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后救了暗恋的高岭之花》 第1页 《末日后救了暗恋的高岭之花》作者：芦边野潮【完结+番外】 文案： 【高岭之花beta攻x痴汉属性可爱omega受】 蓝星上，一场因病毒泄漏而起的全球畸变从派安岛开始。 丧尸、变异动物、畸形婴儿、昆虫袭击、极端天气……全岛封锁，幸存者艰难求生。 “不会有救援了。” “他们炸了港口，事情比预计得更严重，他们只能弃车保帅。” “我们必须自救，离开这里！” 宋宝贝，男性omega，小餐厅店员，患有信息紊乱症。 什么都不突出，性格沉闷，跟个小老头一样，半天憋不出几句话。 末日第三天，他却冲进丧尸堆救了一个被咬的人。 “我的伤口……？”清俊的男人皱眉。 而宋宝贝，他像一匹小狼，用充满占有欲的热切目光舔舐对方的轮廓。 “我救了你，你没有变成丧尸。” “……所以？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你和我成为恋人。” 宋宝贝天生信息素紊乱，常常带着一身甜腻的香气。 路过时人们总露出怜悯又鄙夷的神情。 后来，众人发现他带上了笨重的颈环，觉得他更可怜了—— 一个omega，管不住自己的信息素，只能靠这种办法。 宋宝贝不在乎。 这种物理隔离的颈环很不舒服，但是…… “唔…我今天，没有取下来。” 他脸上带着不正常的红，急切而期待，“信息素也有好好控制。” “我要奖励…”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摩挲他带着颈环的后颈。 香甜的气息骤然满溢。 谢哲手上动作一顿，神色如常冷淡……却没有拒绝对方的痴缠。 ——————————————————— 内容标签： 灵异神怪 情有独钟 末世 未来架空 搜索关键字：主角：宋宝贝，谢哲 ┃ 配角：预收《小教主[团宠]》 ┃ 其它：预收《被前男友的哥哥救赎了》 一句话简介：信息素紊乱症o与冷淡beta 立意：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第1章 3月2日，派安岛上这座典型的海滨城市阳光明媚，凉风习习。 “1056、1057……1059。” 宋宝贝坐在老旧小车的驾驶座，嘴里喃喃的数字戛然而止—— 不远处浑身咬伤和血迹的男人哆嗦着爬起来，面目狰狞，瞳孔涣散，爪牙二次发育，抓住旁边惊慌失措的女人一口咬下去，尖叫声、哭声和骂声四起，混杂着刹车声、引擎声、物体碰撞的声音。 大学城这边紧靠商圈，白天人流量大，加上突发事件，这条路交通几乎瘫痪了，旁边的广告屏不知道被什么砸碎一角，裂缝下是某个模特微笑的脸，能听到滋滋的声音。 “今日C市出现多起相同性质的暴力袭击事件……背后原因仍在调查中。请各位市民朋友减少不必要出行，保证自身安全，如遇极端事件，及时拨打……” 宋宝贝不明显地哼了一声，求助电话有用的话，恐怕早被打爆了。 他忽然伸手关掉广播，脚下油门一踩，撞翻一个向他跑来的“小孩”，然后猛打方向盘，直接从缝隙里穿行，撞开路障，几乎贴着墙闯进小巷子，一边的后视镜被撞掉，一阵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响起。 而残余的一半后视镜中，被甩在后面的“小孩”跌跌撞撞拖着断掉的腿又站起来。 有其他人注意到这条路，车型较小的也陆续掉头往这边走。 “嗯……”颠簸中，身后传来痛苦的闷闷呻｜吟。 宋宝贝冲出巷子，横冲直撞地撞开铁皮墙冲进没什么人的工地，稍微放开了油门，终于有空闲转过头—— 被他放在后座的青年已浑身是冷汗，脸被耷下的黑发遮住，没有血色的唇紧抿着，长手长脚被迫蜷缩，整个人随着急促的呼吸起伏，原本盖着的棒球服外套早在之前落到地上，露出沾了血污的T恤。 宋宝贝却松了口气。 还没醒，也没有…… 他没来得及多想，余光就看见车前有人从只打好地基的楼房里冲出来，只得回头降低车速，拧紧了眉头。 对方应该知道外面的情况，一直躲在工地，此时跑出来就拦在车前挥舞双臂。 宋宝贝刹了车，却没有开门的意思。 穿着工服的中年男人立刻脱下外套，转身又转回来，带着口音恳切地解释：“我没有伤口。” 宋宝贝盯了他一会，右手摸到宽松裤子口袋里冰凉又坚硬的物件……最后打开了车门的锁。 那男人听见声音连忙欣喜地连声道谢，就要去开后座的门，却听见一声冷冷的“前面”，被冰了似的缩回手，坐进了副驾驶。 宋宝贝在对方上车时抽了抽鼻子，打开了窗户——这普通的中年人竟然是个劣性的Alpha。 他看到车内的情况古怪地叫了一声，车前没插钥匙，两根线大摇大摆露在外面——老式的汽车确实可以在没有钥匙的情况下发动，不过也表明，对方这车是偷的。 男人又注意到对方脖子上贴着抑制贴……是个omega。 他没说什么，反而絮絮叨叨套近乎：“你好你好……我姓李，是工地上的工人，最近停工，就我一个人看着，我就为了多的一千块钱……谁知道就遇到这种事，没有车我也不敢出去……还好你愿意让我上车，真是谢谢你……” 第2页 宋宝贝放下手刹，车辆继续行驶，没有在乎对方古怪地打量，也没有回应对方的闲聊。 遇了个冷脸的中年人惺惺闭嘴，只是腹诽，不知道这么个看上去瘦巴巴，又没什么话的年轻omega刚刚怎么一句话让他有种被蛇盯上的错觉，下意识就缩回了手。 “这后面……”男人忍不住频频回头去看那里躺着的人——他刚刚在外面，没注意后座还躺了个昏迷的人，他犹豫着委婉开口，“他这是怎么伤的……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我看见外面有人被那些怪物咬了就也变成了怪物。” 哪怕宋宝贝逐渐皱眉，中年男人还是问出了口：“他没被咬吧？” 宋宝贝看了一眼后面的人，声音并不低哑，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只是阐述事实一样道：“不愿意可以现在下车。” 中年人看了看空荡荡的工地，一想到马上出去后街上那些东西，尴尬道：“没有……没有，哪能呢。” 只要通过工地绕开了最拥堵的几条街，汽车就能正常的行驶，这条路上能跑的早就跑了，看不见几个正常人。 “也不知道这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中年人看着路边零星游荡不断扑来又被甩开的怪物，还有从旁边飞驰而过的车辆，惴惴不安问，“我们现在要去哪？” “你家在哪？”宋宝贝问，“我可以先送你到你家附近。” 中年人苦笑一声：“我哪有家啊，我是从其他地方来打工的，就住在工地的棚子里……老婆孩子都还在B市的郊区，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他还怕宋宝贝不信，给对方看自己旧手机，屏幕上朴实的妇人正抱着孩子，背后是没刷墙壁的砖房。 宋宝贝扫了一眼，最终没说什么，默许对方暂时跟着自己了，中年人反应过来，又是一阵道谢。 宋宝贝要去的地方在大学城的另一面，他一直在那边的一个小餐厅里打工，老板前几天回家去了。 餐厅里还有很多冻货和菜品，又有发电机一类，物资充足，勉强可以成为一个临时的避难点，支撑到形势明朗的时候。 餐厅正门早有怪物游荡，宋宝贝把车停在旁边的巷子口，正挡住入口：“下车。” 中年人先下去，不安地等在旁边，时不时看一眼听见声响向这边移动的“人”。 宋宝贝胸前挎着挎包，下车后又去把昏睡的人半拖半抱出来，勉强背到背上——对方比他高得多。 “要不我来吧……”中年人说，“我好歹是个Alpha，力气大。” 宋宝贝闻声把身后人又往上掂了掂，用力到干瘦的手背青筋虬起，灰色的眼睛沉沉地看了中年人一眼，摇了摇头：“……不。” 此时堵住门的面包车摇晃起来，怪物们开始动作迟缓地往上爬，而巷子尽头正埋头啃咬什么的“人”也抬起头，往这边走来。 他把钥匙丢给中年人：“巷子中间的，在消防梯旁吧的小门。” 中年人懂他的意思，争分夺秒跑到门前开锁。 “轰”一声，拥挤而来的十几只怪物竟然将面包车挤到，它们争相爬起来往前蹒跚。 宋宝贝听见声音没有回头，只一只手按下拿出的自动伞，蓬一下撑开后死死往后一推，然后咬紧牙关，背着人往前跑。 “门开了！！”中年人欣喜道，率先进去，一手扶着门。 宋宝贝见状心里松了口气，鼓足劲往前跑，眼看着马上就到门前，却见对方神色变得惊恐，砰一下关上了门！ “你……” 他来不及说什么，也感觉到了后面的风声，只得迅速转身，一只手架住了正扑上来的“人”的脖子，没让对方一口咬下来，整个人却重心不稳摔到了地上，身后传来一声闷哼。 宋宝贝仔细观察过，变异的“人”力气虽大，移动速度并不快，不应该能够追上他……来不及多想了，他正对上对方青色的、狰狞的脸，张大的口中尖牙还带着血肉残渣，涎水混着血水滴下。 他闭眼，脑袋撞上去，一只手握着小刀用力插进对方脖子，使劲把怪物往外推，咬紧牙关：“给我滚开——” 情急之下爆发竟然真的将对方甩开，只是耽搁这些时间后面的丧尸已经陆续追上来，宋宝贝一时力竭，喘气急促，努力挪动尽量将身后青年挡住。 眼见最前面的“人”接连扑过来。 “砰！” 一声枪响，已经准备咬下的“人”头脑中弹，向后仰倒从宋宝贝身上摔下，滚到旁边，不动了。 “怎么……回事……”宋宝贝乍死里逃生，闻着火药的味道有些呆，而一只不属于他的、指节分明的手掌握着枪，失力落在地上，身后的人又陷入昏迷。 “还不快跑！” 楼上传来声音，宋宝贝仰头看见三楼的消防梯站着一个穿得严严实实的寸头男人，手臂肌肉绷起，丢下一张木桌，沉沉砸在他面前，拦了怪物一拦。 宋宝贝反应过来，不再多想，捡起地上的手木仓，一只手扶起昏迷的青年，他没什么表情地回过头看了一眼餐厅紧锁的门，就拖着人跑上铁制的消防梯。 他边往上跑边开枪，枪法生涩，后坐力弹得手上发麻，而子弹擦着最前面怪物的脸侧过去——他瞄准的对方的眉心。 所幸楼上又落下来一袋燃烧着的垃圾，正正砸在对方全非的脸上。 第3页 可以说，这是宋宝贝爬过最长的消防梯，虽然只有三层。 “上来！”那个丢桌子的寸头男人一脚踹到宋宝贝身后的怪物头上，一只手把他扯到门内，另一只手臂却被紧接着的怪物咬住——衣服破开洞口，露出里面裹着的厚实的书。 男人闷哼一声，用力一甩，将怪物甩出去，又把早就堆在角落的东西踹下去：“开枪！” 宋宝贝来不及多想，下意识瞄准巨大的口袋。 一声巨响，口袋燃烧，滚落下去，将后面一串儿怪物砸下去。 男人关上门，撒了半瓶白酒，又搬来沙发堵住门，才呼出一口气，看向正瘫坐在地上喘气的宋宝贝：“宋于鹰，你呢？” 他看见地上的少年人闻言沉默一会，才别扭地转开头：“……宋宝贝。” 作者有话要说： 是下一本要开的，大家喜欢可以去专栏点个收藏呀ovo 《被前男友的哥哥救赎了[星际]》 【换攻救赎|温柔年上攻x对攻很乖小狼狗】 宋之然是个孤儿，瞎了一只眼，怕黑，生活在联盟最贫瘠的第八区域，靠修理东西为生。 他曾救过一个叫陆十九的“奴隶”少年，后来相依为命，傻乎乎以为他们是恋人。 直到对方偷走他的作品，不告而别，变成了电视上陌生的陆家少爷，在他找过去时恶语相向。 对方说：“别傻了宋之然，谁会喜欢你这种脑子有问题的残废。”转身轻飘飘让下人“处理”。 宋之然为他年少的喜欢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被人从黑暗货舱里拖出来时，他终于悔悟—— 原来他以为的互相喜欢，只是对方的不堪过去和委曲求全。 一年后。宋之然在机甲维修大赛中一鸣惊人，重新踏入第一区域。 陆十九在看见他时神色复杂：“你还没死心？” 宋之然发现自己之前是个傻逼。 他微笑：“不好意思，有男朋友了，让一让。” 正欲发怒的陆十九见他忽然加快脚步，扑到温柔俊美的男人身上，有点不好意思，蹭了蹭脸。 而陆十九僵硬地看着男人带走宋之然—— 那是令他畏惧的、陆家唯一的继承人……他同父异母的大哥。 后来宋之然拿回一切，不再看他一眼。 而陆十九终于明白自己当年做了什么，又弄丢了什么。 陆泊宥居高临下看他崩溃求饶、后悔痛哭，一如既往神情温和、语调冷淡。 “他不计较，我却放不下。” “当年你关他七天，我还你百倍……如此而已。” 宋之然当年被丢回第八区域后，差点死在家里。绝望黑暗中随手拨出ID号，没想过真的有人接通。 很久之后，宋之然已不再怕黑。 他在烛火中闭眼许愿：“我想和哥哥在一起。” 陆泊宥沉默良久，替他吹灭蜡烛，珍重地吻他坏了的那只眼和潮湿颤抖的眼睫：“好。” “生日快乐，宋之然。” 11月初开，求个收藏鸭ovo 第2章 3月1日，C市出现多处暴力伤人事件，行凶者疑似狂犬病患者，后被警方控制，伤者被送往中心医院观察救治，专家组介入调查； 3月2日，上午，C市大学城出现小批后来被称为“丧尸”的变异怪物，产生大量伤亡，并迅速蔓延至周围商圈，下午中心医院沦陷，官方开始严控C市进出； 3月3日凌晨，发生异常太阳活动，无线电通讯失效，市民陷入恐慌情绪，整体情况急转直下。 “还是没信号。”宋于鹰关掉花白的电视，看向旁边蹲在收音机前认真听广播的宋宝贝，“广播里说来说去就是谨慎出行，没点新东西，你都听多少遍了？” “嘘。”宋宝贝听完最后一点，才站起来看对方——他已经在宋于鹰这住了两天了。 宋于鹰是个Alpha，据他自己说，他军队退伍，拿了钱，就跑来C市养老，预备干点杂活，攒攒钱开个小店什么的，结果房子刚租，就遇到这事。他还交了半年房租和三个月押金。 “你真不走？”宋于鹰叼着烟看了看窗外。 又有车飞驰而过，车屁股后面跟了一串儿丧尸——虽然下了禁令，但政府自顾不暇，还是有人想从C市这地狱逃出去，也有人是家里断水断电断粮，没办法出来找避难所。 “不走。”宋宝贝说，“他还没醒。” “……我可以出去找物资。” “他”显然指的是宋宝贝之前背回来的昏迷的青年。 “我不是这个意思。”宋于鹰哭笑不得，知道他误会了，“我不缺你这一口吃的，只是C市到底不安全，我是孤家寡人的，无处可去，才姑且留在这看看情况，你年纪轻轻，去找家人朋友避难比留在C市好。” “我也没有。”宋宝贝先是安静了一会，然后说，“我是孤儿。” 哇，是不是说错话了。 宋于鹰反思，自己一个三十岁的大男人，戳了小朋友心可不好。 他抓了抓自己刚长起来的短茬头发，“呃”了一声：“没事，这……人也不是个个都家庭完美，人生还不是得过，你看你现在不也过得挺好，这种末日也没有多余的担心……” 第4页 “总之你要是不想走，就在这待着，等你朋友醒了再做打算。” 宋于鹰其实对宋宝贝那位所谓朋友能不能醒来不肯定，毕竟现在这个情况，医院都沦陷了，家里缺乏必要的设备……这种不清楚原因的长期昏迷不醒基本等于死亡了。 “……嗯。”宋宝贝说，“谢谢。” 他打开窗户，看了一眼外面，忽然道：“如果明天他还没有醒，我会带他去医院。” 宋于鹰一句“你疯了，那里面现在全是怪物”还没说出口，就见对方若无其事地关上窗，问：“中午吃面条可以吗？” 宋于鹰一愣，话说不出口，只好点了头。 他忽然吸了吸鼻子，走近一点，闻到一股很淡的甜味，喊住宋宝贝：“玫瑰味……等等，你是不是发情期快到了？” 宋宝贝皱着眉想了想：“……是吗？我待会再去打一针抑制剂。” 那高瘦的青年被安置在客卧，擦去脏污的脸漂亮又锋利，因为昏迷温顺地闭着眼，挂着吊瓶，旁边桌上摆着一大箱杂七杂八的药物—— 宋宝贝昨天去楼下诊所借的，那里面还躲着一些幸存者。 他路过餐厅时，那天搭车的中年人躲在窗户后面看他，两个人视线相对的瞬间对方就心虚地别开头，宋宝贝有更重要的事情，只沉沉扫了一眼，就避开丧尸匆匆离开。 宋宝贝只咨询了当时诊所的实习医生，不敢乱用药，只每天给对方打点葡萄糖，他做得很小心翼翼，虽然动作看上去笨拙，却没把对方弄伤，插针基本一次成功。 “怎么还不醒呢。”宋宝贝收拾好东西，轻轻握着对方没有打点滴的手，贴近对方，小声嘟囔，“……谢哲。” 他似乎觉得这样喊对方的名字很有趣，又无声地念了两遍，细细咀嚼，忽然笑起来，附身下去，又停住：“……不可以，你一定会生气的。” “好乖。”宋宝贝过了一会，又像安慰一只猫一样，戳了戳对方柔软的脸颊，戳完自己倒不好意思地缩回手，耳朵泛着红——不用怀疑，要是可以，宋宝贝恐怕能这样单纯地看对方很久。 他小声哼着从街边听到的流行歌，这样单方面的自言自语就很让人高兴了。 “宋宝贝！”宋于鹰敲了敲门，“快过来……你看外面。” 宋宝贝跟着他到窗前，看见下面的景象后微微瞪大了眼睛：“它们……发现了里面有人，怎么会……” 楼下聚集了几只丧尸，围绕在一楼餐厅的侧门前，从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野兽一样的声音，有一只甚至扑了上去，尖利的指甲抓着铁门，发出难听的声音，餐厅里传来男人的惨叫，听到声音的丧尸越发躁动。 “这家伙，好好躲在房间里，叫什么！”宋于鹰低骂一句，“他想让所有丧尸都听到这有人吗？” 宋宝贝没对这个说什么，他沉默一会，抬头看向对方：“……它们为什么不聚集在正门，反而独独看准了侧门。” “不可能。”宋于鹰听出了他的意思，打了个寒战，他反驳，“它们就是野兽而已。” “野兽是有本能的。”宋宝贝奇怪地说，“你不正是想到这种可能性才喊我出来的吗？而且，我记得它。” 他扬了扬下巴：“那个穿夹克的，是上次袭击我的其中一只，我记得，它脸上被啃了一半，耳朵有个口子。” 宋于鹰皱眉：“你确定？” 看到宋宝贝点头后，他叹了口气：“看来我随手洒白酒还歪打正着……我们要做好最坏的准备了。这玩意如果能有组织的集体行动，这个居民楼恐怕守不住，好消息是，目前来看，这还只是个别现象。” “嗯。”宋宝贝看丧尸在尝试了十几分钟后，发现进不去铁门，又慢慢散开游荡，最后被路过的车吸引，蜂拥出去，他回了卧室，谢哲还在昏睡。 他看着对方漂亮的脸发呆—— 目前已知的信息是，因为某种原因，出现了怪物“丧尸”，具有极强攻击性，被咬或者被抓伤，会在十秒到十分钟不等的时间内变异，这个时长是他观察出来的，并不肯定。 其次就是，“丧尸”几乎没有视力，依靠听力和嗅觉，普遍行动较正常人迟缓，偶尔有例外，比如他前两天遇到的那个，今天看来，还具有一定动物的捕猎本能。 …… 床上的青年忽然痛苦皱起眉，手指抽搐，宋宝贝惊醒，下意识握住他的手，一只手给他胸口顺气：“谢哲……没事的，没事的，熬过去就好了。” “你会没事的，我发誓……你绝不会变成那种怪物，我……” 他说到这里，忽然就闭嘴了，只是默默坐在床边，等谢哲平静下来。 这两天谢哲并不是第一次出现这种情况，开始宋于鹰还担心是变异，但是奈何谢哲身上没有咬伤，最后又都能恢复正常，也就没有多管。 宋宝贝感觉到对方手指的筋挛渐渐平复，呼出一口气，下意识用额头去贴对方额头，唇几乎贴在对方脸侧，无声呢喃：“呼，好像退烧了……没事了……啊！” 他闷闷地尖叫一声，手被刚刚还昏睡的谢哲拽着扭到背后，整个人被掀翻按在床上，有人从背后扯住他半长的头发，逼迫他抬起头。 沙哑而冷淡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你是谁，刚刚在做什么。” 第5页 “痛！放……放开……” 谢哲见对方没有反应，只微微发抖，后脖颈和耳根都蔓延着恐惧的涨红，皱了皱眉，手上越发用力，得到一声痛呼和小小的挣扎：“别动。” “……Omega？”他看见了对方贴着的抑制贴，意识到对方的第二性别，漂亮的眉眼稍微舒展，放低声音，“你老实些，我就松开一点。” 宋宝贝点点头，闷闷地哼了一声，似哭非哭。 他确实不太好……他闻到了自己信息素那股甜腻潮湿的味道，早上和中午明明各打了一针抑制剂，还好好贴了抑制贴——果然没用。 谢哲见他老实，手上松了劲：“说……” “住手！” 谢哲闻声转头，对上不远处黑洞洞的□□枪口，宋于正警惕地盯着他，“松开他。” 谢哲慢慢松开手，举起手做投降姿势，一边盯紧对方—— 对方持枪姿势很娴熟，但是房间太小，又整个人暴露在门里，持枪威胁距离过近，只要稍微转移他的注意力，自己应该能夺枪。 “等等！” 但他还没来得及实行，却突然听见身下的omega闷闷说了声：“那是误会……我只是想看看你退烧没有，不是想轻薄你……” 谢哲听到轻薄两个字脸色一黑，宋于鹰搞不清楚状态，宋宝贝继续说：“我救了你，你还记得吗，你那天醒过一会。” 是有这样的记忆……刚醒来太混乱了，他记得自己当时被人背着。 宋宝贝感觉对方抓着自己的手完全松了劲，立刻返抓住对方的手，谢哲立刻想重新控制他，却见对方小心翼翼捧着自己的手，小声道：“你手流血了。” 那是当然的，他醒来的时候直接扯掉了吊针。 谢哲感觉到了古怪：“我们……之前认识？” “不认识。”宋宝贝老实摇摇头，“我知道你，你不认识我。” 眼见着这样要以这个姿势聊起来，宋于鹰收了枪，打断道：“既然是个误会，那我们就去下面坐着聊吧，正好晚饭刚做好，这位的手也要处理一下。” 谢哲沉默一会，收回手，算是默认了。 宋宝贝却突然说他想再呆一会，两个人不解，他就坐起来，埋头小声道：“……抑制剂效果不太好” 他有信息素紊乱症，又受到了刺激……其实空气里已经满溢他的信息素味道。 宋于鹰这时候才注意到那股甜香，打量他一眼，懂了：“我们先出去。” 宋宝贝“唔”了一声，目送两个人出去，湿润的眼睛盯着谢哲挺拔的背影，低低地喟叹。 第3章 等宋宝贝再出来，整个人都湿漉漉的，眼尾有些红，那股甜腻腻的味道淡了一些—— 是个人都看得出来他做了什么。 谢哲已经吃完饭，端端正正坐在桌前。 宋于鹰原本在和他讲最近发生的事情，见宋宝贝，就一指慢吞吞用纸擦手上水珠的青年：“诺，我只是顺便搭了把手……具体的事情你问他吧。” 宋宝贝捧着杯子，手指局促地动来动去，低着头看桌面灯影，谢哲就坐在他对面，神色冷淡地打量他，最后开口：“你叫……宋宝贝对吧。可以和我讲讲前因后果吗。” 不知道想什么，宋宝贝有些走神，被喊到名字就学生被老师点名似地抬头，瞟到那张白玉一样的脸又和被烫到一样低头。 看得旁边的宋于鹰一阵称奇。 宋宝贝抿了一口温水，有点磕磕巴巴开口：“我……我那天中午去s大，听见了一阵响动，就看见你昏迷在电话亭里，丧尸还在周围，我总不能见死不救。” “我想办法把丧尸引开之后，就带着你开车离开了，原本想去我打工的地方……出了点意外。” 他说到意外的时候，顿了一下，含糊地带过去。 “那里去不了了。” 宋宝贝看向旁边坐着的宋于鹰，纠结一会最后还是接受了那个称呼，“然后于鹰哥，救了我们两个，留我们暂时在这。” 他讲完了，谢哲看上去却对这个答案并不满意，对方垂眸沉思，长长的眼睫投下阴影，问：“你为什么会去s大。” “昨天就已经有报道零散的暴力事件出现，要求不要去人群密集的地方，你分明在大学城西面打工，却在饶了一大圈去s大。”他陈述。 宋宝贝闻言含糊地“嗯”了一声。 他其实对谢哲的问题有所准备，并且已经纠结许久，暗自在心里预想了许多可能，最后决定对自己的动机坦白，但有的秘密，他已经做好准备和自己一起埋葬。 “因为……我喜欢你。”他声音有点轻，“所以想去s大看看。” 谢哲一怔。 对方喜欢自己，这可能不假，他见过许多爱慕他的人，为钱为利为他那张脸，但是要说真的为所谓“爱情”不顾自己生命……他不信。 但他没有反驳，也没有继续纠结这个问题：“那我们就假定是这样……我记得自己昏迷前不小心受过伤，我不仅没有变异，甚至醒过来连伤口都没有看见。” 宋宝贝有点失望，想说“不是假定”，最后在喉咙口打了个转，又吞下去，只是打断谢哲：“没有伤口。” 他补充，“你是不是高热记错了？我遇到你的时候，你身上虽然有血迹，但并没有伤口……” 第6页 他停了停，无意识鼓了鼓腮帮子，带着点不为人知的不情愿闷闷道：“要是有伤口，我怎么会这么没戒备心背你回来。” 谢哲沉默，正常来说是这样的。 他有些走神。 宋宝贝借机肆无忌惮用充满占有欲的热切目光打量对方，从细长的凤眼，划过高挺的鼻梁，落到那张紧抿的薄唇和棱角分明的下颚线。 真的很漂亮，流光的刀锋一样，看一眼都让人战栗。 他早就想好了，他一个碌碌无为、连书都没读过几天的孤儿，想独占这轮明月，拿全部家当也未必能上赌桌。 “……我救了你。”宋宝贝过了一会忽然强调，他心脏跳得太用力，甚至有些痛。 谢哲闻声皱眉，听明白了对方的意思，也并不算意外，哪有不求回报的事情：“你想要什么?” 宋宝贝垂下头，掩盖自己热烈的心跳、兴奋的神色，唇舌干涩，声音低到几乎听不见。 谢哲听见了。 却觉得自己听错了，微微睁大眼睛，冷淡的脸上神色终于有了松动。 而宋于鹰在旁边看得目瞪口呆，心里都想给宋宝贝竖大拇指——还能这样？ 宋宝贝于是重复一遍。 谢哲的神情冷下来：“……不可能。” “为什么？”宋宝贝不解追问，小声央，“就三个月……一个月……不，就一周好不好？” 谢哲看他，像看一个自己从没见过的、奇怪的玩意：“与时间无关。” “第一，我……从未考虑过这方面，未来也没有这方面的计划。” “第二，我并不认为，我答应你后，你得到的是你想要的。” 他看见对面看着他的omega青年渐渐垂下头，斟酌了一下用词：“救命之恩，我会尽力回报，却没有……委屈自己的打算。” 屋里一时无言，气氛有些僵硬，宋于鹰咳了咳，刚准备说话，却被一阵巨大的爆炸和轰鸣打断，三个人不由捂住耳朵，地面剧烈晃动起来，吊灯左摆右摇，水杯里荡起波纹。 灯光忽闪两下，彻底暗下去，热水器“滴”一声关了机，整栋楼和周围的小区都断电了。 过了五分钟，这种震动感才过去，宋宝贝站起来，见谢哲捂着额头皱眉，下意识去扶他，被人轻轻避开，就抓抓头发，跟宋于鹰去看窗外的情况。 “什么情况？”宋于鹰骂一句。 不远处大学城处燃起熊熊烈火，天空被染成淡淡的红色，而街道各处的丧尸都为这巨大的声音倾巢而出，摇摇摆摆、群群攘攘往那一方向移动。 “怎么会发生这么大规模的爆炸……政府会管吗……” 宋于鹰犹豫喃喃，觉得这事真不好说，现在各种通讯都停摆，医院、警察局都有出事的消息，不知道整个派安岛情况如何，但C市政府肯定是捉襟见肘。 宋宝贝看见这一片居民楼里好多人都探出头来看情况，过了一会又消失在各个窗口：“中心区域好像是s大……” “是s大。”接他话的人是谢哲，此时也扶着窗户看着那个方向，不知道在想什么，神情莫测。 宋于鹰呸了一句：“流年不利，最近都是什么玩意，这一爆炸不知道死多少人……火势如果蔓延过来，这一片的幸存者怎么办？” 宋宝贝把手伸出去，感受了一下，忽然背书一样喃喃：“C城，3月3日，大雨，风力2级……” 谢哲侧目，宋于鹰则推推自己捡来的便宜弟弟：“真的？最近还有天气预报？” “两天前的，不一定准。”宋宝贝解释完，忽然说，“那边。” 三个人转过去，只见有几架直升机拖着洒水设施在s大上空盘旋，发出警笛声，水柱打在火焰上，烟雾越发浓重，可见度进一步降低。 过了一会，乌云聚集，果然淅淅沥沥下起雨来，又在几声惊雷后，变大。 火势见小，情况得到了控制，宋宝贝舔了舔嘴角的、飘落进窗户里的雨水：“我们怎么办？” 谢哲醒了，加上晚上这事，他上午和宋于鹰讨论的结果也就作废了。 “救火和这场雨来得太快了。”宋于鹰牛头不对马嘴的说了一句。 没人接他话。 巧合很多，这场突如其来的爆炸值得怀疑，但是与灾难里苟活的宋宝贝并无关系。 他不再多想：“关了窗户去里面说吧。” 说完率先走了，宋宝贝则老老实实留在后面给窗户上锁，错过了谢哲若有所思的神情。 三个人把目前的物资清点了一番，又各自收拾好包裹，以防万一。 “药品、食物、水，都还算充足，起码够我们三个大男人用上两周。”宋于鹰踢了踢脚边装着速食品的箱子，“现在就差个车。” “我去……”宋宝贝想说自己可以街上弄辆老式车，反正按电视上的说法，这叫，紧急避险。 “我有。”谢哲说，见两个人转过来看他，施施然补完后半句，“我在城东有一套三层的别墅，里面有三辆车，有油，地下是物资储藏室，周围还在施工中，人少，距离高速公路只有3公里，出现意外可以转移。” “牛。”宋于鹰憋了半天，“富二代啊你，宋宝贝你真是救了个大宝贝。” “你那简直是为那什么量身定制的。” 宋宝贝知道谢哲有钱，没想到能有钱到这个地步。 第7页 “但那边情况如何不好说，贸然过去，恐怕不太好……”宋于鹰还是有些担心，以目前的情况来看，只要不出意外，呆在家里是最安全的，即便谢哲说的条件很合适。 “我明天出去看看。”宋宝贝说，“我明天先去一趟s大看看情况，然后绕去城东，把地址给我就行。” 宋于鹰皱眉：“我们现在最缺的，就是信息，具体明天再说。” 三个人最后还是决定再待一两天观察情况，就算要走，也得先做好准备，挑个合适的时机，反正今夜绝不是一个好选择。 晚上还是和之前一样，宋于鹰和宋宝贝轮流守夜，谢哲刚从昏迷中醒来，需要休息，尽快恢复。 宋于鹰去翻出了家里的充电台灯和手电筒，勉强有个亮，谢哲提前回了房间。 因刚搬来，天然气还没弄好，暂时用着液化气罐，所以还有火，宋宝贝把饭菜热一热，安安静静地吃完，又把厨房收拾好，才准备去睡觉，走到卧室门口才一愣—— 前两天谢哲昏迷着，他和谢哲睡一间房还好，现在谢哲醒了，按对方的性格，恐怕不愿意。 宋宝贝最后轻轻敲了敲门，在得到一声“请进”后闷闷不乐地进去准备把被子枕头抱出来，谢哲正坐在床边清点自己之前衣物里的东西——宋宝贝一样没动，只洗干净了衣服。 谢哲翻出一把精致的折叠刀，活动活动手指，就在指间耍了个花式，宋宝贝不知道他还会这个，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对方终于抬头看他，皱着眉：“怎么了？” “这个好厉害，可以教我吗？”宋宝贝下意识脱口而出，他是真觉得好帅，他之前有过流浪的时候，自保的时候也打架、也用刀，但都很粗暴，哪会这种技巧。 “可以，找时间吧。”谢哲答应了，“你还不去睡吗？” 宋宝贝虽然在情感方面笨拙，面对谢哲的时候却格外敏｜感，知道对方在赶客，于是恋恋不舍地看两眼，就老老实实和上门出去了，还小小声和对方说了句晚安，对方似乎没听见，理所当然也没有回应。 但他还挺满足的。 他和活生生的、他喜欢的人，坐在一起吃饭，说话，他还说晚安了。 宋宝贝蜷缩着、用稍微有点委屈的姿势把手脚都放在单人沙发里，抱着被子模模糊糊想着今天的一切，带着一点别人都不懂的幸福睡过去。 但他这一晚睡得并不好。 第4章 大概是沙发太狭窄，也太软，他挤在里面不太舒服，前半夜总是做梦，又不知道梦了什么。 “沙沙……” 宋宝贝被耳边的声音吵醒，他因为信息素紊乱的原因，五感比普通人敏感。 那声音断断续续，扰人清梦，宋宝贝闷闷地哼两声，从乱七八糟的被子里爬起来，因为浑身酸痛皱了皱眉，才打开了手边的手电筒，照亮了小半片黑沉沉的屋里，灯光绕了一圈……什么都没有。 挂钟指向半夜两点半，他干脆敲了敲宋于鹰卧室的门，对方隔了一会有点惊讶地开门：“你怎么醒了？” “有老鼠……”宋宝贝揉了揉一跳一跳的太阳穴，“也该换我守夜了。” 他忽然看见宋于鹰手里还拿着枪，有点讶异。 “本来想让你多睡会呢，我熬习惯了，你这小身板老昼夜颠倒说不定得生病。”宋于鹰笑说，见他盯着自己，反应过来，把手里的东西递给他，“想看？” 入手并不冰冷，好像被人摩挲过很多遍。 “我一弟弟送我的……礼物。”宋于鹰说。 “没子弹，就自己偷偷收藏，偶尔拿出来糊弄糊弄人，跟你那个可不一样。你那把是军用的吧，不知道你从哪弄的，但总归是个麻烦，不是必要时候少拿出来。” 他闲聊似的，倒听得宋宝贝心头一跳，最后点了点头，转移话题问：“那你弟弟呢？” “死了。”宋于鹰点了支烟，走到客厅的窗户边，打开了窗户通风，“生病了，没等到我回来。” 宋宝贝“啊”了一下，跟在他后边：“对不起。” “没事。” 宋于鹰抽完烟就回卧室睡了，谢哲倒是半夜出来喝过水，看见宋宝贝坐在窗户旁边摆弄着收音机发呆，没说什么。 雨下了一夜，宋宝贝后面又听见几次息息索索的声音，找了一圈也没找到老鼠洞。 早上的时候，他煮了荷包蛋和汤圆，谢哲是全熟，其他做的溏心——他观察过，谢哲讲究，不喜欢腥味和膻味，口味也清淡。 “我和宋宝贝今天一起出去，谢哲就留在家里接应。”宋于鹰一边说，一边戳破碗里的鸡蛋，“宋宝贝你这溏心蛋煮得可以啊。” 宋宝贝听到后半句嘴角翘了翘，露出右侧的小虎牙，一闪就消失了：“行。” 老破汽车里，宋宝贝有点紧张地将两根线碰到一起，旁边谢哲有点新奇地看着他，街上还有丧尸游荡。 宋宝贝也不知道怎么就变成了这样，他怎么就和谢哲一起行动了…… 出发的时候谢哲突然想去s大，宋于鹰又只有摩托，挤不下三个男人，最后决定分开行动，又看热闹不嫌事大，把谢哲丢给他照顾。 “滋”一声，火花一闪，车子启动了。 “……好了。” 宋宝贝抿唇，发动汽车，沿着上次自己过来的路线往s大方向开，车子里气氛太尴尬，他没话找话，“嗯，我们要先去s大一趟，看看情况，回来的路上再去趟超市，看能不能拿点东西……衣服也要拿一点。” 第8页 谢哲嗯了一声。 “你要听歌吗？”宋宝贝又问，“或者广播？” 谢哲睁开眼睛，有点不明显地叹口气：“你不用这样。” “哦。” …… 工地边缘那个撞出来的大洞还在，宋宝贝把车停在了巷子前——巷子另一头被卡住的大车挡住了，汽车过不去。 巷子里还有两只成年丧尸在游荡。 “我……”宋宝贝刚想说自己先走，就见谢哲直接走了进去，丧尸察觉到气息，纷纷转过头扑上来，“小心！” 谢哲却动作利落，两腿夹住其中一只丧尸脖颈，狠狠一绞，落地后一脚踹开另一只，手里锋利的军刀从对方眼眶刺入脑子里。 他皱眉，厌恶地取了湿巾擦掉脸侧被溅上的血水。 “好强……”宋宝贝看得喉结微动，牙齿无意识咬着舌尖。 谢哲只是个beta……那他，他有一天也可以做到吗。 “还不走。”谢哲不耐烦道，一边把自己的刀擦干净，一边继续往前走。 不对劲，他虽然对自己的身手有自信，却知道自己之前……绝没有到这个地步，为什么会这样。 宋宝贝回过神，小跑到和他并肩，两个人从车头翻上去—— “什么……” 宋宝贝只觉得什么东西扯住了自己的小腿，狠狠往下一拉，他一时不察，滑倒下去，脸摔在车前玻璃上，正正对上一张龇牙流着口水、缺了一半的脸，对方的手正拖着他的腿想将他拉近车里。 “唔！”一只手捂住他的嘴，尖叫声被憋下去。 “别叫。”谢哲反应过来，一刀砍断了丧尸的手，丧尸无知无觉，开始往车外爬，他把宋宝贝扯上来，“快走。” 两个人翻过大车，宋宝贝倒吸一口凉气，谢哲也一时无言。 整条街全是停摆的车，到处都密密麻麻挤着丧尸——不知道是那天没能离开的人，还是昨天被爆炸吸引来没有散去的。 “你回车里等我。”谢哲一瞬间改了主意，他回头用手无声无息绞断刚刚那只丧尸的脖子，“办完事情我会回来。” 宋宝贝不满地皱眉，对方把他当什么易碎品吗？ “我和你一起去。”他争论，“你要干什么。” “去接我的宠物，你没必要跟我一起冒险。”谢哲把手里小刀丢给他，“但你一定要去，我也不会阻拦你。” 要是出了什么意外，他也可以早点还掉对方的“救命之恩”。 说完他就踩着车身，轻松攀上旁边老旧小区的二楼阳台外栏，有隔得近的丧尸听见动静，扑上来，又掉下去，在地面够来够去。 谢哲看着下面的怪物，抬脚从边缘过去，踩着两个阳台之间的空调跃过去。 宋宝贝看着他走远，攥着手里小刀跟着翻上去，跟着对方往前走——他没谢哲那么轻松，但勉强也能跟得上。 一路上还算顺利，房间里偶尔有丧尸，也被前面的谢哲解决，幸存者却没碰到——二楼太低了，这边这种状况，加上昨天的大爆炸，基本能跑的都跑了，偶尔楼上有人，探出头看他们一眼又缩了回去。 s大几乎变成了废墟，一股烧焦的味道弥漫，旁边不少不知道是人是丧尸的焦炭一样的尸体。 “炸得好干净……” 宋宝贝有点走神，见谢哲翻进了最后一户的阳台——虽然边角被爆炸冲来的石块砸了个窟窿。 “我没听说你有养宠物。” 他回过神追上来，微微喘着气，背上流了汗，冷风一吹有些冷，他又把宽大的外套裹紧一点。 宋宝贝知道谢哲不住学生宿舍，在旁边的小区租房，却没见对方带宠物出来过。 谢哲吹了几声口哨，两个人站在最后一个还算完好的房间的阳台上——这家没安防盗的铁栏，他们才得以在这里休息。 宋宝贝见谢哲没回答自己，又小声道：“不知道这家人怎么不安防盗，这边治安不太好，我经常听来店里的学生说有人丢东西……” “你太吵了。”谢哲说，无奈解释，“我之前住这里。” 言下之意，没有必要安。 宋宝贝有点茫然：“你不是住在四楼……” 他看见谢哲似笑非笑的目光，终于反应过来自己暴露了什么，戛然而止。 谢哲推开阳台门，伸手拉开厚实的窗帘，他借着光巡视一周，似乎和他走的时候没什么变化，他又低低吹了两声口哨，唤小孩一样：“布布、瑞瑞。” 谢哲慢慢走进去，宋宝贝却突然拉住他的手，低声道：“不对……” 他闭上眼：“有沙沙的声音……还有……呼吸声，有人……” 谢哲侧目，想说什么，却忽然听见一阵细声细气的哭声从更深处的房间传来。 “有蛇……呜呜。” 宋宝贝听清了，脸上一变：“小孩子的声音。” 谢哲反应过来，几步跑进去，推开门，喝道：“不许咬。” 宋宝贝跟上，只见门内，两条漂亮的黑色小蛇在地上蜿蜒着往外爬，一个不知道哪里来的小孩缩在床上角落的被子里，呜呜地垂着脸哭。 他“啊”了一声，后退两步，懵道：“布布、瑞瑞？” 那两条蛇听见声音，抬起蛇头看向他滋滋两声。 那就是谢哲养的宠物？ 谢哲叹气，手伸到地上，两条小蛇就欢喜地沿着他手往上爬，最后蜷在他手腕上：“一直养在家里，所以你没听说过。” 第9页 “小孩交给你了。” 宋宝贝反应过来，含糊应了，让开路让谢哲出去，小心翼翼躲在旁边—— 那蛇确实漂亮，一条是纯黑的，体型稍大，一条虽然也是黑色，却在出来后的光线下显出流转的彩色，缠绕在谢哲修长而白皙的手指手腕上，黑白对比，更是让人挪不开眼…… 但，再漂亮那也是蛇，宋宝贝讨厌蛇。 他进去，见那孩子听见声音，抬起哭得可怜兮兮的一张脸远远看着他们，还不停抽噎着：“有蛇……” 宋宝贝有点手足无措，他憋了半天：“蛇被那个哥哥抱走了。” “别害怕。” 第5章 两个人还是沿原路返回，谢哲在这边公寓车库也停了车，但显然开不出来。 宋宝贝有点不习惯地坐在狭窄的车后座，外套脱下来裹在了怀里的小孩身上，谢哲在前面开车。 因为小孩害怕，两条小蛇被放在尾箱的养殖箱里，谢哲还在家中取了些衣物、药品之类带走。 问了，那小孩也姓宋，叫宋书，六岁，爸爸回家变成了丧尸，妈妈把他藏在了阳台，最后两只丧尸敲打阳台玻璃，他太害怕，从楼上阳台爬下来的。 大概一直心情紧张，一朝放松，就边哭边在他腿上睡着了，两只手死死攥着他的袖子，偶尔还无意识抽噎，模模糊糊喊些“妈妈”之类的词。 宋宝贝很少接触这样的幼崽，在他的印象中，人类小孩都是脆弱的、吵闹的，他戳了戳对方哭得皱巴巴的、通红的柔软脸颊，叹了口气。 “超市里面有人，要不要换……”谢哲看见了那家宋宝贝嘴里之前来过的小超市，听见争吵声皱眉道。 “等等……”宋宝贝细听，“我朋友的声音。” 谢哲没说什么，把车停在了超市旁的路边：“我去看看，你看着他。” 他说完下了车，手里藏着另一把小刀。 结果他刚走到门口，超市门就打开一条缝，一个愣头愣脑的、被揍得一脸青紫的男生被人丢出来，身上就剩裤子和薄衬衫，外套都给人抢走了，摔在地上哎哟一声。 里面跟出来一个举着猎 | 枪的、横眉竖眼的男人，又想踹他一脚，被谢哲拦在前面，才站在台阶上低头轻蔑地看这个漂亮的青年：“哟，又来一个。” “看见他了吗，老老实实交出物资，看在你这张漂亮的脸上，我……” 他说着就伸手去碰谢哲，却因为一声枪响戛然而止，子弹擦着他的手，一片灼烧的痛，看似毫无威慑力的omega青年从后座下来，灰色的眼睛愤怒地看着他。 “你敢！”宋宝贝咬牙，又将手|枪上膛，“你敢……我……” 谢哲却微微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冲动。 宋宝贝忿忿闭嘴，一只手持|枪瞄准，一只手把地上的男生扶起来，对方有点晕乎乎，看见他傻呵呵笑：“哎哟，神童，是不是你，你怎么在这？” 宋宝贝听见称呼脸色一黑，随手把人塞进车后座：“闭嘴。” “oemga？真少见。”持□□的男人擦掉手上破皮的血，眯着眼笑起来，“跟着个beta多浪费……浑身这味，真是……” 他陶醉一般深吸一口气：“香。” “发｜情期了吧？” 谢哲皱眉，他闻不到信息素味道，如果知道宋宝贝发情期，他不会让对方跟着出门——倒没有其他意思，发情期的omega太容易出意外，只会带来麻烦。 玻璃后面不少人站着看热闹，应该是觉得自己人吃不了亏，如果想占据上风，就必须动作迅速地夺枪，至于到时候这个人怎么处理，再让宋宝贝自己来。 他盯着对方，蓄势待发，宋宝贝却抢先一步说话了：“我们还有两个人在后面。” 闻言，对方露出有点意思的神情。 出乎意外，宋宝贝看上去并没有多生气，为数不多的怒意是因为谢哲在场，如果是他一个人，其实无所谓。 他天生腺体发育异常，信息素紊乱，又是孤儿，从小到大这种事太多了，不过他打架不要命，他不好受，别人也占不到便宜。 宋宝贝继续说：“双方都有枪械，这种情况下互斗起来，最后只会便宜了那些怪物。” 他视线扫过远处游荡的丧尸。 “所以？”男人说。 “我们只需要一些儿童的衣服和日用品。” 宋宝贝把枪丢给听见他说话就后退到车边的谢哲，打开后备箱，拿出一袋药品，摇了摇盒子，示意里面不是空的，“消炎药、退烧药……都有，比起冒险去可能聚集大量丧尸的药店医院，和我们交易更划算。” 宋宝贝平淡地说完，没什么表情地看向对方：“不是吗。” “你说得很有道理，当然可以合作……”男人恶意地盯着他，话锋一转，“但我要你一个人进来取。” “神童别听他们的，他们刚刚就这么把我骗进去打了一顿……”后座的男生闻声爬起来劝阻，被对方一瞪，怂巴巴地声音越说越小，最后细若蚊蚋补完，“拿不到东西，我那还有……” 宋宝贝摇摇头：“没事。” 他很明白，面对这群人，只要露怯，不要说东西能不能拿到，恐怕对方会把他们吞吃个干净——人、财、物。 就算当时不下车，对方也不会轻易让他们走。 第10页 没有社会约束的，拦路劫匪罢了。 “走吧。”他看着超市的人道，路过谢哲身边时，小声说了句“没事”，在超市那帮人的审视下，将自己身上的挎包和武器丢给对方，只在衣服和袖口藏了东西，“于鹰哥他们应该快到了。” 显然是说给对方听的。 横眉竖眼的男人抱着猎|枪让开路：“请。” 宋宝贝推开玻璃门进去，两旁有六七个男性，笑嘻嘻看着他——显然没把没拿枪的他放在眼里。 他把药品拿出来，丢在旁边的柜台上，没看几个人一眼。 “你！”其中一个黄毛按住他肩膀，却被后面进来的领头的男人拦住，只好作罢。 男人做了个动作，让众人都等在外面。 宋宝贝没受影响，一路走进食品区，面不改色拿了几个水果罐头，想到车里的小孩，又抓了一把糖，才绕到生活用品处，拿了儿童沐浴露之类。 这里面早就断了电，超市虽然有发电机，但显然没奢侈到白天也开灯，越往里就越昏暗。 服装店在很里面。 宋宝贝微微眯眼适应光线，挑了些小号衣服，伸手去拿的时候，一只手从他背后伸过去，帮他取下来，站在后面的男人整个将他笼罩住，猎|枪枪口挑开了衣摆，抵住他的腰侧，压着白皙的皮肉一寸一寸往上爬，最后是粗糙的手…… “真细。”男人笑嘻嘻凑近，鼻尖在他脖颈处嗅闻，“长得一般，这身皮肉倒不错，那个男人应该不懂你的好吧，能满足你吗？不如……” “骚｜扰够了吗。” 宋宝贝丢开手上东西，面无表情按住那把猎|枪转身，尖锐的刀抵在对方腰间，“或者，你开枪，我捅下去。我运气好一点，你感染而死，就算运气不好，你受了伤，你说你会不会被你所谓的兄弟抛弃。” “……好吧好吧。”男人不明显地动了动喉结，最后在他腰上摸了一把，把衣服递给他，“我还挺喜欢你这劲儿劲儿的。” “我叫李华业，你乖点喊我声李哥，我再给你十斤冻肉和新鲜蔬菜怎么样——你那边有个小孩吧。” 宋宝贝看了他一会，捡起地上的东西，低垂着头，像对方想的那样，不甘不愿，不得不喊，哑着声音：“……李哥。” 他太了解这种人了。 他们根本不在乎称呼或者其他，他们只想看别人在自己的力量下低头，满足自己的欲｜望，彰显自己的权威。 那点儿不情愿和哑音听得李华业喉咙一紧，外面却突然传来车喇叭的声音，是在催促了。 他也不是傻人，一点色心和末日里的稳妥不能比，占了点手上便宜，就把宋宝贝送出去，倒也没反悔，找人提了十斤冻肉蔬菜来。 那群人听到这要求哪能不明白，贼笑嘻嘻地去办了，嘴上不干不净：“大哥不错啊，看来是又有新嫂子了。” 宋宝贝没说话，拿着东西出去，谢哲看了他一眼，接过来放到车后箱。 开车走的时候，那群人还在后面嬉笑，说些什么“嫂子下次再来”的话，刚刚被救的男生气得从后座爬起来竖中指破口大骂，被旁边的宋宝贝按住。 男生委屈巴巴地闻了闻：“你身上全是那个劫匪的味道，他是不是欺负人，我下次把我家香宝的便便全丢他门口！” “你家香宝已经挂了。文小医生，如果你再闹腾我就把你丢下去。” 宋宝贝说着，垂头笑了笑，手指威胁地按在对方脖子上，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一边示意他不要吵醒靠着另一边呼呼大睡的宋书。 文小医生看他笑了，偷偷松了口气。 谢哲忽然问：“你们认识？” “当然认识，我俩可是好哥们。”文小医生乐呵呵道，“前两天宋宝贝还来诊所，抢了我一堆药，还学什么扎针……结果他简直过目不忘，我给他讲了一遍，他就能稳着手给自己扎针了。” “是吧神童？”他手肘碰碰宋宝贝。 宋宝贝闭眼补眠，一脸懒得理他。 “对了，你好你好，我叫文不知，原本在楼下诊所兼职。”文不知笑嘻嘻。 谢哲看了看前面路段，绕开了丧尸：“谢哲。” 车里安静了一段时间。 快到居民楼的时候，文不知忽然道：“宋宝贝，你要不要离开C城。” “他们都在传政府不会再管我们了，他们要彻底封闭C城，严紧出入。虽然，封闭了也能活，但你也看见了，以后只会越来越混乱，我觉得我没办法……” 宋宝贝抓了抓碎发，看旁边萧瑟的街道：“再等等。” “可能不声不响就封闭，除非情况真的遭到派安岛这边的军队都彻底崩溃了，但那个情况，出了C市也无处可去。” 车停在偏僻的角落，文小医生小声和宋宝贝说完谢谢就离开了，说如果宋宝贝要走，一定要喊上他，他要走也会通知宋宝贝的。 宋宝贝把宋书抱出来，准备走的时候却被谢哲拉住了：“我来吧。” “你的宠物怎么办。”宋宝贝看地面，他不太喜欢蛇，准确说，他还挺怕那种软绵绵的玩意的，“刚刚也是你提养殖箱，我背他，怎么突然……” “我多来几趟，时间还早。”谢哲解释说。 宋宝贝无意识鼓了鼓腮帮子，牙齿咬自己脸侧的软肉：“好吧。” 第11页 谢哲接过宋书，对方被惊醒一样哭了两声，又睡过去。 宋宝贝走在前面开路，忽然听见身后谢哲有些犹豫的平淡声音：“……你还好吗？” “其实，如果你需要，我们当时可以反抗，我觉得没有问题，虽然有风险，但对方不见得能动得了我们。” 宋宝贝脚步顿了一下，继续往前走：“没关系。能这么解决不好吗？” 他从孤儿院辗转到人贩子手中，再辗转逃出，独自流浪到C市，漫长的、独自挣扎生活的经验告诉他—— 当然可以拼死反抗，但每一次都这样干，也太累了。 只要稍微的示软和低头，就可以轻松得多。 