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居契约》 同居契约_分节阅读_1 同居契约 作者:千秋客 《同居契约》作者:顾轻野 文案 禁欲隐忍的脑科医生聂长生以为这辈子就只能站在适当的距离看着庄凌霄,哪知道庄凌霄强行住进了他的家,睡上了他的床,甚至以不可抗拒之势接管了一家之主的位置,将他牢牢地绑在身边。 面对这么霸道的伴侣,不签一份同居契约真的行吗? 本文双向暗恋甜文 禁欲隐忍脑科医师VS双标霸道商场奇才 有领养的熊孩子出没 内容标签: 都市情缘 豪门世家 恋爱合约 甜文 主角:聂长生,庄凌霄 ┃ 配角:贺鸿梧,宁子沁,楚颖颖,言柏舟,叶俊柯 ┃ 其它:双向暗恋 第1章 前序 静谧的机舱里霍然响起噼啪的碰撞声,机身轻微地颤抖了几下,这是飞机飞行中常常遇到的晃动,所以并没有引起太多乘客的注意。 一个中年妇人看了一眼窗外黑漆漆涌动的云层,莫名地打了个寒颤,她赶忙收回目光,看着旁侧熟睡的女儿,目光里泄出潋滟的温柔,她轻轻地拉高盖在女儿身上的毛毯,机板震动的声音再次响起,小女孩睁开了眼,对着中年妇女展开了一个甜甜的浅笑,又微微昂起头,在她的妈妈耳旁说了句悄悄话,中年妇女一笑,帮她解开安全带,牵着她去机尾后的洗手间。 飞机又摆动了几下,开始有乘客看着窗外的黑云不安起来了,有人甚至按了呼叫键想要询问空姐飞行的情况。 那对从洗手间返回的母女小心的扶着椅背出来,却因为飞机的突然颠簸了一下,身体的重心不稳,惊呼着双双朝着一侧摔去。 座位上的聂长生稳稳地扶住了那对神色惊慌的母女,只是搁置在餐桌上的文件就没那么幸运了,哗啦啦地倾散于脚下。 彼时几个空姐鱼贯而来,早有或担忧或愤怒的乘客大声质问起飞行状况,尖利的诘问终于扰醒了全舱的旅客。那对母女一边朝聂长生道谢,一边忙不迭地赶回自己的座位,这种情况下,没有安全带套牢身体,心里总是不踏实。 那边的空姐说话再怎么温柔亲切,在未知的凶险跟前,人类更相信自己直觉的臆测。 聂长生刚来得及捞起散落在脚跟下的那几张文件,激烈的舱板撞击声更加惨烈地呻吟起来,机舱的晃动中,掺杂了嘈声的广播伴着剧烈的颠簸。 舱外密布的乌云隐藏着莫测的风暴气流,广播由最初的温馨安抚变成了应急注意事项,一次次循环播放,宛似一枚枚重磅炸弹的倒计时。旅客们此起彼落的质疑声在历经了一次次头晕目眩的震动之后逐渐被恐惧取代,狼藉的舱内,依稀传来女子惊慌失控的啜泣声,几个基督教徒们虔诚而颤抖地划着十字架不停地祷告着,这场上帝与死神的较量中,被气流冲击得失去控制权的机身承载着生的希望与死的降临。 聂长生抿紧着苍白的唇,他成天与死神博弈,救回了无数条病危的生命,却不曾料到今天就站在死神的身边。他拧着眉,右手握住的纸张已然起皱,黯然的眸光飘忽着,只有他知道,面临死亡的危急关头,心底泛起的是谁的身影。 天地宛似被颠覆了一般,舱内狼藉一片,恐惧尖叫不绝于耳,聂长生的临座是一对白发染鬓的老人,见惯了死别生离的场面,脸上早已无波无澜,佝偻的身躯依偎在一起,皱褶纵横的十指紧紧相扣,仿佛每一道沟壑都填满了拥有彼此的记忆。 羡煞旁人的记忆。 纵然有再多的眷恋与不舍,也无法阻挡机舱外汹涌翻卷的气流席卷而来,机舱内又一阵的天翻地覆之后,聂长生迅速从衣袋中取出钢笔,有力地在那张捏皱了的纸张背面写上了几行歪歪扭扭的遗言。 第2章 机场跑道上一辆辆鸣着急促警笛的救护车在疾风骤雨中急驰而过,闻风而至的记者们被挡在了警戒线外,只能透过磅礴的雨帘架起长枪短炮抓拍下一帧帧弥漫着无声硝烟的瞬间。 全身湿透了的医疗人员在乱成一团的现场里来回穿梭,一名白衫黑裤的男子参与其间,肃容沉毅,其施救手法之娴熟,神情之专注,尤为显眼。为首的那名医师对他颇似信赖,特意留下几名护士听令于他。 而救援现场所发生的一切都被放大在航机监控室内的大屏幕上,一名高层人员正冷汗直冒地干站着,身体不敢稍动一下,唯恐哪个不妥当的肢体动作触怒了身边这位在H市以辛辣狠戾手段著称的凌生集团总裁,届时自己再多的金钱名利都不够他弯跟指头碾压。 “还不快去把人请到休息室休息?重伤患者都被那群草包医生带走了!”庄凌霄冷冷地发号施令,睇了一眼战战兢兢傻站在一旁的高层人员,从鼻子里重重地哼了一声,目光转到宽屏上,定格在屏幕中那道忙碌的身影,怒火莫名的在心里愈烧愈旺,那个还在忙碌施救的家伙,白色衬衫湿漉漉地裹在身上,匀称的身材无所遁形,就连胸前站立的两点也清晰可见,偏偏他本人却还是浑然不察,不知道周围那么多记者的镜头正对着吗? “是,是!”那个机场的高层人士忙不迭地应和,僵硬的肢体才稍稍恢复了些许生气,也不敢再在监控室多逗留一秒,举步急匆匆地朝门口奔去。本来么,凭他的身份是可以叫下属去执行庄凌霄的命令的,但他好不容易才爬到这个位置,可不想就此断送在H市赫赫有名的庄凌霄手上。 H市里,谁人不知庄凌霄与方才那位在大屏幕中忙着救死扶伤的大医师聂长生师出同门,关系理应不差,然而事实上却是势成水火,黑道上甚至有传言聂长生的项上人头值千万钞票,可谁也不敢动他分毫,因为他的命是属于庄凌霄的,开玩笑,敢去竞标悬赏的人大概也没有命享用这笔巨款吧。 很快那位上层人士便现身于监控室的大屏幕上,雨伞也不敢打上,瞬间就被暴雨淋个透身凉,他却丝毫不敢怠慢,在聂长生的身边前倨后恭了一阵,聂长生似乎不堪其烦,终于跟着那人到了机场的休息室。 大屏幕也由机场跑道切换到了那间宽敞且诸物一应俱全的休息室。 屏幕中的聂长生似乎也留意到了身处的休息室与寻常的休息室有颇大的区别,只是他并不在意,送走了那位同样是落汤鸡的机场高层人士,他揩了揩额上的水珠儿,取出压在口袋里的那张纸,小心翼翼地拭去水痕。 “那是什么!”庄凌霄目光一凛,问道。 听令于庄凌霄指令的那名掌控监控权的技术人员慌忙将镜头定格、放大,隐约看到纸张上几行被水渍晕开了的钢笔字,却乌蒙蒙一片,依稀只看得清几笔凌乱的字迹,却因为水渍晕开的幅度过大,怎么看都不像能串联起来的文字。 屏幕中的聂长生却甚为宝贝,仔细地将那张已经面目全非的遗书折好,因为行李箱在劫难中遗失,还没来得及去机场失物招领处认领,他只好拿了一旁备好的浴袍进了盥洗室。 如果盥洗室装有监控器的话,技术人员必定会遂了庄凌霄之意,将画面切换进去的…… 不一会儿,换上浴袍的聂长生疲惫的出现在镜头里,他选了张单人沙发坐下,双手置于腹上,疲倦地闭上眼睛,全然罔顾了还滴着水珠儿的头发,就这般沉沉睡了过去。 “该死!”庄凌霄愠怒的声音低沉而浑厚,监控室里每个人心头为之一凛。 聂长生醒来时,身上不知什么时候盖上了一条厚实的毛毯,丢失了的行李箱也安静的搁置在沙发旁。他晃了晃头,揉了揉眉心,深吸了一口气,看了一眼手腕上的时间,眼眸中闪过讶异之色,起身从行李箱中翻出一套衣服换上,这才打道回府。 熙来攘往的机场耀满了白炽的灯火,晃得刚经历了劫难又睡眠不足的人双眼生疼。 几个小时前发生的严重飞机颠簸事件才刚刚引起轰动,各路新闻媒体、个别旅客、伤患家属纷纷围在大堂中央大声吵闹着,要求航班公司给予应有的赔偿,可一时找不到负责人,群龙无首地乱叫着,滞留不去。 与死神擦肩而过的画面再次闪过脑海,聂长生揉揉眉宇提提神,刻意绕开那片群雄激愤议论纷争的大堂,顺着路标指示汇入了来来往往的过客里,颀长消瘦的身影瞬间被人群湮没。随着人流的驱散,他望了一眼被厚重的玻璃隔开的室外天空,灰蒙蒙的一片,雨还在肆意倾泻,更为十二月份的冬季增添了几分冷意。 聂长生并不常出差,出国更是第一次,偌大的机场于他而言就如同迷宫一般困扰着他,所幸机场热心的人士比咨询人员素质更高,很快的,他就在一名年轻女子的指引下来到售票厅前,大门那一侧涌进了一群出游的旅客,依稀有几辆出租恰好停在门口招揽生意。 聂长生松了口气,转身向那位面容姣好的年轻女子致谢,抬眼却意外的看到了花岗石柱上倚着一道熟悉的身影,出色的外表却因冷峻的面容成为炽热的灯辉里最引人注目的标杆,那人显然也看到了他,狠狠的丢下正在吸着的烟,大步朝他走来。 同居契约_分节阅读_2 同居契约 作者:千秋客 被聂长生冷落的那名年轻女子则一脸不舍的摸样,连珠炮的话语间透出意欲结识眼前这位优秀男人的信号。 “抱歉,再见。”言简意赅地拒绝了她的好意,聂长生只觉提着重物的手一轻,行李箱已经被那个男人夺到了手中,庄凌霄冷冷地瞥了一眼那个还要说什么的年轻女子,一双寒彻心扉的眸子狠狠地逼退了她,转头对聂长生隐带怒意地道:“喂!还不走吗?你还要待到什么时候!” 正黯然失意的女子触及这名突然而至的高大男子警告式的一眼,生生被唬得后退了一步,一颗心莫名地怦怦直跳,直至两个出色的男人一同转去了候车室才恍然回神,一身冷汗早已盈满后背。 坐上了副驾驶座里,聂长生系好安全带,再次揉了揉眉心,他不知道庄凌霄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他相信谁都可以碰上,唯独这个男人除外。偏偏庄凌霄就是出现在不该出现的地方了,行事又干脆利落,就仿佛他现身于机室,只为等候他一人。 “你怎么会在这儿?”即便聂长生不愿相信,但漏了一拍的心跳还是欺骗不了自己藏在心扉的期待。 “送一个客户到机场而已。”驱车拐出了机场候车室,庄凌霄语间不带丝毫的温度。 “哦,那载我到研究室一趟,有份文件得交给导师。”聂长生并没有让自己的语气显得有多失落,毕竟期翼终归是期翼,这么多年了,他也早已习惯了庄凌霄的冷淡。 庄凌霄抿着唇不做答复,只专注的开车,不知有没听入他的话语。 一抹苦涩蔓延至嘴角,聂长生自嘲地摇了一下头,望着窗外熙攘的车流在雨水里奔腾不息,他发怔地看了一会儿,昏暗的光线刺得双眼发疼。 时值下班高峰,四通八达的公路里汽车拥堵不前,平时机场到研究室只需要一个小时的车程,此番光景看来,两个小时都不知能不能抵达。静谧的车厢里,只有和缓的轻音乐在抚摸耳膜,聂长生打了个呵欠,终究抵不住袭来的困意,靠着车座,把头倚在一旁稍作歇息。 这一觉睡得比机场休息室还要安稳,聂长生是被一声炸地而响的鞭炮声吓醒的,他懵懂地睁开惺忪的眼睛,车内一片灰朦,只看到一点星火在眼前闪烁,却原来是庄凌霄又在抽烟,见他醒来,双指将那根刚点燃的香烟掐灭,从半开的车窗丢下,也不知道在与谁生气,狠狠地横了一眼那家人声鼎沸的新开张的甜品店,愠声说道:“吵醒你了?” “还好。”随口应着,心又没骨气地加速跳动起来,聂长生心里苦笑,权且就当是自作多情吧,是这个男人不知用了什么法子知道他的归期而特意到机场去等待,等来的却是航班遭遇气流颠簸的事故,虽然自己毫发无损地出现在他的眼前,可……或许在庄凌霄的心里面有那么一两分担忧的吧,不然他怎么宁愿将车停在一旁抽着闷烟也不愿意叫醒他呢? 凡此若有似无的关切,纵然明知道是落花无意,对他来说,却聊胜于无。 “醒了,那就下车吧。”庄凌霄面无表情地说。 “嗯?”聂长生举目四望,车外的雨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了下来,地上湿漉漉的一片,街道因为陈旧,许多坑洼的地方积了一滩水渍,匆忙的路人却丝毫不担心污水弄张了自己的鞋子,大步踩过了坑洼水泽,溅起了的水花弄湿了自己的裤管也不理会。 聂长生疑惑地将目光定在庄凌霄的脸上,“这里是……我的公寓?” “怎么?”轻蔑而低沉的嗓音扬起,庄凌霄嘴边噙着一丝嘲讽,冷声道,“去了美国一个多月,就不认识自己的住处了?聂长生,你也不过如此嘛!” “不是去研究室吗?”聂长生也不计较他的冷嘲,依稀记得上车前,他说的地址是研究室的吧,怎么却回到自己的公寓了。 “那种东西,什么时候送去都可以的吧。”说罢,庄凌霄从后座里拎起行李箱,径直下车,回头瞪了一眼还在发呆的聂长生,“还不走?你还要在我的车上继续睡?” 不过一个月不见,这个人,还是如此的霸道冷漠呢,聂长生微微摇头,偏是不能抗拒他这样强势的施予,于是推开车门,趋步紧跟在他的身后。 这儿明明是自己的公寓,弄得好像是……自己在寄其篱下似的! 公寓是医院配送的,聂长生乃脑科医学界的新秀,医院断然不敢对他有所怠慢,配发的公寓楼层除了陈旧了一点,室内设备半旧了一点,地段偏僻了一点,周围居民吵了一点,彼此见面打招呼,好好的话说得跟吵架一样,其余真的没什么不好的…… 聂长生与人为善,衣食住行上也不怎么挑剔,况且,这个公寓离第九中学很近,家里那个顽劣的小孩,今年的九月份一开学就送去了九中读书,九中的师资虽然没市一中的雄厚,但敞开大门接受外来工作人员的小孩,光是这一点,就比所有的中学还要为普通民众称道。 电梯停在六楼,聂长生的钥匙早在空中那场意外中遗失了,他也不避讳在场的庄凌霄,伸手在门梁上摸了一下,摸出了一把沾了灰尘的备用钥匙,他吹了吹上面那层薄薄的积灰,却听庄凌霄低着声音说道:“如果很要紧的话,我可以叫人送过去。” 聂长生愣了一下,待他明白过来时,心又不争气的雷鸣如鼓了。 这个男人是在说:你那份文件若是很要紧的话,我可以派人送过去的…… 庄凌霄总是如此,如此的令自己手足无措,明明这一刻似活在天堂,而下一刻,却推他坠入万丈深渊,尝到那种名为死亡的滋味。 第3章 堵车的好处,便是使得旅途困乏的人可以得到充足的补眠机会,聂长生便是如此,将近两个小时的休息,回到公寓的他此刻精神已经恢复了过来,稍作打扫完一个多月无人居住的房子后,见庄凌霄沉着脸坐在客厅沙发上翻阅摆放在茶几旁的医科杂志,也不知他看到了什么有趣的言论,薄硬的嘴唇竟挂着一丝嘲讽的笑意,如同功勋卓著的贵族一边欣赏在沙滩上垒建城堡的稚童一边在讥笑他们的渺小与无知。 如果他还留在医学界的话,自己现在所获得的荣誉都应该归属于他名下的吧!聂长生忍不住如此想着。 “有想吃什么的吗?”既然庄凌霄摆明了蹭饭的架势了,聂长生只好一边询问他的意愿,一边去翻冰箱,毕竟刚刚受人恩惠,一餐饭的犒劳确应供给的,可他显然忘了出差前,他是把冰箱剩余的食材都丢了的…… 不料翻开冰箱,聂长生不由抽了一口气,里面竟然塞了满满的新鲜食材,一些蔬菜包装上还贴着超市清单,清单的日期赫然印着今天早上的时间!看样子是那个男人今天才去超市挑选回来的,依他的个性,可能不知道一餐饭到底需要多少食材,干脆每样买一点,或许买太多了,冰箱装不下了,索性将多余的食材丢了了事。 庄凌霄只淡淡说了一句“随便”,压根没有抬头看一眼聂长生愕然的神色。 聂长生有点无奈,他不知道这人是用了什么方法进入自己的公寓,可即使问了,他也一定不会据实以告的吧,甚至还会奚落自己一顿也说一定呢…… 待聂长生挑了一些食材进入厨房之后,庄凌霄才抬头望着厨房发了一阵呆,多日来烦躁的心情见到聂长生的那一刻竟奇迹般销声匿迹了!恍惚中又回到了大学同宿时代,生活优渥惯了的他,食堂与外送的饭食实在难以下咽,于是将一大堆的食材买回来往聂长生的手里一塞,就往隔开的小小实验室一钻,刚摆弄试管一会儿,便难得的听到他略带焦急的嗓音在厨房喊道:“庄凌霄!蒜头,蒜头,你快掰个蒜头给我!” 那个时候已经养成孤傲个性的他却一点也不排斥聂长生的支使,钻出了实验室,还不忘再三用清水洗干净一双手,三两下掰了蒜头后站在厨房的门口望着厨师忙碌的身影,闻着四溢的菜香味,咽了咽口水,问道:“还要我做什么?” “不用,”聂长生用余光淡淡瞥了他一眼,说道,“你到外面坐一会儿,马上就能吃了。” 又站了一会庄凌霄才离去,心里却估量了一下聂长生的身形,系着围裙时的聂长生似乎也不比穿上白大褂时的聂长生差到哪儿去! 如今事隔多年,也不知他系着围裙的风采是否依旧。 心之所动,庄凌霄起身大步往厨房走去,迎面却见聂长生解着围裙出来,两人略显尴尬的对视了片刻,聂长生垂下眼,问道:“你要回去了么?” “不是。” “那你再看一会杂志,炸酱用完了,我……”话音未落,已听庄凌霄“啧”的一声,语气甚为不善地说:“这些东西叫我去买就得了。”捞起挂在沙发上的西服径直走向玄关,庄凌霄脚下顿了顿,语气不佳地问道,“还有什么要带的?” “没……没有了。”其实之前聂长生还在心里盘算着加购一些营养食品给贺鸿梧的。 贺鸿梧是他收养的小孩,今年刚上初一,因个性顽劣,不思上进,小学的成绩就一塌糊涂,上了初中成绩更糟糕了,总无法集中精力学习,其实小孩也有过人的聪慧,鬼点子就很多,许多老师同学都被他捉弄过,令聂长生很是苦恼! “啧!”男人不悦地甩门而去。 聂长生无从知道庄凌霄到底在不爽什么,暗叹一口气,这个男人还是一点也没有变,随心所欲的待他,心情不错的时候嘘寒问暖一下,恼火的时候冷嘲热讽一阵,偶尔无聊了,就像现在这样的冲他发发无名之火。 从前那些快乐的时光,是真的远他而去了。 此时庄凌霄的心情低落到极致,心头的怨懑一触即发,自己都低声下气的来到聂长生的身边了,聂长生却极力将他推远!以前还懂得叫他掰个蒜头什么的,现在却不愿喊他到超市买一瓶炸酱了吗? 献殷勤的超市售货员小姐在庄凌霄冷冷一瞥之下差点窒息过去,脸红心跳的站在一旁不敢再发一语,心里不住地怨懑,能让这个如此出色的男人生气,也不知道哪个女子有这么好的福气。 心情down到极点的庄凌霄哪会有空闲去挑选售货架上品种繁杂的炸酱?所以当他将沉甸甸的两个大塑料袋递到聂长生面前时,聂长生沉毅的脸上一闪而过的是哭笑不得的神色,两大袋的炸酱啊,显然是庄凌霄横扫了每个牌子的炸酱,当菜吃也能吃上一两个月了。 同居契约_分节阅读_3 同居契约 作者:千秋客 聂长生低着头在挑选合适的炸酱,心里斟酌了片刻,还是开口了,说道:“庄凌霄,帮我打个电话问问鸿梧还有没有吃饭。”在他出国的第三天收到了贺鸿梧的国际电话,小孩借口作业不懂怎么做,找楚颖颖复习功课,往返来回诸多不便,也就顺理成章地住进了庄凌霄的居所去了——当事时,与庄凌霄比邻而居的宁子沁正是楚颖颖的监护人。 庄凌霄正打开了电视,调到财经报道,但财经节目还未开始,他便随意的挑选新闻台看着,不料尽播今天飞机颠簸的事件,庄凌霄心底一沉,忙调到一个综艺节目,原本沉郁的心情愈加阴霾,闻言把脸一沉,冷冷的道:“你管他做什么,那小鬼看电影去了。” 聂长生皱眉道:“今天又不是周末,你怎么能让他去看电影呢。” “有家长陪同,你担心他做什么!”庄凌霄见他一如既往的严肃古板,忍不住嘲讽道,“聂长生,电影院不是只在周末才播放影片的!啧啧!全天下也就只剩下你才存这样的概念吧?” “家长?”聂长生敛了敛眼帘,虽然一而再地告诉自己别太在意他的冷嘲热讽,可终归还是遮不住眼眸内的黯然之色,“是宁子沁吗?” “怎么?还能规定男女带队不成?”庄凌霄显然极其不乐意听到那个女人的名字从聂长生的口中说出,愤怨的声音拔高了一度犹不自知,“就算是去看A片也没什么吧,那小屁孩都十二岁了,初一卫生课教的内容幼稚到连小学生都会笑的……” “你不要再说了。”聂长生实在难以忍受庄凌霄这么直白的讲性话题,马上打断他的话。 庄凌霄“哼”了一声,靠在沙发上无聊的按着转播器,忍不住继续为难他,道:“连HBO也没有,聂长生,光是实验室就能满足你吗?” 聂长生把炸酱收拾好,挑了一瓶进入了厨房,不再理会他。 剩下百无聊赖的庄凌霄又坐立不安了。 “聂长生!”踱到厨房门口,庄凌霄踌躇不前。 “嗯?”厨房中忙碌的人一边熟稔地择取菜心一边回应。 半晌没有听到下文,聂长生疑惑地回头,庄凌霄高大的身躯几乎挡住了整扇门。 “菜花,不要!”挑剔的男人蹙眉冷声,丝毫没有身为蹭吃之客的觉悟。 劳作的手顿了顿,聂长生无奈地道:“我记得的。”庄凌霄对食物的挑剔简直到了吹毛求疵的地步了,喜欢吃菜心,但不能容忍有一丁点的菜花存在,盘中但凡出现一瓣儿菜花都不吃,旧日同居的那些光阴,庄凌霄的毛病他目知眼见,怎么可能会轻易忘记了呢? 庄凌霄怔愣地盯着聂长生的侧容半天,又干站了一会儿,这才转返回客厅。 晚饭的时候,早就端端正正地坐在首席的位置上,庄凌霄的骨子里其实极具中国传统的思想,聂长生帮他盛了饭,见他并没有拿起筷子,便语带歉意的道:“来不及煲汤了,就这么几道菜,你今天就将就一餐吧。” 桌上陈列的都是庄凌霄喜欢吃的菜式,菜心也是绿油油一盘,看的就觉清爽可口。庄凌霄却抿了抿嘴,食指在碗的边沿里轻轻敲了敲。 这是一个只有他俩才知道的暗示性动作,聂长生眼帘一垂,睫毛颤动了一下,遮掩了心绪万千的波动,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炸排骨放到他的碗里,“吃饭吧。” 似乎与年少时的情景重叠,庄凌霄得意地咬着他夹过来的肉,吃得津津有味。 聂长生摇了摇头,暂时甩走了脑海中闪过的影像,刚刚夹起一条菜心,下一瞬便已落到了庄凌霄的碗里,犹似当年的画面一样,吃顿饭也不安分的庄凌霄不放过聂长生夹的每一道菜,像抢赢了玩具的小孩一样志得意满。 “你这样我怎么吃饭?”曾经的聂长生会这么抗议。 “谁叫你这么笨!”得意洋洋地数落了他,庄凌霄碗里的菜即刻落到了聂长生的筷子里。 “哎!”被摆了一道的家伙马上跳了起来,拿着筷子往聂长生碗里夺回那块肉,口中叫道,“聂长生,你是师哥,就不能让让我这个师弟吗?”截然不同与平时嘴里嚷的那句话“明明是我大你一岁,却要喊你做师哥?” 庄凌霄被卞教授招入研究室时,聂长生已经是震教授的助手了,虽然在年龄上还比庄凌霄小了一岁,可他入门早,庄凌霄理当喊他一声“学长”。可是,庄凌霄却嫌弃“学长”的称呼太大众化了,所以换了个称呼,于是这些年下来,他还是一如当年那样叫着他“师哥”。 可是庄凌霄又是何等的恃才傲物的人,寻常医学界的教授都不放在眼里,聂长生又算什么?可是后来的几次实验之中,聂长生展示了独特的耀眼光彩,庄凌霄才发现这个自己起初根本不会正眼瞧一下的学长,已经成功地牵动了自己的心了。 聂长生悄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夹了好几样菜放在庄凌霄的碗里,待他吃完之后再替他添菜,所以一餐饭下来,他实则没吃上几口饭,倒是庄凌霄心满意足地拍了拍肚皮,打了声饱嗝,丝毫不吝于称赞:“师哥做的饭菜依旧是最好吃的!” 聂长生缓缓地阖了阖双眼,努力抑制经流心田催发的幸福蔓延至全身。仅仅不过是庄凌霄轻飘飘的一声称赞,他便如此深陷泥潭,不可自拔了。 聂长生苦笑一下,心里莫名的哀戚像雨后春笋一样滋长,也只有是庄凌霄的称赞,才能轻易地将他推至天堂的位置,然而他却无法预料下一次,庄凌霄再将他推下万丈深渊,尝到名为死亡的滋味…… 第4章 卧室的洗漱套间传来水淋声,庄凌霄正在冲浴,颀长而模糊的身影投在毛玻璃里,聂长生尽力克制自己不去妄想,认真的将主卧室的被褥床单全部焕然一新,庄凌霄刚刚挑剔完了自己去年冬天才购买的睡袍款式过于老旧,勉勉强强拿去替换,包臀的底裤也在他的嫌弃当中,嘲笑他说“就算是初中生也不会穿这么保守的底裤了吧”,现在他要借宿这里,被褥不换新的话,等他洗浴出来又不知道会说什么难堪的话嘲讽自己的守旧与古板了。 聂长生当初替贺鸿梧购买床褥是有考虑过他正处于长身体的阶段的,于是置办了成年的睡床给他,如今把自己的被褥替换下来,床单铺到贺鸿梧的睡床里还是略显宽大了。 聂长生一米八二的个子,贺鸿梧的睡床还是略短了些许,只是聂长生显然不以为意,稍微曲着脚睡觉也不会妨碍到正常的睡眠。 “师哥?聂长生——”庄凌霄隐含不悦的声音从主卧室里传了过来。 聂长生听他喊得急,不知他又有什么不满,于是快步赶回房里,问道:“又怎么……”语句一顿,生生的咽下了到口的语末词。 敞开浴袍的庄凌霄正坐在床沿上一边以浴巾搓揉湿发一边拍了拍床褥,任由精炼如铁的胸肌呈现在屋主认眼前,脸有愠色的说道:“你换了新的床褥了?换它做什么!我就睡不得旧的吗?” “不是,”聂长生慌忙移开视线,压下心口蹦跳的旋律,又徒生些许的无奈,真不知要怎么做,才不会拂了他的意,“我……我只是担心你睡得不习惯而已。” 怒容这才稍霁,庄凌霄念及他这是在设身处地的替自己着想,嘴边竟不觉带出一丝笑意:“从前我们一块儿睡的时候,你都没有这样娇惯我呢。” 从前庄凌霄虽然故作老成,个性却也没有这么阴郁不定过,同组研究的那段日子,他们的作息一致,同吃同睡,只是庄凌霄总要在细微的地方刁难一下聂长生,然而最过分的也只是霸占了聂长生的床,还理所当然地指责他自私,说什么反正都要洗床单被子,怎么不把他的那一份也洗了。 往日的同居生活一帧帧闪过脑海,聂长生垂了垂眼帘,换了个话题:“大晚上的洗头可不好。”尤其是庄凌霄的头发特别浓密,大概也很久没有修理过了,比寻找男子的短发稍微长了一点,没有借用吹风筒的话,晚上确实很难弄干。 “那你就过来啊,”庄凌霄似乎很喜欢这个话题,长臂向他一伸,“过来帮我擦擦头发。” 隐约觉察这样的举止过于暧昧,聂长生却抗拒不了他的邀约,缓步走到他跟前,接过他塞来的浴巾,覆而裹住他的头,认真地揉拭着。 “头发都这么长了,还不去修一下……”指尖穿过几绺发丝,聂长生感叹了一句,湿湿润润的发丝,与庄凌霄刚强的脾性迥然相异。 “师哥不也一样么……”庄凌霄双手环抱住他的腰身,一手攀上他的肩膀,施力一扯,毫无防备的聂长生应力扑下,整个身子砸在了庄凌霄的怀中,庄凌霄丝毫不觉得痛疼,玩味的捞起怀中人一头柔软的头发,“你也几个月没理发了吧?是在等我帮你理吗?啧!发质还是这么好,明明用的都是普通的洗发水。” 那段互相理发的往事早已尘封在记忆的最深处,庄凌霄却轻轻巧巧提及,仿佛逝去了的光阴并不遥远,只需要翻开旧黄的日历,便能将掩藏在回忆里的画面放上荧幕,再重来一遍。 腰间仿佛爬上了数以万计的蚁虫在不停蠕动,聂长生的双腿细不可察地颤栗着,鼻翼里全是庄凌霄冲浴之后夹着沐浴露香气的体味,这样迷醉的氛围,这样危险的气息,纵然是隐藏于内心深处最原始的渴求,却容不得他泄露半点贪婪!聂长生慌忙推开庄凌霄,急急后退了一步,撤离眷恋的怀抱,阻绝庄凌霄下一步的亲昵举动。 “聂长生?”被推开的庄凌霄显然有点困惑,皱着眉看着失措的聂长生。 聂长生的眼神闪烁飘忽着,不知放到哪儿才好,半晌才说:“我……我去找找吹风筒……” “哈哈哈!师哥,你是在怕我么?”见聂长生手足无措的样子,庄凌霄开怀一笑,心情大好,甚至恶劣的加剧聂长生的难堪,“不就是抱抱你嘛,紧张什么呢?啧!你又不是女的。” “你不要再乱说了……”聂长生再好的性子也忍不住露出不悦之色,翻出了吹风筒扔在床上,“你自己吹干头发吧。”带上了门,兀自能听到里面的庄凌霄发出低沉得意的笑声。 同居契约_分节阅读_4 同居契约 作者:千秋客 煮了杯热牛奶喝了,还剩余一杯,不知道是不是习惯了照顾贺鸿梧,聂长生每晚总会煮热牛奶让小孩喝了才准他去睡,其实临睡前喝热牛奶还是跟庄凌霄同居时养成的习惯,那个时候,但凡是庄凌霄的要求,聂长生没有一样会违背他的。 端上热牛奶敲了敲房门,没人应门,侧耳倾听,门内悄无声息的。聂长生有点哑然失笑,就算被鸠占鹊巢了,但房间终归是自己的。 聂长生推开了卧室的门,赫然见到庄凌霄趴在床上,湿湿的头发沾在枕上就这么睡了,吹风筒还在刚才的位置放着,不像被移动过的迹象。 聂长生气结,感情是他一走,庄凌霄就躺了下去,根本没有在意那一头的湿发。 “庄凌霄!”聂长生上前,却发现素来浅眠的庄凌霄竟然沉沉地入梦了。 目光贪婪地覆盖在庄凌霄的脸上,聂长生默默的在心里勾勒出他的轮廓。斜飞的浓眉敛尽了清醒时不可一世的戾气,高挺如钩的鼻端不啻于翱翔高空的苍鹰,唯有那线条刚毅的唇瓣依旧贵气凌人,仿佛世间万物都在他的掌控中。 聂长生怔愣了半晌,努力抑制体内那股源源不断即将要破壳而出的焦渴情绪,最后只有化为一声悄寂的叹息。 半坐在床沿里,聂长生将吹风筒通上电源,调到最小档,指尖触上湿润的发端,沉睡中的庄凌霄终于恢复了往日的浅眠,听到了吹风筒的声响即刻睁开了寒芒的眼睛,只是凌厉的双眸聚焦在聂长生的脸上,才收回了阴鸷的气势,眸子也敛尽了狠戾的光芒,露出浓浓的困倦之意,懒懒的带着醇重睡意的鼻音说道:“是师哥你啊……”翻了个身,支起头枕上聂长生的大腿里,翕着眼,声音里也蒙上了一股软软的黏糯,“我好几天没睡了,很累……” “等下,”聂长生端过放在床柜上的杯子,“喝了它。” “我还以为师哥你忘了呢。”庄凌霄笑着接过,一饮而尽,砸砸嘴道,微微皱着眉嫌弃地道,“下次别放太多糖。” “抱歉。”习惯了按贺鸿梧的口味调配,聂长生几乎忘记庄凌霄是不喜欢吃甜品的。 “光是道歉有什么用?”庄凌霄继续将半湿不干的头搁在聂长生的腿上,换了个侧躺的姿势,宽厚的背对着聂长生,“帮我吹干头发当赔礼。”语气一如既往的霸道,丝毫不容抗拒。 怎么反倒成了自己的不是了?聂长生嘴边原本要抗议性地诘问这个家伙,可最终还是化为了一声轻叹,这个男人的脾性他太了解了,倘若撩手不管的话,势必放任一头的湿发不管入睡的。聂长生唯有任劳任怨地按开了吹风筒的开关,热风拂过指尖,聂长生五指从庄凌霄的发顶顺到发梢,来来回回穿梭不停梳拢着这头湿润的发丝。 “该剪了。” “师哥还不是一样?” “我可没有……”语间顿了顿,“湿发睡觉”这一项似乎已在今天破戒了。 “没有吗?”庄凌霄翻了个身,冷厉的眼光盯着温润不语的男人。 庄凌霄知道?不……不可能的,这个不可一世的男人怎么会知道今天的自己曾命悬一线?难道他在去超市的时候看到了飞机出事的新闻了?自己雨中帮忙救人不假,可累极了的自己完全没有空闲打理湿发便在机场休息室睡了一觉的事,庄凌霄怎么可能知道? 聂长生自嘲地勾起一丝浅笑,欲将自寻的烦恼置之脑后不管,然后已经扰动了的波澜怎么可能因为他的不顺理就不会乱成一团麻的呢?聂长生迎上庄凌霄的目光也显得有些黯然,最终也不过变成一句模棱两可的话,“算了”…… 庄凌霄哼了一声,并不打算放过他,冷声道:“连自己也照顾不好,真不明白收养那个小屁孩做什么!” 聂长生抿住唇,一语不发。 “那小子又吵又闹,手短脚短的却总爱打架,打架也就罢了,居然还敢打输!真是丢死人了!啧!上学也不安分,几乎每门科任的老师都来投诉,功课做得乱七八糟,还满口汉字标注的英语单词发音,真是碜死人了,直接丢国外不是更好么?而且连最简单的三角函数都弄不懂,再也找不到比他笨的人了……” 听完男人用黏糯绵长的声音细数贺鸿梧的多宗恶劣“罪行”,聂长生唇边禁不止勾起了一丝笑意,“你其实也很在意鸿梧的啊。” “如果不是师哥收养了他,谁有空……”含糊声里,庄凌霄的呼吸陡然悠长了起来,他竟然就这么睡了过去! 知道庄凌霄创业不易,却不曾料到会是这般的艰辛!聂长生收藏的几刊财经报刊上登了不少庄凌霄的消息,除了几篇风流艳史,其余的都是他的成功史,文章对他的评价毁益参半,不过庄凌霄雷厉风行的作风与狡狯狠辣的手段被商业人士引为横空问世的商界霸龙这是毋庸置疑的称誉。 聂长生微微倾了一下身子,伸手轻抚庄凌霄的脸庞,五年的岁月侵染使他愈显得刚毅沉稳,庄凌霄就有这一份与生俱来的魄力,不管是在何方,他的风采几乎弥盖了所有人的煌熠,轻而易举的擒获了人心,就像…… 抿了抿唇,聂长生无奈的承认,对庄凌霄的心意不仅没有随着五年时间的消逝而消褪,反而像滚雪球那样,愈积愈多,沉甸甸的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崩垮下来。 第5章 聂长生安睡的姿态一如他一丝不苟的做派一样,仰面平躺,十指相叠置于小腹之上,能一觉无梦到天亮。 然而这次不知是时间差还没有彻底地调整回来,还是贺鸿梧的床太小,不足以让他舒展手脚,这一夜居然恶梦连连,似乎被一条凶猛的蟒蛇死死地缠绕着胸口,起初只是贴身紧缠着,后来缠得越来越紧了,令他呼吸艰塞,要逃离这样的困窘之境,无奈一双腿像被灌了千万斤重的铅块一样,沉重得挪动不了半分。 等他终于从恶梦中睁开眼睛,额上凉凉的,竟然已经布满了一层薄汗,本能地想要擦去额头上的汗渍,手却被一重物压着,他这才发觉窒闷的缘由是胸口横着一条粗壮的胳膊,呈搂揽姿势,将他环抱于温暖的怀里。 聂长生模糊的头脑瞬间清醒了过来,耳旁传来浅浅的熟悉的呼吸,拂在微微发痒的耳鬓上,他偏了偏头,借着窗外泛起的微弱晨光,赫然看到庄凌霄沉睡的脸庞放大在眼前。 心跳急促的旋律告诉他,这一刻真真切切的存在于现实,绝非什么梦境!庄凌霄就躺在自己的身旁,也不知道他的睡梦里出现了什么令他火大的事情,或者受什么忧心的事儿困扰,睡着的庄凌霄眉心微蹙起来,高挺的鼻梁下是紧抿的嘴唇,似是憋着一股无名的怒火,不知是谁让他这般的不称心如意。 吸了口气,聂长生刚拿开横搁在胸口的臂膀,没料到反主为客,掌心落入那只宽大的手掌里,庄凌霄喑哑迷糊的声音贴在耳旁里,像低喃,又像细语:“别动,让我再睡一会儿。”显然刚刚被聂长生的动作惊醒,只是鲜少的不见发怒,嗓音还带着浓浓的睡意。 聂长生记得庄凌霄有很重的起床气,一起同居时,一个同研究小组的成员因为学术上的事情想请教庄凌霄,刚好这家伙正在睡午觉,睡觉被砸了不说,去到研究室里,还把那个干扰他清梦的人狠狠揍了一顿,打得那人住了一个多月的医院。 就是这么暴力,这么凶狠的庄凌霄,这一刻却只贴紧着他,说了一声“让我再睡一会儿”。 心还是不争气地捣鼓起来了,聂长生苦笑着,如果是入了梦,被这人紧紧缠着,他或许因为身体的无知无觉可以睡得安稳,可现在清醒着,清清纯纯地感受到了一侧的人的体温正源源不绝地传给自己,聂长生浑身烫热,南方十二月份下旬了的早晨,室内没有暖气,没有空气,冷意肆意地散发在房间的每个角落,偏偏这张小床上,挤在一起的两个男人的体温炽热如夏。 “你怎么会在这儿的?”聂长生果然一动不动,留以主卧室与他,庄凌霄偏偏跑来小床跟他挤在一起。贺鸿梧的小床本来勉强只容纳得下他的身躯,如今再挤上一个大男人,哪还有转身的空间? “因为你在这里啊。”庄凌霄黏糊着嗓音嘟囔了一句,又陷入了混沌的睡梦里去了。 聂长生几疑在梦中,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浑身细不可闻地打着颤栗,心底有一个声音在欢腾,没有人可以在神智迷糊的时候撒谎,庄凌霄也不可以,这才是他的真实想法,因为自己在,所以他就会无条件的伴随于左右! 昨天的接机,也是庄凌霄刻意为之的吧?站在候机室的大理石石柱上,说着“送一个客户到机场”的谎话,却原来他真的特意等在那里,只因自己从那里经过。 噙着一丝笑意,聂长生再无睡意,抬眼望向窗外,初冬的清晨还裹藏在灰色的世界里,占了上风的寒意卯足了劲儿将冷意撒布在城市的每个角落。早起的人们总会制造一些动静,好让初冬不显得那么清净,聂长生素来不被喧嚣杂音干扰,而此刻却厌烦起室外的闹腾——所幸身旁的庄凌霄呼吸悠长,睡得正沉,只是那条手臂已经呈霸道的姿势揽住他。 早餐做好时,庄凌霄还在熟睡,聂长生留了字条便回医院了。向导师卞教授汇报了在美国的合研情况,卞教授点头微笑,显然是很满意他的表现,又问了他一些出差的情况,最后才向聂长生小小地抱怨一下,昨晚的那份文件太重要了,不应该叫外人送来,别人都没有他的这个关门弟子这么负责,文件要是丢失了可怎么办? 向卞教授道歉了之后,回到了独立的办公室里,聂长生还没扎入桌子上成堆的病例中,就又被请入了会议室里商议与美国的合研方案了。其实合研项目并不复杂,如果有足够资金就可以正式启动,向外宣布开始了,美国那方对项目很感兴趣,唯独没有承诺具体的资金事宜,似有借用资金要挟获得更多股权的嫌疑。 如此埋头工作,也不知否决了多少项方案,修了多少项计划,直至尝了一口凉了的咖啡时,聂长生才惊觉时间的飞逝如此之快!他下意识地看了看手表,心底没有由来地惦念着庄凌霄这个时间会在干着什么,他应该早就离开了公寓了吧?在公司里发号施令?还是跟哪个合作商觥筹交错…… 思绪未定时,主持合研的组长是位和善的老主任,见连聂长生的脸上也露出了恍惚之色,显然向来认真执着的聂长生也分了心,老主任也不好再继续话题研讨,挥挥手散去了会议。 聂长生微微松了口气,他揉了揉眉心,强打起了精神,夹着一大叠文件大步走出会议室,迎面走来了两位拉闲话的女医师,一个小鸟依人的女医生问道:“这是我从张主任手里讨来的治疗失眠方法,你拿去全部试用一下,保管有一个方法能治好你男朋友的失眠。”说着笑嘻嘻地塞给同伴一张手写稿。 “我都试过了……”刚接过手写稿的女医生皱着眉,迎面赫然见到了聂长生,似乎吃了一惊,黑漆漆的眼睛闪烁了一下,神色颇为尴尬。 “啊……是聂主任回来了啊……”小鸟依人的女医师惊喜地叫了起来,或许也被自己惊叫的声量吓到了,她尴尬地用手里的文件挡住嘴巴,羞红了脸笑笑道,“昨天还问了颜主任,他说聂主任最早也要一个星期后才回来的。” 聂长生三十岁的年纪,且只在这所医院工作了一年多,但他的学术得到国际医学界的认同,光是论文就获奖无数,更别说曾经为许多脑肿瘤患者开颅做手术,至今还没有失败的先例,当然医院脑科主任一职实在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了! 同居契约_分节阅读_5 同居契约 作者:千秋客 “哦,提前回来了。”聂长生简略地回答,心里却琢磨她俩方才的话题,庄凌霄失眠很长时间了?可是昨晚的庄凌霄不是睡得挺香沉的么?怎么看也不似患了失眠症的人啊…… 蓦地,小鸟依人的女医师似乎想起了什么,张着鲜艳的小嘴叫道:“我想起来了!昨天聂主任是搭乘从美国返回H市的那班航机吗?” 聂长生淡淡地点了点头,那女医师已经激动不已了,连声道:“那个及时抢救了心脏病患者跟羊癫疯的医生,是你,对吗!难怪昨晚在第二医院工作的师姐一个劲地说要调来我们的医院……” “他们还好吧?”聂长生忍不住打断她没完没了的话。 “正在康复当中,听我那师姐说……” “你也还好吧?”得到失眠药方的女医师插口问了一声,她叫宁子沁,是跟聂长生同时进入这所医院的医生,人很漂亮,气质很佳,初来乍到时,许多单身男医生趋之若鹜。 可好景不长,就有人看到了她与H市呼风唤雨的商业霸主庄凌霄出双入对了,被娱乐记者抓拍了几次两人共进晚餐的照片之后,庄凌霄就把住在医院宿舍的宁子沁安排到了自己公寓的隔壁,跟她做了邻居,有流言传出,说她跟庄凌霄其实早已经同居了…… 聂长生点点头,道:“宁医生,这些日子有劳你照顾鸿梧了,下午我会去把他接回家的。”贺鸿梧在他出差之际,借口功课难做,找同班同学的楚颖颖一同学习,后来干脆就住入了楚颖颖的家——宁子沁是楚颖颖的监护人,而跟庄凌霄比邻而居的家,客房多的是! “倒也不劳苦,”宁子沁浅笑道,“有颖颖整治着他,可乖着呢……” 她突然像想起了什么,忙又道:“你今天还是别去接他了,凌霄买了个冲关游戏给他玩,玩了好几个晚上了,早上听他念叨说今晚是最后一关,没玩完的话他准睡不着。” 在听到庄凌霄的名字的那一刻,聂长生的呼吸为之一窒,凌霄,凌霄,喊得多么的亲切,只是会这么称呼他的人并不多,按照庄凌霄以前的说辞是,如果不是最亲近最重要的人,他是绝对不允许别人这么喊他的名字的! 如果庄凌霄是将宁子沁当成最亲密的对象,那他昨晚抱着他入睡的行径,是想置自己于何种境地呢? 不能臆测庄凌霄内心的真正想法,聂长生唯有苦笑着,眸子黯然垂下,对宁子沁道:“那就再劳烦你一天了。”又向那位小鸟依人的女医生点了点头,侧身便走了过去。 “哎哎哎,你真幸福,”小鸟依人的女医生忍不住推了推宁子沁,语气里不无羡慕地说,“明明你俩都分手了,聂主任对你还是藕断丝连呢。” “别胡说,我跟他其实……”宁子沁紧忙解锁,可对方丝毫不愿听她的“炫耀”。 “有什么好掩饰的,”小鸟依人的女医生撇了撇嘴,嫉妒的道,“庄凌霄虽然也是完美男人,但花名在外,八卦杂志里没少他的花边新闻,再怎么好,也不比聂主任可靠,起码聂主任不抽烟不喝酒脾性好医术又高明,你啊……” “我跟聂主任真的什么也没有……”宁子沁无力了,她起初确实是青睐于聂长生,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不久,庄凌霄就出现在她的眼前了,可是…… “你们去年一起调过来的,又走得这么近,大家都以为你们已经在谈婚论嫁了,你不知当时有多少姐妹在妒嫉你呢……”小鸟依人的女医生啧啧嘴,她自己怎么就赶不上被这么优秀的男人喜欢呢?一个就够了,不用像宁子沁那样,身边围着聂长生与庄凌霄两个这么出色的男人! 宁子沁不再接话了,只是垂着的眼帘里流露出淡淡的哀戚。 第6章 在办公室里恭候多时的小助手一看到聂长生回来便如释重负般吐出一口气,将急需候诊的病例递给他,嘴里不免多了一些埋怨:“他们都把您当成神了,又要去洽谈什么合研又要诊治病人,您看您才走了一个月,这边就乱成一团,顶替您的林主任因收费被人举报,害得我们也要被调查……现在您回来也没让您多歇息几天……” 聂长生紧蹙眉心,医院里的这些灰色交易已经是公开的秘密,他耳闻不少,虽然从不参与其中,却也从未劝解过涉案的同事,每每东窗事发,也只能轻叹一声,不置一词。 “对了,”小助手像是想起了什么,翻了翻行程日记,眼睛里闪现出激动的光泽,道,“院长特意嘱咐了您,明天记得要去一趟言府看诊。” “言府?”聂长生在记忆里搜寻了一下,剪影依旧模糊,迟疑地问,“哪个言府?” “就是言市长的家!”小助手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整个H市里,除了市长家,还有哪个姓言的封自己家做言府的?这不是太岁头上动土么!主任你真是……” 聂长生“哦”了一声,罢了罢手,制止了喋喋不休的小助手,随手从桌子上抽了几分病例出来,正要细细辨析症状时,手机的铃声适时地响了。 小助手正奇怪自己的铃声怎么换了音乐,拿出手机却发现还是黑屏,根本没有来电显示,心里纳闷,撕下搜寻音乐的源头时,居然看到聂长生慢悠悠地从口袋里抽出了一部手机接听,不由呆愕了一下,时至今日,他才发现自己所跟随的这位事事严谨的脑科主任原来也不是完全跟社会脱节的!聂主任原来是有手机的! 这是在不能怨他大惊小怪,自从成为聂长生的助手以来,他就没见过聂长生用过手机! 小助手讪讪然收起手机,却竖起了耳朵,十二分细心的旁听起来。 “有什么事儿吗?”聂长生低沉着嗓音问对方。 不用打招呼,看起来是相当熟稔的好朋友吧,小助手暗自猜度着。 “不行,还没下班。”电话那头的人似乎触犯了聂长生的底线,他皱着眉拒绝了对方无礼的提议。 不明真相的小助手则暗自称赞:果然是自律的主任! 不知电话那边说了什么长篇大论,聂长生静静的听着,脸上突然露出惊讶的神色,“什么,你在……”他站起身,快步来到窗前,拉开了百叶窗,从六楼往下望去。 小助手像嗅到八卦味道的狗仔队一样,也悄悄地挪着脚步走向窗边,目光也朝下四处搜寻,奈何底下的是医院的大广场,一侧停满了车,一侧人来人往的,就算是专业狗仔队也挖掘不出哪个才是目标人物。 “好吧……”妥协了的聂长生似乎生了气,凛冽干净的嗓音犹如掬起冰泉之水从高空上滴溅下来,听着很是悦耳,“我这就下去。” 合上手机的聂长生慢悠悠的转向小助手,小助手立马昂首挺胸,大声说道:“聂主任您放心地赴约去吧,我一定会好好掩护您的!如果有人找您的话,我一定会说是院长请您去了解何谈的进度的!”不忘拍拍胸膛,做出保证的架势。 聂长生点点头,嘴里噙着一丝浅笑,不知是被小助手的话逗乐了,还是想着跟那人的约会,心情大好。 他来到衣架前,脱下身上的白大褂,刚换上自己的外套,就听小助手笑着说:“聂主任,您手机号码能不能报给我一下?您看,要是医院里有什么突发状况,我也好知会您一声,不是吗?”一边拿出手机,一边盘算着稍候把聂长生的号码传给医院里心仪聂长生的女士们,不知赚下多少人情呢! 聂长生报了个号码便出门去了,小助手得意洋洋地念着号码嘿嘿干笑起来,忽而像确认什么似乎的再看一下号码,脸色一变,110 119 12358,11个号码没有错,可是110跟119,一个是报警求救电话,一个是火警电话,这能拨通吗?至于12358,他没记错的话,好像是消费者投诉的电话吧!上回他的女朋友在名牌店买了个假货,他就是上网查了之后才拨打这个电话举报的!三组数字组合起来的,这分明不可能是手机号码啊! 小助手无语了一阵,被不苟言笑的聂大主任摆了一道,说出去也不会有人信的吧…… 聂长生来到停车场里,顺着喇叭声的指引来到了一辆银色宝马车前,前窗缓缓降下,庄凌霄摘下墨镜,朝他皱眉说道:“太慢了,上车。” 从办公室到停车场,确实不用五分钟的路程,怎奈聂长生一路出来,总会遇到同僚攀谈几句,又有若干年轻护士打着“讨教”的借口缠着他聊上几句,即便是工作上的话题也好…… 聂长生也不辩解,坐上了副驾驶,系上安全带,庄凌霄就已经驱车离开了医院,车子穿过窄小的街道,开过了一段不怎么平稳的路段,才拐上了马路。 聂长生不怎么懂车,很多人光是看车的标志就知道是什么牌子的车,还能说出大致的价格,他对这方面一点兴趣也没有,自己开的国产车也记不清什么牌子,比起这些,他更专注鞍区、海绵窦、岩斜区、CP角、松果体区肿瘤等人体医学术语。 虽然不懂名牌车,但心细的聂长生还是发现这根本不是庄凌霄昨晚载他回家的那辆车,光是在刚刚那段崎岖的路段平稳驶过就知道这辆车的价格一定很昂贵,更别说车身如此招摇,说不定是哪个国家出产的限量版的呢!他知道庄凌霄行事向来高调惯了的,可这也太奢侈了吧…… “去吃海鲜吧,我知道附近有家不错的酒店。”庄凌霄精神很不错,还是一如既往的自作主张,压根没打算询问同伴的意见。 “能在两点钟前赶回医院就可以。”聂长生确实不挑地方,再说能让挑食的庄凌霄推荐的,那家酒店做出的食物口碑必定是很不错的。 庄凌霄看着他的眼角余光又露出嘲讽之色,“啧”了一声,评价道,“聂长生,你还是那么刻板,不懂变通。”朝九晚五的生活规律多少年来都没有改变。 聂长生不想跟他争辩彼此的生活轨迹,怎样的人,怎样的职业,注定怎样的生活规律,哪个国学大师都没办法笼统地一锤定音,况且庄凌霄也只是嘴里说说,他自己公司的职员还不是朝九晚五么?也没见他改变上班制度呢! 同居契约_分节阅读_6 同居契约 作者:千秋客 等车子停在一座金碧辉煌的大酒店前,聂长生终于知道了庄凌霄口中说的“不错的酒店”,竟然是赫赫有名的“瑶台大酒店”! 所谓“瑶台”,那可是传说中神仙居住的地方,以神仙住址为酒店名称,可见这酒店是如此的奢华与高级,便是在全国,也是赫赫有名的高级的大酒店!多少达官贵族、商贾巨头都以能在这里宴请宾客为荣耀,就连在医院里,总会听到不少同事自嘲自乐的话语“赶明儿我中了一千万的头等彩票发达了,就请你们去瑶台大酒店好好地搓一顿……” 聂长生皱着眉,低声道:“这里?会不会……” “请师哥吃饭,当然要来这里了。”庄凌霄难得的还没嘲讽他,“下车吧,我已经订好了包间了。” 聂长生只好“客随主便”,下了车,见酒店门童过来泊车,瑶台大酒店的旋转门里立刻走来一个西装革履像经理模样的胖子,笑容可掬地迎上前来,朝庄凌霄躬身问好,眼睛瞟了一眼聂长生。 庄凌霄似有所觉,眸子瞬间愣了下来,抿着唇说道:“陈经理不用客气。” 胖子见庄凌霄语气冰冷,似乎心情不佳,也不敢再多说,将两人迎入了酒店,招来一个侍从给他俩引路。 那位侍从显然是认识庄凌霄的,战战兢兢地将他俩引入了VIP的电梯,聂长生只来得及看着大厅正中悬挂的几块巨匾水墨画,电梯就已经徐徐合上了,VIP电梯的空间不算狭窄,那位侍从也几乎贴着门侧屏着呼吸站着,偌大的空间里,两个曾经的师兄弟一同并肩而立,彼此只隔着一个拳头的距离,一丝谁也察觉不了的暧昧气氛悄然滋长。 电梯门是在第三十九层打开,侍从似乎松了口气,赶忙跨上长廊在前给尊贵的客人引路。走在铺着厚实的锦毯里的感觉就像是糟蹋了稀世药品的制药师,聂长生无法理解这些凭借物质来衬托成功人士膨胀心理的做法,但庄凌霄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显然很受用。 拐过了长廊,眼前赫然开朗,一座希腊风格的喷水池设立在中央大堂里,一尊蟠龙石雕高高的盘旋于希腊高大的石柱上,蟠龙的前爪持着一块光滑的大理石,石上刻有四个正楷大字——九霄云天。 设计者别出匠心,以帝王的别宫命名,显然是投成功者所好,又以蟠龙抑制希腊风格,显是昭示中华民族的傲气。 “怎样,不错吧?”见聂长生驻足观赏雕龙,庄凌霄也不急着走,倚在石柱上燃起一支烟,那侍从就停在前头,一副尴尬的模样,装作没看见一旁显目的禁烟标志。 聂长生点了点头,抬起清澈的眼眸看着庄凌霄。 “啧!”庄凌霄收到了他眼中不悦的神色,双指一掐,熄灭了刚刚点燃的烟头,眉也不皱一下,将手里的香烟掷在地上,根本就不会去管那些毫无意义的环保态度,语气里隐含着一丝不快,“走吧。” 聂长生趋步跟上,不料前头才走了几步的庄凌霄突然收住了脚步,冷冷地看着迎面走来的两个男子。 那两个男子也停下脚步,为首的一位儒商模样的年轻男子脸上闪过愕然的神色,伸手友善地笑道:“想不到在这儿遇上庄先生,真是巧极了。” “确实是很巧。”庄凌霄冷冷的与他一握,随即狠狠地瞪了一眼儒商男子身旁的那位似笑非笑的粗犷男人,粗犷男人嘴边噙着一个莫测高深的笑意,他只是淡淡地扫了一眼庄凌霄,然后就把那双玩味的眼光投落在聂长生的身上。 “这位是……”儒商男子显然也注意到了聂长生,暗赞一声H市竟然有气质这么出众的男子,不由多看了两眼,越看越觉得聂长生似乎在哪里见过。 “公子您忘了,他就是聂大医师,本是脑科的首席主任啊。”俊犷男子笑着恭声回答。 “噢,”儒商男子一拍额头,笑道,“原来是聂主任啊,我说怎么如此眼熟呢,明天还要依仗您给我的妹妹看病呢!”伸手便去一握,聂长生快速搜寻明天的行程,很快便筛出了结果,不由露出讶异的神色:“你是言市长的……” 儒商男子笑道:“我叫言柏舟,你叫我柏舟就可以了,”言柏舟指着俊犷男子介绍道,“这位是甘棠,不过聂主任定然不认识的。呵呵,今日既然有缘相见,不如……” 还没等他提出邀请,庄凌霄毫不留情地拒绝道:“真不巧,我有事要跟聂医师商榷。” “这样啊……”言柏舟微微蹙了蹙眉,脸上露出惋惜的神色,却也不强求,“那明天再请盖主任赏脸吧,到时还请莫要推托才好。”转头又与庄凌霄寒喧了几句,这才转身而去。 甘棠离去之时,落在聂长生身上的眼神别有深意,聂长生不解地回视了他一眼,甘棠也不避讳,跟他对视了一会儿,才追上言柏舟的脚步。 庄凌霄脸色铁青,朝着离去的甘棠背后狠狠地“啧”了一声,愤愤地加了一句国粹。 第7章 聂长生明显察觉庄凌霄浑身散发不悦气息,这个男人生气时,脸上像是蒙了一层灰云,沉甸甸的极为骇人,紧绷着的唇一言不发,泛着幽光的眸子透出一股邪戾的光芒,像一匹被猎物惹毛了的嗜血野狼,而惹怒野狼的猎物,貌似就是聂长生自己。 聂长生见过这样的野狼,那还是学生时代,他与庄凌霄废寝忘食地研究脑神经实验,忙忙碌碌了将近大半年才有了新的进展,并各自写了相关的论文。 不料导师卞教授却只呈上了聂长生的论文而扣住了庄凌霄的那份,获奖名单下来时,内幕也被揭开,凭此论文而名声大噪的聂长生一点也没有高兴起来,他不明白导师为什么不把庄凌霄的论文呈交上去,明明庄凌霄的方案比他的还要出色! 他想宽慰盛怒至极的庄凌霄,可话到嘴边,却又觉得每个安慰的字眼都将成为利刃直刺盛怒中的庄凌霄,他只好抿着唇,怔怔地站着,看着庄凌霄的背影发呆。 沉默在寝室里弥漫,一站一坐的两人也不知时间流逝了多久,庄凌霄才“嗖”地一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椅子受力翻到了下去,发出沉重的声响,打破了一室的缄默。 聂长生看到了这个高大的身影朝着自己走来,一步一步的,缓慢的步伐像铿锵的士兵,士兵紧抿着唇,盯着他的目光锐利如刀,聂长生低下了头,任由他如刀似刃的目光滑落在自己的脸上。 “嗯?”当下巴被庄凌霄的左手攫住时,聂长生讶然地看着盛怒的男人,这个动作对于彼此而言显得有点暧昧。 然而就在下一刻,庄凌霄出手如电,雷霆般的右拳打在了离聂长生脸颊只有一公分的单控开关的盒子上,遭到鱼池之殃的塑料开关发出了悲鸣的声音,盒壳破裂弹跳了下来,施予者的指背也被犬牙不齐的塑料裂口划伤,鲜血染了一手,“嗒嗒”地滴落在地,聂长生的耳力很好,除了单控开关报销的声音之外,他还听到了指节折伤的声音,这么大的力度,庄凌霄的手指一定出现了不同程度的折伤了…… 大概是看到了聂长生脸上露出震愕与心痛的神色,庄凌霄的怒气似乎稍稍消散了些许,嘴边噙着的是一丝冷厉的笑意。 庄凌霄的脾气简直与从前一般无二,比晴雨表还容易被看穿!聂长生暗自摇头叹气,幸好这张晴雨表也只在自己跟前展示,否则放到了尔虞我诈的商战上去,这个孤傲的男人早就腹背受敌,举步维艰了吧。 “何必浪费这么多的食物?”聂长生看着餐桌转盘上堆满了的碟子,蹙眉说道,显然不满意庄凌霄过度的花费。 庄凌霄不怒而笑,冷声道:“怎么?师哥是打算空着肚子等姓言的那顿邀请吗?” 再好的脾性也会因为这样故意的曲解而将要耗尽,聂长生冷声反驳道:“我什么时候答应了他的邀请了?” “那就快吃!”庄凌霄语气不善地说,皱着的眉头却舒展了开来,显然聂长生一口否决言柏舟的态度取悦了他,夹了一块芝士焗虾放在聂长生的碗里,“来试试这虾,我总觉得这味道没有师哥弄的好吃。” 聂长生没好气地瞪了庄凌霄一眼,芝士焗虾他只弄过一次,那还是在佐料紧缺的情况下捣弄的,就算当时花再多的心思去做这道菜,也不可能媲美于瑶台大酒店的专业厨师的手艺。 明天去言府出诊的事儿要是让庄凌霄知道了的话,他一定又要生气了吧?要不,找个人暂替出诊吧?再不然借故推掉也行……聂长生一边咬着芝士焗虾,一边暗自打定了主意。 只是聂长生没有料到言柏舟的邀请会来得如此之快,且是用这样不容抗拒的方式。 午餐后回至医院工作了大概两个小时,聂长生就接到了科研组老主任的电话,电话里的老主任颤巍巍的声音传达着他的兴奋——言市长表示对科研的项目相当的感兴趣,已经派人过来了解情况了,要是项目不错的话,可以跟国企长赢集团合作,详谈之后,科研的资金完全不是问题。 聂长生因为庄凌霄的缘故也买了好几刊的经济周刊看过,长赢集团的经营者,赫然就是年轻有为的言柏舟。 受院长施加的压力,聂长生不得不面见了以甘棠为首的洽谈方,兴奋的老主任正要替双方引荐,甘棠却先笑道:“聂医生,咱们又见面了。”一边深处友善的手跟他相握。 聂长生只得与他一握,淡淡地道:“甘棠先生办事效率真高,真不愧是言公子的最得力战将。”他一点也没有察觉这两天跟庄凌霄混久了,言辞上也有了一分的犀利。 “哪里,哪里,”甘棠丝毫不将他的嘲讽放在心上,眼里的笑蕴含了更多的深意,“也不过是把一天掰成了四十八个小时在用,不聂医生要是同情的话,洽谈上可不要难为我的好。” 聂长生无言以对,事实上,他不是商人,当然不懂这些谈话技巧。 老主任高兴地搓着手,眉开眼笑道:“原来你们两个早就认识了啊!这太好了,太好了!” 同居契约_分节阅读_7 同居契约 作者:千秋客 “有幸见过聂医生几次,”甘棠笑道,“明天九小姐还有赖聂医生出诊给瞧一瞧,别的脑科医生,我们的言公子一个也不相信,毕竟聂医生在脑科方面的医术趋近国际水平了,再说了,言公子也对救死扶伤这样的善事表示全力的支持,这其实也是言市长的意思……” 老主任一听到“言市长”的名号,身体稍微颤抖了一下,毕竟这号人物的功绩太过辉煌,而虎父无犬子,言柏舟的善名也在H市早已经传开了的,老主任心里很是激动,毕竟当今世道,道貌岸然的人他见多了,一些伪君子热心善事不过是为了名利,但为了善事而不惜开罪H市盘根错节的商人利益的,也就只有言柏舟一人而已,虽然言柏舟确实是借了言市长的光。这位老主任看惯了人情世故,像言柏舟这样赤诚的商人,世间还真的不多了。 长赢集团毕竟是有强大的后盾做依靠,开出的条件极为优渥,双方有一拍即合的趋向,如果甘棠提出签订合同的建议,老主任铁定二话不说,一锤定音。 下午六点半,洽谈才有了双方都满意的结论,婉拒了甘棠提出就餐的建议之后,聂长生才回到了办公室,小助手居然还没有下班回家,他哭丧着一张脸,可怜兮兮地道:“聂主任,您可回来了……您要是再不回来,我可就要疯了!” 聂长生觑了他一眼,桌子上的座机电话就响了。 小助手跳了起来,一副遇上了午夜凶铃的表情,脸色瞬间变得可怖起来,指着响个不停的座机电话叫道:“就是他,这个人啊,每隔五分钟就打一次电话过来,太恐怖了,阴魂不散似的,一个劲的追问您为什么不开机,为什么还没有下班,为什么没回家,为什么为什么……我一个小助手,哪里知道这么多为什么!”大概是受了荼毒太严重,小助手气愤得已经语无伦次了。 接了电话,庄凌霄暴燥的声音传了过来:“聂长生回来了没有!你们什么医院竟然敢……” “是我。”聂长生隐隐头疼起来,这个男人生气起来确实很可怖,难怪小助手被轰炸得几乎要发疯了,下班了也不敢离岗回家。 “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人物,开个会议谁准你关机的!”怒火攻心的庄凌霄全然意识不到“每隔五分钟打一次电话找人”的自己就是制造聂长生关机的元凶。 “抱歉。”习惯了息事宁人的聂长生淡淡的道着歉。 许久没有听到庄凌霄回应,聂长生蹙着眉对着手里的电话“喂”了几声,才听到庄凌霄嘲讽的声音响起,“我说,聂长生,你花再多的时间去弄科研方案也不会有人欣赏的,何必浪费这么多时间呢?要不,干脆用这些时间讨好我,看在师兄弟一场的情面上,再怎么样我也是要给你面子的。” “医院已经跟长赢集团达成了共识,过几天就要签订合约了。”聂长生冷冷的打断他的遐想,他不明白庄凌霄为什么会说出这么没意义的话,就算是气话,他也不可能为了工作上的何谈而去“哀求”他的怜悯与施舍。 “长赢集团……言柏舟?”庄凌霄似乎大吃一惊,继而怒气冲冲,问道,“你答应了?” “我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人物,合约的签订当然不可能需要经过我的同意才签订了。”聂长生平时说话绝不尖酸刻薄,可是这一刻,心里头的恼怒竟然也滋长了起来,冷冷地回敬了庄凌霄一句。 “你……”气极了的庄凌霄冷哼了一句就挂断了电话,耳畔里传来“嘟嘟”的忙音,聂长生才露出一抹苦涩的笑意,缓缓地把电话归位。 “聂主任……”小助手小心翼翼的问道,“呃……这个人……是……是谁啊?” “不用管他。”聂长生淡淡地整理好桌上的文件,问道,“要我送你回家吗?” 小助手高兴地点头笑道:“好!”自家女友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对聂长生有了兴趣,老是缠着自己讲关于他的故事,弄得小助手以为女友移情别恋,郁闷了许久。后来才从女友的口中得知了时下女孩们早就追腻了影视明星,转而把目光锁在本市的十大优秀青年才俊的身上,这些排行榜虽有八卦的成分,但极受女性欢迎,而排行榜上名列第一的那位就是聂长生。 而这份排行榜,小助手是看过的,心里虽然有点吃味,但无可否认的却很认同,在他看来,聂长生真的很优秀,名气已经打出了国外不说,光是酒色财气没沾一样就值得所有人称赞,自律到跟禁欲一样的存在,庄凌霄、言柏舟等等这号人物排在他的身后,也不无道理! 聂长生回到楼下发现自家的灯火大亮时,以为是寄宿在宁子沁家里的贺鸿梧回来了,忙加快脚步上了楼,这个时候贺鸿梧肯定还饿着肚子的吧,自己真不该留在小助手家里吃晚饭的——小助手的女友是个热心好客的小女生,只是厨房的手艺则有待提高。 聂长生推开了门,电视的音量排山倒海似的涌入耳膜,庄凌霄赫然坐在沙发上,手里正在挑着被他撕得七零八碎的披萨。 两人对视了一眼,庄凌霄冷冷的丢下手里的冷物,抿着唇一语不发。 见是庄凌霄,聂长生似乎没有太大的意外,他快步走过去,把电视的音量调小,尔后干站着,望着庄凌霄不语。 两人静默了片刻,聂长生细不可察地叹了口气,俯身收拾茶几上被五马分尸过的披萨。 庄凌霄应该是下班就直接过来了的,等久了不见聂长生回家,便电话追去了医院,情知聂长生正在工作,他偏偏每隔五分钟响一次的频率干扰,任是聂长生脾气再好也会烦扰,于是意料中的迫使了聂长生关了机,庄凌霄的心情自然很不佳,便转战将电话打到办公室去追问,直到两人在电话里吵了一架,他才停止了电话轰炸,后来还没见聂长生回来,庄凌霄想是饿极了,才勉强叫了一份外送的,但挑剔惯了的口味的庄凌霄又怎么吃得下这些外送的食物呢? “我去做饭了。”像是弥补什么似的,聂长生低声说了一句。 庄凌霄“哼”了一声,脸色却因为这话而有所好转,居然安份的看起娱乐节目。 电话铃却在这个时候响了,庄凌霄撇了撇嘴,不耐地道:“又是那小鬼的电话。” 果然,贺鸿梧的声音从录音里传来:“聂叔叔,聂叔叔,你怎么还不回来,楚颖颖的姑姑都回来了,你怎么还没到家呢……我功课也做完了……” 聂长生接过电话,道:“鸿梧,是我,刚刚到家。” 电话里的小孩欢叫起来,一股脑儿的埋怨聂长生回国了也没有第一时间去看他,而后又很乖的汇报了自己的各科成绩取得了小进步,为了增加可信度,小孩似乎把话筒推到楚颖颖那边:“楚颖颖,你跟我的聂叔叔说,我的成绩是不是进步了。” 恰巧楚颖颖正与宁子沁说话,所以话筒里能听到宁子沁落寞的声音传来:“他说生意上有应酬,这段时间都会很忙,都不接我的电话了。” 聂长生微微垂下了眼帘,楚颖颖的声音早就淡出了耳膜,只剩下宁子沁的话,她口中“忙着应酬,没空接听她电话”的庄凌霄,却在这间冷寂的公寓里,枯等了自己整整四个多小时。 第8章 从浴室出来,庄凌霄望着用笔直的标准姿势躺在床上的聂长生,瞳眸里闪现意味不明的光泽,微扬的嘴角撇了撇嘴,不知是满意于聂长生有自知之明没再跑到那张儿童床去就寝,还是嘲讽他直挺挺死板一样无趣的睡姿。 室内开着暖气,以致于很难察觉十二月底的寒流在夜间的肆虐为患。庄凌霄趋步近床,将摆在床柜上那杯还存有余热的牛奶一饮而尽,咂了咂唇,眼角余光瞄了瞄床上安然入眠的聂长生一眼,心底滋生了一种微妙的情绪。 有人暖床的感觉真不赖! 熄了床灯,只留窗旁一盏壁灯发出微弱的昏黄之光,房内陷入一片静谧之中。庄凌霄钻入暖和的被窝里,手手脚脚往热源处舒展,没有遭到预期的阻拦,动作更加恣意地猖獗起来,最后索性放弃了自己的枕头,挪到聂长生的身侧,跟他分享同一个枕头。 “庄凌霄……”只是闭着眼睛的聂长生似乎再也无法装睡了,身侧的男人的身躯如此的温热,寒冬腊月里同睡一床很舒服,可他的呼吸拂在脸侧,呈搂抱之姿的手臂横在腰间,就这样堂而皇之的鸠占鹊巢,聂长生的心跳骤然加剧,从腹部蔓延上来的燥热令他格外的难受,于是再也无法忍耐,推开腰间那条壮实的手臂,警告道,“你不要太过分了!” “别吵!”受到干扰的庄凌霄不悦地皱着眉头,不仅依旧故我地揽住他的腰,头部还挪近了些许,丝毫不在意呼吸已经喷在了怀侧的聂长生的耳旁,以惯有的霸道压制了聂长生想要起义抗争的苗头。 这样是不可能入睡的,聂长生清楚自己的心跳规律已经超过了平时跳动的节奏,身体不正常的热度越烧越旺,或许,庄凌霄贴近他的身体,大概也是为了汲取这种热源吧,他没办法知道庄凌霄确切的想法,只是在这人毫无意识的厮磨之下,聂长生难堪的发现腹下蛰伏的那处已有昂起的趋势,而侧睡在旁的始作俑者还不思悔改,竟然将一脚叠合上聂长生的腿上,方寸之间,大有触碰之举。 呼吸几欲凌乱,心思难以平息,聂长生咬了咬薄唇,不得不向床侧移去。 “别动!”庄凌霄恼怒的声音再起响起,炙热的气息拂在聂长生的耳际,“你搞什么鬼啊,再不好好的躺着,别怪我把你当……”他顿了顿,烦躁地抿了抿唇,硬是吞下差点冲口而出的“把你当女人上了”的话,随后惊觉于自己竟然会浮起这样龌龊的念头,身旁这个耿直坦率的同性人,脸上再无多余的表情,言行举止又一板一眼的,无趣之极,与妖娆多情的女子根本不能相提并论。 不过话又说话来,那些外表甜美温柔的女子,哪一个是省油的灯?全然不及沉稳木讷的聂长生带给自己那种舒适恬谧的感觉。 聂长生等了半晌,见庄凌霄没打算再接着说完下文,于是直起了腰板,推开攀在身上的肢体,愠色道:“你就不能安安分分的睡那边么?” “可是,你的身体比较暖啊。”庄凌霄闷声回答,不过显然也接纳了聂长生的提议,稍微挪了挪身躯,让出了些许的地盘,却依旧占据柔软的枕头不走,“快躺下,冷风都钻进来了。”不忘拍了拍旁边的软枕诱哄。 聂长生无奈地低叹一声,依言躺下了身子,不过这回选择了侧躺,宽厚的背对着庄凌霄,即便这样,庄凌霄特有的气息还是无法从心头驱散,依稀萦绕在鼻翼,仿佛有千万条蛊虫在张牙舞爪要吞噬自己的身心。 “最近,你很忙吗?”聂长生试图把注意力转移到别的话题上,分散身体出现的异样感。 “还好。”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庄凌霄只觉得聂长生清澈的声线居然带了点喑哑,听着很是舒适恬和,甚至略带一丝性感,自己竟然一点也不排斥,他打了个呵欠,睡意渐渐入侵困倦的意识里。 “太辛苦的话,可以分担一些事情给下属去做的。”因为背对的关系,聂长生并没有注意到身后的庄凌霄疲惫的神色, 同居契约_分节阅读_8 同居契约 作者:千秋客 回应他的,是一声敷衍而含糊“嗯”,尾音喑哑,像是要沉入梦乡。 “我听说,你最近失眠了?”聂长生的脑海里闪过宁子沁的愁容,也不知庄凌霄的失眠情况到底是怎么回事,明明并不觉察身后那个男人的睡眠质量有多差…… 本来已经进入沉睡状态的庄凌霄倏忽睁开了眼睛,支起了上身,长臂一伸,扳过聂长生的身体,狠狠地捏紧了他的下巴,下颔传来的剧痛令聂长生大吃一惊,他怔愣着,一头雾水地看着突然发难的庄凌霄,只听庄凌霄狠厉的声音自上方传来:“听说?听谁说?那个女人吗?”手指收拢,几乎要将他的下巴扭下,“聂长生,你该不是瞒着我跟她偷偷约会吗?” 庄凌霄口中的“她”,当然就是跟聂长生同医院的女医师宁子沁了。 “你胡说什么?我怎么可能……”聂长生不明白他的暴戾怎么来得如此的快速,所以也就没有来得及细细推敲庄凌霄盛怒的理由是完全不附和逻辑的。 “怎么不可能!”盛怒中的庄凌霄如同一只被夺走猎物的凶猛恶狮,“你还对她余情未了的吧?啧啧,是不是吃过了就忘记不了她的味道……” “你疯了!”隐忍的聂长生终于被他激怒,一股升腾的怒火打从心底突然窜出,瞳眸里点起一簇无法遏制的火苗,他很少发火,可这回还是被庄凌霄羞辱性的话激怒了,什么尝过她的味道?在庄凌霄的心里,到底是把他当成了什么,又把宁子沁这个“女朋友”置于何地? 愤怒之余,加上又受庄凌霄潜移默化的暴力影响,聂长生不假思索,一拳便挥到了庄凌霄的胸膛里。 聂长生从来没有刻意锻炼身体,从医之后更是没有闲暇时间去锻炼,只是照料家里的那个顽皮捣蛋的小孩,倒也勉强算是一项巨大的体力消耗运动。所以他挥出的那一拳,分量实在不比那些习惯了打架斗殴的街头小混混拳脚轻多少。 庄凌霄应力倒在另一侧的床沿上,呆呆地望着掀被起身的聂长生,聂长生的那一拳落在常年出入健身房的男人身上也不过是一记微不足道的力气罢了,庄凌霄只是惊讶于聂长生的生气,在他的认知里,不管是怎样的不公平加诸在聂长生的身上,他要么温和的接受,要么拂袖而去,从不大骂对方,更不屑跟对方动武。 而显然,是自己得寸进尺的冒犯,终于打破了聂长生的戒条。 “她那么爱你,一心一意为你着想,你根本就不信任她!”聂长生拧开了房门,身形在门前顿了顿,昏暗的壁灯打在他坚毅的背影里,显得格外的孤寂,“明天我会接鸿梧回来,到时,我不希望家里有人妨碍他学习。” 庄凌霄不爽地低骂一句,“聂长生,你是在赶我走吗?” “你就不觉得应该回去好好陪伴她吗?她难道不是你的女朋友吗!”聂长生最后的尾音被那扇房门阻隔断开,幽寂的室内里只剩下一盏昏暗的孤灯与脸色沉郁的庄凌霄作伴。 “谁说她是我的女朋友的?”庄凌霄暴怒的声音回击过去,可惜门已经被聂长生关上了。 躺在贺鸿梧的床上,聂长生敛尽了刚才义正词严的怒色,心里的苦涩只能自己慢慢品尝,刚才的那一拳,挥揍庄凌霄的那只右手还在微微发颤,早就见识过庄凌霄恶毒的口舌了,刚才他无心的一席话也不过是气话罢了,自己怎么就……这么重的一拳,庄凌霄一定很痛吧。 入睡前,明明眷恋于庄凌霄的体温,所以即便自己表现出嫌弃之举,可根本无法抵抗他的为所欲为,尤其心里明白,庄凌霄是抛下宁子沁来到自己的身旁,就算自己的脸上没有展现愉悦的神色,可是心底到底还是高兴的。 被庄凌霄的眼光追逐,被庄凌霄的气息包围,这不正是他梦寐以求的生活么? 虽然庄凌霄亲口否认了宁子沁是他的女朋友,可毕竟比邻而居,现在不是,将来呢? 既然选了她,为什么还要来招惹他?可恨的尽是自己根本没办法推开他的靠近,说是贪婪庄凌霄的体温也罢,骄纵他肆意妄为的举止也好,聂长生只将每一寸偷来的光阴当成了珍贵的回忆,能多偷一刻也是赚了的。 聂长生侧躺着,难堪地扯高了被子,微微蜷起双脚,让一床厚厚的被子密密实实地掩盖着有着可鄙念想的自己。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听到了轻微的门锁开启声,悄然靠近的庄凌霄那股特有的气息仿佛能穿过了厚密的被子,灌入到他的鼻息里,那一刻,聂长生有涅槃重生的昏阙感。 庄凌霄似乎不在意会不会惊醒他,掀开了被子径直钻了进去,贺鸿梧的床顿时没有了多少剩余的空间。 又是不知死活的肢体纠缠黏上,耳际传来庄凌霄低沉的声音:“聂长生,你不要赶我走。”似乎也没有要得到聂长生的原谅,庄凌霄低喃的声线犹似虔诚的祷告赞美诗,“不这样,我根本睡不着,聂长生,你知道我有多痛苦吗?吃药,甚至找权威的心理治疗师,我都试过了,还是不成,怎样都睡不着……身体劳累到要垮掉了,脑子却不受控制的想着……” “想什么?”聂长生心里狠狠地抽痛着,庄凌霄前所未有的脆弱在黑暗之中显得如此的清晰,清晰到似乎能感受到他的无措。 “不知道,”男人嗤笑一下,“好像什么都没有想,但又好像有太多的东西可想,天马行空的想,永不停息的想下去,脑里面就出现了一个影像,起先还是模糊的,渐渐的,他成形了,会动了,会说话,一直跟我说话,不准我休息,就像等到生命终止了,才能停歇……” “那个影像是什么?” “一个人。”庄凌霄低低笑了笑,攀附在聂长生身上的手脚紧了紧,聂长生心漏了一跳,立刻明白了男人口中的那个影像是谁了。 “不这样,我会死的,聂长生。”庄凌霄又重复这话一遍,敛尽所有的强硬霸道的气势,声音在黑暗中传来,奄奄一息的喘息仿佛病入膏肓的重患,马上要被阎罗判官宣告终结一生的时刻,聂长生被震慑得一语难发,手脚冷了又热,热了再冷,而身旁的庄凌霄兴许将淤积心底的苦愁倾诉完了之后,身心舒坦,很快进入了梦乡,发出微微的鼾声,梦里不知遇上了什么好事,还会咂出一两句呓语。 第9章 庄凌霄醒来时,习惯地伸出一笔,身侧的空位已是一片冰凉,枕边人不知离开多久。 霸占了大半张床且毫无愧怍之心的庄凌霄呆呆地凝望着枕边的空位,也不知想到什么得趣的事情,唇角勾起了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目光扫过床前的米老鼠形状的闹钟,那应该是聂长生特意根据贺鸿梧的喜好挑选的,不由嫌恶地皱皱眉头,跳下儿童床之后,开始觉得自己居然屈身在这张狭窄的儿童床且一觉睡到天亮,实在有辱品味,一阵嗤之以鼻之后,庄凌霄立即将这种落差归咎于木讷而又毫无生活情调的聂长生身上。 洗漱出来,客厅的餐桌上早备好了一份西式早餐,普普通通的样式,庄凌霄却心情大好地坐下就餐。时值寒冬,客厅并没有开着暖气,搁置了两个多小时的食物早已经冷透,可是向来挑食的庄凌霄自从蜗居在这破旧的公寓以后,挑剔的毛病似乎收敛了许多,入口的食物虽然是冷的,可流淌在心坎里的却是一股涓涓暖意,旧日与聂长生同居的情形跃然眼前,他似乎又回到了从医时,他的三餐都归聂长生打理的时光中。 喝完最后一口冷了的牛奶,庄凌霄突然发现似乎少了一道什么程序,细一想,原来聂长生竟然没有留纸条给他——早上明明像个贤惠的妻子那样提醒自己要热一下早餐再吃的,难道聂长生猜到他根本不以为意,所以干脆就省了小纸条了? 难道小纸条掉地上了?庄凌霄的目光下意识的在餐桌下搜寻,干净的地板一尘不染,其实聂长生惯来将小纸条压于盛牛奶的杯子下面,且窗户关得密密实实的,风再大也不可能把纸条刮到地板上。 不死心的再搜寻了一圈,还是一无所获,最后,庄凌霄把目光锁在纸篓里,心里一动,快步上前,俯身翻开纸篓盖子,干净的垃圾塑料袋上孤零零地躺着一张被揉过了的小纸条。 庄凌霄噙起一丝得意的笑意,两指夹起那张被丢弃的小纸条,展开一看,寥寥几个字,写的是中午有重要的手术要操刀,下午还要去学校接贺鸿梧回来,言下之意,无非暗示庄凌霄不必找他共进午餐了,晚上也因为贺鸿梧要回来住宿,就不留他这尊大神了。 但聂长生显然觉得刻意将一天的行程向庄凌霄交代得这么清楚似乎有什么不妥,毕竟两人也没有太大的关系,可他熟悉庄凌霄霸道的脾性,不提前报备的话,那个肆意妄为的家伙一定又会乱来,不是擅闯医院的手术室找他诘问,就是堵在贺鸿梧的校门口,当着全校师生的面,非要他给个说法不可的吧…… 然而内敛的聂长生又不知该怎样向庄凌霄传达本意,或许犹豫了许久,才最终把纸条丢在纸篓里,什么都不留。 庄凌霄的嘴边勾起一丝冷笑,眼睛微微眯了起来,将纸条丢在餐桌之上。 吃饱喝足之后,庄凌霄并不急于上班,而是折返到聂长生的卧室里,继续完成昨天未完成之任务。 昨天,庄凌霄几乎把整个卧室翻了个底朝天了,户口本、护照、银行卡等等各类重要的证件很快就翻找了出来,偏偏那张曾经出现在机场监控室大屏幕上那张字迹模糊的纸张却像凭空消失了似的,怎么也找不到。 昨晚乘着聂长生在厨房做饭的空隙,庄凌霄还把他从医院带回家的公文包从里到外细细搜寻了一遍,可惜还是一无所获…… 会被放在哪里呢? 蓦地,一幕被尘封已久的往事掠过了脑海,庄凌霄犹豫了片刻,目光缓缓地移向了桌子上摆放着的相框。 卧室的床柜前摆着一个七寸见方的相框,里面夹着的是几年前聂长生与荆贺鸿梧的合照,相片中聂长生半蹲着,只有七八岁的小屁孩稚气未脱,别别扭扭地坐靠在聂长生的膝前,一副天真懵懂的模样。 然而五年前,聂长生摆着宿舍寝室床前的相框里的照片,却是他们篮球队赢得了大学男子篮球赛冠军的合照,合照里,他与聂长生肩搭着肩蹲在镜头的最前面,后面几个甲乙丙丁的队友双手撑在膝盖上半弯着腰,一伙人不忘捏着挂在脖子上的金牌,个个笑得意气风发。 因为篮球赛是全国性的,所以每个人又会发一张盖印的奖状,聂长生的奖状就是夹在相框后的夹层里,消逝的时光过去那么久了,庄凌霄至今还记得聂长生说的那样的话:“这么重要的物件,当然要放在看得到的地方才安心啊……” 当时的庄凌霄不以为意,直至那件事发生之后,他才知道明白所谓的“重要的物件”,竟是如此之重! 庄凌霄迅速掀开了框架,抽出夹板,一张布满皱褶的纸张霍然滑下,跌落在他的脚跟前。 同居契约_分节阅读_9 同居契约 作者:千秋客 果然放在这里!庄凌霄的瞳眸闪过复杂的神色,那件事聂长生不仅没有忘记,反而当成承诺一般坚守着,这固然让庄凌霄又惊又喜,至于纸张的内容——握在手心里犹似百万斤重!毫无疑问,这团字迹模糊的纸张能让聂长生视为珍宝,它肯定承载着某种特殊的使命。 虽然字迹无法辨认,可庄凌霄还是很快猜到了它的用途。 性命攸关之际,这张被雨水浸湿了的纸张除了担负遗言的使命之外,还能是什么? 正装换毕,开门外出的庄凌霄顿了顿脚步,回头横了一眼那张从纸篓里捡起的纸张正无辜地躺在餐桌上,虽然是废纸,可毕竟是聂长生留给他的…… 抿了抿唇,庄凌霄慢慢地折回,小心翼翼地将它塞在烟盒里,似乎担心它禁不住折叠似的,只是愠怒中的男人并没察觉罢了。 第10章 庄凌霄大步跨入自家公司大厦的电梯时,碰巧从电梯里走出两个正闲聊的年轻女职员,这两位年轻的女职员显然没有料到会在这个时间段遇到公司的老大,双双花容失色,战战兢兢的齐声向他打招呼,庄凌霄朝她们淡淡地点着头,步入电梯中。 电梯门一阖上,两位出身的女职员才晃过神,双双扶持着低声呼叫起来。 “我的妆怎么样?天呐!他看了我一眼了啊,看了我一眼!”其中一个女子兴奋得双颊红得像三月盛开的桃花。 “不,不……他跟我笑了一下,怎么办,我的心好像要跳出来了……”另外一个女子双手掩脸,白皙纤细的手指微微颤抖着。 “我说你们两个别自作多情了,”一个壮实的保安显然与她们很相熟,指着墙壁上挂着的硕大时钟笑道,“总裁这几天都是十点多才上班,他不是公认的工作狂吗,你们倒是说说能绊住他那么晚才来上班的会是谁啊?” 两位女职员张大了朱红小嘴,心底做着灰姑娘梦境的泡沫幻象纷纷破碎,精致的脸上尽是黯然神伤。像庄凌霄这么出色的男人,就算不是凌生集团的女职员,但凡是未婚的、懂得做梦的女子,哪个不是把目光投注在他的身上?何况是近在咫尺的她们呢?工作之余,她们津津乐道庄凌霄的去向、爱好、衣食、言行,纵然男人花名在外,但只要他一日未婚,参与编织绮梦的她们就没有一天停止过期盼幸运女神的降临。 当然,庄凌霄是不屑知道这些事情的,就像现在一样,手里拿着的是秘书蓝迤逦整理好了的资料,脸上露出极其不屑的神色。 正向庄凌霄汇报情报的蓝迤逦识趣地停了一下,她是一个冰雪聪明的女子,在庄凌霄身边呆了将近五年,庄凌霄的心思大致也能摸明白几分,尽管曾经的自己确实喜欢过这个出色的男人,可理智告诉她,这个男人还是更适宜远观,靠近一点,光是他的雷霆之怒就没多少人能承受得住! 虽然庄凌霄不怎么将喜怒的情绪显露出来,蓝迤逦还是能敏锐地捕捉到上司心境的波动,也因为自知之明懂得管束自己的身心,不敢妄想的,绝不痴想半分,所以才能呆在庄凌霄的身边这么多年。 “这些就是甘棠参与医研的企图,你会不会太小看他的野心?”庄凌霄将资料丢在桌面上,冷鸷的脸上隐有一丝狠厉之色。 觉察到上司的不悦,蓝迤逦心里微有惶急,口中却沉稳地说道:“因为凌生集团跟长赢集团从来没有合作过,甘棠行事又谨慎,他的智囊团成员个个都是死忠,您只给我们两天时间去收集,能得到这些情报已经不容易了……” 庄凌霄冷哼一声,蓝迤逦立即噤声,等了几分钟,也不见庄凌霄开骂,悄悄抬眼看了一眼对面的上司,触及他那双泛着冷幽的眼瞳,蓝迤逦心里一颤,当即垂下眼帘,低声请示道:“要叫西楼去吗?” 西楼是庄凌霄安排潜伏在外专门窃取敌人情报的得力干将,据说很多与凌生集团是竞争关系的大公司最终落个身败名裂的下场,跟西楼有分不开的关系。 “不必,”庄凌霄沉思了一会儿,以指叩桌,空阔的办公室里发出有规律的“嗒嗒”声,“甘棠以为我要进军医研开发,就让他误会好了,我们只需推出一点点的阻力,让他多积点阴德,投入更多的资金去研发新药物,庇护当地的老百姓。” 如果换做是平时,蓝迤逦一定会展开一个莞尔的笑容,但她知道庄凌霄真实意图不过是想要牵制甘棠开发东方旅游行业的进展罢了。金秋十月份时,东方旅游开发区只有长赢集团与凌生集团竞争,蓝迤逦明知道自己的上司对东方旅游区并不感兴趣,下注的高额却是让人错以为有孤注一掷的感觉,当然最后的开发权是以言柏舟为首的长赢集团获得,而这场商战的真正赢家却是庄凌霄,因为他毫发不损的就能让对方经营这个项目十年才能盈利回本。 庄凌霄高明的手腕不得不让她折服。 “我明白怎么做了。”蓝迤逦恭敬地点点头,正要转身离去,却听庄凌霄问道:“H市,有哪所比较好的私立中学?” 蓝迤逦愣了愣,虽不知庄凌霄问起私立学校有什么打算,却还是很认真地回答:“实验中学,各方面的口碑都不是浪得虚名,我一个堂弟就在那里读高三……” “初中的!”庄凌霄更正了范围。 “哦,”蓝迤逦笑道,“实验中学也有初中部。” 庄凌霄似乎很感兴趣,嘴里噙着笑意,问道:“你堂弟怎么评价实验中学的?” 蓝迤逦想了一下,笑道:“他说教他体育的老师跑得还没有他快。” 想起与聂长生搭配得天衣无缝的球技也曾令体育老师目瞪口呆的辉煌历史,装了扯出一丝笑意,对蓝迤逦道:“下午你让你那个表弟过来一趟,我有点事要问他……对了,他叫什么名字?” “蓝天。”蓝迤逦几乎能肯定一件事了,于是很尽责的说道,“周一我会把实验中学董事长的资料收集整齐的。”她不知道装了是单纯的对实验中学感兴趣,还是这个董事长开罪了他,她只知道庄凌霄想要的东西,最后一定会攥在他的手心里的。 庄凌霄满意地点了点头,挥手示意她退下。蓝迤逦退至门口时,恰巧敲门声响起,她顺手拧开,侧身让那个技术部的负责人进来。 “总裁,那张湿纸已经恢复完了笔迹,您请过目。”技术部负责人恭敬地呈递手中密封的文件上去。 “快拿过来!”庄凌霄“霍”地站了起来,迫不及待地伸手去接。 门阖上的那一刻,蓝迤逦回眸觑了一眼,庄凌霄脸上流露出来的急切与忐忑的神色,在她珍藏的记忆中是从来没有见过的。她黯然轻叹了一声,不知那份被修复了的重要笔迹是写了什么内容,能顷刻间撕裂庄凌霄冷傲的神色,不再像高不可攀的神灵一样睥睨众生。 第11章 “恭喜,聂主任!”中午在医院附近餐厅就餐时,聂长生遇上了几位同事,医院的食堂饭食向来与色香味不搭边的,许多医务人员都选择外出就餐,这家中餐饭馆的格调高雅,口碑不错,就是价格略贵一点,前来就餐的人也相应的不那么的多。 聂长生疑惑地看着同事,不必他开口,光是这副冷清的模样就知道他丝毫不知喜从何来。 道喜的人无不羡慕他的淡薄,笑道:“你没看手机新闻吗?言氏的长赢集团召开的新闻发布会,说力邀你坐镇他们新开的温泉疗养院,大小可是个负责人,啧啧!以后我们都要改口喊你做聂院长了呢……” “这是不可能的事情,别乱说。”聂长生皱着眉,他使用的手机频率不高,事实上,他也没太多的闲工夫刷新闻看娱乐八卦,办公室的电脑虽然是联网的,但唯一的用途大概就是存放资料,光是点开他的电脑桌面就知道使用者是一个多么单调乏味的人群了。 “怎么就不可能了?”另外一个同事显然嫉妒大于羡慕,皮笑肉不笑地道,“上回聂主任不是被言氏接去了新开的温泉疗养院一趟么?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有什么值得遮遮掩掩的呢?” “那是出诊,不是考察。”聂长生一本正经地打断他们的臆测。 第二个同事还是据理力争,就被第一个同事拦了下来,饭桌上顿时安静了下来,只有餐厅里飘荡着的柔和音乐在轻缓奏唱。 聂长生却被他们坏了胃口了,刚放下筷子,口袋里的手机适时地震动了起来。 电话是校方打来的,聂长生不敢怠慢,埋单、出门、接电话,动作一气呵成,只来得及跟两个共进午餐的同事点头离去。 校方的电话很简略,就上周贺鸿梧闯下的祸知会聂长生最终结果,上周贺鸿梧课间时跟同学打闹玩耍,丢出的英语书本刚好砸到了站在门口的一个小女生,遭遇惊吓的小女生一个趔趄摔倒,偏偏这个时候,教英语的女教师推门进来布置遗漏了的作业,被惊吓了的小女生一推,当场冷汗淋漓地坐在地上一动不动,胯下还出了血,被送去医务室之后,胯下血流汩汩,校医也吓懵了,打了120的急救电话把女教师送去了医院,才知道女教师怀孕三个月,差点流产,身为贺鸿梧的监护人,聂长生又是赔罪又是赔钱,折腾了一周,最终还是因为事件造成的影响过于恶劣,贺鸿梧不仅被班上的家长投诉,还被激动的女教师亲属兴师问罪,九中对贺鸿梧的惩罚原本是停课两周的,现在才过一周,就被校服勒令退学了。 因为已经有过最坏的打算,这个结果出来之后,聂长生也只能接受,虽然小孩是无心之过,但他平时就不爱听课,开学至今就是班主任头疼的学生,聂长生管束他也算严厉的了,但小孩就是个坐不住的人,一节课45分钟,他坐不到十分钟就要弄出别的小动作。 回到办公室,聂长生刚穿上他的白大褂,小助手就哼着不成调的旋律进来了,他有女票的爱心午餐供应,带来的午餐只需要拿去医院的食堂请厨工丁热就可以进食,大冬天的就不必跟冷冽的寒风亲密接触了。 “聂主任,”小助手扬了扬手中的一份文件,“副院长叫我带给你的,神神秘秘的,也不知是什么文件……” 同居契约_分节阅读_10 同居契约 作者:千秋客 “放着,”聂长生也不以为意,随手指了指办公桌面,本来么,副院长的脸面已经够大的了,寻常的医师哪个遇到上头指派下来的任务不是优先完成的?像聂长生这种毫无巴结之意的人,如果不是他的学术手术足够厉害,像一块闪闪发光的金牌,早就被下放到僻远的乡镇去做一名寂寂无闻的小医生了。 下午六点,早已下班半个小时的聂长生才返回办公室,今天没有手术,惟其如此,他才再一次被院方叫去跟言氏的长赢集团洽谈,会议枯燥而冗长,好不容易结束时,却已经过了下班的时间。 即便如此,长赢集团的代表人物甘棠还是没有放他离开,独自留下他,把一份文件推到他的跟前,聂长生疑惑地拆开档案袋,里面赫然就是一份来之市一中的入学邀请函! 贺鸿梧闹出的事情,因为是未成年人,怀孕的女老师也不是他亲自推搡,所以事件并没有进一步扩散开去,理应上只有九中的部分人知情,被勒令退学也是校方中午才下的决定,甘棠下午竟然有备而来,也不知他的耳目众多,还是他太过于多管闲事,想用小恩小惠拉拢他,坐实了做温泉疗养院负责人的传言。 “不用,谢谢!”聂长生把邀请函塞回档案袋,推回到甘棠的跟前,人也站了起来,显然想快点结束这席谈话。 “聂医生不必这么早就拒绝,”甘棠耸耸肩,嘴边勾起了一丝浅笑,“为人父母,当然想要子女去最好的学校接受最全面的教育……哦,当然,聂医生与那个小孩没有血缘关系,不过,如果那个小孩长大了,知道了他的亲生父母是怎么去世的,大概……” “够了,”聂长生皱起了眉,打断他意味不明的下文,“甘棠先生如果太有时间的话,还是好好修改你给出的方案吧。”毅然转身离去,留给他一个决绝的身影。 虽然没有被利诱,但甘棠的话还是打开了他尘封心底的往事,聂长生略显惆怅地在座位上发了一会儿的呆,才把回忆的目光投在桌面那份文件上,那是副院长托他的小助手转交的,聂长生随手拆开了档案袋,赫然又是一份入学邀请函…… 只是邀请函上标的学校是市五中,五中的师资稍逊于一中,但距离医院比较近,医务人员的子女大多都选择五中就读,便于上下班的接送。 聂长生摇摇头,把邀请函塞入档案袋,这接二连三的出现邀请函,他都要怀疑贺鸿梧被勒令退学是多方势力角逐的牺牲品了。 想到被他禁足在家里的小孩,聂长生无奈地叹息一声,换下白大褂,取了钥匙离开之时,目光扫了一眼静止不响的座机,庄凌霄已经有一周的时间没有找他了,大概,他的失眠症已经彻底好转,又或许揶揄嘲讽完了之后,庄凌霄兴趣全无,又恢复了彼此不干涉的日子了。 聂长生垂下眼帘,掩去眸子里流泻出来的失望与无奈。 回到公寓已经是七点多了,冬天H市的天空很早就漆黑了下来,聂长生抬头看了一眼大厦,万家灯火中,他一眼就锁定了四楼那盏温和的灯火,那里还有一个被禁足的小孩守在炽热的灯火下等着自己出现。 钥匙刚刚插入锁孔,大门就打开了,贺鸿梧穿着厚实的睡衣站在门口,摸着肚子叫起了苦:“聂叔叔,我饿了……” 聂长生好笑地阖上门,把手中的小食盒递给了他:“我知道,先吃这个垫垫肚子吧。” 贺鸿梧早就先一步探手就把小食盒捞在怀里,闻着香气涎下了一滴口水,高兴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细缝,乐哈哈地道:“烤翅!是我最喜欢的烤鸡!聂叔叔最好了!” 小孩兴奋的声音刚落,一条高大的人影突兀地挡在客厅的背光处,冷声道:“我也饿了,我的那一份呢?” 这声音浑厚而沉稳,平仄声中一如既往全是玩味与嘲弄,正在换鞋的聂长生绷直了腰间,缓缓抬起头,看到了消失了好些天的庄凌霄重新站在他的面前。 心里五味杂陈,聂长生却骗不了自己加剧跳动的心声,他抿着唇不语,一旁的贺鸿梧却帮他应对起了庄凌霄。 贺鸿梧唯恐他跟自己争食,赶忙一口一口把烤翅啃出了参差不齐的牙印,这才故作大方地道:“喏,别说我小气啊,给你咬一口吧,不过咱们要有个君子之约,你吃了我的烤翅,就要再给我买一盘冲关游戏啊!” 庄凌霄嫌弃地瞪了小孩一眼,径直点起了肉食动物的大餐:“我要吃回锅肉、鱼香肉丝,糖醋排骨也好久没吃了……” “我要吃宫保鸡丁!”小孩一边囫囵吞“烤翅”,一边含糊地也凑热闹,只是下一瞬就被庄凌霄赏了一记响指,小孩吃痛地叫了一声,对庄凌霄怒目而视,不过很快权衡了一下彼此悬殊的武力值,最终识趣地选择了遁逃。 聂长生一语不发地抿着唇,越过庄凌霄身边时,左手腕落入了那只温热的掌心里,他的脑海陷入了一片迷乱之中,心跳失速地怦然雷动着,被握住的手腕似乎被千丝万缕的春意萦绕,一点挣扎的意图也没有。 “聂长生,”庄凌霄的声音在他耳旁响起,“温泉疗养院的事,不是真的吧?” 他问得小心翼翼,以至于聂长生又恍惚了一阵,庄凌霄脸色更加阴鸷,用力捏了捏他的手腕,不耐烦地又重复问了一句,他才回过神来,失怔的眼睛落在庄凌霄钳制的大掌里,低声“嗯”了一声。 第12章 晚饭既没有鱼香肉丝,也没有宫保鸡丁,吃的是麦豆焖饭,简单的食材,却被聂长生做出了香糯可口的味道,庄凌霄与贺鸿梧食指大动,比赛似的吃了一碗又一碗,贺鸿梧还处于发育阶段,又曾经在儿童福利院待过一阵子,对食物有一股异议常人的执念,只是被聂长生领养了之后,他才彻底告别了刻骨铭心的饥饿感。 聂长生因为知道这两人的食量如何的惊人,晚饭做的分量也多,只是当看到小少年舀第四碗饭时,唯恐他毫无节制地吃撑了,赶忙接过他的碗,盛了小半饭递给他,叮嘱他放慢一下咀嚼的速度,俨然是个负责任的监护人。 庄凌霄瞟了他俩一眼,刚要嘲讽几句,门铃却不合时宜地响了,庄凌霄哼了一声,也不知是谁压了晚饭的时间过来窜门。 门是贺鸿梧开的,倒不是谁压着饭点蹭饭来的,而是楼上与贺鸿梧同龄的少年,急吼吼地叫贺鸿梧上天台,说什么流星雨就要到了,去迟了就没地儿占了。 贺鸿梧才想起前几天电视杂刊不断提及的双子座流星雨来袭地球的新闻,他被停课前还想约楚颖颖一起观赏流星雨的,闯祸之后,虽然相信聂长生再怎么生气也不会将他送回福利院的,可还是整日整夜提心吊胆,倒是把约楚颖颖看流星雨的事情给忘得干干净净了。 贺鸿梧心下遗憾,可毕竟少年心性,抵不住那个同龄人三言两语的邀约,马上折了回来,放下了碗筷,奔去玄关,一边套上球鞋,一边叫道:“聂叔叔,碗筷等我回来再洗啊……”人已经飞出了大门,跟那位同龄少年吵吵嚷嚷的奔去了天台。 客厅瞬间安静了下来,两个各自忙自己事业的男人,都没把精力放在浪漫而梦幻的“流星雨”里,只是那一年一起躺在操场上比划着从碧空里滑过的一颗颗流星的情形就这样毫无预警地闪现在脑海里了。 彼时两人还是医学院里的学生,盛夏的炙热灼烫着每一个人的肌肤,即便太阳早已经西沉了好几个钟头,寝室的门户毫无保留地敞开,老旧的风扇开到最大档,扇出的风还是夹着滚热的风浪袭来,寝室里就像一个水泄不通的蒸笼。 熄灯之后,从浴室抹黑出来的庄凌霄热汗盈背,他洗的还是冷水澡,按以往的管理,他肯定又要在床上辗转几个小时才在精神疲惫之中忽略了烦热睡去。 却是那一夜,庄凌霄心血来潮,不愿再被无聊的酷热折磨了,对安分入睡的聂长生道:“师哥,去打球呗。” 当时的庄凌霄还不太愿意喊聂长生做“师哥”,总觉得每喊一次,他的身价就要掉一分,所以一声“师哥”,要么是嘲讽的意味很浓,要么是有事相托。 聂长生没有回答,倒不是他已经入睡,同样热得心浮气躁的他想的却是宿舍楼大门落了闸,宿管人员是不可能允许他们外出的。 “聂长生!”得不到回应的庄凌霄隐带怒意地喊道,人也快步走到聂长生的床前,摇晃着他的铁架床。 “出不了宿舍楼,操场也没有篮球。”聂长生冷静地说,他睁着冷幽幽的眸子,夜色中居然带着一丝凉意,拂在燥热的心头上,像润了一层凉爽的露珠儿。 话是这么说了,可最终聂长生还是陪着庄凌霄任性了一把,去了操场。 操场上当然不可能有像庄凌霄所说的“可能会有哪个神经大条的家伙把篮球遗忘在操场”的情况出现,打不了篮球,两人只好靠着冰凉的篮球架,沉默无语地看着漆黑的夜空。 其实聂长生还处于震愕之中,两人下宿舍楼的时候,庄凌霄突然弯着腰,挽着他的手臂砥砺前行,对阻拦他们的宿管人员有气无力地道:“我肚子痛,好像是阑尾炎了……”他每说一句话都要停顿几秒,语尾中还带着颤音,像被无尽的痛楚折磨着,如果不是聂长生早知道他假装的,也一定会像宿管人员那样上当受骗的。 像庄凌霄这样的演技,这样的学识,这样的身材与相貌,不去演艺圈发展真是暴殄天物!聂长生心里如是想。 “喂!”庄凌霄打破了寂静,喊了他一声。 “嗯?”聂长生回了一句,半晌也没等到庄凌霄的下文,大概庄凌霄只是随意地这么一喊而已,远处被热暑浸染得没了不知疲倦的夏蝉还在黑幕中嘶鸣。 当夜幕里像珍珠玛瑙一样亮闪闪的星子朝地面下降了高度,篮球架下的两人已经并排着贴着地面躺下了,空气里的热度似乎被黑暗吸收了些许,漫天的星光中,连着两颗弧度偏斜且一闪而逝的流星从聂长生的眼前滑了过去。 这是聂长生第一次见到活体流星,闪闪亮亮的两颗,一同从镶嵌了珠宝的星空里飞了出来,在碧空中划出了一道闪电一样的弧光,悄无声息地坠向了天际。 “呀!”聂长生惊呼出声,简简略略的一个字,聂长生低沉的声音里起码转了几个音,除了惊讶、欣喜,还有疑虑与玩味。 庄凌霄“哼”了一声,他当然也看到了那两颗一同消逝的流星了,只是大概在他的眼里,那一闪而过的玩意儿不过是一颗微不足道的小天体而已,也值得聂长生大呼小叫的? 同居契约_分节阅读_11 同居契约 作者:千秋客 “聂长生,你该不会对着它许愿了吧?”庄凌霄讥讽的声音传来。 “没有。”聂长生略显无奈,且不说他压根没料到会遇上流星,就算是有备而来了,它转瞬而逝,坠落得那么的快,得怎么简略的愿望才能对着它许上啊? “啧,也只有走投无路的人才会对这种宇宙尘埃寄托希望了吧。”庄凌霄不屑地冷笑。 听出了庄凌霄的指桑骂槐,聂长生也不生气,如果再有一颗流星滑过天边,他一定会像个走投无路的失败者对着那颗不可能实现愿望的小尘埃许下不为人知的愿望,反正,也不可能有人知道,更不可能会实现…… 或许上苍听到了他的呼唤,一颗,两颗……接二连三的流星驾着火箭的尾巴再次划破了黑幕,留下了一条细细的光痕,像多情的织女把手中的锦线抛向牛郎。 难道撞上了6月份的天琴座流星雨?庄凌霄无语了。 更令庄凌霄无语的是,与他并排一同躺着的聂长生,竟然双手合十,真的许起愿来了! “嘁!”庄凌霄略显不屑地哼了哼,等身边人许完了愿,才不情不愿地问,“师哥,你该不会许什么救死扶伤悬壶济世的宏伟愿望吧?” 许完愿的聂长生以臂当枕,侧过身,不管庄凌霄怎么追问怎么纠缠,就是不愿开口,仿佛一理会他,尘封在心思不容触碰的秘密就要昭告天下。 本来庄凌霄已经不再把这件事挂在心头上了,偏偏熊孩子被人叫去了天台看什么流星雨,被尘封了的记忆被扫开了一角,聂长生站了起来,把碗筷端去了厨房。 善后一般也是他打理,贺鸿梧虽然口里说着“留着让他洗碗筷”,大多时候还是聂长生亲力亲为,毕竟在他的眼里,贺鸿梧还是个小孩,十二岁的少年,过的还是六一节。 贺鸿梧没有守到哪怕一颗流星,粤地并不是双子座观看流星的最佳地方,虽然没什么云层阻隔,然而室外的风还是肆虐且凶狠,小孩跑去天台时忘了穿外套,呆了不过两个小时,便喷嚏连连地败兴而归了。 “聂叔叔,”受了风寒的小孩有点精神萎靡,懒懒的道,“我感冒了,浑身不得劲,明天就不去上学了吧?”像印证自己的话似的,他打了两个喷嚏。 聂长生想起了中午校方的那一通劝退的电话,很是歉意地摸了摸贺鸿梧的脑袋,想说一些激励他的话,一旁的庄凌霄冷声道:“什么浑身不得劲?我看你小子都能打死两只老虎!”尔后威胁道,“第一次去报到,你敢迟到试试!” 贺鸿梧扁了扁嘴,还想再力争休假权利,聂长生已经听出了端倪,他敛着眉问道:“去哪儿报到?你们谁说一下是什么情况!” “喂,破小孩,”庄凌霄瞪着贺鸿梧,“你没跟他说?” “我以为你会跟聂叔叔说的……”贺鸿梧缩了缩肩膀,狠狠地擤了一把鼻涕。 聂长生:…… 贺鸿梧从书包里取出一份薄薄的文件书,赫然是一份上初一的报名单,报名单上隶属的学校就是H市的私立学校——实验中学。 “你……”聂长生话到嘴边,却对庄凌霄一贯的先斩后奏的做派一点办法也没有。 “如果师哥一定要谢我,明天就给我做个鱼香肉丝吧!”庄凌霄得意洋洋地挥了挥手。 “还有宫保鸡丁!”感冒病患者一听到吃的,就来了精神。 “麦豆还有剩!”聂长生凉凉地回击,言下之意明天还是吃麦豆焖饭。 听着一大一小嘀咕的声音,聂长生微微翘起了唇角,比起承了别人的情,他宁愿欠庄凌霄的情,如果可以,用一辈子的时间来偿还也甘之若饴…… 第13章 虽是提前下班,然而当聂长生赶到市九中时,远远的就看到徘徊在校门口等待子女放学的家长们在铁闸门前翘首以盼了。 寻了位置泊好了车,聂长生跟保安打了声招呼,接过他递来的会客名册正要填写时,宁子沁的声音传来了:“聂医生,好巧啊。” 聂长生填写的手顿了顿,他抬头看了一眼多日不见的女子,换上都市白领服装的宁子沁较之披着白大褂的她靓丽了许多,只是脸颊消瘦了许多,眼眸深处有一股惆怅迷惘的忧伤。 他们虽在同一所医院共事,然而彼此隶属的领域各不相同,工作也毫无交集,聂长生是脑科主任,宁子沁是外科医生,两人的办公大楼隔了很远,如果不是同时期转入这所医院,监护的对象又恰巧上同一个班级,他与宁子沁只是一同吃过几次午饭,一同去九中接送小孩放学,就无辜地被八卦的同事传了绯闻,虽然最后的绯闻因为庄凌霄的出现而不攻自破了,可是再碰上时,到底还有一点不自在的情绪横亘在两人之间。 “是挺巧的。”聂长生不太懂得寒暄,只朝她点点头,九中的校方已经催过他几次来学校签定贺鸿梧的退学同意书了,可他太忙了,学校放学,他还没下班,他下班了,校领导又不办公,今天好不容易抽出半个小时提前下班,却不料在这里遇上了宁子沁。 “鸿梧他……”宁子沁显然也听到过贺鸿梧的事情,只是遇上这样糟心的事儿,她也爱莫能助了,想到楚颖颖每日都会担心贺鸿梧的失学,于是提议道,“如果你担心鸿梧的功课会落下的话,可以让颖颖给他补补课。”反正聂长生到国外出差的那一个月时间里,贺鸿梧就是住在她家的,那小孩虽然顽劣,可还是很听楚颖颖的话的。 “不用麻烦了,”聂长生笑笑,稳稳的把填好的访客名单写完交还给了保安,对宁子沁道,“鸿梧已经转去了实验中学就读,我是过来签退学同意书的。” 实验中学以严苛出名,全封闭式的教育,学生就算想回家,没有老师的准许,也逃不出铁桶一样牢固的校门。 宁子沁只来得及说一声“这样啊”,连“太好了”也还没说出口,聂长生就已经跨入了保安给他打开的小栅栏大门,步履沉稳地朝教学楼走去,那堵挺拔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校园甬道的尽头。 签完同意书,校方为了表示一下人文的关怀,给聂长生推荐了好几所私立的中学,什么“惠强中学”,“月明中学”,“国际双语言学校”,聂长生听也没有听过,想来都是籍籍无名,旨在圈钱的私立学校吧。 下课铃刚响不久,教学楼的学生源源不断地涌向校门,聂长生刻意放慢了脚步,打算错开放学人潮,市九中不具备内宿生的条件,收的生源都是外来人工的子女,这些学生吃过苦,热爱学习,懂得珍惜读书的机会,像贺鸿梧这样不怎么喜欢读书又坐不住的学生,在市九中里实在屈指可数。 与九中不同的是,实验中学采用的是全封闭式的精英教育,贺鸿梧这样调皮捣蛋的学生住了内宿,也不知道会不会习惯…… 想起将贺鸿梧送去住宿的那天,聂长生担心小孩在新学校里缺衣断食,于是准备了好几个行李箱,张罗了很多衣物零食塞了进去,庄凌霄抱胸站在一旁冷眼旁观,忍不住嘲讽他说:“聂长生,你干脆把这个破公寓都拆了搬去实验中学得了吧。”显然对聂长生过于宠溺小孩的方式表示了强烈的不满意。 不满归不满,可熊小孩住进了内宿学校之后,不再在他的眼皮底下晃来晃去碍他的眼,庄凌霄的心情很不错,一口气订了五六套西服叫人送来,堂而皇之地占据了聂长生的衣柜。 认命的聂长生帮他整理新西服时,发现了一半的西服居然是小一码的,那恰恰是聂长生的码数,他与庄凌霄身量相仿,只是比庄凌霄消瘦了些许,衣服当然穿小一码的更合身。 或许是庄凌霄为了抵消暂住的酬劳,聂长生苦笑着,以前同住寝室的时候,寝室的公共卫生一直是他在打理,庄凌霄为表歉意,就曾从钱包里抽出好几张大面值的钞票递给他…… 聂长生甩了甩头,见校园里涌动的人潮渐渐消退,他顺着楼梯加快脚步而下,九中离医院近,赶在上班之前,他或许还能选一家餐厅好好补充一下能量呢。 车子刚驶出红绿灯的岔道口,迎面便见宁子沁把车子停在了路边,似乎是车子抛锚,她一边打开车盖查看情况,一边打着手机,大概是叫救援队过来把车拖去修理。 从车内下来的楚颖颖萧瑟着身躯,H市这几日下了雨,气温下降得快,贺鸿梧上次去天台看流星雨感了风寒,去新校住宿时感冒还没好彻底呢。 聂长生不是什么冷心冷情的人,见状忙把车停在一边,人还没走过去,已经有人先他一步停好了车,奔着去到宁子沁的身边了。 那是一个干瘦的中年男子,衣着打扮看起来像一个高管人员,只是地中海比较严重,寒风一吹,稀少的头发漂浮着,看着有点滑稽。 聂长生也不少好事的人,脚步一顿,转身要返回时,却听到宁子沁高声喊住了他:“聂医生!”声音里带着祈求之意,想是对这中年男子的纠缠烦不胜烦了。 楚颖颖也在欢呼道:“聂叔叔来了!” 被叫住了的聂长生只好继续朝前走去,询问道:“车子怎么了?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吗?” “好像是油泵不工作了,”宁子沁收起了电话,对那位干瘦的高管人员笑道,“陈先生,谢谢你的好意,我跟聂医生顺路,就不麻烦你了。” 同居契约_分节阅读_12 同居契约 作者:千秋客 姓陈的高管打量了一眼聂长生,原先充满敌意的眼眸霍然睁大,变成了趋势的巴结,把手伸到聂长生的跟前,笑道:“原来是聂主任啊!幸会幸会!我是长赢集团计划科的科长陈学义,上次您跟甘棠先生洽谈时,我也在会上,不过聂主任一定不记得我了……” 聂长生确实不记得有这号人物出现在洽谈会上,他点了点头,客气地跟陈学义握了一下手,淡淡地说了一声“你好。” 因为有自知之明,以他的外形与能力,当然竞争不过聂长生了,陈学义也不敢再纠缠宁子沁了,热忱地向两人道了别,有点遗憾地驱车离去了。 “谢谢!”坐进了副驾驶的位置,宁子沁轻轻吁了口气,笑着对聂长生道。 “不客气,”聂长生看了一眼后车镜,楚颖颖正把沉重的书包搁置在邻座,于是问道,“要先送颖颖回去吗?” “不用了,聂叔叔,我今天功课多,中午就不回家了,吃完饭还可以在医院的值班室写写作业……”楚颖颖乖巧地回答,尔后皱着细细的眉头,担心地问道,“聂叔叔,鸿梧不来上学,可怎么办了?” 看来是宁子沁还没来得及把贺鸿梧转学去了实验中学的事告诉她,聂长生笑道:“他呀,刚转校去了实验中学,只有周日才被准许回家。” “真的!太好了!”楚颖颖眼眸闪动,不由拍掌叫了起来,比数学考了一百分还要兴奋,她跟贺鸿梧同一天插板去了同一个班级,两人同桌,贺鸿梧虽然不怎么喜欢读书,但心肠一点也不坏,而且头脑转得快,常常逗得她很开心,情窦初开的她,依稀已经喜欢上了那位调皮的同桌却不自知呢。 提起贺鸿梧,楚颖颖的话显然多了起来,问这问那的,恨不得也去实验中学就读。 一阵铃声适时地响了起来,是庄凌霄的来电,聂长生犹豫了一下,不接,那人肯定会锲而不舍地打来,接吧,身边又坐着一位沉默不语的宁子沁…… 不过一直让电话铃声响着,也挺奇怪的,宁子沁甚至侧着脸狐疑地看了他一眼。 摁了接听键,因为是车载蓝牙,庄凌霄的不容抗拒的声音只有他能听见:“老地方见,快点下来!”话里尽显霸道,还有一丝丝的戏谑。 “我……我不在医院。”心跳突然加剧跳跃的聂长生艰涩吞咽了一口唾沫,老实地交代。 没有听到预期中男人讥讽的声音,寂静的车内,楚颖颖絮絮不止的说话声就显得很清晰了,而楚颖颖出现在这里,宁子沁务必也在身边的,聂长生不愿庄凌霄误会了什么,忙低声道:“我今天没空,你自己去……”话音未落,庄凌霄的声音已趋狠厉的在他的耳膜里吼道:“你跟宁子沁在一起?你们到底在做什么!” 原来方才楚颖颖扬着声音对宁子沁说了一声“姑姑,那这个周末去吧,鸿梧也没去过动物园呢!”,大概是扯到了周末的行程,楚颖颖急不可耐地要见见贺鸿梧,偏偏她的声音清清脆脆的,教电话那边的庄凌霄听了去。 “只是在路上遇上了……”心里不知怎么的聚起了一股怒气,聂长生不愿被庄凌霄当做“出轨”来质问,于是快速地道:“如果没有什么事儿,那就这样吧。”也不等庄凌霄回话,便掐断了电话。 当庄凌霄的电话再次追过来时,深知庄凌霄暴躁脾性的聂长生明智地选择了关机。 “怎么了?”宁子沁见聂长生神色不愉,好奇地问了一句。 聂长生摇摇头,总不能告诉宁子沁,是她的男人在骚扰他吧。 第14章 楚颖颖似乎也觉察到了车内的气氛不太对劲,识趣地闭上了嘴巴,前面又一个红绿灯亮起,聂长生停了下来,还好读秒器上只显示十五秒。 “在担心贺鸿梧吗?”宁子沁略显尴尬的打破了车内的沉寂,她瞟了一眼脸色沉郁的聂长生,这个角度打量身侧这位优秀的医科主任,车内晦明的光线下,竟说不出的英俊儒雅。 “还好。”十五秒很快过去,聂长生等前面几辆争先恐后的车开动了,才发动引擎,朝着医院的方向驶去。 宁子沁微微叹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身旁这个成熟稳重的男人也学会了庄凌霄的方式,也心不在焉的敷衍她了,明明那双拧紧的眉宇纠缠了说不尽的愁丝,可微微上扬的薄唇却又难得的昭示他明朗的心情。 聂长生,原来是这么的与众不同,只怪自己当初…… 她脑海里闪过庄凌霄狂妄倨傲的剪像,虽然是比邻而住,可那个忙碌得连家都不回的男人已经很久没有约她吃饭了,即便跟他坐在高级餐厅吃着美味佳肴,她也敏感地察觉对面坐着的庄凌霄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 像庄凌霄这么优秀的单身男子,身边定然萦绕着不乏比她还要漂亮妩媚的女子吧。 宁子沁是个知性女子,她相信以自己的魅力,足够吸引很多优质男子欣赏的目光,可站在庄凌霄的跟前,就像个多余的存在,不管她再怎么努力,怎么迁就,却还是挫败地发现自己根本走不进庄凌霄的内心世界,那个偶尔会凝视着她的庄凌霄,眼眸里映的虽然是她的影像,然而心里却不知想着谁,飘忽的眸子闪动着,明明那么静谧的氛围,他嘴角那丝嘲讽的笑意轻而易举地击倒她武装起来的勇气。 无望的爱情,不如趁早…… 一阵优美的铃声突然打断了她的凝思,那是专为庄凌霄设置的彩铃,她惊喜地睁大眼瞳,才刚刚想念着他,庄凌霄的电话就打来了,难道已经心有心灵了?宁子沁兴奋地喘息着,庄凌霄已经有很长一段日子没有联系过她了,每次都是她打电话过去,可惜忙碌的男人根本没有给多余的时间让她倾诉衷情。 宁子沁迫不及待的按下接听键,凝神静气的听着手机内庄凌霄久违的声音灌入耳膜。 “我师哥在你的身边?”庄凌霄直奔主题,什么废话也没多说。 “是,是跟聂主任在一起……可是你……”可是你是怎么知道的,这样的疑问宁子沁还来不及问出,电话里头的庄凌霄略显发燥地阻断了她所有的探知,更没有任何解释的打算,以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我找他有事,你把电话递给他听听。” “哦,好……”宁子沁木然地应着,依言将手机递给聂长生,“聂主任,是凌霄的电话,说有重要的事找你。” 没料到素来温和的聂长生沉着脸,断然决然的拒绝:“抱歉,我在开车。” 宁子沁愣了愣,听得手机里庄凌霄怒骂了一句国粹,紧接着是一阵刺耳喇叭声透过接听键传来,大概是愤怒的男人狠狠拍下了汽车喇叭,手机迅即陷入了忙音中。 满心疑惑的宁子沁蹙下秀眉,她摩挲着手机,看着通话记录里庄凌霄的名字发呆,心底有股异样的情绪涌上心头,那个忙得连家都不回的男人,是怎么知道这个时候的她身边出现了聂长生的?她想到了聂长生刚才掐断的来电,难道被聂长生挂掉电话的那个人,是庄凌霄?可是,这对据说是师兄弟的两个人,不是一直在闹矛盾的么?又怎么有联系了? 百思不得其解的宁子沁只好摇摇头,讪讪的替庄凌霄道歉,道:“凌霄这段时间工作很忙,失眠又严重,有什么地方得罪你的话,请你不要介意。”她说得客气,一副以庄凌霄枕边人自居的模样,而事实上,她确实是庄凌霄最近的绯闻女友。 聂长生抿了抿唇,那个男人每日守在家里等他下班,比谁都准时准点,一点跟“忙”都扯不上关系!晚间又肆无忌惮地占据了他大幅的床位睡得昏天暗地,失眠?失眠的是他自己才对吧!宁子沁到底有多了解庄凌霄?而庄凌霄到底又对宁子沁隐瞒了多少? 见聂长生沉着脸默不作声,宁子沁只道他果然跟庄凌霄闹上了矛盾,继续为“男朋友”开脱罪名:“凌霄就是这个急脾性,聂主任,你能担待的就多担待一点他吧。”语末里已经有祈求的意味了。 “不,我……”聂长生张了张嘴,不是他不愿回应宁子沁,实在是他不知怎么接上她的话,只能自嘲地一笑,答非所问地道,“我跟他……什么都不是……” 愕然的望着自暴自弃的聂长生,宁子沁心底涌起更大的疑惑,一时却又无从梳理横亘在心胸异样的头绪到底是什么。 各怀心事的两人一路上无话,到了医院的泊车场时遇上了一个迟回的骨科医师,骨科医生看着他俩从车上下来,露出一副了然一胸的暧昧笑意。 宁子沁自知流言又将四起,她想对那位骨科医生解释一下跟聂长生的巧合相遇,然而话到嘴里,却也知八卦的人,最喜欢听当事人解释,反正再合理的解释,在他们的眼里不过是越描越黑,全当成茶余饭后的笑话,反观心事重重的聂长生倒像满不在意的样子,她只好自嚼苦涩,识趣的不去自寻烦恼了。 回到办公室的宁子沁还是寻了个空隙打了个电话给庄凌霄,可惜机械声重复播告的是“您拨打的电话不在服务区内”的提示音,她不死心地拨打了几次,还是一样的结果,只好怏怏作罢。 聂长生刚回到办公室,吃着小助手丁热了的午饭,午饭是小助手女朋友做的,自从那次见过聂长生真人之后,她做的“爱心午饭”就变成了两份,一份就是送给聂长生,小助手也不吃醋,自己的女人崇拜的虽然是聂长生,但爱的人还是他,这一点,他迷之坚信。 刚扒了几口土豆牛肉饭,卞教授的电话便打了过来,让他到实验室去一趟,恩师的命令虽然重如泰山,但聂长生也先问明此行的目的,得知与癌症相关的研讨学术交流会,他才没敢怠慢,跟院长说明情况之后,饭也不吃了,换了衣服就驱车过去。 实验室里医院不算太远,大约半个小时之后,聂长生就出现在了位于H市郊区的医疗实验基地的门口,这里属于危险区域,方圆五公里都没有闲人,他常年出入这里,刷了卡,守门的保安也没检查他的车子,直接让他进去。 自从知道了实验基地也会从事一些有悖自然规律的研究之外,聂长生就不大愿意到这里来了,国家明文规定的一些禁止研讨方案,在这里却有了死灰复燃的苗头,还好跟他一样明辨是非的大有人在,那些非法的试验研究才暂时被搁置起来。 或许是对这个实验基地有了抗拒的心理,又或许总惦记着那个盛怒之下的庄凌霄接下来会做什么,聂长生想克制自己的臆测,偏偏脑海中闪现那家伙狂妄的容颜,找不到让他生气的元凶,又寻不到发泄的途径,庄凌霄肯定会制造什么动静出来的…… 同居契约_分节阅读_13 同居契约 作者:千秋客 聂长生难得的在学术研讨会上开起了小差,只是他从来不苟言笑,就算是精神恍惚了,旁边那些发表铿锵言论的教授也没有发现端倪,倒是卞教授看了他一眼,含笑地点名让聂长生发表一下看法。 虽然分了神,但这种老生常谈的学术会议对聂长生而言,实在是太简单了,他也没有侃侃而谈,只是简略地陈述了一下临床各种常见的症状,轻易就忽悠过去了。 这种学术研讨会向来要持续几个小时,聂长生跟大家一起呆到了晚上,晚饭也是在基地解决,由于贺鸿梧住了内宿,自家公寓又被庄凌霄鸠占鹊巢,且庄凌霄还在生气当中,聂长生便明智地选择了留在基地的宿舍,反正一并留下来的还有几个志同道合的人。 聂长生的作息时间还算准时,同寝室的两个医生还在高谈阔论,他就已经躺在床上酝酿睡意了,脑海里又过滤了几遍庄凌霄的喜怒面孔,放在床边的手机霍然响了起来。 聂长生的交际不算广,有他手机号码的人不多,这个时间能打给他的,除非是医院里有十万火急的事情需要他亲自处理,便只有…… 然而,屏幕上显示的陌生座机来电,聂长生眸子潋滟着,掩饰一闪而过的失望,见显示的是本市号码,他便接听了起来。 那是一个投诉电话,来自于公寓小区的物业管理处,说他家的音乐声响太大,严重干扰到了邻居的作息时间…… 聂长生无语,能在他的公寓里制造噪音的,除了庄凌霄,还能是谁? 那个任意妄为的家伙!用这种幼稚到令人发指的方式逼迫着他服软,甚至负荆请罪吗? 做不到对邻居睡眠质量的无动于衷,聂长生拨通了那个熟悉的电话号码,电话是通了,然而庄凌霄似乎知道是他打来的,竟然没有接听。 聂长生无声地叹了口气,给庄凌霄发了个信息过去之后,他认命地起了身,换了衣服,取了车钥匙,同住的两个同事见他半夜回家,双双问他怎么回事,聂长生直言“家里大闹天宫”,那两个同事是知道他收养的贺鸿梧是个常常闯祸的调皮熊孩子,也就不多说什么了。 驱车回到公寓楼下,已是深夜一点多了,天地万籁俱寂,聂长生抬头看去,楼上只有几户人家亮着灯,其中一盏来自于六楼自己住的那个房子。 聂长生亲情观念比较单薄,父母在他很小的时候就过世了,亲戚因为担心他成了自己的累赘,也很少跟他往来,待聂长生学有所成之后,他们才想与聂长生恢复联系,不胜其扰的聂长生为此搬到了H市,这才算跟他们断了音讯。 可深夜留着一盏等候他回家的灯火,无论如何也在聂长生的心里留下了一丝温暖,尤其是这么冷的寒夜里。 就当是一时的藉慰吧,聂长生嘴边牵起一丝苦笑,庄凌霄特意为他留一盏灯,只为驱赶他眼前全部的黑暗。 第15章 虽然是自家的门,聂长生却还是在门口干站了一会儿,走道的声控灯熄了又亮,亮了又熄,手中的钥匙却还是迟迟没有插入锁孔。 捏在手里的手机响了一下,那是来信息的提示音,聂长生滑开屏幕,弹出的正是他跟庄凌霄的信息互动框,他与庄凌霄都不是话多的人,上一条,他接到了小区业务打来的电话,马上发了一条信息给庄凌霄,写的是“我现在就回去,你别折腾他们了。” 庄凌霄的回信现在才发来,寥寥几个字,却昭显了他的雷霆之怒还没有消歇。 “你再不进屋,我就要生气了!” 虽然不知道屋里人是怎么知道他站在门口的,或许是庄凌霄就等在了阳台上,看着他的车驶入了小区,看着他从车里走出来,又计算着分秒估算他到家的时间…… 聂长生合上手机,原本他只是不懂该如何面对庄凌霄,却因为这条信息,令他一颗心更加絮乱起来。他无法理清弄成一团糟的缘由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错,屋里那个人的气,是因为他与宁子沁的不期而遇?还是在宁子沁跟前拂了他的面子,没有接他的电话?抑或,仅仅是不想他跟宁子沁有任何交集? 而最后那一条原因,是站在“宁子沁男朋友”的立场上,还是…… 还是因为那个人不能离开自己,那时他曾经伏在自己的耳边,说着像呓语一样的痴话,“不这样,我会死的,聂长生。” 如果死亡这么轻易驾临,他不知死了多少次了,聂长生心里如是想,可是像庄凌霄这样的祸害,最喜欢招兵买马的阎罗王怕也是不愿收他吧。 带着一丝担忧,一丝窃喜,一丝急迫,聂长生转动了钥匙,打开了门,跨步走了进来。 一道黑影迅速覆盖了过来,停在距离聂长生五公分的地方,庄凌霄高大的身影遮住了光源,背光下,那双冷幽幽的眸子像饥肠辘辘的饿狼凝视着他。 心不受控制的怦怦直跳,聂长生抿了抿干涩的唇,吞咽了一下唾沫,下意识的把绷紧的背贴在冰冷的门扉里,抬眼回视着制造压迫感的庄凌霄。 聂长生的心跳得那么的急,那么的快,不知道庄凌霄是不是听了,晦暗不明的光线里,他的唇边挂着一丝冷笑,他突然又迈进了一步,抬动的右手攫住了刚进门的屋主人下巴。 “呵!聂长生,你真有能耐……”庄凌霄不屑的语气里,又牵出了一丝无可奈何,他纵横商业这些年,从来不是任由事情朝着对自己不利发展的人,然而,偏偏对这个敢于反抗自己的眼前人有点束手无策的意味,所以,强势的对峙中,竟然带着些许的挫败。 “放手!”即使心跳如鼓,聂长生还是挥开他庄凌霄的桎梏的手,竭力让自己尽快平静下来,可带着颤音的两个字还是泄出了内心的慌乱,他垂下眼帘,瞬即又抬起眼睛,目光冷冷清清的,注视着眼前这个先告状的恶人。 “弄声响,被投诉,庄凌霄,你幼不幼稚!”聂长生拿出了教训贺鸿梧的气势,就差反问他几岁了。 庄凌霄也觉得自己的做法挺幼稚的,可除了用这种方式逼迫这人现身,他实在找不到更适当的方法,不过他也从未当自己是好人,偶尔被投诉,也权当瘙个痒,无足轻重。 “你还好意思说我!”庄凌霄伸手拦着就要走开的聂长生,“你还没给我交代清楚,怎么就跟那个女人巧遇了?哪条必经之路让你遇上了她的?我明天就叫人去拆了它!” 聂长生:……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可理喻了?”聂长生气急而笑,“庄凌霄,你闹够了没!” “没有……”庄凌霄居然很配合地回应了一句,他索性再次将聂长生堵在门扉里,盯着他清亮的眸子,略显烦躁地威胁道,“我再跟她见面,我闹得还要更大!我说到做到,你可以试试!” 聂长生竟是不知,这人除了霸道之外,还能这么的无赖! “好。”聂长生低着头,也应了他一声。 聂长生答应得这么利索,这么顺从,庄凌霄有点不敢无法适应,反问道:“真的?” “如果你归还我的备份钥匙的话。”聂长生补充了条件。 “成交!”这是聂长生对他下的第二次逐客令,虽然庄凌霄从来没把聂长生的驱逐放在眼里,可庄心里到底升起一股火苗,但聂长生开出的条件实在太符合他商人的利益原则了,嘴边的笑意加深了兀自不知,双臂张开,一副任由他搜身的架势。 庄凌霄并没有换上家居服,身上穿的还是今天早上班的那套西服,西服的口袋很多,仔细搜起来,还真的算得上“性骚扰”。 看来双方的诚意都不是很足,聂长生抿了抿唇,坐在玄关的凳子上换鞋子。 庄凌霄也跟他挤在一起,学着他脱下皮鞋。 凳子只能容一人可坐,两个成年男子挤在一起,衣衫摩挲着衣衫,脊背贴在脊背,软软的凳子还是发出了抗议的悲鸣声。 不知谁先发出了一声笑,然后玄关里,爽朗的笑声此起彼伏起来。 所谓的一笑泯恩仇,两人相处了这么多年,其中的磕磕碰碰,吵吵闹闹,最后都是以这种方式落下帷幕。 一个再也没逼迫对方立下“不再见那女人”的誓言,一个也不再提“备用钥匙交出来”,好像那都不是要紧的事,不是能挑起双方激烈矛盾的源头。 周日带着贺鸿梧去跟宁子沁与楚颖颖一同上动物园的约定,聂长生最后还是找了个借口推掉了。 同居契约_分节阅读_14 同居契约 作者:千秋客 贺鸿梧去了新校一周,聂长生身为他的监护人,破天荒的第一次坚持了这么久而没有被校方打来电话叫去配合班主任教育闯祸捣蛋的小孩,实在……不习惯啊! 贺鸿梧从实验中学回来之后,以往满口都是“颖颖,颖颖”的他,虽然现在口里还会记挂着楚颖颖,但另外一个名字也被他挂在了嘴边,频率还不低于楚颖颖。 “聂叔叔,你上次买的牛肉干还有没有啊?就是带辣的那种,龚少卿可喜欢吃啦!”贺鸿梧一边咬着柑橘,一边又对庄凌霄道,“庄叔叔,你上回买的通关游戏根本不是最新版本的,龚少卿都玩到12关了,你的那个版本,最高也才11关!” 庄凌霄已经很多年不玩游戏了,不过所谓的通关游戏版本一般都是海外先售,大陆这边还要缓上两三个月才追上最新版本的步伐,他能买给贺鸿梧还不是看在聂长生的份上?现在竟然被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嫌弃了,大掌毫不客气地罩在他的天灵盖上,冷声道:“有得玩你还敢嫌弃!” 他的力气对于十二三岁的半大少年而言,还是略显重了的,贺鸿梧惨叫着,一边很没骨气地求饶,一边向聂长生求救:“聂叔叔,有人欺负我!” “鸿梧,在学校要认真听课,不准再想着游戏!”聂长生板着脸教训道。 原本一提到上课,贺鸿梧必然是心不在焉的敷衍态度,可这一次却重重地点头。聂长生不知道的是,新学校跟别的学校很非常大的不同,所学的课程都很有趣,不像公立学校那么的单调刻板,上的生物课大多时候去生物园观察动植物,体育课都是自由活动,语文课还能自己上讲台做小老师授课…… 贺鸿梧只是好动,局限在小小的座位上离,思想容易天马行空的放飞,所以这种全新的教育方式非常适合他。入学不久就遇上英语考试的他,以为这次又是低分垫底的,偏偏考题很不一样,不再是纸质上的试题,而是去食堂,用英语点规定的几样菜。虽然他的英语发音不伦不类,但掌厨人还是听懂了他的话,不仅没有嘲笑他,还额外的送给了他一条烤鸡腿,算是奖励他。 这是贺鸿梧上学以来第一次拿到的A评价,以往不是D就是F,能上个C,也是胡乱填写的选择题撞对了而已。 送贺鸿梧去实验中学时,聂长生第一次看出了小孩一点都不排斥这所学校,心里很是好奇,不知是班主任教导有方,还是那个叫做“龚少卿”的学生印象力太大,彻底改变了贺鸿梧对待学习的心态。 封闭式的学校,没有校方的准许,家长也是不得入内的,所以门口停着好几辆车,家长们都耳提面令地叮嘱着自己小孩要听话要努力诸如此类的话,聂长生也叮嘱了贺鸿梧几句,才把塞了满满零食的行李包递给了他。 “喂,小子!”一个少年的声音传来,贺鸿梧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朝声音看了过去,脸上已经挂起了晴朗的笑容。 “龚少卿!”贺鸿梧朝那少年挥了挥手,回头对聂长生道,“聂叔叔,我要去学校了!”也不等聂长生回答,拔腿就朝那少年跑去。 两个意外在校门口相遇的少年肩并肩笑嘻嘻一同进了学校大门,直至背影消失在门口,聂长生才缓步朝着那位刚在一直站在龚少卿旁边的亲属走去。 “龚教授,您好!”聂长生伸出一手,礼貌地与他相握。 “聂医生,好久不见!”那人五六十岁的模样,两鬓花白,很是慈眉善目。 “原来鸿梧口里说的龚少卿,是您的……”聂长生探问。 “我的孙子,”龚教授笑笑,倒是挺为自己孙子骄傲的,“虽然不怎么成器,但也不至于忝为龚家后人。” 聂长生想说“虎父无犬子”的,但一想,龚教授的儿子英年早逝,龚教授白发人送黑发人,不提也罢。 他一犹豫,龚教授已经率先问了,精明的目光看着那扇校门,似乎想透过厚重的大铁门把目光落在贺鸿梧的身上:“那个小孩,就是那个人的儿子?” 他收养贺鸿梧的事儿,认识贺鸿梧父亲的人几乎都知道,聂长生也没有隐瞒的打算,点头道:“是的,他叫贺鸿梧。” “名字还不错,鸿雁栖息梧桐,势必要驱赶凤凰,取而占之。”龚教授意有所指的点评。 “只要他有能力……”聂长生也不否认,心头突然笼罩起一丝不详的预感。 “不过……”老人欲言又止,最后只是叹息一声,没了下文,只对聂长生挥了挥手,钻进了车后座里,司机驱车离开时,老人没有再看聂长生一眼。 聂长生也不在意,他的目光在那堵高大厚实的铁门逗留了片刻,很快就收拾了惆怅的心情,在决定收养贺鸿梧之前,该考虑的因素他都考虑了,事已至此,也没有必要后悔了。 第16章 元旦即将来临时,H市下了一场细细绵绵的小雨,雨丝里夹着隆冬的威严,每个在室外遇上它们的人都会不由自主地缩着脖子打着寒颤,屈服于它们的淫威之下。 于是身体单薄的人就被流感缠上了,咳嗽的咳嗽,发烧的发烧,一时将医院堵个水泄不通,内科医生没日没夜的加班加点,可患者有增无减,于是别的科室的医生也被叫去支援,外科的宁子沁也在支援者的行列,科室里也挤满了看病打针的人,楚颖颖学习用的小桌子也被征用了,她没有地方可以写功课,宁子沁也担心她身体虚弱,容易受到感染,于是打了个电话到聂长生的办公室,给楚颖颖争取了一份清静之地。 “聂叔叔,我很安静的,绝对不会妨碍到你工作的!”楚颖颖坐在小助手的位置上,坐姿很标准,认真的对聂长生保证。 聂长生温和地道:“你别这么拘束,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用担心会干扰到我。”他的小助手就是个闹腾的人,可以在他的耳边絮叨别的护士的八卦几个小时,或者在电脑里翻看小说傻笑个不停,再不然就是跟女朋友聊天,声响弄得再大,也丝毫干扰不了沉浸在自己学术里的聂长生。 如果他的小助手也在的话,一定是非常赞同聂长生的话,像聂长生这么醉心学术的人,是真正的看透病例中的每一个字,一丝不苟地看完患者的病例史,再精细化手术的每个细节,手术台上才没有出现过失败的几率,可惜他的小助手也被征去了内科室做个替换,不能以“证人”的身份给予权威认证。 聂长生很快就进入了忘我境界,直至一同手机电话响起。 他皱着眉把目光从文件上移开,这个时间点,大概也就只有庄凌霄会打来电话邀约他一起出去吃午饭了,明明那家伙的公司离医院并不近! 不过,今天的庄凌霄并没有去公司,而是留在他的公寓里,潜心研究做菜,如果是他打来的,大概是想向他汇报战绩的进展吧。 可是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是本市的一个座机号码,并不是庄凌霄的来电,且座机号码略眼熟,尤其是后头的四个数字都是“0”,聂长生依稀记起来了,上回庄凌霄扰得四邻不得安宁,小区物业处的投诉电话打到了他的手机上,用的就是这个号码。 没由来的,一丝不安蔓上了聂长生的心头,该不会庄凌霄又弄出什么幺蛾子了吧? 想起昨夜临睡时,庄凌霄先是意味不明地说了一句:“元旦那天,我们公司为了奖励工作杰出的几位主管,组织他们去游轮玩三天。” “哦。”听到他主动交代行程的聂长生当时并没有多做别的想法。 隔了好一会,聂长生酝酿的睡意已经朦胧到来了,枕边人满脸怒色,扯开他的被褥,毫不留情地驱赶他的睡意,大声道:“你元旦不是也放三天假吗?” “嗯……”聂长生算是明白过来了,这人,开口邀请他一同参加游轮派对有这么难吗? “反正你也有空,我这边也有多余的一张‘家眷券’,那就一起去吧。”庄凌霄凶狠地凝视着他,似乎他敢开口拒绝的话,他就用别的方式逼迫他就范。 聂长生倒是没有拒绝他,没了睡意的眸子多了一丝凉意,对着庄凌霄冷峻的脸道:“只有一张票券的话,鸿梧怎么办?”贺鸿梧是初中生,理应也是有三天的假期。 庄凌霄似乎没有把贺鸿梧计算在计划之中,皱着眉道:“那个小子都几岁了,还要你照顾?丢在家里就好了,反正也没有人贩子愿意拐他。” 聂长生扯回被褥,则过身,调整了个睡姿,决定不再搭理他。 “喂!”被冷落了的庄凌霄怒意更甚,推了推枕边人,见聂长生不予理会,气焰高涨地把手手脚脚都压在聂长生的身上,聂长生不胜其烦地挪让一寸,庄凌霄便毫不客气地侵略一寸,如是这般纠缠了十来分钟,聂长生已经退无可退,胸中的怒意在他的逼迫之下渐渐积攒了些许,如果无力能解决目前的困局的话,他是毫不犹豫就挥出拳头的。 