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际第一美人[女A男O]》 第1页 [仙侠魔幻] 《星际第一美人[女A男O]》作者：艾浮亦【完结】 *本文文案： 星际时代，靠脸吃饭。 辛苦修炼三千年的九尾狐莫璃一朝飞升，竟来到了这么一个古怪的地方。 不仅人类分成六种性别，而且衣、食、住、行，甚至打架都要看脸！ 莫璃：“……你们外星人花样真多。” A遍全宇宙的顾衍承是星际太空军神话，不仅年纪轻轻就拥有最强的精神力，而且横扫敌军手腕强硬，从不依靠美貌值。 所以即使他长得不那么符合星际审美，还是得到了不少小O倾心，自他担任联盟第七军团上将以来，从未有人怀疑过他的Alpha性别。 然而有一天，顾衍承Omega的身份暴露了…… 情热紊乱、手下背叛、敌军朝他扔炮弹。 顾衍承：“气炸！都给我死！” 这是一个“女狐狸精在崇拜妖里妖气狐狸脸的时代靠脸开挂一路罩着Omega将军最后成为星际第一美人”的故事。 莫璃：“其实也没有全靠脸。” 顾衍承：“其实也没有总被罩。” …… 小剧场： 莫璃捡到了情热期的将军。 顾衍承皱眉忍耐：“碰我小心断手。” 莫璃：“放心，我感觉不到你的信息素。” 顾衍承：“……”我果然没有魅力。 内容标签： 女强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莫璃，顾衍承 ┃ 配角： ┃ 其它：女A男O 一句话简介：星际九尾狐，在线撩将军 立意：时空跳跃 ================== 第1章 001 这是莫璃来到鸟不拉屎星球的第十天。 她不知道这里是不是真的叫鸟不拉屎星，那是她刚来的时候坐在小土包上随口取的，她也不知道这到底算不算第十天，因为这颗星球的一天似乎特别漫长。 她其实是一只狐狸精，十天前刚刚飞升。 彼时莫璃快乐地站在东方明珠塔上渡雷劫，心中充满了对飞升的期待，然而随着最后一道天雷降临，她眼前一黑，再睁开眼就坐在这里。 那是一个夜晚，在人间逍遥了三千年的九尾狐感觉自己回到了幼崽时代——没网没电的深山老林。 不止如此，她还惊愕地发现，自己辛苦修炼了三千年的内丹竟不知所踪！内府空虚，浑身难受，莫璃无语地伸出手，映入眼帘的果然是毛茸茸软乎乎的狐狸爪子。 她现原形了。 异星他乡、孤苦无依，一只四肢漆黑毛色火红的小狐狸站在土包上仰头，冲着天际那陌生的水蓝色月亮悲愤呜呜。 莫璃想不通，明明辛苦修炼得道飞升的自己为什么会变得一无所有？ 不过妖精飞升相当于人类去世，只有死过的人才知道地狱究竟是什么模样，同理，只有飞升之后她才能知道这究竟是不是一场骗局。 “唉，可怜了我十全大补的内丹，就这么莫名其妙没了。”莫璃四腿一蹬，丧了个倒仰。 就在她后悔万分的时候，平地里忽然刮起飓风，林海滔滔，寂静无人的荒野里似乎响起黄钟大吕，莫璃神魂一震，感到了一股充沛的灵气。 她化作人形，闭着眼睛，却能“看到”身边的一切，空虚的黑暗如水波纹一样铺展开来，她站在一片虚无之中，就那样听到了天音。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这是一切的结束，也是一切的开始。莫璃，等你参透了其中玄机，便能真正得道飞升。” “要是我参不透呢？” “神魂俱灭。” 神迹只显现了一瞬，莫璃睁开眼睛，怀疑自己只是做了个梦。但她抬头，天上还是那轮有别于地球的诡异蓝月。 “神魂俱灭……”莫璃喃喃自语。她不怕死，她不是因为怕死才修仙的。 但是……莫璃的眼睛亮起来，嘴角露出一抹笑意，她喜欢挑战。 …… 可惜不是这种挑战。 此时的莫璃臭着一张脸，正在漫山遍野找吃的。十天了，她没有遇见过一个活人，入眼都是克苏鲁风格的植物，暗黑朋克系的动物，她能判断出这里不是地球，但也仅此而已，作为地球上的当红影后——她融入人类社会的身分之一——莫璃的科学素养还不足以支持她搞明白这些天文地理七七八八。 “哐啷！”莫璃把手里那个比王八壳还硬的果子用力一扔，对这个破地方彻底失望了。要是她的内丹还在，她就仍是那个喝风饮露的小仙女，根本犯不着为填饱肚子这种低级欲.望低头！ 无辜的“王八果”像颗保龄球，骨碌碌地一路朝前滚去，顺着低洼的地势一路滚到了一堆垃圾旁边，似乎撞上什么金属，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 莫璃皱了皱眉，连日干燥的空气里好像多了一丝别样的感觉。有点像雨后初晴的草木清香，却又不仅仅是气味，那是一种湿润的、缠绵的触感，如同山间凉雾朝莫璃伸出了触手，一点一点浸润开来，挽着她的手臂腰腿，勾魂夺魄地要她前去一探究竟。 在莫璃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她便循着本能直勾勾地走到了那堆垃圾旁。浓重的血腥扑面而来，伴随着烧焦一般的硝烟味道，刚刚的那点朦胧瞬间被破坏殆尽。莫璃定睛看去，看到了一个男人。 “我的天……”她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第2页 眼前的场景可以用凄惨来形容。刚刚被莫璃当成垃圾的玩意儿看起来像一架小型飞船，只不过头朝下栽着，损毁非常严重，尾部被烧得几乎就剩下金属架子。 明显是驾驶舱的位置上晕着一个人，似乎是一位军官，黑色的滚边制服上戴着银亮的肩章，他戴着白手套的右手还紧紧抓着变了形的操控杆，那手套已经被血染红了，他周身的保护装置也已经摔得四分五裂，缓冲用的液体几乎流干。 莫璃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这个高大的男人从飞船底下拖出来。她想起昨天晚上看到的巨型“流星”，现在想来，恐怕那道照亮黑夜的光芒不是什么划破大气层的陨石，而是这个倒霉的男人正从天而降。 “喂，没死吧？”莫璃小心地拍了拍男人的脸。男人微微皱眉，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他的状况实在不太好，半边脸糊满了血迹，睫毛都被.干涸的血黏在了脸上，左肩的衣服被烧焦了，露出里面还在渗血的狰狞伤口，腹部有一道贯穿伤。 一打眼就看到这么多可怖的伤痕，再结合这男人的军部身份……莫璃心里隐隐开始打退堂鼓，心道人生地不熟的，还是不要惹事为好。 但不知怎么回事，只是在这男人身边站了一会儿，她便感觉自己心跳加速，目光不受控制地盯着男人苍白且轮廓深刻的脸。 这人真好看，莫璃不合时宜地想。 即使他满脸血污形容狼狈，但那挺直的鼻梁和削薄的嘴唇、框在军服里平直的肩膀、窄腰、长腿……莫璃目光一一掠过，不由得吞了口唾沫，心旌摇荡。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作为一只狐狸精，她好歹也算阅遍美男，但这还是头一次觉得自己把持不住。 “啪！”莫璃狠狠给了自己一耳光，心说这可是个伤患，她就算是狐狸修成人形，但也早就不是禽兽了！怎能如此…… ……淫.荡。感受到浑身血液聚集到一处，莫璃哀嚎一声向下看去。努力忽略了十天的器官此刻耀武扬威地宣告着自己的存在。 妈了个巴子的，这是什么狗血展开！莫璃脸红脖子粗，浑身冒起鸡皮疙瘩。 是的，飞升第一天莫璃就发现了，她，三千年前的母狐狸，三千年后的美少女，彻头彻尾明明白白的女性，竟然刚一飞升身下就多了那个东西！ ……这叫什么事儿啊，莫璃浑身颤抖着捂住眼睛。 刚刚那股迷人的雨后清香卷土重来，莫璃口干舌燥，脑子里晕乎乎的。她感觉自己变得很奇怪，着了魔一般，忍不住就想往那个男人身上靠。 莫璃正闭着眼睛抵抗心底那股躁动，突然，她感到周身一凛，凭着敏锐的直觉猛地就地一滚朝后躲去，与此同时，寂静的空地上发出“砰”的一声枪响，子弹拖着火光从莫璃脸旁掠过，转瞬便烧掉了一缕飞扬起的头发。 莫璃眼中聚起一股怒意，猛然抬头，对上一个黑洞洞的枪口。 “呦，这是见面礼吗？”她目光灼灼，刚刚的躁动都压下去不少，取而代之的是蠢蠢欲动的战意。她喜欢挑战。 刚才还昏迷不醒的男人此刻正撑着身体盯着她，他的脸像死人一样白，端着枪的手却异常稳。 男人微微眯起眼眸，警告性地抬了抬枪口：“不许动。” 莫璃饶有兴致地偏头，她长相明艳，一举一动都带着浑然天成的媚意，那双微微上挑的狐狸眼弯出一个弧度，仿佛看透一切地笑道：“怎么不开枪了？” 莫璃站起身，迎着那枪口走去，目光紧紧盯着男人的脸：“刚刚不是挺痛快的，为什么不继续？” 男人随着她的走近缓缓抬起枪口，表情冷峻得仿佛结了一层冰。 月影下，莫璃笑得更加动人，她肆无忌惮地靠近，抬手便握住了小巧的枪身：“我猜，是没有子弹了吧？” 说时迟那时快！男人果断扔掉手.枪，军服紧绷下的肌肉爆发出全部力量，一个翻身将莫璃压在身下，动作快到几乎看不清。 等莫璃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被一把明晃晃的匕首抵住了喉咙。 两人离得太近，勾人的香气无孔不入地包裹住莫璃，那个男人苍白的脸上也浮起一层薄红，但他的眼神却危险又冰冷。 “你是兽人族的间谍？”他问。 兽人族？莫璃眼中露出一丝迷惑。她没能深想男人在说什么，因为随着他突然扑过来的行为，莫璃感觉自己一直空虚的内府似乎得到了一点滋润，混合着那股突然逼近的草木味道，她此刻感觉心旷神怡，恨不得抱着眼前这个人猛吸。 太挫败了，莫璃神飞天外，作为一只早早就脱离了低级趣味的狐狸，她绝不允许自己如此轻浮！ “老实点。”男人怒喝一声唤回了莫璃的神智，她尴尬地发现自己竟不知不觉将手搭在了对方的腰上。 很细，是我喜欢的类型。莫璃微微抿唇，压住嘴角难以控制的笑意，暗自在心里点评道。或许是她开心的表情太明显，这位落难军官脸黑得像锅底，将手中的匕首又往下压了压。 喉咙一痛，那男人眼中威胁意味更盛：“即使我这副样子，想要你的命也是轻而易举，别乱动。” 他在强撑。莫璃余光瞥见他发抖的手，做出如此判断。于是她投降一般举起双手，乖乖道：“好，那我要怎么做你才肯放过我？” 第3页 落难军官似乎正心烦意乱，完全没有注意到莫璃眼中毫无惧意，他吸了口气，狠狠皱了皱眉，表情也比刚才焦躁不少，他逼视着莫璃，手中的军刺又往下压了一压，开口却有些难以启齿地滞涩：“你，有没有抑制剂？” 抑制剂？那是什么东西？ 第2章 002 莫璃怔怔地看着面前的男人，她觉得自己心跳越来越快，刚才还清新淡雅的味道变得浓郁起来，如果非要用一种触感来形容这股味道，莫璃认为它是软绵绵的。 没错，她感觉自己正被一股“软绵绵”的味道包裹着，这情景简直与眼前面容冷硬的男人格格不入。 这太奇怪了，味道也能朝人撒娇吗？ 莫璃浑身紧绷，出于对未知的恐惧，她甚至短暂地屏住了呼吸，试图去对抗这令人无处着力的绵软。 就像是在回应她心底的抗拒，男人突然闷哼一声栽倒，匕首脱手掉在地上。 “你怎么了？”突然压在身上的重量令莫璃吓了一跳，那位刚才还冷静狠戾的军官却粗喘着抬起头，似乎忍耐得狠了，眼尾烧出红色……堪称艳丽。 莫璃些许晃神，冷不防被他一推。男人声音低哑，万分戒备道：“你是Alpha？收收你的信息素，不想失控就滚开！” 莫璃猝然睁大眼睛，脑中嗡地一声，她好像懂了。 说起来，作为一只准备飞升的狐狸，莫璃对待修炼极其不思进取，别的狐妖一千年就能干成的事儿，她活活因为漫不经心的懒癌拖了三千年，硬是从殷商时期熬到了21世纪。 俗话说“活到老学到老”，莫璃这只从大山里走出的狐狸为了融入人类社会也是煞费苦心，什么杂七杂八的知识都要往脑子里灌，飞升前一天还徜徉在开车文学里，一边看一边用某度搜索刚看到的特殊设定是什么意思。 此时此刻，那些令她血脉贲张的文字排着队从她眼前晃过，她浑身热度飙升，不可置信地捂住嘴巴。 原来如此！眼前这情景不就跟书里描述得一模一样，原来，ABO世界在外星竟然真实存在！她居然在飞升之后变成了Alpha，怪不得身上多了那个…… 莫璃忍不住朝可怜的军官看去，自己受到信息素影响，某处有点不一样，这感觉真是又怪异又刺激。 ……搞到真的了。 心脏怦怦跳，莫璃一只手撑着身子，一只手捂着嘴巴，目光紧紧盯着面前的Omega。她想，原来刚刚闻到的那股雨后清香是他的信息素。 她第一次知道，气味可以像柔若无骨的手一样抚摸过你的神经，让你好像泡进温暖的泉水里，又像飘然坐上云端。 男人一言不发，垂着头努力撑起身体，脖颈从黑色的领口露出来，原本苍白的皮肤透出些微薄红。 莫璃被这信息素撩得浑身战栗，若不是特意抑制，弄不好狐狸耳朵都要冒出来。 她清了清嗓子，紧张刺激中还感到一点点羞涩：“那个，你现在状态不太好，还是不要乱动吧。” “管好你自己。”男人淡淡说着，似乎完全不把她放在眼里。“要是失去理智，我肯定立刻拧下你的头。” 怪了，不是说发情期的Omega对Alpha唯命是从吗？莫璃感觉自己身为Alpha的尊严有被冒犯到，故意凑过去挑衅：“你不怕我把你标记了？” 闻言，男人不再试图站起来，反而抬起森冷的眼眸，露出冷汗涔涔的脸，他如此狼狈，嘴角却挑起一抹轻蔑的笑：“就凭你？” 他偏了偏头，解开第一颗纽扣，修长的手指扯着整肃的军服领口，将脆弱的脖颈献祭一般露出来：“来啊。” 男人的声音轻得像夜雾里的风，却在莫璃心口掀起轩然大波。莫璃定定地看着他，萤蓝色的月光下，那段原本包裹在层层制服中的颈子似乎不堪一握，她难以自持地想要靠近。 不知是不是出于Alpha的本能，从见到他开始，莫璃就在他身上感觉到一股莫名的吸引力。她脑子迟钝了一瞬，不由自主地靠过去。 就在她的犬齿即将接触到那微冷的肌肤时，莫璃听到一声几不可闻的哼笑，霎时间背后一凉，浑身的汗毛都战栗起来，她感觉到了危险，但是已经晚了。 眼前闪过劈里啪啦的白光，男人的手指轻轻抵在她的颈侧，顿时剧痛到麻痹的电流遍袭全身，接着，她便一声不吭地昏了过去。 莫璃倒下了，男人也脱力一般匍匐在地。他费力地动了动麻木的手指，自嘲地勾起嘴角，没想到他顾衍承居然也会有这么狼狈的一天，身为太空军第七军团上将，他为了不委身于一个兽人间谍，竟被逼得动用了星际作战时才会使用的精神力。 想到这，顾衍承神情阴郁下来。恶心的兽人族，手段如此下流，竟然利用他的Omega身份在战场上诱导他发情！ 不过，顾衍承想不通，一直以来他都以Alpha的身份示人，十年如一日使用抑制剂控制情期，从未有人怀疑，这次失手究竟因为什么？他真实的性别又是如何被兽人军队知晓的？ 谜团重重，顾衍承眼前却愈发模糊，被迫发情带来的酸软和空虚令他几乎难以招架，他狠狠甩了甩头，咬牙站了起来。 他得回去，回前线去。 …… 莫璃觉得自己睡了好长一觉，等她醒来，额角突突跳动，疼得不行。她捂着脑袋坐起来，怀疑自己遭受了精神攻击。 第4页 外星人居然会放电？三千年来，在地球上一直小心翼翼呵护着普通人类的莫璃心中郁闷，早知道她就不会手下留情了，谁还不是千年的狐狸。 烦躁地爬起来，身边已经没人，地上有一滩血，好似凶杀现场。莫璃看到自己随手抛弃的“王八果”可怜兮兮地泡在血泊中，刚才没细看，现在倒是一眼就看到那个果子中间有个小孔，一闪一闪地发光。 “……不是吧，果子也会放电？”莫璃后背攀上一股恶寒，深感此地不能久留，连忙起身。 然而，她刚转过一棵蜿蜒粗壮的巨树便顿住了脚步。那棵树有四人合抱那么粗，树干凹凸不平，好似几十条水蛇拧在一起，相互攀附纠缠着向上生长，因此，在靠近地表最粗的树根部分有很多沟壑缝隙。 莫璃双眼2.5，夜视能力极强，一眼就看到了那位委委屈屈挤在缝隙里的军官。 呦，跑这儿眯着来了，该不会以为这样我就看不见他了吧？莫璃心中觉得好笑，想到刚刚的一电之仇，怒气冲冲地朝他走去。 刚一走近，雨后的味道便铺天盖地传来，似乎比刚刚浓郁了好多倍。 莫璃定了定神，伸手拎着他的衣领往外拽：“臭小子，刚才你敢电我？” 顾衍承人事不省，皱着眉顺势倒在莫璃怀里，额头脸侧的血迹全蹭在莫璃胸前领口上。 莫璃挑了挑眉，脑中电光石火，想了很多。 她想，一般的小黄文里都是这样描写的：“发情的Omega浑身滚烫，微微低.吟着贴在Alpha胸口，XXX湿透了，XXXX泛着粉红，XXXXX扭来扭去，Alpha立刻便失去了理智……” 可是再看眼前这个，制服确实湿透了，不过是冷汗和血，或许是失血过多的原因，连嘴唇都没了红色，浑身冰凉，苍白得很，而且，他好像已经陷入深度昏迷了，死鱼一样一动不动。 黄文骗人。 初次体会到信息素威力的莫璃默念了一段清心咒，然后十分理智地抱起顾衍承，朝她最近栖身的山洞走去。 …… 莫璃捏了个指诀，在一无所有的山洞里点起一把篝火。现在她没有内丹，只能变变这种简单术法。 她将顾衍承小心放下，让他平躺在地上。这是她飞升后见到的第一个人，她有很多话想问，可不能就这么让他死了。 不知是清心咒起了作用，还是莫璃并未完全适应Alpha身份，她现在对于顾衍承的信息素没有太大的触动，完全属于可控范畴。 她解开顾衍承的制服，将他随身佩戴的设备和武装一一缴获。 一把没有子弹的微型手.枪、两把藏在军靴里的匕首、还有一个不知道干什么用的金属球。 莫璃将乒乓大的金属球拿起来，指尖接触的瞬间表面闪过一层光，接着，以小球为圆心展开一层半透明的圆形屏障，伴随着滴滴的警告音，屏障上显示出冒着红光的字：指纹不正确。 指纹解锁，这是……手机吗？莫璃满头问号，不由自主地看向顾衍承的手，那只手看起来修长有力，只不过沾满了血。虽然对这高科技蠢蠢欲动，但看到浑身是伤的男人，走兽成精的狐狸也动了恻隐之心。 她叹了口气，解开顾衍承被血浸透的白衬衫，入眼是精瘦又匀称的腹肌，最严重的伤口是腹部的一道贯穿伤，伤口边缘露出狰狞的烧焦痕迹，看起来像是用什么激光一类的武器打的。 也不知是谁这么不懂怜香惜玉，莫璃皱眉想着，将手覆盖上去。 她的掌心微微发光，与肌肤接触的部分隐隐发热。顾衍承紧闭的眼皮颤了颤，顿时绷紧了身子。 “疼也给我忍着。”莫璃额头见汗，语气也不那么好了。小小的治疗术而已，现在没有医疗设备，莫璃只能趁着人还昏迷偷偷用法术作弊，但是，对于没有内丹的她来说，从前最简单的法术都差点使不出来，她感觉自己好像回到了刚开始修炼的头一百年，成了个最普通不过的小妖精。 顾衍承浑浑噩噩间恢复了一点意识，感觉浑身散了架一样疼。有人在他身边忙来忙去，他有时感觉自己被翻过身处理伤口，有时又被谁抱在怀里喂了水。 好像得到照顾了，顾衍承迷迷糊糊地想，这种感觉……既陌生又熟悉。他想睁开眼睛看看身边的人是谁，却在细致入微的安抚中陷入了更沉的昏睡。 等他真正清醒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身为军人的身体素质令他刚一醒来便警惕地睁开眼睛，不动声色地观察周边情况。 然后，他就听到了自己的声音。 “为什么违抗命令？”他的声音通过电磁波处理后显得有些失真，但语气里的暴怒却被完整地保留下来。 一个战战兢兢的声音回答道：“报告上将，威尔逊中将怀疑德鲁少校被策反，还有一个不好的消息，德鲁少校离开边境线的时候带走了大量能量石，中将怀疑他要……” “要炸了传送点？亏他想得出来！” 第3章 003 山洞口，莫璃无所事事地坐在一旁，手上捧着个树叶卷出来的水碗，一边用草茎呼噜呼噜地吸水、磕指甲大小的野果，一边聚精会神地看影像资料，好像在电影院里喝奶茶吃爆米花。 之前从顾衍承那缴获的金属球漂浮在半空，展开的半透明圆形屏障上，顾衍承本人正冷着脸发怒。 不得不说，他全须全尾地在战舰里训人看起来还挺有气势，隔着屏幕莫璃都能感觉到一股逼人的压迫感。 第5页 不知是不是常年在太空工作的原因，他的肤色白得发冷，然而眉眼却如同浓墨一般黑，冷冰冰地往别人那一瞥就像是隔空抛去一吨冰碴，吓得那个汇报的小兵战战兢兢。 顾衍承戴好手套，一言不发地朝驾驶位走去，身后的小兵大吃一惊，慌忙阻拦：“上将，您要做什么！” “去给德鲁收尸。” “不行啊上将，他已经疯了，万一传送点爆炸……” “万一爆炸，全联盟只有我的精神力可以一战。” 听了这句话，小兵顿时哑口无言。确实，传送点是扭曲空间的人造虫洞，直接从边境连接到三级星军部基地。若是希望后方不被波及，只有上将一人可以做到。 顾衍承脚步微顿，回头嘱咐道：“你去汇报给威尔逊中将，叫他带人埋伏在传送点附近，那个叛变的德鲁，我要抓活的。” …… “啧啧啧。”莫璃摇着头又往嘴里扔了一枚果子，这野果仿佛一出生就成了果干，倒是很有嚼头。她目不转睛地盯着“电影”里顾衍承的脸，自言自语道：“没想到这种小白脸居然是个上将，这里的人平均寿命多长？他不会看着年轻其实已经七老八十了吧。” “啪。”扩展开的屏幕如同花瓣一样收拢，小球闪了闪，飞到坐起的男人手中，顾衍承面色不虞地看着莫璃：“让你失望了，我三十七。” 莫璃吓了一跳，转头看向他那张堪堪二十出头的脸，悄悄按下内心的惊诧。 嘴角扯出一个如沐春风的笑容，莫璃亲切地与他打招呼：“早啊，顾上将。” 顾衍承并不理她，手指在金属球上摩挲着，冷声道：“你看了多少？” 那是他的艾浮圆点，如果没有特殊情况会一直开启记录功能，刚刚莫璃看到的那段“电影”其实就是顾衍承出事前的录像。 他急着关闭，实在不想重温当日的场景，因为他没想到，最后被算计的人居然是他自己…… 手下叛变，点燃了边境星舰回首都星系的关键传送点，顾衍承将精神力在一百多架战舰上扩散，形成了一个坚固的防护罩。 他是全联盟唯一一个精神力测评爆表的人，成功抵抗住了爆炸波的冲击，并将判逃的属下逼至预先设好的埋伏圈中。 到此为止一切都很顺利，然而，就在顾衍承精神力冷却的时候，兽人机甲悄然包围了他。 茫茫太空，顾衍承驾驶的星舰像一叶扁舟，而四周银亮的兽人机甲则是重兵压阵。 顾衍承抓着操纵杆的双手紧了紧，眼里迸发出好战的光。 太空交战都要通过星舰或机甲，操控星舰的方式有两种，一是戴上艾浮头盔，头盔会自动为佩戴它的主人进行面部比例评级，达到美人S级就可以控制星舰，等级越高越能灵活操作。 顾衍承的国家崇拜狐狸，越是长了妖里妖气狐狸脸的人，越能得到较高的级别。 不过顾衍承厌恶这个美人评定系统，他也不是那种媚气的长相，他打架靠得是第二种方式——精神力。 可惜，此时此刻便显得有些艰难了，应该说敌人就是在找这个机会才对。 兽人机甲渐渐逼近，危急之下，顾衍承不顾刚才挥霍一般使用过精神力，强行逼迫自己正在冷却的精神池释放能量。 星舰如同在漆黑宇宙中燃烧的一朵红莲，精密的外壳爆发出过热的红光，直接反映了顾衍承精神池糟糕的状况，但这位上将仿佛不要命。 他的打法非常霸道，火力不要钱一样朝四周扫射开来，而他的精神力也具有压倒性的优势，即使即将枯竭也让对方的机甲受到了干扰，兽人驾驶员们被磁场共鸣抖得头晕。 看样子凭借他一己之力完全可以突破包围圈。 但变故再一次发生，兽人机甲朝顾衍承发射了一枚携带Omega催情剂的炮.弹。 使用精神力操控战舰的驾驶员是将五感外放的，因此，那随着爆炸四散开来的信息素顿时吞没了顾衍承。 他怎么也没想到，从来对外宣称性别为Alpha的自己，居然会遭遇这样的信息素攻击。 来不及思考是谁泄露了秘密，顾衍承浑身热度飙升，就那样直接在炮火纷飞中……发情了。 之后便是狼狈的逃窜，精神池隐隐作痛宣告着它的疲惫，顾衍承勉强挤出一丝精神力引爆战舰，自己驾驶逃生舱金蝉脱壳，再然后，就掉到了这里。 …… 想起这些，顾衍承的脸色愈发难看，他以为莫璃肯定看到了自己意乱情迷的丑态，望向她的眼神便更加冰冷：“回答我，你看了多少？” 令顾衍承意外的是，那个标准美人脸的女人面露好奇之色，无辜又坦荡地答道：“你是问那个行车记录仪吗？也没多少，昨晚一直在用它联网查资料来着，今早刚开始看你们战舰上的记录，还被你打断了。” 顾衍承：“……” 莫璃一本正经地说着令顾衍承莫名其妙的话。 他表情微妙地变了变，拿起她口中的小球质疑：“行车记录仪？你不认识艾浮圆点？” 莫璃一怔，想到昨晚连夜查找的资料和新闻，试探地问道：“那个就是科学家艾浮发明的多功能液体金属球？”基础形态是圆点，可随主人意志随意变形的星际时代智能管家。 对上顾衍承怀疑的目光，莫璃嘿嘿一笑，装傻道：“我们那边没有这种科技，第一次见，比较好奇。” 第6页 “你果然是兽人族的间谍。”顾衍承眼里流露出一抹厌恶，随手披上身边的衣服就要起身。兽人族科技落后，喜欢搞些邪门歪道，他一秒钟也不想跟这个兽人多待。 莫璃却忽然拉住他：“别乱动，你的腿……”还没说完，就看到顾衍承动作一顿，接着便开始簌簌发抖，眼看着额头布满冷汗。 莫璃叹了口气，伸手去撩他的裤管：“骨裂，真服了你还能走那么多路。还有，我不是间谍，至于兽人……随你怎么想吧。” 顾衍承下意识地躲避，却没能成功，他顺着那只捏着裤管的手看去，这才发现自己左腿小腿上绑着一根固定用的树枝。 莫璃轻轻按了按，确定树枝绑得够结实。看着她这番动作，昨晚被人温柔照顾的记忆忽然涌现出来，顾衍承诧异地看了莫璃一眼。 呵，感谢我吧。莫璃不说话，只是略有得意地看着他。昨天晚上她查了很多资料，包括面前这个太空军上将—— 【顾衍承，第七军团总指挥，全联盟年纪最轻的一位上将，却拥有最强的精神力，自他上任便率领第七军团横扫兽人军队，三年时间夺回了被兽人占领的七颗行星，将兽人机甲牢牢驱逐在边境小行星带之外，他强硬的作战风格不止一次被首都星媒体大肆颂扬，同时，顾衍承的赫赫威名也传遍了联盟管辖内的三大星系。 只不过，同样人尽皆知的，还有顾衍承的狗脾气……】 这样脾气不好的小狼狗，正好是莫璃喜欢挑战的类型。 她一动不动地注视着顾衍承，那双微微上挑的眼睛是她万花丛中过的利器，还从没有男人能与她对视超过三秒…… 顾衍承超过了。 洗净血污的男人此时显得过于沉静，他头发垂着，只穿了一件白衬衫，丝毫没有刚才视频里的压迫感。 不知是不是受到发情期的影响，眼角红红的，眼瞳润润的。 哎呦，感动成这样。莫璃美滋滋地想，越看越喜欢。 活了三千年，她从不掩饰自己的情绪，眼下这里只有她们两个，还刚巧一个A一个O，可不就是天赐良缘，就算是露水情缘也是笔不亏的买卖！ “客气的话就免了。”莫璃越想越高兴，豪爽地挥手，谁知“啪”地一声，她细若柔荑的手背上顿时出现一个火辣辣的红印。 顾衍承目露鄙夷，戒备地看着她：“别碰我。” “哈？”莫璃捂着手背，满眼不可置信。 看他那架势，怎么好像在防备哪个流氓登徒子一样？莫璃从没受过这种委屈！ 然而，顾衍承丝毫不为美人的委屈动摇，他冷哼一声将制服穿好，一边扣紧领口一边警惕地盯着莫璃：“你接近我有什么目的？为什么埋伏在荒土星？你们兽人知道我离开了主舰，故意在这里捕获我的逃生舱？你们下一步打算怎么做？俘虏我？” 什么跟什么？莫璃无语：“都说了我不是间谍，这一切都是巧合。” “巧合。”顾衍承点了点头，“随便你吧。” 顾衍承穿戴整齐，扶着墙壁站了起来，莫璃下意识看了一眼他不敢着力的左腿，莫名其妙道：“你又要干什么？” 顾衍承瞥了她一眼，没有搭理。 他扶着凹凸不平的石壁，缓缓朝洞外走去，脊背挺直……每一步都打着晃。 莫璃有点生气了，这人是倔驴转世吗？她好心好意照顾了他一整夜，就连睡梦中他抓着自己手臂不放都没有不耐烦，没想到人一醒就给她摆脸色！ “喂，我问你话呢，你干嘛去！”莫璃硬邦邦地说。她不知道，在情期这种特殊时期，作为Alpha的一方，带有命令式的激烈情绪会令身边的Omega本能服从。 于是，莫璃看到顾上将身形一顿，怒气冲冲地回头瞪了她一眼，咬牙切齿道：“我要离开这里。” “这里是指？” “荒土星。” 顾衍承被迫老实回答她的话，看向莫璃的眼神仿佛想要生啖其肉。 莫璃却毫不在意，她打量顾衍承扶着墙壁才能站稳的狼狈样子，又环顾这颗荒凉到如同远古时代的星球，再次确认道：“你确定你能离开这？你的飞船都碎成渣了。” “我有办法。”顾衍承不想再理她，咬了咬牙忍痛提步。 突然，他周身一轻，竟然整个人被莫璃抄着膝弯抱了起来！ “还行，不太沉。”莫璃掂了掂手里的重量，中肯点评。 顾衍承浑身气得发抖，腿疼都忘了！他堂堂太空军上将，手下望而生畏，敌军闻风丧胆，还从未遭受过这样的对待！ “你！你放下我！”顾衍承冷着脸，双手紧紧揪着莫璃的头发说道。 又来。莫璃忍着怒气深呼吸，低头看了看自己皱巴巴沾了血迹的衣服，回头冲顾衍承粲然一笑：“我不陪瘸子耽误时间，告诉我怎么离开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姑奶奶我要逛商场！”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君无 9瓶；鲤鱼鱼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章 004 荒土星是人类培育的一颗备用行星，现在正在缓慢发育中。这里非常原生态，道路崎岖，古木参天，黑压压的深邃密林中不时传出古怪鸣叫。 第7页 在这样的环境里行走，即使是九尾狐，莫璃也难免吃力。更何况，她还抱着一个一米八几的男人。 “不行了不行了。”莫璃抖着手把人就地一放，喘着粗气弯下身，“我要累死了，咱们歇会儿。” 日上中天，正是一天最热的时候，莫璃的头发都被汗水黏在脸颊两侧，脸蛋热得通红。与之相对，顾衍承却清清爽爽。 他轻笑一声，丝毫没有怜悯之心，好整以暇地看着莫璃：“你不是说不沉吗？” 顾衍承发现了，此时此地，处在尴尬发情期的人是他，若是莫璃想做点什么，他或许真抵抗不了，不如顺着她来，自己也乐得轻松。 只不过，身体服软不关嘴巴的事，该刻薄还是要刻薄。 莫璃喘气间隙里白了他一眼。 狼心狗肺，不知好歹！ “喂，你说的那个监测站在什么地方？”她抹了把汗，懒得跟顾衍承废话。 四周是或浓或淡不同颜色的绿，莫璃2.5的视力都快被保护成千里眼了，然而凭这样的目力也只能看到古树、古树、古树和古树，根本找不到一点现代文明的影子。 她怀疑自己被诓了。 “顾衍承，你能不能乖一次！”莫璃怒气冲冲地回头，却发现原本坐姿懒散的将军大人此时正闭着眼睛，眉头紧皱，仿佛在忍受什么痛苦。 心下一慌，担忧的话脱口而出：“你怎么了？” 没人回答她，冷汗顺着顾衍承的额头鬓角一路滑落，他一只手撑在地上，另一只手紧攥着艾浮圆点。在他将嘴唇抿得发白的时候，那个小金属球终于呲呲啦啦地闪过几道电光，接着，微小的电弧颤颤巍巍地动了几下，逐渐形成一个小小的指针。 这就是外星人的放电技能？莫璃一眨不眨地盯着顾衍承“施法”，愣是没瞧明白这究竟是什么路数。 指针形成的一刹那，顾衍承痛哼出声，猛地抬手按住额角。 精神力滥用的后果之一就是头痛，顾衍承心知肚明，然而，意料之中的摔倒并没有出现，莫璃接住了他。 她的手臂稳稳环抱住顾衍承的肩膀，浅淡的花香顿时萦绕在他身边，不知是不是因为这味道，他感觉自己撕扯着疼痛的额头得到了一点舒缓，陌生的熟悉感再一次浮上顾衍承的脑海。 她……究竟是谁？ “你在干什么？”莫璃看着满头冷汗的人问道。 顾衍承目光恍惚了一下，渐渐清醒过来。 他感觉自己好像产生了错觉，竟然在那个兽人间谍的口中听到了一丝担心。 “没什么。”顾衍承眉头紧锁，不着痕迹地拉开了两人的距离。一松手，艾浮圆点便闪着蓝光腾到半空中，小小的指针指向一颗果树。“你不是问监测站在什么地方吗？” 他苍白的嘴角勾出一抹笑，抬眼看向莫璃：“就在那里。” 正午阳光灼灼，山石草木都反射着炽烈的光，显得不那么真实。而顾衍承浓墨似的眉眼在强光下也有了别样的感觉。 莫璃发现，阳光下，他的眼瞳是深茶色的。 “我腿不方便，你去看看有没有一种巴掌大的果子，外壳是黑的，很硬。”八成是做惯了将军，这位瘸腿的伤患抬着下巴朝莫璃发号施令，十分自然。 莫璃撇了撇嘴，目光从他可怜巴巴的左腿上一掠而过，气呼呼地朝果树走去：“早说人话不就得了。” 她对于自己听了顾衍承的话很意外，思来想去，认定自己是被那双茶色的眼睛给蛊惑了。 这也是Omega的技能吗？竟然比她这条狐狸还会魅惑人心。 莫璃自认风.流一世，也乐意为美人折腰，不就是摘果子，能有什么问题。 “是这个？”她远远朝顾衍承举起手中的球状物。 得到了肯定回答，莫璃心中雀跃，眼中闪过一抹回归文明世界的渴望！ 回顾衍承身边的路上都一蹦一跳地高兴。 这玩意儿她眼熟得很，是那天帮她捡到顾将军的“王八果”。莫璃看着果子中间一闪一闪的圆孔，心道，原来这果子还另有玄机。 “这个怎么用？”莫璃蹲在顾衍承身边，满含期待地盯着“王八果”。顾衍承沉默了一瞬，忽然哼笑一声，表情颇具嘲讽，他问：“你真不知道？” “我应该知道吗？”莫璃好奇。 “这是预备行星监测器，一旦脱离监控装置，信息就会传送到研究塔，一天之内，他们会派人来查看情况。” 没听说过，莫璃茫然地看着他。 事实证明，像昨晚查资料那样临时抱佛脚，是无法应对突击考试的。不过莫璃很想得开，她要是有刻苦钻研的那份心，也不至于在地球三千年都没能搞出一个半个的学术成就来。 看着莫璃那张坦然无辜的脸，顾衍承心底无来由涌上一股烦躁，她上挑的眼睛，削尖的下巴，无一不令他讨厌！ “别装了。”顾衍承终于忍不住，“兽人族不是生活在古地球时期，你怎么可能白痴得像个远古人一样？还张口闭口逛商场，星际大迁徙时期就没有商场一说了！” 嚯，要露陷。莫璃突然有些慌张，不知远古的神话传说有没有跟着人类一起迁徙到星际时代？ 若是没有，她究竟是要从妲己偶得仙草讲起，还是从盘古开天辟地讲起？突然，莫璃觉得领口一紧，整个人被顾衍承掐着脖子提到面前。 第8页 他修长有力的食指抵在莫璃脖颈跳动的血管上，目光冰冷而危险：“是谁在背后指使你？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整容成这副样子接近我？” “整容？”莫璃敏锐地抓住了这句话中她最不能接受的部分。这小子居然敢怀疑她整容？是瞧不起她还是瞧不起狐狸精？ “不是吗？”顾衍承好像丝毫没觉得自己的怀疑有多么荒唐，“像你这样的女人有很多，知道我喜欢的类型就故意整成那副样子，不过你背后的人比她们聪明，除此之外还知道我不会喜欢Omega。” 你未免有点自恋。莫璃暗暗吐槽。 但她不敢吱声，她能清楚感觉到顾衍承手指摩挲自己动脉的触感，现在自己灵力低微，可不想再挨一次电。 莫璃尽量温柔地笑了笑，解释道：“我这是天生的……” “不可能。”顾衍承冷淡且强硬地打断了她，他睫毛微垂，似乎想掩盖某种即将溢出的情绪，沉声道，“她是唯一的，不会再有第二个。” 她？莫璃敏锐捕捉到这像风一样轻的字眼，一双狐狸眼中漫上几分揶揄。合着星际鬼见愁、狗脾气将军顾衍承，心里还藏着一个白月光呢？ “您多虑了。”莫璃心底顿时不痛快了，她哪辈子当过别人的蚊子血？这小狼狗不要也罢！ 她拍拍顾衍承的手示意松开，眼角眉梢都带着气：“不知道你这人脑回路怎么长的，还大家都整容成你喜欢的样子，你谁啊？你身边女人都长一张脸？吓不吓人？” “你……”闻言，顾衍承眼中又流露出古怪的疑惑，看向莫璃的视线更多了一层费解。 不知道他又在脑补什么。莫璃懒得搭理，只一心想要离开荒土星，她算是明白了，自己这个远——远古人，跟顾大将军隔着几百几千个代沟，互相连话都听不懂呢！ “我说你这个‘王八果’到底好不好使？什么时候能来人？”抛去了钓凯子的心，莫璃直接一把打开顾衍承的手，也不再担心小狼狗要不要面子。 顾衍承皱眉，刚要说什么，突然！地表剧烈抖动起来，满地沙尘被一股飓风高高扬起，霎时间天昏地暗！ “妈呀！这是怎么了！”莫璃一惊，嗷地一声蹿到顾衍承怀里。 顾衍承冷不丁给狠撞一下，胸口闷疼，刚刚要怼的话全给撞散在肚子里。他郁闷地看着抱住自己的女人，皱眉道：“没记错的话，你才是Alpha吧？” 莫璃：“……！” “不好意思，我还，还没太适应身份。”莫璃讪讪地松手，感受着手心残留的肌肉触感，一时间对抛弃小狼狗的念头起了动摇之心。 顾衍承的心思却不在她那儿，他看着不远处正在着陆的军用飞船，船身上，研究塔的标志十分醒目，几名身穿墨绿制服的科研工作者正在军方的保护下下船作业。 “怎么来得这么快？”顾衍承喃喃道。 “哦，你说那个！”莫璃回过神，也朝她眼中闪着科技圣光的飞船看去，“如果摘下果子就能召唤飞船的话，我想，我昨晚已经召唤过了。” 我真优秀。莫璃微笑等夸。 然而下一秒，顾衍承的艾浮圆点突然频率极快地闪烁起红光：“警告！警告！不明粒子侵入！” 一切发生得非常快，莫璃怔怔地站在顾衍承面前，感觉身后燃起一片灼热，再然后，她看见顾衍承猛地扯过她的手腕，整个人将她扑倒在地！ 耳畔一阵嗡鸣，莫璃感觉脑神经都被某种不知名的电波冲撞了一下，接着，在她身后的空地上蓦然出现了一个透明屏障。沙土撞在上面簌簌掉落，风也刮不进来，而刚刚令莫璃感到灼热的粒子流正闪耀着红红绿绿的光，前仆后继地涂抹在那块凭空出现的“钢化玻璃”上。 ……原来这就是精神力。 莫璃感到护着自己的胸膛在发抖。她连忙抬眼看去，顾衍承眼底赤红一片，嘴角不住流出鲜血。 莫璃的心好像被谁攥住了一样，自己仿佛感受到了同样的疼。 顾衍承控制艾浮圆点打出求援信号，自己冲对面的基地卫戍兵大喊：“放下武器！我是克罗联盟太空军第七军团指挥官！” 然而，他的求援信号和喊声都如石沉大海，淹没在一阵阵粒子流的爆炸声中。 一片混乱中，顾衍承听见对面在汇报：“发现两名不明人士！公民身份码检测无效，请求就地处决！” 他倏然怔住，开什么玩笑？他顾衍承……怎么会没有身份码？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东篱永乐 10瓶；鲤鱼鱼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章 005 “小心！”莫璃尖叫一声，猛地搂住顾衍承！ 精神力形成的保护罩在这一瞬间波动消散，数不清的粒子流贴着二人扫过，莫璃的手臂顿时感到一阵钻心灼痛。 那些人是真想要她们的命！ 肾上腺素飙升，她整个人都开始兴奋起来。她低头，看到顾衍承汗津津的脖颈：“将军，你没死吧？” “你……想办法把我送到飞船附近。”他喘息着，没有回答这句废话。 飞船？莫璃闻言朝那边看去，几十个士兵端着制式古怪的武器，将飞船围在身后严阵以待，在他们的保护圈里，四五个身穿墨绿色制服的科研人员不知在忙些什么。 第9页 古怪武器上扫过一阵阵光流，似乎是正在冷却。莫璃目光一凝，猛地抓住顾衍承的手，利落地将他背起来。 “知道了。” 猛烈扫射的粒子有了片刻停止，在这短暂的间隙里，莫璃背着顾衍承敏捷地闪身到一座巨石后。 硝烟一墙之隔，巨石后喘息声震天，听起来，顾衍承的状况很不好。即使隔着两层衣服，莫璃都能清晰感觉到他那颗在胸腔里急促震动的心脏。 “还撑得住吗？”她微微侧头问道。 一阵温热的鼻息扑过她的脸颊，搭在她肩膀上的脑袋动了动，头发戳着她的下巴，痒痒的。 莫璃心底忽然一悸。 “我没事。”微不可闻的声音从脑后传来，热气再次扫过耳廓，一小片皮肤被激得战栗。短短几分钟，顾衍承的声音好像被一把酸水浸泡过，沙哑又低沉。 莫璃不自然地躲了躲，刚想开口，却感觉肩膀被箍得生疼，一低头便看到了顾衍承用力到僵硬的两只手。 他在忍耐什么吗？ 漫天的炮火声中，莫璃反常地听到了自己心跳的声音。她好像……又闻到那股下过雨般清新的气味了。 “发现目标！”冰冷的机械音适时打破旖.旎气氛。身后的巨石一震，轰然被炸成纷飞碎片。 “呃！”她听见背上那人隐忍的痛哼，估计是被乱飞的碎片伤到了。 莫璃双眼立时眯成两道细线，眸中暗红光芒一闪，化作一双竖瞳！ “火来！”她嘴唇微动，低声念道。星星点点的火花随即闪烁着出现，如同碎星浮动在莫璃身边。 眼看对面又要发起一阵攻击，莫璃打了个响指，在难以察觉的一毫秒之间，整片区域静止了一瞬，紧接着，流云微顿，向反方向涌去；树冠乱晃，又向来处翻波！ 风向变了。 顿时，火星纷纷坠落草地，被大风裹挟着化作一条条赤色长蛇，越燃越高、越烧越猛！流星一般朝敌人奔袭而去！ “怎么回事？快打开消防系统！”那些干站着轰粒子流的士兵终于动起来。有人忙着灭火，有人安顿几名科学家，然而莫璃的火是有三千年修为的狐火，哪里那么容易灭？ 于是，场面一时间混乱起来。 莫璃表情有些得意，背着顾衍承的手把他往上掂了一掂：“好了，我们现在混进去。” “……别乱动。”顾衍承额头抵在莫璃肩窝，闷闷地呵斥。 他身上泛着一阵又一阵高热，脑子都被烧得不甚清楚。要不是莫璃托着他，他几乎要从她背上摔下来。 该死的，偏偏在这个时候发作。 顾衍承已经许多年没有体会过硬挨发情期的感觉了。自从十五岁进入军校，他就开始了伪装Alpha的生涯，将自己的信息素严密隐藏在抑制剂之下。 然而现在，那种久违的、被欲.望支配的感觉再一次席卷全身，甚至比他印象中更为难挨，omega的发情期一般会持续七天，如果没有抑制剂或伴侣帮助解决的话，在这七天里，他的整体身体素质便会下降，思维及反应都会变得迟钝，并伴有不时发作的情热。 比如此时此刻，在莫璃看不到的地方，顾衍承脸颊眼尾烧得通红，浑身软得像根面条，脑子里浑浑噩噩不受控制地想着些难以启齿的苟且之事。 ……太难堪了。 等顾衍承再回过神来的时候，莫璃已经气喘吁吁地背着他跑到了飞船悬舱附近。 那架飞船是近地悬浮的，他和莫璃在飞船正下方的一个视觉死角里，四周被船翼遮挡着，机器运作的巨大嗡鸣声掩盖了士兵们扑火的喧闹。 “你怎么没动静？又晕了？”莫璃感觉自己背上有些潮湿，她脸红得好像蒸过桑拿，嘴唇快被咬出血来，努力强迫自己办点正事。 飞船近在咫尺，莫璃盯着头顶那完整流畅到没有一丝缝隙的金属家伙，焦急问道：“我们怎么上去啊？” “滴滴。”一直悬浮着跟随二人的艾浮圆点响了两声，径自飘到飞船附近。小金属球闪过一道银光，自中心发射.出光柱，随着“嗡”地一声响，飞船底部水流般泛起波纹，继而打开了一个可容单人通过的圆形孔洞，只不过，那洞口中央还浮着一个密码盘，电流好像蜘蛛网似的滋滋啦啦覆盖在表面。 “还要输密码？”莫璃顿时泄了口气，抱有一丝期待地扭头问道：“你知道密码是什么吗？” “直接打烂。”顾衍承皱眉道。 艾浮圆点随即变型，中部三层螺旋出一个枪口，突突突地开始发射激光。“嚯。”莫璃赞叹地笑出声，心道，这个处事风格，我喜欢。 制作飞船的可不是一般铁板，即使用激光也要切割一段时间。莫璃背着个人形火球，外面还有手持高科技的追杀者，心底不免有些紧张。 突然，她感觉自己身上一轻，条件反射地便要伸手捞人，以为顾衍承因为体力不支摔下去了。 谁料正相反。 莫璃猛地回头，看见刚才还浑浑噩噩的军官此时冷着脸，抓着一个士兵的胳膊将人来了个狠狠的过肩摔，结实的肉.体砸在地上发出沉闷声响，士兵痛叫一声被顾衍承顺手缴了械。 一把微型手.枪，跟顾衍承那把没子弹的很像。 莫璃怔了怔，这才看到他糟糕的状态。他身体打着晃，止不住地粗喘，整个人像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第10页 不知出于什么冲动，莫璃很见不得他这副样子，她觉得自己某个地方也跟着一跳一跳的疼。 “……喂，你小心点。”莫璃出于人道主义想要伸手去扶这位病号，没想到刚迈出一步就遭到了他的眼神警告。 那一瞬间，莫璃甚至感觉到了来自顾上将的压迫感。他没说话，只沉沉地看着她，那双黑白分明的眼中却直白地迸发出杀意，莫璃心里一紧，看到他捏着枪的指尖泛了白。 不好！天性的警觉令她迅如闪电般放出狐火，然而枪声也在同时响起！ 莫璃惊愕地睁大眼睛，狐火在还未成型时便倏然消散，那颗子弹……打进了顾衍承的左肩。 “你疯了！”她惊诧大喊。 但下一秒，莫璃便明白了他的用意。 听见响动的士兵朝悬舱奔来，顾衍承眼神凌厉，一枪一个。 莫璃心脏咚咚跳动，心想：原来他为了让自己清醒，是准备开杀戒了。 两方在巨大的飞船下交火！硝烟四散，乱飞的子弹敲击船舱叮当作响！危急时刻，艾浮圆点十分给面子地完成了最后的切割，莫璃抓住从飞船中垂下的悬梯，展臂一捞将顾衍承拖入飞船。 舱门在紧随在二人身后关闭，昏暗的空间内，莫璃抓着顾衍承的肩膀，听到她们紧挨在一起怦怦作响的心跳。 “打开……打开飞船锁定功能。”顾衍承气都没喘匀便朝艾浮圆点下令。小金属球“滴滴”一闪，冷硬的机械音汇报道：“锁定功能已开启，非主人允许，外人无法登船。” “……行了。”做完这一步，顾衍承似乎终于松了口气，拉开莫璃的手坐了起来。 莫璃搓了搓手指，感受到指尖的湿润，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我说，你对自己也太狠了吧，莫非我刚捡到你的时候，你身上那些伤都是你自己打的？” “哼。”顾衍承丢给她一声气音，不甚在意地看了眼肩头的伤口，“不然你以为谁有那个本事打伤我？” “……你是在警告我吗？”莫璃勾起嘴角，从他的话里听出了一丝别样的意味。 她忽然来了兴致，倾身靠近顾衍承，挑衅地问道：“我就说嘛，看你开枪的样子那么潇洒，原来之前在我面前一直保存了实力，既然如此，顾上将把我这个威胁性极大的Alpha带在身边究竟有什么目的呢？你不是怀疑我是间谍吗？” 顾衍承几不可察地轻笑一声，扯过莫璃手腕，大步流星地将人带到驾驶舱前。莫璃看到两扇精密的电子门在艾浮圆点的暴力轰炸下坍塌，露出一个更加复杂难懂的操控台。 “坐好。”冷言冷语的将军把莫璃直接甩在主驾驶位上，自己则一步跨入副驾驶，板着脸启动安全装置。 莫璃一脸懵逼，手指局促地在操控台上搓了搓，看着那些规律闪烁的指示表和操纵按钮，迟疑问道：“顾上将，您这又是哪一出？” 顾衍承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椅背里，双手抱胸一副事不关己样，朝莫璃发号施令地抬了抬下巴：“我精神力需要恢复，你来开。” “什么？！”一天之内，莫璃第N次受到惊吓。 “你哪只眼睛看到老娘会开飞船？” 顾衍承闻言打了个呵欠，颇不耐烦道：“快点，你长得就像个飞船驾驶员。” 莫璃很想问他究竟在说什么狗话，然而船舱外突然传来巨大的闷响，仿佛有人将要破门而入！ “赶紧戴上，来不及了！”顾衍承一把将艾浮头盔扣在莫璃脑袋上，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按了启动。 不给莫璃反应的时间，头盔像个有意识的八爪鱼一样顿时吸住了她的脑袋，在她惊恐的大叫声中，飞船震动着轰然喷出火焰，跌跌撞撞地奔向了太空—— 一串机械音伴随着尖叫和轰鸣，毫无感情地播送： “驾驶者：未收录人员，美人评级：SSS级，此为美人系统最高等级，拥有最高权限，飞船权限将在‘滴’声后移交。” “滴——”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譊筱 20瓶；锦瑟华年 2瓶；鲤鱼鱼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章 006 莫璃发现，她并不需要亲自操作什么。 顾衍承不愧为优秀的指挥官，对各种型号的飞船了如指掌，发布的指令也简单易懂，他指挥着莫璃飞出大气层后，便教她调了自动驾驶，飞船终于平稳下来。 船舱内的光线自动熄灭，四周的特殊金属材料在进入太空后就变成了单项可视涂层。漆黑的太空里，莫璃能看到那些散发着古老光晕的星团，它们在黑暗中静静盛开，仿佛触手可及。 莫璃觉得这飞船里就像开了落地窗，四周皆可看向外面，整个人仿佛暴露在广袤的宇宙中。 这是顾衍承的习惯，因为这样视角开阔，便于观察敌情。而莫璃这种古地球人就有点太空恐惧症了。 她回头，看到刚刚的荒土星正在飞船后方一点点缩小，那颗星星与地球有些相似，却比它更为简单纯粹，它有着大片蓝色海洋，郁郁葱葱的绿……那是一颗还未受到污染的行星。 之前顾衍承提过星际大迁徙时代，莫璃颇有些唏嘘地想，看来自己待了三千年的地球，最终还是没能支持下去。不过谁知道呢，或许在一千年后的今天，脱离人类的地球已经在太阳系中重新孕育生命了。 第11页 生为一只小狐狸，吸取日月精华幻化人形，莫璃总是比大多人类更珍惜自然的馈赠。 她这边正陶醉地感慨，却见顾衍承解开安全系统，晃晃悠悠站起来。 看着身边静谧漆黑的宇宙，莫璃心里一紧，略有些慌张地问：“你要去哪？”她还是个生手，若是身边没有指挥官坐镇，还是没什么底气。 顾衍承捂着口鼻，不耐烦地瞥了正在散发信息素却毫不知情的某人一眼：“现在是自动驾驶模式，只要你别乱动就不会出问题。我去医疗仓。” “哎哎哎，我也去！”莫璃连忙有样学样地解开安全装置，巴巴地跟上去扶住顾上将的手，“我陪你。” 面对莫璃的讨好，顾衍承只厌烦地皱眉，转身躲避道：“你信息素收一收。” “哦。”第一百零八次被嫌弃，莫璃撇着嘴，脑海中默念“收收收”也不知道有没有用。 她跟着顾衍承来到一个封闭狭小的船舱，里面有一个像水晶棺似的装置。 “别烦我。”顾衍承扯开莫璃紧紧扒着自己的手，整了整被她抓皱的袖子。 躺进医疗仓之前，顾衍承面不改色地想：她有点害怕太空环境，应该不是来自兽人太空军的士兵，但不排除是其它军种间谍的可能。 船舱安静下来。那“水晶棺”的盖子一合上，顾衍承就闭上了眼睛。不知为何，莫璃顿时觉得空落落的，她百无聊赖地把手搭在医疗仓顶，下巴垫在胳膊上，透过透明的盖子看着他。 医疗仓中的机械手给他注射了抑制剂，然后各种莫璃没见过的仪器开始修复他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效果竟跟她的治疗术差不多。 怪不得顾衍承对于莫璃为他治好的贯穿伤没什么意外，原来快速治愈伤口是这个时代司空见惯的事情。 ……好失落。 科技进步了，修仙没用了。 莫璃叹了口气，“水晶棺”顶凝出一小片雾气，又倏忽消散，露出顾衍承沉静的脸。他确实好看，唇红齿白，睫毛乌黑，像现在这样安安静静地躺着，就像误食毒苹果的白雪公主。 “可惜性格太恶劣。”莫璃恨恨吐槽。 “是吧，我也这么觉得。”一个稚嫩的电子音在莫璃耳后突然插话。 “呀！”莫璃吓得大叫一声，艾浮圆点仿若受到惊吓，忽悠一下飘出去好远。 “诶呀，你嗓门真大。”稚嫩的电子音带着诡异的停顿说出这句话。莫璃见鬼一样朝那个小金属球看去，原本毫无生机的银色金属球上多出两个发蓝光的圆点，就像多出了一双眼睛。 “你会说话？”莫璃看着这个长得跟简笔画似的智能管家，诧异极了。 “我在你面前说过很多话，比如：指纹不正确。”小金属球一本正经。 “……我是指，你会聊天？你有思想？”莫璃有点不适应跟一块金属交谈。 小球却很自来熟，它煞有介事地介绍道：“可以这么说，只不过，我的思维模式是通过一套运算逻辑得出的，我不会做任何违反算法的事情。” “也就是说，你的思想和性格都是被人为设定好的？” “是的。” “……”莫璃深感科技进步。 见她没了动静，不甘寂寞的小金属球眼睛一眨一眨，整颗球上下蹿动，仿佛在与莫璃打招呼：“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黑糖波波，你可以叫我糖糖，也可以叫我波波。” “黑糖？波波？”莫璃没忍住再次提高了嗓门。“这是顾衍承给你取的名字？有点过于可爱了吧？” 突然，她眼前一亮，似乎想到什么，还没等小球回答便猛地双手捞住它，一双眼睛燃起渴望的光：“等等，难道星际时代也有奶茶？在哪卖？” 没飞升之前，莫璃对黑糖波波奶茶情有独钟，三天一小杯，五天一大杯，宁愿每晚负重五公里跑步，也不能割舍对奶茶的喜爱，如今在一个金属球口中听到熟悉的名字，真可谓不能不激动，恨不得立刻豪饮一杯，以解思乡之苦。 “滴滴……词库检索中。”黑糖波波双眼变成一串乱码，开始搜索起莫璃的问题。 片刻后，它一双蓝眼睛无辜地望向莫璃，化作两条横线，颇为遗憾道：“对不起，根据资料显示，奶茶这种红极一时的古老饮料，早在六百年前开启星历新纪元的时代，就因为过高的热量和过高的糖分被追求自然健康的新星历人类淘汰掉了。” “好可惜哦。”莫璃撅嘴摩挲小金属球，幻想它就是自己握在手心的一颗巨大黑糖波波。 小球眼睛上下晃动，貌似跟着点了点头，附和道：“是呢，所以，这个名字并不是主人给我取的哦。” “对呀。”莫璃幡然醒悟，疑惑地眨了眨眼，星际时代没有奶茶，顾衍承怎么会给自己的智能管家取这么复古的名字？而且黑糖波波这种东西……实在不符合他的人设。 莫非，还有人像她一样来自古地球？ 心中有了猜测，莫璃对着小球问道：“波波，照这么说，你的名字是谁给你取的呢？” “是……”波波正要回答，却突然断网了似的停住，那双不时眨动的蓝眼睛也定定的一动不动。 这是怎么了？莫璃心下一慌，想说自己别是把人家的高科技给玩坏了！ 她正无从下手，就看见那个小金属球开始一闪一闪地冒红光，滴滴作响，语气里也没了刚才的活泼，机械音僵硬地反复播送：“滴——滴——违反规则，违反规则……” 第12页 卧槽，莫璃慌乱地抓住小球，左搓搓，右看看，焦心道：“波波你没事吧？你怎么好像变成人工智障了！” “滴——”波波又震动一声，终于收起红光，睁开了蓝色的圆眼睛。 “波波不是智障。”它眼睛变成两条竖线，生气地说道。 莫璃长舒一口气，安抚地摸了摸它：“那就好，那就好。” 波波似乎被撸得很舒服，弯起了眼睛，语气也活泼了。 “美人姐姐，关于名字的问题，波波无法回答你，很抱歉。”小金属双眼变成了扁扁的椭圆形。 莫璃暗自感叹，这小东西明明只有一双眼睛，却意外地让人感觉到了它丰富的情感，好像比它的主人表情都要多一点。 至于黑糖波波这个名字……莫璃心里渐渐有了答案，看来，这个名字跟顾衍承的白月光有关，这种可爱的名字肯定不是他这样的冰山能取出来的，剧情八成是白月光伤透了顾上将的心，为免提及伤心事，顾上将给自己的智能管家设置了加密规则之类的东西。 啧啧，这顾衍承，没想到还是个情种。莫璃无语地鄙视了一番。 黑糖波波似乎心情不错，像个好奇宝宝一样在船舱里飞来飞去。这会儿飞到顾衍承的医疗仓前，“呼”地一下贴到透明盖子上，蓝眼睛眨巴眨巴地往里看。 “主人不说话的时候真好。”小东西感慨。 “是啊。”莫璃慢悠悠地走过去，在这一点上，她与这个人工智能可以达成一致。 莫璃看到那颗小球似乎很喜欢顾衍承，它是液体可变形金属，此时眨巴着眼睛盯着“水晶棺”里的“白雪公主”，不知不觉地竟融化成椭圆形，再一会儿估计能滴滴答答地变成一滩了。 “喂，你这么喜欢他，为什么不跟他聊天，在他面前就像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一样？”莫璃好奇道。 波波听到这个悲伤地眯起眼睛：“因为主人不喜欢聊天，他其实很可怜，都没有朋友，每天只知道工作，平时就把自己关在练习室，谁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 提起顾衍承，这小东西就似乎变成了话唠，而且不知为何，总给莫璃一种苦口婆心的妈粉即视感。 