昨夜的的状况格外惨烈？”
    司徒捕头叹气：“昨晚入夜后，来得尸鬼是平时的两倍，实在是顶不住了。”
    罗熙眯起眼睛，心存怀疑：“尸鬼是否会被什么气味所吸引？”
    “当然是血的味道。”司徒捕头回答后疑惑：“你问这个干什么？”
    罗熙冷笑：“如果猜得没错的话，尸鬼白天是不怎么活跃的，但只要一路洒血至城门口，到天黑以后，它们就会被引来。”
    司徒捕头：“你是说，有人故意引尸鬼？”
    罗熙啧了声：“这种危难关头，实在不该放任何人出城。”
    司徒捕头叹息说：“但桃源乡内粮食储存得不多，有时候那些流民想要出去寻找野菜、或者草药，我也不能阻拦，只要进乡的人没有发病让昭云草变色，便都可以进城躲避——否则，你们那几个人也不可能进得来。”
    “明人不说暗话，我怀疑是池淼的徒弟干的，虽然我还不清楚为什么。”罗熙说：“你若是不放心，今天再派人跟着他们便是。”
    城里城外需要处理的事情多如牛毛，司徒捕头一个头两个大，只能迟疑颔首。
    罗熙抬头看了下光芒微弱的太阳，估算了时间，催促说：“好了，今天给我的任务是什么？继续去探查林家藏尸鬼的案子吗？”
    司徒捕头说：“不，现在人手严重不足，还有些尸鬼及受伤的乡民藏在桃源乡角落，你必须在两个时辰内给我抓来八个，别再让恶疾继续扩散了。”
    这活儿对罗熙来说并不复杂，他立刻答应：“可以，那我就先行告辞了。”
    却说西羽在当铺内等得心急，直到瞧见罗熙高大的身影破雾而出，这才带笑迎上去：“你领完任务了？”
    罗熙颔首，仔细检查西羽：“他们没为难你吧？”
    西羽挡开他的手：“我身上也没几个银子了，他们都急着去处理nc的事，我们趁这机会把能力卖掉，我去叫狐四姑。”
    说着，他便急匆匆地走回屋内。
    罗熙不放心地环顾四周，但浓雾隔绝了绝大部分可见物，哪怕是有人潜藏，也实在没有办法分辨。
    正迟疑之际，正在打盹的狐四姑已经悠闲地溜达出来：“哎呦，你们两个心机鬼，非要再麻烦我一次，刚才一并卖掉就好了。”
    罗熙对她从来不客气：“规则都是你说的，我们没有违背规则吧？”
    狐四姑翻了个白眼：“好好好，真不会说好听的话，赶紧抽牌子吧。”
    罗熙阻止住西羽伸出去的手：“我先来。”
    西羽瞬间明白他的意思，如今罗熙的选择不多，最不能失去的就是体力，所以罗熙的典当结果，会严重影响自己的选择。
    狐四姑一脸期待地递过铁箱，瞧见“体力”牌子被摸出来，立刻发出兴奋的惊叫：“呀，真是想什么来什么！我知道你已经身无分文了！你的体力是所有人中最好的，我给你两百两银子，足够你活到最后，还能买把衬手的武器！”
    罗熙矫健地躲开她伸过来的咸猪手：“谁说我要卖，就知道你会叫我摸出体力，但我拒绝。”
    狐四姑顿时生气：“体力虽重要，但银子更重要！没有钱花会死的！”
    罗熙理直气壮：“我吃软饭不行吗？用你操心？”
    狐四姑气哼哼地欲言又止，最后转身走到西羽面前：“也不知道你看上这废人什么了，三天一共典当了二十两也是邪门，来来来，你是最后一个可以典当的人。”
    西羽无奈地朝罗熙笑了笑，把手伸进箱子里左摸右摸。
    狐四姑不安：“喂，你拖拖拉拉干什么，不准作弊！”
    西羽当然是想找个价值高的牌子，可这些牌子在盒子里光溜溜的，完全无法分辨，只得凭运气拿出来一个。
    狐四姑张大眼睛，见上面赫然刻着“容貌”，不由更加兴奋，围着西羽说：“他不卖，你们两个是真没钱了，我可喜欢你的脸呢，我也愿意给你两百两！”
    罗熙拉过西羽：“你瞎啊？这么好看就值两百两？我还可以杀别人抢钱，你省省吧。”
    “喂喂喂，我的价格是很公道的！”狐四姑立刻拦住西羽：“你俩几时见过我压价啦？”
    西羽俯身朝她微微笑：“再多给一点吧，我也很想答应你。”
    狐四姑纠结：“再加二十两吧，真的不能更多了……要不是我喜欢……”
    “行。”西羽粗略计算了下，颔首道：“我卖。”
    狐四姑兴奋地瞪大眼睛，宛若买到新裙子的女人，转了个圈圈说：“我终于找到配得上我的容貌了！真不枉费我来这穷乡僻壤。”
    西羽拧着眉头有些不安：这个古怪的nc，不会顶着自己的脸去干什么奇怪的事吧……
    第108章
    当狐四姑兴奋难掩地用狐狸面具扣住西羽的脸时, 罗熙难免从心里泛起了不安和愤怒，他当然知道能拿这二百二十两银子, 是打着灯笼都没有地方去找到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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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亲眼瞧着自己喜欢的人受到伤害，是任谁都受不了的折磨。
    西羽仿佛感觉到了这一点, 特意用手拍了拍罗熙的手背以示安慰, 说道：“银子你拿着保险。”
    罗熙接过了沉甸甸的银袋，立刻冷静下来，盘算起现在的局势：如果顺利的话，他和西羽还需住收容所三日, 也就是一百二十两银子，除此之外, 每日食水消耗三十，也就是九十两, 这样滋润地活到最后, 手头还富裕四十两，的确是主播中间最为宽松惬意的了。
    西羽陷入也在考虑同样的事情, 认真说：“不然吃喝我们省一点, 你去买把武器吧。”
    “不, 不能不留余地。”罗熙拒绝：“别忘了, 你还得找工作。”
    满心欢喜的狐四姑听到这话，不由反应过来, 如秋风扫落叶似的说：“哼, 我当铺只要长相端庄的伙计, 西羽，你去别的地方谋生计吧。”
    西羽半点不留恋：“好。”
    说着他便拉罗熙走出门去。
    狐四姑郁闷地站在原地，片刻后又开始兴奋于自己的得到完美容貌一事，靠着柜台哼起了歌。
    这个时候，洪风鬼鬼祟祟地从雾里走了出来，一边若有所思地瞧着西羽离去的方向，一边进门打招呼：“狐老板，你这里是不是缺伙计了？”
    罗熙护着西羽自当铺离开，顾不得自己的任务，忙着给他分析说：“你现在得去严谨那里工作，不然晚上住客栈平白浪费银子。”
    “可他那有李沫和苏真了。”西羽并没有圣母到拒绝杀人，垂眸想了下：“杀人还得交赎金，现在李沫钱多。”
    罗熙蹙眉：“去看看再说，李沫那女人狡猾得很，恐怕已经料到这一点，早就为了防杀而设下圈套了。”
    却说李沫和苏真一前一后到达永和堂，自然还是要帮着nc找药做药，这些繁琐的工作耗费了她们绝大部分精力，加之其余主播都在外虎视眈眈，着实没有空闲去研究什么剧情故事。
    李沫仿佛嫌弃苏真缺了条腿，全然没有协助做任务的意思，早就先背着竹篓离开了。
    苏真举步维艰，好在意志坚强，努力地拄着树枝帮助严大夫给城里的伤员送药。
    她正于雾气里缓慢地移动着，霍青深消瘦的身影悄然出现、挡住去路。
    由于霍青深没有体力，苏真并不惧怕，冷眼问：“怎么，想害死我继承我的王位？就怕你没这个本事！”
    霍青深淡笑：“当然是没本事，但也赔不起赎金呐，你我都只剩下五十两，恐怕是全场最惨了吧。”
    苏真：“我可以住收容所，你才是全场最惨。”
    “慢着，我不是来嘲笑你的，我是想跟你合作。”霍青深直言不讳：“方才我遇到洪风，他已经到狐四姑那里工作，在四处找nc典当耳朵呢。”
    苏真不耐烦：“所以？”
    霍青深微微笑：“洪风告诉我，西羽典当了容貌，卖了二百二十两！”
    这数字现在看来实属天文，任是苏真想要保持淡定，也不由咽了下口水。
    “加上他兜里剩的，哪怕扣除八十两赎身钱，仍旧非常可观。”霍青深迫不及待道：“我们合作除掉他，到时候平分，怎么样？”
    苏真挑眉：“为什么找我？再说你没有体力，我杀他才方便，为何要跟你平分？”
    霍青深说道：“丹云和陆燕一对百合，我讲什么她们都不理睬的，洪风不想惹事拒绝了我，李沫那个女人……倒不如你可靠谱，我知道你有暗杀的经验，但别忘了，罗熙几乎是寸步不离地守着西羽呢，必须需要另外一个人把他引开，你才能得手。”
    苏真上下打量霍青深：“你愿意引走他？你不害怕？”
    霍青深说：“虽然有点怕，但杀我是赔本的买卖，罗熙不会杀我。”
    苏真这才认真琢磨了下，答应说：“可以试试。”
    而后她又左顾右盼：“换个地方商量，这里实在太显眼了。”
    与此同时，罗熙已在西羽的陪同下抓到了好些个受伤的nc，利落地将他们赶到司徒捕头面前、领了今日的半块馒头，然后说：“走，陪你找工作去，看到李沫那女人我就解决了她。”
    没想这时候，司徒捕头附近的木柴动了动，竟是李沫从里面站了出来。
    罗熙半点都不觉得不好意思，反而哼笑：“你不好好做药，在这里装什么木头？”
    李沫完全不是他的对手，好在并不慌张，直接捅破窗户纸：“只怕我一心做药，什么时候被你宰了都不知道。”
    罗熙护着西羽躲到自己身后，挑眉瞧她。
    “洪风那个大嘴巴，把你们发财的事传遍了桃源乡，我猜想你是一定会帮西羽找新工作的，到时候倒霉的就是我了。”李沫从腰上拍了拍腰上的两个水袋：“所以我方才已经花掉了三十两，还剩下七十两，现在送给你十两，你去搞苏真行不 行？”
    西羽对李沫清晰的思路感到惊讶，也第一次明白什么叫做“最毒妇人心”。
    但罗熙半点不吃惊，还嗤笑说：“为什么？我杀了你，正好拿走你的水。”
    “这两袋水，只有一袋是干净的，另外一袋受了污染，除了我自己谁也分辨不出来。”李沫淡定地说：“我已经把你们的损失降到最小了，相信你不会一直纠缠、浪费时间的。”
    罗熙沉默片刻，颔首说：“可以，算你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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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毕他便伸出手来。
    李沫也不含糊，立刻交出了十两银子，想必她剩下的六十两，是计划三天住收容所的花费。
    西羽拉住罗熙的胳膊说：“既然这样，我们就走吧。”
    罗熙随之离开。
    李沫站住凉风中郁闷地叹了口气，又扶住自己的水袋，这才迟迟地迈开双腿。
    等到甩开身后的尾巴之后，西羽忍不住迟疑地问：“那女人……有点机关算尽的意思，她不会套路我们吧？”
    “怎么套路？”罗熙反问：“难道联合起其他所有主播，誓要除掉你我二人？”
    西羽思考片刻：“李沫倒也不像有这么强大的行动力。”
    “据我的了解，她就是极度自私，会在任何情况下都选择对自己最有利的路。”罗熙平静地说：“其实李沫很愿意让苏真出局、再让你占上苏真的坑，逼霍青深无路可走。”
    西羽说：“能理解，但我心里有个疑问。”
    罗熙跟他心有灵犀，立刻道出：“副本没有明确说明什么规则，甚至没有说过六人出局游戏就结束。”
    西羽担忧：“是啊，上一场的《诡念人间》也是，除了活到最后的，其他主播的去留其实是看人气。”
    “所以为了保险，我们必须活着。”罗熙揽住西羽的肩膀：“别担心了，自信点。”
    西羽失笑：“我不是不自信，只是……”
    然而他的话还没说完，迷雾之中就放出了一只冷箭！
    罗熙反应奇快，马上拉开西羽，皱眉说：“这是杀杜莉的东西，是苏真！我去瞧瞧！”
    说着他便追着似有似无的脚步声往前冲。
    其实把西羽放在这儿绝不是好的选择，罗熙之所以如此反应，正是因为极度自信。
    果不其然，他不出十几秒就按倒了拄着拐杖的苏真，冷笑说：“果然是你，老子正要找你呢！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
    苏真挣扎：“我、我不是针对你们，只不过你们倒霉踩到机关了！”
    罗熙手里还握着方才顺势捡起的竹箭：“够能耐的，买不起武器还能自制。”
    苏真完全没办法挣脱开他的双手，吓得瑟瑟发抖：“我没钱，你杀我还得倒贴，不如去杀李沫，这样西羽也能进到永和堂工作了，一举两得！我可以帮你！”
    罗熙之所以能连赢那么多场，有个良好的品质便是不喜欢讲废话。
    他紧皱眉头，刹那间就把竹箭插进了苏真的胸口！
    在这么短时间内，罗熙起码跑出了一百多米，西羽气喘吁吁地在后面追随，想要尽快跟他汇合。
    出乎意料的是，霍青深忽然拿着绳子从路边的废屋冲出来，出其不意地想要去勒西羽的脖子！
    西羽失去了体力，动作也慢了许多，不过他的对手是同样没有体力的霍青深，故而随之撕扯倒地，狼狈不堪之余，倒也不至于立即被对方制住。
    正在这时，广播忽然响起。
    【乱世之中已无情谊可言，主播苏真被主播罗熙杀害了】
    苏真消失不到一分钟，霍青深立刻惊住，不敢相信那姑娘竟然这么不堪一击。
    他还没来得及琢磨好自己该去该留，电光火石之间，便被赶来的罗熙横踹一脚摔了出去。
    虽然霍青深身上没几两银子，但也怕对方恼羞成怒，根本顾不得喊疼，便手脚并用地跑掉。
    西羽吃力爬起：“没事，别管他了。”
    罗熙欲言又止，与此同时，不少巡捕nc都朝这里赶来，显然是要缉拿他的。
    西羽苦笑：“我去严大夫那里，你拿着银子尽快脱身。”
    罗熙伸手就抱起西羽：“不行，我先送你上班吧，这些蠢货就让他们等一等。”
    说着，他便灵巧地穿过了身边废屋的窗户，朝着永和堂的窗户飞奔起来。
    那些巡捕的ai被意外卡位，乱哄哄地追在后面，给鬼城般的桃源乡带来了难得的热闹之意。
    西羽靠在罗熙怀里，因为第一次全然依赖他去进行游戏，心中难免泛起微妙的暖意。
    只不过此刻并不是可以自我陶醉的时候，他不安地抿住嘴唇，担心起了游戏的真正结局。
    第109章
    玩生存游戏时, 如果实力就要脸皮厚，这点在霍青深身上淋漓尽致地体现了出来。
    那家伙本来怕罗熙怕得要死, 可是等到罗熙把西羽送到永和堂、又被巡捕nc带走后, 他又阴魂不散地冒出头来，跟西羽竞争起严大夫这里唯一的学徒席位。
    李沫不愿意再拉任何仇恨, 自然于旁坐山观虎斗。
    然而霍青深昨天虽已经做过一回药丸了, 西羽却仍旧显得更加从容，他在桌前分两不差地磨好药后，就开始寸步不离地蒸煮、调配, 竟然先一步完成了任务。
    霍青深见状，忙着急地挤过来, 把手里稍显粘稠的药丸递过去说：“我也做好了。”
    严大夫冷眼闻了闻, 训斥说：“无论是成色还是药效, 西羽所制都更胜一筹, 你昨日浪费我的药材不说，今天也没多少进步, 以后别再来了！来人，把他给我赶出去！”
    西羽目不斜视地站在原地, 根本不去听霍青深不服气的叫嚷，等到药店的院内清净了，才微笑问：“所以, 我是可以留下帮工了吗？”
    “当然, 你完成的很好, 孺子可教。”严谨大夫温和颔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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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到如今, 西羽完全不相信任何nc是好人，只是低调地点点头。
    严谨大夫抬头望向光芒微弱的天空，叹了口气说：“时间不多了，你和李沫趁着日落前，出城帮我采些昭云草来。”
    听到这话，李沫难以接受：“什么？我已经完成了今天的任务，你叫他自己去不行吗？”
    严谨不悦：“如今外面尸鬼肆虐、十分危险，两人一起去才有照应，你若不愿意在这里帮工，大可以换个地方。”
    李沫塞下手里最后一小块馒头：“那……能多给我点吃的吗？”
    “如果你们真能找回昭云草的话，再给你半个。”严谨这般答应着，继续在药壶旁扇扇子。
    关于昭云草能感知尸鬼的事，西羽曾听罗熙讲过，他平静接受现实：“那草长什么样子？生长在何处？”
    严谨回答：“你去我书房找本《药经》，里面自有记载。”
    初来乍到的西羽十分淡定，颔首后去书房堆积如山的书册里翻了一番，拿着药书又走回院子里：“走吧？”
    李沫皱眉：“如今你我都失去了体力，贸然出城就是送死，就不能叫罗熙来保护我们吗？”
    西羽面不改色：“他被巡捕抓走，不见得什么时候才能出来，现在时间已经不早，再不出发就来不及了。”
    作为本场最谨慎的人，李沫十分抵触冒险。
    西羽扶住冷冰冰的面具，转身朝外走去。
    李沫虽不情愿，但瞧见严大夫犀利的眼神，为了保住这珍贵的工作，也只能小步跟在后面，随手拿了个并不怎么结实的木棍防身。
    与此同时，同样带着狐狸面具的丹云正在狭窄的街巷中独自徘徊，看她那茫然的眼色，便是失去记忆力后的毛病发作，一副忘记了什么大事的样子。
    好在丹云正踱步时，陆燕被苏子彦搀扶着从街角出现。
    苏子彦瞧见丹云，大声说：“她在那。”
    丹云什么都忘了，喜欢的人却仍记得很牢，她快步靠近问：“你怎么出来了？”
    陆燕对着空气微笑：“我们帮林小姐去办事，顺便看看你，你今天的任务完成了吗？”
    丹云：“任务？”
    陆燕无奈，尽管知道苏子彦根本听不见，却还是踮起脚来在丹云耳边悄悄说了几句。
    丹云这才恍然大悟：“险些忘了。”
    陆燕苦笑：“快去吧。”
    “傍晚别乱跑，等我去接你。”丹云这般说着，才匆匆离开。
    陆燕总是镇定自若的模样，朝苏子彦比划了个手势，示意他随自己回去林府。
    事实上，这三个人都没发现，罗熙正蹲坐在一颗高树上瞧着刚才发生的一切。
    他暗自冷哼，认为被轻易拉拢的苏子彦略显可笑，转而又跳到旁边的房檐上，尾随着丹云去了。
    丹云没有帮那个剑客nc干什么好事，这点罗熙是很肯定的，但当他偷窥到丹云跑去武器店花五十两重金买了把弯刀时，仍旧深感诧异：这人也没多少富裕的银子，是不准备好好过了，还是另有打算？
    罗熙正为之琢磨的时候，忽有个身材高健、穿着黑衣的男子出现，走去丹云身边严肃地讲了几句话。
    看样子，这就是传说中的nc——剑客池淼了。
    罗熙悄然打量。
    同一时间，池淼忽然敏感抬头，望向罗熙所在的位置。
    罗熙早就对侦查和反侦察十分熟练，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跳下屋顶，隐身进了浓烈的雾气之中。
    昭云草，叶如柳，花如兰，多生于溪水畔，幽香扑鼻，四周不见蛇蚁蚊虫，是非常珍贵的香料——医书上对这种植物记载得很详细，甚至还佐有插图。
    西羽带着李沫出了城，边走边说：“大概这东西本就不常见，闹了尸鬼后便更价值连城了，所以才需要特意寻找。”
    外面的空气比乡里更清凉一些，始终掺杂着似有似无的血腥味，这让李沫神经紧绷，她垂眸恼道：“反正全都是故事中瞎编的，想那么多干什么，找到带回去就好了。”
    “据说你是专家主播呢。”西羽忽然停步，回头微笑：“哪怕是穆元那种喜欢打打杀杀的专家主播，也不会无视剧情，更这么聪明，更不会武断——所以是在隐瞒什么事情吗？”
    李沫不吭声。
    西羽说：“和你一样，我也没办法去其他nc那里工作了，我们已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李沫默默地往前走了几步，才说：“严谨虽然每天都在研究怎么治愈感染者，但他可并不是个医者仁心的善人，我听永和堂那些药童说，最开始得这个病的人正是林岚儿的生父林老爷，而严谨则是林家养的大夫，林老爷的身体一直是在他在照料。”
    西羽继续赶路：“所以这其中有不少阴谋才对，只不过我看不出来和主播们有什么关系，总不能只是游戏的点缀。”
    李沫冷声说：“总之，几个雇主nc之间不似表面那么和谐，雇主出事的话，主播自然也帮工不成了，所以你少什么话都对罗熙瞎说。”
    西羽：“他绝对不会害我，你多虑了。”
    李沫一脸无语：“真不明白你们这些有闲心谈恋爱的人在想什么，奉劝你一句，永远别去考验人性。”
    西羽无意分享自己的爱情，笑而不语。
    正在这时，隐隐约约的流水声已经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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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羽仔细分辨一番，指了个方向：“那里。”
    李沫现在连个普通人都打不过，当然特别怕有尸鬼冲出来，她紧张握拳，始终死死地挨着西羽走路，多半是做好了但凡遇到危险就把他推倒祭天的准备。
    西羽没心情多理睬这女人的小九九，直接加快步伐，朝着水流声赶去。
    不得不说，如果不是有尸鬼的阴影笼罩在周身，昭云草的生长之地还真是山清水秀的地方。
    越远离那小小的城镇，雾气就变得越发稀薄，待到小溪终于映入眼帘，地上灰白的草叶变得翠绿，抬眼便可见其内生长着零零星星的可爱小花。
    西羽拿出医书对照，微笑说：“就是它们了。”
    李沫为了获得严谨的奖励，这才蹲身采集起这娇嫩的植物。
    正当两人忙碌的时候，西羽忽然泛起诡异的第六感，仓皇抬头。
    李沫不安：“怎么了？”
    西羽说：“……总觉得有危险。”
    “应该无妨，这昭云草在有尸鬼的地方会变成紫色。”李沫又摘起朵洁白的小花。
    西羽想说些什么，嘴唇微动。
    就在这个刹那间，一个矫健的身影伴随着银光而出，竟然是持刀的丹云！
    西羽完全是凭借本能将李沫拽到旁边，皱眉喊道：“快跑！”
    李沫那还用得着吩咐？
    她吓得手脚冰凉，完全不管其它，迈开步子便朝桃源乡的方向奔去。
    丹云冷笑：“早就知道严谨的手下会来这里，还真是一石二鸟。”
    说着她就一个箭步拦住李沫去路，抬着刀指向她的下巴：“对不住了。”
    李沫紧张：“我的钱已经花光了，杀我你赔本的。”
    西羽也轻声道：“我身无分文，银子叫罗熙拿着呢，你想要就去找他。”
    “我自会找他。”丹云嗤笑：“待我料理完你们两个之后。”
    正在这个时候，罗熙的声音自薄雾中传出：“不用了吧，找我想干什么？现在直说无妨。”
    李沫趁机躲到了西羽身后，立刻道：“她要杀我们，陆燕和她的钱肯定让她带着呢！别放过她！”
    罗熙完全不畏惧丹云手里的武器、步步紧逼：“正有此意。”
    丹云十分擅长格斗，虽不怯懦，但也因对手的强大而开始紧张。
    罗熙摸下腰间沉甸甸的钱袋：“你想要这个？不妨过来试试。”
    丹云的狐狸面具完全隐去表情：“你以为我不敢？”
    “当然不是，你什么不敢啊？”罗熙恶劣一笑：“不过我刚找到林府用活人投食尸鬼的证据，你现在往回赶，估计还能在陆燕被斩首之前见她一面。”
    丹云的声音终于不淡定：“什么？！”
    罗熙笑容更加不怀好意：“今天陆燕和苏子彦的任务，是诱拐八个乡民去林府当了林锋儿的饵料，我没说错吧？两个白痴大张旗鼓的动作，被司徒捕头的手下瞧个正着。”
    关于任务内容他显然没有说谎，因为丹云原本坚定的斗志瞬间萎靡，宁愿冒着被骗的风险，也毅然决然地朝着桃源乡的方向跑去了。
    罗熙松了口气，微笑着看向西羽。
    第110章
    死寂的草坪上, 被丹云剩下的三个人面面相觑。
    脱险后的西羽难免松了口气，温声说：“见你半天没出现, 就想着是不是躲在暗处跟踪, 果然没猜错。”
    李沫很遗憾，质问道：“罗熙！为什么不杀了她？她身上是有钱的。”
    “没看到我徒手搏刀的惊险一幕你失望了？”罗熙反问后, 又挑眉说：“我没有必须杀她的理由, 为什么要冒险。”
    李沫立刻道：“她想杀西羽，难道这还不够吗？”
    “在比赛里，杀意最廉价。”罗熙说：“如果你的能力允许, 你也会计划杀西羽拿钱的，毕竟二百二十两, 任谁都会动心吧？”
    此话无从反驳, 李沫这才住了口。
    西羽闻着空气里越发浓郁的血气, 不安说：“用不着在这里逞口舌之快, 先回去再说。”
    罗熙这才替他拎好药篓子，朝着回程迈步。
    李沫吃力地跟在后面追问：“你和丹云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我们只是来采药而已, 这也值得盯梢？”
    罗熙坦率回答：“我本以为你们还在严大夫的院子里，是瞧见了丹云又一次外出作祟, 这才忍不住跟踪，想必她也是机缘巧合看到你们俩，实在忍不住动了杀心。”
    李沫的确很聪明：“做什么祟？出来引诱尸鬼靠近桃源乡？”
    “没错, 她的水袋里装的是污血, 一路走一路洒, 简直是在给尸鬼做地标呢, 我特意带了两个巡捕nc，他们已经回去禀告司徒捕头了，相信丹云一回城就会被抓。”罗熙很大方的承认自己的轨迹，而后问：“你怎么知道这事的？”
    李沫淡笑：“这两天，我一做完任务就会跟严大夫闲聊、打听其他nc的事……据说这个池淼当初见到老婆孩子都被咬成了尸鬼，硬把他们捆住，去找严大夫治疗，严大夫也是吓了一跳呢……池淼当时还埋怨乡民不帮忙保护他的家人，后来也不知怎么，转念一动就变成守护一方的大侠，实在蹊跷。”
    “和我知道的信息差不多。”西羽叹息：“看来今晚又是个不眠夜啊。”
    李沫秀眉紧锁、忧心忡忡，没有再继续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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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成功拿到昭云草的严大夫很高兴，马上又赏了两个学徒一人半块馒头，便催促着他们走了。
    可罗熙却舍不得离开，抱手打量他说：“为了让你制作解药，乡里也是大开方便之门呢，不知道解药的进展如何，毕竟桃源乡再也撑不住几日了。”
    严谨微微蹙了蹙眉头，回答道：“指日可待。”
    “这尸鬼之毒的可怕，所有人都闻所未闻，严大夫是怎么能知道如何去解呢？”罗熙冷淡地笑出：“不会是解铃还须系铃人的故事吧？”
    这话让严谨立刻变了脸色：“你胡说什么，别以为你是司徒捕头的人，我就会对你客气——来人！”
    “不必麻烦，我自己会走。”罗熙拉住西羽的手腕，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大步离开了小院。
    李沫实在也被搅得心烦意乱，只想早点躲回收容所去盘算下明日，不由尴尬地低头告别：“严大夫，那我也走了。”
    严谨平复下心情，继续低头研究药房，嗯了声算作回答。
    李沫迈过门槛，对着夕阳血雾深深地叹了口气，实在分不清这些nc扑朔迷离的立场是什么意思，也因此而忧虑起自己的结局来。
    事实上，罗熙所怀疑的事实真相，正被握在苏子彦的手里。
    那是本林家所养的老书生记录的杂记，其中有很大一部分都是关于林老爷的病和尸鬼之祸的。
    书房的钥匙是陆燕找到的，但她眼睛看不见，好在得到了苏子彦这个稍微听些话的帮手，这才与他偷了明显记录线索的书，躲在花园里分享。
    陆燕握着苏子彦的手帮他放风，苏子彦边看边一脸慌张，尽量控制自己的音量：“这个林老爷，因有严重风湿，常年卧病在床，都是严谨替他开药缓解的，一直以来本也无事……但是不久之前，他给林岚儿说了门亲，林岚儿并不想嫁给对方，父女两个发生了很严重的争执，林岚儿甚至离家出走，被狼狈地抓了回来……之后林老爷就病得更重，整日在病房里嘶吼，普通家仆也都不允许靠近了，林家渐渐被林岚儿掌管，而她的弟弟林峰儿，反倒成了陪衬……”
    主播经历过的悲惨故事很多，瞬间便能从这些信息里脑补出各种可能。
    陆燕听得皱眉，在苏子彦手心里写了八个字：严谨制毒、弄巧成拙？
    苏子彦点点头：“的确有可能是他奉林岚儿之命，想搞得林老爷得怪病死掉，却没想到这怪病是会传染的……”
    陆燕垂眸沉思。
    这时，她敏锐地听到脚步声，不由拍了下苏子彦的手。
    苏子彦立刻把杂记塞进了怀里。
    n bs来者正是趾高气昂的林岚儿，她身后带了四个侍女，冷冷地瞥过黑了，你们该离开了，只不过是临时来帮忙的，我林府可养不起这么多人。”
    陆燕恭恭敬敬地屈膝：“是。”
    而后她便拽着苏子彦要走。
    谁知林岚儿却投来狐疑的目光：“慢着。”
    苏子彦什么都没听到，只因被陆燕拉住，才慌张地咽了咽口水，生怕人赃并获。
    好在林岚儿只是问：“白天你们办事的时候，没有被巡捕发现吧？今天司徒捕头又派了人问话。”
    陆燕不卑不亢：“我们非常小心，请小姐放心。”
    “嗯，去吧。”林岚儿眉间仍有忧色，一时间也没空搭理他们，又走向了别的地方。
    天色渐晚，但林府门口安安静静。
    苏子彦左顾右盼，大声说：“丹云没来，我们先走吧。”
    陆燕倔强：“不，我要等她。”
    苏子彦很无奈：“那我走了啊，我太累了。”
    陆燕迟疑地点了点头，听着苏子彦远去的脚步，耳畔只有寂寞的微风声，整个心不由七上八下了起来。
    这天因罗熙杀了苏真，里外里赔了十两银子，他与西羽便选择节省一点，只在市集买了袋水分喝，保持自己身体状态的平衡。
    正要离开时，打铁匠那里叮叮当当的声音便传了过来。
    西羽停步，喃喃自语：“丹云买了刀，我也要给你买一把。”
    “这有什么好攀比的？咱家经济条件不允许。”罗熙阻止：“对付她用不着。”
    “如果不仅仅是对付她呢？”西羽表情十分严肃，认真分析道：“丹云和陆燕感情很好，如果没有原因，她不会乱花银子，毕竟银子要用来住收容所的——她之所以那么铺张，肯定是因为知道收容所就要没有用了。”
    其实罗熙也隐隐泛起这种担心，纠结地看向铁匠处。
    西羽说：“池淼对桃源乡不安好心，丹云所做之事已经说明了一切，如果尸鬼继续增加，桃源乡的防卫队继续损耗，恐怕所谓的安全屋就不存在了，对付数不清的尸鬼，必须要武器。”
    罗熙沉默片刻，最后点头：“你说得没错。”
    西羽立刻走到铁匠旁边：“请帮他挑一把衬手的刀。”
    “你们自己随便看。”铁匠伸手要钱：“五十两。”
    西羽毫不犹豫地把珍贵的银子交了出去。
    罗熙也没再啰嗦，兜转一圈，选择了把大小和形状都合适的长刀，对了利刃吹了口气：“走吧。”
    西羽是个第六感很微妙的人，他心跳的越发剧烈，强压下这种不安，拉住罗熙的胳膊说：“抓紧时间休息，今晚不可能再是平安夜，否则我可就白被策划坑那么多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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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收容所的房间内只剩下七个人，却平白无故多了两个武器，搞得其他人惴惴不安。
    可能是持续的平和难度让大家都有些忐忑，傍晚除了洪风买了水，其他人都努力把为数不多的银子存着，去面对未知的未来。
    陆燕没有等到丹云，也没有听到她的死讯，只能独自而归，缩在角落气压极低。
    由于没人讲话，睡眠来的比往常早些。
    安静一直持续到午夜。
    虽然没有听到十二点的钟声，但窗外忽然蜂拥而至的尸鬼却比什么叫醒服务都管用。
    洪风最先站起来，先是努力顶住了差点就被击破的窗户，而后又听到走廊里nc的惨叫和纷乱的步伐，面色非常难看：“糟了，是不是收容所要沦陷了，今天的尸鬼比前两天加起来都要多！”
    罗熙警惕地扶住西羽，一双漆黑深邃的眸子已经在四处观察，计划起逃跑路线。
    这个时候，在游戏时间过了大半之刻，朗诵规则的系统广播才姗姗来迟。
    【再忠诚的守护也抵不过有心人的陷害，很遗憾，桃源乡沦陷了，此后再无安全之地】
    【已死亡主播变为尸鬼，被主播尸鬼杀死的主播立即出局，而主播尸鬼胜出】
    【有帮工身份的主播，完成雇主的终极任务者胜出】
    【胜出人数一旦达到六人，本次晋级赛结束】
    简简单单四句话，信息量十分巨大。
    罗熙根本来不及去仔细品味，他趁着众人表情纷乱之际，马上搂住西羽的细腰，狠狠踹碎房间的木门，逃入了彻底爆发的混乱之中。
    第111章
    如若是平时，在尸鬼群里狂奔对西羽来说是非常简单的挑战, 可如今他多走几步路都会气喘, 最后能于混乱之中冲出混乱的收容所，完全是被罗熙硬抗出去的。
    新买的刀的确起了奇效, 罗熙对这些完全没有神智的nc无需手下留情，完全是一刀一个。
    他这两日已经将桃源乡的道路牢记于心, 在飞奔中尽量朝着安全的方向行进。
    西羽紧搂着罗熙的脖子说：“不能一直这么浪费体力, 找个地方避一避。”
    其实罗熙不是没想过尸鬼爆发的可能, 他沉默片刻便回答：“狐四姑。”
    西羽眯起眼睛, 对着扑面而来的腐败怪物丝毫无惧, 他暗自琢磨：那狐四姑的本事不似普通人类, 如果能在当铺寻找一席之地, 的确是非常不错的主意。
    同一时间里，在收容所四散的其他主播就没那么幸运了。
    战斗力还不错的洪风虽然失去一只胳膊, 却比其他弱鸡强上许多，当了开路的先行军。
    李沫跟苏子彦尾随其后, 吓得瑟瑟发抖。
    最惨的是没有视力的陆燕, 她再怎么勇敢, 也不可能在尸鬼乱跑的陋室里为自己找出条生路来，跌跌撞撞之余，听着忽远忽近的嘶吼, 脸色越发苍白惨淡。
    忽然之间, 陆燕被地上横着的椅子绊了一下, 狼狈摔倒的同时, 只听得前面有近在咫尺的嚎叫，她茫然后退，却又察觉身后的尸鬼同样不怀好意地靠近。
    ……难道，真要这么悲惨地结束比赛吗？
    陆燕握起柔弱的拳头。
    幸好正在危机之时，一阵独特的脚步声传来。
    急速、轻盈、笃定。
    陆燕张大无神的眼睛：“丹云？！”
    她猜得没错，前来当救世主的正是被罗熙害到狱里去的丹云，她来不及有任何回答，便一刀砍翻陆燕面前的尸鬼，又抬起长腿将其与几个正在靠近的踹翻，紧张说：“抱紧我，跟我走！”
    陆燕狼狈地趴在她的背上，担心道：“你去哪里了？”
    “不是讲这个的时候。”丹云十分严肃：“府衙和林府都沦陷了，那些尸鬼的数量是昨晚的十倍，桃源乡再无安宁之日。”
    陆燕忍受着她急速跑动的颠簸：“规则我都听到了，可是并没有收到什么终极任务。”
    丹云皱眉：“那恐怕是要找到自己的雇主nc才能接到的，我先带你离开这里，再陪你去找林岚儿，她是林家大小姐，周围有不少nc护身，任务应该大有胜算。”
    陆燕听她满心关怀自己，不由心酸，默默地抿住嘴唇没再吭声。
    却说罗熙一路飞跑，终于来到当铺门口，却抬眸看到了令他吃惊的一幕。
    原本奢华体面的店面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满眼腐烂的家具和成片的蛛网，微弱的月光之下，有个白毛狐狸惬意地蹲在颗开着鲜红花朵的树下，摇着尾巴仿佛在笑。
    罗熙将西羽放下，转身砍掉追上来的尸鬼，拽着西羽凑近：“狐四姑？”
    那狐狸换了个更为舒服的姿势，喉咙里发出的声音倒是熟悉：“你们来啦？”
    罗熙皱眉：“没想到你还真不是人，怎么，一看世道乱了，你就不开店了？”
    白毛狐狸发出惊悚的笑声：“怎么会呢，我就是发乱世财的。”
    西羽还没有在混乱中失去理智，主动问说：“你开的是当铺，赚的可不是能力，而是差价吧？”
    白毛狐狸很得意：“说得没错，我真的很欣赏你。”
    罗熙持刀指向它：“到底在打什么鬼主意，直说吧，难道你是要我们用加倍的银两，把能力赎回去吗？”
    白毛狐狸舔了舔爪子：“我又不是人，要银子干什么？我要尸鬼的魂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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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羽一边警惕地望着漆黑的街道，一边追问：“魂魄怎么来？”
    白毛狐狸说：“那些怪物是不会死的，除非被捅破心脏，心脏被捅破了，你自然就看到魂魄了。”
    罗熙不耐烦：“别一个字一个字的蹦，全说出来，你应该看得出谁最有能力杀尸鬼吧？”
    “真拿你没办法，急性子。一个魂魄代表一两银子，你们当掉的能力得了多少银子，就要用多少魂魄来换。”白毛狐狸笑得更贼：“如果没有赎回嘛，哪怕是通关了，也会失去已经典当掉的一切哦。”
    西羽吃惊：“你是说，这件事会影响回到云台的我们？”
    白毛狐狸点了点头。
    西羽看向罗熙。
    罗熙说：“知道了，我会杀够四百个尸鬼，把西羽的体力和容貌拿回来的。”
    “但愿吧，少说大话。”白毛狐狸打了个哈欠：“至于那些已经变成尸鬼的人，不管失去了什么，都是失去了。”
    西羽难以用语言描述策划有多变态，更没有多余的经历去管其他人的事情，他只能拉住罗熙说：“先 把我的体力赎回来，我就能陪你一起战斗了。”
    罗熙颔首，立刻要带西羽离开。
    “喂喂，等下。”白毛狐狸很不开心：“我之前也不是什么东西都想收的，罗熙，你的容貌和运气，我还给你，以后自重。”
    罗熙：“…………”
    白毛狐狸站起身来。
    罗熙赶快后退：“不必了，再见。”
    狐狸根本不阻拦他，只是周身发出微微的光芒，急着离开的罗熙面具就掉到地上。
    面具下面，仍旧是他原本满是伤痕的脸。
    西羽完全哭笑不得，安抚重新得回非酋之力的罗熙说：“这样也好，这才是你啊，走吧。”
    能力赎回的事情其他主播暂时没有时间去探索，丹云一路带着陆燕来到火光通明的林府，抓到个仓皇逃出来的家仆nc问：“林小姐呢？”
    那nc已经被咬伤了，全身抖得厉害：“不、不知道，半夜忽然很多尸鬼从好几个门里涌入，把我们弄了个措手不及，我没瞧见小姐的身影，她可能是遇害了……这林府真的是不祥之地，当初尸鬼之毒就是从这里传出来的！你们快走吧！”
    说着他就挣脱开丹云的束缚，跌跌撞撞地朝外奔去。
    陆燕沉吟片刻，笃定道：“林岚儿心机很深，她应当是预料到这种危险才对，而且她舍不得弟弟，肯定没有离开——地窖、多半在地窖里！”
    丹云点头：“好，我带你去。”
    陆燕不能只顾享受她的好意：“可你的终极任务怎么办？听你的意思，是罗熙把你举报了，那剑客池淼多半也……”
    丹云冷笑：“是的，他也被司徒捕头抓了起来，不过目前桃源乡到了这个地步，司徒不见得有功夫处理池淼，而且池淼的武功高强，足以自保。”
    “对不起……”陆燕皱眉：“总让你迁就我。”
    丹云用力扶住她的肩膀：“面对其他人和事你都挺冷静的，非跟我说什么客气话？我告诉你无数遍了，如果云台没有你，我坚持下去也不存在任何必要。”
    陆燕的眼睛明明看不见任何东西，却忽然有了神采，也许比起性向之类的事情，有人能心灵相通、相依为命，是更重要的事情。
    丹云没再多言，立刻牵起陆燕的手，陪她杀进了残酷如血海的林府。
    陆燕猜测得没错，林岚儿果然带着自己的亲卫躲在地窖里。
    那些尸鬼没有神智，自然也不会懂得掀开机关来擒拿她。
    等到丹云气喘吁吁地爬下地道、带着陆燕站到她面前时，林岚儿正在喝一杯茶，她悠闲地吹散了热气，品了一口，才道：“没想到你这么忠心，自身难保还会来找我。”
    陆燕不动声色：“毕竟之前是小姐给了我容身之所，我还是要确认下你的安危。”
    林岚儿瞥向角落被铁栏捆着、疯狂嚎叫的尸鬼，轻声说：“我当然没事，只是峰儿他……”
    陆燕立刻表态：“有什么我能做的事，你就尽管吩咐吧。”
    “其实呢，只要给严谨时间，他是弄得出解药来的。”林岚儿若有所思地说：“而且这段日子林府给他提供了大量的净水和草药，没理由一无所获才对。”
    陆燕会意：“你是要我向他要解药来吗？”
    林岚儿微笑：“不仅要解药，把他的人也救来，到时候峰儿得救，我们三个就可以离开桃源乡，自然，也会把你们带上的。”
    虽然陆燕看不见，丹云却瞧了个真切：“怎么，你喜欢严大夫？”
    林岚儿挑眉：“与你何干，你又是谁？”
    丹云摇头、退到了陆燕身后。
    陆燕暗想：难怪，看来是林岚儿对严谨心有所属，才不愿意接受被安排的婚事，他跟严谨密谋害死了亲爹，面对眼前的灾难，两人是想撒手不管了吧？
    琢磨片刻，陆燕才点点头：“好的，我知道了，我这就去。”
    伴随着林岚儿满意的目光，私人广播响起。
    【林岚儿终极任务接受：拿回解药治愈林峰儿，并护送林家逃离桃源乡】
    陆燕微微迟疑，又问：“那个苏子彦，我不知道他去哪了……如果我完成任务，也算他的。”
    “你完成是你完成，他完成是他完成，一起完成是一起完成。”林岚儿不耐烦地反问：“难道我连这个都分不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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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个同伴不仅多个帮手、关键时刻也多了个垫背枕头。
    陆燕如此考虑，便对丹云说：“那就这样，我先陪你去找池淼领任务，然后顺便找找苏子彦吧。”
    还剩两天的时间，完成这些事似乎并不怎么困难。
    丹云信心满满地点头，完全没有预料到前路上藏匿的艰辛和取舍，会令自己有多么揪心。
    第112章
    夜色如泼墨，若要仔细分辨, 其内还慢慢扩散着不详的血丝, 将原本的桃源乡染上了不祥的颜色，令观者心悸。
    李沫与洪风、苏子彦皆不同路, 独自气喘吁吁地赶到永和堂附近。
    尽管她的身体已经颤抖得不行了，却仍在努力控制情绪, 不想被忽然出现的尸鬼吓得魂飞魄散。
    药材的浓香冲淡了血腥之气。
    永和堂门口撒着几朵昭云草, 花和叶子都变成了深紫, 传达的气氛颇为紧张。
    可李沫为了通关, 也只得鼓足勇气喊道：“严大夫, 你在吗？我来救你了。”
    幸好严谨的声马上音从内传了出来：“救命……”
    李沫握着潮湿的粗木棍, 全身紧绷地进了院子。
    只见原本在这儿帮忙的药童们死的死、伤的伤, 有七八个尸鬼围在紧闭的房门前不断冲撞拍打，显然是想进去把严谨吞噬掉。
    它们感知到了李沫的声音, 纷纷僵硬回头。
    李沫借着月色紧张打量，却见已经尸鬼化的苏真正在其内。
    那姑娘明明失去了一条腿, 却跳得很稳, 宛如记得生前种种一般, 充满怨很地朝李沫扑来。
    李沫吓得扭头就跑，大喊说：“是罗熙杀你的，你去找她, 我帮过你啊, 我帮过你啊！”
    可苏真并不会回答, 甚至没有多余的反应, 仍旧紧紧追着李沫不放。
    尸鬼们的皮肤冷硬黑青，指甲变得很长，血盆大口中散发着腐烂的臭气，的确是标准的丧尸形象。
    李沫顾不得在心里嘲弄自然人类的品味，磕磕绊绊地在街上逃命。
    如今她的体质跟不怎么锻炼的普通女生差不多，眼瞧着就要丧生于此了，幸而看到前方冲来两个高挑熟悉的身影，正是护着西羽的罗熙。
    李沫几步趔趄过去，累得结巴道：“苏、苏真在这儿，她差点杀了严大夫……终极任务……”
    罗熙对除了西羽之外的主播没有好恶，既没有嫌她烦，也没多生出任何怜悯之心，只是松开西羽的手猛冲过去，两刀捅死了个尸鬼，又用力把苏真踹到墙上，趁机处理起其他的怪物。
    尸鬼的力量参差不齐，但都是强于普通人的。
    只是这种程度的强对于罗熙来说完全不够看。
    他持着那把血淋淋的长刀，不到二十秒就把六个丧尸全部捅死，而后冲到即将靠近西羽的苏真背后，一把抓住她的长发，用刀抵在苏真的脖子上。
    苏真的力气变得非常凶悍，立刻抓得罗熙衣袖内的皮肤渗血，这大概是系统给死亡主播的福利。
    罗熙面不改色，完全不顾苏真的反击，竟用力割断了她的脖颈，然后将她蠕动的尸体踹倒在街上，一刀戳进她的心脏。
    狐四姑说得没错，尸鬼只要心脏被捣碎，就是彻底死了，只留下个亮晶晶的小碎石在地上。
    西羽弯腰把几枚石头捡起，关心问道：“你没事吧？”
    罗熙撸起袖子检查了下胳膊上的伤痕：“小意思，走吧。”
    正在这时，系统广播。
    【命该如此，尸鬼化的苏真被罗熙英勇的杀死了，苏真出局】
    李沫惊喜：“我以为变成尸鬼就是不会死的！太好了，你把那几个尸鬼主播都杀掉，再多杀两个，大家就可以慢慢做任务了。”
    “你太想当然了，自己做不到的事少指使别人。”西羽不悦地拒绝，拉住罗熙：“我们走。”
    “等等我，我们一起做严大夫的任务，别忘了我也是可以帮忙的。”李沫完全不觉得自尊自傲有多重要，跟在背后如此说道，脸色特别平静。
    罗熙道也不反驳：“没错，她记忆力出奇的好，特别是短期记忆，我见识过。”
    西羽这才没有反对。
    李沫趁机询问：“你们杀了尸鬼之后，捡起来的是什么东西？”
    罗熙对不与自己冲突的信息很大方，直接回答道：“尸鬼的魂魄，一个魂魄算一两银子，可以跟狐四姑赎回失去的能力，否则就算胜利，那能力也永远失去了。”
    对于这种变态机制，李沫没有大惊小怪，琢磨了片刻便笑：“原来如此，多谢告知。”
    罗熙淡笑，率先探路进了永和堂，大力踹开被严谨死死顶住的门。
    严谨不过就是个饱读医书的大夫，遭此劫难简直六神无主，他见到西羽和李沫便说道：“怎么会这样，从前晚上没这么不太平的，司徒捕头不是设满了防护吗？”
    “再好的防护也敌不过有心人的破坏。”罗熙说：“那个池淼因为妻儿之死，对桃源乡怀恨在心，特意引来尸鬼，要大家跟他的老婆孩子共沉沦。”
    严谨哀叹： “愚蠢……愚蠢啊……”
    “简直是又蠢又坏。”西羽叹息，假装出真诚：“大夫，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大家都不想的，我还有什么能帮你做的吗？”
    李沫赶紧搭腔：“还有我，我也会帮忙。”
    严谨皱眉：“其实再多给我点时间，解药就成功了，到时候被尸鬼之毒所害的人，都有机会恢复正常……只是没想到灾变来得如此突然……现在，我还差最为关键的黄金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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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金叶是一种草药吗？”西羽忙问：“哪里有？”
    严谨说：“是的，是北方才会产的药草，因为数量稀少，所以在桃源乡这附近可遇而不可求，据我所知，只有原来乡长家里还剩些，是他远在京城当官的儿子带回来的，现在，应当在司徒捕头手中……”
    西羽看了看罗熙。
    罗熙：“这个简单，司徒捕头当然也希望事情有转机，我去找他。”
    严谨点头：“只要你们帮我找回黄金叶，我便能将解药做完，便自愿交给司徒捕头……但，我还有个不情之请。”
    李沫眨眼：“还有什么？要救乡民吗？”
    严谨皱眉：“这事都是自林府所起，如果林岚儿得知有解药，一定会来抢夺去喂给她弟弟的，能不能请你们前往林府，除掉那个蛇蝎心肠的女人？”
    他这话说得没头没尾，理由也十分牵强模糊。
    西羽和李沫对视后，追问：“你为什么说林岚儿蛇蝎心肠呢？难道尸鬼之毒是她搞出来的？”
    严谨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显得非常纠结。
    李沫为了抓紧时间，赶快说道：“好，既然你不愿意说，我也就不逼问你，我们这就去找草药。”
    严谨认真地点头：“现在只能靠你们了。”
    话音落下，都在场的李沫和西羽便听到了系统通知。
    【严谨终极任务接受：寻得黄金叶，刺杀林岚儿】
    事到如今，再不宜迟。
    罗熙找到布擦干净刀刃上的血迹，朗声说：“出发吧，正好我也要去找司徒捕头问问任务。”
    李沫很怕自己被留下，如今的桃源乡没有她能活命的地方，不由急着问：“我能和你们一起吗，我们没有利益冲突，我保证不添麻烦。”
    罗熙说：“我家的事西羽说了算。”
    西羽淡声说：“你虽没添麻烦，也没帮过我们，现在带上你是我们的善意，可你别得寸进尺，也别有其他的想法。”
    李沫点头。
    西羽说：“最重要的是，不要要求罗熙替你收集尸鬼的魂魄。”
    李沫保证道：“你未免太看不起我了，只要能完成终极任务就好，其他的事我自己想办法。”
    西羽没再多纠结，决定说：“那就走吧，还啰嗦什么？”
    目前来看，丹云是副本里唯二不怕丧尸的主播之一，她一把弯刀耍得风生水起，一路顺利地把陆燕带到了府衙附近，躲在黑暗中探头探脑。
    两人到这里的本意，实际上是看看要不要去大牢里救池淼。
    谁想她们刚停住步伐，池淼却自己从树上跃下，冷峻地说：“原来你在这里。”
    “师父，你没事真是太好了。”丹云笑了笑：“白日我被那些可恶的巡捕发现了行踪，所以才给了司徒动手抓你的借口，但好在师父你的计划十分周全，现在桃源乡已经彻底完蛋了。”
    “司徒不会轻易屈服的。”池淼的表情并不乐观：“只怕到最后，事情还是会出现转机。”
    丹云本就想来领取最终任务，立刻询问：“既然您这么担心，还有什么我能做得？”
    池淼说：“这段日子，严谨一直在研究解药，据说快成功了，只可惜我不忍心看我的妻儿受苦，早就亲手结束了他们的性命，再也救活的希望……”
    丹云揣测：“您……是想阻挠解药？”
    池淼叹了口气：“是，我希望等解药研制出来，你帮我盗取而来，还有……”
    他这半截要求已经让人心凉，丹云不由看了眼陆燕，哑着声音追问：“还有什么？”
    池淼皱起眉头：“希望你找到尸鬼之祸的真凶，替为师解决掉他们，报仇雪恨！”
    闻言，陆燕忍不住抓住丹云的手腕。
    丹云神情恍惚，听到了系统提示。
    【池淼终极任务接受：截取解药、诛杀罪魁祸首】
    陆燕轻声问：“我们的任务……好像……没办法同时完成啊。”
    第113章
    游戏策划变卦坑主播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但是忽然让一对有情人只能活一个, 这抉择还是非常残忍的。
    丹云难得表现得比陆燕淡定些, 她先是应付走了池淼，而后才拉住陆燕的手说：“别急, 还是先去完成你的任务，我自有办法。”
    从游戏开始, 陆燕就表现得斗志坚定，然而这一刻心中的强悍之意却像有些垮了似的, 嘴唇颤了颤, 忍不住追问：“什么办法？”
    丹云陷入沉默。
    陆燕心乱如麻地往前迈步，却因看不到而绊了一下。
    丹云跟上扶住她，安慰说：“解药不见得只有一份，而且罪魁祸首到底是谁，这件事尚未被nc承认, 我们先去打探下解药的事情, 没准会有转机, 现在先把自己愁住了，反倒给了别人可乘之机。”
    陆燕深呼吸了几下，用力握住丹云的手，细长的手指已经变得汗津津了。
    丹云苦笑：“而且……就算变成尸鬼的话, 只要咬死其他主播，不还是可以出线吗？”
    说着她便拍了拍陆燕的肩：“无论如何, 我都比你胜算大。”
    陆燕说不出什么更有用的话, 这次晋级赛她一上来就变成盲人, 在游戏中的表现实在差强人意，若还在最后关头把丹云搞崩溃，那实在是……
    考虑到这里，陆燕便垂下头说：“好，那就先去看看解药的事情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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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尽管对方看不到，丹云还是绷住自己的表情，拉着她朝永和堂的方向走去。
    新增的尸鬼仍旧在从城门口不停地蜂拥而至，刺鼻的血腥之气笼罩在小城的黑暗之中，就算主播们不亲眼瞧见那些怪物，只要嗅到或者闻到，还是会令人紧张到心蹦蹦跳。
    幸而苏子彦失去听觉，乐得清静，披着黑布在暗处匆匆窜过，绕开好些个凶狠的尸鬼，才发现两个姑娘高挑的身影。
    他马上凑过去，激动地挥了挥手，用自己也不清楚大小的声音说：“原来你在这里，我找了好久呢，你知道终极任务是什么了吗？”
    昨日陆燕和苏子彦有过短暂的合作，可她现在心绪不佳，态度也冷淡起来：“找我？你们把我抛弃在收容所的时候，怎么没想起找我？”
    黑灯瞎火的夜晚让苏子彦无法分辨她的唇语，茫然地眨了眨眼：“哈？”
    丹云想到当时但凡自己晚去半分钟，陆燕就有可能变成尸鬼，不由怒火中烧，一脚踹开毫无反抗之力的苏子彦骂道：“滚，想赢就靠自己，别来烦我们！”
    苏子彦狼狈地摔了出去，虽没完全理解她说了什么话，却也知道是在排斥自己，尴尬地哀求：“可我跟陆燕是队友啊……我们的终极任务肯定一样的，一起完成不好吗？”
    陆燕侧开头：“想知道任务就自己去地窖里找林岚儿，我只提前告诉你，恐怕这场没几个人能搞得定。”
    扔下这话，她忍不住拉了拉丹云的胳膊，示意她离开。
    苏子彦愣愣地坐在原地，直到感觉到股恶臭、回头发现有尸鬼在朝自己靠近，这才慌张爬起来，逃窜了开去。
    尽管桃源乡已经变成了血与肉的腐败之池，狐四姑的当铺外倒很是清净。
    雪白的狐狸完全不怀疑主播们渴望得回能力的心情，想着反正还有两天时间，自然优哉游哉地躺在花树地下打盹。
    说也奇怪，那些尸鬼见人就追，对各种动物却无半点反应，正好让狐四姑落得安全自在。
    它就快要会周公的时候，慢半拍的洪风才姗姗来迟，放下手中杀伤力有限的木棍呼唤道：“四姑？”
    白狐狸立即睁眼邪气十足的眼睛，啧了声：“我还以为你不打算来了呢。”
    洪风无奈挠头：“我一离开收容所就惦记着来找你，可没想到转瞬就忘记了，浑浑噩噩到现在才想起来。”
    “哼，每次典当记忆力，人类答应的都是最容易的。”狐四姑批评道：“由此可见其愚蠢，毕竟记忆是那么珍贵的东西。”
    洪风哭笑不得：“可我也没别的法子啊，之前都说了有银子才能活下去。”
    狐四姑奸笑：“可现在规矩变了。”
    洪风眨眼：“嗯？”
    狐四姑这才把用尸鬼魂魄赎回能力的事讲了一遍。
    对于本就战斗能力不错、尚未失去体力的洪风来说，这完全是个好消息，他喃喃地粗略计算说：“我当了嗅觉、记忆力和左臂，一共只拿了一百二十两，看来很容易就能赎回来——当然，如果能有个衬手的武器就好了。”
    狐四姑足不出户、却对局势了如指掌：“武器是给那些看得穿故事、敢于冒险的人准备的，现在只有丹云和罗熙有 武器，你就省省吧。”
    “无妨，我什么苦没受过，区区大战丧尸算什么。”洪风赶紧把话题拉了回来：“所以我的终极任务是什么？”
    狐四姑笑眯眯：“你的同伴和桃源乡的乡民是完全不同的，这点你明白吧？”
    洪风颔首：“当然。”
    “所以，他们的灵魂也更加鲜美，对我来说是很珍贵的东西。”狐四姑露出尖锐的白牙：“我也不为难你，你杀死三个变成尸鬼的同伴，把他们的灵魂带给我，就算你完成了我的任务。”
    洪风思索片刻，追问道：“那如果是刚刚变成尸鬼的可以吗？还是只要今晚之前变成尸鬼的？”
    狐四姑不耐烦：“我又没说今天明天，哪有这么多麻烦。”
    洪风忙答应：“那我明白了，没问题。”
    “不要妄自尊大，只要成为尸鬼，他们的战斗力可就不像生前那么柔弱了。”狐四姑提醒完，又把毛茸茸的身体盘成了一个圈：“好了，你去忙吧，别打扰我休息。”
    洪风刚要走，却又被她叫住。
    白毛狐狸狡黠地眨眨眼睛：“我这里生意有点冷清呢，你多找几个人过来。”
    洪风简直把这nc看成衣食父母，忙不迭地答应，转而就迫不及待地出发了。
    与此同时，系统也给他发出了明确的提示。
    【狐四姑终极任务：送三名尸鬼主播出局】
    想要杀死尸鬼化的主播，千万不能找那些战斗力强的，如果在死前他们典当掉了体力，哪怕是尸鬼化时攻击数值增强，基数也相对小很多。
    ——洪风用他不太灵光的脑袋默默估算着，一边吃力地回想之前谁没有体力，一边握紧滴血的木棒朝前走去。
    这时，黑暗中逃来了个带着狐狸面具、身形消瘦的男人。
    竟然是连住两晚上客栈的霍青深。
    洪风从前都不喜欢小白脸，此刻对他更是毫无情义可言，大大咧咧地拦住他说：“你跑什么？”
    霍青深很紧张，回头道：“我瞧见杜莉了，她追着要咬我。”
    洪风故作大方地挥了挥木棍：“没事，我来对付那丫头——你怎么样，方才我听到系统广播，可没说没有雇主的人要怎么通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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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霍青深苦闷摇头：“我也不知道，现在只能先努力活下去了。”
    洪风眼睛一眯，贱笑说：“你怎么努力？别说那些尸鬼对付你轻而易举，就算是罗熙他们看到你，也能轻而易举地把你宰了啊——虽然之前死掉的主播都因为系统福利变成了尸鬼，可你现在若是死在正常人类的刀下，肯定得直接出局了吧？”
    霍青深明显六神无主，方才那样说也是在自我安慰，此刻他的遮羞布被无情揭掉，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洪风主动说：“现在还有个办法，你知道狐四姑那里能赎回能力吗？如果你把失去的能力找回来，没准就可以被nc接受了，到时候，不也就获得了终极任务的资格？”
    也许在平时，霍青深不会如此轻易地相信别人的鬼话，可他现在特别需要一根救命稻草，瞬间就被说动：“真的？”
    洪风耸肩：“骗你干嘛，要不是我得帮狐四姑办事，我还不知道呢。”
    仓皇的霍青深甚至没来的及追问怎么赎回，就朝当铺方向迈开步子：“行，我去找她。”
    “那间当铺已经毁了，狐四姑变成了只白狐狸，躲在个很不好找的地方。”洪风半真半假地说：“我带你去吧，正好我需要些帮手。”
    霍青深跟着他紧张迈步，瞧见前面有徘徊的尸鬼，不由咽了咽口水：“帮你什么？”
    洪风苦笑：“狐四姑要我去把那些尸鬼主播杀了。”
    霍青深怔愣：“你一个人？他们可不好对付。”
    “所以我才需要同伴配合——”洪风说到这里，停顿了下：“或者亲手制造一个没用的尸鬼！”
    话音落下，他原本坦诚的脸忽然被蒙上了层阴影。
    霍青深本能地感觉到危险，刚抬腿要跑，却怎么能逃过早有准备的洪风？
    洪风以闪电之速抓住他，直接扭断了霍青深软绵绵的胳膊，将他丢到了前方三个老年人变成的尸鬼面前！
    鲜血的味道对怪物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饥饿的尸鬼们一拥而上，霍青深的惨叫立刻划破了黑暗的夜空！
    洪风就站在不远不近的地方瞧着，失去手臂的左袖空空荡荡、因着满身血迹，自己也变得像个恶鬼了。
    第114章
    这个副本中, 尸鬼的设定和自然人类熟悉的丧尸属性差不多, 它们基本上只对活人感兴趣, 所以那三个尸鬼把霍青深活活咬死、胡乱开膛破肚之后，就渐渐放弃了他, 拖着僵硬的身子朝洪风走来。
    洪风早就蓄势待发，持起木棍狠砸向怪物们, 哪怕只有一只胳膊是完好的，但夸张的大力还是把尸鬼砸得狠摔出去, 成了他的棍下亡魂。
    整个战斗过程虽然没有罗熙和丹云的那般赏心悦目, 但三分钟后，洪风也成功地用木棍捅碎了尸鬼的心脏，捡到三个代表魂魄的碎石。
    这个时候，霍青深的身体渐渐变得青黑，原本再无动静的手指, 又微微颤抖起来。
    洪风皱眉说：“玩不过我, 就别谴责我不仁义——当然, 你也没这个机会了！”
    话毕，他便毫不留情地抬起木棍，插入霍青深的心脏！
    果不其然，如果仔细观察, 尸鬼主播的魂魄碎石颜色要特别一些。
    洪风抹了下脸上的汗，将其小心翼翼地收起来, 就像收下了自己能够活下去的希望。
    冰冷的系统播报迟迟响起。
    【命该如此, 尸鬼化的霍青深被洪风英勇的杀死了, 洪风出局】
    就在其余主播你死我活的时候，罗熙也“千里迢迢”地在城外找到了正与尸鬼奋勇厮杀的司徒捕头。
    他靠着自己的力量护住西羽和李沫两人相当不易，气喘吁吁地拦住司徒说道：“可算见到你了，看来那池淼的确老谋深算，只是尸鬼比我想象得还要多。”
    同一时间，西羽跟在后面去捡那些尸鬼掉落的碎石，他忍不住去摸了把死亡巡捕的刀，刀却立刻化为黑烟消失了。
    李沫轻声说：“肯定是防止我们白捡武器，游戏策划真是一点口子都不松。”
    西羽苦笑。
    司徒捕头的武艺不在池淼之下，他凶狠地砍死面前的尸鬼，喘息说：“看来是命该如此，桃源乡过不去今晚了。”
    “别急，据说严谨大夫的解药已经调配的差不多了。”罗熙赶忙安慰：“说不定有救！”
    “当真？”司徒捕头面色稍好，嘱咐道：“那你一定要催促他，把解药拿回来给我，我再带领弟兄们坚持一下。”
    罗熙点头：“好的，还有什么事要交给我做？”
    司徒捕头很是气愤：“这场灾难，根本是因林府而起、又被池淼搞到了如此地步，如果桃源乡真的自此变成死地，林岚儿和池淼绝对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只是到了如今这个地步，我已经没有办法一步步收集证据、审讯他们了，你去帮我找到这两个罪人、就地正法，以告慰乡民们在天之灵！”
    罗熙立刻拱手答应：“是，放心吧。”
    这时，系统为罗熙播报了通知。
    【司徒捕头的终极任务：拿回解药、处决林岚儿和池淼】
    西羽见两人任务没有冲突，甚至还有重叠，不由稍微放心了些，上前说：“捕头您好，我是严大夫的学徒，他的解药还差最后一位草药，是珍贵的黄金叶，据说，只有老乡长家里有些了……”
    李沫不甘示弱地帮腔：“对啊，我知道那叶子珍贵无比，但什么都比不上人命关天，您就送给严大夫吧。”

 第351页

    他们本怕司徒捕头舍不得私利，没想这nc却表现得很大义凛然，立刻解下腰上的钥匙：“乡长的遗物都被我转移到了府衙的仓库封存起来，我现在脱不开身，你们去拿吧——那里应当也不太平了，千万小心。”
    西羽接过钥匙：“多谢，我们这就出发。”
    “现在觊觎解药的人不少，你们要懂得提防！”司徒捕头忍不住嘱咐。
    罗熙一笑：“放心，我给他们当护卫，走。”
    说着他便揽过西羽，持刀戳死了迎面而来的尸鬼，朝城门里走去。
    李沫虽然胆子大，但也不至于不怕死，她紧紧地跟在后面，简直是亦步亦趋，生怕自己忽遭不测。
    如若参加这场游戏的玩家都是普通的自然人类，恐怕真是要被无处不在的尸鬼吓丢了魂，可云台的主播们生来便有一半时间都处于极度危险的生存挑战中，比起身边随时会扑上来的怪物，他们更害怕的其实是竞争者的威胁。
    苏子彦在杜莉死后就像失去了依靠，本想搭上陆燕和丹云这趟顺风车，却被她们转瞬抛弃，心境自然更加绝望。
    他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潜行进入尸 鬼横行的林府、跟林岚儿连写带比划的搞清楚了终极任务，顿时明白当时陆燕一脸绝望是怎么回事。
    且不说能不能带回严大夫，光说那解药，也定然是本次副本的关键……
    就凭现在的他，能完成才怪。
    正在阴影里走着时，前方的小路忽然冲过了五六个丧尸，却根本不是冲着他去的。
    苏子彦眨了眨蓝色的大眼睛，意识到不远处也许发生了什么变故，忍不住加快脚步，扶着墙去偷看。
    ——竟然是罗熙！
    那个可怕的男人简直是在玩《三国无双》，跟割草一样拼了命地刺杀靠近他的丧尸，而西羽则在后面不停地弯腰捡着什么，还有守在墙角的李沫，三人俨然是个小联盟了。
    苏子彦明知他们没有结盟跟自己的意思，却因害怕孤独而蠢蠢欲动。
    等到罗熙把尸鬼杀干净，他立刻靠近说：“嗨……要帮忙吗？”
    罗熙用袖子擦掉刀上的污血，语气里不乏嘲弄之意：“你帮我的忙？”
    苏子彦尴尬地眨眼。
    西羽暗自叹了口气，凑上前去，缓慢而清晰地问：“你的终极任务是什么？”
    苏子彦当然不想放弃任务，但也不知道怎么完成，索性直说换取信任：“林岚儿要去拿到严大夫的解药，然后把他带给林岚儿，林岚儿好像要跟严大夫私奔。”
    其余三名主播听了这个，难免面面相觑。
    罗熙不搭理苏子彦，抱手分析：“看来五个nc的需求在一定程度上会发生冲突。”
    “这是自然的。”李沫说完，又严肃起来：“现在必须抓紧了，丹云和陆燕的行动力很强，要是被他们把严大夫带走，就麻烦了。”
    “不，正是如此，我们才不急。”西羽拿出怀里珍贵的黄金叶：“这是解药必用之物，解药调不出来，她们的任务一样进行不下去。”
    “没错，倒不如趁现在多花点时间，杀尸鬼把能力赎回来。”罗熙看了眼仍旧黑蒙蒙的天色，很理智地说：“等到傍晚，七点左右，我们在永和堂附近集合。”
    李沫见他们要走，不由想跟上。
    其实罗熙刚才帮忙杀进府衙，把黄金叶带出来，已经很疲倦了，他没办法帮助越来越多的“弱者”，心里也只想保护西羽，不由抬刀说：“坦白赎回的机制已经是我最大的仁义，我没有精力再帮你们的忙，如果不能见谅，恨我也无妨。”
    说着他便拉起西羽迈步离开。
    西羽回头嘱咐苏子彦：“你很难完成那任务的，不如另寻它法。”
    李沫欲言又止，转念，她看向茫然的苏子彦，不服气地嗤笑出来：“罗熙这家伙，本质还是莽夫而已、真当自己多了不起吗，难道没有他，我还杀不了尸鬼了？”
    丹云办事利落，很快就带着陆燕找到了躲在永和堂的严大夫。
    可令她极度失望的是，严大夫的解药并未配置出来，而且对于去找林岚儿这件事特别抵触。
    这个可敬又可恨的年轻大夫扇着药炉说：“林岚儿自以为是、张扬跋扈，从前我对她有耐心，还不是希望得到林府的支持？否则我不可能有银子去研究这些昂贵的新配方……可是她也太狠了，拜托我配的毒药，竟然是为了谋害老父亲，连亲爹都敢杀的女人，还有什么舍弃不了？”
    丹云听得微怔，皱眉说：“林岚儿当然做得不对，但也怪林老爷根本不在意她的幸福，她是真心喜欢你的，否则这么危险的时候，干吗还要想着带你走？”
    “我不走，我要治好尸鬼之毒。”严谨很倔强：“她巴结着我，还不是想要解药，现在解药没有，要命一条！”
    丹云气急：“别以为我不敢对你动手！”
    陆燕拉了拉她，低声说：“看样子，严谨是拜托学徒搞那药材去了，我们现在不能擅动，等解药出来，再绑架他也不是不可以……”
    丹云这才按耐住情绪，没办法地说：“好，我先去杀尸鬼，把你的视力和体力赎回来！”
    从前陆燕属于一直到最后都能镇定自若、思维缜密的主播，可现在她因两人任务之冲突而心烦意乱，对什么都提不起劲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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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概云台的游戏策划们已经发现了，想要难住主播们的智商和情商实在太困难，可要让他们感受到生而为人的进退两难，却实在是不怎么需要成本的买卖。
    可……自然人类和人造人……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那些自大的“造物主”就一点也不怕，终有一日会物极必反吗？
    第115章
    被伤害是很难过的事情, 伤害别人同样会造成严重的心理负担。
    但自洪风有记忆起, 他就活在云台的尔虞我诈当中，早已习惯了彼此为敌, 所以才能够害死在霍青深后很快就恢复平静，将狐四姑赎回能力之事散布给所有幸存的主播后，又积极地给自己杀起尸鬼，希望能够尽快把左臂赎回来, 以便在接下来的战斗中如虎添翼。
    与此同时，拥有武器的罗熙和丹云也没闲着, 一个占据城南、一个占据城北，拼命砍杀着尸鬼。
    唯独比较可怜的是李沫和苏子彦, 他们本没有任何结盟的契机, 却因走投无路而聚在了一起。
    苏子彦缩在四面漏风的屋子里大声道：“小姐姐, 现在怎么办啊？”
    李沫皱眉抱怨：“真不知道你原来的听力有多厉害, 竟然值一百五十两，现在真麻烦。”
    苏子彦没搞懂：“啊？”
    李沫强压住崩溃的心情，忽然转向苏子彦的方向, 用力按住他的肩头说：“就算没有体力和武器，我们也要杀尸鬼, 知道吗？”
    苏子彦盯着她的嘴唇变化形状, 两秒后询问：“怎么杀？”
    李沫一脸鄙夷：“人类和动物的不同, 就是人懂得利用工具, 杀伤力不需要双手也可以被制造出来。”
    苏子彦仍旧懵懵地瞧着他。
    李沫的记忆力非常出色, 她甚至能够回忆起进副本后所见的所有细节, 此刻她皱眉琢磨了片刻说道：“永和堂除了草药，还有很多药石，其实都是化学材料，比如硫磺、火硝……但是他那里木炭所剩不多，你去林府帮我搞些，能搞多少搞多少，然后来永和堂找我汇合！”
    苏子彦非常努力地分辨她的意思，这才反应过来：“你要做火、药？”
    李沫冷笑点头。
    这下子慢半拍的苏子彦终于找到了点希望，马上答应说：“行，姐，你等我。”
    讲完他立刻匆匆跑掉了。
    李沫站在原地，目光渐冷。
    其实她也不能肯定自己是不是想单纯利用这傻小子，但这件事对她来说并不重要，无论是此刻还是未来，都不会令她感到纠结。
    长夜渐渐过去，然而众主播们所期待的光明并没有到来。
    遮天蔽日的乌云和暴雨将整个桃源乡掌握于鼓掌之中，雨水仅仅冲刷掉了那些可怕的鲜血，却让源源不断的尸鬼们更加疯狂。
    已经疲倦到极点的罗熙准准两刀砍死了面前拦路的尸鬼，终于带着西羽走到狐四姑面前，丢下个破布袋子：“给，这里是一百五十个魂魄，我要赎回西羽的体力。”
    白狐狸不知从哪搞到个花伞，正美滋滋地趴在下面，它用爪子扒拉过来数了数，终于抖毛站起：“好呀，我就不客气了。”
    说着，它竟然直接将那些奇怪的发光石头吃到了肚子里。
    与此同时，总觉得自己站在棉花上的西羽终于得回失去已久的体力，他惊喜地握住罗熙的手，露出笑容说：“恢复了。”
    “那当然，我可是很讲信誉的。”狐四姑笑嘻嘻：“别忘了，接下来如果想拿回西羽的容貌，可是足足需要二百二十个魂魄。”
    罗熙累得双眼充满血丝，嗤笑说：“当初多给银子，是你故意的。”
    白毛狐狸很得意：“我自可以千变万化，要人类的脸干什么呢？不过这么漂亮的一副容貌，你们一定是会赎回去的，我可是万分期待。”
    西羽不再孱弱，人也变得更加自信：“不尽然吧，男子汉大丈夫，何必在乎一张脸，走。”
    说着他就果断地拽着罗熙离开。
    罗熙远离了僵住的白毛狐狸，这才小声说：“我在乎啊，不就是杀二百二十个怪吗？我去杀”
    “……别闹了。”西羽无奈：“先找个安全的地方，现在你需要休息，我去攒些魂魄，足以在关键时刻诱惑其他主播为我所用。”
    未想话音刚落，永和堂的方向却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
    罗熙眯起眼睛叹息说：“看来他们却已经等不到那时候了。”
    西羽皱了下眉：“去看看，能搞出这种动静来的，应该是李沫。”
    事实果然如西羽所预料，李沫指挥着苏子彦用鲜血引来很多尸鬼，又引爆了自己早就准备好的黑火药，一下子把那些尸鬼炸得支离破碎。
    两人躲在暗处，等着混乱稍微平息，才紧张地靠近。
    只见原本拥堵着尸鬼的巷道里，如今布满残肢和烂肉，尸鬼们破碎之后，肢体仍旧在不停蠕动，看起来分外诡异。
    苏子彦很惊喜地说：“哇，都炸残了。”
    李沫递给他个破木棍子：“必须把心脏捣碎 ，这些尸鬼才会消失。”
    苏子彦点头表示理解，马上自告奋勇地干了起来。
    他之前为了去偷木炭费了不少周折，虽然累得吐血，可突如其来的收获却让他分外兴奋。
    李沫在后面冷冷地瞧着，悄步靠近后，忽然毫不留情地举起木棒，狠狠打在苏子彦的后脖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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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子彦跟她同样没有体力，自然狼狈扑倒在地。
    李沫当然不愿意跟这小子分享成果，一不做二不休地用力砸了好几下，直到苏子彦再没多余的反应，才气喘吁吁地停住，低声道：“你完不成任务，能力也不太可能恢复了，倒不如直接重置了省心，别怪我残忍。”
    已经失去意识的苏子彦当然不可能有任何回应。
    李沫深喘了口气，立刻抓紧时间，开始收集起尸鬼的灵魂来。
    爆炸引起的火焰很快就被大雨浇熄了，被捣碎心脏的尸鬼也化作青烟。
    西羽和罗熙赶到时，除了倒在地上的苏子彦什么都没看到。
    雨水无情地冲刷着他消瘦的身体。
    西羽没办法地摇了摇头，凑过去检查状况，又猛掐苏子彦的人中，见他终于睁开眼睛，不由质问：“怎么回事？”
    苏子彦懵了好几秒，渐渐想起自己的倒霉遭遇，气愤难当地讲述了李沫的所作所为，郁闷至极之时，竟然哭了起来。
    同样信奉“男儿有泪不轻弹”的罗熙和西羽：“……”
    罗熙不耐烦：“得了，她没把你杀了就算是心善，不管怎么说你也是个高级主播，防人之心都没有？”
    苏子彦垂头丧气，而后又用充满哀求的语气追问西羽：“哥，你帮帮我吧，哪怕帮我把体力赎回来也好……我真的没办法了……我的体力没有很贵，只卖了五十两……”
    西羽看向罗熙，罗熙耸肩：“你决定。”
    苏子彦揉着眼睛，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不知是真是假。
    其实西羽不太想帮，不是吝惜去帮他杀五十个尸鬼，而是很清楚就算苏子彦赎回能力、也没办法完成任务，到最后都是徒劳。
    但戳破别人的最后的希望实在太残忍了。
    西羽沉默片刻：“好，五十个我可以，但我现在要陪罗熙休息一会儿，你帮我们放哨吧。”
    苏子彦努力分辨他的话，飞快点头：“好好好！我的耳朵不好使了，眼神还是很不错的。”
    西羽淡淡一笑，拉起这家伙说：“就去严大夫那里休息，我相信这两天的永和堂，一定是门庭若市了。”
    就在苏子彦陷入低谷之际，李沫已经找到了精神抖擞、准备迎客的狐四姑，掏出刚刚搞到的小石头说：“这是四十个魂魄，我要赎回我的体力。”
    狐四姑嫌弃说：“你体力太差了，就算拿回去也杀不了几个尸鬼。”
    李沫淡笑：“我不是要杀尸鬼，我是要防同伴，毕竟遇上手无缚鸡之力的，我就不会害怕了。”
    白毛狐狸这才频频点头：“聪明，真有点我的风范。”
    李沫垂眸道：“我还有运气和容貌在你这里，一共一百个魂魄，很快就会回来的。”
    “嚯，你也在这里啊。”
    洪风的声音意外地从背后传来。
    李沫回首，见他原本失去的胳膊已经长了出来，不由紧张后退。
    洪风无所谓地摊摊手：“别怕，我的任务和你不怎么冲突。”
    李沫皱眉：“你什么任务，又怎么知道我的任务？”
    洪风狡黠一笑：“因为我的任务是要杀尸鬼化的主播，跟你有关系吗？”
    “可你要是把我害成尸鬼，再杀了我……”李沫很是提防。
    洪风无奈摇头：“你脑袋转得太快了些，不过我已经选好猎物了，像你这种人，虽然不能打、但也不好惹，还是敬而远之的好。”
    李沫咽下口水，不与他多聊，绕得稍微远了些便匆匆跑开。
    忽有个尸鬼从街边的窗口探出身子，吓得她差点摔倒，转而却勇敢地用棍子回击上去，丝毫无惧。
    白毛狐狸打了个哈欠：“你的竞争对手很厉害啊，你还没完成任务吗？”
    “我还差四十多个魂魄，等我把失去的都赎回，自然就会把任务完成。”洪风的语气不乏得意。
    其实自游戏开始，他始终没有占据什么优势，直到从池淼那把工作换到了当铺，终于开始时来运转。
    此时此刻，洪风难免有些同情那些东奔西跑的主播们了，他站在原地歇了会儿，才抹掉脸上的雨水，又大步离开了任务点。
    第116章
    暴雨狠狠地冲刷着街巷, 可是丹云却丝毫不在乎湿透到冰冷的身体, 她站住狐四姑旁边，激动地扶着陆燕追问：“你看得见我了吗？”
    陆燕瞎了整场的眼睛终于渐渐恢复明亮, 她盯了丹云的狐狸面具半晌，忽然红了眼圈，用力抱住她。
    丹云松了口气，拍了拍陆燕的后背：“恢复了就好, 我生怕这nc再骗我们。”
    “喂喂喂，说什么呢？我可是桃源乡最诚实的商人！”白毛狐狸很不满：“你们两个离全部恢复还早着呢, 知道吗？”
    丹云完全不顾惜自己损失，她在生死之间拼搏了一整夜, 竟然攒够了一百八十个魂魄, 一下子帮助陆燕把视力、体力和左臂都赎了回来。
    陆燕很快恢复镇定, 皱眉说：“现在我可以陪你一起杀丧尸了, 罗熙他们一直都没有行动，肯定是想用解药的事卡着我们，如果任凭他们掌握主动权, 你我都必输无疑，索性先下手为强, 把黄金叶抢回来, 否则等西羽也赎回了体力, 事情就相当麻烦了。”
    丹云默默点头, 然后微笑：“看你恢复精神了, 真好。”
    陆燕严肃说：“任务冲突的一定不止我们, 别放弃希望，说不定最后会有转机！”

 第354页

    西羽说是让苏子彦放哨，其实不过留着这小子给浅眠的罗熙看门，罗熙在游戏里向来睡不沉、绝不可能懵懵懂懂被人所害，西羽将他们安顿好，便放心地拎着唯一的刀出了门。
    虽然大部分尸鬼都已经被主播们杀了，可是城门口仍旧在不停地涌入新的尸鬼，看来是游戏策划刻意“补量”。
    西羽选了个永和堂附近的岔路口，直接把咬破了自己的手指。
    新鲜的人类鲜血涌出，立即吸引大批尸鬼袭来！
    他提了口气，毫不客气地迎战上去，仿佛是在发泄自己僵硬了整场的身体一般，不知疲倦地展开杀戮！
    同一时间，缩在严谨房间里的苏子彦耳朵里一片纯粹的安静，却怎么也睡不着，忽然叹了口气。
    靠在旁边的罗熙慢慢睁开眼睛。
    苏子彦问：“哥，你也失眠啊？”
    罗熙笑而不语。
    苏子彦低下头：“西羽哥是个好心的人，他虽然总是在克制自己，但关键时刻还是愿意帮忙……我求他给我尸鬼的魂魄，你很生气吧？”
    罗熙轻声回答：“我不在意这些事情，但你学不会自立，迟早要结局悲惨。”
    也不知道苏子彦看没看懂他的唇形，低头沉默了半晌，嘟囔道：“其实我知道，这次我出局出定了，不仅帮不了莉莉，连自己都保护不了……要是你和西羽哥以后看到重置后的莉莉，多帮帮她好吗？”
    罗熙好几秒没吭声，最后问出个尖锐的问题：“你这么心疼杜莉，让她咬死你，她就可以顺利出线了。”
    苏子彦的表情僵住，不知该怎么回答。
    罗熙拍拍他的胳膊：“其实还是想自己活下去吧？想就努力，求这个求那个，基本上没有任何用。”
    苏子彦陷入沉思，用力抠着自己破旧的衣服，没有再发出任何声音。
    却说丹云护着陆燕，一路找到永和堂附近，直接看到西羽大杀四方的一幕，心中自然又惊又遗憾。
    陆燕皱眉观察后当机立断：“罗熙不在这里，我们杀了他！”
    丹云向来听她的 话，立刻持刀冲了上去！
    西羽本在全神贯注地对付尸鬼，忽被丹云的弯刀劈面而来，本能地翻身躲避之后，毫不犹豫地皱眉迎战！
    丹云日常就非常专注于格斗练习，在游戏里也很少吃亏，其实内心是非常瞧不起西羽这个“重置货”的，可是当她感受到西羽挥刀的力度，不由放下了心里的鄙夷，开始严阵以待。
    这个副本痛苦的折磨让西羽非常崩溃，怎么可能被眼前一个心狠手辣的女主播制住？
    他放下了怜香惜玉的心，一边躲避着身边疯狂的尸鬼，一边不停地攻击丹云。
    丹云整夜收集魂魄已经浪费了大量体力，几乎两分钟就有些体力不支。
    陆燕看得心焦，不晓得该不该上前帮忙。
    万分紧急的时刻，一身黑衣的罗熙又悄然出现，手里拎着严谨的烧火棍，一下子就把拦在面前的尸鬼打破了头，冷声说：“哟，一宿没见，又来找不痛快了？”
    现在的状况，丹云是不可能打败两个男人的。
    陆燕着急：“快走！”
    丹云也意识到危险临近，一刀劈开西羽，直接爬上墙头跑步消失了。
    罗熙也没有去追同样逃掉的陆燕，顺势帮西羽解决了剩下的尸鬼，边捡那些闪亮亮的魂魄边说：“她们是想抢黄金叶，只不过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西羽颔首，数了数兜里收集到的魂魄，把他手里的也接过来，直接走回了永和堂。
    苏子彦正惴惴不安地扶在门框边，见他们两人平安而归，不由问：“是丹云吗？”
    西羽嗯了声，数出五十枚魂魄递给他：“去吧。”
    苏子彦没想到对方如此讲信誉又如此行动迅捷，顿时感动到不知该说什么。
    罗熙不耐烦地催促：“你要的给你了，还不走？”
    苏子彦使劲鞠躬：“谢谢，谢谢！有机会我肯定报答你们！”
    说着他才撒丫子冲进了暴雨里。
    西羽瞧着苏子彦的背影说：“不知道他的听力怎么会那么好，那的确是非常有用的能力，这个是我们努力也不可能拥有的能力，所以觉得他要是出局了很可惜，如果能为我们所用，以后应该会顺利很多。”
    这话只说了一半，这能力不仅游戏中有用、恐怕现实中也有用。
    罗熙意会却没有点破，淡笑：“人造人要配合不少前端医学实验，具体应该只有公司知道了。”
    “先不管那些，时间不早了。”西羽认真道：“我们得把任务搞一搞。”
    罗熙同意:“丹云和陆燕鬼主意不少，我看那陆燕的能力已经全部恢复了，不如我这就去把林岚儿和池淼宰了，好让她们彻底死心。”
    西羽答应：“我陪你一起。”
    罗熙阻止：“别，趁着那两个人刚滚，你把黄金叶给严谨，赶紧弄出解药。”
    西羽迟疑：“可我们不是跟李沫约好，傍晚行动的吗？”
    “跟这种女人要讲信用？”罗熙哼说：“你放心，她不可能信任我们，很快就会来永和堂盯梢的，现在消失中，肯定是去赎能力去了。”
    西羽知道罗熙的话一点没错，这才颔首答应。
    罗熙揉了揉西羽湿漉漉的短发：“那我走了。”
    “刀你拿着，我用不着。”西羽赶忙阻止：“林府nc很多，池淼的战斗力更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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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罗熙挑眉：“你要相信我，我比你能打，这数值可是系统检测出来的，刀还是你拿着防身吧。”
    西羽总是在接受他的好意，闻言不由轻轻地拥住罗熙：“那你动作快些，我拿到解药就去找你。”
    罗熙抚摸西羽的后背：“好，我知道你累了，放心，这场很快就结束。”
    其实每次进入游戏，云台封闭又安逸的生活就会变得很遥远，西羽感觉自己很久没有想起舒适的宿舍了，听到这话，不由怔愣了片刻，又心情复杂地微笑点头：“嗯。”
    严谨对解药一事的情报没有撒谎，这个大夫拿到一盒黄金叶后非常高兴，立刻在乱糟糟的永和堂里忙碌了起来。
    西羽持刀守在旁边，瞧他磨药、配药、熬药……虽然严谨的动作利落，西羽心里却仍旧焦灼，生怕忽然有个什么闪失和变故，导致任务功亏一篑。
    大约花了整个时辰，严谨才从蒸笼里拿出两枚金色的药丸，激动说：“好像成功了。”
    西羽不由松了口气：“太好了。”
    严谨指挥他：“你去把后院捆着的尸鬼拿来一个，我试试。”
    虽然解药珍贵、不能浪费，但这毕竟只是游戏故事，所以西羽也没纠结，速度飞快地拽来了个胡乱嘶吼、满身散发恶臭的尸鬼。
    严谨很紧张地用木钳将药塞给尸鬼，那尸鬼竟然很快就睡着了。
    不仅如此，它原本青紫可怕的皮肤，颜色也开始可见的减淡。
    严谨欣喜地抓住西羽的胳膊：“成了、成了！应该需要恢复个几日，你快把这好消息告诉给司徒捕头。”
    “好，我肯定不辱使命。”西羽接过他包好的另外一枚丹药。
    很可惜，这个时候系统忽然来了个全服广播提示大家。
    【庆幸！严谨大夫终于制作出调和尸鬼之毒的解药！】
    任是西羽再好脾气，也忍不住在心里骂了声，毕竟解药的事牵扯到不少nc，这消息简直是在赤裸裸的引战。
    眼看事不宜迟，他马上拎着刀往外走。
    万万没想到，西羽前脚刚迈出门槛，后脚就和李沫打了个照面。
    短短时间内，李沫连容貌都恢复了，恐怕她全身尽失的能力已经被狐四姑如数奉还，这女主播丝毫没有做过坏事之后的心虚愧疚，淡笑说：“我就猜着你们等不到傍晚，既然我来了，这任务就和我一起完成吧。”
    西羽不知该如何评判这个女人，暗自苦笑了下说：“可以，但你欠苏子彦的，是不是得还给他？”
    李沫挑眉：“你为什么替他出头？”
    “我又为什么和你合作呢？”西羽反问。
    这时李沫很大方地耸了耸肩，从兜里摸出了一把魂魄碎石：“这是我剩下的，二十多个，就当我跟那小子扯平了。”
    西羽接到手里垫了垫，表情平静地松了口：“那走吧，司徒捕头肯定还在城门口。”
    李沫边走边嫌弃：“我看过很多人同情弱智，但不管是同情别人的、还是被别人同情的，都走不了太远。”
    西羽冷眼看她：“你有的我也有，苏子彦有的我没有，你懂什么？有功夫在这里说三道四，不如赶紧把任务搞定。”
    李沫不悦抿嘴，耸肩放弃争论。
    第117章
    从午夜开始蜂拥的尸鬼, 经过一夜的“激战”，已经彻底将林府占据了。
    当罗熙踩着围墙出现在附近时, 看到满院的可怕怪物, 不由无奈地深吸了口气。
    他为了照顾西羽而留下刀，如今能够使用的武器也只剩下个不怎么结实的烧火棍，自然要好好掂量下自己的能力再做行动。
    好在那些尸鬼虽然凶狠, 却没有往高处爬的办法，唯有一路在罗熙脚下追逐嘶吼。
    罗熙沉着地顺着高墙跳上房檐, 一路来到林府的后院。
    之前苏子彦毫不遮掩地暴露了nc的位置, 着实替他省了不少力气。
    ——如果从所在屋檐急速奔跑到地窖入口，应该可以在十秒之内完成，可入口徘徊的尸鬼数量不少，恐怕对付它们还要花费一番周折。
    罗熙在大雨中眯着眼睛调整了下状态, 正准备一鼓作气地完成时, 却听到身后有青瓦碰撞的动静。
    他猛地回头，只瞧见一把雪亮的弯刀飞速砍来，正是替陆燕守护林府的丹云！
    罗熙反应迅速, 仰身躲避攻击的同时，努力站稳脚跟, 否则一不留神摔到下面的丧尸堆里，那可就是万劫不复的深渊了。
    丹云在武器上站了优势, 那不容人呼吸的气势, 明显是要把罗熙直接杀出局。
    罗熙没有蠢到用烧火棍去抗刀, 边逃边刺激她：“你替池淼做事, 池淼能不恨传出尸毒的林府？如果我没猜错，你和陆燕的任务有冲突吧！”
    “关你什么事？还是去十八层地狱里担心自己吧！”丹云目光更狠，一跃飞起直朝罗熙劈下！
    罗熙翻身躲过，直接抓住屋檐一角的燕子石雕飞身出去！
    丹云趁机猛刺。
    然而罗熙接力一荡，却又趁势翻身回到屋檐，直接踹中了丹云的腰。
    丹云后退趔趄之际，罗熙毫不客气地扑上去，照着她的肚子猛锤几拳，同时握住她的手腕，直接扭落了弯刀。
    这下子丹云慌了神，她从未直接跟罗熙交过手，没想到他打起架来这么猛，第一反应当然是去捡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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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罗熙，竟然直接用脚背接住弯刀，用力抛起之后稳稳握住，一刀砍到丹云肩头。
    丹云痛得面部扭曲，却十分识时务，马上转身逃窜。
    那些尸鬼闻到新鲜的血气，在屋檐底下疯狂追逐，场面乱做一团。
    本有机会乘胜追击的罗熙却停了步子。
    他虽然玩过很多场游戏，主动杀人的次数却不多。
    说是善良、仁慈之类的品质，倒也没有那么冠冕堂皇，本质上还是不愿屈从于游戏策划的期望，彻底沦为游戏的奴隶吧？
    罗熙举起手里淌着血的弯刀，见它终化成黑烟，不由笑了笑，回到自己观望好的位置，毫不犹豫地一跃而下，直奔后院的地窖口。
    却说丹云直奔向在另外一个屋顶等待她的陆燕身边，虽然满身是血，嘴里却激动地解释：“对不起、我轻敌了，罗熙比我想象得难对付。”
    陆燕惊愕而慌张，搂住她说：“怎么伤得这么重？我帮你包扎！”
    “没关系。”丹云扶着脸上的狐狸面具，痛得直咬牙，仍要在她面前保持镇定。
    陆燕再怎么冷感，看到所爱之人如此惨淡的样子，都会心如刀绞，她红着眼圈搂住丹云：“该说对不起的是我，这局我做的事情太少了，是我拖了你的后腿……”
    丹云闭眼摇了摇头。
    陆燕揉掉眼泪，扯下衣服的破布条努力帮她勒住伤口。
    然而头顶暴雨如注，鲜血顺着雨水自屋檐留下，吸引来无数的尸鬼，那刺耳的嚎叫和尸臭，犹如来自地狱的召唤。
    丹云感觉 到陆燕的绝望，握住她的手说：“我去看看罗熙要干什么，这事说不定有转机……”
    未想她话音刚落，却听到系统广播。
    【惊变！林岚儿被主播罗熙杀死了！】
    【林岚儿的终极任务失败】
    陆燕正在忙碌的动作顿时僵住。
    她的任务是送林岚儿一家离开，如今林岚儿已死，任务当然是彻底完不成了。
    丹云用力拽住陆燕的胳膊，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没想陆燕没有沮丧、没有哭泣，甚至笑了出来：“早知如此，终于面对现实，心里反倒轻松了些呢。”
    丹云悲伤地瞧着她。
    陆燕轻抚丹云的脸：“没关系啊，这样的话，你的任务反而接近完成了，所以你一定要拦截到解药啊，那解药肯定在西羽手里。”
    丹云倔强地说：“不，我替你想其它办法。”
    陆燕温声道：“你总是这样，先保证我能出局才忙自己的事，可比赛严峻，容不得我们挑挑拣拣。”
    说着她就拽着丹云站起来：“走，去拦西羽。”
    丹云满眼纠结之意，站住原地不愿动弹。
    陆燕无奈回头：“看来只要我活着，就会令你分心，但你得知道，自己是目前为数不多有希望出线的人啊。”
    丹云：“…………”
    陆燕微笑：“你是时候该学会照顾自己了。”
    说完这话，她忽然之间做了个非常令人意外的举动——直接从屋檐上跳了下去！
    本还在痛惜任务的丹云这才回神，声嘶力竭地冲到檐边大喊：“小燕————！！！”
    只可惜陆燕属于体质孱弱之人，目前又一心求死，瞬间就被那些尸鬼扑住咬死了……
    丹云趴跪在原地，完全不敢相信这个巨变，眼泪不受控制地在雨水中滴落，头脑一片空白，哪还有心情去做什么任务？
    虽然分离和重置的下场，每个人造人主播都早有心理准备。
    可发生在眼前了，才发现接受现实还是如此之难。
    丹云愣愣地趴在那里，也不知过去多久，直到看见尸鬼渐渐对陆燕不感兴趣、陆燕在死亡后又开始颤抖，最后肢体僵硬而笨拙地爬起，这才猛然回神。
    其实还有另外一个出局的规则啊……
    丹云忽然大笑起来。
    这笑声和鲜血吸引着所有的尸鬼拥堵在屋檐下，包括再也没有意识的陆燕。
    丹云小声说：“你才是，以后要好好照顾自己啊……”
    说着，她竟也一跃而下，直扑到陆燕身上，用力抱住她。
    已经变成尸鬼的陆燕没有别的本能，仅剩下的目标就是攻击其他主播，所以她甚至没有任何犹豫，便狠狠地咬住了丹云的脖颈！
    【可喜可贺，主播陆燕胜出了，剩余胜出名额：五人】
    西羽本带着李沫朝城门赶路，听到这话不由愣住。
    李沫诧异：“没想到她竟然成了第一个胜出的，不可能啊……”
    西羽意识到什么事，低声说：“没什么不可能的。”
    李沫眨眼。
    这个时候，第二段广播姗姗来迟。
    【命该如此，丹云被尸鬼化的陆燕杀死了，丹云出局】
    李沫愣了片刻，哑然失笑说：“还真是伉俪情深呢，也许是她们听到林岚儿已死的事情，自知没有其他选择，就开始争着为彼此牺牲了。”
    西羽的心情并不好，其实他更愿意去玩那些做做题、动动脑筋的挑战，也不愿面对如此变态的人性选择。
    李沫 还在旁边理智加冷血的评价：“其实丹云出线的概率更高，陆燕捡便宜了。”
    西羽轻声问：“这和概率没关系，你就没有喜欢的人吗？”
    李沫理直气壮：“我喜欢自己，有错吗？难道非哭哭啼啼为别人牺牲才叫正常？我最瞧不起那种行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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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羽对此无话可说。
    李沫催促他：“赶紧走啊，现在林岚儿已死，只要把解药交给司徒捕头，我们也可以出线了。”
    “抱歉，我改主意了，我没想到先死的是林岚儿，罗熙肯定是为了让我快点出线才这么选择的，我要去找他、帮他杀池淼。”西羽语气清淡的拒绝：“我知道你急着想赢，但是抱歉，我就是你瞧不起的那种人。”
    李沫当然心急，可她打不过西羽、又没什么可以威胁他的点，命运完全掌握在西羽手中，只能郁闷道：“你再这么从容，等到出线名额不够了怎么办？”
    西羽完全不受她的蛊惑：“那我还可以把你解决掉。”
    李沫清秀的脸上浮满无奈之色。
    西羽改变主意，朝着林府的方向走去，结果还迈步没多远，就看到拿着棍子和一个尸鬼拼命厮杀的苏子彦。
    那小子一直都表现得很没用，全仗着自己和杜莉的幸运值通关游戏，如今终于觉醒、开始自立自强，真是可喜可贺。
    苏子彦完全听不到脚步声，直到把那尸鬼的脑袋打歪、成功捅碎它的心脏，才气喘吁吁地发现西羽的身影。
    林岚儿死了，他竟然还很高兴：“西羽哥，我快攒齐恢复听力的魂魄了了！”
    西羽眨了眨眼睛，没来得及回答，脸上的狐狸面具竟然掉了下去。
    他那价值二百二十两银子的高颜值瞬间回来了！
    西羽有些不习惯地摸住光滑的脸。
    现在能给他赎回能力的，除了罗熙也不会有别人。
    李沫在旁抱手说：“我猜丹云和陆燕出事的地点应该距离罗熙不远，他没可能短短时间杀那么多丧尸，肯定是捡了便宜。”
    其实西羽对自己的容貌不是特别关心，反倒很喜欢躲在面具后的安全，但考虑到离开游戏后还是恢复成原本的样子更好，这才笑了笑，把身上没用的那些魂魄之石都塞给了苏子彦。
    苏子彦对这意外的大方很诧异：“……你已经帮了我很多了，这是干什么？”
    “就当你欠我的，日后记得还。”西羽平静回答。
    苏子彦认真地分辨着他的唇形，点了点头。
    西羽急着跟罗熙见面，也没有多说什么，便挥手告辞。
    如今李沫全无挂碍，唯一的目标就是让解药落到司徒捕头手里，所以必然紧盯西羽，完全像个牛皮糖似的跟在他背后寸步不离。
    第118章
    洪风作为狐四姑的手下, 可谓是近水楼台先得月。
    临近天黑之际，他已经成功地赎回了自己所有能力, 开始拎着木棒子满城闲逛, 四处搜寻着丧尸主播。
    但凡变成了尸鬼之后，主播们便会被系统剥夺走了神志，唯一会做的事情, 就是攻击附近的对手。
    洪风本想寻找失去体力的杜莉，没却与许柔狭路相逢, 不由眯起眼睛、严阵以待。
    毕竟许柔出局之前, 是与罗熙一起做捕快的，她体力还在，如今只会更强。
    果不其然，正在街头徘徊的许柔感应到洪风的存在, 立刻气势汹汹地攻击了过来, 一点也没有之前的淑女模样。
    洪风拼尽全力打歪她的头，可是许柔只是动作停顿了下，立刻又扑向他。
    这下子洪风紧张起来, 一边挥舞着棍子，一边在暴雨中后退, 终而还是忍不住恐惧，两下爬到墙头上, 居高临下地用用瓦片猛砸许柔的脸。
    原本清秀美丽的姑娘已经变成怪物, 却又被砸得血肉模糊, 真不晓得怎么会有观众喜欢看这一幕。
    可洪风很清楚, 这游戏真的是你死我活的事情，千万不能心慈手软。
    他瞧着许柔朝自己无意识地张牙舞爪，鼓起了全部力气，举着木棍从墙上一跃而下，直接打破了她的脑袋，然后又疯狂攻击其它包围过来的尸鬼，看起来比尸鬼还要疯狂！
    却说罗熙捡了陆燕和丹云的“遗物”，又多杀了几个尸鬼，顺利帮西羽赎回容貌后，整个人便轻松了不少。
    他超过三十个小时没怎么休息，实在疲倦万分，不由坐在白毛狐狸旁边缓和了片刻心跳。
    没想随着天完全黑下，罗熙没有跟寻找自己的西羽重逢，却看到前来赎能力的苏子彦，不由饶有兴致地瞧着他。
    苏子彦很是兴奋，哗啦一下把很多魂魄之石倒给狐四姑，激动地说：“我要赎回听力、听力！”
    “看不出来你还挺厉害，不是又靠别人帮忙吧？”白毛狐狸忍不住嘲讽，然后边贪婪地吞噬着灵魂的能量，边把苏子彦失去的宝贵能力归还给了他。
    聋掉好几天的耳朵瞬间清明，风声、雨声、尸鬼的嚎叫声、隐隐约约的脚步声、人类的求救声……一下子全部涌入脑海。
    苏子彦感动地眼圈都红了，很开心地朝罗熙笑：“我能听见了！”
    罗熙对他实在很好奇，询问：“都赎回了？”
    苏子彦点头。
    罗熙挑眉：“但你的终极任务已经失败，高兴什么呢？”
    苏子彦这才笑容简单，小声道：“可是我已经尽力了……不是说，变成尸鬼的话，咬死健康的主播，一样能出线……不过那就不是我能控制的了……看命吧。”
    罗熙轻笑了声：“不想求我帮你？”
    苏子彦很诧异：“你会帮我吗？”
    罗熙回答：“我可没有西羽那么好心，不过你的耳朵的确是很有用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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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子彦渐渐明白他的言外之意，赶快表忠心：“罗哥，只要你能让我出线，以后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其实主播们的保证通常很不值钱，但苏子彦这个人和老奸巨猾的李沫之流又不一样，罗熙沉思片刻道：“你在这儿等我吧，我去跟西羽交代点事情，没准会回来帮你。”
    苏子彦本都打算赎回能力就跑去丧尸群自杀的，他听到这话，着实跟捡到彩票似的，兴奋点头。
    罗熙这才起身，拍了拍衣衫上的泥水，感慨道：“你的运气实在是很不错。”
    与此同时，西羽正带着李沫到处寻找罗熙。
    当他终于瞧见自己心心念念的身影，立刻提刀靠近，急道：“你 去哪里了？我把林府都找遍了。”
    罗熙自墙头跳下，擦试了下西羽的面上的雨滴：“我杀了那林小姐就离开了，你怎么还没去交解药？”
    “你着急杀了林岚儿，是想让我在交解药时就立刻出线对不对？”西羽不太高兴，质问说：“我怎么可能一个人先离开？”
    罗熙无奈反问：“怎么，你是不信我的能力？”
    西羽：“这和信不信你没关系，我——”
    李沫受不了他们两个撒狗粮，尴尬地打断道：“所以还在等什么呢？我不信你杀不了池淼。”
    罗熙不悦地挑眉看她。
    李沫现在一点主动权都没掌握，顿时伏低做小：“我不是在逼你们，只是夜长梦多，我也是在为大家好。”
    罗熙在脑内默默盘算，自认实在不愿再跟李沫这种人交手，同时又瞧见西羽平静而美丽的脸，琢磨着之后彼此少些威胁也是好的，便露出冷笑：“大家？这里哪里有大家？”
    其实李沫始终惴惴不安，可又没别的办法，为了任务才一直跟着西羽，此刻她有种不祥的预感，轻声道：“我自认没有害你们，你现在能出线却仍旧赖在游戏里，到底是为什么？”
    罗熙忽然拿过西羽手里的刀，朝她逼近：“因为我在琢磨，谁出线对我们比较有利，我本想放你一马，可你还老在我眼前出现，这只能怪你自己了。”
    李沫面色微僵，尬笑：“我承认，这次主要靠你们两个拿到了任务进度，所以我保证，以后再相见，我们互相帮助。”
    罗熙坏笑：“你的保证真是一文不值，我给你五秒钟，你逃吧。”
    李沫迟疑地瞅着他，发现这男人这不是在开玩笑，吓得扭头就跑。
    西羽也没想到罗熙会忽然对李沫变脸，愣愣地瞧着这一切。
    没想李沫虽然在五秒内冲出了好远，却还是被罗熙轻而易举地追上，直接扭得双手脱臼。
    西羽跟过去说：“你到底在干什么？”
    罗熙扯了块脏布堵住李沫的吵闹声，认真道：“我来找你的路上算了一下，如今陆燕已经出线，如果还有你我能出，就剩下三个名额，丹云已死，这三个名额究竟是谁，其实我们是可以控制的。”
    西羽并没有心疼李沫，跟着他动脑筋：“我个人愿意让苏子彦出线，其实只要让他变成丧尸，再喂他一个活人就好了，这样的话李沫和洪风必死一个。”
    罗熙微笑：“如果想让苏子彦更感激我们，也能用同样的方法让杜莉出线，根据现在的广播信息，洪风杀掉的是霍青深和许柔，杜莉还活着。”
    西羽：“可是……这样就多了一个名额，又要观众投票。”
    罗熙深叹了口气：“你放心，丹云和陆燕来了这么一出感人的戏码，以我对观众们恶俗品味的了解，最后被选出来的胜者肯定是丹云。”
    两人稍微一碰，计划顿时清晰。
    西羽立刻主动起来：“那就这么办，我觉得这个结果很好。”
    完全是迎上飞来横祸的李沫拼命挣扎，罗熙拎着她嫌碍事，一下就把她敲晕了，然后瞧着西羽：“所以，你现在就去找司徒捕头搞定终极任务，我不想让你做这种事。”
    西羽哽了下，张大透亮的琥珀眼：“为什么？我做得出来。”
    “我知道你做得出来，但我不喜欢让你做，不行吗？”罗熙催促道：“就听我一次，让我省省心。”
    西羽：“……”
    罗熙挑眉：“时间不多了，如果洪风成功杀出线的话，我们就会希望落空，嗯？”
    从前西羽或许还没有那么明显的感觉，直至此刻，他忽然意识到，罗熙总是把会造成心理负担的“活儿”揽下来，其实罗熙也不喜欢这么做，但他定然是不希望自己过 不去良心这一关，才如此大包大揽，他知道争吵无用，便勉强答应：“好吧，那我先走了，在游戏室等你。”
    罗熙这才满意点头，倾身亲过西羽的额头，拎住李沫说：“我去找苏子彦，那小子肯定在向天祈祷呢。”
    西羽微微一笑：“刀给你，杀池淼用得着，我已经找到了去城门口的墙上近路。”
    看来西羽也发现了尸鬼行动上的弱点，罗熙并没客气，拎过武器又露齿一笑，这才重新爬上了墙头，去寻苏子彦去也。
    被剩在原地的西羽微微抿唇，忽然目露坚决之意。
    却说苏子彦在白狐狸旁边等得胆战心惊，终于瞧见罗熙真拎着李沫回来了，自然是又喜又怕，频频嘱咐说：“罗哥，我就算变成尸鬼，也不会有多强，可千万别让李沫把我反杀了……这个姐姐厉害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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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罗熙不耐烦：“她只是脑袋厉害，手都被我捆住了，还能怎么杀你？”
    苏子彦深吸了口气，点头说：“好吧。”
    罗熙抬抬下巴：“前面就有两个尸鬼，看到没？”
    其实硬让怪物把自己咬死而不还手，也不是件简单的事情，苏子彦硬着头皮靠拢，简直步履维艰。
    万万没想到，就在这关键时刻，出现了两条意外的广播。
    【可喜可贺，主播杜莉胜出了，剩余胜出名额：四人】
    【命该如此，洪风被尸鬼化的杜莉杀死了，洪风出局】
    罗熙和苏子彦同样惊讶，转念意识到这肯定是西羽干的“好事”，不由没办法地轻笑。
    杜莉虽然因为旁人的一念之差捡回条“命”，可是她的运气和体力都被当掉，根据规则是一定会被云台修改脑内植入芯片和基因的，到时候这个姑娘，还能面对接下去更可怕的比赛吗？
    第119章
    杜莉出线的消息让苏子彦十分惊喜, 同时给让自己感觉到了更多的压力，以至于他忽然鼓起勇气冲进了那两个尸鬼的包围圈。
    罗熙静静地站在白狐狸边上, 瞧着尸鬼残忍啃咬这个少年，身形巍然不动。
    白狐狸打了个哈欠，语气嘲弄：“你会背叛他么？”
    罗熙说：“你觉得呢？”
    狐四姑嘻嘻笑：“就算你背叛，他也没有机会知道了，这背叛就没什么意思。”
    罗熙在云台一年多的生活中, 跟ai聊天的机会比跟真人更多, 他淡淡地笑了笑，回答说：“我不会背叛别人, 每个人都多少有点底线，这是我的底线。”
    狐四姑动动尖锐的嘴巴：“把底线说出来可不怎么聪明啊，会被利用的。”
    罗熙回答：“没关系, 我和我的同伴要表演很多戏码给别人看, 却一辈子看不到彼此的表演。”
    这回狐狸没有再搭话, 或许是它已被设定了不能讨论公司事宜，所以才突然住嘴。
    罗熙也不在意，过了会儿便往前买了两步, 看到倒在地上的苏子彦变得鲜血淋漓，却已经被那两个尸鬼所抛弃，应当是死透了。
    他径直走了过去，挥刀利落地除掉了那两个尸鬼, 然后便拽着昏迷的李沫守在旁边。
    人类变成尸鬼是在死后的十五分钟左右。
    等到苏子彦的尸体终于有了微微的动作, 罗熙立刻独自闪开, 不再理睬身后的凶残啃咬的动静。
    【可喜可贺，主播苏子彦胜出了，剩余胜出名额：三人】
    【命该如此，李沫被尸鬼化的苏子彦杀死了，李沫出局】
    事已至此，游戏里清醒的主播只剩下罗熙和西羽二人。
    自听到杜莉莫名胜出的消息，罗熙便立刻明白：西羽是不愿意接受被自己照顾的好意的，由此他便不再继续勉强，径直开始在全乡搜索起池淼的踪迹，抓紧时间推进自己的任务。
    池淼在桃源乡搞出这么大动静，本质是因为对妻儿遭难的不满，所以此时此刻，这个充满执念又无比狠毒的nc，应该在他那个充满回忆的旧宅当中吧？
    这般琢磨着，罗熙便凭借出色的记忆，走向废弃的池宅。
    由于黑夜已至，铺天盖地的暴雨反而渐渐停歇。
    罗熙刚皱眉靠近了那个小院子，便看到不少紫莹莹的花在暗中闪着微光，正是检测尸鬼的昭云草。
    他立刻屏住呼吸，仔细分辨着里面的动静，却只觉鸦雀无声。
    池淼是个剑客，属于武力值最高的nc，应该不如林岚儿好杀。
    思及此处，罗熙没有掉以轻心，而是先丢出个石头探路。
    啪嗒一声响，打破了夜色的沉寂。
    果然，很快便有个修长高大的身影从屋内走出，正是曾经指挥过丹云的男nc。
    罗熙这才拎着刀猛跳过去，冷声说：“池淼？”
    男nc回过身，皱眉问：“你是……司徒捕头的人？”
    按照角色分配，罗熙应该控诉他一段用尸鬼害乡民之类的台词，可这种表演型的废话他是最不愿意说的，故而只是瞥了下嘴唇，持刀便上！
    由于主播都身处虚拟游戏当中，ai的力量和反应都是计算机设定的，理论上可以无限强。
    罗熙自然不敢松懈，刀刀袭向池淼的要害。
    池淼不愧是个剑客，一把长剑耍得风生水起，几乎是见招拆招，果然不好对付。
    罗熙集中所有的精神，在挡住nc的突刺时，猛地踹中了他的膝盖。
    池淼动作不禁略有迟疑。
    正在这刻，树上忽然跳下个白色的身影，不管不 顾地勒住了池淼的脖子！
    罗熙见是西羽来帮忙，马上抓住机会，一道砍伤池淼拿剑的手。
    面对两个主播的前后夹击，池淼终于败下阵来，被罗熙捅破心脏，不甘地瞪圆双眼、倒在地上。
    西羽松手，喘息着站在原地：“幸好我来了。”
    罗熙无奈：“怎么还没去交解药，想让你听话一次，比登天还难。”
    “别的都可以，我不可能抛下你独自离开游戏，明白吗？”西羽严肃声明，然后扶住他的胳膊：“你受伤了，没事吧？”
    罗熙摇头，询问说：“杜莉出线是你干的？”
    “不然还有谁？我正好看到洪风在和杜莉缠斗，就帮了杜莉一把，毕竟杜莉可比洪风好对付。”西羽抬起下巴：“你看，这种事我是做得来的，之后我也不会抱怨。”

 第360页

    “我不是认为你做不来，更不是怕你抱怨。”罗熙哭笑不得：“你再厉害，也不代表我不想保护你，这场真的比较难熬，即残酷又没意思，我只想让你早点回去休息。”
    西羽满脸不同意的表情。
    罗熙放弃自己的想法，按住西羽的头：“好了，我也理解你的心情，现在就剩咱俩还清醒，走，结束副本吧。”
    这下西羽才恢复微笑，替他稍微包扎了下伤口，转而陪他爬上墙沿，朝着城门口进发。
    系统广播迟迟出现，是只播放给他们两个人听。
    【惊变！池淼被主播罗熙杀死了！】
    【池淼的终极任务失败】
    又是火光冲天的残酷厮杀，简陋的城墙上因为火箭乱射，不少潮湿的草垛都燃烧起了，冒出刺鼻的浓烟。
    罗熙和西羽一前一后爬了上去，望着外面惨烈的情景苦笑：“这些游戏策划一点品味都没有，场景也太难看了吧？还想陪你看个日出，瞧这副本是没那好光景了。”
    西羽弯了弯嘴角，暗自估算了下真实时间：“回云台还可以看的。”
    罗熙挑眉：“那就现在离开？”
    西羽点着头摸向自己的衣襟，小声问：“如果解药丢了是不是神作？”
    罗熙不由愣了下。
    西羽难得笑得开怀：“骗到你了是不是？”
    罗熙无奈，没好气地说：“要是真丢了，只能牺牲你了，以你的人气肯定会被观众救回来，我可是被祭天的好人选。”
    其实西羽没把他的气话往心里去，走了几步才忽然停步，诧异道：“你说……丹云和陆燕是不是故意的？她们两个当中，肯定是比较泼辣的丹云人气高。”
    罗熙说不出准确答案，失笑道：“也许吧，这几个女人没一个省油的灯。”
    西羽心里的优越感顿时消失，顿时觉得那两个人即省力又套路，看来在主播中间，永远是人外有人、山外有山。
    罗熙拉住的他的手；“行了，用不着纠结她们，司徒就在那里。”
    西羽跟他看清nc的位置，正要跳进尸鬼堆里，罗熙却阻拦：“这回让你先离开，是我决定武断了，既然你不喜欢，以后我们还是一起行动，嗯？”
    明明心里在苦笑，西羽却得表面淡定，伸手拥抱住罗熙以示答应，然后才借着城墙上的梯子跃了下去，直奔已经伤痕累累的司徒捕头。
    司徒看到这两人出现自然惊喜，追问道：“事情办得怎么样？”
    “池淼和林岚儿都除掉了，这是解药。”西羽把保护了半天的金黄色丹药递给nc：“严大夫让我交给您。”
    司徒露出微笑，将药放在鼻子下闻了闻，而后拱手道：“大恩不言谢。”
    就在这时，西羽和罗熙各自听到系统提示的声音。
    【司徒捕 头的终极任务完成】
    【严谨大夫的终极任务完成】
    下一秒钟，两人眼前都浮现出了半透明的按钮。
    【是否已赎回所有能力，确认离开？是否】
    西羽和罗熙对视了一眼，忍不住疑惑地看向司徒捕头：“但这个药好像费时费工、药材又非常珍贵难得，怎么能拯救桃源乡呢？”
    司徒捕头脸上的笑容不减：“救不了桃源乡，但能救乡长大人就可以了。”
    西羽还以为自己又混到正义一方、当了救世主，听他这么讲，不由愣住。
    司徒捕头说：“乡长被咬后，我一直把他保护在家中，现在能成功救他一命，加官进爵是指日可待的，到时候也少不了给你们的嘉奖。”
    西羽更为怔愣。
    司徒捕头拍拍他的肩膀：“乡长一族都是朝廷命官，自有面子调遣军队来把桃源乡清理干净，否则凭我们的本事，又怎么救得了所有人呢？”
    不晓得是因为这台词触及到罗熙内心深处的愿望，还是全程拼死拼活却只为了nc的一己私愿显得有点蠢，罗熙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西羽皱紧眉头，竟然出其不意地拿过罗熙手里的刀，一下子捅到司徒的肚子里，轻声说：“就算救不了大家，也不至于甘愿被你利用。”
    司徒捕头惊愕地瞪大眼睛。
    西羽没有再看周围虚拟的游戏空间，朝罗熙微笑：“好了，我们去看日出吧。”
    罗熙揽住西羽的肩，两人同时选择了确定离开的按钮。
    黑暗笼罩。
    【02号晋级副本结束】
    【峰值观众人数：2998617321人次】
    【胜利晋级者如下——】
    【陆燕】
    【杜莉】
    【苏子彦】
    【西羽】
    【罗熙】
    【剩余一名晋级名额需票选——】
    【票选中……】
    【票选结果如下——】
    【丹云】
    【游戏版权及最终解释权归cyber信息技术有限公司所有】
    【感谢观赏】
    第120章
    【生理机能检查完毕】
    【主播人体卸载完毕】
    【脑电波断链中】
    ……
    西羽在营养仓提示声中猛地睁开眼睛，瞬间平静地坐了起来。
    其实严格计算起来, 这只是他记忆中个位数游戏直播而已, 可曾经那种回归现实激动和混乱, 就像被风吹去烟雾般飘散了。
    两个月经历尚且能将人态度改变至如此，也难怪罗熙总显得那般淡定, 其实多半是觉得心里疲倦了吧？

 第361页

    正泡在营养仓里发着呆时，工作人员已经帮忙拎他站起。
    西羽立刻回神。
    这时罗熙也苏醒过来，边接过毛巾擦拭营养液, 边朝西羽微笑：“累了？脸色很差。”
    西羽轻声回答：“这个副本真是恶心，不是规则复杂，而是恶得不加掩饰。”
    “算了，玩过就忘了吧, 我早就猜到nc没一个好东西。”罗熙帮西羽擦了擦脸, 然后很感兴趣地询问安全科员：“这回主播们没赎回能力，真会在三次元剥夺吗？”
    安全科员回答：“当然是真, 会通过基因药物和手术进行修改，早就申请批准了。不过赎回应该很容易吧？你们都这么能打。”
    西羽垂眸：“……”
    罗熙没给人家脸色看，反而笑：“原来如此，谢了。”
    “刚凌晨两点，好好休息吧。”安全科人向来对罗熙比较亲切, 在旁忙着记录各种信息同时，小声八卦说：“你们这组局势算比较平静, 后面几乎是一面倒, 其他组很多主播胡乱典当能力, 种子选手被黑马淘汰可不少。”
    西羽听到这个，立刻好奇穆元那些人状况。
    罗熙自然知道他在想什么，没有明问，只是说：“那出线名单，我们能看到吗？”
    安全科员拒绝：“当然不能，人数越少越容易结盟和作弊，否则公司为什么分那么多选手生活区，你就别瞎打听了，下回晋级赛就知道了，我只能说你现在胜算很大。”
    罗熙更是笑容满面，扭头拉着西羽便大步离开了这个房间。
    西羽在走廊里低头道：“好像很多主播出线后都会在这附近出现，我们可以等着看看。”
    “用不着，做自己就好。”罗熙眯起眼睛：“看来公司还是很希望主播之间各自为营，估计下一场也不可能跟兔子他们碰到了。”
    这点要求很容易理解，毕竟无论是《诡念人间》还是《疯狂当铺》，倘若徐兔和白起也出现、四人一起配合话，其他人连活路都没有。
    西羽心绪万千，终而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用力反握住罗熙手。
    云台大楼走廊明亮、整洁、气味好闻，可其实这里跟刀山血海桃源乡没有区别，甚至更加危险。
    吃人也就罢了，不吐骨头还要做出仁义面孔，这才是最可怕事情。
    洗澡、熄灯、用电脑程序控制住监控，这份其他主播都无法拥有自由权利，实在是疲惫比赛之后最奢侈时光了。
    西羽等着罗熙轻咳打暗号，立刻从被子里坐起来，他抱着：“我终于理解你为什么那么无法对游戏融入，总是嘲讽来嘲讽去了。”
    罗熙躺在旁边，诧 异地眨眨眼睛。
    西羽皱眉：“从前我还没觉得，这一场却感觉特别明显——我们简直是动物园里动物，在被人类嘻嘻哈哈观赏，不仅是公司，就连那些送礼物观众，我都没法从心底理解为什么。”
    罗熙瞧着明显比游戏中要激动而话多西羽，轻轻失笑，握住他手说：“所以你能也能明白，我为什么明知前面是悬崖，却仍然妄想离开吗？”
    西羽认真地说出模棱两可回答：“你想法我当然明白。”
    罗熙眼神专注：“只是我有点放心不下，如果因为这个想法害死你，我……”
    西羽沉默片刻，轻抚上罗熙手臂伤痕：“也许我有很多过去、也曾有些志向，但现在我，除了这两个月悲欢简直是一无所有，我什么都不能肯定，除了我从心底相信你，这相信不是说我笃定你可以带我拥抱自由，而是陪你做任何事情、遇到任何后果，我都不会后悔。”
    罗熙总显得没心没肺，此刻却难免感动。
    西羽微笑：“也许这么讲很丧气——我觉得有骨气死了，比作小丑要幸福。”
    话音落下，他便把小七抱到一边，俯身亲吻上罗熙唇。
    暧昧黑暗、贴身距离、还有用语言无法形容羁绊和信任，让他们完全沉浸在彼此真挚情感之中。
    罗熙用力扶住西羽脖颈，忽然无法忍耐地翻身压住他，开始撕扯他薄薄睡衣。
    西羽银色发丝微凉，皮肤却是滚烫。
    正在关键时刻，竟然响起了不合时宜敲门声！
    罗熙瞬时警醒，当机立断地轻声说：“躺好。”
    西羽明明心还在超速，动作却很迅捷，他搂住小七便用被子重新盖住自己，尽量恢复到切断监控前姿势。
    罗熙也有样学样做戏，三五秒之后待监控信号重新连接，才假装不耐烦地起身，揉着短发走去门口，打开条门缝说：“干什么啊？我已经直播四天了，还不让睡觉是不是想我猝死？”
    “瞧你火气大，是林总让我来送礼物。”安全科女科员笑嘻嘻，忽然朝屋里探头探脑。
    罗熙高大身躯挡在门口，结果她信封拆开一瞧，原来是这场开始之前，林玉泽许诺那个庆功宴邀请函。
    他面色稍佳，见女科员有些贼眉鼠眼，不由疑惑问：“偷看什么？”
    “西羽睡了没？”安全科女科员弯起眼眸：“我小侄女很喜欢他，帮忙签个名啊。”
    罗熙拒绝：“早睡了，明天再说。”
    这时西羽声音却传来：“没关系……签在哪里？”
    女科员拿出张明信片，是之前在《噩梦之岛》上西羽雪公子古装造型。
    罗熙没好气地把卡片接到手里，走回床边递给西羽，然后轻动唇而无声：“换种字体。”

 第362页

    西羽明白他意思，现在公司里有人暗中针对他们，莫名其妙签名会不会暴露自己都不知道信息呢？
    这点还是小心为妙。
    如此想着，西羽便故意写了个夸张花体字，然后礼貌地说： “替我谢谢你侄女，我会继续努力。”
    “晚安。”安全科女科员接过明信片后，语气愉悦地挥手告别。
    西羽走下床来，跟罗熙一起看那邀请函。
    两日后晚十六点，地点在云台大楼活动厅，并无异样。
    他淡笑：“是个好机会，到时候准时参与就行。”
    “之前林总有问过，我们愿不愿意去，这说明不是每个晋级主播都会出现。”罗熙暗示：“既然他瞧着你顺眼，不如找机会多要些名额？——咳咳，大家一起热闹嘛。”
    西羽闪念：这宴会应该有不少自然人参与，其中更有可能存在公司高级管理者，如果叫上苏子彦那个顺风耳，探听到些消息也未可知……
    琢磨到这里，他便点点头：“好，我尽力。”
    罗熙叠上邀请函，无奈地瞧着西羽眼睛。
    这时候西羽才回想起被敲门声打断好事，他微弯嘴角，抬头亲吻过罗熙：“算了，先别睡了，不是说好看日出嘛？”
    罗熙揉了揉西羽短发，走到窗边拉开窗帘，瞧向云台环状大楼对侧：“只可惜这里日出并不怎么美丽，游戏里去过那么多地方，回到现实却只能面对这栋楼。”
    西羽轻声说：“没关系，能和你一起看就够了。”
    说着他就坐到了落地窗边地毯上。
    作为夜行动物小七立刻凑热闹，美滋滋挨着西羽趴了下去，在旁舔顺自己雪白毛。
    罗熙没办法地收好邀请函，先是从冰箱里拿出两罐啤酒，才陪着西羽坐到牌旁边。
    冰镇苦涩驱散了睡意。
    两人默默对饮，什么都没说，似乎也不必再多说。
    其实，西羽早有预料自己也许没办法一直陪着罗熙，想跟他安安静静看一次日出，也是想多记住一份美好回忆。毕竟比赛紧张，让时间过得比想象中快，到决赛只剩下两场晋级，云台游戏策划绝不会手下留情，其中很有可能正包含他最后一场了。
    只可惜天不遂人愿。
    或许是他太过疲惫、或许是他不胜酒力。
    好不容易熬到太阳快升起五六点，西羽竟然靠在罗熙肩膀上睡着了。
    同时呼呼睡着，还有没良心猫小七。
    罗熙微微弯着总是笔直脊背，这般放松又微倦地坐着，始终保持安静，生怕惊醒身边人。
    直到阳光渐渐为大楼蒙上金色纱幔，温柔地映在西羽脸庞上，罗熙才回神，在情不自禁中，很温柔地吻过西羽额头。
    西羽心意，罗熙究竟知道还是不知道呢？
    答案除了他自己，恐怕谁都讲不出。
    而惯于深埋心事罗熙，却始终保持缄默。
    第121章
    “我真是要精神崩溃了，这场险些折在里面。”
    一大早晨, 徐兔便在食堂里激动地展开抱怨：“本来想着阿起智力是他唯一有用东西, 说什么也都不能典当, 结果我也没随机出什么好选择，两个人从第二天晚上就开始流落大街, 别说武器了，连个馒头都没得吃，足足饿到结束你敢信？！”
    罗熙虽整宿没睡, 却看不出有多憔悴，他一边给西羽切牛排，一边轻笑：“智力确用处不大，这场副本中体力是最有用, 典当了体力人去赎回能力真很费力气。”
    白起很郁闷地看向徐兔：“我不是帮你制造机关了吗？你也算毫发无伤。”
    徐兔大口咬下手里肉包子：“可是我饿啊, 最后我看到尸鬼都想吃！”
    白起委屈：“……”
    徐兔吃得口齿不清，还忙着八卦：“我听说有一组倒霉, 主播们全变尸鬼了，最后再迷之互咬中结束，由于场面太过于混乱，倒是把观众都吸引过去了。”
    西羽静静地听着，一脸佛系微笑。
    “你骄傲了, 小西羽，现在你都不理我。”徐兔忽然谴责。
    西羽：“？”
    徐兔：“不要以为你颜值当了二百二十两就可以不跟我做朋友！”
    西羽失笑：“……没有, 我在想晚宴事情。”
    徐兔已经听罗熙提起：“这个啊, 放心吧, 每次和自然人类接触，公司都会对主播们各种警告，到时候你跟着流程走就行了，万一哪个高层瞧你顺眼，没准还不让你比赛了呢！”
    西羽：“这怎么可能？”
    徐兔：“怎么不可能，《疯狂当铺》这副本公司真玩大了，据我所知这回晋级主播里，有七个没有赎回能力，甚至包括失去肢体，他们全部都申请退赛中，还不知道怎么处理呢——当然，也有可能是公司故意安排，反正候补会可能变得比以前更多，观众们还在继续投票。”
    这件事搞得大家都很不安，罗熙皱眉：“规则应当是早就设置好，也不晓得为什么要这么搞。”
    徐兔轻声说：“主播变得太强，又一直不被重置，对公司来说也很麻烦吧，谁知道呢？”
    白起咳嗽：“别说这个了，我瞧着安全科看守数量已经加倍，最近形势严峻啊。”
    徐兔远没有看起来那般没心没肺，其实她对未来迷茫不比任何人少，但还是习惯用笑脸掩饰，弯弯嘴角没再多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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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姑娘是西羽印象最好女主播了，他忽然间有点心疼，同样不敢细想彼此未来。
    比赛风起云涌，作为“大总管”林玉泽也繁忙不已，他在晚宴当日早晨才乘坐专机到达云台，但一听西羽请求，还是很痛快地答应了让徐兔和苏子彦参与晚宴，而有点宅男属性白起令罗熙感到不放心，生怕他说了什么不该说话，最后索性将其留在宿舍。
    整个流程跟徐兔预测一样，中午刚过，就有专人来为主播换衣服、培训，细讲该如何面对自然人类规矩，以及在晚宴中可以做和不能做事情。
    最后好不容易等到入场，四人还被套上特殊手环。
    守在门口安全科员毫不避讳，直说道：“这是个随身 监视器、并且具备一定杀伤力，林总非常信任你们，可别做出令人误会危险行为。”
    罗熙微笑：“当然不会，多谢提醒。”
    说着他便招招手，带着西羽等三人入了奢华会场。
    云台平日氛围充满秩序感和拘束，这里虽然是这个时代颇为著名“娱乐场所”，日常时看起来却跟娱乐这件事没有半点关系。
    所以当四位主播进入衣香鬓影、觥筹交错宴会厅，都有些不适应。
    特别是苏子彦这个少年，完全是瞪圆了蓝眼睛，难以控制自己去东瞅西看。
    西羽见状，忍不住按着他肩膀：“别乱跑，跟着我。”
    苏子彦这回能够幸存，当然要感谢西羽，他自然态度积极地点头：“好好。”
    西羽抿住嘴角，勇敢迎上各种各样打量目光。
    正在氛围尴尬之际，照旧穿着唐装林玉泽款款而来，大方地伸出手说：“欢迎你们。”
    主播们依次与他握手。
    林玉泽微笑：“比赛进展到现在，虽然出了很多意料之外问题，但收视率和造成社会影响却比想象中更好，所以今晚也算是个小小庆功宴，你们之前表现都很不错，希望之后再接再厉。”
    因为冠军只有一个，其他人要么放弃、要么被重置，完全不应该如此假模假式鼓励。
    但主播已经习惯被如此非人般对待，自然露出职业假笑。
    唯独西羽表情有些高冷，环顾四周说：“今晚来了好多人。”
    “是啊，都是客户和公司管理，不少赞助商也到场了。”林玉泽眨了眨眼睛，故作神秘地说：“还有cyber董事长萧老先生长子，也算是股东之一，一会儿介绍你们认识一下。”
    西羽不太感兴趣地点点头，目光故意落在旁边桌子上。
    林玉泽伸手：“好了，我还要跟其他客人打招呼，你们随意享用，如果有人来跟你们聊天，可别忘记自己代表公司形象，谨言慎行。”
    罗熙挑眉：“这点觉悟还是有，放心好了。”
    林玉泽这才在助理陪同下离开。
    短短时间内，罗熙已经发现了楚人群中熟人，用无声唇语跟苏子彦说：“盯好夏紫。”
    苏子彦被折磨了整场副本，对于依靠嘴型去分辨话语已经有了不少经验，他点点头，偷偷做了个ok姿势，半点也不慌张，毕竟凭借他这种逆天听力，哪怕一直站在会场中间，也能对大家讲得窃窃私语了如指掌。
    时间过半，罗熙故意喝了几杯酒，然后就拿着平板电脑坐到沙发上看起书籍，实则是暗自启动了自己提前写好程序，开始努力盗取会场给客人们打开外部网络，研究给候选者投票究竟是些什么人。
    作为主播，他虽然知名度已经不低了，但大约是外表所限，敢来搭讪人不多。
    反倒是比“从前”温柔不少西羽人气高，几乎不停地在附近跟女客人陪聊。
    而性格开朗徐兔则跟几个老板嘻嘻哈哈，着实看不出她是个心狠手辣、苦不堪言人造人。
    正在波涛暗涌之际 ，林玉泽再度出现，他身边还带了几个西服革履陌生面孔，热情地说：“罗熙、西羽，这位就是萧泽亚先生，今天特意从首都敢来参加活动。”
    董事长亲儿子，应当是未来掌握公司命脉人吧？
    西羽好奇地侧过头，看到个风度翩翩、五官坚毅而英气中年人。
    他眉飞入鬓、挺直了腰板气度不凡，爽快微笑说：“你们表现得很好，大部分比赛我都看了。”
    西羽愣愣地跟萧泽亚握手，心底泛出种无法形容似曾相识感。
    不应存在记忆统统是危险，一旦露出端倪后果不堪设想，更要狠狠压抑。
    但他没想到，这回失态人竟然是罗熙。
    因为罗熙自从瞧见萧泽亚，就一直僵在沙发上没站起来，原本就犀利目光中，更是涌起了难以描述波涛。
    然而萧泽亚却笑容不改，还疑惑地挑了挑眉毛。
    西羽靠近罗熙，扶住他肩膀：“不好意思，他喝了三杯红酒，有点多了。”
    “不应该吧，体能超群人，对酒精适应能力应该也不错。”萧泽亚背着手打量罗熙：“我一直觉得你才应该超越穆元成为第一名，毕竟从初级主播一路稳爬上来故事，实在是很励志，但你怎么不稍微整理下容貌吗？自然人类总是非常肤浅，帅哥更受欢迎。”
    罗熙这才回神，对他不太礼貌话谨慎回答：“云台币很难积攒，还是不必花在打扮上吧。”
    萧泽亚弯起嘴角：“是吗，可我听说你都不怎么消费，最近一下子把钱花光，竟然是为了买一只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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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罗熙耸肩：“生命是无价，再说西羽喜欢，我觉得挺值。”
    西羽对他们之间聊天很紧张，却完全想不起萧泽亚是否在自己过去中出现过。
    幸好这时林玉泽打了圆场，称赞了罗熙几句，又带着萧泽亚去跟其他人打招呼。
    罗熙原地晃了晃身子，再度被西羽扶住。
    他眉眼间有些茫然诧异，用低不可闻地声音说：“我总觉得……见过他。”
    西羽有点担心，不敢多搭腔，笑了笑道：“董事长儿子，肯定是个名人，能够出现在我们脑中信息库中也不奇怪，这样天之骄子真是好啊，生来就拥有一切，不像我们……”
    罗熙终于在他刻意尬聊中恢复正常，想起所有言行都受到监控，轻轻揽住西羽肩膀淡笑：“但我们只要努力，也不见得没有未来，不是吗？”
    西羽没再回答。
    这个时候，林玉泽已经把萧泽亚带去了夏紫那群人中。
    正忙着吃布丁苏子彦忽然停住动作，诧异地朝着萧泽亚望了过去。
    第122章
    每个选手休息区装修规格都是一模一样, 除了安全科工作人员, 谁也不能在其间随意进出。
    比赛进行得越多, 休息区所剩人数就越少。
    如今偌大走廊踏进去, 已鸦雀无声了。
    苏子彦参加完宴会，难以按耐自己激动, 等着护送自己人转身离开, 立刻就敲响了杜莉房间门。
    只可惜明明已至深夜，却无人应声。
    苏子彦略显疑惑。
    这时，有个负责巡夜女科员路过, 冷冰冰地说：“她被送去做手术了。”
    苏子彦疑惑：“什么手术？”
    “公司驳回了她退赛要求。”女科员回答很可怕：“所以为了抓紧时间, 就得赶快给她做个手术，在《疯狂当铺》副本中，杜莉没有赎回自己体力和运势, 所以……”
    苏子彦不敢置信：“可……那毕竟只是游戏而已啊, 玩真？”
    “面对全球赛事，难道规则还刻意说谎吗？”女科员反问，意识到他跟杜莉关系好，又安慰：“不过，只是改下她脑内移植芯片里幸运值数据，体力这种东西直接吃基因药物就可以削弱, 再锻炼就好了, 手术没什么危险。”
    苏子彦心情沉重：“可是……赛程如此紧张, 哪有机会再锻炼？莉莉没了运气, 进游戏很容易输。”
    女科员淡笑：“虽然很可怜, 但你反过来想想，自己胜率因此而增加，不是很好吗？”
    话毕，她竟然残酷地走掉了。
    苏子彦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地，刚刚回归激动心情也化作泡影，眼底甚至多了几分恨意。
    在另外一个选手生活区中宿舍里，罗熙和西羽正在并肩靠在并不宽敞床边，借着脱离监控机会，小声议论今晚之事。
    西羽很不安地询问：“你能想起关于萧泽亚任何记忆吗？自从遇到他，你整个人就很不对劲儿。”
    事已至此，罗熙当然对他坦诚相待：“不能，只是种很强烈直觉，我认得他。”
    西羽不敢说自己同样也有这种直觉，忧愁地陷入沉默。
    罗熙苦笑：“我和你不一样，我记忆真只限于云台，除了……我反复梦见过你。”
    其实这话在刚认识不久时他也说过，可如今心情不一样，西羽不由微笑：“你究竟梦见过什么？”
    罗熙沉默片刻，握住他手：“只有两件事，一个是我被困在火灾里，周围一个人都没有，最后是你来救我，却被燃烧房梁砸中了后腰，一个是我们一起玩游戏……但具体事情完全拼凑不起来。”
    西羽眨了眨眼：“会不会火灾也是游戏里发生事呢？”
    罗熙摇头：“游戏画面中你，头发很长，神情也很傲慢……但火灾中你和现在差不多，我分辨得出来。”
    这下子梦境主人公西羽也回答不出什么，半晌才疑惑道：“可是，你从前是初级主播，怎么可能和专家主播一起玩游戏呢？排位差距会这么大吗？”
    罗熙叹息：“很少发生。”
    西 羽沉默。
    罗熙垂眸：“算了，先不想这些有没，我准备花些时间入侵安保系统，控制住监控之后，再能打开云台门，我们就离自由更近了一步。”
    西羽在这方面帮不到他什么，只能点点头：“今天离开时，苏子彦明显有话要说，不知道怎么才能见到他。”
    罗熙淡笑：“不急，最近公司宣传活动不少，刻意找他反而引人怀疑。”
    话毕他举起电脑，眨了眨眼睛。
    西羽看到上面显示出三个公司名字，不解地问：“怎么了？”
    罗熙冷笑：“支持赵竹笙账号，背后都受他们控制，这是我晚宴时偷用客人网查出来，不过这些公司是做什么，我也不是很清楚。”
    西羽摸着下巴思考片刻：“不知道林总愿不愿意帮我们。”
    罗熙并不反对：“可以试试，他没理由帮了我们又帮赵竹笙，挺赵竹笙另有其人。”
    西羽继续沉思着答应。
    罗熙忍不住揉了揉他脑袋：“好了，睡吧，我要把监控连接上了。”
    西羽这才回神，按着小七躺回被窝。
    而罗熙也尽量恢复断连前姿势，飞速点开控制房间监控便捷操作。
    周身顿时陷入安静。
    比起游戏中血雨腥风，其实在云台做这么刺激事情，反而更像游戏。

 第365页

    难道西羽就不想逃出去吗？
    他当然渴望随罗熙一起得到自由，但他更希望罗熙少经受些折磨，并且随时都有退路——这就是西羽内心本能“自私”，他并不想对任何人多说。
    奢华开放式客厅，落地窗外便是轻松鸟瞰都市美好风景。
    可是罗熙却满心恼火，大声争执说：“你是不是有被害妄想症！从我回国起，你做了多少脏事，你以为我不知道吗？！”
    站住他面前男人熟悉而又陌生，正是仓促一见萧泽亚。
    萧泽亚脸上笑很温和：“阿宇，我知道你从小就性格偏激，但你不能污蔑我。”
    罗熙完全控制不住自己情绪：“我污蔑你？你以为我没证据？等着收我律师函！”
    萧泽亚仍旧不动声色：“为什么要把事情搞得这么难看？”
    罗熙刚想说什么，通往其他房间木门却被打开。
    一个纯白清瘦身影静静出现，阻止了客厅里争吵。
    很想要看清他罗熙，却因为无法抑制胸闷，反而离这混沌梦境越来越远了。
    汗湿床铺，呼吸凌乱。
    罗熙动也不动地在黑暗中睁开眼睛，发现自己仍在封闭主播宿舍当中。
    西羽和小七都蜷缩在身边沉睡，证明这现实依然如他睡前那般平静。
    可是……
    刚才梦见事情，却让罗熙心情翻江倒海起来。
    ——难道自己果然认得萧泽亚吗？感觉彼此不仅认得、而且关系匪浅……
    这不可能，除非……
    除非自己根本就不是云台人造人。
    罗熙心跳越发急促，因完全想不 起曾经发生了什么，甚至泛起些恶心焦躁。
    幸好这时西羽茫然醒来，伸手摸住他全是细汗脸：“怎么了？”
    罗熙不想惹西羽胡乱担心，轻声说：“没事，梦见你被尸鬼包围了，没逃出来。”
    “……骗人，你有这么脆弱么？”西羽并未追问，反而紧紧地抱住他：“没关系，不管发生过什么，我都在这里。”
    情况果然如预料得一样，公司又开始了赛程宣传。
    两日后，便忽然组织了一波新宣传照拍摄。
    这回林玉泽很悠闲地当场坐镇，不管看到哪位主播拍照都和善微笑，半点看不出ceo架子。
    被憋得不行苏子彦很快就找到跟罗熙搭讪机会，几乎大气都不敢出，就小声嘟囔了句：“我听到老板儿子嘱咐夏紫，赶快弄掉你。”
    罗熙很惊讶：“我？没有提西羽？”
    苏子彦摇了摇头：“他是跟夏紫耳语，讲得也不多，但是有抱怨西羽阴魂不散。”
    罗熙挑了挑眉毛。
    苏子彦插兜：“其他奇怪事倒没了，主要是些商人商量着怎么发财，根本不把我们当人呗。”
    “行，明白，谢谢。”罗熙谨慎地点点头，嘱咐道：“别跟别人讲，小心引火烧身。”
    这下子苏子彦难免发愣，因为他已经跟杜莉分享过八卦了，不过为了不惹罗熙生气，还是撒谎点头：“这你放心吧，我靠谱。”
    罗熙半信不信地瞥了他一眼，不由将更多思绪放在了萧泽亚身上。
    看来自己不仅更那个人有瓜葛，而且那瓜葛很可能正是血汗深仇。
    与此同时，西羽也完成了辛苦拍摄工作，无奈地主动去跟林玉泽打招呼：“林总，今天怎么有功夫来看我们啊？”
    林玉泽微笑，示意了不远处摄像机：“公司在拍纪录片。”
    西羽会意点头，彬彬有礼地问：“接下来游戏应该非常严峻，最近我一直很努力准备，但是云台资料有限，有些图书公司没有给我们买，林总能帮忙找找吗？”
    林玉泽微笑：“可以，只要内容不违规。”
    西羽递过张纸给他：“这是书单。”
    其实林玉泽也并非完全自由人，他打开书单后，自然立刻会被云台监视器扫到。
    好在那纸上确写着密密麻麻书籍名字，连出版公司都标注得很清楚。
    西羽又微笑：“有件事我觉得很不解。”
    林玉泽抬头问：“什么？”
    西羽说：“候补主播事，那个赵竹笙不过是一个新主播，怎么会有那么高票数呢？”
    “这个你是无权过问。”林玉泽耸了耸肩：“虽然对他出选很意外，但公司尊重规则，只要投票有效，名单就有效。”
    西羽看似无所谓地动了动眉毛：“那好吧，我得回休息区了，林总再见。”
    林玉泽温和地与他告别，然后又打开书单研究了起来。
    他发现这些书都很怪，不是说可疑，而是内容有些低俗无聊，不像是主播会感兴趣，而且……这些书都出自于几个相同文化公司。
    难道，是西羽在传递什么信息？
    林玉泽想起他临走时问题，渐渐 蹙起眉头。
    第123章
    林玉泽能在cyber公司坐到今天的位置, 当然不仅仅是表面看起来那般温文尔雅而已。
    他拿过西羽的书单后, 很快便拍照发给了远在首都的助理，并且于回到办公室的那刻成功收到语音回答。
    ——“林总, 这几个文化公司的老板，都是夏家的, 现在夏部长的女儿夏紫还在云台任职。”
    林玉泽轻轻关闭蓝牙耳机, 转而又拨通了秦云深的视频电话。
    秦云深是个非常尽忠职守的人, 很快接起来认真询问：“林总, 有什么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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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玉泽疲倦地揉了揉眉心, 淡笑：“这几天辛苦了，晚上有时间吗？”
    秦云深犹豫了下才回答：“有倒是有，您需要我做什么？”
    “别紧张。”林玉泽：“我想安排个晚餐, 正好你很久没离开过云台了，我们也有阵子没谈心了, 可以出去透透气。”
    平日里，公司的高管绝不是无事闲聊的人, 林玉泽亦然。
    秦云深立刻从善如流地答应：“行, 那就听您安排。”
    “具体我让秘书联系你。”林玉泽这般说, 挂了电话后表情瞬间消失，修长的手指在桌上无意识地敲动了几下，俨然是没法掩饰内心的焦虑。
    苏子彦说的偷听内容有些无从探究的沉重, 但罗熙本着对彼此的信任, 还是告诉了徐兔和白起。
    由于成功控制了更多监控摄像头, 他讲话的态度也比从前更自如些：“我的记忆肯定是被消除过, 这是板上钉钉的事。虽然短时间内不太可能想起究竟更那些人有什么新仇旧恨，但也从侧面说明，一切都是有预谋的。”
    白起冷静地分析：“而且西羽的回归应该对你有着非同寻常的意义，否则他们也没必要处理针对西羽，不管是安排赵竹笙，还是三番两次刺杀他，背后主使的手段之毒辣，就代表了事情之严重。”
    西羽颔首：“现在赵竹笙回来了，如果游戏中遇到了，尽量搞掉。”
    徐兔冷笑说：“放心吧，我肯定不会手软。”
    罗熙的表情中闪过丝沉重：“开门的指令我已经编写好了，只是不敢使用。而且过……形势这么严峻，我也没办法保证我的计划成功，你们得有心理准备。”
    “不成功便成仁，难道我们看起来那么怂？”徐兔摊摊手后，又严肃道：“我就是觉得有点奇怪，为什么林玉泽要帮你们呢？他不会是无间道吧？”
    西羽轻声说：“那没必要，否则单凭平板电脑里的内容，已经够我和罗熙死一万次了。”
    徐兔默默点头。
    罗熙深吸了口气：“走，我们撤吧，回宿舍以后我把监控接回来，这个功能还是不能多用，否则一旦败露，功亏一篑。”
    话音落下，四个人便先后从狭窄的卫生间匆匆出来，各自返回了自己的房间。
    幸好他们在路上没遇到什么人，否则跟监控中心的画面对不上，那真是埋了隐雷。
    并不怎么精致的日料店里，隔音也算不得严密。
    虽然林玉泽已经大手笔地包了场，秦云深进入后仍旧显得不太放心，左顾右盼地检查说：“这地方，可不如公司安全。”
    “云台位置比较偏，附近像样子的餐厅不多。”林玉泽亲手打开私人珍藏的清酒，给他倒了一杯：“但不是每件事都适合在云台说，只能将就。”
    “这倒是。”秦云深军人出身，好在情商在线，认真问：“究竟出了什么问题？”
    林玉泽反问：“之前西羽出过几次安全问题，调查得怎么样了？”
    提到这茬，秦云深略显难堪：“应该是内部人做的，没留下什么痕迹，虽然嫌疑主播都接触过了，可没有决定 性的证据，我也不能给出准确回答。”
    林玉泽淡淡一笑：“有嫌疑的主播当中，包不包括那个叫赵竹笙的？”
    秦云深颔首，然后惊讶：“怎么，有新发现？”
    林玉泽认真回答：“这回被选作候补的主播也中有他，这是很奇怪的事情，这个主播是全新的，而且之前表现不好、得到的打赏也不一直不多，只不过之前我要忙的事太多了，没有多理他，今天一调查才知道，是夏家在背后支持，而且做得没什么遮掩。”
    秦云深完全没想到：“夏紫？”
    林玉泽皱眉。
    秦云深回想：“没错，夏紫之前的确对西羽敌意很深，可她刚来云台工作不久，怎么会跟西羽有瓜葛呢？”
    林玉泽轻声道：“也许她只是夏家的枪，不管赵竹笙是不是针对其他主播，他被如此票选，本来就让我开始担心比赛的公平性，如果夏家靠操纵他得到大量赌资，那就是严重的丑闻，到时候别说是你、哪怕我也要被公司严肃问责。”
    秦云深对人造人的感情不深，但工作起来非常认真，他马上保证道：“林总，你放心好了，我会严密监视他，而且以云台现在的安保人手，不会再出现任何主播受伤的状况。”
    林玉泽深吸了口气，把面前酒杯里的清酒一饮而尽：“刀已架在脖子上，主播电竞得到如此可怕的关注度，不管出任何问题都是会进行下去的，公司之所以还没着手处理之前的事，是暂且压着罢了，你我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尽量做到功过相抵吧。”
    秦云深用力点点头。
    林玉泽又展开笑容：“你安心在云台工作，首都家里面的父母、还有你妹妹，我会给予最好的照顾。”
    秦云深保证：“我不会再让林总失望的。”
    林玉泽恢复如常，按了服务铃示意上菜。
    只可惜这顿晚餐根本没有好好完成的幸运，因为秦云深很快便接到了电话，严肃答应几声便道：“好，我马上回去。”
    林玉泽疑惑：“怎么了？”
    秦云深一脸愤怒：“安全科在排查中发现了炸弹，正联系警方拆除中，而且又是上次的型号——看来躲在科里面的恶贼真是有恃无恐，这种危险品，到底是怎么带进公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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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玉泽同样心情受到影响，追问：“在哪里发现的？”
    秦云深：“……在西羽和罗熙那个生活区。”
    林玉泽的声音比平时紧绷不少：“果然，必须要保证他们的安全。”
    秦云深答应后又有些不明白，疑惑说：“这两个主播到底有什么特殊之处？值得如此大费周章？和之前那次事故有关系吗？”
    “有一定关系，但没你想得那么简单。”林玉泽深吸了口气，看向秦云深的眼睛：“有些事还是不了解比较安全，你的责任就是保护云台的安全，其余的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
    秦云深得到这份工作、做到这个位置，都离不开林总的照顾，所以他顺从地回答：“行，我知道了，那这晚餐林总您慢慢吃，我恐怕得去处理炸弹的事。”
    “去吧。”林玉泽眯起眼睛：“控制住夏紫，在决赛结束前不准她离开，这姑娘并没有太大城府，不妨旁敲侧击一下。”
    秦云深颔首以待。
    警方来拆除炸弹可不是小事，整层主播休息区都被包围了。
    为了保证主播们的安全，他们都被关在宿舍之内，半步都不准离开。
    西羽抱着小七淡定翻阅书籍：“这么巧，竟然炸到我们这里了，恐怕和之前要杀我的事情脱不开关系。”
    罗熙苦笑：“看来秦云深终于长了教训，否则真炸了……事情就复杂了。”
    西羽翻了页书，沉思片刻，忽然不 安：“不过这个还挺严重的，安全科应该会仔细翻查监控录像、升级进出系统吧？”
    由于摄像头没关，罗熙只能回答：“那还不好？我可不想在比赛结束前无辜牺牲。”
    他嘴上讲得很轻巧，内心却有点紧张：毕竟只要做出事就会留下痕迹，如果被安全科发现监控系统被入侵，会不会害自己的努力全白费？毕竟能用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一旦决赛场开始，那谁都无力回天。
    西羽显然在和罗熙忧虑同样的事，但他略显轻松，淡笑说：“希望安全科给力一些，我倒是很好奇，躲在背后的人究竟是谁。”
    夏紫、夏家。明明答案已经在心里了，他们却要等待林玉泽和安全科的察觉。
    而且自然人类之间的关系那么复杂，到时候能真相大白吗？
    答案无从判断。
    罗熙走到门口，静静地听着外面纷乱的脚步声，表情是前所未有的严峻。
    炸弹没炸了选手休息区，却把安全科搅和得一团乱。
    忙碌到半夜两点左右，他们方才休息，都挤在办公室里匆匆喝着营养液补充体力。
    夏紫也是在人群中来来去去，吩咐了这个又吩咐那个，一副大忙人的样子，丝毫看不出她有什么问题。
    秦云深进门后不悦地凝视片刻。
    夏紫感觉到他的目光，笑容灿烂地回头：“科长，你回来啦？这件事我已经搞定了，你放心，不会受处罚的。”
    “你还真是好大的本事。”秦云深忍不住嘲讽了句，才冷冰冰地吩咐：“跟我来办公室一趟。”
    第九卷 十里红妆
    第124章
    来云台工作的这段日子, 夏紫常常进出秦云深的办公室。
    但近来秦云深的态度很是冷淡, 关系也远不如她刚入职时和谐了。
    故而这回夏紫的表情有些忐忑和不服气，郁闷地问道：“怎么了, 又一副要教训我的模样，一出事我就处理得很积极了。”
    “作为安全科的副科长, 你几乎拥有着最高的权限。”秦云深若有深意的说：“可以进出别人去不了的地方, 携带别人带不了的资源。”
    夏紫眨眨眼：“是啊, 怎么了？”
    秦云深抿住嘴, 坚毅的脸上神色严肃。
    夏紫琢磨了片刻不由激动：“什么意思, 你怀疑我监守自盗吗？我可什么都没做，讲这种话是需要证据的！”
    秦云深猛拍了下桌子，阻止住她的吵闹：“你想多了, 我的意思是，欲戴王冠、必承其重, 你得到了别人得不到的，同时也要负起责任来。怎么我刚离开公司一个小时就发生这种事情, 倘若我被调职回首都, 云台不得几天就化为灰烬？”
    夏紫丝毫不在意他讲的其他话, 马上着急追问：“你要回首都？”
    秦云深不耐烦：“现在还没有，但再出这种事恐怕就只得卸职认罪了。这次林总非常生气，吩咐在决赛结束前, 安全科的任何一个人都不准再离开云台, 而且与外界联系, 要做严格的监视和申请管理。”
    夏紫顿时僵硬：“这……不合适吧？大家会抱怨的, 你是不是管理人造人管多了……”
    秦云深生气：“我是在吩咐，不是在跟你商量！如果你搞不定这件事，我大可以安排别人去做！”
    夏紫这才答应道；“没有说搞不定，我知道了。”
    秦云深打量她：“二十四小时内给我做出方案来，去吧。”
    夏紫欲言又止，小声说：“林总真的责怪你了啊？我替你去求求情吧，他对我还是挺和善的。”
    秦云深不再想搭理这个小公主，默默地打开全息电脑忙碌起来。
    夏紫这才没趣离开，整个人显得郁闷不已。
    秦云深等着她关门消失，这才抬眸沉思，转而播出个电话轻声说：“小张，从今晚开始，你替我盯好夏紫，不管她做什么、和哪个主播接触，都记录下来告诉我。这件事是林总的秘密任务，不得声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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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行，放心吧！”
    回答他的小伙子是他从部队一起带来的，跟首都那些贵胄没什么瓜葛，人也十分忠心。
    秦云深这才稍微放心了些，深深地叹了口气。
    准备比赛的日子里神经没有那么紧绷，日子也过得飞快。
    眨眼半个月过去，又到了需要再一次挑战晋级资格的前夕。
    这些天，西羽大部分时间都在练习格斗，反倒是罗熙日日夜夜捧着电脑研究，一副进化成了书呆子的模样。
    也许安全科的人会觉得奇怪，但他的朋友们都很清楚，他这是在争分夺秒地研究云台的安保系统。
    到时候一旦能完全控制住摄像头和进出的重重门禁，那被困在这里的主播们……是不是就可以为自己的自由争取一下了？
    思及这些，不激动是不可能的。
    比赛的前一天晚上，徐兔拉着西羽在食堂谈心，他们都只喝了点葡萄酒，并没有醉，心情却比以往浮动。
    徐兔盯着窗外的灯火辉煌淡笑：“自然人类的一生是什么样子的……我只在书里和电影里看过，像我们，没有童年、没有成长，张开眼睛就得学会面对世界，的确跟他们不一样呢。”
    西羽轻声问：“你羡慕他们吗？”
    徐兔沉思片刻，认真地摇了摇头：“那倒也不是，我这一生挺好的。虽然游戏很危险， 又常遇到混蛋，但是我一路都有阿起的陪伴，还遇上靠谱的老大，其实已经比别的主播幸福很多了，我是个快乐的人，虽然有很多不快乐的烦恼。”
    西羽越了解她，就越喜欢她的性格。
    因为徐兔所拥有的温度，是他并不拥有的东西。
    只可惜人造人的友情，短暂而奢侈。
    徐兔仿佛感觉到了西羽的心情，忽然拍了拍他的肩膀：“还有，认识你我也挺高兴的，虽然时间并不长，但我从一开始就知道你跟老大有缘分，你们两个也很好啊，能懂得喜欢和爱，无论如何都是好事。”
    西羽这才开口，微笑：“嗯，我也这么想的，所以我并没有不开心。”
    “真的？”徐兔眨了眨眼：“那你就多笑笑，别整天苦着脸，害我很担心。”
    西羽怔愣：“有吗？”
    徐兔哈哈笑：“怎么没有，简直是一脸随时准备跟大家永别的样子！”
    西羽知道自己近来的确烦忧，加之还要面对游戏的挑战，心态更轻松不起来，但他不想影响到别人，不由弯起嘴角：“我知道了，我会改正的。”
    “改正……”徐兔仿佛觉得更好笑，将杯子里的红酒喝掉，爽朗地说：“人生在世数蜉蝣，转眼乌头换白头——西羽，其实我们的生命长与短，都算不了什么，关键是我们的经历无悔。”
    深更半夜被兔子教育了这番“哲学”，西羽莫名微微感动，几秒后喃喃自语道：“无悔吗……我当然无悔。”
    晋级赛日又到，这次是四十八晋二十四，为了避免主播们提前探究彼此、做出商量，安全科竟然安排了移动营养仓，正安插在各自的生活区内。
    经过两轮淘汰赛，西羽这个生活区已经只剩下他们四个人了。
    清晨吃了早餐后，各人纷纷集合。
    白起觉得好笑，围着新装好的营养仓说：“天，这还服务到家啊？”
    “没办法，组队对随机组排影响太大了，你们是两两一队，应该心里有数。”安全科员在旁拿着仪器稍微检查过他们，而后道：“准备好了就进去吧，还有二十分钟就开始了。”
    徐兔叹气：“有数，没么会没数？我们肯定不会排在一起，对吧？”
    安全科员笑：“也有可能，概率极低。”
    “无所谓，排到一起别人就太可怜了，还是靠实力晋级吧。”罗熙这样说完，就主动交出了手环。
    他一发话，其余三个人也开始配合，熟练地选择好了自己的营养仓。
    西羽被徐兔开导后，精神面貌好了许多，甚至主动微笑说：“加油，注意安全。”
    徐兔坐在营养舱内，给自己简单配上各种线路，然后躺下说：“没问题，出来我还要吃烧烤。”
    话毕，营养液就开始慢慢浸透她的身体，透明的盖子随之缓缓盖上。
    其余三个男士对视两眼，同样进入了游戏世界。
    还没真到生离死别的时候，尽量保持着淡定，就是在自然人类面前最后的尊严。
    虽然这场游戏最后只能剩下二十四个人，只怕不是规则变态、就是彻底没什么规则，逼着主播们彼此变成彼此的地狱。
    熟悉的黑暗如潮水般涌来又退去。
    待到西羽的脑电波平稳后，他已经脱离现实很远了。
    静寂片刻，黑暗中忽然响起了敲锣打鼓的音乐声，听起来……就很像古代出嫁时的喜庆曲子。
    可比赛怎么会有喜庆的事？
    西羽只觉得心里发毛。
    他正沉思时，肥猫竟然穿着红色的小裙子，盯着凤冠霞帔夸张出现，还捧住自己的可笑的脸害羞说：“我好看吗？”
    西羽：“……好看 ，难道这场游戏的主题和婚礼有关？”
    “嘻嘻，你还是这么懂得抓重点！”肥猫信使很开心地宣布：“这是一个关于新娘的游戏。”
    西羽拧巴着眉头，完全猜不出具体内容，只得问：“原来如此，那你有规则宣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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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肥猫点着脑袋，震得那些首饰晃晃悠悠：“有的有的！第一点，主播们不得害彼此受伤或死亡！”
    西羽已经学会了咬文嚼字：“所以绑架是可以的了？”
    肥猫：“我可什么都没说。”
    “真有意思，逼着我们锻炼体力，又怕我们自相残杀。”西羽挑眉：“为什么总是有这种谨小慎微的要求？”
    肥猫挠了挠头：“因为像穆元和墨一那些家伙，好几次都是进去就把人杀光了，观众气都气死，明明什么都没看到呢。”
    ……原来是怕表演不精彩，西羽淡笑：“还有呢？”
    肥猫眨眼：“还有就是，死亡即出局、不能复活。只要剩余六个活主播的时候，游戏就结束了。”
    “明白。”西羽挑眉：“所以要尽量害别人死掉。”
    肥猫打了个响指：“你领悟得很快嘛！至于其它的信息，你就要到游戏里去寻找了！据我所知，上一场你连礼物都没收到，这次可要努力啊！”
    事到如今，西羽心底并不在意观众是否喜爱自己，但又不能明说，只好答应：“明白。”
    肥猫笑得很贼，补充道：“毕竟这场对你有利呢，嘻嘻嘻。”
    西羽不解：“为什么？”
    肥猫忍不住眉飞色舞：“进去你就知道了，反正我能预料到，你肯定是最受欢迎的那几个之一！”
    第125章
    【晋级副本：01号】
    【副本名称：十里红妆】
    【启动时间：2046年6月1日】
    【主播人数：12位】
    【在线观众数量：3183518261人次】
    西羽被溺在黑暗中后, 有短暂几秒钟的窒息。
    等他再吸到氧气的刹那，感觉自己就像从噩梦中惊醒, 心跳飞快, 满头虚汗。
    ——的确, 在新的游戏世界里，西羽正是一个刚刚摆脱梦魇的倒霉鬼, 他在黑暗中努力分辨眼前的环境，发现自己静坐在个夜行大巴车的最后一排, 身边睡着个低头的长发女子, 再努力朝前看去，不同的座位处分散地坐着好些个人，应当就是其他主播。
    ……罗熙在哪？为什么没有看到熟悉的身影？
    难道这一场组队失效了？
    西羽不安地动了下身子, 终于迟迟发现自己的不对劲。
    他习惯性地垂首摸索了下, 竟然摸到了垂到腿边的冰凉银发，除此之外……还有……胸？！
    已经不是第一次被系统改变形体的西羽完成愣住, 因为他宁愿变成一百次小孩, 也不想变成一次女人！
    正有些惊慌失措时, 他身边的女子终于醒来。
    西羽借着窗外偶尔略过的月光窥视，发现这哪是什么女子，分明就是同样女体化的罗熙！
    虽然整个眉眼都被柔和过、个头身形都没有原本那般高挑健壮, 可依然能够一眼认出他的身份, 哪怕是忽略他脸上的几道刀疤。
    罗熙的本能反应同样是寻找身边人, 他跟西羽对视上, 表情亦是怔愣。
    西羽觉得郁闷又好笑, 拉起罗熙的手就按在他的胸边。
    罗熙立刻怒骂：“这策划真的是精神有毛病吧？搞什么？！”
    很可惜……声音也被系统改造，真是要多娘有多娘。
    罗老大崩溃了。
    不过他这一声吵闹，也惊醒了其他主播，整个大巴内都回荡起不休的女声，显然半个男性身份都没被保留下来。
    由于彼此之间坐得有些距离，并无法分辨有没有熟人，西羽便镇定下来，轻轻地说：“稍安勿躁，我们身上什么道具都没有，这大巴有说明副本不是古代背景，跟十里红妆有点不搭，先让他们去司机那探探情况吧。”
    西羽的声音变得非常清透温柔，甚至太过于好听，充满了人工的痕迹。
    这肯定是游戏策划的幺蛾子。
    他不适应地轻咳，撩开帘子望向车外，只可惜除了浓郁的雾气，就是偶尔扫过玻璃的树枝。
    罗熙在旁边变得安静，忽然拉住西羽的手腕说：“你真好看。”
    西羽当然瞧不见自己的女性形象，自然无语：“……”
    罗熙说：“我感觉有大腿可以抱了。”
    “这副本跟新娘有关，肯定很惊悚。”西羽在旁嘟囔：“你没听过红颜薄命四个字吗，我倒宁愿长得安全点。”
    很安全的罗熙挑挑眉毛，他这幅习惯性的表情放在全新的脸上，实在古怪的很。
    西羽哭笑不得。
    这个时候，其他的主播果然不出所料地解开安全带、鲁莽站起身来，辱骂道：“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啊？难道要我们表演坐车吗？喂，司机师傅，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逆着车前微薄的光，大家只看到个瘦小的女生身影。
    她试探性地走到最前面，想要拍拍司机，没想刚凑过去，就发出恐惧的尖叫：“啊——！！！”
    旁人自然跟着慌张，追问说：“怎、怎么了？”
    那女生慌里慌张地回答：“开车的是个纸人！不会把我们送到阴间去吧，我最 讨厌就是灵异题材！”
    这个问题着实没有任何主播能够回答。
    与此同时，大巴在雾气中一路疾驶、竟然开上了座挂满红灯笼的大桥。
    那红光照亮了所有人的脸，让车内的氛围诡异到极点。
    西羽迟疑间感受到了一震细微的晃动，不安喊道：“喂！坐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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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去看情况的女生愣了下，刚想回到自己的座位，却已来不及了。
    因为原本牢固无比的大桥，在突然发生的震动中一下子就断成两截，原本飞速前进的大巴顷刻如风中碎砂，腾空后直直地掉落到深水之中！
    那水红的像血，无孔不入地侵袭着大巴。
    大巴上没有逃生锤，此刻再想破窗而逃实在不现实，罗熙只能本能地抱住西羽，着急喊道：“别怕，我猜只是剧情表演罢了！”
    西羽当然不至于害怕，他甚至因为罗熙的陪伴而徒增几分安全感，皱眉思索到——十里红妆，十二个姑娘，死掉六个游戏就结束，到底要玩什么？凭借这点信息去推断，究竟什么行为对个人有利，怕是只有鬼才知道了。
    溺水后的黑暗，持续了漫长的时间，等到大家纷纷从痛苦中苏醒后，果然已经脱离了险境，掉入策划新挖的火坑中。
    西羽皱着眉头爬起来，立刻扶住同样不怎么好过的罗熙。
    十二个主播全变成了女儿身，很狼狈倒在赤红的湖水边，而举着火把正瞧着他们的人，则是满脸皱纹、表情僵硬的老头。
    这老头穿着短款唐装，瞧着不古不今，而且纹丝不动，一点好奇也没有。
    罗熙对这个副本的鬼畜设计很不满，难得第一个爬起来质问：“你是谁？这是什么鬼地方？”
    老头回答：“这里是阴桥寨，我是寨子里的族长，名为枯木。”
    罗熙左顾右盼，满脸狐疑。
    这个时候，之前去观察司机的小女孩忽然惊讶地跑到他身边：“罗哥！”
    罗熙侧头垂眸，看到个有着棕色卷发和大蓝眼睛的家伙，迟疑地说：“……苏子彦？”
    小女孩激动地说：“是我啊，怎么我们都变成女的了？！”
    那个枯木族长忽然生气：“你们当然是女的，你们可是今年的新娘候选人！”
    苏子彦眨眼：“……新娘？我才不要当什么新娘呢！”
    枯木族长鄙视地瞧了瞧他：“你倒是想呢，我看你没什么资质——放心吧，你们十二个人里，只有一个人能够成为真正的新娘，其他的，不过就是些祭品罢了！”
    虽然进入游戏之前有通知过，十二个人可以活六个，可这话还是引起了大家的不安。
    人群中忽然有个高个子的美女恶狠狠地说：“你这个老东西别自说自话了，信不信我这就把你丢到湖里去喂鱼！”
    西羽本没机会好好观察竞争者，终于移去目光，顿时吃惊。
    因为主播即使被改变性别，也是可以认出原本长相的，这个说话桀骜不驯的人，正是之前被他们出局的穆元。
    而穆元身边躲着的清秀美女……竟然是赵竹笙。
    这下子，西羽难免有点仇人相见的不悦，他冷冷地瞧着他们说：“看来出局一次还不痛快，又来重温旧梦了？”
    穆元明显是痛恨西羽的，只不过他没有可靠的帮手在身边，又限于系统要求不敢出手，只能讽刺：“有几天没见，你还真膨胀了不少。”
    “他再膨胀，也比不上你十分之一吧？”
    忽有个眉目如画的美女开了口。
    西羽借着火光打量去，不由心中苦笑：这场是“有仇报仇、有怨报怨”的大集会么？怎么应之行也来了。
    上帝仿佛嫌他们不够混乱似的，又从边缘处爬 起个粉红色头发的小美女，竟是有日子没见的菲灵。
    菲灵可怜兮兮地说：“西羽……没想到遇到你了。”
    罗熙哼笑：“我也没想到你能苟活到现在，到底坑了多少备胎？”
    菲灵抿起嘴，明显不开心，可如今在这群随时会吃人的主播里，她再也不是备受宠爱的小偶像，自然只能夹着尾巴做人。
    直到此刻，熟人大集会还是没有结束。
    十二个“女人”中最为高大、却面冒平平的那个啧了声：“哎，越玩到后面剩得越是熟人，看来这场有意思的了，我先说明，我活着就好，那新娘我是不会竞争的。”
    西羽迟疑片刻，询问说：“马关山？”
    对方冷冰冰地回答：“我是他弟弟，别套近乎。”
    罗熙呵呵一笑：“到时候谁套近乎还不一定呢——喂，老头，看来我们是没办法逃走了吧？你总得给我们安排个落脚的地方。”
    枯木族长对他们的争吵喧闹无动于衷，听到这话才露出漆黑尖锐的牙齿，笑容可怖：“当然没办法逃，阴桥寨是个孤岛，还是你们有勇气跳进这血湖之中？——落脚当然也可是可以的，但新娘选拔今晚就要开始，我就怕到时候就算我逼你们睡，你们都舍不得合眼。”
    罗熙无所谓地耸耸肩。
    枯木族长摇晃火把：“好了，跟我走。”
    说着，他便转身迈开了轻飘飘的步子。
    各个主播面面相觑，虽然对彼此充满怀疑和仇恨，却没有谁勇气特立独行，竟然全跟在了罗熙的后面。
    特别是苏子彦，他完全是狗腿相，特意一路小跑地报告说：“罗哥，这寨子里住的好像不是人，我一个脚步声都听不到，但是能听见说话声、笑声、哭声……”
    西羽淡淡地回答：“当然不是人了，阴桥……是死人才走的桥，我看这里既不像阴间、也不像阳间，恐怕那些策划是准备好了十足的惊吓等着我们呢。”
    第1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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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枯木族长的火把有驱散迷雾的功能, 凡他所到之处，阴桥寨的风景便会渐渐显形。
    这里很像上世纪末存留的古朴小镇, 有些旧时候的东西还在, 但也掺杂了些不伦不类的新事物, 石墙上斑驳之余的暗淡色泽，实在令各个主播内心不宁。
    西羽一边提防着nc, 一边提防着其他主播，可以说走得谨小慎微, 他皱眉打量周身：忽然之间, 那雾气消散不少，一盏盏沿街亮起的红灯笼驱散了几分黑暗，这时苏子彦所说的人声也迟迟地传入了他的耳朵。
    的确, 就像有很多人在各种房屋内外喝酒笑谈似的, 可仔细去分辨，却什么都听不清, 也瞧不见任何身影。
    苏子彦很慌张, 揪着罗熙的衣角说:“这么晚了, 到底是谁在吵闹？阴桥寨里住的究竟是什么人？”
    枯木族长冷哼一声:“自然是和你们一样的人。”
    这个时候，始终走在最后、头也不抬的女生忽然问：“所以我们是死了吗？”
    这话nc没有反应，却叫罗熙浑身一震。
    他很吃惊地回身问:“凌雪？”
    西羽虽然从没见过那个叫凌雪的女主播, 印象却颇为深刻, 毕竟她是为罗熙而死, 自然与众不同。
    这声呼唤同时也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
    被叫到的女生立刻抬头:“我……我是芝善, 你是谁？”
    罗熙的眼神略显复杂, 最终摇了摇头。
    西羽不解，跟着他说:“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
    罗熙这才恢复如常:“没什么……”
    西羽实在了解他的性格，虽知道他在撒谎，却因着不明的游戏局势而选择沉默。
    幸好这时枯木族长已走到了目的地——一个古香古色的大宅院门口。
    他垂下燃尽的火把，低声说:“此后你们就住在这里，进去吧，喜婆会告诉你们今天要做的事情，我中午十二点再来检查，到时候没好好完成的人，就要成为祭品了。”
    讲完这话，他完全不顾主播们的困惑，像道鬼影般彻底冲入了黑暗之中。
    被丢下的十二个人面面相觑。
    应之行冷哼:“规则都说的这么清楚了，还等什么？进去瞧瞧吧。”
    他讲完便率先走进黑黢黢的院子里。
    罗熙立刻将西羽拦在身后，小心地尾随入内。
    ＊
    事实上，大宅院完全是空的，所有建筑早已败落，隐约可见旧日的繁华，不仅没有住客，而且鸦雀无声。
    就在大家面面相觑、略感慌张之际，终于有个穿着红衣的干巴老太婆出现在院子中央，她也举着个诡异的火把，冷冷地说:“怎么这么久才来？我看你们个个都不想活了是不是？”
    罗熙嘲弄:“到了这鬼地方，真有活路吗？要我看，谁要真成了新娘，那才是倒了大霉。”
    “这么丑也能成为新娘候选？”老太婆立刻嫌弃地呸了声，转而又兴奋地打量西羽，拿着红手绢在他身上左拍拍，右拍拍，然后满意道:“得是这样的小仙女才配得上山神大人呐。”
    被nc瞧上没好事，西羽立刻后退躲开，眉头微蹙:“不是说有任务的吗？任务是什么？”
    老太婆这才举着火把回到原处:“我叫喜婆，接下来的几日你们都得听我的，想成为山神的新娘，首先要学会准备自己的嫁妆，今天，你们就去把嫁衣染好吧。”
    她忽地扬起火把，只见十二个诡异的人端着十二件白衣服飘忽前来，各自停在主播面前。
    西羽借着微弱的火光一瞧，被猝不及防吓了一跳：因为这些人全都是用纸扎的，它们眉眼浓墨赤红，极其诡异，而那雪白的待染嫁衣，分明就是寿衣了！
    喜婆笑弯了皱巴巴的去吧，现在距离中午十二点，剩下的时间可是不多了。”
    主播们拿到寿衣本就不快，听到这命令更是莫名其妙。
    苏子彦拧巴着小脸问:“拿什么染？怎么染？什么样算合格啊？”
    喜婆冷哼:“都告诉你们还有什么意思？不过呢，你们天资愚钝，还是需要提醒，所以每隔两个小时我就会公布一条信息，到时候可要仔细听。”
    西羽赶快追问:“每个任务一共有几条信息？”
    “谁又知道呢？”喜婆笑得更加阴森恐怖:“一切信息都藏在阴桥寨里，你们且好好去找吧。”
    话毕，她再也不留恋这个恐怖的大房子，立刻与那些纸人们疾走消失，一点也看不出风烛残年的岁数来。
    罗熙拎起寿衣瞧了瞧:“别无选择地挑眉“走，用不着都堵在这儿。”
    西羽跟他迈开步子的同时，苏子彦也暗戳戳地尾随在后面。
    罗熙回头警示一眼，并未明确拒绝。
    苏子彦赶忙可怜巴巴地保证：“我不会添乱的。”
    这场本就强手如云，更何况还有心机叵测的赵竹笙，身边能得个帮手，总比多个敌人强，再说目前为止游戏信息太少，苏子彦的听力其实是很有用的东西。
    西羽这样琢磨着，却又难免泛起几分不解：“这次你和杜莉没有组队吗？你俩不是一直都一起？”
    苏子彦的表情很羞赧，沉默片刻才说：“上场她损失了掉能力，觉得会拖累我，就自己跑去取消组队了，虽然我可没想这样，但取消就不能再组了，我是真的没想抛弃她！”
    想到那个没了运气也没了体力的杜莉，西羽还真不知道她怎么面对接下来的游戏，但人家两人的关系如何处理，其他人无权置喙，索性不提。

 第372页

    孤岛上的阴桥寨实际上面积不小，主播们走着走着就各自走散了。
    这时提示还没公布，他们也都不闲着，几乎是抓紧每分每秒找线索，倒真是印证了枯木组长的话，完全舍不得睡了。
    西羽这三人小队也不例外。
    他们走得很小心，全赖苏子彦的耳朵报告敌情，生怕忽然传来什么变故。
    到了个无人的巷道内，这小子忽然停下，疑惑地抓抓短发：“奇怪，别的地方都很吵，怎么偏偏这里安静了？”
    西羽刚想回答，扭头却瞧见个白影自他身后飘过，一时间也不知当讲不当讲。
    苏子彦感应到什么似的，猛然回头，顿时吓倒惨叫：“啊啊啊啊！鬼啊！”
    其实那东西也是个可怕的纸人，它的腿都烂掉了，整个身体浮在空中，的确比同伴更骇人。
    奇怪的是，纸人不仅没做奇怪的事，还不耐烦地细声抱怨：“吵什么？你有毛病啊？”
    苏子彦：“……”
    “它们，是不是就是阴桥寨的居民？”西羽一如既往胆子大，马上追在后面把纸人拦下来：“请问一下，这里有没有染布的地方？”
    纸人身上的衣服依稀可辨，是破破烂烂的白背心和大裤衩，它动了下随便画上去的眉毛：“都什么年代了？谁还自己染布啊？”
    西羽举起寿衣：“可这嫁衣，却非得自己染不可。”
    “家里有喜事啊。”纸人的语气缓和不少，抬起脆弱的胳膊：“寨子东头有个印染坊，不过都是骗游客用的，已经很久没开张了，你去瞧瞧吧。”
    西羽没想便这样的了资源，不由微笑：“多谢。”
    苏子彦很怂地躲在罗熙身后，等到身边没人了才说：“骗游客，我们不就是游客吗？”
    “先不管那么多，看看再说。”罗熙立刻决定，他皱起眉头：“这场的人不好对付，穆元 跟赵竹笙勾搭上就别提了，那个应之行也遇到个帮手，本来是男的，叫周泽，和白起属于一个类型，还有个出局被票选回来的女主播颜如玉，靠好看吸引观众的，不过她在这场性别优势显露不出来，至今都很低调。”
    西羽静静滴听他分析：“那芝善呢？”
    “不认识，误打误撞上来的小主播吧？”罗熙大言不惭。
    西羽：“你叫她凌雪。”
    罗熙：“长得有点像，不过凌雪就是在我面前出局的，可能我当时眼花了。”
    苏子彦在旁看得兴致勃勃，西羽却并没有继续争执，他不置可否地抿住嘴唇，朝东边走去：“先找到印染坊再说。”
    虽然纸人跟个破垃圾袋似的，讲的话却很可靠。
    三人急匆匆地寻觅了番，果然远远地看到个挂满红布的印染坊。
    可苏子彦不容靠近，便猛地嘘了下：“小心，里面有人。”
    “是谁？”罗熙握紧路上随便捡的破棍子。
    “应之行、还有两个很陌生。”苏子彦苦恼：“都换成女声，更听不出来了。
    罗熙沉思片刻，轻声说：“没关系，瞧瞧去，系统不让主播互相攻击，三对三不吃亏。”
    西羽点了下头，率先靠近那黑夜中不断鼓动着红布的奇怪建筑。
    苏子彦贼眉鼠眼，暗戳戳地问：“罗哥，怎么了？拈花惹草被发现了？你放心，我绝对给你帮衬！”
    变成女人的罗熙实在没威慑力，只能黑着脸冷瞥犹如小萝莉的苏子彦。
    这个时候，西羽实在忍不住，回头质问：“芝善是不是被重置的凌雪？我只给你这一次说实话的机会。”
    第127章
    忽然冒出的修罗场事件让苏子彦兴奋起来, 他眨巴着大眼睛在旁边使劲围观。
    罗熙愣过以后才无奈说:“长得是和芝善很像，但是不是重置的我怎么会知道呢？也许只是基因相近的人造人罢了。”
    西羽知道他还不至于对自己撒谎，但还是别扭的淡声说:“但你的反应很特别。”
    听到这个罗熙不由沉默，哪怕是面对副本里再艰难的智力问答，也没有此刻令他头秃。
    西羽目光一沉, 少见地哼了声:“不想讲算了，先玩游戏。”
    说着他又继续迈步。
    苏子彦瞧得津津有味，小声说:“哥, 你这是要凉啊, 赶紧解释啊。”
    罗熙竟然瞬间听从了这个蠢货的意见, 紧跟着西羽道:“其实我就是有点惊讶，再说之前的事也很感谢她, 她毕竟救了我。可你要知道，就算真的是凌雪重置，她也不再是她了, 芝善的身份有什么关系呢？”
    仙女模样的西羽冷着脸：“没关系？如果有一天我重置了, 你就当我是路人吗？”
    “那我立刻炸了公司。”罗熙不假思索。
    此时敏感的系统检测到他出言不逊，立刻发出警告。
    ＊
    【主播罗熙, 请停止对公司发表危险言论, 再犯立刻出局】
    ＊
    “……呵。”罗熙继续郁闷：“干吗拿自己跟别人比？再说凌雪对我来说跟兔子差不多，你也不能让我没心肝地翻脸就忘吧？”
    西羽神色稍缓：“真不是白月光？”
    “我已经是第二次发誓了, 真不是！”罗熙觉得冤屈:“再说我一个基佬, 白月光怎么可能是个女的？”
    西羽：“……难道有什么男的我不知道？”
    罗熙顿时头秃。
    西羽终于微笑：“逗你玩的, 既然没什么就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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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罗熙轻咳：“还真是感谢你大人有大量啊！”
    苏子彦跟在后面小声嘟囔：“这么快就原谅了, 不科学。”
    可惜此刻西羽的注意力已完全不在这件事上，他小心谨慎地走到印染铺子门口，犹豫之后还是选择翻墙闯入，落地后在闻到股刺鼻燃料味的同时，果然瞧见了应之行三个人。
    论能力，那家伙可是主播中的佼佼者，只是如今变成女人，着实让西羽不习惯，他别扭地开口打招呼：“看来大家都发现这里了，你身边的二位……就是颜如玉和周泽吧？”
    应之行的反应依然冷漠而从容：“是又如何？别来套近乎，这庄子里有各种各样的染料，你们随意看，但发现什么各凭本事。”
    西羽抱着自己的“寿衣”，缓慢眨眼：“明明是要玩死人的任务，如果认为仅仅是研究染料这么简单，那可真是天真了。”
    应之行身后的颜如玉忍不住轻笑：“你和应哥说的话差不多，果然还是等着系统提示来得靠谱，毕竟寿衣只有一件。”
    仔细瞧来，她果然是个漂亮的女人，与大部分主播过度的年轻和精致不同，其实颜如玉更像个普通人类，不仅风情绰约，身材更是充满肉感的诱惑，笑起来也妩媚得很。
    无奈同样是基佬的西羽不懂得欣赏，他什么都没再多讲，便走去一桶桶臭气熏天的染料桶旁低头细看，无奈夜色下那些颜色浑浊不清，实在令人难以下手。
    此时罗熙也带着笨手笨脚的苏子彦走了进来，轻声试探：“这个建筑多半是策划的障眼法，我现在倒更好奇——那些nc究竟是怎么冒出来的？为什么常常只能听到人声呢？”
    应之行和清秀而低调的周泽对视一眼，没有搭腔，反而使着眼色离开了。
    颜如玉慢走了几步，回头笑笑：“罗哥，注意安全，哦不，现在应该叫罗 姐了。”
    “……”罗熙欲言又止，等着他们都滚了，才轻声说：“有问题。”
    苏子彦竖着狗耳朵听了听：“没错，他们肯定知道纸人什么时候出来！那个周泽小声和应之行说——别让姓罗的知道！”
    罗熙颔首而后严肃：“我是说他们带着颜如玉有问题，这不符合应之行的性格，如果不是实力超群的同伴，他向来愿意单打独斗。”
    “难道颜如玉身上有他没有的资源？或者……这游戏需要真正的女人？”西羽边胡乱发散思维，边去研究那些染料。
    他从地上捡起纸钱，挨个浸到桶里，得到了各式各样、深深浅浅的红。
    “要真是这样的话，我们得去找芝善了！”苏子彦立刻发言。
    罗熙露出要杀人的表情。
    苏子彦赶忙改口：“那菲灵也行！”
    西羽不搭理他们，把染好的纸钱晾在地上，垂眸认真做着记号：“也不晓得几点了，应该快公布第一条信息了吧。”
    他还真是“金口玉言”，话音落下，可怕的系统通知声便响了起来，竟是喜婆发出的动静。
    ＊
    【候选者们，心急了吧？】
    【告诉你们，嫁衣的染料必须是亲手调配的，可不能用那些现成的劣质货！】
    ＊
    听到这话，西羽立刻颓然地丢掉纸钱，瞧向罗熙说：“走吧，总不能叫我们发明出染布的方法来，这镇子里，肯定有相关的nc在等着。”
    苏子彦失望而紧张，左右环顾道：“nc就nc，可别是鬼就好……”
    没想他话音刚落，就有个粉红色的身影从染缸背后探出头来，竟是个浓妆艳抹、破破烂烂的女性纸人，它好奇地啧啧道：“今年的候选者，怎么这般良莠不齐啊！”
    苏子彦被吓了一跳，尖叫着跑到罗熙背后说：“妈蛋，这个寨子怎么回事？不会通行的也是纸钱吧？”
    女纸人满脸嫌弃他大惊小怪的样子：“钱这种身外之物，有何用途？”
    西羽赶紧问：“不喜欢钱？那你们需要什么？”
    女纸人敲向他，黑洞洞的眼睛里没有情绪，画在脸上的嘴巴却露出弧度：“教你知道，可不就没有意思了？”
    罗熙若有所思的盯着它琢磨。
    女纸人忽然不开心：“瞧什么瞧？没见过美人啊？”
    没好气的罗熙一脚踢散了它：“你还跟我来劲？刚才讲什么？良莠不齐？谁是良？谁是莠？”
    纸人像个破气球般飘出去，转而又扭搭过来：“这不是很明显嘛，哼。”
    苏子彦战战兢兢地问：“你刚才说候选者，看来你知道选新娘的事了？”
    “那当然，每年新娘出嫁，都要来我这里扯好几匹红布呢！”纸人得意洋洋。
    这意外的信息让西羽很惊喜：“真的？那你知道嫁衣是怎么染得吗？”
    纸人顿时低下头：“嫁衣……嫁衣是喜婆的秘密……”
    西羽不甘放弃：“可是你生活在这里，应该很精通印染吧？嫁衣的颜色你可还记得？”
    “颜色……是一种很特别的红……让我瞧瞧……”纸人围着染缸团团转，喃喃自语的样子就像丢了魂儿，无奈它胡乱绕了半天，最后却爬进了鲜红的染缸里消失无踪，临淹没时还嘟囔：“用完了……我这里没有了……”
    苏子彦本以为快人一步，这下子也顾不得自己的小胆子，激动地冲过去喊：“喂！你别藏啊！”
    西羽在旁劝阻：“应该没这么容易通关的，不过至少我们知道任务的关键信息的确不在此处了，去别处绕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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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子彦：“可是外面只有声音，没有人啊。”
    “不，到处都有纸人，只不过 它们现形是需要条件的。”罗熙终于开口，淡淡地笑说：“而且，我想我知道其中的奥秘了。”
    苏子彦惊讶：“真的？是什么？”
    罗熙揽住他的肩膀：“走，出去试试。”
    与此同时，应之行三人正走在街上，他们没有聊天，态度也比较平静，却再没有新的发现。
    周泽的存在感不强，讲话也温文尔雅：“小玉，你不害怕了吗？”
    颜如玉指望着他们帮自己通关，讨好地笑：“原本是有点，但跟着你们怕什么啊？你们是这场最强的。”
    应之行冷淡瞥过，没有搭理她的阿谀奉承，反而嘘了声：“有人。”
    周泽勇敢地率先探路。
    没想到，跌跌撞撞慌跑过来的却是落单的菲灵，她可爱的脸上写满惊恐，像抓住救命稻草似的抓住周泽：“救命！有酒鬼追我！”
    “别着急。”周泽安慰后询问：“酒鬼？”
    菲灵点头：“嗯，一个男的，喝的醉醺醺地就从黑暗中窜出来扑我，幸好我跑得快！”
    周泽看了眼应之行。
    应之行少见地露出淡笑：“你真的看清楚了，那是个人，还是个纸人？”
    菲灵使劲咽口水，表情茫然。
    应之行说：“其实这个阴桥寨里，到处都是给死人烧得陪葬品吧？你可千万小心了，别一不小心就被害死。”
    “从某种意义上说，追着你的，还真是个醉‘鬼’呢。”周泽也跟着笑。
    菲灵的小脸吓得雪白，紧紧抓着周泽的袖子不放。
    应之行主动说：“算了，你需要帮助的话，可以跟我们走。”
    而独自站在旁边的颜如玉，仿佛被大家冷落了似的，忍不住向她投去略显敌视的目光。
    第128章
    喜婆在广播中诡异的声音, 平白为阴桥镇增加了几分紧张的氛围。此时穆元正带着赵竹笙在空荡的街上溜达，他们只能听见吵吵闹闹的人声，却半个鬼影都不见，自然是极为郁闷，通红的灯笼照在穆元美丽的脸上, 留下了阴冷的光影。
    事实上，赵竹笙与他合作的契机不过基于彼此对西羽的敌视，故而讲起话来也显得小心翼翼：“这状况不正常, 游戏里半个nc都没有, 任务还不明不白, 我们肯定是错过了什么触发条件，否则观众看什么呢？”
    穆元皱眉：“用你说？”
    赵竹笙不卑不亢：“我的意思是, 继续乱走下去也不是办法，倒不如跟踪别人试试。”
    穆元冷冰冰地说：“那也得能跟踪才行，这场罗熙和应之行是两个团体核心, 要是被他们抓住小辫子, 吃不了兜着走。”
    ……看来之前的失败的确打击到了他的傲慢心态，但赵竹笙没有挑明, 只提示说：“那个叫苏子彦的主播听力很不错, 而且幸运值很高，性格也比较简单, 不妨找他试试, 罗熙也不见得一直有耐心带着他, 毕竟罗熙在遇到西羽之前, 是喜欢独来独往的。”
    这下子，穆元瞧向他的表情才微露诧异：“你只是个初级主播，知道得不少啊。”
    赵竹笙淡笑：“毕竟我没什么长处，肯定要多打探消息才能活得久。”
    穆元不置可否，其实他未尝看不出赵竹笙能成为替补，这其中必存在猫腻，但现在will战队的人没一个陪在身边，带着这个后台诡异的新人暂时没坏处。
    两人正有一搭没一搭商量的时候，前方忽然传来声尖叫。
    穆元反应奇快：“过去瞧瞧！有事件！”
    ＊
    两人满怀信心以为终于遇见什么剧情线索，未料飞跑靠近后，却见是颜如玉那个女主播在慌里慌张地疯跑，而她身后追着的，又是个纸扎的人？！
    穆元和赵竹笙对视一眼，还是拦住她施以援手，将纸人用力揪住。
    颜如玉瑟瑟发抖地躲到了旁边，因为有了依靠而硬起腰杆，而纸人却很委屈：“喂，你们是不是一伙的？！欺负我这个老实商人！”
    它的五官是随意画在纸上的，激动起来可笑中又有几分恐怖。
    穆元皱眉：“怎么回事？”
    颜如玉解释说：“我好不容易在个房间里找到这本书，结果这鬼东西忽然出现，嚷嚷着要杀了我！”
    说着，她便举起本《织锦印染法》，很明显跟今晚的任务有关系。
    穆元毫不客气，一把就抢到手里翻起来，颜如玉欲言又止不知该如何阻挠。
    被忽略的纸人相当不满，笨拙地挥手抗议说：“这是我店里的东西，怎么就叫被你找到的，赶紧还给我！”
    赵竹笙也算是脑筋快，趁这机会神不知鬼不觉地偷了个灯笼过来，恶狠狠地威胁说：“少废话，滚开，不然我烧了你！”
    纸人的动作本就不如真人灵活，更害怕灯笼里燃着的火光，它虽然露出个愤怒的表情，但转而便骂骂咧咧地消失在空气中了。
    颜如玉松了口气，十分识时务地讨好说：“穆哥，这书里后面讲了染嫁衣的流程，我看过了，你喜欢就拿去。”
    “那就多谢。”穆元虽变成了女人，气势却不减，挑眉质问：“你不是跟着应之行么，怎么落单了？”
    颜如玉郁闷：“他好像有事要和周泽去办，让我和菲灵在个酒家等他们，可是那总是有各种说笑声，时不时还有些不怀好意的纸人飘出来，可怕得很，我又不愿意跟菲灵这个心机婊多待，想着与其浪费时间，倒不如找点游戏线索，这不，就被我捡着了。”

