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给战神当药引》 第1页 [穿越重生] 《我给战神当药引》作者:离九儿【完结+番外】 文案: 【一句话简介】重活一世,她打算抱一条世上最强大腿。 沈宜善的天塌了。 家族背负谋逆罪名; 大哥在战场断了一臂; 爹爹不知所踪; 未婚夫退婚了; 另有一对七岁龙凤胎弟妹需要照料。 一夜之间,沈宜善从定北侯府嫡长女的矜贵身份,跌入尘埃,成了无数男子可以垂涎的娇花。 * 抄家前几天,沈宜善做了一梦,梦见自己被族人送出去,成了权贵玩物。 还梦见了父兄的死,龙凤胎弟妹被卖去扬州。 她那短暂的一生定格在了二十岁。 同时,她还梦到,班师回朝的二殿下,过不了几年就会弑父杀兄、问鼎帝位,成为大燕的君主。 但他有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 而,恰巧,这个秘密,沈宜善也知道了。 惊梦醒来,沈宜善稍作打扮,她本就是倾城国色,清媚无双。夜幕降临,她去了二殿下的府邸,敲响了朱漆大门…… 【小剧场一】 誉有战神之称的二殿下,长了一张清冷矜骄的脸,他一袭玄色锦缎长袍,眸光绝冷,修长五指缓缓敲击着桌案,半晌,唇角轻轻一扯:“说说看,本王为何要帮你?” 沈宜善手心冒汗,但眼神坚定:“我知王爷有疾,每每入夜都会头疼不已,而我……就是王爷正在寻找的药。” 燕璟眸光晦暗不明,眼底映着点点烛火,片刻喑哑道:“好。” 【小剧场二】 二殿下燕璟登基为帝,平天下,治乱国,后宫佳丽源源不断。(并不) 但帝王每晚只会宿在沈皇后的宫里。 久而久之,天下人都传言,沈皇后是妲己转世,祸害朝纲,当被帝王弃之。 不过,但凡弹劾沈皇后的官员,都遭殃了。 没人知道,若是没了沈皇后,新帝根本活不下去。 #他有病,她是药,天生一对# 【阅读指南】 ①一对一; ②双处; ③男主有疾,且腹黑病娇; ④女主前期谁也不爱,虐男不虐女 一句话简介:我给暴君当药引 立意:有时候可以尝试另外一种活法 内容标签: 天作之合 甜文 爽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沈宜善 ┃ 配角: ┃ 其它:甜文,爽文 第1章 战神罗刹 这是沈宜善第三次噩梦惊醒。 梦境一次比一次清晰可怖。 让人绝望,通体生寒。 像是坠入无尽深渊,看不见一丝丝光。 父亲乃当朝手握兵权的定北侯,白鬼谷一战后,父亲与那出征的十万兵马一并不知所踪,兄长被人抬回来时浑身是血,断了一臂,至今昏迷不醒。 然而,更可怖之事还在梦里。 沈宜善梦见,大抵就在七日后,定北侯府会被戴上谋逆大罪,阖府被抄,兄长含恨而终,而她沦为权贵/玩/物,非但没能护着一对双生弟妹,自己也命归离恨天。 除此之外,她还梦见了一桩了不得的大事—— 用不了几年,那个早在数年前就被发配漠北的二殿下,会弑兄杀父,篡位夺权。 沈宜善支起身子,身上冷汗涔涔,鬓角发丝微湿,丁香色撒花烟罗衫把十六岁女子的身段勾勒得尽显无余,不愧是京城四美之一,哪怕这般噩梦乍醒,也是楚楚可人、我见犹怜的娇态,却又不显轻浮,有股子诗书底蕴娇养出来的矜贵。 庄嬷嬷见家小姐惊梦醒,立刻放下手中绷绢,行至绣榻前,关切道:“姑娘可是又梦魇?大公子眼下虽未醒来,好歹侯府护院把他安然带回,侯爷下落不明,外面对咱们侯府多般猜忌,这个节骨眼下,实在是难为姑娘了,可姑娘也得仔细着身子呀。” 言罢,庄嬷嬷搵泪。 侯府一夜之间从本朝权贵之巅,跌落尘埃,虽暂时还未彻底治罪,可外面风言风语,有传言称侯爷叛国投敌了。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树倒猢狲散。 眼下,侯府伤得伤,弱的弱,仅凭自家小姐这个女儿家,自是难以支撑。 这不,小姐连夜照看大公子,今日晌午昏厥过去,不到一个时辰又是梦魇惊醒。 沈宜善回过神,美眸一怔。 一次两次可称偶然,可接二连三噩梦就绝非是巧合。 事态紧急,她无暇去多想,她只知道想要避免一切灾祸,她只能依仗“那人”! 沈宜善立刻抓住了庄嬷嬷的手,问道:“嬷嬷,今日是什么日子?那二殿下是不是三日后回京?” 庄嬷嬷先是一愣,要知道,小姐这阵子一心记挂侯爷,以及照料大公子,几乎不过问外面的事。 至于那煞神二殿下,小姐年幼时最害怕的莫过于此人。三岁那年还被他吓哭过,不过,想来小姐是不记得了。 见小姐如此神色紧张,庄嬷嬷如实道:“二殿下在漠北数年,连连打胜仗,皇上这次宣他入京,还册封为了燕王,的确是在三日后归京。” 沈宜善握着庄嬷嬷的手又是一紧。 与她梦中一模一样。 按着她的梦境,侯府七日后会被抄家,她从此沦入泥潭,万劫不复。她必须在二殿下回京后,抱住这唯一的一根救命稻草。 第2页 事未成之前,沈宜善对庄嬷嬷只字未提,毕竟梦境鬼神之说实在蹊跷。 贴身丫鬟若容撩开珠帘,走了过来,“姑娘,侍郎夫人登门了,说是要见您。” 若容露出为难与埋怨之色。 户部侍郎是沈宜善的娘舅,但并非是嫡亲血脉,这位舅舅是她外祖父所娶的续弦带来的儿子。 定北侯为人刚正不阿,与侍郎大人闹过罅隙。 侯府出事后,无人敢给大公子医治,小姐上门求过傅家,也是无人肯伸出援手。 那位侍郎夫人周氏,更是吃人不吐骨头的。 可眼下,侯府孤立无援,若容也盼着小姐能有个依仗。 若容忧心道:“姑娘若是不想见,那奴婢去打发了她便是。” 沈宜善叫住了她,“等等。” 在她的梦里,她险些被这位舅母送给了性情暴戾的太子,她想再度验证一下自己的梦,遂下榻稍作休整,这便去堂屋见了周氏。 沈宜善刚来到廊下,就看见这位舅母正四处打量着堂屋的名贵陈设,眼中露出明显的垂/涎与贪/婪。 沈宜善美眸一冷,温和的容貌透着锋芒。 在她的梦里,为了救治兄长,她拿了家中不少好东西去“孝敬”舅母,可这位舅母却像是喂不饱的饕鬄,试图从她这个孤女手中骗取家产不说,最后也没出手相助,就仍由兄长病死。 沈宜善捏紧了手中锦帕,感激上苍赐她一场噩梦。 她在想,许是娘亲在天有灵,这才托梦于她。 “舅母。”她唤了一声,嗓音清冷如冰。 周氏回过头,目光先是在沈宜善身上上下几眼,露出算计之色,这才笑道:“哎呦,可怜的孩子,这几日怕是受了大委屈了,真真让舅妈心疼坏了。” 周氏一阵假意寒暄,半句不提正在昏迷的沈长修。 在旁人看来,侯府这次是在劫难逃,郎中不敢上门救治,以沈宜善如今手中的人脉,也请不到御医。 沈宜善粉唇微抿,静等周氏接下来的说辞,看看是否与梦中一样。 “大舅母,你这次登门,是为何事?” 沈宜善经历这阵子动荡,表现出过分的冷静。 她虽还未出阁,清媚的面容尚存几丝稚嫩,却有股矜贵端方的气度。 周氏见她容貌娇妍,身段婀娜,尤其是那种神似烈女一般的倔强眼神,更是权贵们所偏好的,周氏拉起了沈宜善的手,口吻故作亲昵,“善善,舅母瞧着你也是心疼。可你也知道,你大舅也只不过在户部侍郎的位置上,你父亲这次的事情实在骇人,傅家着实有心无力啊。” “不过……” 周氏话音一转,“舅母倒是偶然得知,太子殿下对你多有照拂,不如你去见见太子如何?” 沈宜善目光淡淡的看着周氏,回忆起梦境中种种,一切都对上号了。 她突然面色沉下去,“来人,送客!” 周氏迟早会对她落井下石,这种小人还是莫要浪费唇舌的好,她一个字也不愿意多言。 周氏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惊了一下,也转了脸色,“善善,你这是何意?舅母一心为了你好,你不要好心当作驴肝肺!以侯府眼下状况,你若要救治你兄长,除了太子殿下,没人敢帮你!你可别怪舅母说狠话,今时不同往日了,收起你侯府千金的身份!” 沈宜善转身漠然离开,无视周氏。 周氏第一次被人扫地出门,又担心丢了颜面,遂未纠缠,只是啧了几句解解气。 “哼!我倒要看看你这个小妮子还能傲到几时?!” “都快是阶下囚了,还装什么名门贵女?!” “哼!且走着瞧!” 打发走了周氏,若容气哄哄的跑到沈宜善面前哭诉,“姑娘,侍郎夫人实在太过分了!姑娘是有婚约在身的人,她岂能出那种下三滥的主意?这不是要把姑娘往火坑里推么?姑娘不如去求求未来姑爷家吧。” 沈宜善试图让自己静下来,此刻,她的思绪比前几日要清晰地多。至少,摆在她面前的绝境,还有一线希望。 她轻轻摇了摇头,“此事休要再提,陆家迟早要上门退婚,其余指望旁人,不如指望自己。” 她要养精蓄锐,等到三日后燕王归京。 她梦见燕王那样大的秘密,是老天在帮她么? 沈宜善心里七上八下,底气不足。 但…… 只有这一条路可走了。 * 三日后。 熙熙攘攘的朱雀大街,较之往常更为热闹,但百姓们站在长街两侧,谁也不敢造次。 不远处,一众彪骑缓缓走来。 沈宜善在人群中,头戴幂篱,手心冒汗,也望向了不远处走来的铁骑。 耳畔是纷杂私语。 “二殿下七岁发配漠北,十三年来军功无数,又被册封燕王,特赐府邸,说不定燕王日后也有大造化。” “你们有所不知,这燕王殿下嗜血如狂,杀人如麻啊,可令小儿啼哭!是个战神罗刹呢。把他放在漠北,势力渐大,也非一桩好事。” “燕王今年弱冠,前后几任未婚妻都克死了,命中带煞呀。” “……” 沈宜善听着旁人口中的燕王,不由得更是心慌,成败就在此一赌了,而她承受不起失败。 铁骑声渐近,为首是一匹棕红色悍驹,高大威猛,头戴银色马面面具,铜铃般的眼珠有神锐利,极具狼性。 第3页 而这匹马的主人,一袭血红色披风,银甲兜鍪,让人无视了他原本的俊美出尘的容貌,第一印象便是狠、冷、绝。 他自朱雀大街过,一切街景与日光皆成了他的衬托,他便面无表情,什么都不做,就是自成一派的风流清冷,像不可触及的雪巅莲花。 沈宜善屏住了呼吸,目送燕王队伍远去,一手紧紧揪着衣襟,不免又想到那些可怖的梦。 她暗暗告诫自己:沈宜善啊沈宜善,你必须勾/结上燕王,也只能勾/结他! 至于梦里的那些事,且等到避过抄家灾祸再一一斟酌。 * 入夜,沈宜善站在了燕王府的角门外。 事情未成之前,她对庄嬷嬷也只字未言。 她已盯守了三日,对燕王府附近的情况还算明了,燕王今日回京,并没有直接入宫面圣,这位战神罗刹倒是独一份的跋扈嚣张,就连当今圣上也没放在眼里。 “谁人?!” 一柄寒剑突然抵在自己脖颈间,沈宜善不知这影卫是从何而来,她闻到剑锋上有血腥味,咽了咽喉咙,壮胆颤声道:“优、优钵罗花。” 她出生时体寒,父亲亲自去了一趟华山,摘下了唯一一朵百年的优钵罗花,这才调理好了她的身子。 无独有偶,她梦见燕王暗中四处寻找的药引,也是优钵罗花。 在梦里,他寻到她,用她的血做药引,还…… 沈宜善闭了闭眼,强忍住内心强大的畏惧,反复告诫自己眼下的处境,道:“我知道优钵罗花的下落!我要见燕王殿下!” 那影卫眯了眯眼,似是在思忖。 又见沈宜善是只身而来,没有威胁。 最重要的是,优钵罗花对王爷而言太过重要。 故此,影卫稍作思量,就打开了角门,只嗓音无温道:“随我来。” * 沈宜善低垂眼眸,一路不敢四处观望,直到被领到堂屋,她才驻足。 她没有抬头。 但可以感觉到一道明显的威压。 一片安静之中,男子磁性低沉的嗓音传来,“在何处?” 这声音要如何形容? 或许,像是风卷起漫天黄沙,又历经寒冷冬夜,才能滋生而出。 沈宜善心慌到了极致,她不敢与燕王虚与委蛇,以免对方直接杀了自己,她深呼吸之后,直接脱口而出。 “回王爷!民、民女是定北侯之女,幼时服用过世间唯一一朵优钵罗花,民女知道王爷有疾,而民女的血正好是药引。王爷无需怀疑民女用心,民女是来和王爷谈交易的!” “民女、民女当真可以当王爷的药引!” 言罢,沈宜善身子一软,在那强大的看不见的威压之下,她晃了晃,差点跌倒。 一双黑色绣祥云纹的皂靴出现在了她的视野之内,她猛然抬头,对上了一张五官立挺葳蕤的脸,这张脸的主人眸光无温,嗓音从他的胸腔发出,“是么?那本王如何验货?” 【肉文屋将分享完结各类好看的小说,找好看的小说就来肉文屋&lt;a href=&quot;<a href="www.po18e.vip/&quot;" target="_blank">www.po18e.vip/&quot;</a> target=&quot;_blank&quot;&gt;<a href="www.po18e.vip/&lt;/a&gt;" target="_blank">www.po18e.vip/&lt;/a&gt;</a>】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站不做任何负责,版权归原文作者!如侵权,请邮件联系。 第2章 为何帮你 “是么?那本王如何验货?” 沈宜善把自己的来意说得十分直接。 而燕璟的话则更直接。 若是换做旁的事,沈宜善今晚根本无法活着见到燕璟,可她也是个聪慧人,直接说出了优钵罗花。 沈宜善从梦境中得知,燕王把优钵罗花视作了他自己的命。 故此,再三确定梦境的真实性之后,沈宜善今晚才壮胆过来。 她赌对了。 果然,燕王见了她。 此时此刻,沈宜善手心冒汗,事情走到这一步,她已无法回头,她明白燕王的意思,也早有准备。 既然要谈交易,那是要先让对方验验货。 她这个药引是否货真价实,直接关系着家中所有人的命。 沈宜善从头上扒出一枚银制珠花素簪,她当着燕璟的面抬起另一只手腕,直接划破一道口子,艳红的血从她白玉般的肌肤溢了出来。 伤口不大,鲜血细细流出。 艳红与雪白形成鲜明的视觉冲击。 沈宜善做完这些,她只是轻蹙秀眉,没有半句喊疼。 她复而抬头看向燕璟。 她还在赌。 她知道,燕王表面上是罗刹战神,可每每入夜,都在忍受寒毒带来头疼欲裂。 她选择入夜之后拜见燕王,便是这个道理。 一切都在她的算计之中,直到此刻,似乎还没出岔子。 就看燕王是继续忍受病痛; 还是选择她这个药引了。 “王爷,民女不敢有任何欺瞒,想必王爷也已知晓定北侯府的状况,民女今晚来见王爷,已是破釜沉舟。” 沈宜善想向面前的高大男人表明自己的立场。 她无路可走。 当然是不会故意欺耍燕璟。 两人对视,男人狭长的幽眸深沉如海,他的脖颈修长,凸起的喉结滚了滚,眸光晦暗。 几个呼吸后,沈宜善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她知道眼前这男子,是拯救家人的唯一一个机会,她必须抓住。 两人四目相对,沈宜善缓缓伸出割破的右腕。 第4页 她只庆幸年幼患病,服用了优钵罗花。 她的血,是燕王的药引,也是阖府救命的“药”。 沈宜善再度开腔时,嗓音轻颤,“王爷请验。” 送上门的药引,无人会拒绝。 燕璟垂眸,稍作思量,这便朝着对他的唇递过来的细腕凑了上去…… 瞬间,沈宜善浑身一僵。 这是她第一次允许一个外男如此亲近她。 燕王的唇是冰冷的,亦如其人,贴在肌肤上,令人生寒。 他大抵真的如坊间传言那般,是个无情罗刹。 沈宜善咬着唇,度日如年的暗暗腹诽着。 片刻,燕璟松开了沈宜善的手腕,他抬首,眼底有什么异色一闪而逝,随即男人转身迈向堂屋上首,在圈椅上落座,两条大长腿敞开着,姿态从容放松,像在回味。 沈宜善不明其意。 手腕上的血渍已不见了,伤口不大,她用了绢帕简易绑好,表现得从容不迫,但轻颤的手臂还是出卖了她。 亦不知燕王究竟满不满意? 在她的梦里,燕王对她的血,是疯狂痴迷的。 沈宜善此刻就祈祷着梦里的场景。 燕王对她的血越在意,她和家人活下去的几率就越大。 同时,她也要尽可能地为自己争取利益。 燕王沉默之时,沈宜善立刻自保,解释清楚,道:“王爷,实不相瞒,民女若是死了,死人血是无用的。” 言下之意,燕璟要想保住药引,非但不能杀她,还必须要保住她的命。 果不其然,此言一出,燕璟眸光忽闪,似在讥诮。 沈宜善为避免一切后顾之忧,又抢言,道:“王爷,侯府如今正处多事之秋,民女若是失踪,朝廷一定会追究,一会……民女还得回府。” 她担心又像上辈子那样,被燕璟囚禁起来。 终于,燕璟冷峻无温的脸有了一丝丝的表情,他呵笑一声,唇角微微扬起,但脸上笑意不达眼底。 “你倒是个聪明的。” 他像是心情不错,难得与人多废话了几句,“你当如何?” 既是交易,而他已验货,那接下来就是商定协议。 沈宜善就等着这句话,“民女父亲是冤枉的,恳请王爷保全侯府,以及民女的家人,民女就给王爷当药引!” 堂屋又出现了一刻的安静。 这世上最稳固的关系,无非就是利益相关,只要有利于彼此,协议就可一直绑定。 到了这一刻,沈宜善逐渐找到了自己的底气。 燕王不能没有她。 而她很需要燕王的势力。 既然如此,大家各取所需。 人在危难时,最怕的,莫过于自己没有任何价值。 可她的血,就是燕王的命! 这一点,不止一次让沈宜善内心燃起希望。 誉有战神之称的燕王,长了一张清冷矜骄的脸,他一席玄色锦缎长袍,眸光绝冷,修长五指缓缓敲击桌案,半晌,唇角轻轻一扯:“说说看,本王为何要帮你?” 为何? 还能为何?! 沈宜善觉得自己已经表露的足够清晰了。 她定了定神,道:“民女知王爷有疾,每每入夜都会头疼不已,而民女……就是王爷多年来在寻找的药。” 此言一出,沈宜善自己猛然一僵,她意识到了什么。 燕璟再度从圈椅上起身,朝着她不疾不徐的走来。 他眸光晦暗不明,眼底映着点点烛火,片刻喑哑,道:“好。” 沈宜善:“……”他为何不问,自己是如何知道他的秘密? 好生古怪! 此刻,沈宜善已是汗流浃背,与燕王交手,不亚于是与狼共舞,一不小心就会成为对方爪下亡魂。 但不幸中的万幸是,她与燕王初步达成了协议。 虽然过程骇人,还一切还算顺利。 * 沈宜善从王府偏僻角门走了出来,庄嬷嬷在暗处等待已久,一看见自家小姐,她忙走了上去,沈宜善一下瘫软在她怀中,如释重负,喃喃道:“嬷嬷,咱们有救了……” 第3章 暴露本性 突然而至的如释重负,让沈宜善一下彻底放松,长时间的殚精竭虑让她这一刻无法自控情绪,趴在庄嬷嬷怀中痛哭了起来。 就像是紧绷已久的一根弦突然崩裂。 “呜呜呜……嬷嬷,咱们有救了……” 庄嬷嬷抱着自家小姐,心疼不已。 小姐是侯府嫡女,身份尊贵,虽说夫人七年前难产血崩而亡,可小姐从未受过这般委屈。 庄嬷嬷在巷子里左顾右盼,确定无人目睹,搂着沈宜善往马车上走。 纵使侯府眼下如履薄冰,但小姐也是云英未嫁之身,万不能坏了清誉。 * 王府楼阁。 燕璟今夜心情尚好,剑锋一样的眉梢微挑,那双幽深的鹰眸仿佛能够透视到千里之外。 他看着燕王府角门那边的深巷,嗓音无温,在夜风里散开,“她为何哭了?” 燕璟身后各立着两名心腹。 左狼与王景对视了一眼,二人完成了眼神交流。 谁见了王爷不会吓哭? 不哭才不正常吧…… 人家沈姑娘好歹是位娇滴滴的小姐呢。 左狼清了清嗓子,垂首恭敬,道:“王爷,那条巷子的细作都尽数清理干净,方便日后沈姑娘登门。” 第5页 王景这时突然想起了要事,抱拳,笑道:“属下恭喜王爷!贺喜王爷!王爷此番一回京既得了册封,又机缘巧合得到了药引,当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啊!看来,老天也在助王爷一臂之力!” 左狼也觉得事情过分的顺利,附和道:“属下也恭贺王爷!” “药引”的身份已确定。 燕璟也没想到,他一直命人暗中寻找的优钵罗花,竟成了一位姑娘。 燕璟眸光微眯,目送着幽巷里的那辆不起眼的青帷马车逐渐远去,语气悠长,“她知道本王的秘密,本王却不能杀她。” 他似很遗憾。 左狼:“……” 王景:“……” 王爷的侧重点是不是偏了? 这世上当然无人会杀了自己的药引。 * 马车内。 沈宜善哭过发泄之后,很快就让自己的情绪沉静下来。 无论如何,事情有了突破和转机。 眼下就静等燕王替侯府洗清罪名,以及救治兄长了。 相较之沈宜善的沉静,庄嬷嬷却是忧心忡忡,她也是不久之前才从沈宜善嘴里得知了事情的原委。 “姑娘,老奴心中不安呐。咱们当真要与燕王合作?老奴听闻那燕王专门克女子,是天煞孤星,还会采/阴/补/阳呢!” “这以血为引的事,万一伤了姑娘的身子,可如何是好?” 燕璟的名声一直不太好,他虽七岁就被发配边陲,但传言却说他是煞星转世,前后三任未婚妻都香消玉殒,他的母妃也早年暴毙。可见,但凡与他有关联的女子都不得善终。 至于采/阴/补/阳…… 沈宜善当然不会相信这种荒唐之说。 再者,她也只是出卖自己的血,绝对不会像梦中那样,再被燕王强制做那种事。 沈宜善强忍心惊后怕,宽慰道:“嬷嬷放心,我心中有数,今晚王爷也不曾对我无礼,眼下先渡过难关再说。” 退一万步说,她也没得选择,哪怕燕王要把她炖了,她也只能硬着头皮,自己主动跳入炖锅里。 第4章 是生辰礼 翌日。 燕璟着一袭玄色锦缎绣暗金竹叶纹的袍服,身段衬得颀长修韧。他自燕王府骑马路过朱雀大街,引得百姓们再度频频侧目。 相较之昨日,百姓们此刻依旧对这位罗刹战神充满了好奇。 黄鹤茶楼,茶客交头接耳,揣测不休。 “按理说,燕王殿下昨日班师回朝就应当入宫面圣,可他却拖到了今日,亦不知皇上会不会怪罪?” “这位二殿下的身份,已今时不同往日,我听闻漠北一带,都在他的管辖之内,但凡他的兵马所到之处,必定令外邦闻风丧胆。” “皇上这次宣见这位煞神入京,或许是别有用意。” “当初徐妃死的蹊跷,徐家又满门落魄,燕王殿下心中当然记恨,那毕竟是他的母族啊!” “……” 纷杂之中,燕璟只带着三名侍从,这便朝着皇宫的方向径直而去,他目光幽深锐利,望着前方,似目中无人,气势如虹,有股睥睨天下苍生的孤傲。 锋芒毕露,毫不遮掩。 * 正要抵达皇宫大门口。 燕璟眸光忽的一暗,那双狭长的幽眸之中,仿佛瞬间惊涛骇浪。 恰在这时,一只野猫发了疯一样的扑了过来,他并未动作,坐骑“踏云”受了刺激,高高扬起马蹄,当空嘶鸣。 这战马极有灵性,宛若知道保护自己的主人,就在电光火石之际,那铁蹄直接将飞扑过来的野猫重重踩在了青石路上,当场血溅三丈。 方才这一幕发生的太快,统共几个呼吸的时间。 左狼立刻上前,看了一眼血肉模糊的野猫尸体,他抬首望向马背上的燕璟,“王爷,这野猫不对劲,有异样!” 燕璟的神色一直波澜不惊,他跳下马背,把手中缰绳抛给了侍从,径直往宫门方向走,只丢下两个字,“无妨。” 厉光帝身边的贴身太监汪凉已在恭候。 他擦了把额头的汗,仿佛在紧张,殷勤走上前,躬身道:“殿下,皇上正等着呢,且随老奴入宫吧。” 燕璟从腰上扒出软剑,随手往后一抛,被侍从接了个正着,浅麦色的肌肤有种刚毅之态,眸色无温,“好。” 汪凉紧随其后。 不知是不是幻觉,他总觉得,燕王爷在藐视皇权,谁也不放眼里。 按着规矩,燕王昨日一回京就应该入宫面圣,昨晚皇上勃然大怒,但顾及漠北兵力,皇上也不敢轻举妄动。 要知道,燕王就仿佛是一头荒郊野外的猎豹,野性十足,完全不受控制。 * 后宫,金凤殿。 皇后正与太子品茗,一宫婢悄然快步走上前,躬身在皇后耳侧低语了一句。 皇后原本雍容华贵的面容,倏然之间,阴沉了下去,她美眸一转,看向了太子,阴阳怪气,“这个老二还真是出息了!本宫万没想到,他非但活到了今日,还军功过主!太子,你接下来需当加倍小心行事。” 太子序齿老大,是皇长子,与燕璟同岁,皆是正好二十的弱冠之年。 当初徐妃与淑妃几乎同一个时期有孕,两家祖母俱是本朝肱骨大臣,厉光帝就宣称,谁先诞下皇长子就可立为皇后,本朝立长不立幼。 第6页 皇长子的身份可想而知,便是当今太子殿下。 当年,淑妃与徐妃同时发作,却是淑妃先一步诞下皇子,徐妃难产,险些血崩而亡。 虽然徐妃母子最后都存活了下来,但厉光帝却认为不吉。 当年的淑妃顺利坐上了后位。 太子站起身,眉目微拧,道:“母后放心,儿臣自有打算,儿臣这就去乾坤殿。” 十三年未见了,他是该去会会燕璟。 * 昨日燕璟没有直接入宫面圣,厉光帝颜面无存,遂今日没有设洗尘宴,仅叫来了太子、三殿下二人作陪。 太子、燕璟,以及三殿下,是厉光帝十几个儿子当中最为年长的三人,也最得器重。 乾坤殿的露天台上,宫人已摆好酒水,还特意用了民间常用的四方矮几。 厉光帝一想到漠北三十万铁骑,就强行挤出慈父笑意。 十三年未见,燕璟款步走来时,厉光帝除却陌生之外,还有察觉到了一股威压。 这股威压,令他很不喜。 燕璟在离着厉光帝还有两丈远的地方站立,面色无温,身上是久经杀戮才能历练出来的狠辣与绝情,他抱拳,不卑不亢,“儿臣拜见父皇。” 厉光帝愣了一下。 随即,又是一愣。 两人都是站着的,可以平视,但燕璟明显比厉光帝高出了一个头。 这小子……怎么长的? 厉光帝身形高大,年轻时容貌俊美,太子、三殿下,皆是与他一般身段,可燕璟却明显高出不少。 如此,无形的威压更甚。 厉光帝眸色沉了沉,本能的不喜欢这个儿子,可恨的是,眼下就算是不喜欢也要装作客客气气。他当真怀疑,若是再不把燕璟召回京城,这小子就快要在漠北自立为王了。 厉光帝继续强颜欢笑,“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 太子与三殿下一前一后走来,向厉光帝行礼过后,二人纷纷看向燕璟。 三殿下抱拳,“二皇兄,多年不见了。” 燕璟点头,语气清冷,“你是老三燕凌,那这位该是太子了。” 他拱了拱手,“太子。” 太子:“……!!”这厮定然是蓄意为之!是想给他下马威!他是太子,是储君,要忍住! 燕璟表现得十分慵懒随意,既没有诚惶诚恐的解释自己没有反心,也不解释为何昨日不入宫面圣,更是不辩解漠北日益壮大的兵力。 他对待太子与三殿下的态度,仿佛是认不出来了,犯了脸盲症。 对此,多疑如厉光帝更是忧心猜忌。 午膳期间,唯有燕璟大快朵颐。 三殿下燕凌没话找话,“二皇兄,我方才听闻你在宫门外杀了一只野猫?” 这里可是皇宫。 哪怕是宫门外,亦不可轻易见血。 三殿下似笑非笑,像是选择了立场。 燕璟放下碗筷,虽在漠北待久了,但吃相还算儒雅,用了清茶漱口,方道:“三弟有所不知,本王是个好人,是本王那坐骑所为,与本王无关。” 三殿下:“……”他忽的憨憨一笑,无话可说。 所谓“家宴”似乎没法愉快的持续下去,太子已不愿多言。 厉光帝笑了笑,问道:“老二,朕赐给你的府邸,你可还满意?” 为表为父者的诚意,厉光帝没有支配任何奴仆去燕王府,以免让燕璟觉得,自己这个父皇不信任他。 燕璟却答:“回父皇,儿臣觉得尚可。” 尚可,是勉强称得上还算好,并不是很满意。 旁人不满意,也不会当着圣面如此直接。 厉光帝顿觉胸口堵闷愠怒,片刻沉默,朗声大笑,试图化解尴尬,“哈哈哈哈!还是老二率真坦诚呐。” 其实,厉光帝一个月前就命人准备宫宴,但因燕璟昨日未第一时间入宫请安,宫宴取消。 今日的“家宴”,另有歌舞与对弈,然而,此时此刻,厉光帝半点不愿与燕璟继续共处。 于是,午膳过后,燕璟直接离开了皇宫,厉光帝并未挽留。 待四下无人,厉光帝对心腹太监汪凉,道:“老二让朕甚是不适。” 汪凉目睹了“家宴”的整个过程,他也捏了把汗,宽慰道:“皇上,燕王殿下的威名已远震天下,这都前后克死过三任未婚妻了,谁人与燕王殿下相处,都会觉得不适。” 闻言,厉光帝也觉得在理。 是了,燕璟让所有人皆不适。 * 燕璟离开皇宫,并未直接回府,而是去了朱雀长街最大的酒楼,独饮了半天。 回府时,他绕到了定北侯府大门外的那条街,酒醉微酣的眼,只淡淡斜睨一眼。 昔日门庭煊赫的第一侯,而今已是门庭冷落。 他骑马路过,哼了一声。 半道,燕璟对身侧骑马并行的左狼,道:“去,查清定北侯府的一切,本王的“药”,本王要盯紧了。” 左狼立刻会意,“是,王爷!” 今日日子特殊,燕王府众人心惊胆战,皆小心翼翼伺候在燕璟身侧。 要知道,每年这个时候,燕璟都会大醉一场。 而他醉后,通常没有好事发生。 今日,倒是平静的令人意外。 * 同一时间,沈宜善守在兄长床前,接连打了三个喷嚏。 第7页 庄嬷嬷关切道:“姑娘,您可千万要仔细着身子啊,大公子这里,还是让老奴守着吧。” 沈宜善摇摇头。 “嬷嬷,我无事。阿兄今晨开始就高热不退,再这样下去可如何是好?不能再拖了。现在是什么时辰?还有多久才能天黑?” 沈宜善忧心忡忡。 沈长修被人从战场抬回来时,就一直昏迷。 他若不醒,无人会知道白鬼谷究竟发生了什么,父亲又到底去了哪里。 庄嬷嬷明白了沈宜善的意思,她拧眉思量,眼下好像是没其他法子了,“还有两个时辰才能彻底天黑。” 沈宜善当然不能在光天化日之下去见燕王。 是以,只能等着。 终于,两个时辰后,沈宜善戴好幂篱从角门出来。 但奇怪的是,今晚她却没瞧见盯梢的人。 前几次,她都是要绕过一条长街,才能甩开跟踪。 她虽不知道是谁人在盯着侯府,但暗中一定有人。 沈宜善上了马车,以防万一,又绕着长街一圈。 暗中,燕王府的侍卫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人道:“沈姑娘倒是个谨慎的,不过侯府门外的探子已被处理,她大可不必如此。” 另一人附和,“沈姑娘是去见咱们王爷?可今日……是徐妃娘娘的忌日,也恰好是王爷的生辰啊,你说,王爷会不会杀人?” 侍卫,“……” * 沈宜善安全的抵达了燕王府。 有了上次的经验,守在角门的影卫直接迎她入府。 燕王府没什么下人,最起码,沈宜善一路走来,几乎没瞧见人影,但又总觉得如芒在背。 她先是去堂屋静等,却迟迟不见燕璟。 兄长急需医治,她等不了那样久,就直接问外面的侍卫,“敢问,王爷他现在在何处?” 侍卫指了指不远处的后宅,亦不说话。 沈宜善知道,那里是燕王的寝房。 她咬了咬唇,稍做犹豫,就再也顾不得太多,径直走了过去。 此时,屋顶正站着一人,他手持酒壶,见一女子迈入了他的卧房。 女子…… 女子这种生物,对他而言有些陌生。 这么多年,没有女子挨近过他。 除却年幼时,他的母妃。 这厢,沈宜善唤了几声,“王、王爷?王爷可在?民女有要事求见。” 然而,回应她的只有安静。 屋内檀香袅袅,是礼佛人常用的香料。与战神罗刹的名号,格格不入。 沈宜善喉咙干涩,底气不足,“王爷,民女肯请王爷露面。” 还是没有回应。 她快急哭了。 当真害怕梦中的场景又会发生,她绝对不会让兄长像梦中那样活活病死。 沈宜善不甘心,也不放弃,她正打算去寻燕璟,一转过身就差点撞在了一处结实修韧的胸膛上。 沈宜善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 她身子后仰的刹那间,后腰被男子的大掌禁锢住。 一抬头,沈宜善就对上了燕璟微醉的眼,以及他绯红的脸。 “王、王爷……” 燕璟没说话,头一低,埋入纤细脖颈间,张嘴咬了下去…… 第5章 王爷失态 “啊——” 一声女子尖叫声从卧房传出。 这声线清越好听,宛若潺潺溪流瞬间变得急促,但又透着无边恐惧,在这样的黑夜,很容易让人浮想联翩到禽/兽行径。 庭院月门外,左狼与王景听得真切,他二人双臂抱着胸,互相对视了一眼。 不可谓不好奇。 要知道,他们王爷身边就连母耗子都没出现过,又何况是女子呢。 虽说这女子是王爷的药引子,但这深更半夜,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实在叫人无法不多想。而且,光是听这声音,就知道屋内的女子吓到了。 王爷,他到底对人家沈姑娘做了什么? 可怜见的,王爷他自己知道自己很可怖么? 鉴于王爷对他自己鲜少了解,左狼和王景不免担心沈宜善的安危。 当然,他二人也纯粹是关心王爷的药引子,而并非在意沈宜善。 要知道,燕璟虽如今兵权在握,但也有致命弱点。 从某种程度而言,沈宜善就是燕璟的命。 然而,今晚的日子实在特殊—— 既是徐妃娘娘的忌日,也同样是燕璟的生辰。 以往每年这个时候,燕璟都会带上数十铁骑,去隔壁邦国恶杀一场,翌日归来时,浑身是血,宛若地狱罗刹。 沈姑娘那娇软的身子骨……当真能够承受得了他们家的王爷? 王景忧心一问:“你我可需前去制止?” 左狼拧眉叹气:“可此刻又无动静了,这万一王爷他正与沈姑娘……” 王景似懂非懂:“你怀疑王爷会对沈姑娘做什么?王爷又不是禽/兽!再者,王爷岂会是贪图美/色/之人?沈姑娘只是王爷的药引。” 下一刻,左狼挑挑眉,看热闹不嫌事大,一语中的:“可王爷今晚醉了。” 王景:“……” * 沈宜善吓傻了。 以至于小片刻后才回过神,她整个人被男人强而有力的臂膀禁锢,仿佛即将嵌入他的胸膛。 沈宜善的后腰仅被一只大掌提起,她被迫垫脚方能觉得些许好受。 第8页 脖颈间方才的刺痛逐渐消失,取而代之是一种淡淡的麻木。 她能感觉到对方薄凉的唇,还有微微的动作。脖颈像是被一只奶猫/吸/吮。 心提到了嗓子眼。 到了这一刻,她还有种燕璟/欲/要将她吞噬的错觉。 呼吸紊乱,很不顺畅,沈宜善只觉得自己的心要跳出来了。 鼻端是檀香,而那股檀香之下还有淡淡的清冷薄荷,两种香气交融,并不显得冲突。 她一动也不动,任由燕璟吞食她的血。 少顷,终于得了稍许自由的沈宜善与燕璟对视上了,男人清隽无温的面颊泛着绯红,幽眸微醉,眼底暗藏让人看不清的情绪,像是一场狂欢之后的满足。 但这份满足被他压制,不甚明显。 燕璟忽的勾唇,幽眸暗藏风月,“甜。”像当年玉泽宫吃过的桂花糕。 沈宜善还在后怕,男人唇角沾染些许血渍,他舔了舔唇,手虽松开了沈宜善的后腰,却还在挨近她。 沈宜善每后退一步,燕璟就近一步。 男人眸光晦暗不明,像是一步步逼近猎物的猎豹,他足够耐心,优雅从容,只等下一刻突然发动攻势。 身后是脚踏,沈宜善此刻根本无法留意这些,她退到无路可退时,脚后跟绊在了脚踏上,身子无法自控,直接后倾跌坐在了脚踏上。 “啊——” 她一声尖叫,燕璟随即倾覆过来,压在了沈宜善的裙摆和小腿上。 突如而来的重压,令得沈宜善恢复些许清醒,又见燕璟压趴在她的小腿上一动也不动,她闻到了酒气,轻唤一声,“王爷?” 对方毫无反应。 沈宜不敢轻易动作,她试图稍稍挪动,却发现根本动弹不得,只好稍微扬起嗓门,“有人在么?来人呐。” 外面鸦雀无声。 寝院外,左狼和王景再度听见女子惨叫声后,不由得又深深对视了一眼。 他们家王爷从未有过女子,而今已是弱冠,倘若今晚当真要了沈姑娘,以王爷今时今日的地位,这也不算个事。 毕竟,定北侯府败落就是朝夕的事了。无人庇佑的高门贵女,尤其是这等倾城国色的美人,无疑是权贵掌中之物。 两人很识趣的稍稍远离了寝院一些,自是不敢坏了王爷好事。 第6章 是个怂包 “王爷……你醒醒……” 沈宜善已唤了数声。 燕璟趴在她裙摆上,只能看见小半边侧脸,他的下颚线轮廓十分清晰俊挺,一只手掌握着沈宜善的膝盖,昏睡不省人事。 沈宜善嗓音沙哑。 她不知道需要等待多久,才能等到燕璟醒来。 这里无人能够帮她,又是那种求助无门的无措感,让人觉得绝望和窒息。 她坐在脚踏上,就那么一直等着,一条腿缓缓屈起,下巴搭在膝头,眼泪终于落了下来,像下了一场无声的雨。 屋内最后一盏火烛熄灭时,她意识到今晚可能走不了了,就那么趴在自己的一只膝盖上,纹丝不动。 大抵是累了。 畏惧淡去,她在这无边寂静中逐渐睡了过去。 * 翌日。 卯时三刻。 燕璟几乎是瞬间睁开眼,他先是微微动了动手掌,入眼是女子的雪色百褶裙,他的脸感觉到了自己正枕着一条纤细的腿。 燕璟提起头来,见沈宜善正酣睡,她双眸紧闭,碟翅般的睫毛宛若水洗过,还有些湿意,似是不久之前哭过。 昨夜记忆纷至沓来,燕璟鲜少如此大醉,他支起身站起来,直接怀疑沈宜善的一条腿被他压坏了。 他就那么看着坐在脚踏上的女子,她的肤色是清透的陶瓷白,泪痕斑驳,瞧着有些可怜,如雨后栀子,处处透着凄楚美。 去又让人莫名想要狠狠折磨。 燕璟抬手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毫无温度的唇角往一边斜斜一扬:“怂包。” 男人晨起的嗓音格外沙哑,惺忪的幽眸之中仿佛暗藏危机。 他的目光在沈宜善脖颈上略过,似是思量稍许,但并未做什么,转身迈出卧房。 庭院月门处,两位心腹早已等候多时。 燕璟素来卯时起榻,风雨无阻。 左狼与王景见自家王爷身上还穿着昨日的衣袍,两人当下更是好奇不已。 昨晚究竟发生了什么? 王爷他到底有没有摆脱处男的尴尬身份? 燕璟军纪严明,他的军中无妓,无论是他,亦或是他的身边人,多数皆从未碰过女人。 时日一久,燕璟与他的一众心腹,都习惯了当和尚。 而今回到了这京城花花世界,属于男子的本能天性蠢蠢欲动。 这不,就等着燕璟先破例了。 “咳咳……王爷,昨夜可安寝?那沈姑娘她如何了?”作为一个郎中,王景当然要关心一下自家王爷的药引子。 这么些年,他一直寻不到根治王爷体内寒毒的法子,沈宜善的存在,也给他解决了困扰数年的难题。 左狼眸光发亮,也试图在燕璟身上察觉到一星半点的蛛丝马迹。 燕璟眸光淡淡扫了这二人一眼,“昨夜,你们听见了什么?说!” 王爷一声低喝,整个王府抖三抖。 左狼和王景知道燕璟的为人,不敢隐瞒。 第9页 左狼憨笑两声,“也没听见什么,无非是沈姑娘大叫了两声。” 王景察觉到自家王爷气息甚是平稳,往年像昨天那样的日子,王爷是会发疯的。 看来,女子对男子而言,当真是极好的滋养。 燕璟眸光生寒,“滚开。” 他迈腿走开,刚走出几步,又道:“去,给她送些当归,让她回去。” “她”无疑指的是沈宜善。 当归是补血之物,王景一下就明白了自家王爷的意思。 王景不禁纳罕,“……”王爷昨夜究竟是做了过分之事?沈姑娘这都需要用当归补血了? 要知道,所谓药引,每回发病稍取些许的活血即可。 王景:“是,王爷。” * 沈宜善是被男子轻柔的嗓音唤醒的。 “沈姑娘、沈姑娘……” 沈宜善睁开眼,入眼是一张儒雅清隽的脸,相较之燕璟的阴沉锐利,此人面带笑意,更像是一位儒生。 沈宜善回过神,大吃一惊。 她正要站起身,却发觉昨夜被燕璟压过的那条腿,酸痛不已。她面露警惕之色。 王景明白她的顾虑,他笑起来如沐春风,让人难以相信此人是战神罗刹的心腹,笑道:“沈姑娘莫怕,在下乃王爷身边近臣,王府无婢女,故此,只能由在下来见姑娘了。王爷让在下给姑娘送来了当归。” 沈宜善勉强站起身。 王景的脸极具有欺骗性,他笑起来给人人畜无害之感。 沈宜善对他稍稍放松戒备,没有接过当归,恳求道:“不知王爷此刻在何处?我想见他。” 昨夜事发突然,事情完全不受她控制。 此刻,恐惧散去,理智让她清楚,她必须尽快求燕王出手救治兄长。 王景原本不该去叨扰燕璟,然而,考虑到沈宜善是自家王爷第一个愿意挨近的女子,王景眸光一转,道:“那沈姑娘且随在下去见王爷,对了,这当归,姑娘还是得收下,是王爷对姑娘的一片心意,姑娘莫要辜负了。” 沈宜善:“……” 她无奈,只能接过包着当归的油纸纸包。 走出卧房,沈宜善的左小腿有些不适,王景注意到了这一点,故意放慢了脚步。 走在千步廊下,王景絮絮叨叨。 “沈姑娘,你别看王爷不苟言笑,其实并非如外界传言那般。” “若非是王爷,在下根本活不到今日,王爷是个大善人呐。” 沈宜善:“……” 何为黄婆卖瓜自夸自瓜,她算是见识到了。 她相信谁是好人,也不会认为燕王是大善人。 在她的梦里,那个□□,弑父杀兄的谋逆之人,正是燕王。 她梦见那个雷雨夜,到处血流成河,燕王捏着她的手腕,让她目睹半城尸海,附在她耳边,“你看,这就是不服从本王的下场。” 蓦的,沈宜善打了一个寒颤,强行让自己打起精神,违心说,“王爷的确是个大善人。” 王景诧异,“……”这沈姑娘好歹也是名门闺秀,当真好骗呐。 * 片刻后,王景止步于王府校场,道:“沈姑娘,我家王爷每日晨起都有习武的习惯,甚是自律,你且去见他吧,在下就不叨扰了。” 沈宜善双手抱着当归,总觉得这位男子煞是古怪,可对方一直笑脸迎人,她亦不便多说什么。 何况,她的目的,是求燕王救兄长。 旁的事,一概不重要。 沈宜善点头致谢,“多谢。” 王府校场偌大,路过小径,还要饶过一片紫竹林。 沈宜善正打着腹稿,迎面突然走来一人,此人腿长步子大,步履如风,最关键的是,他上身不着寸缕,腰带下面是一条黑色亵裤,腰带只系到肚脐的位置,那修韧结实的八块腹部肌理一清二楚。 身上肤色白皙,疤痕交错。 沈宜善虽梦见过诸如此类的画面,但那也只是梦,从未真正如此真切的印入眼底。 她愣是呆了。 两个呼吸后,沈宜善出于十六岁少女的本能“啊——”大叫了一声。 此时,王景还没走远,闻声,他望向了校场的方向,连连摇头叹气。 又来了…… 王爷啊王爷,他何曾懂过怜香惜玉。 这厢,沈宜善知道自己失态,她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哪怕此刻燕璟衣不遮体,她也一鼓作气,道:“王、王爷!民女恳请王爷救治民女兄长!民女实在没有法子了,京城已无郎中肯上门给民女兄长诊治。” 说着,沈宜善眼眶微红。 家人就是她的弱点。 她目不斜视,盯着燕璟的脸,可他/赤/裸/裸的上半身还是惹眼极了,让人无法视而不见…… 第7章 退婚也好 沈宜善原本略显苍白的脸,面颊上微微泛起了红。 耳根子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 敏锐如燕璟,自然把她的一切变化都纳入眼底。 燕璟垂眸,目光从沈宜善脸上挪开,落在了他自己身上。 沈宜善担心燕璟会多想,立刻侧过身子,不再直视燕璟,嗓音透着慌张,“王爷!民女方才什么都没瞧见!” 燕璟抬眸,狭长的眼微眯,他刚刚习武结束,身上肌理还挂着豆大的汗珠。 男人昨晚醉酒,但此刻基本恢复,又因昨晚“食用”了药引,他并不反感沈宜善,反倒瞧着顺眼,男人嗓音清哑,“无妨。” 第10页 一言至此,燕璟高喝,“王景,滚过来!” 他催动了内力。 沈宜善只觉得一阵强大威压,昨晚的一切她都记得清晰,此刻虽慌张,但见燕璟还算好说话,她提出了自己的要求,“民女还有一个请求。” 燕璟看着侧身站着的沈宜善,稍蹙眉,“说。”女子果然是麻烦的。 沈宜善抓住机会,道:“还请王爷莫要像昨夜那般……咬人脖颈。” 燕王无非是想要她的血,她把手腕割破便是了,但她实在不能接受男子/吸/吮/她的脖颈。 虽说她与陆公子的婚事迟早要取消,但她也不能让燕璟如此亲近她。 梦里的那些画面实在骇人,她这辈子就是死也不想体验一次。 当下,燕璟明白了沈宜善的意思。 男人眸光深幽,看了沈宜善两眼。 昨夜之事,非他本意。 但他的脑子里就没有“抱歉”二字。 沈宜善是他活了二十年,第一个对他提出要求的女子。 燕璟沉默。 沈宜善不敢看燕璟,不知他的神色,完全不明白他的心思。 这时,王景迈着两条腿飞速走来,见自家王爷赤着膀子,神色凝肃,而沈姑娘侧身对着王爷,还“羞”红了脸,两人站姿古怪。 王景脑子里瞬间填补了诸多精彩纷呈的画面。 燕璟一个冷眼扫过来,“你去医治她兄长,医不好,提头见她。” 沈宜善身子一僵,“……”她不要任何人提头见自己! 王景不知出于什么心思,愉悦的应下,“是,王爷!属下定当竭力而为!” 沈宜善忧心兄长,无暇久留,这便要出王府,她福了福身子告辞。 燕璟眸光锐利,目光再一次凝视上沈宜善的脖颈。 纤细白皙的颈上,两行齿印明显…… * 救人要紧,沈宜善管不得那么多,直接与王景同乘一车。 此刻是早晨,他二人从燕王府角门的幽巷出发,即便是在马车内,沈宜善也戴上了幂篱,庄嬷嬷在外面苦等一夜,此刻总算是见到自家小姐,她就守在沈宜善身侧,寸步不离。 王景温和一笑,二十来岁的年纪,既有年轻男子的亲和,也有沉稳男子的人情达练。 “老人家无需紧张,我家王爷是个善人,不会伤害沈姑娘。” 庄嬷嬷,“……”这厮长得倒是正派,为何却这般口无遮拦、扭曲事实、满口捏造? 庄嬷嬷对王景防备至极,她抱着沈宜善,看着王景的眼神戒备且不善。 许久,外面的车夫压低了声音,道:“姑娘,前面有人登门侯府闹事。” 沈宜善知道这一天会来。 她梦见过陆家登门退婚的画面,大抵就是今日。 兄长的伤势最为要紧,沈宜善摘下幂篱,神色诚恳,“原先不知你是郎中,是我失礼了,还请大夫先一步下马车,随嬷嬷从后门进入侯府,外面一切有我挡着,但请大夫以我兄长的伤势为重。” 王景笑了笑,宛若很理解沈宜善,他也愿意和沈宜善兵分两路,“沈姑娘放心,我家王爷在意沈家,姑娘的事就是王爷的事,王爷的事就是我的事。” 庄嬷嬷忍不了了,“还请这位高人慎言!” 沈宜善也觉得王景的话不妥,眼下事情紧急,她无暇多想,“多谢了。” 王景下马车时,自报姓名,“沈姑娘,在下姓王,名景,倘若沈姑娘不嫌弃,喊在下名讳即可。” 沈宜善:“……”不知是不是自己的幻觉,燕王府的侍从似乎甚是热情。 这厢,沈宜善让车夫直接驶向侯府大门。 在下马车之前,沈宜善取了一条丝巾,系在了自己脖颈上,遮住了牙印。 从府邸后方绕到府门前,沈宜善已调整好自己的状态。 她与户部尚书之子几年前定下了婚约,未婚夫陆家远人品端正、学富五车,是京城数一数二的青年才俊。 原本,倘若定北侯府仍保持昔日恩荣,她与陆家远称得上是郎才女貌。 可如今,侯府落败在即,在外人看来,沈宜善就是个累赘,搞不好还会连累陆家,她已配不上陆家那个出类拔萃的长公子。 而在沈宜善的梦里,她也梦见两家退婚了。 陆家远是个好人,也珍惜她,但终究做不到他所承诺的。 既是如此,她又何必纠缠着对方不放。 眼下,对她而言,男女婚嫁之事最不重要。 纵使陆家不退婚,她以罪臣之女嫁过去也不得善终。 马车缓缓停下,沈宜善没有逃避,掀开车帘子,兀自走了下来。 一时间,数双眼睛齐刷刷望来。 她神色从容,撒花烟罗小衫把十六岁少女玲珑曼妙的身段完全衬托了出来,百褶裙虽有褶皱,但适合极了像她这般清媚的女子。纵使不施粉黛,也令人眼前一亮。 最关键的是她仿佛早已知晓一切的淡然气度。 哪怕是未婚夫家登门退婚,此等羞辱,也没有对她的气度造成任何削减。 她像一朵婷婷傲立的水中莲花,虽迎着波浪,但绽放自如。 侯府大门外,看热闹的百姓不禁议论纷纷。 “这沈姑娘也是个没福气的,明明出生尊贵,未来夫婿也是数一数二的俊杰,谁又能料到如今处境。哎,命不由人呐。” 第11页 “今日若被退婚,沈姑娘当真没有任何倚仗了,好好一朵娇花,命运多舛啊,也不知日后便宜了谁。” “陆、傅两家都袖手旁观,沈姑娘真真是可怜人。” “……” 仿佛在所有人看来,沈宜善一旦被陆家退婚,就会万劫不复、走投无路,最终只能下场凄楚。 * 同一时间,陆家登门定北侯府,欲要退婚一事,以最快的速度,传到了燕璟的耳朵里。 燕璟不久之前冲了凉水澡,刀削般的鬓角微湿,幽深晦暗的眸不怒自威,闻言后,他眸光暗了暗,“退婚不好么?” 左狼噎住,“……王爷,京城贵女名节甚是重要,若无过错被退婚,往后再难高嫁矣。” 燕璟又是片刻沉默,“陆家也并非什么好门第。” 左狼无语凝噎,“……那,王爷,咱们是否要暗中相助沈姑娘?” 燕璟未作犹豫,“不必。” 左狼:“……” 沈姑娘好歹是王爷的药引子,是王爷的救命恩人呐! 第8章 值五万两 传言定北候这次投递叛国了,实为不齿,足可让沈家列祖列宗都钉在耻辱柱上。 陆家就是仗着这一点,才这般明目张胆的登门退婚。 陆家始乱终弃已是小事,关键是要当众与定北侯府撇清关系,向朝廷表明立场。 哪怕背上道德上的谴责,陆家也必须这么做。 更是绝无可能让长公子娶了罪臣之女。 此番登门的陆家人是管事,以及当初的媒婆。 沈宜善的突然出现,让一众人怔了怔。 不过,眼下已不是探究沈宜善是从而来。 所有人都在观望,想看看沈宜善如何应对此刻处境。 昔日身份矜贵的侯府千金,眼看就要沦为落难凤凰。 有人唏嘘;有人好奇;有人嘲讽;有人怜悯……总之,看客们都在期待沈宜善身上发生些什么。 看热闹,是人的天性。 陆家管事上下打量了沈宜善几眼,的确是个才情俱佳的女子,只是可惜了命数不好。 “沈姑娘,陈某乃陆府管事,今日是特意送退婚书而来,侯府眼下无尊长,还望沈姑娘自行定夺,我交予你退婚书,请沈姑娘退回当初定下婚事的契约书。” 陈管事言简意赅。 这也是陆家的意思。 退婚必须摆在明面上,哪怕是让侯府与沈宜善身败名裂。 没人愿意和罪臣攀亲。 何况,陆家对朝廷的风向已经略有耳闻了。 沈宜善神色从容淡定,看了一眼退婚书,没有任何一哭二闹三上吊的行径,倒是让看客们不由得心生敬佩。 “这沈姑娘不愧是侯府千金,此等镇定,怕是男子也不及。” “你们快看,沈姑娘接过退婚书了!” “倒是个识趣的,现如今,沈家已高攀不起陆家。” “陆家大公子爱慕者诸多,这今后,沈姑娘只能与他有缘无分了。” “……” 嘈杂声中,沈宜善不为所动,就仿佛身周一切杂音都影响不了她。 她目光坚定,就好像很清楚自己接下来的路该如何走。 就在陈管事以为退婚事宜顺利时,沈宜善笑了笑,发出悦耳的嗓音。 “呵呵呵……真好玩。” 美人不愧是美人,哪怕落魄至此,她脸上毫无被人羞辱过后的惨状,反而眸光锐利明亮,笑起来眉眼清媚,如水中芙蓉绽放。 无疑,是极美的。 其实,京城四美之中,沈宜善容色最好,但她从不攀比,鲜少露面,不去争那些个虚头衔。 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集聚了过来,只见少女头上仿佛笼罩一层薄薄光晕,她明艳夺目,哪怕眼下势微,她也不显落魄。 陈管事诧异,继续说,“沈姑娘,陆家不会亏待你,陈某带来五百两银子,算作补偿。” 沈宜善又笑了,“五百两?补偿?敢问,陆家为何退亲?是我有何过错?” 讲道理,陆家还真是寻不出沈宜善的半分过错出来。 陈管事当然不可能直接搬出定北侯投敌叛国的事。 毕竟,朝廷还未正式定罪。 一切都只是坊间传言。 沈宜善扫视了一圈看客们,嗓音稍稍扬了扬,“既然不是我的过错,不是沈家的过错,那便是你们陆家理亏在先。我可以同意退婚,但五百两远远不够,我要这个数。” 她对陈管事伸出了五根葱白手指。 沈宜善现在很需要银钱,按着她的梦境,抄家就在这几日了。她虽然“勾结”上了燕王,但也不能把全部赌注都押在他一人身上。 多一份筹备,多一份保障。 哪怕日后当真保不住侯府,她就带着兄长和弟妹远走他乡。 陈管事早有准备,“沈姑娘是想要五千两?那也不是问题,只要沈姑娘退还当年的婚书,陈某这就去筹备五千两。” 沈宜善噗嗤一笑,笑靥如花,脖颈上的那条白色绢帕起到了修饰作用,令她看上去娇俏极了。 “噗——陈管家觉得,你们陆府长公子只值五千两?”沈宜善问道。眸光发亮,完全不像是家道中落的女子该有的神色。 陈管事愣了。 他已半百,是高门大户的管家,称得上是人情达练之人。 第12页 此刻,却被一个小姑娘给问到了。 陈管事有种不祥的预感,“沈姑娘的意思是?” 沈宜善晃了晃小手,“五万两。” 陈管事:“……” 众人倒吸了一口凉气,“……”沈姑娘还真是狮子大开口啊。 * 燕王府。 探子送回来及时消息,左狼读过飞鸽传书后,眼中露出惊艳之色,道:“王爷,不成想,沈姑娘竟这般阔达机智。” 燕璟倚靠在鸡翅木圈椅上,单臂搭着扶手,修长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击鸡翅木。 脑子里浮现沈宜善湿润的睫毛,和那双受惊过度的桃花眼,明明就是个怂包。 燕璟眸光微眯,“不值。” 左狼困惑,“王爷说什么不值?” 燕璟剑眉一挑,“她那未婚夫不值五万两。” 左狼眨了眨眼,无言以对,“……”王爷的关注点总是与旁人格外与众不同。 王爷难道认为是沈姑娘敲诈了陆家? 沈姑娘人美心善,岂会行敲诈之事? 左狼对容貌上乘的人都是格外偏袒。 这厢,左狼清了清嗓门,言归正传,道:“王爷,属下已把定北侯府的情况调查了十之八九。” 燕璟换了一个姿势靠在椅背上,指尖轻轻抬了抬,示意左狼继续往下说。 左狼:“三个月前,定北侯携五万精兵追及蛮夷,在白鬼谷一带消失不见了,那沈长修虽是被人抬了回来,但至今昏迷不醒,还断了一臂。朝中不知从哪里得来的风声,据说是定北侯投递叛国,故意在白鬼谷放了蛮夷入侵。” “线人送来消息,刑部会在三日后对侯府抄家,正式定罪。” 言罢,左狼望向了上首的燕璟。 正常人都会觉得定北侯府的事情大有蹊跷。 这这般定罪未免仓促。 可见,定有人急着除去定北侯。 那么,会是谁? 燕璟眸光一暗,似在思忖些什么。 “你说,她为何会知道本王的秘密?也似乎知道侯府即将被抄,这是为何?” 左狼又被问到了。 他哪会知道。 燕璟从圈椅上起身,高大的身段立刻给人威压感,他望向庭院,眼中焦距不知盯着何处,自言自语,“她又为何求助于本王?” 拍马屁的机会到了,左狼当然不会放过,“自是王爷威名远播,沈姑娘也是慧眼识珠啊!” 燕璟稍稍侧过脸,斜睨了左狼一眼,“愚蠢。” 左狼:“……” 燕璟:“去彻查清楚那女子的一切,本王事无巨细都要知道。” 第9章 是大善人 五万两不是小数目,陈管事在众目睽睽之下不敢轻易许诺,只好暂时狼狈离开。 沈宜善全程落落大方,入府门之后,完全无视看客们,让小厮直接把侯府大门敞开。 心若无愧,何惧世人眼光。 这厢,沈宜善去了兄长房中,王景听说了府门外的事,对这位侯府千金又有了全新看法。 “先生,我兄长如何了?为何高热不退?”沈宜善关心则乱,终于不再平静。 王景的确已给沈长修诊断过。 他虽与燕璟常年生活在漠北,但他对定北侯父子的威名也有所耳闻。 在王景看来,沈家父子是绝对不会做出叛国求荣之事。 何况,定北侯的儿女都在京城,又岂会做出那等大逆不道的事出来? 朝堂那些文臣脑子里的弯弯绕绕,还真令人诟病。 王景轻叹,“可惜了令兄的一条臂膀,高热不退是因伤口化脓,在下已施针,这便割去腐肉,再用药稳住,想来不会有性命之忧。” 闻言,沈宜善连连致谢,“那就劳烦先生了。” 她离开屋子,不打扰王景给兄长诊治。 刚迈出房门,身后是王景再度强调,“在下姓王名景。” 沈宜善:“……” 庄嬷嬷也走了出来,若非是看在王景可以医治大公子的份上,她真会怀疑此人就是一个登徒子。她家小姐是名门闺秀,总不能喊出一个外男的名讳。 近大半个时辰后,若容才打开房门,端出了一大盆血水,眼眶红红的,“姑娘,嬷嬷,那位先生说,咱们大公子无碍了。” 王景走了出来,他额头有薄汗,神色略显疲惫,道:“沈姑娘,王府有诸多名贵药材,沈姑娘若是不嫌弃,可以时常去王府取药,我家王爷很是大方的。” 燕璟一直在暗中调理身子,故此,搜罗了诸多有市无价的名贵药材。 沈宜善的确需要药。 京城的药铺都不欢迎她。 她明白了王景的言下之意,她想从王府取药,当然也要给燕王当药引,各取所需。 沈宜善点头,“多谢先生……王景。” 王景悠然一笑,又从袖中取出一只瓷瓶,递给了沈宜善,“沈姑娘,这是在下亲手研制的解毒丸,但愿此物,有朝一日能够帮得上姑娘。” 解毒丸…… 她为何会用上此物? 沈宜善觉得燕王府上上下下都透着古怪,接过了药瓶,再度道谢。 * 从侯府角门悄然出来,一回到燕王府,王景就去燕璟跟前禀报情况。 “那陆家大老爷虽官拜户部尚书一职,但也只是新贵,在盘根错节的京城世家当中根本算不得什么!陆家竟那般无耻至极!” 第13页 “定北侯府是百年世家,沈家满门忠烈,岂容旁人如此轻视?!” “真真是为难了沈姑娘了。” 突然,一颗核桃砸了过来,若非王景躲闪得快,面颊就要被毁了。 燕璟脸色清冷无温,直接离开了堂屋,走路带风。 王景不明其意,他耸了耸肩,看向左狼。 左狼好心提醒,“王爷的药引,你也敢过多关注。” 王景更是觉得不在理,“沈姑娘只是药引,又不是王妃!我如何不能关切?”他是个郎中,本能的关心“药”啊。 左狼竟又无话可说,“这……你言之有理。” * 陆府。 陆老太太听了陈管事汇报,老人家顾不得长者仪态,直接砸了杯盏,气得浑身只打哆嗦。 “什么?她要五万两?!那个小妮子,我倒是小瞧她了,这不是打劫吗!” 陆家曾经是小门小户,虽还算家境殷实,当在京城这样的富贵圈子里实在算不得什么。 陆家大爷高中状元之后,陆家才开始真正发迹。 五万两对家族底蕴丰厚的高门而言,是个小数目,可对陆家这等新贵,不亚于是挖肉。 虽可以拿得出来,但还是会令人肉疼。 陆大夫人道:“母亲息怒啊,那沈宜善自幼熟读兵法史书,别看她容貌柔美,敢情还真是个厉害的,眼下全城已听闻五万两的事,若是咱们陆家不拿出这笔银子,外界只会嘲讽您的长孙不值钱呐。” 陆大夫人痛心疾首。 既心疼五万两,又心疼儿子名声。 要知道,倘若定北侯府没出事,陆大夫人对沈宜善那样的儿媳妇,是一万个满意。 而今,一切都不一样了。 侯府一倒,沈宜善再怎么美貌才情,也不能进门。 陆老太太回过味来,竟也发现,无论如何陆家都要依了沈宜善,否则,无论是长孙,亦或是陆家,都会在京城颜面无存。 陆老太太胸口憋闷,只觉得心尖上在滴血,“罢了!罢了!只要能退婚,就给她五万两吧!” 陆大夫人忧心忡忡,“亏得事先调走了家远,否则以那孩子对沈宜善的痴恋,这桩婚事当真不好退。” 陆家远年幼时就对沈宜善格外在意,前几年终于定下婚事,他欢喜至极,拼命奋进,年纪轻轻已坐在了大理寺少卿的位置上,只为能配得上佳人。 陆老太太以免夜长梦多,当即让管事去开私库,满足沈宜善的要求。 当日,沈宜善也坦坦荡荡,验过五万两白银之后,就在侯府大门外,当着众多百姓的面,交出了婚书。 她当众宣布,“从此,我与陆家长公子嫁娶随意。” 这一场退婚闹剧,开始的仓促,结束的也顺利。 很奇怪的是,虽然沈宜善是被退婚的一方,但京城百姓们谈及此事,都纷纷在内心给沈宜善竖起了大拇指。 从起初的同情怜悯变成了佩服。 * 入夜,沈宜善在兄长房间稍坐片刻。 沈玥和沈心这对双生兄妹探头探脑的凑了过来。 他二人还小,但也隐约察觉到了家中发生了大变故。 沈玥行至长姐跟前,压低了声音,道:“长姐,兄长他还会好起来么?” 沈心蹙着眉头,一副心事重重、老气横秋之态,他没说话,沈家的男子都要上战场的,自幼习武,从不会被溺宠。 兄长是自己心目中的大英雄。 而此刻,英雄就躺在榻上,昏迷不醒,小少年的眼底是不属于他这个年龄的焦灼。 “玥儿,你休要胡说!兄长当然会好起来。”沈心责备道。 沈玥努努嘴,不再多言。 沈宜善看着这对弟弟妹妹,心下更是坚定。 她不会让沈家任何人出事! 绝对不会! 也绝不会让梦里的场景发生! 安抚了双胞胎弟妹,沈宜善就从角门出发了。 按着王景今日的提醒,她得去燕王府讨要药材。另外,她也不能每日前去燕王府,有些事情还是需要与燕王协商一下。 这虽冒险,也是无奈之举。 * 三更天,远处的梆子声传来。 沈宜善被侍从领到了燕王府的堂屋,昨夜惊悚还历历在目。 很奇怪的感觉,她明明天不怕地不怕了,但对燕王有着发自本能的畏惧。 夜风拂进,火烛晃动,似有若无的薄荷气息荡了过来。 沈宜善转过身,就见燕璟踏着月色迈入门廊,眉目清朗,眼中映着无边夜色,宛若独孤又傲慢的鬼怪。 沈宜善立刻移开视线,垂眸福身,“民女给王爷请安,今日多谢王爷指派了王景给民女兄长诊治,民女……想讨要一些药材。” 京城所有人一看见她,就仿佛躲瘟疫一般,没有郎中和药铺肯出手相助。 沈宜善之所以直呼“王景”名讳,也是因着此人今日特意提醒了她好几次。 燕璟眸中闪过一丝异色。 王景…… 这样快就直接喊上名讳了? 看来京城的高门世家之女也并非传言那般矜持。 他离开京城太久了,如今已不太了解京城民风。 但,景与璟同音。 “景”二字从沈宜善的嘴里喊出来,燕璟眸光忽然变了。 第14页 他的身子越过沈宜善,去上首的圈椅上落座,“好。” 他应下了。 他又不是小气的人。 既然如今找到了药引,他就再也不用试用其他药。 沈宜善又福身答谢,她往前走了几步,朝着燕璟伸出了手腕。 意图明显。 燕璟明白了沈宜善的意思,见她手腕上绑着白丝绢帕,脖颈上亦然,燕璟不知出于什么心思,嗓音无温:“今晚不用。” 沈宜善稍作犹豫,壮胆道:“那……王爷可否给民女一个确定的期限?王爷几时彻底不需要民女?在需要民女期间,大约几天见一次?” 这一点很重要。 她总不能为了满足燕璟,而每晚都往燕王府跑。 况且,那梦中可怖场景,她实在害怕。 她不敢与燕璟独处。 堂屋出现一刻的安静,燕璟从不是一个好说话的人。 “协商”二字,根本不会出现在他的脑子里。 沈宜善没有听见动静,她抬眸,正好对上了燕璟晦暗不明的眼。 她心一抖,又垂下眼帘。 小心翼翼,故作镇定。 但其实,漏洞百出。 燕璟的嗓音徐徐传来,不温不火,听不出任何情绪,却极度的磁性深沉。 “你很怕本王,为何如此?” 沈宜善僵住,不敢抬眸,极力思量如何应答。 难道她不应该害怕他么? 这位罗刹该不会也自认为是个大善人吧? 沈宜善由于过度紧张,无意识的轻咬粉唇,下唇瓣留下了清晰的贝齿印。 燕璟眸光沉了沉…… 第10章 爱慕者多 沈宜善感觉到头顶的威压。 她垂眸,只见一双黑色皂靴缓缓靠近,在离着她的脚尖还有几寸之遥站定。 这个时辰的燕璟已沐浴,他着一身宝蓝色绸缎睡袍,轻/薄/贴身,身上肌理勾勒得一清二楚,衬得身段修韧颀长,尤其是那把精瘦修长的腰。 这种料子的绝妙之处,是十分贴近肌肤,若是注意去看,能看清一切。 沈宜善只看了一眼,立刻把头垂得更低。 她紧闭着眼,试图把脑海中一切关于燕璟的“腰”的画面统统抛出去。 然而,越是想忘记什么,脑中画面就越是清晰。 在她的梦境中,燕璟的腰不止出现过一次,那修韧的块状肌理上是豆大的汗珠,落在她身上,滚/烫/灼/人。 “抬头。”男人低沉磁性的嗓音从头顶传来。 沈宜善身子一抖。 出于本能,她往后退了一步。 燕璟没有步步紧逼,他负手而立,眸光暗了又暗,“你怕本王至厮,定有缘由。” 沈宜善觉得对方会一下就看穿了自己。 她保持垂首的姿势,立刻为自己辩解,“并、并无缘由。王爷乃天人之姿,民女不配直视!” 此言一出,堂屋出现一刻诡谲的安静。 须臾,沈宜善万般紧张之时,她听见男人似是风轻云淡的“呵”了一声,随即,薄荷香飘荡,那股子威压逐渐淡去。 她知道,燕王离开了。 沈宜善这才抬起头来,她深吸了一口气,手心早就湿透。 若非万不得已,她又岂会深入虎穴…… 王景送来了配好的药材,以及一包当归,他是奉命而来,道:“沈姑娘,我家王爷说,他若是需要见你,会让人通知。沈姑娘若是想见我家王爷,可以直接登门王府,王府的后门一直会向沈姑娘敞开。” 王景儒雅一笑,见沈宜善面容略显苍白,眼底透着慌张,很明显不久之前受到过一场惊吓,不免更加柔声细语,道:“沈姑娘,我家王爷当真是个善人,你又何须惧怕。” 沈宜善接过药包,急着赶回去给兄长熬药,至于燕王府这些个莫名其妙的人与事,她自是不会多想。 燕王到底是什么人,她还能不知道么…… “多谢了。” * 翌日,沈长修用过汤药后果真退热了,王景还给他配制了外涂伤口的药粉,数日滴水不进的他,总算是可以喂进去些许。 但,沈宜善没有半分松懈。 还有两天,就要抄家了。 燕王真的能阻止这场灾祸么? 她心里没底。 这个时候逃离京城已不太可能,何况以沈长修的身子状况,根本不宜挪动。 * 同一时间,城外离着京城仅有几里地的七里镇上,说书先生把“五万两退婚”的消息讲得绘声绘色,直接指名道姓。 傅家长公子与陆家远此番一同外出调查一桩无头尸案。 按着辈分,傅茗是沈宜善的表哥,听闻京城那边的退婚一时,他神色还算从容,“陆兄,此事你当如何打算?或许只说谣言也说不定。” 陆家远是个沉稳之人,为人忠厚心善,他与旁的世家子弟不同,格外奋进进取。 他说过,要许给沈宜善凤冠霞帔和十里红妆。 一惯稳重的陆家远突然失控,一把推开了傅茗伸过来的手,眸光不善,褪下了近日来的一切伪装。 “怎么?傅兄难道盼着善善与我退婚?还是说,傅兄对善善有其他心思?”陆家远早就看出来了,但只是假装不知。 傅茗拧眉,“还请陆兄慎言,上门退婚的是你们陆家,坏了表妹清誉的也是你们陆家!” 第15页 这已是傅茗能拿出的最大体面。 换做是旁人,他已动手了。 表妹那样的好姑娘,谁也不能轻怠她! 两人都是京城出类拔萃的俊杰,当下并未直接争执起来,而是达成一致协议,暂时弃了公务,快马加鞭赶回京城。 * 陆府。 陆家远突然回府,见小厮明显神色不对劲,他意识到了传言的真实。 陆家远直奔后宅,陆大夫人看见儿子归来,忙上前招呼,却被陆家远一手挥开,他质问道:“母亲,外面传言可都是真的?你让人……去了侯府,退了我和善善的婚事?” 陆大夫人身子一晃,心虚使然,不敢与儿子直视,她强调道:“那沈宜善敲诈了咱们陆家五万两!她用婚书换了五万两!你难道还不明白么?在她心里,你还不如那五万两白银!家远,母亲都是为你好啊,定北侯府如今正处多事之秋,你前途无限,万不能被区区一个沈宜善给耽搁了大好前程呐!” “嘉阳郡主爱慕你许久,你这一退婚,就能另择佳人了。” “且听母亲一言,莫要再去招惹沈宜善。” 陆家远看着自己的母亲,只觉得无比陌生。 他身子轻颤,气到无法言语,往后退了好几步。 “母亲,你明知善善是儿子打小就喜欢的姑娘,儿子寒窗苦读数年,一切打拼奋进,都是为了能够配得上她!起初订婚,你也不极力赞成么?而今……到底是世道变了?还是人变了?” 陆家远连连摇头,对陆大夫人失望之极。 “此生我非善善不娶!她若不要我,我也不会娶嘉阳郡主!” 丢下一句,陆家远转身离开。 陆大夫人在他身后咆哮,“你若敢去找沈宜善试试?!母亲就死在你面前!” 她拔下头上的赤金簪,跑到陆家远面前,当着他的面,用簪子抵在了脖颈上。 如此失态,如市井泼妇。 “家远呐,母亲生养你不易!你为了一个落魄门第的女子,岂能这样寒了母亲的心?你若是非要执迷不悟,那母亲就只能死给你看!你非要逼死母亲不可吗?!” 陆家远看着陆大夫人把簪子往肉里戳,鲜红血液溢出。 陆大夫人仿佛是要视死如归。 如此坚定执着。 陆家远瞳孔微怔,一瞬也不瞬的看着这一幕。 半晌,他失笑出声,“不是儿子逼死母亲,是母亲要逼死儿子!” 言罢,陆家远一口鲜血喷出,哭哭笑笑,不知在哭,还是在笑…… * 定北侯府,堂屋。 沈宜善看得出来,傅茗是风尘仆仆赶回来的。 她的那位大舅并非亲生,舅母周氏也是唯利是图的小人,但她知道表哥待她是真心的。 在她的那些梦里,表哥为了护着她,差点死在太子的阴谋之下。 沈宜善心里很清楚自己接下来要面临的一切。 父亲失踪的事情没那么简单。 傅茗根本帮不了她。 她也不能再连累傅茗。 难得这世上还有一个除却家人之外,真心待她好的人。 “表妹,你当真退婚了?”傅茗柔声问道,眼底不可谓不焦灼。 回京路上,他打探了定北侯府诸事,心中已有思量。 沈宜善点头,“表哥,你无需忧心我,更是不用去求太子殿下。” 傅茗曾是太子侍读,是太子的人。 在沈宜善的梦里,傅茗为了她,被太子千般为难、摆布,断了仕途和前程。 傅茗抿唇,只觉得这一次再见到沈宜善,她似是成熟稳重了不少,不免又是一阵心疼,有些话不宜宣之于口,但他也不会眼睁睁看着沈宜善出事。 傅茗没有久留,站起身,有些愤然,“那陆家就是狗仗人势!退婚也好!陆家远此人尚可,但陆家人员关系复杂,你真要嫁过去,也不见得有好日子过。” 一言至此,傅茗稍稍沉默,再度看向沈宜善时,眼底有歉意愧疚,“表妹,我父亲与母亲可曾为难与你?” 沈宜善明白傅茗的意思。 她这人爱憎分明。 傅茗是傅茗,大舅和舅母又是另外一回事。 她笑了笑,违心说,“并无。” 傅茗了解自己父母的秉性。 再者,他父亲是户部侍郎,是陆尚书的下属,这一次陆家退婚,父亲当然会知晓! 有些话只能吞下去,傅茗从定北侯府离开时,特意扫视了一眼巷子外面,又看见了眼熟的“行脚商”。 傅茗拧眉,大约知道,侯府正被人监视着。 会是谁? * 燕王府。 探子将沈宜善的大小事宜皆一一禀报。 燕璟久居漠北十三载,对京城的贵公子与千金们所知不多。 “王爷有所不知,沈姑娘是京城四美之一,在京城爱慕者众多,那傅茗是沈姑娘的表兄,几年前因着沈姑娘订婚,他还与人大打出手过,但因陆大人官拜尚书,傅茗无以抵抗,才没直接抢人。沈姑娘的爱慕者,能报上名讳的,就足有一二十人呢。” 王景笑了笑,“沈姑娘的确是难得一见的佳人。” 一言至此,王景笑眯眯地望向了燕璟。 燕璟一个冷眼扫射过来,“呵”了一声,就拂袖离开,似是对沈宜善在京城有多受追捧,丝毫不感兴趣。 第16页 留下众人在堂屋面面相觑。 左狼好奇一问,“王爷那一声‘呵’究竟是何意?” 王景道:“大抵是不屑一顾吧。那些人爱慕沈姑娘又如何,能救沈姑娘的,还不只有咱们王爷。” 左狼:“……此言有理。” * 东宫。 太子听闻探子来报,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你是说,燕王府这几日最大的异常,就是购置了诸多当归?” 心腹,“回殿下,正是。” 太子拧眉:“当归补什么?” 心腹一愣,心想着太子殿下怎的就连这个也不知。 “当归是补血之物。” 太子,“……”难不成燕璟受伤了?失血过多?那日在宫里,他竟半点没瞧出来。 第11章 燕王癖好 “殿下,傅茗求见。” 宫人的通报声打断了太子的沉思。 太子敛神,且不说他究竟有没有真才实学,但表面上看上去时常都是高深莫测的。 太子挥手,“让他进来。” 傅家是太子一党,傅茗也是太子侍读,无论傅茗如何看不惯太子,但家族使命在肩上,傅茗只能听从太子指令。 太子也知傅茗是可用之才,他更自诩,傅茗跟了自己乃是明智之举。 毕竟,他可是储君! 试问,论起才学、谋略、胆识、身份,皇子之中有谁人能及他? 傅茗大步迈入东宫大殿,行至太子跟前,抱拳道:“傅茗给太子请安。” 太子虚手一抬,“傅茗,你为何突然回京了?不是应该与陆家远在外查案么?” 无头尸案干系甚大,牵扯到了数年前的朝中权贵,故此才指派了大理寺两位少卿大人亲自外出调查。 傅茗忧心沈宜善,眼下定北侯府还没有彻底顶定罪,一切都还有回旋的余地,他只恨自己回来的太迟。 傅茗抱拳,道:“殿下,实不相瞒,我这次回京有一事相求,还恳请殿下能出手相助。” 太子左边剑眉一挑。 这是傅茗第一次求他。 倒也稀罕。 要知道,像傅茗这样的世家子弟,的确有能力,但也孤傲清高得很。 太子,“傅茗啊,你与孤何须客气?有何事不妨直言。” 傅茗垂首抱拳,当真直言了,“殿下,定北侯三月前在白鬼谷失踪,一定另有玄机,沈家在/太./.祖/年间有过从龙之功,是本朝百年肱骨大臣,断然不会做出叛国谋逆之事,望殿下能在皇上面前美言几句。” 闻言,太子眸光微眯,唇角溢出一抹明显笑意。 但他并非是想帮定北侯,而是想到了沈宜善。 那个小妮子,他只见过几次,但就足以魂牵梦绕。 东宫佳丽数十,加起来也不及沈宜善的一颦一笑。 太子身子前倾,目光发亮,“你那表妹近日来可是受委屈了?孤听闻,陆家退婚了?你可以带她来求见孤。” 太子的意思昭然若揭。 傅茗猛然懊悔。 他岂能把希望放在太子身上! 太子垂/涎表妹已久! 他握紧了拳头,多亏意志力强大,否则险些与太子当场撕破脸皮。他真是大意了! 傅茗忍了忍,道:“表妹一切皆安,不牢殿下费心。” 太子这条路走不通,那他还能去求助谁? 傅茗找借口离开了东宫。 * 燕璟刚迈入宫门,宫道上迎面走来一年轻男子。 傅茗看见燕璟也是稍稍一愣,身侧太监提醒,“这位就是燕王殿下。” 燕璟刚回京,而傅茗这期间一直都在外地,没有第一时间认出燕璟。 两人年幼时见过,但那已经太过久远。 傅茗走上前,“在下侍郎府傅茗,拜见燕王殿下。” 燕璟驻足,或许是因着常年在漠北的缘故,他比京城公子哥高出些许,就那么面目清冷的看着傅茗,半点不给情面。 “你就是傅茗?倒是个俊朗的。” 傅茗愣了一下:“……” 一旁的太监也愣了。 这燕王殿下还真会夸人…… 燕璟没有多言,丢下一句,就径直往御书房的方向走去。 傅茗回过头,拧眉目送燕璟走远。 这厢,东宫那边很快就得知了消息,太子几乎恨不能命人一天十二个时辰都盯着燕璟。 太子又迷惘了,“你是说……燕王褒赞了傅茗的容貌?” 太子不禁想入非非…… 那燕璟克死了一任又一任未婚妻,燕王府就连一个婢女都无,难不成是那条道上的人? 但太子很快又想到了沈宜善,不由得一阵内心奇痒。 且等着,那小妮子迟早会落入他掌中。 * 御书房。 燕璟求见厉光帝。 厉光帝刚刚与几位心腹大臣商榷完政务,听闻汪凉禀报,他先是一愣。 接着沉吟一声,“这个老二性情孤僻,回京已有几日了,也不曾向朕索要实权,他今日入宫,是为何事?” 到底不是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养大的儿子。 原本,厉光帝把燕璟流放漠北,是打算让他自生自灭。 可谁知才几年,这小子就在漠北建功立业,一步步扩张兵权。 汪凉道:“回皇上,老奴也不知啊,若是皇上不想见到燕王殿下,那老奴这就去告知燕王。” 第17页 厉光帝叫住了他,“等等,让老二进来。” 他实在太好奇。 老二今日入宫面圣,到底是为了何事。 这厢,燕璟被宣见入殿。 他神色寡淡,过分清冷的面容却有种遗世而独立的华贵之感,五官立挺葳蕤,如同从水墨画中走来,眉眼有几分像已故的徐妃娘娘。 无疑,燕璟的这张脸,让厉光帝想起了故人。 无论徐妃当年是否得宠,她都已不复存在,而对任何人而言,彻底失去和永远都得不到的人,才是最为珍贵的。 厉光帝思及徐妃,眸光温和了下来,“老二,你难得入宫一趟,见朕有何事?” 燕璟抱拳行礼,这便站直了身子。 帝王的威严立刻消失。 厉光帝不明白,为何这个儿子总给他威压感,他很不喜。 燕璟从袖中取出一只细长竹简。 汪凉接过竹简,递到了御前。 厉光帝翻看一阅,似是大惊之色,“这、这是……” 燕璟素来人狠话不多,直言,道:“此前有人暗中给儿臣送了书信,不是旁人,正是定北侯,这是定北侯的亲笔书函,上面提及了白鬼骨设埋一事,可不知为何,定北侯还是领兵追击了上去,其中必然有什么隐情。” “儿臣揣测,是朝中出了细作,定北侯此番无疑遭人陷害了。” 燕璟三言两语就洗清了定北侯的罪名。 厉光帝认得定北侯的字迹。 这下,即便厉光帝想要收了沈家兵权,眼下也无定罪的道理。 厉光帝拧眉。 老二几时与定北侯“勾结”上了? 他二人一个在漠北,一个镇守西南,完全没有交集才对。 厉光帝忧心忡忡。 * 又等了一天。 直到日落之后,沈宜善没有等来抄家的消息,却等来了兄长苏醒。 “小姐,太好了,大公子他醒了!”若容撩开珠帘,欢欢喜喜跑入了寝房。 沈宜善这便搁置下手头的事情,立刻去看兄长。 刚行至廊下,侯府一婢女走了过来,福了福身,道:“姑娘,燕王爷有请。” 几乎是一瞬间,沈宜善内心的狂喜被冲的烟消云散。 她错愕的看着这婢女,认出她是侯府奴仆。 然而,此时此刻,这婢女却在替燕王传话。 沈宜善不禁通体生寒。 难怪在她的梦里,她每回试图逃离,又总是会被燕王抓回来。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沈宜善问道。 那婢女抬首,态度恭敬,答非所问,“姑娘,奴婢日后专门给王爷传话。” 沈宜善明白了。 燕王到底在京城安插了多少眼线? 又是几时盯上了侯府? 来不及多想,沈宜善吩咐若容去取幂篱,这便从角门出发。 侯府逃过了一劫,她得去感激燕王。 无论她是否情愿,燕王就是她的倚仗啊! * 燕王府,夜风温和,眼看着就要入夏,府中偶有萤虫闪现。 沈宜善很自觉,与其献出自己其他的东西,她宁可“卖血”。 燕璟站在堂屋,负手而立,正面对着一副水墨画。 沈宜善悄然靠近,取下了手腕上绢帕,把手腕递向了燕璟。 侯府暂逃一劫,这对她而言无疑是最大的喜事。 故此,沈宜善也对燕璟“主动”、“大方”。 燕璟侧目看她,目光从她的脸上落在了那只细腕上,雪腻肌肤有明显红痕,是指印。 一看就是男子指痕。 沈宜善也愣了一下。 昨日傅表哥关心则乱,并非是有意拉扯,也只一下就放开了。 只是她的肌肤过于敏感,稍稍碰触就会留下痕迹。 此时,燕璟突然伸手,大掌握住了沈宜善的脖颈,稍一用力,把她往自己面前带,直接摁在了墙上。 “啊——” 这突如其来的,毫无预兆的动作,让沈宜善出于本能惊呼出声。 堂屋外面,左狼和王景对视了一眼,两人心照不宣,仿佛完成了眼神交流,各自心领神会。 又来了啊…… 亦不知他们家王爷几时才能学会怜香惜玉,瞧把人家沈姑娘给吓得。 这厢,沈宜善大口喘气,她差点以为燕璟要掐死她。 两人的身高悬殊,让彼此一个俯视,一个仰视。 沈宜善不明白燕璟为何突然这样。 她总觉得,燕璟愠怒了,宛若一头护食的野豹。 如此近距离,沈宜善能把燕璟左眼的泪痣看得一清二楚,她粉唇微张,“王、王爷……” 燕璟未置一言,狭长的眸眯了眯,一手随意扯开沈宜善脖颈的同时,他低头凑了上去。 与此同时,男人握着沈宜善脖颈的那只手落在了她的后腰,托起了她,迫使她仰面服从。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如此。 沈宜善只觉得脖颈一凉,是燕璟的唇贴在了她的肌肤上…… 第12章 胃口养叼 脖颈肌肤上刹那间的冰凉,让沈宜善本能的身子一僵,她被迫仰面,双手无意识的揪着燕璟的锦缎衣袍前襟。 燕璟五觉极好。 此时,他尚未闭眼,眼角的余光瞥见了自己前襟上那双紧握的手。 第18页 如此脆弱娇小的一双手,无措极了。 不知为何,燕璟忽然来了“胃口”,不自觉的加大了吸/吮/力道。