它本来还想再唠叨一阵，突然，医疗仓响起治疗完毕的提示音。波波就像玩手机被老师发现的小学生一样，立马闭嘴装死，再次变成了一颗没有感情的金属球。 顾衍承推开仓门坐起来，仿佛十二点到，魔法失效，他从白雪公主变回了恶.毒皇后：“莫璃，你怎么自己一个人也能那么吵？” 他醒了，且中气十足。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鲤鱼鱼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章 007 “你听见我们刚刚说什么了？”莫璃瞄了一眼飘在旁边装死的黑糖波波，心想这人工智能果真不是人！一点都不懂患难见真情！ “你们？”顾衍承从医疗舱里走出来，气色好了不少。 他本就身形挺拔，没有了情热和伤病的困扰，整个人散发出冷清的、不怒自威的气质，然而，莫璃目光却从他淡粉色的嘴唇上做贼似的滑过，她不仅不怕，还有些心猿意马。 “咳！那个……”痛恨自己总是沉溺于顾上将的美色，莫璃一时间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一把抓过某事不关己的金属球，决定立刻破坏刚刚建立起的人机友谊，“是它！” “你的人工智能自己来找我聊天的，还说你总是冷落它。”她将那小金属球举到顾衍承眼前。 “它抱怨你不叫它真正的名字，说你没朋友，还跟我说你被白月光伤透了心！” “我没说！”黑糖波波终于忍不住，反驳一句后又迅速闭嘴。 莫璃好奇地盯着顾衍承，她很想知道，在他这样的冰山心里，那位白月光究竟占了多大的比重，然而—— 顾衍承却没像她预想中那样暴怒炸毛，他冷淡的眼神轻轻落在艾浮圆点上，表情看不出喜怒：“以后少跟它说话，我不想听见她的声音。” 莫璃怔了怔，觉得有些没趣。顾衍承越是这样内敛着情绪，就越让她感到心底不痛快，但他不肯多说，她又有什么立场逼问呢？ 莫璃自言自语地捧起黑糖波波，叹气道：“小可怜儿，你被上将嫌弃了。” “莫璃。”顾衍承叫她，同时将艾浮圆点收回自己手里。他比莫璃高半个头，看她的时候睫毛会微微垂着，莫璃抬头望去，刚好看见飞船正路过一颗巨大的海蓝色行星，也刚好看到那瑰丽的蓝色光晕在他鸦羽般的睫毛上铺展开来。 ……这位上将是不是在行军打仗的间隙里，还辅修过撩妹一百零八式之类的选修课啊？莫璃心底咆哮，表面云淡风轻：“什么事？” 在莫璃看来，四周透明的飞船正在星河中缓缓行进，此刻，那些海妖瞳孔般的星云、白银绸缎般的星系、璀璨如碎钻的小行星……全都化作舞台的追光，淡淡地流淌在顾衍承身上。他朝自己走近，像穿过一条斑斓的走廊，鞋底叩在地上的声音，经过混沌不清的思维的放大，终于在她心上酿成巨响。 奇怪。莫璃不禁想要抬手按住心跳，她不知这股吸引力来自哪里？难道ABO的生理本能真的这么令人遭不住吗？ 第13页 可惜，用来安抚胸中小鹿的手没能如愿靠近心脏，它被半途截停，顾衍承一语不发地抓住了她。 “上将？”手指接触，像是一个要戴戒指的姿势，莫璃心中那头小鹿更加活泼了。她抿着嘴巴，有点不敢直视顾衍承的脸。“你……你这是要……”她嘴里支支吾吾，嘴角却笑意渐深。 然而，随着“咔嚓”一声响，手腕上的凉意将莫璃拉回了现实。萌萌哒艾浮圆点变形成一双冷冰冰的手铐，将她和顾衍承铐在了一起！ “喂喂！你这是干什么啊？”莫璃猛地一扯，手铐发出哗啦啦地响声，顾衍承的左手也被她扯了起来。 “很显然，怕你逃跑。”顾衍承理所当然地说。 对于这种回答，莫璃万万不能接受。她按捺着想要炸毛的狐狸尾巴，仰面朝顾衍承据理力争： “我要是想跑早就跑了，用得着等你生龙活虎之后？” “因为你有接近我的理由。” “早知道我就不救你个白眼狼！” “白眼狼？是兽人族的某一个分支吗？你来自这个种族？” “……” 莫璃头大，无话可说了。她准备换个路子，有气无力地抬抬手，将这闪亮的银镯晃了又晃：“这玩意儿要戴到什么时候？老娘要拉屎。” 闻言，一直面无表情的顾衍承终于皱了皱眉，似乎在嫌弃她的口无遮拦： “闭嘴。” 顾上将不再搭理莫璃，拖着她径自朝飞船的角落走去。他大步流星，也不管莫璃跟不跟得上，直接推开一间休息室的门。 说是休息室，其实更像是一间宿舍。顾衍承不知什么时候下好了命令，这间屋子已经被自动打扫过，所有的用品都是崭新的。他扯着莫璃坐到了洁白的单人床上。 “嚯，这么刺激。”莫璃不肯乖乖听话，她眉梢微挑，促狭地看着顾衍承，“没想到顾上将看着禁欲，其实是个喜欢玩手铐Play的重口味，早点说嘛，姐姐没准还能教教你。” “你在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被调侃的上将依旧波澜不惊，他只是一脸嫌烦的表情，连耳尖都没红一下，看来是真的没听懂。 没劲，莫璃终于泄气了。阴阳怪气地感慨道：“唉，我可真是命途多舛。” “好了。”顾衍承拉着她的手臂让她坐在自己身边，甚至张开大手按了按她的头，眼底满是无奈：“你安静一会儿行不行？作为战俘，保命的方式之一就是少说话。” 说完，他也不再管莫璃气哼哼的脸，直接端坐着闭上了眼睛。 顾衍承必须抓紧时间恢复精神力。事实上，直到现在，他的精神力都处在透支状态。他不放心把莫璃这个疑似兽人间谍的家伙放在自己身边乱晃，于是时时刻刻监视着她。 刚才看似将私人的艾浮圆点都给她把玩，实际上却是在试探。 没错，即使是躺在医疗舱里，顾衍承也分出了精神力监控着整架飞船。医疗舱可以治愈身体上的大小伤口，却无法治疗精神伤害。在治疗的过程中，顾衍承始终是清醒的，他清楚地知道那个女人都干了些什么。 说实话，并不像一个间谍。 但是……但是她那张脸实在是跟那个人太像了，像到让顾衍承不得不提起十二万分的警惕来应对，因为他不相信这会是巧合。 精神力的修复缓缓运转起来。顾衍承微微低垂下头。 平日里，精神力在使用过后会自动修复，但要是不间断使用得太过，便只剩一种方法能修复被透支的精神力了，那就是沉入最深的睡眠。 昏睡时，血液流动带来的热量会传遍四肢百骸，大脑的血管能被快速的血液循环带走废弃垃圾，精神池也会在这次睡眠中得到放松。 然而，这种程度的修复，修复者是不可能有知觉的。因此，顾衍承决定把那个令他挂心的女人铐在自己身边。 精神池的干涸使得他整个脑袋都像是被凿子凿过一般，几乎是刚一闭上眼睛，他便陷入了沉睡。 很快，莫璃感到肩头一沉，刚刚还坐如青松的某位将军，吧嗒一下砸在了她的身上。 又怎么了？她心底没谱，抬了抬肩膀：“喂，注意影响。” 没人理她。 莫璃嘶了口气，伸出自由的左手揪住顾衍承的脸蛋：“警告你，别趁着装睡占我便宜！” “唔。”顾衍承在她肩头蹭了蹭，依然没有要醒的意思。 嘿，还来劲了！莫璃化指为钩，作势要挠他的咯吱窝，突然，腕上的手铐“biu”地一声睁开眼睛，因为变了形，两颗蓝眼睛分别“长”在两个铁圈上，显得十分弱智：“警告一次，主人正在进行精神力恢复睡眠，不许打扰，再有一次电击处理。” 黑糖波波的语气十分公事公办、大公无私，也不知是因为正在执行公务，还是因为它是在维护顾衍承。 莫璃轻笑，原来如此。看来，在这位将军满血复活之前，自己只能百无聊赖地当一阵子人形靠垫了。 可惜这个愿望也不能简单实现。 莫璃突然感到腰间一紧，她这个自封的人形靠垫眨眼间就变成了人形抱枕。顾衍承力大无比，紧搂着她一起歪倒下去。 ……我累了。莫璃看着突入视野的天花板，不知这将军又抽什么风。 她只觉得这宿舍床实在憋屈，自己的两条长腿只能耷拉在地上，想必顾将军也好不到哪去，不然，他在这拱什么呢？ 第14页 顾衍承双眼紧闭，薄薄的眼皮却在打颤，低着头往她怀里钻。他收紧双臂，用力到几乎要把莫璃揉进身体里，呼吸之间竟泛上几声哽咽。 “别走……”他嗓音沉沉，明明是成熟稳重的声音，却说出慌乱、充满依赖的话，他抱着莫璃，央求道：“别走……我需要你。” 风花雪月三千年，莫璃本应最鄙视为情所困的人，可当顾衍承隐忍地哽咽时，她突然觉得心口闷闷的，眼睛也不由得潮湿了。 “嗳，什么白月光呐这是，把人欺负得这么可怜巴巴的。”莫璃随口感叹，话痨小球又上线了：“不要这么说！主人每次精神力修复的时候都会这样的，他梦见了自己的女朋友！” “他果然有女朋友！”莫璃猛地一挣，想要坐起来，却没逃过顾衍承的桎梏。她莫明气得够呛，愤愤道：“都被人抛弃了，还念念不忘的干嘛啊？窝不窝囊！” “我不喜欢你这样评价她和主人。”黑糖波波也气呼呼地开口，“她是全星际最好看的女孩子，也是这么多年来我见过的、对主人最好的人。她没有抛弃主人！” 莫璃听着一个手铐在为顾衍承前女友辩护，心底更是一阵阵烦闷，心道：没想到这人工智障竟然还是个CP粉，我果然孤苦无依！ 就在她不明所以地心烦意乱之时，她听到了黑糖波波语气低迷的后半句话。 它说：“她只是死了。” 泡小狼狗之心不死的某璃脑中轰然一声巨响，倒不是为别人泛滥同情，而是担忧自己渺茫的爱情之路。 顾衍承的白月光竟然是个死人？ ……完了，这下彻底比不过了。 第8章 008 顾衍承紧闭的眼睫随着他微微转头的动作，闪烁了一点湿润的水光。他看起来像是沉溺在一段悲伤的回忆中。鬼使神差地，莫璃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 情绪在密闭的空间里传染，莫璃叹了口气仰面躺在床上，用没被铐住的手盖住了眼睛。 她想家了。 虽然修仙之人不会与普通人类往来过密，但是曾经在地球的时候，莫璃还是有那么两三好友。她们有一个兽类修仙基地，就隐藏在她家别墅外面的快递站点里，平日也是人来人往。 有时会有广集人气刚刚修成人形的流浪小猫咪一脸懵懂地跑过来报到，更多时候，在站点里喝茶养生打太极的是像莫璃一样成精多年的前辈。 “也不知道那个老跟我争风吃醋的死乌鸦怎么样了。”莫璃喃喃自语。她飞升那天，不少修仙同僚都去给她道贺，唯独乌鸦没去，想来是生气她先一步飞升了。 那家伙，平日里总是跟莫璃对着干。明明是个相貌出众彬彬有礼的君子，没想到进入21世纪后就成了个骚包男，爱穿黑衣服，梳半长不短的头发，凡是莫璃喜欢的，他都要抢一抢。 原因嘛，是他某天读了一篇伊索寓言，从此以后非说狐狸不是好东西，控诉莫璃的子孙从他的子孙嘴里骗了一块肉。 “哈哈，乌鸦这个傻逼！”莫璃笑出声，回头想找人分享，笑容却顿住了。 她身边，顾衍承睡得正沉。 满腹的笑话又被咽了回去，心如止水的大妖莫璃……久违地感到惆怅。 也是，这里只有一个星际时代的上将和一个偶尔智障的机器人，估计连伊索寓言是什么都不知道。 不同的思维方式，不同的文化基调，日新月异的科技，毫无用武之地的法术……莫璃对这里的一切都感到陌生和不适。 她直愣愣地望着棚顶，脑子里不知在想什么。充满科技感的屋顶应该是感应到有人正在睡觉，刚刚还亮着的灯光自动调节成了夜空模式。 光线昏暗下来，人造星空缓慢转动，星星点点的灯光十分柔和，像极了地球上流行过一段时间的星光灯。 但莫璃知道，它们完全不同。星际时代的棚顶不知是什么材料制作的，模仿的星空逼真又梦幻。 当莫璃还是一只小狐狸时，她常常在乡间野地里抬头仰望类似的夜空，那时她会幻想这世界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那些闪烁的光点上都有什么。 现在，她也抬头看着星星，甚至，她已经来到了从前遥望过的某颗星星上，但是，她却无法在眼前这片夜空中找到一轮月亮。 这就是飞升吗？莫璃想起在黑暗虚空中听到的那段话：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这是一切的结束，也是一切的开始……” 这句话……究竟意味着什么？ 想着想着，连日来的疲惫渐渐席卷上来，莫璃打了个呵欠，翻身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跟身边的人一同睡去。 她没看见，在她睡着的同时，连接两人的手铐上有光芒一闪而过。 …… 顾衍承又梦到她了。 十四五岁的年纪，梳高高的马尾，棕红色的发梢带着点微卷。 漫天星河里，她的眼泪失重地飘散在空中，顾衍承操纵着一套人形机甲，庞大的身躯与面前的少女形成鲜明的对比，他巨大的机械手臂托着她，钢铁手指微微收拢，像捧着世界上最珍贵的一株花。 少女抱着他的钢铁食指，将脸颊轻轻贴在上面，轻轻亲吻，顾衍承握紧操纵杆的手在颤抖，骨节都用力到发白，他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想要留住过谁。 “别走。”他的声音在厚重的机甲中失真，然而，在真空的宇宙中，这句恳求似乎没能传达到对方的耳朵。 第15页 容貌艳丽的少女冲他微笑，然后她的身体越来越轻，面目越来越模糊，她飘起来，跟着自己的泪水一起，终于在顾衍承的注视下化作点点磷光，消散于满天星斗之中。 “……别走。”顾衍承急促地追上去，徒劳地在夜空中捞了一把，什么都没有。 他什么都没有了。 女孩消失了，顾衍承操纵的人形机甲就像他意志的外放，他的胸膛亮起一捧光芒，渐渐漫溢至全身。 他低垂着头，在这光芒中留下一道剪影，就像亘古存在的星球一样孤独。 “……我需要你啊。”顾衍承抬起右手，看着自己身上散发出的光芒，又看着它渐渐落寞地熄灭了下去。 …… “你哭什么？” 悲伤的梦境好似被石子投碎的水波，在一声冷硬的问话中消散了。 莫璃抹抹眼角坐起来，不明白刚刚发生了什么。 她怎么好像看到顾衍承的梦了？而且，莫璃一脸诧异地回想，刚才梦中那个化为泡影的女孩子，他妈的怎么跟自己长得那么像！ 怪不得顾衍承会脸大地以为自己是故意整容接近他的！莫璃有些气，亏她刚刚还被梦中的意境给感动了，还差点哭出来！这不就是白月光的替身梗吗？ 再看顾衍承，板着个别人欠他二百吊钱的脸，仿佛没事人一般。 这一觉睡得真是亏。 莫璃平时看文最痛恨替身梗，每次都为被当做替身的一方不值，没成想，她这一朝飞升，竟然拿了个替身女配的剧本。 想想就一肚子气，莫璃揉了揉被手铐勒红的手腕，气冲冲道：“顾衍承，我刚刚好心给你当抱枕，你就用这样的语气跟我说话？” 被点名的顾上将正在用艾浮圆点调整航线，闻言眉头微挑，冷冰冰地看过去：“那你想怎样，我以为对于战俘来说，现在你的待遇已经算是不错了。” 精神力已经恢复，顾衍承一醒来就将手铐解开了，此时莫璃揉着手腕，眼睛红红，看起来很有几分委屈。 顾衍承抿了抿唇，又说道：“因为你的评级是SSS。航行期间，整座飞船都给你开了权限，你可以自由走动。飞船上有餐厅和健身房，还有娱乐间，你睡觉的地方在隔壁休息室。没确定你间谍身份之前，我不会给你上精神锁。” 莫璃虽然不知道精神锁是什么东西，但这个名字一听就令人脊背发凉，她焦躁地动了动，感觉无比憋屈。 毕竟，如果她有内丹的话，能做的事就太多了，可惜，现在的她就像是被恢复了出厂设置，只能搞搞狐妖的小伎俩——魅惑术、狐火之类的。高科技飞船也不比茂密的森林草地，狐火的威力肯定无法在严密的消防系统监控下施展。至于魅惑术……自从想泡顾衍承开始，莫璃就一直在搞，然而这位不解风情的冷面军官好像根本不吃这一套。 挫败。不过，莫璃擅长自我安慰，她想：或许从头开始就是飞升必经的考验吧。 顾衍承下了几个指令，艾浮圆点在半空中投射出一个立体星图。莫璃看着他在星图上拨来拨去，忍不住问道：“我们现在要去什么地方？” “去前线。”顾衍承眼眸微眯，心想，还有很多账要算呢，不知那个胆敢算计他的少将德鲁有没有被活捉，他为什么会被兽人策反，兽人族又是如何得知自己真正性别的。 而最令顾衍承挂心的是，为什么他的身份码会检测无效？ 身份码，是星际时代每个人类公民的身份标志，刻在人的基因中，伴随终生。这是区别人类与兽人的最直接的方式。 当今社会，人类科技飞速发展，但与兽人族的战争却一直没有间断。一千年前，地球不堪重负，人类开始了星际大迁徙，朝着当初选定的目标星系进发。然而宇宙浩渺无边，人类能接触到的只是宇宙小小的一角，在这样的前提下，可供生存的资源便极为匮乏。 七百年前，人类成功抵达克罗星系，在这里发现了能够代替地球的新行星。可几乎与此同时，同样在星际中寻觅生存资源的兽人族也瞄准了这个未被开发的星系。 人类与兽人的战争就此打响。 与人类不同，兽人族的基因中混合了不同动物的基因，虽然平时看起来与人类并无二致，但通常都带有某种能力的兽.性强化，尤其是兽人军队，里面的士兵基本都是与狮子老虎之类的猛兽基因融合过，异常敏捷强壮。 因此，难以与兽人对抗的人类只好拼命发展科技，军工方面短短百年便有了极大突破，人类利用先进的武器朝兽人大举进攻，顺利拿下克罗星系的统治权。 仗着基因优越故步自封的兽人族终于意识到科技的重要，经历过几次失败后，他们先后派出无数间谍伪装成人类，前往人类管辖的星域窃取机密，科技也有了缓慢的长进。 为了应对这种情况，身份码应运而生，这就是人类在公民基因中刻下身份码的原因之一。 顾衍承之所以刚刚见面便怀疑莫璃是兽人间谍，就是因为艾浮圆点没有检测出莫璃的身份码。他本来及其确定莫璃的身份，可是，当他发现自己的身份码也无效之后，便有些动摇了。 顾衍承皱眉思索着，目光无意识地落在那张令他心烦意乱的脸上，她们那么像……如果莫璃不是间谍，又会是谁呢？ 第16页 “我说，去前线大概要飞多久？到了之后我会被军法处置吗？”莫璃不知道顾上将在想什么，她只觉得那眼神沉甸甸的，空气中的气氛安静得可怕。 顾衍承眼神微晃，回了神。他正要说什么，突然飞船剧烈一震紧急制动，莫璃被惯性带得往前一扑，顾衍承稳稳地抓住了她。 距离很近，莫璃发现他身上没有了那股雨后清香的味道，反而是令她本能有些不适的烟草味。这是他伪装成Alpha时惯用的味道吗？莫璃抬头，清楚看到顾衍承刚刚还有些迷茫的眼睛一瞬间流露出的冰冷锋利。 顾衍承将莫璃朝身后一甩，浑身透露出属于军人的强大气场，锋利的目光透过飞船壁障，瞥向旗帜招展缓缓驶来的船舰 他沉声将莫璃挡在休息室内，径自走向驾驶舱：“是星盗的舰队，你躲好，别碍事。” 第9章 009 星际海盗？莫璃有些疑惑，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她们现在乘坐的这架飞船应该隶属于军方，什么样的海盗这么猖狂，竟敢公然与军方作对？ 顾衍承坐到了驾驶位，飞船再次动起来。莫璃绝对做不到乖乖等着，她试探地将手搭上休息室的门，只是脑子里稍微想了想，那门便“心领神会”自动打开了。 “SSS级乘客，请使用您的权限。”飞船控制系统的声音在莫璃脑海中回响，她一惊，没想到自己居然能从脑中直接与飞船的系统对话。 “高科技就是不一样啊。”莫璃夸赞了一句，美滋滋地将自己加入了驾驶员行列。 事实上，经过一天晚上粗浅地学习，莫璃大概知道这个美人系统是什么东西。这应该是在星际时代，贯穿整个人类社会的最高级智脑，通过美人系统的评定，公民会划分为不同的等级，换句话说，这是一个崇尚美人的时代。 说实话，有点诡异。但莫璃并未深入思考，也没将这个系统放在心里。论美貌，她还没输过谁，自然懒得操心这个时代为何如此扭曲。 她现在一门心思都是在跟星盗打架上！ 莫璃“扑通”一下坐在空出的副驾驶位上，一边活动筋骨一边望向外面的庞大舰队：“呵，这星盗看起来挺有钱的啊？我们把那架大的打下来，鸟枪换炮怎么样？” “谁让你出来的？”顾衍承语气冷硬，目光聚精会神地盯着缓缓停在警戒外的舰队。他刚刚清点了武器库，这艘临时派去荒土星执行任务的飞船并未配备重型太空量子炮这样的重量级武器，整架飞船上只有三粒能量炮和一个一次性加速装置，必须省着点用。 莫璃大大咧咧地把玩艾浮头盔，笑道：“你是Omega嘛，怎么能让你一个人打打杀杀的，作为Alpha，我必须要有担当……哎呀！” 她话还没说完，整架飞船突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莫璃拼命抓紧安全装置才避免了被甩飞出去的命运。之前接入的飞船系统令她能感受到刚刚发生的一切，对方发射了导.弹，顾衍承凭借着超高的驾驶技术顺利躲过了。 “坐稳。我没时间陪你过家家。”顾衍承目光都没斜一下，握紧操纵杆的手指微动，蓄势待发，像一只伏低身体准备捕猎的豹子。 看着顾衍承犀利的神情，莫璃连忙七手八脚地将安全装置佩戴好，把自己牢牢地绑在了驾驶位上。果然，下一秒，顾衍承牌“云霄飞车”再次启动。 天旋地转，莫璃努力适应，她觉得很奇怪，似乎那些旗帜招展的星际海盗根本不是真正的星际海盗，哪有海盗不要钱，上来就玩儿命的？ 莫璃不禁担忧地看了顾衍承一眼，也许是初次印象的原因，她总觉得这位白白净净的军官其实是个弱不禁风的小白脸。 “轰！轰！”几枚炮弹炸得飞船乱颤。对方确实财大气粗，导.弹、能量炮劈里啪啦地往这边轰，一架巨舰坐镇，十几架小战舰苍蝇一样追着顾衍承飞，好像不把这艘飞船击沉誓不罢休一般。 “他们看着像是来杀你灭口的。”莫璃心有余悸地回头看刚刚那架被甩开的战舰。 顾衍承冷哼一声，一边操纵着飞船“呼！”地一下斜飞出去，一边满不在乎道：“他们也得有那个本事。” 话音落，他便驾驶着小飞船闯入沉默的宇宙中。 顾衍承不愧是联盟第一指挥官，他的精神控制力能精确到一毫米之内，好几次他为了节省能源只微微一动，炮弹擦着飞船划过，惊险却毫发无损。莫璃心肝都要跳出来了。 就在顾衍承即将荣获全场MVP，莫璃觉得自己无比多余的时候，一直单兵作战的顾上将终于舍得施舍她一点自己的指挥才能，他一面观察战况，一面百忙之中侧头看了她一眼：“莫璃，链接美人系统，我需要你的配合。” “好嘞！”闻言莫璃双眼一亮，殷勤地戴上头盔。艾浮头盔划过一道亮光，将她全脸再次扫描。 “链接武器库。”顾衍承发号施令。 他没有教导莫璃如何进行这些操作，好在莫璃适应极快，她通过飞船的整体控制系统找到了内部结构地图，迅速将可怜的几枚炮弹调整到蓄势待发的状态。 简单的操作后，莫璃似乎对飞船有了一些解了，像她这样使用美人系统操控飞船，其实就相当于操控飞船的系统，是自如地使用飞船的“意识”，实战起来也简单得多。 而顾衍承那种精神力操控法则十分粗暴了，他是用自己的意识覆盖整架飞船。 第17页 这种操控方式对人类来说需要百分之百的注意力和抗压能力，更需要强大的运算力，如此看来，那个端坐在驾驶位上目中无人的将官确实有自负的资本，他爆表的精神力在星际时代堪称天才了。 莫璃心底暗自钦佩，更加竖起耳朵认真听指挥官的命令。然而顾衍承只是继续带着那些小战舰左冲右突，迟迟不肯下令。 星盗的主舰上，一个高大魁梧的男人站在舷窗前，手执望远镜静静观察着顾衍承的飞船。 一位副手走来，恭敬地鞠躬：“鬼星大人，顾衍承一直在狼狈逃窜，我们猜想他应该是穷途末路，说不定连一颗炮弹都没有了。” 被称为鬼星的男人放下望远镜，露出一张粗犷的面孔，他左眼上有一道十厘米长的刀疤，使他的脸看起来有些狰狞恐怖，配合着他高大的身躯，强烈地昭示着他Alpha的属性。 鬼星扯出一个阴狠的笑容，目光中有盯住猎物的兴奋：“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还能再见到他，可惜，这一次接到的单子是带回顾衍承的首级，不然，我真想跟他叙叙旧呢。” “大人，我们要捉活的吗？”属下恭敬地问道。 “当然。”鬼星伸出猩红的舌尖舔了舔自己干裂的嘴唇，抬起双手做了个掐的动作，仿佛隔空扼住了谁的脖颈，“我要亲手割下他的头颅，看到他的眼睛里写满曾经的绝望，哈，那个眼神我回味了二十多年了。” 男人的笑容愈发夸张，他想，不知道下追杀令的人究竟是谁，居然选择取人首级这样古老的仪式，不过，他喜欢。 “轰！”炮弹在近在咫尺的地方爆炸，仿佛在无边的夜空中升起一朵巨大的烟花，莫璃被晃得眯了眯眼，却听不见任何声音。宇宙神秘莫测，静谧得能吞噬一切。 莫璃看着穷追不舍的战舰，忍不住埋怨：“你到底行不行？我们还要像过街老鼠一样躲到什么时候？” “就现在！”顾衍承猛然提起操纵杆，将飞船悬停在一个诡异的角度，话音落下的同时，莫璃发射了第一枚能量炮。 拖着绿色光焰的炮弹在宇宙漆黑的背景下就像一尾灵活的小鱼，打着旋直直钻入小战舰的阵型。绿光轰然变强，战舰的阵型被打乱了。 “第二发！”顾衍承开着飞船横切入小战舰阵当中，莫璃应声发射第二枚能量炮。与此同时，顾衍承操纵飞船猛地下沉，飞船灵活躲避了两架战舰的攻击，成功令那两架战舰撞在一起！刚刚还耀武扬威的战舰顷刻便化作了漂浮的碎片，沉没于星河之中。 与此同时，第二发炮弹也成功击中了一架战舰，那是几架战舰聚集的密集区，坚硬的船甲爆炸，武器库燃烧着引发了一连串的爆破，周围几艘没来得及逃跑的战舰全被殃及。 莫璃忍不住欢呼一声，眼中亮晶晶：“好样的！现在他们就剩五架小的和一架大的了，我们再来一下！” “哼。”许是人都喜欢挨夸，顾衍承眼角微弯，大开大合地一拉操纵杆，飞船在他的控制下灵敏地直冲出去。 “给我追！”刚夸下海口便被打脸的鬼星怒不可遏，在主舰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 说时迟那时快，仅剩的五架小战舰领命前去，寸步不离地朝顾衍承追去。 顾衍承一头扎进了一片小行星带。他骤然缓下速度，猫逗老鼠一般任飞船在这片星域中随波逐流。莫璃发现飞船外的星带朦朦胧胧煞是好看，似乎每颗小小的行星之间都充斥着一种气体，它们折射出的光晕透出一种炫目的粉红色。 ……不过，现在不是玩浪漫的时候吧？ 她疑惑地看向顾衍承，同时，那五架战舰也没头没脑地一鼓作气冲了进来。顾衍承漆黑的瞳仁一闪，虚握着操纵杆的手骤然发力，简洁又沉稳地下令：“加速器！” 莫璃立刻启动了飞船加速装置。一瞬间的离心力令她胸口一窒，那种久违的兴奋感在超乎寻常的速度中飙升，莫璃热血沸腾！ 极快的速度令飞船和周围大气摩擦出灼眼的火花，被困于小行星带中的战舰还没来得及反应，便看到顾衍承的飞船残影一般弹射出去，紧接着，那摩擦出的火花在气团中迅速扩大，轰然爆炸，火光将整片小行星带吞没！ “该死！”鬼星在主舰上怒吼，一拳砸上墙壁。灯光乱晃，他一拳下去，整个战舰都开始震荡起来。 鬼星眯起眼眸，阴狠的目光朝入口看去，激光频闪，舱门在艾浮圆点的狂轰滥炸中轰然倒塌，露出后面一男一女两个人的身影。 是的，在顾衍承近乎变态的精确控制下，他们的飞船被加速器弹射到主舰舱门附近，莫璃花光最后一颗能量炮，一举轰开了战舰的安全阀。 看着那两道颀长的人影，鬼星扯着嘴角冷笑：“顾衍承，你果然有本事登上主舰。” “是你！”一直面容冷淡的将军在看到那人面孔时瞳孔骤缩，他开口，凉飕飕的声音里满是恨意：“你竟然还没死。” 冤家路窄，莫璃想，似乎自己有戏看了。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补昨天。 第10章 010 鬼星的目光如胶水一般舔过莫璃的脸，被这种眼神盯上，莫璃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接着，她便听到了一句令她更加难受的话。 “美人，我们又见面了，你看起来丰满了不少哦。”他笑容诡异，语气阴森，“我想你想得要死！” 第18页 “什么？”莫璃眯起眼睛，还未等她发火，顾衍承却抢先一步上前，一拳轮到鬼星脸上！重拳击打肉.体发出闷响，顾衍承怒不可遏：“不要在我面前提起她！” 莫璃还是第一次看到顾衍承与人近身格斗，那个什么星盗的体型比他高了大半个头，然而顾衍承的爆发力也不遑多让。不管是多么文明的时代，愤怒到极点的人总是会选择这种原始又野蛮的方式发泄。 她一开始还有些紧张，紧紧地盯着你来我往的两个人，然而看着看着，目光就变了味。 顾衍承……身高腿长，肌肉匀称，身体极其柔韧，揍人的时候往往能把身体扭成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 她看着包裹在衣服中那薄薄的一片，莫璃不禁感叹：真是好腰。 就在这时，鬼星的下属带着一队机器人冲了进来，扬手抛出一柄武器，大喊道：“鬼星大人！接住！” 一把粒子枪在半空划出优美弧线朝鬼星飞去。谁也没看清莫璃是什么时候动的，仿佛眼前只刮了一阵橙红色的风，等回过神时，莫璃站在鬼星身前高举手臂，先他一步抢到了粒子枪。 明丽的五官露出一个得意的笑，莫璃扬了扬手中的武器：“得罪。” 武器易主，几十台机器人齐刷刷端起枪口，包围了莫璃和顾衍承。正与鬼星僵持的顾衍承感觉自己身后一热，莫璃背对着他贴近，在他耳边丢下一句：“鬼星交给你。” 下一秒，莫璃十分果断地开了火。 她像一把最锋利的矛，也像一张最坚固的盾。不知为何，听到身后猛烈的交火声，顾衍承一瞬间感到十分安心。 他凌厉的眉眼看向那个面目可憎的Alpha，看向那道斜劈过左眼的刀疤，拳头不禁攥得“咯咯”作响：“鬼星，我们的账还没算完。” 周边火光四射，不时有机器人的残肢在爆破中飞来飞去，莫璃肆无忌惮地使用粒子枪，仿佛挑到了一把趁手的兵器，打得酣畅淋漓。 她觉得自己好像在玩某种沉浸式的枪战类游戏，那些脚下安装了滑轮的机器人就是一个个移动靶心，她在地球的时候就最喜欢这种游戏了。 那名属下原本看见顾衍承只有两个人，本想在鬼星面前出个风头，争取一个立功的机会，万万没想到那个看起来只有脸好看的Alpha居然这么能打，仅凭一个人就扛下了所有火力！眼看着保有战斗力的机器人越来越少，他渐渐开始冒出虚汗。 而鬼星那边也明显是顾衍承占了上风，咔嚓几声骨骼闷响，顾衍承屈膝将他顶在地上，反手扭住他的手臂。艾浮圆点再次懂事地变形为手铐，自动飞到顾衍承手中。 鬼星在联盟有通缉令，被定性为一级星盗，顾衍承不能随意杀死他。然而，就在他刚要铐住鬼星的时候，被狼狈压在地上的人却露出狰狞的笑容。 阴森的声音仿佛就在耳边响起，顾衍承看着那张令人作呕的脸，听见他挑衅地问：“顾上将，这么多年过去，你还记得我的味道吗？” 看到鬼星的笑容时，顾衍承便觉得心头一沉，他连忙后撤、屏住呼吸，然而还是晚了一步，浓烈的Alpha信息素释放出来，像劣质的酒，熏得他脑中嗡地一声，他眼前猛地一黑，忍不住干呕起来。 知道顾衍承是Omega的人不多，鬼星就算一个，他是顾衍承的噩梦。 那股熏人的味道仿佛黑暗沼泽里伸出的无数双手，顾衍承觉得自己无论如何都挣脱不开，他好像被抓住手脚，拼命地往下沉没。他恨鬼星，恨这股味道，二十年前……他差点被这股味道标记！ “不要……放开我！”顾衍承神志不清地被扑倒在地，脊背接触到冰冷的地板，就像二十年前，他被压在墙上的那个冬夜。“松手！松手！”顾衍承猛地挥拳，却被人捏住手腕，他崩溃地挣扎起来。 混乱中，一股花香缓缓渗透进困住他的沼泽中，那是甘甜的、浓郁的、令人心折的香气，带有熟悉的安抚人心的力量。 顾衍承紧绷的肌肉渐渐放松下来，他长长地吐出一口气，眼前恢复了清明。 他看见一张明艳的脸。眼中忽然胀满了酸涩，他的眼神久久停滞在那张脸上，她们那么相似，但眼前的人却比记忆中更加成熟动人。 莫璃关切地看着他，她表情抱歉，看向安全阀上的一个大洞：“那家伙突然开始释放信息素，我只来得及用我的信息素护住你，让他们给跑了。” 顾衍承还脱力一般地躺在地上，他目光盯着莫璃开合的嘴唇，身边包裹他的还是馥郁的花香，他觉得自己后颈处的腺体在一跳一跳地发热。 仿佛没有听见莫璃在说什么，顾衍承眼神微动，突兀地问道：“什么花？” “嗯？”莫璃投去疑问的神情。 片刻后，顾衍承薄唇微抿，摇了摇头。这不重要，他想，她不是那个人。 莫璃起身给顾衍承让出空间，其实刚刚的情况很危险，她一个人正打得不亦乐乎，再一回头发现顾衍承这小子都快给人推倒了！ 鬼星那个王八蛋正浑身冒着酒味儿，嘎嘎笑着将顾衍承双手压在地上！活脱脱一个欺男霸女的臭流氓！ 气得莫璃上去一个飞脚把人踢成仰壳的王八。 此时此刻，四处漏风的飞船上，莫璃瞥眼偷看衣衫凌乱的顾衍承，心头不禁涌上几分怜爱。看书的时候不觉得怎样，可是当顾衍承这样的Omega真正出现在自己眼前，莫璃才觉得这种性别决定的事情实在不公平。 第19页 他有野心，有能力，靠着自己的努力在吃人的联盟军中爬到上将的位置，没人知道他付出了多少心血。按时打抑制剂、控制情期、隐瞒性别，这些都是基本中的基本，莫璃不敢想象为了在军中立住脚跟，他这样的Omega究竟需要付出比别人多几倍的辛苦。 可是，他都这样苛待自己了，却还是被揪着性别暗算，还是在Alpha面前被信息素这种狗屁东西轻易制服。莫璃都觉得委屈，他本人该有多么的不甘心。 “顾衍承，你……没事吧？”莫璃朝坐在地上的将军伸出手，这一次，他没有像往常那样抗拒，只略微迟疑便将手抓住，借力站了起来。 他好像还处于应激状态中，手在不受控制地微微发抖，莫璃又将手捏紧了一些，仿佛这样就能抹去刚刚这双手被鬼星扣住的痕迹一样。 “不好意思，放走了你的仇人。”莫璃声音闷闷的。顾衍承摇了摇头，淡淡道：“你又不是故意的。” 经此一役，两人之间针锋相对的感觉似乎淡了不少，莫璃心底不禁有些振奋。她看着顾衍承苍白的脸色，搜肠刮肚地哄道：“那个鬼星也太不是东西了，搞这种卑鄙下流的把戏，我觉得，要是你们堂堂正正的对打，他肯定打不过你！” 顾衍承看了莫璃一眼，表情有些不自然的古怪。 莫璃再接再厉道：“而且我觉得你厉害死了！狗逼鬼星腰有你两个粗，拳头像个大铁锤，没出阴招之前还不是被你按着打！你真是Omega自有豪杰在！Omega不让Alpha！” 胸膛发出一声气音，一向没什么表情的顾衍承终于被莫璃逗笑了，他也终于知道了那股奇怪的感觉来自哪里，原来，这个疑似兽人间谍正在想办法安慰他。 “谢了。”顾衍承整了整衣领，一开口依旧是严肃的语气：“我没有因为这点小事沮丧。” 他身形笔挺，整理衣衫的动作都显得比一般人赏心悦目，莫璃不由得再次看呆。然而顾衍承的目光却仿佛凝在不知名的某处，漆黑的眼瞳深处流露出一点缱绻的眷恋，他说：“因为有人告诉过我，一切外物都不是阻止我前进的理由，我应该接受自己的一切，努力成为我想成为的人。” 莫璃的心忽然像是给谁揉了一下。他一定很爱他梦里的那个女孩，而且，能说出这种话的女孩也一定是个温柔的好人吧。 “滴滴。”艾浮圆点飞到二人中间，打破尴尬的气氛。它展开一块光屏，几条新闻滚动着被投射在半空。“主人，检测到有关您的时事新闻，请您过目。” 顾衍承顿时恢复整肃，朝滚动字幕看去。 艾浮圆点用它稚嫩的电子音播报：“克罗联盟第七军团上将顾衍承于边境战役中意外遇袭，现确认死亡，举国悲痛，中央军将为顾衍承上将追赠一等功勋，授章仪式将有威尔逊中将代领……” 莫璃吃惊地捂住嘴巴：“这也太不负责了吧，明明人还好好的呢！” 顾衍承的脸色却顿时阴云密布，他沉吟道：“这件事绝不简单，或许……从头到尾就是兽人族的阴谋。” “那你打算怎么办？”莫璃感觉身边的人阴沉得都好像开始冒寒气了。 顾衍承一挥手，将艾浮圆点的星图打开，直接调转方向调整坐标：“我们去首都星，去找我的老搭档，威尔逊中将。” 他想，现在，或许只有他可以信任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鲤鱼鱼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章 011 在飞船航行一个半月之后，莫璃终于看见了克罗联盟的首都星——凤凰。 从太空中看去，凤凰星散发着火红的光晕，跟土星一样外面有一圈美丽的光环，就像一对张开的翅膀，这是克罗联盟的政治经济中心，是最繁华的星圈。 枯燥的一个半月里，话痨波波曾喋喋不休地给莫璃科普过凤凰星的来历。据说，星际时代的人类在驱逐兽人重建家园之后，曾经遭受过一场几乎毁灭世界的大洪水，而这时，一位女神降临人间，拯救了所有人类，从此，为了纪念女神、纪念人类的重生，首都星更名为“凤凰”意为：凤凰涅盘。 又据说，那位女神姿容艳丽近妖，是人们见过的最美的人。从此，那位女神成了星际时代人们信仰的对象，人们为她打造雕像，用特殊材料制成颜料，让她的塑像在首都星中心广场上永远发光，人们把对她的崇拜融入一切科学技术之中，最终形成了这个以女神容貌为美的诡异体系。 他们把这种疯狂的崇拜行为称作“感恩”。 莫璃听完“啧啧”摇头，想说都星际时代了，人类怎么还这么唯心，结果定睛一看，黑糖波波那个小东西刚刚一板一眼科普的竟然是一本《上古神话传说故事集》，同系列的还有大型科普纪录片《走向科学》。 ……莫璃翻了个浑圆的白眼。感情世界神话体系同根同源，古有大禹治水，西方流行诺亚方舟，没成想到了星际，还在讲女神和水的故事。 就这样，飞船伴随着波波的话痨和莫璃的鄙视，在凤凰星上降落了。 “小心。”顾衍承率先下了飞船，自然地伸手要去扶莫璃，对于这种绅士行为，莫璃表示：我一个Alpha不需要。 第20页 没想到她刚一迈步，瞬间觉得腿上仿佛绑了几十公斤的负重袋，差点腿软地跪在地上。顾衍承没说什么，默默地把自己手臂借给她用：“你不适应太空生活，飞船里的重力跟凤凰星不一样，习惯就好了。” “是……是吗？”莫璃抓着顾衍承的手，像个刚学走路的婴儿，自觉十分没面子。身边的人手臂紧绷，隔着衣服也能摸到他结实的肌肉，莫璃忍不住侧头看去，看到自己把人家的袖子抓得皱皱巴巴，再抬眼，能看到他淡漠的嘴角和毫无波澜的眼神。 太过一本正经，其实就是心虚。在撩汉方面，莫璃这只千年狐狸自有一番心得。她心里觉得有趣，故意说道：“顾上将你人真好，虽然怀疑我是间谍，但是还一直帮我，我真是太感动了。” 顾衍承看了莫璃一眼，眉头微皱，开口的时候声音干涩，似乎有些不习惯，他说：“其实……你也帮了我不少忙。” 有门儿！莫璃听见这别别扭扭的台词，心里一喜，连忙乘胜追击：“你是在报答我吗？其实我想要的东西十分简单……”她得意忘形地凑近，一双大眼睛亮着奇异的光彩，期待地与顾衍承对视，“我只想要将军的一点信任。” “你……”顾衍承本能地后倾，又发现自己的胳膊被对方抱在怀里，他一向色泽寡淡的脸上不太习惯地冒出一点红，皱眉道：“你站好。” 莫璃后知后觉，连忙努力乖乖站直。顾衍承清了清嗓子，冷淡的眼神落在莫璃那张明丽的脸上：“我可以相信你，相处了这么久，我从没发现你窃取机密或者异常通讯的蛛丝马迹……”他没什么表情，声线也像他这个人一样冷淡，但是莫璃的心却怦怦乱跳。 过去的一个半月，为了获取顾衍承的青眼，莫璃装乖装得差点没憋死！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她终于在泡小狼狗的道路上取得了阶段性胜利！ 一股来自狐族的好胜心熊熊燃烧，果然，这世上，没有狐狸精征服不了的男人！ 莫璃脸上美滋滋，心里得意地想：“顾衍承啊顾衍承，你就算再禁欲将来也早晚要拜倒在老娘的石榴裙下，可惜我只是想试试跟Omega谈恋爱是什么感觉，等老娘玩够了，你就抱着你那个绝美白月光孤独终老去吧。” 不知道莫璃心思的某位将军就连冷淡的神情都显得无辜了几分，他看到莫璃红扑扑的脸和灼热的、盯着自己的目光，不自在地偏了偏头：“总之，我暂时取消对你的怀疑，这段时间，我们作为搭档共同行动。” “好！没问题！”莫璃高高兴兴地一拍手：“将军你只管发号施令，我保证听话，指哪打哪！” 看着莫璃一脸兴奋的样子，顾衍承喉结动了动，没有说话。 他想：我真卑鄙。 顾衍承并没有完全打消疑虑，在他看来，莫璃的脸就是她最可疑的地方，毕竟首都星已经将近二十年没有出现过SSS级评分的美人脸了。 拥有这样高的评分意味着什么？在太空飞船上，这张脸就是武器，在人类文明星圈，这张脸就是通行证，在首都星的任何地方，这张脸就代表了财富和权力！ 顾衍承不相信巧合，但他现在却想利用这份巧合。 他知道，他的军团里一定出了问题，德鲁将他是Omega的秘密卖给了兽人，之后，他就再也没有了德鲁的消息，紧接着，自己死亡的新闻便铺天盖地的传了出来。他想：最大的可能就是兽人间谍已经打入了联盟内部。 大家都知道顾衍承的死亡意味着什么，联盟最强指挥官、精神力最强上将，他的死亡是对人类联盟的一记重创，兽人族说不定正在谋划，准备趁着人类联盟军心动荡的时候搞出什么大动作来。 可惜，就算推测出这些，顾衍承也无能为力。眼前的情况是，他这个前任上将被剥夺了身份码，在联盟的注册名单里成了一个光荣的死人。 死人能干什么？况且，凭着他这张棱角分明的脸，在首都星这种极端看脸的上流社会里，他不被挤兑得去要饭就不错了。 顾衍承打算在自己的“遗体”授勋仪式上找到机会接近威尔逊中将，将各自的信息置换，查出真正的幕后黑手是谁。他必须偷偷地、私下里找到自己的昔日好友，不能打草惊蛇。 回程的路上他思来想去，发觉靠自己实在做不到，于是，他才假意相信莫璃，答应跟她一起行动。 他决定利用莫璃。 想到这，顾衍承有些不安地朝前面的女Alpha看去，她好像已经适应了凤凰星的重力，正独自缓缓地试探着走路，艾浮圆点跟着她，不时吐出一句嘲笑，莫璃就认真地跟一个人工智能吵架。 顾衍承觉得自己刚刚被她拉扯的手臂有些发烫，就像做了亏心的事情之后，脸上发烧那种烫。他僵硬地动了动手指，那股灼烧的感觉仿佛顺着手臂一路燃到心底，他只好攥紧拳头，将这只丢人现眼的手藏进了口袋里。 我没必要心虚，顾衍承深深皱眉，心道：我是为了世界和平。 顾衍承带着莫璃离开了停靠飞船的郊外，他让莫璃去便利租赁站刷脸，搞了一辆低空悬浮的超酷大摩托。莫璃坐在后面跟着他风驰电掣，假装害怕地抱了一路自己心心念念的细腰。 本来，莫璃只是抱着见世面的心态去首都星的，然而没想到，越远离郊外，她便越是感到奇怪，等到了人来人往的中心区，她觉得自己的脑容量都不够用了。 第21页 繁华的市中心，天空布满交通轨道，步行街是全息投影……这些都不算什么。莫璃只是看着首都星的人头皮发麻。 那边手挽手逛街的两个女性Omega，好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双胞胎，柳叶的眉、上挑的眼、尖尖下巴樱桃嘴。 再看路边因为违章停车跟交警吵架的Alpha大叔，瓜子脸大眼睛，竟然也是一副狐媚长相！ 视线一偏是一群排队过马路的小学生，仿佛流水线作业批量生产的剪纸娃娃！不论AO男女，全是欧双狐狸眼，白皮肤瓜子脸！ “我他妈……”莫璃摸了摸自己绝对的原装进口脸，怀疑自己做梦了，怎么满大街的人都长一个样子？逼死脸盲症吗！ 莫璃慌慌张张地去找顾衍承，看见他轮廓深刻的侧脸心里才稍稍踏实了一些，安慰自己道：“这里还是有正常人的。” 她连忙跑去顾衍承身边，他正在归还摩托车，办理业务的工作人员脾气不咋样，将手里的本子“啪嗒”一下甩到顾衍承面前：“签字。” 莫璃惊悚地看到那位办手续的大妈也是一副狐媚相，只是年老色衰，狐媚的外形遮不住苍老的灵魂，耷拉下来的褶子抻抻也能缝个口袋。 她终于理解了波波口中“星际时代，人类对女神的疯狂崇拜”究竟有多疯狂了。这是什么畸形的审美！ 怪不得之前顾衍承说“好多人整容成这副样子接近他”说得理所当然，怪不得莫璃喷他“身边人长得一样超吓人”他会露出奇怪的神情。 这他妈首都星的整容业一定超级发达了，所有人都把自己搞成这副样子了呀！ “还是我小顾美貌动人。”莫璃看着满大街的流水线人，恨不得自戳双目，抖着鸡皮疙瘩又往顾衍承身边蹭了蹭。于是，她便听到了归还站点的大妈们对“美貌动人”的小顾评头论足。 “好丑一男的，肯定超有钱。” “可不是，不然他旁边那个Alpha图啥呢？” “世风日下啊。” 莫璃：“……淦。”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莫璃：“老娘只是跟他玩玩。” 顾衍承：“我只是利用她。” ……很久之后…… 莫璃顾衍承：“真香。” 感谢大家看我瞎掰~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鲤鱼鱼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章 012 首都星中心广场，莫璃果然见到了波波曾提过的那尊发光女神像。那可以说是一件庞然大物，矗立在最繁华的地段，人造的云彩在她头顶悠悠飘着。 莫璃情不自禁地朝神像走近，墨色稀有矿石雕刻出柔美的躯体，星砂般璀璨的色彩为女神涂妆。她悬浮在离地三米高的地方，周身漂浮着数不清的纳米粒子，微小的颗粒每一颗都折射着不同的光，随着天气和季节变换成不同的衣裙和背景。 神像有几十米高，是首都星的标志。 莫璃站在雕塑下方抬头仰望，阳光晃眼，从这个角度看去，只能看到女神波峦起伏的胸和尖尖的下巴。 “美丽”又“恐怖”，她想，这两个词汇结合在一起，居然形成了一种诡异的神圣感。 “你是说，首都星是‘美人系数’最高的区域之一，因为这里的人比较富裕，能定制基因或者后天整容？”莫璃问飘在她旁边的黑糖波波。 小东西蓝色的圆眼睛亮了一下，刚要回答，一只大手突然把它攥进手心阻止了它说话。顾衍承单手开了两管营养液，递给莫璃一管：“没错，在首都星很少能见到长相难看的人，上层人士总是有更多选择人生的机会。” “难看？”莫璃接过营养液，一边吸溜酸酸甜甜的胶状食物，一边瞟向在各路“妖魔鬼怪”衬托下越发顺眼的顾衍承，“你也认同这种审美吗？” 顾衍承闻言朝女神像看去，莫璃侧头看着他，组成女神裙角的细小微粒有时会飘荡到两人中间，闪烁着瑰丽的光芒。 顾衍承轻轻道：“我厌恶这一切。”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中没有自怨自艾的不甘，他的表情甚至没什么变化，就像随口说了一句“今天天气真好。” 不知为何，莫璃觉得他十分悲伤。 如果是一个普通人，从小受到的文化教育和社会熏陶都在告诉他什么样的容貌是美的，什么样的体系是正确的，他可能会反其道而行，去厌恶一切吗？莫璃突然有些好奇，她想知道是什么改变了顾衍承的想法。 “你小时候出生在哪里？也像首都星这样吗？”莫璃咬着营养液吸管问道。 “我就出生在这里，”顾衍承十分坦然，“我出生在……首都星的地下街区。” “地下？” “嗯，一个不见天日的地方。” 那本应是顾衍承最不愿回想的一段岁月，他是一个被父母遗弃在地下街区的孤儿，在政府的救助下被送进了福利院，他也有过一段正常的童年，虽然不是那么富足，但也有很多同样遭遇的朋友，也可以在公立的学校读书。 每年，军队的人会来学校考察，在政府出资救助的孩子里挑选一些人，作为首都军校的备选学员，顾衍承成绩优异，早早就被划入备选名单里。 第22页 顾衍承还记得，当初对他赞许有加的人就是如今的威尔逊中将，那时的威尔逊还只是一个少校，年轻又活泼，星际时代的人平均寿命很长，年仅三十的威尔逊只是个初出茅庐的小伙子。 那时顾衍承十岁，他站在一群差不多大的小朋友中间，不明所以地看着威尔逊朝自己走来，他看起来就像个贵族，年幼的顾衍承想，威尔逊有着令人倾慕的英俊外表，举手投足克制有礼，但他笑容爽朗，微微上挑的眼睛总是灼灼的看着别人，看着那双碧色的眼睛，就会让人觉得……充满了希望。 威尔逊有些粗糙的大手在顾衍承头顶揉了揉，又赞许地拍了拍他稍嫌瘦弱的肩膀：“好好干，希望五年后可以在首都军校见到你，等将来毕业了，就跟我一样进太空部队。” 一向沉静的黑色眼眸划过一点亮光，顾衍承看着威尔逊板正的制服，目光在他的肩章上定住。威尔逊的话就像一颗种子在年幼的顾衍承心中埋下根系。 十岁的顾衍承天真地想，如果去了首都军校、如果能成为一名军人，他就再也不是靠着政府救助才能生存的可怜虫，再也不用看着福利院阿姨们为了一点投资愁白了头，相反，他可以自力更生、回馈社会、帮助福利院……他可以回报所有给予过他帮助的人。 为了这个目标，他白天学习，晚上空余的时间便努力训练。他增强体魄，学习基本的格斗技能，每当获得一点进步，他都会为此雀跃良久。当他大汗淋漓地躺在训练场草坪上看星星的时候，会觉得自己离梦想更近了一步。 但是，一切在他十五岁的时候结束了。 那一天，他分化成了一名Omega。 顾衍承不会忘记那个糟糕混乱的夜晚，原本他正在训练场跟人对练格斗，过量的运动让他把鼓噪的心跳和飙升的体温都忽略了，直到他因为对手的一记肘击而摔倒在地爬不起来。他发现自己并不能控制酸软的四肢，剧烈的喘息中雨后的草木味道逸散而出，飘满了整个训练场。 他惊恐地看见所有人都在那一瞬间停下了手头的动作，直勾勾地望向他。 后来发生的事似乎在他刻意的回避中变得模糊，他只记得自己拼命爬起，躲过好多人伸来的手……最后他得救了，福利院的院长奶奶把他带回房间，打了抑制剂。 顾衍承感觉自己好像发着烧，浑身无力，迷迷糊糊地躺在床上，朦胧中，他听见福利院的几位阿姨凑在一起商量着什么，语气难掩失望。 “唉，没想到竟然分化成了Omega，这样一来，军校肯定去不了了，政府对他的出资也会相应缩减。” “是啊，而且他已经十五岁了，像这样已经懂事的孩子基本不会有人领养。” “或许……该让他做点什么回报我们了。” “你是指……那个？” “嗯，既然分化成了Omega，就要物尽其用，我们赔在他身上的钱已经够多了。” “可是……这孩子长得不好看。” “没关系，我们最后给他出一笔整容钱，最近贵族圈正在流行养宠物，只要任何一位贵族看上他，我们维持福利院几年的钱都不愁了。” 暗淡的灯光里，顾衍承睁开眼睛，窗外的星空如每个夜晚一样璀璨美丽，但他知道，这一切都他无关了。他表面平静，放在被子里的拳头却紧攥得刺痛了手心。 那天夜里，他带走了为数不多的几支抑制剂，连夜离开福利院。他再一次回到了父母将他遗弃的原点——那个肮脏腐朽的地下街区。 …… “波波，你说他想什么呢？”莫璃看着陷入沉思的顾衍承，悄悄向黑糖波波发问。 黑糖波波圆眼睛一闪，十分善解人意地飘到莫璃耳边，跟她讲起悄悄话：“主人一定是回忆起了地下街区的生活，那是首都星治安混乱的黑街，穷人乞丐的聚集地，是一个‘三不管’地带。主人在那里挣扎求生的时候只有十五岁。” 莫璃吃惊地捂住嘴巴：“那么小？”她简直无法想象，没想到像顾衍承这样骄傲强大的上将，居然会有那种黑暗的童年，在那种地方生存会是什么样的，跟野猫野狗抢吃的？跟混混流氓争地盘？难怪他会说地下街区不见天日。 “是啊，主人在地下街待了两年，那是他最不愿提起的两年，但是幸好，有人把主人从黑暗里拉了出来。”黑糖波波说起这些，表情居然变成欣慰的笑，语气也变得仿佛一位关心孩子的长辈，与她清脆稚嫩的声线格格不入。 莫璃一听就黑了脸：“行了行了，我知道，合着他这么深沉，又是在悼念白月光。” 莫璃不知道自己这股火气从何而来，她扪心自问没有嫉妒任何人，她只是有点生气。看着顾衍承沉默的侧脸，她想：为什么我没有早点飞升呢？为什么我没有早点遇见他呢？如果是我的话……如果是我的话…… 一只大手在她眼前晃了晃，顾衍承眼中略带嫌弃地看着她：“想什么呢？叫了你好几声都不答应，你的耳朵是摆设吗？” “……没什么。”莫璃咬牙切齿，心道：可恶的刻薄怪！我飞升个屁，让他一个人在地下街里哭死算了！ 顾衍承没有深究，只是直直地看着莫璃：“你刚刚喝了我的营养液，接下来要帮我做一件事。” “你的营养液？那不是你在别人飞船上搜刮的吗！”莫璃看着他幽深的眼眸，本能地感觉背后一凉，直觉这小子没安好心。 第23页 但不知为何，看到他那样认真地看着自己，莫璃鬼使神差地松了口：“算了……你说。” 听到她这样说，顾衍承嘴角微扬，似乎松了口气，他用艾浮圆点调出地图，一边将地下街的位置指给莫璃看，一边说道：“我们得想办法混进十五天后我遗体授勋仪式的现场，想进内场观礼需要邀请函或者贵族家徽，家徽就不用想了，邀请函可以买卖，但我们没有身份码，正规途径肯定无法购买，所以，我们要去地下街区。” 莫璃愣愣地看着他在地图上点来点去，将一个黑洞洞的地下入口放大，她莫名道：“我需要做什么吗？” “我们扮作兽人贩子混进黑市里，在首都星富人圈，饲养兽人也是他们的爱好之一，肯定会很顺利的。” “兽人贩子？”莫璃听明白了，一双眼睛差点喷火：“顾衍承，你他妈要卖我？你找死？！” 顾衍承被她凶得一怔，连忙辩解道：“不是的，我只是为了混进去，你配合我一下就好。” 怎么配合，不还是要假扮成被买卖的兽人？ 莫璃不说话，依旧很气。 顾衍承略有些期待地看着她的眼睛，两人面对面无声地对峙了一会儿，终于，还是顾衍承忍不住了，他垂下眼睫，嘴唇动了动，低声道：“莫璃，我没有办法，现在只有你能帮我……” 莫璃有些诧异能听到他这样低声下气地说话，但其实想一想，他应该也确实走投无路了吧。被人背叛、流落异星、失去身份码……他身边无人可用也无人可信。 空气沉闷而又胶着，顾衍承双拳紧握又松开，仿佛在心里天人交战，然而最后他只叹了口气：“算了，我……我也没有立场要求你……我会自己想办法。” 低垂的睫毛在眼底投下阴影，莫璃看到他眼里浓浓的失落，心底竟升起一股异样的感觉，她莫名地想到刚才波波描述的地下街，十五岁的顾衍承也像现在这般无助吗？ 心好像软了一块，莫璃暗暗骂了一句。 难怪史书上说美色误国，这谁遭得住啊。 “就这一次。”莫璃抱着胸没好气地开口，答应了这个丧权辱国的请求。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亚马乌罗提小鸟、嗷呜、我爱魏沈骏、鲤鱼鱼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我爱魏沈骏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章 013 “非常感谢。”顾衍承眉梢微挑，平静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莫璃心脏陡然一紧，她感觉非常不对劲儿。 在地下街里生活了两年的顾上将、将赫赫威名传遍全联盟的顾上将，会有那么小白花？会那么柔弱无助楚楚可怜？ 日狗，莫璃觉得自己真是X虫上脑了。或许飞升后遗症除了让人内丹消失修为尽散，还会让人变弱智！ “我们走。”不管莫璃在嘀嘀咕咕什么，顾衍承抓住她的手腕直接带人朝地下街走去。黑糖波波慢半拍地跟着飞过去，自言自语道：“总觉得……遇见这个小姐姐之后，主人好像变得话多了一点，真好，说不定以后可以跟我聊聊天呢。” 地下街入口并不隐蔽，就在中心广场三条街外的地方。绕过人工花圃，爬山虎攀附着的土墙展露出一条黑洞洞的阶梯，一直通往看不见的地方，那些爬山虎就像魔鬼的触须，起风的时候，地下涌起一阵阵潮湿腐烂的味道，莫璃想：这可能就是魔鬼的口臭。 她看着那条通往黑暗的路，下意识看了眼顾衍承的脸色，却正好撞到了他的视线，他看起来正常极了，眼神里带着些微催促：“把耳朵和尾巴露出来，我们要进去了。” “哈？”