可惜聂长生不是一个暴力分子,他支起身,无奈地问道:“庄凌霄,你到底要我怎样?” “家眷券是我开出的,你就不会开口再跟我多要一张吗?”庄凌霄怒视着他,庄凌霄不明白了,只要这人稍微报一下他的大腿,什么事情不就解决了吗?仅仅是示好一下,就有这么难吗? 聂长生抿着唇,是了,凌生集团公司去旅游,可不是庄凌霄垫付的费用么?可如果庄凌霄真的有诚意的话,为什么非要自己开口索要呢? 两人怒目相瞪,最后以聂长生的落败告终,他手脚并用,将庄凌霄推移了些许,挣回了一些“失地”,才像是挑衅庄凌霄的忍耐,冷声道:“可是,鸿梧今天已经给我打电话了,说元旦的时候,龚少卿也要到这里借助几天。”言下之意,是要庄凌霄多弄一份龚少卿的“家眷券”才够用…… 被摆了一道的庄凌霄怒气交集,他这位品行端正不阿的师哥,什么时候也学得寸进尺的做法了? 同居契约_分节阅读_15 同居契约 作者:千秋客 这是庄凌霄第一次在聂长生的身上吃亏,心里到底不忿,见聂长生扯回被褥盖上心口,闭目正要入睡时,他恶劣地再扯动被子的一端,推着聂长生道:“我饿了,要吃皮蛋瘦肉粥!” “皮蛋吃完了。”聂长生知道他意气用事,并不打算迁就他。 “骗鬼呢!昨天才刚买了一盒!”庄凌霄住进来了之后,每日的食材都是他亲自挑选的,买了什么食材,多少分量,他比聂长生还要清楚。 聂长生护住被子,继续编排道:“那就是姜用完了。” “你敢说米用完了吗?”庄凌霄沉着脸反问。 “庄凌霄,”聂长生企图跟他讲道理,“现在是十二点多了,我早上八点钟要赶去医院开晨会,今晚你能不能别闹腾了?”每周五医院都要召开一场会议,这几乎是市医院不成文的规定,聂长生是脑科主任级人物,当然不能缺席。 他没料到的是,庄凌霄不知是被他的话刺激到了,还是真的饿了,起床自己去了厨房豆豉起夜宵,厨房里传来乒乒砰砰的声响,时而是剁砧板的声音,时而是碗碟碰撞的声音,深夜里听来,可不是扰人清梦的元凶么? 最终,没办法做到彻底无视的聂长生还是认命地起床,进厨房要给他弄出宵夜,庄凌霄却不肯了,推了他出门,反锁了厨房门,而制造出来的噪音奇异的变轻了。 聂长生是个作息很准时的人,凌晨一点,换做平时,是早就入睡了的,他打着呵欠,想着明天的会议,于是又折回房间,依稀刚进入梦乡,就被庄凌霄推醒了,原来终于捣鼓出了一份批到瘦肉粥,端来要聂长生试试他的手艺。 聂长生没什么起床气,再说,这似乎真的是庄凌霄第一次下厨,他当然很给面子地喝了一勺,眼里波澜不兴,道:“好吃。” 庄凌霄似乎很高兴,平时习惯板起的面孔,这一刻也柔和了下来,就着聂长生刚才用过的勺子,丝毫没有嫌弃他曾用过,也舀了一口粥塞到了嘴里。 “怎么有股焦味?”庄凌霄皱着眉,艰难地咽下嘴里的那口粥,又不是饭,怎么会做出焦味来的? “皮蛋倒进粥里的时候要去搅拌一下,如果沉底了,而火势又比较大的话,就很容易粘在锅底,然后就会焦糊成一团的了。”聂长生常年出入厨房,积累下的经验,可不是庄凌霄这位新手所能掌握的。 “那你怎么还说好吃?”庄凌霄恹恹地放下碗,才想起了这一茬。 “因为……”聂长生也不知是深夜头脑不清醒,还是当时气氛实在太好,他说,“是你做的啊,当然好吃了。” 直至早上去开会时,聂长生的脸还是火辣辣的烧着,肤色也较之寻常红了许多,一些同事还担心他也得了流感,身体微恙,却还坚持回来上班。 因为夜宵的事儿,他与庄凌霄直至两三点才入睡,闹钟还被庄凌霄关了,好在他的生物钟很准时,醒来后匆匆赶往医院开晨会,连早餐也来不及准备。 他上班的时候,庄凌霄还在沉睡,可现在小区的业务又打来了电话,他不得不怀疑,又是庄凌霄捣出了什么巨大动静了。 “喂?”聂长生做好了心理准备,才接听了来电。 “聂医生!”果然又是那晚的那个声音,他的声音还是那么的着急,那么的无助,身旁的喧嚣声依旧也有警鸣器在响,“你……你没在家啊!我就放心了!你家里厨房不知什么原因发生了爆破,消防车已经到达了,不过你家没人在,也算是不幸之中的万幸……” 聂长生懵了,物业管理人的说的话他都知道,可怎么似乎很难理解了?爆破?家里没人?家里…… 心脏的位置倏忽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地揪着,死死地勒着,有一瞬,他以为马上就要窒息过去的,可回过神来,浑身战栗着,四肢百骸冰凉一片,手机似乎都要抓不牢,他慌忙掐断了这通电话,连最起码的“谢谢”也没有说,手滑过屏幕,输入那个熟记在心的号码,然而颤抖的指尖却输错了次数字,他来回输入了两次,还是不能把那十一个烙印在心底的号码完整地输入,烦躁得几乎要把不受控制的手机砸在地上,最后还是点开通信录,通电记录里,庄凌霄的手机号码就排在第二位。 那是十点多的时候,庄凌霄给他打来的电话,明天周六,他与聂长生都是双休。 “今晚早点回来!”庄凌霄以一贯的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 “今晚?”聂长生翻了翻行程表,下午三点钟的时候有台手术,能准时下班已经算不错了,想提前回去,怕是有点难。 那边似乎听出了他语气里迟疑不决的态度,语气里多了一丝烦躁:“我做了佛跳墙!” 聂长生当时震愕着,那个连皮蛋瘦肉粥都能做糊的男人,为了挽回昨晚损失了的形象,竟然向最复杂的佛跳墙宣战! “我……”聂长生艰涩地应了一声,“好吧。”挂电话时,眉角眼梢已经扬起了明朗的笑意,他的印象里,庄凌霄从来都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信奉的也是君子远庖厨的理念,却单单因为他昨晚吃了糊了的夜宵,说了一句“因为是你做的”的感性话,竟然想要弥补他的味蕾,才刻意再做一道程序复杂的佛跳墙! 可是,如果是以这种结果为代价的话,聂长生宁愿永远都不要吃那道佛跳墙! 第17章 万幸,电话是通了的,才响了两下,庄凌霄的声音就从电话那头传来。 “聂长生?”庄凌霄喘着不匀的气息,带着些微疑虑的声音落在聂长生的耳旁,聂长生冰冷的四肢依稀升回了一丝温度,钝痛着的心才稍稍舒缓下来,与此同时,电话那头一同灌入他耳内的,还有鼎沸的吵杂声,尤其是一个女高音几乎掩盖了庄凌霄的声音:“大家让开,让一下!伤患伤得很重!” 聂长生只觉胸口剜开的血口继续在淌血,脑袋“嗡”的一声炸响,流通的血脉里陷入了短暂的缺氧状态,浑身麻痹不能动弹的他抖动着唇,机械性地问:“你……你不要紧吧?” “什么?”电话里头的庄凌霄依旧喘着粗气,似乎剧痛令他极其疲惫,声音里夹着雷霆一样的躁怒,“你什么意思……算了,反正我也到医院门口了。” 通话即刻被忙音取代,聂长生握着结束了通话的手机呆怔着,尔后身体像被人用针管戳了一针,他摇晃着身子站了起来,灰白着一张毫无血色的脸,勉强扶了一把桌子,竭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可奔去门口的脚步还是跄踉起来,醉酒似的差点绊倒,楚颖颖担心地喊了他一声,他也置若罔闻,一心只想赶去烧伤科。 急诊室在另外一栋楼号里,电梯下去时,狭小的空间里,仅仅只有三五个毫无关联的人,然而聂长生却觉得呼吸艰难,电梯里稀薄的空气像被抽走了似的,十秒左右的降落时间里,他却觉得时间慢得像一个踽踽独行的老人。 几乎是快速跑到那栋急诊楼下,可惜电梯去都在上升中,聂长生一刻也不想等,举步生风地从安全楼道里飞奔去了六楼。 他跑得又急又快,气喘吁吁地上了六楼,迎面而来的一个小护士乍然见到聂长生出现,以为哪台手术又请他来坐镇,于是笑容满脸地问:“聂主任……” “烧……烧伤科的病人怎……怎样了?”聂长生不等小护士说完,很失礼地打断了她的话问道。 “烧伤科啊,”小护士迟疑了一下,脑海中没有储存到今天的烧伤科有非要动大手术的信息,于是小声地抱歉地道,“我不太清楚……” 抵达六楼的电梯此时打开时,从里面汹涌出来的人瞬间将候诊室大厅的喧腾吵嚷声推到最高点,尤其一辆移动护理床在几个护士的推移下急冲冲的朝着急诊室走去,床榻之上的患者脸部恰巧被一名胖胖的护士遮挡了,聂长生用眼角余光瞥见了患者身上穿着的家居服,可不正是庄凌霄昨晚穿的那套么? 聂长生打了个哆嗦,双腿发软,单薄的身躯晃了一晃,那位小护士吃了一惊,下意识地伸手要去扶他是,聂长生拔腿跑了过去,惶急地叫道:“庄凌霄!” 聂长生沙哑而惊慌的声音响着沸腾的候诊室里并不怎么引人注目,反倒是那几个推车的护士是认识他的,脚底下意识地慢了下来,带着惊异而探究的目光看着惊慌失措的他。 那位胖胖的护士率先问道:“聂主任,怎么了?” “抱歉,”聂长生扫了一眼活动病床上的人,略显尴尬地道,“我……认错人了。” 虽说他是认错了人,可这个医院的护士们几乎都听过庄凌霄的大名,那可是H市赫赫有名的巨商大腕!时常出现在本地电视台采访上的优质男人,八卦杂刊上还不少他的绯闻呢,更别说他还是本院宁子沁医师的正牌男朋友了! 几个护士推着患者快速进了急诊室,聂长生忐忑的心始终不能安放下来,也不知庄凌霄到底被送去了哪里,或者早在伤痛中昏厥了过去…… 他站在急诊室大厅的中央,周围人来人往的脸上带着或悲或哀或喜或忧的神色,唯独他一人浑浑噩噩,寒意窜上四肢百骸,整个人怅然若失,像雨中的萍草一样不知所措。 不知是哪个跟他一暗影失魂落魄的病人家属撞了一下他,聂长生如梦初醒,散漫的目光渐渐聚集到了挂号台前那位倚在墙边正抽着闷烟的高大身影,那人穿着白色衬衫,褪下来的西装外套搭在手臂上,一双鹰凖锐利的眸子凝视着他,像盯着猎物的猛兽一样。 聂长生收回了目光,转身大步离去。 同居契约_分节阅读_16 同居契约 作者:千秋客 升升降降的电梯前云集了百态的人生,聂长生却不像往常那样同情着神色彷徨的他们,只恨不得即刻钻入电梯,彻底消失在那个男人的面前。 “叮”的一声,电梯终于升了上来,又一泼的人涌了出来,再一泼的人挤了进去,聂长生还没举步跨进去,手已经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攥住,拉着他拐向了安全通道门。 聂长生试图挣扎了几下,偏偏他刚刚经历了种种坐过山车一样的巨大起伏的冲击,乏力的手脚还没有完全恢复过来,身躯已经被庄凌霄带到了空无一人的安全通道里。 安全通道门阖上的那一刻,庄凌霄觉察到了手中的猎物挣扎的力度似乎比刚才还要大一些,拧着眉,将他摁在洁白的墙上,鼻翼呼吸间,庄凌霄身上的烟味席卷而来,那么的浓郁,也那么的真切,一时无法挣开他桎梏的聂长生垂下眼帘,仿佛先前他的担忧全是一场笑话。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庄凌霄不满他低垂的眼,这个人,怎么敢在自己的面前,却不正眼看着他?于是抬起右手,狠狠地攫住了聂长生的下巴,逼迫着他对着自己的眼睛。 “我找的不是你。”聂长生却只看了他一眼,又转开了视线,也不知道楼下空荡荡的阶级有什么可看的! “那你告诉我,H市里,还有谁跟我同名的?”庄凌霄眯着眼,显然聂长生现在在候诊室里嘶哑地朝着病床喊了一声他的名字时,庄凌霄是在场听到了的,只是看到这人此刻又换上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成功的激起了施力者的怒意,手再次钳制他的下巴,逼着这人的目光转移到他的脸上。 聂长生抿着唇不答,暧昧的气息悄然游离其间,靠得太近的两人却一点也没有觉察到。 “你……”庄凌霄盯着他渐渐恢复血色的唇,想起他哀痛地叫着自己名字时刻的模样,心情突然大有好转,“师哥以为我出事了?” “没有!”被桎梏的人断然决然地否定。 “你为什么不承认!”庄凌霄生气地诘问,这么昭然若揭的答案,他为什么还要做无谓的抵赖呢?大大方方地承认了,就这么难吗? “没有!”聂长生倔强地怒视着他,想起刚才这人明明看到了自己的失魂落魄了,偏偏冷眼旁观,心里指不定又在嘲笑奚落自己的失态了吧。 “啧!”庄凌霄眼中只有这人的忤逆与撒谎,这令他相当不爽,钳制他下巴的食指突然滑过他的唇瓣,不甚温柔揉捏着,“这张口是心非的嘴,真想……” 按他现在的心情,肯定是想撕破了这张让他怒气腾腾的嘴巴,可指尖的触觉又意外的柔软,春回大地一样地融化了心底筑起的坚硬之墙,这种舒服又惬意的感觉,庄凌霄哪舍得撕破?恨不得将他捧在心里,含在嘴里…… 含在嘴里? 这个旖旎的念头只在庄凌霄的脑海中一闪而过,堵上这张不老实的嘴,似乎比撕破它还更让庄凌霄兴奋,于是他欣然地付之行动了。 而当他的呼吸骤然喷在脸上时,聂长生似乎察觉到了他的意图,怦然慌乱的心再次席卷而来,他本能地手脚并动,开始了剧烈的挣扎推搡,脱离庄凌霄施予的镣铐。 猎物的挣扎似乎更加激起了狩猎者的血腥政策,常年出入健身房的庄凌霄在体力上更胜一筹,只是两人所处的楼梯口是藏着太多隐患,也不知纠缠在一起的谁推了谁一把,庄凌霄一脚踏空,整个人仰面朝下倒去,好在他反应迅敏,伸手够住了楼梯扶手的那一瞬,另外一条手臂也落在了聂长生的手里,被他紧紧的攥着,只是聂长生的脸色再度苍白起来,看样子吓得不轻。 惊魂未定的两个喘着粗气你瞪着我,我瞪着你,尔后擦去额上的冷汗,劫后余生似的扯出一丝庆幸的微笑。 等聂长生“提前”太多的时间下班跟着他返回公寓前,庄凌霄还有点不敢置信,这个人,真的会因为的自己的一句话而罔顾了原则问题? 庄凌霄的疑虑很快就被解答了,当他站在破破烂烂的厨房前,看着一地狼藉的碎片与灰屑,还有已经焦黑了的一块块佛跳墙,才后知后觉地道:“完了!我忘了关煤气了……” 原来正在厨房捣鼓厨艺的庄凌霄接到了秘书打来的电话,有几分文件务必要在早上签出,于是他让秘书带着文件赶来,因为要见公司的人,庄凌霄就换上了职业衣服,当时厨房的佛跳墙已经弄好全部程序,大火炖烧个半个小时也差不多弄好了。 带着文件过来的那位秘书方向感奇差,在逼仄的商品楼房里寻了好一阵才摸了上来,庄凌霄文件还没签呢,他肚子突然剧痛,浑身冷汗淋漓,学过医的庄凌霄立刻判断他可能阑尾炎发作了,就送他上医院去了。 毕竟是新晋厨师,忘记关煤气就出门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等他驱车赶到医院门口时又遇上了大堵,从急救车上下来了几个血肉模糊的车祸伤患者,秘书虽然阑尾炎痛得死去活来,但到底不及车祸伤患的十万火急,移动床没等到,庄凌霄只好吃亏一点,背着他去了急诊室,也是在这空档儿,庄凌霄接到了聂长生莫名其妙的电话,因为摸不着头脑,想着反正也就到了医院了,稍后再找他问一问你也就是了,于是替秘书挂了病号,就看到了聂长生撕心裂肺地对着别人喊他名字了。 而此时的聂长生却低垂着头,一个劲地向房东老太太道歉,因为事故是人为的粗心造成的,房客理应承担一切赔偿费用,这也都罢了,还要沦落为流离失所的人,因为房东的意思,俨然是请他赔偿之后就搬离,大概上次深夜扰民的事,她也一同嫉恨上了聂长生了。 第18章 等消防队员与房东相继离开了之后,恢复了宁静的公寓里,冷冽的寒风张牙舞爪地从那堵破开了一个大洞的墙钻了进来,卷着硝烟气味从那扇被震碎了玻璃厨房门灌入,客厅墙壁上新挂的那本日历被刮得猎猎作响,不大的空间里,成了湿冷寒气肆虐的场地。 所幸主卧与小孩的卧室距离厨房较远,不受爆炸事故的波及,只是厨房水管被炸开,公寓已断水,即使房东不勒令聂长生搬离,他也没办法继续住在这里。 扫了一眼狼藉的厨房,庄凌霄捏着那份还没签上名字的文件走到主卧门前,看着聂长生一丝不苟地将叠得很整齐的衣物放进简易的行李箱,尔后再收拾着重要证件塞了进去,末了,才小心翼翼地把张与贺鸿梧合照的相框放在最上面,阖上行李箱,扣上了锁,一点也没有察觉夹在相框里的那张被水浸透了的纸早已不翼而飞。 “去我那里住吧。”庄凌霄说道,捏着文件的手轻微抖动着,泄出了一丝紧张的情绪。 “你……那里?”聂长生低垂着眼,剧烈怦动的心仿佛要破胸而出,他计划着先回医院的脑科室将就一个晚上,次日双休假期,他有足够的时间外出寻找适合的房子,再请搬运工人搬家,由始至终,他也没想到庄凌霄竟然会邀请他同居。 庄凌霄“嗯”了一声,他纵横商场这么多年,就算遇上了强大的金融风暴也巍然不动,可今天,就在他提起邀约的时候,竟然害怕听到聂长生拒绝的声音,这是从未发生过的事情!他烦躁地折了折手中那份重要的文件,丝毫不在意这份动辄牵扯上百万资金的文件,低声道:“我那里不是离实验中学近么?那小鬼节假日回来时,你去接送不是更方便?” 是了,他这么一说,聂长生突然想起,庄凌霄所住的满庭芳花园小区里,去实验中学固然很近,不过更近的还有一个故人的住址,宁子沁就住在庄凌霄的对面! “你确定?”聂长生没有回头看门口站着的人,攥着的拳头里,指甲几乎陷入了掌心里,这人,一边禁止自己跟宁子沁见面,一边又让自己与宁子沁做邻居,好像他是个了不起的导演一样,总要别人按照他的方式去做才合意。 “师哥,你在质疑什么?”身后那人又恢复了倨傲的本性,说话的温度又低了一分。 “没有!”聂长生不愿再在这个问题上跟庄凌霄发生分歧,他把行李箱杆塞到庄凌霄的手里,说道,“我先回医院,行李箱就拜托你帮忙带回去了。”心里却自暴自弃地想着,既然自己拒接不了他的邀约,那就顺从他的意愿好了,到时候跟宁子沁抬头不见低头见的,看看庄凌霄会怎样气急败坏也是很不错的报复吧? “你不是请了假吗?还回什么医院!”庄凌霄拧着眉,难道乔迁之喜不应该庆祝一下吗?还去上什么该死的班? “可以销假啊,反正现在也没有什么需要解决的问题。”聂长生确实是请了一天的假,但棘手的问题也已经解决了,他又是个尽责的人,不可能荒废剩余的半天时间无所事事,回到医院还能多看几分病例报告呢! “怎么就没有需要解决的问题了?”庄凌霄忍着怒气,“我还没吃午饭呢!你的厨房把我的佛跳墙炸没了,你不该赔偿吗?” 什么叫颠倒是非,倒打一耙,聂长生算是领教了!他瞪着贼喊捉贼的庄凌霄,后者还一副义愤填膺的神色,嚣张地冷着声音道:“少啰嗦,现在立刻马上跟我回去给我做佛跳墙!” 聂长生抿着唇,打算不予理会他的无理取闹,绕过庄凌霄走向客厅。 “师哥,我饿了。”庄凌霄的声音却在这个时候在他的身后低低的响起,原本疾走的聂长生渐渐停下了脚步,依稀有一声轻从他的嘴边溢出,回荡在彻湿冷的客厅里,聂长生再一次对这样的庄凌霄彻底没辙了。 坐上了庄凌霄的车,聂长生还有一丝的不切实际的感觉,之前一直是庄凌霄对他鸠占鹊巢呢,现在反而变成了自己寄其篱下了。 两人先去就近的市场购买了食材,庄凌霄第一次光临肮脏又腥臭的市场,一张脸就几乎染了一层寒霜,不过食材确实比超市的还要新鲜,价格也更便宜,看着聂长生认真地挑选食材,一点也没有嫌弃脏臭的环境,也就没有多说一句了。 挑选青菜的时候,因为是中午了,很多青菜摊贩已经收市,倒是市场周边一些衣着质朴的农民顶着寒风坐在装着青菜的箩筐前等着顾客光临,他们的脸上刻着多年风霜侵袭留下的皱纹,冻红了的手拢在破旧的衣袖里,嘴里招揽着生意:“新鲜的小白菜,两块钱一斤哩!” 成天与食材打交道的庄凌霄却记得,超市里的小白菜,价格最低的时候标的也是四五块。 明天双休日,贺鸿梧也要回来,聂长生便多买了一点青菜,即便如此,十块钱还是买回了两大袋新鲜的小白菜,足够三个人两天的食量了。 一路上,两人不怎么说话,直至轿车拐上了青湖路,从岔道口进入了另一片小区,聂长生才惊异地问:“你还要上哪儿?” “什么上哪儿?回家啊!”庄凌霄也很奇异,反问道。 同居契约_分节阅读_17 同居契约 作者:千秋客 隔了一会儿,聂长生才问:“这里能通往满庭芳花园小区?” “满庭芳小区?”庄凌霄瞬间沉下脸,眼睛微微眯了起来,透出危险的光泽,“你想住哪里?”满庭芳小区里,住了的那个女人,他可没有忘记! “不是……”聂长生茫然地问,“你不是一直住在满庭芳花园吗?” “那是我朋友的房子”庄凌霄忍了忍,克制怒气,冷声道,“我只是借助了几天,可还是失眠……”他刹住了话题,显然不想再多提那段无法休息的日子。 “……”聂长生也没有再接话,庄凌霄失眠时,他正在国外洽谈合约的事儿,回国之后,庄凌霄夜夜熟睡在耳旁,他没有办法理解庄凌霄说的失眠到底是哪种程度的失眠。 庄凌霄把车拐入了云玺花园,两个看门的保安显然是认识庄凌霄的,恭敬地跟他敬了一个军礼,直接升上起落杆放行,不必刷卡,轿车缓缓地朝着花团锦簇的宁静小道驶去。 沿途全是独立成栋的别墅楼,只有几座别墅庭院里停着豪车,毕竟是全市最昂贵的别墅区,能入住的人非富即贵,寻常老百姓就算再渴望入住这里,也要掂量自己的银行存折够不够天文数字。 临近人工湖旁,庄凌霄终于停了引擎,示意聂长生下车。 一人拉着行李箱,一人提着食材,庄凌霄刷了卡,那扇纹着复杂花纹的电子铁门缓缓打开,庭院新树成荫,鹅卵石铺出了几个花坛,夹杂着种植着常年都盛开的虞美人、丁香花与扶桑花。 就算聂长生对居住条件没太大的要求,对豪宅更没什么概念,可映入眼帘的,光是着庭院里雅致的风光,就足够他惊叹的了。 聂长生是脑外科博士,属于行业里靠近金字塔塔尖的青年才俊,年薪收入很可观,可眼前的豪宅对他而言,实在太奢侈了! 放着环境清幽的豪宅不住,却住进自己那栋隔音效果不理想的公寓,努力被聂长生抑制在心底的那股念想像得了阳光雨水一样的滋润的新苗,正要破土茁壮成长起来。 庄凌霄不是一个节俭的人,却日日跟他挤在一张狭窄的床上,枕同一个枕头,盖同一床被子,早上醒来时,枕边人的手脚还要压着他,虽然每个男人几乎都会有晨起的特征,但是聂长生醒来后,不止一次的,对着枕边人起了旖旎的冲动。 别墅内设豪华归豪华,但房子太空旷,冷冷清清的,繁重的红木家具都透着一股冷意。 放下食材,庄凌霄很友善的接过聂长生的行李箱,引着他上了楼,指着二楼挂着好几副西欧风景油画的通道,说:“这里有三间客房,还没住过人。” “那我……”聂长生倒是很随意,迈开脚步正要过去。 “上来。”别墅主人不悦的声音传来,率先提着行李箱上了三楼。 砰砰直跳的心再次捣鼓如雷起来,聂长生隐约感应到了庄凌霄释放出来的危险气息,如果他足够理智的话,就该在这一刻制止他的做法,然而,沸腾的血脉里汹涌着禁忌的快乐,聂长生悲哀地发现,此刻的他不能也不想阻止庄凌霄的意图。 空荡荡的走廊里,行李箱滑过地板的声音显得特别的刺耳,当那扇厚重的房门被庄凌霄推开,那张大得有点离谱的床呈现在面前时,聂长生觉得呼吸都有点艰难,一双眼连审视其他什物都做不到,沉甸甸的,只能垂着,看着铺在地板上花纹复杂的地毯沉默不语。 他听到了行李箱终于安静下来了,也听到了步伐沉稳的庄凌霄朝他走来的脚步声,聂长生就愣在门口,跨上一步并不难,可那一步,就要挥别旧往,迈向新的历程。 庄凌霄见他杵在门口,一副失神落跑的模样,怒火在胸口郁结得再也没法抑制,他冷笑道:“怎么?没住进满庭芳花园你很失望吗,聂长生?” 听出了庄凌霄话里话外都是醋意满满的酸话,聂长生别过了脸,诚实地回答:“没有。” 庄凌霄“哼”了一声,怒容稍稍消散了些许,“最好是这样!”他没有加上“否则”之类的警告,因为低着头垂着脸的聂长生如此的顺从,这相当大的取悦了盛怒之中的庄凌霄,要是这个人能一直都这么听他的话,随他怎么摆布…… 光是这么想着,庄凌霄都会升起一股莫名的兴奋,他难以自持地凑过脸,想要俯过身时,失神中的聂长生突然后退了一步,尴尬地转过身,哑着嗓音道:“不是饿了么?我去做饭了。” 看着落荒而逃的聂长生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庄凌霄才晃过神,烦躁感再次袭来,他一拳挥在门扉上,刚硬的木门发出沉闷的声音,已经下到一楼的聂长生昂头朝上看了一眼,嘴边牵出了一丝笑意兀自不知。 第19章 然而聂长生刚端出了饭菜,还没动筷子呢,院长的一通紧急电话就打来了。 院长也挺为难的,聂长生只跟他拿半天的假期,他当时还豪爽地问他元旦假期需不需要延长,因为聘请聂长生过来,他从未跟自己请过假,两年积攒起来的假期还是挺可观的,再加上今天周五,双休日之后就是元旦假日,想把三天假日延长的大有人在。 院长原本也只是打趣一下聂长生常年醉心事业,不懂享受生活,没想到一个脑病患者突然病发,得马上动手术,脑科室还有一个副主任,只是这名病患不是别人,正是言市长的女儿,言柏舟的妹妹,身份特殊,副主任也不敢操刀,非要聂长生回来主持大局不可。 言柏露的主治医生就是聂长生,这次突然病发,聂长生当然必须亲自上台操刀,事态紧急,他也顾不上吃饭,挂了电话对坐在饭桌前的男人道:“庄凌霄,有台手术等我回去,下午你帮我去接一下鸿梧过来。”也不等庄凌霄回答,掉头就往门口走去。 庄凌霄冷着脸,一语不发。 到了门口的聂长生才想起,他是坐庄凌霄的车过来的,他的车还停在原先的公寓车位里。 “庄凌霄,你载我出去。”聂长折了回来,不得不请庄凌霄带他出小区,他第一次到这个别墅区,占地广就不说了,依稀记得小区内部设计很复杂,光是从小区门口到这里的车程就花了十来分钟,那还是在熟门熟路的情形下,他初来乍到,跑出小区也不知会花去多少时间,而上手术台又是跟病魔争分夺秒的竞赛,稍怠慢了时机,就是一条鲜活的生命为代价。 “吃饭!”饭桌前的庄凌霄只冷冷的吐出两个字,示意满脸恳求的人坐下。 聂长生心里堵着一股气,不过他太了解眼前这个男人了,庄凌霄学过医,什么大道理不懂?只是生性离经叛道了一点,又曾经觉得卞教授对他有偏见,跟他说什么医德为镜,无疑是雪上加霜,这个时候不能忤逆他的意,不然就会适得其反。 权衡了一下利弊,聂长生只好坐下,快速扒饭吞咽,按照这速度,不用两分钟就能扒完这碗饭。 “你敢十分钟内吃完饭试试,”屋主人轻飘飘威胁道,“这个门你今天就别想踏出。” 扒饭的动作顿了顿,聂长生试图讲道理:“庄凌霄,这是我的工作……” “所以你辞职就好了啊!”庄凌霄大声反驳,“朝五晚九也就算了,选的还是高危职业,明知道医院是病源感染的集中地,还有,现在的医患关系很恶劣,你不知道吗?” 原本堵心的气闷在这一瞬烟消云散,涌入心头的是一丝丝暖流清风,聂长生低着头,垂着的眼里泄出潋滟的光泽。 “你笑什么?”庄凌霄敏锐地捕捉到了什么,警告式地瞪着他。 “我没笑。”聂长生放缓了吃饭的速度,话也说得慢悠悠的。 “啧!” 十分钟后,聂长生坐上了庄凌霄的车,出了云玺花园的大门,司机并没有停车的打算,聂长生提示了一下,得到的是“闭嘴”两个字,于是半个小时后,聂长生从豪车上下来时,等在言氏的温泉疗养院门口的脑科副主任,他正焦急地翘首张望,大概从未想过一贯低调的聂长生会有这么高调的一天。 陪在脑科副主任身边的,除了召集而来的脑科医生,还有甘棠,他扫了一眼没有下车的司机,贴了膜的玻璃根本看不清主驾驶的样貌,不过这么拉风的车,全市除了庄凌霄,又还能是谁?甘棠眯着精明的眼,嘴里噙着一丝玩味的笑意。 庄凌霄当然也看到了那位令他生厌的甘棠,见到他伸出手跟聂长生握手,便狠狠地摁了一下喇叭,以示警告。 言柏露的手术持续了七八个小时,所幸手术很成功,聂长生强打精神跟等在手术室的言柏舟叮嘱了手术后的康复程序,其实疗养院不乏这些专家,但聂长生还是说的很仔细,末了,才拒绝言柏舟给他安排的客房休息,他确实很疲惫,如果不是坚韧的意志力支撑着,他一定跟副主任一样倒头就睡。 出了疗养院,漆黑的天空下,两束橙黄的车灯亮了起来。 拖着疲惫的双腿上了副驾驶,狭窄的车厢里全是香烟的味道,也不知这人抽了多少根烟。 “鸿梧呢?”聂长生揉了揉眉心,打了个呵欠。 同居契约_分节阅读_18 同居契约 作者:千秋客 庄凌霄似乎很不爽他首要关心的人竟然是那个熊小孩,一边发动引擎,驱车离去,一边咬着牙道:“不知道。” “你没去接他?”聂长生讶然地瞪着他,昏暗的车灯里,庄凌霄的侧脸轮廓异常的柔和,这个人,抽着闷烟在这里等了自己这么久的时间,又怎么可能会放任不管他心心念念的小孩呢?低叹了一声,聂长生道:“谢谢。” 庄凌霄“哼”了一声,又“嗯”了一声,这是责备聂长生先前的诘问,尔后又堂而皇之的接受他的谢意了。 轿车停在了一间夜宵饭馆前,庄凌霄看了一眼沉睡过去的聂长生,明灭的灯光照在他疲倦至极的侧脸上,翕阖的眼,高挺的鼻,紧抿的唇,沉睡了之后的容颜每一样都这么的赏心悦目,庄凌霄有点呆了,心底一个小声音在评价:要是时时刻刻都像现在这样安安静静的,不跟自己置气,该有多好啊! 聂长生被叫醒时,车已经停在了别墅的门前了,他揉着惺忪的眼睛,耸动着鼻子嗅了嗅,喑哑着声音笃定地道:“艇仔粥!”肚子也配合的“咕咕”叫了起来。 庄凌霄并没有取笑他,拎着一大包夜宵下了车。聂长生高强度的手术之后,精神太疲惫,人现在虽然是醒了,但身体反应都比较慢,他等身体恢复了气力,才下了车,庄凌霄就等在门口,伸过了一手,攥着他的手腕,拉着他一起进了别墅。 聂长生只是不适应这样的亲昵,他的步伐慢了一点,人已被庄凌霄带走,他踉跄了一步,并没有挣开他的手,夜风夹杂着潮湿的寒气从他们的身边呼啸而过,暖流却经流了心底,驱散了周遭冷冽的侵袭份子。 贺鸿梧听到了声响,就跑到了门边等着聂长生,别墅内开了电热,小孩只套了一件毛衣,倒也暖和,见到了阔别五天的聂长生,激动之情油然而起,一把扑到聂长生的怀中,紧紧的搂住他的腰身,撒娇式地叫了一声:“聂叔叔!” 十二岁的小孩,曾经在儿童福利院呆过好长一段时间,人有点叛逆,被聂长生收养了之后,变得异常的信赖这个监护人,最初的一周住内宿的新鲜劲过了之后,聂长生种种的好就凸显了起来,想家的少年倔强地忍耐了五天,这无天里,没少给聂长生打电话,只为听听聂长生温和的声音,现在终于见了面了,倒希望黏在他的身上才好。 聂长生挣开了庄凌霄的手,抚上少年的发顶,问道:“功课做了没?饿了吧,一起吃宵夜吧……” “好!”小孩拍拍干瘪瘪的肚子,委屈地道,“真饿了。” 他跟龚少卿都是正在发育的时期,下了课本来就容易饿,如果是聂长生去接他,一定会给他买小吃,偏偏是庄凌霄去接他俩,贺鸿梧有点怵庄凌霄,不敢让他买零食,龚少卿虽然饿,但他家教修养好,就算饿了,也不会贸然让别人埋单。 庄凌霄接了他俩回到了别墅就离去,两个小孩在偌大的别墅寻了一圈,别看别墅很大,房间多,摆设的家具贵重,却一样零食也没有!锅里倒是有剩下的饭菜,两人也没有嫌弃,温热了分吃了,这会儿也消化得差不多,一提到吃宵夜,贺鸿梧咽了咽口水,双眼泛起了光芒。 至于那个蹭饭的龚少卿,倒是很乖巧地喊了一声:“聂叔叔,庄叔叔!” 听听,先喊的还是聂长生,而不是他庄凌霄!被无情甩开了手的庄凌霄黑着脸,看来很有必要树立一下户主的威严才行! “庄凌霄,艇仔粥快点拎过来!”聂长生像是挑衅他刚刚立下的壮志雄心似的。 庄凌霄:…… 宵夜还带着热气,无须加热,现在吃既不会太滚热,也不会冷,龚少卿第一次吃这么平民的食物,吃得口齿生香,欲罢不能,一连吃了两大碗,还意犹未尽。 这一点很像庄凌霄,他第一次吃艇仔粥也是这样,从最初的嫌弃,到现在念念不忘,五六年的时间,逝去了的光阴也已经无法追回。 那还是篮球队跟别院校对决之后相约去吃宵夜的,庄凌霄不合群,没有搭理队友的邀请,叫了一声“师哥”,掉头就走。 被点名的聂长生只好跟队友们请罪,再跟上庄凌霄的脚步,那场篮球的消耗量很大,并行走没多远的两人就闻到了浓浓的香味。 出生“平民”的聂长生当仁不让的推荐起美食来,只是庄凌霄不屑一顾,最终抵不过聂长生的生拉硬扯,半推半就的坐进了脏兮兮的饭馆,等待美食的时间又很漫长,长到他都没了脾气了,宵夜才端了上来。 “油条?”当时的庄凌霄看着粥上漂浮物,不确定地问。 “嗯,”聂长生也不欺瞒,“油条都是刚炸的,很酥很脆的!” 庄凌霄想表达的是,油条这种滋生癌症细菌的食物,怎么能吃进去呢! 聂长生像古代试毒侍卫一样尽责,吃了一口,赞道:“很香!你怎么不吃了?” 见他拨开了油条,聂长生把碗移过去,道:“你不吃油条?给我吧……” 当年的庄凌霄,把碗里全部的油条都拨到了聂长生的碗里,可现在—— “吃吧,”聂长生一丝不苟地挑出碗里的油条放到庄凌霄的碗里,他已经不记得从什么时候开始,只要是吃艇仔粥,庄凌霄都要跟他抢油条吃了,明明第一次吃的时候,是那么的嫌弃…… 口味这种东西,一旦变动起来,谁都阻挡不了。 第20章 从盥洗室出来,庄凌霄一边擦拭湿漉漉的头发,一边喊道:“师哥……”原想让聂长生像上次那样替他吹干头发的,张眼却见床上一侧隆起了一团被褥,聂长生规规矩矩地仰躺其中,床前灯火通明下,他却呼吸悠长,睡得香甜,显然高强度的操刀手术消耗了太多的精力,人疲惫至极,匆匆洗完了澡,上床沾枕即睡,就算庄凌霄已经爬上了床的另一侧,床褥下沉的动静再大也惊扰不了他了。 睡了?庄凌霄凝视着这张最近常常闯入梦见的脸孔,少了梦境中时常露出的隐忍表情,古井无波的脸上倦容不减,大概梦中又遇上了什么糟心事,眉宇微微皱着,庄凌霄唇边不自觉地噙起一丝似笑非笑的弧度,医生这份工作做这么辛苦,干脆辞了算了…… 耳边尽是聂长生有规律的细微呼吸,原先在浴室冲浴时庄凌霄就构想了无数种方法要在聂长生跟前树立新户主的威严,可看到了安然沉睡的聂长生之后,所有的不轨念想统统都交给了静谧所融化,反正人已经在自己的眼皮底下了,来日方长,也不急在一时了。 调暗了床前灯光,取过被聂长生搁置在床头的手机,毫无意外的,果然还是开机状态,而且闹钟还调到了早上七点三十分钟,这是他每天上班的时间,大概聂长生实在太累了,不仅忘了明天是双休假日,不用定点上班了吧…… 眸子泛出幽深了光芒,庄凌霄毫不犹豫的替沉睡者关上手机,以免明早又被那个不长眼的打搅了聂长生的睡眠! 当然,像庄凌霄这样的人,是不会承认干扰聂长生睡眠的最大凶手,其实就是他。 或许是生物钟作祟,聂长生七点多的时候就睁开了眼睛,浑浊的头脑有一瞬不知置身在哪里。等耳边传来的是熟悉的呼吸,他才遽然反应过来,是了,换了住址,窗外不再是喧闹的吵杂声,周围是这么的静谧,倒是早醒的鸟雀从窗前越过时留下“啾啾”的愉悦声,别墅区环境清幽,鸟雀也争先栖息在这里,倒不是它们从人类身上学会了阿谀奉承,绿色林区原本就是它们的乐园。 移开那条横在腰间的手臂,床明明这么大,庄凌霄却还是非要像住在旧公寓那样,与他同枕一个枕头,一半的身躯紧贴着他。 “去哪儿!”聂长生起身时,耳旁便响起了庄凌霄沙哑的声音,浅眠的他稍有一点动静就能醒来,起床气还很大,像现在一样,语气里不仅带着诘问,还伸手拉住了聂长生的手。 “上厕所。”聂长生无奈的叹息着,手腕上的桎梏一松,他起身去了盥洗室。 盥洗室精美的镜子很大,清晰地应着那个鞠了一把冷水驱赶了最后一丝躁动的聂长生恢复了平时的冷静,他才有时间打量偌大的盥洗室摆设的日常用品,清一色的男士用品昭示这个地方没有任何女子入驻的痕迹。 然而眼见未必为实,庄凌霄花名在外,就算有女人,也未必会带回这里,反正他朋友那么多,借他们的房子“藏娇”又不是什么秘密,满庭芳花园小区里就有一个宁子沁…… 一股难言的痛刺入胸中,聂长生不愿再多想,再次鞠水洗脸,冲走心中滋长的繁杂念头。 因为是周六,两个精力充沛的初中生小孩昨晚偷偷玩通关的电动游戏直至深夜,中午被聂长生叫醒时,眼睛还睁不开,不过闻到了菜香味之后,贺鸿梧精神一振,一扫无精打采的神色,围着掌厨的聂长生转了几圈,偷吃了若干口,才被庄凌霄轰走。 龚少卿有一瞬想学着贺鸿梧的任性恣意,事实上,自从他跟贺鸿梧走得很近了之后,已经挣脱了很多来自名门束缚的礼节,像昨晚那样玩电动到深夜,这还是第一次超过了十点半还没有上床睡觉的呢! “喏,给你的,别说大哥我没罩你啊!”贺鸿梧从厨房里顺从了一只盐焗大虾,很是仗义地递给龚少卿。 换做在龚家,那必然是不允许的,可这是庄府,四周都没有一双双管束的眼睛盯着,龚少卿犹豫了一下,刚要接过那只散发极大诱惑力的盐焗虾,才霍然反应过来,笑骂道:“臭小子,敢占我便宜!”原来他的比贺鸿梧年长半年,称兄道弟上,理应他为兄,贺鸿梧当弟,偏偏贺鸿梧一直要以“大哥”自居,常常在口头上占他的便宜。 “啧!”看着你追我赶争着要做“大哥”的两个小孩闹成了一团,庄凌霄不屑地哼了哼,目光落到了系着围裙的聂长生身上,当年的自己也是不愿屈居“小弟”,明明自己就比聂长生长了一岁! 不过这么多年了,“师哥,师哥”这样喊着,也已经习惯了,那一天聂长生要是喊他一声“师哥”,他倒觉得别扭了。 同居契约_分节阅读_19 同居契约 作者:千秋客 午饭之后,一行四人直奔电影院,两个小孩要看的是时下一部很有教育意义的纪实影片,学生拿着学生证就可以免费购票入场,而实验中学也通过校讯通通知了学生的家长,家长可以陪同去观看,当然了,家长们是不用写观后感的,但票一定得全额购买。 可是,看场电影也能遇上不相见的人,这就令庄凌霄非常不爽了! 排队到取票机取票时,贺鸿梧惊喜地叫了一声:“颖颖!” 楚颖颖同样惊喜的声音也传来:“鸿梧!” 两位昔日的同桌见面显然很激动,走上前打算认识新朋友的龚少卿也被冷落在一旁。 “凌……凌霄……”宁子沁双瞳剪水,快步走上前,惊喜地道,“好巧啊……” “不怎么巧,我们刚看完,马上就要走了。”庄凌霄一本正经地撒着谎,抬头扫了一眼聂长生,他也遇上了熟人,恰巧那个熟人,庄凌霄也认识——高长川,曾经一同打过看球联谊赛的人,他身边依旧站在白初雪,那个曾被誉为校花的女生,现在已经挺着孕肚,风姿却已经不输当年。 他们是怎么跟宁子沁一起出现的?莫不是白初雪的诊治医生是宁子沁?可是宁子沁不是外科医生吗?什么时候转去妇科了?庄凌霄百思不得其解,皱着眉不愿理会凭空出现的宁子沁。 “这样啊……”宁子沁失望地低下头,已经够明显了,这个人对自己早就没了一丁点的喜欢了,否则怎么拨打他的电话不通,大概不是忙,而是直接拉入黑名单了吧…… “姑姑,”一旁的楚颖颖急切地喊道,“鸿梧也要跟咱们看同一场电影,我们能坐在一起吗?”她对照了票根之后发现跟贺鸿梧的座位竟然隔得很远,心里很是遗憾。 低落的宁子沁如梦初醒,强打精神道:“进场之后可以跟别人调换座位……”她的话还没说完,身边的男人早已不耐地走开,宁子沁苦笑着,连自己的声音都不想听了么?那么最初为什么又欺骗她说,她的声音犹如天籁一样动听? “走了,师哥!”庄凌霄并没有走过去,大声招呼聂长生离开。 聂长生也听到了贺鸿梧要跟楚颖颖一同看电影的话了,既然宁子沁也到了,这场电影也就没必要进去看了,他朝白初雪点了一下头,算是告别,买了的票根也不去取,跟着庄凌霄的脚步一同走出了电影院。 出了电影院,聂长生才想起没给多余的钱给贺鸿梧,担心电影散场后,他没钱打车回去。 “他都初中生了,你别总把他当幼稚园的小孩看待行不行?”庄凌霄冷声道,“就算他身无分文了,不是有姓龚的小子吗?再不济……”他顿了顿,原本想说宁子沁那个女人也不至于丢下他不管,可这团乱账实在不适合提起,谁让制造者是他呢? 聂长生还在犹豫该不该进去送钱,电影还没到入场的时间,贺鸿梧应该还留在售票大厅。 “聂长生!”高长川的声音从后头传来,他只身一人追了出来,显然刚才的交谈结束得太快,他还有一些话没有说完。 偏离人来人往的电影院正门口的那块空地上,正午的阳光笼罩在身上显得异常的惬意暖和,乘兴而来的寒风懒懒地拂在站立的三人身上,有气无力的打了个威风,见没人受挫,便怏怏地败兴离开了。 而对峙着的三人根本无暇享受这么安好温和的时光。 “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他真相?”高长川眺望着影院广告牌上花花绿绿的画报,每到年底,打着贺岁片却毫无营养的影片就会像雨后春笋一样冒出头来,有些影片,光是看演员的阵容,或者影片的名字,就知道到底有多烂,偏偏很多老百姓就喜欢埋单,源源不断的把手中的钱送了出去。 “等贺鸿梧想知道的时候,”聂长生抿抿唇,“如果可以,我希望在他十八岁之后才知道他父亲的事情。” “十八岁之后?”高长川的声音似乎渗了些许的愤怒,他的目光从那堆群魔乱舞的画报中移开,投在聂长生的脸上,“当初你就不该领养他的!” 聂长生没有接住他的话,沉默在两人之间凝固,庄凌霄冷笑一声,道:“你也管的太宽了吧,高老师!那小子现在被养得又壮实又调皮,跟他老爸一个模样,啧!”他看过实验中学所有老师的名单,高长川的名字俨然在其中,是一名化学老师。 高长川正要反驳,一阵单调的铃声传来,高川川皱了皱眉,取出手机一看,脸上的神色顿时柔和了下来,显然是白初雪的来电,他摁了接听键,低声交谈了几句,匆匆挂上了电话。 “我们也不打搅你们看电影了。”庄凌霄率先举步离去。 紧随其后的聂长生停了一下脚步,回头对高长川道:“无论如何,他父亲的事,我会给他一个交代的。” 高长川冷冷的冲着他远去的背影,大声问道:“你难道不怕那孩子知道真相后会有多恨你吗?” “多谢关心。”聂长生大步而去,高长川的担忧他不是没有想过,只是在福利院里看到贺鸿梧后,所有的顾忌与犹豫都顷刻远去,他要的只是抚养这个小孩成长,至于小孩得知真相之后是恨或是别的情感,那已非他所能左右的了。 第21章 晴空,碧海,喧笑。 无所畏惧的小孩剥光了衣服,跳入了一月份的海水之中,缓过了最初的那股冷彻心底的寒意之后,很快就适应了水温,贺鸿梧沐浴在阳光下自由自在的游弋,划着水痕,游到了套着游泳圈放不开手脚的龚少卿的身份,嘿嘿嘲笑道:“我说少卿小弟,需不需要大哥我教教你怎么游泳啊?” “一边去!”不懂水性的龚少卿抹着脸上的水珠,本来一个大男生套着一个灰不溜丢的游泳已经够丢人的了,还要被贺鸿梧这个做什么时候都一团糟的家伙嘲笑,别提有多郁闷了! “哈哈哈!”贺鸿梧得意地大笑着,“哗啦”一声,故意划起一串浪花拨向被游泳圈套牢的龚少卿,不给龚少卿反击的机会,人已经钻入了海水里,再冒头时,已经游出了五六米远的距离了。 “大哥我很厉害吧!”小孩眉目弯弯,甩了一把发梢上的水珠儿,脸上的炫耀之色一点也没有收敛的意思。 “是很厉害……”龚少卿也不与他计较,惬意地仰躺在泳圈上,四肢悠闲地摊开,眯着眼睛道,“不过说好的圆鼓鼓的鱼呢?” “呃……”当得知龚少卿竟然不懂水性时,贺鸿梧一时得瑟,夸下海口说自己可以在海底空手捕鱼,像小学课本里说的那种一受到惊吓就会膨胀得像皮球的一样的鱼简直手到擒来,这会儿难圆其说了,于是胡编道,“天气冷嘛,鱼也是要冬眠的!”反正他学习成绩不好又不是什么秘密,“你在海面上瞎闹的动静这么大,那些不冬眠的鱼儿,也被你吓跑啦!” 龚少卿“噢”了一声,也不戳破他的谎言,“原来还说我的错啊。” “当然!”贺鸿梧回以洪亮的声音做为有力的佐证。 “那不吃鱼,吃龙虾,吃螃蟹也是可以的,小子,是时候展示你高潮的泅水技术的时候了!”龚少卿以退为进,划着水推着游泳圈靠过去。 贺鸿梧吃瘪,心头不悦,说道:“跟你这个旱鸭子玩太没劲儿了,我去找聂叔叔……”挥动着臂膀朝那艘停靠在不远处的奢华游艇游去。 “喂,小子,”龚少卿翻了个身,笑道,“你家聂叔叔现在大概很不得空吧。” “怎么可能?他又没去医院上班!”聂长生的敬业在贺鸿梧的认知里是根深蒂固的,难得的是,今年的元旦,他竟然多请了一天的假陪他们一起出游……蓦地想到什么,贺鸿梧双目圆睁,义愤填膺地道,“你是说庄叔又在欺负我聂叔叔吗!” 龚少卿咳了一下,不知是呛了海水,还是被贺鸿梧话里的歧异冲击到,虽然他只是借宿在庄府两天,但庄凌霄的霸道与聂长生的隐忍,倒还真像是一方欺负另一方呢。 “你家聂叔叔性格挺温和的。”龚少卿只能这么说。 贺鸿梧很赞同他的观点,老老实实地点了点头。 龚少卿不置可否地笑笑,心里有点同情聂长生,且不说身边带着贺鸿梧这样一个不省心的家伙,单是那个腹黑霸道的庄凌霄就够他受的吧…… “不行,我要去找聂叔叔!”贺鸿梧顿时有了危机,还真的担心聂长生在庄凌霄的跟前吃亏,于是奋力划着水,朝游轮游去。 “你别去捣乱了,”龚少卿安抚躁动的小孩道,“我刚才下水前,就听他们说去打篮球,这会儿一定还在篮球场上征伐吧。” “打篮球?”贺鸿梧睁大眼睛不敢置信,“这儿还有篮球场?” 龚少卿好笑地抬抬下巴示意他看向那艘艇身约有二三十米长的豪华游艇,艇身三层结构布置,要腾出一块地儿装潢成篮球场绰绰有余。 同居契约_分节阅读_20 同居契约 作者:千秋客 龚少卿自家也有这种游艇,不过听爷爷的意思,倒像是用来租赁的,是给什么上流社会拍卖会,或者慈善舞会之类做场所,租金收入还不菲呢。 贺鸿梧一点即通,立即喜滋滋地说:“这太好了,我正打算加入学校篮球队,让聂叔叔传授几招给我,哼!等我回去打趴那些校篮球队员!”作势又要向游艇划去,龚少卿忙唤住他,没好气地说:“可是输了的人要下厨啊,你小子的厨艺……没问题吗?” “做饭……”贺鸿梧愣了一下,喏喏地“哎”了一声,他的厨艺是绝对拿不出手的…… “我是听他俩是这么下赌注的……得了,快去给大哥我捕只龙虾加菜吧。”龚少卿玩心徒起,舀起一捧海水泼向贺鸿梧,被水珠儿溅到了的贺鸿梧顿时咋呼起来,也把海水甩给恶作剧的始作俑者,两个少年一边打闹嬉笑着,很快就忘了打篮球那一茬了。 而篮球对决的战况同样难舍难分,正在第三层船舱内的篮球场中上演。 时光荏苒中,洗尽了人世多少年华,又征战了世间多少白发,不变的框架,篮球,挥洒的热汗,依旧在岁月的流逝中迂回迎迓。 灵动的篮球穿梭在两个高大男人的手里,身上的运动服还是大学时期的深蓝镶白边的球衣,九号庄凌霄,六号聂长生。 两个都是优秀的锋卫摇摆人,校园时代就扬名于篮球场上的风云人物,只是风格迥异,一个狠戾凶猛,另一个则中规中矩。 “哐啷”一声巨响,宽阔的篮球场上空回音颤抖了一室,篮球蹦跳了几下,顺到了庄凌霄的手里。 “五十八。”灌篮得分的聂长生双手撑在膝盖上喘息着报了个数字,也不腾出一手拭去额上的热汗,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庄凌霄手里的那颗篮球,静候男人发球。 庄凌霄扬了扬眉,弯着腰,不停地拍打着那颗在他手中有节奏的或前后或左右滚动的篮球,凌厉的眼神搜寻着聂长生的破绽。蓦地,只见他的身形一晃,步伐快如闪电,左冲右拐里,冲过了聂长生的严守防线,跨步来到篮下,飞身跃起,手里的篮球夹风而下,在空中划开了一道绚丽的弧线。 篮筐的颤抖声中,庄凌霄勾起一丝浅笑,用手背擦去滚落到下巴的汗水,报了一个“六十一”的数字。 一场持久赛下来,聂长生最终还是输了一个三分球。 体力上不如庄凌霄,这是聂长生很早就知道的事情,事实上,庄凌霄的精力想来旺盛,以前一挑三还发生过,而且还把那三个对方打得落花流水。 聂长生不甘落后,眼睛眯了眯,猛然奔到篮板下将那颗蹦跳着的篮球控制在掌心下,带出了三分线外,深吸几口气,锁定目标,托球至顶,屈膝起跳,投射。 孤注一掷的决心。 庄凌霄显然也看透了他的想法,坏坏地盯着他,就像盯着落入陷阱里的猎物一样,黝黑的眸子像足了猛兽,嘴里揶揄道:“还不死心啊,师哥,只是输了三分,像个贤惠的妻子给我做做饭而已……” 这还是聂长生第一次从庄凌霄口中听到这么轻浮露骨的言语,他没法依无动于衷,羞赧之意随着剧烈的心跳堆上心头,掌心微微一顿,投出去的球似乎也弱了些许力度,震天的“哐啷”声为这场赛事划上了句号。 聂长生冷冷地看了一眼还在颤抖摇晃的篮板,那颗篮球则乖乖顺顺的停在罚球线上,一语不发的转身离去,来到更衣箱前,弯腰拉开标有6编号的柜子,取出毛巾搭在肩膀上拭汗,眼梢只在上一格标有9编号的柜子停顿了一下。 “啪”的一声,眼前的6号衣柜遽然被一只大手阖上,一堵坚厚的胸膛贴上后背,被锁在狭小空间的聂长生僵直了腰肢,剧烈跳动的心几乎要撑破胸膛。 “你要做什么!”从毛巾里传来聂长生闷闷的声音。 庄凌霄“哼”了一声,身躯反而贴得庄凌霄更紧了,鼻翼里是这人的汗渍气味,也不知哪个环节戳了戳,腹下竟然产生了可耻的反应,那根半硬的物事毫无预警地贴到了聂长生的臀部,庄凌霄喘息声陡然粗嘎起来,恨不得将怀中人拆迟入腹,这才逞心如意呢。 “庄凌霄!”受制在他怀中的聂长生一动不敢动,脸上的爬满了红润,身后那根生机勃勃的东西是什么,他身为男子,怎么可能不知道? “聂长生……”庄凌霄嘶哑的低吼从身后传来,似乎跟欲望博弈着,强制把起了反应的物事移开,下巴却抵在聂长生的肩膀里,鼻尖不停地拱拱裹藏在毛巾下的脖子,也不嫌弃还在往外冒的汗味,口中喃喃说道,“你别动,不准动,不然我可……”后面的话淹没在浑浊的喘息里,聂长生几乎无地自容,滚烫的额头贴上了冰冷的衣柜里,却已经浇不灭心头被唤起的蠢动。 野兽一样粗重的喘息声渐渐低吟、平息、消散,身后始作俑者一点也不尴尬,反而低低地笑了起来:“师哥,就差一点点……”他叹息道,连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仅仅是嗅着这人的气味,性欲会来得这么的猝不及防。 聂长生生硬的身体终于恢复了自由,他以肘为武器,隔开了庄凌霄的靠近。 胸口被戳的地方一点也不痛,庄凌霄顺势后退了一步,故意抽了一口气,说道:“聂长生,要认赌服输啊!说好的输了多少分,就要请多少天假的!你才输了三分球就喊停,太狡猾了,下一个球是我的,还能再进两分。” 确实,篮球在手,从前的庄凌霄几乎从不打铁【注:投篮不中的意思】。 可是为什么好好的一场比赛会变成了附加赌注的呢? 只因为初上游艇时贺鸿梧一句无心之话。 当时小小少年看到了大海,兴奋地吼叫了一声,大概不满回音的一去不回,一路冲上了甲板,一边换泳裤一边问道:“这么大的游艇,怎么只有我们四个人呢?” 聂长生见到游轮变成游艇时,也这么问过庄凌霄。 “船票被抢一空,我身为上司,当然也不好意思跟下属争抢福利了。”这是庄凌霄的解释。实则一早就打定主意要在半途拐走聂长生的,只是情况跟设想的有变,多了两个小小跟屁虫而已…… “没有人掌舵,会不会触礁啊?”贺鸿梧没少看古装电视剧,脑洞比较大。 “这是智能驾驶的游艇,不用舵手掌舵。”龚少卿扶额,这些常识为什么要他来讲解? “噢,”贺鸿梧伸伸腰,随意地问,“那厨师呢?”一只海鸥恰巧从小孩的耳际掠过,惊扰得他大叫一声,伸手欲抓,海鸥灵巧飞走,小孩兴奋地大叫着,纵身落海,凫出了好远的一段距离,从而听不到了卫聂两人的对话。 “我掌舵,师哥下厨。”庄凌霄理所当然的说。 “既然是智能驾驶,你掌舵是不说太大材小用了?”聂长生乜了男人一眼,俯身拾起小孩丢在甲板上的衣裤。 “要不我们来场篮球比赛吧,”庄凌霄耸肩,“谁输了就谁下厨好了……” 一对一单挑上两人势均力敌,只是这些年他朝九晚五的上班,很少再打篮球练球技了,而庄凌霄则常年出入健身房,要赢他实在没多大的把握。 见聂长生不说话,庄凌霄继续自顾自地道:“输多少分,就做什么天的饭,哦,对了,到时候师哥别耍赖,输个十分八分的,只做一两天的饭就溜人!” 聂长生:…… 第22章 傍晚时分,海岸浮桥码头上停泊了好几艘游艇,下午时,没艘出海的游艇都收到了气象台的预报,今晚海面将起八九级风浪,险情严重,出游的轮船游艇纷纷靠岸。 贺鸿梧有点扫兴,他一直憧憬能够在海上过上几夜,吃吃海鲜,听听风浪,看看繁星,将来可以当做谈资讲给楚颖颖听听,这会儿只好耷拉着脑袋跳下了甲板,浮桥的灯火阑珊的夜景也没能勾起他的兴趣。 临船也是艘奢华的游艇,大概是哪个富二代呼朋引伴趁着假日也出游了,游艇甲板上挤满了几个穿着比基尼却裹着皮草长外套的年轻女孩,她们也不知是在埋怨天公不作美,还是欣赏浮桥美景,抑或单纯看归岸的都是什么人,莺莺燕燕的打趣俏骂声着,突然“噗通”一声,重物坠海声中,有女子惊慌失措的尖叫:“啊!救……救命!” 原来那群挤在甲板上的女郎里,有人或许出于妒忌,或许出于无心,踩了其中一个女孩的长外套,人群的推搡中,被选中目标的女孩失足便从甲板上挤落下去,虽然是码头,但水深也有十来米深,不懂水性的女孩口呼救命,四肢本能地在水中挣扎,溅起了浪花四溢。 游艇上的女子不管是恶作剧,还是存心计算落水女子,陡然间看到生命在眼前即将陨落,也还是吓出了一身冷汗,口中失措地呼喊着,却谁都没有下水救人的打算。 聂长生下了甲板时,奢华游艇那头已经慌乱成了一团,他还有点摸不清状况,却见前头的龚少卿扯着嗓子对着海面大声叫道:“小子!你注意点!” 顺着他的目光,浮桥璀璨的灯火中,聂长生看到了水中有人搅在了一起,乍一看,就像是戏水的情侣在水中没羞没臊的运作,但聂长生5.1的视力,又跟贺鸿梧生活了好几年,水中倒影的明灭灯影中,是一个濒临崩溃的落水者垂死地纠缠着施救者,那位被缠得无法动弹的施救者,俨然就是贺鸿梧! 同居契约_分节阅读_21 同居契约 作者:千秋客 贺鸿梧自诩水性还不错,骨子里又有侠义精神,见有人落水,就不假思索地跳下了水去施救,哪料到落水者呛了水,头脑陷入了一片浑浊中,落水女孩对死亡的恐惧,对身处险境的无奈,对生的渴望,种种欲念堆积之下,求生的欲望尤其强烈,有人来施救,便下意识的死命攀附这根稻草,哪会顾及施救者被缠得展不开手脚,眼看浮浮沉沉的两人就要沉入水底去了。 聂长生一把丢下行李包,连鞋子都来不及脱下,人就跃入了水中,两臂交叉向前游去,很快就到了溺水中心,他毕竟是成年男子,体力比较大,即便如此,也好不容易才分开了两个呛水的人,贺鸿梧剧烈的咳嗽着,攀附在聂长生的手臂上喘息,那女孩不知是不是没了气力,还是没了气息,一动不动的。 视力同样也是5.1的庄凌霄刚跟吧停泊费用交给码头游艇负责人,下了游艇,就听到一群鬼哭狼嚎的女孩在对面大声叫嚷,他厌烦地皱着眉,愕然地看到了水中贺鸿梧缓慢的朝岸边游来,而聂长生已经带着一个疑似落水者上了岸,浮动的灯影中,落水者依稀是一个脂粉晕开长相却依旧清秀的女孩面孔。 “小子,加油!快到岸了!”不懂水性的龚少卿见水中的贺鸿梧越游越慢,心里着急,可恨的自己是个旱鸭子,别说什么施救落水者了,自己下水,也只是成为别人的累赘…… 从庄凌霄的角度看来,龚少卿虽然挡住了他的视线,但浮桥上,施救者把落水者拖上岸之后,立即做起了人工呼吸,丝毫没有去管那位还在水里有一下没一下吃力往回划动的小孩。 庄凌霄目眦欲裂,头脑也没了平时那样运筹帷幄的从容,他大步朝前冲来,几乎把挡在桥中央的龚少卿撞翻下了海! 明灭的灯火中,湿漉漉的聂长生一边给毫无动静的女孩压胸,一边给她做人工呼吸,庄凌霄大步跑来的力度摇动了浮桥,也没有打散他的注意力。 “聂长生!”庄凌霄咬牙切齿地喊道,胸中一股从未有过的怒意蹭蹭往上飙升。 大概是他狮吼一样的震声将正在施救的聂长生震得有点愕然了,他刚抬起头,就被一波巨大的推力掰倒,“噗通”一声,失重的身体重重地落入了水里,好不容易刚刚爬到岸边刚要上岸的贺鸿梧被撞个正着,人也“噗通”落水,又呛了一口海水,好在将要虚脱身子很快就被身旁的聂长生托起,浮桥上的龚少卿赶忙搭手把人拖上来。 气喘吁吁的贺鸿梧趴在木板上咳了几下,龚少卿赶忙拍着他的后背,替他顺气,力度不轻不重,对这个下水救人的同桌有了新的认识。 贺鸿梧咳了几下,喉咙辣辣的,卡得他很不舒服,不过缓过了气,他朝水中的聂长生伸出了手,叫道:“聂叔叔,上来啊!” 水中的聂长生似乎没有听到贺鸿梧的叫唤,也没有听到身后那一船女子的呼喊声,他的眼睛落在代替了自己位置的庄凌霄身上,眼前斑驳的灯影下,庄凌霄正给落水女子度气,压胸,动作娴熟,一如从前那样。 那还是读医时,某个上施救课的上午,教室内的课桌上已经摆放了几具人形塑胶模特,授课讲师一边讲解施救落水者的方法,一边示范,几套施救方法讲解完了之后,就轮到了学生亲自操作了。 周围二十几号学生,只有两三个女孩子,女生矜持,不愿先行示范,那些男生则嫌弃这些人形塑料模特被历届的师兄师姐蹂躏过,又尘封在角落这么久,虽然草草清洗过了才取来的,可心理还是有点排斥,都不愿跟人形塑料模特浪费荷尔蒙。 讲师似乎也看出了大家都嫌弃人形,于是动员了两次,底下吱吱渣渣的,就是没人踏出一步现行示范,讲师很是无奈,眼睛祈求地落在聂长生的身上。 聂长生会意,学术课上的他从来都是一丝不苟,讲师是想他带动一下大家的积极性,只是以前做示范,都是按照学号顺序操作,他的学号比较靠后,往往都不是带头人。 聂长生一语不发地来到人形模特跟前,按照讲师讲解的压胸法,借身体的重力推压人形模特胸部后,正要贴到它的嘴边度气时,被人狠狠的拽开。 拽开他的当然是庄凌霄,他沉着脸,一双眼睛可怖地瞪着他,在场的人都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向来倨傲不逊的庄凌霄取代了聂长生的位置,压胸,度气,做的比讲师还要标准,愣在当场的人个个屏声静气,目瞪口呆地看着现场丝毫不带任何旖旎视觉效应的画面,庄凌霄完成了操作之后,得到了讲师高度的表扬。 或许是大家都还在震撼向来桀骜的庄凌霄竟然迫不及待给人形模特做人工呼吸,个个还没晃过神来,聂长生潋滟着眼,走回刚才的位置,俯下头,也把操作完成了。好脾气的讲师诧异地咳嗽了一下,他忘了提醒聂长生先把人形模特的嘴巴擦拭一下,以示干净、清洁,他的好学生就也完成了课程操作,于是讪讪的闭嘴,间接接吻什么的,反正当事人没在意,他也没必要较真啦…… 然而早就较真了的聂长生偷偷抿了抿唇,唇上的温热灼灼,烫热了全身,仿佛身体的每个细胞都在欢悦的叫嚣着,虽然偷来的快乐,从来没法宣之于口。 时光交替到了现在,往事拂过脑中,一点不错的重合在这一刻。 彼此先前那位没反应的落水女子已经吐出了水,悠悠的转醒过来,不知是不是经历了生死存亡的关头,人性中最为脆弱的无助里,她颤栗着,咳嗽着,哭泣着,一双抖动的手紧紧抓住庄凌霄的手臂不放,生怕一松手,会再度卷入无底的旋涡里,被海水吞没年轻的生命。 只是施救者没有一点欣慰的表情,他不耐的掰开那位女子的手,目光则阴森地落在还在水中的聂长生身上,这充满警告的一眼,聂长生只觉背脊一颤,才感觉到一月份的水温冰冷透骨,像置身在冰窖一样。 回到海景酒店时,外头已经狂风暴雨冲刷了起来,近海的人见惯了风浪的架势,气象台说八九级的风浪对他们而言,简直是家常便饭,十二级的风浪都见过不少的,还会怕这点不痛不痒的台风吗? 然而贺鸿梧还是感冒了,他中午跟龚少卿在海水里泡了大半天,傍晚下水救人时,也被落水者纠缠了呛了水,加上傍晚的水温比中午的低太多,他到了暖气充足的酒店,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就算聂长生没有下权威的审判书,浑身没什么力气的他也知道感染了风寒了。 无精打采的贺鸿梧怏怏地吃着自助餐,换做平时,他早就横扫了海鲜区,上多少的虾蟹蚝蛎,他都要拿到自己的盘中,虽然暂时吃不完,可中场休息一下,很快又能继续战斗了的! “小子,别勉强啊喂!”龚少卿无法理解他的做法,从来不愁吃喝的他没挨过饿,不知道珍馐美味的食物是多么的来之不易,见贺鸿梧横扫千军的来势,他很是无语。 “吃饭,不准说话!”嘴巴里塞满了虾肉的贺鸿梧有点不满他的啰嗦,指着盘里烤熟了的蚝蛎,道,“快去拿几个过来,聂叔叔最喜欢吃了!”提到吃的,他来了精神,餐桌上不讲话的规矩也破了。 “你的聂叔叔大概是不会下来吃饭了……”龚少卿想起回到酒店,庄凌霄就丢下了一把钥匙给他,尔后阴沉着脸,拉着聂长生直接上了电梯,那画面太过震撼,龚少卿有点奇异,怎么感觉应该是清楚偶像剧里男女暧昧的桥段,却偏偏在眼前由两个成熟的叔叔上演? 果然是不该偷看电视剧的,龚少卿想,不然明明应该感到怪异的画面,他没怎么排斥,只觉得很值得玩味? 在福利院没电视可看,被聂长生收养之后则沉迷过关游戏的贺鸿梧睁着烂漫的眼睛,问道:“聂叔叔跟你说了他不下来吃了吗?那不行!我们一定要替聂叔叔把分量吃回来!”说完还挥动着拳头,许下了凌云壮志。 龚少卿扶额,他怎么会跟这么个缺心眼的同桌混成一伙的? 第23章 满脸戾气的庄凌霄拉着湿漉漉的聂长生进入电梯,彼时电梯人满为患,个个身上带着寒意,脸上也挂着扫兴的阴霾,他们都是趁着假期出海游玩,哪料会遇上恶劣的风雨天气,被迫入住就近的酒店,有人走慢了的,还淋了一身的冷雨。 有人停在了六楼,那是供应西餐的楼层,这些出游的人里,大多都很壕,出入有美女相伴,当然不喜欢吵杂的自助餐环境,宁愿花大价钱到六楼享受优雅的小资情调生活,也不愿窝在人声鼎沸的一楼吃种类齐全的自助餐。 电梯上升到九楼时,已经只剩下庄凌霄与聂长生了,临海常年多风浪,所以海景酒店都不会建太高,九楼已经算很高的楼层了。而庄凌霄向来对“九”这个数字情有独钟,球服的编号就是九号,大概心底自诩为九五自尊了,住的当然要寓意为“九霄云天”的楼层了。 聂长生微微低着头,似乎在想心事,并没有留意被庄凌霄带去了几楼,只是当手腕再次被紧紧攥住时,他才抬眸看了庄凌霄一眼,连拉带扯的,他被庄凌霄推入了一间房间里,“嘭”的一声,厚重的门在两人的身后发出了颤栗的抗议声。 “庄凌霄!”聂长生堪堪稳住了踉跄的脚步,人已被欺身过来的庄凌霄堵在了装饰华贵的墙壁前,胸膛紧紧相贴着,血脉陡然沸腾起来,彼此加剧跳动的心声毫无阻隔地涌入了对方的耳膜中。 “你闭嘴!”面前空间陡然缩小,庄凌霄怒斥的声音夹了一丝喑哑,气急而颤抖的手狠狠地攫住了聂长生的下巴,指腹粗鲁地覆上他薄如刀片的唇,碾在指腹之的唇细不可查的颤栗着,没有一点血色,大概是落水施救后,不像贺鸿梧那样敢当众换上干衣服,从浮桥走到酒店,衣服至今还透着冰霜一样的寒意。 曾几何时,庄凌霄就想将眼前这张从来不会讨好自己的嘴巴撕破,好教聂长生再也不敢说出令他火大的话来。 不过,现在的庄凌霄,比起撕毁这张薄嘴,不如撕毁聂长生这个人更令他兴奋!篮球赛后紧贴这具滚热的身子就动了情的画面一帧帧清晰地浮现在眼前,沸腾的血液再次滚烫着全身,脑中想着这样那般的怎样将聂长生拆吃入腹,光是这么想着,眼眸里就闪现出了兴奋的光泽,志得意满的,仿佛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眼前人的正发颤的唇,似乎比任何时候更有致命的吸引力了! “师哥,你的英雄救美,可做的高兴了?”他在聂长生的耳边低喃,冷鸷的口吻里没有一温度,似乎下一刻,就要残酷地将眼前这人的严肃与冷清全部撕毁,让他无所遁形,只能在自己的面前哭泣求饶。 而哭泣求饶的画面,一定很美艳吧…… 聂长生又怎么知晓眼前这人脑海里呈现的是这样的画面,他愕然地睁大眼睛,身为医者,救人当然责无旁贷了,偏偏从庄凌霄口中说出来的,已经曲解成为了另外一番的别有用意了。 “什么英雄救美?”拧着眉的聂长生下意识的否认,一手推搡着过于靠近他的庄凌霄,“她能醒过来,我当然很高兴了……” 似乎被聂长生推搡的动作激怒了一般,庄凌霄的唇边勾起一丝冷酷的笑意,目光却迸射出凶横的光芒,猛地将要逃离他桎梏的聂长生锁在怀中,堵在墙前,不容他有丝毫逃脱的希望。 “你……”聂长生呼吸一顿,庄凌霄粗嘎的呼吸已经拂在他的耳侧了,麻痒的感觉飘飘忽忽的钻入了心扉里,再怎么清心寡欲的人,也不是无情的草木,怎么会不懂庄凌霄的意图?尤其是紧紧贴在一起的身躯,起了怎样的反应,更是一目了然。 浑身细细地打着颤抖,聂长生一动不敢动,唯恐稍微动弹一下,就会成为燎原之火,一发不可收拾。 “我不准你再碰别的女子,你最好给我记住!”庄凌霄略显粗暴地低吼。 同居契约_分节阅读_22 同居契约 作者:千秋客 有点无措的聂长生难堪地挥开他的钳制,推开紧贴着他的胸膛,同住了几年的舍友,他也才发现,原来庄凌霄的性欲竟是这么的旺盛,难怪花边杂志上总见他身边更替不同的女伴了。想到这个迈不过的坎,情动而发热的身子渐渐熄灭了念想,那些燕瘦环肥的女子,个个姿容出众,庄凌霄已经厌倦了跟她们玩三十六计,转而捉弄起一直倍受揶揄的他了吧…… 猎物脱离了掌控,庄凌霄眯起了眼睛,下意识的要将这人再次桎梏在怀中。 “庄凌霄,”推搡的手恢复了拿着手术刀十几个小时也不会颤抖的劲,聂长生抬起冷眸,嘴边挂着一个自嘲的笑意,“我救人,源于我的工作性质,你如果因为这件事生气,怎么就不想想你约过多少女人吃过饭、看过电影?” “你连自己都没办法管束,又凭什么来管束我?”趁着讶异的庄凌霄还没刻薄的反驳他的话,聂长生疲惫地走到门前,低声道,“谢谢你的收留,还有这次的出游,不过,也就到此为止了。” 门“咔”的一声,刚刚开启了一道缝隙,反应过来的庄凌霄豁然大怒,气急败坏地走上前,一手撑在门板上,无辜的门又“咔”的一声阖上了。 “你给我说清楚!什么叫到此为止?谁跟你到此为止了!我告诉你,聂长生,这辈子,你休想跟我到此为止!”急红了眼的庄凌霄暴跳如雷,好像聂长生出了这个门,从此就与他毫不相关了,光是这么想着,理智一点也不受控制地飞离,剩下的就只有野兽一样苟延残喘的本能了。 习惯了这个人的霸道与双标准,可并不代表聂长生不懂反抗,耳畔里是他气喘吁吁的呼吸,不到绝处,这人是不可能发出困兽一样的雷霆之怒。 或许,庄凌霄也并不全是为了揶揄自己才缠着他的吧…… “你如果没有拿出同等的筹码,又怎么敢苛求我有同等的付出?”聂长生回头看了他一眼,义无返顾地跨步出了大门。只许你身边莺莺燕燕围绕,我却连施救一个落水者都不能?天下没有这样混账的道理! 谁先爱上了那个人,在感情上就会处于劣势,这或许在别人那里能说得通,可在聂长生这里,宁愿壮士扼腕,断绝这份无望的感情,也不会将自己置身在那么低微而不堪的位置,只为期待对方的一次温柔的施与。 第24章 蓝迤逦小心翼翼地翻看袖子看了看手表,没有得到应有的呵斥,她嘴边泛起一丝幸灾乐祸的笑意,明亮的眼睛终于也敢光明正大地落在庄凌霄的身上了。 眼前这个男人,平常上班时总是一副拒人以千里之外的高冷之气,浑身散发出桀骜阴森的气势,谁见了都要心里打颤几分,能退则退,不能退,只能颤栗着对他俯首听令。 然而现在的庄凌霄,即便手捧着文件,眼睛的视线也定格在文件上,但第一页也才十几行的字,他足足看了二十多分,而且坐在皮椅上的动作也没有挪动一下,蓝迤逦何其有幸,竟然看到了庄凌霄思想开了小差,神智早不知飞到了哪个地方去了! 终于可以不必躲躲闪闪的打量眼前这个迷惑了她好几年的男人了,蓝迤逦捂住了心扉,她还记得五年前的那个舞会,意气风发的她刚刚结束了跟上司跳的一支舞,正想去休息区喝一杯香槟时,这人就出现了,像童话里所有登场的王子一样,浑然天成的锐气与杀伐果决的气势瞬间虏获了在场所有女性的芳心,包括向来不甘对男子俯首帖耳的蓝迤逦。 而当这个全场瞩目的男人朝她走来,向她提出共舞一曲的邀约时,蓝迤逦听到了心跳怦跳的声音,也尝到了身为女子的迸发出的娇羞,她还记得,这人指腹带茧的手掌抚在腰间时浑身不自在的的颤栗,与他十指交缠的右手,至今还记得那炙热的体温堪比最热的赤道温度。 于是,蓝迤逦义无返顾地跳槽了,鬼迷心窍似的来到了庄凌霄的身边,可是,庄凌霄的眼睛再也没有像那晚那样投注在她的身上了,她惆怅、失落、不甘、愤怒……种种情感天人交战之后,又死心塌地地继续留在他的身边,看他跟各种各样年轻貌美的女子约会,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庄凌霄会跟那些女子吃饭、看电影、逛画展,却从不跟她们调笑,更别说入住他的领域了,那些女子在他的身边都不会待太久,顶多一个月,她们就被他打入了“冷宫”。 哦,不对,好像医院里有个姓宁的医生,似乎在他的身边留有两个多月? 虽然不明白那个姓宁的医师有什么魅力居然能留在庄凌霄的身边这么久,但严格对比起来,蓝迤逦都比那些跟庄凌霄传出过绯闻的女子还要幸运得多,起码她能留在庄凌霄的身边五年,这已经是难能可贵的奇迹了! 所以,现在的蓝迤逦也已经学会了掐灭不切实际的妄想,期待着有朝一日,出现一个红颜祸水,能够把庄凌霄这个冷漠无心的人祸害个透底! 以往,就算是遇上了身棘手的问题,庄凌霄也能在翻云覆雨的商战中扭转乾坤,什么时候见过他会陷入失神的状态里足足浪费了二十多分钟的时间! 蓝迤逦确定,最近的H市政通人和,没有谁会贸贸然给凌生集团添堵,就连长赢集团也都安安分分的没出什么幺蛾子,而刚才由她亲自递交给庄凌霄的那份文件,更是没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到底是什么原因致使庄凌霄思想开小差呢? 难不成,真的有这么一号令庄凌霄陷入困窘之地的人出现了? 蓝迤逦乐见其成,最好那人能把庄凌霄折磨个通透,茶饭不思也好,辗转反侧也罢,反正就是不能让他逍遥自在的,一定要把这些年来欠了她们的情全部讨要回来才好! 心底虽然如此阴暗地想着,但到底还是不想耽误了公事,于是咳嗽一声,见庄凌霄还是没有回神,只好叫了一声:“总裁!” 庄凌霄抬起头,如炬的目光盯着她,像是看透一切的瞳孔在她的脸上逡巡了一下,才皱着眉道:“你怎么还在这里?” 蓝迤逦心里咆哮,你手里的文件到底要看多久啊混蛋,不想看到老娘就快点签名啊混蛋! 然而蓝迤逦只敢指着他手中的文件,一句话也不能说,生怕一开口,真的会忍不住有损形象的对他咆哮起来。 庄凌霄才发现手中的文件还没处理完,他“啧”了一声,似乎责怪这份不重要的文件怎么会落在他的手里,皱着眉快速签了名,将它递给了蓝迤逦。 接过文件,蓝迤逦转身就要离去,身后的庄凌霄却叫住了她:“慢着。” 她转过身,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庄凌霄食指的指腹有节奏地敲在桌面上,静谧的办公室里,发出“嗒嗒”的声响,这是他思索对策时惯用的小动作,蓝迤逦静静的看着不发一语的庄凌霄,心底悲催地发现,虽说早已不再期盼能得到这个人的回应了,然而,他的轮廓,他的喜怒哀乐,早已烙印在心间眼底,明知道庄凌霄不会对她有任何的情意,可抵不过落花心甘情愿追随流水啊…… “你,谈过恋爱吗?”庄凌霄抬起头,目光冷峻地盯着她问。 心毫无预警地“咯噔”一声,剧烈地跳动起来,蓝迤逦眼眸里明媚地闪过一丝柔和的光泽,她轻轻一笑,摇了摇头,惋惜地道:“没有呢。” “哦?”庄凌霄很自然地摊开双手,嘴边噙着一个笑意,问道,“你觉得我怎样?” 蓝迤逦浑身一个哆嗦,不敢置信地睁大双眸,虽然觉得不可能,可怦怦直跳的心还是无法自欺欺人,精明干练的她,在爱情面前,理智脆弱得几乎不堪一击。 庄凌霄从蓝迤逦的娇俏生霞的脸上寻到了需要的答案,也不用她回答了,径直道:“我就说我根本一点问题也没有啊,可是……他怎么就是……”手还不愤气的拍了一下桌子,将蓝迤逦刚刚滋生的新希望全部无情地拍灭。 蓝迤逦一双美目燃起了熊熊烈火,丰满的胸膛起起伏伏的,好不容易才克制了怒意,她决定了,今天回去就去打小人!谁也别阻拦她! “咱们公司有谁的情史比较多的职员?把他给我叫来。”该被打的小人还不知厄运将到,竟然对她颐指气使起来。 “总裁,”蓝迤逦心底冷笑,面上却道,“干涉职员私生活真的好吗?” “少废话,”庄凌霄眯着眼,这是发出危险的警告了,“你把他叫来,我有话问他。” 虽然不知道是谁令他病急乱投医,竟然沦落到从情感败坏的人身上取经,但蓝迤逦还是很尽责的把前台的一个交际花请到了庄凌霄的办公室里。 “总裁……”前台小姐惊喜交集,只恨今天穿的职业装太正经,该露的身材根本没法展示出来,一双多情美目便直勾勾的蛊惑着庄凌霄,娇艳的唇还轻轻咬了咬,极尽挑逗地诱惑着这位站在H市食物链顶端的男人。 “滚!”庄凌霄阴沉着脸,咬牙切齿地从喉咙里吼出一个字,顺带毁了个刚刚端上来的咖啡杯子。 毫无恋爱经验的庄凌霄很快就舍近求远了,在电脑上输入了一行字,觉得不能表达现在自己的近况,删了再重新输入,如此反复了好几回,才终于满意地敲了搜寻,五花八门的搜寻条琳琅满目地呈现在眼前,他随意点开了一条,细细查看了起来,时而摇头,时而点头,看的格外的认真。 第25章 收集了网友给的若干建议之后,庄凌霄梳理了一遍才发现大多都很鸡肋,那些提议送花的就更不用说了,送花?那是植物的生殖器,将植物的生殖器送给恋人闻,这是多重的口味?庄凌霄冷笑着,很是不屑一顾。 怏怏地关了搜索网页,看看时间,也差不多是午饭时间了,又能见到那人了,庄凌霄心情不由轻快了些许,取出手机拨通了设置成第一的号码,耐心地等了十几秒,那边才传来聂长生清冷的声音:“喂?” 同居契约_分节阅读_23 同居契约 作者:千秋客 每次听到这个明知故问的单音词,庄凌霄就会莫名奇妙的火大,喂什么喂,手机上不是识别了他的名字吗?还这么生分的喂个什么鬼! “是我,”庄凌霄懒懒的往后一靠,抿着唇不悦的道,“午饭想去哪儿吃?醉鲜楼怎么样?那里的……” “我中午没空,”聂长生打断了他的话,背景音果然有点嘈杂,吆吆喝喝的,不知是在医院走道上接听他的来电,还是手术门口,“你去吃吧。” “怎么又没空?”被拒绝的庄凌霄怒火渐渐攀升,口气也不善起来,“你那医院是要倒闭吗?再忙还不放人吃饭?” 聂长生那边居然没把他的不满放在眼里,竟然压低声音跟旁边的谁说了一句什么,这似乎点燃了庄凌霄心底的炸药库,眸中凶光陡然大盛,原本不悦的脸瞬间布满了杀气。 这也就罢了,背景音里突兀传来一个清亮的女子声音,赫然是属于宁子沁的音色:“聂主任,你抽到的公寓楼正巧正巧离我的公寓不远,到时候请……”后头的话模糊了起来,显然是聂长生刻意捂住了听音器,不愿被庄凌霄听到,但为时已晚了。 “又是那个女人!”庄凌霄只觉太阳穴突突地跳动起来,霍地站了起来,手将刚刚从网上摘录下来的记事本扫落下去,对着手机怒喝,“她怎么又在你身边!那女人说的什么公寓楼?聂长生,你到底又瞒了我什么!” 那边竟然作死的有半分多钟的摩挲杂音,聂长生似乎独自走到一个较为僻静的地方,才继续这通电话:“喂?医院重新租赁了公寓楼,也算是照顾了我,分了我一间,行旅我也搬了过来了,这些天谢谢你的收留,今天晚上就不回你那了。”医院也只是帮在职的医生做中间人介绍就近又便宜的公寓方便大家上下班,聂长生的旧公寓爆炸这么大的事情早就闹得家喻户晓了,所以这次租赁了新楼,谁抽到了哪楼,交钱入住就行,聂长生是医院的中流砥柱,当然额外照顾了。 聂长生的旧公寓什物今天才托搬运公司搬了过来了,没成想竟然遇上了宁子沁,还又恰巧的遇上庄凌霄打来的电话,原本,他还打算今晚回一趟别墅区,除了向庄凌霄坦诚搬了新公寓之外,那里还放着一个装了各种正价的行李箱。 闻言,庄凌霄的眼神一暗,口中呼出粗重的喘气声,额上的青筋若隐若现,显然进入了暴怒的边缘,他怒极而笑,低低的从听话筒里传到聂长生的耳膜里,像极了从地狱来的恶魔的冷笑:“很好,聂长生,你很好!” 尔后便是“咔”的一声重物坠地的声音,通话立即陷入了忙音之中。 而整个下午,聂长生也是鲜少的心神不宁,以往只要拿起病例便会聚精会神钻研起来的他,现在手中的文件只是三四页,他居然翻了一个小时还没有看完,好不容易翻到最后一页了,又怔愣了许久,不自觉地将目光锁在平日里常常叨扰烦忧他的座机上,却不知为什么它至今依旧纹丝不响。 电量充足信号满格的手机也偃旗息鼓,这个号码原本就很少人才有,除了一两条早上发来的本地的天气预报,温馨提示外出的人注意保暖的信息,就再也没了声响。 聂长生以为,那个气急败坏的男人起码会找他的茬的,像以前那样,不是嘲讽数落就是怒语相向,以宣泄他的焦躁与不满。 可是,时钟已经指向了五点了,等待中的诘问没有到来,也没有欲加之罪,更没有兴师问罪,不动声色的庄凌霄完全脱离了聂长生的预算,这里陌生的庄凌霄,聂长生心头的局促不安更加的鲜明起来。 桌子上沉寂多时的铃声蓦地响起,响荡了宁静办公室的每个角落,聂长生心头一颤,执笔的手顿了顿,下意识的扫过来电显示,是同科陈医生的办公室号码,说不清心口被什么情绪填塞,聂长生接起了电话,简略地交谈了几句,原来对方今天晚上有急事需要回去处理,想找聂长生调个晚班。 院方为了留住医术精湛的聂长生而刻意将他安排上日班,同科室的医生早为他的严谨治学折服,又打听了他收养了一个顽劣的小孩,晚上必然非守在家里不可,因而倒也没什么非议,如果不是遇上脱不开身的麻烦事,谁也不敢请聂长生顶班的。 医院的同事也有小孩就读在九中,所以贺鸿梧常常闯祸的事,在医院里几乎不是什么秘密,尤其是贺鸿梧最近还惹了大麻烦,被学校退学在家,更是大家茶余饭后的谈资,只是他们不知贺鸿梧已经转去了实验中学做了内宿生,不然单身的男医生很容易被抓来暂替值班的缺,聂长生又是单身女护士青睐的人,定然被内定为值夜班的第一人选。 之后又有两个电话进来,都是医务上的事情,聂长生揉揉眉心,想将困扰他的杂乱思维的琐事悉数撇清,不料事与愿违,心头的烦乱滚雪球一样的愈积愈多,愈积愈大,作茧自缚一样,手脚被困得动弹不得,一颗心仿佛要窒息一般,陡令他无力挣扎。 自己明明已经选择了逃避那个暴怒的男人,却因为庄凌霄的销声匿迹而显得恍惚不定了整个下午。 怅然的时间静静地流淌着,夜色不知不觉裹在了黑深的帷幕里,霓虹灯光不敌寒流的侵蚀,发出微弱的光芒。 夹着润润水气的风被三五个探病的人带到走道里,出勤的护士哆嗦着身子缩起了脖子,嘴里嘟嚷着几句埋怨天冷的话语,脚下加快了步伐走到病房里给病人打点滴,其他的护士则明智地留在岗位上享受暖气。 小助手早已无影无踪了,他的女朋友身体不舒服,大概是吃了自制的雪糕,上吐下泻了一个晚上,今天索性连班都翘了,连累到了小助手上班也心不在焉,聂长生索性让他提前下了班。 那些年轻而怕冷的护士虽然对聂长生抱有好感,却不敢靠近清冷的他,以免“雪上加霜”。静谧的办公室里,只有飕飕的风从开了一道细缝的窗里灌入,聂长生宁愿被寒意包裹,也不愿被烦忧困扰,那样他根本没有办法好好工作。 喝下最后一口冰凉的咖啡,唇腔里贮满了苦涩的滋味,聂长生掏出还是毫无动静的手机看了再看,确定没有错过任何的动态,庄凌霄没有一同留言,没有一条信息,更没有再拨打任何一个电话,那个骄傲的男人,不知在这个时间里会做着什么?是枯坐在空寂的别墅里一边吃着油腻的外送一边等着自己吗?抑或已经躺着哪处的温柔乡里,根本就不曾想到自己…… 还是再去巡查一圈罢,聂长生叹息一声,免得又陷入胡思乱想的怪圈出不来。 开门而出,利剑一般的冷风扑面而至,窗帘被刮得猎猎作响。聂长生正要带上门,静悄悄的走道里只传来“笃笃”的皮鞋敲打冰冷大理石的声音,他顺着声音望过去,一道高大的身影挡住了走道上白炽的灯光,长长的影子一直拉到聂长生的脚下。 那道影子很快就漫过了聂长生的膝盖,直到重叠到他的身体,聂长生一动不动怔怔地望着突然出现在眼前的庄凌霄。 “你……怎么来了……”聂长生听出自己的声音是艰涩的,大概是被眼前这个男人所散发出来的冷冽气势所震慑,庄凌霄发梢缀了细小的雨丝,一身剪裁合体的西装外套的肩膀上湿了大半,领带不翼而飞,衬衫领口被扯得松垮垮的,带着血丝的眼瞳瞬也不瞬地盯着他,猛兽一样打量猎物的眼色,庄凌霄舔了舔干燥的唇,嘴边噙着一个狂野而不驯的笑容。 怦然心跳的聂长生深深吸了一口附带在庄凌霄身上湿润的空气,顿觉呼吸停滞。 庄凌霄冷冷地看着他,冷厉的眼光似乎要剥光他身上的衣物,赤裸裸的将毫无遁形的他看穿似的。 聂长生退怯的垂下眼帘,即刻遭遇庄凌霄的大掌用力地捏住了他的下巴,闷痛中只听到庄凌霄“啧”了一声,醇厚低沉的声音与周围的空气融为一体:“怎么来了?因为我病了啊,当然要来看医生了。” 刻意把“看”字说得极重,聂长生清清楚楚的看到了庄凌霄那双带着血丝的眼瞳里蕴藏着滔天怒火,心颤颤地抽搐了一下,沾了汗渍的手怎么也推不开庄凌霄钳制自己的大掌。而遭到阻扰的庄凌霄冷哼一声,心头的盛怒更加难忍,力度加大的手似要把他的下巴捏碎,好教他知道自己的权威是不可抗拒的,讥讽地道:“聂医生怎么不把我这个病号请进去呢?” 不容他反应,反客为主的庄凌霄已经施力将聂长生推入门内,“嘭”的一声,反手狠力关上了门。 第26章 跄踉的脚步踏碎了一室寒栗的寂静,聂长生被盛怒的庄凌霄半带挟持似的节节后退尤不自知,男人那双深邃的瞳眸透着赤裸的欲望,在灼灼的炽芒下依稀昭示了野兽的企图。聂长生只听到胸腔内急促的心跳声震得耳膜嗡嗡直响,咫尺之间,庄凌霄粗重的鼻息拂在他的脸颊里,一股莫名的燥热感便急促地爬上了心头。 当臀部靠上了办公桌边沿,微弱的疼痛撞击感稍稍拉回了聂长生的神智,才赫然发觉庄凌霄一只强劲的手臂横在自己的腰间,骤然拉近紧贴的那堵火热胸膛,衣物的摩挲声染了一丝意味不明的情色气息,庄凌霄轻而易举地将他钳制在桌旁,不容他丝毫的动弹。 “滚开!”聂长生蹙眉叱喝,抿了抿干涩的薄唇,尽管脸上不吝展示愠怒之态,可是颤抖的尾音最终还是泄出心底慌乱无措的情绪。 “哈!”庄凌霄不怒而笑,钳制他下巴的手倏忽收走力量,食指的指腹轻轻地抚摸着那张再度点燃他火气的薄唇,“聂长生,承认离不开我,有那么难吗?” 心底的钝痛犹似千层巨浪铺天盖地席卷而来,聂长生闭上眼,做着垂死的挣扎:“到底是谁离不开谁了!”从国外出差回来,是谁以不可抗拒的姿态强行入住他的公寓,占领了他的床位,就算再短暂的午饭时间,也不辞辛苦驱车过来一同就餐…… 贼喊抓贼的难道不是他吗? 落在他唇边的指尖,不可避免的被他一张一合的唇触碰个正着,庄凌霄呼吸陡然加急,身躯某个说不清楚的区域麻麻痒痒的,像被几只蚂蚁爬过一样,心痒难揉之下,怒火顿时烧得更旺盛了。 “还不承认吗!那该死的遗嘱又怎么解释?”庄凌霄想起那份字迹模糊了的纸条,无名火烧得更旺,转交遗产又托孤,短短的几行歪歪扭扭的字,如果不是亲自从相框背后找到的纸条,他是绝对不相信那是他面临死神时立下的遗嘱。 听着生死存亡那一刻写下的字样从庄凌霄的嘴里吐出,聂长生难以置信地回瞪着他,这个人,怎么可能会知道? “庄凌霄,你……”避开庄凌霄的灼热的视线,聂长生撇过头,却换来压制下巴的那只大手再一次施上了一份强劲的力度,聂长生双手下意识地攀上庄凌霄那双禁锢自己自由的臂膀,却无论如何也不能罔顾陷入风怒状况的庄凌霄浑身散发出骇人的气势,他强自镇定心神,微微着恼地推挪着困扰他的男人,“你要做什……唔呜……” 最后一个音节被模糊了靡啧声吞噬,聂长生彻彻底底的被突然发动攻势的庄凌霄震慑了心魂,唇瓣泛起的钝痛,舌尖窜起的酥软麻痹,口腔毫无防范的沦陷…… 一切发生的太快,仿佛只在须臾之间,庄凌霄便轻而易举地攻占了他的知觉。 浑浑沌沌间,聂长生只觉唇齿间全刻下了专属庄凌霄烈焰一样的烙印,颤栗的身子似乎也因为他的举止失去了应有的抵抗,急遽的心跳不停地捣鼓着心弦与脉搏,名为“禁忌的危情”即将破空而出。 “聂长生,我终于做到了……”半晌之后,庄凌霄抽出那条在聂长生口腔中恣意翻卷舔肆的舌,满足一样的低喃浅叹中,似乎回味一唇封缄时的甘甜味道,意犹未尽地舔了一下干燥的唇,像染了罂粟的毒一样,恋恋不舍的又在聂长生润红的唇瓣里咬上了一口,似乎舔吃上了瘾,“我想这么做,已经想了很久了。” 聂长生一度空白的意识渐渐复苏,却在措手不及之时,唇间反复遭到庄凌霄啮咬的地方生起一丝不可名状的疼痛,火苗灼烧了的麻痛瞬间蔓延到脸上,辣辣的,热热的,依稀带着一抹温柔铺散开来。 同居契约_分节阅读_24 同居契约 作者:千秋客 浸淫多年莫测商场的庄凌霄,身上除了霸道与煞气,温柔于他而言,简直不屑一顾。 “你……就这么恨我么,庄凌霄?”喑哑的嗓音噙着一丝若有似无的苦涩,聂长生敛眉垂眼,一抹自嘲隐浮在肿痛的唇边,这人留下的咬痕,这人刻下的耻辱,统统化作一种不可名状的悲凉席卷心头,那只抵在庄凌霄胸膛上的手也无力的收回。 “呵!”庄凌霄从喉咙里发出一阵森冷阴鸷的笑声,失去防御的两具躯体贴合得更加密切,庄凌霄的大掌也收了些许的力度,重重地摩挲着聂长生的下巴也没有了起初的硬势,“我恨你?哈……对的,我是恨你,恨你道貌岸然,心口不一!”下一瞬夹着冷意的指尖滑落到他的喉结处,轻按柔捏了一番,幻想着如果五指并拢施力,怀里的人是不是连挣扎也不会挣扎一下,乖乖的阖上眼帘,任凭自己制造死亡的阴影,终止他的生命? 如果生命就此画上句号,他会拉着他上天入地,不管他愿不愿意。 脑中这么想着,庄凌霄立即付诸行动,头一俯,锋利的牙齿精确地咬上聂长生修长的脖子上凸起的喉结,细细啃咬了几口之后,牙齿偏离了位置,学过医的他,准确地把牙齿移到了庄凌霄脖侧的大动脉,只需牙齿轻轻的一磨,就能尝试到血的滋味。 “嗯!”麻痛传到四肢百骸,聂长生的身子微微颤栗着,声线不再像往常那样的恬淡寡欲:“庄……庄凌霄,你……你疯了……” “就算我做出更疯狂的事情,师哥也一样爱着我吧。”庄凌霄冷笑着松开了利牙,阴鸷的冷眸像鹰阜一样窥知他尘封在心底最深处的情感。 聂长生惊慌地盯着庄凌霄,那张英俊的脸上隐约露出一抹嘲讽,索命似的朝他勾魂夺魄。 允许他同居一室,逼着他拿出等同的诚意,可到底还没宣之于口,谁付出的情感多,谁的少,还没有哪一根秤可以立判轻重。 “你……什么时候……”聂长生咽了咽嘴里涩涩的唾沫,他不知道庄凌霄是什么时候发现自己对他怀有如此不堪的禁忌情感,一直以为自己掩盖得天衣无缝,就可以在庄凌霄看不见的角落里心满意足地继续关注他的一举一动,因他的喜而喜,因他的忧而忧。 有些爱,卑微而执著,也注定无果,尤其爱情赋予的对象同为男性。 “怎么,你终于肯承认了?”庄凌霄冷笑道,“从你胆敢偷偷对我做那样的事开始,就料到会被我发现的吧?” 聂长生微微侧着脸,抿紧的唇瓣里还残留着庄凌霄烙下的余痛,蚁咬一般的轻啮,偏偏如同毒蛇一般的剧毒在侵蚀他的神经与知觉——眼前这个男人正用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方式报复着他。 “今天早上师哥趁着我还没有醒来的时候,不是也同样做着五年前就做过的事吗,”食指落在聂长生的脸颊里,庄凌霄冷笑道,“就在这个位置,师哥亲了我好几口吧。” 自从元旦救人之后发生了分歧,两人不欢而散,回到别墅之后,聂长生坚决睡到了另外一间客房,两个高傲的男人,谁也不肯低头服一句软,直到昨晚入睡后,庄凌霄破门而入,不依不饶地躺在他的身侧,规规矩矩了一夜,却在天亮时,被聂长生擅自打破了僵局。 那时的庄凌霄呼吸绵长,睡得香甜,喜欢了这么久的人就躺在身边,向来冷静克制的聂长生却情难自禁,忍不住凑过了头,在同伴的脸上印下了一记浅吻,像五年前睡在操场上的情形一样,只是他不知道,熟睡了的庄凌霄,早在他倾身俯过来时,就已经清醒了。 聂长生眼睫轻动,以为握住了那人的弱点,却不知自己更大的弱点早就暴露在他的眼皮底下…… 阴冷的夜风从狭缝里吹起窗帘,猎猎作响,寒意迅速爬上了聂长生的心头,以后就连偷偷的把自己唇虔诚地印在他的脸上也不可以了吧,聂长生苦笑着,五年前他并没有后悔如此做了,五年后也一样。午夜梦回时,即便知道身旁沉睡的男人容易被轻微的动静惊醒,他也克制不住想要亲近他的念头。 “那么辛苦的爱慕着我,居然敢去靠近那个可恶的女人,你觉得我会饶恕你么?”庄凌霄贴近他的耳边,低沉森然的嗓音如同深夜厉魔一样可怖,“还有,心里眼里只有我的你,还敢对那个野小孩爱护有加,啧啧,你说我该怎么惩罚你?”刻意将压下身子的重量加在聂长生的身上,退无可退的聂长生惟有双肘撑在办公桌上,上半身不得不昂躺在狭窄的桌面上,堆积的宗卷不知被谁扫落,哗哗的摔了一地。 “庄凌霄,你……到底……”,聂长生狼狈地受制在庄凌霄强劲有力的臂弯里,并不知道脸上闪过压抑而痛苦却又参杂着快意的表情刺激着庄施力者。当他惊觉庄凌霄挤身于腿间,紧密贴合的两具躯体在衣物的摩挲下,他羞恼地察觉到男人隆起的胯下之物正抵在自己的腹部,灼灼的热源烫得他有片刻的窒息,僵硬的身体维持着半倚的姿势,生怕失去耐心的庄凌霄把他拆吃入腹,骨头也不吐一块出来。 “所以我只好决定把那些无关紧要的人一一除去,你才会重新把目光投注在我身上,是不是?”庄凌霄鬼魅般地在聂长生的耳边冷笑,呵出的气息拂在怀中人敏感的耳瓣里,唇舌再一次覆上,或轻啮或慢咬,若有似无的挑逗电流一般窜上聂长生的脊椎,几乎吞覆了聂长生最后的意识。 庄凌霄却不知他重磅级的一席话震去了聂长生心头许多的疑窦,他半眯的眼瞳里隐晦莫名,敲不出端倪,颤抖的身子像狂风骤雨下的一叶孤舟,不知是禁受不住上位者的重力还是抵抗不住从窗缝里袭来的寒风,“你当初为什么接近宁子沁?” 如果他没有理解错的话,庄凌霄之所以把宁子沁从他的身边“夺走”,原来是要自己“重新把目光停驻在他的身上”…… “啧,天底下的女人都死绝了么?”说起宁子沁,庄凌霄一肚子的怒气蹭蹭往上飙升,冷讽道,“那个女人全身的分量加在一起,都抵不过师哥你一根毫毛……” 仿佛要阻绝聂长生再次提起宁子沁,庄凌霄在他颈项里狠狠地咬上一口,颈项传来刺痛果然拉回聂长生的注意力,庄凌霄尖利的牙齿狂野的在他的喉结、耳垂、唇瓣这几处啃咬,索讨利息的大手也毫不客气的伸入聂长生的医袍内,从毛衣下摆一直探到胸前的那一点凸起,更替着指腹与指甲狠狠地狎玩,近乎蹂躏的痛涨几乎让聂长生痛呼出声,呻吟却被倔犟地留在唇边。 形势一发不可收拾之际,“笃笃笃!”一阵敲门声倏忽传来,幽深的夜晚里听得愈加清脆,“聂主任在吗?” 第27章 “笃笃笃!”一阵敲门声倏忽传来,幽深的夜晚里听得更加的清脆,“聂主任在吗?” 造访者突兀的到来惊扰了室内一触即发的禁忌,聂长生双手本能地抵在庄凌霄的胸前,试图阻止他的逾越城池的行径,一脸戒备地紧盯着那扇并没有上锁的门,唯恐现在狼狈不堪的自己落入旁人的眼里遭人笑柄。 “咦,不在吗?”门外的声音迟疑起来,笃笃的敲门声也渐渐弱了下去,造访者犹豫着,一边扭动门柄,推开一条细缝,一边把头探了进来。是一个年轻的护士小姐,她扫了一眼空无一人的办公室,噬骨的寒风将窗帘卷到半敞的窗缝里,办公桌上一堆文件斜斜地搁置着,几页不胜风力的纸张正张牙舞爪地翻动着,发出刺耳的拍打声,窗缝里灌入的冷风肆意地卷席着每个角落,猎猎作响的声音在深冬的医院一室里回荡,气氛显得尤其诡秘可怖。 但凡在医院工作的人,都耳熟能详一些不可思议的传闻,年轻的护士吓得脸色惨白,于是门被迅速被阖上,人已慌忙逃之夭夭了。 等她走了之后,那间被隔开做休息室的小小陋室里才有了动静。 “放开我!”被庄凌霄拉到了逼仄的空间,慌乱的聂长生强制镇定情绪,低声呵斥,发颤的尾音轻微不可闻,没有一点威慑力。 “休想!”庄凌霄低笑着,唇角微微一扯,漾出了一丝讥讽,似乎在嘲笑聂长生微不足道的挣扎,野兽似的目光冷冷地瞧着他困窘发赧的神色,直至聂长生落败地别过头时,庄凌霄再次俯下头,狠狠地攫住他的双唇,含在唇齿里轻啃慢咬。 这是他们的第二次相吻,与刚才庄凌霄施予的那个强势霸道的吻截然相反,这个吻像春风细雨滋润绽开的花蕊那般的旖旎多情,逗弄的舌尖适度地传递着庄凌霄难得的温柔,就连唇齿间的怜惜、掌心下的轻抚,无不显示着施予者的心意。 聂长生无措地张着嘴,任凭庄凌霄专横的气息占据了口腔,一时间他方寸大乱,一颗紊乱的心随着男人的吮啮而沉沦,连反抗的手势都被渐渐软化下去。 不该如此的……聂长生模模糊糊地想。 第28章 聂长生做了个冗长而斑驳的梦, 梦里的他置身在一大块光怪陆离的空地中央,周围全是模模糊糊的人影从他身边经过, 这些人形形色色,高矮肥瘦、男女老少不尽相同。三五一群聚在一起耳语, 嗡嗡地传达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时而高深莫测地朝他指指点点, 唯恐他不知道在讨论他似的。聂长生茫然无措, 他想置之不理,却如鲠在喉,无从释怀。那些吵杂的声音便得了胜利似的肆无忌惮地拔高了音量,却在下一瞬被一个不怒而威的声音生生压制了下去:“再吵, 就把你扔到非洲去喂蚊子。” 指尖动了动,聂长生睁开了沉重的眼皮, 太阳穴隐隐生疼, 他眼中的聚焦有点涣散,等手心落入一直宽厚的大掌时,他才看清庄凌霄气馁而欣喜的脸呈现在眼前。 “吵到你了,师哥?”庄凌霄一边掐断来电, 一边俯下头, 以额抵额,好一会儿才微微松了口气, “终于退烧了。” “嗯……”庄凌霄带着烟味的气息诡谲地灌入鼻腔,聂长生不适地别过脸,那夜种种不堪的画面涌入了脑海。 光是怎么回忆着, 聂长生就浑身发烫,他难堪地咳了一下,尽量调平不规律的心跳带来的无措,“是……是鸿梧的电话吗?”全然没有意识到闪烁的瞳眸里如同热恋中情人间含蓄而多情的顾盼。 “你正在生病,还惦记那个小屁孩做什么?”庄凌霄拧紧了眉头,神色极其不悦,显然很不高兴他一醒来就问那熊孩子的事,另一手扳起这张毫无血色的脸,被自己啮啃得破了几处皮的薄唇因为干涩显得异常的苍白,显得可怜兮兮的,像是在指责他的粗蛮与鲁莽。 看到聂长生身上挂着自己的杰作,庄凌霄略显愧疚,他的印象里,聂长生很少生病,感冒也只有寥寥的几次,果然还是自己失控了,明知道他是初经人事,却还是不依不饶的缠着他到达了一次又一次的徇烂,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这个人,在怀中颤栗着身子陷入极致舒服的样子,那滋味简直好到难以形容! 可惜现在聂长生所以的注意力全部投在贺鸿梧的身上,这令他大为光火,于是不悦地轻哼了一声,像是说给自己听,“真该马上叫人将那个死小孩丢到非洲去,弄去哪个国家也好……”或者应该让实验中学全面禁用手机,省得那小子有事没事总喜欢打电话找聂长生聊一些毫无营养的话题。 “喂!”唯恐庄凌霄言出必行,聂长生着急地抓住他的衣袖,那还是庄凌霄借住他的旧公寓时自己买的大了一码的浴袍,虽然它曾被庄凌霄嫌弃过款式过于老土,可要搬去新公寓的时候,聂长生也没有丢弃它,连同庄凌霄用过的其他物件一同带到了新居,好像知道用过的旧物能等回旧主人一样。 那日事后精神状态极为惨淡的庄凌霄,浑身虚软无力,根本没有办法继续值夜班,被庄凌霄强制带走,却无论如何也不愿跟他回那栋高级别墅,非要住回新公寓,再之后他的印象就很模糊了,大概那时就开始发烧,庄凌霄悉心照顾了他几天,身上的浴袍当然不问自取,挂在身上,大小正合适。 同居契约_分节阅读_25 同居契约 作者:千秋客 “别急!”庄凌霄不悦地蹙着眉,聂长生敛眉的小动作落在眼里,心里没有来的升起一丝不愉的情绪,“你的身体还好吧?” “我没事。”沙哑的话语从嘴里说出,聂长生哑然地阖上眼睛,不见,不听,便不会记得造成自己的嗓音失哑的罪魁祸首就是眼前这个男人。 “真的没事?”庄凌霄直起了腰审视着他。 “嗯……”聂长生温顺的应答,却由于刚苏醒的慵懒兼且浑身的不适而牵扯出的疼痛令说话的尾音稍稍延长,像极了恋人之间的娇嗔埋怨,只是当事人浑然不知罢了。 庄凌霄意外的受用,指腹刚抚上聂长生的脸颊,便被患者挥手打开了,他也不恼,许是聂长生隐忍的眉尖取悦了他,一掌轻易钳制了聂长生的手腕,扳正他的脸,迫使他正视自己。聂长生只看了他一就落败地垂下了眼,庄凌霄低喃的声音在他的耳旁扬起:“这张嘴巴要怎样才能跟身体一样老实呢,聂长生?” 尽管南方一月份的天气不算太冷,室内热炉供暖也很充足,但这具已被庄凌霄烙上印记的身体却止不住地颤抖,聂长生不用庄凌霄刻意提醒,那晚他如何“老实”地接纳庄凌霄,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忘记。 高温爬上赧红的脸颊,聂长生局促地道:“你想我说什么?说我很累,现在要休息么?” “再敢说我们没有关系,你试试!”怒焰在庄凌霄的眸内一览无误。 “庄凌霄……”聂长生的视线转向他,眼里有什么在坚毅地发着光。 庄凌霄皱着眉,松开钳制的手腕,改而捏紧聂长生倔犟的下颔,眼内戾气陡盛,表情十分阴沉,冷声道:“聂长生,你为什么总是这么理智的与我对抗,你就不懂跟我说几句好话,偏要挑衅我的耐性,嗯?” 悄无声息地抽了一口气,被折磨过的身体酸痛不已地叫嚣着,聂长生抿了抿唇,隐忍地咽住抽气声,忍住不适挥开男人那只掌控自己的大掌,掀起被褥想要起身。 “躺下!”庄凌霄命令道,怒气腾腾地将聂长生压制在床上,“你又要做什么!” 经这一折腾,浑身拼好的骨架又想要散开似的,聂长生额上盈上一层薄汗,咬牙道:“我要上洗手间!” 闻言,庄凌霄眼底绿幽幽的亮光一闪,空气里隐隐泄出一股暧昧的气息。 聂长生察觉不妥时,庄凌霄的大掌已经抬高了他的下巴,低头将浅吻印在他的唇边,以不容抗拒地姿势将失神的他搂在怀中。 “庄……庄凌霄!”聂长生惊愕地挥开他的手臂,“你要做什么?” “这不是很明显的吗?你为什么总要明知故问呢?”庄凌霄噙着一丝笑意反问,心情大好地揶揄着,作势又要抱他起来。 也不知哪儿来的力量,聂长生一把推开刷流氓的庄凌霄,快速地下床,盥洗室不过在卧房的十几步开外的距离,他却吃力至极,以一种不协调的步伐跄踉着走去,连居家鞋也来不及穿上。 庄凌霄不满地看着落荒而逃的聂长生背景,又不是没有抱过,他至于这样的抗拒么?还是他太把聂长生当成易碎的瓷器?不,他可不认为聂长生是这样的人,起码在他眼里,聂长生个性坚韧,自认识到现在,也不没有见过他对谁低头认输过。 除了那件事。 那年卞教授只递出聂长生呈交的论文,扣下了他的论文,结果聂长生在国际上一夜成名,他还是无名小卒,不是所有的恨愤与不满全部算在那个卞老头的身上,至于聂长生,那是毫无怨言。 可当得知聂长生拒绝领奖时,庄凌霄还是把聂长生绑去了领奖会场,亲眼见他登台领奖才罢休。 耳中还回荡着聂长生致辞里对他的恭维与认可,庄凌霄纠结的眉头不由得舒展开来,只是他没有发现而已。 盥洗室里的门紧关着,聂长生也不能算是提防庄凌霄,那太矫情了,他只是不想自己的狼狈模样再次落入那人的眼里而已。 没错,庄凌霄确实有那样侵犯了他,那晚走出了脑科办公室,聂长生尽管神智不怎么清醒,却依旧记得庄凌霄是如何将他带回新公寓的。 一步一步,不管值夜班的护士投来怎样惊异的目光,他只丢下一句“聂主任病了”,便堂而皇之地把他带离,多余的借口也懒得丢出,凌厉的目光成功地击退了那些意欲上前询问发生了什么情况的同事。 就像戎马一生的帝王守护千辛万苦拓展回来的领土一样,强势而偏执。 烧了两天的聂长生,精神并不好,洗手台上的那面镜子里映出他憔悴的脸容,蓬松的长发有些许的凌乱,遮不住颈侧那几点鲜明的印痕,青青紫紫,大大小小,一直蔓延到被浴袍遮住的胸口。 “哼……”聂长生抖抖瑟瑟的用手认真地隆高了浴袍,V字领的浴袍依旧故我地滑开,愈显欲盖弥彰。 记忆又一次汹涌而至,被庄凌霄清理过的那一处隐隐生疼,那种饱涨的侵入感似乎还没能彻底消除,聂长生的脸上蔓起不正常的酡红。 记忆的闸门大开,之前的种种难堪的影像一一涌入心头,那晚的记忆清晰而真切,一场场一幕幕从脑海里掠过,被庄凌霄摁在身下的自己与平素冷淡寡欲的举止截然相悖,就像那个情动了的人根本不是自己!那些抵死缠绵的吟哦,无谓的挣扎扭动,支撑不住时无奈的告饶哭泣统统无所遁形地被这个肆无顾忌的家伙一一看在眼里。 羞惭得几欲死去,聂长生偏偏就是记得一清二楚,那晚的记忆一帧帧从脑海闪过,与庄凌霄的种种难以启齿的纠缠像斑斓的花丛一样绚烂,却又情不自禁地痛并快乐着,与庄凌霄沉沉浮浮掉入情欲旋涡中,一起游走在地狱与天堂之间。 镜子架前摆放着一把刮胡刀,这显然不是聂长生所用品,他体毛很少,基本没什么胡子,这一点跟庄凌霄截然相反,如果一两天不刮胡子,冒起的青渣足够遮住庄凌霄的脸。 洗手台旁的杯子里静静地躺着两支牙刷,毛巾杆上也相邻着两条浴巾,其中一条相较崭新的,还湿润润的带着水迹。 从什么时候开始,庄凌霄已经渗入了他点点滴滴的生活里,且以主宰者的身份入驻了? 聂长生气恼地用手接水拍打着自己的脸,好让思绪不太滞塞。 水痕顺着聂长生的颈侧蜿蜒而下,滑入了领口里,凉凉的,带着冬日残留的冷意。 将用完的毛巾整齐地放回原位,聂长生对着镜子发起了呆,他现在还理不清该以哪一种神情对待这扇门之外的庄凌霄。 不该再继续下去了,庄凌霄就是个彻彻底底的危险分子,稍有不如他的意愿,就会不顾一切的破坏,聂长生这样告诫自己,即便知道目前的局势已经不由他掌控。 才下定了决心,聂长生吃力地回身,目之所至,竟是衣服篮上的堆积如山的衣裳,有属于庄凌霄的衬衫领带西裤,也有属于自己的医袍毛衣皮带,绞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依稀还能看到沾染在白色内裤上的血迹,还有几处凝固了的形迹可疑的白色渍痕,正耀武扬威地提醒他,那晚与男人到底怎样打破了不容世俗的禁忌…… “呵……”聂长生把头埋在双掌里,他听到了从喉咙深处发出痛苦的压抑声,低低的,也不怕惊动门外的那个人。 此时,“叮咚叮铃”的门铃声大震,恰好压下了他的声音。 第29章 俨然将自己当成了屋主人的庄凌霄听到门铃时, 不自觉地拧了拧眉,心里甚为不悦两人相处的时光被旁人打搅, 这一点他的秘书做得很好,精明的蓝迤逦除了定时送上必签文件之外, 其余诸事一概不问, 更不可能会打扰他们。 估摸着或许是自己点的外卖到了, 庄凌霄习惯性地抬腕看看手表, 发现手腕空空的,才记起手表被他搁置在床柜前,没有照顾过任何人的庄凌霄这两天伺候高烧不退的聂长生喝一些流食时觉得戴着的手表跟玉扳指很不称手,索性便全部褪下。 他上前几步捞过手表看了看时间, 果然是外送的钟点到了,一边戴上手表, 一边穿过大厅去开门。 应门之后, 门里门外两人各相一愣。 “凌……凌霄?” “你来这里做什么!” 见庄凌霄怒目而对,惊喜渐渐从宁子沁清丽的脸上敛住,提着的小旅行包也从手中滑落。 同居契约_分节阅读_26 同居契约 作者:千秋客 轻巧的旅行袋砸落到脚面时,并不怎么痛, 庄凌霄作势要关门时, 宁子沁才从失神里晃回神,本能的以手挡在门架上, 阻止了他毫不留情的驱赶,嘴边挂起一个苦笑,她弯腰拾起了旅行包, 包里不过是贺鸿梧的几套换洗衣服,此刻却重如千斤。 “我来送回贺鸿梧落下的衣服,他以前在我家住过一个多月……”宁子沁苦涩地解释着,然而并不能换取庄凌霄多看她一眼。 原本抱胸而立的男人一把抢过她手里的旅行袋,掂了掂重量,嘴边浮起一丝笑意:“东西都齐了吗?”女人真是太麻烦了,不过是小孩子的几件东西罢了,丢掉就好了,需要劳师动众地送上门来? “嗯……”宁子沁点点头,尽量忽略庄凌霄嘴边的嘲讽,“可是你……” “东西既然都齐了,你也可以走了。”庄凌霄摆了摆手,不耐烦地下了逐客令,应手又要关上门。 “凌霄!”宁子沁心里一急,不退而进,朝里屋迈进了一步,庄凌霄虽然不愿意跟她多呆一分钟,却不至于强行将她推出门口让她难堪。 “有什么话以后再说,我现在很忙!”庄凌霄危险地眯眼睛,这个女人怎么回事?吞吞吐吐的,安的是什么心?故意拖延时间等师哥出来吗? 宁子沁狐疑地望着这个穿着居家睡袍自称很忙的男人,唇瓣嚅了嚅,终于忍不住低声道:“我知道你很忙,可是……你为什么会在这儿?”她搬离了跟他比邻而居的住址,他不管不问,可为什么出现在她的新居附近?他对她,不是全非毫无感情的吧? “你是不是管得太多了?”男人冷笑一声,嘲讽道,“我去哪儿,要做什么事情,需要向你报备吗?”她的心还真大,他都表现这么冷淡了,她怎么还敢以他的女朋友自居? “不……不是的,”宁子沁连忙摇头,心里的疑云愈积愈大,有什么真相要破茧而出,她咬了咬唇,不停地告诉自己,那不是真的。门道灌入了一阵冷风,飕飕地卷得她身躯止不住地打起了寒颤,却还是没能获得庄凌霄的怜悯,一点没有邀请她进进门躲避寒风侵袭的打算,她苦涩地斟酌了一下词句,才缓声道,“我听说聂主任请了病假,不知道他现在怎样了?” “嗯,他病了几天了,现在最需要的就是静养,别人最好不要来打搅。”男人冷冷地盯着她,言已至此,这个女人怎么还不识趣赶紧走开呢! “这……这几天,都是你在照顾他?”宁子沁不愿相信,却不得不相信,这个一直声称没空的男人,也从愿意挤出一丁点的时间陪她,却有时间照顾生病了的聂长生?甚至已把这里当成了家…… “当然,有什么问题吗?”庄凌霄倨傲地冷笑着,这样更好,省得让他再花时间让她弄明白她的价值。 宁子沁惨白着脸,不敢置信地睁大眼瞳,然后把眼睛眯了起来,视线也从他的脸上移向他的身后。 “宁医生来了,”聂长生冷冷清清的声音从庄凌霄的身后传了过来,人已经越过了同居人,一边从庄凌霄的手里提过贺鸿梧的小旅行包,一边邀请道,“请进来坐坐,想喝咖啡还是想喝茶?” “不……不……”宁子沁还没来得及理清突然发生的事件始末,一颗心惴惴难平。 “她就要告辞了,不想喝任何东西。”庄凌霄干脆利落地道,转身看了聂长生一眼,“你眼睛怎么了?” “我……不是……”宁子沁想反驳庄凌霄下达的逐客令,然而庄凌霄已经转过了头询问起聂长生红肿的眼睛了,病人红肿眼睛是何其的正常,他却急着转移话题,好像多跟她说一句话,都像是浪费生命似的。 “哦?,那就进来坐坐。”聂长生邀请道,对庄凌霄后一句问话不予置理,提着装满贺鸿梧衣物的小旅行袋放到沙发上,从容地去给宁子沁冲即溶咖啡。 “我……我听小王说你请了两天的病假,你可从来不生病的呢,同事们都托我问候你呢,他们本来也要来探望你的……”小王就是聂长生的那个八卦小助手,两天前他在办公室里接到一个男人的电话说聂长生生病了要休息一些日子,他立即跟院长报了病假,顺便大肆宣扬了一番,教那些心仪聂长生的护士们担心受怕了一阵。医院里青睐庄凌霄的护士们原本也想要来探望聂长生的,却也知道他沉默寡言,不喜欢喧闹,尤其生病期间,人的情绪波动更大,也便打消了念头,但都准备好了心意等他上班再补送。 “哦,多谢你们的好意。”聂长生朝她点点头,“我没什么大碍,明天就可以回医院上班了。” 宁子沁想要劝他多休息一阵子,彻底要好了身体再谈工作也不迟,然而现在的她已经没有办法多说了,呆滞的眼光锁定在聂长生的颈侧,那点点鲜明的青青紫紫从裹得紧紧的睡袍侧泄出一番旖旎,却像一把无情的利刃狠狠地刺向她的心房,肌肤像被人用薄薄的手术刀一片一片地割下来,被蛊虫死命折磨一般,剧痛从心脏里蔓延到四肢,她似乎感觉到了手脚不受控制地抽搐起来,呼吸几乎就此停止。 心脏好痛,窒息的痛,痛到身体都在绝望的发抖。 “你要做什么!都说了她马上要走了!”庄凌霄忍着怒气,夺过了聂长生手里的咖啡,也不怕烫,狠狠地灌下了一口,冷漠的言行间毫不在意会不会伤害到现在还算是“女朋友”身份的宁子沁。 “哦,”聂长生又点了点头,“既然这样,你也是时候回去了,正巧也送送宁医生回去。” “什么!”庄凌霄眯起了眼睛,冷冷地看着聂长生。 “我……不,不用。”宁子沁机械地回答,心里却没由来地升起一丝企盼,庄凌霄若送自己回去,回距离这里不远的新居所,那么以往他对她的种种冷漠与敷衍,她都可以一概不予计较…… “啪”的一声,男人手里的杯子跌落在木质的地板上,并没有摔坏,只是溢了一地的咖啡余香浓浓地飘散在大厅的每个角落,只是此时的三人都恍若未闻。 “聂长生,你真是厉害啊,”庄凌霄沉着脸,三两步走到聂长生的身边,伏在他的耳边轻声道,“你还真敢再赶走我一次了呢,我该怎么惩罚你好呢?”极度冰冷的音质昭示着山雨欲来的盛怒。 庄凌霄状似友好地把手搭在聂长生的肩胛处,五指狠拢之后,聂长生咬了咬唇,疼痛的感受几欲击垮摇摇摆摆的身躯,即使隔着睡袍,那被刻意勾起了记忆的酥麻从贴着内衬的肌肤一直蔓延到脊椎,像掌控了他的血脉似的,沿着全身的筋脉涌去。 聂长生绷紧了身躯,努力地克制着,可是双手还是瑟瑟抖动着,想要挥开庄凌霄的钳制,却不敢动作太大教宁子沁起了什么不好的念想。 “你疯了吗!”聂长生碍于宁子沁在场,只得低声斥喝着,他知道庄凌霄向来百无禁忌,却不知道他居然敢当着宁子沁的面发难。 宁子沁呆呆愣愣地看着两个撕扯在一起的男人,不,说是撕扯,不如说是纠缠更为恰当!这两个男人,她是如此的熟悉,却又如此的陌生,传闻中的他们明明是水火不容的俩师兄弟,现在却纠缠在了一起暧昧不已,他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她甚至没有辞别,木木然地把门合上,阻隔成了她与他们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宁子沁无力地靠在门口,脸上湿漉漉的一大片泪痕从脸颊上滚落下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泪如雨下了大半天。她身后的屋里有两个男人,却没有一个追出来,更别说得到他们的安慰了,或许,他们早就忘记了她了吧,宁子沁自嘲地一笑,却笑得无比悲烈,伤得无比惨烈。 原来,不是你付出了多少情感,就可以获得同等代价的回报的。 第30章 门内两人的争执已趋近尾声了。 “她都找上门来了, 你怎样也该护送她回去的……”当一切挣扎都是徒劳之后,聂长生疲惫地垂下眼帘, 低斥也因此而削弱了气势。 “你烦不烦!Shit!”男人暴戾地骂着,烦躁地扯过聂长生的臂膀, 强行将他拉入怀中, 不容他抗拒, 更不容他呼喊, 俯身朝他的唇瓣压去,凶狠地咬住了聂长生的两片薄唇,像足了打家劫舍的强盗,唇舌蛮横地撬开了他的利齿, 粗暴肆虐地进行一系列咬堵侵略的举止。 “你……唔唔!放开……唔……”愕愣之下,聂长生气急败坏地想要对这个无法无天的家伙斥骂一顿, 偏偏庄凌霄趁他张口疏于防范时大举进攻, 舌尖横扫腔内上下,肆意地辗转吸吮,时而或快,时而或慢地纠缠着聂长生的舌尖, 要缠着它不停地嬉闹玩闹。 “唔……庄凌……!”趁理智还没有沉沦之际, 聂长生狠咬了肆无忌惮的家伙一口。 被咬到的庄凌霄吃痛地抽了一口气,停止了粗蛮的进犯, 狠狠地瞪了聂长生一眼,舔了被了咬破的伤口,舌尖尝到了血腥的味道之后, 庄凌霄危险地低笑了起来,像被惹怒了的猛兽一样,眯起的眼睛里藏不住那股狠戾森冷的光芒。 “聂长生,你真够带劲的……”庄凌霄口中称赞着,用手背揩去唇上的血迹,深邃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盯着聂长生,赤裸裸的欲望昭然若揭,“看我怎么整死你!”说完,不等聂长生回应,扭着他的胳膊朝卧室推去。 “放手!”全然撼动不了庄凌霄的推搡,聂长生一边挣扎抗议,一边拔高了声音道:“你就只能这样了吗?庄凌霄!” “对!我就是怎么恶劣的,你又不是第一次认识我!”不了庄凌霄丝毫不吃他的这一套,兀自故我的拖他进卧室。 “庄凌霄!”色厉内荏的聂长生没了丝毫的说辞了,这个人的恶劣性,他确实很早的时候就领教过了的。 “如果你想在客厅,也是可以的啊!”庄凌霄似乎真的在考虑地点的更换,“反正现在天也没有黑,房间还是客厅也没有太大的区别……” “你……”聂长生脚下踉跄着,根本不能跟口无遮拦的他沟通下去,当然也就来不及抗议,身体不受控制的被他操控着,脚步不稳地被庄凌霄推入了卧室内,“嘭”的一声,那是庄凌霄踢上门传来的震天巨响。 被庄凌霄狠力摔向床上,压得聂长的肘下一阵生疼,床也发出了一声抗议的悲鸣,新公寓的大床是廉价的材料制造,设计者从来没有估量过它需要承受的压力是多少。 同居契约_分节阅读_27 同居契约 作者:千秋客 聂长生回头怒瞪,张口想要说什么,却见庄凌霄沉着脸,瞳内泛出一丝嗜血的冷芒。 “庄……庄凌霄……”聂长生惊惧地睁大眸子,本能地翻身而起,庄凌霄将他控制在自己的势力范围,不容他逃脱。 两人交迭的身体靠得这么的近,彼此喘出的呼吸越来越粗重,凌乱的气息渐渐汇集在了一起。 一抹红晕爬上了聂长生的脸颊,他失去与庄凌霄对峙的胆量,无措地别过了脸。 强势地扳正聂长生的脸,手指捏紧他倔犟的下巴,庄凌霄舔了舔破损了唇,冷嘲道:“这种小猫小狗才会做的回咬,师哥做得很熟练啊。”灵活的舌尖舔尽了伤口渗出的血痕,极尽嘲讽之余,又有诱惑之态。 “你……你不要太过分了!宁子沁她还没……”试图拿出还没走远的宁子沁牵制庄凌霄的兽性,聂长生双臂使劲地推开上位者,却如同陷入陷巨网陷阱下的猎物,根本无法挣开庄凌霄的钳制。 这个无法无天的家伙,宁子沁明明就在外面,他竟敢又要随心所欲地对他……对他…… 庄凌霄听到宁子沁这个违和的名字时,眉峰狠拧起来,重重地哼了一声,冷笑道:“这正好,让她看看我是怎么干你的!”伸出两指将几绺贴在聂长生脸颊的发丝拂开,聂长生还未来得及消化他难得的温柔,庄凌霄突然俯下头,毫无预兆地封住了他没什么血色的薄唇。 心在抵御庄凌霄的进犯,手脚却渐渐酥麻,被男人伟岸的身躯镇压着,聂长生丝毫动弹不得,却吸取了以往落败的经验,像是卯足了劲,再不轻易松动唇瓣,让这个可恶的家伙再有机可乘,任由庄凌霄千种挑逗万般霸道就是不肯再次接纳他唇舌放肆无礼的造访。 不得要领的庄凌霄低声咒骂一句,他了解聂长生拒绝的原由,无非是生性保守,断然做不到在别人跟前欢爱的举动,于是支起身子诱哄道:“那女人早走了,聂长生,这种事情我怎么会让别人看去呢?”何况宁子沁还跟聂长生传过绯闻,在他出现之前,那个女人如果没有对聂长生起过一点的心思,他的“庄”字一定会倒着写! 聂长生怔愣地看着他,似乎在回味他的弦外之音,唇瓣刚一抖动,庄凌霄就抓住了机遇,强势地分开他的唇齿,舌尖长驱直入,不断变换角度辗转纠缠,迫使他与之唇舌相抵,细吮慢舔间攫走他所有的思绪,像忍耐了许久的黑豹终于露出原有的凶残本性,狠狠咬上了猎物一口又一口,还要不满足似的,变本加厉地吞噬起来,大有连渣滓也要啃个精光了才罢休。 聂长生眼神已趋迷离,在庄凌霄的追迫戏弄之下渐渐投诚,直至肺部的空气仿佛被作恶者全部抽走,才无力地瘫软在床上,大口大口喘息着,任由上位者予取予夺。 感觉怀里人呼吸维艰时,庄凌霄才心情大好地大赦天下,稍稍停住了在聂长生唇上的折磨,似笑非笑地盯着晕晕沉沉的聂长生,指腹欺上被他吮咬得红润欲滴的唇瓣,喘着粗嘎的气息,恶劣地问:“聂长生,还敢赶我走吗?” 聂长生抿了抿唇,并不是真心要赶这个人离开,他只是……不想看到庄凌霄毫无眷恋地离开自己而已…… 这些卑微而高傲的想法,连他自己都觉得可悲而可笑,又怎么能让庄凌霄知道呢? “我不过只上了你一次,你就管起我应尽的‘义务’了,你说,你这么管我,像是我的谁呢,聂长生?”庄凌霄钳着他光洁的下巴,继续不依不饶地追问。 “我……”触及上位者好整以暇的眼神,聂长生认命地阖上双瞳。 不满他消极的表现,庄凌霄的唇贴上聂长生紧闭的眼帘,烙下滚烫的热吻。 “怎么不说了?说啊……承认你是我的人啊,聂长生!”庄凌霄执拗地威逼着。 “啊……” 聂长生蹙着眉尖难耐地扭着身子,昂起了头低低地吟哦了一声,此外再没有别的话语从薄唇里泄出。 “不说吗?”庄凌霄伏在他耳旁冷酷的道,“那就只好做到这张嘴巴承认为止了!” “庄凌霄……你……你要做什么!”输了的聂长生喘息着,满眼惊恐不安地挣着被捆得结实的双手,庄凌霄脸上笼罩着一层邪佞气息,阴暗而冷酷,他心头一阵悸怕,不好的记忆汹涌而来,虽然那事过去了两三天,身体得到了充分的蕴养,现在基本已经恢复了,被狠命欺负的那一处也已经没了被利刃开发过的痛疼,可是…… 可是,情形怎么又朝这个令他沮丧的方向发展了呢! 聂长生无奈力气还没有恢复过来——即便恢复如初,他也不得不承认,在蛮力上的较量,他根本不是庄凌霄的对手。 被绑住的双腕并不是很疼,只是毫无还手之状的处境令他难以接受。 “在床上还能做什么?”男人噙着笑意反问,眸间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你……”聂长生羞赧地无以回击,鼻息间若有似无地逸出浅浅的喘息。 “我会让你这张讨厌的嘴巴跟身体一样诚实的!”庄凌霄笃定地说。 这一章被删减得连我都不认得了,请妹纸们到老地方私信我,发信内容为“30”就可以了,完整版再转发给你们,以下那些是某些内容删了的顶替文字,大家不要往下看啊,带来的不便请愿望啊。 静谧的机舱里霍然响起噼啪的碰撞声,机身轻微地颤抖了几下,这是飞机飞行中常常遇到的晃动,所以并没有引起太多乘客的注意。 一个中年妇人看了一眼窗外黑漆漆涌动的云层,莫名地打了个寒颤,她赶忙收回目光,看着旁侧熟睡的女儿,目光里泄出潋滟的温柔,她轻轻地拉高盖在女儿身上的毛毯,机板震动的声音再次响起,小女孩睁开了眼,展开了一个甜甜的浅笑,对她的妈妈说了句悄悄话,中年妇女一笑,帮她解开安全带,牵着她去机尾后的洗手间。 飞机又摆动了几下,开始有乘客看着窗外的黑云不安起来了,有人甚至按了呼叫键想要询问空姐飞行的情况。 那对从洗手间返回的母女小心的扶着椅背出来,却因为飞机的突然颠簸了一下,身体的重心不稳,惊呼着双双朝着一侧摔去。 那对母女还好,只是搁置在餐桌上的文件就没那么幸运了,哗啦啦地倾散于脚下。 第31章 提着客人钦点的外卖, 心情愉悦的外送小哥按了很长时间的门铃了,依旧没有人应门, 他心里纳闷不已,抬头看了看门号, 没走错, 这两天他送的就是这家, 那个点餐的客人脸色虽然冷厉阴沉, 却出手阔绰,一日三餐从未落下一次小费,每次打赏的小费几乎可抵他一周的工薪,两天下来, 他可算小小地发了一回小横财了。 不死心地再狠摁了一次门铃,外送小哥心里不停地嘀咕, 按理说那个男人不该出门了啊, 难道还在睡懒觉?门铃这么大声,也该被吵醒了才对吧?可千万别有起床气,不然那可观的小费就从手边溜走了! 猛然想起手机里还保存着男人首次点餐时留下的电话,外买小哥迫不及待地掏出手机翻找了一下, 在众多的电话记录中终于翻到了那个号码, 忐忑地拨打了过去,好半晌依旧是忙音在持续, 他皱皱鼻子,又锲而不舍地继续拨打。 “电话,庄凌霄……”只是说出几个字, 喑哑的尾音全是无措而颤栗的哀求,聂长生极力维持清醒的嗓音几乎溃不成军。 “敢不专心,看我怎么整死你!”隐含怒气的庄凌霄暴戾地皱着眉,动作丝毫不见缓慢。 “你住……庄凌霄……”固执的来电铃声就像一道道镇压邪念的咒符,聂长生无法与庄凌霄一样心无杂乱地投入如此激烈而忘情的运动当中。 “不理它就会停了!”庄凌霄喘息着,狠狠地压制着聂长生挣动的双手,先前的那场酣畅淋漓的运动之后,他解开了将聂长生束缚与床柱上的腰带,庆幸依旧绑住了他的双手,否则现在拥于怀中羞涩的聂长生不知会怎样狠命挣扎不断扰乱他兴致的事儿来呢! 可惜电话铃声似乎知道主人就在不远的地方,于是还在坚持不懈地彻响不止。 “庄凌霄!”聂长生极力忍耐庄凌霄施虐一样的折腾,被迫环在上位者脖子上的双手终于脱离了困境,勇力朝男人的胸口击去。 “Shit!”庄凌霄吃痛地拧下眉头,不得不停下了爽快的肢体运动,固住聂长生的腰身将他摁倒在床上,制住了他继续作乱的双手,不悦地斥道,“这么大力,想谋杀亲夫啊!” 胸口的那一击并没有多痛,只是好事被打断,庄凌霄当然满怀不悦,无奈怀中人确实非常不合作,他又不想让聂长生再有难以泯灭的印象,当下“啧”地一声,将还没有餍足的兄弟抽离了聂长生的身体,长腿跨下了床,浑身不着一缕地捞起了手机,冷声命令道:“说!” 屋外本快要打起了退堂鼓的外送小哥一听手机里的忙音变成了阴沉的命令语,欢快的心情立即被压制了下去,一阵心慌之后,才喏喏地说道:“先……先生,您叫的外卖到了……” 电话里传来男人阴狠的低骂声,外买小哥心一紧,手一抖,手机差点儿滑下。 “你一个小时后再过来!”男人不等他回话立即掐断了通话,愤愤地丢下了手机。 同居契约_分节阅读_28 同居契约 作者:千秋客 该死的,居然为了这样的小事来打搅他?嫌命长了是吧? 屋外的外送小哥无端端地打了个喷嚏,他耸了耸肩,心里却是疑惑不已,手机电话接通了,主人家肯定在屋里头的,不来应门莫非是……二十出头的外送小哥立刻涨红了一张脸,他见过点餐男人的强势,心里自然而然地同情起屋里的那位女主人了。 当然他不会知道那个强势的男人其实是鸠占鹊巢的强盗,而屋主人也不是弱不禁风的温婉女性。 “害羞什么!”庄凌霄爬上床掀开被褥,喉结不自觉地上下滚动着,气息渐渐不稳,刻薄的话哪还能再多说一句?此刻的聂长生满脸红晕,那眉那鼻那唇无比的春意极致,不怎么白皙的胸口缀满了青青紫紫的颜色,双腿腹部周围更是粘了许多意味不明的浓渍污秽,浑身上下流露出诱惑的气息。 “放了我吧……”蒙在被褥里的聂长生有气无力的恳请着,虽然这具身体大病初愈,不过毕竟是男儿之身,也没有太软弱,从前还在球场上驰骋过,体力还算可以的,偏偏在庄凌霄的跟前,所以的优势都成了劣势。 所以换来了庄凌霄更恶劣的对待也是在意料之中的吧? 也不知时间过去了多久,卧室再没有可疑的声响响起时,蜷缩着身子的聂长生难堪地闭着眼,无药可救的满足感在四肢百骸里蔓延着,庄凌霄的重量还压在身上,他哪有剩余的力气推开?床单上一滩滩无处遁形的秽物,不管是痛苦的指控,还是快乐的源泉,都全是庄凌霄所施予的。 餍足了的庄凌霄将聂长生翻过身子,慢条斯理地将他搂在怀中,对着聂长生怔愣吃惊的眼睛笑道:“只有这样,你才不会忤逆我的意愿了吧。” 不愿在庄凌霄的跟前暴露再多的丑陋,聂长生下意识地用手遮住了眼睛,紧皱的眉头里似乎在遗憾不能塞住耳朵。 庄凌霄哂笑一声,轻而易举地摁下了那双被缚住了的双手,不依不饶地道:“挡什么,你不是也爽到了吗?”目光有意无意往下一扫,得意洋洋地吹了一声响亮口哨。 “闭……闭嘴!”羞愤的聂长生挣扎手朝庄凌霄的肩膀击去,只顾着调戏聂长生的男人一时大意,竟被他打了个正着,只是这若有似无的回击根本没有一点杀伤力,反倒更像恋人间打情骂俏的奖励。 庄凌霄不恼不怒地抓住送上门的双手,舌尖一卷,含住了其中一根手指便吮了起来,那故意弄出的水渍声异常的靡秽,聂长生心头一颤,但觉指尖一麻,便溢出了一声轻呼。 “啊!”却是指尖被庄凌霄含在嘴里,尖利的牙齿一根又一根地啮咬着,若有似无的力道,制造出来的声音却是致命的甜腻。 “这样也很舒服么,聂长生?”庄凌霄盯着每一根红润的指尖,这是长年握惯手术刀的手指,修长而圆润,指甲修理得整整齐齐,连月牙白都能看得如此的清晰。 健康的手,漂亮的手,既适合握着手术刀,又能掌控篮球的手,是世界上最吸引人的手! 这样的手,长在聂长生的身上,实在是最完美的组合! “怎……怎么可能……”聂长生皱着眉,翕阖的眼睛只能看到睫毛在颤颤发抖。 庄凌霄眼神一鸷,抿着唇一时轻一时重地啃咬着要的指尖,颇有教训聂长生的逆鳞之过。 “别再……住口!住口!够……够了……啊……”聂长生浑身打着颤意,学医的他无法理解指尖怎么成了敏感区了呢…… “呵!”庄凌霄眯着眼,正要再次发起全面的进攻,客厅的座机却响了起来了。 聂长生眼里的迷离一扫而去,手脚再度不配合的挣动起来,嘴里说道:“是医院打来的电话!”能往座机打电话的,除了医院,也不会有谁了。 “你不是请了病假吗?”庄凌霄沉着脸,怎么光顾着关他的手机,却没想到把座机的插线扯掉了呢!其实也不能怪他忽略了座机,毕竟通讯这么发达的今天,已经很少人会用到座机了…… “所以才要接听啊,肯定是医院有什么急事了……”聂长生强忍着身体的不适,极力要下床去接听来电。 无论如何,最终聂长生还是没能接到那通来电,庄凌霄亡羊补牢,神清气爽地去了一趟客厅,回来时,客厅里那该死的响个不停的座机终于偃旗息鼓,做个安静听话的死物了。 然而,志得意满的庄凌霄很快就敛住了得意的神色,卧室大床上空无一人,只有凌乱的被褥遮盖了一室迷乱的痕迹,倒是盥洗室的门紧紧锁了,聂长生的喑哑的声音在里头响起,隔了一扇门,声音迷迷糊糊的传来,听不仔细他跟谁在说什么。 如果一脚把盥洗室的门踹开,会怎样呢? 庄凌霄摸了摸下巴,似乎在估算着有什么严重的后果。找人维修其间,不知可不可以把聂长生拐回别墅住上一段时间,不过只踹坏一扇门,又不是炸掉一个厨房,维修工人一顿饭的功夫也差不多就搞定了吧? 当然之所以没有实行,还是担心聂长生靠门太近,踹门时要是误伤了他,那绝不是庄凌霄想要看到的结果! 思忖间,里面的通话很快就结束了,随之而来的是淋浴的声音,毛玻璃上印出模糊的人影,可不正是聂长生在洗澡么? 臆测着里头无尽的风情,庄凌霄低头看了看复苏了的兄弟,无奈地哼了几声,虽然还能抓着聂长生再战上百回合,不过浴室里的那个人,先前已经喷薄了好几次,再做下去,或许真的会失禁也说不定。 虽然那情形似乎一点也不排斥,不过庄凌霄毕竟还没有那么重的口味,只是在脑海中过滤一遍,很快就忘记了这茬。 浴室里的人还没有出来,门铃却又不识时务地大震起来。 “Shit!”庄凌霄狠狠地拧着眉头,目光搜寻着闹钟的位置,这么快一个小时过去了? 屋外的外送小哥又打了个寒颤,瑟瑟地站直了身体,依旧很敬业地摁着门铃,心底却不住地腹诽道:“不会还没完事吧?这都过去一个多小时了……” 这一章还写了个污版的,将近五千字~~o(&gt_&lt)o ~ 妹纸们可以到老地方发私信,鉴于盗文的猖獗,希望妹纸们附上订阅31章的截图,要是在31章留言的妹子也可以直接报ID,因为只有订阅了的才能留言的 带来的不方便请原谅┭┮﹏┭┮ 感觉一章分两个版本也是心累 第32章 聂长生踏入久违的办公室时, 迎面而来的是小助手惊喜交集的熊抱。 “聂……聂主任!” 聂长生错过身子时细不可察地蹙了下眉尖,面上却冷峻地瞪了浮躁的小助手一眼。 扑了个空的小助手倒也不以为怪, 反倒觉得聂长生的那一记冷眼少了平素的威严,似乎多了一丝他怎么也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他虽带着疑惑, 嘴上却欢快地叫道:“聂主任!你可回来了!我们大家都好想你啊!你怎么好像瘦了?虽然你一直都这么瘦……哎!你不知道啊, 这几天你没来发生了可多的事情了……” 小助手比手划脚地数起医院里东家长西家短的轶事, 讲得口沫横飞, 转头见聂长生兴趣缺缺,忙识趣地收敛了话题,变法似的奉上一瓶保温瓶,乐呵呵地道, “聂主任,这是我女朋友让我捎来的鸡汤, 大补品!哎!自从她得知你生病之后, 天天逼着我带一瓶鸡汤过来,说等你上班了,让你尝一尝她的手艺……”又故意以埋怨的口吻叹道,“真不知道到底谁才是她的正牌男朋友……” 他的小女友确实很关心聂长生的病况, 但却没有他陈述的那么夸张, 他跟女朋友婚事已经提上日程,也正计划着要个小孩, 所以每天熬制的鸡汤当然是给他喝的。只是小女友的手艺着实不怎样,又不懂变更样式,小助手喝了几天, 早就已经腻厌了,他自己又没有胆量抗拒小女友爱心鸡汤的浇灌,正苦恼着,聂长生的出现自然而然地给了他一线希望…… 翻看病例的手顿了顿,聂长生淡淡地说:“多谢她的好意,你自己喝吧。”请病假在家修养长达一周之久,被那个霸道的家伙逼着不知喝下多少补品,现在别说那不怎么香气四溢的鸡汤本身没多少吸引力,光是听到“补品”二个字就没由来的一阵恶寒。 “哎!”希望破灭的小助手收回了保温瓶,心里盘算着待会儿做个人情把鸡汤送给哪个同事解决了,便听到聂长生沉稳的指令声:“言氏的临床诊断病例在哪?