鲜血沁甜,宛若甘霖。 就仿佛沈宜善这副无可奈何的可怜模样刺激到了他,激起了他灵魂深处的某种不可言说的龌龊渴望。 沈宜善倒不是害怕被吸血,她是不喜这样的姿势,她无比配合,只盼着一切快点结束。 侯府没有被抄家,朝廷也没有降罪,她知道自己欠了燕王的大人情。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她宁愿银货两讫,也不要今后纠缠不清。 他要她的血,她给便是。 燕璟/吮/了片刻,倒也没有贪心,他总能保持清醒自持。 但停下时,唇并未离开。 他看见沈宜善雪腻脖颈上的小绒毛,又近一步察觉到,男子和女子身体的不同之处。 鼻端是悠悠女儿香,不同于任何花香,像是天生自带的体香。 仿佛在哪里闻到过,燕璟拧眉,记忆中却搜索不出来。 他察觉到怀中人在轻颤,燕璟搁置在对方后腰的那只手,能够清晰感受着那明显弧度。 男人抬首,见沈宜善雪腻肌肤上残存一丝血渍,药引珍贵,他此前受过太多罪,以免浪费,再度低头把血渍舔了去。 沈宜善,“……” 燕璟的动作明显轻浮,沈宜善瞬间面颊涨红。 而此刻,燕璟已放开沈宜善,没有再做任何轻浮动作。 可这短短片刻,对沈宜善而言,却像是经历日夜更迭,圆润白嫩的额头浮出薄薄一层细汗。 她猛然又想起梦里那些场景,吓得眼眶红了。 她害怕燕璟的唇、手掌、强而有力的臂膀……还有他的腰。 此时,燕璟调整气息,体内寒毒平复,他无疑是满足的,见面前女子泫然欲泣,甚是戒备的靠着墙壁,双手捂胸口,模样可怜,但又招人。 两人对视,燕璟的唇瓣染了血,殷红的唇让他平添几分魅惑。 他不开口,就那么看着。 沈宜善怕极了。 担心燕璟随时会把她扔到榻上去。 于是,她忍着哭腔,感恩道:“民女谢王爷搭救之恩。” 燕璟眸光乍寒,意识到了什么,“你为何又会知道是本王出手相助?你料到了侯府会出事?” 沈宜善当即愣住,她总不能告诉燕璟,她梦见过前世种种。 燕璟的目光过于锐利,沈宜善仿佛就要被他看穿了,她避开视线,目光躲闪,一滴泪落了下来。 又是一阵安静。 最终,燕璟放过了沈宜善,但在让她走之前,他嗓音无温,道:“本王伪造了证据欺君,但也只能拖住一时,要想彻底洗清你们侯府嫌疑,还需得找到你父亲。” 沈宜善惊了,再度看向燕璟,“欺、欺君?” 燕璟似乎根本不当回事,“怎么?有何不妥?” 沈宜善:“……” 亏得她知道用不了几年,燕璟会成为下一任帝王,不然,她大抵又要夜不能寐。 沈宜善重新系好脖颈上的丝绦,这便告辞。 王景过来给燕璟把脉,恭贺道:“恭喜王爷,王爷回京以来气息一直稳定,沈姑娘当真是王爷的福星呐。” 燕璟倚靠着圈椅,眸光晦暗,“她为何又哭?” 王景,“……”人家是弱女子,还是尚未出阁的姑娘家,面对王爷这尊的煞神,难不成还要笑出来?太为难人了! * 沈宜善回到侯府之前,尽力调整好了自己,恢复正常神色。 一到侯府,这便直奔沈长修的卧房。 卧房灯火通明,兄长还醒着。 沈宜善迈入屋内,就见沈长修完全不顾及身子,已靠在了床柱上,他面色苍白狼狈,左边衣袖里面空空如矣。 “阿兄……” 沈宜善扑过去,所有心酸和担心受怕一下都涌了出来,趴在床沿一阵嚎啕大哭。 沈长修的手缓缓放在了沈宜善的头心,嗓音孱弱,“善善,委屈你了。” 沈长修不久之前刚刚服用过百年野人参,精神头还算好。 燕王府送来的药材都是罕见珍宝,再虚的身子也能补起来。 沈宜善一通发泄,再度抬起头来时,已能情绪自控。 这个节骨眼下,她没有资格矫揉造作。 “兄长,你活着就好,男儿志在四方,你万不可消沉意志。”沈宜善担心兄长会因为断臂想不开。 兄长曾经是何等好男儿,文武双全,名满天下。 如今,兄长落魄至厮,沈宜善恨不能替兄长受过,挖心肝般的疼。 沈长修明白妹妹的一片苦心。 如今侯府这般光景,他这个长兄哪能堕落?! “善善,兄长会站起来!兄长一定会重新站起来!” 他身子虚弱至极,昏睡了几个月之久,他现在能开口说话,完全是靠着名贵药材吊着,方才如此郑重,耗尽了精力,这便昏厥了过去。 沈宜善抹了泪,忙安顿好兄长。 庄嬷嬷和若容也在一旁搵泪。 沈宜善站直了身子,情绪逐渐恢复理智,她对庄嬷嬷几人道:“兄长调理好身子之前,我与燕王的交易,你们不要提及任何一个字,另外,曦儿姐姐的事,能拖多久就拖多久。” 沈宜善心里没底。 第19页 兄长能承受断了一臂,那……能经受得住失去意中人么? 庄嬷嬷和若容明白事情的轻重缓急,忙应下,“是,姑娘。” * 翌日,东宫派人来燕王府送帖子。 东宫办雅集,邀了诸多皇子,以及京中的世家子弟们。 燕璟虽被封王,但在京城也只是一个闲散王爷。 纵使如此,他的存在还是令无数人胆寒。 原本,众人都以为孤僻如燕璟,不会参加今日东宫雅集。谁知,他不仅来了东宫,还带着一担当归,但凡来东宫参加雅集的人,都能得到一份当归。 众人面面相觑,太子作为东道主,只能强颜欢笑,“此物补血,燕王有心了。” 燕璟淡淡一笑。 太子顿觉毛骨悚然,他仿佛觉得,燕璟是故意在警告他,让他莫要再盯着燕王府了…… 第13章 是情敌 太子命人准备了几项玩乐事宜。 今日来东宫赴宴的青年才俊,皆是太子想要拉拢的势力。 不过,陆家远因着私事在身,并未来东宫。 傅茗倒是来了。 燕璟刚回京不久,对京城高门世家的相貌并不熟悉,但对傅茗和陆家远倒是记得清晰。 骑射开始之前,太子命人把最好的一副弓/弩/递给了燕璟。 太子笑道:“二弟,孤久闻你箭法精湛,今日不如给大伙展示一番。” 这话实在挑衅。 太子的言下之意,是要让燕璟取/悦众人。 这无疑是当众给燕璟下马威,也是要让在场的世家子弟明白,燕璟永远屈于太子之下。 当场瞬间安静。 要知道,燕璟虽然人不在京城,但一直都以“罗刹”、“煞神”、“冷血”扬名京城。 尤其是近几年,随着他在漠北逐渐扩张势力,战□□声在京城也愈发响亮。 除却太子之外,无人敢正面与燕璟对抗。 哪怕已经选择了站队的世家子弟,亦是没有胆量和燕璟较量。 众人正当屏息之时,就见燕璟面色如常的接过了/弓/弩,他似根本不在意太子所言,反而掂量了几下手中的/弓/弩,评价道:“这把/弓/做工拙劣,本王只能勉为其难的用一次。” 燕璟语气无温,煞是嫌弃。 众人不明其意,还以为这是燕王在打太子的脸。 太子腮帮子鼓了鼓,继续强颜欢笑,“让二弟见笑了。” 燕璟唇角斜斜一勾。 这副表情在他那张清隽的脸上,略显邪性。 这笑意让太子心中不爽。 就仿佛燕璟当真是在“见笑”。 这时,燕璟举/弓,他臂膀强而有力,指尖轻易拉动/弓/弦,就在众人望向靶心,以为燕璟必然会是射中靶心时,他突然转动方向,而几乎是同一时间,他指尖一松,手中箭矢朝着一人直直飞射了过去。 因着变故发生的太过突然,会让误以为,是燕璟手滑所致。 而那根箭矢不偏不倚,从傅茗左腕飞快擦过,并未射中他,但又恰好滑破了衣料和皮肉,再一看,他里面的白色中衣已沾了血。 傅茗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待他意识到危机,那根箭矢已直接刺穿了他身后的一根栏柱。 傅茗:“……” 此时此刻此地,傅茗倒吸一口凉气的同时,他也深知,倘若燕王方才要杀他,他必须无疑。 燕王……很危险! 傅茗眸光乍冷,但并未当场失态,姿态从容,抱拳道:“燕王爷,好箭法。” 众人:“……”燕王这是要闹哪样儿? 人人都知道傅茗是太子的人。 前几日,燕王在宫道上“调/戏”傅茗,今日又当场试图射伤傅茗。 所以…… 燕王到底是看上了太子的人?还是故意针对太子的人? 太子此刻的脸色不可谓不凝滞,黑成了锅底。 一旁尽量降低自己存在感的三殿下眯了眯眼,不免多看了傅茗几眼。 其他几位十来岁的皇子们眼神复杂。 二皇兄是想和太子撕破脸皮? 对此,他们倒是乐见其成。 东宫的雅集并没有持续太久,傅茗心系沈宜善,无心奉承太子,若非是傅侍郎选择了站队太子,傅茗可能会另作打算。 傅茗告辞离开之前,燕璟面色如常的提醒了一句,“傅公子,别忘了带走你的当归。” 当归是人手一份。 傅茗不便拒绝,他手腕虽破皮,但还用不着补血。 他甚是狐疑,不明白燕王为何盯上了他。 按理说,他算不得太子的心腹。 傅茗抱拳:“多谢燕王殿下。” 没过多久,燕璟对太子道:“皇兄,你这雅集着实无趣,我要出宫了。” 太子的太阳穴一阵突突直跳,“……” 这个老二,太不给他颜面! 燕璟没有留下用午膳,更是无视太子满脸尴尬,径直离开。众世家子弟们面面相觑,内心不由得揣测不已。 所以…… 燕王此举是彻底不把太子殿下放在眼里? 莫不是要造反? 即便蓄意谋逆造反,也不能如此直接坦荡吧……? 燕王殿下还真是直率坦诚不做作。 * 宫门外,燕璟刚出来,傅茗迎上前,他猜出燕璟性情古怪,不会在东宫久留,遂直接候在此处。 第20页 傅茗抱拳,直言道:“在下斗胆一问,王爷可是对在下有何意见?” 燕璟眸光淡淡,打量了面前的男子几眼,片刻方道:“你确实斗胆。” 丢下一句,燕璟这便迈步离开,就连背影也是不近人情的。 傅茗:“……” 燕璟上了马车,左狼戳了几下王景的胳膊肘,压低了声音,道:“我看出来了,王爷不喜傅公子。” 王景摇头轻叹,“王爷从不喜旁人碰他的东西。”要怪就怪傅茗自己挨近了沈姑娘。 * 定北侯府。 陆家远不请自来。 他在侯府大门外等了近一个时辰,沈宜善不想让外人看了笑话,再加上她也希望把事情说个清楚,遂在堂屋见了陆家远。 扪心自问,在没有梦见前世,以及侯府没有发生变故之前,沈宜善对陆家远这个前未婚夫还算满意。 可人一旦发生了一些事情,当真也会变了性情与心境。 陆家远一番吐露心意,不外乎是他不会放弃沈宜善,以及会想办法重新恢复他二人之间的婚约。 上辈子也是如此。 直到沈宜善怀抱着虚妄的期待,陷入了无尽深渊。 她不怀疑陆家远的真心。 但这世上的大多数事,都是凡人难以控制的。 空有一腔真心,又有何用? 他的心是真的,但从来都是承诺,而空头的承诺无法成为现实,便一文不值。 沈宜善承受不起这样的口头承诺。 她神色坚定,“陆公子,你帮不了我,你我之间就这样吧,此生无缘,往后各自嫁娶随意。我祝你前程似锦,你也给我一方自由,日后见面莫要红了脸即可。” 沈宜善起身送客。 有婢女挨近了陆家远,“陆公子,我家姑娘既不愿意继续谈下去,还望公子离开。” 这婢女是燕王的人。 沈宜善突然想起燕王看见她手腕指痕后的反应,那场景当真骇人。 哪怕是此刻,沈宜善还仿佛能够感觉到燕璟身上那股压迫感。 她咽了咽口水,正色道:“陆公子,还请你出去!” 沈宜善纯粹是被燕璟吓着了。 哪怕燕璟此刻并不在此处,她还是觉得如芒在背。 陆家远见意中人如此决绝,他心如刀绞。 他知道,陆家理亏,他也理亏。 只恨自己无能,他好不容易盼来的婚事,还是被家中给搅和了。 陆家远在沈宜善面前是卑微的。 哪怕他在京城是风光无限的世家子弟,可面对沈宜善,他的光芒淡去,只想做裙下臣。 陆家远依了沈宜善。 府门外有看客,陆家远不知出于什么心思,似是想维护沈宜善的清誉,在府门口大喊,“善善,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是陆家的错!我定会加倍奋进,直到配得上你!你等着我!” 看客们暗暗唏嘘。 这沈姑娘还真是受追捧,主动退婚的陆家,又找上门来求和了。 不过,众人又见侯府大门哐当合上,似不待见陆家远。 沈姑娘有骨气啊! 好姑娘不吃回头婿。 此时,燕王府的马车缓缓驶过定北侯府大门外。 透过被风吹开的车帘,燕璟侧眸淡淡瞥了一眼。 “呵……还算俊朗。” 这声音不高,马车内的左狼和王景听得真切。 左狼、王景,“……”王爷对自己情敌们的评价都是出乎一致的俊朗。 王爷真大度。 马车缓缓驶过,左狼也抬头往外望了几眼,这才对垂眸看书的燕璟,道:“王爷,傅茗和陆家远皆任大理寺少卿,都是太子的人。” 王景在一旁附和,“王爷,属下以为,太子处处针对王爷。” 就连太子手底下人,也和王爷过不去呢…… 第14章 要什么 沈长修被外面动静吵醒。 他是武将,素来敏锐,纵使如今断了一臂,重伤未愈,但警觉性依旧极高。 “大公子,你醒了?”若容立刻上前喂参汤。 沈长修的身子骨,他自己心里清楚,昨日昏厥也是因着虚弱了太久之故,他皱眉,问道:“我方才听见了陆家远的声音,他登门了?” 若容将一切都禀明了一遍。 沈长修眸光乍寒。 他沈家的女儿,决不允许任何人低看! 沈长修坐起身来,左臂传来痛感,他深呼吸,一咬牙彻底坐直了身子。 别说是断了一臂,他就是成了真正的残废,但凡活着一天,他也要站起来。 “把善善叫过来。”沈长修眼中溢出一抹厉色,这是驰骋沙场数年才历练出来的沉稳与老练。 侯府不是没有绝地翻盘的机会,就看接下来如何做了。 不多时,沈宜善来到沈长修面前。 沈长修已换了一副面孔,慈眉善目,他的唇色苍白,三个月的昏迷让原本麦色的肌肤转为白皙。 “善善,那陆家远可离开了?”沈长修对沈宜善招了招手,温和一笑,“兄长早就觉得,他配不上你,此番退婚也好。”不过……但凡欺负他妹妹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 陆、傅两家,他记住了! 沈宜善能保住兄长的命,已是谢天谢地,哪还有心思考虑终生大事。 第21页 “兄长,你感觉如何了?告诉兄长一个好消息,外界对咱们侯府的流言蜚语,这几日也消停了不少呢,兄长你可知……父亲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沈宜善一直不敢问出口。 她上辈子临死也没见到父亲。 沈长修眼下不方便行事,他看了一眼若容,示意她退下。 若容也是个机灵丫头,这便悄然退出了寝房,从外面合上了房门。 沈长修这才道:“善善,为兄接下来要对你说的话,至关重要,关键时候可能会救咱们侯府。” 沈宜善连连点头。 片刻后,沈长修压低了声音把三个月前白鬼谷的事情说了一遍。 沈宜善大惊失色,“兄长是说,朝廷的确有人卖国求荣,父亲当日带兵去白鬼谷是提前中了埋伏,那……幕后黑手是谁?” 沈长修有一点很困惑,“善善,你可知谁人在背后帮了侯府?” 按着沈长修的猜测,应该有人要对侯府赶尽杀绝。 但这都三个月过去了,定北侯府还风平浪静,可见必然有人阻止了幕后黑手的阴谋。 沈宜善一僵。 她犹豫了一下,不知该不该提及燕王。 兄长最是护着她,若是让兄长知道,她给燕王当了药引子,以兄长的性子,必然不会同意。 她记得年少时,原先住在隔壁的张主薄家的儿子趴在院墙偷看她,被兄长发现了,结果对方被兄长打了个半死,张主薄更是被兄长威胁,连夜搬了家。 沈宜善抿唇。 沈长修倒也没想过自己的妹妹会勾结上刚刚才回京不久的燕王。 他长叹一声,“如今京城局势复杂,但愿侯府可以独善其身,这次无论是谁出手相助,日后也有可能陷害侯府。对了,善善,你切记要远离燕王。此人狡诈多疑,狼子野心,嗜血成魔,俨然是个怪人。” “传言称,他专克女子,你若是出门碰见了他,立刻走远些。” “等兄长恢复,就给你挑选几名贴身护院,如今既然已退婚,你就安安心心住在家中,婚嫁之事不急一时。” “沈家的女儿就是一辈子不嫁,沈家也能养一辈子,再不济养几个男宠也是极好的。” 沈宜善,“……” 她双眼含雾,原本听着兄长絮絮叨叨,她差点就要感动落泪,可闻言后,沈宜善呆了呆。 她难免又会想到那些梦境。 兄长不信任燕王,可她知道燕王会成为下一任帝王。 她必须要继续勾结燕王啊! 唯有抱紧了燕王的大腿,侯府才能真正独善其身。 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沈宜善暂时只能骗骗兄长,蒙混过关,她要想办法让兄长和燕王见上一面,最好是能达成契约。 良禽择木而栖。 这个多事之秋,更是不能站错了队。 * 当晚,沈宜善去了燕王府。 来燕王府的次数多了,她也逐渐轻车熟路。 这一次,她又特意观察了一下,燕王府果真不见一名婢女。 沈宜善不禁又想到有关燕王“克女子”的那些传闻。 燕王的未婚妻都是京城高门贵女,其中两任,沈宜善还曾见过,但后来不知为何就莫名其妙病逝,细一想,还真是蹊跷。 一阵夜风拂入堂屋,烛火晃动,随即是一股淡淡的薄荷气息,这股味道让人猛然浑身一凉。 沈宜善被突然而来的身影吓了一跳。 “啊!” 她正想入非非,哪里会料到燕璟会悄无声息的出现。 燕璟拧眉,两人之间仅有几步之遥,他看着沈宜善像受惊过度的站立土拨鼠,男人素来冷凝的眉目轻轻一挑,“你见鬼了?” 沈宜善,“……” 门外,左狼和王景不禁又是相互对视一眼,又先继摇摇头。 王爷每次都能把沈姑娘吓到惊叫,无一例外。 左狼和王景很识趣的远离了一些堂屋。 但沈姑娘是他们王爷身边第一个出现的女子,不仅他二人好奇,整个燕王府的影卫都在暗暗戳戳的好奇着。 这厢,沈宜善试图让自己放松下来,她也不想一看见燕王就宛若是见到了鬼一般。 她太清楚自己和整个定北侯府的处境,父亲眼下下落不明,她还需要仰仗燕王的地方太多了。 沈宜善娇俏的站在原地,福身行礼,“民女给王爷请安,民女兄长苏醒了,还告知了民女一些事,故此,民女今晚才斗胆来求见王爷。” 斗胆…… 傅茗也说过这二字。 燕璟眸光一眯,语气微冷,“说。” 他没去上首落座,就那么站在沈宜善面前。 两人身高差带来的威压感,令得沈宜善不敢直视,她眸光躲闪道:“民女父亲是被人陷害,白鬼谷早有敌军埋伏,而且民女父亲似乎认出了朝廷中人,为抓卖国贼,这才冒死追击伏兵,恳请王爷出手相救,民女父亲可能还活着!” 一言至此,她豁然抬首,强大的勇气冒了上来,那双桃花眼潋滟波光,仿佛下一刻就要泫然欲泣。 两人四目相对,沈宜善又言明了自己今晚登门的另外一个目的。 “只要王爷肯帮民女,日后……侯府以王爷马首是瞻。” 她这是在投诚。 想要和燕王达成更加稳定的协作关系。 第22页 夜风徐徐,掺杂着庭院中玉簪花的清雅香气。 燕璟的眸光深沉如海,宛若染上了夜色,他凝视着人时,仿佛能把人的魂魄看穿,直击内心。 不知为何,他似乎很想看到面前女子梨花带雨的模样,让他热血沸腾。 沈宜善不由自主的吞咽几下,“王、王爷以为如何?” 燕璟开腔,嗓音磁性低沉,如夜间小溪潺潺。好听,但也清冷。 “本王还有要求。” 沈宜善心一抖,梦中最怕的事情仿佛下一刻就要发生,“那王爷……还要、要什么?”她的嗓音越来越低,最后一个尾音几乎听不见。 燕璟单手朝后,一手搁置在腹前,他已沐浴过,身上又是那件宝蓝色绸缎睡袍,丝滑的质感,明亮的宝蓝色,贴服的材质,把颀长修韧的身段衬托得一览无余。 沈宜善的目光躲闪,不知该往哪里看才好。 每一寸余光都能瞥见燕璟的身子,和她梦中所见几乎无二。 沈宜善垂下脑袋。 从燕璟的角度去看,可以清晰地瞥见她后脖颈的细腻小绒毛。 男人眸光暗了暗。 再度开腔时,嗓音喑哑,“本王要你……” 沈宜善猛然抬头,心提到了嗓子眼。 燕璟又徐徐道:“本王要你,莫与傅家长公子,也就是你那个表哥,过于亲近,否则本王会彻底毁了之前的所有协定。” 这一刻,沈宜善仿佛经历了一场跌宕起伏。 脑子里消化了燕璟所言,她如释重负。 外面传得沸沸扬扬,说是燕王对傅表哥有意思,难道……王爷当真对傅表哥存了……心思? 沈宜善记得在她的梦里,燕王与傅表哥明明时常争锋相对。 或许……罢了,燕王的私事与她无关。 沈宜善点头,“那、那王爷可还有其他要求?”她小心翼翼试探道。 燕璟眸光一眯,语气似在调侃,“你还能有什么能给本王?” 顿时,沈宜善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儿,炸毛了“没、没有了!”她斩钉截铁,态度坚决。 第15章 生气了 沈宜善原本就不想再连累傅表哥。 即便燕王不说,她也会和傅茗保持距离。 沈宜善点头,“王爷,民女可以听你的,以后定会远离表哥。” 时辰已不早,沈宜善不能在燕王府久留,她犹豫了一下,不想让燕璟碰触她的脖颈,先一步主动伸出了手,“王爷,今晚需要么?” 她眼巴巴的望着燕璟,生怕他非要咬她的脖子。 以至于,她出于本能的稍微缩了脖颈。 燕璟将一切纳入眼底。 他的目光,停在沈宜善的脸上,顿了顿,似是审视。 “本王今晚不需要。” 男人嗓音清冷。 听在沈宜善的耳朵里,显得十分生硬。 两人之间的对话干巴巴的,仿佛多说一个字,也会凭空产生尴尬。 沈宜善收回了自己的手腕。 说实话,哪怕已被燕璟“吸/食”过好几次,她还是惶恐不已,她在梦里也见识过燕璟冰冷无温的唇,现实中亦是如此。 她此前从不知,原来这世上当真有人是“冷血”的。 沈宜善垂眸,嗓音轻柔,“王爷,那民女告辞了。” 燕璟看着她低眉敛目的模样,似乎因为马上就要离开燕王府而终于松了口气。 “你有事瞒着本王。” 燕璟突然开口。 沈宜善身子一抖,“没、没有!” 鼻端都是男子身上淡淡的清冷薄荷气息,威压无处不在。 燕璟眸光扫了沈宜善几眼,见她捏紧手中锦帕,裙摆下面的一双绣花鞋动了动,十分局促不安。 男人目光微眯,没有逼问沈宜善。 到底是自己的药引子,燕璟觉得自己一定是善心大发。 “你兄长手上大抵有证据可以证明,你父亲无罪。你尽快得到证据,本王领你去面圣。唯有如此,才能彻底解侯府燃眉之急。”燕璟言简意赅。 他丢下这一句,迈开腿,面无表情的离开了堂屋。 沈宜善深吸了一口气,那股沁凉的薄荷进入肺里,好一阵凉意。 * 太子今夜难眠。 过剩的精力让无时不刻都在揣测燕璟的心思。 直觉告诉他,燕璟非但不畏惧他,还压根就没把他放在眼里。 太子在东宫寝殿来回走动,焦躁不安,“来人!叫两名侍婢过来!要身段好的!” 太子尚未娶妃,东宫侍寝的婢子美人倒是不少。 宫人应下,不多时就领来两名美人。 美人刚刚沐浴,身着薄纱,十六七岁的年纪,鲜嫩多汁,是个男子也会垂/涎。 太子左右各搂一个,急匆匆去了内室。 本想借此发/泄/过剩精力,免得他又思虑过多,难以入眠。可谁知,才刚刚弱冠的太子本应是年富力强的年纪,却是毫无预兆的“一蹶不振”了。 太子豁然起身,下了榻,暴喝一声,“滚!都给孤滚出去!” 那两位美人衣不遮体,抱着褪下的衣裳,哭着跑出了寝殿。 随后,寝殿内一通瓷器摔碎的声音传出。 太子狂躁至极,就仿佛是有人把他困在一座千斤重的钟罩内,他逃脱不得。 第23页 到了后半夜,太子尤是无法入睡,又召见了几位侍婢,结果还是不尽人意。 就好像一夜之间,他就“不行”了。 “燕——璟——!” 太子望着殿外的苍茫夜色,咬牙切齿。 * 翌日,沈宜善亲自给沈长修送来参汤。 不得不说,燕王府的药材的确是极好的,沈长修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了气色。 但他伤势过重,加之昏迷时日太久,想要彻底恢复,还需一些时日调理。 沈宜善昨夜就想好了措辞,找借口道:“兄长,你可有父亲遭人陷害的证据?我……我担心有人趁机给咱们侯府致命一击,再者,眼下朝廷态度不明,也无人前去寻找父亲,时日拖久了,我担心父亲安危。” 沈长修拧眉。 忧虑凝上眉心。 是啊,他这一睡就是三个月,父亲那边还凶多吉少! 父亲身边有十大高手相护,但也难保时日拖长了,会发生意外。 沈宜善见兄长已动容,继续徐徐诱导:“兄长,实不相瞒,这次侯府暂时无恙,的确是有高人出手相救,你所用的汤药也是对方赠予,这阵子多亏了他,不然……我都险些被舅母周氏塞去太子手里了!” 为刺激兄长,沈宜善实话实说。 但她并未提及燕王。 兄长对燕王的防备太重,沈宜善担心兄长得知她与燕王之间的协定,会反应过度。 眼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周氏! 傅家那对落井下石的夫妻! 沈长修把这个仇记下了。 他强忍怒意,问,“哪位高人?我可认得他?善善……你、你没答应他什么无礼要求吧?!” 果然,兄长还是激动了。 沈宜善摇头。 但她还是低估了兄长的偏执,她的右手腕被沈长修一把抓起,衣袖直接被掳到了胳膊肘,那臂弯的艳红守宫砂让他松了口气。 沈长修放开沈宜善,露出歉意之色,“父亲不在家中,长兄为父,方才冒犯了,但兄长必须如此做!” 沈长修态度强硬。 在他眼里,沈宜善就是一个小姑娘,他不会允许那些狼子野心的狗男人接近妹妹。 沈宜善极力保持镇定,她现在脑子里就是骗取证据。 无论燕王此人到底如何,她只知,燕王是眼下最值得信任的人。 沈宜善道:“兄长,恩人身份特殊,不便暴露,可眼下唯有通过恩人,咱们才能替父亲彻底洗清污名,兄长也想让朝廷去派人去寻父亲,不是么?” 沈长修陷入两难境地。 不是他不愿意相信妹妹,而是证据太过重要。 可父亲的安危也同样拖不了太久。 沈长修又问:“那位恩人既救了你,也救了侯府,许能指望得上,可是……善善,你要知道无功不受禄,欠了别人太多,日后还是要还的,你当真没答应他什么条件?” 沈宜善违心点头,答非所问,“嗯,兄长,咱们没有别的路可走了。” 也是,无路可走的时候,就只能走险招。 沈长修稍作思量,最终还是伸手从发髻上拔下竹簪子。 这根竹簪竟是另有玄机,沈长修用牙咬住簪尾,一只手转动,簪子是空心的,里面藏了东西。 沈长修把竹簪内的东西递给了沈宜善,“妹妹,父亲出事之前,有人假传圣旨,让父亲进攻白鬼谷,进去之后还发现了一位朝廷重臣。只可惜,我与父亲当时遭埋伏,失了联络,不知那狗贼究竟是谁。” 沈宜善了然。 然而,沈长修突然握住了她的手,“妹妹,你可知这东西有多重要?你当真确定那位恩人可以倚仗?” 沈宜善哪里会彻底信任燕王?! 可她却知,倘若不走这一步,下场可能还会像上辈子一样。 “兄长,眼下已是最坏的处境了,咱们还怕什么?” 沈宜善一言至此,沈长修突然发现妹妹似乎一夜之间长大了。她言之有理啊,已经到了最低谷了…… * 朱雀大街。 沈宜善绕了一圈才停下。 她头戴幂篱,站在长街一侧东张西望。 燕王与她约定了在朱雀大街康悦茶楼下面汇合,她便提前了半个时辰抵达。 她知道还需等一阵子,但还是急得手心冒汗。 就在这时,忽然有股微风拂来,沈宜善还没反应过来,一辆青帷马车中伸出一条臂膀,圈住她的腰,稍一用力把她带上马车。 “啊——” 沈宜善惊呼出声,在看清燕璟清隽的脸时,她立刻双手捂唇。 庄嬷嬷正要追上去,王景先一步挡住了她,笑道:“嬷嬷,是在下。我家王爷要带沈姑娘入宫一趟,今日必然完璧归赵。” 丢下一句,王景跳上马背,驱马离开。 庄嬷嬷惊魂未定。 完璧归赵…… 这四个字是她所想的那个意思么? 赵嬷嬷对燕王以及燕王府的人,真真是毫无好感。 这厢,马车缓缓往皇宫的方向行驶。 沈宜善坐在燕璟对面,理了理身上的裙摆与衣襟,手捏香帕,仿佛正在强装镇定。 要知道,她对燕璟的强势有心理阴影。 在她的梦里,她总觉得燕璟会掐断了她的腰。 第24页 此时,燕璟就那么看着她,眸光幽幽,似正在觅食的狼。 “你在慌什么?” 沈宜善:“……”她为何就不能慌? 燕王殿下是觉得他自己有多和蔼可亲么? 沈宜善觉得很有必要阐明清楚,“王爷,下回……莫要如此鲁莽行事,还望王爷自重!” 沈宜善脱口而出,说完她就后悔了。 她这不是在控诉燕王不自重? 果不其然,燕璟未置一言,不再搭理她,还阖眸假寐了。 沈宜善,“……”是生气么? 沈宜善自是不敢得罪金大腿,不出几年,面前的男人就会□□,她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惹他不悦。 她就那么看着他。 脑子里在思量着如何化解僵局。 不知过了多久,燕璟突然睁眼,沈宜善吓了一跳,愣是惊出了斗鸡眼。 “啊!” 她又一声尖叫。 燕璟:“……” 车厢外正骑马的左狼和王景,“……”嗯,这是又来了。 第16章 闭上眼 沈宜善知道自己又失态。 她无法替自己辩解。 就在两人四目相对,她手足无措之时,燕璟嗓音无温道:“本王让你万般恐惧。” 这是一句陈述事实的话。 不容反驳。 沈宜善被男人凝视着,她眨了眨眼,四肢十分不和谐,浑身僵硬。 她当然不可能让燕璟知道她的梦境。 更是不会让梦境再发生。 沈宜善忙违心道:“王爷器宇不凡、天人之姿、矜贵逾常、龙腾虎跃!民女敬仰至极,才致生畏!” 总而言之,她是因为过分敬仰,这才导致了恐惧。 这样说,应该没问题吧? 沈宜善内心七上八下,也痛恨自己如此不争气。 燕璟狭长的眸微微眯了眯,眼底眸光不明,他看见沈宜善吞咽了几下,怯生生的,却还强装镇定,像是随时会炸毛的猫儿。 好玩,又好笑。 但燕璟还是面色无温,低低道:“龙腾虎跃?是指本王?” 沈宜善,“……” 她方才也只是脑子一热,情急之下才说出来的话,燕王又何必咬文嚼字。 沈宜善小巧的鼻头急出了薄汗。 燕璟能够察觉到她气息紊乱,他坐在马车内,腿长占地大,膝盖就要触碰到沈宜善,整个马车空间逼仄。 沈宜善就像是一只无路逃窜的小仓鼠,死到临头了,却还佯装镇定。 燕璟又淡淡启齿,“本王的确龙腾虎跃。” “……”沈宜善不由得胡思乱想。 “龙腾虎跃”四个字,似乎的确不能乱用啊。 而这时,燕璟又再度假寐。 沈宜善完全捉摸不透这尊煞神的心思,她望向半开的车帘,自是不敢再直视燕璟。 * 半个时辰后。 马车停下,燕璟睁开眼来,他的双眸深邃幽暗,像沉浸在水中的黑曜石。 沈宜善垂眸面对他,“王爷,你就不想先看看民女带来的证据么?”她好奇一问。 燕璟猜出她的小心思,“无非是有人假传圣旨,本王虽在漠北,但西南一切变故,本王皆知,事到如今,你还怀疑本王么?” 沈宜善错愕抬头,而刹那间,燕璟忽然欺身上前,两人眉目相对,仅隔着几寸之遥,彼此能看见彼此眼中的自己。 “乖乖给本王当药引,本王护你全族,否则……” 他未言尽。 仅此寥寥几语,就给足了威胁。 燕璟跨下马车,沈宜善随后下来,她低垂眼眸,此时此刻,内心已十分清楚,燕王绝对不是她能够抗衡之人,今后在燕王面前,还是小心为妙。 燕璟侧身看向沈宜善,见她今日穿着素雅,虽不施粉黛,但清媚之色还是难遮难掩。 燕璟蹙了蹙眉,似是不满。 “一会入宫,你就待在本王身侧,莫要东张西望。记住,你是本王的。”燕璟叮嘱了一句。 沈宜善呼吸一顿。 亏得燕璟径直走向宫门,不然她又要失态。 她不是燕王的人,她是她自己! 这一世,她的命数,她要自己掌控! * 厉光帝坐在御书房的龙椅上。 老二今日又入宫了,而且还带着一名贵女。 要知道,厉光帝此前给燕璟定下过亲事,但燕璟的未婚妻毫无缘由都暴毙了。 厉光帝的探子还打听到,燕璟在漠北这些年,从未碰过女子,他还以为燕璟不好/女/色。 此刻,见燕璟身侧跪着的女子,厉光帝饶有兴致的多看了几眼,“是定北侯府的姑娘?抬起头来。” 沈宜善闻言,只好抬头。 美人有多种,但大多分骨相美和皮相美,而沈宜善恰好两者都是,若真要形容她的美,那就是令人见之难忘。 厉光帝眸光滞住。 燕璟豁然抬眸,眸光乍寒,“父皇。” 他喊了一声。 厉光帝回过神,对上燕璟的目光,厉光帝怔然了一下。 那一道道视线仿佛带着刺,厉光帝以为自己产生了错觉,老二像是在警告他。 燕璟嗓音清冷,“父皇,沈长修眼下伤势过重,暂不能下榻。故此,儿臣把沈姑娘带入宫面圣,正如儿臣那日所言,定北侯果真是被人陷害,不仅如此,朝廷还隐藏着真正的卖国贼。” 第25页 燕璟朝着沈宜善伸出手。 沈宜善会意,把证据交在了他手上。 两人的手接触的刹那间,燕璟的指尖在沈宜善手心划过。 沈宜善肌肤生寒。 虽只是刹那间的接触,但触感从肌肤漫延,她不寒而栗。 燕王大抵是无意为之,她猜测。 这厢,证据又由御前大太监汪凉递到了厉光帝的面前。 这下,厉光帝只能承认定北侯是无辜的。 “简直岂有此理!沈爱卿眼下生死不知,朕定会派钦差前去接应,至于朝廷内鬼,朕也会揪出来!” 厉光帝一番慷慨陈词。 沈宜善得到了自己想要的。 燕璟没在御书房久留,似乎对巩固父子亲情丝毫不感兴趣,“父皇,儿臣带沈姑娘回去了。” 他抱拳作揖,伸出手,虚手一搂,握了一把沈宜善的肩。 用意实在明显。 似在对厉光帝表明什么。 厉光帝,“……!!” 沈宜善浑身僵硬,像个木偶人一样,随着燕璟走出了御书房。 到了殿外,沈宜善往前快速迈出几步,然后转过身,对燕璟致谢,“今日多谢王爷了!” 燕璟见她神色慌张,眸中闪过一抹异色,轻轻一笑,“呵……蠢东西。” 沈宜善,“……”她哪里蠢了?燕王好端端的骂她作甚? 二人一前一后离开皇宫,沈宜善就跟在燕璟身后不近不远的位置。 * 回程路上,沈宜善心情甚好。 事情一步步好转,她也在一步步避免前世一切,或许,她当真可以绝地翻盘也不一定呢。 不过,心情虽好,沈宜善也不敢大意,有了不久之前的经验,她再也不多看燕璟一眼,以免招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马车驶离皇宫约莫小半个时辰,就在这时,马车忽然毫无征兆的颠簸,骏马嘶鸣,高高扬起马蹄,一根箭矢从外面射入马车。 燕璟豁然睁开眼,挥手挡开,那根箭矢直接断开两段。 沈宜善还没反应过来,人就被燕璟一把拉到身侧,一只大掌摁着她的后背,把她摁在了双膝上。 “唔……”沈宜善迎来窒息感。 然而,这才刚刚开始,外面打斗声起,沈宜善被燕璟抓着腰,两人下了马车,随即就见那辆青帷马车当场崩裂。 “哗”的一声,燕璟腰间长剑出鞘,沈宜善的双眼被一只手掌捂住,耳畔是燕璟磁性清冷的嗓音。 “别看,闭眼。” 第17章 很愉悦 沈宜善无法自控自己的身子。 她也看不见外面的光景,耳旁只听见刀刃相击的声音,腰身被一只大掌禁锢,她既生疼,又不敢吱声,双手出于本能搂住了燕璟的脖颈。 她仿佛听见了男人低低轻笑,但又仿佛没听见,无数声音掺杂在一起,消散在风里。 沈宜善煎熬着,过了片刻,打斗才停下,她听见燕璟的轻/喘,但并不明显。 “王爷,刺客皆服毒,全部丧命。”左狼检查了满地尸首,抱拳道。 他好奇使然,偷瞄了一眼燕璟搂着沈宜善的那条臂膀。 啧,王爷抱得真紧。 这姿势也是绝妙。 郎才女貌、天造地设,左狼不由得多看了几眼,恨不能找个画师把这副画面记下来。 燕璟一个冷眼扫过。 左狼立刻垂下眼眸,不再多看,感觉到自家王爷神色不善,他又自觉地后退了两步。 王景笑了笑,走上前,与左狼并肩,抱拳道:“王爷,属下采集了刺客所服用的毒药,待回去好生查验,或许能追踪到刺客身份。想来用不了多久,衙门的人就会过来,王爷先启程吧。” 燕璟点头,面色无温,侧目看了一眼怀中人。 沈宜善双眸紧闭,双臂搂得很紧,衣袖滑下,露出一小截雪腻肌肤,轻/薄衣料把少女身上的曼妙弧度传递到了燕璟的脑子里。 燕璟眸光一暗,嗓音清哑,“你抱够了么?” 沈宜善愣了一下,随即才睁开眼,一对上燕璟的幽眸,她立刻咋咋呼呼后退了两步,两只手很无措的理了理衣襟,垂首道:“抱歉,王爷,是民女不够自重。” 燕璟似乎很记仇。 还记着沈宜善谴责他不自重。 燕璟薄凉的唇似笑非笑的勾了勾,“呵……你知道就好。” 沈宜善,“是!王爷,民女记得了,下回再不敢如此。” 左狼、王景,“……” 王爷有些不近人情啊。 * 很快,燕王府的人又弄来一辆马车。 沈宜善再度上马车之后,较之此前更为严禁,垂首敛眸,正襟危坐,试图表现得极为“自重”。 然而,马车才刚刚开始行驶在青石长道上,燕璟忽然伸手,握住了沈宜善的手腕,一拉一扯之间,就把她拉到了自己怀中。 沈宜善又被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好在今日刺激过度,她已能够勉强适应。 这次,沈宜善并未叫出声来。 她坐在燕璟双膝上的同时,对上了他隐约发作的血眸。 她一愣,立刻知道燕璟要做什么。 上辈子也是如此,燕璟在外界的刺激之下,便容易产生血眸,每当这个时候他也需要她的血。 而每次出现血眸,便是燕璟的“隐疾”加重时。 第26页 男人微凉的指尖碰触到了她的脖颈时,沈宜善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她也深知自己的利用价值。 除却这一身血,她再拿不出其他东西来和燕璟交换。 也不愿意拿其他的来交易。 沈宜善缓缓闭上了眼。 脖颈丝绦被微凉的指尖挑开,随即就是冰凉触感,沈宜善的手捏紧了燕璟的衣袍前襟,一动也不敢动。 马车在行驶; 外面声音混杂; 吞咽声荡入耳中。 沈宜善等着时间一点点过去。 半晌,许是因为脖颈麻木了,她感觉不到/吮/吸/,但那股微凉的触感尤在。 到底好没好? 沈宜善心中没底。 又过了片刻,她听见燕璟在她脖颈间低笑,呼出的热气直扑她的肌肤上。 “呵呵……你怕本王。但本王却觉得,本王与你之间的合作,甚是愉悦。” 他苦熬了二十载,天知道二十年的寒毒是如何扛下来的?! 药引从天而降,找上门来,他自是欢愉。 沈宜善推搡了一下,把燕璟推开稍许。 男人唇瓣微微发红,配上他清隽矜贵的脸,有种诡谲的美感。 沈宜善猜测燕璟已经/吸/食够了,她立刻从他身上起来,坐到了马车另一端。 而这时,马车停下,外面车夫道:“王爷,侯府后门到了。” 车夫知道规矩,当然不会把燕王府的马车堂而皇之的停靠在定北侯府大门外。 闻声,本已手忙脚乱的沈宜善更是慌慌张张。 她顾不得太多,当着燕璟的面重新系好丝绦,又从腰间荷包掏出描金边小铜镜照了照,确保脖颈上痕迹都被遮掩,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燕璟靠着马车车壁,见沈宜善一番手忙脚乱,低低一笑,“你在怕什么?怕被你兄长瞧见?” 沈宜善:“……” 第18章 不速客 沈宜善无语凝噎。 兄长的确对燕王此人极度防备。 其实,何止是兄长,就连沈宜善自己也没打算和燕王长久合作下去。 等到侯府一切安妥,她就让父兄给她找一个品行优良的男子嫁了,哪怕日后过着清贫日子也无妨,届时,只要能够彻底和燕王撇开干系就行。 沈宜善垂首,答非所问,不再与燕璟对视,“今日多谢王爷助民女一臂之力,侯府到了,那民女就先告辞了。” 丢下一句,未及燕璟首肯,沈宜善就兀自下马车,全程没与燕璟对视一眼。 燕璟狭长的眸微眯,视线穿过半开的车帘,目睹着沈宜善提着裙摆,撒丫子一般跑进了侯府后门,随即一把合上了红漆铜钉木门,生怕有人会闯入进去似的。 燕璟收回视线,冷呵了一声,“走,回府。” 马车外,左狼和王景明显察觉到王爷情绪不高,不过这也是王爷第一次送一位姑娘回家,虽然是走后门,似是见不得人,但好歹王爷如今逐渐像个正常人了。 * 沈宜善一回到侯府,就是直奔闺房照镜子。 在马车上,她的小铜镜不太清晰。 此刻,面对着闺房中的铜镜,她对着自己的脖颈反复照了照,那副牙印并不深,细一看也无明显血痕。 这是怎的回事? 沈宜善已不敢对燕璟提出太多要求,她这个药引子,对方用得顺手,才是她最大的倚仗和运气。 她伸手触碰了一下那处牙印,想到了某些画面,耳根子倏然一趟。 沈宜善,“……” 她默默宽慰自己,一切都会和上辈子不一样的,她无需再恐慌了,梦里的那些事宛若隔世,不会再发生。 重新系好脖颈上的丝绦,沈宜善就去见兄长,并将今日入宫面圣的结果告知了他。 沈长修悬着的心总算是落了下来。 他看向沈宜善,细细打量着自己的妹妹,他是男子,当然明白妹妹的容色许会带来很多的麻烦,“善善,那位恩人到底是谁?” 沈宜善一僵。 燕璟在她心里,似乎当真是见不得光的。 一旦一个谎言发生,就需要无数个谎言来遮掩。 直觉告诉沈宜善,兄长若是知道了她和燕璟之间的交易,事情会变得棘手。 而眼下,侯府经受不住更多的波折。 沈宜善做为难之态,道:“兄长,恩人说……他不能让旁人知道他帮过咱们侯府。你也知道,眼下朝中局势诡谲,燕王殿下也被召见回京,既然恩人帮了咱们,咱们总不能让恩人为难吧。” 沈长修是个明事理的人,又见妹妹毫发无损,且侯府的确避过了一劫,他就暂且没有逼问。 * 当日,厉光帝就命汪凉登门侯府颁布圣旨,加封沈长修一等功,另赏赐了不少金银细软。 随着这道圣旨下达,笼罩在定北侯府上方的阴霾仿佛终于散去。 兄妹四人喜极而泣。 沈玥和沈心这对双生子扑在兄长床前嚎啕大哭。 “呜呜呜……若是父亲能早日过来,那就太好了!” 沈宜善站在一旁,和兄长对视了一眼。 是啊,父亲若能归来,一家人就能团聚了。 * 三日后,定北侯府设宴。 此番侯府洗脱卖国嫌疑,沈宜善让管事从卯时开始点燃炮竹,一直“噼里啪啦”断断续续响了近一个时辰。 第27页 无疑是要告诉全京城,定北侯府沈家高风亮节、德高望重、忠君爱国。 三日前,沈宜善就让人给京城各大世家送了帖子。 然而,直到酒席开始之前,也几乎无人登门。 沈长修已可以下榻,虽然身子还是虚弱,但他可以支撑住。 堂屋内,兄妹两人静坐饮茶,对今日门庭冷落的状况并不诧异,亦不失落。 沈宜善道:“兄长猜测的没错,当真是圣上想收兵权,朝中大臣都看出了风向,哪怕咱们侯府无罪,这个节骨眼下也无人敢走近。” 沈长修单手持盏,幽幽一叹,“善善,你现在可算是看明白了吧,这世道啊,就是恃强凌弱。父亲的下落,咱们只能靠自己了。” 今日设宴,就只是为了探探风向。 这下,兄妹两人心里都有底了。 这时,管事疾步迈入堂屋,似是受到惊讶,慌张道:“公子,姑娘,咱们侯府来了几位贵人!” 沈宜善和沈长修对视了一眼。 沈长修问道:“哪几位贵人?” 管事:“太子殿下,燕王爷,三殿下,以及傅家表公子,和……和陆家远。” “……”竟都是不速之客。 既然有人登门了,侯府没有逐客的道理。 这几人正好可以凑一桌,沈长修眸光沉了沉,道:“吩咐后厨,可以开席了。” 沈长修虽断臂,但意志力顽强,他并未因着自己的身子残缺而自卑低沉,相反的,较之此前更为镇定沉稳。 去前院之前,沈长修特意交代妹妹,“善善,你莫要露面。无论是太子还是燕王,都不是什么好人,那三殿下也是阴损至极。同样,傅茗和陆家远也皆不是良配。” 沈宜善连连点头。 兄长总是会很紧张自己会挨近外男。 她已经习以为常。 * 前院。 侯府的下人正在上茶水,傅茗一看见陆家远登门,就心生不悦。 他心疼表妹,更是不想让表妹与陆家远这种没担当的男子继续纠缠。 既然退婚了,那就彻底撇清干系,莫要毁了表妹清誉。 傅茗神色不善,“陆公子,这里不欢迎你。” 陆家远感觉到了傅茗的敌意,他现在同样危机感十足,他已和沈宜善退了婚,他担心自己稍有不慎,自己的意中人就会被旁的男子惦记上。 陆家远冷笑,“傅茗,这里是侯府,你这个表公子有什么资格不欢迎我?就算我和善善暂时退婚,也轮不到你指手画脚。” 太子与三殿下好整以暇的看好戏。 燕璟负手而立,刀削般的眉毛轻挑。 下一刻,陆家远和傅茗大打出手。 傅茗年少时在侯府习过武,陆家远是文官,两人的悬殊很快就凸显出来。 傅茗一拳头砸在了陆家远的额骨上,让陆家远当场挂了彩。 燕璟幽眸微眯,伸手拍了几巴掌,“呵呵,不愧是傅公子。”打得不错。 太子这时愣了一下。 傅茗和陆家远都是他的人,燕璟这莫不是在挑拨离间? 太子灵光一闪,一个念头起,就如醍醐灌顶。 他坚信自己看出了燕璟的诡计。 这时,太子身侧的三殿下用胳膊肘戳了一下太子。 两人对视,三殿下递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眼神给太子。 太子更是觉得燕璟心机深沉。 这厢,太子沉声道:“够了!傅茗住手!今日既是登门贺喜,如此大打出手,成何体统?!” 沈长修这时走了过来。 一看院中狼狈之态,沈长修面露不悦之色,他刚毅果决,有武将独有的坚韧不屈。纵使眼下身处劣势,也不允许任何人在侯府造次。 何况,傅茗和陆家远如此闹事,对妹妹的名声不好。 又因太子几人也登门了,沈长修不想站队,态度强硬,“看来几位并非真心登门道贺,既是如此,诸位还请回吧,我侯府的小庙容不下诸位。” 不是沈长修故意不给太子等人面子。 而是如今事实就摆在面前。 皇上容不下沈家了。 此时若是选择站队,对沈家大有不利。 倒不如直接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任它东西南北风。 沈长修此言一出,登门的几人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没理由强行留下,只能离开。 傅茗和陆家远也彻底撕破脸皮。 * 侯府后花园。 沈宜善去见了兄长。 她到底是宛若重活了一次,对诸多事也有清晰的见地,道:“兄长,看来对外人而言,咱们侯府是彻底落魄了,送出去的帖子几乎无人登门,外租家亦然。” 沈宜善的外祖父过世后,傅家与沈家愈发疏离。 沈长修看着妹妹,欣慰的同时,也心疼她,“善善,经此一事,咱们要记住,这世上人心最难测,莫要轻易倚仗任何人,自己强了才是真的强。” 沈宜善点头。 沈长修担心她被退婚一事打击,又说,“陆家的婚事不要也罢,大不了兄长养你一辈子。” 沈宜善心想,被退婚的人可不止她一个,兄长也被退婚了呢。 但她暂时没提,她猜测兄长自己也已经知晓,两人都心照不宣。 沈长修再度叮嘱,“善善,千万不要接近燕王,可听清楚了?” 第28页 关于这件事,沈宜善的耳朵都快要听出茧子了,她违心点头。 就在这时,一道磁性低沉的嗓音传来,似还掺杂着诸多不满,“沈少将军,你这话,本王就不爱听了。本王难不成是什么恶人?” 这道声音刚落,兄妹二人俱是惊了一下。 沈长修扫了一眼匆匆忙忙赶来的若容。 若容擦了把额头的汗,十分委屈,“公子,是、是燕王爷不允许奴婢通报!” 沈长修面色微沉。 沈家人不会趋炎附势。 他语气生硬,“不知王爷还有何事?” 燕璟漫不经心的抬眼,看了一眼沈宜善,沈宜善立刻垂下脑袋。 沈长修见状,侧身迈出一步,挡住了燕璟的视线。 这动作的用意已十分明显。 燕璟薄唇往轻轻一扯,风流不羁之态,“无事。本王只是突然想起,你与本王同龄,算是一同长大,本王七岁离京,你也算是本王的故人。” 沈长修,“……”谁与煞神是故人?! 燕璟一言至此,对身后的左狼轻轻一挥手,“本王有一物相赠,这是本王从外邦得来的假臂,若是沈少将军不嫌弃,可取而用之。” 左狼捧着锦盒上前,“沈家公子,这是我家王爷的一片心意,还望沈公子收下。” 燕璟已经做到这份上了,沈长修没有拒绝的道理,“多谢王爷。” 燕璟颔首,“不客气,你既不想与本王叙旧,那本王就此告辞。” 沈长修虚手一请,不挽留。 燕璟沉着脸离开。 须臾,沈长修纳闷,道:“善善,这燕王还真是古怪。” 沈宜善,“……”她不敢多言,生怕露出马脚。 这厢,燕璟走出侯府大门,一上马车就自言自语,“本王不高兴。” 左狼,“……”是因为人家沈姑娘现在有兄长护着了?还是因为沈姑娘的兄长不待见王爷? 第19章 亲渡气 定北侯府洗脱叛国嫌疑的几日后,长信侯府吴家老太君做寿。 沈长修还在休养之中,闭门不出。沈宜善没有将这桩事告知他。 同时,沈宜善也告诫了阖府上下所有人,皆不可在兄长面前提及吴家的事。 吴家嫡女——吴曦儿,是沈长修的未婚妻。 在沈宜善的梦里,吴曦儿为了逃脱家族逼迫她与旁人成婚,她逃婚了。后来又得知沈长修的死,而悲愤欲绝,最终殉了情。 吴曦儿和沈长修两情相悦,上辈子就是苦命鸳鸯。 这世上难得还有真情在,无论这一世如何,好歹活下去,也能有个指望。 沈宜善打算今日登门去见见吴曦儿,和她说清楚兄长的状况,避免上一世的悲剧再度发生。 吴家办大寿,定北侯府并没有收到请帖。 沈宜善是不请自来。 亏得吴家大奶奶,也就是傅佳人,是沈宜善的表姐。 傅佳人与傅茗是同胞姐弟。 傅家那边的大舅与舅母虽是见利忘义的冷血之人,但这对儿女待沈宜善极好。 而今定北侯府无罪,且还有这一层姻亲关系在,吴家不方便阻拦沈宜善进门。 庄嬷嬷跟在沈宜善身后,小声道:“姑娘,这吴家也是审视夺度的主儿!难道他们吴家忘了,当初还是吴老太君求着攀附咱们侯府呢!如今吴小姐和大公子退了婚事,他们吴家也是做绝了!” 庄嬷嬷气愤不已。 沈宜善淡淡笑过,“嬷嬷,无妨的,人弱被人欺,这是人之常情。” 抱怨起不到任何作用。 眼下的状况已经让沈宜善很满意,至少比上辈子好太多。 迎面大步走来一人,是傅茗。 听闻沈宜善登门,傅茗立刻撇开众多亲眷,直接来到前院,生怕沈宜善会受了什么委屈和轻视。 吴家今日满园繁花似锦,但傅茗触目所及,只有一人。 沈宜善的墨发盘成了盘云髻,耳边垂下碎发,水滴白玉的耳坠随着她的走动轻轻晃动。她着一身浅碧纱衣,下面是素雪绢云形千水裙。明眸皓齿,雪腻肌肤,眉眼如远山苍黛。 即便不施粉黛,一颦一簇,举手投足之间,也尽显芳华女儿家的清媚。 两人四目相对,沈宜善眼中并未露出欣喜,而是客道又疏离的莞尔一笑。 刹那间,傅茗心头略过一丝丝落寞。 善善虽放下了陆家远,但也同样没有把他放在心上。 傅茗唇角噙着一抹苦涩,他笑了笑,“善善,你来了。” 沈宜善点头,正要寒暄一句,身后有道声音传来。 “傅公子,本王与你又见面了。” 是燕璟。 沈宜善身子一抖,立刻觉得如芒在背。 她答应过燕王,要与傅表哥保持距离,此刻身在吴家,沈宜善亦不敢表露出认得燕王,索性直接垂首走开,对燕王视而不见。 傅茗转过头,目送沈宜善去了后花园。 燕璟眸光晦暗不明,也看着那娇俏背影踩着小碎步,一路走远,仿佛是在逃之夭夭。 呵,小东西,不老实。 这厢,傅茗重新转过身,见燕璟也留意到了表妹,他挪步,挡住了燕璟的视线。 这下,燕璟目光乍寒。 “傅公子,你僭越了。”燕璟直言。 第29页 他身侧的左狼在内心翻了个白眼。 他家王爷当真是个大善人,半点心机都无,瞧瞧,多么直接率真,说话从来都不拐弯抹角。 傅茗握了握拳头。 他原以为太子惦记表妹,是因着太子好/色的本性使然。 可他从未想过燕璟也会对表妹有了不该有的心思。 傅茗是男子,岂会看不出来男子的眼神。 燕王方才看着表妹的目光,分明就是……想要占有。 傅茗手心冒汗,极度防备。 一个太子已经足够让他头疼,现在又来了一个燕王。 无论是太子,亦或是燕王,都不是什么好人。 傅茗只觉得一阵无力感。 善善,我该拿什么去护着你? 傅茗沉声,“王爷,吾之表妹并非寻常随便的女子!” 他的言下之意,沈宜善不是旁人能够/玩/弄的。 燕璟眉目清冷,隐有怒意。 他和沈宜善之间的事,与任何人都无干系。 别说是区区一个傅茗,就是定北侯父子二人也不得干涉。 燕璟嗓音无温,“傅公子,你说完了?” 傅茗只觉得一拳头打在了棉花上。 外界传言燕王心情古怪,这几次交锋,还当真如此,让人捉摸不透。 这厢,燕璟径直而去,对傅茗视而不见,清高孤冷,矜贵漠然。 * 后花园子,世家贵女们聚在一块闲聊。 今日的场合,尚未婚嫁的贵女们一个个精心打扮,着绫罗绸缎,珠翠点缀,淡妆浓抹,表面上谦逊有礼,实则只想争艳。 “我刚才听前院的婆子说,沈宜善今日竟然登门了呢。她可真是心大,前阵子刚被退婚,却像个没事人似的。” “定北侯府今时不同往日了,她又被陆家退亲,可不得抓紧机会再寻一个如意郎君。” “到底是京城四美之一,沈宜善或许自诩容貌不凡呢。” “你们说,她今日来给老太君贺寿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 贵女们七嘴八舌,三句不离沈宜善。 哪怕沈宜善鲜少参加京城贵女圈子,她也时常是贵女们讨论的对象。 这时,不知谁人道了一句,“你们快瞧,沈宜善来了,她脖颈上怎的还系了丝绦?为了博人眼球,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不过,话说回来,这打扮还挺好看。” 已是暮春,就连风吹在人身上都是热的。时下贵女盛行低领装,有些女子脖颈不够纤细白皙,会给本身的容貌造成硬伤,可若是系上丝绦做修饰,那就更为养眼了。 贵女们鄙夷沈宜善打扮独特的同时,也暗暗嫉妒羡慕。 毕竟,不是谁都能长一副天鹅颈。 更别提天生的雪腻陶瓷肌了。 脖颈上的桃花粉的丝绦,衬得人比花娇。 沈宜善明明没有特意打扮,却胜过无数莺莺燕燕。 怎叫人不艳羡? 何况她还是年轻才俊陆家远的前未婚妻。 听闻,陆家远屡次登门侯府求和呢。 在场贵女眼中,陆家远无疑是乘龙快婿。 而这位优质公子,却对沈宜善恋恋不忘,还不顾身份在退婚之后,屡次登门表明心意。 故此,无论是之前,亦或是现在,沈宜善都处于被孤立状态。 这厢,沈宜善还走在千步廊下,一长信侯府的婢女靠近了她,“沈姑娘,我家大奶奶要见你。” 这婢女是表姐的人,沈宜善之前见过,她便没有多疑。 是以,沈宜善跟着那婢女往另一条小径走去。 此时此刻,贵女圈中的陆无双,对身边的随从丫鬟使了眼色,主仆二人心照不宣。 陆无双是陆家远的胞妹,最是痛恨自家兄长对沈宜善的那片痴心。她只因有几次说了沈宜善的闲话,就被自家兄长大声斥责,陆无双一直怀恨在心。 * 沈宜善来到一处无人的偏院,这里不像外院那般热闹,倒是有一块干净静怡的荷花池子。 “表姐,她在何处?”沈宜善问了一句。 那婢女止步,稍稍侧过身子看了一眼沈宜善,突然冷笑一声,“沈姑娘,要怪就怪你自己,可别怪婢女。” 沈宜善一愣,立刻就意识到了不对劲,然而,她正要防备时,身后突然出现一人,一股大力将她推下了荷花塘。 庄嬷嬷竟不知几时不见了。 糟糕! 被算计了! 池水从四面八方涌来,不到一个呼吸的时间就把沈宜善吞没。 她不会凫水,池水入肺,好不难受。 就要淹死了么? 这就是她的结局? 不! 她不能就这么死了! 沈宜善的脑子里浮现出前生今世的种种,她是弱女子,但她不甘心命运的摆布。 此时,一道身影闪现,站在荷花塘岸边的一名婢女和粗实婆子被人当场击中了后脖颈,晕死了过去。 左狼正要开口如何处置,只见他家王爷纵身一跃,跳入了荷花塘。 左狼,“……”罢了,他还是回避一下吧。 左狼左手拖着婢女,右手拖着粗实婆子,让自己消失在了方圆十丈之内…… 第20章 初次吻 燕璟潜入水中,轻易就搂住了已停止扑腾的沈宜善。 第30页 燕璟一直都知道沈宜善的身段秾纤合度,但此时此刻,一睹水中女儿家的芳容与体态,燕璟抱住沈宜善的同时,他怔然了一下。 但燕璟终究是燕璟,也只是失神稍许,这便催动轻功,抱着沈宜善上了岸。 四下无人,但保不成一会就有人过来。 此处是长信侯府,沈宜善被人骗到此处,已是中了圈套。 燕璟不会大意。 但眼下,还是救人要紧。 这可是他的药引子。 确切的说,是他的命根子。 沈宜善被放在了荷花塘旁边的青石上,燕璟一手捏着她的面腮,看着少女清媚细嫩的脸,他未作犹豫,一低头凑了上去。 这渡气之法,是以前跟高人所学。 燕璟本该心无旁骛,但渡过第一口气,他的唇稍作逗留,轻轻一合,还想继续。 燕璟:“……”软极了。 身下少女没有反应,燕璟的一手很自然的摸索到了她的/胸/口处,轻轻一摁。 原本,最简单的排水之法,好像突然无法施展。 似乎无论如何用力都不太妥当。 燕璟抬首,拧眉多看了一眼沈宜善,在几个呼吸的思量之间,他再度低头去渡气。 这时,月门外传来动静。 来人是女子。 还有庄嬷嬷的哭腔。 燕璟眸光一沉,放开沈宜善的同时,他快速理了理沈宜善的衣襟,遮住了那抹雪腻锁骨和/胸/口上面的一大片雪白肌肤。 燕璟并未离开,他纵身一跃,跳上了一株水桶粗的海棠树。 这厢,庄嬷嬷一路狂奔,一看见沈宜善躺在荷花塘边的青石上,立刻扑了过来,“姑娘、姑娘醒醒呐!” 傅佳人提着裙摆走来,一路喘气,“表妹!” 见沈宜善像是不久之前落水,且又被人捞了上来,傅佳人嗅到了阴谋气息,问道:“庄嬷嬷,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庄嬷嬷一边轻晃着沈宜善的身子,一边哽咽。 “老奴原本跟着姑娘来侯府,谁知在行至拐弯处,突然被人捂住唇带走,亏得老奴机智,拼命抵抗才得以逃脱,这才找到了大奶奶您来帮衬呐!” 傅佳人神色更加凝重,“嬷嬷还说过,是我身边的人把表妹带走的?” 庄嬷嬷应下,“正是!” 傅佳人身子微晃,她本就孱弱,此刻猜出了一些事,面色煞白。 傅佳人回过神来,“快,把表妹带走!此地不宜久留!” 这时,沈宜善猛咳了几声,下一刻,连吐了好几口水出来,这才彻底醒来。 庄嬷嬷喜极而泣,扶着沈宜善坐起身来。 沈宜善环顾四周,记忆纷沓而来。 “咳咳……我,我还活着?” 沈宜善鼻端有残存的薄荷气息,她还以为是何叶香,刚刚逃过一劫,她顾不得思量那股沁凉气味。 傅佳人走上前,一把抱住了沈宜善。 她在高门后院待久了,岂会不明白沈宜善为何会突然遭受一场劫难?! “表妹,可怜见的,委屈你了!那些人……实在过分!” 傅佳人咬牙切齿。 沈宜善身上并没有太过强烈的不适,她知道傅佳人也是个苦命的主儿,当初是被大舅与舅母逼着嫁入长信侯府的,不出意外,三年后就要香消玉殒了。 沈宜善眼眶一红,“表姐,你可得仔细着身子。” 傅佳人没什么自由,又因身子骨孱弱,鲜少出府。 此番表姐妹在这种情况下见面,傅佳人一时感慨,多言了几句,一看见沈宜善,不免想到了她自己。 “善善,既然你退婚了,日后可有什么想法?你可知道,傅茗当初在我父亲屋外跪了三天三夜,后来半月仍高烧未退,还是没能说服我父亲,我这副残躯时日不多,深知这世间荣华富贵太过虚假,到头来看似什么都有了,但其实什么都没有。” “善善,你若是对傅茗也有意,表姐一定帮衬你们!” 沈宜善明白傅佳人的好意,但她绝对不能重蹈上辈子的覆辙,她不能再连累傅茗。 “表姐,你莫要再说了。我暂时无婚嫁之心,表哥也能遇到更好的姑娘。”沈宜善婉拒。 这时,月门外又有动静传来。 傅佳人眼神提醒沈宜善。 沈宜善立刻明白了,她站起身,由庄嬷嬷搀扶着,和傅佳人几人一起,从另外一道角门快速离开。 * 陆无双领着张家四郎走来。 陆无双是做恶事,身边没带一个贴身丫鬟。她的心腹丫鬟正守在外面把风。 这张四郎是京城出了名的浪/荡/子弟,宿在勾栏里是常态。一听说有法子能够娶到沈宜善,他的魂儿都冒了出来,便直接跟着陆无双过来。 却见院中没有沈宜善的影子,张四郎立刻就开始恼怒了。 “陆无双,你不是说沈姑娘在此么?她人呢?你不会骗老子吧?” 张四郎吊儿郎当,痞气十足。 他是兵部张大人老年得子,家中十分宠溺。 陆无双拧眉,四处张望。 她明明一切都安排好了,还收买了傅佳人那个病秧子身边的丫鬟,并命人事先弄走了庄嬷嬷,不可能出错才对。 荷花塘附近有水渍,荷花池中也有明显波痕,一看就是不久之前有人落水。 第31页 陆无双正纳闷,就在这时,一颗石子砸在了她膝盖上,迫使她的身子后倾,直接倒入了荷花塘。 与此同时,张四郎也有同样遭遇。 两人双双落水。 “救、救命啊!”张四郎不会凫水,张嘴就嚷嚷。 陆无双扑腾的同时,猛然意识到,她可能中计了! “蠢、蠢货!别叫!”陆无双斥责,然而,一切都太迟了,张四郎的呼喊声,一阵高过一阵。 “救命呐!” “快、开来人!” * 月门外,燕璟长身玉立,身上的水渍已被他用内力烘干。 他看上去宛若天人,似从未下过水。 左狼又左手拖着婢女,右手拖着粗实婆子走了过来。 “王爷,这二人当如何处置?” 燕璟嫌恶的扫了一眼,“去交给吴家大奶奶,记住了,要匿名。” 左狼,“……”做了好事还不能留名? 燕璟今日格外暴躁,火气十足,“没听见?” 左狼一个激灵,“是!王爷!属下听见了!” 燕璟又道:“去把前院的人都引来,本王要让池中那两人喜结连理。” 左狼,“……是,王爷。” 他算是看明白了,他家王爷这是要给沈姑娘报仇啊。 第21章 护着她 傅佳人和沈宜善的身段所差无几,她特意给沈宜善找了一套同色衣裳,以最快的速度把沈宜善捯饬到落水之前的模样。 傅佳人眉目和善,为人谦和,对沈宜善的事尽心尽力。 沈宜善知道表姐的结局,坐在铜镜前不由得落了泪。 这种无助感着实令人难受。 而最令人难受的是,她提前知道了傅佳人的结局,却还什么也做不了。 “表姐……”沈宜善喃喃唤了一声。 傅佳人笑了笑,以为她是受了太大委屈,以至于哭鼻子呢。 “善善,你放心,已经没事了。对了,你可记得,是谁救了你上岸?”傅佳人纳闷道。 沈宜善一愣。 是啊,是谁救了她? 她不会凫水,总不能是自己爬上来的。 不过,对方出手相救,应该不会要害她,为何不留下姓名?难道是有什么不便之处? 该不会是男子…… 沈宜善立刻打断了自己的思绪,她可再经受不起太多波折了。 傅佳人秀眉微拧,也不敢继续往下想,她提醒道:“表妹,你可要万般小心。我听说陆家长公子如今还是隔三差五去找你?他可真是糊涂!退婚一方本就是陆家,他那样做,岂不是让陆家更记恨你,想把你置于何地?!” 傅佳人愤然。 这世间的女子实在太难。 高门大户的女子也难逃命运。 沈宜善从头到尾没做过什么,退婚的一方是陆家,来纠缠的还是陆家。 突然,红漆茜窗被一股大力弹开,表姐妹两人俱被这动静吓了一跳,随即一个纸团滚到了表姐妹两人的脚下。 傅佳人和沈宜善对视了一眼。 傅佳人弯下身子去捡纸团,打开一看,更是一惊。 “表妹你看……” 沈宜善一侧目,就见纸团上写了一行梅花小楷,“害沈姑娘的丫鬟婆子就在门外。” 傅佳人去开了房门,当真看见庭院中横躺着一名婢女,和一个粗实婆子。 而那婢女的确是她身边的人。 傅佳人倒吸了一口凉气,亏得善善信任她,不然她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庭院中的下人们面面相觑,压根不知道这两人是几时被扔进了庭院。 大白天的,见鬼了?! 傅佳人沉声吩咐,“来人!把这二人拖去后罩房,给我绑起来!想办法弄醒,几时招供,几时给她们活路!” 傅佳人一言至此,猛然闷咳了几声。 沈宜善忧心她的身子。 当初傅佳人有自己青梅竹马的意中人,但那人只是傅家护院,身份卑微。 傅家以那人性命要挟,逼迫傅佳人嫁到了长信侯府。 可傅佳人根本不知道,那男子已被傅家送了性命。 她大抵还以为,意中人仍活在世上吧。 这才短短三载过去,曾经风光无限的傅家大小姐,如今眼睛里已完全没了光,像失了色的夜明珠,灵魂残缺了。 沈宜善走上前,拿了一件披风搭在傅佳人肩头,“表姐莫要为我的事情忧心了,你的身子要紧。” 她心里有数,害她的人就是陆家。 傅佳人却依旧愧疚,“善善,你放心,表姐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沈宜善默了默。 她张嘴想要说什么,但又把话咽了下去。真相太过残忍,她不忍心告诉表姐。 这时,傅佳人的心腹丫鬟从外面急急忙忙跑来,“大奶奶,您让奴婢一直守着荷园,竟当真让奴婢瞧见了一场大戏码。那陆家姑娘和张四郎不知是抽了什么风,一道去了荷园,又一块落水了。眼下,前院女眷都去了荷园好看戏呢。” “陆姑娘和张四郎的婚事,是铁定跑不掉了。” 闻言,傅佳人狐疑了。 她虽怀疑到了陆家头上,但万没想到那个愚蠢的陆无双会亲自带着张四郎去荷园。 竟还与张四郎一同落水了。 张四郎是什么货/色?! 第32页 那就是一滩烂泥。 陆无双若是嫁给他,一辈子就搭进去了。 但今日陆无双清誉被毁,不嫁也不行。 傅佳人淡淡一笑,“表妹,你瞧,还真是恶人有恶报,不成想这报应来得这样快。” 沈宜善心里七上八下。 谁救了她?又是谁在暗中帮她? 无论那人是谁,都足以让沈宜善提防,那人毕竟是把她从水里捞上来了…… 她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 荷园。 陆大夫人搂着正瑟瑟发抖的陆无双,她看向张四郎的眼神透着死亡般的凝视。 原本,陆大夫人今日的目的,是彻底毁了沈宜善的清誉,让沈宜善下嫁给张四郎。 那么,从此以后,她自己的儿子就会停止对沈宜善的执念!才能另娶贵女。 她实在太痛恨沈宜善! 把自己儿子迷的神魂颠倒不说,借着退婚讹诈了陆家五万两。 除此之外,沈宜善还让主动退婚的陆家,成了颜面尽失的一方。 她真真是恨不能弄死那个小蹄子! 可万没想到,中招的人却是自己女儿! “有人害我儿!定有人害我儿啊!”陆大夫人顾不得颜面,痛哭流涕、痛心疾首,宛若被人用刀挖了心窝子。 沈宜善刚迈入荷园,就听见了这句话。 她不由觉得可笑。 害人终害己。 陆大夫人怎还好意思在此处喊冤?!是想做最后的垂死挣扎么? 沈宜善上辈子经历了太多磨难屈辱,没有圣母心。 天道轮回,已是她最为期盼的事。 陆大夫人一看见沈宜善,见她面容娇俏,纵使不施粉黛,穿着素淡,但也如同耀眼明珠,走到哪里都是独一份的惹人侧目。 狐媚子! 陆大夫人指向沈宜善,“你……你是来看好戏的对不对?毁了双儿清誉,你现在满意了?!” 众女眷纷纷朝着沈宜善望过去。 陆大夫人试图转移众人视线,把目标引到沈宜善身上。 沈宜善看出了陆大夫人的意图,她莞尔一笑,那张稚嫩的脸上隐约透着一丝丝倔傲。 “陆夫人,还请慎言。一来陆姑娘的清誉并非毁于我手,二来我没有那个恶毒心肠,我只知善恶终有报,不知陆夫人你是否相信呢?” 这话一语中的。 如同蛇被打了七寸。 没错,今日陆夫人母女两人的目的就是彻底毁了沈宜善。 可陆大夫人不甘心! 沈宜善就是一个落魄侯府的女子,还被退婚了,凭什么让自己的儿子魂牵梦绕?! 他的儿子应该娶嘉阳郡主! 只有嘉阳郡主才能配得上当她儿媳! 陆大夫人怒视沈宜善,人一旦被说中要害,就会恼羞成怒,这无疑是在掩饰自己的错处。 “你这个目无尊长的无教养之人!侯夫人早逝,你是有人生没人养!” 这话刺激到了沈宜善。 辱骂她就算了,不能带上她的母亲! 沈宜善冷笑一声,清媚的面容,因着方才不屑一顾的笑意,显得清冷孤傲,让人无端联想到了雪山之颠的绝美莲花。 “陆大夫人,你又该慎言了。既然沈、陆两家已退婚,夫人又岂会是我的长辈?谈不上目无尊长一说。另外,我很庆幸被退婚了。” 此言一出,陆大夫人差点当场吐血。 这世道,女子若是被退婚,今后都难以再嫁。 无论是被退婚的女子,亦或是被退婚女子的家族,都抬不起头来。 可沈宜善倒好,她当众言明自己很庆幸被退了婚。 可见,陆家的门第,是有多么被她嫌弃。 这是,陆大人大步迈入荷园,他扫了一眼沈宜善,碍于官员身份,不便发作。却是直接走向陆大夫人,抬脚就踹了陆大夫人的心窝子。 “你这个无用的妇人!一个女儿都看管不好,留你何用?!” 陆大夫人被打懵了。 这今后让她在京城贵圈里如何有脸面待下去? 陆大夫人想要哭诉,一手捂着胸口,一边哭道:“老爷啊……” 陆大人高喝,“你闭嘴!还不嫌丢人?! 速把双儿带回去!” 陆大人的话提醒了陆大夫人。 或许一切都还有转机也说不定。 母女两人这便相互搀扶着离开,陆大人也不宜在荷园久留,他离开之前,身子越过沈宜善,侧目看了她一眼。 无疑是在威胁。 沈宜善觉得可笑。 陆家才是真的厚颜无耻吧,一家子都来欺负她一个弱女子。 一场闹剧表面上看似结束。 长信侯府许是被陆家嘱托过,很快就命人过来清场。试图遮掩丑事。 沈宜善从头到尾都没有见到吴曦儿。 曦儿姐姐难道被吴家禁足了? 沈宜善又去见了傅佳人,询问她有关吴曦儿的事。 傅佳人为难的摇摇头。 “表妹,小姑子的事,我当真不知晓。我只听说,她和你兄长之间的婚约也取消了,我好一阵子没瞧见她了,莫不是……” 傅佳人没继续说下去。 世家女子多半都是家族的棋子。 婚嫁从来都由不得自己。 长信侯府大抵是打算把吴曦儿嫁到一个更有权势的家族吧。 第33页 * 前院。 燕璟单手持茶盏,另一只手的食指之间轻轻摩挲自己的唇瓣,迟迟未饮茶,似在思量什么。 三殿下见状,问道:“二皇兄,你在想陆姑娘和张四郎的事?说来也怪,怎的他二人会双双落水?” 燕璟眸光一眯,淡淡笑道:“京城民风不太好。” 一旁,正窥探二人谈话的太子:“……”京城的民风还能比漠北更彪悍? 第22章 遭逼迫 小风波过后,傅佳人被叫到了后宅问话。 见她的不是旁人,正是傅侍郎夫妇二人。 傅侍郎夫妇已数月未曾见过女儿,但这次见面,也不问及女儿身子状况,周氏开口就道:“你身边那婢子呢?她现在在何处?快把她交母亲来处理。” 傅佳人看着自己的父母只觉得无比陌生。 她笑了笑,这笑意轻蔑又无奈,“您二老为何要干涉我的婢子?还是说,您二老和陆家当真是蛇鼠一窝?把那婢子带走,是为了给陆家灭口么?你们知道陆家要害善善,对么?” 傅佳人一番质问,最后一句近乎咆哮,“就算善善的母亲并非是父亲的亲妹妹,可好歹父亲也是善善名义上的娘舅啊!父亲、母亲,你们的心到底有多黑?!” 她此言一出,傅侍郎恼羞成怒。 陆大人是他的顶头上峰,他当然不能得罪。 若是因为今日的事,导致陆无双下嫁给张四郎,陆大人恐会迁怒于他。 傅侍郎抬手,一巴掌打在了傅佳人的脸上。 傅佳人本就身子孱弱,这一巴掌打歪了她的脸,她踉跄了几步,唇角溢出鲜红的血。 傅佳人一手捂着自己的脸,一边站直了身子,她笑了笑,不再像三年前那样惧怕自己的父母。 好像,人一旦没什么可失去的时候,就真的可以毫无畏惧。 “呵呵……哈哈哈……”傅佳人从低低轻笑,变成仰面大笑,“父亲想要攀附陆大人,又想借助长信侯府的势力,可你算计来算计去,还不是在侍郎的位置上待了近十年!可笑。” 傅侍郎被气到了。 晋升已经成了他的心头病。 傅侍郎伸手指向傅佳人,正要再打下去,傅茗大步跑来,“父亲,住手!” 傅茗上前搀扶起了傅佳人。 对自己的姐姐,他是愧疚的。 姐姐的意中人已不在人世,这个秘密,他根本不敢提及。 当初,他若是帮衬姐姐私奔,或许她就不会活得如此痛苦。 傅茗是傅家嫡长子,能力和性情都是极好的,也给傅侍郎挣了不少光。 傅侍郎不敢彻底和儿子闹罅隙,道:“傅茗,你长姐她胳膊往外拐啊!为父这是在教训她,你莫要多管,为父做这一切都是为了傅家!” 傅茗拉下脸,“够了!父亲母亲,这里是长信侯府,不是咱们傅家,你二位未免管得太宽!若无旁的事,就请离开吧。” 傅茗这次态度坚决,哪怕对方是自己父母。 正处僵局之中时,一个身穿宝蓝色五寿捧寿妆花褙子的老妇,被两名婆子搀扶着走入庭院。 来人正是今日的大寿星,吴老太君。 老太君表面上慈眉善目,却是受人所托,一露面便道:“好了好了,一家子何必伤了和气。长孙媳妇儿啊,你父亲说的没错,胳膊不能往外拐,你把那婢子交给我这个老太婆来处置,你看可好?” 傅佳人已无力争辩和反驳。 瞧瞧这些人,一个个戴着伪善的面孔,却做尽了违背良心之事。 老太君来要人,哪怕是长信侯夫人也不敢置喙,又何况是傅佳人这个孙媳妇呢。 老太君是个手段雷霆之人,一挥手,直接命人去后罩房找人。 傅佳人知道大势已去。 直到眼睁睁的看着身边的叛徒被人拖走,傅佳人趴在傅茗怀中失声大哭。 傅侍郎夫妇目的达成,也转身离开。 傅佳人哭道:“我答应给善善一个交代的。傅茗啊,他们都是吃人不吐骨头!好在这次,老天有眼,陆无双遭报应了!” 陆家是想杀人灭口。 傅、吴两家无疑是在帮衬陆家。 可纵使杀了那婢子和婆子,陆无双和张四郎一同落水的事情,也已经是众人皆知。 陆家总不能杀光了今日在场的所有知情人! 想到这里,傅佳人心里稍稍好受。 傅茗这时问道:“那,到底是谁救了善善?”他蹙了蹙眉,心尖一抖。 傅佳人摇了摇头,同样眉心紧蹙。 而傅茗想到了一人,但又急切期盼不是那人。 * 这厢,沈宜善带着庄嬷嬷四处走动。 今日长信侯府人多眼杂,也是最好的机会。 她虽然险些被人陷害,但算不得惊魂未定。 人命关天,她不能让吴曦儿这一世再去寻死。 吴曦儿若是出了事,兄长只怕也难逃情劫。 沈宜善对自己能够改变的事情,绝对不会轻易放弃和妥协。 最起码,事实证明,她已经在一桩桩的改变了。 主仆二人四处寻找无果。 长信侯府办大寿,嫡出的姑娘竟然没露面,这实在说不通。 主仆二人正沿着千步廊走着,神情十分戒备。 就在路过一处偏僻假山时,有动静传出,细一听,是男女打情骂俏的荤言荤语。 第34页 “大公子,今日府上人多,你作甚拉妾身出来,若是被侯爷知晓了,可如何是好?” “怕什么?府上越是热闹,咱们就越安全。快让爷快/活一次,乖!” “大奶奶近日来可是又病况加重了?哎呀,大公子莫要这么急呀。” “哈哈哈!提那个病秧子做甚?若非为了联姻,我都不会多看那个病痨一眼,来,让爷看看你最近滋补的如何,哈哈哈……” 沈宜善僵住了。 她认出了假山后面的男女。 男子是她的表姐夫,而女子则是长信侯所纳的第九房小妾,这女子曾是勾栏头牌,在京城很有名望,有一副天赐的好嗓子,说话绵延波转,勾人极了,很有辨识度。 “……”这……好一对狗/男女! 沈宜善不小心踩了枯枝。 假山后面,男子的声音传来,“谁人?!” 就在沈宜善不知进退时,庄嬷嬷突然被人击中后脑勺,昏厥了过来。 沈宜善正要大喊,一只手捂住了她的唇,燕璟仿佛从天而降,一袭月白色锦缎袍服飘逸仙气。他一把拖着庄嬷嬷藏进了一旁的紫竹林,随即搂住沈宜善的后/腰,两人躲在了假山另一侧。 第23章 听墙角 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 沈宜善根本没有任何反抗的机会。 清冽的薄荷气息钻入鼻孔,似曾相识,很是熟悉。 沈宜善的后背靠着假山石壁,燕璟站在她面前,两人之间毫无缝隙,几乎是身子相贴,薄质衣料把对方身上的弧度都传达到了另一个人的脑子里。 “妈的!没人。扫了老子的雅兴,来,继续。” “哎呀,大公子,你讨厌~” “哈哈哈!老子就好你这一口!” “……” 很快,沈宜善的注意力就不在燕璟过于结实的身子上了。山洞另一侧,男女/敦/伦/的声音一阵阵,间歇不断的传来。 那长信侯第九房姨太太的声音更是不同于旁人的女子,像是野猫在叫。 她以前在勾栏有一个称号,叫做狐仙。 可见这位第九房姨太太有多/勾/人,以至于长信侯宁愿晚节不保,也要把人弄进侯府来。 许是仗着今日长信侯府办大寿,下人们都在前院帮衬,山洞里面那对野鸳鸯更加/狂/妄/放/肆。 淫/意/之音此起彼伏。 沈宜善浑身僵硬,“……” 怎么? 那种事要闹出这样大的动静? 她虽还是黄花大闺女,但在梦境中,她和燕璟也做过诸如此类的事,可每回都是她在煎熬,也不曾如此失控尖叫…… 沈宜善的脸涨红,然后就是脖颈、耳垂……再一路往下。 她面前之人,正是燕璟,是她梦里最害怕的下/流/之徒! 山洞内的动静不知还要持续多久,沈宜善无法忍受,想要推开燕璟,然后逃离这肮脏/龌/龊之地。 下一刻,捂住她唇的那只大掌移开,随即,沈宜善的双耳都被捂住,那/糜/烂/之音被堵在了手掌之外。 她错愕仰面,看着燕璟。 此时的燕璟似乎没什么不同,但又似乎和寻常时候大不相同。 这眼神…… 就像在她梦里出现过一般。 幽冷而深沉。 明明清冷到了极致,可又仿佛暗藏火焰。 沈宜善只与燕璟对视了两个呼吸的时间,立刻低下头,她盯着自己的脚尖,看到燕璟的皂靴就在自己眼前,索性直接闭上了双眼,眼不见为净。 可她这一闭眼,耳畔还是能听见细微的声响。 沈宜善无法,只能又睁开眼。 目光所及,是燕璟的墨绿色镶白玉的腰封。 她对这条腰封并不陌生,那些让人窒息的记忆又冒了上来。 这一刻的沈宜善痛苦煎熬。 从燕璟的角度去看,被他摁在假山石壁上的女子,时而闭眼,时而睁眼,一副生无可恋之态。 男人眸光暗了又暗。 不知为何,这样的沈宜善很轻易就激起了燕璟内心深处隐藏的暴戾和龌龊心思。 他双手捧着沈宜善的脑袋,捂住她的耳。 外面的杂音只能涌入他一人的耳朵里。 时间仿佛顿住,又仿佛历经了漫长的沧海桑田。 燕璟冷峻无温的面颊上溢出薄薄一层汗。 山洞内的动静还在持续。 沈宜善终于忍不住,她再度抬头,对燕璟眨了眨眼睛,少女桃花眼潋滟波光,她大抵就是美而不自知。 燕璟垂眸看她,眼底有什么情绪在发酵。 沈宜善见燕璟没反应,伸手指了指假山附近的紫竹林。 这个时候山洞内的野/鸳/鸯/正/纵/情/忘/我,外面的动静已影响不到他二人。 燕璟明白了沈宜善的意思。 他会武功,动作洒脱。 不知是不是沈宜善的错觉,就在燕璟长臂搂着她,催动轻功远离此处时,她感觉燕璟是故意使然,她明明可以自己走。 可落地之后,燕璟又放开了她的后/腰。 并无僭越之处。 沈宜善不敢往坏处想。 她没法接受梦里的那些场景。 等到一切尘埃落定,她一定要离开京城,远走高飞。 沈宜善的耳根子红彤彤的,目光躲闪,仗着自己是燕璟的药引子,提出了要求,“王爷,那吴刚品行这般恶劣,难怪我表姐嫁进门之后,身子骨一年不如一年,这等丑事……若是暴露出来,那该多好。” 第35页 她搓了搓两只小手。 举措不安,神情焦虑。 燕璟凝视着她的眉目,低低问道:“你的意思是,想让本王帮忙捉/奸?” 沈宜善的耳根子更红了,可谓是滚烫,一路漫延到了脖颈处。 燕璟呵呵一笑,“你胆子很大。” 沈宜善不想放过这个机会。 如果表姐离开了长信侯府,亦或是离开了吴刚,她这辈子是不是还能有个指望? 沈宜善不敢盲目自信。 但,只要还活着,总得试试,不是么? 她厚着脸皮,道:“……多谢王爷谬赞。那,王爷会帮我,是么?” 第24章 谈条件 两人四目相对,像是在互相揣度对方心思。 沈宜善知道自己的血对燕璟而言有多重要。 她上辈子死后,燕璟暴怒之下,血染了半城。 仗着这一点,沈宜善又再度壮胆,看着燕璟,道:“王爷……是个大善人,不是么?吴刚这种龌龊之人,难道不应该被口诛笔伐?王爷也是这般认为吧。” 她是故意这样说。 燕璟薄凉的唇微微一扬,没有否认,“本王的确是个善人。” 