莫璃有些难为情地捂住自己棕红色的头发，她大概有几百年没在人类面前变化出狐狸耳朵和狐狸尾巴了，冷不丁的还有些不好意思，“为什么，兽人族不也是正常人类的外表吗？” “你装傻也要有个限度。”顾衍承在艾浮圆点身上点来点去，小圆球渐渐融化一样开始变形，他随口答道，“跟人类一样还有什么稀奇，被买卖的兽人当然是进化失败的杂种，有些还是人为培育出来的。” 看到莫璃迟迟没动，顾衍承像是忽然想起什么，话音不自然地顿了一下：“……呃，你介意我这样说吗？” “如果真是进化失败的话……或许‘杂种’这个称呼也没有错。”莫璃盯着顾衍承，看到他眼神不自然地躲闪，耳尖慢慢变红。 他在为自己的言论感到抱歉和尴尬吗？莫璃猜测。对于顾衍承来说，他作为人类联盟的太空军上将，与兽人族应该是完全敌对的关系，他在战场上应该最擅长碾压对方、驱逐、剿灭……更何况，这个敌对的种族不久前刚刚用卑鄙的手段陷害了他，令他不得不向自己最厌恶的兽人寻求帮助。 可是，他还是询问了自己的看法。莫璃能看出，他的尴尬比之前的感谢要来得真诚。 这意味着什么？他潜意识里已经把自己当做一位伙伴而非单纯的一名兽人了？ 莫璃摇了摇头，想太多只会徒增烦恼，她是享乐主义的积极拥护者。 “没关系。”莫璃靠近顾衍承，轻快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接着，顾衍承只觉得眼前腾起一股轻烟，一对毛茸茸的耳朵凭空从莫璃头顶冒出来，她仰起脸看着顾衍承，头顶蝴蝶结一般的耳朵跟着动了动：“是这样吗？” 第24页 “呃……嗯。”顾衍承一双眼睛不知该看哪，他只微微点头下巴就会碰到她令人发痒的绒毛，“那个，尾巴……”顾衍承感觉自己怪怪的，连忙想找点事做，然而视线刚一瞥上莫璃短裙外蓬松火红的尾巴整个人就像触电了一样，慌忙避开了目光。 “怎么了？”莫璃笑盈盈地看着顾衍承，蓬松的尾巴在身后扫来扫去。 顾衍承红着耳朵皱眉，硬邦邦道：“你们兽人真的很奇怪。” 就是奇怪，看几次也不能习惯。顾衍承暗暗地想，那耳朵和尾巴居然“噗嗤”一下就长出来了，简直像神话故事一样，兽人族展现异变基因是这么简单的事吗？ 他之前也没见过其他兽人当面展现异变基因，一时间并未怀疑，只是有些心猿意马：原来……她是狐狸基因持有者，怪不得她总是动手动脚。如是想着，他耳尖灼灼发烫。 莫璃觉得，小狼狗害羞是好事，但是也不至于反应这么大。人就是这么复杂，你一个人撩七撩八都不会觉得怎么样，但是对方一害羞，气氛就会越来越灼热，越来越尴尬。 “咳咳！”莫璃装模作样地清了清嗓子，率先一步迈入地下阶梯：“快走吧，愣着干什么。” 突然，脖颈一凉，莫璃被一股力量拉住，她怔了怔，在自己脖子上摸到一个金属项圈。 “这是什么鬼东西！” 波波的豆豆眼在扁扁的项圈上亮起，快乐地朝莫璃打招呼：“小姐姐，我才不是鬼东西，我模仿的可是今年最流行的款式，星际明星黛拉蒂同款呢！” “你还是个山寨的啊！” 莫璃怒气冲冲骤然回头，果然，项圈延伸出的锁链被牵在顾衍承手里。刚刚的羞涩仿佛一场幻觉，顾衍承又恢复了他惯常的冰山脸，迎着莫璃的愤怒，他扬了扬手中的锁链，随即连手一起揣进口袋里，不以为意地走下阶梯：“这是基本操作，项圈一是为了防止货物逃跑，二是为了保护后颈腺体，别咬牙切齿了，快跟我来。” “顾衍承。” “嗯？”他应声回头，挺拔的身形和白皙的脸让他与漆黑的腐臭洞口格格不入。莫璃看了一会儿，猛地在他后颈上拍了一下：“你一点也不可爱！” 顾衍承被她拍得腺体刺痛，摸了摸又没什么异样，莫名其妙地跟着她一起下去了。莫璃眼中露出一抹狡黠的笑意，昏暗的通道中，一道亮着幽幽红光的细线一端连着顾衍承的脖子，一端连着莫璃的手心。 凡人看不见，这是狐族妖怪打娘胎里就会的把戏——媚心术。 栓男人用的。 莫璃哼着曲儿欢快下楼，黑糖波波牌锁链哗啦啦响，她琢磨着，这次就算两人打了个平手吧。 …… 通往地下街的台阶一共五百层，十五岁的顾衍承来来回回数过很多次，不会记错。没有人愿意在地下街投入任何资金，自然也没有任何科技设备来修缮这条石阶，一步步走下去，就像一步步走向地狱。 然而走过这段路，眼前便开阔起来。与其说是街道，不如说是一座复杂的地下宫殿。莫璃忍不住小声惊叹。 与地上的整洁科技感完全不同，这里给人一种古旧的中世纪气息，像是独立于这颗星球之外的小小社会。人造的劣质自然光偶尔会发出气若游丝的频闪，衬托着场景荒诞不羁，仿佛一出戏剧。 然而懒散躺在街角的乞丐、路边破口大骂摔砸酒瓶的青年、从简易窝棚里将破布条一般的衣物伸出来阴干的中年人……这嘈杂场所的每一个角落都有人的气息，这些人蜗居在这里，确实地生活着。 “跟上面完全不同啊。”莫璃抓着顾衍承的手，在他身后好奇地探头看。 听到动静，一个乞丐颇有兴致地爬起，抬起脏污的手放进嘴里朝莫璃打了个九曲十八弯的口哨：“美女，先跟我玩玩怎么样？” 一石激起千层浪，隐藏在各种暗角里游手好闲的人纷纷如丧尸一样爬出来，黑黢黢的手朝莫璃探去，他们目光呆滞，动作迟缓，唯有语调鲜活，就像被设定了固定的程序： “地下街好久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兽人了。” “就是呀，晚市还有好久才开始呢，不如先跟我们熟悉一下流程。” “小哥新来的吧，懂规矩嘛，过路费可不能用星币打发。” “没错，老规矩，新货得先给哥几个爽一爽。” 莫璃胆怯地攀住顾衍承的肩膀，朝他身后缩去，一双眼睛像惊恐的小兽，慌张地望向顾衍承：“主人，我害怕。” 顾衍承脑中“嗡”地一声，诧异地看了莫璃一眼。 后者泫然欲泣。 他没有说话，只是看着莫璃这反常的样子，一把抓住了即将搭上她肩头的脏手。 莫璃听到了骨骼不堪重负的“咯咯”声。顾衍承的手就像一把铁钳，任凭那个妄图占便宜的乞丐嗷嗷叫着挣扎，他只看着莫璃，纹丝不动。 “他……他手要断了。”莫璃指了指身边扭得像条活鳝的人，眼里忍不住笑意。 顾衍承冷肃的视线朝旁边一扫，刚刚还淫词浪语的“丐帮弟子”们顿时噤了声。一瞬间，莫璃觉得他在地下街里似乎完全变成了另一个人，禁欲清冷的星际上将仅靠一个眼神便化身为地下黑街的帮派大佬，深不见底的漆黑眼瞳中毫不遮掩地释放杀意。 第25页 他整个人融进这片肮脏又狂野的地下区域里，难以形容地熟稔。 “胆子不小。”顾衍承嗤笑一声，笑意却短促，一开口寒意更盛，“金九区的货也敢碰。”黑市的场子都是划分好区域的，为了满足上流人士的恶趣味，黑市里专门划分出一条浮夸的街道，取名金九区。换句话说，那里的主顾，地下街的杂碎们根本惹不起。 “金……金九？”被顾衍承盯住的乞丐快要吓尿了，两条腿止不住地转筋，语气却透着怀疑。 听了这话，顾衍承恶劣地笑了笑，一把捏住莫璃的下巴抬起她的脸，莫璃一怔，却听见顾衍承阴沉又嘲弄地开口：“睁眼看看，这种级别的兽人也是你们胆敢觊觎的？盘街鼠死了吗，几个臭鱼烂虾也敢放出来招摇撞骗！” 几个乞丐闻言一惊，自家十几年前就稳坐后台半归隐的老大被人用这种蔑视的语气叫了出来，眼前这个小年轻究竟是什么人啊？ 常年浸淫在地下街的人都是人精，几乎立刻判断对方不好惹。为首的那个一个眼神，几个围拢过来的乞丐顿时低头后退。 “对不起！我们有眼不识泰山……您请。”那名被顾衍承抓住的乞丐低着头，脑袋快要埋进土里，匍匐在地给他们让出了一条路。 顾衍承看都没看，搂过莫璃踩着那人的手走过了。地下街是个吃人地方，他深谙此道。 被顾衍承几乎密不透风地圈在怀里，莫璃嗅到了一股烟草的气味。 这小子，又不知什么时候偷偷打了伪装Alpha的抑制剂。 两人不动声色地走过一条暗街，在拐角的石墙边站定。顾衍承立刻松开搂住莫璃的手，语气凉凉道：“你演技不错啊。”刚刚那声主人叫得他心惊肉跳。 莫璃眼中暗暗得意，心道，姐姐在地球拿影后的时候你还在幼儿园玩泥巴呢。嘴上却说：“彼此彼此，你刚刚表现得也不赖。” “以后别这样叫我。”顾衍承神情突然冷下来，动作也迅速跟莫璃划清界限一般，“还有，不要靠我那么近。” 该死，是熟悉的环境的原因吗？顾衍承扯了扯领口，眉头纠紧，他觉得自己看着莫璃的时候，总是越来越频繁地想起她。 没关系，他在心里安慰自己，等拿到授勋仪式的邀请函，他会让威尔逊把莫璃带到俘虏营，到那时他们就不会再有交集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191111 01:30:34~20191112 17:52:2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灵寂、我爱魏沈骏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4章 014 地下街里，人造的灯光随着时间推移开始调节亮度，天色渐暗，顾衍承带着莫璃朝愈发喧嚣的黑市走去。 那是整个地下街最热闹的地方，甚至在这逼仄的空间里可以称得上繁华，几十条曲折小巷同时张灯结彩，道道巷口设卡，人们朝一个方向涌去，从半空看去仿佛汇聚成一朵夜之花。 看着人头攒动的方向，顾衍承随口嘱咐道：“跟紧我，别露馅。” 莫璃情绪不高，慢悠悠在后面跟着，她在思考哲学问题：我到底图啥。 没心没肺顾衍承，一边求着她帮忙，一边警告她别靠太近，莫璃心想，等邀请函一到手，我就远走高飞，宇宙这么大，何必在一棵树上吊死。想着想着，前面的人一顿，她差点一头撞上他的后背。一会儿功夫，已经到了黑市入口了。 人很多，她和顾衍承只能胳膊挨着胳膊、前胸贴着后背地挤在一起前进。入口关卡处站着几名人高马大的Alpha，唬着脸盘查每个人的入场资格。 两人随着人流小步往前挪动，顾衍承趁机在莫璃耳边悄声介绍： “每天来黑市进行地下交易的贵族有很多，待会儿我们只要随便找个持有邀请函的人就好。”毛茸茸的耳朵被热气熏得痒痒的，莫璃动了动，也小声回答：“然后呢？向他买？” “不，抢过来。” 这么粗暴的么？莫璃无语地看过去，顾衍承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平平，眉眼中还透着点倦意，完全不觉得自己说的话有多混账。 “……行吧，听你的。” “滴——”安检装置亮起红灯，莫璃眼前横了一条手臂。 “干什么的。”浑厚的声音像是天边的滚雷，莫璃抬头，看到一位两米多高的壮汉，肌肉块头大得快要赶上她的脑袋。 顾衍承拽了一把锁链，白衬衫散乱的领口竟然透出点游戏人间的气质，他将手肘搭上旁边的护栏，如同炫耀一头猎物般指了指莫璃：“刚逮了只好货，过来倒个手。” “在哪抓的。”滚雷再次发问，同时拿起一个带把手的检测仪器，散发着幽光的仪器在莫璃脸上来回扫了一圈，莫璃觉得自己的脸就像是商品条码，好像别人扫一扫就能知道几斤几两。 顾衍承看着他的动作，态度放松，对答如流：“天狼座左旋翼γ星。” 那是人类与兽人统治星域的交界处，双方都不肯让步，久而久之那里变成了无政府地带，常年流窜着走私客和星际海盗。 对于常年在人类与兽人族边境往来的顾衍承来说，聊起这些星域自然是如数家珍，他怎么编都不会露馅。保镖大哥见他这般，看向他的眼神便没了刚刚的警惕，地下黑市本就鱼龙混杂，也根本不必那么严格。 第26页 恰好这时，保镖手头的检测器检测完毕，语调雀跃地汇报：“该相貌完美符合美人系统评分标准，美人等级SSS！” “什么？”保镖愣住了，然而不止是他，此言一出，原本还纷乱嘈杂的人们全都像是被按了暂停键，周遭顿时鸦雀无声，一双双眼睛聚光灯一般朝莫璃照射过去。 刚刚他们听到了什么？SSS级的美人？！ 消失了的声音渐渐如潮水一般涌上来，莫璃成了全场的焦点： “听见了吗？有个顶级的美人在这边！” “我刚才瞥到了一点，没看清，只看到她玲珑小巧的尖下巴，真是标致啊！” “听说是个兽人，马上要被拍卖了，我们也有机会得到哇！” “真的吗！喂，你往旁边靠靠，给我留条缝瞧上一眼……” SSS级的美人，整个星际也难得一见，就连公认美貌的大明星们评分最多也只有SS而已！因此这种场面，即使是莫璃这个开过百万粉丝见面会的地球影后也有点吓到了。 她觉得那些人看向自己的目光不是在欣赏美，他们更像是沉醉在一场狂欢之中，从他们眼中流露出的是一种贪婪，一种欲.望，仿佛他们找到了神的替代者，迫不及待地伸出手去，请求神的恩泽，也妄图和所有人一起，参加一场法不责众的渎神仪式。 “让一让，我们要进去。”顾衍承拨开挡在面前的无数双手，他脸色难看，推开别人的动作也愈发粗鲁。他心里烦躁得很。 莫璃看得出他的烦闷，他很少将情绪这样明晃晃地写在脸上。记得在女神像前他曾说过自己厌恶这一切，看来现在是真情流露。 黑市入口处的秩序因为莫璃而混乱起来，有人一直往莫璃身边挤去，不少本来离得近的人抻着脖子向顾衍承打听：“小哥，这兽人怎么卖？”“你在哪个区拍，我去等着！”“几点几点！” “这些人真是奇怪。”莫璃闲闲开口，笑容里是说不清的嘲弄：“那个检测仪器没报分数之前，他们都像没看见我一样，等三个S一出来，各个都要跟我亲密接触。他们到底是喜欢我的脸还是喜欢那个响当当的分数？” “抱歉。”顾衍承突然低声说了一句，接着，莫璃便感觉身后一暖，刚刚还冷冰冰要划清界限的某人黑着脸把她按进怀里，整个人在嘈杂的人群中罩住了她。 顾衍承杀手般的眼神再次释放威力，他目光扫过的地方，气氛仿佛瞬间被凝结成冰，人们自动噤若寒蝉，似乎隔空就感受到了那股在诡谲战场上练就的冷硬的气场。 他朝前走，那群疯狂的人竟自发地让出了一条可供他通过的小路。 “传说SSS级的美人与神极其契合。”一个庄严的声音响起来，“小伙子，你身边的兽人，说不定女神转世啊！她不应该在黑市里被随随便便处置！”顾衍承身后，一辆飞艇上跳下个男人，他穿着考究，模样是地上随处可见的那种狐狸脸，气度神情能让人轻易看出他不属于地下这种肮脏的地方。 莫璃眼尖地注意到男人左胸上佩戴了一枚狐狸纹样的胸章。他是什么组织的人物吗？ 顾衍承步伐微顿，朝身后施舍了一个刻薄的眼神。那男人没有因为他的冷待气馁，他加紧走了两步，坚硬的鞋跟磕在地上，响起急促的哒哒声。 “您好，您也许不清楚您手中的猎物意味着什么。”男人眼中满是热切，彬彬有礼地朝顾衍承伸出手：“她这样的相貌，仅仅作为一个玩物被豢养在家里实在太可惜了，相信我，我们会发挥她最大的价值，您想出多少钱，我……” “呵。”一声讥讽的冷笑打断了男人的话，顾衍承伸出苍白瘦削的手，却没有回握住他的，反而“啪！”地一下将男人的手拍开，“被养在家里可怜，难道被你们狐神社带走，成为政治斗争的傀儡就不可怜了吗？” “话不是这么说。”顾衍承直白的话令刚刚礼节周到的男人面露尴尬，他讲究地用白手帕擦了擦额头的汗，目光却忍不住泄露出他内心深处的不屑与挖苦，“你不就是想要钱吗？你开个价……” “啪！”顾衍承打了个响指，顿时精神力溢泻而出，与此同时，黑市关卡处刚刚收缴的所有刀具铁器一起飞起来，直直朝男人射去！众人惊呼声中，差点被万箭穿心的男人尖叫着打了摆子，背后的冷汗瞬间湿透三层衣物！ 然而，那些刀具却在他脸颊身上还差一毫米的位置堪堪停住了。顾衍承的精神控制是一绝，莫璃笑嘻嘻地偷眼去看，果然见到那男人半蹲哆嗦着泄了劲儿，顿时瘫坐在地。 “你买不起。”男人听到刚刚可怕的小伙丢下这样一句话，再抬头找时，却看见他已经拉着那个兽人走远了。 远处，人群之中，一双眼睛直直盯着他们离去的方向，锦绣花纹的袖口被一只汗津津的手攥进，似乎极度兴.奋紧张。他喃喃自语：“那个方向，是金九区吗？” …… 金九区。 人比刚刚少了很多，而且进入贵族区，莫璃发现这边的“美人脸”比例肉眼可见的多了起来。低空中飞着灵敏简便的小型飞艇，不时呼啸着从莫璃身边擦身而过，那似乎是上流人士逛黑市的标配坐骑。 街道两旁稀稀拉拉地站着些摊贩，地上偶有巨大铁笼，多数盖着黑布，飞艇掠过时掀起一阵风，莫璃会在这个空挡看到一些蓝蓝绿绿的、有如蜥蜴的手脚，或者伤痕累累垂在地上的某种尾巴。 第27页 这里的气氛让人感到压抑，莫璃心中仿佛堵着什么。 突然，一个衣着格外光鲜的男子映入莫璃的眼帘，他身量高挑，绣有精致暗纹的西装量身定做，熨帖极了。只看背影就知道这人受过良好的教育，是个上流的贵族，只是他哪里都好，唯有一只锦绣花纹的袖口皱皱巴巴。 莫璃耳朵微动，听见他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跟身边的朋友低语：“你知道第七军团的指挥吗？” “顾衍承？他不是死了？” “嗯，今天我父亲拿给我两张他授勋仪式的邀请函，估计准备培养我进入军部。” “行啊你！顾衍承的授勋仪式，去的一定都是军界大佬，你爸真是亲爸。” 莫璃眼光一闪，看见那个男人将两张邀请函拿出来，在朋友眼前晃了一晃，又揣回身前的口袋。 她想：就他了，赶紧抢完赶紧拉倒！ “喂，把我项圈解开。”莫璃朝顾衍承道。 后者心情不佳，一边收回艾浮圆点一边漫不经心地问：“怎么？找到目标了？” “嗯。”莫璃摸着重获自由的脖子，扯扯嘴角轻笑，“包在我身上。” 拿到邀请函，基本就相当于两人的关系结束了，莫璃一时间说不清心里什么滋味，她去看顾衍承的表情，却意外看到他警惕地抬眼。 与此同时，地面突然开始颤抖，“这是怎么回事？”莫璃意外道，话音刚落，便看见一辆重型战甲摧枯拉朽地朝这边开来……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191112 17:52:29~20191113 20:59: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我爱魏沈骏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26792978 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5章 015 莫璃头一次看见这样的庞然大物。跟太空中的战舰不同，不论是什么重量级的太空武器，亮相的背景都是整个宇宙，就算再高再大也会被诡谲的星云给衬托成沧海一粟。 可现在，她们是在由几条逼仄的小巷组成的地下街黑市里。 土石砌成的墙面都被震得簌簌掉落，重甲缓缓前行，碾碎一切阻拦在它前面的障碍，男女老幼尖叫四散逃窜。 莫璃看见对方的艾浮圆点飞出窗口，悬停在重甲上方，接着释放强光，昏暗的黑市里顿时亮如白昼，不少人连忙挡住眼睛。 “紧急通报！紧急通报！重甲内含有一百支压缩能量弹，将于十秒钟后爆炸，十、九……” “什么！”“救命啊！”这话一出，聚集于此的所有人都惊了，尖叫声淹没倒数计时，人们全都不管不顾地拼命朝巷子外面疯跑。 一时间仿佛地动山摇，本就摩肩接踵的狭窄街巷成了唯一的逃生通道，黑夜中霎时遍布鬼哭狼嚎。 “这群疯子。”顾衍承低咒一句，用力抓住莫璃的手臂，果决地一脚踹塌了拦在眼前摇摇欲坠的土墙，“快走！” 莫璃二话不说跟上，两人几乎是飞檐走壁地横穿了两条窄巷，刚一落地，身后的重甲便“轰”地一声爆炸了。 巨大的响声令人鼓膜嗡鸣，夜风伴着哭叫声吹来硝烟和烧焦的肉味，莫璃有些懵。 “傻站着干什么？你这副狐狸基因正好是他们的目标，想尝尝被烧焦的滋味？”顾衍承语气难听，抓着莫璃胳膊的手却攥得很紧。身后又有更多重甲到处破坏，不时传来爆破的声音。 重甲碾压过黑市上的一切可见物，将锁链撞断，牢笼摧毁，因此奔逃的不只是人类，还有刚刚莫璃匆匆一瞥的怪异兽人，甚至连各种珍稀的飞禽走兽都加入了逃亡的队伍。 漆黑的重甲亮着红光，仿佛熊熊燃烧的地狱之火，被它追逐的人，无论平民贵族，亦或只懂逃命的动物，全都变得一样仓皇难堪。 “那么大的家伙是怎么开进来的？”莫璃一边跑一边感到奇怪。顾衍承十分熟悉地形，尽管都是狂奔逃命，但他却已带着莫璃连翻几座土墙，用最快的速度远离了最危险的黑市街区，此时这条暗巷中只有他们两人，急速奔跑中，莫璃能听见他每一次呼吸。 “他们是科学会的人，有空间压缩技术。”顾衍承眼神凛冽，时刻警觉着身边的动静，顺口回答了莫璃的问题。 他这样一心二用却乖乖答话的模样令莫璃十分受用，忍不住再问：“你刚刚说我是他们的目标？什么意思？” 顾衍承视线从莫璃毛茸茸的耳朵上掠过，匆匆答道：“他们是异端，反对狐神言论。” 话音刚落，莫璃便听见一声扩音器的刺耳声响，回头看去，几个人吊儿郎当的拿着大喇叭，站在重甲顶上，身边抗着一把大旗，旗帜上画着齿轮的图样。 那些人在一片火光和哭号声中拿起喇叭，兴致勃勃地广播：“哭吧，逃跑吧，要怪只能怪狐神社在这里活动，给你们引来了灾祸，科学会的炮弹不会怜惜任何愚昧的造物，如果你们不幸死去，记得憎恨，你们伟大的狐神为什么不来拯救你们……” 他们像在唱诗，莫璃凭借优越的视力，甚至能看清那些人在火光中顽劣的笑。 一群被当作异端的科学怪人，莫璃暗暗想着。突然，站在最前面的男人似乎察觉了什么，猝然回头。破碎的旗帜和火星交织，他半长的银发在风中狂舞，莫璃看见他肩上抗着一枚半米长的炮弹，而他戴着特制目镜的眼睛也似乎远远地锁定了莫璃。 第28页 男人咧嘴一笑，肩上的炮弹随即发射。 莫璃瞳孔骤缩！然而下一秒，顾衍承的身影猛地挡在她身前，又是熟悉的汗毛竖起的感觉，莫璃知道，他又要使用精神力了。 然而，令她意外的是，这一次顾衍承并没有像之前那样用精神力凝出看不见的盾牌，他浑身爆发出凛然的杀气，莫璃觉得自己似乎听到了利刃切割空气的尖锐啸声！ 电光石火，顾衍承的精神力仿佛一道风刃，直直朝前劈去！那枚锁定了莫璃的炮弹被他半路截胡，在窄巷半空轰然被分割为两半！ 火光映得顾衍承杀气腾腾，硝烟散尽，刚刚站在重甲上的男人竟瞬移一般出现在眼前。 男人齐肩的银发整齐得如匕首切割过，在明灭灯火下泛着皎月的清辉，巨大的特制目镜将他的脸显得尤为清瘦，但莫璃看得出，他并没有一张符合时代审美的脸。 他插着口袋，朝顾衍承露出一个挑衅十足的笑：“你的精神力不错。” 顾衍承没有说话，他目光朝男人身后的阴暗夹角一瞥，被发现身形的人们便自发走出来，形成包围之势，他们都是科学会的人。 银发男人似乎对顾衍承充满了兴趣，即使没人搭腔，他仍旧自顾自地开口：“据我所知，这种强度的精神力，全联盟只有一位，现在，那位的遗体正在大公馆的冷藏室里躺着，您，又是哪位呢？” 莫璃敢打赌，若是男人没戴目镜，此时他的眼睛里一定闪烁着变态般灼灼的精光。顾衍承神情终于变了变，眼里闪过一丝轻蔑：“抬举我。” 语毕，刚刚黑影里走出的那几人突然发难！顾衍承早有准备，抬手挡下一记攻击，转瞬便跟几人扭打在一起。银发的男人像个袖手旁观的闲人，他脑袋转到莫璃那边，发号施令的语气充满了对楚楚可怜的小狐狸的嘲弄：“你们谁，去给她个痛快。” 男人说完转身要走，却听见身后响起骨头断裂般清脆的一声响，他回头，脸上露出些许讶异。 只见他自己的手下好像被抽了骨头一般，明明是高大的壮汉，却委顿在地，被眼前那个看似瘦弱的女人提在手里。 莫璃纤细的手臂卡住那个人的脖子，迎着银发男的视线露出笑容：“扭断了，够痛快吗？” 重甲的隆隆声近在耳畔，这片角落里相对安全的暗巷看起来也要沦陷了，银发男人笑容渐渐收起，他身边升起一颗艾浮圆点，男人对那闪烁着危险红光的金属球沉声开口，丝毫不顾及自己的手下还在与顾衍承缠斗，他目光直直盯着莫璃，果决道：“炸了这里。” 科学会的一贯风格，宁可错杀，不可放过。今晚之所以会有这场大戏，是因为他们接到线报，说有狐神社的人在这里活动。莫璃想得没错，他们是一群科学怪人，是疯子。他们宁愿无数人枉死，也要将狐神社抹杀殆尽。 爆炸声响起时，顾衍承扑倒莫璃，精神力再次化作坚固屏障，两人双双翻滚着逃出生天。周围是数不清的呼喊声，夹杂着野兽哀嚎，宛若人间炼狱。 莫璃与顾衍承紧紧抱在一起，心跳和着心跳，她想不通，在这个时代，在这样先进的星球，维持和平的是神学和信仰，而科学带来的却是残酷与毁灭，这太荒诞了。 顾衍承撑起身体立刻扫了一眼莫璃，见到她全须全尾的样子，眼中的怒意似乎都少了几分。但是莫璃却察觉到了他的不悦。 不少奔逃的人从顾衍承身边掠过，莫璃看见他眼底微红，神色凌厉，薄唇更是紧绷得如同一张刀片。他脸上沾了点灰，在地上滚得很是狼狈，只有神情看起来像是要去杀人。 “你干嘛去！”莫璃心惊地抓住他的手。顾衍承头也没回地甩开她，只丢下一句话：“还从来没有人敢压着我打。” “喂！”莫璃坐在地上，眼睁睁看着顾衍承背影挺拔，义无反顾地冲入战圈。火光猎猎，要说是科学会的人将原本就腐朽的地下街变成了地狱，那在这里淬炼了两年，沾染一身戾气的顾衍承就是地狱中的杀神。 眼见那位人间兵器在混乱的人群里逮着科学会的人大杀四方。莫璃无奈叹气，她真不懂顾上将这种争强好胜的好战精神，人家那边又是大炮又是重甲的，压压你怎么了？至于专门回去给人点颜色看吗？ 果然，不论古地球还是星际时代，Alpha还是Omega，男人就是幼稚。 莫璃一开始还提心吊胆地观战，后来发现，顾衍承简直就是个人形外挂！他那个精神力实在很神奇，据说是操控周边的磁场和电流，但是性能也太多了吧？又能当盾牌，又能当冷刃，还能放电，估计还有更多莫璃不知道的技能，这种进可攻退可守而且只需要想想就能发威的东西真的科学吗？ 出于对联盟最强上将的信任，莫璃放下心来，乖乖坐在原地等人凯旋。顾衍承很争气，也没叫她等很久，不大一会儿的功夫，刚刚还硝烟四起的地方只剩他一个人站着了。 别说被他重点照顾的科学会成员、无辜可怜的逃命群众、惨被波及的走兽飞鸟啥的，就连土墙也全都塌了。 牛逼，不愧是我看上的人。莫璃在心里给他竖起大拇指。她欢快地跳起来，准备来个鼓励的抱抱，突然，莫璃超凡的视力看见了顾衍承身后人的小动作。倒在地上的银发男子握着一枚玻璃球大的炸.弹，他勾了勾嘴角，将炸.弹扔了出去。 第29页 “小心！”莫璃的心提起一半，却发现男人似乎被打懵了，准头太差，那小小炸.弹竟仍得离顾衍承十万八千里远。 然而，莫璃的心还没完全放下，令她意外的事发生了，顾衍承显然也意识到了男人的动作，凭他的敏捷度，就算这炸弹直直朝他扔来他也一定躲得开。可是，莫璃却诧异地看见他神情一凛，整个人朝炸弹爆炸的方向扑去。 他肌肉爆发力很强，猎豹一般迅速地就地一滚！然而还是晚了一步，炸弹在他掠过的瞬间爆炸，莫璃眼看着他被火光吞没了一瞬，等灼眼的火花散尽，他已经趴在地上昏了过去。 “你找死吗！”莫璃大喊一声，连忙朝他跑去。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多年后，家里，床上。 顾衍承：“还从来没有人敢压着我打。” 莫璃：“哦？”感谢在20191113 20:59:16~20191114 23:57:3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我爱魏沈骏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6章 016 莫璃想不通，他明明能躲过的，为什么突然朝爆炸的地方送死。 火光散尽，高温令空气形成热浪，顾衍承伏在地上的身体突然耸动了两下。莫璃一怔，看到在他胸口下面钻出了一团毛茸茸的小狐狸。 原来他就是为了这个小东西甘愿被炸伤！莫璃觉得这个世界有点魔幻了。她回想起刚刚那情形，估计银发男子也是猜到了，凭顾衍承的实力，直接朝他扔炸弹不一定能伤到他，所以才故意往这只狐狸身上扔。 可是至于吗？莫璃诧异地看向那只小毛球一样的狐狸幼崽。那个银发变态怎么会猜到顾衍承能为了狐狸犯傻逼呢？ 没错，莫璃看着昏迷不醒的男人，气不打一处来，心想他可真是宇宙第一大圣父，天字一号大傻逼！ “呜……”受到惊吓的小狐狸炸起全身的毛，一双乌溜溜的圆眼睛警惕地看了莫璃一眼，哧溜一下跑走了。 “有没有良心啊！我们老狐家没有你这样的崽！”莫璃气呼呼地朝着小狐狸低声嘀咕了一句，再回头看顾衍承，不知道自己心里是个什么心情。 堂堂星际上将，竟然为了救一只狐狸搭上了自己，这还是刚才杀气腾腾的顾衍承本人吗？ 此地不宜久留，莫璃扶起昏过去的顾衍承，快速转移了位置。 她没留意到，刚刚遭受了精神力攻击，动弹不得的银发男人正透过目镜看向莫璃，目光深沉。 …… “嗯……”某个僻静墙角，昏迷中的顾衍承发出痛哼。莫璃席地而坐，让他靠在自己身上，她借着昏暗的光小心翼翼撕开粘在伤口处的白衬衫。 顾衍承的背被炸得一片血肉模糊，也就是他底子好，精神力或许挡了一下，如果换个人，现在估计已经出气多进气少了。 “让你逞能，这种危急关头救什么狐狸呀，你是这种人设吗？”莫璃一边处理伤口一边数落他。黑糖波波的小眼睛像是要哭了，无措地绕着顾衍承飞来飞去：“小姐姐，主人身体状况好差，血压一直在降低，这样下去太危险了。” 莫璃额头上也见了汗，顾衍承失血过多，靠在她身上的脸颊都是冰凉的，她能感觉到，他的心跳都在慢慢变缓。 “波波，如果你发现我不是普通人，你会告密吗？”莫璃突然开口，眼神幽幽地看向那个话痨的小金属球。 “诶？”黑糖波波愣了一下，一双简笔画眼睛仿佛正陷入思考，“波波只听主人的命令，如果主人问起，波波不能撒谎。” 莫璃皱了皱眉，她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暴露狐妖的身份，但看顾衍承的状况，似乎不能再拖了。 失血令人感到寒冷，顾衍承无意识地抱紧莫璃汲取微乎其微的温暖。昏沉中，他感觉自己好像是死了，不然……他为什么感受到了她的气息？ 是她吗？那温柔的感觉似曾相识。若能与逝去的人在天堂重逢，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顾衍承忍受着背后的剧痛，更加收紧了手臂，恍惚间，二十二年后的今天，竟与十五岁的夜晚重叠。 一样逼仄肮脏的地下街，一样难以忍受的剧痛，一样温暖的身体。之前说过，在地下街生活的两年，本应是顾衍承最不愿提起的两年，但是，一切都因为这样的一个夜晚改变了。 同样的夜晚，有人在黑暗中拉了他一把，于是，多少午夜梦回中，他一个人反复回味那场离别。 这一次，是久别重逢吗？ “……别，别走。”昏沉中的人喃喃低语，莫璃听到他在自己耳边沉沉吐气。他果然又想起那个白月光了。 莫璃发现，每当强悍冷淡的顾上将陷入脆弱的时候，他就总会想起那个人。 心底漫上呛人的酸意，她不由得紧紧回抱住顾衍承，沉稳的心跳敲打着对方的胸口，她瞳孔深沉：“如果现在是我救了你，下一次，你会记得我吗？” 漂浮在半空的金属小球好奇歪头：“小姐姐，你要干什么呀？” 莫璃露出一抹笑，不知从哪掏出一枚指甲大的小桃胡：“波波，闭眼。” “咦？”惯于听从命令的人工智能满怀好奇地闭上了眼睛。接着，莫璃手中光芒一闪，小桃胡瞬间变大，包裹了莫璃和顾衍承，等波波再睁开眼时，两人已经消失在原地了。 第30页 “咦咦咦咦？”波波大叫，绕着地上指甲大的小桃胡飞了一圈，惊讶得不得了，“主人和小姐姐哪去了？人呢？” 莫璃戴着顾衍承躲进了她的法宝——一枚芥子当中。修仙之人，有那么一两件奇珍异宝实在不值一提，这枚芥子也就是莫璃一千年前偶然所得，于是随身佩戴的小玩意儿罢了。 不过此时，这东西派上了用场，跟莫璃一同修仙一千年，小小芥子当中灵气充沛，最适合治愈修养。莫璃让顾衍承趴在自己膝头，手掌轻轻覆上他的背。 采集周边灵气，用以疗伤，这一次，莫璃没有消耗自己本就剩余不多的力量。其实，莫璃觉得自己的灵力似乎在慢慢恢复，比如这法宝，凭之前的力量就取不出来。 “唔……”顾衍承似乎感觉痛了，皱着眉头在莫璃膝上蹭了蹭。 莫璃看着乖乖趴在自己身前的男人，隐隐觉得跟他亲近的时候，自己空虚的内府就会好受很多，似乎灵力的增长也与二人日渐增加的接触有关。 “触碰男人也是增长修为的方式吗？”莫璃脑筋开始打歪主意，早听说有神仙道侣靠双修飞升，莫非这方法值得一试？ 手中治愈的光芒已经滑到腰窝，顾衍承的伤处基本已经不碍事了。莫璃收起灵力，纤长的手指却开始不老实地蠢蠢欲动。 他还没醒。莫璃心底像有一只小爪子在挠。她伸出食指，点了点顾衍承紧闭的眼皮，指腹凉凉的，他没有反应。手指继续向下，滑过鸦羽般的睫毛，滑过挺直的鼻梁，最后落在那片刀锋一样薄的嘴唇上。 如果我现在偷偷亲他，犯法吗？莫璃心跳如雷，指腹下的触感像软绒丝绸，她想，我救了他，总可以收点治疗费。 馥郁的花香在芥子山水间释放开来，莫璃毫无所觉，她不知道自己无意中已经受到信息素的影响，她脑子里是刚刚治愈他时看到的漂亮脊线、凹陷的弧度，收紧的腰。 她想吻刚刚抚摸过的嘴唇，像咀嚼一片薄荷叶。 那一定……非常的…… “你在干嘛？”冰冷的声音骤然响起，打碎了所有绮丽幻想。莫璃惊吓地睁开眼睛。她的脸和顾衍承近在咫尺，不知是谁的心跳声大得丢人，顾衍承苍白的脸上被熏出浅浅的红晕。 “呀！”莫璃羞耻地尖叫一声，啪地一下捂住了顾衍承的眼睛。 周边如画的风景迅速褪色，芥子空间以最快的速度收缩，莫璃松开手的时候，二人已经再次出现在地下街的暗巷中。 人工智障波波再次好奇大叫：“咦咦咦咦咦咦？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又冒出来了？” 莫璃脸红脖子粗，没有什么比自己准备偷袭却被人发现更丢人的了。她假模假式地把顾衍承扶起来，让他靠墙坐好，自己的脖子却好像被压了块砖，羞耻得不敢抬头看他的眼睛。 他会怎么想我？莫璃咬着嘴唇想，肯定把我当成趁人之危的猥琐变态了！不怪他这样想，我可不就是这样的混蛋！ 可怜的狐狸精，还不知道ABO性别激素强大的影响力，她对自己十分失望。 “顾上将！”莫璃毅然决然开口，羞得发红的眼睛坚定又明亮，“你在这等着，我去帮你把邀请函搞到手，绝不能让你这伤白受！” “什么？”顾衍承开口，声音微哑。 莫璃却不等他再问，落荒而逃似的跑了，她满心愧疚，心道：人家顾衍承为了救一只跟她同族的狐狸身受重伤，她呢？就想着轻薄人家！真是天壤之别！云泥之差！ 这边顾衍承看着莫璃转身就跑的利落背影，眼里却闪过一丝惊慌：“喂！等等！” 潮湿的空气里混入一丝甜腻，顾衍承浑身发软，感觉身体越来越热，空气中还残留着莫璃那股馥郁花香的信息素。属于Alpha的气味对未被标记的Omega来说是危险又致命的。 “……莫璃。”顾衍承手臂压着小腹，哑着嗓子叫她，那声音混着轻微的鼻音，软得让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但是没用，那个还不知道自己惹了火的Alpha已经风风火火地跑远了。 突如其来的恐惧攥住顾衍承的心脏，他撑着发抖的手臂让自己不至于倒下，沉声向艾浮圆点吩咐：“去看看黑市上有没有遗漏的抑制剂，快！” 艾浮圆点“嗖”地一声领命而去。 漆黑的窄巷里，只剩顾衍承一人在炽热呼吸间挣扎。他抱紧膝盖，抵御身体里的燥热，几乎想就这样消失在黑暗中。 多年前的恐惧如潮水一样翻涌上来。他呼吸急促，眼底渐渐泛起湿意。 “混蛋。” 她怎么能就这么跑了。 这里可是地下街。 作者有话要说：　　新文求预收！戳我专栏可见，现代校园故事，支持一个呗~ 文名：《不是物》 文案： “不是物”，东北话，意思是“不是东西”。 辛繁她妈总是说她成不是物，一天天招猫逗狗，逃学打架，没个正形。 辛繁完全不当回事。 要她说，她班程简最是东西，学霸、家境好，一整就当值周生，还老在红旗下讲话。 就是太乖了，看着不顺眼。 于是，某天放学，辛繁把人堵在走廊里：“哎，我妈让我跟学习好的玩。” 程简垂眼看着还没自己肩膀高的女生，乖乖点头：“那你确实应该听阿姨的话。” 第31页 后来，辛繁把整颗心都给了程简，被柔情蜜意泡软了遍身的刺儿，她才知道，一切都是程简的套路。 …… 要论不是物，谁都比不过程简。 混不吝x傻黑甜 注： 1.故事背景发生在东北。 2.不是乡村爱情！！！东北孩子偶尔也想整个浪漫的青春。 3.女主成长型，不是完美人设。 4.本文是中间不一定甜，结尾肯定甜的甜文。 感谢在20191114 23:57:31~20191115 23:57:2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我爱魏沈骏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青鸟不传 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7章 017 原本人声鼎沸的黑市因为突如其来的惨剧结束。莫璃头脑发热跑回金九区，却发现这里已经一片狼藉。 断壁残垣，空气中满是烧焦的味道，地上横陈着不知是死是活的人，莫璃身在其中，一时间有些踌躇。 突然，她的脚腕被一只手抓住了。 “……救我。” 沙哑的嗓音透着急迫，莫璃猛然回头，看到一个匍匐在地的男人。他受了伤，抓着莫璃的那只手满是粘腻的血，莫璃却一眼在那脏污的血中看到了眼熟的锦绣花纹。他是之前炫耀过邀请函的那个贵族。 男人艰难地抬头，看向莫璃的眼中满是祈求，呼吸都好像成了负担：“求求你，救我。”莫璃迟疑片刻，微微撂下眼皮，蹲下了身子。 “你故意的？”她伸手捏住男人的下巴，迫使他直视自己。 男人一怔，有些慌乱道：“我没有！我……求你，别让我死在这儿，我是拉博尔家族的次子拉博尔金，我可以给你很多钱……”莫璃的耳朵和尾巴还没收起来，闻言笑得抖了抖，一双耳朵灵活地动来动去：“哈哈哈，我不关心你是谁，劝你最好说实话，不然，我有一百种方式撬开你的嘴。” 昏暗的街巷中，男人看到莫璃眼中闪过一丝猩红的光。 “你……”他语气颤抖，以为自己看错了。莫璃却直接把他拖起来，从他胸前的口袋拿出了两张邀请函。 “呵，准备得很周全嘛，说，你到底有什么企图？” 食草动物能够感受到猛兽逼近的杀气，那个男人瘫坐在地，缩手缩脚，感觉自己就像一只被狐狸盯上的野兔。 他出身贵族，这还是第一次直面凛冽的杀意。 “我说，我说！”男人脸上满是恐惧，眼神却隐隐透着一股痴迷，他咽了咽口水，惶然开口，“外面都在传，顾衍承上将已经死了，但是我知道他没死。” “有人想杀他。” 莫璃眯起眼睛：“你认识顾衍承？”据她所知，因为顾衍承的相貌“丑陋”，无法代表军方形象，他从未在任何公开的媒体采访中亮相，除了跟他打过交道的人，应该没人知道顾衍承真正的样子。 男人惶恐地点了点头：“我……我家是军工世家，有幸见过一面。” “什么人想杀他？你又扮演什么角色？”莫璃脸色发寒，抓着男人的衣领用力提了提。 “唔！”原本还面露恐惧的男人突然闷哼出声，脸上泛起潮.红，他看向莫璃的眼神更加炽热，却故意偏了偏头，哑着嗓子开口：“我不知道。” 未察觉异样的莫璃猛地将人掼在地上，耐心耗尽，她直接掐住男人的脖子：“说不说！你想死吗！” “啊~”一声呻.吟百转千回，莫璃摸到屎一样吓得缩回手：“你怎么回事！” 男人水汪汪的眼睛看着她，红扑扑的脸上带着满足，他喘.息着望向莫璃：“其实……其实刚刚在黑市入口我就看到你了，我好喜欢你，我不想杀顾衍承，我……我只想引起你的注意……” 啥玩意儿？莫璃懵了。 男人爬起来，像小狗一样蹲坐着，一双眼睛期待地看向莫璃：“我把我知道的全都告诉你，只要你肯跟我……那个。” “哪个？”莫璃脸都黑了，这男的有点不妙啊。 “嘿嘿，我想……想让你标记我，只要一级标记就可以了！你还可以随便标记很多人，但是我们两个的信息素就会产生关联，只有你的信息素能影响我，你可以支配我，成我的主人！”男人精神奕奕，一头黄色的卷毛就像小狗的耳朵一样微微颤动。 他这幅样子实在奇怪，明明脸上身上还在流血，偏偏表情狂热，看起来十分变态！ 原来是个抖M。莫璃想着，仿佛在认真考虑一般，抱胸的手指敲了敲手臂： “标记你，你就肯告诉我所有的事情？” “嗯嗯！” “怎么标记？” “接吻啊，你不会是第一次吧？”男人表情害羞地扭捏起来。 莫璃心里翻了个白眼，面上却勾起妩媚的笑，伸手揉了揉男人的狗头：“当然不是了，你乖乖告诉我真相，我就标记你，反正只是一级标记，我又不吃亏。” “嗯！”男人激动得快要融化了，她嗅着莫璃馥郁的信息素气味，脸色通红地点头：“我什么都说！你要说话算数！” 莫璃的手向下滑去，直接掐住拉博尔金的脖子：“快说。” “哦~”男人很为这情.趣满意，迷迷糊糊地交代起来，“我不清楚具体是谁下的追杀令，反正现在上到军方贵族圈，下到星际海盗，大家或多或少都知道有人要杀顾衍承，我只是看到你身边的人很像他，所以才用他的授勋仪式引你们上钩。” 第32页 “如果他去了授勋仪式呢？” “那天一定会埋伏很多杀手，我都能猜到的事，肯定有更多的人在大公馆守株待兔。” 莫璃手上的力道松了松，她看着刚刚搜刮来的邀请函陷入沉默，顾衍承会不会也知道？明知是陷阱，他也要往里跳么？ 拉博尔金看着莫璃的脸，有些了然道：“你喜欢他？” “什么？” “刚刚你们两个站在一起，我感觉你们之间有种外人无法插.入的联系，仿佛你们已经在一起很久了。” 莫璃脸上露出一丝嘲弄。拉博尔金连忙甜甜地笑起来：“不过我不在乎的，不管你有几个好Omega，我只希望跟你这样优秀的Alpha创造一段美好的回忆。” “来吧，标记我！”他乖乖地仰起头，闭着眼睛撅起嘴巴。 “看得出来你是个娇生惯养的贵族小孩。”莫璃站起身，凉凉开口。 拉博尔金心下一沉，茫然睁眼。 “下次跟人讨价还价之前，记得先要定金。”莫璃轻笑，转身拿着邀请函挥了挥手： “这个，我笑纳了。” “喂！你答应我的！怎么能反悔！” “因为我渣。” “哼。”拉博尔金捂着受伤的手臂，沮丧坐在原地，他看着莫璃的背影，赌气地想，送上门的贵族Omega你都不要，真是没眼光！ “不过，我是不会放弃的，SSS级的美丽Alpha可不常有。”他嘟囔着爬起来，用艾浮圆点召唤出自己的小飞艇，“我们授勋仪式见吧。” 小巷里，莫璃拿着邀请函，却不知道该不该给顾衍承。她慢吞吞地走着，仿佛这样拉长时间，她就可以晚点再面对抉择。 她跟顾衍承到底算是什么呢？按理说，她们既没有互相标记，也没有任何口头的协议，唯一的约定就是“干完这票，然后一拍两散”，她没有理由给他任何超越陌生人的关心。而且……那个冰山看起来也一副什么都能的样子，根本不需要她的关心吧。 莫璃越想越心烦，不知不觉邀请函都快被她攥烂了。 “算了！我把这东西给他，要是他求我帮忙，我就再帮帮他就是了。”莫璃想着，加快了脚步，一边走一边给自己打气，“区区一个人类，老娘怕他不成！” “对，待会儿直接把邀请函甩他脸上，绝不能怂！” …… 要不，他只要感谢我一下就行，让他求人好像有点强人所难…… 快要回到刚才那个暗巷，莫璃心脏怦怦直跳，刚刚想要偷亲顾衍承的记忆“哗”地一下又跳出来，她竟生出点近乡情怯般的惶恐。 刚刚我偷袭他，他还在生气吗？莫璃想着，抿唇硬着头皮走过去，心道：还是我直接帮他算了，那么多人想杀他，怪可怜的。 没有注意到自己又一次心软，她直直走回原地，不管三七二十一将邀请函掏出来。 “顾衍承，你要的东西我拿来了。”莫璃强自镇定开口，话音没落却傻了眼，眼前空空如也，顾衍承不见了！ “喂！顾衍承！”莫璃快步跑过去，空气中只余还未消散的草木清香，她惊恐地发现地上洒落着几支还未开封的抑制剂，黑糖波波没电了一样掉在地上，任凭莫璃怎么叫都没有亮起。 糟了！莫璃心脏倏地揪紧，她怎么能忘记这个时代最糟糕的设定！她怎么能把顾衍承一个人丢在这片鱼龙混杂的地下街里！ 手心亮起一道红光，暗夜里如同箭矢般直射而出！是媚心术。 莫璃抓起黑糖波波，跟着媚心术的踪迹焦急地追踪过去，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顾衍承，你一定要等我！ …… 比地下街更深的地下，阴暗、潮湿、信息素也掩盖不住霉味儿。 这是盘街鼠的地盘，帮派的刑室。 之前才被顾衍承不屑提起的帮派老大盘街鼠，此时正坐在这刑室的中央。他长得确实鼠头鼠脑，即使已经成为一代大佬，仍旧难掩小肚鸡肠的猥琐气质，此时他叼着一根烟，明灭烟头就是这空间唯一的光亮：“呵，我还当是谁那么狂妄，原来……是从我们地下街爬上枝头的顾上将啊。” “老大，他刚才对您可不客气。” “完全没把您放在眼里！” “他真的是外面追杀的那个顾衍承吗？” 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告起了黑状，看向顾衍承的目光有种大仇得报的快意。 “错不了，当初在地下街，敢跟鬼星对着干的，就他一人。”盘街鼠阴冷地笑了一声，“可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明面上的顾上将已经死了，眼前这个，你们玩儿完留颗脑袋，从此就能跟着我盘街鼠去地上逍遥快活！” 阴暗角落里爆发出一阵欢呼。被绑在钢架上的顾衍承动了动，没能从情热中清醒过来。他被打了几支药，整个地下室都溢满了他仿佛果子熟透发酵一般醉人的信息素，他浑身高热，没有一丝力气，全身的重量都吊在束缚住手腕的电流锁上。 “真没想到他是个Omega，刚碰到他的时候，明明还打了伪装Alpha的信息素呢。”有人笑嘻嘻地开了个头，所有之前被他威吓过的地痞流氓们纷纷附和着朝顾衍承走去。 他眉头深皱，满面潮.红，被电流锁禁锢的腰.身更让人产生想要亵.渎的念头。 阴沟里的老鼠们伸出罪恶的手。 第33页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191115 23:57:25~20191118 17:29:4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姬颜幽婳 2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小熊、我爱魏沈骏、姬颜幽婳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8章 018 千钧一发之际，顾衍承的身上忽然爆发出一阵强光！众人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觉得眼前一痛，他身前仿佛隔了层透明的屏障，无论如何都无法靠近。 “这是？” 盘街鼠眼神一暗：“都说顾衍承的精神力全联盟最强，我还是第一次见。” “原来这就是精神力。”常年蛰伏于地下的混混们啧啧称奇。精神力，常应用于太空战役之中，在这个看脸就能开飞船的年代，越来越多的人改变自己的基因、容貌，轻轻松松就能获得成功，像顾衍承这样十年如一日使用精神力的人已经少之又少，全联盟能使用精神力的人更是凤毛麟角。 况且，这群终日在地下苟活的人们也只在新闻报道中见识过这种能力罢了。 顾衍承依旧意识不清醒，那光芒在他的胸膛最盛，渐渐扩散开来，将他整个人包裹其中，倒像是精神力触发的自我保护。 与此同时，已经循着媚心术赶到地下入口的莫璃忽然动作一滞，怅然摸了摸心口。不详的预感笼罩上来，她想也没想，一脚踹开了封闭的铁门。 “谁！”挂了锈的铁门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黑暗中透出几道光亮，藏匿于地下的人们被这响声惊动，纷纷朝门口望去。 原本适应了黑暗的眼睛被光芒刺痛，视野模糊，模糊中看到光线下无序飞舞的灰尘，一位狐耳狐尾的女性笔直立于门前，她逆着光，却又好像自己就是光。 “又是你们。”莫璃冷笑一声，踏入这阴暗的鼠窝，她生气了。满屋熏人的信息素是她怒火的来源，狐火自她周身烧起，莫璃双眼化为金色竖瞳：“不如一起清算！” “你……你究竟是什么人！”有人颤巍巍地问出一句，回答他的是莫璃随手扬起的狐火。她红棕色的发在火光中腾起，神情却冷酷似冰。 热浪在狭小的空间里转瞬掀高！那狐火似有意识，避开顾衍承朝旁人掠去！一时间遍地都是打滚的人，一声高过一声的哀嚎挤满了整个地下空间。 她居然会放火！久居地下的混混们傻眼了，他们没看见任何艾浮圆点的痕迹，也不知道这女人到底用了什么办法，而且，单凭她的狐狸相貌，想也可知她绝不是科学会的人，自然也不会有什么从未听说过的科技产物！ 那么……这个女人究竟怎么回事？ 越来越多的人朝夹角跑去，以躲避火焰的攻击。他们诚惶诚恐，似乎有什么在他们的脑海里激荡。在地下街生活的人，都是一群不受命运之神垂怜的可怜虫，他们游手好闲，惶惶度日，即使不加入科学会也对他们的宣传语心有戚戚。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如果你们不幸死去，请记得憎恨，你们伟大的狐神为什么不来拯救你们……” 是的，即使地上的人们陷入疯狂的崇拜，甚至不惜为此抛却自己的本来面目，但悲惨者、伶仃者、被时代抛弃掩埋进地下街这样活的坟墓中的人们，他们从不祈求神明。 可是现在…… 这些已经熄灭的人们，看着自莫璃掌心燃烧的熊熊火焰，无神理论逐渐随着摇曳火光层层剥落了。 在逼仄的黑暗中，巨大的震撼冲击了他们的眼睛，谁能想象神明在眼前降临？ “还愣着干什么！”盘街鼠的大喝唤回了手下的神智，他火烧眉毛一般蹿了起来，在纷飞的火焰中扳下一个闸门的开关，“快启动伪神号！” 一时间，原本被莫璃震慑的众人仿佛忽然惊醒，刑室铁门在人工控制下自动关闭，漆黑的房间里毕毕剥剥发出细碎声响，莫璃神情一凛，看到重重封锁的机关一层层打开，幽深的地下竟然潜伏着一尊钢铁巨人！ “什么东西？”莫璃眉毛一扬，抬手朝那巨大的钢铁丢去一团狐火。“滴！”的一声，巨人的双眼亮起蓝光。 人形机甲，太空一级武器，绝不可能如此寻常的在地下街出现！而且，对于这群混混来讲，启动这样一台机甲实在过于勉强。 莫璃诧异地看到，刚刚还抱头鼠窜的混混们突然纷纷站了出来。盘街鼠狞笑着爬上机甲，下令道：“启动！” 那些之前畏畏缩缩的人仿佛换了个芯子，他们木着脸，整齐划一地扯开自己的衣襟，在他们胸前，赫然是一个铁板焊入皮肉的插口！ “这些人是怎么回事？”莫璃背后冒出冷汗，那些混混的样子实在太过诡异。他们仿佛机器人一般一人拿起一条机甲的能源供应链，不由分说地直直插入自己胸膛。 电流自他们身上掠过，十几条光柱就像抽干了一个人的灵魂，光柱越来越亮，顺着能源供应链汇聚在机甲身上！ “哈哈哈哈！”盘街鼠接入机甲头盔，将炮口对准莫璃，“装神弄鬼的女人，让你尝尝伪神号的厉害。” 轰然一声巨响，莫璃猛然跳起躲避了炮口的攻击。她额头见汗，一把扯开身边的小混混。链条自他胸前接口脱落，混混一声不吭地歪倒下去，口鼻流血，没了生气。 第34页 “怎么会这样？他究竟是人还是机器？”莫璃一边躲避机甲的攻击，一边想办法摆脱困境。 空气中的信息素味道令莫璃头昏脑胀，她匆忙中朝顾衍承看去，却发现他已经醒了过来。 “顾衍承！你怎么样？” 机甲的铁拳从半空砸落，腾起重重烟尘，莫璃呛咳着跳开。那机甲却方向一转，朝被电流锁绑住的顾衍承袭去！ 看清的一瞬间，莫璃感觉自己的腿都在抖，她没能多想，身法比头脑更快一步，等回过神时，她已经挡在顾衍承身前，整个人扛住了机甲的重量。 顾衍承微微睁大了眼睛，在他面前，莫璃咬紧牙关，双手高举，自掌中绽放出红色的光，像托举着一捧小小的红莲，然而，她纤瘦的身躯却仿佛蕴含着无穷的力量，那个与她相比仿若小山的机甲铁拳竟被她擎住了！ 操纵室里，盘街鼠脸色铁青，任凭他怎么用力捶打按钮，也无法将机甲压下去一点。 莫璃整个人都在发抖，目光却直直看向顾衍承。她没了三千年修为，本就内力亏空，如今为了保他，几乎掏空了所有的灵力。 一丝血线顺着莫璃的嘴角流下来，她快要支持不住了。 怎么办？莫璃紧紧盯着顾衍承，大脑飞速运转着，她拼尽全力才能抗住这个巨大的铁家伙，可顾衍承被那个什么电流锁绑住，她根本没有余力解开！再不打破这个局面，她们两个今天说不定就要死在这个阴沟里！ 突然，顾衍承动了。 莫璃只觉得面前一暖，浓郁的甘香侵入灵魂一般扑面而来，她擎着机甲动弹不得，顾衍承低下头碰到了她的嘴唇。 心跳无限放大，莫璃睁大了眼睛。 【只要接吻就可以标记。】 两人交换呼吸，他很热，就连嘴唇的温度都比她要高。 【从此两个人的信息素产生关联。】 馥郁的花香和雨后的草木融化在一起，丝丝缕缕，分不清彼此。 【然后，她就可以影响他、支配他、做他的主人。】 莫璃眉头微皱，亏空的内府似乎偶得甘霖，她胸膛燃起烈火，四肢充盈，灼烧的热气自指尖升腾，掌心红莲倏然扩大！盘街鼠还未反应过来，眼前突然一片赤红，整个机甲都被火焰包裹！ 灼热的温度令原本潮湿阴暗的地下不堪重负，土墙木梁纷纷掉落，机甲燃烧着怪响，一切扭曲又模糊。 而这一切不关莫璃的事，她仰起脖颈，在这场接吻中夺回了主动权。 她就像烈火燎原一般侵略顾衍承，那是她曾肖想过薄荷叶，此刻化作了她全部的贪妄。机甲跌落在地发出沉重闷响，莫璃的双手得了自由。她顾不上给眼前人松绑，反而庆幸他不能妄动。 “是你先来吻我的。”唇舌交缠间，莫璃模糊地说道，她双手攀着顾衍承的肩，整个人压在他身上，让他贴紧身后的钢架。 顾衍承躲避不开，他只微微偏头便被捧住脸颊压低头颅，整个人折进对方怀里去。怎么会变成这样？他有些慌，原本只是为了缓解情热，使用精神力解开束缚，所以才出此下策，可现在…… Alpha标记的作用几乎立竿见影，那馥郁的花香令顾衍承脑中晕晕乎乎，身上再软得没有一丝力气，只能任她搂着自己亲了又亲。 “唔。”胸腔中的空气渐渐稀薄，顾衍承忍不住抗议出声，可莫璃还是没有停下的意思。她的手在他身上流连，挑起灼灼热意和颤抖。 情动的Omega能够为标记之人奉献一切。 可恶，顾衍承腹诽着，眼前泛起花白的光斑。莫璃一边压着他亲吻，一边抬手覆上他被电流锁扣住的手腕，只听“咔哒”一声，锁链应声消失，顾衍承软绵绵地栽进莫璃怀里。 昏迷的前一秒，顾衍承暗想，真没想到，我堂堂太空军上将，竟然被一个女人给亲晕了。 莫璃怀中一沉，倏然清醒。她望着周边狼藉一片，再低头看到怀中皱眉的男人，心中竟隐隐有些雀跃。 “糟糕，顾上将。”莫璃嘴角上扬，饶有趣味道：“我们好像不能一拍两散了。” 等他醒来会怎样呢？莫璃没想那么多，她抱起自己新标记的大美人，美滋滋地离开了这片废墟。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入v啦，万字更新掉落，记得来捧场嗷~比心！ 感谢在20191118 17:29:46~20191119 23:25:5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深海里的怪鱼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30294810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9章 019 阴影里, 有人默默注视着她们离开的背影，片刻后，一个身量修长的人从黑暗中走了出来。 