拿来我看看。” 小助手也不含糊,马上勤快地从文件柜里翻找了一阵,从众多文件中抽出了聂长生要的病例,脸上尽是钦佩之色,聂主任果然不负盛名,脸上的病容还没有褪尽呢,一回到岗位就忘情地工作,一点也没有浑水摸鱼的陋习,不像某些也坐上主任位置的医生,仗着资历深,位置高,闲事迟到早退,忙时指点江山,洒脱得很。 暗自庆幸能跟着聂长生的小助手正要大刀阔斧地投入工作,门却不合时宜地敲响了。 小助手心里嘀咕着,这么早谁会登门造访,门已经被推开了一条细缝,一个娇俏的脑袋探了出来,见主位上坐着聂长生,立即眉开眼笑,悄然推开门,轻快地越过小助手,来到聂长生的桌前,娇羞道:“聂主任,您真的回来了,身体……还好吗?” 同居契约_分节阅读_29 同居契约 作者:千秋客 “嗯?”聂长生随意地应了一声,头也没抬一下,依旧研究着手里的文件,发现文件跟印象中的有些许的出入,不由眉尖微蹙,低声道,“小何,81096号文件。” 小助手收到指令,又抽出一份文件递了上去。 “聂主任……”容颜清丽的小护士露出委屈的神色,她在医院里也算得上远近驰名的美人,身旁不乏追求者,可从来没有被人这么彻底地无视过。 “哦?”聂长生终于抬头看了她一眼,只是的又落回手里的文件上,“有事吗?”不由疑惑这个小护士怎么吞吞吐吐的出现在这里,小何也不处理一下她的事情。 “送给你的,”小护士委屈归委屈,心意却毫不含糊地送出,“腊八节的礼物!”双手虔诚地奉上一盒精美的巧克力。 “腊八……节?”聂长生抬头讶异地看了她一眼,今天是腊八节?可是腊八节会送礼物吗?不是喝腊八粥么?而且H市好像不怎么时兴过这种传统节日吧?倒是外来节日后来者居上,什么圣诞节、情人节、白色情人节什么的更隆重对待。 想起前应承过贺鸿梧会在圣诞节那天带他去游乐场玩的,可忙着忙着,眨眼元旦已经过去了,春节反倒快要来临了。 春节期间就带贺鸿梧去一趟游乐场吧,如果监护人不守信用的话,容易给成长中的小孩树立言而无信的坏榜样,那可就遭了。 “嗯,”小护士被他一瞧,心跳急促鼓动,脸颊火辣辣的,心里的企盼又涨了几分,鼓足了勇气,脆生生地道,“我……我喜欢你!我妈在家里做了腊八粥,你要是得空的话,下班能不能去喝一碗?”这还是她生平第一次这么主动,话说完时,手心都渗出了汗渍,黏黏的,如同她此刻忐忑的心情一样。 “……” 聂长生的眼眸里闪过一丝讶异的光芒,这么正大光明的“表白”,他还是第一次遇上。 脑中闪过庄凌霄狠戾幽冷的神情,聂长生皱了皱眉,这种事情绝对不能让那人知晓,受到惩治的肯定又是难以启齿的方式了吧…… 光是想着被庄凌霄“惩治”的手段,聂长生浑身就像被蚁啮一样难受。 只是这名小护士造成的更大难题又摆在眼前,他一时不知该怎样婉拒她们的好意。 正手足无措时,虚掩的门又被敲开了,又一个小护士靓丽的脸蛋探了出来,见聂长生办公桌前亭亭玉立着的那位小护士,不由睁大了美瞳,眼里又怒又悔,原来先前听到聂长生病愈回来上班的消息,她们就议论开了,也不知谁说了“大病初愈的人,意志跟情感最脆弱了,不趁机攻克,就很难有机会了”,被她嗤之以鼻,哪料到她就是第一个前来献殷勤的…… 后来的小护士不甘示弱地推门而入,快步绕过了办公室,奔放地攀附在聂长生的转椅扶手里,万般妩媚地说:“聂主任,你怎么瘦了这么多了?人家听说你请了病假,一颗心惴惴不安了好多天了……” 聂长生吓了一跳,他认识这位小护士,平时也不会把话说得这么嗲声嗲气的,今天怎么…… 他当然不会知道,因为觉得被第一个护士“出卖”,这位小护士才故意显摆风情,存心气一下第一位护士的。 聂长生没见过这种阵势,本能地站起往左边资料柜退去,招手示意小助手上来打发奔放的小护士。小助手看到了小护士圆碌碌的目光,心里也发寒起来,却还是很仗义地踏出一步,壮着胆迎了上去,还没开口说话呢,洞开的大门却涌入了三四个刻意化了精致妆容的小护士,她们或拿着药片,或拿着精美小礼品,瞬间淹没了救驾的小助手,将聂长生团团围困在人群中心。 “聂主任,我这里有两张电影票……” “这边这边,聂主任,这份是我亲自织的围巾,天气预报说今晚……” “让开!聂主任,我刚在食堂吃早餐,看到流沙包还没卖完,这可是你最喜欢吃的流沙包,趁热吃才更美味……” …… “我知道了!”聂长生仗着一米八二的身高挥手压下了这群莺燕的争执,眉间几乎凝成了川字,隐忍的怒火濒临决堤,他分开她们,沉声道,“现在是上班时间,我还要工作,东西请你们带走,不送。” 聂长生清冷的声音掷地有声,那群小护士也不是任性的人,刚才如此这般也不过是仗着人多胡闹一下,谁也不敢拂逆聂长生,安静了几秒,脸上露出讪讪的笑容,把带来的食物与礼品堆放到办公桌上,再依依不舍地离去。 阵亡了的小助手缓了缓气复活了过来,他平时也跟这群护士开玩笑惯了的,却从来没见过她们的演技这么爆棚过,撕起来还真的谁都不让谁呢!不过,看聂长生这么受她们欢迎,跟当红影帝似的,所到之处掌声与鲜花无数,心仪者恨不得能把自个人送上来才好…… “聂主任,你看……”他指了指桌案上护士们留下的一堆东西询问聂长生该怎么处理。 聂长生从前不识情趣,却也知道不该作贱女孩子的好意真心,虽说今天的她们好像有点奔放,但自己本来就无意于她们中任何的一位,也就没什么必要留希望给她们了,况且,这种事情要是让那个霸道的男人知道了,又不知会生出怎样的事端,她们的这些心意,自己无论如何都不能收下的。 “你看着办吧……”聂长生摆了摆手,坐回椅子里,沉吟了一下,又道,“你替我买回一本护理性质的书本,赠还给她们吧。”一视同仁的礼尚往来,希望能浇灭她们对他的心思。 小助手领命,将这些礼品挪开,心里盘算着是借花献佛拿这些东西讨好自己的小女友,还是做个人情送给那些亲朋好友? 不过这些都不是当务之急的事情,小助手在柜子里捣鼓了一番,终于翻出了一块“请勿打扰”的挂牌,吹去牌上的灰尘,心里好不感慨,这块门牌还是前任主任留下的,那会儿他刚来医院实习,成天跟着前任主任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睡觉的口水把文件淹没也没有人管,直至前任主任退休,聂长生顶替职位。 小助手将门牌挂在门柄上,终于换得了暂时的安宁。 只是时间刹那而过,特定的手机铃声响起时,聂长生还怔愣着,任那手机不停地奏曲,却不去接,呆呆的看着屏幕上出现庄凌霄的名字。 好半晌,桌子上铃声大振的座机替换了戛然而止的手机铃,这才重新唤醒了聂长生恍惚的神志。 刚抓起电话,聂长生还未开口,电话那头传来庄凌霄阴沉的诘问:“去哪了?手机没带身上?” “我……”熟悉的声音灌入耳膜,聂长生的身体细不可查地打着颤栗,在家休养的这些天,这个人就是这么近的伏在他的耳边,或者威逼,或警告,或者嘲讽,不停地要求他这样,要求他那样,他只要稍微抵抗反驳一下,就会遭到他恶意的报复,床笫上任意的纠缠,身体肆意的探索,那些他无法苟同的话,却还是像魔咒一样烙印在心底,庄凌霄从内到外的对他鲸吞蚕食,教他无处可逃,只能成为他的盘中食。 梗在喉咙里的“不想对着你”这样的话,聂长生不能宣之于口。 “下来吧,我在老地方等你。”庄凌霄似乎不想在电话里与他起争执,改换了一副较为随和的语气。 已经是午餐时间了么?聂长生抬头看了一眼镶在墙壁上的钟表,果然到了中午就餐的时间了。 “这些日子堆积了不少工作,我就不外出了,医院有专门给医师做的食堂,伙食也不差,我在食堂吃就可以了……”聂长生低声拒绝着庄凌霄的邀请,他知道庄凌霄没有等人的好脾气,或者多拒绝几次,他就不会再出现了也说不定呢! 电话那头果然悄然无声了起来,聂长生等了一下,没有等到预期中庄凌霄的暴怒,甚至连一点生息也没有,聂长生怔愣了片刻,只道信号不良,忙对着话筒“喂”了两声。 “我不是在跟你商量,”当庄凌霄的声音再次从话筒传来时,聂长生明显感觉出了男人的怒火已经在燃烧了,“三分钟没下来,我亲自上去抗人。” “你!”可惜忙音堵住了聂长生全部的愤懑。 聂长生有点气馁,他敢确定,自己如果违背庄凌霄的意愿的话,那个狂妄自大的家伙一定会言出必行,把自己从办公室里抗下去的!不管自己怎么挣扎反抗都于事无补,那个恶劣的男人才不会管有多少个旁观者,更不理会他们的指指点点,他就是这么任性妄为的家伙!跟那次一样,旁若无人地将双脚虚软的他从这个办公室里抱了出去,一副挡我者死的义无反顾,全然不在乎世俗的眼光。 或许……这才是庄凌霄之所以如此吸引他的真正原由呢。 第33章 “时间刚刚好。”倚在车门前的庄凌霄见聂长生快步走来, 拧成结的双眉稍稍舒缓了下来,两指一弹, 刚点着的香烟便划起一个优美的弧度隐入了一旁的草坪里,冷绿的草丛在阳光下冒着一缕微弱的薄雾。 迫于庄凌霄霸道的威胁而不得不在规定的时间赶到目的地的聂长生微喘着气, 余怒未消的脸上呈现一抹健康的绯红, 冷峻的眸子淡淡乜视了胜利者一眼, 蹙着眉一语不发。 庄凌霄迎视着这双常常在梦境中溢着精光的眸子, 梦里的眸子也像现在这样,微怒中藏着无可奈何,好像他是个多么难以应对的人似的。偏偏刚刚尝了禁果的庄凌霄,脑海里闪过的却是一帧帧情色的画面, 艰涩地咽了咽唾沫,不能否认, 光是回味聂长生情动时的模样, 他就口干舌燥,难以自持。 聂长生似乎从他炽热的眸子里读懂了什么,心头一麻,隐忍的怒意一触即发, 抿着唇警告道:“你不要太过分了!” 同居契约_分节阅读_30 同居契约 作者:千秋客 “啧!”并没有把聂长生的警告放在心上, 庄凌霄脸上带着一丝差强人意的笑容,转身打开了车门, 习惯地命令道:“上车!” 扫了一眼造型拉风的轿车,聂长生心里估摸着又是什么限量版的名车了吧,不跟他好好商量午饭就餐与上下班接送的问题的话, 一定将会在医院掀起轩然大波了。 打定了主意,聂长生倒也不怎么计较这次被迫在规定的时间内赶来的事情了,他调平了呼吸,正要拐到副驾驶时,庄凌霄拍了拍车门,加重了语气,愠怒道:“这边!” 聂长生脚下只是一滞,脸上露出了困惑的神色,朝生气的庄凌霄确认:“我开车?” “少废话,”庄凌霄冷冷地抬了抬下巴,“我现在可是还火大着呢,师哥!”言下之意,大有心情不好便会随心所欲地飙起车的架势。 可是该生气的人明明是一直被压迫的他才对吧! 聂长生抿了抿唇,放弃跟庄凌霄据理力争的想法,跟庄凌霄说理?他又不是口舌如簧的律师!虽然中午的下班高峰期时段可供庄凌霄飙车的可能性不高,但橛守成规的聂长生为了杜绝这个任意妄行的家伙冒险的念头,只好听从庄凌霄的安排了。 坐到主驾驶的位置上,聂长生适应了一下方向盘的手感,又打量了仪表上一系列的按钮,名车果然不同凡响,功能一应齐全,连坐位的舒适度也恰到好处,难怪那么多人穷其一生也要买到心仪的车了。 等庄凌霄坐上了副驾驶,聂长生得心应手地操控起来,驱动引擎,把车拐出了这条被庄凌霄私自当成停车场的主行道。 “午饭要去哪儿吃?”聂长生见庄凌霄沉着脸,似乎生闷气的模样,只得开口询问,心底却无语至极,这个人,上一刻因为摆了自己一道,正志得意满呢,这一刻又不知跟谁置气了,脸色跟晴雨表一样,也不知他是怎么在尔虞我诈的商场混出明堂的! “瑶台大酒店,”晴雨表携带者把身体陷入软椅里,深沉无绪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盯着聂长生完美的侧脸,“师哥还记得怎么去吧?” 聂长生点了点头,表示记得路径,在瑶台大酒店偶遇言柏舟与甘棠的情景他还记忆犹新,只是被庄凌霄炽热的眸光锁住,难免有些许的心神不定。 沉默在封闭的狭小空间弥漫开,聂长生凝神驱车,刻意不去在意庄凌霄泛着绿色光泽的眸子像足了一头饿了许久的野兽。 所幸一路上野兽没有直接在车上觅食,当聂长生再次踏入瑶台大酒店时,心境已经跟第一次大有不同了。 那个时候的聂长生,怀揣着能跟这人多呆一刻是一刻的想法,现如今,反倒是不愿跟这人共处一室了,毕竟最终结果演变的走势,他又不是没有亲自感受过。 奢华的包厢内,秉着不铺张浪费的原则,聂长生在庄凌霄递过来的菜单上点了三样菜,那还是照着庄凌霄喜爱的口味点的餐,原本晴雨表里呈现阴天特征的庄凌霄不仅没有增添菜色,反而喜滋滋地吃了一顿生平最节约的午饭。 两人吃饭的速度还算快,尤其的聂长生,大概是念着医院里还有一大叠病例没有看完,或者吃过跟庄凌霄同处一室的亏,现在不怎么乐意跟庄凌霄呆在隔音设备良好的包厢里,十分钟不到的时间,就放下了碗筷,表示用餐完毕了。 “聂长生,”庄凌霄咽下嘴中的食物,不满地道:“身为医生,你不会不知道快速吃饭容易引起慢性胃病或者消化不良胃肠胀气的疾病吧?” 聂长生无语地看着他,到底是谁每晚临睡前习惯喝一杯热牛奶也不刷牙,身为学过医的人,不是更知道会患上龋病的吗?偏偏不管他提醒多少次,庄凌霄依然故我,十足十的双重标准! 似乎很享受聂长生无语的目光,庄凌霄正要多说几句时,手机不合时宜地响了。庄凌霄皱了皱眉,他看了一眼躺在桌面上的那部私人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是蓝迤逦的名字,蓝迤逦是个懂得分寸的秘书,不到万不得已,她肯定不会骚扰他下班的时间。 “说!”庄凌霄也没有避讳聂长生,接了电话径直命令道。 蓝迤逦也不含糊,简单的一个字音里听出了庄凌霄隐含的怒意,于是言简意赅的转述了一下事件,那是新股份实验中学发来的消息,贺鸿梧在校闯了祸,原本私下可以瞒着监护人糊弄过去的,偏偏事件里龚少卿也牵涉了进来,不明状况的班主任给两个涉事人监护人打了电话,龚家监护人已经过去了,要命的是,龚家人还认识贺鸿梧的监护人聂长生,由于龚家是大族,有一定的影响力,实验中学高层也不好兜着了,于是电话打到了蓝迤逦的手边,蓝迤逦不敢擅做决定,于是向庄凌霄如实汇报了情况。 扫了一眼急着要离开的聂长生,庄凌霄哼了一声,眯着眼下达指令:“让他们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果然,这边刚掐了电话,聂长生的手机就响了。 以为是医院来电的聂长生看着屏幕上显示的竟然是贺鸿梧新班主任的电话,脸上露出一丝讶异的神色,最近也是他忙昏了头,贺鸿梧转学快一个月了,直至今天竟然才收到班主任的来电,实在不可思议!平常贺鸿梧去学校的头一个月,身为监护人的他可是三天五头就要出现在学校教师办公室的家长…… 贺鸿梧的新班主任是个年轻的女教师,刚工作两年,对学生挺负责,所以学生出了事故,没有想到请示上头的领导就给犯事学生的家长打了电话,当校方领导得知情况后,想要遮掩时,为时已晚了。 意料中的投诉已经太多回了,聂长生基本能心平气和地凝听班主任的控诉了。 认真听完义愤填膺的女教师的投诉,聂长生稍稍松了口气,时态还不至于太严重,不过是贺鸿梧跟龚少卿悄悄收养了一只流浪狗,没曾想这狗竟然咬伤了一个逗弄它的学生的手,学生被送去打了狂犬病疫苗,也因此惊动了受伤学生的家长,这个家长又不是随和的脾性,怒气上涌,对着年轻的女教师呵斥了一顿,一时说要投诉学校,一时说要投诉班主任,好不容易才得到这份工作的年轻女老师被吓到了,情急之下才惊动了涉事监护人,致使现在的僵局出现。 承诺了即刻赶赴学校的聂长生挂了电话,看着了一眼正慢条斯理吃饭的庄凌霄,略显歉意地道:“庄凌霄,鸿梧出了点状况,我现在要去一趟学校。” 庄凌霄放下筷子,端起碗喝了一口汤,随即碗也放下,一边穿外套,一边道:“走吧。” 聂长生讶异地看着他:“你要一起去?” “不然呢?”庄凌霄目光一凛,“难不成你为了那小子想要抛弃我?” 虽然聂长生确实是想独自一人前往学校,可被恶意扭曲成“抛弃”,也太过分了吧? 只是心里惦挂着贺鸿梧,聂长生也不去计较庄凌霄的胡言乱语,与他一同出了瑶台大酒店,直奔实验中学而去。 还是聂长生驱车,路径第一道红绿灯时,聂长生蹙着眉望着时间显示牌上的赫然呈现的87秒发起怔来。 从前从来没有觉得等红绿灯是这么的漫长,现在…… 庄凌霄似乎也有同感,“啧”了一声,食饱思淫欲的男人泛着绿光的瞳眸投向聂长生的身上显得有点不怀好意,“停这么久,太浪费时间了吧!不做点什么事吗,师哥?”相邻的那只手迫不及待地爬到了司机的大腿上,隔着裤子便胡作非为起来了。 “你……你疯了吗!”聂长生吃了一惊,本能地推开那只作怪的手,不敢置信地盯着不知廉耻为何物的庄凌霄,怒斥道,“外……外面这么多人,你不准乱来!”下班高峰期还在持续,过马路的有上班族,也有学生,虽然早就知道庄凌霄不将世俗舆论放在眼里,却没有料到他竟然这么的肆意妄为,光天化日的朗朗乾坤之下,他竟想…… 第34章 “师哥是说, 只要外面没有人,就可以乱来了?”庄凌霄斜着眼睛好整以暇的看着他, 被推离的手识途老马一样的滑过他的腿侧,指尖若有似无地撩拨着, 被气恼的聂长生推开了几次, 缓慢的红绿灯倒数时间才终于跳换。 驱车驶过了红绿灯, 停在了一处设有禁停标志的公路边, 聂长生一语不发地推门下了车。庄凌霄抬眼见旁边有家便利店,以为聂长生开了窍,去便利店买一些礼物送给贺鸿梧的班主任,心里正冷哼着, 却见聂长生伸手拦下了一辆出租车,跨腿上车, 就在他的面前扬长而去, 只留下还没反应过来的庄凌霄直愣愣的瞪着消失在拐角处的出租车。 因为是禁止停靠的地方,后头逼近的车辆开始响起催促的喇叭,显得格外的聒噪。 “呵!”抿紧的唇里浅浅地勾起一个赞赏的笑意,庄凌霄眯了眯眼睛, 一抹冷芒从眼缝里流淌了出现, 昭示庄凌霄现在的情绪非常的愤怒。 聂长生,胆敢抛下我, 就要做好相应的觉悟! 被惦挂的聂长生直到下了出租才打了个喷嚏,时值正午,阳光懒洋洋的普照大地, 凛冽的寒风蛰伏了起来,偶尔也有漏网的冷风呼啸而过,得意地刷着存在感。 聂长生拢了拢衣领,认真地填了会客单,等保安确认了之后,才放人进校。 这是聂长生第一次造访这所私人学校,据说投资大,教学设备齐全,师资也比市一中浑厚,H市里很多权贵人家都想着法子把子女们往这里塞,既能得到最好的教育,又不怕封闭式的严格管理把人养娇贵。 由于H市临海,冬日的气温最冷也不过六七摄氏度,所有的植物几乎常年都保持着绿意,实验中学的投资方大概对紫荆花情有独钟,夹道旁种满了花期很长的紫荆花,这不,抬眼之处,校园里全是红花绿叶,人走在林荫下,一点也不觉得冬意的严酷。 虽然是封闭式教学制度,但只要得到值日老师的允许,学生就可以免去午休,捧着书,安安静静的坐在树荫下的石凳上看书,有独自一人的,也有三三两两结伴一起的,从他们朝气的脸容上,聂长生似乎回到了过往,他艰辛的求学时期。 现在的聂长生是接近金字塔顶端的医学精英,然而在很早之前,他也跟贺鸿梧一样住在福利院里,十四五岁的他已经足够坚韧了,除了读书,还要花大量的时间去做兼职,赚来的钱除了供自己上学,剩下必须要交给福利院,院长美其名曰“存在留给更有需要的孤儿”,聂长生却知道,那些钱不可能会用到跟他一样命运的小孩身上。 同居契约_分节阅读_31 同居契约 作者:千秋客 还好那个时候,他遇上了卞教授,这才有了今天的他。 与卞教授在实验基地研究问题出现分歧之前,聂长生一直很敬佩这个慈善的老人,可自从知道卞教授暗地里支持实验基地的研究之后,聂长生就开始疏远了他的慈父恩师,尽管有时心知肚明卞教授利用医学的名义,却向他询问一些已经被禁止了的实验问题,他却不得不给予必要的解答与帮助。 这时候的聂长生尤其厌恶明知故犯的自己,明明知道卞教授在自毁前程,却没有办法扭转他的想法与观念,只能眼睁睁看着卞教授身陷泥淖,万劫不复。 如果是庄凌霄遇上了这种情况,大概会断情绝义地跟卞教授划清了界线的吧…… 摇了摇头,聂长生轻叹一声,现在还是先顾好贺鸿梧再说吧。 教师办公室里,年轻的女老师赫然见到了聂长生,一颗心怦然直跳,只觉得一股清泉流经心扉,微风下荡起了一丝涟漪。 “聂叔叔……”耷拉着脑袋的贺鸿梧倒是很明确自己现在的身份,委委屈屈地喊了聂长生一声,又倔强地梗着脖子,争辩道,“小白真的不咬人的!是巫溟晟在它吃饭的时候招惹了它,而且也只是擦破了一块皮,又没见血……”下意识地搂紧怀中那团白雪球,那是一只才几个月大的萨摩耶,滴溜溜的眼珠儿像极了贺鸿梧无辜的眼神,嘴里吠了一句,似乎想证实贺鸿梧说的话的可信度。 “嗯!”聂长生点点头,抬眼看向了那个年轻的班主任,贺鸿梧或许会把小狗造成的伤势往小里说,但事情的大致经过,他是不会欺瞒自己的。 年轻的女教师在聂长生的凝视下,一张原本气呼呼的俏脸瞬间腼腆了下来,像站在面试官对面的小女生一样,事实上,她也确实是从高等学府这座象牙塔跨入社会没多久的女孩,所遇到的帅哥,不是高校里有着校草之称的绣花枕头就是初中生还没成长的小正太,那都不是她的菜啊! 嗫嚅的年轻女教师没了先前的口若悬河,还是一旁的主任级领导发表了中和的看法,意思大致是赔偿与道歉缺一不可,当然,如果受害者家属坚持的话,贺鸿梧或许还要记上一个小过,以儆效尤。 贺鸿梧是记小过的专业户,在九中读书时,学历资料上已经记过了好几个小过的罪名了,对这个惩罚一点也不在意,可要他对巫溟晟道歉,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小白又没做错!”贺鸿梧不忿校方的判决,气冲冲地道。 “汪!”他怀中的罪魁祸首也气愤地吠了一声。 “你说你……”主任皱着眉看着贺鸿梧怀中的小狗,一脸嫌弃地道,“这是哪来的流浪狗,学校是不准养狗的,快扔了!也不知道有没有狂犬病!”说着,用办公室的电话拨通了保安,叫人上来将这只违规进入校园的小狗人道毁灭。 贺鸿梧一听要把小狗打死,气得浑身发抖,毕竟只有十二岁,再倔强,也还只是个小孩,难能接受他们这么粗暴残忍地终结一只小狗的生命?眼泪瞬间贮满了眼眶,无助地看向聂长生,哭道:“聂叔叔……救救小白,救救小白!” 小狗似乎也知道了自己的命运系在聂长生的身上,可怜兮兮地幽呼一声,讨好似的朝聂长生吐了吐小舌头。 聂长生揉了揉小孩的发顶,替他擦去脸颊上的泪,记忆中,闯祸无数的贺鸿梧从没有向他求救过,每次做错了事,都是乖乖领罚,只是脾性倔强,有时坚信自己没用错时,死活不愿向被他打倒的弱者服输道歉,像这次,他就得是巫溟晟咎由自取,却偏偏要他的聂叔叔跟他道歉,这是他不能接受的!尤其还有扑杀无辜的小白,急愤交加之下,小孩还是落了泪,求了救。 “赔礼道歉,我都可以接受,毕竟是我没教好小孩,”聂长生正色道,“贵校不准养狗,我养,我会带它去检查疾病,再带它去上户,如果再有咬伤事件,我也会负责。” 贺鸿梧的班主任也是个爱狗的女子,听到校方要扑杀小狗时,心里也是难过了一阵,可听到聂长生的话,对他的好感度直线攀升,这么有爱心的男人,她的身边实在太少了!其实H市对宠物狗的管理还不怎么齐全,很多人都没有给自家宠物上户口挂牌,而咬伤事件却没怎么听闻,或许有发生过,只是没被报道了而已。 “我也不好聂叔叔向巫溟晟那小子道歉……”贺鸿梧听了聂长生的话,嗫嚅地反驳了一句,只是在场的大人都没有把他的意见放在心上,校方主任也是知道聂长生的身份的,那可是学校最大股东的人!他是活腻了才要招惹股东不高兴么?现在见聂长生态度强硬,也是打了个哈哈,道:“当然了,我们也会跟受害学生的家长再协商的,大家相安无事最好,最好……” 由于涉事的受害者还在医院,家长陪同着进行各项的检查,没空到校,而另外一个涉事的龚少卿则已经被监护人带回了家教育,说是教育,其实一见面,就给龚少卿一个拳头了,打得龚少卿流了一脸的鼻血,当场吓得年轻的班主任大叫一声,连一贯闯祸的贺鸿梧也懵了,心底很为龚少卿叫屈,他无法理解,龚少卿只算是“从犯”,多么小的事儿,就挨了监护人一记铁拳了,这要是放在他的身上,他闯了这么多的祸事,不是早就活不下去啊? 也不知是校方的那位高手跟受害者的家长进行了交谈,对方很快就传来了消息,态度一百八十度的旋转,竟然也承认了自家小孩性格顽劣,打了针住个院算是教训,赔礼道歉什么的就不用了…… 对方转变的态度太诡异,不仅是校方措手不及,就连当事人贺鸿梧也惊讶得睁大了眼睛,不敢置信那个嚣张的巫溟晟会有这么一个通情达理的监护人。 聂长生心里也是疑窦重重,脑海里闪过庄凌霄的影子,该不会是他出手的吧?还真是像极了他一贯霸道的做派,可是,刚刚不是被自己摆了一道的吗? 这么想着,聂长生摇了摇头,那个家伙,肯定又在想着什么法子折磨自己了吧,怎么可能会为他处理这么一件跟他一点关系也没有的琐事呢? 抱着小狗离开实验中学时,上课铃已经响彻了校园的上空,当大门在保安的操控下缓缓打开时,一辆奢华的驾车出现在聂长生的眼前,庄凌霄高大的身影倚在车门前,修长的手指夹着的香烟上,烟蒂已经积了很长,也不知庄凌霄维持了这个姿势多久,正用一双冷幽的眼睛瞬也不瞬地盯着步出大门朝他走来的猎物。 第35章 聂长生停在庄凌霄一步之遥的安全距离, 眉头微微皱着,不知是不满意他又在抽烟, 还是以兴师问罪的姿态出现在他的跟前。怀中有灵性的小白似乎也嗅出了危险的气息,脖子的绒毛根根竖起, 对着不动声色的庄凌霄吠了两声。 小白这一吠, 成功地吸引了危险男人的目光, 庄凌霄带着霜渣的目光扫过它, 原本耀武扬威的小白立刻萎靡了下来,缩了缩脖子,呜咽了几声,调转了身子, 两只软乎乎的小爪子搭在聂长生的胸口,吐着小舌头, 寻求他的庇佑。 大概是被不知死活的小生物激怒, 庄凌霄眯了眯眼神,弹去那支夹在指间烟上积攒了很长灰烬,狠吸了一口,双指毫不留情地掐灭了烟头, 径直将它掷在脚下, 长腿一跨,立即缩小了跟聂长生的距离, 微微低下头,徐徐的将含在嘴里的那口烟雾,全部喷在聂长生这张古井无波的脸上。 “你不要太过分!”聂长生皱着眉警告着, 尽管已经别过了脸,鼻翼里还是受不住烟味的刺激而轻咳了一声。他怀中的小家伙,生平第一次被刺激性气体熏到,一双耳朵直直地竖了起来,惶恐不安地挪动着身子,嘴里低鸣着,实在忍无可忍了,又对着庄凌霄吠了几声。 “过分的人难道不是你吗!”庄凌霄冷笑,凑过了脸,想要将这张又惹自己生气的嘴巴堵住,聂长生似乎已经掌握了他的意图,先发制人的迎了上去,蜻蜓点水似的在庄凌霄干涩的唇上印上了一个轻吻,低声道:“谢谢。” 也不等庄凌霄反应过来,聂长生迅速迈开了步伐绕过了他,转到车的另外一边,拉开后车的门,抱着小白弯腰钻进了后座,还放下了车窗,对着依旧在错愕的庄凌霄道:“上车,到寰宇路商城对面的宠物店。” 庄凌霄有点不切实际地怔愣着,唇上属于聂长生的气息还残留着,可现在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虽然封闭式的实验中学大门只杵着一个并没向这边张望的保安,可是门口还有一架摄像头悬挂着,当然了,一般没出什么意外,也不可能有人专门调出影带观看,可毕竟是“大白天”,聂长生一下子这么主动,倒是令庄凌霄措手不及了。 错愕归错愕,可是蔓延在心底的喜悦却是毫无掩饰地展示在脸上,庄凌霄敲了敲后车窗,明知故问地道:“谢我什么?” “鸿梧的事,谢谢你。”聂长生已经系好了安全带,微笑地回视着庄凌霄,他经历了太多次贺鸿梧闯祸的下场了,从来没有一次像现在这样有着戏剧性的逆转,如果不是庄凌霄从中干涉,对方又怎么可能会有一百八十度的变化呢? “啧!如果不是你,谁会理那个小鬼?”庄凌霄也不否认,那个姓巫的人确实与凌生集团有业务往来,只是资金不多,都是他的下属负责,这回他亲自打电话给那姓巫的,只说了贺鸿梧是他同学的儿子,人精一样的巫姓商人保证马上撤销了指控,还唯唯诺诺的向他道歉。 这种毫无原则又欺善怕恶的家伙,庄凌霄实在不屑跟他多说一句话。 兴许是聂长生的那个轻吻取悦了他,庄凌霄鼻子里哼了几下,坐上了主驾驶的位置上,一边慢条细理的系着安全带,一边不悦地道:“既然要谢我,就该坐上来啊,起码的福利也该给一点的吧?只是亲一下也太忽悠人了吧……” “庄凌霄!”聂长生忍无可忍地呵斥他的无理取闹。 “啧!”盘算着今晚再从聂长生的身上怎样连本带利讨回来,庄凌霄也没有太大的纠结,只是嘴巴还是不饶人,冷哼道,“师哥一定要坐在后座的话,后悔可别怪我!” 坐上副驾驶的位置才会后悔的吧!聂长生不为所动,离庄凌霄太近也意味着太危险,谁知道下一个红绿灯他会不会又胡作非为起来? 因为前后座的距离保证了安全,一路上在没有什么变故发生,只是进了宠物店,庄凌霄才皱着眉,一点也不掩饰脸上的怒意:“老柯?”转身问聂长生,“你什么时候跟他联系上的?” 一个妖娆的声音冷笑道:“什么老柯?死小鬼!学长也不叫一声!”一个长发及肩的男子操着一口矫揉造作的港台腔,挑起好看的桃花眼朝庄凌霄走来,自来熟的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跟我联系怎么了?你干脆把聂长生锁在金屋里啊,那样他就谁也不用联系了!” 庄凌霄嫌弃地推开他,心里却是一动,似乎觉得他的建议很有可行性。 “哎呦呦!”庄凌霄在聂长生面前是晴雨表,可别人根本不能看透他,除了与他相熟的人,很不幸的,叶俊柯正是他俩的老朋友,而且交情还算不错的那种。现在见庄凌霄居然在沉吟,叶俊柯眨着美目,继续攀附在他的肩膀上,惊讶地道,“不是吧?你小子真的这么想?”话里少了那股令人反感的港台腔,显然是认真询问他的了。 “关你鸟事!”庄凌霄不解气地扬了扬拳头,骂道,“你这个死人妖,不是留在纽约吗?你好意思回国祸害中国人啊?” “庄凌霄!”将小白托付给了宠物医生检查,聂长生皱着眉制止庄凌霄的出言不逊,虽然是旧识,但是一口“人妖”的谑称还是很伤害人的。 偏偏叶俊柯不以为意,乜着眼打量了一下毫无改变的聂长生,再看看果然有所收敛的庄凌霄,嘴里“啧啧”叹息着,人已经走到聂长生的身边,将近一米八的高挑身形跟聂长生持平,偏偏做小鸟依人的样子靠在聂长生的肩膀上,哀哀戚戚地道:“还是小聂聂懂得疼人……” 聂长生一脸无奈,怎么时隔多年,叶学长还是没有丁点的改变啊? 同居契约_分节阅读_32 同居契约 作者:千秋客 “放开他,你这个死人妖!”庄凌霄一个箭步拉开了继续作妖的叶俊柯。 “死小鬼,你管太多了吧!”叶俊柯微微眯起眼睛,“想打架吗?” “好啊!”庄凌霄扬了扬眉,欣然应战,十指交叉相掰,指节“咯咯”作响,似乎迫不及待要把对方打趴下。 却不料叶俊柯脸露不屑,冷笑道:“摆什么酷啊?手下败将!” 叶俊柯轻飘飘的一句“手下败将”勾起了庄凌霄惨痛的记忆,那时候抢夺球场很激烈,谁先去了,谁就是球场的主人,当然也有一些靠实力挤走占领场地的人,庄凌霄就是后者,常常一挑二、挑三,甚至挑四挤走了人,于是得罪的人多了去了,可不管是球技还是武力,那些被挤走的人都不是庄凌霄的对手,只好求救于比较有人缘的叶俊柯了。 那是庄凌霄在球场上遇上的第一个有水准的人,因为事情闹得有点大,院里的教授也参与了进来,终止了那场没有结果的比赛。 于是私底下的对决另约时间了,只是一对一变成了二对二,他携聂长生出战,叶俊柯则带贺兰山出征,四人就是这样不打不相识了。 那场比赛,是以庄聂两人输了一球而落下帷幕的。 其实他俩也不算输,最后一球,四人争抢在了一起,聂长生在激烈的争抢中不慎崴了脚,痛得倒在了地上,庄凌霄关心则乱,手中的球被贺兰山抄走,那两分他也没心思去阻拦,径直去扶聂长生,才丢失了至关重要的分数。 而贺兰山,就是贺鸿梧的生父。 “胜之不武!”庄凌霄哼了哼,他至今还耿耿以怀,论球技实力,他跟聂长生怎么可能败给了这个娘娘腔和那个半吊子贺兰山呢? 只是想要弥补这个遗憾,大概是不可能了,因为四人中,有一个已经先辞别了人世了。 叶俊柯似乎也想起了那个逝去的人,眼里一闪而过的是哀戚之色,他跟贺兰山之间的亲密关系丝毫不逊于庄聂两人,只是贺兰山出事时,他人在纽约,一点风声也没有听到,等到噩耗传来时,却什么也都做不成了。 争吵的两人突然安静了下来,那边正在帮兽医的忙的聂长生好奇地看了一眼两人,把自己的位置让给了兽医的助手,走了过来,微笑道:“叶学长,今晚一起吃饭吧?给你洗尘。” “小聂聂,你这个反射弧也太慢了吧!”叶俊柯很快就收拾了哀伤的情绪,其实他回国不到一周,很多事情还没安顿好,早先聂长生跟他联系时,是他一直没空,才把“洗尘宴”拖到现在。 “那就今晚吃火锅吧。”庄凌霄难得的赞同,目光却直勾勾的扫向正在打针的小白,嘴里勾起一抹狞笑,小奶狗的肉虽然少,胜在娇嫩,应该很适合打火锅。 正在被摁压着注射疫苗的小白突然不安了起来,耳朵竖得老高,“汪汪”地叫了两声,好像在反抗什么似的。 可惜它的抗议没人听得明白,不明就里的聂长生觉得这个季节打火锅也不错,也就点头了应允了。 叶俊柯沉吟了一下,勉强点头算是答应了,只是附加了条件:“也行吧,不过,把那孩子叫上吧。” 他口中的“那孩子”,当然就是贺兰山的遗孤贺鸿梧了,叶俊柯不知道聂长生刚刚见过贺鸿梧,也不知道那只被聂长生抱来的小白,就是贺鸿梧招惹出来的小麻烦,他现在一门心思只想见到那孩子,希翼从小孩的轮廓里看到熟悉的影子…… 第36章 贺鸿梧今天的心情本来很阴霾, 可当踏入新公寓,低落的心情就一扫而空, 小白撒着小短腿迎了上来,一边蹭着他的裤管一边摇着尾巴, 讨好似的幽呼了几声。 “小白!”贺鸿梧抱起了它, 激动的在它的脸上亲了一口, 闻到它身上干爽的气息, 心想果然还是聂叔叔可靠,一天没到就把小白照顾得这么好,在学校时,他跟龚少卿也常常给小白洗澡, 可味道闻起来就是不一样。 被聂长生打发去学校载人回来的庄凌霄一脸的沉郁,目光冷冷的盯着小白, 犹豫着是趁着它肉嫩下锅好呢, 还是等养肥了再下锅好…… “汪汪!”有灵性的小白背后一凉,警戒地看了一眼冒着绿眼的庄凌霄,缩了缩脖子,用小舌头舔了舔小主人的下巴。 “好香!”少年朝空气狠狠嗅了几下, 闻到了空气中四溢的饭菜香味, 咽了口唾沫,鞋子也来不及换, 沿着菜香味找到了厨房,推门叫道:“聂叔叔,我回来了!好饿啊!” 少年人正处于长身体阶段, 本来就容易饿,他为了养小白,总把自己的午饭分一半给小白吃,晚饭则是龚少卿匀出一半留给小白,两个少年为了这只小东西,已经饿了一段时间的肚子了,如果不是巫溟晟捣乱,饲养小白的计划还会继续下去。 厨房里有两个人,聂长生正在切葱花,另外一个背着他的人扎着公主头,身体异常高挑,正在用勺子舀着汤尝试味道,大概是被他进门的声音吓到了,那人咳了一下,放下了勺子,缓缓的转过身,一双眼睛瞬也不瞬地打量着闯进来的小孩。 诶?怎么……是个男的?贺鸿梧有点失望,看发型与背影,他还以为是个女的,就直接认为是聂叔叔找了个女朋友,以后就是他的婶子,要介绍他认识认识,才把他从学校接回新家见一面的。 “鸿梧,这位是叶叔叔,是……”聂长生顿了顿,还是改了口,“是我以前的学长。” “叶叔叔……”贺鸿梧乖巧地喊了一声,这人说是聂叔叔的学长,可面相这么年轻,面部轮廓也柔和,比班主任还要好看,可惜了,是个叔叔。 只是这位叶叔叔的目光太过炽热,贺鸿梧有点不自在,好像站在门口的他是一块美食,而对方则是饿了很久很久的猛兽,可是,正饿着肚子的明明是他才对吧…… “小鬼,过来!”结果,猛兽却笑眯眯的朝他招手,示意他上前。 贺鸿梧不明就里,却也从善如流,一边走上前,一边耸动着鼻子,一边笑道:“叶叔叔,你煲的是什么汤啊,好香啊!” “火锅底啊,今晚吃火锅,高兴吗?”叶俊柯稍稍俯下身,一手搭在少年的肩膀上,状似友好的跟他攀谈着,却突然在贺鸿梧的耳边低声道,“你这个小鬼刚才是不是把我看成女人了,嗯?” 贺鸿梧惊奇地看着他,不用回答,光是脸上的表情就泄露了内心的震撼。 “哼哼……”叶俊柯冷笑一笑,出手如电,一手按着他的肩膀,一手掐着他的脖子,发狠地一阵猛力摇晃,怒喝道,“妈的,果然有其父必有其子!老子哪里像女人了!” 在聂长生的解救下,贺鸿梧才从惊险中脱身,他怀中的小白则龇牙咧嘴的对着叶俊柯狂吠,倒是很护主,只是身为兽医的叶俊柯也很懂得化解小白的仇恨,饭还没开呢,他就跟贺鸿梧与小白在沙发上混成了盟友关系了。 厨房里就只剩下聂长生与庄凌霄了。 只是一个在洗菜,一个在捣乱。 “师哥,”庄凌霄贴在聂长生的身后,一双手很不老实的游离在这柔韧的具身体里,如果可以,他是想深入衣服内胡作非为的,可惜聂长生抵死不成,口中难免很不是滋味,低声道,“我看那死人妖跟那臭小子也挺合拍的,不如……” “不行!”聂长生不等他把话说完,毅然遏断话题,随之觉得腰间的手一紧,就知道身后那人又动了怒气了。 “为什么不行!”庄凌霄两眼冒着火花,额上的青筋一鼓一胀的,幽深的目光尤为吓人。 “庄凌霄,”聂长生叹息一声,“叶学长刚刚从国外回来,什么都还没安定下来,或许并不会在这座城市待太久……” “他最好今晚就滚蛋!”正生气的人把下巴抵在怀中人的脖子后,蛮横地扯着他的毛衣领口,把唇印在脖侧的肌肤上,细细碎碎的,一路蔓延下去。 “你……”聂长生恼怒地推了推又在点燃欲火的家伙,怒道,“你够了没!” “我怎么可能够了?”庄凌霄不以为耻,反倒醋味十足地道,“倒是师哥你,一口一个‘学长’、‘学长’的叫,你跟他很熟吗?” “你!”聂长生忍了忍,不想就这事再扩大争执,没有接庄凌霄的话。 没料到得寸进尺的庄凌霄还继续兴师问罪:“说啊,你跟他很熟吗?” 聂长生忍无可忍,湿漉漉的手拍开怀中的那只霸道的手,怒道:“当初到底是谁,让我结识了叶学长的!” 同居契约_分节阅读_33 同居契约 作者:千秋客 庄凌霄气息一顿,又是气恼又是悔恨,一幕幕旧事从眼闪过,只怪当初的自己太意气用事,抢什么场子,比什么球技,如果不是自己一时好胜,聂长生还真的不太可能认识那个死人妖,更不可能会发生那件事情,贺鸿梧也轮不到他抚养了…… “啪”的一声,一只倒霉的碟子成了发泄的对象,被庄凌霄狠狠地掷在地上,碎成一地的瓷块。 “喂,你俩大闹天宫啊!”远远的从客厅里传来叶俊柯打趣的声音。 “聂叔叔,小白也饿了……”贺鸿梧换着法子催促开饭。 小白也很给面子地吠了几声,证实少年说的话一点也不假。 当洗干净的菜色一一端上饭桌时,叶俊柯与贺鸿梧已经开始动手烫食物了,易熟的鲜虾很快就被捞起,贺鸿梧先给聂长生夹去了一只,然后开始跟叶俊柯抢食起来,你剥一个我剥一个,吃得不亦乐乎,谁也不肯落后于谁。 小白身为小奶狗中的战斗机,两只小前腿趴在桌子上,眼睛滴溜溜的,一边横扫剥下来的虾壳,一边舔着嘴巴,时不时还要发出几声幽呼的声音,似乎在称赞食物的美味。 入座的庄凌霄拧着眉,筷子敲了敲碗侧,狼吞虎咽的贺鸿梧忽的头皮一麻,想起餐桌上的礼仪,马上把手中咬了还剩半个的虾放下,小白的舌头一卷,乐滋滋地替他善后了。 “我去!庄凌霄,你搞什么八股啊!”叶俊柯显然注意到了贺鸿梧的变化,他在国外待久了,学了老美那套的自由与明主,这会儿见他压制贺鸿梧,忍不住出言抗议庄凌霄仍旧沿用餐桌上的旧制。 庄凌霄冷冷地瞟了他一眼,言简意赅地道:“吃不厌,寝不语!” “我去,你还较真了!”叶俊柯耸了耸肩,一边把手中剥好的虾送到贺鸿梧的碗里,一边故意对着干,扯着嗓子对厨房里的聂长生道,“小聂聂,蒜醋加点老抽啊!那才带劲!” 聂长生把蒜醋端出来时,庄凌霄才开口:“吃吧。”俨然一家之主的架势。 聂长生张罗着夹起熟菜,先分给客人,再分给小孩,尔后才是分给坐在主位上的庄凌霄,一轮下来,他分得最少,不过打火锅的食材足够的多,而晚餐才刚刚开始。 薄片的牛肉跟薄片的芋头很受欢迎,尤其是芋头,一入锅底几乎就要融了,不小心捞起来就吃不上,这项艰巨的任务落在庄凌霄的手上,他打捞工作很出色,几乎不能弄碎食材,每次将美食放在聂长生的碗里,都要附带一声:“你自己吃,别管他们!” “喂喂,”叶俊柯抗议道,“在单身狗面前秀恩爱,小心遭雷劈啊!” 贺鸿梧一边咬着萝卜块,一边纠正道:“错了,叶叔叔,是秀恩爱死得快!”时下大家都这么说的,他也只是随口一说而已。 哪知道言者无心听者有意,餐桌上三个大人眼神一黯,突然都没了声响。 曾几何时,原本的他们三个,也亲自目睹过一对恋人在他们跟前狂秀恩爱,吃个饭还要互相投喂,再耳鬓厮磨,低语浅笑,俨然将四周的人当成了透明人。那时候的叶俊柯也是酸溜溜的起哄,庄凌霄则是不屑一顾,只有聂长生心态比较正常,他们表演他们的,他吃他的。 那时的贺兰山几乎跟他的女朋友形影不离,就算自己的小圈子也要拉着女朋友加入,这对庄聂两人来说影响不大,毕竟除了打球与吃饭,几乎跟他们没什么交集,可叶俊柯不一样,他跟贺兰山同班同寝,原本的形影不离的位置被那女孩取而代之,他当然酸醋苦辣一同品尝到了。 只是那个年代还没有“秀恩爱死的快”这么刻薄的话诞生,只是它不诞生,并不说明它不存在。 这么多年过去了,这样的话从他俩的儿子口中说出,却有股“苍天饶过谁”的轮回了。 “小孩子不要乱说!”聂长生夹了个牛筋丸放在贺鸿梧的碗里,转移话题道,“叶学长现在单身?你上次不是在Twitter上发了张跟美女的合影吗?怎么又分了?” “是又离了。”叶俊柯耸耸肩,一边纠正,一边无所谓地一笑,“都陈年老事了,你怎么才八出来?” “……” 聂长生无语,叶俊柯去年九月份的时候还特意发信息让他上Twitter看他的女朋友照片呢,可是现在的元旦才刚刚过完,他竟然又离婚了。 “那恭喜你的又一个前妻啊,”庄凌霄嘲讽道,“早日脱离了苦海,福分不小了!你真够可以的,荼毒了一个又一个。” 离过三次婚的单身狗不乐意了,怒道:“什么荼毒啊?你一个连婚都没结过的人,有什么资格评论我的婚姻啊?” 庄凌霄嗤之以鼻,把炸豆腐吃得啧啧有声。 门铃适时地响了,贺鸿梧高兴地叫了起来,一边往门口冲去,一边叫道:“是颖颖来了!” “谁啊?把他高兴得……”叶俊柯好奇地向门口张望。 庄凌霄狠狠地皱着眉,他载贺鸿梧回来的时候,小区里确实遇上了放学回家的楚颖颖,两人匆匆交谈了几句就分开了,庄凌霄压根就没留意两个小孩的说的什么话,只是这个时间段,楚颖颖不可能一人摸上这里。 果然,门口里除了楚颖颖娇滴滴的声音外,宁子沁的声音也传来了:“聂主任,打搅了!” 第37章 宁子沁与楚颖颖的到来给新居增添了一抹新气象。 两个拜访者不知是矜持, 还是真的用过了晚饭才过来,没有上桌。 贺鸿梧见了阔别许久的旧同桌, 满怀的欣喜,火锅也不吃了, 抱着小白跟楚颖颖凑在了电视前, 两人一边给小白梳理毛发, 一边窃窃私语, 畅谈阔别之后的经历,尤其是今天发生的事情,贺鸿梧迫切需要一个忠诚的听众凝听他的委屈,电视节目的声音调得很小, 间或只听到小白一两声抗议,比起被两个人类蹂躏毛发, 它更喜欢趴在饭桌上扫除残余的食物。 叶俊柯见了宁子沁之后, 反客为主,替聂长生招待起了这位气质与相貌都极为赏心悦目的女子,包藏在殷勤下的意图一点也不掩饰,他的口才很好, 又懂投其所好, 片刻的时间,就跟她熟稔了起来, 两人交谈甚欢。 见状,庄凌霄才稍微和缓了乖戾的脸色,召回给客人切茶的聂长生, 脸上的怒意丝毫没有降下来:“青菜吃完了!” 火锅的食材就放在桌子上,庄凌霄只需要伸手就能把绿油油的生菜丢到火锅去自给自足,他却非要聂长生给他烫好了,再夹到了碗里,如果动作慢了,青菜烫得太熟,他还嫌弃着口感太差而不愿意吃。 吃到了最柔嫩的生菜,庄凌霄心情似乎还不错,瞟了一眼对着宁子沁眉飞色舞的叶俊柯,沉吟着一会儿,问道:“老柯不是学骨科的吗?怎么跑宠物医院去混了?” “那是暂替别人上的班,听说是他的一个同学的老婆怀孕了,暂时不能跟宠物太密切……”聂长生看了同居人一眼,“你又在打什么主意了?” 被这人这么的了解,庄凌霄忍不住在别人看不见的桌子下摩挲着邻座的大腿,被聂长生拿筷子敲了一下手腕,还不肯撒手,勾着唇角笑道:“也没打什么主意,他一个正派骨科大医生,埋没在一间小小的宠物医院也太没出息了吧,你们医院就很够格收了他啊……”聂长生的医院是实属医院,又是省重点医院,乃至在全国都是有名的甲级医院,不知多少学医的人想被它招揽麾下,享受到更好的待遇。 而叶俊柯留学纽约,后来又称为纽约大医院的骨科主治医生,当然够格到市属医院去上班了。早先,叶俊柯回国之前,聂长生问过他需不需要去他们的医院待一段时间,叶俊柯没有回复,不过回国了径直去了宠物医院,就知道他的选择了。 聂长生也不是听不懂庄凌霄的弦外之音,这是想撮合他跟宁子沁的好事了,客厅沙发上,叶俊柯丝毫不掩饰对宁子沁的好感,任是谁都看得出来,而宁子沁似乎也喜欢模样俊美且言谈诙谐的叶俊柯颇有好感,起码也是眉语目笑地凝听着叶俊柯说话,一点也没有厌烦的样子。 “你……”聂长生再一次敲开他胡作非为的手,低声叱骂道,“宁医生不是你想怎样她就怎样的!”宁子沁何其无辜,不过是曾经跟自己过从甚密了一点,就被这个可恶的家伙当成了假想敌,给了她希望了之后,再掐灭她的希望,庄凌霄原本就做得不厚道,现在还想把这个一个无辜的女子推入另一个火坑…… 呃……好吧,聂长生承认叶俊柯不是什么洪水猛兽,为人也没有那么糟糕,相反,他太优异了,才华出众,学识渊博,可是,供他所选择的实在太多了,心也太花了,前后离异了三次,感情上无所寄托的人,又怎么会为一个人停驻脚步,拘囿在这一片小小的天空底下呢? 宁子沁值得更好的男人去呵护。 “我也没想那女人怎样啊……”庄凌霄见聂长生脸色沉郁,知道他动了怒,这人,就算知道黑与白之间还有灰色的地带,他也不肯涉足一步,是与非,也不能混为一谈,这样一个严肃而无趣的人,也就只有在他的怀里才会多了别的表情了。 脑海里泛起了一帧帧旖旎的画面,庄凌霄又饱暖思淫欲了,恨不得客厅那四个多余人的统统离开,别再打搅他跟聂长生相处的时光。 宁子沁与楚颖颖很快就回去了,防盗门一拉,屋外寒气逼人,过堂风呼啸而至,楚颖颖笑颜如花,在狭窄的走道里跟宁子沁说起贺鸿梧新校的趣事,丝毫没有留意到她脸色的苍白。 同居契约_分节阅读_34 同居契约 作者:千秋客 宁子沁十指的指甲深深地陷入了掌心里,她以为假装不理不睬,不闻不问,就可以彻底遗忘庄凌霄,可是她发现,那都是自欺欺人的伪装,客厅的沙发离饭桌十来步的距离,她也能从眼角余光里窥见那人的一举一动,他不是无肉不欢的吗,可怎么吃了那么多生菜?他不是吃饭的时候不喜欢说话吗,怎么跟聂医生却在交谈? 庄凌霄的每一件每一样事情,她都注意得清清楚楚,窒息一样的痛笼罩全身,针刺入肌肤似的疼痛没完没了,宁子沁甚至只看到叶俊柯的嘴唇在蠕动,却听不见他在说什么,只知道她再不走,眼眶里的眼泪就要决堤涌出,那样狼狈的自己,会在庄凌霄的眼中成为不值一谈的笑话吧? 叶俊柯怅然地看着阖上的大门,大手落在同样怅然的贺鸿梧的肩膀上,一把将他勾在怀里,笑道:“死小鬼,谈什么气啊?早恋啊?” 贺鸿梧毕竟年少,脸色马上涨红了起来,否认道:“才没有呢!”紧张地看了正在收拾残羹冷炙的聂长生一眼,“我要去帮聂叔叔洗碗啦!”挣扎着要跑去帮聂长生收拾残局。 “小样!在我的面前还装什么装!”叶俊柯死死地箍住他,嘴里埋怨道,“啧!跟你爹一个德性!” “我爹什么德性?”贺鸿梧的记忆里,已经没了双亲的印象,倒是福利院留给他的创伤更大,所以他很少找聂长生了解他的身世,只是现在出现了一个据说是他老爹的死党,话里话外总会提及他的爸爸,才会顺应话题,问上一问。 “就跟你一样,他大学没毕业呢,你就在你娘的肚子里了……”叶俊柯敲了敲少年的额头,“你说这不是早恋是什么?” 贺鸿梧无语,他学习的成绩再差,也知道早恋跟大学生子,是截然不同的概念好不好…… “滥情的人有什么资格批评人家早恋?”吃饱喝足的庄凌霄慢悠悠的走了过来,脸上却一点也没有嘲讽之意,“喂,老柯,有没有看上刚才那女人?” “挺正点的,”叶俊柯眯起眼,心动地道,“说来也巧,她竟然是小雪的闺蜜!我现在才知道H市还真的小,这样也能遇上!” “小雪?谁?”庄凌霄皱眉,问道。 “白初雪啊!她不是怀孕了么,不能去宠物医院照顾她的小可爱们了,我暂替了她的位置。”叶俊柯蹂躏起贺鸿梧一头浓密的卷发,热得他哇哇大喊,却无法阻止叶俊柯的大手。 庄凌霄怔了一下,白初雪是高长川的妻子,上次在电影院门口时,见到她跟宁子沁在一起,当时还以为宁子沁是白初雪的妇产科医生,却原来她俩是闺蜜…… “那是缘分啊,老柯,”庄凌霄顺水推舟,“这么巧的机缘不多了,你不把那女人娶回去都对不起老天给你安排的相遇了!” “可是颖颖的姑姑是庄叔叔的女朋友啊!”被欺凌的贺鸿梧终于找到了插话的机会了,一语道破了庄凌霄的祸心。 “哦?”叶俊柯睁大眼睛,手里的力度一松,贺鸿梧马上挣开了他的桎梏,得了自由的少年马上跑去厨房,还是聂叔叔最安全了! “庄凌霄,你够无耻啊!”叶俊柯点评,冷笑道,“你上过的女人,想甩给我?”心里很是惋惜,明明那么通透的女人,怎么就被庄凌霄玷污了呢! “我才没你怎么龌龊好吗!那个女人,我碰都没碰过!”庄凌霄说的是大实话,事实上,他有精神上的洁癖,不是喜欢的人,根本冲动不起来,所以即便他花名在外,常常跟哪个女明星、模特、名媛出入高消费场所,那都是报纸杂刊胡编乱造,博眼球的把戏。 不过对着喜欢的人,他好像可以保持长时间的发情,这不知算不算是身体上的疾病? 没有去深究这个问题,庄凌霄乜视了一眼滥情者,嘲讽道,“我看老柯你不止离异三次了,三十次还差不多吧,只要是个母的,你就管不住下半身了吧,啧啧!” 叶俊柯也不恼,斜着眼回敬道:“说得你好像还是个处男似的。” 却见庄凌霄舔了舔嘴角,好像在回味什么似的,同道中人的叶俊柯马上明白了过来,嘁!他就说嘛,聂长生是处男他会相信,庄凌霄?怎么可能! 直至借宿时分配房间,叶俊柯才终于知道自己大错特错,错得太离谱了! 医院新分配给聂长生的公寓是两厅三室,一屋子四男的,也没什么顾忌,不过,叶俊柯是相当排斥跟庄凌霄同住一室的,两人本就不合拍,到时候打起来就不好看了,他本来也愿意多亲近贺鸿梧这个小屁孩的,可看到那张“儿童床”之后,他就打消了念头,喜滋滋地冲到主卧室,抱着枕头就不走了。 “喂,那是我的枕头!”从盥洗室出来的庄凌霄怒气冲冲地吼道,他庆幸洗完澡会裹着一件浴巾出来,那是聂长生先前就三申五令过的,贺鸿梧在家的时间里,言行举止都不能太过分,不然赤条条的被这死人妖撞个正着,他还得再冲洗一次,把浑身的鸡皮疙瘩都洗掉才能安稳入睡呢。 抱着枕头的叶俊柯眨了眨眼,庄凌霄的身材很不错,宽肩窄臀,腹肌有棱有角,肤色也是健康的略显黝黑的古铜色,可是此刻的叶俊柯并不是被他的身材迷惑,而是所料不及,庄凌霄竟然这么开放地从浴室出来,还扬言他手中的枕头是他的…… 是说,这个主卧室,在人员没有占满的时候,他就谁在这里了? 跟聂长生睡在同一个卧室了? 叶俊柯再次眨了眨眼,信息量有点大,他需要多花一点时间慢慢消化。 “还不快滚!”庄凌霄显然不想他多呆一秒在这里,出言驱赶。 “我去!庄凌霄,你……”叶俊柯到底是个中老手,百花丛中过的主,很快就明白了过来,先是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继而眼瞳里蒙上一层怒火,他慢慢的从床上爬了起来,冷冷的盯着只裹着浴巾的家伙,声音里不带一点温度,警告道,“你最好是认真的。” 庄凌霄抿着唇,他对聂长生的感情有多认真,还不需要叶俊柯这个局外人了解。 安排了客人就寝之后,聂长生回到主卧室,脸色不虞地问钻在床上看财经杂刊的庄凌霄:“你跟叶学长说了什么了?” “谁有空鸟他?”庄凌霄随意地翻着杂刊。 没有办法从庄凌霄不耐烦的脸上发现什么端倪,聂长生只好说道:“叶学长要在这里住一段时间,你最好收敛收敛。” 庄凌霄狠狠地拧着眉,那个死人妖不是已经知道了他跟聂长生的关系么?却还要故意住一段时间,是想破坏他们的二人世界,还是想看看他对聂长生是不是认真的? 如果是后者,那倒无所谓,虐单身狗似乎是不错的善行,如果是前者,哼哼! 庄凌霄从鼻子里哼了两声,丢下手中的杂刊,朝床沿的聂长生伸手,命令道:“上来。” 聂长生后退一步,低叱道:“你不要太过分了!要是弄出什么声音……” “这不是更好吗?让他知道师哥是我的人啊!”庄凌霄伸手猛地一拉,将站在床沿的聂长生扯到了床上,将他的双手压制在头顶之上,“我今天可是很火大的,早上的时候,你收了不少小护士的礼物吧?腊八节礼物?笑死人了,你收了多少份?” 竟然连这些隐秘的事情都知道?这个家伙,到底在自己的身边安插了多少眼线啊! “我没有要收下的意思……”聂长生抽了一口气,要害已经落入盛怒中的庄凌霄手中,蛰伏了的那处隐隐有抬头的趋势,聂长生冷峻的脸庞顿时涨得通红,声音也染了些许的艰涩,“快放手!你到底要怎样?” “想这样……”全然不将他的窘迫看在眼里,庄凌霄开始解开他的棉质睡衣,不听话的纽扣被蛮力一扯,迸落了开去,有一两颗是砸在地板上的,发出细碎的声响,深夜里听来既情色又淫靡。 “别!”得知上位者意图做那些令他万分难堪的事情,聂长生下意识地反抗着,他再怎么喜欢这个无法无天的男人,也断不能忍受他故意在欺凌自己时,捣鼓出别样的声响,去昭告另一卧室的叶俊柯主卧室里正上演的戏码。 “我说了我今天很火大,你最好乖一点!”庄凌霄愤怒的目光掠过他胸口上还没消退的痕迹,脑海里闪过一幕幕跟怀中人共沐爱河的画面,心底的火气稍稍平息了些许,嘴里却还不饶人地道,“把我丢在半路上,还招惹了死人妖住了进来,啧啧!聂长生,你打的什么主意,别以为我不知道,就算家里多了一个‘外人’又怎样?我想做的话,你只能给我上!” “庄凌霄!”被限制了自由的人颤抖起来,只觉那个无恶不作的家伙已经把另一只手探向腹下,棉质的裤内做着怎样羞耻的事,经了情事的他一清二楚,食髓知味的身子颤抖着,回应他的撩拨。 细碎的吟哦从他紧抿的唇里溢出,聂长生急促地喘息着,被禁锢的双手也使不上一丝气力,修长的指尖只能无措的揪着软绵的床褥,情动的身子任凭惦记窜向四肢百骸,浑身酥酥软软地陷入被褥上,不用细想也知道,庄凌霄是怎样褪下他的裤子,又怎样扯掉他的上衣,再怎样慢慢品尝这具已经落入他掌控在的身体…… “庄……庄凌霄……”聂长生艰难地侧着身子,试图抗拒接下来的孟浪举止。 庄凌霄抬起头,迷乱的眼神在聂长生脸上停留了片刻,眉头微微一拧,松开了禁锢他双手的自由,怜惜地拍了拍他的脸颊,一边用手背拭去他唇角下可疑的痕渍,一边凑过唇,细细的将他脸上湿漉漉的泪痕吻去,柔声道:“好了,别哭了,又不是没做过,你不是也很爽的吗?” 聂长生抽了一下鼻子,他也不想落泪,只是……每次被这人胡天暗地时,他除了勉力配合,却没有认真反抗过,实在太难堪了…… 叹了口气,庄凌霄却没有就此罢休,手与唇与舌并用,开始在怀中这具身体里游离。 渐渐的,聂长生只觉脑海一片空白,耳膜轰鸣,心跳如鼓,他扭动着镀了一层薄汗的身子,难耐地昂起了头,翕阖着的眼里承载了一泓润润的湿意,微张的唇像离开水的鱼儿一样艰于呼吸,任凭断断续续的低吟溢出了唇,流淌在卧室的每个角落。 同居契约_分节阅读_35 同居契约 作者:千秋客 夜,正漫长。 第38章 翌日, 庄凌霄披着睡袍走出卧室后,看到了叶俊柯坐在饭桌前吃着早餐, 这才想起这货要赖这里一段时日,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尤其是看到属于自己的那一份早餐也被叶俊柯毫不客气地消灭了之后, 一双眼睛几乎要喷出火焰。 “我先走了……”吃饱喝足的叶俊柯打了个饱嗝, 拿了挂在椅背上的外套, 一边穿上,一边朝庄凌霄挥挥手,姿容潇洒地迈出了公寓。 看着一桌的狼藉,想到还要聂长生回来收拾, 庄凌霄的无名火烧得更旺了!他却不反省反省,以前他用完聂长生为他准备好了的早餐之后, 还不也是这样离桌就走, 哪一次有自己收拾过的? 盘算着要怎样把叶俊柯这条寄生虫挤出他与聂长生的生活,直接驱赶的话,肯定会受到聂长生的阻拦,说不定还会弄巧成拙, 造成他跟聂长生之间的芥蒂, 那就得不偿失了! 庄凌霄的头脑转得很快,穿戴一新之后, 已经设计了好几条驱逐叶俊柯自觉离去的计谋了,正洋洋得意时,才发现车钥匙找不到了, 这才想起,刚才那个死人妖出门前跟他打招呼,挥动的手里分明挂着他的车钥匙…… 原先那把还没熄灭的怒火蹭蹭的蔓上心头,庄凌霄咬牙切齿,“哐当”一声,叶俊柯喝过豆浆的杯子被他掷在地上,碎成了一地的玻璃渣,也没能打消庄凌霄的怒火,他发誓要是今晚那死人妖还能再踏进这公寓一步,他的大名就倒着写! 当晚聂长生果然没见到叶俊柯,事实上他有台脑瘤手术做的很晚,凌晨两点多的时候才结束,每次高强度的手术下来之后,聂长生都会去办公室隔开的那间小休息室睡一觉的,可自从跟庄凌霄在那里有过一次肌肤之亲,他就再没有踏入那间小休息室一步,更别说还要再躺回那张移动床上了。 踩着略显凌乱的脚步打开了办公室大门,聂长生揉着突突跳动的太阳穴走向那张长沙发,这是他不再踏入小休息室之后花了上千块钱选购的仿真皮质沙发。他的小助手百思不得其解,聂主任不是说过在办公室置办卧具很不适宜办公么?怎么隔出来的小休息室没睡多久呢,他就破了原则,宁肯睡在办公室了? 办公桌上的电脑还泛着白惨惨的光,聂长生皱着眉,按理说小助手早就下班回家了,电脑就算忘记了关,也该进入省电屏保才对吧? 聂长生正奇怪着,小休息室的门霍然打开,庄凌霄一边披着外套一边朝他走近。 “饿了?累了?”庄凌霄简略地问,他八点多的时候是带着宵夜过来候着聂长生下班的,没料到这一等就是五六个小时,以为还要等再久的,没想到刚到休息室躺下,就听到了办公室的门推开的声音,这个点也就只有刚下手术的医生会出现了。 “有点累。”聂长生回答得也很简略,嗓音疲惫至极,或许是因为见到是这个人,身心都得到了最大的放松,身形突然摇晃了几下,缓缓地倒下,被庄凌霄一把扶住,再要责问时,怀中人呼吸正悠长,人已经沉沉地睡了过去。 醒来时,聂长生的眼里还有一瞬的迷蒙,干涩的眼睛勉力地盯着原型天花板上朦胧的水晶吊灯,暖色的灯光闪烁着柔和的光线,罩在初醒者的脸上,依稀晕出了一层飘渺的色彩。 那么漂亮的光晕,依稀是梦境里那束追逐着庄凌霄奔跑的亮光。 可不管聂长生怎么追赶,庄凌霄总是隐藏在光晕里,远远的看着他,等他跑近时,人又去了前方等着他。 光怪的梦,总有庄凌霄的影子,聂长生叹了口气。 四肢有点乏力,聂长生费了半刻的时间,才爬了起来,房间不算陌生,反正他是住过一段时间的,目之所至的什物样样没有变,都是那么的穷奢极欲,那个用来显示时间的壁钟还是数码电子的动态夜光山水图,只是被调成了静音,那是屋主人对熟睡者的体贴。 已经是下午了啊……聂长生揉了揉已经不再疼痛的太阳穴,睡这么长时间,难怪浑身每力气了,他的记忆只停留在手术完成后见到庄凌霄的那一刻,现在想想,那个胡作妄为的家伙,该不会又是不顾旁人的指指点点,率性地横抱着他离开医院吧? 那现在该不该庆幸被庄凌霄带回别墅小区?起码每栋别墅离得远,树木浓郁,不用担心谁那么无聊用望远镜偷窥,要是回他住的新公寓,就算是半夜,也是人来人往,被那么多双眼睛探究,那是聂长生无论如何也不愿看到的事情。 拖着虚软的身体刚下了床,卧室的门就被扭开了,两人对视了一眼,庄凌霄像被激怒了似的,眼里渗着狠戾的光芒,大步朝他走来,一把揽住擅自离床的人的腰间,怒气冲冲地道:“你又要去哪儿?上班吗?告诉你,我不准!”想起昨晚这人径直倒下,睡在自己的怀里,那么的疲惫,那么的脆弱,当时庄凌霄的脑海里闪过电视杂刊里没少报到的哪个IT精英过劳死、哪个白领猝死的消息,浑身便止不住的发起抖来,好在聂长生只是睡着了,他才没有毁天灭地的将那座医院毁掉。 “我……”聂长生不明白这人怎么这么生气了,大概是生意上遇到了什么棘手的事情了吧,便低声道,“我没要去上班,只是想去洗一下澡……”虽然大冬天没什么汗渍,但他收养了贺鸿梧之后,上完手术台就习惯消毒再去冲洗一下,以免带回去了什么细菌。 “哼!”庄凌霄哼了一声,心中的怒气才稍稍平息,收敛了鸷冷的眼神,眉头往上微微一扬,嘲讽道,“洗澡是吧?你现在这个状况,连路也走不稳吧?我抱你去吧!”不由分说横抱起他,朝并不是太远的盥洗室走去。 “放我下来!”聂长生无力地敲了他一拳,奈何现在确实手脚乏力,长时间的聚精会神的工作之后,又长时间的陷入休眠刚醒的聂长生,怎么可能是积累了一天怒意的庄凌霄的对手?连抗争的气力都没有,人就已经被庄凌霄推在冰冷的浴缸里了。 以下是几笔勾画了了的描绘,却还是因为不可抗拒的神力而被锁了,既然被锁了,那我就放开了写,请大家移到老地方,发私信附上订阅,我再发第38章家长版,带来的不便,希望谅解。下面的内容没办法补充,就用以前的内容顶替,大家不用看啊。 第39章 等到聂长生能上班了, 那已经是三天后的事情了。 聂长生不太愿意回忆那三天荒淫无度的日子是怎么过来的,虽然是请过假的, 但最近请假太频繁了,本月的工资与绩效肯定会被扣除一大半的吧。 聂长生是个很自律的人, 对待工作向来认真, 在H市工作了两年多了, 也就是近期才因为庄凌霄的缘故而被迫请假, 聂长生觉得,再这样请假翘班下去,他也没什么面目继续待在医院了。 必须得想个办法制止庄凌霄的随意妄为才行! 可是聂长生根本没时间想什么万全之策,他就投入到了工作之中, 中午之前还跟小组开了个小会议,等到发现手机里有十来通庄凌霄的危机来电, 那已经是午后一点多的时候了。 透过百褶窗看向楼下那个位置, 空荡荡的,庄凌霄没有等在楼下,这是当然的了,否则以他的脾性, 肯定会直接杀上办公室劫人的吧? 拨了通电话给那人, 其实不过才分开几个小时,尤其是出门前, 两人还在玄关里上演了法式长吻…… 下意识地拂过被侵略的唇,聂长生拨通了庄凌霄的电话。 响了两下,庄凌霄的声音透过制冷的机器传来:“怎么又没带手机?” “开会。”聂长生言简意赅, “小王带给我一份午餐了。” 小王是他的小助手,庄凌霄是知道的,他哼了哼,“晚上去瑶台大酒店吃。” “不行,”聂长生径自拒绝,解释道,“今天周五,要接鸿梧回来。” 电话那边的安静了几秒,庄凌霄显然是没有周几的概念,他哼了一声,搞不明白十几岁的男生了,自己不会回家吗?还要监护人接送,也不害臊。 等到接了两个少年回到新公寓之后,聂长生看到了饭桌上杯盘狼藉,地上的玻璃碎屑更是触目惊心,不知四天前这里发生了什么,想起几天没有见到叶俊柯了,也不知他这几天是留宿这里,还是去了哪里,赶忙打了通电话给他,无奈对方竟然关了机,联系不上叶俊柯。 “聂叔叔,小白呢?”贺鸿梧也见到了玻璃碎屑,以为罪魁祸首是小白,赶忙四处寻找。 “它……”聂长生顿了顿,他被庄凌霄带回别墅后,也没有忘记新接纳的家庭成员,曾借口要回去喂养小白,这个借口似乎又惹怒了庄凌霄,致使又是一番呼天暗地的折腾,后来,庄凌霄禁不住他的挂念,叫蓝迤逦摸上门把小白带去收养几天了,“它在一个朋友家,明天就去接它回来。” “哦……”贺鸿梧有点失望,这几天没有见到小白,总觉得心里少了一块缺口,好不容易等来了周五了,却还是见不到那团小雪球。不过他也知道聂长生的工作性质,有时忙得根本回不了家,让人接走小白也是不得已的事情。 只是这次他猜错了,聂长生回不了家不是工作的问题。 “聂叔叔,我来打扫吧。”龚少卿也看到了一地的玻璃碎屑,便自动请缨了。 “你个大少爷,连餐盘都不会洗,会打扫什么啊!”贺鸿梧哈哈的大声嘲笑着,实验中学是私立学校,吃穿用度几乎都有专门的负责老师,就连值日,也是聘请校外人员负责,学生别说打扫学校了,就是擦黑板这些力所能及的事儿,也是勤俭工代劳的。 同居契约_分节阅读_36 同居契约 作者:千秋客 两人偷偷收养了小白,第一次投喂的时候,龚少卿把喂完小白的餐盘丢在可回收的垃圾桶里,被贺鸿梧嘲笑到至今。 龚少卿脸色一红,上前跟贺鸿梧撕扭在一起,那确实算是他的黑历史,他养尊处优惯了,别说洗碗叠被了,就是看到水龙头没关紧在滴水,也不会有浪费资源的想法,不过才几滴水,即便经年累月地滴,也耗不了多少钱。 在两位少年的玩闹中,聂长生已经收拾好了狼藉的现场,才让两个朝气蓬勃的少年先去做功课,再转到厨房,清理了冰箱里搁置多日的食材,将新购买的填放上去。 晚饭做好了,庄凌霄还没有回来,两个少年喝了两碗汤了,还等不到开饭,鸠占鹊巢的家伙没有回来,聂长生只好拨通庄凌霄的电话。 响了将近十下,庄凌霄才接了电话,低沉的声音根本遮挡不了近在咫尺的警报鸣笛吵吵闹闹的背景音。 原本问他什么时候回来的,聂长生心里一提,急声问道:“怎么会有警报声?你在哪里?没……没什么事吧?” “没事!”庄凌霄狠狠地横了一眼忙上忙下的交警,“我的车报销了。” “嗡”的一声,聂长生脑中一白,耳中有一瞬失去了听力,等反应过来时,电话里头的庄凌霄已经结束了抚慰。 “你在医院吗?哪个医院!”声量不自觉地拔高了几度,聂长生解开了围裙,慌不择路的要往外跑去。 “我没事!”听出了聂长生慌乱的语气,庄凌霄颇为欣喜,唇边勾起一丝笑意,“出车祸的是开走我的车的人,我也是被交警告知了才过来一趟的。”得知车祸的是叶俊柯的时候,庄凌霄也很意外,却没有幸灾乐祸,毕竟处于他现在这样的位置,任何一个小意外,都有可能是有心人处心积虑地部署造成的“意外”。 庄凌霄赶赴车祸现场的时候,叶俊柯已经被送去了医院,听交警的意思,人倒没什么事,好像有一条腿受了挤压,大概毕竟严重,骨折或者断了,反正要住一段时间的医院了。 只是不巧的是,伤患送去的医院,正是聂长生所属的市级中心医院,到时候进行康复的叶俊柯大概又要占据聂长生大部分的时间了…… 要不要把那货弄去言柏舟开的温泉疗养院吧?反正两拨人物都是千年祸害,就让他们相互祸害好了!还远离了聂长生,实在是一举三得! 这么盘算着,庄凌霄觉得这招实在高明,没有再迟疑,钻进了车,给蓝迤逦打了通电话,如此这般的嘱咐她一通,才带着胜利的笑容驱车赶往聂长生的住址。 当聂长生得知叶俊柯住院的消息时,车祸事件已经快过去一周了。 春节的脚步渐近,年轻漂亮的护士们踩着比往常更轻的脚步笑待所有人,小助理因为请了婚假,早已经没上班了,暂替他的是一位颇为干练的中年护士,脸上虽然没有亲切的笑容,但做事认真,聂长生有时觉得她比小助理做的还要好。 叶俊柯住院的消息还是甘棠带来的,他代表长赢集团前来跟医院上层领导商讨有力方案时,特意敲开聂长生的办公室,被那位中年护士迎了进来。 “聂医生好像不太想看到我?”甘棠微笑着,聂长生微微皱眉露出烦恼的神色没能逃离他那双炯炯有神的目光。 “甘棠先生说笑了。”聂长生请他坐下,“九小姐还好吧?” “提起九小姐,她可想你呢……”甘棠笑了笑,谢绝了中年护士泡的茶,“不过,聂医生应该不会特意去温泉疗养院看她吧。” “最近有点忙……”聂长生能找的借口千篇一律,不等他说完,甘棠抢着道,“可是如果是叶大医生想见你的话,聂医生应该就有空去一趟温泉疗养院了。” “叶大医生?”聂长生迅速在脑海里翻找了一下,他认识的人中,有哪个医生姓叶的? “聂医生真是贵人多忘事,叶大医生是你的学长,才刚刚回国,还在你家留宿过一夜,这么快就忘了?”甘棠似乎挺不满他的伪装。 “叶学长!”聂长生吃了一惊,一时分辨不清甘棠话中的真伪,按理说,甘棠没必要欺骗他,可是,住院这么大的事,叶俊柯为什么不打电话跟他联系?这些天他没少拨打叶俊柯的电话,一直是关机状态,聂长生甚至去宠物医院找过他,可宠物医院的职员也表示很多天没能联系上他了,聂长生还想过报警,不过庄凌霄说了,那货大概锁定了哪位美女,正在做骗色的事情,等骗够色了,就会出现的了。 因为叶俊柯有过“骗色”的前科,聂长生也就信了庄凌霄的话,熄了报警的想法。 “他发生了车祸,腿断了,在我们的温泉医疗院修养了一周多了,还是从你们医院转去的。”甘棠见聂长生惊讶的表情,不像是佯装的,可叶俊柯是凌生集团的人送来的,他又跟凌生集团的老大庄凌霄这么熟,没道理不知道啊! 车祸?断腿?聂长生突然想起了一周前,庄凌霄说过他的车出了车祸,那会儿他压根没料到叶俊柯会坐在庄凌霄的车上,毕竟那两人向来不对盘,庄凌霄怎么会借车给叶俊柯? 不过也因为不对盘,叶俊柯出了车祸,庄凌霄才假装不知情,还帮着隐瞒他也说不定。 那绝对是庄凌霄会干的事! 正在支持会议的庄凌霄突然打了个喷嚏,他抽了张纸巾擦了擦鼻子,示意惶恐不安的属下继续刚才的话题。 甘棠特意在聂长生的面前,拨通了一个电话,那边传来了叶俊柯奄奄一息的声音:“喂?小棠棠,你找我?还是小舟舟找我?我找不到小舟舟,他在哪儿?” 甘棠额上布下几条黑线,这祸害自从到了温泉疗养院之后,将那里弄得乌烟瘴气,调戏完了各个护士就算了,还去招惹九小姐,这也罢了,竟然还敢招惹言柏舟!实在是死有余辜!如果不是那混蛋除了脚伤,其余部分健康得跟一只野豹一样,他一定会想法设法叫人神不知鬼不觉地做掉他的! 第40章 跟着甘棠去了一趟温泉疗养院, 甘棠叫人引路,带聂长生去叶俊柯的病房。 “小聂聂!你终于来了!快给我办理出院, 我都要发霉了!”左脚打着厚重石膏的病患挥动着双手,一副濒临溺水者遇到施救者后的兴奋。 “叶学长, 你还是留在这里修养几天吧, ”聂长生把带来的鲜花插好, 那是一束白色的马蹄莲, 送给腿骨折的病人最具寓意,“年近春节比较忙,等我放假了,再接你回去。” 其实贺鸿梧这周就要期末考了, 放寒假之后是可以照料病患的,不过, 少年是个多动症, 让他一天留在家里照顾病患,怎么可能忍受得了?况且,叶俊柯又不是一般的病患,折腾人的本领在这个疗养院可见一斑。 叶俊柯脸色一沉, 怒道:“是不是庄凌霄那个变态指使你这么说的!” 聂长生想, 如果是那人的意思,肯定是让叶学长在这里自生自灭的吧? 当然这种想法不能告诉叶俊柯, 不然这两人的积怨又会加深了吧…… 不过既然提到了庄凌霄,聂长生很自然地问:“你怎么坐上他的车了?” 提起这茬,叶俊柯那个悔恨啊!当初取走了庄凌霄的车, 以为可以气到他跳脚了,就很高兴地开了几天了,事实上,有了车,出入确实很方便,他盘算着等自己打算离开这里时,才把车弄坏了归还给庄凌霄的,到时把庄凌霄的肉疼表情当送别礼直接收下,哪知道坏事还没真正实行呢,车就真的坏了,还捎上了他一起出事故,真倒霉! 这么幼稚的缘由,叶俊柯也没好意思说出来,他苦着脸开始扭动身子,痛苦地呻吟起来,因为他的模样极俊逸,这么微微一蹙眉的痛楚,还真能轻易让人为之动容,尤其是爱心泛滥年轻护士,最不能抵抗的就是美男蹙眉了。 聂长生也不戳破叶俊柯拙劣的伎俩,温和地嘱咐他该注意的事项,才决定告辞,这些事项,身为外科医生的叶俊柯当然比身为脑科医生的他还清楚怎样修养才康复得快了。 “哎!小聂聂,”抱着枕头闷闷不乐的叶俊柯问道,“你也认识小舟舟吧,言柏舟!把他给我寻来解个闷。” 知道叶俊柯习惯用这种自封的昵称称呼每一个被他调侃过的人,可是言氏一族的公子,竟然被他叫着“小舟舟”,聂长生顿时觉得他称呼自己“小聂聂”不那么别扭了。 有了对比之后,心态才得到平衡,这话一点也不假。 聂长生自持跟言柏舟不熟悉,所以也没去帮叶俊柯传话给言柏舟了,而他也认为,就算是真的遇上了言柏舟,把叶俊柯的话传达了,人家也未必愿意见他。 当晚,庄凌霄得知聂长生跑去温泉疗养院之后,当即一张俊脸几乎被阴霾覆盖,聂长生警铃大起,就寝时,故意在客厅里磨蹭了一下,很快就被那人抓回了房间,丢在床上肆意妄为了一番。 其后,聂长生隔三差五的总会去温泉疗养院看望一下病患,叶俊柯嘴里虽然嚷着呆在这里无聊透顶,可身边不乏年轻娇羞的小护士出现,有一次聂长生还在廊道上遇见了高长川。 同居契约_分节阅读_37 同居契约 作者:千秋客 两人露出意外的神色,彼此点了一下头,错身而过的时候,高长川说了一句:“别让他太靠近那小孩。” 聂长生的脚步顿了顿,神色冷峻,不置可否。 他明白高长川的意思,叶俊柯是个率性而为的家伙,跟贺兰山又是深情厚谊,谁知道哪一天会率先将贺兰山的去世缘由道破,错误引导了小孩的判断也说不准。 聂长生从来不是个怯事的人,该自己承担的,绝对不会假手他人,不过对于这件事,如果经由叶俊柯捅开,对那小孩而言,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而当还差三天就步入新年时,叶俊柯终于可以离开温泉疗养院,住回聂长生的新居了。 新居是刚入住不久,一切都那么的新,不需要怎么打扫,聂长生除了为各人添置了衣物,便是选购大量的零食给正在发育阶段的贺鸿梧与小白做零嘴了。 小白是吃货,只要鼻子嗅到味道,不管是香的臭的,就会去舔一舔,啃一啃,咬一咬,新置办的多张家具的棱角已经遭了殃,偏偏贺鸿梧宠着它,庄凌霄漠视它,只有聂长生会按照叶俊柯的指示,按步骤怎么驯化这只小东西,倒也立竿见影。 贺鸿梧少年心性,放了假就不再愿意穿校服了,他正在长身体的阶段,过了年就十三岁了,身量较之转学前高了两厘米,高兴得他又叫又跳,打电话给龚少卿的时候,对方死活不信,说肯定是发型蓬松了,要么忘记脱鞋子啦,或者根本谎报身高,直接糊弄他。 少年一点也不生气,还笑嘻嘻地问:“龚少卿小弟,是不是你自己没有长高,所以对你老大我各种羡慕嫉妒恨了?”贺鸿梧从小就有英雄梦,渴望以一己之力拯救整个地球,所以常常对同龄人以“老大”自居,别人也还罢了,偏偏龚少卿不买账,按他的说法,年岁长者为老大,他比贺鸿梧早诞生几个月,所以每次贺鸿梧在他面前自称“老大”,龚少卿心性大起,总要跟他争执个高下才罢休。 “破小孩,音量放小一点!”行动不便的病患火气很大,他本就是个心高气傲的人,现在只能局囿在小小的空间,坐在轮椅里从客厅转到阳台,再从阳台到房间,实在枯燥至极,看什么都碍眼,对什么都不满意。 贺鸿梧吐了吐舌头,草草结束了跟龚少卿的通话聊天,可还没消停几分钟,他又拨通了楚颖颖的号码,两互有好感的少男少女说起了悄悄话来。 “喂,臭小子,写功课啦,我来监督!”叶俊柯无聊地转动轮椅过来捣乱。 “已经写完啦!”贺鸿梧瞪着狞笑的病患,心头升起一股寒意。 “是吗?这么快写完,肯定应付式作业,不行,我要检查!” “聂叔叔已经检查过了!他还表扬我做得很好呢!”少年大声分辨,寒假作业大多都是在龚少卿的指导下完成的,那家伙是学霸,融贯汇通,学什么都很快,还能举一反三,身为他同桌的贺鸿梧表示压力很大。 不过贺鸿梧受益也很大,学习上多了个小老师,生活上多了个好哥们,有时老师在课堂上提问到他了,还能有个军师在旁运筹帷幄。 “那是你的聂叔叔把关不严,不行,不能就这样纵容你!快给我检查你的寒假作业!”叶俊柯来了兴致,决定今天就拿这小子打发打发时间。 贺鸿梧只好搁下了话筒,一边后退一边警告道:“老柯,你别乱来啊,我要是不小心加重了你的腿伤,你可就要回医院住的啦。” 贺鸿梧跟叶俊柯渐渐相熟了起来之后,就开始随庄凌霄的口吻称呼他了。刚开始还会被聂长生狠狠地纠正过,可叶俊柯自己都不以为然,庄凌霄又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所以不敬的称呼也就不了了之了。 正在厨房捣鼓午餐的聂长生听到了响声,远远地制止了一下:“鸿梧,别没大没小的!” 厨房里摇着尾巴的小白吠了一声,算是附和了一下,继续昂着头,吐着舌头,围绕着聂长生转圈,等候正制作美食的主人的投喂。 得了维护的叶俊柯得意地恐吓少年,道:“死小孩,信不信我一喊痛,你聂叔叔就会送我去医院,到时候你来做我的护工,陪我在医院过年!” 贺鸿梧能屈能伸,权衡了利弊之后,马上耷拉着脑袋,有气没力地道:“叶叔叔,咱们就不要互相伤害啦……” 正闹着,大门传来了声响,贺鸿梧像遇上了救星,大叫道:“庄叔叔回来啦!”绕过无理取闹的患者,直奔大门,虽然他依旧有点怵庄凌霄,但贺鸿梧早就摸清了规律,只要庄凌霄出现了,叶俊柯所有的仇恨值就会对准他。 祸水东引这一招屡试不爽。 叶俊柯听到庄凌霄的名字,好看的眉头果然皱了起来,那货不是还上班吗?这么早下班,公司是要倒闭吧! 他慢慢的调转轮椅,吊起卧蚕眉,正要对庄凌霄冷嘲热讽一番,眼瞳倏忽圆睁,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失声叫道:“布莱恩?” 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一个体格高壮的外国男子,三十来岁的模样,褐发蓝眼,棕色肌肤,看上去健康而帅气。 “嗨,叶!很高兴你没有忘记我!”布莱恩操着一口还算流利的汉语,眸子里闪烁着瓮中捉鳖的的喜悦。 叶俊柯本能地转动轮椅,打算逃离客厅,可无奈老外身量高,手脚长,三步并两步就跨到他的跟前,一手稳稳地控住轮椅把手,阻住了叶俊柯的逃脱,切断了他的希望,另一手扼住他的脖子,扣住了他的喉咙,声音冷冷地道:“叶,这回,你想去哪儿了?” 叶俊柯攀上他扼住喉咙的手,一边剧烈咳嗽一边朝厨房的聂长生求救:“聂长生!救……呜呜!”锁喉的手移上他的嘴唇,紧紧地捂住,不容他再发出丝毫的声音。 布莱恩俯下身子,伏在对非暴力不合作的叶俊柯耳边低语道:“你要是再激怒我,你会知道后果的,你从前就尝试过的,还记得吧?”挣扎着的叶俊柯浑身一颤,愤怒的眸子渐渐一沉,慢慢的停止了反抗。 听出异样的聂长生大步走出厨房,惊异地看着这位横空出现的不束之客正笑语晏晏跟叶俊柯说着什么。 “这位是……” “嗨!聂大医生,久违了!”布莱恩自来熟地朝聂长生挥手打了招呼,“我是庄的朋友,叶的丈夫,我叫布莱恩……” “什么丈夫!是前伴侣!”叶俊柯怒吼。 聂长生直愣愣地看着他俩,一时震愕得说不上话来,这人,跟叶学长是夫妻? “不对吧,我们什么时候离婚了?”布莱恩好整以暇地问。 叶俊柯径直爆了粗口,怒道:“布莱恩,我警告你,别耍花招,离婚书上我们可是签了字的!” “可是,亲爱的叶,字是签了,可离婚书我还没递交上去,印也还没盖上呢。”布莱恩缓缓地说,“所以亲爱的,咱们现在还受美国婚姻保护,你受了伤,我身为丈夫,理应照顾你,服侍你,直到你康复为止。” 叶俊柯不敢置信地瞪着他,难怪他会觉得这婚离得蹊跷,原来这混蛋还存有这一招! “哦,对了,要是你不配合的话,我记得你一年之内又娶了两任妻子,这是属于重婚罪啊,亲爱的叶,咱们国家的重婚罪,像你这种情况,起码要坐十年的牢。”布莱恩见轮椅上的人脸色灰白,继续打压道,“哦对了,美国监牢里的犯人,对待强奸犯和重婚犯,都是一视同仁、同仇敌忾,享有特别的‘优渥’权的呢!” 布莱恩说的很轻,分量却像□□威力一样大,叶俊柯握着双拳,嘴唇嚅动着,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看着叶俊柯吃瘪的模样,庄凌霄跟刚刚收到欺凌的贺鸿梧心里痛快,只是少年阅历毕竟不多,心里想的是:原来老柯真的是女的啊,难怪这么好看了…… 聂长生好半天才消化了这个重磅事实,过门都是客,也就留下布莱恩一起共享午餐了。 “你什么时候认识这个布莱恩的?”厨房里,聂长生低声问庄凌霄,那人是跟他一同出现的,他自己也招了是庄凌霄的朋友,有这么巧的朋友?他跟叶学长向来不对盘,连头脑简单的贺鸿梧都看得出来。 庄凌霄沉思了一下,答道:“怎么说呢,昨天才知道有他这号人,今天才见的面。”庄凌霄差人花了几天的时间,才把能降服叶俊柯的这个男人从隐藏的深处挖了出来,不过看样子,叶俊柯招惹的这个老外,应该不是什么普通人。 聂长生无语,这么随意的就把叶俊柯出卖了,庄凌霄到底是有多讨厌叶俊柯? “叶学长……他……他……”聂长生有点难以启齿,他没有料到叶俊柯也会跟男人纠缠在一起,在校的时候,明明常常混在一起,彼此并不算陌生。 不过或许那个时候的他,眼里心里只有医学,还有同舍友,在没有多余的空间可以储存更多的信息了。 “你管他做什么!”庄凌霄又怒了,贴上他的后背,一边若有似无的挑逗摩挲,一边警告道,“说了让他呆在温泉疗养院祸害别人,你偏偏要把他接回来,啧!” 聂长生叹了口气,恼怒地将身后的男人推离一定的距离,还是先把年过了再说吧。 同居契约_分节阅读_38 同居契约 作者:千秋客 第41章 晚饭很丰盛, 布莱恩尝了一口,眼里的光芒一亮, 用一根刀叉横扫全桌,一连扒了两大碗并不怎么喜欢的大米饭, 末了, 一边抹抹油腻的嘴唇, 一边打饱嗝, 喟叹道:“中国菜,原来真的这么美味!”拍了拍庄凌霄的肩膀,羡慕地道,“聂!你真了不起。” “这么说, 老柯没有做过中国菜给你品尝了?”庄凌霄不放过任何一件打压叶俊柯的事。 叶俊柯因为不愿跟老外同桌,坐在轮椅上一边看无聊的电视节目, 一边端着一碗聂长生特意给他做的瘦肉粥正舀着喝, 听到了庄凌霄的点名,也只是凉凉地扫了一眼饭桌,心里盘算该怎么逃离老外的魔爪,他现在腿上带伤, 没法逃离, 只能来个阴的,托谁带来一些药物, 让老外中个什么剧毒,或者上网买了杀手,反正能要去老外的半条人命的方法, 他都不会错过,最好让老外呆在ICU病房,住个三五个月的,到时候他的腿伤也康复了,再天高任飞…… 叶俊柯有这恶毒的念想一点也不稀奇,因为他知道布莱恩的手段比他更残酷更凶狠,不先下手为强,到时候他落在老外的手上,真的是上天入地都没门,那种被约束得一点自由空间都没有的日子,他再也不愿意过了! “有是有尝过叶做的中国菜,”布莱恩稍稍依靠在椅背上,吃得太撑了,他需要换个舒服一点的坐姿,“他做过鸡蛋西红柿汤,汤里有鸡蛋壳,味道是甜的,他把糖当成了盐。” 叶俊柯心里狠狠地回敬:那是故意的!他还吐了好多口水在汤里呢!当时要是能找到老鼠药,他一定会用老鼠药取代糖的分量! 贺鸿梧觉得新奇,高兴地问:“好喝吗?” “味蕾上,很难喝,”布莱恩摇摇头,却一手放在心口上,中肯地点评,“情感上很不错,那是叶第一次给我下厨,我把它喝光了。” 贺鸿梧有点听不明白,不过他的心思也不再谈话上,他抱起小白,把碗里的肉浇了汁放在桌下,再放到小白的碗里,因为有客人在,小白没有被允许上桌,呆在桌子下转来转去,问到了香味,摇着尾巴欢快地吃起晚餐。 “可是叶学长做的盐椒虾就很好吃啊。”聂长生插口道。 “哦?”布莱恩很意外,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叶俊柯,眸里冷光闪烁。 “你什么时候吃过他做的什么盐椒虾?”庄凌霄直接多了,摁下聂长生收拾碗筷的手,皱着眉问道。 “那一次不是崴了脚么?”聂长生见他沉下脸的神色,便知道这人又要吃味了,明明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偏偏他的眼里不容一粒沙子,任何的欺瞒都是不允许的,“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血样大半个月就好了,可叶学长非要赔罪,就在宿舍里做了一道盐椒虾,那是我吃过最好吃的盐椒虾了!” 那是一场抢球场引发的对决,2VS2,最后庄凌霄与聂长生输了至关重要的两分,推到聂长生的就是叶俊柯,其实比赛中,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篮球上,力度也没把握好,推搡摔倒是常有的,事后四人成了球友,倒也称得上是“不打不相识”。 可在聂长生崴脚的那段日子,庄凌霄的记忆中是没见过叶俊柯出现的,那段时间的上下课,他几乎都跟聂长生在一起,说是要照顾这个行动不便的舍友,实则那个时候,就情愫暗牵,只是当事人不知道而已。 被钻了缝隙了庄凌霄心头极其不悦,决定再在聂长生的身边布控多一点眼线才安心! 布莱恩坐直了身子,状似随意地问:“这么说,叶也会打篮球了?” 聂长生与庄凌霄面面相觑,叶俊柯岂止会打篮球?球场上的叶俊柯弹跳力跟速度非常惊人,堪称篮球飞将!三分球尤为精准,只要站在三分线上,基本得分无误。 聂长生心里奇怪,叶俊柯到底跟一个怎样的男人结婚的,对方看起来甚至不知道他会厨艺,更不知道他是篮球健将,难怪会离婚了…… 却见布莱恩站了起来,缓步走到叶俊柯的身边,一手抚上他的耳瓣,软软的,凉凉的,一如从前那样,布莱恩嘴边勾起一丝笑意,修长的指尖撩起几绺长长的发丝把玩,笑笑道:“我亲爱的叶,你身上到底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能耐呢?”他笑得温和,眼里却没有一点暖意,蓝眸里溢出一丝冷芒,只是这个角度里,没有任何一人察觉罢了。 叶俊柯甩着头摆脱他的亲昵,那手中的碗塞到他的手上,转动轮椅,快速逃离他的身边,一边对聂长生道:“长生,现在给我联系一下疗养院,我还是更喜欢呆在那儿!”温泉疗养院再枯燥再乏味,好歹有软软的小护士可以慰藉,偶尔还能看到温文尔雅的言氏公子呢!重点是,温泉疗养院可以拒客,不想见的人,别说能出现在他的面前了,就是疗养院的大门,也迈不进! “叶学长……”聂长生犹豫了,温泉疗养院不是不好,可春节将近,放任他一人在那里,总归是不妥当的,可是,庄凌霄找来的这个布莱恩对他又是虎视眈眈,怎么看都是彼此的芥蒂还没有理清,这样的两人同住在屋檐下,确实不怎么合适。 “这怎么成呢老柯!”没曾想竟然是庄凌霄第一个反对,他幸灾乐祸地道,“你在H市毕竟举目无亲,我们不收留你,多不合适啊!” “我真是谢谢你了!”叶俊柯对他咬牙切齿。 “不客气,”庄凌霄坦然接受他的仇恨,“反正我师哥也放假了,你俩切磋一下厨艺也挺好的,对不对,布莱恩?” “是的,我很期待。”布莱恩不死心地贴上来,推着轮椅道,“好了,我亲爱的叶,饭也吃完了,我带你洗澡吧!” “给老子滚远一点!”叶俊柯挣扎着试图用完好的右脚站起来,布莱恩索性也不推轮椅了,直接将站的风雨飘摇的患者横抱了起来,一点也不在意他的打骂,大步走去了客服,很快的,打骂的声音就含糊起来了。 聂长生经了人事,听出那暧昧不休的声音是怎么回事,他沉下脸,推着迷惘的贺鸿梧进卧室,道:“快去温习一下下学期的课本,我给你买的数学试卷,你今晚要完成一张。” “啊!不是过完年再写吗?”贺鸿梧耷拉着脑袋,他适应实验中学改革的新型教学制度,可还是不适应做枯燥无味的试题啊! 可惜抗议无效,他被不由分说的聂长生摁在书桌前,只好抽出一本代数书,见聂长生关了门退了出去,才合上书本,从被子地拿出游戏机,那是龚少卿悄悄塞给他玩的新游戏,通关记录上还是空白的呢! 等到就寝前,聂长生才赫然发现新公寓的隔音效果真的奇差,对面的客房动静太大了,叶俊柯的打骂一刻也没有消停,清清楚楚地传到主卧室里,虽然知道那边不可能有什么奇怪的举止,但想到那次他被庄凌霄狠狠地折腾,情到浓时,他已经不记得自己有没有失控地叫出声音来了,如果真的叫了的话…… 他羞恼地把脸埋在枕头里,脸颊染上了红晕,叶俊柯是成年人也就罢了,可贺鸿梧还是个读初一的未成年人啊…… “是够吵人的!”庄凌霄贴在他的身后,两手开始不老实起来了,“来,咱们也弄出一些声音盖过他们……” “你不要太过分了!”聂长生恼怒得推开他作乱的双手,心里盘算着年后再让人安上一扇隔音门吧…… 被拒的庄凌霄也不气馁,头抵在聂长生的肩膀上,鼻子嘴唇在他的脖子里胡乱地拱动了几下,才喃喃地道:“头发长了,明天剪了吧。” “嗯……”聂长生应了一声,他是忙得没什么时间理发,直到头发长得连他都觉得是累赘了,才去发廊一趟,算起来,上次去发廊好像还是半年多之前吧。 翌日,处于发育阶段的少年很早就醒了,摸着咕咕作响的肚子出了卧室,却没看到桌子上放着丰盛的早餐,放假之后,贺鸿梧的待遇很好,从来没有断粮过。 “聂叔叔!”饥饿的少年高声喊了一声,得了一声回应,那声音显然是在主卧室传来的。 等了一下,没见聂长生出来,大大咧咧的少年推开了需要的主卧大门,没见一条人影,于是里却传来了聂长生的声音:“你快点,鸿梧醒了,肯定是饿了。” “你别乱动!”庄凌霄非常不爽他满心记挂那熊小孩的事情,“让他饿一下,又不会少一块肉。” “聂叔叔……”倚在浴室门口,贺鸿梧惊奇地看着浴室里一地的碎发,聂长生坐在一张椅子里,脖子里披着一条大毛巾,庄凌霄正给他理头发。 “小鬼,一边去,电视柜下有糕点。”充当理发师的庄凌霄挥动着手中的剪刀跟梳子,看也不看一眼突然冒出来的少年。 “庄叔叔,我也要理发!”少年新奇地叫道,他上个月才理过一次头发,那是转去新学校剪的,据说剪了头发会精神一点,给新学校的老师们印象也深刻一点。 庄凌霄冷冷地哼了一声,他堂堂一个大企业的董事长,怎么可能会给这个熊小孩修理头发? 这个世上,也就只有他的师哥才有这个待遇而已了。 第42章 聂长生的新发型得到了大家一致的好评, 尤其是叶俊柯,他昨晚睡得不好, 精神不佳,恹恹的被布莱恩推到饭桌前, 抬眼才看到了聂长生的变化。 同居契约_分节阅读_39 同居契约 作者:千秋客 “小聂聂, 剪了发型怎么也不叫上我啊?”叶俊柯埋怨地道, 他有一点洁癖, 身上不能有一点的汗渍味,头发顶多隔一天就必须要洗,否则浑身不舒坦,可腿伤之后, 打了石膏,为了避免沾水感染了伤口, 他大多时候采用的是湿毛巾擦身, 一头飘逸的长发因为得不到很好的打理,开始盘根错节地纠缠在一起,他也没心思理会,今天随意地扎了个丸子头, 倒也很衬他阴柔的脸型。 “本大爷的杰作, 有你什么事儿?”庄凌霄嘲讽道,愉快地划开荷包蛋, 咬上一口,满满的全是幸福的味道。 “庄叔叔也不肯帮我修剪……”贺鸿梧也提出了抗议。 叶俊柯鄙夷地“嘁”了一声,显然不太相信一大一小的话, 见到聂长生的新发型,他也滋生了剪头发的念想,及肩的头发,平时打理起来也只是多花一点时间而已,可现在…… 如果是在温泉疗养院,还会有贴心的小护士给他躺洗头发,被聂长生接回来之后,叶俊柯虽然处处受庄凌霄排挤,但也能享受到聂长生的照顾,昨晚本来是聂长生给他洗头发的,哪料凭空出现了他的前夫,那个老外倒是很乐意效劳的,不伦是给他洗澡或者是洗头发,然而那无异于将自己剥光了洗干净了再送入虎口,届时肯定死无葬身之地,还好他抵死反抗,才换得了一宿的安宁。 想到以后还要跟布莱恩斗智斗勇,叶俊柯就一阵心累,恨不得马上飞回温泉疗养院,同时对布莱恩与庄凌霄的恨意再攀升一层。 一个死缠烂打,一个落井下石,都不是什么好鸟!等他康复了之后,再一个一个慢慢的收拾! “我可以效劳哟,亲爱的叶,”死缠烂打的布莱恩亲昵地搂住他的肩膀,“不过,我还是喜欢你留长头发的样子。”指尖缠上几绺没被束起来的发丝,轻轻扯了一下,叶俊柯吃痛地皱起眉,怒狠狠地瞪着他,后者不以为意的耸耸肩膀,报以一个灿烂的笑容。 “滚!”眼前的笑容刺眼至极,叶俊柯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弯起一肘,毫不客气地戳向布莱恩的胸膛,后者抽了一口冷气,蓝色的眸子闪过一丝阴沉,换做从前,一定会给颜色让叶俊柯记住冒犯他的代价,可惜现在是客人的身份到访,在屋主人面前做的太过分的话,兴许会被轰走,于是忍住了脾气,从鼻子里哼出一声,算是警告。 聂长生狐疑地看着他俩与众不同的互动,午后他要跟庄凌霄去一趟郊外挑选有机蔬菜,放任这个外国人照顾叶学长真的没问题吗? 其实那个庄园也有送货上门的服务,尤其是庄凌霄震慑一方的身份摆在那儿,庄园主人再与世隔绝,也不敢怠慢这样的客人。可他偏偏想携着聂长生小住一下农庄,为两个不怎么浪漫的男人制造一个美好的回忆。 只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医院的一通电话就把已经放假了的他请回了手术台上。 患者是一个怀有双胞胎的孕妇,已经八个月身孕了,据说是打扫房间时不小心磕了一下脑袋,没成想这一磕就倒在地上抽搐了起来,送进医院后已经昏迷不醒,医院急忙给她做了CT检查,才发现孕妇脑部有颗良性肿瘤被触动,情况非常不乐观,不尽早做切除手术的话,孕妇可能一直昏迷,即将分娩的胎儿肯定会受到影响。 聂长生见到患者丈夫时,医院已经下达了病危通知书,那个已经不算年轻的男人颤抖着手,嘴里一边哭着,一边重复着埋怨自己的话:“都怪我,我早点起床,接过她手里的吸尘器,就不会出事了!” 一个常年从事繁重工作的工人,一年到头也就只有春节才能睡上好觉,他不过是赖了十分钟的床,就招来了祸患,他痛苦万分,也追悔莫及。 看着他颤颤巍巍地签了手术同意书,听着护士温和地安抚着他,聂长生一句话也说不上口,套上手套消毒时,副助手跟他说了一声:“辛苦了。” 聂长生淡淡一笑,他接到电话时,庄凌霄的第一反应是:“我不准!”可他知道,不管他的意愿是怎样,都无法阻拦聂长生的决定。 两人没有吵架,学过医的庄凌霄到底是知道上手术前不宜大动肝火,所以聂长生抽出被禁锢的手腕的力度没用多大,只是手腕被庄凌霄紧紧握住的地方隐隐还有一丝灼灼的烫意,像极了男人还没消散的怒意。 这一场手术花耗了整整十个小时,其间出现了孕妇休克的症状,不过最终还是将她从死神的手里抢夺了回来。手术之后,病人的家属已经挤满了手术门口,听到手术很成功,孕妇跟两个胎儿度过了危险,个个松了口气,纷纷朝护士医生致谢。 “谢谢!”那位痛哭流涕的丈夫滑下了身子,就这样跪在了聂长生的跟前。 聂长生跟几个同僚去扶他的时候,那一串串男儿的泪汹涌而下,哭得像个孩子,被在场的亲戚劝住了,聂长生才得以回到办公室。 他很疲惫,可满脑闪现的画面都是那个向他跪下的病患丈夫的泪,医院里,几乎每天都在上演着生离死别,见惯了新生的喜悦、老去的悲伤的医护人员,却还是十年如一日的站在岗位上,迎接着每一个有需求的人,跟他们一起快乐,一起难过。 聂长生知道,终其一生,他很难离开这个岗位,可偏偏他的同居人,开始反对他从事这项工作了。 得找个时机跟那个男人好好聊一下才行,聂长生想。 还差半个小时就零点了,聂长生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他想在医院宿舍里将就一晚,养精蓄锐了,明天再挑个时机跟庄凌霄做个拉锯赛的交谈。可当他确定了手机只有两通家里座机拨来的记录之外,一颗心还是飞到了余怒未消的庄凌霄的身上。 用座机打来的,应该是贺鸿梧了,少年大概出去玩累了,肚子也饿了,回家之后才发现餐桌空空的,一屋子的男人,会做饭的腿伤未愈,剩下的男人都是不懂厨艺的,少年饿极了,才电话追了过来的。 却没有庄凌霄的任何一同来电显示,也没有一条信息。 说不上失落,可从前,那人不是在楼下等他,就是闯入了办公室,坐在这个位置上等他下手术台,届时身心疲乏的他,才敢放松神经,痛痛快快地进入深眠状态。 “笃笃笃!”有人敲门,寂静的深夜里,敲门声都是如此的响亮,好像每一声撞击到了聂长生的心灵深处。 似曾相识的画面掠过脑海,聂长生宁静无波的心荡起了一丝涟漪,潋滟的眼眸里悄然闪过一丝笑意,副助手的声音却在门外响起:“聂主任,回宿舍么?” “哦,好……”聂长生垂下眼,所有的喜悦被巨大的落空所取代,他无法欺瞒自己怦然心跳的心为谁而剧烈跳动。 将毫无动静的手机塞回口袋,聂长生喝了一口杯子里透凉的水,站了起来。 跟副助手缓步朝着医院宿舍的方向走去,聂长生拢了拢单薄的白大褂衣领,沿途的护士与病患零零散散,毕竟是深夜,又将近春节,很多小病痛的患者都不愿留在医院沾晦气。 这次的手术,强韧度不算高,可刚下手术台的医生都有个通病——不想说话,如果眼前可以马上出现一张床就更完美了! 两人一路无话,空旷的走道上,只有皮鞋敲在地板发出的声音,冰冷的寒风扑面而来时,空气里的寒流肆意地张牙舞爪起来。 电梯的门缓缓打开,里面的扶栏前倚着一个高大的男人,手里夹着一支点燃了的烟,寒峭的风通道口吹来,将喷薄的烟雾吹得频频袅袅,狭窄的空间里全是香烟的气味。 那男人没有出电梯的意思,只用猛兽一样绿幽幽的眼眸凉凉地扫了一眼电梯门口的俩人,仿佛那是掉入陷阱里的猎物。 副助手心颤了一下,那么幽冷的目光像极了跟医生关系紧张的病患,电视杂刊上刊登的病患跟医生同归于尽的极端案例层出不穷,上个月某座繁华的都市还爆出一单,想想就觉得渗人,副助手正犹豫时,见聂长生已经踏入了电梯,便仗着胆子也跟了进去。 “咳咳!”跨进电梯之后,扑面而来全是厌恶的烟雾缭绕,疲惫的副助手皱着眉咳了两声,忍了忍,那人没有自觉熄烟的意思,只好出言道,“先生,电梯里是不能抽烟的。” 那人抿着唇不理会,反而狠狠地吸了一口烟,微微仰着头,徐徐地喷了出去。 副助手挥了挥鼻翼的烟味,瞟了一眼高大男子,这人似曾相识,不知在哪里见过。大概是哪个重病患者的家属吧,副助手心想,看望病人的人,心情都不是愉快的,他又刚下手术,也不想惹麻烦,毕竟那人看起来这么沉郁,可能有暴力倾向也说不准呢! 聂长生绷紧了后背,白大褂下明明还穿着一件厚实的毛衣,可是现在白大褂已经被撩起,身后那人的一只大手已经钻入了他毛衣的下摆,粗糙的指腹带着一丝凉意贴上了他的腰肢。 聂长生低垂着眼,浑身打着颤,抿着的唇努力克制着难耐的喘息。 一楼很快就到了,副助手唯恐被猛兽追赶似的,快步跨出了电梯,却听滞留在电梯里的聂长生对他道:“张医生,我还有东西落在办公室里,你先回宿舍吧。” “哦?”副助手惊异地应着,看着电梯缓缓地阖上,才赫然想起那个跟他们一起下来的吸烟男子,竟然没有踏出电梯! “不……不是这么邪门吧!”看着电梯攀升回四楼,副助手冷汗直冒,在医院工作的人,难免会有一些另类的信仰,以为抽烟的男人只有他才看得见,不然同样的上楼跟下楼,他为什么没有出电梯,而是留在电梯里呢? 像极了恐怖电影里被困在电梯的冤魂…… 副助手以为自己遇上了灵异事件,魂不附体地踉跄着脚步,连连后退了几步,吓得整宿每个安稳觉,甚至连接下来的新年都过得不安生,后来听说趁着新年还去庙里求了几张符,才敢回医院上班。 他却不知道这个“灵异体”,在电梯门观赏的那一刻,丢下了手里的香烟,将聂长生堵在电梯一侧,攫起了他的下巴,将嘴里的一口烟狠狠地喷在他的脸上。 聂长生不排斥香烟的味道,事实上,他也会抽烟,只是抽得不凶,收养了贺鸿梧之后,就更注意一言一行,从不在少年的跟前抽烟。 别过脸,薄唇就遭到了意料中的啃咬碾压,电梯的关门键被庄凌霄摁压着,很久都没有打开,所幸深夜人流少,即便有人要搭乘电梯发现了异样,也没有细究,摁另外一部电梯,没人去搭理那部不运转的电梯。 “有……有摄像头……”错乱的呼吸里,聂长生的手脚开始挣扎起来。 同居契约_分节阅读_40 同居契约 作者:千秋客 “那就让他们看啊,”庄凌霄提高了声音,恶狠狠地道,“大家都知道了你是我的人了,看谁还敢让你加班!” “喂!呜嗯……”抗议的声音最终还是隐没在黏合的唇里,封闭的小空间里,溢出的暧昧驱赶了从通风道口里灌入的冷风。 “就该这样,呆在我的身边,哪儿也不准去,”庄凌霄含着那两片被自己啃咬得红肿的唇瓣,低喃地喟叹,“你为什么总是不听我的话,为什么总要惹我生气……” “你如果也回来医院上班了,我不就呆在你的身边,你想一起上班就一起上班,一起下班就一起下班,”聂长生抬起头,对着他微微愕然的脸,“庄凌霄,你愿意再站在手术台前吗?” “呵!”微怔之后,庄凌霄低低发出一声浅笑,攫住他下巴的手抚上他红肿的唇,“这张嘴,真是,越来越会设套了……”他怎么会忘了,这个人,从来不是一个甘愿处于下风的人! 第43章 轿车拐上泥泞小路的时候, 坐在副驾驶上的聂长生才在轻微的摇晃之中醒了过来,他打了个呵欠, 抬眼见窗外掠过一大片丢慌了的冷绿田野,远处几头悠闲的大水牛或站或躺, 背上依稀还停驻着一两只白色的鸟儿。 主驾驶上的庄凌霄哼了一声, 显然对行驶的这段黄泥路非常不满意。 狭小的车厢里只有轻音乐在微弱地流淌着, 聂长生借着后车镜, 看到了原本吵吵闹闹的两个少年已经东倒西歪地躺在后座里,龚少卿的怀里还抱着小白,小白显然没因为旅途的枯燥而沉入睡梦里,它的小尾巴有一下没一下地甩着, 显示此刻惬意的心情。 看了仪表盘上的时间,这已经快有两个小时的车程了, 庄园也差不多快到了吧。 当竖起的一块指示牌扁像一盏指路灯被镶嵌在高压电线杆上时, 田地也不再被丢慌了,一片又一片连绵不绝的甘蔗地呈现在眼前,路边耸立了几座小山丘一样的甘蔗堆,白的黑的甘蔗一根根整整齐齐叠放着, 每座甘蔗堆上坐着一个穿着厚实衣服的五六岁小孩童, 大概是路过的行人都不怎么老实,没人看管甘蔗堆的话, 会损失惨重。 “停一下吧。”聂长生突然开口道。 庄凌霄看着甘蔗堆上那些冻得缩成一团的小孩,知道聂长生爱心又开始泛滥了,抿了抿唇, 缓缓地把车停在黄泥路边。 聂长生打开车门,一股寒气扑面而来,野外凛冽的冷风卷着细碎的雨丝扑了过来,后座的贺鸿梧缩了缩脖子,睁开一条眼缝,揉了揉惺忪的眼睛,沙着嗓子问道:“到了吗?” 邻座的龚少卿也醒了,他往窗外张望了一下,道:“还没吧,聂叔叔去买甘蔗了。” 果然,聂长生抱回了几根甘蔗,一分为二地拦腰折断,塞到了后车厢里,回到车上时,身上还带回一阵水汽,发丝上,肩膀上都沾染了毛绒绒的雨屑。 汽车缓缓超前驱去,将坐在甘蔗堆里的激动不已的孩童远远的抛在后头,他冻得通红的手里攥着一张纸钞,那是他这么多天以来拿到过的最大面额的纸币了。 “这么冷的天,他们怎么都不回家啊?”车上的四个人之中,只有从未吃过苦的龚少卿会问起这么一个不知人间疾苦的事。 “他们一离开,过路的人就会偷走甘蔗了!”贺鸿梧在福利院呆过几年,什么阴暗面的事儿都听过也见过,心有戚戚地回答,他再一次庆幸被聂长生收养了去,否则留在福利院,天知道现在会不会比这些小孩更悲苦一点? 龚少卿愕然一怔,他的印象里,一尺长的甘蔗也就一两块钱一根吧,这么便宜的东西,就算放在路边也顶多损失几百块吧,为了这区区的几百块,宁肯让自家小孩呆在野外淋着细雨吹着寒风?一不小心感冒发高烧了,上医院看个病所花的钱也不止几百块吧? 心思涌动,他回过头,甘蔗堆与小孩早就隐没在成片的甘蔗林里了,只有呼啸的风将绿油油的甘蔗叶刮得此起彼伏,波浪似的推向远方。 当轿车停靠在平坦的停车场时,恭候在一边的庄园主人撑着油纸伞微笑着迎了过来。 原本的雨丝已经演化为淅淅沥沥的雨线,却掩盖不了庄园旺盛的客流量,光是停车场上停着数十辆名牌汽车就知道慕名而来的有多少人了。 雨幕下的庄园辽阔而宁静,像一位气韵不凡的小家碧玉坐在烟雾里沉思。 贺鸿梧第一次撑油纸伞,觉得很新奇,转着伞柄甩起了雨珠儿,甩得庄园主人一个机灵,抹去了脸上、脖子上的冷水珠儿,心里憋着一股气,脸上却还得陪着笑容。 还是聂长生出言制止了贺鸿梧的胡闹,少年吐了吐舌头,有点遗憾露天的院子这么快走完,进了大堂,油纸伞也被迎客的侍应生收走了。 大堂里满满当当地坐在七八张桌子的食客,空气里飘溢着阵阵菜肴的浓香气味,两个少年肚子里的馋虫瞬间被勾起,小白也尽情发挥吃货的特性,一下子跳下了龚少卿的怀里,循着气味很快就找到了被客人丢在桌下的肉块骨头了。 “小白!”贺鸿梧忙召唤着有了吃就浑然忘了主人的吃货,见它不理会,还大口地啃咬着别人丢下的残渣,无奈地跑过去,把它抱了回来。 “嘿!贺鸿梧!”有个属于男生变声期时特有的鸭公声惊异地响了起来,在喧闹的大堂里显得很是突兀。 贺鸿梧皱了皱眉,不用特意去搜寻,尖嘴猴腮的巫溟晟已经站了起来,斜着眼睛看着他。 “喂,你的狗怎么还没弄死啊?”巫溟晟奚落地道,“养不起宠物就不要养嘛,跑来乞讨骨头,也够可怜的。”从滚烫的火锅里捞起一块鸡肉掷在贺鸿梧的跟前,挑衅似的冷笑着。 贺鸿梧冷着一张脸,真倒霉,这样也会遇上这家伙!真想放小白去咬巫溟晟那张不可一世的瘦脸。 巫溟晟身边坐着的贵妇模样的妇人显然也注意到了儿子的挑衅,骂道:“快吃饭,别惹事!小心你爸爸回来剥你的皮!” 巫溟晟似乎不把他妈妈的恐吓放在心上,正要再奚落几句时,却见龚少卿掰着“咯咯”作响的手指走了过来,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样,好像他再不识抬举,就要用拳头的实力说话了。 巫溟晟缩了缩头,显然是吃过龚少卿拳头的亏,不过大庭广众之下,他身边还有父母,谅龚少卿也不敢动用拳头揍他,于是朝两个同学竖起了中指。 于是闹剧就这样上演了,龚少卿一拳挥到嚣张的巫溟晟的脸上,他本就是个瘦子,惨叫一声,脚下一个趔趄,身体狠狠地倒在地上,带倒了身旁的一张空椅子,扑倒在地上,头脑一片空白,他没有想到向来彬彬有礼的龚少卿说开打就开打,张嘴刚要哇哇大哭时,龚少卿已经坐在了他的肚子上,左右开弓,“啪啪啪啪”四五声中,他狭小的脸颊瞬间红肿了起来,疼得他一身冷汗布满了额头,一句疼也喊不出声。 那位贵妇惊叫不管三七二十一,一边狠力拉扯压在儿子身上的凶犯,一边又叫又骂,吵闹的大堂瞬间安静了下来,不明就里的寻找闹腾的地方看来。 贺鸿梧见那个女的指甲都招呼上了龚少卿的脸上了,龚少卿的脸上带着血痕了,快步上前帮忙,跟小白一起,试图拉开发狂的妇人,可惜那贵妇体重比较客观,他小胳膊小腿儿,怎么也没法拉动她半分。 彼时聂长生坐在内厅里,他身上的毛衣一侧脱了几条线,这是他买甘蔗时,不小心被甘蔗上的牙口卡住,等到发现时,也不过是露出小小的一个洞口,并不怎么影响外观,所以也就不怎么为意了。 眼尖的庄凌霄却向庄园主人借来了一根细细的小夹子,笨手笨脚的要把卡出来的线条埋进里衫去,他曾经打篮球时,毛衣也是被对方扯破过一个丑陋的破洞,聂长生就是用这种方法将他的毛衣弄好的。 聂长生低垂着头,蹲在他身边的庄凌霄神情认真,却不得要领,怎样也无法将那调皮的毛线埋入里衫,聂长生的嘴边扬起一丝笑容,这个不可一世的男人,竟然会小心翼翼的给他埋残线,而不再是从前嘲讽他的节俭。 原来不知不觉之中,受彼此的影响,已经深入骨髓。 接过他手里的小夹子,聂长生三两下的穿梭,毛衫里败落的毛线就服服帖帖地隐藏在里衫里,恢复了原状。 “庄先生……”一个侍应生急急忙忙地跑过来,慌乱地道,“您带来的两个小孩……打……打架了!” 聂长生脸色一变,手里的夹子滑落,人飞快地朝大堂跑去。 等庄凌霄沉着脸步入大堂时,纷扰的闹腾声集中在发生事故的那张桌上。 头发凌乱的一个妇人正用尖利的女高音愤恨地对着聂长生大骂:“你养什么小孩!这么野蛮屋里,不会教就别养!” 一个魁梧的光头中年男子也恶狠狠地骂了一声国粹,道:“你别想走,人证物证都在,你的小孩把我儿子打着这么重,你是想私了,还是去警局?”他口中的“物证”,可不正是脸颊肿得老高的巫溟晟么? 没有吃多少亏的贺鸿梧见到哭得稀里哗啦的巫溟晟就一阵幸灾乐祸,他知道素来不崇尚暴力的龚少卿为什么会点燃了怒火。上一次,因为小白咬了他,两人被请了家长,龚少卿的监护人迎头就给他一个耳光,龚少卿当时一边脸就肿了起来,嘴角也挂了一条血丝,那是触目惊心的鲜血,贺鸿梧从来没有料到,“监护人”会充当赤裸裸的施虐者。 新仇旧恨,没有吃过一点苦头的龚少卿终于爆发了胸中的怒意,将让他尝到了耳光滋味的巫溟晟以十倍的代价偿还。 同居契约_分节阅读_41 同居契约 作者:千秋客 聂长生太习惯被别的家长投诉了,对方虽然态度很恶劣,但错的毕竟是己方,正要道歉且自认赔偿时,那个满口污言恶语的光头突然满脸笑容,很谄媚地对聂长生身后那人道:“庄大总裁,幸会,幸会,您怎么也在……” “我的师哥不是不会教小孩么?”庄凌霄吐着一口烟雾,冷冷地道,“只好我来教了。” 光头脸色一垮,上一次,他的儿子被狗咬破了一层皮,正要兴风作浪狠刮对方一层皮时,收到了庄凌霄的一通电话,电话里,庄凌霄提到了“师哥”这号人,那是他无论如何也招惹不起的人,没想到他这么倒霉,一连两次得罪了同一个人,别提多晦气了! 第44章 夜幕已经降下, 名为“归来庄园”的农庄却灯火通明,年近春节, 各地工作的人都陆续放了年假,相聚一堂的首选地点, 就是郊外这个口碑不错的归来庄园。 户外的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着, 厅堂里人声鼎沸, 包厢的隔音虽然没有太差, 但静谧无声时,外头的喧闹就能从门户的缝隙里钻了进来。 此时,坐在包厢里的聂长生与庄凌霄就能听到外头觥筹交错的应酬声。 “这么吃这么少?”庄凌霄见对面的聂长生放下筷子,眉头一皱, 夹了块滑嫩的鸡肉蘸了蒜醋酱油再放到他的碗里,催促道, “乡下鸡口感很好, 多吃一点,你都轻了两斤了吧。”都怪那该死的高强度手术操作,长期上手术台,没有影响体重才怪呢! 聂长生对体重不以为意, 事实上, 每一年的体检,他身体各方面都很健康, 只是体重稍微轻了一点,大概是收养了一个不省心的小孩,总比寻常家长多操劳一点, 所以这点差距也没怎么放在心上。 乡下散养的鸡,肉质当然鲜美,光是闻到那鲜香的味道,就让人垂涎三尺。可聂长生一想到被庄凌霄丢去厨房帮工的两个小少年,哪还有心思吃饭呢? 三个少年打闹的事,最终在双方监护人的干涉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受伤比较惨重的巫溟晟耷拉着脑袋,跟着父母灰溜溜的走了。这次的贺鸿梧居然完好无损,而龚少卿也只是脖子与手背上落了几条鲜红的爪印,那是巫溟晟母亲的杰作,不过这点皮肉之伤没什么妨碍,像贺鸿梧这么好动的男生,整日没少磕磕碰碰的,常常带着皮肉之伤回来,过个十来天也就会淡去伤痕。 按照以往的惯例,聂长生必定会借机跟犯错的贺鸿梧说一下道理,十二三岁的少年当然已经有了明辨是非的能力了,认个错,道个歉,事情大致就揭过去了。 偏偏庄凌霄今天的好心情都被两个打架的少年破坏了,一怒之下将他俩丢去了庄园的大厨房,美其名曰:抵偿庄园的损失。 其实庄园也没什么损失,当时吃饭的客人还当免费好戏看了一顿,如果一定要说有损失的话,大概就是参与干架的小白异常的护主,对出动尖利指甲的贵妇又吠又叫,甚至用牙齿去咬贵妇的外套,试图将她拉离战场,锋利的牙齿还扯破了贵妇的袖口。 一些被狗追咬过的食客看了可能会反感,反正当场就有人发出一两声尖叫,事情平息之后,不知会不会影响那些讨厌狗的食客的食欲,不过庄园主人并没有接到相关的投诉。 归来庄园的大厨房,聂长生是去看过的,两间瓦房合并成的厨房,约莫有三四个主厨,十来个打下手的,还有两三个专门刷碗洗筷的妇女,可人手还是不够,几个十四五岁的少年少女也在帮工,做的都是比较轻的活儿,无非架柴烧火,或者帮忙择菜扫地,操作起来得心应手,大概放了暑假,就一直在这里帮工。 贺鸿梧犯错的时候,聂长生大多都是跟他说道理,很少涉及惩罚,更别说“体力”惩罚了,更何况,龚少卿还是龚家的继承人,贸贸然也把他弄去惩罚,似乎不妥当吧…… 见聂长生沉默不语地扒饭,庄凌霄压下心头渐起的怒火,明明这人眼里心底,只有自己一人的,都然间却多了两个小屁孩夺去了他的注意力,实在令他非常不爽!极其不爽!他倒是很想用蛮力拉回这人的目光,事实上,已经吃饱喝足的他,真的滋长了那方面的需求了。 “还在担心那两个死小鬼?我敢打赌,他们过得比我们还滋润,师哥,要赌吗?”庄凌霄冷着一张脸,嘴边的冷笑渐渐扩大,“赌资也不大,做三次好了,一个晚上才做三次,条件已经够优渥了吧……” “你不要再说了!”聂长生愤怒地瞪着他,这人,怎么动不动满脑子都是不健康的想法! “啧!”庄凌霄冷哼一声,“那就好好吃饭啊,真是的,搞得跟小孩子一样,吃饭都要催!”一边埋怨对方的不成熟,一边用筷子敲了敲碗侧,道,“荷兰豆。” 包厢的桌子又不宽敞,庄凌霄只要一伸手,就能夹到放在聂长生跟前的那碟荷兰豆,不过他敲碗侧的动作,显然是要聂长生给他布菜了。 到底谁更像小孩啊!聂长生心里腹诽着,却没有说出来,不然两人肯定又会在这个问题上产生更多的不必要的分歧。 好不容易吃完了饭,聂长生迫不及待地走向厨房,虽然知道庄园主人不至于虐待“童工”,但脑里却时不时浮现几帧两个少年被一脸横肉的主厨鞭打奴役的画面。 而实际情况却是截然相反。 厨房一角,油腻的饭桌上,贺鸿梧与龚少卿大摇大摆地坐在桌前,桌面上已经搁置了几盘热气腾腾的荤菜,两个少年战斗力惊人,以秋风扫落叶之势,很快就瓜分了盘中美餐,贺鸿梧嘴里塞得满满酥软爽口的鸡胗,一边咬着,一边含糊不清地叫道:“东郭胖子,再来一盘麻辣煸鸡胗!” “小鬼,你们是饿鬼投胎啊!这么能吃!”被喊着东郭胖子的是一个主厨,骂人归骂人,炒菜的动作却很麻利,在大火烹饪之下,很快就炒起了一碟绿油油的青菜,早有等在一旁的侍应生端出去上桌了。 那位端菜出来的侍应生见到了窗前站在两个高大的男子,以为是普通的食客,也不在意,庄园里,每天就有食客出入厨房,张望一下美味菜肴的诞生,因为环境卫生做的很好,庄园主人也不约束食客去观看,侍应生也就没在意,端着菜自顾自地离开了。 那边得了空的东郭胖子端来了一盘新鲜出炉的麻辣煸鸡胗,粗蛮地把菜搁在一碟还没吃光的青菜上,宽厚的大掌狠狠地揉了揉贺鸿梧的发顶,骂道:“死小鬼,怎么到哪儿都遇到你坏事啊!你说你架个拆烧把火,人家少卿就做得有板有眼,你倒好,要把这个厨房烧了啊!” 贺鸿梧推开东郭胖子干扰战斗力的大手,怒道:“不是没酿成大火么?我怎么知道它烧得好好的,突然就烧出来的!” “什么叫你不知道!就是你故意拉出烧旺的柴火出来的!”东郭胖子指责道。 “明明是它自己掉出来的!”贺鸿梧被人污蔑了,如同点了芯蕊的炮竹,滋滋的就要炸开,“你一个老师跑来兼职做厨师,不怕被学校撤职吗?” “死小鬼!我本来就是厨师好吗?给你们上体育课才是兼职代课的!”东郭胖子怒吼。 一胖一瘦正斗嘴,龚少卿只管倾听,嘴巴没有歇息一刻。 “哎!那是我的鸡胗!”发现吃了亏的贺鸿梧一把去抢龚少卿筷子里的美食,两个少年嘻嘻哈哈地又闹成了一团。 “我说的没错吧,”庄凌霄贴在聂长生的耳边,气息不稳地吹到他的耳畔,“师哥可看清楚了,那两个小鬼,吃的哪一样比我们的差了?” 聂长生抿着唇,一语不发地转身离去。 他是忘了,贺鸿梧除了会惹祸之外,还会很得一些身边的人的好感,远的不说,就说庄凌霄吧,嘴里全是嫌弃他的话,实则不知替贺鸿梧挡了多少灾多少难。 七拐八拐里,聂长生发现眼前是一丛芭蕉林,木质的栏杆横在前面,已经没了路,初来乍到的他,显然对庄园的布局一窍不通。 身后的庄凌霄发出促狭的笑声,聂长生回过头,昏暗的灯光里,背光的庄凌霄看不清神色,明明前方已经没了路,他却一步一步,缓而慢地朝他走来,雨声敲打蕉叶的声响里,远处的喧闹似乎销声匿迹了。 本能地预知危险的靠近,聂长生朝后退了一步,绷紧的后背紧紧贴着冷湿的石壁,寒风从芭蕉林卷了进来,夹着丝丝寒意透骨的雨屑拂在脸颊上,脸上攀起的莫名热度却屏退了雨屑的侵袭,直至高大的身影挡在眼前。 “你……不要乱来!”聂长生双手抵在他的胸膛里,制止他的靠近,愠声警告他。 “当然,外面嘛,我懂。”庄凌霄语气轻佻,除了在他的唇上咬了一口,辗转吮含了片刻,果然没有做什么奇怪的举动,只是握住他的手腕,转身离开这个润湿寒冷的绝境。 难得他这么深明大义,聂长生松了口气,突然才反应过来庄凌霄强调的是“外面”,言下之意,在外面当然不会乱来,至于在里面,在没人的地儿,他就可以胡作非为了? 聂长生脸色变了又变,羞愤地道:“你适可而止吧,别满脑子都是那档子事!” “师哥真了解我,”庄凌霄不怒反笑,钳制他手腕的力度更大了,“男人有需求很正常吧,哪一天我不想要了,师哥会慌才对吧?再说了,不就是做三次吗?比起以前都减少了,你还有什么可抱怨的?” “什么三次!”聂长生神色困窘,顿住脚步,苦于根本无法从他的掌心里抽回手,“你乱说什么!”这人,总是这么口无遮拦,那种事情,动辄挂在嘴边,一点也不害臊,被人听去了怎么办?还有啊,哪一天要是这人真的寡淡了,他谢天谢地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会慌! “你姓赖的吗,刚才咱们不是说好的赌资么?”庄凌霄眯着眼,另一只手攫住他的下巴,逼着他正视自己,“还是你想要在外面,我是没意见的!” 聂长生抿着唇瞪着他,已经失去了跟他继续沟通下去的能力了。 “既然师哥已经默许了,那我就不客气了!”庄凌霄冷笑着,刻意扭曲他的意思,以蛮力挟着他隐入了灯火昏暗的角落,淅淅沥沥的雨声里,隐隐泄出愤怒的低叱声,可都很快的覆灭在了不可抗拒的力量跟前。 同居契约_分节阅读_42 同居契约 作者:千秋客 冷飕飕的寒风里,一声喷嚏声突兀地打破了炽热的氛围。 “你搞什么!”庄凌霄嘀咕的埋怨。 “到底是谁害的!”聂长生抽着鼻子,气恼地反驳。 “啧!”两人从晦暗不明的角落里,庄凌霄阴沉着连,加快了脚步,拉着身后非暴力不合作的人的手。 一路遇上了几拨饭后出来走动消食的人,见到一个高大男子攥着另一个高大男子的手,不免心下好奇,多看了几眼,而当触及到为首那人冷冰冰的一眼,个个缩着脖子别过脸,大过年的,那人的神色也太骇人了吧! 穿过人群时,聂长生终于憋不住了,低声叱道:“放手!” 胡作妄为的人不为所动,丝毫不在意旁人的目光,聂长生没有他坦荡荡的气魄,低着头,眼中怔怔的落在那只钳制自己手腕的大手。 直到庄凌霄推门进了一间雅致的休息房,聂长生被蛮力推到那张简易的双人床上。 “嗯!”后背烙上了硬邦邦的床板,聂长生细不可闻地抽出一口冷气,单薄的被褥浸透了寒气,触手一股寒意蔓上心头,虽然是睡房,却因为模仿农家的习俗,房间连最起码的空调暖气都没有供应。 “你疯了!”聂长生皱着眉,支起了腰,嗫嚅着唇刚要训斥时,抬眼却见那人正慢条斯理地褪下衣服,一件件的,随意地将它们丢弃在竹椅上。 聂长生讶异地睁大眼睛,他没有想到庄凌霄说到做到,真的要…… “也就三次而已,”庄凌霄长腿一跨,径直将聂长生锁在怀里,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满意地感受到他的颤栗与难堪,一边伸手去解他腰间的皮带,一边冷声道,“当然了,如果师哥嫌不够的话,我就勉为其难,多做几次吧……” 于是又一阵隐忍的抵抗与吟哦飘荡在狭小的空间里,明亮的灯瞬间熄灭,只有远处传来食客们推杯换盏的喧闹声。 户外的雨声已经消失了,喧闹的聚餐声也没了,聂长生气息不稳地从被褥里钻出头来,室内的白炽灯晃得眼睛有点生疼,他艰难地抬起手覆盖在眼上,半晌才移开,看了看手腕上的时间,眼睛微微一眯,已经这么晚了啊…… 披着浴衣从盥洗室出来的庄凌霄还在埋怨浴室里没设置浴缸,见聂长生已经穿好了毛衫,正在套裤子,眉头一蹙,是自己的能力消退了,还是师哥的体力见长了? 这个念头一起,庄凌霄发觉浴衣下,那根刚刚得到餍足的婪兽再度蠢蠢欲动了。 聂长生刚要扣上皮带,手就被庄凌霄打开了,他的体力本就消耗过度,已经没什么力气挣扎了,韧性不错的皮带被那人三缠四绕的,双手就被他束缚住了。 “你又要做什么!”聂长生沙哑着嗓音,将缚住的手狠狠地敲在旁边人的胸膛上,只是毕竟消耗的体力还没有恢复,这一计的力气微不足道,如同给庄凌霄瘙痒一样,反倒是取悦了始作俑者。 “这话是我问你才对吧,大半夜的,洗澡还要穿这么整齐吗?”庄凌霄皱着眉,聂长生明知道穿再多衣服,也还是会引起自己的欲念,既然这样,别穿就对了啊! “你也知道是大半夜了,该回去了!”全然不懂庄凌霄脑回路的聂长生瞪着他。 “回去?外头下这么大的与,山路又陡峭,你是有多想做寡妇才想着要回去的?” 聂长生无语了,外头的雨早就停了好吗!再说庄园虽然是在郊外,但沥青混凝土铺着,哪来的山路,哪来的陡峭?更别说什么寡妇了,他又不是女的! “解开!”聂长生沉着脸,将被缚的手递到他的跟前。 “好。”庄凌霄噙着笑,果然替他解开束缚,只是剥的是他的裤子,而不是皮带。 “你……嗯!”再多的诘问愤恨统统都堵在唇舌之间。 继续占据主导地位的庄凌霄轻而易举地压制所有的抵抗,对不停反抗的俘虏做了个禁声的动作,好整以暇地告诫道:“师哥,别那么大声,隔壁住的可是那两个小鬼,你要是想让他们知道的话,就尽情地叫吧。” “你还没够吗!再不回去,叶学长会担心的!”勉力反抗的力气果然收敛了些许,聂长生无奈地道。 庄凌霄拧着眉,这个时候了,还有精力想起别人,而且还是那个死人妖!这难道不是对他能力的蔑视吗? “老柯都自身难保了,哪有时间担心咱们啊!”庄凌霄带着怒意与不满,拦腰将怀中人抱起,决定要在浴室里对他进行一通驯服。 似乎察觉到了他的意图,聂长生又开始不合作了,可惜他浑身的力气所剩无几了,再多的挣扎,也不过是不关痛痒的抵抗,徒劳成了刺激庄凌霄的药剂,聂长生依旧不自知,直至浴室的花洒再次流出水声,紧闭的毛玻璃里印出了模糊的交缠的两条人影…… 次日一早,精力充沛的贺鸿梧就来拍门了,元气充足的嗓音打破了一室的宁静:“聂叔叔,我跟龚少卿去摘草莓咯!” “快滚!”回应他的是一声暴喝,那是属于盛怒中庄凌霄特有的阴鸷。 贺鸿梧吐了吐舌头,心底很配合聂叔叔,竟然能跟这么凶的庄叔叔做朋友。 等聂长生彻底穿戴整齐地出来时,已经日上三竿了,他依稀记得贺鸿梧找过他,至于找他做什么,却是一点印象也没有了。 浑身酸痛,四肢说不出的酸肿难耐,再这样下去会肾亏的,聂长生抿了抿唇。 不过现在首要任务,是联系一下叶俊柯,也不知道昨晚他跟他的前夫怎样了。 掏出被庄凌霄关机了的手机,在等候开机的时间里,他咬了一口包子,皮薄馅厚,肉汁鲜嫩,果然是招牌餐点! 那边似乎有个食客对餐点非常喜欢,叫来了厨师,要向他讨教怎么制作。 那位胖胖的,被贺鸿梧喊做东郭胖子的厨师一点也不藏私,笑呵呵地把自己的独门秘诀详细地跟那位食客分享,不过大概程序太繁杂了,那位食客记得有点乱,尴尬地请厨师再说一次,还一边道歉,一边道谢。 等到开了机,拨给叶俊柯的手机里传来机械的提示音——对方已关机。 大概还没开机吧,聂长生想,虽然已经是中午了,睡再晚的人也该起来了吧,呃……他这种情况例外,聂长生有点羞恼的给自己分辨。 换了个坐姿,正倾听者东郭胖子再次给那位食客讲解制作包子的秘诀时,手机铃声响了,是个陌生来电,聂长生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接通了来电。 “喂”字还没出口,电话那头已经传来叶俊柯的咆哮声:“聂长生,你还活着对不对!说什么去买个菜,你是要把人家超市的菜都搬回来还是怎地?买到现在还没回来!不回来还不给电话知会一下,不知道我会担心吗?喂,喂?人呢!” “叶学长!”聂长生吃惊地回了一句。 那边又噼里啪啦地数落了他一顿,直到他发泄完了胸中的努力,聂长生才温声问道:“对不起,叶学长,是我做错了,可是,你换手机号码了?” “没有啊!”那边不高兴了,“换手机号码做什么?我卡上可是有好几百块的话费呢!”这是他回国后用的手机,号码也是新买,国内的话费消耗贵,他也识趣的一次性充了好几百。 “那怎么我这边显示的是陌生号码?”聂长生眉头一皱,看着屏幕,把上头的号码报了一遍。 “没错啊,是我的手机号码啊……啊!我知道了,肯定是庄凌霄那个变态把我的号码从你手机上删掉了!” 可惜他计输一筹,庄凌霄不是删掉他的手机号码,而是把他的号码换成不知道谁的没在线的号码,那样,聂长生就找不到叶俊柯了。 事实上,庄凌霄还想把叶俊柯的号码设置为黑名单的,不过也知道事情不会瞒太久,彻底惹怒了聂长生,他也没有好果子吃。 跟叶俊柯通完了电话,贺鸿梧与龚少卿双双提着两袋子满满的草莓回来了。 跟他俩一同回来的,还有四只爪子都是泥泞的小白,它腹下的毛发也沾了泥浆,大概跟着贺鸿梧下了草莓地,只是庄园有备有客人的鞋子,没有给宠物备有鞋子,一回来,就把干净的木质地板印了一串泥脚印。 同居契约_分节阅读_43 同居契约 作者:千秋客 侍应生显然知道了他们是跟着庄凌霄一同的,个个都不敢上前责备。 聂长生要去抱去小白时,龚少卿快了一步,一边向拖地的侍应生道歉,一边抱着小白回了房间洗浴。 “聂叔叔!”贺鸿梧扬了扬沉重的袋子,“刚摘的草莓,可甜了,你尝尝!”献宝似的,将红彤彤的新鲜果实递给聂长生。 聂长生对酸酸甜甜的水果没有太大的兴趣,但还是笑着吃了一枚,确实挺美味可口的,于是点头赞道:“不错。” 贺鸿梧笑开了花,朝不远处的厨师叫道:“东郭胖子,来,吃草莓,我摘的,可甜啦!” 东郭胖子白了他一眼,道:“我就住在这里,还少吃草莓了?” 贺鸿梧一想也是,也就不在意了,见了桌上的包子,抓了一个便咬下,眼睛一睁,大叫道:“好吃!”在草莓地里吃了不少水果的少年又狼吞虎咽地吃起美味的包子来,三两下就解决了桌上的早点。 不多时,洗干净也吹干了毛发的小白跟着龚少卿出现了,桌子上只剩下一笼包子了,在他“浮夸”的表演下,龚少卿也很赏面地咬了一口,顿时就放不下了。 没了战斗力的贺鸿梧帮忙小白谋取分量,很快的,一笼包子也见底了。 等再上了几笼后,劳累了一早上的龚少卿终于吃不动了,却还嚷着要打包回去再吃,小白是个吃货,就算已经吃了五个肉包子了,还想再继续奋斗,无奈他四肢短小,够不上桌子去拖包子,只能睁着圆溜溜的眼睛可怜兮兮地看着剩下的包子。 聂长生已经大致听完东郭胖子传授的包子的制作过程了,想着什么时候再弄一次试试。 庄凌霄在庄园主人的陪同下回来了,刚才他下了一份长期的订单,除了应季的蔬菜,还有家禽肉类,此外,庄园里有什么水果也可以适当地捎带一些,比如草莓、荔枝什么的。 虽然他的订单量不算大,胜在他的地位尊贵,庄园主人喜不自胜,别说要趁机占他的便宜了,送去的东西,都是最好的最新鲜的,还担心他不满意呢。 本来午饭是要在庄园里吃的,无奈两个少年吃包子吃撑了,聂长生又兴致缺缺的,庄凌霄索性就打道回府了。 冬日里雨后初霁,空气异常的清新,穿破云层的太阳终于雄起了一次,力压作威作福多日的寒气,蛰伏多日的鸟雀也乐意在晴天下飞翔,互相追逐时,留下一连串欢悦的歌声。 坐在后座的两个少年插科打诨闹了一路,副驾驶上的聂长生抿着唇,头微微朝窗外看着,一动也不动。直到轿车驶到那片甘蔗林,一群农民散在一块甘蔗地里挥刀砍伐,娴熟地将甘蔗首尾分离,田埂上散放着几头大水牛在咬着甘蔗尾叶。 路边的甘蔗堆已经不见了,大概昨晚已经被运走了,不难想象,那么冷的晚上,这些农民是怎样冒雨劳作,冻得手脚透凉,心里却还要感谢公家赶在年前收走了它们,换取了单薄的钱币可以买新年的必需品。 聂长生在福利院时,也曾冬夜在风雨中劳作过,所以心底对这些正承受贫穷的人,打从心里怜悯着,又尊重着。 轿车开入了市区,抵达了聂长生的新公寓时,太阳正挂在正中央普照大地。 龚少卿已经在前面几个路口下了车,联系好了的人早开着车等候在路口,挥手作别时,贺鸿梧分明看到了龚少卿眼里的不舍。 停了车,两个大人提着大包小包正要上楼,抱着一袋草莓的贺鸿梧却一心想着楚颖颖,笑道:“聂叔叔,我去一下颖颖那里,很快就回来的!” 宁子沁跟聂长生是住在同一小区,两家只隔着几栋楼,寒假之后的贺鸿梧没少溜出去找楚颖颖,两小无猜的,两位监护人也没有扼杀这段萌芽的情愫。 聂长生嘱咐了他几句,少年也不知听没听仔细,转身撒开脚丫飞奔而去了。 “哼!”倒是局外人不满了,“总是有事没事的往那边跑,干脆赶他过去住得了。”小小年纪招惹一个小姑娘也就算了,偏偏小姑娘的监护人是他不待见的女人。 “你如果再动我的手机,也去那边住得了。”聂长生踏入电梯时,斜斜地看了他一眼。 庄凌霄知道东窗事发了,耸了耸肩,没把他的警告看在眼里。 手里的食材被庄凌霄接过之后,聂长生掏出钥匙,门一开,叶俊柯的怒吼声就传了出来:“卧槽布莱恩你个死变态,滚远一点!”他吼得几乎是歇斯底里,刚要窜进门的小白吓了一跳,在门口打了个旋,退了出去,躲在聂长生的身后。 “亲爱的叶,不合胃口么?我觉得还挺好吃的……”布莱恩气定神闲的语气,显然对叶俊柯愤恨的嘶吼已经熟视无睹了。 “好吃?你TM怎么不自己吃!”嘶吼中的叶俊柯一连“呸”了好几声,苦于受制了行动,无法将滑下喉咙里暗、黑料理全部吐出来。 那是一碟根本看不出原食材是什么的料理,大概是布莱恩得知了他原来是懂得做美味佳肴,但却偏偏给他做过难吃又糟糕的食物,记恨到了现在,终于等到了报复的机会,恶意地将料理弄得恐怖凶残,来惩罚他当年做下的孽。 聂长生的回归算是解救了水深火热当中的叶俊柯,他见到聂长生出现的那一刻,眼眸湿润润的,也不知是太激动了,还是被布莱恩凌虐得太苦,不过是一天没见,他都憔悴地没了人形了。 而罪魁祸首还一脸假惺惺地道:“真遗憾,庄,你们这么早就回来,我还想再跟我的叶过几天二人世界的呢……” “滚滚滚!”被点名的叶俊柯愤怒的朝他扔去一个水杯,高大的布莱恩身手很灵敏,轻松就闪躲了袭击,无辜的水杯破碎了一地,茶水还祸及了沙发,坐垫湿了一大片。 聂长生皱着眉,他是看出来了,叶俊柯确实厌恶这位外国男子,虽说他俩是“合法夫妻”,但大概已经成了过去式,正犹豫着该怎么劝走布莱恩时,布莱恩却低下头,湛蓝的眼眸隐没在长长的刘海里,低沉的嗓音里尽是无限的惆怅与失落:“叶,你真的不愿意在陪伴在我所剩无几的光阴里吗?” 叶俊柯显然没料到他会来这一出,怔愣了一下,从鼻子冷冷地哼出一句:“不愿意!” 刘海遮覆下的蓝眸闪过一丝狠戾的光芒,如同一池深不可测的寒潭。 聂长生医者仁心,问道:“布莱恩,你……你的话是什么意思?” 布莱恩耸了耸肩,脸上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没什么,我骗叶玩玩的。” 聂长生皱了皱眉,他如果悲天悯人的诉说自己的惨况,那他或许会怀疑,可瞬间换成了没心没肺的笑脸,反倒显得特别的无奈,特别的真实。 丝毫不上当的叶俊柯狠狠地啐了他一口,转动着轮椅远远的避开他,为了防止他的暗算,叶俊柯还抱起了小白,大有一发现不对劲,就放出小白狠咬他一口。 经此一事,聂长生到嘴里的逐客令也就收了回来,趁了个空隙问庄凌霄,庄凌霄也表示不清楚,有些人讳疾忌医,就算身患重病,也不愿花最后的时间呆在化疗上延续少的可怜的时日,还不如痛痛快快潇潇洒洒过完最后的时光,也算是无悔一生了。 午饭时,叶俊柯终于尝到了食物的美味,对每一道菜赞不绝口,他这个多灾多难的病患,没有被细心照料也就罢了,还落在仇敌的手里,受尽了折磨,想想都觉得那个憋屈啊! 除夕终于在千家万户的期待中闪亮登场了。 一大早,就有人运来了两盆高大的金桔树摆放在门口了,同时运来的还有几盆开得璀璨的菊花。 不明情况的布莱恩很是好奇,摘了一个桔子尝了一口,苦酸中带了一丝丝的甜意,他苦着脸吐了出来,道:“难吃。” 贺鸿梧哈哈大笑道:“这个是用来观赏的,不能吃!” “哦,”布莱恩发挥不耻下问的精神,“那为什么要摆菊花啊?”他到了这栋公寓就很少外出,但电视节目一直都有看,本地电台更是大力宣扬了花市,那可是百花争艳斗俏,那么多种类,他不明白为什么单单选了菊花来做装饰。 贺鸿梧虽然不在H市出生,好歹也在H市生活了两三年,于是笑道:“这是本地的风俗啦,桔子的‘桔’跟菊花的‘菊’,都是吉祥的‘吉’字谐音,我们国人喜欢好兆头,就家家户户摆放桔子跟菊花了。”其实,桔子还有象征招财的意思,而菊花,则是健康长寿的象征,所以才深受本地人的欢迎。 虽然现在的菊花,已经演变成了不可言喻的意思了。 布莱恩一个老外,对一切风俗都好奇得不得了,比如门神对联为什么规定好了左右位置不能混淆,为什么洗澡水一定要用桔子皮和别的草药煎熬,为什么碗筷都要换新的…… 到了最后,连庄凌霄都忍不住吐槽了:“老柯,你当年嫁给布莱恩的时候,就没跟他一起共度春节过吗?” 叶俊柯用看白痴一样的眼神盯着他:“谁会无聊自虐跟他一起生活?” 同居契约_分节阅读_44 同居契约 作者:千秋客 庄凌霄有点意外:“你俩不是自由恋爱啊?” “关你什么事!”叶俊柯显然不想再提及从前的窝囊事儿,白了难得八卦的庄凌霄一眼。 而这个话题落到布莱恩的嘴里,却演变成了浪漫的剧情:“我跟叶是一见钟情的哩!” 对爱情正处于朦胧阶段的贺鸿梧异常感兴趣,问道:“怎样才算是一见钟情呀?” “当然是见到的那一刻,就想要娶他做伴侣啊!”布莱恩眯着眼,似乎沉浸在旧日芳香醇厚的时光里,嘴边荡起了一丝怀旧的笑意。 少年心里一动,他很早之前就决意要娶楚颖颖做妻子的了,可这个念头并不是跟楚颖颖第一次见面时产生的,大概过了半个学期,他才滋生这个念想的。 “难道我跟颖颖不是一见钟情?”少年心里困惑,可是不知找谁宽解才对。 这个困惑在晚饭过后收到利是的时候终于被压制下去了,屋里四个大人都给了他丰厚的利是,布莱恩给的还是美金,贺鸿梧对着绿油油的外国钞票看了又看,新奇得不得了,盘算着得怎么花出去。 守岁时,贺鸿梧躺在沙发里,一边跟楚颖颖打电话,因为客厅里大人一同守岁,他也不好说什么悄悄话,东扯西扯了大半个小时,窗外就响起来鞭炮声。 呆在卧室里的布莱恩穿着睡衣跑了出来,大声叫道:“庄!发生了什么事情!” 当得知是鞭炮时,老外睁大眼睛,问道:“咱们怎么不放一串鞭炮?” “小区禁止放鞭炮。”聂长生回答,年前他就问过管理处了,小区内居住民混杂,风俗不一,难调口味,索性就禁止了这项风俗了。 两人为此还争执了一番,庄凌霄的别墅区是允许放鞭炮的,而男人又极讲究繁文缛节,过年也不例外,任何的一项缺少了,总觉得年还没有过上。 聂长生倒是不排斥去别墅小住几天,可叶俊柯不愿意去,别墅是庄凌霄的地盘,他跟庄凌霄不说有仇,起码八字不合,去到那里,自己还不算任由他捏扁搓圆啊? 最后还是庄凌霄退让了一步,当然,代价是什么,也只有聂长生知道,那难以启齿的代价,至今回想起来,都令他浑身灼热,又气又羞又恼,恨不得有什么法子可以把这份记忆从脑海里彻底清除干净。 第45章 大年初一这一天, 叶俊柯终于得到了“放风”的机会,吃完了早上的素餐, 就迫不及待地催促聂长生带他去小西湖散心。 小西湖位于H市的城中心,比邻于市区唯一的高院, 因湖上绿洲浮涌像极了苏杭的山川秀邃而得了这个小名号, 早前, 市政府就开始着力将它打照成为旅游胜地而投资修建, 这些年下来,倒也有模有样,春节的花市散了之后,青山常黛的小西湖成了市民出游的新宠。 尤其是很多做隐匿在青山绿树前古香古色的亭台楼阁可供出游者避雨遮阴, 于是不管天气怎么变化,小西湖的游客总是络绎不绝。 而年初一的天气又极为温和, 天上漂浮了几块厚厚的云层, 太阳时而懒散地躺在云层里,时而慵懒地伸出半个脑袋探看一下,似乎没发现什么有趣的事情,很快便隐入被窝里, 昏昏沉沉地打着瞌睡。 “疼, 疼,疼!”病患被笨手笨脚的布莱恩抱下车时, 苍白的脸上扭曲了几下,本能地挣扎了几下,大概是真疼了, 眼里润润的,只是倔强的没让水雾聚集在眉睫里,等坐上了聂长生放下的轮椅,便紧紧地攥着他的手不许他离开。 “喂!”庄凌霄怒意渐积,觉得那两只握在一起的手分外刺眼,大步走了上来,蛮力掰开他俩的手,“搞什么!路这么平坦,自己不会转动轮椅啊!” “我是病患,病患!就占用他一点时间,你至于吃这么大的醋啊!”叶俊柯冷眼横对,对聂长生道,“小聂聂,这样幼稚的男人,不要也罢了,分了分了!” “你们俩都别闹了!”聂长生无奈地抽回自己的手,支使庄凌霄道,“去买票啊,全程的。” 小西湖开发出来的景点大大小小数十个,全程每人也要百来块钱,不过现在手机订购早已经开通,只要上网订购就搞定。 彼时出行的人络绎不绝,湖边站在三个出来拔萃的男子已经够惹人眼的了,尤其是褐发蓝眼的布莱恩,H市里外国人不算多,民众的眼睛自然会落在他的身上,况且站在这位外国人身边的两个高大男子一点也没有逊色,许多靓丽的女子下意识地往他们的身边靠拢,等挤到了跟前,看到了坐在轮椅上的人这等妖孽的容颜时,一时竟然分辨不出他的性别,只觉这四人没当模特或者明星,简直是浪费资源! 庄凌霄对这一次的出行非常不满意,比起到人挤人的地方来,他更愿意搂在聂长生呆在床上度过一天,更别说身边还有两盏煞风景的电灯泡了。 布莱恩显然被东方景点迷醉了眼,眼花缭乱地对每处景点都给予了高度的评价,同时还要摆个姿势拍照,不仅如此,还自来熟地将一同出游的其他三人聚在镜头下,拍了许多满意的照片,甚至也跟好几个模样清纯的女孩一同合照。 “跟个花公鸡一样。”轮椅上的病患撇撇嘴,点评他旧日的伴侣。 聂长生看向笑容灿烂的布莱恩,此刻正被两个学生模样的小女孩缠着,不知说了什么讨人欢喜的话,两个小女生眉目弯弯,掩嘴葫芦,果然有点招花惹草的嫌疑。至于另一侧,被他打发去买矿泉水的庄凌霄则一脸不耐地排着队,被搭讪也是冷冷的一瞥,就将只是借个路走走的女生们吓得退避三舍。 聂长生收回了目光,看着荡悠悠的碧水,还有一旁不怎么耐烦的船夫,问道:“你决定了?现在马上就走?” “嗯。”叶俊柯点点头,丝毫也没有犹豫,右手覆在左腿上,大概怨恨这条限制了他行动的腿给他惹了这么多的麻烦。 “今后有什么打算?”聂长生担忧的问,这样踽踽独行的他,还能去哪儿? “离开了再说。”叶俊柯笑了笑,“船到桥头自然直嘛!”说着童心未泯地摇晃了一下画船,清冽的水起了一阵波澜,敲碎了他美玉无瑕的倒影。 那边正跟两个小女孩调笑的布莱恩突然毫无缘由地一阵心慌,他下意识地抬头追逐那个身影,还好,还在可以控制的范围,正跟聂长生聊着什么,这才稍稍安定神色,继续与两个小女生说着这几日的见闻。 “珍重。”聂长生走出了画船,那是游览小西湖必备的交通工具,湖上点点摇曳而过的,就是承载游客出游小西湖的画船。 叶俊柯挥挥手,临了,才道:“谢谢你照顾他的儿子。” 他俩很少谈及那个人,以及那个人留下的孤儿,仿佛这是不可触及的伤痛,不提,不说,便永远尘封在遗忘的角落,便能自欺欺人的告诉自己没有发生过。 聂长生眼前闪过许多旧日的画面,正出神了时,船夫吆喝着:“坐好嘞,要走咯……” “手机就送给那小鬼吧,里面还有好几百花费呢!”叶俊柯把名牌手机丢到聂长生的怀里,画船一荡,人已离岸,回头朝伫立者轻轻一笑,他本就长得极美,眉角眼梢全是动人心魄的风采神韵,这一笑,果然令山水都失了颜色。 聂长生呆呆的看着画船滑入了湖心,慢悠悠的朝前驶去,那人迎着清风,长长的头发飘扬着,原本是一幅极有水墨色彩感的画面,可怎么有一股凄怆的哀凉? 聂长生就这样坐在榕树下的石凳上,目光一瞬也没有离开潋滟的湖面。 提着四瓶矿泉水回来的庄凌霄坐在他的身边,石凳凉凉的,周围散落了几片孤寂的黄叶。 “坐这里做什么?”递给他一瓶矿泉水,庄凌霄不满地问,明明前侧就有一张空木椅。 “热了。”聂长生淡淡地回答,拧开矿泉水盖,仰着头灌了几口,一丝水痕溢出了他的唇,顺着光洁的下巴蜿蜒而下,滑向颀长的脖子,再浸入高领的毛衣里,俏皮地闪入衣内,即刻失了踪影。 庄凌霄顿觉一阵口干舌燥,咽了咽唾沫,也拧开矿泉水,猛烈地灌了几口,企图浇灭那股被撩拨滋生的情欲,怎奈欲火熊烈,心头的焦渴依旧,一时难以浇灭,他抿了抿唇,一手爬上聂长生的肩膀,修长的手指爬上他的耳垂,若有似无地摩挲耳下那片敏感区域,被聂长生不耐的佛开,又死皮赖脸的沾上,继续或轻或重的蹂躏他的耳垂。 聂长生终于收回凝视湖面的目光,拿着矿泉水拍他作怪的手。 “老柯呢?”为了分散饱满的欲念,庄凌霄左右看了看,随口问。 “走了。”聂长生答得也轻巧,好像在回答一件无足轻重的琐事。 以至于庄凌霄隔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讶然地看着他,重复问:“走了?” 同居契约_分节阅读_45 同居契约 作者:千秋客 “嗯。”聂长生举目搜寻那艘画船,已经隐入了绿岛那边,瞧不见去向了。 庄凌霄用了一刻钟的时间来消化了这个劲爆的消息,摇头笑了笑,道:“一个瘸子能逃到哪儿去?” “天大地大,总有找到一个能藏身的地方。”聂长生本来想指责他引布莱恩那匹狼入室,可转念一想,是他先引庄凌霄这只色狼入室的,他才是本源帮凶。 “他什么时候找你商量的?”庄凌霄皱了皱眉,他确信聂长生一直在自己的掌控之中,可他是什么时候跟叶俊柯密谋的?怎么他一点也察觉不了?这不得不令他提高警惕,总觉得一不留神,这人就学叶俊柯的出逃一样,从眼前消失了。 聂长生没有回答,大概是应承了叶俊柯的诺言,不向任何人透露他的行踪,这个“任何人”,当然包括庄凌霄在内了。 “布莱恩很快就能找到他的。”庄凌霄哼了哼,实在不想粉碎他的希望,老外全天监控着叶俊柯,怎么可能躲得过他的追踪?他可是在叶俊柯的手机上装了偷听器与定位仪的。 “所以叶学长借了我的手机跟别人求助。”聂长生倒也坦诚,冷冷地斜看了他一眼,“你不是最清楚的吗,他拿我的手机联系了谁的事?” “呃……”庄凌霄脊背一凉,讪讪的收住了逗弄他脖侧肌肤的手,正襟危坐着,一副知错改正的姿态,从归来庄园回来之后,叶俊柯确实用聂长生的电话拨打了一个聂长生许久没有联系的人——高长川,说起来,叶俊柯在国内的朋友,也就这么几个人了。 不过这都不是重点,原来他也在聂长生的手机上安装了窃听器与定位仪,以为做的无隙可乘的,却原来他的师哥早已洞悉了一切,把他的一举一动看在眼里,来个以静制动,反其道而行。 “还记得我说过的吧,要是再动我的手机的话……”聂长生把矿泉水瓶捏得“嗒嗒”作响,以示隐忍多日的不满与愤怒。 “我发誓,那绝对是在这之前才在你手机上动过手脚的,之后再也没有了!”庄凌霄咳了一声,清了清喉咙,才脸也不红心也不跳地看着他。 聂长生沉着脸将手机丢在他的手上,冷声道:“卸下它们!” 庄凌霄把玩着他的手机,却并不动手,而是移动了身躯,肩膀贴近了他的肩膀,低声道:“不如这样,你也在我的手机上安装这些软件,彼此就抵消了。” “我不需要!”聂长生皱着眉挪了挪座位,警告式地瞥了他一眼,时值中午,游览累了的人三五成群地散落在周围休憩,他这样的身份,还这么招摇,别说民众的目光了,就是杂刊记者,又有几个不是盯着他的?难不成还想成为明天娱乐八卦的头条么! 正暗流汹涌之际,布莱恩大步走了过来,站在石凳后面,双手搭在两人的肩膀上,笑道:“嗨!你们聊什么呢,这么开心?咦?我亲爱的叶呢?” “去游山玩水了。”聂长生抬起下巴指了指画船点点的湖心。 “他一个人去啊?”布莱恩结果庄凌霄提来的矿泉水,猛灌了一口,叶俊柯独自一人上画船的事,他是亲自目睹的,自诩这一方小天地,也不怕他一个行动不便的人逃离。 “叶学长说,他想一个人静静。”聂长生为叶俊柯打起了掩护,撒起慌来也是脸不红心不跳,大概跟庄凌霄久了,这些他平时不耻的小伎俩也学会了。 喝完了一瓶的矿泉水,心中的狂躁一点也没有压制下去,布莱恩看向岸边停靠的画船,上面牌子上挂着明码标价好的价格,五十块钱出租画船,环湖心岛逛一圈,也不过是半个小时而已。 再等十五分钟左右,湖面的另一边,就会出现叶俊柯的影子了。 然而布莱恩却是一刻也等不下去了,那股莫名的暴躁蹭蹭地往心头冒出,没由来的失落感要吞灭他的理智,跟几年前叶俊柯丢下一纸离婚书后消失得彻彻底底时的心境一模一样! 他甩了甩头,不可能的!他亲密的朋友就在这里,护照身份证也都攥在自己的手里,他甚至还断了一条腿,还能走去哪儿?还能再上哪儿? 理智如此告诉他,可本能的,他却冲向了岸边,掏出了一张百元美元,要立刻去追已经走了一半路程的叶俊柯,只要画船开快一点,他就能接他一起上岸了。 可是船夫没见过真正的美元,见花花绿绿的,虽然见他一个老外不可能拿冥币骗他,但还是摇手,道:“不收外币,只收中国的现金!” 于是他又折了回来,从聂长生的手里接过了一百块,丢给那个船夫,急匆匆地道:“不用找钱了,快开船,快点!” 那船夫喜上眉梢,收好了百元大钞,这还是他第一次遇上这么的好事呢!平时画船也才三十块钱环岛走一周的,现在是春节,旺季,才敢挂出五十块,这老外的钱果然就是好赚啊! 撑船离岸了之后,在老外不断的催促中,船夫才慢悠悠地道:“这船走不快,走快了耗油,不划算,除非加价。”布莱恩本就没什么耐性,心浮气躁至极,一脚狠狠地把讹诈他的船夫踹下了水,自己走去掌了舵,捣鼓了一下,才掌握了技巧,在落水的船夫愤怒的谩骂声中,驾着画船飞快地奔走了。 岸上,聂长生惊异地看着画船上发生的一切举动,他没料到布莱恩如此在意叶俊柯的,明明平时都想着法子折磨他,不然,叶俊柯也不会义无返顾地逃离啊! “看来,要先联系律师了。”庄凌霄摸了摸下巴,倒是很欣赏布莱恩这种不管不顾的蛮横个性。可欣赏归欣赏,H市民风彪悍,他一个老外欺负了一个船夫,光是这个噱头,就足够做起大文章,到时候引发什么国际纷乱,那可就精彩了。 十分钟之后,从湖的那边靠岸的布莱恩弃船上岸,火急火燎地奔到两人的跟前,一把抓起聂长生的衣领,满是汗渍的脸几近扭曲,瞪着血红的眼睛怒声问:“我的叶去了哪儿了?你把他藏在哪儿了!” “我不知道。”聂长生面不改色,一张冷峻的脸波澜不兴。 “你放开他!”庄凌霄护妻心切,以蛮力推开布莱恩,他这一推,无疑点燃了布莱恩茫然无措又焚心似火的苦愁,于是暴喝一声,朝着庄凌霄挥拳踢脚,跟他交战了在一起。 之前落水船夫早就报了警,出警的两个警察也早就候在一边,本来是顺着画船靠岸跑去抓人的,这下直接把打架斗殴的两人都押下了。 等三人从派出所走出时,夜色已经降临了。布莱恩神情落寞,阴沉的脸上浮肿了一大块,庄凌霄也没占到多少便宜,嘴角下浮出一块淤青,聂长生没有受伤,但高领的毛衫破了个线洞,露出白色的衬衫,神情略显狼狈。 守在派出所门口的是蓝迤逦,她好不容易可以好好享受春节的待遇了,却被家人逼着去相亲,相亲就相亲吧,权且就当时一场饭局,因为已经见过了最优秀的男人了,别的男子再出色,也总是逊色那么一点点,这么想着,她倒也豁达了,刚打扮得青春靓丽时,就接到了老总的电话,看到电话屏幕上显示的名字时,蓝迤逦还是芳心乱撞了一下,接起电话,才知道要她到派出所接人。 谈不上有多失落,大概早就知道这人的心不会落在自己的身上,可为了那个人,他竟然不顾形象地在公众面前打架斗殴? 这还是睥睨天下不可一世的凌生集团老大庄凌霄吗? 她怎么看到的是一个毫无理智的护妻狂魔! 堆积了这么多年的英雄形象霍然崩裂,她有点难受,觉得自己受到了欺骗,和内心的一万点伤害…… 明明今晚原本有一场或许很浪漫的邂逅的! “你告诉叶,我会找到他的!天涯海角,我都会找到他的!”布莱恩咬牙切齿地宣言,十指握得“咯咯”作响。 聂长生不语,目送他招了一辆出租车绝尘而去。 两人钻进了蓝迤逦那辆名贵的轿车,满脸伤感的蓝迤逦有气没力地问:“总裁,回哪儿?”她相亲的对象还在高级餐厅等着她呢,而她呢,却要在寒风里沦为护妻狂魔的司机,明明她这么柔媚这么娇弱,才是需要好好被保护的那一位才对好吗! 庄凌霄一点也没留意到她落寞与痛苦的脸,径直报了个地址,却是他的别墅区。 聂长生并没有阻止他的决定,因为他似乎想起了一件事,问道:“布莱恩打的,他身上没人民币吧?” 庄凌霄无语,这个时候,还惦记什么布莱恩还是布莱克是几个意思啊! 庄凌霄掏出了手机,拨通了个号码,对那边的人道:“小鬼,贺鸿梧在你那里吧,告诉他,这几天我跟他的聂叔叔都有事办,他自己看着办,对了,住你家也合适,哦对了,让他记得回去喂一下火锅,谁是火锅?就是那只吃货小狗啊,嗯,就这样。” 被他惦记的小白此刻已经从客厅电视柜下的抽屉里扒拉出一袋牛肉干了,正撕咬着包装袋,突然身后一凉,它狐疑地回头看了看,耸动着鼻子,继续去撕咬那袋冒着香味的牛肉干。 聂长生冷峻的脸上露出一丝羞赧之色,仿佛要在蓝迤逦的跟前公开他俩的关系似的。 把人载到了别墅门口,天色已经大黑,远处不知谁甩出了一串爆竹,噼里啪啦地响彻了天地。蓝迤逦丝毫也没有停留的打算,现在赶赴相亲之约,应该还不算太迟吧? 别墅的灯火亮起来时,驱赶了满室的冷清,大概远处的鞭炮声还没有消停,隐约还能感受到春节热闹的喜庆氛围。 而当庄凌霄突然欺身靠近过来时,聂长生呼吸一窒,鼻翼里嗅到了情爱的邀约。 同居契约_分节阅读_46 同居契约 作者:千秋客 “嗯!”一声隐忍的喘息,划开了漂浮一室的清冷。 庄凌霄从聂长生的喘息里得到了鼓励,双手灵活地在他的身上探索起来,仿佛要拉他上天入地,死在一起也无所谓。 空气中挥散着浓厚的情色味道。 世界仿佛已经落入了末日的怀抱。 眼前却闪烁着涅磐之后的灿烂光芒。 远处的鞭炮声在一声轰隆巨响之后戛然安静了下来。 偏偏耳边衣服的摩挲声,沙发的喑哑声,还有彼此间凌乱的呼吸,都那么的清晰,像被放大了几十倍的声响撞击着聂长生的耳膜,“嗡嗡”声里,他的脑海陷入了短暂的空白期。 窗外依稀散放了五颜六色的星星,哦,那是烟花,不知哪一家趁着阖家欢乐时,在黑幕下将一束又一束璀璨的烟花送入了星空里,进入了千家万户的眼瞳里,勾勒着了每个人心中美好的祝愿。 可是,聂长生却瞧不清那五颜六色散落下来的星星点点附带着怎样的喜悦与赞赏,他浑身灼热,额上已经渗出了湿漉漉的汗渍,醉生梦死里,抽搐的身体被一波高似一波的快乐席卷着,濒临喷薄的边缘时刻,却因那人的停止而生生从快乐中抽回一丝理智。 “庄……庄凌霄……”弥漫着雾气的眸子很艰难才聚焦回来。 庄凌霄抽了几张纸巾,继续做着刚才为完成的宏伟事业,瞬间又将聂长生仅剩的一丝理智吞灭,卷入无边无际的快乐里。 “饶了……饶了我吧……”发颤的大腿根本无法自控地张开,聂长生把手背覆在眼里,那里有湿润的液体滑下,滚落在唇上,咸咸的沁入嘴里。 他喘着气息,似乎听到了窗外又一束烟花送入天空的声音了,“哗啦啦”的,应该绽放着五彩缤纷的花朵吧…… 陷入情欲中的庄凌霄终于听到了他的求饶,退出了操控,抬起了头,触及聂长生脸上那两条水渍的划痕,眉头一皱,支起了腰,伸手怜惜地拍了拍他的脸,一边以手背拭去唇下可疑的痕渍,一边大赦天下,哑着声音道:“好了,别哭了,我又还没做什么!”不忘狠狠刮了一眼窗外放烟花的扰客,根本不会反省自己才是得寸进尺又只顾自己与枕边人愉悦的异类分子。 身体失重感传来,聂长生才发现,这人又横抱着他,沉稳有力地抱着他上了楼,离开了客厅沙发里还残留着浓郁的荷尔蒙特有的麝香气味的地方。 虽然之前已经抗议过许多次,不要用这种公主抱的方式对待他,可偏偏这人就喜欢违背他的意思,或者对这种拥抱的方式情有独钟。 下意识挥动反抗的手落在半空,聂长生还是没舍得敲在他的胸膛,把手合成了拳,搭在他的肩膀上,自暴自弃的接受了令人难堪的公主抱。 只是一个服软的小小举动,却似乎狠狠地刺激到了荷尔蒙发达的庄凌霄,他低声骂了一句国粹,沉着俊脸,大步朝卧室走去,粗鲁地踢开了房门,连门也来不及关上,将怀中人放置在柔软的床上,不容分说地覆在他的身上胡作非为起来。 “我忍够了!” “你、你……唔……唔……” 再多的言语已经成为了累赘,庄凌霄大概已经隐忍到了极致了吧,从归来庄园回来至今,需求旺盛的庄凌霄难得碍于同居人多,还有隔音不良的因素,当然了,也有屋真正的主人不合作的态度,他没有做什么僭越的事情,夜里只是对聂长生或搂或抱,或亲或摸,解解馋,宽慰宽慰身心,没把不可收拾的事情做的彻底,顶多同床共枕之时,耐不住了就去撩拨撩拨一下聂长生,点燃点燃一些火苗过一把干瘾而已。 忍耐了三天,对于需求大的庄凌霄而言,确实够长时间的了。 庄凌霄的骨子里头,算是一个重视传统节日的男人,可偏偏在今天的大年初一里,为了聂长生,跟人在大庭广众之下干了一架,去了一趟派出所,这对于生意人而言,是“霉透了”的预兆。 总要有所偿还啊,躺在床上的聂长生隐隐这么想着。 那么,他想要,他就给吧…… 聂长生这具被庄凌霄浇灌了情欲烙印的身体早已经食髓知味了,刚才又经过了一顿前、戏洗礼,还没有得到缓解的身体丝毫也抵抗不了庄凌霄的侵吞,只是天性保守的他一时无法接受就这样……在户外一簇簇烟花盛开的情况下做这些难以启齿的事情。 “等……等一下……” “闭嘴!” “庄凌霄!嗯呜……” 他俩身下的这种床除了宽大奢华之外,价格还十分昂贵,之所以这么昂贵,是因为这样的床不管怎么震动,木材都不会发出什么承受不住的“嘎吱嘎吱”声音,而且震动的幅度都会减轻了很多,很多…… 庄凌霄当初购买这张床的时候,倒没想这么多,没料到名贵的东西,果然是物有所值! 当又一束满天散落的烟花终于消寂在黑幕的星空下时,那张终于不再颤动的大床红被翻涌着,几张被揉成一软的纸巾从被褥下丢了下来,地板里早已经堆积了好集团类似的纸团了。 无力的聂长生枕在柔软的枕头上,眼睛微微的翕阖着,仲冬的季节导致他的唇瓣有些微的干涩与小小的裂痕,只是那个小裂痕的伤口很新鲜,红红艳艳的,显然是被冲动的谁咬了一口,留下小小的齿痕。 处理完了污秽,庄凌霄噙着一丝满足的笑,从被子里钻了出来,覆在聂长生的身上,再度噙住了他的唇,辗转吮弄时,又要索取更多。 床上又是一阵难以自控的纠缠,庄凌霄窗外又一簇缤纷的烟花升起时,直起了腰,志得意满地吹起了一个口哨,似乎在称赞自己的杰作。 聂长生在余韵中喘息了许久,大概难以忍受自己处于太被动的位置,修长的眉毛竖了起来,恶狠狠地瞪着为非作歹的男人,可惜这些无足轻重的举止落在庄凌霄的眼里,顿时龙心大悦,但觉他的师哥眉角眼梢全含着明媚的春意,滋润灿烂之极! 两人在别墅里厮摩了几天,座机响起时,聂长生又被叫去了医院要赶一台紧急手术。 电话是贺鸿梧打来的,因为聂长生的手机耗完了电量之后,庄凌霄以找不到充电器为由冷制了它,医院负责人找不到他,只好打去他公寓的座机,偏偏公寓里贺鸿梧也很少留守,打了两三天,贺鸿梧才接到了电话,得知了前因,他骨子里是有狭义精神的,一刻也不敢停留,给庄凌霄别墅的座机打来了转述的电话。 庄凌霄心里虽然十万个不愿意放人走,但也知道自家师哥的秉性,不去救死扶伤,就对不起他的医德。 一个人的庄凌霄极其无聊地翻看着电视节目,每一个可堪入目的,调到HBO节目频道,倒是很多限制的影片可供观赏,可欧美的那些丰臀肥乳个个像个跳梁小丑,一点也刺激不了感官…… 还不如昨夜关了灯,将聂长生摁在床上,这样又那样的来的销魂!光是这么想着,庄凌霄觉得自己应该去冲一回冷澡水了。 从浴室出来,庄凌霄又没事可做了,春节没有那个人陪在身边,原是是这么无聊的啊!可那之前的三十年光阴里,他是怎么度过来的? 依稀记得是要参加无数回家族聚会,跟那些尔虞我诈的亲朋好友维持着表面的和平,他知道,那些人里,有那么多的人惧怕他,又那么多的人仇恨他。 所以今年的他没有回去,那边除了几个对他期望很大的长辈来了几通无关紧要的催促电话,倒也没怎么强求他一定要回去过年。 “啧!”他不屑地冷笑着,拨通了蓝迤逦的电话,问道:“咱们几时上班啊?” 睡在舒适床上的蓝迤逦打了个激灵,立即清醒了大半,惴惴地道:“总裁,您可说好的,给全公司的人放十天假的!可不能出尔反尔啊!” 好像是宣布十天的假期,庄凌霄终于记起来了,那时候的他被爱情冲昏了头脑,连资本家特有的贪婪都遗忘了…… 没有班可上,又没有节目可看,他看得上的“朋友”又几乎于“零”,除了聂长生,他打交道最多的,好像就是刚刚潜逃了的叶俊柯,还有已故的贺兰山了。 社交贫乏的庄凌霄,一点也没有要“滥交”的打算,想着既然在家等着也无聊,索性去医院里等聂长生下班了。 聂长生这一次的病患是个不满十岁的小女孩,瘦弱的身躯已经没了多少活力,一张苍白的小脸笼罩着死亡的气息,这是一个饱经病魔纠缠的小生命,家里的贫穷无法让她更早的脱离不公平的礼遇,病情一再耽误下,造成了现在胜算不大的局面。 病人的父亲还很年轻,是个操着外地口音的小青年,他话不多,人木木讷讷的,送女儿进去了手术后,就坐在休息椅上抽闷烟,被好心的护士提醒这里不能抽烟,才慌乱地把烟掐灭,烟蒂还不敢丢在地上,直接揣进了口袋。 按理说,亲属做大手术,父母亲都应该在,可这个年轻的父亲只字不提妻子,大概,小病人的母亲再也不会来医院看望她了吧。 同居契约_分节阅读_47 同居契约 作者:千秋客 大都市里的单亲家庭,实在太多了,将就着结婚的两个人,在日常的柴米油盐酱醋茶之中消磨了彼此的信任与少得可怜的爱情,于是渐行渐远,渐渐成为了再不交集的两条平行线。 这一次的手术经历了好几次险境,好在最终小女孩还是挺了过来。 手术完成时,一室的医护人员个个都疲惫不堪,脸上挂着欣慰的笑容。 小女孩年轻的父亲迎了上来,当听到女儿脱离了危险时,他整个人委顿在地,被人扶起时,苍白的脸色终于有了一丝红润。 聂长生注意到了他的左手一直捂着右手的肘静脉,这个动作是每个抽过血的人都会下意识做的,毫无疑问,这位年轻的父亲刚刚去抽了血,而且抽了大量的血,他跟她的女儿一样,血液都是属于稀少类型,这种类型的血,每所医院都很紧缺。 只是现在已经不能卖血赚钱了,所以有个名号叫“无偿献血”,说是无偿,还是会有一份证书,若干钱财奖励。 在场的人都心知肚明,每年这种事情见得太多了,已经见怪不怪了。 聂长生疲惫的坐回办公室,窗外的天色蒙上了一层灰,已经是傍晚了啊。 “聂主任,”还在替小王的班的胖护士道,刻板的脸上依旧是一丝不苟的神色,“卞教授刚才找您,让您下手术要是还早,就找一下他。” 聂长生皱了皱眉,春节还没过完,卞教授就找他,想来春节也没有放假,留在基地里,继续开发他们的研究项目了吧…… 自从跟他们在医学的研究上有了分歧,聂长生就很少自动找卞教授讲述遇到的案例了,这大概就是“志不同不相为谋”吧。 “知道了。”聂长生如是说,揉了揉隐隐发疼的太阳穴,一时犹豫不决,不知该不该去找一下卞教授。 办公室的电话适时地响了,聂长生嘴边勾起一丝笑意,这么准当的时间,除了庄凌霄,还能有……等等,兴许是卞教授呢! 去接座机的手就这么停在半空,聂长生呆呆怔怔的石化着,胖护士坐在小王的办公桌上,奇异地看着聂长生竟然有举棋不定的时刻。 最终,聂长生才想起了座机上也有来电显示,当即接起了电话。 “怎么回事?这么迟!”庄凌霄不悦的声音响起,“又在忙什么不成?” “嗯……”聂长生低应了一声,嘴边的笑意又浮现出来。 “好了,我在老地方等你,快点,三……不,五分钟,给你五分钟,否则……”男人依旧霸道的声音穿过话筒掷地有声的响在聂长生的耳膜里。 “好。”这一次,聂长生竟然没有任何的抵触心理,大概他十分的不想见卞教授了,才觉得平时霸道蛮横的男人,也显得可爱了几分。 挂了电话,聂长生换上衣架里的衣服,对胖护士道:“林护士,要是卞教授再来电话,就说我有事回去了。”反正他收养了一个经常闯祸的熊孩子,全医院的人都知道的事情。 “明白。”胖护士点点头,脸上依旧没什么波动。 车子拐出医院后,聂长生在阖上眼瞳时,疲惫地道:“很久没见鸿梧了。” “啧!”庄凌霄听出了他的意思,心里嘀咕,那个死小孩,有什么好看的!说不定赖在哪里没在家呢! 没料到被他一语成谶,新公寓里黑漆漆的,玄关的灯都没亮着,显然贺鸿梧又不知留宿在哪个小伙伴的家里了。 黑暗里,只有小白高兴的吠叫声由远及近,灯火亮起时,聂长生睁大双眼,难以置信地看着小白一身洁白的毛发沾满了饼干碎屑,正卖萌地吐着小舌头,摇着短短的尾巴试图讨主人的欢心。 “整一个吃货,趁着肉嫩,炖了做火锅吧!”庄凌霄恋恋不忘要吃小白的肉。 “汪汪!”不知是听懂了人话,还是感到了威胁,小白竖起了脖子上的寒毛,凶狠地叫了几句,以示愤怒的抗议。 第46章 年初五那天, 聂长生开始回医院上班了。新婚初始的小助手也回了岗位,见人都是一副喜气洋洋的笑脸, 每个科室都收到了他的喜糖,一些跟他相熟的护士打趣道:“小王, 你可回来了, 可打探清楚了, 聂主任什么时候有好事近啊?没有?太好了!我们科室的小菲, 去年刚调来的护士吧,人美,性格也好,跟聂主任般配吧?你去说个媒呗……” 一轮下来, 小助手收获到的新婚祝福还远没有托他询问聂长生个人大事的多。 “聂主任,”小助手正一层一层的派发他的婚糖, 赫然见到了聂长生拐去病房, 像是探视病人,也赶忙跑了上来,笑道,“元宵节那晚你有没有约?有没有?没有的话, 就去聚餐吧……”他算是尽责的了, 跟他相熟的护士拜托他的事,他马上就张罗起来了。 “元宵节?”聂长生愣了愣, 他对节假日没什么概念,不过昨晚倒是听到了贺鸿梧在电话里跟龚少卿抱怨,原来元宵节那晚他是想跟楚颖颖一起去小西湖看花灯猜谜语的, 可惜学校当天开学…… 当时的庄凌霄还敲了一记少年的脑袋,骂了一声“人小鬼大”,转头却对聂长生道:“那我们就去赏赏花灯猜猜字谜吧。” “是哩,到红茶馆聚餐,吃完刚好吃去赏花灯什么的……”小助手笑着,红茶馆位于小西湖旁,是一家很有小资格调的西餐厅,属于H市白领们首选聚会的胜地,至于聚餐人数就暂且不提了吧,不然聂长生一听这么多人,可能就不愿出席了。 结果聂长生想也不想,径直拒绝:“不去了,没空。”推开病房的门,那位年轻的父亲正守在还在沉睡的女儿床前,见了聂长生,霍地站了起来,激动地拉着他的手,颤声道:“聂……聂医生,谢……谢谢你,谢谢你!” 聂长生安抚着他,问道:“小菲怎样了?” “早上醒了一下,还认得我哩!”年轻的父亲笑了笑,眼梢里爬满了褶皱,那是常年从事繁重的劳动力烙下的痕迹,继续道,“谢谢你帮我垫付了住院费,我……我……” 他哆嗦着嘴唇,眼眶微微泛红,因为贫穷,他的妻子离开了他,因为贫穷,他不敢送女儿上医院治疗,因为贫穷,他从来没跟工友们出去吃过一餐饭,有人结婚了,他也不敢出席婚宴,只为节省不必要的支出来贴补家用。 女儿病发时,他搜刮了全部的钱财上医院,手术是成功了,可女儿还需留在ICU病房查看,他刚刚松了口气,就被护士叫去缴住房费用了,懵懵懂懂的他走到柜台付钱时,才知道住一晚的ICU病房要那么高的费用,比手术费要贵这么多,他当时吓得手脚无力,身上已经再没有多余的一分钱垫付了。 人在极其困窘潦倒时,想法都很极端,他懦弱了一辈子,却在缴费台前崩溃了,魔怔一样对着白大褂的人嚷着哀求着可以用肾来垫付费用,彼时是深夜,在场的人不多,场面很快就被控制住了,医院负责人怕闹出了事,才派人告诉他可以缓缓再缴费。 那场闹剧发生时,聂长生就站在电梯口,远远的看着无助的年轻父亲痛哭流涕,那是怯弱悔恨而无助的男儿的泪,当时的聂长生脑海里闪过他在孤儿院时,常有人趁着黑暗把重病的小孩丢弃在门口,以前的监控画面很差,几乎拍摄不清每一个遗弃者的面容,可每一个遗弃者在最后一次拥抱丢弃小孩的画面,即使画面再模糊,那拥抱的力度却尽是不舍、无奈、亏欠、痛苦,聂长生终其一生都不会忘记。 为人父母,在选择遗弃子女的时候,内心或许会经历无数的煎熬苦痛,可被遗弃的小孩又何其无辜,生而不养,不教,当初为什么还要执意生下被丢弃的小孩? 弃之如敝履,像他一样。 所以,没有遗弃自己女儿的这位懦弱小青年,赢得了聂长生的尊重。 于是第二天,当护士告诉这个失魂落魄的年轻父亲,他女儿的住院费已经有人垫付了之后,这位被金钱压得快要窒息的小青年哭得像一个小孩子。 尽管聂长生说了这笔钱可以慢慢还,但这位小青年还是积极地上班,认真工作,一边养家,一边还债,还要到医院陪着女儿走过这段艰辛的岁月。 聂长生的这种仗义疏财的行为被很多护士赞颂,但同时的,也被很多同僚所诟病,医院每年都涌来这么多穷人来治病,他能给一个蔬财,还能给无数个蔬财不成?明明他还收养了一个孤儿,日子很拮据才对,还拒绝灰色收入,这都算了,可单凭微薄的工资也不懂存钱,还要借钱给人看病,说是借,可光看那个病患家属,就知道终其一生,也未必能还得清债务。 小助手一听“小菲”的名字,心里一提,不过很快明白过来了,此小菲非彼小菲,这个小病人的特殊情况他也是有所耳闻的,她脑中长了一颗被称为“交界性”的肿瘤,据说这种情况比较不好说,看情况运转,一半的几率转去良性肿瘤,一般的几率会演变成恶性肿瘤,起初,这位病患的父亲是抱着侥幸的想法的,哪想事与愿违…… 小助手把派剩的婚糖全部留给了这位憔悴的父亲,说了几句祝愿的话,才跟着聂长生出了病房,往办公室走去。 “聂主任,聂主任,元宵节那晚你怎么没空了?”小助手还不死心,在聂长生的耳边絮叨了起来,“那天全国的学校都开学了,你家鸿梧又住校,你怎么会没空了?再说了,元宵节那天又没轮到你当值,我可查过了!” 同居契约_分节阅读_48 同居契约 作者:千秋客 看来是做足了功课的。聂长生抬眼看向他,突然觉得代替他的小林护士更适合做他的助手,起码小林护士从来不八卦。 聂长生本来想置之不理的,无奈刚刚新婚燕尔的小助手满腔的热血,一个劲地追着聂长生问缘由,聂长生的好脾气都被他磨光了。 “我有约。”最后,他这么说。 小助手睁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他,没听错吧,聂长生说的是“有约”?这么特殊的节日里“有约”,难道聂长生已经心有所属了? 现在经济发展了,人们的水平也提高了,从前被无视的传统节日,也渐渐被商家利用起来了,元宵节,好歹也算是国人的情人节吧!在这一天去“约会”,怎么看都很可疑啊! “是谁?你的女朋友吗?”小助手凑过来小声的问,还鬼祟地朝门口张望,以示第一手资料的新鲜性和保密性。 他的动作虽然有点夸张,但内心是不怎么相信聂长生会有女朋友的,一门心思只扑在工作上的聂长生,剩下的时间几乎被收养的熊孩子占据,怎么有时间谈恋爱啊! 聂长生只是翻开手里的案例,对他无聊的追问再也没有理睬,但为了求得安静,他威胁小助手道:“我还是更适应小林护士,要不,你去帮我叫一叫她回来?” 小助手哭丧着脸,马上做了个把嘴巴缝上的动作,以示乖巧安分。他是知足的,别的科室的助手,可没像他这么好运,前后两任上司都这么好相处! 春节后的第一天上班,大家都有点敷衍其事,大概还没从热闹的年味节日里走出。 等到第二天的时候,大家开始适应了紧张而充实的步伐,日子就开始朝着既定的轨道缓慢地走去了。 年初八的时候,庄凌霄的公司也恢复了上班的秩序,因为他心情愉悦,派发的开门红很丰厚,像蓝迤逦这样的得力助手,拿到的开门红就是一个月的工资,连临时雇佣的清洁工人都得到了888块的红包利是,这在H市而言,已经是非常大份的了。 不过年初八这一天的天气委实很差,寒峭的春雨从早上开始下了整整一天,到了傍晚也没有要停止的现象,天气预报里早就说了冷空气要突袭H市的上空,可是很多年轻人都不把天气预报当一回事,尤其是青春靓丽的女职员,穿戴时髦心潮,可衣服质地却很单薄,当雨淅淅沥沥地落下来后,气温也下降了六七摄氏度,冻成狗的她们后悔莫及,抖抖索索的打车回家,就算被出租司机讹去若干钱财也总比坐地铁、挤公交要好得多。 聂长生出门早,也没有穿羽绒服上班,下午六点一到,那人的电话也准时响起,却没有让他下楼。透过百褶窗,阴霾灰沉的雨雾里,聂长生看到了那人挺拔的身影走在雨幕里,撑着一把灰色的伞,手里挂着一件厚实的长羽绒,迈着长腿跨进了医院。 心里尝到了一丝甜蜜的滋味,聂长生计算着时间,眼睛盯着那扇虚掩的门。 三分二十一秒,虚掩的门被推开,庄凌霄带着一身的冷气跨了进来。 聂长生听到了木门落锁的声音,那么细小的声响,却捣得办公室主人的耳膜嗡嗡作响,喉咙莫名的干涩起来,他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 庄凌霄把湿漉漉的雨伞随意的丢在角落里,回头见到长身而立的聂长生绷紧了脊背站在电脑桌后,白大褂已经裹着高领毛衣,严肃刻板的脸上透出浓郁的禁欲气息。 庄凌霄眸光一沉,嘴边噙着一丝笑意,迈着长腿走到他的跟前,抖开带来的羽绒服,聂长生褪下白大褂,温顺地伸开双手,享受着庄凌霄亲自伺候他穿衣。 只是侍奉者三心两意,为他穿上厚实的羽绒服后,手非常下流地从敞开的羽绒服里穿过,不安分地揉捏了他几把,坏心地把呼出的白气喷在极力忍耐的人的脸上,轻浮地问:“聂医生,穿这么单薄,是不是想勾引我这个良好市民犯罪了,嗯?” 聂长生紧抿着薄唇,不愿意泄出一丝服输的声音,挥手去推这个肆意妄为的人,双手反而落入了他的钳制,呼吸絮乱里,暧昧的啮咬里隐隐溢出难耐无措的抗议。 这场临时起意的情动没能做到最后,一则前来打扰敲门的护士就有三次,二则,贺鸿梧给聂长生打来了电话,声称他被困在市区图书馆里,走不出雨幕,无法按时回家。小孩的声音颤颤巍巍的,像在寒风冷雨里无家可归的流浪小狗,可怜又悲惨,聂长生心里一软,连声让他躲避好了雨,他马上就出现…… 那个小鬼会去市区图?庄凌霄宁愿相信太阳会打从西边出来,也决计不相信贺鸿梧对读书有改邪归正的希望,那小鬼连聂长生买给他看的中外名著一页都没翻开过! 雨幕中的下班高峰期竟然没有堵车,今天的天气不佳,很多单位都提前下班,车流量才舒缓了过来。 市区图书馆的门口里,站着稀稀疏疏的几条人影,其中贺鸿梧与楚颖颖赫然在列,两人同系一条粉红色的围巾,那显示是处于少女喜欢的颜色,衣着单薄的两人已经冻得抖抖索索,相互依偎在一起,肆虐的风将他们的发丝打得凌乱不堪。 而当冻成一团的少男少女坐上了车后座,两个成年男子的厚大羽绒服已经裹在他们的湿冷身上了,却还是冷,狭窄的车厢里,还能听到他们的牙齿发出“咯咯咯”的打架声,还有一两声喷嚏。 乖巧懂事的楚颖颖很不好意思,一边揉鼻子,一边道谢,然后借来了贺鸿梧的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对里头的人道:“姑姑,聂叔叔来接我们了,你不用过来了。”显然对话那边的人,正是她的监护人宁子沁。 宁子沁当然知道楚颖颖是被谁接走的了,事实上,从医院的停车场出来时,她就认出了驶在她前头的那辆豪车的车主是谁,熟悉的车身,熟悉的车牌号,熟悉的出现时间。 林林总总加起来,她已经见了几十次那人来医院接聂长生了,要么接他去吃午饭,要么接他回家,宁子沁有点不甘心,原本坐在庄凌霄身边的人,应该是她自己才对啊!可怎么会是聂长生? 她从别的地方听过了,庄凌霄早前虽跟聂长生一起读过医学,可两人关系不仅不亲密,还有那么一点的恶劣。 可为什么,从她的眼里看到的这两个原本关系应该“恶劣”的人,相处起来却又那么的暧昧?她甚至敢笃定,这两人已经确定了某种关系了。 每每想到这一层,她就觉得胸中压着一块大石头,几乎将她压得喘不过气来,不肯承认,不愿承认,却不得不承认,她是输给了一个男人。 偏偏那个男人那么的优秀,优秀到曾经有一段时间,她还臆想过可以跟他走在一起。 等到庄凌霄打转了车身,与她擦肩而过时,宁子沁的泪终于决堤而下,眼前一片模糊,伏在车盘上痛哭了一阵,窗外的雨陪她哭了很久很久,久到楚颖颖发来一条已经安全抵达到家的消息,她才收住了悲怆的眼泪,满腔郁结的心才稍稍好过了一点。 只是失去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而已,没什么值得留恋的,她这样对自己说。 次日,宁子沁在医院停车场门口遇上了聂长生,已经可以很坦然地跟他打招呼了。 聂长生朝她友好地点点头,他也没有心思留意宁子沁转变了的心态,一大早,他就接到了卞教授十万火急的来电,于是一到医院,连办公室也没去,径直去了会议室,那里已经云集了许多熟面孔了。 会议结束后,聂长生以及一干青年才俊又被强制去了郊外的基地研究所,整整的两天里,除了开不完的交流会议,还要参观非人道的研究实验的进展,这帮青年才俊里,有人眼里闪出熠熠生辉的光芒,有人别过了头,不忍目睹。 聂长生属于后者,他每踏足一次这个基地,就对这里厌恶一分,厌烦卞教授一分。 明明从前,他是那么的崇敬这个德高望重的老教授的。 第三天中午,聂长生才在警察的干预下离开了基地实验室,原来有人报了人口失踪,二十四小时之后,警察立案,才将他从基地实验室里“解救”了出来。 警察出现的那一刻,基地实验室里的人都吓得手忙脚乱的,毕竟不是什么合法的研究,追究起来,没有一个人幸免。幸好前来的警察只是负责找人,连去实验室的门都没踏入一步,将聂长生带回去随意录个口供就把他归还给家属了。 庄凌霄没有把失踪人口带回家里,而是去了瑶台大酒店。 点了午餐,可两个人的胃口都不佳,聂长生甚至在吃饭的时候差点睡了过去。 他太累了,基地实验室里,只要聂长生一阖眼,眼前就是实验下的牺牲品,那么的狰狞可怖,那么的丑陋恶心,细算起来,他大概有四十八个小时没有好好睡一觉了,这种精神折磨,是要比上手术台操刀四十八个小时还要疲惫许多。 宽大屏幕上正无声地上演着大尺度的香艳戏码,庄凌霄兴致缺缺地观看着,飘忽而过的眼神只在碰见某个不曾见识过的姿势时稍微暂停了一会儿,眼里闪过一丝玩味的光芒,唇边不自觉噙起的一丝似笑非笑的弧度。屏幕里,老外粗糙的肌理没有一点美感,男女纠缠的姿态全是索然无味的发泄,既丑陋又粗俗,庄凌霄一点都不吝啬地宣示了他的嘲讽与不屑。 枕在他的臂弯里的睡眠者似乎感受到了庄凌霄的情绪波动,均匀的呼吸陡然绵长,头部小幅度地挪动了一下,两茏眉睫也轻微地颤动了几下,立即引来了庄凌霄的全部注意力,知到怀中人将要醒来,庄凌霄便毫不客气地将吻烙印在初醒者的鼻梁上,辗转地侵入到了那两瓣干涩的薄唇上。 “嗯?”聂长生懵懂地睁开惺忪的眼瞳,不能地推开干扰者,擦去男人残留在嘴边的唾液,这些时日里,庄凌霄登堂入室与他同枕共眠,聂长生早已习惯了这人霸道而亲昵的举止,微微眯起的眼睛似乎在思索他为何会很庄凌霄双双躺在这张华贵奢侈的大床上,奈何记忆里只有基地实验室里惨不忍睹的牺牲品,等他眼睛里终于闪过清明的光泽,才隐隐想起从派出所出来的他坐上了庄凌霄的车,到了瑶台大酒店用了午餐,依稀还催促过庄凌霄快点送他回去上班,不过那是时候的他已经困极,脑袋白茫茫的一片,眼皮开始沉重地打着架,随之便什么都不记得了…… “这是哪儿?”聂长生支起上身,怔愕地游目四顾,恢复了一贯清明的眸光不得不锁在了一脸惬意的庄凌霄的脸上,“我怎么睡着了?”语间不觉多了一丝愠怒,自己断不会无缘无故痴睡过去的,他从派出所出来时,曾经给过小助手一个电话,可睡了这么久了,小助手见他没去上班,竟然一个电话也没有打来,不是这个家伙捣的鬼还能是谁? “瑶台酒店的套房啊。”庄凌霄耸了耸肩答道,挥了挥被聂长生枕得血脉不通而酸软的胳膊,见聂长生蹙着眉尖隐着怒意,忙抬手攫住他的下巴,脸上的神色也不怎么好看:“两天不回家,不知道我会担心的吗?” 聂长生垂下眼,进去基地研究所的人,手机都被暂时没收,连同基地的信号也被屏蔽,他想联系外界,也没有渠道啊! “说啊,该怎么安抚我担心受怕的心灵啊?”庄凌霄发挥得理不饶人的优势,继续逼问。 同居契约_分节阅读_49 同居契约 作者:千秋客 “下次……”聂长生想说的是“下次不会再这样了”,偏偏庄凌霄即刻曲解了他的意思,冷哼道:“什么下次,我要的是这次!” 一时没明白他话中的意思,直至瞟了一眼他起了反应的身体,他才后知后觉地明了,脸上顿时飞起了一片绯红的色泽。 “你!”聂长生又羞又恼,却因为初醒者的力气还没有恢复,很快就被满腔下流想法的流氓制服,唇舌相戏一番之后,身上的衣服已经被剥落,一件件凌乱的丢弃在地板上。 一场酣畅淋漓的缠绵之后,餍足了的庄凌霄嘴边扬起一个暧昧至极的浅笑,“师哥,身体还吃得消吧?不行的话,再好好睡一觉,等养回来了,咱们再回去。”言下之意不无得意自己就是那个造成聂长生体力不支的罪魁祸首,虽然遗憾不能更如意的将聂长生拆吃入腹,以解两天的相思之苦。 “你……”聂长生抿着唇,一时不知用怎样的言辞训诫他才好。 “好了,我知道了,不要太过分,对吧?”庄凌霄倒也老实,知道该什么时候收敛气势,不能触犯了怀中人的底线,比起惹怒了聂长生,招他一顿责骂,庄凌霄更愿意看着他扭着身子在自己的怀里求饶哭泣。 凑过身子,坏心的男人在聂长生的耳旁请罪,低沉的声音里尽是暧昧的气息:“我会下不为例的,师哥。”炽热的气息拂在他的耳际,敏感的耳垂也被他恶意的轻碰了一下。 轻柔得不能再轻柔的吮吻,却成功地击倒聂长生筑起的新防线,脸颊倏忽红透了半边,忙不迭地翻身下穿,拖着虚软的脚步逃入了盥洗室里。 庄凌霄闷笑不止,目光一直追逐着落逃而去的聂长生,直至那扇用檀木装横的精美大门阻隔了视线,才玩味地摸摸下巴,心情已是好到了极点。 等到轿车离开瑶台大酒店时,灰蒙蒙的重幕压了下来,寒意已经覆盖了整个都市的上空。 他离开基地时,手机是带了出来的,却早在之前便被庄凌霄关了的,聂长生刚启动手机,提示音不绝于耳。聂长生横了主驾驶上巍然不动的庄凌霄一眼,始作俑者反倒沉下脸,大概非常不高兴他跟聂长生独处的时光被无关紧要的人打搅,精明的眸子闪动了几下,不知又有什么计策出炉。 聂长生按缓急次序逐一或回信息或回电话,当最后一通电话接通后,贺鸿梧那着急的哭腔已经很明显了,他用叶俊柯留给他的手机发了许多条信息给聂长生,起初都是很随意的汇报去哪儿玩了,约了谁一起玩的信息,后来没见到聂长生回复的信息,语气也急了,直至最近的一条,少年已经只会道歉,再没有别的片言只语。 “鸿梧……”他刚喊了一声少年的名字,那边的贺鸿梧“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聂叔叔,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出去玩了,你别生我的气,别不理我,好不好!”以为自己的贪玩触怒了聂长生,贺鸿梧哭得很是凄凉很是后怕,“我真的知道错了,呜呜呜……” 聂长生想安抚他激动的情绪,可话到嘴里,却又变成了一丝不苟的醍醐灌顶:“聂叔叔没有生你的气,不过,你都是初中生了,是个小小的男子汉了,要有担当,别只顾着贪玩,记住了吗?” 那边连连点头,只要聂长生别遗弃他,这会儿让他看完四大名著,他也毫不犹豫地答应。 聂长生似乎也跟他想到了同一处去了,严肃地道:“后天就要入学了,你的名著看了多少?《三国演义》看完了吗?”四大名著里,聂长生比较喜欢《三国演义》,现在工作忙,没怎么翻的时候,已经翻阅了三四次这本名著了。 贺鸿梧抽噎着,都忘记哭了,瞟了一眼厚实的名著,头脑一阵发疼。 挂了电话,想到庄凌霄欺负了他,也是一幅良好的认错态度,聂长生的眉头不由一皱,合着这一大一小在犯错之前,一定是算计好了自己会原来他们,才敢屡错屡犯了吧? 主驾驶上的重犯已经将他跟少年的对话听完,于是“哼”了一声,先发制人了,面无表情地道:“年纪小小就不爱看书,干脆别读了,丢到国外去受一下苦,就知道读书的珍贵了,就丢到非洲偏远山区吧,吃不饱穿不暖,回来就懂得感恩了!嗯?师哥,你觉得呢?” “我觉得你去更合适。”聂长生冷睨了他一眼,庄凌霄收到了他的警告,便识时务地抿着唇,不再贸然对此事置喙了。 “老柯的手机,你怎么给那小鬼了?”庄凌霄换了个话题,问道。 “叶学长说送他的……”虽然他向来提倡俭以养德,像学生就没什么必要用手机了,何况叶俊柯用的还是品牌奢侈品手机,他更不希望贺鸿梧过早的接触。 庄凌霄皱着眉道:“老柯的电话最好丢了,毕竟布莱恩不是什么善类,那小鬼想要手机,就送一部新的给他好了。”手机又不是什么违禁品,送十部八部给他玩有什么打紧? 聂长生只得语塞,某些方面上,连庄凌霄都不得不承认,他俩根本达不到共识。 元宵节那天,全国正是开学,贺鸿梧也不例外,他背着大包小包,跟小白依依不舍地告别了一番,才坐上了庄凌霄的车,直奔实验中学去了。 轿车一路畅通无阻地抵达了实验中学,高大的钢铁栅栏大门前,不少家长循循善诱的站在学校门口叮嘱入学的子女要好好学习。 庄凌霄举目一看,瞪着栏栅内那条颀长的倩影,脸色陡然巨变,阴沉沉的很是骇人,“她怎么阴魂不散地又出现在这?” 副驾驶上的聂长生也看到了,不悦地反驳道:“说什么呢!楚颖颖也转来了这个学生,跟鸿梧一个班呢,宁医生……她当然是送楚颖颖来上学的了。” 庄凌霄非常火大,对聂长生的解释一点也没有听进耳朵,脑力迅速地计算着,是不是他太低估了这个女人了,好端端的,给被监护人转什么学?肯定有什么阴谋!让两个小的纠缠在一起,她就有机会接触师哥了吧!哼!她敢有动静,他就敢先下手为强! 一瞬间,庄凌霄的脑力就闪现了数十条短期内怎样让宁子沁彻底消失的法子,必将让她后悔对聂长生的纠缠不休! 却是不想想,人家或许没有这意图,就算有,对象也未必是聂长生。 车后座的贺鸿梧也已经看到了楚颖颖,解开了安全带,打开了车门,飞也似地朝楚颖颖跑去,口中大声叫道:“颖颖,颖颖,你可到了!” 正要解开安全带的聂长生蓦然感到一股巨大的强力钳住了手臂,他讶然地望向主驾驶上的男人,庄凌霄兀自握牢不松手,力度虽大,却拿捏准确,不至于让聂长生吃痛,口中命令道:“不准下车!” “宁医生是带颖颖来报名,你……”聂长生挣不开他的禁锢,无奈地叹了口气,“你不要胡思乱想。” “胡思乱想的是她!”庄凌霄阴沉着脸,不耐地哼道,H市这么多学校不去,偏偏挑选了实验中学?不是怀了司马昭之心还能是什么?心底盘算着,让政教处寻个什么机会,让转校生楚颖颖退学,看她还能翻出什么新花样…… 聂长生看着他眼里闪过的狠诈之色,眉头一皱,冷声道:“你又在想什么?我警告你,有什么恩怨别冲着小孩发泄!”这个只会以己度人又不会自我反省的家伙,造成现在的局面,难道不是他所作所为导致的吗! 庄凌霄咳了一下,清清嗓音,掩饰了被一言中的的尴尬。 挣开他的手,聂长生径直下了车,从后车厢里拎出贺鸿梧的行李包,跨步走向校门口,客气地跟宁子沁攀谈了一阵,就听到了聒噪的喇叭声狠命地响起,“叭叭叭”的吵得在场所有人心浮气躁。 眼尖的人早就看到了是这辆限量版豪车制造出来的噪音了,能让子女进实验中学的家长身份都很显赫,非富即贵,所以对这么鲁莽嚣张的家长极其厌恶,有人已经记住了车牌号码,打算跟学校投诉一下,撤去该家长的子女的学位,看他还嚣的嚣张得起来! “聂叔叔,庄叔叔是不是在催你回去啊?”就连迟钝的贺鸿梧,也看出了一丝端倪。 聂长生知道自己再不回去,指不定那家伙又要做出什么出格的事了,于是把行李包递给贺鸿梧,叮嘱了他几句,又跟含笑不语的宁子沁道了别,这才转身回去。 被车喇叭干扰了的家长开始告诫自己的子女:“看清楚了没,要远离那个男生,家长这么蛮狠不懂礼,教出儿子还能好到哪儿去?”音量很大,唯恐走过的聂长生听不见似的。 聂长生上了车,扰民的噪音才戛然而止。 “开车!”聂长生脸色如霜,冷而凛冽。 庄凌霄乜视了他一眼,倒也从善如流,打转车头,徐徐然离开了实验中学的门口。心里却盘算起来,最近师哥的脾性似乎涨了不少呢,这可不是好兆头啊…… 经此一役,聂长生对晚上赏花灯的约会兴致缺缺,非常不配合庄凌霄的安排。 “两个选择,”庄凌霄把蹭过来的小白丢出房门,倚在门口里,痞痞地道,“要么换上衣服出门,要么脱了衣服上床。” 他说的直白,聂长生脸色更加难看,抿着唇一动也不动。 “五分钟后,我来替你选择。”庄凌霄看了一眼手腕上的时间,简直阖上了房门,老神在在地坐在客厅沙发上,数着墙壁上“滴答”作响的壁钟算时间。 五分钟真漫长,他应该说一分钟的,庄凌霄摸摸下巴,自己果然还是太仁慈了。 四分二十秒的时候,房门打开,穿戴整齐的聂长生沉着脸,径直走向玄关。 同居契约_分节阅读_50 同居契约 作者:千秋客 被五颜六色的彩灯装饰一新的小西湖宛如一个浓妆艳抹的贵妇,岸边倒影下,一片纸醉金迷的残影,她在夜风吹拂下摇曳着身子,翩然起舞,任凭熙熙攘攘的人群评头论足。 彼时已经过了赏花灯猜字谜的年龄,两人坐在车厢内,远远地看着繁灯夺月的闹区,一时寂静无声,倒是一双双一对对手挽手的情侣从车旁走过,比璀璨的灯辉更亮眼。 “哥哥,买花送给姐姐吧……”一个挎着花篮的小女孩追着一对情侣兜售她的生意。 “不要,不要!”男的不耐烦的挥手,试图甩开扯住自己衣袖的那只八爪一样的小手。 “哥哥,才五块钱一支,很便宜的。”小女孩不死心,已经死缠烂打。 “我不要!”女的也加入了厌弃小女孩的队伍,高声道,“快放手,你找别人买去!” 小女孩单薄的身躯被甩下,有点气馁地干站着,天气很冷,她对着小手呵了一口气,缩着脖子,目光四顾,寻找下一个纠缠的对象。 “你好,我买一支。”有个声音突兀地在她的耳边响起。 小女孩搜寻了一下,才走到一辆车的窗前,高兴地道:“哥哥,要买花吗?五块钱一支。” 聂长生扫了一眼花篮,给了她五十块钱,将花篮里有点残败的玫瑰花悉数买了下来。 “哼,别以为她穿了一件福利院标志的衣服,就把她当成孤儿,说不定……”庄凌霄嘲讽的声音响起,还要继续往下说时,怀里塞入了那束刚刚买来的玫瑰花。 “送你。”聂长生知道他所说的不假,但曾经在福利院呆过的他,没有办法做到冷漠对待同等遭遇的人,就算被骗,也不过是五十块而已。 “给我?”庄凌霄脸色变了又变,他想起来了,当初他还在网上搜寻过要买什么礼物送给枕边人的信息,结果很多没有文化的网友向他推荐了送花,那时候的他,还嫌弃送植物的生殖器给恋人是一件很失礼的事,现在…… “嗯,”聂长生见他脸色不虞,嘴里不由扯出一丝轻笑,问道,“你不喜欢?” 怎么可能会喜欢? 不过,就算不喜欢,这也是聂长生送给他的第一件情人节礼物,庄凌霄抿了抿唇,咬着牙说了一句非常违心的话:“喜欢!” 第47章 “合同?”庄凌霄讶异地抬起眼, 合上办公笔记本电脑,直起了腰身, 敛眉冷睇聂长生,“你确定?” 聂长生一本正经地点头, 煞有介事地摊开准备好了的纸与笔, 道:“我觉得……我们很有必要来个约法三章。” 元宵佳节夜, 赏完花灯回家的聂长生刚扭开了公寓的门, 侧身让同居人进来后,才把门关上,可就在下一瞬,整个人就被粗暴地压制在玄关门墙前, 庄凌霄特有的气息灌入他的鼻翼,隐约还夹带着一丝烟草的唇炽热地覆盖下来, 聂长生的唇瓣刹那间沦陷。 淡淡的烟草气息刺激了他的生理需求, 聂长生呼吸急促,微张的唇被那人肆意辗轧,纠缠间,一丝钝痛袭来, 唇腔里依稀伴着一股铁锈的甜味晕开。 “唔……你……”聂长生眉峰微蹙, 长长地抽了一口气,多日不曾被欺负得这么惨烈的唇瓣不堪庄凌霄野蛮的纠缠, 早已经红肿起来,呼吸错落间,聂长生隐约猜测到这人又要胡作非为了。 等到聂长生的外套被丢在玄关时, 室内的寒气成功的拉回了聂长生的理智,他羞恼地推开始作俑者,嗔道:“花灯不是已经赏完了吗?你还要怎样!”他还记恨着出门前,庄凌霄丢给他的五分钟里二选一的抉择,虽然两个选择都不是他想要的,可比起被这人压在床上没羞没臊的出一身汗,他还是宁愿去赏灯的地方附庸风雅一把。 “当然是上床啊!”庄凌霄喘着呼吸回答,显然,丢给聂长生的两个选择,他统统都要拉着他一起完成。 “你这人……”聂长生无比错愕地抬起脸,终于明白了他的意图。 大概是嫌他太啰嗦了,庄凌霄继续堵住他的唇,舌头灵巧地跟他纠缠在一起,暧昧的水声“啧啧”响起,震得聂长生耳内嗡嗡作响,后脊里升起了一丝颤意,抗拒的手渐渐失去了力量,滚烫的热度驱赶了一室的寂冷。 次日,聂长生在生物钟的控制下醒来,强忍酸痛的身体起床,洗去一身的疲惫之后,他本打算弄个早餐的,开门却见小白趴在门口,嘴里叼着一件衬衫,不知是在练习撕咬还是在自顾自的玩耍,那件原本还挺新的衬衫已经被咬得七零八碎,碎屑堆聚在门口,像是对毫不检点的两个主人的投诉。 是了,昨晚从玄关道卧室…… 聂长生抬眼一看,凌乱的衣服从客厅一直蔓延到玄关,昨晚与那人剧烈而失控的抱在一起的记忆一帧帧清晰地闪现眼前…… 羞恼、气愤、却又无可奈何,谁让助纣为虐的自己根本也控制不了自己? 可是,如果再这么毫无节制下去,他会吃不消的…… 庄凌霄皱了下眉头,略微嫌弃地看了一眼桌面上的纸笔,形式这么陈旧的合同,也亏聂长生会沿用,明明笔记本电脑就搁置在他的眼皮底下。 但在商场上呼风唤雨惯了的庄凌霄城府是何等的深沉,见聂长生严阵以待,想来要跟他签订合约的想法已经思量了许久了。 不想扫聂长生的兴致,庄凌霄看着白纸上写着两个标准楷体字“合同”,心里没由来的一阵兴奋,虽然是约法三章的产物,但好歹是“同居合约”,跟“结婚宣言”似的,他心底高兴,面上却不动神色。 “既然你没意见,那么甲方是我,你为乙……”聂长生正要执笔在合同上起草高时,却听庄凌霄不高兴地纠正道,“我做甲方,你为乙方!” 居然连这种甲乙的顺序也要计较,聂长生无奈的摇摇头,这是小事,他也没必要计较,就遂了他的愿,开始起草合约条款。 “第一条,上班时间里,甲方不得以任何形式、任何借口干扰乙方工作。”聂长生一边念一边认真书写。 庄凌霄嗤之以鼻,抿着唇缄默不语。 不过是打个电话,发条信息,偶尔闯入他的办公室,趁他空闲的时候顶多锁了办公室的门讨要一丁点的福利,这也不算是干扰吧?哪对确立了情人关系的恋人不是这样如胶似漆的?他这算正常的了,没有全天二十四小时粘着他…… 聂长生眉头轻轻皱了皱,听出了庄凌霄的不满,却不为所动,手不停笔,洋洋洒洒地写了若干条款,不乏有暗指男人的蛮横霸道之意,其中亦有对庄凌霄肆意妄为行径的指责,有一条甚至写明了“甲方未征得乙方同意,不得以强力对乙方为所欲为。” 庄凌霄听了之后,终于忍不住嗤笑出声,合同看起来也不算太过分,只是聂长生遣词造句实在温和含蓄,却明摆着直指庄凌霄暴力侵犯他的行径,尤其是赏完花灯回来的那天晚上对聂长生的侵犯,心急的自己确实是在武力上粗鲁了一点…… 可在需求上粗鲁一点又有什么关系呢?谁让师哥这么诱人啊!庄凌霄不以违忤,反而得意一笑,将这一条条款当成对聂长生对他性能力的夸耀。 聂长生微微露出一丝恼意,又在纸条上补充了几条,最后诸如“严禁对小孩的物质奖赏”与“午膳期间不得离工作岗位一小时”也赫然在列,末了,还添加上一条“禁止观看HBO相关频道”。 “写完了,师哥?”庄凌霄止住了笑,姿态不羁地审视着一遍聂长生完成的一纸合同。 聂长生轻轻吁了几口气,点头道:“你要是觉得没问题,等我再重新拟定一份合约,到时候,你只需要签上名字就可以了。” “签名?”庄凌霄扬眉笑道,“可我的要求还没写上呢,师哥……” 聂长生怔愣了一下,他以为庄凌霄耐心地听完他所列的这些条款已实属不易了,哪会料及他也有兴致列举条款的?不过,庄凌霄既然是甲方,当然也有资格在条约里列举相应的条款了。 只是莫名的,聂长生有股不好的预感在心头降临,这个肆意妄为的家伙,又会补充什么让他困窘的条约约束他呢! 接过聂长生递来的笔,庄凌霄不想思索,大手一挥,一行遒劲有力的楷体字跃然纸上。 聂长生俯身看去,合约最末赫然写着“第二十九条,乙方必须听从甲方的一切安排,不得违抗”,凝肃的脸色顿时一白,聂长生颤巍的手指着庄凌霄新增添的条款,断然决然地道:“不行!” 同居契约_分节阅读_51 同居契约 作者:千秋客 “好啊,”庄凌霄也不拖沓,站起身,冷笑道,“是师哥你说的不行的,那这么这份合同就全部作废啊!”作势就要将写满了整张纸的“合约”撕毁。 聂长生抬头毫不却步地怒瞪独断专行的同居人,一字一顿地道:“那就请回。”言下之意,合同一旦作废,宣告同居生活也一并结束,而公寓的主人就有权驱逐闯入他卧室的色狼。 庄凌霄脸色一沉,狠狠地眯起了眼,眸内乖戾的光芒一闪而过:“你再说一次!” 聂长生敛了敛眉,右手攥紧了合约,站起身,一语不发的转身离去。 蓦地,一股猛力将他拉住,紧接着身后贴上了一堵坚硬的胸膛。庄凌霄蛮横地将他揽在怀里,似乎已经有点气急败坏,气息不稳地拂在他的耳侧,隐忍的怒意一触即发:“该死的,你一定要惹我生气,是不是?” 聂长生不自在地别过头,躲开耳边发痒的戏弄,“我没有要惹你生气的意思。” “你却有这个本事!”庄凌霄低喃着,略带沙哑的声音试图击倒聂长生好不容易筑起的心理坚墙,“你订下的合同,哪一条不是灭人欲的?师哥,我这么健全的男人,你这又不肯,那又不行……” “什么灭人欲,你不要胡说八道!”聂长生脸色发窘,这人的关注点到底集中在什么地方?明明条款上不是有好几条是正常的吗! “就拿二十八条来说吧,‘同居期间,甲方禁止观看HBO相关频道’,师哥,你是不是对HBO频道有什么误解?这在外国,哪个男人没有开通HBO频道的才会被人笑做性无能的吧!”庄凌霄侃侃而谈,“你的男人要是被人这么嘲笑,你也不会性福吧!” 他刻意把“性福”两个字说的郑重其事,仿佛这所以的一切,都是为聂长生谋取应有的福利一般。 聂长生简直没办法再跟这个口无遮拦的男人继续谈下去了。 趁着聂气恼又无奈转身的那一瞬,庄凌霄以压倒性的力量扳过聂长生的身子,俯下头,细碎的吻从聂长生的唇角一路蔓延到他的耳瓣,又顺着柔软的耳瓣滑落他修长的脖子里,在他的颈项间上下徘徊,不时啃下一个个不轻不重的痕迹,等到怀中人软化了身体,才得胜似的噙住那双翕阖着似乎要说什么教条的唇瓣。 “你……唔……”这些日子被庄凌霄不断浸染的片段浮现于脑海里,聂长生只能无力地靠在男人的怀里喘气,迷茫的眼角瞟见窗帘一角被夜风卷起,顿时晃过神,霎时间恢复神志,脸上的红晕全部让苍白代替,猛力将男人推离。 庄凌霄一时不擦,生生后退了两步,脚跟绊了沙发一下,差点跌坐在沙发上。 “搞什么!”被打断了好事的庄凌霄目露寒光,极其不爽地盯着聂长生,咬着牙低吼,“好好的,你又闹什么别扭!”这个别扭的人,什么菜能坦诚一点的对他呢! 聂长生余怒未消地瞪视他,却无力跟他争辩。 今天是周末,新春刚过,换了新学校新环境的楚颖颖有太多的不习惯,她的舍友们个个都是富贵小姐,娇生惯养的,她有点融不入她们已经形成的小圈子,于是周末一到,就决定回家休整一下心态。 贺鸿梧跟楚颖颖同住一区,见她周末要回家,也决意跟她回家,被同桌兼同舍友的龚少卿嘲笑“重色轻友”也不在意,自从楚颖颖转校之后,贺鸿梧确实挺“重色”的,常常抛下旧伙伴龚少卿去找楚颖颖,要么一同吃饭,要么一同上自习室。 可惜不能跟楚颖颖同班,贺鸿梧对龚少卿这么说。 龚少卿见他魔怔太重,撇撇嘴,也懒得理他了。 二人世界里,突然多出了一个懵懂少年,庄凌霄气闷之余,竟然买了在贺鸿梧的手机上下载了一款时下非常火爆的手游,如此这般的把游戏机夸了个遍,贺鸿梧到底是少年心性,对新兴的手游极其高兴去,稍微玩了一下,立刻被这款手游吸引了全部注意力,捧着手机就低头玩了起来,连小白的卖萌也没怎么理会了,不到十点,就钻入了房间睡觉,说是睡觉,其实被子一盖,躲在被窝里继续玩游戏呢。 聂长生是刻意等到贺鸿梧进了房睡觉了之后才与庄凌霄商洽拟定条约的,而白纸黑字上刚刚写上的第十条契约正是“不得在不适宜的地方亲热”,庄凌霄偏偏像个蛮横专断的强盗,直接罔顾客厅就是隶属不适宜亲热范围的场所。 贺鸿梧刚睡不久,如果口渴了出来喝杯水,或者上个厕所,而亲热的镜头教他碰个正着,自己将要拿什么面目来对少年的疑虑不安? 庄凌霄全然没有聂长生的重重顾忌,见聂长生沉着脸不语,便哼了一声,不耐烦地道:“亲一下也不给,你到底要怎样?让我只看不吃吗?我又不是柳下惠!” “你……”羞耻感爬上心间,聂长生免不了又一阵恼怒,“你不要再说了……”这个混蛋,总喜欢将这些难以启齿的事情随口说出,像是刻意让他难堪似的。 “不让我说,也不让我做,师哥,你真难伺候。”庄凌霄吊高一眉,姿态狂野地埋怨。 聂长生垂下眼,脚下却毫不迟疑地迈开步伐拐去了房间,决定终止这个让人发窘的话题。 只是房门在阖上的一刹那,庄凌霄抱胸倚在门框里,阻止了房门的阖上,冷硬的唇边微微勾起一个幅度,牵扯出一丝若有似无的邪笑。 聂长生一时沉沦于庄凌霄的坏笑里,时光仿若倒回几年之前,彼时他与他正是同住一个寝室,出身世家的庄凌霄不事劳作,寝室的卫生打扫全部落在聂长生的手里,每每看到聂长生贤惠地清理宿舍时,庄凌霄便如同现在一般袖手冷立,嘴角挂着的笑容也跟现在如出一辙。 那时的庄凌霄往往会冒出这么一个不相宜的念头:若有妻如斯,夫复何求? 念头只是一闪而逝,庄凌霄嘴上只会假惺惺的问问:“师哥,需要帮忙么?倒个垃圾什么的,我也能做的……” 狐疑的聂长生看着他的坏笑,鬼使神差地把清理出来的垃圾袋递到他的手里,庄凌霄转身就把垃圾袋丢在楼梯的拐角处,以为那是个死角,不会被谁发现,偏偏寝室管理员的嗅觉像跟雷达一样厉害,很快就发现了死角的垃圾袋,这显然冒犯了她的权威,于是,壮硕的宿管大妈叉着腰,指着整栋楼层来来往往的学生,扬着大嗓门整整大骂了三天三夜…… “是不是你乱丢的?”聂长生记得当时有这么问过庄凌霄,学医的学生或多或少都有洁癖,不可能邋遢到乱丢垃圾,而且,此前都没有发生过类似的事情,偏偏发生在庄凌霄丢过垃圾之后,这不得不让他生疑。 “我会做这么没品的事情吗!”当时的庄凌霄就是这么理直气壮地反驳他。 可他没品的事情做的还少吗?打架、油烟、喝酒、旷课……哪一样是不沾的?偏偏就是这么一个品质低劣的家伙,成绩却又这么的好,每逢考试都能轻而易举地摘冠,明明都没看他翻过书! 当然了,有些人,生来就是俯视天下的。 种种过往的旧事,都随着褪色的回忆藏在了记忆的角落里了…… 聂长生只得放弃关上卧室的房门的打算,移开视线,指着手里契约上的最末一条,耐着性子道:“这条不能成立。” “师哥写了二十八条,我只写了这一条,怎么就不能成立?”庄凌霄冷下脸,反驳地道。 “庄凌霄……”聂长生打算温言劝说倔强的同居人几句,抬头便撞上了男人压下的唇,庄凌霄毫无预兆的封住了他的嘴,攫走他尚未出口的所有的教条。 再次被庄凌霄偷袭成功,聂长生一时也不知是推开他还是迎合他,就在他迟疑之间,庄凌霄趁机用舌头撬开他的双齿,灵巧的舌尖长驱侵入,极尽蛮横地吸住聂长生的舌尖一起共舞、纠缠,不容他退缩。 一股酥麻自腰椎窜起,直达四肢百骸,聂长生舒服得差点溢出就范的低吟。 “庄凌霄,你……你要做什么!放手!”好不容易等庄凌霄放开了他的唇,聂长生略显意乱情迷地喘息着,羞耻感爬上了心头。 明明正在商洽契约的,最后还是演变成了庄凌霄的主控场。 “放手?”庄凌霄恶劣地捏了一把起了反应的小东西,耳边是聂长生抑制不住的甜腻吟唱,他满意地吹了一个口哨,讥讽道,“现在放开的话,师哥可以忍耐吗?明明师哥的这儿都那么有精神……啧啧,昨晚不是已经爽过了好几次吗,还这么的欲求不满?师哥,你真……。”后面两个字是拂在聂长生的耳边说的,既沉又重的喘息声蛊惑一样烫灼了聂长生的理智,虽然知道庄凌霄在情事上言行向来直白,可被直呼“淫荡”仍然远远超过他的接受程度。 偏偏酥麻发热的躯体却因为庄凌霄的两个字而颤抖不已,像故意跟他的意愿背道而驰。 庄凌霄低喃的嗓音也宣告这次的忍耐性也将要告罄。 聂长生耳根通红,庄凌霄的气息就拂在鼻翼上,隐忍的气息丝毫没有掩饰的意图。 被刻意摒弃的回忆又一度略过脑海,昨晚先被庄凌霄摁在狭小的车厢里为所欲为了一番,虽然最后是刹了车,但这个精力旺盛的家伙伏在他的耳边,沙哑着的嗓音几乎烫没了他全部的羞赧,说:“暂时放过你,不过,我要的利息,可是三倍才能抵还的……” 一次就已经吃不消了!聂长生迷糊的想,庄凌霄根本是非人类的体质与欲念…… 与旧时同窗师弟订立合同之后,聂长生也知道这纸文书对庄凌霄而言根本是形同虚设,男人也决计不可能一一去履行,只是聂长生没有料到的是,最先毁约的那人,竟会是自己。 周六那晚,庄凌霄坐在沙发里一丝不苟地用笔记本敲打着公司新的一年的计划,聂长生一边辅导少年做功课,一边随意地问道:“明天想去游乐场吗,贺鸿梧?”他往后的时间里,也会有一段繁忙的时间,现在不去兑换承诺的话,怕是又要一推再推了。 同居契约_分节阅读_52 同居契约 作者:千秋客 贺鸿梧先是一愣,立即大喜过望,抬起头,一双扑闪的大眼睛贮满了期翼与激动的光泽,大声叫道:“啊!真的吗?明天真的可以去游乐场,聂叔叔?”少年蛰伏了一个寒假,没怎么塞太阳,原本黑不溜秋的脸稍微褪了黑色,白了一点,红润了一点,那是健康的象征。 只是功课日渐下降,开学才一周,心思又不知飞哪儿去了,在校常常抄写龚少卿的功课,抄答案就抄答案了,还要被老师抓到,实验中学抓这种懒惰现象很严格,于是聂长生在第一个星期就被请了家长。 回家后的贺鸿梧在聂长生的监督下写功课,早已经痛苦万分了。他最近表现得不好,聂长生没有批评他已经是万幸了,没想到竟然要带他去游乐场!这可是春节时就约好了的,那时电视广告刚好有个坐云霄飞车的镜头,贺鸿梧一瞬不瞬地看着,不无羡慕地说了一句:“好想去坐一坐啊……” “小鬼竟然没有去过游乐场?”当时还没有逃走的叶俊柯正在喝茶,闻言,几乎被水呛了一口,凉凉的目光扫了一眼聂长生,似乎在埋怨他这个监护人做得太过不称职了! “没有啊,福利院哪儿有那么好带我们去游乐园啊!”贺鸿梧一点也不避讳自己的出身,他从有记忆的时候,就住在福利院了,不过在有记忆之前,他躺在医院里有一段漫长的时间,至于有多久,他也记不太清楚,因为醒来之后,他不记得之前发生了什么事,也不知道自己是谁…… “其实游乐场也没什么好玩的,”叶俊柯似乎想要避开贺鸿梧回忆福利院的事儿,转换话题道,“我第一次坐的云霄飞车的时候可糗大了,吐得稀里哗啦的,哎!原本还想跟初恋有个美好的回忆的……” “我竟然不是叶的初恋情人!”布莱恩靠近过来,一手搭在他消瘦的肩膀上,铁钳一样的手掌牢牢的摁在他的肩膀上,似乎在惩罚他在认识他之前,敢有初恋情人。 “滚!”叶俊柯从嘴里挤出一个字。 “我的叶真冷淡!”布莱恩继续欺凌行动不便的患者。 那两人在镇压与反镇压时,聂长生对贺鸿梧道:“咱们挑一个时间,去一趟游乐园,好不好?” “好,一言为定!”贺鸿梧喜出望外,忙不迭的要跟聂长生拉勾上调许下了诺言。 “当然!”聂长生揉了揉小孩的发顶,目光则不由自主地瞟向庄凌霄,见庄凌霄没有发话,大概是默许了罢。聂长生松了一口气,又没由来地微有失落,他以为……庄凌霄至少会强自限制他外出的时间…… 这个周日的聂长生本来要轮值的,只因脑科室比较特殊,病人不多,医院为了留住聂长生才给予了很多丰厚的条件,诸如偶尔可以有个双休的周末。 信步踱到阳台里,给院长拨了个电话,院长当然准许他请假了,事实上,只要没有繁杂的手术,院长也乐意聂长生养精蓄锐,多多休息,做好他“手术没有失败过”的招牌就可以。 聂长生刚合上手机,客厅里便响起了庄凌霄微愠的声音:“水果呢?” “不是在桌面上吗?” “吃完了。” “……” 知道多说无益,庄凌霄断然不可能挥着水果刀去捣弄苹果的,聂长生只得认命地再取两个苹果到厨房解剖。 庄凌霄对吃的很讲究,水果也很挑剔,尤其是苹果,支持进口的蛇果,大概是他早些前曾经留学外国,养成了只吃蛇果的习惯,而且不新鲜的水果绝对不屑一顾。 自从入驻了聂长生的公寓,聂长生本来按照贺鸿梧的营养搭配的繁杂的果类一律不能摆放在庄凌霄视线能看到的范围内,否则会影响他的食欲,因而客厅里只剩下这种外来的水果可以露面了。 为此,初生牛犊不怕虎的贺鸿梧仗着有聂长生的宠溺,摆着跟聂长生如出一辙的严肃神情,当着庄凌霄的面直言不讳的训诫:“教小孩挑食是不对的行为……”被庄凌霄狠狠地弹了一记额头,虽不是很痛,却也不敢再拂逆他了,只撇撇嘴,表示强烈的不满。 当然,当聂长生捧来切好了的水果时,少年还是一马当先地解决了好几瓣,还丢两瓣给凑过来的小白吃,小白是个不折不扣的杂食吃货,只要是投喂的,都能吃进肚子里,松脆的蛇果更不在话下,“咔咔咔”几声,就把两瓣蛇果搞定,还意犹未尽地摇着尾巴,祈求更多的投喂。 “不能再吃了……”贺鸿梧摸摸它圆滚滚的肚子,掂了掂小白的重量,问道,“聂叔叔,小白是不是怀孕了?” 身为医生而不是兽医的聂长生只好道:“我想,它是吃撑了。”整一个寒假,小白几乎足不出户,也几乎嘴巴没有停止过咀嚼,能不长胖才怪了。 “是时候炖了吃了。”庄凌霄瞟了它一眼,小东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成长,简直是迫不及待被宰杀吃掉的节奏啊! 对此,非常通灵性的小白它竖起毛发,发出几句愤怒的抗诉声,尽力让自己圆溜溜的身体看起来更有威胁力,以示表明自己不是随随便便就可以无视的存在。 次日一早,阳光明媚,是个适宜出游的好时机,连小白也屁颠屁颠地扯着贺鸿梧下楼溜达了一圈再回来。 对于出游一事,庄凌霄既然保持缄默,聂长生便理所当然地认为他是不想一同出行的。说来也是,光是想着庄凌霄在人山人海的游乐场里随大众挤上排队的队伍,听一大群年轻的少男少女东倒西歪惊叫连连的喊叫,那场景要说多滑稽就有多滑稽。 就像龙游浅水遭虾戏一样。 招呼了遛小白回来的贺鸿梧吃早餐,向来只坐在主位上的庄凌霄缺了席,这也正常,周六日本来就是双休,庄凌霄会比平时睡得更晚,如果晚上又对聂长生索求过度,那么醒来的时间会更迟。 昨晚,庄凌霄确实又得逞了。 那生香活色的画面,聂长生想要忘记,可一触及,浑身便无法控制地打着颤栗,根本无法从记忆里根除,他甚至还记得最后的他是体力不支地昏了过去。 推了推庄凌霄露在外面的强健臂膀,那里有几条通红的指甲划痕错在在上,伤迹新鲜,显然是昨晚在攀升到极致的快乐时,聂长生紧紧环住强韧背脊庄凌霄,将指甲烙印在他肩膀的痕迹。 滚烫的热浪再度席卷全身,聂长生难堪地垂下眼,稍稍别开了眼,说道:“庄凌霄,等会我就鸿梧出去了,稍后庄园的人会送菜过来,你记得要开门给人家进来。”每周,归来庄园都会分三次送食材过来,今天恰好是愉悦好的时间,而衣食方面的琐事,向来也都是聂长生打理的。 “让他明天过来就行了……”浅眠的庄凌霄在聂长生一踏入房间之后便已经醒来,此时反握聂长生伸来的手,使力一拉,意图翻身将聂长生压制在床上索要一个早安吻,或者运气好的话,还能继续昨晚的事情,对这具身体为所欲为呢。 这种戏码偶有发生,聂长生早已见惯了庄凌霄的伎俩,狠力推手甩开他的臂膀,人也站了起来,远离床伴一步之外,蹙着眉道:“别闹了,起床吧。” 未能偷袭成功,庄凌霄稍觉遗憾地支起了身体,被子滑落了下去,露出精壮的胸膛。身为顶级医师,常年跟病患不着片缕的身体打交道,什么样的身躯不知研究过多少具了,然而每每触及到庄凌霄强健的躯体,脑海中总不受控制地闪现荒唐yin乱的画面…… 聂长生难堪地垂下眼,丢下一句“早餐准备好了”,便迫不及待地退出房间,阖上房门的那一霎,庄凌霄得意而恶劣的笑声从门缝里泄了出来。 聂长生不禁懊恼地抿了抿嘴,想起昨晚两人在力量与谋略的拉锯中,被欺压的一方不得不遂了胜利者的意愿,在他的逼迫之下,不得不修改了某些同居契约上太过明显的不公平条约,签订了新的同居合同。 那份涂涂改改的合约就躺在床边的柜台上,今天早上醒来时,聂长生就滋生了要撕毁它的冲动。 等庄凌霄一身休闲装扮出现在客厅时,聂长生跟贺鸿梧已经整装待发了。 嚷着出发的少年把目光落到庄凌霄的身上,眼睛一亮,嘴上忍不住叹道:“帅啊!” 庄凌霄得天独厚,他身形高大颀长,宽肩窄腰,天生拥有一副标准的身材,比模特还要刚韧不拔的好身形,简直是男性衣架的佼佼者,这一点无人能否认。 对自己外貌极度自信的庄凌霄对小鬼的赞誉一点也没放在眼里,只冷冷地哼了一声,三两下就喝完了小米瘦肉粥,抽了纸巾抹了抹嘴,一扬手,道:“出发吧。” “庄凌霄,你……你也要一起去?”聂长生一怔之后,心里头莫名的漫开了一丝甜蜜。 “当然!”庄凌霄大方地承认,人也到了他的前,语带调侃地道,“我不跟着去,师哥被人拐走了怎么办?” “怎么可能……”聂长生以肘为武器,跟他隔开了一段距离,警告地瞪了他一眼,这个恶劣的家伙,非要在贺鸿梧的跟前说这些暧昧的话不可吗! 庄凌霄回于一句轻哼,接过聂长生手里轻若无物的行李袋,里面装着的是钱包,手机,两顶鸭舌帽,两瓶矿泉水。 “既然是出游,图的就是舒服,还带什么东西!”径直把行李袋丢在桌面上,庄凌霄推着一大一小头也不回地出了门。 “小白,要乖乖呆在家里哦!”贺鸿梧不忘回头叮嘱小白,仿佛它懂得语言似的。 手短脚短的小白跑不快,只能在紧闭的门口徘徊了一阵,嗅了嗅主人留下的气味,吠了几声,恹恹地回到沙发上找了个舒服的位置盘起身子睡觉了。 同居契约_分节阅读_53 同居契约 作者:千秋客 春节与元宵节残留的喜庆还在某些大型公众场所逗留,国家也越来越重视传统节日,年轻人也不愿落伍,纷纷加入引领潮流的队伍,像市中心的大广场便装扮得花团锦簇,焕然一新的各个角落密布着亲密的年轻情侣,三四个卖花童穿梭其中,追逐着依偎在一起的情侣们,兜售着手中鲜艳的玫瑰花。 主驾驶上的庄凌霄见了卖花童,脸色一沉,显然对某个还不久远的片段不怎么热衷回忆。 虽然嫌弃那束元宵情人节时,聂长生送给他的那束玫瑰花,但毕竟是第一份“情人礼物”,庄凌霄还是小心翼翼地把原本就嫌恶的玫瑰生殖器做成了标本,夹在密封的真空袋里,尘封在某个上了锁的柜子上,让它们永远停留在最鲜艳最漂亮的时刻,虽然它们到庄凌霄手里时,已经略显颓败之态了。 本市最大的游乐场就坐落在这座广场的旁侧,正门此刻已被游客围得水泄不通,数十个保安人员汗流夹背地维持着秩序,十几个工作人员也不厌其烦地向情绪激动的游客解释着什么,不时指指电子广告栏上那一行用显眼的红字刷着同那句话:游乐场维修,今日不接待游客,不便之处,还请见谅。 游客中有慕名而来的远道之客,也有好不容易挤出周日的假期与儿女来个亲子互动游玩的家长,更有热恋期正有待将加温的爱情保质期延长的情侣…… 这些焦急的游客统统都被阻拦在人头攒动的门外,三五个希望落空的儿童委屈得哭声高昂,个别家长的情绪一度失控,对着维持秩序的工作人员破口大骂,现场极其混乱。 “怎么回事啊?”贺鸿梧把脸贴在玻璃窗口里张望,心里头莫名地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围着这么多人,是打架吗?” “不是,”坐在副驾驶上的聂长生已经看到了电子广告栏里的提示,蹙眉道,“是游乐场要维修,大家都滞堵在门外不肯离开。” “啊!”贺鸿梧惨叫一声,爬了爬头发,“怎么挑今日维修啊!” “啧!”庄凌霄冷冷地哼着,不耐烦地狠摁着喇叭。 庄凌霄天生有股乖戾的气势,生者见到他沉郁的面容都会本能地退避三舍,聂长生见他此刻仍旧一意孤行的朝前方驶去,只道他又要率性妄为了,忙扯了扯他的袖角,道:“庄凌霄,算了,我们换别的景点去玩吧。” “哦?师哥想换什么景点?”庄凌霄继续摁着喇叭,冷峻的目光隐隐闪现一丝促狭。 聂长生一时语塞,如果问他头颅上哪项手术该如何操刀,他可以极尽详能地讲解要义,而当问及这些娱乐场所,能答上一个已经算是非常了不起了…… 而身为本次出游的主角人物贺鸿梧则大声抗议起来:“聂叔叔,我不要去别的地方,我就要坐云霄飞车!”语气坚定,颇有“除却巫山不是云”之意。 这一章是简略版,妹纸要看详细版的请到老地方发私信,私信内容“47”就可以,不便之处还请见谅。 第48章 少年心痒了游乐园的过山车很久了, 今天开学,还在学校的阅览室的宣传栏上见到了这座游乐场的宣传单, 上面印着许多适合时下青少年们玩的刺激项目,每一项都用许多尽情投入的游客照片做佐证, 其中还用了大篇幅介绍了游乐场的三项主打项目, 即旋转木马摩天轮与云霄飞车。 楚颖颖去年去玩过了一次, 她是女孩子, 对太刺激的云霄飞车不怎么热衷,而且还那么长,她从云霄飞车下来的时候,就地吐得翻天覆地, 挺影响女生形象的,虽然跟她一样的人很多, 可也觉得很丢人。 不过, 她也看出了贺鸿梧对云霄飞车的向往,也就笑盈盈地力证了游乐场三大项目确实挺多人去玩的。 聂长生也曾听闻过有家室的同事提起过这座游乐园的云霄飞车的特色就是号称全国最长的飞程,惊险之处从百米至高的始端直线飞落。那名同事显然也是坐过的,下来之后发现很多游客吐得一塌糊涂, 据他自己说, 当时的他也是双脚虚软,差点瘫倒下去, 至于情况是不是更恶劣,那就只有他本人才知道了。 此刻与外间滞留游客的沸腾现象截然相反的是车内的静默。 那些为轿车让开一道通道的人们还未来得及细想为什么隶属于步行街范围的游乐场正门竟然会有一辆名贵的轿车驶进来,某个眼尖的负责人早已经看清了车牌, 立即朝对讲机说了些什么话,紧闭的游乐场门口马上出现了五六个彪形保安分开了人群,替轿车开出一条康庄大道,往缓缓开启的栅门引去。 人群中终于有触觉灵敏的人发现其中的猫腻的,不禁高声嚷了起来:“怎么回事?不是说维修吗?他们怎么可以进去游乐场的?”瞬间赢得了大家的附和,群情激动,你推我拽,开始朝还没阖上的那道栅门涌了上去。 而被阻隔在纷争之外的车内三人组,目光都落在那群彪悍的保安身上,瞧不见车后已经乱成一锅粥的情景,静默的空间里各人的心绪不一。 小孩率先打破了寂静,重重地“咦”了一声,眨着黑白分明的眼珠儿,兴奋地挥着手臂,叫道:“聂叔叔,咱们进到游乐场来了!他们怎么不拦我们呢!” 聂长生则横了庄凌霄一眼,心里明镜似的,已经知道了这个小插曲的操作者是谁了。 庄凌霄斜眼见聂长生露出无奈的神色,稍稍抑制意得志满的情绪,反问道:“怎么?不开心?”手上有特权不用,那还是他的做派吗? 小孩直道他是跟自己说话,忙不迭地摇头,大声回答道:“开心,当然开心啊!这绝对是庄凌霄的功劳!” “小鬼,再这般目无尊长,丢你到门口!”男人喝了他一句,也不想想这世上只有谁是他准允的可以直呼他姓名人。 少年立即吐了吐舌头,他本性心直口快,长辈间只对聂长生心存敬意,别人都不太装在心里,在九中读书时,因直呼师长名号而被留堂罚抄中学生守则的糗事多不胜数,现在去了实验中学,因为同桌是龚少卿,那些调皮的做法也已经被纠正了过来。 轿车滑过宽敞的林荫小道,庄凌霄悄然横过一臂,将聂长生搁置在膝上的手捏在掌间,五指一笼,尽握手中。聂长生的身躯微微一颤,敛了敛眉,却并不挣脱,心脏跳动的旋律较之刚才快了许多,脸上的灼热也爬了上来,羞赧地把脸别向窗外,显是默许了庄凌霄邀功式的妄为。 虽然觉得有点不可思议,可这人真的为了方便游玩,用了一些不知名的手段,将全部游客隔绝在大门外头,整个游乐场,只接待三个顾客。 那个游乐场的当家,一定趁机从他的手里得到最大的好处了吧…… 抵摩着庄凌霄宽厚的手掌,聂长生能清晰感觉到彼此的指与指的交缠密得容不得一丝空隙,他忍不住觑了旁边的男人一眼,毫不意外地见他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专注前方的眼神熠熠生辉,心情正处于极佳状态,甚至连后座上的少年惊喜地制造呱噪的吵闹也没有横加斥责。 这个时而暴戾时而柔情的庄凌霄,这一刻紧紧地握着自己的手,知道被这个男人热烈的珍视着,这令聂长生莫名地生出了些许的不安与惶恐,到底为什么会滋生这种无妄的忐忑,聂长生也说不清道不明其中缘由。 或许,太容易得到的情感,也许会在下一瞬就消失得干干净净罢。 惆怅的心事一长,聂长生的心陡然一冷。 紧紧握在一起的手,不知还能牵到什么时候…… 与聂长生的心境截然相反的是贺鸿梧,车刚停下来,少年便雀跃打开车门,飞奔在宽敞的绿化大道上,朝高耸入云的过山车直奔而去,口中兀自大声叫道:“云霄飞车,我来啦!” “鸿梧……”聂长生见少年的身影被厚重的海盗船挡住踪影了,本要叮嘱少年若干事项的,也只得摇摇头,解开了安全带。 “管那死小鬼做什么!”庄凌霄用力地握住聂长生的手,不悦地道,“咱们不跟小鬼玩在一起。” “你……你也要玩?”聂长生讶异地望着庄凌霄,这个人,对游乐场的项目也会有兴趣?这怎么可能! “当然!”装了冷睇了他一眼,“难道师哥以为我是专程来做你的司机的?” “说什么呢!”聂长生横了他一眼,据实回答道,“可是,你不像会喜欢到这种地方的人。” “是吗?”庄凌霄抿唇冷嘲,空闲的那手也解下了安全带,从中间储物格里摸出烟,抽出一支,聂长生微微侧过身子,也用那只空闲的手取过了火机为他点上。 香烟的味道弥漫在车厢内,充斥在鼻尖,庄凌霄已成功在将一吻印在聂长生的唇边。 “少抽点烟。”唇里鼻翼间全是烟草的香味,聂长生在庄凌霄的耳边低喃。 “只有我的人才准这样劝我!”庄凌霄低笑着,眼瞳微微一沉,或许,为这个人而戒烟,大概是一件很浪漫很有动力的决心也说不定呢。 庄凌霄不经意的一句话,又在聂长生的心坎上温柔地敲了一记,隐隐的疼里,涌出更多的似水柔情。 绕指的温柔酥酥软软的,密密地填满了整个心胸。聂长生温和地一笑,指间似乎握住了他一直在苛求的幸福。 同居契约_分节阅读_54 同居契约 作者:千秋客 庄凌霄将烟蒂弹出窗外,又吸了一口,弹指将还很长的香烟从窗口掷出,车内的烟草气味才渐渐消散。 庄凌霄的烟龄很长,大概小学还没毕业开始抽,但没有成瘾,那会儿也只是觉得好奇,才试一口而已,后来烦心事多了,才对烟草有了依赖。 聂长生认识他之后,在他的耳濡目染之下尝了第一口香烟的味道,当时聂长生还没有掌握技巧,被烟雾呛得剧烈咳嗽起来,咳得眼角里渗出了泪,而始作俑者却没心没肺的在一旁大笑不止。 聂长生还记得许多年前,他跟庄凌霄的第一次见面的情形,彼时庄凌霄的嘴里就衔着一支烟,不羁地倚在墙前,左腿微微曲着膝盖,目光冷冷地打量着他。 一旁替他俩引荐的卞教授似乎也见惯了他这种桀骜的作风,并没有出言叱喝他的失礼。 “什么?要我喊他做学长?”不良学生哂笑一声,从嘴里喷出一股烟雾,冷傲的眼神凉凉的扫向眼前这位站得笔直的同龄人。 “他比你先入门,理当这么称呼,”卞教授和蔼地一笑,道,“当然,你直接称呼他的名字也可以的。” “聂长生。”聂长生对称呼上也没有太执著,但对这个空降的家伙印象也算太好,居于礼貌,还是伸出了手,自我介绍了。 “啧!”回敬他的是一声冷哼,以及相当蛮横的举止,庄凌霄嘴边噙着一丝嘲讽,也伸过手,却是想要手里带着星火的烟头烫向聂长生的手。 所幸聂长生抽回了手,卞教授也收住了温和的笑,皱着眉呵斥道:“庄凌霄!这里是医学院!” “怎么?医学院就不能抽烟了?”放荡不羁的空降生冷笑道,“还是有什么规定,比如未成年人不准抽烟?” 这就是聂长生对这人的第一印象,狂妄、桀骜、凶狠、嚣张。 后来两人同住一个寝室了,庄凌霄抽烟的陋习不仅没有改掉,反而有变本加厉的嫌疑。 有时候,两人在学术上出现了分歧,据理争执时,或者写专业性的论文出现了瓶颈的时候,庄凌霄的烟瘾就会很大,一连地抽了一支又一支,整个寝室都是烟雾萦绕,连庄凌霄也不清楚自己解决了多少包烟。 聂长生不是没有劝过庄凌霄少抽一点烟,只是每一次都被庄凌霄不耐烦地打发而去。同为师承医学成就上犹如泰山北斗一样存在的卞教授,庄凌霄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吸烟的危害? 聂长生摇了摇头,甩开陈年旧事,微微挣了挣被庄凌霄牢牢握在掌心里的手,喃喃问道:“今天……只接待我们三个人,会不会太铺张浪费?” “你猜。”庄凌霄噙着一丝得意之色,显然很享受特权待遇。 “你不必这样的,”聂长生摇头拒绝胡乱的臆测,“太浪费了,你这笔钱,可以做更有意义的事情。”包下了这么大型的游乐场,费用的数目一定是个天文数字,他想到了医院里刚从病魔手里夺回来的小菲,这笔费用,可以挽救很多条像小菲一样的年轻生命。 “记录我们这一刻的回忆,这就是意义。”庄凌霄不以为意,“反正,你男人有的是钱,况且,也不过是损失游乐场一天的收入而已。” 不同的观念,当然会有不同的认定价值。 聂长生略一思量,蓦地睁大眼睛,不敢置信地道:“难道……这座游乐场……是你集团旗下的生意?” 庄凌霄点点头,微蹙着眉,显然不满意他的后知后觉,“师哥很意外?” 聂长生确实很意外,他只知道驰骋商场的庄凌霄是当代商场风云的传奇人物,以其手段狠戾又雷厉风行的手腕称霸于H市,光是凌生集团的名号在全国便有向亮亮的名声,在H市里也有三分煞气,连言氏家族的长赢集团有时候也要避其锋芒,只是聂长生却从不知道他的枕边人的旗下到底拥有了哪些行业,旅游区、房地产、饮食业……以及游乐场? 同时意识到自己的财富根本没被聂长生放在心里,庄凌霄也不知该暗自高兴,还是该自我检讨,他这么一个在全国富豪排行榜上将要挤进前十的人,枕边人竟然丝毫不知情? 难道,是他不够一掷千金昭显土豪的身价? 还是在枕边人的心里眼里,除了他这个人,他腰缠上的万贯,全部都入不了枕边人的眼? 要是哪一天,他全部的财产变成了一个数字放在聂长生的跟前,聂长生一定会震愕得把这个数字当成荡手山芋丢回给他的吧? “你不喜欢吗,师哥?”庄凌霄察觉到了身边人的情绪不高,微微扬了扬眉,明知故问。 “假公济私。”聂长生瞟了他一眼,淡淡的做了个评价。 而这一点评似乎取悦了庄凌霄,他爽朗地大笑一声,回眸凝视着聂长生,道:“说我假公济私?师哥,这么担心我的话,不如就来帮我掌管财政大权啊,怎样?”翘起的嘴角挂满了自信,掌心稍微使力,指腹爱怜地摩挲着掌内那几根修长的指节。 握关了手术刀的手,指腹里有粗糙的老茧,偏偏就是这样的手,庄凌霄可以握在手心里把玩一整天。 “再怎么也不该把那些游客拒之门外吧?”聂长生收回了手,正色地道,“何况今天是周末,游客很多才对吧,你这么任意妄为,公司的损失一定很惨重吧!” “那又如何?”庄凌霄嘴角带笑,微微斜着眼,眸内光芒如炽,万千世界尽在掌握中的笑傲,“我挣来的钱,就该这样花。” 聂长生一时被睥睨天下的庄凌霄所震慑,呆愣了片刻,才带着余怒反驳:“庄凌霄,放眼世界,谁会与你一样乱花钱的?” “是么?”庄凌霄收住了笑意,俯身倾了过来,一掌捏住他的下巴,语气里尽是桀骜不驯,“师哥,你到底知不知道你的男人我身家值多少的啊?”不过是游乐场一日的收入而已,这笔不足百万的小数目在男人的眼里如同狂澜中的一朵小浪花。 倒是聂长生,他似乎真的一点都没有觉悟被他“钓到的男人”身家到底有多丰厚啊…… 怒火一起,庄凌霄见聂长生张嘴还待再说,毫不犹豫地俯过身子,堵住了他翕阖的嘴唇,灵动的舌尖肆意地辗转碾吮,用最直接有效的方式停止这场无意义的争论。 “你……唔!”聂长生再多的诘问都成了含糊不清的单音词。 长吻结束之后,聂长生庆幸车外空无一人,不然在这样的公众场合做这么出格的事儿,大概会掉头回家,再也不会出现在游乐场。 “聂长生,这样不是很好么,”庄凌霄喑哑低沉的声音在聂长生的发鬓里低回,舌尖不经意地扫过聂长生通红的耳垂,“只有我们的游乐场,就再没有人打搅我们了……听说在摩天轮里SEX最有感觉了,怎样?要不要去试一……” “你、你……”聂长生原本红润的脸色倏忽一白,生气地盯着男人,颤着唇一句话也说不上来。 自以为是的庄凌霄得意地发出低笑声,促狭道:“我知道,师哥也一直很期待的吧!” 聂长生冷下脸,气恼地瞪视着庄凌霄,几乎是一字一咬牙地道:“没有!”就算哪一天他两置身在空无一人的荒岛上了,他以男儿之躯,也不可能毫无羞耻的跟他在野外做那媾合的事情!更何况,现在的游乐场除了有贺鸿梧,还有这么多的工作人员…… 聂长生是真搞不懂庄凌霄到底是怎么想的,就算需求这么大了,可真的不能收敛一二吗?非要把任何的事情都染上了黄色的想法才罢休吗! 没再理睬他,聂长生推门下了车,大步海盗船走去,贺鸿梧早已经坐在陀螺旋转椅里惊叫连连地体验刺激的360度随心所欲的大旋转了。 于是,空旷的游乐场上空只回荡着贺鸿梧嘶吼的惊叫声,少年的声音还没有进入变声期,清清爽爽的音色泄出了几分天真的童趣。 “聂叔叔!”从旋转飞椅下来的贺鸿梧还有一点不适应,他双手捧着头,一张脸兴奋得已经充血,大笑道,“咱们去做云霄飞车吧!刚才我要去坐,那里的姐姐说还没启动好。” 聂长生替他擦去额头上的薄汗,温和地点头,道了一声“好”。 “庄叔叔,你也要做云霄飞车吗?可刺激啦!”贺鸿梧眼底全是兴奋的光泽,显然已经把旋转飞椅里致晕的不适感消化完了。 庄凌霄耸耸肩,扳起一张脸,不置可否。 结果还是跟着聂长生的身后,跨入了云霄飞车的座位。 从云霄飞车下来后,聂长生深呼吸了几下,努力地压下了胸口翻滚的呕吐感,剧跳的心脏沉闷得像承受不住胸膛的压力,脸颊里还残留着半空里呼啸的寒风扑面刮来的麻痛感,脚底的失重感依然很明显,踩在实地上就像踩在棉花团里摇摇坠坠,颤抖的身体产生的不真实感太过真切,那种失速飞驰在天与地之中无可捉摸的起伏浮沉好像与沸腾的血脉揉成一团似的蔓延在四肢…… 同居契约_分节阅读_55 同居契约 作者:千秋客 这种既安全又刺激的游戏,似乎并不赖呢。 抢先跑在前头的小孩跄踉着脚步伏在花丛后干呕了几声,不等聂长生近前,已昂起了脸,一扫刚才的颓靡,一边胡乱地抹走嘴边的秽物,一边舞动手臂冲聂长生叫道:“好刺激啊!聂叔叔,咱们再坐一次吧!”双瞳奕奕生辉,紧紧盯着聂长生企盼他的成全。 “好……”尾音还未收起,聂长生但觉臂膀一沉,庄凌霄厚实的身躯贴了上来,冷冽的声音一口回绝,“一边玩儿去!成天黏着你的聂叔叔,你还是小孩吗?需要吸奶瓶吮吮吗!” “我十三岁了!”贺鸿梧昂头挺胸,不满庄凌霄的冷嘲热讽,“你还不是成天黏着聂叔叔!你才需要吸奶瓶呢!”说着做了个鬼脸,在两个大人发话之前跑开了。 “喂!”聂长生回眸一瞪,讶然地察觉庄凌霄的脸色居然是鲜见的惨白,额上依稀有细汗密密的缀着,不由暗吃一惊,忙从口袋里掏出纸巾,一边替他擦去汗渍,一边关切地问,“庄凌霄,你……你不舒服吗?”他还是第一次见庄凌霄这么狼狈的呢。 庄凌霄别过脸,不耐烦地挥开他的手,拧着眉头,道:“没事!”他刻意压制胸口翻涌的反胃感,今天的早餐吃不多,可感觉全部都涌上了喉咙里,似乎只要一弯腰,堵在喉咙里的秽物将会全部吐出。 可他不愿在聂长生的跟前示弱,床笫上的他占了绝对的优势,怎么可能会在小小的云霄飞车上输给了聂长生呢? 受了呵斥的小孩嚷着要坐旋转木马时,聂长生也只是叮嘱了几句要他小心些,便转过头,执意将庄凌霄额上的冷汗拭尽,见庄凌霄咬紧牙关一副倔犟的神色,有点好笑,又有点好气,无奈地道:“不舒服也没有什么丢人的地方,很多人都承受不……” “哼,”庄凌霄冷冷地打断他的话语,“你想笑就笑吧!”阴沉的眸子显示他此刻心情格外的不爽,什么云霄飞车,简直是违背天性的东西,怎么会是游乐场经典项目?拆了拆了! “我……我没有要笑你的意思,这世上还有许多人都坐不得云霄飞车……”聂长生摇摇头,饶是如此,兴许是得了庄凌霄的暗示,聂长生的嘴边竟是不自觉地勾起一个浅浅的弧度,“你平日总是高高在上地操控着大局,偶尔脆弱一下又有什么打紧,我同样可以给你倚靠,给你力量的。”身为有担当的男儿,聂长生也想为这人撑起一片晴朗的天空。 庄凌霄从鼻子冷哼了一声,将他的建议扼杀在摇篮里,他的人生字典里,从来只有“强取豪夺”四个字,可从来没有“予取予夺”的踪影。 “脆弱?”庄凌霄嗤笑,“等师哥你不再随随便便昏倒了,再跟我谈‘脆弱’吧!” 聂长生一怔,他身体素质还算不错,读书时也常年打篮球锻炼身体,感冒的小病偶有发生,但昏倒却是从来没有过的!只是看到庄凌霄说起这话时,眉眼里都是好整以暇的恶劣,才霍然明白,最近他确实是昏倒过了一次…… 那还是拜这人所赐,在床上被做得失去知觉的。 想起此前的种种困窘,聂长生脸色一沉,决意不再理会这个不管什么时候都能引发不良想法的家伙,抬腿就离开。 庄凌霄的怒气就发泄到了赶过来分发矿泉水的工作人员,原本游客是没有这样的待遇的,可庄凌霄是幕后老大,个别经理是知道他的身份,这个时候不献殷勤,什么时候才献? “啪”,庄凌霄将工作人员递给他的矿泉水拍落在地,游乐场里,顿时只听到贺鸿梧在远处大嚷大叫的声音。 工作人员惶恐不安地垂手而立,噤若寒蝉,生恐自己拍的马屁拍到马腿上去了。 看着滚在脚边的矿泉水,聂长生无奈地叹息一声,不想两人的拌嘴殃及旁人,他只好折回头,接过那位经理手中的另一瓶矿泉水,拧开了瓶盖,递给生闷气的人:“多大的人,还跟鸿梧一样闹脾气。” “我有那小鬼那么蠢吗?”漱了口的凌霄依旧余怒未消,连最简单的二次方程式都掌握不了的小鬼,哪来的资格跟他比了? “你要真蠢一点点,我可安生许多了。”聂长生喃喃回答。 耳尖的庄凌霄已经听清楚了,嘴里突然扯出一丝笑意:“真的,师哥?”动容地侧过脸望着聂长生。 聂长生几欲要点头,抬眼却看到庄凌霄用手摸了下巴一下,他眉头一皱,立即抿住了唇。 即使摸下巴这个小动作不曾有资料显示是庄凌霄的阴谋论开端,但与庄凌霄相处这么久了,怎么会察觉不出他使坏时的小动作?危机感极强的聂长生顿时捕获到了不寻常的气息,当下把脸一沉,愠道:“你又在乱想什么了?” “当然是在想……”倏忽凑过头来的庄凌霄哑着嗓音在聂长生耳边呵了一口气,酥麻的电流瞬即输入了聂长生全身各条神经脉络,血液也似乎在这一刻开始沸腾,体温也悄然攀升。 聂长生忙推开他的身躯,低声制止道,“还有人在!你适可而止吧!” 确实,那位低眉顺眼的经理还站在一旁,各项控制娱乐项目的工作人员已在各自的岗位上准备就绪了,巴着眼只待BOSS驾临。 “shit!”庄凌霄啐了一口,拉着聂长生朝摩天轮走去。 那三位负责云霄飞车的工作人员松了口气,他们早早检查完了安全带等设施之后,便目不斜视地呆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就算是不小心瞄到了什么,也只会想着自家BOSS不似传闻中那般冷漠无情:特意勒令游乐场腾出一整天的空档,只为与旧时同窗一日游——当然聂长生是鼎鼎大名的医师,本市谁人不识?至于那个吵吵闹闹的小孩嘛,纯属附赠品,可以无视…… “庄凌霄!”高高的摩天轮就在眼前,聂长生脸色一变,他虽然刻板,却不迟钝,当然明了庄凌霄的意图,脸颊不觉热辣辣的烫灼起来,再也不肯往前多走一步,好像再跨前一步,他就会中了庄凌霄的诡计,在高高的摩天轮上让他吃干抹净。 “聂长生,要我抱你上去?”庄凌霄耸了耸肩,毫不在意地摆出威逼的姿势,“我很乐意如此为师哥效劳的。”说罢,也不等聂长生表态,便擒住他的胳膊,就要来个公主抱。 但现在的庄凌霄显然低估了敌我形势,他现在虽然恢复了气色,但云霄飞车的后遗症还蔓延在四肢,四肢还软软麻麻的,气力犹有不足,加上聂长生又不是个“识时务”的人,当然不可能毫不抵抗地任由他予取予夺了。 于是摩天轮下,一时又在上演拉锯赛,蹲守各个方位的工作人员个个睁大眼睛,没料到他们今天需要招待的尊贵的客人,竟然毫无形象地相互拉扯起来。 聂长生恼怒地斥道:“庄凌霄,这是户外!你该适合而止了!” 庄凌霄抿了抿唇,半天才咬着牙,恨声说了一个“好”字。 聂长生反倒怔愣了片刻,兀自不信眼前这个男人会这么轻易地示弱。 “陪我上去坐坐,”庄凌霄松开了手,脸上仍是不服输的气焰,“我保证不对师哥做什么过分的事情。” 聂长生在他的脸上逡巡了一会儿,没发现隐匿的狡诈气息,低叹一声,接受了庄凌霄难得的妥协。 掌控摩天轮的工作人员不敢怠慢,引这两人踏入摩天轮座舱之后,才开启了机关,让摩天轮运作起来,当舱门阖上之后,工作人员才暗暗松了口气。 座舱缓慢移动,身体倒没什么不适,聂长生这才发现舱内装横穷奢极欲,连圆桌上的供品也精美多式,也不知是出自哪家名厨之手。 “不错吧?”庄凌霄显然对这个布置很满意,拍了拍身旁的座位,示意同居者坐下,“等到了晚上再来吃一餐烛光晚餐,很赞吧,师哥?” “是很不错,”聂长生避开庄凌霄的旁坐,在他的对面坐下,状似随意地问,“不过,你常常来吗?跟谁一起?” 暗自生闷气的庄凌霄因自家师哥拂逆了自己的意愿不愿坐在身旁,正想着用什么法子驯服他的时候,闻言眼眸一亮,愉悦的心蹭蹭往上攀升,那些杂七杂八不入流的法子统统被化为无形,漆黑的眸子瞬也不瞬地盯着对面的恋人,瞳内毫不掩饰簇簇窜起的欲望火焰。 察觉刚才那样不仅思索冲口而出的话语颇有吃醋的意味,或许是忐忑了许久的内心存有太多不确定的因素导致的爆发,聂长生略显尴尬地躲过庄凌霄投在身上的炽热目光,心跳几欲漏掉了一拍,直至摩天轮的升起才晃回了神志。 缓慢攀高的座舱内,庄凌霄率性打破了静默。 “这是我第一次来游乐场。”庄凌霄眯起了眼,平稳的语气中竟不觉带出了一丁点的悲沧之感,从他有记忆开始,这些寻常百姓享受的阖家之欢,对他而言都是遥远而不可及的。 读医学院的时候,聂长生与庄凌霄同居过几年,比谁都清楚这男人的身世,一个大家族成员的私生子,自小就习惯了冰冷残酷的生存法则,攥在手心里少的可怜的温情也被见惯了尔虞我诈的脸孔所淡化。 他童年时,吃过口蜜腹剑的亲人差点让他死无葬身之地的亏,也目睹过借刀杀人的人至今依旧逍遥自在的在各个高级场所喝红酒。 他叛逆、孤傲、愤世嫉俗,没有人在他最需要引导的时候,抚平他桀骜的心境,现在成为了一方霸主,没有往坏里长偏,依旧是难得的造化了。 “庄凌霄……”聂长生嗫嚅着,欲语又止,却说不出一句安慰的话,他也知道,这个时候的庄凌霄根本不吃这一套。 庄凌霄果然摆了摆手,昂着头靠上了皮质软椅上,阖着眼淡淡地道:“记得小时候啊也嚷过要坐一回摩天轮,结果还是只有司机陪伴着出门,我折回去想带相机出门,拍个照片留念什么的,突然车就在门口爆炸了,啧,司机当场也殉职了,可是一个警察也没上门来问原委……”他的嗓音遥远而平和,似乎讲的不是自己死里逃生的故事,倒像是个无关紧要的童话故事,过程不重要,结局永远是“王子和公主永远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你……”聂长生颤抖着唇,这是他第一次听庄凌霄提及曾经刀光血影的过往。 同居契约_分节阅读_56 同居契约 作者:千秋客 庄凌霄淡笑着摇了摇头,示意自己现在的心情很平和,继续道:“可我也没亏什么啊,母亲因此而得到了国外大部分的证券,老头子还特意请来了好几个特警教我拳脚功夫,十三岁那年,我还赤手空拳把绑架我的五个绑匪打断了几根肋骨呢。”只是当家仆寻来之际,他也已经躺在血泊里昏迷了一天一夜了而已…… “别说了,庄凌霄。”聂长生制止道,他无法用女子应有的柔情化解庄凌霄的灰色过往,只能倾身坐上刚才庄凌霄为他指定的位置上,伸手想要抚平他眉宇间凝结的仇怨,又觉得这样的举止过于亲昵做作,掌心一转,便拢到了男人的发梢里,以指做梳,将有些微凌乱的发梢梳拢整齐,轻声说道,“都过去了,会变好的。” “担心我?”庄凌霄轻笑着握住了聂长生的手,“你男人我命大福大,还要再跟你度过一辈子的时间呢。”他没有告诉他,那些曾经算计过他的渣滓现在已经被他以十倍的代价一一收拾掉了,再也不会有人胆敢在他跟前指手画脚了,那些对敌人使用过的辛辣手段,庄凌霄当然不会对聂长生泄露一言半语的了。 “乱说什么!”见庄凌霄抛开了阴霾的心情,聂长生也轻轻舒了口气,心里却在回味着他刚刚许诺的“一辈子”的时间,两人现在的岁数加起来也已经年过半百了,一辈子……有多长?二十年,五十年?或者,只有一年也说不定呢。 又不像世俗故事里痴男怨女的组合,起码会被大众所祝福。 “师哥,”恢复元气的庄凌霄揽住了身边的恋人,把唇贴在聂长生的发鬓上,深吸了一口,像是要把属于聂长生的味道印记在脑中似的,“今晚与我在这儿共进烛光晚餐,可好?” “好。”被气氛所感染,聂长生微笑着点头应允。 炽热的唇才刚覆在一起,贺鸿梧的呼声便穿透了座舱,掐灭了烈火焚烧的火苗。 “聂叔叔,聂叔叔,我也要坐上去……喂喂,你放手啦,我也要坐上去!”少年刚从旋转木马下来,嘴里咬着工作人员递来的雪糕,见两大叔已被摩天轮带上了头顶,赶忙飞也似的跑了过来,如果不是被看管摩天轮的工作人员拦住,他早就跳上了其中一格座舱里去了。 高达150M的摩天轮转动得非常慢,要跨上座舱也很简易,舱内安全设施又齐备,只是BOSS没发话,工作人员也不敢轻易放这个精力充沛的少年进去,双方一僵持,贺鸿梧心性一起,才不管旁人怎么阻拦,非要跟上聂长生的步伐,踏入摩天轮的座舱不可。 “让贺鸿梧上来吧。”聂长生清了清嗓音,站起来隔着挡风玻璃朝下方的少年招了招手,示意工作人员放行。 绞着的唇被迫分开,庄凌霄极度不爽,他本来可以趁着聂长生动情之时,将肖想了许久的场景实现了的,偏偏被贺鸿梧搅乱了,怎么能不火大呢?嘴里愤怒地骂道了一句:“小鬼烦死了!” 全然不知搅黄了庄凌霄好事的贺鸿梧兴高采烈地坐上了摩天轮,但很快又觉得无聊了。座舱升得非常慢不说,身边也没有一个可以说话的人,舱内空间又狭逼,翻个跟斗的空间都嫌不足,更没有什么新鲜好玩的东西,当然,这是因为他是“突发事件”,圆桌上原本提供的食品也来不及供应。 “聂叔叔?”拨通聂长生电话的少年刚喊了一句,话筒立即陷入了忙音,他“咦”了一下,只道舱内的信号不好,再接再厉地拨打了一通,竟然是关机提示音,小孩恍然大悟,原来聂长生的手机是“电量不足”,无聊之际,贺鸿梧便自作主张地拨通了楚颖颖的号码…… “啧!”庄凌霄丢开了聂长生的手机,一脸不爽地道,“师哥,再来!”欺身便堵住了愕愣中的聂长生的唇。 第49章 高处不胜寒, 天地之所以为之寂寞,当是无人与你并肩远眺。 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 云屯蚁聚的芸芸众生,刹间远逝, 只剩摩天轮最顶端上的十指紧扣定格成亘古不变的誓约——相知于心, 不负斯土。 却谈何容易? 就像此刻, 明明正与庄凌霄一同傲视天下, 聂长生却无端端地滋生出些许的哀伤情绪。 隐约察觉出了来自握在掌心手指的颤抖,庄凌霄侧着头,逡巡的眼光细细描摹着聂长生近在咫尺的轮廓,那眉, 那眼,那鼻, 那唇, 百看不腻,怎么就这么的合自己的心意呢? 可是初遇时,明明对聂长生的第一印象极差,可谓是厌恶到了极点, 做什么事都是一丝不苟, 寝室定的规矩一大筐,连被褥衣物要折得整整齐齐都列在寝室宿规里, 抽烟更不必说了,虽然最后,他的被褥衣服都归了聂长生打理, 而且连抽烟的陋习,也传给了他。 时光并没有在这张凛若冰霜的脸上烙上多少痕迹,就连眉梢里,这个年龄该有的细小的褶皱也微乎其微,仿佛得到了上苍的眷顾,收敛了岁月的蹉跎,淹没了渐老的心态。 越看越难于把持,庄凌霄待要随性妄为地将吻烙印在聂长生的额间时,眼角余光却瞥见了一道反光滑过了挡风玻璃,长期游走在媒体的长枪短炮之间,那样的反光意味着什么,庄凌霄比谁都清楚,这一刻也只能克制心绪,狠狠地拧了拧眉,眸内闪过了一丝厌恶。 庄凌霄在H市绝对算得上是风云人物,年轻、英俊、富有、独身,是时下所有单身女子梦寐以求在白马王子,媒体对他多有关注也是理所当然的。 况且他麾下的游乐场停运一天本来就已经足够让嗅觉灵敏的媒体工作者多端揣摩,现在又从游乐场内部人员里流出了是接待包括庄凌霄在内的三位游客,媒体记者们哪还坐得住了?纷纷大显身手,隐藏在隐蔽的角落里,只为能拍下一两张有价值的照片,博取了眼球,赢得了名利,收获了奖金,新的一年还有比这更完美的开始吗? 那道一闪而过的亮光也落入了聂长生的眼里,他现实惊异地往那个方向多看了两眼,尔后显然也明白过来了闪光的原理是什么了,忙坐了下来,让贴了彩纸的挡风玻璃挡住了自己的样貌,可大概已经为时已晚了吧?明天会见报了么?本地的报纸杂刊会刊登出来吗?标题会写什么?商业巨头携昔日好友同游本市游乐场,摩天轮里并肩而立俯瞰天下? 如果是这样温和的主题内容也就罢了,可一旦换成了攻击性强烈的媒体,不乏哗众取宠甚至添油加醋把这份不容于世的禁忌大肆宣传,要怎么办? 庄凌霄也坐了下来,挑起一个桔子,三两下掰开,四溢的桔香散开,庄凌霄掰了一瓣递到聂长生的唇边,示意他张口咬进去。 这个举止对于早已“坦诚相待”的两人而言,实在算不上多亲昵,可外头埋伏着的正架着长枪短炮镜头的记者,被他们拍去了的话,怕是会有太多的信息量外泄,到时候烦恼可不是一般的大了。 “你好歹克制一点!”聂长生恼怒地拍开他的手。 “我倒想知道谁敢刊登出来。”庄凌霄不以为意的哂笑。 是了,聂长生差点忘了这人的手段是多么的残酷凌厉了,敢刊登庄凌霄报刊杂志除非有个强大的背景,否则会这人剥抽了经济命脉,那可不是报社倒闭这么简单的结局了。 在这人的威逼强迫之下,聂长生不得不张嘴咬下了那瓣桔子,甜入心坎的汁液在嘴里蔓延,他无奈的瞪了庄凌霄一眼,道:“总该要注意一下。” “我已经很克制了!”庄凌霄皱着眉,这张嘴就不能说一些他喜欢听的话吗? 失去登高眺望的乐趣,两人开始在舱内吃起了糕点,聂长生不怎么喜欢吃小食品,但对研制小食品很有兴趣,每块糕点都尝了一口,哪个好吃的,抽空倒弄出来给正在长身体的贺鸿梧尝尝。 见聂长生突然对糕点有了兴趣,庄凌霄何其聪明,从鼻子里哼笑一声:“那死小鬼又不挑食,你就算把火锅的狗粮丢给他吃,他也能吃的干干净净。” 窝在公寓沙发上的小白突然打了个喷嚏,它睁着迷糊的眼睛眨了眨,用爪子爬了爬发痒的鼻子,又把头抵在软透的抱枕里,很快就沉入睡梦了。 “聂叔叔,这里,这里!”兀自悬在半空中的贺鸿梧终于见到了聂长生转回了原点,双手朝他挥动着,他精力充沛,游乐场又只招待他们三人,周围本就十分的宁静,他这一扰嚷,吵得庄凌霄戾性陡起,回头对恭候一旁的工作人员发下指令,道:“让那小子多转几圈。” 那位年轻的工作人员平常是没有机会接触到终极BOSS庄凌霄的,闻言浑身一抖,本能地连声喏喏,哪里还有不听从的道理? “庄凌霄!”聂长生见工作人员当了真,瞪了男人一眼,低声跟那工作人员解释了几句,控场的负责人却是个懂得瞧眼色的,见庄凌霄的言辞虽然不善,脸色却是难得的柔和,于是连忙上前圆场,顺当地将晃悠回原点的小孩解救了下来。 贺鸿梧困在摩天轮的包厢里一点也没有尝到快乐,简直乏味透顶,这下子脚一沾地,便在指示牌的指引下寻到了下一个征服的目标——海盗船,少年一扫无聊的神色,正盘算着这回务必让聂长生陪着自己一起玩时,就听到那名控场的负责人恭敬地说:“庄先生,午饭已经按您先前的意思准备好了,您是现在用餐吗?” 庄凌霄还没表态,贺鸿梧的眼睛已经晶晶亮亮了,把海盗船置之脑后,涎着口水问道:“有烧鸡翅吗?” “当然!”控场负责人笑道,“自助餐里不仅有烤鸡翅,也有澳洲进口的大龙虾,还有现做的榴莲饼,新鲜的哈密瓜,各种菜肴小吃应有尽有,欢迎去品尝。” 控场负责人每说出一道食品,贺鸿梧就狠狠地咽下一口唾沫,也不知是不是那么巧合,这位控场负责人报出来的菜色全是他喜欢吃的食物!尤其是大龙虾,那也只有被聂长生接出福利院那天带去海吃了一餐海鲜盛宴,他至今难忘大龙虾鲜美的肉质! 事实证明,游乐场之行,仍旧属于庄凌霄精心策划的大手笔。 被那名负责人描绘得只应天上才有的澳洲大龙虾是自助餐厅的招牌,与庄聂两人就餐的西餐厅遥遥相对,所以少年被领去自助餐的时候,还很遗憾聂长生没有跟他一起来吃自助餐。 偌大的餐厅内极尽西方的布局装潢,格调奢华、高雅而浪漫,连被留下来招待他俩的服务生显然是经过专门的训练,一举一动都是那么的彬彬有礼,笑容可掬地伺候在一旁,听从客人的吩咐。 没有影视剧里情侣们钟爱的玫瑰、烛火、红酒与小提琴,聂长生却吃得很是自在,甚至自作主张地要来了一瓶香槟,与庄凌霄干了一杯。 庄凌霄摇摇杯子所剩不多的香槟酒,瞳眸深了一层,直勾勾地看着聂长生道:“聂长生,这是你第二次敬我的酒呢。” 同居契约_分节阅读_57 同居契约 作者:千秋客 过往的映像掠过聂长生的脑海,他点了点头,抿住的唇里漾开一丝馥郁的酒香。 那还是他俩共住研究室的时候,初试牛刀的两人崭露头角,被医学院表彰为未来之星,那一期的医学论文书刊封面还用了两人的合照,拿到学术书刊的那一天,庄凌霄难掩脸上的喜色,拉上还与论文作战的聂长生跳上了拉风的机车,踩了油门一路呼啸飞驰而去。 风驰电掣的机车载着两人绕了大半个城市,直到油尽车弃,两人一前一后走在寂静无人的国道里,周围裹在漆黑的夜色中,夜风轻轻地拂过脸颊,只有一两声不知名的虫鸣的低吟。 两个人也有短暂的交谈,寥寥几句之后就陷入了静默里,实在谈不上是在共享成功的喜悦。偶尔有轰隆而过的大卡车,庄凌霄却是不屑上坐的,聂长生只得跟着他一路走着。 聂长生还记得,那是早秋的夜,空气里流淌的气息是凉的,连天上的星星也是黯淡的。 直到黑幕被黎明驱开了一条缝隙,两人的发梢都沾上了一层湿气,后背隐隐冒着热汗,口干舌燥的两人终于看到了一间裹着铁皮架子的小卖部在晨曦中敞开着大门。 从来只带金卡的庄凌霄沉着一张俊脸接过了聂长生递给他的啤酒。 没有冰冻过的啤酒实在难以下咽,庄凌霄狠狠地吐出口中的啤酒,捏着罐子咯咯作响,扬着的手就要往国道砸去。 却是在那一刻,聂长生举起啤酒罐抵过去,发出难听的触碰声。 庄凌霄皱着眉头看了聂长生一眼,虽是从鼻子里不驯地哼出一声,倒也很给面子没有将手中的罐子丢开,还灌下了一口啤酒,咕噜噜的吞咽声似乎洋溢着欢乐的喟叹,那一刻心内涌出的甜蜜,聂长生铭刻于心,终生不忘。 原以为只属于自己的珍贵的回忆,却原来,庄凌霄也一直没有忘记过! 似乎是受回忆的蛊惑,两人对视了一眼,端起的酒杯不由自主的又碰在了一起,清脆的玻璃声中,杯中之物瞬间被一饮而尽。 第50章 午餐结束后, 有位侍应生端上了饭后果,那是当季鲜嫩的水果, 其中就有摆了好几颗草莓。 要是贺鸿梧在的话,他一定很高兴的吧, 那次从庄园回来, 他就摘了很多草莓, 虽然最后几乎都送去给了楚颖颖。 从洗手间回来的庄凌霄跟迎面走来的侍应生将要错身而过时, 一阵刺耳的杂音陡然响起,那位侍应生脸上一变,拔腿就跑,可怎么逃得过伸手敏捷的庄凌霄?早在两人迎面之际, 他就发现侍应生眼神慌张,诚然, 庄凌霄麾下不少人第一次接触他时, 也会下意识的避开他的眼神,但那是怀着恭敬诚服的意味,跟这位侍应生的胆怯与慌乱截然不同,当刺耳声乍起时, 经过特训的庄凌霄早就飞起一脚, 踹中了逃跑的侍应生的小腿,那人膝盖一弯, 趔趄扑倒,被反应过来的经理与众位侍应生一哄而散将人擒拿摁住。 “庄先生。”经理也算经历过大场面,很快就从那人的身上搜出了可疑的东西, 领结上别了一枚细小的针孔摄像头,衣袋里还有圆珠笔模型的监控器,经理狠狠掌刮了那人几记耳光,才恭恭敬敬地将搜出来的物件递交给庄凌霄, 庄凌霄冷笑一声,关了监控器的开关,嗡嗡的嘈杂声终于戛然而止。 那边的聂长生皱着眉,他虽然没经历过这种雷霆阵势,但并不等于他对情况一无所知,事实上,早在以前还在医学院跟庄凌霄同寝时,就经历过类似的事件了。 那是聂长生读研一的时候,那天早上下了一层厚厚的霰,骤冷的天气令向来冲冷水澡的聂长生不得不选择了去大澡堂洗去一身的疲劳,一同去的还有庄凌霄,他下午在篮球上挥洒了热汗,寝室里只有冷水供应,本来他想咬咬牙就挺过去的,被聂长生一邀约,就成了墙头草了。 北方的大澡堂,单一的构造一直被南方来的学子所诟病,诸如偌大的空间在冬天的时候能同一时间挤上二三十个大男生,而且没有一丁点的私人空间可言,很多初来乍到的南方人不得不穿着内裤洗浴,难免成为浑身赤条条的男生们嘲笑的对象。等到漫长的适应期来临之后,昔日害羞的男生终于敢坦然坚挺地站在大家的面前的时候,也离毕业差不远了。 聂长生是南方人,所以习惯每天都要洗一次澡,庄凌霄虽然是北方人,但对个人的卫生情况要求很严格,别说每天都会自觉冲浴了,就是有时候聂长生为了节约时间做实验,打了篮球却没有洗头,堪比狗鼻子的庄凌霄就会气狠狠地将他丢去浴室,用花洒从头淋下,将聂长生淋个透身凉,逼着他洗头才罢休。 男生大澡堂是要经过女生澡堂,两人一边朝大澡堂走去,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突然,刺耳的尖厉声划破了寒冷的空气,魔音一样钻入了耳膜里,刺痛也随之而来。 “哎呀,什么鬼?”距离他俩不远同样被波及的人惨叫一声,忙堵住了生疼的耳朵。 “怎么回事?”不明就里聂长生丢下了脸盆,捂着了耳朵,痛苦地问。 “干扰器起反应了。”庄凌霄也塞住了耳朵,皱着眉说。 “什么?”捂着耳朵听不仔细的聂长生大声问道。 庄凌霄扫了一眼身边那堵女生澡堂的高墙,指了指上头那扇窗户。 很快的,校园的保安过来将安装在女生澡堂窗户上的监视器摘了下来了,不久,警察也来了,两天不到的功夫,就把隐匿的色狼抓到了,竟然是一个研三的学生,这对于医学院的学生而言,无异于天方夜谭,研三的学生了,经手的人体试验多不胜数了,怎么还对异性的胴体有这么变态的爱好? 这件事在那座医学院广为流传,除了色狼被严惩了之外,还有庄凌霄富二代的身份也曝光了。不是富二代,身上怎么会佩带了这么高端的先进科技用品?不是富二代,也买不起这么昂贵的摒弃仪器啊!据说他身上携带的仪器,但凡靠近有监控器录音器的地方,身上那个高科技产品就会发出刺耳的警报声。 就像现在一样。 “啧!”庄凌霄又在那人端上来的水果拼盘里找到了一枚细小的摄影器,将那枚样式像圣女果的东西掷在那人的身上,冷笑道,“要跟拍我也要下一点血本吧?3T072的款式早就被淘汰了,你是哪家报社的?” 那位被狠揍了一顿的窃听者灰头土脸地耷拉着脑袋,却一声不吭。 “你不说,那只就请你的家人来收尸了。”庄凌霄不以为意,对那位经理抬了一下下巴。 经理领命,即刻让人把这位硬脾气的窃听者押解了下去。 “喂!”聂长生听得仔仔细细,着急地道,“你不会真的把他怎样吧?”虽然那人的行径不可饶恕,可付出的代价也太大了吧!况且,惊动了警察的话,可怎么收场?这些人未必可靠,要是有一个…… 等等!聂长生脸色煞白,他怎么三观有点扭曲了?这个时候难道不是阻止庄凌霄做坏事吗?怎么想到帮着他掩盖犯罪事实了? “庄凌霄!”聂长生惊悸自己滋生出这等莫名的心思,觉得这样的自己有点陌生,不由拔高了音量,把内心的惶恐与不安统统归咎在庄凌霄的身上。 庄凌霄原本要对聂长生危言耸听几句打趣打趣的,抬眼却见枕边人一脸肃冷的神色,眼眸里还泄出一丝忐忑,打趣的心思立即收敛了,张开手臂要搭在聂长生的肩膀上,被枕边人无情地推开,他也不恼,宽慰道:“不过是让人教训教训一下这个渣滓,让他尝尝监听我的下场,放下,他们知道轻重,不会下狠手,刚才也是我吓唬吓唬他的,不过我看他并不怎么怕死,你担心他做什么?” “我不想你涉险!”聂长生微微低着头,嘴瓣轻轻嚅动着。 他说得很轻,细弱无声的,庄凌霄耳力很好,听得一清二楚。 心坎里最柔软的地方轻轻的一颤,庄凌霄眸子一深,不管不顾地拉他入怀,将炽热的唇压在那片吐露真言的唇瓣上。 聂长生只在最初的时候挥拳揍了他几下,渐渐的,全身的力气像被狠狠地抽离,浑身乏力地被庄凌霄揽在怀里,羞耻感不停地撞击他的并不牢固的心。 这个透明玻璃的餐厅里,一举一动,都极容易被里里外外的人看个清清楚楚,虽然餐厅里人都去处理了那个窃听者了,可餐厅外呢?谁知道会有哪一双眼睛隐藏在某处看不见的地方,将这样亲热的画面定格成一帧帧无法毁灭的证据,终结他俩的名声的证据。 却偏偏,对这么霸道的肆意妄为的庄凌霄,聂长生完全失去抗拒的能力。 “放心,不会有人敢偷看的。”觉察出怀中人的惊悸与担心,庄凌霄终于肯松开追逐他唇舌的戏码,却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角,深沉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盯着满脸通红的聂长生,他又“啧”了一声,有点不甘地道,“什么时候,你才像我一样,将别人的眼光丢在地上?” 他不提还好,他这一听,聂长生终于如梦初醒,一把推离了他的怀中,朝后退了几步,拉开跟他的距离,羞恼地背过了身,下意识地用手背拭去嘴边的粘稠唾沫。 只是他这个举止似乎惹怒了庄凌霄,他脸色一沉,叫了一声“聂长生”,正决定要用更严厉的行为惩处他竟然“厌恶”自己留在他唇上的唾沫,手已经伸了出去,要把聂长生拉到怀中为所欲为时,远处却突然有声轻微的咳嗽响起,刚刚退下去的经理已经小跑着过来,战战兢兢地站在庄凌霄的跟前,低声道:“庄先生,人已经都招了。” “哦?”庄凌霄冷冷地吊起一根眉毛看着他。 “是一家刚刚成立的八卦报刊,不懂行情,以为能……呃……能拿到第一手资料就能一举成名,庄先生,现在,是要取缔了这家报社,还是断了他们的经脉?”经理搜刮着准确的词汇,唯恐一个不留心,让庄凌霄再次发雷霆之怒,那可不是他能吃得消的。 同居契约_分节阅读_58 同居契约 作者:千秋客 “嗯……”庄凌霄摸了摸下巴,觉得经理的两条建议都不够霸气,太温和了,一点也不是他的做派,心里一闪而过的数十条计谋里,每一条都足够那家报社后悔将致命的筹码下到他的身上的决定。 “庄凌霄……”聂长生显然也听出了身后那人鸷冷的沉吟,低声道,“得饶人处且饶人。” 这更不是庄凌霄的作风,不过他也知道聂长生的善心,身为救死扶伤的医生,怎么可能见死不救呢? “好吧,”庄凌霄无所谓地一笑,那样不堪一击的报社,他还真没兴趣猫戏耗子的戏耍心态,对经理道,“你看着办吧,手脚利落点。” 经理松了口气,忙领命退下。 聂长生脸色又是一白,回眸怒瞪道:“你疯了!” 庄凌霄微微蹙眉,不悦地道:“师哥,你是不是太高估了小小一个游乐场的经理了,你觉得这样一个地地道道的生意人,会做出怎样的大命案出来吗?”还是聂长生已经把他看成了黑势力,对每一个隐藏的敌人逐一消灭,一个不留? 聂长生愣在当地,难道他听的看的,跟庄凌霄不在同一频道吗? 第51章 从游乐场回来之后, 聂长生留意了一段时日的本地杂刊报纸,还好一切风平浪静, 除了前天有一则关于凌生集团投资书画收藏的报道引起外界的讨论之外,再没激起什么涟漪。 大概这项书画收藏的投资过大, 惊动了远在北方的庄氏一族, 那边频频有人致电询问, 庄凌霄仅用了八个字打发了他们的疑虑。 乱世黄金, 盛世收藏。 庄凌霄不是一个附庸风雅的人,对书法字画也没有多大的兴趣爱好,他小时候也练习过一年的书法,一手标准的楷体字也是那时候练成的, 此外连一幅简单的人体构造图都画不标准,以前在医学院的时候, 没少被卞教授批评。 但身为商人的他嗅觉总是无比的灵敏, 他的公司已在纽约上市,与诸多的老外有了合作的关系,自然收集了不少合作者的资料,其中不乏狂热的中国艺术品收藏家, 他们常年出入于拍卖行上, 尤其对中国新时代的艺术品大感兴趣,致使拍卖行上的成交额直线上升, 其中的书法字画就占了最大的份额。 中国的书法字画,并不一定是年代久远的艺术品才有价值的!字画市场上,常有艺术成就很高的画作问世, 可作者却是籍籍无名。 能看到其中的商机,除了眼光独到之外,还要有敢开拓的勇气。 庄凌霄两样都不缺,当然了,事关名利成败,帝都那边的长者谨小慎微一点也不为过,可惜庄凌霄脾性乖戾,高兴了,回他们几句,不高兴了,径直拂袖而去,也不是什么新鲜事。 聂长生倒是觉得能多一条给这些艺术家展示人生价值的机会也是一桩好事,心底很支持庄凌霄的做法,所以晚上庄凌霄贴近他求欢时,他脸色微赧,却不推诿,只调暗了床柜上的灯火,遂了那人的意愿。 想到床笫上这样那样的放浪形骸,聂长生浑身灼烫,他甩了甩头,手中的文件再也看不下半个字,索性放下它们,拿了病历记录,去巡房了。 