沈宜善真想翻白眼。 若非是为了表姐,她才不要与燕璟这样的人虚与委蛇。 可恨的是,她眼下只能倚仗燕璟。 退一步说,反正她与燕璟达成了协定,一桩交易是交易,多几桩交易也无妨。 所谓,债多不压身呐。 燕璟深邃的眸底,仿佛暗藏诡谲。 沈宜善说不上来此刻的燕璟给她造成了多大的影响。 她只觉得,宛若要被燕璟看穿了似的。 未免显得自己太过心虚,她只能保持和燕璟继续对视。 燕璟唇角一扯,“好,本王答应你,但本王有条件。” 沈宜善的心脏颤抖了一下,不敢直接答应,而是问道:“王、王爷有何要求?” 燕璟的目光落在了面前少女的粉唇上,似有了思量,“等本王想到了再告诉你。” 沈宜善,“那、那也好。”她总是底气不足。 两人简单的达成共识。 燕璟的手握着沈宜善的手腕,把她带离此处。 沈宜善想到了庄嬷嬷,正要提及,燕璟似明白她的一切小心思,“本王会让人来接应庄嬷嬷,你若想要打草惊蛇,就尽管回头。” 沈宜善,“……” 迈出月门,沈宜善撇开了燕璟的手腕,低垂脑袋, “多谢王爷搭救,我自己会走。” 燕璟也不强求,只沉声道:“你若今日还想惹事,就尽管到处乱走。” 沈宜善听出了威胁的意味。 她今日登门长信侯府,的确是一波三折。 “多谢王爷提醒。”沈宜善福了福身子,打算告辞。 燕璟没来由的道了一句,“你要找的人,不在长信侯府。” 沈宜善一愣,抬眸看向燕璟,不亚于是看着阎王。 他怎的……什么都知道?! 沈宜善脱口而出,“那她在哪里?” 燕璟觉得,这个小东西得寸进尺,“本王为何要告诉你?你想从本王这里得到东西,总该付出吧?” 沈宜善,“……”说实话,她害怕和燕璟独处,但燕璟却也是她目前能够勾结上的最为位高权重之人。 何况,她还清楚的知道,燕璟几年之后会问鼎帝位。 燕璟这样的人,只能为友,不能为敌。 沈宜善咬唇,犹豫了起来,须臾,问道:“那,王爷想、想要什么?” 燕璟深邃的眉目若画,五官立挺葳蕤,气度矜贵,明明是个美男子,却让人不敢直视,尤若地府的彼岸之花。 “三日后,陪同本王去郊外,不可逾时。”燕璟道。 沈宜善两只小手又开始搓了搓,“那、那要在外面过/夜/么?”这才是最令她害怕之事。 沈宜善的声音越来越小,彻底没了底气。 燕璟只一个眼神就知道她在想些什么,答非所问,“本王若想对你做什么,还需要特意把你带去郊外?” 言下之意,他如果想要行/禽/兽之事,此时此刻就可以。 但凡他想,她就无路可逃。 沈宜善明白了燕璟的言下之意,紧咬下唇,道:“是我唐突了,王爷是个大善人呢。” 言罢,沈宜善转身离开,不敢继续和燕璟对峙。 直到走出十几丈开外,沈宜善才猛然松了一口气。 后背已是一层薄汗。 这厢,燕璟呵笑了一声,看着沈宜善畏畏缩缩宛若鹌鹑的模样,他仿佛被取/悦了。 来日方长吧…… 燕璟发出了暗号,不多时,左狼悄然走上前,“王爷,属下在。” 燕璟吩咐,“去把前院的人引过来,本王要/捉/奸。” 左狼,“……”王爷今日可真是繁忙。→_→ 第25章 丑事露 吴刚正处于无比畅快之中。 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的最顶级,是偷自己父亲的小妾。 长信侯的这位九姨娘不是寻常女子,是扬州瘦马出身,辗转到京城之前,已经历数年漫漫红尘,最懂男子的心。 尤其是像吴刚这种人。 九姨娘正当风华绝代,再过几年也还是风韵犹存,她当然不会在一棵树上吊死。届时,长信侯西去,她岂不就是要孤独终老? 第36页 于是,九姨娘花费了一些心思,又恰逢吴刚正好是品行不端,且又好/色,两人一拍即合,一来二往这便就好上了。 较之长信侯,九姨娘当然更喜欢和吴刚敦/伦。 且等到他日吴刚袭承爵位,她只盼还能继续享受荣华富贵。 恰在吴刚不知今夕是何夕,被九姨娘勾得魂儿都掉了一半时,一个颤抖的声音爆喝一声,“你、你这个逆子!” 长信侯万没想到,他最疼爱的小妾,会和自己的儿子搞在一起,还叫得如此欢/哨/酣/畅。 除却长信侯之外,前院今日登门的宾客来了一小半,原本众人是“赏竹”而来,不成想会碰见这样一出大戏。 在场众人,一个个神情精彩,看热闹不嫌事大。 吴刚吓得当场一泻千里,把那九姨娘推开时,他的双腿开始哆嗦,虽然衣裳并未尽褪,但还是让众人看了个清楚。 不知哪个世家子弟噗嗤一笑,“噗——甚小。” 那吴刚双膝慌慌跪地,有种天已经塌下来的错觉。 无疑,长信侯也是颜面尽失,老脸丢尽,他撇过脸,一眼不能多看山洞内的狗男女。 “来人!把那贱人拖下去,杖毙!” 九姨娘刚才被吴刚一把推开,身子撞在了石壁上,一阵疼痛,闻言后,她陷入绝望。 “不!侯爷!侯爷您说过最疼妾身了,侯爷不能这么对待妾身,是大公子他、他逼/迫妾身呐!”九姨娘做垂死挣扎。 吴刚双眸赤红,不久之前还对九姨娘爱到了骨子里,此刻他扑了上去,双手掐住了九姨娘的脖颈,“是你这个贱人勾/引我的!是你害我!” 瞧瞧,大难临头,多好的鸳鸯也会反目成仇。 长信侯挥手,摇头连连哀叹,让护院以最快的速度把山洞内的两人带走。 丢人现眼! 丢人现眼呐! 此时的长信侯觉得,今日寿宴结束之后,他可以不活了。 家门不幸,莫过于此! * 既然吴曦儿不在长信侯府,沈宜善也不打算久留。 她去和傅佳人道别。 虽说吴刚和九姨娘的事情被压了下去,但还是传得沸沸扬扬,傅佳人也已知晓。 但她似乎并不关心,反而对沈宜善很是愧疚,“善善,表姐可能没法给你一个公道了,表姐身边那个叛徒被老太君要走了,今后你可得担心呐。” 沈宜善默了默,心中了然。大抵明白了陆、傅、吴三家盘根错节的关系了。 对于吴刚的事,沈宜善算是推波助澜的幕后人,她有些心虚,问道:“表姐,我明白你的一片苦心,今日的事都过去了,那……表姐夫出了今日那档子事,你今后打算如何?” 傅佳人没有伤心懊恼,却是笑了,“我啊,高兴都来不及,吴刚要是能被关个一年半载,那是最好不过。若能和离,我更会欢喜。” 闻言,沈宜善这才放了心。 看来她没猜错。 表姐的确厌恶极了吴刚。 如此,甚好。 * 皇宫。 长信侯府今日发生的种种大小事情,都已最快的速度传到了厉光帝的耳朵里。 帝王独自酌饮,上位者永远都是孤独的,但他很享受此刻光景。 厉光帝唇角噙着笑意,幽幽一叹,“看来陆、吴两家,接下来皆会焦头烂额,哈哈哈哈,实在有趣。” 一言至此,厉光帝好奇一问,“今日太子和老二他们也都去了长信侯府贺寿,老二……他就没闹事?一直安安分分?” 御前大太监汪凉如是说,“回皇上,燕王爷不曾闹事。” 厉光帝突然又觉得没趣儿了。 老二,他为何不嚣张起来?没道理啊。 * 沈宜善回到侯府,沐浴更衣后去见了兄长。 沈长修的断臂之处,伤口才刚刚开始结痂,还需得一阵子休养。 再者,他暂时不出门,也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且等他彻底康复,恢复一些羽翼,再开始在京城圈子里周旋。 沈宜善心里记挂着三日之后要和燕璟去郊外的事,以防兄长届时起疑,她就提前扯谎,道:“阿兄,我打算三日后去郊外的华法寺,给父亲祈福。” 国寺法华寺的确就建在郊外。 沈长修没有起疑,他也担心父亲,是该去给父亲祈福,“也好,届时我派几名护院送你。” 沈宜善一怔,“不必了。” 沈长修却很坚持,“为何不必?你是我侯府千金,出门当然要有人护送。” 沈宜善,“……”这可如何是好? 第26章 去赴约 三日后。 沈宜善晨起就稍作收拾准备出发。 她身边有燕璟安排的婢女,就让这婢女传了消息去燕王府。 她不能和燕王一道去郊外,但可以在郊外会合。 沈宜善暂时不清楚侯府还有没有其他细作,眼下行事说话都十分小心谨慎。 沈长修足足给妹妹指派了八名持剑护院,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高手。 沈宜善只带了那位名叫晓兰的婢女,以兄长需要熬药为借口,把庄嬷嬷留在了侯府。 她总觉得自己在鬼鬼祟祟、偷偷摸摸,甚至有些作则心虚,就仿佛燕璟见不得人,不能让她和燕璟之间的交易被兄长知晓了。 第37页 就仿佛她是做什么不道德之事…… 这感觉很是古怪,沈宜善坐在马车内,晃了晃脑袋,不允许自己多想。 晓兰为人谨慎,言词精炼,她也同坐在马车内,道:“姑娘,王爷说让您以后收奴婢为贴身丫鬟,如此一来也方便传话。” 沈宜善没法拒绝。毕竟,她还倚仗着燕璟。 “好。”沈宜善应下。 晓兰又道:“王爷也去法华寺,等姑娘下了马车,就借故摆脱那八位护院,王爷要单独见姑娘。” 沈宜善下意识的伸手触碰自己的脖颈,“……我知道了。”她以为燕璟又发病了。 * 到了法华寺,沈宜善以如厕为由,迅速避开了兄长安排的那八位护院。 正走在长廊上,忽然一只手握住了她的细腕。碍于前几次的丰富经验,沈宜善现在已经能够做到噤声。 她看清了男子的侧脸,清隽萧挺,是燕璟。 沈宜善手腕吃痛,燕璟的手硬如烙铁,一旦落入他掌中,似乎就没法逃脱,除非他自己愿意放手。亦如在她的梦里,如论她如何逃离,最后都是被燕璟捉回来。 沈宜善一路惶恐,时不时回头去看有没有被人发现,她虽不想承认,但此时此刻,无疑有种“与情人幽会,担心被抓”的错觉。 终于止步时,沈宜善又往外看了几眼。 燕璟呵笑一声,嗓音听不出喜怒,“本王就这么见不得人?” 他的手已经松开。 让沈宜善没法直接指责他占便宜。 沈宜善无话可说,稍稍垂首,伸手打算摘下脖颈上的雪色丝绦。 然而,燕璟再度握住她的手腕,嗓音徐徐,“你这么心急?” 沈宜善猛然抬首,对上了燕璟一本正经之中,透着些许戏谑的眼神。 她才不心急! 其实,燕璟生的极美。 他面容轮廓清晰,五官立挺葳蕤,剑眉星目,狭长的眸,左眼角有一颗黑色泪痣。这张脸乍一看,令人如见苍穹之光,只觉得眼前一亮。 他不笑则已,一笑便是风流无度,像极了魏晋风流人士。这种美胜过了雌雄。 沈宜善张了张嘴,百口莫辩,“我没有心急!” 燕璟把她拉到一旁的蒲团前,他自己跪下的同时,拉着沈宜善也跪在了旁边的鹅黄色绣莲花蒲团上。 沈宜善这才看清了面前案台上摆放着十多个牌位,且还都是无名牌位,香炉里檀香袅袅,森严庄重。 沈宜善正愣神,她的后背被人摁了一下,身子不受控制的前倾,脑门直接磕在了青石地面上。 咚的一声,十分响亮。 她头重脚轻,额头吃痛,下一刻就被人提着后衣领拉了起来。 燕璟沉声,“你傻了么?不怕磕死?” 沈宜善,“……”明明是他摁了她! 少女茫然,光洁白皙的额头红了一大片,眼看着就要肿起来,燕璟眯了眯眼,似是威胁,“你要清楚自己是谁的人,没有本王允许,你这条命谁也不能拿走。” 沈宜善想要反驳,但她知道,反驳和反抗都起不到任何作用,眼下只能顺应着这尊煞神,等到时机成熟,她再跑也不迟。 沈宜善莫名其妙又磕了两个头,燕璟点了一炷香交代了她手上,示意她上香。 沈宜善全程照做。她也不多问,乖巧的不像话。 办好这一切,燕璟又带着她去见了方丈大师,沈宜善半垂眼眸,只想和燕璟保持些许距离,很想避嫌。 方丈慈眉善目,笑了笑,“二位是有缘人,今日抽个签再走吧。” 燕璟先抽了一签,轮到沈宜善时,她刚抽出来,就被燕璟给夺去了。 那根签上面的三个朱红小楷,让燕璟眸光一沉。 是桃花签。 呵呵,小东西,无疑是烂桃花遍地开。 燕璟没收了签,没有还给沈宜善,面色无温,道:“不是什么好签,本王替你收了。” 沈宜善,“……”再不好,那也是她的签! 第27章 遭刺杀 沈宜善暗暗戳戳想看看那支签。 这一世,诸多事情都逐渐发生了变化。侯府没有被抄家,兄长也没有病逝,她也暂时没有沦为燕璟的金丝雀。 一切都在不知不觉中偏移了上一世的轨道。 沈宜善很想知道自己的命数是否有变化。 在她的梦里,燕璟也带她来法华寺抽过一次签,那次是下下签,签上写着“烂桃花”三个字。梦里,那根签被燕璟生生掐断了。回去之后,沈宜善被他好一番折腾。 此时,方丈大师离开,沈宜善目光时而躲闪,时而看向燕璟,实在好奇,问道:“……王爷,我的那根签上写了什么?” 燕璟斜睨了她一眼,语气清冷孤傲的不行,“与你无关。” 沈宜善,“……”她的签,为何会与她无关? 这时,燕璟取出那支签,避开沈宜善的视线,拧眉又看了几眼。 燕璟身段颀长高大,沈宜善垫起脚试图看上一眼,燕璟却故意阻止她。 从男人的余光去看,少女脖颈伸长,纤细雪腻,寸寸雪肌,她垫脚时,腰身拉长,束/胸/的裙裳样式把胸/脯完全衬托了出来,傲然精致。 窈窕美人,大抵就是如此,他猜想。 燕璟忽然侧过身,正面对着沈宜善,俯视着她,目光落在了她的清冽锁骨上,见那件浅碧色抹/胸/似已不太合适,他拧眉质问,“定北侯府就连做衣裳的银子也没了?你前阵子不是刚讹诈了陆家五万两?” 第38页 这语气俨然是在斥责。 她那是讹诈么? 沈宜善没听明白,愣了一下,察觉到燕璟的目光,她豁然醒悟,伸手捂住在/胸/口。 京城贵女圈子盛行低领装,不像漠北那边,女子都是农家妇,寻常时候需要下地劳作,一应都是高领衣裳。 再者,燕璟见过的女子,用五根手指头都能数的清,他更是从未关注过女子,哪里会晓得女子穿什么衣裳。 他只是觉得,沈宜善露的太多了。他可以看,并且喜欢看,但旁人不行。 沈宜善,“……”感觉燕王是在骂她轻/浮。 两人对视,一个眼神懵然,另一个目光清冷之中透着点点火苗。 这时,定北侯府的护院终于寻了过来。 “姑娘!” 沈宜善回过神,立刻低下头去,装作和燕璟不熟悉的样子,还装模作样福了福身,“民女给王爷请安,不成想会在这里遇见王爷,若无他事,民女这就告辞。” 一言至此,沈宜善头也不回的迈出了佛堂。 其中一名护院往佛堂内望了一眼,压低了声音,问道:“姑娘,你没事吧?”他似乎很焦灼。 沈宜善摇头,镇定道:“我无事,只是无意间碰见了燕王殿下,我已拜过佛祖,可以回府了。” 沈宜善头也不回的离开,仿佛当真只是偶遇了燕璟。 燕璟眸光沉了又沉。手里的签被他捏断。 左狼这时疾步走来,被燕璟一个冷眼扫过:“没用的东西。” 左狼,“……” 定北侯府以武立户,护院都是顶尖高手,他一人如何能拦得住?! * 回程路上,沈宜善一手捂着/胸/口,脑子里总是会浮现燕璟看着她的那股眼神。 无关乎风/月,她只是出于本能的红了脸。 回程的马车晃动,沈宜善依靠着车窗看山景,脑子里一片密密麻麻的心事。 她猛然想起来,今日还没来得及询问燕璟有关吴曦儿姐姐的具体下落呢。 她心中不安,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果然,不多时,沈宜善听见了外面有打斗声。 晓兰往外面看了一眼,镇定如初,“是王爷的队伍,有刺客杀过去了。” 沈宜善,“……”她怎么总是没法逃离燕璟。 燕璟是下一任帝王,乃天子之命,必然不会有事,故此,沈宜善不打算施以援手,对外面护院道:“尔等加速回府,莫要多管闲事,” 晓兰无语凝噎,“……”好绝情的沈姑娘啊。 然而,沈宜善一旦遇到有关燕璟的事,似乎都会事与愿违。 后方的队伍愈发靠前,燕璟的人正与杀手对决,一行人一边打斗,一边赶路。 定北侯府的马车所用的马匹,是寻常拉车所用的马。 而燕王府的马都是战马。 两种马匹在体力和实力上,悬殊颇大。 没过多久,燕璟的马车就赶上来了。 定北侯府的护院高度防备,拔剑护着自家姑娘的马车,当真对燕王的安危视而不见,冷眼旁观。 黑衣杀手的目的也很明确,就是冲着燕璟而来,哪怕沈宜善此刻也在路上,只要不多管闲事,人就是安全的。 透过半开的车帘,沈宜善好巧不巧的,正好与燕璟对视上了。男人眸光幽冷,就那么看着她。 那一刹那间,沈宜善的脖子一缩,躲进了马车里面。她心虚了。 并且本能的打算彻底对燕璟的处境视而不见。 外面打斗愈发激烈,车轮滚滚,不知过了多久,突然一声爆裂传来,沈宜善惊了一下,她再度探头去望,就见前面不远处,燕王府的马车径直坠入了山道旁边的悬崖。 沈宜善,“……!!!”这就……掉下去了?! 燕璟不会出事吧?!他可是自己以及侯府的救命稻草!扪心自问,沈宜善暂时并不盼着燕璟发生任何意外。 “姑娘莫怕!咱们就这回府!”马车外护院道。 晓兰秀眉轻蹙,语气微冷,“无论姑娘你此刻如何想,王爷都不会有事。” 沈宜善,“……”她仿佛就是个见死不救的女子。 第28章 失踪了 定北侯府。 沈宜善一回来就喝了一杯凉茶压惊。 侯府护院马不停蹄赶路,全程没有一丝停留,生怕掺和上燕璟的事情。 故此,燕璟究竟有没有落下山崖,以及他的安危状况,沈宜善都是一概不知。 护院向沈长修禀明了一切。 沈长修拧眉,他思忖稍许,以为妹妹太过单纯,不想在妹妹面前提及太多的朝堂之事。 他道:“善善,你今日做得太好了,今后也是如此,一看见燕王就绕道,千万莫要和他纠缠。至于燕王眼下如何,也不是你应该关心的事,你就当做什么都没瞧见。若是衙门的人来询问,你便谎称一无所知,可听清楚了。” 沈宜善放下杯盏,两只小手又纠缠在一块,搓了搓手指头,违心点头,“阿兄,我知道了。” 见妹妹这般懂事听话,沈长修也稍稍放心。 他的妹妹太过单纯,当然要离燕王那种老狐狸远些。 他虽大门不出,但也知道如今朝中几大势力。 燕王之所以被召见回京,也是因着厉光帝的不信任。说到底,就是因燕王太过强大之故。 第39页 沈长修眸光微眯。 太子此人性情拙劣,但背后母族强大,日后是否问鼎,还真是让人难以揣度。 三殿下是个蛰伏的高手,旁人或许不知,但沈长修坚信三殿下早已在暗中布局。 而燕王此人更是手握精兵,深不可测。 厉光帝如今正当壮年,另有十几位皇子,再过几年,那些皇子都会成为竞争皇位的强劲对手。 故此,沈长修为了自保,决定不站队,保持中立,静等羽翼丰满。 * 沈宜善回到闺院,晓兰紧跟在她身侧,压低了声音道:“姑娘就半点不担心王爷?” 沈宜善侧身看着晓兰。 她到了今日才意识到,晓兰会武功,为人谨小慎微,绝非是寻常女子,必然是经过特殊训练的。 这时,若容走了过来,见沈宜善今日带着晓兰出府,她难免吃醋。 她才是姑娘最信任的婢女! 若容警惕的瞪了晓兰一眼,道:“姑娘,您怎的突然重用她了?她就是一个缝缝补补的丫头。” 沈宜善心虚,咽了咽喉咙,说实话,她此刻坐立难安,当真很想知道燕璟的下落。 此刻细一想,她虽然害怕燕璟,但燕璟若是出事,对她半点好处也无。 晓兰抬眼望向了沈宜善,对她使了眼色。 沈宜善明白她的意思,对若容言明,“今后,晓兰也是我房里的人,你莫要与她闹罅隙。” 一听这话,若容更是气恼,但无计可施,姑娘的意思,她又不能反驳。 沈宜善,“好了好了,我饿了,你去后厨做几样小菜。” 若容应下,临走之前,闷闷不乐的又瞪了一眼晓兰,仿佛被晓兰夺走了宠爱。 这厢,沈宜善单独和晓兰说话,“你可知王爷眼下的安危?” 晓兰一直都是不苟言笑,“姑娘现在知道关心王爷了?不久之前在山道上,不是见死不救么?” 沈宜善,“……”燕璟很难应对,就连他身边的人也难以应对。_|| 晓兰到底不敢针对沈宜善,她很清楚沈宜善对王爷而言,有多么重要。 晓兰依旧语气清冷,像个莫得感情的女细作,道:“王爷不会轻易出事,而且王爷这几日应该会来寻姑娘,还望姑娘屏退闲他人等,免得误了王爷的事。” 沈宜善,“……”她又开始心慌了。燕璟还真没出事。并且会突然过来见她。 从这一刻开始,沈宜善总觉得自己处于监视之中,吃饭睡觉也不踏实。沐浴更是草草了事,生怕燕璟会突然冒出来。 * 第一天过去,燕璟没有出现。 到了第二日,外面都在传言,燕王失踪了。 这谣言也不知是谁传出去的,一传十,十传百,到了后面就变成燕王被人谋害了。 更有甚者还悄然散播,是太子谋害燕王的消息。 沈宜善在闺院坐立难安。 燕璟到底几时过来? 不如直接给她一个痛快算了。 终于熬到了第三日…… 第29章 闯闺房 这是燕璟落崖失踪的第三日。 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今日早朝,大理寺卿大人特意禀报了搜寻情况,但一无所获。 对此,厉光帝神色忧虑,似是忧心忡忡。 他眸光幽幽的看了一眼太子。 太子方才正好抬眸,恰与厉光帝对视上了。 太子心虚极了,但又显得此地无银三百两。 他的确很想搞死燕璟,可这次的事不是他做的,他不想背这个黑锅。 然而,这两日来,外面传得沸沸扬扬,他没有出面澄清,是想摆出自己的格局,他是储君,不与那些流言蜚语一般见识。 但此时此刻,被厉光帝这么一盯视,太子头皮发麻,前所未有的憋屈袭上心头。 尤其是,厉光帝对此未置一言,只是那么看了一眼太子,就更是胜过千言万语了。 越是什么都不说,就越是暗示着什么,给人无限的想象。 太子只觉得自己无力回天、无话可说、无言以对。 终于熬到退朝,太子还是能够感觉到文武百官投过来的眼神,似都在探究他。 太子走到汉白玉的千步阶上,三殿下凑了过来,“皇兄,三弟与你可谓是一同长大,情同手足,还望皇兄多多照拂,三弟对皇兄从未不敬之心。” 太子狐疑的看着三殿下。 他一边走一边寻思,才终于后知后觉。 这个老三,如此这般阴阳怪气,是意有所指! 太子焦躁至极,无法发泄。 燕璟当真死了? 这是好事! 可他为何高兴不起来?! 此时,厉光帝站在观天台,勾唇笑了笑,目送着太子与三殿下走在冗长的青石板铺成了宫道上,他悠悠一问, “老二可有下落了?” 御前大太监汪凉,如实回禀:“回皇上,燕王爷再无音讯。” 厉光帝眸光一眯,右手中不断地转动着两只油光华亮的核桃。 * 夜色浓郁。 外面虫鸣不绝,再有几日就要立夏。 闺房内前阵子就换上了湘妃竹帘,今年的京城,很早就开始暖和起来。 沈宜善却是和衣而睡。 她没有睡意,就侧躺在榻上闭目养神,把前生今世的种种因果回忆了一遍,试图寻找出遗漏之处。 第40页 不知过了多久,一股淡淡的凉意袭来。 随即而来,便是那似有若无的薄荷气息。 此时,夜深人静。 人的五觉恢复到了最佳状态。 沈宜善睁开眼来,就在那一瞬间,她看见了映在纱帐上的人影,下一刻她瞳孔猛然睁大,立刻坐起身看向外面的同时,一只修长好看的手掀开了纱帐。 月华流光泄入,男人清隽秀美的脸出现在了眼前。 确切的说,是一张矜贵华美的脸,宛若上苍精心打造而成。 刹那间,沈宜善有种宛若隔世的错觉。 还是这样的夜晚,也是这张脸,同样是这样悄无声息的方式,燕璟出现在了她的床前。 他一袭雪色锦缎袍服,白玉冠束发,腰封上挂了羊脂玉,正居高临下,神情睥睨。宛若九天之下的仙尊,不染凡尘。 很难让人想象这样一个美男子,会是杀伐果决,性情阴鸷的战神罗刹。 他的手明明骨节分明,甚是漂亮,可实际上却是杀人如麻。 沈宜善忘记了尖叫。 潜意识在梦境和现实之间来回反复,她明知这是现实,可又觉得自己在梦里。 燕璟见榻上女子穿得严严实实,她脖颈上的丝绦褪下了,雪肌上牙印浅淡,一副呆傻模样,男人淡淡启齿,“看呆了?还是没料到本王还活着?嗯?” 第30章 藏被窝 他真的来了。 宛若携风带雨。 屋内灯油如豆,沈宜善恍惚的神色落入了男人的眼中。 三日前,她佯装和燕璟不相熟,径直离开。后又对他视而不见,直接见死不救。 这些事还历历在目。 沈宜善心慌的同时也心虚,矛盾极了。 她既想永远摆脱燕璟,但又的确需要他。 燕璟完全看不出受伤的样子,深邃的琉璃眼,睫毛浓密曲卷,狭长眼角的泪痣在夜晚格外惹人注意。当真是极美的男子。 沈宜善像被他的嗓音蛊惑,说不出话来。 稍一迟疑的几个呼吸之间,燕璟的手伸了过来,轻握住了沈宜善的脖颈,微凉的指尖轻轻摩挲那上面的牙印。 他的身上总是凉的。 从唇到手,再到身子,无一处不微凉,是一个真正没有温度的人。 沈宜善身子一僵,她回过神来,正要提议下榻献血,燕璟却先一步俯身过来。 沈宜善担心的事情正好发生了。 她被燕璟摁在了软枕上,他异常俊美的脸逐渐靠近,薄厚适中的唇似乎微微一扯,笑得很不明显,却又有一股风流味。 沈宜善知道自己的处境,她也无法阻止燕璟,只能撇过脸,紧闭着双眼,只等着“酷刑”尽快结束。 燕璟瞥了一眼她紧蹙的眉,还有她握紧的小拳头,故意在她耳边低低一笑,“怕成这样?本王又不是没服用过,你何须如此紧张?还是说,你在怕别的?” 沈宜善被说中要害。 身上出了一层薄薄细汗,温热释放出了她身上的体香。 像极了某种不知名的花香,让人沉醉。 燕璟深吸了一口气,张开唇,对准了那副牙印,像蛰伏的狼,终于要开始猎食了。 这时,门外有动静传来。 燕璟直接上了榻,沈宜善猛然睁开眼,一根骨节分明的手指摁住了她的唇,随即她耳畔有股热气,“嘘,有人来了。” 下一刻,果不其然,沈长修在门外敲响了几声,“善善,你睡了么?兄长有急事找你。” 沈长修喊了几声,又继续敲门。 看架势是非要喊醒沈宜善为止。 沈宜善不敢去看身侧的燕璟,但眼角的余光依旧能瞥见他清隽的脸。 沈宜善推开了燕璟摁在她唇上的手,一骨碌趴下了榻,动作十分迅速,若非今晚情况紧急,沈宜善都不会相信自己如此行动如风。 兄长还在敲门。 看来今晚是躲不过了。 沈宜善神色焦虑的看了一眼床榻,隔着半开的纱帐,她似乎看见燕璟的唇又轻轻动了动,不甚明显,但的确是笑了。 然后,她又亲眼看见燕璟拉了薄衾把他自己给盖上了。很是自觉。 沈宜善,“……” 她终于看明白了,煞神是打算躲在了她的被窝里…… “善善,事态紧急,你速速开门。”沈长修催促。 沈宜善身上的衣裳完好,穿着整齐,确定纱帐内看不见男人的身影了,她这才颤着嗓音,“阿兄,我这就来。” 走到房门处,开门,迎接兄长,一气呵成,没露出什么马脚。 沈宜善故作镇定,亲自给沈长修倒了杯凉茶,她自己也喝了两口压惊。 沈长修顾不得喝茶,直接言明来意,“善善,为兄方才梦魇了,梦见了燕王那狗贼把你捉了去,还逼迫与你……总之,你一定要听兄长的话,见到燕王就要绕道走,他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 “对了,你可能不记得一桩事了,你三岁那年差点被还是二皇子的燕王偷偷抱走了,亏得父亲发现及时。” 沈宜善,“……”竟有这回事? 沈长修梦魇醒来,惊魂未定,他的妹妹太过招惹人,梦境又那么真实,他眼下还未恢复实力,凡事都要小心行事。 “善善,燕王那狗贼亦不知这次去哪儿了,我是不会相信他会轻易出事,这其中一定有阴谋,你近日来莫要出府,可听见了?” 第41页 沈宜善何止听见了,她简直是冷汗涔涔。 那狗贼此刻就在她的床上躺着呢! 沈宜善侧着身子,刚才动作紧急,忘了系丝绦,她不想让兄长瞧见牙印。 “嗯,阿兄,我知道了。”沈宜善乖巧应下,只盼着兄长能尽快离开。 沈长修当然不会在自己妹妹的闺房中逗留太久。 虽说有男女之防,可妹妹在他心里就是没长大的孩子,交代了一番,他才稍稍放心,领走之前叮嘱道:“燕王生的好看,可也是个克女子的罗刹,天潢贵胄没几个是良人,兄长相信你自己心中明白,等寻到了父亲,咱们侯府给你精挑细选一个好人家,便是不嫁也是无妨的。” 沈长修絮絮叨叨,像一个老父亲。已不止一次告诉沈宜善,她可以不嫁人。 沈宜善连连点头。 终于把兄长送出去,她合上房门的那一刻,竟不自觉的腿软。 方才的话,燕璟应该都听见了吧? 她走到脚踏,榻上的男人掀开了薄衾,撩开了纱帐,下了榻。 燕璟何止生的好看,那双幽眸极具有吸嗜力,就那么凝视着沈宜善,语气阴阳怪气,“这么晚了,令兄倒是完全不顾及男女大防,你们侯府的嬷嬷难道没教过你,男子不可入闺房。” 第31章 一耳光 “……男子不可入女子闺房。” 燕璟并没有因为兄长骂他狗贼而愠怒,他反而是一番说教。 沈宜善呆愣了一下,既然兄长不可以入她闺房,可燕璟本人又在作甚?他怎好意思指责她的兄长? 兄长和父亲常年镇守边陲,在兄长眼中,她还是一个小女孩儿,兄长关心则乱,眼下侯府又是多事之秋,兄长过来唠叨几句,又何妨呢? 沈宜善不敢对燕璟置喙,毕竟兄长方才骂了他,万一他将来针对兄长可如何是好。 她垂首,不去反驳,总之,无论燕璟说什么都是对的。 “王爷说的是,男子的确不该入女子闺房。”沈宜善顺着他的话,如是说。 燕璟往前走了几步,在沈宜善面前站立,两人之间仅有一步之遥,沈宜善垂首就能看见对方的□□白底的皂靴。很大的一双皂靴。 下一刻,微凉的指尖轻挑起她的下巴,让沈宜善被迫直视着燕璟。 这轻挑的姿势,在梦里也出现过。 沈宜善一动不敢动,生怕惹怒了煞神。 她知道,燕璟可以和自己谈笑风生,但也会突然翻脸狠辣。他的情绪从来都是让人捉摸不透的。 她眨了眨眼,一副云娇雨怯之态,娇软的外表流露出绝对的服从。 但这也只是外表。 燕璟似笑非笑,语气不明,那双幽眸仿佛要把沈宜善看穿了,“你的意思是,本王不是男子?” 沈宜善愣住,实在太过冤枉,这话明明是燕璟自己说的。 “不是!我没有!王爷伟岸如斯,文韬武略,岂会不是男子!” 沈宜善试图自救。 她以为燕璟会发怒。 毕竟,短短三日之内,她和燕璟好像无意中闹出不少罅隙,无论是三日前她见死不救,还是兄长方才辱骂他,都好像是死罪难逃。 可谁知,燕璟神色未变,一低头,埋入了她的脖颈间。 微凉触感在肌肤上荡开。 沈宜善明白,她这个药引子又开始起到作用了。 她侧过脸,不想与燕璟面颊相贴,这个动作一做出,沈宜善恰好能够看见靠墙梳妆台上的铜镜。 透过铜镜,她将两人交颈的姿势看得一清二楚。 沈宜善浑身血液不安分流动。 绝非是因为害羞,她是出于本能,面红耳赤,浑身僵硬。 燕璟正享/受着药引子带给他的宁静和滋养,他是睁着眼的,能够看清楚沈宜善逐渐发红的耳垂,白里透红,甚是有趣。 许是出于惩戒的目的,燕璟缓解体内寒毒之后,并未直接离开,他的牙顺着纤细脖颈咬了咬,并未咬破,但足以让沈宜善吃痛。 沈宜善,“……” 她猛然又回想到那些可怖的梦境,沈宜善在铜镜中看见了燕璟的动作,她情绪突然被挑起,也不知哪来的力气,就仿佛是瞬间失了控,双手撑在燕璟胸膛,推开他的同时,扬手一巴掌拍在了他俊美精致的脸颊上。 “啪”的一声,十分清脆。 燕璟轻舔唇角,在沈宜善明明恼怒却又显得惶恐的盯视之下,他轻笑一声,“打得好。” 沈宜善,“……” 第32章 燕王归 沈宜善躺在榻上,迟迟没法入睡。 她在想着燕璟离开之前留下的那句话。 打得好…… 他是何意? 堂堂战神罗刹被人打了一耳光,他为何不怒反笑? 不幸中的万幸是,燕璟并未为难她,而是直接离开了。 沈宜善狐疑。 燕璟明明就在京城,他为何躲在暗处不出现?又是谁刺杀他?京城很快就要变天了么?接下来,她是不是应该提醒兄长早做准备? 沈宜善辗转反侧,想到了诸多事,还想了一下日后从那条路线逃离京城。 这一切都是要事先准备起来的。 * 夜色苍茫,月华如练。 京城的一座别庄内,正燃了几盏琉璃灯,浮光落在男子清隽的脸上,他踏着月色而来,眉目清越,心情似是不错。 第42页 王景迎上前,他会武功,可以隔空判断出对方的气息。 “恭喜王爷,王爷的气息甚稳呐,是见到沈姑娘了?”他好奇一问。 整个燕王府都是孤家寡人,王爷终于开始挨近女子了,他们这些单身汉子可都眼巴巴的望着呢。 “多事。”燕璟淡淡斜睨了他一眼。 主仆二人入屋,鸡翅木案几上温茶清香,一刀一枪,是早春极品绿茶。 燕璟落座,左狼上前禀报道:“王爷,大理寺还在四处找您呢,眼下全京城都以为是太子殿下下手,这谣言肆起的有些诡谲,而且竟然直接造谣当朝储君,看来真正的幕后之人,也非寻常人物。” 燕璟眸光一眯,饮了几口清茶,他今晚似乎很渴,又兀自倒了一杯饮下。 左狼又道:“那王爷,咱们眼下该如何做?那批杀手都是死士,无从追查幕后之人。” 燕璟抬眸,淡淡启齿,“这茶不错。” 左狼:“……” 外面都说他家王爷野心勃勃,但其实就是污蔑。王爷明明不关心京城的尔虞我诈啊。 燕璟从圈椅上起身,伸手轻扯衣领,就要入夏了,他觉得京城有些热。他浑身燥得慌。 “明日一早回王府。本王唯有走在日光下,才能让幕后之人继续下手。”燕璟模棱两可道了一句。 左狼和王景二人似懂非懂。 * 翌日。 燕璟全须全尾回到燕王府的消息在京城传开,如同巨石落入水中,掀起一阵惊涛。 对此,太子如释重负。 他就说嘛,不是他干的! 他没有派人刺杀燕璟! 太子见到入宫面圣的燕璟,只觉得无比面目可亲,迫于舆论压力,太子强忍着不适感,对燕璟故作亲昵,在御书房当着几位大臣的面,对燕璟嘘寒问暖。 “二弟,你回来就好,这几日皇兄甚是忧心,派人四处寻你下落,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太子一番感慨陈词。 燕璟的眼本就深邃幽冷,如千年古潭,他与人对视时,总仿佛能够看穿/肉/体,直击人的内心深处。 他就那么看了太子两眼,未置一言。 太子懵了。 燕璟这态度无疑是在控诉他啊! 太子欲语却无词。 御书房的几位大臣面面相觑,大概看出了其中端倪。 没错,一定是太子忌惮燕王的骇人兵力,这才对手足痛下杀手。而燕王亦非池中之物,这次不仅死里逃生,还查到了太子头上。 肱骨大臣们很快就完成了脑补。 龙椅上的厉光帝眯了眯眼,旋即慈祥一笑,“老二,你这次能回来就好,朕甚是欣慰。对了,你可知是谁要害你?朕定不会放过!” 燕璟又看了一眼身侧太子,这才回禀厉光帝,“父皇,儿臣暂时并不知谁人要暗杀儿臣。” 太子,“……”看孤作甚?!不是孤干得! 太子满腹不甘和憋屈,但又不能直言,免得让旁人以为他是不打自招。 这滋味不亚于是喝了一口黄莲水,不能吐出来,只能硬生生咽下去。 第33章 冷战中 陆家。 经过上次的长信侯府一事后,陆家这几天大门紧闭,外面门可罗雀,气氛诡凝。 纵使陆家如今势力雄厚,但也遮不住众人之口,外人表面上对陆无双的清白只字不提,但背地里都是讥讽不已。 好在,陆家之前买通的丫鬟和婆子都被处理了,陆家起先试图陷害沈宜善的人证都被抹去,不至于让陆无双背上蛇蝎的骂名。 陆大夫人的房中,陆无双扑在她膝头大哭,这几日来,陆无双基本都是以泪洗面。 她要嫁的人是太子啊! 她是要飞上枝头当贵人的女子,她的未来夫婿必须是万万人之上的天子! 才不是那个猥琐卑鄙的张四郎! 陆无双心头委屈至极,人一旦出了事,总会去找一个罪魁祸首,如此才能有对象去埋怨。 而她怨恨之人,无疑就是沈宜善。 陆无双提及沈宜善就是咬牙切齿,“母亲,你一定要为女儿做主啊!那日张四郎分明是去见沈宜善,我明明买通了傅家大奶奶身边的仆从,也亲眼看着沈宜善去了荷园,而且我敢保证,她定落水了,可不知怎的她却不见了,暗中有人迫害我,害了我与那张四郎一块落水。” “母亲呀,女儿思来想去了好几日,唯一的解释便是,沈宜善她勾结了旁人,故意害我!” 陆大夫人听完女儿陈述,她已是恨铁不成钢。 如今木已成舟,别说是毁了沈宜善了,她自己在贵妇圈子里已落了个颜面无存的下场。 陆尚书更是连续好几晚宿在了小妾房里,对她愈发怠慢。 “无双啊,都怪你无用!你这个没用的东西!张家都打算上门提亲了,那日你和张家老四一块落水是铁定的事实,没法回转了啊!除非……除非让张四郎另娶旁人!最好还是能让张四郎娶了沈宜善那个贱蹄子!” 陆大夫人此言一出,房门突然被人推开。 随着天光一亮,母女两人顺着光望去,瞬间一怔。 来人是陆家远。 原本,听闻母亲卧床不起,到底是自己的亲生母亲,他是个心善之人,做不到不闻不问。 可谁知,他会亲耳听见这一出恶毒之言! 第43页 陆家远看着自己的至亲,又一次经受了暴击。 他仿佛不认识面前的两名女子。 是陆家毁了他和意中人的婚事,毁了他对未来的期许和憧憬,让他突然怀疑起了这些年的努力没有任何意义。 陆家远喉咙干涩,险些一阵干呕。 他头重脚轻,宛若被人抽干了血,“所以……那日在长信侯府,是你二人要陷害善善,你们想把她推给张四郎?” 陆大夫人母女两人被这突如其来的质问搞蒙了,没有想好措辞,都心虚极了。 陆家远无力苦笑,“你们难道不知那张四郎是什么下三滥的狗东西?!啊——不对!你们必然是知道的,这才对善善下手!你们太毒了,太狠了,真让我觉得恶心!” 如果说退婚一事让陆家远对陆家失望; 那么此时此刻,他已经心灰意冷。 临走之前,陆家远看着陆大夫人,眼睛里没了光,“母亲,你根本不了解儿子,也不关心儿子,你压根不知,你亲手毁了儿子!” 他转身离开,再也没回头,无论身后的母女两如何痛哭。 陆无双大喊,“母亲,你看看大哥,他凭什么到了现在还只知道关心沈宜善?!难道我就不重要么?我哪能嫁给张四郎啊!我应该嫁给贵人的,呜呜呜……” 陆大夫人眸中赤红,像是发了疯。 她已经毁了一个女儿了,儿子不能再毁了。 “无双,母亲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定要让沈宜善下嫁张四郎,如此,你能好,你大哥也能好,所有人都能好。” 她面目狰狞,晃着陆无双的肩膀。 张四郎对沈宜善垂/涎已久,他就像一条大舌头土狗一样,十一二三岁开始就盯上了沈宜善,奈何定北侯府是武将传世,沈宜善不是他能够随便接近的女子。 但,如果设计呢…… * 燕王失踪又出现之后的第三天,太后在长寿宫办赏花宴。 众位皇子,以及京城五品官员以上的家中儿女也都收到了帖子。 太后的用意明显,打算给适龄皇子与公主们拉红线了。 太后着一身大红底万字不断头纹的褙子,梳大妆,面容华贵,对心腹仆从赵嬷嬷,道:“小璟到了没?那孩子总是对诸事不上心,回京多日了,也不来哀家这里坐坐。” 赵嬷嬷笑道:“太后娘娘,燕王殿下前几日还命人送来了几盆青龙卧墨池呢,殿下惦记着您,更是不会忘了您这些年一直在暗中接济他。” 太后叹了口气。 燕璟的生母,徐妃,是太后的嫡亲侄女。 徐妃死得蹊跷,厉光帝生性多疑,并非是太后亲生。 当年,太后凭借一己之力好不容易保住了燕璟一命,徐家虽落魄了,好歹还留下了几条血脉。 太后,“小璟名声不好听,姑娘家都害怕他,哀家若不操心张罗他的婚事,他几时才能成家。” 赵嬷嬷又笑道:“太后放心,燕王殿下乃天人之姿,缘分到了自然就能成婚了。” 太后心中不安。 要知道,燕璟都已经克死了三任未婚妻了,谁家的姑娘敢嫁?又不能随随便便塞一个女子给他。 * 此时,宫门外,燕王府的马车缓缓停下,燕璟下了马车。 他并未直接入宫,而是就站在千步道上静等。 今日,沈长修也出府了,与沈宜善一道来皇宫赴宴。 兄妹两人下马车时,沈宜善一眼就瞥见了燕璟。 这人无论在哪里,都是独一份的存在,让人想不注意都难。 沈宜善立刻垂首,站在兄长身侧,假装压根就没瞧见燕璟。 燕璟淡笑一声,“呵……” 第34章 是本王 沈宜善低眉敛目,跟在沈长修身侧一路莲步,她半点不招摇,姣好的面容隐藏了几分。 见状,沈长修甚是欣慰。 妹妹果然把他的话都听见去了。 方才,沈长修也察觉到燕璟看向了自己的妹妹。 一次两次是偶然,超过三次就是蓄谋了。 饶是燕王生了一张魅惑众生的脸又如何,妹妹是个聪慧听话的。 如今父亲不在家中,长兄如父,沈长修对所有关注妹妹的男子都甚是防备。 这厢,到了长寿宫,沈宜善总算是暂时松了口气。 她那晚打了燕璟一巴掌,她可没胆子去询问燕璟被打后的心得。 她就像是掩耳盗铃,能逃一日是一日。 再者,兄长在身边,她断然不会在众目睽睽之下,表现得与燕璟相熟。 长寿宫的花宴上,来了不少公子与贵女。 沈长修扫了一眼,像是在寻找某个身影,但随即他又瞥了一眼自己缺失的右臂,瞬间黯然伤神,虽然他在极力隐忍,但那股落寞还是被沈宜善发现了。 兄长是在找曦儿姐姐。 他大抵什么都知道了吧。 之所以装作不在意,是不想拖累对方么? 沈宜善抿唇,没去揭穿兄长。船到桥头自然直,等到时机成熟,侯府重新站起来,兄长和曦儿姐姐才能有机会破镜重圆。 沈长修去了男席处,如论眼下如何艰难,定北侯府的门第还是要支撑起来的。 沈长修无视旁人异样的眼光,与几位少时好友寒暄了起来。 而沈宜善一落座,总能无意间感觉到燕璟的目光,她抬眼望过去,却又见燕璟并没有看着她。 第44页 沈宜善,“……”是她自作多情了? 但愿如是吧。 沈宜善今日穿着一身对襟羽纱衣裳,轻纱百褶裙,发髻上插了一支鎏金步摇,妆容浅淡,正好将这个年纪的少女清媚之色衬托了出来。 她往那儿一坐,百花失了色。 沈宜善专门找了一个最偏僻的角落,贵女们孤立她,她也正好落得清净,便一个人吃着零嘴儿,顺便赏赏花。 沈宜善身后就是一株紫藤,这个时节,紫藤花恰好开到了靡荼,灿灿灼灼,风一吹,花影晃动,浮香缭绕。 少女的头顶是紫藤花卉,愣是把紫藤花衬成了背景。 此时,燕璟几人陆陆续续给太后请安。 太后单独把燕璟留在了身边,太后上下打量着燕璟,怎么看怎么顺眼,老人家笑得慈眉善目,“都说女大十八变,这男子变化也大着呢,小璟回京也有一阵子了,可碰见了心仪的姑娘?你都已弱冠,也该考虑娶一位王妃打理燕王府中馈。” 太后笑眯了眼。 只觉得燕璟这等容貌,若是娶一位美妻,这以后生出来的孩子该有多好看呐。 燕璟微微勾唇,目光望向了不远处紫藤花树下的少女。 太后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立刻拧眉狐疑。 沈宜善的容貌让人见之难忘,又是定北侯之女,太后当然认出来了她。 太后再度看向燕璟,“小璟,你这是……”看上人家姑娘了? 沈宜善已被陆尚书家退婚,这桩事,太后也有所耳闻。 原本,太后对沈宜善不太好看,但若是燕璟喜欢,太后也会爱屋及乌。 燕璟笑了笑,“皇祖母,孙儿只要全京城最好的那个姑娘。” 言下之意,就是点名了要沈宜善。 京城四美,一美在后宫,二美是嘉阳郡主,三美是已嫁人的傅佳人,唯一一个适婚的,就是沈宜善。 燕璟不说还好,他这一提及,太后又多看了沈宜善几眼,无论是脸蛋、气度、身段,亦或是才情,当真都是极好的。 太后笑眯了眼,“嗯,是个好生养的。对了,人家姑娘对你可有什么想法?” 毕竟孙子名声不太好,太后有些担心。 燕璟唇角微微一扬。 这时,不远处女席上,沈宜善似乎神色有变,她站起身往一条小径走去。 而燕璟还看见一人离席了。 他眯了眯眼,眸中有什么危险的情绪溢了出来,“皇祖母,孙儿稍稍离开片刻。” 太后摆摆手,还以为燕璟等不及想要抱得美人归。 她笑道:“去吧去吧,莫要吓坏了人家姑娘。” 太后担心自己的孙子会被小姑娘嫌弃。 * 沈宜善愈发意识到自己不太对劲。 她刚才也只是吃了零嘴儿,品了几口茶,总不能有人在长寿宫做手脚。 起初,沈宜善只觉得闷热,嫌花展上人多,她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吹吹风。 可此时此刻,沈宜善已觉得不仅仅是闷热那么简单。 她虽没嫁过人,但上辈子被燕璟当做金/丝/雀/囚/禁/过一载,当然明白自己此刻的身子骨到底是怎么了。 她开始心慌,但还保持着一些理智。 她第一个想到的人竟然是燕璟。 燕璟需要她的血,一定不会让她出事。 就在沈宜善下定决心去寻燕璟时,一面熟的年轻男子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他穿着一身宝蓝色锦缎,捯饬的人模狗样,一看见沈宜善,他眼中立刻发光,像是猫儿遇见了猫薄荷。 “神仙姐姐,我仰慕你已久,你可千万别怕我,我……” 张四郎试图解释。 可他又想到自己答应过陆无双,只要得了沈宜善,他非但不会去陆家提亲,还会当众撇清一切干系,就说当日在长信侯府吴家是失足落水。 他太喜欢沈宜善了,打初见起,就对她念念不忘。 他非痴情种,偏单恋这一枝花。 肖想了十几年啊。 饶是这些年万花丛中过,但最渴望的,还是这一朵娇花。 张四郎脸上的垂/涎/之色十分明显。 沈宜善开始怕了,她是真的怕了,她厌恶男子这样的目光和神色。 就在这时,沈宜善眸光一亮。 她看见燕璟大步走来,如踏祥云,步履如风,四平八稳,像极了九天之上的仙男。 两人对视,沈宜善在燕璟眼睛里看见了杀意。 没错,是杀气。 下一刻,燕璟一个砍刀手落在了张四郎的后脖颈上。 张四郎还没反应过来,人就那么趴倒了下去。 然后,沈宜善看着燕璟踩着张四郎的后背走来。 咔嚓、咔嚓几声,张四郎的后背脊梁骨似是断了。 而燕璟又换了一副面孔,目光从杀气腾腾变成温和如三月春雨。 他来到沈宜善面前,垂眸,嗓音喑哑磁性,“告诉本王,你想要本王……带你走么?” 沈宜善双腿已开始发软,她很难预料接下来自己会发生什么,红着眼眶点头。刚才巨大的恐慌让她此刻呼吸不太顺畅。 燕璟笑了,微凉的手指拭去少女眼角的泪珠子,半哄半诱,“哭什么?本王不是来了吗。” 第35章 到底要谁(1) 燕璟靠得太近。 沈宜善仰面与他对视, 男人微凉的指腹在她的眼角轻轻划过,他的指腹生了薄薄的茧子,摩挲在肌肤上, 触感十分明显。 第45页 许是身子开始反应了, 她有些眼花, 此刻瞧着燕璟, 竟觉得无比美艳奇丽。 是个顶级美人。 沈宜善想去碰触挨近他,碰触他。 她盯着燕璟的眼, 然后目光落在了燕璟的唇上,喃喃自语,“真好看。” 燕璟低低一笑,嗓音磁性低沉, 像是清泉流经沙石,“本王的确很好看。你是打算继续在此欣赏下去,还是跟本王走?” 一言至此, 燕璟的脸又低了几分, 伸手捏了沈宜善的耳垂。 沈宜善一惊。 痛感让她稍稍抽回几丝理智,她立刻晃了晃脑袋, 在这个关键时刻, 自己面前的人是燕璟,她竟然觉得有些庆幸。 兄长虽然也在宫里,可她不能给兄长惹麻烦,而且兄长自己也已自身难保。 但燕璟不同。 她和他, 是一损俱损的关系。 “王爷,我、我跟你走。”沈宜善恳切道,“有人对我的茶水做了手脚,还望王爷尽快带我离开此地。” 少女眸光潋滟, 桃花眼中微光闪烁,在理智和失智之间徘徊,眼睛里宛若笼了一层薄薄的雾。 燕璟在她的殷切期盼之下,应下,“好。” 谁知,燕璟一迈开步,沈宜善却陷入困境,她双腿发软,根本没法正常迈开步子,娇颜酡红,眸光开始涣散,伸手拉了拉燕璟的锦袍衣袖,“我、我走不动了……” 她带着哭腔,最后调儿仿佛带着尾巴。 燕璟侧眸看她,目光微暗。 他突然附耳,唇即将碰触到少女的耳垂,但又没有碰到,“好啊,本王可以带你走,但……你得求本王。” 沈宜善快急哭了。 她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了,与内心可怕的本能做斗争的同时,还要抽出精力,想法子应对燕璟。 仅存的理智告诉她,今日只有燕璟能救她。 她和他之间存在了共生利益的关系。 “我、我求求你,带我走。”沈宜善晃动着燕璟的衣袖,像个撒娇的小跟班。 燕璟深邃的眸倒映着少女的脸,他没有直接把沈宜善带走,又循序渐诱,“好,再说句好听的。” 沈宜善呼吸一顿,被整不会了,“……” 她看着男人近在咫尺的脸,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真美。 寻常时候,鲜少有男子会让人产生“美”这个感触,偏生燕璟做到了。他的美带有一丝丝邪恶,锋芒毕露。时而像是经历沧桑的流徒,时而又似个纨绔不化的少年。 将老练与顽劣完美结合。 燕璟轻叹,“你是不会说?还是你不愿意说?那便算了,本王从来不/逼/迫于谁。” 沈宜善哪能放过救命稻草,一把揪紧了燕王的衣袖,眼眶湿润,“我说!我说……王爷是个大善人,容貌俊美,文韬武略,人人见而慕之。” 燕璟见少女身子轻晃,大抵是没多少精力了,就没再继续折腾她,长臂一搂,圈住了她的纤腰,几乎是把她整个人护在怀中,结实身板把她圈在自己的羽翼之内,半提半抱,把人带走了。 他的步子很急。 若有高手在场,定然会察觉到,燕璟的气息乱了。 很乱。 * 偏殿。 沈宜善被安置在一张软榻上,她坚持要坐着,不肯躺下。 燕璟俯视着她,似乎在等待着什么,像蛰伏在暗处的猎豹,等着下一刻猎物自投罗网。 沈宜善仰面望着男人,“王爷,我要……” “要什么?”燕璟的指尖轻触少女眉眼,他看得出来,少女还远没有失智,是个自控力极好的女子。 “我要……要水,要喝水。”沈宜善提出自己的要求,内心火烧火燎,目光没法从燕璟身上挪开,她直勾勾的看着燕璟,目光/垂/涎。 还不由自主的舔了舔唇角。 燕璟不知出于何目的,低哑问道:“你可知,你现在最需要的是什么?” 是男人。 这里是一座偏殿。殿牖紧闭,但凡燕璟愿意,他可以让任何人不得前来干扰。 沈宜善低下头去,一只小手颤颤巍巍,在腰间荷包里摸索了片刻,掏出一只兰花细颈小瓷瓶,她鬓角沾湿,薄汗带出了淡淡体香,“这个……是解毒丸,我需要水服用。” 她打小就不会吞咽药丸。 每回风寒都是喝汤药。 若不饮水,她是无法吞食下去的。 那只兰花细颈小瓷瓶十分眼熟,燕璟一眼认出,他眸光晦暗不明,伸手握住了沈宜善的手,放在掌心捏紧。 “你是要人?还是要解毒丸?”他给了她选择。 又或者是想试探她。 沈宜善已快要熬不住了,嗓音婉转旖旎,若非是碍于燕璟身份,还有那些可怖的梦境,她大抵已经扑上去了。 “解、解毒丸……” 沈宜善喃喃说着,目光直勾勾的盯视着燕璟,时不时咽几下口水。 此时,燕璟狭长幽深的眼中掠过一丝阴霾。 他并未拒绝沈宜善,顿了顿,道:“好,那就如你所愿。” 他转身去取水时,沈宜善还拽着他的衣袖。 少女似乎忘了放开,又似是不愿意放开。 燕璟目光沉沉,“你该不会真正想要的,是本王吧?” 这话如平地惊雷,愣是让沈宜善又恢复些许理智,小手放开男子衣袖的同时,她发现自己手心俱是汗,就在自己的衣裙上搓了搓,像个无助的孩子。 第46页 清水取来,沈宜善用水服用下了解毒丸。 她心头大石落下的刹那间,红着脸望向燕璟,“王爷……王爷甚美。”像个醉酒的小妇人。 燕璟呵笑一声,“美又如何?你还不是选择了解毒丸。”这声音阴阳怪气,似是不满。 沈宜善,“……”王爷这意思,是让自己选择他? 两人对视间,未免尴尬,沈宜善垂下头,解毒丸下腹后,一股巨大的沁凉袭上心头,让她瞬间清醒不少。 王景给她的解毒丸还真是不错,她日后也要随身携带。 这时,偏殿外有人靠近。 来人是赵嬷嬷,她知道殿内之人是燕璟与沈宜善,隔着一扇门,道:“王爷,太后让老奴过来探望一二。” 太后对燕璟的婚事很是重视。 既然燕璟相中了沈宜善,那么太后也就上心了。 天潢贵胄娶妻,非同小可,在事情未成之前,不可发生其他意外,否则,无论对燕璟,亦或是沈宜善都没有好处。 “进来。”燕璟嗓音已恢复清冷。 宛若不久之前眸光灼烫的男子,根本不曾存在过。 赵嬷嬷推门进来,还带了一些换洗衣物和女子所用的物件。 沈宜善见状,实在窘迫,生怕旁人会多想,立刻解释,“这位嬷嬷,我……我只是无意撞见了王爷,我与王爷清清白白,什么也没发生。” 赵嬷嬷看了一眼燕璟,又多看了几眼粉面桃腮、芙蓉花娇的沈宜善。不由得眼前一亮。 好一对璧人! 燕璟面色一沉,似对沈宜善的过度反应不满。 赵嬷嬷搁置下托盘,并未多言,她大抵明白为何燕王爷会对沈宜善如此上心。这等容色,就是在后宫也甚是纳罕,京城第一美人的丽妃也不及。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沈宜善的脸色和神情都不太对劲,仿佛是不久之前才刚刚经历了一场/情/事。 赵嬷嬷没有久留,只是笑了笑,这便离开了偏殿。 沈宜善张了张嘴,还想要继续解释。 这时,燕璟的嗓音阴沉沉的传来,“你可想到了谁要害你?你到底招惹了多少世家子弟?本王听闻武将家的女子不太读《女戒》。你老实一些,日后少给本王惹麻烦。” 沈宜善,“……”她又不是他的谁,他们之间只不过是合作关系。 但沈宜善不愿意和燕璟置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说什么便是什么。 好在,她逐渐恢复了清醒,虽然身子骨还是很无力,但好歹那股可怕的本能一点点消散了。 沈宜善还记得方才迷迷糊糊之时,所说出来的话。 她说,燕璟很美…… 她能装作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沈宜善被燕璟盯得头皮发麻,道:“王爷,我想报仇。张四郎不过是被人利用罢了,想害我的人,已不止这一次出阴招,我不想继续隐忍下去。” 燕璟眸光微眯,这小东西倒也知道反击,还是一朵带刺的娇花儿。 “好。” 战神罗刹直接应下了,没有提出交换条件,只道:“赏花宴结束之前,你不要离开此处,本王会命人守在殿外,你少惹麻烦,否则下回……可就不会依了你。” 沈宜善,“……”不会依了她?这是何意?是她所想的那个意思么?→_→ * 赵嬷嬷回到太后身边,将一切禀明了一遍。 赵嬷嬷在宫里待了大半辈子,岂会不明白那些个阴/私,太后更是经历过数十年宫斗之人,杀伐果决,心性深沉。 太后目光一沉,“去告诉小璟,让他放手去查,难得他看上了一个小姑娘,哀家怎的也得帮衬着点。这小姑娘还没到手,万不能被人给害了,那可就应了小璟专克女子的谣言了。” 赵嬷嬷应下,“是,太后娘娘。” 太后一想到燕璟为了沈宜善,就匆匆忙离开的模样,不禁又笑了,“但愿这回能成事。” * 赏花宴还在继续。 其实,贵女圈子孤立之人,不仅仅是沈宜善,还有陆无双。 碍于陆家势力,贵女们虽不会嚼舌根子,但已打心底看不起陆无双。 此时,陆无双焦虑万分。 按着她的计划,沈宜善今日必定会委/身于张四郎,届时,丑事被众人皆知,大哥就不会再继续惦记沈宜善,而她也同样不会嫁给张四郎。 一举两得。 陆无双离席,只觉得自己胸闷难耐,还有些口干舌燥,她起初也没意识到自己怎么了,直到她一看见公子哥就格外留意对方的唇、喉咙、胸膛、腰/身……她好像突然明白了。 陆无双大惊失色。 不会! 怎么会怎样?! 她怎么会好端端的中招呢? 理应是沈宜善落此下场才对! 陆无双不想出丑,上次长信侯府的事情已经让她有了前车之鉴,她不敢直接去找张四郎和沈宜善,而是试图逃离人群。 她坚信,只要找个安静的地方,喝些凉茶解解渴,身子就能缓和过来。 她将来是要做贵人的,这点小事,她必然可以熬得过去。 至始至终,陆无双一直认为她自己天命不凡。 沿着千步廊往前走,步子愈发缓慢,就好像下一刻就要脱力了,沿途竟无一人,陆无双晃了晃脑袋,试图看清面前的路。 第47页 好生奇怪…… 不多时,陆无双迎面撞见一人,她目光涣散,低领衣襟不知几时被她自己扯开,露出一大片雪腻光景。 十五六岁的少女,今日浓妆艳抹,玫红色口脂糊到了脸巴子上,发髻凌乱,胭脂水粉化开,浑身香/汗/淋/漓,一副/淫/意/旖/旎/之态。 厉光帝眸光一沉。 御前大太监汪凉刚要上前阻挡,却被厉光帝制止。 他已太久没有享受过这种视觉刺激。 下一刻,陆无双不管不顾,直接扑了上来,抱住厉光帝的腰/封,仿佛想要寻求一星半点的安慰。 一边拉扯,一边褪下她肩头碍事的批帛。 汪凉似乎明白了,立刻挥手,让宫人们避开数丈开外。 厉光帝没回寝殿。 他仿佛又年轻了一回。 后宫女子都是大家闺秀,到底都是中规中矩。 厉光帝食惯了滋补饮食,偶尔尝一次野味也是极好的。 方圆数十丈都有宫人把守,确保无人上前。 厉光帝把陆无双带到了一旁的花圃里。 他在位几十年,第一次如此荒唐。 但无疑又是刺激美妙的。 人到了中年,最缺的就是刺激和新奇。 这一刻的厉光帝觉得,他还可以在龙椅上坐上百年,他不需要太子,不想要燕王,不需要任何出息的儿子,他还年轻,依旧可以睥睨天下。 年轻貌美的少女,还是属于他的。 就仿佛后宫那些容颜老去的女子,已经配不上他。 与他的英伟格格不入。 而就只有臂弯里鲜嫩多汁的少女,才适合他。 厉光帝内心深处的阴暗在这一刻都涌了上来。 他自己也当过皇子,他深知那些皇子们的险恶用心。 想夺他的皇位?! 想都别想! 视觉和感官的刺激,令得厉光帝这一二十年来第一次如此/欢/愉。 他太享受这种自己仿佛可以一直坐拥天下的幻觉。 果然,酒和美人,是人世间最好的药。 此时此刻,陆无双已不仅仅是一个满足了厉光帝的女子,更是给与他刺激的药。 许久之后,厉光帝看着梨花带雨,仪态毫无的陆无双,他朗声一笑,“今后你就是朕的人,你想要什么,朕都能给你。” 陆无双在半个时辰之前就已经清醒过来。 但厉光帝没有放过她。 她从恐慌、畏惧,到迷惘、无措,而此刻,听了厉光帝的承诺,她猛然意识到了一桩事。 她是帝王的女人了。 她成为贵人了! 这一切不都是她所梦寐以求的么。 她既然可以直接接近帝王,又何必去苦苦期盼太子?! 她这是因祸得福了?! 今后沈宜善见了她,还得跪着请安。 一想到那副画面,陆无双的一切委屈和后怕都消失殆尽。 巨大的欢喜和前所未有的期盼袭上心头,陆无双豁然醒悟,她扑入厉光帝怀中,撒娇求宠,“皇上呀,臣女方才被皇上吓着了,呜呜呜……” 花圃一片狼藉,陆无双身上亦然。 后宫女子一个个端庄典雅,哪有人会露出这副模样。 而厉光帝就恰好最喜欢这种柔弱狼狈之态,若非此地是花圃,厉光帝定让自己再体验一回年轻的滋味。 他亲自扶着陆无双站起来,见陆无双腿软,像一朵被霜打过的娇花,厉光帝朗声大笑,“哈哈哈!真是个娇娇!” 他果然还是年富力强啊! 厉光帝把陆无双打横抱起,直接折返寝殿。 * 陆无双的这次意外,给了厉光帝莫大的自信和雄心。 当天晌午,厉光帝就下旨册封陆无双为陆嫔,位份远远高于刚入宫的其他嫔妃,足可见厉光帝对陆无双的喜好。 同一时间,陆家满门欢喜,圣旨一道,就在巷子外面燃起了炮竹。 陆大夫人原以为这个女儿已经废了,不成想,入了宫一趟竟成为了贵人。 陆尚书同样狂喜,还当场赏赐了陆大夫人,对小妾也爱答不理了。 陆大夫人终于尝到了“母凭女贵”的滋味。 “老爷,咱们的无双现在有出息了!我就说嘛,无双是老爷的女儿,岂会差呢。”陆大夫人心情激动忐忑。 陆尚书笑道:“还是夫人教导有方啊!这今后就不能直呼无双了,应喊娘娘了。” 陆大夫人恍然大悟,“对对对!老爷说的是!” 这时,管事疾步走来,“老爷、夫人,大公子他带着行囊离家了,说是……说是要另立门户!” 陆家远是嫡子,陆家对他寄予厚望。 闻言,陆尚书冷哼了一声,陆无双被直接册封为贵嫔,他心情甚好,没打算与陆家远斤斤计较。 “那个逆子!他总有一天会明白我的良苦用心,且随他去吧,吃了苦头就知道回来了!”陆尚书不以为然。 京城水深,天知道他经历了多少才走到了今日。 眼看着陆家就要真的飞黄腾达,陆尚书绝对不会因为一个嫡子的儿女情长而影响了他的仕途! * 陆无双被册封贵嫔的消息在宫里传开。 而且,据说,陆无双被厉光帝带入寝殿之后,就一直没出来。 长寿宫这边,贵女们听闻册封一事,都面面相觑,神色各异。 第48页 不得不承认,这个陆无双还真是有点手段。 入宫参加一次赏花宴,就得了贵嫔的头衔,不像其他贵女,把目标锁定在太子和几位皇子身上,陆无双倒好,直奔帝王。 贵女们瞬间觉得,长寿宫的氛围有些诡谲。 太后面色阴沉。 她当然不便干涉厉光帝的后宫之事,原本,每隔三年就要选秀一次,都会有年轻美貌的女子入宫。 厉光帝自己挑选了一个贵女,太后没法置喙。 在场的皇后、丽妃、陆嫔等人心里不是个滋味,好在她们都有孩子傍身,哪怕年老色衰了,也不愁在后宫熬不下去。 区区一个陆无双,能得宠到几时?! * 沈宜善在偏殿等了许久。 燕璟过来时,将陆无双的事情简单阐述了一遍。 沈宜善的嘴张了张,倒也没有太过吃惊。 上辈子,陆无双也入宫了,同样当上了美人,但不如这一世的位份高。 她不明白为何燕璟对她说这些。 这时,燕璟望入了沈宜善的眼,“本王既然答应了给你报仇,那就一定会做到。” 沈宜善不解。 陆无双明明当上娘娘了呀,一切都如了她高嫁的夙愿,而且这今后,陆无双再正针对自己就方便多了,吹吹枕边风即可。 沈宜善更担心,陆无双会利用得宠,来对付定北侯府。 燕璟猜出了沈宜善的小心思,又说,“本王让她暂时飞上枝头,届时再拉她下来,对一个人最大的惩罚不是直接杀了她,而是让她做尽美梦,却在最后关头让她美梦破碎,这才是诛心。本王的计划,你还满意么?” 闻言,沈宜善打了一个哆嗦,身子有些发冷。 果然,最可怖的人,还是燕璟。 燕璟,“怎么?你不满意?” 沈宜善岂敢不满? “满、满意。” 燕璟似乎今日脾气不太好,火气有些大,冷笑一声,“呵,你就这点出息,是怕陆无双继续害你?你扇本王耳光的那股架势呢?遇到旁人怎么就怂了?” 沈宜善,“……” 第36章 借花献佛(2) 燕璟就站在沈宜善面前。 两人四目相对, 沈宜善只觉得一阵阵凉意袭上心头。 她并不知道燕璟到底对陆无双做了什么,以至于陆无双这样快就被册封为嫔,原本陆无双的目标应该是太子。 沈宜善一直都知道燕璟很可怕。 非但仅仅是因着他的铁血手腕, 和十三载的战场杀戮, 更多的是他的权谋、阴损、蛰伏, 还有阴晴不定。 薄荷气息拂面而来, 这气味有些熟悉,沈宜善总觉得无意中闻到过, 可一时间也想不起来。 男人高大颀长的身段就在眼前,长睫轻颤,抖落一片阴影,容貌好看到了极致, 像话本里专门采/阴/补/阳/的/雄/性/狐妖。 那双幽眸宛若黑曜石,自带光芒,他的鼻、唇、下巴, 都完美到毫无瑕疵。 沈宜善从未觉得一个男子可以美到令人呼吸一滞的地步。 不过转念一想, 一定是自己太过害怕他,这才导致了呼吸不太顺畅。 碍于燕璟的威压, 沈宜善缩了缩脖子, 询问,“王爷,我可以走了么?时辰不早了,赏花宴也该结束了, 若是再不回去,兄长会着急的。” 她说话间,目光躲闪。 一双漂亮的眸子四处乱看。 燕璟轻笑一声,“你是觉得本王没有利用价值了?把本王利用完了, 这就想要走?本王在你眼里算什么?” 燕璟一连三问,把沈宜善给问蒙了。 她和他不是合作关系么? 她并未利用他,她只是求助于他。 她是他的药引子,她出了事,他也不会好过。 一条绳上的蚂蚱,又谈何利用。 可面对燕璟质问,沈宜善不敢置喙。 她福了福身,低眉敛目,“今日多亏了王爷了。” 燕璟今日似乎火气有些大,言辞之间都在透着不满。 沈宜善也不明白,他为何有这样大的不满。 燕璟,“你知道就好,若是没有本王,你……”话音未落,战神殿下眸光乍寒。 偏殿外,传来动静。 “善善,你在里面么?”是沈长修的声音,听上去有些焦躁。 另有一人附和,“我找人打听过了,善善的确在偏殿休息。” 此人是傅茗。 长寿宫的赏花宴即将告一段落,沈宜善不见了,沈长修自然要四处寻找,傅茗也跟了过来。 沈宜善一惊,立刻看向燕璟。 这意思很明显,希望燕璟躲起来,就像上次在她闺房中一样。 燕璟站着没动,眸光幽幽,神情如风雨欲来。 沈宜善焦虑了,担心兄长和傅茗直接破门而入,那她可就解释不清了。 迫于无奈之下,沈宜善抓住了燕璟的衣袖,来回快速晃了晃,眼神恳切。瞧着无助又可怜。 燕璟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附耳,“你又欠本王一次,回去好好想想如何还债。” 言罢,燕璟这尊煞神才走去了屏风后面。 沈宜善吐了一口浊气,如释重负。 有种与狼共舞的疲倦感。 殿牖被人从外面推开,两位神色同样焦躁的男子出现在了眼前。 第49页 沈宜善莞尔一笑,已恢复平静,如今扯谎已是家常便饭,“兄长,表哥,我喝了几杯梅子酒,有些昏乏,这便过来小憩片刻,让你们担心了。” 见偏殿没有旁人,且妹妹还是全须全尾,无丝毫损伤,沈长修这才放心,“善善,下回莫要一个人乱跑,走吧,跟兄长去向太后请安辞行。” 蒙混过关了。 沈宜善暗暗松了口气。 傅茗抿唇,眉心微蹙。 三人离开偏殿之时,傅茗转身多看了几眼,目光落在了软塌上,在看见托盘上的女子衣物时,他眸光一凛。 又再度看向沈宜善,见她身上还是原先的衣裳,似乎没什么不妥之处。 难道是自己多想了? 燕王也长时间不在花宴上。 只是巧合么? 傅茗无端忧心。 他看人极准,那日在长信侯府,就察觉到燕王看着表妹的眼神不太对劲。 燕王不同于太子,是傅茗完全猜不透的。 可以这么说吧,相较之太子,傅茗更加提防的人是燕王。 傅茗回头了两次,反反复复多看了几眼偏殿,确定无男子留下的痕迹,这才离开。 * 沈长修无视旁人的轻蔑,落落大方的带着沈宜善向太后行礼。 他的断臂伤口还未恢复,暂时不能戴假臂,二十岁的青年清瘦干练,腰杆挺拔,是死而复生之后勇于面对一切的傲然。 太后打量了兄妹两人。 对沈长修露出可惜之色。 而对沈宜善,她是越看越满意。 太后笑道:“哀家没记错的话,沈姑娘也是京城四美之一吧,哀家前几年见过你,不成想你如今出落的更标志了,真真是水做的人儿啊,比花还娇,哀家年岁大了,就喜欢你这样的小姑娘,日后时常入宫陪哀家唠唠嗑。” 沈宜善受宠若惊,不明白太后为何突然如此关照自己。 在场贵女也是神色各异。 莫不是太后相中了沈宜善? 可问题来了,太后打算把沈宜善许给哪位皇子? 这时,赵嬷嬷端着一盆正在盛开的青龙卧墨池过来。 这花是燕璟特意送入长寿宫,孝敬皇太后的。 太后打算借花献佛,慈爱一笑,“娇花配美人,哀家把这个赐给你,你回去之后可得好生养活。” 沈宜善不会打理花卉,可太后所赐的花,她也只能收下,并且好好养活这盆花。 “臣女多谢太后。” * 赏花宴结束,在几个皇子之中,太后再疼惜的就是燕璟。 “还真别说,沈丫头那模样还真是标志,小璟的眼光够毒。” 赵嬷嬷附和,道:“可不是嘛,沈姑娘的确是一等一的好容色呢,燕王殿下不挑则已,要挑就挑中了一个顶好看的。” 燕王兵权在握,不宜娶权臣之女。 正好定北侯府落魄了,倒是适合。 说曹操,曹操到。 燕璟也过来请安辞别,太后却单独留下他说话。 先是提及了自己借花献佛一事。 太后,“那沈丫头虽然出生武将之户,但就是个弱女子,你不能总是冷脸相待,会把人家小姑娘吓着。哀家今日替你送了一盆花给她,这姑娘家呀,就是喜欢花花草草,还有水粉首饰,你可听明白了?” 虽说燕璟容貌极好,但太后对燕璟哄女孩子开心的本事甚是怀疑。 不然,为何他弱冠了,身边也没个通房。 京城贵公子,以及天潢贵胄们,都有不少仰慕的女子。偏就燕璟无人仰慕,并且人人见而避之。 燕璟唇角轻扬,“还是皇祖母懂孙儿的心思。明日孙儿再给皇祖母送些好东西。” 太后摆摆手,打趣笑道:“那倒不必,你能时常入宫看看哀家,哀家就心满意足了。” 说到这里,太后神色一变,“今日是你替沈家丫头报复了陆无双?你怎的把她送到你父皇面前去了?小璟啊,你父皇忌惮你,你万事皆要小心,哀家心里清楚,你上次在法华寺的归途被暗杀一事,不是太子所为。” 一言至此,太后的忧虑又冒了上来。 燕璟却风轻云淡,“皇祖母放心,孙儿心中有数,太子……也是个有趣之人。” 言罢,他舔了舔牙,一副风流玩味之态。 似乎因为太子好玩,所以很想玩玩他。 太后面色一沉,“你呀,先把终身给哀家定下来,旁的事,以后再做打算。对了,两位公主要选侍读,哀家打算让沈丫头入宫,如今定北侯府日落西山,哀家得提提她的身份。” 给公主当过侍读,再在太后身边养个一年半载,身份就大不一样了。 太后是全心全意替燕璟考虑。给他打造一个身份合适的王妃。 她疼惜燕璟这些年的遭遇,七岁流落漠北,再正常的孩子,也没法在历经数年杀戮之后还能做回正常人。 燕璟直言,“皇祖母,此事不急于一时,孙儿……需要她。她若入宫小住,孙儿见她多有不便,不过倒是可以让她时常入宫给您老人家请安。” 太后斜睨了燕璟一眼,二十岁的年纪正当血气方刚,那沈丫头又是一等一的好容色。 太后强调,“你这小子,该不会已经把人家小姑娘给……” 燕璟轻笑,“皇祖母,孙儿是个善人。” 第50页 太后也笑了笑,“小璟说的是,是皇祖母差点冤枉你了。不过话说回来,你早日先下手为强,也是无妨的。”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先成婚再说。 太后已有些迫不及待了,生怕又会出什么幺蛾子,燕璟这要是再克死一个姑娘,日后沦为孤家寡人可如何是好? 赵嬷嬷,“……”太后这样怂恿燕王殿下,真的好么? * 太子心情不悦,可以说是相当低沉。 那陆无双明明一直爱慕他,而且太子也打算让陆无双入东宫,自然不会让她当太子妃,但侧妃的位置倒是可以考虑。 他对陆尚书此人还算看中,纳了陆无双入东宫,陆尚书必然会为他所用。 可恨的是,那陆无双野心倒是够大,竟是爬上了父皇的龙榻! 太子只觉得脸巴子火辣辣的疼,仿佛被人狠狠扇了几耳光。 而太后又对燕璟格外疼惜,俨然只把燕璟当做了亲皇孙。 太后赏赐了沈宜善一盆青龙卧墨池,难道是想把沈宜善给燕璟?! 要知道,太子爷垂/涎/沈宜善已久,等着定北侯府彻底落魄,他再将那朵娇花收入掌中。 可此刻,太子只觉得自己损失惨重,更可恨的是,到了现在,还是有人认为,他容不下燕璟,要杀了燕璟。 没错…… 他的确想弄死燕璟。 但上次之事,当真不是他做的! “太子殿下,燕王爷出来了。”东宫侍从提醒了一句。 太子回过神来,朝着长寿宫宫道望过去,就见燕璟款步走来。 那冗长宫道,愣是让燕璟走出了气势如虹之感,他如同从天而降,落入凡间,所到之处,日光与春风皆失了色。 太子咽了咽喉咙,心虚使然。 为何都是同一个父皇所生,气势、身段、个头,会相差这样多…… 太子虽是储君,但身高是无法更改的因素,他嫉妒燕璟比他高出了半个头。 太子挺胸,轻咳了两声,“咳咳,二弟,今日与孤小酌两杯。” 他用了陈述语气,并非是邀请,而是直接要求。他要让所有人看看,他和燕璟是“手足情深”。 燕璟腿长步子大,明明是款步而行,但很快就走到太子面前。 燕璟幽深的眸,目光淡淡,“今日无暇,改天吧。” 言罢,燕璟的身子越过太子,径直走开。 太子平生第一次被人拒绝,他僵在原地,气得五脏六腑都要爆了,“……!!!” 这厢,燕璟出了皇宫,上马车之前,深深地看了一眼王景。 王景怔然。 他跟在王爷身边十几载了,但还是没法揣度出王爷的心思。 王爷这眼神究竟是何意? 似是怒视,又像是埋怨,但又宛若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第37章 还有哪里(3) 定北侯府。 傅茗一路护送兄妹二人回府。 沈长修却没什么好态度, 扪心自问,他并不想拉傅茗下水,他也深知傅茗对妹妹的心思。 侯府未来会如何, 沈长修亦不敢保证。 但有一点, 傅茗纵使是青年才俊, 可傅家早就让沈长修心寒, 他是不会让妹妹和傅茗之间有任何可能的。 沈长修止步于垂花门,“傅茗, 你且回去吧。” 傅茗抿唇,明白沈长修的意思。 沈宜善也明了了。 傅家有万般不是,但表哥是极好的。 她问道:“表哥,表姐近日来可好?” 傅茗笑了笑, 知道沈宜善在给自己解围,以化解尴尬,“吴刚那厮近日来不好受, 他受难了, 长姐自然就落得清闲了。” 闻言,沈宜善莞尔, “那就好。” 看来, 她那日在长信侯府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傅茗没有继续纠缠,在没有独立之前,他还没法与家中抗衡,何必给善善找麻烦呢。 只要善善眼下安然无事就行。 傅茗一离开, 沈长修把妹妹叫到堂屋问话。 “善善,你日后在外面不可饮酒,哪怕是梅子酒也不行。我怎么察觉到,燕王今日看了你好几眼?你私底下莫要与他接触。” 沈宜善, “……”兄长可真是明察秋毫啊。 她扯谎的次数多了,已能做到淡定自若,“兄长,你是不是对燕王过度关注了?这才觉得他看了我几眼?” 沈长修一愣。 好像的确如此。 他没法不关注燕璟。 沈长修不会看错人,燕璟就是一个虎狼之辈。 * 当日傍晚,兄妹两人品茗之时,管事急急忙忙跑来。 “大公子,您看这是谁?!” 沈长修抬眼去看,日落余晖之下,来人清瘦蜡黄,一身寻常农人的补丁襕衫。 “沐良!” 沈长修立刻站起身,朝着堂屋外大步走去,空缺的右臂衣袖在空气中拂起。 “大公子!你……”沐良当场痛哭,“你的右臂呢……” 沈长修走上前,一把将沐良抱住。 君子有泪不轻弹,沈长修却当场红了眼眶。 沐良是定北侯府的家臣,更是定北侯身边的心腹。 一番寒暄之后,沐良慷慨激昂,“是燕王那个罗刹!是他陷害了咱们侯爷!侯爷眼下下落不明,我也是几经周转,才死里逃生呐!如今燕王就在京城,大公子千万要小心!” 第51页 沈长修被悲愤冲昏了头,一拳头砸在了案几上,但他还算谨慎,问了一句,“当真奇怪,燕王为何要针对我定北侯府?” 沐良似是想到了什么,眸光一沉,“谁知那狼子野心之人意欲何为呢?!” 恶人做恶事,当然有他的理由。 许是想要造反也说不定吧。 沐良是孤儿,自幼在侯府长大,他能活着归来,沈宜善也替他高兴。 沐良看向沈宜善,“姑娘!此生沐良还能再见到姑娘,已是莫大的福分!幸亏姑娘在京城无恙!” 沈宜善莞尔。 她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燕璟镇守漠北,而且定北侯府从不站队,和燕璟不存在对立面,燕璟没有任何理由迫害侯府。 何况,她可是经历过一世的人了。 到底是谁在迫害定北侯府,她比谁都清楚。 沈宜善以回闺院为由,离开了堂屋。 她能够感觉到沐良的目光,但她并未回头。 * 是夜,沈宜善辗转难眠。 沐良算是个她的半个兄长,她本不应该怀疑他。 倘若她没有经历过一世,她必然会相信沐良所言,但眼下,她没法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沈宜善啊沈宜善,你可是半点不能出错呀。 不然,一切又会像上辈子那样。 她当然也不会全权信任燕璟。 这一次,她只相信她自己。 同一时间,沐良沐浴更衣,已换上一身干净的锦缎衣袍,他自幼习武,再怎么清瘦蜡黄,气度尤在。 沐良站在廊下,四处看了看,确信无人盯视,他放开了手中的飞鸽,那只飞鸽脚下绑着手笺,很快就扑腾着翅膀越过院墙,往皇宫方向飞去…… * 翌日,太后命人送来懿旨,让沈宜善入宫陪伴。 这也是太后在向外界透露一个信号。 沈宜善被她看中了,旁的世家子弟莫要再打什么主意。 沈长修忧心忡忡,他与沐良在堂屋喝茶,得知消息,皆不放心沈宜善。 沐良态度更激烈。 “姑娘,太后为何好端端的召见你?”沐良问道,他双眉如刀削,五官立挺,是个很具有辨识度的俊朗男子,在沈家军中任前锋将军。 沈宜善已稍作打扮,着一身撒花软烟罗裙,搭配浅碧色小裳,臂弯搭了一条鹅黄色披帛,发髻上插了一支金镶红宝石蝴蝶花簪,轻扫黛眉,粉唇嫣然,如早春晨花一般娇嫩。 她笑了笑,没有露出任何马脚,“无妨的,太后许是要我去抄佛经。” 沈宜善写了一手好字,这一点,定北侯府的人都知晓。 既然太后懿旨已送达,沈宜善没有拒绝的道理。 沈长修也不便阻挡。 沐良问道:“姑娘,若不,我护送你入宫吧。” 沈宜善桃花眼梁艳,温和一笑,“那可不成,沐良哥哥这才回府,一来你身子孱弱,需得调理,二来你与兄长还有要事相商,不必为我奔波了。” 她婉拒了。 理由恰当又合适。 是以,沐良也没再多言,但目光一直停留在沈宜善身上,目送她出府。 换做是以往,沈宜善可能不会明白男子的这种眼神意味着什么,但如今,她太清楚不过。 * 马车驶了半个时辰,沈宜善做出了决定。 她对晓兰吩咐,“去告知王爷,就说我今日午后想约见他。” 晓兰是个话少之人,她在沈宜善身边,安静的仿佛不存在一般,此刻却闷闷地多言了一句,“姑娘总算是聪明了一回,还知道信任我家王爷。” 沈宜善,“……” 不,她对燕璟更加防备,只不过,这个阶段,她需要和燕璟合作。 马车停靠在宫门口,晓兰悄然无声去通知燕璟,而沈宜善则由宫人领去了长寿宫。 让沈宜善意外的是,太后今日仅宣见了她一人。 太后身边德高望重的赵嬷嬷也对她笑脸相待,“沈姑娘,这些都是太后一大早命后厨做出来的糕点,你尝尝看,是否合胃口。” 沈宜善又受宠若惊了,她昨日从长寿宫带回去的那盆青龙卧墨池,还不知如何才能养好呢。 “多谢太后垂爱,多谢嬷嬷。”沈宜善行礼谢恩。 太后今日格外打量起了沈宜善。 见她身段高挑,比寻常贵女高出了不少,又胜在婀娜有致,腰身纤细柔软,胸脯傲人,后腰肢的幅度堪称完美,肌肤更是雪腻如脂,吹弹可破。 即便是悦美无数的太后,也不由得多看了几眼,笑眯了眼,怎么看怎么喜欢,就仿佛明白了为何她最在意的孙子会喜欢眼前这姑娘了。 沈宜善半敛眸,亦不知太后想要打量她多久。 “善善!善善!善善……” 一只八哥扑腾着翅膀,对着沈宜善叫嚷了起来。 沈宜善错愕抬首。 就见这是一只七彩羽毛的鸟儿,头顶还有一撮红毛,看上去滑稽可爱。 沈宜善觉得纳闷,这小东西怎的会说这些? 太后笑道:“这小东西和你有缘,哀家赐给你了。” 沈宜善本想拒绝,可又不能拂了太后好意,只好收下,“多谢太后。” 太后又问了诸多事情。 类似于,沈宜善寻常时候读过哪些书,喜欢什么字帖。 第52页 沈宜善都一一作答。 她被留在长寿宫用了午膳,因着太后要求,愣是用了两碗米饭下去,滋补的参汤亦是少不了,从长寿宫离开时,沈宜善的小腹有些撑。 刚迈出长寿宫大门没几步,迎面看见一熟人。 来人不是旁人,正是风光无限的陆无双。 她正当得宠,又是直接册封为了贵嫔,在后宫风头正盛。 厉光帝十分宠爱她,一夜之间赏赐了诸多衣裳首饰。 只见陆无双穿着碧霞云纹联珠对孔雀纹锦衣,下面是软银轻罗百合裙,脚踏绣宝玉的金玉鞋,纤细手腕上是金镶九龙戏珠手镯,随着她缓步走来,发髻上的累丝双鸾衔寿果步摇金簪微微晃动。 整个人富丽堂皇,透着无边富贵。 陆无双脸上的笑意更是猖狂傲慢,就仿佛她已到了手可摘星辰的境界。 陆无双凤眸轻挑,藐视着沈宜善,把沈宜善视作可以随时踩死的蝼蚁。 “呦,本宫还以为这是谁呢?原来是沈氏啊,怎么?看见本宫,认不出来了?”陆无双讥讽道。 沈宜善面无他色,有模有样行礼,她还约了燕璟,可不想在宫里耽搁了时辰,更是不愿意和陆无双纠缠不清。 若非陆无双总想迫害她,她也不会以其人之道怀还治其人之身。 “给陆嫔娘娘请安。”沈宜善福了福身子。 陆无双并没有让她起身,而是享受着这一刻的畅快。 她看着沈宜善清媚标志的脸蛋,真想拔下头上的簪子,划个稀巴烂。 这时,沈宜善手里提着的八哥叫出声来,“善善!善善!善善最美!善善最美!” 沈宜善,“……”这只鸟怕不是成精了吧。→_→ 陆无双敏感多疑,她以为是沈宜善故意奚落她,“放肆!竟敢对本宫无礼?!你的意思是,本宫不如你美?!” 陆无双抬手,一巴掌打在了沈宜善的脸上。 看着沈宜善绝美的脸被打偏,上面留下了五根清晰的手指印,陆无双顿时觉得前所未有的畅快。 比被册封为嫔妃还要欢喜! 她一愣,然后笑了笑,实在是享受此刻的爽快。 原来,权势可以带来这些! 倘若……倘若她成为皇后呢?! 是不是想打谁就打谁? 想杀谁就杀谁?! 陆无双忍不住想入非非,已幻想着届时杀光所有比她好看的女子。 她才是这天底下最美的人! 沈宜善跪地,“娘娘,臣女不敢,娘娘……才是真正沉鱼落雁的美人。”她只想尽快摆脱陆无双。 见沈宜善跪在自己面前,俯首称臣,陆无双内心更加爽快了。 她正要笑出来。 八哥又道:“善善最美!善善最美!” 沈宜善,“……”八哥兄弟,别害她呀。_|| 陆无双果真又被激怒了,“狗东西,闭嘴!来人!把这个畜生给本宫宰了!” 陆无双身边足有一二十名宫人伺候,足可见厉光帝对她的宠爱。 沈宜善怔然。 太后所赐的鸟儿,可不能死在她手里。 沈宜善低垂着头,左脸上还一阵火辣辣的疼,“陆嫔娘娘,这是太后娘娘所赐,娘娘恐怕不能宰杀它。” 她搬出了太后,只希望尽快摆脱陆无双。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陆无双以及陆大夫人,都是偏执的女子,为达目的可以不择手段。 她还是尽量远离一些较好。 闻言,陆无双还当真顾及着太后,没有对八哥如何。 她冷笑一声,又想把沈宜善踩在脚底下,“沈氏,本宫的兄长将来要娶的人,是嘉阳郡主,远比你身份尊贵,你可听清楚了?” 沈宜善纳罕。 那岂不是要乱了辈分?陆无双是皇上的女人,她的兄长却又要娶皇上的侄女? 不过,表面上,沈宜善唯唯诺诺,“娘娘说的是,臣女听清楚了。” 陆无双又觉得一拳头打在了棉花上,不解气。 但见沈宜善如此窝囊,她又不屑于针对了。她要让沈宜善之流好好活着,看着自己有朝一日母仪天下。 “你走吧,本宫还要去陪皇上。” 沈宜善顺从道:“是,娘娘。” 陆无双从沈宜善身边走过时,低低呸了一声,“什么低/贱/玩意儿。” 沈宜善,“……”好生嚣张啊。 难道陆无双不知道,在这后宫之中,越是招摇,死得越快么? 不多时,沈宜善站起身,膝头有些酸痛。 她对着鸟笼子笑了笑,“你呀,差点害死我。” 陆无双是会发疯的人,她日后还是绕道走比较好。 沈宜善一边走,一边后知后觉。 她好像很容易招惹疯子。 陆无双疯,燕璟也疯。 * 宫门外,晓兰已在静等,一看见沈宜善脸上挂了彩,她愣了一下,这才走上前,道:“姑娘,王爷在朱雀街的康悦茶楼等你。” 沈宜善面带浅笑,点了点头。 晓兰犹豫了一下,问道:“姑娘的脸这是被谁打了?一会王爷必然会生气。” 沈宜善愣了一下,她其实根本不愿意和陆无双那种人纠缠不清,更是不会斤斤计较。 毕竟,她知道厉光帝在龙椅上坐不了多长时间了。 第53页 陆无双的好日子,不会太长。 种瓜得瓜种豆得豆,这世上很多事情,都是人们自己一手促成。 “王爷为何会生气?”沈宜善不解。 晓兰诧异的看着沈宜善。 她觉得沈宜善是个聪明女子,怎就没瞧出王爷的心思? 晓兰闷闷说,“没什么,姑娘速去见王爷吧。” * 事实证明,晓兰说得是对的。 燕璟果然大怒。 沈宜善前一刻才刚刚迈入茶楼雅间,她还没对燕璟行礼,人就被燕璟握住一只手腕,摁在了门扇上。 男人高大的身躯,把她堵在胸膛和门扇之间,威压感席卷而来。 “啪嗒”一声,沈宜善吓了一跳,手里的鸟笼子落地。 八哥大喊,“善善!善善!善善!” 燕璟一声低喝,“你闭嘴!” 八哥被这一声吼,似是吓到了,当真闭了嘴,耷拉着脑袋。 而这一系列动作发生的太快,沈宜善愣住了,她茫然又恐慌的仰面望着燕璟,不明所以,“王、王爷这是怎么了?” 燕璟眼中有愠怒之意。 嗓音低沉沙哑,那种宛若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意味又冒了上来。 “谁打的?”他问。 沈宜善回过神,她不敢扯谎,说了实话,“是陆嫔。” 寻思了一下,感觉到燕璟对她这个药引子很在意,沈宜善又说,“无妨的,皮肉之痛罢了,只要没有把我推入火坑就行。” 下一刻,沈宜善的下巴被男人的一只手捏起。 燕璟像是打量她,掰着她的下巴,左右看了看,“身上还有哪里伤了?” 他似乎很想查看她。 沈宜善立刻道:“没有了!当真没有别处了!” 第38章 不够诚意(1) 沈宜善当真害怕燕璟当真会检查她的身子。 她被迫仰面, 后背抵在门扇上,和燕璟之间已没多少空隙。 她能够感觉到对方的硬朗和修韧,那些可怖的梦境画面涌入脑中, 恐慌和羞愤令她泫然欲泣。 少女桃花眼瞬间润泪, 下一刻就要哭出来, 燕璟看了她两眼, 语气缓和,握着她手腕的那只手也稍稍减轻了力道, “你傻么?她打你,你不会躲?” 沈宜善又被整不会了。 陆无双如今是贵嫔,而她自己只是一个家道中落的大臣之女,贵人要打她, 她又能往哪里躲。 况且,她了解陆无双,越是纠缠, 对方就会越疯。 任她所为, 陆无双反而会觉得无趣。 沈宜善在宫里只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她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 受一巴掌, 能免去不少麻烦。 燕璟见她不答话, 略低头,又问“你说,你到底傻不傻?” 两人的脸就要挨近,沈宜善生怕燕璟也会发疯, 立刻忘了该怎么哭,道:“回王爷,我傻!”算她傻,还不行么? 燕璟却没放过她, “下回还敢么?” 沈宜善,“……”下回还敢什么?还敢犯傻?但凡她有的选择,她何必被陆无双扇耳光? 战神殿下恐怕根本不知,何为人间疾苦。 此时,燕璟又问,“本王且再问你,下回陆嫔打你,你当如何做?” 沈宜善被问蒙了,“……求、求饶么?” 男人神色不对劲。 沈宜善改口,“我跑?” 此时,男人目光沉沉。 沈宜善则被难到了。 燕璟这时放开了她的手腕,垂眸看了一眼地上的鸟笼子,里面的那只八哥似乎很害怕他,抬头看见燕璟的瞬间又垂下大红色的脑袋。 燕璟看着少女手忙脚乱的整理衣襟,他语气清冷,“区区一个陆嫔,你大可不必放在眼里,适当时候可以搬出太后。你若是搬出本王……也不是不可以。” 沈宜善选择没听懂。 即便是听懂了,她也会装作不懂。 燕璟又不是她的谁,她岂能搬出燕璟当盾牌。 倒是太后可以视作倚仗。 沈宜善避开话题,“对了,王爷,我今日有要事与你协商。” 燕璟深深地望了她几眼,对她白皙面颊上的五根手指印十分不满。 “嗯。”他淡淡应了一声。 沈宜善见煞神情绪稍稍平缓,松了口气的同时,立刻说起了正事。 “沐良哥哥,昨日突然归来,他是我父亲身边的心腹大将,也是在定北侯府长大,原本我不应该怀疑他,可他却说……说是王爷您陷害我父亲,这一点完全说不通。另外,他又是如何独自一人从西南回到京城的?这其中疑点重重。” “恳请王爷彻查沐良哥哥,也请王爷尽快寻找我父亲,朝廷……信不过。” 她表明自己的立场和态度。 她宁愿相信燕璟,也不愿信任从小一起长大的人。 这无疑是在表忠心。 然而,燕璟却神色清冷,“沐良哥哥?一会是陆家的青梅竹马,一会又是傅家表哥,现在又冒出一个哥哥,你倒是让本王刮目相看。” 沈宜善呆了。 煞神这是何意? 这时,八哥的叫声传来,“王爷!哥哥!王爷哥哥!” 沈宜善,“……” 燕璟没有再多言,从案桌上抓了一把松子朝着八哥撒了过去,像是奖励它。 沈宜善为了拿出自己的诚意,从腰间荷包里取出一只小匕首,然后走到燕璟面前,递出了自己的手腕。 第54页 她的意思明显。 是要拿自己的血作为交换。 燕璟已经好几日没服用药引了,沈宜善以为他应该会需要了。 谁知,燕璟却轻笑一声,嗓音清冷无温,“你以为本王是吸血魔?” 沈宜善没法接话,事实便是如此呀。 两人一度沉默。 气氛尴尬。 唯有八哥欢快的啄着地上的松子。 片刻,燕璟望入少女的眸,道:“说服你兄长,尽快效忠本王,在这期间,本王会命人去寻你父亲。另外,在本王没有调查清楚你那个木头哥哥的身份之前,你与他保持距离。” 沈宜善,“……”是沐良,不是木头…… 两人交谈完正事,沈宜善就没打算久留。 她重新拎起地上的鸟笼子,朝着燕璟毕恭毕敬的行礼,没有得到对方的回应,她低垂着脑袋,就当对方是首肯了。 既然燕璟今日不需要药引子,那她也就没有继续留下来的必要。 “王爷,我回去了。”她道了一句,也不抬头去看燕璟,这便离开了雅间。 燕璟的目光又一次扫过沈宜善脸上的手指印,眸光乍寒。 直到沈宜善彻底离开,燕璟手中杯盏突然碎裂,茶水溢出,溅湿了他的玄色锦缎长袍…… * 今日虽没有发生什么大事,但也是小变故不断。 沈宜善原本以为今日的任务算是完成了。 谁知,她还没到侯府,马车就被人叫停。 车夫在外面道了一句,“姑娘,来人是嘉阳郡主。” 嘉阳郡主是长公主的独女,是太后的嫡亲外孙女,在京城一直都是我行我素,目中无人,跋扈骄纵惯了。 因着沈宜善此前是陆家远的未婚妻,她没少受到嘉阳郡主的刁难。 不过,当初侯府势力尚在,嘉阳郡主不敢真的如何。 可现在不同了,侯府落魄,沈宜善又被退了婚,嘉阳郡主根本不把她放在眼里。 “沈宜善!你出来!本郡主有话对你说!”嘉阳郡主当街大喊。 沈宜善只觉得头疼。 本朝民风还算开化,尤其是贵圈的风气。 女子不像后世那般行为严谨。 本朝还曾经出过一任女状元。 沈宜善不想搭理嘉阳郡主,可对方偏要挡路,她无计可施,只好探出头来。 沈宜善不想让旁人看好戏,她莞尔一笑,“郡主有何事?” 嘉阳郡主被骄纵坏了,无视三纲五常与礼义廉耻,一看见沈宜善这张人人见之难忘的脸,就来气,“沈宜善,陆公子近日都在酗酒,此事都怨你,还请你日后莫要再挨近他!” 沈宜善觉得自己很有必要解释清楚。 正好看客们都在翘首以待。 “郡主,你只怕是误会了。第一,我与陆公子已毫无干系,他酗酒与否,和我无关。第二,我没有挨近他,也不会挨近他。若是郡主没旁的事,我要回府了。” 嘉阳郡主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沈宜善的态度给她不痛不痒之感。 就仿佛是自己在意的男子,在沈宜善眼里却是无关轻重。 嘉阳郡主一袭红衣,高高马尾束起,骑着一匹刚烈的棕毛汗血宝马,手持马鞭,明媚年轻的脸庞毫不遮掩神色,“你!你岂能如此说话?!你这是……这是瞧不起陆公子!” 沈宜善,“……”天地良心,她绝无此想法。 嘉阳郡主又道:“你被陆公子退婚了,理应伤心欲绝、死缠烂打才对!” 沈宜善,“……”这叫什么道理?又疯了一个。 这时,燕王府的马车缓缓驶来,燕璟耳力过人,一下就听明白了外面的动静。 他正阖眸假寐,此时睁开眼来,“呵,又惹事。” 左狼闻言,抖了抖眉毛,沈姑娘惹事难道不好么?给了王爷英雄救美的机会了呀。 马车停下,燕璟骨节分明的手掀开了车帘,嗓音清冷,“嘉阳,不得胡闹。” 嘉阳郡主没什么害怕的人,就连在太后与厉光帝面前,她都无所畏惧,偏生害怕燕璟。 她总觉得,燕璟不是……人。 嘉阳郡主见来人是燕璟,方才那股懊恼收敛了起来,狠狠瞪了一眼沈宜善,便踢了马腹离开,似乎是想要远离燕璟,头也没回。 这厢,沈宜善知道自己脱困了,但她不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对燕璟打招呼,就缩进了马车内,对外面道:“赶路,回府!”也仿佛是在逃离。 燕璟眸光阴沉,“……”又是利用完了他就跑! * 回到侯府。 沈长修把沈宜善叫过去询问情况。 沈宜善避重就轻,但脸上的手指印无法遮掩,只能老老实实交代被陆无双扇耳光的事。 沈长修眸光乍寒,左手握了握拳头,亏得多年的历练,不然定会去讨回公道。 “善善,都怪兄长无能,倘若侯府还像以往那样门庭煊赫,别说是一个陆嫔,就是皇后也不敢当众打你!”沈长修只恨自己断了一臂,没法像以前一样骁勇善战了。 沈宜善明白兄长的心思,她笑了笑,安抚兄长,“阿兄,皮外伤当真算不得什么,人活一世,哪能不受点委屈,只要旁人摧毁不了我的意志,也只要家人都安康喜乐,一切就都是好的,是顺遂的。” 见妹妹如此通透,沈长修被稍稍安抚到了。 第55页 沈宜善回闺院之后,沈长修用左手重新握起了他的剑。 断了一臂又如何? 他还有一条臂膀! 只要能站着,就绝对不躺着。 * 沈宜善刚刚小憩片刻,晓兰就拿了飞鸽传书过来,“姑娘,王爷说,他为了你得罪了长公主,请姑娘想法子尽快补偿王爷。” 沈宜善,“……” 若是她没记错的话,燕璟和长公主是嫡亲的姑侄,当今长公主是太后娘娘的亲生女儿。 燕璟后来称帝,有长公主的手笔和助力。 何来不睦一说? 燕璟是故意讹诈她。 这时,八哥喊出声,“王爷!王爷!王爷最美!王爷最美!” 沈宜善,“……”这小东西未免太过聪明,但也甚是势力。 燕璟不在此处,它又何必拍马屁。 第39章 不知羞耻(2) 夜幕降临, 华灯初上。 入夏,花圃中隐有萤火虫出没。 晚风一吹,身上一阵热意。 庄嬷嬷从前院过来, 沈宜善刚刚出浴, 墨发及腰, 宽大的粉色睡袍衬得她人比花娇, 一张芙蓉面还略带几分婴儿肥,瞧上去莫过于十四五岁的光景, 但眼神明亮有光,柔弱中透着一股坚毅。 哪怕庄嬷嬷每日都能见到自家姑娘,还是不由得惊艳了一下。 “姑娘,老奴来了。”庄嬷嬷对沈宜善使了眼色。 沈宜善会意, 让卧房的婢女都退下。连带着晓兰也不例外。 待四下无人,沈宜善问道,“嬷嬷查得如何了?” 庄嬷嬷也没想到自家姑娘会怀疑上沐良。 她老人家起初也绝对不会觉得沐良可疑。 然而, 经沈宜善一提醒, 她还当真发现了端倪。 “姑娘,沐良虽清瘦, 但并未受过伤, 而且老奴还留意到他院里养了几只信鸽。” 沈宜善拧眉。 定北侯府有专门的信鸽房,沐良即便要自己养信鸽,也犯不着一回府就养。 这便是一个很大的疑点。 沈宜善还算沉得住气,以免打草惊蛇, 她没有告知兄长。 以兄长和沐良的多年交情,他不会轻易相信。 沈宜善交代庄嬷嬷,“嬷嬷,兄长的汤药, 你这阵子要亲自盯梢,莫要让任何人靠近兄长的汤药,沐良哥哥也不行。” 庄嬷嬷一惊,“姑娘是在怀疑……” 沈宜善伸手做了噤声手势,“嘘,嬷嬷小心隔墙有耳。” 庄嬷嬷了然。 灯火如豆,少女清媚绝美的面容掠过一丝思量。 不知是不是庄嬷嬷的错觉,她总觉得自家姑娘和以前大不一样了,具体她又说不上来是哪里不一样。 * 这一天晚上,沈宜善在榻上辗转反侧,许久才迷迷糊糊睡着。 她想了诸多事,又回想了前世种种。 她试图从前世的一些事中寻找出突破口,以及接下来侯府可能会迎来的威胁。 时隔数日,她又做梦了。 梦里的场景太过熟悉,以至于沈宜善明明睡着了,潜意识里也知道这只是一个梦。 红罗帐垂落,被窗棂吹入的风拂起。 外面是黄昏落日,夕阳是橙红色的,照入缕缕/旖/旎/的光。 浮香扑鼻,温热笼罩。 沈宜善从床榻上支起身子,她没什么力气,像是不久之前耗尽了体力。 潜意识中,她很清楚,这副场景之下,燕璟必然会现身。 与其说这是梦,倒不如说是前世。 此处不是别的地方,正是燕王府。 这座庭院外面被高墙围堵,沈宜善无路可去,成了名副其实的金丝雀。 果然,燕璟来了。 他墨发披肩,身上的雪色中衣大剌剌的敞开一半,恰好露出修韧/结实的胸膛肌理,嫣/红/茱/萸/时隐时现。 肩宽腰窄,是典型的美男子的身段。 腰封往下是两条修长的腿。 他披风带霞,美得不似真人。 若说穿衣的燕璟是仙男临世,那么这般半遮半掩的燕璟无疑是妖孽。 沈宜善本该害怕。 她双腿发软,即便已下榻,也走不来几步远。 她看着燕璟走来,眼神呆了,随即喃喃轻叹,“这梦太过逼真,不知今日几时能醒来?” 她自言自语期间,美人已走到了她面前,长得俊美也就罢了,身上还带着一股奇香。 沈宜善被对方一把搂住了后腰。 这力道可以说是蛮横无礼,是绝对占有的姿态。 “呵呵,你想要结束?本王偏不依你,这才哪儿跟哪儿啊。” 沈宜善被扔在了榻上。 接下来的事,她已体验过无数次…… * 沈宜善是被热醒的。 春/梦/并非了无痕,她除却身上粘/腻之外,还感觉到明显的紧绷感。 衣裳小了。 沈宜善不太舒服,就解开了身上的小衣,如此才能呼吸顺畅一些。 她这阵子一直在忧心父兄,以及侯府的安危,哪里会想到给自己裁制衣裳。 这半年期间,她的身子骨倒是长得极快,好像彻底长开了。 该换新衣了。 尤其是小衣。 沈宜善默默地想着,她翻了个身,总觉得身体十分乏力,半点不想动弹,哪怕这就仅仅只是做梦,也是消耗体力的。 第56页 同一时间,燕王府,燕璟豁然睁开眼来,幽暗的屋内,他狭长的幽眸凝视着头顶的承尘,鬓角被汗打湿,他的呼吸乱了,胸膛微微起伏…… * 翌日。 沈宜善带着晓兰外出,去成衣铺子购置衣裳。 庄嬷嬷被她委以重任,兄长的药罐子只能由庄嬷嬷来盯着,换成旁人,沈宜善是不放心的。故此,她就没让庄嬷嬷给她缝制衣裳了。 她自己打小不擅女红,还是直接去成衣铺子比较方便省事。 许是因为出身武将之户的缘故,沈宜善打小就不太爱红装,但又懒得习武,倒是喜欢看兵书,这一晃十六年过去,她是既不能武,又不会女红。 除却写了一手好字之外,似乎就没甚优点。 在成衣铺子随意挑了几件,沈宜善就打道回府。 马车缓缓行驶在长街上,按着本朝律例,当街纵马以及扰乱市井,是要关大牢的。 故此,京城的几条主干道都十分安稳。 正打盹儿,外面传来打斗声。 沈宜善被兵刃相击的刺耳声惊醒。 晓兰先观望了一下外面情况,面色沉静,“姑娘,是王爷又被刺杀了。” 沈宜善,“……”想让燕璟死的人还真不少。 沈宜善坐直了身子,对外面车夫道:“速速赶路回府。”她不想蹚浑水。 这个时候明面上选择站队是十分不明智的。 晓兰目光幽幽的看了一眼沈宜善,“姑娘当真半点不在意王爷。” 沈宜善一噎,“晓兰,你僭越了。”她无从反驳。 这厢,晓兰便垂首不再说话,方才她确实僭越了。 马车加快了速度,一路往前疾驰。 朱雀大街上因为发生了打斗,百姓们都分散开了,马车通畅无阻。 没过多久,一道天光乍现,马车车帘突然被人掀开,燕璟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直接上了马车,下一刻就合上了车帘。 他唇色苍白,额头有薄汗。 那双幽眸倒是一如既往的深沉如渊,晓兰也在马车内,燕璟稍有收敛,抓起了沈宜善的一只手腕,并没有碰触她的脖颈,哑声道:“忍着点。” 此前,手腕上的那处牙印已经结痂,伤口愈合了,唯有一道浅浅的印痕。 燕璟言罢,抓住沈宜善的手腕,张嘴,唇/覆上去…… 沈宜善配过脸去,不敢多看一眼。 好在忍过最初的痛楚之后就没甚感觉了。 燕璟的唇冰凉,哪怕是这入夏的天,他的唇碰触肌肤,也引起一阵密密麻麻的冷意。 晓兰目不斜视,望向了马车顶部。 不多时,燕璟抬首,唇角有些血渍,服用过药引过后,他的气息大有好转。 鲜红的血,星星点点,染在他的唇瓣上,竟有股奇异的美感。 沈宜善立刻用帕子把自己的手腕系上。 此时,燕璟的目光掠过一块浅碧色的布料上,这布料做工精致,上面还绣了一只小荷尖尖角。 燕璟不知道这就是女子所穿的小衣,只觉得有些眼熟,似在何处见过,他随手拾起,擦了擦唇角的血渍。 那小衣是绸缎所缝制,丝滑极了。 沈宜善一抬眼,见燕璟的行径,她立刻怔然,随即面红耳赤,语不成词,“你、你……不知廉耻!” 少女的面色涨红,脸上仿佛能够滴出血来。 燕璟拧眉,“你这是何意?不过就是一片布料,如此紧张作甚?” 沈宜善已经无法可说,她羞愤难耐,索性撇过脸去,生怕自己一个控制不住,会扑上去。 晓兰终于忍不住,她眼角的余光偷瞄了一眼,随即也怔然。 她素来面无表情,寻常就像个莫得任何情绪的木头人,这回也默了默,方道:“王爷,此物乃女子贴身所穿衣物,是姑娘刚刚从成衣铺子里买来的。” “……” 燕璟此前从未有过女人,也不感兴趣,又岂见过女子的贴身衣物呢。 他的剑眉微不可见的轻挑,“既是贴身之物,日后不得从外面购买,侯府没有缝补的嬷嬷么?” 沈宜善背对着他,小身板挺直,当真生气了。 燕璟只好对晓兰交代,“莫要再让外人缝制姑娘的小衣。” 晓兰依旧表无表情,顿了一下,应答:“是,王爷,婢子下回一定叮嘱姑娘。” 燕璟虽不知手中这块“布料”到底是如何穿上去的,但还是要归还,他递给了沈宜善。 沈宜善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 “扔了吧!” 燕璟沉着脸,“为何不要?只因本王碰过了?” 沈宜善已羞愤不已,直觉告诉她,若是不立刻解决了这件事,燕璟会一直胡搅难畅。 她一把拽过小衣,再度背对着燕璟。 态度很明显,便是不愿意再面对他。 燕璟很识趣,找了一个合适的地方,自行跳下了马车。 晓兰这才终于明白,为何姑娘总是不愿意和王爷独处。 她家王爷当真是个善人,只不过略有些不近人情罢了。 * 当日,燕璟被当街刺杀的消息传播开来,太子人在东宫坐,锅从天上掉。 有关太子谋杀燕王的传言,在京城传得沸沸扬扬。 第40章 赠送小衣(3) 燕王在朱雀大街被刺杀。 第57页 光天化日之下, 当真是人心不古。 京城是很难藏住消息的,尤其,此事事关燕王。 要知道, 燕王才受封回京不久, 是现如今唯一一个被封王的皇子, 而且封地尚未明确, 暂时等同于“被困”京城,是个手握兵权的闲散王爷。 可想而知, 他的存在会给太子带来多大的威胁。 受封之王留在京城,唯有两个缘由。 第一,帝王想要器重他,对他的前程另有打算。 这第二, 就是帝王要困住他,压制他的权利。 燕王回京之后,厉光帝又是赐府邸, 又是赏赐金银财务, 外人只会觉得,前者的可能性更大。 那么, 燕王就顺理成章, 成为了太子最大的劲敌。 要知道,燕王和太子是同日出生,但凡当初燕王先一步生出来,储君之位就是他的了。 故此, 燕王一旦发生任何意外,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十分默契的想到了太子。 京城百姓的推理揣测之能,出乎意料的一致。 太子,他又刺杀燕王了! 京城各大酒楼、茶馆、梨园……都在交头接耳讨论此事。 “燕王当真是命运多舛, 太子殿下只怕不会善罢甘休。” “燕王一死,太子就再无对手了。太子母族可是当今数一数二的权贵啊。” “对了,今日燕王伤势如何?” “……” 好像目击者并未看见燕王的踪迹,更是不知燕王具体伤势。 * 后宫,金凤殿。 皇后在宫外的线人很快就送了消息入宫,皇后自然也知晓了燕璟被刺杀一事。 外面的流言蜚语对太子不利。 皇后厌恶燕璟,也想把所有阻挡儿子登上皇位的对手,一一除之而后快。 而燕璟手里的兵权,足可以让皇后寝食难安。 太子脸色不太好看,一看见皇后就更是愁容满面,他东宫的那些美貌侍女也起不到半点宽慰作用。 皇后屏退宫人,直接问道:“太子,燕王的事,可是你做的?” 太子面色更为阴郁,“母后,不是儿臣所为!儿臣敢对天发誓,燕璟这两次遭刺杀,都与儿臣无关!” 皇后选择信任太子。 毕竟这个节骨眼下,如果太子刺杀燕璟,那当真是太不理智。 燕璟一出事,所有矛头都会指向太子,会给太子冠上弑杀手足的罪名。 皇后两条柳眉轻蹙,“若是你与燕王都出事,谁最获利?” 皇后此言一出,太子本能的想到了一人,“是老三!” 三殿下素来不拔尖,没有在表面上争宠,亦或是争权。 但皇后心里很清楚,藏得越深的人,越是危险。 “太子,你切记小心老三。另外,这阵子尽量和燕王拉进关系,破除外面对你的猜忌和传闻。”皇后交代。 太子已到弱冠之年,而厉光帝还正当壮年,身边从不缺年轻美貌的女子,小皇子们就像是竹笋一样,一茬又一茬的冒出来。 太子当储君越久,就会越危险。 这是定律! 皇后反复交代了局势严峻之后,这才放了太子离开金凤殿。 * 太子要回东宫之时,在宫道上迎面遇见一人。 他眼前一晃,以为是日光过于耀眼,不然怎会被晃得眼花? 只见陆无双身着金丝软烟罗裙,低领样式,抹胸上的牡丹花卉清晰可见,裙摆用的是玫瑰红蹙金双层广绫,层层叠开,如鲜花绽放开来,金海棠珠花步摇衬得她雍容华贵。 眉心画了描金的画钿,浓妆艳抹,饶是她的五官并不精致,乍一看,也给人一股惊艳。 是那种浓烈的“欲”的惊艳。 加之,陆无双这几日独得圣宠,无论是神色、眼神、气度,都透着一股子傲慢。 太子一愣,忘记了反应。 这就是爱慕了他许久的陆无双? 此前明明就是一个平庸的愚蠢女子啊! 但此刻再看见陆无双,太子竟觉得这女子也有秀色可餐的时候,让男人一看见就想要褪/去身上/腰/带,然后直奔主题。 “嫔妾给太子殿下请安。”陆无双走了过来,扭着腰肢,福了福身子。 嗓音带着钩子,故意转了几个圈儿。 被厉光帝独宠的这几日,她算是摸透了男人的喜好了。 她以前可真是大错特错,还瞧不起勾栏里的女子,殊不知,男人就吃这一套。 太子喉结滚了滚,“陆贵嫔不必多礼,咳咳……”他一阵猛咳,试图掩饰尴尬。差点要被自己纳入东宫的女子,却成了父皇的枕边人,这还真是令人始料未及。 言罢,太子径直离开。 太子是储君,他自诩盯着他的人太多,不可轻易露出任何马脚。 故此,太子头也没回。 但他的心跳无疑是加速的。 他已太久没有过这种刺激了。 以前没觉得陆无双有任何地方吸引人,可如今她成了自己再也得不到的女人之后,太子竟然又觉得可惜。 此时,陆无双站直了身子,看着太子远去的背影,她红艳的唇勾了勾。 陆无双注意到了方才太子的眼神。 那是一个男子对一个女子/垂/涎/时的神色。 陆无双窃喜的同时,野心愈发膨胀。 第58页 总有一天,她要让太子喊她母后! * 燕王府。 燕璟已沐浴更衣,气色看上去不错,气息平稳,无任何异样。 王景领着一年过半百的妇人过来,那妇人虽是年纪大了,但举手投足不像是寻常农妇,反倒像是曾经备受礼教的女子。 老妇一看见燕璟,先是眸光一怔,随即瞬间红了眼眶。 “王爷……您和徐妃娘娘当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呀。娘娘在天有灵,若是知道王爷如今造化,定会心安!”云嬷嬷一手捂着胸口,一边痛哭,一边又欣慰的笑了笑。 已故的徐妃在当年是才色双绝的女子。 燕璟的眉目之间,有几分随了徐妃。故此,他的这张脸有男子的刚毅,也有美人的艳。 燕璟为人清冷,不会轻易表露情绪,他似乎根本没有情绪,除却平静,就是阴沉、愠怒。 “嬷嬷,既然本王找到了你,日后你就留在王府颐养天年吧。” 云嬷嬷感慨万千,看见了小主人,不亚于是瞧见了徐妃。 她突然跪地,“王爷,娘娘的死有蹊跷啊,你可一定要查清楚!可恨老奴当年无能,没能护着娘娘,老奴怀疑……怀疑是皇后所为!可老奴没有证据!” 燕璟幽眸暗了暗,“好。” 他应下了,还是没什么情绪外露。 就仿佛他对徐妃的死因并没有那么重视。 不过,燕璟倒是交代了一项任务给云嬷嬷。 “本王记得,嬷嬷的针线极好。劳烦嬷嬷多做几件女子小衣,越快越好。” 燕璟言罢,对下人挥了挥手。 立刻有人抬了数十种布料过来。 燕璟有过目不忘之能,他抓过的小衣,他就记住了尺寸。 不过,一想到那点可怜的布料,实在无法遮/体,他把尺寸放大了一些,特意描画了出来,他总觉得沈宜善需要大一号的小衣。 燕璟神色坦荡,似乎做这一切十分寻常。 王景等人面色各异,对视了几眼,也不敢多言。 云嬷嬷愣住了,旋即又明白了过来。 王爷这是……有意中人了啊! 送小衣可不是一般的亲密。 云嬷嬷格外重视这桩事。 * 两日后,云嬷嬷连夜赶制出了近十几件小衣,因着尺寸一样,裁剪方便,也就没有耗时太久。 云嬷嬷把做好的小衣拿给燕璟过目。 云嬷嬷笑道:“王爷,那位姑娘倒是个身段极好的呢。”她并没有问清楚是哪位姑娘。 燕璟看了几眼巴掌大小的“布料”,他剑眉稍蹙。 云嬷嬷这是如何通过小衣就能看出沈宜善身段极好? 他对女子的衣裳着实不太了解,此前从未见过,更是不知该如何穿上去。 “嗯,本王知道了。嬷嬷也辛苦了,从今往后王府便是你的家。”燕璟语气寡淡,他这个人看上去似乎没什么感情。 云嬷嬷却又是一番感动涕零。 她此生都未曾想到过,王爷会再度回京。 娘娘在天有灵,该欣慰了…… * 燕璟的求/知/欲/甚强。 他鲜少会遇到想不通的事,越是想不通,就越是会想法子弄明白。 便让王景找来了避火图。 王府没有女子,他更是不可能去找一个女子来钻研。 避火图倒也详尽,让人一看见就会明白是怎么回事。 燕璟翻了几页,就立刻合上。他闭了闭眼,似在平缓气息。 一旁的左狼和王景对视了一眼。 这时,燕璟睁开眼,眼底已恢复幽深,他看向王景,把手中避火图砸过去,“你身为医者,怎能看这种/淫/烂/书籍?” 王景接住了避火图,有苦难言,“……”王爷自己不也看了。→_→ 燕璟灌了一杯凉茶下肚,从圈椅上起身,大步迈出屋子。 庭院墙角种了成排的墨竹,夜风一吹,沙沙作响。 今夜起了东风,但燕璟并未觉得凉快。 他负手而立,背对着几名心腹,让人无法看到他的神色。 此时,一心腹走上前,禀报了京城的情况,“王爷,外面都在怀疑是太子暗杀您。” 燕璟抬手,制止了男子说话。 他似乎对谁要杀自己,根本不太感兴趣。 众心腹只好暂退,不打扰王爷独处。 他们的王爷时常一个人独处,这已经是习惯。 走出庭院,左狼不解的戳了一下王景的胳膊肘,“王爷好像又气息不稳了,可是寒毒又发作?” 王景递了一个“你终究还是太单纯”的表情给左狼,“你不懂。” 左狼,“我不懂?那你懂?” 王景,“不可宣之于口啊。” * 翌日一大早。 沈宜善刚起榻,正准备洗漱,晓兰提着一只包裹过来,“姑娘,这些都是王爷所赠,王爷还说,姑娘若是觉得不够,再跟他说。” 沈宜善狐疑,她接过包裹,打开一看,竟发现里面都是女子所穿的小衣。 而且足有一二十件,玫红、桃花粉、胭脂红、墨绿、浅碧……五颜六色,应有尽有。 沈宜善,“……!!!” 第41章 赠送美人(1) 沈宜善面颊滚烫。 第一次有人赠她如此多的小衣。 第59页 而且还是一个外男! 若非对方是燕璟, 碍于他的身份权势,她不能如何。换做是旁人,她大抵会让定北侯府的护院前去狠狠教训他一顿。 好一个不知廉耻的浪/荡/儿! 这种私密的衣裳, 哪能随便赠人?! 沈宜善正要抛开手中包裹。 晓兰内心荡起一阵涟漪, 表面上仍旧寡淡, 由衷道:“姑娘, 你若是不收下这些,只怕王爷他还会重新送一批过来。姑娘若是实在不能接受, 那便……把小衣收起来,不穿便是。” 虽说晓兰是燕璟的细作,但她这一次打心底觉得王爷这事做的不太地道啊。 沈宜善捧着包裹,如同捧着烫手的山芋。 没错, 燕璟就是那么执拗的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沈宜善只能“含恨”收下。 连带着两日前被燕璟弄脏的那一件小衣,都一并装进了箱笼里。 一个多时辰过去之后, 沈宜善的面颊依旧火烧火燎, 没法平息下去,生怕前世的一切都会重蹈覆辙。 她和燕璟之间的关系, 完全没有融洽到可以赠送小衣的境地。 确切的说, 这辈子都不会有那一天。 * 翌日,清晨,日光刚刚破晓,整个紫禁城开始陆陆续续热闹起来。 太子今日特意做了万全准备。 他从东宫出发, 没有乘坐马车,生怕旁人不知道他前去燕王府,和燕王这个亲兄弟叙叙旧。 太子携带了三位美人,以及美酒、字画、珠宝, 从皇宫出发,一路招摇。 抵达燕王府时,他让随从守在王府大门外,排场十分隆重。 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破除全京城的谣言。 他没有残害燕王! 他这个太子,和睦兄弟,为人谦和,绝对不会做出戕害手足之事。 这个时辰,燕璟刚从王府的校场下来。 他自幼习武,如今困在京城,每日必回练武。 他身上的雪色中衣半敞开,脖颈到腰肢之间,露出一大片结实修韧的肌理,浑身上下无一丝丝的赘肉。 燕璟穿着衣裳时显瘦,但如此敞开衣襟,竟又有几分健硕。 太子一过来,就看见了这样一幅光景,晨曦之下,燕璟的身子透着一股/雄/性/强/者的美,肌理上有汗珠滑落,每一寸都仿佛蕴含无尽力量。 这一刹那间,太子顿时底气不足。 太子喉咙干涩,咽了几下,无意识的伸手握了握自己的胸口。 都是同一个父皇所生,不仅身高不同,这身子骨也大不一样呐。 太子直接怀疑,他这阵子床笫不行,莫不是身子出现了问题……?! 倘若他能像燕璟这般,是不是也能夜夜笙箫,屡战屡胜? 他很想问问燕璟,到底是吃什么,又是如何练出这样的身段。 燕璟狭长幽深的眸,自带威严与冷意,“皇兄有何事?” 太子站直了身子,腰杆挺直,但饶是如此,身高上的差异还是让他在燕璟面前不够底气。 太子清了清嗓门,极力劝说自己,他是一个集智慧与容色为一体的男子,大可不必艳羡燕璟这一身的修韧肌理。 自我宽慰过后,太子唇角微微一扬,正要伸手轻拍燕璟的肩头,却被燕璟一个侧身,轻易就躲开了。 太子神色一僵。 燕璟却神色如初,似乎这是很寻常的一件事,道:“皇兄,实不相瞒,我不喜与人接触。” 太子尴尬的收回了自己的手,那只手落下之后似乎突然变得无处安放。 太子与燕璟之间隔着一步之遥,两人是同年同月同日生,太子二十年养尊处优,燕璟七岁起就被发配苦寒之地。 可此刻看来,反而在西南野生长大成人的燕璟更为修韧挺拔。 太子笑了笑,时刻让自己显得高深莫测,他太恨燕璟了,没事长这么高大作甚?! 更可恨的是,燕璟归京之后,他这个太子事事不顺,备受阴霾笼罩。 太子左手一挥,面带浅笑,笑意不达眼底,典型的笑面虎,他浅笑的同时,眸光眯了眯,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太子正盘算着何等阴谋诡计。 这时,三位美人走上前,“给燕王殿下请安。” 太子道:“二弟,你回京有一阵子了,身边不能没个体己的女子照料,孤特意给你挑了三位美人,你若是不嫌弃,就莫要辜负了孤的一番心意。” 燕璟目光扫过三位美人。 这三人都是十五六岁的光景,的确是好容色,穿着时下盛行的低领装,身段纤细曼妙,但少了一股韵味。 燕璟只扫过一眼,再度和太子对视,“皇兄,我不喜平/胸/女子。” 低领装要想穿出韵味,胸/脯不能过于平坦。 太子一噎。 三位美人把头垂得更低,顿时羞愤自卑。 要知道,本朝以瘦为美,少女们从十一二三岁开始就会控制饮食,以至于/胸/脯/难以发育到最好的状态。 平/胸/也是诸多贵女的烦闷之事。 太子沉住气,心中腹诽:燕王府就连一个婢女都无,这煞神更是克死了一任又一任未婚妻,怎还好意思嫌弃这嫌弃那?! 此时,燕璟的目光重新落在了三位美人头上的首饰,以及腰间的彩色荷包上。 他稍稍拧眉,“皇兄,我倒是想跟你讨要些东西。” 第60页 太子立刻来了精神,“二弟,你快说!孤与你自幼一块长大,又是同日生辰,手足情重!你要什么,孤都会尽量满足你!” 他终于等到了被燕璟需要的时候了。 仿佛唯有如此,才能向外界证明,燕璟遭遇谋杀一事与他毫无干系。 燕璟抬手,指向了三位美人身上的七彩香包,以及她们发髻上的首饰。 太子又是一噎。 …… 王府大门外,太子望着备受屈辱的三位美人,以及大门紧闭的燕王府,他握了握拳头。 燕璟是在耍他! 他堂堂一国储君竟被拒之门外了! 他还携带了美酒佳酿,本想抓着燕璟好好喝上几杯,叙叙“手足情”。 可谁知,燕璟半点不上道。 燕璟这是在羞辱他! “走!回宫!”太子沉声低喝一声。他就知道,他和燕璟是八字不合! 这厢,燕璟把左狼叫来,指了指摆在鸡翅木茶几上的首饰和香包,道:“按着这些样式,每件都购置几样,送去长信侯府,交给晓兰,让她转交给沈姑娘。” 左狼立刻了然,“是!王爷!” 王府阳盛阴衰,难得王爷如今开窍,男未婚女未嫁,王爷赠送沈姑娘东西,也没甚不妥。 左狼是孤儿,是燕璟在狼群里捡回来的狼孩,哪里会懂男子和女子之间那些弯弯绕绕的规矩。 * 太子又“招摇过市”的从燕王府回到皇宫。 他在燕王府待了不到片刻钟,这不免又让百姓们揣测非非。 “太子求和被拒,看来燕王这次是当真不悦了。” “燕王直接回绝了太子的好意,可想而知,他是有多心寒。” “太子这一招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啊!” “……” 太子这次弄巧成拙,人还没回到皇宫,就已经听见了无数流言蜚语和百姓们的肆意揣度。 这滋味……就像是六月飞雪,天下奇冤。 回到东宫第一桩事,太子就把那三位没成功送出去的美人弄到了自己榻上,然而,太子却又发现,他还是不行。 这无疑又是一桩打击。 他一拳头砸在了黄花梨床柱上,这个时候竟然莫名想到了浓妆艳抹的陆无双。 “可恨!” 他此前从不把燕璟放在眼里,燕璟却成了他的眼中钉肉中刺。 同样,他最轻视的陆无双,竟摇身一变,成了他得不到的女人了。 * 当日傍晚时分。 晓兰又提着一只包裹,送到了沈宜善面前。 这一次,沈宜善有些心有余悸,当真担心燕璟又会给她送什么不可言说之物。 她犹豫了一下。 晓兰提醒,“姑娘,王爷的心意,你还是接受为妙。” 沈宜善知道自己无法拒绝。 她打开包裹一看,里面是首饰和香包。 香包足有十来只,细一闻,还有数种花香。 至于首饰,更是玉簪、步摇、玛瑙珠串……一应俱全。 沈宜善,“……!!” 燕璟究竟是何意?! 他难道不明白男子赠送女子这些私密东西,意味着什么么? 这种行为实在轻/浮! 她决然不会像上辈子那样,成为他的笼中雀。 沈宜善合上包裹,正要扔开,晓兰清了一下嗓门,作为一名女杀手,她本该镇定自若,但事到如今,她也快看不下去了。 姑娘不懂王爷心思。 王爷也同样不了解姑娘。 晓兰,“姑娘,婢子有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沈宜善点头,示意她说下去。 晓兰,“姑娘若是不接受这些东西,只怕王爷会愠怒,保不成还会命人送过来。姑娘可以不用这些东西,但不可退回去。” 沈宜善如醍醐灌顶。 她的确不应该和燕璟较真。 她当然见识过燕璟的偏执和蛮横,无疑是可怖的。 就如同上辈子,燕璟明明权势滔天,要什么样的美人没有,可他偏就不放过她。 她逃十次,他就慢条斯理的抓十次。 甚至有几回,他故意给了她机会逃离,却又不费吹灰之力把她抓了回来,用实际行动告诉她,她此生此世都逃脱不了他的手掌心。 沈宜善无计可施,只能把包裹又放入了檀木箱子里,和之前的那些小衣搁在了一块。 然后,锁上了木箱。 第42章 为何如此(2) 太子出师未捷身先死, 皇后就只能把“拉拢”燕璟的重任往自己身上揽。 要知道,燕璟虽兵权在握,但他远离京城数年, 在京城根基不深, 更是没有强大的母族支应。 较之燕璟, 皇后眼下更忌惮三皇子, 以及正在得宠的陆贵嫔。 厉光帝对陆无双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兴趣,自从那日册封之后, 陆无双/日/日/侍/寝,厉光帝再也没有翻过后宫其他嫔妃的牌子。 这种事换做此前是从未发生过的。 厉光帝虽然坐拥后宫,也有偏宠的嫔妃,但从未偏爱的如此明显, 基本上可以做到雨露均沾,并且来后宫的次数不多,一月大抵仅有十日踏足后宫。 但这几日以来, 厉光帝却是独宠陆无双。 怎叫皇后不忌惮?! 忌惮归忌惮, 皇后决不能表现出善妒。 第61页 整个后宫都在静等厉光帝嫌腻陆无双的那一天。 再怎么鲜嫩多汁的年纪,也会有令人玩/腻/的一日。 皇后要在金凤殿设宴, 所有皇子和公主都在应邀之列, 还有京城的贵女和公子们。 太后亦然。 皇后想要让太后知道,太子没有暗杀燕璟。 * 金凤殿的宫宴设在了三日后。 在这期间,燕璟约出了沈宜善,二人在朱雀街的康悦茶楼见了面。 沈宜善迟来了一步, 她从定北侯府出发之后,还是和往常一样,绕着京城的几条主街道走了一圈,这才来到了茶楼后院。 行事十分谨慎小心。 似乎, 不愿意让任何人知晓她和燕璟的关系。 沈宜善迈入雅间,燕璟的目光望了过来。 只见少女今日穿着高领绣衫罗裙,浅碧的颜色,很适合这个时节,令人眼前一亮,腰上束了一条丝绦,把腰身的幅度勾勒了出来。 发髻上仅仅插了一直素玉簪子,未施粉黛,整个人看上去清雅,宛若一朵小小雏菊。 而她的神色更是寡淡清冷,低垂眼眸,不看燕璟一眼。 孤冷的像一朵独自绽放的夏荷。 燕璟此前的确觉得沈宜善的衣领太低,但见她今日穿得严严实实来见自己,燕璟心头略有不适。 雅间内煮了茶。 浮香悠悠,另燃了薄荷香,一室沁凉。 沈宜善公事公办,目不斜视,朝着燕璟福了福身,“给王爷请安,不知王爷今日相邀,是有何事?” 他若需要药引,她就献出自己的血。 若是商谈其他交易,她可以洗耳恭听。 燕璟拧眉,狭长的幽眸微眯,看了少女几眼,“你今日很冷漠,为何如此?” 他倒是十分直接。 沈宜善捏紧了手中锦帕。 她为何冷漠,难道他一无所知? 沈宜善保持垂首姿势,只露出一小段雪腻脖颈,那上面系了一条浅碧色丝带遮掩牙印,倒显出独一份的风情。 “回王爷,臣女并没未冷漠,只是习惯如此。”她避重就轻,没有提及小衣和首饰的事。 燕璟没有继续逼问,“坐下说话,本王查到了有关你沐良哥哥的事。” 他咬重了“哥哥”二字,似是不满。 沈宜善听话落座,稍抬眸,语气客道又疏离,“王爷请说。” 燕璟看了她一眼,不明白沈宜善为何会如此。 “沐良此人身上有诸多疑点,回京之后,已暗中与皇宫中人联络过。”燕璟嗓音无温道,说话间,目光掠过了少女的眉目。 毫无疑问,沈宜善生得极为好看,尤其是那双潋滟桃花眼,长睫如羽翅,眼珠水润波光,像落入了水潭的明珠。 干净、纯澈。 她愕然,终于与燕璟对视,“皇宫中人?沐良哥哥是孤儿,是在我侯府长大,他为何会和宫里人联络?” 沈宜善猛然想到了沐良饲养的那些信鸽。 好像真相马上就要呼之欲出了。 沈宜善又问:“王爷可知,沐良和宫里的哪位贵人在暗中联络?” 燕璟深深地看了少女两眼,答非所问,“你现在需要本王,又对本王穷追不舍了。”言下之意,沈宜善一旦不需要他,又会对他爱答不理,冷漠相待。 真是个势力的小女子。 沈宜善,“……”何为穷追不舍?王爷怕是用错了词。 燕璟如是说,“暂未查出宫中谁人与他联络,但有一点可以确信,那便是沐良此人可疑,本王有法子揭露他的真面目,你且安静等着便是。只不过,到时候,就看你能不能狠下心,杀了你的这位沐良哥哥。” 沈宜善又被燕璟的阴阳怪气给整不会了。 她怀疑沐良的同时,也实在无法相信沐良会背叛侯府,矛盾又后怕。 沈宜善被燕璟盯视的头皮发麻,她不受控制的眨了眨眼,“那……王爷今日可需要药引?” 若是不需要,她可以离开了。 这时,燕璟朝着沈宜善伸出了一只手,沈宜善明白了,她把自己的手腕递了过去,然后撇过脸,打算眼不见为净,忍一忍就过去了。 可燕璟没有直接下嘴。 而是握着她的细腕,带有薄茧的拇指指腹有一下没一下的摩挲着细腕上的血管。 多么纤细柔弱,一掐就会断。 “本王送你的那些东西,你可喜欢?”男人低低问道,嗓音磁性沙哑。 这一刻的燕璟,他的脑子里浮现出诸多画面。 因着过目不忘之能,他把之前避火图上的内容记得一清二楚。 不知怎么的,此刻联想到了沈宜善身上。 沈宜善觉得男人的动作不对劲,语气不对劲,眼神也不对劲。 她用力抽回了自己的手。 燕璟没有阻拦,只是目光沉沉的看着她,凸起的喉结微微滚动,目光像是带着刺,能穿入人的血肉里。 沈宜善站起了身子,远离了桌案几步,“王爷若无事,那我就先告辞了。” 燕璟叫住了她,“站住!你为何会这般?”这般对他避如蛇蝎。 沈宜善白皙的面颊涨红。 有些话不可宣之于口。 一旦言明了,就如同泼出去的水,就再也收不回来。 而她还很需要燕璟,万不能开罪了这座煞神。 第62页 少女黛眉轻蹙,明明不施粉黛,可一颦一簇之间却是风华万千,她眉眼如画,像藏了三千里的风/月。 很想要。 这世上总有一桩东西,完全没道理的吸引着一个人。 燕璟幼时丧母,七岁失去尊贵,他好像唯一能做的就是活下来,无/欲/无求。 而此刻,他很想把眼前这少女困在身边,最好是能够关起来,让她除却自己之外,谁也见不着。 男人眼中戾气丛生,又问,“说,你为何这般?” 沈宜善咬了咬唇,不敢真正得罪了燕璟,只能违心的虚与委蛇,她灵机一动,想到了上辈子唯一可以摆脱燕璟的时期,红着脸,羞愤道:“回王爷,臣女……是小日子来了!” 她真怕煞神会一言不合就直接把她带回王府。 上辈子的种种,让她毫不怀疑燕璟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 他当真是天不怕地不怕。 燕璟拧眉,统共也没见过几个女子的战神殿下不理解,“何为小日子?” 沈宜善脸上的绯红漫延到了脖子上,耳根子也跟着红了,她就差点当场跺脚,好在她再也不是一个单纯的十六岁小姑娘,“王爷……回去一问便知!” 丢下一句,沈宜善直接转身,打开房门,与守在门外的晓兰对视了一眼。 晓兰立刻垂首。 事到如今,晓兰亦不知道应该站队王爷?还是支持姑娘? 王爷和姑娘之间的相处之道,总有些不太对劲。 * 燕璟今日又学到了新东西,对女子有了全新的认识。 得知了何为“小日子”之后,燕璟对沈宜善的疏离、冷漠,表示了谅解。 三日后,到了皇后主办的宫宴之日。 燕璟的马车停靠在了宫门外,他并没有直接入宫,而是静等片刻。 沈宜善也被邀请了,原本皇后对定北侯府沈家已经完全不看好,但太后单独宣见过沈宜善,对她格外照拂。皇后不愿意放过任何细枝末节,以及太后释放出来的信号。 故此,皇后也邀请了沈宜善兄妹二人。 定北侯府的马车停下,沈长修先下马车,随后是沈宜善下来。 燕璟眼尖,眼光的余光瞥见了沈长修牵着沈宜善的手,把她牵下了马车。 呵,男女授受不亲! 定北侯擅打仗,却没教好儿女! 燕璟眸光乍寒,觉得兄妹双手相握的画面十分刺眼。 让人见之,心头不爽。 沈长修放开了妹妹,他是武将,五觉同样敏锐,自然是察觉到了异样的目光。出于本能,沈长修一个锐利的眼神扫射过去,见凝视他的人是燕璟,不由得一怔。 沈长修又看了一眼自己的妹妹,见她没看燕璟一眼。 难道是燕璟一厢情愿的惦记上了妹妹? 沈长修一个侧身,挡住了燕璟的目光。 他对着燕璟颔首,“王爷。” 燕璟眸光深沉。 但他又意识到沈长修是沈宜善的兄长,他好像并没有立场和资格把沈宜善拽过来。 毫无疑问,燕璟心中不悦。 这厢,沈长修打过招呼之后,就直接带着妹妹入宫,一路上像老父亲一样絮絮叨叨,生怕自家的小白菜被外面的野猪给害了。 “善善,我瞧着燕王愈发不对劲,你日后见着他就当做不认识,立刻绕道走。” “这燕王非但性情古怪,还是个专克女子的,我实在不放心。” “若不,你先去城郊表姑家中借居一阵子。” “……” 燕璟耳力过人,他若想要窥探听数十丈之内的窃窃私语,只要屏住呼吸,凝神就能听见。 窥探到沈长修的“谗言”,燕璟眸光冷了又冷。 这个沈长修,太碍事了! 可恨的是,小东西似乎很听她兄长的话。 燕璟内心深处的独占/欲/又涌了上来,他脑子里又冒出把沈宜善关进金丝笼里的念头…… 第43章 是个善人(3) 金凤殿。 太后和后宫的嫔妃们都已陆陆续续到齐。 原本, 后宫各路妃嫔皆是互为宿敌的关系,但一旦大伙有了共同的敌人,那就又成了最好的姐妹。 陆无双入宫得宠之后, 此前与皇后交情不太好的丽妃等人, 今日也格外热情, 很配合皇后, 早早携礼来了金凤殿。 而太后则是想见到燕璟与沈宜善,真心盼着能够早日看见这对璧人喜结连理。 太后对燕璟讨女孩子欢心的本事有些怀疑。 果不其然, 沈宜善行礼后,就在女席那边坐下,对燕璟视而不见。 太后多瞧了几眼沈宜善,小姑娘的模样倒是又标致了几分, 还发现燕璟时不时借着饮茶之际,偷瞄人家小姑娘好几眼。 太后慈眉善目,笑了笑。 臭小子整天绷着一张脸, 像个冷血无情、无欲无求之人, 惦记上的姑娘倒是个容色极好的。 太后想把婚事尽快定下来。 但眼下的状况是襄王有意神女无情。 厉光帝虽忌惮她,也不喜燕璟, 但她若亲口讨一桩婚事, 大抵能成。 男女席是分开而设,中间隔了两条花圃,花圃中央是青石道,但总共不过相隔了十来丈之远。 燕璟不仅耳力过人, 视觉亦然。 他看得出来,沈宜善对他的态度还是极尽疏离冷漠,就在不久之前,她的视线差一点和自己的相撞, 可她瞬间就移开了,似是不愿意与自己对视一眼,宛若在避嫌。 第63页 呵,小混账! 不需要利用他的时候,就无情无义得很。 王景说了,女子的小日子约莫三到五日,她若是因为小日子才这般失落消沉,今日也该好转了。 燕璟看见沈宜善今日格外小心谨慎,根本不食用宫里的任何东西。 她到底是吃一堑长一智。 小东西,倒也聪慧! 燕璟游神在外,目光清冷,无人能知道他在想什么,与此同时,他的手正端起酒盏,在给他自己斟酒。 然而,事实上,他的注意根本不在手头的事情上。 沈长修一直在注意燕璟,因为他已逐渐察觉到这厮总会有意无意偷看自己的妹妹。 这可了得?! 燕王是个克女子的罗刹! 恰在这时,沈长修发现燕璟倒出来的酒水,在日光下泛着淡淡的七彩光泽,虽是不明显,但对于习武之人而言,已是十分显著。 沈长修一愣。 他的第一反应,是盼着燕璟喝下此酒。 但旋即,他天生的善良秉性又不允许他见死不救,就在燕璟手持杯盏,那只和田白玉茶盏递到他唇边时,一颗花生米砸了过来,直击打杯盏。 燕璟猛然一个侧眸,看清是沈长修所为,他顺势放开手中杯盏,任其落地。 “啪”的一声,和田白玉茶盏落在了青石地面上,瞬间破碎,酒水肆溅。 下一刻,在众人的目光望过来时,那一块青石上冒出了白烟,发出“嘶嘶嘶”的声响。 不知谁人受惊大喊一声,“有毒!” 众人瞬间大惊失色。 这里可是皇后娘娘的金凤殿,是除却长寿宫之外,整个后宫最让人心生畏惧之所,谁敢在皇后的眼皮子底下下毒?! 唯一的可能是…… 众人心中了然。 人的天性使然,时不时望向皇后。 而皇后也顿时彻底僵住,倒吸了一口凉气的同时,猛然惊觉,有人在害她和太子! 皇后到底是皇后,回过神来之后,还算镇定,“来人!速速把御医叫来!封锁金凤殿,没有本宫的允许,谁也不准离开!” 皇后势必要给自己洗脱嫌疑。 下令过后,皇后行至太后跟前,试图得到太后支持,“母后啊,臣妾……当真不知会发生这种事,臣妾定当调查清楚!” 太后了解皇后的为人。 毒辣,心思深沉,野心勃勃。 但还没有蠢到在自己的宴席上对燕璟下毒。 太后脸色不太好看,一想到方才燕璟差一点被毒杀,她老人家的一颗心就揪着疼,难免又想到了早逝的侄女,徐妃。 “查!给哀家仔仔细细的查!”太后动怒。 皇后提着流彩暗花云锦宫装群,跪在了太后面前,“臣妾定会彻查!” 这厢,太子僵愣了片刻,通体生寒。 他算是明白了,无论是燕璟前两次遭遇刺杀,还是刚才的毒酒,都是有人在给他下套! 想借着弄死燕璟的同时,把他也拉下台! 一箭双雕! 会是谁? 是老三么? 除却三殿下之外,太子暂时想不到其他人。 太子望向了三殿下,见三殿下正目光沉沉的盯着地面的毒酒,他愠怒的同时,喉结滚了滚,觉得自己这个储君眼下是危机重重。 沈宜善捏着手中锦帕,神色如常,仿佛什么事也没发生,也不去多看燕璟一眼,不像其他贵女们,都仿佛是受了惊吓的鹌鹑,娇滴滴的,已有几人开始泫然欲泣。 燕璟同样神色淡然,他发现沈宜善半点不关心他的死活。 好一个心狠的小女子! 燕璟收回目光,又看向了一侧的沈长修,此刻倒也觉得沈长修眉清目秀,并没有让人十分讨厌了。 “多谢长修兄。”燕璟笑了笑,抱拳道。 沈长修一怔,他可不想让幕后之人知晓,是他救了燕璟。 可这厮当面致谢,岂不是把他拉下水?! 定北侯府可不想站队! 沈长修拉着一张脸,对燕璟视而不见。 燕璟也不尴尬,他似乎有种“化尴尬为常态”的特殊技能。 这时,御医急急忙忙赶来,立刻查验茶水、酒壶、糕点、瓜果……不多时就得出了结论。 御医走到太后面前跪下,如实回禀,“太后娘娘,宫宴上的酒水和吃食都无异样,唯独燕王殿下的那壶酒中有毒,而且还是见血封喉的“钩吻”,一旦误饮,在世华佗也无计可施,必死无疑。” 太后倒吸了一口凉气,她明知不是皇后所为,但眼下不知幕后黑手,就只能把怨气撒在皇后身上。 “皇后!金凤殿都是你的人,你必须尽快给哀家一个解释!”太后鲜少动怒,厉光帝并非是她亲生,她早就有分寸感,几乎不干涉厉光帝的任何事情,也包括了后宫。 然而,今日有人要毒杀燕璟,这无疑触犯到了太后的逆鳞。 御医查看过后,皇后又让人给公子和贵女们搜身,并非发现异样,这才放了众人离开。 金凤殿的所有宫人则一一接受调查。 这场宫宴还没正式开始,就提前结束。 太子面色如霜。 这下,他是不是更加洗不清嫌疑了?! * 太后留下了燕璟说话。 第64页 燕璟对太后使了眼色,又望向了正要离开的沈家兄妹二人。 太后立刻了然,无奈一笑,“赵嬷嬷,你去把沈家兄妹请去长寿宫,哀家有话要对他二人说。” 燕璟唇角微微一扬,“多谢皇祖母。” 太后一边走在回长寿宫的路上,一边打趣,“你呀,战场上倒是胆子大,怎的对一个小姑娘就如此束手束脚,若是当真喜欢,娶了便是。” 燕璟一愣,“娶?” 太后见他似是从未考虑过此事,以为她最疼爱的皇孙只想/玩/弄/人家小姑娘的感情,怒视道:“你年纪也不小了,少惹桃花债,你若不娶,为何要招惹沈丫头?她好歹是侯府嫡长女,你莫不是打算纳她做妾?” 太后此言一出,也觉得在理,继续说,“做妾也无妨,当个侧妃也是极好的。” 皇亲国戚总不能只娶一妻。 在太后看来,燕璟以后三妻四妾是寻常事。 而此刻,燕璟拧眉,似在寻思着什么,并未答话。 这厢,沈长修和沈宜善被赵嬷嬷亲自领到了长寿宫。 太后坐在上首的位置上,燕璟则就坐在下首,正捧着斗彩莲花瓷碗品茗,他神色淡然,完全不像是刚刚险些被暗杀的状态,单臂撑在圈椅扶手上,轻轻抬眸间,流露出不屑于这个世道的寡淡之色。 风流、邪性,还有一丝丝厌世。 沈家兄妹请安。 太后瞧着沈长修也是个模样周正的,只可惜断了一臂。 好端端的一个青年才俊,为国断臂受伤,却险些落了个病死的下场。 如今的定北侯府也在逐渐落魄。 太后一阵心酸。 这人世啊,多多少少让人失望。 “来人,把哀家私库里新进贡的料子和首饰拿过来,哀家要重赏沈家郎君。”太后这又是想借机会给沈宜善送东西。 但她若是不明不白的赏赐沈宜善,难免小丫头会多想。 沈长修张了张,他一个男子要料子和首饰做甚? 然而,未及沈长修婉拒,太后笑道:“今日多亏了沈家郎君出手相救,不然这个臭小子就怕已去西天面见佛祖了。” 太后称呼燕璟为臭小子,足可见太后对燕璟的疼爱。 这时,燕璟的声音传来,“本王改日亲自登门拜访,以答谢长修兄的救命之恩。” 太后淡淡一笑,如此也好,这一来二往,不就熟悉了吗。 沈宜善,“……” 沈长修,“……”天知道,他有多后悔不久之前的举动,干脆就让燕王被毒死了才好。 沈长修到底是个有涵养之人,勉为其难应下,“好。” 沈家兄妹两人接受了大批赏赐,太后这才放了他二人离开。 太后却单独留下了燕璟。 “小璟啊,京城水太深,你可千万要小心,今日若是没有沈家郎君,后果不堪设想!”太后愁眉苦展。 燕璟眉梢一挑,“皇祖母放心,孙儿早就看出酒水有毒,今日是特意等待沈长修救我。” 闻言,太后先是一怔,随即恍然大悟,笑道:“原是如此,那哀家就放心了,小谨啊,有心机是好的,但哀家瞧着沈家兄妹都是老实善良之人,你莫要欺负了人家。” 燕璟只淡淡笑过,“皇祖母,孙儿也是个善人。” 善良的人怎会欺负人呢。 第44章 情敌关系(1) 夜色如墨, 宫廷浮光闪烁。 陆无双屏退身边宫人,独自一人站在了亭台下,她环视一周, 确定四下无人, 红唇轻启, “出来吧。” 须臾, 一身着黑色斗篷的男子靠近了陆无双。 陆无双一看见他,就眸光发亮, 似是敬畏,但也有些痴慕,“你来了,今晚又有何事交代给本宫?” 她正要上前, 斗篷男子后退了一步,侧过身子,望向繁华三千的皇宫, 道:“我已告知你所有有关皇上的喜好, 你这阵子定要迷惑皇上,我答应你, 会助你登上后位, 但在这期间,你不可怀上孩子,这个拿去。” 男子递了一只细颈兰花小瓷瓶给陆无双,“每次侍/寝之后服用一颗, 不要耍花招。你一旦失宠,就会有无数美人顶替你。” 陆无双接过小瓷瓶。 她此时此刻已在幻想着当上皇后之后的光景了。 她还打听过张四郎眼下的处境,那个纨绔至今卧床不起,只怕已是半身不遂。届时, 她还是要让沈宜善下嫁给张四郎。 哪怕张四郎是个残废,沈宜善也得嫁! 让沈宜善一身悲苦,似乎已成了她未了的心愿。 陆无双扭着腰/肢,嗓音妩媚婉转,像极了勾栏里拉客的女子,“本宫晓得了,本宫知道该怎么做。那你答应过本宫的事,可一定要办到。” 黑衣斗篷男子眉心一蹙,眼中略过一丝/嫌/恶,“好。” 黑衣斗篷男子交代完就离开,陆无双在他身后娇滴滴道:“本宫与你合作甚是愉悦。” 不知道旁人是否愉快,反正她自己是很愉悦。 陆无双活了十六年,从未像这阵子如此畅快过,譬如今日皇后操办的宫宴,她说不想去,那便不去。 就连父亲和母亲上次入宫见她,也完全换了一副面孔,对她毕恭毕敬。每说一句话都是小心翼翼。 被天下之主宠爱着,当真可以为所欲为。 第65页 她还年轻,远比皇后和丽妃等人招厉光帝喜欢。 而且,她完全可以放得开,不像后宫那些女子,一个个乏闷无趣。那日无意中听见厉光帝在她耳畔说,整个后宫就数她最能讨人欢心。 陆无双一旦幻想到当上皇后的风光无限,就斗志昂扬,这便去帝王寝殿,去求见厉光帝。 她知道厉光帝喜欢野、骚、弱、娇的女子。 陆无双就无缝切换各种情绪,果真哄得厉光帝不舍下榻。 她还发现,厉光帝在榻上会转变性情,有时像君子,可有时又会突然失控。 但奇怪的是,陆无双竟然都很喜欢。 她或许天性就是如此,她默默地想着。 …… 许久过后,夜深人静。 陆无双支起疲软的身子,看了一眼身侧已熟睡的厉光帝,她是很享受如今的独宠,可她也明白,后宫最不缺美人。 每三年一度的选秀,就又会涌入无数十来岁的少女,到时候她的优势就不再是优势。 陆无双摸到了那只小瓷瓶,她眸光一转,又放了回去。 她才不会全权信任一个男人呢! 她要生下皇子! 得宠一事不可耽搁,生孩子亦然。 * 翌日一大早。 沈长修与沐良正在堂屋饮茶,管事急急忙忙跑来,似是吓出一身冷汗,“大公子,燕王殿下来了!” 沐良眸光一沉,但旋即又恢复常色,问道:“燕王为何会登门?” 还能为何? 沈长修脸色不太好看。 又后悔昨日在金凤殿多此一举了,但对方都来了,他总不能闭门不见,他沈家人行得正坐得直。 沈长修沉着脸,吩咐管事,“请王爷入府吧。” 管事应下,“是,大公子。”他忘说了,燕王还携带了重礼呢。 这厢,沈长修吩咐下人,“重新泡壶茶来,用今年的新茶。” 既然邀燕璟登门,那就招待一下吧。沈长修思虑过多,担心惹怒了燕璟,怕他会对自己的妹妹下手。 这个节骨眼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多一个朋友比多一个敌人强。 沐良眸光微闪,又问,“公子,对燕王是何看法?你……该不会支持燕王吧?” 沈长修诧异的看了一眼沐良。 他觉得沐良有些古怪,但一时间又说不出是哪里古怪。 沈长修无力道:“侯府如今的状况,你也看见了,我哪能开罪了燕王这尊煞神,他要登门,我便招待,仅此而已。” 沈长修为人直率忠厚。 沐良便不疑有他。 不多时,管事亲自把燕璟领到前厅。 沈长修和沐良的目光纷纷望向来人。 晨光熹微,温热的光打在燕璟身上,他身着暗红底团花锦衣,能看到隐隐浮动的银色刺绣,羊脂玉冠束发,高大颀长的身段颇有风度,走路都是带着风的。 不知是不是回京有一阵子了,燕璟的肤色逐渐由小麦色转为白皙,深邃的眉目如远山苍黛,鼻梁高挺,唇角噙着一抹似笑非笑。 他的目光如炬,仿佛一眼就能穿透人心。 沈长修和沐良看着燕璟时,燕璟也看着他二人。 沈长修自是不必说,纵使断了一臂,但还是兰芝玉树的模样。沐良也算是个青年才俊。 燕璟并非是第一次接触沐良,年少时候见过面,他记忆尤新。 一个外男,却住在定北侯府。 侯府还有一个未出阁的姑娘。 对此,燕璟表示不满,唇角笑意瞬间消散,拉下了脸来。 这变脸速度,当真就在瞬间。 毫无预兆。 沐良,“……” 沈长修,“……” 左狼和王景二人手持重礼,一个面无表情,一个笑而不语。 沈长修顿时不知该如何招待。 沈宜善是闺阁女儿家,多数时候都是待在后宅,再加上沈长修如今苏醒了,身子逐渐康复,已不需要她抛头露面。 燕璟今日见不到沈宜善。 他挥手,让自己的人把重礼放下,然后抬手在沈长修肩头拍了拍,“你与本王来日方长,今日本王就不喝茶了。” 沈长修,“……” 燕璟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沈长修虽不是大奸大恶之人,但也并不愚钝,可以说是心智尚高,但他此刻完全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他看向沐良,“沐良,你怎么看待此事?” 沐良拧眉,觉得沈长修不像是作伪,说实话,他也猜不透燕璟心思,摇了摇头,“我亦不知。” * 燕璟回到燕王府,就立刻吩咐了心腹,“安排下去,本王要揭穿沐良的真面目。就这么办……” 他压低了声音交代了下去。 左狼似懂非懂,应下道:“是,王爷。” 走出厅堂,左狼问王景,“咱们王爷对定北侯府的沐良似是有敌意。” 王景呵笑一声,“你还是不懂。以我看,王爷现在看谁都像是情敌。” 左狼,“……” 这是污蔑,他家王爷明明是不问花丛之人。→_→ * 当日,京城不知从何处传出一则消息—— 失踪数日的定北侯有下落了。 这条消息宛若春风拂过大地,肆意漫延开来,不出一日,全京城皆知,定北侯还活着,并且不日将会回京。 第66页 但奇怪的是,无人知道消息是从何传出,以及定北侯眼下状况又到底如何。 此事一出,沈宜善当然是一阵狂喜。 这已经是她能够盼到的最好结果,她闭门不出,就在家中静等,只是盼着这个节骨眼下不要出任何岔子。 而同一时间,燕璟也在静等。 他则是在等沈宜善。 按理说,沈宜善的父亲要归京了,她应该登门致谢才对。 然而,等了一天、两天、三天,沈宜善那边毫无动静。 到了第四日,燕璟觉得自己体内寒毒可能有隐约发作的征兆,他命人去给沈宜善送了消息,要在老地方见她。 这一天,燕璟提前半个时辰到了朱雀大街的康悦茶楼,透过临街的飘窗,他亲眼目睹了定北侯府的马车绕到了茶楼后院。 呵,还真够谨慎。 竟然至今还是选择从后院上楼。 她是有多么不想和自己扯上干系。 燕璟喝了杯凉茶下腹,京城的夏天令人烦躁不安,果真是风水不好。 不多时,门扇被人敲响了几下,声音很轻。 燕璟本想让沈宜善多敲一会,却脱口而出,“进来。” 沈宜善如前几次一样,她独自进门,让晓兰守在门外。 从燕璟的角度去看,少女身着苏绣月华锦衫,下面搭配烟云蝴蝶裙,依旧是高领样式,发髻极为简易,仅插了一根白玉素簪。 女儿悦己者容,但毫无疑问,沈宜善并未特意打扮,非但如此,反而特意包得严严实实,能素则素。 就仿佛是生怕会被人相中,而故意打扮清寡。 犹如躲避猎豹的狡猾兔子,故意装作清瘦无肉,以免挑起狩猎者的胃口。 燕璟眸光一沉。 沈宜善合上房门,抬眼望过来。 许是父亲就快归来,她有了底气,“王爷今日见我,是有何事?” 尽是疏离和冷漠。 燕璟直接怀疑,倘若定北侯当真回来,这小女子根本不会搭理自己,更别提给他当药引。 “呵呵……” 两人四目相对期间,燕璟突然冷笑出声,他的嗓音本就磁性低沉,仿佛具有穿透性,“过来。” 这是直接命令的语气。 沈宜善对这样的口吻并不陌生。 她不想过去,不愿意挨近燕璟。 沈宜善态度坚持,“王爷有话不妨直说。” 燕璟手中的杯盏突然崩裂,碎开之后茶水流了他一身。 沈宜善心一抖,明知燕璟就是喜怒无常,可她此刻没法乖巧的迈步朝着他走去。 燕璟又低低轻笑,他慢条斯理的取了帕子擦了擦手。 上一个惹怒他的人,此刻坟头草都有一丈高了。 沈宜善好大的胆子! 奈何,他还真的不能弄死她! 燕璟站起身,朝着沈宜善走了几步,沈宜善见状就想要后退,却被燕璟一下逮住了手腕,他的手掌大而有力,是断掌。 沈宜善吃痛,拧眉瞪他,“王爷!还、还请自重。” 又来了! 他又如何不自重? 他并没对她做过什么,不是么? 燕璟眸光阴沉沉的,“你到底怎么了?不准瞪本王,给本王说清楚。” 沈宜善,“……”她到底怎么了,还需要她自己说清楚?! “说!”燕璟稍一用力,把沈宜善又往跟前拉了拉,“你信不信本王当真不自重!” 他眼睛里有火。 仿佛下一刻就会将沈宜善吞没、消噬。 沈宜善是怕他的,“王爷你!你……你岂能赠我那些东西?!王爷将我看做什么人了?!哪怕侯府落魄,我也容不得王爷这般/轻/贱!唯有最亲近之人才能送那种贴身衣物!” 燕璟:“……”他与她还不够亲近? 第45章 王爷变态(2) 原来如此…… 燕璟恍然大悟。 是嫌他所赠之物过于私密了? 燕璟又忽然变脸, 方才还是阴云密布,此刻勾唇一笑,抓起了沈宜善的手腕, 解开了她手腕上绑着的绢帕, 眸光沉沉, 俯视着面前少女, “本王与你也算是亲密之人,不信你自己睁眼看。” 说着, 他头一低,咬上了那只皓白细腕。 入夏也好,衣裳单薄,倒也方便了他。 沈宜善才不愿意多看一眼。 她心跳如小鹿, 完全是被燕璟给吓得。 沈宜善撇开脸,手腕的冰凉触感让她感觉不到太大的疼痛,但仅仅是脑子里想到这幅画面, 也足以令人煎熬难耐。 吸血魔! 这便是沈宜善给燕璟取的外号。 这煞神能走到今日, 除却手段雷霆,心思深沉缜密之外, 还有恶魔一般的心肠, 手染鲜血,挥剑所指之处,血染山河。 “别走神。” 燕璟抬首,唇角有血渍, 他吸/食过“药引”之后,心情似乎大好,眸底有光,“现在知道本王与你有多亲密了?那些衣裳, 你可穿了?” 沈宜善轻轻一颤。 这个浪/荡/玩意儿! 她的另一只手本能的揪紧了衣领,生怕燕璟会亲自查看。 父亲就要回来了,她定要熬住! 沈宜善的眼神十分防备,甚至可以说是恐慌。 二楼雅间相隔,隔壁也有茶客,沈宜善脱口而出,“王爷,我若是大叫出声,隔壁就能听得见,王爷也不想自毁名节吧!” 第67页 她在阐述事实。 但凡燕璟当真对她如何,她真的会拼死反抗。 鱼不死,网也会破。 燕璟拧眉,似是无意识的舔了舔唇角,戏谑一笑,“那你倒是叫几声试试看。”他想听呢。 沈宜善,“……!!!” 她蹙了蹙小眉头,瞥了一眼自己露出外面的手腕,那上面的牙印正溢出血来。 燕璟顺着她的目光也垂眸一看,他没做犹豫,直接低头/吮/去了那几滴鲜血。 不能浪费。 像猫儿喝水。 动作不可谓不轻浮。 沈宜善正好目睹,她彻底僵住。 直到燕璟又慢条斯理给她系好丝帕,遮住了牙印,沈宜善才猛然抽回了自己的手,把燕璟视作了湖水猛兽。 燕璟不悦了,提醒了一句,“当初是你主动找上本王,也是你主动提出要给本王当药引,怎的如今就这般态度?” 沈宜善无话可说。 她并没有拒绝给燕璟当药引,她只不过……不喜这种模棱两可的暧昧亲密。 这会让她想到上辈子的种种。 她怕极了。 那种想要逃离的冲动,情不自禁的冒了上来。 沈宜善撇开视线,一鼓作气,“王爷放心,我说话算数,既然和王爷达成过交易,就一定会履行承诺,可……还望王爷今后能够自重些,我与王爷男未婚女未嫁,今后都是要各自嫁娶之人,男女大防不可僭越。” 她索性一次性坦白,“王爷是男儿大丈夫,又是驰骋战场的大将军,许会不拘小节,但我做不到,我只是一介弱女子,还请王爷今后……高抬贵手!” 言下之意,沈宜善是想让燕璟和她保持病患和药引的关系。 燕璟是聪明人,岂会不明白她的意思。 此时,雅间陷入片刻的安静。 须臾,燕璟的声音才徐徐传出,“各自嫁娶?嗯?” 他垂首盯着沈宜善的脸,看着她轻颤的睫羽,还有轻咬的唇,他没再继续挨近她,又说,“没有本王允许,你想嫁给谁?陆家远那个废物?还是你那没有主见的傅表哥?” 沈宜善感觉到一股薄荷沁凉的气息扑在自己脸上。 她闭着眼,就是不肯与燕璟对视。 燕璟呵呵一笑,语气有些冷,“本王觉得,你眼神不太好,那些个歪瓜裂枣有甚么好的?等到时机成熟,本王给你物色一个顶好的夫君。” 沈宜善,“……”煞神会这么好心? 罢了,方才也是她冲动了,她如何能与罗刹一般见识呢?眼下度过一日是一日,且静等父亲归来才是王道。 有了这个认知,沈宜善给自己壮胆,睁开眼,对上燕璟幽暗深邃的眸,“那、那就多谢王爷了。” 燕璟淡淡笑过,看不出来是什么情绪,“不客气。” 他的寒毒无解。 药引在世上仅此一人。 他会允许她嫁给谁? 小姑娘呀,真单纯。 好吓,好骗,又好哄。 沈宜善理好衣襟就离开了茶楼,片刻不逗留。 但燕璟情绪不佳,可以说是心情低落,隐有暴戾。 各自嫁娶……?! 她敢嫁给谁?! 谁又敢娶她?! 更可恶的是,她竟然冒出了各自嫁娶的心思! 这个想法,要不得…… * 接下来数日,不少人都在焦急等待。 沈家兄弟二人盼着父亲的消息。 陆无双在盼着怀上孩子。 太子则在期盼早日恢复清白之身,他当真不曾暗杀过燕璟,可这话说出来,无人信任他。 皇后一直在调查那日宫宴毒酒一事,却是一无所获。 与此同时,还有一人更是担心竭虑。 那便是沐良。 夏猎在即,本朝/先/祖/是在马背上打下的江山,每逢这个日子,厉光帝都会亲自携带天潢贵胄们前去皇家猎场狩猎,世家子弟也在应邀之列。 事关定北侯即将回京的消息似乎已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但奇怪的事,厉光帝的探子并未找到定北侯的下落。 不过,厉光帝对侯府的态度又有了变化。 纵使沈长修断了一臂,他还是收到了狩猎的帖子。 沈长修已用左臂练了一阵子,如今仍是吃力,可侯府的门楣,他要支撑起来,故此,沈长修也如期参加狩猎。 沈长修启程之际,沐良郑重道:“长修,你且安心去陪驾狩猎,这三日,侯府由我守着,侯爷一旦过来,我立刻命人去猎场通知你。” 一言至此,沐良话锋一转,拧眉疑惑一问,“当真是奇怪,按理说侯爷如今应该已至京城,可为何还是行踪不明?莫不是侯爷在忌惮什么人?” 沈长修也想到了这一层,可眼下没有任何证据,他不便擅自揣测。 “沐良,这三日侯府就拜托你了,我且先陪驾涉猎,一切等三日后再细说。”沈长修言简意赅。 沐良眸光一闪,旋即就笑道:“也好,我坚信侯爷定会安然无恙。” 沈长修沉吟一声,“但愿如此。” 父亲一日不归来,他一日不得心安,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顺利,他心中隐约有些怪异感。 沈宜善也出来送兄长出门,“阿兄,你伤势未愈,此行莫要逞强。” 第68页 沈长修点头,从他的角度去看,妹妹身段高挑曼妙,虽打扮尔雅,但无法让人联想到蒲柳之姿,反倒是觉得眼前一亮,晨光笼罩在她周身也衬托成了背影。 这丫头,愈发招摇了。 临走之前,沈长修特意交代,“善善,你这三日莫要出门。” 他不在家中,当真不放心妹妹。 只可惜京城没一个公子哥是他能够看上眼的,不然早早定下婚事也是好的。 沈宜善应下,她倒是觉得只要燕璟不在京城,她便一切安然。 沈长修骑马离开,沈宜善站在侯府门口目送,她知道,她的那位顶天立地的兄长又回来了。 真好啊。 沐良看着沈宜善,温和一笑,“善善,长修武艺高超,不会有事,再者,他还带着几名随从呢。” 善善…… 这个称呼未免过于亲密了一些。 沈宜善并未置喙,只是笑了笑,心头有些酸涩和愤恨,倘若沐良当真有问题,她大抵会亲手杀了他! 被敌人迫害算不得心痛,被身边人背叛才是最让人愤恨的! “嗯,我晓得的。”沈宜善客气道。 沐良看着沈宜善的目光是发亮的,换做以往,沈宜善不会觉得有什么,但如今,她只觉得不喜。 * 猎场。 厉光帝着银甲,手持/弓/弩/,他身段颀长挺拔,年轻时候也是出众男子,还曾上过战场。 他自负、狂妄、傲慢。 总觉得时光不负,哪怕已至中年,老天爷也不敢夺走他的荣耀和伟岸。 尤其是这阵子得了陆无双那样的妖精,更是让厉光帝王觉得,他还年轻,帝王路漫漫,他定会开辟史诗,成为千古一帝。 狩猎开始,厉光帝亲自带人围剿猎物。 燕璟等人也随后兵分几路,每年的狩猎都会有一名魁首产生。 往年都是世家子弟,亦或是天潢贵胄夺魁。 而今年,厉光帝想要施展身手。 陆无双是厉光帝唯一带来猎场的嫔妃,她留在了营地。 太子也在营地。 他终日诚惶诚恐,打心底怀疑自己身子骨不行,以免狩猎丢丑,太子索性以“不争”为由,直接留守营地。 天知道,身为储君,他这些年经受了多大的压力和危机。 其他皇子过于优秀,他危机四伏。 其他皇子有任何损伤,他嫌疑最重。 厉光帝一旦要考核皇子们,他压力最大。 时时刻刻担心自己会从储君的位置上滚下来。 狩猎足要持续三日。 这一天众人都在林中过夜,营地鸦雀无声。 太子在营帐内,孤枕难眠。 他这个储君没去参加狩猎,为何父皇也不派人过来关切一二? 此刻的太子觉得自己没有存在感。 就在太子处于悲春伤秋之时,营帐外有猫叫声传来。 太子侧脸望去,就看见了一道女子的身影倒映在了营帐上。 “喵~” 分明就是女子假扮的猫叫声。 太子心头顿时发痒。 自从燕璟回京之后,太子由于心理作用,就不曾再真正碰过女子。 然而,此时此地,太子内心深处的本能仿佛被唤醒。 而且,让他诧异的是,外面的守卫竟然不见了。 谁有这权力? 太子眸光一沉,顿时想到了一人,又想到了她婀娜妩媚、风情万种的风尘模样。 男子都好这一口。 太子也不例外。 他起榻,打开营帐,果然就见陆无双站在外面,她穿着低领裙装,衣襟已经露出小衣,是玫红色的,上面绣了并蒂莲。 太子还没张嘴,涂着丹寇的手推在了他胸口,把他推入了营帐。 太子仍由陆无双推着,一直到无路可退,倒在了榻上。 陆无双窃笑。 瞧瞧,天底下最尊贵的男子们,都喜欢她。 她才是天底下最美的女子。 陆无双无比自信的想着,她以前还真是一叶障目,为何总觉得自己不如沈宜善等人。 她果然不能与母亲待在一起太久,母亲目光狭隘,也险些害了她。 现如今,她翅膀硬了,见到了完全不一样的光景,也到了从前不敢奢望的高度。 厉光帝虽独宠她,但太子到底年轻,身子骨是完全不一样的。 这下应该能怀上了吧? 陆无双暗暗思忖着。 总之,无论如何,她都要怀上孩子,不排除任何手段。 “嘘~别说话,太子就当是做了一个梦吧。”陆无双的手抵在了太子的唇瓣上,不允许他开口说话,然后褪下衣裙,用丝绦蒙住了太子的眼。 太子的手抓紧了身下的被单。 他没反抗,也似乎不想反抗。 陆无双啊,本来就应该是他的。 …… 一场荒唐过后,太子意犹未尽,陆无双却点到为止,她的目的达到了,没必要在太子身上冒险。 就连太子,如今也只是她利用之人。 太子看着她慢条斯理的穿衣,眼神不解。 陆无双红唇轻启,全程都占据主导,没让太子在她身上留下任何痕迹。 她笑了笑,“本宫要走了,太子你自己安寝吧。” 太子,“……” 第69页 他眼睁睁的看着陆无双离开,一头雾水。 到底是陆无双在戏耍他? 还是说陆无双对他余情未了。 似乎是前者…… 太子正要发怒,可细一回味,竟有些贪/欢,对陆无双又爱又恨。 早知如此,他就应该早日纳了陆无双入东宫! 太子懊悔不已。 * 同一时间,厉光帝等人脸色难看至极。 原本,狩猎这种场合,人人都想要露一手。 往年里,无论是天潢贵胄,亦或是世家子弟,多多少少都能猎到一些。 今年燕璟首次参加狩猎,完全没把机会留给旁人,他有百步穿杨之能,箭矢所到之处,百发百中。 更气人的是,他还完全不给旁人面子,就连厉光帝追逐的猎物,他也照抢不误。 要知道,每个人的箭矢都有独特标记,以方便辨认识别。 燕璟所用的是他专用的黑白羽灵箭,宫人们收猎物时,发现猎物身上几乎都是插着黑白羽灵箭,十分明显。 燕璟的战绩所向披靡。 厉光帝兴致勃勃出发,到了后半夜已是笑不出来。 次日天光刚刚破晓,厉光帝就提前宣布狩猎结束,魁首不是旁人,正是他家老二! 燕璟倒也直接,并不推脱,坦坦荡荡接受了魁首的头衔。 他当众把一只公虎赠给了沈长修。 “长修兄,虎肉滋补,你重伤将愈,这头猛虎就赠予你,本王待你可好?” 沈长修,“……!!” 