他双手插着裤兜, 姿态随意, 一头银发在夜里十分张扬。他将过大的目镜掀到头顶, 露出了一双诡异的殷红双眼。 那双眼睛衬着黑暗中苍白的肤色，显得如同传说中恶魔的眼瞳一般, 他紧紧盯着远去的蓬松的狐狸尾巴，直到完全看不见。 “莫璃, 是你吗？”男人眼角微弯, 露出一丝笑意，“事情好像变得有趣了。” 他踱步走进成为废墟的刑室, 不顾遍地尸体, 也忽略了盘街鼠的哀求，直接从口袋里拿出一枚扁扁的小盒来, 食指一抬，盒盖打开，一阵光芒过去后，横在地上的“伪神号”机甲仿佛被吸入了盒中。 第35页 “回收完毕。”银发男人在对讲机中汇报。他站在废墟中唯一有光亮投射的地方, 映在地上的影子却多了一对张开的翅膀。 …… 莫璃带着顾衍承离开了地下街, 爬过漫长的五百级石阶, 怀中的身体愈发滚烫。她一低头就能闻到一股扑鼻的草木气味，但或许是两人已经结成书记标记的关系，莫璃只觉得这味道很好闻, 不会再感到空虚和焦躁。 原来这就是顾衍承的目的吗？据说，只要达成初级标记，Omega受到信息素的影响就会大大减少，而且Omega自身散发的味道也只会与标记之人互相影响，信息素的泄露再也不会引发骚乱。莫璃这样想着，刚刚上头的兴奋感就渐渐冷却了。 顾衍承是什么人？他做的每个选择当然都是权衡过利弊的结果，自己根本不该为他突兀地主动牵动心神。说起来，这个世界靠信息素挟持感情，Alpha、Beta、Omega三种性别从一出生就刻下阶级的烙印，这才是耍赖吧。 怀中的人不安地动了动，就连薄薄的眼皮都染上了红色，莫璃低下头去，目光掠过刚刚自己狠狠轻薄过的嘴唇。 其实……他比自己想象中还要好欺负一点。 下次，希望不是在信息素爆炸的情况下呢。 首都星的地上仍旧是夜晚，空气中漂浮着淡淡的香氛味道，一尘不染的街道透着上流人士的精致。 从地下街冒头的莫璃看到眼前景象，不禁想到以前在地球逛大牌商场时的感觉。任何细节都被包装得闪闪发光，空气中也飘着香水的味道，就像具象化的贵族气息。 不管过了多少年，人类还是那么无聊。 就算莫璃力大如牛，爬了五百层台阶也累得够呛了。她喘着粗气站稳，偏偏顾衍承睡得正香，脸埋在她的颈窝里，倒是很会找位置。 首都星地面华灯初上，潮湿腐臭的气味终于被甩脱在身后，莫璃深吸一口气，提起精神快步走到一家旅店里面。 “欢迎光临。”俏皮的机械音随即响起，一个圆滚滚矮墩墩的机器人滑着它的小轮子殷勤迎接，“我是本次负责接待的服务型机器人小美，请问您有什么需要。” “我想……” “呀！”莫璃还没说完，AI小美突然惊叫一声打断了她，机器人光可鉴人的秃头上方徐徐打开一个洞，露出一个喷头。 “等等……”莫璃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那个喷头便噗嗤噗嗤朝着二人喷洒起水雾来。 矮冬瓜小美绕着两人一圈圈地转，一边还嘴碎地嚷嚷：“检测到信息素浓度过高！检测到信息素浓度过高！予以强制降温，哔哔哔哔——” “住手！”莫璃抱着顾衍承，连个扇风的手都腾不出来。只能任凭那个叫小美的喷洒抑制剂。 折腾了好一会儿，小美终于把恐怖喷头收起来了，莫璃头发纷乱，双臂打颤，颤巍巍地开口：“我想开一间房，刷脸。” “好嘞！”小美头顶一亮，在莫璃面前展开刷脸系统的投影，“滴——经检测顾客为SSS级美人容貌，本次住宿费用可将信用积分进行抵扣，最迟还款时间为一年，本协议立刻生效。” “手续办好啦。”小美活泼开口，在他身边立时打开了一扇悬浮在半空中的光门。“本店是正经旅店，禁止任何淫.秽.色.情活动，请二位一定要文明住宿哦。” “知道了知道了。”莫璃翻了个白眼，心道原来黑糖波波不是星际第一智障机器人，眼前还有个满脑子黄色废料的。 可惜人在屋檐下，莫璃赶忙一脚跨入光门之中，仿佛有恶鬼追赶。随着二人进入，那扇门自动闭合，就像从未存在，莫璃发现，光门竟然直通自己的卧室。她如蒙大赦，连忙将顾衍承往床上一扔，自己也虚脱地躺在了他身旁。 “终于可以休息了。”莫璃感叹，果然，不管是地球还是星际，她永远只需要一张床的活动范围，躺着真是太快乐了。 “嗯……”许是莫璃太得意忘形，挤到了顾衍承，身边的人不舒服地动了动，整个人往冰冷的墙壁贴去。 莫璃松弛的神经一紧，对了，还有这个麻烦。她叹了口气，认命地坐起身，推了推身边的将军：“喂，标记也标了，抑制剂也喷了，你该醒了吧？” “别……别走。”浑身滚烫的人梦呓出声，感受到莫璃的动作便追逐救命稻草一般朝她靠去。 顾衍承再次陷入梦魇，空气中已经没有了信息素的味道，但他依旧脸颊潮.红。他微微张着嘴巴，呼出滚烫的热气，迷糊中一把抓住了莫璃的手臂。他手心也烫，紧紧抓着莫璃的手腕不肯放松。 莫璃用另一只手背贴了贴他的额头，似乎是发烧了。病痛令人软弱，顾衍承整个人朝莫璃身边挤，浓密的睫毛在她手背上刷过，语调模糊地呓语：“等等我……别……” 他哼哼唧唧，汗湿的头发垂下来，闭着眼睛的时候看起来似乎更年轻了几岁，然而，莫璃却没有心思调笑他这难得一见的软弱样子。她脸色阴沉，满脑子都只有一句话：顾衍承又梦见白月光了！ 生病的顾衍承黏人度瞬间拔高，莫璃想，若是别人这样依赖自己，她肯定乐得捡了便宜，趁他病，要他命，吃干抹净不留名。 不过，现在她可没这个心思。莫璃强硬地掰开顾衍承的手，说话都带着三分火气：“喂，顾衍承，你看看我是谁？” 第36页 “嗯……”手中一空，迷糊中的人抓紧身下床单，紧闭的眼睛不安地转动。 莫璃不知怎的较上了劲儿，伸手去捏他的脸：“你给我醒醒！是我标记了你，凭什么你又去梦里幽会小美人？” “……唔。”顾衍承皱着眉头翻身，长臂一展竟将莫璃圈在了怀里，大有一副让她老实的意味。 莫璃火了，直接捏住顾衍承的下巴：“睁开眼睛，不然我亲你了！” …… 顾衍承觉得，这次的梦境十分聒噪。 还是那片熟悉又悲伤的星海，还是那次让他多少年后都无法释怀的离别，少女在他的指尖哭泣，眼泪缓缓上升，成为太空中短暂的漂浮物。 他想求一个后悔的机会。 “别走，求你。”他操纵着机甲的钢筋铁骨，却只捏住了少女的一片裙角。 接下来的场景他已经经历了无数遍，少女会在星光中化成点点磷火，然后消失于宇宙天际……然而，这一次却没有。 顾衍承诧异地看着那飘散的磷火渐渐汇聚回少女的身上，她的身材在炫目的光芒中抽长、挺拔，就连头发都在飞扬之间越变越长，她朝他靠近，在万千星辉中目光灼灼地看着他的脸，她如幽灵一般穿透机甲的钢铁屏障，一双柔软的手捧上他的脸颊。 “我是谁？”少女的声音带着熟悉的磁性，她像一颗点燃顾衍承的流星，在他耳边轻易炸响。 “我是谁？” “你是……”嘴唇微动，他试图回应。 躺在床上的男人似乎陷入激烈的挣扎，不停有细汗在他额间滑落，睫毛都被漉湿成一丛一丛，他脸上泛着病态的红，抓着被子的手指骨节青白。但莫璃仍旧不放过他。 “好好想一想，你梦中的女孩子除了带给你伤害还能再给你什么？” “不管她多好，那都已经是过去了，你应该朝前看，洒脱一点。” “别被噩梦困住，别被那些悲痛的过去困住，别被她困住！” “说，我是谁？标记你的人是谁？一次次救你的人又是谁？” “顾衍承，你告诉我！” 急促的呼吸，仿佛溺水之人终于从水面抬头。顾衍承睁开漆黑的眼睛，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人。他好像还没回过神，不知今夕何夕，而面前女孩的脸却又好像早已见过了几千几万次。 “莫……莫璃？”他声音嘶哑，缓缓抬手，好像以为自己仍在梦境之中，然而手指触碰到莫璃脸颊的瞬间，热度突然在指尖攀升，他触电一般猛地缩回了手。 顾衍承从未在莫璃面前展露过如此惶然无措的样子，他缩回一半的手却被莫璃抓住了。 “你终于醒了。”莫璃淡淡的说，她的眼睛像深不可测的幽潭，她盯着顾衍承，后者便无法再移开视线。 莫璃拉着顾衍承的手，将他的手心贴上自己的脸颊：“顾衍承，我是真的，这里不是你的梦。” 顾衍承整个人几乎沉进柔软的枕头里，指尖的触感细腻真实，不知为何，心里竟涌起失而复得的酸楚。他想开口，可是喉结滚了滚，却没有出声，因为他发现，那股酸楚攻城略地，已经漫到喉咙边了。 莫璃并不需要他开口说话，单看他的反应，她已经知晓。心底似乎被春雨浇灌，升起无比的满足，她眉眼弯弯，忍不住笑意：“顾衍承，记住，你的Alpha是我，不管是初级标记还是更进一步，只要我是你的Alpha一天，我就会保护你。” “你记住，我跟她不同，我永远不会伤害你，永远不会留你一个人。” 热恋中的宣誓算数吗？当干柴烈火相遇，两人的荷尔蒙相互吸引，满脑子都被恋爱的甜蜜调和得浮浮沉沉时，那些口口声声许诺的永远究竟能否在漫长年月中得以兑现？ 此时此刻，莫璃不愿想这些，她一颗心真诚得能融化冰山，她只顾着低下头，将身边的人灼热眼睑边滚出的水珠吻进口中。 风光无两的顾上将不能哭，就算要哭，也只能莫璃一个人看。 她顺着泪痕亲吻，感觉到他抓住自己手臂的力度越收越紧。滚烫的呼吸扑打在她的下巴上，她不断地靠近，缩小对方的领地。 初级标记的下一步是什么呢？ 莫璃的手伸向上将的衣襟…… “滴！检测到不文明活动！”智障小美的傻逼机器音十分煞风景的响起来！莫璃暗道一声不好，就见原本平整的床头“吱吱”叫着钻出一排小喷头，对着莫璃和顾衍承就开始“扑哧扑哧”喷洒抑制剂。 顾衍承捂住口鼻被呛得咳嗽不止，天旋地转间，莫璃把他扛起就跑，叮铃咣啷地逃离了案发现场。 …… 两个人洗好了澡，穿戴整齐，在床边尴尬对坐。 “那个……”莫璃受不了这气氛，没话找话地率先开口，“你发烧没事吧？” “嗯。”顾衍承点了点头。恢复清醒的顾上将再次武装起他的万年冰山脸，仿佛刚才窝在别人怀里哼哼唧唧的人不是他。 他神色如常地朝莫璃伸出手：“你捡到我的艾浮圆点了吧？拿来，我修一修。” “哦！对对！”莫璃眉飞色舞，整个脸上好像都写着“终于有台阶下了”几个字，连忙将揣了一路的黑糖波波递给顾衍承。 可怜的小人工智能，现在真的成了人工智障。莫璃觉得自己可能魔怔了，居然在一个金属疙瘩上也能看出“毫无生气”这股气质。 第37页 “你还会修这个？”莫璃坐在顾衍承身边，抱着膝盖看他鼓捣机器人。 “大家都会。”顾衍承让智障小美送来几个怪模怪样的工具，然后就开始认真地将黑糖波波大卸八块。 黑糖波波似乎已经很旧了，虽然外表还是崭新锃亮的，但是内里的部件看起来没有一处是原装。也难怪，顾衍承本人就不像是个会精心照顾自己的人，更别提他的智能管家了。 顾衍承对修理黑糖波波这件事十分得心应手，他一边给小东西更换新的零件，一边随口对莫璃解释：“每个人的艾浮圆点都是政府在他还未出生时就给配好的，从公民最初使的身份码到公民死亡，他一生的信息都会被这个智能管家记录，所以一般情况下，大家只会维修，不会更换。” “原来如此。”莫璃看着顾衍承变魔术一样将破烂的金属球修复得渐渐完整，忽然问道，“每个人的艾浮圆点都有名字吗？” 顾衍承旋转螺丝的手顿了一下，继而头也没抬，淡淡开口：“不一定，有些人喜欢给这些没有脑子的机器人取名。” 听这个回答，黑糖波波这个名字果然不是顾衍承取的。莫璃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房间一时陷入沉默。顾衍承埋头旋好最后一颗螺丝，将外壳盖上，做完这一切，他有些不自然地抬眼看了看莫璃。 “我……我平时都叫它艾浮圆点。”他突兀地说道。 莫璃投去一个疑问的目光。后者突然皱眉别开视线：“没什么，休息一下，我们要准备去授勋仪式的现场了。” 说完，顾衍承匆匆忙忙启动了黑糖波波，小家伙“哔——”地一声亮起，聒噪的声音顿时驱散了卧室里的沉默。 “主人主人！” 莫璃看到顾衍承起身，假模假式地收拾本来就够整洁的床铺，黑糖波波眨巴着圆眼睛跟他飞上飞下，嘴里一刻不停地说话：“主人！好久不见！我以为我要死了呢，就算没死说不定也会失忆，毕竟书里都是这么写的，不是吗？主人！波波好想你，你想我吗？主人快让我看看，看你有没有更帅啦……” 话痨波波成了填充尴尬的背景音，莫璃后知后觉地想：他刚刚什么意思？是在向我解释吗？ 莫璃不敢确认自己是否一夜之间就超过了顾衍承心中白月光的地位，或许，他的很多举动连他自己也难以说出什么深意来。 莫璃轻笑摇头，顺其自然吧，毕竟，她要攻略的可是个连接吻都很生涩的纯情上将，纠结这些彼此都不确定的事情不是徒增烦恼吗？ …… 距离顾衍承遗体授勋仪式还有一天的时间，莫璃和顾衍承来到了大公馆附近。 大公馆其实是一座多功能商圈，中央的露天广场是仪式举行的最终场所，此时检查森严，不许非工作人员进入，场外的警戒机器人围得里三层外三层。 当然，这里也不止有广场，周遭一圈拔地而起的高楼统统是政府办公场地，附近的地下室还有重量级武器停靠站。可以说，这小小的一片区域生态完善，必要时启动武器和防御系统，整个公馆都会被铁甲包围，堪称固若金汤。 莫璃早就听顾衍承讲过这边的情况，为了这次能顺利混进会场，她靠着刷脸技术，给二人全部换了一身高级礼服，看起来就和周围的上流人士没什么两样。只不过顾衍承的脸不行，所以今天出门，他带了个口罩。 此时，两位伪装的上流人士站在广场外围，莫璃头一次见到这么高科技的仪式场所，未免有些激动。 她左看右看，拉着顾衍承聊天：“既然是明天开始，我们这么早过来干什么？” 莫璃抚了抚耳边的超大钻石头饰，笑容明媚地问道。 同样是要搞伪装，相比于混进黑市假扮被拐卖的兽人狐狸，现在的待遇可是太合莫璃心意了，她穿了一条红色的高开叉长裙，窈窕流畅的身材全被勾勒出来，衬得她一张脸更加明艳动人。 再看顾衍承，在莫璃看来，他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人形衣架，量身定做的修身西装穿在他身上，多一份不多，少一分不少。 感受到莫璃赤.裸.裸的目光，顾衍承微微皱眉，扣紧了衣领最上方的一颗纽扣：“当然是要摸索一下地形，而且……” 他抬头朝一座高耸的摩天大楼望去，阳光令他眯起眼眸：“到这里就可以了。” “什么意思？”莫璃没听懂顾衍承没头没尾的话，她正要发问，忽然感觉喉间一紧，什么都说不出来，紧接着，巨大的麻痹感自脚底升起，一直推进到天灵盖，她怔怔地看着顾衍承，无声栽倒在他脚边。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莫璃心跳如雷，直觉升起漫无边际的惶恐。顾衍承撑着她的肩膀把人扶起来，他不去看她的眼睛，只是扛起她走进了旁边的一座大楼。 莫璃动不了，她头朝下挂在顾衍承背上，进入大楼的时候，看到门口的一排字：问讯大楼。 问讯？莫璃脑中嗡地一声，如果她理解得没错，顾衍承这是兑现了初见时的承诺，对她这个疑似兽人间谍动用了什么精神锁！现在是要把她押送到政府机关，关进俘虏营了！她心下一凉，拼命挣动起来。 “别白费力气，精神锁只有我能打开，除非我死了。”顾衍承脚步不停，却没有走大楼的正门，反而躲过巡逻机器，搭乘货梯一路上楼。他放下莫璃，眼神淡漠：“不管我们发生过什么，作为军人我都有义务将疑似间谍的人物送到这边，你老实交代，会有改造的机会。” 第38页 王、八、蛋！莫璃咬牙切齿，这三个字似乎就要夺“脸”而出，她真是气不过，说她比不过白月光就算了，可她竟然一片痴心喂了狗！她之前那些辛苦和心动究竟有什么意义？顾白眼狼还不是转头就把她给卖了！亏她之前还以为哭泣的小狼狗动了情，她怎么能忘了那家伙在地下街里出色的演技！ 没错，落魄上将顾衍承成功得到进入授勋仪式的资格，莫璃这个萍水相逢的间谍也就没用了。阴沟翻船，她简直气炸。 电梯很快升到了楼顶，幸运的是一路上都没遇见什么人，不过，也可能是顾上将对这里熟门熟路，所以故意避开了所有人。莫璃满腹委屈，偏说也说不出来，动也不能动，真真是奇耻大辱。 顾衍承一路都很沉默，直到电梯打开，他轻轻抱起莫璃走了出去。令莫璃奇怪的是，他并没有将她送去想象中关牲口似的集体监狱，也没有带她去什么布满皮鞭老虎凳的恐怖暗室。面前只有一条狭窄的小路，顾衍承的鞋跟敲在地上，还能发出清脆的回响。 小路尽头稍微开阔起来，莫璃惊讶的发现这似乎是一个单人的房间，根据顾衍承的指令，房间的灯光调成了便于入睡的昏黄模式，地上简单地摆着一席床铺，在灯光映衬下显得柔软蓬松。 顾衍承将莫璃放了上去。 “这是只有少数高层才知道的密室，为特殊俘虏提供优待的房间。你先在这里待着。” 他看着莫璃，昏暗的灯光掩饰了他眼中复杂的神色，莫璃神情有些迷惘，不知道顾衍承究竟要干什么。 然而令莫璃惊讶的是，顾衍承竟然将手放在她头顶揉了揉，动作出乎意料的轻，他说话的声音也轻：“我今晚就要行动，你会干扰我，所以就这样吧。” “之前一直在利用你，我向你道歉。”他摘下口罩，垂下眼睫。 莫璃发现，当顾衍承不怼人的时候，他的声音低沉和缓，就像温水在心头流过，意外地真诚。 “我不奢求你原谅我，但我希望你能获得政府的信任，在克罗联盟开始新的生活。”顾衍承言辞恳切，却像在说诀别的话。 也许……以后还有机会再见吧。他这样想着，没有说出来。 莫璃一动不动，只有眼珠转动着追随顾衍承的脸，在她定定的注视下，冷若冰霜的顾上将轻轻叹了口气，忽然低头在她嘴唇上碰了一碰。 还是那么青涩、浮皮潦草，却令人心跳。 “你是我第一个Alpha。”他没头没尾地冒出一句，然后猛然起身，没再多说一句话，就那么走了。 莫璃眨巴着眼睛，静静地躺在这个小屋子里，嘴巴上的触感让她回味无穷。她晕晕乎乎地想：啥情况？顾衍承要单独行动？老子被金屋藏娇了？ 淦，还挺刺激！ …… 与此同时，大公馆的地下冷室中。 “顾衍承”的遗体被妥善保存在冷冻液里，一整面墙上投影着顾上将生前的赫赫战功，堪比花丛的金章证书中间，他的遗像被镶嵌着，数不清的鲜花都将在明天那个最后的仪式上为他绽放。 军靴沉重的声音由远及近，冷室大门被推开，一行人大咧咧地走了进来。 “明天就是计划的最后一步了，应该没问题吧？” “得意什么？真正的顾衍承还没死呢。” “那又怎样？一个没了身份码、被政府正式宣布死亡的人，就算他还活着难不成还能掀起什么波澜吗？” 几人吵吵嚷嚷，丝毫不在意自己是否打扰了已故之人的安息。唯有一人在人群中显得沉默，他的手划过冰棺，将自己从温室里带出来的一朵冰蓝蔷薇扔在了冰棺上面。 蔷薇花下是“顾衍承”的脸。 冰室的温度不是娇花生存的温度，原本晶蓝透亮的花瓣在寒冷中迅速枯萎收缩，转瞬融化成一滩恶心的蓝色汁液，片刻时间，从一朵美丽的蔷薇变成了水晶棺上一滩难看的污迹。 “别吵了。”男人盯着自己献上的蔷薇花，毫无感情地说道：“听起来很烦。” 他率先走出去，顾衍承的死状在他脑海中越发分明，他眼中蓄起偏执的怒火，右手紧紧攥着腰间的激光枪。 顾衍承必须死。他想。 授勋仪式在第二天早上八点开始，刚入夜的时候，顾衍承便来到了大公馆之外，理所当然，他被执勤的士官拦住了。 “现在是非开放时间，请问您有什么事？”年轻的士官一板一眼，公事公办。 顾衍承并不慌忙，他温和地笑了一声，动作优雅地从胸前西装的口袋里拿出一张邀请函，夜幕中，特制的纸张变换着不同颜色的光芒，那是拉博尔家族的标志：“我是拉博尔家的次子，拉博尔金，你知道，我家是军工世家，这次研制出了一批新型武器想与威尔逊中将聊聊，由于涉及机密，家父委托我一定要在仪式开始前找到威尔逊中将，还请行个方便。” 年轻士官检验了邀请函的真伪，脸上露出一丝困惑的神色，有些为难道：“虽然邀请函是真的，但是放您进去实在不符合规定，不如您去联络中心预约一下，有了上面的指令我才能……” 他话还没说完，顾衍承突然释放精神力，将二人隔绝在一片透明屏障中。所有的监控检测设备都无法穿透顾衍承的精神力，在这片透明的空间里，年轻士官眼睁睁的看着对面的“拉博尔金”朝自己弯着眼角露出笑意，下一秒，他脖子一痛，便没了知觉。 第39页 顾衍承扶住年轻士官的身体，微小的动作没有惊动任何人，黑糖波波漂浮出来，光华一闪，顾衍承便和这个小士官调换了衣物。 还是军靴和迷彩服更方便熟悉。顾衍承紧了紧裤腰，压低大檐帽直接走进大公馆。他攥着激光枪的手沉稳有力，下颚紧绷，像进入狩猎场的豹子，浑身都竖起了警觉。 他是临时决定提前去找威尔逊的。 地下街的经历让他意识到现在自己处境尴尬，不知有多少人埋伏在授勋仪式现场，等着收割他的脑袋。若真是按照原计划等到明天，恐怕情况会更加复杂，他也会更难见到威尔逊。 一道道机关闸门在顾衍承面前打开，他一路使用年轻士官的身份，畅通无阻。但是再往前，接近军部高层的核心工作区，这个小士官的身份应该就不能用了。 就在他思索如何突破高级区域时，一个气都喘不匀的声音突然响起来：“就是他！冒用我的身份闯进来！” 警报系统顿时响起，顾衍承回头，看到刚刚那个小士官裤子都来不及提起，狼狈地指认。在他身后，几个武装士兵牵着机械狗，整齐划一地朝他举起激光枪！ “来得正好。”顾衍承嗤笑一声，一枪打爆了大楼警示灯，火花窜起，自动消防系统及时开启，不管不顾地兜头喷洒干冰灭火，一时间烟雾弥漫！ “快追！”几十条机械狗狂吠着朝顾衍承扑去，顿时激光枪乱射，武装士兵开始呼叫支援。 顾衍承对这个地形太熟悉了，他还“没死”的时候，不知道多少次在这栋大楼中出入，此时他借着一根根立柱，跟追捕他的士兵警犬打游击。攻势猛的时候，顾衍承躲在柱子后面，安静得把自己变成一尊雕塑，而外面攻势稍弱，他便抓准时机猛然放几把冷枪，从不落空！ 或许早就该选这种直接的打法，太空军都是真刀真枪拼出来的战绩，跟首都星政府护卫队可不同，顾衍承一心二用都不会落了下风。 比如此时，他就一边猫逗耗子似的在子弹堆里穿梭，一边处心积虑让人把自己往核心区域逼迫。 在他身后就是固若金汤的核心区域电子闸门。顾衍承估算着身后的火力，决定节省自己为数不多的弹药。 “他在那！”烟尘中，有人眼尖看到了顾衍承的身影。一声令下，所有炮弹全都不要钱一般往他那边招呼过去。 “呵，多谢。”顾衍承轻笑。众人讶然地看到那些炮火穿透顾衍承的身体，直直砸向他身后的电子闸门！ “竟然是投影！”有人大喊，但是已经于事无补，电子闸门在成吨武器的轰炸下奔溃坍塌，躲在暗处的顾衍承随即闪身而入。 很顺利。顾衍承快步朝记忆中的办公室奔去。外面动静这么大，难免里面不受影响，核心区域的人可不是在首都星混日子的二代们，要是在这边交火就不好办了。 可惜，这念头刚在他脑海闪过，他迎面便遇到了一队武装强硬的警员。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顾衍承神情一凛便要拔枪。 关键时刻，一个熟悉的声音传入了顾衍承的耳朵，他右后方有人悄声道：“阿承！这边！” “威尔逊！”顾衍承来不及多想，警员们已经朝他开火了，他就地一滚，狼狈躲开袭击，连忙朝威尔逊隐匿的位置跑去。 “跟我来！这边的路他们不知道！”威尔逊焦急开口，仿佛专门来接他一般，拉住他的手便带着他在复杂走道中狂奔。他一路甩脱追踪，朝着幽深阴暗的角落跑去！ 周围的人越来越少，甚至安静到隔绝了炮火的声音，顾衍承愈发觉得不对劲儿。 “等等。”他沉声开口，停下了脚步，“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站在前面的男人闻言也是一顿，他只给顾衍承一个背影，微微低头，竟低笑出声。 不详的预感在脑中放大，然而面前的人比他想象中还有阴狠。 “嘭！”激光枪的声响在密道中沉闷又可怖。顾衍承惊喘一声捂住小腹，温热的血滴滴答答漫过指缝。 “你……” “顾衍承，没想到，你有这么信任我。”威尔逊反拧住顾衍承的双手，将激光枪抵在他的下颚上，“真好，明天的葬礼变得名副其实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191119 23:25:53~20191120 23:50:4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我爱魏沈骏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0章 020 锋利的气刃自两人中间划过, 威尔逊手臂一痛，不由得松开了钳制顾衍承的手。后者立刻跃出一步，浑身的精神力顿时如同燃烧的火焰般逸散出来。 “威尔逊！难道这一切都是你的计划？” 从德鲁叛逃到顾衍承为保后方基地耗尽精神力, 再到Omega性别暴露遭到兽人军队暗算……还有, 暗中传遍整个星际的追杀！ 顾衍承直直地盯着那个他敬仰了十几年的男人, 感觉脑中混乱一团。 “莫非你从未怀疑过我？”威尔逊神色轻佻，把玩着手中的武器。激光枪的形状像一根过长的警棍, 他来回转动着，抬眼斜睨顾衍承：“能得到顾上将的信任, 实在是我的殊荣。可惜, 你要是真如传言中那样多疑，早就能发现我的计划了。” 第40页 “到底为什么？”顾衍承声音冷得像冰, 小腹撕裂的疼痛令他十分缺乏耐心, 但他还是想听到一个解释。 他永远不会忘记那些为了一个目标挥汗如雨的日子，不会忘记多年前威尔逊宽厚的手掌, 还有他鼓励自己时充满希望的碧色眼睛。 “威尔逊，我哪里让你不满意？”顾衍承狠狠皱眉，几乎咬牙切齿。 回应他的只有威尔逊嘲弄地笑，他一双碧色的狐狸眼弯成一根细线：“哈哈, 该说你天真还是愚蠢呢？” 安静的密室, 威尔逊的声音震荡出回响, 他突然板起脸，微眯的眼眸仿佛蕴藏着针尖般的恶意：“顾衍承，你该不会以为永远屈居人下是一件十分美好的事吧？” “你把我当什么？战友？伙伴？”威尔逊那张被美人系统认定为SS级的脸孔扭曲起来, “呵，别搞笑了，你以为我需要你那点毫无价值的友情吗？” “看看你那副连系统都不会承认的丑陋模样吧，你有什么资格一进入太空军就爬到我的头上！” “对了，你还是一个Omega！你有什么资格！” “轰！”暴怒的精神力立时炸开，整个密室都被冲击得震颤起来，威尔逊被这强劲的力度掀翻在地！ 顾衍承神色寒冷，居高临下：“这就是我的资格。” “威尔逊，你真可怜。” 震碎的砂石簌簌掉落，匍匐在地的威尔逊在尘土中抬头，这是他现实中第一次以这个视角仰望顾衍承，然而，在他内心深处，这卑躬屈膝的视角仿佛早已演练过千千万万遍。 没错，顾衍承永远是这样冷冷清清，事不关己。而他，军人世家出生，从基因里就改造成了最适合驾驶战舰的类型，进入太空军后一路顺利，左右逢源，在军队中奉献了小半辈子，然而，看似顺风顺水的仕途居然在顾衍承加入太空军后戛然而止。 他的努力成了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这公平吗！ 嫉妒的酸楚与不平叫嚣着在脑中炸开，他就像被戳了痛脚一般，突然开枪朝顾衍承射击！疯狂的激光在不大的空间里交织成线，然而全被顾衍承的精神防御抵挡在外。 “够了！威尔逊，你的激光枪伤不到我，刚刚的对话艾浮圆点全部记录在案，欢迎你去联盟军委找我对质。” 顾衍承提步意图走出密室，身后却响起威尔逊低沉诡异的笑声，随着“咔哒”一声响，顾衍承周身的墙壁齐齐翻转，露出墙后隐藏的几百架小型量子炮。 威尔逊已经站了起来，他按动手上的遥控装置，几百架炮口一起对准了顾衍承。 “你以为，今天你能活着离开这里吗？” 顾衍承猛然回头，看到威尔逊面前的防爆门正缓缓合拢，扭曲的笑容在渐渐狭窄的门缝里愈加放大，威尔逊在他面前举起爆炸按钮：“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选择了你，幸好，还能补救。” 一朵晶蓝色的蔷薇花被扔进了门中。 “愿狐神保佑你。” 防爆门合拢的一瞬，上百架量子炮轰然炸响，顾衍承眼前闪过刺目的白光…… 莫璃是被婉转的哀乐吵醒的。 她窝在被子里眨了眨眼睛，蓦然想起今天是“顾衍承”的遗体授勋仪式，她虽身在密室，但透过墙壁依然听到了鼓号队凄厉又扰民的调子。 “真不吉利。”她习惯性地揉揉眼睛，捉摸着不知顾衍承到底打算把她藏多久，也不知道他昨晚的行动顺不顺利。然而揉到一半，莫璃愣住了。 她在昏黄的灯光下缓缓抬起了自己的手，她左看右看，突然一个鲤鱼打挺翻身坐起。 我能动了！莫璃吃惊，心底却有一丝难以忽视的慌乱。如果她没记错的话，顾衍承似乎说过，精神锁的打开方式只有两种，要么他亲自开锁，要么——他死了。 所以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如果他活着，怎么不来找她？ 莫璃迅速跳起身，试探地碰了碰那个泛着金属光泽的大门，然后一拳给它开了个洞。不管如何，她总不会坐以待毙。 授勋仪式人满为患，往来其中的几乎全部都是长着一张狐狸脸的上流人士。莫璃凭借着出挑的长相，随意给人看了看邀请函便被顺利放行。 仪式中央鲜花遍地，一架特制的棺材悬浮在层层花海之上，半空中立体展示着顾衍承遗照的投影。 莫璃扫了一眼就恶寒地别开视线。她觉得首都星的这些人脑子都进水了。因为顾衍承那张巨大的遗照根本与他本人不符！ 原本深刻的五官被P得他妈都不认识，凌厉的眼睛被拉长成如丝媚眼，下巴更是修成了一把凿冰器，就连莫璃最近十分上头的削薄嘴唇都被改成只有一点大的樱桃小口！ 旁边两个参加葬礼的小Omega看着照片窃窃私语：“将军好帅气哦，我第一次看到他的照片，没想到这么好看。” “是啊，毕竟是星际最强的Alpha呢，美人指数肯定也不低啦。” “怎么就死了啦，要是他还活着，我真的可以！” “姐姐可以，妹妹也可以！” 莫璃一脸黑线地从二人身边路过，心底哀嚎，求求那个什么狐神了，快点显灵拯救一下这个星球的审美吧！ 一声音响的长鸣，授勋仪式正式开始了。 莫璃不禁有些焦躁。看样子，顾衍承是失败了，不然他怎么会任由联盟宣布他的死亡？可是……难道他真的死了吗？ 第41页 媚心术只有一次功效，莫璃看着偌大一个广场，密密麻麻的人头，实在不知道该去什么地方寻找顾衍承。 就在这时，她听到了一个声音。 像林中鸟儿的哨声，颤巍巍地一连响了三次。莫璃惊愕回头，正好看到空中飘落一根黑色羽毛，她接到手中细看，眼里顿时闪过一丝讶异的光。 是他！ 莫璃连忙松开手，羽毛闪了闪漂浮起来，指向一个方向。 难道说……他也来了？莫璃满腹疑问，快步追随着那根黑羽。久旱逢甘霖，他乡遇故知，越接近对方，莫璃的心底就越发激动。 羽毛飘飘悠悠，带着她来到了广场之外，一片人造绿化景观前，羽毛光芒熄灭，落在地上。 莫璃四处张望，没看到人影。她将手拢在嘴边，正想用狐族的呜鸣呼唤对方，突然，一颗果子掉下来，砸了她的头。 “笨，不知道看看树上吗？” 清亮的声音响起，莫璃循声仰起头，眼前枝繁叶茂的果树杈上，吊儿郎当地坐着一个男子。 清瘦的身材，银白齐肩的头发，还有一个巨大的目镜。 “你……”莫璃瞪大眼睛，难得地结巴起来，“你不是那个科学会的变态吗？！” “哈。”男人嗤笑一声，支着下巴垂眸看莫璃，“真令我寒心，居然还要我先认出你来。” 他看着呆住的狐狸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莫名心情大好，直接抬手摘掉目镜：“好好看看小爷是谁！” “卧槽！”莫璃顿时惊叫，嘴巴长得能塞下一颗鸡蛋，她指着男人指尖发抖，“你……你你……你是乌鸦！” 男人细眉一皱：“小爷有名字！” “凌墨你大爷！”莫璃反手将掉在自己头上的野果钢炮一样扔了回去，“你他妈之前还想弄死我，现在装个xx！” “哎呦！”凌墨躲闪不及，一个不小心栽下了树，他满含希冀地看向树下的莫璃。 ……可惜莫璃没给面子。 ……她闪得很及时。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191120 23:50:42~20191121 23:59:3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我爱魏沈骏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1章 021 “狐狸果然没一个好东西！”凌墨揉着胯骨骂骂咧咧地爬起来。谁知刚一抬头就喉咙一痛, 莫璃掐着他的脖子将人怼在树干上：“你真的是乌鸦？你怎么来到这里的？还加入了什么科学会？” 看着昔日好友，莫璃心情复杂，直觉这一切实在不合常理。明明她是飞升之后才来到这个古怪地方的, 而她飞升时, 乌鸦还差着十万八千里, 为什么好像比她更早来到凤凰星一般！ “咳咳咳！”凌墨猛拍莫璃的手，试图换回一丝呼吸的空间, “冷静冷静，小爷我如假包换, 除了我, 还有谁会用这么古老的方式联络你？” “回答我的问题！”莫璃手上又紧了一紧。 凌墨凝眸片刻，终于收起了戏谑的神色。 “其实, 我确实是在你之后飞升的。”他一双暗红色的眼瞳直直盯着莫璃, 神情淡然，说出的话却令莫璃十分诧异, “你飞升后又过了一百年我才迎来天劫，没想到天劫结束后，我来到了这个叫凤凰星的地方。 我发现，这个时代竟然崇拜着一名狐神。传说中狐神是一位救世女神, 在几百年前的大洪水中曾挽救了凤凰星上几亿人的性命, 从此她被世代颂扬。 也因此, 凤凰星上兴起了狐神崇拜，并迅速成立狐神社，他们提倡从各个方面效仿女神, 以女神容貌为美，还开发了一系列科技产物，将这一套价值观从生活中的方方面面渗透进人们的思想当中。 只要长得与狐神相似，就能在激烈的升学考试中得到高人一等的基础加分；就能在工作面试中获得优先录用的机会；就能比一般人更快速地获得就医、买房、星际移民的资格…… 当这种思想与越来越多人的生活息息相关，理所当然的，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改变自己。” “所以，人们整容、改变基因，就为了拥有一张与狐神相似的脸？”莫璃怔然，感觉汗毛倒竖，背后发冷。 这些人贪图的哪里是一张脸？他们想要的不过是更简单顺利、更完美的人生罢了！ 凌墨看到莫璃的样子，心知她也明白了这荒谬的世界，他嗤笑一声，望向不远处正肃穆庄严地开着追悼会的中心广场，联盟军委长官念着沉痛的悼词，透过几百个纳米扩音器的转播传到广场之外。 为受人爱戴的上将举办隆重的授勋仪式，足以展示当权者爱才惜才的恻隐之心。民众自发聚集，献上鲜花，整个国家仿佛沉浸在一片充满凝聚力的悲伤之中。 凌墨眼中流露出不屑，轻声道：“没错，正是因为这样的原因，狐神社如病毒一样扩散开来，渐渐成为了统治凤凰星的主要政权，再后来，这样的价值观从凤凰星上扩散，直至辐射到三大星系，最终创立了克罗联盟。” 他象征凶兽猛禽的红瞳泛起一抹冷光，看着莫璃，声音虽小却铿锵有力：“这根本不是什么影响审美的举动！这是控制！” 莫璃微微睁大了眼睛：“……所以你加入科学会？” 短暂的沉默，凌墨忽然弯起眼睛，又恢复了一贯的流里流气：“是啊。” 第42页 他手脚不老实地搭上莫璃肩膀，伸手去抬她的下巴：“其实，多年前就是由我牵头创立的科学会，我根本看不惯那么多人顶着一张狐狸脸招摇过市，真不明白狐狸有什么好看的，明明我们乌鸦要好看多了！” 莫璃早习惯了他的自恋，理都没理，兀自皱眉道：“那你一开始要杀我……” “抱歉。”凌墨举起手笑着讨饶，“实在是你的脸太大众了，一下没认出来。” 莫璃：“……” 真是风水轮流转，她在地球的时候，这张脸不说祸国殃民，怎么也算得上沉鱼落雁，进入新世纪当了明星之后，更是有“上下五千年难遇的美少女”之称，这还是头一次被说长得大众。 “还有一个问题，”莫璃没心情跟他扯淡，揪着人的衣领把他又往树上怼了怼，“照你这么说，你比我晚飞升了一百年，却比我先来到凤凰星？” 凌墨风骚地撩了撩头发，故作忧愁道：“可不是么，你看我头发都熬白了。” “怎么会这样？难道这里的时间跟地球上不一样？” “不，时间都是一直在朝前发展的，这里是地球人的未来，你应该了解过，三大星系的人类全都是地球人的后裔，在我们飞升之前，这个时代是不存在的。” “所以，飞升相当于一次时空跳跃，我们都来到了未来的时间，只不过我跳得远，你跳得近？”莫璃顺着凌墨的话分析道。 “可以这么说，”见到莫璃一副认真思考的神情，凌墨拿下她的手站直了身体，他话头一转，“不过，最主要的不是这个，而是我在飞升之后撞到了一次时空乱流。” …… 当时，飞升后的凌墨在万籁俱寂的太空中睁开了眼睛，他漂浮着，眼前是缓慢移动的星体，他无知无觉，却又好像融于万物。 这不是真的飞升，因为冥冥中有个声音对他说：“这是一切的结束，也是一切的开始。” 还没等他明白这是什么意思，突然，他感受到一股巨大的吸引力，在他身后出现了一个扭曲的光环，那光环像一面竖起的铜镜，凌墨毫无反抗地被吸入其中…… “再醒来，我就在凤凰星的一个医疗舱里，一位伙伴捡到了我，我和她一起创立的科学会。”凌墨简要地将当时的奇遇叙述了一遍。 莫璃眉头一皱，发现漏洞：“等会儿，你说你飞升之后漂在太空里？你怎么没被辐射成人干呢？” 凌墨像看傻子一样看莫璃：“姐姐，咱们是普通人吗？我当然是有内丹护体了。” “你有内丹？！”莫璃再次克制不住抓住凌墨的衣领。 凭什么？凭什么这个臭小子飞升就是装备配齐，她一飞升就内府空虚修为尽散！ 凌墨对她的质疑实在一头雾水，干脆拉着她的手放在自己丹田：“你自己摸摸看，我还不至于拿这种无聊的事骗你。” 果然，莫璃感受到一股淳厚强劲的内力汇聚于此，她顿时酸成了一颗柠檬精。要是有内丹，她也不至于沦落至此，连找个人都费劲。 凌墨在她眼前摆了摆手：“回神，说正事吧。我专程来找你其实是想让你加入我的科学会，人多力量大，我总是觉得这是我们真正飞升的契机。” 他难得言辞恳切，定定望着莫璃，后者眉心一动，漫上些喜色，似乎被他说通了。 只见莫璃激动万分地拉住凌墨双手，热切地看向他：“兄弟，你先跟我办个正事吧，你用内丹帮我万里听音找个人，我很急！” …… 问讯大楼。 最高层的单独审讯室。 两个负责审讯的士兵正在收拾用过的刑具。在他们身后的医疗舱里，衣衫破烂面无人色的顾衍承正在被紧急抢救。 “这位是什么人啊？打成这样都不松口。”一个士兵朝医疗舱看了一眼，心底颇有些不是滋味，“这次的任务也奇奇怪怪的，非要逼问这人在密室里干了什么？咱们连什么密室都不知道，问个什么劲……” “嘘！别看了。”另一个人伸手掰过他的脑袋，“上头让咱干嘛咱们听话就是，反正有医疗舱，打不死。” 打不死，救活后可以继续。 “快走吧。”两个士兵眼观鼻鼻观心地离开暗室。房门落锁，顾衍承在医疗舱中睁开眼睛。他浑身没有一处不痛，遍身的伤疤在愈合剂的作用下仿佛被虫蚁噬咬，但他都可以忍受。 顾衍承艰难地抬手，掌心抚住胸口，他也很意外，在成百架量子炮的轰炸下，自己竟然没死。 他依稀记得爆炸响起的时候，自己的胸膛仿佛火烧一样灼热，然后爆发出了一团光，暖暖的护住了他，再之后，他就昏过去了。 是她在保护我。顾衍承眼眶酸涩，想起梦中反复出现的那片星域，想起那个在他眼前消散的少女。 他握紧拳头，仿佛将所有不舍和思念捏进掌心。 她又保护了我一次。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191121 23:59:35~20191122 23:58: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鲤鱼鱼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2章 022 顾衍承有一个秘密, 他的精神力并不是天生就有的。 他知道，威尔逊想问的就是这个。 第43页 一直以来他都不愿提起，把精神力的由来掩埋在心底深处, 不是害怕别人知道后会怎么看他, 而是, 拥有精神力的那一天，是顾衍承的噩梦。 他的精神力, 是001用生命换来的。 莫璃总是调侃他对白月光情根深种，但顾衍承自己也不清楚, 他对001是喜欢多点还是愧疚多点, 没错，001就是莫璃口中的白月光, 一个人造人。 顾衍承用力按住胸膛, 除了心跳，他还能感觉到一股温暖的力量, 那是001消失之前留给他最后的东西。 彼时他被困在一片小行星带中，机甲被撞毁，氧气泄漏。不规则运动的小行星在他周身燃烧，就像缺氧引起的光斑一样, 让人分不清虚实。 寒冷和绝望在一片漆黑的宇宙中发酵, 顾衍承本以为他会就这样死在太空中, 然而，001却带着温暖的光赶来，并将那团光送给了他。 一切在真空的太空中都像一出默剧, 顾衍承眼睁睁地看着她消失，就好像割裂了自己的一部分人生般心如刀绞。 他生命中的光熄灭了，他自己成了光亮。 顾衍承看着自己的手，不太能理解001给他的东西是什么，但从此以后，他便可以控制周遭的电流磁场，可以更自如地驾驭太空仪器，他不断提升自己，让自己能够熟练操控这股力量，正是因为这样的开始，才有了后来威名远扬的顾衍承。 他将这个秘密深深埋葬，并一道埋葬起自己对001的复杂感情。001已经死了，顾衍承从此收起软弱，他发誓再也不对任何人产生依赖，再也不像从前那样无能到需要别人的保护。 …… 心念微动，医疗舱外的艾浮圆点悄悄升起，激光刀割断了医疗舱的电源线。 “主人，你终于醒了。”黑糖波波在空气中渐渐显现出来，“幸好主人行动之前给我开启了隐形系统，没有人发现我，刚刚我已经黑进网络，替换了这个房间的监控画面。” 正常的艾浮圆点是没有隐形系统的，也因此，他们给顾衍承搜身之后就没再盘查，毕竟谁也没想到艾浮圆点还能“隐身”。 顾衍承推开医疗舱走出来，身上的治疗液还没干，仍有一些表面的伤口留有痕迹，黑糖波波心疼地围着顾衍承绕来绕去： “主人，你受了好多伤，没大碍吗？” “要不要黑糖波波给你继续治疗？” “天哪，你的身体不再完美了……” “闭嘴！”顾衍承忍无可忍，一把将话痨波波攥在手心。早已习惯的黑糖波波“哦”了一声就要息屏，却忽然被捏了捏，顾衍承皱眉道：“等等，你先隐形，听我指令。” 顾衍承看了看时间，再过十五分钟会迎来下一波审讯，他从身旁的刑具架上拿起一把枪，当机立断朝紧闭的闸门开了一枪。 顿时，警报铃声大作。顾衍承有条不紊扔掉手枪，拿起一把匕首，对着自己手腕划了三刀。 …… 负责守卫顾衍承的是两个新兵，早上刚被交代要严加看管，此时一听警报声响顿时慌了神。 “是重犯室，快去查看一下！” “你在这守着，我去！” 看守员几步跑到重犯室门口，先用窥视镜隔着大门瞧了一眼，这一看顿时大惊失色！只见医疗舱翻倒在地，重刑犯人好像从医疗舱里挣扎着摔出来一般倒在地上，他脸色苍白，手腕汩汩流血，已经在他身下汇聚成一滩！ 他吓得两股战战，慌忙按动密码开门，一边往顾衍承身边跑一边朝守在外面的看守员喊：“不好了！犯人自杀了，快通知上级！” 重刑犯人要是死了，他们两个难辞其咎！ 过来查看情况的看守员一边念叨着狐神保佑，一边翻动顾衍承的身体，抖着手去探他的鼻息。 变故就发生在一瞬间，强劲的电流突然袭击了他！这可怜的小兵突然感觉浑身麻痹，心脏仿佛要被捏爆一般剧痛，接着便瘫软着倒了下去。 顾衍承睁开漆黑的双眼，收回手中的电流枪。这也是他刚刚在刑具架上拿的，根据他个人体验，架子上那一排刀枪剑戟里，就这玩意又狠又迅速，还不致命，他都差点招架不住。 顾衍承推开被电晕的小哥，攥住不停流血的手腕站起来，警报声还在继续，外面的看守正在联络上级，顾衍承低声道：“波波，快速止血。” “是。”黑糖波波再次显形，变成激光刀的形态，“滋滋”几下封住正在流血的伤口，烟雾和烧焦的味道随之冒了出来，顾衍承咬牙忍耐，关节攥得发白。 只管执行任务的波波不晓得这有多疼，它止住了血便高兴起来，眼睛变成波浪号，忽忽悠悠地绕着顾衍承飞：“主人，你刚刚第一次叫我的名字耶。” “嗯？”顾衍承手还痛得有些抖，着急地在晕过去的看守员身上翻找通行令，一时间没顾上波波在说什么。 小金属球一个球也能美滋滋：“我说，主人你终于不叫我艾浮圆点了，你终于认可波波的名字了吗？” “波波？”顾衍承拿到通行证，突然一怔，有些怀疑道：“我刚刚那么叫你了？” “对呀。” “……刚刚不算，以后我不会那么叫你。”顾衍承皱着眉，一副恼火的样子，他想，都怪莫璃天天跟这坨金属聊天，他都被影响了。 黑糖波波监控着顾衍承的心率，不懂人类的复杂，它永远搞不懂主人为什么老是否定自己想做的事，但它总觉得主人现在跟往常有点不一样，具体是哪里他又有点说不出来，总之，就是觉得主人今天特别的白…… 第44页 忽然，即将走出刑讯室的顾衍承顿住了，跟在他身后的黑糖波波差点撞上去，只睁着一双傻乎乎的圆眼睛看着顾衍承：“主人，怎么啦？” 顾衍承的脸黑如锅底：“给我弄套衣服穿，跟地上那个人一样的。” “哦！原来是没穿衣服呀！”黑糖波波恍然大悟，立刻释放出微小纳米粒子包裹住顾衍承，片刻后，一套墨绿色的军服出现在他身上，他终于不那么白了。 另一边，刚从授勋仪式上离开的威尔逊接到属下通知，顾衍承不堪折磨，割腕自杀了。此时，阳光强烈，映照着他身上新得的上将肩章闪闪发光，而他却在这片暖光中，露出一个音冷的笑。 他想，顾衍承这个人，像打不灭的蟑螂，踩不死的野草，他要是会自杀，早二十年前就死在地下街那个恶臭的老鼠沟里了。 “别管他。”威尔逊对下属下令道，“派几个人去看看就好。” “那……派多少人比较合适？”威尔逊这几天面临升迁，情绪十分阴晴不定，下属问得很是小心翼翼。 然而，威尔逊似乎心情很好的样子，他略作考虑，语调轻松地回复道：“就……一个连的人吧。” 120人，不多不少，如果是顾衍承的话应该应付得来，并且，不会起疑。挂掉通讯，威尔逊弹了弹肩上的浮灰，神情自若地走了。 他并不害怕顾衍承逃跑，甚至，他期待着顾衍承逃跑，期待他能带给自己惊喜。 …… “滴！准许通过。”再次拿着别人的通行证打开一扇闸门，两扇门徐徐打开，刚刚露出顾衍承的脸，他便举枪对着外面一阵扫射。 武器都是之前开门时候，在别人那里缴来的，顾衍承一口气轰光了所有子弹，堵在门口的机器和活人全都倒下了，他迅速扔了扔了手枪，准备从身边的尸体上扯一把新的武器。 突然！“咻！”地一声，一发消音子弹从玻璃外的高层上打来，顾衍承伸出去的手一顿，敏捷闪身躲过，顺着子弹轨迹一抬眼便看到了高层顶上的狙击手！ 距离太远，就算顾衍承弹无虚发也鞭长莫及，他只能寻找死角先躲了再说。 还有两道门就能跑出这个重兵把守的问讯大楼了，顾衍承身上的衣服几乎湿透，有汗水也有血迹，只不过，血迹大部分是别人的。 即使没有再受伤，一个人的精力也有限，此时顾衍承站在石柱后面不住喘气，狙击手不时放着冷枪，试图逼他出来，若他一现身，说不定立刻就能被对方的子弹射中，但是，再耗下去，顾衍承担心会有更多的人。 不知莫璃怎么样了？身处危险中，顾衍承突然想到她。 她应该没事，或许早就离开这里了。当时他自作主张给莫璃上了精神锁，又把她安置在只有自己知道的秘密房间，其实就是不想连累她。 顾衍承知道这次行动有多危险，而他已经不想再依赖连累任何人了。 不想再被人保护，这一次，他要保护别人。 知道自己身陷危机后，他立刻解开了莫璃的精神锁，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那个房间在问讯处深处，有最全的保卫，也有最精密的各种武器，就算外面发生核.弹级别的爆炸，那个房间都不会有事。 而且，凭借莫璃的能力，等她想离开的时候，应该也很简单吧。 顾衍承握了握拳，心想：如果她能安全离开这里，就算我还了她救我的人情吧。 来不及了，抱着赴死的心，顾衍承冲出了石柱。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191122 23:58:06~20191124 23:59: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冰菓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3章 023 尖锐的子弹旋转着破空而来, 可顾衍承的精神力还在恢复期。 用来瞄准的红点钉在他眉心，狙击手仿佛计算好了时间，他等待的就是这一刻, 他的手很稳, 开枪后已经做好了完成任务的准备。然而, 当看清瞄准镜后顾衍承的举动时，狙击手却愣住了。 顾衍承丝毫没有躲闪的意思。 “不好！”狙击手低呼一声, 果然看见顾衍承在子弹穿透玻璃的一刻发力，腰身微偏整个人朝侧面闪去, 下一秒, 子弹呼啸着直直射中顾衍承身后的储气阀！ 火花点燃了泄露的氧气，屋内消防装置立刻启动, 顿时整个房间烟雾弥漫。狙击手只能看见雾气中一个急速移动的身影, 却再也无法瞄准。 顾衍承顺利轰开下一扇门，尘土飞扬中, 他对上了荷枪实弹的一支部队。 精神力恰好在此时达到了可以调用的状态，顾衍承握枪的手紧了紧，在对方开火的同时身子一矮精神力骤然放出，强大的压力将他身后消防系统的水流引了过来, 顾衍承神色冷静, 对着地面打开电流枪。一时间众人鬼哭狼嚎瘫倒在地。 只要走出最后那扇门就没事了。顾衍承提起一口气, 从被电晕的人身上抢了新的武器，朝面前的机械大门走去。忽然，他胸口一滞, 不禁躬身顿住步伐，心口一阵阵发闷，脑内精神池也开始一抽一抽地疼痛，这是精神力即将枯竭的征兆。 顾衍承捂住胸口想缓过这一阵，身后一个本应该昏过去的人却悄悄拿枪口对准了他。枪响的一瞬间，顾衍承多年来的军人直觉令他感到危机，可身体却沉重得无法躲开！眼看着近在咫尺的子弹就要钻入他的身体，就在这时，他脑海中骤然响起刺耳的鸣声，仿佛一千架战斗机同时在脑中轰炸！ 第45页 身边的一切都仿佛变慢，子弹好像在胶质的固体中游动，顾衍承胸口发热剧痛，猛地咳出一大口血。 “找到了！”中央广场上空，凌墨带着莫璃悬浮其上，终于在东南方向听到了顾衍承的动静。 听音是修仙者利用内丹寻人的一种方式，发动时能感受到特定方向几近千米的人、事、物，只不过，这需要发动者十分强大的灵力，必须强到足够用内丹引发万物的共振。 凌墨收回法力，回头却看到莫璃脸色发白。 “怎么了？” “我突然很不舒服，就像灵力对冲那种感觉。”莫璃按着空空如也的丹田，一时间也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她只焦急地催促凌墨，“不用管我，他在什么地方，快带我去！” 顾衍承感觉刚刚那阵尖锐的耳鸣消失了，时间又恢复了正常的流速，那颗子弹也如他预计的那样打进他的大腿，新的痛楚就像沉闷演奏中突然扬起的清亮笛音，在顾衍承从内到外的痛苦中又加深了一记。 刚刚莫名其妙的耳鸣和剧痛令他浑身虚脱一般冒冷汗，以致于中枪后他连吭一声都没力气，整个人朝身后软倒下去。 然而，预想中冷冰冰的地面却没有出现，他摔进一个柔软的怀抱中。 狐火吞噬了整个房间，莫璃脸色冷如寒霜。 顾衍承半昏半醒，耳边好像听到一个陌生男人调笑的语气，“火气这么大，他是你什么人啊？” 莫璃抱着顾衍承朝外走去，语气却没有一丝迟疑：“我也不清楚，总之，是不能不管的人。” 离开大公馆，莫璃直接抛出芥子，三人一起进入了芥子当中。 外面的纷扰硝烟全被一粒小小的桃胡隔绝，内里的世界温暖如春。莫璃在溪边一处草地上停下，顾衍承双目紧闭，不停冒着冷汗，莫璃不禁皱眉。 似乎自从见到顾衍承以来，他总是在不停受伤，莫璃忍不住想，自己还没飞升之前，他也是这样过来的吗？在太空战斗中受伤还有医疗舱可以保命，那他小的时候呢，一个人摸爬滚打地在地下街挣扎的时候呢？ 那时……帮助他的人是那个女孩吗？ 莫璃说不清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她既不想承认顾衍承拥有一个难以忘怀的初恋，也不想让顾衍承真的孤零零一个人度过那么黑暗漫长的时光。 她甚至有些庆幸，在自己飞升之前，也有那么一个人对他好，没有让他沉沦下去，不然她也许不会遇见太空军上将顾衍承了。 因果轮回，她只可惜，不是自己亲手种下的因。 “凌墨，我抱着他，你帮他把腿上的子弹取出来。”莫璃从背后揽住顾衍承的身体，让他把头枕在自己肩上。看到凌墨“刺啦”一下撕开顾衍承的裤管，莫璃忍不住又叮嘱：“你动作温柔点，他可是普通人。” “知道啦。”凌墨嘴上敷衍答应，动作却不见轻柔，直接将伤处掐住，掌心泛起银光，一点一点逼出子弹。 顾衍承闷哼一声，身体猛地紧绷起来。 “别动，”莫璃连忙抱紧了些，她将自己的手抚上顾衍承的额头，将一束安抚的灵光注入其中，顾衍承似乎放松下来，身体一沉，浑身被汗水浸透，无意识地抓住了莫璃的另一只手。 他的手很凉，掌心都是冷汗，莫璃手指微动，与他十指相扣。 “别走……”顾衍承呢喃出声。莫璃神色未变，心底却好像被谁捏了一下，她不由得收紧手指，紧紧攥住顾衍承的手，仿佛这样就能与梦中那个人抢夺一颗心一般。 他又梦到那个女孩了。莫璃想，原来嫉妒一个人是这种感觉。 她想起自己还是一只刚开灵智的狐妖的时候，狐族出了一位“名垂青史”的红颜祸水，祸水有时会在满月之日回到狐族，帮助点化未开灵智的小狐狸，再为想要修炼成人形的狐族姐妹们传授心得。 那时，莫璃最盼着她回来，她跟祸水两人一母同胞，只不过她不把修炼当回事儿，没能跟上姐妹的进度。但她还是最喜欢自己这个姐姐的。 有一次，祸水再次回来传授心得，还催促莫璃快点修炼，莫璃嗤之以鼻：“炼那玩意儿有什么用？修炼成人形有什么好？” “呵。”祸水笑了，倾国倾城，她语气娇娇滴滴地开口，纤纤玉指挠莫璃毛茸茸的狐狸下巴，“修成人形当然好了，飞禽走兽只懂繁衍，但是人，能感受到爱。” “爱有那么好？” “嗯，等你爱上一个人，你会发现很多之前不曾体会过的情绪，酸楚嫉妒也好，温馨甜蜜也好，我们来这世上走一遭，难道不该把七情六欲都尝个遍吗？” 那时，莫璃金灿灿的狐狸眼一眨一眨，将蓬松的尾巴圈住身子趴进了祸水的怀里，她没听懂。 后来，祸水和她爱人的故事为世人所知，她也为了那个人背下所有骂名，最后甚至甘心赴死。 那一日，王宫大火，莫璃一只狐狸在千里外的山丘上悲愤哀鸣。 她开始修炼了，走姐姐走过的路，试着去理解她的一生。 三千年里，莫璃时常会想，爱有那么好吗？是不是相爱就意味着走向毁灭呢？ 不少同族异族的修炼者为了长生不老而修炼，只有莫璃不是因为怕死才修仙，她只想感受一下，能让姐姐甘心赴死的“爱”究竟是什么东西。 第46页 然而此刻，莫璃仿佛在无尽漫长的岁月，与无限空渺的虚无中捕捉到了一点爱的影子。 那是痛苦的、酸涩的、令人悲伤的一块拼图。 那是嫉妒。 “爱”不是个好东西，莫璃想。 作者有话要说：　　等下还有更新，不过建议大家先睡吧，明天看，不然我超有压力的~ 另，关于本章祸水姐姐，写得很明显，与神话传说不同的地方皆为我的私设，特此说明。 感谢在20191124 23:59:22~20191126 00:04:4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世界树之叶 3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4章 024 而另一边, 顾衍承也并不好受。