宋宝贝还在咬自己那块软肉，忽然觉得有点茫然，他碾过脚下的蚂蚁，然后往前。 “你当时给我的东西，我趁他们注意力在你身上时，藏在了超市外面的垃圾桶。”谢哲最后说。 作者有话要说： 我自己骂：作者变态吗！怎么喜欢看受被欺负！ 【dbq我变态我有罪，下一章宝贝会想通的啦。 第6章 一只手关掉了开关，哗啦的水声停住。 宋宝贝赤条条站在浴室里，冰凉的水从他头上流下，他去拿干净帕子的手忽然停下，反而一抹脸上水珠。 他擦掉镜子的雾，仔细地打量里面的人。 为什么？ 连谢哲都能感受到他情绪不对，他自己当然清楚。但是，为什么会这样，之前也不是没有这样情况，反正也没吃什么亏，他不怎么放在心上。 而现在，明明事情并不严重，他却觉得憋闷、觉得不舒服，觉得烦，如鲠在喉。 以前这种情绪很少。 是因为这种好日子过太多了，所以不习惯吗。 宋宝贝眨眨眼，镜子里水珠从眼睫上落下，最后蜿蜒掉在干瘦可怜的颈窝。 “宋宝贝，你洗了快一个小时了，面都要坨了。”宋于鹰敲了敲门。 宋宝贝收回视线，含糊地应了一声。 门外宋于鹰皱眉，觉得宋宝贝不大对劲，他回来的时候对方就在里面洗澡。 他压低声音问坐在沙发上擦小刀的谢哲：“你们出去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谢哲犹豫，简单讲了过程，最后说：“我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他心情不太好。” 宋于鹰想了想，明白了，最后问他：“你清楚知道宋宝贝喜欢你吧。” “知道，那又怎么了。”谢哲不解皱眉，带着疑问看向他。 “没怎么。”宋于鹰看他那张脸，心里暗暗叹息，宋宝贝喜欢谁不好，一颗心巴巴送给一个世界上最不缺少别人的爱的人，“去喊那个小孩起来吃饭吧。” 宋宝贝擦着头发出来，琢磨自己头发是不是太长了的时候，就突然被从旁边弹出的小炮弹死死抱住了大腿。 他后退两步站稳，茫然地看着那边尴尬站着的宋于鹰和谢哲，视线往下，看见可怜巴巴的宋书，一脸要哭不哭的表情。 “……怎么了？”他问，试图弯腰扯开小孩，结果对方反而变本加厉抱住了他，一边呜呜咽咽说有蛇之类的，他只好把对人抱起来。 谢哲平淡地解释：“布布和瑞瑞还关在养殖箱。” 宋于鹰抓着自己短短的头发，干笑两声：“我们本来是喊他起来吃饭，谁知道他一醒，看见我俩就开始跑，还哭，非说要找哥哥，我怕他摔着，想先把人抓住再去喊你……” “我不认识他们……”宋书埋在宋宝贝怀里嘟囔。 宋宝贝啼笑皆非，他小心地把坏里的易碎品放在饭桌前的椅子上，慢吞吞和对方解释：“他们都是好人，不会伤害你的。” 宋书不说话，圆乎乎的脸皱起来。 “幸好没有冒然去城东。”宋于鹰突然道。 “那边怎么了？”宋宝贝问，旁边扒饭的宋书也跟着他乖乖抬头。 宋于鹰把手机递给他，上面是城东街道的照片：“那边也瘫痪了，汽车很难过去，摩托之类的勉强可以走，路线得重新规划，避开丧尸集中的区域。” “我之后再去探一下路。”他拿回手机，“这些明天再说，你们那边怎么样？” “s大炸得很干净，谢哲要拿的东西也拿到了。”宋宝贝吃完面条，剩下些青菜，他不大高兴地一根一根挑起来吃掉，慢慢咀嚼吞下去，道，“但是，我们遇到了一队占据了超市的‘劫匪’。” “政府太久没消息，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都借着末日冒头了。” 宋于鹰嗯了一声，心里稍微放心，宋宝贝现在看上去好像没什么问题…… 屁的没有问题！ 等一切收拾好，哄宋书睡着后，宋宝贝一个人偷偷跑出去了。 宋于鹰原本是守夜时，收音机收到了新的信号，被里面的信息惊到，想看看宋宝贝怎么看，结果一开门，床上只有宋书，宋宝贝早不知道去哪了。 黑夜出行并不安全，怪物们比白日更加活跃，在街上寻找猎物。 宋宝贝担心夜里安静，汽车启动的声音会招来不必要的麻烦，没打算开车。 他敏捷地从消防梯跳下去，将徘徊在下面的丧尸压住，一刀从眼眶插进去，等对方不动了，才抽出来。 和谢哲学的，他学什么都很快。可惜身体素质不够好，不够流畅。 第12页 他小跑到巷子尽头，借着墙角起跳，轻松翻到墙上，像只灵敏的猫，站在窄窄的墙壁上，观察四周，最后才轻轻跃到地面，借着手电的光穿行在凌晨的夜里—— 目的地是街道转角的超市。 宋宝贝选了个能看见超市的居民楼，翻到二楼阳台，侧正对着超市，视野极好。 他看了一眼手里的电子表，还有一分钟到一点。 其实他就算不冒险出来，结局也不会变，但是……他堵，烦得睡不着，烦得想砸东西。 明明很喜欢谢哲，但是晚上的时候看见对方，反而觉得更不舒服了，哪里都不舒服。 太奇怪了。宋宝贝不懂。 电子表震动，一点了。 下一秒，刺耳又巨大的警报声忽然响起，穿透黑沉的夜空，周围游荡的丧尸闻声伫足，僵硬地转身，向发出声音的地方，那超市的卷帘门前走去。 定好时间的报警器，这就是谢哲口中，宋宝贝让他藏的东西。 超市里先是嘈杂一瞬，然后昏暗的灯光熄灭，里面乒乒乓乓一阵响，有人在骂“操｜他妈哪来的声音”，被另一个人喊“闭嘴”，有人在安慰说“没事，丧尸进不来，过一会就会散开”。 宋宝贝闭上眼，声音听得很清晰，像听一首交响乐。 卷帘门被撞动、抓挠，一阵哗啦的响声。 丧尸不会开门，但只要它们足够多，它们不断聚集，撞击，就算是水泥钢筋做的墙也能推倒，何况只是薄薄的铁皮卷帘门和一层玻璃。 他听着声音想象着，铁皮凹陷进去，玻璃开始出现裂痕，里面的人终于慌乱起来，李华业镇定下来，让所有人从超市后面的门出去，转移到商场里面的其他地方去，虽然也有许多丧尸，但只要动静够小，就可以安全地离开。 宋宝贝无声哼歌，乱七八糟的调子，期待李华业过去，听见超市深处的手机铃声、看见聚集在后门外的丧尸，会露出怎么样愤怒惊慌的神情—— 当时他被压在冰凉的铁架，“惊慌”转身时东西落了一地，包括他定了闹钟的手机。 但他最初只是想把他们赶走，如果不是认出了那群人是谁，甚至就连现在他也留下了可以逃出去的路线——这群人就像是毒瘤，像是癌细胞，长在了众人艰难求生的末日生活里。 一声巨响，丧尸们挤破了超市的门，密密麻麻的“人”涌进商场，惨叫声响起，也有枪声，只是远不如前者。 ……末世真不错。 容许李华业这帮人变成土匪，容许罪恶和无秩序，也能容纳一个睚眦必报的孤儿和黑户。 宋宝贝看一眼下面因为丧尸都涌到超市而变得空荡的街道，收起了电子表，微笑着翻下去，准备沿着原路返回。 刹车声在他面前响起，车灯太亮，宋宝贝下意识用手挡在脸前，缓了缓，看见谢哲坐在宋于鹰那宝贵的摩托车上，对方语气如常平淡：“上来。” 宋宝贝乍见到谢哲，有点惊喜，他老实坐到后座，手扶在车两边，对方就直接掉头回去。 “你怎么来了？”他问。 谢哲答得公式化：“宋于鹰发现你不在房间，拜托我出来找你。” “哦。”宋宝贝回答，然后两个人安静下来。 “……我本来，没有想在超市里面也放的，这样他们就能从后面逃走。”过了一会，宋宝贝突然开口，不知道为什么想和谢哲解释，听到对方嗯了一声后，继续道，“他如果什么都不做的话，我是不会放的。” “你不需要和我解释。”谢哲很冷静，“我既不是你的谁，也不是什么法条，你做什么都是你自己的选择。” 宋宝贝干巴巴“哦”了一声，忽然想起来什么：“手机很宝贵，还好我把SD卡取出来了。” 谢哲无言，他是真的看不懂这个人，也不懂对方的脑回路。 乖的时候，就巴巴地看着你，好像你不说话，他就只会远远看着，说喜欢你，说得坦然又赤忱；但是又丝毫没有界限感，有太多多余的期待，贪婪太过，所求太多，挟恩图报。 可以笨手笨脚照顾捡来的孩子，也可以看着丧尸因为自己放下的报警器和手机冲进超市…… 矛盾、复杂、自我纠结，谢哲厌倦这种人，但他不会多说什么。 他的母亲骂他冷血无情，他的父亲问他到底有没有感情。他不知道答案，但他知道，他情感缺乏，世界上他最爱自己。 等到还完救命之恩，两个人还是当陌生人最好。 “手。”谢哲回过神，感觉到身后青年比刚刚靠自己更近，手还松松牵着自己的衣角，额角一跳，言简意骇，“松开。” 宋宝贝“哦”了一声，松开了手，对方刚刚没什么反应，他还以为可以。 他把头埋在谢哲身后，没敢碰到对方，只虚虚隔着一条线，鼻尖抽动，偷偷嗅闻对方身上淡淡的香味—— 谢哲是beta，没有腺体也没有信息素，可是宋宝贝就是喜欢他身上的味道，薰衣草洗衣液的味道，还有别的，独属于谢哲的味道。 omega这种生物，天生就需要alpha信息素的安抚。 宋宝贝却安静地想，不是alpha也可以，没有信息素也可以，他只要闻到谢哲的味道，也会和别的omega一样，被轻易地安抚，觉得安心，而因为信息素缺乏带来的头疼也变得无足轻重。 第13页 “我真是个坏人。”宋宝贝在薰衣草柔和的香味里突然道，“对方不过要我低头，占我一点便宜，我却想要他们死。” “我的心里一点也不愧疚，我甚至夜里冒险出来，就只是想亲眼看看这场好戏，让自己痛快点。” 谢哲安静地倾听，并不说什么，他把车停在有雨棚的墙下，宋宝贝站在旁边看着他锁车。 谢哲被他过于明显的视线看得叹气，最后问他：“你痛快了吗？” 痛快啊，他报复回去了嘛。 宋宝贝想这么说，不知道为什么说不出口，那句痛快卡在喉咙口。 谢哲在月光下平静地看着他，似乎不论什么答案都可以。 “痛……”宋宝贝咬牙，觉得想哭，但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也没哭，他只是郁闷又憋屈，终于把一直死死压着他的话说出来，“……我不痛快。” 宋宝贝知道谢哲看着他，就如同旁观者，他知道对方既不会嘲笑他，也不会安慰他。 这反而令他安心。 宋宝贝踢了一脚旁边讨厌的石头，最后靠着墙蹲下来，重复。 “我一点都不痛快。” 因为他其实，既不想低头求饶，用所谓的一点尊严换来更多，也不想睚眦必报，事后用见不得人的手段报复回去。 无论是十几岁的时候，还是现在，他都只是想当个普通人，不必如此不堪地挣扎。 而这样丑陋挣扎的样子，没有人愿意展示给喜欢的人看。 第7章 宋宝贝醒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光线透过窗帘。 他捂着发痛的头，闷哼一声，坐起来，看着熟悉的房间有些怔愣，旁边宋书睡的地方已经被乖巧叠好的被子占据。 宋宝贝从床上坐起来，有点晕，就听见有人推门，有点呆呆的抬头，进来的宋于鹰见他醒了：“终于醒了，我刚准备来喊你。” “我……” 宋宝贝开口，嗓子哑得要命，他干什么了？ 他努力回想，记忆只堪堪停留在自己和谢哲在停车的地方对话，他记得他蹲在地上，捂着脸，试图冷静自己，不过失败了……眼睛又热又胀，烫得他手臂灼痛，倒没哭，就是蹲久了头晕脑胀，谢哲好像说了什么，但他没听清…… “几点了？”他皱眉，哑着嗓子问，“我怎么了？” “刚到十一点。”宋于鹰见他一点印象没有的样子，哭笑不得：“我也想问你呢，你真一点不记得？” 他见宋宝贝点头，叹气：“你到底怎么回事，前两天发热期我见你也打了抑制剂，怎么昨天又……你认识那个，文小医生来给你检查过，说没什么大事，情绪激动加上发｜热期，就晕过去了。我们就给你打了一针抑制剂。” 宋宝贝撩起睡衣袖子，找到了熟悉的针眼，旁边还密密麻麻有些针眼痕迹，平时并不显眼，细看就觉得落在白皙的手臂上显得可怖。 宋于鹰早在给他打针的时候就看见了，他有点犹豫自己该不该开口，毕竟只认识几天，反倒是宋宝贝见他欲言又止，一边放下袖子，一边说：“我出生的时候腺体有问题，有信息素紊乱症。” 灾难到来后，他信息素不稳定的问题可能会带来意外，告诉宋于鹰他们，也能有个准备。之前不说，一是找不到合适机会，二是刚认识，他并没有信任对方。 “信息素紊乱症……” 宋于鹰听过这个病，通常alpha更容易患病，患者极具攻击性，omega患病则极为罕见。 患病的人几乎全年处于发｜情期，其中omega患病会更辛苦，除了昂贵的腺体手术，没有第二个办法，所以患病者大多数伴有抑制剂过度使用的问题。 抑制剂也只是治标不治本，加上费用的问题…… 而宋宝贝还是个孤儿。 他想说点什么，结果一看宋宝贝，发现对方反而不太在意，已经慢吞吞把被子叠起来，最后只好笑了笑，换了个话题：“昨天谢哲大晚上一个人把你背回来的，你们也算是一回还一回。” “你不知道，昨天他那脸黑的，我看见你们吓一跳，结果一看他，他也一脸不解茫然，估计也被你吓到了，还在反思自己干了什么——我第一次见他那张冷冰冰的脸有这么不合适的表情。”宋于鹰笑，有点揶揄。 宋宝贝听他讲，想到谢哲那么拒人千里、如同明月的人，还会露出那样的神色，觉得可爱，就忍不住勾起嘴角，虎牙就一闪而过。 他抿抿唇，压下笑，反驳道：“没有一回还一回，现在我欠他一回。” 他救谢哲一次，谢哲在去s大的巷子那救他一次，昨天又是一次。 反正还没有算清楚。 宋于鹰不明白，没多问：“你没问题我就先出去，你收拾好出来吧，还有一件事等你意见，饭桌上再讨论。” 门关上了。 宋宝贝放下手里的衣服，扑到床上，脸埋到叠好的厚厚的被子里，耳朵脖颈有点红，手背的皮肤都泛粉，无意识攥着被子捏了又捏—— 谢哲背他了。 又晕乎乎想，还好只是晕过去了，要是没意识的时候做了什么…… 不能想。 过了一会，宋宝贝才从床上爬起来，鬼鬼祟祟从随身的斜挎包里拿本子记了什么，等他换完衣服，顶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出去的时候，已经完全看不出端倪了。 第14页 他先出找了一圈宋书，发现对方已经完全适应了一样，正蹲在宋于鹰房间的小阳台哈哈笑着逗两条漂亮的黑蛇玩，都没有发现他，于是宋宝贝去了客厅——谢哲既然没有阻止他，说明不会出问题。 “宝贝！” 文不知不知道为什么也来了，坐在桌子上笑嘻嘻和他打招呼，这次不喊神童了，黏糊兮兮地专挑宋宝贝后两个字喊，看见他的头发，诶了一声，“你这才醒，怎么就洗澡？” 宋于鹰在厨房，炖排骨汤的香气飘了出来，还能闻到里面放的风萝卜的味道，而谢哲在看书。 “出汗了，不舒服。”宋宝贝懒得纠正他，随口回了，文不知叽叽喳喳让他擦头发，他烦不胜烦，又倒回去抓了干毛巾，才坐到桌子上给他留的位置去，他偷偷看对面的谢哲—— 对方刚刚可能在看书，现在別好书签合上书，漂亮修长的手指搭在黑红色的书封上，注意到宋宝贝的视线，就有些疑问地抬起头，宋宝贝和他对上视线，有点晃神地、干巴巴“啊”了一声。 他下意识抓了抓头发，觉得自己这样可能让对方觉得冒犯，补救一样问：“那个，你在看什么？” 谢哲闻声，把封面亮给他，宋宝贝没看过，只知道是本国外的小说，前段时间很火，到处都能看见广告，于是巴巴问：“你喜欢看这种吗？” “一般。”谢哲说，“宋于鹰的书。” 过了一会，他才垂下长长的眼睫问：“……你没事吧。” 宋宝贝立刻从些微的沮丧中回过神，眼睛亮起来，乖乖摇头：“对不起……昨天谢谢你背我回来。” “嗯。”谢哲并不觉得有什么。 文不知在旁边若有所思，没有说话。 谢哲过去和宋于鹰一起把饭菜端过来，两菜一汤，还有半个牛肉酱罐头，在末日的第五天，算是相当丰富。宋书被抓着去洗手，然后乖乖坐在了旁边。 “刚刚说，有什么事要商量？”宋宝贝问。 宋于鹰给众人勺汤，坐下后说：“上午十点半，我们收到了官方的消息，今晚十二点会彻底封闭C市，现在是最后的检查放行时间。” “所以我当时才会去喊你。” 彻底封闭？ 之前就听说3号就已经关停了高速公路，船只和飞机离港必须有层层文件……这样还能怎么彻底封闭。 宋宝贝皱眉：“我们只能去港口或者高速路口等待检查放行吧，还能有什么选择？” “固守在家里。”宋于鹰说，“有很多人不愿意冒险，他们可能从末日开始到现在都没有离开过‘安全’的家里。现在来看，丧尸确实也有法子可以避开，只要够小心……说不定能撑到政府研究出解决办法。” 宋宝贝点头，他明白这种心理，就和一个人被困在悬崖上，面前只有一根钢索，有人一咬牙，冒着风险尝试，有人可能宁愿困死在悬崖，也不愿意走上去——走上去就很难后悔了。 “你的意思呢？”宋于鹰说。 宋宝贝言简意赅：“走。你们呢？” “我当然是走。”文不知冲他眨眼睛，推一推黑框眼镜架，忽然话题一转，玩笑道，“诶，宝贝，谢哲要是想留下怎么办？” 宋宝贝一愣，才想起来这件事，在他心里，谢哲是绝不会选留下的，不过，万一呢。 “那我也选留下……” “我不会留下。”谢哲打断。 宋于鹰从旁边把地图拿出来：“我也选离开。” “现在有两个问题。” “第一个问题，港口还是高速路口？” “港口。”谢哲说，他还是第一次这么直白地表达自己的意见，“直接离岛。” 宋于鹰看宋宝贝和文不知，两个人慢吞吞举手——都同意。 “具体的我们再说，还有一个更重要的问题。”宋于鹰这次看的宋宝贝和谢哲，“文不知的诊所里还收留了十几个人，小孩妇女都有，已经沟通好了，想要离开。他想拜托我们带上那些人，这也是为什么他特意来一次的原因。” 他已经同意了，就看谢哲和宋宝贝的意见。 “可以。”谢哲说。 没想到谢哲竟然是先开口的那个。 谢哲主意定了，宋宝贝当然不会唱反调，他点点头：“我和谢哲一样。” “那可是十几个人，说不定到时候还要带上楼里其他人，没那么容易，要是出意外……你们俩多考虑一会。”宋于鹰见他们答应得那么快，哭笑不得地劝，“而且怎么带走这批人也是个麻烦事。” “总能有办法的。”宋宝贝说，“只要确定要做这件事。” 谢哲无意识摩挲手腕：“我有我的原因。” 宋于鹰看他俩，神情软化，笑了笑：“行。” 两个都不是坏人。 “诊所救了个送货司机，有辆货车停在那边的仓库，再找辆小车开路，以防万一。至于路线，我和文不知提前商量过，从这……” …… 事情就这么敲定，文不知说还要去诊所准备一下，下午两点在诊所门前准备出发。 宋宝贝送他回去。 “你喜欢谢哲？” 文不知突然问，吓得宋宝贝脚下差点踩空，他没回头：“为什么这么问？” “很明显。”文不知说，叹了一大口气，“算了，这个给你。” 第15页 第8章 宋宝贝拿着袋子回去，打开才发现里面是某种抑制剂，高等级那种，包装上是全外文，看上去就贵得惊人，小诊所不会有。 文不知自己也是omega，宋宝贝到现在一次都没闻到过他的信息素味道，估计和这种抑制剂有关，要知道，抑制贴虽然日常可用，但到底不可能一丝不漏。 宋于鹰到底军人魂作祟，不能放着一整个小区幸存者不管，干脆开个车大喇叭循环播放信息——如果有人想要离开，但是苦于没有交通工具或者没有经验，可以加入他们。 宋宝贝负责在诊所外的巷口接应，检查没有问题后放人进诊所，和他搭档的是另一个自告奋勇的年轻女性beta，叫周芸。 谢哲则跟着宋于鹰，他们虽然清理过自己那栋楼的丧尸，但是其他更远地方的也无力顾及，如果遇到有人被困住，可以搭把手——仅限于能力范围内。 “快一点了，应该没什么人要来了，宋哥我们是不是可以回去了？”周芸一边说，一边用不知道哪里捡来的广告纸遮阳，一边看着外面空荡荡的大街，中午太阳大，丧尸行动迟缓，在墙边徘徊。 “等到一点。”宋宝贝说，忽然看见不远处拐角的地方有个鬼鬼祟祟的身影，他皱眉，叮嘱周芸，“你在这等着，有危险就进诊所。” 说完就握着小刀贴墙离开。 李常军这段时间一直处于懊悔和恐惧中。 他徘徊在路口的时候，这种情绪达到了顶峰。 他最开始，是觉得愧疚的，愧疚自己在死亡的危机下抛下对方，但是这种愧疚在这几天的担惊受怕中逐渐扭曲…… 他担心对方会为那天的事情报复自己，担心他们把事情说出去，担心那些撞门的丧尸，担心末日……直到现在，他听说可以跟着车队去港口，却发现对方负责审核。 ……要是对方当时死了就好了。 何况这和他有什么关系，他只是个普通人，当时情况那么危急，换个人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的——谁知道对方竟然能从那么危险的境地活下来呢。 反正不是他的错。 对方要怪就怪自己倒霉，末日里还带个累赘…… 他想通了，一抬头发现巷子里负责核查的人只剩下那个年轻女人，顿时惊喜，只要抓住现在的机会，等他混进车队了，那个omega也没办法直接把他丢出去。 李常军忍不住露出一个微笑，整理一下身上衣服，尽量让自己看上去体面，才准备往前走，迈步的一瞬间却颈边一冷，他在一闪而过的寒光中一哆嗦，以为有人想抢物资，结结巴巴道：“……谁、谁？……要物资对吧，我有，我家里很多……不要杀我……” “我。” 身后人隔了一会才说话，那声音分明清越冷淡如玉石，听在李常军耳朵里却如同恶鬼无异——正是那日救他又被他拒之门外的omega青年。 宋宝贝原本只是见人鬼祟，才想一看，没想到竟然是“熟人”，顿时知道了对方为什么徘徊在外不敢过去。 他之前心神都拴在谢哲身上，一直没有找对方麻烦，没想到对方自己撞到来。 宋宝贝没想好怎么处置对方，对于对方的背叛他并没有多在意——不需要，没必要，一个陌生人。 他思索中手上力道没收住，对方黝黑的脖子就出现一道红痕，血珠渗出来。 而那男人早就被吓住了，脖颈处疼痛累加，几乎怀疑自己已经被人抹了脖子，下一秒就会血流如注，在这里悲惨死去，然后被丧尸或者野狗野猫分食。 “救命！救命啊！！！”李常军悲惨地大叫起来，涕泗横流，一边哆哆嗦嗦求饶，“我错了……我……我那日真是下意识反应……我一直很后悔的……救命……行行好……我还有老婆儿子……” 与此同时，一股膻味传来——好歹是个alpha，竟然直接吓尿了。 宋宝贝厌恶地皱起眉，这个人还好意思提老婆儿子……那天若不是因为这个，自己绝不会一时心软带他回餐厅。 周围的丧尸被声音吸引，猎食的本能驱使它们围过来，不少已经注意到这边。 “闭嘴。”宋宝贝脸色一黑，冷冷道，“你想被丢进丧尸堆就继续。” 李常军一噎，看到那些怪物，登时不敢再叫——他这几天都躲在屋子里，没敢出来，危急之下竟然忘记了还有这些东西。 “滚吧。”宋宝贝没用什么力，就把这个还算高大的alpha丢出去，他半秒都不想靠近对方那股因为情绪激动而四散的、难闻的信息素味道。 他见对方狼狈地瘫软在地上，最后那点报复的想法也没了……实在是没必要动手，这种人一个人在末日里根本活不了几天，何况他唯一的去处还被丧尸盯上了。 “再出现在我面前……”宋宝贝不知何时拿出了枪，洞口对着对方，笑了笑，露出虎牙，竟然还有点乖巧的意思，可惜话里却完全不一样。 “我就杀了你。” 他放完狠话，脚刚迈开，瘫软的男人却突然抱住他的腿：“不不……別……” 宋宝贝踹开对方头也不回的离开，不说旧恨，让这种人进入队伍也很危险。 对方的求饶声过一会就没了，宋宝贝翻到墙上，甩掉两只跟着自己的丧尸后再看，李常军已经不在原地了，估计是被丧尸追得跑回去了—— 第16页 想藏回那个餐厅吧，虽然被丧尸盯上，但是目前还很安全，不是吗。 他这么想着，慢吞吞从墙上跳下去，却看见有车停在不远处，宋于鹰和谢哲从车上下来。 宋于鹰看见他，走过来，皱眉：“刚刚看见你和谁在那吵架？” “没有吵架。”宋宝贝摇头，“是你救我那天，那个进了餐厅的人。” 宋于鹰脸色有点难看：“他还敢来找你？他想做什么？” 谢哲当时虽然有一瞬间开了枪，但意识并不清醒，宋宝贝也没有想强调自己为他做了什么的意思，就没有详细讲之前的事情，他并不知道两个人之间的矛盾，此刻倒猜到几分——结合宋宝贝在餐厅兼职的说法。 “想跟着车队一起走，我让他滚了。”宋宝贝老实解释。 宋于鹰虽然自诩遵纪守法，但也没有遇到这种人还要忍的想法，又对宋宝贝有奇怪的认知，觉得对方很容易吃亏，此刻就恨铁不成钢道：“你就直接放他走了？他差点害死你，你好歹也揍他一顿……你这性格，就是太软和了，一点脾气没有。” 虽然知道宋于鹰不知道之前宋宝贝一怒炸超市的事，谢哲听到那个“没脾气”的评价，还是神色古怪。 “没有，我睚眦必报。”宋宝贝没什么说服力地反驳道。 宋于鹰见他这样，不知道说他什么了，叹口气：“去诊所吧，快到时间了。” 他率先离开。 宋宝贝“嗯”了一声，随手把什么东西丢出去，慢慢跟上去。 那东西落进下水道里，在阳光下闪着光。 谢哲落在后面，忍不住低头看了一眼——那是一把钥匙。 没猜错是宋宝贝他们口中的餐厅的钥匙……那个男人，估计抓着最后一根稻草，被丧尸追着跑回餐厅，却发现自己的钥匙丢了，那个时候，无异于从天堂到地狱，足够让他遍尝绝望的滋味。 “你这种人……”他冷淡地下了评语，“比起秩序井然的正常社会，恐怕更适合末日。” 表面普通、没脾气，其实性格极端又敏感拧巴，绝大部分时候缺乏正常人的同情心和同理心。 有一点反社会人格。 宋于鹰步子大，不一会就走到很前面，没听到这句话。 而宋宝贝听见这句话，想了想，觉得自己没什么可以反驳的，说：“可能是吧。” “我以为你在我面前起码会遮掩一下。”谢哲说，已经走到他旁边，在看见对方疑惑的神情后，“你不是习惯把喜欢我挂在嘴上。” 宋宝贝思考了一会，认真地回答他：“我觉得，只有喜欢上全部的我才算喜欢，不管是好的坏的。” 谢哲第一次对对方有点另眼相看了，宋宝贝这爱情观单纯得令人吃惊，他冷淡道：“但我见了你这部分，却绝不会喜欢上你。” “但是我想展示给你。”宋宝贝理所当然地说，并没有被那句话伤到，他甚至有些奇怪，“我并不一定要你喜欢上我，只要你和我在一起就可以。” 谢哲一噎，对方不喜欢自己，在一起也没意义吧。 对方似乎又遇到了什么难题，神情困扰地补充：“但是……那种时候又不想你知道了……为什么。” 谢哲没听懂，也没放在心上，他也只是一时兴起才会问，虽然宋宝贝确实和他之前遇到的所有人都不太一样。 “你要不要再考虑一下，和我在一起，反正也就几周，不会打扰你太久的。”宋宝贝说。 谢哲彻底失语。 “不考虑。” 宋宝贝失望地“哦”了一声。 宋于鹰见他们两个人远远落后，忍不住倒回来催：“你们说什么悄悄话，快点，要两点了，文不知都回来了。” 宋宝贝闻声看过去，果然看见远远有大车过来。 几个人赶紧进诊所召集所有人做好上车的准备。 第9章 行动很顺利，没有出现什么意外，有人临时反悔，有人加入，最后零零散散凑了快三十个人，安置在货车车厢。 宋于鹰要顾看这些普通人，留在货车车厢，文不知在货车副驾驶。 宋宝贝和谢哲开了小车负责开路，还带了一后备箱物资，宋书跟着他们坐在后面，旁边还有个年轻孕妇，说话细声细气又温柔，是周芸的姐姐，叫周雨，两姐妹性格相差甚远，关系却很好。 宋书好奇地看着那微微凸起的肚子，忍不住礼貌地请求周雨：“周阿姨，我可以摸一摸他吗？” 周雨垂头温柔地看一眼自己的肚子，又看年纪不大却很懂事的宋书，拉过他的手轻轻放在肚子上，柔声：“要轻一点和他打招呼。” 宋书小心翼翼碰了碰，就听见前面开车的宋宝贝就喊他名字，他还没感受够，但自觉自己是个听哥哥话的好孩子，只好恋恋不舍地缩回手。 周雨说：“没关系的。” 宋宝贝闷闷应声，不愿意多说话的样子。 周雨有点奇怪，不知道这个比自己小几岁的omega是不是不喜欢自己。 谢哲右手缠着两条黑蛇，原本正漫不经心地逗弄，听见两个人对话，徐徐看了专心开车的宋宝贝一眼。 又过了半个小时，后面的宋书睡着了。 宋宝贝观察一下周围的环境，小声问谢哲：“还有多久？” 他原本是没忍住看谢哲的，结果一眼过去先看见小蛇，下一秒就把头转了回去。 第17页 “保持现在的速度，六点前能到。”谢哲头也不抬说，“怎么。” 宋宝贝看一眼后视镜，用更小的声音说：“我想上厕所……水喝太多了……” 说到最后几乎没声了，耳朵都飘红。 谢哲当然看见了那红色，不知道对方明明敢对着他大胆示爱，却在这种正常的生理情况上扭扭捏捏。 他收回思绪，顿了一下说：“那就停车。” 宋宝贝于是找了个比较安全的地方停车，这边视野开阔，没什么怪物，旁边是个空旷的广场。他出来后给后面的货车比了个手势，司机就也停下来，宋于鹰从车上跳下来：“怎么了？” “开了两个小时了。”宋宝贝说，“这边安全，让大家休息一会。” 宋于鹰皱眉：“行，我去广场那边检查一下。” 宋宝贝嗯了声，忽然见周雨扶着肚子小心翼翼从车上要下来，下意识过去扶住对方手臂，周雨刚要说谢谢，他就被烫了似的收回手：“小、小心。” 周雨有点奇怪，不过还是笑了笑：“谢谢你。” “唔、嗯，我去喊周芸过来陪你去厕所。”宋宝贝含糊应着匆匆离开，跑到货车后面，不见了身影。 过了会，周芸从后面出来，大咧咧挽住自家姐姐手臂：“姐姐，你身体不舒服怎么不早和我说……” 周雨反应过来了，前面开车的青年大概看见了她的窘态，才会忽然停车休息，她默默记了对方的好，没说什么。 等她们安全走进厕所，宋宝贝才松了口气，从货车后面出来，坐回了还未熄火的驾驶座，就听到旁边谢哲平淡的声音。 “不是上厕所？” 宋宝贝差点从座位上又站起来，差点撞到头，晕乎乎道：“我……我这就去。” “回来。”谢哲被他笨拙的样子讨好到，无意识勾起嘴角，反应过来后皱眉抿了抿唇，最后说，“不想上去什么去。” “……对不起。”宋宝贝没看见他笑，只听见后半句冷冰冰的话，会错了意，以为对方生气，下意识就道歉。 谢哲问：“对不起什么？” “我撒谎了，我明明说我不会骗你。”宋宝贝老实交代。 谢哲听了稍微一想就明白过来：“你之前认识周雨？” 所以刚刚那不是因为不好意思耳朵红，纯粹是撒谎了心虚。 “不认识。”宋宝贝说，他慢吞吞补充道，“可是，孕妇是很难受、很脆弱的。胎儿会挤压到膀胱……” 周雨看着温柔，实际上却很坚韧，大概不愿意因为自己拖累大家，因此不舒服也一直忍着。 “你怎么知道的。”谢哲有点惊奇，宋宝贝竟然能知道这种知识。 宋宝贝神色忽然变得阴郁，复杂的神情一闪而过：“……我曾经有个姐姐。” 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出去的人就都已经回来了，只好闭嘴。 谢哲也没那么好奇，这个话题就浅浅搁置，但他最后劝了宋宝贝一句：“这是末日。” “不要付出太多感情。” 末日太危险了，上一秒和你同行的人，也许下一刻就会被怪物撕扯成血块。 何况对方是个虚弱的孕妇。 宋宝贝“唔”了一声。 他们抵达C港比预计中要早，太阳还悬在空中。 一路上也遇到了不少同样目的的车，所幸相安无事。 宋宝贝远远地停了车。 前面早就被来得早的车堵死了，后面还有车不断行驶而来。 港口这边风大，呼呼吹得人脸疼，谢哲先一步走到旁边，轻松翻到车顶，往前走了。 宋宝贝知道他不会这样直接离开，又清楚不能放着后座的小孩和孕妇不管，没有追，只默不作声把自己的外套递给周雨，护着对方和宋书下车。 货车里的人也都下了车，有几个年轻力壮的，到了目的地，就选择独自前进，宋于鹰和文不知就带着剩下的人走到前面来汇合，周芸则风风火火跑到自己姐姐身边。 “现在怎么办？”人群里有个中年妇女忍不住问，“前面不会有什么危险吧。” 现在一眼望去只能看见前面有大量幸存者挤在港口前，再里面情况如何就不知道了。 “要是待会人群里出现个丧尸怎么办？”那个人继续说。 其他人也有担心，此刻就看向宋于鹰、文不知一行人——毕竟是被对方带出来的。 宋宝贝皱眉，明明都是清楚知道外面情况，自己做选择出来的，现在却把责任压在宋于鹰身上…… 宋书有点紧张地抱着宋宝贝的腿。 “当然只能往前走。”宋于鹰难得语气冷硬，环视周围一圈，“大家都是成年人，清楚利弊才选择跟着我们走，我不可能对所有人的生命负责，只有你们自己能对自己负责。” 宋宝贝松口气，他还担心宋于鹰脾气太好，真顺着那群人来。 宋于鹰以前在军队，气势镇得住人，等到人群安静下来，才稍微缓和语气：“我们只能尽力保障大家的安全。” “我会走前面探路，至于其他，只能靠你们自己。” 他说的是“我”，不是“我们”。 人群里虽然有胆小怯懦之人，却也有拧得清的，知道宋于鹰几人愿意帮忙本来就是出于好心，身边人见那妇女还要多说，不由扯了对方一下。 第18页 妇人原想骂，对上众人的神情，惺惺闭了嘴。 宋于鹰说到做到，说完就走到前面，大路被车辆挤占完，他就带着人从旁边的缝隙中穿行。 宋宝贝想说我和你一起，却见对方轻轻摇了摇头：“你看好宋书和周雨。” 他只好作罢。 文不知到是硬气，知道是自己带来的人，跟着宋于鹰走到最前面。 周芸站在周雨前面，隔开了周雨和前面的人，宋宝贝在后面护着。 周雨走得慢，宋宝贝又怕她被挤着，干脆带着她和宋书落到最后面，慢慢跟着前面走。 这边过去距离并不近。 宋书懂事，虽然又累又紧张，还是小心地跟着宋宝贝，还会小绅士一样提醒周雨小心哪哪的石头。 前面忽然停住，爆发一阵喧哗，然后只听见一声尖叫，整个安静下来。 周芸警惕起来，宋宝贝伸手拦在周雨身前，却见谢哲身上溅了血，把玩着手上沾血的小刀走过来，前面的人不敢拦他，要不是通道太狭窄了，他们很不得离对方越远越好。 宋宝贝松了口气，茫然道：“你做了什么？” “回来的时候，队伍里有个人变异，顺手杀了。”谢哲说，平淡得好像自己刚刚只是杀了只老鼠或者害虫，而不是一个刚刚还好端端的人。 见他还要往前走，周芸想拦，却被姐姐拉住了，对方柔柔摇了摇头。 “怎么会……”宋宝贝没注意到这暗流，只是奇怪，“真的是队伍中变异的吗……我们一路走来都没有让丧尸靠近过，偶尔有，也被解决了啊，他为什么会变异？” “我怎么知道。”谢哲冷冷道。 前面的队伍终于动了，原本惊恐看着谢哲的人忙不迭追上去，生怕身后的杀神说动手就动手了—— 明明那个人身上完全没有被咬，走在车上的对方却直接跳下来一刀插入了对方脖子，那人连声惨叫都没发出来…… 见对方完全没有解释的意思，宋宝贝就没有追问，只是微妙地感觉到对方似乎不太高兴，只一言不发地跟在后面。 宋书一直很怕他，被他一身血一吓，死死抓住了宋宝贝，他忽然扯了扯宋宝贝：“哥哥！宋阿姨好像不太舒服。” 周雨脸色惨白，忽然扶着旁边干呕。 周芸先反应过来，一边轻轻给她拍背，一边从挎包里拿出水给她：“姐姐，你怎么样？” 谢哲见状皱眉稍微退远一点。 宋宝贝犹豫地看了看对方，周雨站直身子，安慰地对他笑了笑，示意自己没事，也没有多说谢哲什么。 他干脆对姐妹俩小声道：“你们在这里等我一下。” 然后就匆匆跑回去跑到谢哲身边。 谢哲正在一脸厌恶地擦自己身上和刀上的血，见他掉头回来：“做什么？” “不要不高兴。”宋宝贝小声说，手刚碰到对方就被轻轻打回来。 谢哲觉得他莫名其妙，丢掉手里脏了的手帕：“我没有不高兴。” 宋宝贝颇为可惜地看一眼手帕，没敢当着谢哲的面捡回来，灰色的眼睛又转回来看着对方：“你只是不承认。” 谢哲简直要被他理直气壮的态度气笑了，刚想不耐烦让对方滚远点，就听到对方极小声的、很认真的声音—— “我喜欢你。” 谢哲简直想把他脑袋切开看看，觉得有点烦躁，神色更冷了：“你到底在干什么？” “我只是想告诉你。”宋宝贝和他解释，“我知道你做的事情肯定是对的。” “你比所有人都厉害，但是周雨和宋书都很弱小，我要看着她们……我把她们送过去，就找你一起。” 他说完就直接跑走了，留下一脸阴沉的谢哲—— 如果叫谢哲的同学老师看见，大概会惊讶一番。 谢哲拒人千里，被人背后戏称为S大的高岭之花，宋宝贝能让谢哲露出这种神情，也算是一种本事。 第10章 步行十多分钟后，宋于鹰一行人已经和前面拥挤的人群接近了。 宋宝贝远远看见前面只有一排闸机可以通过，其他地方都被铁链隔开，两边站了一排持枪的警察。 中间有穿得严实的医生，通过一个巨大的机器在检查什么，医生点头，旁边的警察就放一个人过去，然后还要在帐篷里接受身体伤口的检查。 再往外的海面上停着航船，已经有装满人的船，接受最后一次检查后启动远去，呜呜的汽笛声让人们反而觉得心安。 其他人当然也看见了这个情景，都不免有些喜形于色。 宋于鹰和文不知将他们送到这里，把物资尽量分下去，剩下的就他们自己走了，有人过来感谢他们。 几分钟后原地只剩下宋于鹰、文不知、宋宝贝、宋书、谢哲和周家姐妹七个人。 “我们也走吧。”宋于鹰有点感慨，过了会说。 文不知吐出口气：“谢谢你们帮忙。” “没事。”宋于鹰自己也是想能帮就帮的，何况就算没有这些人，他们也要过来，顺路照看只是举手之劳。 谢哲和宋宝贝也是一脸无所谓。 不远处的大钟发出滴答的声音，六点整。 一行人排着挤攘的队伍往前，随着时间过去，天色渐暗的同时，前面的队列也不断变短。 “别乱动。”这一列的医生不耐烦道，例行公事，“抬头，看着这边。” 第19页 被吼了的中年妇女正是刚刚人群里说宋于鹰他们的那个，她没敢生气，畏手畏脚地点头，老实看向机器中央摄像头一样的地方。 宋宝贝在她后面，有点好奇地观察那个机器——像是个眼睛。 这机器是个什么原理？ 红色的光线一闪而过，绿灯亮起，闸机打开，医生厌恶地避开慌不择路的妇人：“下一个。” 下一个是周雨，周芸扶着她过去，她也不纠结，按照医生指示来，却听到尖锐的警报声突然响起，机器亮起红灯。 有警察迅速过来想要控制住她，枪口瞄准两人额心。 一行人简直被这变故弄懵了，周芸反应过来，护在周雨身前，声音发抖：“是不是搞错了……我姐姐根本没正面接触过丧尸，我们一直呆在家里，她怎么可能感染……她还怀孕了……” “求求你，再测一次……求求你……” 周芸也是慌的，但她还是细声道：“先生，我并没有受伤，也没有出现高热等变异的情况，我还很清醒。” 有个女性军官注意到这边，走过来问清楚情况，皱眉：“给她再测一次。” 那医生原本已经测了下一个人，绿灯，让对方过去，此刻被命令，只好不情不愿又把机器对着周芸…… 宋宝贝却突然面色一变，他听见了奇怪的声音——像是磨牙。 他不顾周围的警察，将周家姐妹一手一个猛地往后一拉，三个人往后一摔，那些人反应过来，那军官怒斥：“你做什……” 还没说完，就被身后扑上来的丧尸死死咬住了脖子，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想要转头却失败了。 宋于鹰反应过来，将摔倒的几个人拉起来，猛然转身吼道：“跑！！！” 那机器顶个屁用——刚亮绿灯放过去的人下一秒竟然发病了。 其他军人反应过来，射击头部，将丧尸和被咬的军官解决，队列里、帐篷里、甚至还未出发的轮船上却也接连传出惨叫。 ……完了。 如同连锁反应。 宋宝贝和宋于鹰拉着两姐妹往外跑，宋书被谢哲抓着丢到背上，和缠在对方手上的两条蛇面面相觑。 其他人也纷纷反应过来，有人往回跑，也有人刚刚被检测不合格，被控制起来，抓住机会冲破控制，往船上去…… 一片混乱。 宋宝贝他们反应快、动作迅速，很快从人群中出去，却发现其他区域的丧尸被人群尖叫的声音吸引来，已经团团围过来。 “不行……太多了……”宋宝贝喃喃说，“车开不走，被扯住就完了。” “到那边去。”宋于鹰看向旁边的旅客集散中心，“进建筑物，官方敢召集我们来，周围肯定是处理过的。” 谢哲示意宋宝贝接过宋书，自己率先过去查看，发现那边铁门紧锁，里面还有东西框框撞门——应该是变异的游客。 来迟的众人无语。 官方竟然就这样把怪物关里面，不过那种不准确的机器都敢拿来用…… 二楼传来声音，宋宝贝抬头，丧尸挤在玻璃墙边，强化玻璃被生生挤破……丧尸下饺子似的掉下来。 几个人只好跑起来。 所幸丧尸确实速度不快。 宋宝贝看一眼死死咬在身后的丧尸群，又看不远处混乱的口岸，觉得不太对劲，竟然死活甩不掉这群丧尸。 再这样下去不行。 丧尸没有知觉，不会累，人却有力竭的时候，他们还带着孕妇和小孩。 来不及多想，靠海岸的方向，一群幸存者喘着气狂奔过来，而另一边，眼熟的中年妇女看见他们大叫救命，身后跟着几十个丧尸。 一众人被不同方向的人群一冲就给冲散了。 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跑。 宋宝贝怀里抱着发抖的宋书，根着人群一路冲出去，到稍微能松口气的时候，就发现身边只剩下周家姐妹，宋于鹰、文不知和谢哲都不知道去了哪里。 他环顾一周也没见到人。 孕妇体力不行，姐妹两渐渐落到后面，宋宝贝放慢了自己的脚步，怕对方跟不上，却忽然听见一声惊呼，转过头发现落在最后的中年妇女扯了周雨一把，然后接力跑到前面，周雨却摔到地上。 周芸力气不够，没拉住。 宋宝贝倒回去护着两个人起来，把最快追上的丧尸踹开，稍微有点喘：“快走。” 经过这一遭，他们四个人就变成了队尾，甚至和前面的人群拉开了距离。 宋宝贝皱眉，他本来还觉得可以接人群冲开丧尸的包围圈出去。 周雨捂着肚子，脚步有些踉跄，越来越慢，哪怕周芸和宋宝贝一人一边扶着她。 眼见着丧尸越来越近，周雨喘着气，痛苦地闷哼一声，忽然挣脱开两个人：“你们跑吧……” 带着她三个人都逃不了。 “姐姐！”周芸气道，“我怎么可能丢下你！” 宋宝贝没说什么，只是重新拉住周雨。 他知道不能这样下去了。 宋宝贝看见不远处的公共厕所，让两姐妹进去，对方深深看了他一眼，没有和他争执。 然后他又把宋书塞进去：“和周阿姨一起，躲在里面，锁好单间门，等我回来找你们。” 他说完，捏着小刀停下来，他手心全是汗。 第20页 等丧尸追过来，他把旁边的垃圾桶拖过来狠狠丢过去，拦了丧尸一下。 然后大喊一声，跑向另一个方向。 宋宝贝当然不是送死。 他的目的地是信号塔，准备稍微将丧尸甩开，就去那边，等天亮丧尸散去，再去接人找人。 前提是，没有意外。 当宋宝贝听到爆炸的声音的时候，他还在努力摆脱丧尸，却看见不远处火光和硝烟。 下一秒，炮弹炸到了他不远处。 宋宝贝被炸得一懵，被气浪摔出去，狠狠摔在地上，背后被碎石头砸到，耳朵持续轰鸣，丧尸部分被炸毁，残肢断骸四溅，还有部分坚强地爬起来，围住浑身酸痛无法移动的猎物。 死定了。 宋宝贝喘气，怀疑自己肋骨断了，不然怎么连呼吸都痛。 没办法接宋书他们了。 不知道谢哲去哪里了……好想他。 早知道自己会死在这里，那天就算对方生气也要偷偷亲下去。 好痛……痛死了。 他闭上眼睛，视野里最后是张开嘴露出烂掉口腔的丧尸。 下一秒，压着他的东西却被什么踹了出去。 有人一只手把他提起来，跑动起来，颠得他难受，想吐。 他“哇”地一声，吐出一口鲜血。 终于有力气睁开眼，模模糊糊看见谢哲黑成锅底的脸和对方胸前被他弄脏的衣服。 “谢哲……” 宋宝贝不知道喊出声没有，因为对方没有理会他。 他什么也听不见。 谢哲踹开身后丧尸，那玩意摔出去，又带着好几个一起摔倒，顺便接力带着宋宝贝一滚，一只手抓着宋宝贝，一只手勾住集装箱门死死拉紧—— 隔绝了光，也隔绝了丧尸和炮火。 只听轰鸣，集装箱震动，外面撞门的丧尸消失了。 谢哲松了口气。 宋宝贝缩在他怀里，因为疼痛轻轻抽气。 “谢哲……” 对方闭着眼呢喃，鼻尖抽动，闻到了喜欢的味道，就不断往他怀里钻。 谢哲也累，带着个成年男人狂奔，还得躲炸弹、打丧尸，饶是他也有点撑不住。 他没力气管宋宝贝，干脆随便对方了。 他不敢睡，一只手仍然拉着门。 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彻底安静。 谢哲把人平放到地上，俯下身去感受对方鼻息，冷嘲：“活得挺……”好。 最后一个字还没出口，就被迫吞回去。 谢哲眼睛微微睁大，热气涌上耳尖。 他看见宋宝贝眯着眼，迷迷瞪瞪咬在他下唇上，讨好地蹭蹭，然后彻底昏死过去。 谢哲终于反应过来，推开他。 一只手危险地掐住omega纤细的脖颈，看着对方的脸因为窒息泛红，在昏睡中委屈地挣扎起来，带着哭腔低低地喊了一声他的名字…… 谢哲冷着脸松开了手。 好不容易救下来，总不能真一气之下弄死。 第11章 宋宝贝很难得地做了一个梦。 他那个时候只有十二岁，还没二次性别分化，瘦猴子似的，阴沉寡言，在一众孩子里格外不讨喜，连“业绩”都是最差的，总是被罚。 “十三，你又发呆，待会被师傅看见小心挨罚。”身边有人推他，“看见那边的人没有，大肥羊，要是成功了，今天说不定能吃顿好的。” 梦里的人抬头看过去，于是宋宝贝能看见不远处街角，矜贵冷淡的少年从车上下来，站在橱窗前。 “算了，我去吧，到时候分你一点，师傅问起来的时候你装得像一点。”身边人自顾自说着，大概习惯了他这犟脾气。 不能去。 宋宝贝想。 但他只能看着梦中身边同样干瘦的寸头少年，站起来，像是每个普通的少年一样，抱着包匆匆从路边走过，与“肥羊”擦肩而过，而“肥羊”恍若未闻，只稍微看他一眼，就把视线移回自己在看的东西。 过了一会，寸头少年笑嘻嘻过来，手上把玩着钱包，把现金摸出来，准备把钱包丢路边——钱包、卡、照片对他没有意义。 宋宝贝有点呆愣地看着那个钱包，伸出手…… 画面却忽然一转，宋宝贝感觉自己在跑动，喘气，汗水从额角落下。 他们要追上来了。 年幼的自己忽然停下来，对寸头少年说：“你先跑。” 被抓住是挨打，没赚到钱也要挨打，反正都是挨打。 他故意跑出去，引开了人，黑衣的保镖抓住他，往他肚子打了几拳，提着他头发，对后面的人说：“不是他。” 又问：“你同伙呢？” 肚子里翻江倒海，想吐。 他小时候可犟，怎么挨打也不开口。 “行了。”矜贵少年慢慢走到巷子，看见里面的情况皱了皱眉，“只让你们抓人。” “说吧，你们偷的东西在哪里。” 而他躺在地上，肿起来的眼睛很痛，睁不开，只能看见朦胧的轮廓。 “监控查了吗？”少年见他不说话，问旁边人，“直接去找另一个，东西应该在他身上。” “是。”保镖们松开他，“小少爷。” 少年走过，那个脏兮兮的瘦猴子忽然死死抱住了他的腿：“我……知道，钱包，我们丢在垃圾桶了……” 第21页 “咳……” 他被反应过来的保镖拎开。 …… 去的时候，垃圾桶已经清理过了。 可能已经被处理掉了。 “要去找吗？”保镖小心翼翼问。 被称为小少爷的少年沉默一会：“算了。” “父亲已经在等了。” 宋宝贝看着对方模糊的脸，安静地想……当初要是阻止了十一，是不是就不会有后来的一切。 说不上幸或者不幸，命运就是这样书写，他这种人没有选择的权力。 那种地方，拐来的孩子都是工具，死了伤了都无所谓。 他被十二背回了地下室，就像没有办法再使用的工具被放弃了，对方四处求人救他。 十二把他放在狭窄房间的床上，偶尔会带着药和食物回来……直到有一天他再也没有回来。 那时候的宋十三等了他很久，等意识到什么，就安静地等待死亡。 后来……有人打开了地下室的门。 梦到这里结束，宋宝贝头晕脑胀地睁开眼睛，只看见一片黑，不远处有个孔洞，有光线照进来。 他摸了摸自己的脸，一片湿漉漉。 浑身都疼，他扶着旁边的铁墙，慢慢站起来，挪到孔洞旁，发现那是个弹孔，凉凉的海风带着腥气从缝隙吹进来，宋宝贝稍微清醒一点，这里好像是在港口闲置的集装箱里。 他记得自己摔倒后，被谢哲救走了。 后面就记不太清。 不知道过了多久了，天都亮了……谢哲去哪了…… 宋宝贝推了推箱门，发现被从外面扣上了。 他咳嗽两声，慢吞吞靠着箱门坐下，滚烫的脸贴在冰冷的铁皮上，手上没有力气，在昏暗的集装箱里摸了半天，才摸到自己的挎包。 等摸出手机，才发现那脆弱昂贵的东西已经碎掉，无论怎么样都开不了机了。 宋宝贝叹气，把东西放回去。 谢哲还会回来吗。 他不知道。 他习惯等待，也习惯黑暗，这对他来说并不艰难。 宋宝贝想，不知道宋书他们怎么样？白天应该安全一点。 下一秒，他看封闭黑暗的空间，又慢吞吞想到一个童话故事…… 被关在瓶子里的恶魔，第一个世纪被救出去，就给救他的人取之不尽的财富，第二个世纪，他愿意挖出所有宝藏，第三个世纪，他说要满足救他的人三个愿望……三个世纪的等待后，他心生怨气，要杀掉救他的人。[1] 这恶魔真不讲道理。 宋宝贝想。 