陪同的还有一个医生,那是聂长生的副手,年龄比聂长生稍微大了一点,为人却谦和,也不妒忌聂长生的优秀,事实上,这位副手也主刀过很多小手术,但遇上大手术,心头的怯意就会放大,不敢挑大梁,甘愿做聂长生的副手。 “情况不错,恢复得很好。”聂长生一边认真记录情况,一边温和地对小病人道。 “谢谢聂医生……”小菲脸色通红,怦然剧动的心脏几乎跳出胸口,她情窦初开,对这位救命恩人有着属于少女的憧憬与美梦,她渴望时时见到聂长生,又害怕见到聂长生,这会儿聂长生跟她说一句话,她的半张脸藏在被子里,不敢正视聂长生。 她恢复得确实很好,从清醒到生活能自理,也只是用了短短半个月的时间而已,自从重症监护室里移到了普通大病房,她的父亲也只在晚上的时候会过来陪夜,每每这个时候,她就会幻想有聂长生朝一日也像父亲那样守护着她、呵护着她,这念想一滋生,就再也抑制不住疯狂的蔓延速度。 “小菲真的很棒了,住院还在温习功课,我女儿今年也读小五,成绩可不怎么样,英语总是考不好,哎!真操心……”副手虽然嫌弃自己的女儿在学习上不积极,但眉角眼梢的笑意却分明昭显着无尽的怜惜与呵护,那是名为父亲对下一代的期待与疼爱。 巡房出来时,不期意的,竟然碰上高长川。 聂长生扫了一眼高长川手里的保温瓶,若有所悟地朝他点点头,说了一声:“恭喜。” “谢谢。”高长川的脸上露出一个幸福的笑容,深寒的瞳眸里溢出浓浓的温柔,“是个男孩,很健康。”初为人父,只要提及妻儿的事情,他就会不自觉地流淌出发自内心的喜悦。 聂长生似乎也感受到了他的心境,问道:“取名字了吗?” “还没有,”高长川一笑,“初雪还在挑选。”其实已经定了好几个名字,可哪一个都不够完美,称不上自家的儿子。 两人的话题终结于此,错身而过时,高长川又多说了一句:“他也很好。” 聂长生点点头,知道高长川口中的“他”,是叶俊柯无误了。 聂长生当然知道叶俊柯过得有多滋润了,几乎每天定时定点都会拨打一通电话到他的办公室的座机上,不是炫耀吃了什么,就是推荐什么影剧给他看,有时还故意在电话里跟陪护的小护士打情骂俏,聂长生实在旁听不下去了,直接搁了电话,他马上再拨过来。 叶俊柯虽然放肆,却很消息,每次都用不同的手机拨打给他,手机的归属地也不一样,聂长生不知道那家伙到底有多少张电话卡,还是用了什么手段保护自己的位置不被发现。 布莱恩一直没有放弃寻找他,在叶俊柯逃走了之后,聂长生出入公寓的时候分明觉察到了几束意味不明的目光投注在身上,待要仔细搜寻的话,却又不知从哪个方位去搜寻。 他跟庄凌霄提起的时候,庄凌霄不以为意,还笑着问道:“我是不是可以省一笔暗哨费用了?” 庄凌霄在医院里安插了他的眼线,聂长生是知道的,然而医院每天来来往往这么多人,到底哪一双才是那个替庄凌霄办事的人,聂长生根本找不出来,更别说,庄凌霄或许安插的不止一个人呢…… 就像今天这样,他在过道里跟高长川说了一会儿的话,下午庄凌霄到老地方接他下班的时候,就在电话里头诘问他:“这么迟还没下来?去看姓高的儿子了?” “我现在在做什么,你不是比谁都清楚吗?”聂长生冷声回敬着,挂了他的电话,下意识地扫了一下周围,大家各司其职,除了三五个护士恭恭敬敬地跟他打招呼之外,没有谁特意把目光锁在他的身上。 上了车,聂长生才发现后车座上搁置了好几轴画卷,随口问道:“是谁送的?” “我跟人要的。”庄凌霄笑着取过一幅,展开画卷,有点激动地道,“这幅画不错吧?把它挂在客厅里,是不是体现咱们的霸气?” 借着昏暗的车灯,聂长生硬是没能看出“霸气”的看点在哪儿,依稀是一幅水墨画,依稀是一头在水里泅水的水牛,露出两条见见的牛角,画卷的留白处填了一首诗,字迹潦草,聂长生一时没能辨析寄托什么意愿。 “这是一条将要破空而起的蛟龙!”庄凌霄得意的声音毫不留情地粉碎了聂长生仅存的一点艺术细胞。 “蛟……蛟龙?”聂长生大吃一惊,实在没瞧出蛟龙的形体,难道是化形为牛的蛟龙? 庄凌霄忍不住失笑了,他的笑声爽朗而低沉,像拂过水波的笛声,悠扬而隽永。 “你骗我!”聂长生脸色一沉,瞪了他一眼,尔后自己释然了,陪着逗弄他的家伙一起笑了,两人的笑声荡漾在狭小的车内,惬意而温馨。 这么明显的一幅水牛泅水图,庄凌霄说什么蛟龙了,他的第一反应竟然不是反驳,而是站在庄凌霄的立场上替他圆谎。 明知道庄凌霄在指“牛”为“龙”,自己还跟中了魔怔一样信以为真。 病入膏肓的魔怔。 回到了公寓,聂长生还在为自己的“无可救药”而懊恼时,却已经客厅雪白的墙上已经挂了几幅装了裱的画框。 小白显然也对那几幅几乎占据了墙面的画框很排斥,一个劲地朝它们狂吠。 同居契约_分节阅读_59 同居契约 作者:千秋客 “庄凌霄!”聂长生看着墙壁上满满当当的挂满了颜筋柳骨的字画,脸色黑沉得如同涂了一层墨,“你搞什么鬼!”如果单单是诗词字画,那也就罢了,到底是沾了书墨气息,可纸卷上写的赫然是他俩还没商榷好的“同居合约”,庄凌霄就贸然把私拟的条款让人写成了艺术品,裱框之后要挂出来哩! “师哥不喜欢吗?”庄凌霄有点意外,“要不,挂在卧室里吧,反正师哥记性不好,不时时看着,假装失忆了怎么办?” 聂长生气得一句话也说不上来,裱框上的字赫然是当初庄凌霄在同居条约上列举的最后一条,“乙方必须听从甲方的一切安排,不得违抗”。聂长生记得,经过了两人的商讨,这一条早被删去了的同居契约偏偏被庄凌霄当成了真言裱框了起来还要挂在显眼的地方,聂长生脾性再好,这一刻无疑字字刺眼,如蚁噬心。 “把它取下来!”聂长生铁青着脸,他不是一个崇尚武力解决问题的人,紧捏的拳头才没有挥向庄凌霄的脸上。 察觉了枕边人动了真气,庄凌霄眯了眯眼睛,还没盘算好怎么宽解他心头的郁结之气,聂长生又道:“同居契约,到此为止。” 虽然从来没把这份拟定的契约当一回事,可契约被聂长生单方面的喊停,庄凌霄虽然心有不甘,但最终的目的还是达到了,而且也知道今天已经触了他的逆鳞,也只能做小伏低,先让聂长生消完了气,再做打算。 晚上就寝时,毫不意外的,庄凌霄的枕头被褥被聂长生丢去了客房,反锁了卧室门,以示契约终止后两人的关系也到此为止。 第52章 次日, 聂长生精神不佳地出现在办公室里,小助手惊异地迎过来, 笑道:“聂主任,我是不会告诉院长你今天迟到的……” 在事实面前, 聂长生也没有什么可辩解的, 他今天确实是迟到了, 比平常晚了快一个小时出门, 早餐至今还没来得及吃,不过他也没有什么胃口,寻根到底,罪魁祸首除了庄凌霄还能是谁呢? 明明跟那人处于冷战期, 结果演变成了一场力量悬殊的肢体拉锯赛,他还是占据下风的那一方。 聂长生抿唇不语, 径直换上白衣长袍, 更换衣服时,不可避免的牵动了肌肉,他难耐地皱了皱眉,酸肿的痛楚从经脉一直蔓向四肢百骸, 提醒着他昨夜恣意纵情之后身体应承受的后遗症。 昨晚他将那人驱赶出了房间, 还落了锁,上了插销, 气闷了一阵,也就睡了过去了,哪知道迷迷糊糊之际, 小腹上压了一个人,等他睁开惺忪的眼睛之后,双手已经被浴袍上的腰带牢牢束缚住,稳稳地绑在床前的木柱里,怎样也无法挣开了。 “庄……庄凌霄!你……”借着壁灯里昏暗的光线,聂长生才看清楚施暴者的面容,正是被他驱出主卧的那匹饿狼。 聂长生惊慌的嗓音里带着初醒后一丝慵懒的沙哑,落在施暴者的耳中,却像染了无尽的情色与疏懒,正蛊惑着他做坏事。 庄凌霄低笑一声,接上聂长生咽下喉咙的话,喃喃地道:“师哥这张嘴,又想骂我什么?骂我‘疯了’?还是‘适可而止’?” 他抚上聂长生的微微颤抖的薄唇,明明气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却偏偏倔强的把头扭向一侧,大概还想自欺欺人地眼不见为净。 庄凌霄眼神一沉,怀下这个人的眼里,怎么可以没有他的影子出现? 怒意焚烧了理智,庄凌霄不由分说抓住了聂长生的下巴,逼着他对视着自己,尔后俯下身,强硬地以吻封缄。 不管聂长生再怎么挣扎,又怎么失狂地啃咬,庄凌霄都不为所动,固执地吮咬他的唇,舌头不断往聂长生口腔里四下横扫探索,逼着他那条四处躲避的舌头无处可逃,只能随着他一同搅动交缠,不允许他有一丁点的不合作的想法。 直至肺部的空气将要被抽完,庄凌霄才意犹未尽地放过被他欺负得红肿起来的唇瓣。 好不容易收获了新鲜的空间,聂长生苍白着脸,大口大口地呼吸着,他喘得很急,眼睛眯成了一条细缝,整个人瘫软在床上,似乎已经失去了反抗的意图了。 落入陷阱下的猎物,四肢被捆绑得结结实实的,还能怎么逃脱呢?尤其是猎人还蹲守在陷阱的一旁,瞬也不瞬地盯着猎物,只用稍微有一丝的挣扎,便用□□横蛮的手段一而再地“教训”猎物。 “出血了。”庄凌霄喑哑着嗓音,手指划过聂长生的唇边,指腹上全是黏黏稠稠的液体,果然是红得刺眼的鲜血。 唇里沁入了一股铁锈的腥味,聂长生抿了抿唇,不见痛疼袭来,想来不是自己的血。他失神了一下,抬眼向上位者看去,庄凌霄正在擦拭唇上的血液,舌尖像野兽一样扫过被咬伤了的唇,对着聂长生笑道:“师哥可真是辣。”高高吊起了一根眉,姿态狂野而不羁。 “放开我!”聂长生心漏跳了一拍,他再度别过脸,张口叱骂着,然而这样狂放不羁的庄凌霄他根本没办法抵抗,所以就算是理所当然的要求释放他的话,也说得非常没有底气。 庄凌霄微微勾起一丝笑意,轻轻回舔着受伤了的唇,嘴角忍不住扬起一抹讥谑的弧度,道:“可是我好不容易才进了你的房间,你觉得我会轻易饶过你吗?” 庄凌霄唇上的伤一时半会儿没有止血,被舌尖舔尽了的血液的唇,很快会被新的血液覆盖,聂长生看到那么大的出血量,才惊愕于自己回敬的力度之大,竟然把这人的唇啃得伤痕累累。 “我……不是故意的。”聂长生努力调匀气息,低声道了声歉。 “我知道。”庄凌霄再度俯下头,这回去逡巡在他的耳旁,一边刻意将暧昧的喘气喷在他敏感的耳朵区域,一边低声道,“哪一天你要是故意咬伤了我,那一定是在埋怨我冷落你了……”他愉悦地欣赏怀中人脸上的表情,听到他努力抑制齿缝里细微的喘息,心情大好,不由干笑了起来。 他笑得很得意,聂长生豁然才明白了这话里的深意,错愕的目光瞬间变成了恼怒羞愤的视线,嚅动的唇要骂出什么时,已经被炽热的带着血腥味的唇狠狠地堵上,聂长生只来得及将苍白的十指深深地陷在床柱上,大概受不住了,低吟渐渐从了嘶喊,手指松开了床柱,改而绞住浴衣的带子,浑身巍巍震颤,任由庄凌霄带着他在欲海中浮浮沉沉,失去理智。 唇被咬出血了又怎么样?跟庄凌霄同居以来,彼此里的唇就常常挂了彩,吞咽了对方的血液,就算被隔离了,也还能从身体里找到属于对方的气息。 虽然跟庄凌霄同居的时间不长,可身体一点也不排斥,甚至可以说是期待,即便固执的聂长生嘴里从来不愿承认这个既定的事实。 早上醒来聂长生才发现,房门还是完好无损,只是被撬开了而已…… 看来,很有必要安装一扇牢固的防盗门!聂长生出门时如是想。 小白不知什么时候也从撬开了的门缝里钻了进来,盘在丢在地板上杂乱的衣服上睡了一觉,它的精神也不是很好,大概听了一夜的主人在床上的动静,没怎么睡好吧。 冷战演变成现在的局面,聂长生对自己无端端地升起了一股厌恶之情,如果被庄凌霄挑弄时毅力再坚定一定,就没这么多烦恼了! 所以中午的时候拒绝跟庄凌霄共进午餐,也成了理所当然的事情了。 下了一场细小的春雨,冷意虽然还盘踞在H市的上空,但雨后的空气格外的清新,很多久卧病床的患者都迫不及待地到楼下的草地上走动走动,舒活筋骨。 聂长生因为人为的因素,身体不怎么舒坦,午餐也是在医院食堂解决的。 然而,医院食堂的饭菜味道实在一言难尽,聂长生草草扒拉了几口,算解决了口腹之欲。 只是这样的“虐待”显然触怒了庄凌霄,聂长生回到办公室时,桌面上已经陈列了好几份外卖了,其中还有一份壮阳的例汤…… 得了口福的小助手一边大快朵颐各色美餐,一边舀动了一下那份壮阳的例汤,笑得很猥琐,道:“聂主任,你到底交了怎样的女朋友,好豪放啊……” 聂长生又窘又恼,却无可奈何。 午后去巡房时,小菲的气色不错,脸颊有了这个年龄的红润,见了聂长生还是会腼腆害羞,但已经可以正常跟他说话了。 “聂医生,我以后可以做一位像你一样的医生吗?”小菲怯怯地问。 “当然可以,”聂长生微笑道,“你现在要调养好身体,将来好好学习了,就能做到比我还好的医生了!” “不,不,这个世界上再没有人比聂医生的医术还要高明了!”小菲大声纠正,好像这是不可颠覆的真谛一样,认真地道,“连贺兰山也没有聂医生那么厉害!” 贺兰山这个名字霍然从小菲的嘴里冒出来,聂长生浑身一颤,惊愕得无以伦比,目光投放在小菲的身上,喃喃地问:“贺兰山?” “嗯!贺兰山!就是的《地狱里的来客》的男主角。”小菲兴奋地道。 同居契约_分节阅读_60 同居契约 作者:千秋客 聂长生有点失神,一时没能接上小菲的话题。 倒是一边陪同巡房的小助手也兴奋地道:“哎?你也看《地狱里的来客》这篇连载小说啊?不错哦,年纪小小,胆量却可嘉啊!” “我才不怕呢,贺兰山是好人,不是恶鬼!”小菲笑嘻嘻地道。 他俩一聊起剧情,同病房几个病患也勾起了兴趣,马上插嘴加入了讨论的行列。 “今天的连载看了吗?原来那个姓聂的才是幕后凶手!”一个激动地道。 “就是,就是,完全没有想到啊!他可是收养了贺兰山的儿子哩!”一个摇着头,很是不齿地说。 “那个姓聂的收养贺双星就是为了贺兰山留给他的那本医书嘛!”小助手大声地道,尔后心里突然一提,感觉有什么地方似曾相识一样,可一时又不知是哪儿出现了问题,只道自己看小说太入迷。 “那词儿怎么说来着的,”又有一个病患加入了热讨,“怀璧其罪么?虽说是医书惹的祸,但那个姓聂的真不是东西!自己没本事,只会一个劲地妒忌贺兰山!” 讨论剧情的几个人一打开了话匣子就没完没了地聊下去,聂长生晃过神时,才发现病历上填写的巡房时间都写错了,改正了之后,有点失魂落魄地离开了病房。 小助手跟了上来,突然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笑道:“是了,我说哪儿怪呢,原来聂主任跟鸿梧两个人,有点像《地狱里的来客》的人物哩……”他认识贺鸿梧,也依稀知道贺鸿梧是聂长生已故旧人的儿子,可是……这么无稽的故事情节,又怎么可能是真的呢! 第53章 小助手一边笑着, 一边摇头,为自己滋生这么荒谬怪诞的想法而自嘲, 电视剧上常常写着“本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 纯属巧合”, 原来不是推诿映射真人真事的职责, 而是确确实实的撞梗, 只是他遇上的这件事,撞的梗稍微多了一点而已…… 他是言者无心,聂长生却听者有意,回到办公室后, 将病历卡整理归档了之后,才问:“你刚才说的那篇什么来客?在什么报纸里连载的?”这几天他一直留意本地报刊, 看是否有庄凌霄的新闻, 只因留意的是财经与娱乐八卦两个板块,其他的也没有心思看,漏了这么一篇连载小说也是理所当然的。 “是《地狱里的来客》,”小助手见聂长生竟然对除了医学之外的事情感兴趣, 有点讶异, 却还是很积极地从桌子上那堆文件里抽出一叠报纸,翻到了连载板块递给了聂长生, 笑道,“聂主任也有兴趣看小说了?这位笔名叫庆余生的人,好像对医学知识也挺熟悉的, 刚开始我们也只是随便看看,还别说,看着看着,文中的病症病例写的头头是道,这个人不写小说,做个医生也绰绰有余。”其实业余时间做写手的大有人在,写这篇小说的人,老本行指不定就是医生呢。 聂长生皱着眉,目光落在作者栏上“庆余生”三个字里,每个人的余生不过是困在沙漏时间里的一抹幽魂,有什么值得庆幸的? 可是从这个笔名透露着一股悲凉的冷意,聂长生依稀透过名字可以窥见这人的前尘旧梦,错过了盛开的夏花,蹉跎了轮回的年华,再从荒芜的沙漠里长出一根荆棘花,将欣赏沿途风景的人刺瞎。 小助手翻出的这份报纸是全国知名的板块,因为正面板块写的都是歌功颂德的文章,深得机关政府的青睐,引发量还算大,但主编为了吸引更大的阅读量,不得不在背面板块连载一些猎奇的文章,引发社会的讨论,这不,最近连载的这篇《地狱里的来客》的小说就广受关注,现在每日还加印十几万份,才能供应市场的需要。 文章已经连载到了三十二章去了,最新更新章节约莫两千来字,将背面最下方的大板块填得满满当当的。聂长生对小说的兴趣不大,以前读书时度过基本中外名著之外,除了看医学上的专业书籍,就没看过别的小说,现在家里盘踞了一只对他虎视眈眈的色狼,更是没时间看这些快餐文化类型的小说了。 一目十行的,聂长生很快就扫完了最新连载文了,他的眉头皱得更深了,冷硬的唇里泄出一声叹息,问小助手:“之前的连载,你还留有吗?”刊载的两千多字里,他没看出多少有价值的资料参考,大概没有看前情故事,也就没有办法顺着脉络去理解人物了。 小助手没料到聂长生对这篇小说兴趣这么大,高兴地走回办公桌前,一边翻找,一边笑道:“有几刊吧,我找找……”他不像文艺青年那样,会把报纸上喜欢的文章剪下来收藏,看过也就丢在一边,有时候会拿到病房去供病患打磨时间,有时候堆积在一处,见到打扫的清洁员就会给他们当废纸拿去卖掉。 很快的,小助手果然翻出了几份还散发墨香气味的报纸,应该是最近几期的,虽然依旧不齐全,但连载倒也连贯,真相在抽丝剥茧中渐渐浮出水面,聂长生终于在字里行间发现了端倪,手微微颤抖着,浑身透出一股冰凉。 贺兰山的名字,贺兰山出事的地点,甚至贺兰山的妻子殉情的方式,跟聂长生认识的贺兰山如出一辙,文中聂姓的医生,从出身到成长过程,赫然映射的是他无疑了!如果不是他亲自收敛了贺兰山夫妻俩的尸骨,聂长生几乎要确定,这篇文章就是出自他俩的手笔。 可是藏在“庆余生”后面的到底是谁,怀着怎样的目的,把这段过往的旧事用这种不可抗拒的方式公诸于世呢? 聂长生无暇思索个中的缘由,他第一念头是想把贺鸿梧护在羽翼之下,不被这篇别有用心的试水文章所牵累,贺鸿梧虽然已经是十二三岁的少年了,可在他眼中依旧是个小孩,还不适宜面对这么残酷的现实,年纪小小,心里就要蒙上一层阴影。 聂长生下意识的取出手机,滑开屏幕时,才赫然找回了理智,《地狱里的来客》已经连载了三十二章,按一天一章计算,它已经问世了一个多月了。可直至今天,他才从别人的口中得知这篇文章的存在,连耳目众多的庄凌霄也没有留意到,说明此人谨慎有分寸,否则依庄凌霄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个性,一定会把藏在“庆余生”后面的人扒出来,届时百般手段伺候,不把来龙去脉交代清楚,轻易也死不去,就算作者真的是贺兰山本人,聂长生也相信庄凌霄绝对会让他再死一次的。 庆余生肯定是针对他的,但都很小心的避开了贺鸿梧与庄凌霄,显然这个人非常熟悉他现在的情况,说不定还是他旧日的朋友…… 想到这里,聂长生的脑海里即刻浮现了叶俊柯的影子,他是最符合“庆余生”的人选,了解他的过往,也知晓贺兰山的死因,对贺鸿梧也百般庇护,虽然对庄凌霄常常恶语相向,但他们两人都下意识的避其锋芒,关系没有恶劣。 可是,叶俊柯从来不是一个善意耍阴狠手段的人,更不会在背后捅刀子,所以这个“庆余生”再符合叶俊柯的条件,聂长生也会第一时间将他排除。 因为身边出现旧日的朋友不多,聂长生也快也排除了高长川与白初雪的可能,白初雪是个自立自信的温婉女子,怀胎十月刚刚初为人母,绝对不会有时间设弄这些伎俩,高长川向来自扫门前雪,嘴里虽然担心知晓了真相后贺鸿梧会反咬监护人一口,但也仅仅是担心,从来不用实际行动为这位尽责的监护人开脱罪名。 就连陪着贺兰山殉情的那位奇女子,也被聂长生排除在外,贺兰山的妻子,从前就冠有才女之称风云人物,聪慧领秀,多愁善感,身上流淌着是民国的情怀,善用张爱玲式的口吻说话,写的也是乌衣巷里俗世男子听不懂的捣衣故事。 哪像这篇《地狱里的来客》这么的直白,就差没把真名替换上。 排除完了身边的旧友,聂长生的心情豁然开朗,他不善用恶毒的心思猜度别人,也没有能力扒出那个藏在黑暗里为难他的人的身份,尽管现在依旧不知那人有什么目的,尽管自己被编排成了大恶人,旧日的经历也被人写成了故事,成为了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说到底,并没有影响到他的正常生活,上班时认真对待工作,下班后做做饭,逗逗小白,跟庄凌霄斗智斗勇,偶尔谈不拢了,冷战冷战一两天,等到周末了,接了少年回家,三人一狗选个郊外的农庄住上两天,而太阳依旧打从东边出来,日子照样过得红红火火。 决定将这篇文章置之不理之后,聂长生便心无旁骛地投入工作之中了,直至庄凌霄接他下班的电话准时响起时,他才把目光投在昏暗的窗外。 原本撕毁了同居契约之后,聂长生一意孤行地发动了冷战的前序,这会儿却想起了庆余生正用冷漠的眼睛盯着他,聂长生没由来的一股恶寒打从心底升起,只好对着电话里头的庄凌霄道:“你把车开到车库。” 医院的车库狭窄难行,寻常人宁愿让爱车暴晒在大太阳底下也不乐意去挤那拥挤的空间,发生剐蹭也算轻的了,一旦开进去之后,兜了一圈才发现没了空位,还不是照样开出外面找空隙停车? 庄凌霄立即嗅出了异样,拧眉问道:“发生了什么了?” “没有,”聂长生道,“我从这里直接去地下室方便。”电梯直达地下室,他确实不必穿过人来人往的大厅,再在众目睽睽之下钻进庄凌霄张扬的名车。 两人在地下室会合,此时白炽灯已经亮起,只是四周依旧阴暗潮湿,两三辆车后尾闪了几下黄灯,等安然开出地下室后,已经是华灯初上的时间了。 “你什么时候换一辆普通一点的车?”聂长生问。 “啧!”庄凌霄嘴边勾起一丝倨傲之色,“这辆车还不够普通吗?” 聂长生无语了,他虽然对名车认识不多,但越野车的外形他还是看得出来的!普通的越野也要五六十万吧?庄凌霄又是个讲究的人,没个三两百万的车,也不屑开出来掉身价吧? 车内陷入了一阵静默的气氛里,这种情形在两人相处时常常出现,一个爱张扬,一个喜收敛,明明无可交集的两道平行线,却像正负的两面磁场,深深的吸引着彼此。 “再换一部更普通的吧……”聂长生捏了捏眉心,他俩的冷战还没结束,这个时候的聂长生不愿与庄凌霄起争执,语气里一如既往的温和,却铿锵有力,不容置疑。 庄凌霄哼了一声,没有回应,只是摁了一下喇叭,超过了前方的一辆奥迪车,朝着黑幕里家的方向驶去。 第54章 晚上, 两人又因为接送上下班的事儿争执了起来。 聂长生不想过于张扬,毕竟庄凌霄太耀眼了, 医院又是鱼龙混杂的地方,每天出现三教九流的人, 什么话没人说?坊间或许早就有他俩的风言风语了, 只是聂长生从来不八卦, 流言才没有传到他的耳中。 “如果有手术要开, 你再去接我。”聂长生让出了一大步,以往,他从手术台上下来之后,都会找个地方睡上一觉, 医院分配的宿舍,或者办公室的休息室, 他沾枕就睡, 从来不管条件简陋不简陋,跟庄凌霄同居以来,聂长生连加班都很少,除了几台非他不可的手术要上, 不过庄凌霄都会驱车等在楼下, 不管多晚,都要接他回家, 好像聂长生不躺在自己的身边,他就没有安稳觉可以睡一样。 同居契约_分节阅读_61 同居契约 作者:千秋客 失眠症,明明不药而愈了啊! “这是你新增加的契约吗?”庄凌霄冷眸一横, 显然对聂长生擅自剥夺了自己的权利表示了非常大的不满。 提到契约,先前并没有谈拢的阴影蒙上心头,两人皱着眉,静默的氛围里,局面一度陷入僵持状态。 小白蹭了蹭聂长生的裤管,尾巴左右摇得很勤快,嘴里发着呜呜的谄媚声,似乎跟主人同仇敌忾,一同数落庄凌霄的霸道与可恶。 聂长生抱起它,轻轻挠了挠它的耳后,小白吐着舌头,舒服地趴在主人的怀里,眼睛微微闭了起来,一副很享受的模样。 “你下班回来,可以先溜溜小白。”聂长生道,虽然小白相对于别的狗来说已经够乖了,但毕竟年幼好动,没人看管的话,总把客厅弄得一团乱,鼻子尤其灵敏,客厅里放零食的地方都能扒出来,偷吃了不知多少贺鸿梧的口粮,有时庄凌霄上班走得匆忙,忘记关上卧室的门,它就把犯罪现场挪到卧室,被教训了也不改。 “谁要牵着一头白痴畜生遛弯啊!”庄凌霄嫌恶地哼了一声。 被点名的小白耳朵一抖,冲着庄凌霄的方向吠了几声,以示对他安给自己的头衔的抗议,可遇上庄凌霄投来的冰冷视线,它又窝囊地缩回聂长生的怀里,还调转了头,很没有礼貌的用屁股对着庄凌霄。 “那……”聂长生不知道商场人士是怎么打发多余的时间的,脑海里关于这方面的知识只有读书时从影视看的片段,无外乎派对、喝酒、泡妞、打高尔夫球…… 从前,本地报刊总把报道庄凌霄的花边新闻当成头条吸引大众的眼前,可惜记者不给力,仅仅只抓拍过两次跟宁子沁出入高级餐厅,现在想想,大概是庄凌霄刻意让记者拍到,无非是想要让他对宁子沁死心而已。 却哪儿知道,他的心从始至终都没在宁子沁的身上。 想起从前以为只要能远远的站在一边偷偷看到这个人的身影就已经是上苍对他莫大的眷顾了,哪料上苍对他厚爱至此,不仅满足了他的祈愿,还连本带利的将这人奉送到他的身边,像现在这样,怎么驱逐都不离去,还要因为过于黏身而苦恼。 “没什么那不那的,”庄凌霄挤在他的身边,将小白从他的怀中拨走,轻轻的一脚把它撩到电视柜前,虽然只是个对他一点威胁都没有的小家伙,但被聂长生护在怀中,怎么看都觉得碍眼,“我也不要你辞职了,你就开个脑科诊所,雇请几个医生坐镇,想什么时候下班就什么时候下班,也不用开什么该死的会议,怎么样?我可以赞助你的。”末了,他状似大度地表示可以在经济上的全力支持。 开私人诊所比起他先前要求的辞职在家也算是让了一大步了,聂长生竟然不知道这人会有这么贴心的时候,以前,他只顾自己的得与失,何曾理会过别人的死与活? 虽然知道劝服不起丝毫的作用,次日临近下班时,聂长生还是希望庄凌霄稍微听进他的话,起码换辆普通一点的轿车,结果轿车是换了,果然是辆价值适中的轿车,只是还是固执地违规停在老地方,这也都罢了,他还倚在车门边,一边摆着酷酷的姿势,一边吞云吐雾,吸引了来来往往更多人的目光。 管理停车的保安走上前来,结果被他冷厉的目光吓退,保安是知道他的身份的,哪敢得罪他?于是自以为聪明地把电话打到了宁子沁的办公室,接电话的却是另外一个医生,他追求宁子沁被拒,心里窝着一团怨气,故意拿这事在众人面前调侃宁子沁,说的酸话虽然恶俗,但瞬间成为了最新的八卦新闻,一传十十传百的,每个定时下班的医务人员取车经过时,都偷偷对庄凌霄进行注目礼。 知道被误解的宁子沁一点也没有制止别人以讹传讹的想法,也没有知会聂长生一声,让他替自己解围,她的骄傲不允许她高看此事一眼,不闻不问,就是最好的自我保护。 聂长生恨不得有台需要耗十几个小时的手术等着他上,然而最近都没有要开刀的病患,偏偏他的车呆在新公寓停车场好多天了,如果从医院的后门离开,楼下那个引起骚动的男人又会怎样报复他的不告而别呢? “我今天要加班,”聂长生最后对在外招摇的庄凌霄如是说。 “你什么时候有加班的指派了?”庄凌霄冷声问。 是了,身边被这人安插了眼线的事儿,聂长生都忘了,自己在医院的一举一动,庄凌霄谙熟于心。 本来因为旧事被写成悬疑故事已经够糟心了,这会儿庄凌霄又随意妄为地公布两人关系密切的信息,如果连这一层也被写入了那篇连载小说里,他们将何去何从? 他与庄凌霄都是有担当的人,可有担当不等于成为出头鸟,生活是自己的,没必要把自己的私生活呈现在别人的眼前,成为他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像小助手依稀知道庄凌霄对聂长生不似外界传闻那样“水火不相容”,所以才敢在聂长生面前说道:“聂主任,你说奇怪不奇怪,大家都说庄先生是来接宁医生的呢!” 副手也过来调侃道:“聂主任,你师弟吓人的本领有增无减啊……”他还记得那一次与聂长生开完手术去宿舍休息时,在电梯上遇到的那惊魂的一幕,聂长生明明跟电梯里抽烟的“鬼魂”是认识的,却在他的面前装作不认识,害他以为撞了邪,过了一个不安心的年。 聂长生不是一个急智的人,从来不擅长阴谋算计,遇上这种不能用医学知识解答的问题,他需要好好琢磨,想出一个万全之策。 然而燃眉之急还没解决,贺鸿梧那边又出状况了。 周五的傍晚,常常是聂长生与庄凌霄一同去接贺鸿梧回家的,实验中学的周五下午只有两节课,四点二十分就可以回家,门口都是家长排起的长龙车队,聂长生医院下班是六点,所以贺鸿梧最少须得留校一两个小时。 他是个活泼的人,从前会有龚少卿作陪,这个学期楚颖颖转校了,于是变成了三人小组,倒也不寂寞。 可是这天,聂长生临近下班时接到了龚教授的电话,说贺鸿梧跟着龚少卿回了龚府,这本没什么,两个知心少年形影不离,你到我家这边玩,我去你家那边睡,再寻常不过的事情了,龚少卿就曾在聂长生的公寓住过几次,甚至出游也一同跟着去。 然而这一次,龚教授并不急着挂电话,似乎在斟酌着什么语言,欲言又止的,聂长生猛然心里一提,问道:“龚教授,是不是鸿梧发生了什么事了?” 龚教授也不否认,道:“还是少卿跟你说吧。”他学术繁忙,基本不会亲自去学校接孙子回家,这一回恰好都把俗务分给了别人,难得偷来浮空半日闲,才有兴致到实验中学走一趟。 龚少卿显得很畏惧他的爷爷,在电话里头一板一眼地陈述了贺鸿梧的近况:“三天前,学校的生物课去了一趟生态园,老师讲完了课之后,让我们分散自由活动,观察感兴趣的植物,集合时,才发现鸿梧没有依时回来……”说到这里,他停了一下,大概是贺鸿梧顽劣,常常怠误了正事,他想吐槽几句,不过因为爷爷就在身边,他才忍了跳过槽点。 “我知道他是去看凤梨了,就跟两个男生一起去凤梨地找他了,”龚少卿继续道,“他果然还在凤梨地,不过正在跟一个男人吵架,吵得很凶,我以为他被欺负,跑过去时,那个男人就跑了,鸿梧在抹眼泪,我还第一次见他哭呢……”他印象中,贺鸿梧是活泼的,顽劣的,聪明的,只有他气别人的份,别人哪伤得了他一分? “吵架?怎么回事?鸿梧怎样了?”聂长生一阵心慌,即便知道事情已经过去了三天,但现在才提及,少年肯定受了影响,闷闷不乐了三天…… “他装作没事人一样,也不愿跟我和颖颖说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龚少卿忙说,“不过,原本一到周末,他就迫不及待要回家的,可是这一次,下了课他也不回寝室收拾东西,还问我要不要一起留校,后来爷爷来接我了,他就跟我一同回来了。” 第55章 “既然那小鬼不回来, 今晚我们去外面吃吧,去瑶台酒店怎么样?我记得你喜欢吃……”庄凌霄心情很不错, 双休日没有贺鸿梧在跟前晃来晃去夺走聂长生的注意力,心底盘算着用完了餐该怎样把聂长生留在订好的房间里, 偶尔换换环境, 两人世界才更保鲜。 “回去吧。”聂长生低声打断他的话, 则着脸看着窗外亮起的霓虹灯, 一盏一盏地将夜里的黑点缀了成了五彩缤纷,三月初了,H市里湿冷的风还眷恋着大地不愿离去。 庄凌霄皱了皱眉,虽然两人世界去哪儿都无所谓, 但如果模式可以稍微更换一下下,情趣就会大有不同了, 可惜他的师哥是个榆木脑袋, 永远不懂变通。 “去你那吧。”却不料聂长生又突然说了这么一句令庄凌霄始料不及的话,他握着方向盘的手打了一滑,好在他反应快,车技也过关, 马上就控制好了方向盘, 也幸亏这个时间段已经过了下班的高峰期,公路也不是拥堵的地段, 才没有造成什么交通意外,便是如此,出神中的聂长生也被他吓了一跳, 回头睇了主驾驶上的司机一眼,昏暗的车厢里,脸色蒙上了一层愠色:“注意安全!” “去我那?”庄凌霄还在激动之中,很宽宏大量的不去计较手打了个滑被指责的事,聂长生上一句的“去你那”彻底地震撼了他,同居这么久以来,除了旧公寓被炸后的那一段时间聂长生住入了他的别墅,再之后便不愿踏足他的领域,仿佛别墅里有什么不堪的回忆似的。 虽然别墅里确实有那么一丁点的令聂长生不怎么愉快的事情发生…… 聂长生又把头转到窗外,在庄凌霄耐心告罄前,才点了一下头,轻轻“嗯”了一声。 他的声线带着一丝喑哑,似乎是上班太累了,困意犯浓时溢出的细弱叹息,像睡意朦胧的猫儿伸出钝钝的爪钩挠了一把惊扰它入睡的来客,庄凌霄的心就被这一声浅浅的回应挠了一下,心潮顿时澎湃起来,恨不能即刻回到别墅,将难得这么乖巧的聂长生压在身下这样那样的教他身与心只有自己一人。 而在此之前,他们去了一趟超市选购今晚的食材。 自从订购了归来庄园里的农家菜,每隔两天,庄园就有专人送新鲜的食材上门,他俩已经很久没有去过超市买菜了。 晚上六七点,超市放在冷冻区的蔬菜还算充足,肉类的则已经没多少可选择了,庄凌霄本来想吃饺子的,都因为饺子皮已经售完而终结了念想,最后聂长生选了半只鸡,半棵咸菜,两条苦瓜,一小袋荷兰豆,若干蒜葱,便去结账。 远离庖厨的庄凌霄全然不懂食材的搭配,不过任何简易的食材,经过了聂长生的手弄了出来,就是一道道让人垂涎三尺的美味佳肴。 因为是两人吃,聂长生简易的弄了一荤一素一汤,荤的是白切鸡,素的是荷兰豆,汤则是咸菜苦瓜汤,只是这汤用那半只鸡伴着煮过,汤里带着浓浓的鸡肉味,庄凌霄一连喝了两碗还意犹未尽,至于那道白切鸡,因为肉质本身不像乡下鸡那么有韧性,却不知聂长生怎么制作的,一碟白切鸡弄得皮黄肉白,皮爽肉滑,味道香甜,还真算得上色香味俱全了。 同居契约_分节阅读_62 同居契约 作者:千秋客 按照惯例,依旧是聂长生洗碗收拾等善后,庄凌霄偶尔会不怀好意地上来帮忙,说是帮忙,实则捣乱,像现在一样,双臂从聂长生的身后环了过来,严格来说,他只比聂长生高了些许,仗着这点高度,常常把唇贴在聂长生的耳后,故意把呼出的气息喷在他的敏感区域,呢喃似的道:“师哥,我来帮你……”抢过聂长生手里的碗碟,却没有下一步的劳作,而是在水泡下缠着他的手指,要与他十指相扣。 “别闹了。”每每这个时候,聂长生都没好气地低叱着,尔后便绷紧了腰椎,那家伙,果然又用上了那顶顶下流的一招了。 相互触碰的肢体隔着棉质的衣料摩挲出了微弱的电流,肿胀的那一处摩挲也不过是隔靴搔痒,庄凌霄呼吸开始不稳,炽热的唇也印在了怀中人的耳畔上,聂长生似乎也动了情,竟然没有制止他的胡作非为,耳鬓厮磨中,聂长生溢出一声隐忍的呻吟,低声道:“你的胡茬又长出来了。” 庄凌霄的体毛比较重,腿部、胸口都有,据说这是男人性欲旺盛的象征,脸上的胡茬每天都要刮一次,否则都没法见人了,反观聂长生,体毛就没他那么浓了,以前穿着球衣去打篮球时,除了腋下的毛发较为明显之外,连腿毛的存在感也很微弱,更别说是脸上的胡子了,就算几天不刮胡茬,也不会让人觉得不修边幅。 “你帮我刮刮。”庄凌霄恶劣地让冒出来的胡茬硌在他腮边,嘴里扯出一个得意的笑容,仿佛那方面的能力被赞誉了似的。 他以为像聂长生这么古板保守的人,肯定又一番义正言辞的责骂了,怀里人却只把眼睛微微眯起,很享受两人厮摩的光阴一样,温顺地点了一下头,低低地“嗯”了一声。 庄凌霄的听力很好,怀中人只是轻飘飘地应了一声,于他而言,却是有点震撼与不敢置信,今天的聂长生异常的温顺,换作平时,不拿手肘戳他以示告诫就已经不错了,竟然还一口应承了下来,想当初,两人同住一寝室时,也曾因刮胡子而闹过冷战的。 那时的两人只醉心实验,忙得废寝忘食的,等实验终于完成了,人也疲惫不堪了,双双睡在实验室里,也不知过去多久,等饿醒了之后,才手脚乏力地想外出去觅食。 换衣服时,镜子里的庄凌霄已经长出了一圈浅浅的络腮胡,他对这个形象很不满意,于是拿起了手术刀,把它当成了胡须刀使用,吓得聂长生一动不敢动,唯恐弄出什么声响,惊扰了那人,手一滑,面相就破了。 不知是庄凌霄的手法好,还是脸皮厚,竟然安然地刮完了胡子,可是聂长生的脸色就沉了下去,很长一段时间没有理睬那个随意妄为的家伙,只是不久之后,实验室的洗手台上多了一把崭新的电动胡须刀,那是聂长生放上去的,这是他第一次买的高档货,大概怕使用者会嫌弃吧。 后来,庄凌霄离开医学院时,鬼使神差的带走了那把胡须刀,现在还躺在他卧室的抽屉里,只是太久没使用了,兴许已经生锈了。 氤氲的浴室里尽是檀腥的气味,交缠的两人终于气喘吁吁地分开,聂长生虚弱无力地靠在浴缸边上,浴缸还带着点凉意,他的神志稍稍拉回了一些,有点泄气地用手背遮住了眼,明明只是单纯的想给这人刮一次胡子的,演变成现在的局面,自己身为纵凶行欲的帮凶,也确实需要负担一定的责任。 “聂长生,”庄凌霄拿下他遮住眼睛的手,认真地俯视着他,“你今天,怎么回事?”情事上这么主动,这还是第一次,庄凌霄虽然享受到了新颖的待遇,但事出反常,他莫名的有些忐忑。 聂长生下意识地避开他灼灼的视线,下一瞬,下巴又被这个霸道的男人扳回,逼着他正视着他的审视的眼睛。 “我想要。”聂长生喑哑着嗓音,带着些许的难堪与羞恼,坦诚地承认了人性的需求。 果然,庄凌霄严峻的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仿佛杀伐决断征战四方的野心家终于得到了梦寐以求的皇冠一样,紧紧地将聂长生揉入怀中。 聂长生闭上了眼,感受这人揽着自己的强健臂膀,炽热的体温,温柔的亲吻,像捉住沙漏下逝去的光阴一样,他双手攀附在庄凌霄的肩膀上,修剪地平整的指甲深深地陷入这人的肩胛骨上,眼缝里却滑下了一痕泪水。 可供厮守的日子将要结束,再多的无奈也只能深藏在心底,再多的惆怅也只能化作缄口,这些偷来的快乐,终将也成为记忆的伤痕,尘封在荒芜里,不奢望春暖花来开。 接下来的两天,他们没有离开别墅住宅,食材也是庄凌霄打电话让归来庄园的人送过来的,至于新公寓里的小白,依旧是蓝迤逦摸上门去照料的,双休日的大清早被老板从床上叫起来驱车将近一个小时,就为了去喂一只小狗,她觉得自己这个所谓的高级秘书实在太廉价了,回头一定要老板重新考虑再开另外一份兼职的工资才行! “以后,师哥天天给我打理胡茬吧。”庄凌霄再次得到了聂长生的服务,很是得趣,开始异想天开了。 “好,”聂长生微笑道,“如果你每天都去溜一回小白的话。” 庄凌霄脸上一沉,真该在刚收养那只小畜生的时候把它炖了吃了的,不然都没在眼前晃了,还要被聂长生惦挂在心里。 为了打消庄凌霄的怒意,聂长生又尽心地给他修剪了指甲,庄凌霄的手很修长,稳而有力,指腹还磨出了老茧,这是适合拿手术刀的手,曾经他以为,他会站在远处注视这双手的主人一辈子,虽然过程出了点意外,但是,很快就会拨乱反正的了。 “你以后少抽点烟。”庄凌霄的手指好看归看好,聂长生还是在他的指间看到了的淡黄的痕迹,那是抽烟的罪证。 “我下周要去一趟意大利,顺便戒戒烟。”庄凌霄笑笑,自从跟聂长生同居以来,他就有了戒烟的念头,既然聂长生提了,那就如他所愿吧。 “下周?”聂长生有点意外,“什么时候?去多久?” “周一早上的飞机,大概会在那边呆上一个星期,”庄凌霄“啧”了一声,语间多了一丝不耐烦,显然想到了工作上的不顺心,“那边的合作方突然改变了方案,要重新签订合同。” 聂长生沉默不语,七天,足够改变太多了。 “我会尽快赶回来的。”庄凌霄抿着笑,人说小别胜新婚,可聂长生只是露出低落的神态,他就像得了最高荣誉的称赞一样高兴了。 “那时候,小区里的樱花都盛开了。”聂长生年前住过别墅一段时间,还不知道移植到林道边的高大树木竟然是樱花树,再次踏足进来,才看到了一树含苞待放的蕾尖露出浅浅的霞红颜色,没什么浪漫细胞的聂长生置身其中,也会察觉如在梦境里徜徉。 “樱花开了,我就带火锅去溜溜,”庄凌霄显然也憧憬了起来,笑道,“师哥陪着。” “好。”聂长生笑了笑,也进入了他勾勒的蓝图,微微动容,眼底的哀伤又弥漫了一层。 其实人过而立之年后,残留的青葱年少的情话渐渐淡化了,除了跟挚爱的人一起,再寻常的事,也能品尝不一样的情趣。 第56章 聂长生不是个善于欺瞒别人的人, 在他看来,会受骗的人, 都是信任他的人。 所以对于贺兰山的事情,只要贺鸿梧想知道, 聂长生会一字不差地将实情相告。 可如果是庄凌霄…… “刚刚吃了火锅, 医院附近新开的店, 人还挺多的。”聂长生眸子微敛, 正对着电话里的庄凌霄撒起了谎,他晚上吃的是简单的豌豆炒饭,他的食欲很差,一碗炒饭都没吃完。 “和谁?”庄凌霄皱了皱眉, 对聂长生的交际很是在意,紧声问。 “小王, 我的小助手, ”聂长生轻叹一声,这个话题再继续谈论下去的话,兴许就被识破了,于是转移话题地道:“你手边的工作怎样了?” 手机那端的庄凌霄低笑道:“怎么, 想我了?”想象着聂长生听了这话后脸上露出愠怒与羞赧的神色, 心情不由大好。 却没有预期中的羞怒,聂长生握着手机的手一颤, 四肢似乎失去了力度,站着的身子晃了一下,另外一只手撑在了阳台护栏上, 顺着护栏滑了下去,靠坐在地上,头埋入膝盖里,喉咙里涌出一阵哽咽,突然的鼻塞牵引了眸子里的水雾弥漫了出来,却强自忍耐着,低声回了一声:“嗯。” 没料到竟然听到了这么坦诚的回答,庄凌霄怔愣了一下,一颗本来就骚动的心想被猫爪子挠了一下,痒痒的,钝钝的,一股焦渴莫名涌现,他喘了一声,嗓音突然喑哑起来,喊了一声:“聂长生……” “嗯?”那边含糊不清的,似乎啜应了一声。 “我后悔了,早该把你一起绑来的!”庄凌霄低喃着,眼睛微微眯了起来,干燥的唇抿了抿,炽热的声音仿佛冲破冰冷的话筒拂在聂长生的敏感的耳旁,“每天晚上都想着……”极尽情色的床笫欢愉都化作了鲜活的字词,声声敲打着聂长生不堪一击的耳膜与心脏。 原本这么无赖下流的话,脸红耳赤的聂长生会选择直接掐断,结束庄凌霄的自编自导,可现在,他只觉揪心的痛经由心脉传遍全身,胸口疼痛的挛缩袭来,眼里那一痕欲坠不坠的泪终于滚落下来,一滴又一滴的,全部滴到屈起的膝盖上,浸入到了西裤布料里,稍纵而逝。 没有被终止通话,庄凌霄想要更多了,起码想要得到聂长生的回应,于是凶狠地问:“你听到了没有?我这辈子都不会放过你的!” “你别说了……”聂长生捂着了嘴,抑制颤动的哭腔,庄凌霄的宣言像一把锉刀狠狠地刺入到心脏的位置,缺氧的思维一片混沌,颤栗的身体因为他的霸道而唤醒了曾经甜蜜的回忆,专属庄凌霄滚烫的吻是怎样密布在身体的每一处肌肤上,眉尖、眼角、鼻翼、嘴唇……索求的力度又是那么的野蛮,不容他有一丝反抗的余地。 庄凌霄吁了口气,无奈地抹去了额上沁出的细汗,看了一眼起了反应的部分,他苦笑了一下,泄气地摇摇头,真是的,原本只是想戏弄一下古板的聂长生,没料到反倒是自己中了设下的圈套,渴求的身体出卖了他,只是言语上的挑逗,他的身体就开始滚烫着苛求更多的宣泄了。 “我会尽快弄完手上的工作,提前两天回去的。”庄凌霄隔了半晌,才恢复了正常的语速,如此说道。 同居契约_分节阅读_63 同居契约 作者:千秋客 “嗯。”那边的聂长生还是乖巧的应着,似乎还没从刚才刺激的性骚扰中恢复过来。 “到时候,你要请假一天……不,起码请三天的假才够。”庄凌霄粗嘎地喘息着,又开始不正经了,脑海里浮现一帧帧聂长生绯红的脸躺在凌乱不堪的床上的情景。 聂长生没有回应,他昂起脸,湿润的眼睫毛乱颤,灰黑的夜空在四周灯火的映衬下一颗星星都找不到,他想起了很多年前跟庄凌霄躺在看球场上看流星的情景,那时候的庄凌霄满口都是嘲讽那些向流星许愿的人,说什么“也只有走投无路的人才会对这种宇宙尘埃寄托希望”,偏偏他就是走投无路了,真真切切的向飘渺的尘埃许下了一个愿望。 一个以前以为永远不可能实现的愿望。 却因为上苍的怜悯,他触手可及了。 只是现在被收了回去了而已…… 这也算公平,本来,聂长生就没有期望有朝一日会拥有,而事实上,从去年的圣诞节到现在,他拥有了三个多月之久。 得不到聂长生的回应,庄凌霄也不逼迫,他了解枕边人,他刚才说的话题尺寸这么大,聂长生又是个保守的人,没有掐断通话就实属不易了,哪还能奢求他的回应? 两人又说了一会话,蓝迤逦气喘吁吁地敲门进来,脸上露出着急的神色,她张着嘴,欲言又止,她是个称职的秘书,庄凌霄如果跟别的人通话,她或许敢打断他的通话,可换成是聂长生,她有十万个胆子也不敢触碰他的逆鳞。 可是,这件事又跟庄凌霄的逆鳞有关…… 庄凌霄看了一眼焦急不安的蓝迤逦,终于决定结束通话,对聂长生道:“我看了H市的天气预报,这两天会下暴雨,出门要记得带伞,敢感冒的话,我就敢吊销你的执业医师资格,明白了吗?”虽然执业医师资格是终身的,一般情况下只要没有做什么违法的事情,是不可能被吊销的,可是庄凌霄有的是手段,两人因为聂长生总是很迟才下班的问题起过了好几次大的争执,每每那个时候,庄凌霄就想付之行动,让执法部门将聂长生的执业医师资格取消掉,看他还怎么上班…… “我知道了。”聂长生强忍着决堤的泪,将手机紧紧的贴着耳朵,仿佛要将这一刻庄凌霄全部的温柔悉数刻印在心里一样。 得到了那边的回应,庄凌霄才意犹未尽地挂断了通话,眼瞳里的温柔还没消散,对着蓝迤逦说的话却是冷冰冰的:“你最好有什么重大的事情要汇报。”敢打断他跟聂长生的长途电聊,实在是胆大包天不可饶恕! “是关于聂医生的事情,”蓝迤逦言简意赅,不想继续被庄凌霄狠戾的眸子紧紧盯着。 “他什么事情?”庄凌霄听到聂长生的名字,皱了一下眉头。 “西楼传来的休息,说聂医生已经有四天没有回医院上班了,”蓝迤逦喘匀了呼吸,看了一眼渐渐沉下脸的庄凌霄,“西楼那边出了点状况,本来他四天前就想联系我的,可是他行动受阻,刚刚才脱离了困境……” 她想为伙伴解释几句,可铁青着脸的庄凌霄不给她几乎,冷眸一抬,她如坠冰窖,身体打着寒颤,语气不稳地道:“我赶过来的时候顺便订了飞往国内的航班,可是任何一条飞往国内的航班都满座,这很不正常!” 这当然不正常了,以西楼的机敏与能耐,竟然被人敲晕了绑在了一个黑暗的地方几天,他本来就是神出鬼没,能力又强,寻常人不可能擦觉他的存在,继而伏击他囚禁他,如果不是他随机应变逃了出来,聂长生失踪的消息也不可能传给她了。 况且,米兰,是意大利人口最为密集的繁华都市,两个机场国际航班,每天飞往中国的就有几十个航班,国人跟米兰有再庞大的交易,也不可能每一条航班都座无虚席吧?可是她得到的回答是连退票的都每一个!这怎么可能? “四天?”庄凌霄问道。 蓝迤逦想了想,西楼说的确实是四天前,于是点了点头。 四天前,庄凌霄一早的飞机,出门前,聂长生已经最好了早餐,看他吃完,叮嘱他说了无数遍的话,尔后送他出门,目送他上了车,再遥遥的挥手作别…… 然后每天的这个时间,他俩都有将近半个小时的通话,这还不算入每天上百条的信息来回呢…… 可是现在,蓝迤逦却告诉他,这个天天跟他通话半个小时,天天发上百条信息的聂长生,竟然从周一那天开始就没去医院上班? 这难道不是滑天下之大稽吗! 他说又有人跟他调了个夜班,宵夜还吃了哪家的艇仔粥,还说上次做手术的那个比贺鸿梧还小的女孩子已经可以下床走动了,又说有个年纪轻轻的同事检查出了有胰腺炎,吓得天天跑步说什么健康减肥,早上也跑,晚上也跑…… 难道这一切都是假的? 可是聂长生又不是虚与委蛇的人,为什么要对他编排这么多的谎言?他明知道自己是多么的不愿意他的去医院上班的,他直接说,庄凌霄只有高兴的份,有什么可隐瞒的? 还是说,聂长生企图用一个谎言掩盖另一个谎言? 不,那个人,是这么的爱着自己,又怎么会向他撒谎呢?这是哪个不要命的人造的谣! 而蓝迤逦竟敢跟他开这么无稽的玩笑?庄凌霄扯动了嘴唇笑了,脸上却没有一点笑容,眼里渗出的的冷意像腊月的飞雪一样冰冻。 蓝迤逦本能地后退一步,虚汗盈背,颤声道:“西楼传过来的消息是,有大批的记者蹲在医院门口等着采访聂医生,问贺兰山一案的真实情况是怎样的。” “记者?哪来的记者!”庄凌霄额上绽出一根根青筋,手里的文件被他揉成了一团。 那可是动辄上千万的合同,蓝迤逦却不敢撞上他的枪口,忍住没提醒他手下文件的珍贵与无辜。 “暂时还不知道,不过对方有备而来,聂医生避开锋芒也是好事。”蓝迤逦咽着口水道,没能第一时间掌握情报,确实是身为秘书的她的失职。 有人趁着他出国的时机,庄凌霄狠狠地掷下手中的合同书,幕后不知道是谁,想用贺兰山的事情击垮聂长生,这是毋庸置疑的!可为什么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那个人没有一点要自己分担的意思? 第57章 机壳里的余热还没有冷切, 庄凌霄的来电再次响起,急促而单调的音乐萦绕在聂长生的耳边, 泪痕未干的聂长生有点出神地看着亮起的屏幕上被庄凌霄擅自修改的昵称,这还是庄凌霄临出国那一晚当着他的面改动的, 那么亲密的称呼, 全然没有平时应有的冷傲与沉稳, 要是不小心被人瞧了去, 还以为是哪个俏皮的小情人撒娇时修改的昵称。 如果是以前,聂长生一定会在庄凌霄离开了之后即刻将这么露骨的昵称修改过来,可偏偏一直保留至今,兴许他心里也知道, 与庄凌霄这种亲密无间的关系所维持的时日已经不多,就算是自欺欺人也罢, 能多一刻的温存, 他都当是赚来的利润,往后再要听到这人的声音,再要看到这人的笑脸,也是奢侈的愿望。 戛然而止的铃声还没消停一秒, 急切的铃声像灌注了汹涌怒意的音符, 急不可耐地咆哮着,聂长生几乎可以勾勒出盛怒中庄凌霄的眉目蕴藏雷霆怒火的轮廓。 如果不接听的话, 那个男人大概会丢下手边全部的工作,怒气腾腾的杀回来诘问他了吧。 聂长生想任性一把,恣意一次, 让庄凌霄毁天灭地,只为他一人。 “是我,”聂长生嘴边噙着一丝残破的笑容,眸里的水雾还没有散开,低沉的嗓音里无尽的眷顾与依恋,明知故问地道,“怎么了?” 意外的,电话那头的庄凌霄并没有生气,他含糊地低喃了一声,状似自嘲地道:“聂长生,我以为你生我的气了。” 聂长生怔愣了一下,下意识地道:“你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正因为我知道不可能,偏偏该死的,我就是忍不住会相信!”庄凌霄烦躁呼着气,隐隐有衣料摩挲的声音透过手机传来,聂长生立即明白了庄凌霄肯定又在扯领带了,他每次急躁焦虑的时候,束缚他的领带就会遭殃。 原来冥冥之中真的有第六感这种东西…… 聂长生黯然垂眸,他不是一个擅长欺瞒的人,尤其是对着满腹狡计的庄凌霄,这一次如果不是天时地利人和,他也不可能欺瞒了庄凌霄足足四天…… 四天,足够从原来的地方去到另外一个不知名的地方了。 “聂长生,我刚刚听了一个笑话,你要不要也听听?”庄凌霄沙哑着嗓音,低低的压在他的耳膜上,“我的秘书竟然跟我说,你这几天都没去医院上班,你说好笑不好笑?” 同居契约_分节阅读_64 同居契约 作者:千秋客 聂长生翕阖上沉重的眼皮,水雾从眼缝里沁了出来,润湿了乱颤的睫毛,唇瓣微微颤抖着,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怎么不笑?不好笑吗?”庄凌霄低低笑着,兀自魔障一般追问着。 “庄凌霄,我们……”聂长生揩去眼角的泪痕,却无论如何也抑制不住嗓音扯出的喑哑,“我们就到此为止吧……” 浮躁的夜色里全是纷杂的声音,手机那边静默了十几秒,尔后便是聂长生所熟悉的嗤笑声,每次面对无稽之谈,庄凌霄就会发出这样的嘲讽。 偏偏讥讽的笑声里隐藏着滔天的怒意。 “师哥,”庄凌霄冷冷地哂笑着,一字一句地道,“我们同居的契约还没有签订呢,你就要跟我‘到此为止’了?” 聂长生抿着唇,脑海一片空白,紊乱的影响争先恐后地闪过他的脑海,时而是与庄凌霄争执的画面,时而与他一起逛超市的画面,时而又变成了带着贺鸿梧对某位气势汹汹的家长道歉的画面…… 等他回过神时,手机里的庄凌霄几乎是冲着他咆哮地吼道:“聂长生,你给我记住了!跟了我庄凌霄,就只能一辈子做我的人,不管你愿不愿意,你都只能呆在我的身边!” 这么震耳欲聋的宣言,聂长生却已经无法消受了,他切断了电话,瞬即摁紧了关机键,屏幕很快陷入了永久的黑暗里。 小白幽呜的声音由远及近,小短腿迈过了阳台不算矮的门槛,跃入了跌坐在阳台上的聂长生的怀里,似乎想要安抚他悲愁的心情,吐着小小的舌头,来回舔弄着他湿润的脸颊。 粗糙的舌面果然将失神中的聂长生拉回了神志,他抱着小白,顺着他的毛发回来绕着他的脖子,小白哼唧了几声,立即发出舒服的享受声。 “我们……也要到此为止了……”聂长生对着怀中卖乖的小白喃喃低语。 小白似乎回应了一句,又似乎没有任何回应,远处喧嚣的杂音蛮横地横贯在天地间,昭显它们的出现与消逝绽放在同一时间。 从开始就知道会有个终结的时限,却不知道原来这个时刻来临得如此之快。 次日,聂长生形单影只出现在熙熙攘攘的机场里,他一如既往的没有方向感,在热心人士的指引之下才检了票,安检人员很快就在登机牌上盖了章,过安检门时发生了点意外,他前头的一个旅客似乎带了什么违禁品,被安检人员要求打开行李箱,原来那个旅客的皮箱里放置了一部收音机,这种收音机虽然轻巧,但这种东西怎么看还是跟时代有脱节的嫌疑,那位旅客也才不惑之年,却对这不收音机宝贝得很,当安保人员说了这东西不能托运时,他有点激动,气冲冲地跟拦下他收音机的安保人员有了口舌争执,继而上升为肢体冲突,场面一度有点暴乱。 聂长生不知道的是,他登机了之后,这个旅客大乱安检的视频被放到了网络上,不管是旅客还是安保人员都受到了网友们不同程度的谴责,唯独只有一个冷峻的旁观者意外的受到了大家的追捧,只为他稳稳当当的站在暴乱的范围内,却不躲不避也不看,似乎隔绝于纷乱的打斗中,只微微低下头,看着手里的证件,不知在想什么。 视频里的人物面容不怎么清楚,但因为两厢比较之下显得尤其突兀,大家纷纷把那个傲世轻物的人戏谑地成为“冷峻哥”,一时还成为了网络的热搜关键词。 当然了,这条热搜后来还对庄凌霄起到了关键性的作用,不然他也不可能会找到改名换姓的聂长生的落脚点了。 脚踏在跟庄凌霄同一片天空下的土地时,聂长生有点恍如隔世,呼吸几乎有点不舒畅,所幸他在米兰仅仅逗留了几个小时,很快就转机去了西班牙,辗转去了一个偏远的小山村做起了国际义医。 聂长生负责的区域是一个贫穷而落后的小渔村,人口单调,青壮年都去了大城市谋求发展,剩下的妇孺老弱留守打渔,海产量太低,出海的渔民往往辛苦了一天依然毫无所获。而就近的城镇也是一片灰黄,据说方圆数百里只有一家供人娱乐的KTV,却还是生意萧条,本来就艰苦度日的人,谁有余钱拿去做不必要的消费? 义医队里的成员来自各国,不同的年龄,不同的肤色,不同的语言,相同的,只是一颗赤诚的救死扶伤的心。 跟聂长生同组队的是一个刚刚毕业不久的女大学生,名叫塞丽娜,来自美利坚的发达国家,但却是个地地道道的西班牙裔的女孩,身上流淌着的是这个国家炽热的血液,她开朗活泼,青春靓丽,很受义医队里单身男子的欢迎,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塞丽娜一门心思只扑在诊治病患的身上,对醉翁之意的队友言辞呵斥了几次,渐渐也就平息了不必要的麻烦了。 义医的生活很单调孤寂,出诊的时候忙得忘记了时间,一个人要做很多人的活儿,看无数种的疑难杂症,全然成了一个全能的华佗马不停蹄地奔赴在需要的岗位上。 而当没有出诊的时候,他们大多呆在队里看只有收到一两个本地卫视台的电视,或者聚在一起打打牌,说说冷笑话,当然也有互相学习外语的,像几个对东方很沉迷的人,尤其青睐中国文化的队友,就常常来请教聂长生的汉语言了。 塞丽娜就是其中的一位,她正值学习旺盛的年龄,对什么都抱有一探究竟的态度,不知受了谁的印象,竟然对中国古典文学非常感兴趣,让她远在纽约的朋友寄来了基本古典名著,其中赫然有《红楼梦》与《金瓶梅》在列…… 聂长生在孤儿院时,倒是翻过《三国演义》,但也仅仅是翻看过,更多的来自电视剧的热播所获得的信息,而《红楼梦》,便只有少得可怜的教科书上节选章节的印象了,至于被划为禁书名单上的《金瓶梅》,所知真的不多,依稀知道是水浒的衍生物,再有就是几个女性跟西门庆那段烂熟的情爱纠葛了。 这还是聂长生第一次接触英译版的名著,翻了几页就兴致缺缺了,还好队伍里还有另外一个来自宝岛台湾的同胞,他在文学上的知识比聂长生的还有深厚,虽然为人有点轻浮,但掌握的野史多得很,能一个故事套着一个故事侃侃而谈,把塞丽娜糊弄得兴趣盎然,每每更聂长生出诊时,都要缠着他问一些浓厚的东方的轶事。 因为条件实在苛刻,当燥热的夏季来临后,周围的空气仿佛萦绕起了一簇簇漂浮的火焰,夜深人静时,实在热得难以入睡了,耳边又有蚊子在兴风作浪,叨扰得人更加烦不胜烦。 每每这个时候,手机通讯的回荡声就显得格外的清晰。 “真丢人,”叶俊柯奚落的声音透过冰质的机器传来,“我说小聂聂,既然舍弃不了,那就别勉强斩断了,大不了跟他们拼个鱼死网破,你委曲求全的样子,真的很不像你啊……” “鸿梧怎样了?”聂长生并没有回答他千篇一律的问题,反倒问起了与他共同生活了几年的少年。 “听白初雪说那小子安静了许多,好像突然成熟了似的,依我看呐,他是想你了……”叶俊柯也好几个月没见到贺鸿梧了,因为故友的原因,他对这少年也挺在意的,白初雪的产假还虽然没有结束,但毕竟是实验中学的老师,要一个学生的近况资料,还不是手到擒来? 聂长生黯然神伤,他离开时,连贺鸿梧的一面也没见上,这个阶段的少年容易长高,也不知道他现在长高了多少了,又瘦了多少了,功课还跟不跟上了…… “小白呢?圆了一圈了没?”他原本想把小白寄养在高长川的家里,但白初雪刚刚分娩不久,担心小孩容易受到感染了线虫疾病,才不得不把小白放在叶俊柯的身边。 “喂!小聂聂!听说我才是病患吧,你难道不是应该先问问我的腿伤康复得怎样吗!”叶俊柯在电话那头抗议了起来,还听到了小白几声愤怒的吠叫,显然被叶俊柯报复性地修理了一下。 伤筋动骨一百天,叶俊柯从受伤到现在,也已经一百多天了,他的体质又不差,还是个医生,当然知道怎样做才让自己康复得更快了,这还需要聂长生关心么? 第58章 海盗 “哎?又停电了……”塞丽娜从一辆噗噗哼哼的破旧拖拉机上跳了下来, 锤了锤被颠簸得麻木的四肢,看着周围黑漆漆的一片夜幕, 皱了皱漂亮的小鼻子,用蹩脚的汉语哀叫起来。 同队的聂长生则提着出诊箱下来, 对专程护送的司机说了一声谢, 那个司机挥挥手, 高兴地调转了车头, 朝原路返回了。 义医队驻扎的这个小镇很古旧,一个月里就有半个月是停电的,只是这里的居民已经习惯了艰苦的生活,而且晚上的他们也没有太多的娱乐节目, 比起用电,点蜡烛还更省钱, 所以就算义医队里有人跑去县城的供电局投诉了几次, 供电量依旧受限,久而久之,大家也都放平了心态,适应了这里的作息习惯。 两人朝着小镇路口的招待所走去, 那是义医队的驻扎地, 说是招待所,其实就是一栋只有两层楼的破旧居民房, 门口只有一个唠叨的老妇人看管,她养了两条跟她一样很会刷存在感的大狗,只要有人靠近招待所, 它们就会吠得震天撼地,用咆哮的方式通知楼里的人,他们出诊的伙伴回来了。 老妇人一边开门让他们进来,一边呵斥吠得没完没了的两条狗,她上了年岁,学不会英语,用本地话对进门的聂长生跟塞丽娜说了什么,两人的西班牙语掌握得不地道,完全听不懂,只能用西班牙语对她说了声谢谢。 招待所里已经有几个人迎了出来,他们出诊的村庄距离小镇比较近,回来的也比较早,很自觉的就先做好了饭菜,别看是小镇的招待所,但其实厨房的条件也很简陋,只有三个煤气炉,如果是聂长生下厨的话,煮饭炒菜煲汤刚刚好,偏偏义医队的人多,口味不一样,好几个西方人吃不惯中餐,将就了几次,还是没办法忍受,于是分队才按个人的喜好分配,这才解决了吃饭的问题。 好在大家的出诊时间不一致,组队的人谁先回来,就先做自己喜欢吃的晚饭,厨房里的大冰箱塞的都是时令的蔬菜,因为停电的频率太高了,肉类都是托看门的老妇人上集市买的,只是现在的天气比较炎热,没有放到冰箱的肉类等到了晚上都会变了味。 就着朦胧的烛光,几个人围着饭桌吃起了烤土豆,这是另外一个美国籍的女医生做的晚餐,用锡纸烤熟了土豆,就着锡纸切开它,在切开处撒上黄奶酪丝,伴着切细了的葱末,煮熟了的碎肉,吃的时候撒上细盐与胡椒粉,用刀叉拌匀,如果喜欢吃咸的,还可以加上一些酱油,味道也很不错,在这众口难调的食物之中,算是很受大家欢迎的美食了。 聂长生也喜欢吃,事实上,他的童年熬过苦日子,只要能充饥,对吃的质量却不怎么讲究,况且这份晚餐确实很美味,烹饪也简单,不像中餐那么繁杂,如何换做庄凌霄,不是挑剔土豆的口感很差,就是不满调料太少,根本没法下口了…… 怎么又想起他了? 聂长生皱了皱眉,咬在嘴里的美食显得有点苦涩。 他以义医的身份出现在这里已经一个多月了,原本他以为可以暂时将困囿他的窘境抛开,可自从跟叶俊柯通了电话之后,庄凌霄的影像就如同一首孤笛的演奏曲,悠悠长长的音符里,每一声或缓慢或快速的换手里,像一朵有意识的蓓蕾在枝头静静地等待,又像夕照下的影子拉得朦朦胧胧。 聂长生不会否认,他想那个男人了,不管是吵杂的白天,还是静谧的深夜,那个男人就像黄粱一梦,每一次有他出现的梦里,都是无尽的温柔,相拥,相吻,抵死缠绵,飞蛾扑火一样炽热。 同居契约_分节阅读_65 同居契约 作者:千秋客 这一笔长相思,到底无法割舍,就算彼此隔了一个无法逾越的重洋。 “李,你也答应吗?”塞丽娜拔高的声音在聂长生的耳畔响起。 聂长生回过了神,透着昏黄的烛火,有点迷惘地看着她,问道:“什么?”他现在用的假名里,李正是他的姓氏,好在外国人都喜欢用姓氏来叫人,义医队里,另外一个台湾同胞姓的是一个不常见的复姓白马,聂长生也是到了这里才知道中国有“白马”这个姓氏的。 “明天难得是休假,咱们去一趟罗刹村玩一玩吧!”烛光下,塞丽娜的眼睛像宝石一样闪烁着意味不明的光芒。 “对啊,对啊,说不定就看到了海盗了呢!”另外一个跟塞丽娜年龄相仿的男医生也附和,他也是来自于纽约,却是加州一个农场主的继承人,理想跟现实有冲突,最后理想打败了现实,才义无返顾地来到这里做义医,从小就崇拜影视上的孤胆英雄人物,杰克船长就是他的偶像之一。 “队长说了,没什么必要的事情,咱们不要靠近罗刹村……”聂长生算是听明白了,原来塞丽娜对本国的久远历史的海盗非常感兴趣,出诊之余,最大的愿望是跑到传说中还有海盗登陆的罗刹村海岸,不说能不能遇上海盗了,便是从当地居民的口中得到一丁半点关于海盗传说的故事,才不枉会过一趟呢。 这个叫做罗刹村的地方,是康巴罗小镇附近的一个小渔村的叫法,原本的村名已经被这个凶险的名字取代了,只因每年都有海盗从这里登陆补给,据说也潜伏在康巴罗小镇上,虏获一批富商上船赚取丰厚的赎金。不过现在的治安好很多了,最近十几年都没再听说有海盗作案的事件了,康巴罗作为西班牙打造的旅游胜地,每年到这里玩赏的外国游客不计其数,也有一些跟塞丽娜抱着同样想法的游客跑到罗刹村去游逛,可惜没有听说遇上海盗。 “队长也说了,必要的时候可以去游玩游玩,放松一下心情。”附和塞丽娜的男医生反驳道,他心里盼着聂长生最好别跟着去,否则妨碍了他跟塞丽娜的两人相处时间,三人行的话,塞丽娜理聂长生的时间肯定比理他更多。 另外一个中年女子显然不太喜欢冒险,说道:“迈克尔,明天你还要出诊的吧,你的休息日跟塞丽娜可不一致呢。”义医队里,一周只有一天的休息时间,她跟迈克尔同队,休假时间才刚刚度过没多久。 “啊!”迈克尔痛苦地叫了一声,显然忘了自己没了假期了,狠狠地咬了一口土豆解恨。 聂长生以为这次的罗刹村之行会胎死腹中,也并没怎么在意,饭后跟大家闲聊了一阵子,陆续有出诊的人回来了,招待所更热闹了,可惜没来电,耗用了一天的手机也都没了电,想充电找朋友聊天都不可能,好多节目都受到了限制,连打牌都没几个人玩了。 聂长生不常用手机,他的手机卡上只跟叶俊柯一人联系,电池量倒很充足,被塞丽娜借去断断续续地打了将近一个小时的电话,电量耗尽了才罢休。 睡了一个不怎么安稳的觉,醒来时东方的天色还没翻白,想起今天是休假,聂长生迷迷糊糊的又合上了双眼,直到耳边尽是塞丽娜孜孜不倦的叫唤声,他才又睁开惺忪的眼睛。 “怎么了?”聂长生打了个呵欠,问床前精神奕奕的塞丽娜,他记得房门是上了锁的,大概是同寝室的人出诊时忘记上锁吧,不过塞丽娜从看门老妇人的手里讨过备用钥匙闯入他的睡房也不是没发生过的事儿,遇到这样的情景,他只有大度地装作不介意的模样。 “走啦,去罗刹村!”塞丽娜还是一口别扭的汉语,她师承台湾同胞白马,隐约带有一点台湾腔,柔柔嗲嗲的,聂长生顿时一个激灵,睡意全无了。 “你怎么对这个地方还不死心啊?”聂长生一边起床叠被子,一边无奈地说。 “不光是我,也是范丹斯也一样!”她口中的范丹斯来自荷兰,是个幽默风趣的帅哥,岁数跟聂长生相差无几,出诊时,很受在校女生的喜欢。 “那你们俩……”聂长生刚要建议他俩结伴同去,话说了一半就停止了,他想起来了,范丹斯是个路痴,去集市买个菜都会迷路,出诊时,上个厕所也必须有人陪着,否则出了厕所,他就不辨东南西北…… 不得已,聂长生只好陪着他俩一起去罗刹村了。 小镇没有汽车站,三人等在路边,拦了几部过路的货车,可惜语言不通,等了一个多小时还没坐上车,最后终于遇上了一个略懂英语的卡车司机,连比带画之下,才明白了三人要去的地方,虽然不顺路,却热心地打了电话叫了个要去康巴罗的朋友把他们载了过去。 一路颠簸了三四个小时,中午时,三人终于到了康巴罗小镇,写过了顺风车司机之后,三人直奔传说中有海盗登陆的罗刹村,这是一个繁荣的港口,离旅游胜地康巴罗小镇又近,村里络绎不绝的都是外乡人,可惜村庄实在很小,除了有块很不错的海滩之外,几乎没什么可以游玩的地方。 范丹斯血液里也流有海盗的冒险精神,他找人问了酒吧的所在,拉着两个同来的伙伴的手直奔一家鱼龙混杂的大酒馆,据说海盗登陆必去的地方就是大酒馆,而且海盗影片上也是这么演的,说不定在大酒馆里,就能遇上登陆的海盗呢! 然而,这间大酒馆里,他们三人没遇上什么独眼的、粗犷的、蛮狠的像极了海盗的男人,却遇上了一个酒保突然昏阙了过去,事情发生得太快,刚刚落座的三人还没点酒呢。 人群里乱成了一团,吵吵闹闹的竟然没有一个打电话叫救护车。 “让开,让开,我们是医生,让我们瞧瞧病人!”范丹斯用英语叫了起来。 鱼龙混杂的地方,听懂英语的人也多,惶急的人群让开了一条通道,让自称医生的年轻小伙子走到病人的身边。 范丹斯对病人做了一些应对的急救措施,末了,对人群道:“是心肌梗塞导致的休克,快把他送去医院啊,这里没有医疗设备,我们什么也做不了。” 众人才把病人移到了车上,一阵兵荒马乱之后,聂长生也终于从人群里模糊不清的对话明白了这个村庄根本没有医院,连诊所都没有,急病的病人一旦发病,大多都是被死神带走,很少能从医院回来的。 至于为什么一个繁荣的港口村庄为什么会没有医院跟诊所,那当然是因为登陆的海盗除了补给用品,俘虏富商之外,还要抓医生上船,为船员治病救人了,而一旦被抓上船的医生,几十年都再没有回来过,不知生死的,谁还会不怕死的跑来这个地方等着海盗上岸抓人啊? 第59章 被掳 病发的酒保被送走之后, 不知谁报的警,出勤的警察不缓不急地赶来, 象征性地找大酒馆的负责人问了几句话,又查看了一下四周, 见没别的状况, 便大摇大摆的离开了。 聂长生暗自松了口气, 他用的是伪造的护照, 一旦有警察细细盘查,说不定会被揭穿,被遣返与终身禁止入境也都罢了,凭他的知名度, 引渡回国这种新闻会引起轩然大波。 更何况,惊动了那个男人, 被那人抓回去的话, 他这辈子大概都走不出家门了吧…… 本来他是为了躲避不必要的纷争,才逃往国外这个偏远的小地方来的。 聂长生虽然提心吊胆唯恐被警察查护照,可他还是察觉出了酒馆里也有跟他一样紧绷着神经的酒客,而且不止一两个, 尤其是一直坐在角落里看不清面容的几个男人, 他们浑身散发着屠戮的杀气,那是亡命之徒才有的气势。 由于此地环境的特殊性, 聂长生心头又是一震,不得不联想到了神出鬼没的海盗,不会这么巧的吧…… 范丹斯与塞丽娜的出游也因为这个小插曲而兴致缺缺, 见聂长生默不作声地买了单,也便跟着他出了酒馆了。 这两个后知后觉的家伙还要提议去海边沙滩逛一逛,领略领略湛蓝水域的风情,被聂长生一手拉着一个,坐上了一辆兜客的敞篷人力车,返回了康巴罗小镇了。 康巴罗小镇熙熙攘攘都是外来游客,本地人还会磕巴说上几句蹩脚的英语,甚至有人能说出塞丽娜久违的家乡语言——加泰罗尼亚语,塞丽娜老家正是一直谋求独立的加泰罗尼亚地区里,所以即使是西班牙人,也吃够了语言不通的苦。 塞丽娜许久没有听到这么亲切的家乡语言了,高兴之余,听了这个会说她家乡语言的本地人的建议,去了一条水陆毕陈的小食街逛了两个多小时,买了她老家的一些特产才依依不舍地候在汽车站休息室。 虽然没有直达义医队小镇的直通车,但却买到了通往临镇最后一班车的车票,三人计划着到时候再转车赶回招待所,时间还不会太晚,兴许还能赶上吃完饭。 候车其间,聂长生陪着路痴的范丹斯上了洗手间,刚从隔间出来的聂长生就看到了惨白着脸范丹斯被一个手持手枪的男人挟持着,那男人凶神恶煞,浑身散发着狠戾的气势,就算不带武器,光是这身匪气就足够震慑手无缚鸡之力的范丹斯了。 “你……你们要干什么……”范丹斯冷汗淋漓的捂着肚子,显然刚才吃过了这人的亏,哑着嗓音问道,不过一抬眼见聂长生从隔间出来,如同灭顶时濒临窒息时抓到的一根稻草,大声叫道,“李,救我!” 可惜聂长生也爱莫能助了,门侧一把黑洞洞的枪口指向了他的脑袋,聂长生大骇之余,识趣地举起了双手。 “你们都是医生?”挟持范丹斯的男人用英语粗声问道,范丹斯咽了咽口水,不敢回话,挟持他的男人又追问了一句,一只粗糙的大手捏在范丹斯的脖子后,好像一不小心用了力,就可以把这颗脑袋摘下来。 吃痛的范丹斯惊恐地叫着,大声道:“是又……怎么样?你们是谁?想要做什么?我……我……”他从小在优渥的环境里生长,哪儿想过这么恐怖的暴力事件会落在自己的身上?一时害怕得语无伦次起来。 “是就对了!”那人嘿嘿干笑一声,蓦地一记手刀狠狠地劈在范丹斯的脖子后,范丹斯连哼也来不及哼一声,就昏倒在那人的怀里。 那人满意的收起了手枪,炫耀地朝挟持聂长生的同伴吹了个口哨,轻轻松松的挟持着毫无意识的范丹斯走出了洗手间。 挟持聂长生的是一个络腮胡子的高壮男人,他不知用什么语言嘀咕了一句,用英语对聂长生道:“你挺识趣的,跟我走吧,会少吃点苦头,不然,哼哼……我是不介意枪口下再多一条冤魂的!” “我们是国际义医,没有钱。”聂长生定定神,努力恢复平静,“我们代表是二十多个国家与地区,你们绑走了我们,就是跟这么多的国家为敌,得不偿失吧?” 同居契约_分节阅读_66 同居契约 作者:千秋客 “少废话!”络腮胡子的脾性显然不怎么好,皱着眉露出不耐烦的神色,黑洞洞的枪口戳了戳聂长生的太阳穴,“闭嘴,再说一句话老子就毙了你!” 聂长生借势踉跄了一下,络腮胡子下意识的去扣他的肩膀,不料虎口一痛,聂长生右手扣住了他的手腕,一个过肩摔狠狠地将没有丝毫提防的络腮胡子摔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络腮胡子也算是刀口上舔血过日子的人,中过枪伤、溺过海水,也是咬着牙没有叫过一身痛的汉子,这下子着了道,手里的手枪落入了敌手手里也就罢了,他觉得下巴的骨头几乎裂开,痛得他冷汗飙了出来,抽着气呻吟了起来。 聂长生反剪着他的双手,枪口抵在他的太阳穴上,冷声问:“你们几个人?抓我的同伴上哪儿?说!” 络腮胡子不知是下巴太痛了说不了话,还是脾气倔强,不愿意回答聂长生的问题,聂长生也无计可施,他不可能开枪伤人,也不太可能用手刀劈晕这个强壮如牛的人,正想把这人缉拿到车站的保安跟前,让他们介入救援行动,解救被绑的范丹斯。 子弹上膛的声音突然从身后响起,“噗”一声消了音的枪击响起时,聂长生已经一个侧翻,躲入了厕所空格一侧,那个被他压制的络腮胡子则鬼哭狼嚎地惨叫了一声,后腰流出了一股鲜艳的血。 “闭嘴!”偷袭的人怒喝一声,络腮胡子惨白着脸转头看了来人一眼,果然闭上了嘴巴。 “噗噗”,又两声消音的枪声响起,槅门的墙上灰屑飘落了下去,聂长生没经历过枪战,头脑陷入短暂的空白之中,浑身不可抑制地抖索着,庄凌霄的影像随着纷飞的灰屑闪现在他的脑海里,这一次好像没有上一次乘坐失事的飞机那么幸运了吧,那一次怎么说也是有惊无险,这一次却是在劫难逃…… 门口有两个压低的声音在交谈,聂长生听不懂他们的语言,从语气里依稀能辨认出加入了刚才挟持走了范丹斯的绑匪。 “你的两个同伴在我们的手里,你最好投降,惊动了警察,你的同伴就会没了命。”那个取而复返的绑匪用英语大声说道。 聂长生一震,不免投鼠忌器了,这群亡命之徒四海为家,杀几条人命真不当一回事,而且听话里的意思,塞丽娜也着了他们的道被抓了? “你的同伴也在这里,他也走不了了,你们放了我的同伴,带走你的同伴,离开这里,我们不会报警的!”聂长生努力抑制恐惧,试图说服凶徒,他现在骑虎难下,只想这边的动静能引起车站保安或者别的上洗手间的游客的注意,那样他跟同伴或许就有救了,可是这边都打斗了这么长时间了,怎么没遇上谁闯入洗手间解围? “那不行,我们需要医生。”门口一个绑匪倒也坦诚,“你乖乖跟我们走,等医好了我们伙伴的病,我保证你们可以活着回来。” 聂长生终于听明白他们的身份了,不得不承认自己的运气实在太差,跟同伴出游这样都能遇上传说中的海盗,而且因为职业的原因,还被这群杀人如麻的匪徒相中,要掳上船去被他们的船员看病。 思虑间,头顶上突然哗哗的喷下了一条水柱,将他淋个透身凉,也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有人趁着他惊悸无措之时,冒险近身夺走了他手里还没上膛的手枪,狠狠地将反抗的他摔了出来,一头撞在了墙上的镜子里,“哐哐哐”,镜子破碎的声音响起,聂长生脑袋一痛,一阵天旋地转袭来,脖子后又是一记沉痛感袭来,他似乎叫了一声庄凌霄的名字,人缓缓地倒在地上。 “还是个硬骨头!”打晕他的海盗耸了耸肩,看了看缴在手里的武器,踢了踢被误伤了的同伴,怒道,“莫亚,你竟然又不忍心了!枪都没上膛!” “没有,我上膛了!”莫亚痛苦地呻吟道,“是这个家伙扣回去的!” 他的同伴有点惊讶,看着一动不动聂长生,那个发难的海盗哼了一声,对丢开水管的同伴道:“你带莫亚回去,注意别让人看到他的血。” 于是两个海盗扶着两个伤患出了摆着“清洁中”牌子的厕所,径直离开了候车室,虽然车站里有人注意到了他们怪异的行为,却以为是路途生病的游客,也就没怎么放在心上了。 车站一个保安看着休息椅上放着几大包特色小吃,四处张望,问道:“这是谁的东西落在这里了?” 没人回答。 这些特色小吃的主人此刻正胆战心惊的被人控制在一部窗户被遮蔽得密密实实的面包车上,她的身边还躺着两个一动不动的同伴,其中一个额头上、脸上、衣襟里都沾染了没有干透的鲜红血液,不是聂长生又是谁? 密封的车厢里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塞丽娜吓得花容失色,眼泪不断地从她惊恐不安的脸上滑落下去,她害怕得浑身发颤,不该执意出来作死的,现在想要后悔,却已经来不及了。 第60章 比试 聂长生悠悠转醒时, 依稀记得做了个冗长的梦,可惜后背肩膀肿痛难耐, 破碎的梦境被记忆填充,鼻翼里浑浊酸臭的气味, 他警觉地倾听了一会儿, 耳边尽是塞丽娜啜泣声, 伴随着几句有气无声的干呕声, 他倏忽支起了身,才惊觉双手套了一个手铐。 “李!”塞丽娜的声音充满了惊喜,紧接着想到了现在的处境,又是惊悸又是后悔又是无助, 眼泪一颗颗地从眼眶里滑下,“呜呜呜”地抽泣了起来, 怎奈她还没哭成梨花带雨呢, 胸口又一阵秽物上涌,她难受地弯下腰,一边哭泣着,一边干呕着, 狭窄的船舱里弥漫的酸臭味更浓郁了。 “塞丽娜, 你还好吧?”聂长生的双脚虽然没有被束缚,可是手铐上系着一根铁锁链, 限制了聂长生的活动范围,只能无奈的抖动着手铐,任由铁链发出窸窸窣窣的响声。 “我晕船……”塞丽娜痛不欲生地哭道, “李,我很害怕,我错了,不该不听你和队长的话……”想起还是自己连累了聂长生与范丹斯,不是自己的任性,也不至于落到被掳上了海盗船,这些可是杀人不眨眼的凶徒,她如何能活着,大概这辈子都不能上岸了吧,越想越痛悔,豆大的眼泪止不住地往外直淌。 聂长生安抚了她几句,才问:“范丹斯呢?” “好像是被抓去看病了吧……”塞丽娜又滑下一串泪珠儿,哽咽地问,“李,你说,要是治不好他们的病,会不会被他们丢到海里喂鲨鱼啊?我……我罪有应得,死了也没什么可惜的,可是你跟范丹斯怎么办?呜呜呜……我不要你们死啊!” 聂长生黯然垂下眸子,他不怕死,只是还没想过会死,他要是死了,那个人怎么办? 是陷入失眠的魔障里,马不停蹄地找寻着已经消失在世上的自己的踪迹? 还是毁天灭地,将扰乱他心神的人与事统统赶尽杀绝? 聂长生甩了甩头,他不是会悲观的人,既然生死已经掌控在海盗的手里,他现在能做的,就是等待时机,或者遗忘陆地。 这大概就是老天在惩罚他率性的离开,离开了那个人的身边,又断得不彻底,否则也不会还跟从前的朋友有联系,这不,老天就惩罚他上了海盗船…… 这下子,再也没有借口可以再听到那人的一丁点消息了吧。 范丹斯被人推进船舱时,塞丽娜已经吐得没了气力,还好范丹斯带来了几粒盐酸苯海拉明片,塞丽娜和水吞咽了之后,很快就陷入了昏睡的状态。 “不知道是不是气支管炎,也有可能是肺炭疽,没有仪器根本检查不清楚……”范丹斯嘀咕着,尔后略显兴奋地跟聂长生分享起了船舰上的见闻,如果不是他的双手也套了手铐,聂长生都要怀疑他是来观光,而不是被绑来的。 鉴于敌暗我明,聂长生也没有多做盘问,做了一回范丹斯的忠实听众,流着荷兰血统的范丹斯毕竟才大学刚毕业,还太年轻,骨子里也曾崇拜过海盗,他愿意跟着塞丽娜来到罗刹村,本来就想圆了自己儿时的梦想,做一天的海盗,闯一天的大海,快意恩仇,名流千古。 听了范丹斯一夜的英雄梦,次日的聂长生显得有点无精打采,被人推出浑浊的船舱时,他才深深吸了口气,周围的空气都是潮湿的咸味,黏糊糊的海风扑打在他脸上时,他终于见到了蔚蓝的天空,飞翔的海鸥,还有辽阔的海洋。 聂长生也曾跟着庄凌霄的船艇出过一次海,只是港口海岸边的大海根本无法与眼前一望无际的地平线相提并论,这里的五六点就可以见到金灿灿的阳光,有人拉起了渔网,几尾不知名的大鱼躁动地摆动着尾巴做垂死的挣扎。 “看你还想逃到哪里去!”一个笑嘻嘻的年轻人抽出了一把匕首,手起刀落,对还在渔网里的一尾大鱼开膛破肚,手法娴熟,那尾大鱼只抽搐了一下,便停止了挣扎了。 聂长生皱了皱眉,听出了其中警告的意味,其实不用他警告,昨天他们中有人就义无返顾地朝他开枪,如果不是他闪避得快,或许现在早就是一具冰冷的尸首了。 甲板上几个粗糙的大汉围了过来,看猴子似的,咕噜噜的不知在交谈什么,那个宰鱼的年轻人叫嚷了几句,尔后这群凶徒便发出了刺耳的笑声。 “中国人?”其中一个草莽的大汉突然说起了中文,这人面容黝黑,是经年风吹日晒的肤色,面庞的轮廓却是欧式化,一点也瞧不出有东方血统的基因。 “日本人?”草莽大汉见聂长生抿着唇不说话,脸上露出不耐烦的神色,用日语问道。 “中国人。”聂长生暗自惊讶,看来海盗也不容易当,会好几国的语言呢,于是也不别扭,镇定地回答。 “哦,中国人,大家都说你的身手不错,鲍里斯想要跟你过几招。”草帽大汉嘿嘿干笑着,指了指宰鱼的年轻人。 鲍里斯耍了刷手中的匕首,炫耀似的把匕首挥舞得只见得到一条线圈,挑衅地对聂长生说了几句什么,惹得众人大笑不已,草莽大汉笑着翻译道:“鲍里斯说,中国话怎么说来着的?对了,军令状,他要跟你立军令状,刀枪无眼嘛……” “他为什么要跟我立军令状?”聂长生脸色一变,眼里寒光陡然盛满,他无意跟人结仇,却不等于愿意做鱼肉被刀俎剁碎。 “鲍里斯跟莫亚是好朋友,你害了莫亚受了伤,他要为莫亚报仇。”草莽大汉也不嫌烦,压低着嗓音解释道,“原本麦伦杀的是你,结果你躲开了,牵连了莫亚受了伤。”言辞里,似乎大家都很忌惮名叫麦伦的人,否则也不会把他的过错算到了聂长生的身上了。 同居契约_分节阅读_67 同居契约 作者:千秋客 鲍里斯停止了卖弄,对草莽大汉又说了几句,翻译家点点头,解下了佩刀,递给了聂长生,道:“鲍里斯也不占你的便宜,这是我用的佩刀,比匕首长了一点,不过你的手铐不能解开,也算是公平吧?” 聂长生面无表情地掂量了手里的佩刀,刀身略沉,不是一般的钢铁铸成,刀长约莫一尺,正好趁手,刀锋深寒,不知饮过多少亡魂的鲜血。聂长生盘算着要是这一场胜了,他们会不会来个枪战决斗?反正规矩在他们的手里,他想说“不”的机会都没有。 “没有手术刀吗?”聂长生惋惜地问,这刀虽然趁手,但论起来,还是手术刀更适合他操控。 他的话似乎提醒了草莽大汉,他用俄语对鲍里斯说道:“你小子别下狠手,麦伦要是知道你杀了医生,他可是会跟你急的。” “有什么关系,不是还有另外两个医生吗?”鲍里斯嘀咕着,满脸的不在意。 “你小心了,”草莽大汉有点不忍心,对聂长生道,“鲍里斯是条疯狗,你……” “多谢。”聂长生朝他点点头,淡漠没有表情的脸上突然布满腾腾杀气。 在场的人似乎没看明白一个究竟,战争就宣告结束了,鲍里斯一脸不敢置信的跪在甲板上,匕首被撩到远处,反剪着的手落在聂长生的手里,脖子上正压着一把寒光四溢的佩刀。 原本来看聂长生笑话的海盗们目瞪口呆了,他们是知道鲍里斯的厉害的,可他竟然毫无招架之力,也不知道麦伦掳来了个怎样的医生。 等大家愣回神后,纷纷大笑起来,虽然聂长生听不懂他们的语言,但听语气,是在嘲笑他的手下败将了。 鲍里斯满脸通红,又吼又叫地挣扎着,冲那群嘲笑他的伙伴大骂了来去。 “闭嘴!”一个冷冷的声音传来,这是一句英语,聂长生顺着声音望过去,是一个黑脸庞的年轻人,只是他脸色阴沉,目光如凖,浑身释放着杀戮之气。 大吼大叫的鲍里斯果然安静了下来,围观的海盗也收敛了嘲讽的笑容,似乎这里的人都很敬畏这位突然出现的黑脸庞年轻人。 “放开他。”黑脸庞扫了一眼大家,阴森的目光落在聂长生的身上,冷声命令道。 聂长生在庄凌霄的身上见惯了这股阴森的气势,可两者分明又不一样,这人残暴气势太重,还少了一份狡诈的谋略,斗智斗勇起来,根本不是庄凌霄的对手。 险峻的环境下竟然还能想起庄凌霄,聂长生觉得自己真是魔障了,他松开鲍里斯的钳制,下一瞬枪声乍响,聂长生只觉得眼前一串血液飞腾,还没反应过来,脸上已经沾染了几滴滚热的血液。 刚刚从聂长生的身边站起来的鲍里斯踉跄了两步,摇晃的身体轰然倒在了他的脚下。 围观的海盗甚至来不及收敛笑意,就此眼睁睁的看着刚刚成为他们取笑对象的伙伴倒在血泊里,个个却动弹不得,脸上露出惊讶惊恐的神色。 聂长生本能地蹲下身检查鲍里斯的枪伤,一边做紧急的止血救治,一边对呆怔的海盗道:“有手术刀吗?酒精!还有麻醉药!快拿给我!” 没有人回答他。 聂长生扫了一眼围观的海盗,冷冽的目光落在开枪的人身上,用英语再强调了一遍他急需的物品。 “没有!”开枪的人冷漠地回答,在他的眼里,既然是失败者,就没有必要留着了。 第61章 针对 船舰上的日子枯燥而乏味, 如果没遇上狂风骇浪的话。 上了船舰将近一个月,聂长生已经不记得遇上了多少次的狂风暴雨了, 有几次他几乎以为船舰会被惊涛骇浪卷入海底,将要葬身在深海深处, 可最后还是化险为夷, 又能站在甲板上迎接了新一日的太阳。 塞丽娜已经治好了晕船的毛病了, 除了最初范丹斯给过她吃两片盐酸苯海拉明片, 在昏昏沉沉的吐了大半个月,难受得死去活来,突然有一天,她的身体自动地进行了调节, 不药而愈的,就这样稳稳当当的站在摇晃的船舱里, 大口地吃着鲜美的海鲜大餐了。 范丹斯是最早融入海盗生活的人, 或者说,他天生具有冒险的精神,血统里还藏着对海盗的狂热崇拜,即便接受了高等教育, 也无法消磨与生俱来的向往与憧憬。 范丹斯的患者最后确诊是得了肺炭疽疾病, 已经是末期了,这种疾病即使不是末期, 也没有多少活头,况且船上根本没有完善的医疗设备,连药物都紧缺。 可是这位患者又不是寻常的海盗船员, 他是这伙海盗的大头目,就是传说中的海盗船长,聂长生见过他,是个失去整整一条左臂的消瘦汉子,年龄不会太老,大概四五十岁,残缺肢体的手袖空空荡荡随风飘扬,失去的左臂连假肢都没有安装。 后来,聂长生从范丹斯的口中得知,那个动辄开枪杀人的麦伦,就是这个阴狠又有点守旧的船长的儿子。 然而,在范丹斯的心里,这位海盗船长却是个不可多得的老好人。 “李,”范丹斯一边抓着纠结成一团黏糊糊的头发,一边道,“下次要是麦伦再为难你,你就到船长的面前告他的状,船长一定会为你主持公道的!不过,麦伦那家伙为什么总是针对你?”这群海盗看似凶残,对他跟塞丽娜却以礼相待得很,那些粗糙的海盗虽然总喜欢调戏塞丽娜,倒也没一个对她霸王硬上弓的,塞丽娜从最初的排斥到接纳,也仅仅用了一周的时间而已,原本束缚她的那套手铐,也被摘了下来。 三人中,就剩下聂长生双手还带着手铐了。 海盗船长的继承人麦伦跟聂长生的气场相当不符,动辄就刻意刁难一下聂长生,有个船员的腿受伤没有得到妥善的治疗,后来感染了蝇蛆病,一条腿全是溃烂的腐肉,上面密密麻麻的扭动着蛆虫的身影,远远还能闻到一股腐臭味,塞丽娜本着医者父母心想要帮他清理一下伤口,忍着恶臭走近一看,被密集蠕动的蛆虫吓得花容失色,几乎昏阙了过去,当场又患了晕船症,哗啦啦地把早上吃的东西全部吐了出来,还用了三天时间才平复了心情,然而那恐怖的记忆如蛆附骨,她再也不敢靠近那个病人的房间一步了。 可是这些日子下来,得了蝇蛆病的船员在聂长生的妙手治疗之下,新肉很快就长了出来了,这些天还跑到了甲板上晒太阳,顺手打下了一只海鸟,叫厨房的炖了送给聂长生,算是报答他的救命之情。 昨天,麦伦又把聂长生叫了去,至于是做什么,范丹斯无从知晓,只是傍晚聂长生回来时,唇角裂开了一道血痕,看着挺渗人的,船舰上每个角落都是湿哒哒的咸涩海风,这样的伤口虽然不会有什么后遗症,但浸在咸涩的空气里,每张嘴说一句话就会牵动伤口,犹如在伤口上撒一把盐,这是多么残酷的刑罚啊! “我知道,我知道……”塞丽娜将讨来的创可贴撕开,一边小心翼翼地将它贴在聂长生的嘴角伤口上,一边皱着鼻子道,“我听说了莫亚说了,李是第一个害了麦伦失手的人,所以总是针对李,真是没有肚量,一点也没有船长那么讲道理!”塞丽娜负责莫亚的治疗,这个患者就是偷袭聂长生的那个络腮胡子,他后腰背吃了麦伦的一枪,侥幸没有击中要害,在塞丽娜的护理下,身体康复得差不多了。 “是这样啊……”范丹斯摇头,脸上露出些许的失望,更多的是担忧,“以后要是船长的位置被他继承了,那他会不会对李不利啊?”虽然他心里还留对海盗的好感,但理智告诉他,一旦气量狭小又生性残暴的麦伦做了船老大,一定会对聂长生下黑手的! 塞丽娜也想到了这个后果,脸色一阵惨白,急声道:“这可怎么办?李!都是我害了你!”自从她接受了现实之后,就再也没有流过泪了,这会儿一想到聂长生会因此而毙命,不由悲从中来,悔不当初。 “我也没想要呆在船上一辈子……”聂长生不以为意,彻底断绝了接收那人信息的日子如此的煎熬,他几乎都要承受不下去了,船舰上没有电讯,没有报纸,没有网络,哪怕是那人的片言只语,统统都没法获取!这样行尸走肉的日子,活再久又有什么意义? 他不像范丹斯跟塞丽娜这样,血液里沸腾着对大海深处的神往,所以他活得没这两人这么豁达恣意,即便是以俘虏的身份登上这艘船,也能心安理得地融入海盗的生活,或许不久的将来,会成为他们中的一员也说不定。 “李!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范丹斯跟塞丽娜听出了异于寻常的地方,脸色露出不安的神色,他们是俘虏,不呆在船上,就只能被丢进海里喂鱼!除非有人拿重金来赎身,可海盗要的不是钱,根本没去联系他们的家人,就算家人想赎他们回去,也没有办法联系到这群海盗绑匪啊…… “嗯?我也想听听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一个冷鸷的声音突兀的响起,虚掩的舱门被“嘭”的一声踢开,木质的门板惨兮兮的倒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音,塞丽娜吓得惊叫一声,见到昏黄的灯火下,麦伦似笑非笑的站在门边盯着他们三人冷笑,一双眼睛惊恐不安地看着他,下意识的用手捂住了嘴巴,这个煞星,怎么突然下到逼仄的三等舱来了? 范丹斯虽然能跟海盗船员打成一团,但偏偏惧怕这个恶煞一样的麦伦,他跟塞丽娜下意识的抱着聂长生的手背,抖索着身子,一双惊恐的眼睛盯着不可能到这里来的麦伦,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没有什么意思。”聂长生皱着眉,这都晚上了,他还有什么花招要对付自己了? 那两个惊惶的人,站在淡漠的聂长生左右两侧,三人形成了强烈的对比,这令本来就怒火中烧的麦伦更加怒不可遏,这个人,不管怎么折辱他,他都是这副宠辱不惊的神色,似乎并不把他的刁难与恐吓看在眼里,又好像觉得他所做的种种就像是叛逆期的暴躁小孩…… 不管是哪一种,都深深的刺激到了麦伦的自尊。 总有一种方法,能看到他也露出像这两位俘虏一样惊恐畏惧的神色! “你,跟我来!”麦伦掏出了手枪,指了指聂长生。 塞丽娜与范丹斯下意识的抱紧聂长生的手臂,不让他跟着麦伦这个恶魔离去,天知道这个残暴的家伙会不会对他下黑手了? 同居契约_分节阅读_68 同居契约 作者:千秋客 子弹上膛的声音在船舱里传来,那两个对手枪不熟悉的人,依旧毫不惧色地阻拦聂长生赴死,聂长生却是一凛,他看到了麦伦黑洞洞的枪口对准的正是塞丽娜,这个刽子手是连自己的船员也会下杀手的,更别说是虏来的俘虏了! “我跟你去!”聂长生拂开左右两个同伴的手,跨出一步,身躯挡住他的枪口。 麦伦阴狠地盯着他,扣住扳机的食指动了动,这是一个危险的信号,这人,是真的动了杀机了。 聂长生闭上眼睛,庄凌霄张扬不羁的俊容再次从他的脑海里闪过,这是最后一次想念他了吧,不知远在大洋那边的他会不会打喷嚏呢。 耳边响起的不是毁灭一切的枪声,而是麦伦冷若寒霜的声音:“还不走!” 聂长生意外地睁开眼睛,他以为麦伦会扣下扳机的,毕竟,这家伙下黑手从来就没手软过! 逃过一劫的范丹斯跟塞丽娜兀自不知自己刚刚才鬼门关里走了一遭,对跟在麦伦身后的聂长生叫道:“李,小心一点!” 聂长生朝他俩挥挥手,手铐发出悉悉索索的碰撞声,走在前头的麦伦回头狠狠刮了他一眼,长臂一伸,拉住了他的手铐,就这样拖着脚步踉跄的聂长生离开了昏暗浑浊的三等舱。 沿途一些海盗等麦伦拉着聂长生的身影消失了,才敢小声地议论了开来。 有看好戏的:“我就看不顺这个中国人的傲气,有点中国功夫了不起啊?麦伦就该狠狠教训他!” 有中立的:“话也不能这么说,麦伦心情不好,也不怪这个中国人啊!” 有不忍的:“要不要跟船老大汇报一下啊?中国人虽然是俘虏,但医术还是很靠谱的,你们忘了困扰了约翰老汉几年的腿伤就是他治好的啊?” 有自扫门前雪的:“说什么呢!不是还有另外两个医生吗?知道麦伦心情不好,就别招惹他了,谁知道会不会发泄在我们的身上了?来来来,继续发牌,轮到谁做庄了?” 第62章 不识趣的家伙 昏暗的甬道里依稀还听到浪花拍打船身的声音, 聂长生踉跄着脚步跟上麦伦的步伐,目光下意识的打量着四周, 这里应该是上等船舱的甬道,很宽敞, 也很干净, 可以并排走三个成年人, 甬道上没有堆积乱七八糟的什物, 木板上还挂着几盏照明用的橙黄灯火,看来海盗的等级制度森严,身份地位不同,得到的待遇也天壤之别。 甬道上的灯光并不怎么亮, 麦伦跨上台阶时,身后的聂长生根本看不见, 脚下一绊, 步伐不稳地向前趔趄一倒,身体撞在麦伦的身后,他也跄踉了一步,身后的重量即刻抽离, 聂长生已经摸索着跨上了台阶, 稳住了身体的平衡,明亮的眸子在昏暗的甬道里像两盏指明灯。 “该死的!”麦伦诅咒了一声, 一扯手铐,聂长生应力一倾,身体再次重心不稳, 趔趄着再次扑在他的后背上。 这一回还没等到聂长生平衡好身体,就已经被蛮力拉扯靠上了船板上,麦伦凭借西方人身高的优势,居高临下的盯着他,大概嫌弃甬道的光线昏暗,他一手捏起了聂长生的下巴,对皱着眉的聂长生喝骂起来:“你怎么搞的?连路都不会走了吗?” 聂长生抗拒他用这个姿势压制他,被禁锢的手下意识地推搡着眼前靠近他的麦伦,冷声问:“你到底想要做什么?”摔了一跤又不是他故意的,这人把他带到这个地方来,到底是要做什么? 麦伦本来就是个暴怒无常的人,被他这么一推,又用嫌弃的口吻对他说话,顿时怒不可遏,铁拳当即挥出,聂长生下颔一阵疼痛袭来,口腔里一股铁腥味弥漫,新伤旧伤一起迸发,痛得他连连抽气,下意识的用手背擦了擦刚刚被塞丽娜用创可贴贴好的伤口,血痕涂上了手背上,他吃痛地用舌尖舔了舔裂开的嘴角,咸咸的,口齿里血腥味更浓了,旧伤口在这一拳下被扩大的伤势。 麦伦目光炯炯的盯着他的舌尖扫过伤口的唇瓣上,心口好像被什么羽毛若有似无地拂了一下,痒痒的,恨不得撬开他的唇,要去追逐他的舌尖…… 被这个念想吓了一跳的麦伦怒意滔天一样席卷而来,好像聂长生犯了什么不可饶恕的过错似的,他恶狠狠地扯上了聂长生的手铐,连推带骂的将他推到了一间富丽堂皇的卧室。 “啊!”船舱的门赫然被踢开,室内两个正在坐卧着聊天的女孩子受到了惊扰,一边惊叫着,一边拿起衣服遮掩妙曼的身体。 聂长生踉跄了几步,才站稳了身体,苦于听不懂她们的语言,依稀是惊吓了之后才询问麦伦为什么抓来了一个男人。 “滚出去!”麦伦用英语冲她们低吼,聂长生倒是听得明白,这个家伙此刻的心情很糟糕,看来自己又有苦头要吃了。 两个金发美女噤若寒蝉,灰溜溜的闪出了卧室,下到了二等船舱,才敢找知情人询问聂长生是什么来历。 卧室里属于文明的电器都很齐全,空调开着抽湿功能,周围的空气很干燥,全然没有湿哒哒咸涩的黏稠感,船壁上还安装了电视,但因为信号不好,于是成了碟盘的温床,此时屏幕上正上演着不知道多少人的情se混战,白花花的rou体在镜头前晃动,聂长生脸色一变,下意识的别过了头,心里大致明白了刚才那两个女孩的身份。 聂长生上船至今,活动大多困囿在三等船舱与甲板里,范丹斯获得的自由算多了,他也从未提及过有船妓的事儿,想来他也是不知道的,至于塞丽娜,虽然总有海盗言语上对她轻薄,但总归没有揩过她的油,表现得也还算中规中矩,所以那两个涉世不深的应届毕业生才对这伙海盗抱有好感度。 麦伦原本是要把影片关掉的,可以抬眼,竟然看到了聂长生躲避屏幕的窘态,嘴边勾起了一丝恶劣的笑意,丢下了遥控器,任由屏幕上不堪的yin乱画面荼毒着这个保守的东方男人。 “喂,去煮杯咖啡来。”麦伦见他手脚无处安放,心下更加得意了起来,示意他劳作。 聂长生扫了一眼琳琅满目的木柜,上面陈列着很多大概是抢来的东西,不仅有咖啡豆、红酒,连茶叶都有好几罐。 “我不会煮咖啡。”聂长生摆动着禁锢他双手的手铐,不亢不卑地道。 “什么?”麦伦以为听错,不敢置信盯着他,语气里极尽的嘲讽,“不会煮?啧啧,难怪连se情影片也不敢看了,你改不会是连女人的味道也没有尝过吧?” 聂长生虽然无法理解煮咖啡跟女人有什么关联,又跟性有什么关系,但他早就从庄凌霄的身上学了太多处理嘲讽的方法了,对这么上道的人,最好的法子就是不理不睬,他自个儿觉得没趣,就不会再纠缠。 “说起来,是不是因为东方男人的比较短小?”麦伦言辞极尽粗鄙地羞辱着聂长生,“所以你知道根本就无法满足女人的需要,才不敢碰她们的吧……” 聂长生木着脸,依旧不搭理他这么变态的问题。 又数落了聂长生好几回,还是没有得到回应,麦伦果然消停了下来,阴森森的眸子盯着聂长生的背影,手摩挲着腰间的手枪,犹豫着是现在一枪干掉这个令他窝火的东方男人,还是再想一个让他更难看的法子羞辱他! 安静下来的卧室里,只有影碟里喘息声音响彻一室。 如果这个人是个女人,就应该不会这么难摆平吧?麦伦看着yin乱不堪的影碟画面,脑海里闪过这么一个念头。 这个念头像滋生在温床里的细菌一样不受控制地蔓延开来,麦伦脸色一变,手再次下意识的摸上腰间的手枪,自从这几天的梦里出现了这个东方男人开始,麦伦就觉得事情非常不对劲了。 麦伦开始想要这个东方男人出现在自己目之所及的范围内了,即便常常惹得自己火冒三丈,今天他如果不爱管闲事一点,识趣一点,懂得变通一点,在自己生气之前道个歉,朝自己笑一笑,说一声抱歉,他就不会大发雷霆,打破了他的嘴角了。 说起来也确实是一件小的不能再小的事情,有人在甲板上钓起了一条大鳕鱼,当时还活蹦乱起的,几个无聊的家伙就打起了赌,说要是谁把它的肚子都生啃完了,就能得到一笔不菲的金钱,似乎怕没人应征,当场就三五个人掏出了口袋里的钞票,海风下,这些闪着光泽的纸币散发致命的诱惑。 这群穷途末路江洋大盗不乏唯利是图的人,有人出价,有人就会卖命,于是马上得到了相应,一个三十来岁的褐发海盗二话不说,抓起了蹦跳的鳕鱼就从它的肚子上咬了下去,满口的汁液横飞,溅了围观人一身的汁液,也溅了刚刚跨入甲板上的聂长生的衬衫上。 这还是麦伦丢给他的衬衫,聂长生被掳上船时,身上是一件衬衫加一件外套的,外套被用来擦莫亚的血时丢在了车上,上了船后,因为他惠而不费,赢得了几个海盗的好感,有人送了几件旧衣服给他,虽然不怎么合身,将就着也还能替换一下。 聂长生不会知道,他穿白色衬衫混在一群海盗中是怎样的鹤立鸡群,这个印象被麦伦捕获了,梦里也出现了,于是才把这么一件白色的衬衫丢给聂长生。 可刚刚换上了新衣服,就遭了殃。 偏偏聂长生不以为意,那群围观的海盗也不以为意,闯祸的褐发海盗更是全副心思在啃生鱼的身上,根本没有留意自己触犯了麦伦的逆鳞。 于是,暴戾的麦伦脸色铁青,瞬间阴冷了眸子,子弹上膛的声音传来,甲板上的海盗对这种声音非常熟悉,刹那间,围观的人,连同闯祸的海盗都吓得脸色发白,等麦伦把上膛了的手枪指向那个褐发的海盗时,这位啃生鱼的海盗终于丢下手里不再动弹的鳕鱼了,双腿发颤着,身体委顿在地,哀求道:“麦伦,我……我做错什么了……” “你把我给他的衣服弄脏了!”麦伦阴沉着脸,黑洞洞的枪口稳稳当当的对准他的膝盖。 “我……我不是故意的!”褐发海盗顺着他的目光落在了聂长生的身上,脸色交替着讶异与惊愕的神色,这个东方人什么时候成了麦伦跟前的红人了? 同居契约_分节阅读_69 同居契约 作者:千秋客 “你如果是故意的,还有机会说话吗?”“嘭”的一声枪响,麦伦扣下扳机的时候,手臂被人狠狠地撞了一下,子弹偏离了原来的轨迹,射落在了大海里,隐入了风浪下,不知掉到了哪个地方。 褐发海盗逃过了一劫,而出手相救的,赫然就是当事人聂长生。 “衣服脏了可以洗洗。”聂长生为自己的行为辩解。 偏偏就是他这种淡漠的表情刺激到了盛怒中的麦伦,他努力抑制着血脉里暴起的怒意,没有将手枪对准了他,而是挥出了一拳,原本身形灵敏的聂长生竟然不躲不避,硬生生地吃了他这一铁拳。 于是造成了嘴角破裂的伤痕。聂长生初来乍到,还没适应海洋的生活,身上但凡有一个伤口,就会加剧疼痛感,小小的伤口也要养个十天八天才会结痂。 第63章 劫船 烦躁地将矮桌踢翻, 先前那两个船妓摆在桌上的情se杂志和红酒遭了难,哗啦啦全部摔落在地, 木质的地板里铺了一层奢华的红色毛毯,酒杯才不至于摔破, 只是红酒倒洒了出来, 将地毯晕出了几道深深的水痕。 聂长生皱着眉看着阴晴不定的麦伦趋于暴走的边沿, 有点拿不定这个男人将他推到这里来有什么意图。 麦伦不解恨似的将碍脚的酒瓶杂志踢开, 酒瓶被远远地踢到了墙角下,竟然还毫发无损,一本杂志则飞离了几尺距离就落下,摊开的那一页的画面又黄又直观, 麦伦眼皮跳了跳,狂躁地来回踱着脚步, 偏偏屏幕上yin秽的喘息声不绝于耳, 只是很快的,这种qing欲贲张的声音戛然而止了,卧室里陷入了一片安静里,“咔”的一声轻微的声音传来, 那是聂长生将手里的遥控器放在酒柜上发出的声响。 “谁让你关掉的!”麦伦暴喝了一声, 歇斯底里地吼着,像找到找到了个不错的渠道纾解胸中蔓延的怒火。 “哦?你要看啊?”聂长生有点意外, 犹豫着走上前,将手中的遥控器递给他。男人中多的是喜欢看情se片的,像庄凌霄就会到HBO收费频道上看限制级的影片, 只是这种情况之下还想看这种影片,是不是有点不合时宜了? 火冒三丈的麦伦又被他激怒,狠狠地打掉他手中的遥控器,手铐与遥控器摔出去的声音安静了下来之下,紧捏着拳头的麦伦竟然没有再挥出去暴戾的一击。 静默中,两人的眸子碰撞在了一起,一双清冷困惑,一双愤怒急躁,等到视线分开后,麦伦才发现败下阵来的人,竟然会是他自己。 那张创可贴皱皱巴巴的黏在聂长生的嘴角,另一侧的嘴角还挂着一道血丝,显得有点狼狈,身上已经换上了不知谁的旧衣服,松松垮垮的套在消瘦的身上,印象中,在罗刹村酒馆里看到的他应该没有这么瘦才对啊…… 说起来,俘虏的伙食有这么差吗? “我给你的那件衬衫吗?”麦伦粗声粗气地问,他心里的狂躁还没有彻底平息,这个东方人最有能耐不断地激怒他。 “洗了。”聂长生老实地回答,心里的狐疑不断扩大,把自己从三等舱里带到这里,就是问他怎么处理那件弄脏了的衬衫吗? 麦伦似乎对他的回答很满意,如果早就这么温顺,他也不至于那么粗暴了!抬眼又见到了他嘴边破损的伤口,不觉又气又怒,手臂却不自觉地伸了过去,指腹还没触碰到他嘴角的肌肤,就被聂长生铐着的双手挥开。 静默继续在沉淀,除了晃动的手铐链子发出的细响。 聂长生在庄凌霄霸道的镇压之下经了人事,懂了情趣,对这种时而粗暴时而温柔的极端手法一点也不陌生,他心下愕然不已,惊疑不定,怎么可能?这个喜怒无常的海盗,什么时候对他抱着那种心思的?这实在太不可思议了! 然而麦伦似乎还没有意识到他的举止有多唐突,只觉得被聂长生的不识抬举的一推,被拂逆了的怒意在胸中攀升,他向来恣意乖戾惯了的,稍有不如意就会对人拳脚相向,有时暴怒执行,甚至凭一时的喜怒随意定人生死,取人性命犹如踩死一只蚂蚁那么寻常,偏偏对待这个东方的俘虏,他一忍再忍,甚至是一再的讨好,他竟然无视至高无上的恩宠,要是换做任何一个人,早就被他毙了丢在深海里喂鱼了! 见麦伦阴沉着一张可怖的脸直勾勾的盯着他,这是一种非常危险的信号,聂长生不着痕迹地后退了一步,眼里透出一丝防备之色,隔阂的意味不言而喻。 麦伦捏紧的拳头又松开,松开了又捏紧,似乎在努力克制着心中那头狂暴的猛兽,他急躁地来回踱着脚步,猛灌了自己几口烈酒,酒精似乎刺激了他的暴虐,他隐隐觉得情况有点不对劲,他知道自己的自制力从来很差,对谁都没有耐心,如果一个失控,或许真的会枪杀了这个总是惹怒他的东方男人。 丢开了手中的酒瓶,狂躁的麦伦冲移到了门口的猎物大吼道:“你过来!” 聂长生临床试验无数,几乎可以断定眼前的海盗犯了较为严重的狂躁症,这种症状的患者原本就会被不确定的因素操控,做出伤害他人的极端行为,为了自身安全,聂长生从善如流,朝麦伦走近了几步。 东方男人的温顺终于安抚了海盗的狂躁,他指了指酒柜下的抽屉,粗声粗气地命令道:“去把放在第二格里的箱子拿过来!” 聂长生拉开格子时,一股药味扑面而来,马上知道了这是一个放药味的抽屉,果然收纳箱旁放着几瓶抑制狂躁症的药瓶,这是因为经常要服用才没有放进收纳箱的吧…… 聂长生将小型的医药箱取了出来,在麦伦的示意下打开,里面的瓶瓶罐罐多而杂,感冒药止痛药胃药什么都不缺。 “酒精是哪瓶啊?”麦伦挑挑拣拣了一下,也不耐烦看瓶罐上的文字描述,径直问俘虏。 聂长生狐疑地挑选出了酒精,却见麦伦随意的弹开酒精盖子,一股浓郁的刺鼻药味扑来,他骂了一声,不耐烦地把一些液体倒在手心里,冰冰凉凉的触感让他皱下了眉头,瞪着东方俘虏大声道:“你站那么远我怎么给你消毒啊!” 虽然惊愕于这个狂躁的海盗竟然真的对自己起了杂念,但身为尽责的医务人员,聂长生还是开口道:“酒精……不是这样消毒的。” 于是像个启蒙老师手把手教无知孩童一样,聂长生讲解了消毒、上药的方式,课讲完之后,他嘴角的裂伤也处理完了,嘴边也没有像刚才那么狼狈了,于是不卑不亢地道:“如果你还想学什么外科的医学知识,范丹斯是这方面的专家。” 再次被拂逆的愤怒堆积在心头,麦伦脸色变了又变,额上的青筋鼓鼓的,他颤抖着手指又摸向了腰间别着的手枪,聂长生暗道一声不妙,麦伦的狂躁症比他想象的还有严重,赶忙补充道:“我比较精通脑科肿瘤方面的研究。” 麦伦沉郁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下,目光阴冷的在聂长生身上游走着,似乎在寻找着什么可以突破的缺口,半晌才噙着冷笑,懒懒地摊在床上,对站着的聂长生道:“精通脑科肿瘤的医生,把房间都清理干净吧!” 对于做家务,聂长生绝对是一把好手,只是他打扫凌乱的手脚放得很慢,慢到趴伏着的麦伦呼出呼噜声,似乎已经睡着了,才小心翼翼的从收纳箱里取走了一瓶药物。 次日,聂长生又被带来了这间被刻意弄得很凌乱的房间,又像第一天那样忙碌到了深夜,才被允许返回到三等船舱休息。 如此之后,聂长生敏锐地发觉了海盗们对他的态度明显的恭维了起来,三餐不再是难以下咽的伙食了,甲板上一些沉重肮脏的活儿也没有被叫去帮忙,就连范丹斯与塞丽娜看他的目光也带着一丝探索与怀疑,他们悄悄问聂长生:“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麦伦没把你怎么样了吧?” “没什么,他不过是小孩心性,久了就好了。”聂长生淡淡地回答,在他眼中,二十出头的麦伦就像误入歧途的乖戾、任性的青年一样,缺乏了一个有耐心的人的指引,当年他刚把贺鸿梧从福利院接出来的那段时间,贺鸿梧身上也带着这种情绪,不同的是,他是贺鸿梧的监护人,而现在,他是麦伦的俘虏。 如是也不知过去了十天,还是半个月,麦伦房间里的某种药物几乎被聂长生拿光了,海盗船竟然在海平面上发现了一艘商船。 号角吹起时,聂长生三人被关回了三等舱里,外头炮火轰隆,那是属于但反面的屠宰,商船或许有手枪武器,但绝对没有火炮手榴弹等杀伤力巨大的武器,遇上海盗,除了发送求援信号之外,就只能自认倒霉束手就擒了。 这是三个俘虏第一次遇上海盗劫船,范丹斯与塞丽娜脸色苍白,火炮轰炸声就在耳边响起,那么的真切,那么的残酷,将他们对海盗抱有的一丝幻想浇灭了,他俩抖抖索索的抱住聂长生的手臂,仿佛这个巍然不便声色的同伴可以安抚内心的惶恐不安,是个可以依赖的男人。 很快的,炮轰声消沉了下去了,甲板上传来了阵阵欢呼的声音,显然被追击的商船已经投了降,海盗们兴高采烈的要过去打家劫舍了。 甲板上人声鼎沸的声音传到了三等舱里,看守船舱的是只有一个海盗,一边喝酒一边对俘虏谩骂,大概是没能上船搜刮财物非常不满,明明俘虏被关在船舱里了,茫茫大海中间,难道他们还能插翅而飞离开海盗船?真搞不明白为什么还需要派他来看管! 等到接二连三有新的俘虏被关在隔壁船舱的时候,范丹斯跟塞丽娜才渐渐安息了恐惧,趁着看守的海盗跟同伴攀谈的时候,敢偷偷趴在船舱门口,伸着头往外看新鲜了。 塞丽娜轻轻“啊”了一声,回头小声地对聂长生说,“好像也是东方人……不知道是不是跟李一样来自中国呢!” 第64章 解锁 被劫的果然是一艘前往哥伦比亚的中国货船, 这是聂长生从塞丽娜的口中得知的,她被叫去替新俘虏处理伤势, 俘虏里,几个魁梧的壮汉手脚中了几枪, 奄奄一息, 即便这些船员没有任何的抵抗, 但在海盗们的眼里, 强健的体魄就是隐藏的危机,不先把这些具有威胁能力的男人铲除,海盗们寝食难安,如果不是为了丰厚的赎金, 这些魁梧的壮汉大概早就被他们丢入海里成了鲨鱼的腹中餐了。 配有自卫武器的二副是个胆小的人,海盗上船时, 他在控制室里发出了求救信号, 再躲在舰桥上缩成了一团,舰桥被破开时,他早就丢盔弃甲,这才保住了一命, 即便如此, 握枪的手还是中了一颗子弹,痛得他死去活来, 不过比起同样配有自卫武器的船长与大副算是幸运多了,那两个刚毅的伙伴指挥了慌乱的水手们用消防水龙阻止海盗上船时放了几枪,被海盗船上的狙击手命中要害, 一枪就倒在血泊里,再也醒不来。 同居契约_分节阅读_70 同居契约 作者:千秋客 三副没有配带武器,时还在抱怨三副的待遇跟大副、二副的不一样,可看到持枪的船长与大副成了靶子奔赴黄泉之后,才庆幸手上没有枪,否则死的就是自己了!他跟驾助在发现了海盗时就躲入了机舱里,打了求救电话之后,就祈祷着奇迹出现,可惜没能等来海军和海警的救援,他就跟所有的幸存船员们连人带货的上了海盗船,在黑洞洞的枪支镇压下成了阶下囚。 在海盗的监视下,塞丽娜没敢跟新俘虏交谈过多,不过看到了他们的惨况,心底第一次滋生了对海盗的反感,人命在他们的眼中贱如草芥,动辄恐吓打骂,她给受伤的新俘虏处理伤势,却没有药物可上,这也都罢了,给中弹了的二副取子弹时,还不配发麻醉药,等子弹取出来之后,二副已经痛得昏死了过去,他的伙伴挪了过去,一边惊慌失措地呼唤着他,一边替他拭去额头上密布的豆大汗珠儿,昏暗的船舱里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依稀听到牙齿发出“咯咯咯”的颤栗声。 海盗们登船时,有几个在消防水枪冲击下落了水,其中一个头部恰巧砸到了挂钩上,破开了一个血洞,他跟两个中了船长子弹的海盗一起被送返了海盗船,中弹者虽然没有被命中要害,但枪伤比砸伤还要麻烦,没有两三个月也难以康复,吃一番苦头在所难免,而且没能登上货船掠夺战胜品,还因为挂了彩而遭受其他海盗的嘲笑,心里淤积的怒意濒临爆发,在范丹斯给他们包扎伤口时终于有机会打开了宣泄的决堤口,借着被范丹斯弄痛的伤势狠狠的踹了他几脚,还扬言等伤势好了有他好看的,范丹斯又气又怒,偏偏又无可奈何,这个时候他才深刻意识到自己身为阶下囚的悲哀,就算被他们失手杀了,也不过尔尔,船上又不缺他这个船医! 聂长生则被带上了上等船舱,走在那条昏暗的甬道时,耳边还能听到甲板上正在分赃的海盗们传来的喧嚣欢呼声。 押着聂长生的海盗显然也很想冲向甲板分一杯羹,可是麦伦指名要见这个东方的俘虏,他哪敢怠慢?前天就是带人上来时慢了几分钟,就被麦伦揍了一拳,至今腮帮子还痛着呢,响了两天的嗡嗡耳鸣似乎还没有消退,真是晦气!先前还以为能在上等船舱里站岗,好歹能接近船长的接班人,是份可以炫耀的美差,现在看来,船长的接班人就像阎罗王一样,整日喜怒无常,阴沉着脸,天知道哪一天被他杀了也不知道什么缘由呢! “麦伦,人带来了。”海盗敲了敲隔音不良的木舱门大声说道,里面泄出熟悉的音乐旋律,那是詹姆斯演唱的《You're Beautiful》的经典老歌,聂长生去医院见习的那一年特别流行,算是少有的一首会唱的歌曲。 里面的人抱怨了一句“太慢了”,木门被拉开,麦伦扯住聂长生的手铐,将人踉跄着拉入了房间,反脚一踢,木板“啪”的一声阖上了。 聂长生站定了脚步,才赫然发现矮桌上搁置了很多男士用品,他跟庄凌霄同居以来,对世界顶级品牌开始有所了解,陈列出来的这些奢侈物品,很多都在庄凌霄的身上见识过,衣物、皮带、手表、香水、打火机、钢笔……床上和地板上更是凌乱的摆放着许多说不出明堂的物品,琳琅满目,数不胜数。 “喜欢哪一件,拿去吧。”麦伦居高临下地审视着他,直至聂长生皱着眉别过了脸,他的唇边勾起了一丝笑意,状似无意的指了指台面上刚刚从货船上搜刮而来的奢侈品。 聂长生怔了怔,扫了一眼满室奢华的物品,有点不在状况里,反问了一声:“我?我挑?” “嗯。”麦伦倚坐在沙发里,惬意地倒了一杯红酒,一边轻晃杯中的红液,一边笑道,“你看中了什么都可以拿走。” 先前聂长生还不敢确定这个海盗是否对自己存有旖旎的想法,这一刻却敢肯定了,麦伦果真对他抱有非同一般的念想了,否则不可能任凭他一个俘虏僭越一步,挑选他的财物。 可是麦伦不是应该喜欢女人的吗?他还亲自见过船妓出入这间船舱!聂长生震撼之余,心头涌起了一丝苦涩,事情怎么会演变成这样的? 见聂长生呆愣着,麦伦沉下了脸,一口喝下杯中酒,揩了揩嘴边的津液,眼睛眯了眯,语带怒意地问:“怎么?没瞧上一样?” 聂长生的目光掠过了一室的奢侈品,确实没一样是自己所需的。他一个完全失去自由的阶下囚,囿于茫茫大海的一艘船上,头顶的那片天再湛蓝,耳边的这阵风再清爽,眼前的奢侈品再名贵,对他而言都犹如镜中花水中月,还抵不过从前在孤儿院里喝下的那一碗稀米粥,起码那大米是他拿了勤工赚来的钱到集市上买回来的,那段日子虽然贫穷,却自力更生,是非黑白也有个说处,不像这里,言论和行动都被拘禁,就连双手还套着一副手铐。 无奈的暗叹一声,聂长生自嘲地说:“我现在的身份,确实没什么用得上的,不过……”他话锋一转,看向麦伦,晃了晃束缚了他许久的手铐,“如果你能解开这个手铐,我会很感激的。” “你在抱怨我?”麦伦的眉头竖了起来,猛然放下酒杯,急躁的站了起来,朝这个不识好歹的东方男人逼近,“你想解开手铐?不!不可能!你以为你是谁?你不过是一个……”“g”两个极具种族歧视的单词差点冲口而出,他烦躁地踢开脚边的纸盒子,盒子里装着的是一双真皮制作的名牌皮鞋,这些东方人个个都狡猾得很,就算是正规的海贸运输,都能在货物里夹带私货。 麦伦血液里的暴虐份子在蠢蠢欲动,他记得很久之前,就有个东方人投奔到他爸爸的旗下,具体名字早就没人记住了,别人叫他“g”的时候,他满不在意,没心没肺的咧嘴一笑,一点也不恼,根本不把蔑称放在心上,那是一个矮胖邋遢又贪婪凶残的粗糙大汉,嗜酒如命,常常喝得酩酊大醉,打出的呼噜震天的响,开口也是一副大嗓门,嚷得他头痛欲裂,他不记得找了什么借口把他杀了,或许根本不需要找借口,全船的人都知道他有狂躁症,病发的时候杀个人再正常不过的了! 同样是东方人,他从前可以随心所欲地对那个糙大汉呼来喝去,可是现在对着聂长生,他竟然硬生生把到口的辱骂咽了回去…… 聂长生虽然没有听到他咽回肚子的“g”单词,但他何其聪明,仅从麦伦极其愤怒与暴躁的语气里,也知道戛然而止的的话不会是什么褒义词,他拧着眉,神情肃穆,眉宇间一股罡气流淌,落在气急败坏的麦伦眼里,竟像无声的控诉他的轻慢,麦伦越看越气,真恨不得撕破这个胆敢惹怒他的东方人那张凛然不可侵犯的面容。 “你过来!”麦伦歇斯底里的冲着他吼了起来,他目光冷峻狠戾,似乎要将先前积压在胸中的怒意全部宣泄出来似的。 聂长生下意识的后退一步,戒备地看着他,面对狂躁症患者失控的嘶吼,聂长生或许并不怎么畏惧,可麦伦炽热的目光灼灼的盯着他,这让他极度不安,像踏入了猎人设下的陷阱的猎物一样,心底有个声音在提醒着他务必小心谨慎,别挑衅狂重病患者的底线。 “啪”的一声,暴怒的麦伦顺手拎起矮桌上的物件狠狠地砸到了地上,清脆的落地声煞风景地将抒情的音乐旋律从中撕开了一道裂缝,一个刚从货船上洗劫而来的青花瓷落地开了花,一片片残破的瓷块无声地哭诉着肇事者的野蛮行径,瞬间将连城的价值变成了一文不值。 或许是毁天灭地的怒意找到了宣泄怒火的决堤口,又或许看到了聂长生眼底的提防之色,麦伦挫败的来回踱着脚步,心中的急躁不知不觉下降了许多。 “你不过来,我怎么给你解锁?”麦伦深吸了一口,坐回了沙发里,翘起了二郎腿,冷眼横着聂长生。 聂长生犹豫了,他已经确定了这个男人对他有了不一样的感情,偏偏这个时候的麦伦浑身散发着危险的气息,靠近他无异于送羊入虎口,可解去束缚的诱惑又那么的大,如果错过了这一次机会,天知道还会不会出现第二次机会? 第65章 自由 虽然麦伦眼里的玩味之色尤为熟悉, 聂长生也不愿错失这个良机,手铐在身, 实在有诸多的不便,别的还能勉强忍受, 可每次换衣服时, 总要请求看守船舱的那名强盗将手铐解开, 那位看守俘虏的强盗虽然不明白麦伦为什么要拷住这个东方人, 但他又没胆量违背麦伦的命令,心里头的不满全部发泄到了聂长生的头上,但凡是聂长生来到他的跟前请求解开手铐予以沐浴换衣时,十有八次是故意刁难, 不给他解锁的。 虽然换洗过了衣服很快又会被腥臭的海风熏得黏糊糊的,但习惯了中国南方生活的聂长生, 一天没有洗澡, 总觉得浑身不自在,何况在海盗船上担当的船医,整日与病菌为伴,没有最起码的消毒程序也就罢了, 竟然还不能洗澡, 实在令他非常的难受。 多日的困扰都来自于麦伦的喜怒,聂长生思虑了片刻, 缓身跨前几步,挺拔的身子屹立在强盗土匪的跟前,眼帘微微低垂, 像一只温顺的小猫。 麦伦心痒难耐,这么温顺的聂长生并不多见,他眯了眯眼睛,迫不及待地展开长臂,大手勾住那根手铐的链子,狠力一拉,可惜意料中的跌落怀里的猎物竟然狡猾地躲开了,聂长生似乎早有防备,跌倒时手肘抵在他的胸口,身躯借力偏离了既定的轨道,重重地陷入了的他旁边的沙发上。 “咦?东方人真是狡猾啊……”说不清是称赞还是嘲讽,麦伦略显愠怒地盯着这张坚毅的脸,一手钳制聂长生的手肘,另一只手则抓住他颀长的手指,任凭禁锢住双手的猎物狠命挣扎,眼底尽是好整以暇的玩味光芒。 握在手心里的修长手指骨节分明,指尖上带着粘稠腥臭的黏液触感并不是太好,然而常年在船上生活的海盗显然已经习惯了这种黏糊糊的触感,麦伦就是不愿放开它,嘴里叽里咕噜地说着什么,由于说的不是英语,聂长生听不懂他的嘀咕,然后隐没在含糊不清的语言里依稀带着一丝别样的情愫。 聂长生警铃大起,也不敢再挣扎了,生恐拉锯的力度刺激了身旁这头露出獠牙的凶兽,低声道:“手铐……解开!” 见聂长生不再挣扎,言语间又软了几分,麦伦眼底凶戾的光芒渐渐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微笑浮在嘴边,他也不急于兑现诺言,将他的手铐解开,反倒用灼热的视线凝视着眼前根根指节分明的手指上,问道,“这么好看的手,除了拿手术刀之外,你还会弹钢琴吧。”他早就注意到了聂长生的手指根根颀长纤瘦,这样的手除了适合拿手术刀,更适合在黑白字符的钢琴家上飞跃流动,奏出一个个美妙悦耳的音符,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被一把手铐套牢。 “不会。”聂长生皱着眉想要缩回手,无奈手铐链子落在麦伦的大手里,跟他作拉锯赛也不过是徒劳无益,只得低声强调道,“我真的没有学过钢琴。”他的成长环境不可能会有钢琴这类的奢侈品出现,就算后来在庄凌霄的别墅里见过这种高雅的乐器,也已经过了学习的年龄,很难培养出兴趣。 只是提及了钢琴,聂长生的脑海里情不自禁地浮现出了庄凌霄坐在钢琴前,手指灵活的在琴键上游动的剪影,他清晰地记得那还是他寄居在庄凌霄别墅的日子,冬日的的夕阳斜斜的从落地窗里投了进来,一缕缕金色的光芒笼罩在钢琴上,庄凌霄挺拔地坐在钢琴前,强劲有力的指节肆意游走在黑白键中,修长的指尖灵活地滑过一组组和铉,奏出的音符像注入了一股魔力,汇集成一首潺潺流水倾泻而出的乐章,即便聂长生不懂音乐,也听得如痴似梦,整个人沐浴在朦朦胧胧的斜阳里,魔怔一样的目光被庄凌霄那双灵动有力的双手蛊惑着。 偏偏当时的演奏者偏着头,一双炽热的目光若有似无地瞟到倾听者的身上,如同眼前的这个海盗头目的目光一样,聂长生在麦伦灼热的凝视之下浑身不自在,下意识的挪开身躯,试图拉开与他的距离,沉声道:“真的没学过钢琴。” “那是会画画了?油画?素描?水彩?还是中国画?”麦伦锲而不舍地追问,他有限的陆地生活里,没遇到过一个画家,钢琴师倒是见过一次,其实那人是不是钢琴师他也不知道,只记得那双灵活的手游离在钢琴键上,那样的修长,那样的好看,简直跟聂长生的手一样,他向聂长生挪出的位置移了移坐姿,“我听说东方人都喜欢写毛笔字呢。” “都不会……”聂长生诚实回答,如果解剖学上画的人体结构算得上是画画的一类,他的美术勉强算是合格。 “怎么可能?”麦伦拧着眉,似乎不太满意聂长生的回答,“你骗我的吧!”指腹摩挲着根根纤细的指节,这样漂亮的手,怎么可能不是常年弹琴画画磨炼出来的? 聂长生见他一派消遣的模样,根本没有要解开他手铐的意思,脸上不由露出愠色,挣开他钳制的手指,霍地站了起来,脸上掩饰不住的失望,愤声道:“你不要说这些奇怪的话,如果不愿意替我解开手铐,我就回去了。” 麦伦自从踏入了这艘船之后,就从来没有人敢用这么张狂的语气跟他说话,连身为海盗头目的老爹也因为知道他脾性差而总透着小心翼翼的嘱咐,旁人更不必说了,这艘船上的海盗没有一个胆敢忤逆他的!可此刻的麦伦不仅没有生气,心头的痒意越扩越大,顺着血脉流经四肢百骸,眼前的东方人格外的清朗俊逸温文尔雅,眉角眼梢里隐匿让人蠢蠢欲动的情态,他咽了咽唾沫,胸中一股莫可名状的欲望将要决堤而出,偏偏找不到一个渠道疏通这股蔓延浑身的焦躁饥渴。 见聂长生果然甩手要离开,麦伦立即扯住了手铐链子,吊着一根眉毛,乜视着这个东方人生气的脸,语气也有点冲,怒道:“你这是什么态度?就不能好好恳求一下我吗?” 禁锢了人身的自由,还要人笑脸相迎,这就是蛮狠无礼的强盗逻辑吧! 聂长生抿着唇,倔强的撇过脸,下巴微微往上昂起,眼神孤高而隐忍。 忽然“啪嗒”一声清响,突兀的声音糅进一室柔和音乐旋律中,聂长生只觉手腕一轻,那副束缚了他多月的手铐赫然解开,他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空荡荡的手腕,久违了的自由撞得满心激荡,难以言喻的喜悦瞬间涌入心头。 看着聂长生眼眸中溢出的喜色,麦伦嘴角边带出了一丝他也察觉不出的笑意,大手一挥,状似慷慨地道:“现在你还拒绝这些来自东方的货品吗?” 见海盗上赶着要送东西,聂长生也不好拂逆他的好意,左右挑了一会儿,才看到了药品箱,瞳眸闪了闪,从中选了几瓶药物,问道:“我能拿这些吗?” 任何药品在海上都是至关重要的救命物品,一些小病小痛开始的时候或许不怎么明显,拖久了可是会要人命的,海盗船常年不上岸,所以每一粒药丸都极其珍贵,如果换做是别的海盗索要搜刮而来的一片药物,遇上麦伦心情不好,不给也就罢了,或许还会送上一粒子弹也说不定呢…… 同居契约_分节阅读_71 同居契约 作者:千秋客 偏偏这个东方人开的口,麦伦满心得意,又怎么会拒绝?更没去查看他挑中的药物具有什么功效。 不过就算他去查看,也看不懂方块形状的汉字。 他虽然没有询问,但聂长生为了打消他的疑虑,还是解释道:“这都是一些治疗发烧和荨麻疹的普通药物,你知道的,塞丽娜感染了荨麻疹皮肤病,身体一直很痒……” 刚刚从陆地登船的人,还没适应海洋的变化,是很容易患上荨麻疹的,别说塞丽娜一个娇滴滴的女孩子了,便是麦伦本人,在最开始上船的时候被这种皮肤病困扰过。 然而麦伦却被他解释的内容惹怒了,火冒三丈地问:“你这么关心那个女人,她是你的妞吗?”心里则阴暗的想着把那个女船医送给老色鬼船长老爸做情妇算了,反正那个老头早就对女船医有了色心了。 完全不知道麦伦对塞丽娜存了恶念的聂长生虽然没料到一句话点燃了他的怒火,但与庄凌霄相处多年中已经动了应对的策略,应付起这类无端的猜忌早已经得心应手,为免塞丽娜遭遇到无妄之灾,聂长生只好无奈地说道:“塞丽娜不是我的女朋友,她是一个出色的医生,希望你不要为难她。” 原本麦伦也不觉得塞丽娜有本事能迷惑倒聂长生的,但听到聂长生竟然当他的面称赞起那个女船医,心头的不快逐渐扩大,阴寒的眸子眯了眯,不知在计算着什么。 正替俘虏们处理伤势的塞丽娜狠狠地打了个喷嚏,她揉了揉鼻子,对伤员说了一句抱歉,还好伤员的腰伤已经缠上了绷带了,伤口应该不会感染到细菌。 “他需要打一支麻痹针,医生!”一个俘虏指着身旁一个奄奄一息的血人,用流利的英语对塞丽娜说。 那是头部被砍了一刀的男子,满脸的血迹已经看不清他的长相与年龄了,疼痛袭击着他身体的每一道神经,偏偏又昏阙不了,正痛苦的呻吟着,湿漉漉的,浑身都被冷汗浸透了。 本来海盗想在货船上一枪了结了他的,但他的同伴护得他很紧,搀扶着他上了海盗船,海盗们无可无不可的任由他们折腾,想着要是能活下来,或许还能得到一笔赎金,要是死了,也只是拖出甲板丢下大海,也就省了一粒子弹了。 “没有麻痹针。”塞丽娜叹息着,这个人伤得最重,刀锋从耳朵边砍下,蔓延到颞骨,没有仪器勘察,不知道有没有破坏到了颅内重要的神经血管。 “你是医生,怎么可以见死不救!”那个俘虏站了起来,气愤地大吼,周围的俘虏也露出愤怒的神色。 站在船舱门口负着枪的海盗扫了他一眼,用明晃晃的机枪对着他,用英语警告道:“蹲下!你TM的想到海里喂鲨鱼吗!” 见那个俘虏忍气吞声的蹲下身子,塞丽娜苦笑一下,自嘲道:“我是医生不假,不过,我跟你们一样,也是俘虏。”她或许是流有海盗狂野不羁的血液,可上了船大半年了,她还是被海盗们揩油骚扰的对象,地位或许比船妓高了一点,可并没有得到海盗们应有的尊重。 原本愤怒的新俘虏一听,纷纷对她投来了同情的目光,其间一道亮晶深邃的眸光隐藏在昏暗腥臭的船舱里,只是一闪,便没了踪影。 第66章 神秘人 塞丽娜正忙得不可开交时, 聂长生提前被允许返回了船舱。 要是平时,总会被逼呆在麦伦的身边两三个小时, 且刚刚讨得了珍贵的药物,不把船舱主人的卧室收拾得妥妥帖帖井井有条, 卧室主人是绝对不会轻易让他离开的。 事实上, 聂长生也有了这方面的觉悟, 正将麦伦故意弄得凌乱不堪的什物一件件摆好时, 守在走廊里的海盗却敲响了舱门,他惴惴不安的在舱外说道:“麦伦,古妮丝和奥尔芭要来选礼物,说是老爷子准许了的。” 古妮丝与奥尔芭就是这艘海盗船上稍微有地位的船妓, 以往深受海盗头目的专宠,迷得父子俩神魂颠倒, 大小通杀, 只是最近不知怎么的,老的体力不支,小的更是没召唤过她们一次,那些曾经被她俩打压过的船妓纷纷泄愤似的奚落嘲笑起她俩来。她俩一时觉得地位岌岌可危, 今天也是趁着海盗船长心情好, 才仗着胆子跟老头子要这要那,无非是想要回一些战利品好在那群低级船妓面前立威, 让那些婊子知道她俩的地位不是她们轻易可以撼动的! 舱门已经被人打开,一个妖娆的声音也清晰地传了进来:“麦伦,亲爱的, 船长说了,我们可以各选两样礼东西回去的……” “滚!”麦伦原本已经平息了的怒意被撩起,冲着门口的人大骂了起来,“谁让你们进来的?滚出去!滚!” 那位海盗头皮一麻,生怕自己成了急躁症患者瞄准的靶子,识趣地闪躲到了舱门外,心里有苦难言,他就知道分到手里的这份差事是船上最危险的活,如果可以,他一定要跟后勤部提一提,换去甲板干重活,或者去机房看管设备,抑或别的什么活儿,都比呆在麦伦这颗不定时炸弹的身边要安全十倍! 这两位女人太熟悉麦伦的急躁脾性了,仗着有海盗船长的口谕,又急需几样战利品傍身回去打那群婊子的脸,不退而进,陪着笑脸,小心翼翼的挪了进来,抬眼见到了聂长生,脸上现出不敢置信的表情,心底疑窦顿生,他怎么在这里? “Fuck!”