就像很多人做梦时会清醒地意识到自己身处梦境之中一样，顾衍承知道，他又陷入困住自己二十年的梦境当中了。 他拼命想追上面前人的背影, 想要抓住漫长噩梦中的一团光, 少女棕红色的发梢在他眼前一甩一甩, 如同一条温暖又干燥的狐狸尾巴。 狐狸尾巴？顾衍承悚然一惊，那即将触到对方头发的手也在这一刻顿住了。 一股异样的感觉从心脏开始, 随着血液的迸射流遍四肢百骸，他摒住呼吸, 心跳加快, 看着面前的少女慢慢回头。稚嫩面庞在动作中逐渐舒展，变得更加妩媚明艳。 她望向顾衍承, 如玫瑰花瓣一样嫣红的嘴唇勾起动人心魄的弧度, 一双桃花眼好像蓄满了春水。她轻轻问道：“我是谁？” 顾衍承猝然睁开了眼睛。 “……莫璃？”他怔怔看着面前的那张脸，轮廓越发与刚才的梦境重叠。 怎么会是她？ 看着顾衍承久久不能回神的样子, 莫璃举起两人还牵在一起的手，无奈道：“不是我非得一直抱着你啊，是你死活不松手。” 闻言，顾衍承顿觉脸上一阵热, 连忙缩回手去, 莫璃也立刻将手放下, 但顾衍承还是看到了她被自己捏红的指印。 心脏突突跳动，顾衍承竟不知自己睡着后会死死抓着别人不放，而最令他心神不宁的是, 他居然没有梦到001，梦里出现的反而是莫璃的脸。 自从顾衍承睁眼，莫璃就一直注意着他的神色，现在见到他双目怔怔，魂不守舍，心底顿时憋了一股闷气。 莫璃是不会亏待自己的人，狐生三千年不懂什么叫卑微，她后撤一步，推着顾衍承自己坐好，一副撇清关系的样子：“我知道，你梦里跟白月光缠绵，一睁眼看见是我，肯定失望了吧。” 顾衍承眉头一皱，不悦道：“你说什么？” 莫璃摆了摆手：“我都懂，其实你也不用露出一副要死要活的样子，我只是不想你白白送死，顺手救你而已，顾上将你专一深情，心里都是你的白月光，放心好啦，别看我之前对你大献殷勤就误会了什么，其实我这人就这样，对谁都想撩一把，等你伤好了就回去，我们也不会再见面了。” 纠结的眉头在莫璃的长篇大论中渐渐松开，顾衍承嘴角紧绷，一双永远冷冰冰的眼睛竟随着莫璃的话露出些茫然无措的神情。 他嘴角动了动，第一反应觉得莫璃的话全是漏洞，他每条都能反驳，可沉默半晌，他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哪里不对，顾衍承想。 事情不应该是这样发展，他还没弄清楚为什么莫璃会闯入自己的梦境，她居然一开口就是赶自己走？就算是萍水相逢，可…… 可？ 可是什么？顾衍承心里好像卡着一团不上不下的火，一股无法宣之于口的郁结之气化作噎人的棉絮塞在喉咙里。他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刚刚因为牵手而发热的身体也仿佛被一盆冷水浇熄。 “想什么呢？”莫璃惯有的，带着点调笑的上扬语调响起来，就像她说的那样，她很擅长撩人。 一股无名火涌上心头，顾衍承脸色冷得像要结冰，转头别过视线：“你知道就好。” 他说了一句，仍然觉得不快，继续道：“还有，既然你早就想要划清界限，以后还请约束自己，我不需要多余的帮助。” “呵。”闻言莫璃冷笑，顾衍承心底一紧，忍不住抬眼看她，却见莫璃身后走来一个银发的男人。 是他！顾衍承立刻伸手探向腰间，准备拔.出电流枪。谁知那男人连看都没看他一眼，直接走到莫璃身边，笑嘻嘻地将手中一串刚烤好的鸡翅递到莫璃嘴边。 “快，你最喜欢这种有点微焦的鸡翅了，赶紧吃，下一秒就不是这个味儿了。” 男人站在莫璃身后，动作熟稔地将鸡翅递到她面前，好像从身后圈着她整个人一样。顾衍承微怔，没想到莫璃一点不满的情绪都没有，理所当然地接过鸡翅咬了一大口。 “啊！好烫！”莫璃捂着嘴巴弹起来，顺手给了阴谋得逞捧腹大笑的男人一个头槌。 欢快的笑声和争吵似乎把刚刚的沉闷都驱散了，莫璃精神抖擞，有一百种方式让那个银头发的跪地求饶，只不过，顾衍承看着他那副甘之如饴的样子就心烦！ “呲啦——”顾衍承对着空地开了一枪，电流声像撕破欢乐的剪刀。他的脸比黑洞还黑，电流枪指着凌墨，冷声问道：“你是谁？怎么会在这里？” 正玩闹的两人停了下来，凌墨见牙不见眼的笑容收了起来，反而歪着嘴角，带上了一股颇有挑衅意味的邪笑：“这话应该是我问你，顾上将为什么在我们的地盘呢？” 第47页 “什么？你们？”顾衍承这才分出心思环顾四周，只见一片山青水绿，淙淙溪流边是诗情画意的亭台楼阁，这里不是凤凰星，甚至……整个克罗联盟也没有这种风格的建筑景观。 顾衍承再回头，看到银发男人揽着莫璃的肩，身后竟出现了一对乌黑的翅膀！他眉头猛地皱起，起身便将电流枪抵在凌墨的脖颈边：“这是你们兽人族的境内？你们把我带到了那边？！” “冷静！”莫璃甩开凌墨，抓住顾衍承的手腕，她看向他，坦然道：“其实早就应该告诉你的，我既不是人类，也不是兽人，我和他一样，跟你们不同。” 顾衍承定定地看着莫璃，嘴唇微张却说不出半句话。 莫璃变化出自己的狐耳和狐尾：“你看，这种能力不可能是基因技术可以做到的，我们具体的身份很难解释，你只要知道我们不是你的敌人，不会做伤害你、伤害人类的事就行了。” 顾衍承的眉头狠狠皱了起来，被莫璃制住的手再度发力，对准凌墨：“你在胡言乱语什么，他是科学会的人，他之前想杀你，还想杀我！” “顾衍承！”莫璃抓着他的手不肯让步，甚至抢先一步挡在凌墨身前，“他是我的朋友，这个世界上只有我和他能彼此理解，我相信之前只是误会！” 顾衍承眼眸猛地颤了一下，他握枪的手指节泛白被莫璃硬生生按着放了下去。他盯着莫璃，好半晌才低低地开口：“只有你们能彼此理解？” “这个……跟你说不清。”莫璃头大，神仙妖怪的事情一来不好解释，二来万一跟那什么狐神扯上关系肯定很麻烦，当然还是能瞒就瞒。 而且，她刚刚就看到凌墨背在身后的手在聚集灵力了，要是顾衍承这一枪真打下去，说不准那个疯乌鸦会做出什么来，她好心来挡一挡，真不知道平时干脆利索的顾衍承今天在墨迹什么。 “跟我说不清？”顾衍承听了这个回答简直气得想笑，他又强调了一遍：“莫璃，他之前要杀我。” “他不会的。”莫璃不明白今天顾衍承到底怎么了，只得耐着性子再帮乌鸦拉好感，“人家刚刚还救你呢，你看看你的腿，那绷带都是他缠的，他是个好人，你别这样。” “我别这样？”听了这番话，顾衍承心底的火简直要爆开了！莫璃一直替对方开脱，她们两个惺惺相惜彼此理解，说一堆他听不懂的话！ 是啊，他顾衍承是莫璃的谁？莫璃刚刚不就已经划清界限赶他走了吗！他在想什么重要吗？他知不知道莫璃到底是什么人重要吗？他看到莫璃维护想杀自己的凶手会不会伤心重要吗！ 顾衍承没再争论什么，扔掉了手里的枪。莫璃刚要松一口气，却见他板着脸召唤出艾浮圆点，手指点了点大腿上的绷带：“剪掉。” “是，主人。”艾浮圆点是非不分，尽职尽责。莫璃却急了，她连忙捉住想要变形成剪刀的金属球，不可置信道：“顾衍承你在干什么？你不想伤快点好了？” “是啊，伤快点好我才能快点滚蛋，你是想说这个吧？” “顾衍承，你到底在发什么疯？我救你还救错了不成？” “我求你救我了吗？我求你缠着我了吗？我求你一次一次出现在我眼前了吗？明明都是你的错！” 刻薄的话像飞旋的刀片，在情绪的催逼下不受控制地发射，将过招的对手你来我往地凌迟。 莫璃突然噤声，她狠狠咬着牙，眼底憋红了一圈，片刻后点了点头：“我确实错得很离谱，我从一开始就不应该跟你有任何交集，我后悔了。” “莫璃……”心底顿时被慌乱占据，但没等顾衍承说什么，莫璃的手已经搭上他腿上的绷带。她指尖亮起一点光，只在那绷带上轻轻划了一下：“既然你这么嫌弃我，我就不碍你的眼了，黑糖波波也可以治伤，对吧？” 绷带在她轻柔的问话中纷纷脱落，她的动作太快也太轻易，就像轻易斩断了二人之间的联系一般。 那一瞬间，顾衍承只怔怔看着绷带脱落在地，他不知所措，仿佛回到了二十年前的地下街，黑暗、封闭，是他从内里腐烂成了淤泥，不配得到光芒。 顾衍承握紧了拳头，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开了。 看着他渐渐远去的背影，凌墨试探着问道：“就这么让他走了？我看他都要哭了。” “哭？”莫璃被凌墨的话拉回神智，她故作不在意地转身，“顾衍承才不会哭呢，你把他当成哪种Omega了？他走了也好，本来也不该继续牵扯不清。” 关于“爱”的滋味，莫璃浅尝辄止，因爱生怖。 凌墨朝顾衍承离开的方向瞥了一眼，笑着推莫璃去吃他刚烤好的食物：“没错没错，你终于想通了，本来就是嘛，咱们修炼成仙，为得是过那逍遥日子，干嘛要自讨苦吃，走，尝尝哥哥的手艺。” 第25章 025 顾衍承确实没哭, 他板着脸走了很久，周遭的风景却似乎根本没有变过。 黑糖波波难得察觉主人心情不好，乖乖跟在他身后开启静音模式, 终于, 它有些忍不住, 磨磨唧唧地绕到顾衍承腿边：“主人……你，你的伤口流血了, 波波给你止血？” “闭嘴。”顾衍承冷冰冰丢下一句。 他不想听到任何声音，心底翻滚着一股难言的情绪, 顾衍承十分陌生, 在过去的几十年里，不管是分化之日理想破灭, 还是地下街中艰难求生, 这种气愤憋闷的心情从未出现过。 第48页 他感觉自己心里酸得很，好像被淋满了腐蚀性的溶液, 被糟糕的情绪一点一点吞噬。 波波在这时小心翼翼地开口了：“主人……再走下去，你的腿伤会恶化的，刚刚莫璃小姐姐不是让我给你治疗吗？我可以……” “别提她。”顾衍承横了一眼，打断黑糖波波的话。 波波有点委屈, 想再说什么, 却被顾衍承毫不留情地启动了关闭程序。 或许是经过了提醒, 腿上的伤口越来越灼热，走路太多，终于难以忍受地疼痛起来, 顾衍承心烦意乱，又找不到出去的路，干脆席地而坐。他看着眼前陌生的风景，不明白自己究竟怎么了。 以前再严重的伤都受过，可是这一次，为什么他总是想起在问讯大楼时发生的情景。那天他中弹，然而本以为已经离开的莫璃却神兵天降一般接住了他。 她的怀抱很软，很暖。那一天，顾衍承下意识地抓着她的衣角，一直紧绷着的、提心吊胆的心情终于放下了。 顾衍承反复回想着那一刻的心情，在见到莫璃的一瞬间，看到她没有一走了之的一瞬间，他其实是安心又有点高兴的。 夜风渐起，有些萧瑟的寒冷，顾衍承手臂搭在膝盖上，心烦意乱地埋下头：“……都是她的错。”是她先来招惹我的，他闷闷地想。 周遭一个人都没有，偶尔有风刮进山间缝隙，呜呜的声音如泣如诉。顾衍承走不动，也不知道该往哪走，此情此景，他不由得记起在荒土星的时候，莫璃曾在山洞里彻夜地照顾他，第二天顾及他腿伤，还不管不顾地直接抱着他走了那么远的路。现在想想，或许从一开始，他就没有自己以为的那般抗拒莫璃。 心里被酸涩的情绪胀满，大腿的伤口显得更加疼痛起来，顾衍承抬头四处看了看，天色已晚，只有他一个人孤零零。 莫璃没有来找我。得到这个认知，顾衍承眼眸暗了暗，垂下了头。 期待落空，整颗心便如同掉入无底洞一般下沉。他想，或许一切只是他的一厢情愿，莫璃就跟她自己说的一样，会对任何人动心。 是啊，动心，这个词汇听起来离顾衍承太过遥远了。他一向不苟言笑，封闭着自己，人生中除了对001 的感激就只剩冰冷漆黑却包容万物的宇宙。他本应早已习惯独来独往，早已习惯别人的拒绝和背叛，可为什么，当莫璃拒绝他，他会那么难受？当莫璃维护另一个人，他会恨不得给那个人一枪！ 夜风习习中，顾衍承揪紧自己胸口前的衣料，眼眶发胀地低下了头。 原来动心的人是我。 可惜，当他刚刚意识到自己的动心，对方就已经把所有的门都关上了。 她现在在做什么？跟她唯一的知己在一起吗？夜色中，顾衍承目光沉沉，薄唇抿了抿，忽然站了起来。 …… “睡了吗？”山脚下的帐篷外，凌墨隔着一道门帘朝里面的莫璃问话。 帐篷里响起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过了一会儿，莫璃从门帘里探出头：“干嘛？” “我刚跟总部讨论了一些事情，现在有点要紧事，你能不能放进来一个人？”凌墨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 说实在的，莫璃其实没什么心情，她本就烦闷的情绪在听到这个要求之后急速飙高，差点爆发：“放人进来？让普通人进入我的芥子？你就不怕你乌鸦成精的事暴露吗？” “不会的，我代表的是科学会，其实我们也有很多信徒的，那些人对我们就是迷信崇拜，只要跟他说这芥子是科学会的发明品，他们一定会相信。”凌墨似乎很急，就差拍着胸脯跟莫璃打包票了。 见莫璃无动于衷，乌鸦一甩头发，决定不要脸一次。 “你干嘛？”莫璃敏锐地察觉不对，还没等跑开就被乌鸦抱住大腿，后者坐地耍赖，哭哭啼啼：“莫璃姐姐！莫璃大美人！你快帮帮我吧，这件事真的真的非常重要，关系到人类的命运和我们的飞升！你要是答应我，我愿意被你无偿奴役一个月，不，三个月！” 见莫璃一脸恶寒，凌墨心知就要成功了，他更是扯着嗓子嚎：“莫璃璃~求求你了，你想要我怎么补偿都行，不管是卖身还是卖艺我都接受！对了，来到这边之后我就分化成Omega了，我可以把初标记献给你！” “滚滚滚！”莫璃鸡皮疙瘩抖落一地，用力踢了两脚，终于甩开这臭不要脸的乌鸦，“谁稀罕标记你！赶快把那人坐标给我，我放人就是了。” 莫璃气呼呼地跑到一边施法去了，乌鸦激动搓手等待，他们没看到，山后，顾衍承静静站在那里，将刚刚的对话全部听了进去。 顾衍承背靠泛着潮气的山石，气得手抖！那个骚里骚气的白发小哥在干什么？求偶？还说什么分化成了Omega，还要把初次标记献给莫璃？ 顾衍承不得不承认，要是比不要脸，自己真是输得十分彻底。 他越想越气，想到刚刚他不在的一下午，莫璃可能就在跟这个小白脸你侬我侬，心底一股火蹿上来，他立刻起身想去找她。 然而刚一探头，他惊愕地看见莫璃手上一团红光，像拉开幕帘一样凭空卷起一片山水景色，然后，光芒一闪，她面前顿时多了一个人！ 我没看错吧？顾衍承屏息躲进阴影里。 另一边，莫璃见到来人，也是一惊：“是你！” 第49页 “天哪！小姐姐我们又见面了！”对面金发碧眼的少年娇俏捂住他红樱桃一般的嘴，又连忙拍了拍脸颊，站得笔直朝莫璃伸手：“拉博尔金，很高兴今晚能见到你。” “什么情况？”凌墨挑眉，玩味地看着莫璃，心说没想到啊没想到，不会是狐狸精，刚来没几天，男人都钓到两个了。 莫璃敷衍地握了手，笑容有些僵硬地看向凌墨：“这就是你说的那个很重要的人？” 看莫璃的眼神，大有“今晚过后就杀了你”的气势。 凌墨抖了抖，心里还挂念着拉博尔金带来的东西，连忙道：“没错没错，军工世家，拉博尔家族的次子小金同学。” 视线转向一脸花痴的小金，凌墨试探道：“听说拉博尔军火基地刚刚突破技术难题，研发出了全星系第一款光学适应器，带来了吗？” “嗯，家父正是派我来将最新的技术成果展示给你们看的。”拉博尔金在谈论正事的时候还算靠谱，他一边谦恭微笑着，一边从纹样复杂的手提包里拿出一颗艾浮圆点，“如果前辈能指点一二，令这项技术更加成熟，就再好不过了。” 什么光学技术的，听不懂，她打了个呵欠朝沉迷于科技光辉中的两个男人摆了摆手：“我去睡觉了……” 话音未落，莫璃却怔住了，在她眼前，那个刚刚还锃光瓦亮的小金属球被抛到半空，在众目睽睽之下竟好像被一点点擦除般越变越淡，最后居然凭空消失了！ “什么？”莫璃伸手在刚刚的位置一抓，竟然直接抓到一团坚硬冰凉的空气，她看着自己虚握的掌心，感受着手中沉甸甸的分量，眼中亮光闪闪，凑近凌墨耳边悄声询问：“这是隐身术？” “差不多。”凌墨随口敷衍，他现在就像乌鸦看见肉一样，一双眼紧紧盯着莫璃手心，眼里只有这个凭空消失的小球！ 莫璃感觉稀奇了，将看不见的艾浮圆点举到眼前对着月光细看，什么破绽都没看出来，她感叹道：“这隐身术向来只有修炼者本人能够施展，没想到竟然可以不触碰小球就让它隐身！怎么办到的？” “都说了是光学。”凌墨贱嗖嗖地搭着莫璃的肩膀，一把从她手抢过了这颗科学明珠，“在这个时代，科技的力量比咱们辛苦修炼的那几千年修为可有用多了，你能不能别那么老土。” 乌鸦撩头发翻白眼，终于让莫璃在这个染过发的好友身上寻得了一丝熟悉的风骚。不过这次她没计较，好奇心也被那颗艾浮圆点吸引：“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看向身旁的拉博尔金：“小金同学，这是你家里研究的东西吗？” 受到女神姐姐的正视，拉博尔金脸蛋通红，幸福得要飞到天上去了，他连忙点头：“对对，我家的军工企业每个季度都会研究新的相关用品，这个能隐形的艾浮圆点有个别名，叫间谍球。” 拉博尔金掂了掂那金属球，将它变回原样，他随意按了几下，从金属球中取出一个指甲大小的银质方块：“你们看，这个就是光学适应器，这是一项能让艾浮圆点隐形的技术，有了它，刺探敌人情报就不愁了，到时对科学会一定也颇有助益。” 凌墨一心扑在新技术上，听了这话收敛神色，微抬眼皮撇了拉博尔家的小公子一眼。拉博尔家族是联盟长官面前的红人，等级高贵，手握重权，然而这个时候拿着刚刚研发出来的新技术讨好科学会，可见他们在盘算着什么东西。 科学会是狐神社的劲敌，但毕竟当权者推行狐神社那一套，导致科学会一直东躲西藏，如果这一次好好把握，吸纳了拉博尔家的力量，倒不失为一桩美事。 不过……就怕拉博尔家野心勃勃，科学会无法驾驭这样一匹野马。 凌墨脑中百转千回，对克罗联盟政治不熟悉的莫璃和天真单纯只想寻找“主人”的小金同学都毫无所觉。 她们两个凑在一起兴奋地研究那指甲大的小金属块。 “哇，隐形了隐形了，原来在手表上也能发挥作用！” “当然啦，在任何地方都可以，只不过目前来说用在艾浮圆点上的效果最为优秀，等技术革新，再成熟一些，这个光学适应器就可以应用在更多的地方啦！” “比如？” “比如植入人体，从此人类就拥有了隐身的能力。”拉博尔金凑近莫璃耳边悄声道。 “那真是太震撼了！”莫璃塑料捧场，心想，这有什么创意，老年早几千年前就能隐身了。 正在她神游的时候，小公子将那光学适应器直接塞进莫璃手心。 莫璃一怔：“干嘛？” 拉博尔金神情羞涩，浅金色睫毛一扇一扇：“送你，我感觉你好像很喜欢。” “什么！”凌墨先不干了，“这不是给科学会的？” “唔……老爸说这玩意儿值钱的是技术，材料要多少有多少，如果你们科学会也想要的话我回头再拿一个来就好了。”拉博尔金表情十分认真，“在说，这东西还没投产，只是个初级的雏形，给你们解释理念用的，过几天老爸会派更专业的人亲自拜访科学会总部谈间谍球的事情。” 莫璃在一旁听得目瞪口呆，心道：小金同学，我是该说你傻白甜还是该说你蠢呢？这些机密就这样大咧咧说出来了吗？这孩子要是真按照他爸的意愿从军从政，还不得被人生吞活剥了。 第50页 “那我就收下了。”莫璃不管那许多，在凌墨羡慕嫉妒的眼神中将小小的一块金属塞进了自己的口袋。她现在没有内丹，若是以后遇见什么棘手的事情，能隐身逃跑也是保命的方式不是？ 另一边，山后，顾衍承神色复杂，他无意中得知了拉博尔家族意图夺取政权的倾向，但另一个疑问又立刻占据了脑海。 顾衍承拿出自己那颗正处在关闭状态的艾浮圆点。他左看右看也没看出这傻乎乎的人工智能有什么特别之处。 可是，若那个金色头发的傻瓜没有骗人，隐形技术才刚刚有了个苗头，为什么他的艾浮圆点已经可以做到了呢？ 人声渐渐散去，顾衍承瞧着几人各自分开，拉博尔金跟凌墨去了一间帐篷，莫璃独自回到自己的那个帐篷里。他抿了抿唇，决定先不管什么艾浮圆点的事，他必须去找莫璃！ 第26章 026 顾衍承现在应该已经走出芥子了吧。暖帐中,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 莫璃没有完全闭锁芥子关住顾衍承，她想让他自己选择，因此, 她留了一条只能从芥子内部出去, 而外面不能发现的通路。只要沿着他离开的方向一直走就能轻易出去了。 她回想自己刚刚失态地争吵, 心想顾衍承可真有本事，竟然能轻易激怒她这个清心寡欲修道三千年的人, 他走了更好。 莫璃一边解开头绳，把头发披散开, 一边暗自感受内力丹田的气息, 来到这个时代这么久了，她一点也没有灵力汇集的现象, 也不知自己的内丹究竟是怎么不见的。在这种情况下, 顾衍承走了最好，她可以心无旁骛, 再次修炼证道。 再说，那个人就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她巴巴地上去掏心掏肺，用她的热脸贴够了顾衍承的冷屁.股, 最后就换来一句“我又没求你。” “可给老娘滚球吧！”莫璃用力梳了一下头发, 掀起被子就要钻进暖烘烘的被窝。 这时, 她忽然闻到了一股熟悉的气味。 清新的、仿佛嫩绿草叶在细雨中舒展，泥土味儿、草茎味儿，下过雨的味儿。莫璃心头一动, 却听到了外面细细的雨声。 她想起下午那阵就阴沉的天空，没劲儿地又躺了回去。 “真丢人。”莫璃嘟囔着拿被子盖住头，不去听那扰人的雨。她觉得自己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我在期待什么呢？睡觉睡觉！被子里伸出一条莹白细长的手臂，刷地一下关了灯。 帐篷里黑暗下来，雨声就更加清晰可闻，似乎是一场春夜急雨，越下越大，搅扰得人无法安眠。 没错，莫璃把自己的失眠归咎于这场雨。 一双晶亮的眼睛在黑夜里眨巴眨巴地睁着，莫璃又闻到那股雨味儿了，她烦躁揉乱自己睡前好不容易梳顺的头发，在被子里翻来翻去，心想，这往后一下雨就想起顾衍承可怎么办哪！ 她滚着滚着，从床这头滚到床那头，直到她发现自己不仅能闻到雨味儿，而且后颈腺体还开始一跳一跳地灼痛时，她“腾”地坐起来了。 淦！原来是真的！这不是雨味儿，是人味儿！ 莫璃连伞都没拿，直接哗啦一下扯开门帘，雨夜中，她看到自己帐篷边上缩着一团黑影。 黑影听到动静，立刻抬起头。他没有动，只定定地看着莫璃。 乌黑的头发湿漉漉的贴在脸侧，冷风吹得人小脸儿煞白，只有一双眼睛，倒映着些许月亮的清辉。 他靠着帐篷席地而坐，缩成一团，两条长腿委屈地支在面前，似乎在忍耐和掩饰什么，他双手抱着腿，抱得很紧。 空气里的清香更浓了，除了新鲜掐断的植物味道，还多了一抹丝丝缕缕的甜，从顾衍承身上散发出来，勾勾缠缠地循着雨丝散落进夜里，飘到莫璃鼻尖的时候就只剩下清淡的一点。 “跑到我帐篷前面发情，你在勾引我？”莫璃摆出一副十足恶霸的气势，冷笑着低头看顾衍承，既不靠近，也不离开。 反常的是，平日里刻薄到嘴里吐刀子的顾上将竟然默认了那句勾引，他喉结动了动，一开口声音沙哑：“莫璃……你……你不能让我走。” “凭什么，强买强卖？我怎么不能让你走？你想走就走，我可拦不住你，我跟你什么关系啊？” 雨点打在身上，再给夜风一吹，透心的凉。莫璃作势要回到帐篷里，顾衍承心下一急连忙站起来：“等等，等等……” “唔！”左腿剧烈地痛起来，他的动作扯到伤口，整个人朝一侧歪倒下去。莫璃听见动静心里一揪，她本能地想要赶快接住顾衍承，然而她克制住了。 这一次，顾衍承直接又狼狈地摔在地上。 似乎很久没有这样猝不及防地摔倒过了，顾衍承想，之前每一次，莫璃都会在关键时刻出现。 然而这一次，她甚至连头都没回。 “莫璃，我们谈一谈。”顾衍承扶着帐篷站起来，他微微侧着身子，挡住流血的伤口。但空气中的血腥味儿逃不过狐狸的鼻子。 莫璃叹了口气，认命一般走到顾衍承身边：“好啊，谈什么？” 走近了才看见，顾衍承的眼角红红的，他像是害怕莫璃再次说走就走一般，连忙抓住莫璃的手，热度攀升，本以为淋了雨的顾衍承会手脚冰凉，没想到，他的情热比雨夜更深。 “你不是问我们是什么关系吗？”顾衍承直直看着莫璃，眼神里隐隐藏着委屈，“我告诉你，你是我的Alpha，你是第一个标记我的人。” 第51页 “那又怎样？” 闻言，顾衍承眼眸颤了颤，抓着莫璃的手愈加收紧，他别开视线，低声道：“你……你必须负责。” 缠绵雨幕做背景，顾衍承别过头，莫璃只能看到他发红的耳尖。她心里想笑，但表面上仍旧板着脸，莫璃去掰他抓着自己的手：“我可不敢高攀，顾上将心有所属，是我一味倒贴。” 顾衍承一怔，连忙道：“不是，我跟她……” “别，我不想听你跟谁的爱情故事。”莫璃抬手做了个“停”的手势，打断道，“我们那个战略性初级标记算什么呀，过段时间不就自动解除了吗？到时候你走阳关道我过独木桥，我们毫无瓜葛……” 自动解除、毫无瓜葛，这些话闯进顾衍承的耳朵里，令他脸色更白三分，似乎他越想抓紧，就越会失去什么。 莫璃扭动着胳膊，想要挣脱顾衍承的桎梏，顾衍承眼角发红，死不松手：“莫璃……莫璃……” 他只念着她的名字，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来挽回，苍白的感情经历令他茫然无措，他只知道不能放手。 顾衍承这副沉默的样子，令莫璃心底更涌上一把火。“放开！”莫璃用力一挣，顾衍承被甩得趔趄一步，情热灼烧内府，雨水冷却皮肤，顾衍承一颗心在冰火中煎熬，手心一空，他慌乱地朝莫璃追去：“别走！” 相似的一幕在眼前浮现，眼前漆黑的雨夜和棕红的发尾，都与他的噩梦重叠。 “莫璃！别走……呃！”顾衍承沙哑的嗓音带上了一点哭腔，而这时候，在雨水中浸泡的腿伤开始拖后腿，顾衍承身形一晃就要往地上跌去。 一秒钟似乎被无限拉长。莫璃突然回身，抓住了顾衍承的手。 “……莫璃。”顾衍承短暂地怔忡，温热的触碰令人战栗，他紧紧握住这失而复得的温暖。 那种忽上忽下，如同坐云霄飞车的心情在这一刻停止，顾衍承感觉自己的整颗心都被温水灌满了。 “我没有白月光。”薄唇轻启，这句话如同簌簌细雨中一阵轻盈飘渺的山雾，然而落在莫璃耳中，却仿佛带着颤音的咏叹调。 她瞳孔骤缩，追问：“你说什么？” 顾衍承喉结微动，一双通红的眼睛像小狗一样湿漉漉地看着她，撑在莫璃身上的手又抓紧了些：“我……我没有白月光，我只有……只有你一个Alpha。” “别让我走……求你了。” 他的声音很轻，很低，莫璃却愣住了。这算告白吗？她不太确定，但或许是此时的顾上将太可怜，他浑身湿透，委委屈屈，小心地抓着她的手，希望她不要离开。 莫璃知道，他这样，自己心软只是时间问题。 “腿疼不疼？”莫璃问道。顾衍承闻言立刻摇头，还想把腿往后躲，莫璃用力捏了他的手一下：“别躲了，我都看见了。” 他没有治疗，任凭伤口裂开，血流得染红了半条裤子，伤口边缘在雨水的浸泡下都微微泛白。 莫璃皱眉轻轻碰了碰：“很疼吧？” 她的动作温柔得令人心酸，顾衍承抿住嘴巴，点头：“嗯。” 莫璃责怪地看了他一眼：“你自虐给谁看，现在舒服了？” 顾衍承不吭声，只拉着莫璃的手，乖乖挨训。其实若要说起来，腿，不算很疼的。 情热烧得他脑子发昏，他微微倾身，抱住了莫璃，下巴搁在她的肩上，严丝合缝的契合。 “怎么了？站不住吗？”莫璃心里一紧，自然而然地环住他的背，她轻轻拍着，哄小孩儿一般询问：“还有哪里疼吗？” “有。”顾衍承声音闷闷的：“可是我不想说。” 一下午的气愤，他不想说，一下午的委屈，他也不想说。 以为莫璃再也不会要自己的心痛，他更不想说。 有此时此刻，就够了。 “跟我进去。”莫璃感受着怀中愈发升高的体温，后颈的热度也随之飙升，她觉得自己怀里就是一个洗白白送上门的软糯小蛋糕，香香甜甜，又比以前可爱。 蛋糕自己送上门，哪有不吃的道理呢？ 第27章 027 帐篷里的灯重新亮起来, 暖黄暖黄的，顾衍承脱了湿漉漉的衣裤，裹着莫璃的被子坐在被褥堆里, 他害羞, 恨不得只露出一张脸。 “腿伸出来。”莫璃翻找出消毒药水, 坐在顾衍承身边。 她本来让顾衍承唤醒黑糖波波，赶快治疗一下, 不过听说了波波的治疗方式后她吓得连忙去翻箱倒柜地找药了。 此时看着顾衍承大腿上长达五厘米的伤口，心说幸好他没有让人工智能治疗, 不然直接用激光烧焦, 不死也要疼昏过去了，何况…… 何况顾衍承的腿紧实修长, 要是烧焦了弄出那么大一条黑黢黢的伤疤, 她可要上哪哭去。 “放松，可能会有一点刺痛。”莫璃说着用棉签将药水轻轻点涂在伤口上。顾衍承很耐痛, 他一动不动，目光落在莫璃身上。 莫璃的神情很专注，动作也很小心翼翼。顾衍承对这种治疗方式感到有些新奇，他看着莫璃轻轻擦着药, 几乎没什么感觉, 而她却擦两下就要停一停, 或者对着灼痛的伤口轻轻吹气。 “你好像对护理机器人的工作很熟练。”顾衍承开口了，他半靠在被子里，莫璃还在他身后垫了个柔软的枕头, 他被温暖和莫璃的气味包裹着，如果再不说话的话，他觉得自己就要舒服得睡着了。 第52页 莫璃继续着手上的动作，随口道：“我不像你，我生活的地方没有这么多机器人，一切都要自己动手。” 这之后过了好久，顾衍承都没有再说话，莫璃涂好了药，以为他睡了，可一抬头却对上顾衍承的眼睛。 那双平日犀利的眼眸，在暖黄色的灯光里显得温润平和，他的声音里带着困倦，哑哑地开口：“能告诉我吗？你的事。” 他想到就睡在隔壁帐篷的乌鸦，那个“唯一能互相理解的人”成了顾衍承心里的一根刺，没有什么是唯一的，如果必须要有，顾衍承希望那个人是自己，不是任何别人。 他看着莫璃，收敛自己所有的攻击性，尽量显得温驯无害，可是，莫璃略作犹豫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她探了探身，凑近顾衍承的脸，伸手握住他露在被子外面的手：“这不是我一个人的事，相信我好吗，除了这个，我不会再隐瞒你任何事。” 顾衍承眼里流露了些许失望，但他没有继续逼迫。等莫璃将他大腿上的伤口用纱布缠好后，他松开拉住被子的手，转而搂住莫璃的脖子，雨后的清香酿着醉人的熏熏味道扑鼻而来，顾衍承声音里还有些难掩的困倦，看向莫璃的目光却执拗又深沉，他说： “标记我。” 莫璃不愧是修炼三千年的狐狸，她睫毛低垂，收敛着神色，闻言低头吻住顾衍承的唇。像春雨中的一场闷雷，气味纠缠交换，她按着他的肩膀，搂着他的腰，感受怀里火热的人在自己手中融化的过程。 一吻终了，两人都在喘气，莫璃想要起身，却突然被顾衍承抓住手臂。 “怎么？没亲够？”莫璃嘴唇嫣红，勾出一个妩媚的笑意。顾衍承感觉自己心头晃了一晃，他摇了摇头，说道：“不是这样标记。” 顾衍承头发凌乱，躺在莫璃的床上，仰头看着她，满眼的欲说还休。 逼迫他，要他自己开口。一个声音在莫璃心中响起，莫璃眼眸深沉。二人之间的角力在不大的帐篷中迅速蔓延。 “那么，你想要什么标记？”莫璃开口了，声音带着蛊惑。 星际时代，标记分为三种，一是初级标记，只靠接吻便可以获得暂时的气味记号，从此发情期只对对方有影响。 第二种是长效标记，标记双方一番云雨便可达成，这样标记的效果可以持续一到两年，很多需要固定伴侣又不想被永远束缚的人都会选择这种标记方式。 第三种则是永久标记，咬破腺体、体内成结，从此两人绑定关系，一生都不会分开。 莫璃盯着顾衍承，逼问他想要哪一种。 眼见着沉默寡言的顾上将目光躲闪，脸颊泛红，他别过视线，低声道：“就……换个方式。” 这个时候倒是知道害羞了，莫璃觉得有趣，她走近，捏着顾衍承的下巴令他看着自己，顾衍承的目光潋滟了一层水色，被莫璃散发出的馥郁花香熏得手脚发软。 莫璃拇指揉按他的下唇，语调魅惑道：“说出来，免得你过后又不承认。” “我……”顾衍承脸涨得通红，只开口说了一个字就说不下去。他呼吸急促，似乎莫璃身上的花香就是解毒的妙药，他浑身都在渴望，而最后一根底线就是现在的难以启齿。 神色带上可怜巴巴的祈求，顾衍承迷乱中去抓莫璃的手，然后按在自己鼓噪的胸膛上。他看着莫璃，觉得自己足够明显了。 莫璃忍俊不禁，手指微动，眼睛一瞬不瞬地观察着顾衍承的神色，见他眉头微皱，她循循善诱道：“是这里想要吗？” 顾衍承闭着眼睛点了点头。 “这里呢？” “……嗯。” “那……这里呢？” “快点。” 帐篷外的雨不知何时停止了。 夜最深的时候，凌墨推了推打呼的拉博尔金。 好不容易在这摊破旧床褥中睡着的小公子打了个泛着泪花的呵欠：“前辈？有事吗？” 凌墨皱眉，压低声音神秘兮兮道：“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 “声音？”拉博尔金凝神听了一阵，感觉莫名其妙，“什么声儿都没有啊。” 小金同学困得要死，说完立刻倒头就睡。凌墨自己竖着耳朵又听了片刻，确实没听到什么，他疑心是自己做春.梦，梦得太嗨，错把梦境当了现实。 “继续睡。”凌墨嘟囔一句，很快也进入了梦乡。 莫璃的暖帐中，灯已经关了。莫璃的手捂着顾衍承的嘴巴，黑暗中只能看到他惊慌的一双眼。 “嘘，会被听见。”莫璃声音带笑，她倒是不在意别人能不能听见，她只是觉得吓唬一本正经的顾衍承十分好玩。 “别再出声了。”莫璃叮嘱一句就要把手拿开，没想到顾衍承一把按住了她的手。他被压在层层叠叠的被子当中，一摇头就会发出悉悉索索的声响。 “不想让我松手？”莫璃问道。 顾衍承点头。 莫璃脸上笑容更盛：“是害怕自己喊出声吗？” 顾衍承眉头微蹙，眼神软乎乎的，一副“快别闹了”的样子。莫璃心情大好，用力的同时笑着答应：“知道了，我会帮你的。” …… 日上三竿。 顾衍承在满帐的花香中醒来，帐篷内不透光，依旧十分昏暗，顾衍承感到了久违的平静和放松。 第53页 昨晚的味道并没有散去，他能轻易辨别其中属于莫璃的气味。这样想着，顾衍承做了个深呼吸。 很甜，很浓郁，就像……吸进了一大口甜品。 他一直很想知道，莫璃身上这股馥郁清甜的香味到底是什么花，顾衍承长到这么大，还从来没有闻见过。 莫璃也差不多同时睡醒，一睁眼就看到顾衍承在自己手腕上闻来闻去。 “你在干嘛？”她还没睡醒，语调慵懒，“在琢磨从哪里下口，比较容易把我这个玷污你清白的人一口毙命吗？” “什么乱七八糟的。”顾衍承立刻放下莫璃的手腕，一夜过去，一丝不苟的狗脾气顾上将似乎又恢复了原来那副样子。 他板着脸穿衣服，感受着一夜过去，自己身体的变化，有点酸痛，但莫璃的味道不足…… “我出去一下。”莫璃先收拾好，似乎有什么急事，立刻登上鞋子跑出了帐篷。 顾衍承看着她的背影叹了口气，其实，他心里隐隐有些别扭。 莫璃是美人系统评定的SSS级美人，不说她长得怎样，至少这三个S就意味着她想从事任何行业都是轻而易举。 她身边有个跟她来自同样地方的男人，两个人有很多共同的秘密，那个臭不要脸的Omega甚至还说过愿意为莫璃做任何事，愿意献上自己的初次标记。 再看最近缠上来的那个小金，家世显赫不说，在那样肮脏的权力斗争下长大的孩子，居然傻白甜得可以，他就像他金色的头发一样散发着闪耀的光芒，只一心对着莫璃犯花痴，顾衍承打赌，只要有机会，这傻孩子绝对毫不怜惜地递上自己的屁.股。 郁闷。顾衍承系好最后一颗扣子，目光掠过莫璃的化妆镜时停留了一秒钟。 镜子里映出一个面无表情的、无趣的男性Omega，他从小被公认丑陋，信息素味道也不是甜蜜勾人的花朵水果，而是一股让人闻起来就性.冷.淡的怪味儿。 唯一值得拿来说说的上将身份，也因为这该死的发情化为泡影。现在的顾衍承，只是一个自我封闭、内心阴沉、长相难看、一无是处的“死人”而已。 顾衍承系腰带的手微微停顿，心想，怪不得她没有永久标记我。 一旦永久标记，就不能后悔了。 昏暗的帐篷里，穿戴好一切的顾衍承坐在床边，配合着只有他一人的空间一切死气沉沉。 突然，帐篷被人从外打开，大片的阳光哗啦啦流泻着洒进来，顾衍承下意识抬手挡了挡眼睛。 然后，他看见莫璃笑容明朗地站在门口，手上多了一大捧白色的花。 “你……”顾衍承微怔。 莫璃兴高采烈地跳进帐篷里，将那一大把花往顾衍承面前一送：“你闻闻这个！” “这是？”顾衍承吃惊地接住花朵，那白色花瓣醇厚如同奶油，浓郁清甜的香气扑面而来。 顾衍承心头微跳，眼中抑制不住地欢喜，这味道……跟莫璃身上的气味一样！ “栀子。”莫璃在顾衍承身边坐下，微笑着看他，“你不是想知道我身上的味道究竟是什么花吗？就是这种，栀子花。” 顾衍承怔怔地，神情有些动容，却还嘴硬：“我……我哪说过想知道。” “嗯，你没说过，我自己猜的。”莫璃笑嘻嘻地看着顾衍承。昨晚某人抱着她就像现在一样抱着花不松手，小狗似的嗅来嗅去，莫璃想，顾将军的心有时候也很好猜嘛。 顾衍承又低头闻了闻，问道：“这种花我之前怎么从来没见过？” 莫璃拿出一把花籽递给顾衍承：“栀子花在我家乡那边十分普遍，但是也许这边的气候不适合它生长吧，这把种子给你，你喜欢可以自己试着种一下呀。” 看着顾衍承将信将疑地收下花籽，将那包与自己味道相同的种子小心收在了上衣最里面的口袋里，莫璃心里暖呼呼的。 这一刻，身处芥子当中，一切都是莫璃在地球熟悉的样子，什么时间和空间的距离仿佛都被压缩，她折下一朵栀子花，轻轻别在顾衍承鬓角：“你知道吗？在我的家乡，喜欢一个人就会送花给他。” “是吗。”耳边戴着一朵花的顾上将板着脸故作镇定，却悄悄红了耳朵。 …… 首都星，大公馆。 威尔逊盯着一片复杂的数据地图，问坐在机器前操作的干员：“定位到了吗？” “报告长官，我们只能定位到一片大概的区域，假扮顾衍承前上将的逃犯似乎在这里，又似乎不在这里，我们也不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 威尔逊眯起狐狸般狭长的眼眸，刑讯的时候，他给昏迷的顾衍承注射了液体金属追踪仪。明明这种追踪仪就连跨越星系都能追查到，这次为什么无法准确定位呢？ “先往定位的放向追踪，”威尔逊下令，“绝不能让人玷污前任上将顾衍承的名誉，动作快！” 第28章 028 “你们昨晚干什么了？” 拉博尔金瞪着一双玻璃珠样的蓝眼睛, 诧异地看着顾衍承和莫璃手牵手走出帐篷。正在准备早饭的凌墨也定住了，他捅了捅拉博尔金，跟他使眼色：“我就说昨晚有声音吧！你还不信。” “怎么会这样！”拉博尔金眼眉一垂, 凑到顾衍承身边嗅了又嗅, 被顾衍承嫌弃推开。 “你闻什么？”顾衍承脸色难看, 看见莫璃身边这两个动机不纯的Omega就搂不住火。 第54页 拉博尔金瘪着嘴，酸溜溜道：“是标记后的味道, 你身上有莫璃的味道了。” “没错，这是我的领地。”莫璃倒是心情不错, 闻言更是一把搂过顾衍承的脖颈, 颇为炫耀的说道：“看清楚了，你们谁都不许欺负我的人。” 顾衍承冷不丁被搂过去, 当着外人的面, 脸皮比昨夜可要薄了不少，当即推推搡搡地挣脱出来。 “哼。”拉博尔金老大不乐意, “莫璃，我真得谴责你的眼光，不仅放弃我这样美貌的Omega，还非得找个脾气那么硬的, 你们没永久标记吧？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呦, 这小子好胆量, 竟敢挑衅赫赫有名的“冷血残暴顾上将”。莫璃没当回事儿，乐得去看顾衍承发飙的脸色，一回头却猝不及防对上一双欲言又止的眼睛。 顾衍承看着她, 他深黑色的眼睛不像拉博尔金那般清澈好懂，此时望过来的目光沉甸甸的。莫璃曾以为他目光中的深邃是多年在太空战场上历练出的沧桑，像宇宙一样沉默复杂。可在这一瞬，她突然觉得，那就是顾衍承，是他天生的性格，他或许，本来就是一个太会隐藏情绪的人。 这样的一个人……昨夜是怀着怎样的心情来找她的呢？ “我说你们接下来打算做什么？”凌墨这时出声，打断了莫璃的思绪。他目光在顾衍承身上一掠而过，看向莫璃：“现在的情况是，真正的顾上将被剥夺身份码，遭到新任上将威尔逊的追杀，整个首都星，甚至三大星系都不安全，不知有多少眼睛盯着顾衍承的脑袋……” 凌墨轻笑：“莫璃，你考虑得怎么样了？要不要带着你的小情人加入科学会？” “科学会是一群疯子，杀人如麻。”顾衍承突然冷声开口。 凌墨眉毛一挑：“哦？顾上将身居高位，却从未想过改变容貌迎合政权，我以为你会觉得信奉狐神的那拨人才是疯子。” “你们科学会跟他们有什么不一样？你们以唤醒良知为冠冕堂皇的借口，将屠刀对准无力反抗的普通民众，你们用数不清的鲜血换来推翻狐神社的统治，之后呢？再创建一个由科学会统治的新政权？” “有什么不好？”凌墨看向顾衍承的目光堪称怜悯，“腐朽的东西就该被去除，错误的东西就该被纠正！一切的流血牺牲为的是更好的明天，历史会铭记他们。” “没人想被历史铭记！”顾衍承沉声打断凌墨的话，“第二天还要上学的孩子们不想，即将订婚的情侣们不想，就算风烛残年活了二百年的老人，只要有家人期待、只要还有想要继续做的事情，就没人愿意为了什么狗屁臆想中的新世界而牺牲！” 众人哑然，看着顾衍承，他表情沉稳，唯有眼底微微发红，他淡淡道：“任何人，任何组织，都没资格指定别人的牺牲，平民不需要当英雄，不然，还要我们军人干什么？” 说完这番话，顾衍承似乎难以平静，转身朝溪边走去。莫璃连忙追上去，不知为何，刚刚那一瞬，她感到有些心疼。 人们提起顾衍承，总是会说他雷霆果断、冷面无情、杀人机器……他战功赫赫，令远在光年之外的兽人军团闻风丧胆，在科学会眼中，他就像一把联盟最锋利的尖刀，是联盟的趁手兵器，甚至是指哪打哪的走.狗。 但是，他只是做了自己最本职的工作，他只是在守护身后那片和平的星空而已。 万千星河中，有无数无数的灯火，每一盏灯都是一个普通而温馨的家庭，每个最普通的人在宇宙一隅的角落拥有着自己的悲伤或快乐，而顾衍承在太空前线的每一场战斗，都只是为了守护这些平凡人的平凡的人生。 或许没有过幸福人生的人，才会对这些更加珍惜吧。 “顾衍承，你等等我。” 小溪边，莫璃追上他，顾衍承看到莫璃，也只是叹了口气，然后在溪边坐下了。溪水倒映着蓝天，他看着水面的影子，看到莫璃坐在他身边。 “你不用过来陪我。”顾衍承垂着头，甚至有些心虚，他之所以刚才会那么激动，或许跟莫璃口中的白月光有点关系。 莫璃不管他说什么，她探头去看顾衍承的表情，笑道：“我当然要跟过来，不然拉博尔金和凌墨背后说你坏话勾引我，你不吃醋啊？” “谁……谁会吃这种无聊的醋。”顾衍承恼羞成怒道。 “噗！”莫璃笑了，她觉得自己好像小学生，喜欢逗自己喜欢的人生气。 “我猜，你刚刚那么激动，是因为你的白月光？”莫璃搂住顾衍承的胳膊，顾衍承诧异地看向她，本能地想要否认，他怕莫璃生气。 可是，当他看到莫璃的表情，却顿住了。莫璃目光似水，温柔地看着他：“对不起，我实在对那个对你产生那么大影响的女人十分在意，于是，我偷偷查了她的资料。” “你……”顾衍承睁大眼睛。 “001号，初代创世神系统的贡献者，甚至所有艾浮圆点也一直沿用着她当初录制的声纹，所以你才不许黑糖波波说话，只是不想听到她的声音被这样冷冰冰的呈现。”创世神系统是美人系统的前身，到今天为止，美人系统仍沿用着创世神系统的主脑，虽然网络上没有详细介绍，但莫璃猜测，这种超智能系统，最初的最初说不定就是采用活人的脑神经才能搭建成功。 莫璃说这些的时候没有妒忌，她看着顾衍承紧抿的泛白的嘴唇，轻声道：“你厌恶这个世界，厌恶美人系统，厌恶这一切，因为，这不是她的意愿，她是……被政府选定的牺牲者。” 第55页 “别说了。”顾衍承突然抱住莫璃，他抱得很紧，身体止不住地颤抖。 莫璃无声地拍了拍他的后背，如果一切跟她猜测的一样，曾经唯一帮助过顾衍承的女孩为了一个冷冰冰的系统献祭生命，这对顾衍承该是多大的打击。 她成了他的梦魇，成了他一生的伤痛，他忘不了她，莫璃又能苛责他什么？ 这个世界是病态的，莫璃想。她能理解凌墨的想法，他无非是想推翻这个扭曲的、充满控制的、罔顾人权的管理者，重新建立一个他想象中美好的新世界。 “这是一切的结束，也是一切的开始。”这样做或许就是凌墨对天音的解读，而他们这些修炼飞升的修仙者之所以会被传送到这里，也或许冥冥中就是要他们打破腐朽的一切，重新给人类以光明未来的天意。 如果她一飞升就遇见凌墨，说不定会跟他一起大干一场。 可现在，她遇见了顾衍承。 一个一出生就被抛弃，没有感受过几天温暖的可怜人，一个不能重生，轻易就会失去生命的普通人，一个看似高高在上，却无人理解的太空军人。 就是这样一个不被命运善待的人却始终没有堕入深渊，他宁愿自己被炸成重伤也要挽救一只小狐狸的性命，愿意背负重压和希望，在太空守护千万人的家园，甚至当他被同僚算计，被冒名顶替，被追杀，他的心底依旧光明磊落，不愿加入反叛的组织，将屠刀对准曾经自己保护过的人们。 有没有更合适的办法？莫璃想。 顾衍承说得很对，即使她是神明，也没有资格指定任何人的牺牲。有没有什么方式既能维护普通人的和平，又能推翻这腐朽的一切？ 她抱着顾衍承，在他看不到的地方伸出手，她本身很白，因此不太明显，但莫璃自己知道，此时她的肤色白得几乎透明。 先是内丹消失，这个莫璃可以不在意，毕竟她对修为这种身外之物本来也没那么在意，但是现在…… 她想起天音曾说过的话…… “参不透天机，就会神魂俱灭。”莫璃暗暗想着，轻声扯了个冷笑，心道：也不知这发布天音的是哪个部门的神仙，难道会真的要了她的命？九尾狐有九条命，不知够死几次。 “顾衍承。”莫璃与他相拥，在他耳边开口，语气坚定，“你不喜欢这个世界，我来帮你推翻他，你想保护的人，我也会帮你保护，好吗？” 感受到怀中的人身体一僵，莫璃无声地轻笑了。想他所想，做他所做，原来，这也是“爱”的一种滋味呢。 此刻天高云淡，清风吹得草木摇曳，刚刚结合过的两人于溪边相拥，唇齿缠绵……一切美好得像是永不会凋零的永生花。 而凤凰星第三街区，芥子所在地十公里以内，重兵包围，威尔逊沉着铁青的脸走出战车：“就是这附近吗？” “是的长官。” “好。”男人脸色阴沉，低声道：“开炮，宁可错杀，不可遗漏。” 岁月的沧桑，刻在男人精致的狐狸脸上，他眯起眼眸，看着炮火在剪成花篮形状的绿化带上爆炸，在平整笔直的马路上爆炸，在半空交错的轨道上爆炸，在每家每户漆黑破碎的窗子前爆炸。 顾衍承，你还能藏多久？ 新星历608年，炮火轰开了新世界的一角，只不过，身处其中的人还对未来即将发生的一切浑然不觉。 作者有话要说：　　相信我，眼前的刀都是未来的糖，我们真的是甜文。 待会还有更新，反正我今晚能写多少写多少，大家困的不用等，非常谢谢各位的宽容。 感谢在20191127 23:40:31~20191130 20:27: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我爱魏沈骏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39806195 5瓶；~summer 3瓶；不知何处与君遇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9章 029 莫璃先察觉到了不对劲, 这芥子是她的法宝，与她本人神魂相连，外界的动荡令她神魂一颤。 “你怎么了？”顾衍承担忧地问。 “出事了。”莫璃脸色难看, 带着顾衍承往凌墨那边赶去, 而此时, 凌墨也接到了科学会的指示，军队在首都星开火, 这对他们来说，是个绝佳的机会。 看到莫璃的脸色, 刚刚收起通讯的凌墨了然于胸, 笑道：“怎么样，我就说顾将军现在很危险吧, 你看, 这么快就找上门儿来了。” “你个乌鸦嘴！”莫璃骂道，“现在他们那么多人, 我们就三个，照他们这种狂轰滥炸的方法，这条街也坚持不了多久，我们总不能一直在这里躲着啊！” 拉博尔金闻言疑惑了, 举手发言：“我们不是有四个人吗？” “闭嘴, 你顶多算个吉祥物！”莫璃没好气。 一头雾水的顾衍承终于反应过来：“威尔逊从首都星去联盟之外的星系不可能这么快, 所以，我们现在还在凤凰星上？” 事已至此，莫璃只好点头：“没错, 不知道你能不能理解，现在我们是在我创造出来的空间当中，所以一切才都是你不熟悉的样子。” 顾衍承听了她的解释，心思却不在上面，他眉头紧锁，眼中如同燃烧起火焰：“意思就是，威尔逊打着抓捕我的名号，在凤凰星的平民街区狂轰滥炸！” 第56页 “我要出去！” “不行，现在外面太危险了。”莫璃也不愿看着原本和平的城市变得生灵涂炭，但仅凭他们几个人实在是螳臂当车，她不敢拿任何人冒险。 “只要给我一架战舰，把战场引到太空就能减少伤亡。”顾衍承忧心忡忡，自言自语道。 一直状况外的拉博尔金突然捕捉到了关键的词汇，歪了歪脑袋：“战舰？我知道哪里有。” 闻言，莫璃等人一起看向那位看起来很不靠谱的“吉祥物”，拉博尔金腼腆笑着挠了挠脸：“你们这么看着我干嘛？我家在首都星每个区域都有武器库呀，不过我也没有权限，我只能告诉你们在哪，能不能拿到就要靠你们自己了。” 顾衍承一听来了精神，一把抓住拉博尔金的肩膀：“快告诉我在什么地方！” “嘤。”吉祥物哼唧一声，不情愿道，“好吧，不过我可是看在莫璃小姐姐的面子上才告诉你的。” “东南方向第四街区第二轨道夹角。”顾衍承开启艾浮圆点，调出立体地图，与此同时，莫璃也收回了芥子空间。 拉博尔金好不容易有了在莫璃面前表现的机会，一马当先跑了出去。 街道上被浓烟淹没，不时发生近在咫尺的震颤，普通民众一边躲避袭击，一边在卫队的指导下疏散，不时伴着轰炸声传来凄厉的哭嚎。 凌墨落后一步，没有跟上他们。他殷红的眼睛淡漠地注视着眼前的场景，神色微变，拿出一枚小巧如遥控按钮的东西来，那上面有一红一白两个按钮，只不过此时都是暗沉沉的，看不出名堂。 是时候了。凌墨对着一直戴在耳朵里的通讯仪开口：“准备好发布新闻，就说是狐神社率先制造动乱。另外，给我打开终极权限。” “滴——”凌墨手中的遥控按钮闪过一道红光，他手指在红色的按钮上抚过，看着满目狼藉，邪笑着按下了它。 大地中的震颤似乎与刚刚的炮火攻击不太一样，但这些微的异样很快在更大的爆炸中被掩盖了。 埋伏于地下角落的几百台伪神号机甲一同接收命令，它们双眼如同被激活一般亮起，继而站起身躯，顶破桎梏，如拔地而起的钢铁巨人冲破了一个个阴暗的角落！ 凌墨在硝烟和炮火中张狂大笑，来吧，我不介意这世界更混乱一点！ 另一边，威尔逊的全部精力，都用在了紧盯顾衍承身上。当代表顾衍承的红点突兀地出现在地图上时，他精神一振，连忙叫人跟上定位的移动。 “威尔逊上将，目标移动的方向好像时第四街区！” “跟上去，最好抓活的！”威尔逊坐在指挥椅上，摆弄着手中的一把钥匙，他盯着那移动的红点，如同鹰隼盯着自己的猎物，他恨不得顾衍承立刻死，如此一来他便能稳坐将军之位，但他仍旧对顾衍承在密室中死里逃生一事耿耿于怀。 究竟是什么力量帮助他抵御了那么强大的能量？如果能得到这股力量……威尔逊露出一个不易察觉的笑，如果真是那样，区区将军之位又算得了什么？ 钥匙磕碰着金属的桌面，不时发出刺耳的声响，落在威尔逊耳朵里却十分愉悦。 他想，不论顾衍承有什么通天本领，只要握着这把钥匙，他就还有最后一道保障。 拉博尔家族四号武器库。 拉博尔金在墙后探头探脑：“就是这里了，不过这边把守森严，连我都进不去，你们打算怎么办啊？” “如果人数实在太多的话，只能想办法把人引开。”莫璃也看过去，果然，仅仅是一个入口，就有三重守卫。 她有些焦急地看向顾衍承，想问问他有没有什么好办法，却看见顾衍承一动不动，垂眸看着不知道什么地方，他眉头微皱，似乎正在暗暗做着什么。 “顾上将干什么呢？再不想办法第三街区要被夷为平地……唔！”叨叨个不停的拉博尔金突然被莫璃捂住了嘴。 他一惊，脸色潮红地看向莫璃，后知后觉地莫璃这才反应过来他个小王八蛋是什么属性，连忙嫌弃地松开手，还在对方衣服上蹭了蹭。 莫璃黑着脸朝拉博尔金竖起一根手指：“别出声，打扰到他使用精神力，我把你头朝下埋在凤凰星给老百姓陪葬。” “哦~”拉博尔金愉悦地轻哼一声，十分懂事地捏紧了自己的嘴巴。 莫璃看着顾衍承的情况，心底捏了一把汗。他究竟想干什么呢？ 最开始，一名巡逻兵发现了不对，他正在武器库中检查异常，然而当他走过一台战舰的时候，身后的战舰操纵台指示灯突然亮了。 巡逻兵心底一惊，连忙四处查看，四周空空荡荡，就连走动的脚步声都只有他一个，确认这附近没有别人，他见鬼一般敲了敲战舰的前盖，等了片刻，见没有什么反应，便微微放下心来。 巡逻兵拿出对讲机，像往常一样对武器维护部队颐指气使：“喂，这铁家伙又他妈出问题了，快点派人过来……诶？” 话没说完，巡逻兵竟看到那台无人驾驶的战舰自动打开所有权限，操纵台整体亮起，哔——地响了一声，“进入备战状态。” “诶诶诶诶诶？！”战舰武器口调出一对机关枪，不管不顾地对准前方，差点怼上巡逻兵的脑袋，巡逻兵慌了，被这么一个大铁家伙追着，只顾屁滚尿流地往出跑。 第57页 对讲机那头的维修人员气得要死：“几号仓库？什么机型？出现什么事故了？你妈的你嚎什么！说话啊！” …… “顾衍承，你还撑得住吧？”看着他额头上遍布的汗珠，莫璃忍不住心疼地问。 顾衍承只是闭着眼睛，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精神力可以控制周边的事物，但莫璃还是第一次看见他离得这么远控制一台大型战舰，这得是多强的力量啊？ 不由自主地，莫璃伸手覆上他的胸口，似乎这样就能帮他分担一点辛苦，然而，就在她手掌贴上顾衍承胸口的那一瞬，一股浑厚温暖的感觉仿佛沿着她的手心沛然而出，熟悉的感觉渗透进她的经脉，那干涸了好久的肺腑仿佛受到金光洗礼，霎时间被滋润了。 “这是……”莫璃悚然一惊，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掌心。刚刚的热度还在，那曾属于她的感觉她不可能认错。 莫璃抬头看向顾衍承，他还未有察觉，专心控制着那台战舰，拉博尔金兴奋地捂着嘴巴小声尖叫：“真的弄出来了！我去，有一套啊！” 守卫兵们大呼小叫的纷杂和仅一街之隔的炮火声都仿佛成了背景音。莫璃定定看着顾衍承，觉得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冥冥之中把她们两个绑在了一起。 那是我的内丹，莫璃想。 我的内丹在顾衍承的身体里，而且，似乎已经存在很久了。莫璃能感受到这些年来内丹的损耗，那仿佛不止一次经受了死里逃生的磨难，时至今日，被消磨了的力量在他身体里，散发着温柔坚定的光晕。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从地球来到这里之后，见到顾衍承之前，她的内丹不是就已经消失了吗？ 顾衍承、内丹、凌墨的出现、一切的结束，一切的开始……莫璃感觉自己好像陷入一片混乱迷茫的光团之中，也许冲出这片迷雾就能得到一切答案，但是她现在却在这片纷乱的光芒中迷失了。 究竟是什么时候……她还在想，突然腰间被一条手臂收紧，莫璃回头，看到顾衍承略显苍白的脸。 “走。”他话不多，直接抱着莫璃登上了战舰，身后拉博尔金像一只惨遭遗弃的慌张小狗，一边喊着等等我，一边手忙脚乱地栽进了战舰之中。 “机器校准……校准成功……瞄准对方指挥部。”带着点稚嫩的女声冷冰冰地播报着，下一秒，耀目地炮弹如火球朝威尔逊的坐标飞去，流星一般划破黑夜。 威尔逊的反导系统将将展开，便看到那个代表着顾衍承的红点急速脱离了第四街区，直直朝凤凰星外驶去。 “他想把战场引向太空。”威尔逊目光冰冷，随即一推操控杆，战舰轰鸣一声，猛地喷出火焰，“那就遂他的意吧。”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191130 20:27:10~20191201 23:40: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28147661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0章 030 “报告！检测到骤然增加的能量波！”一名卫兵慌张起来, 他面前的监控屏上突然多了数不清的红点。 威尔逊终于意识到了不寻常，然而依靠美人系统驾驶战舰无法延伸五感，他只能通过操纵屏观测能量波。 威尔逊眉头深深皱起：“这些都是什么东西？” “好……好像是机甲！” “一级防备！申请援军！” 指挥室里乱作一团, 而此时的地面也一片混乱。好不容易逃窜出来的民众们被一个个拔地而起的巨人吓到尖叫。 他们都是祖辈生活在首都星的公民, 按部就班, 和平富足，这里有些人甚至不知道三大星系的边界仍然在开展战争, 他们只知道，传说中, 首都星凤凰曾遭遇一场堪称末日的天灾, 而此时此刻，仿佛是古老的诅咒, 世界末日正在重演。 房屋倒塌, 公路被破坏，昔日精致优雅的商业中心, 在战争面前无比渺小，几乎立刻便分崩离析。 在小孩子的痛哭声和Omega的尖叫声中，一架架人形机甲自背后展开科学会齿轮标志的光幕，自动轨道延伸向天空, 科学会的驾驶员操纵着数百架机甲, 一齐朝大气之外飞去。 星际时代, 人们的战场在太空。 顾衍承驾驶战舰，与冲上来的七八架小战舰对抗，威尔逊最擅长车轮战术, 然而顾衍承显然对他十分了解，而且毫不畏惧。莫璃坐在副驾驶上，她连接了美人系统，想给顾衍承帮忙，不过片刻之后，她便发现自己似乎非常多余。 顾衍承的精神力十分强，强到以一敌百，当这份精神力在太空战场经由战舰放大数倍之后，莫璃终于明白了他令敌人闻风丧胆的原因。 只要他清醒地手握战舰操纵杆，他就是太空中最无往不胜的利刃，而那些依赖着美人系统才能驾驶机甲的人，在绝对强势的精神力面前就如同蝼蚁一般。 莫璃的视线从沉默烟花般的太空战场移开，隔着头盔看向顾衍承，她不明白，她们两个人的羁绊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为什么她的记忆里完全没有过去相处的痕迹。 难道……他们很早就认识了吗？在地球？还是什么别的地方？ “注意战场。”顾衍承百忙之中抽空瞥了莫璃一眼。他早就发现了，从刚才起莫璃的视线就一直定在他的脸上，再这样盯下去他会分心的。 第58页 被点名的某人连忙回神，这一看不要紧，不知何时，太空中的机甲战舰已经齐刷刷地列为两个阵型，加上顾衍承，可以勉强算得上三军对垒。 “这些人形机甲是什么时候出现的？”莫璃诧异道。 顾衍承目光深邃，盯着最前面凌墨驾驶的那台机甲，语气凉凉道：“你唯一知己弄出来的东西，怎么，你不知道？” “哎呦呦，酸死了！”没等莫璃说什么，刚从医疗舱里爬出来的拉博尔金捏着鼻子出来搭话。他一上战舰就躺尸了，先跑到卫生间吐了几个来回，又跑医疗舱里躺到现在。 顾衍承目光一横，抬手就要拉动操纵杆，拉博尔金连滚带爬扑到座位上，给自己扣上安全带：“顾上将，您可不能这么斤斤计较啊，我只是无辜被带上太空的普通民众，你有火可别冲我来。” 就你不酸。顾衍承在心里翻了个白眼，面上却不显山不露水，板着脸一言不发。 这时，他们面前的通讯显示屏传来凌墨的通讯请求。 顾衍承点了接通，凌墨的脸顿时出现在整块屏幕上，顾衍承眯了眯眼，语气不善：“没想到你们科学会还有这么强大的武装力量，凌墨，你到底想干什么？” “支援你啊。”凌墨大言不惭，“现在你我可是一条绳上的蚂蚱，顾衍承，我们打个商量，要是我帮你打赢了这场仗，你就加入科学会，怎么样？” “呵。”顾衍承轻蔑笑道，“就算是你和威尔逊加在一起，我也未必会输，倒是你要小心，枪炮无眼，小心我误伤了你们。” …… 顾衍承和凌墨短暂通讯的电波被威尔逊的手下捕捉到，那小兵紧张汇报：“上将，科学会的人正在与逃犯通讯！对方的防护系统很难攻克，具体谈话内容无法破译！” 威尔逊脸色深沉，将手中的钥匙在几根手指间转来转去，科学会怎么会无端联系一个逃犯，恐怕他们已经知道了顾衍承的身份，若真是这样，不如让一切都在这里结束。 思虑再三，威尔逊沉声开口： “启动那项计划吧。” “是！” 军队令行禁止，很快开始忙碌起来。 威尔逊将钥匙插.入面前的指挥台，三名校官同时获得权限，打开了各自手中的保险箱。 光华一闪，露出了那保险箱中的东西，分别是一部古怪器械的三分之一。 三名校官训练有素地将各自那部分与对方拼接，一切无声而有序，只有机械相连的每一次轻碰声，令威尔逊神经战栗，心底兴奋不止。 沉浸了多年的计划，终于就要在今天迈进一大不了。 很快，完整的机器被送到威尔逊面前。那是一个狐狸形状的电磁波发射器，狐神社一直在秘密开发的终极武器——狐神指令。 狐神指令是一个大命题，威尔逊手中的只是其中一部分，今天，他要拿太空当试验场，顾衍承就是他的小白鼠，他要来试一试，传说中狐神操控人心的能力能否被现代科学复制。 “来吧，让我看看这伟大构想的魅力。”他狞笑着，发送了第一层电磁波。 看不见的长波在宇宙中潮水一样铺展开来，被它横扫过的人毫无知觉，然而正与凌墨通话的顾衍承却动作一顿，莫璃听见他闷哼一声，整个人伏在了指挥台上。 “你怎么了？”莫璃连忙解开安全带，跑到顾衍承身边扶起他，刚一接触便察觉到他身体紧绷，似乎在忍耐着什么。 屏幕上，凌墨微微眯起暗红的眼眸：“莫璃，摸摸他的后颈，除了腺体之外是否还有一个硬块。” 莫璃连忙依言摸上去，果然如凌墨所说，他脖颈滚烫，掌心碰触到了一个方形坚硬的东西。 “这是什么？”莫璃忍不住道。顾衍承忍耐得十分辛苦，他不住地喘息，眼神涣散。 凌墨冷哼一声，语气难掩嘲讽：“没想到，最讲人权的联盟竟然也直接拿人来做实验。想必是在顾衍承接受刑讯时期动的手，这是神经控制技术，那些人想控制他。” “控制？”莫璃一怔，这种听起来玄之又玄的事情居然真的能发生？她无措地看了看痛苦忍受的顾衍承，心底仿佛在被人狠狠揉搓，语气也焦急不已：“怎么会这样？我们该怎么办？” “凌墨。”顾衍承突然开口，他嗓音低沉沙哑，仿佛被一把沙子揉过，“对……对接机甲，把她们带出去。” “哦？”凌墨挑眉，笑道：“顾将军打算牺牲自己？呵，不过我正有此意。” 不论如何，凌墨不会让莫璃白白送死。 他刚要启动对接系统，却听到通讯对面的声音，莫璃斩钉截铁地拒绝：“不行，我不会留你一个人在这。” “听我的。”顾衍承用力抓住了莫璃的手。 冷汗浸湿了他的睫毛，他似乎从涣散的目光中夺回了一点清明，定定地看着莫璃：“只有你离开……我们才有胜算。”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只是觉得自己的意识越发不受他的控制，似乎有另一个人在与他抢夺这具身体的主权。 他刚才模模糊糊地听到了凌墨的话，心想：这就是联盟一直保有的最高机密？掌握控制人心的力量就是他们最终的目的吗？ 凌墨看着屏幕前依依不舍的两人，心底却只感到惋惜，那项技术科学会也在摸索，甚至在地下街和各种边星的下层人士中已经试验过无数回，那就是他们的造神计划，也是他们最后的杀手锏。 第59页 他知道，这种技术一旦真正植入并启动，是没有回转余地的，顾衍承的自我意识只会慢慢被消磨干净，他会真正成为联盟的一件工具，真正成为一把杀人的刀。 莫璃恐怕还不知道吧。如此想着，凌墨切断通讯，神情冷淡地与总部汇报：“报告，拉拢顾衍承的计划失败了，精神控制已经生效，他精神力强大，作为敌方的武器十分危险，我认为，应该……一起消灭掉。” 于此同时，威尔逊释放了第二层电磁波。 顾衍承浑身一震，整个人瘫软进莫璃的怀里。 “顾衍承！”莫璃大喊着，她第一次手足无措，如此心慌。不详的预感笼罩着她，在漆黑广袤的宇宙中，她是那么渺小，那么孤立无援。 他会怎么样？莫璃想起在地下街时看到的那群用自己血肉供给机甲的混混们，那些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的人。顾衍承也会变成那样吗？ 战舰剧烈震动了一下，拉博尔金跑来扯莫璃的袖子：“凌墨的机甲已经对接上来了，我们快走吧！” “不！我不能丢下他！”莫璃甩开拉博尔金的手，将顾衍承抱得更紧，他的身体发冷，只有相贴的脖颈异样的热。 莫璃不知道该怎么办，她只觉得自己不能放手。 拉博尔金快要急哭了：“他已经不是顾衍承了！等他醒过来说不定第一件事就是捅你一刀！” “不会的……”莫璃下意识反驳，脱口而出后却又感觉自己是那么无力，她收紧手臂，头一次感觉心里会因为一个人又软又痛，她喃喃地说话，语气哽咽：“要是我走了，他怎么办呀……” “莫璃！”拉博尔金恨铁不成钢，他看到长长的对接走廊，凌墨机甲上的人已经过来准备带走他们了，那些人手上还拿着拘束器，看来是不打算给莫璃选择。 “快走吧，他们上来了。”拉博尔金央求道。 莫璃自然也看到了那些人，他们越走近，莫璃便越焦虑一分。此时此刻，顾衍承的战舰四面透明，亿万年缓缓流动的星河围绕在他们旁边，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莫璃真希望时间能在这一刻停止。 “不要靠近我。”她背对着那些走近的人，冷声说道。 顾衍承的脑袋软软地枕在她肩头，看起来就和睡着了一样，她不相信一个刚才还好好的人，真的会变得六亲不认。 她们不是相爱吗？顾衍承怎么会舍得伤害她呢。 “莫璃小姐，如果您执意不放手，那我们只能奉命办事，委屈您了。”被凌墨派来的人齐刷刷将拘束器对准莫璃，二话不说便按下发射。 “谁敢！”莫璃八风不动，发稍却异常地扬起，她抱着顾衍承，沉声道：“我让你们滚开。” 语毕，一股凌厉又强大的力量顺着二人相握的手心迸发出去，如同泛着金光，瞬间将一圈人扫飞出去！ 莫璃眼中流露着隐隐的金色，她借着与顾衍承十指相扣的手，催动了他身体里的内丹。 这股力量霸道又蛮横，带着两个人身体巨震，内府颤抖。 “唔……”怀里的人动了动，缓缓睁开眼睛。 “顾衍承！你还记得我吗？”看见他的动作，莫璃抓着他的手，紧张问道。 怀里的人目光无神，好不容易聚焦在一起，他看清莫璃的脸，勉强牵动嘴角，朝她露出一个虚弱地笑：“我怎么会忘了你。” 莫璃眼前一亮。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不会被控制！”巨大地喜悦充盈了莫璃的心，她几乎喜极而泣，然而下一秒，顾衍承拉下她的脖颈，微微仰头，献上了轻柔的一个吻。” 淡淡的呼吸在温热唇瓣间交错，他亲地那么温柔，莫璃不知为何心下一沉。 顾衍承的手滑过她的脸颊，漆黑的眼睛深深地注视着她，语气软得好像在哄一个孩子：“听我的，跟他们走，我能控制住自己。” “你……你休想骗我。” 巨大的不安在心底激荡，莫璃下意识抗拒，却在看到顾衍承越过自己看向身后的眼神时意识到了不妙，她来不及回头，一股劲风从身后袭来，顿时，她的四肢全都被包裹进一张巨大的橡胶网中。 “顾衍承！”莫璃气得发抖，几个人七手八脚地将她从顾衍承身边拖离。 她挣扎着大喊：“顾衍承！你干什么！我们试试医疗舱，你不是说你们的科技很厉害吗！” “我不是你第一个Alpha吗！” “你甘心让我走吗！” “顾衍承！别这样……” 然而，一切都无能为力。 顾衍承目光沉沉，一直看着莫璃离开，直到对接的舱门自动关闭，他的视线已经被水光映得模糊不清。 他艰难地碰了碰嘴唇，怀念着那最后的一次触碰。 结果……到最后也没能彻底标记啊。 “波波。”他用她习惯的语气唤醒艾浮圆点，小金属球不明所以，欢乐地亮起蓝灯，稚嫩的少女音愉快答道：“主人，有什么吩咐。” 顾衍承环顾万千星河，垂下眼眸，微笑着指了指自己的胸口：“激光枪，打这里。” “嗯？”艾浮圆点愣住，似乎觉得哪里不对劲。 顾衍承低着头，温声重复道：“没关系，朝这里开枪。” 既然无法躲避□□控的命运，那么，他宁愿死，也不想成为联盟的杀人机器。 第60页 况且，能死在自己为之奋斗一生的太空中，死在莫璃亲口承认爱意之后，顾衍承已经很满足了。 第31章 031 “抱歉, 波波不能执行这道命令。” 稚嫩的少女音因为机械化的原因，显得冰冷又不近人情。 顾衍承一怔，语气隐隐有些动怒：“波波, 我是你的主人。” “对不起。”波波眨巴着它的眼睛, 一本正经道：“波波系统里有一道终极程序, 任何时候，都以保护主人的性命为第一优先级。” “什么？”顾衍承从未听说过这道程序。 意识似乎更加浑浊起来, 顾衍承无心再费口舌，直接用精神力打开战舰上的武器库, 既然波波不能执行命令, 那他自己来总可以了吧。 然而，就在此时, 威尔逊按下了第三层电磁波发射。心跳的鼓噪声在耳畔迅速放大, 顾衍承一个不稳朝前摔去，他指节攥得青白, 牙齿咬得咯咯作响，试图撑起身体，却突然手臂一晃栽倒在地，再起身时, 顾衍承眼中一片迷茫, 仿佛失去了焦点。 …… “莫璃！你冷静一点！”凌墨第三次用灵力将莫璃束缚在座椅上。拉博尔金在一旁吓得一惊一乍, 忍不住想让凌墨动作轻一点，却又怕莫璃如同刚刚那两次一样挣脱。 莫璃双目赤红，眼睛化作金色竖瞳, 狐族狡兽之资隐隐在她身上显现。她怒不可遏地瞪着凌墨：“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他没用了，你放弃他了，你要他跟威尔逊一起死！对不对！” “我有什么办法，是他自己没有察觉。”凌墨说话间隙里给手下打了个眼色，数百架机甲迎着威尔逊的舰队冲了上去。 他叹气道：“这场仗无可避免，顾衍承被威尔逊利用，我们现在能做的只是帮他报仇。” 莫璃简直不敢相信她听到的话，她看着昔日好友，如同看着一个陌生人：“凌墨，你连我都想利用吗？” “为什么这么说？” “帮他报仇？你无非是想让我帮你对抗联盟罢了！拥有最强精神力的顾衍承已经不能为你所用，于是，你就想利用我这张SSS级评分的脸？你总不会以为我真的想要报什么仇吧！” 凌墨第一次见到莫璃如此生气，他有些愣怔，确实，他下意识里希望莫璃这样强大的人是自己的战友，他们本来不就是很熟的朋友吗？可是，莫璃居然说她不想报仇…… 灵力的束缚稍稍减弱，见莫璃没有再挣扎的意思，凌墨便将束缚完全收回了。 “那……你想干什么？我陪你。”凌墨看着莫璃的脸色，小心翼翼地开口。 莫璃没什么反应，她听着机甲中偶尔传来的战报： “狐神指令完全掌控了前任上将，他为联盟军团张开了精神力防护罩，我们无法攻破！” “前上将打法刁钻，前线机甲全部被敌军缴获！” “对方精神力太强了，再这样下去我方将损失惨重！” 那个肆意挥霍自己精神力的人，就是失去了自主意识的顾衍承吗？莫璃呆呆地听着，好一会儿，突然像被抽干了力气，伏在自己膝上低低抽泣起来。 凌墨听见她小声地呜咽：“我不想报仇……我只想他回来……凌墨，在你眼中，他只是一个普通得随时能被替代的人，可他是我的唯一啊……” 越来越多标志着科学会的机甲在无边黑暗中爆炸，威尔逊高坐于指挥台后，终于露出了笑容。 就应该是这样，他想。顾衍承那种拥有最强精神力却丝毫不懂变通的人，根本不配坐上指挥官的席位，他就是一把趁手的兵器，杀人见血无往不利，等刀刃卷了，扔掉就是。 错综复杂的指挥屏幕上，威尔逊注视着代表顾衍承的那颗红点，懒洋洋地下令：“去，给我炸了他们的指挥舰。” 人形兵器顾衍承接受了命令。 他双目无神脸色惨白，鲜血从嘴角不断地流出来，但他手上动作却不停，熟练地拉起操纵杆，驾驶着战舰像一根流星般的箭矢，直直朝莫璃所在的机甲上飞去。 “主人，您的精神力已经达到峰值，不能再使用了！” “主人，请您停止战斗，接受医疗舱的治疗！” “主人……” 波波绕来绕去，急得不行，它人工智能的脑子不能理解面前好端端的主人究竟发生了什么，看到顾衍承将目标锁定为前方机甲的时候，波波惊诧地飞到顾衍承面前：“主人你在干什么！那架机甲上有莫璃小姐姐！你不是昨晚还偷偷把我的权限设定成与她共享了吗？！” 将艾浮圆点权限共享，意味着对方是自己认定的人。 听到熟悉的名字，顾衍承动作顿了顿，然而狐神指令的神经刺激立刻发现异常，重新覆盖了顾衍承的神智。 他颤抖着手指按下了发射按钮，无神地双眼中流下两行眼泪。 茫茫太空中腾起无声却又震耳欲聋的爆炸。 紧急时刻，机甲上的所有人分别乘坐逃生舱离开了主机甲。凌墨带着莫璃乘坐了同一辆逃生舱，他们险些被击中，渺小的船舱被爆炸的气浪推至几个瞄准点之外。 “莫璃！他已经不是顾衍承了！”凌墨驾驶着逃生舱，试图唤回莫璃的理智。“我们必须解决这个麻烦，我相信顾衍承自己肯定也不想被威尔逊利用，他不想伤害你！” “不行！”莫璃紧紧盯着顾衍承的战舰：“你要是敢碰他一下，我要你们所有人陪葬！” 第61页 闻言，凌墨觉得自己的心狠狠刺痛了一下，他冷笑：“你只知道心疼他，你以为……妖精就不会死吗？” 莫璃不吭声，凌墨凉凉道：“看看你自己那副样子吧，你以为你还有多长时间好活？不能真正飞升，你我都会在这个莫名其妙的时代神魂俱灭！你甘心几千年的时间就这样付之一炬？” 顾衍承的炮弹再次袭来，逃生舱险险避开，莫璃突然问：“凌墨，你是为什么修仙呢？” “……自然是为了成仙。” “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凌墨碍于莫璃在场，面对顾衍承的狂轰滥炸只能不停躲避，他眼中压抑着灼热的光，语气也带着战火燎起的狂热：“从一开始我就只有一个目的，为了成仙我可以不择手段！你说我疯狂也好，说我冷血也罢，我千年的时光都花费了，不可能在这里停手！” 短暂的沉默，莫璃轻轻垂下眼眸，她轻声道：“凌墨，从前在地球的时候我就发现了，你胜负欲强，总想要凡事做到最好，我相信你一定可以真正飞升，但是……你别忘了，仙者普渡众生，最需要的是一颗恻隐之心啊。” 闻言，凌墨心弦微动，侧头看去。莫璃也刚好看过来，她朝凌墨展颜一笑，如春风拂面：“咱们是几千年的老朋友了，我希望你能得偿所愿，我也愿意为你做一次青云梯。” “你什么意思？”凌墨本能地感觉到不好的预感。 莫璃伸出自己的手看了看，在宇宙黑色背景的衬托下，她的身体显得更加透明，她轻笑着扯了扯嘴角：“反正我大概也永远无法悟得天机了，早晚都是一死，不如助你一臂之力。” 她看向凌墨，目光坚定决绝：“你对精神控制技术如此了解，并且之前说‘联盟也拿人类做实验’，我是不是能理解为你们科学会早就在秘密进行这样类似的实验了？” “莫璃……你想干什么？”不知为何，看见莫璃这样子，凌墨心底隐隐开始慌乱。 莫璃有条不紊，继续逼问： “还有，那些凭空冒出的机甲，与我在地下街见到的十分相似，想必，这些榨取人类精神作为驱动力的庞然大物全是出自你们之手。” “你们早早准备这些，只是为了对抗联盟的精神控制吗？” 情况紧急，面对莫璃一连串的质问，凌墨没有时间多想，他再次艰难躲开顾衍承的袭击，抽空回答她的话：“没错，精神控制技术是双刃剑，狐神社的人用这项技术控制人心，而我们则是用他们来唤醒人权！” “美人系统是这个时代最大的骗局，”凌墨一字一句，掷地有声，“从公民出生就铭刻在基因里的身份码开始，联盟政权处处都想要控制，那些为了美丽而修改基因的人，全都被他们编入了操控思想的基因程序，不然，你以为这种错漏百出的远古神话，凭什么能得到这么多人的拥簇？” “一个思维方式高度统一的国家，一群用来维持国家机器运转的工具，一个扭曲病态的时代！” “难道我们的飞升不正是天音的旨意，就是为了让我们来解救芸芸众生吗？” 莫璃了然地点了点头：“所以，你要推翻旧的政权制度，建立新的人权自由的国家，让那个时刻成为一切的结束和一切的开始。也许，你的思路是正确的。” “你打算怎么帮我？” 顾衍承的精神力显然快要不够用了，凌墨变得更加游刃有余，他看着莫璃，期待她能加入自己，与自己一同战斗。 莫璃带点棕色的眼眸如同两泓深潭，她那样注视着凌墨，坚定道：“我加入你，帮你推翻狐神社的统治。” “……真的吗？”凌墨有些喜不自胜，“如果是这样的话，你一定不会神魂俱灭，我们可以一起飞升！” 凌墨那双总是显得凶恶的红瞳竟显露出几分孩童般的雀跃，他献宝一般取出一台精密的机关匣，打开来竟是一枚芯片。 “莫璃，其实我们真正的杀手锏在这里，我一直没能找到可以驾驭它的人，今天，我把它送给你。” 莫璃眸光一敛，心跳如雷：“这是什么？”她尽量平静道。 凌墨已经启动遥控，将不知藏于某处行星的终极武器召唤而来。他眼中闪着兴奋的光，将芯片递给莫璃：“这是推翻狐神社、推翻联盟的关键！在它面前，所有伪神号机甲全部不值一提，它是凝结了科学社全部希望制成的终极武器！” 话音刚落，太空战场上闪过一道刺目的白光，凌墨口中的终极武器从最近的行星发射，跨越几十个压缩时空的转移点，几乎瞬间就来到了众人面前。 一时间，所有的炮火都停住了，人们惊愕地望向出现在战场中央，犹如天神降临般的钢铁机甲。 那是他们所见的第一台女性造型机甲，纤巧，精致，金属覆盖层泛着流光水泻般的光辉。 它背后翻滚着星云般璀璨的辉光，让这一切恍然若梦。 “这就是科学会的杀手锏？”威尔逊脸色发寒，将指挥台敲得咣咣作响：“还愣着干什么！赶快给我把它打下来！” “报告！”一名炮手胆战心惊，“我们全部战舰指挥台受到强烈磁场干扰，无法发挥效用！” 什么？威尔逊终于有些心惊了，他阴沉的双眼看向太空战场中间的人形机甲，不禁感到一阵恐慌。 第62页 那究竟是什么东西？释放的磁力竟然能同时干扰上百架战舰？ 被凌墨描述成人类希望之光的机甲静静悬停在太空中。 凌墨看向那台机甲，目露憧憬：“就是它，科学会的最强机甲，如果你想，你可以驾驶它轻松轰炸一颗星球。” “好强。”莫璃低呼出声。 “没错。”凌墨声音不免得意，“它就像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神明一样，放过还是毁灭，只在驾驶者的一念之间，所以，它与那些伪神号机甲不同，它是这个时代真正意义上的神！” 凌墨看向莫璃，语气异常严肃认真：“莫璃，你确定要帮助我吗？驾驶这台机甲必须要舍弃一些东西。” “什么东西？” “你的自由。” 凌墨将芯片拿给莫璃看，“驾驶者要将这枚芯片与自身融合，当你驾驶机甲的时候，你的意识和机甲的系统会通过这枚芯片连接在一起，你就是机甲，机甲就是你！而你……有一定的机率会忘记自己的一切，也许你会以为自己就是那架机甲本身。” “……怪不得你说精神控制是柄双刃剑。”莫璃看起来倒是很轻松，“联盟用他们控制人，而你们用人控制系统。” “莫璃……”凌墨欲言又止，最后只是坚定地看向她，“我相信，凭借你的毅力，你可以征服它，而不丢掉自己的意识，你会成为这个时代的神。” 她看向太空中漂浮的战舰，顾衍承似乎体力不支，终于停火了。莫璃眸光微闪，冲凌墨一笑：“没关系，就算我完全失去了意识，不是还有你来帮助这个世界吗？我不怕。” 与芯片融合的痛只有一瞬间，莫璃闭眼忍耐，她想，忍过这一时她就再也不会痛了。 凌墨驾驶着逃生舱与机甲对接，指挥着莫璃成功坐在机甲驾驶位上，几条机械手臂连接上莫璃的四肢，不同的电极管道与莫璃各处相连，她感觉自己后颈一痛，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自己的皮肤上刻字。 有那么一瞬，莫璃恍惚觉得这架机甲就是她延伸出的身体手臂，她们几乎融为一体。 “我们会在新世界到来的那一刻一同飞升的。”凌墨心潮澎湃，激动地鼓励莫璃。 莫璃睁开眼睛，端坐在驾驶位上，她看凌墨的眼神充满愧疚和期冀：“凌墨，我说过我会帮你，但是……这台一念之间便能摧毁一颗行星的武器太可怕了，我不能再让你朝极端的深渊滑去了。” “莫璃？”凌墨的笑容凝固在脸上，他忽然感到大事不妙，似乎知道了莫璃的打算。 机甲已经在莫璃的控制下断开，她最后朝凌墨笑道：“只要解决顾衍承这个麻烦就行了吧？至于解放全人类，就要靠你了。” “机甲我带走啦！” 随着莫璃轻快的语调，机甲舱门彻底关闭，人机融合，系统启动！ 宇宙中爆发出亮眼的光。 “不要——”凌墨大喊，此时此刻才感到追悔莫及。他看懂了莫璃的眼神，他太了解她，也太知道她要做什么了。 只要解开顾衍承的控制就能让凌墨在这场战斗中翻盘，她要做的仅此而已。 她不知道自己能否解开被凌墨判了“死刑”的精神控制，但她愿意舍弃自己的一切，放手一搏！ 机甲轰然启动，很快通过检索，确定了联盟的指挥舰，莫璃化身一颗流星，朝着威尔逊的战舰奔去。 玉石俱焚，这是莫璃的选择，她愿意自己去撞威尔逊的指挥舰，以此来换取顾衍承恢复意识的机会；换取凌墨飞升的机会；换取毁掉最危险的武器，让所有普通人免于卷入战乱而丧命的机会。 有这么多的可能性，好像是我赚了。意识被彻底融合前，莫璃最后想到。 “滴——”飞速前进的机甲在静谧太空中打出耀目的红色光字：“初代真神号人机结合机甲——女娲001，融合成功。” 这一天应该被历史铭记，然而，意识混沌的顾衍承猛地打了个摆子，茫然的双眼终于在这一刻找回了些许光彩，他呼吸急促，目不转睛地看着面前的光字。 女娲001…… 是莫璃！ 第32章 032 那一瞬间, 顾衍承几乎是本能地拉起了操纵杆，用精神力驾驶战舰的他成了这一小片太空战场中唯一一个在女娲001强大干扰下还能运动自如的人。 混沌的意识来不及厘清莫璃和001的关系，他只知道, 无论从前还是现在, 带给他温暖和光芒的人, 也许都是莫璃一个人！ 他的战舰朝女娲001奔去，顾衍承释放最后一点精神力, 试图用自己的护盾阻止莫璃自杀，无论如何他都不想让莫璃用牺牲自己的方式拯救任何人。 然而, 他低估了真神号的威力。 进入真神号磁场范围的一瞬间, 顾衍承猛地吐出一口鲜血，胸腔和大脑剧痛, 顾衍承的精神力如同一片脆薄的玻璃, 几乎立刻就被摧毁了！巨大的磁场将他的战舰卷入引力漩涡，他和真神号一起偏离了预设的轨道…… “莫璃……”昏迷前, 顾衍承自己的意识终于占了上风。 莫璃简直要疯了。就在她即将撞上威尔逊的时候，半路杀出一个顾衍承！而且，他居然像要献身殉情一样连人带战舰一起跑过来送菜！ 女娲001偏离了轨道，不由自主地被一股不知名力场吸引, 无论莫璃如何紧急制动, 她都正在被加速吸引。 第63页 莫璃满头大汗, 因为再继续往前的话，她就要撞到顾衍承的战舰了！ 太空诡秘莫测，在这片神秘空间中, 上演着无数人类无法预知的谜团，就在莫璃不知所措时，她愕然看到一个洞口自顾衍承战舰后方缓缓张开。 那就像宇宙朝她张开血盆大口，而她无力反抗。 莫璃发现，顾衍承的战舰毫无动静，在茫茫宇宙中好似一片随波逐流的落叶。她猜测顾衍承应该是身体透支到了极限，已经昏过去了，如今，她们二人一起被那忽然张开的洞口不知要吸往何处，顾衍承这种状态实在无法自保。 千钧一发之际，莫璃终于放弃了自己最后提起的一丝清明，整个人从内到外与女娲001完全融合，互为你我，后颈被铭刻的位置隐隐刺痛，连接莫璃与机甲的设备高速运转起来，她只要想做到，可以舍弃一切！ 自由也好，自我意识也好，成为机甲也好，莫璃只有一个目的，动用她最后的力量，保护顾衍承。 众目睽睽之下，那钢铁机甲仿佛融入了人的意识，没有丝毫机械的笨拙和迟缓，莫璃带动着这台庞大的钢铁身躯捏了一道指诀。 所有人都能看到，女娲001机甲周身被一团蓝盈盈的火焰包围，那火焰在真空的太空中居然越烧越旺，仿佛凝聚着强烈的执念！ 究竟是怎么回事？信仰着狐神的士兵们被这异样的场面震撼了，他们战舰的失灵也仿佛是接受了神谕，甚至有人当场朝着灼灼燃烧的莫璃举手叩拜起来。 “狐神降世！”有人这样说。 “这是狐神降下的惩罚！”也有人这样嚷嚷。 一时间，不论科学会还是联盟狐神社，全都被莫璃震惊，乱作一团。 只有凌墨知道，那是莫璃的狐火。 凌墨怔怔看着这一切，心底杂糅着酸涩又充盈着满足，他知道，莫璃把自己的一切都献给女娲001 了，尽管知道她的目的是为了顾衍承，但凌墨仍然为她与自己的心血融合而高兴，只是，他读不懂自己心中隐隐的失落，为什么……他感觉自己好像失去了什么呢？ 精神融合，莫璃几乎将她残留的灵力在这一刻完完全全地释放了出来，她与顾衍承相撞的瞬间，所有狐火顿时化做一袭流光奔向顾衍承的战舰。 火光与摩擦的电弧交错成一场小型的星际爆炸，巨大的引力再次因为这个变动发生小小偏差，顾衍承被推离了引力安排好的既定轨道！ 莫璃只看到他的战舰翻滚着被爆炸的火光包裹，听不到声音也看不到人，能确定的是，被吸入古怪洞口的人只有她一个。 越接近那洞口，压力与引力都变得更强，莫璃是这太空中的蝼蚁，是一块无处着力的飘萍，她感受着几乎把她五脏六腑揉成一团的扭曲力量，那似乎是她身体一部分的钢铁机甲在重压下分崩离析，破碎只是一瞬之间，无数雪花般的碎片在无垠太空飘散开来，闪光的利刃划破了莫璃的手臂和脸颊…… 莫璃感觉自己勉力维持的人形身体也在崩溃，为了将顾衍承推出引力圈，她耗费了太多灵力了。 身体似乎正在缩小，与机甲融合过的意识也渐渐占据了她的思维，她分辨不出自己身体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只感觉浑身剧痛，一切似乎都要结束了。 到此为止了吗？莫璃在进入洞口前闭上了眼睛，她想，接下来无论被撕碎压扁也好，被打散成这宇宙中无处不在的一颗粒子也好，她都无所谓。 毕竟，她只是一台被创造出来的机甲。 战场上，所有人都诧异地看着这诡异的一幕，凭空出现的、泛着瑰丽光芒的巨大怪圈吞噬了一个女人，她的机甲在引力中被撕成碎片，而她竟安然无恙，她仿佛沉入梦乡，静静没入那诡异的光晕中。 所有人都屏息凝气，不知接下来等待他们的将会是什么，然而，当光芒吞没她的脚尖之后，那瑰丽的光圈又开始渐渐缩小，在众目睽睽之下消失不见了。 一切如同镜花水月，黑暗静谧的太空再次恢复原样，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只有顾衍承的战舰上还燃着未熄的狐火，刚刚女娲001机甲如同神明降临般矗立的位置漂浮着无数闪光的碎片。 “……是时空乱流。”无声的宇宙中，凌墨喃喃感叹。他曾在刚飞升时经历过一次，不然，比莫璃晚一百年飞升的他也不会去到三十年前的凤凰星。 凌墨久久未动，他想，莫璃会选择哪一个时空呢？她……还会回来吗？ …… 与莫璃想象中不同，等待她的并不是毁灭的剧痛。 在时空乱流中，莫璃茫然睁开眼睛，她发现自己似乎正在某处漂浮。 思维迟钝，她不知今夕何夕，也不知自己从何而来，她仿佛被裹进了一条泛着光辉的河流，无数片段一般的图样偶尔在河流中闪动着。 她微微睁大眼睛，看到那泛着微光的时光瀑布中出现了一个少年的脸。黑色的头发，黑色的眼睛，目光中似乎永不知软弱与屈服为何物。 不知道为什么，莫璃看到他的时候，感觉自己心底一痛。人造机甲也有心吗？莫璃没能理解这难过的意思，只是不由自主地朝那“河流”中泛着柔光的少年伸出了爪子。 等等……爪子？ 莫璃看到面前一团黑乎乎毛茸茸的爪子大脑当机，然而下一秒，她一个重心不稳朝少年扑去，就那么直愣愣地掉进了“河流”里。 第64页 “呜呜！”莫璃叫了两声，四脚着地爬起来。到处黑漆漆的，不知从哪飘来一阵阵馊了吧唧的腐臭味儿，莫璃抬起前爪捂住了鼻子。 “这是什么地方？”她自言自语，然而落在耳朵里确实呜呜咽咽的呼噜声，莫璃吓了一跳，歪了歪头，感觉头顶有一对扑棱扑棱的耳朵，她转了转身，看到自己身后有一条蓬松的尾巴，她追着那尾巴转了几圈，终于确定那玩意儿长在自己屁股上。 原来我不是人造机甲，莫璃恍然大悟：其实我是一条狗。 莫 . 一条狗 . 璃，发现了追尾巴这个游戏，并开心追咬得不亦乐乎，突然，“地面”震了震，她听到一阵闷咳，接着天旋地转，整条狗都被掀翻了。 “滚开，我这儿没吃的。”刚刚看到的少年坐起来，撑着额头一脸不耐烦地冲她说话。 不知为何，莫璃眨巴眨巴眼睛，感到狗眼酸涩。 “干什么？”顾衍承低头，看到小狐狸自来熟地凑过来，在他腿上蹭来蹭去。他不由得皱眉，抓住狐狸尾巴就想把它扯开。 真是背到家了。顾衍承想，好不容易找到个背风的墙角，想睡一会儿都被这条胖狐狸踩醒。 “让你走开，听到没有！”他用力一推，突然一口气走岔，猛地弯腰咳嗽起来。顾衍承连忙捂住嘴巴，似乎生怕动静太大惹来了不该来的人一样，整个人一边咳嗽一边缩进墙角，看起来辛苦得很。 事实上，他还没度过第一次发情期。顾衍承情热期吹了冷风，有些感冒，本就糟糕的情况变得更加糟糕，他一只手捂着嘴巴隐忍地咳，另一只手攥紧了口袋里为数不多的抑制剂，那是他从孤儿院带出来的唯一财产，有了抑制剂，他心里多少会踏实一些。 要再用掉一根吗？顾衍承考虑着，他浑身无力，绵软难受，但是似乎还没到最紧迫的时候。他一个初次发情的Omega在地下街还不知会遇见什么，每个决定都不能草率。 眼看着少年脸色惨白，表情辛苦，莫璃不知不觉心软得一塌糊涂，整只狐朝墙角处缩成一团的少年靠过去。 顾衍承感觉身边一暖，刚一回头脸颊便触到一个软软湿湿的触感，他愣了一下，还未反应过来那小狐狸便再次凑上来，稀里呼噜地舔起他的脸颊来。 “喂！走开！”顾衍承洁癖大发，猛地一推，小狐狸“嘤”地一声摔到地上，被顾衍承推成个四脚朝天的仰壳王八。 莫璃呜呜抗议着少年的粗鲁举动，四条黑色小爪子朝天蹬来蹬去也翻不了身，冥冥中，她很想用爪子朝少年竖起一根中指，然而数了半天，她发现四根指头的狗爪似乎没有“中指”。 莫名其妙，莫璃为刚刚一连串的想法下了结语。 听着狐狸在地上嘤嘤呜呜了好一会儿，顾衍承终于忍不住瞥眼去看，那毛乎乎的小狐狸正晾着柔软的小肚子呼哧呼哧地企图翻身。 好笨的狐狸。顾衍承用眼角看它蓬松的毛，越看越觉得自己的两只手好冰。 终于，顾衍承叹了口气，伸手掐着莫璃的两条前爪，把她抱了起来。 一人一狐对视，莫璃开心得想摇尾巴，她好喜欢少年的怀抱哦。 眼看着狐狸又要舔自己，顾衍承连忙将手臂伸直：“不许伸舌头！”他随口呵斥，没想到那小狐狸竟然好像听懂了一样，它果然闭起嘴巴，只歪头看着他，一双毛茸茸的耳朵在脑袋上动来动去。 “你也没有家吗？”顾衍承看了它一会儿，忽然轻轻叹了口气，“在这儿等着，乱跑的话就没人管你了。” 莫璃被顾衍承放下，不明所以地眨巴眨巴眼睛，她见少年要走，便呜呜叫着想跟上去。 “别动，不然我立刻吃了你。”少年瞪着眼睛吓唬她，在莫璃看来就像一只色厉内荏的小猫。 但她决定给少年这个面子。她原地转了两圈，跑回少年气息最浓郁的地方，团成团趴下了。莫璃不知道少年去干什么，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就这样甩开自己跑路，她趴在原地，感觉周身都热烘烘的，尤其是肚子里，仿佛有个小火炉在烧，好舒服呀……好像很久没有这么舒服了。 想着想着，她在一片雨后草木的气味中睡着了。 过了一会儿，天上下起了雨，凉丝丝的雨滴砸在狐狸鼻尖上，把她砸醒了。 小狐狸猛地抬起脑袋，却愕然发现自己头顶没下雨，她回头看去，少年不知何时已经回来了，他坐在她旁边，把自己的外套支在狐狸头顶上。 “怎么跟猪一样，就知道睡。”见狐狸睡醒，顾衍承嘟囔了一句，从口袋里扔出两颗绿汪汪的果子，“喏，吃吧。” 莫璃正好饿了，她眼前一亮，开心地嘤嘤叫着叼起一枚小绿果，她正想感谢少年的投喂，一抬头却看见少年原本白净的脸上多了几道伤痕，他好像跟谁打了一架，嘴角还有点淤青。 “呜……”果子吧嗒掉在地上，莫璃突然往前一窜，前爪搭着少年的胳膊就凑到了他的脸边。 这得多疼呀。莫璃想着，哧溜一下舔了舔他淤青的嘴角。 “喂！你想奉献自己给我加餐是吗？”顾衍承手忙脚乱地抵挡，雨天地滑，他一不小心叫莫璃这只胖狐狸给扑倒了。 扑通一声，顾衍承本来就有点营养不良的瘦弱，磕在地上半天没起来。头发被泥水泡得没眼看，他气得恨不得立刻拔光这只臭狐狸的毛！ 第65页 “你再舔我一次试试！”顾衍承一把揪住狐狸尾巴，将它倒吊着提起来，本以为小狐狸又要噫呜呜噫地求饶，没想到他提起来一看，竟然看到小狐狸眼中水光点点。 顾衍承愣住，心道：它这是吓哭了？狐狸也会哭吗？ 雨渐渐要停了，顾衍承松开抓着狐狸的手，对她说：“你走吧，我是不会养你的。” 没错，我养不了一只狐狸。顾衍承摸了摸口袋里的抑制剂，之前为了给它找吃的，已经用掉一根了，他现在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不可能再带一个拖油瓶。 说完，顾衍承便双手插兜，酷酷地转身。然而刚走一步，他的裤脚就被小狐狸无耻地叼住了。 “呜呜呜呜呜！”莫璃说：谢谢你今天帮我找吃的。 顾衍承回头皱眉：“别求我，我说了不养就是不养。” “呜呜呜呜呜！”莫璃说：你以后别打架了，你看起来那么瘦弱，打不赢的。 顾衍承不耐烦地扯回自己的裤脚：“哭也没有用，我可没有那么泛滥的爱心。” “呜呜呜呜。”莫璃冲着他的背影再次叫了两声：那么好吧，我们有缘再见。 不远处的顾衍承听到动静站住，长长地叹了口气。 接着，莫璃就看到他面无表情地走回来，一把抄起自己，把她抱在了怀里。冷风里，两个人抱在一起暖烘烘的，莫璃听见他低声抱怨：“胖狐狸，真拿你没办法，干嘛一直叫？就那么离不开我吗？” 莫璃“嘤”了一声，把鼻尖埋进顾衍承胸口。 “撒什么娇。”顾衍承嘴上硬邦邦地训斥，嘴角却抑制不住地翘起来，搞得婴儿肥都更加明显了。 莫璃埋头在他怀里，心里哼哼，老娘才没撒娇，老娘明明在说我不是胖狐狸。 夜幕降临，顾衍承带着莫璃去了他最近新找到一个小草棚，也不知道这小棚子之前是人住还是狗住，总之，现在顾衍承住。 他把身边的草席团吧团吧搭了个窝，把莫璃抱到那上面：“今晚你睡这里，不许挤我知道吗？” 莫璃扭来扭去，肚皮被干枯的草茎戳得难受。 顾衍承还以为小狐狸在新窝里撒欢，支着下巴美滋滋地看他的新宠物。 “你有名字吗？”顾衍承突然问道。 “呜呜。”没有。 这次顾衍承误打误撞蒙对了，他眼睛一亮，笑道：“我就知道你没有，那我来给你取一个。” 闻言，莫璃圆溜溜的眼睛兴奋地闪了闪，期待万分地等待少年赐名。 她看着少年苦思冥想，一头乖乖的黑发都被揉成了乱毛，终于，他一拍手心，认真地看向莫璃：“我知道了，我叫顾衍承，你就叫顾衍承御下破碎虚空之狐。” ？？？莫璃气得差点说人话，一双耳朵尴尬成飞机耳！ 这个小顾同学怎么回事？原来他取名是这个风格？！还以为他会取个可爱的名字呢。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莫璃突然愣了一下。可爱的名字？为什么她会有这种想法呢？莫璃小小的眼睛里装满了大大的疑惑，可惜她觉得自己作为一只狗脑容量实在不够，便没再纠结了。 顾衍承拍了拍莫璃的脑袋，自己躺到一边的地上准备睡觉。莫璃呜呜狂叫破口大骂，然而被她用兽语diss的小顾同学累了一天，一沾枕头就睡着了。 安静的草棚里响起低缓的呼吸声，莫璃渐渐不再吵闹，她看着少年低垂的睫毛，看着他浑然不觉的睡姿，心里就好像融化了一块似的。 或许我们冥冥之中就有一点缘分吧。如此想着她忘记了小顾同学恶狠狠地警告，跳出戳肚皮的草窝，在顾衍承脑袋附近缩成一团趴了下来。而之前凶巴巴吓唬人的小顾同学不知做了什么好梦，竟然没有炸毛，他翻了个身，双手搂住身边毛茸茸的一团，枕着她温暖的尾巴沉沉睡去。 这是一个寒冷又简陋的住处，但是莫璃想，这也是一个温馨的夜晚。 然而，半夜十分，莫璃感觉身边越来越热，她睡梦中听到少年闷哼，空气中再次卷起潮湿的草木味道，他似乎在忍耐什么痛苦。 心弦一紧，莫璃倏然睁开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　　十五岁的小顾同学，傲娇、中二、想养狐狸。 第33章 033 借着窗外不太明亮的光, 莫璃看到顾衍承被汗水浸湿的鬓角，来不及剪短的黑发细碎地贴在脸颊额头上，让他看起来就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他紧紧蜷缩着身体, 嘴唇开合, 呼出一小团一小团的热气, 线条圆润的脸蛋红扑扑的。 他生病了，莫璃想着, 便缩进他的怀里，想用自己毛茸茸的身体帮他挡挡夜里的冷风, 况且, 她感觉自己很热，尤其是肚子, 做暖手宝一定合格了。 顾衍承在一片湿热中醒来, 他觉得身体很沉，四肢发软, 头脑一阵阵的眩晕。他以前只在书本中看到过Omega发情期的症状，可惜那时他以为自己至少也会分化成一名beta，对Omega的生理知识一掠而过，没想到竟令他如此难以招架。 这是第几天了？顾衍承睁开眼睛, 视线都不甚清楚, 身后的空虚令他既愤恨又羞耻, 要不是这个倒霉性别，他现在应该在太空军报到处，而不是这个酸臭阴冷的地下街。 雨后潮湿的味道越来越浓烈, 顾衍承瘫软在地上，意识浮浮沉沉，之前几天似乎都没有这么难以忍受，在这样下去，等味道飘散出去就糟糕了。他咬了咬牙，决定再用一根抑制剂。 第66页 莫璃感觉自己捂在肚子下面的手动了动，她支起脑袋，仔细观察，原来顾衍承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了。 “呜呜。”小狐狸水汪汪的眼睛表达了她的关心。顾衍承没什么力气，声音哑哑地开口：“别吵，起来一点。” 莫璃连忙站了起来，歪着脑袋，不知眼前的少年想要做什么，她看到他从口袋里摸出了一支小小的针管。 唔，果然是生病了，还要打针呢。莫璃眼中充满怜爱，她看见顾衍承拿针的手有些抖，针头明晃晃的对不准手臂上的静脉，唰地一下在他手臂上划出一道细细的划痕。 莫璃好像自己被划了一下似的，她连忙低下头，把脑袋往顾衍承手边拱去。 顾衍承有些意外地看了小狐狸一眼，小狐狸眼神期待，他好像读懂了她的意思，便将自己有些无力的手搭在了她毛茸茸的脑袋上面，就这样，他在一只狐狸的帮助下给自己注射了抑制剂。 药水流入血管，浑身灼烧似的热消退了些许，体温降了下来，但顾衍承感觉心里暖乎乎的，他笑着揉了揉小狐狸的脑袋，对她说：“谢谢你，不过我们必须赶快走了，这里信息素的味道太浓，不安全。” 莫璃看着顾衍承的笑容，精神恍惚了一瞬，他看起来毫无防备，眼睛弯弯的，被他带着冷汗的手揉了脑袋，莫璃想：“原来他也会这样笑啊。” 这个念头一闪而逝，莫璃感觉有些奇怪，为什么在她的印象里，面前的少年总是冷冰冰的一张脸，总是生气的样子呢？ 她还在想，顾衍承已经撑着墙壁站起来，有了抑制剂，他感觉自己恢复了不少，他撕开一条衣角的布料，在脖子上粗粗地系了一圈，遮住后颈灼热跳动的腺体。莫璃觉得他身上的味道顿时淡了不少。 “走吧。”淡淡的微光中，少年回头看向她，眼眸黑黑亮亮的。 他好像一颗还没有被打碎的水晶，莫璃想。但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想，冥冥中，她觉得自己认识了这个少年很久，冥冥中，她觉得自己应该好好保护他，保护他的天真孩子气，保护他那双还拥有希望的眼睛。 ……太浪漫太有诗意了，可我只是一只狗。 莫.悲春伤秋.一只狗.璃悲伤地低下头，耷拉着尾巴跟顾衍承离开了小草棚。 顾衍承一路捂紧后颈，希望找到一个密闭的空间，好把自己关进去。深更半夜一个发情Omega独自走夜路是很危险的，要是碰上Alpha就危险了。 顾衍承默默祈祷，然而怕什么来什么。 当他走到一条狭窄的小巷时，扑面闻到了一股劣质的酒味，顾衍承瞳孔骤缩几乎立刻判断出这股味道不是来自哪个露宿街头的醉汉，而是一个Alpha的信息素！ “快跑。”顾衍承小声招呼莫璃，脸色吓得煞白，然而他的气味很快引起了Alpha的注意。 顾衍承还没跑出几步，就被一股力量猛地掐住后颈，整个人被推到小巷的墙上。 莫璃听到他惨叫了一声，挥起手肘试图反抗，但扣住他的是一个身材魁梧的成年人，不费吹灰之力便捉住他的手臂，只听一声脆响，顾衍承的手臂便软软地垂了下去！ “呃啊！”顾衍承痛得浑身发抖，贴在冰冷的墙面上动弹不得。 莫璃浑身的毛都炸开了！在Alpha想要进行下一步动作的时候猛扑上去，狠狠咬住了他的手臂！ “哪来的畜生！”Alpha大叫着甩手，但莫璃狠狠咬着，绝不松口，她必须帮顾衍承。 劣质的酒味儿几乎弥散了整条小巷，就像动物在划定地盘，这味道不仅标志着Alpha浓厚的侵占欲，更标志着他所剩无几的耐心。 “滚开！”他一脚踹到莫璃的肚子上，莫璃顿时摔出十几米远。 Alpha开始粗鲁地撕扯顾衍承的衣服，他的信息素就像一潭沼泽，封闭了顾衍承一切获得氧气的机会，顾衍承在这悬殊差距的压制下浑身发软，遮挡后颈的布料被一把扯掉，他的清新味道令Alpha心情愉悦。 “得到我鬼星大人的标记，是你的荣幸。”顾衍承听到那个人在自己耳边说话，鬼星，他在心里默默记住这个名字，然而接着后颈一痛，灼热的腺体被鬼星用力掐住，顾衍承几乎眼前一黑。 绝不能让他得逞！顾衍承想着用力仰头朝后撞去。 莫璃好不容易忍着浑身剧痛爬起来，一抬眼便是看到这样的情景，顾衍承跌坐在墙角，嘴角满是血迹，而对面的Alpha手指鲜血淋漓。 那Alpha眼中的暴怒显而易见，因为顾衍承的不知好歹，因为一个Omega竟然胆敢反抗。 “我会让你后悔这么做！”鬼星暴跳如雷，一拳将试图爬起的顾衍承打得歪倒了身子，接着便像提起一口布袋那样，掐着他的脖子把他拽了起来。 顾衍承害怕得浑身发抖，但是看向鬼星的眼神却一点不怯，他扒着自己脖子上的手，哑声道：“鬼星，我……我一定会杀了你！” “呵，看你还有没有命在了，当这地下街的渣滓们都享用过你之后。” 什么？顾衍承呼吸一窒，脸色又白了几分。 “别碰我！”他大喊，却挡不住鬼星伸过来的手。 “嗷呜！”莫璃再一次咬住鬼星的脚踝，她那么用力，顾衍承几乎听到骨头碎裂的声音，然而他却丝毫没有得救的喜悦，涌上心头的只有害怕，他几乎破音地对小狐狸喊：“快跑！” 第67页 果然如他所想，莫璃的举动彻底激怒了鬼星，鬼星那么大一个人，对付一只小狐狸绰绰有余。 顾衍承眼看着他大手扭住小狐狸的脖子，还不等狐狸挣扎着叫唤两声，便用力一扭，明明之前还暖烘烘、呜呜撒娇的小狐狸顿时没了声息。 “不要……不要！”顾衍承嘶哑地哭出来，却看到他的小狐狸被鬼星一脚踢开，所有的一切都似乎瞬间丧失了声色，他呆呆地坐着，泪水止不住流出来。 鬼星猥琐的笑声在他耳边忽远忽近，鬼星似乎是在嘲笑他，笑他为一只畜生流泪，笑他绝望悲怆的眼神。 可那是在他分化为Omega后，第一个愿意给他温暖的朋友，顾衍承想，是我没能保护好她。 一切都似乎失去了意义，他任凭鬼星将他的脸按在冰冷的墙面，任凭他扭住那只痛到失去知觉的手，他已经没有力气反抗了。 鬼星舔了舔嘴角，低下头去咬散发着诱人清香的腺体，令人麻痹的劣酒味道熏得顾衍承太阳穴突突直跳，他想吐。 然而，预想中后颈的刺痛却没有到来。 就在鬼星张开嘴巴，即将咬下去的时候，阴暗的小巷中忽然爆发出一股强光！一瞬间，鬼星感觉左眼被什么凉凉的东西划过，紧接着鲜血喷涌！剧烈的痛楚顿时爆开！ “不许碰他！”稚嫩的少女音仿佛敲开阴霾的风铃，鬼星疯狂地啊啊大叫着，捂住左眼后退，神情仿佛见了鬼。 顾衍承后知后觉地回头，他委顿在地，浑身的酸痛令他仰头看的动作都有些吃力，然而，在看清眼前情况的时刻，他微微睁大了眼睛。 一个少女挡在他面前，她扎了一个马尾辫，棕红色的发梢在夜风里微微飘动，她的两条手臂上似乎戴了两个金属臂扣，一边伸出一条半米长的锋利刀刃。 她气势汹汹地站在那里，一个人就好像千军万马。 “你……你是什么人？”鬼星抖着手指向她，语气里满是不可置信。 少女站得笔直，语气冰冷，随口道：“你打不过的人。” 顾衍承觉得一切都如梦似幻，眼前的少女，是他幻想出来拯救自己的天神吗？他没去注意鬼星是如何落荒而逃，他的视线被眼前的人牢牢吸引，他看她纤细的脖颈，那上面有一行字，昏暗的光线下，顾衍承用他逐渐黯淡的视线看了好久才看清，好像是个编号。 她叫女娲001。 作者有话要说：　　突然想起一个bug，在一个没有月亮的星球上，“白月光”的意思他们真的能明白吗？我想了想，希望也发现这个问题的同学不要纠结，毕竟我说“红第三卫星光”也怪怪的不是？ 第34章 034 空荡荡的街巷, 残留着劣质酒水的味道，而散发刺鼻气味的人已经跑远了。 莫璃回过头，看到顾衍承歪靠在墙边, 他左手不自然地垂着, 似乎马上就要晕过去, 但他强撑着不合上眼，微微仰头看着她。 莫璃没有什么表情, 只动了动手，双臂上的两枚刚刃便收回了臂环里。 “你是……机器人吗？”顾衍承问。 莫璃看着自己泛着金属光泽的手臂, 一时间有些愣神。我是谁？我又为什么在这里？ 她转头看向顾衍承, 依然有些迷茫。他是谁？我为什么那么想帮他？ 若说是机器人，莫璃觉得自己可能是, 但又不全是, 她的思维混沌成一团，总觉得自己似乎有什么必须要完成的事情, 然而她若是要深想，脑袋就开始一紧一紧地疼起来。 适时刮起一阵夜风，阵阵雨后的清香味道被送到莫璃身边，这味道令她紧绷着的神经放松了些许, 她再次回头, 看到少年眉头深皱, 脸色带着病态的红。 “你叫什么名字？”莫璃问。 “顾衍承。” 这三个字如同一声低哑的咒语，莫璃动作一顿，感觉心里像是被小猫挠了一下, 她不由自主地走过去，蹲下身，在顾衍承疑惑的目光中一声不吭地抱住了他。 “喂……你干嘛？”顾衍承声音不大，透着些慌乱，然而换来的是陌生女孩将手收得更紧。 夜风寒冷，原本瑟瑟发抖的顾衍承感到一丝温暖，他从一开始的紧绷别扭中渐渐放松下来，垂下头轻轻呼出一口气。他之前太紧张了，此时一放松便感觉浑身肌肉酸痛，心跳很快，手也发抖。 他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差点被陌生Alpha在街头标记。 我的狐狸……昏昏沉沉中，顾衍承勉力抬起头，想看看他的狐狸怎么样了，然而他刚仰起脸，忽然面颊一湿，似乎有水迹掉在他的脸上。 “你，你哭了？”顾衍承动作顿住，静静地看着那个跟自己差不多大的女孩，她闭着眼睛，湿漉漉的水迹晕湿睫毛，滑过脸蛋，在下巴尖上晃晃悠悠地低落。 她为什么要哭？该哭的是我。顾衍承十分别扭起来，他挣扎着动了两下，又痛得吸了口气，僵住身体。 莫璃睁开眼睛，松开了手：“我也不知道。”她回答顾衍承的话，说着莫名地抹了一把眼泪，“我觉得……能见到你，非常高兴。” 她的话令顾衍承愣住了，从小到大，还没有谁对他说过这样的话，他从出生就被抛弃，是一个不被期待的孩子。 看着他愣愣的表情，莫璃心里仿佛融化了，她轻笑着扶起他，小心不碰着他脱臼的手臂，轻轻背起了他：“走，我们去地上看医生。” 第68页 “地上？”顾衍承似乎有些慌乱，“可是……可是我没钱。” “没关系啊，刷脸就可以。”莫璃回答得理所当然。 顾衍承趴在她的背上不吭声了，他借着昏暗的光悄悄看她的侧脸，001号很好看，像是专门为了主流的审美而制造出的人工智能。顾衍承在心底已经将她当作了一个人造人，毕竟她似乎对地上的美人系统很熟悉的样子。她是美丽的、误入沼泽的精灵。 顾衍承在她身上嗅到了一股淡淡的香味，甜甜的，像一种花香，他感觉浑身都很疲惫，而趴在001的背上又那么令人安心。眼睛困倦地眨了眨，顾衍承垂下头，陷入黑暗前，他在001耳边轻声呓语：“你看见我的狐狸了吗？” “没有。”莫璃平稳地走着，一板一眼地回答。她确实没见过什么狐狸，她一睁眼就在那条巷子里，除了那个发狂的Alpha和顾衍承之外，巷子里没有别的什么东西。 顾衍承的脸贴在她的颈窝上，整个人都控制不住地往下滑去，他的声音很低落，似乎思维的不连贯使他说话很慢：“怎么会呢……我看见它躺在地上，它为了帮我被鬼星扭断了脖子一脚踢开……我……我想安葬它。” 莫璃动作顿了顿，异样的熟悉感再次浮现心头，狐狸、鬼星、一脚踢开……这些词汇在她脑海里构成了一副怪异的画面，那似乎是一座行驶在太空中的巨大船舰，气势汹汹的海盗将顾衍承压在地面上，她愤怒地冲上去一脚将人踢开……这是什么时候的画面。 莫璃摇了摇头，听见顾衍承为了一只小狐狸硬撑着不肯睡过去，唧唧歪歪地说要找到它。莫璃心里觉得有些好笑，托着顾衍承的手轻轻拍了拍：“我真没看到什么狐狸，说不定它没死，看到你没事就跑了呢？” “它会没死吗？”顾衍承真的有些撑不住了，听到这句话就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嗯。”莫璃点头，“它会的，你这么喜欢它，无论如何它也不会死的。” “那就……那就太好了。”顾衍承终于敌不过沉沉睡意，靠着001昏睡过去。 莫璃背着顾衍承来到地下街的出口，她仰望着通向光明的五百级石阶叹了口气：“好长的台阶，总感觉不是第一次走了。” 等到了地上，这种异样的熟悉感更加明显。即使是夜晚，首都星仍旧人来人往，灯火通明，莫璃看到了很多跟自己很像的脸。 头脑中闪现了很多隐约记忆，却记不真切，她只是觉得自己来到这里，遇见顾衍承，好像并不是意外。 感觉到背后的温度越来越高，莫璃不敢再耽搁，连忙就近拐去了一家诊所。 “滴——美人评级SSS，顾客可享受优先治疗。”医院门口的测评仪朗声汇报，字正腔圆的浑厚播音腔令莫璃吓了一跳。 原本打着呵欠爱理不理的值班护士闻言终于舍得抬起眼皮，他透过厚厚的眼镜瞄了莫璃一眼，脸上换了一副笑容：“这是您的挂号单，请跟我来。” 莫璃没说什么，跟着过去，她脑海里突然闪过一段话：“首都星是‘美人系数’最高的区域之一，这里的人崇尚美貌，比较富裕，可以定制基因或整容。” “你也认同这种审美吗？” “我厌恶这一切。” 莫璃微微侧头，看了眼睡在自己身后的少年，她感觉很奇怪，这些话……好像都是出自这少年之口。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 因为莫璃这位SSS级美人的要求，顾衍承得到了小诊所最高级的待遇，仅仅是脱臼挫伤等外伤，最多加上一个发情期，但是莫璃看到他被送进VIP病房，好几个医生在里面“会诊”。等忙完一切之后，天都快亮了。 几个医生纷纷走出病房，莫璃连忙迎上去：“怎么样？他没事了吧？” “是的，等他休息一下就会好了。”几个医生看向莫璃的神情回避中带着一点探究。 然而莫璃没有过多注意这些，她听了医生的话便匆匆跑进病房。看着莫璃的背影，几个医生互相对视。 “我第一次见到评分这么高的人。” “是啊，可以说是前所未有。” “不知这种评级会不会被安全局记录，毕竟，她的权限可比我们一般人要多多了。” 医生们聊着天离开，病房里，莫璃轻手轻脚地接了一盆热水。 顾衍承安安静静地躺在病床上，还睡得很沉。