他浑浑噩噩的，思绪又乱又碎片，知道自己大概是发高热了，又怕睡过去，强迫自己记时间，止不住胡思乱想。 “4002、咳……4003……”宋宝贝觉得冷，稍微蜷缩起来。 不想死在这里。 但是动不了，也推不开箱门。 他迷迷糊糊听到锁扣清脆的响声，差点咬到舌头：“413……唔！” 箱门被打开，冷风和光一起灌进来，宋宝贝难受地闭上眼睛，全身力量又依靠在门上，差点直接滚出去，被一只冰凉的手抓住。 谢哲背着光，皱着眉，看上去又凶又冷淡：“你乱动什么。” “……你在念叨什么？” 他见宋宝贝傻了一样睁开眼看他，长时间处于黑暗中的眼睛受到刺激不住留出生理性眼泪，嘴唇还微弱地起伏，忍不住问。 结果对方不说话了，他只好道：“发烧烧傻了？” 谢哲一边把人挪进去，一只手还提着个口袋。 等把东西放下，才伸手碰对方额头，被滚烫的热度惊到，刚想说什么，就被宋宝贝抓住了手。 宋宝贝捧着他的手，把脸贴在他手上，温热的眼泪落到那上面。 他说：“4137秒……什么时候救我都行……” 第一个一千秒、第二个一千秒……第无数个一千秒。 他想，只要是谢哲，无论第几个一千秒出现，他都会爱他。 宋宝贝带着泪吻谢哲的白皙得能看见底下青筋的手背。 觉得自己和那个恩将仇报的恶魔也没有区别，谢哲救他，两次为他打开门，他却反而缠上了对方——他这种人。 谢哲听不懂，搞不懂他奇奇怪怪的脑回路，抽出手，这次是彻底无奈了，他觉得宋宝贝一定病得不轻：“……你又做什么。” “又”？ 宋宝贝有点茫然，抓到了重点。 他还做过什么吗？ “算了，等你清醒了再说。”谢哲不想和烧到四十度的傻子讨论，干脆把人扶起来，从口袋里拿了药，皱紧了眉头，最后道，“……啊。” 宋宝贝乖乖跟着“啊”一声，被喂进来几片苦涩的白色药品，下一秒就要吐出去，被人掐住了嘴唇，小鸭子似的撅起嘴。 “不许吐。”谢哲说，看他吞咽后，才把矿泉水递给他，下第二个指令，“喝水。” 宋宝贝就听话地喝了一口水，他喝完才想起来问，嗓子沙哑：“这是什么？” 谢哲冷笑一声：“毒药。” 宋宝贝听到回答一脸茫然地看他，谢哲觉得和他较劲的自己有点幼稚，于是不理他了，干脆地说：“张嘴。” 等对方照做后，又换了种药片投喂。 “好了。”谢哲说，“不许睡。” 第22页 宋宝贝吃了退烧药开始犯困，觉得自己没有那么痛了。 “抬手。” 他听见声音就下意识动起来，任对方脱掉自己的衣服，露出白皙柔软的肚子，最近有了一点薄薄的肌肉，上面有狰狞的青紫。 也就这具柔软的身体还像个omega。 谢哲在他伤处按了按，对方还是傻乎乎举着手，觉得痛了就往后缩了缩，皱着眉看他，一脸无辜茫然。 “不太严重，没断，固定了养个一个月差不多能好。” 谢哲下了判断，给他简单涂了药，又绑上肋骨固定带，接着给他套上宽松的T恤，拿了薄羽绒服过来，“伸左手。” 他觉得宋宝贝现在倒是挺可爱的，像小机器人，一个指令动一下。 最后弄好一切，两个人都出了一身汗。 羽绒服又长又宽松，宋宝贝像个小毛毛虫被裹在里面，露出个贴着退烧贴的脑袋，谢哲把另一件衣服叠起来给他做枕头，自己靠着铁皮坐着休息。 “谢哲……” 宋宝贝仰着头看他，借着昏暗的光，发现对方年轻又漂亮的脸上竟然长了胡茬，倒也不丑，反而更英俊更成熟。 可惜宋宝贝吃了药正晕乎，欣赏不来，在对方不耐烦地“嗯”了一声后，笑起来：“你有胡子了。” 他一边说，一边试图伸手碰对方浅浅的胡茬，结果袖子太长。 谢哲脸上被袖子扫来扫去，睁开眼：“到底要干什么？老实点睡觉。” “我冷。”宋宝贝撒谎，“我可以靠过去点吗？” 他说完就开始自己蹭着地板挪动，好像感觉不到肋骨的疼痛了一样。 谢哲怕了这个时候的他，只好就把他挪过来一点：“老实睡觉。” 然后他闭上眼睛休息，这次无论宋宝贝说什么干什么他也不理了。 宋宝贝安静了一会，又喊他：“谢哲……” 谢哲叹气，听见对方很小声的后半句话。 “谢谢你救我。” 谢哲嗯一声：“还你之前的救命之恩。” 宋宝贝隔了一会，才干巴巴“哦”一声，又说：“明天……要离开这里的话，把我喊醒吧。” “……嗯。” 作者有话要说： [1]《一千零一夜》渔夫与魔鬼的故事 第12章 离开的时候，谢哲没有喊宋宝贝，准确说，没喊醒。 对方睡得脸颊红扑扑，被人打扰就皱眉扭开头。 …… 汽车的颠簸中，宋宝贝醒了。 脑袋也清醒了。 他先想到自己昨天干的事情，神色纠结—— 谢哲大概觉得他烦死了，不过……他觉得有点赚。 反正对方也不喜欢他，他占点便宜怎么了，不就，亲一亲手背，碰一碰脸颊……嘛。 “醒了就起来。”谢哲说，整个人懒倦地靠着驾驶座，单手扶着方向盘，从后视镜能看见他泛青的眼下和因为缺乏睡眠而烦躁的冷淡神情。 宋宝贝被发现了装睡，只好慢吞吞睁开眼，胸口还是痛，但是绑了胸带也可以小心地移动，一边哑着嗓子问：“几点了？ “快中午，十一点半。”谢哲说。 宋宝贝“哦”了一声，从蝉蛹一样的羽绒服里挣扎出来，呆呆的，不知道说点什么。 “药和食物在你脚下。”谢哲提醒他。 宋宝贝看了袋子里的药盒，止痛的、退烧的、消炎的……还有身上的肋骨固定带，知道谢哲昨天大概就是出去找物资了，他没有说什么，按着说明书把药吃了。 “……我们要去哪？”宋宝贝拿了块压缩饼干在牛奶里泡软，一边问。 谢哲回答：“郊外别墅区。” “C港所有船只都被炸毁了，我估计高速路那里也被封锁了，岛上其他城市的情况还未可知。我们走不了了，别墅区偏僻人少，安保系统严密，也方便改造。” 宋宝贝猜到了。 他还有个更令人心慌的问题想问：“……那天，是机器出了问题吗？” “是吧。”谢哲漫不经心道，又轻轻看了一眼他手里的饼干，“这个问题没有意义，答案你心里很清楚……你在做什么，想看看压缩饼干怎么把你的牛奶吸收完？” 宋宝贝反应过来，他拿起饼干准备吃，泡太久的那一半直接掉了下去，他干脆自暴自弃把另一半也丢进牛奶盒子，翻出个勺子，慢吞吞喝“粥”。 “等等，你见到宋书他们了吗？”宋宝贝问，“他和周芸姐妹躲在厕所里应该没有大问题。” 谢哲面无表情：“那和我没关系。” 宋宝贝沉默一会，勺子无意识搅动：“我想回去带上他们一起。” “我自己回去，你找个地方停车放我下去就行，然后你先去别墅区，我回去找到他们就去找你。”他思索了一会说。 谢哲见他一脸认真，真准备拖着骨折的肋骨一个人回去救人，一阵头痛：“去什么去，回去给丧尸送口粮吗。” “……他们没事，宋于鹰和文不知今天早上先带着他们先去那边了，之前收集的物资也在他们那。”谢哲解释。 他和宋宝贝要慢一步。 宋宝贝眨眨眼睛，慢吞吞反应过来，对方刚刚说“和我没关系”可能纯属嘴硬心软，于是笑起来：“谢谢。” 第23页 他觉得谢哲比最开始要生动得多，这样很好。 “布布和瑞瑞呢？”他忽然想起谢哲的两条蛇。 谢哲说：“真想知道？” 宋宝贝迟钝地察觉自己不该问，就听见对方冷淡的声音：“在你座位下面，放心，喂了老鼠，不会乱动咬你。” 宋宝贝看了一眼脚下，默默往角落缩了缩。 早知道不问了。 药效发作后，宋宝贝又慢慢靠着车窗睡着了。 醒来后已经一点多，他想接替谢哲开车，被对方冷笑拒绝了。 “快到了。” 谢哲开口的时候，宋宝贝正小心翼翼去够座位下自己的挎包。 他听到谢哲说话，就点点头，没注意底下，忽然指尖被什么冰凉光滑的东西碰了碰，整个人一抖，硬生生憋住了声音，求助地去看对方。 “布布，不许舔。”谢哲看着后视镜说。 宋宝贝五感敏感，听见了座位下蛇类移动摩擦过布料、窸窸窣窣的声音，然后安静下来。 他松了一口气，飞快拿了挎包缩回座位上。 谢哲没说什么。 宋宝贝自己的抑制剂碎了个干净，倒是文不知给的，因为用盒子好好装着，在爆炸中存活了下来。 “……这是什么蛇啊？”宋宝贝熟练地挽着袖子给自己打针，看着液体慢慢减少，一边小心地打探。 “黑王蛇和闪鳞。”谢哲对这个话题倒不抗拒，似笑非笑补充，“都是无毒蛇。” 宋宝贝闻言顿时放心许多。 他对自己定位很清晰，谢哲救他两次，早就不欠他什么，对方讨厌被人干扰，估计会一个人行动…… 那他偷偷跟着就好了。 “在想什么？”谢哲忽然问。 宋宝贝刚想说没想什么，远远听见别墅区有吵闹的声音传来，忍不住皱起眉：“有人在吵架……这边怎么会有这么多人。” “确定吗。”谢哲问，他知道宋宝贝五感灵敏。 看见宋宝贝点头后，他不动声色地把车开进路边树丛后面的角落，熄了火：“我们就在这下车。” 谢哲把熟悉的小刀藏进袖子，又从后备箱拿了枪，突击步|枪，宋宝贝觉得十分眼熟。 宋宝贝眨眨眼，下意识去看了一眼车后，吓了一跳：“你从哪弄来的……” 活脱脱一小型军火库。 谢哲哼笑：“那天混乱之中从警察的尸体上摸的，不然你以为我去哪了。不过你不能用。” 他丢给宋宝贝一件外套，又让对方把挎包里重要的东西放到车座下藏起。 布布和瑞瑞顺着他的手爬上去，安静地盘着，像是精致的摆件。 衣服不太合身，宋宝贝把袖子撸起来，在挎包里挑挑拣拣，把大部分抑制剂拿出来，犹豫半天，又把手机和一本日记本藏进了车前盖下面。 谢哲挑了挑眉。 随着两个人越来越接近别墅区，争吵的声音越来越明显，远远看见几个人站在铁门外。 谢哲和宋宝贝皱着眉互相看了一眼——那几个人正是比他们先走的宋于鹰一行人。 “请离开吧，我们这可不是慈善家的收容所。” 坐在铁门后面的瘦个青年说，“你们这又是孕妇又是小孩的，末日里能干什么？” 宋于鹰怒道：“难道这整个别墅区是你们的吗？” 周芸扶着姐姐，宋书跟在文不知身边。 “末日前我可不知道，但现在这里就是我们老大的。”瘦个青年阴阳怪气道，把枪拍在桌上，不耐烦道，“别和我扯，听不懂人话吗你们，要么自己有价值，要么就带着物资来，还是你们想吃枪子。” “你……” 宋于鹰咬牙，他虽然知道这是末日，但确实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人，气到无话可说，别墅区占地广博，他们根本使用不完，却还是要赶走所谓的弱小。 “快滚，否则我开枪了。”瘦个青年举起枪，上膛，卑劣地对准了唯一的小孩。 文不知把宋书拉到身后，对他怒目而视，却忽然听见“咔哒”一声从身后传来—— 宋宝贝举｜枪对着瘦个青年从树后走出来，文不知惊喜地喊他：“宝贝？你没事吧？” 宋宝贝于是对他勾了勾嘴角。 谢哲背着突击步|枪和子弹跟在后面，忽然轻巧地从他手上拿过手|枪：“想被后坐力震断肋骨？” 谢哲视线扫过那把枪稍微一怔，这个型号…… 他回过神，没说什么，最后冷淡地看向铁门那边的人，微一眯眼，开了枪，对方甚至没有反应过来，子弹就擦着对方的手腕射中了后面立着的公示牌。 对方被烫得松了手，枪落到地上发出响声，干瘦青年反应一会，一阵后怕：“你疯了？你就不把其他人的命放在眼里？” 宋宝贝等人也吓了一跳，忍不住皱眉，万一对方也开枪了，误伤也很麻烦。 谢哲：“你如果想开枪，我这一枪会直接对准你的额头。” 对方连握枪姿势都有问题，后坐力都够他喝一壶，宋于鹰优柔寡断，才会受制于这种人。 虽然这个时候，枪不难拿到，但是一个没有受过专业训练的普通人，想要克服恐惧开枪也相当困难——宋宝贝当时能顺利，只是危急之下别无他法，又是对着“怪物”而非同类开枪。 第24页 干瘦青年后背湿透，直觉对方真的能说到做到，不敢多说，只是咬牙：“不管你说什么，反正小孩和孕妇不能进去，得用物资换名额，就是其他人也要登记，进去就要遵守规矩，跟着做任务。” 他紧张地说完，看见谢哲手动了，哆嗦着从座位上摔下去。 而谢哲只是淡淡看了他一眼，收起□□，解下背着的枪和子弹：“一把突击步|枪，200发7.62的子弹，足够你们收留一个孕妇和孩子吧。” 宋宝贝看了看他，觉得谢哲刚刚是因为恶趣味故意吓对方的……有点可爱。 当然这想法要是让其他人知道，恐怕只会觉得爱情使人盲目。 “我得问问。” 里面的人有点纠结，拿不定主意，虽然规定了一个名额多少物资，但基本是用食物药品来算，毕竟普通人能拿到枪械的也不多……他们老大也是靠着私藏的枪械才能在末日快速占领这边。 不知道从哪里牵的有线电，短途径还能使用。 青年把情况复述一遍，那座机里传来中年人的声音：“两把突击步|枪，400发子弹，我保证照顾好你的朋友。” 狮子大开口，直接翻了个倍。 宋宝贝忍不住看谢哲，对方波澜不惊，说：“只有这么多，丧尸变异的强度受原主身体情况影响，警察或者军人变异的丧尸，太危险了，能在C港的混乱中拿到一把都是运气。” 电话里的人沉默一会。 “行，就当我交你这个朋友。” “带他们走流程。” 电话挂断。 瘦个青年隔着门开始登记。 文不知他们有话想说，但到底不是合适的时候，只能先带着宋书和周家姐妹进去，宋书巴巴看了宋宝贝一眼。 谢哲和宋宝贝排在最后。 谢哲原本在思考事情，却被旁边宋宝贝看得无奈，他说：“你想问什么。” “说吧。” 宋宝贝于是靠近他，很小声地问：“为什么对方这么容易就同意了？” 他见人就是买菜讲价，也要来来回回做个不舍样子，电话里的中年人却在谢哲说话后就痛快答应了。 “因为一个消息比一把枪值钱。”谢哲倒不怕人听见，“武器的来源比单纯的军械重要。” 当然，对方可能也考虑了其他人的价值——谢哲、宋于鹰身手出众，文不知好歹算个实习医生。 宋宝贝“唔”了一声。 “但我们，其实并不一定要去别墅区，虽然这边很合适，但是那群人……我觉得不太好。”他说，“另外找地方也可以吧。” 谢哲还在考虑他那把枪，漫不经心嗯了一声：“之后你会知道的。” 宋宝贝听到“之后”这个词忍不住抿唇，高兴地鼓了鼓腮帮子，矜持地“哦”了一声。 第13章 所谓流程，就是登记、检查、分配房间等等……宋宝贝因为身上的伤，登记完检查有没有感染花了不少时间。 谢哲干脆带他去房间换了药，重新固定肋骨骨折胸带。 等他们出来的时候，其他人已经等在外面了——除了宋于鹰和周芸自发去探听情况。 “哥哥！” 宋书出来看见宋宝贝就吧嗒吧嗒掉眼泪，过来想扑他，被文不知眼疾手快抓回去。 “你想压死你宋哥哥是吧。”文不知逮住他，又问宋宝贝，“你身上伤怎么样？我昨天就和宋于鹰回去找你们了，碰到了谢哲，他只让我们先去找其他人，说今天带你一起来别墅区，没想到你伤那么重。” “我没事。”宋宝贝摇头，“肋骨轻微骨折，养一段时间就好了。” 周雨闻言不免愧疚，孕期情绪不稳定，一边说一边用纸巾擦眼泪：“都怪我，如果不是为了保护我们，你也不会一个人引走丧尸……” 宋宝贝吓了一跳，想伸手替她揩眼泪又觉得冒犯对方，只好笨拙地安慰她：“不是你们的问题。” “……我只是有点倒霉。”他试图挣扎，很小声道，“那枚炸弹刚好落到我旁边，我倒没被丧尸伤到。” 谢哲在旁边没有说话，若有所思，他发现宋宝贝似乎在周雨面前说话做事都要柔软一点——大概和对方上次说的“我曾经有一个姐姐”有关。 “真的没事，我从小就皮实。”宋宝贝说，他绞尽脑汁，彻底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周雨被他笨拙的样子逗笑，破涕为笑：“姐姐记得你的情，只是没能力回报，我要是能活到灾难过去，活到……” 她停顿一下，继续说：“我肚子里的宝宝出生，就请你当他的干爹吧。” “干爹……？” 宋宝贝反应过来对方的意思，不自觉地鼓腮帮子——看来是高兴的，但不知道想到什么，眉眼间的喜悦淡了下去。 “嗯。”周雨看着自己的肚子和面前的年轻人笑起来，看上去很温柔。 宋宝贝在感情方面很笨拙，但是他最终没有说出扫兴的话，只是小心翼翼地碰了碰对方的肚子：“一定会有那个时候的。” “对吧。”他又孩子气地补了一句，是在问还没有出生的小宝宝。 按宋于鹰两人出去探查的结果，整个别墅区被人清理过，没有丧尸，周围也牵了电网，几个入口都有监控和轮班巡逻的小队。 别墅区并没有完全交工，只有一部分可以使用，加上前天C港因意外爆发丧尸潮被炸毁，离岛难度加大，许多人转移到这边准备长期抗灾，房间不太够用，基本都是二到四人一间。 第25页 周家姐妹一间，文不知以自己也是oemga、还能及时照顾受伤的宋宝贝为由，和宋宝贝分了一间房，宋书跟着他们两住，宋于鹰分到alpha的房间去了。 大概是看重谢哲，对方倒是分到了单独的房间。 因为有不少新人到来，这里竟然还举行了欢迎会—— “……总之，灾难来临，只有合作才能等到明天，我们愿意在能力范围内接受幸存者，当然，末日资源有限，我们无法接纳所有人。” 台上的中年人据说叫王振业，也是最开始电话里的人，长相很普通，看上去倒是非常亲切，可惜实际上只是个投机者。 “废话。”文不知小声吐槽。 宋宝贝同意他的说法，夹走了桌子上最后一个速冻牛肉丸。 谢哲坐在角落里闭目养神，一脸生人勿近。 “其他废话就不多说了，这里的规矩很简单……”王振业说，“一，每三天上交一次物资或参与劳作，换取居住的权利，食物可以自己准备，也可以来这边吃……当然，需要付出一些物资。” “二，别墅区内禁止斗殴，被巡逻队发现，即刻逐出避难所。既然大家付出了，我们当然也会给大家提供安全的环境。” “三，天黑前回到别墅区，八点后不允许私自离开房间所在别墅，这也是方便管理，进一步保护大家的安全。” 这三条还算是合理，比起独自面对丧尸和末日，大部分人还是选择集合起来接受庇护。 王振业后来又说了些小的规定，就离开了二楼的阳台。 两个人高大的alpah男性跟着他进去。 宋宝贝慢吞吞吃完最后一口白米饭，抬头时下意识多看了两人几眼，其中一个带着口罩，手臂上缠着绷带，脸型和身型都很熟悉。 对方也侧过头，看过来的视线充满恶意，停顿一下，跟上前面的人离开了。 ……认识的人？ 宋宝贝凝眉，文不知见他一脸严肃，凑过来问：“怎么了宝贝？” “没什么。”宋宝贝一边说一边把他脸推开点站起来，“回去吧，我有点困了。” 他说的是实话，刚受过伤，又高烧初褪，他总是觉得疲惫。 文不知闻言就贴心地闭上了叭叭的嘴，顺便把旁边吃完饭就睡着的宋书抱起来：“走吧。” 宋宝贝绕到角落，抽了抽鼻子，发现对方竟然喝了酒。 谢哲感受到他的视线睁开眼：“干什么？” “回去吗？我困了。”宋宝贝问，他察觉其他人到来后，谢哲又变回了之前冷冰冰的样子，却不明白为什么。 谢哲看他一眼：“不回去，还有事，宋于鹰也跟我一起去。” “你的伤去了也只能拖后腿。” “哦……”宋宝贝虽然料到了，还是有点失落，觉得自己就是典型的得寸进尺，又想要是这伤能马上痊愈就好了，他好歹可以帮上忙。 他站了一会，没说什么，跟着文不知他们回去了，想着明天再去找对方。 结果后面几天他都没能见到谢哲，对方早出晚归，他好不容易等到对方在房间，对方开门又问他有什么事，他说不出来，因为确实没什么事，只好随便找点废话，最后自己也不好意思再打扰了。 饶是宋宝贝再迟钝，也猜出对方在躲着自己……但是为什么呢？明明前两天还好好的。 就连文不知他们都问他是不是哪里惹谢哲不高兴了。 宋宝贝也答不上来。 加上宋于鹰去了探索队，跟着队伍外出探索，周芸就跟着避难所的女人们做些种地、煮饭之类的活，文不知作为稀缺的医生每天忙得要死。 所以住宿的别墅里通常只有宋宝贝和周雨，宋书不能和宋宝贝闹，就每天跟着文不知瞎转悠——没人在末日得罪医生，因此也没出现什么意外。 如此相安无事地度过了三天。 第四天，上缴物资的时候，文不知高高兴兴说自己这两天帮忙看病，攒了不少，足够两个人的物资，宋于鹰和周芸也准备了宋书和周雨的。 结果负责登记的人却说宋宝贝的部分已经有人缴纳了。 “不是商量好了，我负责宝贝那部分吗？谁缴的？”文不知不解。 “缴纳人……谢哲？是你们的朋友吗，没听你讲过啊。”负责登记的也是个年轻beta女性，叫李文文，也是医学生，平时给文不知打下手，“我看看，好几个人的缴纳人都是他，牛，他哪搞来那么多物资。” 文不知听到谢哲名字，露出古怪的神情。 而宋宝贝已经两天没和对方说上话，现在只觉得手心有点发热，他说：“我想看看册子。” 李文文犹豫着把册子给他：“就看看啊。” 宋宝贝点点头，接过来，低头看那页薄薄的纸，前面一排打印着名字，后面是日期时间和缴纳人签名，然后是负责人签字。 端端正正的“宋宝贝”后面，跟着清晰飘逸、瘦直挺拔的手写签名——“谢哲”。 对方还习惯性地在签名后留了墨点。 他能想到，大概是漫不经心地填上名字，漂亮修长的手收笔一顿。 “看完了吗？”李文文见他发呆，忍不住问。 文不知叹气，把记录册从宋宝贝手里抽出来，递还给人家，伸手捏宋宝贝脸：“醒醒，他给所有人都缴了，而且这几天他那么躲你。” 第26页 宋宝贝回神，从他手里挣扎出来，固执道：“那也没关系，他本来就不喜欢我。” “对，他不喜欢你，我看他估计这世界上谁都不喜欢。”文不知太不解了，宋宝贝到底喜欢对方什么，巴巴追着人跑，“你知道你还喜欢他？不是所有人都能捂热一块冰，他说不定是块石头，你再怎么捂也没用。” “我希望他是石头。”宋宝贝低声说，他垂下眼睫，阴影投在瘦而苍白的脸上，他问文不知，“喜欢一个人，对方就一定要回应你吗？” 文不知对上他灰色的眼睛，一时无言。 又听宋宝贝语调轻缓，自答：“喜欢一个人，就要对方一定给你回应……世界上没有这种道理。” 文不知怔愣，他原本以为宋宝贝是脑子不清醒才喜欢谢哲，现在看来，对方很清醒，不清醒的是自己。 但是，人真的可以这样克制着自己，付出真心不求回报吗？ 未免也太辛苦了。 宋宝贝晚上去找了一次谢哲，对方过了一会才开门。 “做什么。”谢哲站在门口，大概刚洗过澡，身上还有冰凉的水汽，皱着眉把垂下的湿发撸上去。 宋宝贝把自己想好的话说出来：“谢谢你帮我缴纳物资。” “不用。”谢哲说，“你也救过我。” “我会帮你到你伤好，你不用放在心上。” 只是还人情而已。 这话就有点伤人，带着点分清界限、各不相欠的冷酷意味。 谢哲说完，见对方没有别的话要说，就想关门，却忽然被对方抓住了手腕。 宋宝贝拉住他，抬起头和他对视：“是我做错了什么吗？” “为什么这么问。”谢哲把手抽出来，但也没有继续要关门，只是站在原处垂眸看他。 那你为什么躲着我，为什么突然这样，明明之前…… 反问在喉咙里滚了几圈，宋宝贝忽然惊觉自己嘴上说着不要求对方回应，实际上…… 从最开始远远看着对方，到救下对方，到熟悉起来，到后面两个人因为意外独处，现在只不过是回到之前的状态，他就觉得无法忍受。 真的什么都不求，最初会说出那个要求吗。 宋宝贝把那些话咽下去，收回了手。 “……对不起，我不想问了。” “晚安，谢哲。” 对方没什么反应，宋宝贝压下那点闷闷的失望，转身离开。 谢哲靠在门边，看对方批着宽大棒球服的单薄背影。 一只手捏着另一只手的修长手指，从指尖捏到尽头，又慢慢捏回来，关节发出轻响。 他最终喊住了宋宝贝。 等宋宝贝闻声转回来，乖乖看着他，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干了什么。 谢哲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下意识喊住对方，此时只好随便编了个理由：“……我有事想拜托你。” 作者有话要说： 补了几百字w 第14章 第二天早上。 “你说谢哲让你帮忙养这玩意？” 文不知好奇地戳了戳其中一条懒洋洋的小黑蛇，对方被打扰就滋了滋细长的舌头，文不知收回了手。 “你别逗它。” 宋宝贝板着脸，浑身都有些僵硬，被小蛇缠住的手一动不敢动。 他也没想到谢哲说的有事想拜托他，竟然是这事：“谢哲说他白天不在别墅区，把小蛇放在房间也没人照顾，就想让我帮忙照看一下。” 这话文不知一百个不信，要真是这样，那为什么之前几天不需要人照顾，而且之前谢哲可是在读书，这蛇还不是只能藏在卧室里，何况宋宝贝对蛇也不了解……摆明了醉翁之意不在酒嘛。 但他不打算提醒宋宝贝，还要祈祷宋宝贝永远別反应过来。 “算了，我得去医务室那边了。”文不知说，忽然皱着鼻子抽了抽，闻到了带着茶香的玫瑰味，“你是不是该打抑制剂了？我闻到你信息素的味道了……怪好闻的。” 不是很腻的玫瑰香。 每个人的信息素味道都不同，可能都是玫瑰香，但细细分辨就能察觉差异，比如宋宝贝的信息素就带着茶香…… 只是他有信息素紊乱症，总是用劣质抑制剂，甜腻腻的玫瑰香就占了大部分，文不知没闻出来。 宋宝贝闻言下意识抬起手嗅了嗅，点点头道：“确实需要打下一针了。” 他又说：“谢谢你的抑制剂，很好用……” 不只是效果更好，而且持续时间更久，他对之前的那种抑制剂产生了耐药性，几乎需要每天都打，偶尔受到刺激，可能一天两三支，但文不知给他的那种，药效持续了三四天。 宋宝贝默默记了对方的情。 “那可不，这可是最新的药。”文不知说，“总之你自己关注着就好，我真要迟到了，我先走了！” 他倒不担心对方出意外，他给宋宝贝的抑制剂应该足够用好几个月了，就笑嘻嘻动作亲近地捏宋宝贝脸，在宋宝贝伸手打开他手之前，飞快跑掉了。 宋宝贝在原地站了一会，觉得自己可以找时间偷偷出去一趟——肋骨的疼痛已经减轻很多了，稍微动动应该没问题。 大家都很忙，他不想再去麻烦其他人。 他右手指尖忽然一凉，吓了一跳，回神才发现黑色那条小蛇舔了自己一下—— 第27页 谢哲说全黑的是黑王蛇，而在阳光下能看见漂亮颜色的是闪鳞，两条体型都不大，还算亲人。 宋宝贝有点纠结，他皱着眉，一脸严肃地看着两条同样漂亮的小蛇，僵硬又小心地收回自己的右手：“不可以吃……你饿了吗，我给你找点吃的。” …… 他不知道去哪里逮了两只麻雀喂给小蛇，小蛇吃饱了，就懒乎乎盘在他手臂上，被带着在别墅区到处走。 途中遇到了周雨，对方正在阳光下慢慢走路，见着蛇倒完全不怕，反而笑着伸手碰小蛇光滑的头顶，被小蛇往上顶了顶指尖，忍不住笑起来。 见宋宝贝一脸担心，周雨反而笑得更开心，直到宋宝贝犹犹豫豫看她，又犹犹豫豫开口：“周雨姐，那个，小心宝宝……” “没事的，我心里有数呢。”周雨安慰他，拉过他的手，放在自己肚子上，“来，宝宝，和哥哥打招呼。” 那只手又柔软又温暖，因为怀孕有些浮肿，而自己手下圆润的肚子轻轻颤着，宋宝贝面红耳赤，有点想抽回手，又舍不得，抿抿唇，小声道：“不是哥哥。” 周雨就哄他：“是是，是他干爹……说起来，要不要给他取名字？” 宋宝贝有点呆：“我给他取吗？不太……” “是你保护了他噢。”周雨轻声慢语地打断他没说完的话，眼神柔软地看向他。 “他爸爸是小学老师，去B市交流学习，去了那边最差的学校，就一头埋进去了……我当时察觉怀孕，怕影响他，没有告诉他……后来末日爆发，又联系不上了，现在我丈夫都还不知道他有宝宝了呢。” 宋宝贝安静地听她说话，陪她走路，这是他很擅长的事情。 “谢谢你，那天在车上也是，后来救我们也是，你是好孩子，宝贝。”她喊宋宝贝的名字，和文不知不一样。 文不知总是轻佻的、好玩一样，但周雨喊他，就像真的将他当作家人一样，珍而重之地对待“宝贝”。 宋宝贝停在原地，闷闷“嗯”了一声，然后追上去走在她旁边。 过了一会，见他不说话，周雨忍不住玩笑道：“你不会被我弄哭了吧？” 宋宝贝：“……” 周雨在熟人面前偶尔露出轻快地姿态，此时眨眨眼睛：“不会吧弟弟……别哭别哭，先给你干女儿取个名字。” “小名叫哭哭怎么样。” “……不好。”宋宝贝这次说话了，有点固执道，“这个不吉利，要叫也叫笑笑。” 周雨忍不住奇怪地看他一眼：“你竟然是迷信那一类吗？” “不是。”宋宝贝不知道自己无意识间温柔地勾了勾嘴角，“有人告诉我，名字是有力量的。 “那给你取名字的人一定很爱你。”周雨说，又问肚子里的宝宝，“你说对不对呀，笑笑。” 宋宝贝听到前半句原本还有些怅惘，听到那个小名忍不住额角一抽：“真的叫这个？” “嗯。”周雨笑起来，“很吉利，希望他快快乐乐。” “我们回去吧，太阳都不见了，待会好像要下雨，我还晾了衣服呢。”她絮絮叨叨。 宋宝贝抿着唇微笑，慢吞吞跟在她身后。 下午果然下雨了。 淅淅沥沥到第二天也没停。 该出去的人也不会因为下雨就留下，别墅区没有几个人，巡逻队都偷偷在檐下躲雨，也没有人苛求。 宋宝贝皱着眉，觉得自己身上的信息素味道比之前又明显了一点。 他只告诉周雨自己出去给小蛇找点小动物当食物，实际准备独自去拿信息素。 他用同样的理由登记，被叮嘱没有自保能力不要出去太远。 一切都很顺利。 直到他拿到抑制剂，在回去的途中遇到了一个人——那天在欢迎会上和他对视的人。 对方手臂上仍绑着绷带，口罩遮住了脸，仔细看才能看见隐约的伤痕，给他一种熟悉感。 高大的男人站在雨里，一步一步走近他，声音里带着残忍的恨意。 “那场爆炸之后，真是好久不见了。” “你说对不对。” 第15章 宋宝贝闻言浑身都紧绷起来，盯着对方，一边庆幸小蛇被放出去自己捕食了。 “你知道我看见你的时候，多么惊喜吗？”李华业取下口罩，宋宝贝微微瞪大眼睛，往后退了一步—— 对方原本还算英俊的脸被烧伤扭曲得狰狞，嘴角因为皮肤收紧被扯歪，整个人显得非常可怖。 李华业见到他的动作，顿时暴怒，手上枪对着他：“你退什么？不许退！” “你嫌我丑是不是？”他指着自己的脸，节节紧逼，表情奇怪，“这可都是你的杰作，你怎么能不好好看看？” 如果不是这个贱｜人，引来丧尸，他的那几个兄弟不会死，他不会为了脱身炸了商场门，反而伤到自己，不会沦落到现在给别人当手下……都是这个贱｜人的错。 宋宝贝当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没有说话，谨慎地站在原地盯着对方，寻找机会。 李华业显然也不需要宋宝贝的回答，他显然陷入了自己的情绪，他盯着宋宝贝，扯着嘴角冷笑起来，把宋宝贝的名字咬得很重：“你多狠啊，宝贝。” “被占占便宜，就要我们死，你自己当时答应进去，不也是知道意味着什么吗。” 第28页 他留下了可以逃出去的路线，只是这群人自私自利，那种情况必然内讧，恐怕发现不了。现在怪在他身上，不是太好笑了吗。 宋宝贝没忍住，嗤笑一声，眼里是隐藏的怒火：“你可以选择管住你自己下半身，哦我忘了，你下半身不需要管……唔！咳咳……” 他话没说完就被李华业一巴掌扇得偏过头，破了皮的嘴角滲出鲜血，他眯着眼，在眩晕里站稳。 “你知道个屁。”李华业表情阴冷，“闻闻你那四溢的信息素的味道，你这种婊｜子……” 他停顿，因为愤怒喘着气继续：“你们这种婊｜子，背后不知道被多少人干过，装什么清高？” 宋宝贝面无表情，不再看他一眼，没有说话。 这反而进一步激怒了李华业，对方又扇了他一巴掌，然后掐住他的脸，逼他抬头，阴测测道：“你怎么不说话了？怎么不反抗了？你不是很会搞小动作吗？” “叫个宝贝就真以为自己是个好东西了？” 宋宝贝闻言眼皮微微一掀，没有其它反应。 只是他伤还没好，被李华业扯着淋雨，此时就闷闷咳嗽起来，细软的枯黄头发被打湿垂下，水滴就顺着落下。 “呵呵……”李华业见他狼狈的样子笑起来，掐着他脸的手松了力气，暧昧地磨蹭他的脸颊，“别怕别怕，我现在可不会杀你。” 他还要借王振业的手东山再起……那种人都可以在末日的一角称王称霸，他也可以——而且他听说，外界恐怕也是一团乱。 宋宝贝死不足惜，他却不能就这么粗暴地让对方死在别墅区附近，何况让对方多活一段时间，他也能好好出出气。 李华业从宋宝贝的手里拿过那一袋抑制剂，看了一眼，慢慢当着宋宝贝的面摔到地上，用脚碾过，玻璃瓶破碎，昂贵的液体流出来，和泥土雨水混在一起。 “……你想做什么。”宋宝贝落到一侧的手因为这场景微微屈起手指。 “你应该很清楚吧。” 李华业说完，恶劣地扯着他的头发，把他拖到更深处。 宋宝贝没怎么反抗，安静地被拖进去。 他没带枪，就算带了也不能在这里开枪，会给好不容易在末日找到一时立足之地的大家带来很多麻烦。 而单靠身手，他没受伤的时候也无法和壮年的alpha正面对抗，何况现在。 不过，就像李华业不会在这里杀了他一样，他也不能在这里动手，他们都需要一个更恰当的时机地点。 “你不怕吗? 李业华把他按到湿淋淋的泥地，又不满意他傀儡一样毫无反应，“还是，很期待?” 宋宝贝不会如他的愿，安静地别开眼睛。 李业华自讨没趣，干脆把对方翻过去。 他释放出alpha霸道的信息素，死死压制着宋宝贝，满意地看着对方在天然的克制下无法忍受的发抖，尖牙凑近对方泛红的腺体。 …… 李业华忽然“咦”了一声，发现了什么，忽地嗤笑：“硬不起来？还真就和女人一样？” 他不信邪，过了会发现对方下面毫无反应，忍不住大笑。 宋宝贝睁着眼睛，一声不吭，看着旁边的落叶，像任人摆弄的玩偶。 “没用的废物。”李业华觉得没趣，抓着他的头发站起来，满意地看他后颈上的咬痕，然后把他摔到地上，“你说，那个漂亮男人看见这个还会不会要你？” 宋宝贝虽然没有□□上的反应，但其他生理反应却无法避免，被强行注入信息素，让他现在浑身都难受。 他闻言抬头，平静地反驳：“他本来也不会要我。” “哼，你倒有自知之明。”李业华冷笑，“他不会管你的，上次他也没有阻止不是吗。” 他蹲下来，深情一般抚摸宋宝贝还残留着潮|红的脸，然后狠狠用力掐下去，听到对方痛哼后，才变|态似地笑起来，轻轻打了打对方的脸：“我还会来找你的，下次再见。” 他又意味深长道：“你知道怎么做吧，你那个怀孕的姐姐也不错。” 然后离开了。 宋宝贝躺在地上，先是嘲讽一笑，忽然偏过头干呕起来，咳得五脏六腑都要吐出来一样。 雨水顺着他侧脸，蜿蜒而下。 他狼狈地喘气。 他知道自己其实有反应。 和所有omega一样，被alpha注入信息素，就会想尖叫求饶，想祈求对方满足自己无底的欲|望。 他厌恶这种本能，反抗这种本能。 “真恶心。” 他说，然后从口袋里摸出捂热的小刀，在自己大腿上划了一道，疼痛让他一抖。 然后又划了一道。 直到他彻底冷静。 但宋宝贝没有动，他只是看着雾蒙蒙的天空想—— 当年姐姐也是这样的感受吗？ 比他经历的痛苦几万倍。 怀揣着微弱的希望，从挣扎到绝望，被人侮辱后，丢入寒冷的江水。 “咳咳……”宋宝贝咳嗽，他说，“我要杀了他。” “我一定……会杀了他。” 他不觉得自己上次做的有错，他唯一的错，是不够冷静不够心狠，做得还不到位，竟然让他真正的报复对象活下来—— 七年前。他十五岁。 C市发生了一件骇人的奸|杀案。 第29页 十二岁那年，他遇到年少的谢哲，后来原本拐卖他和其他小孩的窝点被人举报，他治好伤后被送到了福利院，。 此后，辗转几次，他被一位年轻的、叫常叶的omega女性以乡下父母的名义收养，于是他有了一位没有血缘关系的姐姐。 对方性格其实很开朗，偶尔赶出些让人啼笑皆非的糊涂事，大事上却很有见解。 姐姐没有要求他改姓，只是说，哪有人拿数字当名字的，那些人把你当工具，给你的标签，留着干什么，不如你选个喜欢的名，我带你去上户口。 他还记得对方温柔的声音。 记得对方说：“名字是有力量的，一定要取个吉利的。” “叫宝贝怎么样？” 他那时候年纪小，觉得那个名字太可爱，不太说得出口，隐约也明白，恐怕自己是不适合这种名字的。 何况，一个辗转于福利院、人贩子、各种家庭之手的某个家庭遗留的败笔，叫宝贝这种名字，太讽刺。 “就是之前太惨了才要叫宝贝嘛。”留着长发的女人笑嘻嘻，把挣扎的他按在怀里，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把过去都忘掉，在我这里，你就是独一无二的宝贝。” “你知道珍珠吗？”她说，“经历过越多磨砺，珍珠越圆越润。” 她又说：“算了，太复杂了，小孩子不用懂这些。” “反正，我说你是宝贝你就是，这个家里我说了算。” 第二天，对方带着他去改名。 听到名字的工作人员都一愣，善意问了一句确定是这个吗，宋宝贝自己都脸红，只有她坦然自若。 此后，宋十三变成了宋宝贝。 对方抽晚上给他补课，说一定要读书，等他学完小学课程，就送他去学校。 对方做饭很难吃，宋宝贝抢过了做饭的任务，慢慢也能做得很不错。 再后来，常叶交往了男朋友，对方比起她的几任“短命”前任，最大的优点是接纳了宋宝贝，反而是宋宝贝比较吃醋。 …… 十四岁的时候，宋宝贝分化成omega。 被确诊信息素紊乱症。 她说，姐姐又不是买不起抑制剂，怕什么。 宋宝贝那个时候，已经和她很亲近，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抱着她。 他开始趁姐姐出去工作，偷偷做一些兼职，有的并不那么上得了台面。 但是日子还是能过下去。 甚至，对他来说，已经十分甜蜜。 这种甜蜜终结在他十五岁那年的夏夜。 他突然爆发情|热，家里备用的抑制剂用光了，已经怀孕的常叶出门去药店。 一去就再也没有回来。 第二天宋宝贝从浑浑噩噩中清醒，接到了警察的电话，在一席白布前见到了崩溃痛哭的男人。 他甚至没敢掀开那张白布，最后看她一眼。 再后来，那几个混账被抓到，判了无期，只有一个人……最该死的那一个，因为无法bo起，没有真的参与犯罪，只被以猥亵判了五年。 可那个人才是主谋，他姓李。 姐姐的男友无法承受打击，决定离开派安岛，临走前问宋宝贝要不要离开。 年少的宋宝贝摇了摇头。 他要留在C市。 他的前生与爱恨，全部都在C市。 老天眷顾。 他意外在末日，遇到了那个伤害姐姐的人渣，他一眼就认出来了。 …… “把过去都忘掉，在我这里，你就是独一无二的宝贝。” “叫个宝贝就真以为自己是个好东西了？” …… 混乱的记忆搅在一起。 宋宝贝想起那些他以为早已经忘记的甜蜜的日子，又想起，无数听见他名字时或愕然或嘲笑的眼神。 只要常叶在世界上，那他就是独一无二的宝贝。 因为对方坦诚又无穷尽般爱着他。 但他最终失去了他唯一的亲人。 唯一一个说，他就是宝贝的人。 宋宝贝安静地流泪，最后在大雨里蜷缩起来，他小声喊：“姐姐……” 作者有话要说： 只是临时标记，衣服都没脱…… qaq话说我一想到后面谢哲看见伤痕，手指拂过不管是后颈还是大腿上的疤，我都觉得好爽……好涩…… 对不起呜呜呜我反思不要骂我。 第16章 雨渐渐停了，只有树叶汇聚的水偶尔滴下来。 “咳咳……” 宋宝贝胸口有点闷，咳嗽着站起来检查自己的伤，没有大问题才抹了一把脸，把上面的水渍擦掉。 他掉头回去，在车里换了衣服，简单处理了大腿和后颈的伤口，依靠抑制贴遮住残留牙印，又带上口罩，遮住红肿的脸颊。 沾了血和泥水的衣服被他丢到了草丛里——他实在没有力气多处理。 他回到别墅区外面时，懒倦的小蛇还在草地上趴着，一动也不动，见到他，双双探出头，宋宝贝笑起来，伸出手让它们爬上来，新换的衣服又被对方身上的泥水弄得脏兮兮，蜿蜒出一道深色。 宋宝贝这两天发现这两只脾气好，确实不咬人，胆子大了很多，碰了碰黑色小蛇的脑袋，另一只小蛇就主动蹭过来用脑袋顶他，他觉得手心痒，忍不住笑，拿走了自己的手：“我们回去吧。” 第30页 回去例行检查，负责的omega先看到他脸上的掌印，差点问他需不需要帮助，最后在宋宝贝的面无表情下憋了回去，然后看见他大腿上的伤口，神情变得古怪，这一看就只能是自己弄的…… 宋宝贝反而坦然，问他：“可以走了吗？” 对方才反应过来，委婉地劝：“可以了……不过，呃，这种时候收敛一点……你那个伤口还是要好好处理一下。” 宋宝贝“嗯”了一声穿上衣服直接离开了。 留下对方一个人心里犯嘀咕。 中午的住宿别墅里没什么人，他开门进去，把小蛇放进自己做的纸箱，疲惫地摔在床上。 接下来要怎么办？ 要告诉他们吗，这件事……还是和以前一样自己处理？说了除了让别人一起烦恼好像也没什么用…… 他乱七八糟想了一通，很快沉沉睡过去。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周雨敲门问他在不在里面，一起去吃饭，今天有新人加入，可以去看看。 宋宝贝试图说话，发现自己嗓子有点哑，摸了摸自己肿得厉害的脸，犹豫一会：“……我不去了。” 周雨听出他声音不对劲：“你嗓子怎么了，是不是上午出去吹了风淋了雨感冒了？不舒服吗？” 宋宝贝站在门前笑了笑，虽然对方看不见。 他“嗯”了一声：“我睡一觉就好，晚上就不去了。” “那我也不去了，就在这边照顾你，我给你下碗面？”周雨说，“我再去找文不知，让他给你带点退烧药，本来伤就没好，再生病怎么行。” “你先开门，我这有周芸给的蜂蜜，你泡来喝点。” 宋宝贝刚睡醒，头晕，抵在冰凉的门上，听见她的话，隔了一会才反应过来，说：“你别进来，你怀着孕，我怕传染给你。” “你放在门口，我待会自己拿。” 周雨应了一声，走了又回来，敲了敲门：“给你放在这里了，自己拿，好好休息，我去找文不知。” “……好。” 得到回应后，又是一阵脚步声，对方离开了。 宋宝贝开了门，门外放着冒着热气的蜂蜜水，旁边放着两块巧克力。 他蹲下来，刚伸出手，就听见女人轻轻柔柔的声音，呆在原地。 “你果然有事瞒着我们。”周雨从旁边的门里出来，然后看见了他苍白脸上格外明显的红肿，不由快步走过来，在宋宝贝没反应过来时，就双手捧着他的脸，着急道，“怎么会弄成这样？谁打你的？” “我带你去找文不知他们，这事……” “……不要。” 宋宝贝说，他别开脸，原本没什么表情的脸上扯出一个笑，“……不是什么大事，我自己可以处理。” 周雨是典型的柔美长相，此刻神色却格外严肃：“为什么要瞒着我们？你觉得麻烦我们是吗？” 宋宝贝不说话，一个劲盯着地板。 “宋于鹰和我拿你当亲弟弟，文不知和你是朋友，我们都很关心你。”周雨说。 “那个谢哲，你喜欢他对不对，虽然他看着冷淡，实际上对你也很特别……为什么受伤了也不告诉我们？无论是什么事情，我们可以一起想办法解决不是吗？” “你看着我。”她说。 宋宝贝抬头看了她一眼，眼里的固执一目了然，明显不论周雨怎么说，他都觉得瞒着其他人是最好的，他选择一个人解决。 周雨看得一怔，一时间后面劝他的话说不出口。 “周雨姐，这件事让我自己解决吧。”宋宝贝哑音道，“不用担心我，我没事。” 周雨想问他你真的没事吗？你自己知道什么样子吗？ 和前几天完全不一样，整个人摇摇欲坠一样。 周雨拉着宋宝贝站起来：“如果你不想说，我可以帮你保密……但是，宝贝，他们知道你这样瞒着，一定会觉得难过的。” “而且人与人的联结，原本就会互相麻烦，但我们并不当这种麻烦是麻烦。” “嗯。”宋宝贝不知道听进去没有，哑着嗓子，“谢谢周雨姐。” 周雨叹气，抬头笑起来道：“抬手。” 宋宝贝不解，还是乖乖抬起手，然后就被女人拥入怀里，周雨一只手轻轻按着他脑后柔软的发。 宋宝贝整个人都僵硬了。 “我做不了什么。”周雨缓慢地说，语调是柔软的，“但是，怎么说也比你大了快一轮，给你个拥抱并不难。” “人经常有觉得走不下去的时候。不要什么都自己承受，难过也好、快乐也罢，不堪的、荣光的，都可以勇敢地告诉你想告诉的人。” “无法忍受的时候，就去向爱的人寻求一点力量。” 宋宝贝在她的安抚下逐渐放松下来，小声而含糊地“嗯”了一声后，小心翼翼弯着腰被对方抱着。 “好了。”周雨松开他，“无论做什么，都多想想那些爱你和你爱的人，更爱重自己一点。” 女人的眼角有细细的皱纹，微笑时微微向上，温柔的水波一样。 宋宝贝看得有点呆。 “我不打扰你了，好好休息。” 周雨把他轻轻推进房间。 宋宝贝怔怔看着他离开。 他捧着温温的水杯，小口小口喝水…… 他想，周雨姐说得对，但他没办法让自己去尝试，他总是在问自己，除了常叶，真的会有人爱他这种人吗。 第31页 不去尝试就不必品尝期待落空的痛苦。 “力量啊……”他喃喃，倒在床上，在昏暗的房间里，透过自己的手指抓隔着窗帘透进的微光。 宋宝贝闻到自己信息素里掺杂的烟味，厌恶地闭上眼。 生物的本能在身体里膨胀，再被记忆里的疼痛压下。 宋宝贝想，他得承认自己有点儿想念谢哲身上淡淡的混杂着沐浴液香气的味道。 第17章 宋宝贝回到卧室时，文不知抓着宋书洗了澡，宋书不想吹头发，被他拎着帽子跑不掉，两个人打闹着，看见宋宝贝一愣。 文不知松开宋书，跑到宋宝贝面前，小心翼翼问：“你怎么了？我回来就没看见你。” “为什么这么问。”宋宝贝说，一边过去接替对方给宋书吹头发，宋书这次乖乖站在面前，没闹腾，宋宝贝又补了一句，“没什么。” 文不知蹲在他旁边，忽然问：“你脸上的伤怎么回事？谢哲打你了？你是不是还哭过？” “下雨摔了，还换了衣服。文医生满意吗？”宋宝贝淡淡道，“你别挡着光。” 文不知不知道信没信，给他拿了药膏，又把退烧药递给他：“给，周雨姐说你淋了雨有点发烧，你这脸也涂一涂，早点消肿你也舒服点。” 宋宝贝想说谢谢，刚张嘴，就被文不知捂住：“別，您可别和我说谢谢了，不清楚的还以为我俩是陌生人呢。” 他阴阳怪气完，对上宋宝贝灰色的眼睛，又觉得自己这脾气发得不好，补充道：“反正不要和我说谢谢，我们不是朋友吗，你不要那么见外。” “你上次还帮了我。” 宋宝贝心情好了一点，拿开他的手，嘴角有了点笑意：“谢……唔。” 文不知见他笑，忍不住松了口气。 他忽然看见什么，古怪问：“为什么又贴抑制贴？最近闷死了，贴了不舒服，怎么不用抑制剂？” 说完伸手想碰对方后颈，被宋宝贝避开。 宋宝贝垂头，手无意识揉了揉有点长了的头发：“保险一点。” 文不知没说什么，带着宋书去睡觉，毕竟宋宝贝伤还没好，小孩子晚上睡觉容易翻身蹬脚，万一踹到宋宝贝也很麻烦，最近就是他陪宋书睡觉。 宋宝贝又去洗了次澡，涂了药，出来的时候听见有人敲门，打开门，谢哲站在外面。 “……出去说吧。”宋宝贝见他先是一愣，然后关了灯，“他们睡了。” 谢哲跟着他走到二楼露台，宋宝贝问他：“有什么事吗？” “你刚刚找我……”谢哲闻到了膏药味道，才在昏暗的夜色下看见对方脸上的伤，“你怎么了？” 宋宝贝摸了摸自己的脸说：“下雨摔了。” 谢哲听见这个回答微微皱眉，没说什么，宋宝贝既然不愿意说，他也没有逼对方的想法，于是绕回之前的话题：“你刚刚找我，是想说什么。” “你只是想问这个吗？”宋宝贝用手指蹭露台绿植要落不落的水珠，“刚刚我想说，现在不想了。” 他补充：“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谢哲原本还不解，闻言忽然反应过来，古怪道：“……你这是在和我闹别扭吗？” 宋宝贝一怔，他站起来，放过了可怜的绿叶，冷静地反驳：“我没有。我只是忽然不想说了，本来就不太重要。” 谢哲发觉对方突然冷淡的态度，觉得对方闹别扭未免有些无理和没有自知之明，但宋宝贝反驳后，他反而更不高兴。 他忽然想到刚刚石诗说，对方身上有alpha信息素的味道。 谢哲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脸色冷下来，淡淡问了句：“是吗。” “既然不想说这个。”他把宋宝贝那把枪扣到桌上，发出一声轻响“那就谈谈正事吧。” 宋宝贝压着自己那股不舒服，在看见枪后有点茫然，他看向谢哲：“枪怎么了？” “普通的枪没有问题。”谢哲把□□拿起来把玩，看着对方眼睛，“但这个形制是军方专用。” 宋宝贝“哦”了一声，手搓了搓自己的耳朵：“那也没什么吧，末日救援，牺牲了很多军人警察，很多人都冒险拿了枪，你自己……” 谢哲打断了他：“你知道这个型号的□□只出产了多少把吗？” “多少？”宋宝贝下意识问。 “两百把，全国。”谢哲冷淡地看着他，问他，“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这把枪的主人，地位相当特殊，他是S大一个私人生物研究所的负责人，我国最顶尖的生物学家。” “我不知道……这是我捡到的。”宋宝贝意识到谢哲说的都是真的，小声说，手指垂落，无意识碰冰凉的桌面。 “不要说谎。”谢哲说，“之前有很多人在寻找他身上带着的东西。” “你还记得S大的爆炸吗？