 第375页

    赵竹笙注意听她的话，疑惑道：“除了喜婆的手下，你见过 几次纸人？“
    颜如玉小心地观察周围，然后回答：“记不清，那些东西总是神出鬼没的。”
    赵竹深沉默片刻，叹了口气，看向穆元说：“我知道了，难怪咱俩什么都遇不到。”
    穆元侧头疑惑。
    在阴桥寨的另一边，西羽三人仍旧在四处寻找线索，罗熙分明就是想通了什么事情，却坚持保持沉默，只是时不时就逼迫最怂的苏子彦探路。
    苏子彦的胆量之烂跟杜莉不分伯仲，苦着张小脸说：“现在到底该怎么办啊，好像除了等下一条提示，我们什么都做不了。”
    罗熙拎住他的后领：“前面有个小巷，你去瞧瞧里面有什么。”
    苏子彦不情不愿：“我、我又见鬼怎么办？”
    “不听话就把你留在这里，到时候真的只有鬼陪你了。”罗熙不容拒绝。
    苏子彦这才步履迟疑地朝那里迈步。
    西羽觉得奇怪，静静地瞧向罗熙。
    罗熙避讳苏子彦的听力，趁那家伙终于不在身边，拉过西羽的手轻写：“恐惧会吸引nc。”
    西羽眨眨眼睛，不由茅塞顿开——怪不得时不时冲出来的纸人都是冲着苏子彦去的，怪不得最现实的应之行要带着颜如玉，原来是因为害怕才能让纸人现身出来，如果一味的胆子大，这阴桥镇看起来就和无人岛没区别了。
    只是……《十里红妆》难道是个胆小鬼的游戏吗？
    肯定另有它法。
    西羽正严肃琢磨时，苏子彦又发出慌张的喊声，手脚并用地跑了回来，脸色煞白地说：“脑袋、脑袋掉了！”
    罗熙：“……”
    只见他身后追着个半米高的小纸人，的确没有脑袋，被撕断的脖子在寒风中颤颤巍巍，着实是诡异的一幕。
    苏子彦一口气跑到罗熙身后，用力抓住他的胳膊。
    罗熙无语地从苏子彦身后的裙子角上摘下个无辜的纸扎小脑袋，轻声说：“怕是你弄掉的的，挂在你裙子上了……”
    苏子彦懵懵眨眼。
    终于吃力追过来的小纸人不满站定，接过罗熙递来的头，勉强在脖子上，声音含糊不清道：“混蛋，你给我粘牢！”
    它的五官简直是个写意画，比大纸人更加潦草，反在潦草中生出几分可笑。
    苏子彦终于没那么害怕，结巴道：“我、我怎么给你粘啊……”
    小纸人愤怒动眉：“喜婆子家有浆糊，今晚她忙得很，肯定不在家，你去偷来。”
    “她那么凶，我才不要去！”苏子彦说：“我走着走着你就出现了，关我什么事啊，你的脑袋本来就是断的吧！”
    小纸人刚要加以辱骂，西羽赶快介入进来：“别急，如果你能帮助我们，浆糊肯定帮你偷来。”
    罗熙帮腔：“没错，不过你得回答我们的问题。”
    小纸人的心智也像小孩，两个墨点般的眼珠子转了转：“真的？”
    “没必要骗你。”西羽蹲下来，平静地瞧着它：“你有名字吗？你们纸人，都是喜婆创造的吗？”
    小纸人点头：“我叫阿杰，身体是她糊的……别的我也不知道……反正我们都得听她和枯木族长的……”
    西羽：“那你知道山神是什么吗？为什么要给山神选新娘？”
    小纸人摇了摇脑袋：“这里哪有山啊……再说新娘都、都……”
    西羽：“都怎样？”
    小纸人抱下自己安不稳当的脑袋：“都死了。”
    西羽看了看罗熙。
    小纸人显得有点紧张：“别问太多啦，万一被喜婆知道，她肯定给我塞进灶台里！”
    西羽：“那你最后再告诉我，之前的新娘是怎么死 的？”
    “嗯……”小纸人难得精明了一把，拒绝道：“没有浆糊，我什么都不说，再见。”
    “等下，在这儿待着，我去偷。”罗熙当机立断：“喜婆家在哪？”
    小纸人回答：“离这里不远，门口有六个红灯笼的宅子就是！浆糊到处都是！但有很多纸人看守！”
    罗熙也算是在各种副本里经历过各种艰难险阻的人了，对偷个道具的任务自认为不在话下，只嘱咐了西羽声注意安全，然后便爬墙迅速消失了。
    小纸人仿佛是没想到有这种好事似的，忽然便双手举起脑袋，想看得远一些。
    苏子彦眉毛抖动，显然对着诡异的一幕非常不适应。
    西羽却趁机问：“为什么有时候能看到你们，有时候又看不见，能一直看到吗？”
    小纸人放下脑袋，想了想才说：“我们喜欢阴暗的情绪，比如悲伤、恐惧、孤单……太阳光自信的人身体太热了……”
    苏子彦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怪不得都围着我转——喂，我是阴暗的人吗？！”
    小纸人毫不客气：“你主要是愚蠢！”
    苏子彦躲在西羽旁边哼道：“说蠢哪有你蠢？没见过脑袋都掉了的蠢货！”
    西羽不动声色地瞧着们斗嘴，自知不能永远依靠身边有个胆小鬼，便努力强迫自己去想一些非常不痛快的事。
    比如罗熙的命运，比如多半要到来的离别，比如两个人如果都被重置、就要相见不识的绝望……
    渐渐的，他原本清明的双眼便蒙上了一层迷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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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冷冷清清的街道上，也逐渐出现了些僵硬的阴影。
    第129章
    本质上是个独行侠的罗熙在阴桥镇移动得飞快，他不久便找到小纸人阿杰所说的那个喜婆宅院, 那里安静无声, 果然没有老太太的动静。
    但为了安全起见, 罗熙没有贸然闯入，而是从后院围墙跳到屋顶上观察起形势来，这也是他从前留下的“良好”习惯——在认识西羽之前, 与罗熙同场的主播几乎见不到这个人几次, 便见他神不知鬼不觉地赢得了副本。
    借着微薄的红光望去, 阴森森的院落里堆砌着各式各样的纸人, 但都是些不会动的半成品，有些脸只画了一半, 有些甚至还没粘牢, 翘起的纸角在寒风中飒飒作响, 在模糊的夜中像是残缺不全的尸体。
    而小杰渴望的胶水，的确在陶瓷罐子里摆得到处都是, 只是此刻的环境瞧着虽安全, 可罗熙仍旧不太放心，仍决心等待片刻再说。
    事实果然不负他的谨慎, 大约六、七分钟后，忽有个高大的女人从喜婆屋子里窜出，手里还抱着什么东西, 她好似十分紧张, 正是被女性化的主播马若飞。
    罗熙对这个人的印象不如他哥哥那般痛快, 并不愿出手相助。
    他正挑眉瞧着, 却又见一群纸人凭空出现，吵吵嚷嚷地追在马若飞后面，一副誓要把他逮住的愤怒样子。
    罗熙早就知道，自己因为不害怕便发现不了这些东西，没随便闯进去果然是对的。
    他无奈摇头，趁机一跃到院子里，抱起一罐胶水便跑，而且还不愿错失机会，竟又尾随着马若飞离去的方向一路爬墙，直到瞧见他成功甩开那些纸人们，才坏笑露面：“哥们，拿什么了？是不是该见者有份。”
    刚刚脱险的马若飞心又吊起来，警惕打量：“你拿得又是什么？彼此彼此才对吧？”
    罗熙托起胶水罐子：“粘那种纸人用的东西，你喜欢我不介意分你一半。”
    马若飞嫌弃地哼了声，从怀里掏出本《织锦印染法》，骂道：“这场副本简直跟噩梦没两样，先是被迫变性，现在还要去研究什么嫁妆，我猜想一切幺蛾子都是那老太婆想出来的，解决之法肯定也被她把持，所以就跑去她家里，果然找到这东西。”
    罗熙没有明抢，挑眉说：“借我瞧瞧，以后你若需要我帮，我也不会吝啬，怎么样？”
    马若飞想了下，约是衡量过罗熙的人品和其他竞争者的缺德之处，这才翻开书坦诚道：“看，这里写着染嫁衣的工序，想是有点用吧？不过材料还是没有提，我知道你脑子好，你记下来，书还给我。”
    罗熙接过后，借着灯笼的光皱眉读过，守信地将书塞还给马若飞，轻声道：“放心，相信接下来的提示就该与染料有关了，毕竟只是第一天，不会让大部分人完成不成任务的，不过……”
    马若飞在《蔷薇游戏》中于他身上得益过，自然很相信罗熙的判断，紧张追问：“不过什么？”
    罗熙冷笑：“游戏公司再怎么喜欢做血腥可怕的东西，但主流价值却不能如此阴暗，你完成任务就完成任务，可别干没用的坏事，我猜剧情会有反转。”
    马若飞把《织锦印染法》塞进怀里，恶狠狠地骂道：“最好反转，竟敢把我变成女人，什么枯木族长、喜婆，看我怎么把他们打包扔进湖里。”
    罗熙还念着小杰的任务，才不想跟这个喜欢呈口舌之快的多浪费时间，挑挑眉毛淡笑“废话少说，小心为上，我去找西羽了。”
    话毕，他便直接翻上街边的房顶，很快便跑没了影子。
    马若飞欲言又止：“这人……怎么活得跟个武林高手似的。”
    却说西羽仍和苏子彦守着nc阿杰，他在内心暗自训练自己去想那些阴暗之事，果然断断续续地看到不少纸人在街上游荡，有吃东西的，有闲逛的， 还有喝醉酒的，若不看外表，简直和普通人类的行为没太多区别。
    可是……控制自己的情绪实在是太难了，只要心神稍有不安，那些影像又瞬间消失。
    看来，这种效果是全息营养仓靠分析脑电波来判断的，就算想自欺欺人也不可能。
    西羽抿嘴皱眉，正沉思着，终于见到罗熙归来的身影。
    阿杰比谁都激动，立刻捡起放在脚边的脑袋说：“是这胶水了，快给我粘上！”
    仍旧看不惯这诡异一幕的苏子彦欲言又止。
    罗熙无奈耸肩、单膝跪地，用小刷子从罐中弄了些胶水出来，把阿杰断掉的脖子粘在一起，然后说：“差不多了，等干了应该就不会掉了，只不过有点丑。”
    阿杰声音飘飘忽忽：“谢谢，能完整就行了，反正我也不好看。”
    苏子彦：“到是挺有自知之明的。”
    西羽蹙眉追问：“好了，你答应我们的事呢？”
    阿杰转着墨点眼睛想了想，小声说：“每次选新娘啊，总是血雨腥风的……虽然也不知道选出了谁、新娘被嫁给了什么神，但今年又是个例外……”
    罗熙催促：“我给你偷胶水这么利索，你别吞吞吐吐的。”
    阿杰叹气：“在你们之前，族长已经选过新娘了，最后被选出来的姑娘，叫子夜，她的脾气很大，出选那夜竟然从喜婆家逃了出来，后来又被抓回去，竟然气不过自杀了！所以最后一个新娘都没有……也难怪又找了更多候选人来，今晚我可瞧见好几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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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消息比想象中还要没用。
    苏子彦无语：“所以呢？”
    阿杰：“我就知道这么多，没什么所以啊。”
    西羽料想这跟主线有关，拉住阿杰问：“那子夜是怎么自杀的？现在尸体又在何处？”
    阿杰仿佛被他的手烫到，一下子躲了好远，然后才回答：“不知道……我一个乞丐而已，哪里敢靠近族长和喜婆家，这些事都是道听途说，你们再去别处打听打听吧！”
    扔下这话，小纸人仿佛怕被他们纠缠，马上飘飘忽忽地逃掉消失了。
    苏子彦挠头，郁闷地看向西羽：“我们是不是在浪费时间。”
    西羽眯起眼睛：“不，这消息十分有用。”
    苏子彦不明白。
    罗熙站起身严肃说：“没错，既然子夜是最后选出来的新娘，那么她身上穿的嫁衣——就是最正确的！”
    苏子彦这才反应过来：“对啊，如果能找到个样品的话，我们也不用走弯路了。”
    正在这时，喜婆阴森森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候选者们，你们可要珍惜时间，到现在，我还一件嫁衣都没看到呢】
    【给你们第二条提醒也无妨，嫁衣的颜色，和寨子外的阴阳树一模一样】
    罗熙抬眸听完，招招手说：“走，先去看个情况。”
    苏子彦点头：“也不用急啦，反正树又不会消失。”
    “事到如今，你还没有防人之心吗？”西羽边带路边说：“如果穆元那些人把树烧了，我们又没找到子夜，事情就麻烦了。”
    苏子彦沉默。
    罗熙回首打量他：“喂，你打起精神来，别混日子。”
    西羽：“不会是因为杜莉的状况，现在你也觉得出局不出局都无所谓了吧？”
    “有所谓又如何？”苏子彦实话实说：“当初报名的时候，的确是一腔热血啊，想着胜出的话就可以结束主播生涯了——可玩到现在，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好，我很清楚自己不可能赢过你们任何人的。”
    罗熙本不太在意别人的想法，可苏子彦这般窝囊，还是叫他瞧不起：“我上 局信了你的鬼话，废了那么多麻烦救你，可不是想听你这种话，既然你真这么无所谓，又为什么求我救你？”
    苏子彦撇撇嘴角，没有回答。
    西羽知道，罗熙是看中苏子彦的能力，但人最终只能靠自己的，所以轻声道：“没关系，随他吧。”
    小小的一番争执，导致三人寻找阴阳树的过程中气氛不佳。
    苏子彦左思右想后也知道，错的是自己懦弱，赶紧绞尽脑汁找话题：“喜婆的通知两小时一次，我觉得还没过多久呢，就听到了两条，是错觉还是什么，时间过得也太快了……”
    罗熙不会跟小孩子置气，平静地说：“阴桥寨里没有任何可以计算时间的东西，我刚才已经留意过了，按照副本背景来说，也不太可能有日夜变化，所以这个问题没有答案。”
    西羽低头瞧了眼被打包绑在腰上的寿衣，又默默看向他的背影，忧心忡忡。
    也许是这种情绪作祟，他转眼就瞧见个扫地的老纸人，赶快凑上前问：“您好，阴阳树在什么地方？”
    老纸人不像阿杰那般性格活泼，甚至老眼昏花，半晌才抬头慢吞吞地说：“新娘子来了……新娘子来了啊……”
    西羽干笑：“什么新娘子……我是问——”
    “阴阳树啊……前面左拐继续走到头，看见村口的大门，出去就见到了……”老纸人继续扫地：“新娘子总是要拜一拜阴阳树的……”
    罗熙在旁边轻瞧着，对此幕感觉诧异。
    他本以为西羽和自己一样，绝不会产生恐惧和不安。
    其实……不是这样吗？
    第130章
    顺着老纸人的指点, 西羽三人很快便在村口处找到了传说中的阴阳树, 那树远远看去, 完全是一片耀眼的鲜红, 走近了才能发现，原来那红来自于枝丫上挂着的无数厚实的红布条, 偶尔吹过阵不知名的风，便摇摇曳曳, 阴气森森。
    苏子彦仍旧很害怕，十分担心从哪里横冲出个妖怪来，始终缩着脖子躲在罗熙身后偷窥。
    西羽率先上前，皱眉观察了一番, 他想伸手扯下个布条作参考, 谁料那些布条却蓦然像有了生命似的，犹如一群蛇般呲溜地滑走、爬向树梢更高的位置, 真令人密集恐惧症原地发作。
    恰在同时, 一只箭似的东西蹭地从暗处射出, 吓得红布条惊落四散！
    西羽反应奇快, 猛地翻身躲过可怕的“红雨”, 立刻朝寨子里冲：“小心！”
    罗熙也不含糊, 马上拎起苏子彦便了丢回去, 而后径直冲向射箭的位置，他果见一黑影窜走, 正是有几个小时没见的穆元！
    西羽一路带着苏子彦跑到安全处, 而后回头看阴阳树的方向, 只见“红布条”们失去目标，正在荒芜的黑土上爬过，一边朝枯萎的大树上归拢，一边留下了潮湿的痕迹，那些痕迹莫名发出滋滋的响声，就好像具有强烈的腐蚀性。
    苏子彦惊魂未定，咽下口水说：“这副本不让我们互相攻击，可却有这种危险之地，如果使用妥当，岂不是成了陷阱？”
    “你以为刚才穆元在干什么？”西羽皱眉：“走，去看看罗熙。”
    苏子彦小跑跟上他的大长腿：“先说明，你们打归打，我可帮不上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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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指望你你，”西羽无奈地回头瞧了一眼，摇摇头道：“我若是你，绝不报名这个比赛。”
    “我也不想啊，当初都是莉莉怂恿我。”苏子彦委屈之后，估计是想到如今杜莉的惨状，不由讪讪闭嘴：“我们做主播的，本就没什么选择。”
    ＊
    罗熙这边可没有苏子彦那般伤春悲秋的功夫，他与穆元的仇恨早就爆发，加之赵竹笙居心叵测地折腾西羽，更令人不爽，所以他几乎是毫不客气地飞奔而去，追上穆元的同时，直接挥拳攻上他的脸！
    穆元虽然在《蔷薇游戏》中惨遭出局，可实力未减，一边灵巧地躲过，一边试图还击，直与罗熙将身边的旧街杂物撞得四处乱飞。
    愤怒大概也是种阴暗的情绪，罗熙原本眼前清清静静，渐渐意外看到很多纸人在惨叫奔逃，仿佛是街头受害的“老百姓”一般。
    这诡相害他愣神刹那，一下子便被穆元揍到了肚子。
    与此同时，埋伏好久的赵竹笙忽然冲出来，指挥着个高壮的纸人说：“就是他在阴桥寨闹事！”
    那纸人仿佛扮演着维护秩序的角色，它的材质比其它都要更坚硬些，横着身体气势汹汹地骂道：“哪来的母老虎，敢破坏我们阴桥寨的安宁！”
    罗熙本不想跟nc 对着干，可听到这称呼，却难免气不打一处来，他正准备给这纸人一场教训时，纸人背后竟狠狠飞过来个灯笼，直接燃到它后背上，瞬间窜起青色的火焰。
    其余纸人见到这“凶杀案”，吓得慌不择路，让冷清的街道乱成一团。
    丢灯笼的罪魁祸首当然是匆匆赶来的西羽，他喘息着跑到罗熙身边，见罗熙一把揪住赵竹笙，忙阻止：“这场比赛还是不让杀人，为了这种家伙没必要坏规矩。”
    论打架，赵竹笙显然不是罗熙的对手，求助似的望向穆元。
    如今西羽来帮忙，穆元犹豫不决。
    紧急时刻，完全黑暗的街角意外地静静出现个瘦到皮包骨的少年站在那里，他身着普通的牛仔裤和帽衫，手里拎着把货真价实的雪亮长刀，冷眼瞧着所有混乱，轻声质问：“怎么回事 ？都想被祭天是不是？”
    “阿骨来了！”
    “快逃啊！”
    “都是候选者的错！跟我们没关系！”
    纸人们这般喊着，仓皇间做鸟兽散。
    那个被唤作阿骨的少年轻启嘴唇威胁道：“有功夫在这里闹事，不如想想自己的嫁妆怎么办，要是想死，总有死的时候。”
    西羽迟疑：“你是谁？”
    阿骨：“你还是不要知道我是谁的好，烧掉这些纸人，也许会害你们断了线索，纸人不知道疼，到头来坑得还是你们自己。”
    他这般说完，便用刀挑开了那个被烧毁的纸人的灰烬，从里面戳出颗乌黑的肉质物，直接扭头扬长而去。
    穆元和赵竹笙本想害这三个人一波，瞧见事态如此，不由对视一眼，悄悄溜了。
    留在原地的罗熙严肃皱眉：“那是心脏，纸人不完全是纸做的啊。”
    苏子彦这才畏畏缩缩地跟来：“那个人是谁，我还以为是主播，想想主播里没男的了，难道是阴桥寨第三个人类nc？”
    西羽轻声回答：“恐怕跟喜婆和枯木族长是一伙儿的，目前搞不清状况，还是别沾染他，走，我们回阴阳树那边再看看颜色。”
    可惜话音刚落，寨口的方向却冒出来了股股浓烟，同时传来的还有无数凄厉惨叫，刺耳异常。
    罗熙惊讶了片刻，又苦笑说：“看，我是不是太了解这些主播了，看样子肯定是应之行干的。”
    西羽摇摇头：“算了，我想对颜色我记得应该没错，现在只要有正确的染料，就可以染衣服了。”
    罗熙：“还记得那个叫叫子夜的新娘子吗？我们去找找她的尸体。”
    西羽点点头，凭借自己对阴桥寨的记忆，继续去探索尚未被踏足过的区域。
    此时，赵竹笙才从暗处露头，小声问：“他们在说什么？好像另有目的。”
    穆元沉思片刻：“跟上去看看。”
    同一时刻，刚刚用油和灯笼把阴阳树烧掉的应之行毫无悔意，甚至还有点遗憾：“搞这些道具浪费太多时间，也许有不少主播都看清颜色了。”
    周泽很理智，在旁轻抚自己的长发：“没关系如此轻易被毁去的证据，不是不重要，就是其他地方另有备份，所以你也别指望害到几个人。”
    应之行嫌弃看他：“我怎么觉得你的行为举止也变娘了，能不能正常点？”
    周泽把手放下，哼了声：“现在我们已经摸清了看到纸人的方法，其实不过是逼自己沉浸在负面情绪里罢了，所以还要不要去找那两个丫头？”
    应之行冷笑：“当然找，而且要对菲灵更和善些，颜如玉对同性的嫉妒心很强，她若发现自己不是副本里最受照顾的那个，不用我们动手，她就会先除去菲灵。”
    周泽挑挑眉：“真有这么可怕？”
    应之行说：“我起码在游戏里遇见过她五次，她每次都会针对其它女主播，错不了。”
    周泽抱胸：“女人真变态，那走吧。”
    应之行冷眼打量他的动作：“喂……你再不爷们点，我就自己走了。”
    周泽哼道：“爷们？你先自己照照镜子好不好？含羞待嫁大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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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应之行眼神更为凶狠。
    周泽笑起来：“变性挺好的，现在不管你怎么发火，我都觉得没那么可怕了。”
    斗嘴归斗嘴，应之行和周泽还是抓紧一切时间，匆匆赶回了放置菲灵和颜如玉的小酒馆，很可惜他们闯进大堂，却是空空荡荡，人去楼空。
    周泽挑眉：“竟然等不及跑了，难道她们不怕了？”
    应之行仔细观察那些桌椅板凳：“不见得，你看家具 被撞得东倒西歪，也许是发生了什么。”
    他们正琢磨时，颜如玉款款而入，一脸惊喜：“你们回来了？”
    应之行径直问：“菲灵呢？你怎么不好好保护她？！”
    颜如玉脸色一僵，语气也不太愉快：“我想着一直等下去也不是办法，提出到外面找找证据，可她怕东怕西，我当然就一个人出去喽，谁晓得她去哪了，再说，我也没有责任保护她。”
    周泽点头：“是是是，说不过你，但她有可能一个人遇到危险了，我们去找找吧。”
    颜如玉冷静片刻，换了哀怨的情绪：“看不出你这么热心肠。”
    周泽微笑：“我还是挺喜欢菲灵唱歌的，很可爱，不是吗？”
    颜如玉并不回答，转而问说：“我刚才听过广播，就想去找阴阳树，可惜还没赶到，树就被烧了，你们看到颜色了吗？”
    应之行挑眉：“当然，树上都是这种东西。”
    说着他就从怀里摸出个厚厚的布包，打开来，里面正是个被砸到烂的“红布条”。
    其实如此大方分享，也是希望加重颜如玉的信任和依赖，果然，这女主播小心看过，便拿出自己找到的《织锦印染法》甩了甩：“喏，染布工艺，不用谢我，现在就缺原材料了。”
    应之行接过翻阅，匆匆记住书本最后的嫁衣染色方法后，又假装不经意地还给她：“那就等下一个广播，我们趁现在去找找菲灵。”
    颜如玉不情不愿，不置可否。
    周泽和应之行默默对视一眼，显然是赞成了他的计划，坐看这个女人如何被当刀使了。
    第131章
    阴桥寨仿佛生活着很多纸人, 但那些被火一点就着的脆弱东西，并不能真正占有这个诡异的世界。
    夜色深处，一个高挑的主播扛着个麻袋，如入无人之境般走入个民居的地下室里，将四处乱堆着的破箱子和旧缝纫机等物踢开, 然后才重重放下麻袋。
    细小的悲鸣从袋中传出。
    主播蹲下解开袋子，笑嘻嘻地瞧着里面已经吓哭了的菲灵：“给你透透气, 万一被憋死就不好了。”
    菲灵水灵灵的大眼睛里充满恐惧，似乎搞不清对方为何要选择自己来欺负。
    事实上, 这个主播并非看起来那般是个漂亮女人，他名为王楼, 在云台也跻身专家级别，跟穆元关系算是不错, 只不过进副本后向来低调，才没引起注意。
    他恶劣地咧嘴一笑：“很生气对吗？但你是这场实力最弱的对手之一啊，虽然系统不让我们彼此杀害，不过绑架你、害你完不成任务可不算犯规, 今晚弄不出那件红衣服的人，就要死啦。”
    菲灵孤身一人坚持到现在, 本就没多少信心可言, 听到这话，她越发绝望惊恐, 呜呜地哭得更加凄惨。
    王楼扯过她绑在身上的寿衣, 又故意道:“或者, 我把这东西烧了会怎样呢？”
    菲灵瞬间瞪大眼睛，拼命摇头。
    王楼还真从身上摸出盒不知哪里捡来的火柴，毫不犹豫地丢在寿衣上，可惜微小的火苗碰到衣服就灭了，并不能对寿衣造成任何程度的损害。
    他忍不住啧了声：“有道具保护，真无聊。”
    菲灵啜泣，甚至扭动着身体跪在地上表示哀求。
    王楼无动于衷：“我这样也是为你好，你以为自己会成为那个天选之人吗？不可能的，所以现在早点出局，好过日日担惊受怕，嗯？”
    说着他便站起来，毫不犹豫地离开了地下室。
    随着周身完全安静下来，菲灵也停止啜泣，她朝着王楼离去的方向眯起眼睛，眼神里充满愤怒和不服气，好在倒也没有坐以待毙，而是狼狈地在地上朝楼梯口蠕动，再没有平时可爱小偶像的体面模样。
    控制情绪不是件容易的事，但对于没有那一天容易过的西羽来说，却也没有多困难。
    他已经掌握了看见纸人的方法，终于在个路边的破报刊摊处找到个人昏昏欲睡的“大叔”，立刻靠近询问：“打扰，您知道阴桥寨停放尸体的地方在哪里吗？”
    纸人被他的话吓了一跳：“什、什么？尸尸尸体？！”
    西羽故作淡定地点了点头：“像我们这样的候选者，如果死了，会被枯木族长放在哪呢？”
    纸人可笑的五官胡乱颤动了下：“这个……”
    西羽装可怜：“求求你，告诉我吧，我有很要紧的事。”
    也许是他女性化的外表太打动人，纸人纠结一番，用僵硬的手指了个方向：“一般的话……会暂时放在寨子北边的停尸房，由小骨把守，不过很快就会处理掉了……”
    “小骨？”西羽回忆起那个拎着长刀的少年，轻声道：“果然是个危险人物。”
    罗熙十分淡定：“没事，我去引开他，既然剧情里有子夜这个人，她肯定还被留在那里，但若是晚了，可能就来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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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羽点点头，向纸人道谢后便带路前往。
    罗熙深沉的目光里多了几分诧异，跟上他说：“你怎么了，为什么越来越频繁引出纸人，你有心事？”
    西羽诧异地与他对视，而后失笑：“想些烦恼就好了，谁没烦恼？”
    罗熙沉默。
    苏子彦跟在旁边瞧瞧围观，催促说：“继续聊啊，看你们搞对象可有意思了。”
    罗熙毫不客气地照着他的屁 估计就是一脚：“再废话，你就自立更生去！”
    苏子彦这才收住自己的废话，小声道：“这场晋级赛太莫名奇妙了，目前为止谁也不敢染衣服吧？观众到底在看什么啊！”
    “越平静越要警惕，一旦爆发，怕是会让你受不了。”西羽垂眸说道：“不管游戏怎么设计，最终用来吸引观众的还不就是阴谋与恐惧？云台策划不过如此。”
    很奇怪，他这般吐槽，并未引起系统警告。
    罗熙立刻帮腔：“没错，狗策划，希望有生之年我给他们设计个游戏玩一玩。”
    话音落下，无情的广播立刻响起。
    【主播罗熙，请停止危险言论，本段不会播出】
    就在罗熙故意玩火的时候，其他主播还在为被烧掉的阴阳树四处奔波。
    马若飞没来得及去瞧，正甩着他的《织锦印染法》四处闲逛找线索，为未来忧心忡忡的时候，竟瞧见两个小纸人在一家民居前抱头痛哭。
    他警惕上前：“发生了什么？”
    一个小纸人啜泣回答：“有坏人闯进了我们的家。”
    另外一个也嘤嘤嘤：“还打坏了家具！”
    马若飞迟疑：“什么坏人，还在吗？”
    小纸人指指旁边的水泥房：“在地下室，我们不敢进去！”
    被这种不吉祥的玩意说可怕，还真叫马若飞好奇，反正现在阴阳树已经化作灰烬，倒不如瞧瞧有什么奇遇：“没事，我帮你处理。”
    话毕，他就鼓起勇气进了伸手不见五指的屋子，摸黑寻到紧缩地下室，用蛮力硬掰开了生锈的门锁。
    没想到迎面瞧见的，正是拼命努力撞门的小偶像菲灵。
    马若飞很惊讶：“你这是怎么了？”
    菲灵的嘴被塞住了，待他一解救自己，立刻哽咽着把王楼干得好事讲述出来。
    马若飞虽然不是个四处散播好意的圣父，但能坚持到如今也是有些本事，对如此欺负个可爱的姑娘的行为有些不齿，又觉菲灵报名比赛纯属自不量力，呵了声说：“再委屈也没用，只能说你太不懂得防备了。”
    菲灵揉着酸痛的手腕，起身蹙眉：“……我承认，谢谢你愿意救我。”
    “谢就不必了，我也是因为没来得及看到阴阳树才来试试运气。”马若飞挑挑眉毛：“你有线索没？玩到现在我觉得自己像个傻子。”
    菲灵摇头，又主动表态：“不过，我可以带你去问问应之行，他还是停和善的。”
    马若飞差点被口水呛到：“……我还是宁愿去求罗熙。”
    菲灵苦笑，眨了眨哭红的眼睛：“你怎么发现我的？”
    马若飞把遇到两个小纸人的事情一说，耸肩道：“也算你运气好，如果遇到穆元，他恐怕只会幸灾乐祸，怂恿nc处理掉你。”
    菲灵沉默之余，忽然灵光闪过：“就算阴阳树被烧了，可那些纸人总知道那是什么东西，我去问问。”
    说着她便步伐趔趄地跑了出去。
    两个可怜巴巴的小纸人仍在原地哭泣，见菲灵冲出来，吓得立刻相互搀扶着躲了老远。
    菲灵尴尬而小心地靠近：“别紧张，都是方才那个人弄坏了你们的家，我也是被绑架来的，我不会伤害你们。”
    小纸人们一起抽抽嗒嗒地不吭声。
    菲灵在身上摸索了番，最后拿出粉丝观众送的礼物——水果糖，然后慢慢递过去：“这个送给你们，我就想问个问题……”
    小纸人的性格也模拟了孩童，犹豫半晌终于被打动，其中胆子稍大的那个动了动被随意画在脸上的眼睛：“什么问题？”
    菲灵：“阴阳树是什么颜色的？”
    小纸人回答得很痛快：“红色的。”
    菲灵追问：“什么红？”
    小纸人想了想：“血一样的红，通红通红的。”
    “跟它们说不清楚，这寨子里有很多燃料，色号也是千变万化。”马若飞在后面并不太感兴趣：“就像你们女孩子用的口红，区区两个小鬼怎么说得清？”
    菲灵欲言又止：“那怎么办？”
    马若飞思索片刻道：“还是找同盟靠谱，之前我哥跟罗熙他们合作过，算是靠谱的人。”
    菲灵没有敢提彼此之前的不愉快，半晌才点头答应：“也……行吧，不过能找到额外的线索是最好的，利益交换比什么都靠得住。”
    马若飞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娇滴滴的女主播也有理智的一面，耸耸肩说：“没错，先离开这里。”
    菲灵把水果糖塞给两个小纸人，随他匆匆离开。
    小纸人们彼此瞧了瞧，露出僵硬的笑意。
    与此同时，西羽已经率先找到了传说中的停尸房。
    这里不过是个简陋的独门小院，里面倒着些蒙满尘土的旧家具，房子里同样阴森可怖，看不清有什么东西。
    罗熙蹲在墙头上说：“那个阿骨不在，估计阴桥寨有其他乱子，他去当世界警察了。”

 第381页

    西羽弯起嘴角，带着苏子彦勇敢闯入，直接进到内室，在嗅到股尸臭的同时轻生叫道：“快来，有个女生的死尸！”
    罗熙紧随其后进屋，果然瞧见个破棺材。
    他探头望去，一个面色苍白、皮肤浮肿的女子躺在里面，果然是一袭嫁衣，只可惜美感全无。
    西羽把长长的银发随意扎起，伸出修长的手指便拽起她的裙子，而后抽抽鼻尖轻声说：“发现了吗，太浓了。”
    苏子彦慌的不行：“嗯！血的味道！”
    西羽摇头：“不，除此之外，还有香味……只可惜我也分辨不出是什么东西。”
    苏子彦郁闷：“哎，要是有个真女生就好了。”
    罗熙不跟他们商量，直接抱起这个女尸。
    苏子彦很不喜欢死人，马上躲得老远：“罗哥，你干啥？！”
    罗熙理所当然：“好不容易找到的证据，难道要留给别人？”
    苏子彦：“可这证物也太大了点吧？难道你能踹兜里？”
    西羽沉思片刻说：“埋了。”
    “……”苏子彦面对这两个一不做二不休的家伙，嘟囔道：“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你们……”
    第132章
    阴桥寨的面积虽不小, 可第一夜被激活得证据却不多, 这导致众人都在向类似的故事线会拢, 所以最后能找到子夜尸体的, 也绝非西羽这一个“小分队”。
    正当他们三个紧锣密鼓埋尸体的时候, 应之行已经带着周泽气势汹汹地赶到，而颜如玉则小心地尾随在最后, 贱兮兮地说：“哟, 这是干嘛呢？有什么不想让大家看呐？”
    罗熙显得非常坦荡，理直气壮地站起来回答：“有个尸体腐烂了, 我埋了省得污染环境。”
    “没人怕污染, 见者有份。”应之行手里拿着个木棒，缓缓靠近躺在坑边的子夜。
    虽然他还没搞清楚这个死新娘的身份细节, 但那一身嫁衣却显眼得很。
    西羽飞速与罗熙对视，示意他没必要硬碰硬。
    罗熙这才挪开身子, 笑而不语。
    其实周泽是有点怕罗熙翻脸的, 见状后, 这才快步走到尸体旁蹲下来。
    他检查过后飞速判断说：“嫁衣是用血染成的，但鲜血干涸会变色，它却鲜红无比, 闻味道是加了别的固色香料, 具体是什么在副本里还没发现，只能等下一条线索提示了。”
    苏子彦在旁惊讶地眨了眨眼睛：“怎么一个两个都这么聪明……”
    西羽不答, 只是说：“既然你们看清楚了, 还是把尸体埋了的好, 不掌握些信息差大家谁也走不远。”
    颜如玉忍不住插嘴：“你为什么一直急着埋尸，不是还藏了别的信息吧？”
    “有什么信息，你没长眼睛看？”罗熙讥讽：“还有，我知道你喜欢四处做好人，但你把这女尸四处分享试试？我看应之行会第一个把你的腿打断。”
    颜如玉向来仗着自己的美艳外表如鱼得水，可这副本里大家都变成了女的，加上又都是不容易被蛊惑的“老熟人”，氛围实在是说不出的奇怪，她有点心虚地瞧了眼众人，终于闭嘴不谈。
    趁着吵闹之际，应之行将尸体瞧了个仔细，而后简短却坚定地说：“埋。”
    西羽冷淡一笑，正要动手时，未料停尸房的院子里又来了不速之客，却是负责看守这里的阿骨！
    瞧着眼前荒诞的一幕，阿骨并没有显出一丝惊讶的神色，他的眼神依旧像带着冰渣，声音低凉：“就算她死了，也还是山神的新娘，你们这般随意玷污，是会遭到不幸的。”
    苏子彦虽然怕，却也忍不住吐槽：“喂，山神到底是什么，这附近分明连座山都没有！”
    阿骨笑比不笑更恐怖，眯着眼睛提刀靠近：“滚！”
    照理说，大部分主播们都不应该畏惧一个半大的少年NPC，但小心使得万年船，罗熙一眼看出了西羽的蠢蠢欲动，抓住他说：“先走！”
    西羽垂眸迈步，随他离开了院子。
    苏子彦赶紧屁颠颠地跟着，见四周安静下来，才慌张地急道：“这下完了，策划的恶意满满，现在阴桥寨上基本上没有人类，要拿血染衣服，难道是拿我们自己的血？！”
    罗熙侧头警告：“你还可以更大声点。”
    苏子彦顿时缩了脖子，忽又警惕侧头：“谁？！——罗哥，那边有人！”
    他这狗耳朵厉害程度无须赘述，罗熙不疑有他，马上朝着被指认的方向冲过去，可惜那边一阵纷乱的脚步过后，从墙角露出头来的，却是单薄瘦弱的芝善。
    其实罗熙并没有敢跟西羽详细描述：芝善实在和从前的凌雪长得分毫不差，而凌雪愿意为自己而重置，想必也不是讲义气那般简单，虽然他从来没想过回应那个女主播的心思，可突然间瞧见芝善活生生的样子，还是没办法凶的起来，只得轻声道：“人呢？刚才不止你一个。”
    芝善的眼神完全是面对着陌生人的那种，她小心回答：“穆元带着两个小弟跑过来着……但他妈妈没理我。”
    小弟……恐怕是赵竹笙和那个向来心术不正的王楼。
    罗熙回头对靠近过来的苏子彦说：“开心吗？刚找到的信息就被偷听走了。”
    苏子彦心虚不语。
    西羽打量过芝善，侧头说：“没关系，先离开这里。”
    芝善赶快向前一步：“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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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罗熙并不想多跟她接触，警惕道：“干什么？”
    芝善问：“你们知道衣服怎么染吗？我完全搞不清楚，单我不想在第一天就出局……他们都结盟了，我可以和你们结盟吗？我很听话，而且绝不会拖后腿。”
    西羽本把不快压抑过去了，听她这么说，又不由皱眉：“这么多人，你干吗非和我们结盟？你知道什么了？”
    芝善欲言又止。
    西羽冷漠拒绝：“总之……我没兴趣。”
    说着他就要走。
    罗熙一个头两个大，自然没勇气多加逗留，可芝善却忍不住脱口而出：“你别生气，穆元告诉我凌雪的事了，我……我的确被重置过、开始直播也是凌雪消失之后，但我是不是她，其实都没关系的，我完全不认识罗熙啊。”
    西羽平日时而冷静、时而温顺，听她这么说，表情却像炸了毛似的不爽：“所以呢？不认识就把嘴闭上。”
    芝善小声道：“虽然不认识，不过想必罗熙也不会害我吧，所以我才提出跟你们联盟的，这就是我自私的小心思，至于别的你真没必要多想……我不会介入你们之间的关系，我只想活下去啊。”
    虽然她每个字都没有挑衅，合在一起却令西羽脸色如僵。
    苏子彦在角落里瞧得差点笑出声来，而罗熙则忍无可忍，制止道：“所谓结盟是互惠互利，我这里已经有个累赘了，你若是因为穆元的鬼话，认为我会无私无畏的帮助你，那你可能误会了什么，至少现在，我只顾得上西羽一个人。”
    芝善默默地闭了嘴，显然是本打算空手套白狼。
    苏子彦清清嗓子：“对啊，你给我们什么好处？”
    什么新娘、什么嫁衣，芝善掌握的信息不比任何主播多半分，她几乎快要被这阴桥寨如地狱般的氛围吓死，当然讲不出有吸引力的话。
    西羽深吸了口气，靠近她道：“既然没好处，就离我们远点吧，现在就是你死我活的关键时刻，谁也不能做谁的善人，怪只怪你报名参加了比赛。”
    芝善本就清秀不起眼，在西羽面前更加黯淡无光，她瞧了瞧罗熙，最后放弃：“好吧，算我想太多，看来某些人平时瞧着像个男子汉，但受了别人的恩情，也并不会想着报恩。”
    其实罗熙多半是不想让西羽不开心，但这话实在是有些尖刻真实了。
    没想到他还没回答，西羽却道：“如果你能证明你就是凌雪，以后我自然会给你好处，但现在口空无凭——”
    他说着说着，声音戛然而止。
    芝善疑惑。
    西羽抓住她的胳膊，轻轻地闻了闻：“你去过什么地方，你身上有股熟悉的味道。”
    这话惹得苏子彦分外好奇，马上凑近轻嗅，而后惊讶：“是女尸上的香味！一模一样！”
    芝善云里雾里：“我……”
    正在这时，整整安静了两个小时的广播忽然响起。
    *
    【候选者们，你们真是太令山神大人失望了！】
    【迄今为止，我连半件嫁衣都没收到】
    【嫁衣除了它特有的染料外，还需要一种固色植物，名为夕颜花】
    【此花芬芳如兰，这是我给你们的最后一条提示……】
    *
    喜婆苍老的声音响彻在阴桥寨的上空。
    西羽更加用力地抓住芝善：“你见过这种花是不是？带我们去，我告诉你嫁衣的染成之法！”
    芝善显然是没想到好运到来得如此之快，她愣了片刻才说：“花……对了，花！”
    苏子彦着急：“花到底在哪，大姐你痛快点！”
    芝善张大眼睛，没再啰嗦：“在地下，我一早被纸人追着乱跑，逃到了岛中央的一个庙里，庙后有个暗道，我本以为藏着什么秘密，谁晓得下去就是个黑乎乎的地窖，里面有好多破破烂烂的花盆，长满了一种非常可怕的花，像鬼脸一样，我怕有毒，当时就离开了。”
    西羽被这游戏流程搞得无奈，回头看向：“走吧，看来任务有戏了。”
    苏子彦又高兴又担心：“可我贫血呢……”
    芝善还是不明白：“和血有什么关系？”
    西羽目光复杂：“我刚才说了，可以告诉你怎么染好嫁衣，但你做不做得到，真是你自己的事了。”
    芝善清瘦的脸在月下充满茫然。
    *
    夕颜花和三色堇很像，仔细瞧着上面的花纹，就像个哀嚎的灵魂。
    四人率先采了一盆之后，就远离了佛像倒塌的破庙，回到印染坊内找到工具开搞。
    终于听到新娘子夜和血衣的事情，帮忙捣花枝的芝善彻底害怕了，小声道：“这么大一件衣服，要多少血才能染成啊，不如我们去抓别人……放别人的血……”
    “不会像你想象得那么多。”西羽淡声说：“毕竟这场的主播没那么好对付，我不想节外生枝。”
    凭借芝善的能力，当然不可能去劫持任何主播，她皱眉郁闷。
    自从这个女孩子加入队伍，罗熙倒是安静之际，在院子里找到了尖锐的石片，就把自己和西羽的寿衣拽到个盆子里，隔开了血管。
    赤红的颜色一下子毁掉了寿衣的洁白。
    西羽回头瞧见，阻止道：“喂，你这样会失血过多的。”
    罗熙说：“没事，休息下就好，大不了你保护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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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羽欲言又止，他一直因为芝善的存在而不怎么开心，可瞧着眼前的“男人”，又有什么好抱怨的呢？如果可以的话，罗熙也不想那些事发生吧？
    正有些感动和怅然的时候，苏子彦忽然说：“诶……都变成女的了，为什么没有大姨妈啊？”
    其余三人被恶心得如雷劈：“……”
    苏子彦委屈巴巴，又因罗熙飙血的场面心惊肉跳，最后为了活命，也只得照猫画虎，划破了自己的血管。虽然血管是假的、血液是假的，可这疼痛和虚弱都是真的。自然人类常觉人生来便苦，恐怕他们却并无法想象，生成人造人，这辈子面临的又是何种绝望的境地。
    第133章
    夜色依旧, 街道仍然空荡诡异，灯笼的红光在周围晃动, 照下无数怪影。
    菲灵和马若飞一前一后地飞跑过陈旧的水泥路, 踏出了急促的脚步声。
    他们并非在追逐NPC, 也不是为NPC所追逐。
    这是场主播之间的围猎。
    在两人身后, 应之行迈着长腿一马当先，像闪电般冲至菲灵身边，抓住她狠甩到墙上, 此后又加速扑向马若飞, 在踢向他的同时，毫不留情地挥拳。
    虽然马若飞也变成了女孩子，可他并不似菲灵那般柔弱。
    眼见自己即将深陷绝境, 这家伙自然毫不留情地反击。
    无奈应之行的拳头又稳又狠, 加之与他同盟的周泽和颜如玉也纷纷跟上，先将菲灵捆住, 而后便对马若飞展开围攻。
    马若飞气急, 骂道：“你们到底想怎样？系统已经警告不能相互杀害了！”
    应之行连续几次攻击，终于把他揍倒在地，淡漠回答：“没人要杀你们，只是想借点血罢了。”
    “血？”菲灵在地上痛哭扭动，红着眼睛说：“应哥, 你之前答应帮我来着, 要我的血干什么？”
    其实应之行本打算挑拨颜如玉去处理掉这女主播, 但是如今形势有变, 他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了，故而笑容里再也没有之前假装出来的和善：“到现在你还猜不出来我在做什么，帮你这种人，有什么价值？”
    菲灵瞪大眼睛，怔愣半晌：“难、难道嫁衣是被血染成的？”
    颜如玉得意地摸住嘴角：“告诉你也无妨，你说的没错，但我们总不能用自己的血吧？算你倒霉了。”
    菲灵结巴：“用血染那么大一件衣服，得需要多少……我会死的，我死了，你们也出局了，不要、不要这样！”
    应之行：“失血一千毫升以上才会危及生命，放心，我们会省着用的。”
    话毕他就干脆使眼色：“拖走！”
    没想这时，穆元、赵竹笙和王楼三人却从另外一个街角露面，他们瞧着地上的两个倒霉鬼皆有喜色，赵竹笙主动说：“这么好的主意，我们怎么没早想到，给他们两个放两升血出来，剩下的我们补一点就好，把寿衣放在一起浪费得会比较少。”
    六件嫁衣？！
    菲灵和马若飞本就吓得半死，闻言更加慌乱。
    马若飞此时也顾不得保护妹子，挣扎起身便要跑。
    可穆元无比，简直是瞬间就将他揪了回来，直接讲手臂扭脱臼。
    这动作之流畅，显然是习惯做这种事了。
    但他的行为再可恶，也无法再应之行的眼底惊起半点涟漪。
    应之行淡淡地问：“人是我抓住的，凭什么共享？还是你们打算靠拳头说话？
    第134章
    “用拳头说话你就一定会有胜算吗？”穆元嗤笑了声, 抱手说：“实不相瞒，我们已经找到了夕颜花，而且那里有非常明显的采摘痕迹, 所以恐怕罗熙那些人已经捷足先登了，再浪费时间没什么意义, 今晚就让这两个没用的东西出局吧。”
    菲灵自知是不可能从这些人手里逃脱的, 她啜泣说：“放过我吧, 这场还有芝善、还有苏子彦……我帮你们去抓好不好……我不想出局……”
    应之行单膝蹲在她面前，轻声道：“没有人想出局, 但你的实力不配走下去，学会面对现实吧。”
    王楼忍不住哼笑：“瞧, 这话不是我一个人对你说。”
    菲灵哭得更加伤心：“难道没有你们强壮、没有你们聪明, 就——”
    “能不能少废话了？你还不是贪心侥幸，以为自己能取胜？”颜如玉骂道：“如果你不报名，现在正舒舒服服在云台待着呢。”
    菲灵的眼泪落在地上, 终而恶狠狠地瞧向她：“这话送还给你，你以为，我没机会像你一样被观众复活吗？”
    颜如玉显然不想回答, 拿着棍子就打晕了菲灵, 然后看向大家：“我们应该已经达成共识了吧？一部分去取夕颜花, 一部分人放血, 衣服染好一起交任务, 赶快完成今晚这件诡异的事, 再不吃饭睡觉, 我真的受不住了。”
    应之行没有反对意见。
    穆元看向赵竹笙：“你带他们去。”
    周泽知道应之行必须得牵制穆元这个疯子，便自告奋勇说：“我跟他去吧。”
    赵竹笙咧嘴笑了下，顺从地扭头带路。
    仍旧保持清醒的马若飞没有像菲灵那般无谓地挣扎，因为他早就对这些主播的人性有了深刻的了解，故而自嘲地接受了结局之后，只是轻声说：“可以，算我没用，但你们可不可以跟我哥说一声，让他保重。”
    在场的主播没有人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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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毕竟他们谁都没有把握，可以成为那六个活着离开阴桥寨的幸运儿。
    *
    在其他主播自相残杀的时候，西羽这边的四件嫁衣已经染好了，他的衣服大部分用得都是罗熙的血，而苏子彦和芝善则各自解决问题，总而言之，大家都因此而显得有些虚弱，却也同时陷入了如释重负的疲倦沉默。
    西羽保护着大家，带路朝喜婆家走去，他小声道：“如果咱们一起失败，那也没办法，但我想嫁衣也没别的秘密了，只是——”
    罗熙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只是接下来几天的任务，怕也是照猫画虎。”
    苏子彦摸着手腕上紧紧勒住用于止血的布条，有些头晕目眩：“规则太变态了，难道游戏策划看着我们搞死自己才满意吗？”
    罗熙说：“没人想搞死自己，所以逼不得已的时候，也只能找别人动手。”
    “恐怕今晚就有不愿意放血的人了。”芝善忽然插嘴。
    罗熙没有多瞧她，也没再多说什么。
    西羽倒是表态：“如果必要，就只能找穆元和赵竹笙当替死鬼，反在他们也会来针对我们的。”
    虽然穆元倒霉出过局，可苏子彦仍旧很害怕他，故而不敢出声搭讪，只能忧心忡忡地叹了口气。
    *
    闲聊之际，四人小队已经到达了喜婆的宅子外。
    西羽捧着血衣深吸了一口气，勇敢地迈步走进去。
    此刻，喜婆已经从外面回来了，她正在院子里忙着糊那些奇怪的纸人，闻声抬头露出皱巴巴的笑容：“终于有候选者来了，我以为你们没一个做得到呢。”
    西羽心里冷笑，表情却云淡风轻，率先把血衣递过去：“不知道染得对不对。”
    苏子彦和芝善紧紧关注。
    而罗熙则用力握住了西羽的手腕，打算但凡见到情况不对，便立刻带他逃跑。
    喜婆接过衣服，轻轻嗅了嗅，然后笑容更加可怕：“不错，不错，看来你和山神很有缘份啊——好了，去挑个房间休息吧。”
    西羽松了口气，询问：“有没有吃的东西？”
    喜婆：“当然，候选者会受到最好的招待。”
    西羽这才等着他们都交了任务，而后道：“估计一会儿还有别的情况，抓紧时间养精蓄锐，注意安全。”
    话毕，他便与罗熙率先离开。
    苏子彦跟在后面，好奇地小声问芝善：“你真的是罗熙那个‘救命恩人’吗？”
    芝善冷着脸不回答，也不见之前柔弱的样子。
    苏子彦撇撇嘴：“他们两个是有点好心啦，不过你别想用这种事占便宜，小心聪明反被聪明误。”
    “管好你自己吧。”芝善慢慢搓着手上干涸的血痕，眼底全是模模糊糊的情绪。
    *
    喜婆给新娘候选者安排的房间全是通红的装饰，就连照明物都是红蜡烛，红色的烛泪缓缓流下，就像血一样。
    西羽仔细检查了桌上的食物，先尝了两口，感觉无碍：“吃点东西吧，你脸色很难看。”
    这时候罗熙已经把屋子整个摸了一遍，坐会桌前说：“没关系，多大点事啊。”
    西羽垂眸给他倒水夹菜，长长的银发垂下，挡住了表情。
    罗熙伸手捧住他的脸：“怎么了？还因为芝善的事郁闷啊？”
    西羽摇头：“不是，我感觉她也就是想利用你，我是担心之后——”
    罗熙微微笑了下：“我明白，因为NPC说新娘只有一个，估计要死的都得死，这故事没想象的简单，不过现在才是第一天，我觉得既来之则安之，养精蓄锐最重要。”
    “所有的倒霉事全赶在这一场了。”西羽深吸了口气，认真看向罗熙：“不过我们不会输。”
    罗熙挑眉：“这样想就对了。”
    西羽终于露出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
    他本就是个极好看的人，女装之后又多了几分不真实的柔美，在烛火中犹如画中人。
    可偏又因为女装，本打算亲他一下的罗熙动作急刹车，叹息：“哎，感觉当女人好变态啊。”
    西羽继续笑出了声，拉住他的胳膊，把额头抵在他的肩膀上，认真说道：“凌雪对你做的事我也能做到，其他人对你的好，我都能做到，你明白吗？”
    罗熙怔了怔，忽然抬起他的下巴：“不管了，变态就变态吧。”
    西羽：“？”
    罗熙瞬间吻住了他嘴唇，烛光如红雾，瞬间让一切都变得模糊。
    第135章
    突如其来的吻就像是意外而至的礼物, 将西羽心里对芝善的怀疑和对局势的担忧一扫而空。
    他原本僵硬的肩膀稍稍放松，而后瞧见变成女人之后要多违和就多违和的罗熙，禁不住轻轻地笑了出来。
    罗熙倒不在意，挑挑眉毛问道：“开心了？不低气压了？”
    西羽无奈：“还不是因为你？”
    罗熙趁着此刻气氛和谐，索性把话说透：“以前我觉得你不是会在意那些事的人，芝善是不是凌雪都好，反正她现在只想从我们这儿占些便宜，用不着多想。”
    西羽轻声道：“我多想，是怕你多想。”
    罗熙忍不住笑了声：“怎么，我几时圣母过？”
    “你不圣母, 但是你个男子汉, 受人之恩你是一定会偿还的。”西羽轻轻皱起眉头：“也许你觉得奇怪，我甚至没有见过凌雪、完全不了解她, 但我觉得芝善不可能是凌雪，一个人, 哪怕是记忆被重置了，性格也不可能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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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罗熙颔首：“英雄所见略同，所以我本来也不想因为芝善如何，这人出现得太突兀了。”
    西羽认真看向他的眼睛：“真的？”
    罗熙反问：“我骗过你？”
    西羽思索了片刻，而后点头回答：“好，那关于芝善的话题到此为止。”
    罗熙这才吃起桌上的饭, 心情不错, 导致因失血过多而苍白的脸色也好转许多, 他咽了口虽寡淡却可饱腹的食物, 又忍不住道：“不过我挺爱看你吃醋的样子，太好玩了。”
    西羽本在垂眸琢磨正事，闻言脱口而出：“你畏手畏脚妻管严的样子也很好玩。”
    罗熙哈哈笑：“你承认你是我老婆？”
    “……”，西羽欲言又止，忽把另一个馒头也塞到他碗里：“吃饱了赶紧睡，明天怕是更加不好应付。”
    此时距离中午十二点还有段时间，那些主播陆陆续续来交任务，也不晓得要拖延到什么时候才算尘埃落定，故而罗熙淡淡点头，盘算起之后会有多少麻烦，他眼神中的戏谑和短暂欢愉，终于渐渐散去了。
    *
    虽然西羽想要负责守护房间内的安全，但辛辛苦苦走了一晚上，他也有些体力不支。
    简单洗漱过后，便迷迷糊糊地半倒在床边的红地毯上睡了过去。
    阴桥寨如同从故事书中逃出来的虚拟世界，这房间被关上粗陋门后，竟犹如陷入真空一般，半点动静都没有，真叫人梦境无比安稳。
    也不知过了多久，几度黄粱沉浮，死寂的院子里才传来喜婆的怒吼：“时间已经到了，那两个家伙还不见踪影，去叫阿骨抓人，完不成任务的候选者只配当祭品！”
    西羽警惕，瞬间睁开眼睛，推了推罗熙：“听到了没？”
    虽然罗熙的嘴唇还是很苍白，但睡过几小时后，他精神面貌却恢复得不错，很快便揉着变长的黑发从床上坐起：“染嫁衣的事说起来奇特模糊，但本质也不难，竟然有两个人没完成？”
    西羽已经非常了解自己的竞争者了：“怕是被别人害了，想完也完不成。”
    罗熙利落起床，用纸人打来的水随便洗了把脸：“出去看看，希望是赵竹笙没来。”
    而后他又自嘲而笑：“不太可能，祸害遗千年。”
    就在这个时候，久违的肥猫竟然忽然出现，它扑通一下摔在桌子上，静止了游戏画面，叉着腰贱兮兮地宣布：“嘿，我来送礼物啦！”
    罗熙哼了声：“真稀奇，我以为观众已经放弃我们了呢。”
    肥猫笑：“那倒不是，之不过最近送的几个礼物都有违规嫌疑，被系统拦截了！”
    ——为了保证游戏竞争的公平公正，云台向来禁止观众为主播提示信息、增强实力的，所以观众砸礼物时总是绞尽脑汁地跟系统玩猜谜，这件事并不难理解。
    西羽还不想惹怒那些残酷却热心的观众老爷，温声问：“所以，这次有什么好东西？”
    “这两个，是给罗熙的，请查收。”肥猫啪一下变出了好大一包红枣，以及一个口罩。
    红枣尚可理解是想给罗熙补补身子，这口罩……
    罗熙气了半晌，皱眉不接。
    肥猫噗噗笑：“观众有留言——罗老大，没你这样的新娘子，望自重！”
    罗熙：“……”
    肥猫赶紧躲他远些，又拿出个小巧的电器：“西羽宝宝，这是给你的，观众希望你保护好自己哦。”
    西羽疑惑：“这是什么？”
    肥猫解释道：“防狼手电筒。”
    西羽：“……”
    肥猫提示：“不过不可以对其他玩家使用的，如果造成玩家损伤，道具会被立即销毁。”
    无论如何，阴桥寨黑黢黢的还要在其中找线索，一个带了点攻击力的手电筒是非常实用的东西，西羽欣然接受：“谢谢，我会妥善使用的。”
    “满意就好，那我就告辞了。”肥猫给自己蒙了个红盖头：“祝你们早日嫁出去哦。”
    话音落下，这个话密且多的信使NPC便忙不迭地消失了。
    西羽把手电筒挂在裙子边上，又拿过那口罩：“挺实用的，你不要我要。”
    说着便毫不留情地遮住了自己美丽的脸。
    罗熙在旁幸灾乐祸：“干得好，我们这个房间的收视率即将以可见的速度下跌，选这个礼物的人可真是个人才。”
    西羽无奈：“还有心情说这个，走。”
    罗熙这才随他动身，推开门走到了仍旧处于黑暗的院子中。
    *
    不出所料，阴桥寨果然没有白天，如果不是NPC通报了时间，周围环境简直和刚进副本时分毫不差，令人很难感觉到时光流逝。
    西羽远远瞥了眼同样露头看热闹的应之行和周泽，然后主动上前询问喜婆：“是谁没来交任务？”
    喜婆皱巴巴的脸上全是阴影，没好气道：“还能是谁？菲灵和马若飞呗，可惜了菲灵这么漂亮的丫头，她本来是很有做新娘子的潜力的。”
    西羽没听到想听的答案，自然心情不佳。
    罗熙追问：“那现在我们该做些什么？”
    喜婆冷冰冰地瞥了他一眼：“下午我会主持葬礼，等你们休息好了，午夜十二点自然有新的任务。”
    应之行本在院子里翻翻找找，听到这话立刻凑近：“葬礼？那两个人还需要葬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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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喜婆嗤笑：“当然不是他们的。”
    应之行立刻领悟：“是那个女尸子夜的葬礼？”
    “无论如何，子夜都是山神选出来的新娘，应当送她体面的离去。”喜婆并没有否认子夜的存在，竟然如此回答，转而又威胁到：“如果不想跟她一个下场，你们就乖乖听话。”
    应之行向来高冷，对此威胁当然不理。
    周泽温和而神秘地一笑：“那是自然，您让我们做什么，我们就做什么。”
    罗熙不置可否，只低头说：“子夜非常关键，有机会再把她瞧仔细些，其余随机应变。”
    西羽听话地点了点头。
    罗熙这才挑衅似的瞧向应之行：“看你们的样子，昨天好像滋润的紧，全身半个伤口都没有，怎么？菲灵和马若飞成了你们的替死鬼？”
    应之行反问：“你不觉得——我的所作所为才是玩游戏的正确方式吗？”
    罗熙嫌弃地瞥了眼，故意道：“没错，在下十分佩服。”
    “算了，没必要。”西羽阻止他无谓地制造矛盾。
    毕竟本场除了应之行这个劲敌外，穆元和赵竹笙更加危险，口舌之快很可能会惹祸上身。
    正当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时候，那个消瘦却无比可怕阿骨已经闯入了院子，他步伐狂妄如入无人之境，身后跟着四个非常巨大结实的纸人，而纸人们控制住的人，不是菲灵他们又是谁？
    然而这两名主播已经不似昨日那般生龙活虎了，特别是菲灵，她原本粉润的嘴唇和脸色一样苍白，胳膊处紧紧缠着止血布条，四肢也被捆绑，就连利用自杀带走罪魁祸首都做不到。
    阿骨拎着钢刀，黑暗中脸色不明：“赶紧叫他们起来，准备行刑了。”
    意识模糊的菲灵动也不动，马若飞却死命挣扎了起来。
    应之行并没有显露半分同情和愧疚，他转身对周泽吩咐：“叫大家出发吧，抓紧时间。”
    西羽心中压抑，侧过目光。
    罗熙揽住他的肩膀说：“总有人要出局的，只希望这两个人少遭点罪。”
    阿骨淡漠地看向罗熙，发出了嘲弄的笑哼。
    *
    刑场和葬礼在同一个地方，都是众人被枯木族长捞上来的河边。
    面色灰青的子夜就横尸在旁边，菲灵终于从昏厥中醒来，吓得魂不守舍，小声说道：“要不就让我痛快死了吧，不要折磨我……”
    “没有恐惧的祭品毫无意义。”枯木族长费外威严，拿着个奇怪的签筒走到她面前，念念有词之后，忽然掷出了个竹签。
    菲灵惊愕地定睛一瞧，上面赫然写着“刿”。
    虽然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但总而言之不是什么好的意思。
    菲灵瞪大眼睛，虚弱地质问：“你要干什么……”
    阿骨持刀走上前来，一言不发。
    第136章
    刿。西羽还是认得这个字的, 它的本义是割，如论成刑罚，应当是把人的某些地方切割致死？
    只可惜这么变态的事谁也没研究过，算是触及到了知识盲区。
    他满目厌恶和不解，先是看向那三个端着手的NPC，而后又郁闷地瞧了瞧罗熙。
    罗熙低声骂道：“副本设计得这么低级吗？不用这些手段就吸引不了眼球？”
    这话惹得应之行难得搭了个腔，哼笑一声：“最可笑的是，让主播们在这里受尽千般苦，没准播出时还被打了马赛克。”
    面临酷刑的菲灵无暇搭话、伏地颤抖，而马若飞则满脸看透一切的麻木, 轻声问：“我也得抽签是不是？”
    枯木族长朝着黑暗的天空虔诚地拜了拜, 然后才一本正经地回答：“不必，一天请示一次山神就可以了, 你们同一日被祭天，命运算是殊途同归。”
    此刻, 菲灵终于崩溃地哭出声来：“不要……让我死了还不行吗……为什么……为什么啊……”
    她虽说是云台的小偶像，但毕竟属于云台，连人权都没有，故而偶像之说也显得有些可笑了。
    遭此命运，也不晓得自然人类中那些菲灵的粉丝是什么心情。
    马若飞虽也虚弱不堪、心生恐惧，却还是安慰道：“忍一忍就过去了, 想想再也不用为这些比赛烦忧, 不是挺好的吗？”
    菲灵啜泣：“可是还要被重置啊, 这跟生生世世在地狱里有什么区别？我宁愿真的死掉, 我不想玩了！不想玩了！”
    她无意识说出这些话，未必不是其他主播的心里话，猩红的水边一时间鸦雀无声，甚至谁都没有看谁的眼睛。也不知那些害菲灵没有完成任务的人后悔了没？还是他们对自己的命运已经自顾不暇。
    西羽心中生出了巨大的悲凉，第一次无比希望罗熙的计划能够实现，不光是为了彼此，也是为了同样命运的大家。
    这时，他忽然开口：“等下，既然已经是最后的时刻了，菲灵你唱首歌吧。”
    小姑娘的声音犹如天籁，这其实是拉好感的手段。
    或许云台当真还有什么变故，让菲灵作为候选复活也说不定。
    菲灵哽咽了声，恐惧地望向枯木族长。
    枯木族长沉吟片刻，答应说：“不可浪费太多时间。”
    菲灵这才稳了稳呼吸，轻声唱起了自己最受欢迎的歌曲，那歌曲本是反战题材，如果对于和平安定的渴望，竟然也成了主播们的心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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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氛围恐怖的水边，渐渐因为这歌声，也徒生出了几分美好之意。
    主播们都低下了头，掩饰掉不被公司所允许的种种情绪。
    一曲唱罢，鸦雀无声。
    NPC不过是被设定好的程序流程，他们并不理睬这些人类的心情，只会照程序做自己该做的事。
    瞧着菲灵安静下来，阿骨便将自己巨大的钢刀在红水里洗了洗，然后就提刀走向这两个可怜的“祭品”。
    菲灵似乎已经认命，蜷缩在原地一动不动，任阿骨把她拎起来狠摔在地上。
    西羽不忍细看，突然背过身，只能听到身后刺耳的惨叫。
    罗熙轻握住他的手以示安慰，什么都没说。
    该愤怒吗？
    该。但不只是愤怒而已。
    西羽的心中腾起了团火焰，这火焰在当初吴智摔下楼去的时候也出现过，只不过因取消重置计划而熄灭了，如今它终于无可抑制的燃烧了起来，灼痛了呼吸。
    这场可怕的屠杀大约持续过五分钟，或者更长的时间。
    总之等到万籁俱寂的时候，西羽再回头，就只看到两具残缺不全的尸体，菲灵粉红色的头发狼狈地散落在地，被血浸染成了模糊的颜色。
    真实的他们应该在云台被挪出了营养舱，储存到仓库里去了吧？
    西羽闭眸。
    阿骨依然面无表情，像收拾破烂一半，捡起尸块一个一个丢进了水里，荡起阵阵水花。
    刑罚已然结束，等待了许久的喜婆持着束诡异的夕颜花走上前来，蹲到子夜尸体面前说：“哎，你是个没福分的，好不容易从候选者里脱颖而出，自己却不懂得珍惜机会，好在你后继有人了，安心地留下来吧。”
    说着她便艰难起身，用自己瘦小干瘪的身体努力拖动装放尸体的竹排，将子夜努力推进了红水。
    那竹排虽破陋，但还有一定的浮力，立刻飘飘乎乎地远离了岸边。
    喜婆深喘了口气，抱着手诚恳地嘟囔道：“山神大人，我们即将为您奉上新的新娘，请让阴阳树复活、继续守护阴桥寨吧。”
    此时，子夜的尸体越飘越远，最后竹排散架，她终究还是沉没进了无边无际的血水中。
    说也奇怪，就在竹排沉默的那刻，村子东头立刻腾起了束赤红明光，正是阴阳树生长的位置。
    看来所谓山神还真的有所显灵，把那怪东西从灰烬中恢复如初了。
    周泽瞧见，忍不住在应之行耳边嘟囔了些什么。
    苏子彦立刻听了个真切，因厌恶他们用这种方法害死菲灵和马若飞，故意大声讲：“罗哥，周泽说阴阳树复活、在接下来的环节里肯定另有用途。”
    罗熙没有回答，而是深深地望了苏子彦一眼。
    大家都说怀璧其罪，这小子耳朵如此好使，怎么还敢肆无忌惮地宣示出来？哪个主播不怕隔墙有耳？还真是嫌自己命长。
    苏子彦自己却没意识到不妥，甚至挑衅似的呸了声。
    应之行淡笑：“怎么了？都恨我下手太狠？这是一场游戏，游戏必有赢家和输家，同情他们的人不如替他们去输！如果做不到，就别蹲在可笑的道德制高点上五十步笑百步了。”
    他很少一口气说这么多字，但终于表态反驳了，其间的道理又好像令人无法不认可。
    但西羽心里仍旧隐隐觉得不对，他拒绝回应，压住复杂的心情询问喜婆：“结束了吗？我们可以走了吗？”
    喜婆本朝着阴阳树的方向祈祷，闻声摆摆手道：“午夜的时候到我的院子里集合，我来宣布第二道新娘考题，如果不能到场，我也不会说第二遍。”
    主播们无人提出异议。
    喜婆笑了笑，从怀里拿出条项链递给阿骨：“幸苦了，孩子，山神永远保佑你。”
    阿骨欣然接过，瞧了瞧便把它挂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这项链所有的主播都瞧了个真切，竟然是用各式各样的牙齿穿成的，不仅可怕，而且恶心！
    西羽更加反胃，立刻示意罗熙离开，苏子彦和芝善赶紧跟在后面，显然也是被方才的种种血腥吓得不轻。
    这四人小队让赵竹笙故意嘲讽：“哟，这是什么联盟啊？大房和二房怎么还凑到一起去了？”
    西羽的表情被口罩遮住，罗熙的暴脾气却因他而怒，立刻转身上去要动手。
    “别搭理他。”西羽立刻用力阻止住罗熙，认真道：“我有正事跟你说。”
    罗熙分得清轻重缓急，立即朝微笑的赵竹笙竖了个中指，这才带头离去。
    赵竹笙挑挑眉毛，看向穆元：“现在应该干什么？游戏环节安排得有些奇怪啊。”
    穆元虽跟应之行一起干了坑害菲灵和马若飞的坏事，但彼此深知自私秉性、绝无合作的可能，他玩弄着不知道从哪个厨房偷的剔骨刀，冷笑：“先离开这个不吉祥的地方。”
    赵竹笙自然跟得死紧。
    而王楼瞧了瞧形势，也与穆元快步消失。
    剩下的周泽与颜如玉则坚定地站在应之行身边，看来这场抱团的局势已定，只看到底是哪个小团体率先土崩瓦解了。
    *
    虽然从时间上来说，长夜已然过去，可阴桥寨依然鬼气阴森。
    西羽怕那些纸人也是喜婆耳目，故意在寨子外面较为荒僻的地方寻了堆乱石，坐下说：“其实昨晚嫁衣的任务，每个人都可以完成的，但系统要求我们之中有人被淘汰，接下来肯定会有更苛刻的条件，而子夜的尸体一定非常关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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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罗熙同意：“没错，她毕竟是个合格的新娘，她身上的一切都是正确的。”
    西羽心里似乎在琢磨些什么，但却没直说，只是吩咐苏子彦：“这点穆元他们肯定也能想到，你带芝善去打探下，别靠得太近，我和罗熙在这等你。”
    苏子彦点了点头：“行，可是芝善看着比我还弱小……为啥不是你和罗哥保护我啊……”
    芝善也很抗拒：“没错，我怕是帮不上什么忙？”
    “你什么都不做，我们为什么要带着你？”罗熙终于对她凶起来：“我和西羽有话要说，别惹得我不耐烦，把你挂到树上去什么都做不了。”
    其实芝善之前没有面对面接触过罗熙，关于凌雪的事也是道听途说，她发现这男主播没有照顾自己的意思，只得认命点头：“行吧，那你们千万别走开，我俩观察一圈就回来。”
    “给他放风就好。”西羽嘱咐：“去吧，现在那些人应当还没走远。”
    苏子彦难得懂事，拉住芝善迈步：“没事，听墙角我最会了，而且我运气超级好的。”
    等到这两人离开得很远了，西羽才瞧向罗熙弯了弯眼睛：“我还是不信任芝善，我想跟你说，我们得想办法得到子夜的尸体。”
    罗熙玩弄似的拽了下西羽的长发：“英雄所见略同。”
    西羽嫌弃躲开。
    罗熙却揽住他的肩膀：“终于有二人世界了，带拖油瓶的感觉好累。”
    “……”西羽无奈：“苏子彦是你选的。”
    “是是是，都怪我。”罗熙露出笑意：“为了将功补过，我去负责把尸体找回来。”
    西羽：“现在大家都盯着湖里，你下水肯定会惹出纠纷，怎么找？”
    罗熙打了个响指：“总有他们盯不到的时候。”
    西羽疑惑：“什么时候？”
    罗熙笑：“还记得喜婆最后嘱咐给我们的话吗？”
    第137章
    西羽听了罗熙的话, 眨眨眼睛：“喜婆说半夜十二点的时候找她去问新任务, 不去的话后果自负——所以你的意思是……你不准备露面了？”
    “有什么问题吗？”罗熙反问, 然后耸肩：“反正你替我听一下任务就好了, 到时候我去捞尸体，想必其他人不会来阻止。”
    “但我怕应之行和穆元也这么想。”西羽不太放心。
    罗熙哼了声：“你以为那两个人真的相信所谓队友？毕竟任务事关生死，不亲耳听到，他们绝对要疑神疑鬼。”
    这点西羽倒反驳不了, 沉默片刻, 终于点了点头。
    罗熙又道：“我们现在所要做的，就是保证没人捷足先登就好。”
    “不用去寨子里面再收集些信息吗？”西羽微皱眉头：“而且还有一种可能——尸体进到湖里就被销毁了，子夜只出现在第一晚。”
    罗熙淡笑, 悠闲地盘腿坐在原处：“没必要，没目的的时候不要胡乱浪费功夫, 在这里休息下不好吗？”
    西羽还记得自己的第一场游戏，罗熙这家伙在那副本就显得神出鬼没，的确看不出有多积极，直到最后变成了救世主。
    他想了想, 才缓缓放松神经, 本渴望聊些游戏之外的话题, 又念及随时都在被观众观赏直播，索性陷入沉默。
    乱石堆的不远处, 赤红的湖水平静的像面镜子, 猛然瞅去, 竟让人产生了种黑漆漆一片的错觉。
    *
    却说苏子彦带着芝善在寨子里乱晃, 好歹是身边多了个能壮胆的同伴，终于没有因为忽然出现又忽然消失的纸人而乱嚷嚷。
    反倒是芝善在旁边惴惴不安，时不时便追问他是否听到什么。
    苏子彦不厌其烦，走着走着，忽然嘘了声：“穆元。”
    芝善立刻闭嘴。
    苏子彦悄悄地在墙角露头，果然瞧见穆元三人在街巷尽头消失。
    他赶紧做了个手势，示意芝善跟着自己，偷偷摸摸地尾随在后面偷听。
    *
    虽然主播的行为常常透露出人性的复杂，但他们所交流的内容通常十分简单，无非是关于如何平安度过关卡之类的话题。
    此刻穆元也在分析：“那个女尸子夜是个关键，毕竟现在的故事背景十分不合理。”
    赵竹笙附和道：“对啊，故事要从十二个候选者中选出一个，而且这一个还不得好死，怎么想也想不出到底怎么胜出六个主播。”
    “所以NPC的话听一半就好了，谁知道里面有什么猫腻。”穆元的态度相对悠闲：“现在耽误之急，是想办法把西羽和罗熙送出局，有他们在，我们永远不可能安全。”
    王楼颔首：“目前来看，所谓的刑罚是不可抗力，只要让他们完不成任务就好。”
    穆元冷笑：“哪怕是完成了，把交付物调包也未尝不可。”
    赵竹笙欣然答应：“可以，晚上再想想办法，只是罗熙带着的那个姓苏的有点麻烦，他耳朵怎么那么尖？”
    “苏子彦属于实验型的人造人，一般是人体研究所为了突破人体某种极限特别研究的，通常寿命都很短暂。”穆元不屑一顾地回答道：“而且上帝很公平，只要增强某种能力，其他的能力就没办法维持原态，你不觉得他智商有问题吗？不足为惧。”
    赵竹笙立刻笑出声来。
    *
    苏子彦默默地靠着斑驳的水泥墙，似乎听到了什么，表情却没半丝得意和雀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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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芝善好奇地望向他，追问道：“到底怎么了？他们是不是有阴谋？”
    苏子彦点头，而后讪笑：“嗨，具体计划倒也没，还不是盘算着让罗哥和西羽哥完不成任务吗？我们先回去吧。”
    芝善答应了声，因为女孩子独特的敏锐而忍不住打听：“真没别的什么？我看你不是很开心。”
    苏子彦终于回神，大声说：“当然没有啦，谁玩这种游戏还开心啊？”
    虽然芝善明知道他没说实话，但也没再坚持，只是小声说：“反正啊，能继续坚持就好，你别多想了。”
    苏子彦沉默地瞅她。
    冠军只有一个，最后只能授予给主播的佼佼者。
    像他们这样“好死不如赖活着”的类型，实在没多大希望。
    但人啊，总会因为些结果微渺的追求，而奉献自己的全部，这是谁都改变不了的事情。
    *
    西羽倒真挺听罗熙的话，为了要守着那不知沉到何处的尸体，竟然真没有往寨子里走，直到苏子彦与芝善回归，他依然坐在石堆上远望着红色的湖水。
    苏子彦一路默默安抚自己心绪，见面后正常了不少，挥手报告说：“我跟上他们了，不顾穆元现在也没什么目标，他只是觉得NPC和故事有猫腻，不可轻信，然后就是盘算怎么才能把你们晚上交任务的道具调包，害你们被阿骨拖去祭天。”
    罗熙哼笑：“真想让他醒醒。”
    苏子彦疲倦落座，追问道：“那现在我们干点什么好啊？寨子里的纸人虽然还在活动，但我实在不知道跟它们打探什么好，简直两眼一抹黑。”
    罗熙挑眉回答：“我看现在睡觉最好。”
    苏子彦向来是跟着杜莉瞎混的，如今换了个大腿抱，虽然搞不清楚人家的节奏，倒也不是很慌张，大有点既来之则安之的态度，立刻坐到了角落：“好吧，正好我昨晚没怎么睡着，喜婆一直唠唠叨叨。”
    “哦？”罗熙忽然感兴趣：“她唠叨什么？我们的房间倒很安静。”
    苏子彦回想：“也没什么啊，似乎是在跟那些纸人嘟囔吧，抱怨我们不够害怕之类的。”
    “不够害怕……那些纸人也是感应到负面情绪才会出现。”罗熙摸着下巴琢磨：“看来整个阴桥寨需不需要新娘还未可知，最需要的是我们的恐惧啊。”
    苏子彦锤着腿哈哈笑了声：“换个自然人类来估计早魂飞魄散了，不过主播什么见过啊，我看NPC要希望落空。”
    一直保持沉默的西羽终于开口说道：“未必，每个人心里都有恐惧，只不过害怕的东西不一样罢了。”
    苏子彦始终觉得西羽和罗熙都是超人一样的角色，好奇追问：“真的吗？西羽哥，那你还怕什么？”
    西羽透亮的眼睛瞧向他，半晌后又浅笑：“怕你啰嗦个没完没了。”
    话毕，便又瞧向平静的湖面，掩饰掉心里总是不自觉泛起的翻江倒海。
    第138章
    是夜, 主播们又云集在了新娘候选者所居住的宅院, 并且大家很快就发现罗熙并没有出现。
    颜如玉耐不住性子，第一个发问说：“罗哥去哪了？他不做任务了吗？”
    西羽并没有多加狡辩, 只是回答：“他来还是我来都一样。”
    穆元冷哼一声，显然心中充满怀疑。
    而应之行则像意识到了什么, 目光顿时变得深沉。
    但意识到了又如何呢？
    事实就是, 这些所谓的合作者之间根本就没有靠得住的信任，谁也没有勇气擅自离开，不去听喜婆给的任务。毕竟菲灵和马若飞都以那种悲惨的方式出局了, 接下来的任务只会越来越苛刻难办, 必须得竖着耳朵听仔细了才成。
    没过多久, 那个皱纹如沟壑的老婆子就迈着吃力的步子走了进来。
    这回她只身一人, 并没有带任何纸人帮手。
    所有的目光瞬间集中，想知道她准备说些什么。
    喜婆目光阴森, 打量过这里的九名主播, 哼道：“罗熙放弃了吗？我早就知道他没什么资质，真是自寻死路。”
    西羽说：“有什么考题, 我转达给他就是，今晚需要我们做什么？”
    喜婆揣着细瘦枯萎的胳膊, 半晌才露出并不和善的笑容：“当然是继续准备嫁妆, 你们的嫁衣很完美，现在还缺体面的首饰。”
    颜如玉皱眉：“首饰的种类可多了去了, 就不能具体点吗？”
    喜婆也没有遮掩, 直接回答：“耳环, 请在中午十二点之前，带回新娘需要佩戴的一双耳环。”
    主播们迷茫地面面相觑，虽然大家都努力把子夜的尸体看了个仔细，但耳环实在是太过于细节，恐怕谁也没办法精准地回忆起来。
    穆元深吸了口气：“照你这吞吞吐吐的性格，大概也只会告诉我们这么多了吧？”
    喜婆笑容更加阴冷：“我相信你们会有办法的，当然，我还是会每隔两小时提供一个信息，而且……今晚率先完成的候选者，会得到一个特权。”
    特权？
    这下子主播们才打起了精神。
    虽然大家对游戏内容基本上都不感兴趣，但争取优势这件事，还是当仁不让。
    喜婆继续道：“所谓的特权就是……可以选择任意一个候选者祭天！”
    此话一出，众人更惊。
    不管彼此有没有仇，互相多看几眼是免不了的，更有穆元这种怨念尚深的人，立即目光如刀地瞧向西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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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羽平静淡笑：“好啊，你挺会激励我们。”
    喜婆又踹起手来，声音低沉地说：“所以还不快去？你们不抓紧时间，很可能就算最后把耳环带回来，也会成为祭品。”
    罗熙始终不知所踪，主播们本就不放心他在搞什么，听到这话，自然纷纷迈步离开。
    西羽也带着苏子彦迈出了宅院的大门，但他故意慢走几步，忽然道：“你在这儿给我把风，我回去看看。”
    苏子彦疑惑：“看什么？”
    西羽：“既然子夜也是候选者，她自然曾经住在这里，我想去确认下有什么遗物。”
    “对啊，西羽哥你真聪明。”苏子彦立刻彩虹屁，拍胸脯保证：“放心吧，我肯定不会让任何可疑人士靠近的。”
    芝善昨日得了好处，此刻自然仍旧跟在旁边，小心点头帮腔：“是的，不过要抓紧时间，小心他们也意识到这一点。”
    西羽自然无需别人嘱咐，立刻匆匆走回院子。
    *
    喜婆得了清净，刚刚找到个石凳子坐下，拿起浆糊和剪刀做纸人，忽听到西羽的脚步，不由冷冷地问：“你怎么又回来了？该说的我都说了。”
    西羽开门见山地问：“子夜最后住在哪里？”
    喜婆抬起乌黑却浑浊的眸子：“你想干什么？”
    西羽：“当然是找找有没有蛛丝马迹，你只让我们弄首饰，但没说怎么弄，我想是百无禁忌吧？”
    喜婆有几秒没吭声，最后又笑了：“当然，她成为新娘后，住在西侧二楼的单间，那里很好找。”
    “多谢。”西羽回头打量空无一人的门口，生怕应之行或穆元杀回来，也不敢过分耽搁，马上加快脚步匆匆离了去。
    *
    从候选者中胜出，待遇当然会不太一样。
    西羽完全是顺着二楼的脂粉味找到那间精致却阴冷的房间的。
    红色的绸布装饰了角角落落，曾经的红烛燃尽，只剩下几摊悲惨的积泪。
    西羽用观众送的那个防狼手电筒环视，终于瞧见床边的化妆台，马上凑过去把首饰盒倒了出来。
    他预料得没错，这里面各式各样的珠宝里，的确包括两幅小巧的耳环。
    耳环的款式一模一样，是优雅的珍珠质地，摸在手里冰冰凉凉。
    西羽垂眸努力回想，只记得子夜尸体上所带的耳饰也是白色的。
    可惜他毕竟是个大男人，对这些东西是在不怎么敏感，而今只能把耳环揣进兜里，抓紧时间与罗熙汇合。
    ——这道具有可能就是喜婆要的吗？
    西羽并不这么认为。
    因为游戏倘若如此简单，也不会淘汰那么多主播了。
    不过多得先机就多条路，拿到手总比让给别人强。
    他这般琢磨着，便离开了这完全感受不到半丝喜气的宅院。
    *
    正当所有的主播都在寨子内外找线索时，西羽一行三人已经径直赶到约定地点，与辛苦捞尸的罗熙汇合。
    游过鲜红的湖水，罗熙整个人潮湿而狼狈，但还是得到了个温暖的拥抱。
    西羽仿佛松了口气似的，率先确认：“你没事吧？我害怕进水会触犯什么规则。”
    罗熙轻松耸肩：“好得很，放心吧。”
    芝善打量他，小声问：“你没有捞到尸体啊……”
    罗熙这才解释：“湖底已经被白骨和尸体堆满了，可见度极低，我在子夜沉水的位置反复捞过七八次，但并没有找到她，想着你们颁布任务的时间也差不多了，就暂时回到这里休息。”
    “不会那么容易找到的。”西羽大方地拿出耳环来：“也不知喜婆最后让我们交上去的首饰嫁妆，是不是这种款式？”
    罗熙同样对女性的装饰物不敏感，皱着眉头拿起来打量。
    正在一筹莫展的时候，芝善终于开口：“……不是这样的吗，她的耳环虽然也是珍珠所制，但上面有特殊的装饰品，我看到了。”
    “什么装饰物？”西羽没想到她会有用，游戏要紧，自然不计前嫌。
    芝善的话不知真假：“只有特别的包银花纹，很精致，我复现不出来。”
    罗熙沉思片刻：“没事，再去寨子里找找线索。”
    西羽看他：“不捞尸了？”
    罗熙认真回答：“捞尸就是孤注一掷，我怕最后证据都被他们找没了，等一会儿稍微十拿九稳，再回来弄也不迟。”
    西羽想了想：“也是，尸体虽然关键，但那几个人都不喜欢冒险，不会把希望放在这件事上。”
    苏子彦眨巴眼：“那我们就先回寨子？”
    罗熙打量他，忽然坏笑：“没错，而且我给你个特殊的任务。”
    苏子彦最怕担事，立刻紧张：“干、干嘛啊？”
    罗熙说：“昨天的嫁衣用血染成，难道今天的首饰不会秉承着同一思路？万一耳环也需要人体的某种东西，那几个人肯定不会在自己身上鼓捣，到时候危险躲也躲不掉，所以现在就别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了，你若看到应之行或穆元那些人，就说子夜的耳环在我这里，让他们来抢。”
    苏子彦还不至于蠢到听不懂话；“你想让他们相信这就是最后交差的道具？”
    罗熙眯起眼睛：“能相信最好，凡事不试一试怎么知道？”
    苏子彦玩着自己变长的栗色卷大，点头答应：“好吧，不过干吗让我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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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我们几个之中，只有你会口无遮拦说真话。”罗熙无情评价，任西羽帮自己擦干净染着血水的脸：“好了，去找证据。”
    西羽颔首，跟着他往阴桥寨的方向迈步：“昨天染坊里虽然没有正确的染料，但藏着染布的方法，想必今天也会有相应的功能型店铺，否则不知耳环的制作工艺，就算真把正确的材料放在我们面前，恐怕我们也弄不出来。”
    罗熙回忆了下地图：“寨子里有金银铺、还有首饰店，不过这段时间应该有人捷足先登了。”
    苏子彦哼哼：“没关系，也许他们眼瞎看不到证据，我去找找，我的运气很好的。”
    “这话倒是没错，那么多有头脑的主播，竟然让你这家伙走到四分之一决赛。”罗熙忍不住嘲讽了句。
    苏子彦并不生气，甚至认真嘱咐：“罗哥，要是我出局了，莉莉也出局了的话……万一你有机会看到重置的我，一定要告诉我，曾经我有个朋友叫杜莉啊。”
    难得正经的一句话，叫在场的人心里难受起来。
    西羽望向罗熙的背影，又看了看和凌雪有着同样外表的芝善，心情跌宕。
    芝善敏感地微微侧眸浅笑：“重置了还想着对方真好，像我被重置以后，以前的事就像再也不存在了，一直都是自己一个人。”
    罗熙欲言又止，似是有话却懒得说，索性理也不理，便带着路直接进入了红光重重的寨子里面。
    第139章
    阴桥寨内一如昨日那般死寂, 但主播们的心情随着局势而起伏，“生活”在此处的纸人也越来越频繁地出现在他们眼前。
    甚至就连勇敢十足的罗熙罗老大，走着走着，竟也能忽然见到个白色的影子从眼前闪过。
    更别提向来胆怯的苏子彦, 一路上简直紧张到目不斜视。
    罗熙忍不住嫌弃：“明知道都是假的，你到底怕什么？”
    苏子彦振振有词：“怕未知呗。”
    西羽无奈道：“你明明更该怕某个主播从暗处冲出来袭击才对吧？这场规则只是强调不能害死对方, 其实互相伤害的余地很宽泛。”
    这话没错, 有前车之鉴在先，可见刺伤、绑架、致昏迷, 好像都是能够使用的手段。
    闻言苏子彦的表情更加不安，仿佛冷到起了鸡皮疙瘩似的，立刻抱起胳膊, 谁知他刚迈两步，就被前面拦路的酒客纸人吓了一跳。
    明明不过是纸做的怪物，那东西却醉醺醺的, 还扑面带来股呛人的味道。
    苏子彦没出息地躲到芝善后面, 结巴：“干、干嘛？！”
    纸人的存在被这个胆小鬼激活，进入大家的眼帘, 它口齿不清地说：“小姑娘, 来, 陪我喝、喝、喝一杯啊！”
    苏子彦顿时忘记恐惧, 对纸人阴森的画脸呸道：“明明是几张纸, 也敢调戏老子？”
    而西羽则皱眉直接抓住这东西：“住手, 我问你, 寨子里有没有能打首饰的地方？”
    酒鬼纸人瞧见他的脸，顿时兴致更高，笨拙地试图拉他说：“诶……哪里来的大美人……”
    很可惜，这东西的话音刚落，就被罗熙无情地一脚横踹出去。
    苏子彦赶紧手忙脚乱地摘下个灯笼威胁道：“喂！问你什么你就说什么，不然小心我就把你烧了！”
    纸人都怕火，哪怕是喝醉了。
    这不讲究的东西顿时醒了八成，躲去墙边说：“什么、什么年代，谁还会打首饰啊？”
    苏子彦嘴快：“肯定有，不然新娘的首饰都是哪里来的？”
    纸人慌张摇头：“我、我怎么知道……”
    苏子彦立刻把火伸到它面前。
    纸人没头没脑地缓慢逃窜，声音恐慌：“我、我真不知道……你们去金铺问问银老板——欺负我干什么呀？！”
    苏子彦这才罢手，放弃追赶。
    西羽并不气纸人出言不逊，反而笑了下：“你有进步了。”
    罗熙哼说：“总算干了点有用的事，走，果然还得去金铺。”
    西羽刚要点头，却见夜空下有升起灰烟，不由摇头：“如果金铺在那个位置，我们恐怕晚了一步。”
    “呵，终于都撕破脸了。”罗熙十分淡定，目光也狠厉起来：“那就谁也别给谁留活路。”
    *
    西羽的确已对竞争者们有了正确的认识，着火的地方正是寨子中的小金铺。
    灼热的烈火微熄，屋内已是一片狼藉。
    最值钱的金银首饰并没有消失，本该在这里的那位纸人老板也完全不见踪影，而抽屉被粗鲁破坏开，里面的东西少了很多。
    罗熙克服着自己对火灾环境的不适，捂住鼻息说：“绝对是拿走了加工金银的道具，兴许做耳环有用。”
    西羽在旁边冷静调查了一番，带来个令人惊奇的消息：“有血。”
    纸人是不会流血的，难道是主播受伤了？
    罗熙挑眉。
    西羽指了指外面，示意大家先出去，然后才在门口分析说：“这样暴力破坏场景的确是游戏的方法，但倘若有丧心病狂的人把整个寨子毁了，大家也就进行不下去了，所以我猜动手烧房的人受到了惩罚。”
    “在不确定的情况下赶尽杀绝，不想是应之行会做的事。”罗熙颔首琢磨：“不过穆元不愿意承担风险，一般都会指使别人。”
    西羽眨眼：“你是说，王楼或者赵竹笙倒了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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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罗熙挑眉回答：“不管是谁，这场我都不会让他们平安离开了，否则后患无穷。”
    西羽想起喜婆颁布的今晚胜者特权，难免有些担心。
    现在最被敌视的应当就是罗熙了，也许穆元会打击报复自己，但应之行那个稳重的人肯定会选择除去罗熙……
    不行，不能让任何人捷足先登！
    西羽冷下表情：“算了，再去别处瞧瞧。”
    *
    耳环虽不是个日常用品，但想要在曲里拐弯的寨子里找到它的蛛丝马迹，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
    就在各个主播都忐忑晃悠的时候，喜婆苍老的声音终于在广播中响起。
    *
    【愚蠢的候选者们，今晚的表现仍旧可叹】
    【不妨告诉你们，新娘首饰的设计来自一副古画】
    【那画的名字叫《十里红妆》，正挂在寨子里的庙中】
    *
    听到这消息，没有人不被吸引，罗熙这行人也不例外。
    苏子彦最先反应过来：“庙？不就是昨天摘夕颜花的地方吗，可我没看到什么画啊。”
    “很可能是今晚才出现的特殊道具。”罗熙辨认了下方向：“总而言之，现在就过去把画破坏掉。”
    西羽虽不舍得罗熙冒着被惩罚的代价，但知道此刻言语啰嗦没用，只得说：“先去再说，快点。”
    话毕，他便第一个奔跑了起来。
    虽然大家都变成了女人，但体力差异仍旧巨大。
    苏子彦跟随得磕磕绊绊，那芝善更是吃力，拼命维持着不掉队的速度：“等等我，等我一下。”
    “你晚些过去也无所谓。”西羽直接这般回答。
    芝善才不放心，但也不敢质疑，只能咬紧牙关，拼命捣腾起双腿。
    *
    与此同时，应之行、周泽和颜如玉三人也朝着旧庙靠近。
    现在菲灵已死，颜如玉在这个队伍里略显鸡肋，偏她自己没察觉到不妥，还在喋喋抱怨：“这场游戏的策划简直是废物，完全是溜着我们玩，这几天不会要我们把嫁妆一样一样做出来吧？这到底是逼着我们自残而死，还是把别人害到体完肤。”
    应之行不理睬，冷着脸在前面带路。
    周泽看起来相对和善理智，笑笑说：“哪怕是斗地主那么简单粗暴的游戏也可以，重要的是赢，不是吗？”
    “可我们走了半天，耳环的线索一点没有。”颜如玉恢复了娇滴滴的语气，拉住他说：“周哥，不如你们两个动手，把菜一点的主播绑起来，到时候他们完不成任务，不就占了出局名额吗？”
    应之行忽然回头，精致的脸阴阴沉沉：“这话倒提醒我了，如果我把你绑起来，也算是少了几分负担。”
    颜如玉尴尬：“应哥，这话什么意思，我对你很忠心的。”
    “真会自我感动。”应之行这般说完，不客气地嘘了声，把他们带到路边的阴影处。
    很快，穆元三人便相伴路过。
    应之行等着他们消失在视野里，才轻轻露面：“那王楼一瘸一拐，好像受了伤，等下让他们跟罗熙去起冲突，我们坐山观虎斗。”
    周泽笑：“据说穆元和西羽的积怨很深，有意思。”
    “如果今晚能赢，我倒想让西羽出局。”应之行说起了出人意料的话：“讲不清为什么，他身上有种特别的意志，我所见过的主播里……从来没有人那么想赢。”
    看来虽然《诡念人间》已经过去很久了，西羽冒着被太阳晒烂血肉的危险拼命抗争的样子，仍旧刻在了应之行的记忆中。
    周泽眯起眼睛：“这样讲卧倒有点好奇了，他看起来很佛。”
    应之行迈开步子：“只是看起来罢了，你少招惹为妙。”
    *
    一路狂奔的西羽率先抵达了破庙，果然，原本不满灰尘的佛堂中，挂起了张血红的古画。
    而盘腿坐在古画下的，则是抱着大钢刀的小骨。
    这下子，肆意破坏道具的想法不试自灭。
    西羽努力调整了下呼吸，确认道：“这就是喜婆说的《十里红妆吗》？”
    “没错，为了避免你们动手脚，今晚我都会在这里。”小骨语气冷淡：“好好看清楚了就滚开。”
    西羽不理他态度恶劣，马上将目光落在画上。
    罗熙和随后到达的苏子彦、芝善，也都观察了起来。
    这幅画非常诡异，是个美丽的新娘坐在红鸾上，而给她抬鸾架的全都是恶鬼般的黑衣男子，加之满街挂红、残阳如血，半点都不美好，甚至有些恐怖。
    画中新娘所带的耳饰，的的确确是颗圆润的珍珠模样，仔细瞧看，包在珍珠外面的银子竟是骷髅的图案。
    苏子彦搓搓手：“可怕，要是有相机就好了。”
    可惜别人没来得及回答，穆元三人便踏进了佛堂。
    王楼的大腿包裹着布条，仍旧在往外渗血，脸色也惨淡了些。
    苏子彦忍不住笑了声：“哟，这就是烧金铺的代价吧？”
    王楼满脸懒得与他争辩的模样。
    苏子彦哼哼：“得意什么，西羽哥已经拿到子夜生前的耳环了，你们输定了。”
    穆元当然不轻信：“醒醒好吗？怎么可能这么容易？”
    “子夜的遗物还在新娘房里，有什么不容易的？”西羽从兜里拿出副耳环，故意晃点他们：“不过这事跟你们没关系，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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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穆元眉头微动，瞧着这四个人相继离开，神情不由冷恶了起来。
    第140章
    流畅的线条勾勒在有些泛黄的草纸上, 描绘的正是子夜耳环的样式，就连骷髅的细节都与原版相差无几, 可以说是十足妙手与用心了。
    西羽完成耳环的设计图后, 稍显松了口气, 垂眸轻声道：“虽然整个寨子里的事都扑朔迷离, 但这任务其实很简单——人体内没有可以合成金属的材料, 所以用工具打造出纯银坠子应当是毋庸置疑的步骤，我们首先应当解决的事就是如何打造银器。其次, 人体内能够被当做白色珍珠的部位，除了骨头大概只有牙齿吧？所以……”
    听到这番长篇大论，苏子彦不由害怕地捂上嘴打断道：“什么？把自己的骨头拔出来？那也太残忍了, 肯定是弄牙吧？可就算是牙, 我也不想把它从嘴巴里揪出来啊！从前游戏策划试图考验大家的智力也就罢了，为什么要这样赤裸裸地折磨我们呢！”
    等待画图的功夫，罗熙早在旁边沉思已久，此刻忽然出声：“未必这么简单, 如果今天是要我们牺牲骨头或牙, 那主播们一定会选择互相残杀、后果不堪设想, 恐怕能继续进行下去的直播也没几场，这对公司并不算好消息。”
    西羽点头：“所以，还有另外一种可能, 就是这材料不再能从我们自己身上获取。”
    “那还有谁可以剥削呀？”苏子彦立刻陷入苦恼。
    一直在旁边围观的芝善忽然道：“你们还记不记得……昨天阿骨把菲灵和马若飞祭天之后, 喜婆送给他了一串用牙齿穿的古怪项链, 难道是从那个上面拿牙齿？”
    罗熙半笑不笑：“也许吧, 但你想抢阿骨的东西？佩服，反正我是做不到。”
    芝善只好闭嘴，过了会儿才道：“交任务只有一次机会。没有确凿的证据之前，我觉得我们还是不要贸然行事的好……”
    苏子彦闷头叹了口气。
    这个时候，罗熙终于决定：“我想刚才西羽分析的很清楚，喜婆再给信息也只会从这他说的两方面出发，所以现在我们先分头行动。两人去找打造银饰的工具，两人去捞子夜的尸体。”
    对于分开这件事，除了有情人，就只有弱者最紧张。
    苏子彦抗拒：“不要吧，万一我和芝善不小心遇到那些人，岂不是要出局了？”
    西羽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当然不能也不能全指望你们两个，我陪你去找银饰工具。毕竟罗熙已经捞了很久尸体，对它的位置有更多的经验。”
    没有西羽陪伴，罗熙宁愿独来独往。
    带着别人对他来说本来就是累赘，更何况那个人还是他极为不想面对的芝善。
    芝善显然意识到了罗熙抗拒的目光，小声提议说：“西羽，要不然我陪你去找银饰工具吧，毕竟我是女孩子，对那些做首饰的东西还有些概念。”
    西羽本就性格淡薄，对此也没啰嗦，答应说：“也好，那我们就以两小时为限，在喜婆下次发布帮助信息之前，再来到这个地方集合，不管有没有进展。”
    罗熙向来不拖拉，此刻也只不过轻轻伸手拥抱了西羽一下，在他额头落下轻吻：“找不到东西没关系，必须注意安全。”
    西羽终于微微笑：“明白。
    罗熙忍不住怼了苏子彦这家伙一拳，催促道：“看什么？跟我走。”
    苏子彦终于回神，屁颠颠儿的跟上自己的守护神罗熙。
    等到离开那个空屋稍远，他才好奇地问：“罗哥，如果是你拿到今晚的第一名，你会让穆元出局吗？”
    罗熙哼说：“为什么不是应之行，跑不了他们两个。”
    苏子彦赶快拍马屁：“反正你和西羽哥肯定能做到，我就没见过你们输过。”
    “在云台输一次就是万劫不复。难道你输过？我只是不想让西羽难受，所以肯定要把该做的事做到。”罗熙这般反问道，然后便大步朝前迈去，目光坚定无比。
    *
    由于金铺已经被烧了个精光，这个时候西羽只能找寻找其他的首饰店或者五金店，全然不理睬尾随其后的芝善。
    芝善就像不敢打扰他似的，半点声音都不出。
    街上的纸人悄然出现、又悄然小时。
    他们谁也没有跟NPC说话。
    直到芝善眼尖，远远地看到了个贴的不少小广告的五金店，才开口道：“那里也许能有工具，虽然游戏里的制作过程会被简化，但至少也需要融银的器皿、雕花的錾头，还有焊接的工具，没准儿那儿能找到些什么有用的。”
    其实西羽对于首饰制造到有些隐约的知识库记忆，但还他是首肯了芝善的话，终于开了口：“没错，其实你能走到现在，实力不会真有那么弱。为什么非要跟我们凑在一起？你觉得单单靠那种理由吗，就能跟罗熙建立相互信任吗？”
    芝善言简意赅：“当然没有信任，但你和罗熙是这些所有人中……最有良心的两个。”
    西羽哭笑不得：“何以见得？就因为包容你了吗？”
    芝善摇头回答：“至少只要你们没有害别人，这其实已经很难了。”
    西羽眼神复杂的看了她一眼。什么都没有再说。
    *
    在赤色的深湖里去捞一具穿着红衣的尸体，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罗熙完全克服了艰苦的环境，数次深潜入浑浊的水里，努力分辨周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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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河底下是尸山肉海，但好在这里的水是死的，完全不会流动。
    所以功夫不负有心人，他一片区域接一片区域的排查，终于在子夜下沉的方位附近，找到了一抹被些白骨掩埋的红裙。
    罗熙已经闭气半天，此时有些强弩之末。
    可他着急想推进任务，更想得到这份尸体资源，故而强行将子夜用力拽出，先是在水里吃力地摸索下了子夜的耳环，然后才拖着她拼命朝湖面游去。
    *
    也许只过了几秒钟，也许过了很久很久，当罗熙破水而出重得呼吸的时候，当真肺都要炸裂了。
    他吃力地喘息着，拽着尸体朝岸边靠近，几乎是踉跄间爬上那堆碎石。
    因惧怕其他主播出现，罗熙半点时间不敢拖延，艰难地喊道：“苏子彦，该走了。”
    但回答他的只有一片死寂。
    罗熙诧异抬头，这才发现原本等在石碓边的苏子彦已经消失不见了。
    他站起身来，环顾查看平坦的河滩，完全半点可疑的痕迹都没有留下。
    那家伙是自己跑了？还是遭人暗算？这个时候谁会想到来河边呢？
    罗熙皱紧眉头，他瞧了瞧身边的尸体，却也难以耽搁时间去寻找，故而只能先扛起子夜尸体，快步走入了夜色当中。
    *
    相较而言，还是芝善比较稳重精明，她半分钟都没有敢离开过西羽身边，帮着他在五金店中搜寻到了些能够使用的器械，而后便跟着悄悄返回了之前藏身的破屋。
    西羽从金店废址捡到的银镯子完全融化，而后开始磕磕绊绊地制造那双恐怖的骷髅耳环。
    正忙着的时候，一个高大的身影逆着灯笼的红光破门而入。
    西羽先是警惕抬头，看到了湿哒哒的罗熙。转而松了口气，微笑着问：“你找到尸体了？”
    罗熙挑眉：“你怎么知道？”
    西羽说：“看你眼神就知道你在想什么。”
    罗熙这才炫宝似的把刚才子夜的耳环拿出来：“那珠子是骨头做的，我仔细观察过了。”
    芝善立刻紧张：“骨头？那我们去哪儿找这么多骨头去磨成假的珍珠？！”
    罗熙沉默片刻，又从兜里摸出块手骨：“你不要坐吃山空，想要的话就赶紧自己动手。”
    芝善马上接过：“是从那个新娘尸体上弄下来的吗？你把她藏在哪里了？”
    罗熙当然不回答。
    西羽终于反应过来，发现了苏梓彦消失的事实，不安问：“那家伙哪儿去了？”
    罗熙摇了摇头。
    昨夜失踪的人最后成了祭品，今天苏子彦又消失……难道他一失去万全的保护，就要成为别人的盘中餐？
    西羽正在雕刻骷髅的手停了下来。
    罗熙疲倦地坐到他身边：“怎么了，你想去找他吗？”
    西羽的本性不坏，这个特点很多人都知道。
    不过想到今天胜者所能得到的优势，他却只是沉默半晌、轻声说：“赶紧把耳环做好吧，帮他也做一个，毕竟按照规则来说谁也不能杀了谁，在交任务之前找到就没有关系了。”
    罗熙这揽住他的肩膀说：“抱歉，我刚才忙着去找子夜，的确没在意那家伙。”
    西羽无奈：“你有什么必要说对不起。谁也没有义务去保护他，再说你已经做了很多从前不会做的事了。”
    “没错，我从前真没这么好心。”罗熙坦然承认：“但是既然所成为伙伴，一起来了就想一起离开，这也没什么错，忽然少了个人，难免心里不是滋味。你是这么想的吧？”
    西羽琥珀色的瞳仁里透出几分复杂的情绪，然后说：“可是，我们有资格选择不抛弃吗？”
    罗熙把玩着子夜的耳环，淡定回答：“总会有的。”
    第141章
    【候选者们, 看来之前我对你们完全高估了】
    【听清楚, 第二条提示信息是——】
    【耳环需要亲手所制】
    【无论你们从阴桥寨的任何地方得到相同的替代物，都是会被我发现的】
    *
    喜婆的声音响彻在黑暗无边的夜里。
    西羽三人正忙着赶制耳环, 听到这些谁也没有反应，让苏子彦消失后的氛围变得更加沉闷。
    别看罗熙平时不像个仔细的人，但他做起银首饰来倒也十分利落。
    根据西羽复原的设计图, 那骷髅图案很快就被他没有几乎没有差别地雕琢了出来。
    反倒是号称具备女生优势的芝善有些笨手笨脚, 她几次划破了手指, 才勉强将自己所需要的银饰部分基本搞定。
    负责磨骨球的西羽默默搞出了几枚体积相同的“珍珠”，递给芝善两颗后，便把其它地在罗熙已经备好的银饰上。
    罗熙终于开口：“幸好没有直接把子夜的耳环直接交上去, 不然聪明反被聪明误。”
    西羽弯弯嘴角，把彼此的任务交付物装进兜里, 然后才道：“现在应该没有人交任务, 我们也先别急, 这样还有修改的余地，我建议听完第三次提示再做打算。”
    罗熙表示同意：“所以现在就去找走失儿童苏子彦？”
    芝善趁这时候也装好了自己的耳环，小声分析道：“苏子彦不像是能折腾的人, 肯定是遇到了倒霉事，不过，有一点很奇怪——”
    西羽投以关怀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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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芝善继续道：“我们俩被故意支走后，就去偷听穆元他们谈话，那时候苏子彦显得非常低落。我想就算知道穆元想要害你们，也没什么好受打击的啊。”
    “肯定是说了一些与他有关的事呗。”罗熙不以为然：“至少目前我不觉得他有离开我们的理由, 所以我们先去找找其他人的踪迹。”
    西羽把所有的工具都仔细装好，这才点头：“那走吧。我想现在肯定不止我们猜出——必须要用人体部位去制作嫁妆，苏子彦多半是被他们当成材料来源了，就像菲灵一样。”
    罗熙眨眨眼睛不置可否，只是在这破屋子里寻找了一番，然后捡起个稍显结实的木棒在手里挥了挥，朗声道：“跟着我。”
    说完他又指向芝善：“如果你拖后腿的话，倒不如老老实实在这里呆着。”
    芝善可不想落得和菲灵一个下场：“我不会的，我的体能没有那么差。”
    *
    罗熙独自在屋檐上可以来去自如，但三人成队就没有那么好行动了。
    他很谨慎地在最前面带路，一路翻长墙、跳屋顶，四处寻找其他主播的身影。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个纸人声音吵杂的酒馆里面，他终于发现了应之行三人。
    他们并没有在做耳环，反而像是在角落窃窃私语、商量办法似的。
    罗熙蹲在墙头感慨：“这时候苏子彦在就好了，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西羽抬手示意稍安勿躁，然后表态：“我去瞧瞧情况，应之行不可能直接对我动手，如果有什么不对劲的状况，你再现身也无妨。”
    罗熙纠结片刻、考虑过自己的“亲和力”，这才把木棍递给他。
    西羽拒绝：“带了武器反而会加重敌意。”
    说完，他便轻盈地跳下了房檐，绕了个圈便转进了那家酒家里。
    *
    这个酒家同样过时而陈旧，大堂里的电风扇吱呀吱呀地转着，桌上还诡异地摆着些吃了一半的菜碟，但桌旁那些纸人身影，在西羽的眼里却只是是忽隐忽现的黑雾。
    他暂时并不想跟NPC有任何接触，径直走向了应之行的桌子，淡定打招呼：“我想，你们已经从苏子彦的身上拿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谁都不能杀他，不如就放了那家伙吧。”
    三人怔愣，颜如玉最先开口：“你胡说什么？我们根本就没见着苏子彦。”
    西羽沉默不语，目光如炬地盯着他们。
    应之行正在把玩面前的筷子，他思索片刻道：“我没看到苏子彦，当然，如果我看到他，也保不准就会把他当做工具。游戏这种东西，愿玩就得服输，不是吗？”
    西羽转瞬落座：“是的。”
    应之行态度疏离：“我没有必要对你撒谎，但是也不会对你动手，你还是赶紧带罗熙离开吧。”
    西羽仔细观察：“我看你们方才的表情不是很轻松，难道耳环到现在都没做出来？”
    应之行也没隐瞒：“我还没有想好材料究竟从哪里来，喜婆的提示全都是废话罢了。”
    西羽斩钉截铁：“我知道材料是什么，也知道哪里找，如果我直接提供给你们，你们可不可以？帮我对付穆元？”
    应之行和周泽对视片刻，当然会选择问清楚：“怎么对付？”
    西羽回答：“或者帮我把苏子彦从他手里找回来，或者如果你们能赢了游戏，就把穆元送出局。当然，后者我是不太相信你了，因为你最想送出局的人应该是我吧？”
    应之行：“你未免太瞧得起自己了。”
    西羽：“虽然我并不是很了解你过去的经历，但是在《诡念人间》里你是输给了我的，如果不是观众救你，你就已经被重置了。我想这份挫败感对你来说应该是第一次，毕竟每个专家主播都是习惯了胜利的滋味。”
    应之行没有被他的话激怒，美丽而傲慢的脸上反而浮现出笑意：“既然你想得这么清楚，就更不应该跟我提合作。”
    西羽：“看过所有主播后，我觉得至少你不是一个容易会食言的人，而且现在你的确需要我的帮助。”
    颜如玉拉住应之行的胳膊：“他说的对呀，我们到现在都不能确定材料是什么，如果他证据确凿，合作也无妨。”
    说罢颜如玉便直接从裙子兜掏出一把珍珠：“这是我们从枯木家里偷的，虽然看起来和《十里红妆》上的耳环材料很像，不过根据昨晚任务的要求，那耳环肯定不是珠宝做的。”
    西羽依然看着应之行：“当然不是珠宝，是人骨。”
    颜如玉愣了一下，脸色变得不好看：“应哥也这样猜测，但骨头这种东西，可不是说拿出来就拿出来的。”
    西羽微微歪头：“我想银饰部分你们已经有办法了，从现在开始一个小时之内，如果你们能把苏子彦带到我面前，我就给你们骨头珠子，倘若做不到，那再商量。”
    说着他便站起身来准备走。
    应之行叫住西羽：“你就这么轻而易举的告诉我了，我在你心里这么光明伟岸吗？”
    西羽回头：“谁看得出这场是三足鼎立的局势，我想但凡双方结盟，另外一个方就很惨，我可不想做那个被孤立的人，我觉得你也不想。”
    说完他直接离开了餐厅。
    周泽小心开口：“苏子彦那小子肯定是被穆元带走的，之前我曾听王楼抱怨过，苏子彦的听力太过非同寻常，是个坑爹的竞争者，最好除之而后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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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应之行点头道：“谁也不敢杀人，穆元多半是故伎重施，把人藏在了不容易发现的角落而已。”
    颜如玉不放心：“应哥，你真的要跟西羽合作呀，如果他说的不是真的怎么办？”
    应之行眯起眼睛，长长的睫毛像神秘的蝶翅：“我想他说的是真的，而且他一定会给我们骨头。”
    颜如玉不明白为什么。
    应之行又说：“还记得今天宣布规则的时候。罗熙并不在场。如果我猜得没错，他应该是去找那具尸体了，现在西羽笃定耳环的材料，并且愿意提供，你觉得那个尸体此刻在哪里呢？”
    颜如玉恍然大悟，却又提议：“所以我们只要把尸体抢过来就好了，为什么要合作？”
    应之行深吸了口气，独自朝酒家的打门走去，朝周则冷冷丢下句话：“愚不可及，让她闭嘴。”
    *
    时间在黑暗中显得很模糊。
    苏子彦头脑混乱地的醒来，只觉得全身酸疼。
    他听力如此出众，自然能够帮助自己躲避危险，但是穆元和王楼之前也是有备而来，趁着罗熙消失的时候一左一右将他夹击，所以尽管苏子彦夺命狂奔，却仍然没有跑过这两个体力超群的主播。
    被打昏后，他便直接被带到这里，用脚趾头都能想到接下来的悲惨遭遇，故而痛苦开口：“你们到底要干什么？连耳环材料都不知道，就想残害我……只要我被你们弄死，你们也得出局……”
    烛火从房间的拐角处出现，竟然是赵竹笙端着烛台，并且他还拎住了一把不大不小的菜刀。
    他轻声说：“材料不是牙齿就是骨头。我想失去这两样东西，你都不会死吧？”
    苏子彦怕疼，听到这话身体便不自觉的瑟瑟发抖了起来。
    赵竹笙靠近他：“其实罗熙在水里在搞什么事情，我很清楚，只不过他这个人不好对付，所以现在只能拿你开刀，要怪就怪自己跟着他吧。站错了队总要付出些代价。”
    苏子彦的手和脚都被捆起来，闻言使劲往墙角靠，想离他远一些。
    但赵竹笙的脚步却很坚定，很快便走到他身边，放下烛台并用力按住了苏子彦的肩膀。
    苏子彦张大眼睛。
    赵竹笙露出没有太多情绪的笑意，直接狠狠将刀砍了下去。
    惨叫声在闷闷的地下室里刺耳极了。
    第142章
    也许游戏策划并没有意识到, 比赛进行到如今这个阶段，仅仅是四处搜寻证据、与NPC互动之类, 已经限制不了这些主播们行为了。
    他们的生命本就因为游戏而存在，能在云台挣扎到如今，对所有规则的适应早已驾轻就熟，往往能够使用最直接、甚至最无趣的方法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正如今晚这空荡的阴桥寨里, 还有几个人关心故事究竟发生了什么、NPC的命运会何去何呢？他们所关心的，只剩下自己的命运了。
    *
    应之行在短时间内判断, 可以信任西羽，便让周泽想办法支走了颜如玉, 而他自己则穿梭在矮房间的阴影中，寻找着苏子彦的存在。
    在很多观众眼里，应之行都是一个完美的主播——他容貌英俊、头脑灵敏、态度理智、武力值爆表……总能迅速应对各种危险的境况，真叫人挑不出毛病。
    但成也萧何、败也萧何，太过完美的人总像是机器一般冷冰冰，这也导致了观众更喜欢看那些性格更为鲜明的主播，让应之行成了大部分观众的Pn B。
    所以在应之行不知道的直播外, 他难得跟西羽合作，反倒为自己增加了微妙的气。
    走着走着, 那只穿红嫁衣的肥猫竟然忽然停在应之行面前, 笑嘻嘻的说：‘’小应应, 没想到我来给你送礼物了吧？”
    应之行心底当然对那些无聊的礼物感觉到不屑，他冷眼回答：“我忙着呢，把东西放下就走。”
    肥猫已经习惯了每个主播的性格, 完全也不受打击，对着他笑：“你都不好奇是什么吗？”
    应之行回答：“现在除非给我一把枪，别的什么我都不感兴趣。”
    肥猫叹息，竟然捧出了一盒苹果，美滋滋地动耳朵：“观众留言，这是西羽宝宝喜欢吃的东西，你可以拿去送给他增加好感度哟。”
    应之行一把抢过，对好事的观众嗤笑：“多谢，你可以走了。”
    肥猫拍拍手：“好了，你继续忙吧。”
    应之行盯着这东西消失后，游戏时间终于继续运动起来。他看了看手里的苹果核，完全是欲言又止的表情，好在最后良心发现，终于放弃丢掉的恶劣行为继续硬着头皮寻找苏子彦了。
    *
    西羽这边三个人也没有闲着。但阴桥寨的面积很大，想把一个瘦瘦小小的男孩子翻找出来，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容易。
    芝善马不停蹄地跟着翻墙赶路，最后实在是倦了，小声说：“他们不会带着苏子彦到处跑的，毕竟那三个人看起来并不笨，也许是取了苏子彦的骨头，然后把他关在什么地方。反正只要苏子彦没有办法去交任务，就要出局了。”
    罗熙声音冷淡：“你说的我也知道，我们不就正在找能够关押苏子彦的地方吗？”
    芝善叹了口气：“我的意思是，阴桥寨犄角旮旯的地方很多，如果现在都没发现，那找到他的希望也就不大了……苏子彦是你们很重要的朋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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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羽和罗熙已经完全不想带着这姑娘了，自然懒得回答。
    芝善努力跟上他们的脚步，又说道：“也许你们会觉得穆元这样做太残忍，但换种角度来说也是正确的。如果能不去纠结自己的形象和人际关系，动手把几个人关起来，也许游戏一两天就结束了。”
    西羽终于回头，用那个棍子指着她的：“既然你这么振振有词，我把你关起来怎么样？用你的理论来说，我这样做也是正确的。”
    芝善终于抿着嘴不说话。
    西羽多少有点大男子主义，向来不喜欢为难女孩子，但还是忍不住教训她：“下回想抖机灵的时候，先别忘了自己还是个人。”
    罗熙揽住西羽的肩膀：“好了，何必一般见识？”
    西羽已经调整好心态，本不想去评论关于芝善的任何事了，无奈被芝善方才这些自作聪明的话惹恼，轻声道：“我不相信，她就是救了你的那个女孩子，她不会救任何人。”
    罗熙回答：“是，我也不相信她是凌雪，被清除的记忆并不等于失去一切。如果回到云台，我相信我能得到确切的答案，芝善肯定是另外一个人。”
    见他们若无旁人的评论自己，芝善的脸青一阵、洪红衣一阵，完全是为了活命才忍住不说真话，只是小声劝道：“对不起，我刚才不应该那样讲，我们继续去找苏子彦吧。”
    罗熙冷冰冰的说：“你已经拿到耳环了，也没什么必要继续配合，我看你并不是想去找苏子彦吧？你真正想知道的是，我把子夜的身体藏在哪里了吧？”
    芝善沉默。
    罗熙朝西羽使了个眼神，便率先翻墙而上。西羽知道他是想甩人的意思，自然十分配合。
    两个人迈着大长腿，动作极度灵敏，想甩掉个姑娘，实在是没有任何困难。尽管芝善很懊恼地继续努力追随，但几分钟后，就完全失去任何目标了。
    就在这个时候，喜婆的第三次提示已经响起。
    果然众人如猜测般，的确是没什么用的信息。
    *
    【候选者们，为什么我还没有收到你们的耳环？】
    【我只能给你们最后一次帮助】
    【做耳环的工具，在寨子的五间店铺内都可取用】
    【做耳环的材料，每个人身上都有很多】
    *
    她苍老的声音随着话音落下而消失。
    芝善紧紧地握着手里的骨球耳环，独自站在街头的红光中，觉得每一寸皮肤都寒冷极了。她搓了搓错泛起鸡皮疙瘩的胳膊，深吸口气，这才埋头飞快迈起步子。
    *
    在不远处的另一个角落，西羽和罗熙当然也听到了广播。
    罗熙的脑子照旧转得飞快，哼笑说道：“看来芝善是个唯利是图的人，她现在有了耳环，保不准会抢先交任务，现在她看来，是得罪了我们两个的，你猜她为了之后平安，会选择出局谁呢？”
    西羽眯起眼睛，少见地露出心烦的样子。
    罗熙又笑了笑，揉他的头：“好了，我先去交任务吧，要找苏子彦还有机会。”
    拔得头筹虽有好处、但也有风险。
    西羽立刻表示：“我来交，到时候出局谁的问题，给你三分之一的发言权。”
    罗熙失笑：“我们才两个人，三分之一有什么用？”
    西羽也微微地笑了下，仿佛是把被芝善恶心到的糟糕心情抛之脑后，他站起来分辨了下方向，生怕罗熙抢先似的，立刻翻过墙，朝新娘休息的房子飞奔而去。
    *
    偌大的旧宅被灯笼的红光照得通明，西羽匆匆赶到的时候，喜婆正坐在石桌边，似不知疲倦地制作着那些纸人。
    西羽看看紧随其后的罗熙，立刻说：“嫁妆首饰我做好了。”
    喜婆放下手里的东西：“希望你别叫我失望。”
    罗熙瞬间自脑海里浮现菲灵二人惨死，立刻拉住西羽的手臂，西羽安慰似的拍了拍他，把骨球耳环毫不犹豫地递了过去。
    喜婆露出更为恐怖的笑容：“没错，这正是衬得上新娘的首饰，你果然很有天赋。”
    西羽心心念念：“那特权一事……”
    喜婆道出好消息：“当然没问题，你是第1个完成任务的，获得了今晚的特权，祭天的时候，我会让你先发言的。”
    罗熙跟着把悬起的心放回肚子里，把自己的任务较道具也交上。
    喜婆检查的时候切了声：“你完成了，但你这种资质努力又有什么用？”，
    面对各种NPC无时无刻的diss，西羽虽生气又有点好笑，瞅了瞅罗熙说：“好在你不用嫁人，不然非要被它们气死。”
    罗熙十分淡定：“我当然不用嫁，我娶你就行了。”
    西羽不喜欢被当做女孩子，立刻给他一拳。
    罗熙早就有所准备，一手拉住他的手腕，顺势倾身吻住他的嘴唇。
    眼前石破天惊的一幕让喜婆气急及败坏，但这个老太太还没来得及骂出什么，门口就先后进来三个人，也因此景而僵在原地。
    西羽从罗熙的怀抱中挣扎开来，见是穆元、王楼、赵竹笙三人，不由变了脸色。他很敏感的看到他们三个身上都留下了斑斑血迹，立刻冲上前说：“苏子彦呢？”
    穆元回神：“你还真有闲心，他怎样跟你有什么关系？”
    说着便问喜婆：“有人交任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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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喜婆回答：“你来晚了一步。”
    然后又继续忙着糊纸人。
    这三个人只得纷纷走到桌边交道具，自然也顺利的完成任务，耳环染血，看到就能想到骨头从身体中取出来的时候，被欺负人遭受多少痛苦。
    西羽更为愤怒，甚至开始无法发泄而颤抖，他先是因为苏子彦，而后想起了吴智，最终更似对于这种命运深感不敢。
    穆元对于自己没能拿到第一名而沮丧，开始担心西羽会报复自己，脸色难免不好看。
    但王楼没有这层恐惧，发泄似的嘲讽道：“苏子彦死定了，他身上的骨头还有很多，如果谁还没找齐材料，我会分享给他。”
    这话刚说出口，王楼就吃了罗熙狠狠的一拳，端正的脸差点被打歪掉。
    喜婆大怒拍桌：“不要在我这里吵吵闹闹，赶快回去休息，且等着明天的任务吧！”
    西羽完全无视这老太太的话，立刻拉住罗熙的手，快步离开了这个令他压抑无比的虚拟宅院。
    第143章
    阴桥寨依然如旧。但从新娘宅院冲出来的西羽, 眼前却逐渐看到了和原本截然不同的景象：越来越多的纸人出现在街头巷尾、店家民宅，它们有的匆匆行走, 有的聚众欢愉，有的逞凶闹事……猛然望去，简直和人类的世界没什么分别。
    也不知怎么，这些纸人似是感觉到了西羽的目光。
    它们纷纷望向西羽的方向, 而后一个接一个的停下了正在做的事情，朝西羽缓步靠拢。
    画在纸人脸上的可笑表情, 在灯笼的红光之下，变得比丧尸还要可怕。
    西羽逐渐驻足, 绷紧了身体开始防备。
    他知道这是因为自己动了怒气，嗔怒本就是人类极黑暗恶劣的一种情绪。
    可这怒意到底源于对苏子彦的担心、还是对穆元等人的厌恶，或是对游戏本身的抗拒呢？
    西羽想不出准确的回答，他本以为自己只有余力关心罗熙究竟能不能从云台逃出生天，可如今来看，自己分明是贪心的——他竟从心底渴望这些事情不会发生！
    正在情绪崩溃的边缘，罗熙终于从后面追上, 拉住他的胳膊说：“喂，还有时间, 你心态别崩好吗？”
    说也奇怪, 相触的肌肤带来的热度, 瞬间让西羽回神。
    几乎要抓到西羽的纸人们，也如碎羽般烟消云散了。
    罗熙仍旧是以往那般冷静：“没关系，你看, 现在半个主播没少，说明苏子彦还没死，否则他们会被惩罚而出局的，我们再去找找，尽人事听天命，别想太多。”
    西羽深呼吸了片刻，轻声问：“抱歉，我刚才情绪化了，我是不是管太多，其实只要你我赢就够了？”
    “没关系。”罗熙揽住他的肩膀：“反正也没什么损失，能救回苏子彦也好，他还算是个有用的人。”
    西羽有几分感谢罗熙替自己化去纠结，这才随他迈步。
    *
    细雨毫无预兆地落下，流淌在皮肤上，顺着光一照，竟然是血水的颜色。
    在寨子里东走西看的罗熙和西羽被浇得很狼狈，最后他们没发现苏子彦的踪迹，却被应之行和周泽拦住。
    应之行依然淡定到没几分表情：“已经四处翻遍了，并没有看到那个人，我们必须去想办法完成任务了。”
    其实罗熙之前不太愿意西羽找他们合作，但也明白这样比眼睁睁瞧着应之行和穆元达成共识好，所以他只犹豫了片刻，就从兜里拿出了些子夜骨头磨成的骨球：“他们应该是挑了个很奇特的地方藏人，算了，这个给你们。”
    周泽立刻接过，半笑不笑：“没想到有朝一日，竟然能受到你的帮助。”
    罗熙：“这不是帮助，是小小的诚意。”
    应之行时刻计算着时间，阻止周泽继续讲没用的骚话：“算了，先把任务搞定。”
    周泽仔细研究过小小的骨球，确认没什么问题，这才挑眉：“有三个，还找那女人去吗？”
    应之行自顾自地朝新娘候选者居住的宅院迈步：“随你意。”
    周泽笑了，加快步伐随应之行离开。
    西羽站在原地叹了口气：“应之行这人某些方面还算实在，想必他是真的寻找了苏子彦很久……他都没找到，莫非苏子彦已经不在寨子里了？”
    “呵，你只跟他玩过一场游戏，别一副很了解他的口吻。”罗熙忍不住嫌弃了句，而后回答：“寨子外面都是荒滩，还有血湖，完全没有可以藏人的地方。”
    某种呼之欲出的挫败感从西羽心里油然而生，他望向黑黝黝的街道，轻声说：“去瞧一眼吧，实在不行，也是没办法的事。”
    *
    自从在云台醒来，西羽一路好像顺风顺水，没怎么失败过。
    可惜这晚寻找苏子彦的事情，却被画上了不完美的句号。
    临近中午十二点时，他与罗熙全无所获、实在疲惫，只好回房间浅眠了一小会儿。
    结果任务时间刚刚到，喜婆就在院子里叫嚷起来：“你们还想睡到什么时候？！到了祭天的时间！”
    西羽从飘忽不定的梦里睁开眼睛，立刻扶着额头走至门口。
    他刚刚推开门，就看到阿骨的身影出现在朦胧的血雨里，身后大纸人无情架着的，正是满身是血、神志不清的苏子彦。
    这个原本胆小无比的幸运儿，终于用光了他的运气，因为那空荡荡的袖子下面，显然已经没了胳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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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羽看得眼皮一跳，压住心惊走出去，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
    好在苏子彦仍旧昏迷，连质问大家为何没救他的机会都没有。
    很快，罗熙也来到院子，一同前来的，还有其他顺利完成任务的主播们。
    夜里穆元休息得很好，美丽的脸甚至容光焕发，故意道：“是不是要把苏子彦祭天了？这就是弱者的下场。”
    喜婆冷冰冰的回答：“当然，连嫁妆都准备不好的人，没有资格成为神的新娘。”
    穆元笑了下：“有意思，怎么准备嫁妆这件事已经很清楚了，我想一切在今晚就会结束。”
    西羽终于忍不住开口：“我若是你，就没心情管今晚了。”
    穆元对视上他的眼神，表情瞬间阴沉。
    因为西羽昨夜赢得了比赛，他可以随意出局一个人，现在看来，这个人很可能就是他。
    早就惦记着这件事的赵竹笙从始至都没讲话，反而躲在人群的最远处，一脸事不关己的样子。
    喜婆并不嫌弃穆元、但也没多出任何欣赏，只是回答他道：“但愿吧。阿骨，去河边。”
    阿骨给那些纸人打了手势，然后便带着半死不活地苏子彦，率先走在前面开路。
    *
    仿佛系统也在衬托西羽的糟糕心情，雨下得越发大了。
    说也奇怪，血雨打在纸人身上，并没有对它们造成任何破坏，反而溅起一朵朵鲜红的水花。
    阿骨粗鲁地踢醒了苏子彦。
    苏子彦在知觉恢复的同时，疼得发出痛苦的声音。
    枯木族长打着把黑色的雨伞，把签筒递到他面前：“抽。”
    人被生生砍断胳膊有多痛，这件事苏子彦从前完全没想过，如今他终于体验到了，完全是三魂尽散，甚至盼着赶快结束，惨叫说：“我不抽！我不抽！让我死吧！”
    西羽完全不想见到这一幕，心中堵堵的，有些难于形容的感觉无法发泄出去，但他的话到嘴边却又显得无力：“抱歉，没能找到你，我明明已经准备好了你的耳环。”
    苏子彦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听清楚西羽讲的话，只是狼狈的回答说：“西羽哥！我好痛！让他杀了我吧！不要折磨我！是赵竹笙……赵竹笙把我害成这样的！他砍断了我的胳膊！你让他出局好不好？！我求求你了！”
    说着，他便用另外一只完好的手打翻了枯木族长的签筒。
    枯木族长面无表情地捡起了一个签子，上面冷冰冰的写着两个字——炮烙。
    今天的酷刑似乎比昨天要知名一点，在《史记·殷本纪》中便有记载：“于是纣乃重刑辟，有炮烙之法。”这是把人在铜柱上活活烫死的手段。
    不管其他主播怎么想，西羽完全没有心情去欣赏酷刑，更何况被折磨的人还算得上他半个朋友。
    所以她转身走了很远，完全不去看那些纸人帮住阿古准备各种工具的可怕场面。
    但尽管不想听，苏子彦的惨叫还是很清晰地钻入了耳朵。
    不知道罗熙何时走到他的身后，忽然用力给她了一个拥抱说：“算了，我本以为苏子彦有更多的用处，但现在看来，早点出局也少让他受些折磨。”
    说着，罗熙便用双手捂住了西羽的耳朵。
    雨水还在倾泻。
    西羽压住心中的愤怒和挫败感，想着接下来三天的游戏，心里甚至泛出了几分恶心——他不想玩了，真的不想玩了，来到云台后，竟头一回生出了如此颓然的想法。
    几分钟过后，酷刑结束。
    苏子彦的尸体悲惨的躺在河滩上，最后被指纸人抛入了鲜红的水中。
    喜婆满意地踹枯瘦着手说：“好了，山神大人不会见怪的，现在我们还有两件事没有做，第一件，是西羽赢得了昨晚的特权，不知道你想让谁从这场新娘游戏里出局呢？”
    西羽的目光投向穆元。
    穆元的表情阴沉不定，虽然西羽很想让穆元现在就消失了，但他思及苏子彦刚才讲的话，便说：“赵竹笙。”
    这个选择让罗熙有些不敢苟同，他握着西羽的手腕都：“你想清楚。”
    的确，现在让穆元出局是要轻松很多的，但西羽回答：“某些人不会从这局游戏顺利离开的，但就现在死了，是不是太容易了？”
    罗熙失笑：“好吧，你说的对。”
    赵竹笙本以为西羽一定会针对穆元，万万没想到最后中招的是自己，他慌忙想跑，却被那几个纸人闪身按住，只能在河滩上狼狈地挣扎了起来。
    喜婆摆摆手说：“看在他昨夜准备好了嫁妆的份上，刑罚就免了，直接投进湖里吧。”
    阿骨快步上前，一刀戳进了赵竹笙的心脏，然后像丢弃什么垃圾似的，掐着他的脖子便把他推入了血湖之中。
    前后不过几秒钟的时间，场面极其残忍，但主播们全无反应。
    “我倒要看看，今晚你们积极不积极。”喜婆又怪笑：“好了，现在来讲第二件事情，阴桥寨里有种很神圣的器物，它能够连接其他的世界，希望你们在午夜前，通过这种器物为自己祈福。”
    颜如玉被刚才的场面吓得脸色惨淡，闻言终于放下掩住鼻息的手：“什么器物？”
    喜婆回答：“当然是镜子，你们实在是太迟钝了。”
    第1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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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进到阴桥寨后究竟有没有看到镜子, 这问题让在场的一群男主播都有点懵逼。
    而颜如玉和芝善则暗自对视，又移开了目光。
    小小的动静并没有逃开罗熙的眼睛, 他微笑后，拉住西羽的手：“行吧，休息一下，等着今晚的任务。”
    穆元当然试想过自己会被西羽淘汰, 但他被人针对的状况早已有之，哪怕是如今得幸得观众重新投入游戏也改不了习惯树敌的秉性, 如今眼见赵竹笙当了替罪羊，内心自然又开始摩拳擦掌准备出局西羽, 忍不住张口就来：“那个子夜的尸体，已经被你捞上来了吧，罗熙？不然你们的骨球是从哪里来的？”
    众人皆默。
    罗熙本欲离开，闻言又侧头：“你想表达什么？”
    穆元难得看向应之行：“这种好东西，难道不该大家分享吗？”
    应之行从一开始就不爱搭理他，闻言也一副不想参与的样子：“你怎么知道他没分享？只是没与你分享吧？”
    本意是挑拨离间的穆元面色微僵，而后哼笑了下, 便朝王楼勾勾手指、示意离开。
    这时候主播们都没有留在河滩上的必要，自然随之散了。
    *
    远离祭天现场好一阵子, 西羽才从内心波澜中平复下来, 他并未与罗熙去补觉, 两个人反倒强打精神，蹲在夜色下的某颗高树下埋伏。
    罗熙揽着西羽的肩膀安慰：“别多想了，越往后走要被重置的人越多。”
    很多话不适宜在镜头前说, 也只能略掉不表。
    西羽明白他的意思，的确，现在只要能保住兔子和白起已是万幸了，不管最后逃不逃、胜不胜，大家都是生死未卜。
    罗熙见西羽面色稍佳，这才道：“既然喜婆这个时候提示出来，镜子肯定是非常关键的道具，虽然我真没发现哪有那东西，不过那两个女主播大约是知道的。”
    西羽点头：“她们方才都回房间了，要出来的话这里肯定瞧得见，只是……”
    罗熙：“你想不透什么叫连接其他的世界？”
    西羽认真道：“大概是可以联络那些被杀害的新娘NPC吧？到现在为止，副本的故事线都不明朗，今晚的第三个假装应该是个转折点。”
    罗熙笑：“英雄所见略同。”
    西羽哼了声，瞧瞧他：“……你现在只能当穆桂英了。”
    罗熙低头打量。
    西羽皱眉：“你看什么？”
    罗熙：“看自己的胸还不行啊？”
    西羽当真很不喜欢游戏策划这回的恶趣味，但抱怨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见到一个瘦削的身影从新娘所住的宅子后门溜出来，正是消失了一阵子的芝善。
    他立刻拉住罗熙的手：“跟上，不能把机会让给她。”
    罗熙见西羽恢复了斗志，不由随之放下心来，利落地起身带路跟踪。
    *
    芝善惹恼了自己刚抱到的大腿，哪怕是外表再像罗熙内心的“故人”，如今在这个副本也实在没有半点优势了，除他之外活着的每个主播都是强者，她只能处处小心，就连步伐都比平时快了很多。
    大约是目的明确，即便夜色深重，这姑娘还是没有半分迟疑，在大大小小的街巷中迂回了阵子，便直接闯入了间牙医诊所。
    紧跟着她的罗熙和西羽确定身边无人，对视了眼，毫不犹豫地也追了进去。
    *
    可怜的芝善刚松了口气，就听到背后悉索脚步，然而她连看清来者的机会都没有，就被狠狠敲晕后颈，狼狈倒地。
    下了黑手的罗熙迈过她的身体，毫不犹豫地在昏暗的诊所内展开搜查，最后果然从医生的小手术包里找到面小小的镜子，虽然他不晓得这东西究竟有什么用，但只要道具符合镜子的本质，便已足够了。
    西羽瞧了眼地上的芝善，叹息：“我竟然希望被出局的不是苏子彦、而是她，看来我也没自己想象的那么正直。”
    罗熙收起镜子笑：“很正常，走，收工睡觉。”
    西羽不放心地看看他，并未把担忧问出口。
    但罗熙仍旧会意，挑眉揽住他的脖颈，在他的耳边问：“你怕我尸体藏得不妥当，被他们偷走？”
    西羽点点头。
    “放心，那几个人想破头也想不出。”罗熙非常自信，又在他耳边小声嘀咕了句。
    西羽诧异地张大眼睛，无奈失笑之余，倒是放心了不少，这才随他回房间养精蓄锐去了。
    *
    虽然喜婆口口声声说镜子联通着异世界，但回到房间的两人仔细研究了好久，用光照，用火烤，敲敲打打折腾了半天，也没发现什么异状。
    直到实在疲倦陷入浅眠，才又被个熟悉的声音喊醒。
    “老大！老大！西羽宝宝！喂！”
    罗熙和西羽几乎是同时睁眼的。
    罗熙瞧向身边的西羽：“我做梦了吗，怎么听见兔子叫我？”
    西羽：“我也……”
    “哎呀，看镜子好不好？”徐兔不耐烦。
    罗熙从枕边拿起那面小镜子，竟然在上面瞧见了徐兔和白起的脸，当然白起也很不幸地变成了个清秀的女孩子，扶了扶眼镜打招呼：“你们还顺利吧？”
    西羽非常出乎意料：“所谓的连接另外一个世界，其实是连接直播间？”
    徐兔点头：“对啊，我也研究了好久，最后把血抹在镜子上才激活界面，我立刻选择了老大的编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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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羽对策划是彻底无语：“你们没受伤吧？”
    徐兔：“当然没，你以为我抹得是自己的血啊？”
    对于这跨场次的交流，四个人当然都很新奇，但还是非常效率地沟通了下彼此目前的状况，而后便由徐兔带来了个非常有用的消息：“你们周围没别人吧？听我说——那个新娘子夜，是跳井死的，根据她的名字，只要在子夜时间段找到那口井钻进去，就能看到她的灵魂，到时候，子夜会给你们派另外的任务，你们记得去瞧瞧！”
    “线索不少嘛，什么任务？”罗熙追问：“和喜婆那几个NPC作对？”
    “是的，这个链接时间很短，不能多说了，千万注意安全！”徐兔急着嘱咐：“实在不行，多绑架几个人蒙混过关，到时候虽然副本没通，但至少可以全身胜出！”
    罗熙颔首：“知道，你们也是，安全第一。”
    这回徐兔连回答的机会都没有，镜面上的影像就像没信号般，一闪消失了。
    西羽还没回神，瞧了瞧罗熙：“这是真实的吗？”
    罗熙挑眉：“你觉得AI能模仿出兔子的眉飞色舞？”
    西羽这才垂眸琢磨：“看来我们这场的主播注意力都在彼此身上，根本就没人去探索副本，你说，我们是只求胜利就好，还是把任务做全？”
    罗熙反问：“你说呢？”
    西羽琢磨了片刻：“我想把穆元出局，这个人留着是祸害。”
    罗熙：“我也这么想，他早就优势尽失、疯狗心态了，送他去重置冷静冷静。”
    西羽轻笑，然后说：“今晚我去找NPC吧，你再不出席，怕是会惩罚你。”
    “还是我去吧，你没觉得那个喜婆挺看好你的？”罗熙半靠在枕头上说：“反正我已经得罪她了，不如破罐子破摔。”
    西羽从来也没不放心过罗熙，但仍旧会担心他。
    罗熙伸手把玩起西羽变得很长的柔软银发，什么都没再说，只是静静地凝望着他的眼睛。
    红色的帐子透着诡异的月光，在彼此身上留下了晦暗不明的光晕。
    从前的人都将洞房花烛是人生至喜，但恐怕人造人是永远体会不到了。
    西羽忍不住在罗熙的额前落下了一个吻，脑海中飘过那曾经复苏、却混乱短暂的记忆，暗想：如果真的在云台之外的人世间相爱过，那自己有没有和罗熙约定什么海誓山盟呢？
    可惜这个答案，怕是不再有任何人知道了。
    *
    午夜又悄悄地到来。
    喜婆步履蹒跚地走进宅院，抬眼打量过早就等着自己的“环肥燕瘦”，立刻唾弃：“罗熙这个家伙，怕是想尝尝阿骨的刀是什么滋味。”
    西羽并不辩驳，径直问：“今晚的任务是什么呢？继续准备嫁妆吗？”
    “当然，嫁妆未齐，如何出嫁？”喜婆拍了拍手。
    片刻后，两个纸人就抱来了个大框，把里面的东西哗啦一到，竟然是满地的红鞋。
    “这婚鞋还没绣花，你们今晚就把鞋子锈好拿过来吧。”喜婆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冰冷沙哑：“要是绣错了，或是没完成，会发生什么你们很清楚。”
    西羽立刻拿起两双鞋子，点头答应。
    王楼忍不住道：“罗熙没来，鞋子就没他的份，不然对我们太不公平！”
    喜婆目光如炬地打量：“没错，西羽，你只许拿自己的。”
    西羽迟疑片刻，放回了一双鞋，但他没有显出任何慌张之意，反而冷冷地瞧向王楼：“可以，但你别为自己想要的公平后悔。”
    王楼并不了解他，之前只见西羽反复为苏子彦的事生气动怒，总觉得他是个仗着罗熙撑腰故意犯圣母病的小白脸，可如今忽然对视上西羽陌生的眼神，又隐隐觉得自己的想法，好像是有些大错特错了——能把穆元和应之行都出具过的人，怎么可能是善茬呢？
    第145章
    与此同时, 罗熙已经成功身在午夜时刻的井底之中。
    他和所有人造人一样，此生经历有限，好在有限的经历大部分都和恐怖、极限的游戏环境有关。
    所以即便面对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 以及随时可能出现的冤魂, 罗熙的心跳仍旧一如往常那般沉稳。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周遭什么都没发生。
    若不是笃定徐兔不会用那么珍贵的机会瞎扯, 他简直就要失去耐心了。
    又等待片刻后，罗熙清了清嗓子，用自己被迫变成的女声问：“喂, 子夜女士您到底在不在？我可是过来帮你伸冤复仇来了，你再不吭声, 机会失不再来。”
    回声在井底回荡得颇为诡异。
    大约三秒之后，一股凉气便吹在了罗熙的后脖颈上。
    罗熙仍旧巍然不动, 甚至还哼了声：”时间很宝贵，有空吓唬我, 不如说说剧情重点？”
    话音落下, 终于有个女孩子轻轻回答：“你胆子很大，胆子大的人, 在阴桥寨不好过。”
    罗熙寻声望向黑暗：“因为看不到纸人, 拿不到信息？”
    女孩子笑了声：“当然，拿不到信息, 死得难免快一些。”
    罗熙挑眉：“然而大家总归会死的，是吗？”
    片刻沉默后，女孩子又回答：“是, 这是个蚕食’恶‘的世界，无论是恐惧、憎恨、嫉妒还是杀意，都是喜婆那三个怪物美味的食粮，根本就没有什么山神，一切都是他们骗人的把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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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罗熙完全不关心故事背景，假装恍然大悟：“所以你并不是自杀的？”
    女孩子冷笑了声：“是不是，已经不重要了——”
    经历过太多副本的罗熙立刻抢台词：“重要的是中止这场悲剧？”
    女孩子补充了句：“没错，中止的方法，就是除掉那三个怪物！”
    “你真是子夜？”罗熙没有抛弃自己的警惕：“干什么非要躲在黑暗里跟我说话，要知道我可是唯一一个找到你的候选者。”
    女孩子回答：“我怕吓到你。”
    罗熙：“你觉得我会害怕？”
    终于，黑暗里亮起一丝绿色的幽火。
    那火光照着张小脸，苍白、浮肿，眼睛已经成了血洞，最可怕的是，小脸的主人一袭红衣，而且失去了右手，正和被罗熙掰掉指骨的尸体一摸一样。
    是子夜没错了。
    罗熙多少心虚，后退了步解释道：“我损害你的身体也是为了做任务，出门在外都不容易，别介意啊。”
    子夜抬起胳膊瞧了瞧，又冷笑：“我已经没有生命了，这身体迟早也要腐朽，但请在我烟消云散之前，毁掉这个世界。”
    跟她说完这些例行公事般的话，罗熙有点疲惫，换了个姿势抱手说：“可以，但那三个家伙不好对付，特别是阿骨手里的钢刀——恐怕我也不是对手。”
    子夜颔首：“没错，他们不是人，也不能用对待人类的方法袭击。”
    罗熙：“所以你到底有什么好办法？”
    子夜沉默了片刻说：“先除掉喜婆再说，她的弱点非常明显，最怕乌鸦血。”
    罗熙眨眼：“乌鸦？这寨子没有活物。”
    子夜解释道：“是，但我有引来乌鸦的方法——你带着尸体在黎明时刻去阴阳树下，乌鸦就会被吸引出现，但能不能捉到它们就要看你的本事了。”
    此时，清脆的广播声响起，证实这个小女鬼所言非虚。
    *
    【接受隐藏任务——击杀喜婆】
    【任务奖励：决赛钥匙一枚】
    *
    首先罗熙没准备会有奖励，其次决赛钥匙又是什么鬼？
    他沉思片刻，决定既来之则安之，先带西羽把这副本顺利通关再说，便跟子夜打了声招呼，拽着乌黑的藤蔓三下五除二地爬出了井底。
    *
    却说西羽只拿到了一双绣花鞋，只能边想办法边去了约定的破屋等待，反复焦灼之后，终于看到罗熙熟悉的身影。
    罗熙依旧轻松淡定，见面先抱了他一下，然后追问：“一切顺利吧？”
    西羽不算开心：“不顺利，你不来，NPC已经不给任务道具了——不过，我们可以去抢穆元的。”
    “这话我爱听。”罗熙笑笑：“今天的任务是绣鞋子吗？那材料就很好猜了。”
    西羽颔首：“没错，人体上能绣花的东西，就只有头发而已。”
    说着他便把玩起自己柔亮的银发，又不安：“但任务一夜比一夜难，怎么可能今天比昨天还要简单，除了头发一定还有别的需求。”
    罗熙对女性饰物的记忆能力十分有限，半晌耸耸肩：“没关系，去找尸体看一眼。”
    “慢着，你光我问，你的收获呢？”西羽不放心地拉住他。
    罗熙这才想起隐藏任务，低头在西羽的耳边飞快地复述了遍隐藏任务，而后揽住他的肩膀：”别担心，一切都在掌握之中，苏子彦没能从这个游戏出去，穆元也别想……再对他们仁慈，就是对我们自己残忍。”
    西羽颔首，低声道：“是我从前太心慈手软，走吧。”
    说着他便率先迈开了步子。
    罗熙赶紧跟在后面，心中暗想：你之前也不算心慈手软吧……现在忽然撂了狠话，又想对穆元干什么？
    西羽的性格不是可以预料和推测的那一种，所以此刻的罗老大不禁有点心疼穆元那家伙，怕是死都没法死得安详了。
    *
    手里掌握着子夜的尸体，罗熙自然比其他人占据更多优势，他此刻应该做的，也不过就是去瞧一瞧合格的绣花鞋究竟是什么样子罢了。
    但他跟西羽刚在光线不明的街上走了十来米，就敏感地察觉到身后被人盯了梢。
    西羽也不是什么粗心大意的人，胳膊被罗熙晃了晃，便意识到两个人不太安全的境地。
    他握紧了一直拿着的防狼手电筒，盘算着哪怕是穆元和应之行同时攻击上来，也未必没有胜利的机会。
    脚步声回荡在黑夜里非常明晰。
    罗熙越走越慢，注意到那个阴影靠近的瞬间，突然停步转身，抡起胳膊就是一拳。
    谁知随之狼狈倒在地上的，竟然是芝善那个妹子。
    险些被罗熙打到脸的芝善紧张地小声说：“我、我不是来害你们的！我是来合作的！”
    罗熙对于她赖着自己的毅力感了几分好笑，哼声说：“你拿什么跟我们合作？”
    芝善回答说：“我、我愿意配合你们当诱饵，去帮你搞到一双鞋子！你只要让我瞧一眼子夜鞋子上究竟绣的是什么花纹就好，材料我自己想办法。”
    西羽冷着精致的脸，活动起修长白皙的手指：“恐怕现在活着的主播都很清楚，绣鞋子是要用头发的，这材料每个人都很容易得到。”
    芝善倒是清醒：“说定还有其他的东西，系统不可能这么容易就让我们过关！但不管材料是什么，我都不再麻烦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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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夜漫漫，毕竟还有六个小时可以去完成任务。
    西羽琢磨了一下，竟然答应了她的要求：“好，那我就给你一次机会，帮我们引来王楼或穆元。如果鞋子到手，我给你鞋子正确的绣花。”
    闻言芝善有点紧张：“可是他们很危险，就不能引诱颜如玉吗？”
    罗熙和西羽对围剿一个女主播并没有太大的兴趣，默默的瞧着芝善。
    芝善最后点头：“行，那我就去找穆元，你们别离我太远。”
    *
    这个时间正常的主播都在寨子里寻找关于绣花鞋的线索。裁缝铺也好、商店也大，很快就被熟悉了地图的主播们翻了个遍。
    穆元和王楼失去赵竹笙这个帮手后，两人间的气氛显得有些沉闷。
    搜索完一家服装店的柜台时，穆元终于不耐烦地说：“哪里都没有绣花鞋，看来我们只能等NPC的信息了。”
    王楼忍不住提示：“那个罗熙两天发任务时都不在，明显去是去捞尸体了。”
    穆元说：“我知道，否则他们昨天是拿什么骨头完成的任务的？”
    王楼揉了揉拳头：“所以如果能联合应之行把子夜抢过来，再将他们两个弄出局，我们岂不是就会顺利通关了。”
    穆元对自己的人缘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反问道：“你凭什么认为应之行会跟我们合作？再者说你又凭什么觉得自己打得过罗熙？”
    王楼耸耸肩：“没想到你现在变得这么守规矩，可以，那就等着NPC的消息，按图索骥地做任务。我只是觉得已经死了三个人了，离通关这个副本不过是一步之遥。”
    穆元受了一次一次的打击，身边又没有没有战队的朋友，情绪不高的回答：“一步之遥，也有可能我们成了别人一步之遥的垫背。”
    正在他们稍有争论的时候，商店门口忽然哒哒哒地跑过一个眼熟的女孩子。
    王楼立刻追出去，只见是芝善，不由追问：“喂！站住，你一个人瞎跑什么呢？”
    芝善好像被吓了一跳似的，在停步回头的同时，竟然从怀里掉了一双绣花鞋下来。
    那绣花鞋真的血迹，跟喜婆发的鞋子并不相同。
    她仿佛被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立刻捡起鞋子，以更快的速度跑消失了。
    王楼不由张大眼睛，马上回到商店高兴地说：“喂，你猜我瞧见什么了？”
    穆元疑惑抬头。
    第146章
    人造人在游戏里的所有行为, 都不过是被当成好看的工具去被人类欣赏罢了。
    而身为工具的穆元，也早已习惯性了把其它同类当成工具的残酷。
    杀主播出局、或者抢夺他人的道具，对穆元早就不是会造成心理负担的事, 如今唯一能延缓行动的元素, 也只剩下多疑。
    此刻亦然。
    穆元皱眉望着王楼，迫使他冷静下来：“芝善拿到了一双特殊的绣花鞋？她那种中级主播何德何能？现在NPC可一条信息都没公布。”
    王楼认真道：“可我真看见了, 别忘了她之前跟罗熙混的。”
    穆元抱手转身：“罗熙有个朋友，叫凌雪，有次两人排到一场, 那女主播为了救他出局了。芝善和凌雪长得一模一样，所以罗熙才动了恻隐之心, 但是现在他身边跟着西羽，芝善能占到的便宜有限。”
    王楼：“凌雪的事我当然知道, 可别忘了罗熙得到子夜尸体了，没准那个芝善偷走了正确的鞋子呢。”
    这倒也不无可能。
    穆元陷入沉默。
    王楼催促：“机不可失, 对付芝善很容易。”
    穆元还留了一手, 抬头吩咐：“走。”
    而后他等着王楼动了身，才迟迟跟在后面, 以免自己先倒霉着了道。
    *
    却说负责“引诱”的芝善真是吓了个半死, 虽说本场不容许直接杀人，但她也很怕不小心落在穆元手里, 所以飞奔的姿势格外慌张真实。
    王楼体能爆表，很快就追逐上了芝善的脚步，一把揪住她的长发说：“喂, 不是叫你不要跑吗？”
    芝善吃痛摔倒后拼命挣扎：“你干什么！别伤害我！小心你也出局！”
    王楼踢了她一脚，俯身就去抢她手里抱着的染血绣花鞋。
    不料芝善忽然从袖口甩出个叉子，猛地扎到王楼手背上！
    见血的同时，芝善抢回只鞋子便奔向墙角。
    王楼没料到这么弱的对手能伤害到自己，本能愤怒的同时，又快步追去。
    出乎他意料的是，墙上落下张旧网子的同时，还有罗熙拿着木棍一跃而下，准准的打在他太阳穴上！
    原本还猖狂如虎的王楼在瞬间狼狈摔倒。
    跟在后面的穆元没有贸然动手，只是眯起阴冷的眼睛轻声问：“你们什么意思？”
    西羽随之跳下墙头，拦在他和罗熙中间说：“不是很明显吗，你不想搅和进来就赶紧滚。”
    同伴有多重要、通关又有多重要——这个天平在穆元心里掂量得很清楚。从赵竹笙被斩杀的那刻，本局的势力三角就已经被击毁了，穆元不确定此刻跟这两个人硬扛的后果是什么，但还自信靠自己是可以逃脱副本的，所以他渐渐收起带着冰渣的表情，扭头就隐入了黑暗之中。
    已经被罗熙制住的王楼见状忍不住低低地骂了一声，不敢相信穆元变得如此忍气吞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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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在他很识时务，没有再纠结人情冷暖，而是挣扎道：“罗熙没有领到鞋子，你们想要鞋是不是？我愿意去骗穆元，把他的弄来！”
    罗熙根本不听，很粗鲁地抢走王楼做任务的鞋子道具，而后瞧了眼凌雪，哼笑说：“不是每个人都可以合作，本局已经有三个人在你们手中成了炮灰，我这也算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说着他便用捡来的破布塞住王楼的嘴巴，又与西羽合力用网子捆住这家伙。
    王楼一直觉得他们要维持好人形象，抢了鞋子就算完事，如今失去自由的话，恐怕自己要彻底凉了，只可惜这份危机感来得太晚，无论再怎么挣扎，他也没办法反抗了。
    芝善因王楼受了些轻伤，躲到阴影里小声说：“其实用这种方法，你们可以很快通关，不用再做任务了……”
    西羽回以冷眼：“作为这场最弱的人，你不该再怂恿什么。”
    芝善闭嘴。
    西羽扭开头：“谁都知道游戏策划的设计有漏洞，但他们只是想激化矛盾，考验我们仅存的人性，我不想表现得太像动物。”
    芝善心想：只有赢的才有资格做人。
    但她有求于对方，没有继续争论，而是提示道：“你们叫我做的事我做到了，现在可以让我看看真正的鞋子了吗？”
    穆元耸耸肩，看向已经满脸紫红的王楼：“当然可以，不过先把这家伙藏好了再说。”
    昨夜苏子彦就是遭到这等对待，被塞在鬼都找不到的角落渐渐等待死亡的来临，如今同样的命运降临到王楼的头上，西羽真想问问他后悔了没，但是西羽又知道，答案一定是没有。
    事到如今，能活着的主播大概全都相信弱肉强食的理论，再也无需去拷问良知了。
    *
    【候选者们，第三夜是拉开差距的好机会】
    【让我来告诉大家今夜的第一个信息吧】
    【鞋子的图案，正是阴桥寨的图腾】
    *
    此时此刻，正围在子夜尸体旁边的三个人有些沉默。
    虽然他们之前并没有注意到所谓阴桥寨的图腾是什么，但是看到尸体鞋子上绣着的黑蛇，也大概明白了。
    无奈哪怕是瞬间掌握了这重要的信息，却谁也笑不出来。
    因为鞋面上除了用头发所绣的黑蛇之外，还缝了个很可怕的装饰品——一枚黑色的牙齿。
    这牙齿看起来颇为眼熟，眼熟到令人脊骨发凉。
    芝善咽了咽口水，抬头确认说：“之前喜婆给了阿骨一串项链，那项链就是用黑色的牙齿串成的……不会……接下来的的信息是让我们去找阿骨要牙齿吧？”
    接近刽子手，当然谁也不愿意。
    “不会才怪。”罗熙的表情也严肃起来：“那家伙不可能轻而易举的给我们，恐怕又是一场刁难。”
    西羽已经习惯了这些匪夷所思的任务，他努力平静了下去，看向芝善：“到你该离开的时候了，我们答应你的事情已经做到了。”
    通过短暂的接触，芝善已经明白到他们两个都是说一不二的性格，所以没有再纠缠，只好点了点头便转身走出了这个不知名的小小房间。
    西羽瞧向罗熙。
    两个人无需用语言交流，便都意识到这女人有暴露尸体位置、获取他人信任可能性，所以二话不说就仪器收拾起尸体，打算换个地方继续掩藏。
    罗熙很谨慎，先指了指门外，示意西羽自己要去确认芝善走了没有。
    西羽点头。
    罗熙率先离开了房间。
    独自一人与尸体共处一室不是舒服的体验，西羽总觉得再被什么注视着，左顾右盼、却什么都没发现。
    大约过了三五分钟，罗熙才溜达回来，耸肩说：“没事，她不敢跟我们耍心眼，已经离开很远了。”
    西羽这才讲话：“现在我们有子夜的尸体，已经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了，接下来肯定有无数个人想盯梢，所以更得小心一点，先把它藏起来，再去找阿骨商量——趁着所有人都不知道新信息的时候，也许我们能够捷足先登。”
    罗熙对于一个武力值封顶的NPC并没有什么好感，他通过阿骨动手斩杀其他玩家便可以看出，自己打他没有什么胜算，哼声说：“喜婆没发布信息，阿骨不见得会出来。”
    西羽：“反正没有别的事情做，藏好尸体后先去阿骨家转一圈再说。”
    罗熙提醒：“别忘了乌鸦。”
    西羽点头：“没关系，等交了任务再去准备也不迟，猎杀鸟类总比猎杀人类简单些吧？”
    *
    所谓阿骨的家，就是那个曾经藏着子夜尸体的破旧仓库。
    建筑周围破烂成堆、散发着难闻的气味。
    西羽皱眉率先入内：“阿骨，你在吗？”
    没想到那个拎着钢刀的NPC还真走了出来，瞪着比黑夜还要漆黑的眼睛瞥了他们两眼：“不去找证据，找我干什么来？”
    看来NPC并不晓得尸体已经被捞出来这件事。
    罗熙也没有拐弯抹角，而是开门见山地说：“我想要你脖子上的牙齿。”
    阿骨摸着自己恐怖的项链笑了一下，简直比不笑还吓人：“这个牙有什么好？根本不如你们嘴里的牙好看。”
    罗熙回答：“有用。”
    阿骨这才回答：“给你们可以，但我的项链不能少了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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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羽经历这些游戏之后，也算是个有经验的主播了，他懒得再跟NPC用台词打太极，接话道：“怎么？是要用我们的牙来换吗？”
    阿骨冷声：“没错。”
    罗熙和西羽对视一眼，马上追问：“是必须用人类的牙，还是必须用我们的牙？”
    这点阿骨倒没有纠结：“随便。”
    罗熙这才松了口气：“看来倒霉的又是王楼了。”
    西羽：“幸好是现在知道这个信息，如果等到喜婆公布，怕是没哪个人能够心狠手辣的拔下自己的牙，怎么能不互相攻击？”
    “那是板上钉钉的事。”罗熙嗤笑：“所以这场比赛就是要逼着我们伤害彼此，却没有办法彻底杀了对方。”
    这简直就像斗兽场上的恶劣规则，也许在自然人的眼里，是真的很好看吧？
    西羽握紧拳头，没有再说话。
    罗熙拉着他往门口走，嘱咐道：“别告诉别人我们来过，牙齿很快送道。”
    说着他又朝西羽动动眉毛：“走，去找王楼。”
    *
    他们两个已经很熟悉阴桥寨的地理位置了，没有花多长时间就绕开了其他人的耳目，找到了藏匿着王楼的地下室。
    可是出乎意料，西羽走进去后，发现除了地上有几摊浅浅的血迹外，再没有别的什么东西。
    这状况让两人都有些措手不及。
    罗熙意识到危险：“他没办法自己挣脱，是被救走了，看来接下来是场硬仗。”
    西羽泛起不祥的感觉：“尸体别丢了才好……难道刚才我们被应之行跟踪了？”
    第147章
    王楼的不翼而飞, 让本来明朗的局势又扑朔迷离起来。
    西羽在原地皱眉沉思片刻, 决定道：“现在不能去确认尸体, 就算是丢了也已经丢了，如果没丢的话, 再被人跟踪就更糟糕。”
    罗熙表示同意, 并且非常务实地考虑任务：“先去找个倒霉鬼拔牙。”
    西羽对于策划的恶趣味已经无话可说：“抓紧时间最重要，夜长梦多。实在不行用自己的牙也可以交任务, 反正游戏里的一切损失都是假的。”
    罗熙可不想看到彼此满嘴是血的狼狈一幕，立刻否决：“不行, 这种伤口起码也要两天才好, 很影响之后的交流。跟我走。”
    话毕，他立刻拽起西羽的胳膊, 闯入了夜色之中。
    *
    对于绝大多数主播而言，此刻仍旧是寻找鞋子图案的阶段。
    所以芝善混到信息后，既激动、又有些忐忑。
    她非常紧张地在家杂货店找到针线盒, 很快便躲到个没人的角落, 拽下自己的长发绣起花来。
    毕竟多活一天，就多一天胜利的希望, 本就没有太强大的能力，更要珍惜每次机会。
    然而心情的波动却好死不死地引来了纸人NPC的关注, 很快便有个头发极长、五官僵硬的女纸人靠近了芝善, 附下身问道：“小姐，你在做什么？怎么还用自己的头发绣鞋子呢？”
    在这种黑灯瞎火的时候，是很容易被吓到的。
    芝善抬头后一慌张, 不小心用针戳破了手指。
    她擦着淡淡的血迹气道：“关你什么事？走开。”
    女纸人动作不自然地玩弄着长发：“用头发绣花，本来就很不吉利，我可是好心提醒你的……虽然阴桥镇有很多邪门歪道，但还是要走正路。”
    玩这种游戏本就很不痛快，真正的生死悬于头顶，更教人拒绝理会如此这般的台词。
    芝善发泄似的骂道：“你不过是一堆脏兮兮的破纸，你有心吗？！离我远点——不然、不然我就烧掉你！”
    纸人们都害怕明火，这个也不例外。
    它赶紧后退了好几米，愤愤地说：“真是不识抬举，你做这种事，头发上又沾了血，迟早要倒霉的！”
    芝善皱眉瞧女纸人远去，然后又不安地低头瞧了瞧手上的血迹，终于还是站起身来，决定找地方去洗干净。
    没想到没走几步，便有两个高挑的身影出现在小巷尽头，竟然是周泽和颜如玉。
    芝善很警惕：“干、干什么？”
    颜如玉边靠近边笑：“还以为听错了，你果然在这里，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
    芝善难免心虚，握紧了鞋子装傻：“你们找我？……我有什么价值？”
    周泽揉揉手腕：“废话就不多说了，王楼说你跟着罗熙他们去看了子夜的尸体，那鞋子上的绣纹，究竟是什么图案？”
    芝善只绣了一点点，完全看不出具体的形状，她低头瞧向绣花鞋，迟疑后回答：“我不知道，罗熙利用完我就把我赶走了，你想知道就找他去，拿到尸体什么都不愁了。”
    周泽不听她怂恿：“尸体当然是要找的，但瞧见你了也没有放过的道理。你若不知道，是不可能这么快就动手绣起来的，如果不老实讲，恐怕今天你就没有交任务的机会了。”
    芝善知道对方都是直播游戏的老油条，骗是不可能骗的，只得立刻转身狂奔！
    然而鸡贼的颜如玉早有防备，同时冲上去拽住她的长发骂道：“你脑子清醒点，一起完成任务有什么不好！”
    芝善的膝盖重重地摔在地上，立刻流出血来。
    她惨叫说：“你们不会带我一起完成的，不管我说不说，你们都不会放过我！”
    周泽款步上前：“你的防备心未免太重了，既然如此，我就成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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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晓得他正想动手时，罗熙竟跃身出现在墙头上，笑说：“哟，这么热闹啊？”
    对于周泽来说，这个人的危险程度比穆元更高，如果现在应之行在旁边帮忙，他倒可以与之一战，可惜……
    琢磨的片刻，颜如玉已经率先服软：“罗哥，你进度比大家快那么多，就别管我们了呗。”
    罗熙一下子跳下来，迈着长腿往前走：“就是因为进度快，有些事只能早做不能晚做了，你们也得理解，这局游戏的每个任务，都要从其他人身上借点什么……”
    这话说得相当明白，周泽意识到罗熙的目的，心里一掂量，竟然抛下颜如玉就跑！
    毕竟这女人本就不算他的朋友，总是死乞白赖地缠在身边也是个麻烦，倒不如借罗熙之手把她给除掉。
    出乎意料的是，不太像对女人动手的罗熙只瞥了颜如玉和芝善一眼，却还是猛追在周泽身后！
    论单打独斗，周泽不敢讲自己有多大胜算，马上吹响口哨求助同样在附近巡逻的应之行。
    无奈早就准备好的西羽直接从前面杀出，抡着木棍照头砸去。
    周泽躲避的同时，又被罗熙踹倒在地，简直狼狈至极。
    尽管主播们平时都会练习各种格斗技巧，但这些在绝对的力量和速度面前全无用途。
    所以挣扎不过半分钟，他就在罗熙的重击下失去了意识。
    西羽快步靠近，摸了摸他的脉搏、又瞧了瞧他的眼白，悄然松了口气。
    罗熙哼说：“还信不过我吗？我下手有分寸。”
    “好吧。”西羽迟疑地说：“可是我们真的要动他？这样会让我们失去同盟。”
    罗熙不满：“你还真打算跟应之行一路走下去了？刚才很明显，王楼在他们手里，所以他们才知道芝善掌握了鞋子的信息，现在场上已经没人能信任了——再说昨晚的合作本就两不相欠、无疾而终。”
    听到他忽然讲了这么多话，西羽意识到罗熙是很抵触应之行的了，其实他本就不在意其他主播怎么想，故而回答：“行，不过……你动手。”
    说着他就嫌弃地躲到一边去站岗。
    罗熙无奈，拿出从牙科诊所偷出来的钳子，盯着周泽说：“你可别怪我，缺两颗牙死不了人。”
    西羽头痛地揉了揉太阳穴，回头催促：“快点动手，周泽昏迷了，听不到你讲话。”
    于此同时，他看清了罗熙手里的动作，惊讶地瞪大眼睛质问：“喂，你干什么？！”
    *
    却说颜如玉惊魂未定，气喘吁吁地找到了应之行，立刻把刚才发生的事添油加醋地描述了一遍，手里抱着鞋子说：“应哥，现在怎么办，我看罗熙是来者不善，周泽肯定凶多吉少了！”
    应之行的确发现了王楼的藏身地，方才只不过是去寻找新的藏匿地点，没想到这两个人就搞得分崩离析，难免不爽。
    颜如玉马上邀功：“不过我抢到了芝善的鞋子！王楼出局、芝善出局，到时候我们离胜利只有一步之遥了！”
    “任务没完成，哪来的一步之遥。”应之行烦闷地说：“芝善有没有告诉你，图腾到底是什么？”
    颜如玉憋闷道：“那死丫头都开始用头发绣花了，嘴巴却很硬，我怕打得太重害她死了……所以……”
    应之行：“所以把她藏在哪了？我去问。”
    颜如玉小声道：“她一个大活人，我扛不动啊，丢在原地了。”
    素来喜爱独来独往的应之行更加不耐烦，骂道：“成事不足。”
    然后他就迈开步子。
    颜如玉跟在后面：“应哥，我们去找周泽吗？”
    应之行猛然转身警告：“离我远点，你真是一件有用的事都不会做，再出现到我视线范围内，你就是第六个出局的人。”
    颜如玉不确定他会不会真的翻脸不认人，只好驻足。
    应之行这才没好气地匆匆动身离开。
    *
    拿到了两颗牙齿的罗熙，很顺利地就换到了阿骨项链上的黑牙。
    他包好道具，出门左顾右盼了番，决定道：“走，现在就把鞋子做好交任务，省得夜长梦多。”
    只要罗熙在身边，西羽就不会太忧愁游戏进度本身，只是想到他的所做作为，忍不住迟疑：“这样会不会太过分，士可杀不可辱……”
    “辱了又怎么样，周泽没有能力伤害我们。”罗熙不以为然：“再说应之行精明得很，也不会为了他大动干戈。”
    西羽没办法：“但愿如此……走吧，还是回藏尸地去，顺便去瞧瞧它还在不在。”
    *
    阴桥寨的街道总是飘散着阴湿的气息，而今又平添了几丝血腥，引人不安。
    应之行在屋檐山分飞快的穿梭，终于在路边找到步履蹒跚的周泽。
    他立刻靠近说：“喂，我就猜那两个人不会对你下杀手，你怎么样？”
    周泽也是刚醒不久、仓皇回头，却捂着嘴说不出话来，只能看到手指缝里全是血。
    应之行皱眉：“怎么，今天的鞋子又要拿人身上的东西当材料？”
    周泽还是回答不了，痛苦地喘息。
    应之行不耐烦地拉掉他的胳膊：“你怎么了，坚强点！”
    周泽欲言又止。
    应之行这才看清他半张的嘴，赫然发现两颗门牙不见了踪影，不由目瞪口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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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48章
    如此令人崩溃的副本攻击, 大概也只有罗西能够干出来了。
    应之行不知该笑还是该生气, 瞪着周泽的惨样静默了两三秒, 才说：“还好，至少留了你的自由, 不影响你完成任务, 而且他这分明就是善举。”
    周泽口齿不清的反问：“善举？你疯了？”
    应之行说：“至少这次攻击可以告诉我们，今晚的任务条件和牙齿有关, 否则他不会吃饱撑的来做没用的事情，更何况本就与你无怨无仇。”
    周泽虽然被罗熙气得半死, 但也知道轻重缓急, 沉思片刻问：“难道……要把牙绣到鞋上？虽然……我们都看过子夜的尸体，可我真记不住……那么细的事了……”
    应之行斜过犀利的眼神：“没那么简单。算了, 你还是别说话了，我听着难受，先找个口罩戴上再说。”
    周泽根本止不住嘴里的血, 只能继续捂住嘴巴, 深深的拧紧了眉头。
    *
    就在其他人手忙脚乱、各自沮丧的时候，罗熙和西羽已经赶回到了藏放尸体的房间。
    这房间位于寨子的西侧, 周围都是充斥着纸人的热闹商铺，算是闹中取静、相对安全。
    罗熙掀开掩饰尸体的被子, 看到子夜正乖乖地躺在床上, 这才放下被角：“还好，没有倒霉到底。”
    西羽落座，拿出路上顺便找回来的工具, 轻声说：“拔几根头发下来，我们把鞋做完。”
    罗熙啧了声：“你现在连头发都不舍得啊？”
    西羽认真地指了指身后的子夜：”我的颜色不对，这绣花分明就是黑色的头发。”
    罗熙和他一样，完全把尸体视作无物，坐到他旁边说：“我逗你呢，让你头发丝都不少是我的责任啊。”
    西羽勉强笑了笑，低头干起活来。
    尸臭和血腥让这空间显得格外不真实。
    罗熙仔细观察过周围，确信无人潜伏，这才亲自动手制作起捕猎乌鸦的道具，轻声说：“第三晚通常是最容易出事的，也许游戏结束指日可待，不过我们还是尽量争取优势。”
    西羽颔首，握着绣花鞋叹息：“提前结束也不好，如果让穆元活到最后，下一场我们还是会有麻烦……”
    罗熙：“你担心芝善，王楼和周泽这三个受伤的会被控制，对不对？”
    西羽又点头，而后苦笑：“现在我开始怀疑，自己从前跟穆元结仇，是不是个冲动的选择，总觉得贻害无穷。”
    罗熙失笑：“你也知道你冲动啊？不过没事，不管发生什么，我都帮你兜着。”
    西羽弯起嘴角：“自吹自擂。”
    罗熙丝毫不觉得在这种恐怖的环境下打情骂俏有什么不对，甚至还十分愉悦，丝毫不再忧虑眼前的变态游戏。
    ＊
    与此同时，芝善正独自走在阴影里，忍不住狼狈地痛哭流涕。
    她冒着风险取得了信息，本以为自己有了通关的希望，没料到转瞬就被颜如玉抢走了鞋子，此刻就连交任务的资格都失去了，真是要多崩溃有多崩溃。
    芝善在云台的日子里，见识过太多重置和分别，对于死在游戏里就再也睁不开眼睛的结局，难免充满了天然的恐惧。
    正难过的时候，她的头顶忽然传来了一声嗤笑。
    芝善吓得赶快抬头，竟看到个异常美艳的女人坐在墙头，半晌才意识到那是被变了性别的穆元，难免慌不择路地扭头狂奔。
    穆元抬声喊道：“站住！我不会对你怎么样！不然你早就倒下了。”
    芝善刚刚就套路了他，此刻更不敢再跟他作对，只能硬着头皮停住脚步，站在路边小声说：“对不起，都是罗熙逼我做的！不然我哪来的勇气招惹你们？别怨恨到我头上！”
    虽然穆元刚刚抛弃了王楼，却没有任何愧疚，反而一身轻松，继续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是吗？他逼你做你不愿意做的事，你不恨他？”
    彼此都不是傻瓜，芝善没办法继续撒谎，咬住嘴唇沉默。
    穆元继续说：“我知道你的道具被抢走了，现在你只有死路一条。”
    这个人极其功利，既然愿意在这里浪费时间闲聊，那肯定是另有目的。
    芝善的脑子转的还算快，马上问：“穆哥，那你能不能给我什么机会？我肯定听你的。”
    穆元恢复冷意：“不如你先把你从罗熙得到的信息告诉我，让我感受下你的诚意。”
    此刻芝善连鞋子都没了，也没有必要继续保守秘密，她想了想便说：“我看到子夜穿的鞋子上面，除了黑色的绣纹以外，还有黑色的牙齿。绣纹是黑蛇，这图案在寨子里是能找到的，毕竟是寨子的图腾。”
    穆元转了一下眼珠：“原来如此。用头发绣黑蛇，然后镶嵌着黑色的牙齿就可以了。那黑牙……就是阿骨脖子上的项链？”
    芝善点了点头。
    穆元从墙头跳下来：“这就说得通了，难怪周泽……”
    芝善小声说：“他们打掉了周泽的牙对不对？我看见罗熙袭击周泽了，就在我眼前。”
    穆元靠近她：“既然如此，任务还是很容易完成的。我答应你，去替你去搞双鞋子，但你也帮我做个诱饵——”
    芝善有点紧张：“罗熙现在警惕性很高，不好套路，还有那个西羽更难伺候，如果如果我有危险……”
    穆元终于失去耐性，猛地掐住了她的脖颈：“喂，我不是在跟你商量，你未免也太啰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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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芝善紧张到浑身发抖，想到这个从前排名第一的主播有多心狠手辣，便立刻答应：“好的好的，穆哥让我做什么我就去做什么，你吩咐就好了。”
    穆元眯起眼睛咬牙切齿的说：“我要他们死。”
    ＊
    有尸体做参考，任务变的极其简单了起来。
    西羽和罗熙没有再喜婆公布的提示，而是很快就照猫画虎的地两双鞋子道具完成，率先去找喜婆交任务去了。
    此时此刻，喜婆刚刚公布了第二条信息，所以十分惊喜，用冰冷的手握住了西羽的手腕说：“不错不错，我就知道，最后能成为新娘的人一定是你。只要两天、再完成两次任务，你就可以过关了！”
    被完全忽视的罗熙很不满，用力推开这个NPC说:“喂，老东西，你放尊重点，瞎碰什么？！”
    喜婆是个很看颜值的NPC，顿时怒不可遏：“你这个丑八怪，满口污言秽语，迟早要成为祭品！”
    罗熙故意气她：“你公布规则，我按规则办事，有什么不对？怎么可能让我成为祭品呢？”
    西羽在旁阻止：“她只是NPC，多说无益，走吧。”
    喜婆紧盯着罗熙：“你们快回房间休息，不要在外面乱晃了，沾了一股子尸臭味！”
    罗熙哼说：“你还是操心其它来交任务的吧，反正你也操心不久了。”
    ＊
    其他人的游戏形势仍是争分夺秒。
    以应之行的游戏经验，是很容易分析出牙齿的来龙去脉的。
    他当然没有轻信周泽的建议，不觉得自己的牙把缝到绣花鞋上就可以，也自然而然的联想到了阿骨的项链，所以故意埋伏到了那个NPC的破宅后面守株待兔。
    果然，没过多久，穆元就拽着芝善前来。
    芝善哭得眼睛都肿了，哀求说：“穆哥，我怕疼，你放过我吧。”
    穆元冷冰冰的回答：“你不受点伤，怎么取得信任？再说现在我们的鞋需要装饰牙齿，难道你是要用我的牙齿来换吗？”
    芝善带着哭腔郁闷：“可你还没有替我找鞋呢！”
    穆元笑：“急什么？你最好相信我。”
    芝善落到他手里，可真是毫无还手之力，只能边扭动挣扎、边看着穆元和阿骨交流。
    阿骨果然提出了交换牙齿的条件，穆元冷眼看向芝善，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钳子说：“别浪费时间了，两颗牙而已。”
    芝善慌张后退，却转瞬被他紧紧掐住了喉咙，硬被掐住了下巴，那冰冷肮脏的钳子直接戳进了她的嘴里，很快便揪下两颗大牙，导致鲜血用的到处都是！
    穆元把她丢破烂似的推倒在地，而后讲牙齿砸在啊阿骨身上：“好了，拿来吧。”
    不料啊骨表现很是傲慢，缓缓举着钢刀说：“你先捡起来再说。”
    穆元也是见识过他的战斗力的，琢磨了片刻，决定能屈能伸，便没好气的把牙齿捡了起来，亲手放到他的手上。
    这回阿骨才给了他两颗黑牙。
    穆元把道具在手里掂量了掂量，冷眼瞧瞧芝善：“别说我不想着你，我把你的任务道具也换齐了。”
    芝善满嘴是血，根本说不出话来，只能哭着害怕点头，对于他是否会如约帮自己抢回鞋子，也不怎么抱希望了。
    围观了整个过程的应之行十分不耻穆元的行径，眯起修长的眼睛，忍不住揉揉手腕，估算谁自己去抢那两颗黑牙的的胜算究竟有多大。
    正在此时，一群黑压压的乌鸦划过了夜空。
    阴桥寨本无生机可言，这突兀的生物现身，惹得他们各自抬起了头来。
    第149章
    一根木箭狠狠地击中了空中乱飞的乌鸦。
    罗熙飞速靠近，捡起这只倒霉鸟后, 立刻踢飞了用作诱饵的腐肉, 对附近站岗的西羽说“快走, 别让他们发现咱俩的小动作。”
    西羽颔首, 边迈步边问“做这个任务给的决赛钥匙到底是什么东西，没有其他提示吗？”
    罗熙耸了下肩“半点都没, 估计是一种机会, 不大不小的优势那种。”
    西羽抿住嘴角, 半晌才道“那接下来的半决赛也会有这种机会，我们应该好好把握，到时候的对手……没有一个好对付。”
    罗熙有片刻没讲话，之后又道“兵来将挡, 别想太多。”
    西羽知道他内心依然是想逃出云台, 压根不打算去参加什么半决赛和决赛。
    但人生无常、总有万一。
    总不能到时候真的听天由命。
    思及此处，西羽又绷紧了神经，接过他手里的乌鸦说“只要用这只鸟的血就可以杀掉喜婆了吗, 这么简单？”
    罗熙率先回到寨子里, 驻足失语“恐怕，并不简单。”
    西羽顺着他的目光望去, 只见原本平静甚至空荡的街道上, 竟然站满了人。
    不，那些不是人，而是死去已久却并不安宁的尸体。
    它们的肢体已经腐烂，周身散着模糊的黑气, 并且像被吸引般，死死地盯住两个拿着乌鸦的主播。
    这幕非常明显的战斗预备场面让西羽略显紧张，瞬间作出判断“上房，这些东西——应该攻不上去！”
    罗熙已经率先爬上寨子难以站人的围墙，附身去拽西羽“英雄所见略同！”
    就在其他主播们被乌鸦吸引过后的片刻，街上原本隐形的纸人竟然一个一个地出现，并且都朝着同样的方向汇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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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应之行瞬间放弃去袭击穆元和芝善，谨慎地靠近观察。
    然而平时总是追着人跑的纸人们并不在他，仍旧迟缓艰难地迈步。
    应之行问道“怎么回事，你们在干什么？”
    纸人不理不睬，像是失去灵魂。
    环境突如其来的变化让应之行产生了浓重的危机感，他忍不住伸手去按住了个纸人肩膀。
    未料那纸人忽然一百八十度扭头，原本漆黑的眼睛变得通红，极度诡异地跟应之行凝固对视。
    应之行立即松手后退，纸人又扭过头，继续朝前走去。
    主播和主播之间本就没有绝对的仇恨，穆元靠近哼笑“游戏阶段变化了，再不完成任务，真的还能完成吗？”
    应之行眯起眼睛。
    芝善满嘴是血，哪还敢留在穆元身边，趁机脚步虚浮地溜掉了。
    穆元本就是打算敲诈勒索她，故而也不在意，反而掂了掂手里黑色的牙齿“她走了，现在多出一颗，你想要吗？”
    应之行反问“你打算怎样？”
    “不打算怎样，只是希望做个好人帮帮你。”穆元知道应之行无论如何都会搞到牙齿，索性说“我把多余的给你，你和我一起对付西羽和罗熙。”
    应之行冷眼看他“你觉得我的许诺有价值？”
    穆元挑眉“我觉得有，你是个好面子的人，不会轻易食言。”
    “我的确好面子。”应之行猛地朝穆元出拳“所以我不会接受你的施舍！”
    与此同时，开启支线的西羽和罗熙正被尸化的纸人追得狼狈不堪。
    逃到墙头和屋檐上的两人完全失算，那些尸体并非僵尸那般的尸体，反而更像是电子游戏中的恶灵，竟能够化成阵阵黑雾袭击过来！
    握着乌鸦的西羽站在狭窄的墙上，艰难躲过连续四次冲击，就在身体扭成极限的同时，又两个黑影冲过来，直接把他撞到地面！
    眼看西羽就要被恐怖的尸体淹没，罗熙眼疾手快地跳到灾难中间，用路上顺手捞来的灯笼驱散他们，护住西羽说“乌鸦给我！”
    这些怪物根本就是在攻击拿着乌鸦的玩家，西羽还算看得明白，自然不忍心把他推入火坑，反而咬牙爬起，不顾疼痛狼狈的身体说“掩护我，我去找喜婆！”
    说着他就推开罗熙超前狂奔！
    罗熙怔愣的刹那，西羽已经冲出了老远，他忙拎着绿色的灯笼追在后面喊道“小心！”
    异相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孤独的颜如玉很是害怕，左顾右盼地溜到了阿骨家附近，绕开那些“□□”般的纸人，进去询问任务。
    阿骨望着天生时不时飞过的乌鸦若有所思，听到动静才冷冰冰地问“干吗？”
    颜如玉注意到地上浅浅的血迹，咽下口水说“我要一颗你项链上的牙齿……猜得没错的话，是要用自己牙齿换吗？”
    阿骨从来不笑，依然冷得像块冰“用别人的也行啊。”
    颜如玉还算智商正常，已经明白了游戏条件，就是要用自己身体的一部分来换取活下去的机会。
    其实任务要的每一部分，都不致命，致命的是主播之间因此而起的仇恨。
    想到这里，颜如玉便决心说“我就用我自己的换。”
    说着她就拿出一直当防身武器的剪刀，手有些发颤“……没找到合适的工具，你这里有工具吗？”
    阿骨满脸漠视。
    主播有没有体验过疼痛的吗？
    当然没有。
    哪怕是颜如玉这般靠颜值吃饭的女人。
    她暗想着“长痛不如短痛、忍一忍就过去了”之类的，鼓足勇气抬起剪刀。
    没想到这时忽然从黑暗里窜出个影子，一下把颜如玉打倒在地，竟是之前被罗熙袭击过的周泽。
    面对着前两天短暂结盟过的颜如玉，周泽毫不手软，拿着石头照着她的头就猛砸了两下，然后气喘吁吁地看向阿骨，口齿不清地说“她的牙，我都给你，给我牙齿。”
    应之行和穆元当真打了一架，两人都因此挂了彩，但考虑到任务要紧，他抢到黑牙齿后也没恋战，找个犄角旮旯把绣花鞋草草完成，便急着交任务去了——这也是应之行这两日的观察，他发现其实任务物品形式大于内容，嫁妆究竟做得精细不精细，nc未必在意。
    果不其然，喜婆拿到鞋后虽然不满，抱怨了几句却还是说“算了，你去睡觉吧，反正你也熬不过明天，白长这么漂亮，真是不争气。”
    说着她又神色不定地落座。
    正在此时，无数乌鸦飞过。
    喜婆被吓得抱住头，就连膝盖上的绣花鞋都掉在了地上。
    应之行终于有闲心追问“到底发生了什么？”
    喜婆原本就皱巴巴乌黑的脸更加难看，颤抖的嘴唇什么都没说出来。
    应之行抱起手，正想再瞧瞧天上的乌鸦。
    正在此时，西羽竟然从树上跳下来，伴随着无数雪白的纸片，一下把喜婆踢到在地。
    喜婆半点不再嚣张，仓皇爬着后退。
    西羽全身都是细细的伤痕，几乎成了个血人。
    他抬起手把紧握了一路的乌鸦扯断，温热的血溅得到处都是。有几滴迸到喜婆身上。
    只见那血似乎成了比硫酸还可怕的东西，竟然一下子腐蚀了喜婆的身体，让她在惨叫扭动中化成了黑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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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事情前后发生没有几秒的时间，应之行甚至以为自己是游戏时长过久产生了幻觉，直到冷冰冰的系统声响起，才把他的神志拉了回来。
    玩家罗熙、西羽小队击杀喜婆
    获得决赛钥匙一枚
    叮当一声，钥匙掉在了地上。
    西羽立刻捡起来，回首对视应之行意味难测的脸，和应之行身后虎视眈眈的罗熙。
    应之行并不畏惧“决赛钥匙是什么？”
    罗熙本以为隐藏任务就是隐藏任务，没想到这回被系统架在火上靠，无语道“我们怎么知道，接到个支线任务就做了呗，你要好奇，自己也找任务去！”
    应之行打量过他们，皱眉“支线任务？你们杀了喜婆，这下子公布任务的nc死了，别人怎么办？”
    他当然不会关心别人，他关心的是自己的命运。
    罗熙还来不及回答，大门忽然被推开。
    是举着灯笼的枯木族长站在外面，他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缓步走进来，仿佛回答了应之行的问题“之后，我来挑选候选者。”
    应之行蹙眉“喜婆没了，你就没什么感觉？”
    枯木族长走到桌前坐下，看了看喜婆化为灰烬的地面，和满地纸片，什么都没说，便就默默地做起了纸人。
    三个人心思各异地移动脚步，谁也没有多余的行动。
    正在此刻，穆元也走回了院子，擦了擦青肿的嘴角说“我交任务。”
    枯木族长停下手中的动作，接过他的绣花鞋检查了一番，冷淡地说“还凑活，去休息吧。明天还有新的任务。”
    穆元似乎松了口气。
    毕竟nc换掉、任务还可以继续，对于他来说算是好事一件。
    西羽和罗熙倒有些失望，看来这鬼游戏还得继续，要么只剩下六个人，要么把nc杀光……还有手里这把钥匙，不知招来了多少嫉妒猜疑，很可能直接把他们俩推向失败的深渊。
    第150章
    除掉NPC喜婆之后, 阴桥寨的纸人们渐渐恢复平静, 但转而又下起了血雨。
    暂时得以休息的罗熙站在房间窗口，默默地观察着院子里的形势。
    西羽简单吃了些东西，忍不住问：“你在看什么？”
    罗熙：“看接下来还有谁会完成任务。”
    西羽很了解也同意他的想法, 难免隐隐叹息。
    ——的确, 到现在都没来的那几个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如果今晚只剩下六个人存活，游戏就会被迫中止, 那么穆元……还是会留到下一场继续对垒。
    但往好处想, 倘若罗熙“处心积虑”的逃跑计划成功了，之后不存在继续比赛的可能，这些纠结也就成了过眼云烟。
    正当西羽思绪万千的时候，半掩的窗外又传来了隐隐的动静。
    罗熙皱眉：“是周泽。”
    西羽端着杯子靠近去看, 只见周泽带着染满血的口罩，疲倦地把鞋子递给代替喜婆的枯木族长。
    不晓得枯木族长跟他说了什么, 周泽像失去力气般坐到旁边休息。
    西羽将装着牛奶的杯子递给罗熙, 低声道：“王楼、芝善和颜如玉都没有动静……他们怎么了……”
    “不会挂了吧？”罗熙啧了声：“第一次这么不想通关。”
    这时, 那个从牙医诊所拿来的小镜子又传来徐兔的声音：“老大, 西羽，你们还好吧？！”
    罗熙立刻关上窗走到床边, 拿起镜子说：“当然, 你们呢？”
    徐兔的脸庞有血，但笑容很是灿烂：“经过一番苦战，不过很快就要提前胜出了, 已经确定有几个人没办法回来交任务。”
    “也好，出营养仓记得好好休息。”罗熙嘱咐。
    西羽在旁有些不安，忽然插嘴：“太简单了……”
    罗熙看他。
    西羽说：“虽然坚持到这局的主播都是粉丝多要面子的，不会撕破脸轻易赶尽杀绝，但这游戏实在太简单了……完全是溜着我们东奔西跑，根本没怎么动脑子，还有……”
    听他这么讲，徐兔也安静下来：“是的，子夜的任务也莫名其妙……说什么决赛钥匙，不晓得有什么用。”
    罗熙并没有忘记神秘的奖励，淡声说：“不掉以轻心是对的，没有到最后一刻，什么都有可能发生。”
    徐兔点点头：“好吧，时间有限，这回也没什么重要的情报，那就这样。”
    说着话的时候，她的影像就已经消失在了小小的镜子上。
    房间恢复安静，罗熙又一次打开了窗户。
    此时周泽已经消失了，地上只留下了淡淡的血迹。
    枯木族长在微弱的灯光下慢慢的糊着纸人，背影诡谲。
    这种时刻，远比生死时速更令人紧张。
    西羽晃了晃罗熙的胳膊：“把牛奶喝了，你要保持体力。”
    罗熙总是训练自己不要被大脑的虚拟信号所欺骗，所以很少在游戏中好好休息或吃饭，但他不想让西羽担心，所以还是接了过来。
    西羽依然保持理智：“好好休息吧，现在我们什么都做不了，不如养精蓄锐。”
    罗熙颔首，放弃了不见得有结果的监视。
    *
    心里装着事，难免七上八下的，当然睡不好觉。
    正当西羽在梦境中浮浮沉沉的时候，忽然听到阵急促的水声。
    他立刻睁开眼，发现原本宁静的准婚房竟然漏水了，而且漏的是血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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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此同时，罗熙也醒了过来，拉着西羽下床，屏息精神。
    大约过了半分钟，非常机械的女声广播响彻在整个场景之中
    *
    【时限到，主播颜如玉、芝善、王楼没有完成任务，失去候选者资格】
    【当前符合候选者资格的仅剩六人】
    *
    西羽和罗熙对视一眼。
    广播继续。
    *
    【但本场游戏就这么结束了吗？不，你们未免太大意了】
    【阴桥寨处于阴阳之间，无所谓生、也无所谓死】
    【所有失去资格的候选者，将成为阴桥居民的同伴，和六位候选者争夺胜利资格】
    *
    果然！
    西羽惊讶地看向罗熙：“所以他们不仅没被淘汰，而且应该都是有神志的……没想到这场竟然是上一场的升级版。”
    罗熙蹙眉不语。
    的确，比起仅仅是恢复战斗力的尸鬼，怀着怨念、重新回到游戏的主播们更危险。
    没想到苦苦挣扎了三天，根本就是一无所获。
    毫无感情的广播女声毫不在意他们的震惊，继续颁布规则。
    *
    【在接下来的二十四小时内，候选者和失败者各自为营】
    【候选者需找到办法除去喜婆、枯木族长和阿骨】
    【失败者需保护以上三名NPC】
    【每个失败者和NPC相同，都惧怕某种事物……】
    【候选者唯有“对症下药”，方能除去他们】
    【从此刻起，阿骨开始在阴桥寨内巡逻，随机斩杀叛逃的候选者】
    *
    有些费脑子的规则公布完，周围又恢复了安静，只剩下了淋漓的雨声。
    西羽的眼神变得非常严肃，瞧向罗熙：“就像喜婆怕乌鸦血……那六个‘死’掉的主播也有怕的东西，我们找信息才能胜出……应该是这个意思。快走，这里太危险了，阿骨不好对付。”
    无奈他话音落下，消失的广播又回光返照般响了一声。
    *
    【接受并完成隐藏任务的候选者直接获得胜利资格，并获得决赛钥匙一枚】
    【主播罗熙成功接受并除掉喜婆，罗熙胜出！】
    *
    西羽张大眼睛。
    仿佛要证明这段广播的真实性似的，罗熙的身体竟然开始发出金光，并且变得透明。
    罗熙本不怕任何挑战，听到这对杀的规则也胸有成竹，但他万万没料到自己竟成了第一个胜利者。
    时间所剩无几。
    他猛然拥抱住西羽：“保护好自己，我等你。”
    西羽慢慢点头，无奈此时罗熙已经没有实体，他努力回抱，却只抱到了空气。
    凄惨的狭小空间顿时变得更加不堪忍受，当只剩下自己的时候，西羽忽然被种浓浓的孤独感所击中。
    但他并非软弱的人，几乎只花了几秒钟就压抑住情绪，顺手在房间里找到个红色的布条，把长长的银发扎成马尾，而后便拿着用作防身武器的长棍冲出了早就不再安全的房间。
    *
    说也奇怪，不知道是系统有保护还是其他主播起了另外的打算，西羽狂奔而出之后，在十来分钟里都没有再遇到其他的人。
    当然，这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是件好事。
    因为他现在只剩下自己，原本的优势瞬间损失了一半，如果穆元和应之行联合起来，实在是难以对付。
    在奔跑的同时，西羽也没有放弃思考。
    既然罗熙已经胜出了，他必须尽快拿到胜出资格去找他，除掉穆元反而变成了次之的事情。
    那么现在首先应该做的，是除掉下一个NPC，因为第二个死的是NPC定然是挑战难度比较低的枯木族长，倘若这个机会被别人抢走，最后要直面武力值报表的阿骨的挑战，那事情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不过……到底是先去子夜的尸体那里寻寻线索，还是到枯井里碰碰运气，试看能不能看到子夜的灵魂呢？
    西羽在脑内飞快的纠结了片刻，很快便决定放弃尸体这个死物，毕竟现在嫁妆之类的事情，已经变成了被戏弄的可笑环节。
    *
    记地图几乎是主播的基本能力，虽然西羽只是去过一次，但还是顺利找到了庙后的枯井。
    他挺步到井边，俯身便闻到了浓浓的血腥味。
    考虑到现在没有逃避的资格，西羽毫不犹豫的跳了下去。
    漆黑的井底没有一丝半点的光源，好在这里高度有限，他双脚踩在淤泥上，也没有摔得很疼。
    西羽喘息着站起来：“子夜，你在吗？”
    回答他的只有不自然的回响，氛围多少有点恐怖。
    西羽胆子极大，继续问：“子夜，喜婆已经死了，我来继续帮你达成心愿。”
    或许是他的呼唤有了效果，终于有一个细小而温柔的女生响起：“喜婆死了吗？不，在阴桥寨是没有真正的死亡，但她再也没有资格回来了……”
    西羽循声转身：“是的，她不回来，就不会再有新的受害者了——你能告诉我枯木族长或者阿骨该如何对付吗？”
    子夜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阿骨……阿骨是很难对付的，但是枯木族长的弱点我知道……”
    这状况跟西羽预料的差不多，他立刻追问：“什么弱点？”
    子夜轻轻的笑了声：“我只能告诉你一个人，你离近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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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羽陷入沉默，忽然之间，他做出了件令人猝不及防的事情，竟是打开了那个粉丝送的防狼手电筒！
    万万没想到，在黑暗之中站着的并不是恐怖的灵魂子夜，而是应之行。
    看来方才假装变声诱惑西域、想要袭击他的，也适应之行。
    西羽无表情的站在原地：“我就知道是你，事情一旦过于简单，就很不正常。”
    应该行不再装腔作势，冷笑了声说：“你的警惕性的确很高。”
    西羽：“我们都是候选者，有必要在这里互相残杀吗？”
    应之行：“你早就通过镜子得到了子夜的情报吧？我也是，可惜我来晚一步——我未必想跟你互相残杀，我们也可以合作。”
    西羽皱眉：“周泽还活着，你会跟我合作？”
    应之行非常平静：“我不想输在这场比赛上，罗熙已经走了，现在胜率最高的合作对象，是你。”
    第151章
    生死之间，有同伴是很重要的事吗？
    西羽望着抛出橄榄枝的应之行, 沉默过两秒说：“你有什么策略？”
    应之行道：“结伴同行, 以你我的实力, 联合起来至少比那些单打独斗的人安全。从广播公布的规则来看, 现在除了去找杀掉他人的线索，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
    西羽可不是个傻白甜, 他立刻反问：“我们不可能一次找到两个线索, 在面对利益的时候, 我们也不可能不背叛对方。”
    从前应之行的性格非常傲慢冷淡，遭此拒绝，理应掉头离去才对，谁晓得他竟又说：“至少在利益来临之前, 互相保护总没坏处。”
    此刻的西羽对游戏同样没有头绪, 他想了下，终究还是要各凭本事，暂时联合也无所谓, 更好奇应之行为何坚持想和自己一起, 于是轻声答应：“可以。”
    应之行表情依旧平静：“据说，这个子夜是半夜十二点出现的, 现在还不是时候, 我们应该动起来。”
    西羽道：“但是所有的选手都被复活了，加上阿骨还在巡逻，乱走危险系数很高。”
    应之行说：“至少有一个地方没有阿骨。”
    西羽思考片刻，微微睁大眼睛：“阿骨的家？”
    “没错, 他势必在外巡逻，我们去找找线索。”应之行这般说着，便已行动起来，攀着井壁往上攀爬。
    西羽眯起眼睛打量片刻，转而才利落跟上。
    这是他第一次和一个强大的陌生人合作，心里自然毫无安全感可言，甚至怀疑应之行所为有因。
    但想到罗熙已经顺利胜出，并在云台等待着自己，西羽才定了定神，翻出井口和应之行冲入了血雨当中。
    苏子彦没想到自己能“活”过来。
    他变成了一个纸人，机械地走在瓢泼大雨里，身体却没有半点要湿透的迹象。
    方才广播的规则苏子彦当然也听见了，他还不晓得如何利用新的规则存活下去的话，也不晓得自己是不是能够在云台恢复正常的样子。
    但事已至此，当真没有什么别的办法，毕竟早已成了人类砧板上的玩物。
    抱着如此迷惘的心情，苏子彦独自走了许久。
    可惜巡逻过好，他并没有在街上遇到熟悉的主播，终而失望地努力抬起纸扎的手，瞧了瞧手里的刀子。
    武器的冷光让苏子彦不由想起，之前自己被王楼和赵竹笙他们虐杀的事情，心中难免燃起了复仇的火焰。
    但复仇比胜利更重要吗？
    苏子彦不知道，不由自主地想要用力握起纸扎的手。
    无奈这个系统新分配的身体并不怎么受控制，甚至有些笨拙，如此下去真能淘汰那些战斗力爆表的主播吗？
    真叫人没有信心。
    在场景的令一角，周泽本以为自己好不容易完成任务，离胜利又进一步，没想到系统出尔反尔地公布了新的规则，这对于受了伤的他来说，实在是雪上加霜。
    雨越下越大，腾起的水雾让阴桥寨都成了红色。
    周泽在路上险些撞见巡逻的阿骨，慌不择路地躲进了家小饭馆。
    饭馆里只零星地坐着几个纸人，态度不算友好，但也没有主动攻击。
    周泽跑得气喘吁吁，又六神无主，根本顾不上他们，立刻满屋子乱翻，寻找有没有更趁手的武器。
    有个坐在柜台里的纸人缓慢靠近，态度气愤地问道：“你是谁，怎么可以破坏我的店呢？”
    周泽不耐烦地回头，恰好窗外闪电亮起，让他看清纸人恐怖而浮夸的脸，不耐烦地回答说：“滚开，别等我烧了你。”
    闻言，纸人的声音变得可怜兮兮，靠得更近：“不要破坏我的店，你这个坏人。”
    周泽哪有功夫再和npc废话？
    他翻乱了柜台，正打算朝厨房冲去，却忽觉腰间一凉，转瞬竟是令他头脑空白的剧痛袭来。
    被捅了……？！
    不敢相信。
    周泽迟疑地瞪向纸人：“你……”
    纸人被胡乱画在脸上的眼睛弯弯，声音依旧柔弱：“坏人就该受到惩罚，不是吗？”
    血从伤口处大股大股地涌出，再反抗也来不及了。
    周泽本以为被复活的玩家会变得很特别，至少面对面遇到能分辨的出来。没想到他们竟和满大街的纸扎npc一模一样、防不胜防。
    他满眼的不甘心，但输了就是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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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血浸透了衣物，周泽终于还是在不真实的痛苦中倒了下去。
    【主播周泽被主播菲灵出局】
    【胜利名额还有五个】
    【比赛继续】
    西羽刚刚走进阿骨的屋子，就听到这段意外的广播。
    菲灵竟然淘汰了比她厉害许多的周泽……
    难道那些先行“死掉”的主播真的变得很强？
    趁着他走神的功夫，应之行已经在屋子里翻了起来。
    阿骨的破旧房间陈设十分简单，除了个破床就只有两个柜子。
    无奈等应之行翻了一圈，也没瞧见什么特别的东西，更不要说发现阿骨的弱点了。
    西羽走到他背后轻声说：“也许策划没想让我们这么简单就获得进展，走吧。”
    结果他话音刚落，就有一个笨拙的背影出现在了门口，竟是个穿红衣服的纸人。
    它的衣服是制服样式，语气颇有些不悦：“干什么的？你们在偷东西吗？”
    这大约是阴桥寨的保安？
    西羽永远不卑不亢：“不好意思，躲躲雨。”
    纸人不耐烦：“出来，这是阿骨先生的房间。”
    西羽和应之行对视一眼，压下心里的疑惑，一前一后跟着它朝外走去。
    胆小的纸人怎么会如此吆五喝六？再说之前来阿骨这里的时候，并没有遇到它啊……
    西羽警惕起来。
    仿佛是要印证这份怀疑，几乎就在他踏出房间的一刹那，纸人竟忽然回身，手持一把匕首袭来！
    早有准备的西羽飞速躲避，与此同时应之行狠狠踢向纸人，巨大的力量使行动不那么便捷的纸人狼狈摔倒，连战斗的可能性都没有。
    此时再是心慈手软就是傻瓜，西羽摘下门口的雨也浇不熄的灯笼，把绿光蜡烛丢到纸人身上。
    伴随着纸人的奸笑和火焰腾起，这东西和它的匕首很快便一起烟消云散了。
    应之行皱眉看着：“难道是主播……”
    西羽：“很有可能，毕竟场景里的纸人太多了，这东西最容易让我们放松警惕。”
    应之行：“但灯笼应该不是复活者的弱点，猜得不错的话，它还会重生。”
    西羽并未有惊魂未定的紧张感，反而捡起纸人掉落的一个亮晶晶的道具，垂眸认真打量。
    应之行问：“什么东西？”
    西羽：“不知道，看起来是金色的金属。”
    应之行：“肯定有用，先拿着再说，我们离开这里。”
    西羽点点头：“嗯，我们再去喜婆和枯木族长住的地方打探下，如果敌人只是纸人的话，看起来不是我们的对手，躲开阿骨就行。”
    公平是游戏规则很重要的一个原则。虽然表面看起来，明明已被淘汰却又复活的选手们占到了便宜，可仔细去想广播里的话，这些失败者分明是要等候选者淘汰的淘汰、胜出的胜出，然后再论自己命运几何……其难度可想而知。
    苏子彦在雨里琢磨半天，终于找回了点智商，把系统发的刀子放在了纸衣里，以免过于醒目被人发现。
    他的行动虽失去了敏捷，但超人的听力仍在，突如其来的脚步声传进耳朵后，他不由躲到个屋檐下佯装npc。
    来得人竟是穆元。
    变成女体的昔日冠军在血雨里狼狈却仍旧夺目，他拿着个用以防身的棍子，一边目光四下逡巡，一边快速走过街道。
    如果骗他过来，用刀捅死他，这个人是不是就出局了？
    苏子彦很紧张，尽管内心有所冲动，但瞧见穆元无意间扫过的眼神，瞬间又勇气全无。
    穆元似乎并没有把纸人当回事，直接走了过去。
    苏子彦心里松了口气。
    没想两秒之后，穆元又拎着滚子退回来，皱眉走近。
    ……被看穿了？
    苏子彦动作僵硬。
    但穆元只是问：“你知不知道枯木族长和阿骨怕什么？”
    苏子彦的声音变得和之前完全不同，小声反问：“……你在说什么，他们有什么可怕的啊……他们是阴桥寨的主人……”
    “哦。”穆元不甚在意地耸肩，忽然拎起棍子，猛地袭击苏子彦！
    苏子彦本就不是他的对手，现在换了这么个毫无用处的身体，立即就被锤倒在地，发出惨叫。
    事实上穆元只是随便发泄罢了，出乎他意料的是，这个丑陋纸人在地上挣扎之时，竟然从衣服里掉出了把货真价实的刀子！
    苏子彦心里慌透了。
    穆元停下动作，皱眉说：“你怎么会有这种东西……你是……”
    苏子彦大声都不敢出，心都要从嗓子里跳出来。
    穆元本能地俯身去捡刀子，未料手刚触及刀柄，就感受到了种灼烧的剧痛。
    他瞬间后退，直接用棍子把苏子彦砸了个稀巴烂。
    已经毁掉的纸人连带着武器一起如烟散掉了。
    穆元仍旧蹙眉，纵然游戏经验丰富，也着实搞不清眼前的规则状况。
    第152章
    虚拟世界里的红雨还在无休无止的下着，这诡异的天气, 大约在游戏结束前都不会停了。
    西羽跟着应之行走在阴桥寨的小路上, 有种本局进行了很久的错觉。
    虽然罗熙已经离开, 如今只能靠自己, 但他反而没有任何紧张感，反倒横生出久违的平静。
    就像最开始独自去直播玩游戏的时候, 只是单纯的想赢, 而且没有太多牵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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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ing应之行忽然打破沉默：“如果之前死掉的主播现在都伪装成纸人, 那么他们的弱点是什么呢？”
    西羽没吭声。
    行路半，应之行难得继续主动搭话：“目前我们连那些失败者们谁是谁都不知道，就算找到一个人的弱点，也很难执行。”
    西羽这才讲了句石破天惊的话：“也许知道谁是谁就已经足够了。”
    带路的应之行回头看他。
    西羽抬眸, 眉头微簇：“我觉得按照策划们之前的套路, 失败者所谓的弱点，就是被准确地叫出名字。否则他们不会被假扮成纸扎人来刺杀我们。”
    应之行沉思片刻，似是恍然大悟, 承认道：“有道理。”
    “但这不重要, 现在只要我们找到除掉npc的方法，能离开就好了。”西羽回答：“我不想跟其他人有过多牵扯, 只要他们别来烦我。”
    应之行颔首, 伸手抹掉脸上流淌着的雨水，精致的五官依然冷酷：“说得很对，先回那个庙里再说，既然没在阿骨家找到信息, 四处乱走反而会出问题。我们等着子夜出现再向她套套任务，而且蹲守在那里，也能避免其他人从子夜那里获得什么消息。”
    这人怎么变得这么多话……
    西羽颔首：“好，规则发生变化肯定导致很多主播急了，让他们先互相消耗也不错。”
    既然达成共识，两个行动能力都很强的人立刻转移了方向，朝阴桥寨中极为特殊的建筑——破庙走去。
    西羽默默地瞧着应之行的背影，眼神开始有些复杂。
    死亡的滋味很痛苦，但反复经历之后，难免会开始麻木。
    被穆元“烧掉”的苏子彦再一次出现在了阴桥寨的街头，内心惊魂未定。
    这次他仍旧是个纸人，但感觉却和之前有些不一样：纸人那笨拙的身体，好像轻盈了一点。
    虽然平时苏子彦显得有些没头脑，但也算是主播中的老油条了，他自然会本能开始不安，暗自找到个有水洼的地方低头瞧了瞧，这才惊愕地发现——纸人头发的颜色，竟然变得和他本身的栗色头发一摸一样。
    糟了，会不会被认出来……
    苏子彦心跳加速，隐隐听到脚步声，赶紧顺着小路走开了。
    破庙里满是灰尘和蜘蛛网，惨淡的佛像东倒西歪、一片黑暗，气氛和这妖邪的阴桥寨格外相称。
    西羽抖了抖身上的水，完全闲不住地翻看起四周的杂物。
    应之行轻瞥说：“我早就找过了，这里只有些蒲团和佛经，没什么用，总不至于让我们像和尚一样超度这鬼地方的妖魔吧？”
    西羽淡笑了下：“超度……”
    说着他搬开了个倒掉的桌子，看到墙壁上已经褪色的壁画，恍惚间有些走神。
    壁画上密宗菩萨用金刚杵除魔的场面栩栩如生，尽管那些勾勒轮廓的金漆早已褪色。
    正走神时，应之行忽然嘘了声。
    西羽意识到有人出现在外面，用最快的速度爬上了破庙的横梁。
    来者竟然是穆元。
    虽然彼此并未有什么深仇大恨，但敌对关系是不可能再改变了。
    西羽抿住嘴角。
    穆元除了性格冲动之外，并不是个傻瓜，他刚踏进庙中，就注意到了地上狼狈的水渍，不由握紧手中的铁棍，用犀利的眼神扫视周围。
    也正是同一时刻，应之行给西羽使了个眼色，示意要攻击此人。
    由于之前有过短暂的联手，加之困住穆元这个劲敌有莫大的好处，在电光火石之间，西羽便勇敢地跳下去，直接朝穆元发起攻击。
    早有防备的穆元敏捷后退，抡起棍子凶狠还手。
    几日游戏导致的体力流失并没有磨灭他们的斗志，已经不是第一次缠斗的两个人在短时间内不分伯仲。
    但西羽没想到，本该冲过来帮助自己的应之行竟然从后面直接狠踢了一脚，把自己踹翻在地。
    他狼狈地滚了一圈，当然没有空闲去质疑这背叛，甚至瞬间明白了之前应之行所有不自然的地方都是原因为何。
    穆元和应之行这两个家伙什么时候达成的合作已经不重要了。
    懊悔自己轻信于人也不该在此刻。
    西羽满心只想活下去，所以并未有片刻恋战，反而在电光火石间朝外狂奔而去。
    身后两个人动作都不迟钝，所以三人在雨夜中的追逐战显得异常激烈。
    西羽凭借对地图的清晰记忆几度翻墙寻路，仍听得身后穷追不舍，正在紧急之际，却瞧见阿骨在前方的身影！
    这npc全身冒着隐隐的红光，大约已是暴走状态，比平时更为恐怖。
    西羽没有任何犹豫，立即迎头而上，冲过了猛然回头的阿骨。
    此时阿骨恰好对视上追过来的穆元，立刻挥出了手中的刀！
    西羽回头瞧看他们被npc残酷攻击，捡起路边的木箱子便砸向应之行。
    应之行后退躲避，竟“背信弃义”地打倒了穆元，而后趁乱逃之夭夭。
    【主播穆元被阿骨诛杀，出局】
    【目前场上人数剩九人】
    仓皇逃走的西羽顺势躲去了存放子夜尸体的地方，过激的运动使得他全身不知是雨是汗，皮肤发热的同时四肢却有些微抖。
    实在是太不小心了……
    还不知道曾经到底发生过什么，还没有看到罗熙离开云台这个魔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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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就这样被重置的话，实在是太愚蠢。
    西羽轻皱起眉头，根本无暇估计穆元又一次狼狈输掉比赛的事，反而终于通过应之行的所作所为认清了主播们毫不讲情面的本质。
    看来自信满满、云淡风轻，或者有过短暂的彼此信任都不重要。
    为了好好活下去，人本来就能做出任何事情，哪怕是人造人。
    思及此处——西羽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回身去看已经残缺不全、恐怖异常的女尸。
    虽然游戏中的子夜不至于腐烂，但那模样和气味也不怎么容易忍受。
    西羽不知道这尸体还有什么用，索性把她的嫁衣和种种首饰全扒下来，打算依次仔细检查。
    令他意外的是，子夜的身体上竟然满是刺青，而且所画的图案和庙中有七八分相似，同样是佛教金刚伏魔的彩画。
    西羽深思的同时，又在嫁衣中摸到了两个金色的碎片，和烧掉纸人所获得的道具如出一辙……
    这是什么东西？
    定然是在改变规则之后出现的，否则之前罗熙应该搜到了才对。
    西羽皱起眉头，摆弄着手里的碎片，发现它们似乎能拼凑成个小玩意，只是有些残缺不全。
    难道……毁掉更多主播假扮的纸人，可以继续获得这些碎片，并且大有作用？
    西羽实在急于离开这局开始混战的游戏，当机立断站起身来，走去门口摘下被雨浇得奄奄一息的灯笼。
    正在这时，残酷的广播又想了起来。
    【主播芝善被应之行找到弱点，出局】
    【目前场上人数剩八人】
    应之行……芝善……
    看来方才自己的猜测没错，叫出那假扮者的名字，就会让它们失去游戏资格。
    如此进展让西羽多少安心了些，他深呼吸了口气，拎着灯笼走入雨中。
    人数剩得越少，在阴桥寨内就越难遇到。
    特别是纸人在暗，幸存的主播在明，危险随时有可能降临。
    西羽再也不敢相信任何对象，一路都在小心谨慎地观察那些纸人，遇到可疑的就毫不留情的烧掉，无奈却并没有找到任何碎片。
    正当他步履匆匆的时候，街角又出现了个戴着帽子的小纸扎人。
    它动作迟缓、笨拙、我行我素。
    和阴桥寨的其他npc没有什么分别。
    但西羽却注意到这纸人帽子下的头发画的比其它同类都要细致，而且那熟悉的栗色……
    纸人仿佛感觉不到自己被盯着看，继续缓慢地朝前走。
    西羽：“苏……”
    纸人立刻停步。
    西羽沉默了两秒，说道：“这场能正常胜利的人很少，最后很可能会有投票出现的名额，你四处乱走，倒不如找个安全的地方躲着。”
    那纸人还是呆呆地站着，没有什么反应。
    西羽已经猜到他的身份，却并不想把苏子彦当成自己离开的跳板，于是叹了口气打算离开。
    “我刚才看到一个纸人拿着刀，它的衣服是军绿色的，就在西边不远的地方晃悠。”戴帽子的纸人终于开口。
    虽然这声音很陌生，但能够好心提示的，也无非就是苏子彦了。
    西羽更加证实自己的猜测，什么话都没有多说，就匆匆冲入了雨中。
    纸人小心翼翼地扶了扶帽子，试图挡住显眼的栗色短发。模样显得可怜极了。
    第153章
    正当西羽在游戏里头绪混乱地争取出局机会的时候，已经回到云台的罗熙则完全陷入了担忧之中。
    他并不想提前胜出, 更担心比赛结果。
    所以顾不得疲倦的身体和营养液的清洗, 立刻便到有些混乱的走廊里打探消息。
    很不幸, 除了西羽, 徐兔和白起也还没获得自由。
    被罗熙询问的安全科员欲言又止：“反正你胜出了，就回去休息吧, 主播是没有资格观看比赛的, 等消息不行吗？”
    罗熙皱起眉头：“但是……这回我没玩懂, 以及提前出线……也很奇怪。”
    安全科员沉默片刻，反问：“奇怪什么？”
    罗熙见他口风很严，只能抱手不语。
    也不知是不是恰好赶巧了，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林玉泽竟然踱步过了走廊, 瞧见他便道：“恭喜啊, 你是第一个晋级的。”
    罗熙不晓得这个人的目的和立场，所以哪怕他一而再再而三的帮助西羽，还是觉得林玉泽很可疑。
    实际上, 非常儒雅的林玉泽如往昔那般和善, 微笑问：“累吗？请你喝杯咖啡？”
    罗熙意识到这邀请有些背后的含义，颔首：“好。”
    林玉泽晃了晃手腕上的电子通行证：“来我办公室。”
    云台给人造人配给的食物和用品都是公司专门生产的, 几年不变, 从来没什么新意。
    但林总裁的办公室里却有不少他带来的私人物品。
    咖啡豆也好，还有精致好看的杯子之类，都能看到外界陌生的商标logo。
    罗熙将咖啡仔细观察过后，并没有喝, 而是放回在了桌子上：“按规定我们只能吃国家指定的食物，还是不给你惹麻烦了。”
    林玉泽落座在对面：“没想到你竟然这么守规矩。”
    罗熙径直询问：“叫我来有什么事吧？”
    林玉泽很贴心地给他递过面纸：“擦擦脸，别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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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罗熙接过后，迟疑地抹了下营养液。
    “其实呢，是想道个歉。”林玉泽说出非常令人意外的消息：“这场比赛的环节设计出现了些问题，所以中间有一次系统更新，策划部改变了规则，当然，你们的大脑被输入了休眠信号，是不知道更新的。”
    罗熙竟然平静地接受了：“难怪……之前铺垫了那么多情节和信息都没有用，又莫名其妙地换了出线条件。”
    林玉泽叹了口气：“其间的理由很无趣，公司用了没有经验的策划，总之游戏制作人会被问责……但不管怎么说，比赛还要进行下去。”
    罗熙问：“那西羽呢，会影响他胜出吗？”
    林玉泽挑眉：“新更新的规则很简单，适合智力和体力占优的主播胜利，无需太过担心。”
    事实上，罗熙在内心深处对游戏之类的充满了抵触和鄙夷，所以到底是高明还是愚蠢的设计，他都不太在意，甚至不屑于多问。
    林玉泽还是笑：“当然，你已经可以进入下一轮了，所以这一切并不影响你。我只是随便跟你说说，因为你刚才显得很疑惑。”
    主播们毕竟是人类的工具人，所以知不知情，当然不怎么重要。
    罗熙回答：“我觉得变规则莫名其妙，担心西羽他们出问题罢了。”
    林玉泽淡笑：“变规则也是为你们好，之前的规则搞得不少有实力的都淘汰了。”
    罗熙挑眉：“这才是变规则的原因吗？”
    林玉泽反问道：“对你来说重要么？”
    这问题罗熙不再想回答，也没有继续与他交流的愿望，故而起身说：“我回去休息了。”
    林玉泽耸肩，平静地目送他离开了自己的办公室。
    这场比赛真的会正常进行下去吗？林玉泽到底什么意思？
    罗熙回到走廊后，下意识地看了眼摄像头，正打算把手里的面纸丢掉，却意外地瞧见上面写了行英文字：don't act rashly……
    不要轻举妄动。
    罗熙不动声色地走进卫生间，把纸丢到马桶里后，才默默地叹出口气来，一直混沌空白的记忆中，仍旧什么都没有。
    【主播王楼被西羽找到弱点，出局】
    【目前场上人数剩七人】
    广播毫无感情地响起，西羽也听得面无表情。
    王楼之前穿了条绿色的裙子，而苏子彦则提示他主播假扮的纸人是军绿色的，让他成功地猜到了这个家伙的身份。
    虽然淘汰任何人都很抱歉，但……
    西羽俯身捡起地上的金色碎片，很快便躲去了街巷中黑暗的角落，继续努力拼凑了下。
    幸好，这回几枚碎片之间终于有吻合之处，让他拼出半个锥子的形状。
    西羽皱眉：这是什么东西？
    不管是什么，需要把它拼完总没错的，这肯定是胜利的重要道具。
    他仔细地把碎片拼好，抬头打量过更加黑暗的天空和更加肆虐的大雨，决定放弃npc子夜那条线，继续寻找那些曾经失败过的主播。
    毕竟以应之行的心思细腻，肯定会在枯井边埋伏自己，到时候针锋相对，更易节外生枝。
    却说苏子彦和西羽相认后，一边感激西羽的“不杀之恩”，一边努力找了个非常隐蔽的小店躲避。
    那些原本热热闹闹的纸人在规则改变后就变得有些木讷，并没有理睬他的到访。
    苏子彦绕到荒凉的厨房，找到口空掉的大缸，便吃力地试图躲避。
    未想正在这时，外面又传来了对他来说非常鲜明的脚步声。
    苏子彦紧张极了，眼见不能往外走，只好混在正在切菜的纸人旁边，假装干起活来。
    “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我的身份……好像没被察觉。”
    “但愿，或许是他们无暇顾及。反正现在要努力晋级。”
    “晋级只有两条路，要么拖到游戏结束，要么提早杀了还活着的主播。”
    “后者很难，就算穆元和周泽出局了，罗熙也不在了，但是剩下的西羽和应之行还是不好对付啊。”
    “先让其他人试试，我们静观事变。”
    苏子彦在厨房偷听着两个陌生的声音在交谈，意识到这是自己的“失败者同伴”。
    但说不清为什么，尽管阵营相同，他却没有去相认的欲望和勇气。
    是害怕自己又被排挤，还是不想背叛西羽呢？
    答案恐怕只有天知道了。
    好在那两个家伙没有继续逗留的意思，歇息片刻，便双双出去了。
    事实上苏子彦不太清楚有多少个人完成任务，也不知道所谓的六六分组分别都是谁，但从刚才的话里，却察觉到了哪里不对劲儿……
    如果幸存者是穆元、周泽、罗熙、西羽和应之行的话，那少了一个啊……
    到底怎么回事，这场游戏怎么如此令人懵逼？
    苏子彦低头瞧着纸扎的手，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事实上，就算那些失败者被变成纸人，身上也会出现真实身份的痕迹，而且随着纸做的身体一次次被毁掉，那痕迹会越变越明显。
    苏子彦的头发、王楼的衣服，充分说明了这一点。
    西羽琢磨清楚后，便特意找了颗极高的枯树，借着昏暗的天气守株待兔，观察路上偶尔来去的纸人。
    功夫不负有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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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远远看到两个纸人结伴同行，虽然动作同样笨拙、而且看起来极为正常普通，但互不相离的样子也太奇怪些。
    西羽皱起眉头，用极佳的视力仔细分辨，只见那两个纸人都是男性的模样，除此之外，毫无眼熟之处。
    也许身份的痕迹要在纸扎身体“死”过之后才出现？
    西羽一动不动，生怕自己被注意到，目送那两个家伙远去，立刻轻轻地跳下了树。
    失败者纸人的性别是真实的吗？
    那现在没有离开游戏的会是谁呢？
    马若飞？赵竹笙？
    ……
    他有些猜不到，正欲离开时，却终于意识到自己忽略了件重要的事情——明明最后没有失败的人、算是罗熙也只有五个，为什么系统会说是六个幸存者？
    ……
    正愣神时，西羽忽觉背后有些寒气，扭头一看——阿骨正朝自己袭来！莫非是那两个失败者引来的？！
    他完全是凭着敏捷的本能躲过，当然不敢和这个武力值爆表的npc有任何冲撞，第一时间便拔腿逃跑！
    然而被系统设置为追杀者的阿骨力量也得到了提升，他拎着长刀紧随其后，完全不给西羽任何喘息的时间！
    正当西羽奔跑过一条长街，以为自己功亏一篑的时候，忽天降个沉重的木箱砸向阿骨头顶！
    阿骨挥刀愤怒还击的同时，西羽已经趁机冲进小巷，脱开了这家伙的攻击范围。
    他气喘吁吁，擦着汗一步也不敢停。
    没想应之行从墙头跳下，表情平淡的看向他：“不想对救命恩人说点什么？”
    西羽后退：“你好意思讲这四个字？”
    应之行毫不惭愧：“我本想和穆元合作，因为罗熙不在，他比你更成熟有用，但是现在他死了，你要是再死了的话，我一个人不好办——特别是你身上还带了那么多任务道具。”
    这番冷酷又厚脸皮的话倒真符合他的人设。
    西羽皱眉：“所以失败者里多出来的人是谁？”
    应之行微笑：“你终于数清楚了啊……也许是菲灵，她是第一个死的，也许是赵竹笙，他是完成任务后被你用特权弄死的，也许是其他触发了隐藏任务的人，谁知道呢？”
    话毕他冷下眼神：“无需纠结那么多，反正只要把那几个废物通通除掉就好了。”
    第154章
    人犯错误很正常，但总犯同样的错误就很愚蠢了。
    看来罗熙在的时候, 应之行轻松答应合作是有理由的, 罗熙一走, 应之行的欺骗和势利也无可厚非, 现在的重点是，无论这个人怎样示好, 都不值得再被信任。
    西羽沉默过后轻笑了下：“也许赶尽杀绝的确可以胜出, 但你怎么做都与我无关。”
    说着他转身便走。
    应之行皱眉：“想清楚, 你没有更合适的同伴了。”
    西羽虽没回头却满身防备：“我不需要同伴，之前跟你一起行动才是我没想清楚。”
    这回应之行没有再多说什么，西羽绷紧神经，马上快步离开了这是非之地。
    到底怎么回事？
    从罗熙离开的那个晚上开始, 脑子就像蒙了层雾, 西羽基本上不会多在意其它主播能不能赢，但也不该发生连人都有点记不住清的状况，还有信任应之行……也是不该啊。
    ……
    犯蠢的西羽心情复杂地走在血雨里, 越想越觉得自己不太对劲, 他用力握紧拳头，用指甲狠刺着手心的皮肤, 只想快速平静下来。
    可惜想得越多就越不安。
    ——哪怕自己因为过度疲劳而脑袋不灵光, 这场诡异的比赛又是怎么个情况呢？还有罗熙出去后真的安全吗？
    他微微眯起酸涩的眼睛，很清楚现在只有再多识破几个被变成纸人的主播、把那个奇怪的奖励道具凑出来，自己才会更多几分胜算。
    云台，选手休息室。
    罗熙胡乱地冲了个澡, 摆脱满身营养液的不适感，心里却根本并不轻松。
    他最担心的当然是西羽，还有这场崩坏的比赛。
    自己被“赦免”出来，仅仅是因为完成了支线任务？
    不可能啊，提示自己去做任务的徐兔和白起呢？
    再说这么大的商业活动，哪怕人造人主播都是纯粹的工具，被策划胡乱浪费了精力和机会也无所谓，可是突如其来变换规则什么的，观众不会生气吗？
    太多的疑问在罗熙心里盘桓，哪怕是林玉泽的“安抚”也无济于事，他念着纸条上的内容，没有勇气也没有心情继续打开电脑研究逃出云台的病毒，而是忽然从沙发上站起来，打算开门出去探探消息。
    没想到本该安静空荡的走廊里，不知何时站了几个安全科的科员。
    罗熙不动声色：“什么意思？”
    其中一个科员说：“比赛还没结束，提前胜出的主播请在房间内休息，静候下步通知。”
    罗熙：“我不想休息。”
    科员微微笑：“这是规定。”
    虽然以罗熙的武力值可以轻松放倒这几个家伙，但考虑到他们肯定有麻醉枪之类的防身物，再而也没必要撕破脸，他沉默片刻，还是放弃了反抗。
    关门的刹那，罗熙又突然追问：“不会只有我一个人提前胜出的吧？”
    安全科员还是挂着没多少感情的笑容：“当然不是，只不过比赛还没结束，不允许你们交流罢了。”