床单被子枕头都是洁白的，只有他，小脸一塌糊涂，嘴角的血迹和颧骨的淤青就不说了，那略显圆润的脸上还沾着在墙上蹭的浮灰呢。 莫璃看着他，心底就总像泡在一泓温泉中似的，想一直看着他，舍不得见他狼狈。她想着，轻轻帮顾衍承擦拭起来。 “……唔。”顾衍承做了个梦，梦见小狐狸在舔自己的脸，他抱着毛茸茸的狐狸尾巴笑，说你终于回来了，以后可以随便舔，我不会再骂你。 莫璃看到睡梦中的顾衍承轻轻弯起嘴角，似乎做了个好梦。 真好呀，她想，顾衍承终于不再被噩梦纠缠了。 她总是下意识地想起一些事，仿佛她早就认识了顾衍承，知道他的一切。她会意识到这一点，却在想不起更多事情的时候放弃逼迫自己。 现在这样不是也很好吗？莫璃帮顾衍承掖好了被角，静静地坐在旁边等他醒过来。她在试图对一个人好，在做自己认为正确的事。 第69页 时间的河流一路向前，此时的莫璃不知道自己正在影响什么，又在改变什么。 病房外，诊所将今日的看诊数据上传至星网，一串异常数据引起了安全局的注意。 “这里有一组未被录入档案的高级美人评分。”监察员将莫璃的数据征调出来，仔仔细细地研究，发现确实是从未见过的人和分数。 调查处的长官调出诊所看诊录像，高清晰还原粒子将当时的情景在半空中再现。所有工作中的人纷纷停下手中的活计，看向三维投影中莫璃的脸。 “完美的外貌。” “除了更年幼些，其他简直跟中心广场的女神像一模一样！” “我们不能浪费这种级别的人才。” “去找她，务必让她加入我们！”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191208 00:37:42~20191210 05:07:1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深海里的怪鱼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5章 035 安全局隶属于狐神社, 历来与科学会打得不可开交，此时正值换届的特殊时期，如果能有一个评分SSS级的人加入他们, 选举结果将会对他们十分有利。 承载着狐神社希冀的信号从安全局发出, 在茫茫夜色中传递至这个国家的权力中心。 夜色沉沉, 无人知晓等待他们的究竟是什么。 “愿狐神保佑。”他们在心里默诵。 …… 当清晨的阳光照进病房的时候，顾衍承眼帘微动, 睁开了眼睛。 “醒了？”莫璃坐在床边，正专注地看着他。 顾衍承愣了一瞬, 眼前的女孩被阳光勾勒了一圈柔和的轮廓, 似乎在这里端坐了一整夜。 “你……你一直没睡吗？”顾衍承试图坐起来，然而脱臼的左手吃不上劲儿, 他只微微皱了眉, 莫璃便心领神会地扶住他，在他身后塞了一个毛茸茸的抱枕。 “我不困。”莫璃随口答道, 又从旁边的架子上拿起一条热腾腾的毛巾，“擦擦脸吧。” “唔。”顾衍承愣愣的，他后背挺得笔直，任凭莫璃扶住他得后脑勺, 用温热得毛巾在他脸上揉来揉去。他有些不敢动, 又不知道此时此刻该做些什么来缓解心里的紧张。 莫璃倒是有条不紊, 她给顾衍承擦了脸和手，放下毛巾便把刚才打开盖子晾好的粥端了出来。 温润的米香顿时在空气中飘散开来，顾衍承眼巴巴地看着, 肚子不争气地响了一声。莫璃似乎听到了，嘴角不甚明显地笑了笑，顾衍承耳根发热，垂下眼睛不去看她。 现在是什么情况？昨天夜里救了他的女孩子，今天早上竟然还在照顾自己。顾衍承藏在被子里的手掐了掐自己，有点痛，不是做梦。 莫璃轻轻舀起一勺，小心地吹了吹：“你受了伤，只能吃点清淡的了。” 下一秒，盛着白糯糯米粒的瓷勺便递到了顾衍承嘴边。热气熏得人眼酸，顾衍承喉节动了动，没有说什么，张口囫囵地吞下了一勺米粥。 莫璃心想着：这小孩还挺乖。正要再舀一勺，却发现顾衍承低着头，眼圈红了。 “你怎么了？烫到了？”莫璃有些慌。顾衍承抿着嘴巴，用力点了点头。 其实并不烫，但是，顾衍承没法解释自己现在这副怂样。他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别人的一丁点好意就让他丢盔卸甲了吗？ 顾衍承拿过盛粥的碗，直接稀里呼噜地仰头喝下，挡住了自己发红的眼眶。莫璃以为他饿惨了，正想再给他盛一碗，却见顾衍承掀了被子准备下床。 “你干什么去？”莫璃急忙拦住他。 “我要回地下街。” 莫璃看着那双澄静的眼睛，一时语塞。 地下街多危险，各种势力盘踞、不见天日、混乱的管辖、发情的Alpha和Omega在任何场所都能结合……莫璃不想让眼前的少年回到那种地方，就像不愿看着一片雪花落进污泥之中。 “别去。”莫璃皱眉，却只能生硬地阻止，她不明白自己对面前的少年是什么感情，但她遵从自己内心最强烈的意愿，她希望顾衍承远离地下街。 面前的少年笑了，仿佛听到了一句蹩脚的玩笑：“不去的话……我能去哪呢？” “你……你可以上学考军校啊，你不想考军校吗？”莫璃脱口而出，说完后她和面前的少年一起愣住了。 莫璃微微眯起眼睛，感觉额角有些抽痛，但她碍于当着顾衍承的面没有表现出来。她脑海中依稀闪过记忆的碎片，面前的少年似乎比现在要挺拔硬朗，神情也更加阴郁，他应该穿着一身笔挺的军服，板着脸开战舰，他不再软弱无力任人欺负，一个人能打败一支海盗舰队，但是……他看起来却似乎有些孤独。 这些碎片是什么？是未来吗？莫璃不能确定。 顾衍承也很惊讶，他与女娲001不过第一次见面，为什么她能如此准确地猜中自己的愿望？ 想到这个，藏在被子里的拳头便攥得更紧，指甲掐进掌心。几天前，他还以为自己一定可以考上军校，一定可以成为一名太空军，可是……现在的他在地下街东躲西藏，差点被人当街标记！什么仰望星空的梦想，通通都被意外的发情给搅合成一团烂泥！ 都怪这具身体、都怪这没用的性别、都怪那些人给Omega强加的条条框框！ 第70页 难道Omega就只配沦为权贵的玩物吗？Omega的人生就不那么重要吗？Omega的一切都要因为性别而委曲求全、随意牺牲吗？ 顾衍承心情激动，好不容易平息的信息素再次刺激起刚刚发育完全的腺体，他感到后颈一阵阵刺痛。那灼热的腺体令他心情瑜伽烦躁，他愤恨地抬手便朝后颈处抓去！ “你干什么？”莫璃眼疾手快地捏住他的手腕。 顾衍承抬起头，眼神不甘又愤怒，他抿了抿嘴，挣开了女娲001 的手。 “你不懂。” 一个人造人能懂什么呢？顾衍承想。她的思维是一串数据，她生来就被创造成最好的样子，她不会受到任何普通人会受到的困扰。 就像现在，他的后颈烫得仿佛挨着一块烙铁，从性别分化的第一天起就被烙下耻辱的印记，被烫得抬不起头，而女娲001不会明白。 忽然，一只手轻柔地盖上顾衍承的脖颈，他整个人一僵，忍不住要躲。 “别动。”莫璃轻轻开口。 空气中满溢着医院才有的消毒水味，显得整个空间过分清洁，因此让这满是唐突冒犯的动作也显得不是那么危险。 顾衍承后颈被柔软的清凉覆盖，他克制着本能的颤抖，侧头去看女娲001。她的眼睛不像那些训练时看到他发情的昔日伙伴们，也不像一直照顾他长大的福利院阿姨们。 她的眼神里没有狂热，没有探究，没有占有或鄙夷。顾衍承从她琥珀色的眼眸中轻易就看到了他自己，那个原原本本的自己。 “很不舒服吧？从昨晚开始，你的脖子就不时发热。”莫璃微微蹙眉。 她果然不懂。顾衍承紧握的拳头不禁松开了，有些如释重负，也有些难过，他贪恋着女娲001的温柔，像冬天靠近火柴的旅人，却又有着15岁少年的沉不住气的骄矜。 “我是一个Omega。”他垂头丧气地说，“Omega不能进军校，不能参军，因为我们有发情期，会每隔一段时间就变得软弱、敏感、渴望抚慰，像这样的人是注定没有机会实现梦想的。” “怎么会呢？”莫璃不能理解，“难道你在地下街会让这些情况变得不一样吗？你为什么不去试试，不走出去？” 顾衍承看了她一眼，鉴于她那拙劣的人造人编号，原谅了她的无礼，他好脾气地叹了口气，无奈笑道：“如果我在地上活动，就一定会被交错遍布首都星的信息网捕捉到，如果我因此被孤儿院捉回去，你知道等着我的是什么日子吗？” 莫璃歪了歪头，满眼不解。 不知为何，她这个动作让顾衍承无端想起雨夜里陪伴在身边的小狐狸。他再度叹气，摇头：“算了，不想告诉你。” 少年拥着洁白的被子朝莫璃笑：“总之，地下街才是更适合我的地方，你不用替我担心了，欠你的钱我……我可能要慢慢还给你，但我一定会还的。” 莫璃看着这样的顾衍承，心底愈发蔓延起难言的酸涩，似乎有一股冲动在催促着她给他一个拥抱，但莫璃只是微微抬起手臂，又放下了。 “你怎么还？”她情绪低沉，“像你说的那样，你没有自由选择未来的机会，只能沉沦在地下街，你拿什么还？去抢？去偷？还是……用其他更珍贵的东西去换？” 顾衍承一怔，忍不住瑟缩起来，他知道莫璃的用词已经十分委婉了，一个失去庇护的Omega在地下街可以用什么来赚钱？人们难免会朝那方面想，可是顾衍承却从来没有想过，他逃离孤儿院不就是为了逃离这样的命运吗？ 可是，女娲001的话却令他惊醒了，这世界，哪是他想如何就会如何呢？ “我……我……”顾衍承语气哽咽，嘴唇开开合合却说不出一句话。他的眼神迅速灰暗下去，整个人都几乎面红耳赤地缩进被子里，他甚至有些埋怨莫璃，为什么要揭穿他的尴尬和窘迫，为什么要让他清楚地知道，未来的人生只会有一片黑暗？ 难道分化成Omega就是他生来背负的罪孽吗？ 突如其来的，女娲001送给了顾衍承一个拥抱。顾衍承一惊，本能地想要躲避，可他嗅到了一股淡淡的花香味，很淡却令人迷醉，令人安心。 他不动了，小心翼翼地接受了人生中为数不多的拥抱，他心底五味杂陈，在经历同伴和阿姨们因为性别而产生的背叛后，顾衍承再次试探着拾起被自己丢弃的、对萍水相逢之人、对陌生的善意的信任。 他看向抱着自己的人，眼前的少女明明跟自己看起来差不多大，但似乎十分可靠，眼睛总是认真又单纯地注视着他。 让他忍不住相信她、贪恋她的温暖。 莫璃看着顾衍承一点点放松下来，心里仿佛融化了一汪蜜水，她不舍得看到他这样小心戒备，这样惴惴不安的样子，似乎在她的印象里，眼前的人应该更加强大才对。 “顾衍承，我不需要你还我什么，”莫璃隔着被子，仿佛抱着一个软乎乎的玩具熊，她声音还带着少女的稚嫩，一些话几乎不经思考便脱口而出，“如果你实在觉得亏欠的话，不如好好做你自己。” “做……做我自己？”顾衍承懵懂地问。他可以吗？作为一个Omega，他能有机会成为一名太空军，在星海中实现梦想吗？ 莫璃坚定地点了点头，她稍微拉开距离，认真地看着顾衍承的眼睛，“没错，一切外物都不是阻止你前进的理由，有梦想就要去追，有想做的事就要去做，你要爱你自己，接受你自己的一切，努力成为你想成为的人。” 第71页 作者有话要说：　　我回来了！从今天开始每晚九点日更到完结，请各位监督（抱拳。 感谢在20191210 05:07:13~20191222 08:28:4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奶奶奶奶奶渣 8瓶；鲤鱼鱼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6章 036 眼前的少年微微睁大眼睛, 莫璃却感到有些恍惚，就像听见顾衍承提起鬼星和狐狸的那天一样，同样的情景在她脑海中一闪而过。 仍然是那个战舰, 顾衍承衬衫和头发都有些狼狈, 他站在那里, 目光不知落在何处，漆黑的眼瞳深处流露出一点缱绻的眷恋, 然后……他说了刚刚莫璃冲口而出的一模一样的话。 就像破碎的玻璃杯被一块块拼成原样，遗失的拼图回到了它该在的位置。莫璃一直隐隐作痛的额头也有了短暂的安定。 这是已经发生过的事, 她渐渐确定, 看向顾衍承的眼神更多了一层爱护和心疼。 他应该是我很重要的人，只是不知为什么, 他好像不认识我。莫璃没有声张, 只微笑着揉了揉顾衍承睡乱的头发：“放心去做吧。”她心里悄悄地想：我会帮你的。 少年的脸颊顿时涨红起来一直蔓延到耳根，他猛地别开视线, 又掩饰性地按了按自己头顶乱翘的头毛，他盯着白色的被子发呆。 顾衍承十五年的人生里，没有一个像女娲001这样美丽温柔的人这般怜爱地对他说话。他被揉过的发顶仿佛压着看不见的巨石，他只能垂着头, 那触感久久不散。 但这不算什么, 最令顾衍承手足无措的, 是女娲001的那番话，那番好像只要他愿意踏出一步，整个世界都会为他让路的鼓舞。 接受自己分化为Omega的事实, 去做想做的事。那片曾在他脑海里被云翳遮住的夜空再次亮起了星星。 顾衍承激动到手心出汗，深邃的瞳仁中终于又恢复了光彩。 哪个十五岁的少年不喜欢听到别人的肯定呢？ 女娲001不仅救了他，带他看医生，还对他说他是好的，他值得。就连现在她也专注地、微笑地看着他。 顾衍承心率升高，梗着脖子，手脚僵硬地掀开被子下了床，一双眼睛不敢直视太阳一般地躲闪着。 “我知道了，不过我还是得去一趟地下街。” “为什么？”莫璃连忙问，她觉得自己现在就如同一只护崽的老母鸡，恨不得顾衍承不要离开自己半步。 顾衍承抿了抿唇，终于抬头看向莫璃，他从自己手腕上解下一条金属质感的腕扣，不知按了什么地方，那条看似坚硬的腕扣竟渐渐融化一般，最后在顾衍承手心变成了一颗金属球。 莫璃看着那东西眉尖一跳，但那颗金属球没像她预想中那样亮起一双蓝色的眼睛悬浮到半空中，它只静静地待在顾衍承手心里。 “黑糖波波？”莫璃脱口叫道。 “什么？”顾衍承一怔。 莫璃指着那个小金属球问道：“这个小机器人的名字是……黑糖波波，对吧？” “它……它没有名字，它是艾浮圆点，每个人都有的。”顾衍承没给自己的智能管家取过名字，当福利院的小伙伴们都给自己的艾浮圆点取名字的时候，他还十分不理解，并认为给机器取名字是很傻的一种行为。 然而现在，他却暗自记下了女娲001口中那个古怪的字词组合，黑糖波波，听起来好像挺好吃的。 顾衍承摇了摇头，甩开漫无边际的想法，将艾浮圆点展示给莫璃看，他坦然道：“我逃出福利院之后害怕被定位，便强制关闭了艾浮圆点，拆除了定位装置，结果我不会安装，表面恢复原样后无论如何都启动不了。” “所以，你要找人修理这个小球？”莫璃很快明白的顾衍承的意思。在地上做什么都会被上传至星网，但在地下街就不一样了。 她理解地点了点头：“如果你必须去地下街的话，那我陪你一起。”那地方实在恐怖，令人心有余悸。 “真的吗？”顾衍承微微睁大眼睛，整个人都好像被照亮了，他还以为今天就要告别了，毕竟女娲001与他只是陌生人，能帮了他这么多，他已经心怀感激，从来没奢求可以一起再去其他地方。 顾衍承有些害羞地挠了挠头，黑黑亮亮的眼睛忍不住笑成弯弯的月牙，他试探着问道：“那……你愿意跟我做朋友吗？我们以后一直在一起？” “当然。”莫璃也笑了，看到面前的少年小心翼翼却直白坦率地样子，她依稀觉得这可能就是她出现在这里地原因。 莫璃拉住顾衍承的手，开心地与他畅想未来：“我陪你去地下街，然后再想办法跟你一起去考军校，等我们长大了就一起开飞船、开战舰、去太空里看星星，我们一直在一起！” 顾衍承听得一愣一愣的，他的注意力不知不觉转移到两人松松牵住的手上，莫璃的手指很细，但掌心干燥温暖，顾衍承忍不住收紧了手指。 他想，尽管她是人造人，但她永远是我的朋友。 办理了出院手续，莫璃和顾衍承走到了大街上，顾衍承似乎害怕被满街的监控探头捕捉到，故意跟在莫璃身后，低着头匆匆走路。 要去地下街就要路过中心广场，莫璃看到矗立在广场中心的雕像，不禁停下脚步。顾衍承一时不察，直愣愣地装上去。 第72页 “哎呦，怎么了？”他问。 莫璃指了指女神像：“你觉得……那个雕像是不是有一点像我？” 顾衍承循着她的指尖看去。 女神姿态婀娜，她的脸是精致标准的美貌，但因铁器雕刻，显得刻板而冰冷，她丰满高挑，没有一处不美。此时正是春夏交接的季节，万千浮动在神像旁边的粒子组成了水蓝色开叉长裙，仿佛倾泻而下的星河，又像传说中那场残酷汹涌的洪水。 “你比她好看。”顾衍承说道。搁在平时，他是对赞美之词十分吝啬的，他别扭又不善交际，超能力是一句话惹人生气。然而，不知为何，面对女娲001时，他能轻而易举地吐露真心，愿意将正面优美的词汇全都送给她。 他想，我一定是非常喜欢她。 莫璃好奇地回头：“你不相信狐神吧？” 顾衍承闻言一怔，刚刚的想法在面对女娲001澄澈的双眼时不禁变得愈加清晰，他脸上一阵发热。 莫璃轻笑：“想什么呢？” “没……没什么。”顾衍承好不容易搭上刚刚的线路，懵懂道：“我也不知道世界上到底有没有狐神，不过福利院每到大复活节都会带领我们一起唱诗，据说在几百年前的那一天，狐神拯救了世人，所以我们要为狐神祈福。” “可是你并不崇拜她，你甚至觉得我比狐神好看。”莫璃道。 “这……大家都要一起唱诗，不然阿姨们会生气的。”顾衍承讷讷地解释。 “原来如此。”莫璃似乎懂了，“虽说这神像是你们的信仰，所有人都模仿她、赞美她，但是有很大一部分人像你一样，你们‘生来’就要信仰狐神，你们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而信仰，也不知道自己被什么指引，因为大家都这样。” 她微微皱眉，盯着顾衍承的眼神更加幽深：“那你有没有想过，逼你们信仰狐神的阿姨是否是自愿产生的信仰？你口中的‘大家’追根溯源到底来自哪里？是谁创造了这样一套不信仰狐神就无法融入社会的规则？你们满大街与狐神相似的脸究竟是谁的审美？” “我……”顾衍承一副被她绕晕了的样子，“我不知道，我们从小被教育要这样做。” “可你没有整容成狐神的样子。” “我没有钱。”顾衍承坦言，“像我这样难看的外表是非常吃亏的，我要是想做成一件事，往往要比别人付出更多的努力，如果我父母没有丢弃我，或者我出生在首都星一个平凡的家庭，我一定从小就会跟大家一样，有一张至少及格的脸。” 顾衍承心绪复杂，不知女娲001突然说这些是什么意思？难道她也像那些来福利院领养小孩的人一样，嫌弃他的外表吗？ 莫璃却完全没有纠结于此，她眼神幽深，心道：这个现象有点意思，所谓狐神究竟是克罗联盟公民的保护神，还是……控制人心的工具呢？ 就在她沉思的时候，街角上的摄像头调转了一个方向，悬浮在摄像头边的监视器锁定了两人所站的位置。 顾衍承神经一紧，敏感地朝摄像头方向微微侧头，余光瞄了一眼，他一把抓住莫璃的手臂，虽不动声色，但低低的声音里却难免紧张：“001，监控好像发现我了，怎么办？” “什么？”莫璃安抚地拍了拍顾衍承的手背，“你在这别动，我去给你买一顶帽子什么的掩饰一下。” “不要走！”莫璃刚要走，顾衍承却紧张地抓得更紧了一些，他十分慌乱，不想离开莫璃一步，看向莫璃的眼睛里充满了依赖的祈求。 “别担心。”莫璃抬手在顾衍承周身虚虚画了个圈，“我给你开了个隐身结界，不会有人发现你。” 隐身结界？顾衍承从未听说过，但女娲001说的，他不由自主就想相信。 看着她离开的背影，顾衍承双拳紧握，惴惴不安的心情并没有缓解。 会没事吧？他想着，却突然一怔，他看到街角的监控再次旋转！ 糟了！顾衍承惊慌地发现，那监控并非锁定了他，而是锁定了女娲001！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191222 08:28:40~20191223 21:00:3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鲤鱼鱼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7章 037 顾衍承焦急地朝女娲001离开的方向追过去, 一股恐惧蔓延上心头，他完全不顾自己会不会被监控拍到，心急如焚地转过街角, 然而, 在他面前的只有一整条干净整洁的路, 现在是清早，街上人迹罕至, 女娲001竟然在这几分钟的时间里凭空消失了。 就像她来时一样，顾衍承想, 她那么温柔那么完美, 出现和消失都像是一场幻觉，但他知道, 这一切不是幻觉。顾衍承三步并作两步朝街边跑去, 那里掉落了一顶帽子，仿佛在诉说着刚刚的猝不及防。 她去哪了？会不会有危险？顾衍承捡起那顶黑色的宽檐帽, 不由自主地抓紧。他心里闷闷的，明明才刚刚承诺了要一直在一起，明明……他才刚拥有她这个朋友。 顾衍承茫然四顾，神情落寞地朝地下街方向走去, 那里阴暗、潮湿, 从光明处走向黑暗要下五百级石阶。每下一层, 他的心就跟着沉下一点。 或许是我不配获得这些，他阴郁地想。 小狐狸也好，女娲001也好, 如果不是我贪心地妄图染指，她们也不会平白遭遇厄运。垃圾和淤泥要有自觉，我以后……再也不要喜欢什么东西了。 第73页 再次踏进地下街，鼻腔充满了酸臭腐烂的气味，一个守在入口的乞丐一边挠着黑黢黢的后背一边伸手拦住顾衍承的去路。他双眼贼溜溜地打量着面前白净的小孩，笑道：“你是Omega？知道我盘街鼠的大名吗？想在地下街生活的话我可以罩着你，但是你必须交点保护费。” 十五岁的顾衍承微微低着头，深刻的眉骨投下阴影遮挡住了眼睛，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他身子骨太瘦，低头站在阴影里便显得有些唯唯诺诺的胆怯。盘街鼠更加得意地朝他走去，嘴里还高高在上地哄骗：“小家伙，我不会亏待你的，你知道Omega在地下街有多难吗……” 他一边笑一边朝顾衍承伸出脏污的手，然而此时，顾衍承终于抬起头。他的眼睛幽深又透着凉意，像无情的冷血动物，盘街鼠心下一凛，却已来不及抽身，那个被他瞧不起的，瘦瘦小小的Omega就那样阴冷地看着他，将匕首插进他的腹腔。 “滚。”顾衍承冷冷地说。 从那以后，顾衍承收起了天真和幻想，竖起遍身的刺，用阴沉暴力做武器，开始了漫长的地下街生涯。 那一次分别，是他噩梦的开始。 …… 然而，二十多年过去，顾衍承发现，一切并没有什么区别。 新星历610年，距离太空战当中女娲001号降临的爆炸已经过去了一年零九个月。 在这短短的一年多时间里，狐神社与科学会的战争全面打响，原本富饶和平的克罗联盟变成了硝烟弥漫的战场，行星级别的爆炸每天都在宇宙中上演，就连原本最安全的凤凰星居民都不得不随着战火搬迁，颠沛流离。 凌墨率领科学会日夜突破技术，对狐神社围追堵截，但是在一年多的交手中，他们发现美人系统远比他们所认识的要复杂得多。 那系统就像发射命令的主脑，仿佛将整个克罗联盟化作由美人系统统领的一个整体，，牵一发而动全身，如此，战争双方持续僵持，局面陷入胶着，无法进一步打开。 这一天，连续开了二十多个小时的作战会议后，凌墨再次前去拜访顾衍承。 这一年多的时间里，他曾经拜访过他很多次。一开始顾衍承身受重伤，昏迷不醒，科学会把他捞回自己的实验室，在营养舱里关了半年。 凌墨原本的计划是等他醒了，就让他加入科学会，跟他一起报仇。凌墨十分笃定顾衍承会答应，毕竟，是他亲眼看着莫璃去撞威尔逊，亲眼看着她的机甲化作碎片的。 然而，当顾衍承悠悠醒转，却没有与凌墨预料的一样愤怒。 那只是个平常的下午，凌墨刚下战场便来询问顾衍承的情况，一进实验室却看到营养舱门打开，营养液流了一地，顾衍承靠在床头，身边四五个医务人员在忙来忙去。 明明是个喧闹的场面，唯独作为主角的顾衍承像是抽离出去了一般，半阖着死气沉沉的眼睛，额前的碎发还在滴水，他一动不动，任人摆布。那一瞬，凌墨心里一沉，感觉大事不妙。 果然，顾衍承对他的一切提议都无动于衷。一周过去，当他恢复了自主行动能力，便在一个夜晚悄然告辞了。 …… 飞船里，凌墨指尖摩梭着操纵杆，神情冷峻。战事已经不能再拖了，昨天的新闻里，三十多名外貌未达到系统及格标准的普通公民被狐神社处决示众，那里面有老人有小孩，也有怀着孕的Omega。 狐神社的手段愈发极端，他们的狼子野心昭然若揭，它们要控制所有人，它们想要凌驾于人权之上的绝对的权力！ 凌墨想起顾衍承超强的精神力，如果他愿意加入科学会的话，不说战争胜利，至少他们有机会摧毁美人系统。 想到这，他面色沉郁地继续朝目的地行驶而去，目标是一个宇宙坐标，如果他没猜错的话，顾衍承一定在那里。 大战场交角，一切战争开始的那片星域。 一年零九个月过去，曾经的星星因为引力或其他原因逐渐疏远或接近，它们不断变化，但是宇宙永远沉默。 顾衍承驾驶着一台小型飞船穿梭其中。 驾驶位上，他整个人比从前更加瘦削苍白，似乎太久没有接受阳光的照射，他的脸色病态得如同一张白纸，眉骨轮廓更深，深陷的眼窝里，瞳仁仿佛熄灭了的灯芯。 他好像一个没有灵魂的机器，端坐在驾驶位上，飞船看起来漫无目的，好似随波逐流的一片树叶。忽然，漆黑的宇宙背景下，一粒闪光的微粒从飞船外一闪而过。顾衍承眉尖微动，终于有了反应。他连忙按下制动按钮，打开舱盖。 厚重的宇航服几乎要把他清瘦的身形压垮，他抬手抓住舱顶把手，借力飘飞出去，长长的固定系带放风筝一样连接着顾衍承的腰部，他伸着双手，仿佛在胶质河流中缓慢游动一般，努力靠近那颗闪光的微粒。 不知是不是那微弱的光映进了他的眼睛里，只有这一刻，顾衍承才像是一个活的，他的眼里才有了焦点。 十厘米、五厘米……顾衍承终于接近了那个小光点，他伸出手去，五指一捞，将光电拢在掌心。 一切都像是定格了一般，悬停的飞船，飘荡的系带，倒躺着漂浮、将光电护在胸前的顾衍承……这么长时间以来，顾衍承日复一日地重复着这样的情形。 他小心翼翼地打开手掌，从打开微小的角度里看那枚他最新捕获的碎片。特殊的金属材质被困在手心时是不会反光的，它只安静地躺着。 第74页 那是女娲001号机甲的碎片，在那场战争中破碎的机体飘散于浩瀚的宇宙当中，成为了不足挂齿的太空垃圾之一，而顾衍承要做的就是回收它们，不论多微小的碎片都不放过。 我又找回一点你了，莫璃。顾衍承默默将着碎片攥进手心，感觉心里沉甸甸的。 凌墨曾说莫璃与机甲女娲001融合过，那么，是不是等他收集回全部遗失的碎片、等他将机甲完整的拼好、修复，莫璃就会回来？他就能重新拥有他的光？ 莫璃就是女娲001 ，知道这一切的惊喜和失而复得在一瞬间再次化作失去。那天他眼看着蓝色狐火将自己的飞船推开，一片扭曲的火海中，莫璃的机甲就那么分崩离析，顾衍承感觉碎掉的好像是他的心脏。 顾衍承握着那枚新找到的碎片，放松身体，任凭自己在太空中飘荡，隔着头盔的玻璃面罩，他看到遥远的星体，和一点暖红色的光，那光茫也许来自凤凰星，但此时此刻，他觉得这颜色跟莫璃很像。 “你不要骗我。”真空环境里，顾衍承低声喃喃着自己才能听见的话，他还记得自己与莫璃初见的晚上，地下街，那个英姿飒爽救了自己的女娲001号。那天他哭着问她有没有看见自己的小狐狸，像抓住最后一根稻草一样，缠着她问：“小狐狸真的不会死吗？” 她说：“它不会死的，你这么喜欢它，无论如何它也不会死。” 静谧的黑暗中响起一声叹息，顾衍承眼底泛起细碎的水光，心道自己也太没出息，只是看见一点红色的光，就仿佛看见了故人的影子。 可是他也没有办法，一年零九个月过去了，而莫璃的形象在顾衍承脑海中只会越来越清晰，她年少时的样子，她长大后亭亭玉立的样子，甚至她化身为狐狸的样子……她只会更加丰满具体，在每个夜晚出现，令他辗转难眠肝肠寸断。 “你也不会死，对吗？”顾衍承轻叹一声，拉起系带朝飞船移动。他把手中的碎片握紧，将后半句话藏在了心里： 毕竟，我这么这么喜欢你。 第38章 038 凌墨赶到的时候, 正好看见顾衍承在慢悠悠的捕捞碎片，他没有急着上前打扰，而是等顾衍承进入飞船后才发送了对接请求。 “你还在拼那个机甲吗？”这是凌墨登上顾衍承飞船的第一句话。顾衍承随意点了点头, 示意凌墨随便坐。 “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其实顾衍承心知肚明, 无非就是希望他一同加入战争。果然, 凌墨单刀直入地开口了：“现在联盟所有公民都处在水深火热之中，我们的敌人已经从兽人军队转移为狐神社, 但可笑的是无人看穿狐神社的阴谋，那些惨遭屠戮的公民还以为是他们自己不够好, 没能获得狐神的垂怜！” 顾衍承微微抬起眼皮, 沉默地看着凌墨。 凌墨似乎有些激动：“这都是因为你们从一出生就被植入的艾浮系统。”他一把抓住在半空中浮动的黑糖波波，捏着波波的小圆脸怼到顾衍承眼前, “就是这玩意儿, 你们每个人从一出生就被政府配备的智能管家，要不是你已经被登记为死亡状态, 现在的你也会跟那些人一样，成为狐神社的一颗棋子！” “是的。”顾衍承淡淡开口，“现实确实如此，所以你打算如何呢？艾浮系统根植在这片土地上, 影响了世世代代的人, 打败威尔逊就能解除吗？他们真实地相信自己信仰着狐神, 他们会甘心你科学会的统治吗？他们若是反抗你要怎么办？杀了所有人？” 顾衍承没什么情绪，但每句话都如同锋利的尖刀，他看向凌墨的眼神愈加懒散, 摇头道：“我已经不属于军队了，你们之间的战争与我无关，我只想……” “等莫璃回来？”凌墨接口，神情阴沉，他并不惧怕自己尖锐的言语会对面前这个苍白的人造成怎样的重创，只一口气说个痛快，“她不会回来了，我不是跟你说过，她进入的时空乱流与我相同，这么多年我就没有找到离开这个时空的方法，你以为那太空虫洞会永远等在那里吗？” “她死了，二十年前你亲眼看着她魂飞魄散的那一刻就是她的终局。” “她没能参悟天机，等待她的必然是身死魂消，你能在二十年后重新与她见面，又一同度过那一段时间，这已经是莫大的恩赐了，是你不知道珍惜，还总是摆出一副冷脸。” “但这也不能全怪你，或许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你注定会在两年前彻底失去她，因为莫璃真正来到这个时代的时间是二十年前，她属于过去！” 凌墨眼看着顾衍承脸色越来越白，在他话语的攻击下双拳紧握，忍不住发抖。但他并没有任何怜悯，他看着眼前的男人，替自己昔日好友感到不值。难道这就是莫璃所追寻的东西吗？凡人之间的爱情？呵。竟为了一个只有短暂寿命的人类放弃自己几千年的修行，是不是有点太傻了？ 凌墨冷冷看着顾衍承，吐出他最后的利刃：“你不配等她回来，是你拖累她，害死了她。” “扑通”一声，顾衍承从驾驶位跌落在地，右手抓紧胸口衣领，急促地喘息起来。 见他如此，凌墨撇开视线，一言不发地离开了顾衍承的飞船。既然顾衍承不愿加入战局，凌墨决定不再求他了，便是杀光所有人又如何？凌墨心想，自己必定是要参透这最后的玄机，成功飞升，去探究这世界的终点的！他才不像莫璃一样会被凡尘俗世困扰，莫璃看不到的风景，他会帮她看！ 第75页 “主人，主人你没事吧？我立刻安排医疗舱！”黑糖波波焦急地在顾衍承身边绕来绕去，恨不得自己长出双手把它的主人扶起来。 顾衍承抿着嘴巴，艰难呼吸了一阵，好不容易摇摇头，撑着身体坐了起来。自从两年前爆炸昏迷后，顾衍承就察觉到了自己身体的异样，他时常感到胸口闷痛。 据凌墨所说，当年莫璃送给他的那个发光的小丸就是她的内丹，而如今，顾衍承总是感觉到那内丹在自己体内运转时迟滞难耐的痛苦。 他捂着胸口，无论如何不愿承认，这内丹的愈加虚弱的变化或许与莫璃已经死去有关。 顾衍承扶着椅子站起来，晃晃悠悠地伸手去拿旁边架子上的红酒。 黑糖波波见状急忙飞过来：“主人，您每次喝酒都会心率升高、脸色变红，这说明您体内缺乏乙醛脱氢酶，不适宜饮酒。” 波波的声音如少女一般清脆，顾衍承神情恍惚。 是的，他从前之所以总是禁止波波说话，是因为这个系统音与女娲001一模一样，这就是少女时期莫璃的声音。 彼时他不愿意听见，怕回忆起伤心的事，而此刻他恨不得黑糖波波每天围着自己唠叨，就算给他营造一种莫璃仍在的错觉也好。 就比如现在，他想借酒浇愁，却恍惚听到了莫璃的劝告。 “波波，”顾衍承神情落寞，“你记得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用这个声音说话的吗？” “唔……”黑糖波波眨了眨眼睛，“波波不知道。” 顾衍承也不知道，似乎一夜之间，不止艾浮圆点、各种机器人、飞船控制音、国家广播、甚至普通公民的车载智能，克罗联盟的所有系统音全都变成了莫璃的声音。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分别的那段时间里，女娲001究竟去了哪？她做了什么？ 他想起两人走散的那一天，似乎那是个起点，那天分别之后他独自在地下街摸爬滚打，当再度重逢时，女娲001变得与之前有所不同了。 现在想来，后来的女娲001好像更像莫璃一些。 那两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呢？ …… 新星历588年。 女娲001，也就是莫璃冲破了实验室困住她的智能锁，在红灯乱闪的警报声中一路狂奔。 此时，据离她与十五岁的顾衍承在路口分离已经过去了两年，据离她从虫洞穿越至过去也已经过去了两年，距离她想起自己的一切却仅仅过去了半个月。 她在一众学者、军队的追缴下左突右冲，眼神坚定，势必要从这个什么玩意儿的安全局离开。 她要出去找到地下街的顾衍承，她要回到穿越时空乱流之前的时空，她要……解决眼前的一切困境！ 作者有话要说：　　预收文《Omega男友饲养指南》戳专栏可见，喜欢就收藏一下哦！ 第39章 039 地下街里刚下过一场“人工雨”。据说是要为了晚上黑市开张做准备, 清洗一下污秽不堪的街道。 莫璃踩着浑浊的泥水，再次踏入这片逼仄空间。她知道自己上一次来这里是两年前，那时她从时空乱流中穿越, 灵力消耗巨大, 变成了一只屁事不懂的狐狸, 后来虽紧要关头变回人形，可是刚变回人形的她与机甲“女娲001号”融合, 思维混乱，忘记了原本的身份, 因此耽误了不少事。 不然的话, 她也不至于被这个时代的安全局捉去；不至于因为激烈敌意被关进实验室；不至于在一群人类手中被研究了将近两年的内丹！ 没错，当莫璃终于在安全局的百般折磨下恢复记忆之后, 她愕然发现自打飞升便消失不见的内丹居然重新回到了她的体内。 熟悉又充盈的力量令她喜不自胜, 随着记忆复原，她终于想起了自己这一身力量的使用方式, 于是便有了夜闯安全局的那一幕。 而现在，莫璃要做的便是找到这个时代的顾衍承！ 对于地下街，莫璃的印象并非停留在两年前，她心里记忆最为深刻的还是穿越时空前与顾衍承一起来的那一次。混乱的黑市又突逢发情期, 给莫璃留下了极大的心理阴影。 莫璃努力回忆地下街的道路, 一边留意顾衍承可能出现的犄角旮旯。她记得黑糖波波曾经说过, 顾衍承在地下街流浪了两年，算算时间，现在应该还在这里才对。 地下街本就昏暗, 夜幕降临亮起些许灯光才显得不那么昏黑，黑市便在这星星点点的灯光中开放了。金九区也陆续迎来他们的客人，来自首都星地上的贵族们。 一街之隔的僻静窄巷处，靠着墙根的阴影里坐着一个人，身形如拔节的竹笋，只长个子不长肉，他屈膝坐在那里，懒散中透着一股少年人的清冽气息，那是十七岁的顾衍承。 不远处有脚步声朝这边走来，他微微调整坐姿，将自己完全融入身后的阴影之中，他微微低着头，过长的额发便刚好遮住那双黑亮的眼睛，绝妙地掩藏了他的“不怀好意”。 很快，一伙贵族人士走了过来。七八个人，似乎都是少年，有男有女有A有B，他们高兴地交谈着什么，笑声不断。 这跟顾衍承猜测的一样。他现在所占据的窄巷是通往金九区最不起眼的一条路，漆黑坎坷，没有任何一个贵族会放着可以开飞艇的大路不走，反而走这条路，除了一种人——背着家里偷偷出来见世面的叛逆青少年。 第76页 他们天真活泼心大，从小被无上尊宠，要啥有啥，因此以为地下街只是个小小的冒险游乐园。 真是上好的待宰小肥羊。顾衍承透过碎发的缝隙，盯住了一个与他身形差不多的男孩子。 进入金九区需要验证贵族身份，地下没有地上那么完善的验证系统，核验身份凭借的是贵族家纹勋章，这才给了顾衍承这个机会。 他算了算日子，自己的发情期又快来了，可是上次趁着两伙星际走.私.犯火并弄到的一批抑制剂已经见底，听说今晚的金九区会售卖一种专供贵族使用的昂贵抑制剂，顾衍承便打算混进去捞一波就跑。 贵族少年们嘻嘻哈哈地走过顾衍承身旁，他隐匿在黑暗里，没有人朝那角落看。顾衍承紧紧盯着那个与他差不多的瘦削少年，当少年微微落在后面的时候，顾衍承立刻如同沉默的影子一样出现在他身后，一个手刀将他砍晕。 前排的女孩见少年迟迟没有跟上，回头叫了一声：“尤克，快点。” “嗯。”回答她的是顾衍承。 他三下两下与少年交换了外套，从他的食指上撸下代表贵族的家纹戒指，然后便用黑糖波波复制面部数据，在自己脸上覆盖了一层光膜，这技术是顾衍承自己改良的，毕竟，在地下街总有那么些需要装成别人样貌的事情。 就这样，顾衍承顺利混进了金九区。这不是他第一次用这手段浑水摸鱼了，此时他也不打算多做耽搁，直奔目标而去。 贵族专用抑制剂的招牌十分显眼，顾衍承关了黑糖波波的光膜，混在人群中，朝那里不动声色地靠近，他眼中只有那些装在琉璃彩盒中、下面垫着动物皮毛的抑制剂，因此也没有注意为什么一些形状古怪的玩具和狗链、马鞭等杂货武器都和抑制剂摆在同一张桌子上。 与此同时，莫璃也来到了金九区，她进来得相当容易，只需要刷脸。这片鱼龙混杂的地方与记忆中并无分别，刚一进来莫璃就后悔了，她只是猜测顾衍承会在黑市开放的日子过来搜集物资，但忘记了这里摩肩接踵的场面。 现在这到处人山人海，她就算有火眼金睛也难找到顾衍承，况且，莫璃心底有些刺痒，她想知道十七岁的顾衍承是什么样子的，之前没恢复记忆，没能珍惜十五岁的他，现在十七岁青涩的顾衍承，莫璃不想错过，这是多难得的机会呀。 莫璃想，一定是天道听到了我的心声，我恨自己没能早点遇到他，让他摆脱儿时的遭遇，于是，天道便送给我一场时空乱流…… 她正想着，突然听见嘈杂的人群里爆发出一阵哄闹，莫璃心弦一动，连忙朝喧嚣的角落赶去。 黑市里人挤人，莫璃拨开一个又一个挡在自己面前的脑袋，越接近漩涡中心便越是紧张，心跳都不由自主地加快了不少，听动静那边是在打架，有好事者大喊：“偷东西啦！抓小偷！”然后几十个人将某个小偷团团围住，一副准备围殴的架势。 莫璃心下一沉，强烈地预感被围住的就是顾衍承！可惜，不管过去多少年，人类的本质就是喜欢看热闹，莫璃推开一个脑袋，又挤上来十多颗头颅，她焦心得不行，唯恐自己在场还让顾衍承挨欺负，当即不管是否会暴露，捏了个指诀便瞬移到包围圈中央。 然后，莫璃惊呆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没更新，今天晚了半小时，我检讨，我加更，我自罚三杯。 感谢在20191225 21:06:04~20191227 21:36: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luna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0章 040 只见人群围着的一圈内躺了一地的人, 哀哀痛叫着，当中一边闪避一边轻巧将人过肩摔的人可不就是顾衍承！ 莫璃发誓，如果她是个动画人物, 此时双眼一定变成了两颗桃心。 十七岁的顾衍承, 骨架还透着少年人特有的单薄, 但挽着袖子绷紧的手臂却极有力量，他像一柄漆黑的长刀, 薄薄的刀刃锋利凶狠，如同少年意气, 冲动、不留退路。 顾衍承根本不需要莫璃出手, 不过这也正常。 就在莫璃还在后悔自己终归来晚一步，让他平白过了两年凄惨日子的时候, 顾衍承已经撂倒一众抓他的人, 闪身朝更偏僻的小巷里跑了。 地下街错综复杂，顾衍承轻易甩脱了追逐他的人, 他停下来，一只手撑着墙壁喘气。似乎是刚刚剧烈运动的原因，他感觉非常热，情期有提前的征兆, 但幸好, 他已经拿到了足够多的抑制剂。 无人的黑暗角落里, 顾衍承摸出一根针管，在燥热空虚的催促下，没能分心去认真瞧一瞧包装上的字, 直接咬着塑料包装用一只手撕开。 清凉的抑制剂顺着血管流入手臂，顾衍承放下心来准备回自己睡觉的地方，然而，他刚走出一步，却腿一软整个人摔倒在地上。 他惊恐发现自己的情热不但没有被抑制，反而被催化提前了。熟悉的潮热将四肢百骸浸泡得酸软无力，眼前一阵阵模糊，空虚感自小腹升起，竟比以往的每一次都要热烈。从未经受过如此激烈刺激的顾衍承忍不住泄露了声音，又仓皇地死死咬住手背。 不妙，十分不妙！要知道，在地下街这种幕天席地的地方，一个没打抑制剂当街发情的Omega绝对不会被放过。所有人都会像闻到肉味的豺狗，一窝蜂冲出来，轮流将Omega“啃噬殆尽”。 第77页 这不是标记不标记，清白不清白的事，是会死人的。 顾衍承挣扎着试图爬起来，想趁着自己还有一丝清醒赶快躲回自己的暂住所——一个能插上铁栓的半地下室。 那里离这儿很近，买下那里花光了他在走.私队里卖苦力运货换来的所有积蓄。他之所以狠下心买它，就是害怕这样的一天，害怕万一他没能弄到抑制剂，必须强自挨过发情期的情况发生。 那个门带锁，能关窗，至少不会让气味传得满大街都是。毕竟，他在地下街混的两年里都是以Alpha自居。 越是远离黑市，街上的人丁便越发稀少，顾衍承紧贴着墙壁，汗水打湿了后背的衣服，短短一百多米的路程他走了半个小时。 终于，熟悉的半地下室出现在了他模糊的视线里。 得救了。顾衍承抖着手打开门锁，没想到，他的手刚搭在门上准备推开，一个人影便闪身出现在他身后，直接从身后扣住了他按在门上的那只手。 顾衍承心脏猛然紧缩，全身从相触的指尖开始过电一样抖如筛糠。两年前被鬼星按在墙上欺辱的情形短暂地闪过脑海，他几乎想要抑制不住地干呕。 “抓到你啦！有没有想我？”莫璃还浑然不知，高高兴兴地搞突袭。 然而听到这声音，面前的人却僵住了。 顾衍承呼吸一窒，两年里锻炼出的处变不惊荡然无存，他不敢相信一般缓缓转头，惊惶地双眼里映出少女的脸。 “你……001？” 听到他沙哑的嗓音，莫璃也是一愣，再定睛看去，顾衍承已经两颊绯红，视线发飘了。 “顾衍承，你怎么了？”莫璃焦急问道，明明刚才不还在生龙活虎地打架吗？可是，顾衍承没有回答她，不知是不是眼前的人令他感到安心，他终于在力竭之前支撑不住地放松下来，整个人软在了莫璃怀里。 “喂……你这是……” 什么情况？受伤？中毒？发……发情？ 莫璃思绪混乱，因为她一点雨后潮湿的味道都没闻到，可眼前这情形…… 抱着浑身滚烫着投怀送抱的某人，莫璃眼眶酸酸的，只恨自己来得太晚。真是……太久没有见到他了呀。 眼前的房子似乎是顾衍承的家，她打横抱起顾衍承，推开门朝地下室走去。 这房子进门就是个下楼的台阶，住人的地方都在黑黢黢的地下，十分狭窄，也没什么家具，虽然小旧但却整洁。 莫璃好不容易摸索着拉开一根“极光照明棒”这是地下街常见的照明工具，便宜，但光线如同极光般忽强忽弱、捉摸不定。 莫璃拉开照明棒的时候都还抱着顾衍承，说实话，这人就是看着高，其实整个人轻飘飘的，一只手揽着后背都能感觉到嶙峋的脊骨。 “唉，得喂胖点。”莫璃叹了口气，把人放在了低矮的石床上。她轻拍少年的脸：“醒醒，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问这话时莫璃还特意嗅了嗅顾衍承身边的味道，确定没有一丝信息素的气味，可是他的样子又像极了发情。 顾衍承好像没听到，他费力地粗粗喘气，皱着眉头将脸往莫璃的手心蹭，试图靠近一点低于自己体温的清凉。 情热已经快把他点着了，他满心羞愧，既希望眼前的人是001，又希望一切都是自己的幻觉，他不想自己这副欲.求不满的样子被001尽收眼底。 不过很快他就没有心情纠结这个了，他后颈的腺体从未有一次比现在的存在感更加强烈，耳畔尽是嘈杂嗡鸣，脑海里禁不住开始冒出种种绮丽幻想，他感觉自己整个人如同一滩被烧化了的糖浆，黏黏糊糊地粘在石床.上，渴望被一根玻璃吸管搅拌。 太糟糕了。顾衍承一边不齿于自己的妄想，一边难耐地磨蹭。 莫璃直到听见顾衍承刻意压低地近乎啜泣的声音才意识到大事不好，她连忙去摸顾衍承的后颈，果然，腺体一跳一跳地表明了他的状况。 顾衍承意识迷乱，在腺体被触碰时如同涸泽里的小鱼，徒劳地挺起身体，抵抗汹涌的本能。 莫璃在他的口袋里翻到了一些剩下的抑制剂，当看到包装袋的时候，她什么都明白了。 那过于花哨的包装上赫然写着贵族专用几个字，而下面的一行小字则是功效介绍： 本品作用于发情期的Omega宠物，可有效抑制信息素气味的产生，并促进腺体分泌，让您在特殊时期也能毫无障碍地带着宠物出入公共场所，体验更多乐趣。 “这些无良商家，为了赚贵族的钱真是挖空心思！”莫璃感觉脑门突突地痛。 她看着可怜巴巴的顾衍承，是又心疼又无奈，这小子，吃药之前怎么不认真看看说明书呢？一点生活常识都没有！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191227 21:36:27~20191228 06:05: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鲤鱼鱼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1章 041 莫璃如坐针毡地从床边起身, 在不大的屋子里来回踱步。 看情况，用了这种抑制剂虽然不会产生气味招来满地下街的Alpha，也不会勾得莫璃强制发情, 但是并没有从根本上解决情热, 反而会使情热的症状更加严重。 不知道硬撑着的话顾衍承受不受得了。 第78页 莫璃看过去, 昏暗的灯光下，顾衍承额前的碎发全湿漉漉的粘在额头脸侧, 脸上不知道是泪水还是汗水，估计被这药效折腾惨了。 如果她去给顾衍承一个初级标记, 只需要一个接吻, 说不定就会让他缓解很多。莫璃想着，脚下快过她的思维, 先一步朝床边挪去。 少年脸上的线条比两年前硬朗不少, 但凑近了仍能看到那代表着年轻的细小绒毛，他的嘴巴微微张着, 只要莫璃稍微低头，就能将难受的闷哼堵回他的喉咙里。 ……凑得近了还是能闻到一点若有似无的雨水味道，极轻极淡，当真如雨如烟。 莫璃没有再低头。 她记得两个人互相表白前的顾衍承, 冰冷、谨慎、介意任何触碰, 他忍心给自己一枪只为了获得情热中片刻的清醒, 也会在昏迷时都警惕地醒过来，一把扼住莫璃的脖子。 他厌恶Omega的身份，厌恶被本能支配的他自己, 他讨厌弱小无助，从不愿展露自己的脆弱。 ……他在被鬼星轻薄时几乎要呕出心肝，脸色惨白如纸。 每一个画面都在莫璃脑子里鲜活展播，告诉她顾衍承不喜欢这样。 他不喜欢，所以，她不能在顾衍承无意识的情况下标记他，或许对他来说，让他一个人熬过去才是对他的呵护。 莫璃从自己身上扯下一块布料，在冰冷刺骨的水中洗了一遍又一遍，一整夜，她用湿布给他冷敷灼热的腺体，任他抱着自己冻得冰凉的手。 天快亮的时候，莫璃注意到从顾衍承衣兜里掉出来的黑糖波波，她心念一动，将那个小金属球拿出来，按下启动按钮。不一会儿，黑糖波波便睁开了熟悉的圆溜溜的眼睛。只不过似乎受到主人状况的影响，看起来蔫蔫的，完全没有记忆中的活泼。 “你好呀，黑糖波波。”即便如此，见到它，莫璃仍有些他乡遇故知的喜悦。 小球眨巴眨巴眼睛浮动了一会儿，好奇道：“正在检索中……目标人物……女娲001……” 莫璃听着它的动静，有些疑惑，在她的印象里，黑糖波波不是这个声音。 “滴，检索成功，人物确认。”黑糖波波弯着眼睛，显示出一个笑的表情：“原来你就是001，好久不见。” 是了，刚才莫璃没来得及纠正，在这个时代，顾衍承还以为她就叫女娲001呢。莫璃心里感觉怪怪的，伸手摸了摸后颈的刻字：“嗯……你的主人经常提起我？” “是的。”黑糖波波用浑厚的机械音一板一眼答道，“他总是问我你还会不会回来，但他不需要我的回答，我说了什么他一般不听。” 闻言，莫璃脑中立刻浮现出一个形象：深夜里，小顾同学抱着被子自言自语。要是搁在穿越前，她打死也不会相信顾衍承还会有这样的一面。想着想着，莫璃觉得有趣，笑出了声。 黑糖波波不解地上下微微浮动，理解不了人类的思维。它凑到莫璃身边，圆滚滚的小球在莫璃的手指上一贴。 莫璃不知道它在干什么，然而接着，她却惊讶地发现黑糖波波扫过了她的指纹，半空中展开一道半透明显示屏，上书字样：“录入成功，欢迎您，黑糖波波的第二个主人。” “什么？”莫璃惊讶得有些打磕绊，她看了一眼熟睡的顾衍承，诧异问道，“你怎么能不经过主人同意就这么干呀？” 黑糖波波歪了歪头，眼睛变成一个倾斜的“ ”：“是主人要求的，他说如果再遇见您，就给您开通主人权限。” “开通这个有什么用？”莫璃没想到顾衍承居然对她有这般信任，明明失去记忆的时候她也没做什么，两人只相处了两天而已，这样都能掏心掏肺，这孩子之前过得是什么日子？ 黑糖波波老实答道：“开通之后您可以任意修改黑糖波波系统中的命令，无需考虑主人的意愿。” 这真是一份大礼。莫璃捧着黑糖波波，却觉得自己仿佛捧着一颗沉甸甸的真心。 突然，莫璃眼前一亮，从贴身的口袋里翻出一枚银色的小方块。 “这是什么东西？”黑糖波波是学习型机器人，看见不懂的就要问清楚。莫璃轻笑，看了昏睡中的顾衍承一眼，对黑糖波波说道：“姐姐也给他一份回礼，波波，以后不要再让你主人亲自去冒险了，像偷抑制剂这种小事你就可以代劳。” “可是，偷盗是犯法的，任何情况下都不应该这样做……”黑糖波波还想代表正义使者谴责莫璃两句，却被后者眼疾手快地按下了关机键。 “滴”世界安静了。 “唉，”莫璃抓着这颗沉默下来的小球上下抛了抛，“机器与人对战中最大的弱点，就是人人都知道它的罩门。” 莫璃摇着头，三下五除二地将黑糖波波拆卸开来，把自己一直带在身上的宝贝疙瘩给安装了进去。那是拉博尔金给他的什么光学什么玩意儿，总之是可以让艾浮圆点“隐身”的好东西。 一想到顾衍承这些年在地下街里可怜兮兮的样子，能给他的装备升个级何乐而不为呢？莫璃动作熟练地拆开又安装，她这套修理知识还是穿越前跟顾衍承学的，记得那是两人第一次一起开.房，还有一屋子的人工智能小美不许她们俩“做坏事”。 过往的一幕幕总是三不五时地跳出来，莫璃一眼一眼地朝顾衍承看，似乎只要她们两个在一起就没什么可担忧的。 第79页 她知道，经历了一场穿越，其实她就是顾衍承的“白月光”，之前失忆时已经无意间促成了一些事，现在她找回了记忆更应该谨小慎微。莫璃自从记起一切那天开始，就只有一个清晰而明确的目标，她必须确保过去的时间能像顾衍承记忆中那样运转，确保她的穿越不会对未来有任何影响，因为，她必须回去，回到二十年后，回到她自己的顾衍承身边。 莫璃将重新组装好的黑糖波波启动，趁着顾衍承还没醒来，第一次行使了自己身为“主人”的权利，对它下达了一道终极命令：“任何时候都以保护顾衍承的性命为第一优先级。” 莫璃郑重地向黑糖波波下令，毕竟顾衍承这个人做了上将以后是出名的不要命，他有多喜欢胡来莫璃是知道的。 “记住了吗？” “程序系统正在更新……系统更新完毕……终极程序：保护主人的性命，优先等级：最高。” 黑糖波波眨巴眨巴眼睛，硬邦邦的机械音反常地说出温暖的话：“001 ，我觉得你一定很爱很爱主人。” 莫璃诧异地顿了顿，继而笑了：“当然了，我很喜欢他，不过你不许告诉他，这也是命令。” “收到。”黑糖波波不懂人类的弯弯绕绕，自顾自地更新程序去了。 莫璃笑着摇了摇头，她可不能让顾衍承以为001喜欢他，不然……日后他因此拒绝了“莫璃”，那可就不妙了。 一夜过去，天已经快亮了，细碎的阳光从一小半窗子里漏下来，照亮了墙边一点点的区域，床边传来动静，顾衍承撑着虚软的身体坐起来，神情似乎有些焦急，却在看到墙边的莫璃而怔住了。 他一言不发，只定定地盯着那人看。清晨的光从罅隙穿过，罩在她头顶窄窄的一道，如同光明为她加冕，如同她本身来自天堂。 是她对他来说太过特别吗？以至于每次出场都如此惊心动魄。 “你醒了？还难受吗？”莫璃先朝他走去。 顾衍承下意识朝自己后颈摸了摸，腺体完好，身上也没有其他Alpha的气味，他心底忽然像被裹进了一片温水里。 她对我真好，顾衍承想，也许再也没有人会像她这样对我了。 “你回来了。”他嗓音干哑，一开口带着丝丝的痛。眼前的人与他记忆中几乎没什么变化，两年来变了的好像只有他自己。 “嗯。”莫璃说着，轻轻拉住他的手。 顾衍承一开始还有些惶然羞涩，但莫璃的手干燥柔软，令他不舍得缩回去。他静静地坐着，睫毛乱颤，一颗心像要蹦出胸膛，绯红慢慢爬上耳根，他低头小声问道：“那……那你还走吗？” 莫璃几乎要笑出声了，她第一次见这样的顾衍承，又别扭又可爱，小心柔软地试探着。 她不忍心伤害这样软乎乎的小顾，当时没想太多，只一味点头：“不走了不走了，我跟你一起。” 她沉醉于看到少年亮起来的眼睛，沉醉于看到他高兴的样子，因此一时忘了二十年后，顾衍承口中那个悲惨的过去。 她怎么能不走呢？一心想早点遇见顾衍承，庇护他、守护他、给他温暖，莫璃现在还没意识到，她的出现势必要给顾衍承带来不可磨灭的伤害。 她还没料想到，如此这般温馨普通的生活，为什么会一步步走向生死两隔的结局。 作者有话要说：　　提问：小莫同学会死吗？A：会。 B：不会。 参考资料：本文文案。 第42章 042 顾衍承不想留在地下街了, 从前他一个人怎么对付都没事，可现在，他身边还有001。 “你有想好吗, 今后打算做什么？”夜深人静时, 莫璃与顾衍承爬了四百九十多级台阶, 坐在一抬头就能看见真正天空的石阶上，微凉的风偶尔会浅浅地吹过入口, 那夜空就跟地下街的入口一般大。 顾衍承看着夜幕衬托下零星的几颗星星，只觉得, 如果是在那星星的近处, 一定会更亮。 “我想去考军校。”他说，“虽然Omega禁止参军, 但是……我听说有一种药物可以遮盖信息素的味道。” “你要伪装成Alpha去报名？” “是的, 那是我从小的梦想，你不是说了吗, 要做自己想做的人。”他不可能一辈子都藏在地下街混沌度日。 莫璃眉尖微微动了一下，她记得这句话，第一次是从顾衍承嘴里听到的。那时她被这句话的温柔鼓励所触动，一不小心记在了心里, 没想到失去记忆之后, 看到落魄的顾衍承, 她便下意识用这句话来安慰他了。 她觉得很奇妙，世间种种，因果轮回, 究竟是从何时何处开始的呢？ “怎么不说话？”顾衍承有些忐忑地问。 “没什么。”莫璃笑了笑，认真地看向顾衍承的眼睛，“你以后一定会成为十分优秀的军人。” 新星历588年九月，顾衍承被中央军校录取，同年，莫璃开始部署回到穿越之前的计划。 两年前，她穿越的时机非常差，正是一个两方政权不分伯仲准备交火的关键时期，莫璃不断复盘推演，最后认为战事只会愈演愈烈。 凌墨曾说过，狐神社当权的联盟从公民出生开始就用身份码来控制人心，经年累月，这种精神控制已经愈发深入，人们发自内心地信仰狐神，自愿成为任联盟摆布的棋子。 他们活在狐神社搭建的虚假乌托邦中，成为了自力更生的韭菜，一代又一代，心甘情愿为高层和贵族奉献自己的血肉之躯…… 第80页 这种深入几代人的控制正是狐神社的杀手锏，也是凌墨他们无法攻克的坚固壁垒。 