那是官方有准备的行动，不计代价地进行搜查，没有找到他们要的东西，只找到了他变成丧尸的尸体，加上实验室里……总之，为了预防某种意外，他们炸毁了学校。” 他谈到实验室的时候一顿，避开了一些信息。 宋宝贝脸色在月色下显得很苍白，脸上的伤衬托得他有点可怜，他解释：“我只是去S大找你的时候，在那边捡到的……没有骗你。” 谢哲看他一会，稍微松缓了语气：“你最好没有。” 第32页 宋宝贝想说什么，就见对方按亮了手机，上面是下载的S大3D地图：“你在哪里捡到的，当时是什么情景？” “这里。”宋宝贝指了个地方，那是S大非常偏的角落，“另外几个方向人太多了，我翻墙进去的。” “我清楚学校情况怎么样，所以，见到地上的枪后，发现里面还有子弹，没有多想就带走了……” 谢哲清楚知道那个生物实验室确实是在附近的地下，对方在周围捡到枪很正常，他问：“周围有没有其他东西？” 宋宝贝凝眉回忆一会：“那附近应该没有……不过我记不太清，我当时着急去找你，没有停留很久。” 谢哲闻言“嗯”了一声，神色看不出来信没信。 宋宝贝现在讲的确实很合乎常理。 只是，他很清楚那个东西有多么重要，那个负责人就算遇到意外没有等到救援他的人，死了，也会把那个东西保护好。 后面的人几乎将S大翻过来，也没有找到……只可能是被人拿走了。 而石诗他们之前进入C市也是为了寻找那东西的下落，可惜。 “还能想起来什么吗。”谢哲问。 宋宝贝摇摇头：“确实什么都没有。” 谢哲沉默一会：“如果今天那个女人找你，不要撒谎，老实告诉她。” 宋宝贝想问为什么，最后没问。 “回去休息。”谢哲说，“我也回房间了。” 他说完离开了，没有拿走那把枪。 谢哲照旧早上就消失，这次带上了叫石诗的新人。 而宋于鹰所在的小队，一晚上没有回来。 宋宝贝早上起来就跑到别墅后院里捣鼓东西，直到周雨扶着肚子喊他：“宝贝，有人找你，在客厅等你。” “谁？”宋宝贝把磨得锋利的铁片收起来，问她。 “他说他姓李。” 周雨说，疑惑道，“我前段时间在张振业旁边见过他，不过他为什么找你，你们怎么认识的？” 宋宝贝没有回答，只是放下东西站起来：“我和他出去一趟。” 第18章 宋宝贝回来得很快。 后面两天对方偶尔还会来找，他就平静地跟过去。 李华业有心无力，不能对他做什么。 宋宝贝问过一次：“你到底想干什么。” 对方按着他鲜血淋漓的后颈，露出令人感到恶心的恶意笑容：“我等你来求我。” 宋宝贝后来干脆沉默以待。 周雨奇怪李华业怎么会缠上他，问了几次，见宋宝贝倔着不肯说，又看他一切都如常，也就按下了心中不安。 宋宝贝越来越多呆在房间里，有时候连小蛇都丢给文不知照顾，宋书懂事，大多数时候都乖乖跟着周家姐妹。 这情况一直持续到第四天。 文不知忘记带记录病例的本子和房间钥匙，中午回来了一次，敲了半天门都没有人应。 等他去拿了备用钥匙，开门进去，被里面浓郁的玫瑰香气和隐隐约约的烟味吓到，发现里面关着窗户、拉着窗帘，昏黑一片，而宋宝贝的床上一片乱七八糟。 不过床上并没有人，水声从浴室传来，还有宋宝贝模糊而断断续续的闷哼。 文不知瞬间悟了，耳尖染上薄薄的红。 他好像回来得不是时候。 他明明该离开，给对方一点私人空间，但他却挪不动脚。 站了一会，没动，忽然水声停了，衣物摩擦的细碎声音响起，然后是开门声。 “呃……宝贝我只是回来拿……” 文不知不好意思地低着头，解释到一半却觉得不对，抬起头发现对方靠着门边发着抖，身上倒没有那么冲的玫瑰味了，被抑制贴掩盖住。 他连忙过去把人扶住，对方的皮肉是烫的，水珠却是冷的：“你怎么了？身上好烫！你发烧了还冲冷水澡？” 文不知把人带到床上坐下。 “奇怪，你怎么突然又烧起来了？”他碰了碰宋宝贝的额头，“在这等着，我去拿东西给你挂水。” 宋宝贝撑着没什么力气的身体坐起来，拉住他：“没事，不是发烧，过一会……” 他皱着眉停顿一下，继续道：“过一会就好了。” 文不知心中一跳，他看向昏昏沉沉的宋宝贝，稍微抬起对方的脸，只见对方脸上带着红，眼睛半睁，眼尾沾着水汽，被他手碰到后无意识用脸磨蹭一下，才慢吞吞带着疑问地“嗯”了一声。 文不知刹那脸就红了，被烫了似的收回手，喃喃：“……不会吧？深度发｜情？那为什么能……” 他抽了抽鼻子，忽然想起什么，拉开了床头抽屉，拿出里面的药盒，摇了摇——一声不响，空空如也。 “你吃了多少口服抑制药品？”文不知脸色变得严肃。 口服式抑制药品比抑制针剂要便宜、常见，效果没那么好，而且更容易产生抗药性，不过普通人也不会短时间服用太多。 “一点点。”宋宝贝眯着眼睛打量他手里的东西，高热烧得他嗓子干哑，“……还有吗？” 文不知意识到严重性了，他问：“宝贝，我给你的抑制剂呢？” “……”宋宝贝眨了眨眼睛，撒谎道，“弄丢了，对不起。”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文不知简直要气晕了，连自己橘子味的信息素都飘了出来，宋宝贝明显有些不舒服地往旁边挪了。 第33页 宋宝贝已经清醒一点了，说：“我可以解决。” “你可以个屁。”文不知憋着气，收敛自己的信息素味道，omega发热期的时候会排斥同性的气息。 然后他继续小老师似的说：“你到底知不知道深度发｜情不好好处理的后果？上过生理课吧，没见过那些发热期把脑子弄坏的案例？” 宋宝贝很想老实回答他确实没上过，看着对方紧张的表情，忍住了。 他不知道对方为什么会突然回来，这几天大家都很忙，他瞒得很好，到晚上对方回来基本能应付。 文不知揉揉额角，忽然想起来：“你抽烟了？我刚刚怎么闻到了烟味？现在倒没了。” 宋宝贝闻言掀起眼皮，没什么幅度地笑了笑：“抽了一点。” 实际上他从不抽烟。 “算了。”文不知说，“你这到底怎么回事？明明之前还算稳定，怎么会突然……” “我每年这个时候都会严重一些。”宋宝贝说，他倒也没有撒谎，常叶当年替他出去买抑制剂也是这段时间，“加上抑制剂丢了……” 他垂下眼睛：“我靠口服的压不住，反倒出现了反应……” 信息素紊乱症病人稀少，文不知也不清楚具体情况，何况还有个人的体质差异，又被宋宝贝的低落带走了注意力，最后无奈：“有什么事告诉我，我好歹是个医生。” 宋宝贝老实点头：“医务室没事吗？” 文不知翻了白眼：“忙死了。” 他说完又认真道：“但是，那玩意没有你重要，你要是真有事，我肯定先帮你。” “嗯。”宋宝贝说，“你去那边吧，晚上给我带点抑制剂。” 文不知从口袋里翻了一支出来：“我自己的，你拿去。” “走了昂……” 他简直和个不放心小鸡自己在窝里的老母鸡，一步三回头，慢吞吞走了。 宋宝贝安静地关上门，下一秒靠着门大口大口喘气，在抖着手打完抑制剂后慢慢平静下来。 他站起来，走进浴室做自己刚刚没来得及做完的事情。 宋宝贝撕掉抑制贴，露出狰狞的、层层叠叠的伤口，忍着痛往上倒消毒酒精，然后抽着气慢慢上药，一边想—— 文不知一定会收抑制剂，而李华业也会收到消息……之后，就是对方放松警惕采取行动的时候，也是他最好的时机。 他弄好一切，算着时间，独自出去了一趟，敲响了李华业的门。 他从负责登记的女生那里知道，对方今天轮休。 李华业打开了门，看见他时，不耐烦的表情一顿，瞬间变得兴味起来。 宋宝贝取下帽子和口罩，露出潮｜红的脸颊和不断喘气的唇。 最近没有打理而过长的碎发遮住了带着雾气的眼睛和发红的眼尾。 对方让他进门。 第19章 对方比他想的要谨慎。 或者是上次的事情让对方吸取了教训。 宋宝贝没怎么反抗地被搜出自己身上的武器，李华业倒对他这么听话怎么在意—— 毕竟对方一直都一副不在乎的样子，看得他反而来气，毕竟报复嘛，如果承受的一方没给出激烈反应怎么能完整。 李华业把那把小刀丢到地上，发出叮一声响，掐着他脸打量：“不要搞小动作。” 宋宝贝含糊地唔了一声，忽然抓住他的手，说话带着温热的湿气：“……快点，信息素……” 李华业低头打量他，闻到了他的信息素味道，知道对方没有演戏——人可以撒谎，信息素却没办法骗人，没有omega可以在深度发热里保持清醒。 他也确实听说了那个小医生收了不少“礼”——指名道姓要抑制剂。 李华业扯着狰狞的嘴角冷笑，拖着宋宝贝到床上：“被信息素控制的婊｜子。” 他这几天每天都会注入自己的信息素，不多不少，不至于让对方彻底被标记，也不会太少到没有影响，吊着对方不停地陷入浅性发热，反反复复，直到……现在。 omega就是这种生物，无论是生理还是心理，轻易就能被掌控，上次只是他太大意。 李华业扯开对方后颈的抑制贴，看上面新新旧旧的伤痕，柔情蜜意地吻了吻。 宋宝贝安静地忍耐，却忽然听到对方问：“想要信息素？” 他点点头，就被李华业拽着头发提起来，对方笑得滲人说：“当然可以给你……脱了。” 宋宝贝先是茫然，然后脸色微微一变，最后抿着唇站起来。 李华业坐在一边愉悦地打量他，手上拿着手机，明显在录视频。 他手指发着抖，去碰自己衬衫扣子…… 李华业也不催促，他乐于欣赏对方的挣扎、犹豫、痛苦。 直到宋宝贝已经解开了衬衫最上面的几颗扣子—— 这是一具并不那么漂亮的身体，瘦得太过了，好在骨架匀称。 “先……给我。”宋宝贝手脚发软，在李华业的注视下顺从地走过去，下垂的眼睛沾着泪。 李华业升起了熟悉的破坏欲，他曾在年轻时为此付出过代价。 但在崩坏的末日里，没有人会注意到一个人的消失。 不过今天还不行，要是弄死在别墅区，太难处理了……明天，明天就可以…… 他关掉了手机录像。 第34页 “明天你就说你要跟着小队出去探索，我会在中途去接你……听懂了吗？” 李华业一只手按在对方跳动胀热的腺体上，不担心对方会不同意，对方现在这种被特定信息素引发的发热，只有依靠他的信息素才能稳定。 “嗯……”宋宝贝背对着对方点头，脸埋在对方肩上，看不清神色，“信息素。” 他越这样，李华业却不肯轻易放过他，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我倒是想起来，男性omega也是可以怀孕的吧。” 宋宝贝在听到怀孕两个字时一顿，没有说话，只是继续假装自己神智不清醒，磨蹭着。 李华业自己想起了过去的美事，恶意道：“你这么单薄，怀了孕，恐怕肚子轻易就能看出来……” 他神色忽然变得难看：“不过你说得对，我可没本事让你怀……但是那又怎么样，我玩过不少。” 他话未说尽，宋宝贝垂到他背后的手已经攥紧。 不可以在这里动手，否则一切就白费了……等明天。 李华业想要一个不会被抓住证据、不会被人打扰的完美时机，他也需要。 “我记得之前，玩过一个，不小心弄死了……漂亮是漂亮，不过太烈了，没收住手……”他回味似的啧啧一声，“好像姓常吧，真可怜，还有个快结婚的男朋友呢。” 宋宝贝听见那个字时，浑身忽然一冷。 对方还在讲什么，但他已经听不进去了，藏在舌头下的刀片已经被捂得温热——那是他以防万一准备的。 什么明天，什么计划…… 现在就可以，李华业如此放松，沉溺于自己过去的事迹……他现在就可以动手。 “你不知道，她当时怎么求我们，什么只要留她一条命……” 李华业越讲越来了兴致，宋宝贝忽然拉住他，发出了细微的气声。 他以为对方被发热期弄得脑子不清醒，早没了警惕，此时就奇怪地低下头去问：“你说什么？” 宋宝贝没有回答，咬着刀片转头，锋利的边缘死死划过对方脖颈，李华业因为颈间的疼痛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垂头去看，一边挣扎起来，用手去掐宋宝贝的脖子，喉咙里发出破风箱一样的“嗬嗬”声。 同时门口传来一声巨响，铁门被人强行踹开了。 宋宝贝没去看，他只是死死咬着牙齿间的刀片，如同困兽一般，狠狠地撕扯，刀片艰难破开血肉的阻力，直到李华业断了气，掐着他脖子的手没了力气松开。 宋宝贝又听到了门被关上反锁的声音，没有心力去管。 他吐掉了齿间带血肉的刀片，嘴里全是血腥味。 对方脖颈喷出的鲜血溅到他身上脸上，从额头上滚落的部分让他闭上了眼睛，有人走到他面前，把他拽了起来，一脚踹开了李华业还保留着惊恐表情的尸体。 宋宝贝没有反抗，闭着眼被沉默的对方拖到了浴室里面。 他闻到了熟悉的味道。 花洒打开发出声响，宋宝贝下意识想睁眼，猝不及防被冰凉的水流冲了一脸，茫然无措地伸手去挡，被人强硬地抓住手腕，他有点痛，挣扎着躲避水流，小声喊：“……谢哲？” 谢哲没有说话，只是取下花洒冲他身上的血迹，血水顺着浴室地板流走。 宋宝贝不知道为什么有点畏惧沉默着的对方，他被水呛得咳嗽，努力睁眼看对方的神色，软声央他：“……冷，谢哲。水好冷，我难受……” 这次他没有说谎。他能够骗过谨慎的李华业，就是因为，他一切生理反应都是真的，他确实处于深度发热中。 只是刚刚还能凭一股劲保持清醒，现在反噬得厉害，浑身都烫，水就显得格外冷。 谢哲关了水，沉默地打量他，最后手指用力地将他唇上欲落的水珠抹掉，冷笑了一声：“你还知道难受。” “我以为你刀枪不入无所不能呢。” 他这么说着，还是把宋宝贝拎到了床边，有点嫌恶地看着那摊血迹，把对方丢到了干净的一角。 宋宝贝其实有点晕，他不知道对方怎么会突然来这里，也不知道对方什么时候来的，听了多少，更不知道对方会怎么做。 发热期在神经放松下来后卷土重来，宋宝贝蜷在一角，手指攥着床单忍住喉咙里的声音，抬着眼去看对方，忽然被对方的外套盖了个彻底。 在黑暗里听见皮靴塔在地板上，然后是女人“哇哦”一声后的对话声。 “下手还挺狠。”女人说，然后踢了踢尸体，“手机？录东西了吧，你要吗？” 谢哲没有说话。 “我看看……哎，你要你直说，抢什么？”女人声音带着揶揄，然后说，“你先带着他换个房间，他发热期，我快被这味道弄那什么了，omega都好香……” “闭嘴吧。” 宋宝贝被人连着身上外套抱起来，黑暗里又想挣扎，被人按住。 谢哲冷声说：“别动。” 他就僵硬地缩在对方怀里，发热让他极为敏|感，哪怕是衣物轻微的摩擦都能让他觉得难受，又闻到对方熟悉的味道，脑袋变得有点晕。 但他太累了，这样也能在对方怀里睡过去。 等再醒来，已经是在柔软的床上。 作者有话要说： 2700ovo 第35页 第20章 石诗处理好事情过来时，谢哲正靠着门看李华业手机里的视频，她挑眉：“在看什么？” 谢哲关掉了正在运行的程序，把手机里所有视频删干净，掀起眼皮，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尸体呢？” “我剁吧剁吧丢去喂丧尸了。”石诗笑，嘴里说着的事情和脸上的神情完全不同，“怎么样，解气不？小朋友醒了我还能再讲得详细点，给他缓解下心理压力。” “乱喊什么，他没比你小多少。”谢哲皱眉。 石诗惊讶：“他看上去就很小诶，我最开始还以为你搞高中生，差点想大公无私报警。不过你竟然知道他多大？” 谢哲一噎，他确实不知道……只猜到对方应该比自己大一些。 之前也没有刻意问过。 “嚯，真的完全不知道？那你知道他口味偏咸偏淡吗？”石诗看他难看的表情就知道答案了，贱兮兮道，“虽然大家都知道你就是这种不会爱人的烂人啦，不过保不齐人家哪天觉得不合算就跑路了，比起你这种性格扭曲的冰块，找个喜欢他的、脾气好的不好吗？” “你到底想说什么？”谢哲打断她，“少说废话。” “好吧，你真没意思，还是我家那位可爱。”石诗把怀里的东西给他。 “你家地下室那个门我弄不开，毕竟我小队里唯一搞机械的辅助兵被我弄丢了。不过我寻思可以给炸了，我炸药都帮你埋好了，到时候需要直接炸了完事，不过炸完里面剩多少我就不知道了，而且动静有点大。” “……谢了。”谢哲拿过图纸，“你接下来打算做什么。” 石诗搓搓脸，郁闷道：“我原本带着任务，一是找那玩意，二是护送你回大陆，现在东西没找到，直升机还坠毁了，啥也没完成。” “队伍里其他人也走散了，我这队长当得，真是……要是有机会带着他们回去，什么惩罚都认了。” 谢哲想了想：“会找到他们的。” “我应该不会多呆，明天就走了，我家那位胆小，我得动作快点。”石诗说，“至于找半成品解毒剂的事情，我再看看，希望不大就是了……” “你最好也快点走。”她忽然又提了一句。 谢哲挑眉，示意她说理由。 “我也不清楚，只是预感不太好。”石诗抬头看雾蒙蒙的灰色天空，“你知道吗，我有时候会怀疑，解毒剂是不是真的存在，就算有，又是不是真的有用。” “说句大逆不道的，那天C港到底为什么爆发丧尸潮，真的是因为机器出了问题没能查验出来吗？还是……促使我们发生变化的，本来就不单单是病毒。” “这事不能细想。”石诗点到即止，拿了烟要抽，见谢哲露出厌恶神情，只好单纯叼着没有点燃，她含糊道，“最后一件事。” “你那个小omega自毁倾向很严重，你最好注意点。” “偶尔还是给点甜头吧，大少爷。我看人家挺乖的，又可怜，你要没意思就别吊着了。” 她恋人也是omega男性，兜兜转转才在一起，见到宋宝贝难免爱屋及乌，想着帮忙说几句。 谢哲垂下眼睛：“不要多管闲事，我的事我自己清楚。” “再见。” 闲事。石诗心里啧一声。 要是闲事你踹门干什么？非要自己去问解毒剂的事情干什么？ 石诗最终没说出口，只是不在意地笑了笑：“给你的图纸里还有其他东西，如果你想离岛，就去A市，那边有最后一条路。” “希望我们有运气再见。” 谢哲在外面站了一会，忽然听见门里有细微的动静，才转身进去。 室内很黑，但谢哲视力很好，他能清晰看见地上乱七八糟丢着的衣服，看见床上匍匐在被褥里的人白得惊人的皮肤和肩胛骨处一颗微微颤抖的黑痣，对方闭着眼，额头半抵在床上，神情忍耐而痛苦。 起伏的脊背，漂亮的脊椎骨如同天梯，那双手就沿着弧线没入其中，笨拙又不得其法。 对方完全没有注意到有人进来，谢哲安静地看了片刻，忽然走过去，坚硬的鞋底踩在柔软的羊毛地毯，忽然碰到了地上空落落的口服抑制药的瓶子，发出轻响。 床上匍匐的白羊被吓到，颤抖着下意识抽回了手，反而因为自己动作太快太粗鲁而闷闷出声，眼角流下眼泪。 宋宝贝在泪眼朦胧里抬起眼，谢哲神色莫测站在床边看着他，他被看得有点怕，想要逃回柔软被子里，却被人拉住了湿漉漉的手。 “宋宝贝。”谢哲牵着他把他翻过来，声音冷淡地喊他名字，不过没有说什么，似乎就是单纯地念出来这三个字。 宋宝贝却颤抖着，含糊道：“不要……不要看……” 他试图合拢双腿，却被人掐着脚踝打开，冰凉的手指碰到了大腿伤口处的新生皮肉。 他几乎要挣扎着逃跑了。 没成功。 谢哲还是那副不咸不淡的神色，手指在一条又一条或新或旧的伤口摩挲过，宋宝贝头晕脑胀，发热期的脑子确实不太好使，他合上双腿—— 结果反而把对方的手夹在了大腿之间。 谢哲先是一愣，说不出是什么意味地轻笑了一声。 宋宝贝感觉脑袋里“轰”一声炸开，一瞬间想了很多无厘头又乱七八糟的东西，诸如对方好像笑了，对方竟然能笑得怎么正常之类。 第36页 “不要，不要再看了。”宋宝贝嘴里被刀片划了，疼得要命，忍着疼努力说清楚，“谢哲……先出去好不好。” “我一会儿就好了……我自己……” “你喜欢我。”谢哲忽然说。 宋宝贝茫然地闭上嘴，不明白对方要做什么。 他确实这么说过，不过，他也有努力地克制着，只想要呆在对方身边，所以很久没有再提起。 谢哲的手继续往上，摸到对方仍然可怜地耷拉着的地方，没怎么停顿轻轻动了动，一边问他：“你真的喜欢我吗？” 宋宝贝哆嗦着：“我……你不要动了……” 谢哲在这个时候，性格中那种自我而恶劣的部分就暴露出来，他没有理会宋宝贝带着哭腔的请求，只是自顾自又问了一遍。 宋宝贝简直要崩溃了，他本来就很努力才能维持不多的清醒。 他确实因为自我惩罚无法拥有正常的反应……他在李华业面前也能坦然，但是，却不想让谢哲看到这些。 对方强硬得令人生气。 oemga就是这样啊，就是有发热期，他就是这种人，人生过得乱七八糟，他有什么办法，为什么明明不喜欢他还非要这时候来插手。 宋宝贝莫名其妙升起了些愤怒和委屈，他忽然咬上对方领口，用力咬着那块衣角，不讲道理咬牙切齿道：“喜欢又怎么样，不可以吗，谁规定的不能喜欢你……我又没做什么……不要再碰了，没反应就是没反应……” 谢哲先是被他吼得一愣，然后反而有点好笑起来：“这些不都是你自己说的吗。” 他明明还有一肚子奇怪的火气，但是被宋宝贝莫名其妙吼两下，反而发不出来了。 宋宝贝闻言傻乎乎抬头：“你什么意思？” “我没有说过那些话，也没有规定不能喜欢我。”谢哲垂着眼说，“很多人都喜欢我。” “但也没有喜欢我，我就一定要回应对方的道理。” 他忽然换到了另一个问题：“李华业吻你了吗。” 宋宝贝露出厌恶的神情，一闪而过，他不太明白对方为什么问这个，还是摇了摇头。 李华业对omega的态度，就像是对待工具，或者低自己一等的奴｜隶，怎么可能做那种事……而且，他真的会吐出来的。 “唔。” 宋宝贝瞪大了眼睛，谢哲已经俯身下来衔住了他下唇，缓慢地厮磨一会，掐着他的脸道：“放松点，松开牙齿。” 宋宝贝下意识就张开了唇。 谢哲竟然很会接吻。 宋宝贝迷迷瞪瞪想，他以为对方是那种连接吻为何物都不知道的天上神仙。 谢哲察觉了他的走神，不满地咬了他一下，手下近乎温柔地抚弄着对方，宋宝贝呜咽一声，抓着他的衬衫袖子。 嘴里的伤口很痛，他却觉得自己陷入了柔软的白云中。 “这不是可以吗。”谢哲松开他，看着他腿间勾着嘴角笑起来，忽然道。 他唇上还带着水液，手上动作倒是依然很温柔。 宋宝贝不知道什么时候趴在谢哲身上，他浑身都软，从喉咙里发出小兽一样的含糊声音，几乎没有能够这样体会过快乐，此时觉得陌生又难以忍受。 谢哲抽走手，随便在床单上一擦，见他没有反应，抬起他的脸，才发现对方咬着唇哭得很惨，脸上全是水：“……你哭什么。” 宋宝贝几乎哭岔了气，咳嗽起来。 谢哲无奈：“你好像二十多了，不是十多岁吧，怎么老是哭。” 宋宝贝抓着他的手，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他缓过来，眨着被泪水打湿黏在一起的眼睫，小声问：“你是初吻吗。” 谢哲挑眉：“不是。” 毕竟之前被偷袭过。 对方肉眼可见地沮丧，眼皮耷拉下去。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谢哲说。 宋宝贝小声说：“……真的。” 谢哲靠着床头坐着，在黑暗里说：“你知道哪些喜欢我的人一般都做什么吗？” 宋宝贝茫然了。 “会送礼物、会做饼干蛋糕之类，也写信……”谢哲随便举几个例子，“你倒是偷懒，嘴上说喜欢我，实际上做的全不是那回事。” 宋宝贝迟钝的脑袋卡壳了，他试探性地迈出一小步：“……你喜欢我？” 他说完自己都觉得离谱且自信。 “暂时还没有。”谢哲答得很快，在宋宝贝沮丧的“哦”了一声后，“你可以努力追我试试。” 宋宝贝在黑暗里眨了眨眼。 “既然清醒多了，现在我们来谈谈之前的事情。” 谢哲刚给完甜头，现在就轮到其他事了。 作者有话要说： 你就很笨啊宝贝……喜欢一点笨蛋小可怜…… 顺便我写了3500来着呜呜。 第21章 宋宝贝还在纠结他前面的话，突然被拉回乱飘的思绪，有点茫然道：“……啊。” “关于你的事。”谢哲简单概括，只是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咬牙切齿，他把对方从自己身上拎开，“先去洗澡，这有热水。” “……”宋宝贝终于从一团浆糊的脑袋里扒拉出一点理智，想起一件事，“我们在哪？” 他慢吞吞看周围，房间很大，装修风格十分冷淡且昂贵，很有谢哲之前住房的风格。 第37页 “我家。” 谢哲言简意赅，在实木衣柜里翻出几件干净衣服，丢给床上的宋宝贝，一边脱掉自己身上皱巴巴的衣服，露出的肌肉非常漂亮，转头见对方呆呆看着自己，“还不去？” 宋宝贝“哦”了一声，游魂一般慢吞吞飘进浴室，慢吞吞脱掉衣服打开花洒，慢吞吞按部就班地洗澡……到一半，忽然惊醒，眨了眨眼睛—— 谢哲身材很好，那个也很好，他们接吻了。 他们接吻了。 宋宝贝按了按有点红肿的唇。 直到有人敲了敲浴室门，他才慌忙穿上衣服出去。谢哲的衣服对他来说稍微宽大了，只能挽起袖子和裤腿，空荡荡的衣服让他看上去更瘦了，干巴巴的琵琶骨显得很可怜。 这么点时间里谢哲已经换过一次床单被子，他看见宋宝贝皱了皱眉：“待会回去你那边把衣服裤子换了。” 宋宝贝在床边坐下，闻言点了点头，又看向对方：“回去没关系吗？” 谢哲知道他在担心什么：“石诗会处理的，而且我想我们不会在这里呆多久了。” “石诗……？”宋宝贝重复。 谢哲解释：“就是上次你看见的女性Alpha，她隶属于某个特殊部队，很早之前曾经在我家担任过护卫工作。” 宋宝贝早就知道对方家境并不普通，他知道对方也许是哪个富裕家庭的小少爷，否则也不会轻易就捣毁了那个盘踞在偏远小城的窝点，现在看来对方背景恐怕比他想象中要厉害。 也许是了却一桩心事，他总觉得有点空落落的不真实感，此时想到当年尚不足自己现在下巴高的冷淡少年，由衷地感到了高兴。 他与谢哲，命运无常、兜兜转转，现在竟然站在这样近的地方。 谢哲注意到对方的走神，以及那令他很不舒服的笑容，靠着墙开了口：“她会和张振业交涉，李华业罪有应得，就算交涉失败，对方也不会把这事闹大……他需要这个别墅区完全的安宁，来安抚那些幸存者。” 宋宝贝回神，想了想认真道：“谢谢。” 对方早就还过他的救命之恩，现在愿意帮他，他应该道谢的。 宋宝贝敏锐地察觉对方似乎不是很高兴，就听到对方说：“你问了这么多，是不是也该回答我的问题了。” 宋宝贝点头，对方先出去一趟，给了他一杯冲兑的牛奶——温度放得刚刚好。 他没吃什么东西，又折腾了半天，确实很饿，于是没多考虑就接了过来。 “腿上的伤口是怎么回事。”谢哲随便挑了个问题，“不用骗我，那个角度和伤口，只能是你自己动手。” “但我想知道为什么。” 宋宝贝有点奇怪地看他一眼，被谢哲捕捉到，对方问：“怎么。” 他就老老实实道：“我以为你想问我和李华业的事情。” “你愿意说的话，我也可以听。”谢哲想起自己在手机看到的加密文件，受害者显然并不止一位，结合宋宝贝之前对周雨的态度和与李华业共处一室时透露过的一些信息，大概的事实并不难猜。 宋宝贝抿唇笑了一下，回答了第一个问题：“……很多年前，我被姐姐收养，有一天，我突然发热，她在晚上替我出去买抑制剂，再也没有回来。” “我有时候会想，是不是我不是omega，我没有那种令人厌恶的生｜理反应就好了，是不是我能保持清醒出去找她一下就好了……她不会因我而遇难、她会和她的孩子一起幸福的生活下去。” 他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谢哲，像哭、像求救，像是深秋的天空，空落落、灰蒙蒙，而那眼神下方，是疲惫的青黑色。 他很迷茫地问：“我要怎么坦然面对我的欲｜望、我的人生，怎么面对会被本能夺去理智这件事呢。” 所以他用痛苦自我惩罚，用失血和疼痛来对抗本能保持清醒，用最简单也最笨的方式在抑制剂不那么有用的时候维持体面。 但他没有想过会不会有人对此提出疑问，没有想过如何回答，如何剖析自己般说出一切。 谢哲在他面前微微躬身，手隔着裤子的布料在他大腿的层层伤口上划过：“但你知道，凶手另有其人，你的姐姐不会怪你。” 宋宝贝闻声抬头：“不是的……我……” 他鼻尖撞到谢哲下巴，一切话语戛然而止。 谢哲站起来：“而且用极端手段对抗本能并不会让你显得多么有决心，只会让人觉得你笨，明明有更好的办法。” 他一边说着宋宝贝笨，一边用叹息一般的语调说：“不过我并不讨厌有自己想法的人和固执的人。” 宋宝贝彻底听不懂了，他抓住谢哲袖子：“你……” “你以后会知道的。”谢哲说。 “那么第二个问题。”谢哲垂下眼睛，“我大概能猜到，你与李华业的恩怨。” “为什么明明知道，这件事告诉你的朋友、或者告诉我，怎么都比你一个人解决要有效。你在担心什么？” 宋宝贝不看他了，一个劲看地面柔软的羊毛地毯，直扑扑的眼睫投下阴影：“……我可以解决。” 谢哲“嗯”了一声，对他消极抵抗的回答做出点评：“是，你可以解决，用一些很笨的办法？顾虑这顾虑那，非得先自损一千才能伤敌八百。” 第38页 “你担心周家姐妹被波及、担心文不知手无缚鸡之力空着急、担心宋于鹰每天出去还得记挂你……你什么都担心，你倒不担心他们知道生气。” 他停顿一下：“还是说，你更担心，你说了之后，他们没有选择你。” “你猜猜，他们知道你这么想他们，会不会觉得你这个人没意思，捂不热，把他们当那种人。” 宋宝贝的神情在他说话开始，就慢慢变得苍白而无力，他说：“我不是这么想的，我没有那么想他们……我……” “但你是这么做的。”谢哲说。 宋宝贝哑口无言，但是却在对方冷嘲热讽下生出一点对他来说十分新鲜罕见的怒意，他攥紧了对方袖口，哑着声愤怒道：“……我明明想告诉你的，是你……” 他明明鼓起勇气，想和谢哲说的。 觉得很累，觉得空落落，觉得没意思，想闻一闻谢哲身上的味道，想被安抚一下，想和他说说话。 是谢哲没有接受他的试探。 “哦。”谢哲反而笑起来，宋宝贝被他笑得很不解，就听对方道，“不错，有进步，敢和我生气了。” 他抬头，发现谢哲没有半点嘲讽或者说反话的意思：“你……干什么。” “宋宝贝。那天你什么都没说啊，你想我怎么明白你的想法。”谢哲手半搭在他后颈上，那里贴着抑制贴，仍然能看见一星半点狰狞伤口，“想要什么就说啊，你不说，怎么知道我不给。” “你不试试，怎么知道你的朋友不会选你。” 宋宝贝无意识瑟缩了一下，没抬头：“我……” 他觉得口干舌燥，想喝水，一抬手才发现水杯不知道在争吵的什么时候被谢哲端走了，对方拿着水杯安静地看他，等他动作。 谢哲饶有趣味：“来，跟着我说。” 宋宝贝：“？” 他补上后半句，像逗幼儿园的小朋友似的，似笑非笑道：“谢哲哥哥，我口渴了，想喝水，可不可以把水杯给我？” 宋宝贝看着他眼睛，下意识就跟着念：“谢哲哥哥……” 等“哥哥”两个字出口，他才反应过来，脸腾地红成一片，结结巴巴道：“你干什么……我比你大……你……” 谢哲嗤笑一声：“我怎么倒觉得你长不大似的，哪有大人这么固执这么笨。” 他把水杯递给对方，见宋宝贝紧张地抱着水杯咕咚咕咚喝水，嘴唇沾了一圈奶。 “学会了吗？”谢哲道，“长了嘴就好好说话。” 宋宝贝没说话，谢哲也不再逼他，只是继续平淡地陈述事实。 “我刚回来就被文不知抓着，他找不到你，没办法就找上我。我呢，又恰巧找到了点东西……比如你丢在汽车不远处的带血的衣服，总之在石诗那个狗鼻子的帮助下找过来了。” 宋宝贝还没转过来，就听他说：“事情我大概告诉宋于鹰他们了，如果张振业要追究这件事，他们所有人都愿意跟着你一起离开。” “其他的到时候你自己解决。” “好。”宋宝贝垂着头沉默一会说，勾了勾嘴角。 两个人安静地待了一会。 “我还有事要处理，这边很安全，你就在这待着。”谢哲站直身体，准备离开。 而宋宝贝宕机的脑袋，在慢吞吞多线运转很久后，在刚刚的沉默后，终于后知后觉意识到谢哲之前在他晕晕乎乎的时候说了什么。 “你之前说……”他忽然扯住了谢哲：“可以追你试试……是什么意思。” 谢哲被对方意外的迟钝和笨拙弄得想笑，之前莽撞得和小牛一样，说什么喜欢你，现在倒畏手畏脚起来了。 他漫不经心点了点宋宝贝额心，手指划过对方眉骨：“让你加油的意思。”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下本也推一推，喜欢可以点个收藏，这本明年一月就能开。 《小教主[团宠]》轻松武侠小甜饼 【温柔腹黑盟主攻x天真骄纵混血小美人】 魔教教主突然身亡，江湖动荡。 魔教众人在圣地讨论些魔教该讨论的事情。 为下一任教主的位置吵得昏天黑地。 却突然听见地底“叩叩叩”三声。 睡了百年的小僵尸礼貌地磕了磕棺材板。 “你们可不可以小声一点？” “我在睡美容觉。” 一月后，魔教多了位蒙脸带帽的小教主。 宋元用一袋米花糖、一串糖葫芦和一碗馄饨就收买了魔教新登位的小教主。 “宋元，你真是个好人。” “我会让左护法把钱十倍还给你的。” “你喜欢什么，我都可以给你弄来！” “哥哥！” …… 直到某一天。 小傻子终于反应过来，自己心心念念的温柔兄长，就是令魔教咬牙切齿的死对头。 “不许碰我！” 唐骄顶着一张漂亮的脸踹他，被人抓住细瘦苍白的脚腕摩挲，“滚开，你……你道貌岸然，伪君子！” 翻来覆去就是那些话。 宋元不以为意，轻轻笑起来，还是那日街上拈花的君子样，神色颇为可惜： “我还是喜欢你喊我哥哥。” 唐小教主初入江湖识人不清追悔莫及：“变态！！！” 第39页 第22章 谢哲递给他一支抑制剂就离开了。 宋宝贝熟练地打完针，满腹心事躺在床上，谢哲的话如同春雷闷响撞得他胸口发闷发慌，他总忍不住回想，最后在柔软的床铺上慢慢睡过去。 他睡得不太好，断断续续做了很多梦。 有的是曾经的事情，有的是不着边际的想象，有的醒来还记得，有的忘记了。 宋宝贝因为不知从何处传来的细碎响声和轻微震感醒来的时候，才昏昏沉沉睡了三个多小时，天刚黑下去。 他睁开眼，先是茫然地看了会陌生的天花板，摸了摸湿润的眼角，才回过神。 “什么声音……”他皱眉喃喃，又觉得这声音格外熟悉，像老鼠或者什么小玩意群聚跑动，过一会那声音又消失了，他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幻听了。 宋宝贝四处看了看，确实没发现老鼠洞之类，又默默想了想，以谢哲的性子，恐怕不会容忍老鼠或者蟑螂这种东西在自己家里出现，一点点洁癖和一点点强迫症，也很可爱。 他这样想着，就忍不住勾了勾嘴角……等反应过来自己在想什么，有点心虚地搓了搓脸，把笑意压下去。 宋宝贝没把这插曲放心上，到处看了看，然后终于明白了谢哲说的这边很安全是什么意思，别墅内部很大，他在二楼尽头的房间。 整个别墅靠山，独一栋，离其他别墅很远，一点人声都听不见，加上没完全交房，围栏外防止砖石落下砸人的铁架子没拆，天然屏障，很难看清里面的情况—— 总之不会有人闲得没事来着探险。 谢哲带他从李华业的房间到这边，路上应该会路过幸存者主要居住的区域，但事实上，并没有人看见他们，宋宝贝估计这边还有其他隐蔽的路线。 正想着，他就听到了熟悉的声音，一楼似乎有门被打开，他跑到楼道，就看见宋于鹰一行人从和大门相反方向的一个房间走出来。 宋于鹰文不知正在低声说什么，宋书率先跑出来，看这里的什么都很新鲜，抱着两条小蛇到处看，被周芸拉住训了两句。 所有人，除了怀孕的周雨都来了。 周芸先看到他，就高兴地对他挥挥手：“宝贝！” 然后问：“你怎么穿这么点就出来了，不是发烧了？” 宋宝贝闻言松了口气，他原本有点担心怎么和周雨姐妹说，现在看来，谢哲那句和所有人都说了，得打个折扣。 最近因为李华业的事情，他总是避开其他人，此刻见到周雨，也忍不住嘴角翘起来，刚想说什么，就和最后出来的谢哲对上了视线，顿时把话咽下去了，变得有点手足无措。 “柜子里有外套。”谢哲没为难他，顺着周芸的话说，“先穿上，楼下等你。” 宋宝贝穿着衣服下去，整个人笼在薄大衣里，在一楼的会客厅找了个单人沙发坐下，忽然感到一阵胃疼，抿了抿唇，没吭声。 宋书看见他眼睛亮亮，拖着椅子坐在他旁边去：“哥哥，你身体好一些了吗？谢哲哥哥说你生病了，会传染给我，所以最近才避开我。” 宋宝贝才反应过来，自己一直在冷落宋书，无意识抠着皮沙发，含糊应了：“……嗯。没关系了。” “宋小书，别一天老烦你宝贝哥哥，他还没吃饭。”文不知把宋书拉开点，把带过来的饭盒放在宋宝贝桌上，给他拆开摆好，又把筷子递给他，“周雨姐给带的。” “她怀孕抵抗力弱，没让她过来。” “我……我待会再吃，还是先……”宋宝贝犹豫。 “快吃快吃。”文不知见他不接，又递了递，笑嘻嘻打断他，“周雨姐特意煮的排骨汤。” “别让人担心，你一边吃我们还有事情要和你商量呢。” 宋于鹰也看着他，大家都一副他不吃就不讲的样子。 宋宝贝只好接了过来，慢吞吞刨了一口饭，又在众人视线里，喝了一口温度正好的排骨汤—— 末日里蔬菜罕见，周芸就用土豆和洋葱炖的，依然很香，喝起来有土豆沙沙的口感，落到肚子里，有暖呼呼的感觉。 文不知就蹲在旁边看他，宋宝贝被他看得有点发毛，只好自己开了口：“……那个，要商量什么事情？” 宋于鹰先问了他一个问题：“你觉得，C港为什么会发生意外，导致整个港口|爆发丧尸潮，最后不得不采取轰炸？” 宋宝贝之前也自己想过这个问题。 他并不觉得是机器扫描出现了意外，毕竟当时能上船的人经过了几次不同形式的检查，单单机器有问题，不会让已经经过后几次检查的人里也混入丧尸病毒携带者。 但是，这个问题的答案再深想……就异常恐怖了。 他最终说了个很含糊的回答：“可能是检查的环节有问题……” 宋于鹰皱眉说：“你心里不是这样想的，你知道，这场意外绝不是因为某个环节或者某个机器出现了问题，而是因为我们低估了它……” “你之前遇到过体力速度比普通丧尸更强的丧尸，也和我一起见到那些丧尸找到之前alpha藏身的餐厅，你应该猜到了。” “丧尸病毒会变异，它既然可以产生部分更强的丧尸，那它的潜伏期变长也并不难以理解。” 宋宝贝只好点头，但他心里还有另一个……宋于鹰没有说出来的可能性。 第40页 “而且谢哲找上我谈到这个事的时候，我又想到最近发生的事情。”宋于鹰回忆般揉了揉太阳穴。 “你们最近呆在别墅区可能不清楚……我们最近出去寻找物资遇到了一个高达两米的丧尸，力气巨大，动作敏捷，不怕疼，会有意识保护致命处——它甚至带着摩托车安全帽，虽然并不能确定是它有意识这样做的。” “派安到底只是一个岛，丧尸病毒在这个被海水隔绝的地方不断养蛊……我们要离开这里。”宋于鹰说。 “但是……”宋宝贝垂着眼睛看算不上丰盛，但是看得出来用心的饭菜，他说，“想要离开C市、离开派安岛并不容易，不是吗。” “我们带着一个孩子，带着孕妇，对她们而言，目前呆在避难所才是最安全的。” “周雨姐同意了。”文不知难得反驳他的话，“宝贝，她们是知道危险性，仔细考虑过才同意的。” “你不能替她们做决定，如果你做的决定是错的，到时候你要怎么承担……当然宋书还小。” 宋宝贝不说话了，他无意识用筷子戳弄自己碗里的饭，过一会才说：“反正你们都决定好了……问我干什么，我又不能替你们做决定。” 语气带着点他自己都没察觉的不高兴，甚至有半分撒娇的意思。 当然，这形容词让他自己知道，恐怕要磕磕巴巴反驳。 谢哲眼里有笑意一纵即逝，然后解释：“他们需要熟悉别墅后面的小路，我就带他们过来了。” “……哦。”宋宝贝有点郁闷应了。 文不知见缝插针补充：“而且，我们想早点来看看你，你不知道，我可担心你了，我可逃了诊所的任务，明天得补好多。” 其他人也带着笑看着他。 宋宝贝竟然被看得有点紧张，磕巴道：“……哦……哦，谢谢。” 差点咬了舌头。 众人又说到其他话题去了，谢哲和宋于鹰在商量应该什么时候、从哪里离开，之前还需要准备。 宋宝贝也独自笑起来，忽然听宋于鹰喊了他的名字：“宝贝，待会我们俩单独谈一谈吧。” 宋宝贝茫然眨眨眼，反应过来对方想谈什么。之前担心的环节到得好突然，他觉得事情好像蒙混不过去了…… 第23章 到每晚查房时间前，几个人就跟着回去，宋于鹰落在后面和宋宝贝说话。 和宋宝贝想的不一样，对方没有怪他，也没有生气。 宋于鹰只是很平常地和他谈起：“我最近总在外面，倒是很少见你，也没有和你及时谈一谈。” 其他人知道他们有话要说，都默契地走得稍快，给他们留下一些空间。 宋宝贝注意力被藏在房间窗帘后的门吸引了一半，打开门出去后就是藏在层层树木的小路，但看得出特意修缮过，石板压得平整。 他一边观察一边回答宋于鹰的话：“……我之前可能也不太想谈话。” 又老实补充：“现在也不太想。” 宋于鹰笑了一声：“你之前就说话很直白，对着谢哲格外直白。为什么在发生了麻烦事的时候，就不能和我们说呢。” 他见宋宝贝一个劲盯着石板，叹气继续说：“虽然我们才认识不到一个月，但末日里患难与共到底还是有点感情……” 说到这，他停顿一下补充：“你应该也这么觉得……吧。” 宋宝贝抬头，不过仍然没有看他，而是去看被厚实的云遮住月亮的天空：“我觉得大家都很好。” 他声音很轻，宋于鹰听见了，只是逗他：“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不过宋宝贝说什么也不肯说了，舌尖抵着腮帮的软肉，鼓了鼓脸颊。 “不逗你了。我一直是真的拿你当弟弟，弟弟有事的话，做大哥的一定会帮忙的。”宋于鹰说，宋宝贝点了点头，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听进去了。 “你要是觉得这种关系还不够有安全感，还不够让你坦然地寻求帮助不担心被拒绝……”宋于鹰石破天惊般吐出一句话，震得宋宝贝愣是呆在原地傻了三秒。 宋宝贝惊悚地看他，哑口无言半晌，终于反应过来，后退两步连连摆手：“不不不……不了……我，我觉得我还是拿你当大哥好一点……而、而且我喜欢谢哲，你知道的，我们两是不可能的……也不是，不对，我们不合适，大哥你挺好的。” 不远处谢哲听见自己的名字，转头看了他们一眼。 宋于鹰看他反应，又看一眼谢哲，忍不住笑出来，终于不逗他玩了，正经道：“既然大哥都喊了，下次有事就要老老实实告诉我……不止我，大家都很担心你。” 宋宝贝反应过来对方只是在逗他，脸有点红，他揉了揉发烫的耳尖，下意识把大衣帽子戴上，闷闷道：“嗯。” “对不起，给你们添麻烦了。” 说完见宋于鹰看着他，反应过来，有点不自在改口：“……对不起，把这些事情瞒着你们，也、也没有信任你们。” 宋于鹰隔着帽子揉了揉他脑袋，揉得宋宝贝脑袋直晃，有点晕，就听对方说：“不要一个人扛，有什么事情告诉大家，比自己解决要好。” “我之前也有个弟弟。”他忽然说。 宋宝贝听过这件事，在刚认识没多久的晚上，看见了沉默抽烟的宋于鹰。 第41页 对方继续边走边平静的讲述：“他是我邻居家的孩子，家里父母都车祸死了，没找到领养，亲戚又对他不好，我妈看不下去，总喊他来家里，算是当半个儿子养。” “后来我去参军，因为任务性质问题，很少回家，连联络都少，甚至都不知道对方生了重病。他和我母亲，担心影响我，没有告诉我……” 宋宝贝知道后面的故事。 对方甚至没来得及见宋于鹰最后一面。 “我连他最后一面都没见到。我有时候想，是不是我做得不够好，给不了他们底气。”宋于鹰见宋宝贝要开口，笑着打断他，“我那个时候，脾气确实不够好，又犟又暴躁又特立独行，有的话也说不出口……” “我后来到底经历多了，年龄也长了，就改了脾气。” 他威胁一样看了宋宝贝一眼，补充：“这要是以前，你这种擅自不信任我还打着担心我名号的行为，我起码得揍你一顿，再让你写份三千字剖析自身的检讨，主要就是反思下你怎么会觉得我是这种人，检讨下你这种小白眼狼行为。” “下次我就这么干，反正两个你也打不过我。” 宋宝贝知道他不会，听他这样讲，真情实意笑起来：“嗯。” 宋于鹰就和班主任一样，重重拿起轻轻放下，最后还是宽容地放走了不听话的小崽子：“这件事我不会再问，我知道你自己解决这件事并不容易，我也生气你的不信任，但是……我想你做出这样的选择，大概比我们这些旁观的人要更痛一点。” 宋宝贝一愣，过了一会，垂着头挡住有点红的眼睛：“谢谢……” 话还没讲完就听见宋于鹰换了个话题：“弟弟，我想起来，我之前觉得你铁追不到谢哲……现在看倒不一定。” 宋宝贝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说这个，还没来得及问，就被他轻轻拍了下脑袋往前一推：“去吧，明天见。” 宋于鹰和他们不住一处，在此和他分路。 宋宝贝揉着脑袋抬头，发现谢哲正在前方不远等他，夜色下格外冷的眉眼带着些不耐烦。 他忙跑过去，边跑边回头和宋于鹰挥手，结果差点被花圃旁边的台阶绊到，被谢哲拎住帽子后领拉起来，对方凉飕飕道：“路都不会走了？” 宋宝贝站稳后，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有点不敢看他，紧张地无意识抓着衣服边，低头小声说：“谢谢。” 他觉得自己现在很奇怪，明明之前就完全没问题，没这么容易面红耳赤，怎么现在稍微靠近都觉得不自在。 谢哲对着他帽子顶和额前落出来的几缕头发挑了挑眉，慢悠悠道：“抬头，没有人教过你和人道谢要看着对方眼睛说话吗。” 宋宝贝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呆呆“哎”了一声，下意识就听谢哲的话抬起头看对方，帽子掉下去一半，露出被压得乱七八糟的蓬松头发，和一张泛着红的脸，视线还短短碰到谢哲就开始乱飘，腮帮子微微鼓了鼓。 谢哲：…… 谢哲猜到宋宝贝可能不好意思，但没想到是这种反应——对方是什么纯情男高中生吗。连带着他也觉得气氛古怪起来。 他碰了碰对方被舌尖顶起来的一小块脸颊软肉，手感很不错：“……你在干什么。” 宋宝贝意识到自己在干什么，僵硬地收回舌头老老实实摆正，说话都开始有点大舌头，绞尽脑汁编了个理由道：“我……我嘴里伤口疼。” 谢哲不知道信没信，不经心收回手，把药膏丢给他：“疼还碰。睡前涂。” “……哦。”宋宝贝脸上的温度终于下来些。 他又要说谢谢，被谢哲捏了捏之前藏在帽子里所以很暖和的后颈，下意识就把话吞了回去，对方松开手说：“走吧。” “谢哲……”宋宝贝在别墅门前忽然站住，他问，“你也觉得是于鹰哥说的那样吗？” “有没有另一种可能，这种病毒……” 谢哲手指按在他唇上：“这个话题，到此为止。” “你觉得宋于鹰比你笨吗？你都能想到，他会想不到吗。但是不能想，不能说……你明白我的意思。” 宋宝贝眨了眨眼睛，直到谢哲独自上楼进房间，才反应过来。 谢哲没有正面回答他，但是……侧面倒是说明了他想法并非乱来。 也许丧尸病毒本来就是多众传播方式共存，只是一直潜伏在人体内，在某种特定情况下提前发作，比如被丧尸咬到……之类的。或许他们所有人其实都有可能突然发生变异，没有人例外…… 宋宝贝抿唇，把这个想法从脑子里驱除出去。 又迷迷瞪瞪想，谢哲手指好冰。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大家的评论！不一一回啦，偶尔会发红包。 第24章 他回到房间，文不知正在给宋书洗脸，对方见到他说：“宝贝你怎么才回来，宋于鹰拉着你讲什么呢讲这么久。” 宋书闭着眼被他用毛巾擦脸，脸被搓来搓去还一边含糊喊宋宝贝：“宝贝哥哥……” 宋宝贝过去揉了揉他脑袋，一边和文不知说话：“没讲什么。” 文不知见他不想说，哦了一声没再问。 宋宝贝中午洗过澡，简单洗漱完就换了衣服坐到了床边，他老老实实涂了药，被苦得直皱眉哈气，腺体处的伤口处理过，简单地包扎好，没有贴抑制贴——那玩意贴太紧了，不适合伤口长好。 第42页 文不知在洗澡，而宋书乖乖躺在床上，央宋宝贝给自己讲故事。 宋宝贝看着对方塞给自己的带注音童话书，眨了眨眼睛，面无表情、语调毫无波澜念起来—— 他几乎没上过学，只有常叶曾经在家里教过他，所以字认不太全，看见书上有拼音还偷偷松了口气。 宋书被他几句话就念得昏昏欲睡，一篇童话还没听完一页就睡过去了，宋宝贝把书放在他枕头旁边，就回到自己床上。 