麦伦又骂了一声,大概还忌惮老爷子的实力,他忍怒没对两个女人发难,下意识的绕开聂长生,在船舱里转了一圈,摔了几样东西,满腔怒意最终还是转移到了躲在舱门外头的的那个海盗身上了。 所以当这位倒霉的海盗押解着聂长生返回船舱时,脸颊上高高的肿起了一块,所幸刚刚经过了抢劫货船的勾当,遇上了同伴,只当他脸上的伤势是跟俘虏搏斗时挂的彩,倒没引起谁的注意。 路过新俘虏的船舱时,聂长生停下了脚步,见塞丽娜还在忙着给伤员包扎,下意识的想上去帮忙。 受了麦伦一肚子恶气的海盗终于找到了宣泄口,一把拦住了聂长生的去路,恶狠狠地喝骂道:“站住,你这个可恶的g,想做什么!” “帮同伴的忙,”聂长生皱着眉解释道,“我这里有点药……” 海盗一把夺过他手里的药物,塞进自己的口袋里,骂道:“你们这些g也配用药?该不会是偷的吧?等我问清楚麦伦!”又满嘴的脏话辱骂了一通,越骂越气,如果不是这个家伙深受麦伦的重视,他一定在他的身上打几个枪窟窿! “喂喂,山迪!你今天是吃了炸药桶了?”守住新俘虏的那个负枪海盗抽着烟走了过来,大笑着劝道,“让他进去帮忙吧,这群g真的弱爆了,流一点血就大呼小叫的,烦死人了!” 在同伴的劝说下,山迪重重哼了几声,大概已经解了胸中的恶气,夺过同伴手里的烟,站在舱门口冷眼看着这群黄皮肤的俘虏。 “先生,我有心脏病,我的药都被他们抢走了,您能帮我拿回来吗?”一个衣着相对比较光鲜的中年男人挪到聂长生的身边,用磕磕巴巴的英语说道,他刚才已经哀求过塞丽娜一次了,可惜塞丽娜爱莫能助,这回听到了聂长生的话,强烈的求生欲再度袭来,眼眶里滚下几滴热泪,一边哽咽一边哀求道,“先生!求求你了!” 聂长生皱着眉,他刚才翻看过医药箱,没留意到有抑制心脏病的药物,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有心脏病的人怎么跑到海上来了? 聂长生哪里知道,这个中年男人并不是船上的人员,而是一个被通缉的逃犯,卷了钱财托了关系,好不容易有艘船肯捎他离开,以为终于可以逃离了中国警察的拘捕了,躲到国外逍遥快活了,哪知道这么倒霉,货船遇上了海盗,身上携带的的钱财和证件都被如狼似虎的海盗搜刮一空,连随身的救命药物都不放过,没了药,他肯定熬不过三天的! 聂长生也爱莫能助,无奈地道:“我没有药……” 他的话深深的刺激到了这个逃犯,脸涨得猪肝一样红,气急攻心,喘息了几下,怒骂道:“你怎么会没有?刚才不是拿出几瓶药了吗?你这个日本鬼子!死棒子!汉奸!”口不择言地骂着,伸手毫不客气的去掏聂长生的口袋。 “你!”聂长生本能地用汉语喝住了他,在他欺手过来时就反手擒住了他的手腕,扭得他动弹不得,嘴里只有杀猪一般的喊痛的份,他大概没料到聂长生的身手这么厉害,像学过功夫一样,轻易就制服了他。 “闭嘴!”这下,连舱外负枪的海盗也不耐烦了,机枪的枪口对准他们,恐吓道:“干什么!你TM的给老子闭嘴,再嚷嚷老子就不客气了!” 黑洞洞的枪口立马震慑了逃犯,他惊恐不安地闭起了嘴。 聂长生却知道他的枪没有上膛,不过这中年人没有再继续纠缠他,他也乐得清闲。 货船上的人大多来自中国,刚才也听到了聂长生说出了汉语,知道他也是华人,所以得到他的帮助后也会说一声“谢谢”以示感激。 聂长生点着头,耳旁突然一声若有似无的声音传来, “聂先生!”耳旁突然传来了一个轻飘飘的声音,轻得像蜻蜓掠过湖面的涟漪,荡开一丝水纹就消散不见了。 聂长生震惊地看着那人,平淡无奇的面容,他的记忆里,从来没有这个人的印象。可是,这个陌生人竟然喊出了他的姓氏,那是知道他身份的人了? 这人不知基于什么原因,只是喊了他一声,很快就退开了,混在人群里,低着头,沉默不语,像跟谁都毫不相关一样,更谈不上认识聂长生了。 聂长生没料到在这里竟然会遇上熟人,不,确切的说,会遇上认识他的人,他确定自己是不认识这人的! 海外与旧人,本来是人生的幸事,可是这种情形之下,却只有惊,没有喜。 舱内的人质大概都忌怕着海盗端着的那杆枪口,没人敢说话,更不敢喧闹,周围除了抽气声、咳嗽声、哭泣声,一室静悄悄的,没有其他的声音,聂长生也不敢暴露自己的假身份,只好抿着唇,隐忍不发,心里思量着,什么时候寻个空隙,好好问一问这个人的来历。 同居契约_分节阅读_72 同居契约 作者:千秋客 或许心里装了心事,聂长生这一晚翻来覆去都没有睡着,不停的在脑海里搜寻那个人的面容,实在没有一丁点的印象,大概是擦肩而过的人吧,他在两个城市的大医院里做过医生,间或还会去开什么先进医术的会议,跟一些医学上有成就的名医合拍过不少照片,如果那人是船医,见过他本人,认识他也不足为奇。 海上的天亮得很快,四五点天边就开始泛光,聂长生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了的,天大亮时才迷迷糊糊的醒了过来,身旁的范丹斯还卷着肮脏的被子睡得昏天暗地,另一边的塞丽娜却已经不见了踪影,大概去查看新俘虏的伤势吧。 桌子上放着冷掉了的粉肠,虽然样式难看了一点,味道也不正宗,但还是中式餐点,这是伙食改善之后聂长生有幸能吃上的,可惜塞丽娜和范丹斯更喜欢西式的三明治加牛奶。 早餐之后,聂长生走去关押新俘虏的船舱,看看有没有帮得上的地方,伺机好好问问昨天那人的来历,哪料昨天那个陌生人竟然不在船舱内,他惊诧不已,又在五六十个面孔上细细分辨了一阵,还是没能找到那个人。 怎么回事?那人不在这里,能上哪儿?逃了?可是茫茫大海里,他能逃到哪里去?况且,这个船舱只有三扇小小的窗口,只容五六岁小孩的身量穿过,成年人都钻不出的,门口又有海盗把守,他总不能神不知鬼不觉地逃遁了吧? 思虑未定,便听到了舱门外山迪指着他,怒气冲冲的喝骂声:“你,滚出来!麦伦找你!” 聂长生吃了一惊,麦伦找他?麦伦几乎每天都会找他一次,不是什么稀奇事,有时还要特意叫上两三次,也没做什么,就是要把他羁在身边,说一些有的没的无聊话,可从来没这么早找过他的!海盗船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继承人,是有权睡到大中午的! “快点!”山迪不满他的磨蹭,又吆喝了一阵,夹杂着不干不净的粗言烂语。 身为阶下囚,聂长生只好站了起来,跟着山迪前往麦伦的船舱了。 船舱的门大开着,难得的没有抒情的音乐旋律回荡,最近这些日子,麦伦都会播放经典的音乐旋律,大概觉得音乐是治疗狂躁的良药。 几声痛苦的呻吟从里边溢出,似乎遭遇了很大的疼痛,嗓音里全是颤抖的悲鸣。 不知麦伦葫芦里卖的药,聂长生加快了脚步,没有看到身后的山迪露出森然的笑容。 进了船舱,聂长生震惊得说不上一句话。 舱板上躺着一个血人,蜷缩着身子,脸上全是湿漉的血迹,看不清他的面容,却依稀能辨出他就是昨天的那个神秘的陌生人! 船舱里,除了这个半死不活的神秘人,以及麦伦与懂得说中文的那个海盗之后,赫然还有昨天那个向他索要心脏药的中年人! “他俩认识!我亲耳听到的!”中年人指着聂长生,眼里透出幸灾乐祸,转而却低头哈腰地对麦伦陪着笑。 懂汉语的强盗把他的话翻译给了麦伦听,麦伦脸上阴晴不定,冷冷的盯着聂长生不语。 倚在舱门口的山迪则一副看好戏的模样,子弹夹是满的,只等麦伦一声令下,他就可以堂而皇之地在聂长生身上开几个窟窿了。 聂长生终于明白过来了,难怪刚才找不到神秘人,这个中年人大概为了心脏病药,无耻地出卖了他和这个神秘人了! 第67章 雇佣兵 聂长生蹲下身子, 想要查看那个半死不活的人身上的伤势,“咔嚓”一声, 子弹上膛的声音从麦伦站位的方向传来,狂躁症患者的控制欲作祟, 见聂长生一副关心别人的模样, 胸腔里的怒意潮涌而出, 恨不得开枪射杀这个躺在地板上被他揍得半死不活的男人解恨。 “他是你的老相识, 是不是?”麦伦赤红着眼,恶狠狠地问。 聂长生听到冷制机械的磨合声,当即惊出了一身冷汗,麦伦的乖戾妄为的秉性他再清楚不过的了, 顿住收回了手,终止了检查的动作, 低声道:“他不是我的朋友, 我们并不认识。” “不认识?那我杀了他也没关系吧?”狂躁症患者怒喝,扣住扳机的食指微微动了动,枪口瞄准的正是躺在地板上的那人的脑袋,如果扣下扳机的话, 大海底下仅仅又多了一条亡魂而已, 可是,这个爱管闲事的医生, 一定又会板起脸,用愤怒而厌恶的目光谴责他的吧…… 想起每次杀完人,聂长生就会沉着脸, 眉目冷峻,气息凛然,刻意疏远他,不愿意跟他说一句话,麦伦心头就一阵堵塞,烦躁席卷全身,焦灼之下,却找不到发泄的渠道,更令他暴躁难耐,每年死在他枪口下的亡魂这么多,也都不过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人,活着对谁都没有一点影响,死就死了,或许死了,还有人在暗地里欢欣鼓舞呢,也值得聂长生跟他置气? 不想被这个冷眉冷眼的东方男人厌恶,不想惹他不高兴,这么想着,麦伦咬紧牙关,食指到底还是没有扣下扳机。 “我是一名医生,”聂长生果然是个恪尽职守的医生,抬起脸,义正辞严地指着那个中年逃犯,道,“如果换做是他躺在这里,我也会查看他的伤势到底怎样的。” 中年逃犯的英文水平很渣,只局限简单的几句常用对话,再复杂一点的词汇就听不懂了,聂长生说的这席话,他有一大半是听不懂的,见聂长生冷着脸指着自己,以为他是在编排自己什么坏话,脸上的肌肉颤了颤,当下也指着他,大声说道:“你不要抵赖,你以为跟他说的话那么小声就没人听得见吗?我告诉你,我的听力可是很灵敏的,我听到了他喊你‘聂先生’,可是他们告诉我,你姓李,不姓聂!对吧?聂医生?” 提起这个发现,中年逃犯不禁得意起来,起初他也没把听来的悄悄话当做一回事,只是整宿提心吊胆的没个安生,他是卷款逃跑的,可身上所有的东西连同携带的巨款全被海盗们抢走,现在做了肉票,要是联系不到家人给他赎款,他一定会被丢下大海,葬身海底的!可他又害怕联系了家人,毕竟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反贪局一定密切监视他的家人,勒索电话要是打通了暴露了他的行踪,就算赎了身,也会被国际刑警逮捕,遣送回国坐牢的…… 不过最令他惶恐不安的还是心脏病药的紧缺,断了药,也就断了他的命,他每天中午十二点之前一定要服药,没有服药,就会全身抽搐、痉挛,痛苦约莫半个小时便陷入休克状态,他不想死,也怕死,怕得要命。所以天一亮,他就声泪俱下的装可怜,博得了同样被掳来的华人的同情,纷纷向看守他们的海盗求药,那个海盗烦不胜烦,如果不是贪图这些人还有点价值,可以拿到不菲的赎金,这个海盗一定二话不说用机关枪扫射他们。 仗着帮他求药的人多,中年逃犯倒是识趣,没敢劳驾看守他的海盗去取药,直呼同是华人的聂医生可以帮他得到药,看守他们的那个海盗虽然心烦这群喧闹的俘虏找他的麻烦,但是一听“李医生”变成了“聂医生”,顿生狐疑,正好山迪也被吵醒,过来想帮同伴镇压这群黄猴子,听到他们一口一个“聂医生”后,也觉得似乎不对劲了。 山迪想惩治聂长生很久了,每次聂长生惹怒了麦伦,总能殃及到他,麦伦动辄对他拳打脚踢,把所有的气都撒在他的头上,山迪没胆量反抗麦伦,但是借刀杀人也够他解气了,他把握了机会,把这件事捅到了麦伦的跟前,只盼麦伦头脑一热,一怒之下枪杀了聂长生,他就能一解积压在心头的所有恨意。 麦伦听不懂中国话,但不妨碍他对这个胆敢在他跟前朝聂长生大呼小叫的胖子的厌恶,当即挥出的拳头雷霆一样砸到中年逃犯肥腻的脸颊上,猝不及防的中年逃犯被打个正着,发出一声杀猪般的惨叫,肥胖的身体重重地砸到了柜台上,常年养尊处优的他从来没经历过什么疼痛,这样毁灭性的的撞击痛得他缓不过气,身体一软,滑到了地上,嘴巴半张着,一丝血迹从嘴角涌出,人已昏死过去了。 “都拉出去,手脚干净点!”麦伦铁青着脸吩咐两个下属。 山迪很意外,这样麦伦都不杀聂长生令他很失望,可也没胆量质疑正在暴怒边缘的麦伦,跟那个听得懂汉语的海盗对视了一眼之后,两人立即各拖着一个昏死过去的人走出了船舱。 “你……你不能这样!”聂长生再迟钝,也明白麦伦下达杀戮的提示,当即脸色一白,立即跨出一步,试图阻止他的滥杀无辜。 “我不能?是不是我对你太好,你都忘了自己的身份了?”麦伦表情狰狞,褐色的眸子里像点燃了两簇熊熊怒火,胸中升腾一股强烈的征服欲,这个中国人,凭什么左右了他的情绪之后,又来左右他的决策命令?他无端端的仇视一个毫不相关的男人,只因听说了他认识聂长生,这种又嫉又恨的情感他很久没有品尝过了,但他一点也不陌生这股情感,他十六岁时遇上的初恋就是这样,不允许哪个男人靠近她,跟她说话,务必要她时时刻刻在自己的视线范围内才可以…… 时隔五年,麦伦以为再也不会遇上这种刻骨铭心的感情,哪想到不禁遇上,对方还是一个比他大了好几岁的东方男人。 无可否认,根深在骨髓里的种族歧视麦伦很难改观,偏偏聂长生就是这么的合他的意,他工作时认真的神态,温和的声音,轻柔的笑容,就连生气时笼罩了乌云的眉眼,都是这么的赏心悦目,让他心痒难耐。 从最初的处处刁难,到现在不允许他眼中有别人的存在,对聂长生滋长的情感已经一发不可收拾了,似乎比初恋的那段情感还要强烈的占有欲,麦伦无法控制自己了。 他慢慢的将手中的机械丢在矮桌上,一边脱下外套,衬衫的纽扣从上而下一一解开,露出精壮而结实的胸肌,每一寸肌肤都蕴藏着可怕的力量,一边缓步朝聂长生逼近。 “你……”聂长生吃了一惊,本能地往后撤退,可惜舱内堆积的战利品很多,可供他撤退的空间有限,麦伦越是靠近,浑身散发出的危险气息越浓重。 似乎受到了聂长生满是戒备的眼神所刺激,麦伦只觉额上的太阳穴“突突”地跳动,他再也不愿克制那股困扰自己的情绪,在身体本能意愿的驱使下,一把扣紧了他的手腕,反手将他剪到了身后,又往怀中一带,逼着聂长生的脊背紧贴着他的胸膛,麦伦常年在刀口上舔血,体格很壮,力气很大,个子又比一米八的聂长生高出半个头,聂长生一时不备,等另一只手反抗时,已经失了先机,两只手腕被他钳制,身子贴在他的怀中动弹不了半分。 “放手!”聂长生僵硬着身子,明显觉得身后那堵胸膛的体温过于炽热,尤其那根热气腾腾的孽物有恃无恐地摩挲着他的股间,那样暧昧的位置,那样恐怖的形状,就算聂长生还是处子,也知道那是什么玩意儿,更何况他早已通晓情欲。 麦伦微微低下头,下巴抵在聂长生的肩膀上乱嗅一通,浑浊的气息紊乱地喷在他的脖子里,果然还是把这个人搂在怀里才是最舒坦的,虽然怀中人并不怎么配合,被钳制的双手一直在顽强挣扎。 麦伦似乎很享受一边征服这个东方男人,一边击溃聂长生的负隅顽抗,他又贴到聂长生的步子上狠吸了一口,好像混有聂长生气味的气息是诊治他烦躁症的良药,他一吸再吸,觉得这味道比睡过的女人还好闻,头脑一热,便说道:“我不管你是李,还是聂,在这里,你只能是我的女人!”像印证这句话似的,他将滚热的唇印在聂长生的脖子上,开始啃咬起来。 “麦伦!你疯了!放手!”聂长生只觉鸡皮疙瘩此起彼伏,浑身被恶寒笼罩,一边奋力反抗,一边厉声喝骂,丝毫没有掩饰对这种行为的厌恶与反感。 “敢这么跟我说话的人,现在也就只有你了。”麦伦不怒反笑,一把将他推在舱墙前,就着围堵的姿势,将他困囿在怀中,滚烫的吻开始扩大范围,落在聂长生的耳朵尖里,鬓发前,脸腮上,乃至脸颊,如果不是聂长生拼命反抗、躲避,想是嘴唇也会被他侵略。 虽然嘴唇逃过了一劫,可是半裸的身体几乎也被麦伦摸透了,衬衫的撕破声,聂长生愤恨的诘骂声,麦伦急促的喘息呢喃声,一时错乱交织在一起,充斥着船舱的每个角落。 聂长生从未感觉过这么的愤恨与无助,眼眶里漫上一层屈辱的水雾,他不是一个柔弱的人,以前也过格斗技术,可以凭能力制服一两个掉以轻心的海盗,可是面对麦伦,这个爆发力惊人的海盗浑身储满了蛮力,一双铁钳似的的大掌所到之处都在他的身上留下掐红了的印子,那鲜艳的烙印似乎刺激到了欲望蓬勃的麦伦,他开始啃咬聂长生赤露来开的消瘦脊背,加深了红印子的烙印,试图在聂长生的每一寸肌肤上都留下专属自己的痕迹,用以宣示所属权,手开始不安分地去扒他的裤子,所幸裤头系着皮带,他一时不得要领,才不能逞心如意。 同居契约_分节阅读_73 同居契约 作者:千秋客 不管聂长生怎样抵死反抗都无济于事,反而助长了身后的麦伦更想侵占的欲望,他就像一头失去理智的发情公兽,除了双手不断地攻城略地之外,身下的婪兽更是十分情色的对怀中人又拱又撞,极其流氓,又极其蛮横。 “呃!”聂长生只觉得胃中一阵翻腾,他干呕了几声,眼眼里全是愤怒与厌恶。 而当麦伦终于摸到了皮带扣头时,聂长生也终于等来了机会,他趁着身后人放松了对他上身的钳制时,费力摸到了一尊瓷瓶,朝麦伦的后脑勺狠狠地砸了下去。 瓷瓶大概是古董,不禁砸,很快就破碎了,可是麦伦只是晃了晃身子,不仅没有倒下,连伤口也没有制造出一道,麦伦生气地反手狠力将聂长生一推,聂长生脚下跄踉着扑向矮桌,顺势推到了陈列在桌子上的众多战利品。 “Fuck!”麦伦骂了一声,盯着眼前黑洞洞的枪口,理智渐渐回归,他冷笑着,大概是嘲讽自己太大意了,竟然将手枪丢在矮桌上,于是狠狠地吐了一口唾沫在地上,笃定地道,“你根本不会杀我!”这个满嘴都是救死扶伤的人,只会救命,怎么可能杀人? 聂长生抿着唇,手里的枪顿时千万斤重,他确实不愿意终止任何人的生命,可是有恃无恐的麦伦又步步紧逼,逼迫他不得不做出选择。 要么杀人自保,要么束手就擒。 “你不要过来!”聂长生吼道,扣住扳机的手开始颤了颤。 “不过去,怎么干你?”麦伦无所畏惧地又朝他跨近了几步。 聂长生不得不步步后退,警告道:“你闭嘴!” “你这个样子真迷人。”麦伦笑了笑,用手搓了搓干燥的嘴唇,恨不得将这人压在身下狠狠操干蹂躏,只把他弄得又哭又叫才爽。 聂长生权衡了一下利弊,将枪口对准他的小腿,不杀人,但不等于没有威胁力。 “呵!你以为这样就能阻止我了?”麦伦嘲讽地看着聂长生,更是心痒难耐,明明都已经把他欺负透了,他怎么还能抱着那该死的原则默默坚持? “麦伦,你不要逼我!”聂长生子弹上膛,冷声道,“我虽然不杀你,但我对人体构造很熟悉,一枪就能让你瘫痪一辈子,你要试试吗?” 麦伦怔了怔,他知道聂长生医术过人,这是有口皆碑的事,医生如果不了解人体构造,又怎么会是医术高明呢? 麦伦不怕子弹穿入身体的创伤,他体能好,年轻,休养两三个月,又能生龙活虎打家劫舍冲锋陷阵,可是瘫痪可不好受,他曾经抢杀过一个下半身瘫痪了的同伴,并不是瘫痪了的同伴碍了他的眼,而是他苦苦哀求麦伦赏他一颗子弹结束所有的痛苦。 他盯着聂长生的眼睛,黑漆漆的眼眸里没有一点犹豫与不舍,似乎他的生死与他毫不相关似的。 “那你就照顾我一辈子吧。”麦伦生气地吼了一声,他决不允许聂长生脱离他的人生,就算自己废了残了瘫痪了,聂长生只能留在他的身边照料他的饮食起居乃至性需要,除非他这一枪杀了自己,不,就算是死,也得有他陪葬才行! 聂长生敢让他不舒坦,他就在聂长生的身上得到应有的弥补! 聂长生已经退无可退了,麦伦就站在他的三步之遥,气汹汹地朝他再迈前一步。 没有消音的枪声乍起,狭小的船舱里回荡着鼓动耳膜的震撼声。 麦伦不敢置信地看着胸膛,那里一个血窟窿不停地冒出滚热的鲜血,血注似的滴落在地板上,地板上铺了一块白色狼皮的毛毯瞬间吸干血液,毛毯的一角染成可红毯。 聂长生也不敢置信地睁大眼睛,只是眼眸越过了摇摇晃晃的麦伦,落在了船舱门口里。 捂着汹涌而出的血窟窿,麦伦缓缓的转过身,目眦欲裂地盯着船舱门口稳稳当当站着的那个原本被他手下拖出去就地正法了的神秘人。 浑身是血的神秘人耸了耸肩,笑道:“马的,太久没握枪了,手生了。”他一个箭身窜到麦伦的跟前,狠狠的用枪托砸到麦伦的后脑勺,麦伦一声不吭扑倒在地,身下涌开了一滩浓稠的血液。 “你……”聂长生艰涩地咽了咽口水,惊疑的目光从神秘人的身上移到一动不动的麦伦身上。 “放心,他还没死,”神秘人俯身探了探麦伦的脉搏,虽然跳动得还很薄弱,但确实只是昏死过去了,“不过,你如果还不给他止血的话就另当别论了。” 聂长生看着麦伦,又看着神秘人,拧着眉问:“你没受伤?” “小儿科,死不了。”神秘人潇洒地站了起来,看了一眼聂长生,嘴边泛起一丝笑意,“聂医生似乎比我还狼狈,就不要担心我了。” 聂长生拧着眉头,他听出了神秘人调侃的意味,这是一种近乎亲切的示好,介乎朋友之间的无害的玩笑,虽然对神秘人有太多的疑问,但职业的操守容不得他迟疑太久,聂长生一边在药箱里挑出手术工具,一边麻利地进行挖弹手术。 等麦伦的伤口缝合上了之后,聂长生吁了口气,擦了擦额上的汗水,目光扫向那个被神秘人拖了回来的昏迷中的中年逃犯,他竟然还打起了呼噜。 “你是?”聂长生目光移向悠闲地坐在一旁神秘人,他正在擦拭那把缴来的机关枪。 “冯厝,是一名雇佣兵。”冯厝淡淡地回答,他早已经洗漱一新,麦伦留在他身上的伤都是皮外伤,看着浑身是血,却都是他自己划破了手指涂上用来混淆视听的,现在收拾干净了,换了一套麦伦的衣服穿上,他还没有聂长生那么高,所以麦伦的衣服套在身上松松垮垮的,于是简短了裤管,倒是蛮舒服的,也方便接下来的行动,虽然舱内中的战利品不乏高级名牌的西装,可中看不中用,再说海盗船里穿这么高级的西装,这不是要自己当靶心吗? “雇……雇佣兵?”聂长生细细地咀嚼这份职业,有什么东西将要破土而出。 “嗯,受雇于庄先生。”冯厝依旧言语淡然,不带丝毫的情感。 “嗒”的一声,手术刀从聂长生的手上掉下,落在那张狼皮毛毯上,发出细微的声响。 第68章 他来了(1) 眼角余光瞟到聂长生捡起了那把手术刀, 冯厝眼里闪过一丝探索,却依旧用云淡风轻的口吻说道:“跟我执行同样任务的人还有几十个, 分派到不同的航线不同的货船,现在看来, 我比我的那些同伴们的运气好了一点儿。” 海上的生活虽然枯燥无聊, 但比起其他危机四伏的任务, 倒也称得上是另类的度假, 只是逍遥快活的日子这么的短暂,出海还没一个月呢,他就遇上了海盗船,遇上就遇上了, 竟然还发现了任务的目标,老天还挺眷顾他的。 他跟的这艘货船还没靠近海盗频繁活动的索马里海域, 所以压根没料到会在这片区域遇上聂长生, 昨晚见到聂长生时,冯厝着实吓了一跳,不得已近前确定他的身份,不想正因为这一举动被那个胖子瞧在了眼里, 变成现在的局面, 却是他没有想到的。 原本他的计划中,先确保聂长生安然无恙, 再静静等待金主派来的支援,搞定了这批海盗,救出了聂长生, 完成了任务,就能拿到一笔足够逍遥好几年的奖赏,说是老天眷顾他一点也没错,偏偏老天妒忌他太过于轻易得到巨款,中途杀出了一个听力敏锐的胖子,现在弄成了这么凶险的局面,支援还没到,他独自一人面临险境,纵然他浑身是胆,可前路凶吉未卜,真算不得什么好运气。 聂长生静静地站着,耳膜却“嗡嗡”作响,心脏也“怦怦”地跳个不停,整个人如同刚跑完四十多公里的马拉松一样呼吸艰涩,他张着唇,极尽艰难地喘着气,钝痛从心脏的位置蔓延开来,四肢百骸开始颤栗着,原本久远记忆里模糊的身影渐渐清晰过来,庄凌霄俊朗的面孔像一幅永不褪色的画面定格在他的眼前,强势霸道的个性里偏偏蕴藏着绅士风度,眉角眼梢里偏偏泄出一丝玩世不恭的邪佞气质,这样强横而优秀的男人,聂长生终其一生,都不可能会忘记他。 回忆正浓时,耳边依稀听到了谁呼喊他的声音,聂长生茫然地抬起头,目之所及,一室狼藉的船舱,昏迷不醒的病人,还有雇佣兵不满的目光,才逐渐回过神来,眼里闪过了一丝失落,似乎湮灭了什么东西,又滋生出了一丝歉意。 “聂先生?”冯厝拔高了的音量,盯着聂长生的目光含着几分无奈,又有几分探索,他在这么危机的关头分析了目前凶险的处境,聂长生倒好,竟然魂不守舍起来,真不知是自己陈述的方式不过关,还是对方的心太大,没把自身的安危放在心上…… “抱歉,你刚才是说?”聂长生转过身放置好了手术刀具,再转身时,脸上已经恢复了旧日的神采与精明。 “也没说什么,”冯厝耸了耸肩,掩饰目光里不该有的探索,他指了指手臂上一道新嫩的血痕,道:“这里原本是埋着一颗电子信号追踪器的,昨晚见到你后,我就启动了它,所以我们的救援人员最迟也还有……”他在矮桌上翻出一块手表看了看,继续道,“最迟还有十个小时就能抵达这片区域营救我们。” 那颗电子信号他还是第一次见识,据说是最新科技的产物,为军方所用,一般的雷达是发现不了它的存在,他昨晚启动时,海盗船没有拉响警报,看来果真测试不了它发出的信号。难怪临行前,团长跟他们说过,这次雇主的身家实力很厚实,只要发现了任务的目标,发出了信号,保证会在最短的时间内抵达现场,再迟绝对不超过一天的时间。 “只是这片海域离索马里太远,救援人员不知什么时候出现,总之现在我们只要找个安全的地方藏上十个小时,等海盗都被消灭了,我们就脱身了。”冯厝说得乐观,可是十个小时对于深陷险境的他们而言,实在过于漫长。 其实在出航前,联系人兵团的负责人一再告诫所有的雇佣兵,只有发现了目标,才能出发这颗信号追踪器,别有事没事胡乱启动信号追踪器,造成不必要的损失。不过雇佣兵的团长在私底下却对伙伴们强调,如果个人遇上生死存亡的时刻,也可以触动信号,就算雇佣兵团的能力受到质疑,也不希望自家的弟兄丢掉性命,即便给金主造成了损失,也在所不惜。 身为退役特种兵的雇佣兵们哪个不知道这颗救命追踪器的意义?信号一旦启动,必定会动用相关的军事力量相助,如果频繁使用这种军事力量,不说雇佣兵团赔偿雇主的佣金,就是触怒了能动用的军事指挥方也够呛的,毕竟一次次的扑空,军事指挥方肯定会产生“狼来了”的假象,救援工作就会有所懈怠。 同居契约_分节阅读_74 同居契约 作者:千秋客 “十个小时……”聂长生喃喃的念着,只需要十个小时,他就能见到庄凌霄了么? 聂长生垂下眼帘,右手抱着左手的胳膊,浑身止不住地打着细细的颤栗。 跟庄凌霄阔别三四个月了,那个人很少进入他的梦乡,大概还在怨恨他当初的不告而别,所以连梦境都吝啬进来相见。 “十个小时。”冯厝点点头,心里却没什么底,昨晚他跟同住的俘虏们打探过消息了,距离这片海域最近的国家似乎是个小国,生产力落后,雇主的生意可能没能深入复地,要打通他们的关卡并没有大国来得容易。 “现在,我们来谈谈躲在哪里更安全。”冯厝环视了一圈周围,虽说这是个上等船舱,但可供藏身的地方却是一目了然的,最后,他把目光定在一动不动的麦伦身上。 “他这个人质,未必能撑得过十个小时。”聂长生明白了冯厝的意思,摇头低声说,躺在地板上的麦伦呼吸平缓,还在昏迷当中,显得那么的无害,可聂长生知道,这个人如果苏醒之后,绝对是个头号的危险人物。 “要不现在杀了他。”冯厝目露凶光,拔出匕首,站了起来。 聂长生没料到冯厝行事这么干净利落,说风就是雨,连忙阻止道:“可如果没有人质,我们十分钟也撑不过。” 冯厝其实也不太愿意对昏迷的人动手,那样有违他的原则,只好把匕首放回军靴,讪讪地道:“这不是急着为你报仇么……”受到这样的欺辱,聂长生竟然还有帮他止血,冯厝真心理解不了医生的世界。 聂长生拧着眉看着陷入昏迷状态的麦伦,虽说他是一个很不错的人质,但要挟持他长达十个小时,显然不太可能,船上这么多的海盗,他们不可能坐以待毙,聂长生见过海盗船长一面,那个虽然躺在病床上却依旧运筹帷幄的男人,绝对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况且他敢招入自己的儿子入伙,肯定也有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心理准备,如果是亲情也算是羁绊的话,这种羁绊在金钱与性命的跟前就显得薄弱了许多。 聂长生敢笃定,海盗船长为了自身利益,并不介意牺牲任何人,即使那个人是他的亲儿子。 冯厝表面看似轻松,实则内心却没什么把握,上等舱没什么藏身之地也就算了,最致命的是,他跟聂长生都是黑头发黄皮肤的东方人,不容易混在一色老外的海盗团伙里,如果是他一个人或许还容易脱险,可带上一个医生…… 陷入沉思的两个没有说话,船舱内除了胖子的呼噜声,倒是静得出奇。 冯厝近距离打量着聂长生,真人跟照片出入有点大,照片里的聂长生是一个精英模样的人,古井无波的脸上写着“刻板”两个字,真人却鲜活得多了,起码刚才他被躺在地上的海盗非礼时,呼喊的声音就带着颤抖的惧怕,一点也没有照片上看的从容淡定。 “十个小时后,这里也会有一场拼搏。”聂长生皱着眉,如果支援抵达,势必会有一场不小的恶斗,那个时候什么状况都可能发生,一颗不知从哪个方向打开的子弹能轻易结束一条性命。 “确实。”冯厝哑然失笑,海盗之所以是海盗,就是有跟军方抗衡的实力,偏偏船上雇主要的人,军方有了顾忌,不可能动用杀伤力重的武器,双方火拼之下,死伤由天,他可不想在最关键的时刻翘辫子,赚来的赏金都没机会花出去。 “那两个海盗呢?”聂长生突然开口问起山迪跟那个懂汉语的海盗,自从他俩拖着冯厝和胖子出了这个船舱就没再出现。 “死了,”冯厝拍了拍军靴上插的那把小匕首,毫不在意地说,“尸体从隔壁的船舱窗户里丢下了海,那个黑大个可真沉。”想到刚才命悬一线的打斗就不寒而栗,要不是他身手利索,反应快,葬身海底的可能就是他了。 聂长生知道他说的黑大个就是那个懂得汉语的海盗,比起别的海盗,他算是较为友善的了,起码没有种族歧视,不会对塞丽娜毛手毛脚,也不会对他和范丹斯呼来喝去,时常在傍晚时分坐在甲板上,对着西沉的太阳哼着不知名的歌谣。 心里升起一股哀伤,聂长生眼里闪过黯然,他看多了生老病死,知道每一条性命的珍惜可贵,尤其还没有泯灭天性的人,不该是死于非命的下场。 “我有一个方法,或许支援人员抵达了,能避免大面积的火拼。”聂长生快步走到药箱前,开始挑挑拣拣里面的药物,瓶瓶罐罐发出细碎的碰撞声引起了冯厝的好奇心。 “什么方法?”冯厝也走上前,问道。 “用这些药物配出一种新药,把新药放入饮用水里,喝过水的人都会失去知觉。”聂长生简易的说,事实上,麦伦每次叫他打扫船舱,他都借机偷拿有用的药物,可惜收集到的药物还藏在他睡觉的那个船舱里,好在麦伦是个自私的人,货船上搜刮而来的药物全部堆在药箱里,连医用仪器都没放过,他可以利用简陋的仪器配置新药。 “新药?是迷药吧?”冯厝睁大眼睛,闲暇时他也看科幻电影,电影里的技术人员个个都是天才,动不动就研制出什么厉害的产品,他以为聂长生单纯只是一个脑科医生,连开枪杀人都做不到的文弱书生,没想到他竟然能从这些瓶瓶罐罐中配出迷药,实在是他这种只会拳脚打拼的人所企及不到的高度,于是毫不吝啬地对聂长生竖起了大拇指,以示佩服。 “药性强不强?不如配出毒药吧,斩草除根,反正他们也不会给俘虏饮水。”冯厝建议道,他从来算不得好人,能省事就尽量省事,海盗杀人越货,药倒一大片固然好,可要是药死了他们,也当为民除害,没什么可愧疚的。 聂长生没有理会他,开始用仪器上研配新药,很早之前,他在卞教授的秘密基地实习时就见过这种新型的药物,也曾参与过研发阶段,只是后来知道了卞教授居心不良之后,就退出了研究小组,时隔多年,他竟然需要研配这种药物自保。 正当聂长生投入到工作时,冯厝凌厉的声音却响了起来:“马的,胖子,你找死!” 聂长生闻言,抬头看去,原来那个打着呼噜的中年逃犯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醒了过来,正用一把瑞士军刀抵在麦伦脖子的大动脉上,恶狠狠地大声道:“给我药,不然,我就杀了他,大家抱着一起死!” 聂长生认识那柄瑞士军刀,那是麦伦常常拿在手里耍帅的刀具,当然听说也用它割过人的耳朵,聂长生有幸没见到这么血腥的场面。 中年逃犯其实已经苏醒了有一段时间了,却继续装昏迷,无非就是想后发制人,现在一听聂长生能配置新药,而距离他必须吃药的中午也快到了,心焦之下,他只能铤而走险了。 胖子梗着脖子怒目而视,咬着牙恨声道:“反正我没了药也是死路一条,有你们陪葬,我只赚不赔!”他是听到了这两个人打算拿这个海盗做人质来着的,如果筹码一死,海盗没了顾忌,盛怒之下,不把他俩折磨致死才怪呢! “我们给你陪葬?”冯厝嘲讽地大笑一声,不屑地道,“就你也配?你要杀就杀,反正刚才我就想杀了他的,你赶紧的动手,我好送你上路。”他毫不犹豫地给机关枪上膛,冷眼看着中年逃犯,戏谑的目光里含着鄙夷与蔑视。 中年逃犯一怒之下,手一抖,指间一阵湿润,他惊疑不定地低头一看,差点吓得魂飞魄散,他明明没有用力,海盗的脖子怎么就开了一道口呢?鲜红的血不停地喷涌而出,打湿了他整只手,吓得他浑身一个哆嗦,撒手丢下了瑞士军刀。 他虽然贪,也狡诈,自私,狠毒,害过不少的人,可到底没有亲自动刀子,当滚热的血涌出来时,他脑海一片发白,等到回过神时,鼻子里已经灌入了一股尿骚味,后知后觉的,他才发现自己的裤子已经湿了一大片。 “操,怂货!”冯厝显然也嗅到了尿骚味,他掩着鼻子,上膛了的枪怎样也没办法扣下扳机,这么窝囊的人,他才不屑脏了自己的手。 聂长生皱了皱眉,在药箱里捣鼓了两下,挑出了几瓶药和一些止血药物,走到中年逃犯的跟前,将其中的三瓶药递给了他,说道:“你的药,各服两片,混着吃。”说完蹲下身,江那把瑞士军刀丢到角落里,低头查看了一下麦伦的伤势,不由吃了一惊,麦伦的大动脉受损,忙到药箱里再多拿了手术用具,又在麦伦的身上忙了半刻钟,才终于止住了血。 “混着吃?不要提炼吗?你别骗我。”中年逃犯已经把手里的三瓶药研究个透顶了,什么盐酸苯,什么感冒灵,什么胶囊,怎么看都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药物,绝对不是他常服的心脏病药,不过药瓶上贴的说明书里却是写了很多他不懂的药物名称,而且他装昏期间已经偷听了聂长生能从有限的药物里研制新药,既然迷药都能从药物里提炼出来,他需要的心脏病药,也应该可以混合出来。 聂长生敷衍地“嗯”了一句,他不是中年逃犯的主治医生,不知道他惯服什么药物,不过搭配的药物确实能抑制心脏突发病,只要中年逃犯的心脏病不是太复杂,倒是可以抵用一阵子。 中年逃犯不知就里,对聂长生的话却深信不疑,他如获至宝地捏着三瓶药物,倒了杯水,赶紧混着药物咕咕地吞下。 一阵铃声蓦然响起,把正在喝水的中年逃犯吓得喷出了嘴里的水,呛着嗓子咳嗽起来,一同被吓住的人还有聂长生和冯厝,船舱里的电话竟然响了! 聂长生好歹在这个船舱里呆过一些日子,知道那是船内设置的座机电话,只通内联,是海盗们联系各个船舱的通信渠道,通信内容还被监控室的仪器所监控,麦伦的脾性暴躁,敢打电话给他的,也就只有他的老子了。 “怎……怎么办?”中年逃犯一边咳嗽,一边急声问,他虽然贪,却不笨,这个电话明显是海盗打来的,海盗彼此都熟悉大家的声线,除非三人中,有人能把别人的声音模仿得惟妙惟肖。 “不能接!”聂长生见冯厝靠近了电话,沉声制止他道,这通电话肯定是刚才冯厝对麦伦开的那一枪引起的猜疑,那一枪没有消声,别的海盗肯定也听得一清二楚,一大早胆敢开枪泻火,除了麦伦又有谁?船上的海盗惧怕麦伦,他的老子可不然,不过海盗头目也了解自家儿子的个性,隔了将近一个小时,等儿子的火气消了,才打来电话询问原因。 依照麦伦的臭脾气,不接听电话,可不正说明他的气还没消么? 冯厝眼睛转了转,突然出手如电,一把扣住了聂长生的手腕,另一手接起了电话。 “你……”聂长生惊呼一声,惊讶不已地盯着冯厝,下意识地抿紧了唇,可惜刚才冲口而出的惊呼已经传出,电话那边肯定已经听出了他的声音。 果然,电话那头一个粗犷的声音骂了一句粗话,似乎要要说什么,冯厝已经松开了聂长生的手腕,将听筒捂在掌心里,对着听筒粗哑地喘息起来。 这喘息又急促又情色,有过鱼水之欢的人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中年逃犯张大嘴巴,差点骂出一句“我曹”。 聂长生还没反应过来,冯厝吊起一个眉毛看向他,脸上露出一个邪气的笑容,一边继续喘着粗气,一边给聂长生打眼色,示意他配合一下,发出被强上的抗拒声。 聂长生终于明白过来,脸色大窘,抿着唇不发一语。 中年逃犯被麦伦踹晕后,不知道他对聂长生做出的一幕,所以并不知道麦伦对聂长生抱着那种心思,他狐疑地看着冯厝,又看着聂长生,不知道他俩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可是这么暧昧的场景是怎么回事啊? 冯厝见聂长生不配合,又伸出手拉了一把聂长生。 同居契约_分节阅读_75 同居契约 作者:千秋客 “放手!”聂长生隐忍的声音终于响起,模糊的声线里,倒有几分暧昧的意味,不过都被电话那端的粗暴的骂声覆盖了。 “麦伦,你这个死崽子!男人你也合胃口!”海盗船长对自己儿子的破事也掌握不少,放在他身边的山迪就是船长的眼线,山迪没少在船长的跟前添油加醋的说聂长生的坏话,船长虽然不理解自己儿子中了什么心魔,但却猜到他对聂长生的心思。 不是起了那种心思的话,他的儿子怎么会三番四处找聂长生,还搞差别待遇? 冯厝立即挂断电话,朝聂长生一笑,扫了麦伦一眼,好整以暇地问:“你猜这小子的持久力有多久?一个小时?两个小时?” 聂长生脸色沉郁,转身不再搭理他。 “什么情况?”中年逃犯没听到电话那边的英语,也猜不透冯厝跟聂长生打的哑谜,傻愣愣的问道。 不管怎么说,船长的电话再没打来,也没有谁跑来这里查问情况,聂长生可以全心投入到炼制新药当中。 于是闲下来的冯厝跟中年逃犯就拉起了家常,好像刚才的剑拔弩张的根本不是他俩。 时间过得很快,一个多小时候,聂长生摇了摇药瓶里提制出来的新药,吁了一口气。 “成功了?”冯厝与中年逃犯异口同声地问。 “嗯。”聂长生应了一声,揉了揉太阳穴,脸上露出一丝疲倦之色。 “你打算怎样把它们融入饮用水里?”冯厝问。 “我能接近饮用水舱。”聂长生缓缓说道,最近他被麦伦支来唤去的做了不少杂货,包括到厨房取饮用水,不过那会儿他手铐缠身,身后还有山迪跟随,现在山迪已被杀,而他的手铐也已摘除,沿途受到的盘问会有,但打着麦伦的旗号,那些人应该不敢为难他。 “你一个人去,我不放心。”冯厝皱着眉说,聂长生是他这次任务的目标人物,他要是有什么闪失,别说拿什么赏金了,拿自己的人头去见雇主还差不多。 “只能我去。”聂长生平静地强调,三个人虽然都是俘虏的身份,但聂长生比这两个新俘虏还是稍微多一点自由的,冯厝的身手固然矫健,但满船肩扛重型武器的海盗,不见得他就能安然伏进淡水舱,再说了,冯厝根本不知道饮用水舱在哪里! 冯厝嘴唇嗫嚅着,最后只能把军靴里的匕首抽出来,递给聂长生防身。 “聂医生,”中年逃犯低着头,讪讪地道,“你一定要回来……” 聂长生点了点头,他其实也没有把握能完成任务,他昨天才获得了自由,这是他第一次没在海盗的监视下行动,连他都觉得很不踏实。 整理好了情绪,聂长生缓步走出了上等船舱,沿途没遇上一个海盗,这并不奇怪,毕竟这里是麦伦的地盘,敢踏足这里的海盗不多。 聂长生上了甲板,沿途碰到了几个负枪的海盗,都没一个人来打理他,有两个海盗躲在一边交谈,间或发出得意的笑声,其他的则倚在栏杆上,脸色还带着醉态,显然昨天大获全胜,缴了不少战利品,大家狂欢了一夜,精神还没恢复过来。 到了船尾,在靠近“FW”标志的船舱时,聂长生才被两个荷枪实弹的海盗拦住了去路。 “又来要水?”其中一个带着浓浓的印第安语调的海盗看了一眼聂长生的手里的水壶,懒懒地问。 “水龙头还没修好。”聂长生应了一句,其实就算配有套件的船舱里有水龙头,但那水也不是饮用水,而是造水机里造出的淡水,这些淡水可以用来洗漱,但很少人愿意喝,麦伦是奢侈惯了的人,当然不会喝人造的淡水。 “山迪呢?”另一个海盗则很不友善地推了聂长生一把,举着枪口对着他。 “不知道。”聂长生皱着眉回答,面上依旧一副冷淡的语气,手心里却捏了一把汗。 “给他,给他。”印第安语调的海盗催促道,“反正别得罪麦伦那家伙,啧!你不记得昨晚杰森差点被他杀了吗?” 那个不友善的海盗似乎也想起了昨晚的那一幕,脸色立即苍白了起来,对聂长生重重地哼了一声,人还是让开了一步,把怀里的枪别到后腰,让出了道。 那是通往厨房的道路,饮用水就放在厨房里。 厨房里有五六个忙碌的身影,有的在弄早餐,有的在弄午饭的菜,其中一个见到了聂长生,似乎知道了他的来意,问也懒得问,接过了他手的水壶,走到储水柜里盛起了水。 水壶不大,很快就装满了,水从壶口溢了出来,滴落到了储水柜上,船上每一滴饮用水都很珍贵,所以盛水的人很节约,一滴也不愿浪费,他盖上了壶盖,“啪”的一声,柜子的盖很重地阖上了。 聂长生站在厨房门口,见不到厨房放饮用水的地方,但看到湿漉漉的水壶,他暗暗松了口气,朝盛水的人点了点头。 他事先把新药都洒进了水壶里,水壶满水溢出来时,沾了药物的水就神不知鬼不觉地滴落到了饮用水柜里,溶入到其中,中午的时候,它们就会分布到不同的饭菜里,等候海盗们的品尝。 聂长生踩着轻松的脚步,刚刚从那两个负枪的海盗身边走过时,耳旁依稀有什么响声传来,船身突然剧烈地抖动了一下,三个人一时不备,都没有站稳,身子晃了晃,纷纷跌坐在甲板上。 那个不友善的海盗骂了一句粗话,揉了揉膝盖,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不知道,好像是触礁了?”印第安口音的海盗站了起来,好奇地朝别处张望。 “放屁!”不友善的海盗道,“这片海域哪儿来的珊瑚礁?”而且这个季节也没有冰山,泰坦尼克号的悲剧不会发生在这艘船上。 印第安口音的海盗拿出了对讲机,询问起了伙伴来。 聂长生爬起来后,并没有再听他们的对白,他的心里有个什么模糊的真相涌上心头,却不愿意去相信,不是说好了要十个小时吗?不,他提炼新药花了一个多小时,那个人,提前了八个多小时出现了。 可是,来得太快了。 聂长生再次经过甲板时,甲板上站着的海盗明显多了起来了,大概是刚才的震动太剧烈了,把那些宿醉未醒的人震清醒了。 “好像是鲨鱼撞到了螺旋桨。”不知是谁说了一句。 “哈哈!鲨鱼也喝醉了吗?”宿醉的人自以为很幽默地来了一句。 “鲨鱼就喜欢这片海域。”有人嘀咕着。 “李!”范丹斯的声音突然闯到聂长生的耳膜里,他顿了顿脚步,缓缓地转过身。 “李,你怎么在这里?”范丹斯扭头看了看,问道,“那个凶恶的山迪呢?” “不知道,”聂长生压低声音地道,“你知道塞丽娜在哪儿吗?找到她,回船舱呆着。” “呆在船舱多危险啊,”范丹斯摇头道,“你没听说螺旋桨出了故障吗?要是船坏了,进水最快的就是我们的船舱,呆在那里一点也不安全。” 范丹斯的话音未落,悠长的警报声突然响彻上空。 甲板上的人个个都露出惊讶的神色,继而神色一变,眼里的凶光泄了出来。 这是外敌入侵的信号,海盗们常年打家劫舍,除非倒霉遇上什么军事舰船,否则在海上称王称霸,所向披靡,这种警报声,他们很少能听到。 船身又摇晃了一下,警报声越来越急,船上的海盗越来越慌乱,他们奔走相告,叫醒还在宿醉的伙伴,一时间人声鼎沸,人影散乱,却井然有序,个个海盗都荷枪实弹的戒备起来。 “快走!”聂长生拉着范丹斯朝下等舱走去,塞丽娜不知有没呆在新俘虏群里,不管怎么说,先避开甲板再说。 同居契约_分节阅读_76 同居契约 作者:千秋客 范丹斯再迟钝,也察觉到了危险降临,快步跟上聂长生的脚步,其间撞上了一个海盗,那人也没有为难他,只推了范丹斯一把,就朝甲板跑去了。 聂长生扶起了磕破了额头的范丹斯,避开了气势汹汹的海盗,直到两人钻入了下等舱时,耳旁才听到密集的机关枪扫射声。 “发……发生了什么事!”范丹斯害怕地抱着头,两条腿发起了颤,几乎走不动。 聂长生没有回答他,倒是在甬道上于是了看守新俘虏的那个海盗,他用枪指着两人,将他们关入了新俘虏堆里。 没有踏出过船舱的新俘虏个个露出惊慌的神色,询问聂长生道:“外头发生了什么?是不是国际救援队到了?”昨天遇袭时,船上是拉响了警报,可救援队按照航线去到事故现场时,海面上早就什么也没有了,常年行船的人都知道遇上海盗,被国际救援队搭救的可能性很小,如果没有交赎金,这辈子就别想回到陆地上的。 “不清楚。”聂长生含糊不清地回答,目光逡巡了一圈,问道,“那个女医生呢?” “没来啊。”一个华人回答,他对塞丽娜的印象还不错,说道,“不知道会不会去求药,咦,早上那个吵着要心脏病药的人还没回来呢。” 聂长生知道他说的是那个中年逃犯,可是塞丽娜没有跟麦伦要药,那么是去哪儿了? 这时,船舱又剧烈地晃动了一下,剧烈的枪声如同点燃了的鞭炮不断的在头顶上轰响,他们知道有人要救援了,可是这么剧烈的炮火会不会殃及到这里?船舱里的俘虏吓得浑身发抖,纷纷找到坚实的障碍物挡着身子,一两个吓破胆的年轻男子甚至啜泣了起来。 聂长生往舱门口张望了一下,守在舱外的那个海盗并没有离去,他正对着对讲机询问外头什么情况。 “真倒霉,遇上了军事飞机了,不,也许还有军事船艇……你看好人质,必要时……”他的同伴在对讲机那头一边咒骂,一边嘱咐。 “怎么会?这片海域哪有什么军事实力这么厉害的国家啊?” 可是回答他的是“沙沙”的忙音,还有头顶上轰隆作响的爆炸声。 守在门外的海盗下意识地矮了一下身子,刚才的轰炸声确实吓了他一大跳,就好像是一枚炸弹丢到他的脑壳上破开一个洞似的,当然,他的脑袋没有开花,不过同伴没有回应他,大概已经阵亡了。 聂长生没有作死去询问那个海盗塞丽娜的去向,人在极度的惊慌下,会做出极端的事情,他不会冒这个险,触怒了舱外的海盗,不止是他,这里的人质也会受到牵连。 “李!”范丹斯哑着嗓子,几乎用哭腔说道,“你别呆在那里,过来,再过来一点。”他挪了挪位置,空出一块地儿供聂长生躲进来。 聂长生也被甲板上的炮火吓懵了,不过他曾经经历过爆炸现场,也闯过火场,比起在场簌簌发抖的新俘虏,倒是镇定了很多。 等上头交战了十几分钟之后,枪声终于渐渐微弱了下来,然后就没了声响。 船舱里的人都屏住了呼吸,耳边只有抽搭的哭泣声,寂静中,突然“轰隆”一声巨响,船身再度剧烈摇动起来,似乎受到了什么致命的攻击。 “啊!”船舱里有人跟着轰隆声惊叫了起来,连同舱外的那个海盗,也惊叫着低吼了一声,声音除了愤怒之外,还有惊惧与迟疑。 他不知道甲板上的战况怎样,可是军事飞机和军事船艇的战斗力,想想就知道不是他们的火力所能抵抗的,对讲机里能回应他的同伴已经很少,不知是壮烈牺牲了,还是炸昏了。 他明明知道自己的同伴正在生死关头,他应该跑过去支援他们的,可他不敢离开这里,害怕一到了甲板,就会成了炮灰,死在不知名的人枪口之下。 是的,不知名的猎手,全方位无死角的军事飞机,可如果是哪个国家的军事飞机,一定会在广播里大义凛然地呼叫被包围的猎物放下武器的鬼话,然而等了这么久,除了炮火轰炸之外,听不到一句要求弃枪投降的警告。 忽然,又一阵密集的枪声响起,噼里啪啦地持续了三四分钟,熟悉枪声的海盗已经听出了同伴根本没有一人回敬一枪,他痛苦地低吼着,眼泪弥漫上眼眶。 “别再开枪了!”他低吼了一声,绷紧了的神经似乎已经达到了临界点,崩溃的情绪蔓延到心脏深处,他喘着粗气一脚踹开了舱门,端起机枪,子弹上膛,黑洞洞的枪口对着一室的人质。 抱着同归于尽的念头,海盗的手指扣上扳机时,机枪口被人大力的一推,密集的枪声扫向了天花板。 “啊啊啊……”满室的人在捂着脑袋惊慌地尖叫、哭泣和喊救命,瘫软在地的范丹斯则不敢置信地叫道:“李,李……” 跟海盗扭打在一起的聂长生根本听不到范丹斯的呼喊,他脸上挨了一拳,小腿也被踹了一脚,所幸在打斗中,他拉下了机关枪的弹夹,暂时解除了一室人质的危险。 不过也在缠斗中,失去理智的海盗蛮力太大,他压制了聂长生的一只手,双手掐上了他的脖子。 聂长生张着嘴,脸慢慢青红起来,胸中堵的一团铅块越来越重,庄凌霄的影像闪过了他的脑海,不甘的情绪占据了心头,偏偏他无能为力,抵抗的手渐渐没了气力,直到他神智开始迷乱时,才渐渐疏通了胸中的那块铅石。 聂长生剧烈地咳嗽着,等他缓过了气,才发现那个海盗已经趴在地板上一动不动了,围着他的正是这群黑头发黄皮肤的华人,范丹斯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双手紧紧地抱着聂长生的水壶,正魂不附体地坐在那个海盗的后背上,从水壶上滴落下来的,是一滴滴血红的血迹。 第69章 他来了(2) 聂长生抓住范丹斯的手, 范丹斯却如同惊弓之鸟一样全身抖索个不停,失焦的眼瞳对上聂长生的眼时, 才恢复了一点清明,他一把丢开那个水壶, 攀上聂长生的双手, 浑身打着颤, 战战兢兢地低喃:“我……我杀人了……李, 我杀人了……”他哆嗦着泛白的唇,眼泪已经滑落了下来。 “不,听着,范丹斯, 你没杀人,他还活着!”聂长生知道这朵温室的花朵受了过度的惊吓, 赶忙拍拍他的后背, 一边在他的耳边低语安慰。 “他还活着。”旁边的华人也不忍看他痛苦,纷纷附和起来,他们没有想到这个瘦弱的年轻人爆发力这么大,不停地用水壶砸着壮实的海盗, 生生把虎背熊腰的海盗砸昏过去了。 “没……没死?”范丹斯终于抓到了关键词, 重重地喘息着,像要确定似的再问一句。 “没死!你摸摸他的脉搏。”聂长生握着他的手放在海盗的脖子里, 范丹斯抗拒了一下,最后还是由着聂长生把他的手贴在海盗的脖子之侧,指腹传来的触感不仅有跳动的脉搏, 还有温热的体温。 “吓死我了!李!”范丹斯大大的呼出一口气,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抹去眼里的泪,脸上终于恢复了血色,一如从前的朝气与阳光。 “谢谢你!”聂长生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由衷致谢。 “勇敢的小伙子!”旁边有人在称赞他们俩,“谢谢你俩救了我们!” 范丹斯露出羞涩的笑容,想起刚才惊心动魄的一幕,他还心有余悸,明明怕得要命,可在看到聂长生命悬一线时,却克服了恐惧,虽然是在失神的状态下迸发了潜力,但救了聂长生,又得到了众人的称赞,无论如何就是一件值得他珍藏的荣事,这比起很久之前想成为一名海盗还要来得更有价值。 然而这股自豪感没能持续太久,一声爆破的轰炸声将船身震得天摇地动的,船舱里的人全部被震得东倒西歪,挤在了一起,彼此撞得脑袋发昏,几个磕伤见血的人开始咒骂起来。 “不是国际救援队么!怎么回事!” “就是,这是救援还是谋杀啊!” 船员还是第一次遇上海盗,虽然对救援程序不了解,但绝对不是这样粗暴直接如同杀戮的方式。 “那……会不会遇上黑吃黑?” “还真说不定,抓了我们这么多人,光是赎金,就够他们狗咬狗的了。” “可是这片海域本来就少海盗的,我们是倒了八辈子的霉才遇上他们的。” 出海的人,大多对海盗与海域还是很了解的,尤其是现在国际严打海盗,落草为寇的人逐渐减少,就算是在海盗的全盛时期,黑吃黑的事件也才一两起。 聂长生隐隐察觉了什么不对劲,却又说不出什么环节出错,耳朵里除了七嘴八舌的争论声外,他依稀听到了舱外甬道里有凌乱的脚步声渐渐靠近。 同居契约_分节阅读_77 同居契约 作者:千秋客 “嘘!”聂长生朝大家做了个禁声的动作,一边捡起海盗那柄被他卸了弹夹的机关枪,一边子弹上夹,动作行云流水,熟练无比,警惕地守在舱门口,一副守护神的姿态。 大家见状,刚刚放松下来的心又提了起来,机灵的已经躲到了墙角,胆大的还找了自卫的物件当武器,比如一个大副就拿起了那个被范丹斯丢在一边的水壶,惶恐的心才觉得有了底,沾了血的水壶凶煞,御邪,保命! 舱外那些人的脚步突然也轻了,似乎也察觉了舱内已经部署了作战计划,一点声也也没有弄出,大家都屏住了呼吸,似乎在等待着对方轻举妄动,再后发制人。 聂长生心中一动,如果舱外的是海盗,或者暴力解救的支援队,肯定不会这么谨慎小心,于是低声用汉语问道:“冯厝?” “是我!”舱外的人松了口气,推开了舱门,正是冯厝,他身后紧跟着浑身是汗的中年逃犯,身上挂满了从途中捡来的热兵器,中年逃犯的身后又跟着七八个黄发碧眼衣着性感的外国妞,聂长生见过她们中的两三个,是身份更为低微的船妓。 “老冯,你回来了!”有人热络地跟冯厝打招呼,不过眼中带着几丝疑惑和不安,他们不知道冯厝的真实身份,只单纯的把他当成普通的船工,以前彼此还称兄道弟的,冯厝早上被海盗押走时,他们还以为他凶多吉少的呢,可是转眼之间,冯厝是这个冯厝,可气质明显不同了,不再是懒懒散散得过且过的船工了。 “嗯!大家可还好啊!”冯厝朝大家一笑,一改从前颓废的精神面貌。 攀谈正热时,当头又是一声震天撼地的爆炸几乎把耳膜鼓穿,船身晃荡中,木屑翻飞里,在场的人都本能地蹲下身子捂紧了耳朵,等一切都消停了之后,惊魂未定的大家睁开眼睛时,赫然看到了冯厝以一个标准的半跪姿势将聂长生护在怀中。 聂长生尴尬地推开冯厝,用手轻轻拍了拍臂弯下的范丹斯,范丹斯是把脑袋贴到聂长生手臂里的,这会儿正狐疑地看着冯厝,不知道他什么来头,不过这个人气势凛然,像极了电影里拯救地球的英雄人物,心里对冯厝的好感度直线上升。 “老大,拉我一把……”中年逃犯喊道,他捡了很多重型武器挂在身上,行动不怎么方便,船身颠覆时,他滚在了地板上,身上的肥肉被枪械硌得老疼,不过混乱中,有两个惊慌失措的船妓压在了他的身上,属于变相的揩油,他一边难受,一边享受,冰火两重天久了,还是冰战胜了火,于是向冯厝呼救。 中年逃犯是个市侩的人,他狡诈贪婪,圆滑世故,知道现在的处境对这样的自己极其不利,而冯厝恰巧又是这种环境中脱颖而出的牛人,他浑身是胆,各种格斗技术高人一等,怎么看都是练家子的人,这种头顶光环的人,不识趣地叫他做大哥罩着自己,更待何时啊? “胖子,该减肥了。”冯厝无奈的拉起了他,心里吐槽道,学别人卷款逃跑前就不会先减个肥吗? 至今他都觉得没能解决了这个没用的胖子是一件最失算的事情,留他一条性命吧,他就算一块牛皮癣一样沾着他不放,而且还脸皮厚,又怕死,却精明,怎么甩都甩不脱。 “不好了,船舱进水了!”躲在角落的人突然喊了起来,踉跄着脚步跑到船舱门口,似乎怕走慢了,就会被洪水吞没了一般。 大家顺着墙板看去,果然裂开了好几道粗细不同的裂缝,海水正从裂缝里涌入,很快就把一角的地板打得湿漉漉的。 “怎……怎么办?”几个没有主见的船工慌乱极了,像往船舱外跑,又惧怕头顶上交战真烈的场面,声音都带了颤栗和哭腔。 冯厝俨然以领头人的姿势扫视了旧日同事一圈,一边从中年逃犯的身上取下枪械,一边问道:“谁会使枪的?” “我。”一个三副犹豫着举起了手,头顶甲板火拼正胶着,不知什么情形,现在船舱又入水,不自救就没有机会,谁也不想坐以待毙,有热武器防身总比冷武器的存活几率大一些。 冯厝丢了一把机关枪给他,又问:“还有谁?” “我……我在老家时用过猎枪打猎。”一个船工站了出来,于是他又得到了一把重型武器,不过猎枪跟机关枪还是有很大的区别的,冯厝简略地教他一些最基本的上膛标准技巧。 “我玩过野战!”一个操着南方口音的年轻船工大声说着,他曾经是船上最年轻的人,很受大家的照顾,这会儿也克服了内心的惧怕,毕竟年轻,想摸真枪的念想爬上了心头。 原本肃穆的气氛,人人提心吊胆地绷着脸,却因为他的这一句滑稽的话变得诡异起来。 有人没憋住,轻轻笑了起来,等年轻人反应过来时,脸色已经涨得通红,大声纠正道:“不是那个野战啦!”南方人的尾音带着一点撒娇的意味,于是更多的人一起笑了。 聂长生很久没听到这么熟悉的语言了,H市隶属粤地,他工作的医院里,很多同僚就是说粤语的,汉语不怎么标准,贺鸿梧在H市待了两年,已经沾了点粤语腔调,有时向聂长生撒娇时,就是用这种带着半软半柔的腔调攻陷聂长生的防卫,逃过了好几次责罚。 久远的过往一一从脑海浮现时,聂长生嘴边噙着一丝笑意,似乎对从前的回忆很是眷恋。 “李,你怎么会使枪的,也来教教我。”范丹斯崇拜英雄的心里作祟,也从冯厝那里分到了一把手枪,可惜冯厝正在教那个年轻人用枪,没空教他用小手枪,只好退而求其次,找上聂长生了。 等持枪的人都几乎掌握了开枪的技巧后,船舱里的水都蔓上了脚跟了。 甲板上隐约还有一窜窜对射的枪声传来,噼里啪啦此起彼伏,不过比起先前的破坏性十足的轰炸简直如同小打小闹。 “我们现在先退到二等船舱,寻找救生设备。”冯厝道。 “救生设备?真的不是国际救援队?是黑吃黑?”有人丧失了希望,几乎瘫坐在地,只有几把枪,怎么敢海盗拼命? “不知道。”冯厝拍拍那人的肩膀,安慰道,“别担心,昨天被抢劫时就报过警的,就算不是国际救援队在跟海盗火拼,他们也不会离我们太远。” “是啊,华哥,你不要害怕,我保护你!”年轻人端着手里的热武器,得意地道。 冯厝安排了几个强壮的男子扶着受伤的同伴小心前行,昨天在跟海盗的作战中,中了弹的人行动不便,没人搀扶着,很难走上二等舱。 等大家陆续走出船舱后,聂长生与冯厝搀扶着被范丹斯敲晕了的海盗走在最后头。 得亏这个海盗中型身材,但两人搀扶着一个完全失去知觉的成年男人还是很吃力的。 “救援队不太对劲,”冯厝低声道,“我怀疑不是雇主。”他的怀疑不是空穴来风,他的雇佣金这么高,完成任务的奖赏更是可观,不会有人花这么大一笔巨款只为找出一个人来杀掉,况且当聂长生听到是“庄先生”雇佣一大群人出海寻找他时,眼角眉梢染了一层又一层喜意的模样,怎么看都不像是仇人。 “我知道。”聂长生露出一个苦笑,“他不会这么鲁莽行事。”没有十足的把握,他不会放手一搏,即便当初用了强硬的手段逼迫他成立了新关系,那也是在得知他打从心里根本无法拒绝才做的决定。 不那么深的爱着一个人,怎么会允许他炽热地亲你的唇瓣,滚烫地吻你的身子,甚至任凭浓稠的精液浇灌在那个地方? “虽然不知道什么环节出了错,但我敢肯定,对方的目标也是你。”冯厝笃定地说。 不用冯厝分析,聂长生也隐约有这样的觉悟,只是在他的认知里,跟他有深仇大恨的人,没有这么大的实力调得动军事力量,而有实力背景的人,好像跟他没什么仇隙…… 又一阵轰隆巨响砸得船身左晃右摆起来,搀扶海盗的两人失去重心砸向了甬道墙壁,原本重心贴向的是聂长生的那个方向,冯厝,松开对海盗的搀扶,改而将聂长生护在身下,等船身不再摇晃那么剧烈时,聂长生推开他环抱的手,扶着墙壁站了起来,道:“谢谢,不过,我没有那么柔弱。”他又不是一个毫无反抗能力的人,被冯厝一而再的守在怀里,总觉得特别不自在。 冯厝不以为意地耸耸肩,他是出色的雇佣兵,从执行任务开始,就没有失过一次手,这一次的风险虽然突然加大了好几倍,但冯厝决不允许滑铁卢出现在自己的历程中。 等大家都安然上了二等船舱时,境况并没有比下等船舱好多少,很多船舱的墙壁都被轰炸过,依稀还能看到签单造成千疮百孔的痕迹。 不过就在这么恶劣的环境下,他们还是很团结的翻出了好几个救生浮具,旧是旧了一点,但打上气的话,应该还可以使用。 只是翻遍了二等船舱,还是没人找到打气筒,一个船妓告诉大家,她在一个上等舱里曾经见过打气筒。 冯厝和中年逃犯就是从上等舱里跑到下等舱的,不过那会儿海盗正跟外头火拼激烈,沿途只遇上了两个胆怯的海盗进来躲避,被冯厝顺手解决了之后,又遇上了两个船长派来接麦伦的海盗,彼此斗智斗勇了一番,最终胜利的是冯厝。 不过现在的上等船舱里几乎被伤残的海盗占据,冯厝除非能隐身,否则不可能全身而退,那些海盗从甲板上败退之后,躲在了上等船舱里等待命运决策的到来。 他们命运的决策很快就到来了,船长的粗犷声音通过警报扩声器扩开了来。 “你他妈的还不停火,我就杀了人质!” 于是紧接着,塞丽娜无助而惊恐的哭声从扩声器里传来:“我……我是西班牙籍的塞丽娜,是一名国际义医……啊!”断断续续的哀求中,又伴随着塞丽娜痛苦的尖叫,显然被船长施与了刑法,“我求求你们请不要开枪,不要开枪!” 这一刻的塞丽娜才彻底的悔恨,恨当初不该贪新鲜,以为海盗是什么值得崇拜的对象,耍着性子拉着聂长生与范丹斯贸贸然地跑去海盗出没的罗刹村做什么?如果不那么作死,她现在还在西班牙贫困小村长里一边快乐的从事自己的义医工作,一边跟伙伴们做菜烧饭,或许还能谈一场平淡而温馨的恋爱…… 如果可以重来,她一定不那么任性,不那么娇气! 同居契约_分节阅读_78 同居契约 作者:千秋客 甲板上的攻击随着塞丽娜的哭号而停止了下来。 “是塞丽娜!”范丹斯又是高兴又是难怪,塞丽娜还活着,可是现在的她却身陷囹圄,而他却爱莫能助。 以为凑效的船长有了底气,在扩声器里大声道:“我们一共有五十多个人质,他们是船工、医生、商人、失足妇女,不要逼我们杀人!赶快退出这场无谓的杀戮,派出一艘船,要大型的货船,有足够的水喝粮食,不然别怪我们……” 可是这一次回应船长的不再是沉默,一个冷漠的声音用英语简略地回了一句“你去死”,然后便是轰然巨响的爆破接二连三的砸到脆弱的海盗船上。 这一次轰炸的目标正是安全舱,防弹玻璃在军方武器跟前形同虚设,监控室里再也发不出任何傲慢无知的声音了。 等船身天翻地覆的颠簸之后,二等舱里全员静默,有吓得索索发抖的,有失去希望呆若木鸡的,也有茫然四顾,不知该何去何从的。 聂长生呆了呆,指尖恰如掌心才恍然清醒,然而陷入悲恸下的范丹斯眼睛赤红,嘴唇被咬开了一道血痕,像不知疼似的一咬再咬。 聂长生抱住了他的肩膀,颤抖的唇嗫嚅着,却一句安慰的话都说不出。 范丹斯不愿意相信已经发生了悲剧,他抱着聂长生的手臂,一边呜咽,任凭眼泪鼻涕一起涌出,一边叫道:“李,塞丽娜会没事,对不对,对不对!” “对,对!”聂长生泪水打湿了眼眶,汇成一颗颗倔强的泪珠儿从脸颊上滚落下来。 聂长生虽然是范丹斯跟塞丽娜的同伴,但并没有范丹斯跟塞丽娜两人的情感那么深厚,或许是他的年龄稍微大了一点,又或许是因为成长的环境不同,聂长生在他们的跟前,更像是一个疼他们怜爱他们的兄长,一个能包容他们的任性与幼稚的老师。 冯厝环顾一下四周,大家都被低迷的情绪感染,丧气地低着头,没有打气筒,有救生浮具也没用,似乎预感了自己的命运也快要遭遇横祸一样,眼里装着的泉水彷徨、无助、痛苦等等各种不同的悲哀。 他听到了聂长生的哽咽声,那是区别于隐忍的怒意,温和的声线,还有急促的喘息,冯厝呆呆的站在聂长生的身边,有那么的一刹那,他想将他的哽咽变成快乐的笑声。 他好像还没听过聂长生的笑声呢。 “我上去找打气筒。”冯厝坚毅的声音在船舱里响起,“你们看看还不能找到食物。” “我跟你一起去。”聂长生揩去眼角的泪迹,用毋庸置疑的声音回答。 “不,你留在这里!”冯厝拍拍他的肩膀,用下巴指了指大家,“看看这些人,没一个可靠的主心骨,就是一盘散沙了。” “可是……”聂长生还想坚持,冯厝已经把头转到了那个中年逃犯的跟前,对他说:“胖子,要是我没下来,你就弄一些墙板,木板,什么板都行,跟大家一起活下去。” 中年逃犯重重地点头,他其实早就在心里盘算了要抠下木板在危急关头自救一把的了,只是没想到被冯厝先将了一军,也不为忤,一口应允了下来,道:“老大,你小心一点,我们大家等着你!要是有幸能活下去,我一点去投案自首,再也不出他妈的海了!” 冯厝点点头,又摇摇头,指着聂长生道:“现在开始,他是你的老大了。” “不,”中年逃犯表现得很硬气,大声道,“一日是老大,终身是老大!老大,别说丧气话,我们等着你凯旋回来!” “死胖子!”冯厝笑骂了他一句,转而再对聂长生道,“聂先生,我有个养女,今年才五岁,她跟我妈住在一起,你以后得空了,替我看看她们。” 在场的除了范丹斯和那几个船妓,剩下的都是华人,听出了冯厝这是在交代遗言了,个个脸上露出哀戚的神色,几个平素跟冯厝很好的船工也上来跟他拥抱,赐福。 “你自己的女儿,自己养!”聂长生拉住了冯厝的手臂,一丝不苟地道,“我只有一个养子,今年十三岁了,他吃过苦,会做饭炒菜,喜欢小猫小狗,非常调皮捣蛋,学习成绩不怎么理想,你得空的时候就陪他遛遛狗,玩玩游戏,或者说说你的经历……” 冯厝沉下脸,打断他的自言自语:“我最讨厌熊孩子了!” 那个年轻人不知道聂长生是冯厝任务的保护目标,打圆场道:“你们都别吵了,我们三个一起去,行不行?” “不行!”两人异口同声地否决了他的话,不服输的试图用眼神说服对方。 两人正相持不下时,警报扩音器再次响彻头顶。 “这里是XXXXXXX海军,船上的人听着,放下机械,走出船舱,我们不会伤害任何人!我们绝不伤害任何人!” 以上的话是用英语和汉语不断重复的内容从扩声器里传来,二等舱里的人喜出望外,纷纷抱住身边的人,喜极而泣的眼泪哗哗不停地滚落。 “老大,老大!救援队,是救援队!我们的救援队到了!”中年逃犯兴奋地叫道。 大家都忘乎所以的相互庆贺起来,那几个船妓更是载歌载舞,甚至有两个太嗨的开始脱起了衣服,仿佛从屡屡阳光穿过万丈深渊,投射出一片暖意普照在漆黑的大地上。 只有清醒着的人敛着眉,看着他们又笑又跳又哭又骂。 “你怎么看?”冯厝问。 “他来了。”聂长生低下眼,握着枪的手颤动着,一手润润的汗渍。 “什么?”冯厝不敢置信他的态度变化这么快,明明先前还很笃定来的人不是救援队。 “他来了。”聂长生抬起头,眼里是不可置疑的目光。 虽然没有亲眼看到甲板上的情形,可一个从遥远的地方传来的呼喊却渐渐响彻在耳边,那么的近,那么的急,那么的清晰。 “师哥。” 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人会用这么亲昵而暧昧的称呼喊他。 聂长生还记得,那个半路转学过来的人,是那么不情愿的承认他是他的“学长”,理由是“明明小我一岁,好意思做我的学长?” “我比你早在这里学医。”他还记得当初的自己这么回答。 “那也不行!”那人似乎还带着一点不服气的情绪。 “随便吧。”那时刚好上课了,聂长生也便没有坚持,不过是一个称呼而已,多么小的一件事儿,他摊开记笔记,开始记录笔记。 “随便也不行!”不料那人却不依不饶了,抢过了他的笔,玩起了转笔。 “那你想怎样?”聂长生看了他一眼,拿出第二支笔,继续写笔记。 “啧!”他似乎想说什么,可是讲台上的卞教授却点他的名了,还问了一个较为刁钻的问题为难他。 当然,那个人不仅没有出糗,还获得了全班的鼓掌称赞,就连很少表扬学生的卞教授也点了点头,说了一句“孺子可教”。 于是关于“学长”的争执就搁置了下来,直到两人一起度过了许多个日子,直到彼此的了解加深了许多,直到新的一年里,又涌进了一批新的学子。 他们乖巧地喊他“学长”,校园里,饭堂前,图书馆内,操场上……一句句,一声声,那么的亲切,那么的热诚。 落在庄凌霄的耳朵里,却格外的刺耳,每一句“学长”像沾了什么恶臭的瘟疫令他反胃又反感。 直到庄凌霄第一次给聂长生做生日。 同居契约_分节阅读_79 同居契约 作者:千秋客 其实也只是简单的订了个蛋糕和啤酒,当聂长生吹灭了蜡烛之后,庄凌霄灌了一口啤酒。 “喂,许了什么愿望?” “希望你不要再喊我‘喂’。” 庄凌霄维持着喝啤酒的动作一动不动,直到聂长生切了一块蛋糕递给他。 “谢谢,”他咬了一口蛋糕,嘴里含糊不清地说了一句。 “咦?”聂长生新奇地看向他,“你喊我?” “嗯……”咬着蛋糕的声音依旧模糊。 “嗯?”聂长生还是不确定,他依稀觉得刚才他称呼他的并不是“学长”,更不是姓名。 “师哥。”庄凌霄附在他的耳边,混着蛋糕的软香和啤酒气味的称呼,就这么毫无预警地烙印在聂长生的心扉里,珍藏在只属于彼此特别的记忆角落。 冯厝很谨慎,即便头顶上的扩声器不断循环着同一内容,他也没有让大家走出船舱。 等到全副武装的海军矫健地出现在他们的眼前时,绷紧神经的大家才有了重生的感觉。 身上的热武器都上缴了,大家在海军的组织下有序地走出船舱,冯厝由于职业的本能,拉着聂长生走在队伍的最后头,目光则警惕地四处打量着,仿佛一发现什么不对头,就能做出最万全的应策。 经过上等舱时,刚好看见了麦伦被两个海军搀挟着出来,他已经醒了过来,只是伤势让体力流逝得太多,他手脚乏力,只用一双愤怒而复杂的目光锁在聂长生的脸上。 聂长生恍恍惚惚的,全然没把麦伦那双炽热的目光放在心上,他每走一步,身上的细胞活动得越活泼,血液流动得越快,那颗急促跳动的心,几乎要冲破胸口。 满目疮痍的甲板上不复昨日的风采,它残破,零碎,正午的阳光那么的猛烈,它破破烂烂的身体却颤动得那么的剧烈。 被制服了的海盗垂头丧气地蹲在满是木屑与弹孔的甲板上,一些军医正在为中了流弹的伤患处理伤口,几个抬着担架的海军忙乱地穿梭在甲板和安全舱里,几个找不到同伴的人新开一面面白布条,只要不是熟悉的人,就不会发出悲怆的哀嚎。 “来,一个个排好队,登记好了名字,核对过身份后就可以上我们的军舰了。”指挥官说着,让下属组织解救出来的人质排队。 “聂长生,在不在?”指挥官看着黑压压的四五十人,大声问道。 没人回答,中年逃犯回头看着一眼聂长生,便转回头装作不认识的模样。 指挥官又喊了几声,还是没有应他,他有点着急了,叫住了前面那两个抬担架的海军,从怀里摸出一张照片,掀开白帆布辨认了一下,才指着照片上的人问道:“你们俩见过这个人吗?” 前头的那名海军认真地看了一眼照片,回答道:“报告长官,从能辨析模样的尸体来看,没遇到过他,”他顿了顿,继续道,“不过有几具被炸得血肉模糊的,实在分辨不出。” 指挥官皱着眉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可以走了,继而又拦住另外两个抬担架的海军问同一个问题,得到的答案大同小异。 冯厝渐渐放松了警惕,低声对聂长生道:“看来这伙是真的救援队,你可以恢复身份了。” 没有得到聂长生的回应,冯厝知道聂长生清冷,但并不是一个清高的人,再怎样总会回以一个“嗯”作答的。 冯厝抬起头,正要再把刚才的话说一遍,却见聂长生直着腰板看着前方,眉尖轻扬,眼眸里闪着晶亮的涟漪,薄薄的唇瓣颤动着,似乎要溢出一个称呼,却又在最紧要的关头抿了一抿,把那个名字含在嘴里,成为最醇香的酒酿。 冯厝怔愣地看着此刻的聂长生,他知道自己保护的目标有一张好看的俊脸,却没有料到竟然还能这么的出彩,他依稀听得心脏突然急促地敲起了鼓,“怦怦”的像上了链条的齿轮不停地运转。 与此同时,一股怅然若失的情绪却堆上了冯厝的眉梢,萦绕进了他的心间。 因为他顺着聂长生的目光,看到了他的雇主跳过了跨板,从军舰上缓缓的走到了这艘已经破烂不堪的海盗船了。 冯厝没亲眼见过雇主,事实上,联系雇佣兵团长的人并不是雇主本人,而是雇主的一个下属,团长称那个人叫“西楼先生”,后来他们是从自己的内部消息通道上得知这个叫做“西楼”的人隶属凌生集团,听从凌生集团的总裁命令,而凌生集团的总裁,正是从军舰上走来的那个男人——庄凌霄。 刚接到任务的时候,好几个出生入死的同伴跃跃欲试,对雇佣金非常感兴趣,当看了雇主和任务目标的照片时,有人妒忌了,道:“有钱人啊!” “还是帅哥!”有人补充道。 “还是两种不同类型的帅哥。”继续有人做补充。 “该不会是一对儿吧?”有人笑着打趣道。 一群人起哄,说什么的有,可原来,就只有打趣的那个同僚一语成谶。 “庄先生!”指挥官见到了来人,脸色一正,忙快步走上前,正要客气几句,却瞥见了他右手血迹琳琳,显然是受了极重的伤,急色道,“庄先生,您受伤了!”抬头高声对救济海盗的军医叫道,“医生,过来,帮庄先生清理一下伤口!” 军医有三个,听到指挥官的叫唤都抬起了头,却只见那个高大的男子面无表情的从指挥官的面前走过,对跟前的嘘寒问暖一概不闻不问。 甲板上人声鼎沸,他们或躺或蹲,或站或走,说话时,呻吟声,谩骂声,询问声不绝于耳,偏偏落在聂长生的眼里,只有一人顶着一头正午的阳光朝他大步走来。 等庄凌霄高大的身影稳稳当当地站在距离他一步之遥里,聂长生再难迎接他炽热滚烫的目光,他垂下眼,这才发现了庄凌霄右手掌一团血肉模糊,血水顺着血色的手指滴落在甲板上,仅仅只站了几秒钟,甲板上已经汇成了一小滩血迹。 “你的手……”聂长生本能地伸出手,想帮他处理伤势。 庄凌霄却绕开了他的手,血肉模糊的手落在了他的鬓发前,抚上他的发梢,海风将聂长生长长了的头发纠缠在一起,不遗余力地将它们打得凌乱飞舞,而当长发沾了血迹之后,才乖乖巧巧的贴在一起,没再风流地舞动。 “你怎么……”聂长生握上他手腕,温热的肌肤从指尖传到心脏时,他止不住地答了和颤栗,不是梦,不是幻象,这个人,真真切切地站在了自己的眼前,一同沐浴在阳光海风中。 被烈火灼烫了一半,聂长生松开了手,这个不受控制的动作似乎惹怒了一言不发的庄凌霄,他眯起了眼,跨上了一步,右手同时用力,贴住他的后脑勺,不容他逃脱,炽热的吻堵上了他干燥的唇上。 庄凌霄的吻既蛮横又凶狠,噙着聂长生的两瓣嘴唇就不愿松开,一阵麻痛中,聂长生尝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他想起了庄凌霄那只血肉模糊的右手,试图想终止吻,转而处理手的伤势。 可是庄凌霄不给他机会,他如同一个嗜血的困兽,发狠地侵略着日思夜想的唇瓣,毫无顾忌地伸出了舌头,舔啃追逐着甘甜的唾沫。 染了聂长生气息的唾沫,他却像上了瘾的瘾君子,非他的气味不可。 聂长生无法集中精神撼动这个强势的男人,眼眶里不知什么时候注满了氤氲的雾气,理智渐渐被啃食殆尽,喑哑不明的呻吟从失守的唇里溢出,刺激着施予者继续欺负攻占的满足感:“唔!嗯……不……庄凌霄……” 满甲板的人,都停下了所有的动作,震撼无比地看着旁若无人交缠在一起的两个男人。 冯厝虽然早就料到了他俩是这层关系,可亲自目睹了,还是被当头打了一棒,怅然的眼里黯然的闪动着。 “我靠!”中年逃犯目瞪口呆。 “李?”范丹斯瞠目结舌。 “哇!”这是那个年轻人的惊叹。 “好恶心……”被解救了的船妓露出鄙夷的神色,男人有什么好的,既没胸又没屁股。 同居契约_分节阅读_80 同居契约 作者:千秋客 “你他妈的放开他!”一个愤怒的声音吼了出来,麦伦摇晃着身子想要站起来,可惜血液流失太多,他一时半会还不能恢复体力。 聂长生睁开精明的眼,轻轻咬了咬庄凌霄霸道的舌尖,等他稍微缩了回去之后,才强自结束了这个震撼全场的吻。 “让我看看你的手伤得怎样。”聂长生轻声说,脸上没有任何无地自容的神色,跟自己的男人亲吻,当然要天经地义、光明正大了! 第70章 囚系 当聂长生坐上军事飞机时, 庄凌霄才允许他替自己处理右手的伤势。 彼时庄凌霄手上的血差不多已经凝结成一团了,聂长生用蘸了酒精的棉花小心翼翼的给伤口消毒, 即使傍边的男人巍然不动,一声不喘, 也一句不说, 可手指里的皮和肉错乱地纠缠在一起, 他就知道会有多痛, 况且,那还仅仅是皮外伤,庄凌霄右手除了大拇指,其他四根手指的关节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折伤, 显然是他自己赤手反复暴力撞击硬物所致造成的骨折。 所幸从海军军医那里借来的医疗设施齐全,聂长生又是医生, 没花费太久的时间, 就把庄凌霄皮开肉绽的右手恢复原貌,最后用铝板加固指关节的位置,才算处理妥当。 手术的全程,庄凌霄一双鹰隼一样的眼睛瞬也不瞬地盯着聂长生, 每一束目光都带着滚热的火苗, 似乎要把他身上所有的衣物全部烧光,赤条条的什么也不穿, 那样他就不会再离开他,跑到他鞭长莫及的地方去了。 聂长生怎么可能感受不到庄凌霄侵略性的炽热目光?他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安抚这个拒绝跟他进行任何话语交流的男人而已。 从见面到现在,庄凌霄就没跟他说过一句话, 只在结束那个长吻时,庄凌霄依稀发出了一声不满足的呓语。 临上军事飞机时,聂长生听到了庄凌霄口袋里的手机铃声响了,庄凌霄脸上的冷意更浓了,让看也不看是谁打来的,就直接摁了关机键,似乎这个时候不管是什么天皇老子驾临,都阻止不了他想毁天灭地的愤怒。 然而,还是有恪尽职责的人的,当军师飞机降落在军舰上时,主驾驶师带着副驾驶下来要跟庄凌霄握手,庄凌霄只是冷冽地看了他一眼,拉着聂长生的手直接上了机舱,对主驾驶师伸出的手视若罔闻。 傲慢无礼到了极点。 因为庄凌霄浑身散发出生人勿近的气场,所有认识他的士官都只对他敬礼,不敢上前跟他说一句话,就连那个见惯了大风大浪的顶级指挥官,也没敢再上前打搅他。 幸亏军士们对庄凌霄敬畏至极,一个女军医还惦记着庄凌霄手上的伤,虽然得知了聂长生已经借过了医疗设施和药箱,她还是不放心,一定要随队飞航,指挥官也不敢问庄凌霄的意见了,直接点头同意女军医的提议。 有备无患总是好的,毕竟庄凌霄的身份非同寻常。 不过她的用途也就只是随队干坐了。 再之后,不管聂长生说了什么,问了什么,庄凌霄都沉着脸,一概不答,而当聂长生问到贺鸿梧的近况时,庄凌霄才眯起了眼,露出一抹苛责的目光,似乎在埋怨他不该在这个时候还惦记着那个死小孩,难道他还天真的以为自己会再允许他见那个死小孩吗? 聂长生或许因为歉意所致,他一直很顺服地低着头,像忠诚的小兽臣服于出巡领土的兽王,任凭兽王高高在上的俯视他身上的每一个细小的动作,所以没有留意到庄凌霄半眯的眼帘下很好的隐藏着眸子里一道森然可怖的光芒。 手伤包扎好了,庄凌霄滔天的怒意依旧没有消退的痕迹。 聂长生在药箱翻找药物时,药箱被庄凌霄一脚踹到了机舱角落,聂长生打理医疗垃圾时,装满用过的绑带、棉花、药瓶的袋子也被庄凌霄粗暴地抢过,用力一甩,砸到了机舱门边。 “庄凌霄……”聂长生敛着眉,手指轻轻的放在他右手腕里,目光落在他的手伤上,低声道,“别这样,好不好。” 聂长生的声音一如从前的温润、柔和,极具安抚性,从前他去外科顶替工作时,那些不愿打针吊水甚至动手术的人,都会陷入他声音的魔咒里,听从他的安排。 只是这样的魔咒对现在的庄凌霄而言已经没有了昔日的吸引力,他有很多种方式迫使聂长生展现他独特的魅力,专属他一人可享用的魅力。 当然了,庄凌霄更喜欢用自己的方式令聂长生在无助的时候只能喊出他喜欢听的的声音,最好是哭着喊着向他求饶,喊到嗓音沙哑,话也说得零零碎碎的声音,这才是天籁之音。 虽然庄凌霄拒绝跟他说任何话,不过,他却丝毫不拒绝跟聂长生进行身体上的交流,甚至可以说是相当的热衷。 一道身影投在了聂长生的上空,他抬起头,看到了抿着唇一语不发的庄凌霄站了起来,走了几步将舱门间的印着葱翠竹林的布帘拉上,隔绝了驾驶舱里窥视的目光。 聂长生睁大眼睛,似乎想到了什么,可……怎么可能?现在是白天,机舱距离驾驶舱这么近,驾驶员和副驾驶员就坐在那里,而且随队飞航的还有一个军医! 可是,看着庄凌霄一步一步慢慢朝他走来,那炽热的目光如狼似虎锁在自己的身上,丝毫不掩饰想要扒开他的衣服为所欲为的目光,聂长生就知道他猜得没错,这个男人真的要在这个地方将他拆吃入腹了。 明明知道应该阻拦庄凌霄恣意妄行的孟浪行为,偏偏话到嘴里,全湮灭在颤抖的唇瓣里,聂长生别过了头,全身的血液突然沸腾了起来,灼得他浑身滚烫,汗渍从身体的各个部分泌出,湿淋淋地贴在衣物上,耳膜嗡嗡的作响,他听到了自己吞咽的声音,也听到了突然变得喑哑的声音:“就不能等等么?” 庄凌霄站在他的跟前,微微弯着腰身,左手捏住了聂长生的下巴,用力一抬,迫使他对视自己的眼睛。 这是一双极富索求、侵略的眼睛,深邃的眸子里酝酿着灼烫的焰火,散发野兽的气息,瞬间淹没了聂长生心里滋长的退意。 聂长生只觉唇干舌燥,他也是一个正常的男人,将近半年没有得到过纾解,他也想要一个良好的渠道疏通体内的积蓄。 可是,窥探的目光无所不在。 “把……把监控器关掉。”聂长生看了看机舱正中央闪着红点的监控器,艰涩地开了口。 通过这个监控器,不仅驾驶舱里的三个人能看的舱内的情形,就连军舰的控制台上,也会把画面拍得高清无码,任凭屏幕前的人观赏。 庄凌霄顺着聂长生的目光往上一看,顿时火冒三丈,吼了一声:“Shit!”顺手握了个重物,随之而来的,就是钢制的军用茶杯狠狠地砸去的声音,庄凌霄瞄准的位置很精准,军用杯子准确无误地砸到了监控器里,然后直线下降,滚落到了座位下,而监控器只是歪了歪,拉出了一点埋着的电线,但红点没有消失,显然军用的东西,质量都很过硬。 庄凌霄又骂了一句国粹,暴躁地转了一圈,没找到称手的武器,于是大步朝驾驶舱走去。 等待的时间很短,聂长生约莫只等了一分钟,机舱中央的监控器终于灭了。 十几秒之后,聂长生听到了熟悉的脚步声传来。 他认命地阖上眼睛,等待着铺天盖地的欲念燃烧他的身体,颠覆所有的理智。 手臂突然被一只大手拉起,重重地往后一丢,聂长生只觉失重感之下,重身不稳,朝后一仰,“呃……啊……”两声,发出短促的惊呼声,人已经坐在了座椅上,只是那座椅又在庄凌霄的操控之下缓缓地放平,形成了一张可供休息的床。 聂长生本能地支起了腰身,试图坐起身子,庄凌霄已经欺身下来,完好的那只左手抵在聂长生的胸口里,目光灼灼地盯着这个日思梦想的男人。 这个姿势很暧昧,上位者居高临下睥睨着身下无所遁形的猎物,探寻的目光带着一丝揶揄,似乎在比较着从哪个地方下手才更合自己的意,更能延长猎物被啃吃殆尽的觉悟。 聂长生在这双眼睛的打量下,缓缓的躺了下去,他尽量放松绷紧的身体,可当庄凌霄的手抚上他的脸颊,滑过他的鼻尖,再落在他的唇上时,那如同万千蚂蚁一同啮咬的麻痒袭来,他的头脑“嗡”的一声炸开,白雾萦绕的幻境里,他回到了很久之前的旖旎风情。 聂长生粗重地喘息着,自从离开庄凌霄之后,他很久没有享受过这种湮灭理智的爽快之感了,不管是在西班牙做义医时,还是上了海盗船,虽然偶尔也想要纾解,可终归没有办法伸出手,不是庄凌霄的话,就不可以,即便是自己,也难以达到想要的畅意。 庄凌霄没再多费口舌了,他沉下眸子,满意地笑了笑,扯下他的皮带,熟练地一把褪下那碍眼的长裤,大概他有点性急,左手的动作不怎么利索,他索性用上了右手。 半眯着眼的聂长生隐隐看到了一抹鲜红,他打了一个激灵,蓦地睁开双眼,微微抬起头,大声道:“不要!你……你的手在出血!” “不就是伤了指关节吗?一点都不痛,”庄凌霄冷笑一声,在聂长生的讶异愤怒的目光里,左手突然扯下巩固在右手指间里的铝板,“当啷”的落地声中,四个铝板全部被庄凌霄丢在脚下,连同纱布也一同解了下来,原本已经止血了的手被这么粗鲁的对待,新的血液汹涌出来,很快打湿了整只手。 “你疯了!会弄成二次折伤的!”聂长生惊呼着,嘴里说不出心底复杂的情感。这个人,刻意的把伤势弄得那么可怖,刻意的让自己心疼,是想留住自己的目光多一点吧…… 同居契约_分节阅读_81 同居契约 作者:千秋客 果然,庄凌霄冷声笑道:“这些痛跟我出差回来发现你消失了的痛相比,根本不算什么!”他似乎不愿再回忆那段被黑夜笼罩下不管从哪个方向走,坚硬的墙就堵在黑暗的每一个角度,让他无从下手,无力下手,只能四处喷鼻的愤怒无助的日子,“你是不是以为我的这里不会痛,不会伤,任由你欺瞒哄骗?是不是!”他用血淋淋的右手抵在自己的心口,鲜红的血在他白色衬衫上印了一个又一个湿漉漉的血印,扩大向聂长生质问的筹码。 聂长生哑口无言,垂下眉睫,看着庄凌霄手里流淌的鲜血,看着那一枚一枚印在衬衫上血红的手印,他的胸口一阵翻腾,那片红刺伤了他的眼瞳。聂长生阖上了眼睛,一行泪水眼眶里滚落了下来,打湿了乱颤的睫毛,滑下了他的脸颊。 “你有没有后悔离开我,有没有!”庄凌霄愤怒的声音砸在他的耳旁,敲打着他的内心,“哪怕只有一秒钟,后悔离开我,师哥?”凌厉声里,竟然夹杂了一丝哽咽。 聂长生睁开眼,双手慢慢的伸出,抚上了庄凌霄那只血痕累累的右手,他叹息着,轻轻的把唇瓣贴在这只继续淌着血的指腹上,将悔过的吻印在每根折伤了的指关节上,低低的承认道:“有,有过。” “呵!”庄凌霄发出一声冷笑,吊起半根眉毛,目光肆无忌惮地盯着这个赎罪的男人,带血的手指抚上这张时常出现在梦中的脸,嘴里却说着残酷至极的话,他说,“太迟了,你的悔恨来得太迟了!我要用我的方式,让你知道不是所有的悔恨都可以被谅解的!”手用力一推,将聂长生推到在躺椅上。 “你要怎样恨我都可以,现在,先让我给你包扎伤口吧。”聂长生挣扎着,试图坐起身来将庄凌霄血淋淋的手处理好。 然而这一次的庄凌霄再次把语言交流的渠道掐断,用身体交流的渠道取而代之了。 交流的花样较之从前变多了,聂长生浮浮沉沉在庄凌霄制造出来的甜蜜与痛苦里,身体载浮载沉在孽海的旋涡中,在欲死欲仙的潮流中昏了几次,每次醒来,都以为酷刑终于结束了,却不知道新的一轮折磨才刚刚开始。 等到聂长生从昏迷中苏醒过来时,眼前是一片橘色的昏黄。 侧躺的姿势已经很久没有过了,一个人睡的话,他还是习惯仰躺。 此刻正侧躺着的聂长生,只需一睁眼,就看到了睡在旁边的庄凌霄。 睡着了的庄凌霄少了很多锐气和凌厉,眼睛合着,没了霸道的视线,紧闭的嘴巴更不可能得理不饶人,他就这么安安分分的躺在自己的身边,呼吸悠长,睡得正沉。 如果不是浑身的酸痛席卷到四肢百骸,聂长生几乎以为这只是一场带了颜色的梦境。 军事飞机上与庄凌霄纠缠在一起的一幕幕像电影中的慢镜头似的,一帧一帧的从脑海里浮现出来了。 抵死的缠绵,不休的jiao媾,疯狂的速度,yin荡的姿势……每一幕都足以令聂长生浑身发热,颤栗不止。 所以现在的身体才迎接了难以言喻的痛,聂长生皱着眉,尤其是那一处,太久没有被拜访,却被庄凌霄恶意地疯狂对待,不痛才怪呢。 聂长生抬起一手,掀开了被子,一阵微弱的窸窸窣窣声音霍然响起。 他愕然地看着自己的手腕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条细细的链子,链子的另一头系在桩头的木桩里,上头还挂了一个电子锁。昏暗的室内,聂长生也看不清链子的质地,只觉得冰冰凉凉的扣在自己的手腕上,或许是睡觉的时候硌着,手腕上现出了一条浅浅的链条红印。 原本掀动被子牵扯到了身上的疼痛令聂长生非常不舒服,现在发现自己的手腕上多了一条不应存在的链条,聂长生皱起了眉,不悦的心情更是一落千丈。 他的枕边人虽然睡得沉,却是一个浅眠的人,稍有一点点的风吹草动,就能醒过来。 庄凌霄睁开眼睛时,看到的正是拉扯着链条的聂长生气馁的脸容。 “你醒了。”庄凌霄的声音还带着浓浓的倦意,他跟从前那样,没有聂长生睡在身边,他就失眠,当然,他也没有吃药看医生,反正都没用,所以聂长生离开了多久,他就失眠了多久,这还是半年来,他第一次睡得那么香甜的呢。 只有躺着聂长生的身边,搂着他不怎么高的体温,嗅着他的气味,才能彻底的消除他内心的惴惴与焦灼,没有这个人的日子,他仿佛失去了人生的目标。 蓝迤逦曾经想用女性的温柔去感化他对聂长生的执念,可惜不管她做了什么,做了多少,庄凌霄都无法将她放在聂长生的位置上。 不是聂长生,就不行!谁也不能站在他的身边,睡在他的身侧! “嗯。”聂长生闷闷的回了一句,继续拉扯那条细细的链子,故意弄出让枕边人难以入睡的声音。 “你扯它干嘛?”庄凌霄搂着他,让他的头贴在自己的胸口,他只要一伸手,就能把他环在怀中,满满当当的,他就哪儿也去不了了。 “我要起床。”聂长生垂着眼帘说,他的声音喑哑得像一把失去助弦的古琴,弹奏不出悦耳的声音,可落在庄凌霄的耳朵,这沙哑的音线无疑就是对他惊人的持久力的赞赏。 哪个男人不喜欢别人对自己这种能力的称赞呢? “这么早起床做什么,再睡一会。”庄凌霄嘴边扯出一丝笑意,用包扎了绷带的右手抚上了聂长生拉扯的手,聂长生果然停下了动作。 “我渴了。”聂长生摩挲着绷带,低声道。 那场可怖的运动消耗了聂长生太多的体力与水分,流了这么多的汗,嗓子喊到几乎冒烟,现在的他迫切需要一杯水缓解喉咙里的焦渴。 “你等等。”庄凌霄低笑着掀被起床,在聂长生的唇边蜻蜓点水似的吻了一下,才踩着欢快的脚步离开了卧室。 聂长生抿了抿唇,舌尖尝到了留在唇上专属庄凌霄的气味,他翕了翕眼睛,抬起了头,才有心情打量四周,这是一个非常陌生的卧室,约莫二十来平的空间,不算很大,床却大得有点离谱,几乎占据了房间一半的空间,写字桌摆在书柜的旁边,这里大概是临时的住处,男人又都不化妆,所以桌面上没放什么东西,聂长生比了一下链子的长度,书柜前还算是他可以活动的范围,房间没有铺地毯,不过中央挂灯却很奢华大气,很有时尚的气息,墙壁上亮着昏暗的灯是荷花形状的,精致漂亮,橘色的光线像一块朦胧的薄纱将眼前的一切都镀上一层朦胧的色泽,整个卧室的格调显得温馨而柔和,让人很舒服。 如果手腕上没有那跟细细的链条锁住的话,聂长生并不讨厌这间卧室。 庄凌霄很快就返了回来,他手里握着一瓶矿泉水,那是一瓶聂长生从未见过的瓶子,昏暗中上面印的字虽然不怎么清洗,但却不是中文和英文,聂长生知道庄凌霄对饮食很挑剔,不太可能喝杂牌的矿泉水,看来,这是一个他相当陌生的地方,或许连语言都不通的地方。 语言不通,他想去哪里,都没有人可以帮助。 果然是一个适合囚禁人的地方。 庄凌霄拧开了矿泉水瓶盖,然而微微仰起头,喝了一口矿泉水。 聂长生看着他,直到庄凌霄俯过了身子,含着矿泉水的嘴贴在他的唇瓣前,他才知道,男人是想用口度水给他解渴。 虽然什么都已经做过了,可用这种方式解渴,聂长生还是觉得有点难为情。 “我自己喝……唔!”聂长生一张口,唇瓣便失守,落入了庄凌霄的肆虐的唇上,交缠追逐的唇舌里,一大半的水溢出了两人的嘴角,滑到了彼此的衣襟上,还有一些洒在被子上,偏偏两人一点都没有觉察,继续在吻中吸取着水分。 一瓶中等型号的矿泉水见底后,聂长生才算解了渴,然而一床的被子却湿了一大片,不能再盖了,庄凌霄心情很好地换上了另外一床新被子,搂着聂长生睡回笼觉。 “这是什么地方?”聂长生枕在庄凌霄的胳膊上,只要一抬头,就能看到庄凌霄的脸。 “家啊,”庄凌霄简略地回答,脸上露出一个安心的笑容,“你放心,这里很隐蔽,不会有人来打搅我们。” 或许是因为“家”从庄凌霄的口中说得理所当然,聂长生有一瞬几乎也沉溺在这种专属彼此情感依靠的港湾中不可自拔。 然而,这儿毕竟是一个陌生的地方,他们的家,在H市。 “庄凌霄……”聂长生微微抬起了头,喊了枕边人一声。 “嗯?”庄凌霄环住他的手轻轻拍了拍他的头,应了一声,只是声音慵懒绵长,显然是困意渐浓,人将要陷入沉睡中。 聂长生一时难以入眠,安静地窝在庄凌霄的怀中,听着他脉搏有序的跳动声,一声一声敲在他的耳膜里,一天之前,他还在猜测冯厝什么身份,一天之后,他就躺在了自己男人的怀里,还跟他做了一场淋漓尽致的爱。 他听到了庄凌霄的呼吸渐渐沉重,呼气的节奏渐渐放缓,绵绵长长的,这是进入沉睡的状态了,从清醒到熟睡,大概用了不到五分钟的时间,庄凌霄就进入了梦乡,睡得天昏地暗。 长久的失眠,还有畅快的性事,庄凌霄也不是铁打的汉子,他会累,会困,会体力不支,正如他所说的那样,心被重重地伤害了之后,也是会痛,会受伤。 同居契约_分节阅读_82 同居契约 作者:千秋客 “对不起。”聂长生对着这张俊脸,说出了迟到的歉意。 庄凌霄依旧呼吸悠长,面容没有一点的改变。 聂长生合上了眼,没过多久,他的呼吸也变沉重了。 等再次醒来,阳光已经爬上了窗棂上了,风从敞开的窗户吹了进来,凉凉爽爽的,很是惬意,依稀还听到了一些鸟雀无忧无虑的歌声飘过,远处还有闲聊的谈笑声,只是聂长生听不懂他们的语言,只觉得像一团黏黏糊糊的面团,怎么搓怎么揉都没个章程。 “醒了,吃早餐。”庄凌霄没有离开卧室,他就坐在地板上,床上放在一个手提笔记本,他大概是在办公,正在键盘上敲着字,可惜手上了右手延误了他敲字的进程,只是他的心情似乎还不错,并不计较右手的拖累。 聂长生支起了腰身,身体的痛并没有因为睡上一觉就有所缓解,他轻轻地呼出一声闷哼,扯了扯手腕的细链子,对继续打字的庄凌霄道:“我要上厕所。” 打字的手顿了顿,庄凌霄阖上了笔记本,站了起来,脸上噙着一个笑意,他爬上了床,在床头木桩上的电子锁里扫了一下虹膜,扣着聂长生手腕的那一端链子自动滑下。 锁解开了,自由来得猝不及防。 聂长生呆了呆,他揉了揉手腕,其实那链条的质地很奇怪,虽然扣系了他一整晚了,却并不会太勒皮肉,于是捡起断开了的链子细细端详,耳旁是庄凌霄揶揄的声音笑道:“怎么?不舍得了?别着急啊师哥,你有足够的时间去认识这条锁链的韧性。” 聂长生脸色一沉,忙将链子远远的丢开,忍着身子的酸痛下了床,脚刚走了几步,却因为身体的疼痛致使身体的不平衡,一个趔趄,他差点摔倒在地。 庄凌霄扶住了聂长生的臂膀,受伤的右手弯到了他的膝盖下,一把将他横抱了起来。 “你还受着伤,快放我下来。”聂长生挣扎的幅度渐渐小了,只低声呵斥道。 “都说了这点小伤根本就不痛了!”庄凌霄哼了哼,拧着眉道,“你轻了!今天就算了,你只能吃清淡的食物,从明天开始,我做什么菜,你就得全部吃光。” 聂长生对体重并没有怎么在意,不过在西班牙做义医时,那边的环境不好,衣食当然比不过在国内的了,至于上了海盗船,身为一个俘虏,他至今还活着就是一个奇迹了。 不过这些都不是重点,聂长生微微侧着头,往上看着庄凌霄轮廓分明的脸,问道:“你学会了做菜了?” “嗯,反正晚上睡不着,就买了一些菜谱,照着说明学了,还别说,足够用来打发失眠时间了。”庄凌霄也不否认,比起没有声音的深夜,他宁愿跟碟碟碗碗打交道,买了很多食材,买了很多食谱,一想着以后做出了美味的佳肴了,养刁了聂长生的胃了,吃惯了他做的饭菜了,聂长生也就不愿再跑了吧。 聂长生黯然地垂下眼眸,这么多个漫长的晚上,庄凌霄都厨房里捣鼓菜肴,明明他从前就说过“君子远庖厨”这样傲慢的话。 厕所跟盥洗室是一起的,占位不怎么宽,装修不怎么奢华,没有庄凌霄喜欢的大浴缸,但却平实,实用,一个人使用的话,空间绰绰有余,可当庄凌霄还挤在聂长生身边时,空间就显得狭窄了许多了。 “我要上厕所!”聂长生无奈地强调,“你出去。” “你上啊,”庄凌霄并不以为然,低声嘀咕道,“反正你什么部位我是没看过的?” “你……”聂长生气结,气恼之下,反身推了他一把。 庄凌霄后退了一步,用那只缠满了绷带的手揉了揉聂长生推搡的地方,聂长生对着那只缠满了绑带的手便怎么也生气不起来了,于是垂下了眼帘,没再坚持了。 聂长生自暴自弃地开始上厕所,虽然只是开小的,背对着庄凌霄,但尿洒落到马桶时发出的声音还是令聂长生很尴尬。 等洗漱完了之后,庄凌霄还想再把聂长生抱回床上,但聂长生却坚持自己走回去,虽然花费了比较长的时间,虽然脊背上还渗出了汗渍。 庄凌霄没有为难他,不过在上锁链时,却表现出了一贯的强势和不容置疑,没有一点的商量余地,任凭聂长生怎么抗拒,还是把链子的那端扣上了他的手腕。 “我不走,真的。”聂长生拉扯着链子,无力地道。 “反正你也不走。”庄凌霄将早餐递到他的跟前,问道“是你自己吃,还是我喂你吃?” 想起了昨晚的那瓶矿泉水,聂长生叹了一口气,识趣地选择了前者。 饭后的时间显得非常的宽裕,聂长生可以倚在窗户往外看,他住的是独门独院的复式房子,距离这座房子最近的住所约莫有一百多米远,也同样是复式房子,再往远一点看,房子就矮了许多,密密集集地扎堆在一起,像谁都离不开谁似的。 窗下是一个小花园,大概屋子的前主人很注重生活情趣,把花园打理得还算不错,几簇叫不上名字的花儿开得正娇艳,两只蝴蝶竟然在花间追逐戏耍,享受着它们短暂却从一而终的爱情。 花园再看好,看了一个小时总该会腻,况且聂长生又不是一个慵懒的人,有花,有阳光,有笑声,就可以得过且过。 把手腕上的链子挣得“索索”作响,聂长生盘腿坐在庄凌霄的身边,看着他在文本上写计划。 “无聊就看看书。”庄凌霄笑了笑,俯下头,在他微肿的唇上印了一个吻。 聂长生抬头看了看书柜,跟衣柜一样大的籍,每一本书的封面上印着汉字,显然是庄凌霄早就准备了的书籍。 “我很多年没看过书了。”聂长生自嘲地一笑,他喜欢读书,对专业知识的书尤为痴迷,但是对别的书,就不太感冒了,所以他谈起医学上的知识,可以侃侃而谈,可一旦要他说一说武侠络小说,再不济大家都熟悉的厚黑学、穷富学什么的,他却是张口无言。 “我也很多年没看过书了。”庄凌霄把吻印在他光洁的额上,突然道,“对了,我借给你看的那本《西氏内科学》,你还没还给我呢。” “咦?没还吗?”聂长生吃了一惊,他记得《西氏内科学》的上册书也不是他要借,而是庄凌霄把它塞到他的手里,好像是让他帮帮找找什么什么内容来着的,后来他觉得书的内容很有趣,就花了一个多星期看完了。 至于还没还书,聂长生已经一点印象也没有了,不过他不习惯欠人家的东西,尤其是钱财方面,按理说,不太可能没有还书才对啊…… “你没有还我!”庄凌霄笃定地说。 “那,我再买一本还你吧……”聂长生笑了笑,把下巴轻轻地抵在庄凌霄的肩膀上。 “我现在都不看书了,你还给我有什么用?”庄凌霄不满意地嘀咕着,眼睛却微微地闭了起来,似乎很享受聂长生对他的依偎。 “那你想怎样?”聂长生也眯起了眼,鼻尖轻轻的摩挲了庄凌霄的肩胛几下,似乎在嗅他干爽的气息,又似乎在挑逗他的情欲。 “不准再离开我!”庄凌霄则鼻尖放在他的鬓发前,吻印上他的眉角上。 “好。”没有任何犹豫的允诺从聂长生的嘴里说出,庄凌霄却觉得有一瞬的不切实际。 身体细不可查地颤抖着,庄凌霄迷醉着眼,却还是低声再说了一次:“不要再离开我!”借此确定聂长生的答案。 “好。”聂长生抬起头,直视着他的眼,眼神交汇中,只有他们才懂的誓言在发酵。 由于昨天榨取的精力太重,聂长生中午的时候还是睡了一觉,这一觉睡得比较久,直到下午四五点才悠悠转醒。 庄凌霄没在卧室里,他用的那台笔记本也被他拿走了。 聂长生继续扯了扯扣在手腕上的链条,有点气馁的拍了一下被子。 书柜上摆放了很多书籍,各种各样的都有,不过最多的,还是跟医学相关的专业书。 墙壁上的时钟指向了六点时,聂长生听到了楼下有了动静,他依着窗口往下张望,门口原本站着的两个魁梧的保镖不见了踪影,显然是庄凌霄回来了,保镖的工作也完成了,可以下班了。 果然不久,庄凌霄推门进了卧室,他走得有点急,气息还没喘匀,见到了聂长生乖乖的站在房里等他回来后,才松了一口气,扬了扬手里提的水果,笑道:“师哥,这些都是咱们国内都很少见的水果,一起尝尝。” 同居契约_分节阅读_83 同居契约 作者:千秋客 聂长生确实是第一次见到这些水果,很新奇的在手心里掂了掂,问了它们的名字,是什么性质的水果,庄凌霄沉着一张脸,什么也答不上来。 不过并不妨碍他俩一起把这些形状各异的水果头尝了个遍。 日子就是这么消无声息地过去了一周,然后是半个月,三个星期…… 每日平平淡淡的做着相同的事,说着漫无边际的话,有时候明明在讨论吃什么菜,下一句就说了从书上看到的病例,然后争论了一下,最后上床,把床晃动得快要散架。 抵死的缠绵,永无停止的渴望,只想把对方融入到了自己的血脉深处,就算的天灾人祸,也不能再将彼此分离。 庄凌霄很少离开这个房子,一周大概会离开一次,每次都是等聂长生午睡了,他才静悄悄的离开,跟上回一样,傍晚时就会踩着昏黄的夕阳回来,像归巢的飞鸟一样,夜幕时从不在外多逗留一秒钟,然后他会解开聂长生的锁,两人一起做晚饭,晚上相拥而眠。 这一天,聂长生午睡醒来时,庄凌霄又没在卧室里,他平时会坐在地板上敲着笔记本,不过有时也会躺在聂长生的身边,搂着聂长生一起午睡。 依稀听到了客厅里有声音传来,这个屋子里就他两人,想来是庄凌霄跟谁在说话了,抑或是在跟谁通这话。 其实这个屋子里,除了庄凌霄的那本手提笔记本,别的文明通讯都没有一件,没有座机,没有手机,没有收音机,没有电视,没有Wifi…… 对方会是谁呢?聂长生止不住有点好奇了,他被囚系在这里快要一个月了,这段时间里,他只跟庄凌霄说话,就连庄凌霄请来的那两个保镖,他都没有跟他们说过一句话。 客厅在楼下,而禁锢聂长生活范围的细链却走不到卧室的门口。 不过隐约听得出庄凌霄说的是英语,只是声音不大,明显是压低着嗓子说的,大概是担心吵醒聂长生,不过却能听出话里的怒意很盛,可见对方一定不是受他欢迎的人了…… 第71章 丝和缕 楼下庄凌霄的声音很久没有传来, 倚在窗前的聂长生并没有看到有那个陌生人从门口出去,看来访客只是出现在电话里头。 其实一点也不奇怪, 他与庄凌霄都属于初来乍到的人,住在远离喧嚣的不知道小城镇上, 语言不通是其次, 这个小城镇里似乎贫富分化尤其特殊, 许多衣衫褴褛的棕色小孩会到附近的垃圾箱翻找东西, 尔后被看守这片区域的保安殴打、驱逐,那些小孩竟然习以为常,笑哈哈地抱着捡来的东西一哄而散,聂长生还看过这群小孩为了抢夺一件衬衫而大打出手, 而那件衬衫,正是聂长生曾经穿过的衣服, 那是在庄凌霄失控的力度下撕破了的, 根本不能再穿了的。 这之后,聂长生明显察觉了庄凌霄的性情又回归到了从前的阴郁森冷的气质了。 本来好好儿的敲着笔记本时,庄凌霄会突然骂了一句国粹,然后“啪”地一声阖上笔记本, 怒气腾腾地站了起来, 将书本从聂长生的手里抽走,一把将他推在床上, 欺身而下时,聂长生还没弄明白发生什么事情。 这些日子来,他俩的床事虽然频繁, 但庄凌霄还算温柔,除了做出撕裂聂长生衣衫这种比较出格比较暴力的事情之外,对待怀中人却是极尽的温柔,虽然言辞上会无赖了一点,黄暴了一点,可终归没再让事后的聂长生太难受。 可是这一回的庄凌霄却阴沉着脸,跟上回在军事飞机上一样,蛮横至极地将聂长生从来到外狠狠地要了个够。 等聂长生恢复了神智时,整个人像从水中捞出来一样,浑身湿淋淋的,床褥被套甚至枕头都沾满了腥臭的东西,根本不能再用了。 身体很不舒服,洗过澡的聂长生不想再躺在床上,可现在的他,除了躺着,实在没什么力气再站着,更别说可以走去哪儿了,而事实上,在那条手链的限制下,他也没能有太多的空间可以活动。 提到那根手链,它却是在这场肉搏战争里发挥了新的用途,聂长生的两只手的手腕都被它缠绕勒住,紧紧地将他的双手束缚在了头顶,等事情完了之后,才被解开,那时的聂长生双手已经发麻了,只是相较于身体而言,这等程度的不适应还是轻的。 直至现在,聂长生手腕上的勒痕还没有消退,他本来就消瘦,平时手腕上的青筋便可清晰入目的,这会儿有红色的勒痕点缀其上,显得特别的情奢。 “不准离开我,听到了没有!”这是庄凌霄在床上对聂长生说得最多的话。 不管聂长生怎么回答,怎么应承,怎么允诺,都似乎化解不了庄凌霄内心的焦灼和忐忑,他像一匹游走在草原的公狮,划下了大范围的领土,可却左右不了领土里任何一只雌兽。 有时候,连聂长生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话刺激到了庄凌霄,又会得到这么残忍的对待。 就像今天,聂长生抱着膝坐在床上,怔愣地看着窗外半角的蓝天。 午后带着热浪的风从敞开的窗户出来,将卷起来的窗帘刮得猎猎作响,身旁的放着一本医学的书也被翻开了起来,“哗哗”地翻动着书页,似乎附和着窗帘的步骤起舞。 庄凌霄捏着一瓶矿泉水进来,映入眼帘的就是聂长生那堵萧瑟的背影。 庄凌霄突然有一股抓不牢的感觉,这个人明明深爱着自己,又呆在自己的眼皮底下,距离自己这么的近,一伸手,他就落在自己的怀中,任由自己肆意侵犯,可是,他还是觉得聂长生会在某个他没有留意的时刻再次悄然离去,什么都不眷恋,什么都不在乎,从此在他的人生里彻底的没了踪影,不管他上天入地,也寻不到他…… 心口的疼痛突然蔓延到了四肢百骸,庄凌霄双眉拧在了一起,痛得冷汗淋漓,一手撑在门口,捂住痛得犹似一把利剑刺透心脏的胸口,目光阴冷地盯着那堵寂然的背影。 这种无名的痛来得快,去得也快,大概是几分钟,又或者已经过去了十几分钟,痛感才慢慢地消失,庄凌霄又恢复了本来的神色。 可是,抱膝坐在床上的聂长生依旧没有察觉到身后的庄凌霄的变化,他一动不动地维持这个坐姿已经很久了。 “在想什么?”丢下了矿泉水,庄凌霄整理好了情绪,从床的那一端爬上,又从聂长生的背后环抱住了他。 “嗯?”聂长生如梦初醒,温和地笑笑,摇了摇头,低声道:“没想什么。” “没想我,这可不行呐……”拉长了的声腔里带着一丝慵懒,庄凌霄的鼻翼在怀中人柔软的耳垂下来回摩挲着,间或将吻烙印在聂长生的脖子上。 “天天见得到你,有什么好想的。”聂长生随意的回答,手却轻轻的抚上环在自己腰间的手背。那是庄凌霄还没痊愈的右手,虽然早已经解下了绷带,不过铝板却在聂长生的坚持下得意继续加固在指间,新肉周围布满了细小的结痂,看着有点狰狞瘆人。 每次看到庄凌霄的右手,聂长生就想起甲板上再见庄凌霄的情景,这个男人在他的心里从来都是高高在上,不所不能的,可是,他却受伤了,每一滴血都像一个无声的指控,直指罪魁祸首,而这个罪魁祸首,俨然就是自己。 聂长生不知道身后的庄凌霄因为自己的回答而沉下了一张脸,眼神更是深不见底,眸子里的冷芒不知道蕴藏着多少怒火和戾气,折出让人背脊发凉的寒光。 偏偏聂长生背对着他,一点也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祸从口出,激怒了庄凌霄。 庄凌霄抬起了他的下巴,炽热的吻堵住了这张令他恼火的嘴。 等聂长生尝到了铁锈的味道时,吻已经结束了,他用手背摩挲着又被庄凌霄啃破了的唇,无奈地摇摇头,好像从见到了庄凌霄之后,他的唇就从来没有完好过。 见怀中人的目光依然停在窗外,根本不把他的警告放在心里,庄凌霄的怒意继续扩大,语气开始不善了,冷声问:“你在看什么?”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可是窗外什么都没有。 “云啊……”聂长生依旧随意地回答。 “云?”庄凌霄看了看那狭窄的半角蓝天,确实有几缕白色的云漂浮其间,“云有什么好看的!”心里却在疑惑,聂长生什么时候沾染这些小女孩儿才会的情绪了?那些小女孩儿就可以看着天上的云彩星星一整天而什么都不做。 “怎么没有?你看它们,聚聚散散的,来了又走,走了又来,每回都乔装成别的形态,以为我没发现,真有趣。”聂长生眉眼里闪过一丝得意,似乎为自己的火眼金睛而骄傲。 他是百无聊赖了,才自得其乐起来的,不然这小小的一室住了这么多天,任是谁都会生发厌烦的情绪。所以不仅是天上的日月星辰、风云霞露,就是从窗外飞过的蝴蝶鸟儿,从墙上爬来的蚂蚁昆虫,他都能盯着它们看半天。 只是他的一句无心的话,却彻底地点燃了庄凌霄的怒火,他一把将怀中人压在身下,恶狠狠扼住了他的下巴,高声质问道:“你是不是又想离开我,啊?什么云啊雨啊这些该死的东西,你就是不想跟我在一起了,是不是!” “没……没有……”聂长生惊诧莫名地看着突然暴怒的庄凌霄,想说什么,可是很快的,嘴巴就被庄凌霄狠狠的堵住。 再之后,便是一场漫长的抵抗与镇压,掀动窗帘的风有点无措地看着床上剧烈交缠的身影,在卧室里转了一圈,偷偷拂过了满是汗渍的头发,大概觉得自己有点不识趣,便怏怏地原地消散了。 同居契约_分节阅读_84 同居契约 作者:千秋客 床上那本医学名著也被推到了床底,书页在风的拂动下继续掀动着,不过兴许是为了附和主人们的兴趣,它们俏皮地撞击着,发出跟主人们制造出的“啪啪啪”一样的声响。 日子开始变得跟最初不一样了。 明明一起做饭,可是厨房里只有锅碗瓢盆发出的声响,他俩很少交谈。 吃饭时候,庄凌霄也不再从聂长生的碗里夺食了,一顿饭吃得安安静静的,他俩真正做到了“食不言”。 至于“寝不语”,不管是相拥而睡的时候,还是剧烈运动的时候,语言都显得多余,只是平静的夜晚,聂长生会睁着清明的眸子,瞬也不瞬地打量着睡在身侧的男人面容,手下意识地描摹他的轮廓,一遍又一遍,似乎要把这个本就烙印在心底的影像描绘得更清晰。 这一天早上,庄凌霄起床时,把一个轻而柔的吻印在了聂长生的额上,起身洗漱后,就下了楼,聂长生以为他去做早餐,男人做的早餐差强人意,是聂长生喜欢的清淡口味的中餐,只是这个不知名的小城镇里的要做出正宗的中餐还是有点难度,起码一些食材和配料就不太好找。 可是等了很久,楼下悄无消息,庄凌霄再没有上来,聂长生走到窗前,看到了两个魁梧的保镖撑着黑色的雨伞,标杆一样站在门口。 阴霾的天洒落淅淅沥沥的雨,这是聂长生来到这里这么久第一次看到下雨。 庄凌霄出去了,这是很稀奇的事儿,他就算要外出,也会挑聂长生午休的时间离开,有时不用等到傍晚,他就已经急冲冲地出现在聂长生的面前。 大概是有什么急事吧,聂长生心想,他摸了摸先前庄凌霄印上来的唇印,嘴边牵出了一丝无奈的苦笑。 窗外的雨丝斜斜的飘了进来,很快就把窗前的地板打湿了,聂长生却没有关窗的意思,眼里看着窗外的斜风细雨,又陷入了漫无边际的沉思。 “笃笃笃!”一阵敲门的声音拉回了聂长生飘回过去的神思,他惊异地看着那扇合着的门,门是虚掩着的,由于手链的长度所局限,聂长生根本走不到门口,所以庄凌霄从来都没有锁过卧室的房门。 更为重要的时,庄凌霄进卧室时,从来不敲门。 竟然不是庄凌霄!? 聂长生脑海里冒出大大的问号,这座复式房子,绝对是庄凌霄的禁区,除了庄凌霄可以自由进入之外,任何人都不允许踏入一步,聂长生就从没见过任何一个陌生人靠近过,就连守在门口恪尽职守的保镖也从来没有踏足过房子一步。 聂长生竖起了耳朵,仔细辨听了一下,敲门声又消失了,他以为是自己的幻听,可是又一次的“笃笃笃”敲门声无情地打破了他的想法。 聂长生警铃大震,他支起了腰,走到了窗前,院门口的两个保镖依旧巍然地耸立里,雨水打湿了他们的裤管,他们置若罔闻,似乎完全不知道有人已经闯入了房子一样。 “谁?”聂长生低声问,语气里多了一丝防备,一丝森冷。 房门缓缓的被推开,一个陌生的东方男人站在聂长生的面前,他身上带着水雾,头发纠结在了一起,湿漉漉的,显然在雨中呆过了一阵子。 “聂先生。”这个男人并不在意自己的形象,他小心翼翼地从裤袋里取出一部装在密封袋的手机,递给了聂长生,“这手机里有个号码,我的老板要跟你说话。” 聂长生看了看他手里的个沾了点水渍的密封袋,这么小心的保护着这部手机,是担心手机进了水,通不了电话吧? 还是要自己的指纹印在上面,他们可以做一些文章? 这是聂长生内心的阴谋论,如果是从前,他大概不会有这么多的心思去猜度别人的想法,可是现在的他,就算不为自己,也不想枕边人受到了不必要的攻击和伤害。 “你是谁?”聂长生没有接过他的密封袋,目光已经警惕地盯着他,“你的老板又是谁?” “哦,”那人显然也知道自己的闯入唐突到了聂长生,于是带着歉意地笑道,“我是长赢集团的人,我的老板您也认识,他就等您的电话。” 长赢集团?聂长生的脑海里滑过了去年给一个女孩子做脑瘤手术的情形,那是长赢集团言氏家族里的九小姐言柏露,女孩子天真烂漫,喜欢笑,喜欢设计衣服,还曾做了一件衣服送给了他,只是那件衣服太时髦,太另类了,他没好意思穿,就放在了衣橱里了,不过搬去新公寓的时候,那件衣服被庄凌霄挑了出来,得知它的来由后,二话不说,便把它塞到了垃圾袋里,亲自拿下楼丢掉了。 可是长赢集团里的九小姐,怎么可能有这么大的能耐,千里迢迢地把电话送到他的手上?又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心机,在这么特别的时刻找上他呢? 排除了言柏露,那么就只剩下言家父子了。 聂长生跟言市长从来没有交集,他在电视上看过几次言市长视察民情的影像,大致知道他长什么样,可要说跟他有什么来往,那是绝无可能的。 可是,言家大公子言柏舟,却是曾经向他抛过橄榄枝的。 而且是以雷霆不及掩耳之势逼迫了医院跟他们签订了合作项目,当时庄凌霄就非常的生气,虽然最后聂长生还是推掉了那项合作项目负责人的职位,可是对言柏舟这个还是有了新的了解。 起码不像是表面看着那么无害,无商不奸,言柏舟虽然有儒商的名号,也到底还是商人,在商言商,哪里有商机,哪里就有他们活动的影子。 见聂长生拧着眉犹豫不决,那个人也不着急,只微微低着头,静静地等候他的决定。 既然躲在这么一个偏僻的地方都能找上门,聂长生相信就算他没有接电话,言柏舟依旧有能力让自己知道他们的意图,只是不知那时候的用的方法会不会过激了。 而当聂长生接过密封袋时,那人眼睛一瞪,不敢置信地看着那条长长的细链,他眨了眨眼,再眨了眨眼,才确定自己没有看漏眼,那真真切切的是一根系在床头木桩上的链子,而链子的另一头,则扣在了聂长生的手腕上。 这是怎样变态的人才会想到的囚系方式啊!把人带到了这么一个偏远小国家,又住入了看管森严的小区,院门口还让彪悍的保镖守护着,这还不够,竟然还要在用链子锁住手…… 这个人是知道庄凌霄雷厉风行的手段的,只是他不知道的是,这种占有欲极其强力的方式,竟然用上了一个男人的身上而已! 而这个男人,还是庄凌霄旧日的同窗兼同居人呢! 这还不算完,虽然刚才只是一瞥,可是他确定,聂长生系着链子的手腕上,还有几道明显的链子勒痕,那样的勒痕,没有蛮力附加的话,绝对不会还留到现在! 兴许是猜想到了什么,这人的脸上露出一个古怪的神色,眼里闪过了一丝探究和玩味。 只是聂长生根本没有注意到这人的这些小动静,他转过身,手上捏着纸巾,小心翼翼的不把指纹留在手机上。 这部手机里果然只输入一个电话号码,而且还输号了区号,正是通向国内的长途。 太久没有使用过手机了,聂长生有点恍惚,他在西班牙偏远地区做义医时,那边的信号不好,小镇又常常停电,他也没有特别要联系的人的,所以能用上手机的机会很少,后来被掳到了海盗船,更是连手机的影子也难能一见,最后是来到了这里,房子周围虽然还有人烟,可跟人世隔间几乎没什么差别。 拨通了那个号码,那边居然很快就接通了。 “聂先生,找你可真费劲啊!”一个粗犷的男子声音传来,语气里掩饰不住欣喜之意。 不是言柏舟! 聂长生讶异地皱着眉,他虽然跟言柏舟并没有太对的交集,可言柏舟清亮的嗓音极具特色,就算是感冒了,声音变得再粗糙,也不可能是这么粗犷的音线。 “你是谁?”聂长生冷声问道。 “甘棠。”对方也没有卖葫芦,笑道,“聂先生应该还记得我吧?” 聂长生当然还记得那个跟在言柏舟身后的男人,医院跟长赢集团签订的那个项目,就是他一手撮合的,是一个不达目的绝不罢休的危险人物,庄凌霄曾经还让他远离过这号人物。 “记得,你找我是想跟我说什么?”聂长生双眉皱得更紧了,敌暗我明,这一点让聂长生有点无力,他猜测不出长赢集团的人找他是有求于他,还是别的什么,如果是要他治疗谁的话,那还好说,可如果是想借他的手威胁庄凌霄,那就另当别论了,毕竟跟长赢集团有利益关系的就是庄凌霄。 “是这样,我们长赢集团起先跟索马里联邦有一个重大的合作项目,可是有一天,庄凌霄找上了我们,说要合股这个大项目,还承诺把国内的好几个很被看好的项目转让给我们,那时候还不知道他有什么企图,不过他开出的条件实在很优渥太诱人,我们就跟他签约了。” 同居契约_分节阅读_85 同居契约 作者:千秋客 聂长生静静地听着甘棠的陈述,他听到索马里的时候,就隐约猜到了什么,他被掳到了海上,而海盗最频繁活动的地区就是索马里。 那个男人,为了能在茫茫大海里找回他,竟然牺牲了这么大的利益! 聂长生不是没有问过庄凌霄是怎样动用军事船舰营救他的,可是庄凌霄就是不愿回答,偶尔听出了他的旁敲侧问,也只顾左右而言他。 可是现在,聂长生将要从一个并不太熟悉的人的口中得知一切了,似乎终于得以窥探了他想要知道的秘密了,心脏便不可抑制地剧烈跳动起来。 “可是没有想到,庄凌霄竟然醉翁之意不在酒,他竟然利用在索马里项目中结交下的人脉攀上了当地的高官,要资助他们国家建立一支海上营救军舰!”甘棠的声音开始拔高,似乎对这件事还耿耿以怀,为他人做嫁衣也就这样了,“海上军舰!虽然我知道庄凌霄很有野心,可那也是对着桌上的糕点吧,他竟然不满足吃糕点,还想要把放蛋糕的桌子都吞下!” 甘棠气愤是有原因的!他还记得,当长赢集团得知庄凌霄的用意时,还召开了一个紧急的秘密会议,可不管怎么研究,他们都不知道海上军舰到底有什么值得一个商人去创办,重点是,那是一个复杂的国家,寻常人要资助这么大型的军事,也会聪明地选择一些强大的,或者发展前景可观的国家,怎么会挑出这么一个时局不稳定的国家? “不过他庄凌霄要搞什么大动静也跟我们无关,可是他转让给我们的那几个大项目,最近几个月却频频受到了一些沉重的打击和报复,本来以为是庄凌霄设下的圈套,不过后来传出了他跟庄家大族脱离了关系,他已经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了,我们才发现这么大的事情不太可能是现在的他有实力做的……” “等等!”聂长生突然打断了甘棠的陈述,心跳得更急促了,急声问道,“你说什么?他……他脱离了庄家?” “嗯?你不知道?”甘棠也愣了一下,庄凌霄脱离庄家大族的事情在社会上可是闹得沸沸扬扬的!他记得他的情报里显示,聂长生目前正跟庄凌霄住在一起的吧?这样的大事,庄凌霄竟然瞒得住他?而聂长生也居然不知道? 聂长生嚅动着嘴唇,却什么话都接不上来。他不知道的事情太多了,他不知道庄凌霄竟然跑到索马里去建起一支海上军舰,不知道他为了搭上关系,把手上最能挣钱的项目都转让出去,更不知道,他的所有举止触怒了庄家,于是,他离开了庄家…… “呵!”甘棠发出一声嘲讽的大笑,末了,才道,“其实他在脱离庄家大族的这件事上,我还是很敬佩他的!竟然为了反抗家族的联姻而脱离这么大的一把保护伞,这个世界上敢这么做的人,实在不多了。” “家族联姻……”聂长生的脑海又是“嗡”地一声炸开,胸口满满的痛瞬间蔓延到了全身,嘴里只能机械性地重复着甘棠说的话。 “啧!这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百年大族,或者权贵巨商,为了绵长家族的利益而结为秦晋之好,彼此得到了想要的利益、财力、威望,又不是什么稀奇事!”他的嘴里虽然鄙夷着这些陈朽的婚姻关系,可想到言柏舟正在交往的女朋友,可不正是两个大家族为了彼此的利益而撮合在一起的么? 如果言柏舟能像庄凌霄那样,敢于反抗家族的安排,那么…… 甘棠露出一个苦笑,言柏舟什么都好,就是性子太软了,不会违抗言市长的意愿,不会跟像财狼一样觊觎言家财势的同父异母弟弟争抢,这样的人,没有他在身边,大概早就不知被言家父子算计了多少回了。 是的,这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聂长生苦笑一下,庄凌霄是庄家大族的唯一继承人,家族给他安排了婚姻,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如果不是因为他的存在,庄凌霄跟很多身份一样的家族子弟一样,继承着家庭延续下来的财力和人脉,娶能巩固他身份的女子辅助打理家事,生娇气的儿子女儿继承香火,然后,日复一日地在既定轨道上财气亨通,一世繁荣。 而当想到庄凌霄跟一个陌生的女子缔结姻缘走上婚礼的殿堂时,聂长生的心蓦然绞痛起来,想有一把无形的利刃狠狠地切开心脏的位置,再狠狠地剜了出来,要将他置于死地一样。 链接的电话的两头一时陷入了静默之中,各自想着各自的事情。 那个守在卧室门口的人微微抬起头,他早已经把这间简陋的卧室打量完了,心里的疑虑越积越多,他不知道庄凌霄这样翻手覆手都能掀动大时局的人,竟然甘心蜗居在这么一个小国家里,还过着这么赤贫的日子,实在跟外界传闻的性格迥然不同啊! 电话里,还是甘棠率先打破了沉默。 “庄凌霄跟庄家大族脱离了关系之后,他现在就只剩下凌生集团了,根本没什么能力在转让给我们的那几个大项目做手脚了,所以我们长赢集团才布下了天罗地网,终于突破了一个小缺口,沿着小缺口深入彻查了之后,才发现在背后捣鬼的,竟然是聂先生的一个老朋友。”甘棠冷笑一声,嘲讽道,“绕了这么大的一圈,原来聂先生您才是关键人物啊。” 聂长生的重点只放在凌生集团的困境上,庄凌霄成立的凌生集团,别人或许根本没怎么在意一个公司的名字会有什么含义,只有聂长生知道,“凌生”两个字,正是取他俩名字中的一字合在一起的。 从前的聂长生或许也不会想到“凌生集团”的含义,可当他得知庄凌霄为了反抗家族联姻的安排而脱离了庄家大族,他再迟钝,也领悟到了庄凌霄藏在字底下的含义。 凌生集团是庄凌霄一手创办,然后上市,再创大,所以即便身家只剩下凌生集团,他也一点不在意,只要有凌生集团在,他就可以东山再起。 原来在很久之前,庄凌霄就用这种方式告诉世人,能站在他庄凌霄身边的人,从来就只有他聂长生一人! 不过很快的,聂长生的出神就被甘棠拉了回来,甘棠在电话那边继续冷嘲热讽:“聂长生,长赢集团希望你的这个朋友可以收手,所以,还请你去说服一下你的这位朋友!” “我的朋友?”聂长生沉吟了半晌,还是没能从脑海里找出一个可以越过庄凌霄的人,或者说,敢欺负长赢集团的人,长赢集团可是有强大背景的大家族,言市长或许在H市是个说一不二的大人物,可在言家世族里,比言市长更高级的人物还有好几个。 “聂长生,咱们明人不说暗话,希望你给个准话,不要让我做一些大家都不高兴的事情!”甘棠要挟味十足地说。 “那个人,是谁?”聂长生无奈地问,他依稀觉得甘棠的话里话外的意思是,他的这位“朋友”的所作所为,好像是受到他指使的一样。 “布莱恩。”甘棠冷冷地吐出了一个外国人的名字。 “布……布莱恩?”聂长生大吃一惊,他的脑海里率先闪过的是叶俊柯的脸,尔后,才是叶学长的伴侣布莱恩的影像。 “听口气,聂先生果然对你的这位朋友一点也不陌生啊。”甘棠似乎对布莱恩这个很是痛恨,说这句话时,几乎是咬牙切齿。 可是聂长生对布莱恩的了解着实不多啊!他仅仅知道布莱恩是庄凌霄从叶俊柯的履历中挖出来的人,布莱恩去年过年的时候还跟他们一起过了个春节,可那会儿他也仅仅把他当成叶俊柯的朋友对待而已,要说熟悉的,可真一点也不熟悉! “布莱恩,我是认识他,可是,可是……他为什么要为难长赢集团?”聂长生懵了,全然不知道布莱恩有这个难耐去招惹长赢集团。 “这个问题,我希望你当面问他。”甘棠哼了一声,“既然他是你的朋友,你总该能找得到他问缘由的吧?” 聂长生一时无语,这算不算是躺枪?不过长赢集团的人能把他从这个偏远国家的小城镇里挖出来,按道理说也一定能找的上布莱恩才对啊,拿他这么一个小人物开刀,是不是找错了方向,寻错了目标了? “他不是回了他的国家了吗,我怎么去问他?”聂长生试图说服甘棠自己的无能为力,“我如果在国内,或许还能联系到他,可是……” 甘棠打断他的话,笑道:“聂先生,我没有跟你在开玩笑,你的养子住在哪里,在什么学校上课,我们都知道得一清二楚。”虽然现在情报显示,那个小屁孩住在了龚家,受到龚家的庇护,龚家在H市里也是一个实力不可小觑的大家族,不怎么好惹,不过那个小孩偶尔还是会落单的,龚少卿可不是天天跟他在一起的。 “你到底想怎样!”聂长生拔高了声音,指责道,“甘棠,你好歹也是一个大男人,难道还要去欺负一个小孩子吗!” “庄凌霄坑我们的时候,他还不是一个大男人,照样做出这么令人发指的事!”甘棠回敬地说。 想到庄凌霄挖空心思坑那么多人,只为把他救出来,聂长生就没了底气。 见聂长生沉默不语,甘棠冷声说:“现在就这两条路放在你的面前,你自己看着办!” “我……我尽力吧。”聂长生咬着牙,眸子里闪过了寒芒。 “你只是尽力可不够的啊,”甘棠的语气突然温和了一点,“不妨跟聂先生先说明,本来我们是要找你的叶学长做说客的,可是他失踪了,后来我们才查到,他被带去了纽约,而带走他的人,就是这个布莱恩,我知道姓叶的跟聂先生是至交好友,所以就算是为了你的至交好友,还请聂先生不仅仅是‘尽力而为’,而是‘竭尽全力’的好。” 聂长生吃了一惊,他没有想到叶俊柯已经被布莱恩找到,而且还被他抓到了纽约……他突然心里一动,布莱恩抓走了叶学长,肯定也记恨帮助叶学长离开的自己和庄凌霄的,既然他有那么大的实力,肯定不会轻易绕过自己跟庄凌霄,而原本属于庄凌霄的那几个大项目之所以受到了各种致命的打击报复,大概是布莱恩还不知道项目已经被庄凌霄转让给了长赢集团,所以现在长赢集团吃的瘪,其实是布莱恩对庄凌霄的报复…… 这么想着,聂长生顿时一个头两个大了,长赢集团错有错着找上了他,身为罪魁祸首的自己,实在没什么理由摆脱这个死局。 “好吧,”聂长生揉了揉太阳穴,这千丝万缕的关系他才刚刚理清楚了头,“这部电话我收了,你把能联系布莱恩的电话号码发给我。” 甘棠得到了他的允诺,似乎松了一口,语气较之先前的冷嘲热络多了一点,也有心情开起了玩笑:“你不是跟庄凌霄住一起吗?他可以联系的到布莱恩。” “我跟他冷战了!”聂长生想也不想,就说了这么一句,只是话出口了之后,才觉察不妥,他跟甘棠不熟悉,这么类似于埋怨枕边人的话,怎么也不适合找一个不熟悉的人说。 再说了,“冷战”这个暧昧的词,不是公开承认他跟庄凌霄是什么关系么? 果然,甘棠在电话里头安静下来了,显然没有料到一向冷清古板的聂长生,竟然也会说出这么率真任性的话。 尴尬归尴尬,聂长生索性继续任性了,说道:“鸿梧的联系电话,也给我发过来。” 同居契约_分节阅读_86 同居契约 作者:千秋客 那边的甘棠消化完了聂长生的率真之后,才隐带不悦地道:“庄凌霄的秘书蓝迤逦一直负责那个小屁孩的事情,你为什么不找他要更直接?” “我跟他冷战了!”再说一句时,聂长生已经没了先前的窘迫了,而且说辞也用起来得心应手,如果告诉甘棠,别说能从庄凌霄那里得到谁的联系电话了,就是手机这种奢侈品,他想用也没手机可用。 等到甘棠把两人的电话号码都发过来了之后,聂长生一时竟然不敢拨通任何一通电话。 如果是拨打给布莱恩的话,对方既然能挑战庄凌霄的威力,想来不是什么善类,而且叶俊柯还在他的手上,他得收集更多的资料,才能跟他进行通话。 至于要跟贺鸿梧通话,当初聂长生离开H市时,其中的一个原因,就是不想看到贺鸿梧把自己当成了他的杀父仇人而陷入了痛苦之中,毕竟只是一个小孩,还处理不了亲情跟恩情的关系,聂长生也不愿意小孩陷入两难的抉择。 聂长生看着手机上的信息发了一阵呆,最后,他对那个已经完成了任务正要光荣身退的来客道:“给我买个充电器来。” 那人眨了眨眼,很想告诉聂长生,这个房子不是他想进来就能进来的!今天只是庄凌霄恰巧离开,而又恰巧下雨,门外两个保镖放松了警惕,他才有机可乘的…… 第72章 白首之约 雨淅淅沥沥地下个不停, 这对于一个干旱的小国而来,是一件值得大肆庆贺的盛事。当地的很多民众根本不惧雨淋, 他们抱着家里能装水的容器冲入雨中,一边感谢老天的垂怜, 一天载歌载舞, 热烈的歌声传得又远又高, 似乎要把自己的喜悦传达给天上的神灵知晓。 聂长生站在窗前眺望, 目之所及依旧是密集的矮房,这片住宅区的绿化工作做得太好了,许多长势不错的树木遮住了那片矮房,居住在这片区域里富人们就能心安理得地享受自己奢侈的生活, 不再为别人的贫穷和无能而愤怒了。 虽然不能亲自看到容易满足的当地民众欢庆的场面,但从守在门口的那两个保镖相互交谈时轻快愉悦的语调就可以感受到他们对这场雨的期待和欢迎。 