【肉文屋将分享完结各类好看的小说,找好看的小说就来肉文屋&lt;a href=&quot;<a href="www.po18e.vip/&quot;" target="_blank">www.po18e.vip/&quot;</a> target=&quot;_blank&quot;&gt;<a href="www.po18e.vip/&lt;/a&gt;" target="_blank">www.po18e.vip/&lt;/a&gt;</a>】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站不做任何负责,版权归原文作者!如侵权,请邮件联系。 第46章 把她带走(3)…… 原定的三日狩猎提前两天结束。 太子听闻消息, 内心涌上一阵惶恐。 毕竟,他做贼心虚。 与此同时,他还幻想着接下来的两日能继续“做梦”。 眼下, 厉光帝带人归来, 太子自然是没有这等好机会了。 陆无双从营帐走出, 提着裙摆一路跑到厉光帝跟前, 像一只欢脱的花蝴蝶,仿佛满心满眼都是厉光帝, 是个坠入情网的纯真女子。 “皇上回来就好,臣妾昨夜一宿没睡呢。”陆无双矫揉造作。 厉光帝看着美人投怀送抱,郁结的心情大有好转。 要知道,陆无双满足了他身为一个男子所有的幻想。 在陆无双面前, 他是强大君王,依旧年富力强。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陆无双的存在满足了厉光帝的情绪价值。 不像后宫那些年老色衰的嫔妃们, 时刻提醒着厉光帝, 他已不再年轻。 “哈哈哈!朕这不是回来了么?你就这般想朕?那好,朕这就带你回宫, 今晚你与朕好生说道说道!” 陆无双做害羞之色, 十几岁年纪的女子,做出任何动作都不会让人觉得矫情。 “皇上~”陆无双的粉拳在厉光帝胸口捶了一下。 一旁的太子见状,心里不是滋味。 而陆无双再没有多看太子一眼,就仿佛对太子而言, 昨晚当真就只是一个梦。 太子垂在广袖下的大掌握了握,咬牙切齿。 陆无双!好一个不知廉耻的/荡/妇! 内心骂归骂,太子还是心痒难耐。 可回宫之后,他就更加没有机会接近陆无双了。 昨晚, 他也不够尽兴。 与父皇的女人厮混,太子自然是觉得后怕,却又刺激。 此时,三殿下眸光微眯,扫过众人,但很快又收敛神色,不知在思量什么。 厉光帝打道回府,各路世家子弟也一路跟随回京。 沈长修的随从把燕璟所赠送的公虎带上了,一行人沿途浩浩荡荡。 队伍到了京城主街道,世家子弟们各自回府。 燕璟骑马上前,并不是叫住了沈长修,而是直接大剌剌的挡在了他面前。 战马眸光炯亮,这本就是一匹过于彪悍骁勇的烈驹,比寻常的马匹高出了许多,神情亦如它背上的主人一样,嚣张狂放,目光无人。 这悍马提了提前足,似是在向其他马匹炫耀自己四条健硕的马腿,鼻孔里出气。 沈长修沉着一张脸,他一直在努力避嫌,但燕璟大庭广众之下,却如此做派,定然有诈。 沈长修单手作揖,闷闷道:“不知王爷还有何事?” 燕璟轻笑一声,“本王还有一份大礼要送给你,而且包君满意。” 沈长修,“……”不,他半点都不想收燕璟的礼! 沈长修稍稍沉默期间,还没思量出对策,燕璟忽然欺身过来,以习武之人才能听见的腹语,在沈长修耳旁,道:“事关你父亲,还有你们侯府的细作。” 一言至此,燕璟重新在马背上坐正。 他扬唇一笑,戏谑风流。 沈长修僵了。 在他看来,燕璟分明就是权力之巅的人物,却又有股江湖邪气,以及魏晋人士的放/荡/不羁。 无疑是个美人。 沈长修亲眼目睹着燕璟当街纵马离开,锦缎长袍在他身后扬起狂傲的幅度。此人就像一阵野蛮的春风,所到之处,花落遍地。 沈长修的第一反应是,绝对不能让这厮挨近自家妹妹。 第70页 小姑娘家没有定力,最是容易被这样的男子蒙蔽了双眼。 毫无疑问,在沈长修看来,燕璟这样的人物,不可能把感情当回事,更是不可能在意任何一个女子,他的眼中似乎唯有山河落日、戎马天下。 总之,绝无可能是良配。 * 入夜。 沈长修按着燕璟暗中指示,当真来到了燕王府。 沈长修观察敏锐,早就听闻过燕璟克女子的传言,更有甚者说,燕璟高深莫测的武功是靠着/采/阴/补/阳/才练成的。 他一踏足燕王府,就察觉到,王府内无一名女子,皆是清一色的小厮和护院。 沈长修拧眉,对燕璟又有了诸多猜测。 左狼和王景十分热情。 左狼虚手一请,“沈公子里头请,我家王爷早已等候多时。” 王景,“沈公子的右臂伤口恢复的如何了?” 沈长修,“……”他差点以为自己进了盘丝洞。 亏得定北侯府眼下势微,而他自己也差不多残废了,不然他肯定会以为燕璟对他是另有所图。 堂屋内燃了薄荷香,其中似乎还掺杂了檀香、冷松香。 案几上的茶水浮香四溢。 燕璟单臂撑在圈椅扶手上,另一只手握着一本兵书,正垂眸在看。 这时,他抬眼,那双幽眸在夜晚显得格外幽冷,宛若蛰伏在暗处的猎豹。 沈长修心一惊,单手拱了拱,作揖:“王爷,我既已来了,还请王爷言明此番见我的目的。” 他也很直接。 这对兄妹两人如出一辙。 燕璟剑眉一挑,搁置下兵书,轻笑:“当然是为了送礼,本王的大礼,长修兄一定会满意。你过来,本王告诉你。” 沈长修忍了忍,他觉得自己就快要受不住了,可谓是忍辱负重。 “王爷请直言。”沈长修道,他站立未动,离着燕璟还有好几步之远。 燕璟站起身,也不懊恼。 沈长修不愿意靠近他,他便主动走近了沈长修,然后在他耳畔低语了片刻。 沈长修的神色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到了最后已是颇为震惊,以及不可置信。 燕璟却没有给他机会反驳,道:“信不信一切由你,但你父亲的性命可就在你手上了,你自己选吧。本王把时间定在了明日日落之后,届时,配不配合,皆随你。” 沈长修还处于震惊之中,他晃了晃神,好在也是见过世面之人,他也很聪明,看得出来燕璟不太像是扯谎。 沈长修稍作思量,喉结滚了滚,哑声一口应下,“好!” * 沈长修回到侯府,他一切照旧,并没有露出任何反常。 翌日傍晚,京城又传出一条消息—— 定北侯抵达城外了,但因着伤势过重,暂且在城外歇息,明日才能继续赶路。 侯府听闻这条消息,自是欢喜至极。 尤其是沈宜善。 她怎可能让父亲到了家门口了,却还在城外过夜呢? 遂直接去前院见了沈长修,“兄长!你去接父亲回家可好?” 沈长修一阵闷咳,左手捂住了右边的断臂,额头溢出豆大汗珠,唇色发白,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伤口又崩裂。 这时,沐良的声音传来,他健步如飞,“我去!我去迎接侯爷归府!” 沈长修沉吟一声,“我这伤口大抵是狩猎那日所伤,那这次就劳烦你了,沐良。” 沐良一派正气,“长修,善善,你们放心,我定然会让侯爷接回来。” 沐良即刻出发,并未耽搁。 沈宜善在前厅来回踱步,欢喜的同时也很焦急,亦不知父亲的伤势如何。 沈长修见妹妹如此焦虑,心疼极了,但终是一个字也没多言。 不多时,天色渐暗,沈长修着一身劲装,戴了假臂,从侯府角门离开…… * 城外。 月华如练,繁星万里。 一支二三十人的队伍,正在一处荒地安营扎寨,微光浮动,似是篝火即将熄灭。 夜风拂过,仅有隐约可见的火星乍现。 无边安静之中,几道黑影突然闪现。 就在这时,一个黑衣蒙面人在同伴的掩护之下,直接进入了一座最大的营帐。 营帐外的守卫似是疲软不堪,一击即倒,像是长时间长途跋涉之后,已到了精疲力竭的境地。 黑衣人低头看了一眼,并未起疑。 似乎一切都是那么的合情合理。 营帐掀开,里面的汤药味扑鼻而来,矮几上燃了酥油灯,临时搭建而成的木板床上躺着一人,看身段足有八尺。 定北侯的身段亦是如此。 终于,蒙面黑衣人不再有任何犹豫,从腰间扒出一把闪过寒光的匕首,朝着木板床榻走了过去。 光线昏暗,木板床上的男子墨发凌乱,看不清人脸。 黑衣人挨近,缓慢地高高扬起手中匕首,他眸光乍寒,低低愤恨道了一句,“侯爷,要怪就怪你自己多事!” 一言至此,他挥臂往下刺去。 使出了十成力道,试图直接要了榻上之人的命。 恰在这时,榻上之人猛然睁开眼来,他左臂立刻伸出,握住了黑衣人的手腕,随即营帐内暗处突然站出几人。 火把光燃起,亮若白昼。 第71页 左狼一个健步上前,掀开了黑衣人脸上的面纱。 而与此同时,沈长修从榻上起来,左手的力道几乎要把沐良的手腕捏碎,他的声音一个字一个字的,从牙缝里挤了出来。 “沐、良!你、你在做什么?!你意欲何为?!你要杀我父亲?!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到了这一刻,沈长修终于相信了眼前的事实。 他视作知己至亲的好兄弟,竟然……要杀他父亲! 倘若燕璟没有先一步告诉他一切计划,他绝对不会怀疑到沐良头上。 沈长修眸底赤红。 难怪父亲会遭埋伏! 原来内鬼就在身边! 沐良环视四周,目光落在了燕璟身上,他又回头看了看沈长修,立刻恍然大悟:“哈哈哈!长修,原来你之所以怀疑上我,是因为早就和燕王勾结上了。不过,你不能杀我,我也早有准备。如果不出意外,此时此刻,我的人已带走了善善,我若是死了,你这辈子都别想再见到善善!” 沈长修神色一慌。 愤恨与焦灼交织。 恨不能直接杀了沐良,但又担心妹妹。 忽然,一阵阴风拂过,速度极快,有光影晃动,真真是浮光掠影。 众人只见燕璟几乎是顷刻间出现在了沐良面前,一手掐住了他脖颈的同时,另一只手硬生生撇断了他握着匕首的那只手。 “沈姑娘人呢?你把她带去了哪里?” 是他大意了! 燕璟不想藏着自己的软肋。 只有弱者才不敢轻易暴露软肋。 而他无疑不是弱者。 他就是要让沐良知道,倘若沈宜善出了任何差池,他就让沐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沐良,“……” 沈长修,“……” 第47章 意欲何为(4) 燕璟的反常态度, 不免让沈长修起疑。 在此刻之前,沈长修还以为燕璟之所以这次帮他,是因为想要拉拢定北侯府的势力。 然而, 此刻看来燕璟真正在意的, 根本不是定北侯府, 而是他妹妹! 他就知道, 这厮是惦记上善善了! 燕璟仗着身段优势,几乎提着沐良的脖颈, 把他提了起来。 但凡燕璟稍一用力,沐良必然命归西天。 “说!沈姑娘在哪里?!本王不会再问第二遍!”燕璟爆喝一声,营帐内火把光微微晃动,众人只觉得耳膜生疼。 沈长修的愤恨之意, 竟是被燕璟转移了注意力,他回过神来,忙道:“事不宜迟, 立刻回京查看妹妹下落!” 罗刹看上了妹妹。 这已是毫无疑问之事。 今后如何防狼防罗刹, 沈长修暂时一无所知。 眼下,当务之急是确定妹妹安危要紧。 此时, 沐良唇角溢出血来, 他笑了笑,似乎是在用这种方式挑战燕璟与沈长修,一副有恃无恐之态。 沈长修的左手握紧,发出骨节分明的声音, “为什么?!我沈家待你不薄,你为何要这么做?!是你害我父亲?还害我断臂?眼下又要对付善善?” 沈长修的声音颤抖,眼底血红一片,情绪强忍到了极致。 沐良却在笑, 他被燕璟掐着脖子,无法言语。 笑过又哭,哭哭笑笑,似是疯魔。 燕璟忽然松手,沐良瘫软在地,左狼见势,眼疾手快,直接提剑抵在了沐良的脖颈上。 沐良知道自己大势已去,他仰面大笑,“哈哈哈哈!你们还是不敢直接杀了我,我说过,我一旦出事,善善必死无疑!我那么喜欢她,从小就喜欢她,不到万不得已,我又怎么舍得伤害她?!” “可我没得选择啊!从来都没有人给过我选择!” “长修,亦如你一样,你也没得选择。哪怕侯府落魄,沈家军全军覆没,你断了臂,还不是要替狗皇帝卖命?!你我是同样的人,都没得选择!” 燕璟拧眉,眸光乍寒。 沈长修忽然问道:“沐良,你到底是什么人?你在替谁卖命?” 沐良又笑,已近乎痴癫之状,“我?我啊——我姓沐,你说我是什么人?” 沐…… 沈长修没有反应过来,倒是燕璟淡淡启齿,“沐家后人?” 沐家也是开/国/功/臣,二十年前却因叛国一事,满门抄斩,那日的京城西市口,血流成河,下了半夜的暴雨才勉强冲洗干净。百年世家,一夜之间,消失在了人世间,尽在史书上留下叛国的耻辱一笔。 沈长修了然,指着沐良,“你……” 沐良拇指指腹擦拭了唇角血渍,望向沈长修,“我要想重整门庭,为家族复仇,只能走险招。长修,你别怪我。侯爷早知我身份,是他救了我,可他也过于多管闲事,不允许我再踏足京城,试图将我这一生一世困在西南,可我岂能甘心?!” 沈长修听到这里,已是天灵盖嗡嗡作响,“我父亲人呢?白鬼谷的事,也与你有关?!你又把善善弄到哪里去了?” 沐良没说话,只是笑,眼睛里是一片晦暗无光。 他像是活着,可又仿佛已经死了。 这时,燕璟低喝一声,“长修兄,放他走!” 沈长修也是个聪明人,明白燕璟的意思,再者,他实在不放心妹妹。无论沐良是否在说谎,他都不能拿妹妹冒险。 第72页 “好——”沈长修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我沈家用了二十年养了一匹狼!我活该!” 言罢,沈长修扬起左手,在自己的脸上狠狠抽了一下。 左狼,“……”沈家大公子这又是何必呢。他莫名同情沈家。 看来,好人不能当啊。 沐良被放走。 燕璟立刻带人启程回京。 定北侯的下落至今不明,这一次是他故意散播出消息,为得就是把沐良这个细作引出来。 但如果要以丢失“药引”为代价,燕璟觉得不值。 任何事,任何人,都没有他的药引子来得重要。 正要上马赶路,沈长修踢了马腹过来,直视燕璟的眸,言辞则更是直接,“王爷,倘若吾妹安然无恙,还在侯府,请王爷日后远离吾妹。又倘若吾妹当真被沐良那个狗贼掳走,也请王爷莫要多管闲事。” 燕璟只淡淡瞥了他一眼,比沈长修更直接,“本王不同意。” 一言至此,燕璟扬起马鞭抽了马腹,身下战马嘶鸣,沿着官道飞驰而去。 只留给沈长修一阵夜风尘埃,还有几个面面相觑的护院。 其中一人上前劝说,“大公子,咱们侯府如今势力单薄,若是能有燕王相助,或许也有好处。” 沈长修握紧了拳头,愈发觉得自己无能! 护不住侯府和妹妹,他留在这世上还有何用?!还有太多的疑团没有解开,他得找到妹妹,也要重新抓到沐良。 “走!启程回府!” 沈长修左手握着缰绳,后臂假肢仿佛还存在着幻觉,但他知道他的身子已经残缺,这是事实,他要尽快面对,并且以最快的速度强大起来。 * 京城,定北侯府。 子夜,东风阵阵。 燕璟先一步抵达京城,虽说京城设有宵禁,可这尊煞神眼里就没有任何束缚可言,一路疾驰,直接登门侯府,并且轻车熟路的来到了沈宜善的闺院。 站在闺院中,燕璟稍稍一怔。 月影之下,庭院中的西府海棠正晃动枝叶,墙角的粉蔷薇葳蕤灿漫,庭院中还搭建了一只秋千。 燕璟眸光微眯,对这座庭院似曾相识。 可他分明从未来过。 晓兰从地面爬起,艰难站起身来,往前走了几步,直接跪在了燕璟面前,“王爷!属下无能,竟没有察觉到侯府还有其他细作,属下中了迷药,无法施功,姑娘她……被掳走了!” 晓兰闭上了眼,等待死亡。 王爷不会允许任何失败。 可须臾过后,燕璟却道:“本王知道了,这个拿去服用,半柱香后同本王一道去寻沈姑娘。” 晓兰接过解毒丸,诧异的同时,立刻跪谢,“谢王爷不杀之恩。” 燕璟的注意力根本就不在她身上,他又环顾四周,然后兀自迈入沈宜善的闺房,庄嬷嬷和若容还昏迷在地,燕璟视而不见,直接迈步过去。 月光透过茜窗斜斜射入,燕璟眸光锐利,视野早已适应了黑暗,他扫视了闺房,大约知道闺房中的所有陈设,他甚至清楚博古架上的书册是如何摆放。 内室光线昏暗,但燕璟准确无误的随手抓起了一本《徐仙游记》。 燕璟清冷的眉目微拧。 战神殿下竟然也有自己寻思不明白的事了。 燕璟凝神时,身后一男子的爆喝声传来,“王爷,你究竟意欲何为?!你对吾妹……”到底什么心思?! 倘若换成是陆家远和傅茗,沈长修也不至于如此紧张。 但燕璟不同,此人是他完全难以掌控的。 别说是他自己了,就是父亲归来,也未必能够对付燕璟。 燕璟把手中的游记放回原位,对上了沈长修怒气腾腾的眼,他语气微冷,“本王自己也很想知道,不如你来告诉本王。” 沈长修,“……”竟是直接被堵得哑口无言。 晓兰已服用解毒丸,以最快的速度调整好了气息。但她没有在沈长修面前暴露身份。 “大公子,姑娘丢了,婢子也有责,且让婢子一块去寻姑娘,婢子是女子,届时找到了姑娘也方便照顾。”晓兰提议。 沈长修点头同意,此时一心着急沈宜善的安危,完全没留意到一个婢子的可疑之处。 以此同时,沈长修也没有阻止燕璟去找妹妹,这个节骨眼下,多一重势力,自然是好的。 沈长修忍住了脾气,不计前嫌,问道:“王爷,你这边可有什么线索?你愿意放走沐良,是想利用他找到吾妹,对么?” 燕璟侧眸瞥了一眼沈长修,“你现在是有求于本王。” 沈长修,“……” 他能反驳么? 沈长修继续强忍,“恳请王爷出手找到吾妹!” 燕璟破例解释了一句,“本王的确是故意放走了沐良,本王在他身上撒了夜光粉。” 沈长修,“……” 好阴毒的燕王。 为何他半点没察觉到? 沈长修又留了一个心眼,总觉得燕璟此人不宜为敌。 而燕璟面对眼前的一切熟悉场景,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 皇宫。 太子孤枕难眠。 一想到陆无双,他就对东宫所有美妾毫无兴趣。他忍不住就命人去打探了消息,得知陆无双今晚又去厉光帝寝殿/侍/寝,太子就仿佛被人打了七寸。 第73页 “当真古怪!”太子敞开中衣,站在露台吹着夜风,自言自语。 陆无双当初对他含情脉脉,恨不能投怀送抱时,他却厌烦至极。 而今,却又让他心痒难捱。 太子又想到了沈宜善,若是能把她弄入东宫,他大抵就不会被陆无双折磨至厮。 太子觉得,他需要重新思量一下接下来的计划。等到他问鼎帝位,他要让陆无双跪在他面前求宠! 光是想想这幅画面,太子就是一阵热血沸腾。 * 同一时间,帝王寝殿。 厉光帝走出内殿,在外殿见了心腹。 陆无双好奇心使然,趴在屏风处窃听,要知道,能让厉光帝这个时辰愿意下榻,那必然是大事。 “皇上,定北侯并未回京,此前传言都是假的。” “另外,燕王殿下连夜出城,又连夜归来,来来回回两趟,不知在忙甚。” 厉光帝拧眉,须臾才道:“继续盯着,若被发现行踪,就伪装成太子的人。” 心腹男子应下,“是,皇上。” 此时,陆无双蹑手蹑脚回到榻上,美眸忽闪。她那个愚蠢父亲还在盼着太子成事呢,殊不知,皇上另有打算! 太子…… 原本就是扶不起的阿斗,亏得她曾经相中了太子,当真是眼瞎。 第48章 发现秘密(5) 浮光掠过眼睫。 沈宜善半眯着眼, 抬手挡住了眼前的视线,稍稍缓和过后,她这才彻底睁开眼来。 她在昏迷之前就知道自己被掳了。 醒来的瞬间, 她直接坐起了身子。 沐良就站在榻前, 目光一瞬也不瞬的看着她, 见她苏醒, 他疲倦一笑,声音显得底气不足, “善善,你……你是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的?” 他很好奇自己在沈宜善心目中的位置。 他看着她长大,每回从西南归来,都会给她带诸多西南特产, 还有各种好玩的东西,以兄长的名义爱护她。 得知她与陆家远订了婚,沐良恨不能连夜赶回京城制止。 可制止以后又能怎么样呢? 他就是一个见不得光的罪臣余孽。 他给不了她任何未来。 而今, 他更是双手沾满鲜血, 成了她的仇人。 沐良冥冥之中知道自己会走到今天这一日,但他没得选择, 只能一条路走到黑。 沈宜善让自己冷静下来。 她想起了自己上辈子的死。 她至今不知是谁在她的汤药里下毒。 但她很清楚, 对方必然知道她是燕璟的药引子,那人要弄死她的目的,就是为了对付燕璟。 故此,要她性命之人, 要不就是燕璟的政敌,要不……就是宿敌。 沈宜善这一世可不想英年早逝,她对上了沐良的眼,想要套他话。 她对沐良的痛恨是真的, 遗憾也是真的。 “为什么?沐良哥哥为何要这么做?你是听了谁的指使?难道侯府对你还不够好么?我……我父亲呢?他现在到底在哪里?” 沈宜善一言至此,就开始忍不住哽咽。 想必父亲应该比她更心痛吧。 父亲一直把沐良视作了半个儿子看待。 却不料,转头就被他害了。 沐良喉咙滚动,他缓缓蹲下身子,直到视线和沈宜善平视。 男人眼底有太多情绪,里面布满血丝,宛若累了太久的人,而今他好像终于可以歇下了。 他双手抱着头,哭了。 手背腾起青筋,仿佛在忍受着强大的痛苦。 “善善,白鬼谷的事,也有我的手笔,我害了你父亲,还有长修,我罪无可赦,我知道我该死。” 他不反驳,也不隐瞒,此刻说出来是觉得应该对沈宜善有一个交代。 他啊,就想找一个机会,单独和心尖上的小妹妹多呆一会。 此生,就是没白来一遭了。 她恨他,他知道的。 她是应该恨他,他罪有应得。 沈宜善做了最坏的打算,可亲耳听见这些,还是招架不住,她双手捂唇,强忍着痛哭,转而双手握成拳头,在沐良身上一通乱砸。 沐良半蹲半跪,仍由她捶打。 一直到沈宜善累了,停歇时,沐良才抬头,他神色疲倦,发髻凌乱,大抵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 “善善,接下来我对你所说的一切,你都要听清楚了。我是个混蛋,罪该万死,但我最不想伤害的人就是你。其实,我并未打算苟活,我只想……回来看看你。” “你且记住,将来一定要远离燕王。” “另外……切记小心三殿下!” 沈宜善,“……”三殿下? 为何会是三殿下? 沈宜善还想问出口,门外传来熟悉的低喝声,“救本王的人要紧,谁若阻挡,格杀勿论!” 来人是燕璟。 沈宜善知道他当真会杀人,遂立刻看向沐良,“我父亲此刻究竟在哪里?” 沐良只哭着摇头,一个劲的低喃,“善善,对不起、对不起……” 门扇被人一脚踹开,燕璟持剑破门而入,他幽眸如炬,一个健步上前,电光火石之间,沈宜善的双眼被一只大掌蒙住,而与此同时,燕璟手中长剑从沐良后背刺穿,又旋转了一个幅度,当场索命。 长剑扒出,血溅三尺。 第74页 沈宜善立刻推开燕璟的手掌。 然而,为时已晚。 燕璟看穿她的一切心思,收剑的同时,他轻描淡写,“此人是受人指使,你父亲应该早就不在他的监视之下,否则他昨晚不会赶去城外谋杀你父亲。因为他也不知你父亲眼下身在何处,他也必然不会暴露幕后之人。” “他早就想求死,这种人死了也罢,你又何必哭?” “不准哭了,把脸擦干净。” 沈宜善僵坐在了床榻上,她看着沐良的尸首,他的眼睛是睁着的,死不瞑目。 他到底是受谁人指使?有什么事不能与父亲和兄长商议么?为何非要走上这条路?! 她恨呐! 她不是哭沐良。 她是为了侯府哭,为了父亲和兄长,还有那数万白白牺牲的沈家军哭。 沈宜善神色呆滞,泪落无声。 燕璟抬袖,直接抹在了她脸上,抹干了她脸上的泪。 可收手时,沈宜善的鼻孔忽然冒出了一个泡泡。 燕璟又在她脸上反复擦拭,直到少女细嫩的面颊被/揉/红了,他的锦缎衣袖也褶皱了,这才罢休。 沈宜善原本悲愤交加,却是被燕璟整得一时间间断了情绪。 左狼等人在外面打斗。 但沐良已死,他的人也成不了气候。 屋外,沈长修的声音传来,他似是被堵在了外面,一时间无法过来。 这时,燕璟俯身,看架势是要抱起沈宜善。 沈宜善立刻大惊,内心的悲愤又缓了半拍,“不行的!我兄长过来了!” 她万不能让兄长知道她与燕璟之间的关系。 燕璟递过来的手臂被沈宜善推开。 她的行径,用意明显。 燕璟勾唇轻笑,“你说说看,本王到底哪里见不得人了?是不够俊美?还是身份不尊贵?你在怕什么?” 沈宜善,“……” 他又不是她的谁! 她才不在意他是否俊美,又是否尊贵! 沈宜善犹如受惊的鹌鹑,当真害怕燕璟会当真把她抱出去,“王爷,还请……请自重!” 又是自重。 燕璟觉得,他已经足够自重,否则…… 他眸光微眯,见沈宜善眼眶湿润,不久之前从沐良口中得知真相,一定受到了不小的打击,他善心大发,决定依了沈宜善,“好,你兄长的确很难缠,本王也深有感触,你怕他也是应该的。” 沈宜善,“……!!!” 她才不怕自己的兄长! 又到底是谁才很难缠?! 沈长修这时杀了过来,他先是关切自己的妹妹,见沈宜善毫发无损,他这才放心。随即又看向地上的尸首,他拧眉,“王爷为何不留活口?” 燕璟不以为然,“他不过就是个棋子,留着也无用,何况,本王不喜欢他。” 沈长修张了张嘴,又顿觉得无话可说。 战神殿下要杀谁,是他的自由,旁人似乎无法干涉。 沈长修是死过一次的人了,他无能力改变已发生的事,眼下最重要之事,是护着侯府和家人。 这时,外面打斗声再次加剧。 左狼疾步走来,抱拳禀报,“王爷,出现了一批刺客。王爷您快看,这是东宫的标识!” 沈长修瞬间拧眉,东宫为何会掺和进来? 燕璟轻笑,“长修兄,你莫要猜疑。本王的皇兄虽蠢,也不至于蠢到这个境地。太子他其实也是一个可怜人,这不,又要被人泼脏水。” 一言至此,燕璟高喝,“来人!杀手一个不留,统统给本王杀了,把尸首送去大理寺,就说东宫有人又要暗杀本王。” “是!王爷!” 沈长修,“……” * 东边天际逐渐露出蟹壳青。 就要天明了。 燕璟把沈家兄妹二人送到了定北侯府大门外。 对此,沈长修百般不情愿,奈何根本阻止不了燕璟的热情。 定北侯府外到处都是探子,燕璟此举的目的,无疑是打算告诉所有人,燕王府和定北侯府“有一/腿”。 沈长修直接怀疑燕璟是有意为之。 但他无计可施。 这世间仿佛无人能够控制得了战神殿下。 临别之际,燕璟站在定北侯府大门外,挥手作别,“今日就此别过,若有任何需要本王的地方,长修兄说一声便可,你与本王不必见外。” 燕璟的目光落在沈宜善身上,就见她垂着脑袋,似乎生怕和自己扯上干系。 沈长修俊脸微沉,单手抱拳,草草作揖,这便拉着自己的妹妹入府门,但总觉得如芒在背,仿佛没法摆脱掉燕璟那厮了。 燕璟勾唇一笑,薄光之下,他的脸清隽俊美,半点不见憔悴疲倦,他跳上马背之时,那战马也似乎附和着它的主人,鼻孔出气似在轻笑,狂傲的不行,踩了踩双踢,飞奔而去,像要与光争速。 * 沈长修对守门小厮吩咐,“关门,今日侯府拒不见客。” 眼看着就要天明了,沈长修打算好好修整一番。 沐良带来的伤痛还在,但人要往前走,花要向阳开。 哪怕是站着死,也不能躺着生。 小厮当即应下,侯府突发变故,他们也都要警惕起来了。 沈宜善要回房沐浴,沈长修不太放心妹妹,“善善,你当真无恙?沐良可告知了你什么?在为兄赶到之前,燕王又对你说过什么?” 第75页 沈宜善本想蒙混过关,但看来并不容易。 她瞒的越久,自己也越累。 但不管是重生,还是药引之事,都不能轻易告诉兄长。 她避重就轻,“沐良说,要提防三殿下。” 绝口不提燕璟。 沈长修忽然拧眉,“三殿下?” 他想到了太子、燕王,乃至当今帝王,却独独没想到三殿下身上去。 看来,京城的水比他想的要深。 天光破晓,视野瞬间亮了。 沈长修刚要送妹妹回后院,就无意间瞥见了她脖颈上痕迹……更确切的说,是牙印。 沈长修,“……” 第49章 兄长暴怒(6) 牙印。 像是男子的牙印。 定北侯府再怎么落魄, 妹妹也是侯府千金,没有女子会对妹妹做出这种事。 那么唯一的可能就只有一个—— 是男子所为! 这一刹那间,沈长修体内气息紊乱, 暴怒涌上心头, 恨不能下一刻就持剑去杀人。 这牙印不像是刚刚咬上去, 也就是说, 并非是沐良所为。 而陆家远有贼心没有贼胆。 傅茗还算是个正派之人。 这阵子与妹妹接触过的男子,似乎也就只有一人! 难道是……燕王?! 沈长修闭了闭眼, 仿佛一切都明白了。 他担心妹妹有任何难言之隐,此事并没有揭穿,再者,妹妹的清誉要紧, 他若是提及此事,不亚于是揭开了妹妹的伤疤。 故此,沈长修对牙印一事只字不提。 亲自送了沈宜善去闺院, 沈长修把晓兰叫到跟前。 他并不知道晓兰的真实身份, 而是交代,“你听清楚了, 从今日起, 你要寸步不离跟在姑娘身边,定好好好保护她。对了,你可曾见过姑娘与燕王私底下接触?” 晓兰意识到了什么。 不过她素来稳重,扯谎也是脸不红心不跳。 “回大公子, 姑娘鲜少出门,即便出门也不多时就回府,婢子不曾见过姑娘与任何外男独处。” 沈长修拧眉,思量颇多, 他自己是男子,知道妹妹那样的容色有多危险,又压低了声音吩咐了一句。 闻言,晓兰依旧甚是稳重,应下,“是,大公子,婢子这就去姑娘身边查看。” * 晓兰折返沈宜善身边。 昨夜一宿折腾,沈宜善休息之前先沐浴,净房内热气蒸腾,花香扑鼻,微弱的几道晨曦从茜窗缝隙照进来,水中少女雪肌如陶瓷般细腻洁白,她弯臂上的守宫砂嫣红如茱萸,即便是晓兰稍稍痴了一下。 她会武功,但腹中无墨。 她也不知道如何形容沈宜善的美,总之就是让人见之难忘,流连忘返,不欲离开。 晓兰如今隐约怀疑,王爷对姑娘,不再仅仅是病患需要药引那么简单了。 晓兰没有耽搁时间,以免大公子以后要坏王爷的好事,她立刻去回禀。 沈长修站在廊下焦急万分。 晓兰刚走过来,他就迫不及待开口,“如何?” 晓兰垂首,如一个普通的奴婢,安安分分作答,“回大公子,姑娘弯臂上的守宫砂还在呢。” 闻言,沈长修几乎是长长吐了一口浊气。 侯府落魄之后,他又昏迷了那样久,保不成自家的小白菜被野猪惦记上了。 得知小白菜还算安好,他这个做兄长的,得到了片刻的如释重负。 然而,这才短短几个呼吸之后,沈长修又觉得肩头担子甚重。 接下来,如何提防燕王,这是让人十分头疼之事。 “我知道了,你回去吧,继续看紧了姑娘。”沈长修交代。 “是,大公子。” 晓兰折返闺院,趁着沈宜善还在沐浴之际,她修书一份,用飞鸽传书送去了燕王府。 手笺上写明了沈长修已察觉到牙印一事。 * 燕璟心情甚好。 他精力一惯充沛,昨夜一宿未睡根本算不得什么事,彼时在漠北为了伏杀蛮族铁骑,他曾接连一个月不曾睡过一个整觉。 燕璟一夜奔波,也才刚刚沐浴完。 千步廊下,护院正极力阻挡一位锦缎华服的男子。 “太子殿下,请止步于此!” 太子今日没法自控,他仗着太子身份,直闯燕王府。此刻的太子,内心阴云密布。他一大清早就听说了大理寺那些杀手尸体的事。 这一回,太子再也坐不住,绝不能仍由自己的风评从此被污。 一看见燕璟立在廊下,太子直接奔了过来,人未至声先到,“二弟!孤……当真没有命人杀你!你要相信孤啊!大理寺那些杀手都不是孤的人!孤若要杀你,又岂会让人明目张胆的挂上东宫标识呢?!这明显有人想要挑拨你与孤的手足之情啊!” 太子痛心疾首。 如今这世道,当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燕璟负手而立,腰封之下似乎皆是大长腿。他正要回房小憩,身上穿着宝蓝色丝绸睡袍,这种料子舒适贴肤,更是能够清楚地衬托出身上的每一块肌理。 燕璟单单是往那里一站,太子脑子里莫名冒出“美人架子”四个字。这种美带着强势和风度,锋芒毕露,张扬又狂妄。 太子的喉结滚了滚,积攒了整整二十年的自信,在这一刻变得不堪一击。 第76页 侍从大步走来,递上了一张手笺。 燕璟单手五指打开手笺,看清上面一行小字,他扬了扬了唇角,笑得风流肆意,却又隐隐克制。 明明只有一行小字,燕璟却看了两遍。 沈长修知道了啊…… 也好。 燕璟自诩又不是见不得人。 也是时候换一层身份见见沈长修。 太子,“……”老二这是完全不把他放在眼里?!老二就没看见他已站立许久? 燕璟豁然抬眸,神色突变,狭长的眸幽深清冷,“来人,送客!王府不欢迎太子。” 燕璟直接挥手,对太子视而不见,宛若当真曾被太子刺杀,以至于积怨已久。 太子,“……!!!” 燕璟是当真逐客。 燕王府的护院也是当真在赶人。 太子颜面无存,奈何到了王府大门外,还得装作大度,挤出一脸笑意,对着王府大门道:“既然二弟今日繁忙,那孤改日再登门探望。” 晨光拂照,夏日酷炎,太子却觉得后脊背一阵凉意。 近日来,诸事皆不顺呐! 燕璟莫不是真的以为是自己暗杀他?! 太子上马车后,神情如丧考妣。 * 燕璟小憩片刻。 隐约之中,他半睡半醒,意识反而更加清晰,看着面前泫然欲泣,衣裳不整的美貌女子,他放任自己释放了内心积压的渴望,直接把她提了起来,一副胜利者的姿态,轻笑道:“跑啊,你倒是跑给本王看看。你以为你那个傅表哥能救得了你?!” “你既然这么不乖,那本王今日一定要好生惩戒你!” 言罢,他很清楚自己想要做什么,扛起女子,直接走向床榻…… 燕璟豁然睁开眼。 先是一怔,随即他再度阖眸,片刻拧了拧眉,这才又睁开眼,眼底有遗憾和不悦。 为何会醒在了关键时候…… 燕璟对这个梦的长度很是不满。 但他此刻眼前还能浮现出沈宜善在他面前哭得梨花带雨,被他扛在肩上时拳打脚踢的/烈/女/模样。 燕璟有股难言的不适感,确切的说……是意犹未尽。 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只觉得身上的丝绸睡袍也是多余,穿在身上碍事的紧。 左狼隔着一张屏风,恭敬道:“王爷,太子已安全抵达东宫,另外,燕王府外面有不下于三波人马盯梢,其中也有东宫的人。” 提及“东宫”二字,左狼忍不住唇角一抽,仿佛东宫是最不必畏惧的。 燕璟从软榻上起身,嗓音沉闷,宛若雷雨/欲/来之前的征兆,“备凉水,本王要沐浴。” 左狼,“……”这才晌午,王爷怎的又要沐浴? 自打王爷回京后,真是愈发爱干净。→_→ * 沈长修接连几日都在暗中观察妹妹。 见她在调查沐良此前圈养的信鸽,还打算揪出沐良暗中联络的宫廷中人,她似乎一心扑在了侯府,半点不像为情所困,亦或是被人要挟强/迫的女子。 沈长修逐渐放松警惕。 但牙印一事不彻底查清楚,他心里总归是有一块大石压着。 直到沐良死后的第三日,沈宜善悄悄从角门出去了,沈长修装作一无所知,没过多久就一路尾随。 亏得沈长修有侦查之能,否则差点被沈宜善甩开。 发现妹妹在长街绕了足足两圈,最终又从康悦茶楼后院上楼,沈长修内心的猜忌基本上已经笃定了。 妹妹必然有什么事瞒着他。 而且极有可能和牙印有关系,且真相就在眼前了。 沈长修来到一间雅间,看见了晓兰。 晓兰也是一愣。 不过她立刻想到,如果王爷不愿意,谁人都找不到这里。 那就只有一个可能,是王爷故意把大公子引来的。 王爷这是打算……公开他和姑娘的关系? 晓兰很识趣,垂下脑袋,避开了几步,把门扇让了出来。 沈长修是个有德行之人,不然大抵会当场杀了晓兰。 好一个两面派的奴才! 他的手顿在半空稍许,脑子里已经有了诸多最坏的打算,最终一鼓作气,直接推开门扇。 此时,沈宜善正准备给燕璟吸血,她是闭着眼的,从沈长修的角度去看,燕璟把妹妹抵在墙壁,几乎把她完全罩在怀中,正埋首在她脖颈间…… 这动作,饶是沈长修未曾经历过男女之事,但也立刻了然。 沈长修的猜测得到了证实,当即暴怒,“狗/贼!放开善善!” 沈宜善大吃一惊,几乎是立刻把燕璟推开。 燕璟很配合她,但唇角笑意不减。 他这人不笑时宛若罗刹,可一旦笑起来,又纨绔不化,处于两个极端,要不清冷,要不就是/浪/荡。 第50章 倾慕王爷(7) “狗贼”二字完全是沈长修的肺腑之言。 他碍于燕璟的身份, 原本可以做到隐忍,但见眼前此情此景,沈长修单手拔剑, 直接刺了过来。 燕璟并不反抗, 也不反击, 就那么神色淡然的看着沈长修直扑而来。 沈宜善展开双臂, 挡住了燕璟的面前,“兄长, 不可!” 沈长修怔在原地,痛心疾首,手中的长剑缓缓落下,“为何?善善, 你且告诉为兄,是这狗贼/逼/迫/于你,是么?无妨的, 你别怕, 兄长替你背命案!” 第77页 这一切都发生的太快,沈宜善无所适从, 她总不能直接告诉兄长, 燕璟三年后会谋逆称帝,不是他能都手刃之人! 情急之下,沈宜善破口而出,“兄长, 我……我倾慕王爷!” 男未婚女未嫁,此情此景,不正是和情郎幽会,充其量就是清誉不保。 这个节骨眼下, 沈宜善只能找到这个借口。 她得牢牢抱住燕璟这条金大腿,断然不能让侯府和燕璟作对。 和全家性命相比,清誉一文不值。 顿时,雅间安静了。 外面守着的晓兰稍稍一晃神,大抵能够明白沈宜善的为难之处。 姑娘也不容易啊。 燕璟眉梢轻挑,眼底有笑意,“长修兄,你也听见了,善善和本王是两情相悦,你……” “王爷闭嘴!”沈长修爆喝一声。 这回,他倒是没直接称呼“狗贼”了。 沈长修并非是无脑之人,他看得出来,沈宜善根本不心悦燕璟,甚至可以说是畏惧。 再联想到了牙印,沈长修仿佛又猜到了什么。 “不对!善善,你不可能倾慕燕王此人,你是不是此前与他达成了什么协定?”沈长修眸光一亮,“你此前所说的那位恩人,就是燕王是不是?” 他一言至此,见沈宜善目光躲闪,沈长修反而松了一口气,一切终于能够说通了。 沈长修的情绪起起伏伏,道:“善善,兄长不管与你燕王达成了什么协议,你只要不是真心心悦他就行。” 燕璟,“……” 燕璟,“…………” 战神殿下有被触犯到。 都是沈家的血脉,妹妹如此可人,哥哥怎就这么招人厌呢。 燕璟淡淡启齿,“长修兄,善善亲口说,她倾慕本王。” 沈宜善,“……”若是时光能回头,她要做的第一桩事就是清除方才那句话。 事情变得微妙又复杂了,沈宜善甚是为难。 一方面,她不能让兄长和燕璟为敌。 另一方面,她又要找一个合适的借口。 兄长根本不知道几年之后的光景。 开罪了谁,也不能开罪这尊煞神。 何况,能否找回父亲,还得指望着他。 故此,沈宜善只能硬着头皮扯谎,当然了,她的谎言一半是真,一半是假。 “兄长,此前的确是我隐瞒于你。我所说的恩人,就是燕王殿下。你那时重伤昏迷,侯府的处境也危在旦夕,是燕王救了我,也救了你和侯府。我……我感激王爷,也心悦上了他。恰好王爷需要我的血当做药引,我不忍燕王受寒毒之苦,是自愿当药引的。” 沈宜善又把年幼时候所服用的优钵罗花一事提及了一遍。 她年幼患病,沈长修也是知道的。 也记得父亲从极寒之地带回来一株优钵罗花。 一切都对上号了。 全都对上了! 可沈长修怎会舍得让妹妹给煞神当做药引子,立刻道:“善善,无论你与王爷此前达成了什么交易,但交易到此为止,不可继续当药引!” 沈宜善就知道兄长不会同意。 所以,她吱吱呜呜,为难犹豫过后,又道:“兄长,我……当真倾慕王爷,我真的是自愿当药引!” 沈长修快要疯了,燕璟此人过于为危险,以他识人的经验来看,燕璟冷血无情,心思深沉如海,寻常人根本玩不过他。 小姑娘家家的,就是容易被一张俊美的脸给/迷/惑/了心智。 再加上沈宜善前不久才被陆家上门退亲,想来是受了打击,这才会觉得燕王是良人。 沈长修根本不顾及燕璟在场,他情绪近乎崩溃,苦口婆心,“善善,燕王此人不值得!你莫要被他衣冠楚楚的皮相所迷啊!” 沈宜善也急了,“兄长,王爷玉树临风、清风朗月、尔雅风逸,我……并非被/色/所迷,我是真心心悦!” 兄妹两人各执一词。 燕璟耳根子有些不适,他伸手摸了一下,很奇怪饿的感觉,竟然不是冰冰凉凉,他的身子鲜少发热,以至于稍有热度,就会感觉十分明显。 玉树临风、清风朗月、尔雅风逸…… 他喜欢这样的评价。 沈长修深呼吸,理智告诉他,他根本打不过燕璟,也杀不了他。 而且杀了燕璟,对侯府也会是灭顶之灾。 眼下关键之际,是不能让妹妹越陷越深。 沈长修不打算在外面久留,他收剑,拉起妹妹就走。 燕璟并未阻挡。 而是细细回味方才沈宜善所说的/情/话。 情话虽假,但也受用。 燕璟很愉悦,倚栏品茗,风拂面而来,是温热的。 须臾,他看着定北侯府的马车从康悦茶楼后院绕出来,然后扬长而去。 战神殿下的剑眉蹙了蹙。 这个沈长修不过只是小东西的兄长罢了,管得真宽…… 兄长和夫君,当然是后者更重要。 * 马车内。 沈宜善低垂脑袋。 晓兰不做声,她心里觉得,王爷今日此事做得不厚道。王爷是想要娶……姑娘? 不然,为何大费周章让大公子知道? 王爷原来不是那条道上的人呐…… 晓兰内心不可谓不震惊。 要知道,在晓兰看来,燕璟从来就不是一个会在意女儿情长的人。 第78页 沈长修突然伸手掐住了晓兰的脖颈。 晓兰出于本能,正要反抗。但下一刻,她又控制住了自己,理智告诉她,眼下还不能暴露身份。 沈长修愠怒,“你早知姑娘和燕王私底下见面,是不是?” 沈宜善不想殃及池鱼,“兄长!你放开晓兰,是我逼迫她保密,她一个婢女又能知道些什么。” 此言在理。 可沈长修还是一阵心痛,他只觉得自家的小白菜被野猪毒害了心智,但还是放开了晓兰。 一个丫鬟而已,听从于自己的主子罢了。 眼下,事情真相大白,沈长修深呼吸,极力调整好情绪,对妹妹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善善,婚姻大事不可儿戏,侯府状况你又不是不知,燕王是天潢贵胄,日后三妻四妾是常态。” “兄长知道你这样的小姑娘最喜欢俊美男子,但燕王除却生了一副好皮囊之外,就再无其他优点。” “容颜易老,唯有真心可贵。” “兄长又岂会骗你不成?” “听为兄一言,莫要再与燕王走近。也不可再让他碰你分毫,更别提给他当药引。燕王体内寒毒一事实在蹊跷,倘若让旁人知道你是他的药引,那……你的安危可想而知!” 杀了药引,就等于要了燕王半条命。 总之,在沈长修看来,燕王就是一个活阎王,靠近他的人准没有好下场。 见沈宜善苦闷着一张脸,沈长修恐吓,道:“关键是燕王专克女子!他此前的三位未婚妻可都是暴毙而亡,此事有据可查。” 晓兰,“……”大公子为了抹黑王爷,当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啊。 沈宜善,“……”她要如何告诉兄长,她没法断开和燕王的合作,而且侯府日后还得指望着燕王呢? 沈宜善一筹莫展,一路上闷声不吭。 沈长修以为是小姑娘家坠入情网,偏执一些在所难免。 可转念一回想,又没法真的相信妹妹是心悦上了燕王,妹妹每次对燕王,明明是视而不见的。 一时间,沈长修也是愁云惨淡。 * 且再看太子这一边。 大理寺已调查了足足三日。 除却东宫标识之外,并未在杀手尸体上找到其他可以证明身份的线索。 太子仿佛又成为了众矢之的。 但大理寺并未直接定案。 如此,太子更是坐立难安。 他宛若百口莫辩。 太子终于坐不住,去了厉光帝面前“哭诉”。 太子这些年营造了满腹经纶、高深莫测、睿智深沉的印象,他若是不开说话,旁人当着会以为储君是栋梁之材。 可厉光帝对这个儿子早已厌嫌至极。 厉光帝近日来与美人/暧/昧/快/活,人逢喜事精神爽,气色甚好,“太子有何事?” 太子长叹一声,直接撩袍跪下,原形毕露,“父皇,儿臣冤枉呐!外面都在传言儿臣对二弟不利,可儿臣真未做过任何伤害二弟之事,可见定有人在暗中使诈。父皇猜猜看,倘若儿臣和二弟都遭殃,谁会最获利?” 快猜呀! 当然是老三! 太子试图引导厉光帝。 厉光帝眸光沉了沉,轻蔑一笑。他能生出这样的太子,必然是因为皇后。 太子一定是随了皇后! 厉光帝对现有存活的十几个儿子,没有一个是满意的。 见太子如此愚钝不堪,厉光帝只觉得颜面无存,手中奏折直接砸了过去,“混账东西!朕岂会像你一样,无半分证据就猜来猜去?!你当这是过家家?滚出去!朕不想看见你!” 太子被厉光帝一顿怒喝,替自己申诉的勇气也无,灰头土脸的离开了御书房。 恰逢,太子在走出御书房之际,在长廊上迎面碰见了三殿下。 太子顿时面色如霜,怒视三殿下。 三殿下倒是端方自持,似是问心无愧。 “皇兄,巧啊。”三殿下主动打了招呼。 太子沉着一张脸,未置一言,径直离开。 眼下,在太子看来,他和燕璟都太过正派了,皆被老三耍得团团转,却还一无所知。 不行! 他定要防备起来。 太子一路寻思,觉得很必要和老二联手。 * 老二刚走,老三又来了。 厉光帝王对几个儿子的心思了如指掌。 若说太子又蠢又坏,那么老三就是暗中使坏。 厉光帝不动声色,不会轻易让人看出他的喜怒,“老三,你来了。” 三皇子行礼,并未提及太子亦或是任何有关燕璟被刺杀一事,而是公事公办,道:“父皇,无头尸案又再度在洛城掀起一阵风波,此前大理寺两位少卿大人一无所获,儿臣提议,不如让二皇兄处理此案,恰好二皇兄回京已有一阵子了。” 厉光帝幽眸眯了眯。 他在极力架空燕璟。 之所以把他召见入京,并且封王,无非是为了禁锢他。 按理说,老三不应该提议重用老二。 无头尸案牵扯年份太长,且一直毫无头绪,厉光帝认为老三是故意使然,选择顺水推舟,“好,朕依你提议。” 三皇子再度行礼,脸上看不出情绪,“父皇圣明。” 厉光帝也形不露于色,且静静看着几个儿子之间将如何闹腾。 第79页 * 一道圣旨下来,燕璟两日后就要启程赶去洛城查案。 他接过圣旨,下午便直接去了一趟定北侯府。 是从正门递了拜帖,半点不知遮掩。 对此,沈长修想闭门不见,但又怕燕璟在侯府大门外闹出什么动静,届时更是会满城皆知,遂只好见了他。 什么是狗皮膏药,沈长修算是见识到了。 “大公子,那……需要泡茶么?”小厮问道。 沈长修眉目之间,皆是愁色,“去……把去年陈茶拿出来,不必好生招待燕王。” 小厮,“……是,大公子。” 燕璟不请自来,竟还自带了今年早春的新茶,他听见了沈长修方才所言,丝毫不介意。倒是直接言明了自己的要求。 …… “什么?你要带善善去洛城?!”听了燕璟此行目的,沈长修滕然站起身来。 燕璟需要药引。 而药引是活生生的一个人。 他只能随身携带。 按着沈长修的想法,直接让燕璟自生自灭才好。可妹妹又口口声声咬定了心悦燕璟…… “兄长,我随王爷去洛城。”沈宜善踏足堂屋,态度很是坚决。 洛城啊…… 她是得去一趟。 而且,非去不可。 沈长修绝对不会允许妹妹和燕璟一道出门,脱口而出,“那我也去!” 燕璟脸色一拉,突然就变了脸,连装都不想装,“那本王看在善善的份上,就勉强带上你吧。” 沈宜善,“……” 沈长修,“……” 第51章 王爷心机(8) 燕璟这次登门又自带了新茶, 是今年的雨前龙井,他吩咐了侯府的婢女去泡茶,“去, 把本王的茶泡了。” 沈长修, “……” 他直接怀疑, 燕璟是在报复他那日故意命人拿出了陈茶招待他。 侯府婢女不敢违背燕璟。 毕竟, 战神罗刹的名声早就远播在外,京城家喻户晓。 婢女垂首, 毕恭毕敬去泡茶。 沈长修并没有留下燕璟饮茶,是他自己强留。 燕璟虚手一请,唇形分明的唇勾了勾,“长修兄, 你怎么不坐?” 沈长修,“……”身在自己家中,他仿佛成了一个外人! 沈长修落座, 他那日失控过后, 也反思了自己的行径。 眼下断然不是冲动的时候。 沈长修落座,第一句话便是, “王爷, 吾妹宁不嫁人,也不做妾!” 燕王府是何地位,如今的沈家又是什么处境,沈长修心里跟明镜似的。 他越看燕璟, 越是觉得这厮生了一张人神共愤的脸,一笑起来可谓是妖孽,集风流与尔雅于一体,偏生这两种极端在燕璟身上毫不突兀。 小姑娘家哪里能抵抗得了这种男子?! 沈长修一面怀疑妹妹还有其他苦衷, 根本不像是真正心悦上燕璟。 可一面又担心妹妹会被燕璟的表现所迷。 这世上,无论男女,一旦在坠入情网,都会很麻烦。 沈宜善站在堂屋,手心冒汗。兄长为何要说这种话?!她从未想过想嫁燕璟! 此时,燕璟又笑了笑,“长修兄,本王不纳妾。” 言罢,他深深地看了一眼沈宜善。 沈宜善浑身一僵。 这煞神究竟是什么意思? 沈长修张了张嘴,发现说什么都不太合适。 婢女端了茶上前,果真是顶级的龙井,堂屋瞬间茶香四溢。 燕璟看向沈宜善,“善善也过来坐。” 沈宜善,“……”别喊这样亲密! 为了让兄长信服自己,并且不阻挡她继续和燕璟合作,沈宜善只能佯装欢喜,莞尔一笑,乖巧的走到燕璟对面的圈椅上落座。 沈长修看着这一幕,心里不是个滋味。 他的妹妹素来蕙质兰心、聪慧过人、脱俗雅致,从不畏强权,也不会轻易被男子迷/惑,可此刻再看妹妹,却对燕王言听计从。 沈长修胸口一阵酸涩。 他以为是因着侯府落魄,再加上他前阵子昏迷不醒,无暇照拂妹妹,这才导致了妹妹会误入歧途。 燕璟这时道:“本王出行,必定有人跟踪监视,所以,善善到时候就做书童打扮,跟在本王身边。至于长修兄你,做本王随从即可。” 沈长修面色无温,没给燕璟好脸色。 但无论如何,此行洛城,他必须要跟着。 事情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燕璟离开定北侯府时,是从正门出来,完全不顾及侯府大门外的各路探子。 他的坐骑是一匹烈性十足的战马,头戴银制马面面具,比寻常骁驹高出了太多,走到哪里都是格外惹人侧目。 不多时,无论是厉光帝、太子、三殿下,亦或是各路高门世家,皆知道燕王登门了定北侯府一事。 那么,问题来了—— 定北侯府已落寞,燕王去侯府做甚? 换言之,定北侯府已没有多少利用价值。燕璟讨不到任何好处。 沈家是以军功封侯,并非是世袭罔替,到了沈长修时,沈侯索性就没有去给他请封世子之位。 也就是说,倘若沈侯这次凶多吉少,沈家无论是爵位,亦或是兵权都保不住。 * 东宫。 第80页 太子听闻探子来报,他痛定思痛,觉得自己冤枉了燕璟。 但凡有点心机的人,也不会这个节骨眼下去招惹沈家。 太子轻叹,“老二在西南待久了,只会领兵打仗,他岂会知道京城的水有多深?孤到了今日才发现,老二并非是孤的敌手,老二和孤一样,都被人耍了。” 太子打算拉拢燕璟的决心更加强烈。 同一时间,御书房内,厉光帝浓眉紧蹙,思量半晌不得其解。 “老二……去了定北侯府?他想做甚?” 一旁的立侍大太监汪凉,道:“皇上,燕王爷会不会是看上去沈姑娘?老奴听闻,太后那边已不止一次赏赐沈姑娘。” 只是为了一个女人么? 厉光帝的脸色突然好转。 沈宜善的确是个美人。 就连他也记忆犹新。 此刻仔细一回想,厉光帝也察觉到了苗头。 他忽然朗笑出声,“哈哈哈!老二若能开窍也是极好的,但愿这个沈姑娘能活长久一些。” 汪凉,“……”皇上这到底是替燕王开心?还是在/诅/咒/他? * 三日后。 燕璟携带了几名心腹,另有十几名剑客,从燕王府启程,赶赴洛城。 无人知道的是,燕璟的马车内还有沈家兄妹二人。 沈宜善做书童打扮,她肤色白嫩宛若上好的陶瓷,无半点瑕疵,吹弹可破,稍许的婴儿肥让她看上去年龄偏小,一身书童打扮,显得稚嫩年幼。 沈长修就是寻常穿扮,寸步不离跟在沈宜善身侧。 燕璟就坐在兄妹两人对面。 马车内空间逼仄,燕璟的腿又似乎格外长,他的双膝仿佛就要碰到沈宜善的。 此时此刻,马车缓缓往前。日光从薄纱车帘子射入,浮光掠影。 燕璟狭长幽深的眸凝视着沈宜善,眼梢微微一挑,噙着笑意,“三日不见,善善清瘦了些,倒是更娇俏了。” 沈宜善捏紧了衣裳,告诫自己要忍这个浪/荡/儿! “多谢王爷谬赞。”她闷闷道。 沈长修总觉得浑身不得劲,他仿佛是个多余之人,这辆马车虽是宽敞,但也没有他的容身之地。 “王爷,你与善善毫无干系,善善既然可以救王爷,也算是对王爷有恩,还望王爷敬重她。”沈长修的言下之意,是想让燕璟停止轻/浮/造/作。 燕璟忽的蹙眉。 此行本应该是良辰美景,人好、景好,一切都好,偏生多出了一个沈长修。 燕璟依靠着马车车壁,双腿稍稍分开,侧目望向了车窗外,低叹了一句,“煞风景。” 沈长修,“……”他被含沙射影了。 沈宜善,“……”_|| * 客栈。 天色已黑,队伍准备歇脚。 燕璟这次是回京以来第一次办公差,他此次的任务,满朝皆知。 掌柜认出了燕王府的标识,态度毕恭毕敬,但在看清燕璟的脸时,女掌柜僵愣住了,片刻都没反应过来。 传言中燕王是战神罗刹,可没人告诉过她,竟是如此俊美。 女掌柜三十出头的年纪,是个寡妇,却是个厉害角色,在这方圆数十里也算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有些手腕,胆子也大。 “民妇给燕王殿下请安!燕王殿下乃天人之姿啊!” 女掌柜仰视燕璟,倒也不敢挨近,这态度完全是对一个俊美男子的仰慕之情。 沈长修冷笑一声,“不成想王爷还真是招蜂引蝶。” 这话是专门说给沈宜善听的。 瞧瞧,燕王就是一个万花丛中过的主儿。 可见,男子生得太好看,也是祸水。 燕璟低低一笑,他的嗓音清冷磁性,宛若清泉流经砂石,尤其是在夜/色/之下,显得格外低沉,“掌柜有眼力。” 女掌柜更是没想到堂堂燕王殿下竟还如此和善。 外面的传言都是假的! 是污蔑! 女掌柜心头小鹿乱跳,心花怒放,说话都结巴了,“殿、殿下,今晚夜宿吃食全都算在小妇人头上。能得见殿下真容,也是小妇人三生有幸。” 燕璟倒也坦荡,“掌柜好意,那本王就不客气了。” 他笑起来仿佛具有蛊/惑/性。 女掌柜含羞带怯意,面颊涨红。 沈长修,“……”燕王靠脸就轻易省下今晚的吃住?! 沈宜善,“……” 女掌柜目送着燕璟等人上二楼,满心悸动的同时,也愤恨道:“我从未见过像燕王殿下这样如此温文尔雅的男子,可见外面有关殿下的传闻都是造/谣。” 造谣之人实在可恨! * 女掌柜一发话,晚饭十分丰盛。 燕璟吃饭慢条斯理,从容雅雅致,宛若出自书香门第的公子哥。 谁又能想到杀人不眨眼的战神殿下,就连吃饭之前,那双手也要反反复复用仙露清洗。 喜洁,又造作。 无疑是个精致的男子。 相比之下,沈长修同样身为武将,就没有这么多讲究。 沈宜善是个女子,但也不及燕璟爱干净。 晚饭过后,沈长修莫名紧张,直接怀疑燕璟想要把他的“小书童”捉到他自己房中。 沈长修先发制人,提议道:“王爷,我今晚与你同住,善善就住隔壁。” 第81页 对此,沈宜善是没有意见的。 燕璟忽然就拉下脸来。 他这人总是变脸比翻书还快。 燕璟用了花露漱口,接着又品茗,整个流程下来,已是十几个呼吸过后,他抬眼望向了秀色可餐的稚嫩小书童,眸光发亮,“可本王今晚需要药引。” 沈长修早就料到这一出。 他从袖中取出银针,“善善,把手伸过来。取血罢了,用不着王爷亲自动手。” 沈宜善无言以对,不过,兄长的法子倒是极好的,但她有些害怕那细长的银针,把手递给沈长修的同时,她撇过脸,闭上了眼,秀眉紧蹙,仿佛在等待着酷刑。 燕璟眉目阴沉了下去。 这么疼么? 怕成这样? 燕璟又不知起了什么心思,轻叹一声,“罢了,本王今晚不需要。” 沈宜善如释重负。 沈长修却暗暗轻笑,这煞神根本就是想要接近妹妹! 是以,夜晚入睡的事情就这么安排好了。 沈宜善去了隔壁房间。 夜色已深,明日一早就要赶路,沈长修直接躺在了榻上,他和衣而睡。 燕璟却慢条斯理宽衣解带,换上了他随行携带的丝绸睡袍,还揭了发冠,让墨发倾泻。 沈长修闭着眼,听着细细索索的声音,他转过身去,背对着床榻外面。 燕璟做好一切,这才上了榻,躺在了床榻外沿。 “长修兄,你是第一个迫切要求和本王同住一室之人。” 沈长修顿时觉得自己的言辞苍白无力,顿了顿,方道:“……时辰不早了,早些歇下吧。” 第52章 你爱本王(9) 当晚, 沈长修几乎彻夜未眠,只是中途昏昏沉沉小憩了片刻。 翌日一大早,沈长修就彻底苏醒, 他要下榻, 却见燕璟霸占了床榻外沿, 他身段颀长, 完全挡住了沈长修下榻。 沈长修无奈,只能单臂撑着床板, 一跃跳了下来。 再回头去看燕璟,这厮睡袍敞开,露出了结实修韧肌理,这身段饶是沈长修见了, 也是自惭形秽,他就大剌剌的趟在那里,仪态散漫, 这画面要是姑娘家瞧见了, 必然会身犯桃花。 沈长修皱眉,对燕璟这样容貌的男子十分不齿。 他可万不能让妹妹瞧见燕璟这副模样。 祸水! 沈长修脑子里冒出这两个字。 此时, 门外响起敲门声, 来人是客栈女掌柜,她亲自端水上来,昨夜也是一宿难眠,不亚于一夜都处于激动之中。 人活着, 总要有些期盼。 就好比是百姓们时常会追捧名伶大家。 在女掌柜心中,燕璟已是独一份的存在。 往后余生,她若不改嫁,内心藏着一个此生都得不到的人, 也不失是一种慰藉。至少,心里装着人,是满的。 “来了。”沈长修应了一声,这便去开门。 门扇打开,晨光熹微。 女掌柜端着铜盆,僵在原地,愣了一下。 要知道,沈长修也是顶好的容貌,但他本本分分,不像燕璟自带一股风流韵味。要论起对女子的吸引力,自然是燕璟更胜一筹。 这时,榻上的燕王殿下也支起身子,慵懒的伸了一个懒腰,初醒之态,睡意蓬松,身上少了煞气,多了一种散漫慵懒。 女掌柜看了看沈长修,又看了看燕璟,眼眶忽然湿润。 仿佛一切希翼烟消云散,尘归尘,土归土,一切悸动和憧憬都消失殆尽。 那一瞬间,掌柜眼中涌现出无数情绪,起起伏伏、跌宕起伏,最终未留下只言片语。 所谓遗憾,莫过于此。 她怒视了沈长修一眼,放下铜盆,这便直接转身离开。 沈长修,“……”若是没有感觉错,方才掌柜对他露出了敌意。→_→ 沈宜善也洗漱走出了房门。 三人先后下楼用早饭。 女掌柜没有再露面,更别提热情招待。 沈长修一头雾水。 燕璟似笑非笑,只给沈宜善碗里夹了一颗卤蛋,柔声道:“多吃点,本王喜欢有肉的。长修兄过于清瘦了。” 沈宜善,“……” 沈长修,“……” * 一日后。 洛城,县衙。 已是夜深人静之时,沈长修坚持要连夜赶路,不同意再次入住客栈,故此,一行人才在这个时辰抵达。 路途中,燕璟改为骑马,马车让给了沈家兄妹二人。 县衙徐大人早已等候已久,表面上虽是恭敬,但早已心生埋怨,奈何不敢轻易在战神殿下面前造次。 初见燕璟,徐巍也是稍稍一怔。 他原以为燕璟会是如何的肃重孤傲,不成想燕璟却是面带笑意,一袭白月色锦缎长袍衬得他面若冠玉,完全不像是曾驰骋沙场数年的模样。 不像是贪图权贵的骁勇,倒更像是江湖游侠儿,但又有一股不可忽视的矜贵气韵。 不过,徐巍没有掉以轻心。 人不可貌相。 否则,京城那边也不会飞鸽传书给他,让他千万警惕小心燕璟。 徐巍走上前,双手抱拳行礼,“下官恭迎王爷。洛城无头案能得王爷相助,想必定然会尽快真相大白、水落石出!” 徐巍不卑不亢,巧妙地奉承了燕璟,但又没有特意逢迎拍马。 第82页 燕璟垂眸看了他一眼,这徐巍容貌周正,而立之年左右的光景,为人沉稳,单从神情上看不出多少端倪。 燕璟眸光微眯,他跳下马背,随手把缰绳抛给了沈长修,把沈长修当做了小厮使唤。 沈长修明白燕璟的意思,这是要让他隐藏身份。 燕璟负手而立,望了一眼县衙,道:“去准备一座安静别苑,本王要入住县衙。” 沈长修拧眉,留了一个心眼。 燕璟这个决定倒是极为理智,一旦入住了县衙,徐大人就会极力保护众人的安全,如此一来,一行人就不必处处防备。 徐巍似乎对燕璟的决定并不吃惊,道:“回王爷,下官早已将庭院准备好,王爷即刻便能入住。” 是以,燕璟带着他的人入住了衙门,加上随从剑客,统共也才十来人,行事低调。 徐巍并未前去叨扰,他很有边界感,若是无旁的事,亦或是燕璟不召见,他就不主动露脸。 * 庭院是三进式,正房两侧是耳房,另有后罩房,足可容纳十来人入住。 剑客们分工清晰,四人留下值夜,其余剑客皆去了后罩房歇息。 燕璟住正房,他在入睡之前自是一番换衣、洗漱、梳发。 一间耳房被剑客占用,仅剩下一间耳房,沈长修当然是想让给自己的妹妹,他就只能再度和燕璟同屋而眠。 沈长修进屋,面色不佳,“王爷,这阵子……还望王爷多多包涵。” 燕璟已换上了他的丝绸睡袍,腰间系带松松垮垮,胸膛的健硕肌理露出一大片,他倚着茜窗望月,对沈长修爱答不理。 沈长修也不/欲/和他多言,沉默着洗漱好后,他就听见燕璟在自叹自呓,“本王辜负了这良辰美景。” 沈长修,“……” 这厮又在絮絮叨叨些甚? 倘若自己没有跟过来,他是不是已经捉着自己的妹妹,去履行良辰美景去了?! 沈长修简直不敢往下想。 亏得自己察觉到了善善和燕王之间的秘密,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衙门的卧房远比客栈宽敞,沈长修主动打了地铺,把床榻让给燕璟。 对此,燕璟欣然接受,他并不拒绝。 两人躺好,一阵风拂过,是燕璟挥臂,扑灭了烛火。 光线一暗下来,沈长修总觉得浑身不对劲。 安静之中,两个习武之人都能感觉到彼此的气息。眼睛看不见了,耳力无疑更好。 燕璟的声音传来,“长修兄,你与本王一样,都是善人,本王打算送你一份大礼,等到明晚你就会知道本王对你有多好。” 燕璟话音一落,屋内又出现片刻的安静。 说实话,沈长修有些慌。 只要燕璟不给他惊吓,对他而言便是岁月静好。 “长修兄,你为甚不说话?” “本王知道你还没睡着。” “你大可不必想着如何答谢本王。” “本王早就说过,本王是善人。” “……” 沈长修的左手死死握紧,他深呼吸,试图把耳畔一切杂音屏蔽在外…… 对于燕璟所说的“惊喜”,他是半点不期待。 * 翌日。 沈长修罕见的睡到日晒三竿。 他已几日不曾安睡,昨晚又被燕璟“折磨”到了后半夜,哪怕是此刻醒来,脑中也是一阵阵嗡嗡作响。 他下了软塌,见燕璟已不在屋内,床榻上摆放着那条绸缎睡袍。 看来,那厮早已起榻更衣洗漱。 沈长修刚刚站直了身子,立刻就察觉到了不妙,他几乎是跑出房门,见庭院中仅有一名剑客,问道:“王爷他人呢?” 那剑客的眉梢轻挑,“王爷去义庄了。” 沈长修刚要去耳房查看妹妹状况,剑客又说,“王爷带着书童一块过去了。”还是王爷技高一筹啊。 沈长修,“……!!!” 他直接怀疑,燕璟昨晚是故意为之。 沈长修暂且只能折回屋内,他得换衣洗漱,才能出门。 * 义庄。 沈宜善做书童打扮,一路跟在燕璟身侧。 她上辈子临死之前才得知,父亲一直都在洛城,但不知因为何缘由,却没有回京。 她现在怀疑,燕璟此刻是不是也已知道父亲下落。 她得找机会旁敲侧击。 义庄森冷,与外面的夏日炎炎宛若冰火两重天。 一踏入义庄,就能看见摆放整齐的棺椁,白绫随风拂起,纸钱落了遍地,这里仿佛集聚阴气,纵使是青天白日也让人不寒而栗。 就好像日光也照不进来。此地已与阳间隔绝。 燕璟长臂一伸,虚搂住了沈宜善的肩。 而下一刻,沈宜善立刻本能的躲闪开。 他二人身后的左狼和王景对视了一眼,很自觉地悄然退开数步之遥。 王爷把沈姑娘带到此事,可真是明智的选择。 姑娘家嘛,胆小是正常之事。 此时,燕璟斜睨了一眼身侧少女,见她眸光皎洁明亮,似是完全不惧,他轻笑,“不怕?” 沈宜善摇头。 她是死过一次的人了。 其实,她心里很清楚,有时候活人远比死人可怕。 再者,她自幼熟读兵书,还有仵作验尸之类的书籍,尤其是对人体构造十分熟悉,但这种事不可外说,毕竟她是尚未出阁的贵女。 第83页 就在这时,忽然一阵风吹来,烛台上安抚死者的长明灯熄灭。 虽是大白天,但光线也似乎刹那间暗了下来。 沈宜善的手被人握住。 她吓了一跳,以为有情况发生,谁知,燕璟就站在她面前,用了陈述事实的语气,道:“你心悦本王,这可是你此前自己亲口说的。” 沈宜善,“……” 燕王为何要突然提及此事?不应该好好验尸么? 两人四目相对,一个别有心机,另一个一阵茫然。 “叽叽叽……”不知从哪跑出来了几只耗子。 这下,沈宜善当真是吓到了,她最怕耗子,出于本能一下扑入燕璟怀中,大叫一声,“啊!” 燕璟顺势扣住了她的后/腰,把她提了起来,让她双足离地,随即轻轻放下,让沈宜善站在了他的脚背上。 他一低头,眉梢轻挑,“呵呵,你果然爱着本王。说说看,你是几时心悦上了本王?” 沈宜善,“……” 她到底有没有心悦他,难道他自己瞧不出来?! 第53章 权宜之计(10) 沈宜善试图推开燕璟。 但男人的臂膀却硬如烙铁。 他低着头, 眼睛直视沈宜善,似笑非笑,“你怎么不说话了?做人呐, 说话一定要算数, 更是要有始有终, 本王接受你的倾慕之心。” 一言至此, 燕璟又低低一笑,喉结滚了滚, 眼看着唇就要触碰到沈宜善小巧精致的鼻头。 沈宜善完全没法挣脱开。 她不明白为何燕璟为何会突然说这些。 况且以他的心智,岂会看不明白她那日是扯谎,是故意欺骗兄长罢了。 就在沈宜善觉得燕璟就要咬上她的鼻子时,沈宜善急忙解释, “我不曾心悦王爷,那日不过只是权宜之计,王爷不必当真!” 她终于把这话说出口了, 无疑轻松了一大截。 她想让燕璟知道, 她和他之间只有交易和合作。 其实,按理说, 燕璟理应也心知肚明才对。 他……似乎是在故意逗她。 疯子! 沈宜善知道燕璟疯起来会十分可怕, 他是当真会屠了半城的煞神。 此时,燕璟却并未变脸,却还是笑了笑,“害羞了?不敢承认?本王知道善善脸皮子薄。无妨, 本王最懂你。” 沈宜善,“……!!”她大抵也快要被折磨疯了吧。 罢了,煞神高兴就行。 他说什么,那便就是什么吧。 风停, 长明灯又亮了。 一切似乎/诡/谲/般的恢复了正常。 “善善!”沈长修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嗓音匆忙急促,似是一路赶来。 沈宜善一惊,立刻推开燕璟。 这一次,燕璟没有阻挡,他放开了沈宜善。 沈长修一赶过来,就看见妹妹在低头整理衣襟,耳轮上似有红晕漫延开来。 而燕璟看着妹妹的眼神,不亚于是猎豹正盯着一只迷途小羔羊。 即便沈宜善和燕璟此刻并未碰触彼此,又即便表面上去看上去他二人无事发生,可在沈长修看来,不久之前燕璟必然对妹妹做过什么! 沈长修,“……!!!” 他大步走上前,“善善,你没事吧?” 沈宜善以最快的速度让自己恢复镇定,莞尔一笑,“兄长,我无事的,就是方才瞧见了几只耗子。” 燕璟猛补一刀,“是啊,长修兄放心,善善有本王保护呢,方才善善被本王抱起,耗子根本近不了她的身。” 沈宜善,“……” 沈长修,“……” 燕璟眉目含笑,这张清风朗月的面庞一旦笑起来,又邪又魅。他今日改用了白玉冠,削减了身上原本的戾气,显得华贵尔雅。 沈宜善笑不出来了,她总觉得自己又掉入了火坑,就如上辈子一样。 沈长修更是没法笑出来。妹妹有没有心悦上燕璟,他并不能笃定。但他能确定的是,燕璟一定是对自己妹妹有兴趣了。 燕璟,“既然长修兄来了,那便一起验尸吧。” 言罢,他又看向沈宜善,“善善若是害怕,就躲在本王身后,本王身高体庞,可以保护你。” 沈宜善咬了咬唇,当着兄长的面,她不能表现出对燕璟的排斥。至少在没有找到父亲之前,她和燕璟之间的合作不能中断。 “是,王爷。” 沈长修却伸出左手,拉住了妹妹,“善善也可跟在为兄身后。” 燕璟一个眼神扫了过来。 沈宜善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 她撇开了沈长修的左手,唯唯诺诺来到燕璟身后。 “兄长,我待在王爷身边挺好的。”在兄长和燕璟之间,她做出了选择。 燕璟轻笑一笑,“长修兄,你莫要干扰善善的决定。” 沈长修,“……”蓦然之间冒出一种“女大不中留”的错觉。 徐巍携仵作前来。 他倒也识趣,并没有刻意打量燕璟身边的人,目不斜视,态度恭敬谦和,这样的徐巍,让人无法心生厌恶。 可以说是人前人后都做到了完美。 “王爷,既然人到齐了,那可以开始验尸了么?” 燕璟点头,脸上神色瞬间就变了,一切笑意消失殆尽,仿佛一瞬间换了一个人。 徐巍一怔。 第84页 不知道燕璟的真面目到底是怎样的。 他道:“王爷,无头尸案最早可以追溯到十几年之前,不过,这些年也陆陆续续出现诸如此类的案子,不排除是模仿作案。如今看来,死者之间并没有任何联系。” 燕璟点头,示意仵作上前验尸。 燕璟本人并未靠近,而是坐下吃茶,顺便把他的小书童拉到了身后。 沈长修摸不清燕璟的路数,他只想尽早查出此案,然后带沈宜善回京,遂站在仵作身侧,仔仔细细观察尸体。他今日戴了假臂,又因气度不凡,让人辨别不出他是/残/废/之躯。 片刻过后,仵作收手,如实回禀了徐巍,“大人,尸首并未任何中毒亦或是受虐迹象,也就是说,死者是被人直接砍了头颅致死。近日来的无头尸,皆是如出一辙。” 徐巍闻言,便走到燕璟面前,双手抱拳作揖,“王爷,方才仵作的话,您可听见了,那此案该从何处查起?” 沈宜善抬眸,多看了一眼徐巍,她好像在上辈子见过此人,但一时间又想不起来。 燕璟搁下茶盏,他其实一口没喝。 “本王暂无头绪,还请徐大人接下来满城戒备,且静等下一次案发。” 徐巍一怔,“是,王爷。可……王爷怎会知道还有会无头案发生?” 燕璟幽眸一抬,眸光凛冽,“徐大人以为呢?” 他反问了一句。 徐巍额头溢出薄汗。 忽然觉得燕王没有那么好应对。 他不能乱说话。 说错一个字都可能给自己带来祸害。 徐巍,“恕下官愚钝,下官不知。” * 一行人又回到县衙。 洛城不少乡绅官员登门拜访,皆被燕璟拒之门外,他从义庄归来之后,又是一番沐浴熏香更衣。待他走出房门时,已是一个浑身散发着风流气韵的俊美男子。 沈宜善坐在院中亭台下整理无头尸案的卷宗。 沈长修寸步不离守着她。 兄妹两人加起来,也不及燕璟精致细腻。 燕璟一路走来,浮香扑鼻,锦缎绣暗纹袍服随风拂动。 沈长修拉着脸,很担心妹妹迟早会“被/色/所迷”,他阴阳怪气,“王爷此行是来查案,我竟不知王爷是如此在意外在之人。” 哪有男子一天到晚沐浴更衣的?! 更别提用香了! 大家都是武将,习惯真是相差甚大。! 燕璟不怒反笑,“长修兄也有心上人,为何不懂什么叫做‘为悦己者容’?” 燕璟哪壶不开提哪壶。 沈长修这阵子一直佯装得很好,对前未婚妻吴曦儿只字不提。 可两小无猜是真的,青梅竹马和两情相悦也是真的。 长信侯府吴家退婚,沈长修只能接受。 他已是残缺之人,何必误佳人? 沈宜善瞪了燕璟一眼,生怕这厮揭了兄长的伤疤。 燕璟大剌剌的落座,又轻笑一声,“长修兄年纪也不小了,本王建议你尽早成婚,自己喜欢的姑娘,抢来便是。你若抢不动,本王可以帮你。” 沈宜善在石桌下面踢了一脚燕璟,希望他快点住嘴。 却不料,这厮反应极快,双足捏住了沈宜善的小腿。 沈宜善,“……” 沈长修只觉得自己和燕璟此人格格不入,他正要起身避让片刻,王景领着一女子走了过来。 那女子做姑子打扮,一身素衣,她看见沈长修的瞬间,呆愣在原地,泫然欲泣,本已是一颗菩提心,可一看见意中人就又坠入红尘。 沈宜善愣了一下,“……曦儿姐姐!”怎的穿着姑子袍服?是出家了? 沈长修与心上人对视了几眼,侧过身子,望向了燕璟,“王爷,你这是何意?!” 燕璟笑了笑,“吴小姐不欲与你退婚,更是不愿另嫁,就被长信侯府送去了庵堂里思过,本王把她找来,也都是为了长修兄你呀。昨晚本王答应会给你一个惊喜,你瞧,惊喜是不是来了?” 沈长修喉结滚了滚,“她只是个姑娘家,岂能外出?!” 燕璟又笑,“放心,长信侯为了家族声誉,一定会对外隐瞒弄丢女儿的事实。吴小姐已被逼到当姑子了,长修兄难道就不该怜香惜玉?” 言罢,燕璟左手抓起石案上的卷宗,右手拉着沈宜善,把她往房中带。 果然,有了吴曦儿在,沈长修不再到处碍事了。→_→ 燕璟好看的唇扬了扬,把沈宜善拉入屋子的同时,合上了房门。 他倒是极会找借口,“善善,你兄长不易,你莫要打扰他和吴小姐。” 沈宜善,“……”他真的是纯粹这般好心? 不过,退一万步说,曦儿姐姐此生若能与兄长再续前缘,那是最好不过的。 * 吴曦儿站在原地片刻。 她往前走了几步,但又不敢靠近沈长修。 两人幼时定亲,早就将彼此视作了将来的婚配之人。 吴曦儿被禁足庵堂数日,下人告诉她,沈长修已死,她是万万不信的。 她剃发出家,是不想被迫另嫁。 若是此生不能嫁给自己的心上人,她不如从此青灯古佛。 吴曦儿长时间不曾开口说话,嗓音干涩,“长修,你……就不能看看我?” 第85页 哪怕就看一眼吧。 让她确定一下对方的心意。 沈长修铁尺男儿,瞬间崩溃,他转过头来,往前迈出几步,可又不敢靠得太近,目光落在了吴曦儿光洁的额头上,上面毫无发丝,他心痛如绞,嗓音沙哑,“你这又是何必呢?” 是啊,何必。 他是个残缺之人,再也不是她心目中的大英雄。 未来如何,他自己都难保自身。 吴曦儿看着他的眼,好像明白了一切。 她破涕为笑,女子总是比男子敏感细腻的,“长修,你心里还有我。” 沈长修抿唇,不知说什么。 他心里有她,但他什么也许诺不了。 吴曦儿像是历了一场劫,她什么也不怕了,“长修,你看。” 她把自己的手腕递给了沈长修,上面有一道十分明显的疤痕,是割伤。 沈长修错愕期间,她却还在笑,“长修,这就是我对你的心意,他们逼着我另嫁,我就寻了机会自尽,他们拿我毫无办法,这才允许我出家。我还舍不得死……是因着还未见你最后一面,我就知道,你还活着。” “长修哥哥,你活着,那便一切都好。” 院外,左狼和王景趴在漏花窗处听墙角。 听到这里,左狼觉得自己就要承受不住了,他大喊了一句,“沈公子,人家吴小姐为了你如此豁出去,你倒是表个态呀。” 王景面色尴尬,拉了拉左狼,“你少管闲事!” 吴曦儿似乎根本不在意外面有人窥听。 甚至于她不久之前被人捉来时,也不曾反抗。 她就一瞬也不瞬的看着面前男子,只想要一个笃定的答案。 “长修哥哥,只要你一句话,我立刻还俗,此生与你不离不弃。可你若不愿意,我这就走,不给你添堵。”吴曦儿说着,眼睛里有泪光。 她日日夜夜期盼着,他活着就行。 如今,他果然还活着,她不敢奢望太多。 人心总是贪婪,可她不敢贪。 沈长修还在犹豫,他肩上担子太重,他还在考虑着能不能给吴曦儿一个安稳将来。 这时,同样在窥听的沈宜善也忍不住了,她拉开房门跑了出去,“兄长,事在人为,你担心的那些事,总能一件件处理,可曦儿姐姐,你不能辜负。” 燕璟也跟了过来,不知几时已站在了沈长修身侧,他抬手拍在了沈长修肩头,“长修兄啊,本王说过,本王一定会帮你的。区区一个长信侯府,本王能够应对。” 沈宜善第一次觉得这阎王还挺顺眼。 他说得没错,区区长信侯府的确不是他的对手。 在几双眼睛的盯视之下,沈长修看着吴曦儿,哑声说,“可我配不上你,我……” 吴曦儿,“我都知道了!长修哥哥,别说是你断了一臂,你若是死了,我也不会苟活。” 她都已经做到这份上了,还有什么可在意的?! 蓦的,沈长修终于放下所有戒备和思虑,他左臂一伸,把意中人揽入怀。 这一刻,沈长修觉得,他大抵是疯了,竟被燕王/蛊/惑。 他当真能够顺从心意么? 见状,燕璟眯眼轻笑,“长信侯府最爱面子,就是谎称吴小姐已死,他们也不会承认吴小姐背叛了家族。长修兄,你大可放心把吴小姐放在身边,日后再换一个合适的身份便可正式大婚。可若是送了吴小姐回去,她就只会成为家族用来牺牲的棋子。” 第54章 死要同穴(11) 燕璟找了借口, 要带上沈宜善出门,把庭院腾给沈长修和吴曦儿。 这对可怜鸳鸯算是经历了一场浩劫,如今彼此之间依旧心意相通, 这已是莫大的难能可贵。 沈宜善当然乐见其成。 燕璟领着沈宜善去马厩, 路上, 燕璟一个高深莫测的眼神扫向了左狼。 左狼顿了顿, 以最快的速度揣度出了自家王爷的心思,他跟在燕璟和沈宜善身后, 假装无意间多说了几句,道:“沈公子有了红颜,就不再像前几日那样跟着沈姑娘了。” 沈宜善一愣,她回头看了一眼左狼, 倒也没说什么。 她又不是小孩子,用不着兄长一直盯着她。 再者,兄长和曦儿姐姐难得相逢, 她岂能碍事?她又不是不懂事的无知少女。 燕璟一边往前走, 语气淡然,“善善, 你现在可看明白了?男子有了自己喜欢的姑娘之后, 根本不会管自己妹妹。” 沈宜善抿唇,“……”她觉得这厮是在挑拨离间。 他是想说,兄长把曦儿姐姐看得比她重要? 这如何能比较呢? 一个是亲人,另一个是心上人。 战神表面上看着清冷端方, 内在倒是有一副放荡不羁、不安于太平的灵魂! 她又岂会听了这些挑拨离间的话?! 兄长和曦儿姐姐能够再续前缘,她比谁都高兴。 沈宜善默不作声,完全不配合燕璟,假装根本就没听出他的言下之意。 燕璟也不恼, 两人来到了后院马厩,眼下天气酷热,马车内更是憋闷难耐,燕璟打算骑马出行。 “踏浪”很烈,是燕璟在漠北荒野捉来的野马,烈性十足,还是一匹颇为傲慢心机的马,寻常时候都是目中无人,除却燕璟之人,无人能降服它。 沈宜善不敢骑马,更是不敢骑这匹骇人的烈马。 第86页 “王爷,你的意思是……” 燕璟轻笑,“善善难道不想骑马?那你想骑什么?” “……” 沈宜善是小厮打扮,看上去宛若十四五岁的少年郎,她站在燕璟面前宛若是鹌鹑正面对着雄鹰,无论是气势、身高,皆是差距甚大。 沈宜善被他一盯视,立刻垂下脑袋,生怕话题会继续延展下去。 燕璟对“踏浪”吩咐,“你跪下。” 这烈马似乎很怕他,当真屈膝跪下。 是以,燕璟又对沈宜善道:“善善是要自己上马,还是本王抱你?” 沈宜善没得选择。 思及父亲的事,还得指望着燕璟,沈宜善一咬牙,爬上了马背,坐了上去。 烈马站起来,沈宜善忽然觉得视野高升,她躬/身抓紧了缰绳,下一刻,燕璟一跃上马,坐在了她身后,长臂很自然的圈住了她。 借助燕璟强而有力的臂膀,沈宜善才勉强坐稳。 她额头溢出薄薄一层汗。 燕璟的嗓音荡入了她耳畔,低沉磁性,像百年陈酿。 她晃神了一下,才听清了内容。 “放松,休得紧张,有本王在,你还有什么好害怕的。” 沈宜善,“……”就是因为他在,她才更怕! 沈宜善被困在燕璟的双臂之间,她的后背抵在他胸膛,随着马匹往外走,两人之间的贴/合/越来越/紧。 沈宜善咬着下唇,她知道,这厮是故意为之。 但她也只能哑巴吃黄连。 燕璟心情甚好,目光落在了怀中人细嫩的耳垂上,白嫩嫩的耳垂,上面有浅浅淡淡的小绒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 红彤彤的,仿佛能滴出血来。 可人极了。 此时,从左狼和王景的角度去看,他们家王爷唇角微微扬起,虽笑得不甚明显,但这笑意也着实罕见了。 抱一下就笑成这样? 那每回服用“药引”,王爷岂不是会笑开了花? 枭雄爱美人,这话真不假。 * 县衙门隔壁的徐府。 徐巍听了下人来报,他拧眉沉思。 他当然知道沈家兄妹的身份。 一来,燕王与定北侯府似是关系不菲,就已是万般古怪。 二来,这一个个的,怎的都只会谈情说爱? 