他在太阳能小台灯的昏暗灯光边上发呆，过了一会忽然从柜子里翻出自己的挎包，又层层叠叠翻出自己的小日记本，整整齐齐撕了一页下来，小心地平整放在桌上。 谢哲说，可以试着追他。 追人，要写情书吧，还要送礼物…… 于是文不知从浴室擦着头发出来的时候，就见宋宝贝穿着睡衣蹲在床沿旁边，姿势别扭地趴着写什么，变长的头发乖巧地贴着后颈，露出白皙的脖颈和上面刺眼的纱布，对方脊背单薄，弯曲时脊椎就节节突出。 但是，文不知闻到了那股还没散去的烟味，脸色顿时沉下来，他伸手碰了碰宋宝贝后颈，对方吓了一跳，手下意识挡住面前的本子，瞪圆眼睛茫然转头：“……？” 文不知收回手，尽量用不在乎的语调说：“你后颈的伤怎么样了？” “我那有祛疤的药，明天给你带点。” 宋宝贝就摸摸纱布，不明显地抿唇笑了一下，见他没有其他事情就又转回去继续，一边说：“没关系，快好了。” 文不知顿时有点不高兴：“怎么没关系，那里……算了。” 宋宝贝站起来去柜子里拿其他颜色的笔，察觉到他情绪低落，奇怪地看他一眼：“你怎么了，为什么生气？” “你觉得我不该生气？”宋宝贝不问，文不知说不定也就自己消化了，对方这样不解地问出来，文不知反而更生气了，他抓住对方手，宋宝贝只好停下来看着他。 “我们不是朋友吗，为什么被人欺负也不告诉我，为什么受伤了也觉得没关系，为什么连药都不愿意接受……” “你把我……”他改口，“你把我们当什么？” “你觉得我不可靠、不能信任是吗。” 宋宝贝被他吼得有点愣，他嘴唇翕动半晌，嗫嚅道：“……不是的。” 无论是不知道真相的周家姐妹，还是冷静的谢哲或者年长包容的宋于鹰，他们对宋宝贝之前的行为给予了宽容。 文不知不一样，他年纪在众人里是最小的，性格外向、重情重义，心里藏不住事。 他撕开那层皮，质问宋宝贝，反而成为逼着对方正视问题的那一个。 宋宝贝不知道如何解释，谢哲说得没错，无论他出发点如何，实际上做的事就是把不信任砸在了其他人面前。 宋书被吵到，翻了个身弄出响动，又睡过去。 文不知下意识闭了嘴，又见宋宝贝脸色苍白、神情低落，意识到自己反应太激烈—— 明明宋于鹰他们还提醒过不能着急，宋宝贝吃软不吃硬，而且对方本身心理压力也很大。 他“呃”了一声，放缓声音，生硬地圆回来：“宝贝不好意思啊，我这几天医务室太忙了，那什么压力有点大，心里烦，一时没控制住脾气。” “我没有怪……” 宋宝贝却忽然轻声说：“对不起。你没错……本来就是我的问题，怪我也可以。” 他做好了被责备被离开的准备，但没有。 所有人都替他着想，不怪他，他反而觉得更难受。 “下次不会这样了。”他勉强想笑一下，声音却有点哽咽，“对不起……我其实很喜欢你们，我只是……” 文不知简直给弄懵了，他从没见过宋宝贝这样，一时手足无措，他用手背去碰对方湿润的眼角：“你别哭……你哭什么，大家也很喜欢你，我们一起在末日里活到了现在，是不是。” 宋宝贝有点不好意思，别扭地侧开头，把眼泪抹掉了。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突然哭出来……明明他比文不知大好几岁，还要对方安慰他。 他带着鼻音“嗯”了一声。 文不知松了口气，忽然想起对方说“我其实很喜欢你们”，喉咙发痒，他咳嗽一声，忽然喊：“宝贝。” 宋宝贝疑惑地看他。 他嘴张开，那句“我也很喜欢你”怎么都说不出来，最后憋了半天，干巴巴说：“我那个……呃你刚刚在做什么？” “嗯？”宋宝贝反应了一会，转过头看见床上散落的本子、卡片和各种颜色的笔，忽然想起来自己弄到一半的东西，“……在写东西。” 文不知来了兴趣，凑近点：“你在写什么啊？我可以帮忙啊，我是学校文学社的呢，文笔很不错的，学长们经常让我帮忙写情书什么的。” 宋宝贝听到后面，忍不住问他：“真的？” 文不知见他终于恢复了情绪放下了心中石头，又心虚自己刚把人弄哭，现在正想找个表现机会，当即道：“当然！说吧，你写的什么？” 宋宝贝犹豫一会，委婉道：“我想给谢哲写信。” 信？给谢哲？那不就是…… 文不知表情一僵：“情书？” “……算是吧。”宋宝贝眼神有点飘，问他，“不行吗？” 第43页 “我不太会弄，不知道其他人都写什么，也不知道写多少，而且……我其实没怎么读过书，好多字不会写……” 没读过书……加上对方有点沮丧的语气…… 文不知当即对宋宝贝的身世产生了无数遐想，怜爱之情顿生，应道：“都行，怎么不行。” “你现在写多少了？” 宋宝贝把纸递给他，文不知一口气差点噎住，只见纸上拢共就写了二行—— 第一行，“给谢哲”。 第二行，“你好”。 宋宝贝见他不说话，有点失望地开口：“我不知道写什么，而且我写字也不好看。” 文不知：…… 他看着上面狗爬一样歪歪扭扭的字体，又看宋宝贝垂下的眼睛，背叛了自己的良心：“挺好的，很清楚。” “内容嘛，你就给他表白呗。”文不知又说，“还有就夸对方，再来点文艺兮兮的句子诗啊什么的。” 宋宝贝似懂非懂点头。 文不知又这般这般、那般那般给他讲了一通，最后翻了本现代诗集丢给他。 宋宝贝蹲在床边写，文不知没有凑过去看内容，反而坐在旁边看他，最后也没有把话说出来，在宋宝贝抓着头发咬着笔头苦恼的时候，笑了起来。 第二天宋宝贝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拦住了谢哲，一句话不说把粗制滥造还涂了个红色爱心的信封塞给他。 谢哲看了看手里磕碜的东西：“这是什么？” 宋宝贝吐出两个字：“……情书。” 谢哲扬了扬眉，当着他面拆开了信，一目十行看过去，神情越来越古怪。 他问：“谁教你写的？” 第25章 宋宝贝心虚地撇开眼睛：“……我自己写的。” “是吗。” 谢哲没有揭穿他，反而笑了一下，看得宋宝贝有点不好的预感，然后下一秒就听见对方慢条斯理念：“和你在一起，才叫将来，换了别人，那叫将就。”[1] 谢哲似笑非笑看了已经红成虾米的宋宝贝，对方简直羞耻到要原地蒸腾，继续看：“嗯？这句又是哪里抄的……你是天上的明月，你微凉的目光从肋骨的缝隙照进我的心房……” “噢，还有一句，最近实在太困了，不是没睡好，是为情所困……”[2] 还没说完就被人冰凉的手捂住了嘴，谢哲脸上神色变得有些微诧和兴味。 宋宝贝红着脸咬牙切齿艰难道：“不要……不要再念了。” “不喜欢就还给我。” “我可没这么说。” 谢哲说话，薄薄的唇碰到他手心，痒意蔓延，宋宝贝下意识收回了手，那种柔软的触感却长久不散。 宋宝贝蜷缩手指，小声道：“……反正我写了。” “我觉得挺好的。” 有些是他从文不知给他的书上找的，有些是他自己绞尽脑汁编的，文不知还兴致勃勃帮他改了改。 “文不知教你的？”谢哲忽然说，叹气，“下次别问他了，太土了。” 宋宝贝心虚眨眼：“……哦。” 谢哲还在看，又找到一句：“这句也……” 而周雨扶着肚子从一楼上来，见他们在楼梯旁边的窗前站着：“在这杵着干什么，我用昨天剩的的汤煮了排骨粥，给你们放在楼下餐桌呢，待会凉了。” “宝贝病没好，别站在风口吹风。” 宋宝贝宛如见了救命恩人，飞快点头：“嗯，谢谢周雨姐。” 然后僵硬地逃下楼。 谢哲拿着信，跟在他后面慢慢走下去，一边和周雨点了点头。 信纸上密密麻麻写了一整面，谢哲刚刚一扫就知道，刚好八百个字，不多不少。 大概是文不知随口说的字数。 宋宝贝以前从没想过这些事，把他脑袋掏空都写不出来八百字，最开始大概还在认真写，后来困了不耐烦了，就开始写一句插一句“我喜欢你”凑字数，偶尔笔还划出去，补救一样在后面画个爱心。 谢哲手指划过那些插在花里胡哨表白句子中间的“我喜欢你”，把信纸沿着痕迹折回去。 这不是挺好的。 吃早饭的时候，宋于鹰也在，宋宝贝茫然：“于鹰哥，你今天没有出去吗？” 宋于鹰说：“嗯，不出去了，有些东西要准备，而且，谢哲让我教你们一些简单的防身术，至于用武器，他来教。” 说到谢哲时还刻意带着笑看了宋宝贝一眼。 “啊。”宋宝贝又去看谢哲。 谢哲坐姿优雅，慢条斯理喝普通的粥，都像是在高档餐厅，放下碗才道：“啊什么，之前不是你自己要我教的，后来情况不允许就拖着了。现在正好，你伤也好得差不多。” 宋宝贝想起来了，但他当时随口一说，后来自己甚至都忘记了。 他一时说不上来什么感受，只好埋头喝粥，“哦”了一声。 接下来的日子里，宋宝贝早上跟着宋于鹰练习一些简单的体术，下午等谢哲回来，就会带他出去练习枪法和用刀。 他其实很聪明，过目不忘，学什么都快，不过大病初愈，体力跟不上，和文不知一起被拖去天天跑步。 文不知每天从医务室回来，还得哀嚎着练习。 有时候周芸会加入他们，周雨就在旁边看，和宋书一起给他们加油。 第44页 到后面，周围的人偶尔也会跟着锻炼，和众人稍微熟悉起来。 而托白日里训练的福，宋宝贝睡眠状态好了不少。 虽然有的晚上还是会因为细微的声响突然醒来，但大部分时候还是因为白天的疲惫沉睡过去。 “我们就自己走吗？其他人……”宋宝贝在单独训练枪法的时候忽然问。 谢哲嘘一声，帮他抬起稍微偏低的手肘，调整姿势，低声道：“专心。” 宋宝贝只好回神，老老实实闭嘴瞄准远处的草丛。 派安岛的夏天快到了，逐渐温暖起来。 今日天气晴朗，无风无云，又是下午气温最高的时候，宋宝贝因为长时间维持一个姿势而微微出汗。 这样的情况下，一点风吹草动都很清晰，宋宝贝先是听见了窸窸窣窣的、草与什么摩擦的声音，然后捕捉到草丛的微动，一道白影窜出来，他反应很快、凝神开枪。 装了消|音|器的枪发出“咻”的闷响，子弹穿过猎物的头，那东西很快不动了。 宋宝贝还是第一次这么完美地、时机恰到好处地打中兔子的头部，他下意识转过头去看谢哲。 谢哲看见他因为兴奋而亮闪闪的眼睛，下意识吞回了那句“还行”，把他从地上拉起来：“恭喜，你合格了。” 不过，兔子可比丧尸小巧而敏捷多了，能这样轻松打中，宋宝贝的枪法对付普通丧尸已经够用了，所以那句合格了倒也不假—— 而且距离宋宝贝开始练习也就过了八|九天。 宋宝贝嘴角翘了翘，神情有点小得意，很快收敛下去。 “至于你刚刚问的。”谢哲说，“如果试图管其他人，张振业就不会放我们走了。” “而且大部分人还是更趋向稳定的、循规蹈矩的生活，寻找出路对他们而言是巨大的风险，我们不可能凭借猜测劝服他们做出选择。” 宋宝贝闻言点头，然后踩着树枝落叶走到草丛边抓着长耳朵把兔子尸体提溜起来——末日里新鲜的肉食不多，炒个兔肉丁也可以。 他扫过手里的死兔子忽然一愣，下意识喊：“谢哲……” 谢哲闻言带着疑问看了过来，宋宝贝有点恍惚地继续问：“刚死的兔子血会凝固不流动吗……尸体是冷的。” 凑近了他才闻到那股被泥土味道掩盖的、熟悉的腐臭味。 谢哲脸色变了，走过来拨弄了一下兔子身上的毛，只有头部有被子弹穿透的伤口，他又想去碰伤处凝固的、没有溅射出来的血，被宋宝贝拦住了，宋宝贝说：“别碰，万一真的……” 谢哲于是带上手套，检查了伤口，又轻轻掀起兔子眼皮，他拧眉看了一会，轻声道：“……丧尸化了。” 那块悬在人类头顶的巨石终于还是落了下来。 宋宝贝哑口无言，站在树木的阴凉处，看着不远的空旷处阳光明媚，觉得浑身一冷，打了个寒战。 他忽然想起自己那些夜里听见的窸窸窣窣的声音、细微震感，和找不到的老鼠洞。 “回去，谢哲！”他当即掉头跑起来，一边跑一边道，“谢哲我们得回去……周雨姐他们可能有危险！” 他们出来得不远，回去得很快，周雨正在别墅院子里打理他们自己种的蔬菜之类，见到宋宝贝气喘吁吁跑回来，谢哲跟在他后面不远处，有点奇怪：“你们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饭还没开始做呢。” 她见宋宝贝喘着气要说话，就上前帮他拍拍背顺气：“喘顺了再说话，不着急。” 又把放在旁边的水瓶递给他：“来，喝口水。” 宋宝贝点点头，看见她安然无恙，松了口气，接过水慢慢喝了一口。 没出意外太好了。 他放心下来，终于有心力想其他的事情，一边捧着水杯一边思考。 那只兔子，就是悬在空中的达摩克利斯之剑，落下来打碎了派安岛末日后好不容易到来的平衡。 它证明了人们不敢深想的另一个猜想，另一个可能性——病毒已经潜伏渗入到每个人、每一个生物身上，而关于它的来源、它发作的契机，人们一无所知。 如果说，之前还抱有一丝幻想，寄希望于这场灾难只发生在派安岛这个小小的岛上，他们只要固守在避难所，总能等到救援，现在这种幻想就被彻底打破了。 最大的可能性是……全球都已经被寄生。 他们必须做好最坏的准备，也必须接受危急潜伏在四周的生活。 尘埃落定前还可以只顾自己，但现在，即便不替其他人做决定，他们也应该告知其他人真相，只是如何说、说多少，还需要考虑。 宋宝贝抱了一下周雨，最后说：“没事，就是我今天终于打中兔子了，谢哲提前放我回来了。” 周雨听了就笑着说：“那你跑这么着急做什么。对了，兔子呢？处理一下，我正好给大家做个辣子兔丁，上次你于鹰哥从外面带了包佐料回来，正好做了。” 他和谢哲把兔子用保鲜袋装了几层封死带回来了，但宋宝贝哪能让她看见那只诡异的兔子。 他就含糊道：“……忘记了。” 周雨听了还有点可惜，叮嘱他：“太浪费了，末日里物资那么宝贵，下回打了什么记得带回来。” “嗯。”宋宝贝乖乖点头，又问她，“于鹰哥去哪了？” 第45页 周雨想了想：“好像被张老板的人喊走了，不知道做什么去了，说是晚上要回来吃饭。” 宋宝贝皱眉，张振业忽然喊走宋于鹰做什么。 他看了一眼谢哲，和周雨说：“周雨姐，我和谢哲还得出去一趟，顺便去喊周雨和文不知回来陪你。你先不要弄这些了，你看看需要带什么，先收拾着，一个人注意安全，这个给你。” 他递给周雨一把小刀和一把枪。 周雨收下了，没有多问：“好，你们放心去吧。” 他们去找张振业，一旦谈不拢……总之，带上周雨恐怕不合适，而且他私心里并不想让周雨知道那些绝望的真相。 宋宝贝笑起来：“别担心，我很快回来。” 周雨和他挥手，他就跑出去和谢哲一起往别墅区深处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1][2]土味情话来源百度和网络w 第26章 宋宝贝两人先去过医务室，简单和文不知说了情况，让他回去看着一点周家姐妹，也做好其他的准备。 医务室平时看小病多，走开一些时间问题不大，文不知挂了个牌子，匆匆带着宋书回去了。 之后两个人去了张振业独居的别墅外面，等在大门处，两个Alpha守在不远处的门口。 宋宝贝与张振业接触不多，大部分时候都呆着养伤，对这个人的印象停留在上次伪善而高高在上的讲话中，并无多少好感、也没有什么特别印象。 宋宝贝这几天练习射击活物，最大的进步其实在观察力上，就算在做别的事情也会下意识排查周围的情况，他原本只是在看二楼，忽然小声和谢哲说：“他太谨慎了。” “不止下面安排的两个，楼上起码还有四到五个Alpha在窗户后面，而且窗帘拉得很死，看不出里面的情况，也杜绝了狙击之类。” 他说完，谢哲“嗯”了一声，他就知道自己应该没有判断错，翘了翘嘴角，忽然听见谢哲问：“你刚刚为什么觉得他们会有危险。” 宋宝贝这才想起来刚刚太着急，竟然都没有想起来和谢哲解释，他回忆了一下。 “我之前，晚上总之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和轻微震感，觉得是老鼠，找了几次，没有找到，没有放在心上，最后就没有告诉大家。”他想到之前的事情，又小声补充，“不是故意瞒着的。” “但是今天看见了丧尸化的兔子，确定了另一个可能性，我才在想，那些老鼠是不是有可能携带病毒……如果它们伤人，后果会很严重。” 宋于鹰从里面走了出来，有人把他的东西递给他，大到刀枪武器，小到钥匙、打火机，全部不能带进去。 宋于鹰看见他们，皱着眉：“你们怎么到这边来了？” 楼上张振业听见声音，拉开窗帘对着几个人挥了挥手，只稍微露身就又离开了窗边，选的站位也很刁钻。 宋宝贝像做作业一样下意识分析，一边回答宋于鹰：“出了点事，着急找你就过来了，我们换个地方。” 三个人去了谢哲的别墅，文不知之后也会带着周家姐妹过来。 谢哲关上门，开门见山：“我们找到了丧尸化的兔子。” 宋于鹰开始还没反应过来，后来简直想晃着面前严肃的两个人问“开玩笑的吧”。 他问：“尸体呢。” 谢哲带他去了地下某个空房间，不知道哪找的玻璃罩子将被保鲜膜裹住的兔子尸体封得很严实：“放这了，万一被人误碰会很麻烦。” “我下午刚打中的，但是这个尸体状态明显不是刚死不久，加上比普通兔子更突出的牙齿和爪子，以及瞳孔变化等，大概率就是丧尸病毒。”宋宝贝见宋于鹰看着尸体陷入沉思，和他解释。 宋于鹰这段时间和丧尸接触很多，当然能判断这兔子的情况，他只是觉得脑袋里一团乱麻，他不信邪问：“你们检查过兔子身上的伤口吗？有没有可能是被丧尸咬伤了？” “没有，我查过了，就算有，也说明丧尸病毒从人类扩散到其他动物身上了。”谢哲平静道，指尖有节奏地敲着门，过了一会说，“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选吧，说还是不说。” 宋于鹰下不了决心，干脆咬牙，随手掏了张纸撕成三份：“投票吧。” 宋宝贝和谢哲于是接过了纸张。 几个人去上面找了笔，须臾后在地下室集合，三个纸团都在宋宝贝手里，他一张一张拆开，三个“说”字摊在他手心。 “走的人多了就没办法轻松离开了。”谢哲阐述事实，“带不走的。” 宋宝贝听出其他意思：“什么带走？” “直升机。”谢哲说，看着宋宝贝呆呆的神情，丝毫不觉得自己的话有什么问题，“我在城外北山的高尔夫球场停有私人直升机，那边有个富商修的私人停机坪，也租借给其他人，之前石诗她们小队就是在那边降落的。” “知道那边的富人应该早就找路子离开了，或者也拥有自己的直升机，所以大概率那架直升机还在。”谢哲补充，“而且，石诗她们来的时候清理过一波那边的丧尸。” 宋宝贝听他讲完，又看旁边完全没有意外的宋于鹰，对方对他一笑，显然是知道这个事情的，对石诗的存在也没什么疑问。 他想起另一个问题：“……谁开。” 第46页 “我刚满十七就考了直升机驾驶证。”谢哲说，“我都买直升机了。” 宋宝贝有点晕，第一次觉得自己竟然敢喜欢对方，他怎么敢，简直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谢哲，不知道背景如何的比他想象中还要有钱的有钱人，长得好看，智商高学历高，会开直升机…… 数不清，越了解越觉得对方出色，哪怕对方是个beta，也不会缺少追求者——虽然他早就清楚这事。 宋宝贝知道现在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把思绪收回来，听见宋于鹰问：“而且不止避难所，在整个C市还有很多幸存者……总不能这些人救，那些人就不救了。” “这个人数，空路走不通，只能走海路或者陆路，但是C港被炸时，为了带走更多人，官方当时几乎动用了所有的大型船只，最后都变成了碎片。” “可不可以……” “你想救所有人，这是不可能的。”谢哲打断他的假设。 宋宝贝也想到了：“如果，以丧尸病毒的特性，人们不适合盲目聚集，C港就是个例子。而且……于鹰哥，我们并不清楚大陆上是什么情况。” 他说得很委婉，其实以目前的信息分析，大陆不可能完全不受丧尸病毒影响，甚至可以说，但凡大陆的情况好一点，也不会从C的悲剧到现在都对派安岛不闻不问。 这些宋于鹰并不是想不到，他很聪明，但是他天性责任感强烈，习惯了带着身边人一起前行，否则当时也不会冒险救下没有交集的宋宝贝两人，让他眼睁睁放弃一部分人对他而已是很痛苦的。 “我们最多只能行动的时候带上避难所里愿意和我们走的人，他们熟悉了检查的流程，管理上更容易。”宋宝贝思量着说。 “至于更大范围的幸存者，我们最多只能尽量地通知他们情况，让他们避免因为对丧尸病毒的了解太少而做出错误的判断和行动。” “你要相信他们，求生是人类的本能。” 宋于鹰无话可说。 他知道宋宝贝和谢哲的判断是正确的。 过了一会，他叹气：“……就算不考虑其他区域的幸存者，只是避难所的人恐怕也不少，我觉得可以考虑去A市，从安西大桥走陆路跨海。” “从环海公路走，虽然绕一点，但是避免穿过派安岛中央的山脉……那旁边有一部分压热带雨林，里面的虫蛇野兽如果感染了丧尸病毒发生变异，就太危险了。” 宋于鹰思路清晰，最近和谢哲做离开的准备，他一直在考虑这件事。 “而且环海公路途径B市，那边有派安最大的港口，如果没有被损坏，我们可以改走海路。” 宋宝贝觉得他说得有道理：“汽车和汽油都不难弄到，而且沿途有不少做旅游民宿的居民，补寄也方便，也可以把现状告诉一些消息相对闭塞的幸存者。” 谢哲见他们越说越细致，打断他们：“先考虑怎么把消息散播出去，用什么样的方法和形式，说又要说多少。” 宋于鹰也回过神：“张振业为了现在的优越生活和别墅区稳定肯定不会眼睁睁看着我们做这些事，而且末日里类似的人并不少。” “而且也得考虑人们的承受程度……” 宋宝贝反倒没有这种考虑。 他带着点奇异的疑问和不解：“这种人，如果不同意，要么控制住，要么就……不就好了。” 他略过那个词，然后说：“再谨慎和细致的人，总会松懈，等不到机会，就创造一个机会。” “至于怎么传播消息，我不懂。”宋宝贝冷静道，“但是，传播多少，我觉得倒不如坦然一点，太脆弱的人不可能在末日里活到现在，他们可以承受一些坏消息。” “而且，知道的信息越详细准确，反而可能活得越久。” 宋于鹰有些愕然，宋宝贝身上总是很矛盾，一方面，他对待身边人很温和，在选择说与不说时，也不会觉得其他人与他无关。 但是，在某些事情上，他的处理方法又显得过于冷静和冷血。 谢哲倒不太意外，只是看了宋宝贝一眼，没有反驳，反而说：“也没有别的办法。” 而宋于鹰叹气，怎么都不太省心。 “细节还需要再讨论……”他说着，就听见一楼传来响动，“之后再说，文不知他们应该到了，先上去吧，既然决定说，这些事情也该告诉他们。” 周家姐妹都是经历过生死的，加上周雨早知道可能出了大事，被宋宝贝告知此事，慌乱之后也慢慢镇定下来。 一向跳脱的文不知知道真相后反而显得格外冷静，沉思后说：“我听说了一件事。” 他看向众人，一直被他自己嫌弃的娃娃脸上第一次显得这样成熟。 “有从城郊村落里来避难所的人说，看见了漂浮在海面的长鲸号。” “不过太远了看不太清，他没敢靠近海边。” 众人沉默。 长鲸号……就是C港悲剧发生前，鸣笛出发的那艘船。 第27章 中午，太阳照射下景色一览无遗，不远处的海面波光粼粼，偶尔看见漂浮的杂物。 “对方确定是在这个地方看见的吗？” 宋宝贝单膝蹲在海边度假区的小洋楼楼顶，在天台边缘举着军用望远镜观察不远处的海面，皱眉问远远靠着天台门的文不知。 第47页 而站在宋宝贝旁边的谢哲看着表，不知道在看什么。 文不知看了一眼记录的纸张点头，宋宝贝又凝神看了一会：“不行，没看见有船只。” 距离他们发现兔子尸体已经过了三天。 他们当时听见文不知巨石般落下的话后就停止了讨论，开始想办法打听相关的消息，没想到真的还有人在同一片海域看见了船只，甚至不是个别—— 最近在这片区域探索的人或多或少都有撞见过，不过往往一晃神船只就消失了，所以都怀疑是幻视，没有放在心上。 按照那些人的说法，他们在观察到长鲸号的海域，提前选了个比较高的地方蹲点，却一直没看见长鲸号的踪迹。 宋宝贝五感敏锐、专注力比常人突出，但是长时间保持注意力集中也让他有些疲惫，眨眼的频率无意识提高，他过了一会忍不住问：“我们真的能找到长鲸号吗？” 谢哲在旁边随着秒针转动敲击着表面：“……再等等。” 然后从上面拿走对方手里的望远镜，放到了自己眼睛前，低声道：“换班。” 宋宝贝眨眨眼，干脆坐到边缘休息，过了一会，见对方专注看着海面，就肆意地看对方认真的侧脸—— 谢哲头发长了，在后面随手绑了个揪揪，风一吹落下的碎发就微扬起来，他眉眼被望远镜遮住，只留下了漂亮的下颚线和高挺的鼻梁。 “看什么。”谢哲放下望远镜，对上他的眼睛，“要是眼睛不累了就接着观察海面。” 他神情还是冷淡的，说话也不太留情，但宋宝贝今天不知道怎么了，对上他黑色的眼睛，神差鬼使地觉得对方似乎并不讨厌自己的目光。 而且…… 他眨眨眼，小声说：“累的，我眼睛还疼。” 谢哲闻言先是微愣，竟然没说什么讽刺的话，轻轻哼了一声转回去继续观察海面，不再理他了。 海边风渐渐大起来，过了一会，竟然阴起来，乌云密布——要下雨了。 文不知看见天气变化跑过来，在天台中间问：“回去吗？要下雨了！” 宋宝贝也在想这事，就碰了碰谢哲垂下的那只手，忽然听谢哲说：“回去什么，我们等到了。” 文不知当然看见了他俩的小动作，痛苦地忽略这件事。他已经看这俩一上午了，明明也没什么，但就是看得他觉得自己不该在这里——虽然是因为他有点恐高才主动躲在远处。 风吹起来，他没听清谢哲的话，刚想问就听见宋宝贝奇怪地问出来：“视野没刚刚好了，为什么这么说？” 谢哲没有说话，只是专注地看着海面，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忽然把望远镜直接放到宋宝贝面前，示意对方去看，宋宝贝眼睛贴近，他看了一会，喃喃：“那是……长鲸号的顶，为什么会这样忽然露出一点在水面。” 蹲了一上午都没能找到的东西忽然出现了，宋宝贝有点兴奋地侧过头看谢哲：“竟然真的能找到……你怎么知道我们快看见了？” 谢哲干脆拿走望远镜，“嗯”了一声，一边观察一边问他：“你还记不记得我们整理过的那几个人讲的经过，里面大部分都是阴沉或者下雨的天气。” “可是，也有晴天看见的。”宋宝贝回想着说。 谢哲不明显地笑了笑：“你知道下雨前，鱼会因为气压下沉带来的缺氧浮出水面。” 随着他解释的时间，海面远处的淡蓝色顶已经露出越来越多，如同一个落潮的小岛般露出真身，到他说完“浮出水面”时，那玩意已经能被肉眼隐约看到。 文不知目瞪口呆，自言自语：“……长鲸号？怎么是浮上来的……” 不过没人理他，谢哲一边从望远镜继续观察，忽然皱眉沉默，过了一会把望远镜丢给宋宝贝，冷静地给这场外出的目的画上句号：“那艘船已经不能用了，而且……海里恐怕比充满丧尸的城市更加可怕。” 宋宝贝先是茫然，然后用望远镜看后，也皱起了眉头：“盘在上面的是什么……章鱼？还有其他的。” 他拿着望远镜往回走：“我去更前面拍照录像。” 路过文不知的时候把东西塞给他，又把对方挂着的相机取下来挂在自己脖子上，急匆匆就往楼梯间走，语速飞快道：“你在这边找个地方观察着等我们，如果发生什么事，以自己的安全为先，下午四点我们还没有回来，你就自己开车回去——我和谢哲会自己找车。” 文不知一脸懵懂，在谢哲也从他身边走过后，后知后觉拿起望远镜，他先是倒吸了口凉气，下一秒就拿开望远镜干呕起来—— 太恶心了，那是什么怪物。 无数条扭曲膨胀的触手缠绕着轮船底下，巨大的吸盘上还有半截的尸体，无数金属被吸到对方膨胀到下一秒就要爆开的黏｜腻的肉上，在那周围产生了如同过敏一般的灰青色斑点和不同程度的腐烂。 这是变异的海洋生物的尸体。 他被冷风一吹，抖了一抖，躲进楼梯间。 雨很快变大，噼里啪啦打在人身上，宋宝贝微微躬着腰背互住怀里的相机，被谢哲扯着相机带子扯住，他因为惯性微微后仰，对方按着他肩膀，把相机拿过来。 “走吧，你这小身板挡得住什么。”谢哲在大雨里说。 宋宝贝没有拒绝，只是默默走到前面开路。 第48页 他目的明确地朝着之前看见的路线前进，到某个路边，手肘富有技巧地砸到轿车的玻璃，眼疾手快抵着里面探出头张牙舞抓探出头的腐烂尸体额头开了一枪，那声闷响被雨声遮盖。 然后利落地伸手从里面打开门，把丧尸拖出来，自己坐进去，一边把后座门打开。 谢哲都忍不住有点吃惊对方的飞快进步，默默看了宋宝贝一眼后，坐到了后面，随手用外套衣摆擦掉了脸上和发梢的水珠，开始闭目养神。 宋宝贝透过沾了血污的后视镜看了他一眼，熟练地将两根线擦在一起打火，试了几次就成功发动汽车，踩下油门开出去，过了一会，他打开了车内的灯和车载音响—— 车子的前主人甚至连插在上面的u盘都没有来得及拔下来，刚熄火就发生了意外。 放到半截的歌曲继续播放，是首外文歌，宋宝贝听不懂，他也欣赏不来这些，只觉得挺好听的—— 外面大雨磅礴，街上空无一人，车内的灯光昏黄，谢哲在后面补觉，很幸运的，随手播放的歌曲曲调缓慢而柔和。 宋宝贝有点恍惚。 他分明知道自己与谢哲还有紧迫的事情要做，末日和不可预知的危险沉甸甸压在他们头上，却仍然任性地想要这一刻久一点。 他们像是世界末日最后的两个人，就算是携手狂奔或者共同等待死亡，都显得浪漫。 即便这是只有他单方面参与的想象。 歌曲单曲循环第二遍的时候，谢哲在后座跟着哼了两句，宋宝贝还没来得及细听，就听见对方因为刚休息过而显得懒洋洋的声音：“到了，还准备去哪。” “哦……哦。”宋宝贝回过神找了个角落停车。 两个人打开车门下车。 站在车门边这样近距离看过去，宋宝贝看着面前的画面有点失语——海面起伏，仿佛放大膨胀了无数倍的章鱼一样的怪物攀附寄生在更大的铁皮机器上，它的颜色丰富而艳丽，就算是腐烂的部分，也让人惊心动魄，那些“肉块”缓慢地蜿蜒着。 这个“东西”已经开始缓慢地下沉。 谢哲抓紧时间开始拍摄。 不到两分钟，这东西就已经完全沉下去，只留下个游轮的顶。 谢哲看着右上角的“00:01:43”，按下了暂停，将录像保存。 他忽然意识到不对而回头，宋宝贝已经没在他身边，再往前一看，雨下太大，根本找不到宋宝贝的身影。他脸色难看地抹掉脸上水珠，把相机藏到车尾箱，然后跑进雨里。 大概前进了几十米，就看见了对方单薄的背影。 他在干什么？往海边走？他疯了。 谢哲咬牙切齿想，有什么事不能和他说，一边跑一边大声喊：“宋宝贝！回来！” “你听到没有？” 他鲜有这样狼狈而不冷静的时候，一点也不优雅地在雨里大喊，雨水飘进去带着股海水的咸味。 可惜对方没听话，恍若未闻一样走进了海里。 谢哲跑得很快，嘴里有血腥味，一边想着回去一定要给宋宝贝加训长跑，一边扑上去抓住对方肩膀往后一扯，两个人摔在没过膝盖的海水里。 宋宝贝茫然地看向带着怒火的对方，又看向自己身下的沙滩和海水，想说什么，还没来得及说，就见一个大浪打来。 海水淹没了他们，卷席着他们滚入未知的大海。 第28章 刹那间天旋地转…… 不知道过了多久，天色暗淡下来，海面才稍微平静。 “咳……咳咳……”宋宝贝呛水咳嗽，昏昏沉沉被人单手勾着腰，他迷迷糊糊喊，“谢哲……” 谢哲没有理他，单手死死抓住礁石，借着波浪回荡的力，拖着他滚进礁石上面的坑洞——入口狭窄，里面有两三米长，光线像是被缝隙吸走了，很黑。 宋宝贝还有点迷糊，他靠着石壁坐起来，身边的谢哲默默平复着气息，一边问他：“……为什么会走进大海，在我拍摄的时候发生了什么。” 宋宝贝回想，却什么都想不起来，只觉得头痛欲裂，揉了揉太阳穴，他咳嗽两声，断断续续道：“我只是在打量那只怪物……觉得颜色、漂亮……像是毒蘑菇，然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我是从我们一起摔在水里才有记忆的。” 谢哲沉思，那只怪物大概还能影响人的心智，他可能一是隔着镜头，二是心智坚定才没有受到影响，而宋宝贝本身摇摇欲坠的心理状况，碰上这玩意，被迷惑倒是也很正常。 但他还是冷嗤评价：“……意志动摇，内心软弱。” 宋宝贝没反驳，又听他说：“离远一点，别烦我，我睡一会。” 宋宝贝就听话地闭上了嘴——他知道自己惹了麻烦，心虚，就格外乖一点。 他看了看外面，海风呼啸，雨还在下，天已经黑了，谢哲带的表早就进水停了，他只能大概判断现在已经过六点了，顺便祈祷在明天水退去之前不要发生意外。 宋宝贝也闭上眼养神。 过一会，他忽然闻到了被海水腥味掩盖的血腥味，猛然清醒，试图去抓旁边喘气的谢哲的手，被人轻轻拦开，他咬牙颤抖着问：“谢哲……你是不是受伤了？给我看看……我带了药、带了酒精……” 他刚刚脑子不清醒，现在才突然反应过来，谢哲抓着他这么大个包袱在海浪里坚持，怎么可能什么事都没有。 第49页 身边谢哲的呼吸已经渐渐平复下来，对方在黑暗里笑一声：“……没死，也没发病，你慌什么。” “给我看看……让我看看。”宋宝贝固执地重复，他摸索着往谢哲那挪过去，却在黑暗里隔着湿漉漉贴着身的衣服，手掌按到了谢哲弯曲着的腰腹。 对方被压得闷哼，有点无奈地妥协了，右手轻轻抓了抓他后面的短发，让他老老实实坐下：“别动了，再来一次我喝的那些水要吐出来了。” 谢哲叹息：“……只是左手被礁石边缘划了几道口子，而且有点脱力，没别的了。” 宋宝贝没说话，支起身体越过谢哲小心翼翼碰他垂在地面的左手，他能感觉到对方的手正因为过度使用微微颤抖。 顺着手腕往下，那只漂亮的手的中心被坚硬的礁石表面磨得惨不忍睹，伤口深可见骨，被海水泡了那么久，已经发白肿胀，不知道是什么感受。 谢哲轻轻抽了口气，宋宝贝就下意识收回手，可怜地红着眼睛转头垂下看对方，下一秒有点愣——他们隔得很近，鼻尖几乎只隔了一指，他甚至能感觉到对方轻微的呼吸。 “你不会这就要哭吧。”谢哲看着他湿漉漉的眼睛，皱眉开口。 宋宝贝的注意力却被他的唇勾走。 对方弧线漂亮的唇是不自然的殷红，脸颊却苍白，那唇瓣开开合合，冷淡沙哑的嗓音就流泄出来：“发什么呆……你还要在我身上待多久。” 宋宝贝才从那抹红色里找回思绪，反应过来，带着鼻音“嗯”了一声，老老实实地靠着他坐着，开始检查自己身上带着的药品食物等。 “离我远点。”谢哲闭着眼休息，说，“我身上全是水，贴着不难受吗。” “我也全身都打湿了。”宋宝贝说，在这种事情上再一次体现了他的固执，他补充，“而且很冷。” “你知道我并不只是这个意思。”谢哲冷静说，“不要抱有侥幸，宋宝贝。我要是你，现在就该拿走我身上的枪，到对面去。” 宋宝贝没有说话，也没有动。 过了一会，洞外轰隆一声雷响，骤然亮了一下。他忽然有点暴躁地把手里被水泡烂的药盒丢出去，在不远处发出闷闷声响。 “我不是你。我不知道你想说什么。” 宋宝贝说，他取下腰间挂着的水壶，微微躬身绕过去，捧着对方右手，小心地把干净的水倒上去冲掉对方手上的血污，谢哲挣了一下，没再动了。 他又把酒精极小心倒上去，对方这次愣是一声没吭。 “你不会变异的。既然所有人都携带着病毒，那就算海水被污染了，碰到了你的伤口也不一定会变异。”宋宝贝忽然开口。 谢哲冷静反驳：“但是，我们推测的发病的条件之一，就是被丧尸咬到或者划伤，而被海水污染，某种程度上和前者类似，也是病毒二次感染……” 他的话却被宋宝贝打断了，对方声音很小，他没听清，带着疑问地“嗯”了一声。 宋宝贝重复了一遍，他平静地反问：“就算变异了……那又怎么样。” 谢哲一噎，过了一会说：“你应该知道，丧尸保留的强度，和原身有关系。我和那些大街上晃荡的东西不一样，这个距离，如果我变成丧尸，你不可能能逃掉。” “嗯。”宋宝贝还是那样问，“那又怎么样？” 确实不怎么样，也就是给对方脖子上破两个漏风的大窟窿。谢哲想。 宋宝贝却凑过来，一只手撑在他肩膀上，一只手解开上面两颗纽扣，露出纤细的脖子，低声道：“你咬啊。” “……你咬啊。”他重复，黑暗中哽咽道，“谢哲，你为什么那么轻易就能接受自己会变成丧尸，而我却没办法……这一点都不公平。” “太不公平了……” 他抹掉脸上泪水：“反正你变异就变异，我不走。” 谢哲发现对方真的很会倒打一耙，明明自己才是那个轻易舍弃生命的，现在倒好意思说别人。 但他不知道为什么，什么都说不出口。 他叹气，轻声道：“变成丧尸，就不再是之前那个人。意味着我不再是谢哲了，不再是你的同类，不再是你喜欢的那个人。” “所以如果真的到了那个境地，不要回头。” “我救了你三次，好歹珍惜一下我的劳动成果。” 宋宝贝没有说话，忽然把头埋在他颈窝：“……不要。” 谢哲抓着他后领，把他提起来一点，挑着眉和他对视：“我喜欢乖一点的，要追我起码听话一点吧。” 又问：“这两天的情书呢，你就送了一次就不送了吗。” “你自己说的，你要是变成丧尸，就不是谢哲了，我不听你的。”宋宝贝说，有点心虚地避开了情书——他写了，觉得自己可能还没有宋书写得好。 他嘟囔：“而且我比你大……为什么是我乖而不是你乖……” 谢哲似笑非笑看着他，听他说到谁年龄大倒想起来另一件事情。 他有点疲惫，让宋宝贝到旁边去，一边漫不经心地问：“你什么时候生日。” 宋宝贝不知道他怎么忽然问起这个，不过还是回答：“5月26，不过这是当年院长捡到我的日期，登记的时候就用这个当出生日期了。” 谢哲问：“今年是满多少。” 第50页 宋宝贝算了算：“23吧，反正比你大，你20岁生日不是刚过不久。” 他说完打了个补丁：“我在餐厅帮忙的时候听到了好多关于你的事情，那些女生很喜欢你。” 谢哲没追问，只是问了下一个问题：“你是不是讨厌吃甜的。” 宋宝贝茫然：“是有点，不过为什么问这个？” 谢哲总不能说自己只是忽然想起了这事，又因为石诗挑衅的话，和对方较劲。 他想了想说：“随便问问。” 他们都不说话了，谢哲实在疲惫，慢慢睡过去。 宋宝贝靠着他，安静地守着，没一会竟然也在外面的风雨声和波涛声里睡过去。 所幸直到谢哲醒来，他们一直担心的变异也没有发生，但这种可能性却仍然悬在两个人头顶。 谢哲觉得身上有点酸，睁眼才发现宋宝贝穿着衬衫歪歪倒倒睡在他怀里，衣服上扯，露出一点白皙腰侧，对方的外套搭在两个人身上，两个人衣服都被体温弄得半干，散发的味道并不好闻。 他单手把对方衣服往下扯扯，宋宝贝就含糊地嘟囔两句什么，嘴角有口水的痕迹，皱着眉翻身死死抱住他的腰把自己埋进去继续睡。 谢哲只听清了自己的名字，有点嫌弃地挑眉，最后还是无奈地翘了翘嘴角，然后收敛笑容把对方翘起的头发压下去。 外面有蒙蒙天光，已经没下雨了，还有积水往下落，发出滴答的声音。 不知道海水退去没有，没退只能等天色再亮一点，重新游回去。 谢哲发了会呆，忽然听见外面远远传来喊声。 他摇醒宋宝贝：“起来，有人来找你了。” 宋宝贝“嗯”了一声，但是抱着谢哲腰不肯动，被对方拖起来。 他困得睁不开眼睛，凭着本能跟着谢哲动作，弯腰走出洞口，小心踩在边缘，看见沙滩上宋于鹰和文不知两个人打着手电喊他名字，于是终于清醒过来。 宋于鹰两人也看见他们了，文不知高兴地挥手，兴奋地蹦来蹦去不知道说了什么，又和宋于鹰跑去找能用的救生艇、游泳圈之类。 谢哲看着他们，手指蜷缩了一下，被手心伤口的疼痛惊醒。 等待的时候，谢哲忽然说：“回去每天多跑五公里，再加游泳训练。” 宋宝贝懵懵地看他，有点茫然的委屈，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忽然又被加训了。 谢哲垂眼一笑：“我记仇，打击报复一下。” 第29章 宋宝贝醒来发现谢哲没有变异的时候，其实偷偷松了一口气，又后知后觉尝到了隐约的甜蜜—— 昨天晚上情绪太紧张，休息了半夜，他终于慢吞吞从昨天的意外独处和谢哲的反应里品味出点不一样来。 他觉得自己对谢哲……也不是那么可有可无，虽然对方表面上依然冷淡。 可惜事态变化，没有给他细思的机会，他甚至没能和谢哲多单独相处一会。 宋于鹰找到了充气救生艇，把他俩从被海水隔断的礁石上带回来。 几人顺利从海滩离开，谢哲藏在车里的相机完好无损，宋于鹰在回去的路上看完了视频，叹了口气，没说什么。 兔子的出现只是一个预兆而已，海里现在比陆地更危险。 回去别墅区的时候遇到了一些麻烦。 谢哲手上的伤口到底引起了负责检查登记的人的注意，宋宝贝解释了几次，对方仍然不同意：“就算你们再怎么说也没办法，这伤口太深了。” 对方又讲到另一件事：“上次就有人被丧尸咬了，硬生生把自己那一块伤口剜掉，说是被铁片挂到了，结果混进超市避难所，害得那个超市所有幸存者都感染了。” “明明看着特别老实，还是超市避难所的建立者之一，怎么就能这么没有远见，害了那么多人。”他抱怨。 宋于鹰几人脸色有点难看。 那人还真不一定是故意隐瞒……可能真的没有被咬，却因为意外发病了。 谢哲的伤……几人都有点沉默，没有提起的那种可能性现在被赤|裸裸摆出来。 宋宝贝可以不在乎自己，但他不能让其他所有人都承担风险。 谢哲呼出口气：“我留在外面。” “我和你……”宋宝贝还没说完，就被身后的汽车声打断，他谨慎地回头。 “放他们进去吧，我相信这几位不会撒谎。”张振业摇下车后座的车窗，和他们招呼，笑容亲切地看几人一眼，“不过受伤的人还是需要隔离，没关系，我会派人跟着的。” 几个人对视，虽然知道张振业估计是有所怀疑，想要监视他们，才会这样提议，但是也只能同意—— 否则现在突然改变主意回绝，不就是明明白白往脸上写自己心里有鬼吗。 谢哲的房间很快来了个不认识的持枪alpha，不怎么和他们说话，一整天跟着谢哲，就算是宋宝贝他们试图接近谢哲，也会被用担心谢哲变异伤害到他们的理由阻止。 好在事情都安排得差不多，就算谢哲那边行动受限制，其他几个人也能顺利推动前期准备进行。 他们最开始有筛选地透露信息，将目前的情况编造成在别墅区外听见的信息，传递给常常在别墅区呆着的、负责后勤的人们，这部分一般距离张振业较远，构成又比较杂。 第51页 再加上文不知医生的身份，能够接触到大量往来医务室的人，信息传播得很快，到后来隐隐成为人们饭时谈起的话题，再加上宋宝贝几人刻意引导，很多人开始偷偷做准备—— 要是信息是假的，那皆大欢喜，如果是真的，发生意外了，也能快速反应。 到他们从海滩回来的第八天，张振业派来的人离开了。 虽然说观察了一周，很难再用之前的理由派人跟着他们，但是对方这么爽快地叫走alpha，甚至对别墅区安静水面底下的波涛汹涌似乎一点没有察觉和别的反应，反而让宋于鹰有些警惕。 而宋宝贝好几天没能和谢哲单独呆在一起，从外面跑完步回来，看见等在自己房间门口的谢哲还有点呆：“……谢哲？” 谢哲靠着门，见他傻乎乎站那不动了，脸上还有运动完的红，汗水从脸颊滑落，忍不住有点嫌弃：“站着干什么，开门进去洗澡。” 宋宝贝闻言就跑过去开门，露出的修长小臂碰到了谢哲的手，身上腾腾的热气让谢哲有点不自在，稍微后退了半步。 等宋宝贝洗完澡，慢慢擦着头发出来，才发现自己好像又一次被谢哲带跑了，他都没来得及问对方有什么事，下意识就按着对方的话去做了。 谢哲坐在他床上等他，见他出来才慢慢开口，不过问的是其他的问题：“听宋于鹰说，你已经能游泳了？” 宋宝贝“唔”了一声，把自己的嘴角抿下去，含糊道：“学了半天，勉强能在游泳池来回游个几圈。” 虽然说得平淡，但那点隐隐约约藏起的小得意弄得谢哲有点想笑。 他“嗯”了一声，故意不再往下问，见宋宝贝神情犹豫、欲言又止，隔了一会才补充：“学得很快。” 于是对方就和被喊了名字、得到了夸奖的小狗一样，在不远处抬起头眼睛亮亮地看他，矜持又有点害羞地翘了翘嘴角。 他之前怎么没发现对方有这种可爱之处。 谢哲安静地看了一会，看得宋宝贝觉得有点不自在，想开口说点什么的时候，他忽然说话了：“明天就走。” 宋宝贝有点惊讶，他问：“怎么这么突然？” 说完想找个椅子，发现房间里没有，唯一一个之前被周芸借去了，只好在隔谢哲好远的床角坐下。 他继续说：“信息才开刚开始发酵，张振业也还没反应过来，我们还有时间做更充分的准备。而且其他地区的人还没通知……” “就是要张振业没反应过来。”谢哲说完，看他那远远躲着的样子，有点无奈，“你坐那么远干什么。” 宋宝贝于是往他那挪了点：“可是……” 谢哲打断他：“没有可是。一旦开始通知其他避难点的幸存者，我们离开的难度会大幅度增加。” “石诗昨天联系过宋于鹰，她找到了队伍幸存的其他人，她爱人……负责机械的那个，也找到了，可以接手后续的事情。” “在我们走之后，将录像和其他信息通过广播和幸存的广告屏之类传递出去。只要还有电的地方就会收到信息。” 他说得很清楚，也很有道理，宋宝贝却还是觉得奇怪，怎么想也行动得有点仓促，有点犹豫：“但是……算了。你和于鹰哥都决定好了。” “我们怎么行动？” 谢哲原本有节奏敲击着床铺的手指停顿了一下，他垂眸道：“我今晚会先去机场查探情况，明天早晨，宋于鹰会带你们从我别墅那边的其他路线出去，车安排好了。” “如果有意外发生，就去别墅后面，车库最里面有个房间，炸开铁门，里面有足够的物资武器。” 他交代得很详细，宋宝贝认真听着，偶尔乖乖点头。 “等在机场汇合，我们就乘直升机直接离开，石诗他们会留下来带其他人从陆路走。如果我们顺利到达那边，联系上官方，也能回来接应。”谢哲说。 宋宝贝“嗯”了一声，忽然问：“我不能今晚和你一起走吗？” “我想和你一起行动。” 谢哲漫不经心伸手过去把他脸上的一根碎发拈下来，一边问他：“你不管你那个周雨姐了？也不管宋书了？” “我一个人说不定比你跟着我更安全。” 宋宝贝有点纠结，连他的小动作都没注意，闷闷道：“……我已经锻炼很多天了。” 他也知道谢哲确实很厉害，有没有他对方都不会出意外，反而他在的时候，可能会拖对方后腿…… 而周雨姐和宋书更脆弱、更需要他。 但是…… “可是我想跟着你。”宋宝贝说，没察觉自己言语间的那点任性，垂着头看自己动来动去的脚趾，“我想跟着你，和我担心周雨姐她们，是不一样的。” 谢哲……谢哲自己说的，不说怎么知道他不给。宋宝贝理直气壮想。 “我不担心你……但我想保护你。” 他闷闷补充，“虽然你可能不需要。” 谢哲看他脸红透了，耳朵脖颈都全然变了颜色，大概说出这话也很不容易。 他停顿了一会，伸手捏住对方柔软的脸颊，捧着扯了扯，在对方茫然又震惊的眼神里说：“不可以跟着我。” 宋宝贝也知道自己应该跟着周雨她们，而不是非得粘着谢哲—— 如果是一个月前，他绝不可能为此犹豫，他只会固执地跟着谢哲。 第52页 “上直升机的名单确定了吗？” 他皱着眉别开脑袋问，无意识蹭了蹭谢哲的手，对方就收回去了。 “周家姐妹、宋书、你、文不知。” 谢哲说，喉咙有点痒，他隔了一会说，“宋于鹰想留下跟石诗一起救援其他人。” 宋宝贝想说什么，听见谢哲低声说：“那是他自己的选择。” 于是他只好闭嘴。 谢哲把石诗给的图纸递给他，又给他讲了停机坪那边的构成后，两个人安静地呆了一会。 宋宝贝有点困，脑袋耷拉了一下，眨眨眼抬起头，就听谢哲说：“抓紧时间休息，我会通知其他人。” 宋宝贝“哦”了一声，坐在床上看谢哲站起来，下意识拉住对方，眨眨眼又不知道要说什么，最后忽然从抽屉里摸出一大把信纸，塞给谢哲。 “那个……每天都写了。”他小声说，“最近都没机会给你。” “明天见。” 谢哲叹气，然后抽出自己的手轻轻说：“睡吧，好梦。” 然后带上门出去了。 宋于鹰等在外面，见他出来，问他：“真要这么做？好歹和他商量一下，到时候他得多伤心。” 谢哲走远一些，揉了揉眉间：“……他不会同意的。” “唉。”宋于鹰又一次叹气，低声说起另一件事，“你不知道，那天不小心害你受伤，他回来就去练游泳，也不要谁教，就自己掉下去，扑腾起来，掉下去，扑腾起来，硬生生给学会了，嗓子坏了好几天。” “他心里很愧疚，也很难过，恐怕还有后怕，又憋着不肯和别人说，就自己惩罚自己。” “谢哲，宝贝他是真的喜欢你，不要伤害他。” 谢哲把那些信纸叠好放进胸前口袋，眉间有点不明显的烦躁，最后只是说：“……我知道。” 第30章 不知道是不是谢哲最后轻轻的那声“好梦”起了作用，宋宝贝真的做了一个很好的梦。 那个时候他应该是很脏的，躺在因为空气不流通而有湿闷酸气的地下室，身上的伤口因为营养跟不上总是不好，有的地方生了疮。 