 第418页

    罗熙：“哦，这样。”
    “睡一觉吧，估计二十四小时之内就有结果了。”安全科员亲自上前关了他的门，很无情地输入密码，把罗熙彻底锁在了里面。
    罗熙站在门背后蹙起眉头，侧目忽看到西羽留在沙发上的叠的整整齐齐的睡衣，又渐渐平静下目光。
    却说仍在游戏里挣扎的西羽竟然感受到了一丝困意。
    凄风苦雨，手脚冰凉，怎么会想睡觉？
    这太不正常了。
    他完全是靠着意志力强打精神，努力爬上颗高树，静静地观察着往来的纸人。
    虽然精神状态不怎么好，但好在记忆还没问题。
    他能清楚地想起每个主播之前的样子。
    所以终于在看到个黑发紫衣的女纸人时，西羽忽然便跳下去，猛然拦住它喊道：“颜如玉，你应该很明白，自己是赢不了这场比赛的。”
    本在缓慢移动的纸人瞬间僵硬。
    它回过脸，五官比那些粗制滥造的“同类”更真实几分，多半是之前被其他玩家毁掉过。
    ——西羽观察到，这些主播假扮的纸人，随着被毁掉的次数增多会越来越像本来模样，直至被喊出名字、离开比赛。
    果不其然，纸人动了动僵硬的嘴，什么都没说出来，就化为一片黑烟消散开来。
    西羽无法去细品自己淘汰别人的感受，俯身捡起掉落在地上的碎片，便抓紧时间逃离此处。
    【主播颜如玉被西羽找到弱点，出局】
    【目前场上人数剩六人】
    广播声像染血的尖刺一样让每个在场的主播胆寒。
    只剩六个人，还是不结束，是因为罗熙已经胜出的关系只能留五个，还是必须得彻底完成任务、被赶尽杀绝？
    那么到最后谁走谁留，拼得是观众人气？
    观众的人气是真实的吗？还是受cyber操控，话语权都在公司？
    躲在暗处的苏子彦越越来越害怕，恐惧让他不敢有任何行动，只能缩在无用的角落，听天由命。
    毕竟对于他这种被系统又给了次机会的人来说，现在至少要淘汰掉西羽和应之行才算胜利……
    可能吗……
    再说西羽刚刚分明就是能淘汰自己，却故意放了一马。
    不能恩将仇报吧？
    苏子彦疲倦地蹲在昏暗小屋的地板上，只盼着所有噩梦赶紧结束。
    他清楚自己是个脆弱的废物，但他好像改变不了自己。
    还差一片……
    西羽将金色的道具几乎拼了起来，看得很清楚，这就是个小小的降魔杵形状的道具。
    按照庙里壁画所言，这是除魔的圣器。
    也许只要把它拼完整，就能和阿骨有一战之力了？
    西羽叹了口气，盘算着接下来该怎么办。
    正在这时，如地狱般的阴桥寨又响起两段广播。
    【枯木族长被应之行诛杀】
    【应之行得到一把决赛钥匙】
    【应之行被主播赵竹笙淘汰】
    【目前场上人数剩五人】
    正在想办法的西羽张大了眼睛，完全意想不到。
    看来方才应之行找自己合作，是的确知道一些对付npc的线索，可他怎么会又被赵竹笙淘汰呢？
    就算赵竹笙没变成纸人，也完全不可能打过应之行。
    ……
    更重要的是，这样一样，现在代表候选者的人，只剩下了自己一个？
    菲灵、马若飞、赵竹笙、苏子彦……
    他们还都没被淘汰吧？
    这几个人只要脑子正常，就肯定会抱团……
    所以一对四，真不怎么好玩。
    西羽疲倦地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想打起精神换个更安全的地方，再琢磨有没有逃出升天之路。
    随着人数减少，雨越下越大。
    西羽手持着防身的木棍，加快速度赶路。
    然而挥之不去的疲倦感和困意就像阴魂一般，死死地缠着他不放。
    心跳加快的西羽就连自己的呼吸声都能听的清。
    平时，他的敏感程度当然是很高的，不至于危险临头才所有反应。
    但此刻身体的不适严重地削弱了西羽的能力，以至于身后木棍袭来的时候，他只听到呼啸的风声，连翻滚出去的机会都没有，就被砸倒在地。
    攻击者毫不留情，似乎生怕他爬起来似的，又补上了两下。
    西羽眼前彻底黑暗，就连思绪都在乱砸的雨点中飘了很远。
    完了……
    肯定是那几个人，他们手里的道具刀子捅过来，自己就……
    出局了……
    依然是倾盆大雨，雨点打在繁华城市的贫民区，被这里灿烂廉价的霓虹衬托出别样的美感。
    可惜走在街道边的西羽十分沮丧，无心欣赏。
    他美丽而略显忧郁的样子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甚至有些不怀好意者已经尾随在了后面。
    幸好在麻烦找上门之前，一只温暖的大手拉住了他。
    西羽回首，望见那英俊而熟悉的脸，尴尬片刻才道：“你怎么在这里？”
    年轻男人笑了笑：“我才该问你吧？你跑这里来干什么？”
    西羽说：“……随便逛逛，你不是说我随便去哪里都可以吗？”
    年轻男人叹了口气：“但不包括你假装自然人，到不合法的地方找工作啊，你以为我会不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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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羽又沉默。
    年轻男人说：“你想工作，我可以在cyber给你安排一个，虽然手续有些麻烦——”
    “不需要安排，我不是你的工具。”西羽立刻打断了他的话。
    “哎，小孩开始叛逆了啊。”男人并不生气，还是带着温柔的笑：“我了解你在不爽什么，但是人造人活在这个世界上是什么状况，你我都很清楚，没办法因为你给我撒个娇，就能改变啊。”
    西羽皱起眉头说：“我不是在……算了，就当我错了。”
    男人怕他又生气跑掉，跟在后面说：“别这样，我也没说永远都不能改变。只不过……世间的一切事情都是在等价交换，想要的东西越难，付出的努力就要越多。你希望的事情我也希望，所以我答应你，我会想尽一切办法为你去实现的，但你也要给我点时间，好吗？”
    西羽回头看向他漆黑的眼睛，因为雨雾和霓虹的交晖，一切却又显得模糊了。
    第155章
    游戏中的西羽，意外地倒在了雨中, 令方才围攻他的主播们颇感兴奋。
    菲灵从角落里鬼祟而小心地走出来, 小声说：“没想到这么容易就搞定西羽了, 看来注定是我们取得胜利。”
    或许正是因为袭击计划出乎意料的简单, 赵竹笙手中握着的、本该刺下去的刀却犹豫了片刻：“……这人怎么了？”
    马若飞晃着棍子：“管他的，就连应之行都被我们搞定了, 西羽自然不在话下。赶紧送他出局, 这游戏就结束了。”
    菲灵笑：“估计他们两个太自信, 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我们竟然恢复了人类的身体。”
    的确，这三个人看起来和刚进副本时毫无差别，再不是纸人的模样。
    提起这点赵竹笙稍显得意：“纸扎的身体每被销毁, 就会变得更像本来的样子, 所以只要销毁的次数足够多、就能基本恢复原状，这方法自然而然就能想到。”
    马若飞高大的身材所制造出来的阴影，完全笼罩住了依旧昏迷的西羽：“如果我们没有得回自由行动的身体, 也没可能击败这些对手。”
    赵竹笙抬起了刀。
    未想这个时候, 一个清亮年轻的男声却响了起来：“可是恢复原状，不是更容易被人叫出名字来吗？”
    说话的人露面, 竟然是依旧如纸人一般的苏子彦。
    正被关在宿舍里的罗熙终于冷静下来, 他手指动得飞快，利用那台已经绝对成为违禁品的电脑破解着安全科的重重防护。
    在比赛过程中，每个主播的大脑都会被连入内部网络，被监视着健康与情绪状态。
    西羽自然不例外。
    而入侵这个系统, 也是现在罗熙唯一能够做的、去了解对方状况的事了。
    好在比起安保的严密，大脑连接软件的安全性相对低得多。
    罗熙没有花太久的时间，就已经盗取了某位安全科员的身份，登入了监控之中。
    输入西羽的编号后，一个正被扫描着的脑部热感图片出现在了屏幕上。
    罗熙飞速阅读着各种数据，忽而皱起眉头。
    ——因为虽然软件界面没有显示，但是后台的日志中却暴露了不寻常的内容：在过去的几个小时中，西羽的大脑信号源一直存在错误干扰。
    这会造成什么结果？
    会让他在营养仓里的虚拟世界中变得迟钝、健忘、虚弱？
    一切都很难猜测。
    但无论如何，被恶意干扰是事实。
    罗熙并没有时间探究更多，立刻使用黑客手段，发出信号对西羽发出猛然的刺激！
    西羽毫无预兆地睁开眼睛。
    虽然他全身湿透，被袭击的伤处还隐隐作痛，可他却获得了种前所未有的清醒。
    这清醒逼着他立刻站了起来，警惕环顾四周。
    可惜半个人影都不见。
    到底发生了什么……
    西羽眯起眼睛，睫毛染着血雨，湿漉漉地很模糊。
    片刻后，他终于发现，地上散落着好些个亮晶晶的碎片。
    只差一枚碎片就可以拼出道具的西羽马上捡起一个，把兜里一直装着的其它碎片拿出来，不出所料地凑出了个降魔杵形状的小玩意。
    就在拼合完成的刹那，耳畔的广播如期而至。
    【恭喜主播西羽获得武器：降魔杵】
    【此武器可攻击银桥宅所有恶灵】
    果然是这样，看来……这就是除掉阿骨的办法了。
    西羽谨慎地拿好逐渐变大的道具，心里的疑惑却挥之不去：自己刚才到底怎么回事？还有……袭击自己的主播呢？
    数数地上散落的碎片数量，似乎他们都出局了？
    这怎么可能？
    难道淘汰者们在自己昏迷的时候发生了不合常理的自相残杀？
    那么其中唯一的变数就是苏子彦。
    那孩子向来唯唯诺诺，为什么要这么干？
    西羽从来没有在一个游戏里这么懵过，但他也清楚夜长梦多，现在与其胡思乱想，不如赶紧完成任务，回去云台与罗熙汇合再说。
    这么琢磨着，他立刻迈开了步伐。
    就像暗夜的动物见到火把，那些纸人望见西羽手里金光闪闪的降魔杵，立刻做鸟兽散。
    阴桥寨的街道，转瞬空荡无物。
    西羽面无表情地朝前走着，终于在一处挂满灯笼的窄巷里看到了阿骨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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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骨仍旧是消瘦的少年模样，可冰冷的脸半点人性都看不出，果然更像个只知道杀戮的恶鬼，他瞧向西羽的武器，终于露出几分动摇：“这东西你从哪弄来的？”
    西羽自从醒来之后就精神百倍，他瞪向阿骨的眼睛：“你很害怕对不对？”
    阿骨靠近西羽：“我是不会害怕的，住在阴桥寨里，不可能再有任何情绪？”
    西羽：“所以你们才把误入这里的人逼到恐惧之中，再品尝我们的恐惧？真是恶魔。”
    阿骨露出不怀好意的笑：“你们人类也一样，很多人，都是靠着去打压、欺凌别人的过程中获得满足感，不是吗？”
    西羽轻声：“我们人类？……在你看来我算个人类吗？你说的这些，我又怎么会明白呢？”
    说着，他便拿着武器毫不犹豫地袭击了上去！
    阴桥寨的雨越下越大。
    所有的纸人都消失了。
    鸦雀无声。
    直到忽然一阵广播打破了沉寂。
    【主播西羽除掉阿骨】
    【获得一枚决赛钥匙】
    【幸存者除掉所有npc，幸存者获胜】
    【在场幸存者仅剩一人】
    【恭喜主播西羽】
    西羽看着阿骨倒在血泊中的样子，终于缓缓地松了口气。
    很快，熟悉的黑暗便笼罩住了他。
    【01号晋级副本结束】
    【峰值观众人数：3356784312人次】
    【胜利晋级者如下——】
    【罗熙】
    【西羽】
    【剩余四名晋级名额需票选——】
    【票选中……】
    【票选结果如下——】
    【应之行】
    【穆元】
    【菲灵】
    【苏子彦】
    【游戏版权及最终解释权归cyber信息技术有限公司所有】
    【感谢观赏】
    ……
    真是阴魂不散。
    从营养仓里醒来的西羽想着最后的晋级名单，一种复杂的疲惫感瞬间袭来。
    但他转念想到更重要的事，在被扶出来之后忍不住追问：“罗熙呢？他不是提前晋级了吗？”
    “晋级选手都在宿舍休息。”安全科员冷漠地归还他的手环，递给他一个白毛巾。
    西羽接到手里，立即朝住处狂奔。
    这次比赛让选手又少了一半，宿舍的走廊已经完全死寂了。
    但罗熙的身影依然没有令人失望地出现在拐角，让西羽忍不住立刻惊喜地抱住他，小声说：“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差点没出来。”
    罗熙用力揉了揉他的脖颈，认真低声道：“有人要害你，抓紧时间，或许能查到是谁干的。”
    西羽疑惑地眨了眨眼睛：“害我？怎么查？”
    林玉泽的办公室依然安静，但秦云深和几名安全科员的出现使得气氛有点紧张。
    西羽在罗熙的指挥下，有条不紊地说完自己的控诉。
    林玉泽听得轻笑：“你是说，有人故意影响你的大脑稳定性，害你在游戏中频出意外？”
    秦云深：“你有什么证据？云台的全息游戏系统是最先进最安全的。”
    “这解释我不接受。”西羽的态度难得强硬：“在这场比赛中，我是所有主播中受伤最轻、体力消耗最少的，但是我却出现了不正常的记忆混乱、乏力和反应迟钝，这太奇怪了。”
    秦云深：“比赛压力影响了你的能力，你需要休息。”
    西羽：“我的状况我自己最清楚，如果公司不调查，我就要退赛，如果不允许我退赛，你们也可以把我重置——毕竟如果我再在游戏中被干扰，接下来也就是被重置的命运。”
    秦云深看向林玉泽。
    林玉泽快速回放了西羽晕倒前后的种种行为表现，笑笑：“的确是很诡异呢，从前的你不像这样毫无还手之力。但是心态也不用这么激烈，保证比赛的公平公正不是应该的吗？否则我们cyber公司岂不是触犯了法律？云深，你亲自去看一下这场比赛所有选手的大脑信号日志，如有不正常的地方，立刻展开调查。”
    秦云深身为安全科长，并没有特别的倾向，既然老板吩咐，他也便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林玉泽依然弯着嘴角：“西羽，你脸色很差，需要去睡一觉。”
    西羽算是“得偿所愿”，闻言便颔首起身：“嗯，多谢林总。”
    林玉泽打量着罗熙搀扶他离开的背影，忽然问：“我很好奇，如果你们都到了决赛，只能胜出一个，到时候一定会成为对手吗？”
    西羽回头，却没想好怎么回答。
    反倒是罗熙仍旧如往常般讥讽：“那可不见得，如果出现些可歌可泣的情节，不正是你们的收视率需要吗？”
    林玉泽依然笑，转而又对视秦云深：“还不去调查？等着日志被篡改？”
    秦云深不晓得老板为何这么相信这两个人造人的话，却还是点点头，带着下属离开了这间气氛奇特的办公室。
    第十卷 契约战争
    第156章
    从林总办公室离开后，西羽来不及跟罗熙分享任何关于这场混乱游戏的信息, 就在宿舍里陷入了长时间的沉睡。
    一开始罗熙还担心会打扰他休息, 醒来后便始终轻手轻脚地摆弄电脑。
    谁知道十六小时之后, 西羽依然在床上浅淡呼吸, 毫无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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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罗熙越来越忐忑，去食堂拿回些营养餐后, 便忍不住走近呼唤：“起来吃点东西, 你需要补充营养。”
    向来很敏锐的西羽还是平静不动。
    罗熙扶住他的肩膀：“西羽, 西羽。”
    西羽苍白的脸庞上，连睫毛都没有颤抖一下。
    罗熙心下微沉，用力摇晃之后，不再考虑任何有可能发生的不利, 立即按下急救呼叫器。
    这次比赛中途重置规则, 赛程混乱，几乎完全是靠人气选出了晋级者，自然引起了云台人造人的议论和质疑。
    毕竟就算再单纯, 再不了解外面的社会, 也能感觉到事情开始变得不单纯了。
    身为直播业务的总负责人，林玉泽自然因此忙得不可开交, 一直冷着脸应付各方的电话, 显然事态不善。
    正忙碌的时候，夏紫忽然不讲规矩地敲门而入。
    这姑娘的父亲在首都根基不浅，混她到云台也属于空降关系户，所以林玉泽的态度还算客气, 几句话应付完记者后，便放下手机问：“怎么？小夏有事找我？”
    夏紫似有些不情不愿：“林总，主播西羽意外昏迷，我第一时间给他安排了全面的身体检查，秦科长非让我来跟你汇报一声。”
    “什么？”林玉泽的眼底闪过丝极隐晦的不安，立刻起身：“他在哪个病房？立刻把医护人员的所有信息发给我看下，不能怠慢。”
    夏紫阻止：“这就不劳烦林总了吧，时常有主播体力不支，我会处理好的。”
    “时常？”林玉泽严肃：“有多时常？人造人都是国家财产，我怎么不知道？”
    夏紫本就是不专业地随口一说，难免语塞。
    林玉泽缓和了态度：“西羽最近的人气不比从前差，本来这次的直播事故就不好处理，我不希望能为公司搏好感的主播资源再有任何意外。”
    夏紫点点头，只能老实地跟着他汇报治疗情况，莫名显得显得忧心忡忡。
    林玉泽似没耐心听完：“不行，为了避免有闪失，换成我从首都带来的专家团队。”
    夏紫眼神微动，失笑：“林总，你这是怎么了呀，了？有点小题大做的感觉。”
    她平时也是口无遮拦的“小公主”做派，林玉泽没有怪罪下属的口无遮拦，只是道：“这几天直播导致社会舆论风向极差，有些人造人权力组织已经开始为之示威了，我担心政府会派调查科来云台询问主播，你以为工作做不好就是最糟糕的结果了吗？我告诉你，人造人的事搞不对，谁都有可能受牢狱之灾。”
    夏紫被如此训斥了几句，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能继续跟着林玉泽走去医护室了。
    人造人的事情归安全科管理，不管罗熙怎么认定自己和西羽关系匪浅，也不能像普通人类情侣那般近距离的守护——独自等在离医护室最近的主播隔离区，已经是秦云深给他的最大仁慈了。
    隔离区走廊的灯光不太明亮，罗熙抱手靠在墙边，心里满是懊悔。
    当时他发现西羽的大脑被干扰，本能反应是用同样的方法帮助西羽赢得比赛。
    那可是干扰大脑信号啊……
    哪怕在如今脑科学爆炸发展的时代，也是非常前沿、非常不确定结果的行为。
    是不是把西羽置于危险境地的人是自己呢？
    ——罗熙低沉地闭上眼睛，觉得呼吸困难。
    如果西羽因此再也醒不来，变成了躺在冰柜里的活尸体，该怎么办，该做什么……明明计划了大半年的逃出计划又还剩多少意义……
    痛苦只时，轻轻地开门声把罗熙拉回了现实。
    他抬眸看到林玉泽，吃惊之余强做镇定，追问道：“林总，西羽怎么样？醒了吗？”
    林玉泽摆摆手：“还在诊断中，情况仍旧不能确定，但是他现在身体机能很正常，医生说不必太过担心。”
    罗熙顿感焦虑，脱口而出：“身体机能？身体在这个时代就和塑料袋一样廉价，我只想知道他的大脑好不好。”
    林玉泽淡笑：“你忘了一件事情，哪怕廉价，身体也仍旧是唯一的、证明你是你的证据。”
    罗熙不明白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皱眉回视。
    林玉泽耸肩：“总而言之，我已经让我的私人医生在帮助治疗西羽了，我认为事情不像你想得那么糟糕。”
    罗熙明明很讨厌情绪化的人，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一下子被搞得乱了分寸，此刻也只能强压心慌，轻声说：“林总，说不清原因，你是我在云台见过的最难揣测的人类，但是……你恰恰又是个很容易让我信任的人。”
    林玉泽哈哈大笑：“但愿我不负你的信任——我是听说你在这里，所以才特意过来说一声，别傻等了，如果西羽能平安，他自然会回去找你，你现在应该调整好自己的状态，毕竟剩下的两场比赛都不容易。”
    罗熙不想听这些，自然沉默以待。
    林玉泽谆谆善诱：“我小时候，很喜欢玩一个古老的游戏，叫《勇者斗恶龙》，光明战胜黑暗，不死鸟降临人间……非常有趣，甚至你们那些无比真实的恐怖游戏更有趣。”
    罗熙皱紧眉头。
    林玉泽抱手，弯着嘴角：“我虽不能感同身受，但也明白，以你的智力，是不甘于一直在云台做主播的……我认为你能战胜恶龙，迎娶公主唯一的方法，就是取得这次比赛的胜利，云台上千名主播中，可以有一个人离开这里，不是件容易的事，它比你所想象的任何不切实际的虚妄幻想都更有价值，如果你能离开这里，你会发现世界并不是你以为的那样，你可以做的事，也比你以为的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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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席话的信息量非常大，大到罗熙产生了种不现实感，在他看来，林玉泽分明就是劝他不要胡乱行动、而是去争取冠军，可林玉泽怎么会知道那些行动呢？再说哪怕罗熙真的夺冠了，离开云台之后，究竟能够做些什么？
    林玉泽没有等待回答，而是拍了下罗熙的肩膀：“回去吧。”
    没想到罗熙一下子用力地握住他的手腕：“你到底是什么人？”
    天生优秀的身体机能和日度一日的训练，导致罗熙非常强壮，那种可怕有力的威胁感，仿佛不知常年坐办公室的林玉泽能够承受的，可这手腕的剧痛没有让林玉泽慌张，他笑容未减：“这里有监控，我不过鼓励你几句话罢了，你再这样，警报就会响起来。”
    罗熙松了手。
    林玉泽依然从容，又重复了句：“回去吧。”
    在睡梦中陷入昏迷的西羽什么都不知道，时间和空间对他而言有那么段时间几乎等于不存在。
    所以当他有了意识时，当然不知道过了多久，自己又发生了什么。
    身体沉重的不能动，耳边细碎的声音真实而又遥远。
    西羽努力想抬起手指都做不到。
    但好在遥远的声音终于渐渐清晰，钻入了他的耳朵。
    竟然是林玉泽在和一个陌生的男人对话。
    林玉泽：“所以现在可以确诊，西羽昏迷是因为大脑受到不正确的干扰，产生了应激反应？那之后会有什么后遗症吗？”
    男人：“后遗症不至于，但不能再发生这种事了，他曾经有脑部手术经历，不会每次都这么幸运。”
    林玉泽：“手术的事不要写在报告里，我不想被盘问太多。”
    男人：“明白，看来林总你这两天焦头烂额啊。”
    林玉泽失笑：“都是策划部捅的篓子，直播进行到一半，通知我规则有漏洞，有很多主播靠不作为晋级……真让人无法相信cyber是做了几十年游戏的公司，我除了开除当事人，还有一堆媒体需要安抚。”
    男人叹息：“这么麻烦，我平时不太看直播的，太残忍了，又废脑筋。”
    林玉泽：“医学教授也怕费脑筋？”
    男人：“我的脑筋花费在研究如何让人健康的活着，游戏的脑筋却花费在如何害死对方，我是很不理解这种文化的。”
    林玉泽笑笑不说话。
    男人：“当然可能我是老古板了，林总你别在意。”
    林玉泽：“没关系，但是对我来说，一切问题都是去思考生死，游戏看起来假，现实又能真实到哪里去呢？”
    说到这里，男人忽然嘘了声：“他的脑电波恢复了，醒了吗？西羽？”
    偷听许久的西羽仍旧睁不开眼睛，只能任人用仪器在自己身体上游走。
    很快，男人的语气就带了喜悦：“别担心，他恢复正常了，再休息一段时间，就可以继续比赛。”
    林玉泽显得很满意：“那就好，毕竟这次的比赛，真的很需要西羽呢。”
    第157章
    大脑对于动物的身体有什么意义，我们大概只能从书本上学习, 并无法亲身体会——毕竟让我们自以为感受到了一切的, 正是大脑本身。
    西羽昏迷了一场后, 再爬起来竟如生过大病。
    虽然他只在医护室躺了三天, 整个人却瘦了一圈，呼吸起来喉咙灼痛, 踩在地上的脚步也有点虚浮。
    离开时医生很温和地嘱咐道：“你应该会在一周内痊愈, 定时来复查, 药记得按时吃。”
    西羽迟疑：“我可以走了？”
    医生微笑：“当然，林总是这样安排的。”
    西羽忍不住追问：“那这次的事情……到底查清楚没有？”
    医生说：“我的职责只是帮助你恢复健康，别的我不清楚。”
    由于西羽迫切地想要见到罗熙，便没再啰嗦, 只道：“我明白了, 辛苦您。”
    医生是平凡无奇的自然人类长相，令人很难记忆深刻，他盯着西羽琥珀色的眸子, 欲言又止, 终究只是点头：“这是我的工作，没什么。”
    赛程至此, 小组选手休息区的食堂, 只剩下罗熙、徐兔和白起三人。
    他们同步过所有信息后，一方面对西羽的状况忧心忡忡，一方面又不解林玉泽的身份和意图，原本蠢蠢欲动地想要逃出云台的惊天计划, 此刻也变得虚无缥缈了起来。
    徐兔愁眉苦脸地趴在桌子上：“不是说小西羽没有大碍吗，怎么好几天没消息……”
    白起扶了扶眼镜：“脑损伤都不是小事，就算能治，也需要些时间。”
    他俩你一言我一语地议论好半天了，可坐在对面的罗熙像是什么都没听见似的，只会盯着盘子里的食物发呆。
    事实上，这家伙回来后便保持这种状态。
    徐兔和白起对视一眼，轻咳一声：“老大，我明白你情窦初开，真挺喜欢西羽的，但是你也得清楚他不是你的全部，我们盼着他好就行了，既然一时间帮不了什么忙，就得先让自己打起精神来。”
    她的这席话在外面的世界或许无情，但之于云台的人造人而言，却再实在不过，然而向来理智的罗熙却因此而更加烦躁，竟忽然起身准备离开。
    幸好同一时间，西羽已经步履艰难地出现在食堂门口，眨眨眼笑：“你们都在啊。”
    徐兔立刻开心起来：“你好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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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罗熙依然沉着脸，大步走到西羽面前，用力抱住他，接着又认真端详，犹如在确认这个人是否真实一般。
    西羽失笑：“怎么了，真是我啊。”
    罗熙：“我知道是你，但我不想你遭遇这些。”
    西羽很了解他在想什么，轻声说：“没什么大不了的，你也不用自责。”
    罗熙渐渐松开紧锁的眉头，很温和地抚摸过西羽的银发，心中阻着千言，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半晌只道：“我保证，没有下次了。”
    既已逃过危险，西羽也没有过于在意的事情，他反而更牵挂自己在游戏昏迷时的奇特梦境，以及越来越不明朗的现实。
    罗熙看出西羽思绪繁多，扶住他问：“身体恢复得怎么样？看你脸色很差，要不要回去休息？还是先吃点东西？”
    西羽觉得这地方讲话不算安全，故意道：“我累了，你们三个好好吃饭，我回去躺会儿。”
    罗熙看看自己的两位朋友：“那晚上再训练，我得照顾他一下。”
    “你还记得我在很久之前，险些被夏紫带走检查身体的事吗？当时我不明白为什么，但还是觉得蹊跷。”西羽躺在床上，轻声对罗熙道：“这次也是，给我治疗的的医生并不是云台的，而是林总从首都带来的。”
    罗熙陪他坐在床边，他此刻已经控制了摄像头，两人在监控中是副非常安静的样子，但为了不引起安全科的怀疑，禁忌的谈话必须尽快结束。
    西羽望着天花板继续：“我怀疑我的身体有什么问题。”
    罗熙很严肃：“在云台，称得上有问题的身体就是……这身体并不属于公司。”
    西羽看向罗熙，因这大胆的想法而微微怔愣，转而又有些恍然大悟——如果真是这样，那些奇怪的记忆就说得通了，可自己当真不是云台的人造人的话，那又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呢？
    对了，带他离开……
    带他离开！
    这个念头再一次无比清晰地出现在了西羽的脑海里，他甚至因此而不想谈论下去，所以说：“不管怎么样，接下来要么逃出去，要么赢比赛，没有第三跳路了。”
    “赢比赛？我们两个活一个？”罗熙嗤笑，又道：“我只是担心，我们在不知不觉间成了林总的棋子，他太奇怪了。”
    西羽垂眸：“他的确可疑，但他能从我们身上得到什么好处呢？他可是云台的管理者。”
    外面的世界对于这两个只会玩游戏的主播而言，像雾般模糊，导致难以多加揣测，房间瞬时陷入安静。
    罗熙回神后又说：“对了，上一场比赛，的确是在规则前杀死过npc的主播全部提前出线了，兔子和阿起是被另一个合作者占了便宜抢了机会，所以我能提前出来好像并不算特殊。”
    西羽的注意力回到了比赛的现实：“这局比赛问题太多，但公司可能懒得给我们人造人一个交代，包括是谁干扰我的大脑，试图让我输掉比赛，也不见得有答案。”
    罗熙沉默。
    他向来理智自知，但此刻却很想给西羽个交待。
    只不过那扑朔迷离，呼之欲出的事实……
    任是罗熙自己也不敢轻易说出口。
    西羽不晓得他在揣测什么，皱眉问：“算了，不用在公司决策上下太多功夫，接下来你想怎么办？”
    罗熙立刻表态：“在下局比赛开始之前，逃出去。”
    西羽抿住嘴唇。
    罗熙：“再参加半决赛，危险太大。”
    西羽：“所以你希望我们四个同生共死？”
    罗熙：“我会尽力破坏云台的整个安保系统，到时候行动的人造人应该不止我们几个，混乱的局面反而会给我们制造机会。”
    西羽：“可是安全科手里有麻醉枪，更可以干扰那些被改造过的人造人，所以大部分主播……会变成牺牲品。”
    “我没有强迫任何人，只是制造机会，去不去赌一把是他们自己的选择。”罗熙渐渐变了眼神：“你这是什么表情，其实你一直没有真正接受这个计划？”
    是啊，我真正所想的只是让你离开。
    ——西羽藏住这个念头，而后淡笑：“不是，只是没想好……怎么面对牺牲和失败。”
    罗熙伸手抚摸上西羽的额头：“后悔，比失败更可怕。”
    西羽并不打算劝说罗熙什么，故而不再多说。
    罗熙：“你再休息下，你脸色很差。”
    西羽当真不知道自己的大脑发生了什么，可是不断袭来的疲惫感却货真价实，他微微闭上就睡了过去。
    罗熙继续盯着西羽的脸庞凝望，那无瑕的皮肤是普通人类不可能拥有的美好，也是出自实验室的象征，这个年代，只要是出自实验室的东西，都是可以无限复制的。
    他慢慢握住西羽温热的手，然后缓缓扶住他的脖颈，仔细摸索寻觅。
    几分钟后，罗熙皱起眉头。
    他竟在西羽的发丝里，摸到个非常微小的手术创口，这是脑外科常会选择的位置。
    林玉泽让人给西羽做手术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还是西羽吧？
    从来不害怕的罗熙呼吸凝滞，正当他险些被内心的深渊扯进去的时候，门忽然被拍响。
    罗熙瞬间回神，用最快的速度解开了对屋内监控的控制，然后才故作淡定的起身去迎客。

 第424页

    外面站着个完全陌生的安全科员。
    罗熙皱眉：“什么事？”
    那人彬彬有礼：“林总想请你吃晚餐。”
    罗熙回头看向床上沉睡的西羽，疑惑：“我一个人？”
    那人颔首。
    罗熙想知道林玉泽葫芦里卖什么药，便答应：“好，你带路。”
    安全科员点头，顺便帮他关上了门。
    罗熙跟着走了几步：“真是林总派你来的？”
    那安全科员失笑：“当然，你怎么了？比赛过多精神过度紧张？”
    罗熙眯起眼睛，瞧着平静日常的死寂走廊，却觉得此地比游戏里那些阴暗角落更加恐怖。
    幸而在云台还没有人敢假传ceo的圣旨，等在工作人员餐厅的果然是林玉泽和秦云深。
    罗熙不卑不亢：“西羽刚才回来了，你们叫我来，也是因为他的事吗？”
    “可以说是他的事，也是你的事，更是云台的事。”林玉泽依旧穿着斯文的暗色唐装，摘下金丝眼镜疲倦地揉了揉眉头，然后微笑：“坐下，边吃边聊吧。”
    罗熙追问：“到底怎么了？”
    林玉泽问了个意外的问题：“赵竹笙这个主播，你熟悉吗？”
    罗熙慢慢坐到他们对面，迟疑后才回答：“有过些交流，比赛遇到过，录像你们不是可以随时查吗？”
    林玉泽和秦云深对视一眼，然后说：“他应该被出局重置，但他休眠中的身体……不见了。”
    第158章
    云台这个地方, 在2046年的华夏有多特别, 恐怕一直生活在其中的主播们是无法想象的。
    此时世代, 再没有什么公司或组织，能够同时集结如此之多、能力超乎寻常的人造人了。
    且不说他们的智力和武力有多么恐怖, 就是身体里的每个细胞、每种基因随便流入社会，也有可能带来灾难性的蝴蝶效应，正因如此，政府才会严密监视、插手管理, 容不得半点疏忽。
    可是现在，云台的现职CEO在说什么……
    搞丢了一具主播的身体？
    罗熙本当林玉泽的晚餐是鸿门宴，忽听到他讲的话，足足愣了三秒钟才失笑：“怎么会丢？云台大楼连只蚊子都飞不出去。”
    秦云深的脸色并不好看, 甚至可以说是有些僵：“当然, 具体怎么回事安全科还在调查, 事实上就是它并不在冷冻室里了。”
    罗熙当然早就觉得赵竹笙身后猫腻颇多, 但他还是疑惑：“哪怕是真丢了，为什么要跟我说呢？按照规定，主播是无权知晓安全信息的吧？”
    秦云深低头微微冷笑，而后道：“你把这当成审问也可以, 我有权利调查所有和赵竹笙关系匪浅的人——恶劣的关系, 也算一种特殊关系。”
    罗熙抿住嘴角。
    林玉泽打破尴尬，依旧用一种云淡风轻的态度解释道：“因为你一直和公司关系友好，也为公司做出过巨大贡献，加之在比赛中与赵竹笙有很多积怨, 所以我们才想多和你聊聊。其实告诉你也无所谓，如果二十四小时内找不到赵竹笙的身体，我就必须上报总部，到时候政府调查团一来接管公司，别说比赛能否继续进行，就连对人造人的处理权利，公司也要拱手让出了。”
    罗熙心中一沉，想到自己的“计划”，不晓得这到底是福是祸。
    “我不明白你纠结什么，赵竹笙的事情，你知道多少就说多少，至于怎么处理我们自有定夺。”秦云深皱起眉头：“还是说，你想让我去把西羽找来问话，他的身体还没恢复呢吧？”
    罗熙终于收起敌意：“赵竹笙有什么问题，我还想问你们呢。首先，他为什么一开始莫名其妙地跟西羽示好，而且示好的时间和西羽受袭击的日子完全重叠，之后示好不成交恶，他又为什么会频繁地和西羽排到同一场游戏里——我进行过那么多场直播，可从未见过如此别特别的‘缘分'，最可疑的是，赵竹笙身为一个全新的初级主播，表现并不怎么样，怎么就能被投票成候补，我看你们该去调查他背后的金主是谁才更重要吧！还有——”
    秦云深追问：“还有什么？”
    罗熙：“我说了，他不过一个初级主播，对其他主播也好、对公司也好，都了解得过分了，这些信息到底从哪来的，难道安全科不该查清楚吗？”
    秦云深放下手中的刀叉：“存在的问题安全科非常清楚，我是想问你——”
    “想问我有没有证据，哈，我怎么可能有？”罗熙暗想：唯一的证据已经给林玉泽了，他拿不拿出来，又岂是能在这里说的？
    林玉泽停止观察，终于道：“别激动，你吃完饭后，不妨回去帮忙在主播之间打听一下赵竹笙的问题，现在必须搞清楚一点，赵竹笙的身体真丢了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罗熙与其对视片刻，啧了声：“我知道了，有什么消息，我会立刻来告诉你们的。”
    林玉泽端起酒杯：“辛苦，现在比赛场次所剩无几，你与冠军一步之遥，先恭喜了。”
    这话罗熙不想接，也没办法应和什么，他心思不禁烦乱，转而也端起自己面前的红酒，仰头一口而尽。
    *
    正在罗熙“享受”晚餐的同时，被独留在选手宿舍的西羽状况却一团糟。
    他本想休息，却半靠在枕头边，全身都是冷汗，呼吸灼痛，面色苍白到全无血色。

 第425页

    ……怎么了，是手术的后遗症吗？
    西羽眯着眼睛努力思考，换来的却是脑袋的阵阵剧痛，他努力想去摸床头柜上的药，无奈手指颤抖间，药袋也无力的掉在地上。
    罗熙在哪里……好像……忍受不下去了……
    西羽整个人像从水里捞出来似的，扬起脆弱的脖颈，几乎是用了最后的力量，一下拍在呼叫按钮上。
    几秒之后，宿舍门外响起安全科员的声音：“出什么事了？”
    西羽无力回答，滚落床边：“……”
    幸好门外那人不耐烦，立刻刷指纹进来，他吃惊地看着摔在地上的西羽和他后脑渗出的血迹，慌张叫道：“喂！来人啊！出事了！”
    *
    一个主播身体失踪，又一个主播术后昏迷。
    这云台安全科简直乱作一团。
    罗熙和林玉泽他们同时听到西羽的消息，当然不管不顾地跟着跑到了急救实验室外，边想闯进去边吼道：“你们到底怎么治疗他的！是不是给他动了颅内手术！他怎么了？！”
    秦云深皱眉：“怎么了要听医生的检查结果，你不要在这里大呼小叫。”
    罗熙毕竟是已经锻炼成杀人机器的主播，他暴怒之余竟然狠狠揍开拦着自己的安全科员：“让我见见西羽，不要再乱动他了！”
    他此刻分外后悔，心乱如麻，却搞不清到底是最后悔哪件事。
    人造人攻击自然人的行为惹得警报红灯大作，林玉泽冷着脸给保安们使了个眼色，立刻有冲过来六个人扑向罗熙，在与他厮打的同时，超强麻醉针也无情地戳入了他的静脉。
    只需两秒，看似没有对手的罗熙就跪倒在地。
    秦云深十分生气：“快，把受伤的同时抬下去抢救，这是想造反吗！”
    “他没有杀心，不会下狠手。”林玉泽朝前走去：“来陪我看看西羽的状况，其余人严密搜索云台大楼，哪怕是赵竹笙被有心之人烧成灰，也要把灰给我找出来。”
    “快去。”秦云深冷着脸吩咐后，便跟着林玉泽走进了重重防护的安全门。
    *
    为了保证人造人的安全，云台有着最先进的医疗设备，所以西羽被抬来后的二十分钟内，就已经完成了全身上下、从里到外的检查。
    实验室的王博士和首都来的主治医师迎上林玉泽，表情严峻。
    林玉泽抬眼。
    医生说：“林总，很不幸，西羽出现了术后的不良反应，大脑对重新安装的芯片产生了重度排异，这种事平时发生的概率千分之一不到，没想到……”
    林玉泽：“罢了，不用解释我们有多倒霉，要说现在该怎么办。”
    医生看似无奈地回答：“倒也简单，给他用CR80就应该可以稳定状况。”
    “CR系列的基因药物，国家严格要求人造人不可以轻易使用，这件事得层层汇报审批，没有你想得那么简单。”秦云深虽然不是很了解医学，但对规章制度却如数家珍。
    医生说：“如果不及时用药，他今夜就有可能……脑坏死。”
    王博士在旁默默观察，没有吭声。
    林玉泽看向秦云深：“要申请没问题，手续你不会办？但是药现在就得用，再损失一个主播，你我今晚就要被带回首都面对调查了！”
    秦云深当然爱惜羽毛，可更害怕背负罪名，终而点点头，抬手查起库存：“CR80是急速修复大脑的药物没错，但云台库存只有……一瓶。”
    林玉泽：“有一瓶就给他用一瓶，我要看到西羽醒过来。”
    秦云深点头，立刻输入了自己的指纹，开始调动禁药。
    始终在旁围观的王博士放下病例，什么都没多说，只是问：“刚才在外面闹的，是罗熙吗？”
    林玉泽在这种时候竟也笑得出来：“是啊，他难得冲动。”
    “人非草木，不要为难他了。”王博士向来对罗熙不错，难免为之求情。
    林玉泽好似不怎么关心罗熙的状况，所以没有回答。
    这时玻璃门又缓缓打开，一名安全科员拿着个保险盒说：“科长，药来了，需要林总的身份卡才能打开。”
    林玉泽伸出修长的手指：“拿过来。”
    *
    银色的药物被直接注射入大脑，这疼痛绝非常人可以想象。
    但躺在手术台上的西羽完全没有任何反应，倒是护士瞧着钢针出入的艰难，忍不住心里发紧。
    医生操作完毕，发现身边的扫描仪显示，药物成功地进入了大脑勾回，并且在飞速消灭那些不吉祥的红色出血点。
    护士忍不住惊讶：“不愧是千万级的基因药，这么厉害。”
    另一个护士点头：“我在首都医院可从来没见过，这药太少见了，不亏是云台的实验室——西羽，好了吗？”
    医生把特制的注射器放在纱布上，轻声道：“当然，这次，他怕是要完全好了。”
    此话不假，仍旧躺在手术台的西羽好似渐渐恢复了知觉，强大的CR80甚至让麻醉药失去应有的作用，他手指微颤，薄薄的眼皮也在颤抖。
    护士高兴：“诶，有反应了。”
    可是西羽的眼睛并没有睁开，他只是微微蹙起眉头，而后自眼角缓缓地滑出了一滴泪来。
    第159章
    自云台苏醒后的这么多天里, 西羽一直没有停止过思考过一个问题——我到底是谁。

 第426页

    可惜空荡的大脑中似乎不存在答案, 他也很多次都会怀疑：自己在如此残酷的竞赛中随时都会失去性命, 真正的答案怕是再没机会知晓了。
    所以当西羽术后意外昏迷，再度于手术台上醒来时, 竟忽然面对汹涌涌回大脑的记忆，他第一反应是茫然。
    “原来，我真是个人造人啊……”
    “可是，罗熙并不是罗熙啊……”
    “那时候他真正的名字是什么呢？”
    “是什么呢？”
    “萧泽宇。”
    “对, 就是这三个字，萧泽宇。”
    ……
    *
    “萧泽宇，他是你在华夏国的法律监护人。
    你在有生之年将永远忠诚于他，但不可涉及触犯华夏法律的行为；他亦需在有生之年保护于你, 但不可涉及触犯华夏法律的行为。”
    ——这是西羽在首都生科院诞生时, 就牢记于大脑、甚至深刻于基因的准则, 甚至是他与生俱来所拥有的唯一准则。
    而其它……包括知识、道德、认知、对这个世界的喜爱与憎恨, 还有那任性的坏脾气啊……全部都是被萧泽宇领回家那三年里，一点一滴被教会的。
    在这个年头，所有新生的人造人都要有个监护人，所以当时西羽完全不会觉得厌烦奇怪。
    但第一次到萧泽宇的公寓时, 他就对自己的名字产生了质疑。
    “我为什么要叫小七？”西羽当时蹙着眉头不高兴：“这好像是猫猫狗狗的名字吧。”
    萧泽宇非常年轻, 举手投足也毫无拘束，他在家哼着歌给西羽拿了罐可乐，然后才回答：“因为你是我设计的，之前六次制造都失败了, 这是第七次。”
    西羽没吭声，却仍旧紧着眉头。
    萧泽宇好像很感兴趣，英俊的脸一下子凑得很近，低头打量他：“怎么了？”
    西羽：“如果你也叫小七小八，就知道怎么了。”
    萧泽宇顿时哈哈大笑：“名字嘛，就是个代号，你喜欢叫什么，取好了告诉我就是。”
    西羽发愣：“我可以自己取名字吗？”
    “当然了，你也是个独立的人啊。”萧泽宇耸耸肩。
    西羽这才端起那罐可乐，小心的喝了一口。
    有点刺激的泡沫在嘴里消失后，留下微妙的甜。
    萧泽宇：“喜欢吗？你果然喜欢甜食。”
    西羽点点头，又提防地问：“我喜欢甜的味道，这也是你设计的？”
    萧泽宇随口回答：“当然不是，被设计的喜好怎么能叫喜好呢？我没那么变态，哎，小七，你有点多疑啊。”
    刚刚从培养仓里爬出来没多久的西羽仍旧发蒙，边喝着可乐边陷入沉思。
    萧泽宇揉了揉他的银发：“真软。”
    西羽又茫然地盯向他。
    萧泽宇收回手：“别紧张，以后你想怎样就怎样吧，只要能学着把我的助理工作做好，其他的我都不会限制你——毕竟我也讨厌别人管着我。”
    说完他就露出个大大的笑容，自在地朝卧室走去。
    被留在原地的西羽转了个圈，仔细观察了这套奢华但略显空荡的顶楼公寓，最后才在靠里的走廊尽头发现个房间，门口挂着个新做的木牌：小七的家。
    小七……真是随随便便的奇怪名字。
    西羽迟疑片刻，推开门迎接了自己温馨而干净的房间。
    ……这里就是家了吗？扑面而来的淡淡清香令人舒适。
    西羽缓慢地走进去，坐到了柔软的床边。
    虽然他一直都不喜欢被叫什么小七，但跟着萧泽宇的那三年，却也都没有再改过名字，一直到……灰飞烟灭的最后。
    *
    那时的萧泽宇刚刚二十三岁，从美国留学毕业，手头宽裕，似乎没有正经工作，每天除了坐在电脑前写代码，就是带着西羽满世界地游学与旅行。
    他们去过草原，也去过沙漠，夏天在火山海岛看夕阳，冬天到冰天雪地追极光，跟着退役运动员学剑道，跑到钢琴家的别墅听钢琴……生活得奢靡浪费、五彩缤纷，毫无压力可言。
    大脑机能本就百倍强于自然人的西羽如饥似渴地吸收着知识，适应着这个世界，他几乎短短几个月就叫人看不出“新生人造人”的影子，总是行为妥帖，只要……萧泽宇还在视线范围之内，就没出过任何纰漏。
    适应的过程，也是关系升温的过程。
    一开始，萧泽宇是他神秘的监护人，后来渐渐成了熟悉的朋友，再后来，就是少不得的依赖。
    有依赖了，自然就有关心。
    在两人共度第一个春节时，西羽终于忍不住越界盘问：“你到底是干什么的？你没有家人吗？人类的春节，不都是要和家人一起过的吗？”
    正坐在他旁边喝红酒看电影的萧泽宇微怔，然后回答：“我妈早没了。”
    西羽眨了眨琥珀色的眼睛，脸上泛起愧疚，他能理解对于自然人来说，母亲是很重要的存在。
    萧泽宇又满不在乎地笑：“没关系，我别的亲人还活的好好的，只是……哎，小七，你要明白，对人来说，哪怕是亲情，在利益面前也不堪一击，有还不如没有。”
    西羽不知道他身上发生了什么，只是从他的语气中品读出几分嘲弄和悲伤，便也没有再问，只是搂着抱枕轻轻地靠在他的肩膀上——虽然已经知道了自然人类的成年男子直接不会如此亲昵，但一个人造人，又怎么会在乎看不见摸不到的伦理？因为监护人的纵容，西羽的所有行为都被养得随心所欲。

 第427页

    萧泽宇习惯性地展开怀抱，相依过了片刻才道：“我不是有你吗？这样挺好。”
    西羽小心问：“所以你制造我，是因为需要个不会背叛你的助理，还是怕寂寞？”
    萧泽宇想了想笑：“都有。”
    西羽忍不住挣扎开他的手臂，不悦地抬头对视，半晌追问：“那你现在还寂寞吗？”
    萧泽宇摇头。
    西羽立刻又靠在他的肩膀上，心安理得的睡去。
    毕竟诞生之后最开始的那几个月，他没有遇到过任何阴晴圆缺，本就以为生命来人间活一遭是如此的轻易而美好。
    *
    可惜生活不是真空，该来的真相总是会来，该理清的感情，也不能任它泛滥。
    春节之后，萧泽宇说要去日本参加电子交流会，自然又把西羽带在身边。
    虽然窗外东京的灿烂樱花刚绽，而来人来往的会场异常无聊，但害怕孤独的西羽还是坚持赖在他身边，亦步亦趋地跟着，瞧向萧泽宇的背影发呆。
    萧泽宇这个人爱好很多，最喜欢的应该是就全息电子游戏，所以这回看到新出的设备和产品，自然要流连订购一番。
    西羽瞧着监护人花钱如流水，开始小声提醒：“你哪有那么多时间玩，再说有什么好玩的？”
    “你喜欢的别人不一定喜欢，别人喜欢的你也不见得感兴趣，但人得彼此尊重，对别人的爱好品头论足没礼貌。”萧泽宇立刻教训。
    西羽顺从的点点头：“哦，好吧。”
    萧泽宇虽然不太干涉他的行为，但又是个控制欲很强的性格，顿时满意地捏住西羽的脸。
    正在这时，一个身着西装的日本女人在附近说：“泽宇，好久不见。”
    西羽学习语言的能力非常强，虽然来日本之前只是临时抱佛脚，却仍旧听得懂大概。
    萧泽宇大方转身，跟她握了握手，随即又聊起了展会的产品，似乎彼此之前是一同留学的校友。
    日本女人寒暄完毕，感兴趣地瞧向西羽：“他是哪位？我看你们一直在一起。”
    西羽：“……”
    萧泽宇随口回答：“是我朋友。”
    日本女人不信，竟也伸出手，像触摸一件商品一般试图触摸西羽：“别骗人了，这是人造人吧？好漂亮，他是什么型号——喂！”
    西羽毫不客气地打开她的胳膊，唤来一声不满。
    “没关系。”萧泽宇扶开西羽：“你到门口等我吧，五分钟之后就去吃饭。”
    西羽立刻低头迈步，临走时无意间对视上日本女人打量的眼神，感觉她完全是在看一件商品，就像大家在看展会上的机器人一般冷酷，不禁心里发凉。
    虽然这也不是第一次感知到自然人类的高高在上，但她好像是阿宇的朋友啊……
    是不是阿宇也把自己当成一件商品呢？
    平日里的好，只不过是对商品的喜爱和满足罢了？
    对啊，萧泽宇喜欢机器人、喜欢AI、喜欢玩游戏……
    自己根本就是个好玩的东西吧？
    好玩到如果不符合期待，就要回炉重造七次……如果真的是个人，难道不是生下来什么样就是什么样吗？
    呵。
    生性敏感的西羽心弦一塌，陷入胡思乱想，竟然意外地选择不听监护人的话，快步走到展厅门口，又直接冲向大街的人群，压根不想再等萧泽宇和老同学寒暄完毕再来欺骗自己。
    东京摩肩接踵的行人，一下子就把他带向了陌生的地方。
    那是西羽第一次离开萧泽宇身边。
    第160章
    曾经, 人造人的出现, 是整个世界的意外。
    但经过多年的控制和管理, 这些似人非人的生物，已经以看似和平的方式融入了社会当中。
    西羽心情低落地在东京街头快步疾走, 迎面看到无数匆忙的自然人，以及各式各样、甚至有些奇特怪异的同类。那些人造人或穿着职业制服、或有着夸张的发色和瞳仁，实在很容易辨认。但无论看到谁，西羽都觉得平凡, 大概是眼里习惯了萧泽宇闪闪发光的模样，再见其它，都是庸景。
    与此同时，精致的西羽也成了众人瞩目的焦点, 就像件顶级的奢侈商品般引来无数打量。
    那打量里有惊艳、有贪婪、有好奇……但就是没有把他当成人类的友善。
    西羽经常出门, 对此倒是早就习惯了, 他自己也清楚, 这次情绪失控并不是为了别的，只是因为萧泽宇的朋友态度不善罢了。
    正在心烦意乱的时候，肩膀忽然被人搭住。
    西羽立刻挣脱开，迅速回头。
    竟是个蓝色头发面色苍白的人造人, 对方并不存在敌意, 而是讨好地笑了笑：“我还没见过你这种型号呢，你很贵吧？”
    西羽不愿回答，毕竟说到底他只是个私人订制生物罢了。
    “啊，我没别的意思, 你的监护人不在吗？”蓝发人造人又笑。
    西羽用生硬的日语说：“我没监护人，你有事吗？”
    蓝发人造人递给他个小小的电子广告卡片：“了解一下。”
    西羽不晓得这什么意思，但还没来得及多问，就瞧见萧泽宇急匆匆地从马路对面跑到面前，用力拉住他的手腕：“小七，你乱走什么？”
    西羽蹙起眉头，用力甩开萧泽宇的胳膊。
    萧泽宇眉眼间的担忧很真诚，追问道：“到底怎么了……你有什么不高兴的事吗？”

 第428页

    西羽抿住唇角，半晌才问：“我是什么型号的？”
    萧泽宇：“啊？”
    西羽：“我要是损毁了，你还会再定制同样的一个我吗？”
    萧泽宇漆黑明亮的眼睛专注地回视他的愤怒，像是明白了什么。
    西羽心头堵着口气，又追问：“你会把我基因排列分享给亲朋好友对不对，你觉得我很有趣对不对？等你觉得无趣了，你还会定制新的人造人对不对？！”
    说完，他也意识到这些愚蠢的问题得不到答案，加之压抑不住快要爆炸的心情，扭头又走。
    萧泽宇立刻握住他的手：“小七，你的脾气越来越差了。”
    西羽侧头怒道：“对啊，你把我回炉重造吧！”
    萧泽宇失笑，转而又认真地说：“你别把其他人的蠢话放在心上，在我眼里，和我一样都是个独立的人啊，只不过是我把你带到这世界上的，所以我要对你负责任，我没把你当成异类，你也别自己为难自己。”
    他从不撒谎，也不屑于撒谎。
    西羽沉默。
    萧泽宇实在太了解他，安慰道：“刚才那个女人只是校友罢了，我跟她不是很熟悉，也没必要去为了她的观念不同起争论，你若不喜欢听她说话，我再也不理她不就得了？嗯？”
    西羽终于开口：“……只是责任吗？”
    萧泽宇：“嗯？”
    西羽别扭地蹙起眉头：“…………”
    萧泽宇又笑着保证：“当然也是因为喜欢和你在一起啊，永远喜欢，只要我还活着，我就会好好照顾你，这点在你出生之前我就已经想清楚了，你别胡乱担心。”
    西羽：“……你到底为什么要制造我……”
    “为什么……”萧泽宇陷入回忆，而后拉着他的手边走边说：“因为我十七岁的时候，做了一个梦。”
    西羽不解：“梦？”
    萧泽宇垂眸：“我梦见了个很美很美的人，一直到醒来之后的许多天，都清晰得记得那张脸，不过当时只是画了张油画挂在书房做纪念……没想到三年后，华夏竟然有了定制人造人的机会，我看到广告忍不住起了念头——如果我能把梦里的人变成现实，那应该是很浪漫的一件事吧？”
    西羽：“只是因为一个梦？”
    萧泽宇坦然承认：“对啊，你不是谁的代替品，我也不想再造另外一个人造人，你就是你，简简单单。”
    西羽追问：“那是什么梦？梦里我也是现在的样子吗？”
    萧泽宇又笑起来，笑容让他年轻的脸更加生动。
    这时西羽已经不生气了，因为捕捉到他笑容里的一丝不怀好意，不禁脱口而出：“十七八岁的自然人类……不会是春梦吧？”
    萧泽宇笑得更厉害：“是啊。”
    西羽顿时满脸通红，一下子打开他的手。
    萧泽宇又拽他：“别闹了，回酒店吧，我又没有要把你怎么样。”
    的确，西羽被他带回家后的这几个月，只是在教导下努力适应生活罢了，虽然两人会牵手、会靠在一起、会亲密无间的生活，但从未有更多越轨之举，简直正常到了不正常的地步——毕竟人造人对于自然人来说，全部都是既美丽又顺从的拥有物。
    思及此处，西羽又蹙起眉头故意问：“所以我可以跟别人谈恋爱吗，我可以跟别人上床吗？你说过我想干什么都可以。”
    “这可不行。”萧泽宇忽然按住他的头，用食指轻轻摩挲他柔软的发丝：“小七，你是我的啊，你现在只是什么都不懂罢了。”
    西羽：“我懂。”
    萧泽宇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微微笑：“好了，我也不希望你心里有什么阴影，既然你纠结自己的出身问题，我就把你的生科所档案给你看，这总可以了？”
    那份档案是每个人造人所有的生物性记录和先天特征，一般都是被监护人和政府把持的，听到这话，西羽终于不再别捏，点了点头。
    “走吧。”萧泽宇带路：“下次别乱跑了，要知道我是你的监护人，不管你在世界的哪个角落，我都能找到你的。”
    西羽跟在后面走了半晌，忽然又拉住他的手，肌肤相触的温暖终于扫清了微微的不快。
    萧泽宇叹了口气，回望西羽堪称单纯的表情，又忍不住浮起笑意。
    *
    虽然人造人档案的存在很微妙，但萧泽宇还是说到做到，回到首都之后，立即将保险柜里的密封文件交到西羽手上。
    西羽压不住好奇，深更半夜便在书房翻阅起来。
    其实比起自己的基因有多完美，他更想知道之前的六次重塑发生了什么，因为他无法想象出萧泽宇究竟对什么缺陷那般不满意。
    出乎意料，那六次回炉手术并不是加法、而是减法。
    先是去掉了人造人对监护人的生物服从，然后是去掉了大脑知识芯片，再之后，是去掉刻意规划的性格、喜好、能力……
    手术做到最后，除了萧泽宇亲自设计挑选的外貌，西羽更像是个从优质基因库中随机出的生命，更像个……接近自然的生命。
    对此，基因科学家和脑科学家给出的评估是：极度危险。
    大约也因为这个，政府才用那么长时间去审核批准，终让西羽拥有了呼吸自由空气的权力。
    放下手中堪比辞典的厚实文件，西羽忍不住打开手边智能电脑的摄像头，观察起自己在屏幕上那张精致绝伦的面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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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他之前很讨厌细瞧这幅人造模样，但此刻想到这是萧泽宇的梦，心底又没那么厌烦了。
    很……好看吗？
    西羽动了动眉毛、又眨了眨眼睛，顿觉无聊之后，才关掉摄像头玩起电脑，他开始决定不去质疑萧泽宇的动机了，哪怕自己天生就是个敏感多疑又易怒的家伙，也不该无缘无故地把最重要的人往最恶劣的方面想。
    这般琢磨着，西羽不禁心情好转，破天荒网购起来。
    他不曾工作，当然身无分文，所有花费都来自于萧泽宇的账户，只是之前一直怀疑哪怕是自己心底的欲望都来自于基因设计，所以暗暗以一切爱好为耻，如今终于释怀那份别捏，所有情绪都轻松起来，对想做的事便也不怎么介怀了。
    不如订购一盒鲜花吧……
    家里都是电子用品，显得冷冰冰的。
    西羽认真地在屏幕前挑选好了鲜花礼盒，扭头去钱包中翻找自己刚得到不久的人造人信用卡，可惜信用卡没翻到，却拽出个之前在日本留下的广告卡片。
    ……好像是那日吵架时，被位蓝发人造人塞到手里的东西。
    神神秘秘，里面不会是什么少儿不宜吧？
    西羽完全是因为好奇，把卡片伸手扫描了下。
    万万没想到，电脑屏幕上瞬间跳出来的页面，竟然是个人造人权利组织网站。
    这网站明显非法，配色犹如血色地狱，不断加载出的证据视频，全部都是人造人被虐待甚至虐杀、生物实验、危险劳动、强暴、非法游戏的过程……
    几近于残酷变态的视觉冲击吓得西羽面色惨白，还来不及细想什么，压抑不住的反胃感便逼着他冲向卫生间，趴到马桶前狼狈干呕起来。
    正在另一个房间写代码的萧泽宇闻声而出，惊慌道：“小七，你生病了？”
    西羽全身发抖，他毕竟只出生了几个月，从来没见过任何血腥暴力的事情，大脑对这些概念全然空白，恐惧到如此地步，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萧泽宇端来温水，蹲下身抱着他安慰：“你胃不舒服吗？我叫医生来看看。”
    西羽用冰冷的手握住萧泽宇的胳膊，质问：“是真的吗……”
    萧泽宇全然不解。
    西羽表情极度震惊，哽咽地小声重复：“那些……都是真的吗……”
    他说着，浅色透亮的眸子里，瞬间积满了泪水。
    第161章
    “人是会互相伤害的动物, 自然人类之间也好, 人造人之间也好……或者自然人和人造人之间也好, 难免会发生一些残酷的事。”萧泽宇字斟句酌，半靠在床边安抚受到惊吓的西羽。
    这个世界不完美。有些道理教小孩很麻烦, 教一个像小孩一样纯洁的成年人更麻烦。
    西羽抱着枕头蜷缩起来，背对着萧泽宇不回应。
    谁知道他在想什么呢？
    萧泽宇伸手按住西羽消瘦的肩：“别害怕，我不会让那些发生在你身上的。”
    西羽似乎平静了下来，半晌才小声道：“我不害怕, 我只是觉得……不公平。明明我们比自然人类更聪明、更优秀……却、却……”
    萧泽宇心底为难，不知如何回答，只能说：“你看到的很多都是违法状况，社会上也有很多人造人保护协会, 政府管理的更是非常严格, 状况并非……糟糕到不可收拾。”
    “但人类做不来的危险工作, 还是会让人造人去做, 人类想知道的生物实验结果，还是会牺牲人造人测试，人类寻求的刺激，还是会让人造人去承受, 因为我们可以损毁、可以再造, 因为没有任何亲人，也不存在伦理的麻烦，对不对？”西羽忽然坐起来，满脸愤怒。
    萧泽宇沉默。
    西羽倔强地追问：“是不是？”
    萧泽宇：“是。但你和他们不一样, 你有我。”
    西羽低下头没有回应。
    “我知道你很善良，你不想让那些事情发生，但现实是很难改变的。”萧泽宇：“你若真心里不好受，要想办法做些力所能及的实事，只是让憎恶淹没自己的心实在没用。”
    西羽又抱住软绵绵的枕头，把半张脸埋了进去。
    萧泽宇苦笑：“你这幅样子，我都不知道我把你带到这个世界上……到底正确不正确了……”
    西羽闷声问：“你后悔了？”
    “我只是怕你以后恨我，我不想你恨我。”萧泽宇苦涩地笑：“活着不可能只有快乐一种体验……毕竟我也恨过我父母，为什么要生下我。”
    西羽悄悄地看向他，终于松了紧绷的身体，温柔凑近拥抱住萧泽宇：“我不会恨你的，我的不开心，跟你没关系。”
    萧泽宇稍微放下心来：“那就好，别想太多。”
    “别的我或许能理解，牺牲也都有利益。”西羽依然纠结，小心质疑：“可我不明白，为什么要让人造人彼此撕杀……那有什么好看的。”
    萧泽宇欲言又止，终而道：“你瞧见的一些录像只是全息游戏，人造人躺在营养仓里，靠大脑链接电脑服务器去……虚拟画面而已。”
    西羽眨眨眼：“所以他们并不会死吗？”
    萧泽宇：“不会……身体造价不便宜，当然会被保护得好好的。”
    西羽听出弦外之音：“那……”
    萧泽宇明白他迟早会越来越了解这个世界，也便没撒谎：“记忆会被清除……作为惩罚，然后改造成新的样子，变成新的游戏主播供人观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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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羽震惊，刚刚柔和的面庞又僵住。
    萧泽宇叹了口气：“有些变态对不对，我也觉得，但没办法。”
    西羽不解：“为什么没办法……不要做这种生意就行啦，把公司掉了就行啦——赚钱有很多方法，这——”
    说着说着他也意识到自己过于幼稚，便只能骂道：“做这种买卖的坏人，迟早会被反噬。”
    萧泽宇似乎想说些什么，又不知如何开口，未想就在纠结之时，公寓的门铃竟然响了。
    深夜两点，谁会来拜访？
    这个房子从来没有第三个人进来过。
    萧泽宇啧了声，拍了拍西羽的头：“别出来。”
    西羽默默瞧他走出卧室，又怎么可能不好奇？他迟疑了片刻，还是选择不听命令，光着脚悄悄走过门外的玄廊，偷窥客厅里的意外来客。
    *
    来者是个高大的中年男人，他西服革履、带着名表和金边眼镜，英俊的五官与萧泽宇有几分相似，但气质温和稳重许多。
    萧泽宇的态度是不善的，甚至连杯水都没给对方端，语气冷淡地质问：“突然来找我干什么？我要休息了。”
    “阿宇，你毕业也大半年了，玩也该玩够了。”男人语重心长：“爸爸最近身体不好，公司的事情正需要人分担。”
    萧泽宇哼了声：“我真去分担，你应该很担心吧？”
    男人微笑：“怎么会，你是我弟弟，能和你一起努力，我求之不得。”
    弟弟……
    他是监护人的哥哥？
    西羽惊讶地长大眼睛。
    萧泽宇俨然不愿接受对方亲情的橄榄枝：“别说的这么亲切，我从来没把你当哥——从我妈去世的那一天起！”
    男人叹息：“伯母的死真的是个意外，你到底什么时候愿意相信。”
    萧泽宇冷笑，咬牙切齿：“这鬼话，你们日后亲自去阴间跟我妈解释吧。”
    西羽从来没见过萧泽宇生气的样子，很担心地地朝前迈了一步。
    男人似乎没想到房间里还有另外一个人，诧异侧头。
    西羽穿着最普通的卫衣和家居裤，光着脚站在木地板上，白皙的皮肤被暖色的夜灯照得发光，掩不住并那不属于人类的美貌和单纯。
    男人顿时了然地笑笑：“什么时候买了个人造人？”
    说着他竟然走到西羽面前，不客气地拽住西羽的银色短发端详起他的样子。
    西羽被这从未见过的粗鲁举动惊呆了，毕竟刚才他还以为阿宇的哥哥是位高贵的绅士。
    萧泽宇立刻冲过来，不客气地推开男人：“别碰他！我说的很清楚，我不会去爸爸的公司，我有我自己的事业和生活，你别来打扰我，我也不会对你怎么样。”
    西羽紧张地拽住萧泽宇的袖子，挡到了萧泽宇身前。
    事实上他当然不像看起来那么柔弱，如果需要，人造人的体能爆发力甚至可以成为杀手，把对方撕成碎片。
    但男人丝毫没有把他们放在眼里似的，笑说：“好，你的话我会跟爸转达的。”
    话毕他又指了指西羽：“设计得不错，有当摇钱树的资质。”
    萧泽宇抬眸：“我没跟你开玩笑，你还不滚？”
    男人挑了挑眉，笑着款步离去。
    随着防盗门被关闭，西羽立刻担心地问：“他是你哥哥吗，你们有仇吗？他是坏人吗？”
    萧泽宇本来很生气，却又被最后一个问题逗笑了，缓和语气说道：“嗯，是坏人。”
    西羽还是担心，他向来对监护人的情绪很敏感。
    萧泽宇安慰：“没什么，同父异母，我家……算是有点钱，所以比起做兄弟，说是对手也无妨。”
    西羽不是傻瓜，从方才争吵的内容中也猜到些端倪：“你妈妈……”
    “我妈是我爸唯一的妻子，这个哥算是情妇的孩子……其间乱七八的事情，你还是别去了解的好。”萧泽宇一脸不愿提起的样子：“很晚了，你该去休息了。”
    西羽不放弃：“那你家到底是做什么的，他们会逼你去上班吗？你哥哥会为难你的吧？”
    萧泽宇沉默片刻，深吸了口气：“我爸名下有不少企业，他作为董事长最出名的公司，叫Cyber，家里人的股份加起来，大概超过百分之六十吧。”
    Cyber……
    这几乎是华夏最知名最庞大的游戏公司了，那铺天盖地的吸金广告，西羽当然见过，但他从未想象到Cyber和萧泽宇会有什么关系，更猜不到他会是Cyber的太子爷。
    不过意外归意外，西羽还是瞬间接受了。
    毕竟萧泽宇是他在世界上唯一在意的人，身份是皇帝还是乞丐，其实没有多大关系。
    萧泽宇揉了揉眉头，索性直说道：“你不惊讶吗？Cyber有个子公司，叫海市文娱，取的是海市蜃楼的意思，它是全球唯一有资格做人造人游戏直播的公司，你讨厌的事情……不正是发生那里吗？”
    西羽这才呆滞了下，拉住他：“那你把它关了好不好？”
    萧泽宇失语。
    “……我知道，这个你也做不了主，并不能怪你。”西羽一晚上了解了太多信息，心情混乱，整个人看起来蔫蔫的。
    萧泽宇叹息说：“我连它在哪都不知道，只听说地址是个叫云台的荒山野岭，你要知道……它一年的收入超过千亿美元……关了？想动这个念头，怕是我要死无全尸——再说了，我除了继承权，和Cyber并没有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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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羽闷闷地跟着萧泽宇说：“那要是以后你继承了股份，就把它关了好不好？”
    萧泽宇又淡笑了起来，估计纯属在哄小孩：“好。”
    西羽立刻拥抱住他，拍了拍他的后背：“原来你也有这么多不开心的事，但我会保护你的，你要我做什么我都做得到，你别怕。”
    萧泽宇无奈：“我要你去睡觉，都几点了？”
    西羽马上抬头追问：“你可以陪我睡吗？”
    自从来到这个家，两人一直各有卧室，萧泽宇虽很喜欢小西羽，但也不忍心哄骗个单纯如白纸的家伙，总是想等西羽慢慢懂事、能主动接受自己。
    但期待归期待，这邀约来得还是有点突然。
    萧泽宇忍不住问：“……为什么？”
    西羽认真说：“你哥不想跟你分财产吧？他、他一定会想办法害你的！”
    “……啊？”萧泽宇惊讶，然后哈哈大笑：“你怕他暗杀我啊？”
    西羽并不觉得有趣，表情十分严肃。
    萧泽宇笑得更厉害，揉乱了西羽的短发：“他也不至于那么丧心病狂了。”
    是啊，那时候萧泽宇虽明白豪门无亲情，母亲的意外死亡也疑点重重，可依然相信兄弟本是同根生，自己若不去争抢，就能拥有奢侈的相安无事。
    事实证明，这想法……着实比西羽的人生观还要天真了。
    第162章
    萧泽宇虽然出身金贵, 但私人生活却非常简单。
    他天生智商超高, 在美国攻读完电子信息的博士学位后，就一直靠独立居家办公赚钱过日子，在如此光怪陆离的时代，这也算是大隐隐于世的怪异选择了。
    可惜人与生俱来的东西，谁也没有办法轻而易举的抛弃。
    在他拒绝哥哥之后的半个月后，萧泽宇的父亲就犯了心脏病住院，公司诸多决策需要定夺、管理工作也急需变动分担，无论是从法律还是情感方面来说, 他都得露面才行。
    对此西羽不存在任何私人想法, 见萧泽宇纠结过后还是选择穿好西装去上班了, 便乖乖跟在后面，拿着全息电脑协助处理杂务, 猛地看起来也颇像助理那一回事。
    只不过高管们的寒暄客套、或是庞大贪婪的项目计划, 对个新生人造人而言都不存在任何意义, 没有受过管束的西羽在会议室坚持了一个多小时, 实在忍不住走了神, 边呆滞地打字记录，边偷偷玩起个小鸡跑酷的游戏。
    萧泽宇在旁察觉, 原本面无表情，直到西羽意识到自己的目光而慌张关掉，才忍不住淡淡一笑。
    用急速培育技术生产出来的人造人是没有童年的，强加给他们大脑的认知，让人造人有时像个大人、有时又像小孩, 有趣而可怜。
    主持会议的萧泽亚轻咳：“好了，今天就到这里吧。阿宇你今后主要负责下Cyber的网络安全建设，这也算你的专业领域，相信你能为公司做出很大贡献。”
    一个私生子对一个正统继承人反客为主，着实有点可笑。
    但萧泽亚早入公司几年，也积累不少人脉，多多少少比从不露面、甚至有些不为人知的弟弟占了些便宜。
    好在萧泽宇志不在争夺身份地位，立刻起身道：“我知道了，小七，把公司安全工程和近两年的事故案例都整理好给我。”
    西羽点点头。
    萧泽亚故意道：“阿宇，人造人工作是要经过评估和考核的，更何况是做你的助理，这毕竟也涉及到公司的安全机密。”
    萧泽宇：“知道了。”
    虽然讲知道了，但也不说怎么办，不冷不热的态度令人恼火。
    为了避免争执，西羽立刻站起来说：“我已经报名考核，会尽快拿到合格证的，这次会议通知得太突然，实在没有时间准备。”
    萧泽亚皮笑肉不笑：“没关系，你看起来相当优秀。”
    西羽用眼神向萧泽宇求助。
    萧泽宇会意，拿起风衣说：“走吧，今天还得去给你复检。”
    西羽赶忙跟上他走出了气氛压抑的工作室，远离里面所有不会喜形于色的可怕人类。
    *
    能够在营养仓里健康成长的人造人，并不一定可以健康的生活。
    所以定期监控每项生物指标数值是否正常，保证人造人的安全，也算是售后服务之一。
    经过好一串抽血化验扫描的流程之后，研究员终于松口说：“大体状况很不错，平时要注意营养均衡和体育锻炼，只不过体内激素有点失衡，今天输个液吧。”
    萧泽宇在旁追问：“为什么失衡，很严重吗？”
    研究员摇头：“这并不是病，我们只是想让小七更接近正常人类而已，具体报告在这里。”
    萧泽宇接过他手里的文件，认真地读了起来。
    研究员跟西羽示意：“这边病房来。”
    萧泽宇立刻打算陪伴。
    可研究员却阻止：“抱歉，萧先生，一会儿有心理医生问诊，你不适合在场。”
    西羽不解：“为什么？我没有不能让阿宇知道的事情。”
    研究员失笑，然后说：“做一个人类呢，有两样东西，你迟早要学会拥有。”
    西羽眨眼：“什么？”
    研究员：“无法抑制的好奇心，和誓死捍卫的隐私。”
    西羽：“……”
    这话颇有些玄妙，西羽一时间不能体会，甚至神色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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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泽宇听到却挥了挥手：“好了，我在外面等你。”
    *
    所谓的心理医生问诊，更多是围绕着日常生活和对常见现象的看法闲聊，西羽话虽不多，但心性直率，故而有问必答、进行得相当顺利。
    心理医生始终温暖微笑：“你非常乐观、善良，希望能一直如此，要是有不开心的事情，可以随时联系我倾诉。”
    西羽立刻问：“没什么不开心的，我只是不理解……为什么有的人明明有能力照顾自己，却不能随心所欲地活着，非要去做自己讨厌的事情。”
    心理医生想了想，回答道：“这很难回答，我只能说，随心所欲为的是自由和快乐，负重前行为的是责任与理想。”
    西羽似懂非懂地颔首。
    心理医生又把电子笔记本翻开新的一页：“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你的性生活还和谐吗？有没有什么不适应的地方？”
    还在走神的西羽差点被口水呛到：“啊？我……”
    心理医生瞧他耳朵都红了的样子，又微笑：“还没有和监护人发生过关系吗？那你们是什么关系？”
    一直很从容的西羽开始结巴：“这、这跟你没有关系吧？”
    心理医生并没有多说什么，只匆匆记录——羞耻心建设完毕。
    西羽还在小声纠结：“就是……哎，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关系……”
    *
    这日体检本还算风平浪静，可没想到西羽一回家就发起了高烧，尽管萧泽宇已经三番五次地打电话确认是激素药物的正常反应，却仍旧担心不已，给他喂了药之后，还是一直守在床边不敢离开。
    直到半夜，烧到发蒙的西羽才从梦中醒来，懵懵地咳嗽。
    萧泽宇合上书：“感觉怎么样？要不要喝点粥。”
    西羽摇头：“没事。”
    萧泽宇伸手触摸他的额头，温度已如医生保证的那般降了下去，让他松了口气。
    西羽小声说：“真的没事了，你要的资料我还没整理。”
    萧泽宇微微皱眉：“公司你不愿意去就不要去了，不管最后完成的怎么样，我哥都会竭尽全力地找茬，到时候白白不痛快。”
    西羽回答：“你不去我就不去，你要去我就陪你，我不在乎他在想什么，更不会因为他而不痛快。”
    这份不假思索的忠诚让萧泽宇缓和了表情，端起床头柜上温热的牛奶扶着轻喂：“先吃点东西吧，你的胃还空着。”
    西羽乖乖地把奶咽下去，眼睛却一直情不自禁地跟萧泽宇对视。
    萧泽宇失笑：“怎么了？”
    西羽问：“我以后，会有责任和理想吗？”
    萧泽宇虽不知他为何如此发问，却肯定地回答：“当然，而且我会支持你的想法。”
    西羽又问：“那以后，我会有爱吗？”
    萧泽宇这才意识到他大概是受了心理医生的影响，放下杯子抚摸西羽的头：“当然，生而为人的一切你都会拥有。”
    “可我现在既没有责任，也没有理想，也没有爱，可能以后也不会有。”西羽非常认真地说：“我只有你。”
    说完，他抿了抿淡色的唇，竟忽地在萧泽宇的额头上印下个奶香味的吻。
    这是他第一次吻他。
    萧泽宇彻底愣住，而后捧住他的脸：“干吗亲我？”
    西羽的皮肤渐渐发烫，却仍然毫不羞怯地与他对视：“医生说，我们可以发生性关系，所以……如果你想，我、我可以配合你……”
    萧泽宇本以为他会有点暖心的表示，听了这傻话，立刻挫败地趴倒在他身上，把脸埋到西羽的脖颈间闷声说：“服了，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西羽马上解释：“没、没关系，如果你对那种事不感兴趣，我们就当好朋友吧。”
    萧泽宇把他带回家已经有四个月了，此刻几乎到了无话可说的地步，叹息道：“西羽啊……”
    说着他竟然轻轻咬了下西羽白皙的脖颈发泄郁闷。
    西羽挣扎开来：“那你到底想不想呢？”
    萧泽宇：“…………”
    西羽终于不再跟他对视，略显沮丧：“我不该这么问对不对？”
    萧泽宇按住西羽的手腕：“我一直都很好奇，你……想不想呢？”
    西羽似乎真的开始思考这个问题，就像他去思考自己要不要学一种知识、做一次没做过的体验一样，几秒过后，他又看向萧泽宇英俊而棱角分明的面庞，鼻息轻嗅，闻到熟悉的沐浴液清香，也感觉到了咄咄逼人的热度。
    此刻的沉默让萧泽宇无奈，刚打算松开他，西羽却开口：“我只想再亲亲你。”
    说完他又一次抬起头，猝不及防地吻住了监护人的唇。
    柔软的触碰犹如过电而起的火光，只一刹那，便匆匆分离。
    西羽略显紧张，很迅速地用被子挡住脸，过了好阵子才缓慢露出明媚的眼睛，轻声说：“好了。”
    萧泽宇简直哭笑不得，又觉得什么都搞不明白的他很可爱，不由按住西羽的手说：“你啊……也许有一天，我也只剩下你了。”
    不知为什么，西羽听出了几分悲伤的味道，他问：“那样不好吗，你想拥有很多吗？”
    萧泽宇摇了摇头。
    西羽这才把泛红的脸全露出来，语气坚定地发誓：“如果你只剩下我了，你就是我的责任，也是我的理想，要是你需要人爱，我就也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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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痴。”萧泽宇完全被他打败，躺倒在他旁边心绪难平。
    西羽：“你在说什么？我智商比你高。”
    萧泽宇有气无力地嗯了声。
    西羽又凑近，趴到他身上问：“你还想亲我吗？”
    萧泽宇目光灼灼。
    这回，西羽终于温柔而长久地吻住他，让彼此间不明不白的炙热，渐渐融化了那份真挚的纯洁。
    第163章
    萧泽宇虽然个性志向不同寻常, 但总归是个踏实认真的人, 所以尽管他不情愿踏入Cyber这摊浑水，却还是把交付自己的工作完成得有声有色，带领着核心网络安全团队，完美应付掉了近期政府的大力核查。
    对此，萧泽亚挑不出毛病，躺在医院里的萧慎老先生更为儿子感到满意，病刚稍好，就急着要见他。
    亲人之间再怎么生出过嫌隙, 生老病死这种事也不能冷眼处之, 萧泽宇终是压下心中抵触, 带着营养品去了病房。
    照旧跟在后面的西羽非常小心，到了门口就自觉躲到旁边。
    萧泽宇招手：“没关系, 过来吧。”
    西羽这才跨过门槛。
    照旧优雅体面的萧泽亚笑不做声。
    萧泽宇皱眉：“哥, 我难得来和爸聊聊天, 这你不会也要监视吧？”
    萧泽亚从不跟他正面起冲突：“阿宇, 这话怎么说的, 我们是一家人。”
    “只是你自己这么觉得。”萧泽宇又问：“你应该有很多事要做，干吗不回公司？”
    “好了, 你们两个不要吵了！”
    一个苍老但颇具威严的声音打断了争执，发声的正是在病床上输液的萧慎。
    这位老先生四十岁才和正妻有了小儿子萧泽宇，如今年过花甲，头发已经斑白，可哪怕他病容不掩, 却仍透着股叫人不得不服从的气势。
    萧泽亚装作无奈地叹了口气：“好，阿宇，爸现在很虚弱，你不要跟他顶嘴。”
    话毕，他慢慢把门从外面关上。
    萧慎认真打量过儿子，目光又落在西羽身上：“这是……你的人造人？”
    西羽立刻鞠躬：“董事长好，祝董事长早日康复。”
    萧慎对人造人的态度倒是随和，抬抬手说：“别拘束，坐吧。”
    “他叫小七，嗯……还没有正式的名字。”萧泽宇介绍过便转移话题：“听说这回不用动手术？也好，开刀难免要伤了元气，你就安心养着吧。”
    萧慎说：“什么时候你能把公司的事都接手，我才能真的安下心来。”
    萧泽宇故意笑了下：“还有哥哥呢。”
    这种不争不抢的态度很暧昧，萧慎的神情也很复杂。
    萧泽宇索性说：“我和他都是你的骨肉，如果他更适合，就给他应得的，一碗水端不平才会造成苦果。”
    萧慎叹息：“你真的很像你母亲。”
    萧泽宇忽然变了脸：“别提我妈！”
    萧慎陷入沉默。
    人类伦理情感对西羽着实复杂了些，他能感觉到对父子之间扎着根血淋淋的刺，却不知如何去缓和，更想不出该怎么把刺拔出来，所以只能小心谨慎地开口：“董事长，喝点热水吧……”
    萧慎摆手拒绝他递过去的杯子，叹息道：“有个人造人保护你也好，但你应该制造一个更强壮的。”
    不被理睬的西羽赶快说：“我很厉害，我会保护好阿宇，董事长放心。”
    “好了，我不需要人保护。”萧泽宇压抑住方才的不快，追问道：“爸，你叫我来不是话家常的吧，究竟有什么事？”
    萧慎说：“倒也不是急事，这次你在公司表现的很好，但网络安全毕竟只是基础业务，你应该接手更多责任，但你从小都有自己的想法，爸爸也不希望勉强你，所以想听你自己说说，你打算做什么？”
    萧泽宇垂下眼睛，过了两三秒才道：“我对游戏很感兴趣，我想接手云台的工作。”
    经过这段日子的信息收集，西羽也明白“云台直播”是个非常敏感的地带，虽然营业权利属于Cyber，但政府早已管了里面的半边天，至于收益也大半成了税收，其间的门门道道，三两言语很难说清楚。
    果然，萧慎拒绝：“云台是把没有刀柄的利刃，你握不住，喜欢游戏的话，去负责全息游戏的营业就好。”
    全息游戏当然是Cyber最赚钱的领域，这让亲儿子空降管理也无可厚非，但必然要引起萧泽亚的不满，是个烫手山芋。
    萧泽宇看了看西羽，又沉思片刻：“也可以。”
    西羽惊讶于他的“好说话”，眨眨眼睛。
    萧泽宇安慰性的一笑。
    萧慎颔首：“好，具体安排我会派个可靠的人带你接手，回去休息吧，我也累了。”
    萧泽宇：“注意身体。”
    萧慎没再多言，侧头看向窗外暖色的夕阳陷入沉思，这颓然模样，多多少少已是位孤独的老人了。
    *
    直到走出住院部，惴惴不安的西羽才敢开口追问：“Cyber本来就是游戏公司，现在全息游戏业务是最重要的吧？你哥哥——要是生气了怎么办？”
    萧泽宇半笑不笑：“他生气又怎样呢？他也做过很多令我生气的事。”
    西羽认真：“可你一直不都是不愿陷入争斗吗？你想独善其身，干脆就跟董事长直说吧，哪怕没有什么地位、没有什么钱，也可以开心的生活啊，大不了——我工作养你。”

 第434页

    萧泽宇按住他的头：“谢谢你了，我可不忍心。”
    西羽明明也超过一米八了，却还是矮了他大半个头，不满地躲开抱怨：“诶，为什么你不把我设计得和你一样高呢？”
    萧泽宇完全不在意身边的陌生过客，忽然拥住他道：“因为我想这样抱着你，不好吗？”
    两人现在的关系就像开始化掉的冰淇淋，甜甜腻腻，不清不楚。
    西羽的耳朵微微红了，却又把话题绕了回来：“所以你为什么改变主意……”
    萧泽宇说：“因为我最近在处理公司网络安全的杂事时，发现了一些问题……权力，我可以不去争抢，但我不能让某些人把我父母奋斗半生的心血，不管不顾地推到悬崖边上。”
    听这话的意思，定然是萧泽亚没干什么好事，又好死不死被弟弟发现了。
    西羽刚打算追问，却意外地瞧见萧泽亚出现在不远处的身影，马上紧张挣脱拥抱：“你哥……”
    萧泽宇冷下表情，转身问：“你怎么还没回公司？”
    “我想着爸向来不多话，不如等你一起回去，我们也很久没有好好聊聊了。”萧泽亚晃了晃手里的车钥匙。
    “不必，我今天的工作已经收尾，要和小七去超市。”萧泽宇拽过西羽离开。
    萧泽亚站在原地抬声：“何必永远拒人于千里之外呢？”
    萧泽宇没有搭理哥哥，反而更加快了步伐。
    萧泽亚默默瞧着弟弟与西羽十指相缠的手，半晌才嗤笑了声，恢复成平时波澜不惊的模样。
    *
    每个人都有秘密，萧泽宇当然也会把很多事藏在心底，包括母亲的死、也包括对哥哥永不能挥去的敌意与怀疑。
    他不愿对西羽撒谎，被问多了只会沉默，西羽也便不好相逼，唯有守在他身边尽心尽力地做好助理工作，尽力分忧罢了。
    好在人造人的智力之高毋庸置疑，复杂的情感理解不了，复杂的工作还是得心应手。
    西羽很快便适应了助理的角色，随萧泽宇初入各种场合，面面俱到，堪称得体。
    只可惜众人皆慕权贵，萧慎把重担交给了小儿子，导致萧泽宇立刻便成了众星捧得那个月，宴席聚会之间，他常被从头缠到尾，害西羽跟他说不了几句话。
    这夜亦然。
    那些游戏界的大佬已经酒过三巡，多数开始面红耳赤，却仍跟萧泽宇聊个不停。
    西羽滴酒不沾，在旁边吃饱了自助餐，等得好没意思。
    萧泽宇察觉到他百无聊赖地眼神，终于讲出了西羽最期待的话：“小七，去把车开到酒店门口，准备走了。”
    西羽弯弯眼睛，立刻迫不及待地离开了灯火璀璨的宴会厅。
    他本已进到电梯里，却又鬼使神差地打算先去个卫生间再去开车，便随意停了个楼层走出去。
    谁想刚推开走廊尽头卫生间的大门，就听到阵狼狈的呕吐声。
    是谁喝多了吗……
    西羽眨眨眼睛，当然不欲理睬，可那隔间转瞬又咣的一下，像是摔倒时的撞击。
    他终究好心，敲敲门说：“你没事吧……”
    里面并无回应。
    看别人晕在这种地方过夜，好像有点冷血，西羽迟疑地推了下门，发现竟没锁，便索性探头去搀扶：“喂，我把你交给服务生好不好啊？”
    这一扶才发现，还是个熟人——正是最近教着萧泽宇接手工作的Cyber高管，林玉泽。
    小林总平日里翩翩君子，在董事长萧慎嘴里都是靠得住的前辈，今夜狼狈至此，叫西羽感到好笑。
    他轻而易举地就把他架出来，坐到门口的沙发上，又好心帮他洗了温毛巾擦脸。
    林玉泽的确是没少喝的模样，迷糊地抹了把脸，才结巴道：“对不起……”
    西羽翻了翻兜，找到袋给萧泽宇备着的解酒药：“给你吃这个。”
    林玉泽显然还没清醒，接过去怎么也撕不开袋子。
    西羽又笑，恍惚一抬头看清他的脸，才惊讶发愣：“林总……你……的眼睛……”
    肯定是醉酒眼涩，林玉泽的隐形眼镜竟然滑片了，这当然没什么大不了的，可叫西羽吃惊的是，他黑色的镜片下所露出的瞳仁，澄紫发亮。
    自然人是没有这种眼睛的啊……
    可是人造人怎么可能在公司当高管……
    他……
    林玉泽仿佛意识到了什么，立刻捂住自己眼睛，脸色变得惨白无比。
    西羽虽觉得奇怪，但从来不是八卦的性格，更因对林玉泽印象良好、全然不舍伤害，忙摆手说：“我、我什么都没看到，我不会说的！”
    林玉泽默默地揉眼睛，似乎想把镜片归位。
    西羽保证：“真的不会说，你相信我。”
    林玉泽冷下声音：“你会告诉萧泽宇的。”
    西羽：“……如果有必要，我也不会告诉他，我没有害你的意思。”
    “我是个混血，父母都去世了，我爸和董事长是朋友，是他给我的机会。”林玉泽的酒全醒了：“你若想说出去，不如现在杀了我。”
    混血……
    这年头的混血没别的意思，更多是指人造人和自然人的后代——这种繁衍所生的基因危险度极高，是政府严令禁止的——自然人可以活、人造人也可以活，但非法混血必须清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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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羽慢慢蹲到林玉泽面前：“好了，我明白了……就连阿宇我也不会告诉他。”
    林玉泽沉默着，总是微笑的面庞变得空空荡荡。
    西羽小声说：“你应该遇到过很多难过的事吧……别害怕，我真的会帮你保守秘密，但你以后要小心点才好。”
    林玉泽终于开口：“你愿意为了我这个陌生人，背叛萧泽宇？”
    西羽奇怪：“这不叫背叛，你是谁关阿宇是什么事啊？医生说了，我要想做一个完整的人，就要学会拥有秘密。”
    林玉泽对着这个新生的小人造人有些失语，转瞬又苦笑出来：“但有秘密了，可并不算什么好事情。”
    第164章
    首都的初夏难得晴朗, 西羽开窗迎接暖洋洋的温风, 只可惜高楼之外即无飞鸟，也无掠花，风景并不美妙。
    他忍不住叹息了声：“如果我们住得是平房就好了。”
    自小在高楼林立中长大的萧泽宇疑惑：“平房？”
    西羽：“就像上周开派对的四合院啊，那里面有颗桂花树，他们说秋天开花会很香。”
    “那是Cyber创始人留下的宅子，前年有人花十亿拍下了。”萧泽宇放下手中的咖啡：“等我有了钱，可以考虑看看。”
    西羽回身说：“如果离开首都这种大城市，就不需要花很多钱了。”
    萧泽宇满脸疑惑, 毕竟这个光怪陆离的大都市就是他的家乡。
    “我随便说说的。”西羽回神, 靠近他解释：“我只是觉得现在出现在你身边的人都很可怕, 他们越热情就越像居心叵测，你最近常常失眠, 如果一直过这种日子, 你会更不开心的。”
    萧泽宇淡笑, 自然没回答。
    西羽：“我明白, 你有责任去面对家里和公司的问题, 我当然会帮助你，但也想让轻松些。”
    萧泽宇拉住西羽的手：“好了, 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压力对我来说不算什么。”
    西羽想说“不是怕压力、而是怕危险”，但他并没讲出来，反而趁机追问：“到底你哥做了什么坏事，让你觉得他会对公司不利？”
    萧泽宇抬眸：“他想要的太多, 我爸是不会给他的，所以他只能借助别人的力量去偷去抢。”
    果然还是如此含糊其辞，西羽隐约明白，满眼担忧。
    萧泽宇安慰道：“其实我心态改变，也不只是因为这些。”
    西羽追问：“那还因为什么？”
    萧泽宇一字一句说：“因为我忽然意识到，自己已经不是独自活在这世界上了。”
    西羽愣愣的，像是听懂了他的言外之意，又像是没听懂。
    萧泽宇关掉桌上的全息电脑：“好了，去上班，今天有个重量级的游戏产品要发布。”
    “对，发布会，西服我已经帮你准备好了。”西羽忙回过神，把注意力放在了正经事上面。
    *
    自本世纪起，电子游戏就成了人们日常生活中与重要的娱乐方式，随着科技的发展，虚拟世界越做越真实，早已将其他娱乐产业无情融合改造，Cyber每每有什么新动作，都会到吸引无数关注的目光。
    这日的发布会不出意料的热闹，几乎所有叫得上名字的媒体都悉数到场，等着抢第一手的新闻。
    西羽在幕后繁忙半日，终于熬到快结束时，总部的一位女秘书却跑来报丧：“小七，萧总十七点要演示游戏原型被忘在了公司，需要赶快取过来。”
    周围的工作人员来来往往，好生混乱。
    西羽让了个路，然后才疑惑：“游戏原型？用网络把安装包传过来不就好了吗？”
    女秘书急得要哭：“来不及了，而且那些数据是这周特殊配置的，保密性很高，需要配套的电子钥匙，在这里重建环境已经来不及了。”
    西羽平日里并不玩游戏，也只是陪着萧泽宇看看比赛而已，他听到到这里没再多盘问纠结，看过手表后表示：“还有一个多小时呢，我去取吧。”
    女秘书双手合十：“谢谢了。”
    西羽总是很热心的，干事也任劳任怨，想着萧泽宇这段时间要忙于回答记者提问，便匆匆亲自出发了。
    女秘书站在原地咬住嘴唇，察觉萧泽亚的助理在不远处瞧着，忙转身离开现场。
    *
    不知不觉，天色已黄昏。新产品发布会的整套流程终于顺利走完。
    萧泽宇逃开媒体的围堵，到会场休息室寻找追问：“小七呢？”
    正在收拾东西的工作人员们分分摇头。
    萧泽宇调出全息电话拨打熟悉的号码，却无人接听，脸色不禁沉了沉：“谁看到小七了？”
    这时终于有个人站出来说：“他好像说要回总部去取游戏原型，但是好半天没回来，好在我们想到别的方法解决了，大概是堵车？”
    萧泽宇顿时心里一凉。
    他永远不会忘记，自己最后见到母亲的那日，也是如此平平无奇的一天。
    那时母亲答应去给他买材料做生日蛋糕，结果出了门便再也没回来，只在车祸现场留下了冰冷破碎的尸体。
    ……西羽，不会有什么事吧？
    由于监护人会拥有人造人的电子定位，萧泽宇赶快定了定神，打开手机中的软件，但事情好似正在往最坏的方向发展——小七的信号，竟然消失了。
    周围看似关怀的目光开始集聚，萧泽宇表情微僵，什么都没多说，转瞬快步冲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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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在首都某个昏暗的地下废房里，的确倒了霉的西羽刚刚睁开眼睛。
    他觉得全身都痛，后背最痛，衬衫湿凉地贴在那处，莫非是被血浸透了……
    这是怎么回事？
    西羽想要移动、想要咳嗽，半晌才察觉自己双手被捆着、嘴巴也毫不客气地被塞住。
    一个冷漠的男声从头顶响起：“竟然醒了？用不着挣扎，你逃不出去的。”
    西羽视图看清面前的人，可惜光线实在昏暗，他努力回忆之前的事，终于模模糊糊地想起，好似是在开悬浮车时车子失了控……
    “质量这么好的人造人，毁了真可惜，没办法，有人要买你的命。”那男人拿了把手术刀和注射器靠近说：“不过你虽然不能活着了，器官还是值不少钱的，这也算是你的价值。”
    西羽狼狈后退，心情终于从茫然变成恐惧。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但眼前的危险可不是开玩笑的事情！
    他努力去分开被绑着的双手，眼看对方要把不知名的药物注射给自己，竟猝不及防地用头撞到对方头上！
    剧痛让男人差点摔个趔趄，不由恼怒地拾起个棍子砸他的头：“还想反抗？！什么东西——”
    西羽精致消瘦的身体迷惑性实在太强了，恐怕这男人死也想不到他会有那么强的爆发力，吃惊地瞧见倒下的西羽竟然立刻翻滚，准准捡到掉落在地上的手术刀，不禁又提起棍子猛砸，生怕他起来反抗！
    剧痛导致耳朵鸣响，更是什么东西也看不清楚。
    西羽完全是凭着本能割断了束手的塑料绑带，而后一拳揍翻了这个耀武扬威的自然人。
    他没有伤人的欲望，只想尽快自保，也顾不得多去逼问和报复，在全力打晕对方之后，立刻便割开全身的束缚，手脚并用地撞开门跑了出去。
    *
    此时天已经黑了，随着潮热空气一同袭来的，是混乱甚至破烂的街景。
    满眼的霓虹灯遮不住夏雨过后的泥泞，西羽满身是血、跌跌撞撞里远离身后可疑的破店，边逃边喃喃自语：“救……救命……帮我报警……”
    行人中被他抓住的是个褐色皮肤的女人造人，这姑娘显然是吓了一跳，刚要问些什么，就瞧着面前的银发小帅哥轰然倒了下去。
    *
    不幸中的万幸，西羽二度苏醒时，终于暂时远离了危险。
    他正躺在个狭小但干净的单人床上，伤口已被包扎完毕，却仍旧传来阵阵剧痛。
    “可算是醒了，你怎么回事啊？”
    救了西羽的女人造人叼着个棒棒糖，打量道：“你伤的很重，我给你吃了点止痛药，你得赶紧去医院。”
    西羽有气无力：“叫……救护车……”
    女人造人说：“那可不行，你要是能站起来，就快离开——哼，我是从监护人那逃出来的，没有合法身份，帮不了你。”
    监护人……阿宇呢……
    他不是每次都能很快找到自己吗……
    这般想着，西羽便抬起千斤重的手摸向后颈。
    女人造人说：“你的身份芯片被挖出去了，怎么，你也是逃出来的，还是得罪谁了？”
    西羽见对方没有伤害自己的意思，便挣扎着起身：“谢谢……我得……走了……”
    说着他却没出息地摔下了床。
    女人造人赶紧搀扶，叹了口气说：“真麻烦，算了，我带你去打电话，要是有谁能接应你，你就联系谁吧。”
    西羽感激点头。
    女人造人咬碎了棒棒糖，大大咧咧地架着他起身。
    卧室外是极其简陋的木质走廊，楼梯踩上去便吱吱呀呀，空气中还弥漫着股霉味，实在令人不适。
    西羽小声问：“这……是什么地方……”
    “一看你就是有钱人的玩物，出生多久了？”女人造人讲话很不客气。
    西羽：“五个月……”
    女人造人哈哈笑：“还是个小宝宝嘛，这里是水影胡同，贫民街，很多人造人和穷人都住在这，没见过吧？”
    西羽迎面瞧见个装着机械臂的男人上楼，立刻默默让路，脸上的表情很是迷茫。
    女人造人叹了口气，终于闭了嘴巴。
    *
    后半夜的破巷安静了许多，就连燥热的空气都便得凉爽了。
    西羽全身上下都是伤口，每走一步血便会多渗一些，他的唇色已然彻底苍白了，但人还是努力站着，保证说：“等我治好了……我会来感谢你的……”
    女人造人很不屑：“那倒不必，我看你是有仇家吧，别再给我添麻烦就好。”
    仇人……
    西羽哪会有什么仇人，若说有对手的，恐怕也只是……
    正愣神的时候，不远处竟然传来了熟悉的呼唤：“小七！”
    西羽原本疼到全身都在抖，听到这声音却立刻定住了，他眯起眼睛，有些不敢相信萧泽宇会出现在这个地方。
    可那逆着光的高大身影不是萧泽宇是谁？
    两人相视片刻，心里松了口气的西羽不由跪倒。
    萧泽宇慌张冲过来扶住他：“小七，你怎么搞成这样？”
    已经快成血人的西羽说不出话来，其实他一直回不过神来，到此刻才开始觉得后怕，后怕差点就再也见不到阿宇。
    女人造人见有人来救，赶忙脱身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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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泽宇气愤地试图去追。
    “不关她的事……”西羽按住萧泽宇的胳膊，力气小的像一片羽毛，转瞬便脖子一歪，又昏了过去。
    第165章
    病房里鸦雀无声。
    萧泽宇望着刚刚做完手术、仍处于昏迷的西羽, 仍觉得惊魂难定。
    也许, 人造人终究是一种因为不懂得生、所以不惧怕死的物种，否则西羽是怎么做到肋骨都断了三根、重伤累累之下，仍满街乱跑的呢？
    轻轻的叹息过后，萧泽宇伸手按住了他的额头，努力去感受那温热的生机。
    这生机，安抚着他今夜的恐惧。
    恰在这时，西羽朦胧苏醒，被呼吸机挡住的小脸动了动, 仿佛想要挤出个笑容。
    萧泽宇觉得心酸, 忍不住说：“傻瓜, 你差点没了你知道不知道？”
    西羽无力回答。
    “别再离开我身边——”萧泽宇提出警告，但转瞬又明白, 其实全是因为自己才给他带去无妄之灾, 不禁低了声音：“对不起, 也许我的确不应该卷入那些生意里。”
    西羽微不可见地摇头, 大约因为虚弱无力, 眼皮重新迷糊地合上了。
    病房外的护士小心敲门而入：“萧总，你哥哥来了, 说要探病。”
    本来还处于恍惚中的萧泽宇立刻锐了眼神，立即站起来冲了出去。
    *
    总是从容淡定的萧泽亚果然站在走廊里，他身后的助理还抱着慰问的果篮，两人皆一副好人模样。
    萧泽宇仍旧年轻，加之早被激怒, 半点客气都没有：“你来干什么？想瞧瞧你的战果，还是看我受没受打击？”
    萧泽亚一愣，无奈道：“阿宇，你这话什么意思，西羽出事不能怪到我的头上啊。”
    萧泽宇：“你以为我会信，这事跟你没关系？”
    “当然没关系，至于真相，警方不是全力调查去了吗？”萧泽亚笑看弟弟被红血丝充斥的眼睛：“你太激动了，你需要冷静和休息。”
    萧泽宇没办法把西羽倒在血泊中的画面从脑海中挥去，不由失控地一拳砸在哥哥脸上，咬牙说：“有什么你冲我来，别再碰小七，不然你只会比他更惨。”
    萧泽亚后退趔趄，立即挡住了助理的阻拦，抬手抹去嘴角血腥之气，笑容更甚：“你误会我了，而且……你何必这么在乎一个人造人呢？”
    萧泽宇仍旧拳头紧握。
    萧泽亚又说：“小七根本无关紧要，就算有人针对你，也没必要朝他去啊。你放心，如果这个人造人死了，我出钱再做一个一模一样的送给你，嗯？”
    跟这种人吵架，怕是永远赢不了。
    萧泽宇闭上眼睛，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滚，别逼我给你难堪。”
    不愿多看，是怕自己怒火中烧，燎原难止。
    萧泽亚呵了声，倒真的叫上助理走了，只不过在快进电梯前，他又看似体贴地回头补充了一句：“阿宇，其实你与其在乎一个人造人的死活，倒不如多关心关心自己呢。”
    讽刺？威胁？
    身为弟弟的萧泽宇放弃回怼，他现在已经很清楚，某些事情仅仅靠语言交锋，是没有任何意义的了。
    *
    尽管受伤颇重，但西羽毕竟是个身体素质优越的人造人，在医护人员惊心的修复后，他花了一个多月便顺利地回到家中，终究算是捡回条命。
    那段时间里，萧泽宇一边忙着公司的事，一边每日探望照顾，人也跟着瘦了许多，但此刻看到西羽安好，心情还是不错的，难得露出笑意说：“晚上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西羽坐在沙发上琢磨片刻，回答：“鸡蛋羹。”
    萧泽宇独自生活很多年了，他不习惯身边有佣人跟着，早就练了一手好厨艺，闻言不禁又笑：“这么简单？”
    西羽颔首。
    他的伤口愈合，芯片也装回了身体，看起来仍旧是原来那个他。
    可从西羽双眼中的谨慎神色中，萧泽宇却察觉出了几分成熟，不由感到难受。
    如果可以，他真的宁愿西羽永远什么都不懂，随心所欲、心无旁骛，可这变化归根结底，还是怪自己没保护好……
    在监护人发呆的片刻功夫里，西羽已经环顾过熟悉的房间，心里稍安，果然开始关心问道：“最近，你哥哥没再为难你吧？”
    萧泽宇冷下声音：“他有什么资格为难我？”
    西羽一愣，小声说：“阿宇，你变得尖锐了，是不是我住院的时候，日子不太好过……”
    萧泽宇回神，靠近后揉揉他的头：“你也变了些。”
    西羽有点沮丧：“以后我会小心的，那么简单的陷阱都看不破，还搞出这么大的麻烦，我真的太蠢了……阿宇，以后绝对不会发生同样的事了。”
    “我当然不准你发生同样的事。”萧泽宇不由蹲在他面前：“但你怎么可以责怪自己？”
    西羽讪笑：“是我没脑子乱跑的，吃一堑长一智嘛。”
    这些日子里，萧泽宇的自责其实非常明显，也许只有他自己意识不到。
    西羽想了想，摸住他的面庞说：“反正都过去了，以后我们都要小心。”
    萧泽宇：“我不会再给有心之人作恶的机会。”
    “比起那些没办法控制的东西……我倒希望你能答应我一件事……”西羽认真地开口：“你不要拒绝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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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泽宇疑惑。
    西羽说：“要是我真的不小心死掉了，你不要……不要再使用我的基因了好不好……虽然这要求很奢侈，但我希望，世界上的我只有一个……你需要其他人陪，那就去制作其他人，而我只是我……好不好？”
    “你听见我哥的鬼话了？”萧泽宇惊讶过后皱眉：“当然，你的基因排序已经封存起来了，我既不会复制你，也不会去制造别人。”
    西羽松了口气，微微笑：“养伤的时候，我很怕自己坚持不过去，更害怕……如果我死了，世界上就会有我的代替品，想到那种画面，我真的很难过。”
    萧泽宇很惊讶西羽能够捕捉到那么微妙的情感，故意握住他的手腕问：“为什么？”
    “因为……虽然也许不对……”西羽诚实回答：“但是我对阿宇起了占有之心……人造人，是不该占有监护人的吧？”
    萧泽宇定定地凝视着那双琥珀色的眼睛：“但一个人，却难免会想要占有另外一个人。”
    西羽浮出梨涡，他之前从来没有这样温柔的笑容。
    看来一场生死之劫能带给人的改变，的确很多。
    萧泽宇拥住西羽：“好了，回到家，一切就结束了。”
    西羽嗅着他身上熟悉的清香，小声说：“我并没有很害怕，也没有什么阴影，哪怕他们要拿着刀切开我的身体，那种事也都在实验室里发生过了……如果说唯一有那么些恐惧的，是在得救之后……我忽然意识到，万一我要是死掉了，我不就再也见不到你了吗？”
    萧泽宇像安慰小孩一样，抚摸他的后背。
    西羽却继续认真道：“好像自然人全都懂得如何面对失去，可是阿宇，我不懂，我以后也不懂。”
    萧泽宇苦笑：“你到底怎么了？”
    西羽像在阐述一件个普通的真理，语气平静：“我本不该存在，是你把我带到着世界里来的，要是你消失了，我是不会继续活下去的，所以——你得好好活着，哪怕他们都想害你。”
    萧泽宇松开手，深深地看着自己的小人造人，却不知道该回答些什么。
    西羽露出笑意：“我想亲亲你。”
    说着他便凑上去吻住了监护人，这是个虔诚而漫长的吻，可呼吸凌乱地分开后，西羽却说：“还不够。”
    话毕，他又红着耳朵去吻萧泽宇柔软微凉的唇，含糊不清地说：“我想你了……”
    萧泽宇本心疼西羽重伤刚愈，却被撩拨地差点断了理智，艰难地扶开这家伙说：“别闹，先好好吃点东西。”
    “不吃。”西羽白皙的脸也被蒙上了层粉光似的，忽然扑着萧泽宇跪倒在客厅地毯上：“其实我不只是想亲亲你，我还想干点别的。”
    萧泽宇怕他摔了，一边扶住一边躺那失笑：“想干什么？”
    西羽按住他的肩膀，“书里写，要是没体验过这件事就死掉，一定是很亏的，我被推进手术间里的时候就想好了，要是我能捡回条命，就要你和你做——”
    萧泽宇快疯了，打断道：“喂，你背着我看了些什么书啊？”
    “你别管。”西羽趴在他怀里，拉住他的手往自己的细腰上放：“你说过你喜欢这样抱着我的。”
    萧泽宇：“小七……”
    西羽把脸贴在他的胸口，听着他的心跳，轻声说：“阿宇，阿宇。”
    萧泽宇：“别乱撒娇。”
    西羽：“阿宇。”
    萧泽宇：“……”
    这一瞬间，萧泽宇忽然后知后觉，原来一个男人把自己梦境里的月光和玫瑰变成现实，是一件很可怕的事，当软肋自己会说话了，这男人也就真的不剩什么办法了。
    西羽不知何时又轻轻吻到他的鼻尖，眼眸里有些水汽朦胧。
    萧泽宇心里最后一点可怜的坚持和良知终于瞬间灰飞烟灭，他扶住西羽的脖颈，反身把他压到地毯上，夺去了他的呼吸。
    那天是他们第一次发生关系，甜腻的味道如海浪般汹涌地驱散了生活中的不快。
    那时候的西羽以为，自己连生死的苦都经历过了，也便没有更可怕的东西了，所以只要能继续这样下去，萧泽宇带给他的甜，就能充斥自己短暂又漫长的一生。
    第166章
    首都的深夏是很难熬的, 但西羽和萧泽宇关系的升温, 却让这年的酷暑蒙上了层绯色的滤镜。
    哪怕是公司里的事情越来越难做，站队两兄弟之一的人也越来越多，他们还是心情愉快、甚至于是如胶似漆的生活着，用热恋治愈一切不如意和坏心肠。
    显然，一直把弟弟当做对手的萧泽宇不愿看到这幕，总是要使些绊子去对抗弟弟的成长。
    对此萧泽宇风雨不动，渐渐应付如常。
    谁知在萧泽亚察觉没有机会对西羽本人下手之后，竟然想出了更加恶劣的一招, 在猝不及防间, 就把小人造人气到了精神崩溃的边缘。
    *
    那天正好是七夕节, 满街都是商家刻意营造的浪漫氛围。
    下了班后，萧泽宇先是带西羽享受了顿美妙的晚餐, 然后又拉着他的手在街边看阑珊灯景, 正如许许多多正在约会的年轻情侣一样悠闲。
    越是豪富之家的子弟, 隐私被保护得便越严格, 所以并不经常出现在媒体上的太子爷没有被人认出来, 反倒是越发光彩照人的西羽吸引了绝大部分的路人目光，令女孩子们频频回顾。

 第439页

    习惯之后, 西羽已经不再在意那些物欲满满的打量了，他站在自动贩卖机前挑选了个可爱的喜鹊灯，边浮在手里玩边说：“有趣，阿宇，我可以养一只真正的小鸟吗？”
    萧泽宇挑眉：“喜欢宠物？”
    西羽回视：“怎么了？法律没有说人造人不能拥有宠物。”
    “不是那个意思。”萧泽宇道：“我是说, 首先你得懂得责任，知道如何去照顾小动物，并肯定能为它短暂的一生负责，然后才可以养。”
    西羽总是非常听他的话，微微歪头沉思片刻：“这我不太肯定……”
    萧泽宇：“那就算了，不可以。”
    西羽追着他道：“那以后我想好了就可以吗？”
    萧泽宇常觉得他天真的像个孩子，不禁笑说：“至于吗，就那么想要小鸟啊？叽叽喳喳的多吵。”
    “哪里吵了？”西羽：“我觉得动物都很可爱，其实我最想要的是一只猫，不过养猫好像很麻烦，它们对主人也不忠诚。”
    萧泽宇饶有兴致地瞧着他自言自语。
    果然，西羽过了会儿又开口确认：“但我最想要的还是一只猫。”
    萧泽宇：“哦？你喜欢什么品种的？”
    西羽立刻说：“布偶，布偶猫最漂亮了。”
    萧泽宇刚想许诺他会去留意一只，目光却在恍惚间被别的东西吸引走了。
    西羽有点疑惑，顺着看去，自己也陷入呆滞——街边巨大的全息投影广告屏，正在宣传云台新的人造人主播，那些完美可爱却任人摆布的人造人让这座城市的夜空更加璀璨，而其间时不时便显示出来的一个银色长发美男更是引得不少路人拍摄——当然，这些都不是令人震惊的缘由，两个人之所以缓不过神来，是因为那男主播有一张和西羽一模一样的脸。
    严格说起来，在那时候，这位人造人主播才应该叫西羽这个名字，而无辜的西羽，只拥有小七这个代号罢了。
    一直以来，小人造人最介怀的，就是人造的身份，最害怕的，就是世界上出现另一个自己。
    他果然惨淡下表情，喃喃自语道：“怎么会这样……”
    萧泽宇渐渐蹙起眉头，显然想到了什么。
    西羽拉住他的胳膊：“不是说基因排序封存起来了吗……为什么又出现了有一个我？他做主播，是不是每天都要被人看，是不是很快就会出名？那我……那我又是什么？”
    “你别急。”萧泽宇吐出这三个字，皱眉道：“肯定是我哥搞的鬼，先回家吧。”
    西羽不刨根究底，也晓得这并不是他的错，只能低头压下情绪。
    谁知道与此同时，路过的年轻姑娘注意到了他，跟同伴议论：“诶，这个人造人，和广告上的主播一模一样。”
    同伴好奇打量：“是啊，真好看。”
    “这是什么型号？”
    “量产了吗？还是定制的？”
    “云台主播的复制品都不便宜吧？”
    ……
    越来越多的窃窃私语包围住了惶惶不安的西羽。
    萧泽宇立刻反握住他的手，毫不客气地朝围观者喊了声滚，而后便带西羽冲向了附近的停车场，逃离开这是非之地。
    *
    哗啦一阵乱响。
    是书桌上乱七八糟的东西被推到地上的声音。
    西羽发泄完了，又趴在自己的桌子上闷不吭声，只有握得死紧的拳头暴露出他有多么愤怒。
    为什么会出现复制品，为什么还出现在受政府管理的云台？
    这不用想都知道是谁干的好事！
    萧泽亚小动作颇多，这次的行为，却比叫人撞断了西羽的三根肋骨更加恶心了！
    同样意难平的萧泽宇打不通哥哥的电话，只好深夜联系研究所，查来查去，最后只得到对方致歉，说是基因库出现代码级错误，不小心把提供给云台的基因样本拷贝错了，不好意思云云。
    “这是不好意思的事吗？我受到了侵犯！”萧泽宇语气恶劣：“以后你们别想从我这里得到资助，我会用法律手段解决的！赶紧把那个什么主播给我销毁!”
    研究所长也是德高望重的教授，无奈劝说：“我们只是依照政府要求，给云台提供样本，没有权利去销毁复制体啊，萧先生，这件事是我们的错——”
    不等他啰嗦完，萧泽宇便挂了电话。
    他揉了揉跳动的太阳穴，看向闷头趴在桌边的西羽，实在不晓得该解释些什么，只得过去默默收拾起掉落在地毯上的书本和电脑。
    西羽当然也听到了电话里的调查结果，忍不住抽噎了声。
    萧泽宇惊讶，伸手抚摸他的短发：“小七，你哭了吗……”
    西羽连一岁生日都没过，高智商和知识量并不能影响他的心性，他平日里想笑就笑，现在被气得发狂，自然也是想流泪就流泪。
    萧泽宇慢慢蹲下，扶着他的后背轻声说：“不要这样，我答应你，一定会销毁那个……复制品。”
    西羽总是清亮温柔的声音略显沙哑：“为什么要销毁，他也是无辜的生命，错的不是他。”
    萧泽宇：“……是我。”
    西羽的肩膀抖了抖，终于抬起脸庞，眼眶果然泛红：“……也不是你的错。”
    萧泽宇去擦他可怜的眼角：“如果不是我，我哥不可能大费周章搞这种事，他总是试图激怒我……你也总是……被我牵连。”

 第440页

    西羽分明保证过共患难的，可是此刻他还是内心焚火、指尖冰凉，抽噎说：“想想看，世界上有一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有多毛骨悚然，也许你没办法感同身受，更何况他还要被千万人观赏，更何况他可能只是第一个复制品、以后还有更多……而我毫无办法，甚至……我都不知道该做什么才好……去报复吗？去把你哥揍一顿吗？一点用都没有……”
    说完这些，西羽变得更加生气，又将桌上刚买的喜鹊灯丢到地毯上，还无情地试图去踢它。
    萧泽宇哭笑不得，扶住西羽说：“好了，你心情不好就拿我发泄吧，砸东西小心弄伤了自己。”
    西羽陷入沉默，一副了无生趣的样子。
    萧泽宇想了想说：“给我点时间，至少可以让那个人造人不做主播，在云台干些幕后工作，他没有资格离开云台，不为人知，你这辈子也见不到，这样不算是伤害他吧？做那种主播……本来就是很凄惨的事，我想到时候他自己也会松口气的。”
    “这样当然最好，也只能这样了。”西羽闷闷不乐：“可是你跟我讲过，董事长不让你碰云台的事，那里政府管得严，就算是他也不好干涉太多。”
    萧泽宇苦笑：“毕竟公司名义上还是属于Cyber的，总有办法。”
    西羽渐渐冷静下来，低落地垂眸说：“不用很勉强……反正……事情已经发生了。”
    萧泽宇站起身来，搂着西羽让他靠在自己肩上，终于决定说：“从明天起，你别去公司上班了，我上班的时候你就在家里休息，或者我找些靠得住的老师来教你任何你想学的东西。”
    “为什么？”西羽不满。
    萧泽宇：“总形影不离地把你带在身边，只会告诉别人我重视你，让我哥想出更多折磨你的办法，而且我猜你也不想见到他，索性不相往来。”
    西羽挣扎开他的手：“我不同意，我要陪着你，虽然助理的工作无聊透顶，但至少我可以帮你。”
    萧泽宇叹息：“你暂时不出现，才是真的帮我。。毕竟我哥让你不好过的真正的目的，还是让我不好过……放心，我听到了些风声，我爸快公布遗嘱了，到时候尘埃落定，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西羽总是很相信他说的话，半晌后小声问：“那你哥背着董事长做得那些坏事，董事长知道了吗？”
    萧泽宇点点头，又说：“知道不知道的，毕竟是亲生骨肉，不可能一生气就把他置之死地。”
    西羽：“所以你们之后还是要竞争，如果你压了他一头，只会让他更丧心病狂，对吗？”
    萧泽宇的眼里泛出冷意：“我爸不忍心做的事，不代表我也不忍心做，小七，我不是个一味忍让的人，我也不想一直和他纠缠这些令人作呕的下贱把戏。”
    听到这话，西羽没再说什么。
    他相信监护人的智慧和天才，却不相信他有多么坚硬的冷心肠，哪怕萧泽宇在生意场上真把亲哥哥压制到一无是处，也很难……很难在龌龊的生活里让对方束手就擒啊。
    可这些此刻去否定面前的男人，并不是个好主意。
    西羽有点后悔自己方才暴躁幼稚的言行，不禁伸手抱住萧泽宇的腰说：“好吧，那我不做你的助理就是了，你不要急，我已经不生气了。”
    萧泽宇揉揉小人造人光滑温热的后颈，什么都没再说。
    第167章
    清晨熹微的光从窗帘的缝隙中透进屋内, 勾勒出床榻之中的缠绵轮廓。
    西羽软玉般的皮肤上浮着的不知是汗还是别的什么, 整个人在失控的云端一阵颤抖，而后便虚弱地趴在枕头上再也动不得半下，哼哼唧唧地抱怨：“你不用睡觉的吗，小心上班时神志不清。”
    萧泽宇仍未离开他的身体，垂首吻过西羽滚烫的耳垂：“不是你要我多陪你的吗？”
    西羽努力张开眼睛抱怨：“不是这种陪法，你、你小心纵欲过度。”
    萧泽宇失笑，翻身将他搂进怀里说：“好了，别跟我吵了, 今天也要很晚才能回来, 你多吃点吃饭, 早些睡吧，不用等我。”
    西羽咬住嘴唇没吭声。
    虽说他答应了不再当助理、不再去管Cyber的任何事, 可他没想过放手之后的“平安”是如此空虚。
    眼瞧着萧泽宇日日忙碌, 时不时还要离开首都出差谈判, 整个人压力大到爆炸, 却半点忙都帮不上……那种替他担忧的滋味, 还不如与那鬼畜哥哥起几次冲突、你来我往呢。
    更何况……虽然萧泽亚没机会再对西羽做任何事，但那个借由云台被全世界观众观赏着的主播却足矣惹他心烦, 每次西羽难得出门，都会被陌生的路人追问，他是不是那个大明星主播的复制品——百口莫辩的感觉，当真如鲠在喉。
    萧泽宇当然也惦记着这件事，主动提起说：“这周我爸要出院了, 主播的问题我跟他说过，他说会帮我出面周旋。”
    西羽违心回答：“不必勉强董事长了，我知道云台审批主播的去留是很麻烦的过程，而且那个人……已经很出名了。”
    萧泽宇沉默片刻，轻声说：“抱歉，答应你的事没做到。”
    西羽赶紧抬头：“我没有责怪你，我……”
    ——我只是偶尔失控，发发小脾气，想让你安慰两句罢了。
    萧泽宇虽舍不得愤慨，但看时间已不早，还是扶开西羽艰难起床：“你再睡会儿吧。”

 第441页

    西羽郁闷地回视，像只监视主人是否要出门的小狗。
    萧泽宇也知道他闷得无聊，整天在这房子里跟各种各样的老师上课，与坐牢并没太大区别了，故而不忍地说道：“要不然，晚上聚会你也来吧？倒没讨厌的人出席，只是谈谈生意，我回来接你？”
    西羽立刻答应：“好啊。”
    萧泽宇无奈：“谈生意的晚餐，也没什么有趣的。”
    西羽拿起床头柜上的面巾盒砸他：“你明知道我只是想多和你在一起！”
    萧泽宇失笑躲开，重新回到床边说：“你这几个月特别难受，我真的明白，但我真的不想放你出去，我怕哪一天你就——我哥那个人能干出来的损事，也许会超乎你的想象的不择手段。”
    西羽不想再聊那个人和他的所作所为，只得背过身去说：“我知道的。”
    萧泽宇叹了口气，终于走近洗浴间里，借着哗啦啦的水声掩饰心烦。
    西羽有多介意主播的存在，要多明显有多明显。
    那时候，也许正是这份介意，逼着萧泽宇做了很多多余的选择。
    再后来……当然是后悔也来不及了。
    *
    当晚的首都凉风四起，酒店顶层的餐厅却暖气过剩，让人吃饱后便有些心浮气躁。
    如约而来的西羽见萧泽宇跟同事们聊得风生水起，也不好插嘴，只能独自躲去小天台花园看夜景。
    不知不觉间，夏天早就消消逝了，天气竟然已经透出刺骨的冷意。
    西羽鼻尖发痒，打了个喷嚏。
    “别感冒，给。”
    身后传来意外的问候。
    西羽回头瞧见林玉泽，立刻接过他递来的围巾边笑了笑：“你最近还好吗？听阿宇说你又升职了。”
    林玉泽安静打量：“你果然没有跟他多说什么。”
    西羽：“我是个讲信用的人。”
    “谢谢。”林玉泽站到西羽身边：“我还好，是董事长愿意给我机会。”
    西羽笑：“明明是你很会赚钱，虽然我不来Cyber了，但公司的事我也都知道。”
    “萧泽宇跟你说的？他真的对你很好。”林玉泽望向远方连天的璀璨霓虹：“很少有监护人这么在乎自己的人造人，所以他哥哥才故意百般刁难吧？”
    西羽表情顿时冷掉，闷不吭声。
    林玉泽瞧他：“虽然云台那事的确恶心，但你也不该太在意。”
    西羽：“换做你，你不在意吗？”
    林玉泽回答：“决定一个人究竟是谁的原因有很多，但绝不是因为一具皮囊。”
    这话叫人挑不出错来，不禁让西羽开始反思：自己的内心是不是太软弱了。
    林玉泽意外地提起：“董事长有考虑未来让我去负责云台。”
    西羽惊讶，这毕竟是亲儿子都讨不到的差事。
    林玉泽好像知道西羽在想什么，笑笑：“运营人造人主播的生意，就像走钢丝，稍不注意便有牢狱之灾，所以萧泽宇是不可能沾染那里的事的，明白？”
    西羽小声问：“有朝一日，你去了云台，就可以看到那个主播了。”
    林玉泽挑眉：“你想让我对他做什么？冷冻了他？”
    西羽摇头：“也不是……谁也不该对他多做什么，他的出现根本不是他的错啊——也许说成是错误，都是我的自大了。”
    林玉泽弯起嘴角：“你的善良很可爱，但不太合时宜。”
    “在我的立场，没什么不合时宜的。”西羽说：“我觉得云台的生意很残酷，许多人造人的生意都残酷，所以尚且自由的人不该对那些人造人谈什么对错，要说对错，起码双方要平等才对吧？”
    这些话让林玉泽很难回答。
    西羽认真看他：“以你的立场，去管理那些人造人的生死，就没有一点点难过吗？”
    林玉泽叹了口气：“如果可以，我倒希望不存在这些生意，但我势单力薄，我能如何呢？”
    西羽眨眨眼睛，正要说话，却听到声呼唤。
    原来是萧泽宇察觉到他不见踪影，抱手出现在天台花园门口：“小七，在这里干什么，天太冷，你会生病的。”
    林玉泽温和地打招呼：“萧总。”
    萧泽宇笑笑：“时候不早了，我们都撤了吧，今天商量的事，做好方案执行下去。”
    林玉泽答应，他一直受董事长之托照顾这个宝贝小儿子，的确为了帮助萧泽宇的业绩出了不少力。
    两人明明应当是友好的关系，可西羽左看右看，却觉得气氛开始微妙，赶紧跑到萧泽宇身边拉住他的胳膊：“才九点钟，我们去看场全息电影吧！”
    萧泽宇语气转暖：“好。”
    说着，他就拽下西羽挡风的围巾扔还给林玉泽：“谢谢了。”
    林玉泽并不生气，瞧着他们消失，才自言自语道：“小鬼。”
    晚风吹乱了他的短发，让他又想起西羽的话。
    人造人平权之类的争执，在社会上很是尖锐，有理想的人为之奋斗，苟活的人熟视无睹。
    那么自己呢？
    作为人造人和自然人的后代，他到底是该胆怯、该愤慨，还是该装成若无其事、隔岸观火？
    这答案，林玉泽始终想不出来。
    *
    这夜难得的约会让西羽心情大好，他离开电影院后，又买了一大杯草莓冰沙，回家的路上心情愉悦地吃个不停。

 第442页

    萧泽宇把悬浮跑车开的飞快，忍不住警告道：“你又吹风又吃冷饮，是真的在找病生。”
    西羽呵呵：“以我的身体素质，想生病都难吧？”
    萧泽宇：“……”
    西羽哼了声：“别把我想得那么没用。”
    这小人造人又要开始抱怨了，萧泽宇也不敢多说什么，只能洗耳恭听。
    谁晓得西羽却戛然而止，自顾自地挖着冰沙说：“真好吃。”
    萧泽宇：“……你今天挺愉快啊。”
    西羽：“是啊，不好吗？”
    萧泽宇：“你什么时候跟林玉泽关系那么好了？”
    西羽抬眸：“？”
    萧泽宇：“你好像从来都没朋友，他也是。”
    “所以呢？你不会吃醋了吧？”西羽笑了起来：“他是个很好的人，而且他帮了你那么多，你应该感谢他吧？”
    萧泽宇不想回答：“我又没亏待他。”
    西羽舀了勺沙冰不理睬。
    萧泽宇不死心，又追问了剧：“所以你们两个什么时候开始熟起来的？”
    西羽：“不告诉你，这是我跟林总的秘密。”
    萧泽宇：“…………”
    西羽难得有机会让他坐立不安，笑得也越发明显。
    萧泽宇郁闷地皱了下眉，说出个熟悉的消息：“我爸想让林玉泽接手云台，现在那里的CEO纰漏太多，迟早要出事。”
    西羽点头：“林总肯定能胜任。”
    萧泽宇认真地说：“如果他能顺利接手，我就能找到借口去云台，到时候我一定会让那个主播从你眼前消失的。”
    西羽愣了愣，合上沙冰的盖子，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萧泽宇侧头微笑：“而且我已经在准备了，我想带团队去美国开分公司，筹备妥当你也去工作，至于我哥就留在我爸身边，他手再怎么长，也管不到我们。”
    西羽坐直：“董事长会同意吗？”
    萧泽宇回答：“我把我哥干的好事整理成材料上报董事会了，是我爸压下来的，他想再给他些机会，那就要负责把他看好，至于我打算做什么，他也没精力管了。”
    西羽想了想，点头说：“好，你去哪我就去哪。”
    萧泽宇单手扶着方向盘，抢走西羽那冷冰冰的甜品，随便塞到身边后，又握住了他冰凉的手。
    相触的肌肤很暖，夜晚也变得很暖。
    暖到西羽心里的不快几乎要一扫而空，情不自禁地相信生活中那些烦心事，很快就要过去了。
    第168章
    医院特护病房里弥漫着薄淡的花香, 仿佛是为了刻意遮掩掉消毒水味所带来的不快，才刻意散布在此的。
    萧泽宇抱手倚在窗前, 默默地凝望着文件的父亲。
    作为一名成功的企业家，萧慎在很多人面前都是一副滴水不漏的形象，可萧泽宇越了解他, 却越感觉他活得破绽百出。
    “你做得很好, 早就说过，你有行商的天分。”
    萧慎合上手中文件，如此称赞。
    萧泽宇实话实说：“当初是因为你病情危急，我于情于理都应该过来分忧，但现在你要出院了, 我总能做点自己想做的事了吧？”
    萧慎：“你是说去美国？亚洲才是Cyber最大的市场。”
    萧泽宇瞥了眼窗外凛冽冷秋, 淡下声音：“可惜非我所愿, 也勾不起我的野心。”
    萧慎叹了口气：“你在生气我保护你哥哥？泽亚的确是脑袋不清醒，做了许多错事，但你们毕竟血浓于水, 你不该置他于死地。”
    “爸！”萧泽宇忽然不耐烦：“我真的不明白, 您到底想要我怎么样？世界上手足因利益相残的事还少吗？之前我选择不去争, 你非逼我争, 逼得我终于有所行动，你又嫌我不留余地！”
    萧慎被他吼得愣了愣，而后说：“我想要的，只是为人父母最简单的愿望……阿宇，你是我最疼爱的孩子, 我要你当我的继承人，但你也应该，照顾你哥哥此生无忧。”
    萧泽宇痛苦地闭上眼睛：“怕是他根本不想要我照顾，只想要我死！”
    萧慎欲言又止。
    萧泽宇说：“爸，你之前要公布遗嘱，后来又选择不公布，为什么？”
    萧慎：“如果我公布了，只会把你捧得太高，我怕你在还没得到那些东西的之前，就受到伤害。”
    的确，身价被抬上去后，有可能日后飞黄腾达，也有可能率先变成利益之刃下的亡魂。
    萧泽宇压下情绪：“好了，我不想说这些事了，反正我以后肯定会带小七去美国发展的，哥像从前一样留在你身边，这对我们三个都好——求你别再折磨我了，在你还活着的时候，我不去调查我妈的死因，这已经是我能做出的最大忍让。”
    话毕，他不愿再听父亲的解释，立刻摔门而去。
    虽然如此苦苦折腾一圈，谁也算不得开心，但不能不承认，萧泽宇选择的道路，当真是最接近相安无事的方向了。
    *
    是不是对别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
    这个问题萧泽宇回答不出。
    但他的确因为继承了父亲的宅心仁厚，没对萧泽亚赶尽杀绝而吃尽了苦头。
    那日恰逢冬至。
    在筹备美国分公司的同时，萧泽宇抽空去参加了个电子博览会的高层交流会。
    会场位于首都市中心的酒店高层，环境优越、安保严密，恐怕任谁都想不到会突发火灾。

 第443页

    西羽本与他相约好了共进晚餐，独自驾车来接时，恰赶上酒店门口一片混乱的地狱之景，吓得他立刻冲出去抓住人询问：“怎么了？怎么这么大的烟，着火了吗？”
    被拦住的是酒店的工作人员，紧张回答：“是的，消防员正在灭火呢，你有认识的人在里面吗？先别着急。”
    “阿宇……”西羽愣愣地拿出电话，却完全拨不通。
    那工作人员说：“这里很乱，建议您先离开，不然造成拥堵、救护车不好进来。”
    西羽慌张说：“有个中日全息游戏的交流会，是不是在这酒店里开的，在第几层？”
    工作人员愣了愣：“二十三层，就是那层起的火。”
    这下子，西羽完全顾不上判断是萧泽宇太倒霉、还是再度遭人陷害，他立即甩开工作人员的手，不管不顾地往酒店里冲。
    在场的警察和消防员纷纷阻拦。
    但一个优质人造人的强大力量往往超乎想象，西羽完全不计后果，狠狠揍开他们就冲进了刚被清场的大楼里。
    由于火势蔓延，电梯已经停了。
    西羽只能顺着消防通道往上冲，边拿出手机寻找信号。
    说来也是不幸中的万幸，之前萧泽宇怕西羽走丢，便自己写了程序，让两人能够随时定位彼此的位置，这小小的关怀，显然成了此时救命的契机，当西羽看到绿色的图标出现在全息地图上时，马上加快步伐，疯了似的朝楼上冲去。
    在几分钟之内爬上二十三楼，对人造人来说，也是炸肺的鲁莽举动。
    西羽跑得呼吸急促，迎面被浓烟和热浪冲击，不由狼狈咳嗽。
    但眼瞧着萧泽宇的信号已经半分钟没动了，哪里还顾得上自己的安危，立即冲进火海，朝着全息屏幕标识的位置狂奔。
    果不其然，被呛到接近昏迷的萧泽宇正倒在个视线不明的拐角处。
    西羽跌跌撞撞，惊喜而忐忑：“阿宇——”
    萧泽宇闻声挣扎，扶着墙壁努力站起，显然不知是不是自己产生了幻觉。
    千钧一发之际，眼看西羽就要扶到他，走廊上空用于装饰的横梁竟被烧得不堪重负，轰然而下！
    小西羽想也不想，瞬间便扑开他，被砸了个正着。
    这下子意识朦胧的萧泽宇顿时吓醒了：“小七……”
    好在西羽身体素质惊人，他忍着剧痛翻滚压灭身上的火，背起监护人就往外跑。
    萧泽宇浓烟入肺，再也多讲不出半个字，只在紧握住西羽瘦削的手臂的同时，被无法描述的冲击淹没了。
    他不想要个工具人，所以西羽的基因里也并不存在必须保护自己的强制力。
    结果没想到……这个单纯的家伙……
    还是能奋不顾身。
    *
    事后调查，这回火灾源于电路走火，可惜谁也无法证明是事故还是人为。
    但小儿子差点因此丧命的恐惧，还是惹得萧慎停了大儿子的职，让一家人原本平息的矛盾尖锐了起来。
    好在那日西羽靠着定位软件营救及时，萧泽宇并没有受什么伤，很快就出院修养了。
    反倒是被火木烧伤后背的西羽有些感染，植皮手术后整个人都显得没精打采的，活生生被折磨得瘦了一圈。
    约是萧泽宇这阵子手头宽裕了，又为让西羽欢心，他终究还是在首都买了个种着桂花的院子，带西羽搬了家。
    房产价格不菲，虽然萧慎不想让儿子过于沉迷人造人，但西羽怎么说都是救了儿子的命，对此他也便没多说什么。
    那间院子外面看着清净朴素，里面却宽敞舒适。
    古风装饰下藏得全是高科技居家设备，可以称得上完美住所了。
    西羽果然很开心，坐着轮椅在院子里转了好几圈，然后才说：“之后我们不是要去美国吗？现在搬家很浪费啊。”
    萧泽宇说：“没什么，还得过段日子，现在我哥被停了职，公司里又开始风起云涌，再说多置备间房子也不亏，就算是你的房产。”
    西羽的确是在房产证上签过字的，但他没有仔细研究过合同，只当是必要手续，闻言不由吃惊：“我的？”
    萧泽宇检查了下搬家公司细心布置好的房间，然后才回来推着他进屋：“对啊。”
    西羽疑惑：“为什么？我不需要这些东西。”
    “我只是有点不放心。”萧泽宇在它面前没有掩饰，道出心中担忧：“那天在火灾现场，我就在迷迷糊糊的想，要是我真的活不下去了，你却什么都没有，以后该怎么办啊。”
    西羽听了这话一点也不感动，甚至气得从轮椅上站了起来：“我说过，你好好活着我才会好好活着，你不在了，我一点也不想——”
    “乖。”萧泽宇抚摸上他的脸：“你就当我这么做，只是为了让自己心安。”
    西羽：“……”
    从意外中捡回条命来，对谁都是冲击，这事稍微改变了萧泽宇的想法，也并不叫人吃惊。
    西羽这般考虑，才扶着惨痛的后腰慢慢坐下，不满地哼了声，没有继续反对。
    萧泽宇微笑：“来，看看，设计师还给你特地装修了个有趣的房间。”
    西羽好奇：“有趣？”
    萧泽宇把他从前院推到后院，停在处流光溢彩的玻璃房前，说：“这时采用最新技术的综合性温室，可以在里面养各种植物，你不是喜欢花吗？首都的花期很短，但有了这个，你一年四季都可以看到花了。”

 第444页

    西羽立即被吸引去了目光，憔悴的脸庞上也浮现出笑容。
    *
    天气在一日复一日中变得寒冷，后院小温室中盛开的鲜花，更显得美而不真实。
    西羽被培养了新的爱好，开始整天研究植物学和园艺，让缓慢的时间开始加速流动，心绪也随之好了许多。
    某个傍晚，他正在修剪新盛开的玫瑰时，萧泽宇忽然提前回家，看起来十分愉快。
    西羽忽地被他抱个满怀，侧头疑惑：“怎么啦？”
    萧泽宇说：“有件好事。”
    西羽眨了眨眼睛。
    萧泽宇：“林玉泽春节后就会走马上任云台的副总，原来的管理层已经被调回首都了，我跟他说了我的诉求，他愿意帮忙。”
    云台那个总是让西羽深感不适的主播，已经凭借努力成了家喻户晓的直播明星，这导致他更不愿意多出门、甚至连电子产品都不想打开，生怕瞧见扑面而来的广告。
    萧泽宇愧疚地安慰：“虽然晚了些，但只要他转到幕后，很快就会被人遗忘，现在的年轻人有多喜新厌旧，你不是不知道。”
    西羽抬眸笑了笑，又不放心地嘱咐说：“最好不过，但别勉强。”
    “不勉强，不过处理个个主播罢了。”萧泽宇保证：“到时候我亲自去一趟，搞定以后，我们就可以准备去纽约了。”
    广阔而未知的未来让西羽开始振作起来，他脱下园艺手套，转身拥住监护人：“我知道，其实你的理想是做一名伟大的程序员，而是不是什么商人，今后我会在经营方面多帮助你，让你有时间做你喜欢的事的，你有天分，也许你会为这个时代创造出更好的程序语言。”
    萧泽宇淡笑：“也许吧，也许真的会有那么一天。”
    *
    或许是林玉泽的血脉里继承了一半人造人的优秀基因，他做起事来总是优秀异常、叫董事长毫无挑剔可言。
    开始接触云台事务的两个月内，林总便提出了很多行之有效的方案，即改善了人造人主播的安全与生活状况，也让市场表现有不小幅度的提升，顺风顺水间，萧泽宇趁机提出云台出差参观，也便顺理成章了起来。
    西羽深深地记得，那天首都刚刚回暖，是玉兰花开的日子。
    萧泽宇离家前感慨了句：“一想到要看见和你那么像的人，感觉有点诡异。”
    西羽帮他锁好行李箱：“才不像。”
    的确，那个主播光芒四射、性格火辣，跟温和傲娇的小七天差地别。
    萧泽宇失笑，俯身吻上他的唇，然后安慰：“放心吧，三天后回来。”
    西羽抱住他的胳膊：“那回来以后，陪我去买只小猫吧，我考虑好了。”
    萧泽宇晓得他惦记已久，痛快答应：“行，我不在的日子，你先想好它的名字。”
    西羽点头。
    萧泽宇这才接过行李箱，穿过阳光灿烂的院子，大步离去。
    开始从商后，他越来越忙、常常出差，对此西羽并没有担心很多，所以等到他隔天接到林玉泽的电话时，整个人都吓蒙了。
    *
    “你……你说什么……”
    西羽愣愣地扶着耳机。
    林玉泽的声音很担忧：“原本萧总只是参观设施，体验一下云台的游戏仓，安全科便安排了几个专家主播陪玩，谁知道那些主播早就存有二心，也不知是谁告诉他们萧总的身份，他们、他们便挟持了他……”
    西羽整个人都傻了，嗓子发不出半点声音。
    林玉泽又说：“好在云台的安保严密，安全科最后成功控制住那个几个主播，问题是萧总在爆炸中被重度烧伤，急救后刚刚送回首都，你先别急，我一会儿就把医院的地址发你，应该没有性命之忧。”
    西羽仓皇答应，放下电话后冷了半分钟，才手忙脚乱地收拾起探病要带的东西，准备提前去等候私家飞机的降落。
    第169章
    在西羽奔赴去医院的路上, 他依然没有抛却与生俱来的天真，认为事情再如何险恶, 也无非是萧泽宇又着了道、又受了伤，根本没往更匪夷所思的方面琢磨。
    从云台飞来的直升机将昏迷的太子爷直接送往协和医院的ICU病房，自然惹得医护人员好一阵忙碌。
    虽说现今治疗外伤和疤痕的技术早已成熟, 但刚刚体会过烧伤之苦的西羽还是十分心疼, 一直守在手术室和病房外，盼着能陪伴其身侧。
    从白日到深夜，再到清晨，一切混乱都如噩梦一场。
    西羽始终没有得到允许去靠近伤患，只能时不时透过门上的玻璃往里偷看。
    只见不久前还好端端的萧泽宇被纱布包裹满身, 靠着各种机械和塑料管维系生命, 显然危在旦夕。
    西羽鼻尖发酸, 不由深吸了口气。
    正在他沮丧之际，走廊里忽响起声最不该出现在此的问候：“小七，阿宇还要四十八小时才能彻底脱离危险, 你回去吧。”
    西羽愤怒回神, 对上衣冠楚楚的萧泽亚, 立刻扑上去抓住他的领带：“是不是你干的！你非要了他的命才甘心吗！”
    “喂, 放开萧总！”
    两个人造人保镖拽开西羽。
    萧泽宇从容整平衣服，淡笑说：“是他自己非要往危险的地方去，再说伤害他的可是你的同胞，为什么要怪在我身上？”
    这家伙总是如此，永远不心虚, 永远振振有词，让所有袭向他的愤慨都如打在棉花上般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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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羽奋力挣扎开，挡在病房门前说：“你不要靠近阿宇，你没资格来探望他，要来也是董事长来！”
    “我爸听到这个噩耗，又犯了心脏病，现在比阿宇还要危险呢。”萧泽亚满口谎言：“放心，阿宇是我唯一的弟弟，我会安排最好的医护人员，让他彻底康复。”
    这话简直见了鬼了，西羽当然半个字都不信。
    可万万没想到，接下来的每一天，萧泽亚还真都是如他所言那般做的。
    从邀请各国知名的烧伤科专家会诊，到调用最新设备来辅佐手术，更细致到每种药、每一餐，他都会悉心安排，仿佛生怕萧泽宇有半点闪失。这若是让外人看见，当真会以为萧家兄友弟恭。
    虽然西羽没多少机会单独陪伴萧泽宇，但他每天都会来医院，可惜虎视眈眈之后，仍搞不清萧泽宇葫芦里卖得什么药。
    不过，不管什么药，能让阿宇复原总比什么都强吧？
    ——西羽自然如此认为，好不容易熬到医生答应出院那天，更是欣喜若狂，从早晨起就开始鞍前马后地帮忙，直到亲自驾车把监护人拉回家，才稍微安下了混乱已久的心，一边帮忙收拾从医院带回来的行李，一边询问：“阿宇，你要吃点有营养的，我最近学了烹饪，我给你做。”
    大难不死的萧泽宇站在窗前，默默打量院落中的花房，半晌才答应了声：“都行。”
    西羽心里难过，忍不住从身后拥住他：“我好想你，你没事真的太好了，以后不要再去云台，也别再管那个主播，只要你能平安，什么都无所谓的。”
    萧泽宇清了下嗓子：“所以……你不在意主播的事了？”
    西羽摇头：“只要你平安就好。”
    萧泽宇扶住他的手背，缓慢转身对视上西羽琥珀色的眼睛，仿佛被小人造人的美貌吸引住了，就连笑容都暧昧起来：“好，以后我安心工作，你安心陪我，再不会有意外发生。”
    西羽愣愣地打量他的眼角眉梢。
    萧泽宇捧住西羽的小脸，情不自禁地想要亲吻他。
    可就在彼此嘴唇即将相碰的那刻，西羽却意外而粗鲁地推开他，往后退了两步，神色波涛汹涌。
    萧泽宇笑：“怎么了？——你这种眼神显得我像个坏人，难道我住了两个月的院，你就不认得我了？”
    “我认得阿宇，我当然认得阿宇……可……”西羽又后退，犹如见到恐怖如斯的鬼怪，张大眼睛质问：“可你是谁？”
    萧泽宇愣了愣，失笑：“小七，你没事吧？”
    西羽努力咽下口水，结巴道：“在医院的时候，我一直没有机会跟你单独相处，所以我虽然觉得奇怪，却并没有多想——可现在你骗我不了我了，你、你跟他一点也不像。”
    萧泽宇反问：“跟谁？哪里不像？”
    西羽回神，立刻朝外跑。
    万万没想到，萧泽宇转瞬关掉了自动控制的房门，叹了口气：“我想不明白你在说什么，看来你最近是累极了，应该回研究所好好冷静一下。”
    说着他便用指纹解锁手机，打电话说：“您好，我要申请冷冻我的人造人。原因？他精神状况不太稳定，我担心会对我的安全造成威胁。”
    西羽全然没想到对方这么快翻脸，但他并不似看起来那般柔软懦弱，竟然拿起桌上的雕塑朝面前的男人狠砸去，趁着他躲避的功夫，直接打开锁死的房门狂奔逃离——这房子的最高安保权限，是在一个人造人手里，对方大概没想到的。
    *
    狼狈的呕吐声充斥着公共卫生间的隔间。
    西羽吐到胃里什么都不剩了，才疲倦地按下冲水马桶的开关。
    这阵子，他一直很害怕，害怕萧泽亚动手，害怕病床上的萧泽宇再遭意外，可是他完全没有想到，从云台回来的男人——他根本就不认识，哪怕……他和萧泽宇一模一样……
    尽管内心兵荒马乱，但现在也不是发呆的时候。
    每个人造人身体里都有芯片，那芯片最大的作用，就是用于定位和控制。
    大部分芯片都会被直接植入大脑，但西羽的比较特别，只在后颈的皮下浅浅埋入。
    既然假的萧泽与不知什么来路，若被他找到，无论如何都是危险的。
    西羽皱了皱眉头，从衣兜里拿出刚买的水果刀，咬紧嘴唇割破了自己的脖颈，将那芯片残忍抠出后，立刻扔进了马桶里。
    止血凝胶随便涂在伤口处，他带好黑色帽衫的帽子，再也没敢久留，洗净手上的血后，便慌张地离开这暂居之地。
    *
    为什么会出现一个和萧泽宇这么像的人？真正的萧泽宇去哪了？那个人的存在又有什么目的？
    西羽脑袋里有些混乱。
    他凭直觉猜测，幕后黑手应当还是萧泽亚，那个不知来路的人，多半是萧泽亚的傀儡，至于目的……当然是让Cyber成为掌中之物。
    可制造一个合法的人造人不是简单的事情，更何况这复制品的原型身份特殊。
    那家伙是什么时候诞生的？又是什么时候被换掉的？萧泽宇……不会死了吧？
    西羽思绪翻腾，走在贫民街的暗巷里魂不守舍。
    幸好他天生第六感很强，走神之余，仍察觉到危险在靠近。
    恍神回首，果然有几个高大的男人在朝自己飞步。

 第446页

    西羽如惊弓之鸟般拔腿狂奔，手脚并用地撞开挡路的废旧垃圾，逃入黑夜之中。
    *
    人造人脱离人类的帮助去生存，是件很艰难的事情，更何况身后还有追兵。
    流窜到市井的西羽度过了一段很艰难的日子，甚至不惜毁了自己的脸，把银色头发染得乌黑脏乱，只为掩人耳目。
    但只要他一个地方留下基因痕迹，只要他忍不住通过网络去寻找萧泽宇的消息，就会引来一次比一次危险的追杀。
    何其无用的人造人啊。不仅不知道监护人是生是死，就连自己，也要横死街头了。
    ——最后，当西羽终于不慎被抓住时，满脑子都是这般绝望自嘲。
    然而生活再一次带来了意外。
    西羽被几个强壮的同类拖到首都郊外的地下工厂，在密室里所见到的人，竟然是久违的林玉泽。
    林玉泽很吃惊，心疼地蹲到西羽面前问：“你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子？像个小乞丐。”
    终于见到熟悉的人，西羽被松开双手之后，立刻神经质地拉住他问：“阿宇呢，阿宇被搞到哪里去了！一个大活人，怎么会……会被换掉呢？”
    林玉泽示意手下出去，轻声问：“你怎么知道那不是萧泽宇？”
    西羽眼里涌出泪水：“我就是知道。”
    林玉泽叹了口气。
    “阿宇不是跟你去云台了吗……他是不是死在云台了……是不是主播们把他害死了……”西羽一边哽咽猜测，一边自我否定：“不可能的，在云台那种地方，哪怕是尸体的随意进出都是不可能，防基因污染、甚于防川……”
    林玉泽摸住西羽的头发：“你冷静一点，我不能久留，你先听我说。”
    西羽立刻安静，变成了听话的孩子。
    “你两周前的短信我收到了，你说阿宇是假的，你让我救他……这句话解开了我最近的许多困惑。”林玉泽说：“我一边派人找你，一边复盘整件事——专家主播挟持萧泽宇叛变，萧泽宇被烧伤，紧急抢救之后，他又被运出云台，然后在首都协和ICU住了五十三天，直到伤口完全消失，最终安然无恙地回家，这个过程叫人跳不出毛病。”
    西羽抿住嘴唇。
    林玉泽：“云台的事让我受了很严重的责罚，之后我和萧泽宇的接触中，也觉得他不似从前，更何况他已经报警要清除掉你了，这种事，绝不是他干的——所以我起初是怀疑，他的脑袋也许在受伤以后出了问题。”
    西羽摇头：“不是，不是的，那个人只不过长得很像阿宇，但他从头到脚都是另外一个人，你相信我！”
    林玉泽：“我相信你，所以我又接受了你的假设——萧泽宇被一个复制体替换了。”
    西羽点头。
    林玉泽：“整件事情中，能让这件事成立的，只有一种可能。”
    西羽疑惑。
    林玉泽说：“那就是这个复制品本来就在云台，他终于等到萧泽宇出现，替他离开，然后把萧泽宇留在了那里。”
    西羽皱起眉头：“我不是没想过这种假设，但阿宇被留在那里，难道不会求救吗，不会被人发现吗，董事长要是知道——”
    “萧泽宇受伤后，我再也没见过董事长，我们暂且指望不上他了。”林玉泽叹息：“云台主播的生活，你是知道的，只要他们在游戏里输了，记忆就会被清除，记忆清除手术是机器人完成的，机器人只检测基本的生物指标，然后便格式化掉一个大脑……哪怕，那个大脑是属于自然人的，更何况，这期间流程全部都由安全科经手，若是再有内鬼，给那自然人补个芯片……就更加死无对证了。”
    西羽有些胡乱：“你是说，阿宇被清除了记忆，成为了主播？”
    林玉泽：“董事长所做的最后一个决定，就是把云台交在我的手上，虽然有数不清的政府部门监管我的行为，但我在那仍旧有很高的权限，所以担心之余，立刻用萧泽宇的基因去匹配了主播的基因库，然后果然找到那么一个人。”
    西羽震惊：“是他吗？”
    林玉泽用全息手机调出影像，一个高大的、满脸伤疤的短发男子出现在西羽面前，如论身型和轮廓，的确与萧泽宇没什么差别。
    西羽呆呆地瞧着。
    “这是他之前的照片，前几个月他游戏失败，被重置，最近刚刚重新投入使用。”林玉泽又调出了另外一张照片。
    如果让路人来辨认，这两张照片里出现的，根本就是同一个没钱整容的低级主播。
    可是眼泪却一下子从西羽眼里流出来，他嘴唇颤抖：“阿宇怎么变成这幅样子……萧泽亚太残忍了……林总，报警吧！我们去请求法院的基因鉴定，我们把阿宇救出来！”
    林玉泽闭眸：“本体和复制体，在基因鉴定上没有区别，他们一个有记忆、有Cyber的保护，一个什么都不知道、孤家寡人，你觉得结果如何？”
    西羽：“……”
    林玉泽语气逐渐严厉：“这就是很多人反对基因科学和脑科学不加节制的原因，这就是政府要掌控云台的原因，你明白了吗？整件事都是有人在利用规则，早早打好的如意算盘！”
    西羽整个人的力气都被抽走了，他只希望承受着一切的人是自己。
    林玉泽：“萧泽宇会不停地在游戏中输给人造人，一次一次地被重置，直到成为一个毫无价值的生物垃圾，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而那个取代他的人，则拥有了他的一切，作为幕后黑手的棋子、永远活在荣华富贵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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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羽的呼吸仿佛停滞了，许久才吐出口气来：“阿宇从来都不在乎什么荣华富贵，我也只希望他能自由——林总，你帮帮我，让我去救他好不好？”
    林玉泽反问：“怎么救？我甚至没有办法把你带进云台大楼。”
    西羽无法回答。
    林玉泽：“现在我在公司的位置也很尴尬，但我有我的处世之道，不是救不了，而是我需要时间和机会，以及耐心和牺牲。”
    西羽拉住他的胳膊：“我愿意牺牲，有什么事是我可以做的？”
    林玉泽：“的确有，而且非你做不可。”
    西羽眨眼。
    林玉泽问：“你还记得萧泽亚为了激怒你们，在云台投入使用的那个复制人吗？”
    西羽自然是想忘也忘不掉。
    林玉泽说：“那个叫西羽的主播，就是挟持萧泽宇的人造人之一，现在他已经被重置了，躺在冷冻柜里无人问津。”
    西羽隐隐约约意识到林总的意思。
    林玉泽的脸上既有慈善、也有同情:“我虽然没办法带个活人进去，但我可以带一个大脑进去，如果我能找到一个将人造人搞出云台的机会，这个大脑，就是萧泽宇唯一的守卫——前提是，他得能撑到那个时候。”
    西羽觉得荒诞、匪夷所思、五脏六腑都被恐惧所填满。
    但他没别的路可选。
    林玉泽又道：“我不强迫你，如果你害怕，我想办法送你出国，至于云台——哪怕是我替萧泽宇铺了路，也只能靠他自己了。”
    西羽仍旧没有放开林玉泽的胳膊，哑着声音说：“所以，我的任务就是占据那个主播的身体，然后配合你，帮助阿宇离开，我的理解对不对？”
    林玉泽：“董事长的状况不明，我一个人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
    西羽点头：“我愿意冒险。”
    林玉泽苦笑：“你太鲁莽了，如果现在有人想要挖出我的大脑，我是不愿意的。”
    西羽：“可你说过，决定一个人是谁的原因有很多，但肯定不是因为这具皮囊啊——难道我来这个世界上走一遭的结局，就是眼睁睁地看着阿宇被折磨死吗？那我宁愿为他冒险，为他争取一点希望！”
    林玉泽轻轻抚摸掉西羽脸上的泪水：“我既不算一个人，也不算一个人造物，所以我既不理解人类的多愁善感，也不理解人造人的机械冷酷——能认识你很高兴，你倒让我从一个人造商品里，看到些久违的人性——只是你要答应我，今后收起你的善良和软弱，刽子手已经把闸刀落下来了，你怎么还在抱怨命运不公？”
    “对不起，我不会再这样了。”西羽努力呼吸，平静下濒临崩溃的情绪：“阿宇在云台顶替的主播，叫什么名字……”
    “他叫——”林玉泽回忆了片刻，然后轻声：“罗熙。”
    第170章
    2046年, 云台实验室。
    记忆中的往事似乎非常遥远，但它们被激活、被想起, 几乎发生在刹那之间。
    甜蜜掺杂着苦痛，绝望冲击出决心。
    人间百味，爱恨嗔痴, 不过如此。
    协助手术的护士替西羽抹掉冷汗, 又擦拭他的泪滴：“麻药没到时间才对，但他的生命体征好像很稳定。”
    医生口罩和眼镜下挡住的面庞表情不明：“这样就好，我们的任务完成了，我只给他注射没有开刀，直接推他去重症监护休息。”
    西羽努力颤动手指, 却使不出半分力气, 大约挣扎了五六秒, 便又昏迷过去。
    而这次昏迷，竟然持续了整整三天。
    *
    等到西羽再睁开眼，是细雨霏霏的傍晚。
    他虽觉得全身都酸痛, 但知觉也因此恢复, 不由失控地扯掉身上各式各样的管子, 摔跪到地毯上哑声问：“阿宇……罗熙呢？这是什么地方？”
    负责看护的研究员赶忙凑近搀扶：“小心点, 你刚好些，禁不起折腾。”
    西羽眼下是失控的绯红：“罗熙呢……罗熙在哪？”
    研究员感觉自己胳膊被抓得生疼，紧张道：“他没权限进到这里来，应该还在主播休息区等你。”
    西羽更加用力：“我没事了，让我回去。”
    研究员惨叫：“好好, 你先松手，我打个电话问问。”
    西羽恍神松开他。
    研究员打开耳机的通讯功能，急着问了两句，才挂断叹息：“行了，医生说你可以回宿舍了，但每天都要来复查。”
    西羽没再理睬，立刻打开门冲了出去。
    研究员在后面喊道：“别乱跑，走廊尽头直接进电梯！”
    *
    萧泽宇……罗熙……
    不管他究竟叫什么名字，总之，必须立刻见到那个男人，西羽才会相信这一切都是真实的。
    他原本的淡定都不知跑到哪里去了，按电梯按钮时手在抖，等待升梯时腿也在抖，待到电梯门缓缓打开，整个人都要在战栗中站不住了——直到，看见守在门外墙边的熟悉身影，耳边方才万籁俱寂。
    这里显然是罗熙目前有权限停留的、最靠近西羽的地方。
    他变得憔悴了不少，但还是立刻露出笑容：“方才实验室打电话说你康复了，我还在想是不是骗我。”
    西羽失神地瞧着他，瞧着他的伤疤，和他漆黑的眼睛，视线有点模糊。
    善于观察的罗熙立刻不安：“怎么了，他们对你做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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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羽摇摇头；“我很好，你好不好？”
    罗熙皱眉：“别撒谎，不管发生任何事，都告诉我。”
    西羽苦笑：“你怎么知道我在撒谎？”
    这问题，罗熙一时答不上来。非要形容的话，是因为他眼中的西羽总是完美的，温和完美、愤怒完美、快乐完美、悲伤也完美，完全符合一个人造人所能拥有的喜怒哀乐之能，可不知为什么，今天的西羽却叫他看不透，那双琥珀色的瞳仁里充斥着迷茫与哀伤，仿佛让西羽整个人都产生了裂痕，却显得又远比从前来的真实。
    西羽不再发问，两步冲过去拥抱住他，用满怀温暖来驱散想哭的冲动。
    ——有什么资格哭啊，你只是答应了林玉泽做牺牲，你只是失去了原本身体，然后乾坤挪移般地成为了“西羽”，你只是在冷冻仓里睡了几百天，你只是懵懵懂懂，又回到了萧泽宇身边……比起林玉泽的布局谋划、比起萧泽宇的坚强努力，自己的价值，简直可以忽略不计。
    罗熙哪知道西羽内心波涛涌，只能心疼轻抚他的后背：“好了，我在这里。”
    西羽闷声说：“抱紧我。”
    罗熙立刻收紧了手臂。
    西羽把脸藏在他的肩上，憋得眼眸充血、直到咬破了嘴唇，终究没有掉下那滴廉价的眼泪。
    他不想在无用之余，还像从前一样天真软弱。
    罗熙不顾身边来往的安全科员，抱着他哄了好久，终于轻声说：“别让我担心了，心里有什么事对我说不行吗？”
    西羽渐渐恢复了一星半点的冷静，努力发声：“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昏迷之前，我以为自己死定了。”
    罗熙叹息，慢慢松开他，露出愧疚的表情：“我不该在你还虚弱的时候轻易离开。”
    西羽摇摇头，心中千言万语都没有再提，只道：“我饿了，这几天只被输了些营养液，我想吃东西。”
    罗熙立刻搀扶：“好，现在就去。”
    西羽没有领他的好意，而是非要拉住他的手，跟他十指相扣，然后才朝餐厅迈步。
    罗熙侧目，越发分明的感觉到西羽身上发生了什么变化，却又完全抓不住那变化的缘由。
    *
    主播休息区暂且风平浪静，而实验室的深处，却有另一场狂风暴雨即将来袭。
    主持云台研发工作的王博士一脸严肃：“林总，我这几天忙于治疗西羽的大脑，没时间问你，但现在你总该告诉我，为什么要给西羽用那么贵的药，这不合逻辑。”
    林玉泽悠闲地坐在沙发上，淡笑：“人命关天，您虽然是科学家，但也做过医生的。”
    王博士：“我不相信商人口中的人命关天，西羽的基因成熟可复制，再制造一个他，也无非是花费两万美元而已，但给他注射的药，哪怕是造价，也接近千万人元了。”
    林玉泽抬眸：“那我就以商人的身份告诉你，西羽现在的商业价值，可不止千万。”
    王博士似乎暂且接受了这个理由，又似乎完全没有接受。
    林玉泽微笑：“您老一直不管钱的事，怎么忽然操心起这个了？用什么药不都是公司买单吗？”
    王博士：“我研究了一辈子基因，一个人造人身上发生的一切，都没办法逃过我的眼睛。”
    林玉泽：“所以呢？”
    王博士表情纠结过片刻，还是选择了沉默。
    林玉泽站起来说：“好了，我得去开会了。王博士，您放心，我很清楚我的每个决策的目的，那怕是决策错了，也不会牵连于您，您就做好自己的分内事吧。”
    说着，他便要离开，等到手握住门把手，才又回头补充：“不过，我用药，是因为西羽值得、人造人值得，所谓的造价，不是衡量一个生命的标准，您既然研究了一辈子基因，应是大道已成，不会不理解这个道理吧？”
    王博士继续选择闷不吭声，等到林玉泽消失，他才转头敲向西羽的病例。
    红色的标识在可疑处打了标识，简单写着“脑移植？”“药物附属作用为激活记忆区细胞”等等。
    办公室的空气流动艰难到仿佛凝固了，不知过了多久，王博士才把手指移动到文件上方，叹着气选择删除。
    *
    比赛进行到如今的阶段，选手区已经没什么人了，四处都安安静静的。
    西羽和罗熙吃饭着饭的同时，徐兔便急匆匆地跑过来，身后当然带着白起这个跟班。
    这姑娘显然很兴奋：“听说你的伤好了？太棒了！你不知道老大这几天是怎么过的，怕是觉都睡不着吧！”
    西羽看向罗熙，半晌低头：“对不起，以后我会小心的。”
    罗熙：“这不是你的错，你再小心有什么用——干吗？”
    他话没说完，竟然被徐兔在后背拍了一掌。
    徐兔恨铁不成钢：“小西羽刚从鬼门关爬了一圈，你明明那么关心他，说几句好听的会死啊！”
    “他就是这么别扭的性格，喜欢等着别人主动。”西羽忽然说：“一直很别扭。”
    罗熙：“……”
    徐兔哈哈笑，坐在旁边翻全息食谱：“我也饿了，阿起我们吃点什么好啊？”
    白起拖住她：“晚餐时间再来，知道西羽平安就行了，当电灯泡上瘾啊你！”
    说着他就不管三七二十一，把吵闹的兔子拉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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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罗熙忍不住吐槽：“终于有了点眼力。”
    西羽食欲并不加，放下筷子说：“你不用多讲什么，我知道你关心我的。”
    罗熙挑眉：“怎么做了两回手术，你还变乖了？”
    西羽微微笑。
    罗熙按住他桌上的手：“手这么凉，身体没力气吧？回房休息。”
    “你……为什么喜欢我啊？”西羽意外地问：“我们好像没有一见钟情、没有暧昧、没有告白，就莫名奇妙在一起了。”
    罗熙愣了愣：“我说过喜欢你吗？”
    西羽：“……”
    罗熙失笑：“好，说过，哪怕是在你没听见的时候。”
    西羽抽回胳膊。
    罗熙平日里有些毒舌和大男子主义，约是见西羽生死徘徊了一遭，难得认真解释：“一见钟情、暧昧、告白、承诺……这对身在云台的你我来说，太奢侈了。如果你想要，如果我有机会，我会补偿你的，但我跟你在一起并不是因为这些，只是我想和你在一起罢了，理所当然，就像写在基因里的命中注定，所以我很高兴……你也愿意跟我在一起。”
    西羽依然凝望着他，最后笑了：“我不想要那些，我想要的我都拥有过了。”
    罗熙松了口气。
    西羽又道：“现在，我只想要你一生平安无忧，这是不是，比人造人的七情六欲……还要奢侈？”
    第171章
    沉沉的大梦一场。
    无论西羽情绪如何激动, 终究是手术后身体虚弱，回到宿舍后立刻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从前他在罗熙身边就会莫名安心, 而今更甚，只觉得梦里都是暖暖的云朵包裹着身体，等到再睁开眼睛, 那挥之不去的疲惫已经消散了很多。
    罗熙显然又控制住了房间里的监控, 他正在肆无忌惮地操作那台全息电脑，手指动得飞快。
    看来虽然记忆已经被清除，但关于算法与程序的天份还在，或许更胜从前。
    西羽坐起来，光着脚踩到地板上：“你忙什么呢？”
    罗熙抬眼打量他刚醒后毫无防备的表情, 不由笑了下：“在找人。”
    西羽疑惑：“找人？”
    罗熙：“确切地说在找一具身体。”
    西羽走到他身边看向电脑, 只见全息投影竟可模拟出整个云台大楼的结构, 以及每个房间、每处走廊上的人员往来——难怪这家伙一直坚持要逃跑，看来至少这里的安保与监控系统，以及变成无用之物了。
    罗熙解释道：“你这次被急救之前, 林玉泽不是找过我吗？原来是赵竹笙应该被重置的身体不见了, 我猜如果不能赶快找回来, 他会有很大的麻烦。”
    西羽颔首, 又微微蹙眉：“丢了……不会是跑了吧？”
    “他哪有那么大能耐？”罗熙：“我猜，是赵竹笙之前也是受人胁迫，身体被改造得不正常，现在做手脚的人害怕被发现才出此下策。”
    西羽苦笑：“凭空丢失，哪怕没问题别人也要觉得有问题, 能做出这么蠢的事来……不会是夏紫吧？”
    罗熙一副“英雄所见略同”的样子：“反正跟她脱不了关系。”
    西羽喃喃自语道：“云台应当早就潜藏着暗中搞鬼的人，听说夏紫刚来不久，她只是浮在表面上的一个靶子而已。”
    “我看是一个漏洞吧。”罗熙冷笑了声，忽然停下扫描，皱眉说：“在这里。”
    西羽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这是什么地方，我没去过。”
    罗熙：“安全科领地，有可能是库房，这消息得告诉林玉泽，否则云台换个领导更是麻烦——虽然林总很古怪，但他总是在帮我们。”
    西羽立刻点点头：“我去通知。”
    他的确有多话想对林玉泽说，简直有些迫不及待。
    罗熙思考片刻：“好，注意安全。”
    西羽当然很心急，事情发展到现在这步，虽然上一场比赛出了BUG，但下一场比赛应当仍旧会如约开始，时间不等人。
    他握了握罗熙的手，保证道：“别担心，我很快就回来。”
    话毕西羽便走到门口，开门对外面执勤的安全科员说：“我身体好多了，这次多亏林总照顾，我想亲自感谢他，你能帮我问一问吗？”
    美人总是不容易被人拒绝，更何况西羽现在人气值飙升，算是主播里的冠军候选人。
    安全科员无所谓地点头：“林总应该很忙，不见得能联系得上，我发内部邮件问下。”
    西羽：“多谢。”
    安全科员背开他，用手腕上的通讯设备发了个语音邮件。
    没想两秒之后，林玉泽的声音竟传了过来：“可以，带他到我办公室来吧。”
    西羽松了口气，转念又被更多的疑问困扰住——为什么自己经历了十场游戏才恢复记忆，之前都没有机会吗？进到云台被冷冻这么久，外面发生了什么？是萧泽亚更如日中天，还是林玉泽也有了一席之地？那个冒牌货还在享受阿宇的一切吗？董事长……还活着吗？
    这些问题中的每一个都显得那么迫切于被解答，可任何一个都会引起核爆反应。
    西羽握了握手，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浮在五官上的那层忐忑也瞬间不见了。
    *
    “这么晚还没睡？坐，喝点牛奶吗？”
    林玉泽依然温和，态度与之前没有半分改变。

 第450页

    西羽情不自禁地望向他的眼睛，不知道那危险的紫色依然被隐形眼镜所遮掩着，还是已经做过手术修复了基因。
    林玉泽抬眉：“怎么了？”
    西羽摇头：“我是来说谢谢的，要不是林总当机立断，我可能……”
    林玉泽笑笑：“没关系，如果不是公司游戏出问题，你大脑也不会受损伤，这是公司的责任。”
    西羽做到写字台对面，轻声道：“但听说治疗我的药很贵，远超过我的价值。”
    林玉泽：“你的价值你说了不算，别人说了也不算。”
    西羽欲言又止，终于还是吐露心声：“我最近明白了很多道理，也比之前稍微成熟了些。所以我还是不太明白，林总为什么要帮我这么多……”
    ——难道，只是因为为你隐藏过身份吗？
    林玉泽摘下眼镜：“我不太喜欢这个世界上一些约定俗成的事情，所以我会做我力所能及的改变，我帮你，是因为我猜你值得。”
    西羽似懂非懂地颔首，也知晓没办法在这被监视的环境里聊得太深，转而提起自己来的目的：“距离下场比赛是不是还有段时间？我有个朋友在三楼西区，我能不能去看看他？”
    林玉泽摇头：“在结束比赛之前，谁能都不能乱跑，这是规矩。”
    西羽笑笑：“好吧，我只是怕自己没有得胜的机会，再也没机会见到别人了。”
    林玉泽：“所以呢，你是后悔报名了？”
    西羽垂下目光：“那不可能。”
    而后他便起身告别：“林总早点休息，我不多打扰。”
    林玉泽什么都没说，等到他离开，才沉下表情给秦云深打电话：“带上人，跟我来。”
    *
    罗熙给出的结果没错，三楼西区经过一小时地毯式搜寻，赵竹笙的尸体果然在库房的食材冷冻区被找到了。
    只可惜他已经不再完整，似被什么利器切割成一块一块，和猪肉混在一起，狼狈不堪。
    如果再晚些找见，恐怕就会被自动碎肉机做成丸子，供云台的人造人日常食用了。
    秦云深手下以军人居多，见到这惊悚的一幕并无慌张。
    反倒是林玉泽用手绢挡住厌恶的表情：“……彻查！尸检、监控、凶器，用最快的速度找到嫌疑人，不能无法交代。”
    秦云深请示：“要报警吗？”
    林玉泽思考了下夏家的关系网，摇头道：“必须两天内有眉目，然后上报人造人管理局，让他们来接手。”
    秦云深抿嘴。
    云台人造人的基因相当复杂，能力也强得不像话，管理严格自不必说。
    如果谁乱踩这高压线，后半辈子都在监狱度过的可能性极大。
    林玉泽的目光再次投到赵竹笙的碎尸上，手绢所掩住的，是丝掺杂着仇恨的冷笑。
    *
    成功完成任务回到宿舍的西羽，终于沉下心盘算起未来——尽管心内千回百转，但无论是最初还是现在，他来到云台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让阿宇得回自由。
    至于自己的结局，倒不那么重要了。
    当初林玉泽取走他大脑之前说得很清楚：会暂时封闭记忆骗取机器的检测信任，等到时机成熟再恢复也不迟，而萧泽宇状况不同，云台不需要恢复主播的记忆，所以他遭受的清除手段并不可逆。
    也就是说……阿宇不会再想起过去。
    西羽并未因此沮丧，神色反而更为温柔，淡淡觉得想不起也好，这样他一旦离开，忘记自己也不会那么艰难。
    但怎么离开呢？
    林玉泽铺的通天大道是冠军的自由人资格，阻力可想而知，定是来自伺守在云台之外的萧泽亚。
    而罗熙自己呢……他竟然横生出叛变逃离的决心，就和当年挟持他的主播们一样，这叛变……危险程度更不用说。
    左右掂量过后，还是林总更靠谱些吧？
    现在的西羽已经很清楚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了，知道哪怕罗熙真能跑出云台大门，也不可能逃得过自然人的追杀和审判。
    “你怎么了？进门就发呆到现在。”
    罗熙忽然发问。
    西羽见他并没有打开电脑，知道此时监控暴露在安全科眼皮底下，讲话自然也谨慎了些：“我在想上局比赛让公司颜面扫地，下局应该会精心设计，难度提高。”
    在罗熙原本的计划里，显然是不打算继续当观众的小丑了，所以他移开目光没有回答。
    西羽不打算争论，伸出手说：“已经半夜了，休息吧。”
    罗熙从善如流地起身关了灯，小心拥住西羽慢慢躺下，抱紧他说：“该休息的是你，还痛吗？”
    西羽撒谎：“痛，医生说可能要痛上一阵子。”
    罗熙更加用力，附在他耳边说：“别在这里活受罪了，跟我走，好不好？”
    西羽不知道如何回答，他愿意为这个男人做任何事，但不包括眼睁睁地陪着他送死。
    罗熙没等到答案，只以为西羽累了，又道：“我准备差不多了，到时候送他们个大礼，其余由命。”
    他们……指谁？
    大礼……又是什么？难道要毁了云台吗？
    西羽张大眼睛。
    罗熙淡笑，像哄小孩一样轻拍他的后背：“睡吧，明天找兔子和白起吃饭。”
    ……这个选手分区只剩他们四个人了，有什么可约吃饭的？

 第451页

    西羽意识到罗熙另有所指，大约是要四人共同商量出逃计划，不由更加紧张。
    罗熙：“你心跳好快。”
    西羽再也不想优柔寡断了，他知道自己有一个拖住罗熙行动的办法，所以小声说：“我头晕……好想吐，送我去看医生……我……”
    他装得十分孱弱可怜。
    罗熙果然不疑有它，马上坐起来触摸西羽的额头：“没发烧……别怕，我现在就送你去，可能是他们用药的副作用。”
    话毕，他便将西羽打横抱起，急匆匆地冲出了宿舍。
    第172章
    竟然用了装病这一招, 真是太幼稚了……
    西羽蹲坐在实验室病房的床上, 不自觉地紧紧握住被子, 心跳越发剧烈。
    之所以撒谎, 纯粹是因为罗熙说那些话的态度太过笃定, 简直令西羽瞬间脑补出他被安全科动用武器击毙的一幕……
    也许可以成功, 也许都是杞人忧天。
    但失败的代价, 实在承受不起。
    西羽深吸了口气, 低头掩饰住表情。其实依照罗熙的观察力, 应该看得出所谓的身体不适几分真几分假, 但他还是选择联系安全科把西羽送来检查了……如果之后谎言戳破, 罗熙会生气吗？如果耽误了出逃计划, 罗熙会轻易放弃吗？
    答案谁都不知道。
    正惆怅时, 研究员敲门探头：“血检与核磁都没发现什么病变，你不舒服可能是有些疲倦和精神紧张，不用太担心。”
    西羽点头问：“那我能睡在这里吗？”
    “倒不是不行，但你可以回宿舍的。”研究员疑惑, 毕竟这主播上午还急着要溜, 现在又强词夺理地留下，实在奇怪。
    西羽稍微安心, 轻声道：“那谢谢了, 如果罗熙在等我，就告诉他我需要进一步检查，让他好好准备接下去的比赛吧。”
    研究员所谓地答应，又问：“你不用准备吗？现在是二十四强, 下一场竞争很激烈。”
    西羽摇头，朝他笑说：“晚安。”
    研究员没办法地关门离开，让病房恢复了死一般的静寂。
    *
    虽然西羽不在，但如今形势已到了刻不容缓的地步，次日清晨，三人小分队还是齐聚罗熙的宿舍，商量起彼此的命运来。
    徐兔等到监控已除，马上追问：“西羽的伤不是好了吗？怎么在这个节骨眼上又去治疗了？”
    罗熙抿了抿嘴放弃回答，转而道：“先说正经事，我们三个的混淆监控物料不多，时间长了会被安全科察觉，长话短说。”
    白羽点头：“老大，你已经准备好了吗？什么时候可以动手？”
    罗熙：“八九不离十，林玉泽送西羽的电脑帮了很大的忙，不然我还要找借口去实验室用那里的服务器——至于时间，最好在下场比赛开始之前，现在是二十四晋十二，公司没有理由再把我们几个分开了。”
    徐兔的表情严肃了些：“没错，不知游戏内容，我们凑在一起要么是大优势，要么就是自相残杀。”
    白起性格最为平和：“我听你们的，尽人事听天命。”
    徐兔勾起嘴角：“嗯，做了最坏的打算，早就已经没什么可怕的了。”
    白起：“可是西羽如果一直在实验室病着……我们要等他吗？老大，你不会抛弃西羽的吧？”
    徐兔没有说话，尽管西羽和罗熙相识相处的并不长，但他们的关系又不像是在开玩笑，现在逼罗熙在爱人和朋友之间做选择，显然残忍了些。
    大约安静了两三秒，罗熙才表态：“我会等他，但如果等到没有退路，就只能使用非常手段了。”
    徐兔点头：“没错，大不了咱们动手之后，第一步就去实验室救他出来！”
    罗熙若有所思：“我想他并不需要人拯救，只是有些事他还想不明白。”
    徐兔：“跟他重置前的问题有关？其实大家都推断导致西羽被重置、又害死自然人类的那场游戏是蓄谋已久的，或许他曾经有和我们一样的想法，但是失败了，所以现在产生犹豫有情可原。”
    白起不同意：“可是重置就不可能再有曾经的记忆，他犹豫什么？”
    徐兔答不出来。
    罗熙道：“好了，他是我的人，我会负责的。”
    说着他又补充：“总之一切按原计划进行，时间等我通知，哪怕我们几个没能活下去，也足以打破这令人作呕一切了。”
    话毕，他们三人交换眼神笑了笑，很有默契地等待恢复监控，表现如常。
    *
    现在罗熙的命运牵动着西羽，自然也牵动着林玉泽，所以西羽相信自己装病的行为会再度引来林总的相见。
    但事情出乎意料，在强词夺理赖在实验室病房的二十四小时后，他等来的竟然是一群……军人。
    黑色的神秘制服、不容侵犯的气势，以及不苟言笑的脸。
    任何人造人对此都不会产生好感。
    西羽当时也是立刻放下手中的书，从病床上爬了下来。
    那些人为首的男子格外年轻，目光冷得如同南极深雪：“00777号，不必紧张，我们是人造人监保会的特派调查员，今天来与你了解点情况，自我介绍一下，我叫东桥。”
    说着他便展示了一个数字调查同意书。
    西羽不知是真是假，回复镇定：“好，先坐吧。”