可当庄凌霄坐在车上远远的看到两个保镖这么松懈地工作时, 原本积压在胸中无处宣泄的怒火似乎找到了可供发泄的渠道, 轿车停在门口时,他摁下了车窗,冷冷地宣布对他俩解雇的消息时,两个高大壮实的男人顿时愣住了, 脸上带着欢乐的笑容凝固着, 似乎还没从震愕中回过神来。 等到他俩晃过神后,雨伞也丢开了, 任由雨兜头淋下,围着庄凌霄想解释着什么,可是他们的前雇主一点都没有心软, 指着门外朝他们喝骂了一句,似乎是让他俩即刻消失在这里。 雨声很大,将楼下纷杂的吵闹声掩盖,楼上的聂长生看着雨中的庄凌霄露出狰狞凶狠的脸色,心脏又隐隐地绞痛了起来。 他深爱的这个男人,从前不会这么狼狈的跟一些体力劳动者计较,也不会这么冷酷的将自己的怒意迁移到不相关的人身上,更不会允许有教养的他,在外头以这么没有绅士风度的对人大吼大叫…… 他深爱的这个男人,怎么可以将自己的缺点毫无遗漏地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 聂长生狠狠地捏着那部从甘棠那边得到的手机,忽然发现这小小的宽屏手机,竟然沉甸甸的,像一座无形的泰山朝他劈头盖脸地砸下。 而当庄凌霄带着一身的雨水推开卧室的房门时,聂长生竟然站在距离门口最近的地方静静的等着他。 “我原本想给你拿毛巾的。”聂长生凝视着眼前这个浑身湿漉漉的男人,雨滴儿顺着他轮廓分明的脸上蔓到下巴,再滴落在地板上,汇成了一滩水泽,“不过,衬衫也是可以用来擦擦的。”说着,他慢慢的将手放在了衣服最下方的纽扣上,一粒一粒的,慢慢的,从下而上的解开了扣子,缓缓地脱下了衬衫,递给了瞠目结舌明显是被他的行为震愕住了的庄凌霄。 不敢置信的目光从聂长生平静无波的脸上转到了他不着寸缕的上身里,庄凌霄目光一沉,顿觉一阵口干舌燥,带着水汽的身体火热了起来,深邃的目光瞬也不瞬地盯着展示在眼前的美景上来回逡巡、徜徉。 海盗船上生活了将近两个月,聂长生黑了不少,虽然被囚系在这个地方也已经很长时间,但浑身健康的棕色并没褪去多少,呈现了更为吸引人的颜色。 而棕色本来就是男人们较为喜欢的颜色,它会莫名的让男人们有了兴奋的冲动,有了旖旎的想法,有了疯狂的念头。 更何况,他俩的床事几乎没断过,呈现在庄凌霄目光之下的这具身体上还深深烙印着自己制造出来的像粉色梅花一样的印痕或深或浅地遍布在聂长生的上身里,这么别具一格的邀约,庄凌霄怎么可能会无动于衷呢? 口干舌燥的庄凌霄艰难地吞了一口唾沫,他的目光还滚热地锁定在聂长生的身上,手却已经本能地伸出去接他递来的衬衫,却发现伸出去的手是提着打包餐点盒的那一只,于是赶忙换另一只手去接,那是还没康复的右手,铝板终于取了下来了,可如果不注重护养的话,二次受伤也不是不可能的…… 庄凌霄是学医出身的,他对自己的体能很有信心,这么小儿科的伤痛根本没把它放在心上,如果不是想借用它的存在激起聂长生的愧疚之意,让聂长生不能再反抗他,他才不会把又是敷药又是上铝板地善待指关节呢! 聂长生看了看他失措的换手,唇边勾起了一丝笑意,他推开了庄凌霄的手,将手里的衬衫贴在了他的脸上,认真地替他擦拭着眉眼上的水珠儿,在庄凌霄闭着眼享受他的服侍时,又将衬衫覆在他的头上细细地搓揉着湿漉漉的发梢。 他俩的身量相仿,严格而言,庄凌霄还是比聂长生稍微高了那么一点点,从前庄凌霄还不相信这么消瘦的人怎么可能会长得更他差不多高,比划了身高之后,才不得不相信,自己除了体格比他魁梧之外,身高也就占了这么一点优势。 两人靠得如此的近,近到连呼吸都能听见,而彼此呼吸渐渐粗重后,聂长生手里的衬衫,以及庄凌霄手里提的打包餐盒,全都丢在了地板上,床上两条交缠的人影颠鸾倒凤着,只有急促的喘息和链条相互碰撞发出的的悉悉索索的细响回荡在卧室的每个角落。 窗外的雨不断地下着,夹了雨水的风从窗外徐徐地吹来,还是吹不散室内两个剧烈运动的男人身上不停分泌出汗水。 等到两人都餍足了之后,胸膛紧贴在脊背安安静静地享受着狭小浴室里兜头淋下的热水时,那已经是过去了好几个小时了。 氤氲的水汽里,聂长生扣住了庄凌霄那只还没康复的右手,低声道:“庄凌霄,我们结婚吧。”他的嗓音带着浓浓的慵懒喑哑,那是饱足了某种渴求之后才会有的表现。 聂长生明显地觉察到了身后男人浑身颤抖了一下,那是守得云开见月明的喜悦和激动。 庄凌霄急促地扳过聂长生的身子,急声道:“你说什么?聂长生,再说一次!再说一次!” 聂长生的眸子闪过了璀璨的光泽,含笑低声道:“我,聂长生,在向你庄凌霄求婚。” 庄凌霄眼神一眯,紧紧地楼主他的腰身,狠狠的噙住他的唇,辗转不停地汲取所需,好像要把他刚刚说出的承诺吞入肚子里,变成自己身体的一部分,就再也不能分开了。 两人许诺了白首之约之后,婚事登记就提上了日程。 连上网的笔记本屏幕前,两个男人的头凑在了一起,庄凌霄点开了几个刚刚接收的文件夹,那里全是凌生集团精英人员连夜加班加点赶出来的最适合结婚旅游的国外景点,什么城市,什么景点,什么美食,大大小小囊括所有的风土人情全无遗漏地做成了TTP方案,供他们的老板欣赏采纳。 一帧帧精美的风景照从眼前闪过,让聂长生目不暇接,眼花缭乱。 “师哥想去哪儿领证?荷兰?我们可以顺便在那里度蜜月,那里的风景还是不错的……不过英国也不错,我在那里还有个酒庄,上次他们跟我说了出了一批成色不错的酒,我们可以去尝尝,”兴致勃勃的庄凌霄突然想到了什么,突然冷哼了一声,扳过聂长生的肩膀,抬起他的下巴,带着愠怒地道,“再不然去西班牙也行,你不是非要去西班牙的么?我陪你故地重游也没关系……” 聂长生知道庄凌霄是故意拿话挤兑自己,这个男人的小肚鸡肠起来,是锱铢必较的,所以也并不以为意,毕竟在那件事上,他确实做得不够妥当。 庄凌霄的手如同铁箍一样,聂长生的下巴微微生疼,他皱着眉,手从他的手腕上慢慢合在了他的掌心上,庄凌霄的怒气稍微收敛了起来,钢铁一样的手也渐渐放松了力度,将聂长生的手紧紧地握着手心里,人也俯身过去,咬住了他的嘴唇。 在亲昵的举止上,聂长生向来是比较含蓄委婉的,从前只有在庄凌霄逼迫得紧了,他才不得不含羞带怒地配合霸道男人的意愿,做出一些羞耻的事,说出一些清醒时绝对会羞赧致死的话,可是从甘棠的那里得知了这个男人为自己付出的一切之后,他没办法再像从前那样一味地接受庄凌霄的霸道宣言和强制之爱,既然已经选择了这个人,又深爱着这个人,为什么不能跟他一样,也要让他感受一下自己对他的强烈占有欲呢? 所以聂长生也探出了舌头,加深了这个吻。 百般挑逗之后,又百般厮摩,像永不餍足的饕餮。 庄凌霄在他的挑弄之下节节败退,很快就欲火焚身了,他从来都是肉食动物,需求很大,精力又旺盛,自认自己绝对不是什么柳下惠之流,原本还想让昨天才承受过一场强烈性ai的聂长生好好休息一天的,可是现在的他自控力告罄,决定回应聂长生的积极,于是化被动为主动,将聂长生拐上了床,又把从影片里新学来的姿势全部用在了聂长生的身上,淋漓尽致地带着聂长生攀上了最高峰。 等一切都平静了之后,两人搂在一起懒懒地倚在床头,那本被推到地板的笔记本也再次回归到了他们的手里,只是风景再美,也抵不过刚刚缱卷过的怀中人更有吸引力。 “我们去台湾登记吧。”聂长生小心翼翼地扣着庄凌霄那只不再那么狰狞的右手,抬起头征求他的意见。 “嗯?台湾?”庄凌霄还在咬他的耳垂儿,闻言稍微讶异了一下,似乎没有料到聂长生心仪的地方竟然是中国第一个承认彩虹旗帜合法化的地区。 “嗯,台湾。我在西班牙做义医的时候结识了一个来自台湾的同胞,他的姓很稀少,复姓白马,他在心脏疾病研究方面很有建树,我们去台湾的时候,我介绍你跟他认识,他真的……”聂长生提起医学方面的见解便要侃侃而谈时,庄凌霄蛮狠地打断了他的话。 “不行!”庄凌霄目光一寒,生硬地说。 同居契约_分节阅读_87 同居契约 作者:千秋客 “呃?”聂长生微微讶异,“为……为什么?”他听出了庄凌霄愠怒的语气,可是完全不清楚自己说了什么惹他生气的话。 庄凌霄哼了一声,结婚旅游的大事,聂长生竟然还惦记着医学研究,实在罪不可恕!更不可饶恕的是,上了他的床,还敢在他的跟前提别的男人?什么白马黑马,他才不想认识那匹该死的马,他要的,是这个人完完全全的只属于他的,心里眼里只能允许有他的存在! “台湾只是通过了议案,要实施还得再等些时间,”庄凌霄抿着唇,掩饰心里的妒意,“可是,我已经等不及了!”时间越久,变数越大,他不愿意冒这个险,没有聂长生的日子,他过得如同行尸走肉,那样的日子,他不愿再过哪怕只有一秒钟。 不管怎么说,聂长生还是被庄凌霄的一句“我已经等不及了”的话所震慑,心也渐渐柔化。两天后,聂长生终于离开了禁囿了他将近一个月的房子,自此,聂长生还是没能等来甘棠那位手下给他送来的手机充电器,这两天的时间里,庄凌霄没有离开过这个房子,聂长生也没没有找到机会拨打那两个电话号码。 他俩离开的时候,正是暮色四合的时分,这边富人区灯火辉煌,而一路之隔的贫民区,则亮着橘色昏暗的灯泡。 聂长生终于摆脱了那条禁囿了他这么多时日的链子了,可是他还没高兴太久,因为他分明看到了庄凌霄收起了那根链子,塞到了口袋里,这个房子的其他东西,庄凌霄一概不取,就只带走了这么一件让聂长生生寒的物品…… 聂长生存了疑,这种不知什么质地打造的东西,能带的上飞机吗? 到了机场时,聂长生才发现,他俩根本不用过安检,原本他还想着寻机找个懂得英语的人问问这是什么国家,他被困在这里这么久的时间,总该知道是怎样的一个国家吧…… 可惜庄凌霄还是没给聂长生离开自己视线的机会,轿车是停在了机场门口的,彼时门口里早就等候一个经理模样的人,经理身后还站着三个年轻靓丽的女孩,见了庄凌霄,纷纷露出毕恭毕敬的神色,那个经理欲言又止,他看到了尊客没有带行李,不知道是不是稍后再用车载过来,还是已经托人拿去寄存了,犹豫着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走吧。”庄凌霄冷冷地扫视了一眼他们,用聂长生听不懂的语言对经理说了一个单词,拉着聂长生的手,率先从前头的VIP通道走去。 经理擦了擦额上冒出的冷汗,赶忙招呼着身后那三个空姐跟上,他亲自挑选出来的空姐,本来是打着想要讨回尊客的心思,不过既然尊客对空姐没有兴趣,他识趣地不敢造次。 上了飞机,聂长生才发现偌大的机舱内竟然空无一人,空荡荡的四周还飘着朦胧的香味,显然是庄凌霄一掷千金,包机了…… 聂长生很想劝庄凌霄不要再挥金如土了,毕竟现在的庄凌霄只剩下凌生集团了,只是话到嘴边,斟酌了之后,便化作了一声浅浅的叹息。 没钱,可以再挣,反正他也已经打定主意了,就算庄凌霄真的一无所有了,不是有他可以养着么? 头等舱非常奢华,隐秘设施很完善,起码舱内的声音隔绝得很彻底,庄凌霄很满意,毫不吝啬地夸了那个经理一句,转头看着聂长生的目光却带着一丝邪气。 聂长生收到了他的目光,脸上莫名的涌起了火辣辣的热气,脑海里不可抑制地回想起了上次在军事飞机上发生的一幕,那么黄暴的画面,每一帧都那么的清晰,光是想想就令他难堪致死,可迎上庄凌霄肆意徜徉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浑身又一阵入火炙烤一般灼烫发热,他甚至隐隐觉得双腿发颤,那是床事之后身体发出的抗议信号…… “师哥,你不舒服?”庄凌霄好整以暇地把手搭在聂长生的额上,看着他的眼眸里全是得逞的笑意。 “没有。”聂长生艰涩地咽了口唾沫,挥开了他不安分的手,试图分散开始起了心思的庄凌霄,“现在要飞哪儿?” “去了你就知道了。”庄凌霄竟然卖起了关,继续跟聂长生比试耐性和武力。 聂长生很快就放弃了抵抗,任由男人或揉或捏的在身上电话,他打量了机舱,很快就调开了影视屏幕,想要看一部影片打发时间,可是这种播放渠道比较单一,不能联网看,而且好像只能播放原带的机器,还好上面已经放了一个骗子,聂长生想也没想,就点了播放,他没有料到屏幕上才播放了几支广告之后,画面突然响起了很有节奏感的音乐,紧接着一个穿了很少布料衣服且妆扮很浓的东方女子在搔首弄姿,一会儿抚摸自己的胸口,一会儿把手指含在嘴巴里,微微眯着眼,露出一个很享受的神色…… 竟然是一部岛国爱情动作片! 聂长生对这类影片再陌生,也知道接下来的内容会是怎样情形的影片了,他脸红耳赤,耳内还“嗡嗡”地响着,脑海陷入了一片空白,等待要去关影片时,手却被庄凌霄抓住,他哈哈大笑一声,捏着他的下巴,笑道:“师哥,你真骚包,啧!是想学他们的姿势吗?那就一起观摩吧,反正我们俩总是要一起演习的……” “你……你故意的吧!”聂长生一阵发窘,立即沉着一张脸,瞪着他道,“快关了!” “天地良心,你可冤枉我了!我什么都没做!”庄凌霄脸上依旧带着笑,虽然他是打着想再回味一次军事飞机上的事情,但却没有安排这么一出让视觉受到巨大冲击的事情,“肯定是上一泼旅客留下的,反正旅途漫长,我们就看看吧。” 聂长生这一次抵抗得很彻底,他摁了呼叫键,相让空姐换影片,庄凌霄立即关了,聂长生不气馁,继续摁,庄凌霄也像是杠上了,继续关,如此重复了好几次,门终于被敲响了,空姐虽然知道乘客的身份尊贵,但呼叫键这么反复地呼叫,又反复地关上,她不知道机舱内什么情形,只好仗着胆子敲响舱门了。 庄凌霄没再为难聂长生,他伸展了四肢,脚在座位旁勾着聂长的的脚,聂长生换了个坐姿,不给庄凌霄丝毫的机会。 而当空姐拿来了新的影片,又按照乘客的要求更换影片时,岛国片已经演到了正题上,空姐双颊通红,目不斜视,急冲冲的换了影片之后退出,一颗芳心还捣鼓不停,对着两个颜值高的男士,她实在很难淡定地换走那种影片啊…… 空姐换的是一部文艺片,庄凌霄看了没十分钟,就开始打呵欠了,他搂在聂长生,没过三分钟,就歪着脑袋睡了过去了,聂长生没由来的一阵心疼,庄凌霄常常一个人在笔记本前工作到很晚,有时会在楼下对着手机那端的人发脾气,虽然现在两人已经有了白首之约了,可庄凌霄依旧独自一人战斗,就像一个永不疲倦的战士,将所有的荆棘都斩除殆尽了,才让聂长生踏上他造出来的康庄大道。 不愿干扰到庄凌霄的睡眠,聂长生忙将影片换成了耳机形式,他并不累,这段禁囿的日子里,他大多的时间是在床上度过的,所以睡得已经够多了,这会儿难得能接触到了影片,倒是看得津津有味,即便这部影片的本身实在很艰涩难懂。 等到空姐来换第二部 影片的时候,一并把晚餐送来了。 庄凌霄是个浅眠的人,机舱被空姐敲响时,他就睁开了眼睛,带着寒意的目光盯着声音的源头,生生把空姐吓了一跳。 机餐略显丰盛,只是口味不太适合两个人,所有吃得并不是很多,不过咖啡倒是不错,聂长生多喝了两杯。 眯了一觉的庄凌霄算是养足了精神,对饭后的运动很是执著,于是在他的蛮力镇压下,聂长生又被他扒得精光,怎么反抗都无济于事,不得不又被他得逞了一回,还担心弄出的声音太吵,把空姐再次惊动过来,所以精神极度紧张,偏偏在庄凌霄的身下又不受自己的控制,如此的惊恐着,担心着,夹着另外别的情绪,他泄得很快。 庄凌霄对自己的手段很满意,极尽所能得在狭窄的机舱内制造出更多的回忆。 聂长生醒来时,他还在机舱上,窗外濛濛发亮的天空很漂亮,厚厚的云层像一座座山峰挡住了底下的风光,不然这个时间,应该可以看到日出。 大概是中午的时候,飞机终于降落在了一个繁华的机场里,候机室里的人来人往,聂长生有一瞬终于体会到了重返人间的真实感觉。 果然是离群索居太久了! 看着机场上的英文,聂长生终于知道了脚下的土地是属于哪个国家的了。或许不用懂得文字,只要抬头一看,就能看到这个国家的标志性东西,肯定知道身在何处。 那是两座新旧一起遥遥相望的风车,木质的风车跟混凝土造成的风车,两个不同的年代,两个迥异的风格,却不会让人觉得很违和。 这是一个有着风车之国称呼的国度,它同时也是花卉之国,这里的国花是郁金香,散发着淡淡的幽香,很受女孩子的喜欢。 出了机场,聂长生就看到了两个抱着鲜花的女孩子相拥而吻,周围行色匆匆的人都停下了脚步,由衷的为她们鼓掌。 当聂长生感到手臂一紧时,就知道身旁这个霸道的家伙想做什么了,他赶忙加快了脚步,躲到了一边,用警告的眼神盯着他不要再胡作妄为了。诚然,他确实是决定要跟这个人一起走完余生的时间了,可并不代表他喜欢被人围观,而且有的人还用照片拍下了刚才那对女生相拥而吻的画面,他可不愿意跟庄凌霄的互动定格在别人的镜头前。 庄凌霄有点遗憾,他只想告诉所有人,这个人是他的了,谁也不许觊觎,谁敢有别的念想,就是跟他庄凌霄为敌! 虽然聂长生拒绝了在众目睽睽之下相拥而吻,但当庄凌霄拉起他的手时,他不仅没有挣开,还捏了捏庄凌霄的手心,似乎在弥补刚才断然对庄凌霄的拒绝造成的伤害。 庄凌霄的脸色这才没那么阴森,眼前那座丑丑的旧风车,也没觉得那么碍眼了。 两人打车入住了一间酒店,沿途观赏了明媚的风光,还真处处都有转动的风车在运转,聂长生觉得,那些处于人生低谷的人群,只要看到不停转动的风车,内心一定会有莫大的震撼与感触的。 两人入住了酒店之后,庄凌霄就马不停蹄地联系领事馆,只要在领事馆登记了,就可以选择日子结婚领证了。 这些程序都是庄凌霄在操办,聂长生想要插手,也没有他可以帮忙的地方,他人脉只在医学方面,上升到国家层面的话,他是毫无头绪,不知从什么地方着手。 因为事先就预约了的,领事馆那边很快有了回应,负责人告诉庄凌霄,两天后就可以为他们做登记。 于是这两天的时间里,两人骑着自行车游遍了附近大大小小的景点,一边肆无忌惮地享受两人世界,一边乐不可支地畅想未来,末了,还要寻个酒店消耗剩余的精力。 这一天,两人穿戴齐整了之后,前往中国领事馆等候那神圣时刻的到来。 聂长生恍如隔梦地捏着自己的护照,庄凌霄曾经找上了西班牙的那座贫穷的小村庄,把他留在那里的护照拿在了手上,一直扣到了现在才物归原主。 同居契约_分节阅读_88 同居契约 作者:千秋客 可是,庄凌霄一点也没有透露过前往过西班牙的事情,聂长生根本不知道这个男人,到底还做了多少瞒着他的事?又到底做了多少只为他的事…… 聂长生痴迷地看向庄凌霄,男人正侧着脸跟一个负责人模样的人说话,英俊的脸上挂着一抹幸福的微笑,眼里还躺着一泓温情,就连对那个人说着话,声音也是难得的温和,像是从城堡里走出的旧居高位的绅士。 在负责人的带领下,聂长生很快跟着庄凌霄走完了程序,当看着一个工作人员把他俩的资料输入电脑时,聂长生还依稀觉得这一切来得不怎么真实。 站在他前面的庄凌霄悄悄伸过一只手,聂长生本能地握过去,十指相扣,紧紧地捏在了一起,彼此能感受到了湿漉漉的手心渗出了激动的汗渍。 而当那位工作人员微笑着对他俩说了一句恭贺的话时,聂长生蓦然鼻子一酸,眼泪抑制不住地蔓上了眼眶。 庄凌霄跟那个负责人握完了手,应付了几句之后,才转过身,目光灼灼地盯着正在拭擦眼泪的聂长生。 炽热的吻从额头上顺着鼻梁一路烙下,连同聂长生脸上的泪痕,都被他吻得一干二净。 聂长生下意识的想躲开,可是腰部被庄凌霄紧紧地桎梏着,容不得他半点的退缩和犹豫,于是激烈的吻就这么光明正大地在领事馆里上演了。 “你终于是我的了。”庄凌霄喑哑着嗓音,在聂长生的耳边宣布。 “你也是我的。”聂长生低下头,在心底默默地应了一句。 两人在领事馆负责人的目送下离开了,挽着的手从始至终都没有分开过。 聂长生不是基督教徒,庄凌霄也不是,但并不妨碍两人对教堂婚礼的向往。 这是一间规模不大的教堂,平时只在礼拜天的时候人流比较多,神父的工作还算清闲,今天是他在这一年里第五次做证婚人的,虽然这项职务不常做,可是诵背的台词一字不落,还能悠闲地睁着细小的眼睛打量着眼前着两个东方男人。 这个国度有不少的东方人,可这还是神父第一次真正认同了“神秘”这个词跟东方人是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的。 高大,帅气,彬彬有礼,这是两个新人给神父的第一印象。 虽然没有鲜花与祝贺,周围也是寂寥无人,聂长生还是很幸福地跟庄凌霄交换了戒指。 这枚低调奢侈的戒指是庄凌霄高价定制的,据说出的手工费很高,再加上临时加班,订单上列出的数据足以令寻常人瞠目结舌。 聂长生的无名指上戴的戒指里刻了一个“庄”字,而庄凌霄戴的戒指上,则刻了一个“聂”字,此外,戒指上还纹了凌生集团的标记,标记非常好认,一颗流星划入一滴水的LOGO,而那颗划入水滴的流星,正是用钻石镶嵌而成的。 摩挲着戒指上的LOGO,聂长生轻轻的把吻印在了那个“庄”字里。 庄凌霄更直接,俯过头就要亲聂长生的唇,聂长生不躲不避,大概是这个幸福的时刻里,他对庄凌霄亲昵的举止一点都不排斥。 两人告别了神父,正说说笑笑地走出教堂,有人双手护胸地靠在教堂门口的一棵大树前,正冷眼看着手挽手一同走出的新人。 “恭喜啊……”那人操着不熟练的汉语,脸上不仅没有道贺的喜色,还笼着一层黑色的烟雾,眼眸里折射除了凶狠的光芒。 “布莱恩?”聂长生怔愣了一下,惊呼出口。 “他不是布莱恩!” “我不是布莱恩!” 庄凌霄与那人异口同声地说。 聂长生惊诧莫名,看了看庄凌霄,在庄凌霄脸上看到了一个戒备而厌恶的神色,他又看了看“布莱恩”,眼前的这个人,长得跟布莱恩一模一样,褐发蓝眼,棕色肌肤,跟布莱恩一样的体格高壮,一样的年龄,一样的健康帅气。 可是,为什么两个人都告诉他,这个人不是布莱恩?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聂长生脑海里闪过“双胞胎”的概念,他不是没见过双胞胎,可是,布莱恩有个双胞胎的兄弟,这对他而言还是很新奇的。 庄凌霄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将他拉到自己的身后,以一个守护者的姿态对抗着眼前这名强大的敌人。 “布莱恩”倒是很体贴地为聂长生释疑了,他把手指掰得“咯咯”作响,身体站定,目光凉凉地掠过他俩的手指上戴的戒指,对聂长生道:“我是布莱恩的弟弟,你可以叫我小布莱恩,也可以叫我林奇。” “双胞胎?”聂长生刚探出头来问了一句,又被庄凌霄挡在了身后。 “No,No,No!”林奇耸了耸肩,“我比哥哥小了差不多两岁,不过很多人把我们当做双胞胎,毕竟我跟哥哥长得真的很像。” “你少废话,你来这里就是找死!上次没让你下地狱真是便宜了你,这一次我不会放过你的!”庄凌霄对他说出一口奇腔异调的中文表示了蔑视,于是恶声恶气地英文回敬他。 “呵!”林奇冷笑一声,上下打量了一下庄凌霄,“庄,你要谢谢我的善心,我让你举行完了婚礼才出现,你不感激我,还说这么不识好歹的话,啧啧!怎么?你这么快忘了上次到底谁让谁下地狱了?” 这个时候的聂长生虽然还是一头雾水,但终于擦觉到了眼前这个人跟记忆里的布莱恩确实有着非常不一样的言行举止了,布莱恩没有这人的张狂,或许也没有这个人的阴狠,他俩的话说得很隐晦,什么下地狱,难道这个自称是布莱恩弟弟的人真的曾经试图暗杀庄凌霄? 庄凌霄内心的仇恨似乎因为林奇的一席话而点燃了怒火,他三步并两步地跨上去,一拳便毫不犹豫地朝林奇的脸上挥去。 大概是在盛怒之下,庄凌霄习惯挥出的是右手,可他的右手并没有真正的康复,聂长生看在眼里,心也提了起来,叫道:“不要!” 所幸林奇不知就里,又反应快,只一偏头,一转身,便轻松躲过了庄凌霄的攻击,没有造成庄凌霄右手的二次骨折。不过林奇见庄凌霄一言不合就上来开打,身体也本能地进入了战斗的准备,他精通格斗技术,反手挥出了一圈,堪堪划过了庄凌霄的脸颊。 两个人你来我往地缠斗在了一起,很快的,彼此都带了伤了,庄凌霄的嘴角挂着一条血痕,林奇也好不到哪儿去,他的眼角破开,血还没渗出,生理眼泪却流了出来。 林奇嘴里大骂着,极尽恶毒的英语单词一点也不重样地吐了出来。 聂长生早在见到庄凌霄右手发着颤,显然是在打斗中真的二次骨折了,当即目眦欲裂,才不管什么“单打独斗”,飞身扑来时,恶狠狠地将拳头砸到了林奇的鼻子上。 聂长生也擅长格斗技巧,他以前在西班牙康巴罗小镇勇斗海盗时,还曾将打家劫舍的海带打趴在地上,这会儿见庄凌霄受了伤,挥出的力度当然不会是轻的。 林奇没有防备,吃了一个大大的暗亏,鼻腔剧痛袭来,他隐约觉得鼻子好像断了,鼻血和着鼻涕一起淌下,他下意识的用手去摸鼻子,就露出了破绽,新婚夫夫两人心有灵犀,左右相辅相成,一下子就将彪悍的林奇压制在了身下了。 庄凌霄乘胜出击,左手成拳,一拳一拳雨点一样专门砸向林奇的脸上。 砸得林奇头破血流,眼冒金星,一张俊脸全被血水蒙盖。 聂长生一阵心惊肉跳,他从未见过庄凌霄这么凶狠过,一副要将林奇置之死地而后快的架势。 眼见林奇已经吐出了血水,眼神都有点涣散了,聂长生担心庄凌霄再打下去就要背负人命了,于是紧紧地拉住了庄凌霄,制止了他的暴行。 第73章 前情 “我们上医院吧!”聂长生心有余悸地检查完了庄凌霄那只血淋淋的右手, 二次折伤是在所难免的了,毕竟庄凌霄又不是左撇子, 跟武力值不相上下的林奇近身搏斗,很难不用上右手, 况且此刻的庄凌霄浑身散发着杀气腾腾的可怖戾气, 一副不把林奇杀而后快誓不罢休的架势, 出手落拳更是不计后果, 拳拳落到了林奇的鼻子眼眶里,带出的血水也不能阻止他的发狠,似乎要把心底的愤恨全部发泄出来。 同居契约_分节阅读_89 同居契约 作者:千秋客 庄凌霄则恶狠狠地瞪着躺在地上一边喘气,一边积攒力气的林奇, 越看越火大,越火大越想永绝后患, 他左右看了看, 教堂地处偏僻,可毕竟是在首都,不远处还建有不少的居民房,周围不仅没寻到可以挖坑藏尸的地方, 还听到远远的警报声急促地传来, 大概是哪个角落的谁看到了这边打架的情况有点失控就报了警,风车之国的警察行动迅敏, 一声快似一声的警报声越来越近了。 聂长生早已解了领带,娴熟地替庄凌霄包扎了手伤,他原本是想撕下衬衫的一块布料当绷带包扎的, 奈何衣服的质地太好,没有利刃的帮助,徒手很难将它们撕破。 庄凌霄起先看他脱了西装外套,还要解开衬衫的纽扣,如果是平时,他当然无限欢迎聂长生的主动和性感,可是在外头,尤其是当着敌人的面,脸色当即更阴沉,带血的右手握上他的手,不愿他继续解开衣扣,愠怒的语腔里一点也没有掩饰诘问之意,道:“你做什么!” “你别闹,当然是撕下一块布料给你包扎伤口……”聂长生皱着眉试图挥开他的手,可是看着眼前这带着血又二次折伤的右手,他又没敢用力,生怕给男人的右手造成第三次折伤。 “不行!”庄凌霄一口否决,不容置疑地抽出他挂在臂弯的西服外套,披在了他的肩膀上。 这个霸道的男人! 聂长生嘴巴嚅了嚅,最终还是听从了庄凌霄的意愿,解下领带充当绷带。自从他离开了海盗船,饮食起居都是庄凌霄一手包办,样样极尽低奢,他身上的衣物鞋袜都是名家设计,世人争相追捧的,衣服更是庄凌霄约了世界顶级品牌审计师专门设计的,聂长生从不知名的小国飞往荷兰时,定制的衣服已经先他一步抵达了所住的酒店。 林奇干呕了一下,吐了一口梗在喉咙的血水之后才算恢复了脑袋里的清明,彼时斗殴的三人已经被闻讯而来的警察层层包围,他们搜寻了三个斗殴男子的身上,所幸没有发现他们中有谁携带什么危险的武器,才收起了枪,将他们扣回了警局细细盘问。 直至双方的律师双双出现在警局时,聂长生才算知道了布莱恩兄弟有着怎样的来头。 那是一个颇具传奇色彩的政要世家,据说从几十年前的那场波及全世界范围的战争开始发迹的,然后生意越做越大,最后投身政要,每一届全民票选国家最高领导者时,这个家族从政的人都眼光独到地站对了投选人,成为了发号施令者的忠实拥趸,这才成就了布莱恩家族现在的势力庞大,并将枝枝节节像触手一样伸向美国盘根错节的每个洲的角落,威名也就经久不衰。 聂长生不知道叶学长是怎样招惹到了有这么厉害背景的布莱恩,不过看样子,或许连叶俊柯自己也不清楚布莱恩有着这么强硬的背景,否则依照叶俊柯在情感上信奉“及时行乐”的态度,是绝对不敢跟他有任何的感情纠葛的,更别说是步入婚姻的殿堂了。 不过论起背景来,庄凌霄的一点也不遑多让。庄家大族的子弟众多,虽然没有将手伸入到了政坛上,不过向来财大气粗,又慷慨大方,是国家很多大工程的强大赞助商,私底下跟政要人员来往密切,庄凌霄又是庄家大族的长子嫡孙,虽然他已经刊登了脱离庄家大族的公告,但是在外界人看来,这是他单方面的任性做法,没看庄家大族根本冷处置,没有丝毫的回应吗?不回应,就说明还有回旋的余地,谁知道哪一天他们的关系会不会修复如初? 所以现在的情况是,警局已经被量大财团的医生和律师占领,一边是双方的医生替各自的病人处理伤势,一边是双方的律师为各自的雇主唇枪舌剑,吵个不可开交。 而警局外头,则是双方的领事馆负责人进行着全方位的博弈,由于牵涉很大,于是彻底地惊动了荷兰当权者,这位当权者此时正带着家人前往了瑞士的一个幽静小山头里过着悠闲的牧羊生活,还没享受够清风流水的日子,就被这么一通紧急的电话惊扰。接到电话的那一刻,他还以为国局发生了什么动荡,毕竟在这位当权者选择放飞身心携带家人一起度假前曾对下属说过的,如果不是爆发第三次世界大战,或者荷兰发生了地震海啸飓风等不可预知的灾难,不管发生了什么事,都绝对不能打来电话打搅他。 博弈的结果是,荷兰的当权者不得不将打架斗殴的当事人双双尊为上宾,试图让他们一笑泯恩仇,化解了彼此的矛盾,做个和和乐乐开开心心的旅游者,并且承诺了两个贵客,只要在荷兰的一天,就可以享受这个国家任何一处旅游景点的VIP入场券的待遇…… 众目睽睽之下,就算庄凌霄确实恨不得将林奇剥皮剔骨吃肉,但他不是一个不识大局的人,领事馆负责人已经很替他分了这么大的忧了,他没有道理无视他的付出,而继续与林奇硬碰硬,这种矛盾的解决方式,还是更适合转入私底下解决。 林奇也跟庄凌霄一样的心思,他们在彼此的律师陪同下一起签下了撤销指控对方伤人的同意书,签完名字的两人怒目而视,出了警察局大门,林奇才咬牙切齿地道:“害得我哥哥死不瞑目的人,我会替他一个一个慢慢地收拾干净的!”他说这话时,五官几乎皱成了一团,拜庄凌霄拳拳专往他的脸上砸所赐,他此刻面容浮肿,已经没了先前英俊潇洒的姿容,有的只是肿胖的脸部肌肉一抖一抖的,样子很是滑稽可笑。 聂长生闻言一怔,眼睛闪过了一丝错愕的光芒,只道自己听错了,可是看到林奇恶狠狠的神情,一点也不像是口误的样子。他倏尔想起了有一次,布莱恩好像问过叶学长“愿不愿意陪伴在他所剩无几的光阴里”这样的话,叶俊柯权当他是“胡说八道”,丝毫没有放在心上,那时的聂长生还心有戚戚,问了布莱恩话里的意思,布莱恩却没有细说,所以当时的聂长生也以为只是布莱恩心里一闪而过的负面情绪,就像是很多人都会滋生一时的感慨,也并没将这事放入心头,却哪儿知道,原来那时的布莱恩真的得了不治之症,将不久于人世。 庄凌霄冷哼一声,骂道:“笑话,布莱恩死于你们家族的遗传病,你要报复的话,把你的祖宗十八代挖出来鞭尸不就行了!”他在林奇冷芒四射的目光下丝毫没有畏惧,反倒多出了几分不屑和愤怒,“倒是你,你以为你做过的事情我会不知道?我告诉你,我会让你为你的愚蠢行为付出沉重代价的,我保证你一定会后悔招惹我的,林奇!”说到最后,庄凌霄一点也没有掩饰他仇视的目光,眼眸里两簇熊熊的烈火饱涨,恨不得将林奇灼灼燃烧起来,最好烧个灰飞烟灭! 林奇不顾肿脸的疼痛,发出了一阵刺耳的尖笑声,他乜视了一眼庄凌霄身边的聂长生,冷笑道:“哦,你说的是上次拦截了你的救援飞机,还下令轰炸海盗船的事吧?”他的眼睛余角发现了一旁的聂长生突然睁大了眼睛,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不知自己说了什么惊天大秘密惊醒了聂长生,不过这不在他的思考范围,他继续冷声说,“我本来是要先对付了你,再慢慢收拾你的心肝宝贝的,不过好像伤了你的心肝宝贝,会令你方寸大失,无头苍蝇一样,一副生不如死的模样,真有趣,我当时就决定了,先收拾了聂,让你饱尝了痛苦,等你自己被自己折磨得快死了,我再一枪解决了,为我的哥哥报仇雪恨,所以你最后藏好你的心肝宝贝,不要让我轻易找出来,你先前不是把他藏得好好的吗,我发散了那么多人力都找不到,没料到你竟然不藏了,带着他跑来了荷兰,呵!我真的很想看你一直惶惶不可终日的模样!” 提及上次差点被林奇截胡的事情,庄凌霄眼底的怒意更是一触即发,握着的拳头几乎没能控制住又要扑上去将林奇就地正法了,他心底的后怕只有他最清楚,当时如果他再慢上几分钟,那艘海盗船一定会在他的眼皮底下被这个疯子击沉,他好不容易才找到的人,就要永远地消失在这个世界上,跟着一群的海盗一群的俘虏沉入海底…… 没有聂长生的余生太长了,长到,每一分每一秒似乎都被管理时间的神灵强加了无数个世纪的基数,让它们走得如此的慢,如此的重,如此的毫无意义,庄凌霄都不愿意再尝试第二次没有这人在身边时那种极度惶恐极度不安极度烦躁的滋味了。 一只坚韧有力的手悄然握上了他的握拳颤抖的左手,庄凌霄微微转头,看到的是眉眼温和直视着他的聂长生,彼此肩膀靠着肩膀,手指扣着手指,紧贴的掌心处传来的温热更炽。 庄凌霄涌现的所有戾气陡然被抽离,鼻翼里依稀闻到了从遥远花田里飘来的郁金香花气,似有若无,偏偏就能嗅出其中的淡淡的甜味。 难得聂长生毫无畏惧地在公开场合示好,庄凌霄心情大好,捏紧他的手心,嘴边勾起一丝浅浅的笑意。 如果不是掌心的温度慢慢堆上了心头,聂长生根本压抑不住内心的澎湃,原来最初出现在海盗船上空的军事飞机,竟然是受控于林奇的指令,难怪当时的他和冯厝都觉得救援队伍连轰带炸的一点也不像救援队伍,反倒更像是索命的阎罗,也难怪庄凌霄最后出现时会这么额生气,他气的,大概是自己棋输一着,中了林奇的诡计,才会在军舰上怒形于色,浑身散发出生人勿近的冷漠气息…… 聂长生又想起刚刚在教堂外的庄凌霄见到了林奇后一言不合就扑上去跟他厮打在一起,狠命地要将他置之死地,即便后来他上前帮忙合力制服了林奇,庄凌霄依旧拳拳是力,将林奇打得鼻青脸肿,跟个猪头一样。 这个男人,从拘禁自己到一同步入了婚姻的殿堂,他依旧没有把所做的一切都跟自己提起过一句,如果不是从甘棠的电话里听到,如果不是从林奇的嘴里听到,他大概还会继续瞒住自己,或许以为一辈子不让自己知晓更好。 可是,聂长生不是温室的花朵,不需要被这个人如此小心翼翼的保护着,他或许没有强大的背景可以跟林奇抗衡,可是如果危险到来时,他也不会是古代手无缚鸡之力的软弱书生一样毫无反抗能力,论格斗,论急智,他分毫不输任何一个杀手、雇佣兵。 他可是连常年打家劫舍的海盗都能制服的男人! 或许,这么多年来以来,便是他的忍让与宽和,才助长了庄凌霄对他的掌控欲的势头,一味的替他杀伐决断,一味的护他一世周全,可是,他也是一个男人,敢作敢当的男人,有能力自卫的男人,怎么会甘愿躲在庄凌霄的羽翼下做他金屋里的禁脔? 是时候要让枕边人知道,他是有能力自保而且还能保护弱小的男人。 如此盘算着,聂长生的嘴边也露出一个浅笑,眼底里的温柔多了一丝坚韧的光芒。 一旁的林奇将他俩的交汇幸福的目光看在眼里,胸中那股愤恨之火烧得越来越旺盛,他俩是可以长相厮守了,可他的哥哥只能躺在冰冷的墓碑下,就连在弥留之际想要见上那人的一面也不可能。 哥哥就是带着这样的遗憾离开世界的,他离去的最后一句话,就是紧握着林奇的手,请求他务必把那人带到他的墓前见上一面。 林奇至今还深刻地记得,他那个无所不能的哥哥,那个跟他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哥哥,躺在病床上有气无力伸出手不知道要去勾住什么东西的哥哥,脸上已经脱离了昔日的光彩,神色变得那么的憔悴,身体变得那么的瘦弱,可是眼里的不甘却又是那么的鲜亮,那么的沉郁…… 哥哥闭上眼睛的那一刻,悲恸的林奇一边抹掉脸上的泪痕,一边握着拳头在心底起誓,不仅是那个令哥哥抱憾终身的人他不会放过,就连帮助那人逃跑,害得哥哥带着重病像一个无头的苍蝇在那片土地上乱撞的两个人,不管是哪个,都逃不了他替哥哥复仇的手掌心! 现在,那个人已经被他抓到了哥哥的墓前忏悔了,可是,仅仅是忏悔是不够的,他原本是想要以命抵命的,再不济也要剜肉放血,让那人痛不欲生,却又生不如死,以祭哥哥的在天之灵。 可是,好像有什么地方出现了偏差,他对着哥哥深爱的那个人时,竟然下不去手了…… 林奇坚信,一定是那个人懂得怎么使用巫术,甚至懂得怎么操控人心!否则,怎么每次他一靠近那个人,心脏就会没由来的一阵剧烈怦跳?他以为不靠近那个人就好了,可是哪怕只有一天没有见到那个人,他就会站也不是,走也不是,吃也不是,睡也不睡,整个人烦躁不安,直至打开监控看到那人的影像锁在小小的屏幕里,一颗躁乱的心才渐渐回归躯壳。 可是,林奇很快又不满足了,监控里虽然可以任意切换角度,几乎将屋里的那人一举一动以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传送过来,可是屏幕太小了,有时根本看不清那人的神情,甚至有时候也觉得一些细微的动作很不流畅,传过来的声音也是含糊不清,或者声音和人的动作一点都不同步…… 林奇隐约明白了是自己沦陷了,跟哥哥一样,毫无预警的,就这样沦陷在了那个人的一颦一笑之中,他甚至可以理解哥哥当初为什么会愿意放弃家族继承权,一意孤行的要娶一个男人做终身伴侣了。 当年,布莱恩突然宣布了他要娶一个东方男人做伴侣时,林奇跟大多数的族人一样震惊得无以复加,只是他从来崇拜这个事事都比自己优秀的哥哥,布莱恩也格外疼爱这个一直追赶自己的弟弟,所以林奇比起父母,比起任何一个亲人,当听到哥哥做出这个决定时,心里还多了一份复杂的情绪,那是连自己都不肯承认的愤怒和失落。 林奇以为,哥哥就算是要结婚,也应该是娶加利福尼亚州新州长的独生女,在此之前,哥哥就跟新州长的女儿约过了几次会,两人烛光晚餐的照片都被媒体拍到了,新州长的女儿还亲自拜访过父母长辈,跟家族的人一起吃了一顿家庭晚餐,如果不是两人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阶段了,怎么会家长都来见了? 原本要踏上政坛的哥哥,却因为这一桩意外的婚姻,从此退出家族替他铺成的既定轨迹,走向了一条满是荆棘的道路。 林奇很长一段时间不愿意跟自甘堕落的哥哥为伍,直到哥哥被查出患有家族遗传病。 那是一种罕见的至今无药可治的病症,病发时很突然,即便身体向来很健康的人,也会突然昏倒,等到被送去了了医院检查病症之后,命运就此被改写了。这就像怠慢了工作的死神,突然有一天翻开了桌面上的生死簿,随意地圈定了一个人的名字一样,布莱恩就是那个被心血来潮的死神圈定了名字的不幸的人。 布莱恩家族的人都知道,这种来得很迅猛的家族遗传病潜藏在每一个流有布莱恩家族血统的人群里,而高发人群就是二三十岁的年龄,布莱恩家族至今还没有一个超过三十五岁而被家族遗传病夺走生命的人,布莱恩今年三十四岁了,再还有半年,他要过三十五岁的生日了,大家都以为他是死神遗漏的幸运儿,可是从病发到离开人世,不过仅仅三个月的时间还不到。 三个月,病菌就像一个贪得不厌的恶魔,把一个体魄强健的人啃噬得奄奄一息,将容光焕发的面容啃啮得憔悴枯槁,跟病发前判若两人,连轮椅都不能坐久,只能躺在病床上,目光呆滞地盯着一个点看,不知是在回忆前程往事,还是在哀悼自己命运的不公。 布莱恩的葬礼举办完了之后,林奇就带着哥哥的遗愿踏上了半年前哥哥踏过的那片土地,他花了整整三个月的时间,耗费了数百万人民币,布下了无数个眼线,终于在一个山清水秀的小山镇里找到了哥哥心心念念的那个人,那个曾经是自己称之为“嫂嫂”的男人。 当时正是六月份的大中午,小山镇的阳光很充足,那个人戴着一顶大大的草帽,就站在院门口修剪院子墙边的野蔷薇,野蔷薇花开得正热闹,不时有蜜蜂蝴蝶萦绕在那个人的身边,那个人也不恼,一边拖着不怎么利索的腿脚探着身子剪去多余的枝节,一边哼着不知名调调的歌曲抬起手背擦去滑到下巴的汗水,嘴边还挂着一丝似有若无的笑意,仿佛对这静谧的生活非常满意。 这是林奇第一次见到哥哥喜欢的那个人,他从来没有想过一个男子可以美艳到了这种地步,一旁盛开的野蔷薇花,竟然在他的面前都失去了颜色! 同居契约_分节阅读_90 同居契约 作者:千秋客 林奇突然觉得一阵口干舌燥,他咽了咽口唾沫,突然火冒三丈起来,他的哥哥为了这个人放弃了治疗,死时面容枯犒,一点生气都没有,而这个人,却过得那么自得,那么洒脱,那么恬谧,还有心情哼着歌调儿修剪花枝! 简直不可饶恕!不可原谅到了极致! 于是他三步并两步的冲了上去,一脚踹开了那扇用竹子蔑编成的脆弱篱笆门,不管那人愕然的质问,一把扛起了他,由着他在自己的肩膀上拳打脚踢,或者口呼救命,径直将他抗到了车上,再绝尘而去。 一路上,不是没有人发现这边的状况,小山镇的人质朴,怎么可能想到遇会上了劫匪,天光白日的在大庭广众之下把人直接抗走了呢! “咦?叶美人怎么?”对面一个修车铺里,一个轻浮的小青年停止了修理摩托车,张望了一阵,好奇地问。 “不知道啊,”一个在修车铺搭棚下乘凉的中年妇女也好奇地看了几眼,猜测道,“小叶会不会是被蛇咬了?你没听到他喊救命呐?”小山镇的鼠蛇虫蚂很多,防不胜防,镇里的人常常走在长势很好的草丛里,或者从花墙下走过,就会无缘无故地被窜出来的毒蛇咬上一口,这个时节天气热,毒蛇活动频繁,最近被蛇咬了的人已经不仅仅只有一两个了。 “啊!那得找镇东头的老张啊,他家的传下来的蛇毒药包治百蛇!”一个也在乘凉的妇人来了精神,一边煽着蒲扇,一边搭话了,“可我怎么看那个人扛着他直奔镇南方向啊?” “你说的老张啊!嗨!现在的小年轻怎么还信他的那一套的,都上医院去打针哩!”先前的那个中年妇人张口就举了一例,说谁谁谁家的哪个人多久前被蛇咬了,送去镇东头的老张家医治,差点被老张治死了云云…… 修车铺里一时议论纷纷了,只有那个轻浮的小年轻还怅然若失地看着叶美人消失的方向,看了很久,直到来修车的人不耐烦了,喊了他几句,才把他惊醒过来。 第74章 sex museum 从领事馆到教堂, 再从教堂到警察局,最后有首相亲卫队马车亲自接送回到了暂住的酒店, 聂长生觉得今天过得有点跌宕起伏。 登记婚事,举办婚礼, 再因为寻衅滋事去了警察局, 再惊动了一国首相给予了宽厚的待遇, 一个人的一生中, 能在一天内经历这么多的大事情,也够回忆一辈子的了。 只是在聂长生看来,当前最要紧的,还是要让睡在枕边的合法伴侣知晓自己并不是遇事慌乱毫无主见的人, 自己有足够的能力应对任何突发事件。 聂长生以为经此一事,庄凌霄会立即订航班离开荷兰的, 毕竟林奇来者不善, 敌暗我明的情况下,最明智的做法就是更换地方。 偏偏庄凌霄不按常理出牌,他不仅没有立即订航班撤离荷兰,反而连暂住的酒店也没有换, 白天还很大方地拉开了窗帘, 生怕别人看不见房间内的他们在做什么似的。 然而荷兰虽然是个对性极度开放的国家,但不等于这里的居民乐于将自己的私生活毫无芥蒂地展现在别人的眼前, 所以每家酒店的落地窗都安装了单向透视玻璃,况且他们入住的又是顶级酒店,安全措施比普通的酒店还要更完善, 除非临街那边监视他们的仪器是最新科技研制的红外线感应器,否则什么也看不见。 不过庄凌霄从来不是一个能容忍强敌在眼前耀武扬威而一点反击都没有的人,这个国度虽然不好大张旗鼓地进行报复,但早在林奇亮出獠牙时,庄凌霄已经部署了人手潜伏到了纽约那边,纽约那个城市犯罪率这么高,公民合法持枪还被写进了宪法里的,要是哪个愣头青耍个枪走了火,不小心误杀了个人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儿,只要林奇掉以轻心,庄凌霄就能听到好消息。 而这些暗黑手段,庄凌霄以为只要他不说破的话,聂长生终其一生都不会知道这些内幕与残酷,就算先前为了护聂长生周全,他不惜跟家族断绝了关系,落个断情决意的恶名,为了能在茫茫大海中将聂长生寻回来,他不惜与虎谋皮,周旋在政府地方、武装、战乱份子三方势力之中,帮助那个危机四伏的国家创建一支海上军舰,最后又为了不让聂长生卷入与林奇的殊死搏斗中,他还将聂长生囚系在一个落后僻远的小国里,阻绝所有的文明通讯…… 在他的认知里,聂长生的世界最好只能被他一个人占据,任何人想要瓜分一席之地都没有商量的余地! 而此刻聂长生的眼里心中,确实只被庄凌霄霸占。 也不知道男人是怎么搞的,只是去洗了个澡就把原本包扎得非常妥当的手伤弄得惨不忍睹,还理直气壮地把罪名推给那些看起来一点都不靠谱的医生,说他们是披着顶级骨科医生的头衔,实则不过是个彻头彻尾的庸医,毫无医术可言,更别提什么医德了。 聂长生只好替他重新包扎手伤,他工作的时候从来都是神情肃穆,一丝不苟的,此刻也一样,上药、包扎、加固铝板,动作行云流水,极其娴熟,这有赖于前些时日庄凌霄的手伤就是他一手包办,只是那时候的庄凌霄配合度很高,正正经经地坐着,只管伸着手任由聂长生处理伤势,哪像现在这样不时对他毛手毛脚,还伴有言语挑逗,一点也没把二次折伤这么严重的伤势放在心上。 “聂长生,你知道我现在最想干什么吗?”庄凌霄目光灼灼的盯着他,左手爬上他的肩膀,施力将他拉近。 即便是低垂着头,聂长生还是能感受到聂长生投注在身上的灼热视线,他眉睫轻颤,低声问:“干什么?” “你!”喑哑的嗓音像镀了一层罂粟,让尝过它味道的人沉迷其中,不可自拔。 身体因他毫不掩饰的言语而颤抖起来,记忆里的一帧帧狂猛而深入的片段闪过脑海,聂长生横了他一眼,偏偏他的眉角眼梢里含着荡漾的春情,更让庄凌霄难以把控。 庄凌霄没有告诉枕边人,每次只要看到他或羞恼或无奈地低下头,想要拥抱他的念头就会在心底无限的滋生,像此刻这样,庄凌霄附过身,滚烫的唇落在聂长生的耳垂里轻咬慢啃起来。 “再乱来,是想废了自己的手吗!”或许是带了怒意,聂长生一把推开他,敲了敲他手上的铝板,郑重地警告道。 “手废了的话,也没有什么打紧,反正师哥又不会嫌弃我。”庄凌霄拉住他的手,盯着他的眼认真地道,“聂长生,你要是敢不要我,我就把你绑起来!” 聂长生看了看他放那根锁链的保险柜,脸上露出无奈的神色:“庄凌霄,我们已经结婚了!”这样的关系,还不能抚平他内心的忐忑与不安吗? 庄凌霄突然郑重点了点头,似乎对他的话非常认同:“结婚了!所以古人说的食色性,也要一件不落地做好!” 为了证明古人的话是亘古明理,庄凌霄兴致盎然地挪过一旁的手提电脑,开机,在纷杂的文件夹里点开一个标了“食色性”三个字的文档,里面竟然全是影片资源! “看看他们,不是很快乐,很痴迷吗?这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庄凌霄一边配合影片男女主角的运动,一边点评他们的演技。 当然了,这种戏码也没有什么演技可言。 “你给我适可而止!”聂长生脸色发愠的从电脑屏幕里移开眼睛,睇了庄凌霄一眼,心里升起一丝无力感,怎么这个人,做什么事情都会想到那方面了呢!明明他们同居时,他还没这么张扬的…… “婚都结了,你让我怎么适可而止?”庄凌霄唇边勾起一丝坏笑,抓住他的手没有松开的意思,两人陷入拉锯赛时,庄凌霄恶意的又在聂长生红润的耳垂下轻轻啮咬了一口,刻意将压低的嗓音送入他的耳中,从前的聂长生顾虑太多,脸皮太薄,同居还要订下几十则条条框框的契约束缚彼此,这又不许,那又不行的,虽然所订的契约最终还是变成了一纸空文,可到底让他很是不爽了一阵子,现在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耍流氓了,他怎么可能会“适可而止”呢! 聂长生推诿的手因他的话而顿了顿,怔愣着将脸稍稍别开了一点,脑海里闪过了这人为了自己所付出的一切,眼瞳里的情意渐渐聚拢起来,这无疑助长了庄凌霄已经膨胀了的性需求,他眼神一敛,气息逐渐不稳,霍地站了起来,哑声对还在失怔的聂长生道:“从现在开始,你就要对我的‘性福’负责任了,师哥!” 话落时,失怔的聂长生只觉一阵天旋地转,等他回过神来时,人已被一股蛮力推倒在了特大的沙发上。 手机震动声适时地响起,聂长生反应灵敏地抓住矮桌上的手机丢给缓慢朝他逼近的庄凌霄,人迅速地逃离危险的境地。 庄凌霄看着手机屏幕上显示的名字,满腔旖念一敛,眉头一皱,嗯了接听键,语气不善地“喂”了一声。 当然,最后的聂长生很是没能逃过他的掌心。 一夜春情铺满了套房的每一个角落,新婚的夫夫有足够的时间将旖旎的洞房花烛夜里高涨的火焰蔓延到下半夜。 第二天中午,守在酒店大厅正中央来回不停踱步看手表的经理终于看到了入住他们酒店的尊贵客人从VIP电梯里走出,他心中大喜,脸上带着讨好的笑快步迎上前,恭声说道:“先生,您是要外出吧,亲卫队的队长已经在门口等候您多时了……” 经理说的是英语,跟着庄凌霄一同从电梯出来的聂长生也听懂了他的话,脚步当下顿了顿,透过玻璃往外一望,不由睁大了眼睛,酒店门口外果然停了一辆十分耀眼奢华的马车,明晃晃的阳光直晒之下,竟然还泛着金色的光芒,将透明的玻璃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 而马车的左右列队站着两排衣着鲜艳队服的士兵,那就是这个国度鼎鼎有名的首相阁下的亲卫队了,他们挺拔地站在马车旁,吸引了街边无数双好奇的视线,不明真相的游客们以为遇上了什么节日,纷纷掏出手机拍照,一些本地人却认得出这是只有在隆重节日里只有皇家贵族才有资格乘坐的黄金马车,以为是哪个王子公主入住了这家酒店,心里一边犯嘀咕,一边向酒店的工作人员打听消息。 庄凌霄扫了一眼酒店外的站得笔直的亲卫队,微微皱着眉,凌生集团的生意还没做到荷兰,而首相大人竟然会这么大张旗鼓地礼待他,显然看的还是他背后的那个家族势力。如果换做从前,他还是庄家大族的长子嫡孙,得到这么隆重的礼待还能心安理得,可现在他已经脱离了家族的庇护,再享受庄家大族的影响力所带来的优待就显得太厚脸皮了。 虽然庄凌霄在床事上确实很厚脸皮,可面对那个冷漠无情的家族,他心志无比的坚定,不想再跟它有任何的瓜葛,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我们不需要!”庄凌霄冷声回答,转身拉着聂长生的手径直折返电梯,那位殷勤的经理露出疑惑不解的神情,张了张嘴,还没组织好话呢,电梯缓缓阖上,指示灯显示的是二楼。 二楼餐厅做的是早晚间对外供应的茶点生意,现在是大中午,二楼已经过了早茶的供应时间,而晚茶还太早,经理心下纳闷,他九点多的时候还亲自把早点送到贵客的套房门口的,应门的正是庄凌霄,板着脸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经理当时吓得差点瘫倒在地,等心情好不容易平复下来了,又接到了亲卫队队长的电话,这可是一国精锐部队的顶尖人物啊!这通电话再度把这个可怜的经理吓得惶恐不安起来,左等右等,没等来贵客下楼,倒是先等来了亲卫队,好在亲卫队的队长没有让他再去打搅贵客,否则,经理觉得自己可能因为心脏休克而被送进医院了。 可是现在贵客下楼来了,偏偏不领亲卫队队长的情,宁愿去二楼点餐,也不愿坐上黄金马车跟皇家贵族共进午餐,这可怎么办啊! 同居契约_分节阅读_91 同居契约 作者:千秋客 这位经理这辈子就没这么彷徨无助过,一则怕亲卫队队长在众目睽睽下落了面子会找自己算账,一则怕自己追上去拉住贵客又讨了贵客的嫌,实在不知该怎么做才好。 不过这位经理很快就反应过来了,这种一掷千金的贵客,就算是饿了,也不会跑到人多吵杂的普通餐厅就餐,他们直奔二楼,肯定是知道二楼的餐厅还有个侧门供客人进出的。 从侧门出来的两个人顺手拦了一辆出租车,庄凌霄用荷兰语报了一个地址,司机从酒店正门驶过时,也见到了堵在酒店门外的亲卫队和马车,嘴里爆出了惊讶的叫嚷声:“黄金马车!天啊!我没看错吧!”急忙把看到的实况用对讲机分享给别的出租车司机知晓。 跟打了鸡血一样的司机心情很激动,围绕着这辆黄金马车兴致勃勃地说个不停,全然不在乎后座里的客人爱不爱听,听不听得懂,这也不能怪他,本地人心目中,那辆只能乘坐皇亲贵族的黄金马车是极其神圣的象征,见到它可是幸事一件,很多人为了一睹它的风采,每年有几十万本国公民特意从遥远的地方赶来观看“王子日”的皇室成员出巡皇城,为了能抢到最佳的观看位置,不少人甚至发生口角之争,不过因为有全副武装的护卫队巡游,大家都没有将口角的争执升级成大打出手的斗殴案件。 耳边是热情澎湃的司机叨叨絮絮地说个没完,听不懂荷兰语的只好聂长生打量起窗外的掠过的风景,这个国都文明、自由、干净,建筑物各有各的风格,就连普通的居民房也是不同于东方的对称格局,它们大大小小参差不齐,油漆更是随心所欲,什么颜色都有,屋顶的形状更是设计师放飞自我的成果,什么奇形怪状的都有,如果不是院子里放着盆栽,外来的游客很难识别它是居民的住房。 聂长生正看得出神,一只不安分的大手爬上了他搁在膝上的指间,一根一根的与之叠合、交缠、紧扣,就像人与人之间的相遇、相识、相爱。 “去哪儿?”聂长生收回了目光,低声问。 “博物馆。”庄凌霄倒也爽快,言简意赅地回答。 聂长生略显意外,心里却荡起了一丝涟漪,前两天他们抵达荷兰的时候就参观过郁金香博物馆,那会儿的庄凌霄兴致缺缺,对花朵不仅没有兴趣,还带着一丝嫌弃的意味。 当然,聂长生永远不会知道,所有的鲜花在庄凌霄的眼中,不过是植物暴露在外的生殖器官,跟个暴露狂一样,没什么值得推崇的。 当然,如果是聂长生送的花,那就另当别论了,就算心里依旧嫌弃它们,庄凌霄也会妥善的保管,不让它们那么早凋零。 可是聂长生并不知情,前两天他还被一个华人忽悠了去了一趟赫赫有名的爱士曼鲜花拍卖市场,他跟庄凌霄去到的时候,拍卖会刚刚进入激烈的拍卖时段,一个棕红色头发的年轻女士为了一盆盛开的黑郁金香拍出了高达五位数的欧元,惊动了全场的交易商。不识货的聂长生没觉得投影器上的那张盆黑郁金香照片有什么特别的地方,而庄凌霄更出格,他的眼睛盯着游客参观通道上方那一列用中文汉字写的“荷兰的花来自爱士曼镇”横幅上,觉得这几个大字比任何的一种花卉都更有魅力。 不过荷兰的博物馆种类众多,据说密集度还是世界之最,昨天聂长生还从领事馆负责人的口中得知了位于莱顿市中心的皇家自然科学史与医学科学史博物馆就珍藏了一些古老的外科手术仪器及书籍,还要内科医生布尔哈夫的所有研究手稿,这么有代表性的博物馆,聂长生当然想好好参观一番的了。 只是聂长生没有料到庄凌霄会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明明先前两人同居的那段时间,庄凌霄是极其反对他到医院工作的,不是埋怨医院常常加班,开个手术都要十几个小时,就是嫌弃医闹频繁,遇上极端的医闹份子,还会发生血案,有多少无辜的医务人员还没来得及救死扶伤呢,自己就成了伤患死者。 所以庄凌霄不止一次的要求聂长生辞职,专职做他一个人的家庭医生就好了,想要多少的工资都可以,还能时时刻刻照顾他的起居饮食,并且又能兼顾到彼此的健康问题,性压抑太久的话,对这个年龄的他们而言是很有多坏处的! 当然,每次谈到这事,两人都不欢而散,庄凌霄是不满他不配合的态度,聂长生则是根本没法跟他沟通,现代知性美的女性,多的是职场上有棱有角的一把好手,已经没有几个愿意过着相夫教子的生活了,更何况他还是一个在医学脑科上建树颇丰的男人,怎么会甘愿过上被庄凌霄圈养的糜烂生活? 这会儿,庄凌霄竟然突然想通了,竟然带他去参观医学科学博物馆,这是不是意味着,当两人意见相左时,庄凌霄不再以强硬的姿势高高凌驾在上方,而是开始尝试后退一步了? 如此想着,聂长生睇了身边的男人一眼,嘴边扯出了一个微笑。 不明就里的庄凌霄也回以一笑,把他的手握得更紧。 出租车绕过了水坝广场,停落在一处街道时,司机才停住了他滔滔不绝的话题,神情还有点懊恼,似乎后悔车速开快了,目的地到了,可他的话还没说完呢…… 聂长生脸上露出惊异之色,他记得领事馆的负责人告诉他,医学科学博物馆是坐落在莱顿市中心,并不在荷兰的首都! “你说的博物馆,是什么博物馆?”聂长生下了车,左右看了看,问道。 “喏。”庄凌霄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抬了抬下巴,朝前方指了指。 顺着他的指示,聂长生才发现前方夹在两栋高大的建筑物之间,有一家占地不大的小楼房,可底下却排着一行小长龙,各种肤色的男男女女脸上露出兴奋的笑容,有人还举着照相机对着门面拍摄,那是一个简单的门面,然而挂着的招牌却一点都不简单,只有两个英文单词并凑而从,赫然刻的是“SEX MUSEUM”。 设计者像是知道门面不大,难以被人群一眼看到它的重要意义,于是稍高一点的楼层还挂着一条横幅,同样的英语单词,同样的简单明了。 聂长生脸色一变,竟然是性博物馆!荷兰是一个性开放的国家,有这样的博物馆并不出奇,他就该知道,庄凌霄性格这么的强硬霸道,什么事都是说一不二的,怎么会为他而破例,后退一步淡化矛盾? “怎么?不好意思了?”庄凌霄知道枕边人对床上的那点事儿还保持着守旧的心态,每回他索爱时,聂长生都束手束脚的不怎么放得开,更别提说一些带颜色的话题了,虽然在床上,庄凌霄很享受聂长生的隐忍而无措的表情,可如果聂长生的反应再激烈一点,动作再孟浪一点,言辞再热辣一点,他相信两人的性生活一定会达到前所未有的高度! “没有!”聂长生摇摇头,试图甩掉涌入心头的那一丝苦涩,他以为经历了这么多,庄凌霄或多或少会尊重他的喜爱和选择,医学是他的人生里必不可少的一部分,没了它,他会觉得生活非常的枯燥无味,可他怎么就忘了,这个敢囚系他的男人,怎么会跟他谈尊重和选择呢? 庄凌霄的认知里,要么自觉服从,要么他用手段让你乖乖服从。 庄凌霄觉察到了聂长生微妙的心情变化,却并不抗拒,没有掉头就走,只道他的沉闷是害臊作祟,面对这样特质的博物馆,难免会难为情,庄凌霄心里盘算着,要是枕边人参观完了这座博物馆开了眼界了,情欲也开窍了,他是不是应该弄个什么名号做个纪念? 各怀心事的两人穿过了马路,排到了队伍的最后面,前面排着一群聊得很开的女孩正热络地说笑着,大概是相识的人,组团结伴而来,她们中有人看了一眼排着身后的两个东方男子,便眨着明亮的眼睛悄悄跟同伴说了一句什么,于是齐刷刷的七、八双眼睛落在了聂长生与庄凌霄的身上。 她们不是说英语,不过就算说着听不懂的语言,聂长生也不难猜到她们的心思,两个男人出现在这个地方,还能是什么关系? 然而聂长生的脸上古井无波,庄凌霄更是面无表情,那些探寻的目光没有挖掘到有价值的东西,朝气的女孩们略显遗憾地转回身,不过很快又找到了新的话题,时而窃窃私语,时而掩口而笑。 售票的速度很快,只是发生了个小插曲,一个保安揪着一个少年的衣领将他推出门口,少年似乎很不忿,跟保安争执了一下,不过很快就很一同前来的几个同伴劝住了,大概照顾少年的心情,那几个同伴一边安慰着少年,一边陪着他离开了。 因为少年跟保安说的是英文,聂长生倒是明白了个中缘由,原来这座博物馆有年龄限制,不满十六周岁不能入内参观,那个少年大概想蒙混过关,不想被火眼金睛的保安识破了把戏,这个保安常年在这里工作,单从面相看就知道游客的实际年龄,这么多年下来,几乎没有出错过,如果游客抵赖不承认的话,可以呈递身份证反驳,刚才那个少年就是不敢递出身份证,才怏怏离开的。 前方那群女孩大概也有懂得英文,将这件小插曲说给同伴听,女孩子嘻嘻哈哈地笑了一通,对眼前的博物馆更感兴趣了。 聂长生与庄凌霄不是跟团,又没有网上订票,直接付钱买票时,这个时节算是旅游的淡季,原本五欧元一张票的,现在只售四欧元,庄凌霄掏出了十欧元,原意想把余钱打赏给售票员的,但是售票员还是把两枚面额一元的欧元硬币递给了他,庄凌霄捏着硬币打量了一下,脸上露出笑意,将其中的一枚硬币塞给了聂长生,聂长生不明所以,低头看了一眼,原来硬币的背面竟然贴了“sex museum”字样的贴纸,很有特色,可以当纪念品收藏。 聂长生知道性文化在荷兰人的眼里,如同吃饭睡觉一样稀松平常,他是医生,对人体结构相当熟悉,而且还刚刚跟同性的密友步入了婚姻的殿堂,所以他并不排斥性文化。 可是把这么直观的性相关展品呈现在眼前,还是觉得有点吃不消。 那群排在他俩跟前进来的小姑娘起初被摆在门口的古希腊、古罗马时期的性雕塑像吸引,嘴里吱吱渣渣的品论个不休,这会儿个个都不说话了,年轻的脸上露出惊讶、震撼的神色,拍照的拍照,看文字讲解的看文字讲解,只在参观声光联动的蜡像时,会被突然走出来的一个露阴癖的蜡像吓了一跳,那个蜡像的男子长相猥琐,突然就解衣露阴,着实令猝不及防的游客很是惊惶。 聂长生基于学医的严谨态度,可以面不改色地把各种欢爱道具的介绍默读完,也能将各种时期男女床事的照片观赏完,还了解了全世界各地对性文化推崇的历史,虽然视觉上有点冲击,但也算是特殊的异国风情,聂长生甚至还觉得中央大厅上那个美国艳星玛丽莲梦露的蜡像格外的明艳,她摆出的就是那个极具诱惑的经典动作,聂长生就算不关心国外明星,但梦露在大风吹动之下及时遮掩大摆的裙子的动作还是有印象,这座博物馆大概是把她当成了西方战后性解放运动的倡导者,所以这里有很多关于她的性感照片展示。 可是在一楼最里间的那个隐蔽的包厢里,昏暗的灯火下,一件件陈列出来的各种性虐待道具和照片数不胜数,阴森森令人觉得很不舒服,聂长生同样没办法再像刚才那么从容了。 比起这些阴森可怖的性虐待道具,庄凌霄曾经用那条束缚了他自由的细链当做道具绑过他的双手对他这样那样的行径,实在是小巫见大巫了。 聂长生不愿再在这里多呆一秒,即刻掉头离开,庄凌霄也皱着眉,对满墙的性虐道具不屑一顾。 对他而言,性爱再美好,可如果不是跟喜欢的人做,根本就提不起兴致,不管用什么道具,都只能昭显上位者畸形的性欲和焦渴而已,可如果跟喜欢的人做,又怎么舍得让他尝试这些触目惊心的道具? 当然了,在庄凌霄看来,他囚系聂长生所用的那条锁链,根本跟虐待道具划不上等号! 两人上二楼时,几个女子在跟楼梯间的人形模特合照,楼梯本就不宽敞,错身而过时,聂长生听出了她们对他俩外形的称誉之词。 确实,纵看全馆,前来参观的大多是女性,她们或三五成群,或独自一人,当然也有男人陪着女人的,可几乎没有只身一人的男性,更别说是两个外形这么养眼的东方优质男人了。 二楼收藏的主题是男男、女女同性相关的艺术作品,按国家划分的展区,其中就陈列了四大文明古国的物品,诸如中国绘了春宫图的瓷器,古印度淫秽的莲花人偶佛像,古巴比伦的人兽石雕,古埃及的人兽结合画。 聂长生这才深切地觉得这座博物馆限制的年龄还是小了,不该是十六周岁的,应该划到十八周岁以上的。 中国的展区作品不算多,不过瓷器、画轴、书册等等物件上绘的春宫图倒是色彩鲜艳,都淋漓尽致的展现了古代中国人最原始的情欲爱恋,庄凌霄见到了春宫图上新的动作,嘴里啧啧称奇,嘴边的笑意泄露了内心的邪恶意图。 路过日本展区的时候,聂长生发现本属于中国的“福禄寿喜”的瓷器竟然摆在其中,大概是工作人员不认得汉字与日文,将它们混淆了,错把中国汉字当成了日文,混乱摆放了这些工艺品,聂长生心生不快,见到了不远处一个工作人员,径直走了过去,义正言辞地跟她说明了情况,那位工作人员赶忙道歉,跟着他到了日本展览区,依言将属于中国的“福禄寿喜”找个空位摆回,可是她不认得汉字,把“禄”文字头朝下的倒放了,聂长生在旁继续纠正她的错误,工作人员脸颊生红,忙不迭的道歉,终于在聂长生的指导之下,才手忙脚乱的将瓷器摆放正确了。 同居契约_分节阅读_92 同居契约 作者:千秋客 庄凌霄看着神情清冷肃穆的枕边人,越看越喜欢,越看越心痒难耐,真恨不得将所有的人驱赶出了这座博物馆,他好把聂长生剥光衣服,拆吃入腹,狠狠地将他操干到眉目染春,哭着喊着求他操干得更深,给予他更多的快乐…… 抱着这样的心思,庄凌霄领着聂长生参观三楼四楼的展区就没看那么仔细了,出来时,还在楼梯口里碰上了那群年轻的女孩,她们刚刚参观完了二楼,这回看他俩的眼光更直接,更热烈了。 “你好,你们是恋人的关系吗?”一个女孩仗着胆子用英文小心翼翼地问。 庄凌霄瞪了她一眼,冷如冰窖的目光瞬间将她鼓起的勇气全部就地正了法,女孩心肝一颤,本能地后退了一步,赶忙躲到了同伴的身后,大气也不敢喘一口。 从性博物馆出来,两人又上了一辆出租车,时间还很早,聂长生以为这次终于是要去医学博物馆了,却不料出租车径直将他们送回到了入住的酒店。 酒店门口的黄金马车已经没了踪影,首相的亲卫队也走了,恢复平静的门口只站着两个门童,毒辣的阳光照得他俩昏昏欲睡,见到了客人,也只是机械地拉门,说着平淡无味的“欢迎光临”的客气话。 “庄凌霄!呜……”VIP的电梯一开,聂长生就被庄凌霄抵在电梯一角,唇瓣被堵上时,他只来得及喊出他的名字。 得逞了的庄凌霄才不理会他欲拒还迎的挣扎,舌尖顶开了他的齿缝,攫取更多的甘甜。 然而庄凌霄的好事很快被人打断了,五楼是酒店的自助餐,一些刚刚用完午餐的客人困了,摁停了VIP电梯,打算回房间好好睡一个舒服的午觉。 进来的是一对外国男女,他们或许嗅出了电梯里不寻常的气息,看了两个东方男子一眼,等电梯到了,急冲冲的步出电梯,背后如芒的冷刺才消失。 “师哥……”庄凌霄还想继续作奸犯科,聂长生看着即将抵达的楼层,一边推开他的耍赖,一边坚决地道:“不行!” 不过聂长生现在说的“不行”,跟接下来被庄凌霄压在床上一通昏天暗地之后,就变成了隐忍的哀求与凌乱的呻吟了。 第75章 情之所深(1) 傍晚的彩霞将半边天铺满了时候, 聂长生终于从黑甜的梦里醒来。 橘色的壁灯并没有刺伤刚刚睁开的眼瞳,但难忍的酸痛从四肢百骸的每一根脉络袭来, 聂长生还是很不适地阖上眼,抬动左手, 将手背覆在眉宇里。 身边没了滚热的体温, 肩膀凉凉的, 枕边人已经离床多时, 寂静的套房里,聂长生的耳边只听得键盘敲落的声音,那声音很轻微,那个精力旺盛的男人显然正在电脑前工作, 大概不想惊扰他的好梦,才移去了客厅那边工作的。 等身体恢复了气力, 聂长生起床披上了浴袍, 下床时,双腿还哆嗦着,他虚晃了一下身子,才勉强站稳, 目光落在地板上那件已经撕裂成几块破布的白色衬衫, 脸上涌起一股麻热感,脑海抑制不住浮现那时难以自持的片段, 被征服了的身体情不自禁地颤抖起来。 明明对彼此的身体已经了如指掌了,庄凌霄却总会压着他折腾出新的花样。 聂长生甩了甩头,驱赶走脑海里浮起的旖旎艳情, 顺着键盘敲落的声音来到了小客厅里。 客厅里只亮着昏黄的灯火,庄凌霄正席地而坐,只用左手在键盘上跳动飞落,电脑屏幕上幽蓝的光明明灭灭的映在他严肃认真的脸上,凌厉的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电脑,俨然又成了能在H市呼风唤雨任是谁都有三分忌惮的上位者了。 “醒了?”庄凌霄没有回过头,不过他的耳力很好,稍微一点的风吹草动,他都能察觉,更何况,合法伴侣的脚步不似往常那么轻微呢。 “嗯。”聂长生应着,将客厅的白炽灯打开,上前坐在庄凌霄的身侧,下巴抵在他的肩膀上,探头看着电脑屏幕上的字。 “饿了吗?我让他们送晚餐上来。”庄凌霄暂停了敲字,寻了一块抱枕,垫在聂长生的腰背里,好让他更舒服地靠着沙发坐着,尔后才拿起座机,打算向酒店客服点一份清淡的粥送上来,每回在床事,他总是激动得失了分寸,力度根本无法控制,事后才懂得愧怍,警告自己下次不能再“操”之过急,然而每回的下一次总是将警告置之脑后。 “不忙,”聂长生拦住了他的手,激烈的床事只是消耗体力和精力,并不怎么牵累温饱问题,“你打字不方便,还是我来吧。” “好吧。”庄凌霄只是看了看二次折伤的右手,略显无奈地点点头,虽然他还能诓骗聂长生替他宽衣解带洗澡上厕所,偶尔还能喂吃美食,而且嘴里也一直没把手伤当做一回事,可终归是不方便至极,敲字还好,单只手还能慢慢的敲,可床上的运动就显出弱势来了,本可以酣畅淋漓的床事,其中的韵味到底还是大打了折扣,这让他非常的不爽,恨不得手伤快点痊愈,可惜伤筋动骨一百天,这伤,起码要养两三个月。 太久没有接触电脑,聂长生坐在电脑前,还觉得有点不习惯,或许是刚睡醒,眼瞳还不怎么适应这么明亮的屏幕光,他微微垂下眼帘,揉了揉干涩的眼睛,将双手放在键盘里,指尖触碰键盘的刹那,竟还有一丝不切实际之感。 先前他被囚系在那个不知名的小国时,聂长生也曾提出要替庄凌霄打字的建议,然而都被庄凌霄毫不留情地否决掉,这会儿竟然这么爽快的腾出座位,允许他接触现代的科技文明,还一点都不设防。 他以为,还要花更长的时间,才能消除庄凌霄心里的忐忑和危机的。 “是什么策划方案?”聂长生扫了一眼文档,随口问道。 “楼盘的策划方案。”庄凌霄哂笑了一下,自从他恣意妄为的地脱离了庄家大族的护佑,好几个原本已经搭上线的大工程就被截胡了,所幸他的信誉高,公司的公关也做得很到位,才没有墙倒众人推,并且庄家并没有对他单方面脱离家族的事情表态,于是贷款的银行才没催债,跟他有合作关系的中小型公司都没有集中撤资,凌生集团才得以继续运营。 所以从前他不屑一顾的小楼盘,现在不得不把策划做得漂漂亮亮赢得更多的合资,否则,凌生集团就会倒闭,而他也将面临破产的危机。 聂长生听出了他话里的无奈和嘲讽,眼帘微微垂下,电脑的右下方正挂着五笔输入法,他试敲了几个字,好唤醒久违了的五笔结构分布位置的记忆,跟很多使用惯了拼音的人不同,他从接触电脑就开始学习五笔打字,那时的他还是福利院的一员,有善心人捐赠了一部笨重的电脑供那里的孤儿使用,因为电脑没有联网,很多好奇的孤儿过了新鲜感,对着毫无用处电脑失去了兴趣,就不愿再触摸电脑了,聂长生的年龄在他们当中算是比较大的,为人更是沉稳内敛,在一个义工的帮助下学会了五笔打字,就算后来他的小助手嫌弃他还用这么古旧的法子打字显得太古板,他也没有改变输入法的习惯。 于是一个念,一个敲字,修长的指尖轻快飞舞着,寂静的客厅里,只有“嗒嗒”的轻微敲落声,还有男人低沉而有力的嗓音萦绕在耳旁,窗外的夜色一层又一层的叠加在了一起,如此沉醉的夜色,如此安稳的岁月,聂长生打上最后一个句号时,眉眼里流淌着的是恬静、满足与幸福。 你喜欢的人,正跟你在一起,这是上天赐予你的最大慈悲。 弄好了的文档经由邮件发送了出去之后,两人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庄凌霄扳过聂长生的下巴,跟他交换了一个长吻,结束后,他才拿起了座机,叫了两份晚餐。 “庄凌霄……” “嗯?” “我想回国了。” “嗯。” “我想鸿梧了。” “……” “我想上班了。” “好啊!” 聂长生以为自己听错出了错,讶异地看向他,庄凌霄嘴里噙着一丝必操胜券的笑意,神定气闲地斟着冲好了的咖啡,慢悠悠地倒了一杯热咖啡递给聂长生,丝毫不似以往那么的武断霸道。 “我说,我想回医院上班了。”聂长生怔怔然地接过咖啡,嘴里认真地重复了一遍。 “回什么医院上班啊?我记得没错的话,师哥,你在前往西班牙做义医的时候就递交了辞呈了吧。”庄凌霄好整以暇地回答,虽然那时他刚得到这个消息时无异于晴天霹雳,这个人居然为了离开自己,连最热衷的职业都能辞去,那时的他,几乎要毁天灭地也不足以发泄心头的愤怒。 “我递交的是国际医疗支援的书函!”聂长生皱着眉纠正庄凌霄的话,从始至终,他都没有想过要离开手术台,又怎么可能会递交辞呈? “可是医院收到的是你的辞呈,电脑上还可以查找的记录。”庄凌霄很大方地推了推搁置在聂长生眼前的电脑,示意他可以联网查核。 聂长生心里升起一股无力感,庄凌霄既然敢这么笃定的说,肯定是他在那份书函上做过了手脚,再怎么查核,也不过是像他所说的一样,国际支援变成了辞职罢了。 “不过要是师哥一定要上班的话,我这里倒是有两个职务供你选择。”庄凌霄揽过他的肩膀,嘴边挂起一丝得意的笑容。 同居契约_分节阅读_93 同居契约 作者:千秋客 聂长生推开他,抿着唇一语不发。 “医院是去不了了,不过家庭医生也一样,反正你的病人就我一个,你只要保证我身体健康长命百岁就好了,”庄凌霄伏在他的耳边低语,“反正我是要跟你在一起很久很久的。” 庄凌霄的声音深沉而炽热,像将许诺放在了天秤的一侧,天秤的另一侧,则是“白头偕老”的誓言,聂长生陷在他的蛊惑当中,眸子潋滟着闪过迷惘的光泽,似乎在沉吟,又似乎在犹豫。 庄凌霄见状,赶忙加大了筹码:“你可以经过一家诊所,不过不能比我迟回家,晚饭我来做,一天一个汤,保管一年不重样……”这些时日下来,他的烹饪水平直线上升,做出的口味也很合聂长生的喜爱,长期以往,他有信心让厨艺更出色,让聂长生离不开他的投喂。 聂长生似乎动摇了,他嚅动着唇瓣,正要说什么时,房门不适时地响了。 酒店提供的晚餐送来了。 庄凌霄差点破口大骂,他气冲冲地开了门,将餐车拉了进来,门“啪”地一声阖上,差点撞到送餐员的鼻子。 晚饭之后,先前凝重的话题聂长生没有再回应,他随意地调换着电视节目,宽大的屏幕里交错地出现着场景,时而是阴森血腥的恐怖片,时而是温馨清新的偶像剧,时而是欢快甜美的广告…… 而当屏幕上方显示了一个“CCTV4”的时候,聂长生直起了腰身,一股亲切而深厚的情感包裹着他,让他浑身都洋溢着享用不完的源泉,虽然是欧洲杯的中央台,屏幕上正在报到美国最新的政策,黑头发黄皮肤的主持人说的也是英文,还没有字幕,可是光是电视台的标志,就足够聂长生激动万分了。 离开国家太久了!就算只是看到一个陌生的中国人,聂长生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澎湃情愫。 第76章 情之所深(2) 次日, 聂长生终于坐上了飞往帝都的航班时,他还有点不敢置信。 虽然空姐都是高挑白皙的外国女子, 头等舱里坐的也都是棕发碧眼的外国人,可路过经济舱时, 聂长生还是见到了很多个黑眼睛黑头发说着普通话的中国人, 一个单身旅程的瘦小女孩还请刚好走过的聂长生帮忙把箱子放到架子上呢。 “谢谢……”那个女孩脸红耳赤地跟聂长生道谢, 一双滴溜溜带着探究的目光滑落在并没有走开的庄凌霄身上, 后者则只把目光锁在帮助她的男人身上,并没有看她一眼。 这趟旅途还算愉快,如果非要有什么不满意的话,那大概就是庄凌霄不知打从哪里弄来的那根曾经锁过聂长生手腕的链子竟然被他托运回国了。 回到帝都时, 已经是凌晨三点多,天空飘着细雨, 缓和了九月份里漂浮在空气里尘埃的喧嚣和干燥, 来来往往的人都踏着轻松而愉悦的脚步。 庄凌霄并没有停留太久,他打了个电话,然后拉着聂长生径直上了一辆中型的私人飞机。 对只有容纳他跟庄凌霄的机舱,聂长生脑海滑过烙印在身体深处的记忆, 可恨的是, 同样的记忆也一样深刻地烙印在庄凌霄的脑海里,他故技重施, 在聂长生的身上四处点火,并最终还是得了逞,将军事飞机里上演的颠鸾倒凤再淋漓尽致地演了一次。 三个小时后, 那架中型飞机从H市的上空滑落,稳稳地落在了机场上。 彼时天已经蒙蒙亮,H市的九月份跟盛夏一样,不过空气质量相较于帝都却好得太多了。 聂长生尽管浑身像被拆开再重新组合一样痛疼难耐,可到底还保持着头脑的清醒,虽然这个时候的清醒,无异于是对他的凌迟。 “我想见鸿梧了。”钻入了出租车后座,聂长生已经没多少力气了。 “那熊小子有什么好见的。”庄凌霄不满地嘀咕着。 “你答应过我的……”聂长生勉强睁开一条眼缝,露出生气的眸子。 “今天是星期三,他还住校,你要去学校?”庄凌霄耸了耸肩,“哦,对了,白初雪担任他的班主任,你要不要先跟她聊聊,了解了解一下那小子在校的情况?” 提起白初雪,聂长生自然而然想起了高长川,半年前他离开H市时,高长川刚刚晋升为爸爸,白初雪为他诞下了一个女儿,半年过去了,他们一家三口一定过得很幸福美满了。 然而多年前,也曾是一家三口的挚友,却与他已经阴阳相隔了。 当初有人刻意在贺鸿梧的跟前重提贺兰山的旧事,致使少年愤恨难平,纠结于亲情与恩情之间的情分,不知道哪一方更重要,哪一方更可恨,不想少年陷入两难的抉择之中,当时的聂长生正被千丝万缕的困局所束缚,来自于庄凌霄家族的施压,又无法摆脱卞教授挟恩逼他参与基地里违法的人体实验,只好远走他国,黯然离开了这片他深爱着的土地。 因为已经买下了那家私立学校,庄凌霄现在的身份还是学校的董事长,手上当然掌握了关于贺鸿梧的一切动向了,只是他一点也不愿意将少年这半年发生的巨大转变告诉聂长生,如果让聂长生知道了贺鸿梧似乎一夜之间长大了,变优秀了,成熟了,可靠了,不再像从前冒冒失失没心没肺整日只知道玩闹泡妞的家伙了,聂长生一定会马上要求去学校见那个脱胎换骨的少年了吧。 尽管如此,出租车还是在实验学校的门口停了一下,高厚的校门堵住了校内的景色,聂长生看着空旷的前路,最后化作了一声轻叹,庄凌霄适时地让司机掉转车头离开了。 虽然聂长生想回的是医院分配的新公寓,可司机为了赚取更多的车资,还是把车开到了庄凌霄提到的别墅区,住在那里的人一般都拥有名贵的轿车,一般不会打的,不过他是在机场上拉到客的,要是把客人送到了这里,说不定还能得到一笔小费呢。 抵达目的地后,司机果然得到了一笔不菲的小费,可是他也没见有多高兴,因为乘客打赏给他的欧元,司机还是第一次见识了欧元是长这个样子的呢,心里不停地打鼓,生怕遇上了假币,而且还得上一趟银行兑换,实在麻烦极了…… 别墅请了家政公司的人定期上门打扫,所以就算这里好几个月没人入住了,地板依旧光洁明净,不见什么尘埃。 聂长生在这座别墅呆了两天,周五一到,他就坐不住了,非要回公寓的住所,周五,H市的学校都不补课,住校的学生都会回家。 庄凌霄这两天非常的忙碌,电话不断,跟对方通话时,不管他怎么掩饰神情,或者压低嗓音,都无法隐藏他愤怒的情绪,好几次聂长生听到了他对着电话那头的人在咆哮,然后在争执中愤恨地摔了手机。 然而不管庄凌霄有多繁忙,他硬是没有离开聂长生一步,总在平复了情绪之后,又没事人一样的出现在聂长生的眼前,还很有心情的给他做晚餐,遇上食材不够了,他还会打电话给农家乐的老板,让他送新鲜的食材过来。 每每这个时候,聂长生心里涌起一股无名的悲哀,明明这个男人应该驰骋在更广袤的天地里立下赫赫的战绩,偏偏因为他,甘愿自己剪断了自己翱翔的翅膀,困囿在他的身边,做一只没了牙齿的雄狮,被那么多宵小之辈欺压到了头上,连反击的能力都没有。 彼此相爱的两个人,到底是谁束缚了谁,又是谁禁囿了谁? 虽然庄凌霄极不愿意聂长生去见贺鸿梧,但并没有阻拦他,四点一到,他俩就出现在了实验中学的门口,混在门外前来接自家小孩回家的家长堆里,丝毫没有引起注意。 四点二十分一到,校园的上空准时地响起了放学的铃声。 没到几分钟,门口就涌出了一批焦急的学生,这些大多是新学期入学的初一学生,刚刚告别温室的摇篮,还没过惯艰苦的内宿生活,所以放学的铃声一响,便迫不及待地往门口涌出,希望早早回到阔别已久的家,重温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娇惯日子。 等门口的家长走了一半之后,熙熙攘攘的学生中,聂长生终于见到了久违了的少年。 贺鸿梧正跟龚少卿聊着什么,龚少卿举起书包轻轻砸了同伴的肩膀,少年并没有躲开,也没有回击,只是笑了笑,笑容里多了一份大人才有的从容。 贺鸿梧变了,像个小小的大人了。 聂长生欣喜地发现了贺鸿梧的变化,少年比半年前瘦了,也高了,以前脸颊两侧还能隐约看得见的婴儿肥,现在已经不见了踪影,从前他跟龚少卿走在一块时,个头还矮龚少卿半个头的,现在已经窜高了身量,堪堪比龚少卿矮了一点点了。 “贺鸿梧!等等我!”清亮的声音在嘈杂的校门里显得曲高和寡,楚颖颖背着书包在校门内喊着,气喘吁吁地跑过来,自从上学期结束后,两个月的暑假里,她都没有见过贺鸿梧,打他的电话,他总说在补习,要么就是什么跆拳道、棋社,总之没有一天是有空陪她的。 两个说笑着的少年回过了头,双双停下了脚步,等身后的少女跑过来。 奔跑中的少女蓦然睁大了眼瞳,目光惊异地看向更远的前头。 两个少年不明就里,本能地顺着她的目光往回看,脸色的笑容瞬间凝固,目光一眨不眨地落在那道笔直地站在车门前挺拔而修长的身影里。 贺鸿梧嚅动着双唇,眼眶突然加剧了重量,依稀有什么湿润的东西从眼睫毛里滑下,喉咙也一阵梗塞,他突然爆发了一声凄厉震天的哭声,叫了一声“聂叔叔”,人就像一头失控的小公牛冲向了聂长生的怀里。 同居契约_分节阅读_94 同居契约 作者:千秋客 少年跑得又快又急,冲到聂长生怀里时,聂长生张开双臂,紧紧搂住痛哭流涕的少年,身子被冲力撞得生生后退了两步,直至后背抵在车身时,才稳住了身形。 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相拥而泣的人身上,一些认识贺鸿梧的学生还露出了新奇的表情,在他们的印象中,可从来没见过贺鸿梧哭的模样,更别说哭得这么的惊天动地呢! 贺鸿梧却忘记了周遭的人与事,他紧紧地抱着聂长生的手臂,眼泪和鼻涕就算揩到聂长生的衣服里也没关系,反正他的聂叔叔,从来都不会在这些小事上责骂他的。 “聂叔叔,你去哪儿了,我好想你!”少年哭得肝肠寸断,一边抽泣一边哭诉内心遭受过的苦愁,他只是到龚少卿的家里接住两天想想事情而已,怎么事情想通了,高高兴兴地回到家,家里却冷冷清清起来了呢?没有热气腾腾的晚餐,没有爱他护他的聂叔叔,就连对他横眉冷对的庄叔叔也没了踪影。 他对父母已经没了多少印象,可聂长生对他的关怀,对他的期盼,对他的照顾,却深深地刻印在心底,并不是别人三言两语就能抹除了的,更不是凌驾在道德上的亲情可以左右的。 在他的内心深处,早已将这个温和严谨的聂叔叔,当成了他指明灯一样的父亲了。 第77章 新户主 看着终于入睡了的少年, 聂长生脸上露出一丝宠溺之色,他轻手轻脚的纠正了少年不雅的睡相, 又调好了空调的温度,这才替少年盖上薄被。 “聂叔叔……”贺鸿梧推了推薄被, 嘴里发出模糊的呓语, 右手毫无意识地在空气里抓了抓, 什么也没捞着, 很快就垂放在了床沿上,睡不安稳的少年又发出几句含糊不清的嘟嚷,不多时,才听到了悠长的呼吸声, 昭显躺着的人终于陷入了沉沉的睡梦当中了。 聂长生悄无声息地叹了口气,他知道贺鸿梧内心的不安, 从校门口的重逢开始, 贺鸿梧便一刻也不愿意松开抓着他的手,絮絮叨叨不停地问这问那,问聂长生去了哪儿了,做了什么事了, 为什么都不给他打电话了, 是不是嫌弃他太笨,成绩总是提不上来, 或者嫌弃他在学校总爱惹是生非了,不想再收养他了…… 聂长生轻轻摩挲着贺鸿梧温热的手心,心里也涌起了一股温热的暖流, 见贺鸿梧睡得香甜,大概是这些时日以来睡得最安心的时候吧,他把少年的手塞入了薄被了,关了床头那盏橘色的灯,悄声关门时,撞上了一直守在门口的那堵坚硬的胸膛上。 “嗯……呜……”意味不明的暧昧声从两人胶合的唇瓣里溢出,被抵在墙前的聂长生推搡男人的手挣了挣,便放弃了抵抗,任由庄凌霄以蛮力将他局囿在怀中为所欲为。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被肆意欺凌的唇才终于恢复自由,聂长生狠狠推开得逞了的男人,用手背揩了揩从嘴角便涎下的丝线水痕,嘴唇略微有点疼痛,还带着一丝辣辣的、麻麻的感觉,想是被庄凌霄啃啮得有点过火了。 庄凌霄只是后退了一步,就又缠了上来,一边咬着他的嘴唇,与他鼻翼厮摩,一边喑哑着嗓子道:“你要是再不出来,我就拿安眠药灌那死小子喝下了。” 虽然觉得庄凌霄不至于太过这般的肆意妄为,真的将一直缠着他的贺鸿梧灌下助眠的药物,不过依照这个家伙强烈恐怖的掌控欲,就算不是心里想什么就要付之行动,可总会想方设法将贺鸿梧弄出他的视线范围的吧?先前同居时,这个霸道的家伙就不止一次明确表明要把少年送到国外去留学的…… 聂长生无奈地横了他一眼,拉着庄凌霄远离了少年的房门,嘴里埋怨道:“多大的人了,你还吃这样的醋!”他在情事上很是保守,就算只是最普通的亲吻,也没有办法做到在贺鸿梧的房门前与庄凌霄亲热,那会让他觉得非常的不舒服,更何况贺鸿梧连月来的睡眠质量不好,听龚少卿说,贺鸿梧借宿龚府时,只要有一丁点的声响就会被惊醒,要是弄出太大的动静,搞不好真的吵醒了好不容易睡下的少年,虽然他已经做好了要少年知道他与庄凌霄新的关系的准备了,可是少年接不接受,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换做是谁,也不可能一下子就接受监护人喜欢同性的吧?况且聂长生还跟庄凌霄结了婚!无端端的多了一个“家人”,处于这个年龄阶段的贺鸿梧会不会有了叛逆的言行了? 庄凌霄没有聂长生这么多的顾虑,要是贺鸿梧敢有异议,他一定会让贺鸿梧彻底的跟聂长生断绝关系的,这么想着,庄凌霄心里冷笑着,鼻子哼了哼,胸中早就有了计策,只是不能让枕边人知道,否则又将是一场无休无止的争执和抗议。 可是,这场剧烈的争执和抗议很快就到来了,只是导火线不是贺鸿梧。 周六的早上是很美好的,贺鸿梧一觉睡到将近十点,可是睁开惺忪的眼睛时,一股无法排遣的慌乱袭上心头,那一帧帧久别重逢的美好画面该不会又是他昨晚做的梦境吧?他马上翻身起床,走得急了,拖鞋也来不及穿上,赤着脚丫急忙推门而出,四处搜寻聂长生的踪影,嘴里惶急地喊道:“聂叔叔……” 贺鸿梧没有看到聂长生,不过经过客厅时,看到了沙发上端端正正坐着庄凌霄,这让贺鸿梧稍微安心了一点,自从聂长生不告而别了之后,庄凌霄也再没有出现过,现在庄凌霄一如从前那样安坐在沙发上看着财经杂志,被他的动静干扰到了,抬头向他投去了一个厌烦的眼神,似乎在批评他像个莽莽撞撞的孩童一样。 贺鸿梧一颗杂乱的心才稍稍安定了下来,庄凌霄在这里,那么他的聂叔叔,也势必跟从前那样,就在这个屋子的某个角落里忙碌着。 心情一平静下来,鼻翼里飘过了一阵让人垂涎的肉粥香味,贺鸿梧吞了吞口气,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久违了的感觉让他放松了紧绷着的神经,他急忙跑向厨房,推开门,果然见到了那个熟悉而忙碌的身影在调试粥汁的咸淡。 聂长生听到了门被推开的声音,以为是庄凌霄,并没有回头,继续手上的工作,等到肉粥调到适合的咸淡度了,依旧不见庄凌霄的怀抱从后拥上来,他稍显讶异地转过身,便见到少年蹲在厨房门口,手臂交叠放在膝盖上,头埋在臂弯里,肩膀一耸一耸的,像是在哭泣,却忍住没有发出细碎的哭泣声。 “鸿梧?”聂长生吃了一惊,快步上前,微微下倾着身子,手掌抚上少年的发顶,一边轻揉,一边问道,“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不是……”贺鸿梧吸了吸痒痒的鼻子,摇了摇头,依稀有啜泣的声音闷闷地传来,他也没有想到自己在见到聂长生的那一霎那,突然情绪激动,难以自持,眼泪就这么不争气地涌了出来了。 明明昨天乍然见到聂长生的时候,就很没有形象地放声大哭过一场的。 贺鸿梧曾经在孤儿院呆过一阵子,那是个暗无天日的场所,更是个弱肉强食的地方,只要性格懦弱一点,稍微没有一点攻击性,就很难守住自己的东西,诸如好心人送的玩具啦、糖果啦、礼物啦,到手的东西轻易被凶狠一点的小孩抢走,并且没有人会同情你。 被聂长生收养了的这几年里,贺鸿梧几乎忘记了先前悲惨的经历,他像很多家庭中这个年龄阶段的男孩一样好动、顽劣、任性,也得幸有个如师似父的聂长生伴随他长大,如果按照正常的轨迹的话,他或许进入了叛逆的青春期,可偏偏在这个档子口,他头上的青天突然消失了,不见了,弃他而去了,于是旧往的惨痛记忆一一从尘封的记忆里跳出,没有人做得有聂长生那么好了,就算是亲生父母,也未必能做到像他这么事无巨细无微不至,于是贺鸿梧一下子跨过了叛逆期,步入了成熟期了。 可是,再成熟的少年,在最信赖的人面前,还是卸下了挤压在内心深处沉重的负担,毫无保留的回归本我。 “好了,快去洗漱换衣服,”聂长生原本想安慰他什么,可话到了口便,却还是咽了下去,现在的贺鸿梧已经不需要这些大道理教导了,“吃完早餐,我们就去把小白领回来。” 当初他离开H市时,把小白寄养在了叶俊柯当初做兽医的那家宠物店,因为交的是一大笔收养费,足够小白过上两年的奢侈生活,所以聂长生根本不担心小白的情况。 “嗯……”贺鸿梧哽咽地应着,他擦了擦湿润的眼睛,霍地站了起来,一边往房间跑,一边尴尬地道:“我这就去换衣服……”正在换声时期的少年一改沉闷的心情,略带沙哑的声音已经有了欢快的音符。 虽然知道小白会被照顾得很好,可猛然见到小白时,不止聂长生,就连贺鸿梧和庄凌霄,也都大吃了一惊。 “啊哈哈……”负责照顾小白的是宠物店的一个年轻的男生,据说还是在校的大学生,因为喜欢猫猫狗狗,便应征到了这家宠物店做兼职,顺便赚个零花钱用用,他一边拉开狗笼的门,一边笑道,“聂先生,它就是小白了!是不是很大变化?瞧瞧,多有精神!” 聂长生迟疑地看看被放了出来的萨摩耶,又看看年轻的店员,一时不好上前相认。 倒是小白嗅出了前主人的气息,欢天喜地地钻出笼子,可惜因为笼子的门稍显狭窄,它辛苦地拉扯着圆滚滚的身体,再抖了抖胖乎乎的身体,终于艰难地钻出了笼子,一团球状似的扑到聂长生的脚下,一边厮摩地蹭着,一边咬着他的裤管,呜呜的欢叫着,还讨好性地摇摆着蓬松的尾巴。 “天啊!小白!你发生了什么事情!”贺鸿梧有点难以接受,他印象中的小奶狗,瘦瘦小小的小白,怎么摇身一变,成了圆滚滚的大胖狗了?它到底在这半年的时间里经历了什么惨重的经历了? 年轻的店员有点不高兴了,他沉着脸说道:“这位小帅哥,小白的身体很健康,我可以拿它的健康免疫证给你看!”说着果然让后勤小姐在柜台上搜寻了一圈,翻出了一份文档,年轻的店员接了过来,抽出了宠物健康免疫证,上面清清楚楚的写了小白每次身体检查的时间和结果,什么体温啦,体重啦,还有疫苗瓶上记录药物情况的封皮也粘在上头,每一项都有兽医的签名,并盖了红色的印章,以示检查的渠道正规,童叟无欺。 贺鸿梧在小白蹭上他的脚下时,早就认出了这么亲昵又淘气的狗狗除了小白不能有谁的了!他也没有细听年轻店员的讲解,蹲下身子,一边抱着小白的两只前腿,一边笑道:“小白!你都吃了什么,吃成这个体型?”他尝试着抱起了小白,不知是他低估了小白的体重,还是小白非常不配合,扭动着身子一直舔舐着他的脸,贺鸿梧竟然没能抱起它来…… 庄凌霄冷眼旁观,这会儿开口了,道:“国庆快到了吧?到时候就在家里打火锅吧。” 小白浑身一个激灵,它朝庄凌霄愤怒地吠了几声,又龇着牙警告似的低吼着,不要以为它是狗,就听不懂人类的话好不好!三番五次的打它的肉的主意,是可忍,孰不可忍!就算它脾气再好,也是会生气的好不好! 聂长生跟贺鸿梧很早就知道,庄凌霄心心念念就是把小白炖了做火锅吃掉的,只是那会儿的小白还太瘦,庄凌霄一直嫌弃它没长多少的肉,没料到小白这么争气,只用了半年的时间,就成功的把自己养成了庄凌霄眼中的一大锅的肉。 当然了,小白没有被当成火锅吃掉,不过因为体型实在太彪胖,所以名字也由“小白”理所当然地过度成了“胖胖”。 这个名字的更改得到了贺鸿梧的赞同,毕竟胖成这样,不叫胖胖,实在没有更贴切的名字了,当然,庄凌霄曾提议改作“火锅”的,不过它本尊非常的反对,又吠又吼,还赖在地上打滚哭号,凄凉到不行,于是“火锅”之名只好宣告夭折。 白初雪自从生了女儿之后,就很少到宠物店帮忙了,一来她所雇佣的店员都很尽责,不用她操什么心,二来她的婆婆一直相信狗狗会传染疾病给孙女,不管她跟高长川怎么解释,老人就是不听,高长川也很无奈,白初雪不想丈夫为难,也不想跟婆婆闹僵关系,只好委屈一下自己,尽量不来宠物店了。 白初雪跟宁子沁是好闺蜜,宁子沁曾经语焉不详地跟她提起过这两师兄弟的不清不楚的关系,白初雪何其聪明,联想到丈夫也曾提起过这对师兄弟奇特的情感,有时形影不离,格外的亲密,有时又势不两立,像水和火一样孤傲地对立着,伤害着…… 这种情侣间吵吵闹闹,分分合合的桥段,只要经历过的人,都能知道个中难舍难分的缘由。尤其当初白初雪跟高长川的感情也不是一帆风顺,那会儿她年轻、漂亮,家境也不错,追求她的人排了好长的一条队伍,偏偏她谁都看不上,只看上了穷苦人家出身的高长川,父母自然不同意她跟他往来了,百般阻扰之下,她跟高长川分过两次手,却还是藕断丝连。 后来,白初雪的父母终于不反对她跟高长川来往了,美好的童话结局并没有降临,他俩结婚后,又轮到白初雪跟高长川的妈妈有了间隙,婆媳间偶尔也有争吵,这位青年丧夫一手带大独子的老人,总是嫌白初雪娇滴滴的什么也做不来,或者怪城里的儿媳太奢侈,明明牛肉还很新鲜,隔了夜就不能吃了,一定要倒掉,类似这种那种的龃龉越积越多,老人脾气也搭,还埋怨儿子给她找了个祖宗伺候…… 白初雪看在高长川的份上,极力隐忍着,直到她做完了月子,婆婆才表示又想让她再生一个孙子,好继承高家的香火血脉。这一点令白初雪非常的反感,好像她嫁入高家,只是一个生育的机器,而千辛万苦生下来的女儿,就不是高家的血脉似的!所幸高长川一直站在她的角度跟她一起共进退,没有理会他母亲无礼的要求,但白初雪还是意难平,虽然现在国家开放了二胎政策了,她却一点也不想再要第二个小孩了。 同居契约_分节阅读_95 同居契约 作者:千秋客 唯其品味过了感情在纷争与沉淀中越酿越醇厚,所以白初雪才明白这对师兄弟之间的情感缘分,或许根本不比任何一对情侣的浅。 白初雪的思想不迂腐,当然了,她也算不上是聂长生与庄凌霄的朋友,所以她的看法怎么样没有任何的价值,丝毫也干涉不了这对情侣的一分一毫。 只是,她到底是宁子沁的闺蜜,而宁子沁,或多或少跟这对师兄弟传过绯闻。 白初雪赶到宠物店的时候,庄凌霄已经不耐烦地在车上摁了几次喇叭催促正在挑选狗窝的聂长生快点结账走人了。 “聂长生。”白初雪径直叫聂长生的姓名,当年她也跟着丈夫这么叫聂长的名字的。 “你好,白小姐。”聂长生也跟当年一样疏远而有礼地称呼眼前这个美丽的少妇,“好久不见,听说你生了个女儿,宝宝还好吧?”他是通过了贺兰山才认识了高长川夫妻俩的,从前跟他俩没什么交集,现在更是陌生,对这两人,聂长生确实不善交谈。 “挺好的,谢谢,”白初雪点点头,帮着聂长生挑了一个西洋设计的狗窝,道:“这个比较适合萨摩耶居住。” 聂长生苦笑着摇摇头,道:“这个好像不适合啊……” 白初雪微微一愣,难道她记错了,不是萨摩耶品种吗?她四处找了找,没看到有放出来的萨摩耶,于是尴尬地道:“不合适么?那肯定是我记错了,我以为你的宠物的萨摩耶,对不起,可能是生了小孩了,记性一直不好……” “是萨摩耶……”聂长生也尴尬了,道,“只是这个房子的尺寸不合适……” 白初雪不明所以,将近一岁大小的萨摩耶,这个狗房最合适不过的了,不过她很快就醍醐灌顶了,因为店外那辆一直摁喇叭的越野车开了车窗,一只白色的庞然大物正在扭动它肥硕的头部,一边挣扎,一边吼吠,叫得好生凄凉,毕竟卡住了头,任是什么样的生物,都会痛苦得寻求好心人的帮助。 “看来只能订做了。”白初雪建议道。 聂长生点点头,宠物店有特大的狗房出售,就是胖胖刚被年轻店员放出来时住的狗窝,然而方才胖胖要钻出来时,是很艰难才抽身出来的,可见门太小了,根本不适合胖胖的居住。 跟白初雪下了订单,聂长生正要离开时,宠物店老板娘又开口了:“聂长生,你这半年都去了哪儿了?” “跟一支国际义医去了西班牙了。”聂长生也不隐瞒,如实地回答她,只是心里有点小小的惊讶,白初雪跟他不熟悉,怎么贸贸然问起他的踪迹了。 “庄凌霄也跟你一起去的吗?”白初雪眼瞳里冒出灼灼的怒意,“那个男人伤了宁子沁,以为一走了之就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的吗?” 宁子沁这个名字突然跳了出来,聂长生竟然有一瞬的失怔,不可否认,庄凌霄在对待宁子沁这件事上做得非常不厚道,别人传的绯闻,庄凌霄当了真,施展了密集的攻势一举虏获了宁子沁的芳心,后来还不了了之,连“分手”都没有说,就宣告了她的退场。 每一个女子的感情,不管出发点的高低,都不能被一个男人这么残酷地践踏的。 聂长生无法替庄凌霄开脱,更不可能中伤宁子沁,他只能静静地看着眼前替好朋友鸣不平的美艳少妇。 “滴——滴——”店外的男人本来就没有太好的耐心,他的手一直摁着车喇叭,不断地制造扰民的噪音,用这种方式催促地聂长生快点上车离开。 “聂长生,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冷漠无情了?”白初雪冷冷地回视他,嘴边噙着一丝残酷的笑容,“或者是我多事,你跟着庄凌霄那种人,心迟早也会变得跟他一样。”一样的坚硬,一样的残酷,一样的冷血。 “高夫人,”聂长生眉目一敛,生硬地对白初雪换了另外一个称呼,眼里笼罩着一层寒霜的冷芒,“一个人的好坏,并不是用你的道德观来衡量的,就算庄凌霄在你眼中是个彻头彻尾的坏人,可你在别人的眼中,难道就是一个好人吗?” 白初雪一愣,她从未想过这个刁钻的问题,诚然,她自诩还是很受周围的亲人朋友师长的认可,是个聪明温柔的女子,婆婆虽然对她略有不满,却也没有达到讨厌的地步,更不会跑到外头说她的不是,可保不齐身边会有那么一两个讨厌她的人存在,她记得,上大学时,一个同寝室的女孩子总是挑她的不是,处处中伤她,还公然说她矫揉造作,是个心机婊,有一次她坐上了朋友的豪车去参加生日派对,就被传成了被富商包养的二奶,把莫须有的罪名按在她的身上,而班上居然也有同学相信…… 虽然后来澄清了,可那个中伤她的女同学并没有得到什么实际性的惩罚,依然高高兴兴的毕业,快快乐乐地嫁人,前两年还拿了绿卡,成为了别的国家的公民。 当时的白初雪不明白那位女同学为什么这么讨厌她,她俩不同系,不同班,也不住同一个市,没有利益关系的冲突,没有男女感情的纠葛,更没有不共戴天的世仇,如果不是被编排到了同一个寝室,她跟她根本就是毫无交集的两条平行线,谁和谁都没有关联。 后来,白初雪早已经换了寝室,不再跟那个中伤她的女孩子一起住了,新舍友的关系看起来也非常的和谐亲密,没有阴谋和阳谋,没有尔虞我诈,四个女孩子亲如姐妹,然而,一次的不经意,白初雪终于从另外一个沉默寡言的女舍友的微博小号上发现了真相。 白初雪根本不相信,表面上亲如一家的舍友,暗地里却在诅咒她快点生病、撞车、被打,甚至毁容,只求白初雪别再出现在她的面前!因为每次见到白初雪,她都会觉得这是老天对她们的遗弃,可以让一个人生得那么的完美,别的本来并没有那么不堪的女孩子,在她的面前,统统成了残次品。 所幸这个沉默的女孩只注册了微博小号诅咒白初雪,用来发泄内心的不满,并没有做出什么实际性的伤害,可从这事之后,白初雪相信,她的周围,总有那么几双恶毒的眼睛正在盯着自己,即使自己从来没有妨碍过他们的前程和生活。 那么,庄凌霄难道也妨碍了她的前程和生活了吗? 答案是不言而喻的,她跟庄凌霄八竿子都打不着,怎么可能会妨碍到彼此? 可是,现在的她,不是在质疑庄凌霄的人品吗?明明彼此都是没有关系的人。 白初雪虽然可以堂而皇之地搬出宁子沁,说帮闺蜜两肋插刀在所不辞,可宁子沁又不是一个没有民事行为能力的人,不需要谁给她出谋划策,报复弃她而去的庄凌霄。 白初雪还记得,上个月她跟宁子沁出去逛街时,碰上了她医院的同事,那人问宁子沁有大半年没见到庄凌霄了,是不是分了的时候,宁子沁笑容可掬地答复:“我跟庄凌霄已经没了关系了,请不要再提起他了。” 白初雪跟宁子沁是无话不谈的闺蜜,可偏偏在庄凌霄的事情上,宁子沁对她三缄其口。 宁子沁虽然没有颓废、失意、落寞,可是白初雪知道,她内心非常的不开心,而造成这种局面的元凶,无可厚非就是庄凌霄。 可是,没有人能找到庄凌霄,在此之前,他像消失了似的,没再H市出现过。 怔愣中,耳边只传来店员礼貌的致谢:“欢迎再次光临。” 白初雪回过神时,聂长生已经上了那辆狂摁车喇叭的越野车了,司机倒车上路时,从车窗里丢下一根烟蒂,恰巧跟白初雪打了个照面,不是庄凌霄又是谁? 见到熟人,庄凌霄没有要跟她打招呼的意思,只凉凉的关上车窗,驱车而去。 明明庄凌霄离她这么的近,她却连上前质问他为什么无缘无故宣判宁子沁死刑的机会都没有。 “你什么时候跟那个女人这么熟的?”车内,庄凌霄拧着眉问,宠物店装修很有小资情调,门面是用透明玻璃装修,他可以清清楚楚看到聂长生跟白初雪在挑选狗窝,也不知在聊什么,两人还靠得那么的近,这令他非常的火大,如果不是知道白初雪嫁做了人妻,他早就下车把聂长生抗回车上了。 “什么熟不熟?你又不是不认识她!”聂长生睇了他一眼,先前白初雪把这个人归纳到了“坏人”的那一类去了,他心里不忿,替男人分辨了几句。事实上,别人眼里的庄凌霄到底是个怎样的存在,聂长生就算不去调查,也依稀知道个大概,他的枕边人不是善类,是个地道的奸商,暗地里做了很多寻常人一辈子都不敢做的事,庄凌霄的双手虽然不沾血腥,可也干净不到哪儿去,曾经还让一些竞争者倾家荡产,也让一些投机取巧的人血本无归…… 可那又怎么样?他深爱着的这个男人,再怎么的不堪,也不准别人这么点评他的所作所为!虽然庄凌霄秉性恶劣,还霸道凶横,可如果摒除了这些缺点,那就不是庄凌霄了,他和宁子沁也不会陷入这个男人恣意妄为的魅力中不可自拔了。 “我认识,我认识!”贺鸿梧一边挠着胖胖的脖子,一边高声说道,“她是高老师的老婆,上回我和龚少卿、还有颖颖和她的姑姑在电影院的时候就见过他们!” 其实那一次聂长生跟庄凌霄也在,只是宁子沁出现的时候,聂长生就被庄凌霄拉走了。 “庄叔叔,你看,聂叔叔跟胖胖都回来了,你要不要办个宴席,给聂叔叔和胖胖接风洗尘啊?”贺鸿梧眨着狡猾的眸子问司机。 庄凌霄皱了皱眉,问道:“小鬼,你想打什么主意?” 被看穿了的贺鸿梧也不卖关子了,嬉笑一声,道:“顺便把龚少卿和颖颖请来吃一餐,聂叔叔离开的那些日子里,多亏了他们做饭给我吃呢……” 聂长生一阵愧疚,当初他选择远离H市时,是拜托过龚教授帮忙照顾贺鸿梧一阵子的,说起来,他确实应该前往龚府向龚教授致谢一下的。 “不行!”庄凌霄一口拒绝,开玩笑,楚颖颖一到,宁子沁还不是也要跟着出现?不过今天遇到了白初雪,说不定宁子沁现在已经知道了聂长生回来了的消息。 “请他们吃个饭也是应该的。”聂长生看向庄凌霄,低声道,“毕竟照顾了鸿梧这么久,于情于理,我们都该当面感谢他们。” 庄凌霄哼了一声,突然改变了主意,嘴边噙着一丝笑意,道:“行啊!宴请他们也可以,不过,顺便把荷兰发生的事跟他们提一提也没关系吧?” 同居契约_分节阅读_96 同居契约 作者:千秋客 聂长生脸色发窘,跟庄凌霄在荷兰注册结婚的事,他连怎么向贺鸿梧坦诚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更没有要把两人的事情昭告天下的打算,偏偏庄凌霄的想法却跟他截然相反,这个男人恨不得天下人都知道聂长生是他的人,谁都不准再打他的主意。 不知情的贺鸿梧好奇地问:“聂叔叔,你不是去西班牙吗?荷兰又发生了什么事啊?” 聂长生斟酌着,不知该不该借机跟少年坦诚他跟庄凌霄的婚姻状况,庄凌霄已经率先答了:“小子,过几天你聂叔叔就要迁户口了,到时你也会跟着一起迁过来,当然了,新户主会是我,你明白了吗?” 贺鸿梧眨了眨明亮的眼睛,他觉得迁户口是一件好事,因为他属于外来户口,上公立学校读书要交一笔昂贵的借读费,那笔费用,都够他买一部最新的游戏机了!可心里又好像觉得有哪个地方不太对劲,“新户主”是庄叔叔的话,那聂叔叔怎么办! 贺鸿梧是看过户口本的,薄薄的本子,上面记录的户主是聂长生,家庭成员是他,简简单单的资料。现在户主变成了庄凌霄,那他的聂叔叔也跟他一样,成了家庭成员了? 贺鸿梧为难了,道:“我喜欢聂叔叔做我的户主。”虽然现在的他已经不惹祸了,更不会动不动就被学校请家长,但已经习惯了聂长生兼任“父亲”一职,换成庄凌霄的话,贺鸿梧一时难以适应这个改变。 “他也是你的户主,这一点毋庸置疑,”庄凌霄也没有嫌弃贺鸿梧的愚笨,领会不了他话里的意思,“你只是多了一个新户主,就是我!”他强调似的指了指自己的心口。 聂长生微微垂着眸子,更换户口的事情,庄凌霄从回国的第一天就叫人去办了,这个男人原本还打算让贺鸿梧独立出一个户口本的,是他竭力反对,才得以继续做贺鸿梧的监护人的。 贺鸿梧对此毫不知情,在庄凌霄的讲解之下,算是明白过来了,原来户口本只是腾出一个主位,让庄凌霄填补上来,这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可以的吧?反正,新户口也没有造假,他的聂叔叔跟庄叔叔本来就是一直住在一个屋檐下的…… “明白!”贺鸿梧响亮地回答,还不忘怀中的胖胖,“胖胖也要改户主吗?” 胖胖半眯着眼睛舒服地幽呜着,显然对更改户主的事情并不怎么关心。 充当司机的庄凌霄将家庭成员及一条胖到离谱的狗载到了归来庄园,以往他们也常常到这里度假,所以并没有人提出异议。 庄园里的日子过得很惬意,钓鱼、泡温泉、窑鸡……三人一狗将乐事洒在庄园的每个角落,归来庄园里种植了一片橘子,这个时候正是青黄时节,还不是成熟时节,却早早有人来摘了,来的游客除了想尝个鲜,也无非图个乐,顶多摘一两斤,再不然就是跟橘子合个照,发到朋友圈娱乐娱乐。 不过,本地的朋友圈最近刷新了一代与众不同的网红,那是一条胖到你想象不到的萨摩耶,是狗界中的大胖子,据说啊,它那帅帅的主人还真的就叫它“胖胖”! 这些人都是周末的时候陪着家人到了归来山庄暂住,享受一下村林的安宁,没有料到会遇到两个帅帅的男子一起遛狗,他们不敢拍那两个帅帅的男子,不过征得他俩的同意,还是可以拍拍那只胖到没朋友的萨摩耶的。 原本庄凌霄跟聂长生都是大长腿的帅哥,所到之处理所当然地成为众目聚焦的远点,本也无可厚非,不想胖胖实力抢镜,圆滚滚的身形太过惹人注目,再加上它一副机灵至极的性格,吐着舌头,咬着尾巴,一副又萌又可爱的模样,很是抢眼,尤其是在两个户主颜值都很高的情况下,还能赢得那么多人的注目,不管它走到哪儿,女孩子跟小孩都争相要跟它合照,俨然开辟了一条新网红之路。 不过狗界新网红并没有等来它的春天,因为第二个星期,它的主人并没有带它过来,第三周也没有,第四个也没有…… 倒不是它的主人发现了刷爆了的朋友圈,基于什么缘由不想带它走上网红之路,而是庄凌霄根本不刷朋友圈,聂长生更是连手机都还没有,他在某个不知名的小国里得到过一部甘棠上来的手机,那部手机在前往荷兰的时候,就被他丢了,只留下那张电话卡,至于贺鸿梧,新买的手机只输入了几个熟人的手机号码,看到的信息少之又少。 其实,就算庄凌霄或者聂长生得知了胖胖受欢迎的程度,也不可能哗众取宠,靠宠物狗博取大家的关注的。 因为还有很多剪不断理还乱的事情困扰着他们,就像周一把贺鸿梧送到实验中学的门口时,就遇上了同样送楚颖颖上学的宁子沁。 宁子沁显然没有料到会遇上他俩,一时怔愣着,实验中学的学生有一半是内宿生,家长们大多都在周日的傍晚送子女返校,贺鸿梧一般都是周日傍晚返校的,这会儿却在周一的早上赶来上早读课了。 楚颖颖是习惯周一早上才回校的,每次都是宁子沁相送,这会儿楚颖颖跟宁子沁挥手告别,她都没有反应,目光还怔怔的落在双双出现的两个男人的身上。 “你真的回来了……”宁子沁状似呢喃地说着,上周五,她去接楚颖颖回家时,就从楚颖颖的嘴里得知了聂长生跟庄凌霄回来的消息,现在这两个男人果然站在她的跟前,她百感交集,一时也不清楚自己在问谁的话。 聂长生见庄凌霄沉着脸,一副不予理睬的模样,只得回答道:“是的,回来了,医院里的大家都还好吧。”他当初是提交了义医的申请书,不过后来被庄凌霄改成了辞职书,现在想回去上班,还得走一趟正规的程序,可这一趟程序,一定又会被庄凌霄刻意阻拦下来的。 宁子沁抬了抬头,目光逡巡了一下庄凌霄,发现已经没了从前那种剧烈怦动的心跳频率了,大概明白了爱的无望,便没了期待了吧。 发现自己可以坦然直视庄凌霄了之后,宁子沁却不愿再把目光浪费在那个男人的身上了,她看着聂长生,这个人,神情肃穆,不苟言笑,从前的自己,也曾幻想过他来跟自己表白的,只是阴差阳错,她等来的是一场另外一个男人别有用心的告白。 第78章 死别 “医院里的大家, 最近并不怎么好……”宁子沁苦笑了一下,正要再细说什么, 一旁的庄凌霄已经不耐烦了,鲁莽地打断了她的话, 对聂长生道:“师哥, 那小鬼进去了, 咱们也回去吧。”拉着聂长生的手径直往越野车走去。 “庄凌霄!”聂长生不悦地皱着眉, 挣了挣他钳制的手,无奈庄凌霄的力度很大,没有相等的力量,是无法挣开他的禁锢, 而这个时间段的校门口,正是外宿生返校的高峰期, 他俩的身高都挺拔, 长相又在线,早就成为人群的注目点,聂长生不愿跟这个霸道的家伙在众目睽睽之下拉拉扯扯,只好顺从他的意愿上了车, 不过他的耳力不差, 吵吵闹闹的人群里,宁子沁回答的“不好”还是传入了他的耳中, 聂长生有点失神,宁子沁言下之意,难道医院里的大家都惹了什么麻烦了? 车门在即将关上的那一刻, 宁子沁清脆的声音再次传来:“聂长生,明天卞教授的葬礼你会去参加吧?” 扣在车门内把手上的手突然停下了动作,聂长生浑身莫名地颤抖着,他有点理解不了宁子沁的意思,卞教授的葬礼?卞教授才六十多岁啊,身体一直很硬朗,精神头又足,上次见到他的时候,他还是那么的醉心那些不被认同的研究,全副身心都投在基地的实验上,怎么可能就…… “Shit!”庄凌霄显然也听到了宁子沁的话了,他粗暴地低骂了一声,狠狠砸了一下方向盘,聂长生便什么都明白了,这个总爱隐瞒他所有实情的男人,是在责备宁子沁多管闲事透露这则消息了! 这是不是就应征了宁子沁的话了,卞教授真的已经离开人世了? 庄凌霄探过身子,一边替聂长生关上车门,一边给他系上安全带,他右手的伤还没养好,铝板也还没拆,一系列的动作下来,额上已经沁出细密的冷汗,他却抿着唇,一声不吭地发动引擎,将轿车拐出了校门,动作快捷迅敏,一气呵成,丝毫没有像平时那样趁机对副驾驶上的聂长生偷亲揩油一下,或者厮摩调情一番。 “庄凌霄……”车速很快,窗外一闪而过的行道树变成了一个个模糊的影子,聂长生艰难地消化着宁子沁带来的消息,脑海里闪过已经做了古的卞教授的影像,虽然很多时候他并不赞同卞教授很多的理论,但打从心里还是很敬重他,尤其是他刚刚被领出孤儿院的那段时间,卞教授如同慈父一样对他无微不至,即便后来他挟恩图报,聂长生也没有真正恨过他。 “闭嘴!”庄凌霄似乎知道他要说什么,脸色更加阴郁了,抿着的唇几乎成了一条直线,宣泄他心底的愤恨与怒火快要无法遏制。 聂长生怔怔地看着板着脸一言不发的庄凌霄,这张英俊无俦的脸上除了愤怒,丝毫不见悲伤与痛苦,好像明天要下葬的那个老人,不是他旧日的恩师。 一路寂然无话,直至回到庄凌霄的别墅,两人的争执和抗争才正式拉开了序幕。 “庄凌霄,我想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聂长生声音带着哽咽,显然内心的哀伤已经隐忍了多时。 “我怎么知道是怎么回事!我又不是法医!就算是法医了,全国每天死这么多人,也不见得个个都由法医去解剖吧!” “你没有对他做什么吗?”悲愤中的聂长生少了一份沉着,这话不假思索就冲口而出了。 “我倒是想亲自了结他,省得他再挑出来说三道四的,”庄凌霄冷笑一声,直言不讳道,“不过他得罪了这么多人,想要他不得善终的人,估计不会就我一个。”他是绝对找回聂长生之后,再一个一个地找他们算账的,哪知道他还没来得及动手,就传来了那老渣滓的死讯,庄凌霄还特意找人去证实这老渣滓是不是假死装死什么的,结果上报回来的消息是死的不能再死,庄凌霄还曾有点遗憾不能用自己的方式弄死他。 聂长生知道庄凌霄说的是大实话,憎恶卞教授的人不少,光他就知道医院里的一些曾与卞教授有过接触的老主任就仇怨很大,早跟他老死不相往来,就连基地实验室内,也有好几个年轻的医生对卞教授颇多微词。 聂长生揩了揩眼角的湿痕,径直走到座机前,既然庄凌霄不肯多透露一句,他只好从别的人口中获得更多的咨询,以前办公室的座机号码还烙印在他的脑海里,这个时间段了,他旧日的助手小王应该也已经上班了,小王是医院里消息最灵通的人了,卞教授的死,他肯定打探清楚了个中的缘由了。 “你要干什么!”庄凌霄先他一步抢过了座机,愤恨地扯断了电话线,这一次真的牵动了手伤,他吃痛地抽了一声气,报复性的将座机的残骸踢到了沙发底下。 跟上来的胖胖顺着响声想把沙发底的座机残骸勾出来当玩具玩耍,可惜它的体态太巍峨,根本钻不进沙发底下把玩具叼出来,只好恹恹地趴在沙发旁,前爪有一下没一下的够着。 “他毕竟曾经是你的教授!”聂长生紧紧抿着唇,怒意从发红的眼眶里一点一点的泄了出来,“当初是他把握带入研究所的,别说吊唁了,就算去守灵,我也是应该的!”心里像堵了一块沉重的铅,老人昔日的风采一帧帧滑过脑海,他是卞教授从孤儿院领出来的,还传授了他许多医学上的精髓,尽管卞教授挟恩逼他同流合污,为不可告人的基地实验做贡献,可如果当年不是卞教授的一善之念,也不会有今日成就的他。 庄凌霄冷笑道:“我当他是教授了,他有当过我是他的学生吗!”当年的庄凌霄锋芒太过耀眼,很多医学院诸多有名望的教授青睐,卞教授就是其中之一,可也偏偏是卞教授,对庄凌霄的拓展又诸多压制,不准他探研那个领域,又不准他发表这篇论文,还私下扣下了庄凌霄研究了几个月的某项实验报告,甚至可以说,庄凌霄被各方扼制了施展的才华之后,愤然决然地离开了医学院,就有卞教授立下的一份“功劳”的。 那段寻求无门的时期,聂长生一直陪在他的身边,可惜彼此的力量太薄弱,根本无法撼动盘踞在高位的人的决策,所以庄凌霄有多痛恨卞教授,聂长生看来眼里,即便偷偷把庄凌霄的论文夹在自己的文件档里,最后还是被卞教授挑了出来,扣住没有呈上去。 “还有,别把那个老混蛋说得有多么的伟大,他肯领你回去,还不是因为你有利用的价值,明明是你写的东西,他偏偏要在后头加上他的名字,还美其名曰‘合作并指导教授’,羞不羞!”庄凌霄继续冷笑,姓卞的老渣滓当时已经是医学界的泰山北斗了,却还是去蹭聂长生的热度,脸皮还真够厚的! 同居契约_分节阅读_97 同居契约 作者:千秋客 虽然卞教授确实会在他发表的论文和报告上冠上了头衔,可聂长生并不觉得太出格,有些学院里,还有教授擅自拿了学生的文章,用自己的名义发表的呢…… “这么说,你早就知道他逝世的消息了!”聂长生不打算跟他去算逝者的账,而是觉得这种事情没有必要瞒住自己,“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他又不是得什么肿瘤脑癌而死的,告诉你,你也救不了他!”聂长生的语不成声让庄凌霄非常的暴躁,他清楚地知道这个时候的自己应该静一静,克制一下濒临爆发的情绪,可想到聂长生竟然为那样的渣滓掉下男儿泪就异常的火大,他扯下领带,狠狠地掷在地板上,守在沙发旁的胖胖眼睛一亮,支起壮硕的身子,两只圆润的前爪扑上了领带,对那条坚韧的领带又是撕扯又是啃啮,玩得兴起,呜呜地叫嚷起来,一派不亦乐乎的忘我投入,全然不怕会被主人秋后算账。 可就算当年有再多的恩怨,也都在时间的流逝中化为了烟云,否则以庄凌霄在H市的地位和影响力,想要报复当年的恶意刁难他的卞教授,绝对不会让他活到现在才死去。 然而,聂长生太了解眼前晴雨表一样的庄凌霄了,总在他的面前肆意地宣泄内心的情绪,如果不是知道了什么,他一定不会对卞教授的死感到烦躁与敏感,除非…… 一个念头倏忽闪过脑海,聂长生怔怔地看着庄凌霄烦躁地解开衬衫领口的两个纽扣,露出锁骨处健康的古铜色肌肤,他却还嫌热,打开了空调狂摁到了十六摄氏度,似乎对这个温度稍微满意了一点,将调控器丢到了矮桌上,他坐在平时惯做的位置上,朝聂长生展开臂膀,拧着眉命令地道:“过来。” “庄凌霄,你告诉我,是不是你对卞教授做了什么!”聂长生不觉拔高了音量,他想起了长赢集团在他的授意下祸水东引,被林奇搅得天翻地覆,想起了刚刚见到宁子沁时,这个男人一副陌生人的态度,想起了这个人为了远赴海外的自己,像个无所不能的雷达一样找到了那座偏僻落后的小山村,又为了将自己从海洋的某个地方找出来,不惜投放了数十个雇佣兵上船,甚至还建造一支强劲凶猛的军舰…… 他怎么就忘了,只要事关自己的,庄凌霄从来都不会袖手旁观,就算被别人当成了“并非善类”,就算对昔日恩师的死无动于衷。 “你怎么不先告诉我,你之所以离开这里,离开我,是他对你做了什么!”庄凌霄噙着一丝冷笑,冷冷地吊高了一根眉毛,斜斜地看向聂长生,仿佛看透了他选择离开H市时的痛苦与无能为力,眸光突然就阴鸷了起来,害了他跟聂长生生离了几个月,光是这一条罪名,就够姓卞的下十八层地狱,更别提由于林奇的捣乱,差点让他跟聂长生永久的死别了。 聂长生痛苦地闭上双眼,半晌才喃喃地道:“你都知道了?” 相较于庄凌霄对他隐瞒了那么多前情后事,他又何尝没有对庄凌霄有所隐瞒? “我当初不知道,可我知道的时候,你已经走了,”庄凌霄霍地站了起来,声音哑涩,一步一步缓慢地朝聂长生走去,“其实不过是长赢集团的人想迫使你离开医院的岗位,他们再招罗你到温泉疗养院为他们服务,只是那个被收买的记者多做了一些事情,私自跑去找那小鬼,才让你错以为是谁想借用贺兰山的意外离间你跟那小鬼的感情。” 原来还有长赢集团的手笔,不过长赢集团的言柏舟温良谨厚,不可能会做出这等小人的所为,倒像是甘棠瞒着言柏舟做下的祸端,所以长赢集团吃了的亏,是庄凌霄刻意祸水东引,让林奇错将他们当成靶子的了?而甘棠向他告的所谓的状,其实一点都不算无辜了? 只是此刻的聂长生在气势凌人的庄凌霄步步紧逼之下,本能地往后退去,直至退无可退,脊背抵在落地玻璃上,才发现偌大的别墅其实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大。 “这件事跟卞教授又没有关系!”聂长生微微垂下的眸子落在庄凌霄的手伤里,眼里的怒火瞬间降了一半,不能跟患者计较,吵架永远都解决不了事情的矛盾,他这样告诫自己。 “好,那我们来算一件跟他有关的事!”庄凌霄目光灼灼地凝视着聂长生清冷的脸,坚毅的神色中隐隐含有一丝隐忍,便是这种隐忍,让他既想狠狠欺负一把,又想护他在羽翼之下,不被任何人觊觎、利用。 “他……”聂长生目光闪烁,嘴巴嗫嚅了一下,这个男人连隐藏在《地狱里的来客》那篇小说幕后的人都能挖出来,那件事也肯定像是显微镜下的生物一样无所遁形了。 那还是以贺兰山事件为蓝本的小说在医院里抄得沸沸扬扬的时候,聂长生本来就心烦意乱的,可是有一天,卞教授却叩开了他办公室的门,跟他一同前来的,还有一个庄姓的老人。 聂长生不愿回想那一次不愉快的会晤,尽管他很敬重卞教授和那位庄姓的老人。 现在想起来,聂长生还觉得非常的耻辱,如果对方不是他的恩师,他一定会下逐客令。 “怎么?现在没话说了么?他那天游说你加入他们宏伟的人体实验构想时,没跟你说明白是什么样的实验吗?啧啧!”庄凌霄噙着一丝嗜血的冷笑,他第一次听到这样的人体实验时,也着实被那疯狂的念想所震撼,那个姓卞的渣滓,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疯子、变态!聂长生不记恨他也就算了,竟然还说去吊唁他,甚至愿意给他守灵,那姓卞的老东西有什么能耐,值得聂长生不计前嫌地原谅他? 庄凌霄越想越火冒三丈,左手抬起他的下巴,逼迫他直视着自己:“你一个脑科医生,跟他做的男性植入子宫的人体实验有什么关联?还是说,我那个叔叔想让你亲自做实验体,怀上我的孩子?” 聂长生浑身一颤,那日不愉快的会晤情形再次浮现在眼前,卞教授希望他加入团队,无非是因为子宫移植到男性的身上,绝对会出现身体排异的反应,而大脑的中枢神经指挥着全身每个神经系统,有个顶级的脑科医生坐镇,胜算肯定上升到最大值。 而庄姓老人则希望他成为这项实验的实验体,当时庄姓老人上下打量着聂长生,末了,还点点头,似乎对聂长生非常满意,和蔼地对聂长生说:“既然霄儿只要你,我们也不是不通情达理的人,刚好卞教授已经在白鼠的身上取得了效果,人体虽然还没有首例,但我相信卞教授可以完美的让实验进行下去,你就安心给我们老庄家生儿育女吧……” 见聂长生这样剧烈的反应,庄凌霄已经明白了自己猜的不错,他那个爱管闲事的幺叔果然找过聂长生,还扬言要他为庄家继承香火,要是有人跟他说,他的幺叔其实才是他的亲爹,他都不好意思不相信呢! “我没有办法答应他们……”聂长生挥开庄凌霄的左手,那种无力又骇人的要求,他怎么可能会答应?可卞教授又在挟恩图报,陷他两难的境地,他又不想庄凌霄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一朝被庄家收回去,落个大不孝的罪名,聂长生不得已之下,才隐姓埋名,远盾他国。 “你就算愿意,我也不会答应的。”庄凌霄突然敛尽了凶狠的气势,高大的身躯压在聂长生的身上,阳光透过透明的落地窗将一束束金灿灿的光芒投放在光洁的地板上,将两人叠合在一起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 “庄家的子嗣,就到我这里终结就可以了。”庄凌霄贴在聂长生的耳边略显疲惫地说,当年庄家的人为了追名逐利,没少暗算他,想要取他性命,现在人口凋零了,才想起要他继承香火,真是可笑至极! 聂长生多少知道庄家的情况,现在的庄凌霄既然已经跟那边断绝了关系,他当然不必再有什么负担。 聂长生沉默着,没了要跟庄凌霄争执的气势,庄凌霄满意地喟叹着,左手抚上他脸上的泪痕,胸中的不悦还没退散,“所以你的泪,今后也只能为我才可以流,知道吗?” 这个霸道的家伙,都这个时候了,还不忘宣誓专属权,偏偏聂长生像受到了蛊惑似的,双手环抱上他宽厚的腰身,想也不想的,就点着头应了一声“好”了。 他是孤儿的身份,所以聂长生对于子嗣后代没有太深重的执念,况且一个贺鸿梧就够他劳神的了,再来一个,他自认没有这么旺盛的精力可以消耗。 或许会有遗憾,可是没有遗憾的人生,又怎么能称之为完美的人生呢? 这场争执与抗争虽然谈不上多剧烈,但第二天的他们,又再次爆发了一次争吵。 “庄凌霄!”聂长生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叫了起来,可惜刚刚睡醒的他,嗓音还带着浓浓的倦意,低沉而喑哑,显得十分的性感,只是他本来觉察不出来而已,现在的聂长生,全副身心都放在手腕上那根细小又坚韧的链子上,这根链子还是他的老朋友,曾经将他禁锢在某个不知名的小国里整整一个多月! “早啊,师哥。”庄凌霄赤裸着上身从盥洗室出来,现在聂长生的额上印下一个早安吻,虽然刚刚醒来的枕边人似乎带着一点起床气,躲过了他的亲昵,他也不恼,神清气爽地从衣柜里挑出一件T恤套上,还在衣镜前照了一下,满意地点点头,这不是他自恋,无论面容还是身材,庄凌霄确实要比屏幕上光鲜俊美的男明星还要更有魅力几分。 聂长生失神了一怔,回过神来之后,脸上微微露出一丝恼意,暗自埋怨自己不够定力,都跟他同床共枕了这么多天了,对庄凌霄的魅力还是没有什么抵抗能力。 “你解开它!”聂长生指着手腕上的锁链,神色极其冷郁。 “不行,得等到你不再愿意想去拜祭那老头,我才会放开你。”庄凌霄一口拒绝道。 “只是去上一炷香……” “那也不行!你如果真去了的话,我就叫人盗了他的骨灰,从厕所里冲入下水道,让他长眠在下水道里!” “庄凌霄!”聂长生瞠目结舌,这个不讲道理的家伙竟然还存有这样的念头! “我知道,你又要说我太过分对不对?是,我就是这么恶劣的,师哥又不是不知道的!” “你这样根本解决不了问题!” “你别去参加他的葬礼,不就什么问题都没有吗!” “庄凌霄,你讲一下道理行不行!” “我现在就在跟你讲道理啊,不然你以为我们在吵架吗?” 聂长生一阵无力感升起,他俩现在如果不是在吵架,难道还是在谈情说爱了? 战火因为一方的沉默而暂时进入休战阶段,庄凌霄志得意满地吹着口哨出了房间,大概是去弄早餐了。 那条链子给予的活动范围比从前宽敞了很多,可以让聂长生直达盥洗室,盥洗室的物件统统都还在,他拿起庄凌霄的剃须刀,试图切断这根束缚他自由的链子,可惜事与愿违,这根不知用什么质地炼制而成的链子堪称刀枪不入,没有庄凌霄的虹膜为钥匙,根本无法恢复他的自由。 聂长生泄气地坐在地板上,地板上还有未干的水渍,他身上的浴袍很快就浸湿了,聂长生也不在意,他酝酿着情绪,搜寻了庄凌霄能接受的词汇,只等那个霸道的家伙再现身的时候,才将他的所作所为批个体无完肤。 不过他没等来庄凌霄,倒是先等来了胖胖。 同居契约_分节阅读_98 同居契约 作者:千秋客 胖胖顺着主人的气味推开了虚掩的房门,找到了盥洗室,非常愉快地蹭了蹭聂长生的脚踝,便好奇地撕咬起那根细小的链子,可惜它的恒心不大,牙齿又不够锋利,只咬了几下,见没什么破坏的效果,就对链子失去了兴趣,跳到了聂长生的怀中左右扭了扭,顺着聂长生的肩膀爬到盥洗台,可以它的身体太重了,很快从盥洗台滑下,落入了浴缸,它翻了个身,抖了抖身上湿漉漉的水渍,试图爬出浴缸,然而浴缸太滑了,它身体又笨重,爬了几下,没能跳出来,两条圆润的前腿只好趴着浴缸边沿,发出可怜的求救信号。 “你跟我一样,明知道是个圈套,还要义无返顾地跳下来。”聂长生挠了挠胖胖的脖子,自嘲地说道。 胖胖眯着眼睛高冷地看着聂长生,似乎认为它的自娱自乐跟他的作茧自缚需要划清界限,不能混为一谈。 庄凌霄左手端着托盘上来,胖胖已经将聂长生丢给它的那件宽大的睡袍成功地解体成了无数张碎片,见了睡袍的主人来了,高高昂起头,也不像从前那么畏缩庄凌霄了,耀武扬威地朝他吠了两声。 庄凌霄也不生气,心情似乎很不错地把托盘上清淡的早餐送到聂长生的手里,还很体贴地问:“师哥,不舒服吗?昨晚不是才做了两次吗?我已经够克制的了,不行,今晚得再补回两次……” 原本组织好了的词汇在这一刻分崩离析,聂长生羞愤地道:“你不要总说这些事情!”昨晚虽说只做了两次,但被庄凌霄深深嵌入灵魂的震撼感还萦绕在心头,此刻回想起,他的身子都在颤栗着,似乎还处在极致的眩晕中忘记一切,无法回神。 “不说这些,那我们来说一些……”他压低了嗓音,伏在聂长生的耳旁,刻意将暧昧的气息吐在他的耳侧敏感区域,制造更多的悸动击垮理智。 