所以打开门的少年微微蹙眉，不太赞同地看了身后的人：“把他送医院。” 不过，这是梦。 实际上当时的宋宝贝，已经虚弱到睁眼都困难，突然的光亮和冷风让他脑子嗡嗡，他根本没听清对方说了什么或者看见对方是什么神情。 他只能眯着眼，看见朦胧的白光，看见一点模糊的影子，刚刚抽条而格外瘦高的矜贵少年背门而立，回想的时候，就只记得对方泛着光的轮廓。 等到在医院醒来，少年谢哲恰好和人商量捣毁窝点的后续处理方案，大概是会以他父亲集团的名义，捐助福利院云云…… 交谈的声音模糊地从门外传来，过了一会，大概是要离开了，对方进来拿放在旁边病床的东西，对上一双灰色的眼睛——让他想到秋天，空旷的、灰蒙蒙的天空。 躺在床上的宋宝贝干裂而苍白的嘴唇颤动。 小时候就隐隐洁癖的少年谢哲犹豫着凑到他唇边：“你说什么。” 那时候的宋宝贝其实不知道要说什么，他只是下意识不想对方离开，不想一个人，于是他不太熟练地撒谎。 见对方没听清，他就努力仰头，太久没有说话，嗓音沙哑，咬字古怪：“……疼。” 少年谢哲皱着眉起身，没有怀疑——对方被送来医院的时候，医生都叹气，还这么小，身上新伤旧伤太多，加上底子不好，得慢慢熬，下雨天估计也得难受。 他按铃喊医生再来看看的动作被制止，看着轻轻抓着自己衣角的苍白手指有点疑惑，解释：“我让医生来看看。” 宋宝贝早就不记得自己当时怎么解释的了，或者什么都没说。 但梦里的他只是固执地攥紧对方衣角，不肯松手，和对方对视。 “……”少年谢哲比现在的谢哲要好说话，见他倔，就放下手，“我没办法让你不疼。” 宋宝贝觉得自己当时是笑了的，但是梦里看，病床上瘦得脸颊凹陷的少年却只是安静地躺着，什么表情也没有，也没有松开手里的衣角。 “少爷，下午四点了。”有人敲了敲门。 少年谢哲犹豫地看他一眼，将自己的衣角抽出来：“我走了。” 然后颇为生疏地说一些客气话：“你好好养病，我有空再来看你。” 病床上的人就安静而乖巧地点头，藏在被褥下的手指抓了个空。 …… 其实他再也没有回来过，宋宝贝被接到福利院后，还偷偷打听过，福利院的阿姨们倒知道有个好心人背地里给院里提供资金，不过却不清楚对方的现状。 后来宋宝贝才知道，对方只是那个假期，恰巧到岛上小住一段时间，恰巧多管闲事救了很多人，而这些人里，恰巧有他。 谢哲大概早就忘记了年少时的这一段插曲。 但是宋宝贝一直记得，只是后来很少再去回想，偶尔梦里梦到，也不太清晰。 没想到后来能在C市再见，如果没有末日的意外，他原本没想再去打扰的，他只是想偷偷地呆在对方周围。 他又迷迷瞪瞪做了几个梦，前几个都忘了，到最后一个，他已经快醒了，因此记得很清楚，是他救回谢哲后，谢哲醒来的那一天—— 第53页 他当时脑子不太清醒，对方竟然真的坐在他面前，活生生的，就垂着眉眼坐在那，比少年时候更令他心动，比他手机里每一张照片都漂亮。 那时候已经知道自己未必能有好下场，只想要独占这轮明月一小会。 谢哲当时皱眉问他：“你想要什么。” 他在剧烈的心跳里说—— “我想你和我成为恋人……时限是三个月。” 宋于鹰没有在梦里出现，逼仄的客厅里只有他和谢哲，宋宝贝知道对方要说什么，“不可能”，谢哲当时是这样说的吧。 但他忽然惊讶地瞪圆眼睛，听见对面的青年说：“好啊。” 梦里的宋宝贝被意外的回答砸懵了，茫然又无措地看着对方隔着桌子凑过来，被人用两指掐着脸颊抬起头，被迫和对方对视，听见谢哲轻轻重复：“我说，可以。” 他这样，宋宝贝反而不知道怎么反应了，他从没有想过谢哲答应了之后他应该做什么，只能手足无措地努力别开脸，不敢看对方。 “那我们现在就是恋人了。”对方好像真的不解，凑近他问，“恋人应该做什么？接吻、牵手、约会……上床？” 宋宝贝脸涨红了，讷讷说不出话，却不由自主跟着对方每落下一个词去想象。 他在这块就显得格外笨拙。 梦里的谢哲很温柔，走过来俯身牵着他的手十指相扣，接吻的动作却一点也不轻柔，清淡好闻的味道在他鼻尖。 对方吻得很过分，也很深，另一只冰冷的手探进他卫衣的下摆，蛇一样蜿蜒揉弄，他有点喘不上气，脑袋里一团浆糊……谢哲真的也会有这么欲｜望外露的时候吗。 然后没头没脑想到对方那句“不是初吻”，又有点吃醋，对方为什么这么熟练，只有他被牵着鼻子走，谢哲就永远冷静、永远清醒。 反正是梦。 他这么不甘心地想着，坐在椅子上伸手环住对方脖颈，对方一愣，他就笨拙地张开唇，红着脸主动把舌头探进去，下一秒就被人反客为主轻轻咬了一下，然后被缠住舌头吮吸…… 他呜咽着吞咽，有种被人吞吃的恐惧，颤抖着想逃跑。 对方却不允许他退缩，掐着他腰的手带着警告地用了一点劲，清冷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不许。” 宋宝贝一时有点迷糊。 过了一会，对方放开他，他才得以重新呼吸。 梦里的谢哲把软得快摔下去的他扶起来，又问：“接下来应该做什么。” 他一时半会没缓过神，慢半拍地看向对方，茫然地摇头，忽然，灯灭了，他在黑暗里炸了眨眼。 有人吻了吻他下巴，一路向下，带着薄茧的手指作弄着他……然后是喘｜息和哭泣交加的黏糊糊梦境。 …… 宋宝贝醒来的时候，僵硬地眨了眨眼，都不敢相信自己竟然会做这种梦。 他脸红得要冒烟，浑身还有点软，信息素的玫瑰茶香散得到处都是。 他以后真的敢看谢哲吗……他梦里为什么那么敢想，下次见到谢哲不会露馅吧…… 宋宝贝脑袋里乱七八糟，把自己摔进柔软被褥。 还没来得及多想，他敏锐地听见窗外不远处传来了摔碎玻璃杯的声音，然后是尖叫声，很混乱和嘈杂，不好的预感浮上心头。 宋宝贝迅速地套上衣服拿上提前准备好的挎包和抢，出去时刚好撞到上来喊他的文不知，其他人都已经拿着行李聚集在院子里。 谢哲没在。 这也是当然的，对方现在应该已经到停机坪那边了。 他为不用立刻面对对方松了口气，又有隐约的不安。 “发生了什么？”宋宝贝边飞快下楼边问。 文不知说：“我也不太清楚，突然就乱起来了，然后于鹰哥就把我们喊起来了。” 宋于鹰看见他，知道他想问：“说来话长。先去谢哲的别墅那边，边走边说。” 宋宝贝点头，一行人在混乱中匆匆从小路离开，竟没引起其他人注意。 “有人被老鼠咬了。”宋于鹰言简意赅，“对面那栋别墅，那人被咬了没敢说，最近大家都开始意识到动物也可能携带病毒。” “刚刚突然爆发了，这还是小事，按理说动作够快也能及时拦截传播。最关键的是……开始有更多老鼠出现了。” “这事虽然也算方便了我们离开的计划，但是带来的影响却太大了。” 宋宝贝听完沉默。 老鼠这个体型，一旦数量发展起来，会变得相当恐怖。 他忽然脸色一变，闭眼细听，察觉到了嘈杂声音里，被掩盖的……熟悉窸窣声，密密麻麻。 “快走！”宋宝贝回去拉上落到后面的周雨周芸，“鼠潮来了！” 果然，后面恐惧的叫声忽然增多，已经能在视线内看见老鼠，宋宝贝开枪击中从旁边花丛里跳出来的一只，边退边清理殿后。 几人喘着气跑进谢哲的别墅，宋于鹰抱着宋书飞快到楼下：“这边，地下室是用特殊材料改造过六面墙壁的，老鼠不可能啃得开，先躲进去。” “现在走不了，得等鼠潮过去。” 他等宋宝贝把身后的那群老鼠甩开，从楼梯上滑下来滚进房间，直接落锁，房间骤然黑暗安静下来，把外面一切动乱和声音隔绝。 第54页 “我再出去一趟。”宋于鹰隔了一会，忽然道，“你们在里面呆着，等我回来。” “我和你一起去。”宋宝贝说。 两个人又匆匆出去接避难所其他人，反正马上就要离开，加上鼠潮带来的危机和混乱，暂时也顾不上别墅暴露的事情。 能救几个算几个，总不能自己在房间里苟且，就任外面的人死在鼠潮里。 第31章 随着救的人越来越多，这边也渐渐被鼠群注意到，加上地下室氧气有限，不能常留，宋于鹰和宋宝贝准备利用汽油和周围的植被群稍微阻断地面上鼠群的追逐。 “好了，于鹰哥！” 宋宝贝扔掉手里空掉的油罐，敏捷地从树上跳出去，单手抓住二楼的露台边缘，翻身进去滚到角落抱头躲好。 与此同时一声巨响，先是爆炸，然后是火焰一路燃烧的声音和老鼠吱吱尖叫的声音。除了后面的一个小型湖泊，整个别墅区正侧面都燃烧起来—— 躲避火焰是很多动物求生的天性，没死的变异老鼠纷纷往其他地方逃窜。 宋于鹰把被炸得有点晕的宋宝贝提起来：“走。” 两个人沿路清理掉室内的老鼠，敲了敲门，里面的文不知就打开门。 宋宝贝忽然皱眉，他抓着面前的文不知扯出来，然后娴熟地单腿踢翻对方身后的中年男人，另一只脚从下面绞住对方脖子，用力一扭，只听咔嚓一声，对方脑袋一歪，不再动弹。 “变异了。” 他在室内其他人惊恐怪异的眼神里解释，蹲下来掀了掀男人眼皮，又小心扯起对方的脸给其他人看那人变长变尖的牙齿——那确实是一只丧尸，地下室一片静默。 “怎么会突然变异，进来的人都是验了伤的……”一个年轻女人突然颤巍巍问，她只看了尸体一眼，就不敢再看，她脸色难看而犹疑，声音激动起来，“没有被丧尸咬伤怎么会变异？！” “没有被丧尸咬伤怎么就不会变异。”宋于鹰拦住了要说话的宋宝贝和文不知，周雨姐妹带着宋书率先站到他们身后。 现在已经到了不得不说的时候，也是说出真相最好的机会，之前虽然也有谣言和讨论，却没有确定。宋于鹰总想循序渐进，现在被一场鼠潮打乱计划。 他叹口气，条理清晰地说：“最近的谣言是真的，从一个月前的C港丧尸潮爆发，到超市避难点管理者突然变异，都有迹可循。” “十几天前，我们打猎时发现了第一只变异的兔子……后来虽然没有找到第二只，但是却碰到了海里的变异怪物，这些都有视频和图片资料，等稍微安全可以看。” “而今天，是大家亲身经历，被老鼠咬到的人，变异了，而且鼠群竟然能聚集如此之多，我们甚至不知道这些怪物跟了我们多久，在地下潜藏了多久……而这位看似没有外伤，却仍然突然间发生了变异。” 如果说前面还有人不相信，抱有侥幸和幻想，但后面确实是他们亲眼所见，无法反驳。 一时间所有人都警惕地看向身边人，默默防备地分散开。谁也不知道下一个变异的是谁。 “不对！”有个神情狰狞愤怒的男人一脚踹到墙壁，“那岂不是所有人都带着病毒，所有人都有风险，谁倒霉谁就会变成丧尸？！” 他又一指宋宝贝一行人：“你们难道就不会变异？” 宋宝贝皱眉，拂开对方手指： “你说得没错。” “我们都有变异的可能性，具体为什么会发生变异的原因还不清楚。” 他忽然抿唇一笑，很乖，说的话却气人：“说不定情绪激动就是因素之一呢。” 男人一下子说不出话，只能阴沉着脸憋回质疑。 “现在不是纠结的时候。”宋于鹰打断这群人的窃窃私语，“火只能阻挡那些变异老鼠一时，而且火势再变大我们也很危险。” “先转移吧，安全了再求证也不迟。” 幸存者一想到那些密密麻麻的红眼睛老鼠，一抖，不再说话了，老老实实跟着往外转移，看见那条出别墅区的小路都面露惊讶，不过没敢不识相开口——没这条路说不定所有人都得困死在里面。 一出去就听见汽车的声音，几辆客车跟着一辆越野开过来，硬生生把老破旧开出了赛车的风驰电掣。 众人看着越野一拐弯，刹在面前，吓了一跳。 副驾驶座的车窗摇下来，明艳高挑的军装女人夹着烟探出头：“Hello？宋于鹰……噢还有这位，谢哲的小跟班儿，你好你好，上次都没来得及和你说话呢。” “石诗姐。”驾驶座传来带着清朗阳光的男声，“正事要紧。” “上车吧各位。”石诗下巴点了点后面的车，又和宋宝贝他们说，“你们坐我这，后面几辆都有我队友看着，没事。” 七座越野，宋宝贝一行六个人勉强挤下，宋书被宋宝贝抱着，上车不一会就睡着了，文不知老老实实挤在中间。 “介绍一下，我叫石诗，倒霉的特种小队队长，开车这位是我们队编外的随行机械技师，叫周橦。” 石诗和她们讲话，讲到一半忽然一枪，道路前突然从草丛窜出来的丧尸被一枪毙命，她却好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 周橦看上去很年轻，脸很圆润，很温吞地笑起来和他们打招呼：“你们好。” 第55页 “既然认识了，那我就长话短说。”石诗语调变得正经，“那个高尔夫球场很近，宋于鹰知道路线，你们今晚到环城高速就和车队分开直接去，这辆车给你们。” “别的不用担心，我和……我们小队会处理，新的临时避难点也提前排查过。” 忽然，后面传来喧哗声。 宋宝贝皱眉回头，就听石诗淡定说：“没事，只是给他们放了你和谢哲去拍的视频，还有兔子尸体的图片。” “还有这个。”石诗继续自己刚刚的话题，她拿出一个u盘一样的东西，递给坐自己后面的宋于鹰，“如果遇到官方的人，就给他们。” 宋于鹰接过来放进贴身的口袋里。 “这是什么？”宋宝贝忽然问。 石诗笑了笑，抖落烟灰：“监控录像，损坏了，我们家阿橦说这边条件简陋修不好，说不定那边能有办法。” 周橦声音还是温吞，带着点不高兴：“车内不要抽烟，后面有孕妇和小孩。” 石诗“啊”了一声，丢掉烟蒂，双手合十：“对不起对不起，我给忘了，最近太烦躁了，没忍住……” 宋宝贝看着她们，把那句“哪里的监控录像”吞回去，没有再多问。 车内安静下来。 他闭着眼休息。 刚刚神经紧张的时候还好，现在一放松，就不自觉想到谢哲。 谢哲……不知道对方现在在干什么。 快要见到了。 宋宝贝于是又想起那个梦，不自在地用手挡住眼睛，好像是要遮光，实际上只是想挡自己发烫的脸。 过了一会，他忽然警觉地睁眼看向后面：“有人跟车。” 他们这辆车原本在最前面，掉头后就垫在尾巴上，刚刚他却忽然听见了远处引擎的声音和震动。 石诗有点惊讶地看他一眼。 对方很敏锐，她都不能确定这种夜晚是否有人跟车。 “可能是张振业的人。”宋于鹰倒很信任宋宝贝的听力和判断。 “周橦，换我开，甩掉他们。”石诗于是和对方换了个位置，然后吹了个口哨，“坐稳了。” …… 宋宝贝最后是吐着下车的。 文不知想笑不能笑，递给他纸巾和矿泉水。 几人在服务区补寄一番，石诗找了辆小汽车，又在旁边乱晃的干瘦丧尸身上找了车钥匙：“走了，有缘再见。” 周橦跟着她上车。 宋于鹰却换到副驾驶座，把画好的地图给宋宝贝，让他去开车：“我休息会。” 宋宝贝没觉得有什么，他睡了一下午加晚上，对方却忙到现在，确实该他开车好一点：“嗯，我开稳一点。” 除了之前被跟车的小插曲，后面都很顺利，顺利得宋宝贝有些不安。 北山人少，沿途什么都没有碰到，进了高尔夫球场，沿路上的丧尸也被清理得很干净。 宋宝贝偷偷松了口气，谢哲应该很安全，他心情又变得高昂一点。 这种雀跃只停留到他到达那架直升机前。 其他人都被宋于鹰安排着坐上去。 只有宋宝贝站在地面上，反应不过来，环顾安静而空旷的四周，眨眨眼，看上去有点呆。 他茫然地问：“……谢哲呢。” 宋于鹰从直升机上跳下来，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不知道怎么和对方说，最后只是说：“我会负责把你们送到对岸。” 他知道宋宝贝会明白他的意思。 宋宝贝抬头看他，却仿佛还是不明白，重复喃喃：“他人在哪，不是说只是提前过来探路和清理丧尸。” “……你们骗我。” 宋于鹰对上他灰色的眼睛，心头一跳，刚想说什么，就见对方手中枪口黑黝黝对准自己：“宋……” 一个字刚出口，就见宋宝贝枪口迅速移动，对准他耳侧空白，而周雨姐妹的闷哼在身后响起。 宋于鹰也发现不对，偏头一滚，宋宝贝开枪，手有点抖，没中。 “小心一点，伤到孕妇小孩就不好了。”张振业悠悠负手从远处走来。 他的手下不知道什么时候藏在直升机下面，刚刚宋宝贝心神不宁，宋于鹰又记挂着自己伙同谢哲撒谎，一心想先把对方骗上去，两个人竟然没有察觉。 现在宋书和周家姐妹都在对方手里，倒是文不知反应快，倒直接从直升机上摔下来，滚到两个人旁边，姿势狼狈地爬起来。 宋宝贝一试图瞄准，对方就将手里提着的宋书和周雨挡在面前。 他抿唇犹疑：“……你想做什么。” “没什么，看你们为个直升机这么谦让，颇为感动，就帮你们解决烦恼。”张振业说，点了点宋于鹰，“我这个人呢，有点信仰，不喜欢滥杀。” “正巧需要个帮忙送我走的人。” “小孩和宋于鹰留下，其他人可以走。” “同意，还是？” 第32章 周家姐妹都知道这个离开派安岛的机会多么宝贵，周雨对着宋宝贝轻轻摇头，用口型说“不要同意”—— 她们都看过视频，知道变异的严重……而派安，马上就要到台风季，不知道那些东西会不会随着台风和降雨进入沿海的城市。 而宋书到底年纪小，被人抓着领子提起来，下意识挣扎起来，又抓又咬，被身后高大的alpha不满地用枪口抵着：“臭崽子，再动就一枪送你下去。” 第56页 “想好了吗？”张振业挥挥手制止他，然后看向宋宝贝和宋于鹰说，“我可以保证不伤害你们，但也需要一个人质保证他能老老实实驾驶，而不是搞一些小动作。” “恰好也能让小孩子离开这里，你觉得怎么样？” 同时，抓着宋书的人也用力，宋书有点喘不上气，哭着小声喊宋宝贝和文不知：“哥哥……呃！” “住手！”宋宝贝皱眉。 宋于鹰也缓缓举起双手：“我们同意。” “丢掉武器，慢慢过来，我们会把这两个女人还给你。”张振业见宋于鹰丢掉口袋里的枪和刀，对着宋宝贝道，“你也是。” 宋宝贝抿唇，盯着他，丢掉了手里的枪。 张振业眼神示意，另外两个Alpha就把周雨、周芸推下去，两个人踉跄两步差点摔倒，宋宝贝脸色难看地跑过去将周雨拉到身后，文不知也接到了周芸。 “我们没事。”周雨柔声道，站在他身后。 宋书还在对方手里，他们不能轻举妄动，宋宝贝警惕地盯着张振业和他身后的alpha保镖，对方的枪口对着他们，而宋于鹰举着双手走过去，脚步很慢。 “我们当时甩掉了你的跟车，为什么还能跟着我们到这里。”宋宝贝忽然开口问。 张振业转着大拇指上的金戒指，大概是知道对方已经没有办法翻盘，没有吝啬，甚至很愉悦解释道：“因为我们一开始就在这边，你们甩掉的是用来放松你们警惕的诱饵。” 那也就说得通对方为什么一直仿佛没有察觉他们的行动，因为对方并不在乎避难所的那些人，张振业真正想要的是他们手里的直升机和逃出派安的机会。 宋宝贝仿佛很不解：“……你怎么会知道。” “因为……”张振业笑了，坐上直升机，居高临下看他，“你们有内奸啊。” 宋宝贝闻言皱眉，在脑子里把自己身边的人都过了一遍，觉得无论是谁都不可能：“你不用挑拨我们。” “不相信？”张振业却说到这里，不再说了，“再见了。” 宋于鹰进入驾驶座，直升机亮起灯光，其他alpha持枪对着他们后退，宋宝贝咬牙，藏在口袋的手握紧，却不敢妄动。 他又开口：“等等！” 对方看向他，他抿唇道：“我和宋书换，我当你们的人质。如你所见，我是个omega……对上你们我一样没有反抗的力量，比起脆弱不懂事的小孩，我……” “不。”张振业摇头，“我见过你的身手，也知道你杀了李华业，不过对方也是盘踞在我身边的毒蛇，所以我不计较。” 宋宝贝还想说什么，却被那个抓着宋书的alpha威胁似的开了一枪在脚边，只好闭嘴。 宋于鹰皱眉：“你说过不伤害其他人。” 张振业淡淡补充：“如果他们听话……” 他还没说完，就见忽然一声枪响，抓着宋书的alpha头被后方子弹贯穿，血液溅出来，脸上得意的神色还没有消退就倒下了，宋书摔到地上晕了过去。 宋宝贝松了口气……他拖了那么久，对方终于找到机会了，他快编不下去了。 其他人还没反应过来，又一声枪响，犹疑地举枪四看的alpha又被解决一个，张振业面露狰狞：“谁！哪来的子弹？！” 明明所有人都在他的掌控中。 “快开！”他也顾不上自己的手下，拔出枪对着宋于鹰脑袋，“快点！” 宋于鹰看似动起来，却下一秒突然一低头，张振业想用枪对准他，却只听砰一声，手腕剧痛，枪脱手而去。 他抬头，见宋宝贝拿着枪对着自己，还没来得及多想。宋于鹰接住他落下的枪，不客气对着他心脏来了一枪，对方震怒地张开嘴，没说出什么，宋于鹰没再管，只跳下去把宋书抱起来。 唯一剩下那个alpha简直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弄懵了，但也知道现在只能找个人质，否则他一个人可躲不开不知道哪里来的狙击和另外几个人的子弹。 他朝离自己最近的宋宝贝扑过去，一边释放出信息素，见那个omega皱着眉有点呆呆地抬头看过来，脸上有点红，松了口气。 omega天然是无法反抗alpha的，就算张振业把对方说得多厉害狡诈，到底也不过是个omega。 下一秒，他的神色就变得不再轻松，本应该被他的信息素压制的oemga抬手开了枪，恍惚间他看见对方嘴唇动了动—— “我讨厌alpha的信息素，也讨厌烟味。” “没事吧？” 宋于鹰刚举起枪就发现他已经解决了，“枪法进步挺大。” 宋宝贝“唔”了一声，含糊道：“没事。” 文不知和周芸刚刚为了不拖后腿，早趁混乱带着周雨跑到远一点的地方去了，然后一脸懵逼发现事情解决了，才敢走过来。 “差点以为真得带他们走，还好谢哲也在这边。” 宋于鹰后面也猜到估计谢哲还在停机坪这边，只是最开始没出来，发现出了问题，刚好靠对方不知道他在的信息差打了对面一个措手不及。 “谢哲在哪架的枪呢，我开始都没想到他还在，你怎么知道他在，还帮他拖延时间找角度瞄准。” 他放松下来就忍不住多说了两句，结果对方捡起地上的武器，不回答他，走到周雨身边，低声问对方有没有吓到，一副赌气的样子。 第57页 宋于鹰“呃”了一声，不知道怎么哄了，只好闭嘴默默抱着宋书。 确实是他和谢哲先联手骗宝贝来着。 “你们坐直升机走吧。”宋宝贝过了一会忽然说，“我不会走的。” 他在停机坪没有看见谢哲的时候，忽然想起对方那句“那是他的选择”，劝的是宋宝贝，说的却不是宋于鹰，说的是他自己。 宋宝贝嘴角勾了勾，又落下去，觉得被耍得团团转，还在考虑见到对方怎么不让对方发现自己不自在的自己真是个傻逼。 他还以为…… 宋宝贝把漂亮锋利的小刀绑回腿上，对还想劝他的宋于鹰摇头：“不用劝我。” “等等。”他忽然道，皱着眉无声模仿，“滴答、滴答……” “跑——”谢哲的声音从远处传来，然后是一声枪响。 宋宝贝转过头，看见直升机里的张振业维持着死前狰狞的表情，又被人往脑袋补了一枪，越发不能看，手里抓着一个亮着微光的东西，上面倒计时随着滴答声减少。 “炸弹……” 宋宝贝抓着周雨跑起来，其他几人也动起来，爆炸的时候，宋宝贝把周雨扑倒在地上，双手挡住头，他被滚烫的气流冲得闷哼一声。 过了一会，才慢慢爬起来。 “大意了……”宋于鹰也站起来，身下宋书醒过来反应过来自己在熟悉的大人旁边了，忍不住呜呜大哭。 宋于鹰一边给他顺气一边皱眉，“原以为中了心脏一枪应该死了。” “我都没注意到他手上还有炸药。” 宋宝贝“咳”了一声，把周雨拉起来，周雨就紧张地检查他身上，一边掉眼泪，他就低声道：“没事的，周雨姐。我们反应很及时，只是热浪烫了一下。” 他见对方看自己脸颊，伸手碰了碰，有点痛：“被石子挂到了，小伤口，没事的。” 文不知和周芸隔得远，反而没什么事，过来把宋书接过去安慰。 比起直升机，大家都没事反而更重要。 几人转移到不远处的保安室里。 宋宝贝站着看带着口罩，背着枪的清俊青年匆匆从另一边的高处赶过来，对方走进来，皱着眉道：“都没事吧。” ……是谢哲。 而他敢肯定，如果不是这场意外，对方根本不会出来见他。 宋宝贝把对方试图碰自己沾灰的脸的手打开，抿唇別开头，最后冷硬道：“……和你没关系。” 他说完低头从背包里翻出一瓶水，自顾自倒在脸上冲走污渍，皱着眉一声不吭把酒精倒上去。 众人都感受到着古怪的气氛了，一时没人说话。 宋宝贝又把纱布叠好按上去，但是没有镜子，试了几次没成功，血没止住，反而蹭得到处都是，周雨忍不住开口：“我帮……” “我来。”谢哲打断对方，强硬地抓过宋宝贝手里的纱布，捏着对方脸颊要按上去止血，却忽然停住了。 因为宋宝贝红着眼睛小声说：“……我不要。” 他没有反抗谢哲，或者说他之前从没有想过要反抗对方，他一直喜欢对方，所以他只是小声说出自己的不愿意。 “我不要你来弄。”他重复，别开眼睛没有看对方，而谢哲看着那点浅红色和湿意下意识松了手。 宋宝贝把纱布从对方手里拿回来，递给旁边的周雨，“……姐姐。” 周雨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最后叹口气帮他处理伤口。 宋宝贝就安静地坐下，仰着头闭上眼任周雨在脸上按着纱布止血。 谢哲神色一下子冷下来。 第33章 直升机的事情相当可惜，但本来就是谢哲带来的意外之喜，这样损毁了众人也没太低沉，而且好歹也解决了张振业带来的隐患。 还好谢哲单独行动，没有离开北山停机坪，否则他们能不能顺利解决张振业四人还未可知。宋于鹰倒也不奇怪对方没按商量好的计划离开，那两个人还没有他这种单身三十年的看得透。 张振业说的内奸也让众人有点在意，但大家都肯定在场的所有人都不会出卖彼此，宋宝贝忽然想起来什么，对着周芸说了一句“冒犯了”，最后在对方头发里找到了监听器。 “估计是借你进去别墅区被搜身的时候放的。” 宋宝贝见对方一脸不敢相信，解释道，“如果放宋于鹰和谢哲身上肯定会被发现，周雨姐因为怀孕，不怎么出门，没有接触的机会，宋书、文不知两个人和我一起住，但我没发现异常。” 宋于鹰其实看见监听器的时候也猜到了，见周芸面露愧疚，就安慰她：“没事的，就算没有在你身上放监听器，张振业也会找其他办法。不是你的问题。” …… 北山高尔夫球场有专供富人休息玩乐的地方，几人随便找了个干净套房撬门进去，扑面而来一股灰。 宋宝贝拿着手电咳嗽两声，谢哲看了对方一眼，见他接过了文不知递来的水杯，又慢慢把眼神移回来。 他过了会开口：“先休息，明天去找石诗，跟着大部队走陆路，不出意外最多一周也能到对岸。”隐晦得不行的安慰。 宋宝贝好像没听见，只是低声和文不知说话。 “咳……都快凌晨三点了。”宋于鹰不得不站出来打破诡异的气氛，“今晚我和谢哲轮流守夜，宝贝开了一晚上车，就去休息吧，其他人也是，今晚估计累得不轻。” 第58页 周家姐妹住了主卧，文不知和宋书住了一个次卧，还有一个次卧在众人的默契之下留给了宋宝贝一个人，对方难得没说什么，安静地接受了。 宋宝贝以为自己会睡不着，但其实他睡得很快，毕竟太累了……只是心事太重、梦境杂乱，在梦里也皱着眉。 谢哲过了两个小时进来时，恰好看见他把脑袋埋在枕头哭喘了一声，然后蜷缩着像是呼吸不上来一样颤抖了一会，嘴里喃喃着什么，又慢慢平复下来。 他把耳朵凑过去，就听见对方在喊自己的名字：“谢哲……唔，谢哲……” 口是心非。 谢哲想，那么避着他，却连在梦里都离不开他。 他伸出带着水珠的冰凉的手指，抹平对方蹙起的眉间，抬起对方的下巴，坐在床沿躬身垂头和对方慢吞吞接吻，过了一会，对方原本干燥裂皮的唇瓣就变得红艳而湿漉漉。 宋宝贝在梦里觉得呼吸不上来，无意识皱眉小声哭起来，茫然无措地伸手够什么：“谢哲……” 他微微睁开了眼睛，朦胧间看见了熟悉的漂亮的脸，以为还是梦里，先是呆滞地看了一会，就乖而委屈地伸手，讨吻一般张开唇。 谢哲打量他一会，忽然又低下头去，让对方环住自己脖颈，就继续和宋宝贝接吻。 他闻不到的玫瑰茶味四散。 宋宝贝脑袋一团浆糊，过了一会，实在是呼吸不上来了，推开对方，终于清醒了一点，眨了眨眼：“……谢哲？” 下一秒腾地红了脸，从对方怀里挣扎出去，磕磕巴巴道：“怎么、怎么是你？我……” 谢哲松开手，问他：“除了我，还能是谁。” 宋宝贝下意识往后缩了一点，他咳嗽一声，在浆糊一般乱糟糟的脑袋里抽出神智，色厉内荏问：“……你进来干什么。” 谢哲沉默一会：“给你上药。” 原本是。 “……”宋宝贝心想，上什么药能上到嘴里去，嘴上奇怪的感觉变得更明显，他沙哑着道，“我会自己处理。” “嗯。”谢哲嘴上应了，手上却掐着他下颚不容拒绝地逼他微微抬头，一只手单手拧开手上药膏，“张嘴。” 宋宝贝见状先是有点犹豫，不知道对方怎么知道自己嘴里被咬伤了——在那个alpha用信息素压制他的时候。 然后“呜呜”两声反抗：“不……窝寄几来……” “好啊。”谢哲不知道想什么，竟然意外好说话地挑眉答应了，松开他，把没写名字的药膏递给他，“你自己来。” 宋宝贝拿着药膏犹豫一会，微微张开嘴，用手指蘸了半融化的乳色药膏，但是怎么递送进去都觉得怪怪的。 他于是放下手，不大敢看谢哲，说话倒是很有气势：“你出去……我自己会弄。” “不。”谢哲拒绝他，蘸过他指尖药膏，重新按着对方脸颊，不容拒绝地把两根手指送进去。 宋宝贝不喜欢这样，但是挣不过他，感觉对方手指在嘴里慢条斯理探索了一会，将药膏抹在了他咬伤的伤口处。 “可以、可以了……”宋宝贝含着手指含糊道，感觉自己嘴里变得粘糊糊，唾液分泌太多，上颚被对方指节碰到，就抖了一抖，“唔……” 他脸上潮｜红一片，有点动情，晕乎乎地闻到了自己的信息素，用来承受的地方难堪地变得湿润。 谢哲抽出手，白皙漂亮的指尖带着透明的唾液和药膏，然后在床单上慢慢蹭掉：“好了。” 好像他就真的只是要擦药。 青年背对着窗外的光，神色在昏暗房间里显得冷淡而平静，除了嘴唇被咬得有点红，完全看不出一点动情动欲的痕迹。 “我……” 宋宝贝看见他的神情，浑身热度骤然冷下去，在梦里好不容易忘掉的愤怒和伤心又浮现上来，他擦了擦有点发麻发痛的唇，看见谢哲眉头皱起来。 他努力说：“……我不想你进来，也不想和你接吻，也不喜欢你这样。” “我以为我们应该没什么……太亲近的关系。”他垂着头小声说，好像在说服自己，语气从不确定慢慢变得坚定，“如果没出意外，现在应该我俩应该隔着一片大海，然后之后就再也见不到……” 谢哲冷笑了一声，打断他：“是，没关系。” “你知道你在梦里喊谁的名字？刚刚主动贴上来的是谁？一直——” 他的话戛然而止，看见了月光下对方湿漉漉的脸，一时哑然。 宋宝贝流着眼泪看他，神情难过，被泪水呛到，咳嗽起来，然后说：“……是啊，你说得对，一直是我非要贴着你。” “选择权也没在我手里。” “就连刚刚说的，再也不会遇见……也是你做出的选择。” 他抿唇，难看地笑了一下，眼泪就在那里稍微聚集再往下掉，最后还是笑不下去，嘴角慢慢落下，有点落寞的样子，“明明是你说的……” 明明是对方说，不说怎么知道他不给；明明是对方说，努努力追他试试；明明是对方给了他错觉。 他意识到自己想说什么，没有继续说，只是乞求般道：“给我一点时间消化。我……你出去……我现在不想和你说话、嗝……” “不要哭了。”谢哲眉头皱得紧紧，“你要是真想我一走了之，你哭什么。” 第59页 宋宝贝不理他了，別开头自己掉眼泪，他有点控制不住，越哭越厉害，好像要抽过去一样喘气。 “别哭了。”谢哲问他，神情变得有点暴躁，“你想听我说什么？要我给你道歉吗？” “宋宝贝，你是不是故意的？从最开始就是……” 从一开始，在集装箱里，哭着亲他的不是宋宝贝自己？第二天莫名其妙凑过来吻他指尖，贴着他手掌流泪的不是宋宝贝自己？再到后来，一个人闷声不响和李华业对上，被他抓回房间，被安慰就抓着他哭的不是宋宝贝自己？ …… 对方好像抓住他命脉似的，做错了事情也哭，开心要哭，觉得委屈也哭，亲他要哭，不亲也哭……谢哲想，omega都这样吗。 “你要哭多久。”他凑近哭得要撅过去omega，心里哪股烦躁越发明显，找不到出口。 要是宋宝贝现在抬头，大概就会发现，对方也不是永远平静永远无情无欲。 谢哲低啧一声，两只手把对方挡在脸前的手拿开，凑过去和对方接吻，宋宝贝眼睛都肿了，还和小犟牛一样倔，被含着唇安慰，也断断续续继续哭：“不想和你亲……走开。” “对不起。” 他一懵，呆呆地看和他抵着鼻尖的谢哲，不哭了，被吓得打了个嗝：“你说什么……嗝。” 谢哲咬牙切齿：“对不起……我做错了。” 宋宝贝眨了眨眼，脑袋迟缓地运转，过了一会慢吞吞道：“你才没有做错，是我非要喜欢你，我活该。” 带着点阴阳怪气。 谢哲看他，觉得宋宝贝该不会是故意的吧。 结果就见对方又低落下来，眼泪在眼眶打转。 谢哲被他哭得脑袋疼：“是我，是我不和你商量，替你做决定，单方面觉得对你好，是我不好，可以了吗。” 他实在是性格使然，几乎没有低过头，道歉也像是敷衍，不过对宋宝贝来说已经足够了。 宋宝贝眨眨眼，把眼泪憋回去，不哭了，嗓音沙哑得可怜，带着哭过的湿意：“……还有呢。” “还有什么？”谢哲看他，无奈，“没有了，别想了。怎么，你又要哭，哭我也……” 他对上宋宝贝肿得像个小桃子似的眼睛，噤声了。 “我不该口不择言那么说你。”他妥协道，见对方还在看着自己，“……你还想听什么，还有哪里不满意，你说，我先听听。” “你喜欢我。”宋宝贝说，“……你说你喜欢我，我就不哭了。” “不喜欢我的话，为什么要管我，为什么要偷偷亲我……”他慢慢补充，“要是讨厌我的话，我哭不哭，又有什么影响。” 谢哲先是一愣，最后慢慢地摇了摇头：“不行。” 他甚至可以答应宋宝贝之前的要求，但是无法给出这样的承诺。 宋宝贝露出个欲哭的神情，最后慢慢憋回去，他知道谢哲说不行，就是真的不行。 “……出去。”他手指蜷缩，不哭也不再闹了，只是说，“我想休息。” 第34章 “呃……宝贝，快出C市了，前面有个小商场，我们要去厕所，顺便补及点饮用水，你要不也下去走一走？”文不知扭头小心翼翼问。 宋宝贝带着帽子口罩，蜷缩在七座越野最后一排的角落里，闻声恹恹地“唔”了一声，没有多说什么。 文不知和前面的宋于鹰对视。 宋宝贝已经这样快一整天了。 早上起来的时候，众人见到他红肿的眼睛都不敢说话，偏偏唯一能说话的那个，也不知道为什么，没有说话，甚至后面走的时候，也自己单独开车。 宋于鹰叹口气：“宝贝待会去超市拿点奶粉维生素什么的，宋书最近缺维生素B，长溃疡了，我得和文不知看着其他人……顺便找找今晚过夜的地方。” 宋书闻言就爬起来，扒拉自己的嘴含糊道：“宝贝哥哥，看……痛痛。” 宋宝贝只好默认了。 车在小商场面前停下，宋宝贝最后一个慢吞吞下了车，后面跟着他们的轿车也在他面前停下，宋于鹰敲了敲车窗：“你跟宋宝贝去找找物资，他一个人我不放心。一个小时后在停车的地方集合。” “我自己一个人可以。”宋宝贝沙哑着嗓子拒绝，“他也不愿……” 谢哲从车上下来，他今天穿了工装裤和黑T，过长的头发在脑后绑了个揪揪，他看了一眼宋宝贝，对着宋于鹰“嗯”了一声：“要哪些物资。” 宋于鹰把写好的纸条撕给他。 这边宋宝贝看得一噎，周雨就拉过他的手，劝他：“虽然不知道你和那个男生发生了什么矛盾，但还是得两个人行动，一个人太危险了，万一出个意外也能有个照应。” 周雨又反应过来：“看我这嘴，胡说什么。” “再说，有矛盾要及时解决，两个人谁也不理谁怎么行，最后白白后悔。” 宋宝贝哑巴吃黄连，也不能和周雨说自己别扭的真正原因，最后默默跟着谢哲进了商场。 谢哲也不知道吃错什么药，几乎看见丧尸就揍，也不用枪，拿着小刀硬生生清理了一层楼的怪物：“走吧，去超市。” “我们分开走。”宋宝贝站在原地说，“在入口集合。” 谢哲看他一会：“不要任性。末日里没什么比安全更重要。” 第60页 “你现在不担心自己变异伤到我了是吗。” 宋宝贝脱口而出之后抿了抿唇，觉得显得自己太过在意，想找补，就听见对方一边顺着扶梯往下走，一边冷淡地回了两个字，把他后面的话全给堵了回去。 “担心啊。” 谢哲回头看他，“但我更不放心你在我的视线之外。” “……不要。”宋宝贝无意识摸了摸口罩带子，闷闷拒绝，“我们也没关系，你不需要管我。” 人总是越来越贪心的，或者换一个词，“恃宠而骄”，如果谢哲从没有给他回应，他绝不会放任心里的怪物膨胀，直到今天。 相反，很早之前，他只需要呆在对方身边就觉得满足了。 原来喜欢不只有期待和心生欢喜，同时也包含了相对的失望和酸涩。 而谢哲几乎不掩饰他的独｜裁和双标，他能独自离开宋宝贝自己行动，可以下决定送对方走，但是换个时间地点，对方就不能离开他的视线。 他漫不经心“嗯”了一声，实际上却完全没管宋宝贝的拒绝，等在前面，大有宋宝贝不走他就不动的趋势。 两个人僵持一会，宋宝贝妥协了，默不作声走到前面，路过谢哲也没有抬头，谢哲倒没什么反应，只安静跟在后面。 …… “我去旁边的药店。”宋宝贝低声说，绕过正在孕婴店对着单子拿东西的谢哲，多此一举解释道，“……拿维生素片。” 他进了药店，却迎面撞上货架中穿着工作服的丧尸，熟练地一手抓住对方头发，一手小刀从侧面插进丧尸脖子——这方法还是学的谢哲。 却不知为什么似乎右手有点无力，没插太深。 宋宝贝只好连刀带怪物一起砸下去，摔到地上一声闷响，然后一脚踩上刀柄，“噗呲”一声，刀没入血液凝固的肉里，怪物“嗬嗬”一声，不动了。 宋宝贝看了一眼四周，确定没有其他被声音吸引的丧尸，在收银台把各种维生素片拿了一瓶丢进袋子里，又看了一眼谢哲，发现对方还在专心挑奶粉，才慢吞吞往最里面走。 抑制剂之类的总是放在药店最里面的货架。 他藏在口罩下面的唇有点紧张地抿着，将标着“omega”的一排全塞进袋子，和做坏事的小朋友似的松了口气，准备转身，就听见谢哲冷淡的声音—— “你在这边做什么。” 宋宝贝吓了一跳，不过他在这种事上反应慢，也就呆了一会，就转过身干巴巴道：“我怕后面高速路不方便找抑制剂。” “……所以想多拿一点。” 货架间空间狭窄，两个男人站着就不剩多少空间，他只能贴着冰凉的货架。 谢哲微微低头看他一会，勾了勾嘴角，难得喊他的名字：“……宝贝。” “我没有问你原因，你不用解释。” 宋宝贝也反应过来了，自己完全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他张嘴讷讷，脸上有点无措的神情，被谢哲抓着右手手腕。 对方一边不容拒绝地将他的卫衣袖子慢慢卷上去，一边平静道：“下次不要撒谎，太笨了。” 然后不出意外看见了抑制剂留下的针眼，新的。 宋宝贝想把手收回来，原本下意识想解释，后来反应过来，又堵着昨夜那一口气，別开了头。 谢哲没说什么，只是又抓过他另一只手，上面针眼更多—— 一般来说，为了减少对日常生活的影响，宋宝贝很少会在惯用手上用抑制剂，除非左手已经没地方给他打了。 他指尖一个一个数过去：“……7个，你想因为过量使用抑制剂猝死吗。” “宋宝贝。”他把宋宝贝从逼仄的空间扯出去，“你想死可以直说，我动手很快，保证你一秒都不需要痛。” 他声音还是很冷静，但是从内容上看大概已经气疯了。 宋宝贝手腕被抓得有点痛，被面无表情的谢哲的眼神吓到，有一瞬间觉得对方可能真的是那样想的。 “不错吧，没有痛苦地死在我手上，比你猝死在房间可好多了。”谢哲说。 “你知道猝死是什么滋味吗。你会保有意识，你知道你在死亡，但你无法行动，没有人来救你，你感受到冷和下沉，药物性的猝死可能伴有心脏和肾脏的疼痛。”[1] 他咬字很重、也很清晰，原本放在对方颈侧的手指慢慢上挪碰到宋宝贝脸侧，感受到对方眼睫微微颤抖。 “谢哲……松、松手。”宋宝贝有点怕这样的他，往后躲时撞到柜台一角，闷哼一声，眼角就沾上了生理性泪水，被谢哲用指腹揩去，力气很大。 那一块皮肤很脆弱，立刻就泛起红，谢哲盯了那点红色一会，恍惚间觉得对方又哭了，下意识松了手。 又想不明白，为什么宋宝贝在他面前总是哭。 “不要这样。”他最后说，一只手揉了揉太阳穴，“……就算没有因为过量用药猝死，你也会因为抑制剂上瘾。” 他又想起石诗说宋宝贝有轻微自毁倾向，觉得对方应该确实有轻微抑制剂依赖，心理上的……抑制剂成为他自我惩罚的一种手段—— 昨夜就算有动情，就算有一定抗药性，对方也不会需要那么大剂量的抑制剂。 他想起多年前打开门的场景，愤怒被另一种情绪压过。 谢哲有点疲惫地阖眼：“……对不起，我昨天没有注意到。” 第61页 这是他第三次道歉。 宋宝贝有点呆滞，不明白对方为什么突然就不生气了，但他看见谢哲这样带点落寞的神情，反而有些惶恐，仓促无措地抓住对方手腕：“你……” “那件事，你再让我想一想。”谢哲忽然说，“我再想一想。” 他没有说清是哪件事，但是彼此都很清楚。 “……在空中，和现在不一样。”他说，“如果我变异，那一整架直升机的人都毫无存活的可能性。” “我不能冒这个险，我和宋于鹰商量后，我留下，他去驾驶直升机送你们离开……我知道你会生气，但那些，等你安全之后，也许过个几个月也就会忘记。所以我最终还是想送你走。” 对方说得很艰涩，宋宝贝听得有点难过，带着鼻音“嗯”了一声：“我原谅你了。” “你比我还笨。”他说。 “……？” 谢哲原本还心情复杂，听到这句忍不住挑眉，用手去掐对方脸颊，轻轻拉了拉，“谁笨。” 他带着一点不明显的笑意看宋宝贝，觉得口罩挡住了对方的神情，有点不满地一只手勾下对方耳侧的白线，拉开口罩，才发现对方脸颊很红。 宋宝贝伸手挡住自己的脸，结果感觉滚烫的热意在对方的视线下爬上耳朵、脖颈，自暴自弃倒在谢哲肩上，埋进去嘀咕：“隔、隔太近了。明明知道我信息素紊乱。” 纯属倒打一耙。 谢哲却忽然想起一件事，他一只手卷着对方耳发轻声问：“你的信息素是什么味道。” 宋宝贝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这么问，老实回答：“玫瑰茶，不过玫瑰味会重一点……有点俗。” 谢哲“嗯”了一声，皱着眉在他后颈嗅了嗅，什么也没闻到，只有对方身上干净衣物的味道：“……走吧。” 宋宝贝这才发现自己手上的袋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到了对方手里，谢哲一边走一边说：“我替你保管，需要的时候，可以来找我拿。” 而对方一向很听话，好哄得不行，闻声就傻乎乎“噢”一声。 作者有话要说： [1]看着百度编的，不要信。 第35章 他们出去的时候，众人都已经等在车里。 而宋于鹰清理了一个小餐厅，作为今晚过夜的安全屋。 餐厅里的冰柜是单独用发电机的，竟然还没有断电，里面的肉类和半成品料理包都保持原状，加上超市搜罗来的速食品，倒也够他们好好饱腹一顿—— “孜然羊肉、土豆炖牛肉、炒鸡蛋，还有奶油蘑菇汤……”宋于鹰把最后一个菜碟放在宋书面前，“虽然是兑的，不过味道还可以。” “饭后甜点是鸡蛋布丁和黄桃罐头，还有维生素片。” 围在桌上的众人都忍不住笑起来，文不知催促说：“开饭开饭，我饿死事小，饿到孕妇和小孩怎么行。” 宋书坐在他旁边，听见他这么说，就抬头一本正经说：“文哥哥自己饿了不要带上我，下午我有好好吃加餐的小面包。” 周家姐妹忍俊不禁。 “我饿了，好了吧，吃饭吃饭。”文不知笑嘻嘻刮他鼻子，又看旁边缩在角落，和旁边的谢哲隔着好长一段距离的宋宝贝，“宝贝，口罩怎么还不取。” 宋宝贝在发呆，被他喊第二次才反应过来，大家都在等他一起吃饭。 等他慢吞吞取下口罩，桌上却安静下来，他茫然抬头，见众人都憋着笑、神情古怪地看着他。 “……怎么了。”他皱眉，有点不安地小声问，“有什么不对吗。” 文不知彻底憋不住了，笑趴在桌子上，整个人都在颤抖，连温柔的周雨都忍不住带笑。 宋于鹰闷笑，努力正经道：“宝贝，你这是怎么弄的？” 宋宝贝下意识转头去看谢哲，对方挑眉，似笑非笑：“挺好看的。” 然后拿过手机，捏住宋宝贝的下巴，“咔嚓”一声，面前茫然的青年还没反应过来，傻乎乎张嘴看着镜头。 眼见着对方好像要生气，谢哲才慢悠悠说：“这次不是我干的，你当时非要抢过去自己涂，我也没想到你拿到那一支是变色口红唇膏。” “啊。”宋宝贝反应过来了，下午离开超市的时候，当时…… 当时谢哲路过超市出口，忽然站定拿了什么东西，喊他：“过来。” 宋宝贝不知道他要干什么，皱着眉走到他旁边，就被对方轻佻地挑着下巴打量一会。 然后谢哲单手拧开了一盒唇膏，用手指挑了一点沾到他唇上，草莓的香味清晰地传入他鼻息，对方手指冰凉，轻轻碾过他唇瓣，触感太鲜明。 那个时候他怎么说的来着……记不清了，反正就是慌乱又手足无措，躲开谢哲，随便抓了一只货架上的唇膏：“我……我自己来。” …… 宋宝贝一回想，差不多猜到自己拿错成变色的口红唇膏，估计慌乱中还有涂歪的。 他脸腾地红了，“……你、我去厕所洗掉。” 宋于鹰吃瓜似的，听了个半懂，大概知道这是个有趣的误会，就拉宋宝贝坐下：“先吃饭再去，好好的菜都要凉了。反正就是点口红，也不是很明显。” 宋宝贝只好浑浑噩噩坐下吃饭，脑子里都是自己嘴上的口红。 第62页 他吃完就立刻进了餐厅厕所，在镜子上看见了自己—— 肤色苍白的青年，脸上泛着一点红，唇上透亮的粉色却更明显，甚至还带着一点散片，而且涂唇膏的人技术不好，手抖歪了出去，在嘴角拖出一截红。 像书里吃了谁家胭脂的少爷，又像……被谁吃了胭脂。 青年眨了眨眼，镜子里的人也眨眼。 忽然被人捂住了眼睛。 “谢哲？”宋宝贝早就察觉到对方靠近，只是疑惑对方干什么捂住自己眼睛。 谢哲“嗯”了一声。 过了一会，对方还是安静，宋宝贝却能感觉到对方的视线，终于忍不住问：“……你在干什么？” 谢哲松开手，眼神从他嘴角的红色移开：“没什么。” 一边从旁边抽了一张纸，用水打湿，掐着对方脸颊擦那点口红唇膏。 “可以了……！”宋宝贝觉得有点痛，“干净了。” 对方就松手，一边拿出唇膏，点在他唇上，这次宋宝贝不敢乱挣了，谢哲就轻轻沿着唇线描摹，路过可爱的唇珠时稍微停顿。 饶是迟钝如宋宝贝，也觉得不对了，他去看谢哲，对方神色坦然，他问：“……你喜欢……这种？我那个……”他磕磕巴巴说不完整。 谢哲原以为他要说什么，有点想笑，过了一会涂完才慢慢说了一句：“你脑袋里都在想什么。” “行了，出去吧。”他说，一边把唇膏塞进宋宝贝卫衣口袋，“你唇太干了，不要撕死皮，等它自己掉。” 出去时两人听见了吵嚷的声音，宋宝贝闻到了不熟悉的、omega的信息素，还是两个——有点相似的酸奶的味道。 他刚和谢哲进入包厢，里面的漂亮少年就和他挥手：“你好——” 对方皱了皱鼻尖，看上去很像可爱的小猫，露出不明显的嫌弃，是不喜欢自己的毛线球玩具一样的，并不伤人：“玫瑰味？有点俗诶，但还是挺好闻的。” “宝贝的信息素本来就很好闻。”文不知听他这么说有点不爽，但是对方又不像有恶意，只好说，“你肯定没仔细闻，哪里俗气了。” 宋宝贝倒不介意，只是犹疑问：“这是……” “之前躲在商场的幸存者，察觉到餐厅有人，就找过来了，加上看见了石诗他们投的视频和广播，想要和我们一起走。”宋于鹰说，“是一对姐弟，姐姐发热期，情况不太好，刚打了抑制剂睡了。” 宋宝贝才注意到包厢最里面的沙发软椅上睡着一个女人，周家两姐妹正在照顾她。 “都检查过了，没问题。”宋于鹰又介绍，“这是弟弟。” omega少年就笑嘻嘻：“我叫余鸣，我姐叫余凤。你叫宋宝贝对吧，刚刚他们和我说过，你旁边那位就是谢哲了？” 谢哲戴着口罩帽子，又是beta，除了身高都不太显眼，听对方提到自己眼皮都不掀，伸手把宋宝贝帽子里的一根碎发挑出来。 余鸣不太高兴地皱眉，他长相出色，又是高等级的omega，很少被这么冷着，而且对方不过是个普通的beta。不过他很快就调整过来，笑眯眯道：“好冷淡哦，还是于鹰哥比较温和诶。” “好了。”宋于鹰说，“明天车上再聊。” “我带你和你姐姐去另一个包厢，餐厅都清过一遍了，应该很安全。有事来这边找我就行。” “我守夜吧。”宋宝贝点点头说，“昨天你和谢哲守夜，白天还要开车，今天换我和文不知，就是麻烦于鹰哥看一下宋书。” 宋于鹰知道自己也必须保持体力和精力，没有和他争。 余鸣倒是在旁边颇为不解，有点不放心道：“让omega守夜么？不会出问题吗？” “不会。”宋宝贝检查了一下身上的武器，“我们一直是轮流守夜的。” 一晚上很快过去。 