 第452页

    “不必了。”那叫东桥的男人竟然伸手按住他的肩膀，逼着他重新落座回床边，冷声说：“你对赵竹笙了解多少？”
    原来是为了这件事……
    西羽字斟句酌：“我重置之后，和他是同一批新主播，不过我不喜欢他的性格，所以接触不多。”
    东桥又问：“为什么不喜欢？”
    西羽：“因为……他不真诚。”
    东桥的眼底泛出讥讽：“人造人主播会很在意真诚吗？”
    西羽虽然已经被这些军人的阴影笼罩住了，但他清楚自然人类的弱小与虚张声势，语气愈发平静：“当然，毕竟对我们来说最重要的事就是直播，如果伙伴不值得信任，何必多加交往？”
    东桥不置可否：“你与他游戏场次重合度极高，我已经看过了所有录像。”
    西羽：“所以呢？”
    东桥追问：“所以除了在游戏内，游戏之外他有没有任何针对你的行为？”
    西羽：“云台处处是监控，去查不就好了？”
    东桥：“我们会查的，我想知道你怎么说。”
    西羽：“关系不好，但没起过冲突，我也不怎么在意他——你知道，他并没什么本事。”
    东桥和同事对视几眼：“那你是还不知道，那次在图书馆用枪击伤你的就是他了？”
    其实西羽早就怀疑自己苏醒后受到的袭击与夏紫、赵竹笙两人有关，但真没想到事实如此，脸上飘过几分诧异后，立刻趁机追问：“为什么？我重置前跟他有过节吗？他哪来的枪？你们怎么确定的？”
    东桥自然不回答，态度也不善：“现在被审问的人是你。”
    西羽：“审问？我犯什么错了？”
    东桥：“或许我用词不当，但你有义务如实回答一切问题，否则，将以叛变罪论处。”
    西羽无奈示弱：“好，虽然我跟赵竹笙真没多少故事，但你们想知道什么就问什么，我没隐瞒的必要。”
    话音落下，那几个军人立刻往他大脑上贴了个磁片，记录的记录，拍摄的拍摄，分工瞬间明确了起来。
    东桥挑挑眉：“特调处的正常流程，你不用害怕——不然，异常的心跳和血压，会让你的证词不被信任。”
    西羽意识到他们是来真的，赶紧补救了句早该装傻相问的话：“所以赵竹笙到底怎么了，干吗忽然打听他？如果我没记错，他上场游戏失败，应该被重置掉才对。”
    东桥冷笑：“可惜，他变成一堆蛋白饲料了，我们很想知道是谁做的，又为什么这么做。”
    西羽佯装惊讶，转而也故意露出无情的笑容：“虽然不知道是谁做的，但是我想说——真的活该。”
    *
    特调处这次深入云台的目的是赵竹笙一案，西羽只是一个关键调查对象，除他之外安全科有问题的人更多，所以一番严密盘问之后，便也没再发生任何不吉祥的接触。
    只不过云台因此流言四起、人人自危，导致实验室风氛围也不怎么轻松。
    西羽装病的第三天，除了大脑还需要好好休息恢复外，身体方面实在找不出任何问题了。
    但林总已经授意多多照顾，那些研究员也便没有驱逐。
    这天傍晚，西羽百无聊赖，坐到窗边开始欣赏模糊的夕阳之光——因为环形大楼的遮挡，位于最中心的实验室是看不到那轮红日的。
    正发呆的时候，身后的门又轻轻地被打开。
    西羽以为是研究员送饭，轻声道：“谢谢。”
    没想到研究员却递过来个小小的全息通讯器：“你的电话。”
    西羽：“？”
    研究员笑：“是罗熙，他很担心你，所以求了王博士，你们可以通讯五分钟，全程录像监控，没关系。”
    西羽诧异地把仪器接过来，两秒之后，就看到罗熙的形象投影。
    研究员离开了病房。
    西羽愧疚地垂眸，轻轻笑说：“我很好，让你担心了，但他们说需要还需要在这里修养一阵子。”
    罗熙的表情竟有些悲伤：“一阵子是多久？到下场比赛开始吗？”
    西羽意识到他看穿了自己的谎话，无以回答。
    罗熙依然犀利，径直说：“世界上最可怕的傲慢，就是不相信一个本该值得相信的同伴，世界上最武断的关怀，就是不顾对方的意愿与理想，便自以为是地替对方做决定。”
    西羽：“……”
    罗熙：“我以为我终于遇到了个可以理解我的人，是不是我会错意了？”
    西羽：“……”
    罗熙手上抬起两个小小的令牌，是很久之前他们在名为《纯真修道院》的副本得到的奖励，这令牌被唤作金兰，功能是任何一方在游戏中死亡后，都可以用灵魂状态陪伴对方到游戏结束。
    西羽微微张大眼睛：“你哪找到的？”
    罗熙：“你藏起这两个东西，不会是准备最后用吧？打算在我面前自杀，然后送我成为冠军？”
    西羽彻底不知该如何回答，毕竟他在这个男人面前，一直是个笨拙而无用的小人造人。
    罗熙终于露出生气的痕迹，忽然把那两个令牌给砸了：“我不需要你用这种牺牲来自我感动，成功或失败，能不能拿那个冠军对我来毫无意义，我接受一切坏结果，只要想你的陪伴！希望你能开始尊重我的意愿，而不是一直胡思乱想，不知鱼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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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羽被他说得有些委屈：“那你有没有理解我想要什么呢？”
    他的声音比平时软些，音量又小，显得可怜。
    罗熙没办法闭眸叹气：“西羽，你必须多爱自己一点，才会懂得爱我们。”
    说着他便挂了视频电话，影像消失无踪。
    西羽呆坐在窗前，一直紧握着全息通讯器，没再发出半点声音。
    第173章
    主播的工作有多么光怪陆离, 生活就有多么乏善可陈。
    日复一日的被关在同一个地方, 人生能有多少意义, 又剩几分喜怒哀乐？
    也许自然人类想象不出其间痛苦, 竟设计得出云台地狱。
    也许他们再清楚不过, 才高压管理, 企图震慑。
    无论如何, 正因为主播们的人生里值得留恋的太少, 高悬于远方的自由又太可贵, 叛变逃离的勇气才如春草般生长旺盛。
    一切结果, 自有一切因由。
    *
    这日罗熙照常训练完, 天色已有些昏晚了。
    他意兴阑珊地冲了个澡, 独自一人在咖啡厅吃起三明治发呆。
    三明治做得不错, 然而西羽不在身边，罗熙食不知味。
    虽然他还记得当初是怎么从虚弱无用的初级主播一步步走到现在的，却有点不记得孤独的滋味了——情感的力量不容忽视，既让人不知所起, 又让人无法掌控。
    其实罗熙一直明白, 西羽对逃跑不信任、不感兴趣，甚至根本无法排除西羽在最终关头拒绝接受计划的可能。
    所以到时候该怎么办呢？
    照理说, 道不同不相为谋, 一走了之便好。
    可……
    罗熙的思路但凡停到这里，就会横生出许多烦躁与刺痛。
    他也和西羽一样，常常思索自己是谁，常常困惑于梦境中模糊的彼此, 但很不幸，此刻他还没找到答案，有的只是一颗遵从本能的、在乎着西羽的心。
    “喂，我……回来了。”
    熟悉的声音响在附近。
    罗熙从沉思中瞬间回神，注视着西羽走到桌旁，不由随之起身。
    西羽清瘦了几分，但气色显得不错，他陈恳地对视上罗熙的眼睛：“对不起，之前我自作主张地躲起来，什么都不问清楚，是我不对。”
    认真讲起来，罗熙并没那么了解西羽的内心世界。
    但这么多次共同比赛，就算是傻子都能明白，西羽并不太吝惜自己重启后的生命，哪怕是为了身边人去死也在所不惜。
    所以罗熙怕的不是这个人自私胆怯，而是他的无谓牺牲。
    西羽半天没等到回应，又小心翼翼地问：“我意识到了自己的问题，你还愿意跟我聊聊吗？”
    罗熙终于清醒过来，失笑：“为什么不愿意？”
    西羽拉住他的手：“我觉得你打那通电话，是在生我的气。”
    罗熙忍不住反之十指相扣：“不是生气，我是怕有遗憾。”
    西羽的情绪顿时不再紧绷，又凝视住他的眼眸。
    罗熙：“怎么了？”
    西羽轻声表态：“先讲好，我不一定会同意你的观点，现在跑回来，也只是先想听你说清楚。”
    罗熙犹豫了几秒钟，终于顶着咖啡厅周围监控密布的压力，凑到西羽耳边讲了两句话。
    这两句话包含的意义，显然完全超出西羽之前的预期，以至于他脸色都变了。
    罗熙并不像开玩笑的样子。
    西羽揉了下太阳穴，忽感觉事情离预料相去甚远，所以接下来该怎么做当然也得重新评估。
    没想到就在这关键时刻，声音巨大的广播突兀地响彻在休息厅。
    *
    【根据公司的最新指示，临时调整半决赛时间】
    【亲爱的选手们，请在十五分钟内，前往十二层A区参赛】
    【规定时间未到达者，视为退赛并重置，由替补主播代替进入比赛】
    *
    ……什么？！
    西羽和罗熙缓缓对视，完全搞不清所发生的事情。
    可惜他们没时间做出任何对策，安全科的人便已经出现在不远处，照旧带着客气地笑容招呼：“幸好你们还没睡，走吧。”
    罗熙快步上前：“不是还有一周时间吗，怎么突然就要比赛？”
    安全科员耸耸肩：“这是公司的决定，老板们认为哪怕是上场比赛出现巨大BUG，也不该推迟原定计划——反正这些不是你们控制得了的，还是把注意力放到副本里面吧。”
    西羽依然沉浸在罗熙所吐出的实情中，整个人愣愣地站在原地。
    而罗熙则更为沉稳，短时间权衡好利弊，很快反应过来：“西羽，走吧。”
    西羽：“可是……”
    罗熙：“大家都措手不及，也没什么公平不公平的，尊重公司的决定。”
    西羽蹙起眉头，半晌才答应：“好，听你的。”
    *
    异常突然的通知几乎搅乱了所有人的准备计划，而且公司有意避嫌，将参与半决赛的二十四位主播带到二十四个隔间中，让他们无法在此刻猜出全部对手的身份。
    西羽当然也不例外。
    他被安全科催促着告别罗熙后，便径直到达属于自己的营养仓前。
    研究员照常开始检查各项机械数据，然后挑眉：“进去吧，加油。”
    西羽：“……”
    在不久前，他还是很坚定地想要继续比赛，可罗熙带来的新消息……动摇力的确十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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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该怎么办呢？
    他环顾四周，明白想走也走不出去，唯有认真面对完这场比赛，再考虑其他事情了。
    这般做出决定后，西羽立即平复下波澜的情绪，被装备好各种线路，缓缓躺入透明的营养液中。
    这些黏稠的液体，犹如令人不安的梦境，瞬间淹没所有。
    *
    “嗨呀，00777号，我们又见面了。”
    肥猫熟悉的身体在黑暗中悄悄出现，蹦蹦跳跳地来到西羽面前。
    西羽意识到自己的大脑已经连接到虚拟世界了，从容地蹲下身问：“奇怪，你怎么没有特殊的装扮？”
    没错，自从这个信使NPC成为大赛主持人后，每场比赛的衣衫都和主题息息相关，但是这一次，它是以初始面貌出现在大家眼前的。
    肥猫笑：“因为在这一场比赛中，角色扮演是关键的秘密。”
    虽然还不明白什么意思，但这话肯定不同寻常。
    西羽若有所思。
    肥猫打量他：“已经是半决赛了，你怎么一点也不开心？打起精神来！”
    西羽：“我状态很好，有什么需要告诉我的信息，你快告诉我就行了。”
    肥猫轻咳，背起小手：“好好，你听清楚了，在这场比赛中，每名主播都扮演了一个人尽皆知的角色，并且对应着一个次元世界。至于这角色是什么，只有主播进入属于自己的次元时才会知道。”
    西羽努力理解它的话：“所以有几个选手、就有几个次元世界，而且次元世界里的元素和主播的角色息息相关？”
    肥猫立刻给他鼓掌：“没错没错！记住，这场比赛里，没有死亡，更不会有人因为死亡而出局！”
    西羽：“什么意思？”
    肥猫笑得不怀好意：“具体怎么回事，开始比赛后你就清楚了！祝你好运！记得，要好好满足你的粉丝们哦！”
    西羽还没来得及追问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意思，便被丢入黑暗的漩涡，再也不见肥猫的踪影。
    *
    【晋级副本：02号】
    【副本名称：契约战争】
    【启动时间：2046年6月15日】
    【主播人数：12位】
    【在线观众数量：3654732817人次】
    *
    极黑之中，微弱的光芒来自于圆桌中央的一只白色蜡烛，在蜡烛的上空，缓缓旋转着1至12这些数字的虚光，除此之外，便是围着圆桌的十二把空椅子，和刚刚从地上爬起来的十二名参赛者。
    西羽飞速观察过环境后，首个反应便是寻找罗熙。
    出乎意料的是，身边出现的主播里除了罗熙之外，还有徐兔和白起。
    再仔细瞧，熟面孔可不止他们。
    孙修雅、应之行、苏子彦、陆燕、丹云、墨一……
    在场的“老朋友们”大眼瞪着小眼，心情复杂至极，谁也没有率先讲话。
    幸好温柔的广播女声及时打破沉默。
    *
    【主播们，请随意选好位子坐下，两分钟之后宣读规则】
    *
    选位子？
    圆桌周围的十二把椅子分布得十分对称，与那十二个转动的数字也没有任何关系，大概……真是随便选的吧？
    无奈主播们各个多疑，谁也没抢着落座。
    性格最为痛快的徐兔哼笑了声：“喂，我说，已经事到如今了，谁不认识谁啊？用不着互相试探，抓紧时间走流程吧。”
    话毕她便率先拽着白起占据两个相邻座位。
    由于系统给的时间不长，其余人也便没再多言，纷纷照猫画虎地坐好了。
    西羽和罗熙当然挨着他们俩，四位交换眼神之后，共同决定静待更多规则的出现。
    *
    【好了，做得很好。】
    【这里是你们本场比赛的中转站，在中转站内，你们无法互相伤害、更不会造成死亡，所以各位可以放松些了。】
    *
    话虽如此，但谁也没有想要放松的意思。
    广播继续。
    *
    【本场比赛中，各位已在进入房间的同时被随机分为两个阵营，接下来所有的行动便是要为阵营而战。】
    【毕竟最后胜出的，是两阵营之一的全体成员。】
    *
    这话终于透露了有用的信息，但也带来了巨大的不安感。
    毕竟主播们关系混杂，相互间的爱恨情仇剪不断理还乱，如今被随机分为两组，能不能合作愉快？
    徐兔担忧地瞧了瞧罗熙，又垂眸不语。
    *
    【担心跟组员合不来？没关系，也许直到比赛结束，你们都不知道谁才是自己的朋友。】
    【这桌上的十二个数字，代表了你们十二个人的次元世界。】
    【接下来，你们会集体轮番进入每个次元当中，当然，每个次元只存在十二个小时。】
    【至于进入的次序，则由观众投票决定。】
    【现在，请观众开始选出第一个被打开的次元世界吧！】
    *
    广播声音消失，主播们面面相觑。
    率先开启世界是好事还是坏事？观众会帮助他们的支持对象，还是会恶意陷害他们讨厌的主播？
    这规则谁都搞不清楚，围绕圆桌落座的十二个人，自然也猜不出谁才是第一个“幸运儿”。
    只见海量混乱的银色数字在圆桌上出现、消失、汇集成海，而后化作尘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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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分钟之后，广播再度响起。
    *
    【已经有结果了，那么现在就请各位进入位面。】
    【祝你们比赛愉快。】
    第174章
    沉重的天幕驱逐走夕阳的最后一丝暖光, 只剩下无名小镇的残体和刺骨寒风。
    西羽刚刚恢复意识, 冷空气刹那间无孔不入, 打透了他单薄的衣衫。
    与此同时, 徐兔的抱怨声也传到众人的耳朵里：“这是什么鬼地方, 狗策划又想冻死我们吗？”
    话毕她猛地打了个喷嚏。
    罗熙扶起西羽, 淡声回答：“虽然建筑都摧毁了, 但从风格能大概判断出是西欧？所以这个世界的主角的故事, 就发生在这片西方文化背景的废墟里了。”
    他略显低沉但动听的声音回荡四周, 十二名主播们纷纷打量彼此, 显然想要从神情上判断出位面世界的持有者到底是谁。
    幸好这局游戏的广播出现频繁, 没再让他们浪费时间。
    *
    【亲爱的选手们, 你们已经到达了第一个次元世界】
    【每个位面都是大宇宙中最平凡渺小的碎片……】
    【虽然各位都是主角, 但宇宙中怎么能容得下这么多主角呢？】
    【在接下来的游戏中，你们要轮流进入各个次元世界，寻找位面持有者的身份契约】
    【而被夺走契约的人，便要从主角沦为配角, 失去继续得到契约的资格并将之前持有的契约统统交给主人】
    【至于最后谁能胜利？这个答案显而易见了】
    【在各位分别所属两个阵营中, 拥有契约数量最多的那方阵营成员才能晋级！】
    *
    主播们努力从这些戏剧化的广播中获取信息，十二个人一时无声。
    西羽尽量不再去考虑副本外的风风雨雨, 在脑内分析目前局势：十二个角色, 十二个契约，十二个位面，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有三，首先当然是尽可能地夺取契约, 其次是猜测出两阵营的成员组成，最后，当然是帮助同伴、对抗敌人。
    说简单也简单，但说复杂也足够复杂。
    毕竟这个位面是谁的、契约在哪，其他人是什么身份……这些问题完全没有线索。
    广播沉寂了几秒钟，又热情洋溢地响了起来。
    *
    【你们当然想问，契约长什么样，它在哪？】
    【很简单，契约就在位面持有者身上！】
    *
    这话一出，大家又开始目光乱飞。
    *
    【不过任何暴力与欺骗手段都是不起作用的，只有能“俘获”位面持有者的主播，才能得到契约】
    【而且，位面持有者无法作出任何提示，哪怕他想把契约送给心仪的特定目标】
    【哈！你们一定会生气：这算哪门子主人？一点权力都没有，简直太糟糕了！】
    【别急，虽然没有权力，但位面持有者专属于这个世界的能力还是有的……】
    【而且最终夺得契约的主播，也会同时得到发动一次特殊能力的资格！】
    【现在我说的是不是足够多了？】
    【本位面存在时间还剩十一小时五十分钟，请抓紧行动吧！】
    *
    这回广播终于彻底消失无踪，只留下一群互相怀疑、表情各异的参赛者。
    如果是些鲁莽的新手，难免会在此刻吵吵嚷嚷出“搜身”、“盘问”之类的决策，但能走到半决赛的人，通通没有这么简单。
    罗熙态度照旧，呵了声：“干什么还你看我、我看你的，散了。——我劝你们没确认阵营和身份之前，不要胡作非为，自食恶果的教训已经足够多了。”
    说着他便拉住西羽的手腕，率先走入迷宫般的小镇废墟。
    苏子彦想跟上去，无奈见人家没有搭理自己的意思，又讪讪地缩回了头，也顺着小路溜了。
    *
    天彻底黑掉仿佛是一瞬间的事情，西羽和罗熙两人在小镇的残体中搜寻了很久，却连半个照明工具都没发现。
    周围除了他们的脚步声，便只有越发凛冽的风声，也不知道其他人都跑到哪去了。
    西羽丢下手里的碎砖，疲倦地直起腰问：“为什么不和兔子、阿起一起行动啊？”
    罗熙：“他们两个不会有问题的，这不是几千人的海选，分开可以获得更多信息，更何况，也许我们并不是同一个阵营。”
    西羽想起自己参与的第一场游戏中黑方与白方的博弈，明明不存在任何仇恨，却杀到头皮血流……如果这回随机阵营运气不好，有可能也要与他们为敌吗？
    不……那两个人，明明是要与罗熙一起出逃的啊！
    心里忐忑过刹那，西羽转念又意识到：之前罗熙急着行动，就是不愿眼前的状况发生，是自己阻止了他，如果他与朋友们之间发生任何三长两短，不都是自己的错吗？！
    罗熙在附近寻找无果，便回到西羽身边弹了下他的额头：“发什么呆？”
    “抱歉……”西羽的声音有点抖：“我是个自私的人，我改变不了自己。”
    罗熙拥抱住他冻得僵硬的身体，安抚性地吻了吻他的耳边：“好了，如果你真是个自私的人，我反而轻松，对待自私的人只要讲道理就行了。”
    虽然动作暧昧，但寒冷让身体反应迟钝、缺乏知觉。
    西羽扶开他说：“你觉得我不讲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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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罗熙的求生欲让他拒绝回答，轻咳道：“总之兔子他们比你经验丰富多了，你不用担心，先把眼前该做的事做好，没准这次大家的运气都不错，也没准最后规则又会发生什么坑爹的变化也不一定。”
    西羽搓搓揉着修长的手指，努力让血液加速循环起来：“既然位面只存在十二小时，物资应该是没有了，只是现在好像连证据和线索也没有——仅凭一个西欧小镇和这寒冷的环境所能联想出的故事，实在太多了些。”
    罗熙沉思：“也许物资的匮乏，本身同样是种提示。”
    西羽嗯了声，却在一时间不知道该做点什么才有意义。
    罗熙当机立断说：“我们已经搜过了这么大一片废墟，完全一无所获，这意味着四处找证据的用处不大。我不认为到了半决赛还非得靠概率和运气才能赢，所以与其让体力继续流失，还不如以静制动，至少我能感觉出温度一直在持续下降。”
    西羽向来就觉得他讲话有道理，现在更多了几分崇拜，马上点头：“好。”
    罗熙认真辨别黑暗中的废墟阴影，拉住他的手说：“跟我走。”
    *
    没有食物和水、没有光，也没有厚实的衣物，在这种环境下，能有个稍微避风的角落待一待已经很不错了。
    他们两人最终在教堂的残骸中发现了个坚强伫立的墙壁，又奋力搬过石头和废砖堆了堆，终于相互依靠地坐了下来。
    西羽的两排牙齿已经在微微打架，罗熙的状况也好不到哪里去，他边握住罗熙冰冷的大手，边无奈叹息：“难道这个次元世界的规则，是要靠寒冷把大家淘汰掉吗？”
    罗熙很严肃：“只是一方面，体质较差的人，比如说女主播们，有可能因为太冷率先失败。”
    西羽：“但冻死人有什么可看性？”
    罗熙：“所以肯定有更刺激的环节出现，保持清醒，在这种地方睡着很危险。”
    西羽嗯了声，叹息道：“要是能有取暖的东西就好了，观众里没有好心人吗？”
    罗熙古怪地看他：“你就不能跟徐兔学点好的？”
    西羽轻笑，并没有等到礼物降临身边，只好继续帮罗熙搓手：“要不是这小镇里连可燃物都没有，我都想钻木取火了——嗯？”
    他吐槽到一半，忽然感觉不对劲。
    虽然周遭仍旧安静而冰冷，但在这死寂当中，仿佛有什么危险在悄悄靠近——压迫力、黑暗、以及更刺骨的温度，简直让人从里到外都绝望发寒了起来。
    罗熙当然也察觉到不对劲，他马上拽着西羽起身，与他背对背地屏息观察。
    大约过了五秒，或是更久。
    离他们不远的西边和北边都刹那间腾起高越七八米的巨大阴影，在震开所有砖块的同时，凶狠袭来！
    与此同时，广播幸灾乐祸。
    *
    【你们这些不思进取的闯入者，位面主人打算驱赶你们了！】
    *
    由于完全看不清那些是什么东西，两人的第一反应当然是跑为上策。
    可惜敌方仗着身形巨大，穷追不舍，眼看着西羽躲到石壁后，竟然甩过触手直接将墙砸个粉碎。
    敏捷翻滚到一边的西羽望着那个触手、以及拥有更多触手的扭曲怪物，失声道：“这算什么东西？”
    罗熙用随手捡来的东西摔出去声东击西，拉过西羽继续逃窜，骂道：“应该是克苏鲁系的怪物！是自然人根据恐惧想象出来的，并没有什么固定的外观！”
    西羽跑得喘息急促：“所以这个世界跟克苏鲁有关？克苏鲁有什么著名的故事吗？”
    罗熙：“很多电影、动漫、里都有它的元素，但我判断不出结果！”
    西羽：“广播说了，这些怪物是位面持有者搞出来的！也许持有者的角色本来就是可以驱动怪物的！”
    话虽这样说，但罗熙和西羽一样思路全无，只能拖着冻僵的身体在黑暗中横冲直撞，躲避这一次又一次生命的威胁。
    好在这场攻击并没有持续多久，甚至在一个很突兀的刹那，怪物们统统烟消云散了。
    *
    【陆燕及苏子彦被驱逐回中转站】
    【次元世界存在时长还剩九小时零三分，游戏继续】
    *
    剧烈运动让西羽喘到嗓子里泛起血味，他顾不得身上的磕碰伤，一边去拉刚刚跪倒在碎石上的罗熙，一边说：“看来每次攻击能驱逐的人数有限，我们还得小心为上，先离开这里再说。”
    罗熙努力站起，冷哼了声：“设计这个游戏的人，倒是有点意思。”
    第175章
    在游戏中, 能跟其他主播成群结队固然安全, 但一个人也有一个人的好处。
    至少来去自由, 也无需和谁起什么口舌之争, 搞些话术纠缠。
    自从真正的西羽被安全科重置后, 墨一便始终独来独往, 常用最暴力无解的手段完成直播任务, 其余一概不管, 是专家主播里有名的疯子。
    这场半决赛开始后, 他的表现也不例外。
    寒风好似对墨一毫无影响, 只是刚刚被怪物袭击后！胳膊受了点伤, 因无法包扎而不停渗出温热的血, 让他隐忍的表情有些恐怖。
    “别跟着我了, 你想杀了我吗？”
    略显稚嫩的女声响起在混沌的废墟角落。
    墨一警惕地投去目光，立即靠得更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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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讲话的人是孙修雅，虽然这丫头以初级主播的身份奇迹般的走到现在，模样却半点没变好, 甚至更加憔悴阴郁了。
    墨一终于来到她身边, 毫不留情地将其拽住说：“如果规则能杀人，你以为你会活到现在？”
    体格差距导致的压制力实在可怕, 孙修雅简直成了破败的玩偶。
    墨一冷峻的脸不存在半丝温情, 恶狠狠地怒视。
    孙修雅吓得浑身哆嗦说：“你到底要做什么……放我走，这里有怪物……”
    墨一从牙缝里逼出四个字：“我看见了。”
    孙修雅结巴：“看、看见谁，西羽哥哥吗？”
    墨一不晓得她怎么知道这些，正欲再讲话时前方却闪过一道人影——那是……西羽？
    可长发飘飘, 冷眼睥睨一切的西羽，不是早消失了吗？
    墨一神情恍惚地松了手，完全像本能般追了过去。
    魂不附体地孙修雅摔在地上，马上如老鼠般手脚并用地逃跑了。
    *
    黑暗仍在毫无节制地泛滥。
    西羽跟着罗熙冲入废墟深处，虽然逃过了怪物的追杀，却逃不过无孔不入的寒风。
    他因激烈运动出了满身的汗，待到渐渐平静，更被冻得发抖。
    罗熙的状况同样好不到哪里去，就连声音都不如往日平稳：“应该已经到零下二十度了，我们的衣服基本上不具备保暖功能，如果再找不到热源，情况会变得十分糟糕。”
    西羽心疼地望向他，暗想：阿宇毕竟只是个自然人啊，却平白吃了这么多苦，他能在智商方面能和云台那些主播竞争实属不易，至于体能……到底付出过多少努力才到达现在的水准？
    罗熙哪里晓得身边人的胡思乱想，直接拉住西羽的手说：“再往前走走，我们的热量流失得很快，坐下来只会感觉更冷。”
    西羽颔首，刚随他迈了两步，又忽地意识到一件重要的事：“也许……守株待兔的选择并不对。”
    罗熙竟不意外，立刻表示同意：“嗯，方才被袭击时我就在想，如果位面持有者真藏得那么深，只要躲起来不吭声便好了——但是现在他却主动率先发器袭击，这正说明关于持有者身份的证据完全有被其他人察觉的危险，持有者不能坐以待毙，所谓的袭击，其实是种防御手段罢了。”
    他说的每个字都正是西羽想说的，西羽听了难免产生了种心有灵犀的轻松，但转念却又困惑：“所以……关于身份的证据到底是什么呢？难道已经出现，却被我们忽略了？”
    罗熙回答不出，唯有带着他继续在黑暗中小心行进。
    这时，又一阵大风袭来，风中竟然夹杂起冰凉的细小固体。
    西羽惊讶：“下雪了？”
    罗熙皱眉道：“这应该也是种提示。”
    无处藏身的小镇，寒冷，冰雪，因恐惧而生的怪物……眼前到底是个什么世界？
    西羽努力集中起精神去思考，但身体的反应却不受主观意识的控制，寒冷让他颤抖个不停，如若不是身边还有罗熙充当精神支柱，恐怕随时都有可能僵硬倒下，再也站不起来。
    罗熙观察入微，他忍不住伸手搂紧了西羽削瘦的肩，把他带到处废墙边上，将仅有的单层外套脱下来递过去：“再坚持一下，你冷他们也冷，我相信体能更弱的人会先滚回中转站。”
    西羽怎么可能接受这份好意，他吓得赶紧帮罗熙把衣服披好：“我没那么柔弱。”
    “我知道你不柔弱，我只是不想你痛苦。”罗熙轻轻嗤笑：“可现在我也没更好的办法，承认自己没办法，真是件很难的事情。”
    夜色微茫，闪烁在罗熙眼底的光却那么明亮。
    西羽透过那抹光，看到了萧泽宇曾经的模样，也看到了萧泽宇曾经的无可奈何。
    ——如果自己没那么在意被克隆就好了，如果能成为他坚实的后盾就好了……
    悔意入骨，而今犹在。
    罗熙伸手摸住西羽的脸庞：“发什么呆，冻傻了？”
    西羽刚要回答，余光却瞥见黑暗中一处流光溢彩的地方，他怔愣望去，发现那竟然是阿宇送给他的温室花房，温室的灯光璀璨，内里鲜花盛开，全然不顾玻璃外的飞雪有多么无情。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也引得罗熙回头：“那是什么？”
    西羽沉默地缓步靠近，生怕全是自己的幻境。
    只可惜花房在靠近后便如金雾一般消散掉……果然不是真实的东西。
    “哈，你们也发现幻境了！”
    带着笑意的男声从侧方响起。
    西羽回身，见对方是这场选手中两个陌生人的一个，不由小心反问：“你也看到了这个温室？”
    男主播落落大方地走过来：“那倒不是，我看到了桌丰盛的食物被摆在壁炉前，只可惜根本没吃到、全是假的——哦，之前还没跟你玩过游戏，自我介绍下，我叫陈千灯。”
    西羽淡笑，却没卸下心里的提防：“你好。”
    陈千灯左右看：“先离开这里比较明智，方才那温室实在是太亮了，也许会引来危险。”
    罗熙似是认识他，态度即不热情也不抵触：“干吗忽然找上我们？什么目的直接说好了。”
    陈千灯：“没什么目的，只是再不找人说说话，我可能会变成一个因低温症而昏睡猝死的冰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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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罗熙：“我们不需要同伴，你若是想跟着我们，总得有点价值。”
    陈千灯模样俊秀，态度和善之余又透着满不在乎的劲儿：“关于幻象的事，我看到的比你们多些，想听听吗？”
    罗熙立刻迈步：“此地不宜久留，边走边说。”
    *
    与此同时，徐兔刚从广场雕像的废弃底座上跳下来，猛扑进白起的怀里：“我要冷死了，你摸摸我还有温度没？”
    白起的手冻成了僵硬的赤红状态，哪还有知觉可言？
    他同样没有更多衣物，只能抱着徐兔提供有限的热量。
    徐兔发着抖说：“那些怪物完全消失了，我四处寻了一圈，什么痕迹都没留下。”
    白起皱眉：“可现在怪物只除掉了两个人，袭击还会再来的。”
    徐兔点点头：“规则说的位面主人和他的契约，我完全猜不到细节，折腾了半天一无所获，要不要去找老大集合？”
    白起还没来得及回答，一个嗓音略带冷意的男人便打破夜色：“都半决赛了，还有闲工夫在这里秀恩爱？”
    是应之行……他旁边还跟着个挺厉害的女主播丹云。
    徐兔熟悉云台的种种八卦，立刻放开白起，不怀好意的笑：“丹小姐，你女朋友呢？她那么弱，会被怪物大卸八块吧？”
    方才大家都已经听到陆燕被驱逐的广告播，简直明知故问。
    丹云顿时垮下脸来，大步朝她逼近。
    徐兔并不怂，反而笑容更甚：“怎么，想打架吗？虽然广播没说在位面里使用暴力会有什么惩罚，但我很好奇呢，不如你先试试水？”
    应之行清咳一声，丹云没继续发作。
    徐兔哼哼：“所以你们到底想干吗？没事离我这么近，我生理性不适。”
    “你大可以继续嘴上不饶人。”应之行态度冷静：“我只想跟你们说，现在谁和谁一组都有可能，哪怕你们和罗熙被分配成对立面也有可能，到时候带入云台的关系没用，倒不如现实点，大家尽量公平的交换信息，早点寻到队友。”
    徐兔抱手：“只可惜除了被章鱼异形暴揍了一顿之外，我们没什么信息可交换。”
    应之行打量她的面庞，又与丹云对视。
    徐兔不耐烦地摆手：“好了好了，别煽动这个策反那个了，现在还不是时候，我劝你们还是小心袭击的好！有一次波肯定还有第二波！”
    万万没想到，她话音刚落，冰寒的空气里忽然一声闷响。
    站在丹云对面的徐兔被溅到几滴鲜血。
    鲜血是丹云的，确切地说是她脑袋开花时炸出来的——这个女主播，竟然毫无预兆地被一枪爆头了！
    在场的三人都不是傻白甜，他们意识到暗处有伏击，第一反应就是卧倒在地，匍匐到有墙壁掩体的地方大气不出，再不敢随便吵吵嚷嚷。
    好在半分钟过去，枪声没有再响起。
    徐兔方才离丹云只有一米，此刻惊魂未定，与不远处的白起茫然对视——到底怎么回事？克苏鲁怪物之后，还有狙击？一会儿不会再来场天灾人祸吧？难道位面主人在这个世界里，根本是随心所欲的存在？
    第176章
    枪声在这黑暗的世界里格外刺耳。
    罗熙听到的刹那, 立刻按住西羽喊：“趴下！”
    硬要跟在他们身边找安全感的陆千灯也随之敏捷伏倒。
    下一秒，便有子弹擦着三人方才所站之地飞速掠过，在碎石上碰撞出恐怖的声音。
    所幸, 这次袭击同样是针对全部主播的，在四面八方都传来枪响之后，宣布消息的广播也如约而至。
    *
    【丹云及墨一被驱逐回中转站】
    【次元世界存在时长还剩五小时零四十七分, 游戏继续】
    *
    西羽狼狈地微微喘出口气，扶着罗熙坐起来, 皱眉道；“时间过得太快了，原来我们已经浪费了那么久。”
    罗熙哼笑：“难道第一个位面就要无功而返吗？”
    陈千灯起身拍拍身上的土：“但我实在想不出这是什么鬼地方, 一会儿怪兽袭击、一会儿狙击手杀人，哪有这样的故事啊。”
    西羽眨眨眼，自语道：“也未尝没有这样的故事……”
    陈千灯疑惑：“啊？”
    西羽：“你说你看到应之行也产生了幻觉, 他的幻觉是云台大楼的主门打开了，说明他非常想赢。”
    陈千灯：“对啊，所以呢？”
    西羽：“如果现在默认每个人都会将心里的渴望实体化, 包括位面主人, 那么克苏鲁怪兽和狙击手就说得通了, 至于有人被杀, 说明位面主人的能力比闯入者是要强一些的，关于冰天雪地、幻想成真……答案不是很明显了吗？”
    罗熙思索片刻, 终于意识到他在说什么，不由吐槽：“所以我只能评价，那个躲在暗地里的主人实在太傻了, 为什么不直接幻想出一场暴风雪把大家都冻死？”
    西羽：“这力量肯定有限制，每次只杀两个人就结束了，而且……”
    他们身边飞扬的小雪花正奕可见的速度变化着，想必成为鹅毛大雪，也要不了多长时间。
    西羽轻咳：“而且那主人未必没这么做。”
    陈千灯冷得打了个大喷嚏，哭笑不得说：“罗熙大兄弟，怪得不人家都说你运气不好，你这可真是开了光的非酋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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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羽不悦地看他一眼：“少废话，现在当务之急是找到其他人，否则谁也拿不到契约！”
    *
    眼瞧着丹云在自己面前被打死，徐兔的心难免怦怦跳。
    她身经那么多场游戏，心跳倒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劫后余生的庆幸和窃喜。
    等到袭击平息，徐兔又嘲弄应之行：“喂，你刚拉拢的伙伴已经被赶出位面了，你这个人是不是丧门星啊，我可不想跟你合作。”
    “伙伴谈不上，谁能信任谁呢？”应之行靠在处石头上叹息：“而且就剩五个多小时了，没时间搞那些纵横之术了。”
    徐兔郁闷：“所以先不讲位面主人是谁，这主人到底是什么角色啊？系统还吹嘘人尽皆知……可我怎么想不到？”
    应之行的嘴唇有些苍白：“未必想不到……我有些眉目了，先找人，把大家及合起来！”
    此时雪已经铺天盖地地下了以来，碎玉琼华漫天飞舞，却因骤降的气温而毫无美好可言。
    徐兔抱着手臂打寒颤：“怎么找？废墟这么大，我多走两步都要冷得昏过去！”
    寒雪和体温的碰撞，让他们的衣服都有些潮湿了，而潮湿则带来了更强烈的低温感，怕是没人能在这环境下坚持很久。
    白起拼命拉起徐兔，惊讶说：“你的手怎么这么凉？！”
    照理讲，徐兔的体格一直很不错，此时却整个人像冰块，的确值得担忧。
    徐兔的嘴唇情不自禁地抖动，声音却仍旧带着习惯性的笑意：“女孩子怕冷有什么奇怪的？再说你也好不到哪里去，我都感觉不到你的体温了。”
    白起心疼地回握住她的手。
    应之行懒得看他们相亲相爱，嫌弃道：“留在原地不走动，你只会死得更快，跟我来。”
    徐兔也知道他说的很对，但心有余而力不足，跟随的每一步都异常艰难。
    白起拉着她吃力道：“我背你。”
    徐兔倔强地与他拉扯前行：“怎么背？说的你有力气似的——哼，应之行你也别装了，你脸简直跟死人差不多。”
    应之行在黑暗中的风雪里回头：“少说话，浪费能量。”
    *
    艰苦严苛的环境进一步破坏了主播们正常的时间感，谁也不知道距离上次播报过去了多久，以及自己究竟身在何处。
    白起为了跟上应之行，拼命地架着着蔫了的徐兔往前走，因为身体的僵硬痛苦，所有动作都变得机械无比。
    洁白的飞雪继续席卷着小镇，遮盖住了那些断壁颓垣，倒令环境光明亮了几分。
    忽然之间，徐兔一个趔趄跪倒在地。
    白起紧张地蹲下搀扶：“兔子，兔子！”
    徐兔粉色的长发和可爱的长睫毛都已结了冰晶，她闭着眼睛虚弱无力：“阿起，没力气了，好冷啊……”
    和这两个人相比，应之行也好不到哪去，他勉强站立，回头轻启惨色的嘴唇：“她不行了，这风雪应该就是第三次袭击。”
    话毕，狼狈地咳嗽就阻住了声音。
    白起丢下模糊的眼镜，抱住徐兔说：“要是很痛苦，你就先回中转站吧，我……我替你坚持。”
    应之行显然不愿浪费时间，用力清了下嗓子，独自朝前走去。
    迷了人眼的大雪很快就吞噬掉他的背影，再无踪迹。
    *
    时间和生命，都在一点一滴地流失。
    不知是不是老天感动于应之行这个家伙的坚持，就在他终于也失了体力、趔趄摔倒之后，竟瞧见前方不远处有两个小小的雪人——不，那不是雪人，而是被雪覆盖的两位姑娘。
    “喂——”
    应之行立刻打起精神，跌跌撞撞地冲到她们身边，努力帮她们扑掉积雪，质问道：“还醒着吗？振作点！”
    相互依偎在这里的是孙修雅和另一个名叫乔微阳的女主播。
    她俩都显得意识模糊，生命状况奇差。
    可惜应之行同样强弩之末，没有半点办法相救。
    就在他努力唤醒她们时，温柔的广播声又响了。
    *
    【徐兔及乔微阳被驱逐回中转站】
    【次元世界存在时长还剩一小时零一分，游戏继续】
    *
    果然，乔微阳的身体化作星星点点的橙光，消散在了空气里，与此同时，暴虐的风雪也变弱了。
    应之行扶着孙修雅，顿时冷下目光，狠狠一拳揍在她的脸上：“别装了！位面主人就是你！”
    孙修雅吃痛倒地，嘴角渗出鲜血，终于睁开了大而无神的眼睛。
    应之行：“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是初级主播吗？前面两次袭击你能逃过我都觉得可疑，为什么这回徐兔和乔微阳两个专家都冻死了，你却能活着？”
    孙修雅闷不吭声，一副你要杀便杀的样子。
    应之行掰住她的手腕：“看，多细弱啊，好像一下子就能折断。”
    他从来也不是心软的人，竟在话音落下时一个用力，直接扭弯了孙修雅的韧带。
    孙修雅顿时发出惨叫，像条跳动的鱼一样挣扎起来。
    应之行毫不怜惜：“把契约交出来吧，是我找到你的，还是你想再受些皮肉之苦？！”
    孙修雅哭喊：“没有，没有，不是我啊啊啊啊啊！”
    应之行刚打算继续用力，后脑却猝不及防地遭到一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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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翻身回头，发现砸过石头的竟然是罗熙。
    西羽和陆千灯就跟在旁边，这三人显然不怀好意。
    应之行警惕地绷紧身体。
    罗熙笑笑：“感谢你把她打得又哭又闹，不然我们还找不到呢。”
    应之行不可能在冻伤之后还一对三，却也不慌：“所以呢？是我找到她的。”
    罗熙：“你找到又怎样？你拿到契约了吗？”
    应之行语塞。
    他记忆力很好，智力当然也不成问题，但哪怕是发现孙修雅的身份之后，也不晓得所谓“俘获”位面世界的持有者是怎么个操作，毕竟虽然抓到这丫头，契约并没有出现。
    西羽出乎意料地趁着应之行犹豫之际冲过去扑倒了他，拼命砸下两拳之后，便跟他在雪地上厮打起来。
    罗熙本欲帮忙，目光却又落在孙修雅身上：“这么大欧洲小镇，没任何一个房子可以躲避寒冷和饥饿，要了人命的雪里，只能靠幻觉来安慰自己……我早该想到的。”
    孙修雅被应之行打得早没力气了，苦笑：“……看来先开启世界不是好事，不然为什么我是第一个……最开始用火的时候没注意……被墨一看见了，我还以为他出去了……几乎没谁能发现……根本就，藏不住嘛……”
    罗熙没有接这些话，而且举动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他竟然单膝跪在孙修雅面前，俯身拥抱住了她：“第一个也不见得是坏事，哪怕当初你输了游戏，不还是被留下来了？”
    孙修雅皱起眉头。
    罗熙的话越发神奇，根本不符合他的毒舌本性：“没事了，你再也不是一个人了，不会觉得孤单，也不会觉得寒冷。”
    孙修雅张大眼睛，然后满眼挫败，她僵硬通红的手里出现了个空掉的火柴盒，嘟囔道：“我是不是又错了，我该想些更厉害的东西出来的，对不对……”
    说着话的同时，她的身体也化作橙光消失了。
    只有那个火柴盒啪嗒一下掉到了地上，变成张契约书，自动飞到罗熙身上。
    西羽和应之行自然停止了互相攻击。
    广播喜气洋洋。
    *
    【恭喜罗熙选手俘获了卖火柴的小女孩】
    【所有主播即将返回中转站】
    【位面关闭倒计时】
    【3……】
    【2……】
    【1……】
    【再会！】
    第177章
    “哪怕我卑小如尘埃, 也曾渴望人性与爱。”
    十二名主播又回到了圆桌边，此时十二个数字已经熄灭了一个，仅留下这句话被投影在桌子了上空, 大约是象征着那个死在冰天雪地中的小姑娘的心声，但又何尝不让人造人联想到命如秋草的自己？
    此外，如果非要再说中转站内还有什么变化的话, 那就是座位数量减少到了十一。
    刚刚输掉契约的孙修雅已经换上了属于角色的褴褛衣裙，站在罗熙座位之后, 背着手闷不做声。
    罗熙始终没有回头看她，也不知道当初善心一动, 求安全科留下她是对是错。
    徐兔提被驱逐回这里，她心思向来豁宽，挫败之余忍不住开始打听：“所以你的角色是卖火柴的小女孩？这是什么鬼畜设计啊, 谁能联想得到？”
    孙修雅垂眸轻语：“但其实在我的立场看来，很容易就能被猜到，所以我全程都很紧张, 十二小时简直像十二分钟似的不够用, 又像半个月的海选那样长到令人崩溃。”
    墨一冷眼瞥过她, 而后又面无表情。
    那个被冻死在孙修雅旁边的女主播乔微阳笑笑：“但是你演技还真好呢, 我到底没看出来。”
    这个女孩子西羽之前从没接触过，难免多观察了几眼, 却只觉得对方温柔可爱，瞧不出有什么特别。
    乔微阳又搭话：“所以你的位面世界被开启以后，系统是怎么提示的你的？”
    孙修雅回视：“你觉得我会告诉你吗？”
    乔微阳摊手：“反正根据规则来讲, 你身上的所有契约都要交给罗熙，你也没资格再获取其他人的契约了。”
    孙修雅非常理智：“但是我可以帮助我的队友，也可以阻止我的对手。”
    徐兔很悠闲地把胳膊搭在椅背，侧头笑得热情：“那阵营呢？阵营也没提示吗？”
    孙修雅以沉默拒绝回应。
    陈千灯抱起胳膊一派轻松：“卖火柴小女孩能属于什么阵营啊？倒霉的好人？不会有一半人的角色恶贯满盈吧？”
    西羽打断他们无意义的议论：“这些再多进两个位面就知道了，多说无益。”
    广播声恰时响起。
    *
    【西羽选手说得不错！既然无法作出判断，就说明需要更多信息！】
    【下面，请观众票选出第二个开启的世界！】
    *
    桌面犹如全息投影屏，又滚动起海量数字，照得黑暗空间幽光辉辉。
    等待过程中，罗熙不耐烦地用修长的食指敲了敲桌子：“这个广播的AI比之前聪明多了，不会是个活人在主持吧？”
    他多半也是随口试探，出乎意料的是，竟有笑声随之响起。
    *
    【毕竟半决赛只有两个副本房间，不需要对话机器人来桥接流程了……】
    【不过，无论我是什么，并不影响各位的比赛！】
    【好了，投票结果已经产生，请选手们进入新的位面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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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甜美的声音一落，大家立即眼前漆黑，转瞬就被载入了新的场景当中！
    先于视觉传来的信息，是刺鼻的香水味。
    西羽忍不住掩住鼻息咳嗽了两声，而后才发现十二个人已经站在了华丽到夸张的现代房间里，身边除了看起来舒服至极的沙发、色香诱人的食物之外，还有一排排精致的各式衣物被挂在移动衣架上，一切奢华而无用，令人这环境有些像——明星的化妆间？
    在第一时间尽可能的搜到有用的信息，是每个合格主播的习惯。
    瞧着大家纷纷在屋子里转悠了起来，罗熙竟直接走到厚重的天鹅绒窗帘前，一把拉开这过于碍眼的遮挡。
    落地窗外无迹的霓虹都市扑面而来，一下子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虽然主播们会进入题材各异的副本里，但场景多半以面积有限的封闭空间、或野外为主的荒地为主，这般惊人庞然的都市需要的细节实在可怕，所以从未出现在游戏当中过。
    徐兔忍不住趴到玻璃上细看：“哇，看来上一场副本质量不行，公司开始下血本挽尊了。”
    陈千灯一直是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此刻却也沉下表情：“我读过些佛经，里面说极乐世界以宝石铺地，这些灯光比宝石还璀璨，所以这种城市，大概就是人类的极乐世界吧？”
    西羽听着他们议论，完全不知该怎么去讲：其实他第一眼就看出来了，窗外的世界是他曾经最熟悉不过的华夏首都，如今猝不及防地在虚拟世界重逢，心里百味杂陈，也不晓得罗熙还有没有半点印象——
    这般忐忑着，他忍不住偷看身边人。
    好在罗熙的表情已久平静，目光中也没多少流连，甚至还嘲弄一笑：“用全息拍照技术把人类城市拍下来放在场景里就好了，只不过是给我们瞧瞧而已，恐怕这局还是困在大楼里、出不去的，更何况……”
    白起疑惑：“怎么了，你发现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罗熙转身对众人无奈摇头：“我不明白你们真迟钝还是假迟钝，明明上个位面世界里，那种直接读取脑内信息生成幻象的环节才更恐怖吧？那对自然人来说也是极其尖端而危险的技术，多半刚研究出来不久，又先拿到云台来试验效果。”
    他吐槽完，广播自然阴魂不散地冒出来。
    *
    【主播罗熙，禁止对公司的运营进行议论，这是最后警告。】
    *
    罗熙从善如流地闭嘴，但他所提示的信息，还是让每个人都出了一身冷汗——是啊，暴力清除记忆是一回事，只要大脑连接上计算机就读取到一切想法又是另外一回事，如果这技术成熟了，且不说世界上可能再也没有罪犯，就连那些高高在上的自然人，也要永远活在统治者的监视之中，变成不敢多妄想一分一毫的活机器了。
    *
    【倒计时已经开始了，位面世界存在时间还剩十一小时五十五分，请抓紧时间。】
    *
    广播留下催促，方才消失。
    紧接着，华屋厚重的木门无声无息地被推开。
    转眼，一位五官俊美的男人款步走了进来，他明明西服革履、一本正经，却因及腰的白发而显出几分媚气，声音也极温柔：“亲爱的们，看来你们已经准备好了，营业时间到，请下楼服务好你们的客人。”
    徐兔被恶心得揉了揉胳膊上的鸡皮疙瘩：“谁是你亲爱的们啊？这是什么店，我们干吗要服务客人？”
    男人不动声色：“小兔，你又不听话了。这里是极乐之屋，作为卖身给老板的奴仆，你怎么问得出这样的蠢问题？”
    说着，他又露出夏花绽放般的灿烂笑容：“当然，如果你反悔了，也可以求老板立刻把你做成客人的食物，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徐兔摆手：“好好好，我去！”
    然后她又抱胸：“不过咱们说好了，我卖艺不卖身。”
    男人不为所动：“客人要求什么你都要满足，这是你的职业道德。”
    徐兔：“好好好，职业道德我们最有了，不是怕‘主人们’加班打马赛克受累吗？”
    原本紧张的气氛被这个活宝闹得轻松起来，西羽缓缓回神，轻声问：“……你怎么称呼？”
    “你是新来的？”
    男人话毕靠近，大概为了仔细观察西羽，几乎与他凑近到了鼻尖对鼻尖的地步，然后才笑：“你长得真美，我要为你安排一位挑剔的客人——哦，叫我白先生就好。”
    西羽瞪向就快要拽开这NPC的罗熙，示意他稍安勿躁，然后朝白先生微笑：“好，还希望多多关照。”
    白先生后退两步，拍拍手：“时间紧张，去吧，孩子们会把大家带到对应的包间——我再警告一句，还想留着命多活几天的家伙，就别得罪客人！否则，我也帮不了什么忙！”
    主播们面面相觑，显然不知该如何怎么在这诡异的状况下找到次元持有者。
    就在这时，一群三四岁大、皮肤黝黑的小朋友无声鱼贯而入，分别默不作声地牵住了一位主播的手，拉着他们往外走。
    应之行冷哼：“看来只能先硬着头皮听话了，不过先开启位面的劣势太大，所以第二个世界，仍旧属于那些不受欢迎的家伙。”
    徐兔笑嘻嘻地接话：“你不会以为自己很受欢迎吧？好自为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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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子彦噗嗤一笑，引得白先生多注意了几眼。
    虽然这个NPC始终表情平淡温和，但投去的目光又让人莫名地脊梁骨发冷，主播们谁也不想触了逆鳞，终于闭嘴。
    西羽被奇怪的小孩子往外拽的同时，朝罗熙安慰性的点点头，无声说：“一会儿见。”
    罗熙同样颔首表示回答。
    他们两个都不属于性格偏激或喜欢胡乱行动的人，所以哪怕再摸不清头脑，也不至于率先被赶回中转站。
    不过……这诡异的剧情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西羽相信，不只是自己——大概除了本轮位面持有者外——每个人都已经陷入了比上一轮更加无解的茫然。
    第178章
    屋外走廊的每一寸地板都被柔软的地毯所覆盖着, 脚步踩在上面发不出半点声音，如不去特别留意，实在很难判断其他人都被带去了什么方向。
    别看带路的孩子长得跟小豆丁似的, 力气却是极大。
    西羽本想多观察，却被猛地拽了个趔趄。
    他稳住身体，对视上孩子的眼睛。
    那双眼睛里没有情感、也没有智慧的光, 令人怀疑其实它们的主人根本就不是个人类。
    趁着西羽思绪飘飞的片刻功夫，孩子已经停到一扇巨大的黑色木门前, 毫不犹豫地把他推了进去。
    紧接着被推进屋的，还有柔弱的陆燕。
    西羽对这位女主播印象不深, 只觉得她常依赖于丹云的照顾，实则没什么本事，故而也没攀谈。
    更何况这房间里的诡异情形, 实在比同伴更吸引他的注意力——只见一位魁梧如肉山般的女人坐在最中央的软塌上，她周围立着六位低眉顺眼的美男子，神情要多恭敬便有多恭敬, 而软塌前方的茶几上, 则堆着数不清的食物, 满到几乎要溢出有限的桌面空间。
    西羽不喜欢这女NPC饶有兴致的打量, 冷淡地开口打破僵局：“你就是我的客人？我有什么能为你做的？”
    胖女人的声音十分尖锐，笑起来全身的肉颤抖了起来：“哇, 真瘦，你可真瘦啊。”
    西羽愣住：“……这是夸奖？谢谢？”
    胖女人啧了声：“当然是夸奖，谁不想像你一样苗条呢？当一个瘦子可是我最大的梦想！”
    西羽望着她面前堆积如山的美食：“只要少沉溺口腹之欲, 多运动，想瘦下来也不难。”
    这话刚出，竟引得胖女人啜泣起来：“可是世界上的好吃的东西这么多，它们每天都在诱惑我……不，我要变瘦，我不能吃……我好饿啊……”
    她前言不搭后语地嘟囔个不停，使得陆燕终于忍不住出声：“所以……我们到底该做什么？”
    胖女人擦拭眼泪：“虽然我不能吃东西，但至少我可以看人吃东西，你们就是我们请来替我品尝美食的幸运儿——不把这些好吃的解决掉，谁也别想离开，明白了吗？”
    吃东西？
    西羽和陆燕对视，多少被这回的游戏规则搞得有点茫然。
    胖女人仿佛不愿过多等待，急躁地拍了拍软塌的扶手：“怎么不动，快吃啊！再不听话，我就把白先生叫来投诉你们！”
    那些伺候她的美男们仿佛感知到贵客的情绪，一个一个表情不善地靠了过来，用身体的阴影笼罩住了两名主播。
    陆燕想了想，率先走到桌边坐下，拿起草莓开始往嘴里塞。
    胖女人瞪向西羽：“你还愣着干什么？”
    西羽暗自盘算：鲁莽逃走或把这些人击倒，结果都未可知，倒不如先照要求来——毕竟吃东西也算不得多大难事，要是哄得客人高兴，必可以获得关于这个位面世界的更多信息。
    思及此处，他便也坐在了地毯上，选了盘烤蔬菜开吃。
    胖女人咽了咽口水，兴致勃勃地看了会儿，又皱眉催促：“别一副半死不活的表情，给我吃出幸福感，满足感！这是对食物的尊重！更是对我的尊重！”
    西羽从来不是个注重口腹之欲的人，吃什么好东西都凭着心情浅尝辄止罢了，哪里想得出她到底要自己怎样，只好继续保持笑意，慢条斯理地与西兰花奋战。
    万万没想到，那胖女人竟然被他的漫不经心激怒，一巴掌招呼过来：“吃快点！大口，大口懂吗？！”
    西羽敏捷避开，却还是被惊得呛到气管，边咳嗽边艰难地把食物往嘴里怼，难受得眼眶都红了。
    陆燕在旁见了，立刻把草莓三下五除二解决掉，双手合十露出温暖的笑容：“好好吃啊。”
    说着便又拿起樱桃。
    胖女人终于恢复笑意，亲手把一盘大肘子递给她：“吃点肉，肉才是世界上最好吃的东西。”
    陆燕面露难色：“我……我从来不吃荤的……”
    胖女人脸色一变。
    陆燕显然不想先西羽一步惹怒这个变态，只能把盘子接过来，强忍着恶心咬了下去，她清秀的脸沾上了油渍，笑容也随之染上了狼狈的色彩。
    *
    与此同时，罗熙则和那个叫乔微阳的女主播分在了同一间屋子里，而他们要服务的客人，是个半大的孩子
    无奈这孩子的脸上并没有任何天真纯洁的气息，反而满眼邪恶，开心的拍手笑道：“今天天给我服务的奴隶，瞧起来很厉害呢，快，我的玩具掉在浴池里了，你俩给我捞出来！”
    乔微阳环顾这间虽闷热却极正常的休息室，疑惑道：“浴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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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负责服务孩子的无表情美男们似乎是要回答这个问题，立即拉开了房间尽头的天鹅绒幕布，果然，幕布后面布置着一处冰冷的水池子，而水池之内……
    罗熙走近后，不由皱起眉头：他发现里面密密麻麻爬满了各色各样的水蛇，那蜿蜒滑腻的样子着实令人无法忍受。
    乔微阳更加抗拒，她毕竟是个女孩子，哪怕拥有人造人的强悍基因，也无法接受眼前这一幕，退缩道：“到这里面……去找你的玩具？他很厉害的，让他去找到不就好了？”
    孩子不同意：“如果我只想看一个人表演，为什么要花两份钱呢？快点！”
    他话音刚落，乔微阳便猝不及防地被服务生推了下去！
    那些蛇受到突然袭击，先是分散逃离，然后又迅速爬到了乔微阳的身上，把她吓得发出惨烈的尖叫，在水里疯狂挣扎。
    罗熙挑挑眉毛，倒是不动声色，直接大步走进池里，毫不犹豫地拨开水蛇开始摸索，同时开始套话说：“所以这到底是家什么店啊？我新来的，出于无奈才卖身给店长，没搞清楚状况。”
    小孩子见他完全不害怕，惊讶道：“你什么都不知道就敢来这里工作？也难怪，你的胆子看起来很大了。”
    罗熙嗤笑，继续弯腰寻找，竟然很快就摸到了一个塑料的小鸭子，他把这东西扔还给孩子：“你是要这东西吗？”
    孩子遗憾地叹了口气：“真没意思，你找的太快了。”
    而后他便给服务生使眼色。
    那些服务生很快搬过来一大箱彩色的小球，把小球直接倒进水里，这些球遇水后体积大了10倍，和不断爬动的蛇搅在一起，让冷水池更加混乱不堪。
    孩子笑得很丧心病狂：“你把这些球全都给我捞出来，我就回答你！”
    怕蛇的乔微阳已濒临精神崩溃，边拼了命往外爬边说：“这有什么意义？你这不是在玩我们吗？难道这家店是专门用来羞辱店员的？”
    孩子嘻嘻笑：“在这家店里，只要花钱就可以被满足一切欲望，我并没有羞辱你，我只是很喜欢看到别人害怕的表情。”
    说着他走向罗熙：“可你一点儿都不害怕，让我想想，你怕什么呢？”
    罗熙平静回视。
    孩子眨了眨大眼睛：“你怕火，可是玩火很危险，你会受伤的。”
    罗熙不动声色：“无所谓，你想让我玩什么我就玩什么。”
    孩子继续盯着他的脸观察，然后叫服务生递了把刀来，说道：“比起火，我知道你更怕什么了，你不喜欢和同类自相残杀！那么今天，只要你用她的血把池子里的水全部染红，我就让你们离开。”
    *
    荒诞的要求显然不止发生在那两间屋子里，就在罗熙的隔壁，丹阳也正和应之行虎视眈眈地大眼瞪小眼。
    吩咐他们做事的是一位泪眼汪汪的少女，这女孩子显得非常满意：“果然，老板给我找到了超级漂亮的美女和超级帅的美男，我最喜欢看爱情故事！快点，快给我秀恩爱，快给我发糖！”
    应之行的性向不明，但丹云一直只喜欢女生，况且她现在心里除了陆燕谁都放不下，完全不理解这个奇怪的NPC要自己对应之行做的事情，更加不想平白遵守她的要求。
    况且应之行平时也是酷哥一个，抽了抽嘴角：“什么叫秀恩爱？我并不喜欢这家伙。”
    女孩子瞬间变脸：“我要你喜欢你就喜欢，你必须得让我觉得你喜欢她，不然我就投诉你们！老板不会放过你们的！”
    丹云不耐烦：“那要怎么做，你才会觉得我喜欢他，他也喜欢我？”
    女孩子想了想，回答说：“你们接吻吧。”
    丹云和应之行一起呆在原地。
    女孩子原本充满了梦幻色彩的脸色渐渐变得阴沉，簇起眉头质问：“还不快做？！这里的消费是很贵的！有点职业道德，我已经给你们花钱了！”
    现在几乎所有的主播都会选择顺应规则，毕竟这样才能获得位面世界的信息，而且应知行向来只想赢，半决赛中当然更不例外，所以他完全没有太多心理负担，伸手便按住丹云修长的脖颈，想要吻住她的嘴唇。
    可丹云却极度抵触，立刻揍开了应之行，后退说：“不行！除了肢体接触，别的都可以！”
    女孩子奇怪道：“你有什么资格提要求？照我说的做。”
    丹云的脸更白了几分，然后摇头：“有些事情我不能做，就算这轮游戏没拿到契约也无所谓。”
    说着，她竟转身拉开了门。
    没想到门外迎接她的并不是黑洞洞的走廊，而是长发及腰的白先生，他很平静地望着丹云：“你怎么不能不满足客人的要求呢？这里不需要你这样的奴隶的，可惜了。”
    他身后机器人般的美男服务生听懂了弦外之音，立刻一左一右控制住了丹云，明明丹云平时的武力值不错，这回却半点挣脱不开，只能抿住嘴唇不吭声，毕竟她不想多问出什么信息便宜应之行。
    白先生叹了口气：“”把她切碎了喂猪吧，没有用的东西。”
    丹云完全不敢相信这惩罚，但选择已做出，却也只能直直地被那些服务生拖走了。
    少女客人很生气的质问：“现在怎么办？我的钱可都是都花了的！”
    白先生走进屋里，朝她笑了笑，又看向应知行说：“现在已经没有闲着的女奴隶了，我可以代替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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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女思考片刻同意说：“好吧，两个帅哥的爱我也接受。”
    应之行：“……………”
    第179章
    原来面对无数美食狂吃不止是如此痛苦的一件事。
    西羽被胖女人强塞到第五份韩国泡面时, 胃已经开始不争气的抽搐起来。
    他端住滚烫的碗，尽量不去注意无孔不入的油腻香气，艰难笑道：“看我们吃了这么多, 你满意了吗？”
    胖女人托着下巴啧啧道：“这才是刚开始而已，满意什么？”
    陆燕身材瘦小，食量更是勉勉强强, 她硬撑这么久本就是强弩之末，听到此话, 便再也控制不住生理上的痛苦，竟然一个反呕吐了出来。
    空气中顿时弥漫起不愉快的味道。
    西羽挪开目光, 脸色惨淡之余，同样再也咽不下半口东西。
    幸好胖女人已经被陆燕的反应惹怒，顾不得管他, 恶狠狠地把手边的杯子砸向那姑娘：“喂，我花了钱看你来吃东西，你什么意思？！拖出去！叫白先生来！叫白先生处理掉她！”
    丹云被驱逐回中转站的广播已经响过, 陆燕吐到涕泪交加, 难免因自责更加心灰意冷, 哽咽着说：“对不起……对不起……”
    那些面无表情的美男七手八脚地收拾起狼狈的房间, 却始终不回答半个字。
    胖女人气得全身都在发抖，瞪向西羽说：“你们这些蠢鸟, 没听到我的吩咐吗？把白先生找来！还是你也想和她一起被处理掉？”
    西羽故作胆怯之色，结巴着问：“怎、怎么处理……”
    胖女人一声冷笑，终于讲出点有用的话：“当然是喂猪！——或者, 自己变成猪！”
    “猪……？”西羽以为自己听错了，眨了眨眼又问：“我去哪里找白先生？”
    胖女人朝门口望去，竟也显出几分疑惑：“平时他听到动静，早就跑来了——莫非有别的事要忙？反正他离不开这附近，你把他找来，我就饶过你这糟糕的表现！”
    听到可以不再继续吃东西的吩咐，西羽不由暗自松了口气，思及更可借此出去转转，忙三步并作两步跑出了屋子。
    *
    屋外，走廊空无一人。
    西羽哪知白先生正在陪应之行上演爱情大片，左右观察了片刻，抬高声音喊道：“白先生！”
    没有回应。
    虽然走廊里黑黢黢的，但西羽可对这游戏世界生不出半点恐惧，他赶紧加快步伐朝前跑去，冲过了一扇有一扇紧闭的房门，终于在个拐角过后，闯入了片明亮的区域——这里仍旧是走廊，但墙壁已经换成了古典的日式拉门，隔着薄薄的纸，甚至可以看到里面高矮胖瘦各异的奇怪人影在耸动，视觉观感诡异透了。
    “喂，有人吗？”西羽拍了拍拉门，又试图戳破糊门的纸，可惜他费尽力气、门却纹丝不动，就连里面的声音都听不到半分。
    这到底是个什么位面？
    西羽苦恼地皱起眉头，回忆所发生的事——失去自由的奴仆、老板的爪牙白先生、不会说话的小孩和美男、以及拼命折磨奴仆的客人……
    极陌生的元素，却又透着股熟悉，仿佛有什么信息在这些碎片的拆解与组合中呼之欲出……
    “小羽，你在这里做什么？”
    一个活泼的女声打断了西羽的思路。
    西羽回首，望见个穿着女仆服、拿着扫把的年轻姑娘，皱眉问：“你是谁？”
    姑娘笑笑：“我是玲小姐啊。”
    “玲？”西羽眨了眨眼，解释道：“和我一起服务客人的姑娘惹恼了客人，客人要找白先生理论，可白先生不见了。”
    玲小姐叉腰叹息：“今天的麻烦怎么这么多，白先生应该在忙吧，客人的事我也没资格处理……”
    西羽抓紧机会问：“那老板在哪里？既然客人这么重要，出了问题老板会亲自来照看吧？”
    玲小姐朝头顶虚无的黑暗中望了望，耸肩说道：“老板无处不在，如果她想出面，自然会出来的，所以你就别瞎忙了。”
    西羽也随着她的目光望去，却什么都看不到。
    玲小姐很好心的样子，拍了下他的肩膀：“生气的客人是很难对付的，不过，快到休息时间了——”
    她的话若有所指。
    西羽望着玲小姐离开的背影，半晌才意识到她是暗示自己摸鱼，再想想只有傻子才愿意回去继续吃东西吃到吐，自然也便听从建议、溜之大吉了。
    *
    淡红色的池水荡漾着塑料球，更因池底数不清的水蛇而显得更加恐怖。
    罗熙默不作声地看向流血的乔微阳，轻声说：“你这又是何必？”
    乔微阳这姑娘，方才竟然自己抢过匕首直接划在胳膊上，然后瑟瑟发抖地任鲜血大股流出，更努力不去看爬满双腿的小蛇，只哽咽回答：“没听到丹云已经回中转站的广播了吗？完成客人的要求应该是必须做的事情，反正游戏世界里的身体都是假的，健康状况更是每个位面都会刷新，无所谓。”
    罗熙没有评价她的鲁莽观点，只是提醒：“但客人要的东西是我们的恐惧，而不是让你受伤。”
    乔微阳忍痛侧头，望向池边那个满脸不愉快的小孩子，嘟囔说：“小朋友这么变态我已经很恐惧了，这到底是什么诡异的世界，《孤儿怨》吗？”
    小男孩半懂不懂地骂了声：“你说谁是孤儿呢？你是想让我投诉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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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乔微阳：“你让我们做的我们都做了，哪怕不情愿你也没饶过我们，还有什么可投诉的？”
    小男孩语塞，半晌才理直气壮地回答：“但我不满足！”
    乔微阳低下头：“那你还想怎样，请——”
    她话音未落，房间的门竟意外地被推开了。
    优雅的白先生独自出现在外面，叹息说：“客人，店里的规矩你忘了吗？”
    小孩子毕竟只是小孩子，他不安地后退半步：“这两个笨蛋不听话！不、不能怪我！”
    白先生走到池边，先是把乔微阳拉上来，而后打了个响指，那些蛇便纷纷爬出池子落荒而逃，也不知道冲向何处了。
    见状小孩的表情更僵硬了几分，拧巴着眉头说：“既然不能给我想要的，我为什么要付钱？”
    白先生摇了摇头：“仆人不听话，老板自有老板的处理方式，你可不能因此要了仆人的命啊，你走吧。”
    说着，他便蹲下身检查乔微阳可怕的伤口。
    乔微阳不安地收起胳膊：“没事，我习惯了。”
    白先生也不勉强，瞥过罗熙说：“幸好到了休息时间，我才有空过来，你们也去休息一下吧，一会儿还有新的客人到店。”
    罗熙不动声色地问：“去哪休息？”
    白先生：“你们从哪来的，这么快就忘了吗？”
    他话音落下，广播也恰好响起。
    *
    【陆燕被驱逐回中转站】
    【位面世界存在时间剩余九小时三十分钟，游戏继续】
    *
    乔微阳无奈地笑了下道：“丹云回去了、陆燕也回去了，她俩还真是双宿双飞啊。”
    罗熙没吭声，但打量过这姑娘的目光里，却不知不觉多出几分思量。
    *
    一波客人勉勉强强地离店，换来了十名主播在休息室的重逢。
    比起开始胃痛的西羽、血染纱布的乔微阳，别人也好不到哪去，就比如苏子彦搞得满身臭气熏天，正站在屋子中间不停抱怨：“太恶心了，策划太恶心了，想出这些办法整我们，真的能提高在线观看人数吗？”
    徐兔痛苦地捂住鼻子：“你管那么多，赶紧洗澡去！”
    苏子彦苦兮兮地说：“我刚打听好浴池在哪里，就被白先生赶回来了，现在屋子锁了门出不去，我有什么办法？”
    应之行倒是安然无恙，只是脸色极其难看：“那就滚到角落里去，别恶心我们。”
    苏子彦撇撇嘴，却不敢顶撞，只能晃悠到了个没人的地方席地而坐，他湛蓝的眼睛仍旧干净，却已经没了从前的生机，方才那几句闹腾，怕也是在发泄恶劣情绪罢了。
    讲真，西羽是宁愿看到大家支离破碎，也不愿看到谁信心全无的。
    他已经和罗熙小声交流完了已知的信息，便主动挑了两件柔软的衣服，走到苏子彦旁边递给他：“凑合擦擦吧，策划或许是在羞辱我们，或许是在讽刺那些羞辱我们的人看起来有多蠢，但总之……都无所谓的。”
    “是无所谓……反正他们也想不出什么新鲜玩意了。”苏子彦接过衣服抹了抹肮脏的脸，又看了看西羽，忽然朝他招招手。
    西羽疑惑俯身。
    苏子彦在他耳边飞快地将了四个字：“《千与千寻》。”
    西羽直起腰身，表情不明。
    苏子彦咧嘴笑：“相信我，我常看那些。”
    西羽：“为什么对我说，也许……”
    也许你我根本就不是一个阵营。
    苏子彦叹了口气，连从前的机灵劲儿都没了，过了会儿才回答：“我能进半决赛已经是天大的笑话，反正总会有个厉害的人夺冠的，我希望是你或者罗熙哥……嗨，但我知道的也只有这么多了。”
    面对这份帮助，西羽不会眼泪婆娑、更不可能表现出感激涕零，他甚至只是心疼地苦笑了下，便转身望向屋里三三两两分散开来的主播们，不再对视苏子彦诚恳又丧气的眼眸。
    其实苏子彦的判断和他自己所想的差不多，虽然西羽对那个古早动画记忆不多，但凭借仅有的印象和这个次元世界的信息来判断，结果应该也是八九不离十的。
    但猜出是什么世界又怎么样呢？
    ——这屋里的十个人，究竟谁是“千寻”，大概只有那个人自己知道了。
    第180章
    信任如金石, 而怀疑似野草, 人和人之间, 总是后者来的更容易些。
    能走到半决赛的主播们究竟经历了什么，只有他们自己最清楚, 或像应之行那般对夺冠踌躇满、或像孙修雅这样一路开挂，或像苏子言这般浑浑噩噩……虽也算众生百态, 但彼此的提防和警惕却是如出一辙地一致, 使得休息室内越变越安静, 到最后竟变得鸦雀无声。
    徐兔笑意盎然，看看这个，又瞧瞧那个, 终于打破死寂说：“策划用规则把我们关在这里, 定然是希望我们争执来争执去才好看吧？大家这样消极怠工好吗？”
    墨一冷漠地哼了声, 刻意不再去看西羽和罗熙的方向, 继续闷头沉默。
    相对来说活泼些的乔微阳轻咳：“争执什么呢？先祈祷下一轮客人不要更变态吧。”
    罗熙难得积极，忽然从沙发上站起来提议道：“我想大概不需要下一轮，就有机会揪出那个位面持有者。”
    在场的十个人之内有九个想赶紧找到契约, 自然没谁反对，都选择了洗耳恭听。

 第466页

    “这个世界的主题，大家各有各的猜测, 但让我们去服务这件事本身就有漏洞。”罗熙笑了笑：“反正大家是两两一组去服务的, 不如轮番讲述下都经历了什么？有另一个人的存在，基本上杜绝了胡乱撒谎的可能。”
    陈千灯不解：“可是两个人串通……”
    罗熙：“囚徒困境。”
    白起扶了扶眼镜：“可以，一个人讲的时候另一个人不去听, 有众人作证，故意掩饰信息的位面持有者更容易露出破绽。”
    陈千灯点头：“我同意，可陆燕、丹云已经回中转站了，跟他们一组的西羽和应之行岂不是没有约束？”
    徐兔打了个哈欠，然后不耐烦道：“就算先不管这两个人，也还有四组可以讲清除，你总是在这里推三阻四的质疑，是不是心虚啊？”
    陈千灯并不生气：“时间有限，我只想严谨些而已。”
    徐兔：“如果你没更好的办法，我劝你就别浪费时间。”
    陈千灯摊手：“行，反正是我们两个一组，就从我讲起吧。”
    徐兔大方起身，从悬挂的衣服上找了些类似棉花的东西塞住耳朵，独自躲去了房间的角落。
    其余人立刻朝陈千灯聚集，也顾不得嫌弃苏子彦满身肮脏了。
    陈千灯清了清喉咙，压低声音说道：“我和徐兔的客人蠢得要命，是个中年秃顶大叔，他说他是来这里找乐子的，逼我俩做了各种滑稽的表演，比如我男扮女装、徐兔把脸化成小丑表演吹气球……反正要多丢脸有多丢脸，而且我们虽然忍辱负重地照做了，他却一声也没笑，最后服务时间到，就愁眉苦脸地走了。”
    白起挑眉：“这么简单？没发生什么特别的？”
    陈千灯坦白：“非要说有值得注意的异常，就是客人中途给了些小费，却不知从哪飞来只乌鸦，把钱给抢走了。”
    西羽望向罗熙的眼睛，而后暗想：看来之前猜的没错，好像在千寻的世界里，汤屋的老板就会变成乌鸦四处监视……
    陈千灯摊手：“中途休息时间不会很长，你们对细节感兴趣要盘问，还是要换人来讲？”
    罗熙目光如炬，打量片刻说：“你去换兔子过来。”
    陈千灯很听话，马上离开备受关注的中心位置，走到徐兔拍了拍她的肩膀。
    接下来，各个主播自然是依次叙述，其过程繁琐，讲得内容也是大同小异——
    徐兔：“我和陈千灯的客人根本就是个相声小品爱好者吧？非要我们两个表演各种节目逗他笑，结果他苦大仇深地一直解不开眉头，但这客人大方，中途还给了小费，可惜被一只乌鸦抢走了。”
    苏子彦：“我和孙修雅的客人简直是怪物，他边泡温泉还边要我们两个帮他搓澡按摩，结果温泉水越洗越脏，最后我就变这样了——不过客人走的时候倒变得干干净净，这关卡到底是啥意思啊？”
    孙修雅：“我和苏子彦负责给一个老头搓澡，苏子彦也是好心，见他实在太脏了，就独自下水伺候，我除了在温泉边上给他递了百八十条毛巾之外，倒挺轻松的。”
    白起：“我和墨一的客人很喜欢暴力，先是逼着我俩和野兽搏斗，之后又让我们两个互相厮杀，但我们想着不值得为了一个位面世界搞得遍体鳞伤，所以一直在摸鱼偷懒，而且最后那客人逼我们动用武器时，白先生出现了，号称不允许伤害奴隶的生命，把客人劝走了，喏，我只因为一只狼而受了点轻伤。”
    墨一：“我和白起先是各自杀了狼，然后又被要求格斗，客人看不过瘾，逼我们用刀，那个白先生出来阻止后，客人就气呼呼地走了。”
    西羽：“我和陆燕的任务是吃东西——你们不用羡慕，是大胃王一样的暴饮暴食，最后陆燕受不了呕吐了出来，激怒了客人，就被赶回中转站，所以我想回中转站的症结在于不能完成客人的要求，别的？没什么，硬要我分析的话，大概这次元世界和各式各样的欲望密不可分吧。”
    罗熙：“我和乔微阳一组，小客人喜欢让人做危险的事、看人害怕的丑态，所以我们恐惧什么他就让我们挑战什么，好在最后乔微阳受伤时白先生出现阻止了，理由和白起说的一样，就是客人不能直接导致奴仆丧命。”
    乔微阳：“我们的客人要的是人的恐惧，他逼我跳到蛇堆里，又逼着罗熙放我的血染红水池，反正特别荒诞……没想到罗熙这人看着挺厉害，最不喜欢的竟然是自相残杀，我觉得流点血对主播不是家常便饭吗？就自己划伤了自己，不过这导致白先生出来劝阻，毕竟奴仆不能被客人玩死。”
    应之行：“………………”
    *
    每个人都说完后，目光难免落到应之行身上。
    徐兔催促：“你快说啊，丹云为什么一开始就会中转站了，你一个人又干了什么？”
    应之行嘴角抽了抽，最后嗤笑：“也没什么，那客人要看我和丹云秀恩爱，要求我们接吻，丹云那个蕾丝边自然不愿意，所以主动退出了。”
    这显然超乎了徐兔的预料，她愣了愣才哈哈笑起来：“策划也太无耻了吧！不过我还真的挺想看看呢……”
    罗熙追问应之行：“所以，丹云离开后你又做了什么？”
    应之行：“我一个人怎么秀恩爱，当然是被关着什么都不能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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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论如何，现在丹云不在，他的话死无对证，自是随便胡扯了。
    陈千灯活动了下肩膀：“该说的都说了，可惜契约在谁身上我暂且看不出来，有没有有志之士试一试？”
    其余九人互相打量，都没有行动。
    其实根据大家的信息和之前的遭遇，判断出世界主题不算很困难的事。
    但这次难点在于到底千寻是谁，已经怎么俘获千寻。
    西羽虽心急，无奈他对那部几十年前的动画记忆并不怎么清晰，一时间没想出关键所在，而且再观察下别人的神色，怕是同病相怜的不在少数。
    正在这个时候，休息室的门缓缓被打开了。
    白先生带着那群黑皮肤小孩准时出现，语气温和地说：“看来你们休息好了，稍微整理下自己，该接待新客人了。”
    苏子彦已经在臭气熏天中接近意识模糊，马上靠近急道：“我要洗澡，我要洗澡，客人会嫌弃我的！”
    白先生掩鼻后退，朝着他打了个响指，瞬间让他身上的污秽无影无踪。
    苏子彦轻咳：“你会魔法啊？”
    ——可不是么？他毕竟代表了动画片里的白龙，哪怕被困在这里，本身的力量也无比强大。
    白先生又从衣兜里拿出药丸，递给乔微阳：“吃下去，伤口很快就会好。”
    乔微阳的血已经止住了，只是衣衫被血水染得斑驳，看起来煞是恐怖。
    她摇头拒绝：“不用，习惯了。”
    白先生想了想：“小阳和阿起，你们两个都有伤，不适合接待客人，去帮玲姑娘做杂事吧。”
    白起忍不住与徐兔和罗熙交换眼神，可惜他们还没来得及做出有效的反应，陈千灯却猛地扶住乔微阳的肩膀：“喂，你就是千寻吧？刚才的讲述中，你明明说是自己搞伤自己的，白先生却还是出面保护你了，他对你真是好，我猜你的能力就是得到NPC帮助之类的，看你一副萌妹子的样子，肯定不愿意去扮丑、泡粪池、暴饮暴食、搏斗或者跟别人亲密接触，所以你才分到个对你来说最容易处理的客人——还有这回，你甚至不用招待客人了呢。”
    乔微阳慢慢回头：“陈千灯，你在说什么鬼话啊？”
    陈千灯笑容更灿烂：“对，就是名字，白先生一直叫大家的昵称，因为在千寻的世界里奴仆是失去名字的，只要帮助你想起名字，就能夺回自由——乔微阳，你的名字是乔微阳，云台0276号人造人主播，对不对？”
    这下子，乔微阳脸上的笃定瞬间瓦解，她系着马尾辫的发绳脱落下来，在发丝滑落肩膀的同时，那发绳化作金光飞向了陈千灯。
    西羽郁闷地看向罗熙：“这次我们是不是太笨了？”
    罗熙无奈，明明他才是掌握乔微阳信息最多的人，也并非没有怀疑她被NPC格外照顾，只可惜因为不熟悉动画片的内容，而没想起名字这个关键钥匙来。
    无奈谁都没有后悔药，契约现身，广播痛痛快快地响起。
    *
    【恭喜陈千灯选手俘获了千寻】
    【所有主播即将返回中转站】
    【位面关闭倒计时】
    【3……】
    【2……】
    【1……】
    【再会！】
    第181章
    “无论身处何种险境, 都不要忘记自己到底是谁。”
    又一句座右铭般的话语悬在中转站的桌上, 显然象征着刚刚那个位面世界的主题。
    重新回归圆桌的主播们发现座椅只剩下十个, 失去契约的乔微阳乖乖地站在陈千灯身后，也瞧不出她到底是生气还是不生气。
    等了好半天的丹云瞧向应之行, 不屑地冷笑了声，露出几分瞧不起的态度。
    应之行表情略僵。
    陆燕扶住丹云的胳膊, 示意她别在这里惹麻烦。
    徐兔轻咳：“看来位面世界的内容都和小孩子喜欢看的故事有关啊, 这回真是吃了不喜欢看动画片的亏。”
    苏子彦挠挠头, 遗憾地说：“我早该想到的。”
    应之行：“现在已经很清楚了，所谓捕获位面持有者，就是提供给他的角色最想要的东西, 卖火柴的小女孩要的是温暖, 千寻要的是名字, 希望剩下的契约别再靠几句轻飘飘的话就冒出来, 不然真是无聊透顶了。”
    “无聊？”徐兔瞥他：“我看是你想说却说不对吧？”
    应之行回视：“现在阵营不明，你挑起矛盾有什么意义？”
    徐兔耸了下肩：“我只是看不惯你装大尾巴狼。”
    罗熙阻止他们的吵闹：“算了，既然大家没正经话要说, 不如继续游戏吧。”
    躲在广播声之后的女人仿佛在监视他们，听到这句话，立刻发出了轻而诡异的笑声。
    *
    【罗熙选手, 傲慢百无一用, 方才你们讲得话未必没意义】
    【现在开始投票选出第三个开启的位面世界】
    【请稍等】
    *
    海量的数字投影出现又消失，映得众人面庞明明暗暗、情绪模糊。
    西羽从第二轮的挫败感中恢复过来，悄悄地握住了罗熙的手。
    罗熙用力回握, 以示安慰。
    这回的游戏说简单也简单，说难又的确叫人摸不到头脑。
    创新的规则使得主播们的经验和能力无处施放，到最后那六个晋级名额究竟花落谁家，也变成了未可知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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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羽深深地吸了口气，让自己恢复冷静，并暗下决心：无论如何，必须要保证罗熙的阵营获胜，否则过去的人生、从前的经历，又有什么价值？
    正走神时，广播再度响起。
    *
    【投票结果已出，各位选手，记得保护好自己】
    *
    这没头没脑的嘱咐一出，中转站的空间就毁灭在黑暗的漩涡里，主播们只觉得自己也被卷入其中，在七荤八素、手忙脚乱的同时，竟再也听不到别人的声音了！
    这位面世界仍旧不属于西羽，所以他的体验也没什么特殊——在堪比过山车的失重跌撞之后，便被重重地砸在地上，不仅疼得眼冒金星，而且伸手不见五指。
    “罗熙……你还在吗？”
    西羽趴在地上轻声呼唤，待到身体缓过劲儿来，又小心地摸索周围。
    无人应声，身体所及之处皆是潮湿的土地，就连空气中也弥漫着浓郁的土腥味。
    这是什么地方？为什么这么黑？难道是地下？
    西羽正琢磨的同时，忽有到微弱的光亮闯入他的视线，原来是一扇门被推开了一条缝。
    门外站着个穿着黑西服的古怪大叔，正端着蜡烛皱眉观察他，那嫌弃模样仿佛是见到了什么丑陋的人似的，到最后甚至忍不住撇了下嘴。
    甚少受此待遇的西羽并不在意，赶快爬起身问：“这是什么地方，您……是谁？”
    古怪大叔哼了声：“我是布莱克，这是我的家。”
    西羽借着他手中的烛光看向四周，发现自己所在的不过是个光秃秃的洞穴，不由追问：“……家？您怎么在这里生活？”
    “这间屋子当然不是，这里只是我准备存放过冬粮的仓库。”布莱克大叔不耐烦地说：“赶紧出来，别在这里磨洋工。”
    由于身边不存在任何特殊的道具，眼前又只有这个NPC，西羽立刻选择跟随，打听说：“您看到我的同伴了吗？”
    “看到几个活的。”布莱克回答：“他们正在我的餐厅白吃白喝呢。”
    西羽奇怪：“活的？难道还有死的？”
    布莱克所到之处也都是地下洞穴的漆黑之地，他冷漠地回答：“就算现在没死，怕也活不了多久。”
    西羽：“为什么？”
    布莱克不理睬，举着蜡烛闷声走路。
    西羽又打听：“您遇到一个脸上有伤疤的男人了吗，他个子很高，看起来不太好相处。”
    布莱克似乎飞快地翻了个大白眼，无情吐槽：“脸上有疤，还想在这里吃我的东西？我遇到就把他做成肥料。”
    西羽：“……”
    布莱克拐到个潮湿的木门前，终于停步：“进去。”
    西羽犹豫片刻，终究只能选择推门而入，出乎他意料的是，迎面而来的光芒明亮了许多，这房间内不仅有桌椅板凳，还有围着桌子呆坐的几个主播，空气中飘散的花生香气，正来自于他们面前的食物。
    苏子彦正在其列，他回头瞧见西羽，高兴道：“西羽哥，你也来了？”
    除他之外，在座的还有应之行、徐兔、丹云、陈千灯，教人全然看不出这是个怎样的组合。
    西羽回头看了看铁青着脸的布莱克，而后皱眉：“你们也是被他带来的？罗熙呢？”
    徐兔：“是啊，我们都是在一个洞穴里醒来，被这老东西骗来之后就再也出不去屋子了，老大还没来、阿起也没来……难道要等布莱克把人一个个的找齐？”
    西羽茫然地坐在她旁边，望向木桌上的煮花生，再次对眼前的位面世界没有半点头绪。
    布莱克关上门哼说：“我可不打算再救人了，不然我的粮食就不够吃了，还有你们几个，也别想占我的便宜，吃饱了就滚去干活！”
    徐兔笑嘻嘻：“老东西，凭什么给你干？你这寒碜的破玩意我们还懒得吃呢。”
    布莱克并不生气，反而嗤笑出来：“懒得吃？那你大可以饿着，不想给我干活，就滚出去给自己选个合适的墓地吧，本来我也懒得搭救你们。”
    苏子彦忙劝阻：“别激动、别激动，我吃！大叔啊，你想让我们干什么活？”
    布莱克理直气壮：“当然是挖洞。”
    徐兔：“啊？还挖，你搞这么多洞干什么？”
    布莱克：“洞还嫌多？败家东西。”
    徐兔：“？”
    布莱克并不打算继续对话，从怀里丢出个图纸到桌上：“把我标记的洞挖好，等我检查时若没看到，我就把你们赶出去。”
    话毕，他便端着蜡烛离开了餐厅，没再多讲半个字。
    六名主播互相交换眼神，多半是摸不到头脑的表情。
    只有苏子彦傻乎乎地拿起个花生，丢到嘴里嚼了嚼：“好好吃哦，你们不饿了吗？”
    “小心毒死你。”丹云骂了句，率先拿过图纸打开瞧——之间里面的确标记了餐厅以东的六个方向，并在六个打叉处各自写下了他们的名字，除此之外没有其他内容，并不能当做地图来用。
    陈千灯跟着探头，然后拧巴起眉头疑惑：“为什么把我们凑一起了啊？我没猜错的话，你们这些组队的参赛可都都跟队友分开了。”
    徐兔轻了轻嗓子：“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把选手中颜值偏高的人凑在了一起。”
    西羽想起布莱克的确嫌弃过罗熙的伤疤，料想这猜测不是没有道理，却因有些无厘头，惹他轻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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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应之行至今没有任何优势，显然心绪不佳，忽然站起身来说：“不管怎么样，先离开这鬼地方再说。”
    话毕，他就到墙角挑了个衬手的铁锹，尝试着开门。
    大约是接到任务的缘故，原本对主播紧锁的门瞬间就被打开了，新鲜的土腥味又袭向大家的鼻孔。
    西羽怕这家伙率先得到有用的信息，更想赶快与罗熙汇合，也急着挑了个铁锹跟在后面：“稍等！徐兔你也来。”
    现在的确没有继续坐在这里吃花生的道理，大家纷纷照做，排着队离开了房间。
    苏子彦走在最后面，不放心地说：“你们武力值都很不错……要是有危险保护一下我，我的听力靠得住的，反正咱们六个算是临时小队了，互相帮助没坏处。”
    徐兔不见外地揽住他的肩膀：“小兄弟，都玩到现在了，你还相信互相帮助这四个字？”
    苏子彦抿嘴沉默了会儿，反问：“不然呢？难道见面就要拼个你死我活？被打回中转站，可正中位面持有者的下怀。”
    徐兔哈哈笑了声，不置可否。
    西羽没心情跟他们闲聊，犹豫再三，还是在死寂的洞穴里喊了声：“罗熙，你在哪？”
    回答他的只有层层叠叠的回声。
    苏子彦忽然紧张，嘘了一声。
    他堪比雷达的听力早已不是秘密，大家见状难免紧张。
    苏子彦侧耳仔细分辨，半晌才慢慢松懈下肩膀：“刚才好像有很恐怖的声音，又没了……前面就是分岔路了吧？你们小心点，有事这里集合。”
    西羽欲言又止，想问问这家伙：明明上局还半死不活信心全无，为什么现在又积极起来？
    不过想到未必能得到真诚的答案，他也便闭了嘴，独自走入了装满黑暗的岔路之中。
    第182章
    黑黢黢的地道尽头是条死路, 看来就是要在这里挖出个洞穴来了。
    西羽放下从餐厅拿出来的烛台, 仔细检过查摆在附近的推车和其他工具后, 才不紧不慢地干了起来。
    虽然挖坑是个体力活，但对人造人来说实在不算什么大事, 只不过现在不清楚完成布莱克的任务是对是错，所以选择中庸的进度总不会吃大亏——这是罗熙在《银河漫游》的海选副本里教他的经验。
    想到这里……西羽不禁暗自疑惑：所以包括罗熙在内的另外六个人去哪了呢？实在看不出布莱克还有什么对立势力……说罗熙遇到危险应该不至于, 但半决赛的游戏内容设计比较精心, 就怕他的藏身地出乎意料, 让彼此着了策划的道。
    不管怎么讲，还是应该想办法先找到罗熙，毕竟在不确定和罗熙同阵营之前, 西羽是完全不想亲自抢夺契约的, 也许他是唯一一个不想取胜的选手吧。
    *
    由于地质松软潮湿, 自身体力又超人一等, 尽管西羽不怎么想费力气，还是渐渐让洞穴见了雏形。
    至于他挖出来的那些无用土料，但凡被放到木轨上的推车里, 就会被自动送离视线之内，那场面看起来诡异极了。
    眼瞧着洞穴的尺寸越来越接近布莱克先生的要求，西羽终于按照计划停手, 拿着铁锹跳进推车。
    感应到他的体重后, 推车又吱呀吱呀地动了起来。
    此时，西羽手中的蜡烛还剩一半，他预感到陷入彻底的黑暗不是好事情, 不由边估算着时间，边左顾右盼地寻找起关于罗熙的蛛丝马迹。
    只可惜推车仿佛在地下迷宫里没头没脑滴行进着，所经过的所有地方都大同小异，犹如场景的复制粘贴。
    西羽小心地轻唤：“罗熙？”
    他的声音在地穴中回荡去遥远的方向，竟真招来了回应——“别叫了，我检查过附近，根本没有其他主播的影子。”
    西羽扶着推车寻声望去：“……应之行？”
    应之行也拿着铁锹，非常利落地跳上西羽的推车，棱角分明的脸被烛光照得诡异。
    西羽提防地后退到边缘。
    应之行冷淡道：“用不着害怕，我对阵营的猜测没有任何头绪，在不确定你的身份之前，不会做任何对你不利的事情。”
    西羽皱眉：“随便你怎么想，我可还没忘记你之前是怎么欺骗我的，所以我没有和你同行的想法。”
    应之行仿佛听到好笑的事：“背叛？”
    西羽认真道：“就算你认为副本中尔虞我诈是家常便饭，但我不是。”
    应之行欲言又止，终想吐槽下他的无用直率时，竟被一阵由远及近的悉索声打了思绪。
    那动静虽不刺耳，但很沉闷细碎，仿佛预示着危险靠近，点燃了人内心的不安。
    西羽瞬间反应过来，跳下推车朝来路飞奔。
    应之行也不含糊，拎着铁锹紧随其后，还顺便砸掉沿途的木箱挡路。
    可无论他们怎么加速，那声音都没有停止逼近。
    西羽终于忍不住回头瞥了一眼，差点骂出脏话来——来袭击它们的竟然是条巨型蜈蚣，那本就不怎么讨喜的昆虫被放大之后，更显面目可憎，令人心里发毛。
    应之行和他并肩冲刺，喊道：“别看了，回洞里去！布莱克让我们挖洞肯定是有原因的！”
    西羽无法反驳他这句话，毕竟布莱克之前反复暗示过，在这地下世界死人是常有的事，而苏子彦之前也的确也曾听到了些不对劲的声音。

 第470页

    看来潜藏在黑暗中的杀机，就是策划安置在这里的异形们了！
    *
    不管和什么主播去比，西羽和应之行的体能和敏捷度都是极优越的。
    所以两人在一番生死逃窜之后，很快便回到了挖洞的岔路口——而那条凶狠的怪物蜈蚣也没有继续追击，而是在岔路停住，终而朝其它方向去了。
    逃过一劫的西羽感觉自己肺都要炸掉，扶着墙急促喘息，努力调整状态。
    与此同时，女生的尖叫隐隐传来。
    徐兔？！
    西羽张大眼睛，犹豫过后还是拿着铁锹寻声而去，毕竟那是罗熙在云台最好的朋友，罗熙如果在这里，必不会熟视无睹。
    只可惜他还没来得及靠近，不详的广播就响了起来。
    *
    【主播徐兔被驱逐回中转站】
    【位面时间剩余存在时间九小时三十二分钟，游戏继续】
    *
    西羽呆滞在原地，完全没想到兔子失败的这么快，难道那蜈蚣就是朝着她去的？可是徐兔各方面能力都很不错，怎么会坚持不到自己去救？
    他正愣着的时候，布莱克已悄然出现，拧巴着老脸说：“又有讨厌的东西闯进我的家了，看你的洞挖得还凑合，回去休息会儿，别被抓走了。”
    西羽回神：“抓走……会被杀掉？”
    布莱克冷哼了声：“不然呢？难道还会像我一样管你吃管你喝吗？”
    西羽追问：“这到底是什么地方，您为什么要生活在地洞里？地面上的世界怎么了？”
    “地面上？”布莱克竟然忍不住嫌弃地吐了口水，然后警告道：“只有我的家是最安全、最温暖的，你要想到处乱跑，小心和那丫头一样都下场！”
    他说的显然就是徐兔了。
    西羽很珍惜和布莱克交流的机会，无奈这大叔却很孤僻高冷，不耐烦道：“你回不回去？不回去就继续挖洞，别跟我东拉西扯。”
    说着，这家伙竟头也不回地走掉了。
    *
    餐厅里的花生没有了，只剩下四个人面面相觑。
    丹云作为此处仅剩的女性，不禁有点疑神疑鬼地担心：“徐兔到底是怎么被赶回去的？苏子彦怎么也不见了？”
    应之行竟然没有遮掩，主动解释了下蜈蚣的事，而后道：“她应该是被那怪物解决掉了。”
    西羽疑惑：“你们都没看到蜈蚣？难道那东西真是直接朝兔子去的？”
    丹云和陈千灯都摇了摇头。
    应之行啧了声：“本来对这世界有些眉目的，现在又看不懂了。”
    陈千灯总是笑得很有感染力：“用不着管那些花里胡哨的设定，要我看呐，位面持有者就在这屋子里。”
    其余三人都不动声色。
    陈千灯又叹气：“苏子彦去哪了呢？莫名少了个人，有点奇怪。”
    他说着话的时候，广播声又响起。
    *
    【主播孙修雅被赶回中转站】
    【位面时间剩余存在时间八小时五十五分钟，游戏继续】
    *
    孙修雅？竟不是苏子彦？
    西羽疑惑之余，听到门外有响动，不由率先站起。
    转眼间，被大家“惦念”的苏子彦就拖着铁锹狼狈出现，全身脏兮兮地骂道：“累死我了，为什么要干这么累的活儿啊，难道观众很喜欢看我挖洞？”
    他察觉到主播们的视线，摸摸头：“怎么了？”
    西羽重新落座：“没事，我还以为你也出事了。”
    “没有啊，布莱克先生说不挖好洞就不准休息，我也没办法。”苏子彦委屈坐下，四下寻找：“花生呢？怎么没吃的了，我体力不支了！”
    丹云没好气：“是吗？我倒觉得你挺有精神的。”
    苏子彦趴在桌边休息，哼哼道：“是你们一个两个的都太高冷了好不好？我要不说两句话，这屋里要结冰啊。”
    西羽默默观察着这家伙，而后笑笑：“无效交流没意义，还不如省点体力，我猜我们还要继续干活。”
    大概是为了印证他的正确判断，布莱克先生又推门而入，傲慢地说：“休息够了吧？还有新的洞要挖，不想被赶走就赶紧动起来，我可没那么多粮食给你们浪费！”
    话毕，他便往桌上丢下第二张图纸。
    苏子彦惨叫：“什么？我凳子还没坐热呢！”
    布莱克皱眉瞪他：“这里就数你最没用，我看你会成为第一个被我赶走的废物。”
    他骂完后也不想跟主播们多交流，立即消失不见。
    丹云忍不住叹了口气。
    毕竟从比赛开始到现在，他们已经马不停蹄地历经三个世界，实在需要睡觉休息了，如果再这么无止境地挖洞下去，多半只有累到体力不支出局的命。
    西羽比她状况好些，第一个拿起铁锹说：“坐在这也没什么进展，还是得找线索，我再出去看看。”
    苏子彦垂头丧气：“我也去吧……我挖得太慢了，只能笨鸟先飞。”
    西羽回头瞧了瞧这家伙，端着新烛台走出房间，直走到了洞内无人的地方才停步问道：“你跟着我干什么？难道你又有信息可以告诉我？”
    苏子彦摇摇头，一脸苦逼地说：“西羽哥，你有余力的话，可以帮我挖洞吗？”
    “……”，西羽无语，半晌后走到他面前低头问：“你在搞什么鬼？我猜这次元世界是你的对不对？”

 第471页

    苏子彦抿了抿嘴。
    西羽：“你的行为实在太反常了，如果不想失去契约，就正常点，玩到现在哪个对手都不是吃素的。”
    苏子彦没有任何反应，甚至表情都很淡。
    西羽：“怎么？策划不准持有者透露信息，你被控制了？”
    苏子彦叹了口气：“西羽哥，你在说什么啊？所以你愿意帮我挖洞吗？”
    第183章
    如果西羽没有记错的话, 在《十里红妆》的副本最后, 是苏子彦牺牲了他自己的取胜的希望, 去帮西羽除掉了赵竹笙那几个对手的，至于最后苏子彦为何还能晋级, 多半也是观众同情心泛滥票选的结果。
    至于这小子为什么非要选择牺牲呢？或许是感恩之前的数次帮助、或者是在混乱的比赛中心灰意冷……
    不管怎么说，苏子彦毕竟已经伸出了超越善意的援手。
    伸出过援手的人, 哪怕仍有出尔反尔的可能, 也远比其他人值得信赖的多。
    仔细衡量过后, 西羽便下定决心答应苏子彦的要求，因为苏子彦不大可能真的需要挖洞，而是另有所谋, 并且谋的事情多半对西羽有利。
    *
    大概知晓这个位面世界的事件流程之后, 西羽挖洞的速度也增加了许多, 虽然他干活累到满头是汗精疲力尽, 却也在最短时间内完成了布拉克的需求。
    稍微歇息过后，西羽便拎着铁锹前往苏子彦所在的方向寻他去也。
    可出乎意料的事情又发生了，等到西羽到达目的地, 根本并未瞧见那家伙的影子，而且此处洞只挖了一半，工具倒地、脚印凌乱, 仿佛发生过了些危险似的。
    难道……
    西羽皱起眉头, 蹲身检查地面痕迹的同时，忽然想到蜈蚣袭击徐兔的时候，丹云和陈千灯什么都没瞧见, 会不会这次的怪物袭击的是苏子彦，而自己也错失见证的机会了呢？
    但广播里并没有播报苏子彦回去中转站的事，而且方才根本什么动静都没有。
    不、他行迹如此古怪，定然是这个次元位面的持有者，持有者自己是不会被驱逐的。
    西羽利落站起，朝四周环视：“苏子彦，你还在吗？”
    毫无回应。
    西羽无奈地啧了声，不知是该继续帮苏子彦挖洞，还是出去找他。
    “西羽哥，你有余力的话，可以帮我挖洞吗？”
    “西羽哥，你在说什么啊？所以你愿意帮我挖洞吗？”
    ——纠结之时，西羽回忆起苏子彦反复强调过他的要求，终是选择相信事出有因，便还是违背自己的智商而勉强顺从，拎着铁锹继续干了起来。
    这地道里的土松得像棉花，一撬下去便能铲掉一大块，诚心想挖的话，效率是可以非常之高的。
    西羽已经干出了经验，只花半小时不到，就把洞穴的尺寸扩展到了布莱克要求的地步。
    他直起腰疲倦地叹了口气，无奈地说：“苏子彦，你要我做的事我做到了，之后你得靠自己啊，我可没兴趣一直做苦力。”
    结果回答他的并不是苏子彦的雀跃，而是地道里“咚——”“咚——”的震撼响动。
    怪物终于来了吗？莫非怪物出现的前提条件是苏子彦挖好洞穴？
    西羽握紧铁锹，想着躲起来毫无意义，便打算寻上去瞧瞧。
    但那怪物根本不用他多废任何经历，竟然以扑面之势挤进了苏子彦所在的地道，在微弱的烛光中露出了狰狞的脸。
    “蟾蜍？！”西羽被那黏黏糊糊的东西恶心得精神了几分，二话不说就持锹袭击，他借着墙壁飞跃而上，狠狠地戳中了巨大蟾蜍的金色大眼！
    蟾蜍凄厉古怪的叫声瞬间响彻地道。
    然而让西羽不解的是，这东西并没有一点还手的意思，竟然吃痛地甩开西羽，转身仓皇而逃，震得土屑横飞的同时，背影竟显出几分委屈的意味。
    西羽被蟾蜍甩在地上，满脑袋问号。
    “哇，我就知道这回肯定是我要倒霉，西羽哥你好厉害呀！”
    苏子彦欢快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西羽多少被惊到了，紧张地转身张大琥珀眼，瞪向这小子道：“你——从哪冒出来的？！”
    毕竟这里是条死路，而唯一的出口还被那蟾蜍堵住了，怎么可能凭空出现个大活人？
    苏子彦笑嘻嘻：“我一直都在呀，你没注意到吗？”
    位面世界持有者是无法直接泄密和提示的，苏子彦的古怪的笑容多半事出有因。
    西羽仔细观察他，心里假定这小子说得是真话，又琢磨：那是什么原因导致自己没注意到呢？难道苏子彦身为持有者的能力是隐形？或者……缩小？！
    这念头一起，再混合着地下世界、傲慢的布莱克、巨大的昆虫和□□、漂亮的人类等等元素，答案猛地从心底跳跃出来。
    西羽逼近苏子彦：“……拇指姑娘？”
    苏子彦不说对、也不说错，仍旧笑咪咪地背着手回视。
    西羽终于明白他是选择将契约送给自己了，所以才叫自己过来见证他的能力，而至于拇指姑娘要的是什么，童话里说得也很清楚。
    是自由。
    西羽无奈地叹了口气，上前拉住苏子彦的手腕：“跟我走！”
    苏子彦并不挣扎，老老实实地随西羽跳上小推车，朝着未知的洞穴路线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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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道里没有风，闷闷的土腥味令人发慌。
    西羽专注地扶着铁锹用以护身，轻声道：“如果我们几个都因尚且顺眼被布莱克救了，那其他人去哪了呢，我得找到罗熙……”
    苏子彦瞧了瞧他：“西羽哥，你真的很在乎罗熙哥啊。”
    西羽理所当然：“怎么，你是你第一天知道吗？”
    苏子彦：“可你急着找他做什么？你是想让他赢吗？”
    西羽：“是。”
    苏子彦抿了抿嘴，不满道：“但我想让你赢，虽然罗熙哥也很不错，可是你比他更善良，能力又不比他差。”
    “你不了解他，他是个很好的人。”西羽淡淡地回答：“跟他相比，我什么都不是。”
    苏子彦：“嗨呀，别妄自菲薄啊——诶？”
    他话讲到一半，忽然吃惊地看向前方，而他们脚下的小推车也不争气地停了下来。
    西羽顺着望去，发现端着烛台的布莱克先生正站在拐角处，并且关掉了木质跪道运行的机关，漆黑如锅底的脸堆满了遭受背叛的愤怒。
    苏子彦紧张地往西羽身后躲去。
    在童话故事里，拇指姑娘在地下世界时被田鼠委以重任去讨好鼹鼠做他的新娘，但这一切那非拇指姑娘所愿，鼹鼠也算不得什么好东西。
    西羽握紧铁锹，根本无意与布莱克啰嗦，竟然翻身而下朝他砍去！
    布莱克被吓得后退躲避，烛台都滚到地上摔了老远，怒道：“反了你了，你干什么！？”
    西羽一铁锹拍向他的脸：“滚开，别碍我们的事！”
    布莱克的笨拙程度令人惊讶，这大叔竟然没躲过铁锹的攻击，一下子断了鼻梁骨，鲜血四溅。
    西羽生怕他的哀嚎引来更多竞争者，又两铁锹拍晕了布莱克，赶快拉住苏子彦说：“走，他可真像只没用的大老鼠！”
    苏子彦从来也不与暴力沾边，看得心惊肉跳之余，又听广播响起。
    *
    【主播白起被赶回中转站】
    【位面时间剩余存在时间七小时零三分钟，游戏继续】
    *
    西羽疑惑：“阿起……？”
    徐兔失败原因明确，但之前的孙修雅和白起是怎么失败的……？
    迷雾般的困惑笼罩住西羽的心，他边跑边琢磨，在冲过个拐角之后，终于豁然开朗的骂道：“糟了！”
    苏子彦气喘吁吁：“啊？”
    西羽：“原来他们并不是没现身，只是我们没认出来！蜈蚣就是孙修雅、蛤蟆就是白起，不然那蛤蟆为什么没有攻击我，还一无所获地跑掉了？阿起一直是个心软的人！”
    苏子彦眨了眨眼睛，点头：“原来是这样……所以颜值高一点的主播扮演了人类，其他人扮演了动物？”
    西羽：“除此之外我也想不出别的解释了，我想他们的信息应该比我们多，闯入布莱克的领地，也是为了带走故事真正的主角，徐兔多半是倒霉罢了。”
    苏子彦小声：“那个孙修雅不是已经失去契约了嘛……她没有争夺的资格，可能只是来排除错误选项的。”
    西羽倒也同意这种说法，严肃道：“反正现在我要找到罗熙，把你交给他！”
    苏子彦应该是被限制了讨论剧情内容的能力，震惊之余只憋出了声嫌弃：“啊？可、可你也认不出他来啊，再说他变成动物得丑成什么样啊……”
    西羽欲言又止，而后坚持：“但他认得出我，现在不会伤害我的动物主播只有他。”
    苏子彦轻咳：“好像墨一也不会伤害你呢……那家伙一看就是老男同了。”
    西羽：“………………”
    苏子彦：“怎么啦？我说实话嘛。”
    西羽不想再跟他多说，以不容辩驳的语气表态说：“相信我，我和罗熙一定可以找到彼此，再者你也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你现在是我砧板上的鱼肉。”
    苏子彦明明是自己送上门的，自然不置可否地咳嗽起来，挠挠栗色短发说：“好吧，反正我打不过你呢，而且我猜你现在就有找到男朋友、继续秀恩爱的机会了。”
    西羽：“嗯？”
    苏子彦看向前方黑茫茫一片的地下洞穴：“我听到有什么东西过来了，而且不止一个，小心哦。”
    第184章
    这个位面世界的开启时间已经近半, 副本里不太可能再现什么新的NPC, 能现在杀过来的, 除了想抢夺“拇指姑娘”的主播们，便没有其他可能了。
    西羽在全神贯注提防之余, 又考虑：除去孙修雅和白起，还能幻化成动物的便只剩罗熙、墨一、乔微阳以及陆燕。
    先不提墨一到底会不会攻击自己了, 反正乔微阳已经失去契约, 陆燕的武力值向来不足为惧, 所以能把苏子彦丢给罗熙、让他成功获得第二张契约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
    思及此处，西羽再次提了提神，绝不允许自己把到手的鸭子搞飞了。
    *
    等待的状态虽紧绷窒息, 实际也不过是电光火石的刹那。
    转瞬后, 便有只硕大无比的螳螂扑拥而来, 将地道塞得水泄不通！
    西羽见对方毫不留情地挥舞堪比利刃的前臂, 自己也不含糊，立即用铁锹防护，并朝苏子彦喊道：“我来对付, 别乱跑！”
    向来只会躲躲藏藏的苏子彦早就溜到角落，害怕道：“西羽哥，我们赶紧走啊, 你打不过这些怪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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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子彦肯定是知道什么信息, 因为下一秒那螳螂就直接劈断了西羽的铁锹，张开翅膀冲来的同时，裂开极为惊悚的口器, 颇有无敌之势！
    西羽被震得翻摔出去，努力想躲避开螳螂的挥砍，可这怪物的速度与力量都远超于主播的应对能力，分明是被游戏策划调高了战斗相关数值，难怪并不孱弱的徐兔会瞬间出局。
    ——难道规则本就不给对抗的机会，第三个世界也要这么失败了？
    西羽狼狈地原地滚了两圈，眼看着再也躲不开那双利臂时，竟又有个长满玫红绒毛的蜘蛛从另一个岔路冲出，动作生猛地用蛛丝阻止住了螳螂的进攻！
    体型相当的螳螂和蜘蛛势均力敌，狭小空间之内，它们斗得势均力敌。
    苏子彦激动道：“是罗熙哥吗？有救了！我们先跑！”
    西羽此刻连铁锹都没了，只剩下赤手空拳，他几度试图上前帮忙，却被狠狠地抽到洞顶、再狼狈砸地，疼到喉咙里都是铁锈之味。
    那蜘蛛见西羽受伤，仿佛有些急了，竟一下子倒爬到螳螂上空，直接下坠按住了它。
    越来越多的蛛丝让螳螂惨烈挣扎，大有败相。
    西羽稍微放心，喊道：“我们去前边等你！”
    结果一扭头，本该东躲西藏的苏子彦却不见了踪影。
    混乱本就令西羽不安，此刻更是挫败，他捡起烛台呼唤道：“苏子彦！”
    并无回声。
    难道是被人掳走了？
    或者……又变了小了？
    可惜地道里没有回声，自然也就没有答案。
    趁这功夫，蜘蛛已经成功地将螳螂捆在地上，而后也不顾自己断掉的两条腿，狼狈而缓慢地爬向西羽。
    西羽抹了下嘴角的血迹，因为心疼蜘蛛，倒并不觉得这怪物有何骇人之处了，他郁闷地说：“苏子彦知跑哪去了，你先休息下，我把他找回来。”
    蜘蛛安静地伏在西羽面前，果然没再动弹。
    西羽认真地端详它，眼神安静中透出几丝迷茫：“你怎么变成这东西了？你不能说话吗？”
    蜘蛛乌黑的眼睛虽然明亮，但毫无反馈之意。
    西羽叹了口气，端着蜡烛俯身寻找：“没准苏子彦还在这里，只是太不起眼了……你可别把他压死。”
    蜘蛛还是没反应，好似并不着急赢得比赛。
    就在此时，洞穴里又远远地传来了惊叫之声，有男也有女。
    难道是丹云和应之行那几个？
    西羽侧头，还没来得及加以判断，竟被岔道里窜出的黑影扑了个正着，那黑影把它整个人抓起腾空，而后立刻离了蜘蛛好远。
    蜘蛛态度不善地站起，一步步逼近。
    西羽本能地想要挣扎，可是他动了几下，却觉得身下的触感很是柔软奇妙，再端着烛台仰头一瞧，挟持自己的竟然是个大胖仓鼠，虽然它毛茸茸的模样超级可爱，但不知为何，三瓣嘴咧开的弧度竟带了几丝熟悉的讥讽，熟悉到西羽瞬间失去语言，愣了半晌才不敢置信地问：“…………罗熙？”
    仓鼠把他丢到脑袋顶上，又躲得离那毒蜘蛛远了些。
    西羽相信自己是不会认错人的，方才信任了蜘蛛只因它保护自己的行为，现在想来，这红毛怪物多半就是墨一了。
    现在，也不晓得蜘蛛到底想不想攻击过来，但它死盯着肉球般的胖仓鼠，透漏出仍满满的敌意。
    仓鼠的毛很光滑，西羽揪着仓鼠的耳朵才不至于从它身上掉下去，急道：“你怎么变成这幅样子，难道变形结果还不是按照武力值来的吗？”
    仓鼠十分委屈，却讲不出话来，只能没形象地呸了声，朝岔路口小心翼翼地挪步。
    西域意识到它软绵绵的样子根本打不过这个蜘蛛，不由勇敢跃到地上，拦在蜘蛛面前说：“不能离开，苏子彦不可能在我眼皮底下被人抢走，他肯定还在这里！不拿到契约活命又有什么意义，还不如死回中转站了！”
    蜘蛛巍然不动，大概随时准备扑上来，又因有几分不想擅动西羽，而勉为其难地霸占住了洞穴中央的位置。
    仓鼠很郁闷，抽着鼻子东闻闻、西闻闻，紧接着小心朝另一个角落移动，整只鼠都快趴到地上。
    西羽意识到罗熙是发现了什么，立即端着烛台跟着它去仔细搜罗。
    不出所料，晃动的烛光竟真地照出了个手指大的小人，正是原地乱蹦的苏子彦。
    西羽压住惊讶，把小小的苏子彦捡到手心里，然后看向仓鼠：“你这变形后的能力也不是完全没用。”
    “原来你们在这里！”
    丹云的声音非常不吉祥地响了起来，西羽见她拎着个铁锹跑进洞穴，不禁立即把苏子彦拿好，示意罗熙和自己一起逃。
    结果随着丹云赶来的，还有她身后蜿蜒冰冷的巨型青蛇！
    想必那就是陆燕了。
    西羽紧张地咽下口水，把苏子彦塞到仓鼠的毛上：“快走！带他出洞穴就搞定了！”
    苏子彦像揪着绳子一样揪住一缕绒毛，在空中凄惨地飘来荡去，他仿佛着急地呼唤着什么，无奈身形实在是太小了，音量也微弱得等同蚊叫。
    仓鼠犹豫，虽不晓得他本尊是什么表情，但变成这动物就只能显得像个憨憨。
    西羽着急：“快啊！别浪费机会！”
    仓鼠又愣了一秒，才晃动着肥胖的身躯朝来路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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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就蓄势待发的青蛇瞬时如离弦之箭般尾随袭击！
    而丹云也不甘示弱，扬起手里的铁锹直接拍向西羽，西羽本已受伤不浅，吃力躲开的同时，又见应之行同样持械赶来，与丹云合力围攻自己，不禁暗暗叫苦。
    好死不死，就在关键时刻，苏子彦的缩小之术到了时间，竟恢复原形从仓鼠身上掉了下来。
    更为灵巧强势的青蛇瞬间叼起他，同时用身躯拼命裹紧仓鼠！
    仓鼠气急，张嘴便咬，与蛇扭打得毫无形象。
    场面失控之际，西羽吃痛的惊呼荡着回声传来。
    青蛇趁着仓鼠发愣之际，一尾巴抽开它扬长而去，可怜的仓鼠被砸了个七荤八素，明明掉了颗牙又眼冒金星，却还是选择一拱一拱地往回跑。
    此时西羽正被应之行和丹云击倒在地，眼瞧着那两个人和断了腿的蜘蛛缠斗在一起，却因满眼是血色而动不了半分。
    仓鼠跑了回来，小心地把他抱起，瘫在地上叹了口气。
    “你怎么不去追啊……”西羽疼得闷哼，而后又苦笑：“算了，你也搞不定那蛇……可惜墨一受伤了，真叫陆燕黄雀在后捡了便宜。”
    仓鼠闷不吭声，西羽伤口处流出的血渐渐染红了它的绒毛，终于小声说：“没关系，也不能次次都赢，还有机会……”
    洞穴里的乱战跟他们再无关系，广播声终于愉悦响起。
    *
    【恭喜陆燕选手俘获了拇指姑娘】
    【所有主播即将返回中转站】
    【位面关闭倒计时】
    【3……】
    【2……】
    【1……】
    【再会！】
    *
    “牢笼里的舒适一叶障目，怎敌自由的可贵？”
    照旧，与故事主题相关的话语被全息投影在桌子上，纷纷回到中转站的主播们望着那行字，脸色各异，但皆有疲态。
    此时圆桌边的椅子只剩下九张，苏子彦垂头丧气地站在陆燕身后，埋怨道：“西羽哥，你也太优柔寡断了吧？”
    西羽不想解释自己的动机，沉默片刻唯有回答：“对不起。”
    第一个被赶回这里的徐兔立刻哈哈大笑：“仓鼠，老大，可真有你的！”
    罗熙坐在西羽旁边，根本半个字都不想说。
    西羽瞧了瞧黑着脸的墨一，和捂着眼睛委委屈屈的白起，叹息说：“没想到有一半人会被变形，再说变得怪物实力悬殊，到底怎么分配的？”
    陆燕波澜不惊：“抽签。”
    西羽嘴角抽动，望向罗熙说：“我早该知道原因，不愧是你。”
    “罢了，谁和谁一个阵营还不一定呢。”徐兔不羁地靠在椅子背上，摸着下巴说：“卖火柴的小女孩，拇指姑娘，千寻——这都是什么啊？小姑娘系列吗？”
    在场的人谁都回答不了她。
    应之行目前一张契约也没有，却一副并不着急的样子，只是隔空问道：“已经一天一夜了，是不是该让我们休息下了？”
    明显一直监视他们的广播笑了起来。
    *
    【的确呢，已经二十五个小时过去了】
    【选手们的大脑过度活跃，疲惫度明显上升，不利于完成接下来的比赛】
    【接下来有六小时的休眠期，晚安】
    第185章
    游戏策划可以在虚拟空间中制造出光怪陆离的世界, 当然也可以轻而易举地制造出完美的休息室。
    就在广播答应之后的几秒间, 圆桌周围就出现了十二个环绕的木门, 而每个门上都挂好了主播们的名牌，看起来是早就设计妥当了似的。
    罗熙本就因上一局体验极差而情绪不高，见状立刻率先起身, 打开自己的门往里面瞧了瞧, 然后又去摸西羽的门。
    可惜即便是队友，没有主人的许可，门把手也还是巍然不动。
    大家没什么可聊的, 自然都纷纷跑去休息, 西羽随之走到罗熙身边, 打开了自己的房间带着他走进去，而后便毫无防备地一下子扑倒在最中央的软床上, 闭着眼睛小声哀叫：“没想到看似轻松的游戏竟然这么累, 我现在整个人都是晕的。”
    “二十多个小时不闭眼怎么可能不晕？”罗熙关好门后, 溜达了一圈仔细观察屋内陈设, 发现此处和云台的选手休息室极像, 但除了冰箱中有些简单的食物之外, 并无其他任何有用的东西。
    不过选手的营养摄入实际是由营养液维持的, 游戏中的饥饿都是大脑发出的迷惑信号，赶紧进入睡眠状态才是恢复精力的真正捷径。
    罗熙确认并无危险后，这才走到床边躺了下去，微微叹气。
    西羽感觉床垫一沉，不由摸索着钻到他怀里, 沾到熟悉又眷恋的温暖，眼皮沉重得仿佛在打架似的，随时都有可能失去意识。
    罗熙轻拍着他的后背，什么都没说。
    西羽强撑着轻声说：“对不起，也许我早早拿走苏子彦的契约，状况会比现在好很多，至少还有那个契约能力可以用一用……”
    罗熙淡笑：“知道错就好，不过没关系，你累了。”
    西羽嗯了声算作回答。
    罗熙说：“先睡吧，六个小时并不长，还有九个世界需要对付。”
    说着，他便翻身拥住西羽，和他陷入昏昏沉沉的梦境当中，两人周身的灯光也随之黯淡下去，只映着彼此盈盈的轮廓，即像南柯做的梦，又像庄周化的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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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虽然主播们生活凄惨，但好歹因此而锻炼出了非常强健的体魄，以及总能随遇而安的心态，那些非人的遭遇经历过几轮，在陌生的地方睡个觉简直可以称之为享受了。
    经过短暂的深度睡眠之后，大家流失的力气都回来不少，大脑也自然清明了许多。
    西羽朦朦胧胧地睁开眼，发现罗熙正在黑暗中凝望着自己，不由哑着嗓子问道：“什么时候了？”
    罗熙：“还有几十分钟，再睡会儿。”
    西羽弯起嘴角：“够了。”
    罗熙仍旧专注地凝望着他的脸，目光中不乏柔情。
    自从他们匆匆开启半决赛，就少有能安心独处说知心话的机会，西羽被瞧得有几分面颊微热，又想到前前后后的事情，不禁含糊地表达：“对不起。”
    罗熙用大手摸住他的脸：“没什么对不起的。”
    西羽闭上眼睛：“我好像总是这样，因为贪心最好的结果，而搞得我们什么都没有得到。”
    罗熙知道他是在提逃亡的事，却并没有特别纠结，反而宽容道：“过去的就过去了，失之东隅，怎么知道什么都得不到？这不是还没到最后呢吗？”
    西羽太信服他了，信服到根本不可能去反驳半个字，只是乖乖点头回应。
    罗熙又认真：“但我希望你能记住，遵循自我的选择就是我的幸福，前路漫漫，带不走太多的牵挂，我唯一想带走的，只有你而已。”
    在这个男人的认知里，他们两个相识极短，了解有限，但罗熙半点都不像在开玩笑。
    西羽不晓得观众会怎么想这番话，公司又会如何判定主播的想法，他只是忍不住鼻尖微酸地笑了笑，尽量不去想阿宇失去的所有、以及外面世界如何残酷。
    罗熙回神，注意力落到了眼前的游戏中，他从床上坐起来，摸出孙修雅的契约道：“所谓的契约战争，在游戏前期，分辨阵营其实比抢契约更重要，因为现在的契约数量并不代表什么。”
    那契约金光闪闪，实则没记录半个字，只是个装饰道具罢了。
    西羽失去兴趣，同意道：“没错，哪怕你有十张契约，如果我在你的世界里捕获到你，那我就能一下子赢走十一张。”
    罗熙：“可我现在看不出什么阵营区别，童话世界的主人公都是美好的小姑娘，共同点多于区别。”
    西羽：“是啊，也许现在暴露身份的三个，本来就是同一阵营的，这样就不维和了。”
    罗熙正想顺着他的话分析，却被敲门的声音打断。
    西羽忙下床去看，来者竟然是徐兔和白起。
    徐兔仍旧大大咧咧的样子，进屋就打了个哈欠坐在床边：“比赛来得太突然了，过程又折腾人，都没来得及跟你们说说话，别怪我俩当电灯泡啊。”
    比起对罗熙复杂的愧疚，西羽面对他们的惭愧神更纯粹一些，因为正是自己之前的逃避，才使得这三位好朋友被迫要面对此刻的针锋相对与未知危险。
    好在并没有谁因此而生气，白起甚至捂住眼睛开玩笑道：“哇，我现在看到你就一阵疼痛。”
    西羽自责更甚：“上局是真的没想到，反倒是你没还手给了我启发。”
    “我倒是想还手，我要还手，老大还不给我原地表演个仓鼠吃蟾蜍！”白起哈了声，又正色道：“我们来是想说，现在失去契约的三个人，很可能是同一个阵营。”
    罗熙颔首：“我刚才也这么想。”
    徐兔皱眉：“如果猜得没错，那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罗熙不禁垂眸：“如果苏子彦、乔微阳和孙修雅一个阵营，意味着我们四个绝不可能是同一个阵营了。”
    西羽奇怪地望了他一眼，而徐兔则满脸无奈。
    罗熙仍旧平静，甚至有些严肃：“这也没办法，要记得我们早就约好过，如果真到了这么一天，只能各凭本事，毕竟谁也不该白白牺牲。”
    徐兔和白起没有回答，少见地一起陷入了沉默。
    西羽虽没跟他们深入交流过逃跑的事，但也很明白，离开云台的“钥匙”指望着罗熙，如果罗熙被重置，他们两个又能逃去哪里？
    世间从来没有真正的公平，哪怕是在坦诚相待的朋友之间。
    感受到气氛僵硬的罗熙再度安慰道：“现在一切还不明朗，先不要着急，或者有其他变数，或者还有置换阵营的机会，总之不该盲目悲观，而且你们得信我，对于任何糟糕的结果，我都早有安排。”
    西羽在旁紧握着自己的双手，实在不知该说什么。
    徐兔缓慢地吐出口气来，终于强迫她自己恢复了平时的样子，弯起嘴角说：“嗨，老大，怎么可能不相信你啊，再说生来就做了这一行，输赢自若的觉悟还是有的。”
    白起也表态：“对，我什么都能接受，反正现在情况混乱，我们按兵不动最好。”
    罗熙嗯了声：“这就对了。”
    “不过，小西羽啊——”，徐兔忽然拍向西羽的肩膀：“你可得打起精神来，别再梦游了好吗？”
    西羽抬起明亮的眼睛，缓慢点头。
    徐兔又笑，那笑容和当初第一次见她时一模一样，甜甜暖暖的，仿佛根本不属于云台这个肮脏的地方。
    *
    几十分钟的时间说没就没，四人在小房间里又将局势分析了几重之后，便被广播叫回了圆桌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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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九个座位坐满后，那十二个房门瞬间消失了。
    广播的语气带了丝慵懒，说的话倒是和之前差不多。
    *
    【选手们，睡得怎么样？观众们已经等不及了。】
    【相信经过这段休整，你们的脑袋变得清楚不少，接下来的位面世界更要严阵以待……】
    【接下来，开始票选第四个开启的位面，请稍候。】
    *
    桌面上投影出的海量数字不停地映在主播们的脸上，又如烟花般迅速消失。
    这期间谁也没有多讲一句话。
    大约三分钟之后，广播便有了结果。
    *
    【位面世界开启，新的契约，又藏在谁的身上呢？】
    *
    随着温柔女声的消失，中转站的黑暗也被一片更浓郁的黑暗所代替了。
    西羽本能地抓住旁边罗熙的手。
    幸好这一次，他们并没有被分开。
    所以哪怕视线之内根本无可辨明之物，却也没那么可怕了。
    *
    世界加载完毕后，与新鲜黑暗同时而来的，还有股腐朽的风。
    西羽依然紧紧拽着罗熙，小声问：“这什么地方？”
    罗熙过了两秒才回答：“好像是片林子，其他人不见了，先安静一下。”
    耳畔的确传来树叶沙沙的响动，卷着它们的风温度刺骨。
    看来策划冰冻主播上瘾了。
    西羽抿住嘴唇，被罗熙拽着俯身缓慢前进的同时，不禁脑补出了很多和荒郊野外有关系的儿童故事。
    但他也知道，所谓的观众票选并非完全没有预谋，也许公司早就安排好了开启顺序，将大家抛入一次比一次艰难的骗局里，还谎称顺应民意也未可知。
    第186章
    在黑暗中探索环境, 是件极容易破坏人感知能力的艰难挑战。
    西羽磕磕绊绊地跟着罗熙来到一棵树边蹲下躲避, 根本不知道周围到底是怎么个状况, 也不知此处到起点是移动了多远的距离。如果再不来点光，而整场比赛都处在这种情形中的话，相信主播们难免都要被逼得发疯。
    此刻, 风越发的冷了, 甚至还随之吹拂来一股令人作呕的血腥，使得环境显得更加恐怖压抑。
    但除了这点小小的变化之外，并没有再发生任何状况。
    西羽等得有些不安, 睁大眼睛努力分辨场景。
    无奈目力所及的地方, 唯有并不分明的婆娑树影, 那些影子仿佛怪兽的口，随时都可能扑过来把人吞没。
    他皱眉道：“奇怪, 这世界又是怎么回事……不会是捉迷藏吧？”
    罗熙用极浅淡的声音轻笑：“看不懂, 那些混日子的策划难得愿意费心思设计, 看来跟我们玩猜谜很开心。关爱, 自我, 自由……这回还想让我们找回什么宝贵的东西呢？”
    “先不说那个……”西羽想起件重要的事, 再度拉住罗熙的袖子：“方才在中转站, 徐兔他们来的太突然，我还没机会问——你获得孙修雅的契约时系统提示了什么，还有，在‘拇指姑娘’的世界里，你们六个抽签时又发生了什么？你是不是有些事没告诉我？”
    罗熙：“……怎么忽然问这些, 这里不是聊天的地方。”
    西羽皱眉：“可你一定是知道自己跟孙修雅一个阵营了，才会说我们四个人没法在一个阵营了吧？不然你和徐兔什么意思？”
    罗熙失语片刻，然后坦然承认：“对啊。但你从进副本就胡思乱想的，总是一副大义凛然随时准备牺牲的样子，我不愿意再让你的心情更复杂了，所以就没跟你强调。”
    “这怎么是会让心情变复杂的信息，这很关键好吗？！”西羽惊愕：“不跟我强调？那孙修雅知道吗？”
    罗熙挑挑眉：“其实也没什么，只是第一个获得契约的额外奖励，我跟孙修雅是队友不是坏事，她感激我，又能帮我，我就找机会告诉她了。”
    西羽恍然明白了一些事，喃喃自语：“难怪上次她变成怪物后会选择攻击徐兔……毕竟她也看得出来，你们同队的概率不是很大……”
    罗熙按住西羽的头：“好了，如果你稍微正常一点，我当然会对你讲明一切，但自从你受过伤以后，就变得很奇怪，害我不知道该怎么对待你。”
    西羽蹙眉：“哪里奇怪？”
    罗熙哑然片刻，似字斟句酌，又似开玩笑：“你变得像一只特别依赖我，又特别想不顾一切保护我的小狗。”
    西羽：“…………”
    就在两人陷入奇怪的沉默之际，刺骨的寒风又一次卷入了林子，这回风中似乎还夹带着冰晶和尘土之类的东西似的，脏而刺目，害他们不禁狼狈地挡住眼睛躲避。
    大约过了十几秒，风才平息。
    西羽压着气息咳嗽了几声，观察四周仍旧无碍，又忍住气道：“我想保护你错了吗？你的意思是，其实我的保护根本没用，只会惹你同情。”
    罗熙平时对别人总是捡着难听的话说，但甚少会怼西羽，没想他这次却冷下声音：“不仅是同情，还很有负担。”
    西羽愣住。
    树林里不知不觉有了月光，罗熙的眼睛被映得格外黑亮，他又补充说：“都到这个时候了，我希望你清醒点。”
    西羽对自己的监护人从来不求回报，牺牲之意更不算自我感动，但他从未被阿宇、或者罗熙这般泼过凉水，难免小有不悦：“除了没及时拿到苏子彦的契约之外，我并没有犯糊涂，但你不领情，我也不会强迫你什么，或许我所做的一切，本来就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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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众吵架本不可取，更何况还在直播？他们的争执本应到此为止，可罗熙却再度语出惊人：“这些话讲得未免太自以为是了，我觉得你这种态度只会害我们输得很惨，在你没想明白之前，我们还是别合作了。”
    说完这些，他竟然借着越来越浓烈的月光扬长而去。
    西羽完全傻掉了，不晓得罗熙是在演戏还是中了邪，直到瞧着这家伙真的消失在了几丛枯萎的蔷薇之后，才慌神道：“喂，你站住！”
    可惜哪有回音？
    西羽急着顺罗熙离开的方向冲过去，无奈就连地上的脚印都消失了，根本无从追踪。
    这不是罗熙啊，就算自己的行为真的惹他生气，他也干不出这么没头没脑的事情——西羽从心底里坚定地这般认为，故而赶快压下不安，全当是副本里有的奇怪力量在作祟。
    趁着两人争执的片刻功夫，冷飕飕的树林终于被月色完全染亮，西羽方才有机会观察周围，而后不禁吓了一跳！
    原来这林子完全是片凄苦的死地，不仅植物完全失去生机、只剩下尸骨般的黑色残骸，而且遍地白骨累累，覆着似有似无的冰霜，令人心底发冷。
    难道是进入了恐怖故事？
    西羽皱眉抬头，又见刚才两人藏身那棵树干上，也吊着残缺不全的尸骸。尸骸上所有的烂肉和血液都被冻僵，才没有什么恶心的液体流淌下来，但再回想片刻前躲躲藏藏的光景，却难免毛骨悚然了。
    即有危险，寻个武器总不会错的。
    西羽已经被锤炼得熟能生巧，他在附近找到个还算结实的木棍，便毫不犹豫地寻着罗熙而去。毕竟平息过心情之后，比起委屈什么的小心情，西羽更不愿见罗熙受到伤害，更何况罗熙那么凶巴巴的行为定然不符合他的本意，如因此而产生芥蒂，岂不是着了策划的道？
    *
    在树林的另一个角落，陈千灯也刚刚从藏身处冒出头来。
    但他独处时没有人前的活泼笑意，对身边恐怖树林也毫无反应，只是寻摸到了块冻得坚硬的石头，逆着风来的方向默默探路。
    但还没走出多远，一阵打破寂静的血库狼嚎就传进了陈千灯的耳朵。
    他皱皱眉头，选择循声追去，原来是苏子彦那个废物正被只冰狼追得连滚带爬，真不晓得这么一个没用的主播是怎么闯入半决赛的！
    陈千灯本不想管他死活，但想到这小子听力还不错，又很喜欢依据情绪判断人的好恶，是个容易控制的队友，便奋力冲上去用手里的石头猛击冰狼的头部——叫这怪物冰狼并非比喻，而是它的身体当真由冰结成，即硬又脆，大力之下很容易砸成碎片，但也很容易因此受伤。
    半分钟之后，陈千灯捂着划出血痕的胳膊从地上爬起，无奈道：“你能不能小心点，再说遇事要自己想办法，乱喊乱叫只会招来更多的危险。”
    “但我运气不错。”苏子彦郁闷地挠了挠头：“而且总有人救我，大哥你这回不就救了我吗？”
    陈千灯被他的逻辑搞得无语，耸肩笑道：“算是吧。”
    苏子彦嘟囔：“而且我没了契约，早点回中转站休息，那样也比在这里吃苦受累强，惨叫是因为害怕啊，就算有出局的决心，体验一回被撕裂的感觉也还是挺疼的。”
    “…………你真邪门。”陈千灯又笑，脱口这般评价道。
    苏子彦疑惑地眨眼。
    陈千灯说：“我很少见你这么没斗志的主播，更何况这是在比赛啊……虽然没了契约，但你还有机会留在这里，就是翻盘的条件，毕竟只要选对了阵营帮对了人，契约有没有并不重要，这是阵营战。”
    苏子彦摊手：“话虽然这么说，可我有自知之明，跟你们比，我能翻出什么浪花来？”
    陈千灯被他的自暴自弃搞得失去了欺骗利用的初心，忍不住道：“可以，你想自甘堕落，但你那个五个队友可真倒霉，你能不能负点责任啊？”
    苏子彦被数落得愣住，挠挠头说：“莉莉也这样骂过我……好吧，不过我真不知道该干什么，西羽哥也不见踪影，不如咱俩一起走吧。”
    陈千灯根本就没来得及骗他，却见他自己上钩，惊讶之余不禁失笑：“走去哪？你有主意吗？”
    苏子彦十分笃定：“去找西羽哥！”
    陈千灯：“…………”
    就在两人尬聊的功夫，树林里又走出三个人来，是向来绑定的丹云、陆燕，以及上局结束前跟他们达成合作关系的应之行。
    陆燕总是副很温柔的样子，但出口的话却并不好听：“我的小奴隶，原来你在这里。”
    苏子彦紧张后退：“别跟我攀关系啊，你没资格命令我做事。”
    陆燕：“没想命令你，咱俩合作还不行吗？走，我带你找契约去。”
    苏子彦：“找什么契约？你们知道这个世界的主题了？那位面持有者是谁？”
    丹云冷着杏眼回答：“反正不是我们，是罗熙那小团体里的某个人的概率很大，先找到他们再说。”
    苏子彦：“你……怎么知道不是你们啊？我可当过持有者的，持有者根本不能透露任何信息。”
    丹云不耐烦，举起手里的木棍说：“走不走？还是你想死回中转站看戏？”
    陈千灯赶忙阻拦：“喂喂喂，别激动，反正遇到了，那我们就先想办法把大家集合起来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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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87章
    充满死亡气息与寒冷侵蚀的树林, 并非没有人烟。
    恰恰相反, 在其间小心探路时, 总能发现些生活过的痕迹，或是些破败的用具，或是些陈旧的陷阱, 但更多的还是尸骨、残血、以及冰霜。
    西羽小心翼翼地踩过冻得坚实的土地, 暗想：或许是灾难导致一切变成如此的，原因定然就是世界故事主题本身。无奈他从过去到现在都不是很喜欢，关于这方面的知识库实在贫瘠, 一时间也没有灵感……
    总之, 先找到罗熙再说吧。
    那家伙忽然之间如此反常, 难道因为他就是位面持有者？——这念头一挤进西羽脑海中便被西羽迅速否定，毕竟以罗熙的城府来说, 绝不可能像苏子彦似的, 遇到点什么就手忙脚乱。
    所以他到底怎么回事？
    西羽闷闷地踢了下脚边的石头, 随着一阵叮咣乱响而回神。
    紧接着, 便有铁丝网从天而降, 要不是他闪的及时, 肯定要被兜住失去自由。
    然而危机并未因此被躲过, 转瞬一只箭又横射过来，几乎是擦着西羽的肩膀呼啸而过，狠狠地扎入他身后的枯木！
    与此同时，他也分辨出攻击来的方向，拎着始终没有撒手的袭击上去, 准准地把对方砸倒在冻土上。
    ……竟然是个大叔NPC。
    西羽打量过他打着补丁的皮袄和典型的西方人长相，对世界的文化背景有了更确切的认知，这才收手轻声问：“你干什么？想杀我？”
    大叔十分惊慌，嘴里咿咿呀呀地喊着什么，使劲往后爬退。
    竟然是个哑巴？
    西羽皱眉：“我不会伤害你的，我也不是坏人，别怕。”
    可能美貌所附带的亲和力太过有效，大叔对着他伸过来的手犹豫半晌，而后安静下来，腼腆地握住爬起，顺便捡起了掉在地上的弓。
    西羽打听：“你是在捕猎，还是在防着什么敌人？那陷阱是你造的？”
    大叔点点头，又摆摆手，嗓子里含糊不清的，也不晓得想表达什么。
    西羽无奈又问：“你看没看到一个个子很高的男人，穿着黑外套，脸上有疤，有点凶巴巴的。”
    大叔再度摆手。
    西羽失望，却并不打算放走这难得的信息来源，继续盘问：“你是住在这林子里吗？附近还有别的住户吗？你可不可以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怎么到处都是死尸？”
    大叔被冻得通红的脸艰难浮出微笑，抬手指向黑暗森林的某个方向，似乎是打算带路。
    西羽想了想：“行，我跟你去。”
    大叔立刻背上弓，率先迈开大步。
    西羽回头瞧向被丢弃在原地的铁网，心中泛起几丝不安。
    *
    虽然身边有个NPC陪伴，但到底也没热闹起来，周身除了两人踩过冻土的脚步声外，仍旧只有风声飒飒。
    因为温度持续性地降低，西羽忍不住揉揉鼻子，轻声问：“是要下雪了吗？”
    大叔回头摇摇脑袋，态度模糊。
    虽然场景中的光线十分微弱，但西羽一直努力记忆着他们的路线，并未完全将安全交付于剧情。
    大约也正是他这点小心救了命。
    那大叔把他带到个林间小屋外面，不由兴奋起来，示意西羽进屋取暖，而自己则到旁边捡起些柴，一副打算生火待客的热情模样。
    可惜屋子里传来的血腥令西羽汗毛竖起，头脑也因此格外清醒。
    就在他即将推开木门的刹那，身后蓦然一股凉意！
    早有提防的西羽回身飞踹，狠狠将那大叔踢到在地，惊见他手里不知从何而来的猎刀！
    此时大叔在没有方才的慈祥憨厚，原本干净的眼睛被黑暗浸透，眼神冷得令人心惊。
    这家伙疯了似的，从地上爬起来之后，又拼尽全力攻击西羽，举着刀不管不顾地挥砍！
    西羽左躲又闪，终于找到机会握住他持凶器的手腕，拎着那木棍朝其脸上用力砸去！
    血花飞溅的同时，大叔也缓缓失了力气，瘫倒在地。
    ……这么不禁用？
    西羽松开手，俯身检查，发现刚刚还穷凶极恶的NPC已经断了气，不由产生些遗憾——对方不过是串电脑数据，说同情大可不必，但因此失去获得信息的渠道十分可惜——好在，还有身后的房子。他捡起那把猎刀，垫了垫分量，然后才毫不客气地踹开木门，瞬间便被里面的惨状震到，眨过好几次眸子都没缓过神来。
    原来这个装淳朴猎人装得极像的大叔，竟然是个吃人狂魔。
    凌乱的房间内横七竖八地丢着很多断肢和骨头，木制家具早已被血浸透，浮上了层黑腻腻的污垢，使得血腥味之外还飘散起了股恶臭。
    西羽艰难摈住呼吸，压着厌恶走进去搜索，试图从中找到点有用的东西。
    就在他没注意的时候，门外的尸体已经渐渐冰冻，在血泊中变得晶莹剔透了起来。
    *
    虽然大叔的小屋堪比地狱一角，但仔细观察，可以看出这里沦为食人厨房的时间并不算很长，仔细翻找的话，也能在那些恶心兮兮的家具里发现些过去生活的痕迹。
    比如，蒙尘的婚戒，比如，已经褪色的童装，比如，烂在柜子底下的玫瑰……
    也谢这些象征着过去的幸福吧？
    大叔的亲人去哪了？遭遇了不幸，还是被他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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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许他只是闯入此地的恶魔？而主人另有其人？
    不，衣柜里的旧男装全是大叔的尺寸，这人肯定从前就住在这里。
    所以他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改变他的那股力量，和改变罗熙的原因……有联系吗？
    西羽在脑海里不停地琢磨着。
    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他克服着各种生理不适翻遍了大叔肮脏的床铺，成功地在他的垫子底下找到了张儿童的铅笔画。
    虽然笔触稚嫩、线条凌乱，但仍能看出一家三口所在屋内，惊恐地看着窗外的风雪，而风雪深处，隐隐约约地有一张抽象和黑暗的怪脸，那应是威胁着他们的恶魔？
    西羽端详过后，把画作叠起。
    有了这番提示后，他终于想起了另外一个也算著名的童话故事，那故事同样也出自安徒生的笔下，名为《白雪皇后》。
    在故事中，白雪皇后住在极寒的城堡深处，掌控着魔法之力，而恶魔则将镜子化为无数碎片，只要碎片进入人的眼睛里，人就会变得冷酷无情，心理黑暗……
    若真是这个世界，就说得通了。
    毕竟在罗熙翻脸之前，两人的确经历了一阵夹杂着冰渣的风，十分可疑。
    西羽由此更加担心起来——如果罗熙因此被干扰大脑改变性格，且不说这到底安不安全，首先，他便有可能做出很多曾经做不出的事来！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想法一般，消失许久的广播忽然响起。
    *
    【主播乔微阳、孙修雅被驱逐回中转站】
    【亲爱的选手啊，请对你们的竞争者手下留情……】
    【否则，位面世界的主人必要坐收渔翁之利！】
    【本位面世界剩余开始开启时间九小时，比赛继续】
    *
    乔微阳和孙修雅都没了契约，虽是无用之人，但这么早出局只能让位面持有者少了几分威胁，的确不是好事情。
    ……不会是罗熙干的吧？
    西羽知道自己不能再耽搁，眼见着屋里也没什么有用的东西，便把画装进怀里，拎着猎刀冲进了风中。
    此时，那个猎户被冰冻的尸体，已经不见了踪影！
    *
    “到底是什么鬼地方啊？”
    徐兔和白起在林子里冒着寒风打转，忍不住抱怨：“我发誓我没读过这样的故事，也没看过这样的电影。”
    她平时叽叽喳喳也就算了，此时声音在静谧的林子里格外明显。
    白起不禁阻止：“兔子你小声点，小心引来攻击。”
    “就会说我。”徐兔没好气：“你平时读那么书，到底有没有用啊？到现在一张契约都没拿到，你别总想着让我保护你！这局没一个省油的灯，而且还有老大，我自己也没什么胜算！”
    白起扶了扶眼镜，郁闷道：“我没让你保护我，你得给我点时间，关于冰霜、森林和尸骨的故事实在太多了，我要找到更多的信息，才能想出和哪个主播有关系。”
    徐兔：“等你想出来，游戏都结束了！”
    白起：“你别急啊，上一局我都知道是苏子彦了，要不是西羽从中帮他挡了灾，我肯定能——”
    徐兔：“你能个屁！苏子彦会变小，你找得到他吗？”
    “兔子，你到底怎么了？”白起被骂的莫名其妙，劝慰道：“我知道你着急，我会尽力的。”
    徐兔翻了个白眼：“算了，我还是靠自己吧！像你这种只会躺赢的‘大男人’，我可指望不上！”
    白起：“…………”
    徐兔说完这话，就气呼呼地独自前行：“别跟着我，和你在一起压根一点线索也找不到。”
    白起实在不晓得她中了什么邪，幸好在她面前一直二皮脸，不管不顾地跟在后面说：“好好好，我躺赢，你说我躺赢，那我更不能离开你了！”
    第188章
    枯林的最中央, 沉着一池被冰封的怪湖。
    说它奇怪, 是因为晶莹剔透的冰面深处, 隐隐约约地映出个建筑的轮廓，而湖边的荒地上，则只剩下痕迹难辨的废墟。
    景象奇特。
    罗熙在旁站了许久, 才用手中的树棍戳了戳冰面, 发现不仅不脆，反而坚实得过分。
    再环顾身旁，安静得看不出半丝异常。
    他很清楚这场景定然是故事内容的关键所在, 却一时不得头绪, 而且因为莫名的心烦, 更无法静下来认真思考——至于心烦的内容，当然是西羽。
    说不清楚为什么, 罗熙眼里对西羽的那些感情上的柔光加持忽然不见了, 他莫名其妙地理智起来, 开始不明白自己到底怎么就喜欢上了这个人。
    因为西羽重置前的风光？
    不, 云台价值观体系下的所有对罗熙都没有意义。
    因为他的美貌？
    虽然怦然心动是有的, 罗熙不认为自己会被此而左右。
    因为他的性格？
    是了, 西羽一直纯净、耿直、少言、干脆……这些都是罗熙觉得不错的特质, 但最近西羽却变得越来越纠结寡断，总是副怀揣心、充满担忧的样子，令人……烦闷。
    罗熙吸了口气，反问自己这是讨厌他了吗？
    于理，因为西羽的迟疑而错失逃脱计划简直要多蠢有多蠢, 而西羽什么时候想通谁也不知道，现在罗熙及时止损，不会有任何人有任何理由来评判他做得不对；于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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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罗熙越琢磨越皱眉，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怎么会深陷这种牛角尖里无法自拔。
    正烦着的时候，墨一竟然意外地在他后面说道：“西羽呢？”
    罗熙瞬间回身提防。
    墨一依然是那副面无表情苦大仇深的样子，也并没有攻击上来的意思，甚至冷哼：“紧张什么？观众只会选自己最不喜欢的人开启位面世界，这场应该不是你也不是我。”
    他讲的没错，或许这个男人并不像别人讲的那样鲁莽，而且始终冷静异常。
    罗熙带着敌意轻笑了声：“我有必要跟你报备我的事？”
    墨一理直气壮：“我没有问你的事，我问你西羽在哪里。”
    罗熙心里更不舒服，当然不打算理睬，立刻准备离开。
    墨一却仍旧盯着他说：“已经半决赛了，警告你，别太自以为是，输赢有时候只是一瞬间的事，你如果不打算保护西羽，就别装出一副情深的样子利用他。”
    罗熙毕竟是个男人，哪怕场合不合适，也不想照单全收这些话，故而停步质问道：“我装什么了？我又怎么利用他了？”
    墨一的眼神几乎冷出冰碴，带着股难以描述的犀利：“我虽然没兴趣多了解，但在游戏里遇到过你几次，也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你永远都在坐山观虎斗，不会被别人打动，更不会为别人牺牲，哪怕是那个明明可以赢、却因为你被重置的女主播的消失，都没有改变你一丝一毫，所以请问你有什么理由忽然在比赛之前，认真地喜欢上认知单纯又能力颇强的西羽？”
    他从来都寡言少语，忽然讲这么多话，真令人不习惯。
    罗熙露出讥讽之色：“你拐弯抹角了半天，是说我想骗着西羽为我所用、为我牺牲？”
    墨一：“不是吗？你敢说真的喜欢他？这合理吗？”
    罗熙本就因为西羽乱了心情，被这么追问，一时有点语塞。
    墨一的态度不容置疑：“真的喜欢一个人，是一定会想让他幸福的。现在僧多粥少，能得到幸福结局的主播只有一个，我猜在你心里，大概从来没有想过那个人应该是西羽。”
    罗熙的确是没想过，因为他始终打算逃走，完成比赛这种蠢事，他半点都不想做，反而觉得不成功便成仁会更好一些。
    但话说回来，倘若必须完成比赛呢？
    那个人……应该是西羽吗？
    所谓诛心之问不过无非如此，罗熙失语了。
    墨一立刻哼出鄙视的声音：“我就知道，如果你不打算保护他，就别再演了，反正接下来我不会对你客气，不管你会不会继续演，你都是西羽获得胜利最大的绊脚石——因为他非常想让你赢，明显已经到人尽皆知！”
    罗熙罕见地被人搞得哑口无言，加之情绪浮躁的厉害，竟然冲上去抓住了他的领口：“我怎么对西羽，是我自己的事，你跟我讲不到这些。怎么？在西羽重置之前，他是你什么人吗？就算是，那也已经过去了，我劝你管好自己，别四处给自己加戏。”
    墨一冷峻的表情渐渐变得空虚而黯淡，丝毫不动怒，只道：“西羽什么人也算不上，我不过是对他……心里有遗憾。”
    罗熙仍旧狠盯着他，手却慢慢松开。
    墨一看向空荡的湖面：“我一直等着他回来，虽然他回来以后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但对我来说，有弥补的机会，总是件好事。”
    罗熙原本恶劣不堪的情绪，彻底混乱了。
    他开始反思对西羽的感情是否正确，但根本来不及得到答案，又被墨一的款款深情搞得如鲠在喉，一时间竟完全说不出什么来，只剩下满脸戾气的可怕样子。
    墨一似乎也察觉到罗熙的不对劲儿，皱眉问：“你怎么了？西羽到底去了哪里？”
    *
    正被两个人“惦记”的西羽当然在林子里独自赶路。
    虽然这鬼地方时不时就出现怪物攻击过来，但是他手里的猎刀却是绝好的护身符，几乎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但冒着冷风逛了许久，西羽并没有发现罗熙的踪迹，反而在地上见到许多凌乱的脚印叠在一起……
    是NPC留下的，还是主播们？
    罗熙会不会也在其中？
    时间过得很快，西羽一感到了希望，马上顺着脚印追踪了过去。
    *
    却说苏子彦跟着应之行那四个大主播混在一起，实在是没多少安全感，但他根本没把胜负的希望放在自己身上，考虑着契约都没了，只要自己什么都不做、不给未知的队友添乱就算好的，也便强行镇定了下来，还嘴欠地抱怨说：“我们这呼啦啦五个人如入无人之境的样子，是不是太显眼了？”
    丹云嫌弃地瞧他：“显眼又如何，只有先找到他们，才更容易确认位面持有者是谁。”
    苏子彦撇嘴：“没准持有者就在你们四个中间，装什么装啊？”
    陆燕温柔一笑：“如果真在我们中间，只要你能发现些蛛丝马迹去告诉你信任的人，不也是好事吗？我不明白你想抱怨什么。”
    丹云拉住陆燕的手：“别搭理他，废物就是废物！弱者心态没得救！”
    陆燕无奈叹气。
    苏子彦气不过：“喂，你少得意了，我也没见你表现有多好啊！”
    陆燕瞧瞧他，又瞧瞧丹云，终于忍住没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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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这时，寒风又毫无预兆地强势袭来。
    五个人被吹得纷纷转身背对，只觉空气冷到几乎让身体失去知觉，连脑袋都吹木了，直到风消失后，体温才勉强回升。
    陈千灯拂掉头发上的冰渣，忽然怒瞪苏子彦：“所以你到底在抱怨个什么？你不愿意跟着我们，就有多远滚多远！”
    这个人一直保持笑意和温和，所以苏子彦对他的印象很不错，未想忽然被骂了个狗血淋头，不禁语结：“我也没抱怨，只是觉得漫无目的地走下去不太聪明的样子，想讨论讨论嘛。”
    “是吗？那你有什么聪明的结论？”陈千灯反问。
    苏子彦：“……”
    陈千灯又说：“而且我们的目的说得很清楚，就是把大家集合起来找出那个持有者，你是聋了还是健忘？”
    苏子彦不敢也不想跟他吵架，无语地摆摆手：“好好好！我知道了。”
    丹云本就不想浪费时间，被他们啰嗦得很烦，率先迈开步子：“到底有完没完？苏子彦你不服就滚，反正你没契约也没什么用了！”
    陆燕叹息：“丹云，你好好说话嘛……是不是输多了心态都变了？”
    丹云诧异地看她。
    陆燕无奈地笑：“不喜欢看你这幅样子，你稍微注意下情绪管理好不好？已经因为这事吃过很多亏了，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成长？”
    丹云在旁人的尴尬注视下显得有点恼怒：“怎么了？我说的不对吗？苏子彦的契约已经被你拿走了，你说说带着他有什么用？我洗耳恭听。”
    “你看，你对我也满身是刺！”陆燕委屈地红了眼眶，扔下这句话便独自往前走，显然在生气。
    丹云平复了心情，追着她说：“算我讲得太难听了，现在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
    应之行跟在后面，对他们一次又一次的争执搞得莫名其妙，眉头渐渐紧锁。
    丹云刚想去拉陆燕的手，却听到林子里有动静，警觉侧头：“谁？”
    偷听了半天的西羽缓步出来，玩着手里的猎刀笑了笑：“是我，被你们的声音吸引过来了，奇怪，怎么进了这个世界，大家的火气都这么大呢？”
    五人全都瞧着他，自是神态各异。
    第189章
    西羽这个人从不热络, 今日主动在副本里跟这么多人讲话, 着实是件奇怪的事情。
    应之行最先反应了过来, 环顾周围的主播们，挑眉道：“没错, 你们平时没这么容易激动的, 怎么一个两个都在闹矛盾？”
    苏子彦委屈地撇撇嘴：“都是他们骂我, 我可没想吵。”
    丹云没好气：“要不是你一直说废话, 谁会理你？”
    而刚把苏子彦骂了一顿的陈千灯则不多语，渐渐眉头紧锁，显然意识到了自己的问题。
    西羽饶有兴致地观察片刻, 紧接着又说：“事实上，似乎是这个位面世界里有种力量, 能够影响人的情绪, 我劝你们别叫持有者轻而易举地骗了。”
    陈千灯按住太阳穴, 半晌才道：“的确，我从刚才便觉得心烦意乱，有些失控了。”
    陆燕紧张：“难道真有人在背后控制我们？”
    丹云左瞧瞧又瞧瞧, 怒道：“所以持有者一定是没受影响的人！”
    苏子彦赶紧躲到西羽身后：“你看我干什么啊, 我契约已经没了，难道我还能持有两个世界不成？”
    丹云瞪眼：“我没说你——应之行, 西羽，你们两个也太事不关己了吧？”
    西羽：“你怀疑我？随你的便，如果你真认出这是什么世界，大可以找我试一试, 看我身上到底有没有契约。”
    陆燕上前一步：“说得好，你本来就值得怀疑，既然敢跳出来，就别想随便走掉。”
    西羽握紧猎刀，面不改色地淡笑。
    应之行忍不住啧了声：“干什么又要打打杀杀的，我虽答应同路，可没答应不问理由地出手——不过，西羽，你怎么忽然好心跑过来说这些？你有什么目的？”
    “我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西羽反问陆燕：“就算你不让我走，又能把我怎么样呢？而且你怎么知道我想走，没准我偏想留下，观察观察到底谁才是这个世界的主人。”
    丹云拉住陆燕：“别冲动，罗熙没跟他在一起，又没广播说那家伙出局了，此事有猫腻。”
    陆燕仍旧死死地盯着西羽，却没有再讲话。
    正当气氛有几分僵持的时候，穿梭在树林里的寒风又来了，而且伴随着寒风出现的，还有个身形庞大的冰人！
    这冰人看起来和那些冰雪凑成的野生动物一样，但超过三米的身高和手里的冰锋猎刀，显然比野兽更加危险。
    警觉的主播们立刻纷纷后退，本能地想要逃跑。
    而西羽则微微惊讶，因为这冰人的外观看起来，和被自己打死的猎人非常相像。
    难道在树林里死去的生命，都会被白雪皇后所利用？
    就在大家“各怀鬼胎”惊讶着的刹那两秒间，那冰人已经矫健地穿过枯林跳了过来，挥起手里的冰刀直朝所有人做无差别攻击。
    丹云见稍显迟钝的陆燕险要被砍到，不禁挥出木棍阻挡，未想那刀像砍纸一般，立即将木棍断成两截。
    西羽冲上前去用捡来的猎刀接连对抗，却只在冰人身上碰下几抹冰屑，着实看不出胜算。
    苏子彦吓得魂飞魄散，扭头便狂奔：“我怎么没听到这玩意过来的动静啊！西羽哥快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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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大喊大叫引起了冰人的注意，这冰人竟然将猎刀丢下，从背后摸出冰箭，利落地朝他射去！
    西羽脸色一变：“小心！”
    可已经来不及了。
    狂奔的苏子彦狼狈地被箭射倒在地，一下子扑出去老远，鲜血顿时冒出，染红了肮脏的冻土。
    广播声无情响起。
    *
    【主播苏子彦被驱逐回中转站】
    【位面世界存在时间剩余七小时零三分，游戏继续】
    *
    这个怪物是绝对不可能被击败的，至少以他们现在的武器不行。
    所以主播们根本没打算逞英雄，一个两个吓得落荒而逃，争前恐后的模样生怕自己是人群的最后一个。
    陆燕体力自然不如其他人，急中生智喊道：“我有拇指姑娘的契约能力，别管我！丹云你必须保住命啊！”
    说着，她的身体便金光一闪，缩小成极不起眼的小人，躲进了枯叶之下。
    因这行为，广播又响。
    *
    【拇指姑娘的契约能力已被消耗】
    【日后契约转移也无法将CD刷新】
    【请选手们谨慎使用其余能力，切勿浪费】
    *
    看来只要得到契约，就可以得到使用契约主人能力的一次机会，触发了便作废，的确是不该滥用。
    西羽听广播的功夫，其余三个人已经跑走了老远，只剩下他与巨大的冰人搏斗。
    冰人朝西羽射了两箭，都因距离过近而被躲开，西羽索性飞速爬到树梢，一下跳到他的背上，用力勾住他冰冷的脖颈。
    这举动搞得冰人更加狂怒，使劲晃动身躯想把他摔下来。
    西羽本可以逃走，但他留下也是想印证一些想法，但单手勾着冰人脖颈的同时，将从小木屋里带出的儿童画从衣衫里取出，费劲地挥舞：“你到底是被谁控制了？你忘了你的妻子和孩子吗？！你看，这是你儿子亲笔画的，那时候你们一家三口还在一起！”
    从冰人攻击苏子彦的事便可看出，他是有听觉的。
    果然，这些话引起了冰人特殊的反应，它忽然愣愣地站住，仿佛失了魂魄。
    西羽松手让画飘落在地，本人也趁机跳下冰人的背。
    果然，冰人没有再追着打他，而是笨拙地蹲下身去捡儿子的画。
    那画上还有孩子的笔迹——“爸爸妈妈，我要和你们永远在一起……”
    可惜笔迹已经被血迹和污渍弄得斑驳了。
    在冰人的手指触及到画的刹那，一道像是泪水般的液体从冰人的眼眶流出，转瞬，他便连那张画一起消失在一片飞雪当中。
    始终用心观察的西羽发现冰人掉落了抹奇异亮光，他立刻凑上前去寻找，竟在地上发现了个细小难辨的微粒。
    像是……玻璃？
    是了，没错了，《白雪皇后》的故事开头，便是魔鬼打破了镜子，镜子碎片飞入人们的眼睛，夺走了大家的人性。
    西羽用脚踩了踩，把那镜子碎片和烂泥踩到一起，而后沉思：看来罗熙和其他性情大变的人正是受此控制，如果他们能和冰人一样用泪水把镜子碎片洗出来，便会恢复正常吧？
    至于为什么不是所有人都遭受影响呢？
    应该是位面持有者的能力有次数限制，就像当时孙修雅的火柴数量有限一样，所以持有者会偏向选择情侣之一来下手，搞乱主播们的关系。
    西羽越想越清晰，但在他沉思的同时，变得小小的陆燕却躲在枯叶下，认真地瞧着这一幕。
    半晌过后，西羽也意识到这附近应该还藏着那个冒牌的拇指姑娘，却并没有太多反应，只是冷笑了下，便捡起刀离开了。
    *
    在那片古怪的湖泊边上，仍旧能看到罗熙的身影。
    他跟墨一吵完架后仍旧留在了这里，因为这地方明显存有重要信息，所以便打算找到有用的证据再言其它。
    至于烦乱的心情和对西羽莫名的抗拒，也完全被墨一的“深情告白”搞乱了。
    乱到极致，罗熙索性不再去想，而是用木棍协助身体保持平衡，勇敢地朝着冰湖中央的建筑倒影走去。
    看起来并不遥远的距离，用双脚靠近，竟花了不短的功夫。
    当罗熙终于踩上建筑倒影时，才发现它是一座雪色城堡，而这城堡与岸上的废墟结合起来……就像是镜子内并不真实的倒影。
    这到底是什么鬼世界……
    城堡、冰雪、死气沉沉、还有……很不正常的情绪。
    罗熙眉头微皱，经过头脑风暴的联想之后，心里已经隐隐得出了答案。
    他用棍子敲了下湖面，意识到在这里继续待着已经没什么用了，位面世界和持有者的角色并不难猜，只是……该用什么俘获那个主播呢？
    想不出答案。
    正在这时，白起的声音远远喊来：“老大！”
    罗熙回身，见到白起和徐兔站在湖边，忙招了招手。
    三人相互靠近。
    从进入这世界开始，他们都走了不少的路，但好在体力已在睡眠之后恢复得七七八八，所以暂且撑得住。
    直到终于成功地面对面了，罗熙才看到徐兔气呼呼的表情，和白起无奈的苦笑，皱眉：“怎么了？”
    白起无奈：“我哪里知道怎么了，从一开始兔子就在闹脾气，一直骂骂咧咧，别说做任务了，就连跟我一起走路都不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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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罗熙已经猜出故事背景，自然也从理性上意识到自己为何会生西羽的气，但那些恍惚间对这份感情产生的质疑，他却没办法一并回答，故而脸色也不好看，轻声道：“是被持有者的能力控制了，兔子你别多想。”
    徐兔的眼神已经开始冷冰冰，不太信任地打量他俩。
    白起：“这是什么能力？”
    罗熙：“安徒生的《白雪皇后》，读过没？”
    白起恍然大悟，忽然捧住徐兔的脸，仔细观察她的大眼睛说：“所以镜子碎片进到你眼睛里了？”
    徐兔不耐烦地打开他的手：“什么皇后，我没读过这个故事，你少给我动手动脚的！”
    白起：“……”
    罗熙同样烦躁，并无意调解，只是叹息着问白起：“所以，白雪皇后是谁，用什么办法才能俘获她？在故事里，她可并没有发生任何改变，也没受到任何惩罚。”
    白起回忆了下那个童话，摸着下巴笃定地回答：“用真情实感。”
    徐兔：“你说点阳间的话吧，怎么跟别人真情实感？”
    “故事里是那样说的啊。”白起被骂得彻底没脾气了，可怜巴巴地望向罗熙：“老大，你有什么办法？”
    罗熙欲言又止，半晌才摇摇头嗤笑：“原来并不是每个答案都那么简单，童话再纯真，也藏了些我们并不懂的道理吧。”
    第190章
    应之行那几个家伙被冰人的袭击吓没了影, 只剩下西羽在枯林里独行。
    利用孩子的画让NPC消失的举动, 成功地证明了一件事, 那就是这世界和《白雪皇后》的故事中讲述的一样：无论人类怎么被魔镜控制，都仍旧无法真正忘记原来的爱与真诚, 人性的伟大, 足以战胜任何冷酷束缚。
    再回忆前三个副本结束后出现的文字, 这主旨真令人感到疑惑——越来越离谱的言论, 是在煽动主播们造反吗？
    谁又不晓得那些宝贵的东西有多重要，但造孽的是云台，压迫主播的是云台, 怎么如今鼓舞主播们做个人的竟也成了云台？
    难道是林玉泽的主意吗？
    那个混血人，究竟想要做什么？
    西羽走到处宽阔的湖边, 停步叹息。
    种种事情之后, 他总无奈地感觉自己就像风中渺小的雪花, 即无什么了不起的存在感，也没有左右未来的力量。
    但尽管如此、无论如何，该为罗熙做的事, 都还是要做, 少不得一分一毫。
    这般坚定了心情之后，西羽回神, 打算沿着湖边继续寻找罗熙和其余逃走的那几个人，抓出其中的白雪皇后并想办法替罗熙套到契约。
    至于阵营的分类，他也不是没想，只不过仍旧和其他人一样没什么头绪。
    ——“西羽, 你怎么在这？！”
    白起的声音忽然打断西羽的沉思。
    西羽惊喜回头，终于看到罗熙三人，立刻“不计前嫌”地跑过去说：“方才不小心走散了，我找了好久，而且途中还遇到其他人了。”
    罗熙心情仍旧复杂，目光落在西羽的猎刀上：“……你没事吧？”
    西羽观察过徐兔和白起，不太清楚他们两个人中有没有可能是持有者，但还是如实说地将自己经历过的事简单讲了一遍，然后把刀递给罗熙：“你拿着防身用吧。”
    罗熙：“用不着。”
    西羽没办法，只得垂手。
    若不是徐兔也一脸在气头上的样子，早就能察觉道氛围不对劲了。
    可惜白起这方面总是稍微少了根筋，仍旧追问：“所以你也知道位面世界的主题了吗？那关于持有者的身份你有什么想法？”
    西羽垂眸：“正常来说，持有者应该在几个并没有受到情绪影响的人当中，但也不乏有人在演戏搅乱视听。”
    白起摸着下巴琢磨：“还有另一种可能，白雪皇后虽然是那个故事的主角，但故事还有另外两个小孩子主角，是他们冲破了魔镜的力量、摆脱了魔镜的控制，所以会不会主角另有其人呢？”
    西羽：“这点我也盘算过，不太可能，首先那两个小朋友的角色难分伯仲、不够有特色，其次，这回持有者的技能也说明了一切。”
    徐兔皱眉：“不管怎么讲，先把人集合起来观察才对，我们独自在这林子里逃来逃去毫无意义。”
    西羽指了个方向：“他们应该往那边逃了，先去找找看，反正他们肯定也会想找我们的。其实关于持有者是谁我已经有了个猜想，只是捕获方法，我还没头绪。”
    徐兔没好气地撇撇嘴：“现在时间剩下不到一半了吧？我怀疑副本不是随机的，肯定是按照难易程度排列，还骗我们有观众票选。”
    “用大数据计算主播的受欢迎程度也不是做不到，不算欺骗观众。”西羽笑笑：“看来之后只会更扑朔迷离，先动身吧——兔子，现在不止你会莫名其妙的焦躁，这没办法，如果你很烦，索性别讲话就好。”
    话毕，他便拎着刀带路。
    始终不吭声的罗熙犹豫片刻，还是跟在了后面。
    白起追着他们和徐兔，终于后知后觉地怀疑道：“老大，你不会也中招了吧？”
    罗熙回首轻瞥，过了好久才回答：“他们只能影响我们的情绪，无法改变我们的认知。”
    这本事句很模糊的话，西羽却忽然停步：“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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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罗熙不吭声，他自己也没法控制那股感觉，竟只要看到他的脸，就会涌起种没来由的烦躁。
    但西羽并没有因此激动，反而早已恢复了平静：“你是说，哪怕全息游戏仓能够控制你对我的情绪，却控制不了你对我的认知，所以你在瞧着我不爽之后，也意识到了我们之间本来就存在的那些问题，对吧？”
    他还是一如既往的犀利，把该说不该说的话全说了出来。
    罗熙没办法回答。
    西羽失笑：“这没什么啊，你能多为自己想想也挺好的。但你放心，我不会逼你做任何事，也不会试图控制你的想法，我为我心里的夙愿而活，希望你也是。”
    说完这些，他才继续迈开步子带队。
    白起大气不敢出，徐自然兔也狐疑地左瞧右看。
    罗熙跟在最后面，一直凝视着西羽笔挺却瘦削的背影，异样地感觉无比熟悉，除此之外，便是……一下子觉得这个人很孤独。
    其实在云台主播的感情选项里，是不太涉及孤独这类细腻情感的。
    毕竟生存之镰悬于头顶，能有鲜明的喜怒哀乐就已经足够奢侈了，至于其他，谁都无暇顾及。
    可人性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彼此喜欢和讨厌，罗熙对西羽更多地是开始泛起心疼。
    ……很奇怪，又真实。
    罗熙默默地深吸了口气，强迫自己心态冷静，他不想屈从于电脑的控制，更不愿屈服于自己的软弱与动摇。
    *
    枯林的另一处，化成拇指姑娘的陆燕跑到哪里去了，谁都不晓得。
    应之行和陈千灯逃走以后，当然不会再对她的安慰产生什么担忧，但丹云不一样。
    她早已习惯和陆燕相依为命了，离开她自己便会六神无主，所以稍微到了个安全的地方，丹云便表示不肯再走：“我得等陆燕，她不能一个人应付那些冰变得怪物。”
    应之行估算了下时间：“再瞎等，怕是更没什么机会找出持有者了。”
    “我也看不出跟你们走能有多大胜算。”丹云坚持：“总之我先跟她汇合，别的再想办法。”
    陈千灯仍旧阴阳怪气的态度：“真想不明白你们这些组队参赛的人在想什么，以为对方能帮到大忙？其实永远都是在浪费彼此的时间，婆婆妈妈的。”
    丹云：“子非鱼就少管鱼的闲事，随便你怎么想。”
    应之行哈了声，从中调解道：“那我俩去找西羽他们，大家再来这里汇合。”
    他若有深意地瞧了瞧丹云，又补充道：“位面给持有者能力，便会给持有者露陷的风险，我相信那个人逃不过这么多主播的眼睛，放心吧。”
    丹云心并未多想，不在焉地答应过，便瞧向几人来时的方向。
    应之行难得露出几分主动，示意陈千灯说：“在这里傻站着没意义，这场主动权不在我们手里，找到其他人更重要。”
    陈千灯抿了抿嘴角，勉强与他走了。
    当情绪被控制的时候，他自己并非没有感觉，只是知道了又怎么样呢？
    这人心又不是草木，该有的钝与痛，从来一分都不会少。
    *
    就和苏子彦使用过的一样，拇指姑娘那变身技能持续时间并不长，所以丹云并没有等很久，就看到了陆燕匆匆跑来的身影。
    幸好她毫发无伤。
    丹云上前，紧张地拉住陆燕：“怎么样？没事吧？刚在我不该跟你争执的，怪我被他们给吵得烦闷了。”
    陆燕见旁边没人，又恢复了平时温柔的模样，摇摇头：“也是我自己莫名其妙的激动，方才西羽把冰人打败了走掉了，但我变得太小，根本没办法拦住他。”
    “没关系。”丹云：“看来这个副本的确有力量在影响大家，哎，本来我能带你跑的，你不该随随便便就把契约能力用掉。”
    陆燕微笑：“没关系啊，万一之后我的契约被人拿走，苏子彦的契约就会被一并带走，到时候我就一无所有了。不管怎么讲这能力都只能用一次，还不如被我自己浪费掉。”
    丹云无奈：“没事，到了你的位面你就暗示我，我保护你便好。”
    陆燕仍旧带着笑意，很包容地瞧她：“怎么暗示？系统肯定对我们的言行有限制啊。”
    丹云自是想不出这个问题的答案。
    陆燕没有追问其他人，也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拉住她的手说：“跟我走。”
    丹云阻止：“我答应他们在这里等集合的，离开大家不太理智，你想去哪？”
    陆燕回头眨眼：“你相不相信我？”
    丹云：“自然是相信的。”
    “那不就好了。”陆燕仍旧用来拉着她的手：“反正我不会害你就是了。”
    这话说得倒也没错，陆燕非但没害过丹云，反而帮过她不少。
    而且丹云对于得到契约这件事根本没有一点办法，索性便跟她去了。
    直到枯林里重新恢复安静，应之行的身影才从一颗粗壮的树后缓缓露出，并且嘴角挂着冷笑，好像识破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他虽然对故事没太多想法，但丰富的游戏经验，足以让这个人从主播们的言行里分析出有用的信息。
    之前那几人混乱的争吵很诡异，陆燕用掉能力的事很诡异，这两个人的离开也很诡异。
    莫非……这位面世界，属于陆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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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持有者被动会保密，那她又能想出什么办法，让丹云得到自己的契约呢？
    应之行哼了声，肯定不愿让陆燕如愿以偿，而目前提前除掉丹云，就是最快捷的、破坏陆燕计划的方式。
    *
    西羽四人在树林中疾行，因为追踪方向正确，不久就遇到了同样寻觅而来的陈千灯。
    白起奇怪：“怎么就你一个人？他们呢？”
    陈千灯说简单解释了下，说：“应之行不放心那两个女的，要盯着他们，走，我们汇合吧，这位面信息并不少，现在抓出持有者便好。”
    听他言外之意，大概也是知道了些什么，猜到了《白雪皇后》的主题。
    但西羽却没有应声，反而神色一变，骂道：“你情绪受影响，智力也受影响了吗？”
    陈千灯：“？”
    西羽啧道：“最可疑的就是那个陆燕和丹云，应之行自己去盯梢什么意思？分明就是要支开你。”
    陈千灯锁眉：“你是怀疑那两个女人之一就是持有者？”
    西羽还不至于跟个完全陌生的主播推心置腹，只是道：“你爱信不信吧，赶紧找到她俩是真的。”
    白起一直暗自记着时间：“肯定信你啊，那分头行动呗，只要找到那俩女的，就想办法制服应之行，再尝试捕获持有者。”
    陈千灯：“你说得清楚，怎么制服应之行？”
    白起揪住这家伙的胳膊：“人多力量大啊，老大和西羽对付他肯定没问题的，你跟我们走，反正我身边已经有个躁狂症患者了，也不怕再多你一个！”
    徐兔：“……”
    说着，白起便强行带着陈千灯往他来的方向赶路。
    徐兔纠结了刹那，也拧巴着表情跟上了。
    此地终于独留西羽和罗熙。
    罗熙轻声问：“所以你知道是谁了，对吗？你又像上一局一样，打算把猎物送到我眼前来？”
    西羽：“我大概猜得出是谁，但我不知道怎么捕获啊，来找你，也是想听听你有什么办法——那个陆燕催促丹云走时，莫名喊了声叫她一定要活下去，这个副本对于体能不错的主播来说并没有必死的危险，再说死了也可以回中转站，干吗多此一言？”
    罗熙垂眸道：“因为她就是持有者，她想把契约给丹云，所以才非常害怕丹云提前离开。”
    西羽颔首：“我猜是这样的，包括持有者使用魔镜的能力、让大家矛盾四起的种种选择，也像是一个女人的想法。只可惜，时间上怕是来不及了。”
    罗熙沉默以对。
    西羽：“先找找再说吧，没准天无绝人之路——我对那个故事的结尾记忆很模糊，只知道是两个孩子证明了世间有永恒的爱，才打动白雪皇后让她高抬贵手，但怎么打动……只有鬼知道了。”
    罗熙终于难得看向西羽的脸：“故事里的两个孩子，也是一个受到了魔镜的控制，而另一个从始至终都没放弃救他。”
    西羽：“……你是说我放弃救你了吗？”
    罗熙：“至少我没看到你的努力。”
    西羽的表情忽然变得有点脆弱，转而又自嘲地一笑：“我知道情绪和性格受影响，是因为有魔镜的碎片道具飞进了你们的眼睛，也知道只要流泪，那碎片就会跟着流出来，所以来找你的路上，我真的没有停止想办法，可我怎么能有办法，你……你是不会因为我哭的呀。”
    罗熙的确不会哭，但面前西羽的表情让他觉得心酸，心酸到自己好似忘记了极重要的事，又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
    西羽稍微振作，再度弯起嘴角：“也没关系，我相信你能控制好情绪波动，再说你根本不会因为任何事哭哭啼啼，那根本不像你了，走吧。”
    他大概不想再面对罗熙审视的眼神，扭头便迈步。
    结果罗熙站着没动，不仅没动，甚至还摸出了衣兜里的火柴盒子。
    那是孙修雅被捕获时系统奖励他的道具。
    罗熙毫不犹豫地拿起盒子里唯一的火柴，轻轻一擦便点亮了它。
    伴随着火光出现的，竟然还有遍地泛滥、浓烈盛开的玫瑰花，瞬间就将冷硬的冻土铺满了。
    这些玫瑰花在如此丑陋的枯林里显得那般不真实，可它们却因为契约的能力，而真实的盛开，绚丽如火。
    西羽愣愣地停住脚步，站住花海里惊讶回首。
    广播响起。
    *
    【天呐，罗熙选手消耗掉了卖火柴的小女孩的契约能力……】
    【真是令人羡慕的表白呢！】
    *
    罗熙凝望了这美景片刻，才丢掉失去作用的火柴盒，叹息说：“当玫瑰花开时，我们见到了上帝。”
    西羽人都傻掉了。
    罗熙解释：“这句词，是故事里两个孩子唱的歌，我猜策划应该是要我们在副本里找到这首歌，唱出来，自然就可以捕获冷血的皇后，不然除此之外，这童话实在是没什么像样的梗了。”
    西羽怔愣：“原来是这样……可你直接告诉我就好了，干吗要浪费契约能力？”
    罗熙：“抱歉，我没办法抵抗电脑对我大脑的影响，我也没法对你这个人想出体面又理智的答案，但有些事并不需要理智。”
    西羽：“…………”
    罗熙：“我思考得很清楚，如果这比赛真的只有一个人能活下去，我希望那个人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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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羽：“…………”
    罗熙：“也许关于这件事我们的答案是一样的，所以就别再为难彼此，去接受这份太沉重的好意了。比起一个人活着，我还是想和你一起活下去。”
    西羽完全没想到罗熙会在这个时候说出这些话，他一直明白，罗熙根本不记得以前的事，又何谈逼他情深如许。
    但此时，罗熙还是和曾经那个年轻、真诚、完美却又早已消失不见的萧泽宇重叠了。
    西羽渐渐紧皱眉头，琥珀色的眸子里泛有泪光，却又试图强行忍住，所以显出了几分狼狈不堪。
    第191章
    树林里的风越来越大，风中夹杂着的冰晶和雪花也让人越来越寒冷。
    丹云顶着风跟随陆燕赶到那片巨湖边的废墟出, 吃力地眯着眼睛问：“到底来这里干什么啊？你还好吗？”
    陆燕平时是文静而柔弱的女主播, 甚少如此强势。
    但今日她一路带头赶到这里, 却几乎片刻都没有休息。
    丹云担心地扶住陆燕的肩膀：“你说话呀。”
    万万没想到, 陆燕回头时, 竟露出了一张惨白的脸和雪白的睫毛与嘴唇, 那颜色并非为风雪所累, 竟仿佛是天生如此。
    稍显迟钝的丹云终于意识到哪里不对劲，追问：“位面持有者是你吗？不然你怎么变成这幅样子？”
    陆燕的眼神逐渐冰冷，几乎面无表情地打开了丹云的手, 瞬间走出了好几步。
    丹云紧急思索：“这是什么世界？我知道你不能说, 但一点提示都没有吗？”
    她又试图靠近陆燕，结果陆燕竟冷着脸一抬手, 带起到冰刺把丹云打翻在地。
    丹云摔得生疼, 惊讶道：“《冰雪奇缘》吗？你是艾莎吗？”
    陆燕：“…………”
    她的头发也快变白了, 这副模样任其他主播看到, 便也知道是不对劲的，无论是时间所限，还是能力用完了导致了显形，这姑娘都已经把最好的机会留给了丹云。
    此刻，陆燕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她的身体变得很轻盈，像是能融入风雪似的，踩着那些冰棱便消失不见。
    丹云从地上爬起来, 意识到陆燕把自己带到这片废墟是有重要目的的，也顾不上追随和多问，赶紧用力翻动那些冰冷的石头开始寻找。
    她全然忘我、异常专注的时刻，自然没注意到应之行悄然前来的身影。
    *
    这废墟的面积似乎对应了曾经的城堡，但实际可翻动的地方却并不多，丹云在附近绕了好几圈，把可疑的石块和覆着冰雪的草都挪动过，倒是发现了些：小孩子的玩偶、碎掉的皇冠、雪橇残骸、以及……一张曲谱。
    她在风雪中站直身体，努力辨认五线谱和歌词：“当玫瑰花开时，我们见到了上帝……”
    这个时候，应之行终于持棍露面，借着风雪声的掩饰慢慢挪到丹云身后，紧接着，便毫不留情地砸下手中的木棍。
    第192章
    随着陆燕身份的暴露，冰湖边的风雪是越发大了。
    应之行本想把丹云拖走喂了雪狼, 但他刚要去挪动她的身体, 便受到了广播警告。
    *
    【亲爱的选手, 已经比赛这么久了, 不会以为半决赛中可以杀戮同伴吧？】
    【请停止侵害, 这是最后警告！】
    *
    应之行不慌不忙地松开丹云, 把丹云手里捏着的曲谱拿起来, 挑眉轻笑：“《白雪皇后》？果然和我想的一样，看来持有者也不是没办法泄露信息嘛。”
    就在这时候，不远处的枯林边缘已经出现了其它主播的身影。
    是西羽那些人？还是被骗了的陈千灯？
    应之行一直很喜欢看他人无力挣扎的样子, 所以并没有急于唱歌, 而是瞧着来者朝自己狂奔，直到他们的距离已经极近了, 才轻轻地照着五线谱哼了起来。
    他的声音很动听, 但情感却与狂风中的冰晶一样缺失温度。
    无奈计算机并不会判断情感。
    应之行几行歌词唱闭, 轻松道：“陆燕, 隐藏在我们之中的白雪皇后，玩弄大家的情绪很有趣吗？”
    几乎就在他最后一个字说出口时，胜负判定便已结束。
    *
    【恭喜应之行选手俘获了白雪皇后】
    【白雪皇后额外携带一张契约，全数上缴】
    【所有主播即将返回中转站】
    【位面关闭倒计时】
    【3……】
    【2……】
    【1……】
    【再会！】
    *
    西羽那些人在风雪中停步，气喘吁吁之余又深感无奈。
    游戏并有给他们接受失望的时间, 随着大家眼前一黑，场景便又转回了中转站。
    内容颇为煽动的文字照旧在空中浮动。
    “驱走蒙蔽双眼的寒冰，便也消灭了统治心灵的冷漠。”
    ……
    这回座椅只剩八个, 而陆燕和她原本俘获的苏子彦，都已站在了应之行的座位后面。
    丹云显得怒不可遏、却又咬住嘴唇什么都没说，或许她一方面恨自己无用，一方面也不确定应之行跟自己是不是一个阵营的，所以明白就算撕破脸吵架也毫无好处。
    相反，终于有所收获的应之行脸色好了很多，微笑：“何必都瞪着我，是觉得我不配？”
    西羽弯了下嘴角：“当然不是，我们的确计不如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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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也奇怪，在离开那个位面世界的瞬间，受到情绪干扰的主播们就都恢复了正常。
    徐兔暗自觉得不可思议，然后又望向陆燕：“但这回也证明了一件事，先拿到别人的契约不能代表什么，虽然有十二个位面世界，但失去契约的主播不能再去争夺新的契约，所以每场的争夺者在依次减少。”
    白起在旁点点头：“有可能同一阵营的人都是前面开启世界的，这样游戏便有提前结束的机会，哪怕是极端情况，第十一个位面和第十二个位面出现了，并且是双阵营的人在争夺，不到最后一刻，结果也未可知。”
    在他们两个一唱一和分析现状时，众主播也都在脑海中假想着各种各样的可能。
    陈千灯态度恢复如常，笑眯眯地颔首同意：“对，所以现在的所得所失，都不用太焦虑。”
    这话仿佛是在讽刺应之行接下去必会被夺走契约、在给他人做嫁衣似的，自视甚高的他忍不住哼了声：“话这么多，看来你们的精力还很旺盛，那不如，开始下一局吧。”
    始终监视着他们，躲在广播背后的女人轻笑。
    *
    【大家都很有斗志，这是好事】
    【为了保持游戏难度，越靠后开启的位面世界，所展露的信息会越少】
    【否则，一切就太没意思了，不是吗？】
    *
    罗熙也笑：“所以顺序早就是设计好的吧，我不相信真的让观众动态投票后，还能控制每个位面副本的内容变化——虽然这不是做不到，但依照云台策划向来喜欢偷懒摸鱼的性格，他们才没那么良心。”
    他的这番嘲讽并没有招来责问，广播中传来更鲜活的笑声。
    *
    【看来罗熙选手在云台积累了许多对游戏的理解】
    【如果你能夺冠，会为云台设计出更有趣的内容，对吗？】
    【不过不要怀疑公司的公信力，投票没有作假，接下来开启为时三分钟的观众投票，第五个位面世界，又是属于谁的呢？】
    *
    在大赛中获胜，脱离选手的身为，作为游戏策划入职公司的游戏设计部，继续给云台的人造人设计残酷的游戏……
    这件事到底有趣在哪里呢？
    在场的十二个人怕是无一能忍住厌恶回答，故而中转站鸦雀无声。
    在满桌数字投影飞转的同时，西羽默默望向罗熙的眼睛。
    其实这场没有拿到契约他并不遗憾，反而惊喜于罗熙在那种状况下的坚定表白。
    厚着脸皮想想，是不是哪怕记忆被磨灭了，阿宇对小七的感情，也并不会随之彻底消失呢？
    正当西羽胡思乱想，罗熙伸手按住了他的手，投去了个坚定的眼神。
    西羽点点头会意，只打算尽人事听天命，并不愿再去过多的胡思乱想了。
    时间过得比想象中快，广播讯速地带来了投票结果。
    *
    【比赛越来越精彩了，第五个位面世界的投票结果真的令人惊讶】
    【现在开启位面，住你们好运！】
    *
    完全容不得大家去想象惊讶点在何处，十二个人就被传送进入了新打开的副本中。
    西羽已经习惯了那种短时间的漆黑失重状态，待到眼内映入第一抹光明，他立刻寻找罗熙。
    好在这次罗熙仍旧陪在身边。
    但不好的是……
    怎么还是树林子……
    西羽跟罗熙困惑相视，又观察周围，轻声说：“怎么回事，是上一场的枯林到了春天吗？”
    的确，他们周身场景正如西羽所言，这树林子虽看起来土地湿润、高木抽芽，略有生机之色，但极静之下却总透着股诡异，令人内息不安，更何况迷雾战胜了阳光，使得可见度极差。
    罗熙拉住西羽的手腕：“那个主持游戏的女人话里有话。”
    西羽：“难不成这个世界的故事很小众？”
    罗熙：“又或许是持有者令人意外，如果原本人气很高，却被早早开启世界，是值得惊讶的。”
    西羽不太确定自己的想法想法：“上一场应之行胜之不武，观众不会选他吧……”
    罗熙摇头：“尔虞我诈太正常不过了，观众只会觉得不够刺激，怎么会生他的气？”
    西羽：“那不如先往前面探探路，反正我们出现的地点实在没什么可瞧的。”
    罗熙自然同意，立即跟上他的脚步。
    西羽并没有感觉到附近有人或生物的存在，边走边小声说：“这场的信息应该明显减少了，应该不会出现让我们一眼就认出的故事道具……”
    罗熙嗯了声：“但有两样东西，是策划没法做临时调整的。”
    西羽环顾春林：“场景？”
    罗熙：“还有持有者的技能，这个总不能缩水。”
    此话有理，无论是小女孩的火柴，还是拇指姑娘微小的身体，都使得他们的身份再明显不过。
    西羽垂眸回忆着仍旧藏有契约的其余七个人，有些担心会是徐兔或白起，但也非常清楚，害怕的都是迟早，该面对总得面对。
    *
    徒步寻找之后是一无所获。
    别说主播们没发现任何有信息量的东西，就连身体方面也没有受多少苦。
    除了那些雾气过于潮湿，搞得皮肤微痒。
    没有队友的应之行独自穿梭于密林之中，因不耐烦而揉了揉刺痒的脖子，未想竟摸到只树上掉落的肉虫子，不由厌烦地丢在地上狠狠踩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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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倏忽间，有脚步声传来。
    应之行回首，身子完全被高大NPC带来的阴影所笼罩住，却因相信自己而无所畏惧：“你是谁？你是住在这附近的人？这是什么地方？”
    那个NPC瓮声瓮气、答非所问：“对不起，我也没办法……”
    说着，他就缓慢地提起来手里的武器。
    *
    同样独自寻路的苏子彦可没应之行那么笃定，即便他没什么可失去的，却被死亡的危险吓得要死，有任何风吹草动都会战战兢兢，所以广播忽然响起的时候，这家伙差点没出息地叫出声！
    *
    【主播应之行被驱赶回中转站】
    【位面世界存在时间剩余十一小时十分钟，游戏继续】
    *
    应之行？
    苏子彦幸灾乐祸地同时，又有些不敢相信。
    那个男人毕竟智商武力双在线，心狠手辣惯了，就连他都会这么容易输掉……
    那潜藏在暗处的危险得多恐怖？
    他这么想着的功夫，鼻息间便嗅到了股血腥味。
    苏子彦心一沉——怎么什么声音都没听到，就有什么死在附近了吗？难道正是应之行？
    他压不住好奇，忍着恐惧寻味迈步，终于在一棵大树下发现了应之行惨烈的身体——这个一贯强势的男人，竟然被开膛破肚地丢在那里的，鲜血染得肥沃的土地越发黝黑发亮。
    幸好苏子彦见过不少血腥场面，只在嗓子里干呕了下，就慌里慌张地逃开了，他这么怂不敢多检查，当然是生怕杀死应之行的那个东西会找上柔弱的自己。
    第193章
    溪边白茫茫的雾气弥漫，模糊的视野, 令人完全不敢靠近情况未知的水潭。
    徐兔找了个块大石头居高临下地落座, 挑眉说：“应之行怎么会第一个回中转站？就算这个位面世界照旧有怪物攻击, 也轮不到他倒霉。”
    白起摇摇头, 提议道：“要不然, 我们先去找老大吧？他肯定有想法。”
    “你不能永远指望他的想法啊……”徐兔无奈地掐住白起的脸：“别忘了, 我们很难跟他一个阵营的……你看陆燕是白雪皇后, 听起来怎么都和卖火柴的小女孩搭不到一起去，也许我们跟陆燕一样，也要扮演故事世界里的坏人, 到时候老大跟西羽, 都是我们的对里面了……”
    白起没办法否认她的话，事实上, 这些他比徐兔更清楚, 但他却只能苦笑：“兔子, 真是那样的话, 你下得去手吗？”
    徐兔松开白起，脸色变得平静而严肃：“你应该问我，应不应该下手。”
    白起垂眸不语。
    弱肉强食无可厚非，但在此之上还有朋友的情谊，哪怕至朋友于不顾, 还有关于人造人的大义——罗熙才是出逃计划的核心，留下他的性命与记忆，等于给全云台的人造人一次自由的机会, 所以从某种意义上说，罗熙不只是罗熙而已。
    正当两人陷入苦恼的沉默时，他们身后的林子里悄悄走出个弱小的身影。
    徐兔敏感回头，而后放下提防：“原来是你啊，没看到罗熙吗？”
    孙修雅扶着树摇了摇头，她第一局失去契约后，就一直在各种惨痛的死亡中被赶回中转站，尽管那些伤害都是虚假的，可烙印在脑海中的伤痛却难以轻易抹去，以至于这姑娘形容憔悴，眼神也变得有些呆滞。
    白起瞧她没反应，主动跳下石头追问：“有什么事吗？”
    孙修雅小声道：“你们能保护我吗，我不想再受一次折磨了……这回的持有者很可能是丹云。”
    徐兔笑：“因为应之行第一个出局了？”
    孙修雅点点头：“听说，上一局是应之行害丹云没拿到陆燕的契约，她是个很容易便怀恨在心的女人。”
    白起警惕：“你那么早回中转站，听谁说的？”
    孙修雅：“陈千灯。”
    那男人在白雪皇后的世界里倒是坚持到了最后，白起又问：“你遇到他了？那你怎么不跟他在一起？”
    孙修雅：“他觉得我没有用吧？”
    徐兔还是面带笑意：“那我俩又怎么会觉得你有用？论武力论智商论运气，你哪一样都不怎么着吧？”
    孙修雅抬眼看了看她，嘴唇颤抖的辩解：“我的运气没有那么差。”
    徐兔上下打量：“看你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难道是运气好才这样？”
    孙修雅突然坚定了语气：“我本该在质检副本就出局的，是罗熙留下了我，上帝让我坚持到现在，虽然只多活了一两个月，但这一定是有意义的！更何况……我和罗熙……”
    她和罗熙是队友，这是系统所言的板上钉钉的事。
    徐兔也跳下石头，失笑说：“那你应该去找罗熙。”
    孙修雅：“我是想找他，可在林子里绕了半天，除了看到应之行的尸体之外，还发现了野兽的痕迹，我不敢再自己走了，而你们和罗熙是真朋友……应该不会害我。”
    白起哭笑不得：“朋友？比胜负更重要吗？”
    孙修雅：“对真正的朋友来说，胜负并不是最重要的。”
    “真不知道该说你是白痴还是弱智。”徐兔摇摇头，示意道：“一起走吧，总在同一个地方待着不安全——你有没有发现什么有用处的信息？”
    孙修雅小声回答：“什么都没有，到处都是无精打采的树和迷雾，也许这里是格林童话的恐怖世界吧？”

 第489页

    徐兔平日不喜欢读书，童话更不在意，闻言不由感兴趣地问：“格林童话有什么恐怖的？”
    孙修雅边跟着她走，边科普了下格林兄弟与血腥童话的知识，并且不太确定地提议：“策划很喜欢制作残酷的副本环境，也许真实的恐怖童话才是他们灵感的来源。”
    白起扶住眼镜：“有道理，不过我还是没思路。”
    ——“我也没有。”
    陈千灯的声音忽然插了进来。
    三人回头，看到站在雾中的他，都不晓得这个人是什么时候来的。
    白起不善地眯起眼睛：“你想干什么？”
    陈千灯摊手：“别紧张，恰巧听到你们聊天，觉得言之有理罢了，更何况我一个人是找不到持有者的，不如大家一起？”
    孙修雅投去冷冷的目光，还没忘记方才他是怎么嫌弃自己、不愿同路的。
    而徐兔却夸张地哈了声：“好啊，现在咱们三个都还没被人拿走契约，也不知道这场的持有者是谁，一起走没准会有惊喜发生。”
    陈千灯保持着一贯的友善表情，颔首问：“罗熙和西羽呢？不如大家集合吧。”
    徐兔：“不知道，现在集合干什么？玩狼人杀啊。”
    白起跟不认识的人话从来不多，只是态度紧绷地关注着陈千灯，仿佛当真确认他没有恶意后，才慢慢地收敛起了表情。
    *
    却说西羽和罗熙齐心合力地探索，自然也找到了应之行的尸体。
    说起来这人真是悲惨，死得支离破碎不说，还要遭受所有竞争对手的参观。
    西羽的医学知识还算丰富，仔细检查过伤口后断言：“是超过十厘米以上的利器剖腹的，他的心脏被挖走了，其余流出来的内脏有被撕咬的痕迹，可能是遇害之后又被野兽啃食过。”
    “挖心？”罗熙皱眉琢磨：“这是什么鬼故事？汉尼拔吗？”
    西羽摇头：“那广播果然没有骗我们，线索是越来越少了……看来唯有等下一个受害者，才更好猜测持有者的身份。”
    *
    林子的另一边，徐兔四人略显浩浩荡荡，将所到之处搜索了个遍，却没发现什么有用的东西。
    性格外向的兔子有点急躁：“什么啊，感觉已经过去两三个小时了，也不给点提示，观众觉得这样有意思吗？”
    广播完全没反应，似是任她抱怨，看戏看得颇为愉快。
    白起听到什么声音，嘘了下道：“有人。”
    果然，他们停步后不久，丹云便和陆燕迟疑地走了出来，这两个姑娘也显出了疲倦之色，态度也不算友善。
    丹云率先哼道：“还以为是怪物呢，原来是你们，这么多人干吗？打麻将啊？”
    徐兔笑嘻嘻：“人多热闹啊，你们既然来了，也就别走了。”
    丹云立刻把陆燕护在身后，怒道：“你想怎么样？”
    徐兔：“这么紧张干什么？你是这个世界的持有者吗？——你手里的是什么？拿过来。”
    丹云闻言更加握紧了手里的小镰刀：“是我捡的武器，你凭什么？”
    白起怕她伤害徐兔，上前一步说：“怎么我们这么多人都没发现，偏你能捡到武器？我看你的确可疑。”
    “呵。”丹云不耐烦地冷笑：“行，我可疑，就算我是世界持有者，那你说我是什么角色，又怎么俘获我？你知道吗？！”
    白起语塞。
    丹云：“反正半决赛不允许杀戮竞争对手，我也懒得跟你们混在一起，等我找到证据，该露陷的自然会露陷。”
    她说话的同时，用非常怀疑的目光扫过面前的几个人，而后便拽着陆燕扬长而去。
    徐兔望向丹云远走的背影，无语道：“这女的疯了吧？”
    陈千灯：“我觉得她不对劲，我们跟上去瞧瞧。”
    白起沉思片刻：“行，但要保持距离……我感觉她过度自信，好像有点问题。”
    没有什么发言前的孙修雅在旁默默观察，最后也只能随大流，跟着他们走了。
    *
    依然没有找到同伴的罗熙和西羽在树林里走得艰难，西羽到了片稍微能看的见阳光的空地，不由停步松了松酸痛的脚腕：“真不知道我们是来比赛的、还是来徒步远行的。”
    罗熙皱眉：“总觉得这一切太过平静了，我们是不是错过了什么显而易见的信息？”
    西羽没什么特别的想法，茫然回视。
    就在这个时候，消失了一阵子的广播又响了起来。
    *
    【主播丹云、陆燕被驱逐回中转站】
    【本位面世界存在时长剩余八小时整】
    【比赛继续】
    *
    这消息让西羽吃惊：“她俩一起出局了？我之前还以为，报复应之行的是她们。”
    罗熙皱眉：“应之行和丹云都是没交过契约的人。”
    西羽认真回忆：“所以这个世界的持有者，就在你我、兔子、阿起、陈千灯和墨一中间——对了，我除了在中转站就没怎么见过墨一，这次出局的都是挺厉害的主播，你说会不会是他干的呢？”
    “你没怎么见过他，不代表他没在你身边。”罗熙这般回答。
    西羽怔愣：“嗯？”
    罗熙不满地环顾四周，对着静谧地林子皱起眉头：“总而言之，他是个十足的疯子，就算想帮你也有弄巧成拙的可能，你还是离他远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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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论是过去的阿宇还是现在的罗熙，西羽都还算了解，他听到这话不禁微笑，敷衍又无奈地答应：“当然，你见我跟谁套过近乎吗？”
    罗熙抿抿嘴角。
    西羽微笑：“总之从前的西羽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希望墨一能早点明白这个道理，别干傻事。”
    他大声讲这话纯属故意，但愿躲在林子里不愿现身的那个家伙听见了，能多多少少会收敛起他的盯梢之举吧。
    第194章
    冰而潮腻的液体濡湿了陆燕的衣领，她在不适中缓慢苏醒, 先是看到了树枝割裂开的暗淡天空, 然后才意识到自己正躺在地上。
    昏迷前的记忆，挤进了陆燕的脑海。
    她蹭地坐了起来, 慌张四顾，而后立即被身边丹云的尸体吓得失声尖叫。
    只见这个和陆燕关系匪浅的女人已经头颈分离, 原本秀丽的黑色长发也被残忍地撕扯下来, 而方才濡湿她衣领的叶子, 正是丹云流淌出的大片鲜血。
    尽管游戏中的一切都是虚假的，但陆燕并不想看到此爱之人如此凄惨的样子。
    她颤抖地扶着草皮往后退了几下，终于平静下心态, 强忍着内心的恐惧和悲伤去笨拙靠近，用丹云残破的衣服蒙住了她的脸。
    到底发生了什么？这是谁干的？
    其实陆燕只有一个模糊的印象。
    因为是她率先从后面遭到袭击，昏迷之前只听见了丹云的厮打和怒喊，还记得当时丹云说了一句——你是什么东西！
    所以袭击她们并不是人吗？
    陆燕用血污的手痛苦地揉了揉太阳穴，却什么也想不起来。
    事已至此，她只能继续在游戏中努力存活, 虽没有资格继续获得契约，但知晓为了更多信息，还是坚持下去的好，否则丹云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出局, 最后两人便只能听天由命、希望渺茫了。
    想到这里，陆燕的心态坚定了一些，她赶快爬了起来, 匆匆离开了这个危险的是非之地。
    *
    而徐兔那五个人，自然也听到广播所宣布的丹云出局的消息，他们皆显得有些惊讶，彼此互看，却完全想象不出发生了什么。
    苏子燕的耳朵最尖，隐隐听见了陆燕的惨叫声后，立刻指出个方向：“好像出事的是那边，我们快去瞧瞧。”
    徐兔点头：“真是奇怪，这局的位面持有者怎么会有能力针对那些更厉害的人呢？”
    言外之意，此时该出局的似乎是苏子燕和孙修雅这样的、面对暴力攻击并无还手之力的选手才对。
    孙修雅并没有感觉被冒犯，反而表情平淡地瞧了瞧徐兔：“是有些奇怪，那丹云刚跟你吵了一架就出局了。”
    徐兔毕竟也是老主播了，闻言毫无反应，甚至哈哈一笑：“怎么？你的意思是这个世界归我所有？而我在暗地里针对她？怎么可能啊，我一直跟你们在一起。”
    孙修雅和苏子彦对视一眼，什么都没有说。因为毕竟他们已经当过位面持有者了，对其间的流程和使用技能的方式也都很清楚，徐兔这话若不是故意装傻，便是真的无辜。
    徐兔看似不在意地耸耸肩，让苏子彦带路，然后边走边笑：“我知道，你这个小丫头跟着我并非求保护，你只是怀疑我们这些人中总有和你对立的人，想多得点情报罢了。”
    孙修雅不清楚罗熙有没有将自己与他同队的消息分享给他的朋友们，所以此刻半个字都不肯回答。
    好在徐兔也没有继续说话，而是渐渐平静下表情，打算去一探究竟。
    相反，始终走到最后面围观他们的陈千灯，却把怀疑的目光落在了白起身上。
    正如孙修雅所说，那丹云对徐兔态度不善而遭报复倒也不是不可能，但徐兔并不用亲自动手，她身边可有一个异常坚定的忠犬呢。
    如果这场外面的持有者是白起，很多事情就说得通了。
    白起仿佛感受到了陈千灯的目光，回头瞧他，又扶了扶眼镜留下了个淡淡的微笑，仿佛人畜无害。
    *
    苏子彦这小子果然是还有些用，他的确带着几人飞快地找到了丹云的尸体，但陆燕已经离开此地，只留下满眼狼藉。
    这支离破碎、血流成河的现场，似乎除了恐惧便很难留下更多的线索。
    陈千灯狐疑的检查尸体后表态：“仿佛是被暴力撕扯而死，这……”
    白起也在旁苦笑：“为什么这个世界里的人都死得如此凄惨？我还以为每个世界都是童话故事呢，但这样的故事我可没读过。”
    “我们不是聊过了吗？恐怖的童话有很多，只不过人们对残酷的元素不愿去多想象罢了。” 孙修雅忍不住反驳，她明明很害怕尸体，却也跟着仔细观察单元的死因，然后又问：“你们怎么想？接下来是去找陆燕呢？还是找罗熙和西羽？我们五个人没头苍蝇一样乱找。是很难确定可以收集到有用证据的吧？”
    白起询问徐兔：“你说呢？”
    徐兔谨慎地琢磨了一下身边的人。然后道：“我觉得大家还是和上局上次一样，明明心里都已经有些想法了，却憋着不肯说。但把人集合在一起的确是有用的，因为随着时间的流逝，位面持有者会露出很多马脚，这就是持有者的能力带来的负面影响。”
    陈千灯都笑了笑：“所以我们去找人？反正你们可别想支开我，上一局我被应之行骗得好惨。”

 第491页

    “哈，没人想支开你，不过你赖着我们又有什么用呢？”徐兔也跟着笑：“你不会以为这是我的世界吧？我倒怀疑你有问题呢，之前你对我们可没这么热情。”
    陈千灯回答：“随着契约一张张的消失，其实游戏是变得简单了。我多了解一下你们，才更有可能赢，不是吗？毕竟想赢就得比别人先一步判断出队友是谁。”
    徐兔颔首：“没错，那我们就一起动身去找人吧，我相信老大他们除了在寻找证据的同时，也在找我们，到时候大家聚一聚，没准儿就水落石出了。”
    看她的眼神仿佛知道了什么，苏子彦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样子，也只能选择随大流：“那好吧，我可不想成为第三个死者，看他们不是被掏走了内脏就是被揪掉了脑袋，哇，这一定很痛吧。”
    “痛不痛不知道，但我猜第三个死的不是你。”
    罗熙的声音意外从他们身边的林子里传来。
    苏子彦惊讶回头，沮丧说：“我怎么又没听见你来的声音，我的耳朵不好使了吗？”
    罗熙挑眉：“不是。是这个世界里生物所带来的动静都会变得很轻，所以他们被袭击时才会这么猝不及防。”
    陈千灯问：“你怎么知道猝不及防？”
    罗熙带着西羽靠近，一边垂眸观察丹云的死状一边说：“就算你对犯罪现场没什么了解，经历那么多副本，见过那么多死亡的方式，也该多少有些经验了吧？难道看不出来这里根本就没有留下搏斗过的痕迹、而是主播单方面的被虐吗？连应之行和丹云都无还手之力，说明袭击来的非常突然。”
    不知道陈千灯是不是在装傻，竟故意追问：“袭击突然又说明什么？我还是没联想到有用的信息。”
    徐兔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这套话也太明显了，你想的到、想不到，关别人什么事？”
    陈千灯假装无奈地叹了口气：“好吧。那现在怎么着，除了陆燕和乔微阳，其他人可都到齐了。”
    “对啊，那个小姑娘呢？”徐兔哼了声：“她还真没什么存在感，要不是她没契约了，一直躲躲藏藏简直可疑。”
    罗西和西羽对视了一眼，说道：“找不找她们两个都无所谓，现在的持有者不就可能在我们中间吗？”
    白起点头：“那倒也是，老大你有想法了？”
    罗熙看看他，又看了看徐兔：“虽然有想法，但没判断理由，暂时还需要第三个牺牲者。”
    白起同样意：“没错，现在副本的信息被掩盖得非常多，我们就算在林子里走的脱力也很难找到证据、说出这个故事到底讲了什么。但持有者的技能不会缩水，只要那个人再次发动技能，大家心里的怀疑便都有了答案。”
    西羽眨眼：“如果我是持有者，听了这番话，恐怕要选择按兵不动。”
    苏子彦小声说：“没法按兵不动。”
    孙修雅点头：“对，时间到了，持有者特征就会显现出来。所以在特征出现之前清除位面世界的闯入者，就是持有者的任务啊。”
    他们难得说了几句有用的话，剩下的人都变得表情微妙了起来。
    陈千灯显得喜上眉梢：“所以真的用不着费力气去找信息了。我们几个都在这里等到那一刻不就好了。我倒是很好奇是谁第一个按捺不住想跟大家分开。”
    林间狭窄的平地上泛起了紧绷的气氛，若不是主播之间无法互相攻击，恐怕他们早就动手了。
    罗熙没有再像之前一样咄咄逼人，而是找个树靠着坐下：“嗯，等到那一刻就好。”
    白起点头表示同意：“我也觉得，如果我们现在分开兜圈子，反而会失去最好的机会。”
    说着他也坐在了附近，朝罗熙叹了口气道：“连续进行游戏，身体负担很重，趁机休息一会吧，事已至此，谁也没有离开的理由。”
    这样一来，众人只得纷纷坐下。但诡异而安静的氛围没有维持多久，林间的迷雾就变得更浓了些。
    西羽来这里自然是跟罗熙商量好一切的，他本想全神贯注地观察主播们，却在莫名其妙间产生了些迷迷糊糊的睡意，而其他人显然也感受到了同样的困顿，孙修雅小声问：“雾是不是有毒啊？”
    刚刚坐下的徐兔立刻站了起来，担心地左顾右盼。
    结果这下子，迷雾反而泛滥得更加迅速，而早已不知不觉乏力的众主播自然抵挡不住，前前后后地闭上了眼睛，就连最想说话的徐兔，也在疲倦中轰然倒地，一下子没了知觉。
    *
    也许时间过了很久，也许只是短短的几分钟光景。
    众人在从七倒八歪中醒来的时候，林子仍旧是林子，雾仍旧是雾，但不同的是，原本好端端的白起，却再也没有睁开眼睛。
    他皮肤泛紫、嘴角流血，竟已开始散发出了腐臭的味道。
    徐兔睁大眼睛，嘴唇微动，好像在心里叫着他的名字，却又故作淡定。
    这时广播又响起。
    *
    【主播白起被驱逐回中转站】
    【本位面世界存在时间，剩余六小时五十九分】
    【请各位广主播抓紧时间，尽快找出躲在背后的持有者】
    第195章
    白起的出局十分突兀而恐怖，搞得在场主播一时间都不知道作何反应。
    “到底发生了什么啊！难道应之行和丹云也是这么死的吗……”苏子彦最先不淡定：“这能力也比我之前的强太多了吧？位面持有者岂不是想让谁出局就让谁出局？”