燕王难道不知道,是有人故意把他引来洛城? 徐巍百思不得其解。 对燕璟的行径完全捉摸不透。 而他更是不会相信经历九死一生,差点就在漠北自立为王的燕璟,会是一个只会风花雪月的风流纨绔。 必然只是障眼法。 徐巍道:“修书一份去京城,告知长信侯,就说长信侯府的千金也被燕王殿下掳来了。” “是,大人。” 飞鸽传书刚送出去,可徐巍只觉得心头不宁,左眼皮不停跳动。 徐巍问道:“夫人今日状况如何?” 婢女如是说,“夫人还是不肯用饭,大人,还得您亲自去劝说呀。” 徐巍掐了掐眉心,提及自己的夫人,眉目间的/绝/冷/之色消失大半。 庭院日光极好,紫藤花架之下,日光斑驳,泄了一地流光。 一美妇依靠着贵妃榻,不施粉黛,墨发仅用一根玉扣固定,看不出实际的年纪,单从容貌去看,便知年轻时候必然是个风华绝代的美人。 美人眼中无光,似是对一切都打不起精神来。 徐巍踏入月门的刹那间,脸上就换了一副表情,他堆了一脸笑意,大步走上前,行至花架下,在美妇身侧蹲下,眸光温和,“昭昭,为何不吃午膳,可是不合胃口?” 美妇看向徐巍,她不能开口说话,眼睛里有晶莹在闪烁。 徐巍明白她的心思,笑着劝说,道:“现在还不到时候,等到时机成熟,你就能见他了。他很好,如今已是手握重兵的燕王殿下,心机城府甚深,没什么人能动得了他,到底是长大了,就连我也猜不透他,昭昭大可放心,他只会越来越强大。” 美妇眼角瞬间有泪滑出。 她想说些什么,可最终一个字没说出来。 徐巍又道:“昭昭,你现在可愿意用饭了?” 美妇点了点头。 * 沈长修这边,他一番郑重承诺,总之,是此生都不会辜负吴曦儿。 他从不是什么离经叛道之人,让一个未出阁的女子待在自己身边,已经是他做过的最荒唐之事。 吴曦儿伸手捂住了他的嘴。 她笑了笑,眼睛里有泪花。 “长修哥哥,我做过一个噩梦,在梦里,你当真……没能熬过这一劫,我也殉情了。许是老天同情你我二人,这才没让梦中厄运发生。眼下,你还活着,比什么都好。” “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再回到长信侯府,他们不会放过我,迟早会逼着我另嫁,甚至逼着我入宫。” 闻言,沈长修一拳头砸在了案几上,“好!不回去了!” 他一直以为自己足够惨,却不成想吴曦儿一个弱女子,比他所承受的,只多不少。 是他此前太过狭隘了。 以为放手就是他对她最后的爱护。 从今往后,他定要站起来,顶天立地的履行他对吴曦儿的承诺! 吴曦儿摘下了自己头上的毗卢帽,露出光秃秃的脑袋,含羞一笑,“长修哥哥,我这头发可能需得一年半载才能长起来,你莫要笑话。” 第87页 沈长修一把抱住了她,他早就知道吴曦儿最爱那一头浓密长发,她曾经到底是有多绝望,才会剃度了。 “如此,也好看。岂会笑话你。” * 沈宜善不知燕璟要带她去何处。 她不敢走太远,过了片刻,她道了一句,“王爷还是回去吧,王爷身份尊贵,矜贵不凡,才/色/双绝,难免遭人嫉妒,也难怪在京城屡次被暗杀。为了王爷安危着想,还是莫要走太远。”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沈宜善知道,有太多人想让燕璟去死。 她可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下出事,她得想法子寻找父亲下落。 眼下,她只知洛城和父亲得行踪有关,上辈子只有寥寥几道消息,到底要去哪儿找,她毫无头绪。 谁知,她好言相劝,燕璟却在她耳畔轻笑。 他靠得太近,仿佛是有意为之。 不过,他身上也是一阵冰凉之感,在这个时节宛若是一尊冰鉴,让人不自觉得凉爽。 “呵呵,善善还真是善解人意。本王的确过于优秀,不然也不会树敌无数,更是不会得到善善的青睐。本王今日就是想要引蛇出洞,善善对本王的一片真心,本王不想辜负,所以,本王带善善一道出来。真要是遇害了,本王也会带上善善一起。” 沈宜善,“……!!!”这个疯子! 难道他早已料到有人会在洛城对他下手?! “有本王在,善善一定很开心。” “戏文中有句话是如何说来着?对了,叫做生不能同寝,死也要同穴。” “今日若有意外发生,善善要抱紧了本王。” “……” 沈宜善,“……” 这厮还是一如既往的话痨。 不知真相的人,只会以为燕王殿下冷血无情、弑杀成性,还是惜字如金之人。 可沈宜善知道,这人一旦絮絮叨叨起来,就会没完没了。 上辈子,她不欲开口说话,他就在她耳畔一整夜魔音灌耳…… 第55章 孤男寡女(12) 沈宜善对洛城半点不熟悉。 但她却突然意识到, 燕璟可能并不是第一次来洛城,在无人领路的情况下,他似乎对洛城大街小巷皆十分熟悉。 沈宜善, “……”他到底在盘算着什么? 而没过多久, 沈宜善才彻底领悟, 燕璟果然没有胡说。 他当真是引蛇出洞了。 一大波黑衣人围攻过来时, 她的脑袋被燕璟摁入怀中,男人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 “闭上眼, 别看。” 沈宜善感觉到了马背颠簸。 她出于本能抱紧了燕璟。 这大抵就是燕璟想要的,他拔剑应敌时,还不忘在沈宜善耳边故意说道:“本王让你抱紧了,没让你抱这般紧。” 沈宜善, “……” 她若松手,会掉下去的! 小命诚可贵。这个节骨眼下,所谓清誉一概不重要。 刀刃相击的声音不绝于耳。 沈宜善不敢睁眼, 燕璟在打斗, 动作肆意。 她当真怀疑,倘若自己不是他的药引子, 他会把直接把她甩开。 “王爷!杀手人数众多, 王爷先走,属下断后!” 王府护院拼死护主。 沈宜善一直不太明白,为何燕璟这样的人,身边的随从一个比一个忠心。 “踏浪”当空嘶鸣, 随后疾驰。 午后闷热,这个时节的天气就像是娃娃的脸,说变就变。 远处雷鸣轰隆,疾风骤雨纷沓而来。 雨势过猛, 砸在人身上,隐隐生疼。 不知过了多久,耳畔打斗声消失,取而代之是马蹄声,以及天际雷鸣。 沈宜善从燕璟怀中钻了出来,抬眼就对上了战神殿下清隽矜贵的脸,他浑身湿透,棱角分明的轮廓在雨水冲刷之下,显得愈发立挺葳蕤。 他生得华美,宛若九重天上仙。 男人一低头,眉目间戾气散去,淡淡一笑,“善善,天快黑了,今晚恐怕回不去,你怕么?” 沈宜善,“……”这厮还是在不说话时,才能让人联想到美男子。 沈宜善,“王爷可知,是谁要杀你?现在安全了么?可有人追上来?” 说着,她探头往燕璟身后望去,雨幕之下,不远处似有人影浮动。 雨太大,马蹄太急,天色渐黑,当真看不清什么。 沈宜善的眼睛睁不开,雨水几乎是劈头盖脸倒下来。 她眯着眼,双手只能抱紧了燕璟。 她已快被颠散架了。 下一刻,燕璟高喝一声,“驾!” 随即,马速更快,沈宜善无奈,只能找了一个相对而言还算安全的姿势,又缩进了燕璟怀里。 燕璟垂眸,唇角微微一扬。 * “踏浪”停下时,天已大黑。 雷雨未歇,汩汩水流往低洼之地聚集。 沈宜善睁开眼时,完全看不清眼前到底是哪里,直到燕璟把她抱入一间山洞,他取了火石点火,火光照亮了眼前一幕。 这里是一座不大也不小的山洞,里面有些干枯茅草,倒是可以用来取火。 沈宜善站在原地,只见燕璟轻车熟路收集枯枝点火。 他的视觉好像根本不受影响,哪怕在昏暗之下也能看清。 待一切都做好,燕璟当着沈宜善的面,直接解开了衣袍。 第88页 就在他将露未露时,沈宜善立刻侧过身子,目光避开,绝不多看一眼。 燕璟的身子,对她而言,就宛若是滚烫的炭火,看上一眼也会灼伤了自己。 燕璟轻笑一声,走向沈宜善,“善善这是害羞了?你若想看,就大大方方的看吧,本王不是小气的人。” 沈宜善目不斜视,望着山洞壁上,两个人即将融为一体的影子,她出于本能,心乱如麻。 毕竟上辈子的阴影太深。 她没法坦然面对燕璟。 尤其是燕璟衣裳不整之态。 “不必了!” “王爷快穿好衣裳,免得染上风寒,山里晚上凉。” “对了,今日的杀手,许是京城派来的也说不定。又或者说,有人不愿意让王爷继续查下去。所以,洛城八成有问题。” 她故意强调洛城不对劲。 希望燕璟细查下去。 或许能查到父亲的下落也说不定。 燕璟看着少女,她浑身湿透,如此一来,身板更是娇小纤细,一身男装也遮掩不住她的玲珑曲线。 燕璟眼底有火光,还有一股炽热情绪在逐渐漫延。 不动声色、隐晦不明,却又似乎无处不在。 “善善,你心跳不稳,是在紧张?” “本王听闻,女子和自己心悦之人独处时,皆会局促不安,心慌至极,原来都是真的。” “善善怎么不看本王一眼?是过于慌张?” 燕璟越是这样说,沈宜善就越是不敢看他。 此时,左狼和王景等人一路寻来,燕璟耳力过人,在众人尚未开口说话时,一个眼神扫射了过去。 他背对着山洞,挡住了沈宜善的视线,然后对山洞外的人挥挥手。 用意很明确。 让他们有多远滚多远。 左狼和王景立刻了然,并带着其他人也一并躲开。 众人眼观鼻鼻观心,心里就跟明镜似的。 王爷需要和沈姑娘独处,他们这些单身汉就只好找棵大树躲躲雨…… 此时此刻此地,沈宜善没法不心慌。 孤男寡女独处,外面又是电闪雷鸣,这处山洞仿佛与世隔绝,燕璟的气息无处不在,沈宜善的感官也被无限放大。 她立刻转移话题,故作镇定,“王爷有没有怀疑过徐大人?” “这次王爷遭刺杀,不知徐大人会不会派人寻过来。” 沈宜善双手交叉,搁置/腹/前。 燕璟就这么看着她,唇角噙着浅笑,露出老父亲般的慈爱。 沈宜善抬眼,对上了他的眼,瞬间哑然,“……”她说得不对么? 燕璟的手搭在沈宜善肩头。 沈宜善浑身一僵,缩了脖子,像受惊过度的鹌鹑。 可是下一刻,在她以为燕璟要行孟/浪之事时,身上有股暖意从肩头徐徐传遍四肢百骸。 她的身子一下暖了起来。 燕璟,“本王在用内力给你烘衣裳,本王厉害么?” 沈宜善,“……”既然他如此厉害,他为何不自己烘干自己的衣裳,反而要脱了…… 两人面对着面,气氛诡谲。 沈宜善见识过燕璟/动/情/时候的样子,她僵在原地,仿佛在提防一切可能会发生的变故。 “善善怎么不说话?本王到底厉不厉害?你难道不想知道你父亲的下落?” 沈宜善被捏住了软肋。 她只能硬着头皮,“王爷……是极厉害的。” 终于,战神殿下被取/悦了,“呵呵,亏得你还有点眼力。看在你倾慕本王,非要和本王同生共死的份上,本王可以帮你找到你父亲。” 沈宜善愕然。 不可谓不震惊。 难道燕璟知道自己跟随他来洛城的目的,就是为了父亲? 他到底还知道哪些事? 沈宜善心里当然很清楚,燕璟完全不是他表面上看出去的纨绔不化,亦或是淡然处事。 当然,她不会过多揣度燕璟的计划和算计,她只想找到父亲,一家人安安稳稳就好。 沈宜善装作顺从的点了点头,“多谢王爷。” 她身上已经差不多干了。 正要推开燕璟,这厮忽然没来由的问了一句,“孤男寡女,善善怕么?” 沈宜善,“……”他在暗示什么?她当然怕!哪怕不是孤男寡女,她也是怕他的! “今晚要在此处留宿,委屈善善了。” 沈宜善不知该如何接话,坚强的笑了笑。 燕璟却突然改口,“善善心悦本王,能和本王待在一起,想来善善并不会觉得委屈。” 沈宜善想哭了。 战神殿下怕不是脑子患过什么大病! 她闷声不说话。 生怕会被燕璟“抓住把柄”,说多错多。 等到身子都干了,沈宜善客客气气、恭恭敬敬,“多谢王爷。” 接下来,两人倒是相安无事。 沈宜善自己在一块小石头上坐下,然后依靠着山洞石壁,打算把这一晚混过去。 她闭眼之后一直在留意着燕璟的动静,察觉到他没有试图挨近自己,沈宜善才稍稍心安。 但沈宜善睡不踏实。 她今日多番奔波,实在是乏了,迷迷糊糊陷入了梦境。 梦里一片阴霾。 上辈子的厄运又走马观花一般发生了一遍。 第89页 “王爷别过来!” “王爷放过我吧。” “不、不要!我厌恶你!我从未心悦过你!” 火光忽明忽暗之中,燕璟眯了眯眼,他悄无声息的靠近了沈宜善,蹲下了身子,见她额头溢薄汗,抬手探了一下。 很烫,发热了。 “呵,你厌恶本王?”燕璟问道,说话间,把人揽入臂弯。 少女小小一只,脸蛋烧得彤红,长而密集的睫毛轻颤,“讨厌你!” 燕璟瞬间拉下脸来。 他低喝一声,“王景,给本王滚进来!” 山洞的声音,外面的人可以听得一清二楚。 王景假装不曾听见沈宜善方才所言。 他低垂眉目,迈入山洞,外面雷雨已歇,星空万里。 燕璟的脸却是阴云密布,“罢了,不用治了,索性让这没良心的小东西死了算。” 王景一怔,又打算退出山洞,“是,王爷。” 他刚要后退,燕璟又道:“你敢?!” 王景为难极了,“王爷,属下到底给不给沈姑娘医治?” 燕璟伸手捏了捏沈宜善的小鼻子,见她频频蹙眉,似是很痛苦,又闷闷道:“今晚先医好,今后本王再亲手弄死她。” 王景,“……王爷圣明。”如论如何,无论王爷说什么,亦或是做什么,都是对的。 沈宜善高热未退,王景施针时,她抓住了燕璟的手,低泣着,嚷嚷道:“爹爹!爹爹你别走——” 燕璟喜当爹,并未拒绝,任由沈宜善抓着他的左手大拇指,“好,爹爹不走。” 王景,“……”他就说嘛,他家王爷当真是个大善人! 第56章 不能留她(13) 京城, 长信侯府。 老太君和长信侯在堂屋说话。 长信侯挥退所有下人,把洛城寄来的手笺给老太君过目。 吴家子嗣不丰,吴刚又是个扶不起来的阿斗, 长信侯纳了一房又一房美妾就是想要传承子嗣, 但事与愿违。 吴曦儿的婚事, 是家族可以利用的手段。 可她偏要在沈长修那一棵树上吊死, 吴家无奈之下只能暂时把她送去庵堂,原以为关她一阵子就能想开。 谁知, 吴曦儿却被带去了洛城! 老太君如今依旧精神矍铄,她拍案而起,愤怒不已:“岂有此理?!燕王未免太过多管闲事!那丫头也是个白眼狼,亏得吴家把她当做嫡小姐养了这么多年, 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收养她!” 长信侯胸膛起伏。 是被燕璟的行为气伤了! 他怎就不知道,燕王殿下还做着牵红绳的勾/当呢! 吴曦儿没了清誉, 那就没有了任何利用价值了。 “母亲, 那样的女儿不要也罢,不能留下她了。她不想要脸, 我还要脸呢!”说着, 他做出一个绝杀的手势。 长信侯心意已决。 上次老太君的大寿之日,吴刚和他的第九房小妾/私/通一事,已让他颜面无存。 小妾被打死了了事,吴刚是他唯一的儿子, 他不能杀子,可每次看见吴刚,他就会想到自己的耻辱。 老太君眸光一沉,“好!要怪就怪那丫头自己辜负了咱们吴家!”吴曦儿非要寻死, 那就成全她! * 翌日,洛城。 才卯时,破晓的金光透过云层射入山洞。 昨夜一场雷雨,虽已是夏日,但今晨还是一阵阵沁凉。 晨光吹了进来,卷着花香和青草气息。 沈宜善的眼皮子动了动。 恢复意识的刹那间,只觉得一阵头昏脑涨,她适应了一下光线,这才缓缓睁开眼。 下一刻,她先是愣了一下,入眼是男子的胸膛,她还隐约看见衣裳里面的艳红色/茱/萸,她的脸正贴在一块健硕的胸腔肌理上,能听见对方强而有力的心跳。 沈宜善,“……” 她顿了顿,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又大抵是才刚刚苏醒,她总觉得眼前不甚真实,或许是在做梦也说不定。 她缓缓抬起头来,目光对上了男人幽暗深沉的眼。 燕璟此时是睁开眼的,目光幽深如海,两人对视的刹那间,在沈宜善的错愕和惊骇之中,他的唇勾了勾,轻笑,“善善醒了?还记得昨晚的事么?亏得本王是个自重之人,不然险些被善善扒了/精/光。本王实在没想到,善善会是这样的女子。” “来,说说看,你打算如何对你自己的行为负责?” 沈宜善僵了。 她的记忆断片,完全不记得昨晚入睡之后发生过什么。 她立刻摸了摸自己身上的衣裳,一切都完好,唯有燕璟衣裳不整,看上去的确是自己占了他的便宜!_|| 一旁小憩片刻,正悠悠转醒的王景,他昨夜一直在给沈姑娘施针,但高热不退。王爷体内有寒毒,身子骨常年冰凉,遂用他自己的身子给沈姑娘降温,怎么又反过来污蔑沈姑娘呢? 王景很想亲眼看看后续,燕璟一个眼神扫过来。 王景,“……”挠心挠肺啊,他家王爷和沈姑娘之间的小纠缠,当真有趣的紧呢。 王景担心自己今日会身首异处,果断麻利的爬站起来,恨不能催动轻功以最快的速度逃离山洞。 沈宜善彻底回过神,试图爬起来,谁知昨夜一宿高烧,令她身子虚弱,刚要起身又一阵头昏目眩跌倒在了燕璟身上。 第90页 她的脸结结实实的贴在了男人露在外面的胸膛上。 沈宜善,“……!!” 她绝非有意为之! 她抬起头来,急出一身薄汗。 又用双臂撑在燕璟身上,再度爬站了起来,有了方才的经验,即便还是头昏目眩,但好歹能够站稳。 燕璟没有阻挡她,只是慢条斯理的起身,然后重新穿好衣裳,他抬眸时,目光仿佛能够穿透人心,“你醒了就不认账了?男人的衣裳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扒的。亏得本王是个善人,不然……定当睚眦必报。” 他说完“睚眦必报”四个字,唇角忽的一勾,像是猎豹正打量着眼前的猎物,然后方便决定从哪里开始下嘴。 沈宜善无言替自己反驳。 她虽不认为自己真的会扒了燕璟。 可方才,事实就摆在眼前。 她怀疑是燕璟故意为之。 她气鼓鼓的,又无话可说,没法想象昨晚两个人到底发生了什么。 但燕璟一定没安好心! 这厮上辈子的手段,她至今历历在目! 沈宜善侧过身子,不看燕璟一眼。 这时,男人呵笑一声,似是不满。 “怎么?善善一觉醒来就不承认了?本王一旦没有价值,你就不要本王了?”他还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 沈宜善,“……!!!”她就要气煞了。 这一定是个阴谋! 山洞外面,传来马蹄声。 沈宜善松了口气。 燕璟已重新穿戴好,长袍玉带、玉树临风、风流矜贵,脸上笑意瞬间淡去,彻底变了神色。 徐巍携人找来,他让随从留在外面,单独踏入了山洞,抱拳作揖,“王爷恕罪,下官来迟。下官昨夜已得知刺客一事,王爷无恙那是最好不过。” 他甚是镇定。 丝毫不虚与委蛇。 甚至于不为自己辩解什么。 毕竟,燕璟是在他的地盘上出事。 而燕璟也没问责,只道:“无妨。” 沈宜善愣了愣,总觉得徐巍和燕璟都不太对劲。 沈宜善多观察了几眼徐巍,却被燕璟直接拉出了山洞,她被放上马背时,男人也随后坐在她身后,在她耳旁威胁,“乱看什么?小心本王挖了你的眼珠子。” 沈宜善,“……” * 得知妹妹一夜未归,沈长修愧疚不已。 沈宜善一回到县衙宅院,沈长修就嘘寒问暖,沈宜善不想让兄长操心,安抚道:“阿兄,我无事的,昨夜大雨,只能在山洞躲雨,并未发生任何事。” 她对燕璟只字不提。 生怕兄长会多想。 吴曦儿和沈宜善曾是手帕交,这段时间两人同住最合适不过。 沈宜善回房沐浴换衣时,吴曦儿多观察了她几眼,见她身子毫无损伤,这才放心。 两个小姐妹久别重逢,有说不完的话。 沈宜善捯饬好自己,就与吴曦儿在花厅谈心。 从沈长修说到傅佳人,金兰小姐妹待在一块,凡事皆可议,仿佛有说不完的话。 吴曦儿犹豫了一下,拉起沈宜善的小手,数日不见,她觉得沈宜善的容貌较之以往更加清媚,饶是一副书童打扮,也遮掩不住她的清/媚/之色。 别说是男子,就是吴曦儿也忍不住多看她几眼。 只见少女肤若凝脂、眉眼若黛、精致琼鼻……总之,是无一处不精致。 尤其是她那双/含/情/脉脉桃花眼,明明纯澈到了极致,可又会让人忍不住想入非非。 介于清纯与清媚之间,却又毫无违和。 这等容色,若是燕王起了心思,也很正常吧…… 吴曦儿,“善善,你……你和燕王爷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听闻过有关燕王的传闻,王爷可不是什么怜香惜玉的主儿,可他对你好像有些不同。你可别怪我多言,王爷虽生得好看,但未必是良配,尤其是皇家的婚事,与寻常人家不一样。” 她见不得沈宜善这样的好姑娘去做妾。 所以,就提醒了一句。 沈宜善无奈,兄长和曦儿姐姐果然是情投意合,两人的观点也不谋而合。竟都觉得燕璟只是生了一副好皮囊罢了。 他们又哪里会知道,燕璟是他们都不能得罪之人呢。 婚事已不重要,重要的是能活下去。 求生,才是她的目的。 沈宜善发自肺腑,道:“曦儿姐姐放心,我与燕王殿下之间毫无干系,以后也不会过多牵扯。” 此言一出,沈宜善察觉到身后一股冷意。 她回过头,对上了一双森冷的眼,这双眼睛的主人正眸光淡淡的看着她。 沈宜善,“……” 燕璟呵呵冷笑一声,手里提着几包药,亏得他专门去了一趟药铺子。 燕璟把药包搁置在了花厅石案上,未置一言,直接转身潇洒离开,就连背影也是孤冷寡言的。 吴曦儿长吁一口气,“善善,你要不要去向王爷解释一下?” 沈宜善只觉得自己的脑袋上仿佛悬着一把刀,而这把刀随时会落下来,“不、不必了……”她原本就不打算与燕璟有任何牵扯的。 * 午后,沈宜善与吴曦儿在后花园子里消食。 她染了风寒,再加上燕璟似乎还在气头上,今日外出办公并未带上她。 第91页 对此,沈宜善一面觉得放松,一面又觉得忐忑。 若是当真惹怒了燕璟,对她而言也是不利的。 衙门的后花园和徐府府邸相通。 顺着小径往前走,鲜花随处可见,而且被打理的极好,若是沈宜善没记错的话,这些花都是名贵花卉,就连价值数金的青龙卧墨池也种了遍地。 徐巍竟有这般闲情雅致…… 沈宜善正纳闷,这时她看见不远处的花圃旁站着一妇人。 从侧面去看,妇人身段纤细清瘦,侧颜绝美,有股避世的脱尘之美,总之,就仿佛她本不属于人间,没有人间烟火气息。 沈宜善和吴曦儿对视了一眼。 两人都不认得这妇人。 而且能出现在此处,并且还有婢女簇拥着的女子,大抵是徐巍的什么人吧…… 这时,有婢女上前,对妇人道了一句,“夫人,外面风大,随奴婢回去歇着吧。” 妇人点了点头,往沈宜善的方向望了一眼,这便缓步离开。 沈宜善愣住,只觉得这妇人好生眼熟,似在哪里见过,尤其是她的眉目。 第57章 情敌来了(14) 晌午过后, 路面已干透。 马蹄踏在青石铺制的长街上,发出“哒哒哒”的声响。 “踏浪”不同于其他马匹,走在路上, 神采奕奕, 马头微微上扬, 仿佛自诩是骏马中的佼佼者, 孤傲的不行。 沈长修的马总是落后几步。 燕璟面容矜贵端方,他唇角噙着淡淡的笑意, 但笑意不达眼底,给人清冷风流之感。 燕璟和沈长修骑马走在前头。 长街两边有行人纷纷驻足侧目,尤其是女子们,还有人含羞捂唇, 眼神巴巴的望着燕璟。 更有大胆之人,直接朝着燕璟抛来鲜花。 “王爷真乃天人!” “小女子仰慕王爷!” “……” 沈长修眉头轻蹙,很同情这些被/色/所迷的女子, 她们岂会知道燕璟只是顶着一张好皮囊的罗刹。→_→ 虽然谣言不可全信, 但也不能完全不信。 沈长修直接怀疑,但凡燕璟想要蛊/惑女子, 没一人能逃得了他的魔爪。 此人若是去骗情, 准是一骗一个准。 此时,燕璟勒了缰绳,稍稍放缓了速度,直到沈长修与他肩并肩, 他方才阴阳怪气,道:“不是本王自夸,以本王的容貌,掷果盈车才是常态。” “善善心悦本王, 可见她眼光极好。” “长修兄理应心里清楚,放眼整个京城,无任何男子可与本王媲美,也包括长修兄在内。” “善善要是变了心,那可真是没天理。” “你身为她的兄长,更是要替她的未来考虑。” 沈长修的眉心愈发紧蹙。 他懵然的看着燕璟,对‘黄婆卖瓜,自夸直瓜’这个谚语,又有了全新的认识。 他当然会为了妹妹考虑! 所以,才不能让妹妹栽在这厮手上! 沈长修平生第一次发觉自己词穷。 他无话可说,欲/语却无词。 而且,他还发现,燕璟似是在埋怨他与善善。 沈长修深呼吸,让自己尽量不被燕璟误导以及影响,“王爷,眼下查案要紧。” 燕璟不以为然,呵呵冷笑,“以本王之能,什么案子会破不了?本王又不是大理寺那些愚蠢之人。”顺带骂了陆家远和傅茗。 沈长修,“……”他从未见过如此自信之人。 接下来半日,沈长修沉默寡言,一切皆是燕璟主导,从调查死者身份,洛城所有外来人士,以及利刃商铺,皆由燕璟亲力亲为。 到了日落时分,众人打道回府。 沈长修好奇一问,“王爷今日可有什么收获?” 燕璟轻飘飘的斜睨了他一眼,“长修兄不妨猜一猜。” 言罢,他扬起马鞭,抽在了“踏浪”后/臀/,烈马宛若受了刺激,撒了欢一样,朝着县衙扬长而去。 沈长修,“……”是他的错觉么?他为何总觉得自己和燕璟之间存在着……代沟?! * 徐府。 徐巍刚从后院过来,身上沾染了花露香气,他刚落座,心腹如实禀报,“大人,燕王今日在洛城排查了一遍,只怕很快就会查出什么。” 徐巍轻笑,他理了理微湿的衣袖,“好,本官知道了,继续盯紧了燕王,千万莫要被他察觉到行踪!” “是!大人!” 徐巍又问:“昨日杀手的身份可查出来了?” 心腹,“回大人,是京城派来的人。” 徐巍眯了眯眼,沉吟了一声,“就要到时候了……一切总该结束了。” * 吴曦儿厨艺极好。 她心疼沈长修的遭遇,每每想到好端端的一个人却断了一臂,吴曦儿就心如刀绞。 她做了一桌拿手菜,在庭院中摆好了清酒。 沈长修一从外面归来,就能吃上可口饭菜。 “长修哥哥,你回来了,净手用饭吧。”吴曦儿落落大方。许是差点死过一次的人了,对诸多事情都不太看重,哪怕全天下人耻笑她无名无分就跟在沈长修身边,她也不会介意。 人只有经历过绝望和醒悟,才会真正知道自己这辈子到底想要的是什么。 沈长修耳朵一红,讷讷应了一声,“好。” 第92页 沈夫人走得早,沈长修常年待在军营,心尖上的姑娘如今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还给自己洗手做羹汤,怎叫沈长修不激动。 只不过,他在佯装镇定罢了。但眼底喜色却是怎么都遮掩不住。 燕璟一踏入院子,就看见这样一幕。 他眸光沉了沉。 再看向沈宜善,却见这小东西恨不能和自己撇清一切干系,都不正眼瞧他。 反观沈长修,则有心上人含情脉脉的凝望着。 人和人之间的差距,真不是一般大。 出门在外,多有不便,所谓男女大防被搁置脑后。 四人同桌而食。 沈长修虽戴了假臂,但假的终归是假的,吴曦儿一想到她心目中的盖世英雄成了独臂,不由得红了眼眶,不停给沈长修夹菜。 “长修哥哥,你多吃些。” 沈长修也反过来给吴曦儿夹菜。 两人都疼惜彼此,恨不能把最好的一切让给对方。 这时,沈宜善的小腿被人踢了一脚。 她一愣。 一抬眼就对上了燕璟的幽眸。 男人目光沉沉,亦不知是何意。 沈宜善默不作声,只扒拉着自己面前的两碟小菜。 随即,她又被踢了一脚。 沈宜善知道是燕璟所为,直接无视了对方。 她埋首扒饭,快速吃饭一碗,只觉得有人盯视着自己,她没有抬首,站起身,道:“兄长,曦儿姐姐,我吃好了,你们慢用。” 言罢,她站起身,离开了八角亭,兀自回房去了。 燕璟仰面灌了两杯清酒,语气不佳,呵的冷笑一声,“本王也吃好了,二位慢用。” 沈长修和吴曦儿对视了一眼,彼此明白,但又不说出来。 入夜,燕璟在泡浴,他用了花露,满屋浮香,男人仰面靠在浴桶壁上,汗珠从他萧挺的面颊滑落,沿着胸膛一路往下。 他耳力过人,听见有人敲门,来人是吴曦儿。 “长修哥哥,我今日闲来无事,给你缝制了一件夏裳,你试试合不合身。” 沈长修俊脸微热,“你亲手缝制,便是不合身,我也会穿上。” 两人四目相对,又低语了几句,吴曦儿这才离开。 屏风里侧,燕璟豁然睁开眼来,胸膛起伏不定,眸光晦暗。 当夜,沈长修诧异的发现,燕璟十分安静,没有半句絮絮叨叨。 * 翌日。 吴曦儿早早就准备好了早膳。 沈长修的身子骨还在调理之中,她想尽办法做出可口饭菜和点心。 徐巍命人送了不少食材过来,吴曦儿一双巧手,没花多少功夫就做出了一桌子早膳,有百合酥、冰水银耳、赤枣乌鸡汤、油炸小黄鱼、花香藕、玫瑰糕,还有一碟子蟹黄小蒸饺。 沈宜善已太久没有享受过这等口福,她做小书童打扮,活像一个嘴馋的少年人,眼睛里发光。 沈长修心疼吴曦儿,“以后莫要起这样早,我带了一些盘缠,今日去西市给你买几名下人过来照顾你。” 吴曦儿嗔了他一眼,“长修哥哥,我哪有那么娇气,给你做早饭,你吃得开心,我也能开心。” 一对有情人相视一笑,空气里仿佛弥漫着腻味的沁甜。 燕璟直接落座,又在石桌下面踢了几脚沈宜善,这小女子却像是埋头做鹌鹑,不给他一点反馈。 “呵呵,有些人,虽然人美,但并不心善,最会利用人。等到旁人无利用价值,便会被她一脚踢开。” 沈宜善嘴里咬着百合酥,闻言,稍稍一怔,“……”战神殿下是在暗指她么? 她的确想利用燕璟找到父亲下落。 但她和他之间明明是合作互利。 她给他当药引子,不是么? 再者,她哪有一脚将他踢开了? 沈宜善埋首吃饭,装作没听懂燕璟的含沙射影。 沈长修和吴曦儿眼里只有彼此,才不会多管战神殿下的小情绪。 燕璟仿佛一个人演着独角戏。 沈长修有心上人含情脉脉的凝视,有心上人亲手缝制的衣裳,以及吃食。 而他,一无所有。 左狼疾步走来,在燕璟身侧两丈之远站立,抱拳禀报道:“王爷,皇上指派了大理寺两位少卿大人前来协助无头尸案,陆、傅两位少卿已快抵达县衙。” 陆家远和傅茗来了。 沈长修突然很想笑。 这下可如何是好? 以燕王的性子,又岂会容得下自己的情敌? 沈长修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沈宜善,不知妹妹到底是怎么想的。 第58章 是自己人(15) 沈宜善继续埋首吃早膳。 她虽对男女之事有些迟钝, 但到底是经历过一世的人了,她太清楚燕璟偏执起来有多么骇人可怖。 上辈子就因为傅表哥想法设法救她,每来见她一次, 若被燕璟得知, 定会折腾她一宿。 他不喜她见任何男子。 尤其是陆家远和傅茗。 沈宜善不愿意连累任何人, 她和陆家远的缘分也早就淡尽。 至于傅表哥, 她铭记恩情,除此之外, 再无其他。 此刻,沈宜善宛若没有听见一般,只安安分分吃早点。 燕璟的目光扫了她一眼,对她的“表现”还算满意。 第93页 “本王知道了, 让陆、傅两位大人入住客栈吧,县衙已无空置屋子。”燕璟道。 左狼应下,他理解自家王爷, 哪个男子也不愿意和自己的情敌朝夕相处。 “是, 王爷。” 左狼退下。 燕璟把手中瓷碗递给了沈宜善,“给本王盛粥。” 既然没良心的小女子不自觉, 他只好主动开口。 对此, 沈宜善倒也不反驳,只要燕璟不发疯就行,她接过瓷碗时,燕璟的指腹划过了她的手心。 但即刻, 两人的手又分开了。 沈宜善,“……” 她垂眸,没去看燕璟,但仍能感觉到对方的视线落在她身上。 老老实实盛了一碗粥, 沈宜善递给燕璟,两人的手指又一触即离。 沈宜善知道他是故意的。 她半敛眸,就是不去看他一眼。 燕璟闷声喝完粥,脸色不太好看,他这人素来不会伪装神情,说变脸就变脸,嗓音清冷,吩咐道:“善善今日随本王出去,你既是本王的书童,就要时时刻刻跟在本王身边。” 沈宜善,“……是,王爷。” 吴曦儿算是看出来了,燕王是吃醋了。 只不过,一个醋意大发,另一个只想息事宁人。看来,这两人的关系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沈长修轻挑剑眉,也没多言,这几日的相处,让他对燕璟此人不再那般厌恶排斥。 最重要的是,妹妹半点不像那种被/色/所/迷的痴情女子。 如此一来,沈长修倒也放心了不少。 * 陆家远和傅茗之间已是对立关系,交情不在。 他二人这次是奉旨前来洛城,见到燕璟时,发现沈宜善也在燕璟身边,不免会情绪波动。 陆家远喉结滚动,“善善!你怎会在此?!” 傅茗此前就觉得燕璟对沈宜善似有不同,此时此刻,他更是笃定。 傅茗拧眉,问道:“善善,你没事吧?”他凝视着表妹的脸,试图在她脸上找到蛛丝马迹,或许是被绑来的也说不定呢。 沈宜善没答话,而是看向燕璟,眼神询问他,自己是否可以回答陆家远和傅茗二人。 见沈宜善如此识趣乖巧,燕璟心情不错,顺带也大度了,道:“善善,两位少卿大人与你说话,你做甚不答?” 沈宜善觉得燕璟比自己还能装,“……是,王爷。” 她对陆家远没甚可说,至于傅表哥,她半点不想再连累他。 本就是无缘无分之人,何故纠缠。 沈宜善神色清雅疏离,“回两位大人,我为何会在王爷身边,恐怕与二位毫无干系,恕我无需坦明。” 她不喜藕断丝连,更是没有任何维系交情的必要。 真到了生死关头,谁也救不了谁。 陆家远抿唇,这阵子清瘦了太多,他知道自己家族的龌龊事,也知自己的无能,但他不想放弃沈宜善,但此时此刻此地,他就连吃醋的身份都没有,更不是燕王的对手。 傅茗心思深沉,他了解表妹,大抵猜出表妹与自己保持距离,都是为了他好。 傅茗握紧手中长剑,隐忍了下去。 燕璟心头阴郁彻底消散。 他的小书童,果然甚合他心意。 “善善,给本王研墨。若非两位少卿大人办案不利,也无需本王特意走这一趟。不过既然本王来了,定是会把无头尸案破了。” “两位少卿大人且自便吧,莫要干扰本王。” 沈宜善,“……” 陆家远和傅茗无话可说。 毕竟,这桩案子一开始的确是他二人在调查。 也确实迟迟没有破案。 燕璟这是在嘲讽他二人。 还是当着沈宜善的面。 沈长修一过来,就听见这样几句话。他差点没绷住,内心无奈笑了笑。燕王这人吧,还真有把人活活气死的本事。 这以后……妹妹还能逃得了燕王的手掌心么? 沈长修难免忧虑。 要知道,燕璟这态度是恨不能把妹妹拴在裤腰带上,随身携带啊! 他无能对抗燕璟,若是父亲还在,定然早就和燕璟打起来了。 燕璟见沈长修前来,笑道:“长修兄来了呀,速速入座,都是自己人,无需跟本王客气。” 沈长修,“……”这厮是在暗指什么?!燕璟把曦儿送到了他身边,算是有恩于他,沈长修不到万不得已,不会跟燕璟闹翻。 沈宜善垂首磨墨,内心一阵阵的唏嘘,战神殿下的嘴,当真不是一般的毒。 她要尽快找到父亲,在燕璟身边待越久,就会越难以抽身。 此刻,陆家远看着昔日的未婚妻待在燕王身侧,心如刀绞。这种无措和无力感,让他想要发泄,但他又知小不忍则乱大谋。是陆家对不住沈宜善在先,他没脸要求她什么。 一切且再慢慢谋划。 * 徐巍做东,在洛城最大的酒楼设宴,款待燕璟、傅茗等人。 沈家兄妹自然也入席。 这本就是一场洗尘宴,燕璟阴阳怪气,“徐大人,本王来此地时,你并未设宴,今日两位少卿大人到了,你却特意设洗尘宴,你是不是不把本王放在眼里?” 沈宜善,“……”又来了,战神殿下为何这么多事。洛城情况特殊,徐巍又不知敌友。他又何必招惹徐巍。 第94页 徐巍笑了笑,并未受到影响,“是下官之过,还望王爷莫怪。” 燕璟冷笑一声,持盏饮酒,侧颜萧挺端方,他半敛眸,遮住眼底一切神色,饮酒时,杯盏不沾唇瓣,姿态从容优雅。 傅茗和陆家远自是感觉到了浓烈的敌意。 燕璟放下杯盏,抬眸时,眼底是嘲讽之色,“怎么?不敢喝?来人!上酒,给两位少卿大人都满上。” 情敌“劝酒”,傅茗和陆家远没有拒绝,亦或是示弱的道理。 但他二人低估了燕璟的酒量,半个时辰后,他二人明显开始力不从心。 沈宜善就坐在燕璟身侧,俨然一个小跟班,她见状本想劝说几句,沈长修这个时候在桌洞下面踢了她一脚,提醒她莫要多管。 沈宜善,“……” 沈长修默默沉吟一声,妹妹岂会明白男子的心思?她若是今日劝了,燕璟只会更加变本加厉。只有妹妹对以前的爱慕者表现得漠不关心,燕璟才能消停。 王爷他并非在喝酒,喝的是醋。 第59章 处处开花(16) 傅茗和陆家远原本都是谦谦君子, 在京城贵公子圈子里算是屈指可数的俊杰。 他二人不贪杯,亦不酗酒。 但燕璟有意挑衅,再加上沈宜善在场, 傅茗和陆家远谁也没有先放弃, 皆是一杯一杯往下灌, 直到都喝趴下为止。 男子皆是如此, 不可能会在自己喜欢的姑娘面前示弱。 徐巍全程不阻挡,只与沈长修对饮了几杯。 燕璟看着已趴下的傅茗和陆家远二人, 清隽的面容露出淡淡笑意,似带有狂妄之意,“本王这还没真正开始,两位少卿大人这就倒下了?” 徐巍, “……” 沈长修,“……” 沈宜善,“……” 言下之意, 他不费吹灰之就“终结”了傅茗与陆家远。可见这二人根本不及他半分。 燕璟是在表达一个讯息, 他才是妥妥的王者。 包间内酒菜香气迷茫,空气里也散着酒气, 空出的酒坛子七零八落滚在墙角。 无疑, 这几人都喝多了。 但燕璟除却神色和语气稍显/轻/浮/之外,面庞清冷依旧。 傅茗和陆家远一倒下,燕璟就继续灌徐巍和沈长修,又过了片刻, 他二人也开始熏熏/欲/醉。 沈长修的理智占据了上风,他俊脸彤红,晃了晃脑袋,伸出左手挡住了燕璟递过来的酒壶, “王爷……到此为止。” 沈长修真担心所有人醉倒后,妹妹的安危不保。 燕璟又把“火力”转移到了徐巍身上,“徐大人,你来和本王喝。” 徐巍,“……” 两人对酌几杯,燕璟似笑非笑,“徐大人也有秘密瞒着本王,你们都有秘密。” 一言至此,燕璟斜睨了一眼身侧的小书童。 沈宜善身子一僵。 总觉得燕璟是意有所指。 徐巍微微一笑,“王爷好眼力。” 沈宜善,“……”徐大人竟然直接承认了?是喝多了么? 包间内,唯有沈宜善滴酒未沾,她怀疑也就只有她自己一人才是清醒的了。 洛城酒巷,夜色苍茫。 从酒楼出来,到处可见高高挂起的大红灯笼,放眼望去如一条条明艳彩虹,一直漫延到不知何处的远方。 燕璟嗓音低沉磁性,仿佛能够穿透茫茫/夜/色,倘若撇开他的战神罗刹的身份,这厮当真是极好的容色,很容易吸引旁人的目光。 他的身段高人一等,单单是站在那里,就是独一份的孤高。 “来人,把两位少卿大人送去客栈。” 燕璟对自己人吩咐了一句,又说,“两位少卿此番来洛城查案,身边没有奴仆伺/候,今晚醉酒难免需要人照料,这样吧,去勾/栏请几位女子,好生照料两位少卿。” 沈宜善,“……” 傅茗和陆家远已昏迷不醒,即便有勾/栏女子贴身照料,也很难发生什么。 可燕璟此举的目的,让人不禁怀疑,他目的不单纯。 “是,王爷。” 眼看着傅茗和陆家远被带走,沈宜善张了张嘴,最终并未多言。 徐巍和沈长修虽然还清醒着,但脑袋昏沉沉,眼看着酒劲就要冒上来。 燕璟又吩咐,“来人,把徐大人和长修兄好生护送回去。” 沈长修觉得不妙,可他无力反抗,只能被燕璟身边的剑客推上马车,马车车帘落下之际,他看见自己可怜的妹妹被燕璟捏住了后脖颈。 沈长修,“……!!!”喝酒误事! 这厢,沈宜善终于意识到自己落单了。 她的后脖颈被男人提着,她像一只落入猎人之手的狼狈仓鼠,一双清澈的桃花眼看了看,似在寻找生机。 燕璟被她取悦了,在她头顶低低一笑,“善善,怕么?” 沈宜善,“……”怕了怕了,那能放她走么? 左狼等人就在不近不远的地方,也不知道该不该挨近。 燕璟眸光锐利,一个眼神快速扫过去。 左狼立刻明了,对身边剑客,道:“走走走!都到一边去,别去王爷跟前叨扰。” 剑客们,“……” 王爷是不是忘记了此行洛城的目的了? * 沈宜善被燕璟捉到了屋顶。 这座酒楼算是酒巷最高之处,站在屋顶,可以目睹洛城最繁华的夜景。 第95页 洛城挨近京城,虽比不得京城的繁华,但无宵禁,夜市热闹。 沈宜善恐高,被迫抓紧了燕璟的腰带。 燕璟低头看她,呵呵一声,“又想扒本王衣裳?” 沈宜善一愣,随即放开手,可她脚下不稳,往下栽去之际,被燕璟一把捞住了细/腰。 她惊叹一声。 可下一刻,男人的轻笑声又从她耳侧传来,“善善方才是故意为之,你知道本王会抱住你,你为了吸引本王的注意力,可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沈宜善惊魂刚定,这又被燕璟的话惊到了。 她哑口无言。 事到如今,他说什么,便就是什么吧……_|| 燕璟的长臂勒的太紧,沈宜善的身子被迫贴近了他。 她推搡了几下,只希望燕璟能够稍稍松开些。 此时此刻,两人对视,沈宜善被迫仰面,她看见燕璟的眼睛里映着万家灯火,还有天际的星辰明月,眼角仿佛藏着三千里的风/月。 沈宜善愣了一下。 燕璟突然开口,“善善,沈姑娘,沈宜善。” 他喊她的名字。 让沈宜善心一抖。 她的名字从燕璟的嘴里喊出来,似乎突然就变了味。 燕璟又道:“你必然有事情瞒着本王。从本王回京,你第一次胆大包天来到本王面前时,就是带着秘密而来,本王没说错吧?” 沈宜善一阵心惊,她可以重生,那眼前这厮呢? 有股诡谲之感刹那间袭上心头。 就在沈宜善不知该如何作答时,燕璟轻笑了几声,“呵呵,你不告诉本王也无妨,本王迟早会查出来,到时候,本王定让你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沈宜善浑身僵住,“……” 她可太能明白那是何种滋味了。 燕璟看似没有/逼/迫/沈宜善,但无疑给了她恐吓和威胁。 少女的细腕被捏起,就在燕璟似乎在考虑从哪个角度咬下去时,他又忽然改变了主意,“本王胃口叼了。” 他这意思昭然若揭。 这个节骨眼下,沈宜善当然不会蠢到得罪他。 她主动扯下脖颈上的系带,把脖颈凑了过去。 燕璟倒是很受用,可这厮最喜得寸进尺,得了药引安抚体内寒毒之后,舒坦的长叹了一声,故意附耳,“本王下回若是胃口又叼了呢,你又打算把哪里献出来?” 沈宜善,“……!!!”孟浪! 忍,定要忍住! 燕璟没有得到回复,他低头一看,见少女双眼微红,正怒嗔他。 “呵呵,这就生气了?你可别忘了,是你自己先找上门,又先招惹本王,也是你亲口说,心悦上本王了。” 沈宜善,:“……”竟是百口莫辩。 她系好丝带,想要下去,生怕燕璟会在屋顶耍酒疯。 “王爷,屋顶风大,您身份尊贵逾常,还是早些回去歇着吧。”沈宜善转移话题,好心提议。 燕璟看着她,就那么一瞬也不瞬的凝视着。 沈宜善心里又没底了。 谁知,这厮当真放过了她。 “好。” 他一口应下,抱着她跳下了屋顶。 沈宜善的心脏仿佛经受了一场跌宕。 站稳之后,还没恢复心跳。 这要是再上上下下几次,她的小命大抵就要交代出去了。 * 回到县衙后院,沈宜善轻手轻脚入屋。 但吴曦儿还是醒了。 “善善,王爷今晚对你……做了什么?” 吴曦儿闻到了沈宜善身上淡淡的酒气,还有薄荷气息,这些都是燕王身上的味道。 吴曦儿一切明了,但没有说出来。 她是个聪明人,也能够看清眼下的状况。 退一万步说,倘若燕王当真有什么心思,谁也挡不住。 吴曦儿语重心长,说道:“善善,你可切记要保护好自己,若是当真逃脱不了,你也得为了自己的身子考虑。” 沈宜善愣了一下,她后知后觉,明白了过来,“曦儿姐姐!你想多了!” 吴曦儿笑了笑,“但愿吧,燕王殿下与旁人不太一样。” 沈宜善,“……”的确不一样,他就是一个疯子。 * 翌日。 沈长修昏睡未醒,燕璟一如既往卯时起榻练剑,然后就是沐浴更衣。 这两个环节几乎是雷打不动、风雨无阻。 他从浴桶出来,低头看了几眼自己的身子,无疑是很满意的,今日特意挑了一件玄色绸缎修身长袍,用了墨玉玉钩。 房门打开的瞬间,左狼一看见自家王爷,竟稍稍一怔。 他家王爷离开漠北之后,当真是一天比一天精致。 燕璟目光清冷,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隔壁的耳房,这才问道:“何事?” 左狼指了指庭院中的瓜果和几盆鲜花,“王爷,这些都是两位少卿大人命人送来的,说是给沈姑娘。” 燕璟眸光一冷,“扔出去。” 左狼就知道会是怎么一个结果,但还是过来试探一下,“是,王爷。” 左狼刚要转身,燕璟叫住了他,“去西市把今日售卖的鲜花都买来。” 虽然燕璟的话没说完,但左狼明白了—— 王爷这是要处处打压两位情敌。 第96页 喝酒如此。 送花也是如此。 高! 实在是高! * 沈长修宿酒醒来后,屋内已无燕璟身影。 昨晚记忆涌了上来,他坐在榻上,掐了掐眉心,懊悔昨晚在酒楼没有“把/持住”,下回再不能被燕王劝酒。 他此前低估了那厮的实力。 看来,无论是心机、武功,亦或是酒量,燕王都不可小觑。 沈长修头昏脑涨,他起榻洗漱,一走出屋子就看见了满庭院的鲜花,姹紫嫣红,各色品种皆有。 沈长修,“……”他毫不怀疑,这大抵又是燕王所为。 今日在院中值守的剑客笑了笑,主动解释:“沈大公子,这些花都是我家王爷送给沈姑娘的。” 沈长修,“……” 燕王这样搞,让他心中有愧啊,他要不要也给曦儿送些花呢。 第60章 口是心非(17) 四人一同出门逛集市。 燕璟似乎对无头尸案半点不着急。 沈长修怀疑, 燕璟早就有其他计划。 他从来都不会相信燕璟做事没有任何目的。 当然了,沈长修也有自己的算计。 他要找到父亲,护着妹妹, 以及给吴曦儿一场体面的婚事, 这些都需要用得上燕璟。 从某种角度去看, 沈长修对燕璟的看法, 也潜移默化的发生了改变。从敌对,到逐渐接受。 沈宜善对满院鲜花不发表任何意见或是看法。 燕璟也不恼怒, 走在集市正中央,问道:“善善喜欢什么?本王都给你买回去。” 沈宜善内心叹气,表面上不敢造次,婉拒道:“多谢王爷, 不劳王爷破费了。” 换做旁的男子,大抵会点到为止,燕璟却笑了笑, “本王知道善善这是含蓄, 世间女子多半都是口是心非,嘴上说不要, 其实心里想要。本王最能明白善善。” 一言至此, 他吩咐随从,“来人,这条街上每样女子所用之物,都买上几样。” 沈宜善, “……”她已逐渐开始麻木了。她是否可以适应已不重要,重要的是战神殿下高兴就行。他若说她口是心非,那她就便是了。 一旁的沈长修微微愣住。 他看向身侧吴曦儿。 吴曦儿笑着摇头,示意沈长修, 她虽是女子,但并非口是心非,也什么都不想要。 燕璟的随从横扫了一条街,四名剑客齐手才能勉强提得动。 四人都是出众的相貌,虽说沈宜善是书童打扮,吴曦儿是个姑子,但这四人走在街市,还是引来不少人纷纷侧目。 但无人能猜出这四人之间的关系。 正往前漫无目的逛着,突然,燕璟眸光一凛,而与此同时,沈长修也意识到了什么,两人对视了一眼,眸光锐利。 下一刻,长街上做行人打扮的刺客,拔剑冲了过来。 数十人齐齐围攻。 燕璟一把搂住了沈宜善,还是那句话,“闭眼,别看!” 这种事情发生的次数多了,沈宜善的胆子也逐渐大起来,她闭上了眼,抱紧了燕璟。总之,活命要紧。 沈长修脸色微沉。 这个燕王总是想着法子接近妹妹。 男未婚女未嫁,如此搂搂抱抱,成何体统?! 况且,杀手必然是冲着燕王而来,妹妹在他身边,岂不是更加危险?! 然而,这一次沈长修猜错了。 他以为刺客的目标是燕璟,又担心妹妹在燕璟身边不安全,故此,沈长修全力相护。 然而,他稍稍一个不留神,却见一把长剑直接朝着吴曦儿刺了过去。 亏得沈长修的余光一直在留意着吴曦儿,他立刻转身去护心上人,但因着左手尚未彻底适应用剑,已是来不及了。 电光火石之间,沈长修直扑了过去,一把抱住了吴曦儿,用自己的身子挡住了刺过来的那把剑。 “嗯——” 长剑直刺沈长修后背,他闷哼一声。 吴曦儿大惊失色,“长修哥哥!” 燕璟面色一沉,“留下活口!本王要彻查!”竟不是来杀他的。→_→ 埋伏在暗处的剑客立刻涌出,另有徐巍的人配合,不多时,刺客都被控制住。 燕璟点了沈长修的几处穴道,制止伤口血液喷涌,“长修兄,你死不了吧?本王不会让你死,不然,善善会难过。” 沈宜善已紧张到说不出话来,却见燕璟还在戏谑,她大抵猜出,兄长没有被伤及要害。 “兄长……”沈宜善哽咽。 燕璟蹙眉,把沈宜善往一旁拉了拉,关切一问,“长修兄,你疼么?” “……”沈长修推开了燕璟的手,这厮不说话还好,一听他说话,沈长修很容易血液上涌。 谁被捅了一剑,还会说不疼? 沈长修额头溢出大滴汗珠,神色复杂的看着吴曦儿。 方才他看得真切,对方的确是冲着曦儿而来,而且试图杀了她。 沈长修,“曦儿……” 一对有情人正含情脉脉,燕璟很不合时宜的插话,“长修兄,亏得这次没伤及你的左臂,下回你要万般小心,你放心,本王这次会给你主持公道。” 沈长修,“……”这厮几时能闭嘴?! 沈宜善也听不下去了,忍着脾气催促,“王爷,且速速回去吧。” 第97页 燕璟笑了笑,见小姑娘正哭鼻子,他哄道:“善善莫要担心,长修兄并未伤及心脏,只是失血过多,一时半会死不了。” 沈宜善抿了抿唇,眼睛里的泪珠子像断了线的珍珠落下,“救、救救我兄长。” 燕璟终于肯吩咐随从,“来人,把长修兄好生抬回去。” 沈长修,“……”他怀疑燕王盼着他死。 * 县衙后院。 杀手活口被挂在了庭院中的枝丫下面。 沈长修在屋内医治,吴曦儿和沈宜善守在床榻边。 此刻,燕璟的脸色已全然变了。 他清冷、孤漠,狭长幽深的眸,寒意凛冽。 左狼正用鞭子抽打杀手。 燕璟坐在一把鸡翅木圈椅上,双腿稍稍岔开,单臂撑在圈椅扶手上,右手拇指指腹有一下没一下的摸索着他自己的唇瓣。 终于,杀手招了。 风一吹,血腥味漫延。 满院的鲜花也遮掩不住这股子嗜杀气息。 燕璟指间轻抬,“让他说。” 左狼收手。 杀手颤颤巍巍,已被打到语不成词,“……是、是长信侯爷,侯爷说,要杀了小姐,不能让小姐活着回到京城,小姐会让家族蒙羞,让侯爷颜面尽失……我等只不过是长信侯雇来的剑客,并非侯府之人,还望王爷给条活路啊——” 左狼当场“呸”了一声,“我一个粗汉子都看不过去了!长信侯那个老匹夫当真不要脸!一个小姑娘都不放过!吴小姐好歹也是他女儿。” 京城权贵,当真都是吃人不吐骨头。 民风远不比漠北淳朴! 贵族也彪悍恶劣。 左狼甚是不齿。看来还是他家王爷心善。 燕璟伸了个懒腰,他这人变脸色速度向来很快,忽然又笑了笑,“本王放你一条生路,但你回去要告诉长信侯,吴小姐以后由本王罩着,他若再动手,本王废了他。” “对了,你若是逃之夭夭,不给本王传话,本王就杀了你的所有同伴。” 杀手,“……小的明白了!”燕王殿下好生古怪。o(╥﹏╥)o 这时,左狼道了一句,“王爷,可……倘若您与长信侯闹罅隙一事,被皇上知道了,那该如何是好?” 燕璟轻哼了一声,“那又如何?” “……”王爷自己以为呢?!王爷该不会觉得自己是皇上宠爱的儿子吧?! 杀手刚被放走,吴曦儿走了出来,她衣裳上沾染血渍,双眸含泪,眼睛里却有坚毅和果决。 她行至燕璟面前,直接跪下,“王爷,既然长信侯府不仁,那我也就只能选择不义了。我有话要说。” 她眼神示意。 燕璟一挥手,让所有人退下。 待庭院中无人,燕璟方道:“吴小姐有话不妨直说,本王对长信侯府也甚是不齿。” 这是实话。 燕璟对长信侯那老头,是十分看不惯的。 吴曦儿抹了泪,不是为自己哭,是为了沈长修。 长修哥哥遭受了那么多磨难,今日又为了她差点丧命,但凡长修哥哥有个三长两短,她一定会随他去了。 “王爷,我其实并非是侯夫人亲生,我的生母是……是被长信侯/强/迫,后来生下了我,就被侯府藏起来,没过多久就丧命了。” “侯府为了掩盖丑死,把我当做是嫡出姑娘看待,但我从小到大就知道,我就只是一颗棋子。就连我那个嫂嫂傅佳人也是被设计/强/娶。” “长信侯原本试图拉拢定北侯府,才撮合了两家婚事,后来沈家出事,他又单方面宣布退婚,还试图……送我入宫。” “一次,我无意中听见长信侯与人在谈事,说是要……要铲除王爷您。” “那位贵客不是旁人,正是当今三殿下!” “另外,三殿下,陆、傅、吴三家,极有可能已经联盟。而太子……也只是被人利用。” 燕璟眸光一眯,饶有兴趣的笑了笑。 老三啊…… 他就知道,太子哪有闹事的脑子。那些人就连太子这样的人都不放过,可见当真龌龊。 燕璟抬了抬手指,“吴小姐,你能如此信任本王,本王甚感欣慰,这今后,吴小姐也是自己人了。” 吴曦儿,“……” 她只是想要摆脱长信侯府,她可没打算站队。 燕璟看出了她的心思,“吴小姐是个聪明人,你应该清楚,眼下只有本王能护你周全,长修兄自己也自身难保。你既是善善日后的嫂嫂,本王当然不会让你轻易出事,你听明白了吗?” 吴曦儿,“……”燕王殿下不是要让自己站队,而是要和自己攀亲戚? 她脸色一红,她和沈长修都是苦命人,吴家现在要杀了她,便是不认同她的身份了,她也不知日后如何嫁给沈长修。 “好,我都听王爷的。” 沈宜善和王景从屋中走出来。 沈宜善上前搀扶起吴曦儿。 王景向燕璟汇报情况,“王爷,属下已给沈家大公子缝合好伤口,沈公子也是命大,那一剑正好避开了心脏,又加之王爷及时封住了他的穴道,并无性命之忧,但要想痊愈,还需得休息一阵子。” 燕璟摆手,表示自己知道了。 吴曦儿又折返屋内照料沈长修。 燕璟抬眸,望向沈宜善,小姑娘的眼眶微红,看上去是刚刚哭过,精致小巧的琼鼻也微微发红,水眸如被清水冲洗,看上去可怜极了。 第98页 燕璟打趣,道:“善善哭什么?是同情吴小姐?还是你那个病秧子表姐?她们皆不是好命的女子,但你不同。你眼光最好,心悦上了本王,可算是你的大运气。” 沈宜善,“……” 第61章 母子相见(18) 沈宜善不敢继续和燕璟独处。 她担心再这样下去, 燕璟又会进一步一口咬定自己迫切想要嫁给他了。 都说燕王克女子,沈宜善想到自己上辈子死于非命……她不由得通体一寒。 讲道理,她前世没有活过二十, 如今对自己的这条小命十分珍之惜之。 她垂眸, 阻断了两人对视的目光, 毕恭毕敬的福了福身, “王爷若无旁的事,我就先回房了。” 言罢, 沈宜善转身就要走。 她一路小碎步,走得很快。 以至于忽略了身后的动静。 刚刚打开耳房房门的瞬间,身后一股大力袭来,拖住她后/腰/的同时, 把她往屋内一推。 随即,一个天翻地转之间,沈宜善被摁在了房门上, 而燕璟进屋的同时, 就把她困在了门扇和他的胸膛之间。 一系列动作,快速猛烈。 沈宜善的尖叫声被她压在了嗓子口, 终是没有喊出声。 她张了张嘴, 错愕的仰面望着男人,下一刻就开始推搡,可双手抵在燕璟胸膛,半点都推不动。 燕璟眸光微眯, 似是在警告,“小善善,你兄长重伤卧榻,未来嫂嫂正照料他, 而你父亲正下落不明,这世上你能依靠之人就只有本王了。可本王怎么觉得,你的心思不在本王身上?” 沈宜善百思不得其解。 她的心思,为何要放在他身上。 她和他从一开始就约定是合作互利的关系。 夏裳轻/薄/,这个时节总会轻易勾起年轻男子的渴望。 燕璟很清楚自己的身子到底是怎么了。 他是强者心性,想要什么就直接夺来,事情就是如此简单明了。 他的脸愈发靠近。 沈宜善撇开脸,她紧闭着眼,羽睫般的睫毛在轻颤,甚至于小身板也因为过度紧绷而瑟瑟发抖。 燕璟就那么近距离地看着她,像是打量着一件精致的陶瓷。 瞧瞧,小东西就要哭了。 她就那么不喜他的靠近。 燕璟只觉得扫兴。 强/夺的猎物美味,可强扭的瓜总是缺了鲜美味道儿。 “滚出去!” 他突然一声低喝。 与此同时,他放开了沈宜善,给了她离开的自由。 沈宜善心理阴影过重,得了自由,顾不得多想,就立刻转过身,打开房门,直接跑了出去。 燕璟站在门口,高大的身影在他身后投下一道阴影,他这才发现,这间耳房本来就是沈宜善居住。 燕璟,“……”出去的人应该是他自己。 战神殿下这算是第一次失误。 他清了一下嗓门,踏出了房门。 暗处,晓兰翻了一个白眼,仰面望天。 她一开始觉得姑娘对不住王爷,眼下却又觉得王爷过于霸道了,姑娘想要逃离也是常理之事。 不过,话说回来,王爷常年居住漠北,哪里会明白京城贵女的小情绪。 对晓兰而言,沈宜善和燕璟都是她的主子,她选择站在谁那一边都不太合适。 晓兰想了想,从树顶跳了下来,“王爷。” 燕璟眸光清冷,宛若遗世而独立的孤神,仿佛不久之前调/戏良家女子的燕王已不复存在。 “说。” 晓兰也是面无表情,主仆二人同样的神色。 晓兰,“王爷,姑娘她到底也才十六,还是贵女。她打小见过的男子,几乎都是尔雅有礼之人,王爷何不换一个方式对待姑娘。” 燕璟目光淡淡的斜睨了晓兰一眼。 他从未想过用心机对待沈宜善。 他只想做他自己想做的一切。 渴了喝水,饿了吃饭,困了便睡觉,喜欢就欺负,有何不可? “你的意思是,本王过于野蛮了?” 晓兰,“……奴婢不敢。” 顿了顿,燕璟觉得晓兰所言在理,“嗯,你说得甚对。” 晓兰错愕。 王爷这是第一次赞同旁人的话。 看来,坠入情网的男子,当真会有所改变。 * 这厢,沈宜善无处可去。 她从耳房里跑出来,这一路上又反反复复思量燕璟的话。 他说得没错。 眼下除了他之外,没人能够救得了她。 饶是燕璟还像上辈子那样对待她,她也无从反抗,甚至于没有资格反抗。 不知跑了过久,沈宜善停了下来,眼前是一片花海,风拂过,彩蝶纷飞,仿佛是世外桃源。 到了这里,沈宜善的情绪稍稍平复,她缓缓蹲下身子,抱紧了自己的双膝,下巴搁置在膝盖上,像一只缩进壳里的乌龟。 她也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了。 只想躲一刻是一刻。 她很委屈,但……没得选择。 老天从来都没有给过她选择的余地。 委屈也只能自己咽下去。 这世上很多人都就连委屈的资格都没有。 眼泪无声无息滑落,沈宜善的脑子放空,这一刻什么都不愿意去想。 哪怕,只安静这么一小片刻也是好的。 第99页 等她重新回去,她就又是沈家嫡女,是燕璟的药引子。 这时,一阵幽香拂面而来,女子裙摆衣料随风扬起,拂在了沈宜善的脸上。 要如何形容此刻感受呢? 像是被人温柔以待,得了片刻的安抚。 沈宜善抬起头来,就看见那貌美夫人正对着她笑。 笑意浅淡,温柔至极,像江南三月的阳光。 “给、给……”美貌夫人朝着沈宜善递出手里的锦帕。 沈宜善缓缓站起身子,在夫人的温柔凝视之下,不由自主的接过帕子,“多谢夫人。” 她还想多问几句,却发现这位美貌夫人似是不方便开口说话。 夫人笑了笑,被婢女搀扶着离开。 沈宜善站在原地目送她。 对这位夫人甚是好奇。 如斯美人,实在罕见,夫人她是患病了么? 这时,身侧突然有人开口说话,“躲在这里作甚?你手里是什么?” 燕璟悄无声息的站在了沈宜善身侧,直接抢过她手中帕子,见帕子上绣了一个“璟”字,燕璟勾唇一笑,“送给本王的?你倒是有心了。” 沈宜善这才意识到这帕子上面有字,而且还是“璟”。 如此巧合么? “不是我绣的!”沈宜善辩解。 燕璟拧眉,唇角笑意消散,他知道沈宜善不擅女红。 这没良心的小东西更是不会自觉到给自己绣帕子。 “此物从何而来?”燕璟问道。 沈宜善也是一头雾水,不明白为何那位夫人要给她帕子,而且还在上面绣了“璟”字。 “是徐府后宅的一位夫人。她生得极美,我瞧着有些眼熟。”沈宜善如实说。 燕璟眸光微眯,把帕子塞进了沈宜善的手里,然后拉着她往回走,“没有本王允许,不准乱跑。” 沈宜善,“……”明明是他让她滚出去的。→_→ * 燕璟把沈宜善送了回去,便直接去了县衙隔壁的徐府。 守门小厮不阻挡他,遂只能大步跑去通报徐巍。 燕璟直接从府门迈入,一路通畅无阻走到堂屋。 “大人!燕王殿下闯进来了!”小厮禀报。 徐巍端坐在圈椅上,似乎并不吃惊,平静的对小厮挥了挥手,“本官知道了,都退下。” 燕璟冷眸扫过堂屋,似是在找什么人。 他扒出/腰/间/软/剑,直接抵在了徐巍的脖颈上,语气冰冷如霜,“说,把本王引来洛城,究竟意/欲/何为?” 徐巍并不惧怕。 他淡然处之,笑了笑,说道:“王爷心里应该很清楚,下官其实并不想让王爷找来。把王爷引来洛城之人,并非是下官,而是另有其人。如果没猜错的话,对方想要王爷找到昭昭,并且一步步引导王爷查出当年真相。” 昭昭…… 徐昭昭,当年厉光帝的宠妃之一,也就是燕璟的生母。 果然如此! 燕璟收起软剑,在徐巍面前的圈椅上直接落座,他眸光深幽,也恢复了淡然。 无论是燕璟,亦或是徐巍,都是聪明人。 燕璟,“想必你已经准备好了,说吧,本王听着。” 徐巍又笑,看着燕璟的目光,慈爱又温和。 “是下官给长信侯府送了信,上次刺杀之事一发生,吴小姐会就彻底站在王爷这一边,如此,她也会把知道一切告诉王爷。” “下官的目的很明确,那就是要让王爷看清真相。” “三殿下与皇上一样,皆擅于心计。他想要挑起王爷和皇上之间的矛盾,从而坐收渔翁之利,故此才让你来洛城查无头尸案,如果不出意外,王爷已经查到了下官身上,一旦查到了下官,就会找到昭昭。” “而当年,昭昭并非被皇后所害,是皇上!皇上一直在/玩/弄/他的帝王之术!他就那么静静的看着所有人自相残杀。” “三殿下知道一切,他想要看到的,便是让王爷查出一切,再与皇上对立,届时拼个你死我活。” 徐巍一口气说出一切原委。 当年,厉光帝为了铲除异己,杀了自己的爱妃,除了徐家。再嫁祸给皇后一党。 而今,三殿下等同于是故技重施,试图利用燕璟去报仇,除去厉光帝与皇后一党。 闻言,燕璟似乎并不吃惊,他冷笑一声,“你怎知本王不会杀了你?嗯?舅舅!” 没错,徐巍是徐家人。 是当年徐家领养的嗣子。 徐巍眸光一闪,不再自称下官,此时此刻,他就是徐巍,是徐妃的弟弟,是燕璟的娘舅。 “为了昭昭,我不惜背叛家族,也要把她带出来。当年的京城无头尸案是我做的,我用梨花接木之法杀了几个死囚犯,救了昭昭一命,我不后悔。可她的喉咙也受了伤,再不能正常说话。” “我的命是你母亲救的,徐家给了我身份,给我活路,你就是徐家的希望,你便是要杀了我,我也心甘情愿。” “此生能再见到你,我与你母亲都已心满意足、死而无憾了。” “不过,你还有一个妹妹,是我与你母亲所生,她叫徐玉娇,若是我与你母亲出事,你定要照料她。” 燕璟,“……”他的母亲和舅舅生了一个孩子,他还得照料?! 燕璟的亲情缘分很薄,幼时不得厉光帝爱护,七岁之后生活在漠北,也同样没有亲情。 第100页 他对那个劳什子妹妹,无半点兴趣。 燕璟的记忆中,徐妃只剩下一道模糊的影子。 他从圈椅上站起身,喉结滚了滚,并没有给徐巍任何反馈和答案,这便直接离开。 徐巍也不阻挡他。 他知道,燕璟需要适应。 今日燕璟没有闹事,已是足够稳重自持。 目送燕璟离开,徐巍有些嫉妒厉光帝。 这么好的儿子不珍惜,作孽啊。 若是他的儿子,该多好…… 眼下他已把一切告诉了燕璟,接下来就看燕璟如何安排了。 * 燕璟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他步履如风,神色阴云密布。 回到隔壁县衙后院,沈宜善正与王景说话。 沈宜善感激王景给自己的兄长诊治。 但从燕璟的角度去看,却见这二人是在有说有笑。 呵呵,过分! 他已濒临疯狂,他身边的人还敢笑?! “你们在做什么?!” 燕璟一声爆喝。 沈宜善和王景都吓了一跳。 下一刻,燕璟大步上前,人还没靠近,就伸出手一把握住了沈宜善的后脖颈,稍一用力,把她拉到自己身边,一低头就咬了上去。 王景立刻转过身去。 “……”这画面是他可以看见的么?→_→ 第62章 甚是想念(19) 王景麻溜的跑开了。 他家王爷对待沈姑娘的方式, 实在是粗暴! 不过,想来王爷也是事出有因。 寒毒病发了,谁也挡不住。 在王景看来, 自家王爷依旧是个善人。 沈宜善吓蒙了。 燕璟这小半天的情绪, 起伏不定, 让人捉摸不透。 好在, 她已逐渐适应。 脖颈上传来疼痛感,但须臾就无感了, 只有淡淡的冰凉,再过了片刻,她就连/吸/吮/也感觉不到了。 但燕璟没有放开她,只是一动也不动。 许久, 沈宜善的脖颈一直保持着一个动作,让她有些难受,她推搡了一下。 燕璟内心浮躁已得到了缓解, 却是没舍得“收嘴”。 唇, 放在细/嫩/的肌/肤上,仿佛暴躁的灵魂得到了片刻安抚与宽慰。 沈宜善又小心翼翼推了一下。 燕璟这才放开了她。 沈宜善很警惕, 立刻把丝绦系在脖颈上。 燕璟看着她着急的动作, 轻笑一声,舔了舔唇,“急成这样?你是本王的人,怕什么。” 沈宜善, “……”她才不是他的! 得了药引安抚的战神殿下重新恢复正常。 “小善善,没事别到处惹桃花,给本王安分点。” 一言至此,燕璟再度折返隔壁徐府。 沈宜善站在原地半晌, 自己跟自己生闷气,只能跺了跺脚。 徐府的小厮也没料到燕王殿下还会折返,一个个不明其意。 徐巍也稍稍吃惊。 这小子……这么快就平复好了? 徐巍让下人泡了一壶茶,这便又屏退了所有人。 燕璟坦然落座,“本王打算将计就计。”他直言道。 徐巍笑了笑,也很直接,“洛城的无头尸案,是三殿下所为,但如果不出意外,所有证据都会指向我,若是将计就计,那王爷得把我捉拿归案。那,你母亲和你妹妹,你需得提前安排好。” 燕璟一口应下,“好。” 徐巍,“……”这小子还真不把他当回事! 且罢,是时候结束一切了。 徐巍似乎等这一天太久,又问,“对了,傅茗和陆家远到底是什么立场?他二人都是替谁卖命?” 燕璟目光清冷,似压根不把傅茗和陆家远放在眼里,“无妨,他二人可以忽略。”俨然十分轻蔑。 徐巍一愣。 年轻气盛是好的,但过于自负可能会出事,“王爷不可意气用事,一旦走错,全盘皆输。” 燕璟,“徐大人,你僭越了。” 徐巍发现燕璟脾气挺大,看来坊间传言是真的,“我好歹是你的舅舅。” 燕璟,“闭嘴。” 徐巍,“……” 两人沉默着饮茶,片刻后,燕璟抬眸,语气寡淡,“本王要见见她。” 徐巍当然知道“她”指的是徐昭昭。 徐巍不与晚辈计较,依旧和蔼的笑,“也好,你母亲也想见见你,还有那位沈姑娘。” 是该见见了。 燕璟也如是的想着。 * 徐府设宴。 但只有燕璟和沈宜善被邀请。 沈长修还在卧榻,吴曦儿寸步不离照料他,而傅茗和陆家远住在客栈,想到这些,沈宜善就不觉得奇怪了。 酒馈就设在堂屋,仅一桌。 除却燕璟和沈宜善之外,还有徐大人一家三口。 沈宜善发现,赠她锦帕之人,当真就是徐夫人,而她身侧的小姑娘,约莫十二三岁的光景,生得十分好看,瞧着也有一些眼熟。 沈宜善总觉得在哪里见过这对母女,可就是想不起来。 这时,燕璟的声音把她拉回神,“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拜见夫人。” 徐昭昭眼眶微红,但她脸上有笑意。 只不过,这笑意克制,却又是发自内心。 她看着燕璟,又看了看沈宜善,仿佛千言万语皆是在不言之中。 第101页 沈宜善一愣。 立刻照做,“给夫人请安。” 徐昭昭笑着招了招手,示意沈宜善上前。 沈宜善犹豫了一下,这股没来由的热情,还真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几双眼睛盯视之下,沈宜善往前走了几步。 徐昭昭握住了沈宜善的手,然后从她自己的手腕上取下了一枚手镯,看架势是要赠给沈宜善。 沈宜善又愣了。 玉镯的质地通透,纹理清晰,一看就不是凡品,仿佛是传家之物。 沈宜善忙要回绝,“夫人,这可万万使不得。” 谁知,燕璟的声音又传来,“给你就拿着,哪来这么多话?” 沈宜善,“……”随随便便接受旁人如此贵重之物,真的好么? 她是不敢违背燕璟的,只能接受。 徐昭昭见小姑娘如此听儿子的话,不免更加疼惜。 可就在她要替沈宜善戴上玉镯时,被沈宜善手腕上的牙印惊了一下,她错愕抬头,看向了燕璟。 燕璟却一副理所当然之态,“本王不会再咬她手腕,已换成其他地方了。” 徐昭昭,“……”这就是她日思夜想的善人儿子? 沈宜善,“……”不对劲啊不对劲,煞神为何要与徐夫人说这些? 是以,沈宜善只能接受了那只手镯,吃饭期间一直在揣测不安。 徐玉娇努努嘴,她不太敢和燕璟说话,却瞧着沈宜善长得好看,人也温柔,她说了一句,“这位小姐姐,以后还请多多关照。” 沈宜善就更加茫然了,“……好、好。” 然后,她就发现徐大人一家三口都在对着她温和的笑。 沈宜善,“……”她感觉自己就像是唐僧掉进了盘丝洞。_|| 回到隔壁县衙时,沈宜善心里惴惴不安,打算把手上的镯子摘下来,却被燕璟警告,“小善善,莫要辜负了夫人一番好意。” 沈宜善,“……”→_→ 她大抵是真的糊涂了。 竟是完全捉摸不透眼下的状况。 * 徐昭昭坐在堂屋静等。 她脸上挂着笑意,一旁的徐玉娇托着腮,艳羡道:“母亲,兄长和沈姐姐都太好看了。” 徐夫人点头,表示赞同。 不多时,燕璟再度折返。 他暂时不能让沈宜善知道太多事情。 故此,方才特意把她送了回去。 这一次,燕璟把王景带来了。 “本王会命人连夜准备/人/皮/面具,无头尸案一落幕,你们就随本王回京,隐姓埋名过日子。”燕璟言简意赅。 徐昭昭直勾勾地看着他,伸出手,想要碰触他的衣襟,但手顿在半空又停住了。 燕璟不是一个重感情之人。 他拧眉,不会处理眼前的状况,随手握住了徐昭昭的手,“母亲放心,本王会保住徐巍一命。” 一旁的王景身子猛然一抖。 王爷让他过来给徐大人一家三口丈量脸型,以便做□□。 可……母亲?! 这位徐夫人怎么就成了王爷的母亲呢?! 那徐大人的身份?! 王爷的生父到底是谁? 难道当今皇上是冤大头?! 王景保持着得体笑意,心中却是一阵惊涛骇浪,忍不住发散思维。 徐昭昭就想和儿子亲近亲近。 燕璟以为她有话要说,握住她的手片刻,这又松开了。 徐玉娇也盯着燕璟,小姑娘家正当好奇的年纪,初生牛犊不怕虎,“可我想和你同住,我要搬去燕王府。” 燕璟看着陌生的少女,只觉得一阵聒噪。 他为何要养孩子? 他当然不可能养孩子! “不行。”燕璟直接拒绝。 徐玉娇,“……”兄长有点不近人情呐。 * 接下来三日。 傅茗和陆家远在洛城四处奔波查案时,燕璟足不出户就把无头尸案给破了,并且把证据都摆在了明面上。 徐巍也认罪。 故此,即便傅茗和陆家远心中存疑,可面对证据确凿的案子,还是无言反驳。 徐魏落网。 一切都在幕后之人的安排之中。 燕璟将计就计,京城那边以为事情成功了。 就在燕璟结案,准备启程回京之前,徐昭昭和徐玉娇被改头换面,先一步护送去京城。 徐巍则被关押。 傅茗是个敏锐之人,他提出了异议,“王爷,既然一切都是徐大人所为,那徐夫人呢?徐家可还有旁人?” 燕璟命人收拾卷宗,徐家一切信息都在他手里。 他挑眉轻蔑一笑, “徐夫人身子孱弱,早已命不久矣,本王不会赶尽杀绝,怎么?你对本王的做事手段有何不满?还是说,你与陆少卿皆无能,见本王先一步破案,你二人心里不平衡了?” \……\ 傅茗深呼吸,险些被激怒。 他就没见过如此毒舌之人! 不过,既然案子破了,能回京复命也是极好的。 陆家远没有提出异议,他眼下只想回京,也想让沈宜善尽快离开燕璟身边。 * 京城。 黑衣斗篷男子听了探子汇报过后,眉心猛然一蹙,“你说什么?徐巍的妻子死了?” “回主子,徐夫人早年开始就已久病成疴,这次徐巍落网,她没能熬过便归西了。” 第102页 闻言,黑衣斗篷男子一拳头砸在了身侧的栏柱上,“……!”好好的一盘棋,竟散了! 同一时间,太子听闻燕璟破案立功,且还全须全尾的归来,当真是欢喜至极。 他这阵子一直在忧心忡忡,就担心燕璟会在洛城出事,恨不能派人前去洛城保护燕璟,可又担心自己的行为会引起旁人猜忌,遂只好在京城暗暗祈祷。 燕璟押运犯官回京这一日,太子亲自前去接应,一看见马背上的燕璟,竟是如此威猛俊朗,太子莫名有种与有荣焉之感。 这是他家老二! “二弟!见你安然归来,孤甚是欣慰!” 燕璟眸光淡淡瞥了他一眼,并不想打招呼。 第63章 是一家人(20) “孤日盼夜盼, 总算是把你盼回来了。” “孤在黄鹤楼定了酒席,你可愿意去?若是不愿意,那去勾栏如何?孤近日结识了两位名伶大家!唱的曲儿当真勾人!” “老二, 你怎的不理睬孤?” “是孤哪里做得不够好么?” “……” 燕璟已烦不胜烦, 他与太子竟然是同一个父皇所生……?! 燕璟嫌恶的看了他一眼, 忍着脾气, 见太子已无可救药,瞧着可恨又可怜, 这才勉强搭理了他一句,“皇兄,我要入宫面见父皇。” 太子一怔,立刻就明白了过来。 他就说嘛, 老二岂会不想理睬他,老二这是急着入宫复命呢! 他家老二果然是个严谨之人。 太子还想说几句,燕璟扬起马鞭, 抽到了马腹, 扬长而去。 “驾——” 太子,“……”老二倒是个极其持重之人, 可老二又是否知道, 父皇和老三都想算计他呢。 太子觉得,他很有必要趁早拉拢燕璟。 * 皇宫,御书房。 这一次的无头尸案,是由燕璟主办, 大理寺两位少卿辅佐破案。 燕璟入宫复命,陆家远和傅茗也一并入宫。 燕璟今日着深蓝色素面锦锻袍子,墨玉冠束发,腰身修韧挺拔, 剑眉星目,气度卓尔不群,他往御前一站,仿佛整个御书房也跟着亮堂了起来。 年轻、气盛、活力、强大、矜贵…… 厉光帝看着这样的儿子,脑子里不由得冒出以上的描述。 他有些嫉妒。 身为帝王,对任何财富、美人都是唾手可得。 可唯独时光不可追。 越是此生再也得不到的东西,就越令人痴迷渴望。人都是如此。 厉光帝也体验过年轻时光,所以才更加渴望。 哪怕燕璟是自己的亲儿子,厉光帝也难以抑制内心嫉妒。 他表面笑道:“老二,你这次能这么顺利破案,朕甚是欣慰。” 燕璟直接揽功,“父皇,这一次洛城无头尸案,的确都是儿臣一手破案,两位少卿大人几乎没有任何辅佐之能。” 厉光帝,“……”差不多就得了吧。→_→朕知道你能! 傅茗,“……” 陆家远,“……” 是以,这一次复命过后,唯有燕璟得了赏赐。 而傅茗和陆家远,则在厉光帝面前颜面尽失,非但无功,还被训斥。 三人一同从御书房出来,燕璟走在汉白玉石阶上,稍一侧身,看向了傅茗和陆家远,好看的唇微微一扬,“两位少卿,本王期待下次再度合作。” 傅茗,“……” 陆家远,“…………” 燕璟丢下一句,仗着自己身高腿长,先一步离开。 傅茗和陆家远对视了眼,二人如今已彻底撕破脸皮,直接在汉白玉下方分开两路,互相不把对方放在眼里。 厉光帝站在观月台上,目送着三个年轻人离开,他眯了眯眼,悠悠长叹一声,“老二这脾气,到底随了谁?汪凉,你说老二危险么?朕有时觉得他过于单纯,但有时又觉得他心机甚重。” 一旁的汪凉若有所思,“这……老奴也不瞧出来呀,不过燕王殿下的脾气的确是古怪。老奴还听说,燕王殿下刚回京不久,就得罪了一大片京城权贵呢,此外,王爷已与长信侯府正式决裂。” 闻言,厉光帝笑出了声。 这个老二啊,越是闹腾,他就越是放心。 * 长寿宫的赵嬷嬷叫住了燕璟,“王爷且留步,太后娘娘召见呢。” 她先是打量了燕璟几眼,见他全须全尾,这次还立了功,不由得与有荣焉。 赵嬷嬷也是看着徐昭昭长大的,后来徐昭昭入宫,赵嬷嬷对她也有照顾,只可惜白发人送了黑发人。 而今,赵嬷嬷对燕璟难免也有护犊之情。 燕璟点头,“好,劳烦嬷嬷。” 战神殿下俊美的脸上挂着淡淡笑意,如沐春风,对待怕人也是知礼有节。 赵嬷嬷只觉得燕璟是众多天潢贵胄之中最出众的一个,外面那些谣言,半句不可信! 到了长寿宫,皇太后命人端上了茶点,“璟儿啊,你瘦了,来,多吃些点心。” 燕璟不喜甜腻胃口,却见长寿宫的点心制作精致,雕花栩栩如生,瞧着也是养眼,尤其是那一叠小兔子桂花糕,兔儿乖巧可人,像极了某人。 他若有所思,直言道:“皇祖母,孙儿想打包一些带出宫。” 皇太后一愣,“……” 第103页 她知道燕璟这些年流落在外,着实清贫辛苦,但也不至于惦记上宫里的点心。 旋即,太后明白了过来,笑了,“你呀,是不是想给沈家丫头送去?哀家已知道,你这次把她也带去了洛城,人家小姑娘在你手里可曾受过委屈?” 燕璟不接受这个诽谤。 沈宜善在他身边,岂会受到委屈? “皇祖母,孙儿待她极好,不曾委屈了她。” 皇太后有一事一直很想问个清楚,既然沈宜善是燕璟看中的女子,那还是尽早娶回王府才安心。可若燕璟只是见/色/起意,届时对人家姑娘始乱终弃,这也是有违良心的。事情若是闹大了,对燕璟的仕途不利。 “哀家且问你,你有没有把沈丫头给……” “把她给怎么了?” “哀家的意思是,你们有没有……?” “嗯?皇祖母的意思是?” 皇太后看着孙儿不像是迟钝之人,怎么在男女之事上,似是激进,却又似是迟钝? 大抵是在漠北待久了,缺了那方面的启蒙。 皇太后索性直言,“沈丫头是你的人了么?” 燕璟唇角一扬,笑得风流肆意,“她一直都是我的人。” 皇太后深吸一口气,“……!!!”一直都是?从几时开始的?这臭小子回京也才不到两月呀?! 若是没记错的话,沈宜善一月之前才退婚呢。 皇太后眸光深深地看了几眼最疼爱的皇孙,最终长叹一声,“那你可想过,打算几时娶人家?” 燕璟眼中闪过一抹异色,又笑了笑,并未直接说什么,却道:“且等孙儿羽翼丰满,眼下,不安全。” 皇太后了然。 也是了,想杀燕璟的幕后黑手还没找出来,谁知道这背后有什么阴谋诡计。 皇太后又交代了几句,这才吩咐赵嬷嬷取了一只锦盒过来。 “璟儿啊,这里头都是哀家在京城各大钱庄的积蓄,你拿去置办一些家业,若是要成婚,定然要给沈丫头风风光光办一场大婚。沈丫头如今跟了你也是委屈了。” 皇太后一心以为,自家的猪已经把小白菜吃干抹净了。 燕璟没有母妃照应,母族也落寞了,厉光帝更是别有居心,皇太后当然要拿出自己的积蓄给他置办媳妇本。 燕璟二话没说,收下了。 “皇祖母,那孙儿不客气了。” 嗯,银子啊,多多益善。 * 燕璟回到王府,这一路上也开始寻思置办家业一事。 左狼疾步赶来,一头冲到了垂花门,见着燕璟就道:“王爷!您快瞧,谁来了!” 燕璟微拧眉,还以为是太子。要知道,他的这座燕王府宛若地狱,寻常人为了避嫌,根本不会轻易登门。 燕璟正要吩咐人把“来客”打发了去,一个妙龄少女挽着云嬷嬷的手臂,欢欢喜喜的走了过来,她不敢直接称呼燕璟为兄长,也听从父亲与母亲的叮嘱,老老实实喊了一声,“王爷!是我!我来探望云嬷嬷,母亲让我过来给云嬷嬷送些东西,另外……我打算住在你这里。” 云嬷嬷直直盯着徐玉娇看,老泪纵横,但眼梢带笑。 她哪能看不出来呢?! 徐玉娇就是和娘娘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啊! 但此事事关重大,云嬷嬷深知其中利害关系,她一句话也没多问,紧紧握着徐玉娇的一只小手。 