想到这，莫璃在草纸上用笔圈起“时空跳跃”几个字，既然她来到了过去，那么，她打算从根本上解决这个大难题。 她决定重回安全局。 新星历588年11月。 莫璃收到了顾衍承在军校的来信，他在太空机甲模拟战斗的阶段测试中打败了一众Alpha，取得了第一名的好成绩。 安全局实验室，莫璃看着浮在半空光屏上的一行行字迹，不知不觉眼神温柔露出了笑容。她当然知道顾衍承十分优秀，但像现在这样参与他的少年时期却仍旧令莫璃惊喜连连。 那封信的内容似乎故意流露出一点满不在乎，全部是冷冷淡淡地说着他得了几个证书，获了几个奖章，考了什么成绩，只不过，少年的骄矜仍旧没能抵抗住他心底的热望，信的末尾，他状似随意地写道：对了，前几天我室友的哥哥来看他了，他还哭鼻子，真像小孩子一样。 莫璃忍不住笑出了声。她目光移向身边大大小小的精神链接仪器，心想，任务已经基本完成了，自己也该找个时间去看看他。 实验桌上摆着莫璃的工牌：安全局特约顾问。莫璃同意了安全局的提议，加入她们，自愿成为新一代美人系统的“基础容器”。 这个概念是她在两年前第一次听说的，原来，支撑着整个联盟十几亿公民日常生活的美人系统，最开始竟是由一个人的大脑意识做模板的。 狐神社信奉狐神，讲究纯粹的自然力量，认为血肉之躯的人类永远高于机器等造物，他们每次更新美人系统时，便会在全联盟范围内搜寻美人系数最高的人类，再通过大量复制此人的行为、思考模式，模拟一个如同真人般拥有自己智能的初级系统。 再之后，初级系统会自动学习升级，一步步成为人脑所不能企及的超级人工智脑，成为整个联盟的神经系统，成为现代居民的生存根源。 莫璃就是这个被选中的人。她已经完成了所有信息的采集，包括声纹，很快，整个联盟的人工智能语音库都将被她的声音替代。 莫璃这才知道自己印象中黑糖波波的声音来自哪里，原来那就是她少女时期的声音。 作为容器的人十分辛苦，每次采集都如同用尖刀刮过体内每一寸神经网络，莫璃可以为了止息战争、还所有人自由而忍耐，不过，她仍旧会在每一次彻骨疼痛时想起自己的一点点私心。 她想给顾衍承留下些什么，就算只有自己的声音也好。她总有一天会从这个世界离开，想必那时，就连顾衍承驾驶的机甲都是她的系统音了吧。那样的话，会不会就像自己仍陪伴着他一样呢？ 莫璃很想告诉他：“不要着急，二十年后我们自然会再次相聚。”然而，她也不能确定。 太空变化瞬息莫测，她不知道自己这一次飞升究竟会在哪里终结。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还能不能回去。 当她开始考虑这些的时候，她才恍然想起很久之前曾做过的一个梦，梦中年轻的自己在顾衍承面前化为了点点磷火……从前看来，那个梦是值得叹惋的过去，而现在看起来则更像一个不祥的预兆。 难道……我终究没能勘破天道吗？莫璃难免感到压抑，若真是那样，二十年后的顾衍承也能听着黑糖波波的声音来怀念我吧。 第一次，莫璃产生了私心，她明明知道顾衍承不喜欢听见黑糖波波的声音，但万一……万一她最后没能回去，而是真的如梦里一样消散在天地间，那么，她希望自己能在顾衍承心里留下永远的印记。 他难过也好，伤心也罢，只要……他永远忘不了她。 莫璃修炼三千年，一直寻求着无私正道，然而在这一刻，她终于理解了为了爱情甘心赴死的姐姐。 原来有时候，爱情会让人变得自私。 第43章 043 三天后, 莫璃向安全局请了长假，她要赶在寒假前去看望小顾同学。 从首都星出发，乘坐民用飞船走快速航线, 也只需要半个月就能到达顾衍承所在的边区十二星。算算时间, 刚好能赶上他的期末考试。 飞船渐渐驶离繁华的首都星区, 代表着人类活动的人造空间站越来越少，太空也愈发黯淡, 当透过窗只能看到未经开发的行星时，莫璃知道, 马上就要到了。 船舱里, 广播播报着：“下一站，终点站, 边区十二星。”扩音器里是莫璃自己的声音, 这样听起来很有几分不习惯，她有些困倦地眯了眯眼, 看向窗外。 宇宙就像一条暗流涌动的深海，无数危险或惊喜都藏在看不见的黑暗当中，莫璃曾经为了回到穿越之前的时代查找无数资料，利用自己的职位看遍了安全局的机密档案, 然而仅凭现有的资料却根本无法推测出时空乱流形成的原因, 自然也无法把握时机。 她根本不知道回去的方法。 如果回不去的话, 对于穿越前的顾衍承来说，自己……就相当于已经死了吧。 船舱里开始提示各位旅客回到座位系好安全装置，飞船即将进入大气层, 将于三小时后着陆。 失重感令莫璃抽离思绪回到现实，眼下，她就要见到这个时代的顾衍承了。 船舱在引力捕获下急速坠落，窗外的景色越发变幻无穷，渐渐由摩擦产生的飞溅的火星变成雾气茫茫的白，最后是荒滩戈壁一般的边区接驳站点。白雪覆盖在陡峭的黑岩上，到处都开阔且明亮，莫璃心情也跟着明亮起来，整个人都感觉到轻盈，不论如何，她现在要做的只有好好照顾全心依赖自己的小顾同学而已。 第81页 他会是什么反应呢？一路上，莫璃兴冲冲地想着，就凭他那个别扭的性格，就算心里开心也绝对不会表现出来吧。 偷偷去见他，给他惊喜，莫璃发现自己正渐渐乐于在这些小事上花费时间，她越来越懂得喜欢一个人的感觉。 想给他最好的，想看到他的高兴，所有驱动力都来自这个简单的想法。有时莫璃也会恍惚，她想，若是回不去，不如就这样陪着顾衍承长大，给他最好的，让他在自己眼前快快乐乐一辈子。 或许这对莫璃来说，是最稳妥的一个办法。可是……她不确定，如果她真的这么做了，长大后的顾衍承不会再被噩梦困扰，不会再沉郁难安，但……那个人还是顾衍承吗？ 这想法近来不时在莫璃脑海中出现，她始终不能做出决断，便本着侥幸心里，如龟缩于壳的王八一般得过且过。此时，她便又摇摇头，令烦恼随风去了。 …… 公共飞艇载着莫璃前往顾衍承的学校，越是走近，她便越是紧张，十七八岁的青少年正是长个子的时候，不知道几个月没见，他是不是更像莫璃记忆中的样子了。 “咯吱——”飞艇终于停稳，莫璃迫不及待地跳下来。她掏出通讯器，兴冲冲地联系顾衍承，此时她站在军校的训练操场，薄雪都被清理干净，操场上净是朝气蓬勃的学生们。 他们似乎在为接下来的考试做准备，不少人在进行体能训练，还有一部分学生在进行模拟机甲对战演习。 莫璃一边在人群中搜寻顾衍承的身影，一边等待通讯器被接通。就在此时，两个穿着一年生校服的同学走过，她们似乎没有注意到莫璃，专心致志地讨论着什么事，神情看起来有些焦急。 “你确定那几个高年级的故意设计咱班同学吗？太空实地对战？机甲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摸得着的。” “当然了，我哥就是三年级的，他说那个张扬跋扈的里德是教官选中的机甲训练导生，有权限的，肯定是他给顾同学开的权限。” “可是为什么呀？把人骗到太空，三个打一个？难道就是因为顾衍承打破了他机甲对战的最高纪录？” “可能吧，而且里德是贵族呢，顾衍承你也知道的，普普通通，美人系统评级也不高，贵族不高兴想欺负低年级同学，谁敢说什么呀，总之还是太危险了，他们现在应该还没起飞，我们赶紧去告诉老师！” 两个女孩子一边说一边跑远了，莫璃呆愣在地，心头忽然警铃大作。 十七岁的顾衍承、太空实战、机甲……一连串关键词在她脑海中掠过，她蓦然想起纠缠困扰顾衍承二十年的那个噩梦！算算时间，很可能就是这一次！ 想到梦境中那个化为磷火的自己，莫璃脸色一白，脚步已经朝机甲停置基地跑去，如果她不幸言中，那么这一次顾衍承很可能会遇到生命危险！ 时间的齿轮再次向前转动，而置身其中的人永远无法察觉。 …… 顾衍承知道自己中计了，三年级的学长里德质疑他成绩的真实性，明里暗里制造谣言，说他能进军校都是因为在安全局有一位可靠的靠山。顾衍承气不过，提出愿意接受任何检测成绩的方式来证明自己一切都是靠实力。 于是，里德向他下了战书，约他在今天进行机甲对战。 然而……太空中，顾衍承的机甲悬停在半空，冷眼看着对面的里德，通讯器里是他不屑的声音：“原来里德学长要叫两个帮手才有信心赢过我。” “呵，顾同学，你还是太天真了。”里德哈哈大笑，“你不会真以为我是为了跟你比赛才来的吧？” “什么意思？”顾衍承不耐烦地皱起眉头，他生平最讨厌这些弯弯绕绕。 里德笑够了，语气突然变得阴狠，通讯器的压缩更使他显出了几分冷意，他那狐狸一般的脸出现在顾衍承机甲的显示屏上，狭长的双眼幽幽盯着顾衍承：“你知道我是什么人吗？里德.特维尔，狐神社继承人，下一任的当权者，只需看到我的相貌你就应该知道，我与你这样低贱的平民是云泥之别，可你竟然不知好歹，在我即将接任的时候超过了我的机甲记录。” “这有什么，记录在那里，总会被人超越，你既然是下一任继承人，怎么会气量这么小。”顾衍承不以为意。 “你懂什么！”里德突然咆哮起来，震怒地打断了顾衍承的话，“看看你卑贱的出身吧！看看你的脸！连你这样的人都能打破我的记录，这是对伟大狐神的讽刺！你的存在违反教义，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让你去死！” 情况急转直下，当看见对方机甲发射的量子炮时，顾衍承才明白，这不是一场比试，也不仅仅是一场以多欺少的霸凌。学校的机甲不会配备杀伤性武器，然而对方却有量子炮，这只是一场为了维护信仰而产生的、贵族对平民的单方面处决。 第44章 044 “该死。”顾衍承咬紧牙关, 紧急闪避，机甲在太空中翻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堪堪避过了刺目的炮弹。三架机甲朝顾衍承包抄而来, 准备堵住他的退路, 到时只要从不同方向同时发射量子炮, 总有一枚能轰下顾衍承的机甲。 顾衍承调动起自己全部的精神力，将机甲的速度值拉到了满值, 整个人如同流星一般弹射出去，他在上课时就最擅长紧急加速与精确控制, 瞬间将包抄而来的三架机甲甩在了身后, 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像现在这样挥霍一般使用精神力是无法持久的, 如今他紧绷着全部心神, 不出一小时就会筋疲力竭，精神力崩溃。 第82页 怎么办？顾衍承全神贯注地驾驶机甲, 大脑却在飞速转动。他的机甲只是用来教学的普通机甲，打出的是计分光刻炮，说白了就是一簇小火花，只能在对方机甲上留下一道发着红光的刻痕, 然而, 对面可是荷枪实弹。 除非他能找到反击的方法, 否则一直耗下去…… 广袤的宇宙中上演着一场无声的追逐，里德三人穷追不舍，接连而来的炮弹都被顾衍承险险避过, 忽然，顾衍承动作一顿，脑中仿佛有根神经狠狠一跳，就因为这瞬间的迟疑，机甲肩部被炮弹轰然击中。 整架机甲在太空中晃了晃，顿时向下坠落而去。顾衍承咬紧牙关，不顾即将耗尽的精神力，在下一发炮弹抵达之前拉起操纵杆。 耳边是巨大的嗡鸣，太空中的黑暗仿佛一团团晕染进顾衍承的脑子里，他抓着操纵杆的双手用力到僵硬，呼吸变得愈发急促。 难道我会死在这里吗？偌大的宇宙看似浩渺无垠，但顾衍承却仿佛被逼到绝路的食草动物，他在一团一团的星云间看不到出路。 顾衍承脸色惨白，心有不甘。 若是从前，或许死亡对他来说并不算什么，他在地下街挣扎求生，但万一死了也可以算得上解脱。可现在，他刚刚重燃了对未来的期望，他遇见了肯欣赏自己的人，他还有梦想要去实现，他希望自己不要辜负那份难得的、温柔的期待……他不想死。 或许是他的这份执念太过深沉，就在他无路可退万念俱灰之时，他的通讯器中突然闯入了一条陌生信息。 “坐标：（001，239），动作快。” 顾衍承神情一凛，不知为何，他脑海中浮现出001的脸。里德的量子炮仿佛无穷无尽，顾衍承来不及仔细分析，直奔目标地点而去。 那是一片极不稳定的小行星带，无数在宇宙背景下直径小到如同沙砾一般的行星在做着不规则运动，在那片凶险的漩涡中充斥着不明气体，周遭散发着粉红色的光晕。 顾衍承稍作迟疑，第二条讯息便发送了过来：“冲进去。” 顾衍承闻言，抓着操纵杆的手紧了一紧，他不知道发信人究竟想要做什么，但此时前有狼后有虎，他也顾不了许多。 莫璃正在朝顾衍承的方向急速行驶，已经能看到前方的战况，当她看到顾衍承一味躲闪却没有还击时就明白了，他八成是没有武器的。 一瞬间，莫璃突然想起二人对抗星际海盗时的场面，当初他们只有三枚导.弹，而星际海盗却如同苍蝇一般又多又缠人，那时候，顾衍承丝毫不乱，几番躲闪后将所有机甲引入小行星带，一波带走。 莫璃连忙查找了距离顾衍承最近的小行星带，并将坐标发送了过去。如她所料，那三架机甲不明就里地一股脑追杀过去，随着顾衍承一起没头没脑地冲进了死亡地带。 “很好。”莫璃轻笑着朝顾衍承发送了终极指令：“打出光刻炮，利用反作用力加速冲出行星带，速度值拉满！” “收到。”这一次，莫璃在通讯器中听到了顾衍承的声音。 粉色的光团中，一架机甲就像剪开云雾的光锥，打着旋冲了出来，在它身后是长长的光刻炮拖尾，鲜红明丽，如同凤凰的羽翼，细小的火花自尾羽绽开，瞬间连成一片点燃了粉色气体光团。 里德三人的机甲瞬间被吞没了。莫璃悬停在不远处，看着顾衍承如同涅盘的凤凰般冲出火海，朝自己奔来。 她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过去和现在，现在和未来，一切的一切形成了完美的闭环，她以为自己穿越回来是为了拯救顾衍承，可现在看来，拯救他的人一直是他自己。 也是在这一刻，莫璃想通了。 所谓人生世事难圆满，她一开始修炼是为了懂得姐姐口中的情爱究竟为何物，她没有什么无私奉献拯救苍生的报复，即使是所有修仙之人都渴望的飞升诱惑在前，她都慢悠悠地一修炼就是三千年。 然而现在，她尝到了所谓爱的滋味，心里有了牵挂的人，却不能与之长相厮守，要亲手赠他苦痛，逼他拯救苍生。 莫璃不是没想过永远留在这个时代，然而这一刻，看着顾衍承冲出火海，不经意间带上了锐意的锋芒，那身影不自觉地就与二十年后的人重合，就算时空流转，莫璃得以从小陪伴恋人长大，给他无忧无虑的少年时光，但是……她却不舍得二十年后自己认识的那个人。 顾衍承是一只被砂石侵扰的海蚌，坚硬封闭的外壳下是他少年赤诚的柔软，在他柔软的内心里，藏着苦难打磨而成的珍珠。 那才是她爱的人。 莫璃决定，亲自成为痛苦的砂石。 顾衍承已经认出了001，他双眼都亮了起来，迫不及待地给她发来通讯：“001，你怎么来了？不会是专门来看我的吧？刚刚你那招也太酷了，你怎么想到利用可燃气体的？我都差点要崇拜你了！不过我表现得也不错吧，应该没给你丢人……” 刚刚团灭对方的激动还未消退，顾衍承难以抑制激动，竟反常地一口气说了好多话。但最令他高兴的不是打胜仗，而是001愿意来看他。这种感觉顾衍承很陌生，但就像是在告诉他：你看，你不是孤儿院里没人关心的孩子，你跟普通的同学一样，有人惦念。 正是因为这股难言的感动，顾衍承整个人都很兴奋，即使精神力枯竭，脑袋里一紧一紧的锐痛，他都强撑着不在001面前表现出来。然而，他那份激动还未平息，挂在嘴角的笑容却僵住了。 第83页 他看到001号打开了机甲舱门，连防护服都没穿，竟然就那么直接走了出来。 第45章 045 即使是仿生人也绝对无法承受宇宙中的高度辐射, 顾衍承惊愕地睁大眼睛，心脏开始毫无规律地乱跳，他看着001微笑的表情, 心底有什么似乎在无尽下落, 沉入深渊。 “我果然不配获得幸福……”这句他曾无比肯定, 却在遇见001后开始动摇的念头再一次闯进顾衍承的脑海，他眼前发晕, 慌乱地摇头，拒绝001 的靠近。 可001坚定得很。 她的微笑带着不易察觉的凄然, 缓缓伸出双手, 将掌心贴在了顾衍承面前的扩视窗上。 顾衍承被精神力损耗折磨得满头虚汗，几乎无法在驾驶位上移动分毫, 他紧紧盯着001, 艰难地抬起手，与她隔着视窗掌心相对。 顿时, 一股暖流自掌心传递而来，顾衍承看着001的笑容，诧异地发现自己竟能听到她的声音。 “要好好活下去。” “我在未来等你。” “最后再告诉你一个秘密吧，记住我们相遇的日子, 那是……” 顾衍承满心的抗拒, 不想听001再多说一个字, 他意外地看见一颗闪着金光的小球自001身体中凝结而出，穿透视窗，在接触到他的瞬间便如同融化一般整个流进他的体内。 也是这一瞬间, 顾衍承顿觉四肢百骸都充盈起来，精神力损耗的亏空似乎立刻就烟消云散了。 “你给了我什么？”顾衍承失控地大喊，然而隔着一面窗，001只是笑着摇了摇头。 泪水失重地从001眼角飞起，散落在宇宙中，纤细的少女如同一朵轻盈的花瓣，脱力地朝远处飘去，顾衍承的心像是被揪紧了。 仿佛眼睁睁看着生命在眼前流逝，可顾衍承什么都做不了，他甚至有些赌气，宁愿这是一场梦，他不想看001，不愿承认她抛弃了自己。然而，那枚“花瓣”终究还是飘落在顾衍承的手掌中——他忍不住操纵着机甲接住了她。 “别走。”顾衍承的声音里染上哭腔，少女却在他面前显得愈发单薄。她笑着抱住机甲冷冰冰的手指，在上面印下了一个吻。 本应毫无感觉的，顾衍承却觉得那个吻刻在了自己的心上。 那便是最后了，001如同她刚出现时一样，她的离去也是那么特别，顾衍承看到漫天星火，他的少女送给他最后的一场梦。 “不要走。”他喃喃自语。 “我需要你。” …… 新星历608年。 顾衍承于睡梦中猝然惊醒，心脏急促地跳动，他在黑暗中睁着眼睛愣怔半晌，枕边已经湿了一片。 他又做噩梦了，那个困扰了他二十年的噩梦。 “主人，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黑糖波波自动开启夜灯模式，像个小萤火虫一般朝顾衍承飞了过来。 顾衍承起身坐在床沿，卧室里充满了他深且急的呼吸，他摇了摇头没有说话。梦里的情景仍旧印刻在他的脑海中，清晰得仿佛发生在昨日。昏暗的灯光下，顾衍承眉头纠紧，整个人静止成了一尊塑像。好半晌，卧室里传来一声轻不可闻的低吟： “莫璃……你还会回来吗？” “主人，波波会永远陪着你。”人造的小东西不懂想念是什么感觉，但它却不愿看到主人落寞的样子，它的终极程序里写满了顾衍承三个字，要保护他、照顾他、让他开心。 清越的少女声线一如往昔，然而这一次却令顾衍承湿了眼眶。“骗子。”他低低咕哝了一句，把自己整个人卷进冰凉的被子里，他挡住了脸，不想让黑糖波波看见自己的软弱，那家伙一定又会喋喋不休地讲冷硬的笑话，试图逗自己开心，他讨厌莫璃设定的这种老妈子一样的程序。 她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骗了他一次又一次，可笑他每次都会上当，满心希冀地以为真的能永远在一起。可谁能想到，她的陪伴就是把自己的声纹思想录进冷冰冰的系统机器里！ 波波不解地看着主人用被子盖住了头，然后，昏黄的灯光下，那鼓起一个包的被子细细颤抖起来。 “如果我有一双手臂的话，我很想抱抱他。”这样的念头在黑糖波波的小脑瓜里浮现了一瞬，又疏忽消失了，黑糖波波不会追究自己对主人的关心到底来自何处。 它小心翼翼地靠近顾衍承，斟酌着安慰的词句，突然，顾衍承一把掀开被子坐了起来，眉头微皱，似乎在思索什么。 “主人，发生什么事了？”黑糖波波的眼睛变成好奇的圆形，一眨一眨地看向顾衍承。顾衍承头也不回地一抬手，示意波波闭嘴。 他在回忆刚才的梦境。 从前他只顾难过，从不愿细细回忆001消失那天的细节，可现在他知道了001就是莫璃，往日看似无用的语句仿佛拨去表面的灰尘，渐渐显露出来。 “要好好活下去。” “我在未来等你。” “最后再告诉你一个秘密吧，记住我们相遇的日子，那是……” 顾衍承心跳如雷，猝然起身。 不一会儿，地下室传来悍然震动，飞船启动的轰鸣划破夜空，顾衍承目光如隼，整个人雷厉风行驾驶飞船化作剪破黑暗的流星！ 他明白了，原来莫璃才是结束战火的关键！原来她早已策划好了一切。 飞船很快突破大气进入太空，那一枚光点直奔凌墨所在的太空空间站而去，之前任凌墨百般恳求，顾衍承都无法收拾心情重回战场，但是……如果平息战争是莫璃的愿望，那他愿意为之一搏。 第84页 新星历608年12月26日，科学会空间站迎来一位莽撞的客人。身着指挥军服的凌墨刚下战场便听到汇报，连坚硬的战袍都来不及脱，直奔空间站而去。 机械门转动，缓缓打开，凌墨看到了重新穿上军装的顾衍承。 男人身形如挺拔的翠竹，黑色太空军服的包裹下重新散发出凌厉气场，黑沉的双眼朝凌墨一瞥便透出令人心安的强势。 “你同意加入科学会了？”凌墨狂喜。 顾衍承朝凌墨伸出手：“合作愉快。” 第46章 046 新星历609年1月1日, 科学会在顾衍承的带领下连续突破狐神社在联盟边区设下的三道防线，顾衍承的大名重新回到民众视野，昔日威名一夕重现, 竟在普通群众之间掀起一股狂潮。 狐神社支持率下降, 威尔逊面如土色。 1月3日, 顾衍承带领精锐部队攻入主星系凤凰星，所过之处如飓风烈火, 摧枯拉朽，狐神社不得民心, 无奈之下, 威尔逊开启控制系统，将普通民众收入编制, 组织起无穷无尽地反抗军。 …… 空间站里, 凌墨气愤得轰了一颗卫星。 “该死的美人系统！所有人都无知无觉地被他控制，难道我们要杀光所有人让凤凰星从单细胞生物开始进化吗！” 会议室里一片沉寂, 人人面色凝重。 顾衍承就是在这时开口的，他轻描淡写地脱下军装，军装里赫然是一套单薄的白色长袍，那白色的布料仅在腰间松松垮垮地系了一道金色细绳, 袒露的胸膛显示出精巧平直的锁骨, 两片式的下摆遮不住双腿。 顾衍承进来本就消瘦苍白, 此时站在空间站巨大的玻璃窗前，身后的星空如黑暗中星星点点的宝石，暖黄的光打在他清瘦的皮肤上……凌墨微微睁大眼睛, 恍然间好像看到了古地球时期西方那些在苦难中仍怀有恻隐之心的天神。 顾衍承神情冷淡，似乎丝毫没有注意到那些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随口道：“既然如此，那就把这个系统毁了吧。” “你……你打算怎么做？”看着顾衍承的打扮，凌墨心中已经有了猜想，尽管现在各处战事频频，但是上层贵族却从未耽误享乐，地下街的黑市里仍旧进行着各种肮脏的人口交易，这虽然令人不齿，但却是一个很好的接近权力中心的办法。可是……之前还不愿管闲事的顾衍承会为了这个做出这样的牺牲吗？ 顾衍承眼中黑沉沉的，仿佛没有光，他点了点头，不知从哪拿出了一套锁链：“就是你想的那样，快点吧，我受够这个荒唐的世界了。” 凌墨诧异地接过锁链，沉甸甸的铁制品哗啦啦碰撞在一起，那不是任何高科技的东西，只是一个真的用来锁住奴隶的链子。 “你……”凌墨还是不敢确定，却不知要如何关心顾衍承明显已经不正常的脑袋，他口不择言地问道：“你凭什么觉得那些人会买下你这样外貌不及格的奴隶？” 闻言，整个会议室的气氛降到了冰点，人人都屏息凝气，生怕这两位祖宗一言不合就火并。然而，出人意料的，顾衍承只是勾起嘴角轻轻笑了笑。 他目光游移不知看向何处，抬手在自己后颈处屈指揉了揉：“我当然敢确定，因为没有Alpha能拒绝发情的Omega。” “顾衍承，你想好了？”凌墨眉头紧皱，“你的筹码是什么？这个计划值得你做出这样的牺牲吗？” 顾衍承诧异地微微抬眼，他轻笑一声：“你不是为了消灭狐神社可以不择手段？现在是……在关心我？” 凌墨的神情闪过一丝不自然，在他看来，莫璃已经神魂俱灭了，眼下与她相关的人就只剩下顾衍承，如果他也为了这个世界而牺牲，那……他说不清自己心底的那一抹失落来自何处，飞升、得道成仙，他一直为了这个目标努力，从不想与人有过多的牵连，但是他是否真如自己想象中那般冷情呢？ 凌墨沉思良久，沉声道：“我必须对这次行动的风险做出评估，把你的计划完整告诉我。” “我只需要接近任意一位贵族，通过他的艾浮圆点连入美人系统，进入核心区。”美人系统的核心区只有联盟掌握财富和军权的顶尖贵族才能连入，他们共同支撑着系统的运转，也是他们在支持着安全局对系统的每一次更新换代。 “然后呢？就算你精神力强，能轻易攻破对方的艾浮圆点，但那不代表你可以凭借一己之力入侵算法复杂的美人系统，想修改其中运作的程序更是难如登天！”凌墨几乎压抑不住自己的怒火，冷嘲热讽道，“顾衍承，我以为你起码不会如此天真！” “多谢你的肯定。”顾衍承依旧神情寡淡，动作都有些懒洋洋的，他一只手把玩着腰间系带，将那金色的丝线在食指上绕来绕去，“我当然知道美人系统的坚固程度，不然你们科学会早就攻破这玩意儿了，但是……如果我不是去修改它的程序，而是去启动它的程序呢？” 此言一出，就像早春炸了个闷雷。 众人大眼瞪小眼，凌墨追问：“你什么意思？” 顾衍承嘴角轻勾，脑海中却浮现出莫璃的脸：“如果……有人在系统升级的时候就预先设置了一个安全锁，当这庞杂到能牵动每一个人最基本生活的系统，终于露出不可控的一面时，就将安全锁打开，‘开闸泄洪’毁掉一切……” 第85页 凌墨猝然睁大双眼，猛地起身抓住顾衍承的双臂：“你说的是真的？你想起什么了？莫璃回到过去做了什么？” 顾衍承轻轻拨开凌墨的手，脸上没什么表情，云淡风轻到仿佛在说一件小事：“这些我没必要与你多说，你只要知道，美人系统不是坚不可摧，一把安全锁足以控制它，而我，有这把锁的钥匙。” 凌墨沉默了，空气都仿佛变得胶着，他有些颤抖，不知是因为激动还是别的什么：“顾衍承，你真的想好了吗？你……你会牺牲很多……” “没关系。”顾衍承垂眸，带着意外的安宁，他轻轻开口，轻到只有他和凌墨两个人能听到，他说：“我想实现她的愿望。” 两年已经过去了，莫璃曾经给他的标记再也无以为继，那个没能做到最后的终极标记成了永远不会实现的遗憾。 如果莫璃不能回来，那么顾衍承就什么都不在乎了。 她想世界和平，他帮她实现，她想人们获得自由，他帮她去转动最后的钥匙，她希望顾衍承永远快乐的活下去……临行前最后的准备，顾衍承任凭工作人员将沉重的锁链套在他身上，心里只默默地想：只有这一条不能让你如愿了。 没有莫璃的世界，他再也不想一个人孤单地走下去。 “等做完这一切，我会去找你。”当催.情制剂注射进顾衍承的血管时，他闭上眼睛，将这句话埋在了心里。 第47章 047 当天夜晚, 顾衍承被关在封闭的铁箱里，连夜送往金九区。 黑市里搭了巨型的展示台，那铁箱就被放置于舞台中央, 台下坐着的都是贵族, 人不多, 这是一场为手持终极权势之人专门准备的拍卖会。 主持人依次展示了人面鱼尾兽、会说话的喇叭花、收纳了银河系景色的微型水晶球……各种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 然而，气氛始终不够热烈, 因为重头戏迟迟没有开始。 今夜，在座的所有贵族都在等待着何时开启舞台中央的铁箱, 那是整场拍卖会的噱头, 一条条巨大的横幅早已昭示了这一切：前联盟战无不胜的将军、伪装死亡却重新掀起不败狂澜的顾衍承、Omega身份曝光一夕沦为玩物…… 所有人都目光灼灼如嗅到血味儿的恶狼，如果目光有如实质, 想必铁箱早已被穿透成碎片, 所有人都期待着这场拍卖，想一睹威名赫赫的将军究竟如何发情, 想征服那个地狱杀神一般的男人，想拥有他、践踏他。 想想吧，那个曾带领科学会摧毁贵族权益的男人如今只能在你的信息素下苟且求.欢，这是多么令人兴奋的事情。 眼看着一件件拍品已经售出, 场内气氛终于渐渐躁动起来。无人注意的角落, 一个身穿西装的纤细身影悄悄落座, 在狂欢的人群后压低了自己的帽檐。 终于，大屏幕聚焦在了那狭窄的铁箱上。 主持人兴奋的声音是敲打每个人神经的鼓点：“想必大家已经等不及了，那么请按捺好各自的信息素, 我们的拍品现在开始展示！” 随着一阵抑制不住的欢呼，神秘的铁箱盖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打开，有人倒抽一口冷气，接着，整个会场的人都像是被扼住了喉咙。 浓郁的信息素扑面而来，像一场夏季闷热的雨，那被装点了无数蓝玫瑰的铁箱仿佛中世纪血族的棺椁，身上只着一层单薄布料的顾衍承躺在里面，缺氧和发情令他脸颊和胸口皮肤呈现一种病态的绯红，沉重的黑铁镣铐锁住了他的脚踝手腕。 他像坠入凡间的天使，像被献祭的神明，他圣洁且容易得到，每个人抑制不住内心的热望，迫不及待地朝他伸出沾满污秽的手。 “十万星币。” “八十万星币。” “一百万！” “三百万！” …… 顾衍承昏昏沉沉地睁开眼睛，体内的热度像要把他烧穿，他渴望抚摸和亲吻，恍惚中似乎闻到了熟悉的栀子花香。 他第一次发情得如此彻底，像熟透到软烂，从树枝跌落的芒果，由内而外地散发着异香，内里汁水丰盈，品尝起来一定口舌生津。 他原本以为，第一个且唯一一个见到自己这副样子的人一定会是莫璃，可现在……模糊的视线扫过台下一张张如狼似虎的脸，顾衍承自嘲地笑了，该说是造化弄人吗？ 最后，在他几度因过度发情无从纾解而昏迷又醒来后，终于以三千七百万星币的价格被一位财阀董事拍下。 拍卖结束，人群散去，昏昏沉沉的顾衍承被送入董事的私人飞船。 他无力地躺在铁箱里，玫瑰花的枝叶刺得他脖子痒痒的，可他一动不动，顾衍承知道自己的状况有多糟糕，四肢酸软、脱水、发热，但为了最后的计划，他必须保存体力。 忽然，后颈处传来一抹清凉，似乎有谁在那里轻轻抚摸了一下，顾衍承只觉得浑身的燥热被这一下抚慰了，他恢复了些力气，连忙睁开眼睛。 然而撞入他眼帘的却是财阀董事那一张肥腻的脸。原本削尖的下巴都被油脂填充，更显得不伦不类。 “董事，人在这里了，接下来请您尽情享用。”一道低沉的声音响起，身穿搬运工制服的人低着头汇报，帽檐挡住了她大半张脸。 顾衍承并未在意，他的心狂跳起来。 搬运工走出房间，房门关上，财阀董事笑眯眯地挑选待会儿用来助兴的小玩意儿。 第86页 就快结束了，顾衍承耳边充斥着自己的呼吸，催动着隐形跟随自己的黑糖波波释放干扰电流。 一切都要结束了。 所有的分离、悲痛、屈辱都将在今夜变得不值一提，人类的历史滚滚向前，他、莫璃、他们之间的种种求而不得和求之不得都将化作宇宙中的一颗星子，天地间的一粒尘埃。 没什么大不了的，这是她的愿望。 财阀董事将顾衍承从铁箱中拖出来，将他的双手锁在高高的架子上，他有各种武器来让这个骄傲的将军低头，鲜血很快洇湿了白色的外袍，顾衍承除了微微皱眉并没有多大反应，他正暗地里调动一切精神力协助黑糖波波入侵对方的艾浮圆点。 快了，就快了。 冷汗簌簌而下，他的呼吸开始紊乱。 神思几乎飘到了天外，他想起漫天的星斗，太空中的失重，少女模样的莫璃最后一次的温柔。她的眼神是融化冰雪的春水，就那样脉脉地注视着他。 “再告诉你最后一个秘密，记住我们相遇的日子，那是摧毁整个美人系统的密码，进入系统核心区，输入密码，所有人都会获得自由，你现在不能理解也没关系，总有一天，你会想起来的。” ……原来，你早就筹划好这一切了。 浑身的高热几乎要把顾衍承烧得融化，黑糖波波还在努力，财阀董事最后一鞭扯碎了那单薄的外袍。 顾衍承睁开了黑沉的眼睛。 如果是在电影镜头里，这一秒应该被拉到无限漫长，一切都像是没有声音默片，振翅高飞的鸟、连绵的战火、对峙的两方机甲战舰、每一个在战火中失去笑容的麻木不仁的人…… 但这理应被铭记史册的一秒也只是随着指针转动迅速流走，它是海平面上升至最高点的巨浪，当它砸下，便翻起无穷无尽的波澜。 在老财阀错愕的神情里，顾衍承露出一个得逞的笑。他的双手还被高高束缚在头顶，却垂下脑袋，终于不堪折磨昏死过去。 新星历609年1月8日，美人系统崩溃，狐神社失去了控制民众的筹码，原本被收入编制的普通公民出离愤怒，几乎三分之二倒戈加入科学会。 1月15日，科学会终于攻破首都星圈的防守，漫长的战争以狐神社宣告失败结束。 1月18日，狐神社首领及多名骨干被押入军事法庭，联盟重新选举新任领导人。 1月25日，有公民自发上街□□，宣传抛弃陈腐观点，不再信仰所谓狐神，宇宙明星黛拉蒂以身作则率先整容，顶着崭新的方块脸面容登上全宇宙销量第一杂志封面，一举引领新潮流。 所有的一切都在改变，人们渐渐意识到了自我，有了不同的追求。春草新绿，万物萌发，所有的一切都变得欣欣向荣…… 大复活节。 首都星凤凰一片歌舞升平，三万发量子礼炮同时鸣放，耀目的火红云霞顿时笼罩了整颗行星，那光芒冲出人工大气，在浩瀚漆黑的星海中无声绽放，东西两面的光焰延申到极致，就像张开了一对火焰般的双翼。 凤凰星如同古老传说中的凤凰一样，在这一天浴火重生。 遥远的边区十二星，人造草原上有一座简单的二层小别墅，鹅卵石小道是通往别墅的唯一路径。 身量高挑的女子推着一辆轮椅从小路上走过，轮椅上坐着一个苍白消瘦的青年。 “我都说了，我没事，可以自己走。” “不行，你的伤还没好呢，在这之前让我补偿一下吧，不然我良心难安。” 女子笑着一边说，一边弯腰，在青年臊得通红的脸上落下一个吻。 “莫璃！”顾衍承本来就脸皮薄，这下更是仿佛要烧起来一样。看他这副样子，莫璃笑得更厉害了，恍惚间就好像看到了二十年前那个傲娇的小顾同学。 “怎么？生气啦？”莫璃停下脚步，绕到轮椅前头，蹲下来仰头朝顾衍承看，“今天是大复活节，不许生气，要开开心心的。” “哼。”顾衍承别过头，不想看她。 他确实生气，心里又酸又涨，那天他输入密码，本以为自己会死在那个变态老男人的手里，然而没想到再次睁开眼睛，看到的却是一张他不敢相认的脸。 他躺在莫璃怀里，扑面而来的是栀子花香，他睁大眼睛不敢说话，唯恐惊碎了眼前过于美好的梦境。 莫璃轻轻吻他的额头，吻过他的鼻梁，最后二人唇齿相依，完成了初级标记。 他哑然开口，舌头好像打了结，可怀中的触感那么真实，令他忍不住想贪恋更多。 还是莫璃先开口：“……你瘦了。”她眼神动容，语音哽咽。 “这是……这是我的梦吗？”顾衍承不敢眨眼，生怕再睁开眼，这一切都成了镜花水月，莫璃便将他搂得更紧：“你看，我是真实的，我回来了。” 温热的肌肤相贴，两颗心脏隔着胸膛震动，顾衍承抓着莫璃的手用力到指节泛白，他似乎还是不敢相信，浑身的疼痛都被抛之脑后，他只顾着反复确认。 “你回来了？” “嗯。” “不是……不是我在做梦吧？” “不是的，我回来了，不走了。” 莫璃感觉怀中的人僵了一瞬，接着一股温热贴近她的颈窝，带着鼻音的声音闷闷传来。 “这次……你别再骗我了，我……我……” 第87页 顾衍承把脸埋进莫璃的栀子花香中，一道藏起通红的眼眶，无数辛酸翻涌而出，他几乎就要承受不住。 记忆里只有莫璃不停抚摸他颤抖的脊背，温柔地没有戳穿他的脆弱。 那经年难忘的辗转反侧和朝思暮想，终于在这一片温柔里融成后劲十足的陈酿，顾衍承醉得一塌糊涂。 他很气，气莫璃的自作主张，气她的生离死别，但是……他现在只想珍惜。 即使是边区十二星仍有庆祝大复活节的人，不远处礼炮声此起彼伏，拉回了顾衍承的思绪。 莫璃明亮的眼睛眨巴眨巴，夸张地看向鹅卵石路的两侧：“天哪！这里怎么有这么多栀子花呀？是哪个别扭的小可爱种的呀？怎么种了这么多？” 刚刚决定珍惜的顾衍承再次被一股心火侵蚀了理智，他眉头一跳，终于忍不住朝莫璃发起脾气。 “没错！是我种的！过去的两年我天天在太空里捞你的碎片，以为拼一拼你就能睁开眼睛看看我，结果只是一场空！我想你想到整夜整夜失眠，一闭上眼睛就是你在太空里消散的模样！我疯了一样屏蔽你的一切，最后又忍不住去种你送给我的什么栀子花！我想你一次就种一朵，你看吧，现在这道路两旁，还有后山一整片，全都是我失魂落魄想你的证据！你满意了吗！” “唔……” 滔滔怒火被一个吻堵住了。 莫璃扶着人的后脑，将顾衍承困在轮椅上，她舔.舐这双薄唇，如同亲吻一柄锋利的刀子，顾衍承每说一句，她的心便揪痛一分，她怕他再说下去，两个人都会痛得鲜血淋漓。 “对不起。”莫璃温热的呼吸扑在顾衍承眼睫上，她吃掉了他的眼泪，“对不起。” “这一次我不会再骗你了，我们在一起，五十年、一百年、二百年……我们一起白头偕老，我会用剩下的时间履行我对你的承诺，我们彻底标记，结成伴侣，永远永远都不分开。” 莫璃看着顾衍承的神情那么认真，顾衍承原本紧绷的神情渐渐松动了。 一阵风吹过，万千栀子花随风摇曳，播撒着扑鼻的芳香。 顾衍承朝莫璃伸出一根小指。 “你来自古地球，那我们就用你熟悉的方式再次约定吧，从今往后，无论生老病死，贫穷疾病，都永远相爱，不离不弃。” “拉钩。”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一点细节要交代，一些糖要撒，一个脑洞要开……总之就是还有几个番外。 第48章 番外一 茫茫太空中, 极其不稳定的小行星带刚刚经历了一场爆炸，使得原本温柔的粉色光晕变得异常耀眼，那爆炸的光芒几乎吞没了不远处一大一小的两个身影。 如同巨人一般的钢铁机甲静止悬停在半空, 他手心微张, 托举着一个少女。少女容貌艳丽, 冲他微笑，然后她的身体越来越轻, 面目越来越模糊，她飘起来, 跟着自己的泪水一起, 终于在顾衍承的注视下化作点点磷光，消散于满天星斗之中…… 莫璃感觉自己的灵魂似乎被抽离出来, 前尘往事皆如自己的肉.体一般烟消云散, 仅剩的一撮意识也飘飘荡荡地无处着落。 “这就是我的宿命吗？神魂俱灭？可是……为什么我还能思考呢？”莫璃茫然地飘啊飘啊，不知飘了多久。周围早已不是那片剧烈爆破过的星海, 她仿佛来到了宇宙的最深处，一切光芒都消失了，极其安静的黑暗中不时响起细微的电流声。 就在莫璃意识溃散，几乎融入这片静谧的黑暗时, 她再次听到了天音。 没有哪一次比这一次更清晰, 那道庄严的声音不再从四面八方洪水一样压下来, 它仿佛一个亲切的熟人正隔着一层看不见的墙与莫璃对话，那声音带着母性的温柔，轻轻唤她：“莫璃……莫璃……” 意识重新明晰起来, 莫璃惊讶地发现，在天音柔和的召唤下，她原本消散的身体灵魂竟缓缓聚拢，黑暗中，一个几乎透明的苍白躯壳重新出现。 “这是……”莫璃四处张望，茫然讶异，“为什么？我没有勘破天道，为什么没有神魂俱灭？” “莫璃，”天音庄严响起，“你很想得道飞升吗？” “自然想，我修炼三千年还以为早就该飞升了。”不知是不是快死了没负担，莫璃跟天音满嘴跑火车，“不过没飞也不遗憾，你搞的这最后一次试炼还挺有意思的，我（对小顾同学）很满意。” 天道一板一眼，不管莫璃态度如何都是那个柔和的语速：“如果，我还可以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再赠与你一条性命，你可愿意？” 什么？莫璃心底忽悠一颤，眼中不由得有了亮光。再活一次的机会？她可以重新见到顾衍承，可以和他永远在一起吗？ “我愿意！我愿意！”莫璃一激动，不管是不是陷阱，先举手答应下来。 天音继续问：“那你说，有了这条性命，你要拿来做什么？” “呃……当然是……好好修炼，争取早日飞升！”莫璃挠了挠头，撒谎不打草稿。 不知是不是莫璃的错觉，她似乎听见天音笑了一声，然而接着，她终于知道了天音真正的用意。 “莫璃，我给你一条命不是让你随意挥霍的，你应该清楚，你的试炼场所克罗联盟曾有一个传说。” “你是说……狐神的传说？”一个预感在莫璃心头升起，紧接着便得到了印证。 第88页 天音徐徐道：“没错，六百多年前，人类落脚的凤凰星遭遇了一场大水，那是一场旷日持久的灾难，仅凭人类的力量无法解决，但这时一位女神从天而降救了所有人，人类才得以在宇宙中延续……” “你是要我做这位女神？” “是的，这是我将你的试炼安排在这里的终极意义，现在我将重新复活的机会给你，如果你去救人，那么当全人类得救，你的这条命也该消耗殆尽了，当然，你也可以选择不管人类死活，继续修炼，飞升成神，愿不愿意回去救人全凭你自己的心意，我无法干涉。” 一束光仿佛射出的箭矢，直直朝莫璃奔去，被光芒填满的一瞬间，莫璃挣扎着喊道：“如果我不救人类会怎样？” “你说呢……” 天降洪水生灵涂炭，辛苦从地球逃出的人类将在凤凰星被“一网打尽”，从此宇宙中再也没有“人”这种生物，地球上的最高智慧永远成为了历史书上无人翻开的一页……一切后续的故事都不会有机会上演，她与顾衍承的相遇、相识、相爱，都将成为从未发生过的梦幻泡影，世界上将不存在她曾那么费尽心机保护的人。 即使可以重活一回，面对的却仍是无法两全的局面。 一滴泪从莫璃紧闭的眼中流下，一片光芒中，重获新生的莫璃睁开眼，声音沧桑坚定：“我，愿意回到六百年前，拯救所有人。” 话音刚落，她便如断了线的风筝，整个人被抽离出这片黑暗。 …… “从前，洪水淹没了整片大陆，目之所及只有露出水面一点的信号发射塔尖，很多人都淹死了，没有淹死的被困在自己家楼顶上，病死、饿死，每天都在死人。就在大家一筹莫展，以为人类就要因此灭亡的时候，神奇的事情发生了，一位长着狐狸耳朵和狐狸尾巴的美丽女子从天而降，她周身都烧着蓝色的火，就像一位女神。 女神一抬手，熊熊火焰朝满世界的大水烧去，那火无穷无尽，竟然生生将大水烧出了一道分界线，人们看到了希望，不由得高兴大喊：‘女神分开了海！女神分开了海！我们有救了！’ 然而，女神的火总有烧尽的一天，她渐渐体力不支，可造成全球灾难的大水还有很多，于是她拿出一个指甲大的小桃核，朝水里一扔，众目睽睽之下，那桃核竟越变越大，越变越大，女神招呼所有人都坐进去，桃核像船一样开始环球航行，整个凤凰星的人一个接一个登上桃核，桃核似乎永远装不满，最后不仅所有人类都待在这艘大船里，女神还救了很多动物和植物。 然而，女神太累了，救了所有人之后，她终于累倒了，她的身体在一片光芒中变得透明，她的头发化作郁郁葱葱的植被、她的血液化作滋养万物的河流，她的身躯化作高山盆地……她救了全人类，却牺牲了自己。” 花园里，黑糖波波声情并茂地讲故事，一片栀子花簇拥的秋千架上，软乎乎的小女孩动情地抹眼泪。 呼啦一声，不远处的窗子拉开，露出莫璃得意的笑脸：“黑糖波波，大清早的，又在给我女儿讲她老娘的英雄事迹呀？” 被点名的人工智能反唇相讥：“并没有，这是神话传说故事，选自《幼儿必读故事一百篇》，纯属虚构。” “呵，行吧。”莫璃轻笑，心道，当初老娘累个半死……不对，是已经累死了！没想到这才是天道给我的终极试炼，因为拯救了苍生，获得了成仙最需要的慈悲之心，所以赐我不坏之身，给我真正飞升的机会，可惜老娘我贪图享乐，不稀罕。 “想什么呢？”一条结实白皙的胳膊伸过来，越过莫璃关上了窗子，顾衍承晃眼似的皱了皱眉，拥着被子声音里还带着没睡醒的慵懒，“怎么这么早就醒了？” “没事，你再睡会儿。”莫璃不管顾衍承躲避，在他乱七八糟的发顶“吧唧”亲了一口。 被亲的抬眼看了一下，抓住作乱之人的手腕，不由分说把人拉回了被窝：“一起睡。” 莫璃美滋滋，心想：“看来我当年的选择是正确的。” 漆黑的宇宙尽头。救人回来的莫璃再次被复活，无语至极。 “怎么个意思？我还能简简单单死一死吗？” “你通过了试炼，可以飞升了，但我想你也许愿意做个选择？” “什么选择？” “一，获得金刚不坏之身，飞升成仙，创造属于你的世界，二，放弃成仙，回到你曾试炼的世界，做一世普通凡人。你选哪个？” “金刚不坏之身和生老病死的凡人啊……”莫璃喃喃自语，一抹笑意却已经不自觉从心里蔓延至眼底，她想着自己心心念念的那个人，轻轻笑道：“我当然……要做凡人了。” 毕竟，老娘可不是因为怕死才修仙的。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108 01:34:03~20200119 02:45:4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鲤鱼鱼、天空中最胖的星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9章 番外二 所有小朋友在成长过程中都难免会思考一个问题： 我是从哪来的？ 莫仙仙小朋友也不例外, 她问过黑糖波波：“我是从哪来的？” 黑糖波波：“资料加密，资料加密，请回答2x+Y=8, 3x+4Y=22, X、Y分别等于几？回答对了才可以看哦。” 第89页 还不到五岁的莫仙仙差点被绕晕, 最后无奈，失望地离开了。 但是, 作为顾衍承的女儿，她完美继承了爸爸不畏艰难的优良品质, 并且决定亲自去问爸爸妈妈。 于是, 某一天晚上，当顾衍承从军部值班回家, 一边解开领带一边走向饭桌的时候, 猝不及防听到莫璃正在口无遮拦。 “你是你爸生的，你懂什么叫生吗？就是把你从他的肚子里拿出来。” “可是可是, 我怎么会跑进爸爸的肚子里？” “因为有妈妈呀，你看见窗外那片栀子花园了吗？妈妈就是在那把你送进爸爸的肚子里。” “怎么送呀？” 小朋友就是喜欢打破砂锅问到底，莫璃正要说什么，突然顾衍承急匆匆地走进来, 板着一张脸, 冷冰冰地吓唬小孩：“吃饭就好好吃, 怎么那么多话？” 莫仙仙小朋友一噎，连忙低头假装扒饭，话题就被这样带过去了。 到了晚上, 顾衍承好不容易轮休，早早便洗漱完毕准备休息，没想到刚一拉开卧室的门便被等在门口的莫璃给抱住了。 “喂，你干嘛？”顾衍承吓了一跳，莫璃双手隔着浴袍换在他的腰上，脑袋埋在他胸前摇了摇头：“好久不见了嘛，给我抱会儿。” “别胡闹。”顾衍承嘴上不答应，倒是也没有推开莫璃，直挺挺站着跟她从头到脚地占便宜。 莫璃嗅着略带潮湿的洗发水味，连日不见顾衍承的焦躁心情得到了些许缓解，她笑嘻嘻地问道：“今晚在饭桌上你是不是害羞了？” “没有。” “骗人，我看见你耳朵都红了。”莫璃说着手上也不老实地去摸顾衍承耳垂。对方偏过头去躲，躲不开，干脆推着莫璃两人一起摔进床里，顾衍承压在上面，抓着莫璃的两只手，黑黝黝的眼睛看着她：“谁叫你在孩子面前乱说，那种事等她大一点再讲。” “怕什么，早晚要知道的，我只是科普一下标记的几个等级而已，你有什么害羞的？”莫璃笑得眼睛弯弯，她挣了挣手腕，没挣开，干脆一仰头亲吻住顾衍承的嘴唇。 “唔，又干嘛？”顾衍承躲闪不及，恼火地皱了皱眉，他感觉信息素有点抑制不住，这可不在他今晚的计划之内，于是连忙用手背掩饰性地擦了擦嘴巴，结果手上一放松，顾衍承直接被某人猝不及防地翻身压住了。 莫璃用被子给顾衍承裹成个卷，笑个不停：“我给女儿表演一下什么叫初级标记嘛。” “什么？”顾衍承从被子卷里挣扎着抬头看去，果然在门口看到了莫仙仙好奇的小圆脸。 莫仙仙见状高兴地笑：“爸爸，继续！” “继续个锤子！把门关上，回自己房间睡觉。”顾衍承对仙仙小朋友一点也不温柔，小丫头委委屈屈撅起小嘴，不情愿地道了晚安，把门关上了。 当最后一丝缝隙都被合拢，顾衍承松了口气，往后一仰又躺回了被子卷里。 “放心了？”莫璃眼睛闪着异样的光，手指在顾衍承后颈处轻轻揉捏，“那我们是不是可以做点大人的事了？” “……你想干嘛？”顾衍承有点困了，随口蔫蔫地问。 “我想……旧事重演！”“喂！” 莫璃突然推着被子一滚，将裹在里面的顾衍承翻了过去，不管他努力想要挣出被子的扭动，啊呜一口咬在他刚洗完的香喷喷的后颈上。顾衍承拒绝的喊叫忽然变了调，在莫璃不轻不重的厮磨下，渐渐从隐忍的闷哼变成丝丝缕缕的呜咽。 “别玩了，你……你那时候可没有这么多耐心。”顾衍承闷在被子里，整个人散发出雨后的清香，耳朵后颈都红透了。 “那时候我刚救了你，你还坐轮椅呢，失而复得当然比较情难自禁。”莫璃顺着脊椎亲吻下去，一面回忆起第一次将他彻底占有的情形，“你还记得吗？当时我们就是在门口的栀子花园里，你跟我求婚……” “嗯……当然。”顾衍承忍着浑身的战栗，胡乱点了点头。 莫璃的信息素开始渗透进雨幕的清香中，如丝绸顺滑地包裹住顾衍承的每一处，她轻笑的声音就响在他耳后：“你知道吗？当你跟我求婚，我们的手拉在一起的时候，我就在想，我莫璃一定要好好珍惜眼前这个人，所以别嫌我的前戏太长，我是想照顾到你身体的每一个角落，想讨你欢心。” “不用了，我……”顾衍承气息不稳，感觉自己在莫璃的摆弄下热得快要融化了，“我已经……” “知道了。”莫璃轻笑着将自己也裹进被子里。 第二天一早，顾衍承扶着酸痛的腰起床，心里咬牙切齿，埋怨莫璃不知轻重，把他折腾得够呛，嘟囔着“这样的女人不如不要。”谁知，一出门便看到自己的乖女儿莫仙仙眼含热泪地望着自己。 顾衍承摸了摸下巴，莫名道：“怎么了？” “爸爸！”莫仙仙捣腾着小短腿，吧唧一下扑进顾衍承怀里，两只肉乎乎的小手捧住顾衍承的脸，皱着眉头认真道：“您辛苦了！” “我？我怎么就辛苦了？”顾衍承虽然下意识搂住莫仙仙，却还是不懂这孩子突然抽什么风。 莫仙仙一眨眼又是一串眼泪：“我知道了，我都知道了，爸爸为了我付出太多了！” 一丝不祥的预感袭上心头，顾衍承谨慎问道：“你……昨晚……” 第90页 “我昨晚都听到了！”莫仙仙握着小拳头，小脸鼓溜溜的“原来，想要生小孩，就要让妈妈打爸爸一顿！爸爸你昨晚哭得好可怜，一直说不要了，可妈妈还是不停打你，我听得都在在门外悄悄哭……” 小丫头还在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感动着，没有注意到抱着她的爸爸本人早已动作僵硬面如土色。 很好，现在他连女儿也不想要了。 第50章 番外三 “一, 获得金刚不坏之身，飞升成仙，创造属于你的世界, 二, 放弃成仙, 回到你曾试炼的世界，做一世普通凡人。你选哪个？” “……好吧, 祝你幸福。” 试验基地，身穿白大褂的莫璃摘下虚拟头盔, 她目光空茫地望着运转的实验仪器好一会儿, 终于在手头的报告上划下对勾，实验结束。 科技飞速发展, 科学家们早已开始着手培养小型宇宙, 偌大的试验基地随处可见一米见方的玻璃缸，每个玻璃缸里都酝酿着不同的炫目色彩, 那就是科学家们培养的一个个宇宙，在这些玻璃缸里可以观测到不同的宇宙从诞生到灭亡的每一个时刻。 他们在自己创造的宇宙中随意设定，有人设定宇宙中只有猫这一种动物，有人设定自己的宇宙由植物主宰, 一棵松树可以圈养一群人类做“花园”。人类以此可以观测到世界的更多种可能性, 了解到在各种极端条件下人类究竟该何去何从。 克罗联盟这一片宇宙便是莫璃以现实为基础加入修仙设定创造的宇宙, 她扮演天道，尽职尽责地观测了一个季度，终于在实验中的莫璃选择成为人类之后画上句点。 竟然还有点不舍得呢。 但是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 莫璃心情低落地收拾好实验台，在时钟指针指向12的时候刚好做完一切。 到午休的时间了，莫璃走出实验室，顾衍承正在走廊里等她，他也是这个试验基地的科学家，此时没穿白大褂，显然也结束了手头的工作，看到莫璃，他侧头微微挑了挑眉：“怎么样？” 两人从大学起就是同学，毕业后又共事了这么多年，早已无话不谈，然而今天的顾衍承看起来却有些不自然。 “什么怎么样？”莫璃做完一次实验总是心情低落，因此没有注意。 顾衍承迎上来，不知为何显得有点紧张：“你的实验啊，不是今天结束？我没记错吧？” “呦，你这么关心？”莫璃呛他，“你希望看到什么结果呢？” “我……”顾衍承一时语塞，又有些委屈。 其实实验之前莫璃曾找他告白，那时顾衍承一时慌乱，想也没想地当场拒绝了。他原本心凉了半截，痛恨自己的没用，女神主动他都没把握住机会，还想着两人也许再也没可能了。然而没想到莫璃并没有干脆放弃，她对顾衍承说自己正好准备开始一个实验，她要将实验的两个主角用她和顾衍承的名字命名，如果他们最后能相爱相伴，那她就会再告白一次。 从那以后，顾衍承就总是若有若无地试探着问实验结果，到了今天实验结束他更是早早就等在走廊，然而没料到莫璃竟然是这个态度。 现在想来，说这些的时候莫璃喝了点酒，再顺口胡说也不一定。顾衍承想到这不由得有些泄气：“没什么……我要去吃午饭了，你要一起还是……” “他们相爱了。”没头没脑的，莫璃突然冒出这一句。 “什么？”顾衍承先是一怔，继而反应过来，不可思议地睁大眼睛：“你……你说什么？他们真的在……在一起了？” “嗯。”莫璃点头。 不知名的喜悦瞬间从心底生起，顾衍承眼中几乎藏不住笑意：“那你……” “我什么？”莫璃见他那样子便忍俊不禁，故意逗他道“我怎么还不表白？” 眼见着顾衍承脸皮薄地红了耳朵，莫璃觉得心情好了不少，忍住笑意装模作样：“我后悔了，不想表白了，你能怎样？” “你！”顾衍承懵了，急得下意识拉住莫璃的手：“你怎么能后悔？这才三个月！你居然……” “我居然什么？我为什么不能后悔，我看你……好像正在后悔呢。” 闻言顾衍承顿时抿住嘴不说话了。 莫璃瞧着他的脸色，感觉这人随时能哭出来，终于软下心肝，她笑着问道：“干嘛？这么不开心啊？我要是告白你能同意吗？” 对面的人沉默了一会儿，好半天才低低嘟囔：“问我干嘛，你就告白试试呗。” “那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莫璃收敛了笑容，突然认真起来，她看向窗外生机勃勃的草坪，又像透过窗外看向不知名的远方，她问：“顾衍承，你说什么是真实？是我们所处的世界还是基地里那一个又一个玻璃缸，再或者，其实我们也只是更高维度的人在实验室创造出的一个玻璃缸而已？” 一双有力的手拉住了莫璃，顾衍承幽黑的目光中仿佛蕴藏着亿万年前的星光：“这些都是，不论是我们创造出的世界，还是地球本身只是一个实验中小小的一颗星，只要有人曾在他有限的生命里认真哭过、笑过、爱过、活过，那他所处的世界就是真实。莫璃和顾衍承是真实的，不论在哪个世界，他们都曾努力生活。” 一滴温热的眼泪砸在顾衍承的手背上，他微微一怔，看向莫璃的眼睛。 莫璃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对不起，我总是对实验投入太多感情，或许我应该把自己这些过多的情感分一些出去，比如送给你一些？” 第91页 当两人四目相对，告白的话便会自然而然流露，顾衍承意识到这一点，心脏开始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他看见莫璃笑意盈盈地注视着自己，开口道： “顾衍承，不管宇宙新生或坍塌，星辰爆发或熄灭，不管时空如何变换，我们存在于或真或假的世界里，只要你在，我就会不顾一切奔向你。顾衍承，我喜欢你。” 普通的午后对于莫璃和顾衍承来说不再普通，因为下一秒顾衍承将莫璃搂进怀里。 “我也喜欢你。” 现实世界没有莫璃的实验那么波澜曲折，但她从大学就等待的这一句喜欢终于在今天尘埃落定。 接下来要干什么呢？两颗温热的心因拥抱靠在一起，因喜悦震耳欲聋。 莫璃看着窗外，将人又抱紧了一些。 春天就要来了。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啦，感谢大家的陪伴，给大家拜个早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