 第492页

    的确, 再怎么强大的对手也可与之一战, 但白起如此不明不白的横死在大家身边, 实在是令人难以接受。
    徐兔推走要碰恋人尸体的陈千灯, 亲自表情僵硬地检查过他的死因, 忽然愤怒喊道：“墨一呢？！”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都回答不出。
    陈千灯啧了声：“对啊，我怎么把他给忘了？”
    徐兔咬牙切齿：“因为他这几场下来，根本就是不露面、不说话！除了……除了偶尔帮一下西羽外, 本来就像不存在一样，但这次下手的干净利落程度，很像是他做得出来的事！”
    这话说出, 大家自然纷纷看向西羽。
    西羽垂眸：“他并不是不在吧……我猜他一直在附近监视才对, 但……”
    陈千灯忽然饶有兴致地一笑：“难道你想为他解释？听说你们之前就关系匪浅呢。”
    西羽很平静：“解释谈不上, 可不能因为他不在场, 就说是他干的，正是因为墨一几个小时都没跟任何人产生交集，才更像局外人，毕竟持有者不应该如此置身事外。”
    徐兔：“但方才我看的很清楚, 雾气来了我们都昏过去了，我是最后一个跌倒的，如果有人在假装，那演技也太好了吧？总而言之, 应该把墨一找出来才对！”
    罗熙似乎不想谈论这个人，所以一直没插话，此刻终于忍不住道：“……找他有什么意义吗？谁也没办法用武力攻击谁，必须得猜出故事本身才行。”
    徐兔一脸郁闷。
    西羽默默与罗熙对视，彼此都显得欲言又止。
    没想到这个时候，墨一竟然自己从林子里走了出来，他照旧用那种与谁都似深仇大恨的表情冷静讲话：“我说不是我，应该没人相信，但刚才我在雾里昏迷过去了，什么有用的信息都没得到——不过谁要是怀疑我，也大可以用任何办法找我验证，我无所谓。”
    徐兔虽显得气愤更加，却被这份意外的坦然搞得不知说什么才好，毕竟她好似只是怀疑墨一攻击了白起，却想不出是用了什么身份、什么手段。
    墨一双手插着兜，冷笑了声：“突然大眼瞪小眼的，真有意思，你们就打算继续这么互相看着？”
    罗熙瞥他：“你有何高见？”
    墨一瞧了瞧地上的白起，又望向徐兔：“你叫得这么大声，就算你不怀疑我，我也打算怀疑怀疑你。”
    徐兔也笑得好意全无：“行啊，我也不在意被你验证。”
    墨一皱起眉头，忽地袭向徐兔：“那就把你刚刚藏起来的东西交出来！”
    徐兔神色一变，竟转身冲向树林深处！
    苏子彦表情痴呆地瞧着墨一追在她后面从眼前消失，惊讶道：“这是怎么回事啊？难道持有者真的是徐兔才对？她藏什么了？”
    陈千灯左右为难片刻，琢磨几秒钟后，竟也追在那两人身后跑掉了。
    剩下的四个人你瞧瞧我，我瞧瞧你，最终还是西羽率先失笑：“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徐兔刚刚检查尸体时，应该是从白起嘴里拿走了块苹果。”
    “苹果？”孙修雅反问后恍然大悟：“白雪公主？”
    “嗯。”罗熙说：“应之行被掏走的内脏，丹云被拽下的头发……都让我和西羽联想到这个故事，所以我们想，第三个出局的主播，应该是被毒死的才对，结果，果然如此。”
    苏子彦惊讶：“所以你们都是因为怀疑徐兔才过来的吗？难怪大家刚才都很笃定持有者就在这里，没人去提墨一呢。”
    西羽苦笑：“因为持有者除掉目标的选择结果，太像他俩能想出来的了，但现在白起出局又让事情显得扑朔迷离，或许是陈千灯在演戏也说不定，他怕是趁机跑了。”
    苏子彦着急：“那就快追啊！”
    西羽看看罗熙，叹息说：“不急，难得有机会跟你们单独相处，有更重要的事要说，过来。”
    苏子彦呆呆傻傻：“什么重要的事？”
    孙修雅意识到什么，忙拽了这小子一下，带他随两人身后离开了这处是非之地。
    *
    这树林里各处都与各处差不多，雾气笼罩着那些水绿的叶子，有种潮湿黏腻的感觉。
    苏子彦忍不住打了个喷嚏，然后用心仔细聆听过周围的声音，说道：“我确实一点动静都听不见了，哪怕脚步声能被大幅度掩盖，也不至于这么安静吧？周围一定没人，西羽哥，你就快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吧，我抓心挠肺的！”
    西羽显得很无奈：“其实来的路上我跟罗熙已经商量的很清楚了，毕竟徐兔和白起是我们的朋友，不太好对他们赶尽杀绝，所以我们也本没打算贸然动手，更何况，如果这场真是白雪公主的位面，而白雪公主又在他们两个人中间的话，就直接说明了阵营的问题，这就是我指的更重要的事。”
    “卖火柴的小女孩，千与千寻，拇指姑娘，白雪皇后，白雪公主……”孙修雅喃喃自语地念出了每一个主题，然后不解地说：“这到底是什么阵营分法？”
    罗熙问：“你们还记得每个位面世界结束之后，都能在中转站看到一些话吗？”
    苏子彦尴尬一笑：“当然记得，但那些话好像不太适合对我们说吧……”
    人造人被压迫和剥削、应为自己争取更加平等的地位，这些几乎是常识的问题，在直播中显得异常敏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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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罗熙淡淡弯起嘴角：“我觉得那些话并非没有用处，它们恰恰说明了十二个位面世界故事之外的主题，也就是按角色分阵营的维度。”
    孙修雅皱眉瞧着他罗西说，显得有点困惑。
    罗熙解释：“它们指得是人生来是否平等的问题，我猜两个阵营一定是贵族和平民，而且到最后到底谁胜利都未可知，也是比赛的看点。”
    苏子彦与孙修雅对视片刻，然后恍然大悟：“你……所以你是我的队友？还有乔微阳？然后白雪公主跟陆燕是一队的？那……”
    孙修雅说：“罗熙跟我们也是一队的，这是第一场的奖励信息，而且罗熙西羽组队，徐兔又跟白起组队，丹云和陆燕组队，组队的选手在同阵营的可能性大吧……”
    这下子苏子彦显得很惊喜：“所以我们四个很有可能是同一个阵营的？哇，那我会不会成功地苟过半决赛？毕竟西羽哥跟罗熙哥都超厉害！”
    孙修雅皱眉不满：“你别鬼吼鬼叫！生怕别人听不见吗？”
    然后她又严肃道：“我知道徐兔是你们的朋友，但这是生死攸关的比赛，对对手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我明白了！白雪公主就是白起，我们快回去！”
    罗熙阻止道：“不急，这个游戏在六场以后才能决出胜负，契约这种东西，在前期有用吗？”
    孙修雅反问：“怎么没用？一定要每一步都努力，才有可能获得胜利呀！是你告诉我要在游戏里足够警惕，不能功亏一篑！”
    罗熙很淡定：“你放心吧，该怎么做我心里有数，虽然现在我们没几张契约，但我要确定陈千灯以及墨一的阵营再做行动，看来你学会了怎么做聪明人，但你现在应该学的是该怎么装傻。”
    苏子彦离开杜莉后一直没任何主意，被他们说得更加混乱，着急道：“那……难道就不要契约了吗？而且为什么说白起是白雪公主啊？他已经出局了，广播都说他回了中转站啊！”
    西羽似也没想到，摇了摇头。
    孙修雅飞快地解释说：“首先假设，如果徐兔是白雪公主，她是不会让白起出局的，而是一定会像陆燕对丹云那样，想办法把契约给他。所以现在正在想办法给把契约留给对方的人是白起，你忘了白雪公主没有被猎人挖走肝脏，也没有中了毒梳子的招，但她却被被苹果卡到喉咙假死最后，最后得到王子的吻才活了过来，我想吻就是捕获白雪公主的方法！”
    西羽：“你果然很聪明，难怪当时罗熙觉得你被重置太可惜。”
    苏子彦在这方面的想象力十分匮乏，张着嘴巴琢磨了半晌道：“哇，所以徐兔刚才趁着检查尸体发现了苹果，意识到了这件事，这才假装因墨一的逼问而逃走，她有机会一定会回去找白起的尸体。”
    罗熙颔首：“有道理，我了解兔子，如果白起真的无辜出局，她不会那么激动的大声表态，而是会更加努力肩负起两个人的结局，所以她方才演戏的成分居多，并且一定是明白了到底该怎么做。罢了，让她拿到契约也无妨，我明白无关的仁慈不够聪明，但现在把他们两个人逼急了就显得更蠢了。”
    苏子彦还没来得及理清这些关系，便失望地听到了广播响起。
    *
    【恭喜徐兔选手俘获了白雪公主】
    【所有主播即将返回中转站】
    【位面关闭倒计时】
    【3……】
    【2……】
    【1……】
    【再会！】
    第196章
    “哪怕你生而善良, 也要学会反击人世残酷。”
    回中转站后, 充满暗示性的话语再一次出现在了桌上，而桌边坐着的七个人都没有为之发表任何评论。
    西羽想象不出观众们看到这些是何种心情，甚至感到有一丝荒诞, 他抬头朝着站住徐兔身后的白起笑了笑，提议说：“看来游戏脉络已经越来越清晰了, 如果大家还不需要休息的话, 那就继续下一场？”
    虽然离上一次睡觉已经十多个小时了, 深处意识幻境的主播们也没有任何进食，但或焦虑或惋惜的心情使得众人都产生了几丝亢奋，不要说休息，恐怕再这么互相看下去, 非得吵上一架不可。
    果不其然，错失良机的孙修雅没忍住，小声道：“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和你们在一起的时候，我一点也没觉得白起有问题。”
    白起很满意自己的契约归宿，摊摊手说：“规则是公平的, 我可没有恶意骗任何人。”
    罗熙轻咳：“的确, 是我们没有第一时间想到答案, 这不值得纠结。”
    徐兔歪歪头：“老大, 你是真的没想到吗？”
    罗熙并没有过度假客套，也不显得咄咄逼人，只是笑了下：“都到这种时候了, 有必要互相谦让？”
    第一个就被白起搞到中转站的应之行很不爽，不耐烦地说：“行了，别在这里啰嗦，赶紧开启下一个位面。”
    始终偷窥的广播女子再度发笑。
    *
    【选手们，比赛已进行到一半，你们就不想讨论讨论？】
    【这样聚在一起的机会，在位面世界里并不是很多】
    *
    丹云没好气：“怎么，非得我们在这吵起来，才能增加收视率？”
    陆燕淡淡地帮腔：“快开始吧，别进行没意义的煽动。”
    广播不着急不着慌，态度依然可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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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托各位的福，直播间的人气已经足够高了】
    【既然如此，开始投票开启下一个位面】
    【这一次，持有世界的人又是谁呢？】
    *
    当全息投影的数字再一次闪烁在中转站空间的正中央时，每个人的表情都很复杂，似是有话想说，似是意味深长，似是身不由己，但枷锁在侧、监视照旧，最终能够表露出来的仍旧只有沉默。
    西羽当然也不例外。
    他忍不住仔细瞧了瞧徐兔和白起，又望向身边波澜不惊的罗熙，真不晓得这三个朋友处在如今被迫剑拔弩张的境地，到底是怎样的心情。
    事实上，阿宇从前并不是一个热衷于社交的人，他甚至比常人孤僻，所以才会亲自设计了一个西羽这样一个人造人当做陪伴。
    但没想到种种机缘巧合之后，萧泽宇竟然在云台的绝境下得到了珍贵的友情。
    游戏规则残酷，难道面对规则牺牲掉得来不易的信任，会是这份友情的结局吗？
    又或者他们三个人之间谁将做出无谓的牺牲，才算给友谊画一个更为高贵的句号？
    如果可以有更完美的结局就好了……
    在西羽胡思乱想的时候，广播已经开始温和地着宣布投票。
    *
    【观众投票完毕】
    【即将载入第六个位面世界】
    【请各位主播做好准备】
    *
    女主持人的话音落下，熟悉的黑暗便席卷了中转站的虚拟空间。
    西羽从神游中瞬间冷静下来，知道自己多想那些毫无用处，必须要以最快的速度找出队友、赢得在游戏中更多的主动权，才有可能不让大家结局凄惨。
    *
    在双目失去一切信息的几秒之后，光亮便重新慢慢地占领了每个人的视觉神经，而且这一次的光异常夺目。
    只见十二名个主播竟然集合在一个华丽整洁的现代化楼宇大厅中，他们周围的六个电梯口都亮着温暖的光，仿佛可以通往任何美好的地方。
    本来刚经历过白雪皇后和白雪公主两个树林的折磨，主播都以为这次的位面世界会更加隐晦和荒诞，故在惊讶中又各自泛起疑惑。
    最没心机的苏子彦张口就道：“怎么回事儿呀？这不会是在模仿现实世界吧？哪有童话故事发生在这种环境里的？还是故事背景是新上映的电影之类的，那我们可不知道。”
    他这话没错，事实上，主播们能够在云台接受到的文化内容都比较过时和老套，毕竟让他们知道最新的资讯对管理并没有什么好处，所以关于现代背景的故事自然也都没什么储备。
    陈千灯观察过后，理智判断：“也许是像《千与千寻》那样，将故事所发生的地方做了一个场景的隐喻，好让我们不那么容易猜出来，大家先别慌，我看不如就坐电梯上去试试，毕竟这通往外面的玻璃门紧闭着，想也知道不可能让我们出去。”
    他讲这话的同时，更加有行动力的墨一则直接走到了陈千灯所说的巨大玻璃门前，努力撼动与击打。
    果然，最后只换来了纹丝不动的坚硬拒绝。
    墨一垂手放弃后，习惯性地回首看向西羽。
    但西羽并不似之前精神熠熠，反而有些失魂落魄。
    罗熙当然也注意到身边人不对劲的地方，悄悄握住西羽的手：“怎么了？”
    西羽愣了下，才意识到自己额上已经沁出冷汗。
    罗熙满眼关怀，但西羽却半个字都解释不出来——他跟其他主播不一样，根本就是第一眼便认出了这个地方！这电脑构建出来的虚拟游戏场景，竟然和当初萧泽宇在首都所住的大厦内部一模一样！据说那个楼本就属于Cyber所有，里面环境舒适、住客不多，曾给了两人一段安静而甜蜜的同居时光。
    怎么会这样？这楼出现在游戏里，到底是谁授意的？
    罗熙真的半点都认不出来吗？
    “没事吧？你脸色很难看。”罗熙握紧了西羽的手追问。
    西羽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摇了摇头：“可能是有阵子没睡觉，刚觉得头晕了会儿，没事了。”
    也不知罗熙信了没有，他点头道：“那先坐电梯上去吧，不舒服的话我背你。”
    “不至于。”西羽勉强微笑。
    就在两人悄声纠结时，其余主播已经各自选了电梯口。
    罗熙似有目的，拉着西羽便朝陈千灯所在的那扇电梯门走去：“等一下，我们也从这儿走。”
    陈千灯并不抗拒，甚至笑嘻嘻地做了个请的手势。
    西羽知道，罗熙这是想多观察陈千灯，猜测这个人的想法与目的，但他还是震撼于这个位面世界的内容，并且终于想到一个关键的点——如果大楼被复刻了，那顶层阿宇的那个套房是不是也存在呢？游戏关键信息一定藏在那里吧？难道这是林玉泽故意安排放的水？毕竟他得想办法保证罗熙取得比赛的最终胜利，否则所有的安排不就功亏一篑了吗？
    天呐……
    西羽的暗自震惊陈千灯当然毫不知情，电梯门自动关闭后，他便搭讪说：“竟然不允许选楼层，电梯会开到哪里去呢？这个故事未免也太难猜了。”
    罗熙再度尝试去去触碰楼层按钮，果然全部失灵。
    西羽深呼吸了口气，回神说：“既然这是个大楼内部，既然我们在一楼出生，那肯定是要往高处爬的，没关系，电梯不好使就走楼梯，我相信持有者的信息就藏在最难到达的房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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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可以这么说吧，不过……”陈千灯不放心：“每个持有者都有办法驱逐入侵的主播，也不知道这个楼里会发生什么恐怖的事。”
    “火灾？追杀者？”罗熙随口说着，又打量周围：“电梯坠落？”
    不知道为什么，他四字刚出，电梯便抖了下。
    陈千灯瞬间脸色发白，扶住墙壁说：“您别乱开口，听说您的运气一直不怎么样。”
    罗熙：“……选了这个电梯的人不是你么？结果应该受你影响才对。”
    恰在这时，电梯缓缓停住，门又自动打开了。
    等在门外的，是一股浓郁的食物香气。
    西羽认出，这是这所大厦中层的自助餐厅，由于住客都是忙碌而经济富裕的中产阶级，平日里没时间做饭时，边都会花费不菲的价格来店里填饱肚子。
    陈千灯勇敢地走了出去，顺着香气闯入餐厅大门，面对着桌子上丰盛的美味珍馐，咽了咽口水：“的确是手我影响，运气还真不错。”
    话毕，这个人便找了个座位大吃大喝起来。
    西羽小心迈步过去：“……你不怕中毒吗？”
    陈千灯挑眉：“费这么大劲，就是想毒死我？我不信。”
    看他吃得香甜，西羽也感到有些饥饿了，他禁不住望向罗熙征求意见。
    罗熙是铁了心观察陈千灯，挑眉说：“有道理，我也想吃点东西，我去拿。”
    西羽进餐厅的路上以及观察过走廊通道，发现原本应该在的门并不存在，便知道策划应该是改变了楼宇结构，让主播们通过自动选择楼层的电梯走迷宫，他压抑住想要立刻去“阿宇的家”的心情，尽量不叫人瞧出破绽，落座道：“好吧，随便吃一点。”
    罗熙端着盘子在自主餐桌绕了一圈，最后满载而归。
    西羽抬眸瞧了眼他拿的菜，便又愣住。
    因为罗熙就像曾经的阿宇一样，拿了牛排、黑咖啡和冰草沙拉。
    难道他也恢复了一些记忆？还是习惯使然？
    直播之外关注着比赛的哥哥萧泽亚，会不会因此瞧出些端倪呢？
    “你到底怎么了，跟丢了魂似的？”罗熙把咖啡递给西羽：“抓紧时间，我们还得尝试更多楼层。”
    西羽点点头，思绪终于落回现实的问题上：这个世界是属于谁的？所代表的故事，又是什么呢？
    第197章
    从某种意义上说，穆元还真是个货真价实的傻白甜, 他能在云台苦争第一并且为之洋洋得意, 最后惨遭淘汰实在不冤枉。
    因为真正有智慧的人造人, 会将自己藏在绝对安全的位置，躲在暗处面对好机会伺机而动。
    就比如西羽和罗熙面前的陈千灯, 之前从不受人主意，却也叫人捉摸不透，其实是非常难以对付的家伙。
    果不其然, 等他匆匆吃掉面前的食物恢复了体力之后，便笑着说：“好奇怪, 你俩突然跟着我有什么好处呢，我又不是这场的持有者。”
    罗熙：“跟着你？”
    陈千灯：“难道不是吗？”
    罗熙：“是又如何, 估计你自己也很明白, 真按人气排序的话，也快到你的世界开启了——这点不是秘密, 所以你一改前态不再与人为伍本来就很可疑, 再说就算这不是你的世界, 你也未必没有价值。”
    陈千灯依然面带笑意：“那样的话，哪有价值啊……每个人是什么阵营又不是自己的选的, 在被系统通知之前什么都不知道好吗？我既然自己都搞不清自己的信息, 你们盯着我自然也是什么都得不到。”
    “道理是这个道理。”西羽开始缓和氛围：“但随着主播身份一个一个暴露, 值得探究的人本来就不多了，你也清楚，其余的选手不是我们的朋友、就与我们有旧怨, 与其跟他们起冲突，倒不如咱们结伴而行，再说……你对我俩就不好奇吗？”
    陈千灯眨眼：“我现在觉得，你们有可能是最后决出胜负的人，不过也有可能是应之行和丹云，谁晓得呢？”
    他讲完这话，便拍拍屁股站起身：“好了，还是赶快搜集信息去吧，躲在这吃吃喝喝有点浪费时间。”
    此话不假，西羽的注意力随之回到正身处的这座大厦之内，微微皱眉。
    哪怕林玉泽能够影响Cyber的策划团队，达到了利用场景作弊的目的，但这么安静而空荡的地方，又意味着什么故事呢？
    无论如何，位于顶层的阿宇的家都是关键吧？
    陈千灯大大咧咧地率先出了餐厅，打了个哈欠说：“我要再去坐电梯试试，你们请便。”
    现在除了利用电梯置换楼层，也没别的办法，西羽和罗熙自然仍旧跟着他。
    但说也奇怪，就在走出餐厅大门的时候，西羽忽地感觉到了被人注视的异样。
    罗熙见他停步，不由疑惑：“怎么了，你还是不舒服吗？”
    西羽目光如炬，却没扫视到餐厅里有任何可疑的监控和生物，只得摇摇头说：“没事，走吧。”
    *
    和预料的一样，电梯再被等来后，又带着他们自动通往了其他楼层，仍旧不受人的控制。
    为此，西羽当然努力回忆关于楼层的信息，脑内大概出现了大厦的结构与轮廓，他不想过多地浪费取得契约的机会，主动提议道：“每层楼不止一个电梯口，电梯每次被触发而去往的楼层应该是有循环规律的，这个世界本质上自然是迷宫，我比较擅长认路，如果你没有自信的话，我可以负责引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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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千灯没料到他这么好心，笑了笑说：“好啊，我们先往上走再说。”
    电梯仍旧缓慢移动，狭窄的室内气氛尴尬。
    沉默半晌，陈千灯搭话道：“关于故事你们有什么想法吗？——当然，我知道，就算有你们也不会说的。”
    罗熙看似坦诚地回复：“还真没有，在这种见了鬼的地方，只能等持有者主动发动技能。”
    陈千灯嗯了声，又啧道：“奇怪，早点铲除还能得到契约的人不好吗，为什么持有者不动手呢？”
    罗熙：“铲除了有机会的人，缩小答案圈，然后暴露自己的可疑？”
    陈千灯点头：“那倒也是，你说得有道理，不过那个广播里的主持人说了，以后的信息会越来越少，看来迷失在大厦里的我们，只能祈祷持有者随着时间流逝自己露出马脚了。”
    这时，电梯叮地一声停住。
    西羽认出这是普通的居住楼层，率先走出去带路寻找，试图再度发现其他电梯口继续移动。
    陈千灯和罗熙一左一右地走在他身边，互相看了眼，又一同移开了眼神。
    没想到，正当西羽在走廊尽头发现新的电梯口，打算走进去时，那电梯却率先一阵发亮，而后打开了门。
    从里面走出来的人竟是墨一。
    西羽迎面差点撞上，有些尴尬地让开路，似乎不打算交谈。
    但墨一分明就是冲着西羽在这里才出现的，他犹豫片刻后问：“可以跟你聊一下吗？关于这个世界，有点话想跟你说。”
    明明之前都可以跟他保持距离的，现在听到好处就跟上去，是不是太无耻了？
    墨一大概看懂了西羽眼里的犹豫，又道：“你可以跟我划清界限，但没必要拿输赢开玩笑。”
    这话当真比什么都实在，西羽瞧过黑着脸的罗熙，在罗熙阻挠之前改变心意：“好，我也有点话要跟你说——罗熙，你等我两分钟。”
    罗熙不满蹙眉。
    西羽赶快示意墨一，快步离开电梯口，走到走廊的拐角背后道：“你是在跟踪我们吗？”
    墨一始终都非常直率，回答说：“不是，我只是跟踪你。”
    西羽：“…………”
    墨一：“这次的规则其实并不公平，越往后开启世界的人越有利，也许你的人气恢复得很快，也许你运气够好，但这都是也许罢了……我的意思是，靠你的主观意志，是很难保证一定能取胜的。”
    西羽无法否认他的话，无奈失笑：“我明白，所以你打算自我牺牲而帮助我吗？我已经对你讲过了，我不是你等的那个人了，你还是照顾好自己吧。”
    墨一并不为所动：“你是谁，我是谁，不由你一个人决定，我有权利做我想做的事。”
    西羽：“……也许等有一天你完全了解我了，不仅不想帮我，还会想杀了我。”
    墨一仍旧面瘫：“是吗，真有那么一天的话，我再考虑杀掉你也不迟，但现在我没这么觉得。”
    西羽没法在直播中说得更多，只好叹息：“不管怎么样，这是我最后一次认真跟你解释，以后我会不希望你继续盯着我，甚至有可能践踏你的好意，希望你别太吃惊。”
    “随便你怎么对我。”墨一从来不喜欢浪费时间：“我来是想跟你说，我有个信息。”
    得到信息意味着离获胜更进一步，意味着更有可能保下罗熙。
    西羽一边自嘲随之而起的贪婪，又一边无法潇洒地一走了之。
    墨一声音更低：“在最开始我去推大厦的玻璃门时，听到了提示——如果你想离开这里，一定要征得大厦主人的同意。”
    西羽诧异：“主人？”
    墨一：“具体什么意思我也没搞清楚，你总是比我聪明，这话也许能提醒到你。而且，我总觉得被NPC跟踪了，你们最好小心点。”
    说完这些，他竟然主动选择离开，没有跟西羽纠结。
    西羽不是铁石心肠，甚至为此难受极了。
    如果可以，他不想占据这个身体，更不想剥夺走别人的人生。
    只是当年走投无路，崩溃之选……现在踏在刀锋之上，实在没办法回头了。
    至于墨一，这个人造人是继续活在幻想和回忆中好一些，还是应该直面惨淡的真相呢？
    西羽知道自己没资格替他做选择，但……也再没有别人能为墨一多考虑一分一毫了。
    “没事吧？”
    罗熙的声音打断了西羽的思绪，他回头对视上罗熙关怀的眼神，立刻掩藏住自己的于心不忍。
    陈千灯并没有趁机溜掉，反而跟在不远处饶有兴致地围观。
    罗熙向来敏感，捕捉到西羽的情绪后，忍不住问说：“怎么？被你的忠犬感动了？”
    西羽：“别这么说他，我跟他没一点关系。”
    罗熙不置可否。
    西羽怎么可能在这种时候继续纠结狗血的人际关系？他立刻思考了下墨一告诉自己的事——这个大厦是可以离开的，而且它拥有一个主人？征得主人的同意又是什么意思？难道拥有大厦的并非坏角色，而是可以商量的好人？
    陈千灯分明就是觊觎墨一的信息，等得着急后不由追问：“所以你知道什么了？”
    西羽又想起墨一也同样感觉到被监视，不由思绪一动——要不然，先放弃阿宇的房间，去一楼监控室瞧瞧？当时主播们都急着抢电梯，似乎没有流连于出生地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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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打定主意，不由回复清明笃定的眼神：“走，原路返回，找NPC！”
    罗熙略不满西羽的不坦诚，但也知道陈千灯在旁边贼眉鼠眼，便只能同意：“好，虽然不想承认，但那小子应该不会骗你。”
    西羽回视：“你少这么说，他不想骗的人并不是我。”
    陈千灯当然听不懂弦外之音，反而因为自己被这两个人缠住而意外得到进展高兴起来，笑意越发明显：“哈哈，没想到还真有人在云台谈恋爱啊，你们是要家暴现场了吗？需不需要我回避？”
    罗熙掩饰住自己不愿大度的不爽，呵了声：“不用，我想揍的人也不在这。”
    西羽哭笑不得，只觉得阿宇可怜，墨一也可怜，而自己则像个不祥的□□，也不知道能把他们的人生影响到什么轨道上，只能努力深呼吸控制住泛滥的情绪：“我可以理解你这话是吃醋了吗？虽然没必要，但我很开心。”
    罗熙可没从他身上看到半分开心的痕迹，但见西羽这么说完就率先朝来路去了，便只能拽着陈千灯跟在后面，停止根本不会有答案的无聊纠结，去接受墨一碍眼的好意了。
    第198章
    这座大厦如果当真还原了萧泽宇当初的住所, 应当有三十六层之高，面积难计, 而且策划已经改变了电梯的结构并设计出相当复杂的升降循环, 所以所谓的“原路返回”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顺利。
    好在西羽十分熟悉这座建筑，带着罗熙和陈千灯兜兜转转, 终于还是来到了最初的大厅。
    他们三个仔细搜寻后，果然在侧面寻找到狭窄的走廊。
    西羽心头微喜——在他的印象里, 大楼的保安室兼监控室就在里面。
    没想到他们正欲探索时，却听到了阵急促的脚步声。
    罗熙警觉：“躲一下。”
    始终顺从的陈千灯也很机灵，马上跟着他俩藏身到旁边的拐角处。
    未料此时出现的竟然是丹云和陆燕。
    陆燕行色匆匆地走在前面, 表情有丝紧张：“刚才那是什么怪物, 黑乎乎的，你也瞧见了吧？小心点, 再被赶回中转站, 我们真就没一点进展了。”
    丹云向来比她胆子大, 安慰说：“淡定, 虽然我也没看清，但它好像走掉了。”
    陆燕停步环顾, 叹了口气：“兜兜转转我都晕了头, 怎么又回到一楼了？这是什么地方, 好像没来过。”
    “不清楚, 看来应该找个擅长走迷宫的队友。”丹云若有所思地瞧向她：“如果你去找白起他们，也许会得到帮助。”
    陆燕：“为什么？你觉得我和他是一个阵营的？为什么？”
    丹云不知是真傻还是装傻：“……白雪公主和白雪皇后，听起来总归有点关系吧？”
    陆燕无语：“你怎么能这样思考问题, 算了，之前我们没来过这儿，看看里面有什么。”
    丹云：“别了，万一那怪物藏在暗处怎么办？我觉得继续坐电梯上楼毕竟安全——我总觉得这里有什么怪东西在监视我们。”
    躲在暗处的男主播们：“……”
    陆燕不晓得她为何是这种思路，但出于对安全的担忧，还是点点头：“好吧，我也觉得往上走是对的，而且能多在副本里留一会儿就多留一会儿，阵营的信息比契约重要。”
    丹云颔首，立即拉着她走了。
    等到两人彻底消失，西羽才率先现身，微微皱眉：“奇怪……”
    陈千灯：“奇怪什么？她们两个好像遇到了点危险，这楼里果然不像看上去这么太平。”
    西羽：“我奇怪主播们不都很有探索欲吗？明明来到了之前没到过的地方，为什么不再往里走看看——她们是真吓到了？还是丹云在阻挠陆燕？”
    “干嘛要阻挠啊，每个世界唯一有秘密的就是持有者，丹云若是持有者，巴不得被陆燕知道呢。”陈千灯反驳。
    西羽：“……知道又如何，陆燕自己的契约都没了，难道还能拿到丹云的契约不成？”
    陈千灯立刻露出大大的笑容：“此言有理，没准丹云就是持有者，她打算藏到最后，谁也拿不到她的契约最好！”
    西羽这才意识到自己被这个狡猾的家伙套了话，欲言又止地无奈摇头：“别抖机灵了，总之一楼藏着危险，谨慎行事。”
    陈千灯跟在他跟罗熙身后：“我明白，大难临头各自飞嘛。”
    *
    对于西羽带路来到何处、要做什么，罗熙似乎给予了百分百的信任，一路都没有质疑半句，直到终于成功进到空荡的监控室内，他才露出了然的神情，主动上前检查了电子设备，判断说：“虽然机器关掉了，还是还残留了一些热度，应该是方才运行过——也许是什么人怕我们发现？提前躲了起来？”
    陈千灯小心谨慎地观察周围：“所以我们进入大楼之后一直活在什么东西的监视里？诡异先不谈，这算什么故事背景？科幻恐怖故事？”
    罗熙落座开机，双手在电脑前飞快地敲击起来：“给我点时间，让我瞧瞧。”
    西羽看他熟练操纵计算机的样子，实在是五味杂陈——萧泽宇一直是个颇有天分的程序员，如果不是家事压力，应该会在自由生活之余实现属于他自己的理想吧？
    结果命运开了这么大的玩笑……实在令人痛心。
    罗熙当然想不到西羽在旁的心思，很快就破解了防火墙和密码，打开了所有监控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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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刹那间，小小的房间被照得雪亮。
    陈千灯惊喜：“哇，竟然能看到所有人！”
    他说的没错，其余那九名主播身在何处、在做什么，全部都显示得一清二楚。
    西羽边扫视边疑惑：“监视我们的人到底想干什么啊？那家伙就是大厦的主人吗？我们该怎么联络他呢？”
    无奈游戏没有给他过多思考的时间。
    罗熙忽然把一处监控放大，声音严肃道：“你们瞧！”
    只见摄像头捕捉到的是结伴而行的苏子彦与孙修雅，他们两个人明明刚路过平静的游泳池，万万没想到身后的饮料自动贩卖机却忽地腾起黑雾，在铝制罐子滚落满地时，那黑雾犹如有形之的妖物，忽地扑向两个瘦弱的年轻人，把他们按进游泳池的水内，在阻挠它们挣扎的同时，发出愤怒地吼叫：“滚出去！滚出去——如此高贵的地方，怎么允许你们随意踏足！！！”
    那声音是含糊不清的电子音，但伴随着“杀人案件”般的场面，实在有些恐怖。
    虽然罗熙和西羽都有心去救，但这件事发生在十七楼，就算此刻立即赶过去，也绝不可能来得及。
    大约过了三五分钟，监视屏上扑腾的水面终于平静了。
    随着恐怖的黑雾散尽，苏子彦和孙修雅的尸体也慢慢地浮了上来，像两朵小花瓣一般，漂浮在涟漪隐隐的游泳池中间。
    广播响起。
    *
    【很遗憾，选手苏子彦和孙修雅被赶回中转站】
    【位面世界剩余开放时间为七小时四十八分钟，游戏继续】
    *
    监控室的三人短暂地惊愕之后，纷纷调整呼吸和不适的心情，毕竟看着主播同类被这样虐待，总不是件愉快的事。
    陈千灯喃喃自语道：“我还以为是个科幻故事呢，怎么有这么超现实的危险发生？看来这世界里的一切都是隐喻，并非表面看起来的样子。”
    西羽垂眸：“是持有者干的吗？为什么针对他们两个……”
    罗熙哼笑不语。
    西羽实在了解他的心思，知道他是认为持有者大概也猜出了阵营真正的划分方式，并正好属于“贵族”身份，所以下一步要搞得不是别人，而应是角色同属于“平民”的千寻乔微阳。
    正在沉思之际，原本明亮的监视屏忽在同一时间黑掉了。
    整个房间瞬间失去光亮。
    西羽在紧张提防的同时，左顾右盼：“谁？你是大厦的主人吗？”
    出乎意料的是，还真有回答，并且回答的声音非常苍老：“不幸的闯入者啊，你们来到了不该来的地方……”
    罗熙皱眉：“我们也不想来，我们想离开。”
    “离开？离开……”那苍老的声音发出冷笑：“TA好不容易不寂寞了，怎么会轻而易举地放你们走呢？除非——你们能看透TA的丑陋与残酷的真相……”
    陈千灯终于不那么淡定，急着问：“什么真相，您说的他，是大厦主人吗？我们怎么才能找到他？”
    很可惜，这次没有任何回答了。
    监控室原本紧闭的门缓慢开启，外面狭窄的走廊并无他人。
    罗熙临危不乱地再度检查了设备，啧了声：“看起来是坏了，但应该属于系统故意屏蔽，不给我们一直用它监视对手的机会。”
    西羽小心地率先走出去，左看看右看看：“没人，也没有黑雾，看来这里能得到的信息到此为止了，先离开再说。”
    陈千灯尾随其后，忽然笑：“你们俩故意跟我一起，不是怀疑位面属于我吗？现在不怀疑了？”
    罗熙回首挑眉：“未必不属于你，难道你现在想单独行动？”
    “不，我觉得你俩挺有能力，让我白得了很多信息。”陈千灯笑嘻嘻：“如果不嫌弃，继续同行啊。”
    西羽本觉得丹云的行径更可疑，几乎不在意身边的陈千灯了，但听了这话，又难免有些不放心。
    罗熙安慰性地握住他的手，对陈千灯说：“正有此意，我们去别处看看。”
    陈千灯哈了声：“看你俩这么积极，我觉得至少不属于你们，而且观众应该舍不得这么早就打开你们的世界吧？”
    西羽总觉得这个人心里藏了不少事，故而对他的判断很感兴趣：“为什么，也许我曾经很有人气，但那早就时过境迁了。”
    陈千灯：“比起为了自己的欲望和生死、姿态难看地争夺胜利，包含真爱的互相保护不更有故事性吗？讲真我觉得你俩感情算是主播里难得真诚的了，所以嘛，你们很有可能被留到最后。”
    西羽没想到感情的事也算是本事：“借你吉言。”
    陈千灯：“还有啊，我为什么总觉得你来过这里呢？”
    西羽心里一沉，意识到自己表现得太笃定了，而后装傻：“我从进入位面就一直跟你在一起，我来没来过，你不清楚？”
    陈千灯没有咄咄逼人，选择了保留下自己的观察意见，咧嘴笑出结白整齐的牙齿：“那倒是，或许我想到多了吧，看来我们又得去坐电梯了呢。”
    罗熙始终旁听者他们两个人的交谈，此时方才插嘴：“不用，先去大门看看，既然墨一能接到提示，我们应该也一样。”
    第199章
    “这个地方, 可不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
    “当初做选择时, 就没有考虑过代价吗？”

 第499页

    “不过, 幸好这里的主人看似冷酷，实则良心未泯……若得他同意, 你自可以平安离开。”
    *
    当西羽用力去推大厦的玻璃门时，耳边果然听到到了低沉而神秘的提示, 只是比墨一传达的更为戏剧化一些，意思大体相同。
    罗熙在旁露出沉思之色。
    西羽问：“你怎么看？”
    罗熙回神：“我倒不是怕墨一撒谎，不然早就先来验证了, 只不过难得有提示, 或许能帮我们想起点什么。”
    西羽并不在意看热闹的陈千灯，趁机旁敲侧击：“所以这些提示, 和这个大楼, 有没有让你想起什么呢？”
    罗熙欲言又止, 终是摇了摇头。
    看来他当真记忆全无, 西羽失望地垂下眼眸。
    未料陈千灯却忽然道：“……看似冷酷，实则良心未泯……好像确实有这样的童话故事呢。”
    话音落下, 他立刻受到注视。
    陈千灯对他们当然存有二心, 露出看似无害的笑容, 却什么都没再说。
    罗熙也轻笑。
    未想正在全无防备之际, 大厅内摆放的装饰雕塑忽然幻化成巨大的人形黑影，气势汹汹地朝他们扑来！
    最先反应过来的罗熙一把推开西羽：“小心！”
    这定然是位面持有者发动的驱逐技能，西羽闪身躲避的刹那, 原来脚下的地板瞬间被黑影击了个粉碎。
    陈千灯紧张地逃窜：“快跑！技能基本是不可抗力！不要硬刚！”
    可惜他话音刚落，却因反应慢了半拍，整个人一下子窜至面前的黑影紧紧地卡住脖子，猛然砸向几米高的天花板！
    随着血花四溅，西羽的脸色也因这恐怖的一幕变了一变。
    陈千灯不是弱鸡，他竟然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就出局了？为什么随着游戏的推进，持有者的技能越来越变态，难道不存在没有一丝限制，持有者想剥夺谁的资格就剥夺谁的资格？
    尽管心烦意乱，但现在可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
    西羽的脚步未停，直接疾步跑到电梯前喊：“快来！离开这里！”
    无奈他一回头，却见罗熙被黑影阻住，不得不换了个方向逃窜。
    西羽自然本能地想要去帮忙。
    罗熙实在了解他的心，脱口阻止：“别来送死！你想我们两个一起回中转站吗！到楼上等我！”
    他大喊的同时，已被分裂成数个的黑影团团包围。
    西羽张大眼睛。
    罗熙皱眉说：“是美女与野兽，你应该知道怎么办！快走！”
    西羽按动的电梯们已经打开，他左右为难了瞬间，终于克服了自己的优柔寡断，大步走入电梯之中狂按关门键。
    一个凶猛的黑影飞速冲过来，在千钧一发的时候被阻在了门外。
    尽管电梯因而此发出沉闷的撞击声，但好赖已经顺利开始上升了。
    西羽心跳急促，额间全是冷汗。
    他没想过自己竟然能做得到抛下罗熙，但这也是方才那种状况下最好的选择，不然一味情绪化的保护……结果的下限就是两个人都失去继续的资格，到时候唯一了解大厦结构的自己，也就辜负了林玉泽的放水带来的绝佳的机会。
    只是……把罗熙一个人留在那里的滋味，真不好受。
    西羽用力抿住嘴唇，阻住颤抖之意。
    广播响起。
    *
    【主播陈千灯、罗熙被驱逐回中转站】
    【本位面剩余开启时间为五小时三十分钟】
    【游戏继续】
    *
    果然还是被驱逐了，奇迹当然不是常常发生。
    西羽意识到重担落在自己身上，唯有深深地吸了口气，努力将思绪转移到《美女与野兽》这个罗熙给出的答案上。
    ……没错，在那个童话故事里，化为野兽的王子便拥有一个奢华的城堡，他处处善待、处处监视，想要将美丽的女孩留在这里，同时王子被巫婆变形的仆人却对闯入者心怀憎意。
    所以持有者的故事身份是王子吗？
    如果这样，他或她便是新出现的贵族身份选手，即然站在罗熙的对立面，就绝不能让其侥幸逃脱。
    西羽在头脑风暴中思考俘获王子的方法之时，电梯停下，门悄无声息地开了。
    丹云和陆燕正站在门外，满眼敌视地盯着他瞧。
    由于主播之间的互相攻击不被允许，所以他们三个人的心态都不算过度紧张，只是氛围不怎么愉快罢了。
    丹云最先轻笑一声：“哟，罗熙是为了你牺牲的吗？你怎么没跟他一起出局？”
    西羽不至于因她的挑衅而失了声色，淡定回答：“与你无关，让开。”
    陆燕质问：“持有者不会是你吧？故意让自己的身边人回中转站以混淆视听，想保住契约到最后？”
    “是或者不是，你们能拿我怎么样呢？”西羽依然平静：“反正时间所剩无几，系统会暴露持有者身份的，到时候走着瞧不就好了。”
    丹云冷笑：“的确是要走着瞧呢，但我可不打算放你离开我眼皮底下。”
    西羽凝视着她的眼睛。
    丹云：“怎么，想跟我动手吗？”
    西羽摇头：“不，你想跟着我就跟着吧，刚刚好我也不想让你离开我的视线范围内。”
    陆燕微微皱眉，显然非常怀疑西羽。

 第500页

    未想丹云却扶住她的胳膊说：“别冲动，这人一点也不慌的样子，说不定不安好心。”
    西羽不想理她们，径直朝前迈步，他笃定自己不能被攻击第二次，所以表现得格外有恃无恐。
    陆燕在他身后小声着急：“这大楼迷宫太复杂了，我们很难再找到别人，不如赌一赌就是他——否则持有者故意藏到不好找的地方，哪怕猜出了身份，也见不到人呐。”
    丹云摇摇头：“稍安勿躁。”
    西羽的听力当然没有苏子彦那么惊人，但也不弱，他为丹云反常的冷静而微微皱眉，却打定主意先去顶层萧泽宇的房间再说。
    如果说谁是这座Cyber公司大楼的真王子，那当然是阿宇无误了。
    所以他的房间绝对藏有本局的关键之物，否则林玉泽费尽心思作弊安排将毫无意义。
    *
    由于脑海里还清晰的记着建筑构造，并且因逃过了神秘黑影的袭击而获得暂时的安全buff，西羽独自摸索电梯规律、朝上行进的速度是很快的。
    但就在他预计抵达之时，却意外遭遇了另外一个善闯迷宫的高手——徐兔。
    西羽本能地靠着墙角藏匿，不愿被她发现踪迹。
    虽然这样太过现实，但比起罗熙的朋友们，当然还是罗熙更重要。
    徐兔正带着白起急匆匆地赶路，嘟囔道：“刚才已经来过这里了，应该走左边的电梯吧，我们得在结束前赶到最顶层才行。”
    白起受了点伤，扶着渗血的胳膊跟在她后面：“找到顶层就能找到王子了吗？我怀疑王子有可能是墨一或者丹云。”
    徐兔：“一楼的监控用了一次就不能再用了，想靠运气找到特定的人简直天方夜谭，你相信我女性的直觉好不好，觉得顶层一定藏着重要的信息，别忘了这可是个以一层作为起点的迷宫啊。”
    白起妥协：“好吧，你说得有道理。”
    西羽屏息等他们走远，才微微吐出口气来。
    听那两人的谈话，应是他们也已经猜出答案，如果不抓近一点，会被徐兔捷足先登吗？
    又或者说，徐兔态度这么笃定，是因为她才是持有者？可白起失去契约，已经不能被放水了啊……
    西羽正琢磨着，安静了好一阵子的广播又响了起来。
    *
    【很遗憾，主播墨一被驱逐回中转站】
    【本位面世界开启时间，剩余一小时四十分钟】
    【即已到达尾声，怎能不提供福利呢？】
    *
    福利？难道要公布持有者身份了吗？
    西羽抬头等待。
    广播带着笑意继续。
    *
    【相信各位选手已经疲于在迷宫中赶路了，想要寻到特定对象更是痴人说梦】
    【但幸好，捕获本位面持有者的方式十分特殊】
    【接下来的时间内，持有者失去清除能力，所有选手将在最后十分钟于起点自动集合】
    【到时候，请各位选手带着在大厦内挑选出的一样想带走的东西，并把这样东西交给你心目中的持有者、说出你的夙愿……】
    【如果对象和愿望都正中持有者下怀，你便是最后赢家】
    【有趣吗？】
    【所以谁才是最后那个幸运儿呢？让我们拭目以待】
    *
    西羽仔仔细细地听完新公布的规则，自然更加笃定这就是《美女与野兽》的世界，他隐约记得在故事里，野兽便会允许闯入者带走任意一样喜欢的东西，而野兽想听到的诉求，自然是……
    ——所以，那样东西是什么呢？简直太简单了。
    已经知道答案的西羽像个即羞耻又急于想得到成绩的坏小孩，他皱了皱眉头，再没有半分犹豫，马上朝自己判断的方向迈开步伐。
    *
    最顶层的走廊安静而整洁，面前曾属于萧泽宇的房间，电子门微微虚掩着打开。
    终于赶到此处的西羽有种恍如隔世的心酸，但他不能表现出任何异样，只得吸了下鼻子，故作淡定地推开了门。
    果然，玄关的花瓶处插着一朵玫瑰花。
    这是西羽曾经的生活习惯。
    他伸手就将花枝抽出，小心地藏在衣服里，同时看到花瓶底下压着张便利贴。
    竟然是通关的提示——“尽管我所意味着的一切如此恐怖，但你还是应当一诺千金，相信丑陋的皮囊之下，仍有你最初深信的美好。”
    这应当是野兽对故事里的姑娘说的话吧？
    可西羽想到满身伤痕、毁去容貌的阿宇，想到自己面前的刀山火海，还是很难保持冷静。
    他的指尖微微颤抖，不经意间，便已眼眶微红。
    第200章
    这一切都是林玉泽的安排。
    那个男人因为个人的种种坚持, 势必要想办法把萧泽宇从这个不可能逃脱的牢笼里救出去, 所以才会安排西羽这个最合适的帮手，才会不在意其它人造人的公平和死活……或许他才是从头到尾都在下棋的操纵者。
    西羽用力攥紧那张卡片, 知道这正是是林玉泽早就备好的提醒和劝说。
    其实林玉泽也怕西羽会忽然冲动, 违背之前的许诺吧？
    而且大概率来说, 罗熙的出逃计划以及西羽对罗熙的无限信任，也应都在林总的算计之内, 所以或许与其鲁莽冒险、不如听从安排。
    但林玉泽毕竟不是西羽的什么人, 能够左右西羽的, 也不是他。

 第501页

    就在西羽发呆走神的片刻功夫，忽有不祥的感觉从背后腾起。
    他敏感地警惕回头，又瞧见了阴魂不散的丹云和陆燕。
    陆燕一脸警惕：“你怎么在这里？这果然是你的位面对不对？”
    西羽恢复平静，反问：“同样的话我也想问你们。”
    陆燕更加狐疑地观察西羽，而丹云则冷冷地独自闯进屋里, 皱着眉头四下寻找。
    西羽若有所思地凝视过几秒钟, 转念打算先走为上。
    结果他刚打开电梯, 丹云竟冲过来猛地按住他的肩膀：“喂, 你拿走了什么？”
    西羽打开她的手，回身道：“这个……我有必要跟你报备吗, 小姐？”
    丹云这人总是幅傲慢又不爽的模样，此刻表情更难看几分：“交出来。”
    “如果我说不呢？你又能拿我如何？准备跟我动手？”西羽毕竟是因为作了弊才第一个到达这里的，故而也不想显得太嚣张，转念收敛了敌意说：“可惜半决赛不准我们武力解决问题，我劝你冷静点。”
    丹云眼皮一跳, 明显还是想抢。
    好在这时电梯门又开了，徐兔带着白起二人姗姗来迟，见状惊讶地问：“哟，这是干什么啊？”
    丹云知道他们几个关系不错，终于态度勉强后退一步。
    西羽不知道怎么面对徐兔和白起，愧疚地抿了下嘴角，便绕过他们走入了电梯内。
    白起欲言又止地想叫住西羽。
    徐兔却按住白起的手臂，示意他先去屋里看看。
    白起很有默契地点点头，到顶层公寓里绕了一圈，然后拿着玄关处那个装过玫瑰花的水瓶走出来说：“没找到，但有这个。”
    丹云嗤笑：“早就被你们的朋友拿走了——哦，应该也算不上朋友，毕竟他可没打算与你们分享呢。”
    “你们在找什么？”陆燕的眼神呆了几分困惑，在旁边左瞧右看。
    徐兔郁闷地望向电梯，又对视白起。
    白起问：“怎么办？去追他？”
    徐兔垂眸：“……追上了又怎样呢？我做不到。”
    白起叹了口气，倒也没劝说的意思。
    丹云像看白痴一样瞥过他们两个，自然是先带着陆燕尾随西羽而去了，别人因为友情束手束脚，她可丝毫没有想谦让的意思。
    *
    虽然这一场的信息少而又少，但西羽也非常确定，楼上那几个人是知道持有者角色以及要选出的物品是什么的。
    他怀里那朵无价的玫瑰花，很容易引起惨烈的争夺，所以自然得绕开人群苟到最后才好。
    虽然丹云和徐兔都表出得善于辨认迷宫的能力，但谁也没有西羽更了解这座大厦的结构。
    他凭借着出色的记忆，利用电梯的升降东躲西藏，终于成功地混过了最后一个小时，直接被系统传送到了一楼大厅。
    由于已经陆陆续续出局了好几个人，场面当然冷清了不少。
    但大家彼此虎视眈眈的样子，可半点儿没有显出松懈之意。
    总是唯恐天下不乱的广播中传出笑声。
    *
    【亲爱的选手们，大家第一次完完整整地度过位面的十二小时，恭喜】
    【方才我已将流程说清楚，你们选好你心目中的特殊道具去交给持有者了吗？】
    【现在，按大家的站位从左到右的开始验证】
    【哦，原谅我的鲁莽，我忘记在场还有已经失去契约的选手了】
    【乔微阳、陆燕、白起。请你们三个先行回去中转站，感谢参与】
    *
    这话音落下。在场又少了三名主播，只剩下西羽、丹云、徐兔和应之行大眼瞪小眼地对视。
    按照广播提示，首先出示道具的应当是应知行。
    他的眼神中多多少少有些迟疑，几秒后才从兜里出了一张电子门禁卡，交给西羽说：“请让我离开这个大厦。”
    广播笑意更甚。
    *
    【很遗憾，西羽并没有这个资格】
    *
    对于这个答案，大概已在应之行的意料之中，所以他没有多少沮丧的反应，一时间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紧接着要行动的，便是站在他旁边的西羽了。
    西羽明知自己靠作弊获胜，眼神自然不存半分喜悦，他很机械地从外套的内兜里拿出了那朵已经有些憔悴的玫瑰花，款步送到了丹云面前，说道：“我已经不想离开了，虽然旁人认为你丑陋残忍，但我却看到了你最纯粹的善良，我会留下来，永远陪伴你。”
    丹云的表情变得非常难看。
    西羽又轻轻地唤了声：“野兽，你的种种表现，实在是太明显了。”
    徐兔在旁平静地围观这一幕，并没有任何嫉妒之色，甚至还朝着西羽笑笑。
    广播声如约而至。
    *
    【西羽选手捕获了野兽王子获得契约】
    【位面世界即将关闭】
    【倒计时】
    【3】
    【2】
    【1】
    *
    一道金色的契约之光从丹云的身体中飞出，稳稳地落在西羽手中。
    由于他获得了契约，耳畔自然听到了与以往不同的提示。
    *
    【恭喜你获得契约，你身上的契约数量为……一】
    【不知你找到属于你的阵营了吗？这很重要。】

 第502页

    【此外，由于你是首次获得该契约的人，你同时增加了使用一次野兽之力的机会】
    【野兽之力：可以将任何一个物品，化作被被诅咒的仆人攻击任意指定选手】
    【祝你游戏顺利】
    *
    在穿梭过一阵漩涡似的黑色空间后，西羽又回到了熟悉的中转站。
    这回椅子又少了一把，丹云一脸愤怒的站在他的身后，自然也已经失去了成为契约之主的资格。
    而桌子之上投影的话语，则变成了——“你究竟是谁，不由你的皮囊决定”。
    第一次作弊的西羽心情复杂，但对此一无所知的罗熙却在旁边轻声鼓励：“做得好，你终于想通了。”
    西羽本不想把契约弄到自己身上，但在这一个位面里他确实没有更好的办法，事到如今，西羽难免后悔，如果不是自己的迟疑，苏子彦的契约本可以同样落入囊中。
    但后悔既然无用，就不该继续多想。
    这十二个小时在大厦里的东奔西跑。让西羽感觉到了难以抗拒的疲惫，其他主播的样子当然也不怎么精神。
    广播背后的女人好似抱有关怀之意，又笑意盈盈地讲起话来。
    *
    【亲爱的选手们，辛苦了，由于各位的生理监测数值已经到了临界点，建议进入安全房内休息，同时也为策划提供优化新位面的宝贵时间，各位，晚安。】
    *
    她没有说休息到什么时候，也没有说会优化什么内容，那十二扇虚拟之门便又把主播们团团包围住了。
    在场的选手们分了两个阵营，关系又不明不白，自然没有谁想在这里讨论任何事情。
    西羽和罗西交换了眼神，两人便一前一后的进了西羽的房间。
    为了维持心理稳定，房间内有简单的食物有无限量供应的热水。
    但这些对游戏内的虚拟身体没有本质的帮助，罗熙并没有兴趣，他只简单地洗了把脸，便坐在床边瞧着西羽吃饭。
    西羽抿了口牛奶，不安地问：“怎么了？”
    罗熙摇头：“你在这场表现很好，甚至格外好，我觉得很意外。”
    或许罗熙已经看出西羽认识大厦地图的问题了，毕竟以他的聪明才智，很难忽略西羽种种不自然的表现。
    但罗熙不可能在镜头前询问不妥的问题，西羽自然也不会诚实回答，只敷衍道：“因为我没别的选择，现在也只能祈祷自己跟你同阵营……反正在野兽位面里，我至少不能让契约落在别人手里，否则到最后变数更大。”
    罗熙倒在床上，显然不再打算追问，反而开始盘算：“现在的话，我、苏子彦、孙修雅、乔微阳是一队，陆燕、丹云、白起是另一队，还有包括你在内五个人阵营未可知。目前看起来，组队参加的人好像并不会被强行分开。假设徐兔也是贵族、而你和我一样是平民的话，我们剩下的队友应该就陈千灯、墨一、应之行中间吗？”
    西羽躺到他旁边：“也许吧，但这种事猜也猜不来，因为在进入属于自己的位面之前，没有人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
    罗熙嗯了声。
    西羽侧头捂住他有些红血丝的眼睛：“所以你应该休息。”
    罗熙听话地缓缓合上眼睛，奈何西羽却因为大厦之行辗转反侧。
    他不停地想起自己在云台遭遇的一切，以及更久之前的种种，仿佛深陷清醒的噩梦之中。
    直到罗熙忽然将手搭在他的腰间，西羽才停止心跳过快的思索。
    罗熙哑声问：“你到底怎么了？有心事吗？如果是得到契约时听到了对我们关系不利的信息，也不要对我隐瞒，我们一起想办法。”
    西羽摇头：“不是，只有你这样首位获得契约的人才有阵营提示，我只是得到了丹云的技能罢了。也许我也……太累了吧。”
    罗熙伸手把他揽到怀里：“那就睡觉。”
    西羽纷乱的心因他的怀抱渐渐平静下来，暗想道：林玉泽，对不起。我知道你废力安排了许多，也知道你有长远打算。但我就是我我自己，我不是你。现在我选择尊从自己的心。和阿宇共进退，不管结果如何。你应该很清楚的，我从一开始，就是这样子的人。
    第201章
    云台园区大门外。艳阳高照, 绿树如荫，这环境丝毫让人想象不到，生活在其中的人造人究竟过着怎样冰冷的生活。
    一辆黑色的豪车正被阻在电子门外。
    车里的客人约是等的不耐烦了, 他终忍不住露出头来问道：“现在究竟在纠结什么？林玉泽去哪了？！”
    此人竟是本应在首都的萧泽亚。
    与安全科保安员沟通不利的秘书小跑回来报告：“萧总, 因为云台最近出现了好几起伤亡案件, 到现在也没有调查出什么眉目——具体的进展这人工作人员也不了解，反正就是说在比赛结束前不允许通过任何人的进出申请, 我们……怕是得回去了。”
    萧泽亚扶了下金丝眼镜, 露出冷笑：“你自己听听这是什么话？调查案件就调查案件，跟比赛进程有什么关系？”
    秘书满脸为难：“可他们就是这样说的, 再多的解释也没有……云台这种地方, 总不好硬闯。”
    的确，虽然云台所隶属的娱乐公司在Cyber旗下, 但毕竟组织架构非常特殊，且受政府部门的严格监管，就算是萧泽亚的要求怕也不能随意满足, 这件事并无什么不对。

 第503页

    秘书再度尝试性地拨了下林玉泽的电话，失望摇头：“根本接不通，也许里面的人已经无法自由与外界联系了……听说这两天有军方的人介入调查……您说林总会不会被控制起来？”
    萧泽亚望向日光之下高耸而冰冷的环状大楼, 反而觉得是林玉泽那个怪人自己把自己关在了里面。
    秘书忐忑：“现在怎么办……”
    “先回去吧, 继续给林玉泽发邮件，抄送总部各位高层，质疑他为什么擅改比赛内容。”萧泽亚垂眸：“有些东西根本不应该出现在游戏里，更不该公之于众, 现在比赛用的游戏版本，与之前审查的不符，总部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
    秘书松了口气，赶紧点头答应：“明白明白，我路上就起草邮件，我们先回酒店再说。”
    他说完立刻拉开车门进了去，朝司机示意离开这是非之地。
    萧泽亚没有继续说话，精致的眼镜阻挡住了他阴沉而不安的眼神，或许这个人已经渐渐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或许他虽然有所意识却也不能用理智接受，但人总归都会有些奇妙的第六感，这两年来如裂缝般的侥幸，近来已然在他心里无限开裂放大，变成了盛满恐惧的深渊。
    *
    外面世界所发生的事情，西羽自然一概不知。
    他窝在罗熙怀里安心地睡了一觉，再清醒时大脑也清明不少，以至于之前的担忧一扫而空——不管怎么说，林玉泽需要自己的协助来帮助罗熙取得胜利，所以半决赛总不会把自己放在罗熙的对立面吧？既然已经作弊了，就不用再去想有什么不幸的可能性。
    早就睁开眼睛的罗熙静静凝视两秒，忽然开口：“睡得好吗？”
    西羽点点头，振作起精神说：“丹云、陆燕和白起都是贵族身份，接下来还没确定身份的除了你我，还剩下徐兔、墨一、应之行和陈千灯，你觉得按照人气来说，下一场会是谁？”
    罗熙笑了笑：“你的态度怎么忽然积极起来了？”
    西羽挑眉：“不对吗？”
    “这样挺好。”罗熙坐起身揉了揉太阳穴：“陈千灯应该是个人气中等的主播，他虽然级别不低，但性格不温不火甚至没什么特点，比起他来，徐兔和应之行的打赏向来高很多，至于咱们两个，我也不知道了。”
    西羽：“那就继续盯着陈千灯，本来上一场你就在怀疑他，不是吗？”
    罗熙颔首，抬头望向雪白到不真实的天花板：“这游戏当真太不公平，但观众应该看得兴致勃勃吧，现在我只希望找出另外一个平民身份的人，否则计划其他的事情都有可能功亏一篑。”
    西羽苦笑：“是啊，大家虽然在不停的思考，但还是很被动，是什么身份、开启什么世界、契约被谁拿走，都无法由自己控制……如果你或我的世界被激活，我们彼此能意识到吗？”
    罗熙：“用计算机控制我们大脑的信号发出，在云台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了……大概持有者无法坦白和作弊是真的，而且应该会有相应的严重惩罚，但是……”
    他微微侧过头：“如果是你的话，或许我能从眼神中发现端倪。”
    西羽嘴角的弧度很微妙：“你以为你真的很了解我吗？”
    罗熙颔首：“虽然我们认识的时间并不长，甚至没发生什么值得一提的故事……但我总觉得自己非常了解你，了解你的全部。”
    ——不值一提？我们的故事，肯定比你极尽所能想象到的更恐怖。
    西羽这般想着，却不能露出半丝不对劲儿。
    幸好广播声及时响起，结束了这场谈话。
    *
    【亲爱的选手们，你们的脑指标已经恢复正常水平】
    【请于十分钟内离开房间，继续下半程比赛】
    *
    罗熙揉了下西羽的肩：“走吧，留好你得到的技能，既然无法预测，随机应变就好。”
    西羽从来不是个胆怯的人，点点头后和他简单洗漱一番，便一前一后地回到了中转站落座。
    中转站的桌子还是那么大，座椅却少了一半，自然显得有些空旷。
    丹云和陆燕双双失去契约，站住后面的两人的表情都不好看，眼睛还带了些哭泣过后的红肿。
    西羽瞥过一眼，虽于心不忍，却也无它法。
    倒是徐兔如往昔般满不在乎的样子：“废话少说，继续吧？我想大家都和我一样迫不及待地想知道半决赛的结局了吧？”
    应之行抱手响应：“继续。”
    广播中的女声轻笑起来。
    *
    【在各位休息的六个小时中，观众们已经进行了热情的投票】
    【根据结果，将开启下一个位面世界】
    【住各位好运】
    *
    她话音落下，西羽甚至没有反应过来，便觉眼前一黑，五官的感觉也随之混沌，只能隐隐听见耳畔又遥远而模糊的哗啦声——就像……海浪？
    他的思绪随着光明重现，渐渐重新集中，发觉自己正站在一艘古朴游轮的甲板上，身边来来回回都是穿着华丽服装的陌生男女，而方才听到的声音，也的确是托载着这艘游船大海所发出的轰响。
    “罗熙？你在哪？”
    西羽回神后，马上朝人群呼唤。
    但熟悉的身影并没有出现，也无人理睬。
    西羽马上拉住个路过的年轻女孩子问：“这是……什么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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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孩子很惊讶，又似乎因为他英俊的外表而多了些包容：“啊？你在说什么？”
    西羽尴尬：“我……晕船的厉害……忘了些事情……这船……开向哪里？”
    “哈哈哈晕船怎么会失忆呢？小哥你不会是故意搭讪我吧？”女孩子笑起来：“这是珊瑚号，正在西沙群岛附近进行夏日游览啊，不过还有几天才靠岸，你要是真晕船的话，还是找医生拿点药比较好。”
    西羽点点头，又问：“请问船长在哪里，或者这船上有什么管事的人吗？”
    女孩子有点迷茫：“船长？我也不清楚，你要是有特殊情况的话，可以联系傅先生身边的工作人员，毕竟珊瑚号也是傅氏企业的，任何事情他们都能够处理。”
    “多谢你了，傅先生在哪里？”西羽又问。
    女孩子摇摇头，然后恍然大悟：“哦，一会儿晚上的舞会他会来，今晚是他未婚妻的生日会，就在顶层餐厅哦。”
    西羽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颔首挥别她，而后沉思——游轮、傅先生、未婚妻、生日会？这算是什么世界？
    虽暂无头绪，但不管怎么样，都应该先去会场附近看看。
    毕竟罗熙应该也会寻到那附近去。
    打定主意后，西羽便坚定了步伐，离开甲板进入船舱，寻找电梯去也。
    未想刚到电梯门口，却意外遇见地见徐兔。
    上一局的竞争让他们两人之间的氛围有些尴尬，徐兔率先笑笑：“恭喜你啊，虽然游戏情况不明朗，但拿到契约应该是好事。”
    西羽：“……你不会怪我吧？我没别的办法。”
    徐兔惊讶：“怎么会？”
    严格来说，西羽毕竟算不上她的朋友，只好在电梯开门之际率先沉默地走进去。
    徐兔跟在后面，索性把话说开：“我们早就跟老大约定好的，真要针锋相对，就各凭本事，为自己做什么都可以。”
    细心与点了点头。
    “觉得我的话太残酷了？是有点残酷，不真善美，但没办法。”徐兔在缓慢上升的电梯里叹了口气：“我的生命啊，也许只有这短暂的一两年，没有离开过云台这片土地，以后也离不开，但我不后悔，能遇到老大、阿起……可能是我唯一的收获了，但这收获很值得。”
    西羽终于开口：“能说出不后悔三个字，很了不起。”
    徐兔眨眼：“难道你有后悔的事吗？”
    西羽：“也许有过，也不知道能不能弥补。”
    徐兔显然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一脸欲言又止。
    这时电梯门缓缓打开，西羽刚要出去，却迎面撞上一位高大而英俊的混血男子，幸而急急停步才避免惨剧。
    那男子微微吃惊，又在看清西羽的脸后露出笑意，语气蛊惑而轻佻地说：“小美人，你也是珊瑚号上的游客吗？”
    西羽：“……”
    徐兔惊讶地眼珠子乱转。
    男子的目光又落在她身上，微微笑：“原来这里也有位美女，能遇到你们真是幸运。”
    徐兔嘴角一抽：“你谁啊，话这么多？”
    男子丝毫不生气，甚至拿出名片：“哦，忘了自我介绍，在下傅言。”
    西羽疑惑：“你就是他们说的傅先生？”
    傅言耸肩：“也许吧，可惜我现在有些事情，不然可以请你们喝杯咖啡。”
    西羽：“没关系，我们会去参加晚宴的。”
    徐兔在旁边打着哈哈应和，等到离开电梯和傅言之后才说：“这色痞就是重要NPC吗？真是莫名奇妙啊。”
    西羽默默地注视着电梯紧闭的门，心中忽然闪过了什么念头，喃喃自语说：“……我好像，知道答案了。”
    徐兔没反应过来。
    西羽相信如果罗熙在这里便不可能对徐兔隐瞒，也明白她迟些也会有所意识，索性直言：“如果猜得没错的话，也许是小美人鱼的世界……我们先去找人吧，迟些自有验证。”
    第202章
    西羽的态度让徐兔微微惊讶, 她琢磨了片刻又点头同意：“有可能, 这世界从一开始就出现了大海和有未婚妻的王子这两个元素，的确很像《海的女儿》……如果真是这样的话, 捕获小美人鱼的方法是让她被王子认出来吗？”
    “可我觉得故事背景一旦太容易想到的话，就说明重点不在这里, 或许在于谁才是人鱼公主。”西羽回答，而后默想——无论是谁, 那人的身份都必然是罗熙的对立面，如果罗熙能够拿到持有者契约的话，胜算岂不是又增加一成？
    与此同时, 徐兔当然也有自己的盘算，她转而笑笑说：“有道理, 谢谢你的提醒，我得去找阿起了。”
    西羽点头目送她离开, 正犹豫是去追踪傅言、还是赶快与罗熙见面时，苏子彦忽和孙修雅、乔微阳三个人一起从角落露出头来, 朝他招了招手。
    四周好似没有主播在监视，暂时安全。
    西羽上前, 低声疑惑：“怎么了？现在最好别随便抱团，这样很容易叫其他主播意识到阵营划分方式的。”
    苏子彦不好意思道：“我明白，可是自从我们被拿走契约后, 就几乎没干什么有用的事，要是一直这样不作为，也不见得能躺赢啊。”
    西羽了然：“你们想帮罗熙搞到契约？”
    孙修雅点头：“他说的阵营划分很靠谱, 帮他当然也是帮自己。”

 第505页

    西羽道：“契约我会想办法，倒是有件事需要你们去做。”
    苏子彦很积极：“什么什么？”
    “分散开来，去各自盯着那几个身份还不明确的人，我想现在但凡有点智商的主播都会对阵营的划分有所意识，当发现持有者自己的身份与之前某位主播的身份类似，就有可能寻求帮助——”西羽飞快的解释说：“因为自己的世界被投票开启后才会知道，这是唯一能够寻找到当前持有者的方法了，应之行，墨一和……徐兔，就拜托你们盯一下。”
    乔微阳点头，然后又问：“徐兔和罗熙不是朋友吗？”
    对此西羽只能报以微笑，叹了口气道：“有消息再找我，没有的话就没必要多联系了。”
    苏子彦答应了几声，便又带着那两个女孩子离开了。
    他们会提供有用的信息吗？还是继续拖罗熙的后腿？对此西羽也不知道答案，因为他很清楚，这几个孩子都是普通人罢了，有时候胆怯，有时候自暴自弃，有时候对着希望徒增勇气，有时候又因对手的不可战胜而瞬间懈怠……世界上绝大多数的普通人都是如此，即无需去批判苛责，也不见得真值得相信。
    *
    游轮顶层果然是间非常宽敞奢华的西式餐厅，因为今晚有宴会的关系，场地已被隆重地布置起来，不仅杯盘闪亮，四处还可见缤纷的气球与鲜花。
    但再欢乐的场景在选手眼里也全是灰白色的空洞。
    西羽态度漠然地转了一圈，终于找到了正在跟黑长直的美女NPC搭话的罗熙，立刻走上前去。
    那女NPC身着精致的蓝色洋装，满脸傲慢之色，抱着手说：“傅言的未婚妻？听说也是个白富美吧，我没见过，也不感兴趣。”
    罗熙挑眉：“是吗，但一提到他们你就忍不住皱鼻子，似乎是很讨厌他们的样子。”
    “我只是偶然上船的游客，有什么义务喜欢陌生人吗？”女NPC更显得不耐烦，摆摆手说：“没有正经事我就先走了。”
    罗熙没有阻止，反而饶有兴致地目送她离开。
    西羽这才开口：“打听到什么了？”
    罗熙自然而然地揽住他的肩膀，边带他离开餐厅，边简单复述了游船的主人傅言要给未婚妻办生日宴的事情，然后说：“据说还有三个小时才开始宴会，这里的NPC我都问过了，去别处看看。”
    “方才那女人——”西羽疑惑。
    罗熙解释说：“我刚才正准备离开时，她急匆匆地走进来，仿佛在找什么东西……或者在找什么人，但我跟她搭话后，你也看见了，她什么都不愿意说。”
    西羽本凭直觉认为这世界是《海的女儿》，但女NPC的行径却令他有些疑惑，不管如何，他还是把自己的判断告诉了罗熙。
    罗熙微笑：“逻辑不足，但可能性极大。”
    西羽嗔怪无语。
    罗熙：“别急，反正还是要尽量搜集这游轮上的人物和他们的故事，我赶到这里时那个傅言正在检查宴会布置，可惜他态度十分冷漠，我只跟他打了个招呼，他就被人叫走了。”
    ……冷漠？
    西羽古怪地看了罗熙一眼。
    罗熙不解：“怎么了？”
    西羽欲言又止，不知该不该把傅言热情又花言巧语的一面讲出来，终究只是道：“我和兔子也遇到他了，他应该的确有什么正经事，离开的非常急。”
    罗熙颔首：“没关系，我们去会会他未婚妻。”
    西羽：“你知道是谁？”
    罗熙：“不然我在这里忙什么呢？有个服务生告诉我的，快点，小心被人捷足先登。”
    西羽自然信他，立即听话地跟着他迈开步子，同时心里默默地琢磨：林玉泽还会继续放水吗？能保证罗熙胜利结束半决赛当然是好事，但之后呢？倘若自己也侥幸过关，跟着罗熙开启逃出云台的计划，是不是太对不起林玉泽这两年的费尽心思了？
    但既然之前决心已定，就不该再犹豫，遵从本心的代价再沉重，也比勉为其难地埋下后悔的种子要好。
    西羽皱了皱眉头，按捺再度焦躁的情绪，又将自己安排苏子彦几人去盯梢的事汇报给罗熙，这才静下心来。
    *
    据游轮上的NPC所讲，傅言的未婚妻名为颜影，虽同样家事显赫，但他们两人的结合并非利益作祟，而是情投意合，感情好得令旁人羡慕。
    但其中缘由一般人又没多少了解，看来唯有他们本人才知道故事如何。
    西羽跟着罗熙来到头等船舱的走廊上，小声说：“如果我的想法没错的话，那么一切依照安徒生的童话所写，傅言应是以为颜小姐有恩于自己，方才对她动了感情，但是颜小姐实则冒名顶替，傅言真正所亏欠的，应该是他根本就不认识的‘人鱼公主’，我们不妨照着这个方向打听打听。”
    罗熙表示同意，补充道：“而且傅言虽不认识人鱼公主，但应该对她或他颇有初见的好感，稍后也可以观察下他对玩家的态度。”
    “额……”西羽觉得不讲实话也不是回事，不由迟疑开口：“那个……”
    罗熙：“？”
    西羽：“其实他好像对颜值高的人态度都不错。”
    罗熙：“…………”
    西羽讪笑：“我不是遇见过他吗？所以……”
    罗熙倒是真不太介意自己的外表，也跟着笑起来：“如果是这样的话，其他主播会以为你才是人鱼公主的。”

 第506页

    西羽假装没听懂他的彩虹屁，随口回答：“那样最好，还少了些竞争对手。”
    罗熙停在一间房门外，确认了下号码牌说：“而且这位颜小姐，应该也是位绝色美女才对。”
    话毕，他便敲了敲门。
    半晌后，里面便响起了甜美的声音：“哪位？”
    罗熙清了清嗓子：“我们是傅言的朋友，他说颜小姐在房间里休息，我们想提前把生日礼物给你。”
    ——哪来的生日礼物？西羽闻言不禁张大眼睛对视罗熙。
    罗熙笑笑，在门开启的同时把他推到前面。
    果然，两人面前很快便出现了位亭亭玉立的大家闺秀。
    颜影妆容得体，笑意也恰到好处，在目及西羽之后双目自然流露善意：“你们是……不好意思，傅言好像没提起过二位。”
    欺骗NPC这件事对西羽来说早就没有负罪感了，他立刻胡诌了几句，顶着冒昧的压力追问道：“可以进去坐坐吗？”
    显然，让两个大男人进屋不太妥当，颜影有些为难：“不如等傅言回来，我们再一起喝杯咖啡？”
    罗熙故作神秘：“但其实有点关于颜小姐的事情想跟您聊聊，不太方面让傅兄听见。”
    颜影的警惕一下子提高，笑容也消失了几分：“什么事，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西羽已经再了解罗熙不过了，瞬间猜出他想鬼扯的话题，故意道：“其实是有人在傅兄面前挑拨离间，说您是什么冒名顶替的骗子，当然，我们都很相信颜小姐对傅兄一片真心，而且好不容易看到傅兄能够安定下来组建家庭，实在不忍心他被有心人蒙蔽了，所以才想跟您私下沟通一番。”
    如果这个世界不是《海的女儿》，颜影应当对这些话嗤之以鼻才对，结果她竟然瞬间犹豫，沉默了五六秒才开口颔首：“好吧，请进。”
    西羽和罗熙对视而笑，一前一后地跟着迈入了华丽馨香的套房。
    就在门关上的瞬间，有个人影从走廊拐角冒出，对着他们消失的地方冷冷地哼了一声。
    而那人影的手中，正握着把冰冷的尖刀。
    第203章
    走入颜影的房间, 西羽才发现这里并非有想象中的优雅体面, 甚至因为随意堆放的衣物和未收拾的杯盘而显出几分凌乱。
    她神色莫测，低声说了句：“随便坐吧。”
    罗熙环顾四周：“怎么……你是在找什么东西吗？”
    颜影摇了摇头。
    罗熙：“这可不是淑女该待的地方。”
    “如果我说这不是我弄乱的呢？”颜影微皱眉头：“我回来时就这样了, 应该是被别人翻的。”
    “怎么会这样？”西羽微微惊讶：“游轮上没有监控和保安吗？颜小姐也算是女主人吧？”
    颜影略显不耐烦：“我的事我自会处理，你们到底想跟我说什么？是谁去跟傅言胡说八道了？”
    西羽望向罗熙, 罗熙意味深长的回答：“不知道，对方很神秘, 而且很了解你们的事。”
    颜影眼睛的忧色更深，一时没有再吭声。
    罗熙趁机追问：“颜小姐和傅兄到底是怎么认识的？为什么那个神秘人坚持说，颜小姐冒名顶替欺骗了傅兄呢？”
    颜影情绪抵触地回神：“这话从何说起？我欺骗他什么了？”
    “别急, 但这话是出有因吧，那个神秘人说颜小姐本不该认识傅兄的, 我们也摸不到头脑。”西羽安抚，露出洗耳恭听的耐心样子：“所以最开始……”
    颜影叹了口气：“我跟他相识的确是偶然, 一切都要从三年前参观人造人培养所说起……”
    人造人？
    这个词汇的出现还真是令人意外，因为策划担心主播们情绪敏感, 云台是甚少拿此事作为副本主题的，没想到竟能在半决赛遇见这种剧情, 多半又是林玉泽故意所为？
    西羽暗想片刻，继续听NPC讲述不知真假的故事。
    颜影：“其实我从前对傅家这位公子略有耳闻，只是没见过面, 那次受邀参观商用人造人的活动是我第一次见到他，但行程紧凑，根本没机会多讲几句话……要不是, 要不是正赶上那里的人造人叛乱，恐怕我和他也就错过了吧、”
    罗熙终于也不掩惊讶：“叛乱？”
    颜影点点头：“嗨，其实对人造人的应用，我一直是中立的，自然人类的很多做法确太自大了一点，所以对他们频繁的反抗之举也并不惊讶。”
    西羽的思绪并没有离开故事背景：“所以那次培养所的叛乱里，你们都遇到危险了？”
    颜影深叹了口气：“是，死了不少人，自然人也有，人造人也有，当时我和同伴跑散，唯有独自求生，因为场面十分惨烈，我以为自己肯定没救了，但每每人造人靠近我时，我都能机缘巧合地逃脱……后来，我在逃窜的路上遇到了重伤的傅言，那次叛乱中人造人的行为十分激烈，我怕把他留在那里就等于置他于死地，而且他也向我发出求助，我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硬是把他拖到了地下室……很幸运，人造人之后没有再巡逻过来，我们两个就在地下室相依为命等了三天，等到警察赶到时，培养所里的人造人早已经跑光了。”
    讲到这里，几乎便已印证了关于《海的女儿》的想法，罗熙淡笑：“难怪傅兄会说你是他的救命恩人呢，他对你很是感激，决定与你结婚，也是出于这个理由吗？”

 第507页

    颜影大可以反驳句是因为爱情，但她的嘴唇动了动，却什么都没说。
    谁知道她是心虚，还是另有隐情呢？
    西羽故作恍然地点头，又假意严肃之意：“但是现在出现了另一个人说自己才是救傅兄的人，可惜傅兄没有让我们见到究竟是谁，你对这个人的身份，有猜测吗？”
    “没见到？那你们刚才一副来通风报信的样子干什么……”颜影回神，用力摇了摇头：“反正这事不可能，虽然关于叛乱的细节不能乱说，但告诉你们也无妨，那次幸存者只有四个，除了我和傅言，另外两位都是年事已高的爷爷……再说，我压根没有鸠占鹊巢，那完全是无稽之谈。”
    似乎到这里线索就断了，西羽不禁陷入沉思。
    结果颜影却又语出惊人地吐槽了句：“不管怎么讲，傅言并不是傻瓜，我跟他能够走到一起，的确与那次共同遇难有关系，但更多的是我们两个人合适，这又不是什么人鱼公主的故事，谁得了救过王子的功，谁就可以得到他的爱吗？简直荒谬。”
    西羽诧异地看看她，又看看罗熙。
    罗熙生怕NPC赶人，立刻将话题转回来：“颜小姐说的有道理，你的意思我们明白了，一定会劝劝傅兄的。但是颜小姐的房间被闯入者翻过了，这件事好像更严重一点，我们陪您去找船长调查一下吧。”
    “我说过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会处理。”颜影不耐烦地站起身来：“傅言不是个傻瓜，不可能听信别人的鬼话，我亲自去找他。”
    说着她便朝门口走去，进到走廊时，还态度不善地回头骂了句：“别跟着我了，见到傅言的话，让他给我打电话。”
    西羽随着罗熙停步，目送她快步消失，而后轻声问：“你怎么看？”
    罗熙：“这女人应该没说真话，如果她不心虚的话，一开始就不会让我们进房间，加上有人在暗里地害她，她也仿佛知道缘由，并不惊慌，我看找傅言是假，她找借口去做别的才是真的。”
    西羽自然同意这话，但难免担忧：“还有……她嘲弄了我们的想法，是不是我想错了呢……”
    因为之前几个位面世界都是轻剧情的设定，罗熙一时也没料到会在这个世界面对扑朔迷离的线索，他蹙眉道：“暂时不清楚，但有件事很奇怪。”
    西羽：“什么？”
    罗熙拿出个不知从来搞来的怀表：“已经过去三个小时了，还没有人被送回中转站，是这个持有者不发动技能，还是另有隐情？”
    西羽在听到这话的刹那，恍惚间飘过了“罗熙会不会就是持有者”的想法，但他思及前后又觉得并不合理，便道：“小心为上吧，我觉得咱俩有可能首当其冲被攻击。”
    罗熙：“又或者，这个世界的规则与之前不同，持有者并不需要发动攻击。”
    西羽瞬间明白他的意思：“比如说，这是个需要解谜的世界，持有者只要……消灭证据就可以了。”
    罗熙打了个响指：“聪明。”
    西羽：“现在怎么办？傅言和颜影当然是事情的关键，还有之前你遇到的那个态度恶劣的女人，也像是有线索。”
    罗熙：“回去宴会厅吧，应该有什么事件会在那里发生。”
    在这局游戏里，上帝仿佛总想故意打他们的脸，几乎就在话音落下的瞬间，消失了一阵的广播声便响了起来。
    *
    【主播苏子彦和墨一被驱逐回中转站】
    【本位面开启时间剩余八小时四十九分，游戏继续】
    *
    西羽怔愣：“是我叫他们分散盯梢的，但是苏子彦怎么和墨一一起被除掉了？至少墨一……”
    罗熙：“……嗯，墨一是很优质的人造人，他的体能可以应付更重突发状况才对。”
    西羽心下不详：“不过，别忘了这个世界的设定，也许杀掉他的，是另一个更优质的人造人。”
    罗熙啧了声：“所以整件事还是与两种人类的矛盾冲突有关系吗？这选题可真刺激，而且那个颜影讲的故事太简单了，她肯定阴隐瞒了很多事情。”
    西羽：“不如再找其他NPC问问吧，既然她提起三年前的叛乱，还说要对伤亡保密，那应该是个很严重的社会事件才对，不可能没人知道。”
    罗熙颔首：“嗯，来不及去确定更多角色关系了，不如马上问些有身份的角色。”
    西羽飞快决定：“驾驶舱，找船长。”
    *
    珊瑚号的驾驶室和整个游轮同样透出股轻松愉悦的氛围，除了几名水手正在做事外，其余的年轻人三三两两的都在做些闲事。
    有位身着白色制服的英俊男NPC率先迎接，阻住西羽他们迈入房间的步伐：“对不起，这里游客禁止入内，你们有什么事吗？”
    西羽：“请问船长在吗，或者有没有傅氏集团的负责人？”
    男NPC微怔：“啊？”
    罗熙危言耸听：“我们是颜小姐的朋友，她说她的房间被陌生人闯入了，丢了贵重的东西，方才生气地来找安保，结果半天也没联系上，请问你们有没有见到过颜小姐？”
    “丢东西了？不可能，我们都是指纹锁，只有颜小姐自己可以进入她的房间啊。”男NPC大概觉得事关重大，犹豫片刻还是回头跟同事说：“去看看监控，颜小姐在哪里？”
    那同事本在喝咖啡，闻言不情不愿地走入了旁边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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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NPC讪笑：“颜小姐今天确实是没来过呢，二位别急，生日宴马上就要开始了，也许到那里就可以见到她。”
    西羽：“你不要一副满不在乎的态度，她今天真的很不对劲，能不能找你的领导跟我们说？”
    男NPC为难：“船长也需参加宴会了呀，丢东西的事我马上派人处理，至于颜小姐……”
    “找到了。”他的同事急匆匆地从隔壁房间跑出来说道。
    男NPC松了口气：“你看，我说什么来着。”
    那同事一副见了鬼似的表情：“可是……我们在监控里看到了两个颜小姐。”
    男NPC惊讶：“什么？”
    西羽暗觉不好，小声跟罗熙抱怨道：“看来还有克隆人造人，难道真是解谜游戏？麻烦了。”
    第204章
    事到如今, 每个主播都急于得到新的契约, 在车轮战似的游戏里失去耐心是很正常的事情。
    西羽当然也不愿再于策划编造的剧情中花费时间，但他没有别的办法, 只得好声好气地询问：“能让我们看看监控吗？”
    男NPC犹豫过片刻：“这可不行，我还不清楚你们是什么人呢……”
    罗熙呵了声, 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推开这两个碍事的家伙，直接冲进了监控室。
    NPC们自然惊慌阻挠：“站住, 你干什么？！”
    西羽趁机揪住男NPC，在跟他的暴力撕扯中一起跟了进去。
    方才负责查监控的家伙很不满，追在后面说：“你们太过分了, 这里不允许游客进入。”
    “我就进来了怎么样？难道你还能把我们赶下船去？求之不得。”罗熙没好气地看看他，而后叹息：“不见了。”
    果不其然, 诸多监控屏幕都已黑白，只有查到颜影目标的那台微微的亮着彩色框, 显示她正在靠近宴会厅。
    查监控的NPC惊讶：“诶，另一个呢？”
    罗熙：“你看清楚了？另一个在什么地方？”
    NPC犹豫刹那, 挠头回答道：“也在顶层餐厅附近。”
    这人应该不会撒谎，因为不存在撒谎的理由, 西羽默默观察。
    “这监控是靠人脸来检测结果的，有可能是到了监控死角拍不到。”罗熙当即决定：“总之宴会厅要发生重要的事情，我们快去——你们赶紧联系管事的人, 保证生日派对的安全！”
    那两个NPC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纷纷随口答应。
    罗熙与西羽自然觉得他们举止奇怪，但因事态不能耽搁, 也顾不得多啰嗦，还是一前一后离开这里朝顶层餐厅的方向赶去。
    等到监控室恢复如常，负责接待他们的两位船员才松了口气似的，看向同伴：“你干吗要多管闲事告诉他们啊，今晚看到什么都不奇怪，知道吗？”
    同伴拿回了自己正在喝的咖啡，迟疑地说：“反正我们这里是安全的，对吗？”
    船员耸肩：“当然，老板说了出现些问题，但他会搞定一切的。”
    *
    由于珊瑚号的主人准备今晚在餐厅庆贺，这里早早就云集了游轮上的各色游客，宽敞的空间被欢声笑语塞得满满当当，想要试图在其间找到特定目标，实在不是件容易的事。
    正当西羽和罗熙的进度陷入焦灼时，孙修雅忽然冒出头来，揪了揪西羽的袖子：“喂。”
    西羽赶快把她拉到立柱旁边，轻声问：“你不是去盯着他们了吗，出了什么事？”
    孙修雅郁闷叹息：“我是想监视陈千灯的，结果被他发现之后，莫名其妙就把我甩开了……幸好我有些重要发现，觉得赶紧告诉你们比较好。”
    罗熙：“跟剧情有关？”
    孙修雅颔首：“嗯，我跟丢陈千灯之后，误打误撞遇到了傅言和他的秘书。”
    西羽：“是这两个NPC讲了什么信息？”
    孙修雅小声道：“据说傅言收到神秘的威胁信，具体内容两个人没提，内容应该和他的未婚妻颜影有关，所以傅言强调了今天必须注意游轮的安保，此外又提起最初跟颜影认识，是因为两人一起去参观人造人克隆所。”
    这话跟颜影讲得故事有些出入，西羽惊讶：“克隆所？”
    孙修雅颔首：“嗯，然后我又找了不少其他NPC打听，得知这个世界应该是存在给有钱人储存备用器官和克隆体的机构，既然如此，傅言和颜影的身份真真假假就难以分辨了，至于副本故事主题，我想你们也猜得出来吧？”
    西羽颔首：“这就难怪了，颜影有个克隆体，当初叛乱中是谁救了傅言未可知，也算是和童话内容契合。”
    罗熙皱眉：“但应该没那么简单，如果人鱼公主只是上船来看看自己心爱的人，就不存在危险可言了。”
    孙修雅严肃道：“没错，墨一和苏子彦到底是怎么出局的……为什么船上死了人，却一点动静都没有？”
    西羽思考：“这艘游轮应该不欢迎人造人，如果死的是人造人，主人并不会声张，善良的小人造人来寻求王子的爱，你们说未婚妻会不会从中阻挠呢？颜影的表现很不正常，并且她故意隐瞒了克隆的事，说明根本对此一清二楚。”
    孙修雅张大眼睛，顿时意识到了彼此的险恶处境。
    正在这时，宴会厅响起了优美的音乐，已有主持人招呼大家准备观看歌手的表演。
    罗熙寻声猛然回头，望见了人群中正瞧着自己的徐兔和白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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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明他们彼此是最好的朋友，但这回那两人并未靠近，只是留下微微的笑容，就走到别处去了。
    想必在徐兔和白起心中，也已经相信了阵营不同的事实。
    西羽察觉到这一幕，忍不住握住了罗熙的手，提醒他面对现实：“副本里有两股势力在作祟，我们还是先去确认NPC的安全吧，我总觉得颜影有可能出事，毕竟小美人鱼是不会伤害‘王子’的。”
    罗熙颔首，嘱咐孙修雅：“你也许去找那两个人，我担心有人造人NPC对他们动手。”
    孙修雅颔首答应。
    无奈三人还来不及有任何行动，便有刺耳而惨烈的尖叫声打破了欢乐的氛围，事发地点似乎就在落地窗外的甲板上。
    西羽急着往那个方向冲，骂道：“也有可能NPC是必出事的，副本流程变化了，打起精神来！”
    论体力和反应力，孙修雅可完全不如这两个大男人，她紧张兮兮地跟在后面，额间沁出冷汗。
    不出所料，就在一窗之隔的地方，有具尸体倒在了血泊之中，被慌乱的众人团团围住。
    可令人意外的是，死者并非颜影，而是那个色眯眯的剧中王子“傅言”！
    罗熙低喃：“怎么会这样……”
    西羽本能地想挤过人群上前瞧个仔细，未想之前消极怠工的海员和保安却来得如此及时，他们气势汹汹地用电棍把包围圈驱逐地更大了些，而后才有人蹲身检查傅言的状况，痛声道：“傅总……被害了！腹部这里应该是致命伤，利器所致，快联系海警！”
    珊瑚号上的游客都是来船上找乐子的，闻言自然紧张失措，从窃窃私语到互相质询，让场面有些难以收拾。
    “傅总刚才不还在这里喝酒呢吗？怎么会忽然——”
    “围着他的人太多了，是不是有仇家趁机动手，快查查监控！”
    “甲板上灯光这么差，监控有用吗？”
    “总比没有好吧？！”
    ……
    议论纷纷之际，清亮的女声通过扩音器响了起来：“大家稍安勿躁，听从船员安排，千万别因乱产生踩踏事件，我们会保证各位的安全。”
    说话的人竟然是颜影。
    她人站在稍高的围栏上，打量着餐厅内外的人群，面色不明，姿态却似睥睨众生，叫人看不出刚刚失去未婚夫的悲伤。
    那个负责检查尸体的海员拿出个莹绿色的灯探照尸体四周，紧接着脸色一变，大声报告：“颜小姐，副总的血迹旁边发现了零星人造人的血迹，这船上可能有人造人！”
    这话落下所造成的震撼，远比命案更可怕。
    不少女性宾客已如谈虎色变一般，在惊叫的同时便本能地想跑，其余人也开始推推搡搡，显然是对人造人怕得不行。
    颜影还是巍然不动，举起扩音器回复：“珊瑚号上有驱逐器，立即打开。”
    驱逐器是什么……
    西羽诧异地瞧向罗熙，两人深感不妙，马上默契地往离开的方向溜。
    结果五六秒之后，周身还是凭空出现了道刺耳的尖鸣直冲脑海，在西羽趔趄的同时，脆弱的孙修雅已经狼狈倒地，抱着头吃痛而叫。
    这反应吓得他们周围的宾客混乱后退，仿佛这三人比猛兽更恐怖。
    “捂住耳朵！”罗熙皱眉喊道，俯身捞起孙修雅，便拽着西羽朝外狂奔。
    好在现在人多而杂，那些安保手里并没有高强度的武器，更无法控制住恐惧的自然人宾客，给逃跑提供了天时地利人和。
    颜影冰冷的声音仍旧响彻珊瑚号：“请各位有序返回自己的房间，安保人员开始全力寻找船上潜入的人造人，一有发现，即可击杀。”
    罗熙边跑边往她方才站的方向瞟了一眼，却连影子都看不到了。
    *
    那神秘的声波攻击没有持续太久，等到跑出餐厅范围后，西羽就再也没有难受的感觉了，他被震撼到大脑嗡嗡响，俯身喘息自语：“听说很多很多年前，正在研究人造人的自然人科学家担心无法控制，便估计在人造人身上设计缺陷方便日后攻击，音波袭击最常用的手段。”
    其实这些知识是从前阿宇告诉他的，云台主播不可能得知。
    罗熙诧异地望向西羽：“是吗？”
    西羽苍白着脸回视，自知失言，又诧异：“你不难受？”
    罗熙：“……还好，只是听见了些尖锐的声音罢了，为什么你俩成了这幅样子？”
    的确，西羽的脸色十分难看，而孙修雅则爬到栏杆旁呕吐，仿佛受到重创。
    其实阿宇并不是人造人啊，所以他不会难受……这又是林玉泽作的弊吗？
    西羽意识到这一点，故作淡定：“可能你体能比较好吧，还是别掉以轻心——事情和我想的不一样，王子怎么会死了呢？”
    方才安保人员用灯具检查血液时，只有星星点点的特殊颜色，说明傅言流出的血很正常，进而说明他是个自然人没错，那么……
    罗熙蹙眉：“我猜，是杀他的人造人身上负伤留下的，童话里人鱼公主的姐姐们有给她一把匕首，叫她刺死王子结束魔咒，莫非小美人鱼有选择的权利……没准杀他的那个受伤的人造人，是个主播。”
    “只要找到受伤的主播，就可能找到了位面持有者？”孙修雅惊喜之后又陷入忧虑：“真的会这么顺利的，万一我们从头到尾都想错了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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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现在西羽心里也没多少把握，却只能回答：“信息有限，先去找人，尽力而为。”
    第205章
    但凡副本中出现战斗环节, 总是那些体能稍弱的主播先行出局，这次也不例外。
    就在西羽三人一边躲避NPC巡逻、一边寻找受伤的人造人时, 消停过一阵子的广播便又响了起来。
    *
    【主播陆燕、乔微阳被驱逐回中转站】
    【本位面剩余开启时间为五小时四十七分钟，游戏继续】
    *
    躲在罗熙身后的孙修雅惊讶抬头：“已经浪费这么久了？万一……没人捕获到持有者怎么办？”
    西羽神情严肃：“那么……持有者就会保留下自己的契约, 再没有人可以夺取，而且在接下来的每一场中, 他都还是可以竞争获取新的契约。”
    孙修雅：“那……这个人所在的阵营岂不是胜算很高？”
    罗熙：“但至今还没有谁做到不被捕获。”
    “嗯，毕竟随着时间推移，角色身份会在这个人身上显露出来……到底是谁呢……”孙修雅喃喃自语：“我真希望是你们两个人之一, 那样我可以帮忙掩饰。”
    西羽苦笑，正欲讲话时, 忽被手电的光照在脸上, 转瞬强光便伴随着电流击来！
    尽管他用最快的反应速度躲避了, 左臂还是硬生生被打穿。
    ——“发现人造人, 在C区左翼，快来处理！”
    ——”小心他们还击！”
    那些船员混乱的叫声响在头顶上方。
    由于手里没有任何武器，反击当然是不可能的事情，罗熙赶快扶住西羽冲向最近的一扇门：“来这边！”
    西羽毕竟参加了这么多场游戏，伤痛对于他来说早就是不值一提的事情，他用力按住冒血的胳膊，低声说：“找地方包扎！”
    没想三人刚跑到走廊里，又迎面遇到一群慌乱的宾客。
    这些衣冠楚楚的男男女女早已失了仪态，各个衣衫凌乱，更有甚者伤得比西羽还重, 撞见他们跟撞见鬼似的，纷纷惊叫求饶。
    ——“别杀我，我只是来玩的！”
    ——“对不起对不起！是颜小姐下令袭击你们的，和我们没关系！”
    ——“救命啊，这里有人造人！”
    西羽本闻言还奇怪：这些普通宾客怎么可以瞬间区分自然人和人造人？抬眸却见走廊里有紫色的灯闪过，照得自己满身鲜血也是莹莹点点，他不禁无奈顿悟，原来在这个故事中，两个种族之间的矛盾已经成了需要日常地方的社会危害——莫非这是策划或者林玉泽对真实未来的担忧？
    走神的片刻，罗熙已经本能地将西羽护在身后，黑着脸质问：“我们没有动手的意思，你们的伤是谁弄的？”
    那些自然人怕到缩成一堆，纷纷后退，其中有个胆子稍微大点的年轻男生骂道：“装什么，你们不就是想报复我们吗？”
    罗熙向来不喜欢讲废话，瞬间以迅雷之势冲到他面前，一拳走歪了他的脸，然后揪起他的衣领说：“方才不想伤害你，不代表现在不想，你最好老老实实回答我的问题！”
    “别打他，是一个红衣女人造人就在后面动的手，她杀了好多人，她是魔鬼！”男生身后的姑娘吓得大哭。
    这船上除了主播们之外，理应还有人造人NPC才对，这姑娘所言大可能是关键角色——加之此时身后正有追兵，罗熙和西羽默契地对视了一眼，便甩开这些恐惧的自然人，朝他们指的方向冲去，而终于抱到大腿的孙修雅当然紧随其后，生怕自己遭到突然袭击，又被赶回中转站一事无成。
    *
    新鲜的血液带着股浓郁的腥气直冲鼻孔。
    原本整洁干净的走廊里倒着七七八八的尸体，满墙满地都是飞溅的血迹，场面惨不忍睹。
    罗熙率先顺着惊叫声寻去，果然看到个持着剔骨刀的红裙女人，在追着几个连滚带爬的宾客发起攻击，她的力量和速度根本就不是那些自然人可以抗衡的，完全可是说是单方面的残忍杀戮。
    “小心！”西羽继续用力按着自己不断冒血的胳膊，忍不住叮嘱冲上前去的罗熙。
    孙修雅显然受不住这可怕的一幕，恶心的在旁干呕。
    西羽同情瞥过，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对不起，我不想拖后腿的……”孙修雅面色憔悴地道歉，同时用力从自己的裙摆扯下布条：“先勒住伤口，再去找找有没有医务室。”
    西羽苦笑：“没事，死不了。”
    与此同时，罗熙已经飞扑向那个狂暴的红衣人造人，敏捷地按住她持刀的手腕，与她厮打在地。
    那女人吃痛反抗，竟像疯子般咬住罗熙的肩膀。
    好在罗熙已经被云台彻底改造成了个毫不拖泥带水地杀人机器，他简直如同没有痛觉般利落，丝毫不因对方的反抗而动作迟疑，几乎是五招之内，就将女人手里的剔骨刀戳到她的脖子上。
    那女人造人双眼愤怒发红，骂道：“你是谁？你是自然人的走狗？！”
    “没用的台词还挺多，跟我过来！”罗熙啧了声，挟持着他的同时，回头示意西羽和孙修雅跟上。
    孙修雅一脸被大腿带飞的惊喜，但西羽却心感悲凉：在他恢复的记忆中，阿宇并不是个暴力的人，甚至从来不做粗鲁的事，看来这段被囚禁在云台的日子已经彻头彻底改变了他，就算真能将阿宇救出去，恐怕……自己所爱的萧泽宇，也不可能重回当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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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现在整个珊瑚号都陷入了混乱，想找个安全的地方还真不容易。
    在走廊横冲直撞了十五分钟，罗熙才把那个疯狂挣扎的女人造人抓进了个仓库之中。
    孙修雅连忙帮忙锁门。
    生存是生物的本能，哪怕这个人造人一副生死无畏的癫狂之相，也不可能半点都不怕死亡的威胁。
    为了让她尽快开口，罗熙不想多废话，竟直接一刀戳穿了她的手腕。
    女人造人疼到浑身痉挛，惨叫声极为刺耳。
    “闭嘴，我看你是被改造过的吧？身体这么脆弱？”罗熙把刀拔了出来，指向她的喉咙：“我并不想杀你，只要你好好回答我的问题。”
    女人造人雪白的齿缝里也都是刺目的血，她怒道：“你想干什么？珊瑚号上全都是剥削虐待人造人的权贵，让他们都不能活着下船，岂不是大快人心！”
    罗熙颔首：“哦，所以你和你的同伴是想血洗珊瑚号？是谁带你们上船的？”
    女人造人冷笑：“不需要谁带，自然人的智商拦得住我们？”
    “别跟我阴阳怪气。”罗熙的刀逼得更紧：“或者我换个问法，带你们来的人，和傅言、颜影以及他们的克隆体是什么关系？当年那场叛乱中究竟发生了什么——我想，你就是从叛乱中逃出来的幸存者吧？”
    刀尖已经戳入了她脖颈脆弱的皮肤。
    女人造人痛到嘴唇颤抖：“是又如何？”
    西羽故意在旁不耐烦地催促：“算了，看来这家伙是不会说的，快点处理掉，换一个再问。”
    眼见利刀就要无情斩下，态度叛逆的女人造人终于带着疑惑屈服：“等一下！你们到底是干什么的……打听这些做什么？”
    罗熙挑眉：“现在是在谁问谁，你搞清楚点！放心，只要你实话实话，我们就放你走，你想抢想杀跟我们无关，这里并没有人与你作对。”
    “你们没想保护那些人造人……？”女人造人有所动摇，改变态度说：“好，我可以告诉你……我之前所在的克隆人造人实验所，是专门服务于富商的，颜影和傅言作为财团的继承者，都是那里的客户，傅言的克隆人是M305，颜影的克隆人是P614……至于当年发生了什么……”
    她的眼里露出几分矛盾和厌弃，几秒后才道：“其实M305这家伙的性格跟我们不太一样，他软弱可欺，对自然人有很强烈的好感，导致自然人对他也还算随和……这倒没什么，只是他不应该爱上自然人啊，这太荒唐了。”
    故事和西羽想象得差不多，他追问：“M305爱上谁了？颜影？”
    女人造人点头：“应该是颜影来克隆所看过几次自己的克隆体，被M305遇上了……他根本不了解对方，就对自然人做起了不切实际的梦。”
    罗熙：“所以，在你们早有计划的袭击和叛变中，他保护了颜影。”
    女人造人皱眉：“那个白痴，为了不让那女人受伤，对我们大打出手，自己也伤得很重……结果那女人却毫不知情，救了他的原主人傅言，还在那场意外中跟傅言喜结情缘了！”
    西羽：“虽然M305跟你们反目，但你们没杀他，对吗？”
    女人造人嗤笑：“毕竟他只是一时糊涂，当时他奄奄一息，答应了我们的老大，只要他有朝一日杀掉颜影，断了自己的念想，我们就带他离开。”
    罗熙：“所以这次你们潜入珊瑚号大开杀戒，就是要他兑现诺言。”
    女人造人抿嘴。
    罗熙：“那为什么死的是傅言呢？”
    这话立即激起对方的愤怒：“一定是M305那个白痴，死性不改！别让我看到他，我会亲手结束他的生命！”
    “看来这个M305就是持有者了。”西羽对罗熙这般确认，又蹲到女人造人身边：“他长什么样子，你的愿望，我们倒可以帮忙。”
    “什么样子……”女人造人疲倦闭眼：“看来你们真的对他一无所知，他是个十分特别的实验体……他可以成为他想成为的任何样子，再出现在你们身边！”
    第206章
    女NPC的话出乎三人的意料, 西羽微怔片刻，问到：“什么意思, 他能够改变自己的外貌？”
    “不然……你们问的是什么傻话……M305是克隆人，本身当然和傅言长得一样……”, 女人造人狼狈地咳嗽了几声，唾道：“不过他的基因是克隆所特殊设计的, 平时可以伪装自己……要不是这家伙比较特殊，我们当初……也不可能原谅他的背叛救他出去……所以你们根本不可能找到他……”
    罗熙当然不会在意NPC的反应，皱眉说：“所以我们不仅错误地预计了持有者的角色性别, 还错误地预计了他的能力。”
    孙修雅惊讶：“但如果持有者只是能变身而已，那墨一几个是怎么出局的？”
    西羽：“不知道, 或许持有者有杀害其他主播的资格？”
    孙修雅：“那他应当是个在体能方面非常优秀的人。”
    罗熙颔首：“或许吧, 但是持有者受伤了, 不是吗？还记得傅言尸体附近的血液痕迹吗？”
    西羽恍然回神：”在故事里, 小美人鱼的姐姐们给了她一把匕首，让她杀死王子——”
    他瞪向女人造人：“你们有没有给M305武器？！”
    这NPC虽然受了伤，却丝毫不觉得痛似的，始终饶有兴致地在听他们讲话，被质问后甚至露出嘲讽笑意：“小美人鱼……这个比喻很有意思……但别用真善美的谎言来掩饰残酷的现实了，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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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门外隐隐传来凌乱的脚步声和□□的噼啪声，西羽顾不得许多，蹲下身狠狠掐住她的脖子：“少扯些有的没的, 回答我的问题！”
    女NPC顿时呼吸困难，皱眉说：“他的确从我们的基地，带了把激光刀防身……傅言……应该就是被一刀捅死的……”
    “咱们去找受伤的主播吧，时间所剩无几了，此地不宜久留。”孙修雅从门旁探听完，急匆匆地跑回来催促。
    罗熙和西羽对视，刚打算放过这女人造人，又忍不住追问：“还有件事。”
    女人造人皱眉回视。
    罗熙：“你光讲了傅言克隆人的事，那颜影的克隆人呢？……编号是P614？”
    女人造人不耐烦：“她早死了，在当初那场行动中被自然人击毙在了克隆所。”
    “好吧，走。”罗熙耸肩后，决意带着西羽二人离开。
    女人造人本以为自己死定了，结果竟逃过一劫，自然不敢置信地望着他们消失的背影，好半天才吐出口浊气来。
    *
    走廊里果然刚刚经过了巡逻的海员搜查队，四处可见的鲜血和来不及收拾的尸体，让原本充满欢乐的邮轮变成了恐怖的地狱。
    快步逃离的西羽在诸多死尸中，忽发现了个死掉的漂亮的蓝裙女人，不由停步：“诶，这不是之前你在餐厅搭话，对你态度奇差的那个NPC吗……”
    头顶不停扫过的鉴定灯光，将她周身的血迹照出了诡异的亮色。
    罗熙瞥了一眼，利落地俯身检查：“看来和刚才那红裙子是一伙的，都是跟M305一起上船搞事的人造人。”
    而后他又失望起身：“赤手空拳，应该只给了M305一个人武器。”
    西羽：“……所以持有者不仅受了伤，还随身携带了一把杀伤力很大的激光刀？”
    孙修雅有点担心：“如果他把我们都杀了……”
    罗熙哼笑：“应该不可能做到，哪怕是应之行也没这么大本事。”
    正讲这话的功夫，五个海员打扮的人忽从走廊拐角处冲出，边彼此惊呼着，边毫不留情地用手中的激光枪发起攻击。
    西羽本能地扑倒罗熙，可怜孙修雅却来不及反应，一下子被□□打中，惨叫地抽搐成一团。
    可怜的小姑娘，怕是又要出局了。
    ——这个念头将将在西羽脑海中闪过，便有个淡粉色的身影冲了过来，像个战神般袭向那些海员，竟三下五除二将他们砍翻在地。
    罗熙扶着西羽起身，诧异问道：“兔子……？”
    徐兔自然不会把NPC当人，直接将海员纷纷处决掉，然后才气喘吁吁地笑着转身：“老大，你们没事吧？”
    西羽张大眼睛，先是看清了她手中淌着血、发着红光的刀具，然后又看清了她包扎着的右臂，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罗熙亦然。
    而孙修雅则受不住□□的伤害，嘴唇抖了抖，便昏厥了过去。
    徐兔似被这古怪的氛围弄得愣住，挑眉反问：“怎么，见鬼了？”
    考虑到她的身份，西羽没有贸然开口，而是看向罗熙。
    罗熙并没来得及回答，陈千灯的声音便传了过来：“他们不是见鬼了，而是见自己的朋友是持有者，有些下不去手罢了。”
    “你说我是持有者？”徐兔嗤笑回神，见陈千灯身后还跟着应之行、丹云和陆燕，不由警惕了几分。
    应之行照旧是高高在上的姿态，冷声道：“都到这个份上了，你用不着继续装，你就是M305。”
    “什么305……”徐兔满脸无语，求助般瞧了瞧一直跟着自己的白起，又瞧向罗熙：“他们在说什么？”
    此时虽有些铁证如山的意味，但一切都发生得太过巧合，让罗熙平白生出了几分警惕，平静问道：“你手里那个匕首，是哪来的？”
    徐兔恍然大悟，抬起刀：“这个吗？我方才在甲板上捡到的，还挺好用。”
    话毕她又询问：“所以这个刀是持有者的东西……是小美人鱼‘复仇’的匕首？”
    “看来你很清楚嘛，捡到的……”丹云虎视眈眈地逼近：“借口还敢不敢更漫不经心一点？你就是小美人鱼，是你杀了傅言！”
    徐兔哭笑不得：“我？就因为我有这个武器？”
    陆燕：“还因为你受了伤！这一定是逆袭墨一时弄的！”
    徐兔抬起包扎着的胳膊：“这是我刚才被个疯女人弄伤的，再说你们不也受了伤吗？”
    的确，陈千灯和丹云的衣服都已染血，看着狼狈极了。
    然而那两个人不屑地相视一笑，完全不打算回应。
    应之行活动了下手腕，迈步道：“少废话了，你想把位面时间拖延过去？好在我们已经救下了被人造人袭击的颜影，只要把你带到她面前，讲出事情的真相，你身为持有者的夙愿自然完成，你的契约我拿定了！”
    徐兔紧张后退：“等一下，我真金不怕火炼，但我怕你们被持有者骗了，失去真正得到契约的机会！”
    应之行觉得好笑，眼神更冷了几分。
    “我不是！我不是！”徐兔显然生了气，却不知该如何辩解，怒向罗熙：“老大，我不是！你没那么蠢吧？！”
    罗熙没有表情，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陈千灯呵了声：“那你说，谁才是持有者？”
    徐兔理直气壮：“我没有收集到那么多的信息，也不清楚你们到底在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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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丹云显然已经跟应之行结盟：“少废话，契约拿过来也不见得是坏事。”
    的确，比起叫罗熙他们得到契约，似乎对面这些人是同伴的概率更大一点，但徐兔无法肯定、不敢冒险，一时间脸色阴晴不定。
    在他们争执的时候，西羽也被搞得心乱——是徐兔在装傻？还是这些气势汹汹的家伙搞错了什么？现在该相信谁、做什么举动？仿佛都是不知结果的冒险。
    幸而千钧一发之际，罗熙似已作出决定，低声说：“跑！”
    无论如何，这都很难说成是对平民有利的建议，西羽惊讶地望向罗熙。
    但罗熙大概心意已决，与此同时冲向那几个人，帮助徐兔成功奔出了走廊。
    陈千灯着急：“坏了，拦住她！”
    眼看到手的契约要飞掉，应之行立即甩开罗熙，紧随其后追了出去。
    这下子，那些随时都可能袭击过来的NPC已经是小问题了，更危险的主播追逐战瞬间爆发在了甲板上。
    除了昏迷倒地的孙修雅外，方才在场的所有人都前前后后地狂奔起来，场面惊险之余，又有点好笑。
    徐兔一脸气急败坏，手里拿着那个匕首也不知跑了多久，直到被围追堵截到了船头一角，才呼吸凌乱地回头骂道：“我说了不是我，你们疯了吗！”
    陈千灯也上气不接下气，反驳道：“不是你的话，就算抓住你，你又有什么损失？！你为什么不敢去颜影面前证明自己！”
    徐兔不禁语塞。
    西羽匆匆跑到罗熙身边，说不清他倒地是不是故意怂恿徐兔冲动行事。
    徐兔后退几步，又气呼呼说：”因为已经没有时间了，你们为什么非要在我身上纠结，是谁带的头，谁就是那个持有者！”
    丹云皱眉：“是我们几个合作从NPC哪里得到线索、抽丝剥茧得出的结论！”
    徐兔不知道从哪搞来个手表，垂眸看了眼，绝望点头：“行，行吧，算我栽了，反正本来我也没可能得到契约。”
    话毕，她竟然转身冲向大海，一跃而下跳了下去！
    众主播愣住，不晓得这种“自残”行为会被系统如何评判。
    应之行冲在最前面却没能拦下这个冲动的姑娘，气急败坏地拍了下栏杆，望向茫茫大海说：“如果真不是她，会有她回中转站的消息。”
    很可惜，广播响起，结果却与他或任何人预料的都不太一样。
    *
    【本位面开启时间结束，各位选手没能捕获持有者】
    【本位面持有者契约作废，且保有在接下来所有位面中获得契约的资格】
    【即将传回中转站】
    【倒数计时】
    【3】
    【2】
    【1】
    第207章
    “面对异类, 你会选择无畏的爱，还是……”
    与之前几个位面的结束语不同, 这个位面之后，中转站桌子上方的文字投影仿佛只是个问句, 而这个问句，怕又不可能有答案。
    譬如面对萧泽宇这个异类, 西羽当然会选择无条件的爱，但是面对把人造人根本不当人的自然人，西羽并不知该如何对待他们了。
    由于持有者没被揪出来, 座椅也没有减少。
    徐兔抱手冷笑，挑眉问：“你们到底在玩什么鬼？我说了不是我。”
    应之行：“但是现在你也没办法证明不是你。”
    徐兔欲言又止, 而后嗤笑：“随便吧, 反正现在我们之中有个人是不可能被抓了, 他所在的阵营胜率可真是高呢。”
    由于十二个小时基本上白忙活了一场, 丹云的脸色非常不好看，抱手说：“少废话吧，下一场。”
    “也未必不能证明——”罗熙难得开口：“如果你们把怎么救到颜影，又怎么了解到故事始末的信息讲出来，复盘出美人鱼到底是谁，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陈千灯笑笑：“为什么要讲出来呢？大家保留点信息差，游戏才更有意思。”
    应之行投来冷眼：“说得对，的确没有要对你讲的兴趣。”
    碰了壁的罗熙并不沮丧，平静地说：“既然如此，那就下一场吧——主持人, 你看戏看够了没？”
    广播声随即响起，依然笑意盈盈。
    *
    【观众很乐于见到这样的场面，真是变得有趣多了】
    【希望接下里的位面持有者，也能守住自己的秘密】
    【好心提醒各位，一味因为阵营扑朔迷离而不愿沟通，反而会把你们推向失败的边缘……】
    【现在我们开启第八次投票，看看下一个成为位面持有者的主播会是谁呢？】
    *
    这场半决赛的每个环节看似荒诞，但想要在其中取巧求胜是非常困难的，眼看离结束越来越近，西羽难免心生焦虑，默默看向罗熙。
    因为就连他都没办法判断徐兔是不是说了谎，也许答案只有最了解她的白起和罗熙才清楚。
    而等待着投票的罗熙显然也在思索，眼神在众人身上扫过，嘴角微扬，似有深意。
    大约三分钟后，广播重新响起。
    *
    【投票结果已经产生，请做好准备】
    【位面启动，正在传送】
    *
    西羽没机会多从罗熙脸上读到些什么，便又被虚拟世界拉入了黑暗之中，暂时失去了所有感观能力。

 第514页

    先于位面场景出现的，是股浓郁的消毒水味。
    ……又是医院吗？
    西羽在飞速传送中趔趄了下，猛地摔坐在什么东西上面，在他在看清环境的同时，被身边的罗熙用力扶住右手，而同样在场的，还有其余十位主播。
    原来大家都穿上了干净的白大褂，零零散散地坐在一个窗明几净的大教室中，面前摆着书本、便携电脑等物，仿佛是准备上课的模样。
    众人还未说话，广播声便借着教室的喇叭响了起来。
    *
    【亲爱的选手们，欢迎来到第八个位面空间】
    【为了让游戏进行的更加合理，本场除各位外，还会补充两位嘉宾选手】
    【祝比赛顺利】
    *
    这话带来的惊疑，不比改变规则之类的影响小。
    应之行嫌弃地率先开口：“不会又是那些被淘汰的人气选手吧？阴魂不散。”
    陈千灯微笑：“我倒很好奇为什么又要补两个人呢。”
    徐兔似有些疲倦，支着下巴打了个哈欠：“等嘉宾来了不就知道了，反正发生什么我都不奇怪。”
    丹云话里带刺：“看来你现在心情轻松得很。”
    “懒得理你。”徐兔呵呵着翻个白眼。
    正在这时，教室的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中断了大家的闲言碎语。
    西羽望向那边，不由睁大眼睛：因为走进来的除了个陌生的年轻美男，还有照旧气度淡定的林玉泽，他们也穿着同样的白大褂，看来正是所谓的嘉宾选手了。
    林玉泽环视主播们警惕的眼神，打破寂静：“很惊讶吗？让自然人体验云台的游戏，也是观众一直很想参与的业务，我想我的出现，足以说明云台的全息游戏是非常安全的——忘了介绍，这位是我们直播网站的代言人，歌手顾光希。”
    每个主播所接触过的自然人，当然都是工作人员，忽然瞧见来自外面世界的明星，竟比见到林总更好奇几分，故而露出的眼光也是各色各样，使得气氛更加微妙。
    顾光希二十岁左右的模样，有着精致如女孩子的模样和动听的声音：“大家好，我经常看到你们的直播，早就想见面了，希望今天我不会拖各位大佬的后腿哦。”
    他看起来再怎么完美，在人造人面前也没什么稀奇的，加之他貌似热情的话其实说明了他也是个消费人造人生命的刽子手罢了，教室内自然鸦雀无声。
    顾光希显得有些尴尬，林玉泽却习以为常，带着他坐到了第一排。
    西羽终于回神，望向林总的背影，虽不晓得他的动机，但也猜得出，他愿意亲自加入游戏，定然是来给罗熙放水的……那他知道上一场的持有者是谁、也知道这一场的持有者是谁，对吗？可他怎么能做到在全方位无死角的直播中讲出这些秘密呢？
    心潮汹涌之际，教室门口再度出现了个高大的身影，是个面色红润、气质文弱的老头子。
    他背着手走上讲台，笑容里带了几丝奇怪的兴奋和热切：“各位同学好，初次见面，容我做个自我介绍——我就是南华人体研究所负责人造人改造项目的负责人，汪嘉仁。”
    徐兔已经把注意力转移回游戏，抓紧时间问道：“汪教授，你把我们叫到这里要做什么，就别卖关子了。”
    汪嘉仁扶住了自己的眼镜：“各位也都是全国生科院的青年才俊，今日来我南华研究所进修，自然是想见识到基因改造技术的的最新进展，所以我也特别为各位安排了一个课题——让我们结为学习小组，亲自改造出一个你们心中最完美的人造人！”
    在座的主播们本就是人造人，听到这话表情怎么会好看？
    幸而大家都已“身经百战”，强迫自己做个粗神经总不成问题。
    苏子彦举手问：“怎么改造，我们哪会啊？”
    “放心，已经有不少基因组被我们临床证明有效了，你们既可以为这个人造人提升体能，也能为它提升智慧，或者改造容貌——以及选择其他各种超乎想象的能力。”汪淼显得很自豪：“在接下来的二十四小时内，请各位在南华研究所内挑选符合各位心意的基因设计芯片，明日此时，我们来这里汇总，记住，大部分设计都是对人造人有利的，但每个设计都有它的缺陷，举个例子，基因组A进入人造人体内无害，但基因组B却有概率触发基因组A的缺陷，所以在芯片盒子里，我已经把相斥的基因组列的很清楚了，到时候各位把挑选好的基因组集合到人造人的身体中时，可不要伤害到它，它是我最满意的胚胎，犹如我的孩子一般珍贵。”
    虽然这番长篇大论颇有些复杂，但理清楚后却也简单，不过是让主播们在这个建筑里选一个芯片，等到明天集合输入，看看制造出的人造人效果如何，至少不能伤害到它的健康。
    主播们纷纷点头，积极如丹云已经追问：“基因芯片长什么样子？”
    汪教授从白大褂中拿出个金色的小盒子，笑眯眯的说：“研究所里到处都是，就把这当成对各位的欢迎仪式吧，我们南华研究所制作出的人造人，绝对是最神奇、最优秀的。”
    应之行哼笑：“优秀？是最像怪物的吧？”
    汪教授不满地摇摇食指：“基因融合可不是你想象中那样粗暴，所谓优秀，就是这个人造人无限接近完美，但它仍旧自然到就像各位的同类一般，哪怕身处你们当中，你们也无法察觉，好了，抓紧时间吧，如果你们累了饿了，也可以去吃饭休息，我们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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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丢下这话，自然是完成了身为NPC的任务，很快便背着手大摇大摆地走出教室。
    不愿在大家面前彼此交流的主播们，也二三成群地随之出门，包括林玉泽也带着那个宝贝代言人消失了。
    西羽和罗熙默契地留到最后，等到周身安静，才开口说：“真没想到林总也会参赛呢。”
    罗熙：“与其说参赛，不如说是看热闹吧，毕竟他知道所有答案，有什么好比的？”
    西羽：“那倒是——不过公平起见，林总应该坐山观虎斗才对。”
    罗熙没有在意他掩饰意味十足的话语，陈思说：“这场的主题……我仿佛想到了些什么……”
    “是玫瑰公主——俗称睡美人。”徐兔的声音在门口传来。
    她竟又带着白起走了回来。
    听到这话，注意力暂且不在游戏本身的西羽豁然开朗：没错，在《玫瑰公主》的故事里，国王老来得女，邀请女巫们参加宴会为孩子赐福，女巫们给予了公主各种各样美好的特质，却因其中有个被怠慢的女巫发起诅咒，而引发了后面的剧情……
    现在的选手之于汪教授口中的人造人来说，何尝不是有魔力的女巫们呢？看来又是个对背景稍加变形的位面了。
    罗熙起身点头：“没错，而且NPC也说了，他的人造人真实到藏在我们中间也分辨不出——那个位面持有者当然藏就在我们中间了，十三个女巫和玫瑰公主的比赛，难怪要再加两个嘉宾了。”
    西羽：“你特意回来说，不会是因为上一场我告诉你美人鱼的猜测吧？”
    “是也不是……”徐兔望向罗熙：“老大，我主要想知道，那个时候你为什么要让我跑呢？也许我被他们抓住也不是坏结果——如果我真是持有者的话。”
    罗熙大概早猜到她有此疑问，平静回答：“我不知道你是不是，我只是想让你拥有更多自主的选择。”
    徐兔点点头，没再多讲什么，便示意白起离开了。
    白起回头告别着笑说：“加油啊，祝你们好运。”
    西羽很心疼让他们三个之间的关系变得生涩，却又忍不住小声问：“你真觉得上一场的美人鱼是她吗？”
    罗熙皱眉回答：“当然不是，一定是有人利用了关键信息，把大家都骗了。”
    第208章
    从教室走出去后, 虽迎上了洁净而宽敞的走廊, 但窗外的天色已经开始变暗, 为氛围平添了几分神秘与压抑。
    西羽前后速看, 半个人影都没发现，才轻声问：“难道这场没有别的NPC？”
    罗熙回答：“先找到个基因盒子就知道了。”
    自从恢复记忆后, 西羽对他当然更信任和服从了几分，不由颔首，迈步的同时忍不住旁敲侧击：“这局……我们要不要找林总他们合作，嘉宾总不会吃亏吧。”
    罗熙并未显出丝毫在意：“不知道他们的动机, 先远离为好。”
    “嗯……”西羽总不好在直播时讲不该说的话，转而提议：“大家都是从同一个教室走出去的, 他们先我们一步, 想必附近的房间都被搜过了，我们赶紧去其他楼层吧。”
    罗熙颔首：“正有此意，重要的部门应该在高处，往上走。”
    西羽应声的同时, 又忍不住望向身后，仍旧不见林玉泽其人, 他暗自叹了口气，索性放弃多想——反正林总如有特殊目的, 必会不请自来。
    *
    因为没机会再去商量什么, 苏子彦等人还是默契地分别跟踪可疑敌对，他的目标是墨一，毕竟此人性格武力都最为不好对付, 比起孙修雅和乔微阳，拥有异于常人的听力的苏子彦是最适合的人选。
    不晓得是距离把握得恰到好处，还是墨一根本懒得搭理跟屁虫，总之尾随十分顺利。
    苏子彦等着墨一进了档案室，在附近守了半分钟，才悄然靠近。
    档案室内已经完全电子化，几乎全是亮晶晶的屏幕。
    墨一四处摸索、敲敲打打，终从租借充电器的小柜台下找到个金色的小盒子。
    苏子彦好奇探头：难道那就是NPC教授说的基因设计芯片？
    可惜墨一只匆匆瞥了眼，就把盒子塞进衣兜里，叫使人没机会窥视。
    苏子彦警惕地缩了回去，又暗戳戳地躲离门口。
    这时墨一才侧过头，对着那家伙消失的地方无奈地叹了口气。
    *
    在另外的楼层上，罗熙和西羽二人已经找到了自己感兴趣的房间——脏器克隆实验室。
    这里似乎是专门培育人体内脏的地方，并不见完整的人造人躯体，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个跳动在透明器皿里的鲜活器官。
    西羽冷静地四处翻找，一边轻声说：“其实这种技术，倒是很不错，可以为不少病人带去生机，也可以杜绝不良的器官交易。”
    罗熙在旁翻查实验室的电脑，哼了声：“只可惜造价高昂，成功率极低，可不如直接从人造人身上切下来简单。”
    西羽一愣，而后垂眸：“这真可笑，制造一个完整的人，竟比制造部分器官简单。”
    罗熙：“因为人类只会投机取巧，对生命的秘密还是知之甚少。”
    从前但凡主播议论这些“大逆不道”的话，广播就会发出严厉的警告，可此时的实验室仍旧鸦雀无声，导致西羽翻找柜子的手微微一停——怎么会这样？云台……不会发生什么事情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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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愣着时，罗熙却所有发现：“过来，看，这是什么？”
    西羽忙回神，匆匆去到他的身边。
    “就在旁边的笔筒里，我竟然刚瞧见。”罗熙打开手中金色的小盒子，而后失笑地递到西羽手上。
    西羽定睛，只见里面除了有个指甲盖大小的可读取芯片之外，便什么都没有了，他不由奇怪道：“这就是芯片？教授不是说会有说明在里面吗？”
    罗熙略显意外：“你看不到？”
    西羽：“？”
    罗熙：“看来是找到盒子的人才能，盒子盖上写了几个字——F组：智力提升。”
    西羽：“原来如此，这就是它的效果了，但它相斥的基因设计怎么没提？难道是‘智力下降’之类的？”
    “很有可能。”罗熙抱手道：“既然是这样，游戏怎么玩就应该很清楚了。”
    西羽从来也不是吃白食的性格，努力思索过故事背景与盒子上的字，轻声分析：“如果位面持有者扮演玫瑰公主的话，那么最终诉求应该就是不被女巫沉睡，或者沉睡了能被唤醒——换言之，也就是尽量让坏女巫的诅咒失效……这样说来，捕获持有者的人，应该是施救者……可这样的话，所有的主播都会追求好基因啊。”
    罗熙结果他的话：“也许基因不在好坏，而在抵消本身。在故事里，坏女巫诅咒公主永远昏睡不醒，却被下一个女巫的咒语解除了诅咒，也就是说，这些芯片的力量和我们之前设想的一样，是可以互相抵消的，从某种方面讲，不改造或许才是唯一的好事。”
    西羽：“很有道理，不改造……才是唯一的好事。”
    罗熙弯起嘴角：“后面究竟怎么玩，怕是策划还会有坑人的安排，但现在尽量多的收集基因盒子总没错了，我只担心一点。”
    西羽：“玫瑰公主的技能？”
    罗熙点头：“从故事角度出发去考虑的话，我想不出持有者的技能是什么。”
    西羽同样没什么有意义的猜测，正垂眸深思时，门口却传来重叠的脚步声——那声音应该是缺乏体能训练和警惕心的自然人类所发出的。
    罗熙率先警惕嘘了声，迎上前道：“林总，这么巧——这位是顾先生？如果我没记错的话。”
    云台游戏的代言人顾光希长相实在人畜无害，他露出酒窝：“哇，是你啊，罗熙你是我最喜欢的选手！我们合作吧！”
    罗熙显然对见到粉丝这个设定不是很接受，甚至态度不善的反问：“你喜欢我干什么？”
    顾光希脱口而出：“喜欢你不自我放弃的精神！”
    罗熙：“…………”
    在旁看戏的林玉泽笑了声，中肯地说：“合作倒是不急，但有缘见面，应该可以做一些信息交换。”
    罗熙从不会轻易信任别的选手，当然更不会信任眼前的这两个不知疾苦的“游客”，他面不改色地拒绝：“可惜我们对游戏还摸不到头脑，没什么值得交换的。”
    林玉泽半点不慌，从兜里拿出个金色盒子晃了晃：“我们互看找到的基因芯片，怎么样？”
    这的确是个微妙的提议。
    西羽故意答应：“好，那看吧，但怎么看呢？基因信息只有找到的人才能。”
    罗熙诧异地瞧了瞧西羽。
    林玉泽一脸胸有成竹：“我自有办法。”
    西羽知道林玉泽必是为了帮助罗熙，只得尽量显得自然，硬着头皮拉住罗熙的手腕小声说：“没关系，我们可以再拿这个盒子去跟别人交换。”
    此话倒是不假，如果一个盒子可以跟不同的人交看多次，也算是占了便宜。
    罗熙这才把刚刚找到的战利品拿出来。
    未想林玉泽直接走近，用自己的盒子触碰到罗熙的盒子。
    罗熙耳畔立刻响起机械提示音：“选手林玉泽请求与你交换基因信息，你仅能与他人交换两次信息，是否同意？”
    他想了想，点头说：“同意。”
    莹莹金光划过两个盒子。
    机械提示音又响：“选手林玉泽手中的基因设计组为——B组，遗传病免除。”
    罗熙默默地望着林玉泽的眼眸，什么都没有讲。
    林玉泽收回手：“有趣有趣，那我们就先告辞了，加油。”
    罗熙还是没讲话，直到目送林玉泽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个实验室，才小声说：“他是故意来提示我的吗？对规则真是了如指掌呢。”
    西羽没办法接话，只能追问：“林总的盒子是什么效果？”
    罗熙如实回答。
    西羽摸着下巴：“F组，B组……难道盒子只有24个吗？不会吧，这里足足有十四个选手在找呢，不是很容易就找到了吗？”
    罗熙：“再找可能就清楚了，别担心，我们胜算很大，那几个小家伙总不至于一点作用都不起吧？”
    西羽想到苏子彦等人的一贯表现，不禁苦笑：“但愿，不过也不清楚已经失去契约的选手有没有资格使用基因组。”
    正在这时，由场外主持人控制的广播声忽然响彻在大楼内。
    *
    【亲爱的选手，看到你们如此努力的样子，观众可是很开心呢】
    【目前被发现基因设计组为：6个】
    【请再接再厉】
    【此外，友情提示，多与他人交流信息，并不是坏事情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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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西羽静静听完：“果然是这样……既然还没有听到持有者发动技能和其他人死回中转站的小心，说明暂无危险，我们继续努力多找几个盒子吧。”
    罗熙皱眉：“不，是尽量让自己同阵营的人得到有用的盒子——别忘了，我手里是也只有我一个人能用，到最后怎么玩还不一定。”
    西羽在恍然大悟的同时，不禁愧疚自己放在林总身上的注意力过多，努力冷静地补充道：“而且交换信息应该只是潜在规则之一，你觉得，有没有可能交换盒子呢？”
    “那得试试才知道，难得这个位面的游戏如此像游戏，我都有点不习惯了。”罗熙笑了下，忽然按住西羽的脑袋：“而且你好像很信任那两位嘉宾似的，这可不行啊。”
    西羽试图解释：“林总应该是公正的。”
    “我不管他怎么样。”罗熙认真道：“你最应该努力相信的，是你自己。”
    第209章
    萧泽宇总是对的, 罗熙自然也总是对的。
    无论当初的记忆消除手术把他变为何种模样, 在这个人的身体里, 也总是保留了些无法改变的、属于原来的部分。
    所以当西羽忍不住去信任和依靠林玉泽时, 罗熙颇有成效的话又如当头一棒，逼得他恢复冷静，再度集中精神来应付游戏本身, 以防随时有可能出现的意外与失误。
    *
    离开器官克隆研究室后，搜寻仍要继续。
    他们两人在大楼内行走得十分谨慎, 却还是很快便遇到了不速之客。
    “看来是有收获了？”
    ——丹云依然和陆燕凑在一起，语气也依然透着难以掩饰的傲慢。
    罗熙不以为然：“怎么, 想抢？”
    丹云冷哼：“干吗敌意这么重呢？万一我们是队友，你这样岂不是显得很蠢？”
    罗熙：“那你得先证明我们是队友，无聊的假设有什么意义？”
    丹云抬起眼皮：“听你这么笃定的语气，是很清楚我们并不是队友了？”
    西羽并不想多费口舌，皱眉回答：“你们两个比谁都清楚，开启位面是怎么个流程, 在位面没开启之前, 我们什么都不知道，没别的事就少纠缠了。”
    话音刚落, 片刻前还拒人于千里之外的丹云一下子扑上来，试图去抢夺他的外套。
    西羽警惕躲开, 与此同时便听到广播警告。
    *
    【请勿对其它选手发起暴力袭击，否则立即传回中转站！】
    *
    丹云丝毫不觉得自己无耻似的，略显失望地笑过后便收了手。
    西羽实在懒得和这女人纠缠, 整整衣服，便示意罗熙离开这是非之地了。
    交谈的过程中，陆燕始终在旁默默观察的，她等到周身恢复安静，才小心地开口：“我觉得这场也并不像属于他们的位面，也许观众变得很喜欢他们，最后再开启也说不定。”
    丹云方才的行为当然纯属试探，她眯起眼睛：“但……他们是对手这件事应该猜的没错。”
    陆燕摸住下巴：“嗯，毕竟罗熙从来都不是个感情用事的主播，他只可能在明知道跟我们不是同一阵营的情况下，才会这么拒人于千里之外。”
    丹云蹙眉：“又或许，他本来就谁也不信任，打算靠和西羽两个人的力量赢这场半决赛？”
    陆燕还不够了解罗熙，自然说不出答案。
    丹云叹了口气：“算了，继续去找找基因芯片再说别的，虽然咱俩没机会再得到契约了，但多搞点芯片聊胜于无。”
    陆燕答应：“嗯，既然这个位面对攻击同伴这事限制得这么严格，应该比较安全，暂时分头行动吧，两小时后再回来汇合。”
    在地图上寻找道具当然是人手越充足、到达的地方越多，收获也就越大，丹云点头嘱咐：“那你小心点。”
    话毕她拥抱住陆燕削瘦的身躯，而后独自离开。
    其实目前的局势对于这两个女人而言，实在不容乐观，分开更是冒险之举，但除了在狭缝中寻找一丝丝希望之外，她们也做不了更多事情了。
    丹云皱眉前行，全然没有发现一道对她而言过度熟悉的身影，已然在角落无声窥视多时。
    *
    庞然的药物库房内的瓶瓶罐罐，一直被码到了接近天花板的高度，它们看起来在颇又些壮观的同时，也平添了几丝恐怖。
    西羽踱步到了个装着血红色药液的架子旁，终于忍不出拿出来个仔细说明书，原来这是维持人造人情绪稳定的精神类产品，与抗抑郁药物有些相似。
    身为最标准的人造人，他对此再熟悉不过，但再瞧那边罗熙的脸色，却已显出压抑不住的厌恶。
    西羽苦笑，知道劝说无用，只能蹲身翻找。
    好在幸运之神忽然降临，一抹金色的微光闪耀在最底层的架子后面。
    西羽立即跪地去摸，结果就在他的手指将要触碰到药瓶的刹那，广播声猝不及防地响起。
    *
    【某名选手已被驱逐回中转站】
    【本位面剩余开启时间为七小时四十三分，游戏继续】
    *
    西羽猝不及防间被吓了一小跳，而后疑惑——某名选手？
    他愣愣地把基因盒子拿出来，而后迎上了罗熙同样困惑的眼神。
    罗熙皱眉：“为什么不公布姓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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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羽思考片刻：“也许……不公布是因为……让我们不容易察觉少了谁。”
    罗熙也在琢磨：“这有什么意义？”
    西羽暂不得知，注意力转移回了自己的收获上，打开盒子一看，轻声道：“是Z，记忆力削弱……”
    罗熙好似很欣慰他终于不坚持让自己优先拿道具了，竟露出微笑：“先收着吧，到时候瞧瞧怎么用。”
    西羽说出刚想到的推断：“已知B、F是有益基因，这个Z是有害基因，那么很可能我们猜得是正确的，大家玩到最后的目的就是让基因两两作用消除，这样的话策划必希望选手们把所有的基因盒子都收集齐比较好玩，盒子不宜太多，假设按照字母的数量只有二十四个的话，那么应该前十二个是‘好’基因，后十二个是‘坏’基因……只不过这一切都仍旧不能说明，位面持有者到底打算做什么。”
    罗熙看向周围：“信息太少了，很奇怪，这大楼里空空荡荡，别说NPC，就连非中性的文字信息都看不到——谁？！”
    他的话被一声不易察觉的动静打断。
    瞬间，便又个黑影敏捷地朝门外奔去。
    西羽本能想追，罗熙却更加一不做二不休，竟然猛地推倒了面前的药物架子。
    只见仓库里的架子犹如被触发的多米诺骨牌阵，一个接一个地在玻璃破碎的巨响中东倒西歪，搞得那个逃跑的家伙也被猝不及防地撞了个跟头。
    趁此机会，西羽已经跑到那人面前，不悦质问：“应之行，你不跟你的‘盟友’们在一起，跟踪我们什么意思？”
    应之行的胳膊被碎玻璃擦伤，他面不改色地站起身来，顾左右而言他：“盟友？在我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之前，是不可能有盟友的。”
    罗熙也缓步靠近：“是吗，但是前几场你跟那几个人抱团，不是挺乐在其中的？”
    应之行嗤笑：“只要能得到契约，就算和一条狗抱团也无所谓。”
    他的确是目前手里契约最多的选手，说这种话也无可厚非。
    西羽不晓得方才被偷听多少，但现在争执或动粗都没意义，便只跟着笑：“大概跟你抱团的人也是这么想的。”
    应之行丝毫没有被激怒的意思，只是意味深长地大量过西羽手里的金盒子，接着扭头便走。
    ……看来的确是被他听到了基因内容，西羽心里暗啧一声。
    正在此刻，刚安静了几分钟的广播再度响彻大楼。
    *
    【选手们难得认真又积极，效率值得嘉奖！目前被发现基因设计组为：12个】
    【基因组数量触发位面进入第二阶段，NPC被激活】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请大力搜集位面情报】
    【获取契约的准则，或许正在与你擦身而过】
    *
    突如其来的新消息让三个人暂时放下嫌隙，纷纷停步面面相觑。
    罗熙挑眉：“这才对，既然这场有嘉宾来参加，不可能是让我们找几个盒子那么简单。”
    应之行也道：“确实，盒子多也不见得意味着是好事。”
    西羽与任何人都没结盟的意思，面对眼前这位危险人物更是有多远躲多远的好，闻言自然理都不理，直接跟罗熙说：“算了，先撤吧。”
    罗熙莫名侧首。
    西羽顺着他的目光望去，见到个穿着白大褂的中年女子渐渐凭空出现在一片狼藉的仓库中，立即意识到这是NPC终于被刷新出来了，忙拉住罗熙的手喊道：“快跑！不撤也不行了！”
    果不其然，那NPC瞧见珍贵的药物仓库被毁掉的惨状，立刻发出了暴怒的叫骂！
    应之行更不想在此纠结，忙也跟着跑出去，朝着相反的方向溜掉。
    谁知他刚冲过走廊拐角，就遭到猝不及防地当头一棒！
    应之行本不是个反应迟钝的人，无奈袭击者更为矫健敏捷，在他晕眩的同时一针扎进他的脖颈动脉处，而后在将他拖走的同时，又摸走了他衣袋里仅有的一个金色基因盒。
    所有过程只发生在几秒间，很快，走廊又恢复了平静。
    *
    另一方向，西羽和罗熙打死也想不到背后发生了什么。
    他们两个冲过了群刚刚刷新出来的学生NPC，终于在安全的地方停下，同时回身偷瞧。
    好在看守药物仓库的女人并没有追过来。
    西羽平缓了片刻呼吸，低声问：“现在是去找NPC打听这里的情况，还是继续找盒子，到处都是NPC的话，不太容易翻了。”
    罗熙：“先物色几个有用的NPC交谈试试，别忘了基因盒子是那个教授让我们找的，这事对NPC们来说，也是欢迎我们这些‘实习生’的游戏罢了。”
    西羽点头：“好，要不要分头行动？”
    “别，我怕发生奇怪的状况。”罗熙阻止的同时，指了指前面：“那不是丹云吗？陆燕呢？”
    果然，前不久刚跟他们打过照面的丹云正有说有笑地和NPC聊着天，完全不是平时那副晚娘脸的样子。
    西羽默默观察，总觉得哪里出了问题。
    第210章
    【某名选手已被驱逐回中转站】
    【本位面剩余开启时间为七小时十九分钟, 游戏继续】
    *
    广播又来得猝不及防。
    西羽惊讶地小声问：“这么快又出局一个……到底发生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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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罗熙疑惑摇头。
    正跟NPC聊天的丹云也听到了广播，她抬头微愣，片刻便找借口走掉了。
    西羽有点想跟踪上去瞧瞧。
    罗熙拉住他的手。
    西羽：“我觉得她方才的样子有点奇怪。”
    事实上, 就在西羽观察丹云的同时, 罗熙自也有所意识，但他还是很快决定：“算了, 先找线索要紧，这女人已经失去契约, 造不成本质威胁。”
    西羽颔首：“也是, 那先去跟学生聊聊，他们对这个研究所的态度应该比汪淼更真实。”
    罗熙已是与NPC套话的老手, 很快便物色上了个形单影只、染着黄头发的年轻男生, 立即朝西羽使了个眼色。
    西羽的亲和力不容怀疑, 他微笑地靠近打招呼：“你好, 我们是刚来进修的交换生。”
    黄发男生冷淡抬眸：“哦，有什么事？”
    “是这样——“西羽简单地把汪教授布置的任务复述了一遍, 又弯起眼眸：“想必研究所里已经有很多种基因芯片了，不知道选择什么才能得到老师的青睐呢？有没有什么基因……是他特别喜欢的？”
    “我看他最喜欢的就是给这个世界制造麻烦吧……”男生小声吐槽了句, 扭头说：“我不知道，我也是个新生。”
    罗熙故意呵呵：“但你好像对汪教授很有意见的样子。”
    黄发男生抿了抿嘴：“没有意见，他的发明很伟大啊。”
    西羽：“但也很危险。”
    黄发男生：“……当然，敢随便打开潘多拉魔盒的，多少沾点脑瘫。”
    看来这个与周围格格不入的NPC是个很有自己想法的年轻人, 罗熙故意激他：“但你也不能否认，掌握住基因的奥秘，对人类益处无穷。”
    黄发男生果然忍不住反驳：“自然有它深刻的规律，谁认为自己完全掌握了自然的规律, 谁就是自大狂。”
    “诶……”西羽故作惊讶：“你这么讨厌汪教授的基因改造啊……那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黄发男生语塞，而后皱眉：“因为克隆这技术还有点用，我是来学习的，没想到……这跟我以为的完全不一样。”
    西羽和罗熙对视一眼，趁机追问：“哪里不一样，你这么反感基因改造，总有点具体原因吧？”
    黄发男生哼道：“你们去地下二层的人造人仓库看看就知道了，反正现在又不是我一个人反对……我还得去上晚自习呢，不跟你们扯了。”
    扔下这话，NPC便毫不留恋地走入了旁边亮着灯的教室。
    罗熙打了个响指，示意西羽跟上：“我还是挺会挑线索的，走。”
    人造人仓库……
    西羽回味着黄发男生的用词，难免产生了种不祥的预感。
    *
    与热闹的教学和实验楼层不同，这建筑走到最底部，不仅鸦雀无声，就连温度都骤降了几分。
    西羽从电梯里露头，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好安静，难道其他主播都还没找过来吗？”
    罗熙：“我们能问到的事其他人也能问到，应该很快就有人来了。”
    西羽加快脚步：“那抓紧，没准这里也藏着基因盒子。”
    “喂，你们是干什么的！”
    忽有声厉喝迫使他们停住脚步。
    原来是位身着制服，表情不善的保安。
    西羽故作讨好：“老师，我们是新来的交换生，听说这里有人造人样本，想来长长见识。”
    保安大叔打量他：“参观人造人啊，那得有汪教授的许可，毕竟里面的一切都是研究所的机密。”
    在位面里时间就是一切，西羽可不想再回去做任务浪费功夫，立刻哀求道：“可是今天汪教授太忙了，再说是他让我们参观研究所的……”
    保安摆手打断他：“行了行了，别跟我胡搅蛮缠，我负不了责任。”
    以罗熙的脾气，是不可能听话的，他果不其然目露不善之色，差点就对这个NPC动手。
    意料之外也是情理之中，林玉泽竟然“刚好”带这个那个小明星乘电梯下来，见状便明白了七八分似的，照旧温文尔雅地讲话：“你们是要去看人造人吗，正好我找汪教授借来了钥匙，一起吧。”
    保安见到他手上的电子门卡，判断道具合格，二话没说便走开了。
    罗熙何其警惕和敏感，忍不住道：“林总真是及时雨啊，虽然只是嘉宾而已，但这么大方地分享信息也不太好吧？”
    “哈，你又不知道我的立场，何以见得好或不好呢？”林玉泽笑了下：“走吧。”
    罗熙拉住西羽的手，小心地跟在后面问：“这话的意思是……您二位很清楚我们的阵营，既然是补充的嘉宾，也应该是一人一个阵营，对吗？”
    顾光希毫不见外地按住他的肩膀：“这可不能向你透露，比赛得公平才行啊。”
    林玉泽的出现让西羽即尴尬又安心，无论如何，帮助罗熙胜出对林总不应该是难事才对，所以他尽量不着痕迹地打圆场：“是要公平——没关系，能叫我们一起去参观本来就是好事，对吧？”
    罗熙被西羽晃了晃胳膊，才压抑住对林玉泽产生的微妙敌意：“那倒没错，多谢了。”
    林玉泽依然一副事不关己又对游戏饶有兴致的样子，怕是任哪个观众都想象不出曾经发生他身上的故事。
    西羽恍惚悲伤之余，又有了种事已至此的坦然：除了尽人事听天命，还能如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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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传说中的人造人仓库真和想象中一样，正是“关押”成品人造人的“牢笼”。
    但游戏中的呈现比西羽想象的还要可恶上几分，因为汪淼教授所涉及的人造人，并没有沉睡在营养液中，而是活生生的、如动物般生活在巨大的玻璃壁内，他们瞪着一双双颜色各异而又单纯明亮的眼睛，对闯入者们充满了好奇。
    顾光希看到忍不住挠挠头：“看来游戏世界比现实倒退几十年啊，这样对待人造人，可是要吃罚款的。”
    说完他似乎又意识到西羽喝和罗熙的身份，立刻闭嘴。
    西羽当然知道真实的人造人过着怎样的生活，其实在他心里，那些活在小小的自由与保障中的同类，实际上比这些笼中物好不到哪里去。
    相比之下林玉泽便稳重了许多，他无视人造人NPC们的关注，站到玻璃壁前认真介绍：“这里有写明人造人身上采用的基因组和用途，看来是商品化的思路。”
    顾光希在旁感慨：“但……这用途也太极端了吧？还有拿去做药物试验反应的……残酷。”
    西羽和罗熙当然也没闲着，在两名嘉宾有意无意地提醒下，发现汪淼果然有些丧心病狂——这些人造人根本就是为了满足自然人类的欲望、或为自然人类抵御一切危险和苦痛而生产的，不仅如此，为了使他们的身体变得更强大，基因设计中设置混杂了非人类的排序，导致人造人变异到根本不像个人了……难怪有学生会抵触汪教授的所作所为，他并非童话中仁慈的国王，他只是个不断满足自己膨胀私欲的疯子罢了。
    林玉泽微笑：“原来是这样，看来我们不能单纯地以为找到几个基因盒子就算万事大吉。”
    罗熙语气中不乏讥讽：“林总应该对比赛内容心知肚明吧？干吗要在这飙演技？”
    林玉泽耸肩：“你想太多了，为了保证体验，策划部也没有把什么都告诉我。”
    罗熙半个字都不信，只认真搜索过这个可怕的仓库，忽停在一处空荡的玻璃格子外说：“这里少了一个。”
    西羽跟上，见外面的介绍写着——基因盒子，标准亚裔。
    顾光希没明白：“这什么意思？”
    罗熙看了他一眼，解释说：“汪教授不是说了吗？他有个完美的人造人，我们可以把自己喜欢的基因都加上去，恐怕那个人造人，就是个基因盒子吧？在剧情里这应该是属于位面持有者原来待的地方。”
    顾光希：“你是说，那个要被做实验的人造人，混入了我们这些‘实习生’中间？”
    罗熙完全不想跟自然人讨论荒唐的游戏，自然没再回答。
    林玉泽走到更深处的玻璃隔间前笑了：“恐怕不止少了一个呢。”
    其余三人靠近，见是个群居型的玻璃柜被打开了，里面空空如也，而且就连用于说明的牌子也消失了。
    顾光希还真是玩游戏的心态，兴奋地追问：“悬疑起来了，罗熙，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罗熙略显无语，想了想反问道：“还记得两次广播中，说某位主播被赶回中转站了吗？”
    顾光希颔首。
    罗熙冷笑：“上一个位面的持有者，就是个会改变外型的人造人，虽然我个人认为这属性太科幻了点，但如果猜得没错的话，这里消失的人造人，能力也差不多。”
    顾光希恍然大悟：“你是说，故意不告诉我们出局的是谁，是因为出局的主播已经被模仿他们外表的人造人取代了！”
    罗熙：“也许吧。”
    顾光希更摩拳擦掌，再度发出邀请：“那我完全想不到最后要玩什么，怎么才能捕获持有者了，有趣有趣，罗熙你可不愧是我支持的选手，我们来合作吧。”
    “不必了，你们两个是我最不信任的人。”罗熙难得直言不讳，而后嗤笑：“作弊看戏的感觉很爽吗？但既然来了，结果可不见得如你们所愿。”
    这话虽然不是西羽所担心的那个意思，但他还是不免心虚，轻咳一声：“好了，这人造人仓库已经说明了故事的真正立场，如果持有者有了帮手，我们更不能让他们拿到太多基因盒子，不然解救持有者的就是TA自己了，还是别在这里浪费时间，赶快做正事吧。”
    林玉泽始终淡淡地瞧着他们，听了这话也只是垂眸，无视西羽打圆场的努力，反问罗熙：“你的话很嚣张，但砧板上鱼肉，又怎么反抗随时会落下的利刃呢？”
    第211章
    西羽没有想到林玉泽会这般“挑衅”罗熙, 但幸好罗熙并未因此动怒，只冷淡地回答了句：“也许只是某些人因为拿着把刀，就敢把别人当成鱼肉吧？”
    话毕他又笑了下：“行了，看来这仓库也没什么稀奇, 走了。”
    “等一下。”西羽回神阻止, 他利落地爬上台子, 走入已经空掉的玻璃隔间内，用最快的速度搜索过里面遗留的生活用品, 而后说：“应该是住过三个……”
    罗熙挑眉：“假设用傀儡取代竞争者，就是持有者的技能。技能本来就是有次数限制的，所以接下来还会有一个主播出局。”
    听到这个, 顾光希忙问林玉泽：“我们不会中招吧？”
    林玉泽：“既然来参加这个环节的比赛了, 我们的待遇当然和选手是一样的。”
    顾光希：“我可不想这么快就出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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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玉泽：“那就别落单，持有者总不可能明目张胆的下手。”
    顾光希飞速点头。
    罗熙难免觉得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在做戏, 仍旧没有任何与他们结盟的意思, 一副不予理睬之色，侧眸对西羽使了眼色：“走吧。”
    西羽很了解罗熙是个多么心细的人，自不愿被看出与林玉泽之间的猫腻, 只能表态：“林总再见，祝你游戏愉快。”
    林玉泽并不纠缠, 站在原地目送他们离开了这个可怕的仓库, 然后才恢复如常，对顾光希问：“第一次参加这种游戏, 感觉如何？”
    顾光希一副乐呵呵的样子：“比当观众有意思，林总，我可不会跟你客气的，我一定会赢过你。”
    林玉泽：“你就不怕……我本来就知道游戏里的一切, 我就是罗熙所说的作弊者，那你怎么赢啊？”
    顾光希眨眨眼：“不至于吧，只是个游戏而已，策划把一切都告诉你不就没意思啦？我猜林总你掌握的信息肯定跟我差不多。”
    游戏而已，没意思……
    林玉泽沉默地望向周围玻璃罩子里的人造人们，然后垂眸弯起嘴角：“那倒是，再说有那么多观众盯着我呢，我可不会做出抹黑云台的行为，我们还是好好把游戏玩完吧。”
    顾光希摸摸口袋：“可是现在你我都各自只找到一个基因盒子，太被动了啊。”
    林玉泽思考片刻，提议道：“之前NPC没有刷出来的时候，那些小金盒都藏着隐秘的角落，但自从看到NPC后，就没什么发现了，也许剩下的盒子要向NPC打听得来也说不定，毕竟从策划的角度出发，是不希望选手枯燥搜索地图的，多发生互动才更好看。”
    “有道理啊，你不愧是做游戏的。”顾光希元气十足，伸了个懒腰说：“走走走，找人问去！”
    *
    叮——
    电梯门缓缓开启。
    西羽和罗熙从里面走出来，观察过这个从未到达的楼层，发现异常安静无声，这才稍显放松。
    罗熙透过房间外的玻璃窥视，而后说：“好像是废弃的办公室，没有绿植，也没有生活用品，都落灰了。”
    西羽：“这个研究所看起来还是很繁华的，这里的荒凉必有原因。”
    罗熙摸住下巴：“嗯，不过——我更感兴趣另外一件事。”
    西羽：“参赛嘉宾？”
    罗熙眼神锐利起来：“虽然半决赛的每个位面都是独立的，但游戏目的仍旧是基于阵营这个贯穿始终的设计，捕获与否、由谁捕获，在后期是非常重要的选择，甚至有可能通过一局便扭转成败，但林玉泽和那个小偶像突然出现体验这么一局，立场是什么，目的又是什么？毕竟让他们拿到契约是根本无用的。”
    西羽真的不想讨论林玉泽的目的，毕竟林玉泽最真实的目的应该是帮到罗熙所在的阵营，但话已至此，又没办法不做回应。
    罗熙对他的沉默果然疑惑：“怎么了？”
    西羽回神，用笑掩饰心情：“我在想，嘉宾应该和已经失去契约的选手是一样的，只能帮助自己认定的同伴，并不能直接从比赛中获益。”
    罗熙：“是，但他们知道的信息应该很多。”
    西羽：“我们当然是被蒙在鼓里的，而他们两人掌握的信息和真正的身份理应对观众公开，这样观众才能看得更有趣味。”
    罗熙：“那么他们掌握的信息，应该不比观众少才对。”
    西羽：“所谓信息应该就是就是我们每个人的阵营吧，毕竟真存在票选的话，观众的选择也会受阵营这个元素影响的。”
    罗熙：“嗯，不过虽然嘉宾知道阵营划分，但并不能告知任何选手，否则这半决赛岂不是要作废了？”
    西羽：“从公平角度出发，就像之前猜测的一样，林玉泽和顾光希一个代表贵族，一个代表平民，不过……哪怕他们不能把所知道的信息说出来，那么行为也一定是向着自己的阵营的。”
    罗熙：“所以他们之中，谁是平民呢？我总觉得林玉泽帮我们帮得太频繁了，那顾光希的热情又太做作。”
    西羽琢磨了几秒钟，然后摇了摇头。
    罗熙也想不出确切的答案，恰好这时电梯门又被开启，他赶忙拽着西羽后退两步。
    来者竟然是墨一。
    这家伙依然是生人勿近的样子，孤身做他的独行侠。
    墨一发现西羽，什么都没讲，就自顾自地朝走廊另一个方向迈开步子。
    罗熙不可能主动去搭话，但还是忍不住低声哼道：“看来他誓要把跟踪进行到底了。”
    毕竟墨一是念在从前神秘的“旧情”、想要帮助早已死去的真正的西羽，此刻身为冒名顶替之人，又怎么能三番五次地去劝说与阻挠，那样实在即残忍又自大。
    西羽实在找不到解开墨一心结的答案，唯有说：“别管他了，我们找我们的线索。”
    就在此时，滑走的电梯又一次落了回来。
    罗熙：“还真是热闹。”
    这回出现的是负责跟踪墨一的苏子彦，他很惊喜遇见这两个人，瞬间露出笑脸：“哇，你们在这！”
    毕竟所有的选手都存在被假傀儡顶替的风险，西羽并不打算乱说话，而是道：“你怎么也来这里了？”
    “我想跟着那个墨一嘛，但他总借着电梯上上下下，我找不到他了。”苏子彦挠挠头，然后又献宝似的拿出兜里的一个基因盒子：“西羽哥，给，我找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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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羽本想接过瞧瞧，接过就在手指碰到盒子的刹那，两人便被一股极痛的电流弹开。
    与此同时，广播发出警告。
    *
    【禁止私下赠予基因芯片】
    *
    苏子彦呲牙咧嘴地甩了下胳膊：“怎么会这样？”
    罗熙回忆当时林玉泽与自己交换信息的操作，拿出兜里已经不算秘密的盒子，轻轻去碰撞苏子彦的盒子。
    果不其然，提示声响了起来。
    *
    【请问是想与对方交换信息，还是交换芯片？】
    *
    罗熙凝视苏子彦看似单纯茫然的眼睛，收回手什么都没做。
    苏子彦不明白：“哇，这道具捡到就砸在自己手里了吗？我又不可能拿到别人的契约，芯片对我有什么用……”
    “芯片怎么用谁都不清楚，这个倒是不用着急。”西羽指了指墨一消失的方向：“你找墨一的话，他刚才往那边去了。”
    苏子彦点头：“好吧，我再去看看，他运气可好了，已经找到两个芯片盒了。”
    西羽眉头微动，而后说：“注意安全。”
    其实苏子彦多少也觉得西羽的态度有点生疏，但他并不是喜欢多琢磨的性格，很快便露出笑脸：“没事，这位面不让揍人，他那我没办法。”
    西羽无奈地弯起嘴角，等着苏子彦跑走才看向西羽：“我觉得他没什么问题，再说持有者也不大可能把技能浪费在他身上。”
    罗熙：“不管持有者是谁，都会想控制住你我的。”
    西羽：“所以没分开行动是对的，算了，去那边看看。”
    说着西羽便带路走向身后的走廊，轻声估算时间：“应该已经剩下不到六小时了……现在还是一点胜算都没有……”
    罗熙嘲弄：“这不就是砧板上的鱼肉应该有的待遇吗？用不着把规则好好地告诉我们，关键时刻说什么就是什么，把我们耍的团团转策划才更开心。”
    以往他对游戏规则和公司表示不满时，总会受到警告。
    但此刻仍旧鸦雀无声，果然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儿了。
    西羽苦笑，又只能说：“但哪怕有一丝希望，也不能自暴自弃啊，不管怎么说，还是能从半决赛活着离开的好。”
    罗熙摸住西羽柔软微凉的银发，没再说无用的抱怨。
    这个时候，西羽发现了个亮着微光的房间，赶快挣脱开罗熙的手靠近偷窥。
    发出光的地方也是个破破烂烂的的办公室，而且里面坐着个穿着白大褂的瘦弱身影，正背对着门伏案操作一台全息电脑。
    西羽和罗熙对视一眼，轻咳后敲了敲门。
    那个身影忽地回头，竟露出张极为恐怖的脸——仿佛被硫酸融掉的皮肤在糜烂中混乱地耷拉下来，就连眼皮都被扯成奇怪的形状，衬着电脑投影的蓝光，着实叫人头皮发麻！
    好在罗熙对这种视觉刺激已无半点反应，直接推开门说：“老师，打扰了，您是——在这里工作吗？”
    说着他才看向门口的牌子——人造人AI研发中心。
    可惜，这所谓的中心里只有这位容貌可怕的中年男人。
    对方沉默了几秒钟，才站起身来一瘸一拐地靠近，他身上散发出淡淡的腐臭气息，那感觉……还真像一只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了。
    第212章
    能遇到这种奇怪的NPC, 得不到信息反而不正常了。
    罗熙意识到时间宝贵，立刻问话：“老师好，这里……怎么这么冷清？”
    那NPC停步, 打量堵在门口的两位年轻人, 而后用嘶哑的声音回答：“这个部门已经停止运行两年了, 当然没人。”
    看来对方只是长相恐怖，并非无法交流的对象, 西羽暗自松了口气，联想到办公室门口挂的牌子, 故意问：“为什么研究所要把人造人的AI研究停掉？因为汪教授的成绩吗？”
    NPC沉默几秒，转身说：“不被需求了，自然就没有再存在的必要。”
    平心而论, 将人脑和电脑相结合起来，和基因改造一样都是十分危险的技术, 但从自然人类角度而言, 这也是控制人造人极有力的方式, 所以罗熙故意违心说：“怎么会不被需要？难道汪教授有用基因驯化人造人的方式？”
    NPC冷笑了一声, 重新坐到电脑前敲敲打打。
    虽然故事背景极有可能设定了他与汪教授的爱恨情仇，此人面容变得如此恐怖也定然事出有因, 但是现在罗熙更急于得知那个混在实习生中的人造人——也就是位面持有者——对汪教授究竟是怎么个态度, 他跟在后面说：“生命是十分复杂的, 基因控制可不见得靠得住。”
    “当然。”NPC态度仍然冷漠, 打了几个字又说：“生命就是生命，什么控制手段都靠不住。”
    西羽与罗熙对视片刻, 绕到他面前问：“为什么这样说？”
    NPC不理睬。
    西羽耐心地解释：“我们也是刚来这里实习的，一开始汪教授就让我们来改造人造人……我们两个虽然才疏学浅，但总觉得……不妥……”
    NPC这才停住动作：“哦？哪里不妥？”
    这个问题应该是很关键的, 好好回答才能得到接下来的信息，罗熙严肃说：“虽然还不了解那些基因设计组有什么隐患，但是我猜，汪教授为了向我们炫耀……不、展示他的人造人有多么逼真，已经把那个人造人藏在我们中间了，无论如何，我都不相信人造人愿意被改造，难道它……就没有反抗的可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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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然有，我已经说过了，任何控制手段都不是百分百靠得住的。”NPC这样讲完，又似想起什么，空洞的眼睛里竟然泛出了几丝凉意。
    西羽：“老师您肯定见多识广，到底有什么风险呢？”
    NPC这才说：“人造人想在研究所里掀起什么风浪倒不可能，毕竟它们身上还装着‘安全阀’……”
    “安全阀”算是个黑话，意思是自然人故意设计了人造人的某种缺陷，用以在关键时刻威胁其生命，达到控制打压的目的，像上一个副本的声波攻击和特殊血液标记就是“安全阀”最常见的例子。
    罗熙追问：“那……人造人会乖乖地被改造？”
    NPC叹了口气，边打字边说：“据我所知，汪嘉仁所设计的基因序列，是会两两抵消的，如果人造人不想被改造，只要最后得到的是成对序列不就好了？”
    这答案倒是和最开始的想法如出一辙，所以位面持有者放出了三名同伴和自己一起加入这场游戏，目的就是把基因抵消掉吗？
    西羽和罗熙当然有着同样的疑虑，互相交换眼神。
    NPC的言语又恢复了冷意：“你们没别的事就少在这里捣乱了，我还要整理我的论文。”
    面对逐客令，西羽明白这是已经打听出NPC所能告知的所有信息，自然从善如流地告别：“好，打扰老师了。”
    与此同时，罗熙却想起更重要的事，轻咳：“不过，我们也没找到什么基因盒子，不知道您这里有没有？”
    NPC仍旧盯着电脑屏幕打字，看似不想搭理的样子，却在十几秒之后不情不愿地说：“门口那个柜子的抽屉里有，想拿就拿。”
    西羽立刻去检查，拉开抽屉果然看到了两个盒子。
    罗熙跟在后面，想了想说：“一人一个。”
    西羽点头答应，他拿起属于自己的盒子，本打算一走了之，却终于还是忍不住回头问：“您的脸……是人造人弄得吗？”
    NPC动作稍有停滞，说：“一场事故，是我太自大了，怪不了人造人。”
    罗熙：“那事故不会和汪教授有关系吧？”
    NPC并没有讲故事，只是道：“有没有关系已经不重要了，但如果他继续这么折腾下去，迟早和我一样的下场。”
    西羽心里估算了下时间，扶住罗熙的手，小声道：“没多久了。”
    罗熙这才放弃搭话。
    NPC在位子上含糊不清地长叹了一声：“反正就是……人类但凡想成为上帝，都会受到上帝的惩罚。”
    *
    走廊里仍旧风平浪静，也不晓得苏子彦追着墨一跑到哪里去了。
    西羽选了个无人的地方，才摸着下巴开口讨论：“所以这游戏到最后环节，真是用我们手里的基因设计芯片来玩游戏吗？总有个决出胜负的方式吧？”
    罗熙皱眉：“关于芯片的胜负方式我不清楚，但是捕获持有者的方式……难道不是帮这人的角色免除灾祸，得偿所愿？”
    西羽：“如果持有者的愿望只是达到基因设计的相互抵消，也就是帮助童话里的睡美人解除诅咒……那么捕获至少要满足两个要求，第一当然是识破这个人造人的身份，第二，就是用手中的基因盒抵消掉最后的基因改造计划。”
    罗熙：“但是……相当困难。”
    西羽点头同意：“没错，首先我们对这个人到底是谁完全没有任何线索，其次，目前算上没被揭破真身份的睡美人和嘉宾，在场只有八个人能参与最终环节，其余人应该没资格发挥的关键作用，排除持有者以外，还剩七个人有机会捕获……而这七个人里，却存在很大概率混着三个持有者的帮手。”
    罗熙苦笑了下：“是啊， 4V4的游戏……怎么稳操胜券？”
    西羽脑袋转得飞快：“可至少此时此刻还不算4V4，那个持有者只把两个人赶回了中转站。”
    罗熙：“我猜，不管持有者是谁，都会很想弄走我们之中的一个。”
    西羽虽无证据，却很相信罗熙绝对不是持有者，否则对方压根没有演这套戏的必要，所以他认真道：“当然，虽然这是危险，但也是机会，如果我们落单了……就会被盯上，到时候是不是有机会反将一军，找到关于持有者是谁的蛛丝马迹？”
    罗熙皱眉：“如果找不到呢？那样不仅会损失掉手里的基因盒子，还少了一个同伴。”
    西羽：“没有风险就没有收益，不然现在怎么办？傻傻的继续找NPC要盒子，然后等最后碰运气？”
    罗熙沉默。
    西羽怂恿：“应该冒点险了。”
    其实他敢于这么讲，也是笃定了还有林玉泽兜底，现在有机会去多搞点稀有信息总是好的。
    时间剩不下几个小时了，幸而罗熙也不是个优柔寡断的人，他想了想说：“也可以，那我们约定一个暗号吧。”
    这提议当然是为了防止两人之中有谁中了招，被傀儡所取代而对方却不知。
    西羽沉默微笑，意外地拥抱住罗熙，在他耳边说：“所有理性能控制的暗号，都不保险，能认出彼此的方式，与理性无关。”
    罗熙的注意力本都在游戏里，没想到他忽有如此举动，怔愣之后安慰般地拍了拍西羽的背，才笑：“这么说虽然很浪漫，但当真世界上出现了个和我一模一样的人，你分辨得出来？”
    西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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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罗熙疑惑，松开手扶住他的脸：“怎么了？”
    西羽回神对视上他的眼睛：“你觉得我认不出你吗？”
    罗熙当然不知从前的事，也不知西羽此刻内心的感觉，可他仍旧从西羽的眼神中读出了莫大的悲伤和坚定，心弦微动的同时，果断决定道：“好了，明白你的意思了。”
    西羽这才恢复笑意，打开盒子看了看说：“C，肺部能力提升。”
    罗熙也打开自己的，啧了声：“奇怪，X，肺部能力减弱。”
    西羽：“既然是一起被发现的，能互相抵消也不奇怪。”
    罗熙摇头：“我奇怪的是，这种基因有什么用？”
    和只剩下云台记忆的罗熙不同，西羽可是见识过外面的真实世界是什么样子的，他移开眼神：“自然人总有些莫名奇妙的需求，是你想象不到的。”
    罗熙若有所思地看着西羽。
    西羽再度用笑意演示情绪：“别担心那么多了，咱俩的盒子互相抵消没用，我想办法跟别人换掉比较好，先分头走吧。”
    罗熙揉揉他的短发：“注意安全。”
    西羽嗯了声，看似没什么留恋地扭头就走，边走边照旧警惕地左顾右盼，习惯和从前一模一样。
    但罗熙却像想到了些特别事情一样，仍旧挺直了脊背站在原地，直到西羽无声地消失在视线之内，才回神垂眸。
    第213章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此刻距离关闭位面的倒计时越近，罗熙就越隐隐感觉不安，因为凭借他在云台玩游戏的经验和猜测出的游戏规则来判断, 这场想要取胜是很困难的事情, 否则也不会贸然答应西羽的冒险计划。
    抵达新的楼层后，罗熙自然没闲着, 而是很快便在NPC的指引下找到了NPC汪嘉仁的办公室。
    只可惜他刚来到门口, 就听到里面的谈话声——又是林玉泽和顾光希抢先了一步。
    罗熙总觉得这两位嘉宾阴魂不散，故而皱了皱眉，并未鲁莽地闯入。
    林玉泽似乎刚完成搜索，叹息说：“没什么线索，这里的线索应该都藏在汪教授的电脑里，不过鼓捣电脑可不是我们擅长的事。”
    顾光希在桌前徘徊：“但是有人擅长, 我得把硬盘拿走才行。”
    林玉泽轻笑：“这么认真？”
    “当然, 我也是你们公司的老观众了好吗？那个罗熙可是个计算机天才！”顾光希这般说着, 还真把迷你主机直接拆了下来踹在手里：“我猜啊，这里面可有持有者的线索, 就算我猜不出来, 也不能留给他。”
    林玉泽笑而不语。
    顾光希：“林总, 你不会想阻止我吧？”
    林玉泽：“你觉得呢？”
    顾光希紧张地抱着主机绕过他，然后也跟着笑起来。
    显然两人还处于轻松体验游戏的状态里，毕竟以他们的处境, 根本不该对胜负认真。
    林玉泽轻咳：“如果你答应把下一个找到的基因盒子给我，这主机你拿走也无妨。”
    顾光希考虑之后答应：“没问题。”
    林玉泽故作轻松地挑眉。
    顾光希这才满意地把巴掌大的主机用外套包好, 笑嘻嘻地说：“你这么努力找盒子, 是打算交给谁呢？”
    林玉泽：“当然是交给剩下的主播中实力最强的, 不然呢？”
    顾光希：“倒也是……不过谁是最强的, 我现在好纠结……”
    林玉泽没有回答，顾光希也没有再说话。
    躲在门外的罗熙感觉到他们要出来，立刻闪身溜走。
    林玉泽率先打开虚掩的门，对着外面空空的走廊勾起嘴角，扭头便朝相反的方向带路离开。
    另一边，靠在拐角的罗熙稍微调整紧张的呼吸，忽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他虽不清楚那两个人是否察觉到了自己的存在，但倘若他们没有撒谎的话，从那段对话中至少可以推断出三点信息——
    第一，林玉泽和顾光希的确是各属于一个阵营，只不过两人进入游戏的态度只是重在参与，所以一直凑在一起行动。
    第二，他们很清楚主播的阵营划分。
    第三，他们没有资格使用这些盒子，而是会把自己的盒子交给支持的同阵营主播，由此联想，像苏子彦那些失去契约的人找到的基因盒子，也应该是这种处理结果。
    ……
    这就对了。
    但林玉泽和顾光希，到底谁是贵族，谁又是贫民呢？
    “罗熙可是计算机天才！”——顾光希这话的意思是很提防罗熙的，所以，林玉泽才是同伴？
    罗熙再垂眸思索之前相处的种种细节，心中多少产生了些有理有据的判断，同时他又思量——这个位面的持有者最后到底会怎么选择，是选择保住自己的契约，还是选择故意把自己的契约输给内心认定的同伴？无论如何，这个持有者是“玫瑰公主”，是贵族，是自己的对立面，所以绝对不能掉以轻心……
    脑内翻江倒海之时，广播突兀地响起，唤回了罗熙的思绪。
    *
    【某名选手已被驱逐回中转站】
    【本位面剩余开启时间为三小时三十七分钟，游戏继续】
    *
    第三个被赶回去的主播……是谁呢？不会是西羽吧？
    罗熙不由担心起来，但他此刻只剩下自己，也深知既然两人选择分开行动就不能百分百保证没有损失，与其胡思乱想，不如再多找几个盒子来得靠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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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决定之后，他便吸了下鼻子，继续朝没到过的地方搜索过去。
    *
    此时夜色更浓，研究所的大楼内已经渐渐失去热闹，除了零星几个学生在教室或实验室里学习研究外，能找见的特殊NPC已经不多了。
    罗熙经过一片散发着消毒水味的病房，忽然察觉到什么异样，猛地后退两步，打开了扇紧闭的门。
    方才轻轻飘过他耳朵的咳嗽声更明显了。
    声音是一个躺在病床上的虚弱少年发出来的，而守在旁边昏昏欲睡的白大褂女NPC随之清醒，揉着眼睛站起来：“同学，你有什么事吗？”
    罗熙的目光扫过门口“人造人病房”的牌子，和少年被固定在床上的手腕，熟练地说出台词：“我是刚来研究所进修的，打扰了。”
    女NPC应该是这里负责照顾人造人的研究员，不冷不热地哦了声，然后道：“病房不是可以随便进出的地方，你没事就早点回宿舍休息吧。”
    罗熙直接表明来意：“其实我需要些帮助。”
    人造人少年的态度反而比研究员热情些，尽管脸咳嗽到涨红，还是哑着嗓子开口：“你怎么啦？”
    罗熙故作为难：“汪教授今天给了我们这些实习进修生一个任务，要我们在研究所找他藏好的基因盒子，然后拿去改造人造人——”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两个NPC的脸色可见地变得难看。
    罗熙何其聪明，赶快见风使舵：“我觉得他简直无聊透顶，怎么可以把这么严肃的事情当做游戏呢？我也是慕名才努力申请到的进修名额，现在真是失望透顶。”
    女研究员抿了抿嘴：“……以前这种事是绝不可能发生的，我们对培育每个新生命，设计每种基因都十分慎重。”
    罗熙：“那现在怎么……”
    女研究员嗤笑：“可能是汪教授对今年的诺贝尔奖势在必得吧？总想搞出些惊世骇俗的事情来宣传自己，不知道，反正和我们没有关系。”
    罗熙缓步靠近病床，盯着少年问：“恕我冒昧，你就是人造人吗？我刚才看到门口写着人造人病房……你生病了？”
    少年爽快回答：“是啊……咳咳……”
    女研究员皱起眉头：“他被基因改造后引起了并发症，需要好好休息，你——”
    眼看对方又要下逐客令，罗熙赶快见风使舵：“这实在是太可怜了，实不相瞒，我也很同情汪教授让我们改造的人造人，如果可以不让那个人造人承受痛苦就好了——毕竟汪教授逼着我们这些进修生胡乱选择基因改造芯片，真不知道会造成什么恐怖的后果。”
    女研究员沉默片刻，又哼了声：“是这种鬼把戏啊……他绞尽脑汁设计出那么多基因序列，其实每个都有问题。”
    罗熙点头：“对，教授也这样说，但是他说他已经把会引起不良反应的基因标识好了，只是我还没找到那些芯片。”
    女研究员：“并不是不良反应，而是基因的效果彼此冲突，会互相消除效果。”
    罗熙故作第一次听说，惊讶地问：“这样吗？那如果我们这些进修生选的基因序列彼此抵消，人造人还会痛苦吗？”
    女研究员：“基因芯片初步合成的只是设计方案，互相抵消等于没有作用，没作用就根本不会对人造人进行改造，痛苦什么？”
    罗熙松了口气似的：“能这样就最好了，那我和同学们说一下，尽量努力让效果全部抵消掉。”
    女研究员嘟囔了句：“汪教授搞得芯片可是很多的，你们未必能都找到。”
    罗熙：“不试试怎么知道行不行？说回来，您知道哪里有那种芯片盒子吗？”
    少年不等研究员回答，就率先露出笑意，微微移动枯瘦的手指，指向对面的柜子：“那里上午有人来藏了一个……”
    罗熙目的达成，立刻靠近搜索，找到了金色的盒子。
    “你真的在意人造人是不是痛苦吗？”少年忽然问。
    罗熙回头跟他清澈的眼睛对视，认真回答：“比我表达出来的更加在意。”
    少年又笑，不知信了没有。
    正在这时，广播声又至。
    *
    【恭喜各位选手，目前藏在地图中的二十六组基因序列已经被全部找到】
    【请在二十分钟内到顶层研究室】
    【放心，届时未到场者将被自动传送集合，但请珍惜集合前的交流时间】
    *
    罗熙看了看自己手里的金色盒子，打开阅读：P组，神经敏感度削弱。
    紧接着他又想瞧瞧那两个NPC，可这时病房里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只剩下了他自己。看来所有的NPC已经伴随着使命完成，而被痛快地删除掉了。
    罗熙知道现在到了得知最后规则、去完成蹩脚游戏的关键时刻，自然也没再拖延，把盒子塞进口袋里，便匆匆地寻找电梯去了。
    *
    这回大家都很积极，等到罗熙赶到广播中的实验室，徐兔、白起、应之行、乔微阳和陈千灯已经悉数到场。
    徐兔依然笑意盎然地打招呼：“老大！诶，西羽呢？”
    罗熙摇了摇头，打量过他们后才道：“为什么这次被赶回中转站的人，没有被公布名字呢？”
    陈千灯耸肩：“不知道，反正原因我们很快就清楚了。”
    罗熙眯起眼睛，正在这时，他的胳膊被人从后拉住，猛然回头一瞧，竟然正是西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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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羽眨了眨琥珀色的眼睛，温和地说：“方才听到广播里又有人被赶回去了，还担心是你，你没事就好。”
    罗熙定定地瞧着他。
    西羽：“怎么了？”
    罗熙没有说话。
    西羽无奈：“干吗？非得抱你一下才放心吗？”
    说着，他就作势要拥抱罗熙。
    谁晓得罗熙却忽然回神，阻住他的肩膀说：“不用了，办正事要紧。”
    第214章
    人是如何认知自己是谁的、又是如何认知他人是谁的——这个问题在脑科学如此发达的今天, 也难用非常准确的描述给出答案。
    就比如此时此刻，罗熙眼前的西羽明明仍是那副容颜，就连笑容的弧度都和之前一模一样, 但他还是在对视上的刹那产生了警觉：这——分明是个电脑AI！
    好在AI并不会去计算罗熙的心理活动, “西羽”往前走了几步，环顾明亮的实验室和众主播, 同时若无其事地停在罗熙身边摆出抱手等待的姿势。
    站住实验台前的汪嘉仁抬手看表, 啧了声：“真没时间观念。”
    被他抱怨的，正是此刻仍没到场的“特邀嘉宾”。
    徐兔撇了下嘴角：“那两个人参与游戏的目的到底是什么，鬼鬼祟祟……”
    白起照旧平静：“到最后总会知道的。”
    罗熙望向他们，又对视上身边的“西羽”，保持沉默。
    事实上，这里应该还有另外两个AI, 可惜罗熙跟其他人没熟悉到那份儿上, 自然难以辨认。
    正在众人各怀心思的时候, 广播规定的时间不知不觉便过了。
    汪嘉仁猛然抬头，轻声咳了声。
    瞬间, 正在东瞅西看的林玉泽和顾光希就被游戏系统传送到了这间实验室中间。
    顾光希被注视地讪笑：“迷路了, 不好意思。”
    林玉泽却不言, 默默瞥过虎视眈眈的十二位主播，最终瞧着西羽微皱眉头。
    “好了，看来你们已经完成了任务, 找到了不少基因设计。”汪嘉仁只是个负责说台词的NPC，当然不在意旁人心情, 而是自顾自地说：“现在是时候打造出我们最完美的人造人了。”
    徐兔笑嘻嘻地打量他：“老师, 你说的人造人到底完美在何处啊？”
    汪嘉仁面不改色地吹嘘：“完美到你根本不会觉得那是个人造人, 但TA又不存在任何自然人的缺陷。”
    徐兔略显不屑, 立刻哼了声。
    甚少说话甚至宛如不存在的墨一意外地开始带节奏：“行了，跟NPC废什么话，宣布规则吧，这位面到底要怎么玩才能捕获持有者？”
    汪嘉仁不悦地瞥他：“这位同学，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别理他，汪教授。”苏子彦忐忐忑忑地打断：“您现在要我们怎么做呢？”
    汪嘉仁迈步走向实验室窗边的一台巨大的全息计算机，嘟嘟囔囔地说：“这个一开始就说得很清楚了，把你们找到的基因设计芯片都拿过来，我自然会为你们展示我的科研成果——”
    未想他话音刚落，整个人就如同被静止住了，动作僵在空中纹丝不动。
    与此同时，整个实验室内闪烁的指示灯、机器运行的微微声响和走廊里时不时经过的小动静，也都凝固在了位面内不再流逝的时光中。
    幸好在场的十四位主播和嘉宾，却仍能自由活动。
    罗熙抬眼瞅向头顶的虚空：“怎么，主持人要宣布真正的规则了吗？”
    广播中甜美的声音就像是在回答他一般，轻笑说：“当然，相信经过这十余个小时的努力，你们对于位面持有者的身份、立场和故事的走向，已经有了自己的答案，现在，就用你们手中的基因设计芯片，来为自己的阵营争夺巨大的优势吧。”
    孙修雅追问：“怎么争取？我已经失去契约了啊。”
    广播：“没错，失去契约的主播，当然不可能再俘获别人了，但别忘了，半决赛规则一开始就说得很清楚，这是阵营战。相信现在每个人对于自己的阵营身份和同伴，都已经或多或少地有了想法——现在，本位面决胜的第一个规矩就是，已经失去契约的主播，必须把手里的芯片交给其他仍有资格主播，注意，芯片越多优势越大！”
    这话一出，大家都难免随之变了脸色。
    孙修雅：“所以……是让我们把芯片当众交给我们认定的同伴，对吗？”
    广播还笑：“我说得不够明白吗？还有哦，嘉宾同理。”
    听到这话，众人的目光又投向了林玉泽和顾光希。
    广播清了清喉咙：“其实在游戏过程中你们也应当发现了，芯片是可以交换信息甚至交换本体的，只可惜各位性情多疑，并没有好好利用这个权利——总而言之，在交出芯片之后，有资格捕获持有者的主播和持有者本人，便可以用这些芯片玩一个小游戏。”
    在场的主播们实在经历过太多副本，在告知规则的关键时刻，已经不会随便插话了。
    广播继续解释：“在这个小游戏中，主播们首先抽签决定顺序，顺序第一人选出一个芯片上交给汪教授，其余任何人可同时上交配对芯片，也可不做出任何行为。每次上交，汪教授都会根据芯片内容对人造人进行改造。”
    听了这话，罗熙摸出个芯片来暗想——所谓配对芯片，应当就是抵消效果的那个芯片，现在所有芯片都被找了出来，十三对芯片，一对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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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广播耐心道：“当所有芯片都被交出后，游戏结束，记住，每次上交和最后结果都影响改造立场——如果改造立场不利于位面持有者，则游戏结束后持有者身份曝光，但契约作废。如果改造立场有利于持有者，最后交出芯片的是持有者或持有者的帮手，则持有者保留自己的身份和契约，若最后交出芯片的是其他主播，则该主播有权利判定持有者身份，并获得契约。”
    苏子彦一脸懵逼：“你说这么多云里雾里的话，谁听得懂啊——持有者的帮手是什么？”
    乔微阳小声说：“别忘了明明已经有三个主播离开位面了，但这里的人却一个不少……”
    苏子彦愣了愣，用怀疑的目光东瞅瞅西看看：“所以这里有三个人……并不是本人？”
    “西羽”淡笑点头：“果然是这样……”
    徐兔多看了西羽两眼，追问：“主持人，你说的‘持有者身份曝光，但契约作废’是什么意思？”
    广播女声回答：“就是在座的都会知道持有者是谁，但没有人可以得到TA的契约，包括TA自己。”
    “这样啊……”徐兔点头：“好吧，明白了。”
    广播女声总是笑意盎然：“既然明白了，那就开始吧——现在有资格进行小游戏的人，是徐兔、西羽、应之行、墨一、陈千灯、罗熙六人。”
    她说着话的同时，实验室里的家具包括汪嘉仁的NPC便消失了，而后出现了个环形的桌子，将要进行角逐的六人分散在桌子外围，而其他人则被这一圈桌子包围了起来。
    苏子彦忍不住小声和乔微阳窃窃私语，又挠挠栗色短发，十分没信心地说：“哎，我实在是搞不清楚状况了……”
    孙修雅：“游戏的确变困难了很多，但持有者本人其实很难全身而退。”
    陆燕也忧心忡忡，但身为“白雪皇后”的她，显然立场与“睡美人”公主相同，不会随意议论为持有者增加更多危险。
    广播不理睬，催促道：“好了，请内圈的人将你们衣兜里的芯片交给你们信任的主播，抓紧时间。”
    其实比起这个位面的契约，此刻通过托付芯片的行为会暴露每个人阵营想法，才是更值得大家注意的事，特别是林玉泽和顾光希这两个嘉宾根本就不是人造人主播，他们，应该很清楚这半决赛的阵营究竟是如何划分的吧？
    ——每个人都在盘算的时候，苏子彦已经亟不可待：“算了算了，西羽哥，我就一个芯片，你加油哦。”
    说着，他就把衣袋里的金色盒子放到了西羽桌上。
    紧接着，苏子彦整个人瞬间消失。
    罗熙心里一沉，因明知道这个“西羽”有问题，很担心更多对他有好感的平民会错误托付，但这时也不是出言提醒的时候，当真心跳加速。
    幸亏孙修雅聪明几分，忽然拽住了就要迈步的乔微阳，私语几句，将她们各自拥有的芯片都放到了罗熙面前。
    于是，这两名女孩也带着她们昭然若揭的态度消失了。
    另一边，陆燕和丹云小声沟通完毕，不太意外地将手中的芯片都交给了应之行，竟足足有四个之多！
    白起扶了扶眼镜，摸出自己的芯片：“兔子，你要吗？”
    徐兔耸肩摇头。
    白起笑：“算了，还是给你吧。”
    说着，他也把两个芯片给了应之行！
    也许此行为看起来有些奇怪，但罗熙很清楚白起从决策角度而言是对的，明显那几个人都已经意识到了自己属于贵族，那么将芯片交给了最有希望是同伴的人手中，会大大增加贵族、也就是本场持有者同阵营的胜率。
    这下子，位面中除了即将要决出胜负的主播们，只剩下了顾光希和林玉泽。
    顾光希深吸了口气：“哇，关键时刻好紧张啊——林总，我们也做决定吧？”
    林玉泽说：“你先，我再考虑考虑。”
    顾光希显然并不擅长这种游戏，他纠结过后，竟然没头没脑地把两个芯片给了无人理睬的陈千灯，还笑着说：“加油哦，只能帮你到这了。”
    这是什么意思？
    顾光希的临时阵营和陈千灯一样？
    那林玉泽呢？
    罗熙顾不上去管那个假西羽，而是死死地盯着仍没行动的林玉泽。
    没想到林玉泽却直接迎上他的眼神，并朝他走了过来——
    难道林玉泽是自己平民这边的人？所以顾光希果真是贵族吗？
    罗熙没有轻举妄动。
    林玉泽到罗熙桌前站了两秒，看似犹豫，又走向了应之行那边，眼看着手已经插到了袋子里，却再度转回了罗熙桌前，将两个芯片盒子丢给他：“感觉还是你靠谱，别让我失望。”
    奇怪，他平日雷厉风行，玩个游戏优柔寡断什么？
    罗熙望着消失在空气中的林玉泽，以及自己桌上的芯片盒子们，瞬间便明白了，原来平民阵营最后那个神秘的主播，正是显得稳操胜券的应之行！而林玉泽没有选择应之行的意思，当是留在此处的应之行，也是个被持有者技能取代的AI！
    第215章
    能坚持比赛到此刻的人造人, 没有谁是单纯迟钝的低能儿，更何况这圆桌周围的六位竞争者中间，存在不止一个帮助位面持有者的AI, 所以罗熙想要取得胜利, 并且猜出持有者身份，简直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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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在他并未因西羽的离开而慌乱, 反而更谨慎了几分, 在小游戏倒数计时的刹那，于脑内飞快分析方才广播公布的规则——
    因为“玫瑰公主”——也就是本轮位面持有者的身份是即将被改造的人造人——其立场必定是避免被汪教授的基因设计改变身体，所以每轮选手所出示的基因效果必须被抵消掉，否则按照规则，虽然持有者是谁将被曝光，但那张契约就作废了。
    所以, 持有者是谁呢？是被嘉宾顾光希支持的陈千灯吗？
    而且除了“西羽”和“应之行”外, 这里还有没有持有者的帮手？
    慢着, 如果应之行真如林总暗示的那样是平民身份的话，那么在场的所有非AI选手, 不都是对手吗？
    罗熙定定地看着徐兔、陈千灯和墨一……终于意识到自己是完全不可能获胜的。
    那么, 让基因设计无法被配对抵消, 直接曝光这个位面贵族持有者的身份就好了……
    “现在，游戏开始，各位选手头顶的数字, 就是你们手中剩余的基因设计芯片数量，请抽签决定游戏顺序。”
    广播声打断了罗熙的沉思, 紧接着, 他便看到了数量统计。
    西羽：3个
    陈千灯：4个
    徐兔：2个
    应之行：8个
    墨一：2个
    罗熙：7个
    “罗熙选手, 请抽签。”
    广播再次提示。
    罗熙回神, 拍了下面前出现的虚拟按钮。
    瞬间，6名选手出示基因芯片的顺序便被随机出来了：西羽、罗熙、陈千灯、应之行、徐兔、墨一。
    广播女声一如既往地温柔而富有热情：“西羽选手，请出示你的基因设计芯片。”
    始终带着微笑的西羽丢出个盒子，只见圆桌中间投影出内容：Z组，记忆力削弱。
    广播询问：“有想配对的选手吗？没有的话，这组修改将输入汪博士的计算机。”
    应之行的AI稍显冷漠，直接举出A组盒子：“我。”
    广播满意地说：“A组的效果是记忆力增强，很遗憾，基因修改的效果被抵消了。”
    事已至此，恐怕在场的主播没有不清楚故事的立场和游戏的目的笨蛋了，大家纠结的只是谁输谁赢、那张契约究竟归于谁手罢了，眼看着两个AI在相互消耗，罗熙又垂下眼眸——先不要急，看看形势再说。
    广播提示：“好了，罗熙选手，请出示第二组基因设计芯片。”
    罗熙在自己的盒子里飞快扫视一番，丢出一个。
    X组，肺部能力减弱。
    在场的不是位面持有者，就是支持位面持有者的主播和AI，抵消自然轻而易举。
    “西羽”毫不犹豫地拿出了第二个盒子：“好巧，C在我这里，肺部能力提升。”
    广播更加开心：“好了，第二组基因改造效果也不存在。”
    西羽朝罗熙笑得更加温暖，却更显出了几分灵魂虚假，罗熙挑眉不语。
    陈千灯结束左顾右盼，清清嗓子：“我是第三个吗，来。”
    H组，情绪自我调节能力增强。
    非常积极的“西羽”又出声：“怎么这么巧，又在我这里。给，S组，情绪自我调节能力削弱。”
    “看来你很不想看到基因改造发生呢。”广播主持游戏：“第三组改造效果抵消，西羽选手剩余芯片数量为零，离开位面。”
    话音落下，西羽的身影便消失在了圆桌旁。
    罗熙面无表情地瞅着这一幕的发生，不经意间，却又对视上墨一冷冰冰的眼神。
    墨一哼了声：“真有意思，既然很难赢，为什么不——”
    他的话并没说完，但足以显示出他也对游戏规则理解得十分彻底。
    徐兔抱着手看戏：“那还不是想多拿一个契约吗，输赢决定六个人的生死，每次机会都很珍贵。”
    罗熙：“兔子，你今天格外话多。”
    在半决赛中，徐兔虽已明显不是罗熙的同伴了，但她从未站到过罗熙的对立面，忽闻此言，难免愣了下，然后才耸肩：“反正我只有两个芯片，赢是赢不了，看看热闹不行吗？”
    罗熙：“只有两个又如何？”
    是啊，先离开的人不代表不是持有者，只要帮助持有者的AI胜利，持有者一样可以保住自己的身份和契约。
    徐兔依然挂着笑容，露着她小兔子般雪白可爱的牙齿，她的笑容里有着AI们模仿不出的微妙情绪。
    人造人的一生可能很短，一年，两年，身体便被消耗掉了。
    在她仅有的人生中和罗熙短暂的记忆里，彼此的友情，是难得贯穿始终的东西。
    友情，意味着理解，也意味着了解。
    罗熙忽然移开目光，因为他忽从兔子的表情读出了令自己万分为难的答案。
    为难归为难，游戏还在继续。
    应之行还是冷淡地站住桌边：“到我了，我选这个，R组，骨骼坚硬度减弱。”
    陈千灯动了动眉，拿着盒子犹豫说：“西羽走了，轮到我牺牲了吗？”
    罗熙：“你也可以留下芯片，让大家看看持有者到底是谁。”
    陈千灯浅笑：“这倒没必要，第四组加上我，I组，骨骼坚硬度提升。”
    广播：“大家的决心都很坚定呢。第四组的效果也被抵消了，请顺序第五的徐兔选手出示基因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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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兔已经恢复平静，丢出个盒子：“这个吧。”
    T组，神经反应速度降低。
    这下子陈千灯的表情更微妙：“怎么回事？”
    徐兔：“怎么了？对应的基因芯片又在你这里？”
    陈千灯面前还剩两个盒子，仿佛举棋不定。
    但对此徐兔没有任何反应，因为她应该也很清楚了，在场的除了罗熙，没有人不愿意帮助“睡美人”公主，大家的立场应当保持一致才对。
    果然，陈千灯选择丢出了盒子：“好了，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可怜的人造人被改造啊。”
    广播宣布：“G组，神经反应速度提升，第五组基因设计效果再一次被抵消了，大家打定主意要让汪教授失望了吗？”
    陈千灯：“有什么办法呢？观众也希望游戏多玩一会儿吧？”
    广播：“说的也是，墨一选手，轮到你了。”
    墨一总是苦大仇深的模样，闻言就不耐烦地交出盒子。
    D组，视力提升。
    这下子陈千灯表情立刻变得难看了起来：“喂，是不会有人作弊啊？”
    徐兔张大眼睛。
    陈千灯的不解已经不是装出来的了：“怎么会又是我，这样的概率有多小？”
    广播中的主持人并不着急：“系统核查完毕，抽签结果为真实随机结果，每名选手选择优先使用哪组芯片，也不受系统影响。”
    陈千灯呵了声：“所以你的意思是，我今天中彩票了吗？”
    广播似乎在友情提示：“根据规则，你也可以选择不配对基因，让墨一选手单独向汪教授提供D组基因设计芯片。”
    陈千灯虽然不信邪，但并没有忘记自己的立场，他最终还是推出了面前最后一个盒子：“好了，早走早轻松。”
    徐兔笑：“如果你是持有者，你还有可能回来的哦。”
    陈千灯波澜不惊：“那就看你们的本事吧。”
    罗熙默默地目送陈千灯的身体消失在空气里，完全没有受他们的对话影响。
    与此同时，投影显示出陈千灯交出的盒子：W组，视力削弱。
    墨一终于又出声：“只剩四个人了，希望你们动作快一点，既然每个人的内心都有了决定，何必浪费时间？”
    罗熙：“未必每个人都有决定了。”
    墨一：“现在还犹豫的人，不配赢游戏。”
    这家伙虽大概率是贵族，但一直都态度诡异，徐兔挑眉瞧瞧他，又抿住嘴陷入沉思。
    广播终于继续主持游戏：“由于顺位第一的西羽选手已经回去了中转站，本轮从罗熙开始。”
    罗熙用修长的手指把剩余的六个芯片盒子摆整齐，最终选出了一个：“F组，智力提升。我觉得我们现在都该醒醒脑子。”
    徐兔的杏眼瞪得更大，两秒后才说：“可惜我没这个机会了，老大，你可要加油啊。”
    说着，她便举起自己剩下的芯片盒：“我要配对提交，U组，智力减弱。”
    广播嗯了声：“好的，徐兔选手剩余基因芯片数量也归零，请返回中转站。”
    这下子，圆桌一圈只剩下墨一、罗熙和被AI取代的应之行。
    墨一立刻瞪向罗熙：“你赢不了，脑内演算一下接下来的顺序，也应该清楚自己希望渺茫，就算我帮你，你还是赢不了，明白吗？”
    罗熙：“你为什么帮我呢，你没立场帮我吧？”
    AI应之行适当的发出阻止：“你们还玩不玩？”
    墨一不理他：“我为什么要帮你，你应该很明白了。”
    罗熙忽然将面前的盒子全都丢到地上：“是，我明白，你说得对，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决定了。其实我已经决定，我不去争取赢这个游戏，我选择输——所以是否暴露持有者身份的权利，掌握在你手里。”
    墨一：“…………”
    罗熙：“很惊讶？”
    墨一嘴角抽动：“你比我想得还伪善，你不愿意伤害朋友，就想让我去放弃去配对基因，废掉这个持有者的契约？”
    罗熙：“不，我是觉得你一直都在自欺欺人，其实你还没有自我牺牲的觉悟——不，你的潜意识一定在告诉你，你想象的中的牺牲，完全不值得。”
    墨一显然没料到罗熙会在直播中这样讲，或许也不明白他何处此言。
    罗熙摇头失笑：“毕竟你和我一样，分明就可以一眼看出，他……到底是不是他啊。”
    墨一脸色微变，顿时无言。
    广播看热闹看够了，催促说：“如果你们吵完了，游戏就该继续了，任性是不管用的，规则就是规则，必须按照规则完成游戏。”
    她说着，被罗熙推散到地上的盒子们，便又飞起，整整齐齐地落回在了他面前。
    第216章
    墨一与曾经的西羽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又留有怎样的遗憾, 这答案怕是再无第三者知晓了。
    但无论如何，那些都理应成为过去时，不再困扰而今的未亡人。
    可墨一投向罗熙的眼神依然如故——淡漠、坚定, 又如磐石般毫无转移之意。
    罗熙忍不住嗤笑了声, 心情却不禁因他复杂了几分。
    在这波涛暗涌的片刻功夫，取代应之行的AI再度显出不耐烦的表情：“你们再继续拖延, 怕不是有人打算认输了？”
    墨一不是个笨蛋, 甚至深谙云台的游戏之道。他把玩着手里剩下的最后一个盒子，忍不住去思考罗熙方才的话——继续这样你一个我一个地把芯片拿出来抵消，当然非常有可能让位面持有者全身而退，但倘若自己坚持不拿出这个芯片，主播们的任务会立刻失败，虽然拿不到持有者的契约, 却至少可以把那个家伙的身份暴露出来……