队伍里加入了新的两个人，余鸣不会开车，余凤又发热期情绪不稳定，最后只好让他们坐周雨姐妹的位置，周雨姐妹和宋宝贝就去谢哲车上。 宋宝贝晚上熬完夜，在副驾驶上蜷缩着睡着了，等一觉睡醒，还不到中午的时候，队伍就已经追上了暂时停留在高速入口服务区的石诗一行人。 石诗听见声音就从车顶跳下来，见到他们忍不住挑眉：“我以为得到了对岸才有机会见到你家小跟班了。” 她看见刚睡醒有点呆的宋宝贝，嘴贱道：“噢竟然没生气，还能和你坐一个车，不错嘛，有空教教我怎么让人这么死心塌地。” 谢哲熄火停车，冷冷看她一眼：“乱说什么。” “好吧。”石诗绅士地帮忙把周雨扶下车，一边问，“出什么事了？” “被张振业毁掉了直升机。”谢哲简单道。 宋于鹰也慢慢跟上来停车了。 几个人简单地交流了最近的事情。 石诗这边的情况显然也不轻松：“我们中途遇到过变异的狗，开门就遇到了，死了两个人，现在人心惶惶，着急走。” “我也想走啊，路被炸了，有一截给石头堵了怎么走？真下车走路过去，万一碰到点什么，基本上玩完。” 谢哲和宋于鹰就干脆和她商量起来，让其他人先去吃饭，而石诗见宋宝贝还站在旁边，就笑：“这么粘？先去吧，谢哲又不会跑掉。” 宋宝贝有点固执地摇摇头：“我不太饿，一早上都没怎么动。” 第63页 谢哲看他，最后说：“先去吃饭，就在那边室内，我待会去找你。” 宋宝贝藏在侧面的手指蜷缩一下，有点犹豫，还是“嗯”了一声离开了。 石诗笑起来，带着揶揄看了谢哲一眼：“这不是挺喜欢的。不过，你看你把人家小omega嚯嚯成啥样了，愣担心一不注意你就跑了。” “我不知道。”谢哲垂眸，过了会不太情愿问，“……晚上谈谈？” “真难得。”石诗挑眉，“晚上说吧。” 第36章 “哎，你为什么要起名叫宝贝啊？也不是怎么啦，就是觉得怪怪的……很少会有人叫这种名字。”余鸣笑嘻嘻道，面露好奇。 这边还有其他人一起吃饭，原先都不认识，估计是看见余鸣来的，此时就奇怪地看向宋宝贝——一个青年，甚至还是有些普通的青年，叫这个名字，确实很古怪。 宋宝贝闻声一怔，有点犹豫，“唔”了一声不太愿意开口，饶是他也觉得不对劲了……他觉得余鸣的态度怪怪的。 也可能是成长的过程中确实因为这个名字而被嘲弄和怪异的眼神打量过太多次，所以有些过度敏感。 早在他和常叶一起去迁户改名的时候，工作人员的打量和善意提醒，就已经让他明白：宝贝确实是个好东西，也不见得是个坏名字，只是和他放在一起不搭调。 “说说嘛。”余鸣央道，一边自来熟地看着旁边男生碗里，可怜巴巴，“我也想吃这个，我的不是这个。” 对方听到就忙不迭献殷勤主动夹给他。 文不知看不下去皱眉：“你看不出来宝贝不想说吗？” 余鸣有点委屈：“我哪知道，我就随口一问嘛，不想说就……” 宋宝贝打断他：“我有个很爱我的姐姐，给我取的名字，她喜欢，我就叫这个了……并没有其他的原因。” “真巧。”余鸣指了指另一边和周雨她们在一起的余凤，“我也有姐姐，不过我俩不太合得来。我妈说我俩合起来就是凤鸣。” “那你姐姐呢？” “死了。”宋宝贝没管他惊讶的声音，把碗里最后一点饭赶到一起，慢吞吞吃完，“我吃完了，先走了。” 见他走了，文不知也赶紧跟他一起去丢垃圾，一边抱怨：“他怎么回事，会不会说话啊。” “没事……年纪太小了。”宋宝贝低声说，“不是说才十七岁。” 他忽然听见谢哲几人边讲话边推门进来的声音，立刻就把这事忘掉了，收拾好东西去找谢哲。 …… 宋宝贝原本确实没觉得有什么，也实在想不到刚认识一天的人为什么会无缘无故对他有敌意。 直到晚上休息的时候，余鸣和他在一片，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玫瑰味，有点好奇地挑开他后颈的黑发，看见了他后颈抑制贴下隐约的疤痕—— 已经结疤掉痂，留下新长出来白色的肉，微微有些凹凸不平。 后颈腺体本就敏感，宋宝贝被他碰到瑟缩一下，睁开眼：“别碰我……你做什么？” 余鸣被他的语气吓了一跳：“不小心碰到了，你这么凶干什么？” “你有伴侣？咬好狠。我怎么没闻到你身上有alpha的气息……倒是玫瑰味挺重的。”他抽了抽鼻尖。 “没有。”宋宝贝说，“睡觉吧，明早要早起。” 过了一会，他又自己爬起来，翻了一会包，摸到之前藏的抑制剂……又放了回去，然后看了看四周，走出了楼房。 谢哲和石诗加上另外两个不认识的人负责今晚守夜，两人似乎在讲话，见他来了就不说了，石诗对他暧昧地笑笑，一边对谢哲道：“来找你的，你去吧，我一个人够了。” “嗯，今晚谢了。”谢哲说，“先换个地方。” 宋宝贝就跟着他又走了，两个人进了车里，谢哲在驾驶座上打开了音乐：“你在后座睡。怎么了？” 宋宝贝有点茫然，不知道怎么就要在这边睡了，不过觉得也可以，就点了点头，然后说：“我想要抑制剂，谢哲。” 他就和要跟大人要糖果的小孩一样，小声地解释：“已经快36个小时了，味道有点明显，而且抑制剂基本是隔24小时就可以打的，所以……” 他没所以个什么出来，因为谢哲笑了一声，然后忽然从前面出来，打开了后座的门：“可以。” 宋宝贝闻言就松了一口气，见他坐进来，一边往里给对方让出空间，一边奇怪道：“直接给我就可以了。”还有点小动物似的防备，他倒是学聪明了。 谢哲凑近他，一只手摩挲他颈侧，忽然笑起来：“你在想什么？” “没想什么。”宋宝贝不自在说，过了一会认输了，缩了缩脖子，“……别揉了。” “没想什么你脸红成这样。”谢哲说，“你不如去看后视镜里自己什么样子。” 宋宝贝下意识就去看镜子，下一秒手臂一痛“唔”了一声：“你干什么……痛。” 那痛只有一秒，他刚转回头就消失了，而谢哲已经拿着空空的抑制剂慢悠悠把他衣袖放下来：“怎么了？打完了，你可以睡觉了。” “……我可以自己来。”宋宝贝说不上来那是什么，他本应该顺从地抱着这种奇怪的心情去睡觉，第二天忘记它。 但是某种直觉让他追问了下去：“你为什么要帮我打？而且还……” 第64页 他仔细地想了想，觉得刚刚就像是养了一只小动物，某天要带它去绝育，所以用其他事情分散对方注意力，然后……总之充满了奇怪的感觉。他被自己想象逗到。 谢哲低头将空针管丢进脚底的垃圾袋里：“给你的奖励，很乖，再接再厉继续努力。” 宋宝贝还是觉得奇怪，却被后半句哄得晕晕乎乎，没有继续问下去，他揉着耳朵干巴巴道：“噢。” 然后顶着红耳朵去睡觉了。 第二天他早起跑步，遇到一夜没睡的石诗，对方好像确定了什么方案，和队员谈完事情，耷拉着眼皮蹲在高速路边喝牛奶，见到他就懒散地一挥手。 宋宝贝也挥挥手继续跑，结果还是没忘记昨晚奇怪的事情，跑了一截又倒回来，在对方疑问地眼神里说：“我……我想问问，就是……” 他讲了昨晚的事情。 “噢——”石诗阴阳怪气地拉长调子，整个人一点都不困了，充满了八卦的快乐，“他竟然真的反省了，令人吃惊。” 见宋宝贝一脸不解，她就解释：“谢哲吧，从小到大就那副欠揍的拽样子，当然咯，我给他家当保镖总不能揍他吧，唉有机会替我揍他。” “这和昨天的事情有什么关系？”宋宝贝心里其实觉得石诗说得不对，谢哲就算是拽拽的，也是很帅很酷那种，不过乖乖地没有反驳。 石诗递给他一盒没开封的奶，带着揶揄的笑道：“昨天他来问我，上次的事情。” “我和他说，你就算是养个宠物也得给点甜头吧，老吊着人家还一副臭脾气，小心对方没几天就跑路。” “我不会跑路。”宋宝贝认真说。 石诗一愣，笑起来：“怪不得谢哲说你笨。就算是真的太喜欢对方了，怎么也不会离开，也不要表现得太明显啊，太吃亏了。” “而且就算你不会跑路，在意你的人还是会患得患失，就和……哪怕你知道谢哲可能是为了你好而选择留下，你还是会有被抛弃的感受，对吧。” “谢哲他骨子里还是有他父亲的独｜裁，不过比他父亲好，他感情更内敛，也更死心眼。” 宋宝贝没有反驳，他也觉得自己也许有点笨，安静地听石诗说话。 “虽然这话由我来讲不太好，但……好像除了我，谢哲没什么师长能替他说。他那个性格，也不太能示弱。”石诗丢掉空牛奶盒子，砸进旁边树丛。 她低声说：“谢哲的母亲是死于抑制剂过度使用。” 宋宝贝一怔。 “谢哲随母姓，他母亲是个很美的omega，家里不富裕，但也是书香门第，可惜遇到了他父亲。” 石诗回忆了一下：“那个人算是个世俗意义上的成功人士吧，虽然也挺可悲的。这话也就能在末日说。” “你知道……omega只能被一个alpha标记，但是alpha却不受限制吧。谢哲的母亲被他父亲带回家、甚至举办了婚礼的时候，所有人都觉得他改好了，可惜……他父亲就是那种觉得omega低人一等，看不上omega的人，即便他确实爱对方，他仍然觉得对方不过是人生的其中之一。” “谢哲母亲脾气倔，又想不通，不肯接受对方身体和精神的背叛，不得不依靠抑制剂度过发热期，后来……总之在谢哲六岁的时候去世了。” “其实当时谢哲推开门，反应很快，做了最正确的行动。他母亲送到医院的时候还有意识，可惜她已经完全没有求生的意志……” 石诗继续说：“嘲讽的是，谢哲的父亲在此之前，只觉得自己被忤逆，觉得对方离不开自己，总有一天会意识到错误来和他求和，等到对方死后，又各种发疯……总之很没意思。” “他带走了谢哲，不知道是因为愧疚还是什么，反正对身为beta的谢哲还挺好。” “所以，对谢哲而言，oemga真的太脆弱了。”石诗看宋宝贝，“他们总是那么容易被伤害被控制，被本能带去地狱。” “而且他总是担心，也许有一天，他会像他的父亲一样……” “他不会。”宋宝贝说，“……他很好。” 石诗笑出声：“你还真老实，不过要是不这么笨，谢哲恐怕还不会对你上心……也不叫笨，好听点叫赤忱。” “再给他点时间。”石诗认真说，又看看他身后，“诺，人来了。” 宋宝贝茫然地转头，被人抓着卫衣后领带着后退几步，谢哲把什么东西丢进他帽子里，松手后说： “聊太久了。” 宋宝贝摸了摸帽子，从里面拿出两个小面包和一把水果糖。 第37章 谢哲没有问他们说了什么，安静地等他吃完饭，又休息了一会，就开始教他用小刀。 宋宝贝枯燥地练了一上午后，终于忍不住问：“为什么和你的不太一样？” 他记忆力好，看一遍就能慢吞吞模仿，但是谢哲还是让他反复锻炼肌肉记忆。 这倒是可以理解，很多时候，突然窜出来的怪物，尤其是现在出现的变异动物，是很难反应过来的，正确的肌肉记忆可能会救你一命。 不过教的里面没有他最初在房间里看见的。 “这个？”谢哲挑眉，手上小刀在指尖一绕，银光闪过，闪得宋宝贝眼睛一亮，动作依然利落漂亮。 他在宋宝贝抿唇点头，用期待的目光看着自己后收回小刀：“不适合你，除了漂亮也没什么用，容易伤到你……老实练基本功吧。” 第65页 宋宝贝想问，只有漂亮一个优点，谢哲为什么要练，最后因为奇妙的直觉憋了回去。 两个人中午的时候才回到服务区吃饭，里面吵吵嚷嚷，饭菜香味四散。 石诗带着队伍离开的时候，一路救幸存者，现在已经有好几百人，好在大家都经历过末日了，基本有序地承担了队伍中自己可以做的事情来换取庇护。 宋宝贝和宋于鹰几人打了个招呼，余鸣挨着宋于鹰，也和他打招呼，文不知倒坐得远远的，和宋书一起给他们占了座。 两人入乡随俗，去排队领饭。 宋宝贝忽然皱了皱眉，他听力好，在吵闹中也清晰地听到了有人在谈论的自己名字，皱着眉看过去，对方还暧昧地直勾勾看过来。 他觉得有点不舒服，但总不能直接冲上去问对方是不是提到了自己的名字，说了什么，只好收回视线。 谢哲讨厌这种吵闹的环境，见他停顿，就皱着眉低头问他：“怎么了。” “没有什么。”宋宝贝摇了摇头。 之后也偶尔能察觉到这种奇怪的被讨论感和被注视感，他没有再多管——对他来说，其他人的看法其实不太有所谓。 随着在服务区停留时间的延长，人们也逐渐放松下来，具体体现在……宋宝贝第二天晚上在厕所被三四个alpha堵住了。 他还在慢吞吞洗手的时候，就听见外面有人笑嘻嘻讲话，但没放在心上，只以为也是来上厕所的人，直到那几个人将公共厕所的门反手锁上。 宋宝贝皱眉，想起这几个人也是中午时议论他的人，手不易察觉地摸到腰后的枪，迅速指向对方：“……做什么？” 他不是那种锐利的长相，像大部分omega一样天然不具有什么攻击性，摆出戒备的姿势也不会让人提起警惕。 为首的alpha青年见他这样，反而笑起来，就和看见了向自己挥爪的宠物一样，因为觉得对方远不能伤到自己，所以给出了极大的包容性：“别紧张别紧张，就是想和你聊聊天。” 他这么说，却放出了自己的信息素，在宋宝贝愤怒的眼神里说：“你知道我们俩信息素匹配度很高吗。” “……所以？”宋宝贝往后退了一步，对方的信息素让他觉得格外不舒服。 也许确实是高匹配度的alpha信息素给他带来了压迫感，他此前并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人——长期信息素紊乱和抑制剂高强度使用给他带来了一定后遗症。 alpha见他动作，一边伸手想喷他一边安抚说：“你别怕，我不做什么。” “再说你身上也没有别的alpha的信息素，应该没有固定伴侣，和我玩玩也不会怎么样吧，高匹配度的信息素只会让你很舒……” 枪声和擦着他手臂过去的子弹截断了未完的话。 宋宝贝冷冰冰看着他：“手抖了。” “想玩你们自己玩，让开，我要出去了。” 对方没想到他真的敢开枪，先是一愣，下一秒感受到手臂灼烧的疼痛，反应过来破口大骂：“什么玩意！腺体都给人玩烂了还在我们面前装清高？原本还想着信息素匹配度不错，好好安抚安抚，玩玩就算了，现在这可是你自己不领情……” “……谁和你们说的。”宋宝贝听见腺体都事情反应过来，想到了那天晚上的事情和今天的注视，停下了动作。 “烂货一个还怕别人说？”alpha嘲讽道，“晚上还不知道在哪睡的呢，那种beta也能满足……” 他的话戛然而止，惨叫一声，此时宋宝贝的刀划过他脸颊抵在他脖颈处，而另外几个人还没反应过来——谁也没想到一个omega身手这么敏捷。 “谁说的。”宋宝贝还是问。 他不想冤枉其他人，也不想被人背后诋毁还被瞒在鼓里。 “哪有人说，一身婊|子味，长这么普通也不知道其他人怎么下口？”alpha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竟然能被omega压制，简直恼羞成怒，都忘记自己也是想下口的其中一个。 他不敢乱动，嘴上却脏得要命，一边朝后面的人道，“你们愣着干什么？” 那几个人终于反应过来，刚想动就听见背后一声巨响。 门被人一脚踹开，冷淡的声音在几个人身后响起：“在说什么，让我也听一听。” 然后又对着宋宝贝说：“你出来太久了。” “他们把我拦住了。”宋宝贝眨眨眼，回答得飞快，“不过我自己可以解决，他们打不过我的。” “反正信息素对我作用不太……” 他没说完，因为他察觉到谢哲似乎在生气。 “实践教学。”谢哲说。 在场其他几个人没听明白，只有宋宝贝“哦”了一声，老老实实压着手下这个退远一点。 谢哲的路子是跟着军队学的，又因为出身原因，为了自保学了十多年柔道之类，打这种末日前连架都不怎么打的alpha，实在是宛如砍瓜切菜，动作漂亮而粗暴地将三个人接连打晕。 最后轻飘飘将三个人丢到旁边，有点厌恶地看了眼沾了点血的手，慢慢走到最后一个人面前。 最初那个alpha哆嗦着想往后退：“你别……” 然后被宋宝贝用刀尖抵着脖子推回去。 他心里懊悔得不行，之前只听说对方浪荡好骗，哪里知道对方一个omega胆子那么大，还有个这么能打的情夫。 第66页 就听见那个beta又重新问了一遍：“你刚刚说了什么。” alpha哪里敢说，下一秒被人拎着头发拖到旁边一些，然后被人按着脑袋砸到洗手台：“说。” 宋宝贝非常乖巧地稍微站远一点。 又被砸了一下后，alpha顶着满脑袋血，明白自己不说对方真的可能活活把他砸死，哆嗦着开了口：“我……” “嗯？”谢哲停了下来，“从第一句开始说。” alpha又哆嗦一下：“……什、什么玩意，腺体、腺体都给人……呃。” 他说到这小心地觑了一眼对方面无表情的脸，磕巴了一下才敢继续说，“玩烂了……还敢装、装清高。” “嗯。”谢哲说，然后抓起他脑袋往洗手池又狠撞一下，“继续说。” 于是就这么，说一句，被撞一下，最后alpha简直涕泗横流、满脸血晕了过去。 谢哲慢条斯理洗了手，把沾了血的外套脱掉，露出里面单薄的黑色高领毛衣，见宋宝贝呆呆看他，就问：“怎么，觉得我下手重了。” 宋宝贝摇摇头。 谢哲厌恶地看一眼地上的男人，瞥到对方手臂被子弹擦过留的痕迹，低声道：“知道自己哪里做得不好吗。” “这种人，下次第一次开枪就可以对着他手臂开了。” 宋宝贝“哦”了一声，跟着谢哲走出去：“他们怎么办？” “放着，死不了。”谢哲说。 等到了车上，宋宝贝进了后座，忽然用力拉住他一扯，谢哲没防备，被拉得歪进车里，两个人在后座滚成一团。 他还没来得及问，宋宝贝就躺在他身下环住了他脖颈，脑袋埋在他肩膀处，安安静静地抱着他。 “……谢谢。” 宋宝贝知道对方是在给自己出气，也是在为自己而愤怒。 知道对方从不提起他的伤疤和过往，知道比自己还小一些的青年确实用笨拙的方法维护着他。 他高兴得简直有点想哭，又觉得很平静。 常叶死后他孑然一身至今，早就习惯了一个人面对所有事情，小心翼翼考虑是不是会影响其他人。 终于有一天，有个人站在他身前。 宋宝贝抽了抽鼻子，觉得自己这样很不帅，很多愁善感。 “你谢什么……等等，不许哭。”谢哲反应过来，硬邦邦干巴巴道。 宋宝贝“嗯”了一声：“……我没有哭。” 两个人安静地在黑暗的车里待了一会，谢哲终于想要支撑自己起来，对方却在他动作的那一瞬间突然哭起来，扯住了他的衣角。 谢哲整个人僵住：“……怎么、怎么了，哭什么。” 宋宝贝就抓着他，边哭边抽噎说：“我也不知道……就是……控制不住。” “不、不要走……” …… 大半夜被人吵起来的石诗看着连体婴一样的两个人，带着起床气冷笑道：“发热期都不知道？自己解决，别来烦我。” 谢哲想起，omega发热期确实会变格外粘人而情绪极端……但是那也基本是有伴侣的情况下。 宋宝贝之前从没有表现这么明显过，对方因为信息素紊乱症，发热期频繁，加上心理原因和抑制剂使用，所以一直很清醒。 “你这两天不是管着他用抑制剂吗，而且今天被高匹配度的信息素刺激，加上待在你身边觉得安心，估计就这样了。”石诗打着哈欠准备回去睡觉，“挺难得的，你不喜欢？” 谢哲抱着柔软又滚烫的宋宝贝，对方呜咽着蜷缩在他怀里，手环着他腰，眼睛里全是水雾。 “……” 他喉结滚了滚，一个“不”字实在没办法昧着良心说出来。 第38章 “你最好换个地方，他信息素散出来太多了。”石诗说。 “而且，你家小跟班发热期一直压抑着，现在突然爆发，就算是要用其他办法度过发热期，也得打抑制剂调整激素。” “嗯。”谢哲手被宋宝贝抓过去，对方把脑袋埋进去，蹭来蹭去，发丝弄得他有点痒——对方似乎真的很喜欢他身上的味道，虽然beta并没有信息素。 石诗没眼看他俩这磨磨蹭蹭的样子，揣着手回去了。 谢哲刚准备去开车，好不容易不哭了的宋宝贝就又开始流眼泪，抓着他的手很小声问他：“你要走吗……” 不得不说，宋宝贝就是在这种情况下也很乖，就小动物一样自己缩在那里，这么可怜巴巴一问，饶是谢哲也没办法硬着心肠拒绝他。 “不走。”谢哲低声说，“但我得去开车。” 宋宝贝脑袋烧得晕乎乎，不太能转过来，含糊唔嗯两句，下一秒被谢哲整个一小团抱起来放到副驾驶座，系好安全带。 “不要乱动。”他绕过去坐进驾驶座，没有离开宋宝贝的视线，对方就老实地坐在椅子上看他，偶尔小声地喘息，腿局促地并拢。 谢哲被他看得不自在，最后伸手安抚地碰了碰他湿润的眼睫和潮|红的脸颊。 车窗外夜黑如水，格外寂静。 两个人挤在车中，有轻轻呜咽喘息的声音，显得有些拥挤和暧昧，谢哲还偶尔伸手碰碰对方——也就是末日，道路上实在空旷，且绝不会有交警。 汽车在半途靠边停下。 谢哲又把宋宝贝抱回后座，他在对方这种浑浑噩噩的时候，反而显得格外温和。 第67页 宋宝贝脸上腿间都湿漉漉，被冷风一吹稍微冷静，凑过去讨好地亲他，没亲到，吻到他下巴，小声讨要奖励：“……我没有乱动。” “嗯。”谢哲伸手关上后面的车门，挡住了簌簌的风，微微低下头，“可以亲。” 这是仅限今夜的纵容。 宋宝贝反应了一会，然后着急地捧着对方脸凑上去，他几乎是撞在对方唇上，痛得自己先闷闷叫了一声，谢哲就伸手按着他滚烫的、跳动的腺体，一下一下轻轻安抚着，示意他可以慢慢来。 宋宝贝被摸得发抖，固执地去舔咬对方的唇瓣，用舌尖去推去蹭要对方松开齿关，谢哲张开了唇，他就主动又急切地往里探，舌尖戳刺着，甚至去咬对方舌头——这种甜头着实少有。 谢哲在他第二次虎牙咬到自己舌头后，皱着眉按了按对方后颈，扯着头发把对方带开一点，那张还留着干涸泪痕的脸上就露出委屈的神色。 他只好反客为主地和对方接吻，轻轻地，对方就发出舒服的呜咽和喉咙里闷闷的哭声，还有后来呼吸不上来的微弱挣扎—— 和他的风格很不搭，谢哲接吻的时候并不激烈，反而是柔软的、温吞的，像是一条蛇，缓慢地绞死怀中的猎物，又像是温水，慢火烹煮撞进来的笨青蛙。 …… 他帮宋宝贝弄出来几次，颇为艰难才压制住宋宝贝给对方打抑制剂，毕竟对方现在看起来柔软脆弱得像是蚌壳里的软肉，稍微用力都会被揉碎。 宋宝贝现在的脑袋是想不明白为什么要打抑制剂的，他的生理本能告诉他，他被自己的“伴侣”拒绝了。 谢哲用指腹接住他温热的泪水，却并没有再一次心软，只是抬着他的下巴接吻转移他的注意力，在对方舒服地闭眼后，将针头推进去。 宋宝贝从他温吞的吻和美梦中醒过来，意识到什么，他挣扎起来，只是手软脚软，被强硬地打了两针抑制剂，很可怜地看着针眼问：“为什么呀……” “现在不是时候。”谢哲给他擦掉眼泪。 一是确实环境不合适，而且谁也说不准这场发热会需要多久，起码得需要一个更安全更封闭的环境，时机也不合适，太不稳定。 二是他私心里总想着，再晚一点下决定，omega这种第二性别，总是比alpha或者beta更缺少选择权和承担风险的能力。 谢哲动作轻柔而坚定地给他擦过汗湿的身体，换了一套衣服，又把脏衣服和垫子一口气丢出去，开了换气，在外面呆了一会才回去。 抑制剂发挥作用很快，后颈的腺体跳得很痛，一刻钟不到，宋宝贝就已经清醒一些，他看着回来的谢哲，闷闷地问：“那什么时候才是时候呢？” “永远都不是时候吗？我们能活到什么时候都……” 他说到这闭了嘴，谢哲仍然沉默，他被此激怒，加上发热期骤然空虚的情绪，口不择言红着眼圈道：“你不愿意就算了，我去找其他人，不就是……”不就是发热期。 宋宝贝没说完，被谢哲阴沉的神色惊到，知道自己失言，讷讷解释：“对不起，我……我乱说的，我不是那个、那个意思。” 其实他自己都被这话吓了一跳，他绝不可能接受其他人，而能在谢哲面前说出这样的话，不过是知道对方对自己没那么无情，不会同意……不自知的恃宠而骄。 谢哲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只是说：“最近不要一个人行动，你受到信息素刺激，这几天的发热期应该会比之前更加不稳定。” “睡一会，天亮我再开车回去。”他捂住了宋宝贝的眼睛。 宋宝贝确实困倦，这场并不彻底的发热和欢|爱耗尽了他的力气，刚刚和谢哲争执都很勉强，几乎是下意识随着对方动作一闭眼就睡了过去，没有看见对方复杂的神色。 他睡着后下意识寻找热源，蜷缩着靠在谢哲肩膀上。 谢哲的手就虚虚隔着毯子搭在他身上，一种无意识的占有的姿态，然后微微转头嗅了嗅对方——只有洗发水的味道。 谢哲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带着讽刺地笑了一笑。 Alpha、beta、omega。 他以前很满意自己的beta身份，不会被兽性支配，这样很好。 现在竟然会遗憾闻不到对方的信息素味道，无法彻底地标记对方……而对方，显然更适合可以用信息素安抚他的alpha。 但是不可能。 他眼神扫过对方后颈上新长的白肉，手指摩挲了一下。 谢哲必须承认，他确实是那个人的儿子，他继承了母亲的美貌，和父亲骨子里的掌控欲。 他人生的前十九年都在克制，直到末日到来，有只兔子撞到了他的树桩，撞了无数次，不长记性。 第二天中午的时候，两个人才回到服务区。 谢哲之后的衣服都是高领，宋宝贝偶尔去瞄他的脖颈——那里被他神志不清的时候咬了很多印子。 或者看对方白皙漂亮的、能看见淡淡青色血管的手，然后一个人偷偷不自在。 而晚上被打得满脸血的那伙人自己理亏，到底没敢闹事，见到两个人怂得和鹁鸪似的。 还是有人用奇怪的眼神注视他们，不过显然变了味道，带着探究和畏惧。 之后他们在这里又停留了两天。 人群之中渐渐开始出现不满和恐惧的声音，石诗不得已提前带着小队去做基本调查。 第68页 回来的时候有一个队员是被绳子捆好打晕带回来的，据说是被蜜蜂蛰了，出现了丧尸化的特征，却没有彻底变异，而是昏迷了过去，处于高热的状态，石诗力排众议带回了对方。 但留在服务区的普通人显然不这么想，万一对方最终变异了怎么办？谁能保证一根绳子能束缚住这种怪物……底下议论纷纷。 “闭上你们的嘴。”石诗开了一枪，冷笑道，“这是为你们受伤的战士。” “如果这都无法接受，我看之后不如你们自己去探路？” 人群安静下来。 她捏了捏鼻翼：“我们会负责看管他，如果他真的变异……我会亲手了结他。下一件事，我们大概明天就能离开……” 宋宝贝看了一会昏迷的男人，就挪开了视线，而谢哲若有所思。 …… 下午的时候，石诗烧掉了道路边的草，带着人基本清理了怪物，幸存者们终于在第二天中午通过入口。 人们跋涉了小半天，才到达下一个服务站，作为今晚休息的站点，并找到不少可用的交通工具，继续向B市出发。 这些天晚上，宋宝贝基本都还是跟着谢哲去了车里休息，和余鸣见得很少，倒也没什么矛盾。 直到一个中午谢哲当着所有人的面按着对方揍了一顿，下手很有分寸，疼到对方鬼哭狼嚎，愣是没留下什么大伤，石诗意思意思罚了他。 当时余鸣那张漂亮的脸变得鼻青脸肿，又震惊又不解。 全场所有人都听到那个漂亮冷淡，下手又狠的beta说：“嘴碎就得做好被打的准备，对吗。” “收起你那点小心思，否则下次就不是被打脸了。” 余凤知道自己弟弟性子，偷偷来赔过罪，反而被余鸣恼羞成怒地骂了，面露低落地离开，可能是情绪影响太大，晚上还发了烧，吐了一通。 宋宝贝后来还是不解，问谢哲：“他为什么要乱说，我和他也没什么矛盾……他小我那么多，又好看。” “他喜欢宋于鹰。”谢哲说，“觉得你待在小队伍里碍眼吧。年纪小也不影响他心思毒。” 宋宝贝露出茫然的神色：“他喜欢宋于鹰？可是他们才认识几天，而且年龄差好大……” 谢哲白皙的手指百无聊赖地戳了戳他眉心，懒倦道：“谁知道。” 有人固执地追求无关生理本能的爱，当然也有人追求所谓的合适和匹配度。 谢哲没有多说，到底只是个无关紧要的人。 从服务区出发的第三天，他们就到达了B市。 整座城市一片死寂，全部陷入停滞。 这里也变成了一座死城，许多车堵在出入城的路口，再也没有继续前进。 作者有话要说： ovo谢谢大家的评论、收藏和营养液。 第39章 海风吹过，隐约能听到远处怪物的声音。 石诗皱着眉拍了拍手：“来几个人跟我去清理道路，其他人留在原地。” …… 他们当晚为了稳妥，硬生生拖到半夜，到了离海边更远的地方才在车里将就休息。 最近总是在车上度过，加上孕期加深，周雨反应严重，一连几天脸色苍白，宋宝贝想办法给她弄热的食物，但是没什么办法，肚子里的孩子在发育，营养却跟不上。 只能盼望快一些到对岸稳定下来。 周雨见宋宝贝一脸担心地看着自己，勉强把对方兑的奶粉喝光，笑了笑说：“没关系，不会有事的。” 宋宝贝没有说话，帮她把玻璃杯拿到远处浇花的水龙头下冲洗干净，又回来：“……很快就可以离开派安岛了，我听谢哲说，已经确定好路线了。” “不要担心。”他干巴巴地笨拙安慰道，知道周雨才是最担心肚子里孩子的那个。 然后就安静地陪在周雨旁边，等其他人都吃完东西陆陆续续上车，才扶着周雨上车，碰到去找余鸣的余凤，打了个招呼。 对方离开后，周雨视线从漂亮女人的肚子上移开，忽然道：“我觉得余凤瞒了一些事情。” “她好像怀孕了，最近常常吃不下东西，吐得厉害，虽然也可能是车程太长，不舒服，但是我也是怀孕的人，她给我的感觉就是……” 宋宝贝不解：“她为什么不说？大家也能照顾一点。” 周雨摇头：“可能是因为担心被人知道被抛弃吧。” 她如果不是遇到了宋宝贝几人，恐怕也没有其他人愿意带上一个出不了力又行动不方便的孕妇，何况还尽心尽力照顾她。 “谢哲来找你了，去吧。”周雨说，“周芸也回来了，不用担心我。” 宋宝贝把给她带的东西都放到车上去，才和谢哲离开，没把余凤这事放在心上，毕竟怀孕这事是对方私事，又不影响其他人。 但没想到他第二天早晨还在厕所听见余凤和余鸣吵架—— “怎么办啊，余鸣……怎么办……”余凤似乎在哭，“我觉得它在动，可是……可是它才一个多月啊。” “都说了是幻觉，你肚子都没显怀，怎么可能动。” 余鸣不耐烦的声音响起，“而且我怎么知道怎么办？要不是你优柔寡断怎么会拖到现在。” “你摸摸，它昨晚上就动了，我一晚上没睡……你摸摸……” 第69页 余凤还没说完，余鸣就尖声打断她：“我不摸！那是你的事，你自己怀的孕现在找我干什么？” 还伴随着一声打开对方手的声音和余鸣怒气冲冲的脚步声，余凤的哭声被掩盖了。 余鸣出来看见宋宝贝，脸色变得更难看阴郁，竟然什么也没说，瞪了他一眼走了。 这事之后的一天，石诗带着队伍在B市寻找愿意和他们离开或者提供信息的幸存者，人数越来越多后不得不转移到某个商场里。 文不知跟着大部队走进商场，打了个哆嗦：“好冷。” 说这就把怀里暖乎乎的宋书抱紧一点，宋书特乖地伸手给他捂着。 宋宝贝感知更明显，商场里面不透光，又没了原本的人流和电热，气温低很正常。 “这里好安静。”宋宝贝说，他除了前方幸存者的讲话声什么都听不到，而且所有人都在这种环境中下意识放低了声音，听上去沙沙的。 他心里有点不安，但是又觉得是多心了——石诗带人提前清理过了，没有什么声音也很正常。 谢哲“嗯”了一声：“小心点，別乱碰。” 他们在一楼寻找位置放好东西休息，二层的超市也被清理过，有人负责整理清点里面的物资。 宋书睡着了，周雨不舒服，宋宝贝就让文不知和周芸留在原地照顾他们，和谢哲两个人去找负责的人领取需要的东西，结果和脸上还没好全的余鸣打了个照面。 对方先是咬牙，但是实在是被谢哲给打了一顿记忆犹新，自己往旁边站了。 宋宝贝倒无所谓，对余鸣那种人来说，被当面那么打脸已经够难堪了，也算是受到了惩罚，不再起小心思他也不会再管。谢哲更是连个眼神都没给。 两个人低声讲话，轮到他们的时候，谢哲就低头在登记册上写，宋宝贝百无聊赖地发呆。 “这边好像是超市仓库吧？好像没人打开过。”旁边忽然有人叫嚷起来，“里面肯定有物资。”一群人就聚集起来。 宋宝贝却皱着眉侧耳细听，那富有节奏的、宛如呼吸一般起伏的沙沙声在人群喧闹中若隐若现，他无意识往里走，挤到里面，那个人正要解开锁链，他忽然喊：“别打开！里面有……” 他的话被中年男人恐惧痛苦的尖叫声和无数从黑暗房间涌出来的巨大飞虫的振翅声打断。 他当即立断转身就跑，却被身后的人狠狠扯了衣服摔倒，脚腕一痛，他看见余鸣的背影，耳边是其他人被飞虫爬满咬噬的痛叫。 谢哲似乎想过来，却被汹涌逃跑的人群挤开，整个人又气又怒，不断对着他身后开枪。 跑。 跑起来。 宋宝贝只有这一个想法，他不能这样死在谢哲面前。 那对对方太残忍了。 他忍着脚腕的疼痛，爬起来，飞虫已经逼近。 他都不知道自己竟然能有那么快的反应速度，肾上腺素激增，一切都在变慢。 他在几秒内拉开保险开枪的同时朝着旁边的玻璃墙撞去，而谢哲也理解了他的意图，朝着玻璃墙开枪。 宋宝贝用尽全力撞上去，玻璃从弹孔蔓延开蛛网纹路碎开，然后整个人滚出去摔下去，飞虫只有一小部分跟着飞出去，谢哲收起那颗悬起的心，开始朝着楼下狂奔。 原本在一楼的人们也反应过来，石诗在听见楼上声音的时候，就第一时间开始疏散，她看见跟在后面的密密麻麻的飞虫也倒吸一口凉气：“周橦出去开车！” “小南、昌文和我去找汽油，其他人疏散幸存者。” …… 在飞虫全部蜂拥到门口的那一刻，周橦踩死油门开着货车冲进来，整个人从窗户摔出去，被刚好丢掉几个油桶的石诗接住，她把手榴弹丢进去。 轰的一声，烈火燃烧，大楼被烟雾笼罩，飞虫在火墙和烟雾里不断落下，发出滋滋的被烧焦的声音。 谢哲跑到宋宝贝摔下去的地方，只看见一滩碎玻璃和血迹，飞虫和宋宝贝都不知所踪，他还没来得及多想，就感受到身后爆炸的气浪，躲到旁边柱子后面。 等爆炸过去，谢哲站起来，周围还是没有宋宝贝的踪迹，他咬牙，恨恨想自己为什么一会没看住就让那个人傻乎乎挤到前面去。 但那种生气也是表面的，愤怒下面是不敢深想的空落落……宋宝贝去哪了。 他开始四处翻找：“宋宝贝——” “你在这里吗？” 还是没找到。 谢哲面无表情，汗水从他额头落到下颚，又滴落，他忽然一脚踹到墙上，从牙缝里挤出喘息。 旁边巷子里却忽然传来铁与地面碰撞的哐当声，痛苦的闷哼混着熟悉的小声哼哼：“谢哲……” 谢哲缓慢眨了一下眼，下一秒跑进去—— 宋宝贝一身狼狈地从翻转的铁桶里挣扎出来，脸上脏兮兮的，看见他就慢吞吞道： “……我讨厌虫，尤其是这种咬人的。” 谢哲没有说话。 宋宝贝坐在地上看他，忍着背后脚上的疼痛，原本想笑一下，结果疼得嘴角抽抽，只好用言语表示自己没事：“我没事的。”就是有点痛。 他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身汗的青年抱住，对方头埋在他颈侧，那里的动脉稳定地搏动着，谢哲“嗯”了一声。 宋宝贝伸手碰了碰对方汗湿的头发，也闭上眼放松下来，靠在对方身上。 第70页 过了一会，他小声说：“……谢哲，我脚疼，背上也疼。” 谢哲才从那种失而复得的、又惊又怒又喜的情绪中惊醒，感受到对方背上被血濡湿，卫衣被碎片划了好几个口子，玻璃渣扎进了肉里。 他松开对方，在去碰对方的脚踝，那里高高肿起，他刚轻轻碰了碰，宋宝贝就痛得挣扎一下，攥住了他衣袖。 谢哲就去检查他裸｜露的地方有没有其他伤口，忽然听见对方喊了他名字，就低声应了。 然后对方说：“……现在我也被划了口子，你没有理由再拒绝我了。” 谢哲听见这句额角一跳，骤然咽下那句柔软的“痛吗”，又生起气来，但是又无处下手，最后轻轻按了一下对方肿胀处，冷笑道：“你痛着吧。” 宋宝贝痛得哼哼，却按着他的手说：“我说的是认真的。” 谢哲看他小花猫一样的脸，和浑身的伤口，隔了一会出声：“假如……” 他没有说下去。 “处理好伤口再说。”谢哲说，“现在也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宋宝贝想点头，却眼前一黑晕了过去，隐约间感觉被人接住了。 等他再痛吟着醒过来，已经是在某个诊所，被谢哲避开了伤口抱在怀里，背上很疼。 谢哲见他醒了，低声道：“忍一忍，快弄完了。” 宋宝贝知道他在挑陷进伤口的细小玻璃碎片，没有挣扎，痛的时候就咬对方衣服，最后谢哲把双氧水淋上去，等处理完，宋宝贝已经一身冷汗。 谢哲凑过来问他，衔着他的下唇轻轻磨蹭，地声说：“再睡一会。” 于是宋宝贝又睡过去，再醒过来就是在车上。 谢哲怕他压到伤口，一直抱着他。前面宋于鹰皱着眉开车，两个人似乎在交流之前的事情。 第40章 “石诗已经带人转移到了新地点。”宋于鹰说，“确定安全后我就回来找你们了，还好在周围的诊所找到了，错过了就麻烦了。” 谢哲不置可否，后面的路线已经定下来，就算是一时错过，也能追上去，但他在考虑还要不要跟着幸存者们一起——他无所谓，但宋宝贝可能会更喜欢和周雨她们待在一起。 他感觉到宋宝贝的呼吸变化，把对方落到脸颊上的头发勾到一边：“醒了就起来，不要睡太久。” “……过了多久了。”宋宝贝就睁开眼，声音有点哑，慢吞吞坐起来和宋于鹰打招呼，“于鹰哥。” “快八个小时。”谢哲看了一眼时间，又不太满意地按住他，“你乱动什么。” 宋宝贝就老老实实继续呆在他怀里，受伤的那只脚放在放了垫子的座椅另一头上——他衣服都换了宽松的，谢哲还给他戴了护踝。 宋于鹰在后视镜里看见两个人，倒流露一点笑意：“你没事就行。” 下车的时候，谢哲背着宋宝贝。 他不敢碰对方受伤的背，小心翼翼垫着对方，结果宋宝贝还在他后背不自在乱动。 谢哲不明显地掐了掐手底下那块软肉，对方僵硬一瞬，老实了，抱着他脖子不敢再动。 宋于鹰不知道这茬，只是想起之前，第一次见面，宋宝贝当时也背着比自己高半个头的谢哲……没想到现在反过来了。 谢哲体力确实好，带着宋宝贝这么大个宝贝折腾半天，倒一点不见累，步伐快而稳。 三个人出现的时候，广场上或坐或站的幸存者都看过来——他们不少都看见宋宝贝被余鸣拽着摔下去的那一幕，没想到对方还能活下来，宋于鹰出去找人的时候，不少人都觉得是徒劳。 周雨一行人见到宋宝贝都面露喜色。 而和余凤一起坐在角落的余鸣却是一脸见了鬼，整个人表情扭曲地站起来，咬着牙喃喃：“他还活着？他怎么能活下来？” 余凤满脸担心和犹豫，手指紧张地绞在一起。 谢哲和宋宝贝当然也看见他了，所有人都注视着他们几个人。 谢哲笑了笑，眼里却没有笑意，冰冷一片。 “谢哲……”宋宝贝有点担心。 “没事。”谢哲说。 这几个小时里这事早就传遍了，所以没有人愿意和余鸣这种在危机中坑害队友的人一起，就连之前跟着他的alpha也都离他远远的。 加上上次的事情，众人都知道两方之间有矛盾，现在正剑拔弩张呢。 周围开始有议论的声音，有人还偷偷看那边的余鸣。 余鸣的情绪紧崩到了极点，终于在这种压力下崩溃了，他尖声道：“……你们都看着我干什么？！他摔倒是他倒霉，我只是当时顺手抓了一下，我又不是故意！” “他不是没事吗？你们这么声讨我，还不如担心他有没有被虫咬，会不会变异！你们就不怕？” 当时被虫咬的那些人，几乎都变异了，尸体又被啃食得几乎露出里面的骨头筋肉，众人都记忆犹新，闻言忍不住往背上、手臂明显缠了绷带的宋宝贝看去。 余鸣似乎抓住了他们的马脚一样，底气硬起来，原本不多的愧疚，被生存的压力压过去，又给自己找借口。 他嚷嚷着要检查宋宝贝的伤口，却在谢哲的冰冷注视和黑洞洞的枪口中声音越来越小：“……你不能对着我开枪。” 谢哲已经背着宋宝贝走到他不远处，其他人纷纷躲远，既担心那个定时炸|弹，又担心谢哲发疯误伤。 第71页 而余鸣的神情随着他的靠近也越发慌张，但是又不敢在枪口下转身逃跑，嘴里翻来覆去就是那几句话。 谢哲说：“闭上你的嘴。” 他把宋宝贝放在公园木椅上，对宋于鹰说了句“帮我看着他”。 宋宝贝抓住他衣角：“谢哲，不行。” 谢哲和他不一样，杀人和杀丧尸不一样，谢哲现在为了他动手和危机时的反抗也不一样，哪怕这是末日……但终究有一天，他们要回到社会，或者进入新的社会。 “我不会杀他。”谢哲低声道，然后和他对视，“……但你要是再乱跑，下次就给你打条铁链绑我身上。” 这个距离，就算是宋宝贝发生什么，他也可以反应过来。 谢哲这才转过去，拎小鸡似的把对方抓起来，却被一只手抓住手臂，余凤神情惴惴，被他看了一眼就怯懦放了手。 谢哲看上去还很平静，和他面对面的余鸣却吓得面色发紫，不断挣扎着说“你要干什么”，慌忙间一只手去抓他眼睛，下一秒被谢哲折断了那根指头。 对方动作太快太果断，他没有反应过来，看着无力歪曲的手指一愣，下一秒痛苦地尖叫起来，涕泗横流。 谢哲把他丢到地上，发出嘭的一声闷响，冷眼看着他翻滚。 直到余鸣捂着手、在疼痛和恐惧中怨恨地冲上来撕咬他，才一脚把对方踹出去，对方捂着肚子干呕，在地上动不了了。 全场安静，也没人愿意冒着风险去救一个危机时反咬他人的人，他做的事情正是末日中最令人不齿和忌讳的。 余鸣差点害死宋宝贝，就算被打也是活该，何况……又是想抓对方眼睛才被折断手指，想撕咬对方才被踹开。 谢哲走过去，踩在对方一片衣角上，余鸣知道对方不会放过自己，其他人也不会接纳他，彻底发疯了，用完好的手去抓他，却在下一秒看见了对方垂头露出的冷笑。 谢哲轻松挣开那只手，一只脚踩上对方手掌，如同碾灭烟头一样碾过他的手指。 余鸣在剧痛中反而清醒了，他“嗬嗬”喘息，声音嘶哑恶毒：“你杀了我啊！你们……都为了那个低劣的……” 他的话没说完，被谢哲用拉了保险的枪抵住了嘴，对方说：“你再多说一句，我就会开枪，你可以试试。” 余鸣发着抖，张着嘴，不敢合上也不敢说话。 “谢哲！”石诗得到消息终于匆匆赶回来，其他队员看见她都松了一口气，她低声道，“……足够了。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是，只要开了这个口子……整个幸存者中的秩序就会崩塌。” “所以我不可能看着你开枪。” 谢哲和她对视，旁边椅子上的宋宝贝就顺势小声说：“谢哲，我腿疼……你帮我看看。” 他撒谎实在是很拙劣，但谢哲还是松开脚收了枪。 余鸣哆哆嗦嗦想爬走，谢哲却拦在他面前，俯身低声说了句什么。 他瞪大了眼睛打了个颤，对方才转身去找宋宝贝—— “我最后悔的是，当时看见你拉了他，没有在混乱中开枪。” “只要一枪，你就会被那些虫子追上，体会一下被活活吞吃的感觉。” 余凤在他转身后，终于敢过来扶起浑身是伤的弟弟，余鸣这次没有打开她的手。 他痛得想呕吐，他的脑袋还在嗡嗡作响，恍惚间发现周围的人都神情怪异扭曲、又在说着什么，不就是那些说他的话，他已经不想听了。 都滚！都去死！ ——他又一次痛叫出声。 他的肩膀被一个长发的脑袋死死咬住，不属于人类的牙齿咬破了他的衣服、刺穿了他的皮肤，然后撕咬下一口肉。 他脸色苍白的转头，对上一双瞳孔放大的、没有神采的眼睛，那双眼睛和他很像。 他终于发现，所有人在说什么……可惜无济于事了。 石诗反应快，下一秒一枪穿过“余凤”的额心。 温热的血液溅在余鸣的脸上。 谢哲下意识背起宋宝贝后退，见余鸣瞳孔扩散，神情开始扭曲，石诗又开了一枪。 谢哲下意识背起宋宝贝后退，见余鸣瞳孔扩散，神情开始扭曲，石诗又开了一枪。 余凤姐弟摔落在地上，不动了，两个人尸体还靠在一起。 宋宝贝趴在谢哲背上，忽然有点奇怪的唏嘘感，想起那天听见的吵架内容，这样扭曲的姐弟如今倒死在一起…… 他忽然想起什么，眉头皱起来。 其他人倒都放松一点，议论声逐渐大起来。 石诗对着身后的队员说：“检查一下两个人的尸体，特别是余凤的，注意防护。” 之前余凤一直都和周家姐妹一起呆在最安全的地方，就算是商场里发生意外的时候，也有宋于鹰护着，不应该受伤了没人发现，怎么会没有征兆突然变异—— 就算是之前说的，所有人体内都藏着病毒，也需要二次感染才会发病。 “那他们怎么办？”忽然有人指着谢哲两人问。 石诗皱眉，喊过来两个队员：“小南，昌文，给他们俩做检查，没有抓伤咬伤就安排车辆让他两跟着队伍。至于其他幸存者，也一一重新查身上伤口。” 谢哲没有反对，一直默默看着另一个队员查看余鸣尸体的宋宝贝却忽然道：“等等！别动余凤尸体！她肚子里还有个孩子！” 第72页 之前听见的对话串联起来，余凤或许没有说谎，也不是错觉，她肚子里的东西真的在动，一个多月…… 她怀上这个孩子的时候很可能末日已经降临了，她突然变异也变得有迹可循。 队员反应快，听见声音下意识作出反应，刚好躲开从被余鸣尸体挡住那一块地方爬出来的东西—— 那一团玩意鲜血淋漓，五官都没有发育，但是却长着尖利的牙齿，身后拖着长长的脐带，因为小而动作飞快。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那东西没有扑到第一个队员，就开始朝着最近的宋宝贝两人扑过去。 谢哲后退开枪，却因为对方速度太快而没有击中。 而且他没想到那东西似乎还有奇怪的判断能力，避开他直直冲着他背上受了伤的宋宝贝而去。 谢哲心头一跳，那种空落落的恐惧感再一次浮现……但是幸好。 这次那玩意被宋宝贝本能反应般挥出的小刀划到，摔到旁边，下一秒跳开，躲开了宋于鹰的子弹。 谢哲来不及庆幸，背着宋宝贝开始逃跑，再那东西又扑过来时猛地往下一扑，躲开后手心都是冷汗，那东西好像被宋宝贝伤到后一直试图攻击。 “你带着宋宝贝继续跑，别回头别停。”石诗持枪不断瞄准，其他队员反应过来，开始形成包围圈。 最后一次，那东西扑过来，谢哲往旁边一扑，稍微等那东西往这跳，就反手抱住宋宝贝一滚，十几颗子弹同时打在那一处，最后留下一团被子弹穿透的一动不动的烂肉。 没人敢靠近，毕竟也不知道那东西死没死透，会不会再出什么岔子。 谢哲抱着宋宝贝转移到更远的地方。 “别愣着，上车走。”石诗说，一边用枪指着怪物一边后退。 直到幸存者都上车，才带着队员将那一片都烧掉。 而另一边，谢哲把宋宝贝放在宋于鹰车上，他身上因为刚刚的意外而沾满灰尘泥土，还是一脸酷酷的神情，冷静道：“我去拿包，还在公园入口那。” 宋宝贝点头，他不方便走路，跟着也是给谢哲拖后腿，在这等倒更方便。 谢哲拿了行李回来，把宋宝贝一直挺宝贝的挎包给他，又把手上物资点了点，放到后座，却没有上车。 “……谢哲？”宋宝贝有些茫然。 谢哲“嗯”了一声：“我开其他车跟在后面。” 宋宝贝去抓他的手，被他避开，他的衣袖上有不明显的血迹。 宋宝贝看着那点红：“你受伤了？” “被那东西的牙齿挂了一下。”他说得轻描淡写，“有个小口子。” “他就暂时拜托给你了。”他对宋于鹰说。 暂时……但是万一呢。 宋宝贝看他转身，声音很平静：“我要和你一起。” 谢哲没有停顿，身后宋宝贝还在说—— “你又要这么抛下我吗？” “如果……如果真的变异了，你要一个人死在所有人都不知道的地方吗？” 那声音已经带着压抑的痛苦，然后是什么摔在地上的声音，还有宋宝贝的吃痛闷哼和宋于鹰着急的声音。 宋宝贝甩开宋于鹰过来扶自己的手，固执地从地上爬起来，拖着受伤的腿往前走，宋于鹰拿他没办法，只能干看着。 宋宝贝痛得吸气，却阐述事实一样说：“……你不等我，我就一直跟着你，要么带上我，你变异，就咬死我，要么我就这么跟着你，被其他东西咬死。” 谢哲还是没有回头，听见宋宝贝带着哭腔问他： “你到底在害怕什么啊谢哲？” “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他在害怕什么？ 他看上去什么也不怕。实际上却是胆小鬼。 宋宝贝情绪激动，被草皮一绊，又摔在地上，手被蹭掉一大块皮，他看着那块开始流血的地方，抽了抽嘴角，又试着爬起来，肿胀的脚踝用力，痛得又摔下去。 这次被一双沾着泥土的手拉住了。 谢哲的视线在他手臂上扫过。 宋宝贝却伸手环住他脖子，把他拉下来，两个人一起摔到地上。 “谢哲……我好疼。” “我身上好痛，脚也痛，手上也痛。”他喃喃，撒娇一样去蹭谢哲脖颈，“你要把我留在这吗？” “我现在就是个累赘，他们不会看着我，如果遇到什么危险，他们就会把我丢下，他们也不会和你一样小心地给我上药，会弄痛我……对，还有发热期，要怎么办。” 谢哲沉默。 他明明知道，有宋于鹰他们在，会照顾好宋宝贝，对方说的那些不可能发生，但是…… 他害怕什么—— 他害怕自己会变得和父亲一样。 他害怕自己会变成怪物或者死亡。 …… 他害怕宋宝贝因此受伤。 却又觉得这个世界上，对方只有呆在他身边和怀里才是最安全的。 “……不要丢下我。”宋宝贝在他耳边说。 宋宝贝无助得似乎只有这一根救命稻草可以救他，小心地去吻谢哲下巴，眼泪落到谢哲的脖颈上：“你还是要把我一个人留在这里吗？” 