燕璟驻足,顿了两个呼吸,一个狠绝的眼神射向左狼。 左狼也很为难。 徐玉娇身份特殊,他不敢来硬的呀。 徐玉娇歪着脑袋,又说,“父亲母亲都同意了,反正我才不要和他二人待在一起,整日看他二人腻味,我都烦了。” “……”燕璟抬手掐了掐眉心。 他就不该偷梁换柱,把徐巍救了下来! 谁的孩子,谁照料! 燕璟必然不会养孩子,而且还是一个小姑娘。 不过,他很快就想到了一人,对徐玉娇道:“准备一下,本王送你去一个地方。” 徐玉娇当然不会以为自己的亲哥哥会卖了她,立刻点头同意,“好呀。” 云嬷嬷依依不舍的放开了徐玉娇。 既然娘娘又嫁了人,还生育了一个女儿,那么眼下的状况一定是极好的。 如此一想,云嬷嬷倒也稍稍心安。 * 马车内,燕璟阖眸假寐,完全不理会徐玉娇。 他身在帝王家,最是厌恶手足、血缘、亲情这种东西。 徐玉娇嘟着嘴,但看在兄长如斯俊美的份上,她一点都不计较,全程眼巴巴的盯着兄长看。 直到马车停下,燕璟豁然睁开眼,对上了徐玉娇葡萄大的眼睛。 他沉声问道:“你一直看着本王作甚?” 徐玉娇脱口而出,“哥哥好看呀。” 燕璟,“……” 他眯了眯眼,语气不明,又问,“是么?你们女子都喜欢好看的男子?你觉得,本王在男子里面是不是算最好看的?” 徐玉娇点头如捣蒜,“嗯嗯!哥哥顶好看!我们女子当然喜欢俊美男儿!” 单凭“好看”这个优点,就能抵消其他一切不足。 燕璟脸色突然好转,勾了勾唇,“那你觉得,你沈姐姐可好看?” 这下,徐玉娇的头点成了小鸡啄米,“沈姐姐是我见过的最美的女子。” 第104页 燕璟突然觉得眼前的小姑娘也没那么讨厌,至少说话让人开心,他抬手摸了摸她的发心,哄道:“那好,盯紧了你的沈姐姐,本王不会亏待了你。” 徐玉娇递了一个“我懂”的眼神给燕璟,“哥哥放心,我都明白的!包在我身上!” 燕璟满意的笑了,他带着徐玉娇下马车,登门了定北侯府,并且当着沈宜善的面,把自己的妹妹塞给了她,“此人从今日起,这丫头就待在你身边,你好好照料她。本王会定时命人送银钱过来。” 沈宜善,“……”_|| 她能拒绝么? 显然,她没法回绝燕璟的要求。 可……为什么? 战神殿下怎的还照顾起了徐小姐? 罢了,燕璟秘密太多,她还是选择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 * 是夜。 月朗星稀,银空万里。 一匹烈马缓缓停在了别庄外面。 立刻有人打开了院门,迎接烈马的主人入内。 “王爷,一切都安排好了。徐大人和夫人皆改头换面,以温州富商的身份在京城定居,正好可以帮王爷您打理私产。” “嗯。”燕璟淡淡应下。 他想过了,越是隐藏身份反而越危险。 以徐巍和徐昭昭的气度,根本不适合假扮平头老百姓。 眼下,反而能够光明正大活在世间。 徐巍和徐昭昭在堂屋静等。 燕璟就过来看一眼,顺便告诉他二人,那个所谓的妹妹已不在他身边,然而,他却见徐巍和徐昭昭气色极好,老夫老妻了却还牵着手。 燕璟目光一沉,甚是直接,“不可再生孩子。本王不喜。再有孩子冒出来,本王就拿去扔了。” 徐巍,“……” 徐昭昭,“…………” 第64章 胡言乱语(1) 沈宜善毫无睡意。 父亲可能就在洛城的事, 她并没有告知兄长,因着她自己也不能笃定。 无头尸案已破,她只好暂时回京。 定北侯府还有一些可用之人, 沈宜善叫了两名护院过来, 并给出了一大笔盘缠。 “你二人带着这笔银钱, 再去一趟洛城, 任何非久住人口,都要彻查身份, 尤其是中年男子。”沈宜善交代,“但凡需要用银子打点的地方,不可吝啬,完成我交代的事情要紧。” 这两名护院都是定北侯一手栽培, 甚是忠心。 眼下沈长修在养伤,他二人自然听沈宜善的。 二人齐齐应下,“是, 姑娘。” 两名护院在沈宜善的要求之下, 连夜启程赶赴洛城。 沈宜善却还是毫无睡意。 若容过来时,她正倚窗托腮望着天际的银月。少女一头乌黑长发用了玉扣固定在身后, 毫无发饰, 却是浑然天成的清媚。 若容呆了一下,又被自家姑娘惊艳到了。 她走上前,一双大眼眨了眨,直勾勾的盯着沈宜善的脸。 沈宜善看向她, “你这丫头,看我作甚?” 若容恍然大悟,回过神来,险些忘了正事, “姑娘,徐小姐入住咱们侯府的事,让大公子知道了,大公子让你过去一趟。” 沈宜善只觉得头疼。 她大抵猜出兄长会问些什么。 讲道理,她也不知道燕璟为何要把徐小姐塞给她。 是以,沈宜善去了沈长修的别苑。 吴曦儿就住在隔壁抱厦,方便照顾沈长修,两人都在意徐玉娇的事情。 毕竟,所有人都以为徐巍犯了死罪,徐夫人已病逝,那么徐玉娇没有被官府收押已是朝廷皇恩浩荡了,怎的还被燕璟格外关照? 燕璟把人送到定北侯府又是甚么意思? 别说是沈长修和吴曦儿了,沈宜善自己也是一头雾水。 “兄长,曦儿姐姐,我亦不知呀。”沈宜善无奈极了,但凡和燕璟有关之事,都挺让她无奈。 她无意识的蹙了秀眉,“不过,我倒是觉得徐小姐似曾相识。” 这话提醒了沈长修和吴曦儿。 三人不约而同皆觉得徐玉娇眼熟。 下一刻,吴曦儿语出惊人,“徐小姐的眉目,倒是有些像燕王殿下。” 沈长修,“……” 沈宜善,“…………” 一语惊醒梦中人。 但这个话题似乎没法继续延展下去,否则可能会带来始料未及的危险。 三人很有默契的暂停了话题。 沈宜善离开之前,沈长修特意交代了一句,“来者就是客,既然徐小姐入住了咱们侯府,侯府就要安顿好她,从明日来派人一天十二个时辰照料徐小姐。” 名为照料,其实是监视。 虽然徐玉娇没有被定罪,可实质上就是罪臣之女,万不能被别有心机的人发现了徐玉娇的身份。 还有就是……徐玉娇和燕王之间可能存在了不可告人的关系…… 沈宜善明白事情的重要性,“兄长放心,我会看紧了徐小姐。” 燕璟这是要害她么? 沈宜善如是的想着。 * 沈宜善从沈长修的别苑出来,并没有直接回房,而是去看了徐玉娇。 小姑娘正当长身体的年纪,这个时候已经睡着。 借着微弱的光,沈宜善站在床榻边沿细细打量着她。 少女闭着眼,但眉目仍可看出清媚之色,眉若远山苍黛,鼻梁翘挺,唇形十分好看。她是一个小姑娘,还没彻底长开,然而五官显露出来的秀丽已是十分明显。 第105页 像…… 实在是像。 但因着徐玉娇是女子,她的美,不像燕璟那么锋芒毕露。 故此,即便燕璟和徐玉娇站在一起,也没法让人把他二人联想到一块去。 沈宜善内心一阵惊涛骇浪的同时,榻上的小姑娘似在做梦,嘴里喃喃说,“哥哥……” 沈宜善,“……” 这一刻她浮想联翩了诸多事情,还想到了徐夫人,以及在洛城徐府那日,徐夫人的一切言行举止。 沈宜善一手摸着另一只手腕的玉镯,整个人恍恍惚惚。 她好像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 燕璟难道就不怕她泄密?! 沈宜善顿觉得压力甚大,仿佛莫名其妙就和燕璟站在了同一条船上。 这一天晚上,沈宜善睡得很迟。 她迷迷糊糊之中做了许多梦,但梦境很浅,清晨醒来时,已经忘得差不多了,只不过精力很差,蔫蔫的,像是被霜打过的茄子。 不远处有喧闹声,沈宜善支起身子,还没彻底醒过身来。 晓兰端着铜盆,面无表情的走上前。 她还是一如既往的淡定、冷漠、稳重。 “姑娘,你醒了。” “嗯。” “那就好,吴家的管事婆子上门闹事,说是要把吴小姐领回去,那管事婆子是吴老太君身边的红人,心狠手辣,惯会胡搅难缠,姑娘需要王爷的帮助么?” 晓兰言简意赅,把事情说得清清楚楚,顺道搬出了燕璟。 沈宜善顿时困意全无,不到万不得已,她不能再欠燕璟,届时还不清可如何是好?! 沈宜善,“不必了,我这就出去看看。” 晓兰默了默,“那就随姑娘吧。” * 前院,吴家婆子带着几个粗壮仆从,正在撒泼。 她们也没直接说要接回吴家小姐,只说来找人的,还扬言沈家上下皆是卑鄙小人,不安好心。 “杀千刀的!造孽啊!你们定北侯府是要当人牙子么?!何故扣留旁人家的姑娘?” “没天理啊!我老婆子今日非要讨一个公道!” “沈大公子怎的不出来?是没脸见人么?!” “不过就是断了一臂,总不能腿也断了吧?” “出来!我老婆子今日要讨个说法!” “……” 徐玉娇早就起榻,她在洛城时就不是什么大家闺秀,徐巍对她保护的很好,极少人知道他还有个女儿,徐玉娇寻常时候就在外面玩闹,不是什么深闺娇小姐。 沈家的双生兄妹对她很好奇。 三人的年纪相差不到多少,可谓是一见如故。 人都是同类者,才能玩到一块去。 徐玉娇看不惯吴家的婆子,提议道:“人善被人欺,你们的兄长受了重伤,你二人难道就想忍气吞声?” 沈玥和沈心摇摇头。 他们当然不想忍。 若非是家教严明,他们早就动手了。 不过今日不一样,徐玉娇仿佛成了这对双生胎的主心骨。 徐玉娇狡黠一笑,“不如这样吧……” 她压低了声音说了几句。 闻言后,沈玥和沈心都露出了兴奋之色,三人说干就干,立刻开始行动。 同一时间,沈长修正在屋内躺着,他要起榻,绝对不会允许有人把吴曦儿带走。 吴曦儿摁住了他,笑着说,“长修哥哥,无妨的,且让她们闹便是。为了吴家声誉,她们也只敢小打小闹。” 吴曦儿心中跟明镜儿似的。 吴家是觉得养了她十几年,若是没有任何利用价值,派不上任何用场,未免损失过大。 吴家是想要讨点好处。 沈长修深呼吸,一把抓住了吴曦儿的手,“等我康复,你我就成婚,以后你就是沈家少夫人,沈家在一日,这里就是你的家!” 吴曦儿眼下很担心一桩事,“可我还没长出头发。” 沈长修却笑了,“傻姑娘,无论你是什么样子,在我心中,你都是最美的。” 两人相视一笑,似乎不再在意前院的动静。 不多时,沈宜善来到前院,她正打算命人把吴家婆子硬生生打出去,谁知,却见不知从哪里冒出一头小黄牛,那小牛尾巴上绑着一长串炮竹。 炮竹燃起,小黄牛往前直奔。 噼里啪啦,吴家婆子被追得到处逃窜。 沈宜善站在廊下,就看见徐玉娇正带着沈玥和沈心二人在一旁偷着乐。 沈宜善,“……” 三个孩子一台戏啊! 沈宜善没有出手制止,就站在廊下看着,也不允许侯府的护院出手。 直到吴家婆子狼狈逃窜,想要跪地求饶时,沈宜善才挥了挥手,命人把小黄牛带走。 那几个吴家婆子都是粗枝大叶,面相凶悍,一看就是不好惹的主儿。 吴家指派这几人登门闹事,其心甚毒! 沈宜善目光清冷,“回去告诉你们的主子,沈家没有吴家的小姐,不久之后倒是会有一位沈家少奶奶!再敢登门惹事,休怪我不客气,来一个打一个!” “来人,送客!” 沈宜善拉下脸来。 不知是不是和燕璟相处久了,她现在也有些雷厉风行,不想忍耐之时,便就不忍了。 吴家婆子被护院赶了出去。 第106页 徐玉娇跑了过来,“沈姐姐,刚才我和弟弟妹妹们做的好么?” 沈玥和沈心也想凑过来讨功劳。 沈宜善看着徐玉娇的心情有些复杂。 “你们三个……莫要惹事。” 徐玉娇努努嘴,“我哪里是惹事?曦儿姐姐太可怜了,我这是打抱不平!可……以后呢?若是吴家不认曦儿姐姐,她以什么身份存活于世呢?” 徐玉娇操碎了心。 沈心是个男子,他年纪不大,但一直克己自律,不过府上突然入住了一个漂亮小姑娘,他甚是兴奋。 少年人的欢喜,就是这么强烈又明显。 沈心也附和,“是啊,长姐。咱们得帮曦儿姐姐留下来,她可是咱们未来嫂嫂!” 沈宜善何尝不想? 她想了一个法子,但要想实施起来,就又得去见燕璟。 沈宜善知道,燕璟此前虽然一直生活在漠北,但他在京城有多股暗中势力。 吴家是小人,不得不防。 她现在需要帮助。 * 康悦茶楼,雅间。 沈宜善没想到燕璟一收到消息就前来赴约。 这间雅间似是他独有。 今日燕璟也不知哪来的雅兴,竟在临摹画像,沈宜善见他气色甚好,心平气和,不太像是寒毒发作的样子,壮胆问道:“王爷,您可否给曦儿姐姐重新按一个身份?” 这一点很重要。 直接关系着吴曦儿日后能否在阳光底下过日子。 燕璟还在临摹,他垂眸,看不清眼底神色。从沈宜善的角度去看,男人睫毛又长又密,宛若蝶羽。比女子的睫毛还要好看。 沈宜善不由得多观察了几眼。 燕璟豁然抬眼。 沈宜善吓了一跳。 她立刻垂下眼去。 因着偷看被人逮住,她面颊瞬间泛红。 燕璟看着她不施粉黛,一身素装的模样,气不打一处来。 女为悦己者容。 但沈宜善见自己从不特意打扮。 燕璟没有拐弯抹角,直言道:“皇太后早年开始礼佛,吴小姐可以给太后当俗家弟子,入了佛门即可改名换姓,从今往后她与吴家再无干系,既是太后的徒弟,谁还敢动她。” 闻言,沈宜善当即大喜。 她原本期盼着京城哪位命妇可以认曦儿姐姐为养女。 但无论是哪位命妇,都不及太后尊贵。 而且佛门俗家弟子是可以嫁人的。 沈宜善忍不住笑意,“多谢王爷!” 就这样……? 燕璟眉目清冷,“你打算如何谢本王?口头上不算。” 沈宜善一僵。 燕璟,“会唱曲儿么?” “……不会。” “跳舞?” 沈宜善摇头。 燕璟低低一笑,嗓音极度低沉磁性,“琴棋书画,你样样不通,亦不会女红厨艺,那……你告诉本王,你会些什么?” 沈宜善被堵得哑口无言。 若非燕璟此番提醒,她竟然不知道自己如此“无能”。 燕璟却又笑了,“本王知道了,你专会挑男人,所以才看上了本王。” 沈宜善,“……”求求战神殿下休要再胡言乱语! 第65章 疯狂吃醋(2) 沈宜善垂首, 不去与燕璟对视。 他非要一口咬定自己眼光极好,她也无从反驳。 曦儿姐姐的事情一旦可以解决,她心头的大石也能放下。 沈宜善低着头, 看见一双白底黑帮绣银云的皂靴靠近了自己。 那双皂靴在自己面前停下, 脚尖差一点就要碰到自己的绣花鞋了。 直觉告诉她, 又将发生不太好的事情。 “抬起头来。” 燕璟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沈宜善只好照做。 她一抬头, 就对上了燕璟似笑非笑的眼。 沈宜善不明其意。 燕璟笑起来有一股超凡的气度,宛若高高在上, 睥睨之处皆是蝼蚁。 “你无需什么都会,因为本王什么都擅长。” 沈宜善一噎,这话甚有歧义,不知道的人, 还以为他和她互补。 燕璟捉住了沈宜善的一只小手,把她往桌案旁带。 鸡翅木桌案上摆着一副刚刚临摹的画,但还没有完成, 这是一副美人图。美人衣裳不整, 衣襟半敞,里面是一件绣荷花的小衣, 就是这种将露未露的姿态, 才最是惹人瞎想。 美人腰身纤细,但/胸/脯/傲/然/挺/立。 燕璟画功一绝,将美人独特的风情之处,恰如其分的画了出来。 即便还没画上脸, 但也让人流连不已。 沈宜善瞬间脸色涨红。 就在她要撇过脸去,目光落在了美人胸口上方的小红痣上,她顿时呆住,旋即怒视了燕璟一眼。 “你、你太过分了!” 燕璟拧眉, “这是本王梦中的女子,你故此如此慌张?” 沈宜善又看了一眼小红痣,错不了的,与她身上的那颗小朱砂一模一样,毫无差别。 他又怎会知道?! 总不能是巧合。 此时此刻此地,“巧合”二字仿佛成了天大的笑话。 沈宜善无地自容,以为是燕璟是在什么时候偷窥了她洗澡,羞愤难耐之际,抬手一巴掌打在了男人清隽俊美的左脸上。 第107页 这实在是忍无可忍了! 沈宜善自知势微,她对抗不了燕璟,但她也有自己的底线。 打完一巴掌,她心里害怕极了,但同时也羞愤到了极致,可恨的是,罪魁祸首还不承认! “你……”沈宜善知道,她的置喙都是徒劳,遂只好转身跑开。 她一向持重,下一刻却是提着裙摆往外面直奔。 燕璟添了添唇角。 其实,以他的身手,方才大可以避让开那一巴掌,但他并没有那么做。 亲眼看着小姑娘次冲冲的跑开,燕璟又看了一眼他的画。 这画像分明没有画上脸,小善善何故如此……? * 左狼和王景很诧异。 沈姑娘为何这般气煞了? 而且还似乎泫然欲泣的样子。 难道是王爷对她做了什么? 这时,燕璟也从雅间走了出来,左狼和王景眸光一滞,比方才还要震惊、好奇。 燕璟的肤色本身就白皙,但在漠北领兵数年,肤色呈现小麦色,回京这阵子又养回来了。故此,脸上的巴掌印十分明显。 左狼和王景还是第一次瞧见自家王爷的脸上挂彩。 就……让人忍俊不禁! 但他二人半点不敢笑出来。 必然是王爷对沈姑娘动手动脚了,沈姑娘矜持自重,不允许王爷胡来,这才导致王爷被打。 啧啧,王爷啊王爷,你也有今天! 燕璟目光淡淡,身子越过两位心腹时,他二人已经脑补了一场强制宠的戏码,不可谓不刺激。 燕璟语气清冷的留下了几个字,“走,去皇宫。” 左狼和王景对视了一眼,交换了眼神,憋着笑意立刻跟上。 * 大半个时辰后,长寿宫。 燕璟能来长寿宫小坐,太后自然甚是高兴。 却见她的爱孙脸上有只巴掌印,太后愣了愣,询问道:“这……可是沈家丫头打的?” 燕璟并未当回事,以免太后小题大做,届时针对他的“药引子”,燕璟把一切往自己身上揽,“是孙儿的过错,她气急了,这才动手,寻常时候她很乖。” 太后,“……” 她见过沈宜善好几次,能看得出来对方是个识大体的好姑娘。 这到底是气到什么程度了,会动手打人? 换句话说,燕璟对人家小姑娘做了什么? 太后虽疼爱燕璟,但这一次并没有偏袒他。 燕璟八尺有余,又是武将,沈家丫头在他面前宛若是弱柳扶风。 必然过错一方是燕璟! 太后喝了口温茶压压惊,语重心长,“你呀,莫要像个莽夫一样!” 燕璟,“……”他不过就是画了一副美人图而已,怎么就成了莽夫了? 燕璟来长寿宫是有目的的,他这人素来直接,就把吴曦儿的事情,笼统的阐述了一遍。 片刻,太后完全明白了。 她老人家一手拍在了紫檀木桌案上,“吴家实在是过分!丢尽了侯爵大户的脸!也不怕被天下人/耻/笑!” “既然小璟想让哀家收吴曦儿为徒,哀家就听你的。哀家命人拟旨,赐她长宁居士这个称号,你看如何?” 燕璟是受人之托,前来解决问题的。 他对吴曦儿的称号毫无兴趣,他之所以走这一趟,是为了履行对小善善的承诺。谁让他是大善人呢。 “一切皆由皇祖母安排。” * 太后的懿旨当日就送达了定北侯府。 吴曦儿接过懿旨,不敢相信一切都是真的。 她成了太后娘娘的俗家弟子,她此生从未奢望过可以彻底摆脱吴家那座牢笼。 但自由降临之时,她有种巨大的不真实感。 长宁居士…… 这个称号是极好的,长久安宁,寓意极佳。 吴曦儿深知自己没有这么大的面子,可以得到太后的特意庇佑。 想来一定是沈宜善求了燕王殿下。 吴曦儿是个清醒之人,她素来知道世上没有白掉的馅饼,这下可好,她又欠了燕王一个天大的人情,以后莫不是也要站在燕王那边了? 那善善呢? 她心里对燕王到底是什么想法? 同一时间,沈宜善无暇顾及长寿宫那边送来的懿旨。 她今日从茶楼归来后,就在她的闺房里里外外查看。 燕璟来过一次。 但沈宜善已不能笃定他后来可曾出现过。 她一手捂着胸口的位置,越想越是不对劲,燕璟一定看见过,不然怎会临摹的那般精确?! 小红痣的位置分毫没有差错。 沈宜善面色涨红,又燥又气,“晓兰,你进来!” 她对着外面喊了一声。 晓兰知道姑娘今日心情不佳,还在茶楼打了王爷呢。她半敛眸,面无表情的走进屋,“姑娘,婢子在。” 有些话,沈宜善羞于问出口,但此事事关清白,她得查个清楚。 “我且问你,王爷他……可曾偷/窥我……沐浴?!” 沈宜善话音刚落,晓云愣了一下,饶是镇定如她,也豁然抬首。 怎么? 王爷已经沦落至此了? 晓兰不太相信。 她思量须臾,如实说道:“姑娘,以王爷的身份和手段,倘若真的觊觎姑娘,直接把姑娘娶回王府即可,何必大费周章呢。” 第108页 沈宜善,“……” 好像是这么一个理儿。 不过,燕璟所作的那副画还是解释不通,沈宜善说,“侯府落寞,王爷岂会娶我,他要娶之人,应是真正的名门闺秀,你莫要替他说项了。” 直至此刻,沈宜善还是怀疑燕璟偷窥她。 晓兰觉得,她很有必要替王爷澄清一下。 王爷虽是心情古怪,但决然不会干出偷看女子洗澡的下/流之事。 “姑娘,实不相瞒,婢子在没有来侯府之前,曾经漠北孤儿,是王爷救了婢子,并让婢子学了武功。王爷容貌奇美,还曾被外邦公主相中过。” “纵使外邦已数万兵马为聘,王爷也不待见那位公主。” “王爷的爱慕者可不少。但王爷对姑娘却是格外不同的,姑娘不应该怀疑王爷。” 沈宜善,“……” 她真后悔今日没把那幅画要过来,天知道燕璟会对那幅画做什么?! 是以,沈宜善只能暂时作罢,但今晚沐浴定然会加倍提防。 * 长信侯府。 皇太后收吴曦儿为徒的消息已经传开。 吴老太君与长信侯在堂屋呆住了。 片刻,吴老太君才阴阳怪气,道:“哼!那个丫头还真是让人另眼相看,不声不响就攀上太后娘娘了!她成了长宁居士,咱们还真的拿她没法子了!” 长信侯突然有些后悔和女儿彻底识破脸皮。 “母亲,那丫头若是不回来,那……不如咱们再与沈家结亲?” 除此之外,长信侯已经想不到其他法子了。 好歹,吴曦儿成了太后的徒弟,有了太后这层关系了,她也并非是一无是处。 老太君眯了眯眼,“她翅膀硬了,又岂会听你的?!且先冷着她,免得让全京城以为咱们吴家趋炎附势!她一个没有娘家支应的孤女,我就不信沈家会高看了她!” 在吴老太君看来,沈长修顶着“被退婚”之辱,不会娶吴曦儿为正妻,届时吴曦儿还得巴结娘家的势力。 母子二人正说着,一婆子急急忙忙跑来。 “不好了!出事了!出大事了!” “少夫人杀了大公子!” “大公子被少夫人一刀捅死了!” 那婆子过于匆忙惊恐,以至于迈入堂屋时,自己绊住了自己的脚,身子往前栽了过去,跪趴在了吴老太君跟前。 闻言,吴老太君豁然站起身,“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婆子嗓音颤抖,保持着跪趴的姿势,仰面望向吴老太君,近乎失态,“少奶奶方才不知是怎么了,突然拿着匕首去见大公子,两人不知说了些什么,少奶奶直接捅了大公子的心脏,大公子他、他……他已经断气了!” 吴老太君一阵头昏目眩。 吴刚虽不成气候,却是吴家嫡系唯一一条血脉。 长信侯也晃了晃神,立刻往后院快步走去。 吴老太君随后跟上,步履如风,完全不像寻常时候缓步慢行的模样。 片刻,一行人来到后宅。 吴刚就躺在青石地面上,胸口心脏的部位插着一支匕首,伤口看上去像是被人反反复复用匕首搅和,周围的衣裳布料都烂了,血流了一地,夏热闷热使得血腥味弥漫整座院子,苍蝇蚊虫逐渐密布。 胆小的丫鬟吓傻了,站在远处不敢挨近。 傅佳人一袭白衣,身上沾染血渍,如绽放在雪地的艳红梅花,开的灿灿灼灼。 她墨发倾泻,梳了未嫁时的发髻,头上插了一朵白色杜鹃,宛若守孝,她神色呆滞,像失了魂。 吴老太君走上前查看了吴刚的尸体,一时间过于悲愤,混撅了过去。 到了这一刻,长信侯对绝后的恐慌愈发强烈。 “来、来人!把这/贱/妇送去大理寺!本侯要让她血债血偿!” 长信侯忍住没直接杀了傅佳人。 毕竟是傅侍郎之女,还是交由大理寺处理才更合适。 哪怕是到了这一刻,自己的独子死在血泊之中,他却还在意朝中的利益关系。 * 长信侯府长公子被杀,人证物证确凿,傅佳人被关押大理寺的消息,一夜之间满城皆知。 要知道,长信侯府不是普通门第。 况且,妻杀夫这种事,本就是少见。 一时间,满京城沸沸扬扬。 翌日一早,各大茶楼戏园子都在议论纷纷。 定北侯府的消息还算灵通,何况,傅佳人杀夫之事实在算不得低调,沈宜善焦急万分。 她正要准备去一趟大理寺,吴曦儿叫住了她。 吴曦儿和吴刚是同父异母,兄妹之间没什么情谊。 吴刚品性恶劣,他这一死,吴曦儿反而更加担心傅佳人的安危。 “善善!我有话与你说,我……大抵知道为何嫂嫂会杀人。”吴曦儿心有愧疚,有桩事一直在瞒着傅佳人。 今晨一听说了外面的事情,她就猜出了几分。 沈宜善已是焦头烂额、殚精竭虑。 在她眼里,傅表姐是世上罕见温柔的女子,上辈子不得善终,谁知这辈子却还是…… 沈宜善也同样懊恼。 她为何不早一步想法子改变傅表姐的命运?! “曦儿姐姐,你说,我听着。” 沈宜善直接拉着吴曦儿在长廊美人靠上落座。 第109页 吴曦儿蹙眉,事已至此,她也知道瞒不住了,说道:“当初吴家设计,让嫂嫂嫁入长信侯府,但嫂嫂宁死不肯,后来吴、傅两家找到了嫂嫂的软肋——便是那位傅家的护院。” “嫂嫂为了心上人的安危,就只能嫁了。” “可其实,傅家并没有放走那男子,而是为了讨好吴家,把嫂嫂的心上人交给了我兄长,我那兄长他心狠手辣,直接杀了那男子。” “他早就死了,死了三年了。怕是这桩事被嫂嫂知道了。” 沈宜善,“……” 她就知道表姐的意中人不在人世,却不想傅家如此很绝,竟把人直接交给了吴刚处置! 沈宜善吞咽了几下,又被“命运”这种东西打击到了。 当真是命么? 她亦不知。 表姐还是像上辈子一样,终是没能熬过来。 那么她自己呢? 她的结局会改变么? 沈宜善稍作休整,还是去了一趟大理寺。 * 大理寺。 “沈姑娘还请回吧。” 沈宜善被挡在了大理寺大门口。 傅佳人犯了人命案,不是谁都能探视的。 这时,傅茗从大理寺内大步走来,他一袭玄色绣暗金纹官服,神色沉重。 因着傅佳人是他的姐姐,为了避险,直系亲属不可参与办理此案,但傅茗在大理寺还有些权利,对衙役道:“让沈姑娘进来,上头若问责,由本官担着。” 傅茗的心情好不到哪里去。 傅佳人的一切,他都一清二楚。 他更是担心傅佳人的身子。 衙役犹豫了一下,不敢违背傅茗,就放了沈宜善进去。 傅茗眼底有血丝,一夜之间沧桑了不少,他低头看着沈宜善,有太多话想说,最终道:“……去看看她吧。”趁着还能见着,晚了就再没机会了。 沈宜善点头。 傅茗护送她到了牢房门口,两人并肩往前走,谁也没有多言。 见到傅佳人时,她正依靠着墙壁,神色呆滞,眼底无神。明明活着,却又像是丢了魂儿。 沈宜善鼻头一酸,她迈入牢房挨近了傅佳人,在傅佳人露出的手腕上看见了明显的青紫痕迹。 “表姐……” 沈宜善轻唤了一声。 傅佳人终于稍稍回过神,眼底有了一丝的神色,她看了看沈宜善,又看了看傅茗,苍白的唇角微微扬了扬。 “你们来了呀,正好,我没多少时间了,但有一事相求。” 傅茗垂在官袍广袖下的手掌握了握,抿唇强忍情绪。 沈宜善捂唇痛哭。 傅佳人从容地笑了笑,“我这条贱命能给他亲手报仇,已是心满意足。吴刚没彻底断气之前,我把他的心窝子捅烂了,实在畅快。” “只可惜,眼下身陷囹圄,不便处理自己的身后事。我这一身孝衣,是为了他而穿,我就要解脱了,马上就能去见他了。” “在我死后,你二人能不能……把我烧了,扬在长江。吴刚死前说,他把我的意中人烧成了灰,也撒进了江里。正好……我可以去找他。” 傅佳人唇角含笑,神色从容淡然。 傅茗听郎中说,她没多少日子了,他点了点头,无论什么都答应她,“好。”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傅佳人看着她最在意的弟弟和表妹,道:“人活一世,其实不过弹指之间,去爱心悦之人,去做喜欢之事,旁的一概不重要。” * 从大理寺出来,外面下了雷雨。 天,阴沉沉的,就仿佛是要掉下来一样。 傅茗撑着一把油纸伞,送沈宜善上马车,恰在这时,雨幕之下,他眼角的余光瞥见了一熟悉的身影。 是燕璟。 傅茗想到傅佳人不久之前说过的话,他身子一侧,长臂需搂住了沈宜善,头稍稍低垂,从背后去看,仿佛他正拥/吻/着怀中人…… 第66章 燕王雷霆(3) 漫天雨幕之下, 男主清瘦颀长的身段,仿佛给女子撑起了一片天。 燕璟从未亲眼看见过一男一女同撑一把伞会显得如此诗情画意。 隔着数丈之远,目光所及, 他甚至觉得那伞下的男女十分般配。 但与此同时, 有一个词宛若平地惊雷一般, 在脑子里炸响——狗/男/女! “傅茗!” 一声爆喝, 似掺杂着内力,透过厚重雨幕传了过去。 沈宜善吓了一跳, 她转过身,就看见高大男子弃了手中油纸伞,迈腿大步走来,他步子带风, 似有无边怒意,这漫天大雨也浇灭不了他的盛怒。 沈宜善一头雾水,不明白燕璟怎会突然冒出来, 又为何这般气势汹汹。 傅茗眸光微微沉了沉。 他不怕燕璟。 他只怕将来没有资格再站在沈宜善身边。 一切都发生的很快, 燕璟三步并成两步就走了过来,在沈宜善完全始料未及之时, 他抬臂一拳头出朝着傅茗的脸砸了下去。 燕璟是统领数万精兵的武将; 而傅茗是凭借十年苦读才得来了金榜题名。 两人一武一文, 在武力上差距甚大。 虽说傅茗方才可以尽可能避让开,但他并没有那么做,而是结结实实受了燕璟一拳头。 这一幕,本就是他想要的。 第110页 他斗不过燕璟, 但他了解沈宜善。 表妹是心善之人,他唯有示弱,才能得到她的关注。 傅茗知道自己卑鄙,可人若是不卑鄙, 就只能求而不得,就像他的长姐。 傅茗当街倒地。 燕璟没有收手,俯身下去继续打。 沈宜善终于回过神,“不要!王爷住手!快住手!” 她试图上前拉架,却被燕璟直接推开。 不远处的左狼和王景看呆了。 他们家王爷竟然……失态了。 这可当真是罕见。 到底要不要上前拉架?不会闹出人命吧? 这厢,傅茗已是鲜血直流,鲜红的血液顺着雨水淌下,很快没入水流之中,逐渐淡去。 沈宜善被推到在地,又爬了起来,她讨厌鲜血,厌恶极了残暴。 “够了!” “你住手!” “你到底想怎样?!” “你这个疯子!罗刹!你疯够了吗?” 沈宜善已歇斯底里。 她不明白事情为什么会这样? 当权者总是为所欲为。 像她、傅表姐以及曦儿姐姐这些人,难道就只能等到命运的安排?! 沈宜善失控了。 傅茗被打只是一个引子,她压抑了太久,早就腻了权贵们的肆意妄为。 雷雨神声中,燕璟把沈宜善的话听得真真切切。 他一手放开了傅茗,缓缓站起身来,背对着沈宜善,背影僵硬。一边回头,一边道:“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他的嗓音低沉磁性,隐有怒意。 沈宜善哭着大喊,“我说,你就是个疯子!” 数日来对燕璟的恐惧在这一刻统统爆发了出来。 傅茗爬站了起来,重新拾起那把二十四骨的油纸伞,撑在了沈宜善的头顶。 他不说话,不埋怨,就那么陪伴在她身边。 燕璟觉得,这一男一女站在一块的画面,实在是刺眼。 他斜斜勾唇,冷笑一声,“呵呵,疯子?你说本王是疯子?本王真要是疯起来,你以为你还能活到今天?!” “沈宜善,你……”你这是不知好歹! 但,燕璟不知为何把狠话咽了下去。 他在无意识之中,第一次尝试控制自己的情绪爆发。 “咳咳咳……”傅茗一手捂胸,猛咳了几声,当场吐了一口血。 沈宜善不想在此地久留,转身往马车边走,傅茗跟在她身边。 这一幕当真让人厌恶。 燕璟觉得自己无法忍受了,“沈宜善,给本王站住!” 少女没有理会他,脊背挺直,和傅茗一左一右,仿佛是有情人终成眷属。 难怪方才傅茗亲她,她半点不反抗! “本王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 “你胆敢再往前走一步试试!” “……” 回复燕璟的,依旧是一片茫茫雨声。 亲眼目睹沈宜善上了马车,燕璟脱口而出,“你走了就别回来!” 不远处的左狼和王景,“……” 此地是大理寺门口,王爷到底想让沈姑娘回哪儿? 暴雨如注,一切血腥和肃杀都被冲洗的一干二净。 定北侯府的马车扬长而去,逐渐消失在了雨幕之中。 今日时辰尚早,但天际灰蒙蒙的,仿佛造物者要将一切毁灭。 燕璟站在原地,高大的身段宛若成了一座雕塑,他浑身湿透,幽眸在雨水冲刷之下显得格外阴森可怖。 左狼不太敢上前,他用胳膊肘戳了一下王景,“你去给王爷撑伞。” 王景亦是不敢。 这时,一辆滑盖马车缓缓驶来,打破了雨幕。 来人不是旁人,正是太子。 太子已打定主意拉拢燕璟,这几日都在暗暗戳戳观察燕璟。 太子万没想到,原来老二和他眼光一致,竟然都看上了沈宜善。 说实在话,太子惦记沈宜善已久。 但倘若是老二想要沈宜善,他可以退出竞争。 太子下了马车,亲自撑了一把伞,走了过去,语重心长: “老二,男儿大丈夫,志在四方,你想开些。” “女子如衣服,兄弟是手足,沈姑娘虽走了,可孤还在你身边呢!” “……” 太子絮絮叨叨,大道理说了一箩筐。 燕璟面无表情,没有看他一眼,也不知看向了何处的远方,须臾,他收回目光,未置一言,直接迈步离开。 太子一路小跑才能勉强跟得上他。 * 此时,定北侯府的马车内,沈宜善后知后觉,才从巨大的情绪波动中逐渐清醒了过来。 她闯祸了。 她骂了战神罗刹。 一切还有回旋的余地么? 傅茗见沈宜善在发呆,道:“表妹,方才……谢谢你。” 他挨这顿打,值得。 沈宜善不久之前对待燕璟的态度,让傅茗觉得,一切都值得。 沈宜善此刻满脑子都是眼下的状况、朝中局势、父亲下落,燕璟的手段。 与此同时,她觉得自己可能又会连累傅表哥。 她明白傅茗对自己的心意。 可她和他无缘无分,既然没有结果,索性就不要开始。 沈宜善抬手,捶了几下自己的脑袋。 第111页 她失控了啊! 傅茗,“表妹,你怎么了?” 沈宜善直视傅茗的眼,“表哥,日后……你我还是保持距离吧。” 傅茗一愣,旋即苦笑一声,“你与长姐都要离我而去么?” 沈宜善不知作何回答。 她只知道,这一世不能让傅表哥为她而死。 沈宜善不说话。 顿了顿,傅茗又摇头苦笑,自言自语,“怪我无能。” 无能为力啊…… 大抵,这便是人世常态吧。 * 回到定北侯府,沈宜善命管事招待傅茗,她直接回了后院,给了傅茗明确的态度。 他是她表哥,仅此而已。 情止于礼,再不能多了。 沈宜善沐浴更衣,她一直惴惴不安、忧心忡忡。 其实,到了此刻,沈宜善自己心里很清楚,她今日过于不理智了。 傅表姐的事给了她不小的打击。 那种无力感,让人窒息难捱。 她若是因为今日而彻底得罪了燕璟,那可如何是好? 一面是要接受傅表姐接下来的厄运,另一方面是担心和燕璟的合作会中断,沈宜善服用一碗参汤之后,就一直昏昏沉沉,直到睡下时还在担心竭虑。 …… 眼前是一片花海。 放眼望去,看不见边际。 沈宜善这才发现,自己正身处花海之中,她赤着双足,身上是大红色/薄/纱/裙,风一吹,裙摆扬起华丽夺目的幅度。 有薄荷香气传来。 沁凉入骨。 沈宜善立刻打了一个寒颤,哪怕是在梦里,她对这股味道也十分害怕。 她一回头,就看见燕璟就站在她身后,同样也是一身大红色袍服。 眼前的燕璟和寻常时候不太一样,他没有束发,墨发及腰,还绑了一条红绸带,风一吹,红绸带飘起,与他鬓角的发丝/交/缠/在一块,宛若从天而降的仙男。 沈宜善觉得两人的距离太近,她要后退一步,却被男人圈住了后/腰。 “这天下都是朕的,你还能往哪儿走?你得给朕生一窝孩子。” 一言至此,他低低一笑,把沈宜善的错愕声吞入腹中…… “啊——” 沈宜善猛然醒来。 外面骤雨初歇,日光从茜窗射入,照亮了屋内浮动的尘埃。 沈宜善惊魂未定,人也虚脱,呆呆的侧躺在榻上,脑子里一直回荡“生一窝孩子”这几个字…… 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 燕王府。 堂屋酒气熏染。 燕璟单手撑着头颅,就在左狼和王景正观察着自己王爷时,燕璟猛然睁开眼。 他气息不稳。 清隽的面颊上染上了诡谲的红。 眼底是一层涟漪。 左狼和王景还以为他是因着醉酒之故。 燕璟睁开眼的刹那间,先是一瞬也不瞬的凝视着前方。 他做/春/梦了。 与以往不同的是,这一次的美人有了脸。 是沈宜善。 他还清清楚楚看见了那颗小红痣。 她上次在茶楼那般愠怒,难道…… 当真会有如此巧合之事? 几个呼吸之后,燕璟缓缓坐直了身子,眸光如炬。 他这人不喜欢任何悬念,求知/欲/旺/盛。 他务必会弄清楚那桩事…… 第67章 遍地桃花(1) 燕璟的心情瞬间好转。 就仿佛这场梦给他扳回了一成。 无论如何, 至少在梦里,沈宜善就是他的。 左狼见自家王爷眉目阴郁稍稍散去,上前小心翼翼, 道:“王爷, 探子来报, 傅大人雨停后就离开了定北侯府, 连午饭都没吃上。” 言下之意,沈家也并不待见傅茗。 左狼为了“哄劝”自家王爷, 当真是绞尽脑汁,特意从细节阐述。不动声色,又一针见血。 燕璟已酒醒大半,他这人酒量大, 且醒酒很快,到了此刻,他当然很清楚不久之前发生过什么。 他在大理寺门口, 殴打了朝廷命官——大理寺少卿。 他之所以会出手, 是因为傅茗胆大包天,碰了本属于他的东西! 燕璟幽眸微眯。 沈宜善骂他的那些话, 都刻在了他脑子里, 一字没忘记。 一想到那个小女子为了区区一个男人,而对自己那般绝情,燕璟一时间难以消气。 需要他的时候,她倒是乖巧! 碰到竹马表哥, 就翻脸不认人! 果真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 他这次必然不会轻易给她低头的机会! 内心一番天人交战之后,燕璟在心腹的凝视之下,冷哼了一声,“哼!” 左狼、王景, “……” 王爷究竟是何意?似乎甚是傲娇…… * 皇宫,乾坤殿。 厉光帝已至中年,但多疑性情一直都在。 暗桩遍布京城。 这些暗桩每日都会送入大量情报入宫。 厉光帝对满朝文武的一切信息都了如指掌,譬如哪位官员惧内,谁又纳了美妾,谁家的红杏出了墙,谁家子嗣是烂泥扶不上墙,他都是一清二楚。 燕璟在大理寺门口殴打朝廷命官一事,当然逃不了他的法眼。 纵使燕璟是皇亲国戚,这也是大罪。 第112页 厉光帝眼中眸光透着戏谑,“老二年轻气盛,没多少耐心,不够持重,为了一个女子,竟打了朕的朝廷命官,朕该如何处置他?” 他自言自语。 按着厉光帝原先的计划,将燕璟召回京城,就是为了架空他。 但漠北兵力不可小觑,那些将士跟随燕璟数年,一旦燕璟在京城发生任何意外,都会导致漠北不稳。 厉光帝摇头轻叹,“老二终归是朕的儿子,若是傅少卿没有上书弹劾,朕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汪凉明白厉光帝的意思。 殴打朝廷命官,这一桩事并不能将燕璟彻底拉下台。 但倘若燕璟的错处日积月累的积攒下来,情况就大不一样了。 汪凉,“皇上圣明。” 厉光帝近日来时常会听到“沈宜善”三个字。 他阅女无数,能让他记住的女子少之又少,除却当年的徐昭昭之外,倒是无人能像沈宜善那样令他记忆深刻。 他想念徐妃了。 那是一个美貌温柔的女子,他爱惨了她。 可他更爱他自己。 故此,在皇权和徐昭昭之间,他选择了前者。 他已经太多年没有再想起那个女子,但近日来每当看见燕璟,他就不经意的想起她。 越是得不到,就越是想。 厉光帝只以为是这几年选秀的女子都不够美貌之故。下个月选秀,该有一些新鲜血液了。 “年轻就是好啊,可以冲冠一怒为红颜。”厉光帝语气里掺杂着酸意。 他知道自己的好几个儿子都在争沈宜善,抢的人多了,也就成了香馍馍,让旁人也会滋生想要占有之心…… 厉光帝眸光一沉,野心乍现,“让礼部重新拟定今年的选秀名录,但凡十四岁以上,未曾婚配的世家女子都要参选,退婚的也不例外。” 汪凉一凛,立刻又明白了。 京城贵女当中,今年被退婚的姑娘,也就只有沈宜善。 “是,皇上,老奴明白了。” * 翌日,傅佳人在大理寺地牢香消玉殒。 她的事迹被人传遍满京城,她虽是杀人犯,但人人都同情她,反而对死者吴刚深恶痛绝。 与此同时,傅、吴两家虽然权柄煊赫,却被千夫所指。即便百姓们明面上不敢造次,背地里却对这两家指指点点。 沈宜善听从傅佳人此前的交代,亲自去给她收尸。 傅茗也去了。 他二人是傅佳人在这世上仅有的信任之人。 沈宜善早就知道表姐的结局,缓和了一天之后,还算能够自持。 或许她天性薄凉……她猜。 她竟然觉得这是表姐最好的归宿,亲手替心爱之人报了仇,也能坦坦荡荡离开这人间,好像也没什么可留恋的了。 傅茗眼眶赤红,但始终没有落泪,他也低低道:“这样也是极好的,活在吴家那样的深沟里又有什么盼头。” 两人默了默,准备把傅佳人的尸首运出去火化。 她好不容易逃离吴家,出嫁女自然不可能再回娘家,撒入长江何尝不是最佳归处。 一行人从大理寺出来,沈宜善脑子里乱哄哄的,人死如灯灭,可太阳还是照常出来,仿佛没有因为任何人的逝去而发生任何变化。 凡人终究是何其渺小。 那么她自己呢? 上辈子她死后,是否也有人为她伤怀感伤? 这时,迎面走来一衣着华贵的妇人。 沈宜善一眼就认出了周氏。 周氏这人五官寻常,但很爱打扮,穿衣颜色十分明艳。 可今日这种场合,她身为傅佳人的母亲,这身打扮未免过于无情。 周氏脸色难看至极,在她看来,傅佳人与意中人的事情闹得满城皆知,是不体面,是丢尽了她的脸面。 “沈宜善!你给我说清楚,是不是你怂恿了你表姐?!” “不然,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岂会杀人?!” “我好端端的女婿就那么没了!女儿也没了!你……一定是你唆使!” “你这个有爹生没娘养的东西!” 周氏故意找茬,试图把一切罪过都推在沈宜善身上。 与此同时,周氏也想借此机会,彻底和沈宜善识破脸皮,免得自己的儿子再被她祸害。 傅茗直接挡了过去,语气不佳,“够了!母亲,长姐还没安息呢!” 他几乎是咬牙切齿。 这世道到底是怎么了? 他的父亲和母亲又怎么了? 为何会如此冷血无情?! 若非是因着父亲母亲,长姐岂会沦落至此?! 周氏还想继续纠缠,她的女儿没了,她总得找个人来怪罪,不然她会自责愧疚的。 恶人无法承担自责和愧疚。 一旦让他们意识到自己做错了,将会是毁灭性的打击。 周氏不敢去看傅佳人的尸首,那张白布之下是她的亲生女儿。 可她不敢看,一眼也不敢。 周氏为了掩饰自己内心的惶恐、愧疚、不堪,她又把矛头指向沈宜善,“难怪你会被陆家退亲!你就是个看热闹热不嫌事大的!你还我女儿……还我女儿啊!” 沈宜善神色冷漠地看着她。 真可怜。 “舅母,你不敢得罪吴家,这就只能在我面前找茬了。你知道么?你枉为人母!我不想与你争执,会扰了表姐清净,若有来生……表姐没有你这样的母亲,一定会一生顺遂。” 第113页 沈宜善一言至此,她眸光忽然变狠,对晓兰吩咐,道:“拦住舅母,我不想再看见她!” 晓兰会武功,又身为女子,她很同情傅佳人,对周氏这种人万般厌恶,遂直接动手。 周氏大声嚷嚷。 傅茗视而不见,心已经冷若冰块。 他回头看了一样白布之下的尸首,终于,泪落如雨。 怨他啊。 太过无能。 但凡他足够强硬,就不会让长姐遭受这些。 一阵阴风拂过,蝴蝶儿停在了白布上,待了片刻,又扑腾翅膀离开,飞向了光明温暖之处…… * 午后,傅佳人的骨灰已拾好。 沈宜善和傅茗一同来到江边,送傅佳人最后一程。 晓兰不知何时回到了沈宜善身边,傅茗在场,她只能压低了声音,道:“姑娘,婢子专打了旁人瞧不见的地方,即便周氏想要闹事,也没法拿出证据。” 沈宜善点了点头,侧过脸看向傅茗,“表哥,舅母虽是你的母亲,但……还望表哥日后多为自己考虑。” 傅茗明白她的意思。 小舟随波逐流,傅茗亲手撒骨灰,沈宜善随后撒下诸多鲜花。 在她眼里,表姐是世间最干净美丽的女子。 她现在已知道人活着当真有前生后世,只盼着表姐下一世能有一个截然不同的人生。 一切办完,傅茗没有直接回到岸边,他凝视着沈宜善的眉目,事到如今,还想再继续试试,他再也不想遗憾。 “表妹,我对你的心意一直都没变,你若肯嫁我,我定夺了傅家权势,不让你受半分委屈。”傅茗一鼓作气,直接捅破了窗户纸。 他喜欢她。 大抵是从年少时起。 初有记忆开始,在油菜花盛放的仲春,他看见梳着双丫髻的小姑娘在花丛中笑。 沈宜善摇头。 下一刻,傅茗握住了她的手腕,“表妹!你什么也别说!你再考虑考虑,我会尽快夺权,傅家今后只有我才说了算。你不要急着给我答复,我也不急,我可以等你。” 他不敢听沈宜善拒绝的话。 那就这样耗着吧。 他先去丰/满自己的羽翼,终有一日,他能坦坦荡荡护着自己喜欢的姑娘。 沈宜善,“表哥,你这又是何必……” 傅茗,“别说了!善善,我等。” * 同一时间,临江阁。 太子今日好不容易邀了燕璟出来,顺道引荐了数位年轻才俊。 可万万没想到,他包下的这条画舫,正好瞧见了不远处的小舟上那一幕。 太子斜睨了燕璟一眼,莫名同情他家老二。 多好的老二啊,要容色有容色,要身段有身段,还是一位手握重兵的王爷,那沈宜善是眼瞎了才看不上老二吧?! 太子此前把燕璟视作竞争对手,怎么看怎么讨厌。 而今,谁若是欺负他家老二,那就等同于欺负他! 沈宜善那是不知好歹、不识时务、有眼无珠! 太子不敢轻易开腔。 这时,不知原委的世家子弟看见外面场景,开始窃窃私语。 “傅大人刚刚死了嫡姐,这就出来谈情说爱了,有违圣德啊。” “你有所不知,这沈姑娘可是京城四美之一,曾经有人因为一睹芳容就发了疯,非说沈姑娘是天仙下凡,还去侯府大门外跪拜呢。” “沈姑娘是被退婚之人,哪能做得了正妻。傅大人也不过是见/色/起意罢了,负不了责。” “最后谁会摘了这朵娇花,还未必可知呢。” “……” “啪!” 忽然,碎裂声打断了众人的说谈。 顺着声音望了过来,众人只见一直敛默阴沉的燕王殿下,生生捏碎了一只杯盏。 茶渍洒在他白月色长袍上,似是晕染成了一朵朵浮云。 他眉目清冷,宛若山雨欲来风满楼。 燕璟无视众人,那双狭长幽深的眸往画舫窗户望了出去…… 第68章 阴阳怪气(2) 燕璟的视力极好, 可以看清数十丈开外的细节。 从他的角度去看,傅茗正握着沈宜善的手腕,他二人不知在说些什么, 沈宜善又坚持把自己的手腕抽了回去, 拒绝的态度似是十分强硬。 看到这一幕, 燕王内心的火苗稍稍灭了一些。 接下来, 傅茗似是犹豫片刻,然后把小舟划到岸边。 沈宜善上岸, 由晓兰的搀扶着,上了马车。而傅茗就站原地目送,并没有任何僭越之处。 看到这里,燕璟内心的小火苗又掐灭稍许。 他眸光微眯, 似是在思量着什么。 怎么? 那没心肝的小女子对傅茗也是/欲/擒/故纵? 好一个心机女子! 正如在法华寺所抽的那根桃花签一样。 她还真是遍地撒桃花! 画舫一片诡谲的安静。 众人眼观鼻鼻观心,谁也不敢多言。 在场的世家子弟都是太子邀请来的,他们这些人皆是太子的入幕之宾, 太子却把他们引荐给燕王, 可想而知,太子时打算和燕王联盟了。 按理说, 大家都是自己人, 便也用不着胆战心惊。 但燕王这人与旁人不同,单单是有关他的那些传言,就足可令人胆寒,是个完全不按常理出牌的人。 第114页 众人大气不敢喘一下。 不明白这尊煞神是怎的了? 莫不是也想摘沈宜善那朵娇花? 可, 燕王殿下不是不好/女/色/么? 还是说……燕王真正在意之人是傅茗?! 要知道,燕王刚回京不久,就当众褒赞傅茗是美男子。不过,前不久燕王又殴打过傅茗。 事情往奇奇怪怪的方向发展了。 在场思路发达的世家子弟, 已在脑子里脑补了数百回的话本。 这时,太子试图打破尴尬气氛,他算是看出来了,老二对沈宜善的心思一时半会打消不了。 “沈姑娘眼光高,凡夫俗子根本入不了她的眼。”言下之意,让燕璟莫要太过担心傅茗这个情敌。 太子自诩是天人之姿,但此前每回碰见沈宜善,对方也是对他避而远之。 虽然太子不想承认自己不受追捧,但事实便是—— 沈宜善的确是看不上他…… 太子的“安慰”没有起到任何作用,燕璟起身离开画舫,整个人透着一股冷意,他所到之处,独留一阵薄荷沁凉气息。 太子无奈,只能跟上去。 在太子看来,他和燕璟正处于多事之秋,眼下是谋划大业的时候,万不可一头栽进男女之事当中,他自己都已数日不曾召/宠/过东宫美妾了。 太子从夹板走上渡口,一直跟在燕璟身侧,絮絮叨叨: “二弟,你等等孤。”腿长走路就是快啊。 “你且听孤一言,切莫再要冲动行事了,上次你殴打傅大人一事,万一有人弹劾,可就遭了!” “那沈姑娘除却容貌奇美、性质温和、知书达礼、尔雅聪慧之外,也没甚其他优点。二弟何必在一棵树上吊死呢?” “孤给你引荐几位风情万种的名伶如何?” “男儿大丈夫,不应该顾及儿女情长,当以大业为重。” “……” 吵,实在是太吵。 他想毁灭一切。 燕璟厌恶有人在他耳畔唠叨不休。 此前也无人敢如此。 锦缎广绣下的大掌握了握,若非对方是太子,他大概已经出手送了对方归西。 燕王只想让太子彻底闭嘴。 他突然驻足,微微侧过脸,斜睨了太子一眼,“是么?那皇兄你为何睡了陆嫔?” 蓦的,太子一噎,几乎是瞬间浑身僵硬,像受了刺激之后炸毛的兔子,“老二,你是如何知道这桩事的?” 燕璟只是当担斜睨了他一眼,这便迈腿离开,懒得搭理。 太子在温热的暖风中瑟瑟发抖,不过这种状况并没有持续多久,他转念一想,立刻又安抚好了他自己。 老二什么都知道,却还替他保秘,且不用那桩事威胁他,可见老二是当真拿他当做了亲兄弟。 太子陷入无限感慨之中,以前是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老二不愧是个将才,大气! 他悠悠一声长叹,“人心隔肚皮,孤竟到了今日才察觉到老二的好啊——” * 太子没有在宫外久留,与燕璟分别之后,就直接回了宫。 玩物丧志,他眼下无意识之中开始奋进,许是前阵子所受“冤枉”和“委屈”太多,太子打算洗心革面。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智饿其体肤。】 回宫路上,太子默默地念叨着。 他心中已有凌云之志,目标也开始逐渐清晰明确。 活了二十年,从未有过的清醒。 与此同时,更是把燕璟视作了最值得信任的伙伴。 就在太子一门心思兀自鼓励时,汉白玉宫道上走来一人,此人身后有数十宫婢簇拥着,她迈着莲花,身形妖娆,低领夏裳几乎要露出里面的小衣,浓妆艳抹,宛若一只花中彩蝶。 尤其是稍稍抬眸时的神情,更是勾人心痒。 太子,“……!!” 他以前怎就没发现陆无双有这等姿色?! 不行! 她是父皇的女人,绝不能再与她有任何牵扯,否则将是灭顶之灾。 太子目中无人,径直往前走,不看陆无双一眼。 他要摒除一切杂念,眼下还是与老二结盟才最要紧。 陆无双驻足,目送着太子离开,在他身后阴阳怪气,道:“躲甚么?本宫又不会吃了他!” 太子自然是听到了这话。 他擦了把汗,觉得陆无双定然是被什么邪祟夺舍了,不然怎会性情大变。 妖精误事! 男子想要成事,还真得远离女子。 太子如是的想着。 * 燕王府,堂屋。 三角兽炉里腾出丝丝浮香,气氛压抑低沉。 燕璟归来之后,在圈椅上落座,已近小半个时辰没有开腔。 他单臂倚靠圈椅扶手,拇指指腹摁在唇角,那双狭长幽深的眸清冷无温,仿佛正在思量什么。 左狼和王景面面相觑。 他二人大抵能够猜出,自家王爷的反常是因沈姑娘而起。 沈宜善那日在大理寺门口骂了王爷,而且还是为了给傅大人出头。 也难怪王爷会这般失魂落魄。 毕竟王爷也是第一次对一个女子上心呐。 这时,门外一玄色锦衣男子大步迈入堂屋,行至燕璟面前一丈之远的地方站立,抱拳拱手道:“王爷,沈姑娘近日行径已查的清清楚楚。” 第115页 燕璟的眸光终于有了波动,稍稍抬了抬修长的手指,示意锦衣男子说下去。 男子是影卫,也是燕璟身边的顶级高手,寻常时候都是蛰伏在暗处,随时随地保护燕璟安全。 这是燕璟第一次派他出去执行其他任务。 玄镜面无表情,如实回禀: “王爷,沈姑娘暗中派人又去了洛城,经属下调查,沈姑娘似是坚信定北侯就在洛城,她命人常驻洛城,一日不停的寻找侯爷下落。” “傅大人上次送了沈姑娘回府,不到半柱香的时辰就被婉言请了出去。” “沈姑娘无意婚嫁,已不止一次对傅大人言明心意,是傅大人不肯放弃。” “另外,陆大人也在极力反对家中安排的婚事,还对沈姑娘余情未了。” “今日沈姑娘会与吴小姐一同出府,置办婚嫁所用之物。” 玄镜事无巨细,将调查到一切情报一一回禀。 果不其然,燕璟心情大好。 那张阴云密布的脸转瞬间又变了一副光景,唇角微微一扬,似笑非笑,仿佛从凛冬步入了阳春三月。 “呵呵,本王就喜欢拿捏敌人的软肋,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玄镜,“……”王爷把沈姑娘视作了敌人? 左狼,“……”直觉告诉他,输的人还会是自家王爷。 王景,“……”王爷病了,他没有药。 * 定北侯府。 沈长修已可以下榻,但上次在洛城的剑伤颇深,他暂未彻底康复。 不过,饶是如此,也不能阻挡他给吴曦儿一个名分。 他不想让吴曦儿就这么不明不白的住在侯府,他要尽其所能给予她一切。 大婚就定在了入秋之后。 今日沈宜善打算陪同吴曦儿去首饰铺子购置几套头面。 吴曦儿很是推脱,“善善,我当真不喜那些东西,你又不是不明白,我与你兄长都是经历了生死的人,对外物早看淡了,此生能相守已是莫大的欢喜。” 沈宜善却不依。 母亲的嫁妆是留给她的,她虽然没想过嫁人,也打算把母亲的嫁妆给曦儿姐姐。 可成婚是一辈子的大事,总不能不添置新首饰。 沈宜善,“曦儿姐姐莫要与我置喙,我兄长说了,但凡别的贵女出嫁时有的东西,你也要有。咱们侯府即便落魄了,银钱还是不缺的。” 吴曦儿拗不过这对兄妹,只好同意。 两人刚下马车,正迈入京城最大的金玉坊,此时,一双鹰眸望了过来,鹰眸的主人跳下马背,也款步迈向金玉坊。 金玉坊的客人都是非富即贵,有专门的包厢,还配有茶水和小点心。 沈宜善正给吴曦儿挑选首饰,厢房外有婢女的声音传来,“这位公子还请留步。” 燕璟拧眉,语气不悦,“让开。” 他脑子里就没有“留步”二字。 玄璟担心王爷闹出事,就直接取出了一块腰牌,递给了婢女看,压低了声音斥责,“瞎了你的狗眼,也不看看这位公子是谁人?! 公子是你的东家!” 坊间无人知晓,金玉坊是太后在宫外的私产。 太后把金玉坊转给了最疼爱的皇孙。 眼下,燕璟就是这座金玉坊的正经东家。 那婢女立刻垂首,“东家恕罪!奴婢知错!” 厢房内,沈宜善捏着小点心的手彻底僵住。 她方才听出了燕璟的声音。 该不会只是巧合吧……? 她正焦灼,就见门扇被人推开,燕璟那张清隽无温的脸撞入了她的视野之中。 “砰砰砰——” 沈宜善心跳加速。 她是被吓的。 那日在大理寺门外的事情,她还没有给燕璟任何合理解释。 骂出去的话,就如同泼出去的水,再也无法收回。 吴曦儿也愣了愣。 燕璟见沈宜善呆滞,仿佛被取悦,勾唇一笑,对吴曦儿道:“来人,领吴小姐出去选首饰,一应花销都记在本王账上,算是本王给吴小姐和长修兄的大婚贺礼。” 沈宜善,“……” 兄长和曦儿姐姐虽然打算成婚,可消息并未外泄,这罗刹是如何知晓的? 沈宜善顿时通体生寒,不疑有他,定北侯府定然已被燕璟的人监视了。 这尊煞神的手到底伸的有多长?! 吴曦儿犹豫,沈宜善内心长叹一声,“曦儿姐姐,我无事的,王爷他……是个善人,不会将我如何。”她违心胡诌。 吴曦儿不出去也不行,玄镜已打算“请”她了。 走出厢房之时,吴曦儿有种强烈的感觉,她总觉得沈宜善这辈子都逃不了燕璟的手掌心。 真不知这是缘分?还是孽缘? 玄镜合上了房门。 今日左狼几人有其他任务,他这也算是第一次跟在王爷身边抛头露面,但他对沈宜善并不陌生。 他曾在暗处看见王爷救了落水的沈姑娘,还……唇碰唇给她渡气。 沈宜善和自家王爷之间的事,他比谁都知道的都多。 此时,晓兰也守在门外,两人对视了一眼,交换了眼神,似是一切尽在不言中。 厢房内,沈宜善侧着身子,没有正面对着燕璟。 她表面镇定自持,其实已过于慌张。 “砰、砰、砰……” 第116页 燕璟能够清晰地感觉到对方快速且紊乱的心跳。 少女立在茜窗旁,日光笼在她身上,把她细嫩耳垂上的小绒毛照得一清二楚,夏裳样式完美的勾勒出了十六岁少女的身段,从燕璟的角度去看,沈宜善修长纤细的脖颈宛若天鹅颈,上面绑着一条浅碧色丝带,把肌肤衬得更为细嫩。 这丝绦本是用来遮掩脖颈上的牙印,但系在沈宜善的脖子上却独具一格的好看。 燕璟只看了几眼。 他觉得有些口渴,随手端起鸡翅木茶几上的杯盏,借着饮茶之际,他咽了咽喉咙。 沈宜善眼角的余光正好瞥见了,她一愣,立刻意识到了什么,转过身来,“那、那是我的茶!” 燕璟面不改色心不跳,“不能喝?”是他大意了。但饶是错在自己,他也不会轻易承认。 沈宜善,“……!!!”那还用说?! 有时候,犯错的人总会更加理直气壮、阴阳怪气,以此掩盖他的行径。 燕璟此刻便是如此。 他能喝她的血,为何就不能喝她的茶? 燕璟不仅喝了,还当着沈宜善的面,把那杯茶喝了精/光。 他淡淡一笑,仿佛一切尴尬都不存在。 “你现在对本王甚有意见。”燕璟语气意味不明。 沈宜善没法替自己辩解。 燕璟又道:“不过,你对本王有意见也是正常,毕竟……本王是个疯子。 沈宜善,“……”他果然是来兴师问罪的!她那日骂他疯子了。 第69章 克妻之命(3) 沈宜善比谁都清楚燕璟有多疯。 她那日在大理寺门口也是脱口而出。 事到如今, 她无言反驳。 当然,她也不可能像那日一样胆大包天。 此时此刻,面对前来兴师问罪的战神殿下, 沈宜善再也不敢造次。 少女低垂眼眸, 轻咬粉唇, 贝齿在下唇上留下一道明显的印记。 人总是对自己在意的事物格外留意, 哪怕只是细小的变化,也能被人纳入眼底。 燕璟甚至于还看清了少女唇瓣上的细细纹络。 这唇, 他曾碰触过。 细/软/香/甜,是其他东西难以企及的美妙。 她这是服软了?为何不狡辩几句? 燕璟倒是还想问问看,傅茗在这小女子的心里,到底算什么。 但男子的自尊心不允许他过于“关心”沈宜善的各路桃花。 “做人要有良心, 不可忘恩负义,沈姑娘以为本王说得对么?”燕璟的言下之意,是指沈宜善欠了他太多人情, 唯有报恩才是她可以选择的路。 沈宜善还能说什么呢? 当然是无话可说。 她低眉顺眼, “王爷说得是。” 燕璟还是觉得口渴,正要兀自倒茶喝, 但他又突然顿住, 不打算这么轻易就放过沈宜善,“本王渴了。” 沈宜善一愣,抬眼时见燕璟正看着她,她心一惊, 忽然想起前世两人独处时的某个场景。 他总喜欢从背后突然抱住她,然后附耳说着/孟/浪/话,“本王渴你了。” 这个“渴”字意有所指。 沈宜善一时间沉浸在前世的梦魇之中无法走出来,此时, 她的呆滞表情落入了燕璟的眼中,显得可怜又滑稽。 燕璟抬手,指尖弹了一下沈宜善的额头。 “啪嗒”一闷响,少女白皙光洁的额头瞬间红肿了一小片。 沈宜善回过神,出于本能后退了一步,防备之/色/难遮难掩。 燕璟眸光一凛,瞬间变脸:“走什么神?在想谁?本王在一起,你竟敢如此轻视?” 沈宜善的脑门十分漂亮,然而此刻有一块红肿,又显得格格不入,宛若是个被人欺负的可怜小姑娘。 不过,她越是这副模样,燕璟就越是心痒难耐。 他总觉得自己内心深处很需要做些什么,他在渴……至于到底渴什么,他似乎心里有了答案。 “过来!”燕璟嗓音低沉磁性,清冷极了。 不主动给他倒茶就算了,还故意回避,岂有此理?!毫无眼力! 沈宜善的心,跳到了嗓子眼,两人四目相对,对视之时,她无意识的眨了眨眼,“王、王爷有何事?” 燕璟,“……”怕成这样?他还没怎么着呢! 他真要是打算做什么,她以为区区几丈远的距离就能制止的了他? 呵呵,小东西,到底还是太天真。 燕璟眸光眯了眯,“本王需要药引……就在今晚,康悦茶楼见。” 沈宜善,“……!!”为何偏偏要在晚上?!此刻不行么? 燕璟丢下一句转身离开,他亲手开门,迈出了屋子,并未回头。 吴曦儿随后快步迈入包间,就见沈宜善有些虚力的瘫坐在了圈椅上。 “善善,你这是怎么了?” 吴曦儿疾步上前。 可怜见的,怎的吓成这样? 是王爷对善善做了什么? 也不对呀,王爷并未逗留多久,屋内也没传出任何动静。 沈宜善轻轻摇头,又是一阵呆滞,前世种种愈发清晰,比之前的梦境清晰太多,甚至于她好像记起的事情越来越多了…… * 入夏之后,天黑的很迟。 但不知是不是错觉,沈宜善总觉得今日的傍晚来得格外快。 第117页 真是越怕什么就越来什么。 沈宜善换了一件高领衣裳,不施粉黛,发髻上仅插了一支素簪子,让自己看上去显得素寡不惹眼。 只盼着战神殿下这辈子只要她当做药引。 可莫要再像上一世那样…… 一想到那些梦境,沈宜善控制不住的两腿发软。 天还没有彻底黑下来之前,她半点不想出门。 同一时间的燕王府,燕璟从马场驰骋了近两个时辰后就沐浴更衣,他的衣袍熏了香,夏裳是丝绸绫罗裁制。 他是一个不喜束缚之人,尤其是到了夏日,里面是没有穿贴身衣裳的。 薄薄的丝绸衣料贴身,把身上的肌理隐约衬了出来。 天还不曾彻底暗下去,他就先一步去了康悦茶楼。 * 一个时辰后。 康悦茶楼雅间。 玄镜守在门外,见沈宜善终于露面,他表面上不动声色,内心长长吐了一口浊气。 沈姑娘总算是来了…… 他在外面已经听见王爷拍了好几次桌案。 旁人可能会以为王爷沉默寡言,冷静自持,是个冷到骨子里的男子,但玄镜却知,王爷一旦爆发,只怕整个京城也会抖三抖。 “沈姑娘,里面请。” 玄镜立刻热情开门。 沈宜善抿唇,忧心忡忡的迈入屋内。 门扇随即就被玄镜合上。 晓兰也守在门外。 玄镜与她对视了一眼,很想问问,沈姑娘为何会姗姗来迟。但生怕被屋内的燕璟听见,玄镜只好沉默不语。 雅间宽敞,靠墙的位置养了几盆绿景,这个时节正好长得葱葱郁郁,街头浮光照入,夜风悠悠,屋内气氛极好。 然而,男人的脸却宛若凝上了一层冰渣子。 沈宜善只抬眸看了一眼,这便立刻移开视线。 她算是按时赴约,却见战神殿下似是不悦。 不过,在沈宜善看来,燕璟素来阴晴不定、莫名其妙,她已习以为常。 “王爷,我来了。” 沈宜善想要速战速决,朝着燕璟伸出了自己的手腕,试图避免让燕璟咬她的脖颈。 燕璟手中握着一本兵书,但已许久没有翻过页。 他厌恶等待。 彼时在漠北,若是敌军出现的时辰晚了,他一气之下能直接攻入对方领地。打仗也要守时啊。 此时,他抬起头来,一手放开兵书的同时,他直接伸手握住了沈宜善的手腕,一把一扯把她拽入怀中。 “啊——” 沈宜善吓了一跳,惊呼出声。 她已好多次不曾叫出声了。 今晚失常了。 门外的玄镜和晓兰,“……” 沈宜善让自己尽快镇定下来,她刚刚叫出声,又戛然止声。 整个人僵在了燕璟身上。 两人四目相对,燕璟脑子里的第一印象是:轻、软。 他一手握着沈宜善的手腕,另一只大掌就搁置在沈宜善的脖颈处。 男人指腹带有薄茧,有一下没一下的蹭了蹭沈宜善的脖颈肌肤。 燕璟对那颗小红痣实在太过好奇。 而且已经到了非要查清楚不可的地步。 但又不想让晓兰代劳,他要亲自查看才能笃定。 不知为何,燕璟又觉得口渴,他咽了咽喉咙。 沈宜善以为他需要药引了。 罢了,咬就咬吧。 她闭上眼,最好了心理准备,有了前几次的经验,她以为这一次也能很快就过去。 此时此刻此地,燕璟觉得时机正好。 他的手指修长敏捷,轻易就掀起了沈宜善的衣领。 下一刻,就在沈宜善以为煞神要咬下去时,她突然感觉到锁骨一凉。 沈宜善猛然睁开眼,与此同时,意识到了燕璟在做什么时,她双手摁住了那只作/恶的大掌。 “王、王爷,这是作甚?!” 沈宜善觉得不对劲。 喝药引就喝药引,扒开她的衣襟是何意图? 就差一点点了。 燕璟当然不会放弃,他哑声说,“本王就看一眼,你松手!” 沈宜善如被雷击。 什么叫就看一眼?! “啪!”沈宜善抬手就是一巴掌,本能使然,扇了燕璟一耳光,“你无耻!” 燕璟,“……” 门外的玄镜和晓兰,“……”无耻!的确无耻! 原来,王爷是这样的男子?! 燕璟眼看着就要达成所愿,就好像真相就在下一步,只要他稍微强势,扒开碍事的衣料,就能看清楚那颗小红痣是否真的存在。 但见少女如此紧张,甚至于似乎马上就要泫然欲泣,燕璟难得耐着性子哄道:“就看一眼,你乖些。” 沈宜善就要恼羞而亡了,亏得她这一世十分惜命,不然干脆直接撞死了事。 “你放开!放开我!” 沈宜善奋力反抗。 燕璟的那只手就摁在原先的位置,没有挪开。 这一刻,燕璟眯了眯眼,竟觉得沈宜善拼命反抗的表情有些似曾相识,他好像在哪里见过。 她就要哭了,可他却异常兴/奋,非要看个究竟不可。 她越闹,他就越是心痒。 恰在燕璟打算强/硬/时,整个雅间晃动了起来,不……确切的说,是整个京城都在晃。 第118页 是地震! “噼里啪啦——” 屋内瓷器碎了一地。 约莫十几个呼吸之后,一切归为平静。 地震来得猛烈迅速,消失得也快。 燕璟低头看向怀中人,他一直抱着她,方才无意识低头撞在了她的鼻头上,此时沈宜善正一手捂着自己的小鼻子,指缝之间血流不止。 燕璟,“……” 鬼使神差的,他想到了有关自己克妻的传闻。 他方才并没有做什么,不过只想扒开她的衣裳看看,这便地震了…… 门扇被人从外推开,玄镜和晓兰忧心他们的主子,立刻进屋查看,却看见这样一幅场景: 王爷正抱着沈姑娘,而沈姑娘的衣领有被扯开过的痕迹,上面的盘扣松了,沈姑娘还正流鼻血…… 沈宜善一个咕噜从燕璟身上爬站了起来,想起方才的“屈辱”,她便顾不得给燕璟当药引,双手捂住鼻唇跑了出去。 饶是镇静如晓兰也愣住了,顿了顿才跟上去。这一次,她站姑娘这边! 这厢,玄镜挠挠头,四处看了看,不敢与自家王爷对视,毕竟王爷不久之前所说的/孟/浪/话,他可都听得一清二楚。 “王爷,那……要回府么?” 燕璟胸口堵闷,只觉得血液翻涌,气息不稳,浑身不得劲儿。 “回。” 第70章 打算娶妻(4) 本朝地处中原, 鲜少地震。 但今晚整个京城的震感十分强烈,虽并未造成多大天灾的,但一时间人人自危。 厉光帝第一时间召见了钦天监。 厉光帝对天象之事十分在意。 “今日地震是何征兆?”厉光帝直言。 钦天监在入宫之前就已经观了天象, 并算了一卦, 他以为这是祥瑞之兆, 哪里又猜出厉光帝心里的弯弯绕绕。 遂如实道:“皇上, 此乃祥瑞之兆啊,臣夜观天象, 又以占卜之术算得,天龙逐渐苏醒,会福泽万世,是本朝幸事!” 几位皇子当中, 太子和燕璟已弱冠,而其他几位皇子也逐渐成年,所谓的天龙苏醒, 便是隐喻皇子们。 天潢贵胄之中出了真命天子, 当然是幸事。 厉光帝却心头一沉。 天龙才苏醒?难道天龙不是他自己? 除了他之外,没人能引领万世千秋!他才是本朝的真正开拓者!会成为千古一帝! 厉光帝没有多言, 眸中隐露杀意, 挥了挥手让钦天监退下。 片刻,便有一黑衣锦缎男子行至御前,厉光帝在位期间,设立了专门的暗部, 专门替他做些见不得光的事。 厉光帝沉声下令,“杀了钦天监,朕不想让他多言。” 黑色锦衣男子应下,面无表情, 宛若一个没有任何感情波动的杀人工具,“是,皇上。” 男子退出乾坤殿。 汪凉端了后宫的牌子过来,“皇上,时辰不早,该歇下了。” 厉光帝扫了一眼托盘上红木绿字的牌子,顿时索然无味。他还年轻,正当年壮,但后宫的那些嫔妃都已韶华不再。 “今晚还是陆嫔。”厉光帝胸口有一团火苗,正腾腾燃烧。 那种不想屈服于人间常理的野心又冒了上来。 陆无双年轻,又放得开,也同样野心勃勃,这样的女子仿佛让他回到了年轻时候。 不多时,陆无双迈着婀娜的步子走来,在后宫横行久了,她从里到外宛若透着一股媚。 厉光帝今晚格外兴奋,似乎想要找一个宣泄的出口,来掩盖所谓的“天龙苏醒”带来的阴霾。 他亲自迎上前,把陆无双直接摁在了龙案上,让她面对着紫檀木桌面,厉光帝在她身后轻笑,“给朕喊出声来,声音越大越好!把朕/服/侍好了,朕晋升你为妃。” 妃位? 陆无双当即狂喜。 她以为眼下的嫔位已经是破例,不成想厉光帝竟直接许诺妃位。 陆无双同样兴奋,她已经迫不及待被晋升,等到了妃位之后,下一步就是……那个位置了! 陆无双十分配合。 厉光帝想要什么,她就给什么。 从龙案到红木阶梯,再到博古架,厉光帝宛若中了邪,陆无双亦然。 两个人仿佛在抵死拼命地追逐自己内心的野心,一旦开始就一发不可收拾。 那/糜/烂之音传到大殿之外,百丈开外都能听见…… * 翌日,陆无双被晋升妃位。 后宫众人去给太后晨昏定省时,陆无双把“风头正胜”四个字诠释的淋漓尽致。 除却太后与皇后之外,她已不怕后宫任何女子放在眼里,出行都是乘坐轿撵,双足不离地,再一细看,她脚上穿的是镶金玉绣鞋,价值连城。 厉光帝对陆无双的宠爱,几乎是前所未有。 丽妃气急,从长寿宫出来,就去了皇后的宫里哭诉。 皇后坐在妆奁前,看着铜镜中的自己,也是黯然伤神。 “丽妃妹妹,你急什么?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美人,尤其是后宫,年轻貌美的女子就像是韭菜,老了一茬还有一茬。” “女子的容颜是最经不住老的,最好的年华也就那么寥寥几年。有孩子傍身才是咱们这些后宫女子的出路。但陆妃不会有这个福气。” 丽妃被一提点,顿时如醍醐灌顶。 第119页 得宠又如何? 生不出孩子又能固宠几年? 丽妃当然知道厉光帝的“长情”能持续多久,当年他最心爱的徐昭昭,还不是说弃就弃了。 丽妃当即表态,“姐姐,妹妹以前有眼无珠,常惹姐姐不高兴,从今往后,妹妹以姐姐马首是瞻。” 她好歹生育了京华公主和七皇子,这对儿女就是她将来的倚仗。 * 太子终于又找到一个合理的借口喊燕璟出来。 彼时,燕璟七岁之前,当初还没被贬漠北,他与太子一道进学过。 而那个时候,太傅在世家子弟当中挑选出了十几名侍读。 今日要成婚的赵公子就是其中一位。 太子便寻了借口,叫燕谨一起去赵府吃酒席。 一路上,太子又絮絮叨叨。 “老二,那赵乾都成婚了,那你呢?准备几时成婚?挑中了谁家的姑娘做正妃?侧妃人选可定下来了?” “孤倒是相中了张太傅家的孙女,但不知皇祖母是何打算。咱们几人的婚事还得由皇祖母和父皇定夺。” “孤届时先娶正妃,再纳两位侧妃,若是不够,多添几名美妾也无妨。” “老二,你倒是说话呀,你打算娶谁?” 燕璟鲜少搭理太子,今日却回应了一句,“皇兄忘了么?我克妻。” 太子,“……” 顿时,太子的脑袋瓜卡住了。 不过,为了他家老二的后宅和谐,他很快就提出了一个馊主意,“既是克妻,那不娶妻,纳妾便是。” 燕璟眸光幽幽的看了太子一眼…… * 【傅佳人番外】 晨光熹微。 傅佳人微眯着眼,等到适应了稍许,她才彻底睁开眼来。 入眼是一座女子闺院,这个时节满庭花开,彩蝶纷飞。 她愣了一下。 此处很熟悉,但又陌生。 是她居住了十多年的娘家别苑。 “小姐、小姐你可算是醒了。”丫鬟碧玉焦急道。 傅佳人错愕的看着她,险些尖叫出声。 碧玉当年为了护着自己,被吴刚活活打死了,她怎的还在自己面前,并且……像是回到了从前,才十一二岁的光景。 看着面前粉嫩的面庞,傅佳人哽咽着伸出手,抚摸着碧玉的脸。 温热、细腻,是鲜活的,不是冷冰冰尸体。 真好啊! 随即,她又是一愣。 目光落在了自己的手上。这双手小巧细嫩,不像是她的手。傅佳人猛然坐起身来,打量着四周,又望向了靠墙的铜镜。 镜中人是自己,但又不是那个已嫁人妇的自己。 她……这是又回来了?! 傅佳人正走神,脑中浮现出种种画面,耳畔是碧玉的呼唤声,“小姐,你这到底是怎么了?可还有哪里不舒服?” 傅佳人脑子里一团乱麻,她有太多的疑惑,但眼下,什么都不重要,她眸光一亮,仿佛顷刻间亮起了无数星子,熠熠生辉。 傅佳人立刻下榻,身上的衣裳还没穿好,就提着裙摆往外院跑去。 她跑得太急,墨发在身后扬起,少女太过激动,脑子里都是美梦,以至于忘记了穿鞋。 小径两侧种了兰花,她的雪色裙摆沾染上了鹅黄色花粉,显得十分醒目。 她是个喜洁之人,但此刻双脚染了泥,她半点不在意,就那么一直往前奔,仿佛她要去见的人,是她所不能你失去的生命之最。 傅佳人今年才十一,还是个没长开的小姑娘,一路飞奔而来时,校场上的少年呆住了。 隔着数丈之远,和万千浮光,傅佳人一眼就认出了少年。 也是鲜活的。 真好啊! 她双手放在膝上,微微弯着身子,不住的喘气,目光所及之处,却只有少年。 两人对视着,少年有些局促不安,他的目光落在了傅佳人的脚丫子上,愣了愣。 半晌,傅佳人展颜一笑。 “呆子,我又找到你了。” 这一世啊,无论有多难,她都会给他二人一个锦绣未来。 * 少年叫程俊,他被大小姐点名,当了她的护卫。 大小姐待他极好,终会对她温柔的笑。 时间转瞬即逝,眨眼就是三年后。 大小姐已不再是当初的小姑娘,程俊的目光总会不由自主的看着她,但又担心会被人发现,他有了不可告人的龌龊心思。 程俊心里很清楚。 他和大小姐之间是云泥之别。 他只能奢想,但配不上。 大小姐比他年少三岁,到了他十八岁这一年,大小姐十五岁,她要定亲了。 程俊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临,他只是还没彻底准备好。 得知对方是长信侯府那个不学无术的大公子吴刚,程俊心如刀绞。 在他看来,没人能配得上他家大小姐! 他想过无数种可能,甚至动过暗杀吴刚的念头,他焦虑不安,想要毁灭一切。 这一天,大小姐在法华寺吃斋,已是日落黄昏,程俊站在大小姐身后两丈开外的地方,他望着她扬起的长发,多么希望时光永远停留在这一刻。 他厌恶旁的人靠近大小姐,万般不愿意大小姐嫁人。 可他不可宣之于口。 第120页 他不配啊。 这世上,人一生下来,就分成了三六九等。 傅佳人转过身来,霞光笼在她身上,她的眼中是万里河山,还有清隽的少年郎君。 程俊一愣,被这一看,就羞红了脸,目光不知该移向何处。 傅佳人笑了笑,踩着莲步,一点点朝着他走来。 她离得越近,程俊就越慌张。 直到两人彼此面对这面,傅佳人仰面望着高大挺拔的少年,这是她的少年啊。 “你猜猜看,我为何偷偷带了两箱子财物出门?”她花了四年时间,不惜冒用身份在外面做买卖,矜矜业业攒了一辈子花不完的银钱。 程俊不知道。 大小姐要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他从来不问,也不反抗,他对她百依百顺。 傅佳人又说,“这次我不打算回京了,我已安排好一切,从今晚开始你就跟我走,我们去没人认识的地方,住下来,然后……” 她突然垫脚,双手搂住了少年的脖颈,在他涨红的面颊上重重亲了一口,“然后成婚。” 程俊呆住了。 他以为自己在做梦。 一切都是那么的不真实。 他像一个牵线木偶,一切听从大小姐的吩咐和指挥。 一个月后,他们成功摆脱了京城傅家的追踪。 三个月后,他们在江南住了下来。 有钱能使鬼推磨,他们很快就有了全新的身份,以新婚夫妻的名义自立门户。 搬入新宅的当晚,庭院中华灯初上,到处都挂着大红色绸纱灯笼,像极了大婚的样子。 程俊很心慌,他大小姐带入了卧房,推到在了榻上,直到他心心念念的大小姐趴在他身上,笑靥如花的看着他时,他猛然扇了自己一耳光。 很响,很痛,很真实,不是在做梦。 傅佳人在他身上开怀大笑,“傻子,这辈子,你我的姻缘注定了。”…… 第71章 本王捉你(1) 赵府大门外, 张灯结彩,满目大喜。 燕璟眼尖,一下马车, 就在巷子里停放的数辆马车之中看见了定北侯府的马车。 那个小东西也来了? 沈长修还在养伤之中, 赵家与沈家也有未脱五服的亲戚关系, 想来赵家办喜事, 沈宜善应该会登门吃喜酒。 两人上次在看悦茶楼的分别并不是很愉快。 那也不是燕璟第一次被沈宜善扇耳光。 扇的次数多了,他竟还习以为常。 他不过就是想看看那颗小红痣罢了。 难道不能看么? 眼前的满目大红提醒了燕璟一桩事, 他暗暗戳戳的想着,倘若沈宜善成为了燕王府的女人,那他是不是就能光明正大的扒/光/了她,届时还怕看不清那颗小红痣? “老二?二弟!”太子见燕璟失神, 反复喊了一声。 可怜见的,老二必然是触景生情,到底是死了三任未婚妻的人, 想来看见赵公子大婚, 心里应该不好受吧? 太子同情极了,“老二, 莫要伤怀, 今日是赵郎大喜,他也算是可用之才,以后对咱们有利。” 咱们……? 燕璟眸光微眯,斜睨了身侧矮了他半个头的太子一眼。 他是孤狼, 不喜欢与人联盟,不过太子也算不得是伙伴,他全当是陪着太子消遣吧。 燕璟,“嗯。”他应了一声, 算是附和,如此也省得再废话了。 燕璟望向赵府大门,又问,“今日喜宴,男女席可是分开的?” 太子立刻开始脑补,递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给燕璟,他打开折扇挡住了两人的脸,压低了声音,道:“老二,你老实告诉孤,你到底看上了谁家的姑娘?要不要孤帮你?本朝民风没那么严谨,酒席男女席是分院的,但要见上一面小娘子也甚是简单。” 言罢,太子用胳膊肘戳了戳燕璟。 燕璟眸光闪过异色,垂眸看了看自己的胳膊肘。 父皇的疑心到底是有多重?竟把太子养成这般。 燕璟伸手,轻轻拍了拍太子的肩膀,“好。” 太子大喜。 人都喜欢被需要。 尤其是被自己在意的人需要。 很明显,太子眼下在意燕璟。 所有兄弟手足当中,他也只相信燕璟一人,而且两人还是同年同月同日生,可见是天赐的兄弟情。 太子问,“那老二你想见谁?” 燕璟眸光淡淡的看了他一眼,“皇兄以为呢?” 太子一愣,旋即眯着眼笑,“孤知道了!老二你竟是个用情专一之人!”必然是沈姑娘啊。 燕璟,“……” 战神殿下初次接触“用情”、“专一”这两个说辞。 他拧眉,不想认同,但也不想废话。 这时,赵家家主迎了上来,储君和燕王亲自登门喝喜酒,无论赵家在朝中立场如何,家主都热情招待。 不过,赵家家主倒是留了一个心眼。 近日来,太子殿下和燕王时常一块出行,莫不是联盟了? 这是一个重要讯息,像赵家这样的门第,不可能不在意。 “太子殿下、燕王殿下,里面请!您二位能来,下官实感荣幸!”赵家家主亲自招待,他对太子倒是熟悉,于是不由得多观察了几眼刚刚回京不久的燕王。 不得不说,撇开那些有关燕王的传言,燕王当真是天人之姿,气度上卓尔不群。 第121页 一看就并非是池中之物。 赵家家主打算好生叮嘱儿子,燕王此人不可怠慢。 * 席间,燕璟饮了几杯酒,是陈年女儿红,倒是好酒。 据说民间有习俗,生有女儿的百姓家中会事先酿好酒埋起来。