 第530页

    慢着, 为什么罗熙会在话里话外表示他存在包庇的倾向呢？
    只有两种可能, 其一，持有者是罗熙的队友, 其二, 持有者是他的……朋友。
    想到这里, 墨一内心若隐若现的答案便已有了真容，他垂下眸子，不知又在纠结些什么。
    “应之行”清清嗓子, 丢出握了许久的盒子：“E，体能全面提升。”
    罗熙在自己的芯片盒子中扫视过后, 便又把目光投向墨一。
    墨一全然下定决心一般, 交出他的对应芯片——V, 体能全面削弱。
    广播的语调透出浓浓的笑意：“又一名选手清空了芯片, 现在，只剩下最后两人比拼了。”
    墨一的身影消失在金光中。
    罗熙苦笑摇头。
    广播催促：“罗熙选手，轮到你了。”
    罗熙的表情渐渐恢复平静：“不用继续了，我输了。”
    应之行的AI满眼得意之色。
    的确，罗熙和他各剩下五组不同的芯片，现在先出手的人，必然要输。
    广播挑拨离间：“不要这么丧气嘛，难道你没有听清楚规则？你还可以选择——”
    “不用了，没必要，我不在乎这场的持有者是谁。”罗熙叹了口气，认真道：“难道还不允许认输吗？现在三岁小孩也可以脑内模拟出接下来的游戏过程了，不如直接宣布结果吧。”
    广播：“再给你三秒考虑时间。”
    罗熙：“我想好了。”
    广播发出无情的哼笑。
    这时罗熙和“应之行”所剩的基因盒子统统飞到空中，所代表的基因效果也依次投影在圆桌中间——
    J，抗辐射能力提升
    Q，抗辐射能力削弱
    L，生物服从性提升
    O，生物服从性减弱
    ……这里的每一个字，所代表的并非只是科技的进步，也是那些本不该存在的、人造人们的血泪痕迹。
    被电脑模拟出的虚假应之行自然毫无怜悯，甚至显得异常兴奋，显然已经准备好迎接胜利了。
    广播语音泛起几分虚假的热情：“罗熙选手选择认输，那么本场获胜者是——你们以为之应之行吗？这个应之行不过是个AI傀儡，获胜者是位面持有者本人。现在，场内剩余主播即将传送回中转站。”
    应之行的AI形体化作蓝色的数据模块消散在空气里。
    唯一被剩在原地的罗熙，当然也随之被卷入了黑暗的虚空之中。
    *
    “科技的利刃可雕琢出完美的肉体，却雕刻不出真实的灵魂。”
    仿佛颇有哲理的话语再一次明亮地显示在中转站。
    刚刚传送而至的罗熙瞧了瞧全都在打量自己的十一名主播，假作无奈状：“嗨，又输了一局，接下来凶多吉少了。”
    早就被持有者杀回来的丹云不满：“装什么啊？你既然最后才出来，就一定有很多机会去公布持有者的身份，可你没有。”
    罗熙：“照你这么说，有机会的人多了，也没见谁跳出来主持局面。”
    白起左顾右盼，清清嗓子劝解：“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和打算，既然已经结束了就别费力气语言攻击了，这没什么意义，各位，是继续下一个位面，还是请求休息？”
    徐兔靠到椅子上松了口气：“只剩下四个位面了，真比马拉松还折磨。”
    陆燕：“说得你好像跑过马拉松似的……”
    事实上，西羽的确是在与罗熙分开之后，被持有者用技能强行杀回来的，他虽不清楚后来具体发生了什么，但从他人带出来的只言片语和最后结果，也多少猜得出罗熙选择的用意和真正的答案，故而明白此刻的确多说无益，他忍不住淡声劝道：“坚持到现在，每个人都很疲惫，何必再做口舌之争？主持人，如果大家不反对，那就开启新的位面吧。”
    仍旧在暗中观察的广播笑说：“很高兴看到你们的坚持和斗志，接下来的投票竞争已趋于白热化，不知道又会选出哪个幸运儿开启自己的世界呢？”
    西羽默默地与罗熙对视。
    他们都很清楚，到了现在这个阶段，持有者是他们二者其一的可能性非常大。
    既然如此，那就只能希望两人能够继续心有灵犀，从无言的眼神中捕捉到那些被系统禁止讨论的秘密。
    *
    大家忙于窃窃私语、互相打量的几分钟悄然过去，广播声很突然地再度响起：“投票刚截止，有趣，有趣，被票选出来的持有者和下一名只差三票，看来这是命运的安排了。主播们，准备好被传送了吗？”
    罗熙伸手拉住西羽。
    刚被系统冒名顶替的应之行不耐烦：“废什么话？位面加载好了就快开始吧！”
    广播女声哼笑，立刻置换场景，将他们纷纷传送进新的世界！
    *
    夜寂星稀。
    干冷的空气犹如片片利刃，瞬间便能割裂人的肌肤，将痛苦刺入身体的最深处。
    猛然恢复意识的西羽忍不住干咳了两声，尚未看清眼前形势，便听到一阵瘆人的狼嚎。
    他警惕地睁大眼睛，终于发现自己身在何处——这竟是个横尸遍地、灰烬横飞的荒野！
    不仅身下和目及之处全部都是七零八落的死人，就连他自己的腹部也有着深深的新鲜刀口，以至于状况虚弱，危在旦夕。
    在这次的位面里……主播们是扮演战争的幸存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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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什么故事？持有者又是谁？
    西羽观察到周围尸体下散落着些同样残破的冷兵器，便努力寻找了个尚能自卫的断刀，然而这东西拿到手里并没有消失，说明副本里的危险定然是刀剑不能抵御的，否则策划也不可能如此好心安排。
    至于身上的伤口？
    西羽叹了口气，唯有去扒死尸身上的衣服，撕成布条为自己包扎。
    他正忙碌时，可怕的黑暗中又传来微弱的呼救声。
    侧耳仔细分辨，好像是苏子彦。
    西羽皱了皱眉头，赶忙扶着那把断刀寻觅而去——毕竟在这种环境中随便搞出动静可不是什么聪明的抉择，引来友伴的概率很低，引来致命威胁却是八九不离十。
    在“死人海”中约走了十多分钟，苏子彦那小子便出现在眼帘之内。
    西羽不乏责备之意，跌撞靠近说：“你喊什么？你不想活了？”
    苏子彦倒在原地苦闷回答：“我怕是本来就活不成了……”
    西羽借着微弱的星光皱眉打量，才发现他的伤势极为严重，不仅断了只胳膊，肚子也仿佛被什么利器捅了个洞一般，汩汩地冒着鲜血。
    苏子彦面若死灰：“我不行了……为什么游戏刚开始就被搞成这样子……”
    西羽立刻蹲下身尽力为他包扎，想要利用布条所带来的压力把血止住，并安慰道：“不会的，你先冷静下来，反正游戏里我们不管伤成什么样都是假象，策划这么设计无非是想显得刺激。”
    苏子彦疼得呲牙咧嘴，倒抽了口气才说：“你就别安慰我了……每个设计都是有意义的……”
    西羽想转移他的注意力：“那你说，我们这副残兵败将的模样能有什么意义？难道我们要争取的只是活下去？”
    苏子彦刚想搭腔什么，忽又更紧张几分，用染血的手拉住西羽：“坏了，有声音，小心！”
    他这神奇的耳朵有多厉害已经毋庸置疑了，西羽立刻拎着断刀站起来准备防备。
    深邃的黑夜里，在那绵延不绝的死人堆上，亮起了幽幽的绿光——那是狼的眼睛，而且不止一双！
    猛兽的出现让苏子彦找回了几分力气，甚至在恐惧中挣扎坐起，小声哭腔说：“几只小狼你肯定搞得定吧？”
    如若是平时，西羽在游戏打斗方面的能力自然不在话下，可是这个位面给予的伤势极大地削弱了他的力量和反应能力，精神试图高度集中时，甚至有些痛苦的耳鸣。
    不行，一点优势都没取得，不能就这样出局！也许这些狼正是持有者发动的技能！
    在为首的巨狼攻击过来的瞬间，西羽的身体弯成了不可以死的角度，一刀劈开了它的肚子。
    可惜剧烈的动作导致方才草草包扎的刀伤又裂开来，疼痛使得精神瞬间溃散。
    更糟糕的是苏子彦没有护身的兵器，竟雪上加霜地被另一只狼咬住，活活拖出了好几米！
    西羽咬紧牙关去救，转身试图营救的瞬间背后就又冲上来两只，直接把他扑倒在地。
    然而电光石火之间，预料中的撕咬并没有发生，反倒有几滴温热的血溅在了脖子上。
    西羽以为是罗熙来救，翻过身一瞧，却看到应之行拎着剑、冷着脸，有些喘息地投来俯视的目光。
    第217章
    无论是在《诡念人间》那个副本中的相遇, 还是后续几度交手，西羽和应之行之间的关系都绝谈不上友好，甚至显得波涛暗涌、积怨重重。
    所以这次西羽完全没想到, 应之行竟然会出手拯救自己。
    但无论如何, 他都不会错过这活命的好机会，自然立刻用尽力气爬了起来, 捂住伤口边后退边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应之行身上也有些新鲜的伤痕, 但好似并未影响到他的行动力，这人处理掉剩余的狼后也没显出疲惫，反而动作利落地用袖子抹掉武器上的血迹，哼了声说：“这小子叫那么大声，除非聋了才听不见。”
    苏子彦见所有来袭击的野兽都死了，又颓然倒地：“对不起……我是怕自己就这么无声无息死掉才喊出来的……”
    西羽抓紧时间勒住伤口, 轻咳：“罢了, 只不过这么容易就能逃脱危险的话, 只能说明这些狼带来的危险并不属于持有者的技能，还是多加小心为好。”
    苏子彦哼哼唧唧：“有道理……可我再小心有什么用……我要死了……”
    应之行对弱者向来没有半点耐心, 嫌弃道：“此地不宜久留, 我要走了, 你们走不走随便。”
    话毕他还真的立刻转身迈步。
    西羽眉头一蹙，轻喊道：“慢着。”
    应之行回头。
    西羽：“你去哪？什么叫此地不宜久留？你知道些什么？”
    应之行依然是那个应之行，闻言冷漠挑眉：“我有什么义务告诉你？还是说, 你有信息可以跟我交换？”
    西羽欲言又止。
    应之行不屑哼笑。
    西羽又问：“但是你至少可以告诉我……刚才为什么要救我？这跟你之前的行为可不太一样。”
    应之行眯起眼睛缓慢地打量过他们，而后道：“因为我觉得, 上一场的结果很奇妙, 也许你这个人对我还算有用。”
    主播被驱逐出位面之后, 便无法再得知里面的状况, 加之副本结束后也没太多机会彼此交流，所以西羽和应之行一样，不完全知道罗熙到底是怎么输的，也不能笃定几个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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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微微沉思片刻，而后勉强微笑。
    应之行显然没有再继续多留的意思，终究还是拎着武器走了。
    西羽猛吸了口冰冷的空气，努力咽下其中的血腥味，然后朝苏子彦伸手：“你必须得努力站起来，否则没人能背负着你去继续，还是说你真就这么打算放弃了？那你一开始还呼救什么呢？”
    苏子彦和杜莉一样，运气好、性格活泼，但从来吃不了什么苦，总是靠着一点点小聪明混日子。
    他来参赛多少是被身边人怂恿的结果，但未必没有把内心对于自由的微薄希望寄托其中，所以能走到半决赛，归根结底还是件值得高兴的事，更是值得珍惜的机会。
    西羽这人虽善良，但原则和底线非常清晰，既然如此宣布，那便是不想再多等了。
    苏子彦内心翻江倒海一番，终究还是憋住一口气，在剧痛中支起身子。
    西羽这才叹息，又上前帮他整理了一番，然后努力搀扶着这小子尾随应之行而去。
    *
    荒野起雾了，夜也随之变得模糊，就如同主播们的思绪。
    到底什么故事里会有这尸山肉海呢？
    ——同样在艰难移动的徐兔和丹云也在暗自琢磨着。
    她们都属于性格强势的女人，发生几次小矛盾后，关系自然变得冷冰冰。
    徐兔忍着身上的伤痛，数次翻动尸体无功而返，才忍不住不怀好意地搭话：“喂，你是不是在那个《疯狂当铺》的副本里有什么能力没赎回来？人才变得怪怪的，从前你可不是这般没用。”
    丹云因已得到了个旧弓，便又寻觅出几支尚能使用的箭，将其小心固定在身上后才道：“能力？人造人的能力算什么东西，难道你玩过上一个副本后还不明白吗？我在云台多多少少攒了些钱，失去什么都能恢复。”
    徐兔失笑：“也对，除了记忆和生命，别的对我们来说都不珍贵。”
    丹云没有陆燕陪在身边，冷着表情闷闷不乐，踢开挡路的残肢便要离开。
    徐兔一时间找不到白起，也遇不到其他什么同伴，自然不想形单影只地在这个地方冒险，所以忍不住上前阻拦：“你去哪里？”
    丹云：“去找陆燕。”
    徐兔露出俏皮的笑意：“一起呗，也算有个伴，我觉得我们有必要互相帮助。”
    丹云向来不喜欢她，闻言皱眉：“为什么要选我？”
    徐兔：“据说在上个位面中你很早就出局了，所以副本里发生什么你一概不知吧？想必陆燕也没机会告诉你，难道你就不好奇？”
    丹云呵了声：“好奇，当然好奇，但我现在更好奇另外一件事。”
    徐兔：“什么？”
    丹云：“我出局是早是晚你又怎么知道的？除非，是你让我出局的。”
    徐兔还是笑意不减。
    丹云迟疑：“难道……上一局的玫瑰公主是你？那美人鱼又是谁？”
    徐兔并没有给出任何明确的答复：“反正真相只有那么几种可能性，别啰嗦了，你到底跟不跟我结盟？”
    丹云抿住嘴唇。
    说着徐兔诱大眼睛一转：“而且关于这个位面的情况，我可有些想法呢，难道你就不想知道吗？”
    *
    恐怖的荒野依然漆黑而无际，看来这副本环境大体如此，不会再轻易改变了。
    但早已习惯在艰苦中挣扎的主播们，自然不会因此而产生太多畏惧。
    苏子彦经过一番努力适应，也逐渐习惯了与身体的疼痛抗衡，竟然难得表现出自立自强的劲头，主动说：“西羽哥，没事，我感觉……我好像能走了……”
    西羽缓慢松开他，轻咳两声：“我想跟你实话实说，你听了不要太难过。现在我推断下来，这次位面好像给每个人都造成了同等程度的初始伤害，但是因为大家体质存在差异，所以越弱的人……实际的伤势就越重。”
    苏子彦刚也见识到了应之行的身手，有些不服：“可是那家伙……不可能比你强那么多啊，但他……方才杀狼的时候，可是一点儿都不含糊。”
    西羽苦笑：“你觉得我强，也许只是我的反应快些。这具在冷冻仓里冻了一年多的身体……其实已经比以前糟糕很多了。”
    苏子彦眨了眨蓝色的大眼睛，却没有再说话。
    大概他并不清楚、也无法想象，曾经失去记忆的人再重活一遍是什么感受吧。
    西羽收敛了情绪，认真问：“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虽然每个位面都会把大家的出生点分散开，但这个副本还是太安静了些。”
    苏子彦摇了摇头：“我只能听见应知行的脚步声，他离我们不远，而且一直在坚定地朝前走。”
    西羽皱眉：“应之行应该是知道些什么，这个人向来理性，如果没有确凿的证据，绝对不会轻易行动浪费体力的。”
    苏子彦惨淡着脸呵呵：“你对他评价也太高了些吧？我瞧着他在前几个位面里的表现……根本就像只没头苍蝇。”
    西羽哭笑不得。
    苏子彦又想说什么，忽然眯起眼睛停下了脚步。
    西羽疑惑。
    苏子彦捂着伤口费力解释：“好奇怪，我好像听到了另外的声音……很陌生的声音……像是一种号角……很低沉，又很悠远……但这声音我也不知道意味着什么……我们是去找声音的源头……还是继续跟着那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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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羽最想做的事其实是找到罗熙，但此刻的状况也容不得他任性，所以在内心理智纠结后便判断道：“算了，应之行不会轻易对我们吐露实情的。既然这声音来得突兀，大概是位面中有特别的事情发生了，应该过去看看，省得错过信息。”
    苏子彦点头说：“好，姑且就称它为号角吧，这动静大概跟副本的故事有关……我瞧着我们身上穿的破衣服有点像东方风格……可是什么故事或童话和战场存在呼应呢……”
    西羽没答上来。
    苏子彦傻笑了声：“不会是什么历史典故吧？”
    *
    事实上西羽推断得不错，在位面的初始阶段，系统的确给予了每个主播相同的伤害。
    所以和苏子彦同样陷入濒死状况的还有陆燕。
    她向来体质孱弱，正孤独地躺在死尸堆中，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而且这姑娘没有苏子彦鲁莽，一直都没有轻易吭声。
    不知尸体中躺了多长时间，待到沉稳的脚步声终于响在陆燕附近的时候，她的心里腾起的希望模模糊糊，终于忍不住小声呼唤：“救我……”
    万万没想到，最终出现在她头顶上方的人，竟然是面无表情的墨一。
    陆燕紧张地眨眨眼：“对不起……我伤的太重了，你有看到丹云吗？”
    墨一什么话都没有说，猛地抬起手中破破烂烂的一把□□，直接朝向她胸口扎去！
    陆燕笨拙地躲避，却还是没躲开□□的攻击范围。
    幸好主播身上像有什么保护罩似的，那枪头在皮肤上近在咫尺的距离，像被什么看不见的罩子挡住了似的，只蹦出了几个火花。
    墨一吃力收手，系统久违的提示音出现在他们身边。
    *
    【禁止对其他主播造成伤害】
    【违者立刻回到中转站】
    *
    墨一没有再多浪费时间，拎着□□转身便走，仿佛他出现在这里只是为了杀个人似的。
    陆燕没有放弃得来不易的沟通机会，虚弱地阻拦道：“站住……你帮帮我，我们是队友的可能性非常非常大。”
    到了现在这个阶段，所有的主播都应该非常在乎阵营才对。
    可墨一的回答简单得令人发狂：“我没有队友，不管是在这游戏里还是云台，少跟我扯这些毫无意义的事情，再见。”
    第218章
    佛说万物不在表象, 皆是虚妄。
    这本属于极难领会的精神境界，但对于总在游戏和现实中穿梭的主播们来说，却是早已习惯的无奈现实。
    西羽带着苏子彦踏过了无数尸体, 寻着那越来越近的奇特声响, 终于摸到了线索的一丝轮廓。
    他在黑暗中眯起眼睛，轻声道：“好像有个人在前面, 你仔细看。”
    苏子彦忧心忡忡：“是活人还是……”
    西羽不太在意：“不管活人还是怪物, 那不都是AI吗，你怕什么？”
    苏子彦说：“哎，也不是怕啦，但如果不是活人而是怪物的话，万一袭击我们，可是很难对付的。你看我这副倒霉样子, 再也遭受不起任何重创了。”
    西羽表示无奈：“说得好像在你没受伤的时候, 就能应付麻烦事似的。别担心那么多, 最坏的结果也不过就是我们一起回中转站。”
    相识到现在为止，苏子彦已经完全信任他了, 不由追问：“西羽哥, 难道你就一点都不忐忑吗？”
    西羽又紧了紧包扎伤口的布条, 回头无奈：“你一会儿退缩一会儿忐忑，到底想说什么？”
    苏子彦的嘴唇颜色已经变得惨白了，眼神也不如平时明亮, 小声嘟囔：“我是担心……仔细算一算，到目前为止, 我们阵营根本就没几个契约, 万一输掉了比赛, 岂不是……”
    “不会输掉, 至少罗熙要赢。”西羽本能地这样回答，然后又勉强解释：“只要没到最后一刻，就还存在巨大的反转可能。再说，从决定参加比赛起，我们就都该有最坏的心理准备，不是吗？”
    苏子彦点点头，又摇摇头，最终承认道：“以前杜莉在身边的时候，我会觉得自己已经准备好了，但离开她，我又变得没那么情愿接受惩罚……虽然每分钟都在心里想过要放弃……可是……嗨，我到底在说什么呢？”
    西羽多少理解了他矛盾的感受，又似乎仍旧离苏子彦的怯懦十万八千里，沉默半晌后只是劝说：“我建议先做好眼前的事，别想那么多，现在没有任何人拥有必胜的把握，但我们至少要先给自己建立活下去的决心。”
    苏子彦算是偏被动的人格，听了这份鼓舞，情绪多少有些好转，不由随之提起精神，抬起血迹斑斑的手说：“我们找的线索肯定在前面，的确是有人在用力吹着一种古乐器……现在那声音越来越微弱、几乎快听不见了，不是因为变远，而是吹奏音乐的人快要没有力气了！”
    闻言，西羽立刻加快了步伐，在黑暗中朝着那模糊的人影摸索：“无论如何，这里曾是战场，而且大部分人都死了，那个吹响军号的很可能是在生死边缘徘徊的幸存者，快走。”
    ＊
    事实上，西羽猜测的不错。
    在黑夜中制造出悠远声响的，的确是个抱着号角的士兵。
    此刻他的腿已经被彻底斩断，尽管伤处被破衣服紧紧包扎着，但根据已淌出的血迹来判断，应当已经坚持不了多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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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艰难行走至现在、终于见到希望的苏子彦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三步并作二步，狼狈地扑上去追问：“大哥，大哥你怎么了？这到底是哪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士兵好像用掉了最后的力气去吹响过号角，此刻他见到同类，立即断掉了心中绷紧的弦，呼吸艰难地瘫倒在血泊中，用沙哑的声音艰难启齿：“敌人太多了……大家都死了……”
    苏子彦身体上的痛苦怕是不比这个被数据模拟出来的假人要少，他捂住让自己痛得晕眩的伤口，努力追问：“敌人是谁？我们在为谁而战？”
    那士兵茫然地望向他：“敌人……就是敌人……我们当然在为……百姓而战……”
    此时西羽终于忍不住按了按苏子彦的肩膀，低声阻止：“看来系统故意屏蔽了关键信息，别这样浪费机会——”
    然后他又抬高了声音：“大哥，现在怎么办？活着的人已经不多了，我们该做些什么呢？”
    那士兵果然说出了点有用的话：“快去找……援兵……敌人……还会来的……如果不把战机传递……恐怕损失会更加惨重……”
    西羽眼前一亮：“我们去哪找援兵？”
    那抱着号角的士兵顿了顿，努力抬手指向东边，好像想继续说什么的样子，但无奈身体已然是强弩之末，终于在某个瞬间，彻底轰然垮掉，歪头断气了。
    苏子彦花了这么大力气才见到了这么一个珍贵的NPC，实在接受不了他惨死的事实，再度扑上去努力摇晃：“大哥，你就说这么点话，我们怎么能找到援兵吗？……再说找援兵干嘛？继续战斗？……我现在可打不了仗！喂！”
    “别吵了，你还挺入戏的。”西宇哭笑不得，用力拉开他，上前搜索士兵的破烂衣衫，最终摸出了一个令牌，上面的文字古朴又复杂，大概完全是云台策划杜撰的，并不属于任何一个真实朝代。
    除此之外，什么特别的道具都没有了。
    苏子彦非常失望：“这到底是什么位面啊？我们不会真的要去找援兵吧……不对啊，主播要做的难道不是找到位面的持有者？”
    西羽皱紧眉头：“持有者是潜在军中奸细的可能性不大，按常理推断，他应当也是士兵的一员，既然是士兵，大家的利益就是共通的，所以持有者也需要去寻找援兵。”
    苏子彦顺着他的想法疑惑推断：“难道找到援兵扭转战局，就是持有者的夙愿吗？我们要借这事捕获持有者？”
    西羽摇头：“现在还不能作出肯定的判断，但除此之外，我们实在没有其他的事情可以做。”
    抗拒继续赶路的苏子彦万分后悔在：“早知道一开始盯着应之行就好了，这士兵说的话只有一点点用途，我们不该孤注一掷地按照他的吩咐去做呀……万一前面的路上发生更多危险怎么办……万一大家都没打算顺着剧情走，我们再也没有同路人怎么办……”
    西羽实在无奈于这小子的迟疑与胆怯，正欲叹气反问时，又见苏子彦变了脸色，立刻顺着他扭头的方向望去。
    万万没想到，在绝望黑暗中走出来的，竟然是用长矛支撑着身体的罗熙。
    西羽本没有指望能在短时间找到这个人了，顿时惊喜起身，连连发问：“你的出生点在哪里？是听见声音找到这儿的吗？我正发愁怎么跟你会合。”
    罗熙独自一人，好在身上的伤并不怎么严重，整体状况和应之行有些类似。
    他快步靠近，先检查过西羽伤口，然后才哼道：“我看你是不想找我吧？我四处兜兜转转这么久，你可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西羽难免觉得冤枉：“位面里全是死尸，除了尸体就只剩下迷雾，我怎么留痕迹？你倒是教教我。”
    罗熙苦笑，忍不住伸手给了他个拥抱：“还不是担心你出事？无论如何你都该优先等着我才对。我来这里是因为隐约听到了些声音，想着如果你也听到的话，一定会选择靠近，所以才决定过来的，怎么？声音彻底消失了？”
    西羽这才来得及简短复述了刚才士兵的话，然后问：“你怎么看？”
    罗熙陷入沉默，一时没有回答。
    西羽又问：“你来的路上，没发现别的主播吗？”
    罗熙抬眸皱眉：“我只遇见了丹云，但考虑到她早已没有契约，又没合作的必要，就很快分道扬镳了。”
    在两人对话的整个过程中，苏子彦一声不吭，狐疑地左顾右盼。
    罗熙话毕侧目：“干什么？你有点古怪。”
    苏子彦小声：“这好几个小时没见你，也几乎没见到别的主播，稍微不太放心，你真的是罗熙吗？”
    若非这蠢家伙是队友，罗熙真可能抛下他就走：“不然是我是谁？如果我是别人，假扮来这里跟你们嘘寒问暖有什么好处？”
    苏子彦听到他熟悉的嘲讽，终于放心地跌坐在地上，叹息说：“真不公平，你的伤怎么也这么轻啊？难道我跟大家的体质真的差那么多吗？”
    “少说这些没用的，你是第一天知道自己属于弱鸡？”罗熙嫌弃地骂了他一句，转而正色：“其实我觉得，如果我们之中没有位面持有者，目前找线索的重要性便其次，反而跟着那些暂时还没暴露身份的主播更有价值——比如你们刚才提起的应之行就非常重要，万一在位面是属于他的，岂不是错过了获得契约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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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羽一时不解：“就算真是他的位面，也不可能立即捕获那家伙，至少我连这位面到底是什么世界都看不出来——发生过战争的故事可是有很多的，可惜至今为止，都没有什么决定性的信息。”
    罗熙淡定轻笑：“但你有没有想过，应之行有可能主动引导你呢？”
    西羽惊讶：“他……也是平民？”
    罗熙想起上一场最后阶段林玉泽的表现：“可能性极大。”
    西羽顿时如苏子彦一般，生出放走应之行的悔意。
    长夜无边，这下子谁也不知道应之行跑到哪里去了。
    罗熙叹了口气：“罢了，已然如此，就先朝NPC指的方向走走看，我同意你们的看法，位面持有者的夙愿很有可能也是找到援兵，到时候大家便又是要遇见了。”
    苏子彦一听还要走路，小脸直接垮掉：“我的血把裤子和鞋都浸湿了，我真的走不动了……就算伤是假的，我没力气也是真的！”
    罗熙不为所动：“走不动也得走，你是想挣扎在前进的路上，还是在这里等着那些敌人再次来犯，直接被乱刀砍碎？”
    苏子彦一如既往地惧怕疼痛，终于还是抿了抿嘴唇，挣扎着站起身来。
    这个瞬间，他和吴智的影子在西羽的心底重叠，难免勾出了几分怅然。
    但很快，那些模糊的怜悯便被比赛的严酷气氛冲淡了。
    第219章
    时间继续推移, 浓郁的夜色却丝毫没有要褪去的迹象，黑暗映衬着无边无际的尸海，简直是地狱一般的景象。
    但面对此景, 顺利找到白起的徐兔却不觉得恐怖, 她反而在心情愉悦地帮他包扎：“我就知道你受不住这位面的初始伤害，幸好被我找到了。”
    白起被勒住腹部, 疼得抽气：“轻点……刚才那丹云自己怎么走了？她一个人想去干什么？”
    “当然是找陆燕了。”徐兔弯起嘴角：“别担心, 我早就已经尝试过了，在这个位面里主播之间不能互相伤害，不怕她放冷箭。”
    白起嗯了声，无奈道：“她也不至于对我们两个放冷箭，到现在还分不清队友的人，真的不配赢。”
    提起这个话题, 徐兔显得欲言又止。
    白起问：“没见到老大吗？”
    徐兔摇摇头：“没有, 只见到了那个乔微阳, 看起来奄奄一息的样子，不值得救, 索性没理。”
    白起想了想才轻声道：“上一局老大是让了, 虽然知道他很可能会这么做, 但真这样我心里还是挺难受的。”
    听到这话，徐兔一直浮在脸上的愉悦终于渐渐消失，盘起腿坐到他面前认真道：“老大是个难得的好人——这么说也许有点傻, 但云台的主播一直没什么道德感的。包括你我。”
    白起点了点头：“所以他始终格格不入，却又与众不同。”
    徐兔苦笑：“我总觉得, 就算是他让我们, 我们还是赢不了的。”
    白起：“本来就不存在‘我们的胜利’, 反正到最后, 只有一个冠军。”
    徐兔垂下长睫毛，眉宇间有些愁色。
    白起的伤口被包扎好，谈话间已恢复了些力气，他抬手摸住徐兔的头顶，温声道：“早就说好了啊，到紧要关头各凭本事，多纠结一点意义也没有。”
    关于这个话题，他们一直以此结论作为约定，不再多加讨论。
    或许也是因为……实在不存在更合理的答案了。
    徐兔没有继续表态，只是露出好看的笑容：“阿起，你有没有想象过，如果你是能离开云台的幸运儿，你在外面最想做的一件事，是什么呢？”
    白起沉默不答。
    徐兔继续笑：“我偶尔会偷偷地畅想呢，只可惜……我不知道。我竟然……没有什么特别想做的事，真的太没出息了。”
    对于从有意识起便在云台的人造人来说，这种“没出息”实在再正常不过。
    徐兔叹息：“也许对这个世界来说，罗熙的存在，是更有价值的一件事吧？”
    *
    被称赞为更有价值的罗熙，此刻却并没有找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虽然他认为找回应之行非常重要，但可惜西羽和苏子彦偏离那人的方向已久，茫茫黑暗中，实在遍无蛛丝马迹。
    西羽凭借记忆寻了片刻，皱眉劝阻：“不行，这样没头没脑的乱找，有点大海捞针。”
    罗熙当然也知道，他哼了声，在脑内疯狂盘算着下一步的计划。
    没耐心的苏子彦已经开始抱怨：“这到底是什么鬼位面啊，除了几只恶狼外，根本什么都没有嘛，难道我们真要听那个士兵的话去找援兵？这对我们有什么意义？”
    另外两人当然不会回应这种废话，但不祥的男声却忽然在雾气中响起：“援兵？看来你们得到了有用的情报呢。”
    西羽对这熟悉的声音冒出警惕：“陈千灯？”
    来者果然是这个令人捉摸不透的男人，而且他身后还跟着步履艰难的孙修雅。
    虽然现在的阵营划分已经非常明晰了，孙修雅这小姑娘还是没有贸然做出任何举动，只是停在原地屏息观察局势。
    陈千灯的表情非常轻松：“不用这样紧盯着我，这位面里我们彼此根本动不了手的。”
    说着他便出其不意地用手里的铁棒猛砸孙修雅，而孙修雅躲也没躲，只默默盯着铁棒砸到透明护罩上砸出的火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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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罗熙不耐烦：“别在这里比划，我们是有些情报，但你想怎样？”
    陈千灯：“还能怎样？结盟一起行动呗，虽然我们彼此杀不死彼此，但位面终究是危机四伏呢——你们总不希望还没找到持有者的身份，大家就被七零八落地杀回中转站吧？”
    罗熙已对这几个主播的身份和阵营有了八九不离十的猜测，笃定这个位面应该与陈千灯无关，态度难免不再热情：“你被杀的七零八落与我何干？作为孤家寡人，你想结盟，总得给我点好处才行。”
    陈千灯叹息：“好处没有，但坏消息也算消息，你要不要听？”
    罗熙抱手。
    在陈千灯说话之前，孙修雅已经忍不住了，低声说：“我们扮演的是残兵败寇无疑了，位面里有追兵的，此地不宜久留。”
    这姑娘和罗熙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全然没有说谎的可能性，所以西羽的表情立即严肃起来：“难怪，看来我们想去求援也得去，不去求援也得去，留在原地，只有等死的份。”
    陈千灯对他的话很感兴趣：“求援？”
    就在罗熙考虑要不要告诉这家伙真相的时候，却已经失去了犹豫的机会。
    不远处突兀地出现了几个高大的黑影，伴随着意义不明的粗野叫喊，黑影越聚越多，几乎将几个人团团包围。
    苏子彦吓得变了脸色：“这些影子什么鬼啊？每个得有两米高吧？是敌人吗？”
    陈千灯紧张：“还有工夫废话？我们不是对手，快跑！”
    能坚持到半决赛的主播自然没有天真无邪的存在，几个人在这两三秒间，已经由西羽带头朝NPC指引的方向奔去——既然援兵在那边，往那边靠近准没错！
    孙修雅的体质比苏子彦还不如，她忍痛跑在最后面，没出十几米便被两个黑影一左一右地擒住，发出惊叫。
    西羽喘息回头。
    孙修雅忍着巨大的恐惧喊道：“打不过的，别管我——啊！！！”
    伴随着最后的嘱托，小姑娘的身体竟然直接被撕裂开来！
    苏子彦原本还没什么力气，见到这血腥的场面，竟如回光返照般加快了步伐，拼命甩臂提速。
    “不行，我们的体力一定会耗尽！它们不会！”罗熙在极短的时间内做出判断：“这可能是持有者的技能，不会一次把我们全杀了的！拼一拼！”
    苏子彦吓得眼泪横飞：“罗哥你的意思是牺牲我吗？！”
    不幸中的万幸，正在几人被诡异而凶猛的黑影围追堵截时，侧前方竟然闪现一抹火光。
    那火光越来越近，其热量虽微弱，却似有着强大的魔力，瞬间就将黑影们吓退了！
    西羽一个趔趄停住脚步，回头凝望，除却孙修雅破碎的身体能够证明方才发生的灾难外，万籁俱寂，一切就跟噩梦一样模糊。
    陈千灯气喘吁吁地笑着说：“是你啊，没想到你会救我们。”
    的确是万万没想到，用火驱散黑影的人竟然是消失了一阵子的应之行，他身后还带着跌跌撞撞的陆燕，不悦道：“没想救你们，只是附近敌兵很多。”
    说着他就熄灭了火把。
    罗熙装出饶有兴趣的样子：“这东西哪来的？看起来在这位面里很好用的样子。”
    应之行：“遇到个NPC临死前送给我的，怎么，想抢？”
    西羽劝阻：“没这个意思，别激动。”
    此时久违的广播响了起来。
    *
    【主播孙修雅英勇献身，已回中转站】
    【本位面世界存在时长还剩九小时零三十七分，游戏继续】
    *
    等到周围安静下来，陈千灯又笑：“这台词有意思。”
    苏子彦惊魂未定地追问：“……有什么意思？我发现你这个人越来越阴阳怪气了。”
    西羽平静指出：“广播没有说孙修雅是被位面持有者驱逐的。”
    苏子彦仍旧不明就里，但发现应之行满脸不耐烦，还是老老实实地闭上了嘴。
    西羽又道：“应之行，不管你是有意无意，已经是第二次救我一命了，现在我们需要这个火把保证安全，也可以把我们知道的信息都告诉你，一起走吧？”
    应之行眉头动了动，少见地没有反对。
    西羽看向苏子彦，苏子彦会意，小声把吹号的NPC和那块令牌都讲了清楚。
    应之行想了想：“原来是这样，所以我们的任务是去找援兵？在这过程中，要躲避黑影们的追杀？”
    陈千灯颔首：“八九不离十了，刚才的袭击我已经是第三次遇见，如果不赶紧离开，它们很快便会集结更多同伴追杀过来的。”
    罗熙听了半天，决定道：“既然如此，先离开这里总是对的，动身。”
    说完他第一个迈开步来。
    其余人面面相觑片刻，也都随之跟上。
    身体状况不佳的陆燕走在最后，紧张兮兮地小声问：“谁看到丹云了……我不想抛下她……”
    应之行没好气：“你随时可以去找她，演可怜的戏码给谁看？”
    明眼人都知道，像陆燕这种主播独自一人会立刻被位面的危险吞没，她没有任何筹码让大家帮忙，只好郁闷闭嘴，转而又道：“这个位面可能是墨一的……”
    陈千灯回头好奇：“何以见得？”
    陆燕将自己遇到墨一的经历讲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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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子彦担心地说：“坏了，如果他是持有者，以这个家伙心狠手辣的性格，会快刀斩乱麻把我们除掉的。”
    他话音落下，不远不近地身后便传来狼嚎。
    应之行眉头一紧，骂道：“真是乌鸦嘴，知道活不长还不快走？”
    苏子彦缩了缩脖子，再也不敢抱怨自己的伤势，只能暗自咬牙，跟上众人的步伐。
    第220章
    在黑暗中匆匆赶路并不是什么轻松的事, 更何况主播们还都心怀揣测、负伤在身，简直活着的每分钟都是折磨。
    体力最差的陆燕很难跟上众人步伐，她四肢控制不住地颤抖着, 每次呼吸艰难地冲击过喉咙, 都带来火辣辣的疼痛。
    苏子彦同样不好过，但还是欠兮兮地回头笑说：“你要是实在坚持不了了, 就把知道的信息告诉我们, 省得白来这位面一趟。”
    陆燕咬牙，含糊不清地回答：“知道的都说了……而且，我能坚持。”
    陈千灯叹气：“哎，这次对体质不好的人实在不公平，想不透我们到底在什么故事里，持有者又有怎么样的目的。”
    “没什么不公平的……”陆燕总归是身经百战的主播, 并未因旁人的嫌弃而气馁, 反而道：“每个人的存在都有意义……别太自大了……”
    一直负责带路的应之行忽然停住, 而后嗤笑：“是啊，你最好现在就能证明你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陆燕神色微滞, 只觉得周身气温瞬间降下, 并且鼻息间血腥味更浓了几分。
    苏子彦耳朵动了动, 紧张说：“那、那些黑影又来了——火把呢？应大哥你快把火点上！”
    “升级”为大哥的应之行哪用他提示，立刻扬起火焰喊道：“燃料会被消耗完的，快跑！”
    说着他便催促众人, 踩过尸体朝求援的方向奔去。
    西羽已经适应了肉体的疼痛，紧跟着罗熙的步伐, 他虽在心里隐约觉得什么地方不对劲, 却也来不及细想。
    黑影依旧嘈杂着难以分辨含义的怒吼逼近, 慌乱间又被女声的惨叫压过——陆燕竟和孙修雅一样悲惨, 因脚步虚浮而摔倒在地！
    无论是出于同情女性还是照顾弱者，见此幕者总当搀扶。
    只可惜这是残酷的生存游戏，只可惜他们是一群早已看惯输赢的主播。
    尽管陆燕挣扎着爬起呼救，却仍没有任何人停住动作，反而全都加快步伐，越跑越远了。
    *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感觉耳畔只剩下呼啸的风声，西羽才率先放慢速度，停步休息。
    拼了小命跟在后面的苏子彦因惯性摔倒，呼吸紊乱到半句话都说不出来，只剩满脸痛苦之色。
    罗熙也擦了把汗，看看来时的方向，疑惑道：“这到底是不是持有者的技能？难道那些化作黑影的‘敌人’真会一波波出现，直到把我们赶尽杀绝？”
    陈千灯沉思过后摇头：“应该不是，持有者技能有明确的次数限制，而且好像每次发动都会除掉两个人才会停止。”
    应之行冷眼看他：“是吗？你知道得很清楚嘛。”
    陈千灯笑：“都经历这么多位面了，再笨也总结得出点规则吧？”
    西羽不理他们冷嘲热讽的语气：“如果这不是持有者的技能，我们就更得想想办法，不能坐以待毙。”
    一直没说出话来的苏子彦终于狼狈爬起，捂着被血液润湿的腹部，皱眉开口：“……你们，不觉得奇怪吗……”
    陈千灯挑眉、苏子彦回头望向来路，西羽顺着他的目光反应过来：“确实，那些黑影抓到主播就会撕碎，就像对待孙修雅一样，但是直到现在都没有陆燕回中转站的广播。”
    陈千灯皱眉：“难道那女人和黑影是一伙的？”
    就在这时，广播迟迟响起。
    *
    【主播乔微阳英勇献身，已回中转站】
    【本位面世界存在时长还剩八小时零五十分，游戏继续】
    *
    苏子彦懵了一下：“怎么是乔微阳回去了？”
    西羽也说不出所以然来，只是建议道：“大概凑巧，而陆燕被什么救了也说不定，总之……我们还是抓紧时间继续赶路得好。”
    应之行难得积极：“嗯，这火把上的燃料快没了，到时候我们有可能直接被黑影NPC赶尽杀绝。”
    陈千灯稍有疑虑，提出说：“可是徐兔、丹云、白起这几个人到底在哪，毕竟除了位面的持有者，我们的目的不是获得契约吗……”
    应之行：“想获得契约也得先活下去才行，反正我刚才是没找到他们，你若现在想回头去找我也不反对，但别拖我下水。”
    话毕，他又自顾自地朝原本既定的方向走去。
    被留在原地的几人交换眼神，终究也还是纷纷决定继续组队行动，只是西羽心底越发觉得应之行与往常不同，禁不住朝罗熙投去疑惑的眼神，罗熙不易察觉地摇了摇头，而后便没有更多表示了。
    *
    却说本以为自己死定了的陆燕的确是被人搭救，而且救她的人，正是她时时刻刻惦记的丹云。
    只见丹云挥动着不知从何而来的一面破旧军旗，竟震慑住了那些如饿虎扑食般的黑影，而后毫不犹豫地拉起陆燕便喊：“跑！它们还会追上来的！”
    陆燕又激动又紧张，立刻咬紧牙关，一如往昔般带着全部的信任随她亡命而行。

 第538页

    *
    阵阵腥风吹过，惹得赶路的徐兔禁不住打了个喷嚏。
    但她丝毫没有在意，仍开心地摆弄着手里刚刚捡到的道具——一本破旧的古籍。
    白起在旁皱眉：“这书里的文字应该是策划杜撰的，我从来也没见过。”
    徐兔在黑暗中只能分辨出些模糊不清的内容，不解道：“为什么要杜撰文字呢，难道还怕我们看懂不成？或者说……它属于密码？”
    白起点头：“有可能，位面信息实在是太少了——战场，伤兵……这说明不了什么，所以书里很可能藏着很关键的信息，可以支撑我们判断持有者的身份。”
    徐兔叹息：“可惜我不太擅长破解密码啊，还是给你研究吧。”
    说着，她就转身将古籍递给白起。
    可白起还没来得及接住，就抬眼看到了熟悉而又陌生的身影，惊讶道：“墨一？”
    说陌生，是因为墨一周身缭绕着些黑色的雾气，目光比往常更凶狠，透露出极端危险的气息。
    徐兔对此人很是警惕，干笑说：“瞪着我们干什么？你想怎么样？”
    墨一向来是副脑筋不正常、人狠话不多的样子，闻言果然没有任何废话，而是飞速吹响了手里拿着的破旧号角。
    沉闷的声音震得徐兔耳膜生疼，慌张间她自己和白起被一群奇怪的高大身影包围，抱着拖延时间的念头大声喊道：“这些是什么？你是位面持有者吗？你想除掉我们？”
    墨一对她向来不感兴趣，此时也全然不理睬，而是朝黑影说了几句奇怪的话。
    在徐兔和白起的认知里，那些话不属于他们所了解的任何一种语言，就如同他们手里的书一样神秘。
    经历过种种副本危险的白起心内警铃高响，猛地推开徐兔喊道：“跑！”
    一切都发生在刹那之间。
    徐兔不会在生死关头做无谓的谦让，但她如离线之剑般冲出去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回了头——本就负伤的白起如制片人一般被那些黑影拎起，几乎没有任何挣扎的余地，就被撕成了碎片。
    鲜血四溅。
    这样的场面好像看过很多次了，又好像比以往都显得真实。
    徐兔眼眶一热，在思绪空白间胆儿加快了脚步。
    因为她很清楚白起这是在替自己争取机会，而自己一如既往地不能让他失望。
    *
    【主播白起英勇献身，已回中转站】
    【本位面世界存在时长还剩八小时零十三分，游戏继续】
    *
    墨一站在原地面无表情地听完通知，又跟那些黑影们说了些什么，黑影便如雾散去了。
    他捡起徐兔二人不小心掉落在地上的旧书，翻阅后不禁叹息，将其默默地揣进怀里。
    *
    同样听到通知的西羽不禁诧异抬头望向虚空，而后又与罗熙对视。
    罗熙倒依然淡定：“至少兔子没事，总比他们全军覆没了强。”
    陈千灯忍不住笑了一声。
    苏子彦越发不喜欢这个人，烦闷道：“有什么好笑的，不就是别人倒霉了吗？”
    陈千灯说：“不是，我是觉得到现在他们两个还在为那两个人担心，实在有趣极了。”
    这话里话外的意思很明显，无非是挑明罗熙、西羽两人和徐兔、白起并非同一阵营，必须得站在两个立场看问题才对。
    但罗熙并未受其影响，反而理直气壮地说：“如果进到副本里面，就被副本的价值统治灵魂，那和没有灵魂有什么两样？”
    陈千灯挑眉：“真了不起，但你的灵魂能让你活得久一点吗？”
    罗熙：“我的灵魂不认为活得更久是最重要的事情。”
    这话让陈千灯陷入无语。
    应之行一直听着他们聊天，终于忍不住骂道：“啰唆这些有什么用，再不快走，又要被敌人追上了。”
    “真的很奇怪。”西羽忽然停住了脚步，瞪向他的背影：“你一直都是独行侠，任何合作都必须有利可图，为什么在这个位面里一反常态——你到底想要得到什么？或者说，你到底是谁？”
    应之行缓慢回身，过了好几秒才反问：“游戏到现在这个地步，知道我是谁，对你很重要吗？”
    第221章
    自入副本后, 西羽便觉得应之行种种举止十分反常，自然怀疑他便是位面持有者，只可惜时间过半, 自己仍旧没能从现有的信息中猜出故事的真相, 更不太确定哪怕是猜出真相了、又是否应该赢取这个人的契约。
    对峙的时间不过两三秒，罗熙就在旁哼笑了声：“算了, 现在可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再赶赶路，省得被那些黑影追上。”
    身体状况已是强弩之末的苏子彦按住被血浸透的腹部，暗自抿住嘴唇。
    应之行不易察觉地瞟了他一眼，又似乎很在意西羽的目光，终是什么都没说，扭头便走。
    *
    黑暗空间的另一个角落, 徐兔带着伤跑得气喘吁吁, 由于孤身一人, 难免心生沮丧。
    好在运气向来不错的她很快便遇上了丹云和陆燕二位。
    已听到广播的丹云眉头微皱，抬起武器示意她保持距离, 然后问：“发生了什么？”
    徐兔压下内心的所有情绪, 转瞬恢复从容笑意, 简单将事情经过复述了一遍。
    陆燕迟疑：“所以……那些黑影是墨一的帮手？”

 第539页

    丹云：“就算是这样，他针对你们干什么？”
    徐兔耸肩：“大概是他觉得我俩跟他阵营对立吧，虽然墨一看起来神经兮兮的, 但他可不是个胡乱犯病的人。”
    陆燕微微笑：“当然，否则他怎么可能在云台过那么久的安生日子, 又独自一人走到了半决赛。”
    徐兔摆手：“先不说他了, 墨一的执行力非常强, 如果再遇见他, 来软的还是来硬的怕是都没用了，我们还是赶紧走吧。”
    丹云挑眉：“我们？”
    徐兔：“对呀，你看，其他主播都不知道去哪了，我们分开谁都不是墨一的对手，凑在一起才可能增加点胜算，不是吗？”
    “但你不是一直都很讨厌我吗？在这位面三番两次示好，真是奇怪。”丹云的眼神不太友好：“看来为了苟活下去，原则什么的根本不重要吧？”
    徐兔哈哈笑：“讨不讨厌的，算什么原则——再说，现在想和你结盟，或许是我觉得我们三个阵营一致也说不定，对不对？你对这个就完全不好奇吗？”
    陆燕不冷不热：“谁知道呢，你的契约可还没有被人夺走，谁知道你是谁？”
    徐兔：“那你们猜我是谁呢？”
    陆燕和丹云双双沉默。
    徐兔耸肩：“其实比赛到现在，阵营标准已经清楚的不能再清楚了。”
    陆燕：“是吗？那你可以分析分析，标准到底是什么？我洗耳恭听。”
    徐兔向来正经话不多，此刻为了拉拢她们倒也没吝啬：“是阶级。”
    陆燕对此半点都不意外的样子，只是若有所思地重复：“阶级……”
    徐兔：“没错，正如奴隶与奴隶主、自然人与人造人……阵营的划分标准是生来便天差地别、永生不可超越的阶级。我们十二个人，自然是六个身份显赫、六个平头百姓。”
    陆燕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那你是什么呢？”
    徐兔又笑，露出洁白的牙齿：“和你们差不多吧。”
    作为云台经验丰富的主播，大家最懂的道理就是不要随便相信别人的鬼话，所以尽管徐兔满眼真诚，陆燕和丹云还是将信将疑，相互无言对视。
    徐兔抱手：“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你们到底和不和我一起行动？还是说你们发现了什么秘密，不想我参与其中——直说无妨。”
    丹云：“秘密倒是没有，但你这些废话，也不足以成为让我们带上你的理由，除非……你还有更具价值的情报。”
    徐兔眼珠子一转：“这个也有，是一本书。”
    陆燕脑子聪明，听到这话马上向前一步：“什么书？叫我看看。”
    徐兔：“墨一那家伙追我的功夫，跑丢了，但哪怕看到你也不可能认识上面的文字——全是乱码。”
    陆燕嫌弃道：“这不还是死无对证的废话吗？”
    徐兔说：“不是啊，这位面里为何有一本乱码，你不会动脑子想想吗？它肯定是一个密码本。”
    陆燕：“所以呢？”
    徐兔：“所以至少可以说明，在周围的其他地方，存在需要被破解的文字，而这文字，正可透露副本的背景故事到底是什么！”
    听了半晌的丹云点头：“行吧，这话不无道理，我们正要离开这里去别处寻找点线索，一起也无妨。”
    也不知徐兔想组队的请求是不是虚情假意，反正她笑得相当热情：“好，那我们暂时就把线索的范围缩小到——陌生的文字。”
    陆燕看向周身的浓雾和尸体，叹息说：“这么荒凉的环境，说是地狱也不为过，如果真有什么文字，那应十分显眼才对。”
    *
    人类的能力体现在很多方面，哪怕是人造人也不例外，有人智力高，有人体能强，这些特质在游戏中总该被公平衡量，竞争才有意义，这显然是无需解释的基础设定。
    自从搞清楚这个位面初始伤害的真相，苏子彦就明白这回是要把体能也当作重要的考核标准了才对，他一直疏于锻炼，压根没指望以自己的状况坚持到最后，但内心还是希望能在被赶回中转站之前，稍微帮上点忙才好。
    冷风瑟瑟，野兽呜咽……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声音呢？
    他努力压抑住自己粗重的呼吸，竖着灵敏的耳朵努力分辨。
    似乎还有……
    苏子彦察觉到什么，循声望去的同时，只听西羽大喊一声：“小心！”
    那些黑影又袭击过来了！
    随着攻击次数的增加，这些抽象的怪物数量变得更多，行动也更为迅猛，瞬时间就从四面八方露出头来，将几人团团围住！
    陈千灯紧张道：“快！火把！”
    应之行皱眉：“怎么这么快又来了，没完没了！”
    抱怨归抱怨，他手里的动作可没含糊，立刻将火焰点燃，朝四周奋力挥舞。
    正如黑暗惧怕光明，沉迷围猎与杀戮的影子也视应之行的火把如洪水猛兽，见状立刻作鸟兽散！
    罗熙抓紧时间指挥：“别愣着了！跑啊！”
    其余几人马上迈动双腿，毫不含糊地开始冲刺。
    负责殿后的应之行手中的火把渐渐暗淡，眼看成了强弩之末，他急道：“不行了，快走，都别回头！”
    火把使用了三次就坏了，难道，这火把才是应之行的技能？——还是忍不住回头观察的西羽这般想到——所以应之行的身份和追兵是对立的，和这些地上的尸体才是同伴？那他到底是谁，到底想做什么？难道他是要救人吗？

 第540页

    思绪纷乱之际，火焰燃尽，最后一点星火消失在了浓雾之中。
    原本快要撤退的黑影立刻声势大震，再度从后方纷纷露头，诡异的体形变得更加歪曲庞大，一把抓住了体力不支的苏子彦！
    苏子彦已知道它们的残酷手段，罕见地没有呼救，而是大喊：“西羽哥，有很多布料飞舞的声音，越来越多了！”
    西羽微怔。
    苏子彦瞬间便被黑影撕成了碎片。
    血飞溅在浓雾之中。生者鼻息间满是腥冷之气。
    *
    时间在极度紧张中变得模糊，等到西羽停步的时候，他的嗓子里已全是血丝的可怕味道。
    紧随其后的罗熙扶住他的肩膀，无言安慰。
    陈千灯也累的说不出话来，努力发言却结结巴巴：“什么……飞舞……”
    应之行摇头：“……谁知道，谜语。”
    西羽欲言又止，心里却明白的很：飞舞的布料，应该就是旗帜吧……那些战败士兵留下的旗帜上，莫非正藏着位面故事的终极谜底？
    他忍不住望向罗熙，可向来积极推进任务的罗熙却不回应，只是表态：“先不管，离开这里再说，现在火把已经没了，如果再被袭击，我们几个全都要完蛋。”
    看来，他已经笃定应之行就是隐藏的那个平民，并且不打算争取这张契约了吗？为什么呢？就算是自己人……契约能给自己人，不也是增加胜率的好事一件吗？
    *
    此时此刻，回归到中转站的苏子彦趴在桌上大口地喘气，逼自己从刚才那被撕裂的痛苦中缓过劲儿来——不知道云台的策划是怎么理解死亡的，总之从副本里“死”出来的主播，无一不经受了巨大的痛苦。
    真实的死亡，也会这么疼吗？
    “你没事吧？”
    熟悉的问候打断了苏子彦的胡思乱想，他抬头对视上孙修雅的眼睛，抹着汗摇了摇头。
    旁边的乔微阳幽幽地说：“……总是我们几个熟面孔先出来呢，真是一点用也没有。”
    孙修雅苦笑了下，不置可否。
    一直看着他们的白起毫无预兆地发问：“你们之前不认识彼此吧？现在的感情却变得很好呢，真奇怪，莫非你们三个是同一个阵营的？”
    苏子彦：“问这个干啥子，你明知道没人会说实话。”
    白起笑笑，拖着下巴说：“没什么，只是觉得和你们一个阵营的人，不是强的过分，就一定是个绝世大倒霉鬼吧？”
    苏子彦当然不会回答，小声嘟囔了声抱怨，便看向别处发呆。
    白起扶了扶金边眼镜，眼里闪过狡黠的光。
    第222章
    苦苦追寻的答案在脑海中呼之欲出, 却总是差了那么一点点灵感——这感觉着实痛苦，说是抓心挠肺也不为过。
    战场、败兵、求救、旗帜……
    几个词汇在西羽的脑子里不停旋转，搅得他有些头痛, 不禁颓然地叹了口气。
    回神后, 又猛然对视上应之行略有鄙视的眼神，西羽心情就更微妙了。
    难道持有者很可能近在咫尺, 却终究死活猜不出他的身份吗？
    跟在队伍末尾的陈千灯同样没有停止思考, 他忽然笑了声：“敌人出现的一次比一次快，一次比一次多，而且火把道具也用完了，如果再这么拖延下去，恐怕我们真要被赶尽杀绝了。”
    应之行没好气地回应：“所以呢？你有什么看法？没有就少说废话。”
    陈千灯笑着露出白牙：“看法当然就是——感觉你很奇怪，好像跟之前不太一样。”
    闻言, 应之行面不改色：“上个位面给你造成心理阴影了？”
    陈千灯没再多言, 只是耸了耸肩。
    在旁听着的西羽和罗熙交换眼神, 罗熙皱眉示意附近立在尸体间那残缺的旗帜，显然和西羽的想法一样：苏子彦在出局前的提示并非没有意义, 随着副本里敌人变强, 提示自然会变多, 目的就是要这几个玩家尽快猜出答案。
    只可惜旗帜上那个符号不属于任何已知的文字或文化，除非有参照物，否则无从判断。
    西羽抿住嘴唇, 又换了种思路：如果猜出旗帜就能猜出持有者身份……那它应该是什么呢？
    *
    虽然丹云不怎么喜欢徐兔，却没有坚持甩掉她, 一来徐兔说的话确实有道理, 大概率是队友的话从前的反感便不值一提, 二来她在这副本里毫无发现, 身边跟着任何人，都显得无关紧要。
    伤势颇重的陆燕，恐怕是幸存者里最弱的一个了。
    她步履蹒跚，越走越慢，流出的血简直湿透了裙摆。
    丹云心疼地搀扶，忍不住说：“如果坚持不了，回去休息也没什么，还有我呢。”
    陆燕倔强摇头：“你让我再想想……我们什么都没有了，继续自暴自弃地混下去，不是躺赢，就是躺输。”
    徐兔哈哈笑：“原来你们知道这道理啊，那还不快帮帮我？”
    在丹云的眼里，性格古怪的徐兔像是个蛇蝎女子，她气道：“有什么可笑的，你值得帮吗？”
    徐兔挑眉：“到现在还表现得这么幼稚，难怪你们两个把游戏玩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但陆燕并没有兴趣卷入她们的争吵，忽然抬高声音：“住嘴，你们看，这不就是文字吗？”
    周围的光线实在黯淡微薄，徐兔用了两三秒才看清她指的是不远处的一面军旗，终于恢复认真的面色：“有道理，这玩意看多了差点成视觉盲点了，可惜我记忆力没有阿起那么好，密码本的内容，我回忆不起来了。”

 第541页

    陆燕的身体已是强弩之末，艰难地笑着喘息：“不需要……军旗一般代表了国家或将军的身份，而那些追杀我们的黑影，则代表了语言不通的异族敌人，看一个字就能猜出位面持有者的话，将军的身份可能性并不多，如果我猜的没错……她是个平民身份……”
    然而正说到关键之处，三位姑娘附近却刮起了一阵冰冷的风！
    徐兔脸色一变：“是追兵！快走！”
    果然，高大恐怖的黑影瞬间从四面八方涌来，它们手里的长刀可不像身体那么虚无，所挥砍之处，一切都被卷成了碎片！
    失血过多的陆燕能说话已经是奇迹，再要逃亡已万万不可能，她惊慌地推了下丹云：“快去帮忙找位面主人！”
    丹云却回身拉住她的胳膊：“不行，我带你走！”
    徐兔被这俩人的优柔寡断气得七窍生烟，边飞奔边喊出咒骂：“真的是猪队友！不过还是谢谢你！我知道答案了！”
    *
    却说西羽这边也好不到哪去，他们正匆匆赶路时，却被神出鬼没的墨一拦住了去路。
    眼看墨一手中的武器还淌着鲜血，陈千灯忙退出距离，警惕道：“喂喂，你想干嘛？据说你在这个副本里有问题！”
    “知道我有问题还不快滚？”，墨一没有否认，直接拿下腰间的破号角：“还是你已经玩累了，想回中转站休息休息。”
    面对这个陌生的道具，在场的几个人都绷紧了神经。
    但陈千灯很明白，比起逃走苟命，得到信息才是更重要的事情。
    墨一照旧废话不多，完全当旁人不存在一般走到西羽面前，对他讲说：“这位面不难，如果你再不把握机会，半决赛结果堪忧。”
    西羽本就对于自己占据了真正那位“西羽”的身体而满怀罪恶感，所以面对这一而再再而三的好意，不禁有些崩溃地后退：“我堪忧与否真的跟你没关系了！你究竟怎么样才能听懂我的话？”
    墨一沉默。
    西羽张大琥珀色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我不是原来的西羽了，我把他杀死了，如果你愿意，你可以选择替他报仇！”
    墨一丝毫不激动，甚至过于平静，他从前不怎么表达自己的想法，这回却忍不住说了句：“你和从前一样，非常愿意坚信自己片面的想法，哪怕那是别人给你看到的假象，你从来不会去试想，如果你相信的都是假的，又该给自己留下怎样的退路。”
    这话让西羽愣在原地。
    有那么一个刹那，他仿佛被墨一看穿了心底所有的秘密，并且遭遇了全盘地否定。
    好在墨一没有继续多说，只把从徐兔那捡来的密码本扔到西羽手里。
    西羽尚未有机会观察，墨一背后便凭空出现了两个黑影！
    亲眼看过黑影杀人的血腥，始终在观察的罗熙不禁猛地拉开了西羽。
    然而这两个黑影并不是冲着他们来的，反而骑着黑雾勾勒出的巨马，边挥舞武器边朝墨一发出语言不明的怒吼。
    墨一像是完成了任务似的，站在原地沉默不语，动也不动。
    黑影的刀朝他挥去的同时，温热的血就溅了众人满身！
    应之行脸色极为难看：“还没瞧够！快跑！”
    *
    【主播陆燕、丹云、墨一英勇献身，已回中转站】
    【本位面世界存在时长还剩七小时零四分，游戏继续】
    *
    随着体力不断流逝，狂奔过后的西羽一步没有踩稳，便摔倒在了荒芜的草地上。
    他不顾身边的尸体，更不顾随时要追上来的竞争者，立刻紧张地翻阅起了墨一留下的那本书。
    虽然这样接受帮助很没有尊严，但事实也的确如墨一所说，如果平民阵营再继续输下去，最后罗熙是很难胜出再走下一步的，不管要不要在云台造反，到时候离开营养仓是什么光景，没有人能够预测。
    ——在这种情况下，没有太多意义的胜利，实在很像一根虚无的救命稻草般充满诱惑。
    紧跟其后的罗熙尽职尽责地拦住了要靠近的应之行和陈千灯，努力调整呼吸，淡笑反问：“怎么，想抢么？”
    陈千灯没回答。
    应之行则停步，看了看西羽，态度不明地答道：“毕竟是暂时的同路人，连知道是什么东西的资格都没有？”
    西羽边飞速翻阅边说：“是密码。”
    陈千灯忍不住迈步：“密码？”
    好在罗熙态度强硬地抬刀：“别以为不能杀了你，就拦不住你。”
    这种关键时刻，西羽可没心情再你来我往地讨论，他很快便看出这是本文字被变了形的宋词，只要能从诸多乱码似的文字中找到规律，那么旗帜上的字，以及应之行并不想掩饰却没办法直言的身份就真相大白了！
    然而人造人的大脑也不是计算机，加之太长时间没有休息，剧烈的头痛和疲惫感令西羽不停分神。
    事关罗熙的安危，他难免紧张，甚至于不停翻阅纸张的手也在微微颤抖。
    观察到这一点的陈千灯抬声干扰：“你们这么慌张，莫非你们两个人中间，就藏着位面持有人？——还有你也很奇怪……”
    他又看向应之行，轻笑说：“或许我有点明白了……你们是一伙的吧？”
    罗熙还算冷静，反问：“这语气听起来，似乎你把自己视为对立面了？难道你的位面已经过去了？让我猜猜……你是小美人鱼……还是白雪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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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应之行弯起嘴角：“或者说，这两个身份，其实也没什么本质区别。”
    陈千灯不悦地绷住了表情。
    完全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的西羽根本没听他们说什么，他越看那密码本脑海中的纷乱的信息越多，终于将太阳穴逼到了快要炸裂的地步，忍不住猛然合上书页，思绪中的喧嚣才万籁俱寂。
    应之行淡声问：“猜到了？”
    西羽的视线落在书卷封面三个鬼画符般的字上，声音越来越清晰：“花……间……集……花？”
    说到这里，他猛地站起来：“花!你就是位面的主人花木兰对不对？你带领将士抗击柔然，这次吃了败仗，是要回去通知大部队，救战事于水火！”
    应之行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只是丢下了手中没多少用的武器。
    大概是想证明自己的猜想，西羽忽然抬手按住了他的胸部：那是男人所没有的柔软！
    应之行满脸无语之色，位面广播声同时响起。
    *
    【恭喜西羽选手俘获了花木兰】
    【所有主播即将返回中转站】
    【位面关闭倒计时】
    【3……】
    【2……】
    【1……】
    【再会！】
    *
    在倒数计时的同时，罗熙敏感地感觉到附近有人在偷窥。
    他侧身寻找，发现徐兔正面露微笑地站在不远处，她似乎已经来了不短的时间，却一个字都没有说，只是安静地看着一切的发生，和位面的结束。
    第223章
    徐兔的到场以及她最后的选择, 西羽也是在副本关闭的那个电光石火的瞬间才发现的。
    同时他耳畔又接连响起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广播提示，难免被分了神，
    *
    【恭喜你获得契约, 你身上的契约数量为……四】
    【巨大的数量优势, 还不足以使你骄傲】
    【由于你是首次获得花木兰契约的人，你同时增加了使用一次心火守护的机会】
    【心火守护：可以幻化出火把, 抵御一次致命攻击】
    【此外, 你从花木兰处继承了使用一次冰雪蛊惑的机会】
    【冰雪蛊惑：使得特定目标对身边最信赖之人的好感度持续下降】
    【祝你游戏顺利】
    *
    看来俘获了携带着陆燕和苏子彦契约的应之行，给西羽带来了巨大的收获，但若想让这收获为罗熙所用，需要符合两种情况：其一，西羽属于贵族阵营，西羽将身上的四张契约和他自己的那张, 一起输给平民阵营；其二, 西羽属于平民阵营, 守护住所有契约，或将契约输给平民阵营——无论做到哪一点, 加上罗熙自己的两张契约, 赢下游戏的可能性都非常之大了。
    然而半决赛的规则残酷就在于, 不到最后一刻，变数始终存在。
    不管手握多少契约，都产生不了绝对的安全感。
    思绪起伏中, 西羽也被传送回到了中转站。
    “同胞已成尸山血海，你可向死而生？”
    熟悉的投影字幕在桌面上缓缓出现, 而后缓缓消失, 字里行间的意味依旧是那么不合时宜。
    好在大家都无心讨论, 索性只当没有看见。
    西羽安静地环顾四周：经历过这个位面, 在座的只剩下陈千灯、徐兔、墨一、罗熙四人了。
    关键时刻放弃了夺胜的徐兔好似没有任何遗憾之意，甚至还笑着说：“哇，这局你赢的好值啊，一举成为契约大户啦。”
    尽管西羽想赢，但不得不说，他完全胜之不武，所以难免不知该回答什么。
    在旁的罗熙忍不住抱起手哼了声：“你们这样有意思吗？扶贫呢？”
    墨一冷若冰霜，徐兔若无其事。
    白起想打圆场，立刻表态：“兔子觉得有意思就有意思啊，反正谁也管不了谁。”
    听到这话，脾气最为不好的丹云忽从西羽身后的“俘虏队伍”中大步走出来，怒道：“其实我们从一开始就该明白，和你们四个人在同一局，根本就不存在所谓公平！连公平都做不到的比赛，不值得卖命！”
    孙修雅低着头小声说：“这话是想表达什么呢？不愿意卖命，随时都可以退赛啊……”
    态度总是和善温柔的乔微阳认真反问：“丹云你这样讲，说明你也从心底相信了他们四个人有超乎输赢的友谊，如果你相信有比赛的公平，就不该不该相信友谊的，对吗？”
    丹云完全是因为贵族处于劣势而气急败坏，恼怒甩头：“少跟我绕来绕去！难道不公平是我造成的？”
    大概一直在观察他们的广播女声不禁笑了起来。
    *
    【各位选手，你们的体能不足，应该休息一下了】
    【但是难得吵得这么精彩，我很不舍得安排大家去睡觉呢】
    *
    导致眼前这种局面产生的徐兔很清楚，刚才自己的犹豫和退让，是对整个贵族阵营的背叛，可她在那一刻当真没有办法冲上去，做一个不管不顾的竞争者。
    有些行为一旦产生，就和亲手杀死内心的信仰无异。
    白起当然明白徐兔的心情，拍了拍她的手：“没事，都没关系。”
    徐兔默默回视，更加纠结：自己不仅对不起贵族阵营，也对不起阿起……
    她从来也不是隐忍的性格，难受过后火速下定决心，起身说：“行了，你们不用在心里猜来猜去，我承认我在最后有机会俘获应之行的，但我没开口，让西羽抢了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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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提前被驱赶回中转站的丹云更加愤怒：“我就知道是你的问题！你要是早这么决定，又何必三番五次地来求着跟我结盟，一直演戏有意思吗？”
    “我没演戏，我真的想赢啊，因为输了就会被重置，和死掉没有任何区别！哪怕是一条狗，也不愿意自己随随便便地死去！”徐兔提高声音：“但我不是条狗，我是个人！就算我只是个从营养仓里爬出来的，什么都不懂的人造人！如果不是认识了罗熙他们，我早就消失在一次又一次的直播中了，也不可能有今天！难道你在云台就没有朋友，没有重要的人吗，那陆燕算什么？算你博取观众好感的CP工具？如果让你和陆燕为敌，你也丝毫不会犹豫吗？”
    丹云瞪向徐兔：“你吼什么？所以按照你的意思，大家现在开始谈感情、讲牺牲就好了，何必继续这游戏，像一群傻子一样被策划溜着东奔西跑？！”
    徐兔皱眉不语。
    “哎，女人吵起架来真恐怖。”罗熙不耐烦地敲了敲桌子，也站起身来：“谁说不比赛了？”
    所有人都看向他。
    “反正来都来了啊，不比赛，公司能让我们离开营养仓？”罗熙表情平静，目露不屑：“对在座的一半人、或者所有人来说，这都有可能是最后一场游戏了，被人看着表演猴戏很可笑，但为自己争取生存的机会没什么可耻的，既然已经走到这一步了，何必再想些有的没的，尽自己最大努力，然后笑看输赢不就好了？毕竟游戏里有游戏里的活法，现实中有现实中的活法，没必要完全混为一谈。”
    一席话毕，广播声立刻质疑。
    *
    【罗熙选手，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
    罗熙不理她：“阅读理解能力这么差吗？字面意思啊。”
    徐兔被他轻松的态度逗笑了，伸了个懒腰：“说的有道理，反正只剩下三个位面了，接下来就各凭本事打出结局呗，一直优柔寡断的我也受不了——走啦，我困了。”
    广播背后的女人很神秘也很大度，并没有继续追问，而是为他们召唤出了那十二个卧房的传送门。
    其余没有发言的主播们各怀想法，当然也不打算继续多说，马上各自离开了桌子周围。
    唯独丹云，还在功亏一篑中气恼着不肯动。
    陆燕小声劝她：“好啦，花木兰的进度和想法本来也不是我们提供的，错失就错了……虽然西羽身上有那么多契约，但他的位面应该还没开启，他有可能是我们的人，也有可能在最后关头痛失所有……你若不服气，后面再努力一点就好啦。”
    丹云未必把这些话全部听了进去，但她着实也没别的办法，只好一甩袖子大步回了房间。
    陆燕无奈地摇了摇头，眼眸里满是担忧。
    *
    休息的时间短暂而珍贵，绝对的安静也给了每个主播重新整理思绪的机会。
    照旧和西羽身处同一间卧室的罗熙冲了个澡，悠闲地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发呆。
    已经洗漱完毕在用餐的西羽反复打量他，认真问：“徐兔这次一犹豫，几乎葬送了绝对的优势，我不想采访你的感受，只想听你一句话，你打算继续让她么？”
    罗熙不回答。
    西羽没有情绪波动：“我虽不了解，但愿意理解你们一路走来相依为命的感情，所以如果你打算谦让，我也绝对不会吃惊。”
    罗熙终于笑了起来，翻身看他：“所以我说让，你会愿意配合？”
    西羽摇头：“除了你赢……”
    他怕罗熙太敏感，又假意补充：“……或者我自己赢，别的对我没意义。”
    罗熙支着身体坐起来，干脆地回答：“我不想让，我有我的想法。玫瑰公主那局没有揭露徐兔的身份，对她未必是好事，这样一来她除了能得到白起完全的信任外，在其它贵族面前都不好使。”
    西羽点头。
    罗熙挑眉“不觉得我残忍？连朋友都算计？”
    西羽：“我相信你不是那样的人，也相信你的想法会比我的更周全。”
    不管这话罗熙信没信，好在他也没继续纠结，而是说：“现在对我来说，局势大好。”
    西羽一直被各种事扰乱思绪，闻言也不禁在心里盘算起来——
    孙修雅：卖火柴的小女孩，平民。没有契约。
    乔微阳：千寻，平民。没有契约。
    苏子彦：拇指姑娘，平民。没有契约。
    应之行：花木兰，平民。没有契约。
    罗熙：角色未知，平民。一个契约。
    陆燕：白雪皇后，贵族。没有契约。
    白起：白雪公主，贵族。没有契约。
    徐兔：玫瑰公主，贵族。一个契约。
    丹云：野兽王子，贵族。没有契约。
    人鱼公主。所属未知。
    西羽。身份未知。阵营未知。四个契约。
    陈千灯。身份未知。阵营未知。一个契约。
    墨一。身份未知。阵营未知。没有契约。
    ……
    西羽回神后小声说：“人鱼公主应该就是陈千灯，他在游戏中和游戏后一直反对复盘。”
    罗熙：“就因为这个？”
    西羽不想说，但也没演示：“假设位面的开启顺序真是人气决定的，那现在除了你我以外，没被开启位面的应该是墨一……看来观众们是真的想看狗血的三角恋了，而且如果人鱼公主是墨一，他早就跑来暗示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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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罗熙哼了声，不置可否。
    西羽也无暇安慰他小小的别扭，认真道：“如果我是平民就好了，这样一来……我们赢定了。”
    是啊，倘若墨一是最后一个贵族，贵族阵营可真是倒了大霉。
    罗熙这段时间总是在笑意中藏了蔑视，此刻亦然：“或许有比赢更有意思的结局呢。
    西羽：“你是说……平局？”
    罗熙耸肩：“至少这样，兔子能活下去的的可能性，就非常之大了。”
    第224章
    一宿清梦之后, 主播们的状态恢复了不少，以至于集合后的氛围也再不如之前剑拔弩张了。
    虽然丹云仍旧没有释怀徐兔的行为，但也没继续抱怨, 只是站在西羽背后催促说：“行了, 人都到齐了的话，就抓紧时间吧, 接下来的三个位面一鼓作气完成好了, 无论结局如何，到时候都得接受。”
    陈千灯瞥了她一眼，笑道：“只怕有人破罐破摔继续放水、坑害同伴，导致结局意难平。”
    徐兔不是不讲理，也明白自己上局的选择很不道德，但她足够任性, 导致心理上负担全无：“行吧, 既然这么说, 就都离我远点。”
    丹云欲言，被陆燕无声阻止。
    罗熙平静地听完他们的话, 只问：“所以, 现在开始？”
    目前他也算是选手中最有公信力的, 如此提议，自然无人反对。
    早就在暗中观察的广播女声笑意盎然。
    *
    【昨晚大家各自商量的策略都很有趣呢】
    【只是计划赶不上变化】
    【谁能如愿以偿】
    【谁又将败兴而归】
    【观众将拭目以待】
    【投票终止时间倒计时开始】
    *
    伴随着她冷酷的话语，桌面上虚拟数字投影不停翻腾跳跃, 最终化作一阵粉末似的光晕，消失在了空气中。
    广播女声满意地宣布结果。
    *
    【不错, 票选结果和媒体预料的一样】
    【第三个位面即将开启】
    【祝各位游戏愉快】
    *
    声音消失的刹那, 所有的光也都消失了。
    西羽只感觉黑暗驱散了耳畔所有细碎的响动和存在感, 犹如自高空落下般, 跌入到了个寒冷至极的漩涡之中！
    他努力瞪大双眼、保持清醒，但仍有那么一个瞬间，被迫失去了所有的意识。
    *
    “喂，醒醒！”
    伴随着一盆冷水泼下，毫不客气的呼喊声和踢打的疼痛唤回了西羽的神志。
    残酷的游戏历程已经教会他随时做出最大努力的防备，所以尽管头晕目眩，西羽还是努力支起身体去躲避那些粗鲁攻击。
    谁晓得动作略大，四肢和肩胛骨处再度传来更剧烈的刺痛感。
    西羽呼吸一滞，终于看清了眼前的状况。
    原来他倒在一间潮湿陈旧的牢房之中，这里光线昏暗，气味恶臭，环境十分糟糕。
    而立在面前的两个人却穿着体面，只是有些怪异。
    说怪异，并非因为他们的紧身制服充满了未来感，手里端着的枪支造型奇特，而是因为他们的脑袋长得像怪物般抽象——那冰蓝皮肤上随着呼吸微微闪烁的鱼鳞，和瞳仁细小的金色眼睛，怎么瞧都难以顺眼。
    西羽生怕这俩家伙再攻击自己，咳嗽着问：“这是哪里，你们是谁？”
    两位NPC对视片刻，满脸疑惑。
    西羽小声解释：“我的头好痛，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很可惜这套路般的台词并没有换来NPC的响应，其中一个鱼脸男毫不客气地拽起他，然后又拎住穿过他四肢和肩胛骨的一条坚韧银线，抱怨道：“这个月人看起来挺值钱的，不会也死了吧？”
    他的同伴耸耸肩：“没办法，月人的饲养环境很苛刻，我们这条船本来就养不活他，还是趁早卖了的好。”
    月人……饲养……船……
    西羽忍受着疼痛暗自分析这些词汇：很明显自己和这些NPC不是一个物种，难道在这个位面中扮演的是被称为“月人”的奴隶吗？现在被唤醒，是要被卖掉的意思？
    利用银线刑具牵着西羽的鱼脸男边往外走边得意道：“修恩伯爵很喜欢收集月人，希望这些还活着的能卖个好价钱。”
    西羽竖着耳朵倾听之时，不小心和他对视上。
    鱼脸男笑着露出尖牙，十分可怕：“能被带回伯爵的花园，你就可以享一阵子福了。”
    西羽感觉到肩胛骨湿润微凉，哀求说：“放开我吧，我受伤了。”
    “流点血而已，放开你？”鱼脸男冷哼：“那你不立刻就飞走了？我还怎么抓你？”
    ……飞？
    西羽更加疑惑。
    可惜NPC已经无心跟他对话，甚至从制服中摸出个口罩似的东西，牢牢地粘在他的嘴巴上，并嘱咐同伴说：“少跟月人聊天，小心受了蛊惑，我们还是赚钱要紧。”
    西羽眉头紧蹙，索性不再挣扎，以便降低银线带来的伤痛感，听话地跟着他们朝前走去。
    *
    别看牢狱那一层的建筑环境很是糟糕，顺着略微生锈的电梯升上去后，空气和装潢瞬间好了许多，甚至可以很清晰地分辨出这里应当属于类似于飞船这种交通工具的内部。
    一路上磕磕绊绊的西羽见到了越来越多奇形怪状的NPC，以及他们手里牵着的“月人”，越发肯定这应当是个奴隶交易市场般的环境。正琢磨的时候，忽有个熟悉的身影晃过，他忙快走了两步，以至于被银线绊倒，没出息地摔倒在地上，流下了大滩血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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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负责控制西羽的NPC很不高兴，怒道：“你乱动什么？！”
    西羽努力调整呼吸，抬头果然看到罗熙因自己造成的小小混乱而停了下来，不由弯了下眼眸。
    平心而论，同样被银线穿住的罗熙伤势好不到哪里去，但他看到西羽身上的鲜血后，仍旧心疼蹙眉，飞快地嘱咐：“别闹，静观其变。”
    “你们少窃窃私语，赶紧走！”
    另外一个脑袋像章鱼的NPC用枪打了下罗熙的脑袋，不由分说地将他拽走了。
    西羽抿住嘴唇，艰难爬起后，继续被迫迈开步伐。
    *
    大约过了十五分钟，异彩纷呈的外星人们和数不清的月人都聚集到了一间非常广阔，但略显阴暗的船舱之中，三三两两地凑成一堆，就像老农讨论自家土豆一般，讨论着手中月人的销路。
    西羽左顾右盼，只远远地看见了乔微阳和陆燕，却根本无法靠近与他们攀谈。
    看来现在也只能听从罗熙的吩咐，去耐心等待位面剧情的发展，虽然已经知道这位面不是自己的，却一时间无法确定它到底属于罗熙还是墨一，静观其变的确是最佳选择。
    好在每个位面的时间有限，故事节奏也比想象中紧凑。
    很快，船舱的热闹就被突然响起的广播声压制住了。
    *
    【感谢各位猎人的到来，看来今年大家收获颇丰】
    【修恩公爵将亲自挑选二十名月人，成交价根据质量有所浮动】
    【同时也会有其他顾客陆续到场，希望各位严格遵守星际经济法的约束，自觉文明买卖】
    【否则将被驱逐出自由贸易市场】
    【预祝生意兴隆】
    *
    随着广播声停止，鱼脸NPC赶紧手忙脚乱地拨了拨西羽的银发，骂道：“你给我精神点，你也不想死在这里吧？最好能被修恩伯爵瞧上，否则我可不会继续养你。”
    西羽生来就是位低一等的人造人，此刻又在游戏中，自然不会因对方的不尊重而生气，反倒从善如流地点点头，隔着口罩发出闷闷的呼救声。
    NPC扯掉口罩说：“闹什么？”
    西羽咳嗽：“我是想问……怎么才能被修恩伯爵瞧上呢？”
    NPC回答说：“当然是足够优质，完美的形体和优秀的体能都是必需的，当然，如果你是蓝心月人，更能卖个好价钱！”
    西羽追问：“蓝心月人是什么？”
    NPC不耐烦道：“这你都不知道？当然是月人中的贵族，万中选一的极品！”
    虽然到现在也没看出副本的主题，但很有可能这个蓝心月人就是位面之主的标志，西羽迟疑地确认：“所谓蓝心……就是心脏是蓝色的吗？”
    NPC：“当然了，不然呢？”
    ……看来也没办法一一确认了。
    西羽暗自发愁，不太确定墨一或罗熙会不会来给自己些暗示。
    正在这时，喧哗四起的船舱又迎来了奇妙的安静。
    鱼脸NPC兴奋地小声说：“伯爵来了，那是他的护卫队！”
    西羽顺势望去，果然瞧见两队高大的黑衣人拨开了众人，给无序的奴隶卖场创造出几分秩序感，只可惜他们都带着乌黑的头盔和面具，根本看不清长相。
    鱼脸NPC生怕西羽表现不好似的，再次警告：“你别搞事，能去到伯爵的花园，是你最好的归宿！”
    西羽凭借剧情背景揣测：“花园……是飞船，还是他的家？”
    鱼脸NPC看傻子似的看他：“你到底有多孤陋寡闻，那是属于伯爵的星球！”
    西羽从来不是傻白甜，深知策划不会有什么幸福的设定，便苦笑：“去了花园又能怎么样呢？多活几年？”
    万万没想到，鱼脸NPC伸出蓝色的舌头舔过嘴唇，充满向往地说：“当然是被饲养到肉质最鲜嫩的时候，成为全星际最最美味的佳肴！”
    西羽不敢置信地瞧着他。
    鱼脸NPC又露出恶鬼般的笑：“要知道，你们月人可是延年益寿的超级补品，怎么样？忘掉的事情都想起来了吗？”
    西羽平复下微微波动的情绪，点头也笑：“大概明白了，就像猪牛羊一样呗……这样也好，这样总比被当成玩物干脆点。”
    结果回答他的，并不是鱼脸NPC的嘲讽，而是一声刺耳的枪响。
    不知是谁喊了句：“月人们！杀掉这群强盗，我们回家！”
    第225章
    剧情中月人的反抗比想象中来得更快一些, 可惜西羽并没有做出什么英勇的表现，因为串着他身体的银线所带来的巨大疼痛，实在是不堪忍受, 在鱼头猎人的拉扯下能够勉强站立, 便已是此刻最体面的反应，贸然行动显然不是明智的选择。
    但并非没有愿意鱼死网破的主播。
    总是异常英勇的丹云这次也不含糊, 她宁可生生被银线割破皮肤, 也要转身攻击控制着她的家伙，全力一脚踢翻如青蛙般诡异的猎人后，又俯身夺过掉落在地上的□□，朝四周无处不在的威胁全力开火。
    西羽表面狼狈躲闪，实则全心观察：事实果然不出他所料，在激烈射击了十几秒之后, 丹云就被携带着武器的外星猎人围射倒地, 身体很快就没了反应。
    而在大厅内鼓舞战斗的其他月人也纷纷在火力压制下束手就缚, 显得方才的阵仗不过是闹剧一场。
    西羽暗暗咽了下口水，假装乖巧的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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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零星几声枪响过后, 一切恢复了沉寂。
    松了口气的鱼头猎人得意地小声哼道：“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它们到底是怎么搞到武器的？”
    旁边的同伙哼道：“月人体质不怎么样, 诡计总是很多。”
    地板上丹云的尸体被无情地搬运离开，只留下滩无辜的血迹。
    西羽移开目光，偷偷地寻找其他主播、特别是罗熙的身影。
    很可惜, 他谁都没有找到，这大厅里的NPC实在是太拥挤了。
    与此同时, 和飞船上截然不同的广播声响了起来。
    *
    【主播丹云被驱逐回中转站】
    【本位面世界存在时长还剩十一小时零五分, 游戏继续】
    *
    NPC们当然感知不到这段广播的存在, 还没回神的西羽猛地被往前推了一步, 伴随着鱼头猎人谄媚的笑声：“伯爵大人，看看这次的货色，绝对不会让你失望，都说银色头发的月人肉质最为鲜美，毕竟月亮的光晕就是这种颜色。”
    西羽抬起头，这才发现那个把星球当花园的大人物已经来到了眼前。
    只可惜高大的修恩伯爵被一个华美的面具和白色的兜帽斗篷挡住了外表，只投下巨大的阴影。
    鱼头猎人继续推销：“为了捉这只月人，我俩可折损了不少兄弟。”
    西羽当然毫无惧怕，反而好奇地回头：“月亮……我们是从月亮上来的？”
    鱼头猎人还没来得及回答，那位修恩伯爵就发出沙哑的闷笑：“怎么，搞坏了脑袋吗？这么快就忘记了自己高贵的家乡？”
    西羽眨了眨眼：“月亮上住着我们？那……地球呢？地球上的人在哪里？”
    修恩伯爵揣着手，抬起面具貌似陷入回想，片刻才回答：“地球……已经荒芜很多年了。”
    话毕，他又云淡风轻地表示：“这只我要了，打包。”
    虽然人造人本就是商品，但打包这词还是太过搞笑，西羽哑然间来不及再问什么，就被修恩伯爵周围的黑衣卫士强制性地牵走，穿过无数形形色色的外星人和月人后，直接摔进了个悬浮在空气中的银色牢笼。
    而附近其他同样的牢笼里，已经装满了同样被选中的同类，当然也包括那些主播。
    西羽急忙左顾右盼，终于发现自己熟悉的身影，低声喊道：“喂！”
    正悠闲坐在一个笼内的罗熙瞬间侧头，淡笑说：“喂什么，我没名字啊？”
    虽然说得是无用的闲话，虽然只对视了片刻，但西羽却能够鲜明地感受到彼此传递的答案——这个位面，不属于他们两个，而应该属于之前仍旧没有确认身份的……
    墨一。
    西羽环顾周围，又看到了默默盯着自己的陆燕。
    丹云的出局虽然惨淡，但陆燕好似已经习惯了她的鲁莽，并没有受多大打击似的，竟然微微弯起嘴角：“看什么？何必提防我呢？虽然这个副本的背景故事很科幻，但位面之主的身份却格外好猜……能回忆起的著名故事中，远离月亮，背井离乡的角色，不是只有一个么？”
    罗熙并不为她语气中的嘲讽所动，哼笑说：“是啊，但是这个角色的愿望，可没那么容易满足。”
    陆燕不慌不忙：“未必需要满足啊，你们也没带花木兰找到援军，不是吗？”
    罗熙满脸无所谓：“真感谢公司的格外眷顾。”
    他们两人斗嘴的时候，西羽陷入沉思：没错，方才他自己也想到了，如果说到从月亮上来的著名角色，那应该就是日本的月亮公主辉夜姬了……毕竟鱼头猎人也说过，在游戏中这么多的月人中，有特殊的蓝心月人，没猜错的话指的是墨一才对。尽管辉夜姬的故事版本众多，但最后都与让她返回月球的羽衣有关，那么，在这个位面中的“羽衣”应该是什么，是否有办法努力得到呢？
    并没有气到罗熙的陆燕眨了眨眼，又换了语气：“算了，不跟你说没用的话，但游戏时间有限，我们应该想办法逃出魔掌，加快副本进度才对。”
    罗熙照旧悠闲：“丹云不是刚失败吗，恐怕逃走没那么容易，与其浪费精力想无用功，不如先休息一下。”
    陆燕皱眉。
    罗熙：“反正你也没资格获得契约了，不是吗？还是祈祷你的同伴给力吧。”
    其实游戏到了此刻，阵营的关系已经非常明朗了，陆燕也没太惊讶，反而松弛下来：“看来位面的主人不是你，不然你也用不着招惹我——但是西羽你，可是一直没说话呢。”
    西羽淡淡回答：“我不喜欢讲废话，之前还以为你也是。”
    陆燕沉默。
    西羽看她：“大概到了这时候你也紧张了吧？好不容易走到半决赛，被重置就太可惜了。”
    陆燕不像丹云的性子急，并未因他的话不悦，反而趁机追问：“看你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难不成你找到了关键的信息？”
    西羽：“那倒没有，不过我身上这么多契约，稍微自信点也不过分吧？如果你怀疑我是位面持有者，大可以怂恿你的同伴试一试，万一赢了呢？”
    他说完这话，陆燕还没来得及反应，一直悬浮在空中的银色笼子就动了起来，并且全朝一个方向匀速滑翔了过去。
    几个手持巨大枪支的黑衣人尾随其后，带头的冷声威胁：“恭喜你们都被伯爵看中了，要不是这个月的酒会多，你们也没有去花园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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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谓酒会的热闹和月人不无关系，不过听起来，月人们无非是盘中餐的材料而已。
    穿着陆燕身子的银线被粗鲁地系在笼子边上，她小心翼翼地一动不动，声音却装得有点急切：“不是说，月人会被、被饲养一段时间吗？”
    这没出息的问话令黑衣人发笑：“没办法，之前闹瘟疫死了很多存货，要怪只能怪你们运气不够好了。”
    反正位面故事都是背景信息罢了，陆燕故作害怕，小声嘟囔了句：“能多活一天也好，不过看起来也没机会了。”
    黑衣人没再搭理她，只是跟随着不断滑翔的笼子，穿过光线昏暗的通道，进入了另外的飞船空间。
    *
    作为食材货物的月人当然没太好的待遇。
    在新飞船的货仓中，它们笼子叠着笼子，散发出混杂着绝望的血腥味。
    相对精力充沛的主播们因空间巨大，并没有办法联络到彼此，能够做的事情并不多。
    西羽的笼子被放置在了货架的最顶层，离罗熙和陆燕更远了些，身边也再没有其他主播的身影。
    他先是耐下心来研究穿过身体骨骼的银线，确认没办法轻易去除后，又看中了旁边笼子中奄奄一息的月人少年，耐心呼唤道：“你还醒着么？振作一点，别放弃啊！”
    那少年似乎在方才的枪战中受了伤，只因容貌秀丽才被选中。
    他张开蓝色的眸子，又缓缓合上，嘟囔道：南諷韣镓“早死早超生。”
    西羽等着守卫从附近经过后，才又问：“这里到底离月球有多远，真没希望回去了吗？”
    少年哼笑。
    西羽想了想故事背景，叹息说：“其实我们能不能活下去，已经不重要了，可是要想办法让公主回家啊。”
    这话终于让少年恢复了点活力，他惊讶地眯起眼睛：“公主也在这艘船上？”
    西羽点点头：“嗯，我就是来救公主的。”
    少年嗤笑：“为什么还想着要救，明明是公主抛弃了我们，如果不是她盗走羽衣，我们也不至于沦落到这么凄惨的境地。”
    这话任西羽再怎么想象也没办法完美的接上了，他只好旁敲侧击：“你说……公主为什么要盗羽衣呢？”
    少年月人沉默良久，最终才回答：“你究竟是哪里来的，这都不知道，还谈什么救公主。”
    西羽尴尬轻咳。
    好在月人陷入了自己的回忆中，又苦笑：“其实公主的选择也不是不能理解，毕竟这些怪物本来就是月人创造出来的……继续研究，或许只能一错再错。盗走羽衣号，毁灭所有人造基因，或许是阻止更大错误的唯一选择……但这样，也就剥夺了月人活下去的唯一生路。”
    西羽惊讶暗想：羽衣是一艘飞船？为何故事听起来……又和人造人科技有关？
    难道倒数第三个副本，依然是林玉泽特意准备出来对时代发出嘲讽之意的工具吗？
    他愣着时，方才消失的守卫又走了回来，还将小小的饭碗塞进了他的笼子里。
    西羽低头望去，见是一团红色的、仍在抽搐的血腥的肉，不由恶心：“这是什么？”
    黑衣守卫哼笑：“看来你在月人中的地位很卑微啊，这不是蓝心贵族们最爱的美食吗？”
    他的声音在黑色斗篷下瓮声瓮气，补充说：“这可是，我们的肉啊。”
    西羽彻底愣住，完全搞不清位面中这种互相食用的角色关系……到底是什么鬼畜设定了。
    第226章
    尽管搞不清楚状况, 但来历不明的肉却是不可能说吃就吃的。
    西羽转念又装得一脸纯良，讪笑说：“怎么会……我们月人，不是最卑微的吗？”
    黑衣守卫没有再回答, 厚重的斗篷和金属面具掩盖掉了他所有的情绪, 很快便转身走掉了。
    西羽心里不由轻轻地啧了声，趁机把那碗奇怪的“食物”踢到了笼子角落。
    围观全程的少年不由地发出嗤笑。
    西羽试图继续打探信息, 旁敲侧击地问：“不是说去了花园会好好招待我们吗……哪怕是活不了多久了, 也不这样吧？当我是他们那种野兽吗？”
    少年含糊道：“看来你的脑袋真的有问题……你究竟是哪里跑来的？”
    西羽装傻：“我从小就跟着哥哥在星际流浪，他很少提月人的事，我也不是很清楚，这回是为了救公主才来的，结果哥哥和我都被抓了。”
    少年沉默半晌，叹息说：“那你不该来。”
    西羽露出微笑讨好：“所以过去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些外星人和伯爵到底是干什么的？看在我们两个有缘分的份上, 你就告诉我吧。”
    大概高颜值在NPC面前都具备不错的好感度加成, 一脸厌世相的少年终于吐出实情：“难道你连月人的历史都不知道吗？月人是人类的后裔，一千三百多年前, 地球因为核战争已经无法居住了, 仅有一些月球旅行者算是幸存的血脉, 他们没办法，只能在月亮上建立了新的国度和文明。”
    西羽装傻：“我好像听哥哥讲过只言片语。”
    少年无奈地继续解释：“那你哥有没有说过，那些月球旅行者本是为了月球移民地做前期准备的, 当时核战争爆发的突然，准备自然也很不充分, 地球上大部分生物的基因都没有运输过去, 就算带过去的也没有成功在月亮上养殖存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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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羽顺着这个思路思考片刻, 猜测道：“所以……食物不足。”
    少年挑眉：“但那时人造人技术很发达, 包括快速培育。”
    身为人造人的西羽终于渐渐明白了游戏策划的恶劣设计，感觉皮肤有些发冷。
    少年垂下眼眸：“所以幸存者，也就是月人……想办法制造了很多没有智力的人造人，当做蛋白质来源，这就是一切悲剧的开始。”
    西羽轻声道：“同类相食，算什么文明的延续？”
    少年问：“你为什么会觉得月人和试管里诞生的那些家伙，是同类呢？”
    西羽无法回答，很多问题并用生物学的知识就可以回答的。
    少年没有理他，继续把故事的背景补充完整：“后来日子长了，月人觉得食物来源太过单调，就试图将地球生物的基因和人造人基因相融合，创造些能在月球上生存的新物种，后来嘛……我们成功了，也失败了。”
    西羽恍然大悟：“新物种……就是那些猎人。”
    少年哈哈笑，笑声中充斥着几许苦涩：“是的，虽然跨物种的基因融合成功了，但是新物种却多了很多特性，甚至智力和体力都远超月人，经过几次局部的反抗战争，那些怪物最终逃出了月球并且成功存活了下去，现在……大概就是反噬吧，沉溺于过去的月人并没有多少进步，甚至成了盘中餐。”
    西羽皱眉：“所以根本就没有什么外星人？”
    少年：“也是有的，只是它们的存在于其它维度中，和我们的交流非常有限。”
    看来策划并没有想在其它设定上花心思，当然这也不是重点——西羽考虑过后，又想到一件事：“可是……蓝心月人又是怎么回事呢？地球人类的心脏，可并不是蓝的。”
    少年原本平静的脸上浮现出几抹讽刺的意味：“这个嘛，在月亮上是禁止讨论的。”
    西羽：“可现在我们离月亮已经很远了。”
    少年又笑，片刻后才说：“蓝心月人本是食用人造人中的变异种，但它们不仅拥有智商，而且大脑开发程度极高，自然不能被当作食物，甚至月人们还要靠蓝心月人来带领月球走向繁荣呢。”
    西羽觉得非常荒诞：“你是说……本该是食物的存在，仅仅因为智力超群，就成了贵族？”
    少年翻了个身：“说是为了生存和发展吧，事实上贵族们的确创造出了很多奇迹，否则月亮早就被这些报复心极强的强盗们毁了。”
    西羽无言以对。
    少年说：“反正都是一堆烂账，我劝你也不要想着救公主什么的，毕竟贵族的身份资料都是保密的，首先你找不到，其次你做不到。”
    西羽只能回答：“我要试试，月人总不能就这么走向灭亡吧？任何文明都应该为自身的延续做出最大的努力。”
    少年小声反驳：“一个物种学会了制造自己，本身就离毁灭不远了。”
    这话西羽如何能反驳？
    就像自然人与人造人的矛盾，恐怕全宇宙都不存在什么正确答案和解决办法。
    *
    前往“花园”的旅途并不漫长，大约结束交流十分钟后，修恩伯爵的私人飞船就落了地。
    那些看似忠心耿耿的黑衣守卫遥控着银色笼子鱼贯而出，将它们暂时停止在了一片紫色的草原上。
    西羽远望着周围星星点点的蓝树和头顶血红的陌生星球轮廓，稍微振作了下精神，打算认真面对接下来的游戏。
    毕竟墨一，这个大概率的位面持有者的契约究竟花落谁家，可不是件简单的事。
    “修恩伯爵吩咐了，把好的留下来，其它月人就做简单的清洗，然后送去厨房。”
    有个乘坐小行飞行器而来的守卫如此吩咐。
    此话一出，小部分月人发出了痛苦的求救和哭泣，但大部分都死气沉沉，一副没有什么所谓的样子。或许一段文明发展到这种阶段，本就使得希望全消了。
    负责执行的守卫们可不在乎月人的反应，对着电子花名册一路检查，很快就把所谓的优质货色挑选了出来。
    亦在其列的西羽看到主播同伴们的笼子和自己的一起朝某个方向滑行出去，便知距离可行动时间不远了。
    徐兔露出一贯的轻松，靠在笼子边上发笑：“呀，刚好是我们十一个人，现在要去什么地方呢？”
    驾驶着飞行器护航的黑衣守卫不理不睬。
    白起也笑：“花园应该就是奴役区呗，好吃好喝地招待我们，让我们的肉质更加肥美。”
    应之行似乎很讨厌这个设定：“真恶心！”
    徐兔面不改色：“我倒觉得这种奴役很直来直去，光明磊落呢！”
    是啊，被生生世世困在云台的主播，甚至不如一只肉猪活得体面。
    西羽有些悲伤地望向本该是自然人的罗熙，却恰对上他平静坚定的眼神。罗熙弯起嘴角：“兜这么大圈子，不管位面主人是谁，估计最终愿望都是逃出去，混到这份上了，总不能等着被吃掉吧？”
    徐兔揉了揉手腕：“是啊，看来难免要一场恶战了，只可惜敌人都这么丑，真让我没兴趣。”
    陆燕皱眉：“你看到了守卫的脸？”
    徐兔：“没有啊，我猜的，一定是比那些克苏鲁外星人都要丑，才努力遮起来的吧！”
    陆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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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始终没有搭理他们的黑衣守卫忽然说：“月人，还是这么自我感觉良好好吗？自认为是美丽高贵的神明？”
    徐兔不慌不忙：“这个嘛，只有屏幕前真正的月人才知道了，我们嘛，只是些不称职的演员。”
    大概是这句话不在守卫AI的判断范围之内，他陷入了沉默。
    说也奇怪，按照云台以往的标准，这句话肯定要遭受系统警告的，然而这次说完却鸦雀无声。
    在场的主播们都觉得不对劲，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面面相觑。
    墨一难得开口，望着眼前虚无的外星景色喃喃自语道：“逃出去，也挺好。”
    黑衣守卫重新被激活，不屑地说：“你可不是第一个有这样想法的月人，应该也不是最后一个。”
    徐兔接话：“看来伯爵对自己的安保系统，很自信？”
    黑衣守卫在面具后闷笑，明显不怀好意，却不把话直说。
    这幅得意的样子，难免令在场的主播都有了种不祥的预感。
    *
    果。不。其。然。
    终于被带到“生活区”的主播们彻底傻了眼，因为这里连最简陋的宿舍都不是，而是一个纯白、极简、高科技、异常严密的培养仓仓库！
    数不清的美丽月人都被泡在一箱一箱的营养液体，漂浮如天使的尸体，变得毫无知觉。
    本在笼子里摩拳擦掌的吐絮也目瞪口呆，习惯性地求助罗熙：“老大，这可怎么办，看起来一旦进去就是游戏结束的征兆啊！”
    陆燕对自己这个同阵营的同伴很不满，暗自冷眼。
    而忙着拆卸笼子的黑衣守卫们却全然不在乎，只顾手里的工作。
    罗熙头脑风暴片刻，判断说：“别忘了，丹云是因为反抗才出局的。”
    “难道策划不让我们反抗？都变成肉猪了还不能反抗？”徐兔忍不住一个大大的白眼：“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第227章
    坐以待毙。
    这对主播们是最陌生的选择, 也是最熟悉的选择。
    他们在云台挣扎了短短的一生，却挣扎不出为人玩物的宿命，此刻亦然。
    所以虽然罗熙的分析很可能是正确的, 但真就这么坦然接受被丢进“棺材”也着实令人为难。
    苏子彦抱怨道：“位面开始后浪费了这么多时间, 真被当罐头装好，就有机会赢到契约？”
    孙修雅哼说：“当然不是, 不管早出局晚出局, 不能完成位面之主夙愿的人都是炮灰。”
    陈千灯不想参与无谓的讨论，赶紧去跟NPC打岔：“喂喂，守卫大哥，不是说来修恩伯爵的花园里，总能享几年清福吗？现在就这么对待我们，和把我们杀了有什么区别啊。”
    徐兔捣乱：“对啊, 如果我们心情不好, 肉也不香了！”
    黑衣守卫不喜不怒：“不用担心, 营养仓里可以连接虚拟网络，在虚构的世界里享福也是一样, 还少浪费点现实资源。”
    徐兔愣了愣, 吐槽：“真够变态的……”
    黑衣守卫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这个好办法, 不是你们月人的发明吗？”
    在座的月人们当然无辜，闻言却也说不出什么狡辩之词。
    在这谈着话的短短功夫，黑衣守卫已经打开了十一位主播的笼子, 开始挨个拆卸束缚着他们的银线。
    第一个得到自由的乔微阳在银线被抽出的刹那，发出吃痛的闷哼, 可立刻又被守卫架起, 强行往一排打开的营养仓拖去。
    即将被关住而失去活动自由的恐惧不由袭来。
    乔微阳忽然喊了声：“我倒要试试, 反抗了究竟会怎样！”
    话毕她猛地挣脱开黑衣守卫, 回身踢倒左边那个的同时，又直接将右边那个扑倒在地。
    其他主播还被束缚着，一时间无法帮忙，也不敢帮忙。
    乔微阳体力在选手中不算出众，未料得对待守卫还不成问题。
    厮打之间，她竟然狠狠将那守卫的面具拽开——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面具之下并未藏着什么长着动物脑袋的怪物，而完全是属于普通人类的、普普通通的一张脸。
    很可惜，被她率先踢倒的守卫没有再给任何机会，紧张地端起激光枪，直接射穿了乔微阳的脑袋。
    这个在半决赛中毫无亮眼表现的女孩子，再一次倒在了死亡的阴影中。
    通知广播依然来得及时。
    *
    【主播乔微阳被驱逐回中转站】
    【本位面世界存在时长还剩七小时十三分，游戏继续】
    *
    罗熙并未因失去一个队友而着急，反而吹了声口哨，如在炫耀自己的判断准确。
    白起笑嘻嘻：“看来老大说得对啊，我们还是按部就班地来吧。”
    陈千灯忍不住反驳：“抱歉，我不这么认为，一旦进了营养仓就失去了行动自主权，到时候不管有什么想法，都不会再有行动机会了。”
    他这人在之前很多位面中都是气定神闲的搅浑水角色，现在竟然开始主动表达判断，看来是露出了临近游戏尾声的焦急。
    旁边笼子里的应之行没有嘲弄，只是问：“所以呢？像乔微阳一样英勇就义？”
    应之行没回答上来。
    的确，任何反抗行为换来的都是不给挣扎空间的死亡。
    始终在观察和思索的西羽望着乔微阳被抬走的尸体，以及那两个气急败坏的守卫，又瞧了瞧沉默无语的墨一，小声断定：“要团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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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主播们的表情一时间都很微妙。
    他们命运殊途同归，但从来不曾对这个词产生过什么想法，从前任何时候的合作都带着判断和理智，此刻亦然。
    满心打算反抗的陈千灯最先反应过来：“你是说……一起行动？”
    西羽：“这是唯一的机会。”
    徐兔：“小西羽，这是不可能的。”
    她这话并非在故意反驳，而是实事求是的真心话。
    因为剩下的十个人哪怕真能有一起跟守卫们搏斗的勇气，但如何保证自己的性命，如何取得机会辨认出位面之主，如何寻回羽衣号……都是需要竞争的事情，谁也不愿意为别人做牺牲，所谓团结根本不堪一击。
    “道理我都明白。”西羽不急不缓，吐字清晰：“但我打赌这就是策划的设计，一个一个的挣扎是无谓的损兵折将，而后没有人再敢作为，就一起走入死亡的良夜，毕竟悄无声息地扮演温水中的青蛙，是我们最擅长的事。”
    主播们的交流主题，往往都围绕在故事背景和私人恩怨上。
    但此刻、此声，又与现实产生了千丝万缕的联系，任谁听了心理都不是滋味。
    加上目前守卫会枪打出头鸟游戏机制，谁先踏出那一步，都需要傻瓜式的勇气。
    罗熙微微笑着观察大家的反应，满脸无意评价、坚持看戏。
    这时候，守卫们已经收拾好乔微阳的尸体，不满地回来用枪敲打笼子：“你们真当我们聋了吗？修恩伯爵吩咐得很清楚，谁想逃出去都会跟她一个下场，如果你们全部都不老实，大不了今夜给客人加餐！”
    徐兔故意干呕：“呵呵，这么大声了不起啊，你们明明也是月人吧？却在这里助纣为虐！”
    黑衣守卫不为所动，伸手打开她的笼子：“怎么？和你们长得一样就是月人？你真有趣。”
    说着就用手里的磁力小工具轻而易举地吸掉银线，将她毫不客气地拎出。
    然而徐兔可不像乔微阳那么柔弱，也不像绝大部分人瞻前顾后。
    谁也不知道她到底是临时起意，还是早就下定决心，反正电光火石的刹那，徐兔竟然夺走银线取出器，一把扔进了罗熙的笼子，然后用手勒住那守卫的脖子，一边拉扯他手中的枪械一边骂道：“都别过来！难道你们连同伴的性命也不在乎？”
    准准接过道具的罗熙心里叫苦不迭，他本打算坐山观虎斗，现在却完全成了众矢之的，不行动也得行动。
    幸而混乱刚刚爆发的时候，门口竟然毫无预兆地冲进了十来个佩戴武器的美丽月人！
    “快救人！”
    “杀了这些混蛋！”
    伴随着叫骂声，枪声亦然四起。
    罗熙抓住机会立刻去除身体上的银线，在四肢酸痛中爬出已经开门的牢笼，毫不犹豫地去救西羽。
    而徐兔这边也仗着体力优势占了上风，她竟活活勒死了那个守卫，夺枪开火后，一时守得笼子四周无人能够靠近。
    厮杀对主播们再熟悉不过，混战同样不陌生。
    陈千灯一边扶着银线一边喊：“帮我也解开，我们不能死在这里！”
    罗熙和西羽并未嘲讽他，两人半句废话没有，在刺耳的警铃中有条不紊地行动，一人负责释放更多主播，一人去找第二个银线取出器，几乎只花了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就把人放出了大半。
    苏子彦扶住刺痛的肩胛骨骂道：“真变态，竟然像穿咸鱼一样把我们穿起来，西羽哥，我听到有人来了！快走啊！”
    西羽面不改色，边释放墨一边说：“我刚才是认真的，这局只有一个解法，就是大家团结行动。”
    苏子彦很害怕墨一，后退半步爬到个箱子后面躲避激光，急道：“怎么团结呀，这里谁没骗过人？！选择背叛根本分分钟！”
    不知何时徐兔又缴获了一把激光枪，丢到他脚下说：“那就位面失败，没有契约，输不起吗？”
    苏子彦慌张地捡枪掩护：“谁说输不起啦！我只是担心西羽哥！”
    这个瞬间，他的形象和曾经无用却善良的吴智重叠起来，让西羽心神泛起刹那恍惚：其实人造人中并非没有值得拯救的对象，像他们这般因为几次恩惠和信任，就愿意拥有良知的也不在少数，只是……
    需要承担的责任太大，自己的能力却极其有限。
    仓库中的守卫被前来营救的月人队伍杀了个片甲不留，但那些月人也伤亡惨重，没剩下几个。
    其中有位粉色长发的女性月人跑近，急匆匆地说：“快走，快带公主走！他们支援就到了！”
    苏子彦追问：“公主是谁，走到哪去？！”
    “公主的飞船就在修恩城堡的地下，那里面有珍贵资料，公主知道！如果资料为修恩伯爵所用，月亮离毁灭也就不远了！”女月人回答得含糊，并且着焦急地推搡着苏子彦：“抓紧时间，这里交给我们！”
    此时此刻，全部十位主播都已重得自由，满身疲惫并且手脚发软地爬出了笼子。
    罗熙淡淡地吩咐：“走吧，这些月人应该是位面主人的技能召唤来的，不顶事的。”
    苏子彦点点头，倒也没再啰嗦犹豫，很快就随着大家快步冲往后门准备开溜。
    这十个截然不同、心思各异的主播竟然能一同行动，真是神奇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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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防守在最后面的西羽暗想：如果有朝一日云台的大门被罗熙打开了，他们真的也能做到如此不顾一切地踏上同一条未知的道路，还是不愿意离开虽然残酷、但仍能让人苟延残喘的营养仓呢？
    第228章
    十位主播们端着枪跑出仓库后, 这个星球的夜晚已经悄然来临了。
    西羽垂眸估算了下时间，指着稍远的高大建筑说：“估计那个就是所谓的城堡，我们得抓紧, 不然十二小时一到, 位面会自动关闭的。”
    苏子彦点头：“那走吧，只要有武器, 那些守卫不是我们的对手。”
    陆燕低笑：“我们？”
    孙修雅对她言语之下的态度有些不耐烦：“如果不想一起行动, 你大可独自离开，少阴阳怪气的！”
    深感被孤立的陆燕恼道：“我只是好心提醒，别被某些人别有用心的说辞骗了，什么团结……冠冕堂皇的，我们玩的可是分阵营的游戏！”
    被她针对的西羽不慌不忙：“这话倒也没错，反正只不过是一场游戏中的游戏罢了, 如果不愿意想办法完成它, 我们可以选择放弃, 大不了就是没找到位面之主，顺便失去让一张契约露面的机会罢了。”
    丹云不在, 哪怕是同属贵族阵营的其他人也没有帮腔的意思, 陆燕只得压住内心的不满, 默默地跟上了队伍。
    始终在最前方警戒的应之行忽然皱眉：“来了！”
    黑暗中随之投来几道红色的激光。
    惯于战斗的主播们纷纷卧倒，抓住一切机会反击。
    怎奈那些赶来捕捉他们的守卫数量极多，混乱之间还是有好几个飞快地冲到了眼前, 放出弹射的电网！
    反应稍慢的孙修雅和苏子彦不幸被击中，吃痛叫喊之后, 便倒在网子底下抽搐失声。
    幸而其他人的战斗能力极强, 特别是像墨一这等惯于心狠手辣的暴力爱好者, 再没有给守卫得手的机会, 激光枪的能量用尽后，竟直接扑上去将带头的黑衣守卫活活掐死在身下。
    西羽和罗熙这边也不含糊，灵巧地击倒了近身的敌人，成功抢到电网。
    只可惜被电到失去意识的苏子彦毫无行动能力，被拖拽的同时突遭到飞来一枪射穿了脑袋，瞬间血流满地。
    陆燕躲在树后惊慌失色：“如果唤来月人是位面之主的能力，现在就只剩下一次机会了，可是守卫无穷无尽的，怎么可能杀得光？！”
    陈千灯冷静开枪，又打倒了两个试图冲过来的守卫，然后嫌弃：“总是说丧气话有什么用呢？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混到半决赛的。”
    陆燕不悦：“我没说丧气话，我是在想有没有更省力的办法。”
    徐兔扶住手里的枪，露出笑来：“当然有，别忘了这些守卫和我们长得也差不多。”
    陆燕瞬间明白她的意图：“乔装打扮？”
    徐兔点头：“黑灯瞎火的，谁能分辨得清呢？”
    罗熙表示赞同：“有道理，这是靠近城堡最迅速的手段。”
    白起催促：“那就行动吧，别浪费精力猜来猜去了，先夺回公主的飞船再说！”
    *
    不得不承认，主播们虽然整天争得你死我活，但在游戏中的行动力可都不弱，除了死掉的苏子彦和昏迷不醒、无法救助的孙修雅，剩下八个人还真扒了守卫的黑斗篷和金属面具，大模大样的走到了外星荒野上最大的建筑物前。
    虽然建筑物的模样有着属于东方的古朴，但科技设备却不少。
    未等他们叫门，就有个全息投影亮起。
    投影上的黑衣守卫也不晓得是谁，冷冰冰地问：“月人都抓住了吗？”
    考虑到守卫男性居多，陈千灯故作淡定地回答：“没抓到活的，他们反抗态度非常激烈，还打死了不少我们的人，只好就地击毙，把尸体抬回仓库冻起来了。”
    黑衣守卫嫌弃道：“今天真是白忙活了，那些明天在处理，快进来，伯爵的客人们已经到了。“
    话毕，严丝合缝的金属门就静悄悄地开了个缝。
    白起抬脚想进，罗熙却突然拉住他，利落抬枪将头顶亮着指示灯的监控狠狠击碎。
    全息投影闪了下雪花后，消失无踪。
    心有灵犀的西羽趁着开门后的刹那，准准地射穿了门内所能见到的电子设备，而墨一和应之行则一左一右将在玄廊站岗的守卫击毙。
    前后不过几秒的时间，任那些警惕NPC也来不及反应！
    此时少一个人就少一个帮手，徐兔不计前嫌地拽住陆燕朝里飞奔，而白起和陈千灯则辅助其后破坏安保设备，只求能够用最快的速度找到通往“城堡”的地下通道！
    激斗的过程全然是令人心跳加速的瞬息万变。
    伴随着精灵大作，那些黑衣警卫终于意识到这些身着黑袍的不速之客有多危险，纷纷涌来反击。
    武力值并不高的陆燕跑到喘息不均，尽管也射死了两个敌人，但大部分路段都和做梦似的，完全是踏着主播们的制造尸体前行。
    她楞楞地望着徐兔专注而潇洒的侧影，在陌生而微妙的安全感面前，终于意识到，她作为对手有多令自己头痛，作为同伴就有多可靠。
    无奈的是，云台的玩偶们，根本不配拥有同伴。
    *
    如噩梦一般的冲刺在十几分钟后就到了尾声。
    整段路程中的杀戮，导致大家都或多或少受了点伤，特别是身先士卒的墨一直接被射穿了胳膊，鲜血浸透黑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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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找到个相对安全的存储室后，白起主动扯下衣服上的布条说：“包扎一下，血流的太多你就撑不住了。”
    墨一不接受，自己吃力地处理：“用不着你管。”
    白起笑嘻嘻，完全不顾他阻拦，用力帮他勒住血管：“我也不想管，谁让你很可能就是辉夜姬本人呢。”
    此话一出，气喘吁吁的众人顿时陷入微妙的安静。
    白起不在乎地耸肩：“干吗很惊讶的样子，这个谜底不难猜吧？只要多跟NPC聊聊天，就知道公主的飞船叫做羽衣号。”
    墨一嗤笑：“确实，但你觉得位面之主是我，却很没道理。”
    白起依然是一副轻松到没心没肺的样子：“毕竟可能性也没几个，我是感觉呢，你的人气不如老大和西羽，他们两个人的位面，大概是最后压轴的吧？”
    罗熙乐出声：“承蒙看得起。”
    陈千灯却微微认真：“我觉得白起说得很有道理。”
    应之行：“是吗，但这副本是你的可能性也不低。”
    陈千灯没有否认和争执，只是说：“嗨，不管怎么样，最先夺得羽衣号控制权的人，才有资格做最后的选择题。”
    西羽稍微处理了下自己被擦伤的小腿，端着枪说：“所以快点走，他们要追上来了！”
    陆燕非常疲惫，嘴唇累得惨白：“我们压根没找到前往地下的入口，守卫很可能是一直刷新、无穷无尽的NPC，这样战斗下去不是办法。”
    罗熙哼说：“你这个妹子虽然性格丧气，但每次质疑都挺有道理。”
    陆燕皱眉看他：“不然呢，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优点。”
    “现在不是自吹自擂的时候。”西羽权衡利弊，提出意见：“热武器的战斗的确太激烈，来不及搜集信息，我们继续在建筑中没头没脑地冲下去，找到羽衣号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倒不如擒贼先擒王。”
    应之行挑眉：“确实，故事里反复提起那个修恩伯爵，没跟他接触过就通关的可能性不大。”
    罗熙并不是个斤斤计较的人，但他一直都对应之行不太友好，此刻亦然，只是冷淡地说：“那家伙的客人来了，没道理会躲起来，不如我们抓个守卫问问晚宴在哪里举行，直接杀过去就好。”
    徐兔擦干净枪上的血，检查了下剩余的能量，笑道：“行吧，让我把这些食人魔杀个片甲不留。”
    陆燕瞥她：“按照故事设定来说，我们才是最先吃人的怪物。”
    徐兔皱眉用枪指向她：“你的废话真的很多。”
    陆燕忍住想翻白眼的念头，把脸扭向别处。
    西羽默默地瞧着，隐约感觉这个位面中的任务，好像在不知不觉间让大家的相处方式改变了。
    虽然那改变……微乎其微，脆弱不堪。
    *
    无情的激光抵在无名守卫透亮的眸子上，仿佛下一秒就会打个脑花四溅。
    只要不是机器人，多多少少都会有对死亡的恐惧。
    守卫慌张地说：“你们到底想干什么？要逃的话，飞船就停在外面。”
    徐兔满脸恶劣笑意：“谁要逃啦，我要对你们赶尽杀绝哦！”
    守卫咽了咽口水：“杀光了我们伯爵不会心疼的，我们都是他制造出来的恐惧啊！只不过他不会吃我们，只让我们去办事罢了！”
    徐兔：“制造？就和月人生产食物一样？”
    守卫飞快点头。
    徐兔无语：“真乱套，搞得和大鱼吃小鱼似的！”
    罗熙哼说：“滥用这种技术，本来就是集体下地狱的选择——不过这也无关紧要了，你只要告诉我们伯爵在哪里，我们就放你一马。”
    守卫倒没什么节操，立刻回答：“应该在顶楼招待贵客们吧，他买下这座星球，就是因为喜欢这里的夜景，每次朋友们来，都会把宴席安排在顶楼视野最好的房间。”
    徐兔把枪逼得近了些：“怎么过去方便？”
    守卫说：“中央电梯，但是戒备比较森严，还有身份扫描设备，你们得逞的机会不大。”
    “这就不劳烦你操心了。”徐兔话毕，很没诚信地一枪崩了他的脑袋，红白的液体溅得到处都是。
    陆燕嘟囔：“真恶心，就不能打别处嘛。”
    徐兔不以为然。
    看来她们对不留后患的残忍选择所见略同，只是不知道在游戏外面对自然人类时，也能这么干脆吗？
    西羽暗想，转而又摇摇头，驱散了这些毫无意义的混乱念头。
    第229章
    前去见修恩伯爵的道路当然不顺畅, 但主播们早已习惯在生死游戏中摸爬滚打，对他们而言，突破NPC的倒算不上无解的难题, 只可惜过程中每个人多多少少都挂了点彩, 而且本就不富裕的时间也所剩不多。
    楼下的动静早已引起了宴会厅外守卫们的警觉，或许是为了修恩伯爵的安全, 或许是为了能让自己多活两天, 总之那几个黑衣人始终专注地端着枪，试图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全力保持着防御状态。
    忽然之间，不知从何处窜出来的两道黑影直扑他们而去，根本没给任何挣扎的机会, 便将守卫们狠狠绞杀。
    原来是已满身血痕的西羽和罗熙。
    眼瞧着最后一个黑衣人倒地, 西羽侧头使了个眼色。
    潜伏在暗处的六名主播鱼贯而出, 左顾右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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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处不是闲聊的地方，更没啰嗦的时间, 徐兔指了指隐约传出音乐声的大门, 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众人纷纷点头, 她抬起枪对准前方。
    总是果决的罗熙当机立断，立刻射坏了门锁，一脚踹了进去, 带领几人大杀特杀。
    瞬时间宾客们的惊叫、破碎的杯盘与扬在空中的美食和红酒，形成了残忍而诡异的浮世绘。
    西羽在冲刺间恍然失神：如果罗熙在现实中也随这些人造人展开对“异类”的屠杀, 那一切还回得去吗？
    他甚至连知道自己真实身份的机会都没有。
    “小心点！”
    墨一忽地用力推开西羽, 然后将个试图反抗的丑陋宾客摔飞出去, 如战神般不管不顾地冲向豪华大厅最深处的主人——换成了一袭银装的修恩伯爵。
    说也奇怪, 这个坐拥着整个星球的刽子手毫无惊慌之意，甚至从他们冲进来的那刻就没有任何反应，依旧在品尝着手中的香气扑鼻的烤肉。
    “还没吃够吗？送你下地狱吃如何？”墨一用枪抵住他的身体。
    修恩伯爵的长相很秀气，叫人看不出年龄，但他的眼睛却是冷冰冰的海蓝。
    丑陋如怪物似的宾客们见主人已被控制住，自然趴在地上投降求饶，但应之行和徐兔却没有什么同情之意，竟然开枪将他们全部扫射了。
    满地的血浸透了地毯，空气中的味道有些刺鼻。
    罗熙不易察觉地皱了皱眉，大约是告诉自己不用在乎这些虚拟的数据，而后才走向修恩伯爵：“你未免也太淡定了，没想过我们会杀到这来吗，还是你有别的打算？”
    修恩伯爵慢条斯理地咽下最后一块肉，将盘子放在旁边的桌子上，优雅擦嘴，完全视墨一的威胁于无物。
    这反应令人感觉不妙。
    白起看了看徐兔，上前阻拦罗熙：“老大，他有点奇怪。”
    罗熙停住脚步。
    修恩伯爵微笑：“别紧张，没什么奇怪的，我知道你们不是为了要杀我才来的，而是想从我这里得到点什么东西，月人嘛，一如既往地现实。”
    墨一更加用力地用枪顶住他：“少阴阳怪气的，把羽衣号还给我们。”
    “原来是为了那艘飞船啊。”修恩伯爵点了点头，转瞬间表情更加冰冷：“但我不喜欢被人威胁，再不放尊重点，你们就只能悔不当初了！”
    墨一性格本就暴力，听他这么说自然不爽，瞬间就打算按下扳机。
    罗熙冷眼阻止，直接问：“你这么猖狂，看来是不怕我们的武器。”
    修恩伯爵又恢复了笑意：“试试看不就知道了？”
    坚持到现在的八个人自然没有无脑冲动的炮灰，大家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确定是被NPC唬住了，还是真的不该轻举妄动。
    好在修恩伯爵没有继续浪费时间的意思，他忽然微微抬手，整个大厅的灯光全部熄灭，只剩下落地窗外透进来的紫色光芒，让狼藉的宴会厅变得诡异起来，与此同时，所有主播手里的激光枪都顷刻地熄灭了灯光，徐兔着急地试了试，果然失了灵。
    警觉的墨一马上勒住修恩伯爵的脖子，恶狠狠道：“没了武器又如何，你没有帮手了！”
    修恩伯爵看似文弱，竟然怪力难当，猛地回肘，直接将体力值颇为强大的墨一打飞出去！
    墨一横摔到身后的桌子旁，只觉得喉头微腥，不禁咳出血来，狼狈地动弹不得。
    修恩伯爵揉着手腕踱步向前，逼得紧张的主播们连连后退。
    他对此情此景很满意，大笑说：“这是属于我的星球，谁来，谁走，只能我说了算，你们以为杀掉几个廉价的奴隶就能让我束手就擒？太可笑了，只要我愿意，我可以制造出成千上万的奴隶，不过是一堆……无用的蛋白质罢了。”
    这话本就不好听，对于从试管和培养皿中诞生的主播们来说，格外刺耳。
    应之行压住情绪质问：“所以，你要杀了我们？”
    修恩伯爵没有再出手，而是走到个桌子旁边，拿起杯红酒，摇了摇头：“不，那多乏味，看在你们这么努力的份上，也不是不能答应你们的要求。”
    谁也不相信天上掉馅饼的事，徐兔提防；“你想怎么样？”
    修恩伯爵将酒一饮而尽，对着窗外紫色的巨大星球叹了口气，用一种略感为难的语气说：“照理讲，你们都是我买来的，羽衣号也是我的战利品，没道理归还，但现在你们伤的伤，残的残，我没什么吃掉你们的兴趣，至于那个飞船嘛……对我而言也没什么意义。”
    罗熙不信：“羽衣号里保存着海量的基因和培育技术，你会没兴趣？”
    “哦，那些都是蓝心月人的心血，但是……”修恩得意微笑：“我却只觉得，月人太久没有进步了。”
    反正这些事情都是游戏的背景设定罢了，罗熙不想继续探究，只问：“是吗，那你有什么条件？”
    修恩回头打量他们：“是你们先把我的客人杀掉的，要是让你们大摇大摆地离开，消息传出去我多没面子……要不然，你们自己决定吧，只有两个人可以架势羽衣号离开这个星期，剩下的嘛，就给我可怜的奴隶和客人陪葬吧。”
    说实话，这话并没有令西羽惊讶，他淡淡地重复：“两个……”
    修恩微笑：“我够宽容吧？至少比那种只留一个胜利者的残酷规则宽容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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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在为这唯一一个胜利者资格厮杀的主播们顷刻无语。
    白起皱眉质问：“你不是NPC！你是主持人？还是策划？规则可都是你们定的！”
    “这不重要。”修恩伯爵抱着胳膊劝说道：“毕竟时间不多了，满打满算，也只剩下十三分钟，你们真不想成为最后的幸运儿吗？”
    话毕，他竟然从袖口里丢出把金色的匕首。
    匕首落在地毯上的声音闷闷的，应之行还是眼疾手快地冲过去将它捡了起来，根本没有一丝犹豫，就直扑向白起。
    白起毫无防备，一下子就被抹了脖子。
    徐兔怔愣了两秒，用失去能量的枪当武器砸向应之行，而陈千灯也眼珠子一转，协助她将应之行按倒在地毯上，让刚刚安静片刻的房间又陷入了厮杀的混乱。
    应之行被砸中头部，愤怒大叫：“还愣着干什么，想不想赢了？！”
    这话分明是朝着罗熙喊的，但向来痛快地罗熙却迟疑了下，眼瞧着那把匕首被陈千灯夺去，用力插进了应之行的喉咙。
    修恩伯爵看得兴致勃勃，甚至鼓起掌来，抬手说：“还剩下十一分钟，继续吧。”
    此刻，谁也不再怀疑那个惯于阴阳怪气、煽风点火的主持正藏在这个NPC的AI背后。
    陈千灯拉着徐兔起身，质问还愣着的几个人：“怎么，平时都那么贪婪，现在装圣母了？”
    陆燕紧张地躲到他俩身后，警惕地望向罗熙和西羽，又瞧了瞧在地上勉强支起身体的墨一。
    墨一显然非常痛苦，却咬牙切齿道：“杀了他们，快。”
    这话，是对西羽说的，以至于西羽也明白了墨一的的确确便应该是位面之主——辉夜姬，但他却无奈地丢下手中的枪：“没用了，已经失去机会了。”
    罗熙也满脸风平浪静：“是啊，不相信自己的同伴，却相信敌人的施舍，从我们听他胡说八道的那一刻起，就已经输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眼看着未免就要关闭，陈千灯也顾不得关于维持的淡定，催促徐兔：“别听他们啰嗦，动手啊！你还想一错再错！”
    徐兔气喘吁吁地看着地上白起和应之行的尸体，禁不住头晕目眩，她本该很坚强的，却在漫长的比赛时间中变得有些脆弱，开始悲哀不知自己还要看到这种无意义地的电子死亡多少次，才算到达她生而为人的终点。
    西羽无所谓地摊手：“不相信我的话，就上来试一试，把我们都杀了你也一样得不到契约，这位伯爵大人或许会信守诺言让你驾驶着羽衣号起飞，然后呢？然后他就会在太空中把你和羽衣号一起打成碎片。”
    陈千灯不是信他，也不是不敢动手，他只是看出了徐兔的迟疑和陆燕的无用，根本不觉得自己是罗熙和西羽的对手。
    但他完全不明白，难道罗熙和西羽就不想赢吗？难道辉夜姬不是他们中的一个？哪怕不是，他们两人中的任意一个带走地上那个半死不活的墨一不也就成功了？
    可惜没有人回答这些问题，徐兔也没再有任何行动。
    几个人就静静地在修恩伯爵诧异的质问中，安静地度过了属于这个位面的最后几分钟，然后便亲眼见证着血泊中的宴会厅化为了电子碎片，消失在无尽的黑暗中。
    广播声没有再如之前般无情地通知结果，而是发出反问。
    *
    【诸位选手的表现是什么意思？】
    【如果你们不想继续比赛，大可以把机会让给另外一场半决赛的十二个人】
    【还请尊重观众】
    *
    听到这话，西羽在黑暗中笑出声来。
    他自出生后情绪就十分稳定，很少会有如此外放的表现。
    但此刻实在是忍不住了，西羽笑着说：“怎么会不尊重观众呢？我们当然是最尊重观众的了，毕竟我们存在下去的所有意义，都是给观众们呈现最精彩的表演，观众要我们哭就得哭，要我们笑就得笑，要我们相亲相爱，要我们彼此厮杀，要我们活着，要我们死掉，这些要求不都一直被满足着吗？接下来……也是一样的。”
    广播没有回答，还暂留在这个位面中的另外五名主播，也没有回答。
    第230章
    虽然参赛主播的态度很是诡异, 但主持人也没再与他们继续纠缠，而是随即机械地宣布了位面的关闭。
    *
    【本位面开启时间结束，各位选手没能捕获持有者】
    【本位面持有者契约作废, 且保有在在接下来所有位面获得契约的资格】
    【即将传回中转站】
    【倒数计时】
    【3】
    【2】
    【1】
    【0】
    *
    虽然信息的传递只需一瞬, 但大脑却需处理几秒，才能将主播所认为的虚拟场景置换为中转站的黑暗房间。
    最后幸存的几人又回到了老位置, 浮在脸上的表情难免因方才的冲突而显得微妙。
    早就被淘汰的丹云有点着急, 追问道：“现在是什么情况？”
    明明可以回答她的陆燕却疲倦地捂住了脸，无声叹息。
    与此同时，文字投影再度浮现在空中。
    “孤军奋战，难有幸免。”
    陈千灯忍不住嗤笑：“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分阵营的规则不是公司定的吗？现在又利用新的规则批评我们不懂协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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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羽不易察觉地瞥向罗熙，罗熙没有表态。
    事实上他们两个本就希望属于墨一的这个位面不产出契约，现在目的达成, 倒也不是很在意其他人怎么想。
    这时陆燕终于恢复平静, 理智地说：“方才为了没到手的利益大打出手, 本来就很蠢吧……我们明明在进门之前还约定好控制住修恩伯爵的，结果只是被他吓了一吓, 就立刻各自为战, 没拿到契约也不稀奇。”
    丹云仍旧不明就里, 东瞅西看。
    陈千灯似也懒得争执，甚至显出有点负气的样子，拍了下桌子道：“反正说什么都晚了, 还剩最后两个位面，早玩完早消停。”
    白起安抚性地拍了拍徐兔的手背, 而后道：“也对, 那就开始吧。”
    沉默了好一阵子的广播冷冰冰地反问：“你们真的准备好了吗？”
    白起挑眉：“不然呢？”
    广播里的女声丝毫没有开玩笑的意思：“事已至此, 不放告诉各位一个消息, 另外一个半场的比赛已经结束了，失败阵营的六人正在被运送去往重置的路上。最多十二个小时之后，在座的各位中，也将有一半人将失去眼前这段人生，如果你们全不在意，大可以继续将比赛当儿戏。”
    陈千灯不满地哼了一声。
    罗熙反而笑：“没想到在你的眼里，我们还拥有人生呢。”
    谁知广播又说出了句令他脸色骤变的话：“此外，为了公平起见，我不得不做出提醒，有个别主播希望破坏游戏结算规则，将场面打成平局，这样系统便会按照观众投票的人气排名进行甄选，到时候……所谓同阵营、共进退的誓言，也就不存在了，至于谁会依靠人气出线，参考位面的打开顺序，事实已经很明显了。”
    话音落下，整个中转站的氛围都像结冰了般，瞬间失去所有生机。
    总是管不住嘴的苏子彦不甘地小声问：“西羽哥，想出这个计划的人……不是你吧？”
    西羽无法回答，他虽不是始作俑者，却选择了推波助澜。
    聪明的徐兔很快搞清了状况，故意不满道：“这算什么公平的提醒？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计划吧？如果系统随心所欲地把我们私下的计谋都讲出来，那我们还玩什么？”
    应之行冷笑：“是不是觉得直播节目过于平淡，总想添把火？”
    其实这个消息对于人气低、能力差的人最伤，当他们意识到自己会被抛弃时，内心所有的侥幸和懒惰，瞬间便会酝酿成为恐惧。
    乔微阳和孙修雅皆一言不发，低头盯着地板，因脸庞被长发挡住，谁也不知她们在想些什么。
    躲在广播背后的人似乎对这场面很满意，终于开始主动推进流程。
    *
    【既然如此，现在开始倒数第二场位面主人的投票】
    【请稍后】
    *
    纷乱跳动的投影数字流淌着暗蓝色的光芒，映在主播们的脸上，让他们的情绪显得更加不可捉摸。
    此时无人发言。
    约过了两三分钟，广播才迟迟地宣布。
    *
    【抱歉，因另一场比赛的关闭，大量观众涌入直播间，导致统计速度受到波及】
    【目前结果已出，祝各位比赛愉快。】
    *
    虽然现在比赛形势逐渐明朗，但西羽也不想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故而忍住了与罗熙对视的想法，默默地闭上眼睛。
    随着黑暗降临，身体的失重感也随之而来。
    待到他意识再度清明时，抬眼便看到了张古怪的脸。
    说古怪，是因这脸虽有基础的人形，却长附着淡淡的栗子色绒毛，耳朵呈诡异的三角形，瞳仁也变成奇怪的轮廓，就像是……某种熟悉的动物。
    这人穿着笔挺的墨绿色制服，敲了敲面前的桌面：“兔子，我在跟你交代重要的事情，不要走神。”
    兔子……？
    西羽不禁挑眉，但考虑到在游戏世界里就算成为鬼也不稀奇，故而未动声色，只是回答：“好的，抱歉。”
    此人继续：“我们动物园的状况，你多多少少也知道，对你来说肯定是能活一天算一天，所以这次能立功是个好机会——只要你没撒谎的话。”
    又是经典的谜语人对话。
    西羽暗忖这场的位面之主不是自己，定然是罗熙了，不由想赶快走完剧情流程再见面商量策略，赶紧追问：“什么机会？”
    跟他讲话的男人啧了声：“你不是说，前天园长助理遇难时，救他的那个人是你吗？”
    西羽迟疑点头。
    男人抱手：“园长对此很是感动，助理也想赶快找到恩人，相信如果能证实你说的话，你也就不用在这边混日子了。”
    西羽在他讲话的同时小心地观察周身环境，发现这里是间陈旧的办公室，桌椅都很破烂，还亮着些看不出用途的电子设备，此外窗户都有着牢固的铁栏，象征着环境极不自由，他片刻后才回神，平静地微笑：“嗯，看来我挺走运的。”
    男人耸肩：“不过嘛，同时站出来领功的家伙还有不少，这么多人里只有一个讲的是真话，其他嘛，我看无非是铤而走险的骗子罢了。”
    西羽没有完全搞清状况，只能顺着他说：“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
    也不知道男人立场如何，他不置可否地笑笑，拿起桌面上的笔记本电脑说：“稍后园长和助理会亲自与你们见面，我已经登记好了，你先在此稍安勿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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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羽礼貌起身相送，待他大步离开房间锁了门，赶紧搜索起周围暗藏的线索。
    *
    其实房间内摆设并不多，最招眼的就是个挂在墙上的铜质宣传牌，简单读过，位面的背景故事也变清晰了——东山市立科技动物园创立于2037年8月，园区内采用领先世界的基因合成技术，培育出多种人造人与野生动物的新生命体，创造了令人叹为观止的基因科学奇迹……
    只可惜上面的文字再冠冕堂皇，铜牌上肮脏的不明污渍也暴露出了这里经营惨淡的现实，更有可能已经发生过什么可怕的事件，让事情发展走向了失控。
    西羽在头脑风暴的同时，注意力逐渐转向自己在铜质表面模糊不清的倒影：那修长的耳朵，红红的眼睛，丑陋而稀疏的白色绒毛，以及犹如裂唇般的三瓣嘴，果然是只刚才那人口中的兔子。
    真可笑。他忍不住摇摇头，转而用暴力将房间内唯一的铁柜弄坏打开，并在里面拿到了两个素食罐头和一张奇怪的卡片。
    卡面上是手写的钢笔字，只有两行内容。
    *
    【首先，不要与狡猾的狐狸单独相处】
    【其次，忠诚的猎犬可以保障你的安全】
    *
    这算什么？兔子的生存守则吗？不过这东西至少可以说明兔子、狐狸、猎犬是位面中三股不同的势力，不过……主播们是全部属于兔子，还是各有身份？这位面影射的是什么故事？罗熙又有什么诉求呢？
    西羽脑海里浮现出很多问题，但最后又集中在NPC所提供的信息本身：有一个动物人救了动物园的管理者，管理者想要表达感谢，可惜目前来领功的人过多，需要找出谁是真是谁是假？那么位面持有者罗熙的身份毋庸置疑正是那个“英雄”了。
    这故事……还真有些似曾相识。
    正琢磨的时候，刚被锁紧的铁门被用力推开，来者又是那个穿着制服的怪人。
    他目光很是冷淡，见面就说了句：“兔子，乱翻什么？园长已经来了，跟我走。”
    西羽一边答应着一边趁机追问：“你是猎犬？”
    男人很不高兴地骂道：“少这么叫我，我是动物管理员！”
    西羽猜测：“但你身体里有猎犬的基因。”
    男人猛地停步，愤愤地说：“那是园长为了让我更加忠诚和勇敢而设计的。”
    看来他并不是很认可自己也是个动物人的事实，西羽并没有继续激怒他，只是笑：“所以你一定会保护我们的，对吗？”
    男人傲慢扭头：“少说得那么感性，我的工作是维护动物园的秩序。”
    第231章
    经历了这么多位面, 西羽本以为接下来的流程是众主播在某地相聚，听广播宣布规则后便开始博弈与竞争，全没想到他在破旧建筑中东拐西拐, 终被带到园长所处的会客室时, 却仍是独身一人。
    所谓的会客室，说起来更像审讯室才更贴切——非常空荡的灰暗房间中央摆着巨大的黑色桌子, 上面除了个奇特的机器, 便只有几杯咖啡似的饮品。
    长相如同狗一般的动物管理员把西羽粗鲁地按在座位上，严厉地说：“园长和助理先生可是难得有时间来见你的，你最好说实话。”
    西羽平静地望向对面坐着的两个NPC，淡定回答：“当然，我是最诚实的。”
    坐在中央位置的NPC是个富有威严的中年男子，想必正是传说中的园长, 而他旁边的帅哥则有几分阴柔, 打量西羽的目光也很温和。
    动物管理员并不理睬西羽的大话, 继续大动作地拉扯起桌上的设备线路，然后才冷笑：“最好是这样, 反正有测谎仪的报告做证据。”
    西羽敏感地意识到这是位面的第一个考验, 立刻打听：“测谎仪, 这玩意靠谱吗？”
    帅哥助理终于开口安慰：“当然，一定程度上是靠得住的，你别生气, 我们只是想得到公正真实的结果。”
    西羽瞄到他胸前的名牌上写着“鹿森”二字，立刻装腔作势：“鹿先生, 之前救你是我自愿的, 本来也没希望得到什么报答, 现在更不必为了验证这事而浪费您的时间。”
    鹿森瞧了瞧园长, 然后又笑：“那怎么行，我是无法忘记这件事的，与其说是想报答，不如说是……”
    西羽疑惑：“嗯？”
    鹿森双手叠在胸前，满脸回忆之色：“我真的很感动，这几天每每闭上眼睛，都会想起那次暴乱中的事情，那个可靠的身影……一直在我的脑海中挥散不去，我想，如果救我的人真是你的话，我会愿意和你结婚。”
    虽然西羽做好了十足的准备跟他胡扯，但还是被这句话震了一下：“结婚？”
    始终在看戏的园长不喜不怒，用低沉的嗓音解释道：“这是你唯一能够脱离目前处境的合法机会。”
    西羽缓慢点头，明白了个大概，又确认说：“但真就靠这个测谎仪来判断我的话吗？据我所知，这次可是有不少人冒认的，说假话的家伙总要受到惩罚吧？”
    鹿森依然笑容温和：“那是当然。”
    他说完，动物管理员竟然从制服后面摸出把枪来，用力拍在桌上。
    鹿森不由谴责：“要礼貌点。”
    动物管理员立刻敬礼：“是！鹿先生！”
    西羽意识到自己必须想办法蒙混过眼前的考验，否则那枪货真价实，吃一枪子多半是要出局的，他深吸了口气，表态说：“我明白了，那就开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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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动物管理员接收到园长的眼色，三下五除二就把测谎仪固定在西羽身上，其中电池片在太阳穴、心脏和指尖各有接触，估么着是测量体温、心跳等指标用的。
    鹿森轻咳：“已经耽误了不少时间，既然如此，我就发问了——那天，真是你救的我吗？”
    西羽本就是个彻头彻尾的人造人，性格从来与优柔寡断和胡思乱想无关，他完全是面不改色地回答：“当然，我已经说过很多遍了——而且，早知道事情会搞得这么麻烦，我倒不如不来领这份功劳了。”
    鹿森看向西羽的眼睛，脸上的笑容友善到不真实：“可你就完全不想得到好处吗？”
    西羽摇头：“没想过。”
    不知道测谎仪的屏幕上显示出了什么，但至少三名NPC都没有发怒。
    鹿森伸手摸住了西羽的手背：“包括和我结婚？你也不想吗？”
    他的皮肤很冰冷。
    西羽一直努力维持着平缓的心跳，此时却不由有点紧张，但他立刻改口说：“那倒也不能说不想，毕竟我也盼望能活的好一点，只是一想到自己的功劳要导致其他同伴为谎言而死，就觉得很痛心。”
    鹿森轻笑着所回了手：“兔子真是善良温顺的动物。”
    园长突然插话：“但这回声称自己救了小鹿的，可不只是兔子，还有狐狸，甚至也有猎犬。”
    西羽看向表情变得不自然的动物管理员，嘲讽说：“看来忠诚的管理员，也想要换种生活环境啊。”
    鹿森也笑：“狗总是贪心的。”
    动物管理员的嘴唇变得有点苍白，但还是尽忠职守地握着那把枪。
    西羽猜想这测试有时间限制，生怕自己露出马脚，故意拖延：“可是鹿先生，事发突然你记忆不清也是有情可原的，但总不能把我们兔子，看成狐狸吧？”
    鹿森神色如故：“没办法，天太黑了，我只是个普通人，没有动物们的好视力。”
    西羽点点头。
    鹿森：“别关心我的想法了，我有件事很不理解，你明明可以趁暴乱跑掉的，为什么要回头救我呢？”
    西羽努力想象着剧情，只能给出模棱两可的答案：“因为比起其他人类，鹿先生你可是个温柔的好人，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去死，毕竟每个生命……都是有价值的。”
    鹿森不易察觉地瞥了眼测谎仪的屏幕，眼神变得更加和善：“可爱的兔子。”
    正在这时，西羽冷不丁听到了广播声。
    *
    【主播苏子彦和丹云被驱逐回中转站】
    【本位面世界存在时长还剩十一小时二十三分，游戏继续】
    *
    ……那两个不善谎言的耿直笨蛋。
    园长观察到西羽在走神，敲了敲桌子：“好了，我觉得你还是应该把当晚的事情叙述一遍。”
    西羽心里咯噔一下，目前他对故事背景的所有了解都来自于对话，虽然能想象出些眉目，但仍旧很怕多说多错，所以只能语速缓慢地字斟句酌：“反正到这种时候，我就实话实话了……动物园的日子，对我们这些‘动物’来说，并不好过，加上动物基因的特殊性，暴乱的发生也是在所难免……”
    鹿森和园长不置可否。
    西羽只得硬着头皮继续：“那天我可没有攻击管理员，但恰巧被卷入了暴乱，也只得没头苍蝇似的躲藏，后来……后来遇到被攻击的鹿先生，更是意料之外。挣扎的心情也是有过的，毕竟我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兔子，比不上那些猛兽，但也不能弃鹿先生于不顾啊……好在我跑得快，又熟悉动物园的路，还是成功地把鹿先生带到了相对安全的地方……”
    鹿森追问：“你明明可以和我一起躲过暴乱的，为什么之后又急匆匆地跑了？”
    是啊，为什么呢？
    西羽一时编不出来。
    房间在彼此的沉默中安静得过分，空气中弥漫着灰尘和动物的臭气，氛围很诡异。
    动物管理员的目光从测谎仪的面板上移动到他身上，缓缓抬起了枪。
    现在甚至没有与罗熙会合，不能答错！
    正确答案，一定与位面所映射的真实故事有关！
    但这故事是什么呢？不平等的阶级关系，高阶人士的青睐……需要证明的身份……
    西羽心里闪过这些念头，眼瞧着动物管理员要扣动扳机，脱口而出说：“仙德瑞拉的魔法，过了十二点就失效了！”
    鹿森愣愣地反问：“什么？”
    西羽知道自己没有更改答案的机会，努力保持冷静，含糊其辞道：“我可以留在你身边的能力，那个时候也到头了，我再不走，只会给彼此带来麻烦。”
    这话实在尽力了，因为位面内的道具或NPC，实在没有透露更多的故事内容。
    鹿森摆手示意动物管理员放下枪，然后点头：“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了？我自己都不明白。
    西羽如此暗自苦笑。
    幸好鹿森没有打算再继续追问，只是道：“看起来你挺诚恳的，不过呢……通过测谎仪的人也不止你一个……”
    看样子这的确是《灰姑娘》改编的科幻故事，西羽故意问：“但你一定有其它能够证明恩人身份的方法吧，既然都带着园长找来了，绝对不是来开玩笑的。”
    鹿森略显苦恼：“有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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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羽：“什么意思？”
    鹿森从桌底拿上来一个纸盒，但他从里面掏出来的并不是一个水晶鞋，而是一个破碎的透明手环。
    西羽明知道这玩意跟自己没关系，肯定属于位面之主罗熙，但还是说：“原来你还留着它，可它已经坏了。”
    鹿森说：“今晚首都的专家就会到，虽然很难把这电子锁修复完全，但总能够在里面提取到基因信息，基因是不会骗人的。”
    看来手环应当是动物人的身份证明之类的东西，和云台的身份手环异曲同工。
    西羽不慌不忙，挑眉说：“那我就等着专家的好消息了，离半夜还有段时间，我能休息了吧？”
    鹿森允诺：“当然，但不要离开临时宿舍，也别四处乱走，小心遇上狐狸。”
    说着他便命令那位动物管理员：“送它去吃饭吧。”
    动物管理员把枪收好，一把撤下测谎仪，没好气道：“走吧？好命的兔子。”
    第232章
    虽然暂时蒙混过关, 但西羽仍然难以揣测接下来的副本流程，他考虑着当初与罗熙商量的平局策略，一边暗忖如何落实, 一边注意观察一路走来的位面环境：只见走廊内的装潢布置也和房间一样陈旧, 但四处可见的铁栏和门锁却看起来异常结实，如果不是有随行的动物管理员带着的电子钥匙, 恐怕很难自由通行。
    由于没有看到其他主播的身影, 西羽忍不住打听：“吃饭……也是我一个人吗？”
    动物管理员比自然人类更大上几分的瞳仁转下下，落到他身上：“还没有确定你就是鹿先生的恩人，别想着特权已经到手了。”
    西羽微笑：“那倒不是，我主要是担心自己的安全，刚才不是告诉我了吗？来冒领功劳的家伙里还有狐狸，那些残忍的猛兽, 我可不想接触。”
    动物管理员哼了声, 拐弯后把他带到了扇巨大的铁门前：“动物当然要分区管理, 我们动物园可是很专业的，但凡你老老实实地跟兔子们待在一起, 是不会有什么意外的……等到专家出现, 自然会真相大白。”
    西羽不卑不亢：“那我就等着好消息吧。”
    动物管理员没再搭理他, 把门打开后，粗鲁地将他推了进去：“祝你平安。”
    西羽追问：“你不陪着我了？里面有其它管理员保护我吗？”
    动物管理员不冷不热：“当然，我的同事会看顾一切的。”
    话毕, 他便毫不客气地锁上了门。
    西羽站在原地，隔着坚实的铁栏目送NPC远去, 然后才去飞速摆弄那门锁, 试图调查是否有机可乘。
    未想这时, 忽有种奇异的不祥之感涌上心头, 而后刹那间便有把枪抵住了他的后脑勺。
    西羽立刻举手缓和气氛：“别紧张，我只是无聊罢了。”
    回答他的是非常熟悉的女声：“你以为我会相信你？”
    西羽十分惊讶，趁机回身，果然看到了陆燕，但和他的外貌不同，陆燕穿着动物管理员的制服，原本清秀的外表也有些许变型，看起来像只憨厚的狗狗。
    陆燕显然并不能一枪打死西羽，她冷眼皱眉：“去吃饭，别在这边晃悠，小心死得不明不白。”
    西羽说：“没想到主播也能负责守卫，刚才NPC说也有动物管理员跳出来冒认功劳，你就是其中之一？”
    陆燕不急不缓：“凭什么说是冒认？”
    西羽没兴趣跟她耍嘴皮子：“至少那个救鹿先生的人不是你。”
    陆燕打量：“你这么说，莫非也不是你？”
    这女人早就失去了自己的契约，并没太多的利用价值，西羽敷衍了声：“我没办法正面回答你。”
    陆燕垂眸收起枪，扭头便朝身后的方向走去。
    西羽跟在后面，果然进入到了个餐厅似的大房间里，然而这里没什么热气腾腾的美味饭菜，只在角落摆着绿叶罐头，除此之外，便是正在吃饭的几位主播最有存在感：他们是陈千灯、应之行和孙修雅。
    十二个人，分属三个物种，看来兔子同伴就是他们三位了。
    表情淡定的西羽拿了个罐头，走到应之行面前坐下，主动挑起话题：“测谎仪是大家同步进行的考验吗？现在该做些什么？”
    应之行淡声回答：“吃饱肚子。”
    陈千灯在旁边笑了笑，而孙修雅则只顾低头吞咽罐头，并没有想搭话的意思。
    西羽迟疑地打开罐头，用勺子盛了勺草叶放到嘴里，意外地品尝到了美味多汁的味道。
    而陆燕则冷漠地站在不远处，警惕地扶着枪。
    陈千灯应当来得最早，他很快便解决了罐头，侧头问道：“你不累吗？丹云是什么身份？”
    陆燕反问：“刚才大家都被叫去测谎，我怎么知道？”
    陈千灯耸肩：“你毕竟是猎犬啊，可以待在我们这里，也可以去狐狸那边逛逛，不是吗？”
    陆燕没回答。
    孙修雅忍不住小声说：“既然大部分人都在说谎，哪怕是猎犬血统，但让你来保护我们，安全吗？你会不会忽然把我们杀了？”
    比赛进行到这个地步，陆燕的心态显然很糟糕，她一脸没心情搭腔的模样，并不愿做出任何回应。
    好在另外一只猎犬——乔微阳已经拎着枪进入了兔子食堂，直接开口道：“猎犬只剩下我们两个了，明白吗？这对你们可不是什么好消息，狐狸杀兔子简直易如反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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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应之行皱眉：“出局的苏子彦和丹云都是猎犬？”
    乔微阳：“爱信不信，放心，虽然我和陆燕看起来没那么厉害，但足够维护秩序，前提是你们别主动去送死。”
    应之行死死地盯着她，目光从她的脸，渐渐地移动到了她的枪上。
    乔微阳没再像前几局那般尽量隐藏自己的存在感，而是主动说：“忠诚的猎犬决不允许伤害或食用任何动物，并有权猎杀破坏规矩的动物，这是写在我们DNA里的规则，用不着疑神疑鬼的，每种动物都有自己的行事规则。”
    陈千灯点头：“的确，兔子除了不能跟狐狸单独相处之外，便是应该相信猎犬的保护了，但我好奇狐狸的规则是什么，毕竟知己知彼才安全。”
    乔微阳并不似撒谎，耸肩说：“刚才我试图打听了一番，但那四个人真的狡猾，没一句真话。”
    孙修雅合上罐头盖子，喃喃自语说：“罗熙，徐兔，白起，墨一……这四只狐狸，的确很难对付呢。”
    乔微阳若有所指：“好在并不用对付什么，毕竟我们的真正目的，是让位面持有者的契约落到自己的阵营之中，而不是和‘同类’抱团啊。”
    孙修雅点了点头，继续盯着桌子发呆。
    之前她和乔微阳是非常信任西羽的，但这次自见面后，两个姑娘都没有正眼看过他，显然是相信了广播的话，已经意识到西羽和罗熙便是那两个试图在暗处操纵游戏的结局，他们抛弃了人气不佳的“平民同伴”，并打算将结果变成平局，以保证高人气的朋友们能够活下去。
    这件事当然并不冤枉，西羽也并不打算辩解什么。
    毕竟比起所谓的阵营利益，生活中真实的朋友关系，以及他们打算一起做的“大事”更加重要。
    目前罗熙身上有他自己和孙修雅的两张契约，如果这两张契约能够落到贵族手里，就会出现契约数量四比四的状况，那么只需等到最后一个位面世界，西羽不让任何人得到自己的契约，平局便诞生了。
    那么有资格赢得这一局的贵族都是谁呢？
    陈千灯、徐兔、墨一……
    三选一。
    想到这里，西羽不由放下餐具，用餐巾纸擦了擦嘴角，然后道：“无论如何，我们也不好在这里等死，虽然兔子没办法战胜狐狸，但猎犬都在我们这边。”
    陈千灯犀利指出：“你忽然挑拨离间，是不是想去见罗熙？”
    应之行不置可否地提醒：“猎犬的任务是守护秩序，并不一定和兔子一条心。”
    陆燕和乔微阳各自站在兔子食堂的角落，彼此间没有交流，也没有理睬他们。
    西羽起身：“我明白了，但待在这里傻等不是我的习惯。”
    说着他就自顾自地朝食堂的偏门走去。
    应之行想了下，也尾随其后。
    始终压抑着情绪的孙修雅忍不住捂着脸，长长的叹了口气。
    陈千灯笑嘻嘻：“被抛弃的滋味不好受吧？游戏里本来就没有靠得住的人。”
    孙修雅并未被他气到，也没有选择争吵，反而恢复了平静的表情，回答道：“这道理我从第一天就明白，用不着你提醒。”
    陈千灯仍旧浮着笑，或是因为自己仍有胜算而并未陷入绝望，但对心底的焦灼却很难完全熟视无睹。
    *
    西羽本想在有限的空间里继续寻找点信息，或想办法投奔罗熙，谁知此刻被应之行这块硬骨头跟上，难免有些头痛。
    果然，一到没人的狭窄走廊内，应之行便猛地快步将他按在墙上：“你到底想搞什么？我把希望放在你身上，不是希望你这么玩的！”
    西羽用力挣扎，翻身后微微气喘地说：“我没有让你把希望放在我身上，少命令我。”
    应之行难免被气笑了：“所以我应该和你们一起摆烂，然后被淘汰？”
    西羽并不想表现得像个无赖，推开应之行说：“我知道，要不是花木兰那局，平民阵营也奠定不了必胜的优势，但无论如何你的人气这么高，总归都会赢的。”
    应之行咬牙切齿：“是吗？你这局和下一局随便大意表现，贵族阵营来个翻盘简直轻而易举。”
    西羽面不改色：“你选择了我，就该相信我，反正你也没别的办法了。”
    应之行似乎还想咒骂什么，窗外却猛然传来枪响，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
    本在争执的两个人立刻移步到窗边，看到楼外一个空旷的水泥场地上云集了不少端着枪的动物管理员，此外便是背着手的鹿先生和几十个被捆住双手、各式各样的动物人。
    应之行皱眉：“在行刑。”
    他话音刚落，便又有一队猎犬准准的击毙了一队动物人，日光之下，鲜红的血远望去只是不起眼的阴影罢了。
    西羽疑惑地侧头：“所以那场鹿先生遇难的叛乱，到底是怎么回事？仙德瑞拉的夙愿，真的是穿上她的水晶鞋吗？”
    应之行讥讽道：“没想到，你还有心思关心游戏本身啊。”
    第233章
    西羽已经习惯应之行这家伙的性格了, 他自动忽略对方的嘲讽，冷静地反问：“为什么不关心？难道我不是最关心剧情的人了吗？毕竟胜利属于我们。”
    应之行依然语气不善：“如果你和罗熙没有打小算盘，我们的胜算的确会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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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羽拒绝继续无用的争执, 甚至略带威胁：“不用再试探了, 只有和我站在一起，你才有胜算可言, 难道你过往的经历不是这样告诉你的吗？”
    应之行沉默。
    西羽把话题拉回正题：“这个位面的初始故事一定是《灰姑娘》, 刚才的审讯过程已经很清楚了，可以认为，目前没有被淘汰的主播都已经明白了这个事实，所以我觉得，赢得契约的方法不应该是让灰姑娘穿上水晶鞋和王子相认那么简单——而且之前广播也提醒过，随着游戏的推进, 位面对故事的改编尺度会更大, 真相也会更加隐晦, 从而让难度提升。”
    应之行毕竟不是意气用事的人，他冷笑了下：“说的没错, 其实灰姑娘最需要的东西不是王子的认可。”
    西羽侧头。
    应之行没有遮掩, 径直说出答案：“她被剥夺走的, 是属于她的财产、身份……真正想得回来的，不也正是这些？所谓王子和爱情，说到底不过是复仇的跳板罢了。”
    这话难免让西羽联想到关于罗熙身世的种种。
    此时窗外猛然传来刺耳的枪响。
    西羽回神, 垂眸表示肯定：“很暗黑，有道理。”
    应之行继续推论：“把话题拉回到这个位面, 故事也很简单……沦落成动物人的位面之主, 最想要的应该是自己曾身为人类的一切——对此我倒没什么证据, 只是半决赛一系列的设定导向都属于讽刺基因科学和奴役的立意, 虽然不知道策划这样做的原因，但我猜这个位面也不例外。”
    不得不说，此话有理。
    西羽陷入沉思。
    应之行没有继续关注窗外惨烈的行刑的场面，转身靠着窗台抱手追问：“既然你一副心意已定的样子，又没排斥我的参与，那是不是至少可以告诉我，你接下来的打算是什么？”
    西羽不喜欢盲目的推心置腹，他不由凝滞。
    应之行不动声色。
    西羽权衡利弊之后，微微倾身在他耳边说：“这局，让他们赢。”
    像应之行这样经验丰富的主播，不会没有盘算过两个阵营的得分和现状，他脑子动得飞快，微微皱眉问道：“然后下一局……你准备不让任何人的得到契约？”
    西羽颔首：“这是取得平局的唯一方式。”
    应之行没有任何赞同的理由，明显十分抵触：“别逗了，我为什么要配合你？”
    西羽并没有劝说他，只是耸肩：“那你何必跟我说这么多？再会。”
    话毕他竟然转身就走。
    讲真的，应之行并不能猜透西羽这个人在想什么，也一直凭借自己的理智行事，但这个瞬间内心还是泛起一股冲动，叫住他说：“行，我跟你合作。”
    西羽回首，透亮的眸子闪过丝诧异。
    对云台的人造人来说，拥有信任和友情从来都是无稽之谈，所以应之行也并没有纠结太多，只劝告自己像西羽这样广受欢迎的主播的确胜算更大，便抬头补充说：“你想怎么做？”
    西羽勾了勾手，示意他跟上自己，边走边说：“先想办法找到罗熙，就算系统不让他乱说话，他也会想办法把信息透露给我。”
    应之行照旧唱反调：“这不可能，前面的位面已经证明了无法作弊。”
    西羽：“只是没人给你透露信息吧？你就没想过，为什么徐兔拿到了白起的契约？”
    不受欢迎的应之行无言以对。
    其实西羽一早就在观察走廊了，他注意到堆满杂物的尽头似乎隐隐传来些动静，谨慎靠近。
    应之行又阻止：“喂，那边是狐狸的地盘，规则已经警告我们不要单独靠近狐狸了。”
    西羽只道：“罗熙不会伤害我。”
    应之行嘲讽：“这算是什么恋爱脑发言？在位面里，没有人能够抵抗基因的力量，在现实生活中，被控制的大脑也没办法做出反抗。”
    西羽轻轻地搬开阻挡视线的杂物箱，半晌之后才回答他：“未必。”
    虽然应之行并不同意西羽的做法，但既然已经答应合作，也不会坚持做个胆小鬼，他无奈地摇了摇头，随即帮起了忙。
    果然这位面地图并没有什么复杂之处，待到杂物被移走后，暴露在他们眼前的又是一道上锁的防盗门。
    西羽尝试了下破坏门锁，发现无望后，又用袖子擦了擦门上的玻璃，倾身朝内望去。
    应之行在旁边略显嫌弃，却没走开。
    透过模糊的玻璃，西羽隐约瞧见玻璃对面也是个光线不足的走廊，而且墙壁上有不少干涸的血迹，比自己这边更为陈旧恐怖。
    应之行催促：“看到罗熙了吗？”
    西羽刚准备摇头，就发现个高大的黑影飞速路过，他张大眼睛观察，那黑影也似感觉到有人偷窥似的，猛然转身扑向防盗门，发出巨大的响声把门这边的两人吓了一跳！
    恍惚之间，玻璃那边先露出流着口水的獠牙，而后是长着红毛的怪脸，再仔细看，才显出有些像白起的长相。
    应之行也瞥见了，不禁骂道：“装神弄鬼。”
    西羽冷静下心神，和变成狐狸人的白起对视片刻，小声判断：“不对劲，他没必要这么吓唬我，而且明显是……不认识我的样子。”
    应之行又重新望向被不停拍响的防盗门，猜测说：“难道……狐狸是没有神志的？那你也别指望罗熙给你放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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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话让西羽隐约想起些什么，但身后纷纷而来的脚步却打断了他的思绪，原来是留在厨房的那几个人。
    乔微阳紧张端抢，结巴道：“别、别靠近那边，你们会被吃掉的！”
    陈千灯躲在后面探头探脑：“哎呀，这与其说是狐狸，不如说是丧尸吧？”
    应之行动了下因成为兔子而泛红的眼睛，逼问说：“吃掉也不用你负责吧，我们怎么过到狐狸那边去？”
    陆燕简直无语至极：“过去干什么？变成盘中餐？”
    应之行挑眉：“那你不该高兴才是吗？”
    没有丹云陪在身边，哪怕手里有枪，陆燕也硬气不起来，她只是说：“我要保护兔子，不然才不想管你。”
    就在众人争执的这会儿功夫，破旧大楼竟然响起了此起彼伏的警报声，与此同时，一直紧闭的防盗门也缓缓自动打开。
    伴随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完全失去控制的白起竟然冲过来直扑向西羽！
    若是平时，西羽自然不会惧怕这个弱不禁风的老熟人，可此刻讲不清原因的恐惧笼罩住了他的四肢，仿佛有什么压制力一般，让他完全动态不得。
    就这样，白起瞬间就按着西羽倒在了地上，狠咬住他的侧脖颈。
    鲜血涌出，痛感甚至都来不及涌现。
    全身颤抖的陆燕毫不犹豫地朝白起开了一枪。
    这枪正正打在脑袋上，温热的红白液体，顷刻溅了西羽满脸。
    乔微阳也非常紧张，举着枪朝漆黑的前方骂道：“不准靠近，不然你们和他一个下场！”
    西羽用力捂住伤口的同时，才发现混乱间剩下几只“狐狸”也悉数到场，只不过他们并没有白起那么疯狂，而是默默站在暗处，亮着泛出绿光的眼睛，情绪难测。
    乔微阳缓慢地将西羽挡在身后，继续用枪逼推危险。
    而陆燕则忍不住说：“兔子们还不走？门禁出问题了，赶紧找安全的地方躲起来！”
    应之行回神，脱下外衣帮西羽止血，不由分说就拽他离开。
    西羽磕磕绊绊中又看了眼罗熙，却根本分辨不出他的表情，只能忍痛随几名兔子仓皇躲避去了。
    *
    果不其然，在方才的那阵警报声中，原本紧闭的铁门都被依次开启，四处黑黢无光，仿佛随时都会有猛兽窜出。
    陈千灯和孙修雅跑在最前面，终于发现个无人的仓库，立即冲了进去。
    万万没想到，就在应之行打算和西羽也跟随入内的时候，他们两个却关上了门。
    应之行不由一怔，嘲弄地望向西羽：“怎么样？值得吗？”
    西羽负伤在身，不容斗嘴，只是踢了脚仓库的门：“陈千灯，你大可不必如此，我只想帮你一把。”
    应之行仿佛觉得这一幕特别好笑，甚至干脆笑出了声，硬拽着西羽朝前冲去，边走边说：“还以为你给自己塑造了多么正义的形象，该背叛同伴的时候也毫不手软嘛，那个孙修雅，本来应当很信任你的。”
    “找地方帮我包扎一下。”西羽说完便狼狈的咳嗽，半晌之后皱眉补充：“我不能对的起每个人……甚至未必会对的起自己。”
    应之行依然不能理解这个人的想法，却也只是轻笑了下，拽着他闪身进了个满地杂物的办公室。
    西羽吩咐：“锁门，血会吸引猛兽。”
    应之行低头研究门锁：“用不着你废话。”
    就在此刻，一个细小的声音打断了他们的斗嘴，怪笑道：“兔子……总是会自以为藏得很好呢。”
    第234章
    自诩非常警惕的西羽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 他捂住血淋淋的脖子循声望去，只在黑暗中看到了一团模糊不清的庞大黑影，与此同时, 还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腥味往鼻子里乱钻。
    应之行锁紧门后没好气地骂道：“是谁阴阳怪气的？敢不敢站出来说话？”
    说着话的功夫他已经找到电源, 打开了头顶昏暗的灯管。
    在残光的照映下，发出诡笑的家伙终于露出真容, 竟是个被关在角落铁笼子的动物改造人, 她有着肥白而臃肿的蛇状身体，两条胳膊格外细长枯槁，衬着大到过于夸张的五官，活像故事书里的嗜血怪物。
    眼见这怪物一时间无法从笼子出来，应之行不由卸下提防，款步越过办公桌到笼边质问：“你怎么被关在这种地方？瞪我干什么？看到我们是兔子就想大开杀戒？”
    蛇女露出恐怖的笑容, 眼神冷冰冰地回答：“心有余而力不足呀。”
    应之行当然很清楚跟NPC做任务的重要性, 追问道：“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虽然我不敢放你出来，不过若有别的什么能为你做的, 倒不是不可以帮忙。”
    “瞧你那不情不愿的别扭样子。”蛇女艰难地在笼子中盘动身体, 最后靠着铁栏疲倦叹气：“你帮不了我, 抑制剂对我来说已经没有用了——当然，除非你能杀了我，让我尽快得到解脱。”
    趁着他们聊天的功夫, 西羽已经用扯下的衣服布条勒住了被白起咬出来的伤口，艰难反问：“抑制剂……是什么？”
    蛇女古怪回视, 而应之行在旁若有所思。
    西羽认真道：“我没在动物园待过多久……很多事, 都不清楚……”
    蛇女的语气里透出并不真诚的怜惜：“原来还是个小宝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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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应之行皱眉：“蛇都是这么吞吞吐吐的动物吗？”
    蛇女哼笑了声, 终于回答：“抑制剂是动物人维系基因稳定的药啊, 如果没有它，随着时间的推移，动物人的被改造过得基因会越来越混乱，思想也会越变越疯狂……”
    应之行沉思片刻：“会变得更像动物？”
    蛇女又笑起来：“会变得更像怪物，像魔鬼！就连神志都不复存在，只剩下痛苦、痛苦！”
    她莫名地越笑越激动，本就有几分惊悚的蛇目变得血红，甚至将身体扭成了极其古怪诡异的姿势，在笼子里用力挣扎撞击。
    应之行生怕这危险的家伙挣脱束缚跑出来，赶紧后退几步，挡在了西羽前面。
    西羽倒是淡定，甚至有几分恍然大悟，努力发声说：“这就对了……那抑制剂，就是灰姑娘的魔法，没有魔法的灰姑娘，便会在午夜十二点被打回原形……”
    同样通过了NPC第一轮测试的应之行也跟着明白过来：“所以动物园的管理者根本就不怕动物人叛乱，反正他们掌握了抑制剂，就等于掌握了大家的生死。”
    西羽叹息：“我担心，我们也需要这种药来维持神志……”
    应之行想了想，重新靠近逐渐恢复平静的蛇女：“喂，去哪里能搞到抑制剂？”
    蛇女折腾了一番后好似不剩了几分力气，本就发白的肤色更加惨淡，维持着奄奄一息的扭曲姿势回答：“猎狗身上总会有的。”
    应之行回头瞧了瞧西羽，显然在盘算获得抑制剂的可能性。
    蛇女却在旁唱衰：“别挣扎了……你们迟早……都会变成我这幅样子……”
    应之行当然不会对剧情产生共情，只是说：“但在那之前，我们有些事必须要完成。”
    蛇女听不见似的继续喃喃自语：“我们……是不被上帝允许存在的人……一切改造，都是错的……错到离谱，罪无可恕……”
    西羽不想听这些晦气的话，扶着墙壁吃力站稳，抹掉额头上的冷汗道：“别跟她多说了，这NPC的存在大概就是提供些情报吧。”
    应之行似乎想搀扶，转而又收回手，嫌弃道：“看你孱弱样子，恐怕还没找到抑制剂就要和白起一起出局了。”
    西羽并不恐惧，甚至问：“如果真那样的话，你还会执行我们的计划吗？虽然陈千灯不识好歹，却是个不错的人选，徐兔自然也可以胜任。”
    应之行断然拒绝：“你做什么春秋大梦，我为什么要放弃百分百胜利的机会去帮你犯傻？放心，从你出局的那一刻起，之前答应你的事就不做数了。”
    西羽点了点头，擦着手上半干的血说：“看来我还要再努力撑得久一点。”
    应之行不耐烦地叹气，但终究还是奇迹般地压住了不满，挑眉问：“所以现在怎么办？你也看到狐狸疯狂的样子了，不等你靠近罗熙，他就会把你撕成碎片。”
    “不，白起之所以没有任何原因的攻击我，应该正是需要抑制剂的表现。”西羽十分冷静地分析：“我相信你说的话，罗熙作为位面之主，在身份上肯定又和我们截然不同的地方，我们现在要想办法找到证据——应当是份资料之类的——然后借助鹿助理或园长之类管理者的力量，帮助罗熙恢复身份，当然，做到这点的最好是贵族阵营的人，也就是徐兔或陈千灯。”
    应之行没有打击他，只是问：“你就不怕自己搞错？”
    西羽叹息：“游戏这么简单的东西怎么会搞错呢，找找防身用的东西吧，虽然抵挡不了猛兽的攻击，但也聊胜于无。”
    应之行追问：“游戏简单，那什么东西复杂？”
    西羽回头和他对视，没有回答，也不知道如何回答。
    好在应之行没有追问，只是讲出自己的判断：“如果外面没有被猎狗掌握局势的话，我们乱走恐怕会死得很惨，不过在这里坐以待毙不是办法，我猜如果搞不到抑制剂来维持神志，像白起那样发狂也是早晚的事，所以出去冒险多半是值得的。”
    西羽在他说话的功夫翻找了下简陋的办公室，最后还是利落地从椅子上拆下金属棍，在手里挥舞了两下便丢给应之行：“那还犹豫什么，我听着走廊安静了许多，走吧？”
    应之行无奈接过，回答说：“我只是想警告你，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关键时刻还是保住自己的胜利来得理智。”
    西羽不置可否地笑了笑，率先小心翼翼地打开了门。
    *
    纷乱过后的走廊更显凌乱，本就不体面的物品东倒西歪，陈旧的墙壁上还溅着新鲜的血迹，仿佛刚刚才发生过悲惨的事情。
    应之行不满归不满，还是勇敢地走在了负伤的西羽前面，低声道：“怎么一个人都没有了，不对劲。”
    “谁知道，最好先找到个地图。”西羽满心都是自己的计划，并不怎么将安危放在心上。
    应之行正要说些什么，前方忽然传来了一阵凌乱而急促的跑步声。
    两个“兔子”眼疾手快地躲到拐角处，屏住呼吸尽可能不发出任何声音。
    原来是队拿着枪的猎犬。
    带头的一副急冲冲的样子，边跑边指挥道：“遇见不听话的猛兽格杀勿论，但那几个家伙要替鹿先生找回来，那里面可有他的救命恩人！”
    猎犬们大声答应着，冲过了走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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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应之行等到周身安静了才缓缓探头，冷笑说：“看来当狐狸也有当狐狸的麻烦，稍不留神就会被乱枪打死。”
    西羽说：“规则应该是公平的，三种身份如果不能彼此制约，这游戏设计的也就没意义了。”
    “先不管那些，最好一只狐狸都遇不见。”应之行带头朝方才猎犬们来的防线快步跑去，竟能做到鸦雀无声，多半是拜兔子的基因设定所赐。
    西羽紧随其后，两人很快在敏捷的搜索中发现了地图的痕迹——那是挂在墙壁上的楼层指示图，虽然已经快要完全褪色了，但还是隐约可见各个房间的标识。
    完全是用一目十行的速度读过，应之行最后指了指角落的档案室：“如果真有个人信息的话，应该是藏在这个位置。”
    西羽点头：“那就快去。”
    应之行啧了声：“距离有点远，我们很难一直这么幸运，那些狐狸应该也在找同样的东西。”
    西羽本想安慰他两句，但第六感却忽然让他背后一阵发冷。
    瞬间转身之后，徐兔矫健的身影出现在走廊拐角处。
    她的大眼睛泛着几抹猩红，笑容也不怀好意：“难怪闻见了香甜的味道，原来这里有两只小白兔。”
    照理说两个大男人不该怕一个姑娘才对，但西羽和应之行还是感受到了来自狐狸那自然而然的压迫感，不由纷纷握紧了手里的铁棍。
    徐兔缓步靠近：“没人告诉过你们别乱跑吗？兔子和狐狸单独相处的结局，可不是很美妙啊。”
    西羽不知道她还剩下几分神志，只是试着劝说：“你别冲动，我们会帮助你赢得这局的。”
    徐兔不为所动：“我应该不需要帮助才对。”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应之行忽然大声命令西羽：“别犹豫了，赶紧跑！如果运气好的话我们在档案室会合！”
    话毕向来自私的他竟然提着棍子朝徐兔冲了上去！
    幸好这时陆燕柔弱的嗓音呵斥住了混乱：“都不许动！跟我回笼子去！”
    瘦弱的她边说着边端枪从徐兔身后走出，枪口稳稳地对准了徐兔的脑袋。
    五官越发狰狞的徐兔咽了下口水，语气倒是恢复了几分正常：“别激动，我怎么会伤害小西羽呢？方才，只是开个玩笑罢了。”
    陆燕身上沾着血迹，不知遇到了什么事情，她显得很紧张：“废话就不用说了，照我说的做！”
    徐兔耸了耸肩，竟然真的转身走了。
    陆燕边威胁着她边回头骂道：“你们两个愣着干什么，一起过来。”
    狐狸当然怕□□，但对于兔子而言，好像没有必须听从猎犬命令的理由。
    ——抱着这样的想法，应之行自然在与西羽警惕对视过后，十分默契地一起逃掉了。
    第235章
    一场游戏有三个阵营, 能力多半是存在有相互克制的关系，否则流程将很难进行下去——这是每个稍有经验的主播都明白的道理。
    所以在被陆燕押送回牢笼的路上，西羽难免会对眼前的状况产生些许质疑：方才那个蛇女有提示过, 猎犬身上可能带着抑制剂, 那么这会算是猎犬身份的能力吗？会不会游戏全程全部的抑制剂来源仅此而已呢？那么狐狸身份的规则是什么……或者说，狐狸攻击兔子的好处是什么？仅仅是送兔子出局？
    不知是方才流血太多, 还是此刻大脑飞速运转消耗过多能量, 总之，西羽越思考就越头晕，片刻之后竟有些举步维艰。
    走在旁边的应之行似乎有所察觉，立刻用肩膀撞了下西羽。
    西羽用力摇头，却没办法驱散脑袋里的混沌感，不由心里一沉：坏了, 莫非这就是需要抑制剂的感觉？如果不吃那药, 会彻底变成动物动物思维, 失去控制！
    很多重要的决定都是在电光火石的刹那做出来的。
    与其继续苟活下去直到发疯，倒不如赌一把, 或许方才隐约推理出的结论是正确的：猎犬应该只可以击杀狐狸, 并不能对兔子开枪, 而且……那抑制剂不到用时，当是作为道具被猎犬带在身上的！
    想到这里，西羽竟毫无预兆地用手里的椅子腿打向陆燕的头, 并催促应之行：“搜搜抑制剂！”
    话毕，便拼尽全力扑倒了陆燕, 用力去抢她手里的枪。
    陆燕的体质本不怎么样, 哪怕变成了猎犬身份, 也只在这场突如其来的袭击中表现的势均力敌, 甚至被吓的走火，一不小心便朝天花板放了一枪。
    徐兔好似很怕枪声，原本表现老实的她猛然后退了两步，却没有立即逃走，反而瞪着微红的双眼饶有兴致地旁观。
    好在应之行身经百战而且从不拖泥带水，哪怕他没能完全理解西羽的想法，还是立刻帮忙按住陆燕，在她身上飞快搜索。
    大概因为被随机到了弱势的身份，西羽和这个瘦弱的女生撕打得很是吃力，全凭意志力抵抗着她的挣扎，甚至全不顾及形象地咬住了她的手！
    陆燕吃痛尖叫：“你在干什么！害死我你们兔子全部都会被杀掉！”
    这话反而更加坚定了西羽的想法，看来猎犬确实不能像一枪崩掉狐狸那样干掉兔子，甚至被夺走抑制剂还会有性命之忧。
    慌乱之际，应之行终于从陆燕的裤兜里摸出了个银色小瓶，惊喜：“找到了！”
    西羽立刻推开陆燕，拉住应之行的手腕：“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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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燕慌乱地持枪站起，愤怒说：“还给我！不然你们两个都活不了！”
    事已至此，西羽才不会废话，他一人做事一人当地掩护在应之行后面，头也不回地与他狂奔向走廊的尽头。
    这变故气得陆燕脸色煞白，她瞄准西羽的背影，扣着板机的手微微颤抖，却始终不能按下去，最后也只能颓然地垂下枪。
    围观全程的徐兔发出不怀好意地嘲笑。
    陆燕立刻警惕地端起枪：“幸灾乐祸？信不信我先把你送走？”
    徐兔和西羽一样处于很不舒服的状态，长着狐狸毛的皮肤上沁出细汗，但眼神却和从前一样富有攻击性：“不信哦，在我没有攻击兔子的时候，你凭什么开枪？动物园也有动物园的规矩。”
    陆燕的脸色更加难看，虽然依然武器在手，却少了很多自信。
    徐兔抹开被汗水沾在脸上的发丝：“是我太蠢了，其实你作为被调查的猎犬，并没有权利命令我们，是吧？”
    陆燕：“是又怎么样，你打算继续追杀你的‘好朋友’吗？到时候我还是可以把你送走。”
    徐兔啧了声：“你太不友好了，不管怎么说我们都是同一个阵营的，这样盲目地针对我又何必呢？”
    陆燕皱紧眉头，秀气的五官也露出了隐约的疲惫感：“虽然同阵营，但我的人气可没有你的高。”
    徐兔轻笑：“所以你也相信，所谓打成平局，让人气高的选手票选胜出这件事会变成现实，对不对？”
    陆燕慢慢地放下枪，沉默了半晌才回答：“他们两个人想做的事，好像总能成功。”
    徐兔首肯：“对啊，我一直都觉得老大和我们不一样，后来小西羽的出现，也给了我同样的感觉呢。”
    陆燕不耐烦地皱起眉头：“所以呢，跟我说这些交心的话干什么？你不是打算跑吗？”
    徐兔的笑容渐渐露出几分恐怖的味道：“为什么非要跑，我很好奇失去抑制剂的你会变成什么样子，以我们之前的体质来比较，你应该会比我先率先失去神智吧？”
    陆燕动了动嘴唇，一时间没有讲出反驳的话来。
    *
    在走廊的另一边，成功脱逃的西羽和应之行终在喘息中停下脚步，在个看起来相对安全的角落休息片刻。
    应之行看了看有些力竭的西羽：“其实我也在犹豫，想知道攻击猎犬会有什么后果，没想到你竟然先动手了。”
    西羽靠着墙慢慢坐下，扶住剧痛的头：“支持不住了，不动手就没机会了。”
    应之行掏出那瓶抑制剂，稍许犹豫之后，终于还是拧开盖子，递到了他的嘴边。
    西羽迷糊地喝了下去，而后便颓然低头。
    虽然明知道游戏道具不会出错，应之行仍有些不放心：“喂，你没事吧？”
    西羽只觉得身体忽冷忽热，但几乎将他杀死的头疼感却飞速退却，在两分钟之内便消失了。
    他擦着汗抬起头：“没事了，看来是被白起咬伤导致我血量变得太低。”
    应之行耸肩：“没事就继续我们方才的计划，档案室好像离这里不远。”
    西羽扶墙站起，终还是忍不住问了句：“我以为你会想把抑制剂留给自己。”
    应之行没回答。
    西羽：“真是令我惊讶。”
    应之行：“不至于吧，我现在没有无所不用其极的理由。”
    西羽：“不止这件事，从你答应跟我合作我就很意外，你不见得无所不用其极，却总是会选择最理性的胜利路线。”
    应之行边带路边思索，过了会儿才似笑非笑地说：“都到半决赛了，其实离最后那一刻也不远了，虽然我很相信自己，但也没有百分百的把握成为冠军……”
    西羽：“自暴自弃不是你的性格。”
    应之行：“没那个意思，我只是很好奇你们究竟想做什么，这种好奇，甚至开始超越了我对这个愚蠢游戏的关注度。”
    这句话西羽没办法响应什么，但他还是忍不住想象，如果罗熙真的成功打开云台的大门，应之行会做些什么……像他这样有着优质基因的主播，一定是能逃出去的佼佼者吧？倘若结果没那么尽如人意，他会后悔此刻的轻率吗？
    应之行当然不知道西羽在想什么，却用一句话打消了他的顾虑：“不用东猜西猜的，我当然不可能一直对你忠诚，但目前形势尚未崩坏，帮帮你倒也没什么，毕竟我的契约都给你了，人只要能对自己的选的路负责就够了。”
    西羽微笑，深知言语上的纠结并不具备任何意义，也便闭上了嘴。
    *
    虽然前往资料室的过程不算一帆风顺，但因没有遇到其他玩家阻挠，西羽和应之行还是在十分钟之后成功地撬开了那里简陋的电子锁。
    未想这房间并没有多少书架和打印物料，而是摆着几个关了机的计算机。
    见状西羽不禁脱口而出：“估计要破解密码，罗熙在就好了。”
    应之行嫌弃地看了他一眼：“电子用品在副本里很常见，你不会一点技能都没有吧？”
    西羽难免汗颜，自他有记忆之后，就不怎么擅长这类东西，或许是因为阿宇曾是电脑高手的关系，导致身为同居人的他从未操心过任何相关的事情，以至于忽视了学习科技的重要性。
    吐槽过后的应之行也没纠结，直接打开了离自己最近的一台机器，双手敲打着键盘飞速操作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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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羽不怀疑他会做什么小动作，便自觉地走到门口把风，同时心里疑惑：罗熙身份特殊的话，按剧情来说应该本来就属于这个故事里的自然人，兴许并不需要抑制剂这种东西……看徐兔和白起的惨状，很可能狐狸吃掉兔子是抑制野性的一种方法，不需要抑制剂的罗熙狐狸当是无敌的存在，那他为什么不来亲自找材料呢？
    莫非……有NPC阻挠他？
    灰姑娘的故事中有坏心眼的继母和姐姐，那么在这个副本里，当也存在不想让罗熙身份曝光的人物才对。
    不过以罗熙的能力，该不会出什么意外才对。
    正琢磨时，应之行已经完成了任务，喊道：“过来看，果然有猫腻。”
    西羽赶紧移步到电脑旁边。
    屏幕上时应之行找到的动物人的实验资料，他重点整理了这批狐狸人，并且发现了其中的漏洞：罗熙最近几次DNA检测信息都遭修改，和原始数据并不能吻合。
    这剧情，真的不是林总设计的吗……
    西羽无语。
    应之行不疑有他，认真说道：“我们推断的没错，罗熙的来源有问题，很可能他本身是个自然人，却被人陷害被弄到动物园里被制作成了狐狸，他身体的DNA和最开始的狐狸人DNA没办法对的上，这就是证据。”
    西羽点头：“有打印机吗？我们先把资料带走，再看下一步能做什么。”
    应之行利落地操作电脑，满足了他的需求。
    西羽忍不住想问：如果狐狸人最开始的实验体就是罗熙的复制品，那还有证据可言吗？就像现实中的罗熙，该用什么去证明他才是阿宇呢？
    但他没有勇气把这话讲出来，因为来自真实社会的西羽很清楚：这条毒计，没有解法，这就是大自然给妄自尊大的人类最残酷的报复……
    错以为自己能成为造物主的人类，最终都会变为连自己的灵魂都无法证明的可怜虫。
    作茧自缚，难以翻身。
    第236章
    纷乱过后的走廊安静得可怕。
    陆燕死死地握住手里的枪, 对紧盯着自己的徐兔感到绝望和无奈。
    她绕了好一阵子路都没找到其他玩家，因需要抑制剂而产生的阵阵晕眩感不停叫嚣，终忍不住靠着墙骂道：“你这样跟着我有什么意义, 就算我出局了, 你也赢不了。”
    徐兔同样不好受，但她的体质可比眼前的姑娘强得多, 虽满脸是汗, 却仍能故作淡定地笑：“只要我的伙伴能赢就够了，能毁了你就是我的贡献。”
    陆燕揣测道：“为什么我的存在会对你们的胜利构成威胁？”
    徐兔当然不可能回答。
    陆燕皱眉：“因为我可以杀掉攻击别人的狐狸？你们几个狐狸中……谁才是位面之主？”
    徐兔被这话逗得又笑了挑眉：“知道答案又怎样，像你这种每场都随波逐流，从来不想着胜利的混子来说，任何信息都不重要。”
    陆燕的确没有做出什么成绩，说不清原因, 她和丹云的自信心仿佛已经被这几个人击垮了, 无尽的疲惫只换来更加强烈的焦躁与迷茫, 根本连困兽之斗的勇气都不剩。
    徐兔缓慢靠近她：“所以痛快地去死不就好了吗？总是浪费大家的时间，你自己不烦吗？”
    陆燕非常后悔自己没有保住那瓶系统赠送给猎犬的抑制剂, 以致于现在她既不能攻击并未逾矩的徐兔, 也没有多少力气再努力甩掉她, 深深的无力感攥住了这个姑娘的胃，恶心的感觉随之而来。
    徐兔打量她手里的枪，又打量她惨白的嘴唇, 贪婪的神态还真像只饿急了的狐狸。
    陆燕靠着冰凉的墙壁，妄图降低自己不断升高的体温, 怒道：“没有人愿意痛快的去死, 谁都希望能活下去。”
    徐兔问：“哦, 没了丹云在你身边, 你还能为活下去做点什么呢？”
    提到这个陆燕就很生气，她哑着声音强调：“本来……本来还有机会的，只要我帮忙去收集情报，只要你们还愿意去给贵族阵营争夺契约，明明是有机会的啊……”
    徐兔没有再咄咄逼人地盯着她，反而移开目光叹了口气：“但你自己都不信对吗？不然你不仅不该阻止我攻击应之行和西羽，还应该把你的抑制剂送给我，毕竟我还是个有资格获取契约贵族。”
    陆燕没办法回答，她紧紧咬住嘴唇，因为越来越无力，只能靠枪撑着身体。
    徐兔也感觉到了极度的不舒服，却挺住笔直的身体没有任何动作。
    陆燕闭上眼睛：“是，我也不信我会赢了，跟你们这几个死党争，就从来没赢过……其实，我从来也不喜欢争，但我没得选……”
    她嘟囔着这些没什么意义的废话，彻底失力，抱着枪滑坐到地上。
    徐兔嫌弃地骂道：“懦弱，就算是自然人，也是要弱肉强食的，你不吃人，就会被人吃掉。”
    陆燕不停颤抖，本就消瘦的身体缩成了一小团。
    徐兔愣了下，试探性地伸手摸了下陆燕的头，然后立刻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揪着她的脖子把她拎了起来。
    陆燕的枪哐的一声掉在地上。
    徐兔看向陆燕失去焦距的眼睛，正在狐疑之时，陆燕竟然疯狂地挣扎起来，甚至仿佛要撕咬徐兔一样，张大了嘴胡乱吼叫，任口水乱流。
    看来这家伙终于是彻底失去了属于人类的神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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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向来果决的徐兔想也没想，张嘴就用属于狐狸的尖牙狠狠地咬向她的脖颈。
    温热的血像甘露一样，滋润了干涸的嘴唇。
    与此同时，随着血腥味而来的，是声刺耳的枪响。
    *
    【主播陆燕和徐兔被驱逐回中转站】
    【本位面世界存在时长还剩六小时四十三分，游戏继续】
    *
    很久没响起的广播声让墨一抬起了头，但他并没有关心那两个女人为何同归于尽，而是重新关注起自己的猎物。
    走在走廊尽头的人，是搀扶着孙修雅的陈千灯。
    身体素质不怎么样的孙修雅和陆燕一样，脑袋里几乎只剩下一片混沌了，她努力挣扎了几下却脱不开禁锢，气急败坏地骂道：“放、放开我……我们不是一路的……你带着我有什么用……”
    陈千灯的状况也不算好，但至少还能行动，他咧开兔子嘴笑笑：“怎么会没用，遇到熊时，只要比同伴跑的快就够了。”
    孙修雅当然知道他想拿自己喂狐狸，却仍旧嘴硬：“我不会被吃的，墨一根本就不想赢……罗熙……也不会伤害我。”
    陈千灯哈哈笑：“不会以为他帮过你几次，就是对你有什么感情吧？”
    孙修雅摇头：“不，因为他也不想赢……同样也不想输……”
    提到这个陈千灯有点不爽，他人气并不算低，但也没自信在这几个主播里稳稳地拿到前六名，只能尽可能低去获得更多契约保证安全。
    孙修雅又小声说：“而且罗熙跟你们不一样……他有人性……”
    陈千灯顿时更加想笑，可惜表情还没来得及变化，就被墙角冲出来的黑影按倒在地！
    是来自狐狸无法抵抗的力量。
    陈千灯在拼命躲避中看清墨一的脸，怒道：“放开我！你这个疯子，我们是一个阵营的！”
    被甩丢在旁边的孙修雅用仅剩的神智向前爬去，无奈力气不多，速度也有限。
    墨一照旧一意孤行，本想咬断陈千灯的脖子，却一口咬到他挡在脸前的胳膊，硬生生地撕下块肉来！
    陈千灯忍住剧痛去踢踹他，本在收效甚微之际难免绝望，却意外地感觉身上一轻。
    万万没想到，来救他的不是猎犬，而是消失了好久的罗熙。
    罗熙看起来非常清醒淡定，非常凶狠地把血淋淋的墨一按在墙上，冷声说：“还不滚？！”
    陈千灯本处处跟他作对，现在被莫名其妙地帮助了却也只能接受，赶紧忍住身体的不适溜掉了！
    墨一和罗熙都是狐狸阵营，自然无法将彼此怎么样，他们在几下无作用的撕扯后分开，都有些气喘吁吁。
    罗熙实在讨厌这个人对西羽不计后果的献殷勤，冷笑说：“这么不想赢啊，还攻击你自己的队友？”
    墨一皱眉：“不想赢的是你。”
    罗熙哼道：“谢谢你感人肺腑的牺牲，但我和西羽有自己的打算。”
    墨一并不关心他们的计划，甚至感觉有一丝幼稚。
    没想罗熙却忽然把个小银瓶丢给他：“喝了，其实你挺受观众欢迎的，所以我们可以一起品尝胜利。”
    墨一疑惑：“抑制剂，你哪来的？”
    罗熙回答：“猎犬身上搞来的啊。”
    墨一没有任何可能相信，猎犬阵营出师不利，已经在开头的问话下损失两个，虽然剩下陆燕和乔微阳有可能带着抑制剂，但罗熙真搞到了应该也会给对他更重要的人留着，所以，根据位面游戏相对简单的规则……这药的来源只有一种可能。
    罗熙见他迟疑：“怎么，就那么想发疯乱咬啊？”
    墨一知道他没有骗自己的意义，便仰头饮尽，笃定地说：“原来如此，难怪这场时间过半，位面主人还没发动任何技能。”
    罗熙：“不会觉得位面属于我吧？你想多了。”
    每个位面之主都被营养舱影响了思维，无法说出真相，墨一也懒得啰嗦，只是用命令的语气说：“你别再自作聪明了，带西羽或者说离开这个副本不好吗？”
    罗熙耸肩：“我当然会一直和他一起活下去，这点就不劳烦你费心了。”
    说着便径直离开，并没有跟墨一同行的打算。
    墨一道：“我看见西羽和应之行结伴，不过他们离这里有点距离了。”
    罗熙没有理睬，迈着长腿越走越远，大概是对自己的决定有着百分百的自信，方才每一步都那么踏实。
    知道无法阻止他们计划的墨一叹了口气，斜眼看向另一边伏在地上颤抖的孙修雅。
    原本属于狐狸嗜血的冲动已经彻底被抑制剂浇灭了。
    墨一没有杀死毫无抵抗能力的孙修雅。
    约是最后的神智散尽，孙修雅竟然慢慢地爬起来，然后真像只兔子似的，手脚并用间飞快地逃走了。
    *
    先一步远离了危险中心的陈千灯跑的气喘吁吁，他的身体同样被动物基因所统治，压抑不住的恶心和乏力。
    但这样勉强撑下去，也并非一点机会都没有。
    总是能保持乐观的他感觉到周围逐渐安静，便停住脚步歇了口气。
    争胡思乱想的时候，淡淡的血腥味钻进了他的鼻子。
    陈千灯心生疑惑，扶着墙循着气味前往寻找，竟然在个牢笼外面看到了徐兔和陆燕的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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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起来陆燕是活活被咬死的，而徐兔则是遭到爆头，导致血泊里还有些白花花的恐怖东西飘在上面。
    陈千灯啧了声，鼓起勇气上前在她们的尸体上搜索起来，妄图寻找到些有用的线索。
    结果意外的事一件接着一件，除了徐兔衣兜里装着染血的剪报外，他还在陆燕的身上找到了银色小瓶。
    【抑制剂：抑制动物思维的良药。在神智纯度不足40%时有效。】
    ——怎么会这样，难道打死徐兔的不是乔微阳，是巡逻的猎犬NPC？不然玩家没理由不搜身啊……
    陈千灯来不及细想，赶紧拧开了崭新的药剂喝到肚子里，然后装好剪报逃之夭夭了。
    第237章
    随着游戏时间的持续推移, 在走廊里忙于巡逻和整顿秩序的猎犬越来越多，待到陈千灯慌张地找到躲避的房间，已经是一刻钟之后了。
    那瓶抑制剂果然消除了不适感, 重新变得清明的大脑让他欣喜万分, 忍不住露出笑脸。
    ——事实上，在云台的游戏副本中仅靠运气是绝对走不远的, 所以越有经验的主播就越信仰实力, 陈千灯自然也不例外。
    只是这场半决赛时间太长、压力太大，偶尔得来的幸运难免麻痹了这个男人紧绷的神经，让他没有胡思乱想。
    确认周围环境的安全后，陈千灯赶快用袖子抹掉头上的污浊汗水，打开那张从徐兔身上摸出的染血的一角剪报。
    【基因科学的里程碑！超过十三种动物基因与人造人基因完美融合，动物超能力与人类高智商创造新奇迹……】
    除了些自吹自擂的可恶报道外, 报纸上还有张照片, 是两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的合影。
    一个很陌生, 一个却是罗熙。
    只不过合影中的罗熙并不是这个位面里的狐狸人模样，甚至连脸上那些乱七八糟的疤痕都没有, 看起来神采奕奕, 叫人很难瞬间将其辨认出来。
    而合照下的文字标识是……东山基因科研所研究员。
    陈千灯又将这些信息反复确认了几遍, 以他向来灵活的大脑推理片刻，难免对副本内容有了进度颇大的认知：看来罗熙肯定就是位面之主灰姑娘，在故事中, 他应本是自然人类身份，因遭遇了某些不测——很可能是失去依靠被奸人陷害, 沦为了动物人, 却又在这里机缘巧合地救了园长的助理鹿森, 而那位鹿先生显然属于这个恐怖动物园内的特权阶级, 现在对救了他的人有感激和爱慕之情，象征着童话原著中的王子殿下。所以，现在只要找到关于罗熙身份的证据，帮他把曾失去的自然人身份夺回来，自然就算是实现他的夙愿、可以得到他的契约了……
    这些顺理成章的事情越想越对劲，以致于陈千灯依然没有对自己白捡来的幸运起疑，反而立刻兴冲冲地离开了这个安全角，去寻找目前所需要的东西去了。
    *
    夜色降临，压抑的动物园大楼里不停地回荡着广播。
    不同于游戏主持人广播声的甜美温柔，喇叭里响起的略带电流的男音十分冷酷而严厉，不停地威胁着尚未回到笼子里去的动物人。
    【本次暴乱罪魁祸首已落网，还有九名动物人尚未回到自己的房间，请听到广播的动物立刻前往宿舍寻找饲养员，半夜十二点前不归宿者将被清除！本楼已戒严，在恢复秩序前将持续进行地毯式搜索，你们没有其它选择！】
    陈千灯小心翼翼地躲过了一队猎狗，对吵闹的警告有些不耐烦，待到身边无声，才探头朝前看去：这是前往档案室唯一的通路，可惜附近来回来去的守卫变得太多了，仅靠他一人很难靠近。但除了档案室，这大楼里有明确公用的房间并不多，他也实在想不出还能去哪里搞到罗熙的身份信息。
    正发愁时，昏暗的走廊尽头忽然两声枪响。
    “有情况！”
    “是狐狸抢到了武器，小心！”
    “捉住他们，立刻击毙！”
    ……
    猎犬NPC吵吵嚷嚷地往枪声处冲去，脚步纷乱，与其兴奋，还真有点忠狗的感觉。
    陈千灯不知道是谁在搞事，但肯定抓住机会跑向档案室！
    结果好死不死，门竟然从里面被锁住了！
    陈千灯用力撞了几下，又趴在铁门上听到房间内有叮咣的撞击之响，不由困惑又着急，立刻擦了下鼻下的细汗，从兜里掏出路上收集的铁丝撬起锁来。
    这副本里的科技背景虽有基因科学的突飞猛进，但整体水平并不高，各种安保设备甚至只能用简陋来形容。
    大约花了三十秒，有些生锈的铜锁就发出啪的一声，被打开了。
    陈千灯向来装得友好低调，却是个行窃老手。
    他对自己的巧手习以为常，只担心里面奇怪的动静，猛然推开门后，赶快冲到走廊拐角躲起来偷窥。
    几乎三秒过后，意外地从里面冲出了应之行？！
    那个自尊自傲的男人仿佛完全疯了，手脚并用地在走廊狂奔跳跃，颇有几分兔子的模样。
    陈千灯咋舌，还没来的及多看几秒钟热闹，便听到猎犬们追捕应之行的呼喊声，赶紧趁机钻进了有着微薄血腥之气的档案室。
    首先入目的是……满地白纸。
    怔愣的陈千灯捡起几张查看，发现全部都是打印出来的关于罗熙的改造档案和基因信息，而墙角的打印机，正发出没有纸张的滴滴提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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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眨眨眼睛，暗想：看来应之行的进度比自己快得多，可惜他运气不佳，与什么人在这里发生厮打受了轻伤，而且因没有抑制剂而彻底失智，才没把任务继续下去，这简直是老天都在帮忙。
    才不愿意错失良机的陈千灯赶紧用最短的时间内收集起地上有用的打印物料，扭头就出了档案室大门。
    *
    【主播西羽与应之行被驱逐回中转站】
    【本位面世界存在时长还剩三小时二十一分，游戏继续】
    *
    无情的游戏通知出现了。
    陈千灯正在走廊艰难地东躲西藏，听到时间在关卡躲避的消耗中所剩无几，开始有点焦急。
    只是他的位置离顶楼的助理办公室还有些距离，如果被猎犬捉走，是很难顺利见到鹿先生的，那样可就功亏一篑了。
    向来坚强的陈千灯大脑转得飞快，忽然想出个铤而走险的主意：爬墙。
    这楼里游荡的猎犬守卫虽多，但外面却比白天安静多了，甚至没什么探照灯来扫射环境，只要记忆没错、体力够用，是可以通过楼梯外墙到达地图上标记的鹿先生的房间的。
    思及此处，陈千灯也不含糊，只把重要的档案往怀里塞紧了些，便悄无声息起撬开了附近一扇破败的窗户，将生锈漏洞的铁栏杆掰出个更宽裕的洞来，吃力地钻了出去。
    几十米的晕眩高度和属于夜晚的黑暗无光立刻带来极大的心理冲击。
    他咽了咽口水，小心地努力扒住水管朝上爬去。
    人造人再怎么强大而神经不敏感，面对危险也还是会害怕的，但自从有了记忆的主播每分每秒都活在恐惧之中，那面对死亡和失败的恐惧反而成了维系他们生机的养分。
    陈千灯什么都不再去想，完全忽略自己疲惫的身体和耳畔不是传来的遥远的动物吼叫，在夜风中一米又一米地朝着鹿先生的办公室移动。
    好像过去了很久，又好像节省了很多时间。
    在裸露的皮肤都快冻麻了的时候，他终于靠近了那扇亮着柔和灯光的明亮窗户。
    陈千灯干咳两声，努力呼喊：“鹿先生！”
    同时还用手拍了拍窗户外的铁栏杆。
    没过多久，紧闭的玻璃窗就被拉开，露出了鹿先生无害而惊愕的脸：“你……你怎么在这里？你在做什么？！”
    为了适应剧情，陈千灯故作认真而急切地说：“来不及解释了，我想要尽快找到您，只能用这个办法！”
    由于鹿先生身份重要，他窗外的铁栏是坚固而崭新的，完全不可能打开，所以他自然着急：“再怎么着急，也不能找死啊，你一会儿没力气了会掉下去摔死的！如果救我的人真的是你，等到专家修好手环，自然就能证明了！”
    陈千灯用尽力气单手拉住栏杆，从怀里掏出打印物料和剪报：“不，我来找你是想说，救你的人不是我，是罗熙……动物人对管理员恨之入骨，怎么会施以援手……罗熙之所以救你，是因为他和我们不一样。”
    鹿先生表现得十分困惑，一边把东西接过来翻开，一边疑惑道：“你到底在说什么？”
    陈千灯继续推进剧情：“现在动物园越来越乱，估计您也不会在这里待很久了吧？再不把这件事说出来，可能就没机会了——其实罗熙根本就不是人造人实验体，而是个误入动物园的自然人，是被害者！现在除了您不会再有什么人能帮他维护正义，所以我才把这些消息送过来，只希望您在证实就您的确实是罗熙以后，用正确的方式报答他。”
    鹿先生在剧情设定里并不是笨蛋，阅读完陈千灯递交的道具后，渐渐露出愤怒的表情：“怎么会这样，动物园之前的管理，简直太混乱了。”
    陈千灯：“所以你会帮他，对不对？
    鹿先生点头：”是，我会帮他，但你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我通知猎犬们去救你。”
    陈千灯摇头：没关系，我只要你答应我，只要证明罗熙是你的恩人，你就查明他的身份并帮他拿回失去的一切。”
    鹿先生愣了愣，微笑：“当然，看起来是他救了我的命，不然我早就被猛兽咬死了，所以我会永远照顾他的。”
    这话音落下，便有束属于契约的金光从鹿先生身上飞出，钻入了陈千灯的衣带。
    彻底力竭的陈千灯走神的刹那松了手，在黑暗中直直下落。
    但他没有挣扎，没有惶恐，反而因为顺利达成目的，而露出了心满意足的笑容。
    第238章
    在陈千灯不断下坠的过程中, 那久违的胜利通知响彻在他的耳畔。
    *
    【恭喜你获得契约，你身上的契约数量为……三。】
    【阵营势力的均衡，使游戏来到了最激烈的环节。】
    【由于你是首次获得灰姑娘契约的人, 你同时增加了使用一次道具天赋的机会。】
    【道具天赋：开局直接获得副本品质最高消耗道具一个。】
    【祝你游戏顺利。】
    *
    中转站内泛着幽蓝光芒的昏暗空间取代了基因动物园的大楼, 熟悉的场景缓慢地映入了陈千灯的眼帘。
    他晃晃脑袋，甩掉了从高处落下的失重感, 而后终于看清周围主播们的复杂眼神, 瞬间意识到了一些被自己的潜意识刻意忽略的事实：原来，是被施舍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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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难怪可以从早就出现的尸体上找到那么重要的东西，既然罗熙的技能是【道具天赋】，那么那瓶抑制剂应该就是他放下的。
    还有剪报，还有已经打印出来的信息物料……
    本不应该那么顺利地依次出现，却被这些心怀柜台的家伙当成肥肉送到了他的嘴边。
    如果说上一场比赛是因没有人愿意合作而彻底败北, 那么这一场, 则是借由几个强力主播无间的信任, 而让自己用一种躺赢的姿态拿到了契约。
    正恍神时，又有行文字被投影在空气中。
    “你究竟是谁……不由任何人决定。”
    徐兔如释重负地靠在椅子上, 打破沉默说道：“这些讽刺格言到底是谁写的, 真想把他揪出来揍一顿。”
    白起在旁点点头：“站着说话不腰疼。”
    应之行冷眼瞥他们：“少废话了, 还剩最后一个位面，速战速决。”
    完全被他们忽视的陈千灯动了动嘴唇，这才想起回头望向站在自己身后的罗熙, 忍不住道：“这下你满意了？系统广播告诉我，这是平局。”
    此话一出, 中转站的气氛变得更加糟糕, 几乎只有人气稍高的主播能笑得出来。
    但始作俑者罗熙却没特殊的表示, 只道：“不是还没结束呢吗？”
    这份被遮掩起的傲慢刺痛了陈千灯的自尊, 总是假装悠然淡定的他忽然站起身来：“对啊，还没结束呢，所以不要得意的太早，否则你会后悔现在的自大。”
    罗熙表情平静。
    陈千灯早已经推断出阵营人员，此刻看向自己的队友们，却颇感道几分无奈——
    徐兔：有资格获取契约，但她绝对只听罗熙的话。
    白起：唯徐兔马首是瞻的聪明人，不提也罢。
    墨一：除了对西羽忠犬，对别人都很疯批，没人知道这家伙在想什么，游戏规则之于他也形同虚设。
    丹云：原本是个挺厉害的女主播，但似乎在之前的比赛中被削弱了智力，变得健忘而躁狂。
    陆燕：依靠着丹云才能在云台好好生存，智力还算优秀，但持续的压力已经让她敏感脆弱了起来。
    总而言之，情况很不乐观。
    但反观平民阵营，：只剩下西羽有资格获取契约，而且他即是下一位面的主人，又和罗熙铁了心的追求平局，可以理解为这个阵营彻底失去了胜利的资格。
    陈千灯盘算完情况以后，冷笑着坐下，看了看丹云和陆燕：“我说的有错吗？只要努力，我们还有机会赢得半决赛，而对面想赢的可能性几乎为零，只要搞定西羽，我们就可以进决赛了。”
    陆燕咬住苍白的嘴唇点了点头。
    面对这种情况，西羽早有预料似的微笑：“那就加油抓住我啊。”
    陈千灯没有回答他，其余人自然也不会回答。
    西羽看向头像漂浮着隐约微光的虚空：“好了，继续吧，给这十二个故事画上句号。”
    沉默到此刻的广播笑着回应，但言语之下的感情却冷若冰霜。
    *
    【真有趣，你们的选择出乎观众的意料……】
    【只可惜破坏规则的人，通常也会被规则所惩罚。】
    【最后一个位面，并没有你们想象中那么简单。】
    *
    罗熙总是很讨厌广播员似的，立刻嘲讽：“真的吗？是有多复杂？不如快叫我们见识一下，否则我会觉得策划江郎才尽了呢。”
    徐兔帮腔：“是啊，只剩下一个位面了，总不会还需要投票环节吧？”
    广播不急不缓地回答。
    *
    【当然不需要投票，但人气值最高的主播总该得到点嘉奖，不是吗？】
    【终关的位面之主，有选择关卡难度的权利。】
    【现在，请终关主播作出选择。】
    *
    此话音落下，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唰唰地看向西羽。
    而西羽根本来不及反应，立即被独自拉入到了一个只有黑暗的虚幻空间。
    他努力分辨着周围，确认完全看不见任何东西后，便控制住不安的情绪问：“何必装神弄鬼，直接选就好了。”
    广播员的声音变得极近，仿佛就在西羽耳边喃喃细语：“心跳一点都没有加速，你的胆子真的很大。”
    西羽回答：“我不怎么勇敢，只是你们以为的恐怖也不怎么恐怖。”
    女声笑了：“好吧，看起来你胜券在握。”
    西羽说：“对，我一定要做到自己想做的事。不是让我选择难度吗？我就选最难的就好了，最好困难到把他们十一个人都驱赶回中转站，这样也省得我多花心思了。”
    女声叹气：“还以为你是个绅士。”
    西羽：“我不是，我是个无所不用其极的人，但我觉得情况应该没有那么简单，让我这个位面之主来选难度等于降低游戏难度，会对收视率有帮助吗？”
    女声又开始轻笑：“虽然你不绅士，却是个聪明鬼。的确，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让我来告诉真正的选项。”
    *
    【副本难度低，游戏规则无变化】
    【副本难度中，位面多出一张契约，可被所有主播获得】
    【副本难度高，位面多出两张契约，可被所有主播获得】
    【副本难度地狱，位面多出三张契约，可被所有主播获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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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羽皱眉听完，冷静问：“我再确认一下，所谓副本难度指得是生存难度，也就非位面之主的玩家坚持不回中转站的难度，对吗？”
    广播女声肯定道：“没错。”
    西羽没再多多纠结什么，淡淡地说出了自己的选择。
    *
    方才的对话不过片刻，但待到西羽的神智飘回被按下暂停键的中转站，却觉得气氛比之前更加紧张了些。
    广播女声开心地宣布道：“终场的位面之主勇气可嘉，他为各位选择了地狱难度，那么现在……游戏开始。”
    她话音落下，根本没有再给其他人闹情绪的机会，便直接将所有选手丢入了第十二个位面世界里。
    *
    【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世界。】
    【可爱的西羽，恭喜你可以开启自己的位面了。】
    【你的身份是：小红帽。】
    【你的夙愿是：救回已经失去的最爱的人。】
    【你的技能是：使用三次洞察。】
    【洞察：辨识NPC的精神污染程度。】
    【关于身份和夙愿你不能对任何玩家倾诉，否则将会触发短期记忆清洗机制。】
    【所以……我该祝你愿望成真吗？】
    *
    伴随着身份之谜被揭开，西羽也被传送进入了后的副本。
    阴冷，潮湿，带有腥臭味的海风，以及昏暗到只剩一丝血色光明的天色。
    待西羽看清这个副本的场景环境之时，也看到了周围主播们虎视眈眈的目光。
    他挑眉：“怎么，都想把我生吞活剥了吗？明明没有被证明身份的主播不止我一个，陈千灯说我就真是我？”
    经过上一场的意外好运，陈千灯更多了几分动力，哼说：“少废话了，这里天马上要黑了，周围全是迷雾，应该快点进到前面那个村子里去吧？”
    应之行嘲讽：“哟，这么快就把握住了自己的角色？”
    陈千灯心里满是鸡血，才没欲望跟他斗嘴，率先朝自己判断的目的地迈步。
    陆燕和丹云对视片刻后，也急匆匆地跟上了他。
    徐兔瞧着那三人的背影抱手笑：“小西羽，只能说祝你好运。”
    西羽并不在意任何敌人，他刚想说些什么，却被苏子彦突如其来的质问打断。
    这个无比信任和依赖西羽，甚至不止一次为西羽做出过小小牺牲的男孩子变得很憔悴，满眼不敢置信：“西羽哥，那个计划着造成平局、只让人气高的主播被票选胜出的人真的是你吗？”
    西羽无言以对。
    苏子彦握拳愤怒：“为什么？为什么要抛弃我？”
    西羽摇头：“我没有抛弃你，但我不得不这么选，我要让能做更多事的人活着离开这个副本。”
    苏子彦当然理解不了这些话，已然被判了死刑的他眼睛都急得变红了。
    西羽心生无奈。
    这时看戏的应之行表示出不耐烦：“有完没完？如果你们真的想赢，就该自己努力，不要像下赌注一样随便给别人一点恩惠，就认定别人要带你走到最后，天下没有这么不公平的事。”
    苏子彦吵不过他，只能垂下湿漉漉的眼睫毛，小声说：“对……天下的事情，根本就没一样公平的……”
    第239章
    虽然主播们各怀心思、矛盾重重, 但总不能就这样放弃副本彻底摆烂，所以在争吵之后他们还是先后走入了处于迷雾中心那破败的西式小村落。
    短短的行进时间过去之后，天色便已经彻底阴了下去。
    只见这村子仿佛许久无人居住的样子, 房屋半塌, 农具东倒西歪，零星的储存食物已在彻底腐败中散发出难闻的气息, 发霉的木头和地上甚至还有大片血迹干涸的痕迹。
    早一步到达的丹云已经巡视过大体环境, 皱眉踹开挡路的破木桶：“没有找到村民，不过看样子……这里应该发生过什么惨案才对。”
    陆燕跟在她的身后，用袖子掩住鼻息：“总之味道真是恶心。”
    徐兔在不远处听到后，翻出白眼：“矫情。”
    陆燕显然已经彻底选择决裂，被骂也全然没有任何反应，只是背过了身子。
    其实她的抱怨没有错, 村庄里霉菌味、血腥味、鱼腥味和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臭味混合在一起, 的确叫人难以承受。
    并不怎么在意游戏信息的西羽淡笑：“这环境是挺折磨人的, 天都黑了，应该先找个地方休息。”
    “凭什么休息？副本只有十二小时。”丹云敌意很重：“你休想蒙混过关。”
    西羽一如往常地平静：“误会我了, 我只是担心遇到危险……这里显然是会死人的。”
    陈千灯嘲讽：“对, 只是我们都有可能死, 但你不会。”
    西羽露出无奈的表情，而阴沉着脸的墨一则在不远处对着陈千灯虎视眈眈，不知道在琢磨什么。
    正在此时, 失了魂似的苏子彦忽小声嘟囔了句。
    陈千灯皱眉：“什么？”
    苏子彦很害怕地重复：“老鼠……很多老鼠的声音……”
    他的听力没人怀疑，现在也没理由胡说八道, 于是陈千灯困惑地看向西羽：“又是老鼠, 这到底是什么位面？”
    当然他也没指望西羽能回答什么, 又自顾自地指挥道：“天黑的速度不正常, 的确应该先找个躲避地点观察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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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和这家伙结成同盟的丹云二人组自然跟上。
    西羽心里自然也会疑惑为何小红帽的副本里既没有外婆也没有狼，但他现在不方便探究，只能笑笑：“我们也进先屋去？方才村子西边有个比较大的屋子。”
    罗熙、徐兔及白起自然答应。
    应之行上了贼船身不由己，也唯有跟着西羽多赚点观众的好感度。
    而从来不集体行动的墨一则冷淡地走开了。
    西羽朝目标建筑迈了两步，回头望向苏子彦、孙修雅和乔微阳三个人：“不一起吗？”
    苏子彦移开目光不回答，乔微阳却按耐不住：“一起还有什么意义？不管这场的结果是什么，我们都会被重置。”
    西羽无言以对。
    乔微阳又委屈：“为什么这么残忍呢……明明之前你让我们做的事，我们都很认真地在执行……”
    其实若说西羽真的毫无愧疚那也是假的，但现在若能让罗熙死党三人组一起离开半决赛，叛逃行动的胜算绝对会变大，所以等于别无选择。
    孙修雅用漆黑的眼睛环视了下所有人，竟然显得格外平静：“算了，玩云台的游戏嘛，发生背叛和抛弃不是什么新鲜事。”
    说完她竟然自己扭头跟去了陈千灯的方向。
    或许现在帮助贵族阵营来报复是最令他们心里平衡的选择了……
    乔微阳咬了咬嘴唇，自然也尾随在了她的后面。
    被剩在原地的苏子彦显得非常孤独，瘦小的声音在如浓墨般扩散的黑暗中几乎快要看不见了。
    西羽不知道说些什么，现在他任何安慰性的行为都很讽刺。
    犹豫之际，苏子彦已经选择扭头独自跑开。
    罗熙拉住西羽的胳膊：“别胡思乱想了，正事要紧。世上没有两全其美的选择，要学会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应之行嗤笑：“好为人师。”
    徐兔却没心思斗嘴，她不安地啧道：“天黑得的确不对劲，你们要是不想现在出局，就赶紧动起来了。”
    西羽瞬间放下纠结，严肃回应：“走！”
    *
    看似早就没人居住的木屋里血腥味更加浓重，家具坏的坏、脏的脏，还蒙着曾黑色的腥臭污垢，实在比恶鬼还恐怖。
    徐兔抱手打了个寒颤：“什么鬼地方啊，san值快掉光了。”
    罗熙笑：“刚才还嫌别人矫情。”
    徐兔嘴硬：“不是啊，我毕竟是个女孩子嘛，这里实在太脏——西羽你瞪着我干什么？”
    西羽回神摇头，事实上他没想到徐兔随口就能说说出关键信息，因为广播提示技能和精神污染程度有关，说明这位面和上一个类似，也会通过某种方式令主播发疯。
    善于观察的白起在几个房间里绕了圈，点燃了个蜡烛头出来，暂时驱散了越发浓重的黑暗。
    应之行借光仔细观察，轻声说：“的确奇怪。”
    众人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木屋墙壁上有很多沾着血迹的抓痕和奇怪的黑色图案，怎么看都是疯子的杰作。
    徐兔紧张：“不会真有鬼吧，我就是随便讲讲的……”
    “那倒不至于，但肯定有什么强大的威胁。”白起举着蜡烛照向窗外，却什么都照不清，皱眉说：“为何直到现在都风平浪静，一点提示都没有。”
    罗熙已陪着西羽迅速减了两个旧农具当武器，走到他身边道：“不算没有吧。”
    白起开玩笑似的拱拱手：“有何高见？洗耳恭听。”
    罗熙说：“房间我们已经翻过了，没有密室也没有特殊的道具，看来并不是什么重要地点，反倒是这黑夜……”
    应之行颔首：“的确，十几分钟的功夫就黑得彻底，而且这黑并非纯粹的没有光照，反而有些像雾。”
    徐兔思考：“不过我们都没身体不适，说明黑暗里没什么毒，只是现在该做点什么呢？我本来以为会有怪物从外面巡逻袭击，可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西羽：“安静得不正常，别说怪物或是其他主播的声音，我连风声都听不到了。”
    徐兔叹气：“失策失策，早知道就盯着陈千灯那小子去了。”
    应之行看向西羽：“现在打算怎么做？”
    其实大家都指望西羽能给出点什么提示来，自然立刻齐齐看他。
    西羽想了想，抬手只想门外：“到黑暗里，没准会有变化发生。”
    十分怕鬼的徐兔疯狂摇头：“不不不，这蜡烛很快就烧光了，我不敢出去摸黑作死。”
    西羽道也不坚持，只道：“那让白起在这里配你，我们先出去探探路。”
    徐兔眼珠子转了转，走跳到他身边：“那倒不必，在这个世界还是跟着你最安全。”
    西羽扬了扬手里的锄头：“那就带上趁手的东西，出发。”
    *
    凭白折腾了一圈的主播们又从木屋里返回村庄，出乎意外又是意料之中地发现，还真叫西羽说对了：外面已经和刚开始不一样了！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果然不一般，人置身其中，反而缓缓地见到了猩红的月光。
    借着微光照耀，只见原本烧焦的地方还燃着火星，原本生锈的农具还铮亮反光，而原本血迹斑斑的地方……躺着不少破碎的尸体与白骨。
    因为没遇见“阴间的朋友”，徐兔的胆子大了许多，半蹲下去用手里的木棍拨弄一个断腿：“是时光倒流了吗？我们回到了从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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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或许只是……幻像。
    西羽没心思回答，左顾右盼想要寻找到关于外婆NPC的细枝末节，尽早把她藏起来才是正事。
    正走神的时候，徐兔一声惊叫又把他的思绪拉回现实：“这些尸体是被吃掉的！”
    几个男人纷纷过去围观，只见果然在那些残肢发现了不少齿痕，在白骨上尤为明显。
    应之行疑惑：“是野兽的袭击吗？野兽也吃不了这么多，感觉死亡的人数远超过一个正常的村庄。”
    徐兔摇头，指向前方：“好像场景都变大了，我们再去看看，我觉得哪里的血腥味特别浓。”
    罗熙谨慎嘱咐：“随时小心被袭击。”
    徐兔很自信：“不要慌，如果我们几个都打不过敌人，他们只有更惨的份。”
    西羽安慰：”不用太担心，我还有些之前赢契约附带的技能没用，可以让我们多撑一阵子，我走前面。”
    徐兔抛弃白起跟在他后面，边走边说：“但我还是想不出这是什么故事啊。”
    应之行吐槽：“想出来又怎么样，你想做什么？”
    徐兔回头怪笑：“干嘛这么凶，怕我背叛你们啊？不过我倒挺惊讶你愿意损失自己的利益选择帮忙的，看来小西羽的魅力比我想象中还要大嘛。”
    应之行一脸厌恶：“胡说什么，我对别人没兴趣。”
    徐兔颔首：“嗯，竟然不否认自己喜欢男人，有问题。”
    走在队伍最后的罗熙当然很不喜欢听这些话，也没办法敞开心扉接受应之行，然而他还没来得及表示不悦，西羽就率先无法忍受了：“没想到这种时候你还有心情胡说八道。”
    徐兔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调解下气氛嘛，你们不觉得进到这位面以后气氛就很沉重，心情也十分不好。”
    应之行哼：“没觉得。”
    徐兔：“不奇怪，毕竟你从来就没高兴过。”
    “别闹了，看那是什么？”西羽指向前方一个猪圈似的茅屋建筑，表情不适：“这村子，到底是不是给人住的……”
    他的抵触并不奇怪，因为猪圈里七倒八歪的尸体和旁边屠杀案板上的肉并不属于牲畜，竟也还是人尸！
    很显然，人类……才是属于这座村庄的饲养物才对。
    第240章
    云台的老主播几乎都是从各种尸山血海的恐怖景象中摸爬滚打过来的, 所以哪怕这副本里遍布吃人的怪物，也不可能将他们吓倒。
    徐兔很积极地指挥道：“不管怎么说，至少现在信息多了起来, 我们要阻止陈千灯赢游戏的唯一方法, 就是抢先把资源握在手里。这样吧，我们分头行动把变化过的场景重新搜索一遍, 老大带上西羽, 应之行……你就跟着我们吧。”
    应之行不满意：“为什么，想让我给你和白起卖命？”
    徐兔啧道：“既然合作了自然是有困难一起扛，这样分组很公平啊，反正墨一那家伙肯定会暗戳戳保护西羽的。”
    罗熙显出几分不耐烦：“要啰嗦到什么时候，半小时后集合。”
    话毕他立刻拉住西羽微凉的手，走入了暗色的迷雾之中。
    徐兔催促道：“应之行还愣着干什么, 就那么想去当电灯泡啊？”
    虽然在云台也有几个熟人和跟班, 但心理上属于独行侠的应之行很难立刻接受这个小团体, 无奈利益和目标一致，现在也是能别无选择地听从照做了。
    *
    折腾了两个位面, 罗熙和西羽终于有机会独处, 哪怕周身是跟十八层地狱一样可怕的环境, 他们也可以心情平静。
    西羽侧头瞧了瞧罗熙，想到不知道还能跟他相处多久，不禁认真回握他的大手, 笑说：“我们的计划还算顺利，这半决赛, 很快就要结束了。”
    罗熙垂眸：“一切才刚刚开始。”
    西羽沉默, 只是警惕而细心的观察四周环境, 并不想让公司和观众偷听到什么秘密。
    罗熙欲言又止, 终于还是说出心声：“我发现不知不觉间，关注你的人更多了。”
    西羽不在意：“你说观众吗？也许是曾经的人气积累吧？”
    罗熙：“我说应之行，他是个非常自我非常独立的家伙，认同你的想法做事是非常不符合常理的。”
    西羽有些惊讶：“怎么？你怀疑应之行另有阴谋……还是单纯的吃醋？”
    罗熙皱起眉头：“阴谋到不可能，现在的局势没有什么给他施展的空间了。”
    “所以真的吃醋啊……”西羽露出个少见的温柔笑容：“就算再多人喜欢我你都不用担心，我只……”
    他想说我只喜欢你，但又觉得轻浮，因为阿宇对于他的意义，从来都不只是喜欢那么简单。
    罗熙从西羽的笑容里看到了深不见底的悲伤，但他并不能理解，也无从猜测。
    西羽松开了他的手：“算了，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如果我稍有些魅力和号召力也是好事，毕竟我们的目标才是最重要的，先搜索地图吧，别被陈千灯抢先了。”
    事已至此的确不该儿女情长，但罗熙还是很突然地低头吻了下他的额头，又吻过他的鼻尖和嘴唇，才让心里那种沉甸甸的感觉得到少许疏解。
    西羽失笑：“到底怎么了。”
    罗熙认真说：“没什么，很希望能更多的了解你。”
    事实上，从当初西羽选择相信林玉泽、铤而走险进入云台起，他就没有奢求过哪怕一秒能再续前缘，对西羽而言唯一有意义的事就是……如果拯救不了阿宇的宿命、也要努力多帮助他。至于其它，现在多说半句只能更伤心而已。