谢哲沉默，忽然想到那天晚上和石诗的谈话。 对方说，说句不好听的，你这样瞒着他一走了之，和当初阿姨……石诗没有说完，但他知道石诗的意思。 第73页 确实没什么区别，都是抛弃。 他原本是担心一旦建立了联系，一旦出现意外，那只会是更大的打击。 自欺欺人而已。若真是这样，为什么对方现在在哭。 他和宋宝贝的早就牵连在一起了。 “不能带上我一起走吗。”宋宝贝问他，流着眼泪抱着他，“……我知道你担心自己会变成怪物，但我也会啊，这个岛上的所有人都可能下一秒变成怪物。” “但是……你看，你这一秒还没有变成怪物，那这一秒我还可以拥抱你，我们就看现在这一刻不可以吗？” 上一秒还在享受午餐，下一秒就会遭遇危机；上一秒还在同人交流谈笑，下一秒就可能变成没有神智的怪物。 这世界就是这样诡异无常。 他看向怀里的热源，对方浑身都是伤。 他救过对方，也被对方救过，他今天刚仔仔细细挑出了对方背上的玻璃碎片，小心地给对方脚踝上过药，现在对方手臂上又添了新的伤口，却没有来得及去处理，在他怀里流泪。 宋宝贝还在说，苍白的、沾着灰的脸湿漉漉，因为哭泣变得有些病态的红。 他原本笨拙得要命，这个时候努力起来，竟然也能说很长一段很有道理的话。 谢哲看着他开开合合的唇，忽然痛快地想……去他妈的末日和意外，去他妈的下一秒。 他于是用完好的那只手抓着宋宝贝的头发，在对方茫然的神情和对方接吻。 地面满是灰尘，伤口隐隐发痛，吻却是甜的、热的、柔软的。 “我答应你了。”谢哲说，“我们试着成为恋人，时限....到我变异或者死亡为止。” 那个最初莽莽撞撞提出的要求，忽然被答应了，在这样一一个并不完美的时机。 宋宝贝瞪大了眼睛，想去看谢哲的神色，下一秒却被人捂住眼睛亲吻，一时间就把什么都忘了。 谢哲吻得细致而游刃有余。 那张冷淡俊美的脸上却带着红色。 宋宝贝在黑暗中和这个吻里含糊说了什么。 谢哲嗯了一声，一只手扶着他软了的腰，继续吻他。 ——“喜欢你。” ——知道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两章的内容，如果写得快我就合成一章。 第41章 直到坐上车，宋宝贝还是有点没反应过来。 他真的和谢哲在一起了。 宋宝贝去看开车的谢哲，对方刚把被刮的伤口简单处理过，虎口处缠了绷带，单手握着方向盘，见他看自己，就漫不经心挑了挑眉：“做什么。” 完全看不出来。 对方一点变化都没有。 如果不是嘴唇还隐隐发痛，宋宝贝都要觉得刚刚那是一场梦。 “我们真的，在一起了吗？”宋宝贝有点恍惚问。 谢哲“嗯”了一声，后知后觉这样的回答似乎在恋人关系中不太足够，又补充道：“……确实在一起了，我们现在是恋人了。” 他见宋宝贝脸又腾地红起来，磕磕巴巴说不出话，忽然升起一点逗弄对方的心情，就故作不解：“不过……恋人应该做什么？” 牵手、接吻、约会……上床？ 结果他话还没说完，就见宋宝贝整个人连脖颈都红了，带着粉的手指蜷缩，窘迫害羞得下一秒就要原地蒸发了。 宋宝贝没想到有一天春｜梦还能照进现实。 他不自觉想起那个梦。 后来怎么样了……他们真的牵手、接吻、上床。 每做一步，对方就会恶劣地问他：“接下来呢？” 他还没来得及多想，就被人抓住了手，茫然地抬眼，才发现谢哲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车。 谢哲察觉到他的走神，微妙地有点不满，他手指挤进对方左手的手指间隙。 带着薄茧的指腹摩擦过很少被触碰的比周围更白皙柔嫩的肌肤。 十指相扣。 宋宝贝胸膛起伏，抬着眼看他，抿着唇。 谢哲就问他：“下一步呢。” 宋宝贝声音沙哑，眼睫发颤：“……想接吻。” “嗯。”谢哲凑近他，却轻笑一声，嘴唇擦过他脸颊，在他嘴角蜻蜓点水，就坐回去，“得走了。” 已经闭上眼的宋宝贝睁开湿漉漉的眼睛，带着茫然看他，对方已经放下手刹，去追前面的车队。 终于反应过来对方的坏心眼。 也许受地理位置影响，三面环山一面环海的B市比C市的情况更加严重，石诗不得不带着人提前离开这座城市，夜晚时在高速的服务站停下来休息，又遇到了变异的野狗，死了一个beta。 谢哲和宋宝贝远远跟着，车停在远处，石诗处理完事情，带着东西来敲他俩车窗。 她眼底带着一点疲惫，叼着没有点燃的烟，看见睡着的宋宝贝稍微放低了声音：“医药箱和一些食物。” 谢哲从驾驶座下去，接过东西放到后座：“怎么样了？” “就那样，末日怎么可能不死人。”石诗含糊道，“你们打算怎么办？” “我和宋宝贝身上都有伤口，我还被那怪物刮了个口子，幸存者不可能接纳我们。”谢哲冷静道，“而且，只要有这个风险，我们就不能贸然跟着进入封闭的海底隧道。” 第74页 轮船太危险，空路又无法一次性带走这么大批量的人。 他们把目光投向了A市和对岸那一条还未投入使用的海底隧道，那边清理过，没有人和动物，自然也不会有太多怪物，但是他们必须警惕队伍中的人将风险带进封闭隧道。 “宋宝贝放不下他的朋友，我会带着他跟在车队后面，直到你们离开派安。”谢哲说。 “但是……”石诗叹气，忽然换了个话题，“那个队员醒了，没有变异，甚至体力比之前更好。” “这种进化意味着，很可能并不存在有效的解毒剂。我的任务就他……是个笑话。” 她把脏话憋回去：“我死了那么多队员，结果什么也没有。” “算了，好歹有不少信息……总不能看着那部分不能撑过变异的人死。” 谢哲不知道在想什么，问她：“还找解毒剂吗。” “不知道，看运气。” 石诗说，“总得弄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谢哲没说什么，她也沉默，过一会说：“幸存者完全不能接纳那个队员，没什么过激行为，但是那种担心对方下一刻变异带来的警惕和远离却很明显。虽然可以理解。” “我想让他和你们一起跟在后面，希望你能帮忙照应一下。”石诗说。 谢哲无所谓：“他自己开车。” “行，我先过去。” 石诗和副驾驶上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的宋宝贝打招呼，笑眯眯逗他道，“终于可以跟着谢哲喊姐姐了，叫一声听听？” 宋宝贝眨眨眼，谢哲不太高兴地赶人：“……你走不走。” …… 不过两天后，他们就到达了A市。 石诗带着人在A市也开始搜罗幸存者，这次大部队就留在环城高速上。 在A市停留了两天后，车队又一次出发。 谢哲和宋宝贝目送其他人进入海底隧道。 石诗过来看过他们，说会带着资料回去，安顿好会单独来接他们，如果……谢哲没有变异。 分别的时候，文不知简直和个狗皮膏药似的，抓着宋宝贝不肯走，叨叨叨十多分钟，终于被宋宝贝打晕了丢给宋于鹰。 周雨过来和他拥抱，擦去眼角泪水，笑起来，安慰他：“姐姐先去那边，一定好好养胎，肚子里的孩子还等着你给他起名字呢……” 还没说完，就控制不住流泪。 宋宝贝手足无措，他不敢碰对方，只好小声说：“没事的、别哭。” 结果原本懂事的宋书也抱着他大腿开始嚎啕。 到了时间，不能再拖，宋于鹰才过来，和宋宝贝轻轻抱了一下：“不会有事的。我会照顾他们。” “谢谢。”宋宝贝说。 他和每个人都说谢谢，说再见。 有一天一定可以再见。 石诗在里面将入口封闭。 于是什么都看不见了。 宋宝贝站了一会，转身去牵谢哲的手：“……我们走吧，重新找个安全屋。” “嗯。”谢哲牵着他，用指腹擦掉他脸上的泪水，“然后我们可以去超市，一起找一找有没有什么吃的，晚上给你做饭。” 宋宝贝知道他在安慰自己，带着鼻音“嗯”了一声。 谢哲蹲下来，把他背起来轻轻颠了颠：“抓好。” 对方轻轻环住了他的脖颈。 太阳已经出来了，末日的街道上依然空空荡荡，偶尔有怪物在阴影处游荡。 这世界空空如也，却尚存希望与未来—— “不要哭了。明天带你去电影院，去不去。” “……要去的。”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一章正文完结！写完就发！owo 第42章 谢哲说到做到，第二天真的找到个小电影院，清理干净了带他去。 “我还是第一次来。”宋宝贝说，觉得哪里都很新奇，“原来是这样的。” 两个人在黑暗的、没有其他观众的座位上坐着，谢哲随便放的影片，前段时间还算火的老土爱情片，他看过，因此没什么兴趣，牵着宋宝贝的手把玩。 对方倒是很投入，抱着从自助售卖机里拿到的薯片可乐，专心致志地看电影。 荧幕的微光打在他脸上，侧脸弧线漂亮，还会时不时随着剧情鼓起腮帮，会无意识抿唇，偶尔也会露出微笑。 谢哲没看电影，光看他去了，觉得对方这种随着剧情变化脸色很有意思。 大圆满的爱情电影，男女主角黏黏糊糊在片尾曲里告白接吻。 宋宝贝忽然转过来偷偷看他，抿着唇不说话，又带着羡慕去看屏幕，那意味可明显。 谢哲啼笑皆非，又觉得他这样可爱：“想听我说那种话？” “可以啊，本来就是恋人。” 他凑近宋宝贝耳边，低声说了四个字，然后施施然离远一点，带着点恶劣地想看对方面红耳赤手足无措，结果却见对方无措落下泪来。 “这有什么好哭的。”谢哲去接那点泪水，用手去擦对方脸颊水痕，“别哭了。” “……我也喜欢你。”宋宝贝却说，他重复，“我也喜欢你的。” 谢哲突然升起来一点懊恼的心情。 他干什么要用这种事情去逗宋宝贝。 电影进入尾声，电影院变得更黑。 第75页 “对不起……我喜欢你。” 他在黑暗里去吻宋宝贝，两个人的脸上都沾满了泪水。 从电影院出来的时候，谢哲去找了个可爱的周边挂件给他，挂在背后宋宝贝微微蜷缩的小拇指上：“给你。” “……我还是第一次和人来看电影。”宋宝贝抓紧了挂件，那是个两颊红红的小熊，他说，“我们这算约会吗。” “算吧，约会。”谢哲说。 之后谢哲几乎天天都会带着他出门。 什么废弃的游乐园、商场里的电玩城、曾经会有表演的酒吧……偶尔就只是在周围的公园。 他们在无人的街道十指相扣，在车里听着歌接吻，在末日里，每一天都是最后一天。 可惜后面暴雨天气越来越多，两个人大多数时候就只能在房间里呆着。 某个晚上，宋宝贝坐在床上听着窗外呼呼风声发呆。 外面狂风骤雨，房间里灯光昏暗。 宋宝贝隔着玻璃去碰那水滴，忽然问谢哲：“……如果对岸也是这样我们怎么办，人类会消失吗？” 他实在是愚笨，有太多想不明白的事情，大多数时候只能不去想，闷着脑袋往下走。 但是谢哲很聪明，谢哲也许知道答案。 谢哲停下翻书的手，低声回答他：“不怎么办。” 然后放下书过来，一边检查他的脚踝，一边继续说：“荒野一无所有，却也无所不有……快好了，过一周就可以跑动了。” 他见宋宝贝不太明白，低声解释，“自然之大，总有生物能够渡过劫难。” “说不定就和白垩纪一样，这场末日会成为未来生物口中的一次浩劫，疑惑为什么人类会灭绝，就像现在我们好奇为什么恐龙这种霸主会消亡一样。” “是这样吗。”宋宝贝拉住他的手。 谢哲察觉到他的不对劲问：“怎么了。” “没什么。”宋宝贝说，凑过去和他接吻，他很喜欢这个。 谢哲没有拒绝他。 “你是不是发热期了。”谢哲稍微推开他，察觉到他在发热，“我去拿抑制剂。” 他站起来，被宋宝贝拉住了袖子。 对方垂着头，小声说：“……不要抑制剂。” 谢哲还没说话，宋宝贝就拉着他的手碰自己脸，猫似的蹭了蹭：“反正是恋人了。这边也排查过，很安全。” “我不要抑制剂。” 他想，反正都这么糟了，起码要尝点甜头。 谢哲看了他一会，伸手按住他肩膀把他压到柔软的被褥里接吻，手指冰凉，从对方身上那件他挑选的明黄色卫衣里伸进去。 …… 宋宝贝脸被压到被褥里，泪水已经把那一块都打湿了，喘不过气来一样胸膛起伏，腰软得支撑不住，被一只修长有力的手扶着，对方太用力，已经留下了红痕。 他哭得太惨，转过去向谢哲撒娇求吻，被青年抱起来按到怀里，惊恐地小声尖叫，挣扎起来。 恍惚间伸手去摸微微凸起的肚子，却忽然被人咬住了滚烫敏感的后颈。 …… 到后面，他只觉得自己已经是一团融化的蜜糖，脑袋里乱七八糟。 谢哲只有和他接吻的时候会手下留情。 oemga的发热期断断续续持续了两天。 宋宝贝清醒过来已经是第三天早上，他忍不住伸手按着肚子，那里似乎还残留着当时的错觉。 何止是尝个甜头，简直要被蛋糕闷死了。 谢哲早就醒了。 端着粥回来放在桌上，看见他醒了，摸着肚子一脸呆滞，觉得有点好笑。 “饿吗。”他问。 虽然中途有给对方喂了一些食物，但大概是不太够的。 宋宝贝点点头，然后被投喂了两小碗粥。 谢哲去洗碗了，他坐在床上，看着窗外发呆。 今天已经放晴了。 不知道石诗什么时候会回来。 “在想什么。” 谢哲洗完碗的手上带着水珠，有点冰，碰到宋宝贝脸上，对方隔了一会才反应过来。 宋宝贝又露出那种欲言又止的神情。 谢哲忽然道：“你有什么想和我说的吗。” “没有……”宋宝贝抿唇，“没什么想说的。” 谢哲等了一会，知道对方不会说，就说自己去查看前两天因为暴雨出问题的电路。 他站起来，被宋宝贝拉住了手。 对方看着干净的地面，抿了抿唇，用不太确定的语气问：“如果，我做了一件很大的坏事，要怎么办呢。” 谢哲问他：“什么坏事，有多大。” “大到……”宋宝贝犹豫，不知道怎么说。 谢哲却接了他的话：“大到你总是半夜惊醒，大到你犹豫不决隐瞒我到现在吗。” 宋宝贝瞪大眼睛看着他。 “说过了，你不适合撒谎。”谢哲说。 他与宋宝贝朝夕相处两个月，怎么可能毫无察觉。 当初醒来的时候，他明明受过伤，对方却固执说他身上没有伤口，加上提要求时给的三个月期限，包括后面他代替石诗去询问时对方明显瞒着事情的反应……还有对方的自毁倾向和自我惩罚。 一切都指向一个可能性，宋宝贝把那支所谓的“解毒剂”死马当活马医用在了他身。 第76页 “我一直在等你和我坦白。”谢哲说，“为什么要瞒着我。” “对不起。”宋宝贝蜷缩手指，觉得有点冷，他固执地说，“……但我不后悔。我没有办法看着你这样死在我面前。这是我自己的选择，我……” 宋宝贝说：“但我原本没有……没有打算和你走得那么近。” 一切都如同计划，只有他自私地选择了和谢哲在一起。 谢哲无奈，抬起他的脸：“前两天眼泪还没有流干，怎么还可以哭？” 宋宝贝闻言先反应了一会，脑袋转不太动，不明白对方怎么是这个反应。 “既然心里这么不安，为什么不试着告诉我。”谢哲擦掉他脸上的眼泪，“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会放弃你，又怎么知道我没有办法解决。” “世界上没有解毒剂。”谢哲说，“那支解毒剂连半成品都不是的，只是那个研究员为了让军方去救他虚构的。他确实骗到了许多人，可惜有点晚。” 他冷嘲：“怎么可能真的有解毒剂。人类甚至不能确定这是变异还是进化……何况并非只有人类受影响，整个世界都在变异，现在的极端天气就是例证。” “我能醒过来，和石诗那个队员能够苏醒，是同样的，和那个一点关系都没有。你也没有毁掉什么人类的希望。” 宋宝贝眨眨眼，连眼泪都憋回去了，他缓慢思考一会：“你怎么确定真是这样？” “是真是假，等石诗把U盘里的监控解析出来就知道了。”谢哲说，“那里面除了街道的监控，更重要的是有实验室内部的监控。” 他忽然笑起来，素来冷淡的脸上骤然这么一笑，倒是如同白雪覆盖的枝头绽开梅花。 宋宝贝觉得这样的他很温柔。 “就算是真的又怎么样？”谢哲说，“末日里危机重重，珍惜这一刻，还是你教我的。” “想逃就一起逃，不想逃我们就一起挨一枪。” 宋宝贝又想流泪，到底没有，只是半跪在床上安静和他相拥。 一周后。 被清理干净的小区道路上没有怪物，也没有人，天气很好。 “小心一点。”谢哲低声说。 宋宝贝“唔”了一声，尝试踩了踩地面，走了几步，回过头看他：“好了！” 谢哲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兴奋，对上对方亮亮的眼睛倒被感染得兴致高了一点，见对方往外走，就慢慢跟上，宋宝贝时不时还会转头看他，停下来等他。 最后干脆跑回来牵着他的手。 两个人在回来的时候，听见了声音，绕过去一看，见到了降落在广场中央的直升机，石诗看着他们，晃了晃手里没喝完的可乐。 “来接你们回去了。” 宋宝贝说自己还有东西没有带。 匆匆回到房间里翻出挎包，看了半天，只挑出一本破旧的日记本带上。 谢哲在直升机前站着等他，他跑过去，对方皱着眉说“着急什么”。 宋宝贝有点不太好意思，抿唇，犹豫一会，最终把本子塞到谢哲手里。 他有点不好意思地看向旁边说：“这是，最后一份情书了。” 谢哲挑眉，他翻开了本子，从里面掉出来一张熟悉的照片—— 那是年少的他和母亲的合照。 他一怔，去看宋宝贝，终于从对方脸上找到点当年那个小孩的痕迹，眼睛很像，只是他一直没有记起来。 宋宝贝在旁边小声说：“对不起，现在才还给你。” 谢哲一时不知道什么滋味。 又去看那本日记，写日记的人字歪歪扭扭，偶尔夹杂着错别字，所有日记都只有一个内容——“他”。 某年某月又看见了“他”，某年某月和“他”擦肩而过，某年某月“他”没有出现，某年某月……“我”救了“他”。 …… 宋宝贝紧张地蜷缩手指。 下一秒被牵起手，谢哲收好日记，低声说：“走吧。” 直升机起飞的轰隆声里。 谢哲紧紧牵着他的手，认真而低缓地说：“我也喜欢你。” “嗯。”宋宝贝说。 这世界拥挤不堪。 这世界空空荡荡。 只有两个人看见另一块版图越来越近，听见了发动机轰鸣里的同频心跳。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完结啦，谢谢大家一路看过来ovo。 会缓慢更新番外，一边准备十一月开的新文，大家感兴趣可以去专栏点个收藏。 《被前男友的哥哥救赎了[星际]》 火葬场换攻救赎文，带星际和机甲元素。 【温柔年上攻x对攻很乖小狼狗】 宋之然是个孤儿，瞎了一只眼，怕黑，生活在联盟最贫瘠的第八区域，靠修理东西为生。 他曾救过一个叫陆十九的“奴隶”少年，后来相依为命，傻乎乎以为他们是恋人。 直到对方偷走他的作品，不告而别，变成了电视上陌生的陆家少爷，在他找过去时恶语相向。 对方说：“别傻了宋之然，谁会喜欢你这种脑子有问题的残废。”转身轻飘飘让下人“处理”。 宋之然为他年少的喜欢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被人从黑暗货舱里拖出来时，他终于悔悟—— 原来他以为的互相喜欢，只是对方的不堪过去和委曲求全。 第77页 一年后。宋之然在机甲维修大赛中一鸣惊人，重新踏入第一区域。 陆十九在看见他时神色复杂：“你还没死心？” 宋之然发现自己之前是个傻逼。 他微笑：“不好意思，有男朋友了，让一让。” 正欲发怒的陆十九见他忽然加快脚步，扑到温柔俊美的男人身上，有点不好意思，蹭了蹭脸。 而陆十九僵硬地看着男人带走宋之然—— 那是令他畏惧的、陆家唯一的继承人……他同父异母的大哥。 后来宋之然拿回一切，不再看他一眼。 而陆十九终于明白自己当年做了什么，又弄丢了什么。 陆泊宥居高临下看他崩溃求饶、后悔痛哭，一如既往神情温和、语调冷淡。 “他不计较，我却放不下。” “当年你关他七天，我还你百倍……如此而已。” 宋之然当年被丢回第八区域后，差点死在家里。绝望黑暗中随手拨出ID号，没想过真的有人接通。 很久之后，宋之然已不再怕黑。 他在烛火中闭眼许愿：“我想和哥哥在一起。” 陆泊宥沉默良久，替他吹灭蜡烛，珍重地吻他坏了的那只眼和潮湿颤抖的眼睫：“好。” “生日快乐，宋之然。” 第43章 番外一 距离宋宝贝和谢哲离开派安岛已经两周了。 整个观察期两个人都没能见面。 事情如同谢哲说的那样，并没有严重到不可挽回，不知道对方如何从中协商，总之宋宝贝担心的一切都没有发生。 据石诗说，全世界都爆发了不同程度的异变，并且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天气极端化。 这场“进化”的范围比人们最初想的要大得多，加上无差别受到了太阳活动的影响，许多通讯设施都处于停摆状态，文明和社会遭到了巨大的打击。 而关于病毒的来源、发病的条件、死亡人数等具体情况还需要调查。 但有一点很清楚，在被感染者中出现了极少数没有发病、甚至得到进化的病例，比如谢哲、比如石诗的队员，这将是之后研究的重点—— 为什么他们是特殊的，能否把这种特殊推广到其他人，这些进化者究竟发生了什么变化…… 这些暂且按下不谈。 官方反应过来，得到喘息机会后就在各大城市积极救援，同样鼓励人们自救，派安岛情况复杂，才会在危急情况下被暂时放弃。谢哲和宋宝贝这一批被送走后，就开始有序地进行幸存者转移。 目前军方依托N市、W市和M市建立了三个幸存者基地，N市地广人稀，反倒成为了目前保存最完好，受灾最轻的地区，在末日初成为了指挥中心，现在也是中心基地。 因为谢哲曾经感染过病毒的原因，宋宝贝和对方被直接秘密送到了中心基地的医疗区分别隔离观察。 “滴”一声响。 特殊材质的门从外打开，石诗跟着一个医生打扮的人从外面进来。 桌前抱着初中教材昏昏欲睡的宋宝贝瞬间清醒了，看清来人的瞬间难得觉得有点惊喜：“石诗姐。” “你今天怎么来了？” 平时只有医生会来给他抽血做检查。 医疗区驻扎着防卫的部队，此外有全区覆盖的监控，一旦出现变异会被直接射｜杀。 “我来接你。满十四天了，如果今天没问题，带上监测手环，就能出去了。”石诗看见他脸上被书压出的痕迹，有点好笑，“谢哲说什么你就做什么啊，还真的在看教材。” 宋宝贝娴熟地挽起袖子，一边被抽血一边和石诗说话。 他闻言稍微停顿，过了一会说：“……也不全是。我想去学医。谢哲说我可以自学完去参加考试。” 石诗倒不知道他想回去读书上大学，以为谢哲让给对方找教材只是想让对方打发这两周的隔离时间。 宋宝贝这么说着，有点不好意思地揉了揉耳廓：“不过现在还学得不太好。” “慢慢来，这事也不着急。教育制度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恢复。” 石诗安慰他，然后随手一翻，竟然发现课本上的题基本都被规规矩矩写好了，随便看了几道倒都是对的。 虽然课后题难度不高，但听说对方因为一些原因好像没上过学……能做到这个程度，说不定还是个小天才。 “好了。”抽血的医生装好东西，“十分钟就能出结果。” 之后宋宝贝就拿着结果，被石诗领着去了另一个地方，折腾来折腾去，算是把身份信息录入完毕，工作人员把手环给他带上。 他有点新奇地盯着黑色手环。 被石诗带着出门的时候，手环在闸机口刷过，屏幕上他的基本信息出现，机械音播报：“身体数据合格。” 闸机打开。 “宝贝！” 他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撞得差点踉跄摔倒，对方和他熊抱，笑嘻嘻道，“两个月没见，可算把你等出来了。” 宋宝贝忍不住也笑起来：“文不知。” 宋于鹰也提着东西，在后面和他打招呼，周雨、周芸和宋书都在不远处等他，周雨肚子比之前更圆润了，脸颊看着有些孕胖。 大家和分别时一样，在重逢的时候，每个人分别和他拥抱。 第78页 “上车吧，去住的地方再说。”宋于鹰说。 宋宝贝点头。 石诗把手里宋宝贝的行李放到车后座：“既然你们汇合了，那我就先走了，就请了半天假。” “嗯。”宋宝贝犹豫了一会，还是忍不住喊住她，“石诗姐……” “谢哲他……什么时候才能够出来？” 石诗见他这担心犹豫的样子，笑了一声：“没事，可以问，也不是什么机密。” “大概还有两周，不过谢哲这种之后还需要每天检查和协助实验，具体情况到时候你自己问他。” “有消息我再通知你。”石诗说，一边看时间一边语速飞快道，“给你分配的房间在B区3栋1120，我真得走了，下次有空再聚。” 中午和宋于鹰他们聚过后，宋宝贝就趁着下午搬进了分配的房间。 文不知跟着他进去，小声“哇”了一声：“B区比C区房间大太多了，两室一厅，还有书房，你一个人能住得完吗？” “这边一个月就要500贡献点，怎么会分配到这。”他奇怪道。 而且里面像是刚做过清洁，一丝灰尘也没有，家具齐全，就连床垫被褥都准备了新的，打开冰箱，里面甚至还储存了很多不同种类的食物。 宋宝贝茫然地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可能是石诗准备的，但她没和我说要缴纳贡献点的事情。” 这边的制度和之前避难所的有点像，他接受得很快。 文不知也不太懂，两个人没有深究。 第二天去B区管理处问，对方只说房子已经被买下，相关费用全部结清，业主确实是宋宝贝。 文不知张着嘴，他不知道为什么昨天还和自己一样是个穷光蛋的朋友，今天就突然有了一套房子。 宋宝贝比他更不解，问负责的人：“请问，是谁缴纳的费用？” 负责人说替他查一下，结果缴纳人处只有一个方字，其他信息无法查看。 宋宝贝想了半天，实在想不起来有认识姓方的人。 “管他的，你先住着呗。”文不知说。 宋宝贝嗯了一声，姑且把这事放下了，石诗替他办理的信息登记，总不可能害他。 之后，白天他和文不知一起去诊所帮忙换贡献点，晚上就看教材自学，贡献点现结，家里有食物，他不买什么东西，也没遇到缺贡献点的情况。 这情况持续到他入住的第一个周末，石诗得了假过来看看。 他想起房子的事，问了石诗。 石诗闻言先是一愣，然后看着他笑起来，揶揄道：“你现在才问我，是不是还没查过自己的贡献点？” 宋宝贝茫然，在手环上查看，忽然瞪大了眼睛，“十万？” “我为什么有这么多钱？” 他有种恍惚感——不管是末日前还是末日后，他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大的数字。 他有点惶恐地小声说：“是不是系统出问题了？” 石诗失笑：“不是。和房子一样。” 她买了个关子，停顿一下丢下一个惊天炸弹：“谢哲的父亲姓方。” 谢哲的父……父亲，他岳父？ 宋宝贝有点恍惚，傻乎乎道：“啊。” “没事，你不用管这个，他给你你就拿着用。”石诗笑，“你就当给谢哲的补偿吧。” 不过就算她这么说，宋宝贝还是诚惶诚恐，愣是一分没敢花。 …… 这种白天打工晚上学习的平静时间过得很快。 到谢哲出来的前一天晚上，宋宝贝摆着一桌子的习题教材，一个字也没有看进去。 他有点晃神地摸了摸已经什么印记都没有了的后颈，后知后觉自己和谢哲竟然已经一个月没有相见。 然后就开始思考对方现在怎么样，明天见面的时候他应该说点什么之类。 这么一想，就不太睡得着，到快早上才睡过去。 迷迷糊糊间有点喘不上气，宋宝贝闷哼，试图挣扎，却因为熟悉的味道和唇舌而软下来。 他无意识含糊喃喃：“谢哲……” “嗯。”对方说。 宋宝贝一下子醒了，他睁开眼，熟悉的面孔从他唇边离开—— 谢哲坐在他床边，眼底有点青色，地上放着行李箱，风尘仆仆。 他张嘴，想说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枕头下的手机闹钟响起来，现在刚早上七点半，天还是蒙蒙，室内昏暗。 “你怎么这么早？”宋宝贝坐起来问。 “提前出结果了，就半夜赶过来了。”谢哲低声说，至于为什么要着急赶回来……他勾了勾唇。 “噢。”宋宝贝干巴巴说。 过了一会，他伸手环住谢哲脖子，把脑袋靠过去，小声说：“……欢迎回来。” “欢迎回来。”他重复。 谢哲就把他推开，去擦他脸，无奈：“怎么又哭，回回都哭。” “嗯。”宋宝贝说，“我很想你。” 谢哲就和他拥抱。 两个人确认着彼此的存在。 宋宝贝过了一会说：“痒。” 谢哲没有松手，对方腰又韧又软，打量对方一会后，又很满意，对方这段时间长了一点肉，气色也好了些。 之后还可以再好一些。 宋宝贝过了一会想起来，被他拉住，两个人滚倒在床上。 第79页 “我要去打工的。”宋宝贝说，“我以为你下午回来，只请了下午的假。” 谢哲抱着他闭上眼说：“不去了，陪我睡一会。” 他眼下有青黑，语气带着疲惫。 宋宝贝就不再挣扎，也觉得困，老老实实和他一起滚进被子里。 两个人抱着睡着了。 第44章 番外二 再醒过来已经是下午，窗外阳光透过窗帘。 宋宝贝被一阵敲门声吵醒，谢哲还在睡，他就坐起来披上外套趿拉着拖鞋往外走，被人勾住腰。 谢哲声音带着沙哑：“干什么。” “有人敲门。”宋宝贝回答他，“我去看看，可能是文不知他们知道你回来了来看我们。” 谢哲就放他去了。 来人又敲了门，宋宝贝从猫眼看出去，发现门外站着两个黑衣人，英俊的中年人眉目威严支着手杖，他想到电视里的什么老大、首领之类，眨了眨眼。 一只比他稍大的手覆盖在他手上，拧开了门锁。 宋宝贝几乎被谢哲整个笼罩住，他侧头，被对方用手推回去。 “你好。”中年人看向他说，完全忽略了后面的谢哲。 宋宝贝茫然，被对方气质唬得开始下意识用敬语：“您好……？您是？” “我姓方。”中年人没有看上去那么冷淡威严，说话竟然很温和。 宋宝贝迟钝的脑袋转了转，想起石诗那句“谢哲的父亲姓方”，又去看对方，发现对方眼睛神情和谢哲竟然真的有几分相像。 他不知道说什么，有点无措地抿唇——他没有和长辈相处的经验，更可况对方还是谢哲的父亲。 谢哲不耐烦，把他拉到身后，看着中年人：“你来做什么，方阊。” 方阊似乎不介意他的忤逆和称呼，依然冷静平淡：“我的儿子死里逃生，从派安岛回来，还给我带了儿媳，我不应该来看一看吗。” 宋宝贝揉了揉发红的耳朵。 “你看完了。”谢哲说，“如你所见，活得还行。” “还有，东西收回去，我明天会带他搬走。” “不是给你的。”方阊说，“你说有什么用。” 他又看向宋宝贝，温和地笑了笑：“是给你的。听说你想学医，那是个好专业，出来后可以到集团旗下的研究所来。” 宋宝贝眨眨眼，去看谢哲。 对方虽然说是给他的，但他很清楚，只是因为他和谢哲的关系，对方才会关注他。 谢哲和方阊僵持一会，知道这么对峙只会让夹在中间的宋宝贝难做，最终没有反对：“他给你，你就拿着。” “不邀请我进去坐坐吗。”方阊问。 谢哲冷淡地看着他：“说完话就走。” “之后有什么打算。”方阊也不生气，父子俩关系僵硬了十几年，也不指望一夜破冰，“养家很花钱的，你之前的那些小产业应该不剩什么了。” “基地已经在筹备开办联合大学和恢复考试，我希望你回去读书，当然同时也到集团来，我会把你当成一个普通的入职者，怎么样。” “这是双赢。我需要继承人，我会处理你的哥哥姐姐们的问题，我的产业最终会属于你；而你需要足够养小omega和支撑你们二人求学的资源。” “我不需要谢哲养。”宋宝贝忽然说，“我自己也可以依靠打工或者出去探索生活。” 谢哲打断了闻言想说什么的方阊：“我会考虑。” “接受长辈的帮助并不可耻。我比你们先走二十年，因此能积累到更多。”方阊说，“再见。” 他离开了，黑衣人紧随而上。 “他和我想象中不太一样。”宋宝贝关上门，忽然说，“我以为他会更……没想到竟然还很好说话，而且很年轻。” 谢哲和他回到床上：“他用了十年，带领方家成为医疗巨头……这次灾难，恐怕还会让他再上一层楼。” “他比你想象中危险，你认为他是这样，大概率是因为他想让你觉得他是这样。少和他接触。” “哦。”宋宝贝说，“那你准备怎么办？我也可以养你的。” 谢哲挑眉：“好啊。准备怎么养我。” 宋宝贝听到他的回答有点意外：“……我感觉你比之前更好说话了。” “嗯。”谢哲说，没有告诉他，自己在一个月的观察期，已经把他最后给的日记看得差不多会背了。 “我们可以少吃一点，我打工的钱可以养得起。”宋宝贝查看自己的贡献点，有点纠结，“不过房子就没办法了，我们可以换个小点的。等我读完书，就可以赚更多了。” “嗯，就住这吧。”谢哲说，吻了他泛着粉的面颊，“饿了，我去煮面。” 冰箱里食材很多，他煮了两把挂面，给两个人各煎了一个荷包蛋，又从冰箱里取了速食的虾尾，加热后一碗分了一半。 两个人在阳台支了桌子，各端了一碗面。 宋宝贝把荷包蛋戳破，看着半凝的蛋黄流出来，把细白沾着虾尾红油的面条染上亮色，看上去格外诱人，他吃了一口，被烫得呼气：“……好、好吃。” “嗯。”谢哲看他，过了一会说，“我们可以在阳台种点小葱，撒上葱花会更好吃。” 宋宝贝就“嗯”一声：“好哦。” 天色将黑，晚霞只有余色，基地亮起灯光，对面的楼层开始有人声。 第80页 宋宝贝戳了戳碗里的虾尾，忽然说：“这样真好。这样就够了。” 他没有那么大的野心和愿望，能够和喜欢的人这样平静地坐着吃一顿饭，就已经远远超过了他的预想。 “还会更好。”谢哲说。 谢哲接受了方阊的邀请，变得格外忙碌。 宋宝贝还是按着自己原来的步调，白天打工，晚上读书，直到某天太晚睡被谢哲提拉着去厕所让他看自己眼下的黑眼圈。 “先好好考试。”谢哲说，“养好身体，之后才能更好养我。” 于是第二天起宋宝贝就开始姗姗来迟的读书生活，晚上还会被考察。 他过目不忘，学得快，实在学不会，就靠背题。 某天解题没注意一个数据变化，直接把答案背上去，被晚上回来帮他改习题的谢哲发现，对方叹着气一个步骤一个步骤教，教着教着发现被教的那位已经盯着自己的脸神游天外。 “宋宝贝。”谢哲声音温和念他全名，听上去有点危险，“上课不要发呆。” 宋宝贝很配合，小声和他撒娇：“我累了，谢老师，我们休息一晚吧。” 谢老师合上了习题册和草稿本。 于是这一晚上就浪费过去。 虽然很幸福。 年底的时候，联合大学终于建成，入学考试改到了第二年三月份。 不久后周雨在第一医院生下了一个女孩，小名叫笑笑。 宋宝贝匆匆赶来的时候，周雨已经醒了，看上去有些疲惫，身边小床里的孩子很健康，整个都红红的、小小的、皱皱的，紧闭着眼。 他有点呆呆地，远远地看着。 又过了一个月，笑笑长大了一点，变得很白，皮肤脆弱，不过和名字不一样，总是在哭，粘妈妈。 到跨年的时候，宋宝贝和谢哲在家里煮火锅，请了宋于鹰众人，石诗带着周橦来蹭饭。 忽然听见敲门声，出去后没有人，只在门口放着两个红包，里面只有一句祝福。 宋宝贝一查贡献点，发现余额从十万多跳到了二十万，颇有点无奈。 饭后众人在阳台看烟花。 宋宝贝闭眼许愿：希望灾难过去，希望考试顺利，希望年年日日如此时。 大家看他许愿，都跟着许。 文不知嚷嚷着要医学致富，宋书就在旁边说“哥哥真笨，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 周雨抱着笑笑坐在旁边，看着他们胡闹，一边和周芸聊天。 宋宝贝笑起来。 谢哲趁着没人注意，一脸冷静地亲他脸颊。 两个人小手指勾在一起。 不知道哪里放了鞭炮，噼里啪啦一串响。 “十、九、八……二、一。” “新年快乐。” 第45章 番外三 这是一本日记，封页因为时间久远已经磨损，侧面的裂口被人用胶带小心地粘了起来，扉页或者其他地方都没有留下姓名。 日记没有写年份，也没有留下天气之类的信息，只是简单地写明月份日期，笔记稚拙，间夹着拼音、错字，有时候贴着照片、纸张—— 最初，记录者年纪似乎还很小，维持着每天一篇的频率，会记一些最近吃了什么、做了什么、又看见了什么。 “2月17日，常叶……姐姐让我记日记练习新学的文字。不知道写什么。今天的午饭是酸菜肉丝米线，很好吃。我想学着煮饭。” “2月18日，回去福利院办理手续了。不喜欢那里。小孩子很吵闹。打听了之前资助这边的小少爷的事情，似乎已经回到对岸了。算了。” …… “3月4日，新名字有点怪怪的。好吧。” 写这一天的日记时，对方似乎很纠结犹豫，在旁边写了个“宝贝”，画了个圈。 再往后翻，有一页夹了照片，年轻的女人大咧咧搂着个瘦削抽条的少年，两只手掐着少年没什么肉的脸颊，让对方扯出个笑容，少年不情愿地比了个耶。 “5月1日，小学的课本已经学得差不多了。姐姐交了男朋友，变得比之前更加忙lu起来。他给我们拍了一张照片，今天送过来了，有点丑。 姐姐说周末带我出门，等到9月份我就能去旁边的初中上课……不知道。不懂。 最近有偷偷去打工，但是很少有人要我这个年纪的小孩。” …… “5月17日，我不想看她那么辛苦。也许……” “5月19日，姐姐生气了。让她哭了。对不起。” “5月20日，把东西送回去了。脸上伤口有点痛。还好姐姐这几天加班。” …… “5月26日，生日快乐。” 这之后没有怎么记录了，直到9月份才有下一篇记录。 “9月12日，没能如约去上学，前段时间晕倒了。没想到发生了第二性别的分化，我还以为我会是beta。信息素紊乱症……姐姐说没关系，但是……我想她不要那么累。也许可以去旁边的餐厅问问。” “9月17日，找到工作了。” 对方似乎心情还算不错，在旁边画了个小火柴人。 之后恢复了记录，频率却很低，大多是记账一样记录自己攒了多少钱。 “1月1日，新年快乐。前几天查出来姐姐怀孕了，他们似乎很开心。我也很高兴，我听过姐姐的肚子，里面有一个新的生命，似乎在轻轻的脉动……我会对他好的。” 第81页 “1月17日，怀孕好辛苦，姐姐总是在吐。” …… “6月10日，最近出现发热期更频繁了。烦。” …… “6月16日”。 这一页只写了日期，写下这个日期的人似乎很愤怒，笔尖深深划过纸张，在上面留下了一道深深的、甚至刮破了的划痕，旁边有一道浅色的渍痕。 之后似乎很久没有再写，因为下一页的笔迹已经出现了变化，字迹新旧程度对比清晰。 “1月1日，第五个新年了，终于去看了姐姐，我总觉得照片上的不是她。呆了一天。我好想她。好像有点感冒，眼睛疼。 我写在日记上的东西，姐姐能够看见吗？” 泪痕清晰的落在字迹旁边。他自问自答，在旁边浅浅写了个“不能”。 “5月26日，22岁了。” “8月14日，晚上去了江边，然后回来了。” …… “9月11日，我遇到了之前资助福利院的小少爷，他在这里读书。不过应该不记得我了。里面应该是欢迎会之类……好吵。他在台上发言，说自己叫“谢zhe”，剩下的内容听不太懂。 ……不小心错过了回去的时间。” 旁边还被人潦草地写了几个“谢折”“谢浙”之类，旁边有一些小小的黑点，可以想见对方思考时无意识地点着笔。 “10月21日，这一个月很少看见他，来店里吃饭的女生总是在谈论他。我知道了他的名字。谢哲。” 然后是一张照片，里面是荣誉公示栏，榜首的人不耐烦地蹙眉，看向镜头，旁边规规矩矩写着一串赞誉的套话。 “10月31日，他在看书，有小猫。” 这一页又有照片，大概是偷拍的，有些遥远和模糊，男生坐在长椅上，手里拿着书，校园里被喂得很圆润的小猫蹲在长椅上，对方另一只手就漫不经心放在小猫软乎乎的背毛里。 这之后“谢哲”就常常出现在日记里，日记本主人记录的频率也慢慢高起来。 “1月1日，新年快乐。去给姐姐扫墓，下雪了。很晚才回来，餐厅里刚忙完，其他人都回去了。” “3月1日，出现了‘怪物’。有点担心。” “3月2日，谢哲被咬了，还在昏迷。” “3月3日，他醒了，他和我想象的似乎不太一样，但是……也很喜欢。要求被拒绝了。” …… “3月6日，谢哲背我了。” 后面画了个笑脸。 “可是我没记住，有点可惜，要是醒着……” 他写到这里，可能觉得不好意思，笔在本子上点了又点，留下晕染开的墨迹，却没有继续写下去。 “3月9日，我们进入了避难所。遇到了一个人，很像我的姐姐。对方请我给肚子里的孩子取名，我说小名叫笑笑。 我想起了姐姐，她说，名字是有力量的。但是……但是，她忘记告诉我，取名也会将两个人相连。当年我跟着她站在登记的地方，她大咧咧笑起来说要不叫宝贝吧，吉利，她说要爱自己，要从这泥潭爬出去，宝贝。我和她被一种不同于血缘的线联结在一起。后来她离开了我。 周雨姐说，她一定很爱我。” “3月10日，我要杀了他。” 之后就到了四天后。 “3月14日，我和谢哲……接吻了。他说不是初吻。” 他只写了一句话，但是谢哲知道那天发生了什么。 后面还有几页，谢哲没有再看，合上了日记。 他盯着手里年少时与母亲的合照，想起了多年前偶然遇到的瘦削少年。 有只兔子，撞了他的树桩，在他的网兜里等待了很多年。 好想见对方。 一切结束的晚上，谢哲匆匆离开医疗区。 他打开房间的门，房间里生活的痕迹并不重。 他进入卧室，床上的被子有一个小小的包，宋宝贝埋在枕头里，胸膛安静地起伏。 隔着帘子的窗外蒙蒙亮，他俯下身。 抓住了自己的兔子和爱人， 第46章 番外四 “宝贝，你做笔记了吗？”旁边的女生问他。 宋宝贝原本正收拾东西，站起来戴上口罩要走，闻言稍微一顿，抿唇摇了摇头：“没有。” 他记忆力超出常人，少有写笔记的时候。 女生有点失望，又问他：“我们要去吃饭，你要一起吗？” “不用了。” 宋宝贝还是摇头，女生只觉得这位新选课的同学不好相处极了，却见对方忽然匆匆与自己擦肩而过。 女生茫然，却见门口不知道什么时候站着个俊美的青年，脸上神色冷淡，却自然而然拉过了宋宝贝的手，两个人并肩离开了。 “不是说楼下见，怎么过来了。”宋宝贝对于这种校园里的亲密还有些不好意思，又舍不得抽手，最后只好默默拉了拉口罩。 谢哲说：“你太慢了。” “今天该复查了。” 宋宝贝“嗯”了一声。 新年后谢哲某天忽然带他去了医院，集团中许多研究第二性别的专家都来了，他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带着做了全身检查，又被带了回去。 从那次开始，基本每周都会去一次医院，宋宝贝能猜到对方大概对他身上的信息素紊乱症十分不放心。 这次除了全身检查的报告，谢哲还拿到了三支药剂，又被其中一个医生拉到旁边，对方附耳和他说了点什么。 第82页 宋宝贝坐在旁边，按着抽血的伤口，觉得看忙来忙去的谢哲很有意思。 “你们说了什么？”他有点好奇。 谢哲和医生道谢，对方叮嘱一定按时过来检查。 他和宋宝贝走进电梯，才低声说：“让你遵医嘱。” “医嘱？”宋宝贝茫然，之前一直是在检查，没有给出什么建议。 “嗯。”谢哲忽然笑了笑，凑到对方耳边，“医生说，发热期要循序渐进，说你腺体不能受刺激。年轻人要节制。” “你说对不对，宝贝。” 他吻在耳侧，碰了碰那发红的耳尖，抽身起来。 电梯门打开，宋宝贝才猛然惊醒，开始呼吸，对上了谢哲黑色的、带着一点笑的眼睛。 他手指蜷缩一下，把帽子拉下来：“……不要逗我。” 晚上轮到宋宝贝煮饭，他简单做了两个菜，把冰箱里的剩饭混着泡菜鸡蛋一炒，厨房里漫溢出喷香的味道，谢哲听他的话去阳台剪了点小葱，洗干净切好丢进去一小把绿白葱花，更加诱人。 “明天去看笑笑吧。”宋宝贝想起来。 最近课业忙，倒是很久没有去看周雨她们，正好明天周日。 谢哲“嗯”了一声，站起来收拾桌子，端走他面前的空碗，去洗碗了。 之后两个人放了部电影，再一看时间已经是晚上十点。 谢哲洗完澡出来的时候，宋宝贝正坐在床边擦自己半干的头发，大概是在发呆，腮帮子鼓起来，一会又落下去，灰色的眼睛有点放空地看着窗外。 谢哲走过去，沾着水汽的手轻轻拂住他脸颊，低头和他接吻。 对方先是懵了一下，接着就乖顺而柔软地仰起头张开唇，过了一会谢哲松开他，他睁开眼，那灰色已经沾上了雾气。 “谢哲。”宋宝贝像是喝醉酒，迟钝而呆缓，激素的变化让他变得更加坦然，“……想你。” 他和谢哲最近都很忙，上一次亲近已经是半个月前，最近压抑着的情｜热似乎都涌上来。 谢哲关了灯。 …… 床上的人汗淋淋湿漉漉，微微发着抖，白皙背脊蜿蜒入柔软蓬松的被褥，空气中还残留有情｜欲的味道。 谢哲只披了衬衫，端着水杯过来，把人半抱到怀里喝水，宋宝贝脸上都是泪，别开头不肯喝：“……我不要那个。” 谢哲看了他一会，手伸进去将东西勾出来，宋宝贝闷哼一声，在他怀里抽搐一下，咬住了他的脖颈。 “好了。”谢哲等他消气，过了一会，轻轻抓着对方头发，让宋宝贝抬起脸来。 “那对你会更好。长期压抑的发热期一直在折磨你的腺体，它摇摇欲坠，你知道腺体对omega意味着什么，割除腺体的omega平均寿命只有三十多年。” 宋宝贝没有说话，听见对方用示弱的语气说：“想一想你的朋友们，想一想笑笑，想一想……” 谢哲停顿一下说：“想一想我。” 宋宝贝觉得胸口闷。 最终没有再反对。 “没事的。”谢哲坐到床边，一只手从柜子上拿过药剂，一只手揉着他的耳垂安抚他，“靠过来一点。” 宋宝贝把脑袋埋在他脖颈。 失去视觉后，一切感官反而被放大，渴望信息素安抚的腺体跳动着，滚烫的地方被冰凉的手指抚过，全身都在叫嚣着。 取代手指的是沾了酒精的棉签，那一块肌肤变得冰凉，宋宝贝忽然升起一种未知的恐惧。 “没事。”谢哲低声说。 针扎进来的时候，有种让人恍惚的刺痛感，谢哲没有再说话，alpha信息素被一点一点打进来。 涨闷……然后是从未体验过的巨大的充盈感，和几乎令人恐惧的快乐。 宋宝贝开始挣扎，他尖叫、哭泣，浑身可怜地痉｜挛，几乎要把下唇咬破，手指攥着谢哲的手臂：“我不要了……我不要继续了。” “谢哲、谢哲……我难受……” 谢哲按住了他。 皱着眉，最终没有心软，把最后一点也打进去。 其实量很少，几乎不足正常摄入量的1/3，只是对方长久压抑，哪怕控制了量，也反应剧烈。 谢哲丢掉针管，落到地毯上发出轻微闷响，然后试图去碰对方：“没事了，真的，打完了。” 手指只是轻微触碰，对方就剧烈发起抖来，空气中满是玫瑰味，谢哲摸到了一手湿漉。 不知道过了多久，怀里的人终于平静下来。 谢哲喊他：“宝贝。” 没有应。 他把人翻过来，宋宝贝就用手挡住脸蜷缩起来，小声地啜泣着，泪水从手底下落下来。 “……我不要、咳咳……”宋宝贝流着泪说话，呛咳起来，固执地说完，“我不要被信息素控制。” 谢哲逼他拿走手，露出红肿得可怜的眼睛，和他对视：“不会被控制。” “这只是为了治疗，什么也代表不了……我发誓。” “你是独立的，谁也不能依靠信息素来控制你，我也是。”谢哲说，“你之前能够反抗alpha 的控制，之后也能，不会因为这个改变。” 谢哲轻轻和他接吻。 过了一会，宋宝贝终于止住泪水。 “睡吧。”谢哲说。 宋宝贝脑袋昏昏沉沉，过了一会，忽然想起什么。 第83页 “……是谁的信息素。”他实在是精疲力竭，下一秒就要睡过去。 谢哲没有回答他：“先睡。” 宋宝贝从他的回避里察觉到什么，努力睁开眼，去看对方的后颈，那里被他挠了一道红痕。 谢哲避开他，却被对方固执地抓住手臂，宋宝贝看向那里，愣住了——上面有一些新鲜的针眼。 “……是我的。”谢哲原本是想瞒着他，只是宋宝贝实在是固执，他只好承认。 宋宝贝碰了碰那里，声音发涩：“……什么时候。” “半年前就开始尝试了。”谢哲模糊地说。 beta腺体退化，想要抽取信息素几乎是不可能的，即便可以，那也是相当痛苦的过程。 而他之后恐怕都需要信息素。 “不要哭。” 谢哲无奈地看着对方流泪，就是因为担心这样才瞒着的。 见对方下一句就要说“不治了”，他只好说：“已经抽取好半年的份了，总不能浪费。真的，没什么感觉。” 宋宝贝攥着他的手，咬牙切齿：“谁要你这么做。你凭什么不告诉我。” “我总不能给你注射其他人的信息素。”谢哲说，“而且……” “这样不是也很好。”他说得认真而低缓，“就像我们的命运连结在一起。” “我们都要活得长长久久。” 他擦去了对方的眼泪。 对方渐渐哭得喘不上气，谢哲就安静地和他拥抱。 宋宝贝之后再也没有拒绝过治疗的事情。 只是更多泡在了学校医学院，开始做第二性别的研究。 他和谢哲……都要长长久久。 作者有话要说： 结束啦。 感谢大家看到现在，我们有缘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