胖胖闻到了清粥的香味,早就口水横流了,趁着两位主人含情脉脉的时候,小心翼翼地靠近,伸着舌头就要去打劫,聂长生倒是不介意它的分享,只是庄凌霄还不够豁达,他为枕边人准备的口粮,怎么能落入一只宠物狗的嘴里呢? 于是一个招呼它过来,一个撵它出去,两人磕碰了一下,那碗还冒着热气的清粥一个重心不稳,从聂长生的手里倾倒了下来,洒了胖胖一身,粥还带着灼烫的温度,胖胖吃痛,吠叫了几声,抖了抖身上的粥汁,于是两人也不能幸免地被甩了一身粥汁。 两个毫无养狗经验的人大眼瞪着小眼,愣了半晌,末了,一个提着胖胖去洗澡,一个收拾凌乱的现场。 当然,最后只有胖胖湿漉漉地站在盥洗室门口不断地挠着门,嘴里发出抗议的幽呼,至于两个男主人的去向,已经不言而喻了。 旖旎之后,聂长生不仅恢复了人身自由,还得以坐上了越野车,向某个地方前进。 如果不是充当司机的庄凌霄一派轻松的神色,聂长生几疑以为他终于想通了,答应让他去吊唁逝世的恩师。 “去哪儿?”聂长生精神不太好,声音沙哑得如同重感冒患者。 “机场。”庄凌霄言简意赅地回答。 聂长生便不再问了,他的喉咙还很疼,眼睛也是涩涩的,被折腾了的身子更是不舒服,然而这些统统都无法取缔心头的阴郁带来的悲哀,这种悲哀蔓延到身体的每个脉络中,一时难以剥离这具躯体,恩师的逝世,他到底还是耿耿于怀,无法做到像庄凌霄那样无动于衷。 坐上飞往北京的航班时,聂长生想起了去年第一次从国外出差回来时遭遇了强劲的风暴气流,那场意外来的又迅又猛,很多人都以为这辈子都是这样了,他也以为会在这场空难中结束留有遗憾的人生,那时的他,还可笑的留下了一条遗言给现在已经是合法的伴侣,那时的他怎么就没想过,一张脆弱的纸张,在空难中怎么可能会被保存下来? 三个小时后,航班抵达帝都,这个城市的节奏比H市的快了很多,熙来攘往的人步伐匆匆,候机室里更是人头攒动,在这里,聂长生见到了庄凌霄的得力下属,那个叫西楼的神秘年轻人。 “人还活着?”庄凌霄径直问。 “是的。”西楼打量了一眼聂长生,不卑不亢地回答。 “庄凌霄!”聂长生心头一跳,声音不自觉地拔高了几个度,那个曾经跟卞教授一起出现在他跟前的庄姓老人,就住在这个城市,难道这个男人竟然向他的亲叔叔开刀了? 西楼讶异地看着聂长生,见他冷眉怒目,眸光寒彻,心头不由一颤,这气势,是要训诫他的老大吗? 庄凌霄显然已经习惯了聂长生冷冽的气质,他耸了耸肩,解释道:“师哥,你别误会,这次真不是我干的。” 聂长生拧着眉,这是不是在间接承认了卞教授的事是他做的? 三人只在机场逗留了约莫半个小时,很快的就一同登上了飞往美国加利福尼亚州的航班了。 这一次的航程稍远,聂长生有足够的时间恢复体力,所幸庄凌霄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举止,大概不是包机,头等舱坐满了乘客,而且西楼也一直紧身跟随,不是独处的空间,庄凌霄就算想做什么,也没兴致让别人欣赏他的演技。 直至聂长生抵达了那间病房,透过透明的玻璃,目光越过围拢在一起的好几个访客,看到了躺在急症室病床上奄奄一息的伤患,才确定这件事真的与庄凌霄无关。 聂长生几乎不敢相信,这个浑身插满了大大小小气管插管的伤患,竟然是阔别将近两个月的冯厝,那个身手不凡反应敏捷的雇佣兵,此刻满脸都是沉沉的死色,这种毫无希望的脸色,聂长生曾经在医院的病房上看得太多了。 “怎么回事!”聂长生换了隔离服,万分沉重地推开病房,五六个访客看了他们一眼,自觉让出一条道路,聂长生这才发现叶俊柯也在这里,只是他还是坐在轮椅上,两个膝盖缠满了绑带,还渗出了嫣红的血迹,想是曾经试图站立起来,却扯开了伤口。 “聂长生……”叶俊柯怔怔地喊了一声,没再戏称聂长生为“小聂聂”了,说的话更没了矫揉造作的港台音,他消瘦了许多,整个脸颊几乎深陷了下去,少了昔日光彩照人的艳丽,却多了一份成熟的忧郁美,这种美,照样能啃人心魄摄人心魂。 赫然见到冯厝和叶俊柯,聂长生算是明白了怎么回事了,心中一时百感交集,雇佣兵的冯厝,被掳走囚禁的叶俊柯,庄凌霄就算不念旧情,他总该是要报复林奇的,所以又出资让这群雇佣兵去找林奇的麻烦,叶俊柯算是顺便救一救的吧。 然而聂长生毕竟不是阴谋家,还是算漏了事态的变化莫测,冯厝确实是受雇于庄凌霄加州布莱恩的旧居埋伏林奇,叶俊柯也确实被囚禁在这座别墅里,可是他们谁都没有料到,林奇的出现还带来另外一伙凶徒,他们赶到的时候,那伙凶徒已经开始了屠杀,他们找不到林奇的尸身,不知他的死活,但还是把遍体鳞伤的叶俊柯救出来,只是这场行动中,他们折损了三个兄弟,冯厝也油尽灯枯,将告别人世。 昏迷中的冯厝陡然听到了“聂长生”三个字,意识开始回归,他缓缓地睁开了浑浊的眼睛,影影绰绰的人影在眼前晃动,他听到有人在喊他,却艰于回应,等眼睛终于聚起焦了,才看清了周围人的脸,他欣喜地发现见到了聂长生就在跟前。 “聂医生,你来了?”冯厝扯开一丝浅笑,声音沙哑得几乎像刮锅的声音,然而仅仅说了这么一句话,喉咙便一阵难受,忍不住咳了一声,这一咳,却带出了一阵剧烈的咳嗽,造访者焦心地安抚着,有人还要摁铃,试图让医生救死扶伤。 然而生命体征监测仪显示的数据及其不乐观,尤其是心率图更为薄弱了,聂长生见惯了医院病房内的死亡,知道冯厝这是回光返照了。 叶俊柯显然也看懂了检测仪的数据,他眼眶再度一红,便止不住地潸然泪下。 “我没有想到……你会来送我最后一程。”冯厝扯出一个艰涩的笑容,他想伸出手握一握聂长生的手,却发现提不起一丝力气,不由苦笑一下,身为骁勇的雇佣兵,竟然连抬手都做不到了,这可是最致命的打击。 重症室内哽咽声四起,这些跟冯厝同为雇佣兵的大汉个个开始抹眼泪抽鼻子,聂长生原本沉重的心更添了一份哀伤,觉得生命无常,可以在一夕之间颠覆所有。 冯厝好不容易才咳停了下来,身体却陷入了抽搐当中,聂长生下意识地去摁他的胸口,却发现被褥下已被鲜血染红,大概是刚才剧烈的咳嗽带出的血水。 医生已经宣布了伤患无药可医,所以不管造访的客人怎么摁铃声,也只来了一个女护士,她还没有聂长生跟叶俊柯专业呢,随意看了看,摇摇头,在她看来,这个心脏中了两颗子弹的伤患能坚持到现在,已经算很大的奇迹了,她惋惜地说了一句“请节哀”,便走了。 “聂医生,是那群海盗,他们找来了……”冯厝断断续续地道,然而伴来的咳嗽一次重比一次,便是这样,还是把自己所知道的说了出来。 从冯厝的陈述中,聂长生终于明白了前因后果,那群原本应该在巴拿马监狱坐牢的海盗,不知道基于什么原因,越狱也好,收买当地官员也罢,总之,他们竟然全部出来的! 出来的海盗,大多干起了老本行,可也有那么几个怀恨在心的,或者义气当头的,决意要进行复仇,他们不知从什么渠道得到的消息,知道下达轰炸海盗船的就是林奇,他们都是经历了那场轰炸的幸存者,可很多过命之交的伙伴就是死于那场无休止的屠戮,他们对下达指令的人恨之入骨,于是打着为兄弟为船长报仇的旗帜,分散着潜入了加利福尼亚州,他们的仇人,就蛰伏在加利福尼亚州的某栋别墅里! 然而他们来的不巧,那会儿林奇刚好离开了加利福尼亚州,动身前往荷兰,在荷兰跟庄凌霄打了一架,惊动了在纽约的老布莱恩,林奇被老爸叫了回去,灰头土脸地被老布莱恩训骂了一顿,说他不懂事,没有他哥哥布莱恩那么沉着冷静。这些本来是千篇一律的骂话,从前非常敬佩哥哥的林奇却发现再也听不下去了,他并不觉得自己比哥哥差,他会证明自己比哥哥榜的,到时候让所有人对他刮目相待,包括那个一直把他当做哥哥的东方美人。 林奇在纽约待了几天,等老布莱恩稍稍消了气,他才偷偷跑回加州老哥的别墅,见见那个倔强而毒辣的东方嫂子,没想到人刚进去,就被埋伏的亡命之徒扫射,他带的几个保镖毫无招架之力,当时的场面很混乱,现在他是死是生,也不得而知。 第79章 变故 冯厝没有举办葬礼, 雇佣兵团队里,每离开一个队友, 都由幸存者将其骨灰带到早就选定好的丛冢里,那个地方只有他们的队友知道, 那个地方, 也只葬了他们的弟兄。 叶俊柯哭得肝肠寸断, 他从没有想过会有谁甘愿为他牺牲性命, 并且这个人对他而言还是一个陌生人,或许可以说冯厝是“人为财死”,可不管怎样,替他挡子弹的, 就是这个其貌不扬的男人! “你要把他葬在哪里,你告诉我, 我想每一年都去拜祭他。”叶俊柯行动不便, 只能远远的推着轮椅追着雇佣兵的队长。 那几个幸存者没有理会他,很快消失在他的视线内,不留一点痕迹。 同居契约_分节阅读_99 同居契约 作者:千秋客 叶俊柯惆怅不已,他从未想过自己这一生会跟绑架、囚禁、枪支、爆炸等等暴力事件扯上关系, 在遇见布莱恩之前, 叶俊柯过得顺顺当当,他天资聪慧, 学什么都举一反三,再加上他无双的样貌,很得男女的爱慕, 读书的时候,就没少成为男女争抢的对象,甚至引发成群殴事件,而且不止一两次。 贺兰山曾经说过他这种人就是个祸害,遗臭万年都是轻的,这一点深得庄凌霄的认同。 偏偏祸害却笑盈盈地回敬两个嫉妒者:“有本事你们也让他们争个头破血流啊!” 或许轻易得到了大家的追捧了,叶俊柯开始飘飘然了起来,他自认自己是一个地道的享乐主义者,高兴了,可以跟一个认识不到24小时的人登记结婚,比如布莱恩,想放纵了,可以找一个顺眼的人共赴巫山,不管对方是男是女,他放弃了正式的医生职业,四处游山玩水,游玩到哪里,就找一份适合当时心情的工作玩玩,比如宠物店的兽医,或者电影院的播放员,甚至是养猪场的饲养员,他都活得滋滋润润,自由自在,畅心所欲,或许别人会诟病他的情史有点复杂,然而每邂逅下一次桃花运之前,叶俊柯都会先把这一次的桃花劫处理得妥妥当当,彼此欢欢喜喜,再见亦是朋友,然而布莱恩又是一个例外。 叶俊柯至今都无法相信曾跟他有过婚姻的布莱恩已得了家族遗传病离开了这个人世,虽然现在自称“林奇”的家伙在言行举止上跟布莱恩确实相差甚远,可他宁愿相信是布莱尔故弄玄虚戏弄他,或者车祸撞坏了头脑,暂时失忆了,才致使性情大变。 然而,叶俊柯却是无比的清楚,这个跟布莱恩长得一模一样的家伙,真的不是布莱恩。 布莱恩的左侧胸口有一个面积很大的丑陋伤疤,是水果刀造成的伤口,当年因为不想让家人知道,所以草草处理了伤势,年岁一久,就成了一道永远祛除不了的疤痕。 当日他跟布莱恩情投意合你侬我侬时,成天腻歪在一起,叶俊柯当然不可能不会问起那道丑陋伤疤的缘起,而布莱恩也很乐意把自己小时候的故事讲给他听。 那还是布莱恩过十六岁生日的时候,家里为他举办了一个隆重而盛大的生日派对,邀请了很多人参加,大家都玩得很尽兴,直至夜深人静了,大家才醉醺醺的散去。 布莱恩的酒量还算不错,喝了很多红酒,意识却没有混乱,高高兴兴地拆着收到的礼物,一同帮他拆礼物的,还有他的弟弟。 布莱恩很疼爱他的这个弟弟,所以每拆开一个礼物盒,总会问弟弟一句:“这个喜欢吗?喜欢就送给你了。” 他的弟弟也不客气,事实上,这位被家人宠溺坏了的小布莱恩已经拿了十几样看中了的礼物了,虽然大多都用不上,可他就喜欢把这些挑中的东西摆放在自己的房间里,哪天不喜欢了,也不会丢掉,而是锁在木箱里,跟很多他玩腻了的旧玩具呆在一起。 布莱恩清楚地记得,那晚他拆到了一份心仪的礼物,说是心仪,无非是一款设计比较新颖的怀表而已,正因为是心仪,他也就没有问小布莱恩了。 偏偏小布莱恩眼尖,一把抢过了他装入口袋里的那块东西,紧紧地攥在手心里,看也不看拿到的是什么,嘴里就嚷道:“哥哥,我要这个!” “可是林奇才十三岁,佩带这款怀表显得太老成了,小孩子要有朝气一点,乖,把怀表还给哥哥。”布莱恩开始哄他的弟弟,上流社会的绅士必备的套装除了礼帽、礼服、西装、背心之外,那就是怀表了!跟谁闲聊完了之后,摸出怀揣的一块精致的怀抱看看时间,别提格调有多高了。 “不,我就要它,其他都不要了。”小布莱恩梗着脖子,难得的把身后十几份先前看中了的礼物全部推到哥哥的面前,表示这十几样挑选好的礼物不要了,只抵换手里的这件礼物。 或许是喝了酒,又或许今晚身为寿星的他刚刚听了不少亲朋好友对他恭维的话,布莱恩心里开始不高兴了,他沉着脸,呵斥道:“林奇,你不要任性,怀表还给哥哥!” “不!”林奇握着怀表的手藏在身后,站了起来,撒腿就往楼上的房间跑。 布莱恩显然被他的任性激怒了,快步追了上去,一把抓住了他的肩膀,兄弟俩在楼梯口里争抢了起来,到底是十六岁的布莱恩身材高,力气大,他很快制服了顽劣的弟弟,从他的手里夺回了那块怀表。 然而小布莱恩就跟一头无所畏惧的狼崽一样,大吼一声,发狠地抓起了一旁蛋糕上的长锯齿刀,冲着哥哥扑了过去,凶狠地把手里的凶器送入了哥哥的胸口里。 事隔多年,布莱恩已经忘记了那块怀表长什么样,又是谁送的了,可弟弟在他胸口刺下的那道伤口是怎样的痛彻心扉,他一辈子都忘不了。 那时候的布莱恩,痛得几乎没了知觉,血像喷泉一样汹涌而出,他以为他马上就要死了,可是看到吓得索索发抖的弟弟,布莱恩竟然没有想到报警,更没有想要惊动任何人。 最后,这道丑陋的伤疤是他的弟弟帮他处理的,十三岁的半大小子,平时又被家人娇惯坏了的,遇上这么大的事儿,早就吓得六神无主,根本不知道要缝补伤口,只在哥哥的指导下用酒精擦干净伤口,那会儿布莱恩已经痛得昏过去了,闯祸的林奇才一边哭着一边胡乱地把西药磨成了粉状堵住血淋淋的伤口,也亏得布莱恩命硬,被划开了这么长又这么深的伤口,还流了那么多血也没有死掉,就连堵在伤口上杂七杂八的药粉也不知道是多少样的药混杂在一起的,竟然没有中和成有毒的药物…… 而当家里人终于发现了他的伤势后,那已经是将近两个星期的事情了,布莱恩虽然还很虚弱,但伤口却开始愈合了,医生检查了他的伤势之后,也为他顽强的生命力感到惊讶,佩服之余,当即不建议愈合的伤势重新缝合,于是这道丑陋的伤疤就像一条巨型的蜈蚣永远盘踞在布莱恩的胸口了。 “你不说,我还以为是哪个被你抢了女朋友的情敌下的毒手呢。”当时的叶俊柯抚摸着那道丑陋的伤疤如此说,布莱恩听了之后哈哈大笑,抓住他作乱的手笑道:“如果是情敌,也是你给我招回来的。” 当时情意绵绵的两人并没在意,可事态发展到现在,林奇还真喜欢上了叶俊柯,成了布莱恩的“情敌”,而那一刀,是提前了足足二十年刺下了的。 叶俊柯也看过林奇的胸口,那是一堵完好无损的胸膛,除了几粒细小的黑痣分散点缀在胸膛各处,除了密密长长的胸毛覆盖了胸口的大半面积之外,没有发现任何的一道伤疤。 胸膛的肌肤匀称得连整容和激光手术都达不到的完美无瑕的程度,这个跟布莱恩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他真的不是布莱恩本人。 叶俊柯不知道基于什么原因,就是不承认布莱恩已经永远地离开人世了的事实,明明他也是学医出身的,常年出入病房,理应看惯了人世间的生老病死。 目送那群雇佣兵带着冯厝的骨灰离开之后,聂长生把轮椅上哭得毫无形象的叶俊柯推了回来,原本卞教授的离世他还没能释怀,曾经患难与共的朋友现在也阴阳相隔了,接踵而来的噩耗已经让他疲惫不堪,心情自然比叶俊柯还要沉重,只是他隐忍惯了,什么都藏在心里,不似叶俊柯恣意潇洒,心里的情绪是什么,脸上就露出相应的神色。 “我恨死布莱恩了,最好炸得他一根骨头都找不到,”叶俊柯一边擤鼻涕,一边大声咒骂,“他既然那么爱装死,那就让他再死一次就好了!” 当地新闻媒体把这一件蓄意策划谋杀的事故丢给了恐怖分子背锅,报道中只说牺牲了六个公民,击毙了两个悍匪凶徒,原本警察警察已经擒获了一位重伤的悍匪,不过这位悍匪在送往医院的途中因失血过多死亡了。 报道中媒体提到了这场枪战与爆炸的发声或许跟布莱恩家族目前大力支持的项目有关,由于这项利国利民的项目妨碍了国外某些势力的利益,才惨遭恐怖分子的疯狂报复。这一报道一经公布,布莱恩家族的声望得到了空前的高涨,也得到了很多民众热烈的声援支持,当地政府不仅加大人手保护布莱恩家族人员,其他活跃在政坛上有身份地位的官员也同样得到了相同的待遇。 叶俊柯关心的是死的六个人中,有没有一个叫“布莱恩”的,可惜媒体新闻没有公布罹难者的名字,警察更不会透露死者的半点信息,而布莱恩家族人员开始深居简出,媒体也拍不到多少他们的行踪,叶俊柯无法从零散的电视新闻和报纸杂刊上获取更有用的线索,只能用弱者的方式去诅咒强者的世界。 聂长生的哀伤跟叶俊柯表露的方式不一样,他急于返回国内,打算接手冯厝的养女抚养。冯厝临终前虽然没有向他托孤,但从前在海盗船上进退两难时,冯厝毅然决然要冒死上楼寻找打气筒,好给大家留一线生机,那时候的他就曾把养女委托给聂长生照顾。 对于聂长生的决定,庄凌霄是一万个反对的,他甚至后悔不该让聂长生来见这个怎样都不肯咽气的雇佣兵,他就知道,连死都不怕的人,还会怕给他找麻烦吗? “不行!没得商量!”庄凌霄怒气冲冲地道,“我给他的抚恤金,足够他的两个亲人过上好日子了,这是等价交易,你情我愿的!”佣兵团里的成员,大多都是这样的宿命,最终能全身而退的,只有屈指可数的几个人,就算能退下来了,也是疾病和伤痛缠身,寿命比正常人短了很多。 “生存不等于教育,”聂长生认真地道,“当年如果卞教授仅仅是给我温饱,没有教育和引导,就没有现在的我。” “你少提那个老……”庄凌霄原本要称卞教授为“老渣滓”的,但看了一眼聂长生,还是忍住换了个称呼,“你少提那个老混蛋,他要是那么好,就不会天天收到别人寄给他的刀片。”寄刀片这种事是确有其事,当然寄刀片也就此一例,谈不上“天天”,不过这事在当时还是轰动了全院,引起了大家的热议。 那还是他们都在医学院做研究生的时候,卞教授收到了一份书函文件,当时还以为是上头颁发下来的什么奖状,哪知道拆开一看,竟然是带血的刀片,据说这事还把卞教授吓得生了几天的病,后来警察抓获了这个人,原来就是卞教授带过的一个学生,这个学生不知受了什么刺激,精神已经不怎么正常了,所以没有刑事能力,家人保释之后警察也就把人放了。 “这根本就是两回事,你不要混为一谈好不好!”聂长生当然也知道寄刀片的事儿了,或许卞教授没有通过那个人的毕业论文是有错,可那个人本身的想法也比较极端,又不善于反省自己的不足,久而久之,郁积成病,才酿成那样的下场。 “好,就勉强算是两回事,那麦伦是谁,他没有出现又是怎么回事?聂长生,你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庄凌霄虽然当时没有进入重症病房,但他耳力很好,只靠在病房门口,但冯厝留给聂长生的最后“遗言”却是一句不落地听进耳朵来。 尽管当时在场的人哭的哭,啜泣的啜泣,病房吵到不行,冯厝的声音还很沙哑,含糊不清,聂长生将耳朵靠过去,才勉强听清楚冯厝的话,他艰难地说:“聂医生,你要小心了,那场的混战,我没有看到麦伦……” 后来,聂长生也从当地的媒体电视画面上中看到了摄像头拍下的悍匪模糊的头像,包括死去的三个人,一共有八个人持枪悍匪,聂长生都在海盗船上见过他们,隐约还能喊得上其中三两个海盗的名字,而麦伦,并不在这八人当中。 冯厝当初在麦伦的船舱上,假喘了几声装作聂长生受迫,设计混淆了打电话巡查的船长的视听,大概已经知道了麦伦对他有过怎样的执念,所以直到临死前还吊着一口气不愿咽下,是真的担心聂长生的安慰,麦伦没出现在这里,或许他另带了一伙人马,已经潜进了中国,埋伏在聂长生的周围,就等到最好的时机,再一举将他虏获,带回海上去…… “怎么不说话,告诉我麦伦是谁有这么难吗?”庄凌霄被聂长生的沉默再度激怒,如果世界上有这么一种药物,喂给谁吃了,谁就吐露真言,丝毫不带隐瞒的,那他就算倾家荡产,也要把这样的东西买下来,就喂给聂长生吃! “就是一个海盗,还能是谁?”聂长生无法将麦伦对他抱有那样的感情宣之于口,事实上,他至今还无法理清楚麦伦是怎么对他起了心思了,明明一直瞧他不顺眼,总要支使他干一些脏活重活,他就站在一旁冷眼旁观。 “那艘船上那么多的海盗,他为什么单单只说这一个海盗?聂长生,你最好给我交代清楚,那是一个怎样的海盗!”庄凌霄怒火中烧,这种莫名的烦躁感让他抓心挠肺,偏偏聂长生一副不想多谈的神色,他越是讳莫如深,他越想知道其中缘由。 “什么交代不交代,”聂长生也来了气,“谁没有一两个仇家?国内禁用枪支,难道我还怕他一个没有枪的海盗吗?”他曾经用格斗技巧撂倒过几个海盗,如果当时不是投鼠忌器的话,他也未必会被抓到海盗船上。 对于聂长生会结怨“仇家”,庄凌霄是半信半疑的,但对方既然是海盗,路子很活,黑白双道通杀,三教九流的人都认识,虽然不能持枪进入国内,但各地的黑道总会有专门的渠道弄到黑市上的枪支,要伏击一个人,简直易如反掌。 “既然你不想说,那我只能用我的方法了。”庄凌霄专横专制式地宣布。 “什么你的方法?”聂长生心头一震,隐隐觉察到了他的意图,不由怒目而视,“庄凌霄,你该不会又想绑住我,像前两次那样吧!” 同居契约_分节阅读_100 同居契约 作者:千秋客 庄凌霄不置可否地耸耸肩,算是默认了,在他看来,只能将他的师哥锁在一个只有他知道的地方,那他便哪儿也去不了,谁也不能拐走他了。 两人就着囚禁与反囚禁展开了剧烈的争执,可吵架从来不是聂长生的长项,很快他就落了下风,被庄凌霄质问得步步后退,得了胜的庄凌霄毫无预兆地又想将聂长生拐上床,将吵架变成床上的剧烈运动,借此消磨聂长生的意志,让高涨的情yu见证胜与败的结局。 不明真相的叶俊柯突然闯了进来,心急如焚地加入了争吵当中,他是站在聂长生一方的,不过理由就率直多了,他表示不想再在这片土地多呆一刻了,要马上动身,立即回国! 于是庄凌霄理所当然的把所有的怒气转嫁到叶俊柯的头上了:“你一没身份证,二没护照,三也没去补办证件,想走就走,你以为你是哪一国的总统可以搞特权啊!” 叶俊柯是被林奇掳来的,证件当然都不在身边,是个地道的黑户,不过黑户也有黑户的好处,可以免费被遣送回国,可要等相关的程序办下来,再早那也得等十天半个月了,然而现在的叶俊柯,是一刻也不愿多停留的。 谁知道林奇会有什么厉害的后招等着他?或者说,向来对他不择手段的“布莱恩”会用怎样恶毒的圈套等着他上钩?见识过着兄弟俩的狠戾手腕,叶俊柯一点也不想拿自己的安危去冒险! 叶俊柯在那场爆炸中伤了双腿,再次成了坐轮椅的患者,现在的他,精力和体力都很虚弱,没有办法用武力跟庄凌霄决一高下。那场混战中,一块灼烫得发红的铁皮从高空直坠而下,正正插入了叶俊柯的双膝,痛得他当时几乎昏阙过去,是冯厝冒着枪林弹雨跑过来拔下那块滚烫的铁皮,背着他离开爆破点的,叶俊柯是送医及时了,才得以保住了双腿,冯厝却在背着他离开时,成了海盗狙击手的耙子,心窝处连中了两弹,苟延残喘了两天,才在见了聂长生之后撒手人寰。 虽然庄凌霄刻意推延了回国的时间,但加利福尼亚州毕竟是布莱恩家的地盘,林奇目前生死不明,叶俊柯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的,在这个地方多逗留一秒,面临的危险就多加一分。 庄凌霄虽然有人脉,可是要办叶俊柯的证件还是有点麻烦,还好所托的人靠谱,只花了三天的时间就办好了一切证件。 这三天的时间里,叶俊柯几乎夜不能寐,非要拉着聂长生一起睡不可,借口说双脚不便,需要正牌医生照顾,聂长生却是知道,他是被这场枪战吓懵了,尤其林奇的影子如魅相随,更让叶俊柯提心吊胆,惶惶不可终日。 “你打他电话不就知道他是死是生了。”趁着只有两人的时候,聂长生建议道。 “谁会有他的电话?”叶俊柯烦躁不安地道,他被掳之后,几乎天天都跟林奇见面,哪还需要跟他通电话?而跟林奇有关的就是前夫了,可他签了离婚协议书之后顺手也将布莱恩的手机号码号码删除了,并且理所当然的也将号码忘得一干二净。 聂长生无奈地一叹,道:“你的手机给我一下。” “我哪有手机!”叶俊柯也非常无奈,他被林奇掳来至今都没摸过手机,两三个月下来,竟然也都习惯了,虽说过的是囚禁生活,但电视节目可以随便看,点心可以随便捣鼓,花园里的花花草草也可以随便摧残,还附送一个游泳池可以养养小金鱼,他不懂水性,这么大的人了,套着一个泳圈挺滑稽的,然而不管他在水池里怎样翻腾也不怕被人嘲笑,除了偶尔会被自称为“林奇”的小变态抓去布莱恩的墓碑前忏悔之外,他的阶下囚生活过得比聂长生的实在滋润得太多了,没手机也不会怎样难过。 叶俊柯没有手机,不过他凭这副男女通杀的好皮囊,在这座私人医院里还是很受欢迎的,于是半个小时不到,他就从一个漂亮的值班护士那里借来了一部手机。 聂长生庆幸没有丢掉甘棠送来的电话卡,卡中只存了三个人的联系号码,贺鸿梧、甘棠、林奇。 聂长生用了免提拨打了林奇的号码,然而通了的电话那边硬是没有人接听。 “这是什么意思?”叶俊柯紧紧盯着电话屏幕,那边依旧没有任何动静,他一颗心七上八下的,一时希望有人马上接听,一时又希望永远也没有人接听。 “起码证明了,他的电话没有被炸坏。”聂长生拍了拍他的肩膀,缓缓地下结论。 “不!”叶俊柯抱着头,这跟下落不明也没区别了,百分之五十的几率,他感觉要输了。 还好□□效率很快,第三天,叶俊柯跟着聂长生等人一同登上了返回祖国怀抱的航班时,终于大大地吁了一口气,窗外的蓝天白云似乎比从前见到的任何一次都要瑰丽可爱! 由于叶俊柯再一次身为“伤残人士”,也就理所当然地住进了聂长生的公寓,像去年过年那样,钦点了聂长生照顾他的日常起居。 然而愿望很美好,现实很残酷,他是住进聂长生住的公寓了,可伺候他的是另有其人,而且粗手笨脚的,弄得他大伤不见好,小伤却添了一些,叫嚷着要换人吧,偏偏手上没钱没权,驱使不了任何一个人。 那时刚好是周五,下午的课一结束,为期八天的国庆与中秋双节日也到来了,住校的中二生贺鸿梧也回来了,他这一周过得很滋润很快乐,聂长生的回归,仿佛是点亮了灯塔,让处于惊涛骇浪中的他有了踏破苍穹的决心,人渐渐恢复了往日的开朗,已经有心情跟龚少卿玩闹说笑了,唯一让他不高兴的是,学校禁止学生带手机入校,他五天没有听到聂长生的声音了,挂念得不行,等放学的铃声一响,他恨不得插上双翅飞回家。 可惜以往跟贺鸿梧一起回去的楚颖颖今天要值日,不能马上走人,贺鸿梧只好过去帮她打扫包干区,这个年龄的学生开始情窦初开,懂得了一点男女的感情,贺鸿梧的加入让那些跟楚颖颖一起值日的学生打趣起他俩来,说他俩是一对儿,老公找媳妇儿来了,楚颖颖又羞又恼,满脸红润地推着贺鸿梧去边上等她,哪知反而惹来了更起劲的起哄。 贺鸿梧听出了他们是毫无恶意的打趣起哄,也就没有鲁莽的用拳头立威了,他在很早之前就朦朦胧胧地觉得将来的楚颖颖就该是他的老婆,所以类似的起哄,他还是很乐意听到的。 不过现在的贺鸿梧,更乐意的是跟聂长生在一起,只要是聂长生说的话,他都爱听,尤其喜欢听他讲爸爸的故事,贺鸿梧对他的爸爸没一点印象,可是能从聂长生的话里话外勾画出一个模糊的印象,可惜聂长生不擅长讲他爸爸妈妈的故事,庄凌霄心情好的时候偶有补充,虽然每一次的补充,聂长生都会在旁边警告他不要教坏小孩…… 十三岁的少年自认为自己已经长大了,不能称为“小孩”,而且男女的事儿也不能算是“坏事”,比他小的人,很多都拉过手,拍过拖,甚至亲过小嘴了,虽然他有时也想亲亲楚颖颖的嘴,可每次要行动时,要么自己打退堂鼓,要么被谁打断,这令他有点苦恼。 当然了,成长中的这点小烦恼,贺鸿梧是不敢跟严肃的聂长生提起的。 然而现在的贺鸿梧就算愿意向聂长生敞开心扉,倾吐少年的烦恼,也无法倾诉了,因为从他放假回来开始,就没再见到过聂长生了。 “我聂叔叔呢?”少年把所有的房间都寻了一遍,也没有要见的人的身影,着急地问。 “等这货走了,他就回来了。”庄凌霄面无表情地指着伤患人士道。 “叶叔叔,你什么时候走啊?”虽然这么问显得很没礼貌,可比起聂长生的重要性,这点礼貌简直可以抛弃。 叶俊柯乍然见到贺鸿梧时,竟然有点失神,时隔大半年,先前在他眼中还是健康可爱的淘气小孩,一眨眼,就变成身量拔高了的少年了,脸上的婴儿肥已经消失不见了,眉角眼梢渐渐长了开来,长得俨然跟旧日好友一个模板。 “你小子,过来给我瞧瞧!”坐在轮椅上的叶俊柯睥睨着他,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跟坐在轮椅上矮矮的他非常的不符。 贺鸿梧虽然觉得他的样子有点滑稽,但他还是乖乖地走到患者的跟前,他对叶俊柯的印象很深,当初还错把这位好看的大帅哥当做女子的呢…… “叶叔叔——”贺鸿梧刚一张口,肩膀上就压下了一股重力,痛得他半委着身子,叶俊柯擒住他的肩膀,笑骂道:“你小子还欠我的签名呢!快赔给我!” “什么签名啊?我什么都没动!”贺鸿梧痛得说不上话来,奋力挣扎着,好不容易才挣开了他的钳制,人拔腿都跑得远远的了。 叶俊柯又一阵失神,欠他签名的是贺兰山,当年叶俊柯弄来了一幅女神王祖贤一人高的大海报,贴在寝室的墙上,贺兰山偷偷撕了下来送给了他的女朋友,还用一幅新年家家户户都会张贴的捧着聚宝盆的财神爷画像代替了那个位置,气得叶俊柯拔刀子要找舍友算账,贺兰山跑到了女友的温柔乡里躲了一个月,后来承诺毕业后陪他去加拿大找退隐了的王祖贤要签名,叶俊柯才肯罢休。 说起来,贺鸿梧这么早就出世,还真得感谢叶俊柯当年凶蛮的追杀,那会儿贺兰山躲在了女友的租房里一个月,不久就传来了两人的喜讯。 缠着聂长生要吃的胖胖被庄凌霄从厨房踢了出来,怏怏地跑去找贺鸿梧玩的时候,惨遭了叶俊柯半路拦截,只得无奈地趴在他的脚边听他的絮絮叨叨,它有点鄙视叶俊柯,这大半年的时间里,大家或多或少都有了变化,比如它就能长到这么有存在感的体积哩,怎么这个人类还是这么的不争气,依旧坐在轮椅上? 叶俊柯很久没过国庆节,但年年的中秋节都会跟唐人街的朋友一起过,国外的月饼越做越像西方的糕点,总少了一点家乡的味道,所以叶俊柯咬了一口本地盛产的月饼,就决定要去这家糕点店做侍应,顺便偷偷师什么的。 庄凌霄冷笑着嘲讽道:“死人妖,你能不能上进一点,长点志气,做什么适应?还不如把糕点师泡到手,做糕点师的男人,还偷什么师?” 一旁的贺鸿梧竟然觉得很有道理,一边剥板栗吃,一边狂点头。 叶俊柯也不甘示弱,反唇相讥道:“我说手下败将,你的集团是不是倒闭了?成天窝在这个小公寓,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我还以为你改行做大家闺秀呢!” 贺鸿梧畏惧于庄凌霄的威严,不敢点头了,只招呼胖胖过来吃柚子肉。 胖胖觉得自己可能被小主人忽视了属性,柚子肉虽然有个“肉”字,但那是水果,不是它喜欢吃的荤肉!于是愤怒地吠了几声,表明它是一只地道的肉食动物。 这时,厨房内“哐当”一声碟碗破碎的声响乍起,客厅里三人一狗听得仔仔细细,个个凝神细听了一会儿,果然又传来第二个碟碗破碎的声音。 “老大,对不起,手有点生疏……”耳机里传来一个抱歉的声音。 庄凌霄哼了哼,没有回答他。 这时耳机里又传来另外一个声音:“老大,小区范围内发现了一个外国人……” 那人的话还没说完,庄凌霄眼神一敛,立即一声令下,言简意赅地指令:“动手!” 同居契约_分节阅读_101 同居契约 作者:千秋客 到H市来投资或者旅游的外国人虽然不算少,但进入这栋医院专门租赁给医生家属公寓楼的外国人绝对少之又少,这个节骨眼上出现的外国人,不是海盗,就是林奇派来的人,反正都不是什么好人,来一个,埋伏在周围的手下就合揍一个,来两个,围殴一双,把人打狠了,怕了,再慢慢地逼供,还担心干不赢他们? 当厨房那里传来第三次碗碟破碎的声音时,客厅里只有胖胖谴责的声音传来。 “我说,你到底把聂长生藏到哪儿去了?”叶俊柯不悦地问。 贺鸿梧也看向庄凌霄道:“我也想聂叔叔了。” “等事情完结了,你们就能见到他了。”庄凌霄慢悠悠地道。 “可是你也不能把我们几个当成诱饵吧?”叶俊柯不服气地抗议起来。 “有什么关系,一个是退伍特种兵,有能力自保,一个是小孩,没人会当一回事,至于你嘛,说好听一点是福大命大,说难听一点是阎王都不想收你,别说当诱饵了,就算当靶子,也死不了的。”庄凌霄不以为意地道。 叶俊柯气得一张俊脸煞白,咬牙切齿地瞪着他。 贺鸿梧这一次没跟叶俊柯站在统一战线,他拍拍胸膛,大声道:“要是能帮到聂叔叔,我是不怕做诱饵的。” 庄凌霄难得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觉得聂长生总算没有白养这个淘气鬼。 等到厨房里制造了三起碗碟谋杀的元凶露面时,却不是聂长生,而是一个外形跟聂长生有几分神似的男子,可是眉目就有点惨不忍睹了。 身为颜控的叶俊柯为了能饱食这一餐,下定决心不去看替身一眼。 替身虽然模样不怎么样,但是厨艺像是磨炼过的,弄的菜式新颖,味道还不错,叶俊柯和贺鸿梧很给面子地吃了两三碗饭,不挑食的胖胖更不必说了,直接包场,每一餐的剩饭剩菜都扫入自己的肚子里。 庄凌霄没有动筷子,他看着毫无吃相可言的三个人,坐没多久,便起身离开了。 没有人挽留他,事实上,不管谁挽留,这个一意孤行的男人从未理睬过他们。 庄凌霄驱车将近一个小时抵达了近郊,这里依山傍水,风景十分的宜人,轻拂而过的山风夹杂着芳芜的花香,湛蓝的天空点缀着一抹抹浅淡的云,巍峨群山下的清溪潺潺,满堤柳枝的舞姿,一湖摇曳的荷叶,如果是盛夏时节,还能租上一块竹排,徜徉在莲藕深处,看飞鹭滑过湖面,飞往那座崭新的疗养院后头——长赢集团投资的温泉疗养院就坐落在这里。 车停在一簇开得繁盛的蔷薇花旁,半年前,也是这个位置,庄凌霄就曾坐在车中枯等了大半夜,直到被请来给言家九小姐做肿瘤手术的聂长生走出来为止。 可是现在,庄凌霄知道,要等的那个人,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这里朝他遥遥相望。 庄凌霄从未想过聂长生还敢在他的眼皮底下玩“先斩后奏”的把戏,或许确实地说,他没有想到在自己严密的掌控之下,聂长生还能有机会展开他一个人的计谋,将局面牢牢地掌握在他的手中。 那一日,航班从北京抵达H市后,他到停车场去取车,聂长生和西楼一起推着叶俊柯上洗手间,然而就在一晃眼的空档,聂长生就不知去向了,叶俊柯还没有一点的觉察,继续嫌弃H市机场厕所的气味太重,西楼却警铃大起,他奔出门口搜寻了一圈,依旧没有聂长生的踪影,当即打电话跟庄凌霄汇报,不料对方的手机正在通话当中,只好以信息的形式把这边发生的情况传送过去。 挂了一个无关重要的来电,庄凌霄才注意到了西楼发来的那则消息。 意外来的猝不及防,庄凌霄直觉耳朵里只有“嗡嗡”的声响,他还没震惊中回过神来,一辆张扬的名车悄然滑了过来,赫然停在他的身旁,车窗摇下时,甘棠摘下墨镜,满面春风地朝他打了声招呼。 “庄先生,这是聂医生跟温泉疗养院签订了的一年合约,白纸黑字,即时生效,他是个讲信用的人,现在就走马上任,来不及跟你道别了,就让我过来和你说一声,哦,虽说聂医生只跟我们的疗养院签订了一年的合同,不过我有信心一年之后,他会续约的,三五年,十年八年,都不是难事,反正庄先生也不会想要开一家疗养院,应该不至于跟我们温泉疗养院抢人才。”甘棠一副胜利者的姿态,嘴边噙着的冷嘲笑容,话里话外热讽的意味,无比刺激着庄凌霄暴虐的神经。 当时的庄凌霄只觉一阵天旋地转,胸口突然像被一记重锤狠狠击中了心脏的位置,一股强烈的恶心感席卷而来,他冷汗盈身,附身干呕了几下,等到满嘴都是腥甜的气味充斥味蕾时,才发现车底下是一滩和着唾沫的血水。 嘲讽的笑容凝结在甘棠僵硬的脸上,诧异讶然的神色取代了他脸部的所有表情,甘棠想过得知这则重磅消息的庄凌霄或许会愤怒地大骂他一顿,又或者暴戾地跟他干一架,就是从未想过,这个在H时可以翻云覆雨的男人,这个让无数精明狡诈的商人头痛欲裂的庄凌霄,竟然听到了聂长生跟他的一年之约之后,吐出了一口浑浊的鲜血! 这是怎样深重的变故,才会一击致命地让这头在H市里所向披靡的雄狮做出如此强烈的反应啊! 甘棠没有把庄凌霄吐血的事情跟聂长生提起,事实上,他现在已经看不透这两位师兄弟任何一位了,就拿聂长生来说吧,他印象中,聂长生是冷峻沉稳的脑科医生了,当初他之所以建议言柏舟将聂长生招至麾下,一来是因为聂长生属于医学领域上一颗璀璨的新星,本身就是一块活招牌,由他镇守疗养院,既可以吸引更多的医学新秀前来投奔,又能安抚入住病人的情绪,要知道,药物再先进,医疗设备再优良,都比不上病人资源配合治疗的情绪有效果!二来么,当然是借蚕食鲸吞的方式打击渐渐坐大势力的庄凌霄了,被亲如一家的师兄叛变,就算不能打击到庄凌霄的雄心壮志,也能灭一灭他的威风…… 可从庄凌霄吐血事件看来,这个结果似乎比甘棠想象中的还要严重十倍,这已经不能算是打击庄凌霄的雄心壮志这么小儿科了,简直是一击中的,几乎要了庄凌霄的命…… 至于庄凌霄,整个商场上,大概从未有谁真正看透过庄凌霄了,如果先前甘棠还能透过一些表象去揣摩庄凌霄的一二个小心思,可自从签约了聂长生一年合同之后,出现在他面前的庄凌霄就像一堵毫无破绽的铜墙铁壁,不管是怎样毁灭性的的飓风,都不能撼动他分毫! 就像现在的情况相同,甘棠再次收到监控室里的人发来的情报,说庄凌霄的车又停在了疗养院的门口,一次两次也都罢了,这都第五天了,虽然停车的位置还算隐蔽,并且没有阻碍别人的出入,可甘棠每次都有种错觉,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男人,说不定下一刻就抗了把冲锋枪下车来,神佛不惧鬼魔不怕地冲破疗养院的重重防卫,杀出一条血路,直逼疗养院的院长办公室,将正在研究病例的聂长生直接抢走。 而当监控室里所有人的精神都绷得最紧的时候,庄凌霄却突然驱车离开了,按原路折返,不带一丝的迟疑,就像随便兜风的游玩,导航突然失了灵,不经意的将车主人带入了一条死巷子,车主人似乎也不赶时间,就在岔道口观望了恢复了功能,再潇洒地离开,如同从未到过这条死巷子一样。 甘棠解除了警报,心里暗自松了一口气,却憋了一股闷屈,他相信自己是被这师兄弟合谋耍了,可又没有地方伸冤,现在的聂长生是言氏兄妹的座上宾,言柏舟将他奉为神医,言柏露更是将他当做了偶像膜拜,天天嚷着要跟他学医,拜他为师,聂长生去哪儿,她就跟到哪儿,一点也没有上流社会女孩子该有的矜持。 “聂顾问,陈老先生的病情你也看了,换新药没问题吧?”康复科研究室内,一个主治医生忐忑不安地问,对于癌症病患者,贸贸然换新药的话,副作用或许会很明显,后续的安抚工作也比较麻烦。 “没问题。”聂长生有条不紊地将新药的特性和病人的情况进行了分析,又用PPT展出了国外也有类似的案例,以打消主治医生的疑虑,那个主治医生听得目露精光,连连点头,满脸信服之情表露无遗。 一旁充当实习医生的言家九小姐言柏露也听得津津有味,她去年病愈了之后终于上了大学,因为心里有了崇拜的对象,便央求一直疼爱她的哥哥帮她转到一所有名的医学院上课,言柏舟见妹妹终于有了感兴趣的专业,也很乐意帮助她转学,还给她聘起了几个有名的教授辅导她的功课,至于她学不学得精,能不能取得好成绩,都无关紧要,他们言家的人,多养几个任性的女孩儿也还是养得起的。 言柏露却是个有志气的娇公主,平时虽然刁蛮了一点,可对学医的热忱却是有增无减,现在又得了聂长生的指导,更是渐入佳境,在聂长生身边见习了短短几天,受导师的影响,言柏露身上的娇气与惰性收敛得妥妥当当的,俨然脱胎换骨了一般。 从康复科出来,言柏露小跑着跟上聂长生的速度,满眼笑意地开口:“长生哥哥……” “叫我聂导师,或者聂顾问。”聂长生不厌其烦地纠正道。 言柏露吐了吐舌头,不甘不愿地跳过了这个环节,说道:“明天就是中秋节了哦,你要是一个人的话,不如就来我家来跟我们一起过节吧!我哥哥特意订了一个超级大的月饼……”正要跟聂长生分享言柏舟对她的疼爱,聂长生却已经直言谢绝了她的邀约。 “抱歉,明天的节日我跟家人过。” 言柏露才想起收集到的聂长生的资料里,确实还有一个养子,当时她还惊讶与聂长生这么年轻,怎么就收养了一个十三岁的男孩呢,只是聂长生到人至今,吃住都没有离开过温泉疗养院,她都把那个上初二的男生给忘了。 “要不,我让甘棠叔叔把你的亲人接过来,咱们一起开开心心快快乐乐地过中秋节,怎么样?”言柏露并不气馁,眼神焕发出晶晶然的亮色,觉得顾念亲情的男人更有魅力了! “不必了。”聂长生也挺喜欢言柏露的热忱,不管是学习上,还是人情上,于是解释道,“而且也有回国的朋友来借宿,不方便离开。” “好吧……”言柏露难掩失望之色,心里打定了主意,哥哥送给她的那个超大的月饼,要留一半给聂长生。 跟随他俩一同出来的那位主治医生一脸的窘态,他每次听到言柏露称呼甘棠做“叔叔”,转头却要喊聂顾问做“哥哥”时,就万分的不自在,明明聂顾问跟甘棠的岁数相仿,可在言氏九小姐的心里,聂顾问却硬生生的比甘棠小上一辈了…… 第80章 以爱之名 中秋节到来的时候, 国庆假日已经过去了一半。 H市已经有将近一个月没有下雨了,浮躁的空气里漂浮了干涩的尘埃, 高温还没有消散的意愿,正不遗余力地将闷热发挥到极尽。 甘棠赶到温泉疗养院的时候, 消防队还在灭火, 明堂的火光照亮了半边天, 将西方最后的一抹晚霞余晖尽数覆盖, 所幸烟花存放的杂物室距离休养区很远,没有波及在这里休养的贵客们,便是如此,得到消息前来看望亲人的亲属们还是口出怨言, 直言疗养院的安全设施不够完善,闹着要退院的也有几个, 甘棠嗅着空气中流淌的硝磷混合物浓重的气味, 头皮就没由来的作疼。 原本仅是言柏舟想给疗养院营造一份温馨祥和的中秋夜景象的意愿,甘棠才不惜血本购买了一大批烟花过来,想给留在休养院的客人们一个难忘的中秋团圆夜烟花盛放的美好回忆,哪儿知道会演变成现在的局面。 同居契约_分节阅读_102 同居契约 作者:千秋客 事后消防队也查不出失火的原因, 疗养院是新建立的, 不存在电线老化的隐患,杂物室里原先只放了几张被客人嫌弃了而替换下来的桌椅床位, 偌大的空位,只用来存放昨天才送来的几大捆烟花,那还是从正规店面里买的, 也不存在什么质量问题,况且搬运工运完了烟花后,保安队长还亲自带着两个小保安检查过货品,更不可能会隐藏任何的安全隐患。 基于言氏在H市的影响力,病患的家属也没有闹太凶,倒是闻风而至的记者不太好应付,他们灼灼的目光里毫不掩饰名与利的光泽,虽然言氏势力庞大,可如果以此为契机,曝光了言氏的什么不为人知的勾当,那岂不是时来运转,一举成名了么? 甘棠身为言柏舟的左膀右臂,当然把这件事处理得妥妥当当,将追名逐利的记者一一打发走了之后,才稍稍松了口气,彼时窗外的明月已经挂上了树梢,银色的光华清凉而温柔,笼罩在远处起伏的山林上,氤氲的月泽下,透出几许朦胧的诗意。 可惜甘棠没有多少的文艺气息,也看不懂月色的撩人,他正急着赶回言府,今晚的言府举办一年一度的家族酒会,酒会的表面虽然歌舞升平,实则却是暗潮汹涌,那里的父与子的阴谋算计,夫与妻的同床异梦,兄与弟的针锋相对,叔与侄的尔虞我诈,堪比TVB伦理剧还要精彩绝伦,没有他在一则守护着,言柏舟分分钟会被那群豺狼虎豹拆吃入腹,连骨头都不剩一点…… 甘棠一边叮嘱随行的保安领班各种注意事项,一边往门口走去,刚到挂号大厅时,迎面一个神色慌张的年轻女护士跑了过来,逢人就问道:“请问看见了聂顾问了吗?14号病床吵着要他过去一趟,可是我四处都找过了,还是找不到聂顾问……” 14号病床是H市一个赫赫有名的大公司老板的老娘,脾气执拗得很,甘棠是见识过老太太的蛮横与固执的怪脾性的,奈何她儿子权势重,轻易不能得罪,这位老太太似乎也知道大家都很忌惮她的儿子,从入院至今已经换了不下十个主治医生了,护士更别提了,全院的护士几乎都轮着照顾了她一遍了,没有一个护士能忍受她三天以上的。直到几天前,聂长生成为她的主治医生之后,情况才大为改善,老太太似乎脱胎换骨一般,以往那些臭脾气都不翼而飞,也不刁难谁了,饭和药都按时吃了,就是有事没事总爱装头疼脚软什么的,每次非要聂长生亲自给她检查一遍不可。 甘棠皱着眉头走上前,那位护士似乎很惧怕甘棠,缩着脖子等待他的叱骂。 甘棠冷冽地扫视了一下她,冷声道:“慌张什么,电话打了没?” “聂顾问他没有手机,我到他的办公室找过了,没人应门……”护士委委屈屈地回答,“邓姐又下了班,先前已经联系过她了,她也不知道聂顾问去了哪。”她口中的邓姐是分配到聂长生办公室的助手,是个已婚妇人,很早就向聂长生拿了今晚的假期,六点一下班,就往家里赶。 “今天是中秋节,聂顾问会不会回家去了啊?”有人小心翼翼地问。 “不可能啊,要是他打算回家的话,就不会到食堂吃饭了吧?我七点的时候,就在食堂里见他一个人在吃饭,我还坐下跟他聊了几句呢。”马上一个中年医生反驳那人的说辞,在他的心目中,工作认真到尽心竭力的聂长生,就是为病人而鞠躬尽瘁的医生,是没有什么节假日的概念的。 甘棠看了看手表,时针指向了九,言府的酒会快要进入高潮,言家那群豺狼势必借着这次疗养院的失火攻击那位谦谦公子一样的人,不快点赶回去震场,言柏舟一定会委曲求全,将手中那个别人虎视眈眈的大蛋糕推送出去喂那群永远不会餍足的豺狼。 没有太多的时间浪费,甘棠一边打电话让监控室的人查监控,一边直奔顾问办公室,在场稍微机灵一点的人立马跟了上去,这个时候不好好在甘棠面前表现更待何时呢? 顾问办公室在五楼的最里角,甘棠一行人很快就赶到了,房门果然如先前那位护士所说的落了锁,甘棠心头火起,想也没想,抬腿狠狠踹了一脚,木门发出沉闷的咔嚓声,门锁还没破坏,门板却先承受不住那一记蛮力,颤巍巍的裂开了一条缝隙。 那位保安领班的见状,忙上前充当破坏者,往木门里补上的那一脚重如泰山压顶,“嘭”的一声,那扇苟延残喘的木门便连带着锁一同脱离门框,可怜兮兮地躺在地板上任人踩踏。 干净整齐的办公室里,一切的什物摆放都井然有序,像极了办公室主人的个性,对待任何的事情都是郑重其事、一丝不苟,然而此刻的众人一眼就被地上那件医生常穿的白色长袍吸引住了目光,它的凌乱跟这个办公室的风格如此的格格不入,一同格格不入的,还有一本倒扣在地上的病例册。 这一切看起来就像是谁突然凭空出现在办公室里,将正在认真看病例的医生打晕,于是衣袍落地,病例倒扣,人也不知被掳去了哪里。 甘棠脑海中只闪过“庄凌霄”的影子时,监控室里的人已经来了电话了。 五楼的监控摄像头没能拍摄到什么任何有关聂长生的画面,事实上,连同甘棠一行人踹开顾问办公室的那一幕也没有拍摄到,很显然这一楼的监控摄像被黑客入侵了! “马的!庄凌霄!”甘棠骂了一句,狠狠地踢了地上那扇已经不得善终的木门一脚。 胆敢在他的地盘上撒野的,除了庄凌霄,甘棠想不出第二个人选。 事实上,聂长生也确实是庄凌霄掳走的。 只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原本只需西楼一人就能完成的任务,身为幕后老大的庄凌霄却罔顾了身份,非要亲自出马,将聂长生带回来。 西楼本是个聪明的人,知道这个计划里,聂长生肯定不会乖乖配合的,届时难免会有一些肢体接触,诸如过过招什么的,他疑心庄凌霄之所以要亲自将人带回来,大概是不想他触碰聂长生,哪怕是过个招也不行。 所以这一次的任务相当的简易,行动也非常的成功,西楼只需要入侵一下温泉疗养院的网络系统,黑了一把行动路线必经之路的摄像头,顺手在杂物室里放了一把火,等到消防队赶来救火的时候,他就看到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的庄凌霄从从容容地推着被他敲晕了坐在轮椅上的聂长生出来,于是什么话也不必说了,安静地充当了一回司机,驱车远离了火光冲天的温泉疗养院。 至于他的老大把人质带到了哪个地方,西楼也是无从知晓,他这个称职的黑客兼司机刚把车开入市区,就被老大驱逐下了车,然后眼睁睁地看着重色轻友的老大连人带车的消失川在眼前,两盏若隐若现的车后灯闪烁了几分钟,就彻底没了踪影,只留他一人在这个僻静的野地干站着,孤零零的与皎洁的明月对影成三人。 聂长生悠悠转醒时,眼前一片黑暗,脖侧略微有点疼,不过大概是被那人用药油揉擦过,他依稀还能嗅出空气里残留的红药水气味,他本能地伸手去揉酸疼的脖侧,无奈躺在他身旁的那人将他禁锢在怀内,一双胳膊紧紧环抱着他,不容他有些许的动弹。 “醒了?”耳边传来了那人睡意酣厚的声音,显然聂长生一醒来,陪他入睡的男人也从睡梦中醒了过来。 聂长生没有搭理他,他灵敏地捕捉到了耳旁的回音,这个漆黑的地方,连这么轻微的声音都有回音,难道这个房间很空旷,或者隔音效果太好了?聂长生一边思索,一边用力去掰禁锢在身上的两条铁一样的胳膊,只是挣动的时候有点疑惑,他没有发现手脚有被束缚的痕迹,这显然不像庄凌霄的做风,早在疗养院里见到闯入的庄凌霄,他心里滋生的一股莫大的悲哀,以为此生便是又将囚囿在一个他不愿意呆的地方,成为庄凌霄的禁脔。 可是,那根聂长生厌恶至极的手链,竟然没有扣在他的手腕上! “师哥,你在找它吗?”黑暗里,庄凌霄黏糊模糊的嗓音已经消失,恢复了平时低沉醇厚的音线,显然这个时候的他已经彻底清醒过来了。 聂长生浑身一颤,静谧的黑暗里,除了庄凌霄醇厚有力的回声,他还听到了一阵窸窸窣窣的细小碰撞声,那声音何其的熟悉,何其的刺耳,赫然就是囚系了聂长生两次的那根链子! 他就知道,这个霸道的男人,又怎么可能会愿意跟他来个一年之约,放任他回归从前的日子,他所热爱的事业,在庄凌霄的眼中,是如此的无足轻重,如此的无关紧要,必要时,可以为了他俩的情爱而做出退让,甚至是牺牲。 一个男人,怎么可以没有事业,没有追求的目标呢? 聂长生只想爱情与事业双丰收,常人都期盼的和美日子,这小小的贪念并不过分。 过分的,是这个以爱之名,要把他剥离别人的视线,最好只守着他一人的庄凌霄。 聂长生心灰意冷地阖上眼睛,即便眼前本来就是黑暗一片。 耳边窸窸窣窣的碎响抖索个不停,像是在提醒他以后的生活将是怎样的争吵与冷战,一股萧瑟凄冷的、无休无止的绝望笼罩在心头。 “咔哒”一个微弱的扣搭声响之后,黑夜里只传来庄凌霄苦涩而自嘲的低笑。 “这样,师哥就原谅我了吧?”叹息似的,庄凌霄将嘴唇贴在怀中人的耳旁低喃,手却紧紧地箍住怀中一动不动似乎还在震惊中没有回过神来的聂长生。 那根聂长生痛恨的链锁,竟然扣在了庄凌霄的手腕上。 这个男人用这种以牙还牙的手段,惩罚着自己,祈求他的原谅。 “你疯了!”聂长生支起了腰,本能地呵斥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这个道理他还是懂的,即便他真的没有料到有朝一日庄凌霄竟然会自虐地自我束缚了自由来惩戒他的狂妄。 “呵……”庄凌霄低笑着,抖动着手腕上的链条,链子的质地非常的好,并不太硌肌肤,虽然是自愿失去自由,可被束缚的感觉确实非常的不爽,为什么直至现在,他才理解聂长生戴上它的感受? 当然,聂长生承受的屈辱比他更大,是经由他剥夺的自由,不像他,是自己束缚了自己。 “我知道我做错了,师哥,你要怎样,我都答应你,只要你别再想着离开我,从前咱们签订的契约,我都可以一一照办,要是哪一条做不对了,你就把我锁在这里,锁到你气消了为止,好不好?”庄凌霄合抱上聂长生,伏在他的耳边继续低喃,“这跟链子热感钥匙,我都换成了你的手指摸了,我自己是解不开的,你现在也醒了,可以换成虹膜,现在就换,然后随便你怎么拴我,要是再不解气,还可以用鞭子抽我,我绝不喊疼,师哥,这样,行吗?” 聂长生震撼得一句话也说不上来,他试图推了推将他紧紧禁锢在怀中的庄凌霄,可惜在体力对抗上,他从来就不是庄凌霄的对手,即便庄凌霄手腕上还扣着一根链子。 力量的抗衡中,彼此身体贴着身体,小别几天的两人呼吸陡然急促了起来,体温急遽上升,灼烧着彼此的理智,不知谁的唇先堵上了谁的唇,又是谁的舌先追逐上了谁的舌,身体交缠间,糜烂的气息瞬间充斥着这片漫无边际的黑暗空间。 聂长生深吸了一口气,再也不敢轻举妄动了,等压在身上的庄凌霄平息了急促的喘息,他早就放弃跟庄凌霄拼比力气了,伸手在床头摸索了起来,想要亮起一盏灯火,驱赶眼前这片让他窒息难受的黑暗区域。 “你是想要开灯吗?”庄凌霄洞悉了他的意愿,缓缓开口问。 聂长生没有回答,不过眼前的黑暗瞬间消失,黯淡的昏黄亮了起来,这个强度的光一点都不会刺激已经习惯了黑暗的眼睛,神奇的是,昏黄的光线渐渐聚集了亮度,由昏黄变成了橘黄,再变成了灰白,又几分钟后,它就变成了现在的白炽灯了。 “这是声控灯,没有开关,喊‘开灯’,它就亮了,”庄凌霄低声道,“目前只有我的声线才能控制,不过既然这是用来惩罚我的房间,当然也应该改成由师哥掌控灯光开关的。” 同居契约_分节阅读_103 同居契约 作者:千秋客 聂长生一声不吭,终于看清楚了这个出现回声的房间了,竟然是庄凌霄别墅的那间琴房!他认得琴房的摆设,那架钢琴,那盏吊灯,还跟从前一样,庄凌霄曾经就在这里弹奏过曲子,虽然聂长生不懂音乐,可是音符让人很舒服,他就曾陶醉在美妙的音符里不可自拔过…… 然而,琴房有一扇面朝游泳池的落地窗,一扇面朝院门的窗户,还有一个摆满了花盆的小阳台,可现如今的琴房,竟被改造成了密不透风的囚牢,不仅看不到窗户阳台,四堵的墙还挂上了厚重的黑色帷幔,像踏入剥离感觉的麦克吉尔实验的牢笼一样。 聂长生头皮一阵发麻,凌厉的目光狠狠地盯着始作俑者。 “庄凌霄,你这样做有什么意义?如果想要两清的话,我……”聂长生艰涩地咽下“并不在意”四个字,被囚禁的苦与恨这一刻涌上心头,说不介意根本是骗人的,只是他并不想把自己的苦恨过度到庄凌霄的身上,这样做根本毫无意义。 然而,落在庄凌霄耳中的,却只有“两清”带来的后果,他明显很抗拒跟聂长生划清界限,声音带着几分急迫和颤抖,大声地吼道:“什么两清?你休想!这辈子我们俩谁都不可能摆脱谁的,聂长生,你最好要有这方面的觉悟!” 回音久久不停,像堆积在两人心头上剪不断理还乱的乱麻。 第81章 山不来就我 一阵咕咕叫的腹鸣声赫然响起, 在这间隔音非常好的密室内清晰地落入两人的耳中,打破了剑拔弩张的僵局。 聂长生讶异地抬起眸子, 庄凌霄满是怒容的脸上露出了些许的懊恼,却依旧梗着脖子, 眼底依稀还有一丝责备, 似乎在谴责聂长生不应该在他的怒火还没有消除之前, 就被无关紧要的空腹鸣叫声分散了注意力。 等到腹鸣声再次响起时, 聂长生深吸一口气,扯了扯扣在男人手腕上的那根细小的链子,推了推这个肆意妄为的家伙一把,庄凌霄迟疑了一下, 才不甘不愿地移开镇压聂长生的身体,眼睁睁地看着聂长生翻身坐起, 再从容地地下床, 趿了鞋子,径直往门外走去。 “聂长生,你干什么去!”一阵莫名的慌乱没由来地席卷心头,庄凌霄的声音本能地拔高了好几度, 目光灼灼地盯着那堵消瘦的后背, 虽然知道聂长生这个时候不可能不管不顾地离开他,可还是难以掩饰心底的无措与恐惧, 从前他或许还敢依仗聂长生对他执著的深情,以为那样深刻的感情不可能会有什么变数,可他不仅离开了他, 而且还是该死的两次!如果再离开一次……光是这样想,胸口传来揪心的疼痛,浑身如同万箭穿心一样难受,他目眦欲裂,冲口喊道,“师哥,别走……”尾音带着颤意,困兽一样的无助。 “我……”聂长生已经走到了门口,伸手拧了拧门柄,门没有上锁,很快就打开了一道缝隙,他顿了顿脚步,声音艰涩地道,“我下楼去做个饭。” “我又不饿……”身后的男人嘀咕,语气却大为轻松,或许是想到了一个腹鸣就得到了聂长生的关怀,尾调里带着一抹不易察觉的窃喜。 “好吧,是我饿了。”聂长生有点无奈,中秋月夜的团圆餐,他是在疗养院的职工餐厅吃的晚饭,菜色很丰盛,这一点言氏从来不会苛刻员工,只是今晚的素菜配的是菜心,绿油油的菜叶上飘着几朵黄色的菜花,寻常人都不以为意,聂长生却出神了,他想起了那个爱吃菜心却从不吃菜花的挑剔男人,不管菜心多么的新嫩,只要盘子上浮现一丁点的菜花,他都不愿意吃上一口。 聂长生那时的脑海里全是庄凌霄的影子,想知道他当时在做什么,跟谁在一起,心情高不高兴……正想得出神时,偏偏又遇上一个健谈的同事,他也就没吃几口饭,但吃得再少,也总归比这个“绑架犯”还要好一点,庄凌霄大费周章地把他带到这里,肯定顾不上吃晚饭的吧…… 囚徒会同情绑架犯,还给他做晚饭,怎么觉得像是斯德哥尔摩综合征患者一样了? 聂长生自嘲地摇摇头,他跟庄凌霄之间的情感,比这种心理病还要复杂多了吧。 出了密室,装潢华贵的廊道亮着橘色的灯光,聂长生愕然发现户型跟记忆中的那栋别墅户型不同,紧邻琴房左侧的原本是一间客房,可现在紧邻密室的房间是在右侧,而且房门大开,仿佛就等着他的光临似的。 聂长生疑惑地走进去,这是一间宽敞的书房,布置得古香古色的,木质书架上摆放了种类各异的书籍,一张宽大的金丝檀木办公桌尤其显眼,台上除了摆有电脑笔记本之外,还陈列了他的护照、身份证,一个皮质钱包摊开着,露出里面若干鲜红的人民币,还有几张或金或黑的银行卡…… 聂长生眸光一沉,紧紧地捏住那张薄薄的身份证,他就知道庄凌霄把自己扣锁起来是又在玩兵行奇招,他敢归还证件,又拿出这些足够他花销一辈子的钱财,却偏偏贸贸然的把他自己锁在密室内,说什么惩罚曾经对他的囚系,都不过是男人冠冕堂皇的借口而已!只是聂长生没有料到,这一回的庄凌霄会赌这么大,竟然拿他自己的性命,跟聂长生所渴求的自由,一同放在天秤上,任凭聂长生做出抉择,是拿着证件钱包舍他而去,还是留在他的身边与之长相厮守。 密室内的那个男人,这一刻也在焦急地等待着他孤掷一注之后的结果吧…… 要不,就遂了他的意,拿了证件和钱远走高飞,再报警让人来解救困囿在这里的他? 聂长生如此想着,缓步出了书房,密室的房门敞开着一条细缝,白炽的灯光钻了出来,纠缠着走道上橘色的光线,像足了他俩之间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纠葛。 庄凌霄果然在等着聂长生的答案,他站在床前,目光深沉地凝视着去而复返的聂长生。 聂长生望着身形魁梧的男人笔直地站在灯光之下,浑身流淌着一股肃杀凄苦的气息,如同六军不发被逼得走投无路的帝王。 时至今日,他俩共同经历了这么多,四目相对时,彼此眼中都迸射了炽热的眷恋,一帧帧旧日的画面不约而同地闪现,医学院时,两人同进同出亲密无间,同居日子时,彼此相互试探暧昧不清,尔后终于互托衷心了,偏偏又受到了外界的干扰阻挠,于是一个远盾重洋,一个四海寻找,个中的情痴贪欲求而不得的滋味,寻常人又怎么知晓?等到一纸婚书握在手上了,他俩的内部反倒闹起了难以调和的分歧…… 天意弄人,不外如此。 “师哥。”半晌之后,庄凌霄才哑着嗓音喊了他一声,最终的判决书,还是只能由聂长生来宣判。 “我……”聂长生颤动着唇,刚才意气用事远走高飞的念头显得尤为可笑,他怎么就忘了,他的男人,不管身处何处,不管面临怎样棘手的困难,从始至终,都不做没有把握的事。况且是他备受重视的人生大事,没有足够的信心,怎么敢放手一搏? 聂长生缓步来到床前,将拇指放在那根链条的识别端口,“咔”的一声,两端的链子自动解开,滑落在地,发出细微的碰撞声。 “厨房还少一个帮工。”聂长生捡起了那根链子,心里盘算着是要把它丢到哪个隐秘的角落,还是直接毁尸灭迹,省的夜长梦多。 聂长生的借口非常的烂,不过获得自由的庄凌霄没有嘲笑他,心里漾出一层又一层的激动无法平息,全都转化成蓬勃的力量,经流全身脉络之后,化作了高涨的欲念。 庄凌霄向来是个随意妄为的人,尤其是在聂长生的刺激之下,他从来不会压抑勃发的性欲,这一次更甚,或许小别的这几天,每一天新添的欲念像雪滚球一样越积越多,今晚重得这个人,没有立即办了事,已经难能可贵了,这时候更是不能再忍受了! 耳边传来熟悉的粗重喘息时,聂长生才后知后觉地察觉处境不太妙,想要逃离时,手臂已经被钳住,庄凌霄的蛮力很大,一把将他推倒在床上,根本不留他反抗的机会,高大的身躯就欺了下去,那条被聂长生收在掌心里的链子再次掉落在地上,这一回却没有人再捡起它。 小别胜新婚,可接踵而来的是透支的后遗症,聂长生不知被庄凌霄摆弄了多少个羞人的姿势,作出多少个孟浪的动作,又被逼着说了多少无地自容的话,才汗渍琳琳的得到解脱。 等到聂长生能下地活动生疼的身体时,那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了。 庄凌霄殷勤地把弄好的小米粥端到床前,体贴地想要喂他进食,被聂长生叱骂了不仅不生气,嘴边还噙着一丝得意的笑容。 一切都像回到被囚系时的日子,不同的是,聂长生的手腕上再也没有看到那根束缚他自由的链子。 打量着奢华的客厅,聂长生拧着眉问道:“这是哪里?” “满庭芳花园啊。”坐在沙发上的庄凌霄随意地回答,手探了过去,起先是落在他的肩膀上,后来顺着聂长生挺直的脊背滑下,钻入了他家居服的下摆去兴风作浪。 聂长生没有计较他的小动作,满庭芳花园在H市是寸金寸土的别墅区,庄凌霄的那栋别墅就坐落在这里,如果是从前,聂长生并不怀疑他又另购了一栋,可现在的庄凌霄,应该没有太多的金钱花在奢侈的花销上了吧…… 聂长生从前从不过问庄凌霄的资金去向,不过既然打定了主意要跟他一起度过余生,总不该继续看他挥霍无度下去。 “你新买的?” “嗯” “那栋别墅卖了?” “没。” “你要那么多房子做什么?” “那臭小子不是快成年了么?当然不能再跟我们一起住了。”庄凌霄理所当然地道,言下之意,是把旧巢送给贺鸿梧做婚房了。 聂长生无力吐槽,贺鸿梧才十三岁,离成年还早着呢,况且,贺鸿梧也未必没有大志,会接受他的馈赠,就算真的没什么大作为了,住小一点的地方又有什么关系? “住在一起又有什么关系……”聂长生推开他越来越放肆的手,补充道,“我是说,住在我那边就挺好的。” 同居契约_分节阅读_104 同居契约 作者:千秋客 “你那里不行!”庄凌霄果决地道,“人太多了!” “可是又不吵……”聂长生睇了庄凌霄一眼,人是群居动物,大城市里哪里不是人?聂长生的公寓那边住的都是医务人员,出入小区的人数虽然多,却都很有素质,很少喧闹,就算是那些跳广场舞的老人,都会把音箱调得很小,干扰不了别人的正常休息。 “是不吵,可是会听得到啊!”庄凌霄口无遮拦地道,“像昨晚那样,师哥又哭又求的,声量那么大,一定会被别人听去的,还是这里好,就算师哥喊得再大声,也只有我……”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铁青着脸的聂长生打断了:“你闭嘴!” 庄凌霄果然乖乖地闭了嘴,不过闭嘴的方式有很多种,比如堵住对方的唇,庄凌霄就是这么做的,他兴致盎然地覆上聂长生那张羞赧到滴血的薄唇,辗转不停地又啃又吮,拨雨撩云了一番,等到聂长生气息不稳,斜斜地靠在沙发上,庄凌霄便毫不犹豫地征战全垒打了。 由于是不告而别,而且动静又闹这么大,聂长生亲自给言柏舟打了致歉电话,甘棠显然没把聂长生被劫走的事情跟他说起,所以言柏舟并不知情,还认为聂长生很尽责,国庆与中秋的双节日还在上班,于是很大度地给他放了剩余的几天假期。 言柏舟的做法赢得了庄凌霄的称赞,虽然他不能改变聂长生的决定,但山不来就我,我就去就山,只要结果一样,他就还算是赢家。 耳鬓厮磨的日子过得很快,聂长生不是没有想过贺鸿梧,还有双腿不便的叶俊柯,可每每提及他俩时,庄凌霄总是一副仇大苦深的模样,一会儿说叶俊柯是诱饵,要引诱林奇自投罗网,一会儿又说贺鸿梧已经是小小的大人了,应该学会怎么照顾伤残人士,将来指不定还能做个医护人员呢。 聂长生担心叶俊柯的安危,他虽然不了解林奇这个人,但有限的资料显示,这个人心胸狭窄,睚眦必报,现在虽然生死不明,可毕竟是一个隐患,现在有庄凌霄雇佣的退伍特种兵保护,倒也算是最好的安置,可贺鸿梧还是一个小孩,更是一个局外人,庄凌霄偏偏让他跟叶俊柯呆在一起,这一点聂长生无论如何都不认同他的做法是正确的。 可是贺鸿梧打来的电话又全然不是聂长生想的那样危机四伏,少年的话里除了对他浓浓的思念,还有化不开的喜悦,自从聂长生回来之后,贺鸿梧就恢复了顽劣贪玩的天性,国庆期间,约了龚少卿跟楚颖颖一同出游,几乎把H市大小景点都游遍了,把亏欠小伙伴们大半年的情意全部归还,昨天还跟他们一起去了一趟沙滩,不过假期的沙滩人满为患,楚颖颖又不懂水性,他们玩得不怎么尽兴。 “聂叔叔,你在哪儿,不能回来吗?要不我去看你吧,我带胖胖一起去,它也想你了。”电话那头,胖胖的幽吠声果然传来,伴着少年低落的声音,像一记记铁拳,狠狠地砸向聂长生的心窝。 第82章 终章 所以当庄凌霄的手腕被聂长生拷上了那根锁链, 禁锢在那间密室时,他还一脸的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兴许想到了什么龌龊的念头,他竟然喜滋滋地宽衣解带, 再躺平, 一双炽热的眸子瞬也不瞬地盯着聂长生, 那双闪烁着绿幽幽光泽的目光像足了一头饿狼, 逡巡的视线赤裸裸地透着贪婪,隔着居家服仿佛也能活吞了里面那具身躯似的。 聂长生见他脱了个精光,脸色更加沉郁了,眸子寒光潋滟, 愠怒地问道:“你干什么?” “不是师哥想干什么吗?”庄凌霄眼中还点着两簇炽热的欲火,他挑起眉毛, 邪气地摊开双臂, 非常流氓地把不着片缕的精壮身体展露在合法伴侣的跟前,对突然开了窍的聂长生鼓励道,“反正我的手伤也还没好,师哥肯主动一点, 我是非常欢迎的……” 聂长生经了人事, 当然明白他话里全是不正经的邀约,这个满脑子都是肉欲横流画面的男人, 实在没药可救了!聂长生越想越生气,隐忍的怒意再也无法遏制,一点点从胸中逐渐蔓延开来, 他“哼”了一声,见地上的居家服口袋里滑下了一部手机,那是庄凌霄从不离身的私人电话,于是捡了起来,重重地砸到男人的身上。 “你闭嘴!”聂长生气愤之极,恨不得那根手链再多长一个端口,将他的另一只手也扣牢,就把他绑在床上,睡上整整二十四小时,看他还会不会整日想着不良画面。 聂长生砸出的这点力度对庄凌霄而言根本无足轻重,虽然明知道聂长生不可能找他磨炼床技,可眼里还是泄出了一丝失望,他看着走向门口的聂长生,莫名的一股不安的情绪跳跃了出来,比任何的一次来的还要强烈,他无法理清这种不可捉摸的预感,心底的彷徨与忐忑再次袭来,忍不住高声喊道:“师哥!” 聂长生只道他又要说什么乱七八糟的话,并没有理会他,径直出了门,反手将隔音良好的房门阖上,这才满意地下楼,到了车库取了车,驱车往旧日的公寓里驾驶而去。 聂长生见到叶俊柯的时候,贺鸿梧正被叶俊柯支派着到厨房学习做饭,那位跟他的身形十分相似的雇佣兵,则充当了叶俊柯的医护人员,帮他做腿部的康复治疗,至于胖胖,它被关在那个特订的大窝里,美其名曰:保护家具。 聂长生赫然明白了庄凌霄对叶俊柯的评价一点都没有错,这个人,就算丢到外星球去,也能跟外星人打成一片,甚至欺压别的弱势群体,这话虽然有点夸张,可是叶俊柯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就算去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即便是语言不通,他也会像一棵蒲公英的种子,能在最短的日子里适应了当地复杂的气候,然后扎根深低,连蛰伏期都不用,很快就能破土而出,再开花结果,拓展领域。 贺鸿梧打从一开始见了聂长生之后,就被叶俊柯勒令守在厨房,没能做出可口的饭菜,绝对不能出来,所以这会儿只能可怜兮兮的贴在厨房的门口,向聂长生发出求救信号。 聂长生不知叶俊柯用了什么法子,将从前顽劣到天不怕地不怕的贺鸿梧制得这么的服服帖帖的,他想解救贺鸿梧,叶俊柯却颐指气使地道:“小聂聂,你要是每天都能给我做饭呢,就去帮他,不能的话,那根门槛,就是止步的警戒线,你敢跨过去的话,我就把胖胖变成一桌的丰盛菜肴。” 向来懂人语的胖胖听了之后,一声不吭地趴着,不知是畏惧叶俊柯高高在上的王者之气,还是听多了类似的威胁,耳朵都已经麻木不仁了。 最终聂长生没有踏足厨房一步,午饭虽然有点难以下咽,但毕竟是贺鸿梧第一次掌厨,聂长生给足了面子,吃了两碗饭,叶俊柯跟那位雇佣兵,不知是真饿,还是觉得味道不错,竟然吃了三碗饭,那份简单的冬瓜瑶柱汤,也备受他俩的追捧,胖胖最后登场,将所有的剩菜剩饭全部包揽,不留一丁点的残羹冷炙。 贺鸿梧自知自己的厨艺水准很欠火候,对聂长生道:“聂叔叔,等我回到学校再跟厨房的丁胖子学几招拿手好菜,一定做得比今天更好吃,你等我!” 聂长生还记得姓丁的厨师,那会儿还在归来山庄遇上的帮厨,厨艺确实了得,贺鸿梧的学习成绩不怎么好,如果对厨艺有兴趣的话,找姓丁的厨师学学也无妨。 他却是不知,贺鸿梧是跟叶俊柯吃了好几天这位雇佣兵做的饭菜之后生出了绝望的情绪,周围又被庄凌霄请来的保镖密控着,闲杂人不能随便进出,更别提外卖人员了,贺鸿梧还好,到外头游玩时顺便解决吃饭的问题,可叶俊柯是患者,没办法下厨,又食不下咽,于是使了一些手段,逼着贺鸿梧下厨,这才给了聂长生的错觉,以为少年对厨艺有了兴趣。 其间,聂长生的右眼开始跳个不停,他是医生,对“左眼跳财右眼跳灾”的说法并不怎么重视,只是揉了揉右眼眉心,舒缓舒缓眼部的疲劳。 在公寓里逗留了两个多小时,聂长生才离开,车子没有朝满庭芳花园方向返回,而是拐了一个弯,直奔西郊的墓地坟场。 H市是沿海地区,一些客家人清明不扫墓,等到中秋前后才祭拜先人,所以国庆的假日,西郊的坟场一点都不寂寞。 踩着漫天飞舞的爆竹纸屑,聂长生顺着一列列的石碑寻了过去,终于在一块贴了卞教授照片的墓碑前停住了脚步,送上了路上买来的那束白菊花。 聂长生不知道卞教授是不是无神论者,或者信了别的什么教,石碑前除了他带来的那束白菊花,光秃秃的什么也没有,这位老人在医学上的功勋不菲,可逝世不过几天,前来吊唁他的人或许就只有聂长生一个了。 对待这位恩师,聂长生也没有什么话可诉说,他凝视着墓碑上老人精神抖擞的面容,很难相信这么一个醉心医学的人,会舍得他的瓶瓶罐罐,他的实验室,他的每一个实验,就这么走得了无牵挂。 从西郊返回满庭芳别墅区时,聂长生特意去了一趟超市,买了两斤栗子,打算做一道庄凌霄念了好几天的栗子鸡。这道菜还是在荷兰的中国餐厅吃到的呢,两人都挺喜欢吃的,可惜回国至今,他才有时间捣鼓。 驱车赶回了别墅,聂长生揉了揉眉心,今天不知怎么回事,右眼跳得厉害,时断时续的,一直跳到现在还没有消失。 将栗子放在桌子上,聂长生略显愧疚地走上楼去,从前他被庄凌霄囚系时,庄凌霄几乎寸步不离他的身边,遇上了什么急事,才逼不得已地出去一趟,最后更是行色匆匆地赶回来,哪里像他,明知道庄凌霄反对他去祭拜卞教授,他还在墓地逗留了半个小时。 待会儿如果庄凌霄问起他的去向,要不要一五一十地告诉他呢?见见朋友,他是已经准许了的,至于祭拜恩师,就算是心里不痛快,也不过是气恼一阵子,不消多久,那个人又会像树熊一样紧紧地搂着他不放手的了…… 想着那人有力的手抚在身上的旖旎,炽热的吻灼烫每一寸肌肤,聂长生的眸子里荡着潋滟的光泽,食髓知味的身子忍不住颤栗连连。 他恼怒地甩了甩头,摒除一切杂念,只不过才几个小时没见那个人而已,自己竟然就浮想联翩起来了…… 聂长生加快了脚步,推开那扇紧密的房门,他喊道:“庄……”话音梗在喉咙里,余下的字全部咽下了肚子。 麦伦高大魁梧的身形赫然出现在聂长生的面前,轮廓分明的脸庞依旧这么的年轻,嘴边噙着的笑意依旧带着残忍的味道,棕色的眸子像一潭伸向地狱的深渊,正一瞬不瞬地盯着送上门的猎物。 “李,好久不见。”麦伦伸出手,指尖刚刚触上聂长生的脸颊,下一瞬,他的下巴就挨了一记猛拳,头部微微往左微侧,嘴里分泌出一股腥甜,嘴角溢出了一丝血条。 聂长生的力度很重,可对于常年在死亡边缘行走的海盗而言,并不算多惨烈,麦伦抽了一口气,用舌尖舔了舔裂开的嘴角,带了血腥的味道深深地刺激了这位亡命之徒。 子弹上膛的声音突兀地在耳边响起,隔音良好的密室里听得尤为清晰,一个聂长生还算熟悉的海盗正举着一把手枪对准着被他扣锁在床上的庄凌霄头部,聂长生目眦欲裂,胸中一股钝痛将他全部的思绪覆盖,头脑陷入了短暂的空白中,浑身僵硬得不能动弹,点燃了怒意的目光死死地落在被他锁扣在床上的庄凌霄身上。 男人在他离开之前就手动解衣宽带了的,这会儿正赤条条浑身是血地躺在床上,血肉模糊的脊背依稀还看得到一条条纵横交错的鞭藤痕迹,蓝灰条纹的被单沾满了斑斑的血迹,看着触目惊心,他的嘴里堵了一块从家居服撕下来的破布,发不出多少的声音,英俊无俦的脸上更是青紫交加,惨不忍睹。 “琼……琼斯……不,”聂长生努力克制颤抖的嗓音,目光从那个要挟庄凌霄的海盗的身上移到麦伦的身上,竭尽全力不让慌乱毫无遁形地落在海盗的眼里,道,“麦伦,这里是中国,不是公海,你不能乱来!” “当然,我怎么会乱来?”麦伦不羁地舔了舔裂开的嘴角,冷冽的目光仔仔细细地将他打量个透底,冷笑道,“乱来的是李你自己吧?见到了老朋友,就这么招呼我的?” 什么老朋友,明明一个是俘虏,一个是海上霸主,聂长生想要否认跟他的这一层关系,可他深切地了解狂躁症患者不能受语言上的挑衅,当即低声道:“好,是我太粗莽了,我向你道歉,你不要为难我的亲人……呃嗯!” 或许是他太急着宣布庄凌霄的重要性,又或许是急促的语调宣示了内心的恐慌,再或许是什么别的因素,总之那个海盗头子突然发难,一把将聂长生推到了墙边,将他禁锢在怀中,灼热的唇就这样滚烫而焦躁地贴了上来。 同居契约_分节阅读_105 同居契约 作者:千秋客 唇角弥漫陌生的气息,聂长生浑身如坠冰窖,一块又一块的疙瘩在身上起了又灭,一股反胃的恶心涌上了喉咙,他剧烈地挣扎着麦伦的钳制,奈何麦伦卯足了劲,蛮力将他紧紧地控制在怀中,即便是唇舌遭到了前所未有的抵抗,也不愿退一步让聂长生有喘息的机会。 “呕!”陌生而强烈的气味汹涌地灌入嘴里,聂长生只觉胃部泛起了阵阵的恶心,他干呕了几声,有秽物涌出喉咙时,麦伦终于放过了他的唇,聂长生苍白着脸,忍不住弯下了腰,从嘴里吐出了还没消化完的午饭。 与此同时,聂长生的耳边传来了两个声音,一个是被堵住嘴巴的庄凌霄愤怒的嘶吼声,一个则是海盗琼斯震愕的呼喊,他惊愕地嚷了起来:“妈的,麦伦,你竟然好这一口!”原来麦伦早就打的是这样的心思,他就奇怪了,害得他们大家树倒猢狲散的不是远在加利福尼亚州的小子吗?他可是亲耳从巴拿马典狱长口中听到的消息,准没有错的,麦伦非得说是从g赶来的混蛋害的,这个被他打得浑身是血躺在床上只剩一口气的男人能有什么能耐?不就是钱多了一点而已,创建了个什么军舰队,舰队还是巴拿马国的人,有什么用呢?可话又说回来了,到了中国,他才真正了解了原来g们的国家真的已经这么富强了,高楼大厦鳞次栉比的,男女衣着时尚华丽,个个都像是土豪,随便绑架几个勒索几笔,就不用再回海上去过亡命天涯的生活了…… 男人有什么好的!琼斯看了一眼不停呕吐的聂长生,心底忍不住嘀咕了起来,这个李也应该是厌恶男人的吧,不然也不可能这么大的反应啊!果然只有男人跟女人才正常的吧,麦伦这个死变态,东方男人有什么好看,个个皮肤蜡黄,身材消瘦,长得都差不多,要哪个不是要,非要姓李的这个医生不可? 如此想着,琼斯狠狠地踹了一脚床上这个被他修理得只淌血的男人,受了这么重的伤了,竟然还有力气嘶吼?真是欠修理的!于是又朝他狠狠啐了一口唾沫,如果不是看在他又是组建军舰,又是住大别墅的,心里贪图他的钱财可以谋一谋,他早就一枪崩了这个东方男人了! 床上的男人发出暴怒而悲愤的嘶吼,还试图挪动着浑身是血的身体起来,不过再怎么的可笑,都比不上现在麦伦铁青的神色出彩,琼斯斜着眼睛,等着看麦伦的笑话! “你他妈地敢再吐,我就毙了他!”麦伦的耐心向来不强,他额上已经绽出了几条青筋,这是处于暴走的边缘了,他至今还记得,破损的甲板上,刚才那个被他狠狠殴打了一顿的东方男人是怎样堵住聂长生的嘴巴,而聂长生又是怎样沉醉其中的,那样的场景每每浮现在眼前,他都恨不得将那个男人碎尸万段,再将聂长生掳到海上,自己想怎么亲,就怎么亲,想怎么侵犯,就怎么侵犯…… 然而此刻的聂长生,竟然因为他的吻而反胃,甚至像吃了苍蝇一样剧烈呕吐,他怎么可能忍受得了这么大的巨差?愤恨之下,只能狠狠地踹了几脚房门,脚趾的疼稍稍拉回了他的神智,可怒气依旧不减,他一把揪住还在呕吐的聂长生的胸口,另一只手抬起他的下巴,胡乱揩去他嘴边沾的秽物,也不嫌弃他嘴里还残留着酸臭的气味了,竟然再次堵上了他的唇,不管聂长生怎么口齿啮咬,咬破了唇也不管,依旧故我地沉浸其中,辗转啃舔地品尝个够。 而当聂长生嘴里第二次涌出秽物时,麦伦终于愿意放开了他,只是这一次的他已经彻底地陷入了暴怒状态,三步并两步走到琼斯的跟前,一把夺过他手中的手枪,毫不犹豫地朝怒瞪他的庄凌霄扣下了扳机。 “噗”的一声,消了音的枪口漂浮着几缕烟雾。 庄凌霄虽然浑身是血,看着很渗人,不过他常年出入健身房,年少时也经过一些训练,身体储藏的爆发力非常的惊人,只是他遇袭时,手被链子扣住,况且对方又有枪,他只好蛰伏了力量,忍受他们的殴打,等待最佳的时机反击。 麦伦朝他扣下那一枪时,在这生死存亡的关头,庄凌霄忍着剧痛迅速翻了个身,便是如此,肩坎骨上还是中了一枪,顿时血流如注,一旁的海盗琼斯已经扑了上来,一把抱住了麦伦的手臂,大叫道:“麦伦!他是一笔巨款,巨款!妈的,不准你杀了他!” 麦伦见庄凌霄竟然躲开了自己的虐杀,胸中的怒意更是普天卷来,他试图甩开琼斯的扑抱,对方却把庄凌霄看成了无穷无尽的提款机,怎样都不愿放手。 两个海盗在顽力抗衡时,不知谁将手枪的□□拔了下来,盛怒至极的麦伦睁着杀意腾腾的眼睛,对阻碍他的同伴冷笑道:“那你去死吧!” “嘭!”一声贯穿耳膜的枪声在隔音良好的密室里久久回荡,正中子弹的琼斯一枪毙命,没了任何的苦痛,只是睁着不敢置信的双眼,死不瞑目而已。 其他三人,包括床上挨了一枪奄奄一息的庄凌霄,开枪的强盗,还有剧烈呕吐的聂长生,个个被震耳欲聋的枪声震得耳内剧痛难耐,脑壳生疼,胸口发闷,哀嚎着,一时只能蹲下身子,捂住耳朵,等到那致命的耳痛消退。 麦伦没有等耳痛全部消退就站了起来,他甩了甩头,一手堵住一边的耳朵,一手稳稳地举起手,枪口对着庄凌霄,只是这一枪他还没来得及扣下扳机,身后一阵猛力扑倒了他,两人踉跄着滚到了床下,聂长生抓住了麦伦的手腕,试图掰开他握枪的手指,麦伦硬是不撒手,手枪在他俩的争抢中,上了趟的枪口一时移向聂长生,一时对准麦伦…… “放手!李!”麦伦怒吼,枪口朝他俩中任何一人放枪他都不愿看到。 “你也放手!”聂长生知道他对庄凌霄存了杀意,哪敢轻易松手? 庄凌霄爬了起来,见状怒火中烧,生怕聂长生力度不如麦伦,或者擦枪走火误伤了聂长生,也拖着乏力的身体加入了混战之中。 “嘭!”的又一声撕裂耳膜的枪响起,密室的上空余音不散,震得耳膜欲穿的痛苦再度袭向活着的人,没有□□的枪口压在了一堵胸膛里,滚热的血顺着几缕烟雾喷淌了下来。 ———全文完——— 第83章 番外之清明节祭 时间过得飞速, 跨过了十一国庆,人们迎来了圣诞元旦, 再不过一个多月,春节踩着安安闲闲的步伐又婀娜而至, 等到阳春三月, 又一年的柳绿花红好时节之后, 一年一度的清明节又款款而来了。 四月份的N市天气跟H市的差不多, 裹着湿润润的雾气弥漫在空气里,风一吹,便会张牙舞爪地灌入形容的衣领袖口里,体质弱的女孩子, 暂时还不能穿上薄衫短袖的夏装,以免着凉感冒, 如果遇上寒风雨丝交杂的日子, 连身体强壮的男人都不敢随意挑战它的威严。 这一天的清明节,聂长生带上贺鸿梧返回了贺兰山的老家N市,他们夫妻俩的合墓就葬在N市的公墓上。 雨丝飞扬在灰蒙蒙的公墓上空,老天似乎为了应征古人所说的“清明时节雨纷纷”的诗意, 一大早就飘起了毛毛细雨, 为这座浮华的城市平添了一份伤感。 贺鸿梧睁着明亮的眼睛从机场开始不停地打量车窗掠过的风景,陌生的机场, 陌生的街道,陌生的人群,陌生的生活节奏, 甚至连当地的乡音,都是陌生的。 “聂叔叔,我当年就是在这个城市出生的吗?”贺鸿梧看着公墓的大门,通向里头的绿荫小路上点缀着许多把五颜六色的雨伞,冒雨而行的男女老少不计其数,他们来自不同的家庭,却做着同样扫墓的事情,只是祭拜的方式略微不同,信佛的家庭挑着三牲糕点前来祭拜,信教的则捧着一大束鲜花,贺鸿梧闻了闻怀中的白雏菊清淡的气味,心里不由想着,如果他的老爸没有发生那场意外,他将成为这个地方的一个普通的小孩,在这里上学,交友,打闹,熟悉这里每一个处的风景,就像跟熟悉H市一样…… “不,你是在北京出生的。”聂长生潋滟着目光,似乎徜徉在那段求学的美好回忆之中,当时的他们都在B时求学,贺鸿梧是在贺兰山还没有毕业的时候就造出来的,他们的婚礼也是在B市草草举办的,而当贺鸿梧呱呱落地时,跟贺兰山交好的一干医学院的研究生前去探望,把那家简陋的出租房围得水泄不通,个个都争着要做新生儿的干爹呢…… 贺鸿梧没有去过北京,但对这个城市充满了憧憬与敬仰,大声道:“以后我要去北京上大学!” “啧!”有人冷哼一声,嘲讽的意味非常鲜明,他泊好车,解开安全带,冒雨下车绕到车尾箱取了两把伞,举着伞来到了副驾驶车窗这一侧,示意聂长生下车。 陷在回忆里的聂长生回过神来,他甩了甩头,也解开安全带,钻入那人打的伞下面,接过他手里的另一把伞,打开,接走了从车后座下来的贺鸿梧。 撑伞的男人眸子一沉,枕边人这是生气了?不过好像昨晚确实是自己有点过分了,可是话又说回来,谁让他刻意激怒自己的!好不容易的法定假期,不好好休息一下,非要来N市给贺兰山夫妇扫墓,人家叶俊柯跟贺兰山这么要好也没有见他来扫墓,他凑什么热闹? 想起远在纽约的叶俊柯,庄凌霄的心情略显复杂,他一直知道叶俊柯是个随性而为的家伙,想做什么,就放任自己去做,从来不顾及别人的想法和嘲讽,所以双腿康复不久,便郑重其事地宣布要去环游世界,然而丢下了一个小包袱,真的就这样潇潇洒洒地离开了。 那个小包袱,就是在上次任务行动中失败了的冯厝的养女,叶俊柯把她领了回来,本打算养在身边的,没想到受到了庄凌霄挨了枪的刺激,突然觉得生命那么的脆弱,他儿时环游全世界的梦想还没来得及实现,现在再不去做,兴许这一生的遗憾就会落下了。 对叶俊柯打算离开的决定,庄凌霄是无限欢迎的,减少了这家伙在一旁不停的叨扰,剩下的,就只有贺鸿梧一人,他得好好想个冠冕堂皇的法子,将这枚电灯泡弄走,那么他就能跟聂长生继续享受二人世界了…… 可是,他临走前,还把养女推给了聂长生,这就让庄凌霄非常的震怒,好几次趁着聂长生上班的时候,他让人把那个小女娃送回冯厝母亲的身边,那个老人自从得知儿子离世的消息后,就过得糊糊涂涂的,当初叶俊柯也想把她接过来照顾的,可是老人不愿意离开那个贫穷的小乡镇,说要是她离开这里了,儿子回来却找不到她怎么办? 当然,那个老人也有清醒的时候,知道养孙女去大城市读书会更好,所以把照看了几年的孙女托付给了叶俊柯,回到破败的小院落里枯坐着等她的儿子回家了。 不过每次庄凌霄把人送走,聂长生便会不辞辛苦地赶过去,亲自把小女孩再接回来,如此三五次之后,庄凌霄也就消停了,算默许了新成员的入驻。 新成员的到来,得到了聂长生和贺鸿梧轻柔对待,就连狗腿子胖胖,也对小女孩亲昵得很,成天蹭着她,陪着她,分享她手上一切能吃的东西…… 想着聂长生温和地抱着小女孩的画面,庄凌霄神情一鸷,盯着聂长生后背的目光多了几许深沉。 很多年前,聂长生到过这里祭拜过贺兰山夫妻一次,时隔多年,他已经不怎么认得路了。公墓新增了很多区域,一行行一列列的墓碑在雨中肃穆中,来来往往的人群有条不紊地进行着祭拜的仪式,远处还有祭拜完了点燃爆竹在召唤亲人的魂魄来认领物件的响声。 “聂叔叔,等下见到了我爸妈,我该对他们说什么呢?”贺鸿梧捧着一大束黄白雏菊,昂起头下意识的询问着在他人生道路上一直给予他辅导与帮助的聂长生。 “你想说什么都可以。”聂长生拍了拍少年的肩膀,手里的伞稳稳的移向贺鸿梧的上方,隔绝了雨丝的侵扰,自己则被雨丝打湿了半个肩膀。 毫无意外的,身后那个紧跟而来的男人发出一声类似警告的冷哼。 聂长生细不可擦地打了个寒噤,唤醒了身体昨晚被这个男人蛮横的烙满了专属于他的记忆,他敛了敛眉,装作没有听到庄凌霄的警示,身旁的少年则不知死活地回头偷觑了庄凌霄一眼,似乎受到了男人的某个眼神的恐吓,咽了咽口水,拉着聂长生的手加快了脚步。 略显沉重的步伐再次提醒聂长生昨晚的身体遭遇了怎样的孟浪的对待,他隐忍地皱着眉,身后那个始作俑者则因为他怪异的步伐而恶意地发出意味鲜明的哼声,每一个低沉的音符都充满了警告的意味,警告他要是再对少年有太多的偏爱,他就要做出一些策略来维护自己的权利了。 明明大病初愈,他却像讨回卧床休养时的利息一样,上床的次数变本加厉的频繁起来。 聂长生永远不会忘记半年前满庭芳别墅里发生的那一幕。 同居契约_分节阅读_106 同居契约 作者:千秋客 当时的情形非常的混乱,他跟麦伦正在夺枪,参与进来的庄凌霄则用手腕上的链子死死勒住麦伦的脖子,然而海盗的狂暴的力度根本无法想象,枪口一度被麦伦强拧着对准身后紧紧勒住他的庄凌霄,聂长生死命的扳过枪身,居然撼动不了枪口移动半分。 或许是麦伦力竭了,又或许是聂长生爆发了前所未有的力气,更或许是庄凌霄命不该绝,那一枪扣下时,枪口正正被麦伦的胸膛压着。 彼时,良好隔音的密室里,没有经过□□的枪声一颗顶在脑袋上爆开的炸弹一样,内存是只觉耳膜像被细长的铁钉狠狠捅破,他头疼欲裂,耳朵嗡嗡的听不到一点的声音,脑袋也是嗡嗡的被剧痛侵袭着,震天撼地的强烈冲击波炸得他鼻涕眼泪顿时分泌了出来,浑身淌着大颗大颗的冷汗,他难受地翻起身剧烈地咳嗽起来,又再度弯着腰干呕了几下,有那么短暂的时刻里,他觉得自己快要被这冲击波的声音震裂了神经血管…… 等到回荡在密室里的枪声终于被空旷的静谧吞噬之后,聂长生才惊悸地松开还带着灼烫温度的枪栓,抬起眼,看着胸膛破开一道血窟窿的麦伦翻着白眼,浑身抽搐着,吐着血泡的嘴里颤抖着似乎要说什么,却一个单词也说不出来。 一只血手伸了过去,庄凌霄攥着手枪费尽力气地一扔,可惜他的力气早已透支,手枪“咕咚”一声落地,堪堪跨过了琼斯变冷了的尸体。 聂长生眼眶一热,无暇查看麦伦的伤势,他一把抱住浑身是血的庄凌霄,这具备受鞭挞的身体几乎没有一块完整的肌肤,脊背上血肉模糊,肩胛骨上更是汩汩地淌着喷涌的血,庄凌霄喘着粗重的气,破了几道血痕的脸已经没了昔日凌厉的气势,有的只是看到恋人安然无恙后露出轻松的微笑。 再之后,便是送奄奄一息的枕边人飞速赶往医院,聂长生对这段记忆的画面有点模糊,他依稀记得路上还剐蹭了几辆车,被司机破口大骂也没有停下来,似乎还闯了一次红灯,直至赶到医院门口时,浑身是血的他背着一个陷入深度昏迷的血人进来时更是震惊了全场,他听不到赶来接管的医护人员对他说的任何话,嘴里只喃喃地道:“快,手术,快!” 等到一切都尘埃落定之后,庄凌霄和麦伦都躺进了重症病房里,警察暂时封锁了那栋案发现场的别墅,找聂长生询问了好几次话,胜在海盗的头像还印在国际红色通缉名单上,长赢集团为了他们的特邀顾问不卷入莫名的枪杀案件也在暗地里出了不少的力气,闻讯而来的庄家也没袖手旁观,暗地里周旋了之后,昏迷海盗被羁押去了军事医院,这桩枪杀案变成了入室抢劫案登上了当地晚报的一小块板块里,翻看到的人只是略微扫了一眼,觉得被警察破了的案件没什么值得关注的,便都移开了视线,转而寻向猎奇的文字去了。 而这一切,怔怔愣愣的聂长生丝毫没有心思去了解,他的耳边还荡起昔日同事对他的安慰,什么“看开点”,什么“我们尽力了”,漂浮不定的话不断地灌入他还隐隐作痛的耳膜,他一概不去听,心里眼中,只有病床上插了很多细管浑身缠的绑带得像木乃伊一样的庄凌霄。 “庄凌霄!我不准……”不准什么,却想不出更好的承诺去说服躺在重症病床上的恋人,聂长生潸然落泪,后怕吞噬着他的理智,这一刻的他才深彻后悔不该小视麦伦对他深沉的执念,正是因为他的粗心大意,才差点导致不可挽回的后果! 那种后怕的情绪还时不时会出现在聂长生的梦境之中,很多个夜晚,他从恶梦中惊醒后,都大口大口地喘着息,全身汗水淋漓的,有时会惊醒枕边人,两人便会相拥入睡,又是枕边人睡得太沉,他会环抱着庄凌霄,把头埋在他的胸膛里,吸闻他身上熟悉的气味,再沉沉进入无梦的黑暗中。 湿漉漉的台阶一直蔓延到山顶,阴沉沉的天际仿佛撒下一张巨网将前来扫墓的人收入不知名的去处。 聂长生明显觉察出贺鸿梧的焦虑,心头顿时涌现百般复杂的滋味,虽说现在的贺鸿梧已经是个十几岁的少年了,思想开始成熟,却总归不过是一个自小失去父母的孤儿,不管他听了自己说过多少次父母的的故事,也都是没有实际性的概念,陌生而亲切的情感萦绕在他的心头,跟胸口惴惴不安的情绪融作一体,压得他寝食不安。 “聂叔叔,”贺鸿梧似乎想分散内心的不安心情,他回头看了一眼沉着脸的庄凌霄,小声的问道,“庄叔叔跟我爸爸也是好朋友吗?” “是朋友。”聂长生给少年一个安抚性的眼神,他当然不会告诉贺鸿梧,骄傲自负的庄凌霄是从来不需要朋友的,就连自己,也是从宿敌直接上升到枕边人的级别的。 贺鸿梧点点头,“哦”了一声,眨着一双似懂非懂的眼睛看着聂长生,问道:“那你们是怎么认识我爸爸的?” 聂长生望着散布在公墓里三五成行的人们撑着伞站在印刻着亲人名字的墓碑前无声的祭拜,记忆中泛黄的画面浮现在眼前,他缓缓地说道:“大学的篮球联赛上遇上了你父亲的那一支强劲的队伍,你父亲是个很厉害的中锋球员。” 少年发出赞叹的声音,亮晶晶的眼瞳里贮满了钦佩之色,他兴奋地拉着聂长生的袖角,着急的问道:“那场篮球赛,是你们赢了,还是我爸爸赢了?” “我们险胜三分。”记忆的闸门拉开了一道细缝,即使流逝了多年,聂长生依然无法忘记那一场的比赛,能争夺冠冕的球队原本就是实力派,特别是对方的大前锋队员凭着牛高马大的身躯在球赛上如同火车头横冲直撞,一下就撂翻了己队的小前锋,那只火车头偏偏懂得伸出友善的手去扶拉,以示无意之举,球场上,为了取胜,很多人都不受控制的弄出一些小手段,试图赚取更大的赢数机会,那个铜皮铁骨的大前锋就是用这种方式撞倒了聂长生,以为最严重的不过是被裁判判个犯规一次,哪儿知道却惹怒了控球后卫的庄凌霄。 如果论起暗黑的球技手段,那辆火车头当然比不上庄凌霄的伸出的一根手指头了,所以比赛的上半场时间还不到,火车头便被庄凌霄耍的心机扳倒了几次,伤痕累累的朝裁判控告庄凌霄的犯规,可是庄凌霄做的很小心,裁判看不到他的小动作,火车头质疑了裁判的不公,吃了一张黄牌之后,他的教练生怕队员闹事,或者火车头吃红牌退场,当机立断地把他替换了下去,观众不知就里,还稀里糊涂的为球技已趋行云流水的的庄凌霄喝彩呐喊呢。 贺鸿梧再次发出一声赞叹,心里也略感遗憾,要是爸爸没有死,他现在是不是可以教自己控球了?不过,父辈的实力跟他已经没有太大的关系了,即便这些日子被聂长生灌输了许多贺兰山的精彩人生印记,也已经是一个模糊的影子,他小小的内心里,聂长生依然是最强的,是谁都不可替代的位置。 “聂叔叔,我这个学期也要打入中学篮球联赛,拿个冠军回来给你瞧瞧!”少年昂起头,在生父和养父的跟前立下了宏伟志愿。 聂长生还没回复,庄凌霄微微哂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不自量力,等你先学会了走路再说吧。” 贺鸿梧不忿地回头怒瞪他,口里气呼呼说着:“你才要去学……啊!”脚下一个跄踉,朝前扑倒,却原来不知不觉里已经走到了拐角处,前头的台阶高出了几寸。 “小心……”聂长生,赶往伸出手,一把拉住趔趄着身躯扑倒的贺鸿梧,贺鸿梧是拉住了,他自己的腰间也突然被一只强壮的手臂钳住,稳稳地揽着。 庄凌霄上前用脚踢了踢抱着脚趾哀嚎的少年,将伞递给他,冷冷地道:“快起来,嚎什么鬼!说你路都不会走,你还真走不稳里,这么差劲,还想出征篮球赛,还不如学学鼻涕虫该怎么擦擦更好吧?” 贺鸿梧受到了刺激,倔犟地昂起头怒瞪他,反驳道:“什么嘛!这台阶有点高而已!而且我已经十四岁了,才不少什么拖着鼻涕虫小学生呢!”忍不住又在心里腹诽了庄凌霄几句,贺鸿梧夺过他的伞,小心翼翼的抱紧花束,才拍拍屁股站了起来。 “啧!”庄凌霄嘲讽地回视着蹙紧眉峰的聂长生,稍稍把身体贴在他的后背里,附在他耳旁低声调侃道,“慈母多败儿啊师哥。” 臂弯里的聂长生身躯一颤,却一语不发,眼眸则狠狠的朝他怒瞪而去,显然是被他不分场合的话所激怒了,两瓣苍白的唇微微翕阖着,隐隐露出诱人犯罪的邀约而不自知。 “还是经不起一丁点的玩笑啊。”庄凌霄抿抿唇,满意地拂走聂长生发梢上的水珠儿,掌控在手里的伞替他挡住了烦人的雨丝。 “以后少开这些玩笑。”无法挣开庄凌霄的桎梏,聂长生只得唤回走错了方向的贺鸿梧,指了指另外一条岔路口。 “是,是……”庄凌霄随后回应着,心里却在想,不让说,直接做总行了吧?反正他的形象在聂长生的心目中就是这么恶劣的,再被聂长生责骂时,他连借口都不用找了。 “什么开玩笑?”走在前头的贺鸿梧听不怎么清楚身后两个大叔的回话,回过头好奇地看着他们。 聂长生脸色一窘,别开了脸,所幸伞下昏暗的光线遮住了脸上涌起的红晕,才不致于太难堪。庄凌霄此刻倒也不为难他了,高大的身躯隔绝了少年探究的目光,只将眼神微微一瞥,贺鸿梧便缩了缩脖子,识趣的转移了话题。 如此三五拐道,三人很快抵达了一块肃静的石碑前。 这是贺鸿梧第一次近距离的打量父母的照片,原本惴惴不安的心似乎得到了洗涤,石碑上陈旧的照片里,他的父亲很年轻,朝气的脸上笑容明朗,眉宇间是贺鸿梧所熟悉的亲切感,紧挨着父亲照片的那张照片,是一个明眸皓齿的年轻女子,即便是发黄的老照片,那双翦水似的瞳眸依旧熠熠生采,凝视之下,心头的阴霾一扫而空。 这就是我的爸爸妈妈,贺鸿梧告诉自己,双手恭敬地奉上了花束,又在聂长生的嘱咐之下虔诚地跪下朝墓碑磕了三个响头。 “爸爸,妈妈,儿子来看你们了,”少年还没有到变声期,声音已经清清亮亮的,眼眶里噙着泪珠儿,声音涩涩地说,“我好想你们哦!” 聂长生蹲下身子,拔去了墓碑旁几簇野草,轻轻拍了拍墓碑,好像多年前的球赛后,拍拍对方的肩膀一样。 “聂叔叔对我很好,你们放心,我长大以后一定要成为像聂叔叔一样强大的人……”少年兀自絮絮叨叨,将这些年积压的思念全部倾洒而出。 聂长生揉了揉贺鸿梧的头发,对着石碑认真的道:“贺学长,鸿梧既聪明又懂事,前些日子他们学校举办的一场辩论赛,鸿梧还被评得了最佳男辩手呢。” 庄凌霄嘲讽似的冷哼一声,那场辩论赛聂长生的身体“不适”,无法出席,庄凌霄是以贺鸿梧新的“监护人”的身份去旁听的,初中生的辩论赛,话题十分的浅显,说穿了就是嚼舌尖子的诡辩题目,偏偏能在己方落后的劣势时,贺鸿梧凭一己的口舌,竟然扭转了乾坤,虽然耍了点小聪明,而且过程看起来过于无赖,被很多人所诟病,但是,无可厚非的,少年在辩论台上散发耀眼的光芒,是怎样都无法遮蔽的,所以才得到了 “最佳男辩手”的称号。 贺兰山的这个儿子,勉强当得上虎父无犬子。 雨淅淅沥沥的越下越大,庄凌霄灰色的西服早已被雨丝浸成了深色,少年的裤管也被打湿了,但他的心情很好,顺着石梯回去时,还哼起了不协调的小曲。 “聂叔叔,明年我要带着篮球队中锋的名号来祭拜我的爸妈。”坐到了后座上的少年依旧沉浸在遐想里,根本没有留意到聂长生面上带迟疑的犹豫神色。 “怎么了?”庄凌霄启动引擎,状似不经意的随口问他。 “我……”聂长生拍了拍肩膀上个的水雾,拉过了安全带,认真地说了一句话。 身旁听力非常佳的庄凌霄当然听得清清楚楚,他的目光瞬间凌厉了起来,冷声道:“你再说一遍!”毫无预兆地猛然刹车,庄凌霄眼眸里瞬间点燃了愤怒的火焰,拔高了声音里满满全是质问的愤怒,高分贝的音量昭显了他内心的愤怒,狠厉的眼神似乎要将副驾驶上抿着唇招惹他生气的人生吞活剥咽进肚子一样。 庄凌霄的怒火之所以一触即发,大概是从国定假日清明节还没有开始之前就已经积攒的,枕边人一直念叨着要去哪儿祭拜,要给谁扫墓,心里只有并不重要的逝者,一点也没有顾及他的意愿,明明已经共同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了! “怎……怎么了,聂叔叔?”少年已经系上了安全带,但急促的刹车还是将他的臂膀勒得生疼,抬头从后车镜上触到庄凌霄的眼神,不由打了个寒颤。他见过庄凌霄生气的模样,去年国庆节之后,庄凌霄不知什么原因生了怪异的病,在疗养院里躺了两三个月,虚弱到了极点,聂叔叔就在疗养院里悉心照料了他,所以后来庄凌霄康复了,他的聂叔叔却病倒了,昏睡了整整三天三夜,他从叶俊柯的口中得知消息后,立马赶到疗养院,当时医生说什么不要紧的话,被暴怒的庄凌霄一拳打翻在地,还胡丢乱砸地毁坏了不少的仪器,引起了不小的慌乱,不过医院的负责任也没有责怪的他的意思,可是贺鸿梧至今不能忘记当时庄凌霄那种毁天灭地的眼神,至今想起了,他还心有余悸地簌簌发抖。 “他……”聂长生的声音依然很低,却很清晰,“他终归是我们的导师……” “我已经说过了,从来没有这样的导师!”庄凌霄狠狠地砸了一记方向盘,他敢笃定,那个渣滓老头死了这么久,一定早就被所有人遗忘,再也不会有谁会惦记着去祭拜他,除了聂长生。 同居契约_分节阅读_107 同居契约 作者:千秋客 “庄凌霄……”聂长生抬起眼帘,清澈的瞳眸里带着一丝恳求,“死者为大。”卞教授离世已经大半年了,再有什么旧隙也都随着逝者湮灭在尘土里了,庄凌霄又不是个斤斤计较的人,不知为什么总是跨不过与卞教授这道坎。 “死者为大?很好!”庄凌霄冷冷的笑道,“好,你要去拜祭他,也不是不可以的……”刻意拉长了的沉郁声线里藏匿了飓风来临前的怒号,“你得先请好了明天的假,否则,休想让我答应你去祭拜他。” 聂长生睁大了眼睛瞪着他,这个男人,为什么总是拿这样的事情威逼他呢! “你不要太过份了!”聂长生低声怒斥。 “是啊,我就是这么过分的,现在是不是很后悔没让那个海盗杀了我?”庄凌霄至今还耿耿以怀聂长生对他的欺瞒,他家的师哥,果然不能放在外边太久的,女的就不伦了,怎么连男的也会被吸引过来? 提及麦伦,聂长生是有愧疚的,当初确实是自己的欺瞒,才致使那段公案的发生,不过,如果不是这个男人把那个房间弄得跟囚禁室一样,何至于发生这样的事情?如果那条手链一早被人道毁灭了,他也不会束缚了庄凌霄的自由,害得他在海盗的跟前没有一丁点的招架之力…… 当然了,现在的那条手链,已经躺在冰冷的海水里,那是聂长生亲自驱车三个多小时去了一处隐秘的海岸边,狠狠地将它掷入海中,成为海底的收藏品。 少年听不明白怎么回事,却不耻下问:“聂叔叔为什么要请假啊?” “因为你的大叔忘记了谁才是一家之主,我得用一整天的时间告诉他正确的答案是什么!”庄凌霄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副驾驶上沉着脸的枕边人。 聂长生垂下了头,庄凌霄故意强调了“一整天”的时间,光是想着晚上会遭受到怎样的惨重恶果,手心便不可抑制地渗出了热汗,全身也细细的发着颤。 贺鸿梧继续搭话道:“一家之主?哦,你说的是户主吗?”他突然想起了什么,忙扒过身子,问道,“聂叔叔,上一回庄叔叔替我们办的户口迁移什么的……咱们是不是迁了户口到庄叔这边来啊?” 难堪爬上了脸颊,面对贺鸿梧的询问,聂长生不知作何回复。 “不好吗?”庄凌霄反问道,瞥见聂长生羞愤交集的脸色,心情顿时好转,再次发动引擎。 “不会!不会!”少年由衷地点头,住在庄凌霄的别墅里,有最新款的游戏可以玩到通宵,哪像以前要跟同学借他们玩腻了的旧款游戏,回到家里还得偷偷玩才成,以前学校组织的春游秋游等活动,聂长生给他的零用钱刚好够用,他存不了多少私房钱给喜欢的手游充值,现在只要跟庄凌霄一提起,零花钱就会大把大把的塞过来,偶尔有长途的远游,庄凌霄还会叫人把日常用品早早准备妥当,似乎恨不得将他送出去一辈子不要再回来妨碍着他俩才好…… 当然了,如果寒假不用请家政老师为他辅导功课那就更完美了! 聂长生对这一大一小一唱一和置若罔闻,清明出来祭拜贺兰山用了什么代价他不想回顾,既然贺兰山都一起来拜祭了,去给卞教授扫扫墓也不算什么吧?只是想起庄凌霄对卞教授的恨意由来已久,按庄凌霄强硬的脾性,不可避免的,一场浩劫正等着他去渡…… 从N市赶回到H市已经是午后了,聂长生原本想让贺鸿梧先回去的,毕竟他跟卞教授没什么关联,而且雨一直下个不停,他不愿少年沾多了水雾,要是寒流侵体了,接下来的一个星期别想他会乖乖的听课学习。 然而贺鸿梧却坚持要去祭拜一下卞教授,毕竟聂叔叔是他的严师慈父,这个人又是他聂叔叔的恩师,算起来,勉强还是自己的“师公”呢。 一行三人又去了西郊的墓地,只是庄凌霄没有下车,就候在主驾驶上等着他们。 从公墓下来,傍晚已经不动声色的降临,雨势渐渐减弱,雨丝如烟如雾又悄无声息地飘洒在绿意盎然的草丛里,纠缠上了林间树梢嫩叶中,再悄然笼罩在人类文明的汽车上,远远看去,倒像是氤氲的仙境。 庄凌霄依靠在车旁,也不打伞,就站在那里抽着闷烟,一闪一烁的红点衬着高大身影更加的孤独,更加的静默。 聂长生心里一紧,快步上前,把伞移到了他的头顶上,另一手拂去他脸上的水珠儿 如果不是知道庄凌霄足够的坚毅刚强,聂长生会以为那是他的眼泪。 回程时,是聂长生开的车,公路上只有不多的出行较迟的车辆返归,法定假期碰上了恶劣的天气,下班高峰期倒不怎么显得拥堵。 回到家中,小女娃踩着光脚丫飞奔过来,想要扑在聂长生的身上,聂长生地抓住她的两肩,制止了她沾染湿气的鲁莽,请来的家政厨娘早就做好了饭菜,只等三人洗完澡出来就可以吃晚餐了。 难得的是庄凌霄的心情似乎阴转晴了,居然没有挑剔晚餐的味道,这让提心吊胆了半天的厨娘终于松了一口气,麻利的收拾妥当后便告别了雇主,赶忙往家里赶了。 静谧的客厅里,庄凌霄十指灵动地敲着笔记本,他手指节的二度折伤已经好了,恢复了曾经的灵敏,“嗒嗒”的键盘声很微弱,丝毫干扰不了一旁的少年与小女娃在聂长生的监督下认真安份的写作业,小女娃上的是幼儿园的大班,就像抄写阿拉伯字,她写得很认真,事实上,她虽然刚开始学写字,可是字迹快赶得上贺鸿梧了。 贺鸿梧的字从来都是马马虎虎,不管被聂长生纠正多少次,他都很难改掉一手的烂字,而且他的功课也不怎么好,最近虽然有所进步了,可总是三心两意的集中不了精神,每一科的作业几乎每回都能遇上一个拦路虎,要不是在学校有龚少卿罩着,在家里有聂长生辅导着,光是糟糕的作业,就会被班主任与科任老师要求见家长的次数肯定呈倍数增长。 毫无疑问的,今晚的几何作业也遇到了拦路虎,贺鸿梧撒了个小娇,央求聂长生再详细讲解一下几何公式,聂长生并非每次都如他所愿的替他分忧的,于是少年缠得更紧了,每每这个时候,庄凌霄只要咳嗽一声,少年就会像被贴了镇邪符一样安静下来,不再作妖作怪的了。 H市四月初的天气还很湿冷,聂长生握着杯子的手却很暖,他凝视着杯中的咖啡微微有些出神,如此温馨而融洽的共处模式,曾经不敢奢求,如今倍受上苍的眷顾,聂长生不得不承认,这些可望而不可求的幸福都是庄凌霄一步步一点点攥在手心里,再亲自奉送与他。 当庄凌霄合上家办笔记本,便宣示了他明天的工作已经安排妥当了。 彼时聂长生刚从小女娃的房间出来,五六岁的小孩,白天陪着胖胖上蹿下跳的,九点不到就困得睁不开眼睛,被聂长生抱着放在床上也没有醒来。 “小鬼,作业不必做了,回房睡觉去!”庄凌霄看了一眼聂长生,转头对贺鸿梧下达了指令。 “喂!”聂长生低声呵斥道,“他还没做完作业呢!” 贺鸿梧也看看墙壁上的钟表,九点还不到呢,于是说道:“我不累。”其实是他等的电视剧还没开始,那是一部集了各大市场流量的偶像明星校园连续剧,很受时下中小学生的热捧,贺鸿梧在楚颖颖的带动下也跟着看了,一看不打紧,还真的被剧情吸引住了,陪着楚颖颖沉迷进去了。 “不累也得去休息!”庄凌霄冰冷的声音不容抗拒,“记住,别想偷偷起来玩网络游戏,如果被抓了,就没收房间的电脑!” 贺鸿梧抬起亮晶晶的眼睛看着他,收到了他眼里的纵容,于是眉眼弯弯,点头说道:“我记住了!绝对不会偷玩网络游戏的!”比起偶像剧,他还是更喜欢玩网游,于是很配合地打了个呵欠,一边收拾书本,一边对聂长生说道,“聂叔叔,我今天走了一天的路,可累死了,想早点休息,行吗?明天才能早起到学校去呢。” “刚才的那道题,你解出来了?”聂长生皱着眉问,贺鸿梧转变得太快,他隐约猜到了一定是庄凌霄捣的鬼。 “早就解答了!”贺鸿梧撒了个谎,那道题那么的难,他还是回校之后管楚颖颖或者龚少卿演习一遍吧,现在当务之急,还是回房间上网玩游戏! 聂长生点点头,居然没有提出要检查他作业的要求。 贺鸿梧跟他道完了晚安之后,便“噔噔噔”飞也似的奔回房里,一点也看不出“累了,困了”的迹象。 这里出现了四五千字的番外福利,请妹纸们截图订阅移驾到老地方,我再转发图片啊。 聂长生抖着身躯,没有血色的指甲划落在男人的臂膀上,寻求这种持衡的方式。 就算长了记性,这个男人总会还有别的法子令自己中套了吧…… 翌日一大早。 起床的少年打着哈欠出了房间,睡眼朦胧的见到了聂长生跟庄凌霄正在喝汤,他嗅了嗅空气里透着香气的味道,嚷着不悦的嗓音道:“聂叔叔,你们喝什么啊?我也要来一碗!”探头看过去,汤汁居然泛着怪异而可疑的颜色,怎么一点都不像平时喝的汤的? 庄凌霄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哂笑道:“小屁孩的毛还没长齐呢,喝什么喝!” 少年把嘴一撇,不敢跟新户主计较,水灵灵的眼睛投在聂长生的身上。 “鸿梧,你昨晚没有喝热牛奶就睡了吧?”聂长生蹙着眉看着他。 “啊!”贺鸿梧爬了爬头发,“我忘记了啊……” “前天早上根本没有吃早餐,你也是忘记吗?” “啊!”早知道会被问这些,贺鸿梧打死也不会撒娇要喝那些怪异的东西,不过聪明的少年只把眼珠儿一溜,便可怜兮兮的说,“那个阿姨做的早餐实在太难吃了,聂叔叔,你很久没有给我做早餐了……”自从聘请了这个家政保姆帮忙带小女娃并且兼顾三餐之后,聂长生确实很少下厨了。 同居契约_分节阅读_108 同居契约 作者:千秋客 聂长生听了贺鸿梧的抱怨,正要教导他不准滋长挑食的毛病,旁边的男人居然迎合道:“既然小鬼也不喜欢,那就辞退她吧。” 贺鸿梧连连点头,聂长生警钟大起瞪着庄凌霄。 “疗养院也别去了,”驰骋商场的庄凌霄果然善于利用任何的有利时机,“师哥就呆在家里料理一日三餐吧。” “不可能!” “师哥,你又在反抗我了?” “……” 贺鸿梧悄悄溜回房门,隔绝了客厅里聂长生跟庄凌霄之间的恩怨情仇,他心心念念着的网络游戏,昨晚还没有打够任务材料呢! ——番外.清明节祭.完—— 作者有话要说:  又修改了,仔细看了看,没有脖子以下,还是被锁,真是呵呵哒…… 大概还有一章番外,这本就要完结了,到时候进入修改的程序,别字什么的,还是挺多的,只是妹纸们都很大度,就算心里嫌弃也没有说出来,么么哒 目前预收文有三篇,如果哪一篇预收文戳中妹纸的萌点就给个收藏吧么么哒 第84章 (番外)礼物 聂长生有点无聊的按着电视遥控器, 这个时间电视节目播放的都是肥皂剧,他不怎么看连续剧,可是高颜值的男女主角僵直的演技与木讷的对白,隔着屏幕,聂长生都能感觉到他们的不自然,于是转到了一档复盘的节目,他略懂围棋, 便放下了遥控器, 目光扫过了一眼墙上的壁钟, 八点一刻,远远的超过了庄凌霄平时回家的时间了。 聂长生克制着,不去打电话催促他赶回来,庄凌霄善于把握跟他相处的分分秒秒,不能及时赶回来, 那是真的被什么事情拖住了。 他不去打电话,自己的手机却响了, 知道他这个号码的人少之又少,不必看来电显示, 聂长生就能笃定, 这个电话绝对是庄凌霄打来的。 电话那头果然传来庄凌霄的声音,他说酒会已经结束,现在正往回赶,聂长生犹豫了一下,问道:“要不, 我去接你?” “不用了,我的秘书已经帮我约了代驾。”似乎被他的示好取悦了,庄凌霄低沉慵懒的笑声从电话里传来,像每个日夜在耳旁呢喃一样,挠得聂长生的耳朵尖发红,身体也微微一颤,忙叮嘱他几句,便匆匆挂了电话。 趴在聂长生膝前的小女娃昂起小脸蛋,一边将手里的奶酪蛋糕递给他,一边软软糯糯地道:“好好吃哦,爸爸,你也吃一口……” “叔叔不饿,”聂长生拈走粘在她唇角的蛋糕碎屑,低声道,“惜惜乖,不能叫叔叔做爸爸,知道吗?吃完这一块不能再多吃了,不然晚饭吃不下就长不高了。”顺手将矮桌上的糕点收拾了起来。 “哦……”小女娃不以为意的应了一声,转头又道,“爸爸,我要看光头强……” 聂长生无奈地把节目调到少儿频道,屏幕上出现笨拙憨厚的两只大熊时,她甩出一串短促的欢笑声。 小女娃本名已经不可考,被冯厝收养了之后,取名为冯惜惜,冯厝逝世后,她被叶俊柯接到了H市,还擅自把她的名字改成叶惜惜,可当叶俊柯亲自看到像庄凌霄这么狡诈强悍的人都到鬼门关走了一遭,便意识到了生命太脆弱,于是率性而为地把叶惜惜丢给了聂长生,就独自跑去环游全世界了。 初来乍到的叶惜惜一点也不怯生,绕着聂长生张口便“爸爸,爸爸”地叫个不停,聂长生对这个称呼非常的不适应,从开始纠正到现在,都已经快一年了,她还是没有改过口。庄凌霄盯着她的目光更加的凶狠,才计划把她弄走了几次,可惜每次都还是被聂长生寻了回来。 不过叶惜惜到幼儿园报名的时候,新户口本上印的名字已经改成了贺惜惜,这是庄凌霄的杰作,他的意思无非就是让突然闯入他们生活的小女孩跟贺鸿梧抱个团,组队做个拖油瓶的兄妹,以后长大了也好有个照应,别总是有事没事的巴着他家师哥不撒手。 在厨房门口打转的胖胖扭着肥硕的身体走了过来,伸出长长的舌头想要把贺惜惜手里最后一口蛋糕卷入嘴里,小家伙赶忙爬上了沙发,迅速把手中的蛋糕塞入嘴里,鼓起腮帮子一边咀嚼食物,一边拍着胖胖的脑袋,含糊地对它说起了教:“没了,没了,胖胖乖,等晚饭的时候再吃,不然长不高哦……” 胖胖不买她的账,依偎上聂长生的脚边,聂长生下意识的手掌抵在它的毛发上一阵抚摸,胖胖眯起眼,懒洋洋地发出舒服的幽呜声,温驯地爬上主人的怀抱里,可是由于它的体积过大,它尝试着调换了几次姿势,聂长生的怀中还是容纳不下它肥胖的身体,只好恹恹地蹲坐在地板上,耸动的鼻子凑向矮桌上的奶酪蛋糕,眼睛滴溜溜地转着,不知在打什么主意。 等到节目进入了广告,已经过去了二十多分钟,庄凌霄还没回来,聂长生心思徜徉了起来,想着庄凌霄这一刻在做什么,是坐在车上快要到家了,还是在酒会上被哪个客户绊住,一时无法脱身…… 终归还是不放心地拨了个电话过去,庄凌霄愉悦的声音很快就接替了手机铃声:“怎么,想我了?” 庄凌霄平日里明明绷着一张酷脸,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向谁学会了满嘴的油腔滑调,彼此都过了调情的年纪了,可庄凌霄依旧不知收敛为何物,聂长生拿这位师弟一点办法也没有。 两人独处时,庄凌霄什么露骨的情话没有说过?可是聂长生依旧不太适应这种腔调的调侃,他微微皱着眉,略带懑怨地问道:“你还在忙吗?” “啊,挺忙的,”庄凌霄压低了嗓音,惯有的情色意味昭然若揭,“忙着跟师哥你通电话呢。”那低喃而喑哑的声线轻易挑起了聂长生的赧涩,一颗心没由来的加剧跳动。 怀里的胖胖似乎感应了主人情绪上热燥的变化,再次调换了个姿势,猛然弓着身子竖起毛茸茸的耳朵倾听了一会儿,立即窜出聂长生的怀里,矫健地直奔玄关而去,丝毫不因为圆滚滚的身形而现出一丝的笨拙。 与此同时,电话里头传来了胖胖微弱的呜呜声,原来早已摸清这个家庭成员属性的胖胖,知道这间屋子里谁才是不能得罪的老大之后,便义无反顾地转了营地,讨好大主人去了。 聂长生转过头,庄凌霄一边朝他扬着手机走过来,一边嫌弃地踢开一股劲蹭在他裤脚边的胖胖,大咧咧地坐在聂长生的身旁,长臂一伸,将手搭在了聂长生的肩膀上。 “叔叔回来啦!”贺惜惜有点怵庄凌霄,乖乖地坐到另一张沙发上,远远地躲着一直没好脸色给他的庄凌霄。 庄凌霄淡淡地“嗯”了一声,长臂收拢,在聂长生的额上印下一吻。 聂长生嗅到了空气里漂浮的酒气,推了推他的胳膊,不满地道:“快去洗澡吧。” “好啊,”庄凌霄欣然地挑了挑眉,低头看向他,坏心地问道,“一起?” 聂长生不做回答,只横了他一眼。 庄凌霄爱惨了他这凌厉的目光里渗透着无尽的诱惑意味,他咽了一口唾沫,焦躁地扯下领带,没什么眼色的胖胖已经靠了上来,吐着长长的舌头卖乖似的蹲坐在他的跟前,庄凌霄乜了它一眼,赏赐似的,手指在胖胖的下巴处来回摩挲着逗弄它,胖胖发出舒服的呜呜声,不忘在大主人的手背上又舔又蹭。 庄凌霄虽然极力反对贺鸿梧收养胖胖,而且从来不对它积口德,动不动就说要把它炖了做火锅吃掉,其实也不过是拿它调侃,细微之处,对胖胖还是很上心的。 这么想着,聂长生觑了庄凌霄一眼,开始怀疑这个擅长设局的男人是不是假装讨厌养狗,好让自己替贺鸿梧说情,逼着自己在床事上顺他的意? “在想什么呢,师哥?”庄凌霄把胖胖放到聂长生的怀里,手顺势爬上他温凉的脸颊像挠胖胖一样挠了几下,聂长生微蹙着眉尖撇过头去躲开他的骚扰,继续催促道:“快去洗澡,晚饭很快就好了。” “又不是爱心晚饭,有什么好期待的?”庄凌霄不满他的躲避,一掌固定了他的肩膀,将他拉入怀里。 “喂!”聂长生挣扎着瞪了庄凌霄一眼,慌乱的眼神瞟向一旁的贺惜惜,手下挣扎的力度更大了。 对自家师哥手足失措的模样情有独钟,庄凌霄倾身过去,将他困于沙发扶手内,这个角度很隐秘,即便贺惜惜看过来,也不能看清他们的动作。 庄凌霄有恃无恐地伸臂环住了聂长生的去路,微微眯着眼睛,低声说道:“有什么打紧的?不过五六岁的小屁孩,懂什么?”蜻蜓点水似的在聂长生的嘴唇里啄了几下,被慌乱的聂长生一推,这才意犹未尽的端坐回去,不忘咂咂嘴,一副偷腥得逞的神色。 贺惜惜的目光依旧锁在屏幕上,对身旁两位大人的小动作置若罔闻。 胖胖则侧着头看看主人,再眨着眼睛望望大主人,不甚理解地皱了皱鼻子。 突然“砰”的一声,厨房的门大开,系着的围裙明显与身形不符的贺鸿梧操着长铲一边飞舞着一边叫道:“聂叔叔,你把葱叶放哪儿了,我找不到。” 同居契约_分节阅读_109 同居契约 作者:千秋客 “就在橱柜里头啊。”聂长生起身正要帮他拿葱花,庄凌霄按住了他,嫌恶的目光地扫向浓烟滚滚的厨房,对贺鸿梧道:“小子,都几点了,还不开饭?” “我知道啦,”贺鸿梧抹了抹额上的汗珠儿,“聂叔叔,你饿了吗?要不要先喝汤吧,我还有一道小炒没弄好呢。” 聂长生瞪了庄凌霄一眼,温和的对贺鸿梧说道:“我还不饿……” “那再等10分钟哦!惜惜,你也要等一下才可以吃哦!”也不等贺惜惜回答,贺鸿梧笑眯眯地转身,发现厨房里有油烟滚出来,忙闪身进内,急急地阖上厨房的大门。 庄凌霄“啧”了一声,一掌探入聂长生的腹部,“真的不饿?”午饭到现在已经过了八九个小时了,怎么可能会不饿? “庄凌霄!”聂长生干脆把胖胖推到他的怀中,防止他再造次,“鸿梧也是一番好意。” 庄凌霄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拍了拍胖胖的脑袋,示意它自由活动,胖胖扭着一身肉膘的身子,矮身穿过沙发底,可惜它太圆润了,身体卡在沙发底下,它低声幽咽了几声,见没人理会它,便挫败地抽出身,向玄关方向走去,不一刻便摇着短短的尾巴衔着一袋东西靠了过来。 “榴莲!榴莲!”早就闻到了香味的贺惜惜睁大眼睛,从沙发上跳了下来,一把扑倒胖胖的跟前,三两下解开了那袋沉甸甸的物件,露出里头黄澄澄的榴莲肉,嘴里发出雀跃的欢叫声,“爸爸,是榴莲!” 聂长生也嗅到了浓郁的榴莲香味,难怪庄凌霄会这么迟到家了,想是他经过哪家的店铺,让人开了一个榴莲带了回来了。 “就算你要承那小子的心意,也不准饿了自己。”庄凌霄的语调比任何时候都要轻,聂长生几疑是梦境,这个霸道的、倨傲的、凶狠的、强势的、深情的男人,不管是那一面的庄凌霄,他都见得太多了,唯独不曾见过如此轻柔的庄凌霄,轻到连一股暖流汇入聂长生的心扉他也恍若不察。 所以当庄凌霄将一块榴莲递到他嘴边时,他本能地张开嘴巴咬了一口,细细的嚼着,仿佛要把榴莲的浓郁可口嚼出汁,填满欢悦难耐的心胸。 对着被聂长生咬出的缺口再咬一口,庄凌霄一边咀嚼一边点头赞道:“果然很香甜!”顺势将少了两口的榴莲递到聂长生的嘴边,示意他再咬一口。 间接接吻,有时比任何激烈的深吻还要来得甜蜜。 聂长生垂下眼帘,酡红的俊脸微微躲了躲,知道庄凌霄不肯罢休的脾性,便接过他手里的榴莲再咬下一口。 庄凌霄满意地凑过身子,指了指自己的嘴巴,语气间情欲的意味十分的鲜明:“师哥,我还没吃够呢。” 将手中的榴莲移到庄凌霄的嘴边,就在庄凌霄得意洋洋地张着嘴巴等待聂长生伺候的同时,聂长生回手将美食送到胖胖的嘴边,胖胖本就是只吃货,舌头一卷,毫不客气的将那块被主人分食过的榴莲卷入嘴里大口大口嚼吃起来。 眼角余光瞟到庄凌霄黑着脸呆愣在那儿,聂长生的唇角微微扬起了弧度。 而当庄凌霄眯着眼睛气息危险的靠过来时,聂长生想要逃走为时已晚了。 胖胖咂完嘴里最后的一点渣儿,困惑的看着大主人拉着主人走向了房间,它等了一会,见贺惜惜只顾自己吃,丝毫没有空暇理会自己的意思,于是忍不住把头凑过去,叼起了一块榴莲,跟贺惜惜一起吧唧吧唧地享受起美食来。 贺鸿梧原本定下的十分钟就能做好饭菜,结果还是又捣鼓了足足一个多小时,晚饭才终于端上了桌子。 宽大的饭桌之上,庄凌霄依旧占据着正位,左右两侧分坐聂长生和“贺氏兄妹”,大有一家之主携妻带子的架势。 习惯为贺鸿梧布菜的聂长生曾婉言让庄凌霄更换一张适宜的餐桌,男人则驳以他昔日提倡的节省为由,断然不予采纳,渐渐的贺鸿梧被惯出来的娇气也因此而被压了下去,还能给贺惜惜做到榜样的作用,聂长生也就再没有別话可说了。 此时贺鸿梧正绕过宽桌,卖乖似的夹起一块卖相极好的红烧肘子放到聂长生的碗里,笑嘻嘻的说道:“聂叔叔,快尝尝我的手艺……是不是很好吃呢!”一脸渴求被肯定的样子。 聂长生吃了一口,点头首肯道:“的确很好吃。” “哎呀,其实也就是随便做的小菜啦,”贺鸿梧很久没被称赞了,心里乐开花,倒也忘记了谦虚为何物了,再为聂长生添上一勺香喷喷的麻辣豆腐,“聂叔叔,你再尝尝这个,很好吃的哦。” 还没等聂长生再次表扬,端坐在首席之上一家之主便威严地发出一声冷哼。 “庄叔叔,你也尝尝……”贺鸿梧赶紧把勺子一转,讨好地为庄凌霄添了一勺,略显紧张的盯着他问道,“怎样,好吃吗?” 挑了一星点放入口里,庄凌霄浓眉一蹙,嘲讽的目光扫过贺鸿梧落到聂长生的脸上,收到聂长生眼瞳里发出的信号,这才敛去不悦,大掌轻轻拍拍贺鸿梧的肩膀,点头道:“不错,我看都可以跟你学校食堂里的那个胖子大厨师相比了!” 贺鸿梧害怕被他察觉这些菜就是他央求食堂的胖子厨师制作了送来,他再二次加工的,脸上难免露出一丝尴尬的神色。 “行了,鸿梧,你快坐下来吃吧。”为贺鸿梧解围的聂长生横了首席一眼,又夹了一筷子的糖醋排骨放在贺惜惜的碗里,叮嘱她慢慢快。 回到座位的贺鸿梧不忘也替坐在自己下侧的偏偏加上几块烧肉,自从入驻了这个大家庭成为一份成员后,胖胖是被允许坐上餐位,但因现在的个头实在太大了,只能委屈地挪了位置,蹲坐在地板上照样能吃得不亦乐乎。 可是现在的胖胖居然只是把鼻子凑到餐盘里嗅了嗅,呜呜的叫了几声,咬了一口后,就恹恹地趴在餐位上,不再理会食物了。 “聂叔叔,胖胖是不是生病了!”贺鸿梧不由惊呼起来,要知道胖胖一直都是以进食为重任的,属于平时只要是吃的都能吞进肚子去的那种生物。 “它……”聂长生张了张嘴,无从回答,只得恼怒的瞪了庄凌霄一眼。 “它歇一歇就能再吃了。”庄凌霄嘴角扯开一丝得意之色。 刚才两个大男人回了房间上演拉锯旖旎戏时,贺惜惜跟胖胖把一整盒榴莲,还有桌子上的奶酪蛋糕全部塞进了肚子,贺惜惜到底是小家伙,吃没多久,战斗力就下降了,胖胖则不然,一吃再吃,直到肚子吃到圆鼓鼓了,才终于停下来,这会儿要等一段时间来消化呢。 一家子其乐融融的就餐后,贺鸿梧乖巧地盛了三碗汤送了上来,因为是简简单单的汤色,他倒也没有抱多大的期翼被表扬。 不料庄凌霄居然发难了:“小鬼,这汤怎么没有味?” 狗腿子贺惜惜也道:“嗯,淡淡的。” “啊?”贺鸿梧愣了愣,心里不确定自己有没有放盐,于是转头把目光投到聂长生的脸上。 “夏天喝清淡一点的汤也挺好的。”聂长生眉也不皱一下,淡淡地说,“但是冬季可要记得多放点盐哦。” “我知道了!”得到维护的贺鸿梧不由又高兴起来了,他知道自己有很多毛病,但在聂叔叔的教管之下一定会慢慢改正过来的,聂叔叔虽不是亲父,却不失为一个好父亲。 挑剔的男人“啧”了一声,勉强再喝了一口,便放下了碗。 等到水果上来时,晚间的财经节目已经播完了,庄凌霄斜着一根眉毛冷声道:“小鬼,周末的功课都写完了吗?” “我等胖胖吃完了就回房间写。”贺鸿梧指着又在进食中的胖胖回答,试验中学倒也很有人性化,短期节日基本都不怎么留家庭功课。 “那个吃货,你再不抱开它的话,明天就替它收尸得了。”庄凌霄不悦地冷哼道。 贺鸿梧正要替胖胖辩护几句,聂长生已经收起了胖胖盛放食物的盘,招来小白几句不满的呜呜声。 “鸿梧,来帮胖胖洗澡吧。”胖胖的毛发上沾了很多榴莲跟奶酪蛋糕的碎末,如果不仔细清洗一番的话,贺鸿梧的睡窝一定会招惹虫蚁的光临。 “好!”贺鸿梧一口应允,正要跟上聂长生的脚步,坐在沙发上的庄凌霄却制止了,道:“好什么,快滚去写功课。” “那些功课都很简单的……”少年撅起了嘴巴嘟囔道。 “再吵就把胖胖炖火锅了!”男人不容置喙地结束了交谈。 而话题的主人公显然听懂了内容,竖起耳朵不安的挥动四爪,以寻求聂长生的荫护。 同居契约_分节阅读_110 同居契约 作者:千秋客 “不要胡说,”聂长生安抚着怀里不安的吃货,对生着闷气的贺鸿梧道,“鸿梧,你先去把功课做完吧。”见贺鸿梧恹恹的回房后,才冷冷地瞪了男人一眼。 进去浴室,放水,为胖胖疏通毛发,塞棉花球,涂浴液,搓毛发……聂长生一系列行云流水的动作下来,趴在水盆里的胖胖微微眯起眼睛,发出几句舒服的呜咽声。 聂长生探手去拿毛巾时,一直站在浴室门口旁观的庄凌霄先一步拿下毛巾拢在湿淋淋的胖胖的身上开始搓弄,动作细腻轻柔,说不尽的怜惜疼爱之意。 “不是说要炖它么?”聂长生难得的拿男人开刷。 “你若把注意力再多一点给它,”庄凌霄头也不抬,语气里并没有任何起伏,“我会这么做的。” 聂长生敛了敛眉,眼帘内的光泽熠熠然亮闪着,这个男人总是这样……总会在他最不经意之间将满满的幸福塞入他的怀中,仿佛要把他连同那颗急促跳动的心一起托上天堂。 “师哥,你不相信?”庄凌霄回过头,炽热的气息拂过聂长生的耳际,钻入他敏感的耳膜里,变成酥酥麻麻的电流再通汇四肢百骸,撞击心窝的最柔软的深处,连同灵魂都在颤栗,容不得他有丝毫的回避。 聂长生垂下眼帘,接过庄凌霄手里的小白,留下一声细不可闻的轻喃给他。 庄凌霄摸摸下巴轻笑起来,不过就一句话,师哥却还是这么羞赧。如果是等会儿拆开那件礼物,会是怎样的神情呢?庄凌霄的心底开始邪恶的期待这个时刻的到来。 聂长生将毛发已经吹干了的胖胖带到了贺鸿梧的房间时,贺鸿梧正伏在书桌上认真的写作业。 “胖胖洗完了……”少年回过头来朝聂长生一笑。 一身清爽的胖胖也没有怎么搭理贺鸿梧,自顾儿跳上了床,找到自己的地盘,便恹恹的打起呵欠,嘴里幽咽了一会儿,便没了声响了。 “最近功课怎么样了?”聂长生坐在贺鸿梧的身旁循例询问。 “完全没有问题,颖颖都夸我进步了呢!”贺鸿梧得意的拍拍胸膛。 “那做完功课早些休息。”聂长生揉揉贺鸿梧的发梢,起身欲去。 “聂叔叔!”贺鸿梧叫住了聂长生,并从抽屉里取出一个精美的小礼盒,笑嘻嘻地道,“聂叔叔,给你的节日礼物哦。” 聂长生愣了愣,原来贺鸿梧除了下厨,还准备了这么一份礼品呢,也不知道他从什么地方节省下来的钱买的…… 贺鸿梧似乎猜到他的心声,立即全部招供开来:“上个星期我有做家务,庄叔叔给我的一笔零花钱,我就留着给聂叔叔买礼物了,可是……我自己又不知道该给你买什么,是庄叔叔帮我挑礼物的。” 原来如此,庄凌霄竟然一点口风也没有泄露呢。 回至房中,庄凌霄恰巧从浴室里出来,赤裸的身上只裹着一条毛巾。 就算见再多次男人的裸体,聂长生还是不适的移开目光,只朝他扬了扬手里的小礼盒,道:“这个……嗯,多谢了。”庄凌霄如今也算是跟他共同抚养贺鸿梧跟贺惜惜两人了,严格而言,也是他俩的“父亲”,这个父亲节里,自己却没有给他准备礼物呢。 “不拆开来看看吗,师哥?”庄凌霄不怀好意的锁上房门,噙起笑意欺了过来。 “哦。”着手拆礼盒的聂长生猛然嗅到了庄凌霄身上散发的危险气息,心里的疑虑骤起,本能的后退一步,手里轻巧的小礼盒顿时也沉重起来。 庄凌霄停下了逼迫的脚步,用眼神以示他拆礼盒。 这么轻巧精致的礼盒,不太可能会装上什么奇怪的东西的,聂长生如是安慰自己。 当指尖挑起那件明显属于情趣用品的黑色透明丁字内裤时,聂长生铁青的脸衬托得他发颤的手指都是白色的。 他听到庄凌霄喑哑邪恶的声音就在耳旁低低的荡起:“师哥,喜欢么?是你自己换上,还是要我代劳呢?我可是一点都没有意见的……” 聂长生一语不发掉头跨步离去,却在紧锁的门扉前被庄凌霄截住,困在怀中,阻断他的去路。 “你浑蛋……唔!”薄唇刚一张开,庄凌霄的唇便欺压上来,轻易撬开聂长生的唇齿,驾轻就熟的逡巡舔舐,舌尖翻转之处,大有席卷怀中人全部理智的来势。 “聂长生,从你喜欢我的那一天开始不就知道我是浑蛋吗?”迷糊中,聂长生听到了庄凌霄毫无廉耻的承认自己的指控,他不仅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就连身体也再无力量推拒。 唯一的念头倒是产生了——这种节日,以后再也不要过了。 所以当翌日贺鸿梧好奇的问起那礼盒装的是什么东西时,居然看到大叔的脸泛起了可疑的酡红色。 “想知道吗?”庄凌霄倒是很大方的回应这个问题。 少年认真地点头。 “那就快点长大,娶妻生子后就知道了。”庄凌霄在贺鸿梧的额头上敲了一记,眼光瞟向静默中的聂长生,聂长生则皱着眉横了男人一眼。 贺鸿梧的心思却因此而飞翔起来了,长大?长大后是不是就不能留在聂叔叔的身边了?可聂叔叔也没有娶妻生子呢,他为什么不娶妻生子呢…… ——番外,父亲节礼物.完—— 全书完 作者有话要说:  这本书写得有点艰辛,不过还是花了大半年的时间填完了,谢谢妹纸们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下一本更新《末世重生之宠物系统》,希望妹纸们也支持一下,谢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