 第573页

    恍神间，罗熙自我嘲讽：“抱歉，忽然有点软弱，看来徐兔的第六感没错，进入这个位面之后，精神会受到负面影响。”
    西羽安慰地拍了下他的肩：“那也没关系，大家都会受到影响，你是所有人中最坚强的，从我在《血色妖刀》里见到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没有任何被刻意设置的障碍可以阻拦你。”
    罗熙没再伤春悲秋：“多谢这名不副实的夸奖，行动吧。”
    西羽颔首：“嗯，先找到村庄变成这样的原因，其他剧情的拆解也就顺理成章了。”
    *
    不知名的小村里碎尸无数，半个活着的幸存者都遇不到。
    用最快的速度挨家挨户搜索完后，罗熙和西羽找到的信息实属有限：这里从前当时有人居住的，过着虽谈不上富裕但至少衣食富足的生活，他们从事些简单的农业生产和纺织，但最主要的工作还是饲养那每家每户牲畜圈里的活物——也就是地位更第一级的人类。因为从所能见到的人尸判断，村民和饲物至少在生物属性上没有太大区别才对，否则不可能现场只有一方的□□留下。此外，就是村里的人大多都有宗教信仰，会用人肉和黄金来供奉家里的神台。
    走到村子边缘的西羽已经能远远地望见汹涌的黑色海水，但那边雾气更浓，叫他不敢贸然靠近。
    守在身后的罗熙说：“看来被崇拜的神灵是很关键的信息，但神台上的雕像奇形怪状的，根本就不像生物。”
    西羽：“应该是图腾吧，如果连你都没见过，多半是策划胡乱创造的。”
    罗熙不理他的彩虹屁，皱眉道：“至少不是什么正面的崇拜对象。”
    西羽继续往前走，忽然指着雾气中说：“看那里！还有个建筑，走。”
    说这他便迅速朝前跑去。
    罗熙利落地跟上，两人以最快的速度靠近后，发现这里是个海边的青铜祭坛，祭坛中央的雕像是那图腾的放大版，犹如两个扭曲的怪蛇一样狰狞而丑陋，同时中间还有个巨大的青色眼睛，冒出幽幽暗光。
    雕像被圈血池包围，里面的血液并未干枯，甚至在寒风中荡起不吉祥的涟漪。
    “你们也在啊。”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西羽警惕回身，才发现是徐兔三人。
    他们用最简洁的语言交换了收集到的类似信息之后，注意力又重新被祭坛所吸引。
    徐兔站到血池边探头探脑：“不可能平白无故地出现这个建筑物，你们说祭坛有没有可能被启动呢？”
    白起赶紧拉住她：“这里显然是献祭活人的地方，如果可以启动，恐怕也要献祭。”
    徐兔撸袖子：“没有活着的NPC，不如我抓个倒霉的主播来试试。”
    仿佛上天要回答她的恶言恶语一般，入副本后就消失的广播忽然响了起来。
    *
    【主播乔微阳悲惨崩溃，已回中转站】
    【本位面世界存在时长还剩十小时十八分，游戏继续】
    *
    徐兔遗憾叹气：“诶，捕捉对象减一。”
    应之行不理解这女人的精神头是哪来的，他推开徐兔，盯着血池沉思片刻：“不一定需要杀个大活人助兴，先试试别的方法。”
    说完他竟然直接咬破了自己的手指，将瞬间冒出的血滴进了池子。
    啪嗒一声，血花四溅。
    徐兔惊讶：“喂——”
    但她还来不及说什么，就有血色的光忽地腾起，并出现了金色道具飞到应之行手中。
    应之行愣住：“这是……契约？这副本里还有新契约？”
    西羽不知自己该保持平静还是继续演戏，只能无辜地望向罗熙。
    接到“新业务”的广播再次响起。
    *
    【恭喜主播应之行获得附加契约】
    【附加契约没有对应技能，在副本结束前可被抢夺】
    【副本结束后，幸存者手中的附加契约可被纳入总契约数量进行计算】
    【请再接再厉】
    *
    尽管徐兔有一肚子话想说，但她还是因“可被抢夺”这一信息而立即袭向应之行。
    然而应之行也不是吃素的，立即闪身躲开，怒道：“别忘了我们不是一个阵营的，你真当我会处处让着你们吗？”
    白起阻止住徐兔：“算了，看老大怎么说。”
    罗熙不满意道：“还能怎么说，只得继续帮陈千灯找一张以求数量继续平衡了，也不知道这附加契约一共有几个。”
    西羽明知答案却不能说：“不管有几个，应该都在关键场所和关键NPC身上的，你们看这祭坛的血池开始冒泡了，肯定是因为触发它而推动了游戏进程，村庄会不会发生什么新变化？”
    他已经尽可能地在不违反规则的前提下说出自己的判断和提示，其余几人自然选择从善如流。
    徐兔伸了伸懒腰：“好吧，那我们继续分头搜索地图，看看被村民祭祀的到底是个什么玩意。”
    西羽平静地朝应之行笑笑：“契约你收好，别的我们想办法。”
    应之行没回应，却也没再继续恶言恶语，还真跟着徐兔那两口子离开了。
    *
    虽然一去一回并未花费多少时间，但村子里原本零星的失火处燃烧得更旺，还多出现了些奄奄一息的伤者，只会在濒死前呼喊些求救之语，并未透露多少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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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兔找到个失去双臂的倒霉中年男子，见他身上的衣服精致而整洁，感觉用力摇晃：“喂，到底是谁动的手，你说啊。”
    那男人是西欧长相，满下巴的大胡子已经被嘴里冒出的血染透了，含糊其辞地呻吟：“没有意义……神会惩罚所有人……”
    徐兔着急：“神是谁啊，神在哪？”
    男人似乎想继续说话，却忽地再次喷出口血，而后就断了气。
    白起抱手分析：“我们已经问了好几个了，看起来不会有更多惊喜的，如果NPC特殊的话，出现的地点和样貌也该有点特殊性，而不是让我们在这里碰运气。”
    应之行道：“但至少从新出现的伤者装扮我们可以知道，被屠杀的大多都是村民，而不是饲物。”
    徐兔头疼地琢磨：“难道是被饲物反噬的故事？”
    应之行刚打算回答，却蓦地冒出了强烈的不祥预感，他几乎在预感出现的同时翻身躲闪，却还是被一根削尖的木头刺穿了左肩。
    始作俑者丹云有些微喘，动作却依然矫健，拔出木棍朝前助跑，一个飞踢狠狠踹倒了想要反抗的徐兔！
    第241章
    暴力往往是结束游戏的最快手段, 为了保证直播时长和收视率，半决赛的位面几乎都禁止了主播们相互攻击的权利，所以时间一长, 他们难免会疏于防范。
    徐兔横摔在地上的刹那, 不禁懊恼异常，没想到先发制人的丹云也好像被什么看不到的力量攻击了似的, 原地一个趔趄, 险些没有站稳。
    广播声迟迟地发出“友善”提示。
    *
    【本位面禁止无目的的人身伤害】
    【只可自由抢夺持有附加契约的主播】
    【持有附加契约的主播也可使用任何手段进行反抗】
    【丹云选手，你违反了规定，这是最后警告！】
    *
    此言一出，眼看要去帮忙应之行的白起不禁停下脚步，转头先扶徐兔站起。
    丹云冷冷地笑道：“真叫我猜对了。”
    说完，她扭头便去追逐扶着肩膀试图逃跑的应之行。
    如是平常, 哪怕是在受了重伤的情况下, 应之行也可以与身为女性的丹云奋力一战, 但他此刻十分清醒，明白哪怕自己能支付她, 也没办法战胜她的帮手。
    然而这觉悟依然是来得太晚了些。
    只见陈千灯和陆燕从前方一左一右闪出, 拎着临时制造的武器同时朝应之行发动攻击。
    应之行侧身躲过, 后脑却被追来的丹云再次击中！
    刹那间，剧痛中的晕眩感伴着满嘴血腥汹涌而来。
    应之行摔跪在地上的同时，完全是凭借着战斗的本能翻滚, 才躲开那三人劈头盖脸的击打，且一把抓住了丹云捅过来的木棍, 直接将她拽倒在地, 用手狠狠掐住丹云的纤细的脖子。
    见形式急转直下, 陆燕难免着急, 毫不留情地猛揍应之行的后背和头部，尖声喊道：“混蛋，放开她！放开她！”
    脑袋混沌地嗡嗡作响，好像听到了骨骼断裂的声音……
    可早就被云台锻炼得如同杀人机器般的应之行没有松手，哪怕丹云拼命挣扎，将他的手抠得左右模糊，仍旧用最后的力气掰扯她的脖子。
    陈千灯不愿损兵折将，一把推开了陆燕，而后毫不犹豫地便将手中尖锐的木棍扎入了应之行的后脖颈。
    鲜血喷涌而出，应之行终于无力地倒在一旁，失去了所有反应。
    甚少参与武斗的陆燕分外紧张与担心，推开他拼命摇晃丹云：“喂，你还好吗？”
    无奈丹云脖子已断，同样没了呼吸。
    陈千灯轻声啧道：“太不小心了，撤。”
    说这他便用最快的速度从应之行的尸体上摸出那张附加契约，迈腿狂奔而去。
    陆燕在原地呆呆地跪坐着，直到徐兔和白起从自己身边飞速经过，才回过神，有些疲倦地用满是鲜血的手抓住乱糟糟的长发，微微颤抖了起来。
    毫无同情感的广播声如约而至，播报战果。
    *
    【主播应之行、丹云阵亡，已回中转站】
    【本位面世界存在时长还剩九小时三十七分，游戏继续】
    *
    平白吃了闷亏的徐兔咽不下这口气，自然不管不顾地与陈千灯展开追逐战。
    她在极速奔跑中威胁着骂道：“臭小子别挣扎了！怀璧其罪，真以为能靠自己保住契约？！”
    陈千灯惯于隐藏实力，但此刻却没露出半点马虎之意，他在破败的房屋间灵活穿梭，哪怕徐兔和白起疯狂围追堵截，也没有被抓到半根头发。
    说生气是真的，但徐兔也不算纯粹上头，她知道如果真能趁机除去陈千灯，那么计划就非常容易实现了，所以自然百分百卖力，全然没有放弃的迹象。
    慌乱之际，陈千灯眼看着无法轻易摆脱这两个人，竟然直冲向村庄外的黑雾！
    徐兔犹豫间被地上的尸体绊了个趔趄，白起赶忙扶住她问：“等下！我感觉那边不能随便去，还追吗？”
    没想西羽的声音却意外响起：“没事，我去就行。”
    徐兔回首见增援赶到，赶忙报告：“拿了那个附加契约就可以被攻击了，我们快宰了陈千灯，以绝后患。”
    西羽点头，安慰性地拍了下罗熙的肩：“没关系，我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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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惜还没等他重新迈开步子，暗淡的薄雾却忽地增添了几抹血红，同时四周响起了脚步声，凭空出现了十几高大黑影自雾气间越靠越近。
    四人组赶忙把后背交给彼此，警惕对应。
    来者是群衣衫褴褛的男人，看起来各种血统的人种都有，却无一例外瞪着着双暗藏疯狂的眼睛。他们身上的衣服奇形怪状、穿在强壮而肮脏的身体上看起来并不合身，手上的斧头和镰刀却闪出无比锋利的寒光。
    为首的金发男人声音非常低哑，举起还滴着红色液体的武器说：“把这些外乡人……带回去……”
    旁边的亚裔男子发出怪笑：“吃掉、吃掉吧！”
    金发男人拒绝：“现在还不是时候。”
    徐兔最讨厌嚣张的NPC，立刻骂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东西？少在这里自说自话！”
    没想那金发男人的力气和速度比想象中还要恐怖，竟然直接将镰刀劈来！
    虽然徐兔已经用最快的速度闪躲，脖子还是被划破了个恐怖伤口。
    罗熙皱眉阻止，低声嘱咐：“别轻举妄动，这是剧情的新进展，先跟他们离开再说。”
    徐兔又疼又气，却没有继续任性，默默咬住了嘴唇。
    *
    游戏环节的套路果然有迹可循，在这短短的时间内，副本里便刷新出了许多类似的NPC，他们有的如同厉鬼般在血与火中东游西荡，有些则趴在地上贪婪地啃食着那些尸体，奇异而残忍的行径让原本就可怕的村庄变得更令人不适。
    被抓住的四个人被那些怪人押运着东拐西拐，竟然通过一个之前不存在的地道口被带入了密道。
    如果说外面的村庄原始而平凡，这地下密道的规模却大得超乎想象。
    不知有多长的楼梯一直盘旋延伸到了极深的黑暗中，空气冰冷腥臭，回荡着远远传来的怪叫，空间宽阔到到了毛骨悚然的地步。
    白起小声说：“这鬼地方……不可能是村民挖出来的，怕是十八层地狱直通车吧？”
    罗熙抬眼，见行迹即呆滞又疯狂的NPC没有阻拦主播窃窃私语，这才分析说：“没错，而且按照副本场景所展示出的科技水平和文化背景，村民绝对不是通过合乎常理的方法来繁殖和饲养人类的，宗教信仰本身，或许是其他文明科技存在的遮掩，或许纯粹是借助了超自然的力量。不管怎么样，这地下空间里藏着得都应该是剧情故事的答案才对。”
    事实上，就连位面之主西羽也不清楚《小红帽》的童话被策划改编成了什么鬼样子，他只知道此时此刻，自己应该尽快寻见“外婆”的踪迹，并阻止其他主播与其进行接触。
    徐兔的伤比想象中严重，这姑娘因为管不住嘴吃过很多亏了，现在郁闷又难受，迷迷糊糊地插嘴说：“哎，没力气了，我好像又闯祸了。”
    白起安慰：“别这么丧气，坚持一下。”
    徐兔仍旧自言自语：“我好像总是这样，节外生枝。”
    白起否认道：“没有啊，你每场游戏的表现都很好，又坚强还有很多鬼主意，要不是有你保护，我也不可能活到现在。”
    罗熙无情地打断他们的对话：“少伤春悲秋，这副本绝对会影响大家的精神，体力越差、遇到的危险越多，脑子就会越不好使。”
    徐兔深呼吸了下，而后说：“抱歉。”
    紧接着她又补充：“只希望我滚回中转站之前，能把陈千灯那个麻烦也带走，真是的……上一场还不如让我拿到那些契约呢。”
    罗熙不禁皱眉：“难道我不是那样安排的吗？谁让你乱跑被乔微阳打死了，我只能放下剪报和抑制剂让陈千灯捡到。”
    徐兔刚振作起来的精神瞬间再度萎靡：“……我就说我是个麻烦制造机。”
    “同阵营是统一计数的，谁拿到都一样。”西羽一边强调一边无奈地踢了下罗熙，罗熙这才闭嘴。
    眼瞧着时间才过去三分之一，却连这几个综合素质最强的主播的思维和情绪都开始不正常了起来，看来所谓的地狱难度，数值绝对很变态。
    西羽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考虑到此刻是陈千灯这个“贵族”身上多出了张契约，杀了他也没太多意义，倒不如尽快再找一张达到数量平衡，才是最行得通的计划。
    *
    慢慢押送之路的尽头，是深藏于黑暗地下空间的牢房。
    无情的铁栏多得望不到头，有些半掩着堆叠着些白骨和尸体，有些则关住了些不断尖叫的疯子，总之是个能给人极大精神压力的肮脏地方。
    西羽走着走着，忽见苏子彦和孙修雅被关在一处，两人正冷着眼投来打量的目光，不禁故意轻咳一声。
    白起扶了扶眼镜：“莫非大家都被抓来了？”
    这话让血淋淋的徐兔打起来精神，哼道：“那陈千灯肯定也不例外，我一定要亲手送他离开副本。”
    话毕，陈千灯的声音便从前方不远处传来：“别搞笑了，看你那样子，还是先考虑考虑如何能多活片刻来得现实。”
    第242章
    虽然神秘的地下洞窟中建造了规模不小的牢房, 但显然没有谁会关心这里面囚犯的死活。
    主播们在被带来的路上看到那些被关押的NPC死的死、残的残，自然明白这里并非久留之地，待到奇怪的男人们上锁离开, 便都立刻行动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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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份特殊的西羽也不例外。
    他所处的隔间很小, 墙壁却异常坚硬厚实，除了破坏铁栏和门锁之外几乎别无选择, 可惜关押前身上能用到的尖锐道具都被搜走了, 着实有几分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西羽几番蛮力尝试之后无果，不得不疲倦地坐在地上，抱着手认真思索起来。
    *
    同一时间，独自缩在另一间牢房角落的苏子彦却彻底丧失了面对游戏的动力。
    这少年在四处东躲西窜的过程中受了伤，身体又疼又冷，精神世界更因彻底无望而失去了所有色彩。
    只恨仍旧超人般敏锐的听力, 让那些疯叫声、啃食声和无数老鼠悉悉索索的恐怖动静无孔不入, 像张巨网般将他紧紧包围。
    苏子彦只觉得头痛欲裂, 忍不住抱住脑袋大喊：“别吵了！够了！别吵了——！”
    崩溃之中，声音却变得更加混乱刺耳。
    苏子彦痛苦到几乎要把自己栗色的头发从头皮上抓下去了, 那在地上颤抖打滚的可悲模样, 和疯了的NPC别无二致。
    此刻有个主播从铁栏外路过, 见状不禁鄙夷地哼了声，瞬间加快了脚步。
    浑然不觉的苏子彦满身都是冷汗，就在理智之弦断裂的刹那, 忽然身体一空，跌入了无边无际的黑暗。
    *
    【可怜的孩子, 你就这么失败了吗？】
    带着回音的冰冷女声荡漾在绝望的漩涡间, 阴腻而恐怖。
    苏子彦仍旧抱着自己的脑袋, 像个筛子似的疯狂颤抖。
    【睁开眼睛, 你连面对现实的勇气都没有？】
    再次响起的语音告诉苏子彦这似乎并不是幻觉。
    他迟疑片刻，才缓慢地放下酸痛的双手，试图在黑暗中捕捉到声音的来源。
    可惜那声音仿佛从四面八方细细涌来，不怀好意。
    【事到如今的话，确实没什么胜算了……】
    苏子彦恢复了几分理智，泪水从眼眶中涌出，哽咽着自己无尽的委屈：“别人会背叛我……没什么了不起，可我以为西羽哥跟他们不一样……结果却、却……”
    【他有什么理由一定要保护你呢？你们是朋友吗？恐怕算不上吧？】
    苏子彦在黑暗中愣愣地回答：“算不上……当然算不上……可我帮过他，我把我仅有的信息都给他了……”
    【那又如何，你给与不给……有什么区别？】
    苏子彦哭得毫无尊严：“没有、没有区别……”
    【所以你终究还是奢望别人能拯救你，你终究还是想不劳而获。】
    苏子彦拼命摇头，却不知该如何反驳。
    那恶魔低语瞬间离他更近，几乎贴着他的耳朵想起。
    【但我现在可以给你个机会，你要不要抓住？】
    苏子彦依然什么都看不清楚，哽咽着问：“什么机会……”
    【听说，你的运气很不错，那么现在我让你抛一次硬币，如果是正面，你就和西羽互换游戏进度，如果是反面……】
    苏子彦双唇颤抖：“……反面会怎样？”
    【哈哈哈哈哈，那你就只能去死了！】
    这突如其来的环节让苏子彦的心神更加不宁，他用力握住双手，不知如何回答。
    【当然，你也可以拒绝我的提议，毕竟看起来你还是很信任西羽的，你不想剥夺属于他的游戏成果，对吗？你不是个强盗，对吗？】
    苏子彦沉默了更久的时间，终于猛然闭上了眼睛，冷冰冰地说：“他才不是我的朋友。”
    【看来你还是个聪明人！云台的游戏里，本就不存在什么友情，那么……请你开始吧！】
    话音落下，苏子彦竟果真感觉到手心里出现了个冰冷的硬币，同时一束红光照在了他的面前。
    已经彻底走投无路的少年慌张地爬正身体，将硬币在手心里看了又看，终于狠下意志将它高高抛起！
    那声音说的没错，作为欧皇主播而被创造出来的苏子彦，运气本就比别人好，别人遇不到的NPC他能遇到，别人抽不到的道具他能抽到，如果不是这份运气数值的存在，仅凭他的能力又如何能生存这么久还没有被重置呢？
    ——胡思乱想之间，硬币飞速落地，在那血红的追光中越转越慢、越转越慢，最终缓缓地倒了下去。
    ……是反面。
    苏子彦不敢置信地摇头，刚刚有些神采的湛蓝双眼又被蒙上了层阴影。
    那声音瞬间充满了邪恶的喜悦。
    【看起来，这次连老天都不会帮你了，你只能愿赌服输，献出自己的生命了！】
    说着，周围竟响起了无数老鼠爬动和低叫的声音，密密麻麻，令人胆战心惊。
    苏子彦慌张地否认：“不、不！你一定是在戏弄我！我可以抛出我想要的硬币，这是我的能力！”
    【这算是什么能力？有谁……向你保证过吗？】
    总是活在幸运或称侥幸中的苏子彦自然无法回答，他听着那些老鼠越跑越近，完全是出于本能爬起啦想要逃跑！
    可是饥饿的老鼠多如海水，瞬时间便涌上了他的身体，用尖锐的牙齿撕咬起他每一寸皮肤！
    再真实不过的剧痛让苏子彦狼狈地倒在地上疯狂滚动，鲜血濡湿了毛茸茸的老鼠和被压扁的尸体，但转瞬又有更多恶鼠蔓延过来，直将这个少年彻底淹没，拖入了永无出口的地狱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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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子彦在极度的恐惧中连叫喊都发不一丝一毫，他最后的几分神智也被那无处不在的黑雾彻底污染，消失无踪了。
    *
    【主播苏子彦悲惨崩溃，已回中转站】
    【本位面世界存在时长还剩七小时四十分钟，游戏继续】
    *
    听到广播的西羽不禁皱眉思索：和乔微阳一样，苏子彦是崩溃所以才出局的，大概也就是规则所说的精神被彻底污染？那么系统赠与自己的三次查看他人被污染程度的技能有什么用呢？
    此刻并没有可以确定的答案。
    西羽摇头回神，思绪又回到了困住了他的门锁上。
    之前获得的技能只有【心火守护】和【冰雪蛊惑】，根本对开锁毫无帮助。
    正发愁时，白起瘦高的身影却从角落闪出，瞬间跑到他的牢笼外开始鼓捣起那个可恶的锁头。
    西羽惊讶地压低声音询问：“你怎么逃出来的？罗熙和徐兔呢？”
    白起扬起手中的东西炫耀：“兔子的发卡，他们两个先去追陈千灯了，那家伙开锁有一手的。”
    西羽不放心：“可是徐兔受伤很严重。”
    白起虽然更加心疼那姑娘，却又无奈而理智的反问：“有多少光发多少热吧，受伤了就得认命，反正游戏里一切都是假的，而且这个位面怎么看也不可能有药物之类的东西救她。”
    西羽点了点头：“……倒也是。”
    说话的功夫，白起已经灵巧地将锁打开，招呼道：“快出来，这边巡逻的NPC不是很多，老大让我们找找有什么证人或信息道具。”
    西羽从来也不婆婆妈妈，自然马上离开牢笼跟上了他的步伐。
    走在前面的白起探头探脑，但时不时还是会白怪叫或突然扑到铁栏上的NPC吓一跳。
    其实西羽有些同情这个斯文乐观又高智商的人造人，不禁拉住他的胳膊说：“小心点，再伤一个我们就吃不消了。”
    白起点头，而后忽然指了指前面：“喂，你看那个囚犯好像还比较正常。”
    西羽顺势望去，果然见到个抱膝而坐的年轻姑娘，她有着与肮脏环境完全不匹配的美丽金发，虽然满脸疲惫、双眼失神，但还不想其他NPC一样疯狂失控。
    白起环顾四周：“我去把风，你套套看有没有线索。”
    他这么决定自然也是明白对西羽这个位面之主来说，掌握更多的信息就能更有可能掌握游戏的结局。
    西羽也没推辞，赶快冲到牢笼前单膝跪下，呼唤道：“你还好吗？要不要我救你出来？”
    高颜值的异性总能瞬间多赢得些NPC的好感度，姑娘懒懒地抬起碧绿色的眼眸，然后不屑地轻笑：“你是谁？我才不想出去，我们都逃不掉的。”
    西羽胡编乱造：“我是恰巧路过的外乡人，看到外面好像发生了屠杀，还没搞清楚怎么回事，就被群疯疯癫癫的男人抓了进来。”
    姑娘打量他：“外乡人？这里可不是外乡人可以随便可以进出的地方，你是窃贼，还是强盗？”
    西羽失笑：“你看我像吗？”
    姑娘没有为难帅哥，只是回答：“总之我不想出去，你不要打扰我。”
    西羽：“可是我想逃，我什么都不知道，你能多告诉我一些故事吗？”
    姑娘没有拒绝他，却有些不耐烦：“你想知道什么故事，这里没有你该知道的事。”
    西羽装得一脸纯良：“我想知道这是哪里，发生了什么——随便打听的确不礼貌，但我已经被卷进来了。”
    姑娘似有犹豫，终究还是叹了口气：“好吧，告诉你也不是不行，但你知道后只会更绝望罢了。”
    西羽瞬间露出微笑，回头朝白起做出个OK的手势。
    第243章
    不晓得是不是西羽身份特殊的原因, 那个被囚禁的金发姑娘在大营之后，还真的把故事背景告诉给了他。
    据说这个叫西普的小村庄存在的历史遗迹很长了，村民们世世代代都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 平静而单调。
    他们有着独特的宗教信仰, 平日不需要忙于耕作，也不用冒险狩猎, 只要每家每户能将肉人饲养好, 便可以从村落里的领袖——大祭祀那里持续获取到物资与财富，轻轻松松地度过自己的一生。
    这离奇的内容让西羽听得皱眉，追问：“肉人……难道你们靠吃同类生存？”
    姑娘嫌弃地翻了个白眼：“当然不，而且肉人也不能被叫做同类，你在说什么傻话？”
    西羽又问：“好吧，所以肉人是哪里来的, 又养来做什么？”
    提到这个, 姑娘脸上轻浮的情绪终于被蒙上了层阴霾, 半晌才含糊其辞地回答：“小肉人是从大祭司那里领来的，他们智商很低, 生长得也很快, 通常只需要一两年的时间就长成大肉人了, 至于长成之后，自然也只需要把它们交还给大祭司，其它的事跟我们没有任何关系, 我什么都不清楚。”
    西羽从神情判断出这姑娘并没有讲真话，至少没有讲出全部实情, 便故意激怒她：“哪怕之前没关系, 现在也有关系了吧？外面那些乱杀乱吃、又将你关在这里的, 恐怕就是所谓肉人？我可并不觉得他们智商有低到不能沟通的地步, 你真不对你们的生计感到羞愧吗？”
    姑娘不吭声，完全不打算回应。
    西羽继续说：“哪怕肉人有超快的生长速度，仅从外表来看也很难说没有同类的感觉，是什么力量威胁你们必须这样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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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姑娘还是不回应，而且脸色变得更加难看，定是被问到了心结。
    见状，不远处的白起忍不住咳嗽了声，小声提示：“或许这部分信息不能在这里获得，你抓紧时间打听点别的。”
    西羽想了想，转而提起另外话题：“那么村里有没有哪位村民的的后代离开了西普村的？”
    之所以这样问，是因为在小红帽的故事里，小红帽是去探望外婆的。
    如果外婆这个角色属于村民的话，小红帽就必是与这里有血脉因缘的外来者。
    姑娘的神色逐渐恢复正常，笃定地回答：“我们不能离开西普，走入那迷雾之中，只有死亡这一个结局。”
    西羽挑眉疑惑：“这……谁说的？”
    姑娘说：“当然是大祭司，而且我从来没见过走入迷雾还能回来的幸存者。”
    西羽点头：“我大概明白了，那你知道大巫师在哪里吗？村落沦陷后，大祭司应该成了肉人们报复的众矢之的吧？”
    姑娘的眼神有点迷茫：“不清楚，我甚至不知道这么多肉人是哪里涌来的……如果大巫师真被抓了的话，应该也会被关在这里吧？或者她……早就被咬死了。”
    西羽环顾四周，问出了自己最后的疑问：“对了，这个地下洞窟，村民们之前来过吗？你们家家户户都要祭拜的那个图腾，又是什么？”
    姑娘说：“我们祭拜的是守护西索村和赐予财富的神……这个洞窟，本来除了大祭司没有人有资格进入的，现在却已经变成了肉人们的狂欢之地。”
    西羽：“神？什么神？神的名字是什么？”
    姑娘回答：“神就是神，神需要有名字吗？”
    西羽语塞。
    他们两个“相谈甚欢”的时候，白起忽然发出警告：“快走，有守卫来了，我们恐怕打不过。”
    西羽颔首，连告别都来不及，立刻就跟着白起逃离开了关押姑娘的笼子。
    那姑娘仍旧平静而阴沉地坐在原地，百无聊赖地玩起自己的金发，既没有陷入疯狂的迹象，似也对周身发生的恐怖乱事毫无兴趣可言。
    *
    在副本场景里进行逃避巡逻和追捕的任务，这对主播们来说早已是家常便饭般简单，加之这个牢房区的肉人守卫并不多，以至于西羽二人很快就找到了安全的地点休息。
    白起显得有些遗憾，摇摇头郁闷：“你看，其他被抓来的村民都已经变成疯子了，但那个姑娘却那么清醒理智，她肯定不是普通村民，知道的信息也不只那么一点才对，如果还能再跟她套套近乎就好了。”
    西羽摇头：“没关系，我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想做。”
    白起立刻反问：“找大祭司？哈，莫非你认为她就是你的外婆？”
    西羽愣了下，而后投以无辜的回视：“你在说什么？”
    白起扶了扶金边眼镜，坏笑说：“随便否认，反正我无视。没办法，刚才你问得实在是太明显了，言多必失——十二个位面故事大部分都来自童话和儿童剧，经典的设定本来就没几个，主角是平民身份的更不多。本来我还没猜到这位面在搞什么，但你方才跟NPC的交谈却漏了馅。”
    虽然遭遇无情戳破，西羽倒也没气急败坏，只是笑笑：“你这完全是自说自话，我问的都是很常规的问题，我不是位面之主，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
    好在白起对罗熙忠心耿耿，对西羽也算是“爱屋及乌”，他很快便收起笑来嘱咐道：“随便吧，不过以后还是少当着别人说话为妙，走，我们去找大祭司。”
    *
    这牢房区的范围大得超乎想象，想必曾经的关押规模也非同小可。但此刻除了村民和主播之外，却已经没有了其它囚犯，大部分牢监都空空荡荡，残留着些绝望的血腥之气。
    由于没有徐兔这个辨认地图的天才，西羽和白起兜了不少圈子才在乌漆麻黑的情况下摸清楚牢房的布局，小心翼翼地朝着最深处靠近。
    越走黑暗越浓，越走肉人守卫越多，越走……心里莫名的压力就越大。
    好在这些迹象都表明，他们没有找错方向。
    白起摸索着迈步的同时，轻声说：“不得不承认……我现在感觉心烦意乱。”
    西羽诚实表态：“我也有一点。”
    白起：“肯定是受副本影响了，我们好像不应该看太多这种血腥恐怖的场面，这里的世界逻辑有些克苏鲁。”
    西羽没有权利透露更多信息，也只能苦笑不回答。
    白起说道：“每个人心智坚定的程度都不同，像乔微阳和苏子彦那样受到打击的，被影响的程度也就越大，我们就像对好过一点……不知道有没有净化的可能，如果能保持平静就好了。”
    或许他在暗示西羽这个位面之主应该像罗熙在动物园位面那般，适时适地地掏出抑制剂帮忙来才对，可是西羽并不拥有白起想象中的技能道具，他只能洞察其他主播的精神污染度，目前看来毫无意义可言。
    没有等到回答的白起并不失望，又回头笑：“不过我觉得老大是我见过最坚定的人，应该不会出问题才对。”
    西羽安慰性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忽听到脚步声靠近，赶快拉着白起跑往另外一条路。
    未想到柳暗花明，片刻之后，他们竟然误打误撞地遇见了个石壁走廊，隐约可见里面有红色的光芒和更加巨大牢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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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起兴奋地张大眼睛：“找到了，哪怕不是大祭司，也应该藏着重要NPC！”
    可惜老天没有继续帮助他们，说话的同时，走廊的尽头出现了好几个肉人守卫的身影，个个强壮凶恶，感觉瞬间就能把人撕碎入腹。
    已经尝试过武斗却失败了的二位主播难免有点头疼。
    白起深深地叹了口气，下定决心说：“我去引开他们，你去收集剧情！”
    说着他完全不等西羽的回答，便忽然冲出去大喊了一声。
    这鲁莽的举动果然引来守卫们的怒叫与追杀，立刻带着他们朝其他岔路跑走了！
    ……看来这些肉人的智商的确有些问题的。
    西羽无奈地摇摇头，当然不会浪费时间，立刻跑着冲过了走廊，靠近红光所发出的源头探秘去也。
    *
    铁栏更加高而粗的巨大牢房里，果然坐着个披着斗篷的NPC。
    只是NPC的外貌出乎西羽意料：年轻俊美、男女莫辨，高挑的身材和白皙的皮肤在红色的火焰照耀下如同吸血鬼班蛊惑人心，怎么看都不是什么慈祥的外婆。
    莫非这是剧情的改编。
    听到来声的NPC抬起漆黑深邃的眼睛，定定地望向西羽。
    西羽莫名地有点紧张。
    NPC主动开口，嗓音低沉蛊惑：“你回来了？这次回来，不是时候。”
    西羽回神，这才试探性地喊了声：“外、外婆……”
    NPC瞬间露出厌恶恼怒的神情：“我说过少这么呼唤我，叫我的名字……托亚！”
    没想到，这个外婆的形象保护性还是挺强的。
    西羽哭笑不得，靠近笼子演起了剧情：“托亚，到底发生了什么，我看到大家都死了，幸好你还活着！”
    美丽的托亚露出鄙夷的神情：“那些饲物，竟敢不知好歹地背叛神的安排，没关系，神会让一切秩序恢复正常。”
    西羽当然不是真的关心剧情，懒懒地顺着她问：“所以我该为你和神做些什么呢？我想我该先救你出去。”
    ……或者把你杀了。
    如果外婆死了的话，是不是小红帽的夙愿，也就彻底没有完成的可能了？
    第244章
    托亚这位名不副实的“外婆”多半是位面中美貌与智慧的集合体, 她立即看穿了西羽的心思一般，忽靠近铁栏边，用极快的速度伸出修长而苍白的手, 狠狠地抓住了西羽的脖子, 语调冰冷：“看来你在离开的这段时间里，思想发生了发生了不稳定的变化。”
    西羽当然不想被托亚这女人制住, 可他却根本掰不开她的手指, 只能挣扎狡辩：“你在说什么？我第一时间就赶来救你了！”
    托亚神情冷酷，血红的指甲无情地扎入了西羽的皮肤中，直到血缓缓地渗出，才松了力气，推开他警告道：“不要在我面前撒谎，我看得穿你的心, 如果你敢背叛我, 我绝不会姑息。”
    武力比不过, 精神还被监控，着实可恶又叫人没有办法。
    西羽瞬间放弃了对她动粗的打算, 假意保证说：“当然, 你要我做什么我都会去做, 只要能救你就行，你对我是最重要的人……完全不存在背叛的可能。”
    托亚半笑不笑：“最好如此，可惜你从小就不诚实。”
    西羽故作踟蹰：“我已经长大了。不过, 现在还是有个不情之请……”
    托亚挑起细长的眉。
    西羽：“我这次回村来，不小心带回了些外乡人……现在肉人们控制住了西普村, 外乡人也不知道流落在了哪里, 我不确定他们的心思, 你一定不能向他们透露我们的关系。”
    托亚不耐烦地回答：“这当然, 现在最重要的事是把肉人们除掉，让西普恢复正常。”
    西羽迟疑：“到底该怎么做？肉人非常强壮，靠我自己不可能战胜他们……而且我来的路上看到大部分村民都已经疯了，就算肉人们死干净，村子也很难恢复如初了。”
    没想到托亚并不在乎村民的死活，只是回答：“我还活着就好，其它都可以重来。”
    西羽心头仍有疑惑，却也不想一直跟这个谜语人设定的NPC兜圈子，只好提醒说：“可你还没告诉我，该怎么除掉肉人？”
    托亚死盯了他几秒钟，才缓缓双手合十，作出祈祷的姿势，轻声回答：“当然是召唤出我们的神来净化村落……那些家伙不过就是神的祭品罢了。”
    听到这里西羽也大概明白了，那所谓的神代表了超乎常理的力量，而托亚则和神之间有某种依赖性的羁绊，只要她能生产人类并将其源源不断地提供给神，神就会赐予她财富、力量……甚至是青春和永生。
    见西羽不说话，托亚严肃说：“你为什么又发愣？”
    西羽回神，胡诌道：“因为我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天，能够亲自与神接触……所以我应该用什么办法将神召唤出来？”
    托亚从黑色的斗篷中拿出了把匕首递给他：“在牢房的北面，有个藏在血池中的地下室，那里还关着些年轻的肉人，他们不怎么强壮，对你够不成威胁。你只需将他们带到祭坛处理掉，在将我的血滴倒在祭坛上，神自然会苏醒，到时候所有的混乱就都会平息了。”
    西羽忍不住戳破：“你是说……所有人都会死？”
    托亚露出邪恶的笑：“死算什么？神有更无情的惩罚，就是让每个人都溺死在自己的噩梦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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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羽接过匕首的瞬间，竟然有道金光飞向他的衣衫。
    是契约！
    系统广播同时响起。
    *
    【恭喜主播西羽获得附加契约】
    【请再接再厉】
    *
    ……这真是天上掉馅饼。
    只是位面之主不可能被提前杀回中转站，那么如果因为抢夺行为而受到致命攻击时，会发生什么呢？
    西羽想不出答案，回神后决定继续剧情要紧，便皱眉说：“那你呢？我不想管那些肉人的死活，我只想救你出来。”
    托亚微微叹了口气，隔着铁栏摸了下西羽的头：”傻孩子，你真以为这牢笼关得住我吗？我只是需要休息一下……等你将事情办好，我自然会与你会合。“
    听到这里，西羽不禁感觉自己落入了什么陷阱当中。
    毕竟系统提醒他，他在剧情中的夙愿是救出自己最爱的人，可是外婆托亚好像并不需要他的拯救？
    还是说……这个托亚并不是真正的外婆？
    只可惜纵然心里有千般疑问，NPC却已经发布完任务，摆出拒绝交谈的架势：只见托亚缓缓走回到牢房深处，坐在地上闭目养神，全然没有继续聊天的意思。
    半晌过后，她大约感受到了西羽的犹豫不决，才轻声催促道：“还不快去，留给我的世界不多了。”
    西羽随口答应了声，打量起手中的匕首。
    讲真，听话做任务是不可能的，毕竟他作为位面之主的真正任务是不被满足夙愿、不失去契约，所以托亚说什么只当耳旁风就好了。
    没想到这NPC又补充了句：“不过不用太过焦虑，我知道你向来软弱迟疑，所以早派了其他人去办事，你尽力而为即可。“
    西羽这才警惕起来：“其他人？什么其他人……你不会是说那些居心叵测的外乡人吧？他们也有这匕首？那他们怎么……”
    怎么没有获得契约？
    托亚反应冷淡：“匕首是神的赏赐，当然只有一个，不过只要能为我所用，是哪里来的人都无所谓。”
    西羽急着追问：“所以你到底让谁去办事了？男的女的？长什么样子？”
    无奈托亚再不想理这个无用的“小红帽”，她缓缓低下头，仿佛彻底睡着了般，就连绝美的面庞也彻底被漆黑的斗篷完全遮掉了。
    *
    与托亚见面后，西羽原本的计划自然落了空：他本打算要么藏起“外婆”，要么毁了拯救“外婆”的任务，可系统并不允许他这么轻而易举地达到目的，反而让其他玩家获得了更快的进度。
    仔细想想，前十一个位面也是如此，位面之主通常只能在装傻充愣间破坏其它人的进度罢了，否则太不公平。
    现在既然有人已经在执行召唤神的事情了，他自然不能袖手旁观，而且祭坛代表一张契约，匕首代表一张契约，很可能神就代表最后一张附加契约。
    ……总之绝不能让最后一张契约刷出来，否则无论如何数量都无法平衡了！
    西羽为此心事重重，他匆匆离开牢笼的位置后，没有发现白起的身影，索性独自前往托亚指引的方向，寻找所谓的血池去了。
    *
    黑暗洞窟的能见度非常有限，而且被挖掘得坑坑洼洼，稍不留神就会从高处摔下去受重伤。
    所以尽管西羽已经在用最快的速度摸索方向了，却仍旧非常缓慢。
    他离开监狱区后，见到的肉人就更好稀少了，取而代之的，是路边被磷火照亮的白骨堆。
    那骨头的数量难以计算，有些堆成了小山，有些填满了巨坑，所散发出的恶臭和冰冷说是阴曹地府也不为过。
    所谓神，要吃掉这么多肉人才可以继续存在吗？
    还真像现实生活中的自然人呢。
    西羽于心里发出嘲弄和冷笑，面上却没什么表情，只借着磷火匆匆赶路。
    恍惚之间，前方的尸堆里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动。
    他警惕停步观察，见大约是人而不是什么怪物，才大步靠近问道：“是谁在那里？”
    回答他的，只有痴痴的笑声。
    西羽谨慎地寻声而去，终见到是个眼神涣散的老头子坐在石壁边上，身上的衣服虽破烂但仍可辨认当初的精致，多半是个富裕的村民。
    老头感觉到西羽的存在，抬起头来浑浊的笑说：“开饭了……开饭了……你也饿了吧？”
    西羽目光落在他手里被啃的乱七八糟的腿骨上，试图沟通：“爷爷，你是被肉人抓来的？”
    老头眨巴着碧蓝的眼睛，缓缓点头。
    西羽想要收集到更多信息，假意好心问：“要不要我救你出去？”
    老头好奇回事，又缓慢摇头。
    西羽追问：“为什么，你在这个地方迟早会……会出事的！”
    这回老头子没回答他，头顶却传来了嘲笑声：“跟疯子说话的人，一定也是个疯子吧？”
    西羽完全没发现还有其他人的存在，不禁立即后退提防。
    扑通一声，从石壁上跳下来个小小少年，他随年幼却十分俊美，一头金发格外惹眼，穿得也干净体面，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
    西羽：“你也是……西普村的村民？”
    少年翻了个白眼：“不然呢？我看起来像肉人？”
    西羽说出了自己憋了很久的疑惑：“那你……不认得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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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实上，在盘问牢中少女时他就觉得不对劲：如果自己的外婆真在这村子里，同为村民的少女也该认识他才对，更何况后来的剧情证明他外婆的身份还非同小可。
    然而少年却不给面子，嘲讽说：“为什么要认得你？自恋狂，我见都没见过。”
    西羽：“……”
    少年手里把玩着个还算锋利的镰刀，又道：“不过你是你唯一一个愿意停下来关心洛克爷爷的，应该算是好心人吧。”
    西羽立刻问：“哦？这么说你见过和我差不多人路过了？他们长什么样子？”
    “见是见过。”少年懒懒地回答：“不过没有理由要告诉你呢。”
    西羽很上道：“没时间跟你啰嗦了，我有什么可以帮你的尽管提。”
    少年：“我要救我姐姐，她被肉人抓走了！如果你帮我把姐姐救出来，想知道什么都可以。”
    西羽想了想，恍然大悟道：“姐姐？……你说的不会是个和一样发色、牙尖嘴利的姑娘吧？如果是的话，我倒是很清楚她在哪里。”
    少年立刻瞪大了眼睛，直接把镰刀抵在了西羽多灾多难的脖子上：“那你还不快说？！”
    第245章
    小红帽位面里的主播们不好对付, NPC也是个顶个的武力值超强，真不愧是地狱难度的副本。
    西羽本以为自己可以轻而易举地躲开少年的武器，却被他速度飞快地怼了个正着。
    冰冷尖锐的镰刀不容开任何玩笑, 西羽赶快承认道：“当然是在牢房那边, 我刚刚逃出来，她还给了我些指点。”
    少年听了更加生气：“那你为什么不救她出来？！”
    西羽半真半假地解释说：“因为她好像并不想出来, 也没有要求我救她, 后来肉人们巡逻过来，我只好先溜了。”
    没想少年听了这话却叹了口气：“也是……现在搞成这种状况，哪怕能逃出牢笼，也没什么活路，姐姐总是想得比我明白。”
    西羽见他垂下镰刀放弃攻击，立刻拉拢道：“其实没必要沮丧, 虽然不知道哪些肉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但他们不可能战胜神, 我们只要能借助神的力量，就可以重新得回西普村。”
    少年狐疑地上下打量他：“我们？谁跟你是我们？我可从来没在西普村见过你。”
    西羽当然不会跟每个NPC都表露真实身份, 他淡笑：“虽然我只是个误打误撞而来的外乡人, 但现在却很难离开这里了, 那些肉人又残忍又疯狂，难道要我跟他们同进退吗？我当然更信任西普村高贵的村民了。”
    少年暂时接受了这个说法，而后又嘲弄道：“呵, 说到残忍的话，大家都不遑多让, 至于神嘛……”
    他的神色黯淡下去：“神未必会救我们……它只会把一切都吞噬掉吧……”
    这话让西羽感觉意外, 他以为所有村民都是狂热的宗教信徒, 没想却还有头脑如此清醒的小朋友, 自然追问：“为什么这么说？”
    少年很提防，马上抬高声音：“关你什么事？！你不是急着知道还有哪些外乡人路过吗？”
    西羽颔首。
    少年烦闷地说：“告诉你也无妨，我要去救我姐姐了……方才路过的是个男人，单眼皮，瘦瘦高高的，穿着蓝色的奇怪衣服。”
    果然是陈千灯那家伙。
    西羽燃起斗志：“多谢，我正急着找他，你不如在这里等等我，等我忙完可以陪你一起去救人。”
    少年嫌弃道：“用不着，你太弱了。”
    话毕他便拎着镰刀轻盈地走入洞窟的黑暗之中。
    ……西羽无语片刻，一想到这是个袭击除掉陈千灯的好机会，终究还是选择朝少年指点的方向迈开步伐。
    *
    虽然寻路不易，但好在方向感并未因位面的不良影响而丧失。
    西羽继续摸索了十来分钟，便在昏暗的地道内嗅到了浓郁的血腥和潮气。
    他赶忙加快行进速度，果然在转角之后，立即被淡淡的红色笼罩了双眼，望见了很大一片粼粼暗光。
    暗光之上，有个人在那里缓慢地走来走去……
    是陈千灯！
    西羽对着血湖边缘的熟悉身影皱起眉头，几乎没有半分犹豫，便持着托亚给的匕首能三步并做两步地冲刺，试图从后方勒住他的脖子，送给他致命一击！
    关键时刻，陈千灯虽然敏感地有所预料，却还是在慌张转身之际被刀刺中手臂。
    没想到刀刃未如预料般刺破皮肉，反而平白反弹出一股大力将西羽弹开了。
    同一时刻，广播女声懒懒地发出通知。
    *
    【本位面禁止无目的的人身伤害】
    【西羽选手，你违反了规定，这是最后警告！】
    *
    即便西羽知道系统不会将他这个位面之主踢出局，却仍旧不想让局面陷入过于混乱的地步。
    他飞速收起匕首，半笑不笑地看向陈千灯：“那契约不在你身上了？你交给了陆燕？”
    陈千灯斯文的面庞在红光中显出了几分陌生的诡谲，眼神也变得比从前都要可怕：“我有必要向你报告？”
    没想到附加契约只在获得时会提示拥有者，既然如此，把它转交给别人以免被围攻确实是正确的选择。
    西羽平静下表情，没有搭理他的反问。
    陈千灯虎视眈眈地又道：“倒是你身上还带着附加契约，这就是世界主人不会出局的自信吗？”

 第582页

    西羽：“我不是世界主人，不过我解释什么你都不信，随便你怎么认为。反正我不觉得你是我的对手，如果你率先攻击我，就不要怪我暴力反抗了。”
    虽然陈千灯的情绪变得有些奇怪，却仍旧没有失去正确的判断力。
    他听到这话只是冷哼了声，便转身继续蹚着血河寻寻觅觅，放弃了继续纠缠。
    西羽跟在后面问道：“看来你也接到了托亚的任务。”
    陈千灯并不慌张：“想阻止我吗？尽管试试。”
    西羽：“为什么阻止呢？我们能一起推进剧情进度也不错。”
    陈千灯当然不相信这鬼话，也没兴趣继续互胡扯，他是真的十分想要“帮助”位面之主完成夙愿，以便成为这场游戏的最大赢家，所以寻找得十分卖力。
    事实上，西羽的确企图破坏这个任务，只是一时间没有想出可以落地的办法，只得亦步亦趋地跟着陈千灯找机会。
    血池的面积虽然，寻找密室之门却并没有想象中那么艰难。
    没过太久，陈千灯就踢到了些什么，立刻惊喜地俯身摸索起来。
    只见一个小小的漩涡出现在他面前，而后越转越深，最后竟然露出了一扇画着邪恶图腾的金属地窖门。
    陈千灯得意地弯起嘴角，立刻将其拉开，想都不想就率先顺着楼梯快步走了下去。
    西羽试图关上门将这家伙困在里面，却无法再触动密室的机关，只好叹了口气，不太情愿地尾随其后。
    *
    但凡走入密室中，任何人便都可以瞬间明白托亚所说的“没有威胁的年轻肉人”到底有多残酷，因为关在这里的只是五个小孩子罢了。
    他们没什么衣服蔽体，全身脏兮兮地彼此依靠、缩成一团，坐在恶臭的排泄物和呕吐物间，根本连半点身为人的尊严都没有，悲惨的场面实在令人不忍直视。
    西羽联想起很多不愉快的往事，立刻厌恶侧头。
    但陈千灯却像没有受到半点触动似的，马上在密室中寻找到铁链和绳子，十分粗暴地将他们一个挨一个捆成了一排队伍，凶巴巴地命令：“跟我走！”
    小孩子们非常害怕，却没有哭，也没有叫，只是拼命往后躲藏。
    陈千灯粗暴地拽起绳子，然后给了最前面的孩子一个狠狠的耳光：“你们不愿意听话的意思，是想现在就死在这里吗？！”
    孩子过于幼小，差点就被抽翻在地，却因此而被震慑到，赶忙趔趄地站好，不再敢做过多的挣扎。
    其它小朋友有样学样，很快就乖乖站成了一排。
    西羽心头泛起无名火，怒道：“够了！你疯了么？！”
    陈千灯不耐烦地回头质问：“喊什么？拿我没办法就开始说废话？”
    西羽厌恶地说：“虽然他们都只是些数据代码，但至少看起来……你哪怕为了人气，也该注意下自己的言行。”
    陈千灯拽着这队孩子朝门口走去，态度冰冷回答：“你的话简直前后矛盾，再说年龄小就值得同情吗？云台的主播有几个生命时长超过两年了？只因为拥有成年人的外表，就活该每天死去活来？”
    如是往常的副本游戏，肯定会有广播警告他对公司的抹黑。
    但这次广播却并没有响起。
    主播们的命运才是最无辜的，西羽不知该如何反驳，只得跟在后面默不作声。
    陈千灯似是威胁又似是自我安慰，继续道：“再怎么盯着我也没有用，我会赢的，这是你们自大的代价。”
    西羽打量着这个男人的背影，故意笑：“你怎么了？平时可没这么不淡定，更不会说没意义的废话，难不成你的神智也到了副本的影响？依我看，如果你继续虐待肉人，只会让自己发疯的速度变得更快，还是省省力气吧。”
    被说中的陈千灯猛然回头，原本明亮的眼睛反映出癫狂的微红。
    几秒之后，他又怪笑：“如果输了游戏，我才真的会疯，游戏设定什么的，永远不可能影响我的决心。”
    西羽：“看来你很愿意服从公司的规则，第一次看到被PUA还这么甘之如饴的人，有趣。”
    陈千灯刚要反驳，罗熙的声音却从密室门口传来：“哟，你们聊得很热闹嘛。”
    虽然此刻没遇到任何危机，但听到那熟悉的声音，西羽还是忍不住轻轻松了口气，凭空生出了几分安全感来。
    被包围的陈千灯表现得临危不惧，继续拽着小肉人们走了上去。
    果然，是罗熙抱手站在血池边等待着，而他的身后，则是满身是血、看起来非常虚弱憔悴的徐兔。
    西羽本能地担心问道：“你还好吗？”
    徐兔愣愣地没回答，面上失去了平日的熠熠神采。
    陈千灯知道附加契约不在身上，他们没办法对自己如何，不由幸灾乐祸：“现在还有心思管我的精神状态吗？我看你们这个墙头草朋友，才是离发疯崩溃只有一步之遥了。”
    第246章
    大约体力的流逝会在很大程度上影响精神的稳定性, 否则开朗如徐兔本不该这么快就走到失控的边缘。
    西羽担忧地看了她几眼，又求助似的对视上罗熙。
    然而罗熙并没有说什么，只轻描淡写地回答：“关注谁难道不该由那个人的重要性决定吗？是不是我的朋友, 不能影响任何判断。”

 第583页

    陈千灯徒生出不耐烦的火气：“多谢把我看得这么重要, 你们不要欺人太甚。”
    骂完他便牵着那些孩子朝来路快速走去，大概打算听从托亚的安排, 将他们作为祭品处理掉。
    西羽和罗熙自然试图跟上他, 再想办法从中作梗，可方才便失魂落魄的徐兔却在此时失魂落魄地摔倒在了血池之中。
    她一边发出无意义地低声叫喊，一边坐着挣扎，弄得血水哗啦作响，在黑暗中格外刺耳。
    西羽赶快靠近，半蹲下去扶住这姑娘：“你怎么了？清醒点！”
    徐兔害怕地拼命挣扎, 冷不丁爆发出的巨大力气让她一下子挣脱了束缚。
    西羽担心陈千灯会消失在视线范围内, 赶快催促罗熙：“跟上陈千灯！我照顾下徐兔。”
    罗熙很冷静：“如果不能救她的话, 照顾不照顾她都会很快出局。”
    西羽并不想让彼此的人气因为不够朋友受到影响，且十分信任罗熙, 便认真道：“没事, 我信得过你, 而且我还有别的事要去做。”
    罗熙啧了声，忽走到他身边揉了下他的银色短发，而后什么都没再多说, 便转身快步追赶陈千灯去了，
    西羽无奈地摇了摇头, 再度靠近倒在血池里全身发抖的徐兔：“喂, 你还听得到我说话吗？”
    徐兔双眼赤红, 嘴里嘟囔着一些毫无意义的只言片语, 对西羽的搀扶不再有任何反应，自然也不会回答他的话。
    这就是崩溃的表现吗……
    西羽思索了几秒钟，忽然暗想：我的洞察技能，能否对她使用？
    云台的技术果然高级，立刻就有机械音在意识深处发出了提示。
    *
    【抱歉，洞察技能的使用目标是NPC】
    *
    西羽无奈地摇了摇头，又暗想：但我还有技能需要使用，请对陆燕发动‘冰雪蛊惑’……
    机械音发出确认。
    *
    【冰雪蛊惑：使得特定目标对身边最信赖之人的好感度持续下降。】
    【确认你的技能使用权限合法】
    【对陆燕发动冰雪蛊惑，剩余技能使用次数：0】
    *
    一些细微的银光围着西羽闪烁了几下，似乎在告知他那技能已使用成功，而后银光便消失无踪，让血池恢复了之前的古怪与恐怖。
    西羽回神后望向怀中的徐兔：她已经全身湿透，昏昏沉沉地失去了所有意识，即便用力摇晃几下，也不再可能有任何回应了。
    *
    事实上，受伤后持续失血的徐兔体力已十分虚弱，在跟随罗熙寻找陈千灯的过程中又目睹了太多洞窟深处的恐怖景象，整个大脑都因此而陷入了混乱与癫狂之中，终于堕进无边的黑暗。
    那黑暗似雾、似浓墨……如丝如网，令人窒息。
    心脏快要被撕裂开来的徐兔用力凭空驱赶了几下，紧张地骂道：“这是什么地方，不要跟我装神弄鬼！”
    带着明显恶意而又故作调皮的广播声响起。
    【这是位面的最后考验，如果你不能战胜敌人，就只能死在此处了】
    瞬时间，徐兔的头更痛了，茫然之间，她的手中凭空出了个冰冷的匕首。
    而后，一声一声缓慢靠近的脚步，又开始不断戳刺着她的神经。
    此时的徐兔已经没有更多思考的能力，反因痛苦生出些孤注一掷的愤怒。
    她握紧了匕首循声刺去，也不管对方有没有反抗，只知道用力掐住对方的脖子，用刀狠捅他的内脏拼命搅动，瞬时间热血横流。
    残酷的行径似乎只有厉鬼才做的出来，而全身是血的徐兔，也变得跟厉鬼别无二致。
    广播声笑得更加明显，更加刺耳，几乎了掩盖了周围的所有。
    但徐兔还是捕捉到了熟悉的闷哼。
    她的心跳顿时漏了一拍，瞬时间松开手，吓得将匕首丢在一边。
    系统大概是想故意折磨她，同时便有追光照到了受害者的脸上，她没听错，这果然是白起！
    徐兔望着被自己捅到血肉模糊的爱人，瞪大了双眼，缓缓摇头：“不可能……这不可能！阿起……你怎么会在这里……”
    倒在血泊中的白起苦笑：“是系统说，我们两个只能活一个……”
    徐兔完全不敢靠近，用沾满血的双手握紧裙摆，轻声否认：“这没有道理的……”
    白起的笑容流露出几抹平静和释怀：“没关系，我愿意把机会留给你，我什么都不要……”
    徐兔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快要爆炸了，哽咽着拒绝：“不要，我也不要！”
    白起竟说：“如果你真的不要，刚才为什么会攻击我呢？”
    徐兔流着泪解释：“我不知道是你啊，我以为系统刷出怪物攻击我，我……”
    白起坚持说：“你知道的，你从一开始就知道的，从参加这场比赛你就一清二楚。你知道我永远都会让着你，所以一直利用我，一直……知道我被扒皮拆骨，万劫不复……”
    徐兔不知道他为何会如此残酷，只是本能否认：“没有，你冤枉我……”
    白起轻蔑一笑，而后便缓缓地闭上眼睛，连呼吸都没有了。
    广播随之发声宣布——
    【主播白起半决赛出局，即刻启动重置】
    徐兔猛地抬头，朝白起的尸体扑过去：“不要，我不是故意的，我可以代替他重置，你们不要这样！”

 第584页

    但那尸体瞬时间消失无踪，只剩下血，无尽的血……
    扑了个空的徐兔只觉得自己身体一轻，而后便坠入了血池之中，朝着最黑暗的底部沉去。
    她的悔恨，她的挣扎，她的不甘……根本半点涟漪都没溅起。
    而这一次，也不会仔有人不求回报地朝她伸出援助之手了。
    *
    血池中的西羽当然不知道徐兔经历了怎样的噩梦，他只觉得没过两分钟，徐兔的身体就已经彻底冰冷，而后化为一滩模糊的血肉混入了池水之中。
    最喜欢报丧的广播员当然不会耽误时机，立刻将这消息发放了给位面中的所有幸存者。
    *
    【主播徐兔悲惨崩溃，已回中转站】
    【本位面世界存在时长还剩五小时三分，游戏继续】
    *
    在黑暗洞穴的另一边，毫无不知情的白起听到此话小吃了一惊，但他考虑到徐兔的伤势，也便瞬间努力放下遗憾，更加专注地投入到了游戏之中，只希望连她那一份一起拼搏回来。
    事实上，白起机缘巧合接到了西羽放弃的后续任务：帮助金发少年救姐姐出去。
    只可惜他虽然顺利地打开了牢笼的锁，却和其他主播一样对抗不了强壮肉人守卫的攻击，只能靠少年一人拼命厮杀活命，自然狼狈不堪。
    三人彼此掩护，拼命逃窜，好不容易找到处安静的地方喘息片了刻，那美丽的少女却缓缓靠着墙坐了下去，发出吃痛的急促呼吸。
    少年着急：“姐，你受伤了？”
    少女捂住腹部：“方才不小心被砍到，没事……哪怕我现在死了，也总比最后发疯体面的多。”
    白起旁敲侧击：“你怎么知道自己也会发疯的？而且为什么大家都疯了？”
    少女嘟囔：“……因为恶魔被放出来了。”
    白起：“恶魔？难道你说的是你们的神？”
    少女抿嘴不吭声。
    白起蹲在她旁边蛊惑：“我总觉得你与众不同，其实你知道这场灾难是怎么发生的，对吗？如果你愿意告诉我，或许我可以帮你做更多的事。”
    少女摇头：“不……没人能改变这一切，这本来就不是人力所能及的……”
    白起扶了扶眼镜：“不试试怎么知道呢？当然，我不会强迫你开口，或者我先扶你离开这里？”
    少女摆了摆手，又望向他文雅的面庞，犹豫询问：“你是外乡人对吗，你和托亚的外孙女不一样，对吧？”
    白起对副本剧情已经猜了个大概，听到西羽被如此称呼，不禁暗自发笑，表面却很诚恳：“当然，那家伙居心叵测把我们骗到西普村，谁跟他一样，现在我只想保住命离开这里。”
    少女忽然握住白起的手：“你是对的，请带我弟弟一起离开！”
    少年郁闷得快要哭出来了：“我们要走一起走！”
    白起不想持续着儿女情长的剧情，赶忙答应：“好，只要我还活着，一定会带上他逃跑，还有你，你别泄气，我们可没打算放弃你。”
    少女的嘴唇逐渐苍白，摇头说：“我没救了，哪怕没受伤，我也没救了，这都是我咎由自取的。”
    白起想不明白。
    少女靠着石壁闭眸，片刻才说：“事已至此，再不说也就没机会了，我可以将西普村真正的秘密告诉你，反正……那惩罚无论如何，都会降临到我的头上，因为我就是这场袭击的罪魁祸首。”
    少年闻声震惊：“姐，你在胡说些什么啊？！”
    第247章
    鲜血从少女的腹部缓缓渗出, 将捂着伤口的白细手指染得通红。
    但她表情却很平静，用一种很平淡的语气开了口：“西普村的事情，你应该已经听说过一些了……相信你也看得出来, 这里完全是被大祭司托亚控制的牢笼, 哪怕有无尽的财富、哪怕不用劳动就可以舒服地度过一生……也没有谁会感觉得到幸福，我们只是因为没办法离开, 而不得不世世代代听从她的安排。”
    白起装出惊讶的样子：“我以为大祭司是世袭的, 难道托亚一直存在？”
    少女颔首：“至少没有人说得出上一任祭司是谁，托亚很强大，而且一直都不会衰老，每个人都非常惧怕她，却不知她是个躲在众人背后的恶魔。”
    白起：“为什么这么说？你又是怎么意识到的？”
    始终在旁边不安走动的少年忍不住插嘴：“因为姐姐是被托亚选中的侍女，一直在她家服侍她。”
    白起恍然大悟：“难怪你们姐弟俩能在灾难中这般与众不同、保持如此清醒的状态, 这肯定是托亚的恩赐吧？”
    少女闭上碧绿的眸子, 惨淡着小脸苦笑：“是的, 其实充斥着肉人的西普村总是发生怪事和杀戮，陌生而恐怖的吼叫响彻每个夜晚, 导致村民村们的精神状况都不怎么稳定。托亚将我带回家后, 便时不时赠予我一种药物, 告诉我这是克服恐惧与幻觉的宝物，我吃过之后果然头脑清醒、心情平静，便会偶尔找机会溜回家分给弟弟……当然,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我收了好处, 也不得不帮托亚班很多肮脏事, 才能博得她的欣赏与信任。”
    白起猜测：“你做的事, 肯定和肉人的去向, 以及大祭司的力量之源有关，但我不明白的是托亚应该交给更信任的人去办，而不是你这样随意被选中的陌生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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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女回答说：”托亚一直孤身生活，据说很多年前有个女儿，却死于非命，至于原因你听完我讲的故事也便明白了。或许是我的残酷和顺从出乎托亚的意料，时间长了，她变得越来越依赖我，甚至告诉我如何进入洞窟，以及命我帮她管理藏在洞窟中的肉人——要知道这对其它村名来说，可是彻头彻尾的秘密。“
    白起见这NPC没有欺骗或利用自己意思，不由做出洗耳恭听的表情。
    少女继续说：“小时候，大人们会告诉我，那些肉人幼儿是神赐予我们的，我们把他们养大再祭祀给神，便是此生唯一的使命。但进入洞窟的次数多了，我发现真相并不是如此……所谓的神，只是个藏在地底最深处的深湖中的怪物，我机缘巧合见过一次。那怪物非常庞大、非常邪恶……像只来自地狱深处的巨型章鱼，却更为黏腻恶心，长相之怪异不是我能形容出来的……”
    听到这里，就连少年也表示惊讶：“姐，你在说什么，哪怕你真的见过了，又怎么知道那就是神？”
    少女无力地摇了摇头，垂眸道：“那夜，我亲眼看到托亚将肉人喂食给它，怪物的触手裂开无数张长满尖牙的嘴巴，吃饱喝足之后便消失在湖面，然后湖面上便浮出个圆形的金属房子，托亚走进去后从里面抱出很多肉人婴儿，之后湖面就平息了。当时我被吓得半死，连滚带爬地躲回了地面，因此夜夜噩梦，却又……却又控制不住不断膨胀的好奇心，想把一切事情的根源都搞清楚。”
    白起笑了笑：“这不是你错，毕竟好奇是人的本性，我想托亚只是机缘巧合得到了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力量，然后一直借它装神弄鬼罢了。”
    少女颔首：“嗯，我也这样想，所以后来我又花了更多的时间和精力去监视她，渐渐知道肉人除了会当作怪物饲料以外，也会被托亚所吞噬……但凡托亚吸干了肉人的血，就可以获得它的生命，或许还包括其他更宝贵的东西……因为我从来没见过托亚吃东西，她似乎是靠这种办法维系生存的。而且托亚每次吞噬掉肉人之后，她的力量就会变的更强，也更加神采奕奕、容颜焕发。”
    白起捕捉到关键信息，立刻打听：“但被她吞噬的肉人应该有些特殊之处吧？不然她根本没有继续饲养‘神’的理由，还我觉得有……当你知道这一切之后，内心并不只是害怕，甚至有些羡慕或嫉妒？”
    这尖锐的问题让少女的脸色更加惨淡，少年也一动不动地盯着姐姐，一幅不敢置信的样子。
    终于，她的眼中泛出泪光，承认道：“是，我是对托亚的力量起了觊觎之心，但我不是羡慕她，我只想取代她，然后结束西普村的悲剧！”
    白起半信不信：“但是你失败了？”
    少女叹息：“是的，而且你真的很聪明，猜测得分毫不差。我调查了很久，才发现托亚吞噬的人，必须是灵魂彻底堕入黑暗，并陷入疯狂的人，否则就会遭到反噬，而让人疯狂的力量正来自于神，这就是他们彼此的依赖关系。这些事是在她一本许多年前的破日记本里提到的。日记里她记载了女儿的死因，正是因为鲁莽地吞噬掉了灵魂仍有纯洁之处的人……但日记里面没有提过她女儿的父亲是谁，托亚也从来没讲过相关的过往，更多的故事我就不清楚了。”
    白起脑袋动得飞快：“那我大概知道了，当时你手里有能清洁灵魂的药，也知道西亚的软肋，自然可以清洁她要吞噬的目标，害她被反噬。”
    少女艰难地点头：“是……那天她喝了肉人的血后，便发疯昏死在了洞窟中的房间里，我受够了她的统治，趁机捅穿了她的心脏——可、可是……”
    白起：“可是她已经不是普通的人类了，你根本没办法用这种方法杀死？”
    少女叹气：“是的，那刻我才发现她根本就没有心脏、神智没有五脏六腑，身体里全是浓黑油滑的瘤状物，那些肮脏的东西顺着伤口流得到处都是……我实在是太害怕，只能慌慌张张地跑掉，又想着趁机替她去祭祀饥饿的邪神，博取邪神的信任，好到那个圆形房子里去看一看。万万没想到，我模仿着托亚在湖边一连杀死很多个肉人丢到湖里，却激怒了邪神，它在湖底发出混沌的怒吼声震耳欲聋，直接将我刺激得晕了过去，等我再醒来时……大家都疯了，无数的肉人们也彻底疯了，他们从洞窟逃出去，把村民胡乱杀死吃掉，至今仍在四处游荡……我、我完全不知该怎么办，但我明白，这都是我的错，我根本跑不掉的，托亚一定没有死，她一定会来报复我……”
    白起皱眉琢磨了几秒钟，安慰说：“别这么沮丧，我觉得是你当时没有彻底研究清楚托亚的祭祀手法，行动太鲁莽了而已。”
    少女苦笑：“那又怎样……现在已经不能挽回了，我受了伤，很难离开这里了。但是如果继续留在村子或洞窟中，没有托亚给的药，我弟弟迟早也会疯了的……”
    事实上白起当然没有打算继续做任何推动剧情的事，反而从新的信息中搞清楚了重要的规则：既然托亚的女儿能够像她一样吞噬人类，那么有血缘关系的西羽应该也可以，这大概跟西羽的副本技能有巨大关系，无论如何，只要吞噬掉强大的对象，西羽就可以获得对方的力量，变得势不可挡！
    思及此处，他忽然站起身来，假意道：”没关系，我先去帮你找点药，然后就带你们进到迷雾里去，趁着大家神智还清醒，死马当活马医吧！”

 第586页

    少女看似淡定，内心却因为担心亲人的安慰而六神无主。
    而少年则下定决心：“好，反正无论如何我都不会丢下姐姐一个人的！”
    白起微笑：“所以你得留在这里保护她，否则万一有肉人出现，以她现在的状况根本没办法抵抗。”
    少年听话点头。
    白起再度保证：“相信我，我会带着药回来！”
    话毕，他便急匆匆地跑掉了。
    *
    副本故事全部都是幻象，此刻拼命去救善良的NPC是不可能的，白起之所以离开，当然是急于找到西羽。
    大概是很多主播放弃探索附近的地图了，又或是老天真的帮忙。
    约半个小时后，快要精疲力尽的他还真的在地道里望见了熟悉的身影，赶忙跑过去喊道：“喂，可叫我好找！”
    西羽也正在寻找着什么，见到他显得很惊喜，报告说：“罗熙盯着陈千灯去了，我方才遇到个和牢房少女有点关系的任务，想过来瞧一瞧。”
    白起得意：“你是说弟弟救姐姐的那个任务吗？”
    西羽点头：“你也遇到了？”
    白起更加拽了起来，抱手笑说：“不仅遇到了，而且搞定了。现在我知道让位面之主变超人的方法，你感不感兴趣？”
    西羽碍于身份不能正面回答，只是轻声反问：“是变成超人，还是变成和托亚一样的魔鬼？”
    第248章
    大概在这半决赛的最终位面里, 除了陈千灯以外，已经不存在拼死拼活做任务的人了。
    可惜就这么一个努力的选手，偏偏又被最难对付的罗熙盯上。
    陈千灯牵着那些孩子匆匆朝海边的祭坛赶路, 一边躲避着无处不在的肉人们, 一边还要随时提防罗熙，着实心力交瘁、度日如年。
    相反, 罗熙却表现得很轻松, 始终不远不近地尾随其后，像个满肚子坏主意的幽灵。
    实话实说，陈千灯经历过的副本数量在云台已经算是很多了，他综合能力优秀，没有短板又格外能懂得控制情绪，所以一直以来的经历都算顺风顺水, 像这个位面里NPC武力值如此之强的状况还是第一次遇到, 虽知道这和游戏前位面之主选择地狱难度有关,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进度缓慢又难以猜透故事背景的状况, 难免令他心里压力逐级上升, 开始表现有失水准。
    罗熙似乎也发现了这一点, 忽然在后面故意挑明：“你怎么走路摇摇晃晃的？怎么了？不会你也在关键时刻心理崩溃吧？”
    陈千灯的确有些头昏脑胀的感觉，更惨的是他心中总是翻涌着纷乱的念头和想法，导致无名火一下子就腾了起来, 猛地停步回头骂道：“我怎么样和你又有什么关系？有本事你就搞死我，不然少在这边讲废话。”
    大概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他那双原本黑白分明的眼眸已经遍布血丝, 显得整个人的气色都很不正常。
    相较而言, 罗熙却很平静, 简直平静到和平时一模一样。
    陈千灯骂完之后，立刻又拽着孩子们往前快走，生怕被肉人守卫的围追堵截。
    罗熙似乎看透了什么，跟上去笑说：“我讲得很客观，这个位面选取了少量的克苏鲁文化作为题材，所以那些恐怖景象和行为看得越多，主播的精神被污染得就更严重——不过奇怪的是，有些人的精神反应好像特别强烈，但有的人——譬如在下——却只像得了小感冒无所谓。”
    陈千灯冷冷地反问：“这话什么意？你想炫耀你的体力比我强，还是心理比我强大？”
    罗熙故意叹了口气：“都不是，我想善意地提醒你的是，造成区别的原因当另有答案，并非只是比拼我们的身体素质这么简单。”
    陈千灯本该对这件事有自己的见解和思索，但他必须把全部注意力放到任务上去，也没有办法专注地进行脑内思考，唯有以抗拒性的沉默代替回答。
    罗熙又笑：“别发呆了，我说的不对吗？”
    陈千灯倔强开口：“就算是对的，告诉我有什么目的？你不是很想把我赶出局，好保证你的大计划能顺利推进吗？”
    罗熙坦荡地点头承认：“没错，但我看你形单影只，担心自己胜之不武影响人气，所以还是让着你点吧。”
    这话一下子戳到陈千灯的软肋，导致他立刻愤怒地抓住罗熙的衣领咒骂道：“别太狂妄自大，我知道自己上一场的胜利是怎么回事，但这次我会凭借实力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你不是神，左右不了我，更左右不了比赛。”
    罗熙露出并不在意他的眼神，态度也依然是从容的：“什么神不神的，看来你真被副本影响太深了……好啊，这么有志气的话，我就陪你玩玩。”
    陈千灯顿时警惕起来，不知道他要搞什么鬼。
    万万没想到，罗熙竟然只是抬手吹响了口哨，那尖锐的声音在洞窟中格外刺耳，吓得小肉人们你推我搡，十分不安。
    陈千灯意识到他想引来守卫，立即恶狠狠地骂了句脏话，却不敢多耽误时间，扭头就拽着孩子们开始逃窜。
    谁知早有准备的罗熙随即追上去。
    因为知道彼此身上都没有契约，他未对陈千灯发动无效攻击，而是从怀里摸出早就藏好的刀具，稳稳地割向拴着孩子们的麻绳。
    尽管周围环境可见度极低，罗熙的操作还是快准狠，切割得分毫不差。

 第587页

    混乱之间，小肉人们慌不择路，有个脚下一滑，竟然跌下了没有护栏的洞窟楼梯！
    因为它们彼此间的绳索仍然存在，其余的孩子自然也被牵连，千钧一发之际，陈千灯拼了命地扑上去抓住了一个，然后咬紧牙关试图把他们都拉上来。
    罗熙没有再落井下石，但也没帮忙。
    他回头望到黑暗中的隐隐绿色火光，知道那是肉人守卫拿着的奇怪火把，便又猛吹了几下口哨吸引对方，紧接着遍先一步离开了这是非之地。
    被抛在原地的陈千灯孤独而绝望地趴在楼梯边上，眼瞧着自己的力量不足以救孩子们上来，而那些守卫又越靠越近，天人交战之后，终究还是松开了手。
    极度恐惧的小肉人们就想被串成一串的小动物们，狠狠地坠入了黑暗之中。
    一时间，陈千灯的眼眶有些微热，他当然不是为虚拟的NPC伤心，而是眼瞧着唾手可得的胜利又远去了，难以接受这充满挫败感的事实。
    负面的情绪还真像是有毒的污染物，趁机缓缓入侵。
    幸好这时传来声女孩子的惊呼，打断了陈千灯的混乱。
    是瘦弱的陆燕，她显得很着急，站在前方不远处催促道：“我听到动静，猜着大概是你出了事……肉人们要来这里搜捕了，你还跪在地上干什么？”
    陈千灯有些痛苦的承认：“我搞砸了任务。”
    陆燕叹了口气：“……总之这不是说话的地方，先离开！”
    陈千灯朝小肉人们堕崖的方向看了一眼，知道这失误已经无可挽回，只得强迫自己选择理性，站起来跟着陆燕溜掉了。
    *
    在洞穴里待得太久了，再突然返回地面时，真的很难一下子适应光线的变化。
    尽管西普村只有淡淡的微光，但对陈千灯已足够刺眼，逼得他瞬间湿润了眼眶，头疼也随之更加严重。
    残余的火堆仍在枯木上燃烧着，好在这里看起来除了些尸体和发疯的怪人之外，已经没有其他危险了。
    “那些肉人们把能吃的村民都吃了，然后就成群结队的返回洞窟了，那里应该是他们的大本营吧？”陆燕在前面带路：“之前你让我替我们阵营保管附加契约，我就一直没敢露面，但想想现在时间已经不多了，又没听到什么新进展，想着你这边出了什么问题，才去找你的。”
    由于她并没有帮上什么实际的忙，陈千灯丝毫不感激，甚至回答得有些嫌弃：“我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如果方才遇到罗熙，他分分钟就能把契约抢走。”
    陆燕不同意：“西羽也找到附加契约了，现在双方阵营的契约数量仍就是一样的，谁都没有抢劫我的动机。”
    陈千灯揉着酸痛的太阳穴，一时间语塞。
    说话间，陆燕找到个不起眼的僻静小屋，率先走进去检查安全，然后等他进来后才轻轻关门，追问道：“方才你说搞砸了任务是怎么回事？”
    虽然陈千灯格外瞧不起她，但现在已没有其他合作者，便只能简单地复述了经过。
    陆燕认真思考，说道：“按道理讲，托亚安排用那些小肉人的原因是他们没有武力值，对于你来说好对付，排除这个前提的话，再抓其他肉人去祭祀，效果应该也是一样。”
    陈千灯比刚才还要烦躁，忍不住怼了一句：“怎么抓？谁能打得过肉人？你是不是习惯让人别人流血卖命了，才这么站着说话不腰疼？”
    陆燕愣住，看他的眼神里瞬间多了几分明显的疏离与冷漠，不甘示弱地反问：“你那么大声干什么？失误的是你不是我！发出动静引来敌兵这么简单的行为你都不懂得提防吗？就因为罗熙跟了你一路都没有行动，你就麻痹大意了——看看你的样子，离崩溃不远了吧！”
    陈千灯早就习惯看人下菜碟了，若不是陆燕好欺负，他应当也不会这么刻薄，忽然被反驳回来，自然间头脑空白了一番，随即陷入了尴尬的沉默。
    第249章
    陆燕内向且温和, 从来不是个锋芒毕露的人，加之陈千灯已是她此刻唯一可以依赖的对象，所她方才忽出恶言讥讽的态度, 让她自己都感觉有点意外。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陈千灯只觉得身体更加不舒服，终皱眉抹掉额头上的冷汗说：“骂够了？现在是想吵架吗？”
    陆燕脸色依旧难看, 勉强承认：“位面里残酷的场面的确会影响精神状态, 我……我心里很不舒服。”
    倘若平时，陈千灯是不会对一个弱者低头的，但现在起争执不是什么好事，只得硬邦邦地说：“让罗熙钻了空子是我大意了，但破坏任务本来就比做任务简单得多，我不是没想过他会这么做, 但当时孤立无援, 也没有更好的选择。”
    陆燕没有看他的眼睛, 瞅着肮脏的地面径直问道：“所以你打算怎么办？”
    陈千灯一时间也讲不出答案。
    陆燕皱眉：“没主意了？所以你得承认我刚刚说的是唯一的办法，只有继续做任务才能拿契约, 所以去抓其它肉人杀了也是一样。”
    陈千灯何尝不知道她的话很有道理, 但实在接受不了她话里那份可恶的理所当然, 更没有办法与实力和强壮的肉人发生武力冲突。
    这点陆燕方才也完全听明白了，心里难免更加疙疙瘩瘩，握拳说：“干嘛又不吭声？你觉得我在利用你、占你便宜是不是？”

 第588页

    陈千灯反问：“不然呢？你做了什么有用的事？”
    陆燕忍不住再度恼火：“你凭什么讲这些话？！你又做了什么有用的事？是丹云献出了她的生命抢来的附加契约！”
    陈千灯实话实说：“你也会说是丹云的牺牲, 她的牺牲跟你有什么关系？你不会觉得丹云不在了，下一个该为你献出生命的人就是我了吧？”
    “我没这样想！而且我们是一个阵营的, 一荣俱荣, 一损俱损！”陆燕瞧着他的目光里已经充满了提防和厌恶：“早就知道你自私, 但你连这点觉悟都没有吗？跟你合作真是恶心, 好，我自己去想办法召唤邪神，你想怎么样随你的便！”
    话毕她立刻转身要走。
    陈千灯骂道：“这么有骨气就赶快把附加契约还给我，在你身上随时都会被人抢走。”
    陆燕扭头拒绝：“做梦！这契约是属于丹云的，我比你更有资格保护它！”
    紧接着，这姑娘迅速摔门离开，没有再给陈千灯啰嗦的机会。
    这番矛盾与争执让陈千灯更加烦躁，他发泄般地把脚边的破烂家具全都踹到旁边，而后狠狠地用拳头用力砸墙。
    不知何时，门口又出现了个瘦小的身影，默默地盯着这滑稽的一幕。
    陈千灯迟迟才疑惑侧目，发现来者竟然是孙修雅那个不起眼的初级主播。
    奇怪的是，孙修雅的模样比陆燕和他都正常，一脸波澜不惊的样子，开门见山说道：“你那个同伙妹子……大概是中了西羽的技能吧？别忘记西羽身上契约很多，技能也应该一直留着呢。”
    陈千灯恍了恍神，在她的提醒下才回想起来：的确，西羽除了在这个位面有三个位面之主的技能次数外，之前他还获得过冰雪女王的蛊惑技能，以及花木兰的防御机能……考虑到陆燕一贯都是非常无助而听话的姿态，现在却忽然搞到绝交这么激烈，大可能真的是被西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
    孙修雅丝毫不怕陈千灯气势汹汹的样子，慢步走进屋内，打量了一圈才又道：“你是不是忽视了？其实你自己也有技能可以用的。”
    直到此刻陈千灯也没有想明白，为什么有的人精神污染这么严重，而罗熙、孙修雅这种却半点没受影响，他努力压抑住心头的恐惧与烦躁，不友善地反问：“你说这个干什么？你有什么目的？”
    孙修雅垂眸片刻，而后道：“我想和你一起做任务啊。”
    陈千灯嗤笑：“别逗了，你我阵营不同，怎么一起做？原本没有附加契约这件事，你也就不得不彻底绝了胜出的念头了。但现在不一样，我堤防你还来不及，怎么可能和你一起行动？”
    孙修雅怂了下肩膀，坦率承认：“因为我们阵营的其他人不是已经回了中转站，就是和西羽死死抱团，我自己一个人除了四处游荡，什么都做不了，毕竟像我这种没什么经验和能力的选手，无法和你相提并论。”
    陈千灯短时间内不能接受她的橄榄枝，也不想听这些废话，冷哼了声就准备出门。
    孙修雅继续表达她的想法，语气中终于多了几分愤怒和不甘：“我知道我输定了，人要懂得审时度势，要认命，这都是没办法的事情！但我不想让西羽他们达成目的，与其被他们抛弃，还不如被你们战胜，所以我才来找你，想要和你做一些任务阻止西羽！”
    陈千灯停下脚步，但仍旧嗤笑中带着不屑：“用不着一口一个西羽，难道西羽那恶心人的的计划是他一个人的主意吗？他明明与罗熙形影不离，什么事都愿意先考虑罗熙！我看得出来你对罗熙有超越一般人的好感，我不相信你会对他背后捅刀子。”
    孙修雅的目光十分诚恳：“我对罗熙有好感，是因为他救过我一次，否则我可能已经被重置了，但现在他选择把我逼入死局，之前的恩情自然也就不作数了。我之所以强调西羽，是因为我觉得平局那个烂主意的始作俑者就是他，从他被重置后的第一个副本我就跟他一起参与游戏，也不得不承认，只要是他想做的事情，没有一件是做不成的，如果说罗熙还有一点点人情味和义气，西羽就纯粹只是个为了游戏而诞生的残忍的机器罢了——被这样的人决定了命运，哪怕我将要失去记忆和生存的机会，也觉得不甘心，难道你就会很甘心吗？”
    陈千灯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孙修雅又说：“我也明白，你看不上陆燕，更看不上我，所以我也不是空手来的。”
    陈千灯这才回神，稍微稳定了下自己的情绪：“哦？你有什么筹码？”
    孙修雅伸出右手的食指和中指：“我告诉你两件事，然后你带上我行动，绝不会吃亏。”
    陈千灯：“那要看这两件事值不值。”
    孙修雅微笑：“第一，你一定很困惑为什么自己的精神被污染了，像我这样的弱鸡却没事，我可以告诉你精神污染的秘密；第二，方才我偷听了你和陆燕的谈话，知道你失去了做任务的祭品，我知道哪里有，我带你去，不过我们两个可能搞不定，得需要你使用一下积攒的技能。”
    陈千灯很少与她接触，从前说话的次数都不是很多，全然没想到这姑娘能侃侃而谈出自己最感兴趣的两件事。
    大概是因为他现在也没什么资格多做犹豫，所以只犹豫了几秒钟就点头：“可以，只要你没有撒谎。”

 第589页

    孙修雅回头瞧了瞧外面，然后小心地关门，压低声音道：“你也清楚，我和苏子彦、乔微阳是平民阵营里的弱势群体，西羽、罗熙与应之行做任务时绝不会带上我们，也不会跟我们讲什么真心话，所以大部分时间都是我们三个在一起互相取暖罢了。”
    陈千灯不耐烦：“所以呢？”
    孙修雅抱手：“在一起的时间，我们难免会天南地北的聊天。有次聊起最恐惧的事，苏子彦说他很怕自己的运气变差，因为他很清楚是靠运气才能在云台苟活，而乔微阳很怕被人骗，因为她之前被自己唯一的朋友狠狠背叛，差点重置，留下了很深的心理阴影。但是我呢……可能是我当主播的时间太短了吧？我真的没有什么恐惧的东西。你呢？你的恐惧是什么？”
    陈千灯的状态再怎么不行，基本的智力还是有的，他听完这席话自然也明白过来：内心藏有越深恐惧的人，就越容易被位面所影响，最终崩溃坠入黑暗的深渊。而那些无牵无挂、视死如归的人，反而不会产生什么不适，因为他们的内心坦荡……没有魔障。
    孙修雅暗暗打量陈千灯的脸：“怎么样，第一个答案还满意吗？”
    陈千灯冷声颔首：“可以，你说第二个。”
    孙修雅道：“肉人们回洞穴之后，我便一直在村子里晃荡，发现有个房子的地窖里还藏着几个被铁链锁住的少年肉人，应该可以当做你需要的祭品吧？只不过他们虽未成年，但看起来已经是肌肉发达，不好对付的样子了，保险起见，你还是用一下千寻的技能来的稳妥。”
    陈千灯有些狐疑：“看来你很清楚千寻的技能是什么了？”
    孙修雅一脸理所当然：“有什么奇怪的？离开那个副本之后乔微阳就告诉我了，千寻的技能叫做【白龙守护】，是驱使法力强大的白龙来帮自己做件有利于自己的事啊，我想在之前的副本里，你还没有浪费过这个使用机会吧？”
    陈千灯紧盯着她，渐渐舒缓了紧锁的眉头，命令道：“走，带路。”
    第250章
    孙修雅言辞恳切且句句在理, 的确很值得相信，但陈千灯在情感上却仍旧将信将疑。
    因为一切当真如这姑娘所言那般，她对罗熙彻底失望想要报复, 那她的神情就不该那么镇定自若。
    满怀嫉妒和仇恨的人, 没有可能心无波澜。
    所以在跟随孙修雅前往寻找肉人的路上，陈千灯始终是充满疑虑和矛盾的。
    但他没有表现出太多情绪, 只保持着一言不发的状态。
    孙修雅也没继续废话, 专注地找到路线后，便小心翼翼地带路到目标建筑门口后，而后停下脚步介绍：“里面有个暗门地窖，我也是听到里面的动静，费了好大力气才发现的。”
    陈千灯目光警惕：“你先进去。”
    孙修雅无奈，倒是听话照做了, 她压着脚步声走到里屋, 通过撬动木柜里的机关, 打开了位于角落的地窖入口。
    果不其然，里面立刻传来阵阵神智失常的怒吼。
    陈千灯鼓起勇气上前观察, 发现木栏下的确有几个全身脏兮兮、大约处于青春期年纪的肉人, 只可惜看起来年龄虽小, 却个个健壮凶猛，全都瞪着疯狂的眼睛试图冲出木栏、跳上地面，把自己面前所有的活物都撕成碎片。
    为了避免引来不必要的危险, 孙修雅又赶快将入口关上，轻声劝说道：“这下你知道我没骗你了吧？这个位面的NPC都特别强, 哪怕搭上你我的性命也没办法搞定他们, 更何况还要带去祭坛, 所以一定得需要技能的加持才有胜算。”
    陈千灯开始认真地纠结：如果他不使用技能, 一时间也不知道去哪里寻找更柔弱的肉人下手，如果他使用技能，后面有更需要的时候，岂不是后悔莫及？
    孙修雅没有咄咄逼人，叹息道：“我明白你得步步为营，但现在机不可失……反正，该怎么做还是你自己决定吧。”
    *
    洞穴里的血腥味越发浓郁，混乱的叫喊声从远处传来，回荡不休，有种世界末日的感觉。
    陆燕披着路上捡来的肮脏斗篷，脚步匆匆地东躲西藏。
    她虽和陈千灯讲了那些硬气的话，但实在没有天真到认为靠自己的能力就可以完成任务，现在与其置身危险，倒不如找个地方苟起来，毕竟她携带的附加契约，也算是贵族阵营取得胜利的星星之火。
    未料理想的躲避点没找到，身后却忽然袭来一阵大力，将瘦小的陆燕狠狠地踢飞了出去，直撞到坚硬的石壁上，简直要震碎她的五脏六腑。
    在晕眩和剧痛中艰难爬起陆燕咳出口血，用白细的手指在地面上徒劳地用力抓爬，并含糊不清地质问：“谁……是谁……”
    高大的黑影渐渐笼罩住她的身体。
    陆燕努力分辨，才发现是那个神出鬼没的墨一。
    说也奇怪，比起她还算平静的状态，实力强劲的墨一却如同快要疯了般不正常：他双眼赤红，五官扭曲，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脖颈和手臂上更是青筋暴起，简直和那些肉人没什么两样。
    陆燕感觉自己的肋骨应该已经断了，上半身在剧烈的疼痛中完全动弹不得，只好呛着血沫哀求说：“你……你要做什么？我们是一个阵营的，你抢劫我没有任何好处……”
    墨一正常状态下都不可能跟她讲半句废话，现在显然神智不太正常，更不可能有所回应。

 第590页

    他狠狠地揪起陆燕，然后二话不说便在她怀中搜出了那张金色的契约，揣进了自己的兜里。
    陆燕瞬间涌出泪水：“你这么做有什么意义呢……难道西羽会接受你的施舍吗？”
    熟悉的名字犹如一根尖刺，瞬间让墨一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他几乎没有经过任何思考，便用力抓住陆燕的脑袋和脖子狠狠一掰！
    咔嚓。
    是骨头碎裂的声音。
    大股大股的血从陆燕嘴里涌出，仿佛同时将生命带出了她的身体，让这个姑娘在几秒内就没了反应。
    墨一毫不怜惜地把她重重丢开，然后原地摇晃了两下，便也靠着石壁缓缓摔坐，跌入了属于他内心的黑暗地狱。
    *
    纯黑的雾气充斥着无边无际的黑暗空间，让人没有可以逃窜的方向，就像是每个人小心藏起来的最深刻的恐惧：异常强大，而又如影随形。
    稍许清醒的墨一缓缓站起，面无表情地瞪着虚无的前方。
    广播声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带着几分讥讽与凉薄。
    【没想到，看似强大的你，竟然死得这么不值一提呀。】
    墨一不耐烦：“想做什么就快点，少废话。”
    【哎，你的情绪太紧绷了，我不是来害你的，相反，我是想来给你一次机会，难道你不愿意继续这场游戏了吗？】
    墨一皱眉：“不用着装神弄鬼，我对你们的游戏从来都没有兴趣！”
    【呀，真高贵呢，那你就只能再一次看着他死在你的面前，而你却全无办法，想必那种感觉，你很喜欢。】
    这话让墨一握紧了拳头，整个身体都微微颤抖起来。
    【哈哈哈！被我说中了吧？我早就说过我是来帮你的……这样好了，你好好哀求他，只要他还愿意原谅你的话，你就回去位面继续参与半决赛好了。】
    墨一没有问是谁，也没有问为何有这么荒唐的规定，因为他的目光已经被黑暗中的缓缓走来的人彻底吸引，就连呼吸都要为对方的一举一动而停止似的，整个人的模样看起来可笑又可悲。
    那是西羽，两年前真正的西羽。
    他有着迷人的银色长发，挺拔的身姿，几近完美的外表，和一颗桀骜不驯的心。
    西羽款步走到墨一不远处，便带着厌恶的表情缓缓停住，讥讽道：“好久不见，原来你还活着呢，原来现在的生活就是你想要的东西吗？”
    是他的语气！即便生气也带着些笑意，仿佛在嘲笑眼前的一切。
    墨一完全是不受控制的跌跌撞撞地靠近：“不是……我想要的，是你好好活着……从来没变过……”
    西羽完全不接受这卑微的话语，竟然一脚将高大的墨一踹开，眼底的神色更加冰冷：“少讲这种自以为是的话，你所谓的好好活着，就是像狗一样摇尾乞怜、仰人鼻息，我从来都不想要，一分一秒都不想要！”
    墨一趔趄站住，却没有丝毫怨言，反而满眼痛苦：“但这总比……”
    西羽嗤笑着打断他，继续嘲讽：“你想说总比我死了强？可笑，这就是我们之间云与泥的差别，你从来也不曾了解过我分毫。我不怕死，我只要我拥有过的每一刻都对自己诚实，我不像你，是个彻头彻尾的伪君子、胆小鬼！”
    墨一再也说不出话来，总是缺少表情的刚毅的脸，竟然在不知不觉间热泪盈眶。
    西羽又反问：“听说你想让我原谅你？”
    墨一的泪水顺着下巴滴落在地。
    西羽后退了两步，如同在注视一只蚂蚁：“我现在就告诉你答案，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你的懦弱、你的背叛、你的贪生怕死，是我这辈子遇到过的最恶心的东西！我在云台最后悔的事情，就是认识你这个废物！”
    墨一痛苦地大喊：“你别说了！”
    西羽果然没有机会再说下去，因为黑雾中接连几声枪响，只消几秒便将他身上打满了血洞。
    墨一瞪大双眼：“西羽！！！”
    然而等他扑过去时，西羽却融化进黑雾里，彻底烟消云散了。
    什么都没有抓住的墨一用尽全力握住自己空虚的手，他摔跪在地上缓慢蜷缩，而后……便也成了黑雾的一部分，再也不见了。
    *
    洞穴里陆燕和墨一的尸体在红光中被一同清除，了无痕迹。
    与此同时，广播声懒懒的响起。
    *
    【主播陆燕出局，已回中转站】
    【主播墨一悲惨崩溃，已回中转站】
    【本位面世界存在时长还剩三小时十一分，游戏继续】
    *
    和孙修雅站在密室入口的陈千灯也在同一时间听到这个播报，并且不费多少力气就能猜出到底发生了什么。
    看来没有时间纠结了……
    被形势所迫的陈千灯终于下定决心，在心里默念：“我需要使用【白龙守护】技能。”
    机械音立刻发出确认。
    *
    【白龙守护：白先生现身帮助你完成一次于你有利的心愿，该心愿不能直接决定游戏的胜负】
    【确认你的技能使用权限合法】
    【发动白龙守护技能，剩余技能使用次数；0】
    *
    随着一片美丽的白光而同时出现在陈千灯面前的，是衣冠楚楚的白先生。
    白先生的眼睛依旧迷人，眼神却缺少一些温度，他打量过狼狈的陈千灯，而后表态：“放心，只有你能看到我并与我对话。”

 第591页

    陈千灯：“所以我想做的事，你是可以帮我的？”
    白先生冷静地回答：“虽然你不是千寻，但我会遵循契约的力量帮助你做一件事，你的心愿是什么呢？”
    陈千灯满意微笑，缓缓地看向被关闭的地窖密室入口。
    第251章
    浓灰色的雾仍旧笼罩着整个西普村地图。
    一群仿佛失去灵魂的肉人列成了队, 在雾气中朝着某个方向缓缓行进，细微的脚步声伴着偶尔刮过的风声，像是群还会懂的尸体, 有种说不出的诡异感。
    孙修雅跟在后面仔细瞧着, 忍不住感慨：“那白龙的力量还真厉害，但他为什么不直接帮我们把祭品送到祭坛呢？”
    陈千灯的状态十分警惕, 半晌才回答：“因为他不能做直接左右影响游戏结果的事, 输赢终究只能靠自己。”
    孙修雅颔首：“原来如此。”
    陈千灯的心情仍旧烦闷，瞧着她云淡风轻更是没来由地暴躁，没好气地骂了声：“你若是不准备帮忙防备偷袭，就赶紧滚蛋！我没功夫跟你闲聊！”
    孙修雅并不生气这家伙占了便宜就翻脸的态度，反而微笑说：“有什么好防备的呢？肉人们只是变得听从你的命令，并不是死了, 没有主播能打得过他们。”
    陈千灯皱眉：“不, 我大约猜到了位面之主的身份, 在故事里的她，可是能够杀死敌人的。”
    孙修雅显出了几分好奇：“是吗？我参与的剧情和任务不多, 并没有什么想法……想必你也不愿意告诉我吧？”
    陈千灯笑得没有什么温度：“告诉你也无妨, 毕竟平民阵营已经没人有资格获取契约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 这个位面的故事是经典童话《小红帽》的改编，只不过叠加了些恐怖的设定，很具有迷惑性。”
    孙修雅惊讶：“小红帽？你是说位面之主返回这座村子的目的, 是为了杀掉恶狼、救回自己的外婆？所以给你发布任务的NPC就是——”
    陈千灯没有否认：“虽然托亚的外表看起来和原著关系不大，但她在发任务时的确与我抱怨过, 哪怕是血亲也会因为长久的分离而变得疏离, 关键时刻未必值得信任之类的, 考虑到副本的任务似乎都指向解救西普村和托亚, 所以我才作出这般猜测。”
    听了这些，孙修雅不由地陷入了认真的思索，直到远远地望见祭坛的影子，方才说：“所以如果西羽就是位面之主的话，但凡他不想‘达成心愿’，就一定会来破坏任务，难怪你会叫我注意防御。”
    陈千灯冷哼：“这一点值得琢磨这么久吗？恭喜你终于想明白了。”
    孙修雅一脸纯良：“所以……你不觉得不安吗？”
    陈千灯：“？”
    孙修雅：“这位面自开始到结束，位面之主好像都没有发动过技能——那些肉人守卫的巡逻路径都很真实，并不像被召唤来的。”
    提到这个，陈千灯心里确实也早已为此不安，却因毫无头绪而不知如何应对。
    老天就像是要回应两人的疑问似的，西羽熟悉的声音忽然在他们头上响起：“真无奈，你们何必一门心思地怀疑我，就不担心从一开始就看错目标吗？”
    陈千灯瞬间扭头，发现他正站在个房顶边缘，显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不由停步骂道：“现在剩在副本里的几个人，除了我都没有获得契约的资格了，你若不是位面之主，那才是见了鬼。”
    西羽弯起嘴角：“随你怎么想，但这任务我怕是不能让你完成了。”
    陈千灯紧紧握拳：“我身上没有附加契约，你攻击不了我，难道你又想把守卫招来？这里半个人影都看不到，恐怕你没办法如愿以偿。”
    西羽掏出托亚给的咒文匕首，从房顶上轻轻松松地一跃而下：“我的确不能伤害你，但我可以毁了你的祭品。”
    陈千灯已经见识过肉人的体格，对他们实力格外自信，立刻对白龙力量控制住的肉人们下达命令：“击败这个人！”
    那些行尸走肉般的肉人十分听话，半点犹豫都没有，马上恶吼着朝西羽冲去，仿佛要把他撕成碎片。
    西羽敏捷地后退了两步，挥动匕首专注应对，几秒之间不仅没被伤及分毫，还将冲在最前面的两个肉人刺得鲜血淋漓！
    孙修雅惊愕催促：“他怎么变这么强？不行能这样打下去，得先让肉人自己去祭坛！”
    陈千灯眼看一个肉人直接被割断了脖颈动脉喷血倒地，也来不及更多思索，飞快喊说：“停！去祭坛等我！”
    肉人们大约根本感受不到伤口的疼痛，倒是照旧听话，转身就朝着祭坛的方向狂奔。
    孙修雅立即眼珠一转，也追在肉人后面跑掉了。
    陈千灯知道那丫头是想趁乱独吞任务成果，毕竟她虽俘获不了西羽的契约，却可以得到附加契约，但孙修雅对任物的细节并不知情，更不能凭一己之力将那些肉人祭祀，恐怕没机会捣乱……
    ——想到这里，他便头也不回冲向了西羽进行阻拦！
    身怀附加契约的西羽冷不丁地被陈千灯撞了了个趔趄，稍没留神，竟同时被他手里的利器划破了胳膊。
    短兵相接、鲜血飞溅，让西普村的空气显得更加阴冷。
    西羽忍痛抵挡几番，才有机会看清那个攻击自己的武器，竟然和托亚给的咒文匕首一模一样，瞬间意识到他是通过上一位面的奖励技能得到了珍贵道具。

 第592页

    陈千灯气喘吁吁，堵住西羽的前路：“你变强了很多，这就是你的技能？”
    的确，西羽从白起那里掌握了【洞察】的真正意义，很快就找到了三个已经陷入疯狂的强壮肉人，确定他们精神被彻底污染后，便毫不留情地吞噬掉了对方的体力与生命。
    但陈千灯对此并不知情，更因此刻并无退路，更生出一股孤勇，再度持着匕首全力突刺。
    有了防备之心的西羽没有让他得逞，几番闪躲之后找到对方破绽，一拳击中陈千灯的面颊将他狠狠打飞，而后压扑上去用匕首抵住了他的咽喉：“这次是你给机会的，本来你不对我动手，我也不能奈何你。”
    陈千灯没想到他的体力已变得超乎常人，力竭之后反而瞪着布满血丝的眼睛渐渐安静下来，什么话都不讲，只是眼神里充满怨恨，原本斯文的面庞变得如同厉鬼般可怖。
    其实西羽对云台的所有主播都怀有深刻的同情之心，也能够理解陈千灯无论如何都想要争取胜利的决心，但此刻无意义的同情只能起反作用，或许让罗熙和他的朋友们早出位面一步，还有机会阻止大家被重置！
    思及此处，他便残酷地戳下匕首，准备送走这最后一个对手。
    没想一股莫名而来的力量瞬间将他弹开，而后托亚的声音便在身后意外地响起：“果然不出我的所料，但我不明白，你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难道你也想像那丫头一样，取代我、霸占西普村？”
    果然阻挡任务没那么简单……
    西羽自知身为位面之主绝不可能提前出局，便迅速推开陈千灯，翻身到了个安全的位置，而后假意收起匕首微笑：“你逃出来了？我怎么会有那样的念头呢？只是怀疑这家伙想破坏祭祀，打算先把他除掉而已。”
    虽是女身却比他们都要高大托亚仍旧僵着冷艳的脸，她苍白的手从斗篷中缓缓伸出，竟直接隔空将陈千灯硬拉了起来，然后道：“是吗？许久未见，你竟然学会撒谎了。”
    陈千灯始终记得完成位面之主在故事中的夙愿才是最重要的事，立刻表忠心：“大祭祀，我按照你的吩咐找到了那些肉人小孩，却被他的朋友从中作梗摔到悬崖底下浪费掉了，刚才跑走的那些肉人，也是我后来好不容易收集到的，我真的一心想要完成你的托付，是西羽一直在从中阻拦我！”
    托亚垂眸冷笑，不知是否愿意相信。
    西羽则表现得不慌不忙：“外人的胡言乱语不值得多听，如果我不想帮你，又何必回来？”
    “住嘴，你的所作所为我都看在眼里！到现在还不知悔改吗？！”托亚终于表现出了几丝怒意：“而且我既然离开了牢笼，就不再需要麻烦你了！”
    西羽虽然吞噬了几个肉人，但未必可以和这样强大的BOSS抗衡，他试探性的反问：“难道……你打算杀了我吗？”
    托亚抬起眼睛怒视他：“我当然不会伤害你，但你的心灵已经被外面的世界蛊惑得肮脏不堪，我看，是时候让你一个人去冷静冷静了！”
    她说这席话，立即抬头扬起长袍！
    只见一股浓烈的黑色雾气自袍底钻出，直冲西羽的面门而去！
    *
    却说按照陈千灯命令狂奔的肉人门一刻也不停，跑步的速度要多快有多快。
    并不怎么善于运动的孙修雅在后面追的气喘吁吁，不小心被个石头绊倒，再爬起来时，已与他们隔了段距离。
    她咬了咬牙，不顾摔破的膝盖，正要继续向前时，白起却突然出现，敏捷地拦住她的去路：“小姑娘，没想到现在你还不愿意放弃，我很欣赏你。”
    孙修雅眼神里闪过丝慌张，还是逼着自己冷静下来，淡淡回答：“没有人会随便放下活着的希望，你滚开，如果你攻击我，出局的可是你。”
    白起悠闲地抱起手，既不打算听话让路，也不像准备动手的样子。
    孙修雅的心头顿时浮出了不详的预感。
    第252章
    身为位面之主, 公然背叛自己的“夙愿”是不能受系统原谅的恶劣行为。
    所以西羽被托亚无情攻击时，他毫不意外。
    前十一个故事里经历了那么多折磨，为的就是这最后一刻能随自己真正的心愿逃脱。
    在那黑雾即将击中西羽的千钧一发之时, 他在心里疯狂默念：“心火守护！我要使用心火守护！”
    好在游戏规则总归是公平的。
    仅有他一人能听到机械广播声暂停了游戏画面, 开始验证流程。
    *
    【心火守护：召唤火把抵御一次致命攻击】
    【确认你的技能使用权限合法】
    【发动心火守护技能，剩余技能使用次数：0】
    *
    游戏继续。
    电光火石的瞬间, 不知从何而来的赤红烈火狠狠击中了嚣张的黑雾, 甚至将施法者托亚也击退了几米，让她狼狈半跪在地！
    向来懂得把握机会的西羽立刻翻身逃跑，直奔身后的迷雾快步离去。
    陈千灯被打得受伤不轻，吃力爬起后指挥NPC：“快，快抓住他！”
    无奈托亚再也憋不住力气，狼狈轻咳了几声, 竟然从嘴里涌出血来。
    陈千灯并不知道她是吞噬了仍有纯洁度的灵魂才会惨遭反噬, 全将游戏胜利的希望寄希望于此, 紧张道：“你被西羽技能打伤了？”

 第593页

    托亚抹掉嘴角的血迹，艰难但仍努力站起, 恢复成体面而挺拔的姿势, 皱眉回答：“虽然那不是属于这个世界的力量, 但也仅仅能阻挡我一时罢了。”
    陈千灯急道：“对，我们快去祭坛，只要把碍事的人控制住, 将那些肉人祭祀掉，你便一定能恢复如初的。”
    托亚皱眉：“必须先找回西羽。”
    陈千灯忍不住道：“谁知道他躲去了哪里, 时间不多了。”
    托亚不理睬他的焦灼, 不满说：“你用不着自乱阵脚, 我还能支撑很久。”
    陈千灯无语。
    托亚皱眉：“是我的咒言辞匕首在他那里, 祭祀只有使用我们家族的血液才能成功。”
    其实陈千灯通过上一位面奖励的技能得到那匕首复制品时，只觉得并没有获得很强的杀伤力，简直血亏。
    现在听到BOSS的话才发现，原来上帝还是站在他这边的。
    所以立刻将刚才偷藏在衣下的关键道具拿出来表忠心：”如果你说的是这个的话，我已经夺过来了。“
    托亚十分意外，接过一看自然觉得货真价实，这才露出恐怖而满意微笑：”你比我想得有用的多，我们走，想必神已经准备好迎接西普村的新生了。“
    *
    却说孙修雅跟白起斗嘴的片刻功夫，竟然猛地被人从身后拎起，吓得她不由拼命挣扎。
    原来是罗熙仗着自己的身高优势欺负人。
    孙修雅急得直蹬腿：”你放我下来！这不公平！“
    罗熙哼笑：”怎么不公平？哪怕不攻击你，我也有的是办法控制住你！“
    孙修雅本还在拼命扭动全身，闻言竟忽然安静下来，缓缓地垂手呆滞，半晌才道：“所以，哪怕本来是队友，你现在也是认真地要送我去重置对不对？”
    罗熙松了力气，把她丢在湿冷的砂石地上，平静而真诚地回答：“我说我并没有这个意思你也不会相信，但我觉得我想完成的结局，才是最好的安排。”
    孙修雅全然没有任何可能知道他在说什么，但却也没有咒骂和反驳，只是死死地盯着罗熙满是伤痕的脸和深邃的眼睛，就仿佛在试图用尽自己一切力量般，努力想看穿这个人在想什么。
    白起叹了口气，上前一步打破僵局：“小姑娘，我们没有非想干掉你的意思，但你也得明白，我和罗熙可没有多余的同情心。”
    孙修雅怪怪地噗嗤一笑：“是吗？可是罗熙已经是……我在云台遇见过的……最有同情心的人了。”
    罗熙并不清楚她讲这话是什么意思，但也并不觉得这姑娘能阻止自己的行动：实话实说孙修雅作为主播是有天分的，只可惜她的经历实在是太浅薄了些，实在不足为据。
    正在此时，负伤的西羽急匆匆地出现，喘息着报告：“托亚来了！她要囚禁我！”
    虽然只有简单的两句话，罗熙和白起却已会意，立刻朝祭坛方向火速冲刺，准备对付那些听命于陈千灯的肉人。
    西羽看了眼坐在地上的孙修雅，什么都没多说，正准备大步跟上，却被孙修雅意外地叫住。
    孙修雅认真说：“你身上有附加契约对不对？把它给我，对你有好处。”
    西羽疑惑。
    孙修雅惨淡地笑了下：“虽然真的很气你的无情的态度，但是……”
    西羽想认真听她的话，却在刹那间凭借第六感回头望去，发现了虽有些距离、但正在飞速靠近的托亚和陈千灯。
    *
    被西羽打伤的肉人们仍旧如失去灵魂的玩偶般，先一步赶路到了祭坛前乖乖跪下，等待着自己被当作祭品的悲惨命运。
    但罗熙和白起怎么会让任务顺利进行下去？
    他们自知难以与被游戏调整成地狱难度的NPC相抗衡，却还是拿着半路搜集到的武器勇敢地袭击上去，和强壮到变态的肉人们展开恶战！
    这些怪物本就力量巨大、行动敏捷，加之被白龙的魔法控制住心神，完全感觉不到疼痛，哪怕肚子都被镰刀割破，哪怕肠子被带出，仍旧毫无退意地疯狂反抗！
    白起将镰刀用力拔出，喘息着躲开对方的重拳，却忽地被另一个肉人扑倒，只觉得后颈一阵剧痛，竟是被活生生咬下快肉！
    他凭借着本能翻滚，将比自己高壮的多的肉人压在身下，却根本没办法再击退迎面而来的两个敌人！
    另一边罗熙也受伤不轻，但看到自己的朋友被围攻撕扯，还是一脚踹开挡路的家伙，拼了命地用镰刀驱赶走将白起按住的几个嗜血饿鬼。
    无奈短短时间内，白起遍已经被弄断了脖子，再没半点反应。
    罗熙猛然瞧见这恐怖的一幕，难免愣了刹那，紧接着就被飞扑过来的肉人重重打倒。
    幸好西羽及时赶来，直将那真正的咒言匕首当作飞刀，准准地插进了肉人的后脑勺，然后三步并作两步跑过去将罗熙护在身后。
    此刻，罗熙全身上下全都是血迹，已经很难搞清到底有多少伤口了。
    但他还是笑了下：“你还可以更晚一点。”
    西羽没有回答，广播却不嫌自己多话。
    *
    【主播白起已出局，已回中转站】
    【主播孙修雅已出局，已回中转站】
    【本位面世界存在时长还剩两小时二十分，游戏继续】
    *
    罗熙有点震惊：“你把她杀了？”

 第594页

    西羽哼：“怎么？心疼了？”
    可惜位面没有再给他们拌嘴的机会，剩余的四个肉人已经趁机全围上来，因大脑疯狂而丝毫不忌惮西羽的力量，又展开了凶猛的进攻！
    吞噬过肉人的西羽全然不惧，他把罗熙推开，赤手空拳勇敢迎战，如同一个战神般，将肉人们瞬间打退，甚至直接掏出了其中一个的心脏！
    若不是托亚所发出的一声震耳的怒吼，这场杀戮当以压倒性的胜利而告终。
    被喝退的西羽警惕地再度扶住罗熙，不知怎么，竟然失力地跪倒了。
    罗熙顿时暗觉不妙，因为哪怕他状态如常，也顶多和这些少年肉人们硬碰硬，面对托亚这种BOSS简直没有任何机会，更何况方才的恶战已经伤及内脏，根本没什么继续战斗的空间。
    让西羽保持实力才是最大的胜算。
    相反，陈千灯却很得意，环视战场之后竟然率先上来拔出了西羽那把匕首，献忠心般地说：“这匕首为何还有一把？西羽到底掌握了什么邪术？”
    西羽露出鄙夷之色：“你以为跪舔NPC就能赢吗？演这种戏不觉得尴尬？”
    陈千灯脸色不好看，但托亚更是愤怒，怒骂道：“你已经彻底被外面的世界教坏了，这一次，我永远不准许你再离开西普村！”
    西羽紧紧盯着她，生怕她忽然有什么行动。
    陈千灯趁机煽风点火：“杀了那个丑八怪，好好教训下西羽！”
    “这里还轮不到你指手画脚！”托亚抬手就煽了他一个耳光，然后怒说：“将西羽带回洞穴，这里不需要你们了。”
    陈千灯敢怒而不敢言，半晌才忍着痛回答：“是！”
    而后他便转身走向西羽，用匕首威胁着他说：“站起来，跟我走。”
    西羽平时顶多是有些冷漠，却甚少口出恶言，但此刻却忽然说了句：“你在得意什么？你永远都是个受人摆布，没有自我的废物。”
    陈千灯没有咒骂，反而怪笑着靠近，二话没说就用那咒言匕首捅进了他的腹部！
    西羽怔愣。
    陈千灯当然不是真的在乎什么剧情，他打得如意算盘是获得西羽身上的附加契约。
    没想到手伸进对方衣服里摸索，根本没有找到契约道具，却收到了广播冷冷的警告。
    *
    【主播陈千灯非法攻击对手，造成致命伤】
    【为维护副本秩序，现将其驱逐】
    *
    陈千灯的笑容凝固，濒临癫狂的大脑根本容不得他思考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便瞬间被系统拉扯进了黑暗深处。
    第253章
    短短时间之内, 罗熙想象了无数种如何惨烈地处理掉陈千灯的可能，但结果却是最令人惊讶也最荒诞的一种：违规出局。
    被狠狠捅了一刀的西羽微笑着站起来，听到系统仅播报给他的通知。
    *
    【受到违规致命伤攻击】
    【体力即将重置】
    【监测到存在吞噬力量增益】
    【重置时将清除增益】
    *
    ……这个陈千灯, 竟然用命打掉了好不容易用技能换来的BUFF。
    西羽暗啧一声, 定定地望向托亚：“你放弃吧，之前我遇见了你的侍女, 知道在你身上发生了什么, 也知道你没有能力去控制那些肉人了。”
    托亚显得十分愤怒，几乎是咬牙切齿：“我就猜到是那丫头干的好事。”
    西羽感受到肚子上的伤口正在愈合，与此同时，吞噬肉人获得的恐怖力量也在飞速流逝，不由又道：“而且我也没能力帮你了，你应该能感受到我的变化……哪怕你要了我的命, 我也救不了你。”
    托亚定定地望着西羽, 而后又冷冷地笑出来：“你真是一如既往的没用, 但你已经和我一样走了条无法回头的路，此后再也不可能像正常人一样活下去了。”
    西羽并不想过度参与剧情, 他之所以搭话, 只不过再不想和BOSS发生恶战被打的头破血流, 闻言不禁回头望向罗熙，轻声说了句：”管它的，该结束了。”
    罗熙会意, 在托亚差异的目光中努力站了起来，竟然直接跌跌撞撞地走向悬崖边, 猛地一跃而下！
    广播随之而来。
    *
    【主播罗熙出局, 已回中转站】
    【本位面世界存在时长还剩两小时零七分】
    【检测到本世界仅剩位面之主存活】
    【位面之主可随时决定关闭世界】
    *
    这已经是继孙修雅之后, 第二个在西羽面前自杀的人了。
    西羽深深地叹了口气, 对无比美丽却丝毫无法打动人心的托亚轻声说：“抱歉，虽然我的夙愿的确是要救我最爱的人，但那个人，肯定不是你啊。”
    NPC向来不会对非设定内容有反应，托亚果然也只是满目狐疑。
    西羽又微笑：“再见。”
    *
    【恭喜你完成位面之主的挑战，无人获取你的契约】
    【系统将不会暴露你的身份及阵营信息】
    【本世界即将关闭……】
    【监测到全部位面已完成，即将为全部主播开启半决赛结算流程】
    【……】
    【半决赛副本结束】
    【峰值观众人数：7876261234人次】
    【平民阵营人员名单：罗熙、乔微阳、应之行、西羽、苏子彦、孙修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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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贵族阵营人员名单：墨一、徐兔、陈千灯、白起、陆燕、丹云】
    【平民阵营契约数：西羽（4）、孙修雅（1）】
    【贵族阵营契约数：陈千灯（3）、徐兔（1）、墨一（1）】
    【契约数量相同】
    【附加契约数量相同】
    【无胜利晋级者】
    【六名晋级者需票选——】
    【票选中……】
    【票选结果如下——】
    【西羽】
    【罗熙】
    【墨一】
    【应之行】
    【徐兔】
    【陈千灯】
    【游戏版权及最终解释权归Cyber信息技术有限公司所有】
    【感谢观赏】
    ……
    *
    没想到观众的口味还真是坚定啊。
    虽然白起已经很努力了，但最终人气值的排序仍旧和副本开启顺序一致。
    但这好像已经是……最有利于罗熙行动计划的结果了。
    ……
    在无尽的疲惫中开启苏醒流程的西羽不自觉的胡思乱想，直到营养舱的灯光照射到他的眼皮，他才猛然清醒过来。
    短短几天之内，经历了十二个世界的穿越和折磨，再突然一下子回到真实世界，真的有种认知混乱的感觉。
    但那些忙碌的安全科员们却形色如常。
    毕竟对他们来说，这也只不过是无数场游戏中的一个罢了。
    “发什么呆？”
    罗熙的声音忽然从头顶传来。
    西羽抬头，忍不住握住他的手：“白起呢？”
    罗熙摇了摇头：“这次半决赛都是在单独的隔间里进行的，我一离开就到这里找你了，没看到别人。”
    对于能够获得半决赛的“胜利”，西羽没有任何喜悦，反而因为接下去的事情而变得心思更加沉重，垂眸道：“好吧，我很累了，需要回去休息。”
    一位年轻的安全科员帮助西羽卸下各种管子和电极片，和罗熙一起将他拉出了营养舱，然后高兴地说：“你不舒服是因为大脑一直处于亢奋状态，但身体的整体数据还不错，回去多睡一下就会恢复的！加油，过几天就是决赛啦！”
    西羽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什么话都没说，便直接拽着罗熙离开了这个最令他感觉恶心的恐怖房间。
    *
    宿舍依旧奢华而整洁，并且在茶几上摆满了好似迎接他们得胜归来的美食。
    但两人进屋后，可根本来不及享受，便很默契地在一言不发中简单清理过自己的卫生、收拾了些必需品，而后便并排坐在沙发上。
    没过多久，屋门就被敲响了。
    是红着眼睛的徐兔。
    她看到罗熙便立即上前一步抱住了他，哽咽道：“我问了……阿起他们已经被推下去了。”
    推下去的意思……就是到了底层实验室的手术台，准备进行重置手术的意思。
    罗熙安慰性地拍了拍她的后背，说：“别哭，不是哭的时候。”
    徐兔并没有倾泻情绪，而是用最短的时间调整好自己的表情，深吸了口气，缓慢点头。
    罗熙道：“我不知道你在副本里经历了什么才崩溃出局，但多少应该跟你心里藏着的事有关，但我早跟你说过，一切选择，选了就不要后悔，选了就要给自己一个答案。”
    徐兔继续点头：“我明白，是我自己选的，我不应该后悔。”
    西羽也不知道他们的计划到底行不行的通，整个心情都七上八下，忍不住打断道：“先进屋说吧。”
    罗熙嗯了声，便把徐兔拉进屋里关上了门。
    *
    在所有的战争中，信息战争是最惊心动魄却又最不为人知的一种。
    从不见硝烟的网络世界里，或许在某一秒，就会发生将世界彻底颠覆的变化。
    西羽在沙发旁默默地看着罗熙摆弄手中的平板电脑，回忆起曾与阿宇短暂相处的那些日子里，他也是这样心无旁骛的专注。
    在没恢复记忆的时候，西羽或许不理解罗熙在这方面的能力到底如何，但如果他是阿宇，他就一定是这世上唯一能够毁灭云台安全防线的人。
    ——事到如今，必要有这般信念了。
    时间过得很快，又很慢。
    一个多小时过去了，三个人都没有讲任何话，而罗熙的额头上甚至沁出了细密的汗珠。
    急性子的徐兔几度忍不住欲言又止，都被西羽用目光阻住。
    终于，当窗外最后一抹夕阳的光线也消失的时候，罗熙终于靠在沙发上喘了口气。
    西羽和徐兔立即看向他。
    罗熙伸出手来：“三秒。”
    两人微怔，根本来不及倒数，便听到宿舍的门在滴滴的声音中打开了，而那滴滴的声音不止这一处，而是整个楼层、整个云台大门，都在接二连三、无法停止的响彻着这个声音。
    牢笼……开了？
    西羽不由自主的站了起来。
    令他惊讶的是，他忽然在脑海中听到了芯片播报的声音：警告！警告！人造人安全防护锁断开链接！
    ………………
    …………
    ……
    徐兔忍不住先开了口：“……现在云台监控和门锁，都废了吗？”
    罗熙点头：“整个云台大楼都废了，随时可以出发去救阿起。”
    徐兔茫然：“那……人造人安全防护锁是什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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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罗熙眨眼：“你收到通知了？”
    徐兔颔首。
    她作为云台的商品，当然不知道这个设定，如若不是之前阿宇坦言相告，西羽也没什么可能了解：那是人类为控制人造人所设立的最有效的屏障，无论人造人再如何聪明、强壮，都因这个生物电子锁的存在而无法抵御人类制造出的一种超音波攻击。
    没想到，罗熙想要做的事，竟然如此计划周详、骇人听闻。
    西羽呆呆地站在原地。
    罗熙也有点疑惑：“但我怎么没收到通知？”
    ……因为你不是人造人啊！
    西羽在心里吐槽了句，终于问出口自己最关心的问题：“到底是云台的人造人解锁了，还是……”
    罗熙挑眉：“既然已经做了，何必还要小打小闹，当然是……全世界！”
    …………
    西羽继续石化。
    “你们在说什么啊？”徐兔着急之余一听到外面有混乱的跑动声和尖叫声，赶紧催促：“算了，先下楼再说！”
    罗熙点头：“路上顺便搞点武器。”
    徐兔忙不迭的答应。
    罗熙带到路到门口后又回头确认：“真的弄明白武器是对付谁的了？出了这个门，可就真的非我族类了。”
    徐兔皱眉：“当然，我们和自然人，从来都不一样！”
    但这话却把西羽震得发晕：阿宇，你……
    你才是当真完全明白，你手里的武器，到底应该对付谁吗？
    第十一卷 凡是过往
    第254章
    由于罗熙几人被关在了参赛选手所住的特殊楼层, 这里本来就是“地广人稀”的状态，平日里便很空荡。
    现在安保系统忽然失效，方才乱过一阵子的走廊里便再也没看到人了。
    徐兔救白起心切, 冲在最前面急着喊道：“我们走楼梯！我知道路！”
    罗熙和西羽紧随其后, 虽然明白这里和地下实验室相距甚远，却没有提出任何质疑和抱怨。
    虽然逃出去的机会近在眼前, 但抛弃朋友这种事, 但凡有点人性就不做不出来。
    ——但有的人却似乎并不会这么想。
    毫无预兆间，应之行高挑的身影忽然在楼梯间的拐角出现。
    真实世界里的他比游戏中更为精致俊美，但眼神仍旧冷淡至极，瞧见西羽他们便哼笑：“这么急匆匆的，是想去救人吗？”
    他纯白的制服上溅着新鲜的血迹，手里还拿着个电棍, 显然是刚刚抢来的。
    西羽走上前去, 发现楼梯下横摔着个安全科员, 显然已经断了气。
    应之行的冷漠中露出一丝兴奋之意：“没想到自然人类这么弱，就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
    虽然游戏中什么恐怖的场面都曾表演过, 但那与现实中的残杀完全不同。
    西羽面色微僵, 而后道：“你怎么不赶紧离开？在这里杀人有趣吗？”
    应之行皱眉：“离开？我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再说……离开去哪里？云台大楼外面有什么？恐怕鬼都不知道。”
    徐兔不耐烦地打断：“随你便，西羽，我们走, 少跟他废话。”
    西羽没有反对，跟着徐兔和罗熙跨过那尸体继续朝下走去, 没想到应之行却拿着电棍快步跟了上来。
    罗熙对他的存在从来都无好感, 终于忍不住质疑：“你到底想做什么？”
    应之行理所当然地回答道：“方才发现大楼安保系统瘫痪, 我便想起你们在副本中奇怪的行为, 觉得这件事跟你们脱不了关系。”
    罗熙并没有减慢自己的速度，率先跑过个拐角确认无人，才反问：“所以呢？”
    应之行说：“所以你们未必不知道离开后应该去哪里。”
    “这话我现在不能回答你。”西羽无奈阻止他的加入：“但你方才猜的没错，我们是要去救人，救人就会有风险，那风险你没有必要承担。”
    但应之行却很坚持：“有没有必要是我自己要考虑的事情，我想我的能力不至于让你们想拒绝，所以这件事不用纠结。”
    如若是平时，徐兔定然会调侃他几句是不是跟西羽过分要好了，但此刻白起生死未卜，便只能匆匆判断说：“行吧，但如果你拖了后腿，我们也不会客气的。”
    应之行嫌弃地瞥了她一眼，忽然警觉地推开西羽！
    两秒之后，楼梯间的门就被全副武装的安全科员撞破，他们身穿防弹服，端着激光枪大喊：“不要乱动！趴下！趴下！”
    生活在和平年代的娱乐至死的自然人啊，怎么能真的理解被他们当作玩物的人造人们，到底被训练成了什么样的恐怖存在？
    枪战在副本里屡见不鲜，在对方浪费时间喊话的时候，应之行和徐兔已经一左一右扑了上去，以最果决的攻击撞倒闯在前面的安全科员，而后夺过枪眼睛都不眨地飞速射击！
    对方毫无还手之力。
    几乎只是片刻时间，走廊里便只剩下血腥气和激光器烧焦肉体的臭味了。
    徐兔拎着枪喘息转身，把它扔给罗熙：“老大，有武器了。”
    罗熙对这种杀戮场面同样没有任何感觉，却察觉到西羽惨白的脸色：“怎么了？同情他们？别在这种时候任性，嗯？”
    西羽夺过那把枪，认真道：“我同不同情不重要，我可以为你挡在前面，所以你能不能不要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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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罗熙：“？”
    西羽：“我不想你后悔。”
    罗熙看起来不以为然，又自己亲自上前在尸体间搜索能用的武器设备，同时回答说：“难道你想让我把劝兔子的话再拿来劝你吗？我永远不会后悔自己的决定——而且，不用你替我担心，我怎么选是我自己的事，你不能影响我，也不能改变我。”
    这话里的坚决不少，疏离感亦存在。
    但西羽对他的理解之深已经远超罗熙自己的想象，所以并没有任何伤心之感，只是无奈地抿住嘴角。
    罗熙变得认真起来：“我现在愿意做任何事，只要能救出阿起，带他一起离开云台。”
    西羽知道自己的确不能改变这个家伙的决心，唯有收起自己的纠结，答应说：“好，我明白了，我陪你。”
    罗熙这才恢复常态。
    徐兔叹息：“你们两个大男人不要再婆婆妈妈了可以吗？我知道去实验室的近路，跟好我。”
    说着她便持枪走入了被尸体几乎堵住的门，冲进那回荡着惊叫和枪声的走廊。
    那背影义无反顾。
    *
    这场突如其来的变故，对大部分人造人来说都是一场施展报复的屠杀盛宴。
    他们在这里诞生，又在这里度过全部时间，几乎每分每秒都活在安全科的统治之下，所以对外面世界的渴望，远不如对安全科的仇恨来得强烈。
    事发之后，有勇气跑出大楼的人少，趁机报复的却占了绝大多数。
    徐兔一往无前地冲在前方，虽然遇见了不少自乱阵脚的安全科员，但还轮不到他们动手，就会有其他主播冲上来将其干掉。
    所到之处，人皆地狱，血流成河。
    *
    四人用最快的时间赶到了二楼，正要通过唯一的通道下去进入花园时，却被个守门的高级女主播好心拦住。
    那女主播的手下显然也是冤魂不少，整件制服都被染成了殷红的颜色，白皙的皮肤上也有着或干涸或流淌着的血迹。
    显然她对罗熙等人没有敌意，笑着嘘了声：“你们来晚了，秦科长和军队的人把花园包围了，他们有几百号人，火力很强，而且外面来了支援哦，恐怕很快就会反攻上来清洗大楼了。”
    其实不用提醒他们也都听得到，因为楼外轰鸣的军用飞机声十分刺耳。
    罗熙啧了声：“还是来晚了，现在不能靠我们硬闯。”
    应之行问：“所以该怎么办？”
    罗熙：“动员大家。”
    应之行嗤笑：“怎么可能，被重置的人对其他主播并不重要，不值得来卖命。”
    罗熙拿出平板电脑按了几下，然后才回答：“不卖命也得卖，因为花园是通往地下建筑的唯一入口，而地下停车场才是离开云台的正确路径……除非……”
    应之行疑惑。
    罗熙坏笑了下：“除非从一开始就去顶楼机场抢用为数不多的直升机，不过你已经错过最佳时间了。”
    徐兔也在旁边嘲弄：”谁让你非要跟着我们，你可没有提前问哦。“
    但应之行并没有因此气急败坏，表情非常平淡：“没关系，我倒是很喜闻乐见安全科的全军覆没，如果可以，我希望能亲手宰了秦云深。”
    西羽在旁边沉默不语，心事复杂，却又半个字都无法言说。
    就在这时，原本瘫痪的大楼广播忽然响起，机械的电子音开始反复播放煽动信息。
    *
    【亲爱的主播们，你们离自由之门只有一步之遥了】
    【现在大楼内的所有的安全科用电脑都可查阅建筑设计图和大楼地图】
    【前往楼心花园并进入地下停车场，便可离开云台】
    【可惜花园已被安全科及军方控制】
    【但这点麻烦根本难不倒你们，对吗？】
    【毕竟那些可恶的游戏，已经“赐予”大家足够的经验了】
    【友情提示，云台楼内所有监控内容，正在向全世界网络媒体进行实时直播】
    【大楼内幸存的安全科员，就是你们最有力的筹码】
    *
    这些话的内容让西羽再度被震惊的石化，侧头说：“你……真的把云台监控放出去直播了？”
    罗熙看了看他，反问：“当然，你觉得不好吗？”
    让全世界的人看到云台真实的模样，看到那些本为娱乐角色的主播大肆屠杀自然人，让原本不平等关系变成毋庸置疑的仇恨对立……
    这些说不清对与错，但怎么能被叫做……好？
    罗熙的笑意里带着三分恶意和七分释怀：“那些观众不是很喜欢看直播吗？现在所看到的一切不比游戏更精彩？当然，外面那些恢复自由身的人造人更加危险，可能会破坏掉他们的娱乐心情。”
    西羽无言以对。
    罗熙又严肃道：“再说……我认为以主播们的能力很难百分百取得胜利，但利用自然人类的伦理、道德、伪善与商业逻辑，却不得不逼他们让步。”
    其实他打的如意算盘，西羽在听到广播时就已经明白了——
    无论主播们如何廉价，每个自然人的性命，在人类社会里却是无价。
    如果以安全科员们的生死作为威胁，且正在给全世界的人类以及Cyber公司的用户们同步直播，那么无论是林玉泽、秦云深……还是所谓军方的领导，都很难一意孤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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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怕是不得不打落牙齿和血吞，暂时选择退步才能以谢天下了。
    第255章
    夕阳将最后一抹猩红映在云台大楼上, 让这庞大的建筑染上了不详的颜色。
    秦云深站在被楼心花园包围的的玻璃建筑中，抬头望向即将灰暗的天空，眉头紧锁。
    他旁边来自人造人监保会的负责人东桥同样非常严肃, 催促说：“现在必须采取行动, 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秦云深愤怒回视：“安全科的死伤已经难以统计了，我们虽然有武器, 但就这么几百个人, 怎么可能制服上万名主播？！”
    东桥没法回答，事实上他前来此处只是为了调查之前的赵竹笙遇害案，万万没想到竟被卷入了如此深不可测漩涡之中。
    秦云深又道：“而且哪怕真能攻回去、夺得大楼的控制权，麻烦真就解决了吗？我已经收到公司总部的报告……所有的人造人生物锁都失效了，所有！全世界各地发生了暴乱，我们只是冰山一角！”
    东桥无语：“和我发脾气有意义？是你们Cyber把事情搞成这样子的。”
    秦云深否认：“没证据表明事情的源头在这里。”
    “等到调查结束, 一切自有分晓。”东桥哼了声：“无论如何, 你们林总还在大楼里, 不打算去救他了？”
    其实这才是秦云深眼前最急切最头痛的事情，但其间的艰难程度远远超过了他一个安全科长所能处理的极限了。
    正在僵持的时候, 两人身后响出些异动。
    来者是位年轻的军方代表, 名叫李司。
    据说他是某位大员的独子, 所以年纪轻轻便能荣升少将之位，这回来到云台处理人造人的安全问题，本也是简单的镀金任务, 结果……
    秦云深无奈陪笑：“李少将，现在有办法调来增援吗？云台园区远离城市, Cyber的安保力量最快也需要三小时, 到时候天黑了更加麻烦。”
    李司很自信：“天黑了对我们才是有利的条件, 我们有先进的夜视装备, 而那些人造人再断了电的建筑里，无异于瓮中之鳖。”
    秦云深欲言又止，他很想强调主播们的危险性，但此刻再多说这个也只能更加凸显云台的错误之大而已。
    而在旁围观的东桥则不满地别开目光。
    毫无察觉的李司又道：“还有一个小时支援部队就到了，稍安勿躁。”
    可惜这个“好消息”刚刚被颁布，头顶便忽爆出刺耳的玻璃破碎之声，而后便是此起彼伏的呼救声和哭喊！
    “救命啊！救命——！”
    “秦科长！！！”
    “求求你们放了我——啊——！”
    正在室内防守的士兵和安全科员纷纷举起武器，三位领头人也寻声望去，面色巨变：只见几十个安全科员被绳子吊着从破碎的窗户里被丢出，悬挂在空中摇摇欲坠，随时都有可能丧命！
    秦云深心里焦灼，愤怒道：“有没有狙击手？！”
    李司拒绝：“不行，狙击手需要制高点，我们的地理位置暴露武力只能任人宰割！“
    “他们未必是发泄情绪。”东桥思索：“这么大张旗鼓，定是有所求。”
    果不其然，一个嚣张的男声在广播中响起：“秦云深，你们云台员工的性命都在我们手里，劝你趁早放弃抵抗，让我们离开这该死的地方，不然，就等着你一起死吧！”
    耳朵很尖的秦科长顿时咬牙切齿：“是穆元。”
    云台知名的主播在社会上都是明星一样的存在，穆元长期占据积分榜第一名，自然所有人对他都很熟悉。
    东桥虽然处理人造人的审讯问题有一手，但长期处于高高在上的位置，现在失去“造物主”的绝对控制力，难免有些不安：“那个主播好像心狠手辣，如果不理睬，他多半会杀了人质。”
    “恐怕已经杀了不少了。”秦云深十分心疼自己的下属，更早已对这形势无从下手，认真表态：“现在林总生死未卜，我会再联系总部，李少将，人命关天的事情，希望您能尽快定夺。”
    从半决赛前被派到这里来的李司同样心乱如麻，他本以为可以用些雷霆手段，好好整顿一下这里对人造人的管理漏洞，没想到只一星期，就遇到了前所未有的难题。
    就在几人犹豫之际，穆元果然已如东桥预料得那般失去了耐心，继续发声：“以为现在还可以当缩头乌龟吗？看来你们并没有认清现实。”
    话音落下，竟有二十条绳索齐齐断掉！
    那些人几乎同时落下，噼里啪啦砸在花园的石板路上，变成了稀烂的尸体。
    与此同时，有更多幸存的科员又被绑着绳子丢出了窗外！
    秦云深顿时双眼爆了血丝，急道：“李少将！难道你要让全世界的人都看到我们的无能吗？！”
    这话颇有些扎心，事实上比起大楼里那些自然人和人造人的死活，李司更憎恶那些依靠卫星通讯正在直播、根本无法切断的监控信号，他皱了皱眉头，转身拨着电话离开了这个房间。
    再也忍不住的秦云深接过话筒，用花园的广播回应：“穆元，请你冷静一点，我们慢慢商量。”
    穆元的脾气在现实世界中，远比游戏更为棘手，他立刻嘲讽：“算了吧，你想拖延时间，我可没有兴趣，给你两分钟决定，十分钟后我们就要离开，否则一起死的约定我们说到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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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面对任性到几乎不存在基本人性的人造人，秦云深满额头都是冷汗。
    东桥轻声提示：“秦科长，当机立断，否则我们人造人监保会的同事必须先行离开，我们不是军人，没办法执行战斗任务。”
    他们这个部门平时偶像包袱又重又狂妄，用人造人当生意的云台只能次次好生打点，没想事到临头却忽然认了怂，真叫秦云深吞苍蝇般恶心，他用广播实话实说：“请再等一等，这不是我一个人能够决定的！”
    穆元不耐烦地回答：“那就让能决定的人说话！要不然，我们干脆硬碰硬好了，还是说，你需要再来点刺激醒醒脑子？”
    秦云深气得几乎要把话筒捏碎。
    幸好这时李司已经通完电话，进门暗示他关掉声音，然后吩咐：“我向上级请示完毕，先放他们离开，结束这里的直播。”
    秦云深虽松了口气，但又道：“可是这些人造人的危险程度非常高，生存能力也很强，虽然云台地处偏远，但假以时日，他们肯定会混入城市……”
    李司：“外面的混乱程度不比这里好到哪去，而且，只是暂时放了他们，等主播到了野外空地，调派来的空军自然可以把麻烦清理干净。”
    这安排或许是此时此刻最为合理的选择了，秦云深颔首后重新打开话筒：“我们答应你们的要求，现在立刻撤出云台，也希望你们能够遵守诺言，保证手里的人质的生命安全。”
    穆元冷笑：“放心，虽然你们不把我们当人看，但论信用，还是我们人造人要好一些。”
    秦云深的制服都快被汗水浸湿了，他闭上眼睛掩饰自己的晕眩感：“好，我们立刻撤离。”
    *
    安全科和军队，真的走了吗？
    当西羽四人随着大批人造人涌向楼心花园和地下实验室时，果然没有遭遇任何对手和埋伏。
    在这场杀戮中遇害的主播只是极少数，大部分都凭借着超强的体力和在生存游戏中积累的经验而活了下来，此时自然又是迷茫、又是兴奋。
    但或许是情绪太浓烈，反而无人发声。
    已经自动以领导者自居的穆元倒是胆子很大，正和罗儿挟持着轻伤的林玉泽走在最前面。
    不过林玉泽并不慌张，步伐已是所有人质中最从容的了。
    跟在不远处的西羽很想去救下林总，但他知道此刻不是起冲突的好时机，只能不远不近地跟着。
    罗熙拉住他的手，忽然低头在他耳边安慰：“穆元很精明，知道林玉泽是最重要的角色，不会轻易伤害他的。”
    西羽不知该回答什么。
    这时徐兔在后面提醒：“老大，人造人仓库在什么地方？”
    罗熙早前一直有出入实验室的资格，自然熟悉地形，他轻轻放开西羽的手，主动上前对穆元说：“我要去仓库解救一下幸存者，你们先走吧。”
    穆元在游戏里与他们积累了不少仇恨，但放在现实中又显得不是很重要，只不过说话依然没好气：“干吗和我请示？”
    罗熙微笑：“毕竟你刚才愿意出头，这份担当我还是很佩服的，如果你不反对，我们就走了。”
    穆元嘴角抽搐了下，提示道：“我走不开，如果找到WILL的人，记得放他们一条生路。”
    罗儿在旁眼神复杂。
    林玉泽忽然轻笑：“没想到你们也都算有情有义。”
    罗熙回答：“林总，你现在还是少说两句的好。”
    林玉泽好似真的全无恐惧：”没关系，其实我也想过早晚会有这么一天的，只可惜我从前对你们这么好，你们终究还是让我失望了。”
    说着，他竟回头看了西羽一眼。
    西羽沉默以对。
    罗熙救白起心切，并不想多废话，只是提示道：“安全科不会让我们这么轻而易举的离开的，外面世界的世界是什么样子，我们都不清楚，恐怕大门外的伏击比想象中更残酷，所以不要轻易释放人质，我们以后有缘再见了。”
    说着他便示意西羽和徐兔跟上自己。
    始终不远不近观察着的应之行并没有选择继续跟上，目光反而落在林玉泽的背影上，露出了意味深长的微笑。
    第256章
    全部科研人员带着关键资料紧急撤离后, 实验室显出了几分凄凉的凌乱与空荡。
    罗熙一秒钟都不敢耽误，带头冲进冷冻室，然后用自己的平板电脑恢复了这边的网络, 坐在桌前双手飞速操作。
    而另外两人则负责寻找白起, 几乎是一目十行地在冷冻仓前紧张搜寻。
    徐兔显然是第一次来到这里，皱眉说：“没想到冻着这么多主播。”
    西羽道：“对云台来说, 他们只不过是些没有处理掉的‘存货‘罢了, 与真正处理过的人造人数相比，怕是冰山一角。”
    徐兔无心地回了句：“你还挺了解嘛。”
    西羽没回答。
    徐兔转而惊喜道：“阿起在这里！老大快点！”
    罗熙嗯了声：“马上。”
    西羽在寻找的过程中，当然看到了不少熟悉的名字，最终停在苏子彦的冷冻柜旁，颇有点百感交集。
    大约一分钟过后，整个冷冻室都响起了此起彼伏的解冻声。
    冷冻时间越短, 解冻流程也越快。
    像那些刚被运送过来几个小时的主播们, 几乎只花了片刻就被机器自动推出, 纷纷睁开了迷茫的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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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是不是科技进步到某个阶段，人的身体必然会沦落成廉价的工具呢？
    如果有一天, 如若这些科技连灵魂都可模拟, 那么我们又有什么存在的意义？
    ——西羽脑海间不禁冒出这些灰色的念头, 直到熟悉的声音把他拉回了现实之中：“西羽哥？这、这是怎么回事？”
    是苏子彦。
    西羽忙把他身上的管子拆掉，将这小子拽出营养仓后便含糊其辞道：“云台出了变故，所有安保系统都失效了, 穆元他们绑架了林玉泽和上千名安全科员用来威胁，所以自然人的防守力量暂时撤除了大楼, 更多信息我也不知道, 现在只能尽量多解冻一些主播, 把消息传递给他们, 想办法离开这里保命才最要紧。”
    苏子彦听得一愣一愣：“我是在做梦吗……离开云台？去哪里？”
    罗熙早就收起平板电脑，靠近后拉住西羽的手腕，表情平静地回答：“那就是你自己的事情了，或者你想留下来也是你的自由。”
    此时徐兔已经扶着白起走了过来，开心说：“冷冻仓全解锁了，我们留下录音就赶紧走吧——喂，臭小子，你不会还想赖上西羽吧？不要以为离开游戏世界还会有人白白让你抱大腿。”
    被她威胁的苏子彦终于回神：“我没有……”
    西羽知道现在还不是松一口气的时候，表态道：“抱歉，我必须先保证罗熙的安全，顾不上别人了，你要好好依靠你的听力给自己找条生路。”
    苏子彦茫然地点头。
    西羽没再多说，转而看向罗熙：“事不宜迟，我们出发。”
    *
    凄迷的夜色已经彻底笼罩住了云台大楼之外的世界，出乎所有主播的意料：这里竟然是荒芜的戈壁滩。
    看起来罕有车迹的公路宽阔而笔直，不知道通往什么地方，至于那些先一步撤出来的自然人类，大概早就乘坐着交通工具逃之夭夭了。
    穆元被干燥的风吹了一脸沙子，烦闷地皱起眉头：“虽然一直知道我们这个破公司远离人世，但这位置也实在太偏僻了吧？”
    其他主播都忙着左顾右盼、窃窃私语，多少陷入了迷茫之中。
    虽然大家经历的副本光怪陆离，穿越过古代，飞入过太空，但都比不上这完全未知的真实世界来得恐怖而陌生。
    此刻，不会有人宣布规则，也不会有人发放补给了。
    能不能活下去，已经成为最难解答的命题。
    林玉泽虽然被绑着双手，却悠然自得，主动提醒道：“你们还不赶紧走，会惹上麻烦的。”
    罗儿用手里的激光枪抵住他的脖子，质问：“这到底是什么地方？我们去哪里寻找落脚的城镇。”
    林玉泽根本不回答，顾左右而言他：“城镇……你真觉得进了城镇就能有活路？你什么都不知道。”
    罗儿刚要动怒，却被主动上前的应之行拉开：“不要跟他多废话，他觉得自己对我们还有用，自然不把威胁当回事。”
    话毕，他竟然一枪就杀了身后的女安全科员。
    如此突然的攻击，让在场所有的人质都发出恐慌和惊呼，场面一时间有点失控。
    林玉泽皱眉说：“够了。”
    应之行不理睬，又看向另一个瑟瑟发抖的年轻科员：“看到她的下场了吗？好好回答我的问题，最近的城镇落脚点在什么地方？”
    年轻科员早就被人造人的暴行吓得精神失常了，他牙齿打颤栗，吐字很不清晰：“最、最近的就是北边十多公里外的姜县，那边常住人口不是很多，大部分建筑都被云台当作资源的中转站了……我猜秦科长他们也会朝姜县撤离的。”
    应之行又问：“还有什么其他地方可以去？”
    年轻科员结巴：“还有、还有姜县西北边的机场……”
    穆元态度有些急躁：“什么机场，云台到底在什么地理位置？”
    年轻科员摇头：“不知道……真的不知道！这是最高机密，飞机的航路是公司负责的，我只知道大概是华夏的西北。Cyber刻意选了个地广人稀的位置，就、就是担心会发生今晚这样的……事情……”
    穆元看向林玉泽：“他不知道，你总知道吧？别以为我真的不敢杀了你。”
    林玉泽依然没有失去气度，面不改色地说：“知道又如何？你们在云台一面倒的屠杀场面很难在外面复现，我承认各位的能力不容小觑，但主播的人数有限，又缺乏组织性，很快就会被军方击溃的。”
    在毫无预兆的情况下逃出云台，每个人造人都是难掩内心激动的，穆元自然也不例外，他根本不想听这些故意泼冷水的话，反而飞快地决定：“反正无论如何，徒步在这种地方找生路就是作死，我们带着林玉泽去机场，是离开荒野最快的办法。”
    罗儿微微皱眉：“可林总有句话说得没错，主播们并没有任何组织，这会儿功夫已经跑掉很多人了。”
    穆元一脸无所谓：“跑了就跑了，靠我们自己也是一样，他们四处没头苍蝇一样乱转，只能做炮灰而已。”
    应之行无奈地摇了摇头，竟然也扛着自己的枪，随人流走入了氛围阴冷的黑夜。
    林玉泽微微叹气，在夜色的保护下，眼眸微微泛紫，身体似乎悄悄发生了一些变化。
    *
    罗熙四人比大部队稍晚出来一步，待他们赶到公路旁时，也只剩下些安全科员的尸体和被抛弃的凌乱物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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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重返现实的西羽来说，周围环境并不值得产生任何兴奋之情，所以行动也是最冷静和积极的。
    他借着月色看清高速公路的牌子，然后分析：“主播们肯定是本能地想离云台越远越好，加上需要持续性的补给，肯定去抢占交通枢纽或城镇的。”
    白起并未被冷冻多久，这会儿功夫状态已经恢复了七七八八，他在旁认真建议：“但自然人类绝对不会允许主播们再嚣张下去，现在肯定在安排围剿和反扑，失去了直播的道德制约，哪怕那些人质还活着，也未必能阻止进攻的脚步。”
    罗熙颔首：“没错，我们身上带的水和压缩饼干尚能坚持几天，应该先找个相对僻静隐蔽的地方休整一下。”
    西羽从前并没有机会知道云台的准确地点，但也能猜个大概：“云台是Cyber最大的直播中心，特意建造在与世隔绝的地方，这附近无论是公路、城镇还是交通枢纽，应该都是因云台而存在的，规模不会太大。所以远离这公路的话，应该就是安全的戈壁和沙漠了，找到供给云台的水源，活下去不是问题。”
    徐兔点头表态：“那就快走吧，我真的不想在视线范围内再看到这座大楼了。”
    西羽环顾四周，随即根据自己的判断主动带路，边走边问：“我一直没有机会和你们聊……你们做出这种常人难以想象的计划，付出那么多时间和努力，除了想要自由之外……还想实现些什么呢？”
    罗熙毫无迟疑地回答：“不只是自由，是自由而有尊严的活下去。”
    西羽轻声道：“所以你才破解了人造人的安全锁，推动了这场战争发生对吗？……其实我想说，人造人再强，于数量上来说却比不上自然人……很难取得你想象中的胜利。”
    这话罗熙没回答，徐兔却忍不住表示惊奇：“小西羽，你今天有点不一样。我总觉得，你好像突然对云台之外事情很了解。”
    女人的第六感真是可怕。
    西羽略有尴尬地微笑，不知如何回答才是最合适的表现。
    幸好上帝并没有给他继续为难的机会，因为就在此刻，他们身后不远处竟然发生了激烈的震动、和极为恐怖的爆炸声。
    西羽猛地回头：“是轰炸机！”
    罗熙骂道：“没有直播传播他们的丑态，这些人就连林玉泽的死活都不管了？快走！先活下去再聊别的！”
    话毕他便抓住西羽的手，大步朝远离公路的荒野冲去。
    西羽愣愣地全力跟随，任冷风吹乱了他的银发。
    事到如今，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帮助阿宇恢复身份，已经不知道明天到底是什么样子了。
    好在他们都还活着，仍在一起。
    如果此刻能够凝固成永恒，或许比过去，或未来，都要更好过一些吧？
    毕竟走到如今不容易，想要继续走下去，更是难上加难，无可想象了。
    第257章
    炮火的赤红光芒照亮了戈壁的夜空, 震耳欲聋的声音，已不知持续多久。
    自然人的反击比想象中来得更快一些。
    穆元在惨烈的战场中拽着林玉泽飞奔，眼看着头顶战斗机掠过, 全凭条件反射猛地扑倒在地！
    谁知在狂轰乱炸之后再抬头, 却又不见林玉泽的身影。
    他不禁愣住，踢开了那些不知曾属于谁的残肢与尸体, 有些不知所措。
    同样幸存的罗儿气喘吁吁地跑来：“喂, 你没事吧？”
    穆元摇头：“林总不见了，我只片刻没见他就……”
    来自空军的攻击尚未停止，罗儿着急道：“算了，先保命要紧！”
    穆元也明白不该再啰嗦，只能咬了咬牙，跟着罗儿朝着远处狂奔, 试图躲过密集的轰炸。
    罗儿边跑边骂道：“我们实在是太天真了, 云台作为一个公司在这样级别的事件中根本无足轻重, 失去直播的保护，军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根本不会管林玉泽的死活！”
    方才被胜利冲昏头脑的穆元难免自责, 却因不知该说些什么而选择了沉默。
    他忽然发现, 失去游戏、副本、机制以及一切一切的规则后，从来都是第一名的自己忽然变成了一粒无足轻重的微尘，哪怕现在立即消失, 也绝不会引起任何波澜。
    *
    在戈壁另一个区域的罗熙四人很幸运地躲过了空军的攻击，但他们也由此认清了现实残酷, 再不敢多耽搁一分一秒, 赶紧带着为数不多的物资朝更加荒僻的地方行进。
    徐兔紧紧拉着白起的手, 带着失而复得的不安感叹息：“忽然又有种玩生存副本的感觉, 而且还带着一种永无尽头的迷茫。”
    白起认真道：“在不属于我们的世界里寻找活下去的机会，本身就一种生存啊。”
    徐兔感觉不满：“但自然人只用享受生活就够了。”
    “曾经是……现在未必。”罗熙便走边摆弄平板电脑，头也不太地主动解释起自己的丰功伟绩：“我破解开的那个生物锁，是自然人控制我们最有效的手段，如今失去这个紧箍咒，情况会变成什么样就谁也不知道了。”
    白起倒挺乐观：“反正我认为我们既然存在了，就一定有存在的理由，也一定会找到属于我们的一席之地。”
    徐兔无奈于他这种独属于书呆子的天真，却又因此而稍感安慰，露出浅浅的微笑。
    白起转而看向西羽：“你怎么一直都不说话？之前在游戏里不是一直都想法很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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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羽半晌后才回答道：“这毕竟不是游戏，目前就算没有军方的追杀，我们也得尽快解决食物和水源问题，再考虑其它事情。”
    罗熙说：“这不是什么难题。”
    此话自然引得三人关注。
    罗熙举起平板电脑：“我找到网络信号，下载到地图了，还看到很多来自自然人互联网的信息。”
    徐兔马上凑过去追问：“怎么样？现在各大城市已经乱作一团了吧？”
    罗熙耸肩：“媒体掌握在自然人手里，自然只报道对他们有益的舆情。不过暴乱的确是在接连不断发生的，这样也能帮逃出来的主播们分散掉绝大部分注意力。”
    西羽已经太了解自然人是什么样子了，对他们的态度完全不感兴趣，只催促道：“所以云台在什么位置，我们有没有可能找到物资比较丰富的落脚点？”
    提到这个，罗熙的表情倒不怎么乐观，实话实说道：“我们处在华夏西北的戈壁沙漠里，四周远离城镇，只有个叫姜县的地方和小型机场，多半是Cyber投资建设的……如果想离开这鬼地方，只能去抢自然人的交通工具，别无他法。”
    西羽陷入沉默，情况果然和他设想的一样糟糕。
    徐兔紧了紧背着的激光枪：”虽然自然人弱小不堪，但他们那些军用武器我们很难对付。“
    罗熙颔首，继续艰难地查阅着信号微弱的地图：”此外，就是离这里十多公里的地方有个水站。”
    西羽认真分析：“肯定是给云台大楼供水的地方，这么重要的资源，安保力量不会少。”
    徐兔依然是团体最勇敢的人，立刻表态：“先去看看再说，只要有人的地方，就会有很多食物武器和衣服，没准还有越野车也说不定。”
    罗熙颔首：“嗯，如果我们不想继续荒野求生的话，这是唯一值得冒险的机会。”
    西羽当然没有更好的办法，也没想不出理由阻止他们制造冲突，唯有点头嘱咐：“但无论何时都别忘记，成功与否不重要，重要的是保住命活下去。”
    徐兔立刻推了下白起的脑袋：“听见没，说你呢！”
    *
    训练有素的军方行动力惊人，半小时后，增援的大部队就在李司的带领下杀回了云台。
    地下车库里的车子早就被他们恶意开走了，极度空荡的房间内，只留着零星几个安全科员被虐杀的尸体。
    李司厌恶而愤怒地皱起眉头，冷声吩咐道：“迅速进行地毯式搜查，如有残余力量即刻击毙！”
    跟在旁边的东桥忍不住抗议这种做法：“李少将，你没有资格决定人造人的死活，他们都是国家财产。”
    李司平日就不喜欢人造人监保会的趾高气昂，瞬间恼火道：“是吗？那国家财产杀人了，我们该怎么办？束手就擒？”
    话毕他便再度下命令：“还愣着干什么？行动！”
    秦云深暗自怼了下东桥的胳膊，示意他不要硬碰硬。
    东桥愤愤不平地冷着英俊的面庞警告道：“无论如何，我都会将我的所见所闻记录下来汇报给首都。”
    李司讥讽：“你最好先祈祷自己有命回去再说。”
    正在他们进行这无意义的小型冲突的时候，已有士兵回来报告：“少将，发现幸存者！”
    秦云深恍然抬头，没想被带过来的人竟然是林玉泽，不由震惊：“林总？！你是怎么逃回来的？”
    虽然被人造人绑架让林玉泽受了不少罪，但他仍旧从容温和，揉着满是血痕的手腕说：“多亏你们的反击及时，那些主播们忙着逃命，自然顾不上我。”
    事实上，当李司下令轰炸的时候，已经决议不管这个网络公司高管的性命了，所以此刻难免面色尴尬：“情况危急，实在容不得人多想。”
    林玉泽叹了口气：“不说那些，云台安保失守发生的太突然了，加上世界各地的人造人都失去了安全锁的控制……这情况绝对人人造人地下组织的精心策划，该如何应对已不我们几个能够决定的，只是眼前当务之急，还是要尽快恢复云台的控制权。”
    秦云深对他是发自内心的忠诚，立刻安抚：“李少将已经派人扫楼了，林总你需要医生。”
    林玉泽摇头：“不，我陪大家一起扫楼，没有人比我更了解这座大楼和那些主播们，如果有突发事件，让我处理总归更稳妥些。”
    李司无所谓地答应，假意吩咐说：“保护好林总安全。”
    *
    夜色更深，远处的轰炸声仍时不时传来，让这戈壁之夜透出几分不详之感。
    罗熙四人随着地图的指引，果然找到了无名的地下水水站：这里的建筑主要以水塔为主，四周都被高压电网保护了起来，还有安全科员及电子狗的巡逻搜索，处处显出闲人免进的意味。
    眼瞧着里面停着几辆越野车，徐兔立刻亢奋：“准备行动，至少这里没有军队，不难对付。”
    然而罗熙却阻止道：“没必要硬碰硬。”
    徐兔：“？”
    罗熙举起手中的平板电脑：“云台的安全系统是互通的，你忘了云台大楼是怎么打开的？”
    徐兔：“……忽然感受到了知识的强大。”
    罗熙苦笑：”只可惜这东西太费电，希望能在关机之前解决问题，否则我们就不得不用自己的命去赌那些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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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羽在旁全神贯注地端着枪，顺口鼓励道：“你是天才，没问题的。”
    罗熙默默地瞧了他一眼，欲言又止，却终是什么话都没有说。
    *
    军方对云台大楼的搜索，与其说是夺回控制权，不如说是辛苦收尸来的激烈。
    平日里看起来矛盾重重的主播们在生死关头很是目标一致，除了个别体弱的伤员外，几乎全部出逃。
    而平日里训练有素的安全科员却彻底成了炮灰，死状各不相同，简直无人幸免。
    面对着楼层里如此惨状，每个军人都是愤怒而严肃的，唯有林玉泽目光平静，像是在看与己无关的电影。
    开始忙碌的秦云深急着去确认了安全系统，回来报告道：“林总，直播已经切断了，监控功能正常，但是大楼的安全系统被攻击得比较厉害，需要从总部抽调人手来维修。”
    林玉泽颔首：“修不修已经没有意义了，活着的人造人都跑了。”
    秦云深面色复杂：“那倒未必，刚才通过监控发现，还有一个主播毫发无伤的留在了宿舍里……而且并未攻击我们，你要去见见他吗？”
    林玉泽不由疑惑抬眸：“谁？”
    第258章
    形势紧迫, 每分每秒的时间对正在破解水站安保程序的罗熙都格外珍贵，但等在旁边的三个人却做不了什么实事，难免显出几分帮不上忙的无措。
    徐兔悄悄偷看了眼罗熙, 然后端着枪抱怨：“总部出那么大的事, 这里的保安却一点反应都没有，也没看到增援……到底自然人是太自大了, 还是藏着陷阱等我们上钩啊？”
    白起照旧理智, 扶了扶眼镜叹息道：“我觉得是后者，虽然没看到穿军人制服的家伙，但说不定就在哪里藏着。”
    徐兔啧了声：“也随便吧，反正无论如何都要面对激烈的反抗，只求速战速决。”
    始终处于防守状态的西羽本不想插嘴，可听到这些对话还是忍不住问了句：“自然人的可恶之处不用多说, 但也未必个个都该死。杀过这么多自然人之后……你们还愿意和不想伤害你们的自然人做朋友吗？”
    这个略显”清奇”的问题让徐兔愣住, 好几秒之后才说：“啊？”
    白起随之失笑：“为什么会存在这种可能性？”
    是啊, 对主播们而言，自然人也许是造物神、也许是奴隶主、也许是敌人、也许是怪物……无论如何, 其身份都不可能与朋友二字有关。
    西羽掩饰掉复杂的情绪, 微微摇头：“我只是在琢磨以后的日子要怎么办, 胡思乱想罢了，别介意。”
    似乎完全屏蔽了他们的罗熙忽然停下飞动的手指，严肃宣布：“三十秒准备时间, 目标是截获距离门口最近的越野车离开这里，往正东全速行驶。”
    *
    被整晚噩梦般的灾难席卷之后, 云台大楼里的每个忙碌的人都在紧绷中透出了掩饰不掉的疲态。
    但最为波折的林玉泽却始终云淡风轻, 哪怕受了些轻伤, 也还能神采奕奕地跟着士兵们健步如飞。
    负责带路的秦云深对此深感佩服, 终于找了个机会愧疚地说：“这事件发生得始料未及，爆发时我根本来不及过多反应，因为无法确定你的位置，只能保护几名科学家先行撤离……”
    林玉泽摇头：“没关系，科学家是最宝贵的资源，我也只是云台的一名员工罢了，分得清轻重缓急。”
    秦云深实话实说：“但看到那些主播失去控制之后，丧心病狂的本质全部露出来的恐怖行径，我真的没想到你可以全身而退。”
    林玉泽笑了下，重复着他的话：“丧心病狂的本质……”
    从前“统治”着所有主播的秦云深不忍住愤怒握拳：“对我们的敌视，对生命的漠视，对道德的践踏……哪怕他们明明可以第一时间逃走，却全部选择留下来虐杀安全科员……”
    对此林玉泽毫无情绪，微微叹息：“别忘了，是我们养了一群狮子啊，属于草原的狮子，绝对不会对饲养员感恩戴德的。恢复野性的刹那便撕碎所有威胁过自己的对手，这是强大生物最本能的反应。”
    没有得到肯定秦云深，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些残酷的大实话。
    片刻之后，端着枪的士兵率先停在间宿舍门口，表情警惕地报告说：“就是这里，那个主播一直没有离开，危险程度极高。”
    林玉泽检查了下自己的电子手表的电量，点头表示：“明白了，我去单独和他谈谈，你们千万不要轻举妄动。”
    秦云深被吓了一跳：“林总，这太鲁莽了！我必须陪着你。”
    林玉泽摇头：“没关系，多你一个也不可能用武力制服他，再说如果他想动手也不会等到现在，我反而觉得，这个人他会成为一股帮助我们的力量。”
    说完，他就勇敢地推开早已失效的电子门，踏入了整洁到严重缺乏生活气息的宿舍里，缓步靠近正在落地窗边盘腿静坐的主播。
    这个选择令所有安全科员和士兵都感到意外的人造人，竟然是平时最为暴力的墨一。
    虽然已经听到声音，但墨一还是没什么特殊反应，漆黑的眼睛也不剩半点光明。
    站到他身后等了几秒，林玉泽才说：“我以为你会保护着西羽离开。”
    呆坐的墨一不吭声。
    林玉泽不恼，继续问：“怎么，在游戏里受到心理影响后，觉得他不再重要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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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惜墨一依然沉默。
    见状林玉泽不易察觉地冷笑了刹那，接着用手表的快捷功能关掉了室内监控，转身坐到房间内沙发上，拿起桌上未开封的矿泉水安静地喝了起来。
    几乎半瓶水都被他快速吞咽掉之后，墨一终于不耐烦地赶客：“要杀要剐随便，这事跟我没半点关系，你盘问不出什么来。”
    林玉泽慢慢放下瓶子，用苍白到不像话的手指擦掉嘴角的水迹，然后才温声安抚：“我从来没有这事认为和你有关，如果你真有这么大能耐，当初也不会眼睁睁地目送西羽以卵击石了——哦，忘了告诉你，云台大楼遭到黑客攻击、基本陷入瘫痪，我关掉了房间的声音监控，你若有什么诉求，现在可以试着对我提一提，旁人没可能知道。”
    墨一唾弃：“不用假仁假义，我对云台没任何诉求。”
    被拒绝的林玉泽不慌不忙：“无欲无求的人应该对活下去也不执着，可你还好端端活着，说明心里多少有点事没放下吧？当然，如果你当真不想说的话我也无所谓，我就先走了。”
    终于沉不住气的墨一的嘴角颤动了几下，突兀地问：“这个西羽……真的是西羽吗？他明明还是当初的样子，可我……”
    林玉泽心领神会地反问：“你总觉得现在的他和当初的他，不像一个人？”
    墨一垂下头。
    林玉泽又问：”在你看来，是什么决定我们是谁呢？身体、记忆、基因？”
    这个问题几乎是这个时代最大的困惑，放到墨一面前，他只说了很抽象两个字作为答案：“灵魂。”
    林玉泽不禁笑了：“可你怎么定义灵魂呢？科学早已经把人类大卸八块，哪怕是一个细胞，都可以制造得出来，到底是哪几个细胞组成了灵魂？”
    被问住的墨一皱起眉头：“我没法定义，但我就是知道。哪怕西羽被重置了，哪怕他的记忆和知识库都丢失了，也不可能是如今的模样，他真的不是他自己了。”
    此时窗外已是彻头彻尾的黑夜，他们二人的倒影映在窗上，残留下模糊的身影。
    终于露出几分疲倦的林玉泽叹了口气：“那你期望我的答案是什么？肯定你的幻想？”
    总是态度冷硬的墨一并不善于表达，但他此刻却没有任何犹豫，站起身回头瞪着林玉泽说：“每个人都希望自己爱的人好好地活着，哪怕是人造人。”
    “爱……这么虚幻的东西，很不适合你呢。”林玉泽勾起嘴角：“不过我可以很肯定地告诉你，你记忆中的西羽，仍在以某种方式活着……虽然只剩下一抹残魂罢了。”
    墨一的身子被这句话震动得有点发抖。
    林玉泽说：“讲简单点——我有他全部的记忆备份，虽然以目前的科技水平无法解读内容，但可以拷贝给生命胚体，至于西羽的基因设计，云台也是有全部记录的，这样提示，你能理解吗？”
    也许外面的世界到底如何，云台的主播们不是很清楚，但公司的技术勾当对他们却早已没有秘密可言。
    终于显出几分激动的墨一立刻上前一步追问：“你是说，你可以再造一个西羽的身体，并把真正的记忆还给他？”
    虽然满身血污，但仍旧显得很优雅的林玉泽点了点头。
    喜悦之后，墨一转而狐疑：“可你有什么资格做这种事？自从老板的儿子在云台遇袭后，这里就不被允许制造新的人造人了，大部分主播不都是从外面买来的残次品吗？”
    面对这种判断林玉泽不置可否，只道出眼前的事实：“什么叫生物锁你应该明白吧？现在不只是云台的主播自由了，全世界绝大部分人造人都受到波及……但逢乱世，没有规则，何谈规矩？”
    死气沉沉的墨一，就像根重新被点燃的残烛，慢慢地、慢慢地在消亡边缘重新燃烧了起来。
    林玉泽丝毫不惧面前这个不消一秒就能撕碎自己的人造人，靠在沙发上悠然道：“但我为什么要做这些麻烦事呢？”
    墨一虽耿直，但不傻，立刻追问：“你想让我做什么？直接说，做什么我都无所谓。”
    林玉泽也不啰嗦了，挑眉吩咐：“我要你从这里逃出去，把罗熙给我抓回来。”
    完全没有猜想到这个要求的墨一愣住：“罗熙？他们应该已经离开两三个小时了，天大地大，我去哪里找？”
    “云台周围什么都没有，唯一的小县城早已被军方控制，如果他足够聪明，应该回先一个地方的注意。”林玉泽条理分明地解释：“我们公司的水站离这里有些距离，规模虽小但物资充沛，是个极好的攻占目标。我会先派人调查哪里的情况，如果发现罗熙等人的身影，立刻派军方的人送你去那里，而且会给你发放有用但不可以的随身装备，而你只需取得他们信任，找机会把罗熙毫发无伤地带回云台就好。”
    墨一努力去理解这个目标，虽知道这肯定比完成游戏中的任务困难得多，但还是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林玉泽收起了所有表情，语气中甚至透出几分凉意：“至于那个西羽……劝你不必过度沉迷、心慈手软。”
    墨一微怔。
    林玉泽抬起眼眸，轻声解释：“他只是个寄居蟹……不，应该说是布谷鸟罢了。如果不是布谷鸟非要活下去，巢里原来金丝雀，又怎么会被夺走生存的权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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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59章
    随着罗熙所制作的黑客攻击程序定时器的启动, 茫茫戈壁上来自无名水站的刺目白光瞬间消失。
    与此同时，大门开启、电网失效、电子狗罢工……
    本就因总部出事而处于紧绷状态中的安保人员发出了此起彼伏的惊吼，根本还没看清自己的敌人, 就已经被想象中的危险吓破了胆。
    潜伏在暗处的四人组自然不会浪费机会, 特别是西羽一马当先地用最快速度冲了进去，敏捷地躲开了移动光源的探照, 端着激光枪接连击倒向自己靠近的三名安全科员, 又转而逃向其它方位点击吸引火力。
    随着人造人不停地倒下，他内心那根曾臣服于文明和道德的弦，似也跟着无声断裂。
    只可惜现在形势危急，连半刻伤春悲秋的想法都显得多余。
    同样要负责转移视线的徐兔也惹起了不少热闹，但她全无西羽的负担，完全是用报复性的手法虐杀了不少“敌人”, 自然受到了更加猛烈的回击！
    西羽急道：“兔子！低调点！小心夜视狙击手！”
    话毕他立刻转移方位, 片刻都不敢停留。
    然而这警告还是说得稍晚了些。
    徐兔心内突感不安, 慌张躲避的刹那，还是被来自高处的一颗子弹击中肩部, 货真价实的剧痛伴随着血流如注的感觉, 深刻地提醒她这并不是可以亡命的直播游戏！
    好在远超自然人的身体素质让她快速逃开扫射, 躲到了个花坛后喘息了两秒，才急匆匆地准备逃跑。
    就在这短暂而混乱的战斗中，罗熙和白起已经成功靠近了越野车。
    这是在戈壁滩上最实用的交通设备, 也是他们逃出生天的最好机会。
    罗熙暴力击碎车窗，拉开车门带着白起爬了进去, 边去开后排车门边催促道：“搞得定吗？”
    白起虽不擅长武斗, 但心灵手巧程度远超常人, 机械知识也很丰富, 片刻都不敢耽误地用手里简陋的工具稳稳操作，试图发动汽车。
    同时心急如焚的西羽也寻到负伤的徐兔，拉着她朝越野车飞速靠近，看也不看就把她扔进半掩的车门里，继续转身反击。
    伴随着徐兔血腥味涌进车内的同时，车子终于发出启动的声音。
    罗熙着急：“西羽，快上来！”
    更多安全科员从水站建筑中冲出来支援，因已发现他们的方位，不停地密集射击，很快便将车窗打得七零八落。
    西羽在两秒内击倒了前来阻拦的小分队，狼狈地爬进已经开始移动的车内，伏在车窗边疯狂开火。
    如此千钧一发的时刻，罗熙没再啰嗦，只将全部信任都托付给自己的三个朋友，踩下油门直直朝着大门外飞速冲去！
    这场突然袭击让安全科员们损失惨重，就连水站的工人都无辜受伤，眼看着这几个残忍的家伙快要逃跑成功，他们自然也启动其他车子，愤怒地紧随其后。
    徐兔忍痛用绷带匆匆勒住伤口，回头一望，立刻骂道：“就这么想把我们赶尽杀绝吗？”
    西羽又来了两枪，打破了最前面一辆车的轮胎之后，才冷静地说：“是我们先动手的。”
    徐兔哽了下，不满道：“那也没办法，不这么做我们很快就会死在这鬼地方。”
    白起叹气：“你少说两句吧，小心流血过多。”
    徐兔郁闷地按住肩膀：“……大意了，不该受伤的。”
    罗熙已经将车子的速度提升到最高，握着方向盘皱眉道：”别吵了，看看能不能把我的电脑充上电，不然迷路了神仙都难救。”
    白起赶忙将注意力从徐兔的伤势上收回来，摸着黑寻找越野车的物资，转而惊喜道：“诶，这抽屉里有急救箱！”
    徐兔翻白眼：“我没事，先帮老大做事！”
    其实白起的手也没闲下来，他转而就找到快捷无线充的位置，把电脑从罗熙衣兜里摸出来放了上去，没想到一摸却摸了一手血，不由震惊：“老大，你也受伤了？”
    罗熙面色平静：“小伤，那些人乱开枪很难躲，擦伤了下。”
    西羽本就七上八下的心更加紧绷，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追在后面的车子已经越来越远，超出了枪械的射击范围。
    白起继续倒腾车子里的物资：“还有水、纸巾和一点零食，聊胜于无——不过这车子应该有定位系统吧？就算我们甩开追兵，后续也会被定位到。”
    罗熙严肃：“必然有，但我需要一点时间才能处理，现在不是时候。”
    西羽立刻提出：“再拉开一点距离，换我开车，这车子我也会操作，也方便你给伤口止血。”
    罗熙从后视镜里打量他两秒，嗯了声回答说：“好，你先帮兔子上点药吧，现在条件恶劣，感染了会非常麻烦。”
    西羽点头，接过白起递来的医药箱，哪里顾不得男女有别，立刻借着窗外微薄的月色揭开徐兔肩上血淋淋的绷带和衣服，处理起血肉模糊的伤口。
    虽然现在离重获自由又迈了好大一步，但他却全然无法开心。
    因为活下去……仅仅是活下去，就依然面临着无数挑战。
    这样真的比听从林玉泽的安排更正确吗？
    西羽不知道答案，因明白自己没有资格后悔，便也放下了继续回头纠结的痛苦心情。
    *
    虽然此番事件让整个云台都受到致命性的创伤，但好在军方介入及时，守住了补给的大本营姜县及邻近机场，使得公司建筑内的秩序能够持续有效地开始恢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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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默默下着大棋的林玉泽根本没有休息的意思，很快就安排好给墨一随身携带的武器和物资，甚至还让员工帮他用血弄脏了衣服，假装出也经历过一番辛苦搏斗的样子。
    墨一完全是任人摆布的状态，一边收好枪一边确认：“有他们的行踪了吗？”
    林玉泽淡笑：“不出我所料，方才水站的安保系统也失灵了，而且有四个人造人发动袭击，劫走了一辆越野车。”
    墨一立刻做出判断：“四个人？是西羽、罗熙、徐兔和白起吧？”
    “没错。”林玉泽颔首：“我会派人带你去那附近，同时也给你安排一辆车，但你要尽快追上他们的角度，我担心车子的卫星信号很快就会被切断。”
    虽然墨一完全没有参与人造人的反抗行动，但也从他们的描述中听懂了事情的全部经过，加之林玉泽刚刚提供的信息，难免让他产生了惊讶之情：“难道这些事情是罗熙他们发动的？所以你才让我把他抓回来？的确，罗熙是个计算机天才，他甚至在地下实验室工作过。”
    林玉泽不置可否。
    墨一的态度顿时多了几分嘲弄：“允许这种人接触云台的网络，就像亲自把老鼠领进粮仓，可笑。”
    林玉泽耸肩：“事已至此，不如先处理好眼前的麻烦，我再重复一遍我的诉求——把罗熙毫发无伤的给我带回来，别的都无所谓。”
    墨一很痛快：“知道了，我现在就出发。”
    林玉泽：“你就一点不怀疑我吗？如果我骗你空欢喜一场……”
    墨一表现得很平静：“如果真的没有任何希望，临死前看看海市蜃楼的模样，也不错。”
    而后他就对身后等着的自己的直升机驾驶员说：“走吧。”
    林玉泽目送他们离开，而后心情复杂地叹了口气。
    始终守在不远处的秦云深并猜不出老板在想什么，不禁追问：“他已经没有生物锁了，放出去了跑掉我们也没办法，真的值得相信吗？”
    听到这话，林玉泽笑出声来：“束缚住一个人的身体就可靠了吗？真正可靠的是……永远困住他的灵魂。”
    *
    越野车在戈壁和荒漠的混合地带疯狂前行，直奔了两百公里，才遇到个值得停靠的小型的天然绿洲。
    西羽将车靠在树下，吩咐道：“你们清洗休息一下吧，车子的信号中断了吗？”
    罗熙正在后排瞧着窗外发呆，闻言回神：“早就搞定了，不然现在轰炸机已经飞到我们头顶了。”
    西羽点了点头，拎住枪打开车门率先离开。
    徐兔等他稍微离远了才小声道：“我总觉得西羽怪怪的，老大，你们没闹什么矛盾吧？”
    罗熙回答：“他只是……并不想参与这个行动，我觉得他内心是不认可的，纯粹被逼无奈。”
    徐兔惊讶：“不认可？难道我们继续在云台进行那种可笑的比赛才对吗？难道我们四个人最多只能活一个才对吗？”
    前路渺茫的时候任何争执都很危险，白起赶忙嘘了声：“你别喊，被听见怎么办？”
    徐兔不情不愿地闭了嘴。
    罗熙没有太激烈的情绪，安抚道：“这个你们不用太担心，无论如何他都会继续帮助我们，我去跟他谈谈。”
    徐兔疲倦地靠在座椅上：“随便，我要睡一会儿，你们可别耽搁太久。”
    话毕，她就闭上了沉沉的眼皮，再没了反应。
    *
    早已在双手上干涸的血污在泉水中被缓慢地洗刷掉，白皙的皮肤又重新恢复了光泽。
    西羽心事重重地搓了好久，又撩起凉水洗脸提神，让水花打碎了自己在水里的恍惚倒影。
    不知何时靠近的罗熙忽然在身后发问：“怎么了，现在没有安全感心烦意乱了？”
    西羽仍旧蹲在那里，摇了摇头：“没有，你怎么会这么想？”
    “因为你状态很奇怪。”罗熙走到他身边，悠闲地落座在草地上：“那我猜，就是杀了不少人让你无法面对内心的负罪感。”
    对此西羽没有再否认，小声道：“难道你们就真的没有一点感觉吗？我不敢细想有几个自然人死在我的枪下，幻想着他们只是受了能治好的伤，又明白这些根本不重要了。”
    罗熙的态度很坦然：“当然有感觉，就算是杀死一只小猫我都有感觉，更何况是大活人。”
    提到猫，西羽不禁想起被遗弃在云台的小七，情绪不禁又灰暗了几分。
    好似罗熙完全能猜到他在想什么，安慰道：“现在枪林弹雨的，带着猫只会害了它。”
    西羽摇头：“没关系……秦云深还是挺喜欢小七的，他会照顾它。”
    说完这些，两人之间就弥漫起了怪异的沉默，虽然只相隔着半米不到的距离，却又显得特别遥远。
    从来不喜欢逃避问题的罗熙片刻之后，小心地提起：“你一路都很沮丧的样子，或许除了不想陷入杀戮之外，是不是还有更多原因？比如你觉得这个行动本身就很差劲。”
    西羽实话实说：“对所有主播来说，与其一直当玩物，倒入不如为了真正的自由拼一把……但是……”
    他叹了口气，唯有含糊其辞的解释：“我觉得你会是最后的冠军，也许你不这么做，依然可以拥有平静自由的生活。”
    罗熙冷哼了声：“冠军又如何，我不觉得别人施舍的自由是自由，再说……你是不是真的觉得，如果你被重置了，我也可以悲伤两天就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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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羽抬起长长地睫毛，侧头看向他沉默了几秒，才如是回答：“至少你不会像墨一那样陷入疯狂吧？”
    罗熙本来是很平和的心态，提起那个名字却忽然不满，把手里把玩的石子丢向了水面。
    西羽解释：“我的意思是说——”
    罗熙打断他：“什么意思不重要，我应该这辈子也见不到那家伙了。其实我只想知道，离开了云台，离开了过去的一切，你到底是怎么看我的？”
    西羽微微愣住：“怎么看？”
    罗熙失笑了下：“总觉得和你之间的那点缘分，比起是自己争取的，更像是被林玉泽安排的，包括当时让你住到我宿舍里的命令，真的很奇怪。每一场比赛我都感觉，你简直就像个为了帮助我取得胜利的垫脚石一样，无私无畏，不可理解。”
    西羽无法否认这份敏感的猜测，心里那些沉重的秘密，也找不到由头来说。
    罗熙又道：“算了，我也不想东拉西扯了。总而言之，如果你觉得我们的关系只是在云台的彼此慰藉，如果你真的不认可我的选择，现在明说也无所谓。”
    他几乎是最快的语速讲完这席话的，但话说完很久，西羽都没有半点回音。
    终于等不及的罗熙无言地看向西羽的脸，诧异地发现，一滴泪水早已淌到了他的下巴尖。
    西羽的眼神里的意味很难解读，只忽然回神抹了下脸，认真地反问：“所以在你看来，我是你在云台寂寞无聊时的慰藉？还是说如果我不认同你，你就宁可分道扬镳？”
    问题忽然被抛回面前，让罗熙一时间也没讲出答案来。
    西羽并没有生气，也没有发泄，反而恢复平静站起身来：“好吧，我明白了。但我还是会陪着你们找到安全的出路，再做其它打算的，现在不是聊这个的时候。”
    罗熙意外地抬高了声音：“但如果不聊清楚，我一刻也平静不下来！”
    西羽愣在原地：“那你希望我怎么回答呢？”
    “真的够了，不要再展示你的逆来顺受了！”罗熙少见地发了脾气，愤怒起身走到西羽面前拦住他：“我倒希望你还是一开始自信自我的样子，自从前不久做过手术后，你就像换了一个人，我想不明白你何必要摆出一副为了什么都愿意牺牲、什么都愿意做的态度，我不值得你这样做。”
    西羽失笑：“因为你对我是最重要的人啊，哪怕你不能理解，我心里也的确是这样认为的。”
    罗熙感觉自己就像一拳打在棉花上，完全不知道回应什么。
    西羽叹了口气，抬手摸了摸他的短发：“活下去，才有谈论其它的资格。”
    罗熙打开他的胳膊：“不，我偏要现在说清楚，不然死亡突然来临我一定会后悔。既然你不愿意说实话，我也就不追问了，我承认我是个非常理性的人，我喜欢分析事情、分析别人，不喜欢被情绪左右。方才那样逼问你，也是潜意识里不想听到你说出最差劲的答案而已，是我乱讲话。”
    西羽眨眼。
    罗熙认真道：“但你对我不是慰藉，也不是追随者，我只是想一直和你在一起罢了，哪怕我根本来不及了解你，却从头到尾都本能地这样渴望着。但现在……我们已经离开云台，留在我身边，也只是你千千万万个选择中的一个，你表现出的每分一质疑，都会让我觉得我被选择的概率又在下降，我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处理这种不安的想法。”
    西羽把每个字都很认真地听完，然后毫不犹豫地回答：“没有千千万万个选择啊，这和我人在哪里没关系，从一开始我就选了你。”
    ……真是聊了个寂寞，如果人像代码一样只讲逻辑就好了。
    ——这一刻罗熙不仅如此暗想。
    始终躲在车里偷看他们的白起忍不住对月下的两个人影啧啧道：“瞧不懂，他们到底是吵架呢还是和解了？”
    徐兔困困地打了个哈欠，闭着眼睛回答说：“应该只会越聊越糊涂吧，像老大这种情窦初开的低情商选手，你总得给他点时间才行。”
    白起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好吧，只希望西羽晚些发现他那种外表对外面人类的吸引力，不然某人肯定是希望渺茫喽。“
    第260章
    旷野之上, 黎明的光芒竟然如此耀眼，将整条地平线都染上了醉人的金。
    负责驾驶越野车的西羽本有些疲倦，却因窗外那久违的真实的阳光而振作了起来。
    徐兔和白起二人在后排昏昏欲睡的样子, 而罗熙则一直在摆弄手里的平板电脑, 片刻都没休息。
    西羽忍不住提醒：“你也该睡一会。”
    罗熙眼睛都不抬地回答：“没关系，我本来就觉很少。”
    这话倒是真的, 就连很久之前做在Cyber太子爷的时候, 他也是不怎么休息，永远有精力忙碌于各种事情。
    西羽无奈：“可你还受着伤呢。”
    依然倔强的罗熙拒绝：“擦伤有什么要紧？”
    西羽拿他没办法，只能放弃劝说，重新陷入沉默。
    继续鼓捣了几分钟电脑，罗熙才揉了揉酸痛的脖子：“这个地方网络信号太差了，我终于找到附近的可以落脚的地方。”
    西羽皱眉：“什么地方？”
    罗熙回答：“说个比较贫困的西北村落, 村里大部分都是留守的老年人, 虽然不太富裕, 但至少可以补充一波食物之类的日常消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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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到这话，西羽立刻警惕起来, 态度也随之变得严肃：“喂, 我们杀安全科的人、杀军人, 那是没办法的办法，可是手无寸铁的老百姓——不可以动！”
    态度平和的罗熙失笑：“我又没说要洗劫村子。”
    “那怎么补充？”西羽有些信不过他，更信不过徐兔和白起, 皱眉提醒：“别忘了云台直播的播放率有多高，我打赌大部分人造人都能认出我们的脸。”
    罗熙叹息, 忽然抬手揉乱了他银白的短发：“不要过度敏感, 半夜行动, 老年人没有那么警惕, 小村里的超市，不会比云台大楼还难对付吧？”
    西羽更加无语：“……偷？”
    罗熙挑眉。
    西羽继续忍不住提示：“很多老年人的生活都特别艰辛，怎么可以偷他们的东西？这里不是可以被随意破坏的游戏世界，他们也不是可以随便伤害的NPC。”
    罗熙着实感受到了他现在的难对付，反问：“那你有什么好主意？能让我们即不破坏你的道德感，又能好好地活下去不被抓住？”
    西羽立刻回答：“去边境线，只要离开华夏，追兵就会少很多。”
    罗熙无奈：“那眼前呢？且不论油够不够的问题，就算我们昼夜不停地开车，靠近边境至少也需要十天时间。”
    其实西羽并非没有受过苦，他在阿宇被害后流浪的那段日子，像只老鼠一样活在城市里会灰暗的地方，哪怕连垃圾都捡来吃过。
    所以此刻态度语气说是不切实际，倒不如说还在奢望两全其美：“Cyber公司有物流业务，网点遍布各地……不如去搜索个最近的搞一下，如果网点失窃，总归是Cyber赔偿。”
    罗熙没有同意也没有拒绝，反而质疑：“为什么你对外面的世界这么了解？”
    撒谎对西羽而言早就没有负担，他理所当然地回答：“之前安全科的小姑娘喜欢跟我聊天，时不时就会告诉我些有的没的。”
    向来眼光很毒的罗熙并没有坚持戳破，反而选择了顺从，继续低头鼓捣电脑：“好，那就按你的想法试一试。”
    西羽心里不是滋味，但如此关头他没别的办法，只能用沉默掩饰掉自己所有的心情。
    *
    大约花了八个小时，四人组才终于靠近了罗熙在地图上发现的和玉县附近，此时天色还早，越野车的油却已经告急了。
    为了躲避骄阳，他们没有选择下车，唯有静坐等待。
    因伤势严重而微微发烧的徐兔吃掉最后一块压缩饼干，哀叹：“真没想到出来之后食物会成问题……早知道就多带点，我还以为哪怕打打野味也能活呢。”
    西羽把水递给她：“环境被人类搞的这么糟糕，小动物应该是很难看见了。”
    徐兔笑了下：“不过还可以坚持，这总比玩游戏的精神折磨舒服多了，我们不要太丧，不如聊点开心的吧？”
    西羽疑惑。
    喝掉瓶子里的矿泉水，徐兔擦擦嘴角：“我觉得现在世界各地都会很乱套，哪怕自然人用最残酷的手段镇压，也还是会有一部分人造人联合起来创建起生存之地的，到时候你们想做什么呢？”
    白起率先回答：“开个咖啡店吧。”
    徐兔：“……还真是文艺呢。”
    西羽失笑，摇了摇头：“我没想过这个问题，一时间回答不出。”
    徐兔追问：“老大，那你呢？”
    还在翻看电脑的罗熙回答得漫不经心：“继续寻找可以和自然人抗衡的办法，不然大家也不可能拥有长久的平静生活。”
    徐兔感慨：“真伟大，不愧是你。”
    对此西羽的想法很灰色，却也足够现实：“会有共存的一天，消灭不掉只能共存，但共存了还是会因为资源和利益发生冲突，反反复复，没完没了。”
    罗熙微笑：“没什么事是一帆风顺的。”
    西羽知道他是个坚定的人，哪怕失去了所有记忆，曾经的品性也不可能丢失，正是因为如此，将一切实情以罗熙能接受的方式全部道出，也成了迫在眉睫的事，只不过徐兔和白起一直左右不离，实在很难进行那么漫长的谈话。
    察觉到西羽发呆，罗熙便关上电脑：“不过你不用太操心，我会尽量用你能接受的方式改变我们的生存现状。”
    西羽暗想：我又有什么不能接受的，我只怕你得知真相后……会陷入到无法接受自己的漩涡里。
    *
    终于等到夜色降临，本就不繁华的哈田村也陷入了安静之中。
    虽然这里家家户户都亮着灯，但路上却没什么行人，透出股与世无争的气质。
    潜行对早就习惯摸爬滚打的主播们不是什么难事，徐兔在黑暗中率先跳跃到目标物流快递点的房檐上，小生疑惑：“我还以为各个地方的人造人都会闹事呢，这里好和平啊。”
    西羽半蹲在旁边：“可能这里经济条件一般，有没有需要人力填充的工农业，压根没什么人造人。”
    白起笑：“再说外面生活的人造人不像云台主播那么压力巨大，发现生物锁破解之后，第一反应是直接溜了也说不定。”
    罗熙在飞速攻破附近的天网监控，根本无暇参与谈话。
    徐兔忍不住说：“我好后悔啊，早知道懂技术这么有用，之前就该多读书的。”
    白起：“技术有用但你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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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兔立刻杏眼一瞪，照着他的脑袋狠揍。
    “别闹了，我们这幅满身是血的样子，要是被居民看到肯定会引起恐慌。”罗熙关上平板电脑将其小心装进怀里，吩咐道：“可以了，撬锁，拿东西然后赶紧离开，再去加油站搞油，时间有限不要浪费。”
    西羽万万没想到自己会有偷窃别人快递的一天，但这也是目前唯一的选择，只得在暗自叹息后依言照做，跟着徐兔他们跳下屋檐。
    区区小店的门锁实在难以防住他们，十秒之后白起就推开门，拎着从车上带来的袋子一股脑地猛装物流盒子。
    而罗熙则走到柜台前，打开这里的营业电脑快速查看。
    西羽知道自己身份之谜已经暴露太多，但还是主动提醒：“一般盒子上会写里面的东西品类，尽量选出食物和衣服就行，没用的就丢在这里好了。”
    徐兔自信看了下，惊讶说：“你还真是细心。”
    西羽苦笑，也走到物流货架前展开搜索，因以提前戴好手套，甚至直接把箱子打开挑选货品。
    徐兔默默观察过后，在旁边有样学样。
    第一次见到世界繁华的她转瞬就被五花八门的东西迷晕了眼，没过多久便惊讶道：“这里竟然有口红！归我了！”
    罗熙已经通过营业电脑的网络下载到了更多想要的信息，不由催促：“别浪费时间，差不多就准备走了。”
    已经把袋子装太满的白起有点寸步难行，艰难地将其扛在后背上答应：“行，溜溜溜。”
    没想这时，门外忽然跑过来只田园犬，朝着屋内狂吠。
    四人面面相觑，徐兔甚至伸手摸向了激光枪。
    “大黄，回来！”有个老奶奶的声音随之响起，自言自语道：“……快递点这么晚还开着？”
    徐兔皱起眉头。
    西羽实在于心不忍，按住她的胳膊低声阻止：“不要。”
    徐兔着急：“万一她看到我们的脸，Cyber很快就会知道我们的行踪。”
    西羽仍旧坚持：“她只是个善良的老百姓。”
    罗熙叹了口气，无视于他们两个的争执，拿出自己的平板电脑戳了几下，屋外不远不近的地方立刻响起了警报声。
    那老奶奶瞬间被吸引：“……出什么事了？大黄，过来，我们去瞧瞧。”
    而后她的脚步声果真渐行渐远。
    徐兔这才松懈下胳膊，倒也没责怪西羽的“妇人之仁”，又恢复愉快模样：“好啦，还是老大有办法，抓紧时间溜之大吉。”
    话毕她便和白起率先出门，背着东西艰难地原路返回。
    西羽边跟随边小声对罗熙说：“谢谢。”
    罗熙淡笑：“我说过我会尽量用你能接受的办法结局问题，答应你的事我都会努力办到，不用怀疑我的诚意。”
    西羽欲言又止了好几秒，终于也只能点头回答：“嗯，我知道。”
    第261章
    在四下无人的荒芜戈壁中, 几个人造人围着辆越野车拆快递，实在是再奇怪不过的场景了。
    但徐兔却表现得兴致勃勃，不仅很快就把食物、衣服和水分门别类地收拾好, 还换了件漂亮的连衣裙左看右看。
    其余三位男性倒是很随意的样子, 难得找到尺寸足够大的帽衫，把染血的主播服遮上就已足够。
    忙完琐事的徐兔在夜幕下打了个哈欠, 咕咚咕咚将一罐椰子水一饮而尽, 感慨道：“虽然没有云台食物的质量高，但这感觉真不错。”
    罗熙无奈摇头：“吃饱了就赶快休息，现在油已经加满了，等到天亮我们继续上路。”
    白起叹息：“真是辛苦老大你了，感觉出来之后什么事都要你操心。”
    罗熙呵了声，并不想跟跟他客气地彼此恭维：“要真感激我就听我的话, 别明天该精神的时候睁不开眼。”
    知道他不想要再啰嗦, 白起忙不迭的答应, 拉着还在检查快递盒子的徐兔钻到车里，准备抓紧这难得的时机补个觉。
    而在旁检查完越野车状况的西羽则更关心现实问题, 绕到罗熙身边问：“路线规划好了吗？我们是要去边境线没错吧？”
    “当然。”罗熙挑眉：“而且我似乎找到了接应人。”
    西羽难免惊讶：“接应人？你认识谁？”
    罗熙晃了晃手里的平板电脑解释说：“是浏览网络的时候发现的, 叛变人类的人造人有很多地下组织, 其中一个权力和规模最大的在西亚的某个地方。”
    虽然是个好消息，但西羽未免有点担心：“可靠吗？万一是钓鱼的我们就很难应对了。”
    罗熙安抚：“我们先往边境前进，这几天我会继续观察, 而且方才联系他们时使用的是那个物流小店里的电脑，就算是钓鱼也不致命。”
    虽然罗熙现在对真实世界知之甚少, 但他从来不会幼稚鲁莽, 这点西羽是比较放心的。
    眼看着夜色更深了, 罗熙又道：“你也休息, 一切都会好的，今天夜里我负责开车。”
    ”不用一味地安慰我们，其实大家都明白云台和Cyber有多难对付，争取时间的压力我们一起承担就好。”西羽颔首，轻声说：“等到安全了，有些事我想和你聊一聊，因为一言难尽需要很多时间，此刻不是合适的交流时机。”
    罗熙虽然好奇，但对眼前的人并无怀疑，立刻答应：“当然，只要你愿意说，任何事我都愿意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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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羽微笑，忽然拥抱住他，却半个字都未再多言。
    *
    逃得飞快的四人组给墨一送去了很大压力，他独自开着车在戈壁上奔驰许久，虽然断断续续有云台的侦察机提供消息，却始终没能追赶上他们的步伐。
    这天夜里他勉强打着精神继续赶路，又接到了林玉泽的监督电话。
    墨一头痛地接通，不等对方问话就直接报告：“我在朝你们提供的方向赶路，但我只有一个人，没办法像他们四个人一样轮换。”
    林玉泽道：“我知道，但你得注意效率。根据卫星照片的分析，他们应该会一直朝西边的国境线靠近，若真是成功偷渡，抓捕工作就难如登天了。”
    “Cyber不是个世界级的公司吗？也有没办法的时候？”墨一嘲讽：“我会尽力而为，你再催也没有意义。”
    毫不生气的林玉泽甚至微露笑意：“这点我毫不怀疑。”
    墨一又道：“不过哪怕真的追上他们，我也需要时间和机会得手，一对四没有硬碰硬的余地，而且罗熙百分之百不愿意与我同路合作。”
    “以前你话少得可怜，最近每次都能说出这么多字，真是难得。”林玉泽非常淡定：“不过你不用太担心，好机会二十四小时之内就会出现，你只需要在尽快朝他们靠近就行。”
    “事情已经发生，哪怕你把罗熙抓回去也改变不了什么。”墨一吐槽了两句，又表态：“好，既然答应了你，任何吩咐我都会照做。”
    林玉泽语气轻松：”那就祝我们合作愉快，路上小心。”
    随着越野车上的卫星电话被挂掉，墨一不禁叹了口气，他有执念但并不麻木，只觉得现在的自己变成了激流中的一片树叶，要往怎样的命运之路上漂泊，都已经身不由己了。
    *
    罗熙整夜都在驾驶着越野车飞速赶路，只求在燃油耗尽时能够抵达下一个补给点，所以哪怕过程十分无趣，却也未敢松懈。
    随着阳光的出现一同醒来的西羽揉了揉酸痛的脖子，不经意间透过后视镜看到他布满血丝的眼睛，带着难过的心情主动提出：”你休息一下吧，换我来。”
    罗熙也没推辞，立刻下了车跟他互换位置。
    可一在驾驶座上坐稳，这家伙就又开始捧着充好电的电脑研究起来，简直比机器人还要能肝。
    于心不忍的西羽劝说：“这几天你是最累的，休息不好让伤口恢复得也很慢，再这样熬下去，根本不用云台赶尽杀绝，自己就撑不下去了。”
    罗熙表现得很无所谓：“这算什么，在游戏里更辛苦的过程也经历过。”
    西羽严肃：“那是游戏，这是现实，游戏里你可以死而复生，现实——”
    “我明白了，用不着生气。”罗熙瞅着电脑解释说：“但戈壁和荒漠的交界地带实在没有什么信号，我必须时刻去尝试关注路况和天气，不然……”
    他越说声音越小，让西羽有点不安：“怎么了？”
    罗熙皱眉：“好像搜索到了沙尘暴的红色预警。”
    本在后排呼呼大睡得徐兔和白起立刻被吓得精神了，如做噩梦般立刻直起身子。
    虽然沙尘暴西羽从未遇到过，但他从前和阿宇环游世界时储备了不少野外求生的知识，不由心凉：“如果是真的，那就糟糕了，我们必须停下来找到可以躲避的地方。”
    徐兔紧张：“这车子性能很好，躲车里不行吗？或者我们硬开出去！”
    西羽摇头：“如果是红色预警的话，风力肯定比你想象中大，行驶中的车子更容易被掀翻。而且哪怕停车，在车里也是最不安全的选择，车子一但被吹翻或被掩埋，我们就等于坐在了棺材里等死。”
    对此罗熙表示同意，判断道：“没有错，如果找不到安全地点，有性命之忧的可能性很大。”
    被坏消息打击到的白起哭笑不得：“不会吧，辛辛苦苦筹备了一年逃了出来，竟然要被小小的沙尘暴终结？”
    无论何时总是表现坚强的罗熙再度稳定人心：“没必要太沮丧，做最大努力就好了，这边信号太弱，我继续尝试请求地图看看，毕竟如果那红色预警准确的话，还有七八个小时的时间。”
    徐兔也拍了拍白起：“就是，兵来将挡，别说丧气话。”
    帮不上什么忙的白起只好闭嘴，从后座拿起矿泉水漱了漱口，刚想打开车窗吐出去，却被迎面而来的风吹了一脸沙子，顿时显得更加狼狈了。
    *
    无论再怎么积极乐观，精神力量也很难影响客观的现实。
    四人组在越野车上度过了分秒难熬的七个小时，罗熙才在最后时刻将将导航到了片绿洲。
    巨大的树木在沙尘天气中是很好的保护物，所以这也算是绝望之际的一抹希望。
    只是此时车外的风沙越来越大，空气能见度很低，哪怕是没有任何求生经验的人也能看得出危险在飞速靠近。
    徐兔趴在车窗上观察外面，显得非常紧张，却不敢催促半句。
    而白起则干脆进入发呆模式，一脸走神的表情。
    负责开车的西羽难得主动缓和气氛：“按照这个速度的话，还有一会儿就到了，必备的随身物品你们都收拾好了吗？到时候车停了立刻下去，我们彼此拉着向前走。”
    在游戏里，徐兔还能讲出得出俏皮话来，但她现在去不敢再开“风暴明显下一秒就会来”的破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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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或许生生死死在西羽的心里已经不像常人那般沉重了，他继续微笑安慰：“其实……大部分人一辈子都不能实现一个愿望，而我们却已经从云台逃了出来，还放走了那么多主播，就算真的要止步于此处了，也不是特别遗憾的事，毕竟我们还在一起啊。”
    徐兔哀叹：“小西羽你这样说话，我感觉好像在听遗言。”
    西羽继续他诡异的丧气式安慰：“能有机会说遗言也是幸运的事情。”
    徐兔扶着他的座位哀叹低头，简直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始终淡定的罗熙忽然问：“你真没有遗憾吗？”
    西羽透过后视镜和他对视，瞧着身边人的眼睛，语气很笃定的说：“虽然不太完美，但已经算是无憾了。”
    罗熙关上电脑，轻声说：“那就好。”
    白起偷听到头皮发麻，轻轻怼了下徐兔的胳膊：“这是什么诡异的氛围啊，我们是不是真的完蛋了？”
    徐兔直起身子，按住自己的美丽却不再整洁的长发骂道：“白痴，求求你们，不会说吉祥话的统统都闭嘴吧！”
    第262章
    哪怕已防备多时, 风沙狂卷起来的那刻，依然带来了遮天蔽日的恐怖压迫。
    匆忙赶到绿洲附近的四人紧急下车，互相搀扶着朝不远处那巨大的胡杨艰难前进。
    撕裂感、拉扯感、连一个字都极难吐出来的劈头盖脸的窒息……诸多难以形容的艰难感受, 是电子游戏绝无法模拟出的复杂与真实。
    因这几日缺乏处方消炎药, 徐兔的枪伤迟迟不见好，导致身体状态并不如平日里强壮。
    故虽已极度拼命, 她却还是在又一阵狂风中被吹得趔趄跪地, 导致其余三人也跟着如多米诺骨牌般东倒西歪。
    此时西羽根本连眼睛都睁不开，大喊：“拉住她！”
    可怜那点声音瞬间就被沙尘吞噬，嗓子还被沙子呛到作呕。
    罗熙和白起一左一右地重新拽起徐兔，幸运之神又再度打盹——更强烈的风暴瞬间击来，刚刚站稳他的他们再度人仰马翻。
    迷了眼睛的西羽什么都看不清，只感觉自己不小心松开了罗熙的胳膊, 胡乱摸索, 终无所得。
    原来大自然是如此的强大的存在。
    哪怕人造人已是同造物主作弊而来的优质生物, 面对眼前这灾难时，却仍不如风中的一粒沙来的有用。
    这荒唐的一辈子, 不会真的就这样结束了吧……
    跌跌撞撞、甚至连滚带爬的西羽心情混乱而沉重, 可惜却连祈祷都来不及了做了。
    *
    首都总是灿烂的阳光照在眼皮上, 似在催促人的睡意尽快退去。
    疲倦至极的西羽茫然坐起，揉着昏沉的脑袋环顾四周，发现自己回到了曾与阿宇生活过的家。
    只是……
    阿宇人在哪里呢？
    还迷糊着的西羽慌张下地, 挨着房间寻找起那个自己最惦念的身影。
    可所有地方，皆空空如也。
    他想大喊, 干涸剧痛的嗓子根本发不出声音。
    他想求救, 大门紧锁实在无法逃出。
    崩溃的西羽冲到落地窗边一看：整个城市都空了, 瞬间变成代码所组成的无意义数据, 在一片破碎的蓝光中消失无踪……
    *
    是清水带来的治愈感让西羽恢复神智的。
    他受噩梦所累，一时没有吞咽好，不由狼狈地咳嗽了起来。
    有个十分熟悉但绝不该出现在这里的男声随之响起：“慢点，还以为你缓不过来了。”
    西羽身上半点力气都没有，几乎用尽了全部意志力，才艰难地抬手抹了抹脸上沙土残留的痕迹，辨认出眼前模糊的人影。
    事实让他很惊讶：“墨一……”
    墨一也灰尘仆仆的样子，显然同样遭受了沙尘暴的洗礼，不过这人讲起话来照旧面无表情：“嗯，我刚路过这里看到你半截身子埋在沙地里。”
    西羽迟疑地接过他手中的水，漱了漱嘴里的沙子，又努力咽下去了两口，才能气喘吁吁地坐起身来追问：“你怎么会在这，罗熙他们呢？”
    “不然我该去哪里，和那些傻子一起到姜县送死吗？这边才是离开华夏最近的路，我抢到车子就一直朝西全速行进。”墨一简单解释了几句，又动作僵硬的拉着他站起身：“除了你没见到别人，刚才我已经在四周一公里的范围内搜索过了。”
    由于这家伙平日里也是思路清晰、注意笃定，西羽并未起怀疑之心，只道：“多谢搭救，我得去找罗熙才行。”
    墨一淡淡地问：“这荒郊野外什么都没有，你赤手空拳的，怎么找？”
    西羽逐渐清醒过来，朝周身寻觅去，却根本不见绿洲的影子，他茫然地走了几步，回头问：“你有导航或地图吗，我昏迷之前人不在这里。”
    “也许是被风沙移动了位置吧？我有一个车内导航器但信号不好，可以借你看看。”墨一痛快地指向自己身后的越野车：“如果你知道寻找方向，我再带你一路也行。”
    从开始认识这个人，西羽就完全不想接受他的帮助，毕竟于情于理都愧疚满满。
    但眼前……罗熙的下落比尊严或良心都重要。
    西羽取舍之后，无奈地点头说：“谢谢……之后有机会，我也会帮你。”
    墨一摇头：“不用了，我不会为了回报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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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羽瞬间觉得有些奇怪，虽然墨一之前也是副宁愿付出所有也得施以保护的态度，但那时他眼里有情，可现在……
    真的好像两坛恐怖的死水。
    瞧见西羽发愣，墨一主动问：“怎么了，有什么顾虑？”
    西羽摇头：“没有，只是没想到……你会愿意帮我寻找罗熙。”
    墨一仿佛知道他会问这个问题似的，立刻就讲出答案：“毕竟没有罗熙的话，你是不会好好活着的，不是吗？”
    西羽没办法否认。
    墨一又表态：“别浪费时间了，云台很快就会侦察到我们的位置，它们可有专用的监测卫星。”
    形势不妙的现实终于拉回了西羽的思绪，他根本顾不得自己的身体状况，只简单地抖落了些沙子，就爬进墨一那车子的副驾驶座上，用还在发抖的手指查看起车辆导航。
    仍站在原地的墨一淡淡地侧目打量，很快便也回到了车上，握住方向盘问：“去哪里，你说吧。”
    *
    天大地大。
    在这无边的世界里，和一个人失联的感觉，就像看着断了线的风筝消失在天空中。
    会因明知再见渺茫而心生绝望。
    尽管西羽努力地用微弱的信号查找到绿洲的位置，也确认相隔不远，但赶往那里的路上，他却仍旧忐忑，一时担心着罗熙不在了，一时又担心他已遇难。
    依然和从前那般沉稳的墨一倒没有情绪，甚至难得开启了聊天模式：“人造人的体格都很优秀，不会轻易死掉的。”
    西羽瞬间侧目。
    墨一：“看我干什么？”
    西羽想说“没想到你能这么平静的说出安慰性的人话”，又觉得没必要因乱讲话引发矛盾，从而摇摇头。
    墨一约是也明白自己不自然，但又只能继续旁敲侧，不由用叹息掩饰语气：“这风暴来得太过于突然，只能说大家运气不好。你们本来也想离开华夏吗？”
    西羽回神嗯了声：“没得选择，Cyber的势力太大了，而且西亚有人造人独立组织可以接触，算是眼前唯一的出路，毕竟只靠自己瞎折腾是很难求生的。”
    “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人。”墨一冷冰冰地这样讲，而后又道：“这是从前你告诉我的。”
    西羽尴尬：“是吗？可惜我已经什么不记得了。”
    这话让墨一的眼神不易察觉地暗了几分。
    而心不在此处的西羽望向窗外，恰见有只不认识的鸦类匆匆飞过，隐约间不详的预感又浮上了心头。
    *
    原本还有澄亮水源的绿洲被风暴洗礼后，也不如之前那么生机勃勃了。
    矮小的树被吹得东倒西歪，水源范围也明显缩小，只有那几颗高大的胡杨依然笔直地静静地伫立在夕阳下，像片绝望的地标。
    西羽匆匆下车在林子附近找寻，却根本不见熟悉的热人们，自然心情更加沉重。
    但唯一值得安慰的是，之前停驻在附近的越野车也不在视野范围内，或意味着一线生机。
    沉默的墨一始终跟在西羽的身后看他徒劳，直至瞧见西羽颓然坐在泉水边，他才开口打听：“还有其他线索吗？至少你们应该约定过，失散了要怎么做才对。”
    西羽撩起水洗了洗脸和短发，疲倦地回答：“是，我们商量过，如果路上失散，就只能各凭本事，努力去边境线汇合了。”
    墨一环顾周围静谧的绿洲，心里有些不耐烦，外表却依然淡定，甚至带了些从前不曾有的温和：“明白。反正我也要去那边，可以带着你一起。我相信以罗熙他们的能力，不会这么轻易地被一场灾难打倒，你也用不着把时间都浪费在沮丧的情绪里。”
    再度被他安慰到的西羽很不适应，但此刻唯有压住那股不自在，真诚地回答道：“我明白，我没那么脆弱。只是……不管从前还是现在你都帮了我很多，我却一次没帮过你。”
    墨一：“无所谓，你用不着多想。我说过我做事不求回报，自己想做就做了而已。再加上……现在既然离开云台，过去的事对我来说已经不重要了，希望你也能早点走出来，瞻前顾后没有意义。”
    话毕他又补充：“我说不重要的事情里，也包括你。”
    西羽不知怎么回答，只好尬笑：“这样最好。”
    墨一拿出水壶，小心地把清水灌进去，拧好盖子才继续道：“如果你需要洗漱一下就尽快，放心，毕竟相识一场，我还是会帮你找到罗熙再走的，只是以后你就不必再指望我了。”
    “你现在愿意帮我，我已经十分感激。”西羽小心地盯着他的脸表态：“绝不会再多麻烦你，而且如果你需要，我和罗熙都不会吝啬帮忙。”
    墨一低头瞧着他，大概想要努力扯出一丝笑来。
    然而他脸上的肌肉已经很久没有运动过了，那扭曲的笑脸，真比哭泣还要可怕而悲伤。
    第263章
    在茫茫大西北的荒芜一隅, 罗熙正和徐兔开着越野车茫然赶路。
    此刻距离那场风暴已经过去一天一夜了。
    他们两人很幸运地在相隔不远的地方醒来，也侥幸寻回了险些被沙子掩埋的车子。
    可一个西羽、一个白起，那两个人却如人间蒸发般消失不见, 无论在附近怎么兜圈子, 都没有发现任何线索。
    令人绝望的打击导致车内气压很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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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兔的伤口被污染后痛的更加厉害，高烧使得她嘴唇半点颜色都没有, 脑子也乱糟糟的, 几番压抑之后还是忍不住追问：“老大，现在该怎么办……我们就这样开车离开，会不会阿起和小西羽被我们抛弃在沙子底下了，那实在是太可怜了……”
    她很怕罗熙也表现得六神无主，很想吃一颗定心丸，哪怕是假的也行。
    好在罗熙从来都理智而坚强, 边轻看地图边说：“我们已经连续寻找这么久, 半点音讯都没有。哪怕他们真被沙子埋住, 以你我的力量，也不可能挖穿这戈壁——别在不确定状况的时候自己吓自己, 西羽和白起是能自救的人, 肯定会想办法先保证自己的生存, 再尝试建立联系。”
    徐兔沮丧低头：“哎，忽然好恨世界这么大，如果只是在小小的云台中, 至少能知道对方在哪里。”
    事实上罗熙心里的担忧与烦恼并不比她少，但就像他自己说的, 越是危急时越需要淡定的状态, 更何况身为男人和朋友, 他都必须成为徐兔的依靠。
    车窗外毫无生气的景色连绵到没有尽头的远方, 仿佛整个地球都已被这惨淡的沙地覆盖了。
    罗熙苦笑：“现在会不会觉得，其实外面的世界也没有多美好？”
    “真实就是最美好的。”徐兔摇了摇头，语气坚定：“哪怕结果不尽如人意，我也不后悔。”
    罗熙坚定了目光：“那就好。”
    *
    夜幕再次降临。
    在越野车把油消耗掉之前，罗熙和徐兔终于靠近了另一座边疆小城。
    这次的城市规模稍大一些，防守也更加严密，入夜之后走在公路边，甚至还能看到零星车辆。
    由于外貌不论怎么掩饰都很显眼，他们两人只能躲在暗处，等待到后半夜的时间，才敢悄悄朝加油站的方向买不。
    虽然忍受着伤病，但徐兔没有叫苦，仍旧主动地拎着油桶走在最前面。
    而罗熙则端着枪跟随其后，负责保证安全。
    忽然间，徐兔突兀地喊了声：“老大，你看！”
    由于她的语气里包含着明显的喜悦，罗熙难免有些诧异，顺着徐兔手指的方向望去，竟发现加油站附近的外墙角落，被人用喷漆涂上了奇怪的符号。
    这符号二人都很熟悉，是从前在游戏里常用的标记。
    徐兔开心：“肯定是阿起，是他留给我们看的。”
    “还是小心为上。”罗熙照旧理智：“云台有很多行为分析师，这或许是为了钓我们而创造的陷阱也说不定。”
    徐兔嘴硬：“公司跑了那么多主播，难道都得这么费劲心思的抓捕？我们有那么重要吗？”
    罗熙反问：“你猜云台查不查得到始作俑者是我？”
    徐兔无话可说，嘟囔道：“那如果真是阿起留的信息怎么办……会错过的。”
    说到这里，她转而又决心道：“无论如何我都得试一试，要真出了意外，那是我自己的选择，老大你就别掺和了。”
    闻言罗熙立刻不满严肃：“这是什么话？稍有矛盾就分道扬镳？”
    徐兔郁闷地咬住嘴唇。
    两难的抉择总是时不时就会出现，罗熙道也没纠结太久，决定说：“算了，我去瞧瞧，你先在附近找个安全的地方等我，真有变故，我总比你容易应付，看你现在的样子。”
    其实徐兔也明白不该冒险，但她放弃不了和白起重聚的可能性，只得点头。
    罗熙拍拍她的肩，半秒都没再多耽搁，拿好枪就朝着标记暗示的方向迅速前进了。
    被留在原地的徐兔又期待又担忧，屏住呼吸好半天，才茫然回神。
    *
    后半夜的小城很安静。
    一路沿着记号找寻的罗熙有那么个刹那，恍惚感觉自己又回到了无止无休的游戏之中。
    西羽人在哪里，会和白起一样躲在附近吗？
    这个答案他不太敢想，也没办法推断出以后如何。
    尽管曾经很长一段时间他都认真觉得：只要能逃出云台，是生是死都无所谓……
    但现在意外地多了个牵绊，丝丝缕缕的杂念仿佛已经在不知不觉间，改变了罗熙内心所有根深蒂固的想法。
    *
    标记一直延续到城东的荒芜商业街才消失。
    这里的招牌和家具东倒西歪，感觉像是很久都没什么生意的样子了。
    端着枪的罗熙在暗处小心而缓慢地前进。
    蓦然间，一声轻轻的口哨响过。
    非常熟悉，化成灰都能分辨出来。
    真的是白起？
    罗熙张大眼睛，带着十分的小心循声跑去，终在个角落被突兀拦住。
    显然已经清洗整顿过的白起穿着干净的黑色毛衫，满脸兴奋说：“老大，我真担心你不敢赌一把，不出现了呢。”
    罗熙上下打量，确认这家伙没事，才质问：“到底发生了什么？”
    白起警惕地左看右看：“我走大运了，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先跟我来。”
    *
    万万没想到，在这仿佛被时代抛弃的小城地下，竟然藏着个科技先进、防守严密、规模不小的特工营地。
    白起带着罗熙被全副武装的黑衣守卫确认身份后，便成功进到里面。
    聪明的罗熙已经猜出个大概：“这里莫非是人造人的组织？”
    白起点头：“是的，我在沙尘暴中昏迷后，是他们救的我，这里的确一个自然人都没有，而且人造人也和我们不太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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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罗熙不解。
    白起耸肩解释：“他们的基因好像被各式各样的方法改造过，身体有很多不同的能力，具体我也不是很清楚，只稍微和首领沟通清楚就急着去找你了。”
    话说到这里，走廊尽头恰好迎来了个高达两米的壮硕男子，他也穿着黑衣，容貌端正，一双通红的眼眸十分……独特。
    寄人篱下的白起忙上前介绍：“老大，这位就是这个地下联络点的负责人，于京先生。于先生，他就是我说过的罗熙。”
    被称作于京的男人点点头：“幸会。你是第二个被我们营救到的云台主播。”
    罗熙礼貌但不是理智：“来到这里我完全没有准备，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但……”
    于京反问：“你想让我们证明身份？或者不明白为什么要救你们？”
    罗熙颔首。
    于京很直接：“这是上级的命令，实话实说，我们很清楚，人造人生物锁是你解开的，你这番举动的意义有多么重大，可能已经超乎了你本人的想象。所以NH的领袖程先生，很希望能与你见一面。”
    罗熙并不吃惊自己的行为被戳破，毕竟黑客的世界不只他一个人才，只不过现在他没心情说这些，反而急不可待的确人：“这些不急，我只想问，西羽在哪里？”
    于京的外貌看起来严肃之余甚至有点恐怖，听到这话却笑了笑：“没想到你还挺有情有义的，他还没露面，组织里的特工已经在加急寻找了。”
    白起在旁边安慰：“西羽那么厉害不会轻易出事，倒是我现在，我得先去接兔子，她的伤口肯定更加恶化了……要不你和杜先生单独聊？”
    罗熙犹豫片刻，并没有拒绝。
    白起这才弯了下嘴角，又急匆匆地原路返回了。
    *
    “我说过的NH，是我们组织的英文名缩写，New Humans……”
    于京把罗熙带到个满是电脑和大屏幕的指挥室，给他倒了杯咖啡，絮絮地解释起这里的状况。
    “这个组织在人造人的存在被发现之初就已经存在了，他的创始人程北坤先生是我们的首领，这个名字你应该有所耳闻。”
    罗熙难得露出惊讶的表情：“程北坤……应该是Cyber的创始人，不过很多资料都说他在年轻的时候就退出董事会不知所踪了。”
    于京点了点头：“这些年，他一直在尽最大的努力帮助人造人谋求生存之路，生物锁的存在一直是我们最大的困扰，没想到最后破解它的，竟然是云台中一个可怜的囚徒——我并没有瞧不起你的意思，相反，我们很同情主播的处境，也很敬佩你超人的智慧。”
    罗熙无所谓：“没什么。”
    “程先生现在正处理重要的事情，稍晚他想和你打一个视频电话，相信你不会拒绝。”于京很大方：“我这里有充足的物质资源，你好好洗个澡休息一下，有什么需求也不必客气，尽管告诉我。”
    罗熙立刻回答：“我只想知道西羽的下落。”
    于京又笑：“这我明白，你已经是NH的贵客了，既然你那么重视西羽，我们肯定会尽全力寻找的。”
    罗熙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安心，但此刻也唯有先稳住情绪，再做其他打算，故而回答：“大恩不言谢，只要能救回西羽，其他的事……我都可以尽量配合。”
    作者有话说：
    程北坤是《最皮玩家》的主角哦
    第264章
    在NH的基站洗了个澡后, 罗熙难得轻松了片刻。
    可他只呆坐在椅子上三秒，便又想到生死未卜的西羽，开始坐立不安起来。
    虽然明知道返回茫茫无边的戈壁中, 去找个消失在沙尘暴里的人是不现实的事情, 但此刻当真除了这个什么也不想干。
    奇怪……离开云台后，真就连曾引以为豪的理智都不剩了。
    罗熙抿了抿唇, 还是穿好基站赠送的低调黑衣, 打算先告辞折返。
    结果恰在这时候，屋内的可视电话忽响起悦耳的铃声。
    罗熙迟疑两秒，按键接听。
    转瞬间，一个男人便被投影在空中。
    他相貌极其英俊，气质很成熟但并看不出具体年龄，虽然眼神平静但由内而外地透出股压迫感, 不用说话也知道是位不容冒犯的大人物。
    罗熙挑眉：“你就是程北坤？”
    男人微笑：“你好, 很荣幸能和你交流。”
    罗熙：“……彼此。”
    “我并不是客套, 你的所作所为真是令我极度意外和惊喜。”程北坤认真说道：“这么多年以来，我都一直致力于改善人造人的生存状况, 但那基因锁的存在却始终是悬在头上的阴云, 现在好了, 世界重新开始洗牌，一切结果都未可知。”
    罗熙慢慢走向电话：“可是我在逃亡的路上也进出过两个小城，并看不出有什么问题。”
    程北坤挑眉：“没见到人造人, 不就是最大的问题吗？”
    罗熙：“确实如此，所以人造人都去了哪里？”
    程北坤：“当然是前往了早就在建设的基地, 准备下一步计划。”
    这些话在罗熙听来很是不可思议, 他怔愣了片刻才又问：“世界上有多少人造人？你到底想让人造人做什么？”
    “天文数字, 你知道了只会增加心里负担。”程北坤并未正面回答：“你为什么会这么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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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罗熙回答：“因为于京告诉我, 你是领袖，但你并不是一个人造人啊……”
    对他的质疑程北坤并不意外，淡笑说：“可这些年我也改变了自己，算不上一个所谓的自然人了，我是谁，和我想做什么重要吗？没想到你是个坚定的‘人种主义’者。”
    “那倒也谈不上，只是有些好奇。”罗熙坚持道：“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程北坤耸肩：“我并没有指挥人造人的权利，人造人也不必非要依附于我，无论是谁生而平等，这是我的信仰，每个人都有为自己做选择的自由。但我只是希望人造人能够和自然人一样平等地活下去，如果人造人认可我的想法，我会尽全力提供支持，仅此而已。”
    罗熙思索了一会儿才回答：“虽然你的经历很传奇，但我并不能立刻相信这些话。”
    程北坤点头：“可以理解，毕竟你还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你不想做判断是正确的选择。”
    罗熙：“多谢。”
    “云台在竭尽全力抓捕你，我安排人来接应，是担心你再回到那个牢笼里。”程北坤继续解释自己的意图：“逃出一次，不代表你还能逃出第二次。而且我现在很需要你的能力，希望你能加入我们，当然对应的我也会保证你和你亲友有良好的生活条件。”
    “亲友……”罗熙心生无奈：“我说的很清楚，我要救西羽，别的都不重要，而且我现在就不想跟你扯什么宏图大志，既然白起和徐兔安全了，我准备借辆有油的车再回去那附近找找。”
    程北坤：“你所在的基站已经尽全力去侦察了，如果他们都不能找到人，恐怕你也不能。”
    罗熙并不听劝：“我从不觉得别人认为我做不到，我就做不到，难道基因锁是你们解开的不成？”
    “很有说服力，无言以对。”程北坤也没再啰嗦：“我让于京陪你去，他可以保护你。”
    罗熙嫌弃：“我不需要人保护。”
    程北坤：“在现实世界里不需要过度自信，或许西羽陷入了你想象不到的麻烦，而你很可能无法像于京那样处理麻烦，如此而言，你的过度自信岂不是害了你关心的人？”
    罗熙：“…………好吧。”
    程北坤又微笑：“看起来我们很容易就能达成共识。”
    *
    却说墨一载着西羽一路前行，并没有发现罗熙车子的踪影。
    时而会出现的公路，是这个荒芜之地仅有的文明信号。
    由于无法压抑住内心的担忧，西羽半点睡意也没有，主动提出说：“你开车很久了，换我来吧。”
    墨一冷冷地回答：“不用，我习惯了。”
    西羽考虑到之前的经验，建议说：“但还是应该研究下地图，看看怎么补给汽油，不然在荒漠上弹尽粮绝就危险了。”
    “我准备了备用的，再过两天也没问题。”墨一仍旧没有响应他的好意，反而催促道：“但你可以好好研究，究竟到哪里才能找到罗熙。”
    ……他真的很奇怪。
    西羽终于没办法自欺欺人。
    哪怕墨一因为成功脱逃而决定忘记过去种种，但如此热心的关心罗熙的下落，实在不符合常理。
    思及此处，西羽慢慢侧头，心里冒出个不怎么妙的想法。
    大概早就担心这一刻的到来，墨一忽然踩下刹车，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掏出微型手枪，抵住了西羽的额头。
    西羽慢慢张大眼睛，又慢慢平静下来：“是我大意了，你到底想做什么？”
    墨一根本不废话，一边抵着他一边用车内藏着的手铐将他拷起，然后才反问：“你觉得呢？”
    “你在帮什么人抓罗熙吗？”西羽不太敢相信，却又推断不出别的可能：“难道你被云台收买了？我不相信，你之前那么痛恨它。”
    墨一：“你对我了解多少？”
    西羽并不想继续争吵，只是回答：“我不会带你去找罗熙，再说我也没办法找到他，你杀了我也无所谓。”
    墨一嗤笑：“你不用找他，他也自然会来找你。”
    说完，他就直接拨通了车载电话，接通后道：“西羽在我这里，按定位来接应。”
    *
    于京人高马大，开的车子也体量不小，但他车技了得，在戈壁上奔驰如飞，模样很是潇洒。
    罗熙在副驾驶座上质疑：“你知道去哪里找吗？”
    于京哼了声：“程先生布下的天罗地网比你想象中更庞大，我们想知道世界上任何一个角落事都很容易。”
    虽然人造人的组织看似强大，但罗熙并没有对此盲目地予以肯定，只答以沉默。
    “本来开隐形机出来效率更高，但最近这边军方和Cyber动作都不小，还是低调为妙。”于京说：“不只我们，基站的其他兄弟姐妹也出去了找了，他们中有很擅长寻人的改造人。”
    罗熙：“……改造人？”
    于京边开车边回答：“看来你还不知道？从前人造人生产没有规范的时候，不少科学家都大肆实验，制造出了很多能力超群的……甚至连基因都独一无二的人种。”
    罗熙骂道：“真是疯了，难道自然人以为他们了解生命所有的奥秘吗，就敢这样肆意妄为？”
    于京无所谓地笑笑：“那些家伙，干的蠢事多了。”
    就在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时，于京的手表忽然滴滴地响起，还闪出红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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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赶忙接通：“怎么了？”
    手表传来急切的声音：“知道西羽的下落了，快看我发给你的新闻快讯。”
    于京顿时意识到事情坏了起来，立刻停车，打开控制台上的播放器，一秒接收新视频文件。
    只见屏幕上出现了直升机和军方士兵的身影，他们正绑着个瘦高的银发男子登上飞机，正是西羽！
    而负责报道的记者则一副振奋地表情，积极报道着云台主播的抓捕进度。
    在旁边围观的罗熙面色逐渐苍白起来。
    于京关掉视频，努力劝说道：“不管是军方还是Cyber都没有那么大的精力去对所有主播围追堵截，你们是特殊的，他们肯定是用非正常手段抓住西羽，然后逼你就范。”
    果不其然，记者又继续报道这些主播会被临时关到云台附近的监狱等候处置云云。
    罗熙思考事情总是很快的，但这次他的脑袋却有些空白，几秒过去，都未来得及思索出任何结论。
    于京当机立断，准备带罗熙先回基地再说其它。
    但罗熙又忽然发声：“我要去救他。”
    于京失笑：“你失智了？你救不了他！云台知道你是始作俑者，你回去只有死路一条。”
    罗熙认真地回答：“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你花多长时间、多大的精力才逃出来，你自己是最清楚的。”于京说：“这才几天，就打算继续回到笼子里？”
    罗熙按住他的胳膊：“你不明白，停车。如果你阻止我，我们从此刻起就是敌人。”
    于京表情抽搐：“至少你要让我给程先生打个电话，不然我如何交待？”
    罗熙不耐烦，就像很熟悉那个姓程的男人一样，皱眉道：“可以，至少他不会阻止我，省得我多费口舌。”
    第265章
    程北坤的声音在电话中听起来很空旷, 使得他语气中的惊讶也有了回声：“明知道是陷阱还要涉足，只为了显示你情真意切？”
    “总有些不得不做的事。”罗熙没有任何犹豫：“其实我也没必要向你报备，只是于京太难缠。”
    坐在旁边的于京满脸无辜。
    程北坤道：“林玉泽是Cyber唯一的聪明人, 他的野心不只于云台的负责人而已, 既然他愿意花这么多时间和精力在你身上，就一定想要利用你达到更多目的, 但凡你落入他的手里, 就很难再拥有自由了。”
    罗熙并没有动摇：“他的确一直都很关注我，只不过不清楚葫芦里卖得什么药。你说的可能性很大，但……我愿意冒这个险。”
    好似早就知道劝不住他似的，程北坤又道：“你给我段时间，我安排人去营救西羽。”
    “算了，我们之间还不存在这种绑定关系。”罗熙当即拒绝：“虽然云台被搞得一团糟, 但是以它的财力想要恢复是很快的事情, 况且我也不清楚姓林的还有多少耐心, 总而言之，再会。”
    面对如此的鲁莽, 程北坤并没有着急, 反而快速做出决定：“那你把电话给于京。”
    罗熙不耐地照做。
    程北坤吩咐：“于京, 你让他用之前的车安全返回云台监狱，不要暴露我们的任何物资。”
    于京的服从性非常高：“立刻答应，好。”
    紧接着他就挂了电话道：“你想做的事达成了, 祝你好运。”
    *
    从云台逃出来过了那么些坎坷的日子，但乘着飞机返回却只花了一个小时。
    当西羽被押送到临时搭建的集装箱监狱区时, 天刚蒙蒙发亮。
    早就等候着的林玉泽满脸悠闲, 正坐在房间里吃早餐, 听到动静后抬头朝狼狈的西羽微笑：“饿了么？要不要一起吃, 还是你想先洗个澡？”
    好几把枪同时对着西羽，完全杜绝了他有任何动作的可能性，此时沉默无语是最好的反应。
    等不到回应的林玉泽又道：“别这么生气，是你们先对不起我的，出此下策，也是无奈之举——好了，其他的人去忙吧，没必要这么凶。”
    负责看守西羽的几个士兵还真听他的话，立刻便离开房间。
    西羽终于皱眉反问：“敢跟我独处，不怕我杀了你？”
    “我太了解你了，你不会做这样的事。”林玉泽嘲弄地看了看西羽的手铐，又道：“而且你未必有这个能力。”
    的确，对西羽而言林玉泽并非只是个曾经的压迫者而已，有些沉重的秘密，只有他们两个人得知。
    林玉泽叹息：“此番过后，大部分主播都死在了轰炸机下，逃出去真的值得吗？”
    西羽说：“别人讲这种风凉话无所谓，难道主播活得有多痛苦，你不能理解吗？”
    “我当然理解，但我认为凡事都有更温和的解决办法。”林玉泽忽然严肃了表情：“不管不顾地仗着小聪明破坏了基因锁的力量，等于顷刻把人类推向战争的深渊！”
    西羽垂下眼眸嘴硬：“被压迫的对象……不怕战争。”
    林玉泽把叉子猛地丢下，金属与盘子相碰发出刺耳的声音：“但你明明知道罗熙是什么身份！”
    将所有压力都独自吞下的西羽虽快被矛盾的心情撕裂，却仍旧只能选择淡定和坚强，疲惫地闭上眼睛：“没有按照我们约定的计划行事，我很抱歉，所以你想怎么处置我都随意，我不想再跟你继续争执。”
    林玉泽一副非常头痛的样子，半晌才道：“你随意态度消极，我也不会把你怎么样，等到罗熙出现，你想如何我都可以满足你，包括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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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羽直言不讳：“他不会来的，你不知道他筹备了多久才完成这个计划。毕竟他已经不记得我是谁了，难道仅凭在云台的关系，就值得一个人送死？”
    林玉泽笑了笑：“没想到你是这样认为的。”
    西羽：“这是事实，或许在一个人失去记忆的那个瞬间，过去的他就已经死了。”
    林玉泽很自信地回答：“但我认为，获得新生的他还爱你。”
    西羽发出一种自暴自弃的嗤笑，再也不想多讲一句话。
    林玉泽擦了擦嘴角，走上前掏出钥匙打开他的手铐：“现在你暂时生活在这里吧，不要试图离开，我不想用暴力来对待你。”
    话毕，他就把手铐和钥匙都丢下，款款走出集装箱房锁上了门。
    忽然得到行动自由的西羽并没有贸然行动，毕竟林玉泽是个很特殊的混血，这人既然天不怕地不怕的态度，就必然有应对攻击的能力。
    等到房间内彻底安静下来，西羽才缓缓移动到洗手间，用干净的清水洗了洗手。
    属于戈壁的沙尘被缓缓冲掉之后，露出仍旧白皙、却难免留着伤痕的皮肤。
    西羽叹了口气，望向镜中狼狈的自己。
    说真的，他一点也不喜欢罗熙被这愚蠢又可耻的威胁所左右。
    但内心深处却也非常非常清楚：如果此番断了联系，那么在这偌大的世界里，怕是再也不会有相见之时了。
    *
    在夜的最深处，梦是无法掩饰的一切真实。
    疲倦的西羽睡了很久很久，他梦见从前与阿宇的快乐生活，梦见自己在逃亡，梦见云台那些荒诞又残忍的游戏，然后梦见了消失在黄沙中的罗熙……
    再睁开眼时，集装箱屋的天窗已透出璀璨的繁星。
    西羽抹了下湿凉的眼角，才发现自己竟然不知不觉流泪了。
    很没用，但现在好像……已经不需要他有什么用了。
    既然罗熙那般坚决地要实现他对这个世界的理想，也许如此继续坚持下去才是最幸福的。
    非要告诉他那些消失的记忆，只能增加无端的痛苦罢了。
    毕竟，罗熙已经得到了最可贵的自由，别的事情真没想象中重要。
    ——这样思考过后，心事遂宁。
    然而万万没想到，伴随着外面的一阵骚动，集装箱紧锁的门竟然被忽地打开。
    西羽警惕坐起，吃惊地看到走进来的人竟然是穿着黑衣的罗熙。
    恍惚间他感觉自己仍在梦中。
    幸而罗熙大步上前，给了西羽一个结结实实的温暖拥抱，才将其拉回现实。
    西羽挣脱开罗熙双臂，从床边站起身来说：“你……你为什么要往陷阱里面跳？”
    罗熙：“因为你在里面。”
    西羽：“……”
    罗熙并没有被捕的沮丧，反而微笑：“如果是我被抓，你也会来救我的，这没什么奇怪。”
    西羽着急：“那不一样，你很难再离开了你明不明白！”
    罗熙平静地回答：“一样，我想走他们留不住我。”
    “虽然很不合时宜，但没必要当着我的面讨论逃跑的计划。”不知何时站在门口的林玉泽忽然打破了他们之间重聚的氛围：“罗熙回来一定要先见你，我觉得我已经给足了面子，明早——西羽，我要找你谈谈。”
    罗熙本以为林玉泽要找的人自己，闻言不禁疑惑。
    但西羽当然对一切都心知肚明，再没有其他选择的情况下，只能缓慢点头。
    林玉泽露出个优雅的微笑：“那，晚安。”
    说着他便关上了门。
    西羽上前急着检查门锁，而后骂说：“我从前一直没发现，你竟然是个如此不计后果的人！”
    罗熙叹了口气，坐在床边哭笑不得：“我以为我不顾一切地回来，你会非常感动，虽然现在半句谢谢都没有，但也没必要批评我吧？”
    “我不需要你为我不顾一切地做事！”西羽显得很激动，半点都不像平时的他，甚至在原地踱步了两圈，然后忍不住道：“上一次这么做，你已经失去了全部……”
    罗熙不解地追问：“你说什么？哪有上一次？”
    西羽回神，更加着急地冲到他面前：“明明已经自由了不是吗？林玉泽不会把我怎么样的，你在外面生活好，我们未必不会再遇见。”
    罗熙认真回答：“我不需要和你再遇见，我要跟你在一起。”
    西羽哑然，然后缓缓地蹲在他的面前，疲倦到半句话都讲不出来了。
    罗熙沉默片刻，才伸手揉了揉他的银发，轻声说：“最近我越来越觉得，你藏着太多秘密没有对我说，之前你也跟我讲过，要跟我有一次很长时间的谈话，现在或许是个好机会？”
    西羽抬起头，眼眶有些微红。
    罗熙微笑：“我没有逼迫和打探的意思，我只是觉得你遇到你根本就没办法处理的事情，不如我们一起承担。”
    西羽知道这次终于躲不了了，是必须整理好思路、将那已不存在世间的记忆用自己的语言陈述给罗熙了，但这样，等于是捅了罗熙一刀，完全摧毁他现在的自信和理想，又把他推到了进退两难的绝境，不是吗？
    罗熙挑眉询问：“到底出了什么事？”
    西羽深深地叹了口气，然后趴在他的怀里说：“阿宇，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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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宇……我不是第一次听见这个名字。”罗熙重复：“你为什么这样呼唤我？”
    西羽回答：“今天，至少今天，什么都别问，好吗？”
    罗熙非常沉的住气，回答说：“不止今天，我可以一直等下去，直到你想说为止。”
    第266章
    似乎很久有没度过这样平静的一夜了。
    西羽睡醒之后, 竟然迷失在微弱的晨光中，不太记得自己身在何处。
    过了几秒，缓慢地想起之前种种, 忍不住偷偷瞧向身边的罗熙, 这才发现原来他早就已经醒了，正在静静地观察自己。
    西羽又靠在罗熙胸前闭眸浅憩了一会儿, 无非是有些贪恋此刻虚假的平静。
    然而时间是不可能凝固的, 该面对事情迟早要面对。
    他忽然轻声问：“你既然愿意回来，想必徐兔和白起已经安全了吧？”
    罗熙：“嗯，而且他们应当能够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
    西羽知道这个看似人性化的监狱和云台没差别，处处都是眼睛，便也没再多问，只是苦笑：“如果不是那场沙尘暴, 也许我们也可以……”
    “没关系, 我一直有一个观念。”罗熙安慰似的拍了拍他的后背：“如果我们的人生中有个麻烦存在, 那不处理掉它也不会自动消失，所以现在的状况与成功逃脱并没多大差别。”
    西羽叹息：“你说的对, 可惜我对于自己的事可以在瞬间做出取舍, 但是关于你, 我优柔寡断。”
    罗熙笑了笑，并没有回应。
    西羽终于决定挣脱开温暖的怀抱，坐起来说：“我去找林玉泽, 你等我，回来的时候, 我要找你谈一谈。”
    罗熙似看穿了什么, 又似对一切全无所知, 用非常宽容而平静的表情道：“好, 不用给自己那么大的压力，嗯？”
    *
    作为一个所谓的“成功人士”，林玉泽的作息非常自律，待到西羽吃过早餐到访时，他已经坐在临时搭建的办公桌前处理文件了。
    这监狱的每个房间都显得简陋，给人压抑和不确定的感觉。
    西羽环顾四周后问道：“你为什么不回云台？”
    林玉泽抬眸：“出了这么大的乱子，总要处理好后序，给公司和社会一个交代。”
    “算了，那些我不感兴趣。”西羽摇了摇头：“你叫我来，是让我把事情告诉他，对吗？”
    林玉泽颔首：“不然呢？”
    西羽走到墙边的沙发坐下，过了几秒道：“其实我之前一直在想，你为什么非要送我来云台，作为这里的负责人，没有我你也可以救罗熙。”
    “现在呢？”林玉泽关掉了笔记本：“你应该想明白了吧？”
    西羽点头：“因为阿宇的记忆已经灰飞烟灭了，你没法让时光倒流，所以之后也只有让我来说出那一切，他才有相信的可能。”
    林玉泽从桌上拿起个东西，走到他面前说：“没错，我是个相信感情的人，而且萧泽宇本有资格知道自己是谁。”
    西羽抬头：“然后呢，我之前愿意进云台的目的很明确，虽然离开云台后他没有恢复身份，但至少得到了自由……现在这样折腾他，你是想怎样？”
    “你也说了，他没有恢复身份。”林玉泽微笑：“我当然是要带他回首都，见萧慎。”
    西羽惊讶：“萧慎还活着？他很久都没有露面，就连云台的主播都议论其实他已经去世了。”
    林玉泽回答：“活得很好，而且对儿子的事并非一无所知。”
    “昨天我思考了很久，的确，罗熙应该知道过往。”西羽终于答应：“他的未来怎样，应该让他自己决定。”
    林玉泽很欣慰：“恭喜你放弃无用的迟疑了，这个给你。”
    说着他就递来刚才拿着的东西，原来是个小小的折叠电脑。
    见西羽疑惑，林玉泽又解释：“萧泽宇不会轻易相信，如果他有所质疑，你把这个让他看——但我不建议你看，希望你别太好奇。”
    西羽微怔，恍惚间意识到了电脑里放着什么秘密，不由苍白了嘴唇。
    *
    再回到原来的房间时，罗熙已经在无聊地翻纸质书了，他看到西羽进屋并没有追问什么，反而抱怨：“林玉泽防我防得还真彻底，这里连个电器都没有，还好我没把那个电脑带回来，不然我的工作成果都要被他占为己有。”
    心事重重的西羽没有回答，走到他对面的椅子上，将那本书抽走。
    罗熙挑眉。
    西羽非常认真，甚至虔诚：“你昨晚说的没错，我的确有很多事情没有告诉你，所以之前我矛盾而又奇怪，而现在，我必须将一切都说出来了。”
    罗熙无奈：“是不是林玉泽又威胁了你？”
    西羽摇头：“事情不是你想得那个样子，我没说出来的事，其实不是关于我自己，是关于你。”
    罗熙终于显得有些意外：“到底怎么了？”
    西羽犹豫了下，主动握住他的手：“这个故事很长，或许有一些我的主观看法，你听了一定非常难以接受，但你必须要有耐心，可以吗？”
    罗熙知道对方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点头道：“当然。”
    西羽这才叹了口气，整理思路后才将那些埋于心底，分秒刺痛的往事……缓缓道出。
    *
    所有发生过的事，似乎比想象中更遥远而漫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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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到房间里重新安静下来，天窗外已又是夜色时分了。
    在刚开始聆听时，罗熙还会露出困惑、怀疑、吃惊的表情，但后来，他就一直显得很平静。
    讲了太多话的西羽嗓音有些沙哑，苦笑：“所以之前，我不想你用这种方法离开云台，后来逃走，我也不想再让你回来，反反复复的纠结，纠结到我自己都开始厌恶自己了，却还没答案……因为能选出答案的人根本就不是我，而是你。”
    罗熙好半天才回神，渐渐皱起眉头：“我知道你不会骗我，但是抱歉，我无法理解和相信。”
    西羽颔首：“换了我，我也一定是同样的反应，但你是个聪明人，等到你心情平静再回顾很多细枝末节时，或许你自己会想明白的……还有这个，是林玉泽让我交给你的，他不建议我看，我也就没打开潘多拉的盒子。”
    罗熙接过他递来的迷你电脑，蓦然想象到如果西羽说的都是事实，那么那个天真的小七所遭遇的所有……真是令他心脏抽搐。
    ——这么强烈的负面感觉，实在陌生。
    *
    电脑空空如也，只存着些标着序号的视频。
    考虑到林玉泽或有深意，罗熙便关掉声音，只自己抱着质疑垂眸审视。
    前几段视频，是关于西羽和一个英俊而消瘦的男人共同生活和工作的片段。
    视频的西羽更为单纯而高贵，像是水晶瓶的玫瑰花，一看就没经受过任何伤害。
    而那个男人虽然身高轮廓与自己想象，但那副公子哥的模样……真的没办法让人和云台的主播做出任何联想。
    录像中的他们显然很相爱，虽然内容无聊，罗熙还是认真看许久，甚至不知觉轻轻地笑了片刻。
    但后面的视频，就没有什么温馨美好可言了。
    公子哥来云台视察、遭遇袭击和火灾，然后切换成了被紧急通过飞机运走的画面。
    接着狼狈到如丧家之犬的西羽在个肮脏的仓库里哀求林玉泽。
    在之后……是西羽被送到手术台上，切出大脑的手术画面，以及那大脑被装在冷冻箱内被林玉泽亲自带来云台的记录……
    ……
    纷乱，残酷，血腥。
    罗熙有些看不下去，竟然干呕了下。
    坐在不远处的西羽关心起身。
    罗熙立刻关掉了视频。
    西羽愣在原地，尴尬笑说：“你也觉得，我不看比较好是吗？”
    视频所带来的冲击，和西羽之前说的那些故事，让罗熙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但西羽很快打破尴尬，故作轻松：“让一个人看到自己大脑被挖出来，的确不是件愉快的事，我猜里面应该是这种东西吧？毕竟林玉泽也没别的证据了。”
    罗熙默默地看着西羽。
    眼前的他，并不是那个柔弱的小七，也不是强悍的明星主播，甚至没有了前阵子在云台信心满满的样子。
    无论真假虚实，都很令人难过。
    长久没有回应的氛围让西羽有点窒息，他主动表态：“其实你不愿意接受也没关系，你要如何选择，我都支持你——还是说，你觉得我隐瞒了你太多，你现在不想面对我？”
    罗熙没有回答，但好在开了口：“林玉泽除了这些，还要求什么？”
    西羽为难地回答：“他要你通过整容手术治好这一身伤，然后回首都见你父……见萧慎。”
    罗熙情不自禁地嗤笑了下。
    西羽上前一步：“我绝对没有和林玉泽一个阵线的意思，你不愿意的话，我会尽全力不让他强迫你。”
    “你现在把自己当成谁了？又把我当成谁了？”罗熙轻声问道：“你希望我是那个萧泽宇，而你还是言听计从的小七对不对？”
    西羽摇头。
    罗熙追问：“那你怎么想？”
    西羽：“这重要吗？”
    罗熙哭笑不得：“比你刚才说的其他都要更重要。”
    西羽沉默片刻，讲得有些小心翼翼：“在云台恢复记忆后，我就知道，其实阿宇已经不存在了。你成为了一个新的人，你有你新的思想和目标……而我，我始终都是一个没有名字的人造人而已。”
    罗熙道：“但是你很爱萧泽宇，你依然期望我是他。”
    西羽渐渐红了眼眶，又独自走回沙发边上，坐下去低着头没再吭声。
    罗熙愣了愣，不安地靠近道：“你不会哭了吧？是我说的太过分了，毕竟你经历的那些我没办法感同身受。”
    西羽并没有哭泣，反而在这几秒钟控制住了情绪，抬起透亮的眼眸一字一句地回答：“你的记忆是被云台的规范流程清除的，没有林玉泽的介入，已经化作宇宙间的尘埃再也回不来了……我不会让你变成谁，你就是你自己，我现在告诉你这些是因为我没有资格继续隐瞒，如果说我真对你有什么期望，那就是我希望你能自己想过的人生，不要再被任何人干涉和伤害了，仅此而已，没有幻想。”
    罗熙能言善辩，却在此刻找不到合适的语言回答。
    西羽又说：“你就是此时此刻的你，不需要那些名字的定义，纠结这些又有什么意义？”
    罗熙慢慢蹲在他面前，习惯性地揉揉他的短发，然后认真问：“既然记忆回不来了，你是真的愿意和我重新开始吗？”
    西羽愣了愣，不禁说：“为什么非要恋爱脑？这不是你现在该考虑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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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罗熙没有什么犹豫：“理想、自由和爱情，在我看来都是值得追求的目标，不分贵贱。”
    西羽：“…………”
    罗熙微笑：“也许我真有可能……是那个只为了处理掉一个恼人的复制品，就冒冒失失跑到云台送死的白痴吧？”
    这是西羽最不想提及的事，他可完全笑不出来。
    罗熙抬手擦了下他有些湿润的眼角，又说道：”真真假假，我自己也不知道，但不管我是谁，我还是愿意为了让你高兴一点就不去权衡代价。好了，你的任务完成了，接下来的事情我会自己和林玉泽交涉。“
    而后他认真地包裹住西羽冰冷的攥成拳头的手：“从现在起，你独自一个人走过的那段漫长的路，已经到了终点，我只想说，谢谢你没有放弃过我。”
    眼泪啪嗒一下落在罗熙的手背上。
    西羽难过地笑着抬头，睁大眼睛想阻止哭泣，自我嘲弄道：“这两天我是怎么了？也许我太久没被维修，是哪里坏掉了也说不定。”
    第267章
    在云台那一年多的生活过程中, 罗熙曾与林玉泽有过很多交集，他了解这位CEO的性格，也明白林玉泽卧薪尝胆的野心。
    所以在那个过程中他当然很认真地思考过：为何林总会对自己格外青睐？难道仅仅是因为……自己在程序方面的天才能够帮助公司节约巨额的研发成本吗？
    这个问题的答案, 或许直到西羽讲出那些不可思议的故事之后, 才将将初见端倪。
    虽然此时此刻林玉泽打着“为你好”的幌子，在极力推进“帮助董事长继承人恢复身份”的事情, 但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这一点罗熙很清楚。
    况且身在这监狱里，他与西羽都是阶下囚，并没有当真可以去交涉的资本。
    所以在以微妙的“新身份”重新面对林玉泽时，罗西的态度表现得很直率，径直便问：“你之所以愿意费这么大力气帮助我，恐怕不仅仅是出于你对Cyber和萧慎的忠诚吧？”
    悠闲坐在办公室中的林玉泽微笑：“世界上没有哪一件重要的事情, 可以仅仅依赖于一个理由就值得人去牺牲和付出的。但从结果来看, 我这么做你受益匪浅, 难道你不觉得重新成为Cyber的太子爷，比漫无目的的逃亡幸福多了吗？说难听一点, 哪怕你现在的个人理想不符合自然人的利益, 你也需要强大的财力和视野, 才能实现自己想做的事情。”
    听到这么不加修饰的回答，罗熙的语气里多出了几丝嘲弄：“不知道萧慎知道你这样摇摆不定的人种立场，会是什么心情。”
    林玉泽不慌不忙：“董事长比任何人都了解我, 别忘了我的出身，我的确是个摇摆不定的人啊, 其实我现在也不是很怕别人知道自己混血的身份。”
    罗熙同样淡定而理智：“的确, 现在自然人和人造人的关系剑拔弩张, 你这种游走在中间的血统又位高权重, 或许可以在战争中获得更多话语话语权也说不定。”
    林玉泽并没有兴趣跟他讨论自己的光明未来与宏图大志，站起身说：“你既然在得知往事的前因后果之后，还愿意主动来找我，应该是想清楚了该怎么做。”
    罗熙不动声色：“除了答应你，我也没有第二个选择，难道你真会放我走吗？”
    林玉泽很坦然：“当然不可能，哪怕你立刻杀了我，你也逃不出这监狱，只不过到时候你只能作为一个罪犯继续苟延残喘。”
    其实如此直白远比伪善容易接受，罗熙对他的态度倒也没什么不满，皱眉想了想后终于决定：“如果你能保证西羽一直在我身边，并且不再强迫他做任何不想做的事情，和你回首都也未尝不可。但我不明白，你为什么非要让我做整容手术，难道重新变得回萧泽宇的样子，能够让那荒诞的变故多几分说服力吗？”
    林玉泽笑了：“在基因科学失控发展的今天，就连DNA都证明不了一个人的身份，外貌当然更不可能。事实上，你身上发生的悲惨遭遇，董事长并非一无所知。更可以实话告诉你，从大赛开始你在游戏中的所有表现，他都尽收眼底。整容手术是董事长的要求，我没有办法对目的妄加猜测。或许那只是一个父亲不想看到儿子遍体鳞伤的要求罢了。”
    罗熙一时无言以对。
    林玉泽又说：“无论如何，你现在就是砧板上的鱼肉，返回Cyber夺回你的地位才是你唯一正确的、能够脱离控制的方法。”
    罗熙现在身边连一个可以使用的电脑都没有，也并不相信自己能够赤手空拳的带着西羽离开，又或许他内心深处也想要见一见萧慎，那个传说中的、他生物学上的父亲。
    所以经过两分钟的难熬沉默，罗熙点头：“行，你的要求我答应，手术我也接受，但你要给我一点时间，并且我和西羽都不想再待在这个鬼地方，你抓捕其他主播和我们没有关系，我们也不可能帮忙。”
    “早点这样想通，我们之间不就轻松多了吗？”林玉泽应允得十分痛快，笑道：“现在各大城市的治安都很乱，我不会贸然带你回首都做手术的。不如这样，这一年你也辛苦了，我选一个能够让你好好休息、也能够确保手术不被那些疯狂的人造人打扰的好去处，可以吗？至于时间你放心，我一定要挑选最优秀的大夫来为你开刀，那本身就需要等待。至于西羽……他本来就是你的财产，你当然可以和他一直在一起，前提是，你不背叛我们之间的信任。”

 第621页

    虽然不应该和他发生言语冲突，但罗熙还是忍不住吐质问：”我们之间有信任可言吗？如果我背叛了你，你会把西羽怎么样？”
    “放下敌意不好吗？”林玉泽看似有些伤心地叹了口气，走到罗熙面前抬头说道：“其实不能恢复你的记忆，对我最麻烦的一件问题，就是无论我说什么你都不会相信。我也明白失去的东西对你而言，早就已经不重要了，但我还是想认认真真低告诉你，从你是萧泽宇的时候开始，我就十分欣赏你，我认为你是一个百年罕见的天才，能够带领Cyber乃至这个民族走向一个更辉煌的未来。你所有的创造、所有的决策，我都很喜欢，包括西羽——你亲手设计出来的独一无二的人造人。所以如果我们之间没有信任了，你也不用担心西羽的安危，我会一直好好照顾他的。你了不起的地方在于，你不仅赋予了西羽一个完美的肉体设计，他的灵魂……也让人很愉快。”
    这些话，实在令人毛骨悚然。
    罗熙的表情虽然没有变化，深邃的眼眸里却闪过了几分不易察觉的冷意。
    好在林玉泽也并没有很关心他的喜怒哀乐，转身喝了口咖啡，微笑说：“现在你不能接受是很正常的，时间会证明一切。”
    话毕他又看了看手表：“这里也没有什么你和西羽需要带走的东西，所以等我处理完事情，两个小时之后，我们就可以出发了。”
    罗熙严肃：“不，西羽有需要带走的东西，你必须还给他。”
    林玉泽微微愣住：“什么？”
    *
    虽然心思诡秘，但林玉泽总归是一个说到做到的体面角色。
    他果然在约定的时间之内安排好了直升机，并且命人大胆低放开了罗熙和西羽身上所有的镣铐，像招待客人一般邀请他们登机离开。
    随着直升机的不断上升，那临时搭建的简陋监狱渐渐变成了戈壁滩上一片渺小的灰白拼图。
    远方无边无际的陌生世界，正如无数种通向未来的可能，静静地呈现在众人眼前。
    但西羽的注意力并没有被窗外的景色吸引走，因为他刚刚得到失而复得的布偶猫，一直将其小心翼翼地抱在怀里，完全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好些日子没有见到主人的小七非常怕生，加之是直升机发出的震耳轰鸣，导致它夹着尾巴缩成一团，看起来可怜巴巴。
    西羽轻轻地抚摸着它毛茸茸的脑袋，很想要努力安慰，可惜效果有限。
    坐在他们对面的林玉泽则是一副看好戏的表情，忽然说：“人在给自己选择一个附属品的时候，总是先想到好的地方，比如没有条件的信任和陪伴。但却很少有人仔细思考附属品所带来的负担，当你没有办法给这个附属品提供幸福的生活和安稳的环境，到时候该怎么办呢？”
    这话不知道到底是在嘲讽西羽养猫，还是嘲讽罗熙曾经创造了小七这么一个人造人。
    西羽并没有争吵的想法，只回答：“子非鱼。”
    林玉泽依然弯着嘴角：“现在闲着也是闲着，难道你们就不想猜猜我会带你们到什么地方去？”
    罗熙露出略感乏味的表情：“你现在表现得很大方，但以你的性格会一直防备着我们逃走，所以这次带我们去的地方一定是靠双腿无法脱离的天然牢笼，多半……就是海岛之类的地方。到时候直升机和船只一离开，我和西羽插翅也难飞。
    林玉泽感觉无趣低叹了口气：“看来英雄所见略同了。那个岛是我最喜欢的一出住宅，曾经它属于Cyber的创始人程北坤。”
    这个熟悉的名字让罗熙忍不住皱了皱眉。
    林玉泽旁敲侧击：“说起来，你也逃出去过一段时间，难道就没有听到过他的消息？他可是相当传奇的人物。”
    罗熙反问：“为什么要听到那个人的消息？哪怕他还活着，应该也是个行将就木的老头子吧？”
    林玉泽并没有继续逼问，也没有戳破他，只是露出神秘的笑容，看向窗外渐行渐远的黄沙。
    仿佛是错觉，罗熙忽然发现，他那被阳光照应着黑白分明的双眸，竟泛出了微微的美丽而又恐怖的紫色。
    林玉泽的父母到底是什么人呢？
    他身上一半属于自然人的血液，一半属于人造人的血液，到底融合诞生了什么样的力量……
    不属于任何势力的身份，又让他想在这混乱的世界里得到什么利益？
    ……这些问题的答案，虽然严重影响着罗熙的安全与命运，但恐怕也只有林玉泽自己才知道了。
    第268章
    Cyber的直升机连续航行了七个小时, 才将这行人送到了传说中的目的地。
    正如罗熙所猜测的那般，他们踏足的是一座被碧蓝海水包围的美丽岛屿。
    此时天色已晚，海水中的荧光藻类在阵阵波浪中浮动着梦幻般的蓝光, 简直像云台那些包装美丽的副本中才会出现的场景。
    但罗熙并没有被眼前的事物所吸引, 反而在脑内根据一路的风向、水流、飞行速度和时间快速分析，揣测着海岛的地理坐标。
    率先被被安全科员保护着走下飞机的林玉泽大概看穿了他的想法, 主动说道：“别琢磨了, 这海岛距离陆地很远，岛上也没有可以制作船只的材料。你们若鲁莽逃走，只有死路一条。更何况任何非法的飞行器靠近试图靠近这里，都要付出生命的代价，想被营救也毫无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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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罗熙扶着西羽走下扶梯，嗤笑说：“你用不着防我防的这么紧, 我说过想见一下萧慎并不是开玩笑的话, 更何况我也没有更要紧的事情需要做, 不存在非要立刻逃走的理由。”
    林玉泽哈哈笑：“不管是萧泽宇还是罗熙，都比大家想象得更加叛逆, 我不得不防患于未然。”
    西羽一路上都没怎么讲话, 他先将好奇的小七放在沙滩上, 让猫咪快乐地溜走，然后才道：“你们两个还真是爱斗嘴，没有用的话不说也罢, 讲一下后面的安排吧。”
    林玉泽看了看表：“我先带你来参观一下岛上的住所，然后就要返回首都处理人造人的麻烦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 三天之后我会带着外科医生回来进行手术。住所里已事先准备了充足的食物和水源, 还有你们日常生活所需要的其他物资。这岛上除了你们两个没有别人, 室内也没有监控, 放心住着就好。”
    罗熙显然不相信这句话，自然眼神不善。
    林玉泽很无奈：“事到如今我没有必要骗你们，我甚至都不想伤害你们，哪怕你们不认可我提供的帮助，也要应该用理性的态度好好思考一下，我这么做的前因后果。”
    西羽打圆场：“是的，世界上除了你，也没有人在乎真的萧泽宇是谁了。”
    林玉泽这才恢复笑意。
    说实在话，他面对战斗力惊人的主播时，袒露的勇气真的令人惊讶，竟忽然对安全科员下命令说：“在这里等着，我先送他们进去，稍后回来。”
    话毕林玉泽便主动带路，向海岸边的别墅优雅迈步。
    罗熙和西羽诧异对视，显然都在怀疑：如果他们两人在无人时忽然行动，想要扭断的林玉泽纤细的脖子，这人该如何抵抗？
    但林玉泽就像意识不到这种危机似的，边走边介绍：”我去过很多海岛，这里的气候算是独一无二的好，接下来的三日都是不错的天气，你们好好休息吧。对了，岛上没有什么动物，但可以用房子里的钓具去岩石上钓鱼，不过我不建议你们轻易食用这里的水产——如果中毒了，没有医生救治会很麻烦。”
    西羽忍不住说：“你真觉得我们会有那样的闲情逸致吗？”
    林玉泽不由叹息：“是啊，经历过云台生活的人，会永远紧绷着神经。哪怕有心理医生的干预，也仍旧没有办法去适应正常的社会生活。”
    西羽道：“这不是我们的错，是公司的错。”
    林玉泽不否认：“我肯定没有指责受害者的意思，但你们两位总比其他人来得理智坚强，我只是希望你们的状态能够尽快好转。”
    跟随其后的罗熙在西羽故意聊天的时候，一直忙着四下观察，但这鬼地方确如林玉泽所言，是个纯纯度假胜地罢了，除了别墅、椰树、沙滩和热带草场之外，没有任何危险，也没有任何机会。
    *
    大约十分钟后，三人来到了别墅门前。
    林玉泽按了两下门口的指纹锁，然后说：“你们先录入指纹，就可以自由进出所有房间了，虽然我没有留下什么秘密在这里，但也希望你不要胡乱翻找，这房子毕竟不是我建的，若不小心遇到危险。就很麻烦——哦，虽然你们不喜欢被警告，但我还要讲最后一次废话，这里没有网络、没有计算机、没有可以当做武器的任何东西。”
    罗熙一脸无辜：“刚才我已经表明了我的态度，你就不要再啰嗦了。”
    林玉泽则仿佛觉得他这种听话的态度很好笑一般，连眼睛都弯起来：“我啰嗦也是为你们好，这世界已经乱套了，能留给两位安静独处、制造记忆的机会也不多了。说不定三天过后，你们的命运又要发生变化，说不定很久很久之后，你们会后悔现在没有珍惜这片刻的平静。”
    这话倒真叫人不知如何回答。
    林玉泽等着他们录好指纹，才打开房内的灯：这别墅内是很鲜明的田园风格，装修现代而治愈，虽然没有任何居住的痕迹，却纤尘不染，的确足够舒适。
    西羽慢慢走进去，嗅到了清新的香氛气息。
    林玉泽道：“我还有事要忙，就不久留了。”
    罗熙忙问：“稍等，如果你三天后不出现怎么办？如果这三天之内我们有麻烦又该如何？”
    林玉泽没办法地从兜里掏出个小型通讯器：“我就知道你会问这种问题，这是Cyber专用的卫星电话，你可以用它直接拨通我的私人手机，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就别想着破解了。”
    罗熙立刻把东西接过来：“多谢。”
    林玉泽笑了笑，没有再多说什么，扭头就朝停在岸边的直升飞机走去。
    西羽默默地盯着他的背影，直到彼此有些距离了才轻声说：“混血会不会比人造人更强大？他的自信让我感觉很不安，而且我从来没见过他的实力。”
    罗熙认真分析：“林玉泽肯定藏着罕为人知的秘密，他的身世如何，或许就是秘密的来源。至少我觉得，哪怕一对父母真心相爱，但他们明白混合基因的孩子一出生就会面对完全不确定的疾病与变异之忧，也不会贸然留下后代，林玉泽的诞生多半不是个意外，而是被精心设计的结果也说不定。”
    西羽点头：“有道理，而且林玉泽愿意花两年的时间来营救你，他至少有一个目的，就是将整个Cyber都吞到肚子里。”
    罗熙眯起眼睛：“确实，退一万步说，就算我真的是萧泽宇，就算我真的能重新夺得继承权，就算首都的那个所谓的冒牌货和他的哥哥顺利被清除掉，我也不会获得自由的权力。正如现在一样，只要留在林玉泽身边，我们就永远是他的俘虏和傀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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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羽深吸了一口，又缓缓吐出，半晌才说：“这是我最害怕的结果，之前下定决心和你一起逃。有多少有这个原因……我当初终归是太不小心和幼稚了，世界上本来就没有无缘无故的善意。”
    他们聊天的片刻功夫，那架直升机已经在轰鸣声中飞速升空，向远处飞去。
    噪音消失后，海岛更加静谧，就连虫鸣都不能听到。
    小七搜索了了好大一圈，却什么有趣的东西都没有发现，只能踩着沙子、甩着长毛朝主人跑回来。
    西羽见状顿时紧张的拦住这猫：“喂喂，你别把屋子弄脏了。”
    小七委屈地喵叫了一声，但行为举止已没有之前的生分了。
    这极普通、极日常，却很少能见到的一幕，让旁观的罗熙有些心疼。
    他忽然拥抱住正对着猫指手画脚的西羽，什么都没有说，却用尽了全身力气。
    海浪的声音一阵一阵地涌来，与此同时，还有再鲜明不过的心跳。
    西羽抬头望向他的脸，温柔的弯起嘴角。
    两人头顶是不曾受过污染的、最纯粹的漫天繁星，又像是无数双眼睛。
    *
    作为云台的老板，林玉泽实在是太了解人造人的秉性了。
    尽管他之前警告和提示了许多次，但西羽和罗熙还是用最快的速度将这个房间搜了底朝天。
    但一切和之前所描述的一模一样：除了丰富的生活用品与宜居的高级家具外，这里的确什么多余的东西都找不到，虽然可以看得出地下室曾是个计算机研究中心，但那些机器早已被拆走，只留下了一些放在盒子里的无用线路。除此之外，没有大型的木材、没有工具，的确不存在制造船擅自出海的可能性。
    西羽无奈地站在极为宽敞而开放的客厅里说：“果然侥幸心理不能有，林玉泽竟然敢把我们放在这里，自然已经把所有东西安排妥当，倒不如听他的话，好好休息几日。”
    比他早先一步放弃了罗熙已经站在冰箱前了，他叉着腰面对着丰富的食材沉默许久，忽然问道：“打扰一下，你做饭吗？”
    西羽愣了愣：“这个身体没做过，但记忆总不会出错吧？”
    罗熙回头笑来一下：“那就拜托你了。”
    西羽忍不住说：“我做饭的手艺，还是……”
    罗熙猜得到他心里的想法，主动接了话茬：“是萧泽宇教的？”
    西羽点点头。
    其实极度理智的罗西可以提出无数种对彼此身份的质疑，但他并没有讲，只放轻声音说：“抱歉啊，我已经什么都不记得了。”
    西羽打起精神：“这也不是你的错，你想吃什么？”
    罗熙想了想，关上冰箱说：“都可以，那就做点从前的我爱吃的东西吧。”
    第269章
    罗熙二人在海岛别墅简单地冲了澡, 又将调皮的小七打理干净，才算将将安顿下来。
    向来执行力很高的西羽还真的在厨房准备起了迟到的晚餐。
    温暖的食物味道飘香四溢，治愈了他们颠簸流离之后的疲倦, 也让这个陌生的大房子变得温馨了起来。
    罗熙并不擅长家务, 他站在开放式厨房边好奇地打量，忽然说：“其实我很想知道, 自己失去记忆之后的口味有没有变, 你没必要做我现在喜欢吃的东西。”
    西羽微愣了下，然后摇头：“不会变的。你的天分、你的脾气、你讲话的方式，还有你喜欢吃的东西……都和两年前一模一样。”
    这状况倒是罗熙不曾设想过的，他微怔：“是吗？那除此之外，我还有什么爱好？”
    西羽不用努力回忆，也能讲出关于萧泽宇的一切细节, 他给牛排翻了面, 然后慢悠悠地描述：“从前的你啊……大部分时间都坐在电脑前研究代码, 闲暇时不喜欢在家呆着，常出门运动、应酬, 有空就跑到世界各地去旅行, 每年盛大的游戏展览也必到场——对, 曾经你很喜欢全息直播游戏，Cyber的全息游戏业务线也是你一个人负责的……还有，旅行时你沉迷做极限运动, 爱学习当地的语言，还有……喜欢给我拍很多照片……”
    不知不觉间, 他说了很多细碎的往事, 再抬头时, 发现罗熙只是在旁边很安静地听着, 表情并见不到一丝喜悦或抗拒，就像是在听陌生人的过往。
    其实西羽能够体会罗熙此时的困惑和想法，不由收敛态度：“不好意思，那些对你来说已经不重要了。”
    罗熙这才回神弯起嘴角：“没关系，我的确不喜欢你和林玉泽强加给我的所谓记忆，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我竟觉得失去那些记忆是很遗憾的事情。”
    ……你真的相信那是你的记忆了吗？还是仅仅想要安慰我？
    聪明的西羽没再继续这个话题，低头把牛排装在了盘子里，再加上其他已备好的菜肴，一起稳稳地端上餐桌：“吃了就早点休息吧。”
    他的厨艺依然还算不错，盘子里的食物像餐厅做出的那般色香味俱佳。
    罗熙落座，见西羽先在自己对面默默地吃起来，才道：“你知道吗，其他的事情……我都可以与你商量，如果你需要，我也可以迁就你的想法，但有一点我真的接受不了。”
    西羽咽下嘴里的食物，疑惑抬头：“怎么了？”
    罗熙说：“我从来不觉得你是我的所有物，你在我眼里是一个独立的人，是我想追求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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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羽微微张大眼睛，像只吃惊的猫。
    罗熙：“永远别把自己当成任何人的附庸，包括我。”
    西羽惊讶的表情缓缓换成了浅笑：“你从前也是这么告诉我的……林玉泽的话不用太介意。人造人的问题久矣，世俗的看法是很难改变的，真相如何我们自己心里清楚就好。还有……你也不用把事情想得太复杂，我之前留在你的身边，后来去云台找你，现在还陪着你……没有哪一次是因为把你是当成我的主人。从走出实验室的那一刻起，我就不具备基因服从性，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出于感情。”
    罗熙不喜欢拐弯抹角，见他如此坦率，更忍不住道：“但你最近在我面前总是小心翼翼的样子，恢复记忆之前的你，可是很得意呢，脾气也不小。”
    西羽笑了笑：“有些话我不知道怎么讲。”
    罗熙：“我不希望我们之间有什么隐瞒，我也不觉得有什么话，是说出来以后我们彼此不能承受的。”
    西羽缓慢地组织了下语言：“因为我觉得你的经历很坎坷，我觉得你是因为我才变成这个样子的——不是说你现在不好，只是你本可以过得更安全更轻松——我有亏欠有心疼，我不知道该怎么对待你，才能让你更顺利、更高兴一些。”
    罗熙好像并没有被这句话感动到，甚至笑了：“你用正常的方式对待我就可以，哪怕你真是欠了我什么，我现在也不记得了。其实……这些天我琢磨的事情和你一样，因为你总是无精打采的，我也在找办法让你开心。”
    西羽经历过那些事情，是很难做到没心没肺的，故而解释：“我并没有不开心，我只是觉得还有很多麻烦没有处理好。”
    罗熙表态：“那我们就积极乐观一点，一起面对那些麻烦。还有……就算我不记得了，但我相信，如果萧泽宇灵魂没有消失，他也不会认为你亏欠了他，他是心甘情愿去云台他做那些事情的。”
    西羽默默地听着这些话，然后轻轻点头。
    罗熙继续道：“而且我也可以给你表个态。无论是我答应整容、还是去见萧慎，都是现在的无奈之举，你从过去的事情走出来会比我更难，毕竟Cyber的金钱帝国在我眼里一文不值，我想做的事不会因为这些发生任何改变……还有，你说你曾经希望和萧泽宇一起离开首都的复杂生活，找个世外桃源安稳度日。很巧，现在我也是这么想的。”
    西羽依然没有吭声，眼里的光也是忽明忽暗。
    罗熙真诚的说：“请你相信我，我一定能找到让自然人和人造人共同生活在这个世界上的办法，然后，我就带着你去你想去的地方，再也不问世事，可以吗？”
    如果这些话是西羽两年前听到的，他一定会心潮澎湃。
    可是现在，饱经风霜的内心似乎已经知道不应该有奢求、就不会继续失望。
    他所能做的，只是轻轻的回答一声：“好。”
    罗熙非常理解，忽然伸手过去按住了西羽的手：“我明白你现在已经不敢去畅想未来了，但我向你保证，那个不会被别人打扰、不会被危险包围、开满桂花的小院子，一定会属于未来的我们。萧泽宇做不到的事情，我罗熙必须做到。”
    西羽大概不知道该回答什么，所以一时沉默。
    幸好吃饱肚子的小七忽然砰地一声跳到桌子上，开始围着牛排房子左闻闻右闻闻。
    罗熙无奈地把他丢在地上，两人却也因这小小的混乱而被缓和了复杂的氛围。
    西羽终于开口回应：“我从来没有怀疑过你，快吃饭吧。既来之则安之，我们养好精神才能面对接下来的事。”
    *
    虽然别墅离海边很近，但这里的隔音真的很好。
    夜深时，两人躺在卧室的床上，竟完全听不到那些反反复复的海浪声了。
    这个房间很大，天花板很高，虽然看起来气派又高级，但难免弥漫着生人勿近的冷清。
    西羽躺在罗熙旁边，紧紧地抱着他的胳膊，借由体温的传递才能在内心深处找到一丝温暖。
    毕竟这个地方再舒服，也和“家”这个字一点关系也没有，就像云台曾经那些副本中的纷乱场景一样，都是他们经过的某个驿站罢了。
    罗熙仿佛感觉到了他的不安，温声说：“睡不着吗？”
    西羽闭着眼睛回答：“这些日子一直颠沛流离的，精神紧张很难一下子放松下来，再说现在也不是放松的时候。”
    罗熙侧身用力抱住他：“你这样讲我很挫败，原来我一点安全感都不能带给你。”
    西羽失笑：“并不是这个意思。”
    “既然睡不着……”罗熙将他搂得更紧了些：“如果我对你做一件事，你应该不会生气吧？”
    满头雾水的西羽疑惑睁眼，对视后才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瞬间轻笑：“……我还以为，云台让你变得没有那种世俗的欲望。”
    罗熙本以为他会害羞，意外被调侃了句，不由有些气急地把他压在身下，重重地吻了上去。
    被夺走呼吸的西羽像从软软的床铺跌入到晕眩的虚空中，迷迷糊糊地被亲到面红耳赤，才挣扎着推开他说：“为什么……我明白你讨厌被监视……但这里虽然不是云台，也不是我们的家……”
    罗熙轻轻撩起他额前的发丝：“难道你不明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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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羽：“……因为手术吗？”
    罗熙垂下眼眸：“我已经习惯了现在的样子，我怕自己被变成另外一个人。”
    这是西羽第一次听到他害怕什么，温柔的目光里不由多了几分心酸。
    罗熙又说：“而且我不确定，如果我不是萧泽宇，你还愿意接受我吗？”
    “……干什么忽然像个要被抛弃的大狗狗一样啊？”西羽叹了口气，主动搂住他的脖颈：“你已经不是以前的你了，就像我也不是曾经那个小七，我此时此刻还跟你在一起的原因，难道是因为我被过去困住了吗？”
    罗熙：“你不是那么脆弱的人，但这件事我患得患失。”
    西羽轻轻地抚摸过他的短发，又捧住他满是伤痕的脸庞，轻轻地亲了一下，又一下，然后保证道：“你就是你，你不是萧泽宇了，不是罗熙了……都没有关系，我还是爱你，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我还是会一眼就从人群里看到你。”
    这话似乎重新点燃了罗熙心中忽强忽弱的那团火，他再也无法忍耐自己的冲动，又重新吻上了西羽。
    西羽虽全然迎合，却忍不住笑意：“这算不算是你某种程度上的初夜啊？”
    ……罗熙哭笑不得，虽气西羽总是破坏气氛，却又让他在隐隐中感觉到，那个几乎被往事一点点压死的西羽，好像又渐渐的活了过来，就和最初在质检副本里见到的那个聪明、自信、勇敢而坦荡的美丽小主播一模一样：开始不再回顾过去，而只想面对未来。
    第270章
    春夜易逝。
    西羽再醒来时, 只觉得全身都像被重物碾过，酸痛到难以动弹。
    一时失控地放纵之后，他才所有意识：罗熙那属于云台主播的强壮身体, 和从前的自然人状态着实有天壤之别。
    可惜再后悔不该挑逗也为时晚矣, 西羽只好有些懊恼地扶了扶腰，努力驱散头脑中的睡意。
    忽然间, 一只温热的大手抚摸住了他的额头。
    西羽费力地睁眼, 看到罗熙已经衣冠整洁地坐在床边，不由皱眉：“……你真是不知廉耻。”
    罗熙愣了愣，然后失笑：“真不知你这个评价是好还是坏？”
    西羽郁闷：“谁要评价你？”
    罗熙看起来心情很好，转而主动问说：“那你想吃点什么？虽然我做了早餐，但是……”
    西羽弯起嘴角：“黑暗料理？”
    罗熙啧了声：“看起来我在烹饪方面没什么天赋可言，还需要一点时间练习。”
    西羽没再理他的俏皮话, 主动伸手搂住了罗熙的腰, 然后把头枕在他的腿上, 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浅眠。
    罗熙也识趣地没再打扰。
    就这样，两个人静静地在房间里维持着同样的姿势, 很久很久都没有动弹。
    仿佛只要不说话、只要不考虑未来, 就可以活在梦里一样。
    但西羽知道, 他门还有很多事情需要面对，所以终于还是开口问道：“其实我很早就想把我经历的事告诉你，但在云台没机会。我实在不想让你用自己以为的身份去面对自然人, 我怕你……”
    罗熙明白这话的意思，语气平淡地反问：“我攻击了自然人, 你怕我后悔？”
    西羽：“没有谁会想伤害同类。”
    罗熙实话实说：“我没有不相信你, 若非是你跟我说那些话, 我是半个字都不想听。但哪怕我相信你, 也没办法从心底认定自己从前的身份。”
    “所以选择权在你，你怎么选我都不会质疑。”西羽意识到罗熙有能力面对关于人种的纠结，自己从前多少忧虑过度，又关心道：“徐兔和白起，真的没问题吗？”
    罗熙点头：“我决定回来救你时，他们已经和外面的人造人汇合了。虽然不知道未来会怎样，这好歹符合他们一直以来的期望，所以现在应该还算顺利吧。”
    西羽稍许安心：“也好，我这两天都没有来得及告诉你，我会被林玉泽抓住，竟然是被墨一骗了。”
    罗熙显得有些惊讶：”墨一？那个讨厌的家伙……不是一直摆出愿意为你牺牲一切的架势吗？为什么忽然反水？”
    西羽轻笑：“他之所以那么做，是他对这个身体原本的主人有感情，你有没有想过，但凡他知道真相，不仅不会帮我，还会恨我入骨。”
    罗熙皱眉：“你是说林玉泽把真相告诉他了？”
    西羽回答：“这是唯一的可能。”
    罗熙立刻作出的判断：“但即便如此，以墨一的性格也未必对报复有兴趣，定是受了其他更有吸引力的条件的蛊惑，比如说……告诉他曾经的西羽还有一线生机。”
    西羽没有否认这个可能性，语气里甚至多了几分同情：“可是现在我并不觉得林玉泽是个说到做到的人。他之所以对你我还算客气，是因为我们于他还有用，但墨一呢？除了能够取得我的信任、把我重新骗回云台之外，在其他方面都只是个很普通的人造人，我猜林玉泽会顺其自然的除掉他。”
    罗熙挑眉：“怎么？你很关心墨一的死活？”
    西羽张开琥珀色的眸子，轻轻瞪了他一眼。
    罗熙心情明显很不错，忽俯下身子将西羽拉拽到自己怀里。
    西羽酸痛的身体难过的要命，忍不住抱怨的：“你、你还是适可而止吧。”
    罗熙露出纯良的眼神：“我并没有要做什么，还是你想让我再做点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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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羽没办法地失笑，然后很温柔地抚摸过他面庞上的伤疤，什么话都没有再说。
    *
    当我们不再把一个人当做朋友，而是当作对手，往往会更加容易了解对方的秉性。
    这次西羽对林玉泽的猜测很准确，墨一现在的命运的确如他推断的那样，彻彻底底遭到了抛弃。
    自从墨一将西羽带回临时监狱后，就被单独关在环境简陋、但防护森严的牢笼里，没有机会接触任何人，包括之前那位无良的雇主。
    他并不算单纯愚笨的心性，显然早就意识到自己被欺骗了，但心里总还是怀着一丝幻想默默等待。
    大概正是这种完全无法摆脱的心态，才能支撑着这个人渡过了云台那两年地狱一般的时光吧？
    *
    这日安全科员送来午饭，墨一就碰也不碰，只蜷缩在在牢笼的角落，像是个已经死掉的尸体。
    安全科员不耐烦地催促：“你绝食是没有用的，不要逼我们采取强制手段。”
    墨一并不理睬这威胁。
    安全科员在他这里的调查进度很差劲，自然态度不满，又用手里的电棍敲了敲铁栏杆：“喂——”
    “吵什么呢？”冷静的男声在门口响起，原来是人造人监保会的的东桥。
    他照旧穿着笔挺的制服，气宇轩昂地走入监牢内，打量过如垃圾一般的墨一，然后吩咐安全科员：“你先出去，我和他谈一谈。”
    安全科员听话照做。
    东桥靠近牢笼：“我知道你想见林总，但他已经离开了这里，而且短时间内都不会再回来。”
    墨一依然如失去灵魂一般，若非剩下微微的喘息，简直看不出他还活着。
    东桥冷笑：“摆出这副自暴自弃的样子，也博得不了任何同情。我们是不会允许任何人造人无缘无故的死亡的。倘若你的生命虚弱到一定程度，必须接受强制治疗的话，会比现在更难熬，难道你愿意被我们带走清除记忆、重新成为工具人？到时候你有可能去某个偏远的地方开采矿石，有可能成为城市角落最不起眼的保安，那种人生是你想过的吗？”
    这些刺耳的话终于让墨一抬起眼皮，他的语气十分嘲讽：“人生，人造人配拥有人生吗？再说这次基因锁被破解是很难短时间内修复的吧？像我这样的危险分子，如果没有基因锁的保障，我不相信任何自然人敢用我。”
    被怼了两句东桥并不生气，依然气定神闲：“话是没错，但林玉泽偏偏敢用，我很好奇你们之间达成了什么约定？”
    墨一的眼光瞬间变冷。
    东桥解释说：“我跟他所属的体制并不是一回事，他做不到的或许我能做到。”
    墨一并没有心动：“所以呢？我对你来说没有利用价值，跟你聊这些也毫无意义。”
    东桥微笑：“未必，现在我正全权负责调查主播出逃事件和基因锁失控事件，一切都跟Cyber公司有巨大关联，我相信你是重要的证人，能够对我的申诉起到关键的作用。”
    墨一没有再跟他废话，直接问：“如果云台的人造人被清除记忆，记忆是会被备份的吗？”
    东桥回答：“按照规范流程，当然不会，那些记忆毫无价值。”
    墨一道：“可是林玉泽告诉我，有一位个人造人的记忆拷贝在他的手里。”
    其实东桥对于云台那些重要事件都了解比较清楚，立刻猜到：“你是说西羽？”
    墨一没有保护秘密的理由和义务，自然承认：“是。而且看起来你要调查的事件的核心人物应当就是罗熙和西羽，所以林玉泽才用那个备份引诱我，让我帮他抓回罗熙。”
    东桥缓慢点头：“原来是这样。”
    墨一不耐烦的说：“我也不知道更多，你没有必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继续打听了。”
    东桥很满意：“你比我想象的干脆，看来我们可以很聊得来。接下来我会负责对你进行调查，有可能要讲你转移到其他地方去，希望你能配合。”
    墨一回答：“随便。”
    东桥：“真无所谓吗？如果我说我也对西羽的记忆备份有兴趣呢？林玉泽一定隐藏着天大的秘密，我们人造人监保会是一定要把那秘密调查清楚的，你不如与我合作，或许林玉泽不愿意满足你的许诺，我有机会为你实现。”
    墨一显然并不相信自己有这样的价值。
    东桥又补充道：“你也不用提防心太重，在监狱中可以做污点证人的主播也并非你一个。我说得直白一点，如果能将这次的事情调查清楚，对我的事业和人生意义深远。”
    这理由墨一勉强接受，问道：“哦，你还找到了什么证人？”
    东桥很得意：“当然是能够很容易就被西羽他们所相信，又相对容易控制的家伙，比如那个姓苏的——”
    墨一瞬间猜出来：“苏子彦？”
    东桥耸肩：“如果你愿意与我达成共识，我不仅可以保证你的安全，还能与你共享那些无需严格保密的信息。”
    墨一哼了声：“我对什么信息不信息的无所谓，但是——如果你可以让我见到林玉泽，你想从我这里知道什么，我也不会吝惜对你说。”
    “见他？虽有点麻烦，但没有困难。”东桥痛快地表态：“那就合作愉快，今晚，你就和我的证人们一起移居监保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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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71章
    隐形飞机在空中行驶的时候, 并没有发出多么刺耳的轰鸣，但它隐隐的高频声响还是令徐兔有些不舒服。
    她紧抱着手里的激光枪询问：“我们什么时候才能离开华夏？”
    白起安抚：“不是说过了吗？因为要躲避自然人的侦查，得绕线路, 时间也是不一定的。”
    徐兔瞪他：“可是已经徘徊三个小时了。”
    负责护送这二位的于京倒挺有耐心, 解释道：“路上耽搁些时间，一方面是为了安全, 一方面也是为了保密。或许你们还不了解, 哪怕是人造人，也很难有机会面对程先生本人的，他愿意邀请你们是你们的荣幸。”
    虽然徐兔很讨厌所谓权贵的自命不凡，但面对一个为人造人的生存而不懈奋斗的领袖，却也说不出什么不尊敬的话来，只好无奈地叹了口气。
    白起说：“可是他愿意见我们, 还不是因为老大吗？也不知道老大现在怎么样了……”
    徐兔郁闷：“林玉泽那个人怎么看都是个笑面虎, 这次老大和西羽肯定得吃些苦头了。”
    于京很淡定：“别担心, 程先生已经安排人在一路监视，并且会找机会施以援手的。而且林玉泽的目的并不是取他们性命, 所以这个麻烦虽然重要, 却并不紧急。”
    白起也在旁开导徐兔：“你要相信老大的能力, 如果这件事他应付不来，世界上也没有几个人能应付得来。”
    好在徐兔本性是乐观的，点点头说：“倒也是。”
    然后她又问于京：“那我们去见程先生之后要做些什么吗？需要我们加入人造人的军队参与战斗吗？虽然比不上你们那些改造人同伴, 但我们两个的能力也不差。”
    于京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我也只是西北基站的一个小主任而已。”
    白起笑：“别妄自菲薄, 能够在自然人的世界里造出那样的基站, 已经是非常了不起的事情。我相信这次没有了基因锁的阻挠, 人造人肯定能够为自己的生存争取更多空间。”
    于京的长相很严肃, 此刻却浮现出了与他并不相配的奇怪微笑：“说到这里，我很好奇一个问题。在云台的主播看来，人造人是应该存在的吗？”
    徐兔不假思索地说：“这要看站在谁的角度回答了。如果站在自然人的角度，当然不应该。太过鲁莽的应用基因科学，擅自制造出新的人种，这本来就是毁灭性的行为。但是站在人造人的角度，我们既然存在了，就应该去争取生存的权利，而不应该质疑自己。”
    白起补充道：“若站在地球的角度嘛，自然人和人造人都是负累，早点消失才对大自然最好。”
    于京被他俩的一唱一和逗得笑出声，然后道：“看起来你们很清醒。”
    徐兔不满：“怎么啦？难道我们从云台出来就应该全是心理疾病，神经兮兮才正常吗？”
    于京脸上的笑意消失：“事实上，我们不只营救了你们二位主播，大部分主播的精神状态都很堪忧。他们甚至没有继续反抗之意，只追求安稳的生活，而且再也不想面对与自然人的冲突。”
    徐兔点头：“这也很正常。毕竟云台的物质生活水平再高，精神层面还是充满恐怖压制力的，哪怕是狮子被困得久了也会失去野性。如果有条件，你们应该对主播们施以心理辅导，而不是毫无意义地发愁，或者嫌弃他们病入膏肓。”
    于京好奇：“可是你们两个都很乐观嘛。”
    徐兔看向窗外缓缓经过绵软白云，回忆了片刻才说：“其实一开始做主播的时候，我也是浑浑噩噩、如惊弓之鸟，后来遇到了老大和白起，一切才算好起来。从在副本里抱大腿，到自己稍微能够独挡一面，受了他们很多帮助……阿起这个人嘛，书呆子一个，想得少烦恼就少。而老大就很了不起了，我觉得如果他不是生在云台，应该能够成为一个更伟大的人。”
    对于她的评价白起很是不满，却也不知该如何反驳。
    于京坐直道：“罗熙在云台所做的事情已经震惊了全世界，而且现在程先生愿意又为他提供更大的舞台。只可惜他一心要救西羽，没办法劝住。”
    徐兔当然能够理解罗熙和西羽之间的羁绊，她没办法地笑了笑，然后喃喃自语说：“现在……也只能祈祷他们两个暂时安全了。”
    *
    事实上被朋友惦记的罗熙夫夫，在海岛上生活得还算惬意。
    虽然他们对于逃离这里没有任何头绪，甚至开始接受命运的安排，但至少眼前的生活是没有烦恼和负担的。
    在房间里呆得闷了，两人就坐到海滩上望着远处发发呆。
    那美丽的碧海蓝天，远比憋屈的云台大楼养眼得多，到是能够打发时间的好地方。
    若按气温和天气湿度来说，这海岛当属热带。
    但穿着长袖衬衫坐在沙滩上的西羽却一点汗都没有出，他白皙的皮肤被阳光照得柔亮，整个人都是透明的一般，仿佛下一秒就要消失在这明媚的美景当中。
    坐在旁边的罗熙忍不住瞧了又瞧，忽然不安地握住他的手。
    正在发呆的西羽回神：“怎么了？”
    罗熙开玩笑说：“想起了半决赛的副本，比起小红帽，你更适合扮演美人鱼。”
    西羽笑了下：“为什么说这么不吉利的话，美人鱼可是化作泡沫消失在了大海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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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倒也是。”罗熙转而换了话题：“那副本肯定是林玉泽故意设计的，一开始我以为云台出了什么叛徒，故意要宣传人造人的反叛精神，但现在看来，林玉泽的目的多半是想挑拨离间。”
    西羽点头：“也许吧，一天搞不清楚林玉泽的身世之谜，一天就无法猜到他真正的目的。”
    罗熙重新望向远方，心思复杂地说：“所以真能跟萧慎交流一下的话，倒也很好。”
    对此西羽难免担心：“现在的你不了解现实社会中的复杂，特别是Cyber的高层，个个都吃人不吐骨头。”
    这话倒让罗熙不满：“你老实说，现在的我是比从前没用了吗？”
    西羽赶快摇头：“当然没有，云台残酷的游戏让你更加坚强了……说实话，正因为你忘记了社会身份和血脉亲情，如今简直理智到了极点。”
    罗熙说：“所以我没有萧泽宇半点记忆，也能够应对他们，又或者应对得会比从前更容易也说不定。”
    萧泽宇的确有妇人之仁的地方，但那是好……还是不好呢？
    西羽沉思着把罗熙的手拉到自己的膝盖上，轻轻地把玩，认真的表情就像个小孩子。
    过了好一会儿才他又重新开启话题：“虽然有点突然，但你能答应我一件事情吗？”
    罗熙疑惑。
    西羽说：“等到你从手术中恢复好，去了首都以后，一切发展就很难揣测了。我知道你很负责任，你愿意时时刻刻跟我在一起，但那是不可能的，所以你要答应我，如果遇到任何危险，首先要保证自己的安全，当然我也是，我觉得我们必须先好好活着，才有资格讨论将来。”
    情人间总喜欢说一些充满悲剧色彩互相牺牲的话，但罗熙清楚西羽的这个想法才是最现实最安全的。
    他想了想，认真点头说：“好。”
    西羽轻轻的松了一口气，又陷入了沉默。
    罗熙主动提起：“其实你可以再和我讲讲之前的事情，我并不会生气。”
    西羽实话实说：“可是我能感觉到你并不感兴趣，你也不想重新成为萧泽宇了。”
    罗熙坦率承认：“是啊，可是我知道你忘不了那些记忆，如果连我都不想听，就等于把你一个人扔在记忆深处，你会很孤独的。”
    “当然有点孤独。”西羽露出无奈的笑意：“但我们两个这辈子遇到过太多麻烦了，孤独在这些麻烦里，并不算是最难熬的一种。”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想法，罗熙没有再多劝说。
    他抽出手轻轻揽住西羽的肩膀，望向远处碧蓝的无际的海洋，叹息说：“有麻烦的人生也有趣，只要和你在一起。不管是跌宕起伏还是平平淡淡，我都能接受。”
    这些天，西羽可怕的心理负担减少很多，人也多了了元气，立刻嘲笑：“干嘛装成情圣的样子？我知道你还有远大的抱负。”
    罗熙反问：“难道你没有吗？你对自然人和人造人的未来没有任何期待？”
    西羽很慎重思考过后，才说：“可能一直以来，我都想和你保持同样的立场，所以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立场是什么。但如果可以。我希望人造人和自然人能够和平共处，然后让人造人自然而然的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也许你会觉得这样很悲观吧，但是我觉得人类不应该冒充上帝，人造人也不应该再继续繁衍下去，否则这世界只会变得更恐怖，更荒凉。”
    罗熙没有肯定这种看法，也没有提出否定的观点，只是若有所思地重复：“自然而然的消亡……你要知道，这可并不符合任何一类生物、一个种族的自私本性啊。”
    第272章
    为什么爱情这个东西永远都能显得迷人呢？
    对于凡事都思考清楚、看重逻辑的罗熙来说, 完全发自情绪的感性，实在性价比不高。
    所以当时在云台，他初初对西羽产生好感之时, 便在内心郑重地反思过这个问题。
    最后给予答案的是时间。
    罗熙渐渐发现, 西羽的存在给自己带来了一种全新的价值观：因为有感情，因为在乎对方的感受, 世间很多无聊的乏味的、不符合理性、没有切实利益的东西, 才被赋予了新的意义，变得美丽动人了起来。
    从某种层面上来说，爱情所带来的力量，甚至比理想更令人心潮澎湃。
    *
    海岛上的时间过得既快又慢，转眼便与林玉泽约定的再见之时，只有一夜之隔了。
    勤劳的西羽照常准备好了晚餐, 走到客厅呼唤罗熙来吃。
    但一直在茶几前鼓捣着什么的罗熙却迟迟没有应声。
    “你不是说要学做饭吗？原来都是骗人的。”西羽不放心底靠近：“这么半天……不会在研究那个卫星电话吧, 林玉泽没有那么不小心让你捡到机会的。”
    罗熙抬头笑, 伸手把他拉坐在自己旁边，愉悦地说道：“现在徒劳的事情不想做, 只是给你亲手弄了个礼物。”
    西羽微怔, 充满意外地望向他手里的东西。
    那是一条有着明显手工痕迹, 却仍旧很漂亮的黄金玫瑰项链。
    罗熙问：“喜欢吗？”
    西羽回神惊讶：“这是你做的？”
    罗熙解释道：“你不是讲，从前的我很喜欢送各种各样的东西给你当做礼物吗？在云台我什么都没有，小七是唯一特别的存在, 而现在这个海岛上更不存在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幸好我在地下室的废旧线路里发现了不少大型CPU的导线, 黄金材料做成项链那也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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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西羽看来, 如今的阿宇目标精准, 最厌恶无效之举, 是不太可能做这么无聊的事的。
    他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触那朵玫瑰花，微笑说：“你忽然这么浪漫，还真有点违和。”
    罗熙认真的说：“我记得在半决赛的第一个位面世界里，你在愿望幻觉中看到了温室，那是萧泽宇曾经在首都给你置办的花园吧？虽然还不清楚你最喜欢什么花。但玫瑰总没错的。”
    事实上，玫瑰的确是萧泽宇最常送给西羽的鲜花品质，但此时此刻接受一个有保存价值的项链，总有点不吉祥的预感。
    西羽知道自己不应该胡思乱想，转念便将灰色的预感驱逐出大脑，继续笑得温柔：“谢谢。”
    罗熙很满意自己的心思得到了回应，立刻将小小的项链戴在了他优美的脖颈上，那动作甚至难得有了几分笨拙。
    其实西羽特别理解这个男人最近的神经质从何而来。
    坚持发生关系也好，打听往事也好，准备这个礼物也好，都是因为在罗熙看来，那场手术在刻意把他雕琢成萧泽宇的样子，同时意味着此时此刻的他将不再完整了。
    想到这里，西羽忽然于心不忍，扶住罗西的手腕说：“不然我们再争取一下，不要做手术了，林玉泽也讲过，那不是他的要求，而是萧慎的想法。如果你强烈反对，萧慎未必会坚持。”
    罗熙愣了愣，摇头说：“其实没关系，只是把这些疤痕去掉，露出本来的样子罢了。我从前也曾好奇过自己到底长个什么样，只是觉得不重要而没有处理。”
    见对方的态度比想象中要平和，西羽有些。
    罗熙挑眉问：“所以知道我为什么会在意手术吗？”
    西羽心虚：“……不会是因为我吧？”
    罗熙：“不然是因为谁呢？”
    西羽不知该如何回答。
    罗熙没有再为难他，袒露心声到：“其实我没有任何证据去证明我是、或者不是萧泽宇，也许在你看来，我们本来就是同一个人，但我还是忍不住每件事都去与他比较，我甚至想知道谁对你来说更重要一点，当然你不用回答我，因为你也想不出答案。”
    是啊，西羽当然没有办法回答这个问题。
    他有些难过地拥抱住罗熙：“对不起，我做什么才能让你多一点安全感？”
    罗熙苦笑：“这个问题换成我不知道怎么回答了。最近我甚至有些很变态的想法，真先把你揉碎了藏进我的身体里，这样我们就再也不会分开，也不必面对任何困境。”
    西羽并没有被这种疯话吓到，反而轻轻咬了一下他的脖颈以示警告。
    罗熙扶过西羽的下巴，认真凝视的同时慢慢地抚摸过他堪称完美的每一寸肌肤，轻声说：“你真的是因为萧泽宇的一场梦境而诞生的吗？这竟然是我……最嫉妒他的一件事。”
    西羽刚想要回答什么，敞开的窗户却远远传来了直升机的动静。
    两人立刻警惕站起。
    罗熙窗边一看，果然是Cyber的飞机，不由抱怨说：“林玉泽这个人，不该积极的时候，他还真的是行动力十足。”
    *
    “很抱歉打扰你们的假期。”
    照旧优雅的林玉泽很快出现在别墅内。
    他的确有着专属于成功人士的旺盛精力，不仅看不出半丝在频繁旅途中所积累的疲惫，甚至更加神采飞扬，领着位英俊的中年男子主动说：“介绍一下，这位是首都最权威的整容医生，蒋宣。”
    中年男子礼貌伸手：“萧先生，幸会。”
    罗熙从不在意无关紧要的事，自然也不会因一个名字而纠结，大方握手后便问：“你要帮我做手术吗？”
    蒋宣像有职业病一般，立刻靠近他认真观察起那些露在衣服外面的烧伤和疤痕，然后啧道：“确实麻烦，如果想恢复到天衣无缝的状态，需要一些运气和时间。”
    林玉泽鼓励：“说如果你都做不到，我相信别的医生也得束手无策。”
    蒋宣微笑：“过奖了。”
    罗熙在旁边冷眼旁观他们的客套，忽然打断道：“所以手术什么时候开始？手术计划又是怎样的？我想我和西羽有权了解整个过程，以及我要求西羽旁观手术过程。”
    说起来，西羽确实具备基础的医学知识，但他还是被这要求吓了一跳。
    当然不是怕什么，只有点不知该如何面对手术刀在罗熙身上划来划去的场面罢了。
    林玉泽完全习惯了罗熙的疑心病，当场答应：“完全没问题，但过程和方案还需要蒋医生来决定。我已经向你保证过了，这手术只是尽量帮你恢复到受伤前的皮肤状态，你不用担心被’大变活人’搞成另外的样子。”
    罗熙点头：“最好如此。”
    蒋宣得体地环顾房间：“你们是不是正要吃饭？不如饭后……我再对你进行一个仔细的检查。我的团队午夜就会到达，但手术室等相关事宜的布置还需要时间，哪怕最快也得后天早晨开刀。”
    林玉泽回答：“全听你的安排了，而且这段日子我会留在岛上，全程陪同手术和修养。”
    蒋宣保证：“绝对不会让您失望。”
    西羽和罗熙对视了一眼，正因知道林玉泽现在是何等的焦头烂额，才能明白值得让他抽出这么多时间和精力的罗熙是多么的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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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目前来看，这手术的确势在必行。
    不喜欢伤春悲秋的罗熙决定坦然接受，主动提议道：“既然来了，就一起吃吧。我相信以我的身体素质，应该很快就能恢复，不用太过担心。”
    林玉泽很愉快地笑起：“好啊，那我们就小酌一杯，顺便交个朋友。”
    *
    事实的确如蒋宣许诺得那般，他的医疗团队非常专业，并且行事效率。
    次日清晨就已经将手术室完全准备妥当，并被罗熙所有伤痕都做了分析和处理方案，整个手术计划写得明明白白，稍用医疗书籍来辅助便能看明白。
    但西羽还是不放心，一直捧着那些文件查到深夜，才算满意：“看起来并没有什么猫腻，林玉泽是真的很想让你恢复正常吧？”
    然后补充：“我并没有说你现在不正常的意思。”
    坐在旁边翻书的罗熙轻笑：“你现在求生欲还蛮高的。”
    西羽偷偷端详罗西的脸，小声说：“其实两年过去后，你也成熟了不少，人又变得这么强壮，不可能恢复到照片里的阿宇一模一样。但你没变的是那双眼睛，我在云台和你重逢后，时常梦见你的眼睛，有好梦，也有噩梦，都和以前的回忆有关。”
    罗熙抬头：“可你一次都没有跟我说过。”
    西羽无奈保证：“以后不会了，我心里觉得重要的事情都会和你分享，可以了吧？”
    罗熙听得出他的语气里的轻松，很欣慰西羽没有一味的沉溺在之前的忧伤里，不由心情好了很多。
    这时窗外的海风静静的吹进屋内，将文件和书页吹得沙沙作响。
    西羽合上文件夹，将文件交还给罗熙：“其实我也明白了，任何手术、任何方法都没有办法让时光倒流，我们能做的只有向前看，不管林玉泽打了什么如意算盘，我们都得按自己节奏做事，大不了就和他撕破脸。”
    罗熙笑：“我最喜欢你这一点，你总能在最糟糕的处境中，选择出那条最有希望的路，非常勇敢，异常鲁莽。”
    西羽疑惑：“我鲁莽？这算是好事情吗？”
    “至少比瞻前顾后、过度算计要可爱。”罗熙回答：“再说如果不是这种性格，你会愿意做大脑移植手术到云台来找我吗？”
    这是西羽第一次从他的嘴里听到对往事的肯定，不禁泛起几分悲伤和几分温暖，片刻后才说：“人生没有假设，但我很庆幸我曾经做了那样的选择。”
    第273章
    惨白的无影灯照射下来的瞬间, 手术台上的一切阴影都无所遁形。
    全身消了毒的西羽站在医生和护士背后，默默地看着他们开始复杂的植皮手术。
    虽然这过程并不如想象中那么残忍，但亲眼目睹罗熙的皮肤被一点点割开, 仍旧是令他感到胆颤心惊的事情。
    正在忙碌的蒋宣仿佛感受到了西羽的情绪, 边稳稳的下刀，边能淡定安慰：“别太紧张, 这并不是什么复杂的手术, 哪怕疤痕没有完全消除，也可以使用仪器辅助治疗。这次只不过林先生需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拥有最完美的结果，才对过程和修复过程才有诸多要求。”
    西羽虽不适，却并没有移开目光，过了片刻才道：“嗯，的确不是什么复杂的手术。但蒋医生……”
    蒋宣将与罗熙本来肤色与肤质的人造皮肤轻轻对齐, 然后才回应：“有什么问题？”
    西羽皱眉：“没想到你会很清楚自己在给谁做手术。”
    蒋宣的五官都被帽子和口罩挡住, 只露出一双温和而睿智的眼睛：“我是受Cyber资助才有机会学医的, 与林先生也是多年好友。”
    西羽知道事情不会这么简单，但也不会在这种时候多嘴多舌, 只是道：“让你多费心了。”
    “没什么, 正好我最近在研究自体皮肤的培养技术。”蒋宣在炫耀自己医术高超似的, 稍稍抬起镊子上的透明皮肤：“这是用萧先生的DNA所培养的专属于他的人造皮肤，所以才能以最快的速度完美存活并愈合，我敢保证除了我以外, 别人还无法实践这个方法。”
    “专属皮肤……”西羽苦笑，喃喃自语道：“连大活人都可以复制, 那么把身体的每个部分像机器元件那样批量生产, 也是或迟或早的事吧？”
    蒋宣非常自信：“身体都是可以被物化的, 但灵魂不是。只要明白这一点, 那就接受新科技，享受新科技。”
    如果有一天，灵魂也是可以生产和复制的呢……
    到时候自然人类的狂妄自大，会受到毁灭性打击吗？
    西羽暗自嘲弄，却没将自己的心里话说出口。
    蒋宣接过护士递过来的剪刀，劝道：“虽然手术不难，但需要植皮的地方实在太多，整个流程会持续十二小时以上，如果你累了，可以在旁边坐一下。”
    “没什么，这些你早就告诉过我了。”西羽淡淡地回答：“别的事或许我不在行，但只是忍受疲惫的话，你们或许都无法与我比较。”
    蒋宣笑了：“确实，每次直播，都是对体力和心智的极限考验。”
    虽然这位医生的所有助手都很专业，无论听到什么都不会有任何反应，但西羽还是泛起几丝不自在，索性顺势沉默了下去。
    *
    手术的过程的确如蒋医生预计的那般漫长，好在一切还算顺利。
    为了防止他们有什么奇怪操作，西羽连眼睛都没敢多眨，等到陪同着被裹成“木乃伊”般的罗熙离开手术房间时，他也难免有些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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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玉泽果然对此事非常上心，竟提前站在门口微笑迎接：“听说非常成功，你们也吃点东西休息一下吧。”
    西羽摇了摇头：“还要多久他才会醒来？”
    跟在后面的蒋宣回答：“几分钟之内，我的麻醉师非常专业。”
    西羽点点头，主动推着移动病床，跟随护士们朝着卧室走去。
    林玉泽先和蒋宣客气了番，然后才跟上来说：“你没必要这么紧绷，我不会对罗熙做什么的，再说如果我想对他做什么，你也没有能力反抗。”
    西羽不喜不怒：“未必，凡事都别过于盲目自大。”
    “其实我并不能完全理解，你为何忽然视我如仇人？”林玉泽啧了声：“我自问与你的所有约定都严格遵守，食言的是你，生气的也是你。”
    西羽并不意外他会提起这个话题，一直等着帮护士把罗熙移到床上，待房间安静后才回答：“只能说此一时彼一时吧，当初的我太过天真了，无论是进入云台之前，还是在云台的时候，你都是我最后一根稻草，你给我的选择，我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林玉泽满脸无辜。
    西羽认真地望向他的眼睛：“但是我现在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你也有可能是造成我无路可退的始作俑者啊，所以在不明白你到底想要什么之前，我没办法把你当做合作伙伴，更没法履行任何约定。”
    林玉泽愣了下：“合作伙伴吗……我以为我们是朋友。”
    西羽移开目光：“如果没发生这些，如果只有在首都的简单生活……算了，现在假设任何事情都没意义。”
    林玉泽从来不急性子，此刻自然也不可能翻脸，他耸了耸肩：“也许直到萧泽宇见到董事长，你才会明白我用心良苦。”
    “别叫他萧泽宇。”西羽轻声说：“既然他自己没办法接受，那他就还是罗熙。”
    “好吧，放轻松。”林玉泽拍了拍他的肩膀：“一会儿我叫人送晚餐来，蒋宣会安排后续的恢复方案，你得注意身体。”
    西羽抿住嘴唇没有吭声，只目送他离开。
    *
    进手术室时还是清晨，如今已然满天繁星。
    西羽将窗户的缝隙关好，隔绝了恼人的海风，然后才道：“你醒了吧？疼不疼？不用一直装睡的。”
    听到这话，罗熙果然微微睁开了眼睛，只可惜几乎被纱布勒住的嘴唇没什么力气，无法用声音作出回应。
    西羽转身回到床边坐好，小心翼翼地握住他被包扎的手道：“满身伤口一定很痛，但一切都会好的。”
    罗熙轻轻眨眼。
    西羽以为像他这样的人，应该没可能做这么不情愿的事，如今接受了整容手术，反倒令左右为难的自己有些愧疚。
    想出这些日子，罗熙已经非常了解西羽会冒出什么想法，他努力弯起眼睛，就像是要表达安慰的笑意似的，传递出了几分少见的温暖。
    西羽默默地伏在罗熙身边的床铺上，因不知自己该说什么，便只能也笑了一声，而后便陷入了并不安心的浅眠。
    *
    同一时刻，在华夏之外的世界某处，徐兔和白起同样没有好好睡觉的幸运。
    他们两人被换上了人模人样的漂亮衣服，正坐在间舒适到让人感受不到半丝科技压力的茶话室内。
    总是耐心不足的徐兔碰了碰白起：“你说那个程先生真的还活着吗？照理说他的年纪也不小了吧，之前放弃整个Cyber消失在世人面前……这么多年也没啥消息，会不会只是人造人组织创造的精神领袖罢了？”
    白起推了下眼镜，认真思索：“有这个可能，毕竟我们来到这基地好几天了，都没见到他的影子。”
    没想着时，空荡的房间里竟然传出了朗笑。
    而后一个英俊男人的全息投影毫无预兆地出现在了他们对面的沙发上。
    徐兔立刻恢复正色：“你就是程先生？这一定不是你的真实样貌吧？”
    男人微笑：“真实？这个时代还存在所谓的真实吗？”
    “说的也是。”白起接话道：“但是你让我们左等右等，最后还不愿意真身相见，这是什么意思？”
    程北坤并不觉得被小人造人冒犯，甚至很有礼貌的解释道：“很抱歉，并非不相信你们的意思，但我现身会牵扯到很多你们无法想象的问题，而且没办法否认，你们两位方才的推测很有道理，无论如何，人造人们在不了解彼此时，是需要一个大家共同认可的标志的，而我……只是那个标志而已。”
    徐兔虽然很好奇，但也没办法反驳这些话，只好道：“明白了，那你把我们只叫到这里来做什么？”
    程北坤说：“你们是罗熙的朋友，我当然是想了解一下，你们对今后有什么打算——如你们所见，这个基地虽然无法同城市的规模相媲美，但也足以满足你们的生活。”
    徐兔和白起对视。
    程北坤的虚拟影像悠闲地喝了口咖啡：“不用客气，有什么想法尽管开口。”
    白起端坐着严肃回答：“关于这个问题，我们已经讨论过了，虽然逃离该死的云台后我们都想拥有普通的平静生活，但现在去找西羽的老大生死未卜，我们两个没办法坐视不理，但外面的世界我们又不了解，所以希望程先生能够给予一些必要的支持，让我们能够把他们救回来。”

 第632页

    程北坤对此并不惊讶，但还是强调：“救回来，说得容易。”
    徐兔哼了声：“哪怕是死也无所谓，其实当初计划逃离时就没有心存多少侥幸，我和阿起除了老大这个朋友本来也是一无所谓，让我们轻而易举地放弃他，苟活下去没什么意义！”
    程北坤叹息：“果然只有天真的心智，才能生出当英雄的勇气——好，我答应你们，让你们参与到营救计划中来。”
    听到这话，徐兔和白起顿时露出了由衷的开心笑意。
    “但你们必须先明白一点，且和其他营救人员保持共同的价值观。”程北坤眼神锐利：“通过最新情报分析，罗熙的存在十分重要，他的存活价值远高于任何营救人员，包括你们，所以在必要的时候，哪怕是需要付出牺牲，也要在所不惜。”
    虽然徐兔和白起都不自私，但还是捕捉到了他话语里的关键信息，不由双双疑惑。
    程北坤抬眸：“情报无法全部共享，目前可以告诉你们的是，罗熙……不仅仅是你们认识的那个主播而已，如果是这样，你们还愿意施以援手吗？”
    第274章
    与世隔绝的海岛, 仿佛拥有让时间凝固的超能力。
    虽然西羽每日都在担心罗熙手术的恢复情况，但半个月的枯燥日子仍旧在不知不觉间过去了。
    这天清晨，他正跟林玉泽在餐厅不尴不尬地吃着早餐, 总是忙于自己论文的蒋宣竟忽然出现, 略有些得意地说：“打扰一下，我是来讲好消息的。经过我们团队的评估, 认为等下午的红外线疗程结束后, 基本上就可以拆纱布了。”
    西羽立刻扭头。
    林玉泽微笑：“哦？是伤口已经没问题的意思吗？”
    蒋宣耸肩：“通过每天换药时的观察来看，多少还会有些浅浅的疤痕，但人造皮肤已生长得很好，相信用不了多长时间，任谁都看不出手术痕迹，接下来的食谱和治疗方案我也会全部安排好的。”
    “这段时间多费心了, 如果顺利的话, 明天先安排你回首都。”林玉泽示意桌上丰盛的食物：“一起吃点？”
    蒋宣摇头拒绝：“刚才已经吃过了, 其实在这里待着倒也安全，听说首都乱的不成样子——”
    他吐槽到一半, 意识到林玉泽不喜自己传播这些外界的消息, 又礼貌性地笑了笑, 摆手道：“拆纱布时我叫你们。”
    等到餐厅恢复了方才那缺乏生机的安静，西羽才开口：“现在人造人的反抗很激烈吧？你不想让我看新闻或与人交流，是担心我受到煽动会加入他们？”
    林玉泽挑眉：“难道你不会吗？”
    “人的立场并不只由自己的身份所决定。”西羽只能这样回答, 然后道：“虽然很冒昧，但我好奇林总你在如今的社会形势下打算怎么选择呢？”
    林玉泽并没有敷衍他, 反而说：“我以为你永远不会问我, 关于我的父母, 我的身世, 和我的立场。”
    西羽微微睁大眼睛。
    没想林玉泽又笑：“如果是从前我会愿意告诉你，就像从一开始我便没跟你隐瞒我的混血身份一样，但是现在……你已经没有把我当成朋友了，或许从来都没有。”
    或许过去的西羽会立刻因这些话心生愧疚，但如今经历那些事情的他已然失去了天真的本能，索性道：“真是遗憾。”
    林玉泽安静地把盘子中剩下的煎蛋吃完，而后放下餐具，起身道：“我还有事要忙，下午见。”
    西羽颔首，目送对方离开的同时忍不住心思活络——经过这半个月的观察，林玉泽和蒋宣都不像真的与世隔绝，毕竟一个大公司的高管，一个功成名就的医生，必然有很多事情要处理，所以那两个人应该是用了特殊设备和手段与外界保持联系，虽然安全科员的安保还算严密，但也未必没有可乘之机，只不过现在罗熙还处于手术的恢复期，实在不适合节外生枝罢了。
    *
    当日十六时整，罗熙准时准点的完成了照射治疗，被护士推到了休息室。
    为了避免伤口被不小心撕扯和剐蹭到，这段时间他也尽量控制了自己的自由行动，被照顾成废人的过程着实不怎么好受。
    提前到来的林玉泽故作关怀，安慰说：“总算是熬过去了，辛苦。”
    罗熙呵呵笑了声：“比起云台的生活，这样简直是在度假。”
    “看起来精神还算不错。”林玉泽抱着手对蒋宣吩咐说：“接下来麻烦了。”
    这场手术对蒋宣来说更像是研究科学的实验，毕竟低成本的人造皮肤的生产，在整容外科应用的空间十分广泛，所以他竟成了整个房间最为期待的一个人，立刻接过护士递过来的剪刀，小心翼翼地摘下了罗熙脸上层层叠叠的纱布。
    不知是否因为体质过于优秀，他皮肤上的外伤恢复得比想象中更好，若非凑近了仔细瞧看，跟没办法发现人造皮肤和本来皮肤的边界。
    然而面对罗熙通过手术被修复好的皮肤和五官，西羽的眼睛里没有多少喜悦，甚至透出了几分惊讶：眼前的男人，真的很像记忆中的萧泽宇，但又好像因为装着全新的灵魂，举手投足的感觉又和自己曾无比熟悉的那个人完全不同了。
    这是罗熙，这是罗熙啊……
    西羽终于回神，尽量露出了平静的微笑，不愿因自己纠结的态度而让罗熙产生任何别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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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在护士已经很贴心地递过镜子，吸引住了罗熙的好奇心。
    罗熙左右转了转脖子，哼笑了声：“虽然看起来很别扭，但又有种熟悉的感觉。”
    与两位主人公相反，等候已久的林玉泽显得很开心：“蒋医生的技术果然是完美的，这样一来，董事长也会减轻很多心理负担。”
    蒋宣难免得意：“虽然之前也尝试过类似的方法，但患者都没有萧先生这样强大的复原能力，短短十四天，竟能旧貌换新颜。”
    林玉泽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鼓励：“总而言之，万分感谢，我这边还有些话要跟他们说，不如你先去休息，我会尽快为你安排返航的飞机。”
    蒋宣将罗熙腿部的纱布也完全拆除掉，丢到小护士的托盘上，而后才开心道：“没问题，只是等到方便的时候，我还是希望能发表我的技术成果。”
    林玉泽依然是那副温和的完美表情：“这是当然。”
    听到许诺，蒋宣终于带着护士满意地离开了房间。
    罗熙并没有过度沉浸于自己天翻地覆的颜值，放下镜子冷笑：“你真的会让他们安全离开吗？如果我的身份如你所言，Cyber不会答应让这样的丑闻传播于世。”
    林玉泽靠近他反问：“怎么，对悉心照顾你的医生和护士产生了感情？他们能不能离开，于你而言重要吗？”
    西羽在旁厌恶地抽动了下眉头。
    罗熙没有回应这个残忍的问题，而是直接问道：“现在如你所愿了，我可以去见萧慎了吗？”
    “当然。”林玉泽俯身观察轮椅上的罗熙，然后道：“我会先把手术的资料和进度汇报给董事长，等他做好心理准备的时候，自然要安排见面，毕竟董事长才是决定一切的人。”
    西羽忍不住质问：“那如果萧慎没有准备好，我们就还要在这海岛上干等吗？”
    林玉泽直起身子：“很想去首都？”
    西羽说：“我只是觉得，这样下去很被动，很难忍受。”
    “我能理解，但我也没办法自作主张啊。”林玉泽看了看手表，沉思了片刻回答道：“两天之内，我就会将事情确定下来，请相信我。”
    罗熙从轮椅上站起来，稍微活动了下自己僵到快报废的筋骨，半信不信地说：“最好不过。”
    消瘦的林玉泽丝毫不惧怕这个人高马大的男人，眼光里甚至有些赞叹：“基因真是神奇的东西，除了更强壮之外，你和那个冒牌货看起来一模一样，他变成熟地方，也像镜子一样映照在了你的身上——说起来，你还没见过那个家伙的样子，就一点不好奇吗？”
    “好奇心不是什么好事。”罗熙冷漠回答：“没兴趣。”
    *
    临近傍晚的首都，正是罗熙难以想象的繁华景象。
    虽然最近人造人搞了不少危险事件，但这个华夏的政治和经济经济中心，仍旧不失活力，摩天大楼之间随处可见漂亮的海报和华丽商品，飞行器与汽车汇集成的立体交通，和熙熙攘攘的人群一样，让人目不暇接。
    徐兔就像个首次进城的乡巴佬，虽然已经尽量做到不去东瞅西看，却还是会不自觉的被新鲜玩意吸引住目光。
    出于乔装的目的，她已经剪短了长发又将其染黑，同时画上了流行的夸张妆容，但漂亮的外形仍旧十分显眼。
    负责带领她行动的女人造人在旁低声警告：“低调点，不要抬头，我们要尽快离开闹市。”
    为了能够尽快部署好对罗熙的救援，徐兔已经和白起分开行动了，她有点担心地说：“我看四处都是摄像头，我们会被扫描发现的吧？”
    “会，但是数据量太过庞大，如果不是刻意定位，我们的影像最终会沦为网络垃圾被清理掉。”人造人熟练地将她带入了一条拥挤而混乱的地下商业街，又飞快说：“而且最近恶性事件非常多，也算是不错的遮掩。”
    徐兔颔首。
    女人造人对同类还挺友好，回头微笑：“等我带你到了基地，就能自在点了。”
    徐兔摇头：“没关系，我很强，遇到麻烦也是你的得力帮手——方才我只是觉得，如果能在这么热闹又美丽的地方生活，应该会很幸福。”
    对此人造人嗤笑：“热闹又美丽……但不属于我们，所以幸福也不会属于我们。”
    徐兔立刻闭嘴：“抱歉。”
    “从前我也看过云台的直播，你们很辛苦。“女人造人叹了口气：”但比起游戏里斩钉截铁的规则，混沌的现实才是真正令人绝望的东西……也许过不了多久，你就会明白了。“
    徐兔压低了帽子，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和她隐入了人流中。
    第275章
    世上的任何东西, 都会有消失的一天吧？
    记忆也是，伤疤也是……所有能决定“我是谁”的元素，竟然全部不堪一击。
    ——西羽望着罗熙接近无暇的皮肤, 难免会冒出这样的念头。
    但罗熙的适应能力比想象中更为强大, 他并没有因这次整容手术发生什么改变，次日一早便开始在健身房恢复体能, 一副挥汗如雨、生龙活虎的样子。
    反倒是守在旁边的西羽有些心不在焉。
    又结束一组力量训练后, 罗熙终于擦着汗看向他：“你怎么了？”
    西羽回神，轻声道：“忍不住胡思乱想，我怕我们回了首都，会踏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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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什么忽然醒悟了？”罗熙失笑：“之前不是很笃定林玉泽可以帮我夺回所谓的一切吗？”
    西羽垂眸：“从前的我很幼稚，这点我自己清楚，但当时别无选择, 哪怕知道是深渊也要往下跳, 不然我连最后一丝希望都没了——我不是你, 做不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改变世界，只能抓住随时可能消失的救命稻草, 哪怕它有毒。”
    罗熙拍了下他的头：“别妄自菲薄, 你做的已经够多了, 我们离不开对方的支持。”
    西羽苦笑片刻：“虽然的确不该讲丧气话，但如果我不是轻信了墨一，你也不至于被困在这里。”
    “我觉得凡事都有因果, 也就是所谓命运。”罗熙并不在意地挑了挑眉毛：“就当是你占用这具身体的代价吧，既然迟早要偿还, 不如现在就面对。”
    西羽点了点头, 失神道：“从前我那么讨厌这个复制品的存在, 觉得他和我一模一样很恶心……其实半点都不一样, 再眼拙的的人也看得出我和他的不同。而且问现在竟然有点遗憾，如果能早点认识他，倒真的很想和他聊聊天，一个能鼓起勇气试图打破云台牢笼的主播，很了不起。”
    很显然，这个愿望是绝无实现的可能了。
    罗熙刚想找话安慰他，林玉泽便不识趣地走进健身房，照旧优雅礼貌：“打扰二位，我已经和董事长通过电话了，如果方便的话，今晚我们就返回首都。”
    西羽惊讶地朝他走了一步，追问：“这么快？”
    林玉泽平静回答：“董事长已经等了很久。”
    身为主人公的罗熙反而对这事不是很关心，边用毛巾擦汗边说：“我很好奇，他真的会相信我的身份吗？”
    林玉泽说：“此时此刻仍在怀疑，但你要相信血浓于水的力量，见面之后，董事长自然会有答案。”
    罗熙又问：“如果那个答案并不美妙，我会死吗？”
    林玉泽没有回答。
    西羽垂眸：“虽然曾经与董事长的接触不多，但那些经历仍在我的记忆里，我会给你作证，如果萧慎真的情愿相信那个蹩脚的冒牌货也不相信我们，那……就当你们不曾有过父子缘分罢了。”
    “不要说得这么壮烈。”林玉泽淡笑：“还有我呢，不是吗？”
    西羽忍不住戳破：“无论如何，向来身体不好的萧慎也没可能一直控制你，你这么需要阿宇回去，是因为对付不了他哥哥吗？”
    这话仿佛很是有趣，惹得林玉泽少见地大笑起来。
    “哥哥……”罗熙倒是冷静，轻声道：“就是那个在云台和我有过一面之缘的男人吗？看不出他有什么厉害之处，我反倒觉得，林总你被萧慎控制得死死的。”
    林玉泽渐渐收敛笑意，并未回答，只是道：“何必这么在意我呢？其实我在整件事情中，并无关紧要——好了，稍微收拾一下自己，我们准时启航。”
    罗熙看向西羽的眼睛，朝他神色笃定的微微一笑，似是在安抚他的忐忑。
    西羽点点头，随即打起了精神。
    *
    首都，郊外。
    一身低调黑衣的徐兔躲在绿化林中，蹲在地上有些怀疑地问：“老大的……父亲，真的住在这附近吗？”
    今日陪她行动的是个高挑而矫健的男人造人，虽然模样英俊，但表情冷漠，总是副很不好接近的样子。
    没得到回应的徐兔撇了撇嘴：“哑巴。”
    男人造人用轻便的电子眼镜观察过周围环境，而后回答：“难道出来之前，我们没有向你传达过必要信息？这个别墅是萧慎最有可能的藏身点，如果他真在这里，罗熙迟早也会被送过来。”
    “我知道，我只是不太敢相信，老大竟然是个……普通的人类。”徐兔从兜里摸出糖来，嘎巴嘎巴嚼碎了，然后道：“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
    男人造人淡淡回答：“N7。”
    徐兔愣住：“啊？”
    “我从诞生起就叫这个。”男人造人露出不以为然的眼神：“名字只是个代号而已。”
    徐兔点点头欣然接受：“没错，但是你的名字听起来挺酷的，像个特工。”
    恭维总是博取好感的有效手段，N7终于主动挑起话题：“其实我们基地的人都没想到，你和白起会愿意加入到这次行动中来。”
    徐兔哼了声：“老大我们最重要的朋友，这有什么没想到的。”
    “因为几乎所有获救的主播都想平静的隐居，或者接受了刺杀自然人的报复性任务，你和白起的选择是特别的。”N7看向徐兔：“而且程先生的情报已经证实，罗熙极大可能是个自然人，如果他不是人造的，也还是你们的朋友吗？”
    徐兔惊讶：“这是什么话，就算他不是人，也还是重要的朋友啊！”
    N7终于露出淡笑：“看来云台的主播，也有重情重义的存在。”
    徐兔非常无奈：“你们到底对主播有多少偏见啊……虽然我们从出生起就被投入到残酷的游戏里，但只要是人就会有人性。”
    “这句话的可信度有待考量。”N7看了下电子表，然后道：“该行动了，你在这里负责观察，如果我两个小时没有出来的话，你就原路返回和基地汇报。”
    这安排令徐兔愣住：“什么？我们不一起去吗？你不回来我汇报什么？汇报你挂了？”
    “别看这里像是普通的别墅区，如果萧慎真的藏身于此的话，安保绝对比你想象中严密。”N7上下打量徐兔：“再说，你没有和我一起行动的资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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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兔还来不及反驳他，却见N7整个人都渐渐变了颜色，像一条变色龙一样，和周围的树影融为了一体。
    她虽然知道程北坤手下有很多这种基因格外特异的存在，但亲眼所见，还是难免大受震惊。
    “从前，在基因改造没有法律约束的蛮荒时期，有很多超乎你想象的人种被制造了出来。”N7淡声说：“其实也并没有过去很多年，我们也都还活着。而且……我相信在保护萧慎力量里，也有特殊人种的存在。”
    这个世界……果然比想象中还要恐怖。
    徐兔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瞪大眼睛，看着N7以完美融入环境的神奇状态，飞速跑不见了踪影。
    *
    夜色下的海洋中，若非没有那些星星点点的荧光生物存在，简直漆黑恐怖到深不见底。
    成功坐上飞机的罗熙和西羽都不约而同地望向窗外渐行渐远的海岛，就连小七也大着胆子趴在玻璃上张望个不停。
    对面悠闲喝茶的林玉泽轻笑：“怎么，终于舍不得这个幸福的天堂了？”
    “你脑海中天堂的定义还真奇怪。”西羽回神：“我只是想知道，蒋宣和他的护士们，真的平安离开了吗？”
    林玉泽面不改色：“这个问题的答案，你还是不知道的好。”
    罗熙立即厌恶地看向他。
    “我知道，你们想要公平和善良，我做出任何残酷的选择，都意味着我们道不同不相为谋。”林玉泽放下手中的茶杯叹了口气：“但只要活着，残酷的选择就要一直做，你不想找事情、事情也会来找你，永无休止……所以我才说这个远离烦恼的岛是天堂啊。”
    罗熙嘲讽：“看来不管人类发展到什么阶段，终究还是会像动物一样，信奉弱肉强食。”
    林玉泽没有回答。
    西羽不想听他们发生无谓的争执，转移话题问：“等到了首都，就可以见到萧慎了吗？”
    林玉泽轻轻打开了飞机的隔音墙，然后才回答：“要看形势，有太多媒体和组织在盯着Cyber。”
    西羽疑惑：“难道阿宇的事情泄露了？”
    林玉泽没有直接回答，只道：“和这个没有关系。”
    罗熙打量他片刻，忽然笑了：“我想问题并不在我身上，而在萧慎身上吧？为什么他这两年销声匿迹，为什么一直不愿意视频电话和我交流，为什么我都已经答应回去了，他还在遮遮掩掩，莫非……是他不方便见我吗？”
    西羽无法想象，印象中那个严肃而神秘的董事长能发生怎样的不便状况。
    罗熙目光炯炯有神地瞪着林玉泽：“萧慎……到底成了什么样子？”
    林玉泽的眼神里闪过几分无奈，而后道：“这个答案，还是让董事长亲自告诉你比较好，我夹在你们父子之间，总归是个外人。”
    第276章
    接头时间已到, 可惜N7却没有如约回来。
    别墅区附近依然是祥和安静的氛围，半点异响都没发生过。
    他被什么麻烦困住了吗？还是已经……
    ——躲在绿化林里的徐兔万分忐忑，一次次地在侥幸中抬起电子表检查, 又一次次地失望垂手。
    如果这只是直播游戏中的一环, 她肯定有勇气跟进去亲自确认状况，有信心能够应付任何麻烦, 可现实的确比游戏恐怖得多, 事态发展深不可测，无法预料。
    所以纠结过后，徐兔只能选择理智，咬了咬牙，狠下心抛弃那个变色龙般神秘的N7，如计划般原路撤离了这个危险的地方。
    *
    首都零号基地内。
    此时吃过晚餐的人造人们多半已经休息, 无论是走廊还是房间都很安静。
    匆匆归来的徐兔一脸严肃地汇报了状况, 然后担心问道：“那个N7小哥要是遇害了怎么办？又或者他被威逼利诱, 把我们的位置供出来……”
    “你不了解他的身世，后者的可能性几乎不存在。”于京显得有些郁闷：“只不过就这样消失了的话……真怕凶多吉少。”
    白起因为体能不达标而一直在基地从事着情报整理工作, 担心过整日后, 面对这个不完美的进度, 他很着急地扶了扶眼镜：“可中午离开时，你们不是讲他很强吗？”
    于京哼道：“如果不够强，恐怕连那别墅都靠近不了。”
    这个基地的负责人是位高挑而神秘的女性, 大家都叫她莉姐。
    众人混乱交谈的时候，她一直抱着手不吭声, 优美的脸上是阴晴不定的颜色。
    不知道为什么, 徐兔对这个女人很有好感甚至愿意信服, 主动上前问：“现在该怎么办？”
    莉姐回神说：“无论N7是生是死, 既然他没能完成探查任务，说明已经暴露我方行踪了，萧慎向来警惕，不会继续留在那个别墅里。”
    徐兔摸着下巴琢磨：“这可能性我也想过了，可是我们的人不是已经把所有交通出口都监视住了吗？但凡他露面，总能发现端倪的。”
    “这就是奇怪之处，事实上我们已经足足有五百多天……没有发现萧慎的任何踪迹了。”莉姐眉头簇起：“若非这回的情报是程先生亲自提供的，我根本就不会相信。”
    特意被派遣来首都的于京没有帮上忙，心里很是着急：“那老家伙已经风烛残年，能怎么躲藏？”
    莉姐叹息：“恐怕全世界的媒体都很好奇这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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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旁边坐看右看的白起忽然脑洞大发：“如果……他不再是原来的样子，甚至不是风烛残年呢？”
    所有人立刻投来目光。
    白起淡定解释：“像萧慎那种富豪，给自己换一具健康的身体并不是十分困难的事情吧？比如……脑移植手术？”
    “这不可能，自然人的法律是严格禁止他们进行这类手术的，如果萧慎胆敢触犯法律，最后将要面临的只有牢狱之灾。”莉姐摇头否定：“而且脑移植手术风险巨大，成功率极低。”
    白起在云台看多了各式各样奇怪的游戏设定，并不觉得自己的想法很离谱，继续道：“可你们也说过，之前萧慎的身体一直都不好，甚至Cyber都是他的两个儿子在打理，如果一个富豪真的要死掉了，那无论是法律还是危险，都不是能阻止他行动的理由啊。”
    于京赞同说：“的确不乏这个可能。”
    莉姐皱眉：“若真是如此，我们就完全不知道该监视谁才对，更不可能找到萧慎了。”
    “慢着、慢着！”徐兔回过神来疑惑道：“脑移植的目标身体也必须是原身体的克隆物啊，试着寻找年轻一点的萧慎不就好啦？”
    莉姐嗤笑：“如今的整容手术，发达到超乎你的想象，如若一切真像白起假设的那样，我们唯一能确定的情报就是——目标人物是一名身高180至185左右的男性。”
    徐兔略显气馁地闭了嘴。
    “虽然这样说很没用，但我们实在没什么好办法。”莉姐决定道：“我需要向程先生请示下一步的行动，你们早点休息吧。”
    其余三人纷纷应声，等她踩着高跟鞋离开房间后，白起又忍不住吐槽说：“萧慎还真怪，如果他连长相都变了，却还非要父子相认，自己不会觉得很诡异吗？”
    徐兔白眼道：“谁知道他有没有安好心？都说自然人为孩子愿意失去一切……我却根本没看出来呢。”
    于京平静地回答：“因着身份地位的利益，自然人愿意抹杀的人性实在太多了，又何止于此呢？依我看，Cyber强行绑架罗熙的目的，只有把他救出来后，才有真相大白的可能。”
    *
    虽然牵动着无数人的心，但此时的罗熙却过得很是平静。
    他被直升机送到个酒店的楼顶后，便直接入住了最高处的套房。
    房间内摆放的鲜花、水果和干净的睡衣，仿佛是在欢迎度假的游客，而不是他这样一个身份难以一言以蔽之的特殊人物。
    照旧气定神闲的林玉泽满意地环顾过这里的安排，然后微笑：“果然今天董事长不太方便，你们先住下来好好休息吧——哦，别做什么徒劳的挣扎，这里屏蔽了网络，守卫也不是你们两个能对付的，小心受伤。”
    西羽狐疑地看向门口两个身材消瘦、面无表情的双胞胎男子，纯因知道林玉泽这人不会开玩笑，才没有贸然行动。
    而罗熙倒显得淡定，坐在沙发上吃起苹果：“我说过，我很想见萧慎，已经到这里了，又怎么可能做无谓的蠢事？”
    “这样最好不过。”林玉泽点头：“一会儿会有人来送晚餐，我就不陪你们了。”
    房间内并没有人打算说出挽留之语。
    等到林玉泽消失后，西羽立刻检查起总统套房内的所有家具设施，但并没有收获到任何窃听装置或武器，只得抱手作罢。
    罗熙在旁看着，忍不住笑了笑：“肯定连根针都被检查过，确实不用挣扎了。”
    西羽垂眸：“这样安排太奇怪了，如果萧慎真把你当儿子，哪怕对你们的血缘关系只有百分之一的相信，也不会这样把你支使来支使去，无论如何，他对你母亲的感情是很深的。”
    “母亲……”罗熙微微走神：“她是个怎样的人？”
    西羽沉默片刻，回答道：“对曾经的你而言，她是世界上最完美的女人，却死在了争权夺利的阴谋里。”
    罗熙并没有感到悲伤，反而说：“你看，如果萧慎真的那么爱她，就不会对她的死不闻不问，更不会把我所谓的哥哥留下来。”
    西羽摇头：“关于血缘的一切，我根本无法理解，而且我现在真的很不安。”
    罗熙走到窗边，望着坚硬玻璃外那繁华到似乎没有尽头的不夜城，以及自己被倒映出来的仍旧陌生的脸，陷入了沉思。
    尽管担心会被监听，西羽还是忍不住想确定他的心意：“你打算如何，等萧慎还是？”
    罗熙回神道：“我在想，到底事实是怎样的，才会使这样两个状况发生，第一，萧慎不方便露面，也不方便来见我，却又异常地需要尽快见到我；第二，我身体上的伤痕不被接受，必须恢复成完美的样子，甚至不考虑我的个人意愿。”
    其实这两个问题的答案不难想象。
    首先，萧慎没办法露面的原因肯定不是身体健康出了问题，而是他不方便被人见到，比如他的外表发生了超越法律与伦理的变化……
    其次，罗熙的身体不由他自己决定，会不会这身体被别人惦记上了呢？
    西羽在脑内飞速思索的同时，感觉到了毛骨悚然。
    罗熙深邃的眼睛仿佛能看清他的思想，苦笑说：“所以你不安也是对的，对萧慎的初衷产生怀疑也没有问题。”
    西羽立刻道：“那我们怎么不——”
    我们怎么不逃走呢？难道一定要亲自搞清楚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难道一定要像英雄故事的主人公一样，拼命摧毁恶意的阴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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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时间他的思绪有些混乱。
    正在这个时候，总统套房的门铃忽然响起。
    罗熙用手挡开西羽，主动去查看情况，结果只是一位高大的混血厨师带着两位服务员来送奢华的晚餐。
    “萧先生，辛苦了。”
    厨师主动彬彬有礼的问候，并且熟练地开始摆放厨具。
    罗熙不耐烦道：“不用这么大张旗鼓，随便端些快餐来就可以。”
    厨师根本不听劝阻，甚至已经开始切割面前的大黄鱼：“这是林总特意准备的，正是尝鲜的季节。”
    罗熙啧了声，不感兴趣地坐回沙发开始发呆——毕竟被剥夺了所有电子产品和阅读产品的他，也实在没什么事可以做。
    然而西羽却仍守在炉子旁，默默地盯着厨师烹鱼、服务生倒酒，好似有些胃口的样子。
    其中一位服务生很得体地说：“您在餐桌边等候即可，五分钟就能上菜。”
    西羽点头，对另外一个拿着餐巾的服务生吩咐：“给我拿点松茸来。”
    那服务生抬眸沉默两秒，看向正在忙碌的同事，然后转身朝虚掩着的门口走去。
    就在这刹那间，西羽竟然翻身过除台，一把夺过厨师的剔鱼刀，狠狠地扑向那个年轻服务生并从背后挟持住他。
    被惊吓到的罗熙立刻起身。
    西羽用刀逼着，半点都不敢放松，语气却透出几分嘲讽：“明明在暗处监视也可以，这就么忍不住好奇，想来亲眼看看阿宇吗？”
    罗熙更为诧异，望向面前表情缺失、长相陌生的年轻男子，终于从他过度淡定的神情里品味出几丝诡异。
    西羽哼道：“虽然阿宇根本不记得你了，但我的记性，却比你想象中还要更好呢，虽然你换了这幅皮囊，但你的行为举止、你的眼神，仍旧和当年一模一样啊，董事长。”
    第277章
    总统套房内剑拔弩张的状况, 完全众人出乎意料，以至于场面瞬间陷入僵持。
    门口的双胞胎保镖显然是最需要提防的对象，西羽挟持着男人缓缓朝向他们, 皱眉道：“让开！”
    而左顾右盼的罗熙也很快反应过来, 在小心靠近的同时，嘴上却说着虚伪的缓和之词：“你冷静一点,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其中会不会有些误会？”
    西羽半秒不敢松懈, 继续威胁说：“别浪费我的时间，我不是第一次伤害别人，再多一条罪名也无所谓。”
    眼瞧着他手里的餐刀已经见血，双胞胎保镖面面相觑之后，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慢慢让开条路。
    西羽立刻拽着男人试图朝外走去。
    其实他也没想到事态会变成这样，但这服务生进屋后, 着实显得很不对劲：不怎么做事、总是打量罗熙, 而且除了外表那副年轻的皮囊以外, 一切都太像萧慎了。
    考虑到之前所分析的种种可能，西羽只能做了最不可能的假设, 选择赌一赌。
    而现在保镖们愿意为了个“服务生”的性命选择妥协, 就证明哪怕西羽没有全部猜对, 至少也算抓住了极难得的机会。
    未想这时，本已离开的林玉泽竟然已匆匆回归，见面就伸手打圆场, 不慌不忙地劝服道：“我早就知道你们没有那么老实，但这么做又是何必呢？既然回到了正常社会上, 便应该试着放下云台教会你们的那些不合时宜的道理, 西羽——如果你恶意伤人, 我可没有办法为你开脱。”
    “正常……你用这样的方式限制罗熙的自由, 算什么正常？我可不相信还有什么公理。”西羽警惕地反驳：“再说我们本就是云台逃跑的主播，还杀了人，不会有法律愿意保护我们！“
    林玉泽像哄小孩似的叹了口气，微笑：“请你相信我。”
    “我已经不相信了！”西羽抬高声音，瞪了眼被他制住的男人：“这些天你的所作所为，还有他这幅样子，都证明事情没那么简单，你和董事长，到底想要做什么？”
    林玉泽的表情像是很悲伤，又显得万分无奈。
    与此同时，房间内隐隐传来了气体泄露的声音。
    原本一边看戏一边保护西羽的罗熙瞬间脸色一变，立刻屏住呼吸，毫不犹豫地冲向林玉泽。
    而险要被袭击的林玉泽却站在原地巍然不动，甚至瞬间消失了。
    这完全不合乎常理的一幕让罗熙走了神。
    早就伺机而动的双胞胎保镖伸手打开隐形面罩，一左一右闪身到罗熙面前，用极不可思议的力量按住了了他的肩膀。
    试图反抗的罗熙被狠狠击中腹部，瞬间吸进口空气。
    药物带来的晕眩感势不可挡。
    下一秒，本已挟持着男人跑到门口的西羽被人从后方用枪打中肩膀，餐刀瞬间落在地上。
    他在昏倒前诧异回头，看到站在房间角落的林玉泽和他那双深紫色的眼睛，却没有机会再发出什么疑问，就彻底倒地落败。
    *
    首都基地的会议室内，程北坤的虚拟形象被投影在圆桌边的一个椅子上，正气定神闲地讲话：“白起，你的假设很有意思，事实上在我最近截获林玉泽通话记录，发现罗熙身份特殊之后，也一直在琢磨，他费尽心机地想要让罗熙脱离云台、并且控制住他的人身自由，仅仅是想要为罗熙沉冤昭雪吗？”
    徐兔没好气地托腮道：“肯定不是，云台也是Cyber的，萧慎又是Cyber的董事长，虽然很长时间没露面导致大家都要谣传他死了，但其实实际权力还是在他手里嘛……要真是想要确定老大的身份、想要救他出去，用得着拖这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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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北坤淡笑：“为了限制人造人泛滥而造成的危机，自然人制定了极其严格的法律和监管方式，哪怕是Cyber也没资格为所欲为。”
    徐兔不信：“那也不至于连救亲儿子都做不到吧？”
    “的确，不至于。”程北坤平静点头：“所以我仔细思考后认为，林玉泽之前想要利用比赛让罗熙胜出、消失在大众视野范围内，很可能只是想合理合法地得到他的身体，而并非为他正名，只可惜罗熙后来做出的事惊世骇俗，完全不在林玉泽和Cyber的预料之内。”
    白起想不明白：“罗熙的DNA他们不会没有，为什么非要他的身体呢？”
    程北坤很赞许地打了个响指：“你问的问题也是我好奇的，所以我查阅了大量克隆人的研究资料，并在昨晚发现了这篇西欧某个科学杂志上的论文。”
    话毕，会议室内便被投影出复杂的前沿文章。
    好在人造人们都有一目十行的脑力，十几秒后，始终没怎么讲话的莉姐便簇起眉头：“克隆人和本体的脑细胞结构有异？”
    程北坤说：“是的，克隆人脑细胞远不及本体脑细胞，所以克隆人一般都无法比原主更优秀，从各个层面来说都是如此。”
    徐兔不明白：“所以呢？这倒是可以证明老大到底是不是那个萧泽宇了吧？”
    白起仍旧坚持着自己的阴谋论，立刻道：“你傻啊？人的大脑都是会衰老的，如果萧慎真因为绝症而给自己换了年轻的身体，却也没办法阻止大脑的衰竭啊，会不会在这个过程中，他……”
    “他变得更加贪婪了。”程北坤露出冷淡的笑意，似乎并不喜欢这个论调，却又很笃信它既是事实：“所有权贵都会有长生的梦想，自古以来皆是如此，这些年基因科学和脑科学在爆炸式发展的过程中，对于延缓甚至扭转大脑衰老的探索也没有停止过，但据我所知，尚没有什么成熟案例。”
    白起很沉迷这场推理，立刻说：“如果Cyber有了案例呢，如果需要直系亲属的脑细胞呢？那么萧慎无论如何都会让罗熙回到自己身边！”
    徐兔被这个揣测恶心道，吐槽道：“虽然我不太能理解自然人的父子亲情，但这样……也太离谱太没人性了吧？”
    “不能说这就是真相，但它可能接近真相。”程北坤用修长的手指敲着桌子道：“因为通过我所截获的所有信息来推断，能可见Cyber的所有行径都不像要大大方方地审判这场‘狸猫换太子’，所以我认为，罗熙的安全、甚至生命安全会有问题。”
    白起眨眼：“所以你到底能不能找到老大现在的确切位置？”
    程北坤回答：“只要任何人通过网络传递相关的消息，我就能捕捉到，你们要有点耐心，在这个时代没有人能真正地脱离网络。”
    原本白起和徐兔都以为，这位Cyber创始人能够在放弃Cyber后仍有作为，是靠他隐藏的私人财力才做出如今的成绩的，但稍有了解后才发现，程北坤更像个网络上的幽灵，网络世界里茫茫海海的一切在他那里……似乎都是透明的。
    莉姐一直在沉思，此刻终于再度加入谈话：“最近首都一名整容专家意外身亡，程先生你也证明过，之前他在为林玉泽策划一场复杂的人造植皮手术。”
    想起这茬的徐兔立刻毛骨悚然：“对啊，如果萧慎只想要老大的脑细胞来延长自己的寿命，又何必给他整容——难道，他连身体都想要？”
    白起煞有介事的颔首：“有可能，毕竟按照自然人的法律，老大才是Cyber那些股权的合法继承人。”
    于京听得很无奈：“你们越说越玄乎了，现在我只关心怎么把罗熙救出来？那小子的计算机天才很有用，如果就这么死了，实在可惜。”
    莉姐点头：“是啊……我们需要更多像程先生这样的核心，才能和自然人抗衡。”
    徐兔撇了撇嘴：“你们对老大这么费心，不会是想让他当程先生的继承人吧？毕竟程先生的年纪也不小了……”
    程北坤并没有感觉被冒犯，全息投影的形象竟然浮现笑意。
    白起趁机追问：“程先生，人造人的出现以及先进脑科学的发展好像都和你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你掌握那么多信息，难道就没有想像萧慎那样，找找活得更久的办法吗？”
    程北坤反问：“如果我的影像与记忆、AI相结合，永远通过网络与你们对话，不也算是一种永生吗？”
    白起微愣：“这怎么能算？”
    “为什么不算，就像此时此刻，你也不会清楚我到底是不是个已经死掉的人。”程北坤微微一笑：“好了，如果有罗熙他们的消息，我会立刻安排你们行动。”
    被说得无话反驳的白起挠了挠头，看着他的影像消失在眼前，只好收起自己的好奇心。
    莉姐在旁很不解：“为什么你们两个怎么并不担心罗熙，反而对程先生那么有兴趣？”
    白起正色：“当然担心了，但是我们相信老大能搞得定，所以没必要像热锅上的蚂蚁。”
    徐兔表示同意：“对啊，他逃出云台顺便解放了人造人，谁晓得他接下来逃出Cyber，又能带回什么惊喜？我们现在所能做的，只是随时准备支持和接应罢了。”
    第278章
    被朋友赋予众望的罗熙可并没有表现得多英勇。
    这次反抗溃败的速度远超他的预料, 等到再醒来时，本人竟已被死死地控制在了陌生的病床上，模样着实狼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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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罗熙努力找回清醒的意识, 吃力地左右环视后没有发现西羽的身影, 不由开始紧张，用力挣扎了起来。
    伴随着病床滴滴的报警声, 林玉泽推门而入。
    罗熙立刻嘲讽：“林总, 你这种大忙人有必要一直盯着我吗？”
    林玉泽一副无奈的样子，关上病房门后才说：“没办法，谁让你这么不配合？”
    “配合什么？事实已经证明所谓父子相认根本就不存在！”罗熙又拼命撼动了下束手的塑料带子，确定没可能挣脱后，才平静下来说道：“西羽劫持的那个人就是萧慎吧？他绝对不会认错的。”
    林玉泽坐在床边，认真地端详他片刻, 而后认真道：“一开始送西羽进去……是真的想里应外合, 找机会救你。”
    罗熙对他信任全无, 挑眉问：“然后呢？”
    林玉泽回答：“然后我的计划被公司发现了，没有能顺利实施。”
    罗熙立刻反应过来：“所以西羽的身体才被冻了一年多, 所以那时候……想让我在游戏中落败而屡屡下绊子的人, 不是我所谓的哥哥, 而是萧慎？”
    林玉泽没有表态，但他眼神里或真或假的悲伤仿佛肯定了这一猜测。
    “我还以为你多运筹帷幄，原来也不过是个棋子。”罗熙故意这般说道, 而后又问：“事到如今，还不愿意告诉我真相吗？你们非要我完完整整地回到Cyber来做什么？”
    林玉泽仍旧沉默。
    罗熙不理解：“我这具身体, 究竟有什么意义？”
    林玉泽终于说：“你的身体……有获得Cyber无尽财富的资格, 克隆人做不到, 任何冒牌货都做不到。”
    这含糊其辞的言语暗喻着无数种阴谋的可能性, 但却并没有激起罗熙半点恐惧：“所以……你们是想夺走我的身体？”
    林玉泽没有回答。
    罗熙更加愤怒：“既然已经作何打算，何必拖拖拉拉？萧慎呢？就这么不敢面对我？”
    “你不要太激动，事情也不像你想得那么糟糕。”林玉泽劝说道：“你是董事长最爱的儿子，只要证明了血缘的真实性，他不会不管你的。”
    对罗熙而言，专属于自然人的亲情已经难以理解了，所以他也不像当年那么纠结，只皱眉道：“所以呢，打算怎么证明？”
    林玉泽回答：“你的大脑，是独一无二的。”
    罗熙疑惑地皱起眉头。
    林玉泽叹了口气：“总而言之，请好好休息吧。你也看到了，你所有的实力和自信在真实的世界里不堪一击，如果不是怕伤害你和西羽的性命，公司的安保们也不会束手束脚。”
    罗熙很想问西羽的下落，但他知道，此时此刻西羽是威胁自己最好的筹码，实际上性命无忧，但必须生死未卜。
    果不其然，林玉泽补充道：“只要你好好地配合，西羽不会出任何问题，他受得枪伤也可以接受最好的治疗，明白吗？”
    罗熙并没有接下话茬，反而问：“那些人造人的基因已经超过了正常人类的范畴，是你们违规研发的吗？”
    林玉泽摇头：“他们很早以前就存在了，只不过不被世人所知而已。”
    罗熙终于看向林玉泽：“那你呢？”
    林玉泽显然不想解释自己的能力，露出浅淡的颇有些神秘的微笑。
    “西羽告诉我，你父母是相爱的自然人和人造人，因为想要延续血脉所以才违背世俗生下了你。”罗熙眉间微皱：“但那是你骗他的话吧？你的能力显然比那些安保人造人更可怕，如果你真是自然人和人造人的混血，那么你才是Cyber最大的秘密。”
    “不要这么好奇。”林玉泽摇了摇头，甚至用手里的遥控开关解开了束缚着罗熙的带子，显然是根本不怕他有任何行动。
    罗熙支起身子，揉了揉酸痛的手，一时无语。
    林玉泽说：“西羽对Cyber或董事长而言一文不值，希望你别拿他的性命开玩笑，乖。”
    话毕他又笑了下，而后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间看似朴实无华的病房。
    很难完全听话的罗熙立刻跳下了病床，先是检查过紧锁的门，又冲向被纱帘掩映的窗，没想窗外隐约的风景仅仅是虚拟的电子投影，在被触碰的瞬间便恢复成冰冷的墙壁。
    他微微一怔，不禁愣在原地，刹那间完全猜不到“敌人”的心思以及自己与西羽接下去的命运了。
    *
    同样是从麻醉中醒来的西羽更加不好受，他的肩膀刚刚经历过缝合手术，不仅带来了火辣辣的疼痛，甚至有些全身无力之感。
    坐在床边的护士冷冷地看了眼：“别乱动，需要三天才能长好。”
    她身高堪比模特，五官完美到像个假人，显然并非受自然所赐。
    西羽已经吃了那些改造人造人的亏，此刻自然不敢再轻举妄动，只忍着痛哼了声：“以前虽然听说过，有很多基因被特殊编辑过的似人非人的人造人，但没想到Cyber竟然这么堂而皇之地雇佣。”
    护士毫无波澜：“你想不到的事还多呢，小朋友。”
    见她并不排斥对话，西羽自然要趁机追问：“你们究竟想做什么？”
    护士说：“我只负责保证你的健康，别的事与我无关。”
    话毕她又像个机器似的望向空气，着实怪异。
    西羽活动了下麻木的手指，摸向肩膀上厚厚的纱布，半晌才问：“所以你也不肯告诉我罗熙在哪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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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罗熙？”护士重复了下这个名字，竟然直说：“隔壁。”
    西羽：“……”
    护士又道：“但目前你们不能见面，我劝你别白费力气，虽然制服你这种小朋友只需一秒钟，对我来说也是没必要的事情。”
    被实力羞辱的西羽沉默片刻，忽道：“我要见萧慎。”
    护士像看傻子一样看向他。
    “虽然你们的确强大，但阿宇也不是个愿意服软的人，只有我能劝服他。”西羽很笃定的说：“如果不想搞得玉石俱焚，就叫萧慎过来，难道他不能面对罗熙，还不能面对我吗？”
    护士显然回答不了这个问题，没想到她耳朵上的通讯器却滴滴响起，接通后恩了几声，才扯出个怪异难看的笑容：“林总说可以替你沟通看看，但你要先好好吃饭。”
    西羽疲惫地闭上眼睛，几秒后回答：“好。”
    *
    事实上，西羽提出见面的要求纯属是无奈之举，万万没想到当晚便得到了满足。
    那个被他劫持的男人和林玉泽一同出现，脖子上还贴着止血的纱布。
    西羽再次仔细打量过他，而后缓缓升起病房说：“你竟然变成了这个样子……年轻得很老。”
    男人坐在早已备好的单人沙发上，态度平静地范围：“为什么那么笃定你的判断？”
    “因为本就猜到你不会甘愿被之前的病体活活拖死，而且这次与阿宇见面之前的安排也非常奇怪，多半猜到了现实状况。”西羽努力使自己淡定：“不得不说你是个非常特别、万中无一的人，所以即使外表和之前不同，举止与神情却改变不了。”
    “你没见过我几次，没想到会这么细心。”男人不喜不怒，半晌才问：“今天你要求见面，并不会想帮我劝服阿宇，只是想搞清楚我的目的，对吗？”
    西羽觉得好笑：“如果我连你的目的都不清楚，又有什么好劝的？再说我肯定站在阿宇那边，唯一能做的，就是让他不要因鲁莽而使自己受伤——当然前提是你并不会伤害他。”
    男人的情绪像一潭死水：“我为何会伤害他？你只是个年轻的人造人，对我们的认知实在太肤浅。”
    西羽皱眉：“人造人也有感情，虽然我没有父母，但我能明白爱是什么？阿宇曾经深爱她的母亲，也一直牵挂着你，我相信你也曾爱着他。只是……现在一切都不一定了。”
    男人似觉得有趣：“为什么？”
    西羽坦率的回答：“虽然不知道你通过什么方式变成这副样子，但在我眼里你已经不是曾经的董事长了，简直像个怪物。”
    “身体……可以决定人类的灵魂吗？”男人完全没有生气的意思，并发出难以辩驳的反问：“你也占据了本不属于你的身体，你变成怪物了吗？”
    西羽语塞。
    男人叹了口气：“除了比曾经懂事些，你变化不大。我很了解你，你能为我做的不多，但至少现在是让阿宇保持情绪的锚点，所以我不会伤害你，也希望你能安分一点。”
    西羽不甘心地问：”所以你到底要控制着阿宇做什么？他本来就没有曾经的记忆了，你又是这副样子，你们——“
    ”不要激动。“男人平静地回答：”无需做任何努力，他很快就会恢复社会身份，当然是继续曾经的人生。”
    西羽不解：“怎么恢复？又继续什么人生？”
    “现在，已经有了区分克隆人和本地的成熟技术，等到人造人的乱子稍微平息，就会公布相应法律。”男人理所当然的回答：“他的人生，当然是继承Cyber的股份，经营好Cyber的一切。”
    西羽一针见血：“用他的意志……还是用他的身体？”
    男人没有回答。
    西羽：“你真的还把他当成儿子吗？”
    男人慢慢勾起嘴角：“这么幼稚的问题，任何合格的父母都会告诉你相同的答案。”
    西羽被这种无法改变的现状搞得有些生气，脱口而出：“如果你真的合格，就不会对阿宇妈妈的死置之不理！”
    始终守在旁边的林玉泽像个幽灵，听到这话却立刻回神：“西羽，闭嘴。”
    男人仍旧没被激怒，甚至幽幽地回答了一句：“她啊……只可惜死得太早了些。”
    第279章
    萧慎究竟想要做些什么, 罗熙又会如何选择……
    这两个问题，西羽没办法给出答案。
    但他至少看得出：林玉泽在Cyber的地位并不像自己曾以为的那般有利，所以比起留下来去纠结所谓阴谋诡计的真相, 倒不如寻机逃跑来得理智。
    只可惜, 目前负责看守的改造人类异常强大而且油盐不进，实在很难攻破他们的防线。
    看来还需要更多一点耐心, 等待破绽的出现。
    *
    与萧慎见面的次日, 林玉泽又来到西羽的病房，甚至还亲手为他端来盘水果，照旧是副和善可亲的模样。
    西羽正输着液，抬眸瞥见后不由道：“事已至此，不用替我多费心了。”
    林玉泽将漂亮的水果放在床头柜上，微笑说：“你的伤口恢复得很好——当然, 如果那晚你没有胡乱冲动, 现在也不至于如此。”
    西羽并不沮丧：“但我觉得, 鲁莽总比坐以待毙要强得多。”
    “搞不清状况的鲁莽是没有意义的。”林玉泽淡声说：“罗熙不肯吃东西，也不愿意配合脑组织提取的手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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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句话让西羽瞬间感觉很揪心, 但他并不想暴露自己的脆弱, 只能回答：“你们有一万种办法让他摄入营养, 也有一万种方法麻醉他以进行手术，不会这种事也要我去劝说吧？我已经讲的很清楚了，在不明白你们的目的之前, 我什么也不会替你们做。”
    林玉泽眼底的神色透出几分疲倦，而后道：“其实不需要你做什么, 有你在这里, 他必须选择服从。”
    西羽顿时泛起不详的预感, 伸手就拽掉了输液的针头, 直起身子质问：“你想怎么样？”
    林玉泽从兜里掏出个小小的遥控器按了下，转瞬间，病床后的墙壁竟然逐渐变得透明，而后罗熙的身影便出现在了视线之内。
    他好像非常愤怒，立刻便冲过来拍打透明墙骂着什么，但过于可靠的隔音效果，导致西羽什么都听不见。
    林玉泽没什么表情，又从西服内拿出把小巧的手枪，稳稳地对准西羽。
    西羽察觉回头，本能地翻身下床躲避。
    但这次林玉泽再度展露了他那不可思议的能力，瞬间出现在西羽身后，用枪抵住了他的后脑。
    西羽僵在原地，罗熙也停住动作，静静地站在墙壁的那侧虎视眈眈。
    林玉泽说：“抱歉，我真的不想伤害你，怪只怪他不见棺材不落泪。”
    这话说完，他竟然眼睛都不眨地一枪击中了西羽刚刚开始愈合的肩膀！
    剧烈的冲击和疼痛让西羽狼狈倒地，虽然已经立即用手攥住伤处，但温热的鲜血还是汩汩涌出，湿透了病号服。
    罗熙的脸瞬间变得惨白，而后再度用尽全力砸了下透明墙以示不甘。
    西羽愤怒地回头望向林玉泽：“够了！既然你这么有本事，为什么还要留在萧慎身边做狗？”
    林玉泽沉默不语。
    几秒后，两位高挑的护士进入了罗熙的房间，强行让他躺上了移动病床，而后便将其推离了视线。
    大概是终于被送去做什么脑组织提取手术了。
    西羽又追问：“那手术究竟是干什么的？”
    林玉泽收起枪说：“自然是做亲子鉴定用的。”
    西羽并不相信，因他向自己靠近而挣扎着试图远离。
    林玉泽泛出淡笑：“你是个不服输的人啊，哪怕肩膀受伤了，也有很多力气可以对我反抗，为什么不反抗呢？仅仅因为理性上觉得打不过我吗？”
    西羽抿住嘴唇。
    林玉泽蹲下身：“其实是因为你担心罗熙对不对？就像他担心你的安危，不忍心自己的行为害你受罪，才不得不违心配合一样……被握住软肋的人，有再大本事也无济于事。”
    西羽意识到对方是在回答自己刚才的问题，追问道：“所以你的软肋也在萧慎手里吗？”
    林玉泽当然没做出什么反应，正在这时，他的无线耳机滴滴地响了声，接通后便传来秘书的报告：“林总，人造人监保会来人调查了。”
    西羽很关注，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他。
    林玉泽不耐烦地啧了声：“知道了。”
    然后他便挂掉电话，怜惜地看向西羽：“我让人来帮你治疗，这次也是无奈之举，只要你听话，以后我不会随便伤害你。”
    西羽对他已经没有一丝一毫的幻想了，他现在除了希望能逃出这个没有半扇窗户的牢笼外，着实对其他的人和事，提不起半点兴趣。
    林玉泽苦笑刹那，什么都没说便走出了房间。
    西羽这才得闲检查枪伤，但出乎他意料的是，今天的第二枪只是擦着皮肤过去的，并不如想象中严重。
    ……林玉泽怎么会心慈手软？
    顺时间西羽意识到了什么，目光扫向了床头柜上的果盘，又赶快望向别处。
    *
    被推走的罗熙经过了段长长的无人走廊，最后进入了间极为高级的核磁室。
    这里有一位白大卦在忙活，见他出现也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只是指挥道：“检查下他身上没有任何金属物质，然后再做脑部扫描。”
    两名看似纤瘦，实际上力大无比的护士立刻无情地摆弄起罗熙。
    罗熙已经因挣扎而吃过好几次闷亏，只能皱眉忍耐。
    白大褂瞥向他，灰色的眼睛接近透明，显得很是恐怖。
    罗熙故意道：“这个鬼地方究竟有多少个改造人？以你们的能力，没必要屈居于Cyber吧？”
    然而白大褂和护士一样情绪寡淡，只道：“不用花费精力讲废话了，你最好保持情绪稳定，不要影响我的检查结果。”
    罗熙才不可能真的老实配合，追问：“你们不是打算给我的大脑开刀吗？这机器有什么用？”
    “开颅手术不需要准备过程？”白大褂耐心缺失，直接说：“你逃不走的，用不着没话找话，我们也不会伤及你的性命。”
    看到这些改造人高高在上的态度，罗熙更不相信萧慎真的会善待自己，边冷哼了声，边心思活络地望向房间中央的精密扫描仪。
    *
    首都人造人基地内，工作人员都在忙于日常工作。
    头脑聪明且数学能力极强的白起很适合做各种数据的整理工作，虽然没在这里待多久，便已极快上手并顺利地帮上了忙。
    反倒是加入了特工行动队的徐兔百无聊赖，因一直没有收到下一步指示而是能闷在基地里苦等，难免烦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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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日她又在白起和于京的办公室里发呆，忽然郁闷地说：“老大和西羽会不会已经遇害了啊……一直没消息，真不正常。”
    白起安抚：“没消息才是最好的消息。”
    于京也点头表示同意：“Cyber已是全世界最大的IT科技企业，虽然它的一举一动备受瞩目，但想要识破它的的秘密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徐兔不服气：“可是程先生不是Cyber的创始人吗？难道他就没有特殊的法子？”
    于京很无奈：“这我们就不知道了。”
    徐兔回想到云台的一切，又想到消失的N7，目光更加哀怨。
    没想到正如老天听到了他的心声似的，大忙人莉姐忽然推门而入说：“发现林玉泽踪迹了！他从西城的一家集因科研所去了Cyber总部！”
    于京很开心，立刻站起身说：“看来把机密泄露给人造人监保会是有用的，那个东桥果然能把姓林的钓出来。”
    “毕竟监保会是国家组织，Cyber再嚣张也得应付。”莉姐严肃道：“罗熙和西羽很可能被困在科研所当中，我们立即准备营救行动！”
    *
    与此同时，刚刚匆匆乘直升机降落到总部大楼的林玉泽就被东桥堵了个正着。
    陪同东桥的还有十几名穿着监保会制服的工作人员，显然来者不善。
    楼顶停机坪的风很大，林玉泽无奈地眯起眼睛：“何必在这里等着，找我有什么事？去办公室说。”
    “这里光天化日的，风景很好。”东桥得态度比之前冷漠傲慢了几分，抱手说：“就在这聊吧。”
    林玉泽无奈，带上遮光的太阳镜说：“好。”
    东桥给手下使了个眼色，监保会的工作人员立刻送上了打印出来的文件。
    林玉泽皱眉翻阅，面色渐白。
    东桥：“看到了吗？我昨晚收到了匿名举报，有事实证明你涉嫌一起克隆人造假案，现在请你和我回监保会进行调查。”
    “这是无稽之谈，我没有必要配合。”林玉泽将手里的文件粗鲁地折起。
    “我不仅有物证，还有人证。”东桥有备而来，立刻从兜里拿出个证件：“这是刚刚批复下的调查许可证，随便Cyber的律师查验，难道你想违抗监保会的命令？”
    在华夏这片土地上，体积再庞大的公司也不可能与政府部门公开抗衡，林玉泽完全没预想到这次举报会发生的可能性，一时间也没办法拒绝，尽管他有本事立刻从众人眼前消失，但那样的话情况反而会变得更加复杂、难以收拾……
    东桥得意洋洋地瞅着林玉泽纠结。
    最后，林玉泽只能点头：“好，我跟你走，但这些所谓证据，我一个都不认可。”
    第280章
    今天绝对是Cyber的噩耗丛生之日。
    就在林玉泽突然被监保会扣押带走的同时, 西羽又莫名犯了脑疾，在全身抽搐的剧痛中被拖出病房展开紧急救治。
    刚做完扫描的罗熙经过走廊时，恰好看到他被两名护士推着匆匆前来。
    躺在移动病床上的西羽仿佛已经失去意识般地脸色煞白, 全身以一种不正常的僵硬动作蜷缩着。
    见状罗熙不禁震惊地挣扎起身质问：“他怎么了？林玉泽又对他做了什么？！”
    “不知道, 突然就嚷嚷着头痛昏倒了，可能是脑部手术的后遗症。”护士犹豫过片刻, 还是回答了这个问题, 然后快步进扫描室的门说：“翟医生，他各项身体指标都很不正常，请马上检查！”
    罗熙愣愣地看着扫描室内被打开又关上的门，转而愤怒：“林玉泽呢？萧慎呢？放开我！”
    人造人护士皱眉：“请不要激动，只要你配合，西羽不会有事的。”
    “这话你还是说给鬼去听吧！”罗熙竟忽然挣脱了束缚双手的带子, 翻身跳了下病床！
    本就是负责看守他的护士也不是吃素的, 立刻掏出迷你激光器将他逼至墙角：“轻举妄动不会有好下场的, 虽然我们不会伤你性命，但随便一枪麻醉剂就可以制服你, 明白吗？”
    罗熙嗤笑：“真能制服我, 就不会跟我废这么多话了——不管你们是出于什么目的, 现在都不会做出任何行为影响我做手术吧？包括麻醉剂的注入。”
    被他揭穿了的人造人显出几分不耐烦，一边用枪指着他，一边打开耳机轻声汇报了几句, 而后道：“现在林总不方便见你，他也没对西羽做什么, 西羽身体不舒服的原因我们需要花时间检查确认, 只要你安分一点, 随时可以给你同步检查过程。”
    罗熙当然知道自己没可能当真反抗出什么结果, 只能在对方的容忍边缘试探：“那我也要等检查结果出来再回房间。”
    人造人护士内心深处是瞧不起他的能力的，犹豫之后也便没反对：“可以，这里的医疗水平超乎你的想象，用不了多长时间就能知道答案。”
    罗熙自然追问：“这里是哪里？”
    人造人不再搭理他，收起手枪说：“这就不需要你操心了，坐在这里等着吧。”
    *
    一小时后，检查结果多少有点打脸。
    尽管他们已经用最快的速度分析比对了全部的身体数据，甚至已经知道为何昏迷，但病因却扑朔迷离。
    负责脑科的翟医生拿着平板电脑皱眉分析：“西羽进行过大脑移植和记忆封锁后，本来就需要好好地调养，他是脑供血量不足才失去意识的，这次倒是没事。转告老板，建议不要让病人的情绪过于激动并且尽量避免继续制造严重外伤，我不能排除任何并发症出现的可能性，包括猝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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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造人护士们平静地点头答应，旁边的罗熙却追问：“所以他怎么还不醒？”
    翟医生用颜色怪异的眼睛看向他：“现在好好睡一觉反而对身体恢复有利，我已经给西羽注射了药剂，以他的体质用不了多久就能恢复正常。”
    罗熙担心地观察玻璃隔间内一动不动的西羽。
    说实话，他不太相信西羽昏倒是因为被林玉泽开了枪，或是因为其它乱七八糟的恐吓导致。
    毕竟西羽是个心智单纯且异常坚强的人。
    这其间必有蹊跷。
    而且……最近总是亲自盯梢的林玉泽哪去了……？
    人造人护士没耐心继续浪费时间，抱手看向罗熙：“闹够了吗？现在西羽需要回房间休息，你也是。”
    罗熙回神问道：“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对我进行手术？”
    翟医生回答：“这不由我们决定——好了，送他回去。”
    罗熙见人造人护士靠近自己，不由后退半步。
    结果这次护士没再打算跟他兜圈子，竟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冲到他面前，根本不给任何反应时间，就用力扣住了罗熙看起来更为强壮的胳膊。
    早就在酒店见识过改造人的本事，但罗熙还是惊讶于他们不合常理的能力。
    护士也不客气，一下就把罗熙推到了移动病床前：“你是个聪明人，不会做以卵击石的蠢事，还是说你不在乎西羽的安危了？”
    这群卑鄙的家伙果然已经把西羽当成控制他的筹码了。
    罗熙压住脾气道：“我做不做蠢事要看你们的态度如何，不管怎么样你们还是需要我完完整整、健健康康的，不是吗？我必须要亲眼看着西羽醒过来，不然我是不会走的。”
    翟医生并不想卷入这些纷争，收拾好病例准备离开，还嘱咐护士道：”我的任务完成了，这里交给你们了。“
    而后在他经过罗熙的时候，又略带嘲讽地说：“我要是你，就不会选择得寸进尺。”
    罗熙冷漠回视。
    就在这个刹那，扫描室忽然毫无预兆地发生了剧烈的震动！
    几秒间桌上所有的东西都被晃到地上，墙壁甚至出现裂缝，同时还有警报器刺耳的尖叫和红光环绕周围，搞得氛围瞬时紧张起来！
    没有任何防备的罗熙原地一个趔趄，被灰尘呛到的同时，立刻扑向玻璃门：“西羽！”
    倒霉的西羽已经被震动甩在地上，却没有任何苏醒的迹象。
    几名护士们来不及分析状况如何，只能马上执行自己的本职工作，掏出枪冲向门口道：“别乱动，我们去看看情况！”
    罗熙才不管他们，因翟医生全无阻挠的迹象，竟然用椅子打破了玻璃门，然后跑到西羽身边把他重新抱回了病床上，并擦掉了他脸上的灰尘。
    西羽呼吸平稳、手心温热，伤势并不似他想象中那么严重。
    翟医生拿着病例踩过碎玻璃，好奇地轻声问：“自然人真的会对人造人产生真感情吗？超乎我的认知……不过也是，你已经不觉得自己是自然人了。”
    罗熙将西羽护在身后，转身说：“人造人愿意当自然人的走狗，也超乎我的认知。”
    “没办法呀。”翟医生竟然怪异地笑了：“我们和西羽这种温和产品不同，虽然普通人造人的基因锁解开了，但我们的生活……还是和以前一模一样。”
    话毕，建筑房间再一次发生了震动。
    翟医生扶着墙差点摔倒，但并不显得狼狈，重新站直身体后说：“首都是不会有剧烈地震的，一定是人造人组织搞得鬼，也许他们是来救你的。”
    罗熙反问：“所以呢？你想阻止吗？”
    翟医生很悠闲：“我的工作是做一名优秀的脑外科医生，打打杀杀不是我的KPI。”
    罗熙皱眉：“萧慎的移植手术……是你做的？”
    翟医生又像怪物似的笑了：“抱歉，我和公司签了保密协议。”
    最不该遵守规矩的人造人竟如此社畜，让罗熙有些不适应，一时间眼神里只剩下提防。
    “那个基因锁，是你解开的吗？虽然林总没有告诉我过我答案，但大家都说，从前的萧泽宇是个计算机天才。”翟医生继续主动搭话：“我想这件事和云台被攻破同时发生，必然有因果联系。”
    罗熙时刻分神听着外面的动静，又不解他忽然的热情从何而来，只能反问：“你提这些干什么？”
    翟医生耸肩，望向红光闪烁的电子门：“毕竟现在也没什么事可以做，而且万一真有人来救你，也希望你替我美言几句，我只对研究脑科学感兴趣，绝对没有其他危害。”
    罗熙更显得无语，半晌才问：“我的记忆……真的再也回不来了吗？还是他们不想让我恢复记忆？”
    翟医生反问：“你自己想恢复吗？”
    这个问题的答案，罗熙没办法道出。
    而也正在此时，门外响起了激烈的枪击声和呼喊声。
    罗熙立刻抱起西羽，寻找掩体躲避，毕竟他曾在云台对自己的身手树立的信心，已经被现实世界中的改造人摧毁得差不多了，万不敢擅自卷入冲突。
    看起来十分惜命的翟医生也寻到另外一个角落躲了起来，并悄悄从怀里摸出来迷你激光枪防身。
    三秒之后，喧嚣渐停，看起来十分坚固的金属门从外面被缓缓切割开来，很快便失去了应有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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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个满身是血端着武器的怪人冲了进来，其中竟然有小山似的于吉。
    而后，看起来如同跟屁虫般的徐兔也尾随其后，喊道：“老大，老大！”
    见自己的朋友出现，罗熙终于抱着西羽谨慎露头。
    徐兔赶紧招呼他：“快走快走！他们的支援已经在路上了！”
    而其他人造人则地毯式的搜索了整个房间，不仅飞速地将硬盘和纸质文件整理准备带走，还揪出了做投降状的翟医生。
    于吉用电子手表对这家伙进行了全息扫描，竟然一枪打爆了他的脑袋，冷漠道：“这家伙会被追踪，带不走，我们立即出发，还有三分钟时间！”
    头一次什么事情都没做，就被人平白施救的罗熙没有任何啰嗦的时间，只能跟着这群全副武装的亡命徒顺着完全陌生的路线狂奔而去。
    这也是他第一次，深刻地感觉到了自己的渺小，并认识到了那些将自己包裹其中的冲突与阴谋，究竟有多么庞大。
    第281章
    逃亡之路不易, 待到罗熙一行人匆匆赶回基地的休息室时，已是夜半时分。
    虽然此时情况紧急，但终于见到他们的白起还是忍不住开玩笑：“老大, 这么久没见, 原来你去整容了啊！”
    徐兔在旁煞有介事地点头：“颜值大幅度提升，确实有点像新闻上的萧泽宇了。”
    早在路上苏醒的西羽瘫坐在旁边, 扶着受伤的肩膀苦笑：“这就是他原本的样子, 但过去的事还是让他过去吧。”
    白起很聪明，眨了眨眼睛，顿悟说：“看来是认亲未果，打算放弃了。”
    徐兔并没有介意罗熙的身份，笑嘻嘻地说：“是不是被那些家伙折磨一圈，发现还是我们人造人伙伴靠谱？”
    罗熙略显无奈, 嗤笑了声没有回答。
    “这段日子不好受, 很多问题也不是那么简单的, 先别说这个了。”西羽忍不住出声维护，疑惑道：“虽然没有搞清楚真正目的, 但是萧慎派了很多改造人看着我们, 你们是怎么营救成功的？”
    徐兔在这边待过一阵子, 已经得知了很多情报，耸肩回答：“改造人的存在，是很多年前就有的了, 反倒是人造人合法化后新增数量锐减，不过比起愿意为了钱而给Cyber卖命的, 和程先生统一战线的改造人更多啊, 要不是有他们打先锋, 我们也不可能十分钟就攻占科研所, 当然，基地里稀奇古怪的武器也功不可没。”
    罗熙颔首：“萧慎的确是很小心，但他只顾及提防我，应该没有料到程北坤会与他作对。”
    白起已经非常信任人造人集团，笑说：“就算料到也不是对手。”
    西羽又问：“可是……林玉泽呢？”
    “说起这个就精彩了，我们都推断萧慎不露面是有难言之隐，只要把林玉泽这个代言人控制住，就等于断掉他左膀右臂。”徐兔得意说：“所以程先生就把你和西羽的事情，爆料给人造人监保会了！这次全世界范围内的人造人危机本就造成了不可挽回的损失，各个政府都在找问题所在，这下子Cyber可遇见了大麻烦！”
    这种铤而走险的选择是罗熙未曾料到的，他一时无语。
    徐兔慢慢冷静下来：“当然，这么一闹你也不可能再回Cyber了，无论如何……你都要和人造人一起走下去，大概这才是程先生所希望的吧？”
    罗熙沉默。
    西羽在旁轻声说：“罗熙要怎么选，只能由他自己做决定，无论谁的安排和逼迫都没意义。”
    徐兔和白起对视一眼，不由尴尬。
    “你们本就是受尽迫害的人造人，现在找到了自己信赖的组织和社会关系，愿意加入理所当然。”西羽尽可能公平公正地发言：“但罗熙不一样，希望看在是朋友的份上，别逼他，也希望他的选择别破坏你们的友情。”
    事情发展到现在，罗熙当然是最为心乱的一个人，但始终为他着想的西羽让他不由地平静了下来，笑了笑说：“算了，这些事以后再说，基地有没有脑科医生，西羽之前昏倒可能和移植手术有关，需要再检查一下状况。”
    “于京已经在联系啦。”徐兔故作挡眼的手势：“啊，老大你现在变得好帅我不习惯！”
    她的插科打诨仿佛让时光又回到了云台的日子，西羽无奈摇头：“我没事，其实我是吃了林玉泽给我的胶囊才昏过去的……还记得他在开枪打我之前，端来一盘水果吗？”
    罗熙颔首。
    西羽说：“他这个人从不做多余的事，所以我在包扎过后小心地翻动了水果，找到了一颗长得很像蓝莓的胶囊，猜是他故意给我留下的——还有，那一枪只是擦着皮肤过去，并无大碍，估计他是在给我创造离开病房的机会，只可惜监保会忽然行动，打断了他的计划。”
    罗熙对林玉泽全无好感，自然不会把他往好的方向揣测：“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既然他把我们绑架到北京，就不存在无条件帮我们的可能性。”
    “林玉泽这个人很复杂，我也不知道他葫芦里卖得什么药。”西羽叹了口气：“但当时也没选择，要是不吃胶囊，恐怕真要眼睁睁看着萧慎给你安排手术了。”
    四人正你一言我一语的商量之时，莉姐忽然推门而入。
    罗熙和西羽立刻礼貌起身。
    莉姐照旧雷厉风行：“都休息好了吗？我们要在一刻钟之内抛弃基站，并且把你们四人安全送离华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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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兔惊讶：“抛弃基站？好浪费啊！”
    莉姐回答：“这里已经不够安全了。”
    徐兔转念点点头说：“也是啦，再说程先生连Cyber都舍得下，区区基站又算得了什么呢？——反正我和阿起没关系，看老大跟西羽还需要准备什么？”
    罗熙看向脸色仍有些虚弱的西羽。
    西羽微笑：“我没问题，随时可以动身。”
    *
    月朗星稀的首都夜晚，空气安静到仿佛科研所的激战不曾发生过一般。
    林玉泽纵横商场多年，所谓的威胁和话术对他而言都没有太大意义，所以持续到深夜的审讯终是无疾而终。
    对比之下稍显稚嫩的东桥有些气急败坏，忍着怒气威胁说：“你不要负隅顽抗了，Cyber私自进行克隆人、改造人的生产和非法实验的事情已经证据确凿！”
    坐在审讯室里悠闲喝咖啡的林玉泽微笑说：“但这些和我没关系啊，你说的事情没有一件事是我做的，我也代表不了整个公司。”
    东桥皱眉：“所以才请你交代萧慎人在何处！”
    林玉泽摇了摇头：“他是董事长，行踪怎么会跟我报告？一直以来我都是通过电话联系的，而且号码不是已经给你了吗？”
    东桥用力握着一根古董钢笔，大有把它掰断的架势：“你真以为这样跟我绕圈子，我就会放你离开？”
    “我没想离开啊，在这里休息休息也不错。”林玉泽波澜不惊：“再说，你要是相信罗熙和西羽在我手上，尽可以带走，我是真的不清楚他们人在何处。”
    “这话我信。”东桥本不想多说，却因想杀杀他的锐气而忍不住嘲讽句：“今天东城区的一家集因科研所遭到人造人组织暴力攻击，无一人生还，现在警方还在调查和清理之中。”
    林玉泽依然没反应：“所以呢？”
    东桥无语。
    林玉泽推开咖啡杯：“咖啡喝太多，我想去卫生间，不会连这点自由都没有吧？”
    纠结过几个小时后，东桥也累了，示意手下说：“带他去拘留间，没有我的命令不允许放出。”
    林玉泽起身，看了看自己的手拷，又环视这个连窗户都没有的审讯室，眼神里竟无半点恐惧之意，反而感觉好笑似的，表情中流露出几分戏谑。
    虽然已经认识这个人很多年了，东桥却仍旧感觉，这个男人，着实比陌生人还要陌生。
    *
    从首都离开华夏最快的方式是走海路，茫茫大洋之下，无论是Cyber还是监保会都没办法追踪到人造人集团最新型号的隐形潜水艇。
    下潜后一小时，众人便离开了华夏海域，原本悬着的心也算是纷纷放下了。
    经检查后，西羽的身体果然并无大碍。
    对此安心的罗熙终于有功夫琢磨琢磨自己的事情，但颇有些剪不断理还乱，忍不住对着窗外沉沉的海水微微叹气。
    和他同在房间休息的西羽轻声问：“是不是感觉自己从一个牢笼逃到另一个牢笼里，还是感觉不自由？”
    罗熙回头淡笑：“是啊，程北坤和萧慎同样需要我、才要不计代价地留住我，只是换了种更理性的方式而已。”
    “那你是怎么想得呢？”西羽认真道：“无论你怎么想，我都支持你。”
    “如果我想的事，和你不一样怎么办？”罗熙走到他旁边，轻轻地落座在床沿：“我是不会恢复记忆了，哪怕可以，我也不想要过去的记忆了……即便是如此，你仍旧愿意一直在我身边，不在乎自我吗？”
    西羽沉思片刻道：“我没不在乎自我，我在云台拼了命想救你，是源于自己的愿望，而不是你的命令。”
    罗熙没有反馈。
    西羽又道：“而且后来你明明已经逃走了，还以身犯险回来找我，这不就证明了我们的牺牲不是相互的吗？”
    罗熙这才看向西羽，却仍旧无言。
    “我明白，过去的故事太沉重了，沉重到让犀利又直白的你，也不忍心对我说太赤裸的话。”西羽露出温和的笑意：“所以这些日子啊，我就一个人拼命想、拼命思考……你说的对，在云台醒来之后，什么都不记得我，才是最正常最鲜活的我自己。既然你都选择往前看了，我也不必一直沉溺过去，我向你保证，此时此刻我想和你在一起，只因为我喜欢你，期望和喜欢的人在一起，是世上最简单的情感，不值得纠结和质疑。”
    罗熙终于反问：“哪怕我是不萧泽宇？”
    西羽坚定地说：“哪怕你不是萧泽宇，哪怕你不是罗熙……哪怕过去都不存在了，也一样。我相信你的品性，也相信你的智慧，所以我更相信你的理想和我想要做的事情，不会冲突。”
    “感觉你……终于长大了。”罗熙竟然身手按住了西羽的头。
    西羽一愣，瞪眼打开他的胳膊：“我说的很诚恳。”
    罗熙伸手握住他的手，笑：“我知道，所以我很高兴啊。”
    西羽沉默片刻，又道：“而且我觉得，虽然程北坤的做法很霸道，但你未必和他走不到一起去，再说比起跟Cyber纠结不清，现在借助程北坤的力量逃到日本，不失为一个好选择。”
    对此话罗熙不置可否，仍旧弯着嘴角：“是吗，那你觉得程北坤想要什么，我又想要什么呢？”
    西羽垂眸：“刚才路上，徐兔跟我八卦说，程北坤的恋人是个人造人，当初他放弃Cyber也和这个有关，所以我觉得他隐姓埋名做这么多，一定是想为人造人争取与自然人平等、和平地活下去的可能性吧？至少这一点与你不谋而合，你不是个狭隘的人，你特殊的身世，会带给你更客观的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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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罗熙又问：“那你呢？”
    西羽眨了眨琥珀色的眸子，回答说：“我啊……我比较悲观，我觉得不管是什么样的人类，都难逃用战争粗暴解决问题的命运，也许不久后的将来，整个世界都会在人造人与自然人的争斗中毁灭吧？”
    罗熙点点头，并没有否定。
    西羽又说：“但我不想看到那种未来，所以如果可以做些什么，为阻止悲剧的发生做一点点贡献，对我来说就很有价值了。”
    听到这话，罗熙伸手将他拥入怀中，很温柔地抚摸过西羽柔软的短发，虽一言不发，却颇有些坚定之意。
    西羽将脸靠在他的肩膀上，恍惚间看到潜水艇的窗外有条银色的小鱼穿梭而过，忍不住轻笑了下。
    享受了半晌温存，罗熙才问：“怎么了？”
    西羽轻轻与他分开，看向他眼眸里自己的倒影，轻声回答：“之前我以为，只要逃离云台，我们的故事就一定会有一个圆满的句号。”
    罗熙眨眼：“那现在呢？”
    西羽微微笑：“现在我意识到，其实一切才刚刚开始。”
    说着他便抚摸上罗熙的脸庞：“还有一生那么长的故事没有讲。”
    罗熙温软下目光。
    无奈突如其来的广播声打破了小小房间内的秘密温度。
    *
    【海神号距离日本福冈五十海里，预计行驶时间十五分钟，将于四点二十七分进行登陆】
    *
    西羽逐渐回神，拉着罗熙从床边站起来：“走吧，准备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