等到女儿出阁,再把此前的陈酿挖出,用来嫁女儿时招待宾客,那便是女儿红的由来。 燕璟突然就想到了定北侯。 沈家也埋了女儿红么? 燕璟沉默少言,神色清冷,与他同席的几位大臣寒暄了几句之后就不敢多言了,讲道理,和战神同桌而食,山珍海味入口,也尝不出甚么滋味。 终于,不知过了多久,燕璟离席。 他离开后的须臾,同桌的几位大人不约而同吐了口浊气,然后相视一笑,似是浑身肌肉放松了下来。 “周大人,下官敬你一杯。” “王大人客气了。” “两位大人好酒量。” “……” 燕璟离开前院,太子已在月门处等他。 见老二款步走来,高大颀长的身形,气度超然。他一路走来,日光落在他身上,周遭一切都成了衬托。 太子呼吸一滞。 他家老二万中无一,所有兄弟手足之中,无人能与老二相媲美。 如今,太子越看燕璟越是顺眼,有股与有荣焉之感。 “老二!事情办妥了,孤在贵女之中有几位红颜知己,孤已让她们几人把沈姑娘带去了赵府后面的桃园,你且找她吧。今日赵府宾客众多,都集聚在前院,那边没什么人,你大可放心。” 太子狡猾一笑,就差叮嘱燕璟,让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了。 燕璟淡漠的点了点头,“好。” 太子目送着他家老二去后园子,很想跟过去瞅瞅,但考虑到自己身份特殊,很容易被人认出来,遂只好重新折返筵席处。 他得给老二打掩护啊! 暗处,玄镜轻咳了一声,对晓兰说,“你确定不用跟着沈姑娘?” 晓兰为难极了。 她这个时候跟过去,岂不是坏了王爷的好事? 讲道理,无论是玄镜,亦或是晓兰,如今都觉得王爷行事多多少少有些孟/浪了…… * 桃园。 沈宜善被几位贵女“裹挟着”,她与这几人并不相熟。 而且,她寻常时候鲜少会与贵女们聚在一块。 赵家办喜事,兄长还在养伤,侯府无人能来道喜,她就只能亲自登门。 “沈姑娘脖颈上这条丝绦当真好看,改明儿我也弄一条系上去。” “对了,我上回听周小姐说,沈姑娘你已有意中人,不知是哪家的公子?” “沈姑娘这身段羡煞旁人了,该有肉的地方丰/盈,不该有肉的地方又甚是清瘦呢。” “……” 沈宜善,“……”她这是第一次体会到了贵女们的欢迎,以前怎就不知自己如此受追捧? 然而,这时,贵女们似是收到了什么暗号,纷纷撇下沈宜善离开了桃园。 沈宜善一愣,立刻察觉到了不好,不过她有晓兰在暗中照应,再也不会像之前那样被人陷害了。 沈宜善一边快步折返,一边喊,“晓兰!” 无人回应她。 她走出桃林,正迈上小径,却见不远处径直走来一人,隔着数丈之远,她被男子的目光紧紧锁住。 此处无旁人,沈宜善转身就走,确切的说是提着裙摆就跑开,从背影看上去仿佛是逃之夭夭。 燕璟,“……” 何至于此? 他又不会吃了她。 沈宜善自以为跑得很快,可腰被人从后面一把捞住时,她这才真正意识到何为“悬殊”。 她没叫出声来,毕竟受惊的次数颇多,经验已过于丰富。 燕璟的声音低低沉沉,从背后传来,“你跑什么?” 她不跑还好,可她这一跑,就无疑激发了燕璟内心深处的猎人天性。 沈宜善双足直蹬,一双粉圈不住的捶打燕璟的手背。 燕璟,“……”如此闹腾,又是因为哪般? 他总不可能在赵府后园子里直接把她给怎么了。 “够了!”战神殿下稍微控制了嗓音,低喝了一声,继续威胁,“你若想闹得人尽皆知,那你就继续闹。” 这话提醒了沈宜善。 她这辈子宁可终生不嫁,也不要和燕璟牵扯不清。 她深知这罗刹的目的。 把她弄入王府,随时随地给他当药引子。 上辈子,燕王府没有旁的女子,唯有她一人。 但饶是如此,她也是无名无分,燕璟还曾亲耳告诉过她,他绝无可能许她名分。 哪怕她后来怀有身孕,也依旧只是个被困在燕王府的女子。 沈宜善有些庆幸,上辈子死的时候还没生下孩子,不然她的骨肉也会和她一样,是个见不得光的人。 沈宜善停止了闹腾。 燕璟放开了她,“你若不跑,本王也就不会捉你。” 沈宜善轻咬下唇,小身板紧绷。 燕璟绕到她面前来,垂眸看她。 见少女面露怒意,对他视而不见,非但没有倾慕,反而甚是厌恶。 没错,她不仅排斥他,还厌恶他。 这感觉不太好受,胸口憋闷,又像是有人在他心尖上划了一道口子,还顺便泼了一碗盐水。 第122页 燕璟沉声问,“你还在生气?” 沈宜善,“……”她难道不应该生气?若非她势弱,她估计会杀了燕璟。 少女侧过身子,逃不了,那就索性冷漠以对。 燕璟第一次碰见这种情况,他拧眉,“你当如何才能原谅本王?本王可以给你用不完的银钱。” 沈宜善忍不住了,怒嗔了男人一眼。 燕璟,“……”她还是不高兴,看来对身外之物并不在意。 这一点,倒是和他一样。 燕璟觉得,他应该更加诚意一些,直接伸出手扯开了自己的衣襟,露出一半修韧结实的胸膛。 沈宜善大惊失色,立刻双手捂住了自己的眼,“你、你……你要作甚?!” 燕璟很直接,“本王也给你看一次,如此,就扯平了。” 第72章 娶妻纳妾(2) “本王也给你看一次, 如此,就扯平了。” 燕璟轻描淡写,仿佛这是一桩公平交易, 你来我往, 岂不是扯平了。 再者, 那晚在康悦茶楼, 他什么都没看见。 沈宜善惊呆了。 这世上怎会有人如此厚颜无耻?! 她愣了一下,松开了捂住双眼的手, 然后看着燕璟。 她张了张嘴,教养不允许她说出想要骂出口的话。 心中百般思量和盘算。 最终,她还是屈服了权贵。 要知道,燕璟三年之后是会造反登基的。 单单是这一点, 她就不能得罪了他。 沈宜善深呼吸,两人之间仅有一步之遥,她把对方身上的茱/萸也看清了, 是粉色的。 “王爷说的是, 既然扯平了,那我就先回前院了。” 相较之不久之前, 沈宜善此时此刻已仿佛恢复冷静。 但燕璟是习武之人, 能够清晰地察觉出对方的心跳和呼吸。 她的情绪还是十分不稳定。 就这么走了? 事情没有得到彻底解决,燕璟是不会允许她就那么走了,他随手理了衣襟,一个箭步上前就握住了沈宜善的手腕, 把她又拉了回来。 男人居高临下,以不可逃避的姿态,问道:“你又怎么了?本王知道你还是不悦,不妨把话说清楚。” 他不喜留下任何问题。 沈宜善觉得自己就要疯了。 不过转念一想, 是得把话说清楚。 逃避不是长久之计。 沈宜善用力甩开燕璟。 但起初,她的力道根本不管用。 燕璟总觉得她的细胳膊细腿很容易折断,遂直接放开了她。 沈宜善得了自由,仰面望着燕璟。 那双漂亮的眸中,目光却是无比坚毅,她就像是一朵耐寒的忍冬花,娇小美丽,却又异常顽强。 “好,说清楚!王爷所言甚是,的确应当把话说清。” 沈宜善站直了身子,直接面对着燕璟。 这种感觉很奇怪,她原本很是惧怕他,但真到了这一刻,她又什么都不怕了。 “王爷乃天潢贵胄,是天人,将来前程不可估量,是天底下最尊贵之人。而我不过就是落魄之户的女子,能够成为王爷的药引,已是我莫要的荣幸。” “我与王爷之间,只有合作关系,感激王爷多次出手相救,我无以回报,仅有一身的药引子。” “从今往后,还望王爷莫要僭越,王爷是王爷,我是我,王爷是恩人,我是药引,仅此而已。” “今日一言至此,还望王爷能记住,你我除却合作之外,再无其他任何干系,现在不会有,以后也不会有。” 说到这里,沈宜善觉得交代得差不多了。 此时,燕璟正一瞬也不瞬的凝视着她。 对方眼神锐利清冷,让沈宜善不得不提防,毕竟燕璟从不按常理出牌。 终于,燕璟开口了,“仅合作关系?” 沈宜善点头,“是的,所以,还望王爷能够自重!” 又是自重…… 燕璟眸光幽幽。 面前这小女子大抵根本不会知道,但凡他稍微不自重,她会是什么下场! 男人薄唇微抿,眼神晦暗不明。 沈宜善觉得此地不宜久留。 她一番话说完,朝着燕璟福了福身,态度疏离客气,“王爷,那我先告退了。” 言罢,少女转身离开,根本不去多看燕璟此刻的脸色。 有那么一瞬间,燕璟仿佛回到了十三年前,宫里的人把他送到漠北,将他放下马车,然后驱车离开,唯他一人留下来,独自面对陌生的一切。 那是被“遗弃”的感觉。 林子里桃香肆溢,这是最好的时节,果子都逐渐成熟,人心在这样的时节也格外容易悸动。 对燕璟而言,没什么事能够轻易触动他的内心。 然而此时此刻,有什么尖锐之物在他心脏的部分轻轻扯了扯。 感触不明显,但又难以忽略。 不过,下一刻他眸光一凛,对着不远处的林子,道了一句,“出来。” 徐玉娇只好老老实实走了出来。 她是跟着沈家双胞胎一块过来的,见燕璟离席,就一路尾随了过来,不成想会亲眼看见哥哥被沈姐姐拒绝的画面。 徐玉娇走到燕璟面前,憨笑两声,挠了挠后脑勺,宽慰道:“哥哥……不是!燕王爷,你若是真喜欢沈姐姐,娶回去便是了。” 第123页 “强/取/豪/夺,你懂么?” “就是话本和戏文里常常会出现的那些故事。” “自己喜欢的东西,当然要主动抢过来。” “王爷如此俊美,朝夕相处久了,沈姐姐一定会对你改观。” 燕璟垂眸看着徐玉娇。 这个惹人厌的妹妹,今日所言竟然甚合他心意。 燕璟眸光晦暗不明,“去跟着你沈姐姐,莫要再让旁人靠近她。” 今日几个贵女就能把她骗到桃林来,倘若来人不是他自己,后果不堪设想。 徐玉娇挤眉弄眼,“王爷放心,我一定盯紧了沈姐姐,谁让她是自家人呢。” 燕璟应了一声,从怀中取出一张银票,“拿去吧,想要什么就买。” 徐玉娇接过银票,看清上面的数额,眼睛睁成葡萄般大小,“多谢王爷!” * 燕璟回到筵席处,太子迫不及待想要打听一下后续。 “老二,如何了?”太子打开折扇,挡住了他二人的脸,在外人看来,太子与燕王似乎是在窃窃私语。 燕璟很不喜此刻内心的憋闷之感。 这不同于以前带兵打仗,若是不爽,直接杀过去便是。 但应对一个小女子,俨然和应对千军万马截然不同。 前者似乎更难。 燕璟,“皇兄,我且先走一步,今日多谢了。” 太子一愣,虽然很失望,他并不想这么快就跟他家老二分别,不过下一刻他的注意力都在“多谢”二字上面。 老二竟然向他道谢了。 太子一个激动之下又多饮了几杯酒,他当然不会耽搁燕璟的正事,这便放了燕璟离开,他自己留下和各位大人们继续周旋。 * 法华寺。 燕璟骑着“踏浪”,一路上一骑绝尘,不到半个时辰就来到了法华寺。 他直接去见了住持大师,并言明了来意。 住持大师虽然是红尘之外的人,但还是稍稍怔然,“王爷是想算姻缘?” 燕璟直言不讳,他这人素来直接。况且,他对此事实在好奇。 “劳烦大师算算本王的姻缘如何,桃花如何,以及是否当真克妻。” 住持大师见燕璟已束冠,便大抵猜出他的年纪,皇子到了这个岁数是应该娶妻,有关燕王克妻的传言早已传遍京城,住持大师也略有耳闻。 “王爷请稍等,贫僧这就给王爷算一算。” 出家人不打诳语,住持大事起初并不相信自己算出来的命数,便又反反复复算了几次。 这才长叹一声。 “如何?”燕璟等不及,问道。 住持大师没有扯谎,如是说:“王爷的确是克妻命,若要破煞也不是不可以,但需要等待合适的时机。世事瞬息万变,日后如何,还另当别说。” “王爷命中富贵滔天,至于桃花……并不旺盛。不过,倒也有红颜。” 燕璟,“……” * 长寿宫。 太后见燕璟似是风尘仆仆赶来,额头沁出薄薄一层细汗,不免纳罕。 “小璟这是怎么了?有什么十万火急的大事,竟让你急着入宫见哀家,你可别哄骗哀家,说是想哀家了。” 太后故意打趣。 燕璟一如既往的直接,“皇祖母,孙儿身边缺一个女人。” 太后正捧着一盏茶,茶水刚刚入喉,就被燕璟的这句话给惊吓的呛到了。 “咳咳……”太后一阵闷咳。 赵嬷嬷立刻给她拍着后背,也忍不住憋笑,王爷总算是意识到他缺了女人,这是开窍了么? 太后平复稍许,望向燕璟,老人家笑眯了眼,“说吧,又看中了谁家的姑娘?哀家无论如何也会帮衬你。” 燕璟神色肃重,“是善善。” 皇太后就知道是沈宜善。 她笑道:“你呀,都把人家那个了,当然要趁早娶了人家。” 燕璟,“……”他把她哪个了?他自己怎的一无所知? 罢了,那些事都不重要。 燕璟又道:“皇祖母,孙儿克妻,可倘若是纳妾呢?是否会唐突了她?” 皇太后怔了一下,“你的意思是纳侧妃?以沈宜善的身份,也的确不太合适正妃的位置。不过,人家小姑娘是否愿意给你当侧妃?哀家见过她好些次,倒是觉得这丫头啊,不是个贪慕虚荣的主儿,她的心性高着呢。” 燕璟不否认。 小东西的确心性甚高。 就连他都敢打,还不止一次。 太后一想到爱孙有心上人,并且打算纳侧妃,她老人家心里头就觉得高兴。 好歹燕璟身上得有一个知冷暖的女人。 太后,“这样吧,三日后哀家要去国寺吃斋,届时让沈丫头一道跟过去,哀家套套话,劝说她给你当侧妃。” 其实,燕璟倒是不介意强/取/豪/夺。 他骨子里就是强势、掠夺、蛮横。 但考虑到克妻煞命,他需得收敛一二。 第73章 燕王惊慌(3) 陆夫人打量着富丽堂皇的凤藻宫。 自从踏足了这座宫殿之后, 她的双眼就从未歇息过。 陆无双依靠着贵妃椅,由宫人给她涂着丹寇,她看着自己母亲宛若乡下人进了大观园, 发自骨子里厌恶。 她以前可没少被陆夫人谩骂。 第124页 陆无双嗓音慵懒, “母亲今日入宫见本宫, 是有何事?” 陆夫人回过神, 脸上堆了一脸笑意。 因着女儿之故,她算是在京城贵妇圈子里彻底挺直了腰杆, 再无人敢当面给她脸色看,哪个夫人看见她都是态度恭敬。 陆夫人,“娘娘,你兄长升迁的事, 你可得多在皇上跟前提及,好歹是你嫡亲的兄长。” 陆无双势力,但并不愚蠢。 厉光帝生性多疑, 怎可能允许后宫干政? 何况她那个兄长根本不可靠, 无论兄长如何飞黄腾达,都不如她自己手握富贵来得真切。 她的母亲实在自私, 想要利用她来给兄长铺路, 想都别想! 陆无双呵笑了一声。 “母亲,本宫记得,在母亲心目中,兄长才是你的倚仗, 你彼时心中就只有兄长,如今兄长不争气,也是母亲之前有眼无珠,本宫乏了, 母亲请回吧。” 陆无双懒得多言。 陆夫人虽是她的亲生母亲,可眼下在她看来,陆夫人既自私又愚蠢。 陆夫人面色忽然尴尬,“娘娘,我……” 未及她说完,陆无双厉声吩咐,“还不快给本宫送客!” 一个扶不起的父亲,一个趋炎附势的母亲,还有一个自诩清高的兄长,她谁也不指望,她就指望她自己! 陆夫人硬生生被“请”了出去。 待殿内安静下来,陆无双伸手抚摸自己的小腹。 这是她月事的最后一天了。 她还没怀上龙嗣。 陆无双这阵子几乎是独占帝王雨露,肚子却迟迟没动静,这不免让她忧心。 心腹立侍走上前,态度恭敬道:“娘娘,皇上今晚闭关修炼,不来后宫了。” 闻言,陆无双唇角溢出一抹讽刺笑意。 她当然知道厉光帝所谓的闭关修炼,其实就是在炼长生不老丹。 哼,这世上哪有什么长生不老? 皇上自诩实力不凡,但陆无双却清楚,每次不过都只是她演得逼真罢了。 她和太子在皇家猎场的营地那晚,才是真正的让人难以忘却。 这后宫无比繁华,但陆无双每每入夜之后都难免孤寂,她以前是个肤浅之人,不懂何为孤独,但如今却是懂了。 “太子回宫了么?”她问道。 心腹如实说,“太子殿下今日出宫,去赵家吃喜酒,喝醉了呢,人已被抬回东宫。” 醉了啊。 那可真是无趣的紧。 陆无双此刻幻想着,等她坐上后位,亦或是太后之位,她就让太子当她的男宠。 这时,一婢女低垂眼眸,疾步走来,“娘娘,主人来了。” 陆无双眼中瞬间浮现出兴趣。 厉光帝已被她拿捏得死死的,她已失去兴趣。 但来人不同。 她对他太好奇了。 陆无双站起身来,黑衣斗篷男子直接迈入大殿,如入无人之境,仿佛根本不把宫里的规矩放在眼里。 “你们都退下。”黑衣斗篷男子吩咐道。 宫人领命退下。 陆无双有些不满,毕竟黑衣斗篷男子在她身边安插了太多人,但这也不妨碍她对黑衣斗篷男子投怀送抱。 陆无双如若无骨,直接缠了上去,“他们都喊你主人,那本宫也这样称呼,你看可好?” 一言至此,她的手往男子的身/下/探/去。 黑衣斗篷男子眸光乍寒,几乎是顷刻间推开了陆无双。 陆无双身子没站稳,跌倒在地。 她双手撑着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仰面,不可置信的望向男子,“难道本宫不美么?你口口声声说,和本宫是同一条绳上的蚂蚱,你为何不能接受本宫?!” 黑衣斗篷男子眼中闪过嫌恶之色,“够了!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想要一个孩子!我说过,你一旦有了孩子,就会失宠,到时候别以为你是妃位,也照样分文不值!” 陆无双抿唇,没有继续和男子置喙下去。 她要忍,时机还不够成熟,她不能任性,否则一切都只会前功尽弃。 “本宫知道了!” 黑衣斗篷男子扔了一包/药/粉/在陆无双面前,“下回侍/寝,在你身上涂上此香料。” 陆无双闻到一股奇香。 她拧眉,“这是何物?” 黑衣男子,“你无需多问,照做便是。” 丢下一句,黑衣斗篷男子转身离开。 陆无双只觉得一阵羞愤,她知道自己只是一颗棋子。 但,那又如何?! 她捶打着大理石地面,愤愤道:“终有一日,本宫要让你们所有人都跪在本宫面前!” * 翌日,陆无双在自己身上摸了/药/粉。 她很好奇这/药/粉/究竟有何效果。 其实,她心里很清楚,那个人是想要了厉光帝的命,但出于其他缘由又不能直接下手,而且很可能眼下还不是时候。 陆无双晌午去御书房送参汤。 厉光帝昨夜闭关一宿,今日脸色看上去甚好。 难道闭关修炼当真有用? 陆无双留了一个心眼。 她笑靥如花,低领夏裳恰到好处的露出一大片雪腻肌肤。 她的容貌虽算不得美艳,但一身雪肌却是极好的。 “皇上呀,昨晚没见到皇上,臣妾辗转反侧,一夜难眠呢,皇上快瞧瞧臣妾,臣妾都瘦了。” 第125页 陆无双撒娇。 厉光帝就吃她这一套。 果不其然,厉光帝一把抱住了她,须臾之后,他就似是呼吸不稳,直接把陆无双摁在了龙椅上,好像比之前更容易兴奋。 陆无双抱住了厉光帝的脖颈,一边卖力演戏,一边寻思,她今日所用的/药/粉/该不会只是用来争宠的吧? 事情必然不会这么简单。 大半个时辰后,陆无双一身薄汗,倚靠在厉光帝怀中。 她仰面观察着厉光帝,见他眸光乍寒,不知在想着什么。 “皇上呀,你怎的不说话?可是臣妾没让皇上开心?”陆无双一步步试探。 厉光帝回过神,握/着美人/细/腰,朗声大笑,“岂会?爱妃甚得朕的心意,朕只是怀疑……有人想害朕。” 这心思不知为何会冒出来,厉光帝总觉得心头惴惴不安,一番畅/快之后,虽然舒坦了,但疑心更重。 他在这一刻怀疑了很多人,朝中权臣,甚至于他的几个儿子,尤其是太子和燕王。 陆无双,“……” 难道那/药/粉/会令人起疑? 陆无双自己细细寻思,她好像也在怀疑所有人都在利用她。 有了这个想法,陆无双似乎猜出了黑衣人的目的了。 原来是这样啊…… 那就看最后到底谁才是赢家吧! * 两日后。 太后要去国寺吃斋。 沈宜善事先并不知道,而是在当日被太后的人直接架上了马车。她丝毫没做准备,身上还穿着一袭素淡裙装。 四轮华盖马车内,太后、长公主母女,还有京华、明玉两位公主。 京华公主是丽妃所生,而明玉公主则是皇后的女儿,与太子是同胞兄妹。 沈宜善坐在马车内,正襟危坐。 五双眼睛齐刷刷看向了她。 长公主如今已至中年,但风韵犹存,是个高深莫测的女子,她知道燕王对沈宜善有心思,不免多看了她几眼。 嘉阳郡主对陆家远有意,自然就对沈宜善有敌意。 嘉阳郡主嘟囔着嘴,“外祖母,您为何让她也一道跟过去?!” 嘉阳郡主讨厌所有比她好看的女子。 长公主低喝,“嘉阳,不得无礼!” 皇太后也笑了笑,“哀家特意邀请了沈丫头,嘉阳,你不可任性。” 嘉阳郡主翻了个白眼,就是不肯给沈宜善好脸色。 京华公主眨眨眼,“沈姑娘真好看。” 明玉公主语气泛酸,“依我瞧,也就那样吧。” 沈宜善不太适应这样的场合,她也不明白为何皇太后要带上她一道去国寺。 直到她听见马车外的喧闹声,才恍然大悟。 “燕王殿下好生俊美!” “王爷,不知王府可还缺侍/奉之人?!” “……” 沈宜善一惊。 她探头往外看去,就看见华盖马车的前方,一雪色锦衣男子正骑在高头大马之上,她只能看见男子的背影,却是认出了那匹战马。 是燕王。 很显然,战神殿下很受追捧,沿途引来不少姑娘家以及妇人们的频频侧目。 同一时间,燕璟正拧眉出神。 那住持大师说他桃花不旺,事实明明并非如此。 瞧瞧,多少妇人们都恨不能贴过来。 也就是说,克妻命数也可能是假的。 可转念一想,他的三任未婚妻的确都死了。 燕璟,“……”_|| * 太后吃斋,国寺自然十分重视。 僧人们早已等候多时,华盖马车一停下,方丈大师便迎了上来。 太后先下马车,接着是长公主,随后就是两位公主和嘉阳郡主,最后是沈宜善。 沈宜善无人搀扶,华盖马车车板离着地面足有半丈高,需得借助脚凳。 沈宜善一手扶着马车车壁,一边去踩脚蹬,然而下一刻,她的手忽然刺痛,竟是被车壁上冒出的一根细小尖锐的木屑扎到了。 “啊——” 她的手指溢出一颗豆大鲜血的同时,脚下没站稳,也跌倒下去,亏得赵嬷嬷就在一旁,眼疾手快正好扶住了她,否则定会当场摔得不轻。 沈宜善惊魂未定时,燕璟刚下马,正往前冲,见她无恙,又戛然止步。 这应该只是巧合。 与克妻命数无关。 战神殿下安抚他自己。 国寺今日拒绝接纳其他香客,太后入住之后,就与长公主一道去烧香诵经。 两位公主,以及嘉阳郡主闲着无聊,三人约定去禅院打杏子。 但又不能把沈宜善一人落下,免得皇太后又会指责她们。 京华喜欢沈宜善的容色,笑道:“沈姑娘,也与我们几个一道摘杏子吧。” 沈宜善点头,她的手指只是被刺破了一丁点,并不碍事。 四个小姑娘结伴去了禅院,这个时节的杏子长得极好,鲜嫩多汁,让人一看就不由自主的咽口水。 “沈姑娘,你个子高挑,你去那边摘。” 嘉阳郡主使坏道。 沈宜善是武将之女,身段比同龄女子高挑不少。 沈宜善一看嘉阳郡主所指的方向,那边的杏子的确个头大,色泽也好。 她正打算摘些回去酿杏子酒。 谁知,沈宜善还没走几步,前面突然出现一个滑坡,那处被一大片野蔷薇遮挡,根本看不出是个危险之处。 第126页 沈宜善脚下一晃,又栽了下去。 沈宜善,“……!!!”这可真是始料未及! 就在她以为今日实在倒霉时,一只大掌握住了她的手腕,又把她拉了回来。 她直接栽入了男人的怀中,一仰面就对上了燕璟冷若冰霜的脸。 燕璟,“……”不会这么巧吧……?他这才决定纳她为侧妃,她就接二连三出事? 第74章 泡温泉浴(1) 沈宜善出于本能直接推开了燕璟, 又连连后退了两步,仿佛是在避嫌,她垂首, 态度疏离, “多谢王爷出手相救。” 她一直避免和燕璟眼神对视。 宛若两人根本就不相熟。 燕璟也豁然意识到一桩事, 在外人看来, 他和沈宜善之间的确没有任何关系,也不相熟。 这个讯息, 无疑让燕璟很不舒服,就仿佛两人是在地下发展了一段不可告人的“关系”。 而这段“关系”一旦结束,世人便无从知晓,就好像他和她之间从未有过牵扯, 就是桥归桥、路过路。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便是两人之间没有关系。 他将来会与旁的女子生育子嗣, 而她也会嫁给旁人…… 这个念头起, 燕璟眸光乍寒。 但,当着京华和明玉两位公主, 以及嘉阳郡主在场, 燕璟忍住了没对沈宜善如何。 他的舌尖抵了抵口腔侧壁的软肉,低低轻笑了两声,嗓音磁性至极,“呵呵……不知这位姑娘是?” 沈宜善, “……”_||战神殿下装作不认识她? 这时,京华公主走上前,“二皇兄,这位是沈姑娘, 你不是早就见了么?” 明玉也凑了过来,近日来太子与燕璟走得近,她是太子的胞妹,自然而然也接近燕璟,“二皇兄贵人多忘事呢,沈姑娘这等容色,你怎的还记不住。” 嘉阳郡主冷笑一声,“天底下好看的女子多的是了,总不能人人都能记住。” 沈宜善,“……”和皇家这帮人相处,她当真心力交瘁。 燕璟转身离开,似是决绝,就连背影也是冷的。 沈宜善抬眸望了一眼,心里没底了,“……”煞神这又是怎的了?按理说,经上次他孟/浪一事之后,该生气的人应该是她自己呀,但直觉告诉她,燕璟此刻情绪很不对劲。 一场变故很快结束。 嘉阳郡主看不惯沈宜善这样的女子,“哼,燕王表哥是不会看上你的,你一个被退过婚的女子,别以为自己还是贵女,给我收敛着点!” 她话音刚落,刚走出没多远的燕璟听得真切,他在等着沈宜善的反抗。 这小东西在他面前不是横得很么? 还打过他。 为何在别人面前,却是任由旁人搓圆捏扁? 这时,沈宜善开腔,听着声音有些唯唯诺诺,“郡主说的是。” 燕璟忽然驻足。 这就好比是自己的崽被人欺了,崽子能忍,他不能。 燕璟转过身来,眸光冷若冰霜,直射向沈宜善,见她半垂眼眸,一副当真不想与他扯上一丝丝干系的样子。 她始终不看他。 无论燕璟眼神如何冰冷沉怒,都仿佛威胁不了沈宜善。 燕璟此刻的感受就像是一拳头打在了棉花上,他奋力而为,可对方无所动容。 燕璟舔了舔槽牙。 以他的性子,干脆直接抢了沈宜善回去,今晚就把事给办了,再不行就打造一个金丝笼子把她关起来。 但燕璟竟生生忍住了。 “嘉阳!”他低喝一声。 嘉阳郡主害怕燕璟,努努嘴,“二表、表哥有事?” 燕璟要警告的话又咽了下去。 他凭什么给那个没良心的小东西出头? 他又不是她的谁! 燕璟胸口堵闷,直接转身大步离开。 嘉阳郡主松了口气,又看向了沈宜善,“你自己刚才也瞧见了,我二表哥是何等骇人,你休要招惹他!” 沈宜善错愕,“是,多谢郡主提醒。”不成想,这一惯骄纵跋扈的嘉阳郡主竟然还是个好人。 * 燕璟要去禅房之前,又突然驻足。 他目不斜视,低喝,“滚出来!” 玄镜一僵。 王爷火气甚大啊。 他在暗处都觉得王爷和沈姑娘之间的相处方式,着实是别扭又古怪。 玄镜表无表情的出现在了燕璟身后,“王爷,属下在。” 燕璟没回头,吩咐道:“去盯着她,别让她死了。” 玄镜当然明白,自家王爷口中的“她”指的是沈姑娘。 “是,王爷。” 玄镜俊脸一红,他这是第一次奉命暗中盯梢一位姑娘,多多少少有些不适应…… 燕璟吩咐完,就去了禅房见皇太后与长公主。 禅房浮香袅袅,佛音靡靡。 燕璟一到,佛前的烛火晃动了几下。 长公主睁开眼来,回头看了一眼燕璟,“你这小子煞气甚重,气息也不稳,怎得如此沉不住气?是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长公主生了一双慧眼,一眼就瞧出了燕璟的端倪。 皇太后也睁开眼来,她老人家笑了笑,看透却不说穿,“小璟到底还年轻呢。” 燕璟面色阴沉,他素来不伪装,情绪就像是六月天一样善变。 长公主打趣,“太子和老三他们都想娶权臣之女,你倒好,偏偏挑中了落魄的侯门孤女,是看中了沈姑娘国色天香?” 第127页 长公主习武,曾暗中去过漠北,依照皇太后的叮嘱,照料过燕璟。 燕璟所学武艺和兵书,皆是她安排。 长公主和徐昭昭是表姐妹的关系,两人一同长大,情同亲姐妹。故此,得知徐昭昭被厉光帝所害之后,长公主对燕璟也有护犊之情。 燕璟沉着一张俊脸,并不否认,但也不承认他是见色起意,“娶她不会让父皇起疑。” 长公主轻叹,“的确,眼下你还是莫要冒风头的好。那一会本宫与母后好生劝劝沈姑娘,也不知她会不会同意嫁给你。” 皇太后附和,“这事,哀家也不能保证一定能成。” 燕璟,“……” 他突然改变了主意,“皇祖母、姑母,此事……暂且作罢。” 长公主不解,“为何?你已弱冠,难道就不想女人?”她扫了一眼颀长高大、身强体壮的侄儿,甚是费解。 燕璟,“……” 皇太后却了然于心,“你若真的不敢娶,也得想法子把沈丫头弄到王府去,她都十六了,总不能一直当老姑娘。以防娇花被旁人先一步摘了,你不可太心善。” 燕璟觉得这话在理,“皇祖母说的是。” 长公主看了看自己的母后,又看了看燕璟,噗嗤一笑,“你们这对祖孙俩,是人牙嘛!不过,本宫也同意!” 皇太后也笑了笑,但很快就言归正传,“实在不行,先纳做侍妾也未尝不可,只要沈丫头同意,哀家必然不会亏待了她。” 燕璟岂会不想把沈宜善弄到身边来? 在他的梦里,他多次梦见将一个女子囚/禁在身边,她拼命地逃,他就一次次的追,像一个变态。 但燕璟内心深处有很清晰的自我认知,他就是一个变态! 燕璟,“皇祖母,纳妾一事,孙儿想亲自言明。” 皇太后并不阻挡,“也好,那哀家就不多事了,不过,你可莫要吓坏了人家小姑娘。” 燕璟,“……”他很可怕么? * 国寺后山有一处天然的温泉池子。 出门在外,沐浴不便,能泡上一回温泉自然是极好的。 沈宜善也下了水,她今日出门匆忙,没有带换洗衣物,好在她也并没怎么出汗。 温泉水淹过脖颈,温热穿透整个身子,她依靠着池壁,难得放松了一回,逐渐闭上眼,身心仿佛得到了一次洗礼。 嘉阳郡主对两位公主使了眼色。 两位公主也泡得差不多了,又不想和嘉阳闹罅隙,就听从了嘉阳郡主的安排,三人悄悄上了岸。 嘉阳郡主离开之际,抱走了沈宜善的衣裳。 京华公主有些犹豫,“嘉阳,你如此欺负沈姑娘,倘若被皇祖母知晓,皇祖母不会放过你的。” 明玉公主玩心重,道:“皇姐,此事咱们谁也不说,就无人会知道,再说了咱们也就吓唬吓唬沈姑娘,一会把衣裳给她送回去便是。” 嘉阳点头称是,一想到不久之前瞧见了沈宜善的胸、腰、臀,还有那双修长笔直的细/腿,她真真是艳羡嫉妒啊。 她不能对沈宜善如何,但稍稍欺负一下也能让自己内心舒坦一点。 京华,“这……那好吧,但不可拖延太久,沈姑娘到底也是皇祖母请来的客人。” * 玄镜疾步走来。 燕璟正盘腿而坐,闭目养神,他面前是金光普照的如来大佛。 谁又能想到,驰骋沙场的战神殿下,其实是个礼佛之人。 “王爷,属下有事禀报,事关沈姑娘。”玄镜站在燕璟身后道。 燕璟睁开眼来,入眼是“我佛慈悲”四个大字,男人嗓音低沉磁性,在这样的佛门夜晚显得十分醇厚,“说。” 玄镜如实说,“王爷,嘉阳郡主从浴泉出来后,顺道抱走了沈姑娘的衣物,沈姑娘眼下……正一人在浴池。” 玄镜话音一落,燕璟已站起身面对着他了,行动迅速如风。 玄镜惊了一下。 好快…… 不过,下一刻玄镜没有心思惊叹于自家王爷的速度,他觉得很有必要解释一下,不然他只怕迟早会死在王爷手里。 玄镜垂首,道:“王爷!属下不曾接近过温泉池子,只在门外看见嘉阳郡主鬼鬼祟祟,上前一窥听,方知嘉阳郡主拿了沈姑娘的衣裳。” 随即,玄镜脑子一转,又道:“眼下,两位公主以及嘉阳郡主都已先回禅房休息,浴泉池附近无旁人。” 燕璟多看了玄镜一眼。 这就是他为何会器重玄镜的原因。 玄镜在他诸多的心腹当中,办事是最周全高效的一个。 “好,本王知道了,你可暂且退下。” 玄镜松了口气,他终于不用再盯着沈姑娘了。 只盼着王爷能够早日抱得美人归,长此以往下去也不是办法。 * 燕璟脚踏月色而来。 他在一扇竹门外驻足,虽然隔着一扇门,但他仿佛能够猜出沈宜善焦虑的神色。 她找不到衣裳,一定会怕了吧。 这个时候,他直接进去,就能够清晰地看清楚那颗小红痣。 直觉告诉燕璟,一切都会如他所料的那样。 那么,问题来了。 他为何会梦见她? 而且他从未在她身上看见过那颗小红痣,又为何会梦见? 第128页 莫不是天定的缘分? 思及此,燕璟好看的唇微微扬了扬。 竹门被他推开,他的步子很轻,习武之人能做到行动如鬼魅,只见少女盘着发,纤细修长的脖颈上贴着些许发丝,将肌肤衬得更加雪腻白嫩。 烛火之下,美人如水中芙蓉,氤氲在淡淡的水汽之中。 泉水淹没到了她的脖颈,让人很想进一步往下面探索。 又仅差了一点点。 还是看不到。 此时此刻,沈宜善是闭着眼的,她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衣裳不见了,更是没意识到危险正朝着她挨近…… 第75章 关于婚事(2) 燕璟站在浴池边沿, 长身玉立,他垂眸看着正阖眸假寐的少女,很期待她豁然睁开眼时的惊吓表情。 燕璟以前没有欺负人的癖好。 他看不惯谁, 杀了便是。 可偏生这个没良心的东西, 让他舍不得弄死, 也不能要了她的小命。 燕璟的目光落在了沈宜善白里透红的耳垂上, 她的耳朵小巧精致,鲜少会佩戴耳坠, 几缕湿发贴在了耳垂上,更显出浑然天成的美。 还不睁眼? 燕璟心痒难耐。 他不主动出手,他要让沈宜善自己露出来。 他看见了不该看的一切,她就只能是他的。 这就跟抢占领土是一个道理, 他先一步攻城略地,在那片土地上留下他的印记,那从此就是他的地盘了。 强/取/豪/夺, 会让世间的一切会变得如斯简单, 可以省去一切繁琐过程。 最终,燕璟等不及了。 “咳咳……” 他轻咳了一声, 依旧站在岸边负手而立, 仿佛是个正人君子。以最清冷肃重的姿态,做着最孟/浪的行径。 几乎是一瞬间,沈宜善睁开眼来,她靠着池壁仰面望过去, 就对上了燕璟清冷如玉的脸。 “啊——” 沈宜善大叫一声,随即在水中双臂抱/胸,未免被看见,她转过身来, 面对池壁,试图借助池壁遮挡住自己的身子。 温泉水正好可以淹没她的脖颈,除却一张清媚小脸和小半截纤细白皙的脖颈之外,旁的一概看不清。 燕璟垂眸看她。 男人微微蹙眉,似是不太满意。 看都看了,何不看个彻底。 但他又不能直接言明自己内心的想法。 沈宜善花容失色,鉴于上辈子已深刻体验过燕璟此人的无耻,沈宜善对他的人品半点不抱幻想,“王爷,你我之前已经把话都说清楚了,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还望王爷自重!” 她扫了一眼,这才发现自己的衣裳不见了,沈宜善以为是燕璟所为,脑子一热,出于本能羞愤,骂道:“你、你……不知廉耻!” 燕璟单单是站在那里,什么也没做,什么也没瞧见,却被连番骂了两句。 此时,他觉得自己若是不做些什么,都对不住“不知廉耻”四个字。 燕璟素来直接,饶是此刻,他依然如此,“你上来。” 沈宜善惊呆了,世上怎会有这样的人呢?! “你无耻!” “……要本王动手么?” 她若是不上来,他既没法将她带走,也看不清楚她身上的小红痣。 战神殿下觉得,眼下解决他二人困境的最好法子,就是沈宜善从水中走上来。 就是如此简单。 他当真只打算看了一看,不会做旁的。 他这样的人,素来说话算数。 她怎的不信? 沈宜善咬唇,她知道燕璟不是在跟她开玩笑,亲眼目睹着男人的手从后背拿了过来,沈宜善无计可施,在万般紧急之下,脑袋撞在了温泉池池壁上。 “哐当”一声。 几乎是一瞬间,她白皙光洁的额头沁出血渍。 沈宜善视死如归,“王爷若有下一步动作,我就死在你面前,想来……王爷对一具尸体应当没兴趣吧?!再者,我若是死了,王爷也就失去药引了!” 燕璟竟成功被威胁到了。 他的手顿住,也没有弯下身去把少女拉上来。 眸光落在了少女红肿的额头上,燕璟胸口又开始堵闷。 “你何至于此?本王说过,就看一眼。” 就看一眼……?! 沈宜善闻言,羞愤难耐,她已无话可说,眼看着又要撞上池壁,燕璟眼疾手快,顷刻间弯身,一手捏住了少女的下巴,警告道:“你胆敢再如此,本王就当真把你从水里捞上来!本王离开便是!” 沈宜善撇开脸,避让开了燕璟的手指,“还望王爷将衣裳归还!” 少女怒视了一眼,这便撇开脸,不愿多看燕璟一眼。 无疑,是对燕璟厌恶排斥到了至极。 原本,燕璟还想解释一下,衣裳根本不是他拿走,但此刻他觉得没必要了。 战神殿下从不在意旁人看法。饶是被冤枉,也不在乎。 他站起身,面无表情离开。 沈宜善确定他已走远,这才松了口气,与此同时,惊讶和委屈交织在一块,让她瞬间落泪。 登/徒/子! 她愤愤的暗骂了一句。 这厢,燕璟回到禅院,他脸色甚是难看,直接揪出了嘉阳郡主,让皇太后惩戒了这个罪魁祸首一番。 皇太后也没想到小姑娘们会如此调皮,她吩咐赵嬷嬷,“速速把衣裳给沈丫头送过去,这叫什么事儿。” 第129页 嘉阳郡主努努嘴,不敢置喙。 长公主算是看出来了,燕璟对沈宜善不是一般的在意,她也警告自己的女儿,“嘉阳,你当真胡闹!不得再有下回!另外,沈姑娘不久之后或许还会成为你的表嫂,你可莫要再欺她!” 燕璟克妻,一直都是孤家寡人,这是第一次对一个女子上心,也难怪长公主会重视。 嘉阳郡主张大了嘴,她原本记恨沈宜善,可听了母亲一言,她又改观了。 “母亲,沈宜善要嫁给二表哥?那也太惨了吧,她会被克死的!”嘉阳郡主脱口而出。 此时,燕璟才刚刚走下长廊,他耳力过人,自然是听得真切。 燕璟瞬间止步,眉心拧成一个“川”字。 当一桩事被所有人都信以为真时,当事人不想相信都难。 燕璟突然又想到沈宜善刚刚破了皮的额头。 燕璟,“……”是他克的? 当晚,战神殿下一直闷在禅房没有出来,沈宜善被赵嬷嬷安抚好后,额头还上了药,绑上了雪色绑带,看上去宛若遭了大罪。 天知道,王爷和沈姑娘到底在温泉池子里发生了什么……? * 翌日。 皇太后等人在国寺用了早斋之后,就启程回宫。 燕璟没再挨近华盖马车,倒是在沈宜善上马车之际,眼角的余光快速瞄了一眼。 众人很快启程。 燕璟骑在“踏浪”背上,面色如霜,一副生人勿近之态。 下山的路缓慢,日头炎热,宛若火把烘烤着大地,今年的盛暑不知不觉的到来了。但饶是如何炎热,战神殿下的脸也仍旧冷若寒冰。 即将入城之际,前面传来一阵骚动。 为首护卫先一步查看,不多时就折返,“王爷,前面有流民。” 燕璟眸光一寒,鹰一般的目光望向前方。 这里是京城,不应该存在大批流民。 流民,意味着有灾情。 可倘若出现了灾情,朝廷应该先一步就知晓了。 燕璟眸光微眯,大抵已猜到了事出有妖。 这时,那批流民似乎认出了华盖车撵,朝着这边蜂拥而来。 饿极了的人就像是野兽,是没有理性可言的。 燕璟低喝,“来人!保护太后与长公主!” 果不其然,紧接着就是一阵骚乱,好在华盖马车结实,直接冲出人群往城门方向而去。 玄镜上前,“王爷,这些流民有古怪。” 燕璟点头,“先进城再说。” 数百流民可造成或大或小的杀伤力,燕璟并未留下来彻底解决此事,而是一路护送皇太后的马车。 马车刚入城门,车厢内有女子的尖叫声传出,“啊——” 紧接着,是嘉阳郡主的声音,她现在对沈宜善充满了同情,毕竟沈宜善迟早是要被二表哥克死的,真真是红颜薄命呐。 “沈姑娘,你的脚崴了。” 刚才马车急速往前奔,沈宜善身子一晃,不成想崴了脚。 她自己也很诧异,总觉得这两日事事不顺。 不过,脚踝上的疼痛很快就转移了她的注意力,“无、无事……” 光是听着嗓音,就知道她很疼。 马车外,燕璟,“……” 入了城门后,流民再也无法靠近。 燕璟让沈宜善下了马车,对皇太后与长公主,道:“皇祖母、姑母,我先送沈姑娘回去。” 皇太后笑着点了点头,慈爱的表情之中透着些许无奈,她见沈宜善又是磕破了脑袋,又是崴了脚,不由得又想到燕璟克妻的传闻。 燕璟也诧异。 沈宜善额头绑着绑带,下马车后,一瘸一拐,宛若一名伤患,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被人虐待了。 燕璟命人快速备了一辆马车,沈宜善为了避嫌,不让燕璟搀扶,甚是顽强的忍痛爬了上去,不与燕璟有任何眼神交流,更别提谈话了。 燕璟,“……”他竟无从替自己辩解。 不多时,马车抵达定北侯府大门外。 晓兰闻讯前来接应,一看见沈宜善的“惨状”,她对自家王爷的秉性再度产生了深深地怀疑。 她可以换个主人么? 燕璟目送沈宜善入府,打算迎娶她的话,又咽了下去。 燕璟嗓音低沉,“照顾好姑娘。” 晓兰应了一声,嗓音闷闷的,“是,王爷。”似是敷衍。 沈宜善头也没回,前脚刚迈入府门,就吩咐小厮,“关门。” 随着朱门铜钉大门合上,燕璟的脸已黑成了锅底。 玄镜站在一旁,不知该如何宽慰自家王爷。 主仆两人在原地站了须臾,正要离开,左狼骑马疾驰而来,人刚下马背,就急急忙忙道:“王爷,太子殿下出事了!人已被关押大理寺,正等待候审。” * 大理寺。 燕璟直奔太子所关的牢房。 太子还未彻底定罪,牢房归置尚可,光线明显,桌椅床榻齐全,桌案上还摆放着一盘洗干净的时令瓜果。 显然,大理寺虽是关押了太子,但并不敢怠慢他。 一看见燕璟,太子仿佛找到了主心骨,情绪上涌之时,表达/欲/旺盛。 “老二,你可算是来了!孤是冤枉的啊!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 “这次流民入京闹事,和孤半点关系也没有。今年川地赈灾一事虽是由孤操办,但孤的手从未碰过赈灾银,孤也不知为何事情会这样。” 第130页 “老二啊,孤眼下谁也不信,就只是信你,你定要救救孤!孤太冤枉了!那失踪的五十万两赈灾银,和孤毫无干系!” 太子抱着燕璟一番哭诉。 燕璟的身子冰凉,这样的盛暑天,抱着他时只觉得通体舒畅。 太子一时间不愿意放开。 等到他哭诉完,燕璟的一只手搭在他肩头,将他推开稍许,男人眸光无温,“我知道了,那皇兄继续在大理寺待着,此处比外面安全,我这就入宫面圣。” 太子红了眼眶,激动之余,也甚是感动。 果真是患难见真情。 他家老二,对他是真心的。 第76章 登门提亲(3) 皇宫, 御书房。 弹劾太子的折子如小山一样堆积在龙案上。 燕璟被宣入内时,几位肱骨大臣正在探讨那不翼而飞的五十万两赈灾银。 “川地灾情一直都是太子殿下在管,五十万两赈灾银是两个月前在运往川地的路上失踪, 朝廷却到了这月才知晓, 可见必然有人瞒罪不报。” “负责押运灾银的官员, 也是太子的人, 此事若说与太子无关,恕微臣难以信服!” “若是太子不能给出合理的解释, 川地灾区百姓又找谁去讨回公道?!” 厉光帝坐在上首的龙椅上,容光焕发,眼神格外犀利。 他在观察着每一位肱骨大臣,试图判断出这些大臣所站的立场。 燕璟来时, 厉光帝神色一变,感觉到了一股诡谲的威亚。 明明他才是父、是君,可面对燕璟, 厉光帝总觉得心头不安。直觉告诉他, 燕璟是块硬骨头,比太子还要难以驯服数倍。 燕璟往哪里一站, 几位肱骨大臣的气势瞬间就被比了下去, 他双手抱拳,后脊背/挺/立/笔直,不卑不亢,甚至有些孤冷, 哪怕此刻面对着帝王,他也流露出一股睥睨天下之气。 几位肱骨大臣偷瞄了燕璟几眼。 厉光帝一看见这个儿子,心头就不太舒服。一来,燕璟是自己此生最爱的女人所生, 一看见燕璟,他就难免触景生情。二来,燕璟会让他这个堂堂帝王产生微妙的威压。 厉光帝很不喜这种感觉。 他曾经想过直接杀了燕璟。 最终却因一念之差,终是没舍得。 而今,这个儿子就站在自己面前,二十年眨眼而过,厉光帝觉得燕璟甚是陌生,不像是他的儿子。 “父皇,川地灾情,恐有蹊跷,儿臣不相信皇兄会做出克扣赈灾银一事。何况,五十万两白银不是小数目,不可能轻易藏匿。儿臣请旨,彻查此案。” 白银并非是银票,得数十只大箱子才能搬运,很难被人藏匿。 燕璟言简意赅。 几位肱骨大人基本上了然于心—— 燕王当真投靠了太子的阵营。 厉光帝眸光微眯。 自从燕璟回京之后,就一直是闲散王爷。上回洛城的无头尸案,是他指派燕璟前去。而这一次是燕璟自己把事情往身上揽。 到底是燕璟和太子手足情深? 还是说,燕璟另有目的? 厉光帝忍不住疑心重重。 他倒要看看燕璟如何给太子洗脱嫌疑。 “好,朕允了。老二,你即日启程前去川地,务必要把此案查清楚,也还太子一个清白。”厉光帝道。 燕璟再度抱拳,“儿臣领旨。” 御书房内,一股淡淡的薄荷气息荡漾开来,让人不由自主的感觉到一股沁凉。 燕璟身上的味道,就如同他的人一样,冰凉无温。 * 燕璟回到燕王府,左狼等人已开始准备外出行囊。 不过,对燕璟而言,此行川地,最重要的“行囊”不是衣物盘缠,而是他的药引子。 上回去洛城,他直接带上了沈兄妹两人。 那么这一次呢? 总不能还是把沈家上下拖家带口。 他得想法子,让沈宜善以合适的身份待在他身边。 燕璟对玄镜吩咐道,“去本王库房,取二十万银票出来,本王要去侯府提亲。” 玄镜一愣,身为王爷身边最稳重自持的影卫,他也愣是怔然了一下,“……” 二十万两?! 王爷这么富有么? 还有,王爷确信沈姑娘会首肯? 这是否过于仓促草率了? 燕璟一个眼神扫射过来,“还不快去!” 玄镜不忍打击自家王爷,前不久沈姑娘还对王爷爱答不理,直接被关在了侯府大门外,王爷却又直接要登门提亲,岂不是要等着被打脸? 虽说王爷是战神,在领兵打仗上有大能,但对讨好姑娘家这种事,实在有欠火候。 “是,王爷!”玄镜应下。 不多时,当玄镜折返前厅时,他额头沁出薄汗,眸光炯亮,握着二十万两银票的手在轻颤。 原来……他家王爷竟如此富有! 难怪王爷一开口就是二十万两! 玄镜子,“王爷,银票已取来了。” 燕璟忽的蹙眉。 区区二十万两,只怕不够,充其量只能算是见面礼。 但时间仓促,他又不能正式娶妻,那样太过冒险。思及此,燕璟又打消了做隆重准备的打算, 他又吩咐,“去西市购两只大雁回来,要最肥最大的。” 第131页 大雁是候鸟,来去有时,从古时起就是最守信之物,寓意着夫妻忠贞彼此,这才被人拿来提亲。 玄镜当然照做。 王爷此次提亲虽然仓促,但也算是用心了。 要知道,他家王爷以前除了对打仗之外,对任何其他事情都提不起兴趣。 * 傍晚时分,定北侯府。 沈宜善归来之后就小憩了一个多时辰。 晓兰会接骨,已帮她掰正了脚踝,再敷上膏药,虽还没有完全康复,但醒来时已无痛感。 吴曦儿您慢慢赶来。 她穿着素净,戴了假发髻,容色娇好,因着走路过急,面颊透着嫣红色。 见沈宜善醒,她心中纳罕的同时,也细细打量了她几眼,叹道:“幸好没受什么重伤,这到底算哪门子的事儿啊?!怎的出去一趟,就弄成了这样?!” 吴曦儿不可置信。 好歹沈宜善是被太后带出去的。 沈宜善身子骨乏力,额头上的纱带还没摘除,她自己也很无奈,运气当真是衰到极致了。 “曦儿姐姐怎的慌慌张张?可是兄长的伤口复发了?”沈宜善问道,这便要下榻。 吴曦儿见她睡了一觉,宛若是熟透/饱/满的鲜桃儿,饶是不施粉黛,也不修装束,但只一眼就让人难以挪开眼,肌肤吹弹可破,眉若墨水苍黛,那粉色的菱角唇不知真的微微红肿,让人不禁想入非非。 吴曦儿和沈长修在没有礼成之前,倒也没有越过雷池,不过有些亲密也是情不自禁。 她看着沈宜善这副模样,就觉得沈宜善仿佛不久之前被人好/生/怜/爱/过。 难怪燕王会纠缠着善善不放…… 吴曦儿拉起沈宜善柔弱无骨的小手,发现她的手上似也有一处破皮。 当下,吴曦儿也没多想,道:“善善,燕王他提着大雁登门提亲了!” 沈宜善,“……” 刹那间,她几乎要被惊到六神无主。 那个浪/荡/子,谁要嫁他?! * 侯府前院,沈长修身着一件宽松长衫,做儒生打扮。 他看着庭院中正扑腾翅膀的一黑一白两只大雁,以及不请自来的燕璟,竟然没有多么吃惊。 这一天,终究还是来了…… 他就知道,燕璟是盯上自家妹妹了。 而妹妹根本不曾倾慕过燕璟。 他是善善的嫡亲兄长,又怎会看错呢?! 此刻,燕璟正坐在堂屋饮茶,他特意换上了一身簇新绸缎锦衣,神色从容,姿态强势,还在茶几上摆放着一只锦盒,盒盖打开,里面是一张二十万两的银票。 沈长修,“……” 他无言以对。 毕竟,他和吴曦儿的婚事也仓促。 他也不及燕璟准备齐全,也没有燕璟这般雄厚的财力,更是没有准备大雁。 沈长修深呼吸,“王爷,你……” 燕璟抬眸,打断了他的话,他不想被拒绝,也允许自己被拒绝。 燕璟:“长修兄。放眼整个京城,无人能及本王优秀,这是毋庸置疑的事实。” 沈长修,“……”→_→ 燕璟似是十分自信,“论起容貌,本王若数第二,京城无人敢称第一。本王的武艺、文墨、才情,亦是最好的。另外,本王虽刚回京不久,但产业惊人,今日这二十万两仅是一份见面礼,正式聘礼还没来得及准备妥当。” “善善与陆家退过婚,换成是旁的世家,八成不会礼敬善善,但本王不同,本王不介意善善退过婚。” “本王洁身自好,身边没有莺莺燕燕,为人心善忠厚,是女子良人的最佳人选,就算是长修兄你,也不及本王一半。” “本王素来说实话,不喜拐弯抹角,本王的好,今日无法一一阐明,但以后善善定能体会到。” 燕璟一番话,如行云流水,半点不拖泥带水,他语气平缓,目光坚毅,仿佛是在阐述一桩极其寻常的事实。 沈长修僵在当场,他好歹也是武将,见过世面。 但饶是如此,他还是一时间反应不过来。 燕璟的话,每个字他都能听懂,可这些话合在一起,他又有些茫然。 似乎很有道理。 他寻不出错处来。 但又听上去宛若荒谬之言。 沈长修微微张嘴,哑然无声。 “嘎——嘎——” 庭院中,那一黑一白两只大雁扑腾起了翅膀。 这两只大雁可谓是大雁中的翘楚,是玄镜在西市特意挑选出来的庞大家伙。 许是来时过于匆忙,绑在大雁翅膀上的红绸竟被挣脱开了。 这两只庞然大物扑腾了起来,在庭院中飞来飞去。 亏得玄镜轻功不错,在事情超脱掌控之时,又勉强控制住了。 就是可怜了玄镜一好端端的周正男子,此时此刻已是汗流浃背,发髻微乱。 沈长修望向庭院中。 燕璟抬眸淡淡看了一眼,道:“只是小意外,一切又都控制住了,长修兄不必在意。劳烦你把善善叫出来,若是你无异议,那本王和善善的事,就这么定下来了。” 沈长修愕然,“……!!!” 什么叫做他无异议?! 第77章 勉为其难(1) 沈长修困惑、无语、迷惘。 但奇怪的是, 面对如此强势不讲理的燕璟,他竟然没有愠怒,除了震惊还是震惊, 他活了这么久, 还是第一次碰到这种人。 第132页 沈长修欲语却无词, 没错, 他词穷了。 他能反驳燕璟么? 但似乎对方所言都很在理。 扪心自问,沈长修虽然十分疼爱自己的妹妹, 但他也觉得放眼整个京城再也寻不出比燕璟还优质的良人…… 不行! 打住! 此人克妻! 沈长修猛然意识到,他差点就被燕璟给绕进去了。 这时,沈宜善和吴曦儿一路小跑了过来,京城已步入盛夏, 正当黄昏热气蒸腾时,这一路跑来,身上难免出汗。 沈宜善发丝微乱, 脸蛋上一阵酡红, 看上去粉面桃腮,面容虽是稚嫩, 但眉目之间的明媚之色已遮掩不住。 她就像是一朵正当盛放的晨曦之花, 美得肆意,让人一看就想要占为己有。 燕璟望过去,清冷的眸光浮现出刹那间的温柔。 这股温柔就连他自己都不曾察觉到。 但与此同时,目光扫到沈宜善额头绑着的绷带, 以及看见她一瘸一拐的模样,战神殿下猛然心虚。 不知出于什么心思,他特意强调,“本王今日登门提亲, 并非是要娶妻,本王是纳妾。” 沈长修,“……” 吴曦儿,“……” 沈宜善,“……” 燕璟知道自己此言一出,恐会遭到沈家人的挤兑,甚至会被轰出侯府大门。但这句话对他而言甚是重要,他必须要言明自己是纳妾而不是娶妻。 此时此刻,燕璟望向气喘不匀的沈宜善,见少女眸光含怒,看着他的眼神,毫无女子对意中人的缱绻与依恋。 她厌恶他。 这一点毋庸置疑。 虽然燕璟还不知其中缘由,但他心中很清晰,若非是碍于他的权势和身份,又或者侯府没有落魄,这个坏东西根本不会挨近自己。 他原本还担心提出纳妾,会折辱了沈宜善,会让她觉得蒙羞。 但转念一想,如此一来也保住了自己的尊严与颜面。 他若是眼巴巴的前来提亲娶妻,却被她厌倦拒绝,那日后夫纲何在?! 对燕璟而言,以将沈宜善归为自己的人。 反正是他的人,是妻,亦或是妾,又有何区别? 他又不会再要别人。 两人对视期间,沈宜善眸中氤氲着一片水汽,但眼泪一直落不下来,恨和怒占据上风,她咬着下唇,忍了又忍,终是没能忍住,“王爷!你我都已经说清楚了!从此再无其他干系!你如何能说话不算话?!” 对此,燕璟觉得自己很有理,“那是你一厢情愿,本王从未答应。” 沈宜善,“……!!” 沈长修终于在一片懵然之后找到了自己的声音,“王爷!我沈家女绝不做妾!善善就是一辈子不嫁,也不决然不会做小!” 燕璟就是知道会是这么一个结果。 不过,无妨,他这人素来喜欢挑战。 他从圈椅上站起身,负手而立,高大身形在堂屋内很有威压感。 “本文知道事情仓促,但此事由不得你们沈家不同意。聘礼先搁置在此,本王不会亏待了善善,本王这次去川地查案,会带上善善一起。” 一言至此,燕璟给出了一个期限,“本王给沈家三日。仅三日时间准备,不能再拖了。三日后本王来侯府接善善。另外,莫要想着逃走,本王的铁骑能一日千里。” 不知为何,他潜意识里总觉得沈宜善会逃,就仿佛诸如此类的事曾经发生过。 言罢,他这才迈出堂屋,身子越过沈宜善时,在她的额头和脚踝上多看了一眼,男人眉心骤然紧蹙。 沈宜善,“……!!!” 燕璟没有久留,带着他的人离开了侯府,留下了二十万两银票以及一对大雁。 堂屋内,沈宜善瘫软在了圈椅上,神色呆滞,不哭也不闹。 沈长修和吴曦儿对视了一眼,两人站在沈宜善面前,不知该如何宽慰。 吴曦儿,“不如……出家试试?”她这是搬出了自己先前的经验。 沈长修,“……善善若是出家,我这个兄长如何对父亲交代?” 沈宜善并不认为出家可以帮她渡过这一劫。 她上辈子尝试过出家、自杀、逃离、诈死、装疯……能试的都试过了。 原以为,这一世会不一样,那煞神为何好端端的非要纳妾?! 他二人银货两讫,各取所需不好么? 她要庇护,他要药引,如此清晰明了,何必牵扯男女之事?! 沈宜善有气无力,许是大悲无泪,她的情绪格外平稳,“兄长,曦儿姐姐,你们莫要担心我,这还不是最坏的结果。” 上辈子比如今惨多了。 她默默宽慰自己。 又道:“我先回院歇息,一切等到明日再说。” 先狠狠睡上一觉吧,睡着了就一无所知了,凡人每日需要睡觉,或许是上苍的馈赠,至少可以让人短时间之内暂避一切。 沈宜善站起身,晓兰上前搀扶。 对王爷今日登门提亲一事,晓兰也觉得过于仓促了。 沈长修唉声长叹,“都怨我无能!” 吴曦儿的想法却不同,“长修哥哥,若是纳妾,王爷用不着亲自登门,而且一出手就是二十万两,这换做是寻常世家也拿不出这样多聘礼。是不是王爷即将去川地,这才给善善找了一个合适的身份留在他身边?” 第133页 “不过,话说过来,善善与王爷的牵扯越深,今后就再难嫁旁人了。王爷也必然不会放了善善离开。” “对了,王爷不久之前说了些什么,竟把你气成那般?” 沈长修,“……” 那厮还能说什么? 无非就是猛烈自夸了半天。 * 燕璟走出侯府大门,人还没回头,朱红铜钉大门就被侯府小厮重重合上了。 “哐当”一声,毫不留情面。 玄镜身上还沾了几根大雁毛,他面色狼狈,顾不得修整自己,问道:“王爷,事情如何了?沈家可同意了?” 他家王爷要直接带走沈姑娘,这无疑有些难度,沈家再怎么落魄,沈姑娘也是嫡出的女儿。 但燕璟却认为,这是最好的方式。 越仓促,越简易,也就越安全。 他此生不会娶妻。 但这话也只烂在他的肚子里。 回程路上,主仆二人各骑一马,燕璟做事素来喜欢两手准备,单单是登门提亲是不够的。 望着远处的苍茫晚霞,燕璟眸光微眯,“暗中给沈姑娘派出的护院传递假消息,就说……本王手里有定北侯下落的线索。记住了,千万莫要暴露身份,那小东西狡猾得很。” 玄镜怔然。 人家沈姑娘派人出去找自己的父亲,这本是人之常情。 王爷才是真正的狡猾啊! 玄镜,“……是,王爷。从洛城传消息回来,用不着一天的时间,想来沈姑娘为了定北侯,会主动接近王爷。” 燕璟并不觉得自己卑劣。 他自幼时起就知道,要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就必须机关算尽,不择手段。 晚风温热,吹在燕璟冰凉的身子上。 盛暑天,是他最肆意的时节。 这个时候,寒毒对他的身体伤害并不大。 其实,他完全可以压抑自己,用不着非要带上沈宜善一道去川地。 但他自己的东西,怎放心留在京城呢? 毕竟,京城群狼环伺,垂/涎那朵娇花的人太多了。 还是揣在自己身边吧…… * 燕璟刚回到王府,就见左狼就站在府门口翘首以盼,在夜色笼罩之下,他就宛若是一座望夫石。 燕璟的马还没停下,左狼就迎上前,“王爷,长寿宫派人送了消息过来,出大事了!”他一脸焦灼。 燕璟眸光淡淡。 哪怕是天塌下来,战神殿下也始终如一,“何事?” 左狼道:“今年选秀名单之中,添加了沈姑娘的名字,太后娘娘让王爷尽快想法子,要赶在名单公布之前,把沈姑娘娶了。” 若是选秀名单一公布,沈宜善就必须参加选秀。 以她的容色,被厉光帝挑中的可能性很大。 燕璟勾唇一笑,幽深的眸宛若坠入了半个银河的星子,“天助我也。” 小善善,你还敢不选本王么……? 在燕璟看来,一切依然很顺利,他和沈宜善果然是天定的缘分。 战神殿下坚定地认为着。 左狼茫然,“……”王爷的人就要就被皇上抢去了,王爷为何还会高兴? 燕璟,“去,让大理寺的线人,无意中向傅茗透露这个消息。” 他估算,最迟到了明晚,小羊羔就会自己送上门来。 * 翌日。 傅茗几乎是快马加鞭,直奔定北侯府,未及守门小厮通报,他就直闯了。 沈长修闻讯而来,在堂屋见了他。 “傅茗,你这是何意?” 傅茗眼神焦虑,喝了几口凉茶平复,这才道:“糟了!出事了!我得到了可靠消息,皇上在今年的选秀名录之中特意添加了表妹的名字,可见皇上是注意到表妹了!在选秀名单还没公布之前,表妹……得先一步定下婚事,否则只怕要入宫!” “我……我愿意从今往后照顾表妹!” 言下之意,他愿意娶沈宜善。 但傅家的掌舵人,还不是傅茗自己。 他暂时没法许诺沈宜善一场十里红妆。 沈长修,“……” 昨日燕璟要纳妹妹,今日又得知皇上有意让妹妹入宫,他当真是一个头两个大。 终生大事不可儿戏,事发突然,沈长修不能直接替妹妹决定。 沈长修也喝了杯凉茶压压惊,这才命人去后院把沈宜善叫来。 沈宜善来堂屋之前,沈长修反反复复询问傅茗,“你此言当真?皇上当真加上了善善的名字?” 傅茗,“长修,我岂会扯谎?!我的确在意表妹,心里一直有她,但我断然不会诓骗你!更是不会用这种方式娶到她。此事千真万确,表妹此前和陆家有婚约,而今无婚约在身,又是适龄婚嫁的贵女,她被皇上选中,也是常理之事。” 言罢,傅茗更加忧心忡忡。 沈长修陷入沉思。 一入宫门深似海,后宫又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这要是比较起来,还是燕王府的后宅更安宁。 但若让妹妹做妾,沈长修心里过意不去。 沈宜善来到了前院堂屋,听了傅茗一言,她面色如霜,宛若江南雨后栀子,透着凄楚美,让人忍不住想要怜惜。 傅茗站起身来,态度虔诚,“表妹,我是真心的,我愿意娶你为妻,哪怕与家族决裂!” 第134页 沈宜善呆在了原地。 她不能祸害傅表哥。 这一世她能否逃离燕璟的魔爪都难说,她若是选择嫁给傅表哥,会把他置于死地。 沈宜善摇了摇头,“多谢表哥看重,可我无心婚嫁,此事莫要再提,我会自己想法子避免入宫。”实在不行,她就剃发为尼,怎么也能先熬过一关。 沈宜善直接拒绝,没有给傅茗任何纠缠的机会。 利落果断,不给对方任何余地。 如此,才是最好的。 傅茗唯有失落离开。 沈长修觉得妹妹过于心狠,“善善,你表哥他也是一片好心。” 沈宜善岂会不知? 就是因为知道傅表哥是真心的,她更是不能拖累了他,“兄长,我知道的,但我与表哥注定了不会有结果,如此还不如干脆一些。拖泥带水对谁都没有好处。” 沈长修叹了一声,他理解妹妹的心思,他一开始避开吴曦儿也是这个想法。 沈长修,“那善善,你是如何打算的?” 还能如何打算? 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沈宜善倒是不怕厉光帝,以燕璟的性子,必然不会让她入宫。 她若是入宫,燕璟体内寒毒就无人可以压制。 沈宜善稳重的不像话,“无妨,且静等。” 沈长修,“……”是他的错觉么?怎么觉得妹妹好像变得“深谋远虑”了。 * 沈宜善虽然坚信燕璟的实力,但多多少少还是有些担心。 这万一选秀圣旨送上了门,她可就真的得参加选秀了。 不过,事情不到万不得已,她决然不会去求燕璟。 于是,沈宜善在静等。 燕璟那边也同样在静等。 就看谁先屈服于谁。 * 时间转瞬又到了傍晚,一匹骏马疾驰而来,来人是定北侯府的护院。 这男子直奔后院,去见了沈宜善。 他气喘不匀,是千里迢迢、马不停蹄的赶回府。 “姑娘!有侯爷消息了,不过……是小道消息传出,燕王知道侯爷的下落。” 沈宜善前一刻还狂喜,下一个呼吸又滞住了。 她都快抑郁了。 怎的又是和燕璟有关?! 沈宜善,“那你们可查出,燕王眼下是否找到了我父亲?” 男子拧眉摇头,“回姑娘,属下仅知,燕王手里有侯爷下落的线索。” 沈宜善,“……” 她还得去求燕璟?! 她若是这个时候求他,那厮一定会逼着她做妾! 沈宜善陷入了两难境地,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但思及父亲安危,越迟找到父亲,父亲就越是危险,沈宜善只能硬着头皮去赌一次。 赌她在不愿意做妾的前提下,燕璟还愿不愿意帮她。 * 是夜,繁星万里,虫鸣啾啾。 燕璟刚刚沐浴出来,身上的雪色中衣大剌剌的敞开,身下亵/裤的腰带正好系在了肚/脐的位置,稍微留意,还能看见肚/脐。 他站在庭院中,面对着一株碗粗的西府海棠,负手而立,眸光正凝望天际。 算着时辰,小羊羔应该要登门了吧。 他燕璟看上的猎物,怎可能轻易放手? 那个小东西太没有觉悟。 她应该放弃一切试图逃离的心思才对。 玄镜走了过来,“王爷,沈姑娘来了。” 此时,正望月的男人,唇角微微一扬,笑得肆意风流。 玄镜瞄了一眼自家王爷的仪态,这穿着打扮着实是……不成体统。 王爷如此衣不遮体,真的好么? 难道是想要/色/诱/沈姑娘? 沈姑娘是个好女子,岂会如此肤浅! 今日又轮到他来值守,玄镜真的担心今晚会看见不可描述的画面,他还是个没有娶妻的单身汉子呐。 燕璟侧过身,“把她领到堂屋来。” 言罢,燕璟转身迈入屋内,随着他的走动,他身上的雪色中衣彻底敞开,修韧结实的身段彻底露了出来。 不多时,沈宜善被领入堂屋。 玄镜很自觉地消失在了自家王爷的视线之内。 仙鹤缠枝的灯台上,火光微晃。 屋内有股淡淡的薄荷味道,沈宜善一抬眼,就看见燕璟坐在圈椅上,大长/腿分开稍许,身上是贴肤的绸缎中衣,衣襟敞开,只堪堪遮住了/茱/萸。 沈宜善只觉得自己的眼睛被灼伤,立刻挪开视线。 燕璟一瞬也不瞬的凝视着她。 方才他留意到了,小东西的脚踝似乎大有好转,走路已不再一瘸一拐。额头的绷带也摘除,上面留有些许红紫痕迹。 看来上一次伤得不重。 只要不被他“克死”就行。 “你来了?”燕璟道。 沈宜善嗯了一声,毕竟有求于人,总觉得自己甚是卑微。 燕璟明知故问,“沈姑娘这么晚来见本王,是有何事?” 沈宜善目不斜视,盯着茶几上的一只杯盏,一鼓作气,道:“王爷可还记得咱们之间的约定?我给王爷当药引,王爷就庇佑我的家人。想来王爷是个说话算数之人。” “不知王爷可否寻到我父亲的下落?” 燕璟眸光微眯。 这小东西倒也直接,一来就坦白诉求。 第135页 燕璟也直接,“本王的确想护着你,但身份不合适。不如这样,你名义上给本王做妾,本王才能勉为其难护你,以及你家人周全。” 名义上……?! 她才不会信! 第78章 宣誓主权(2) 若没有经历过上一世, 沈宜善或许会相信燕璟的鬼话,但此刻,她是一个字都不信。 显然, 燕璟也看出来了。 “你在质疑本王?”男人凝视着少女, 低低问道。 沈宜善抿唇, 没答话。 燕璟从圈椅上站了起来, 在沈宜善始料未及时,他突然伸出长臂, 一把扣住了沈宜善的后背,稍一用力,把她禁锢住了。 沈宜善被迫仰面与他对视。 这下,燕璟高兴了, 他低头俯视少女,半真半假道:“但凡本王想要,你以为你能逃得了?你质疑谁, 也不能质疑本王。你的时间不多, 还剩下最后两天考虑。” 就算她不同意,他也要强行把人带走。 此事没得商量。 这小东西根本不明白她对他而言有多重要。 药引子, 就是他的命。 他没直接把人抢来关起来, 已经是仁至义尽。 都怪他过分心善了。 沈宜善心脏狂跳,这一幕像极了前世的某一日,就是在那一天她被燕璟扛在肩头,扔去了榻上…… 沈宜善立刻伸出手去推开燕璟。 这厮的衣裳是敞开的, 沈宜善的手心正好触碰在了他的肌肤上,竟然诡异的细滑。 燕璟轻笑,低头看着那双白嫩嫩的小手,“你摸了本王。” 沈宜善恼羞成怒, 用力一推,两人之间终于分开。 其实,是燕璟故意松开。 他的身子有些不对劲,他自己心里很清楚,再抱下去会出事。他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臂,不得不说,那把小蛮/腰/可真细。 会掰断吧……? 燕璟脑子里想入非非。 沈宜善察觉到了他过分炽热的目光,又后退了好几步,今晚此行并不理智,她此刻后悔了。 “既然王爷不肯守信,那我就告辞了!”她也想威胁燕璟,他若不帮忙,她就不给他当药引。 但话还没说出来,沈宜善就知道自己势弱。 万一惹怒了燕璟,他要将自己关起来,那可就当真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沈宜善这就要走,燕璟没有强留。 他并非不急,只是有些猎物不到最后关头不会真心实意上钩。 燕璟目送沈宜善踩着小碎步快速离开,在她身后幽幽道:“仅剩两日期限,过期不候。” 沈宜善步子一顿,但又离开走远。 燕璟唇角扬了扬,有些意犹未尽。 这漫漫长夜,又不能在草原策马疾驰,他好生孤寂啊…… 燕璟看着自己的手掌,掌心纤细柔软的触感还在。 长公主说的没错,年纪大了,是会想女人。 外面银月如钩,夜/风吹动院墙的墨竹,沙沙作响。 燕璟觉得身上的丝绸中衣也甚是碍事,他款步走向后院,看了一会兵书,就开始就寝,一如往常一样,没什么不同。 然而,今晚,燕璟又做梦了。 还是熟悉的梦境,熟悉的女人。 汉白玉地面,一大滩血渍猩红夺目,他看见沈宜善一袭白衣,身下都是血,正一手捂着隆起的小腹,目光一瞬也瞬地看着他。 燕璟僵在原地,浑身冰寒。 他看着女子眸中死寂一样的绝望,竟然忘了反应。 血腥味漫延,沈宜善躺在地面上,宛若正在盛放的曼陀罗,美丽到了极致,就仿佛她本不应该存活在这个世上。 “你……你醒醒!” “沈宜善,别跟本王开玩笑,你给本王起来!” “孩子哪来的?是本王的?是不是?!” “醒来!你给本王醒醒!” 燕璟蓦然睁开眼。 屋内灯火如豆,靠墙长案的三角兽炉里正腾起丝丝檀香。闻惯了血腥味的人,都喜欢这股子礼佛人才钟爱的檀香。 燕璟睁着眼,他平躺在榻上,双目望向头顶的承尘,半晌毫无动静。 在梦里,他有了孩子,但孩子的母亲却死了…… 那孩子无疑是他的。 也只能是他的! 燕璟夜不能寐,再也无法正常入睡,他起榻走出房门,把暗处的玄镜叫了过来。 “本王要入宫。” 玄镜瞌睡全无,“王爷,宫门已下钥,得等到卯时呢。” 燕璟闭了闭眼,脑子里全是梦中场景,他甚至觉得那个孩子会是儿子,将来他要亲自教那小子舞刀弄枪。 燕璟沉吟一声,“本王心中难受。” 玄镜,“……”王爷大半夜不睡觉,当然难受。 就这样,燕璟一直等到了卯时,这便亲自骑马入宫了一趟,今日无早朝,他去见了皇太后。 老人家年纪大了,也起得早,但见燕璟一大清早就来长寿宫,太后难免好奇,“小璟,这天还没大亮呢,你有何事?” 燕璟神色凝重,“皇祖母,孙儿不打算娶妻,亦或是纳妾,不过孙儿必须要事先宣布主权,善善只能是我的。” 太后,“……”瞧瞧这霸道劲儿,怎就没胆子娶妻纳妾呢,坊间传言害人不浅呐。 皇太后问道:“那你打算如何做?哀家都依你。” 第136页 燕璟道:“老四是不是今日就要回来?皇祖母设宴吧,孙儿要当众宣示。” 太后默了默。 厉光帝把远在西南的四皇子召见回来,多半是为了牵制燕璟。 厉光帝最擅长的一点就是隔岸观虎斗。 他是觉得太子、燕璟和老三,还完全斗不起来吧。 皇太后眸光深沉,把对厉光帝的厌恶压制了下去,她虽不是厉光帝的生母,好歹也养大了他,可蛇就是蛇,始终是冷血的。 皇太后,“既然你已经有了打算,那哀家就帮帮你,对了,太子又被放出来了。” 此事,燕璟已经知晓,“嗯,孙儿知道。” 皇太后,“那你打算如何当众宣示沈丫头是的?” 老人家心中感觉不太妙。 燕璟,“届时让她落水,孙儿再救她上来,如此,除了孙儿之外,就无人能再惦记她。” 皇太后,“……”_||过分了啊。 燕璟的提议实在卑鄙且歹毒,但皇太后偏心这个孙子,燕璟想要的人,皇太后一定会帮他得到。 皇太后昧着良心,“好。” * 四殿下回京,长寿宫办了洗尘宴。 沈宜善收到了帖子,是太后命人亲自送来的请帖,沈宜善不想去也得去。 不过,沈宜善这回变警惕了,长寿宫的洗尘宴设在了荷花塘附近,天潢贵胄和贵女们都去划船了,她就坐在席位上,哪儿也不去,更是不食用宫里的任何点心,饶是渴了也忍着。 太子得了自由,也比之前收敛不少,他与燕璟同乘一条小舟,见燕璟眼角的余光时不时瞥向岸边,太子问道:“老二,你在等沈姑娘?” 燕璟,“……”这个傻子,从大理寺放出来,人也聪明了。 皇太后也发现沈宜善“不上钩”,就对赵嬷嬷使了眼色。 赵嬷嬷会意,这便行至沈宜善身边,笑着道:“沈姑娘,大伙都在准备划舟比试呢,你为何不去参加?” 沈宜善狐疑的看了一眼赵嬷嬷。 皇太后偏宠燕璟,赵嬷嬷又是皇太后的心腹,她才不会上当。 沈宜善莞尔一笑,婉拒道:“不了,我不喜热闹,亦是晕船。” 这笑意疏离又客气,俨然很防备。 赵嬷嬷无法,只好折返太后身边,如实禀报,“太后娘娘,沈姑娘多有戒备呀。” 皇太后,“……” 燕璟到底对人家小姑娘做过什么,以至于她会防备至斯。 这可如何是好? 划舟赛开始,荷花塘那边甚是热闹,不少公子贵女们也参加了,沈宜善安安静静的坐在席上,也不觉得孤独。 这厢,太子与燕璟同乘一舟,他甚是兴奋,想要表现一二,却见小舟直接往前,宛若飞剑一般。 太子看呆了,“老二,你这是……?”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燕璟心中烦闷,迟迟不见沈宜善过来,更是憋闷,再加上昨夜的梦,让他不知该不该娶沈宜善。 那个孩子,他是一定要保住了。 虽然他和沈宜善还是八字没一撇,但他坚信,一定会有一个孩子。 他要当爹了! 必然会当爹! 燕璟和太子的小舟一骑绝尘,成了魁首。 三殿下与四殿下在同一条小舟上,他摇着折扇笑了笑,“四弟,你才刚回京,根本不知两位皇兄有多和睦。” 四皇子眸光微眯,日光下,他似是睁不开眼,只是笑了笑,“兄弟和睦是应该的。” 三皇子未置一言,只是笑了,“呵呵……”兄弟和睦是应该的?这话鬼都不会信吧。 燕璟的计划失败,上岸时面色如霜。 他眸光如炬,一眼就看见了坐在席位上,怡然自得的沈宜善。 她也看向了他,但很快就避开视线。 坏东西!又故意气他! 燕璟与太后对视了一眼,祖孙两人的算计都没成功。 太后张了张嘴,很想安慰一下爱孙,今日时间还长,还可以制造机会。 为了这个孙子,太后也是豁出去了。 她亲自邀请了沈宜善游园,命人把沈宜善叫到了身边,见小姑娘额头上的疤痕还没彻底好,人也清瘦了不少,不免爱屋及乌,“丫头太瘦了,寻常要多吃些。” 身子长好了,才好生养。 沈宜善被太后拉着小手,很不喜这股没来由的热情,只能强颜欢笑,“太后娘娘说的是。” 这时,迎面就是一座石桥,石桥下面是深不见底的荷花塘。 沈宜善今日也不知道是怎么了,眼皮直跳,她突然驻足,“太后娘娘,臣女有些不适,先暂且回去歇着。” 太后再也不好说什么,总不能强行拉着她继续往前走。 原本按着计划,沈宜善今日必须要落水,但这丫头的警惕心,就连太后也震惊到了。 太后,“那……也好,你且歇着吧,若受不住,就喊太医。” 沈宜善表面上乖巧点头,她垂眸提着裙摆,又往筵席处走,那里空旷,视野好,宫人也多,绝对安全。 这可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不怪她过分警惕,而是前几次的遭遇已给了她足够多的教训。 不远处,燕璟目睹一切,他的舌/尖/顶了顶口腔,胸口憋闷,唇角溢出一抹苦笑。 第137页 这时,一穿着华贵的女子一步步靠近了沈宜善。 沈宜善起初没有察觉到,直到陆无双身边的宫婢低喝一声,“放肆!还不快给娘娘行礼!” 沈宜善一转头,这才发现陆无双不知几时已站在了她身侧。 她愣了一下,被陆无双一身的珠光宝气闪花了眼,这才站起身来,“给陆嫔娘娘请安。” 她并不知道陆无双已经被晋升为妃的事。 下一刻,陆无双抬手就是一巴掌扇过去,打完之后,她通体舒畅。得知厉光帝对沈宜善动了心思,陆无双何止是生气那么简单。 就仿佛既被厉光帝背叛,又被昔日宿敌将了一军。 好在一切还有回旋的余地。 陆无双非要为难沈宜善。 她倒要看看,厉光帝到底会偏向谁。 再怎么说,她也是陪了厉光帝数日的女人,给过他无数快乐。 沈宜善的脸被稍稍打歪,脸上火辣辣的疼。 陆无双冷笑,“你好大的胆子,本宫已是妃位,可不是你口中的陆嫔!” 沈宜善,“……”她今日当真是出门不利啊。 想要打回去,但她不能那么做。 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 不够强大时,唯有隐忍。 就在众人的目光纷纷望过来时,又有一人出现在了视野之中,来人是燕璟。 他步履如风,身形高大,几个箭步走来,就在陆无双还要打过来时,燕璟握住了沈宜善的手腕,随即将她拉到身侧,姿态不可为不护犊。 陆无双那一巴掌落了一个空,险些往前栽去,幸被身后宫人拉住。 陆无双在宫里横行一阵子了,心性早就不同以往。 她猛然转过身,正要怒对来人,却见对方是燕璟,她被一股强大威压硬生生给憋了回去。 陆无双,“……”奇怪,她何必畏惧区区一个皇子?! 燕璟姿态冷硬,他不能动手打帝王的女人,他也从不对女子动手,惹怒了他,直接杀了便是。 燕璟垂眸看了一眼身侧的人,见她白皙面颊上有只清晰地巴掌印,眸光乍寒,忽然看向陆无双。 陆无双惊了一下,“本、本宫是在教训她!谁让她目中无人,不识泰山!” 燕璟没有说一个字。 根本不把陆无双放在眼里。 他直接拉着沈宜善就走。 男人力气大,步子也大,沈宜善无法挣脱,只能被拽着一路小跑,“王爷、王爷……你放开!” 燕璟置若罔闻。 太后目睹这一切,默默长叹。 这下,是真的当众宣示主权了。 无论如何,最初的计划算是达成了…… 想来,今日之事一发生,厉光帝那边必然会取消沈宜善的选秀名单。 * 沈宜善手腕吃痛。 主动权完全被燕璟所掌控,她就只能被迫一路跟上。 她知道,今日在场众人都亲眼目睹了方才的一切。 她和燕璟之间洗不清了。 不过,洗不清也无妨。 她不要名声和清誉,就是一辈子不嫁人也无妨。 但她不能像上辈子那样,成为燕璟的笼中雀。 沈宜善被拉到长寿宫的一处偏殿,燕璟爆喝一声,“都给本王滚出去,谁也不准进来!” 沈宜善耳膜发疼。 是她被打了,这厮为何这般动怒? 她脑子里嗡嗡响,不是因为陆无双的那一巴掌,而是被燕璟的声音吵的。 殿牖被宫人从外面合上,沈宜善则倒在了软塌上,她正要爬起来,又被燕璟摁了下去,男人捏起她的下巴,在她脸上看了看,眼底冒着火星子。 “说,你想让陆无双怎么死?!” 沈宜善,“……” 【肉文屋将分享完结各类好看的小说,找好看的小说就来肉文屋&lt;a href=&quot;<a href="www.po18e.vip/&quot;" target="_blank">www.po18e.vip/&quot;</a> target=&quot;_blank&quot;&gt;<a href="www.po18e.vip/&lt;/a&gt;" target="_blank">www.po18e.vip/&lt;/a&gt;</a>】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站不做任何负责,版权归原文作者!如侵权,请邮件联系。 第79章 看见红痣(1) “你不说?那本王替你决定好了, 你是本王的人,除了本王之外,没人能动你一根手指头!” 燕璟仿佛彻底失控, 他似乎根本不在意这里是皇宫, 也不管是否被旁人看见。 他一言至此, 突然附耳, 唇几乎贴到了沈宜善的耳垂,“本王会留着她, 终有一日让她匍匐在你脚下,你说好不好?” 沈宜善浑身僵硬。 燕璟这意思是在表明他要造反?! 他怎能告诉她这些?! 她不想知道,也不想听! 她更是不想跟着他一块造反。 沈宜善没法动弹,下巴在燕璟手中, 她的/细/腰/亦然。 她还感觉到这厮在她/腰/侧捏了捏。 沈宜善就要哭了,这种被压迫的感觉就像是回到了上辈子。 她的嗓音颤颤巍巍。 她怕了还不成么? “你、你……你起开。” 沈宜善嗓音细柔,带着哭腔。 这个时候当真应了“叫天天不应, 叫地地不灵”那句话。 她也服软了, 不再像是之前的小刺猬。 燕璟看着她泫然欲泣的模样,和梦里的画面重合, 那些都是让他心神荡漾的梦, 他是一个正常男子,以前是不开窍,但眼下不同了。 第138页 他不仅开了窍,还想要细细钻研。 燕璟的怒意在看见沈宜善哭后, 消失大半。 至于陆无双,杀了未免太便宜她了。 不如留着,等到有一日,他就让沈宜善从陆无双的身上踩过去。 他的人, 除了他自己之外,任何人不能欺! 燕璟已经完全确定了自己的心意,嗓音变得柔和,但也低沉磁性,“本王还没对你怎么样,你哭什么?” 此刻正是机会,燕璟已经被一桩事困惑了太久,他放开沈宜善的下巴,目光落在了她的脖颈上,与此同时,他的手指也开始付出行动。 沈宜善以为燕璟要在此地对她下手了。 她几乎是使出所有力气挣扎。 燕璟的注意力都在沈宜善衣裳里面,他迫切想要知道那颗小红痣是否真的存在,就没有顾及沈宜善的双手。 就在他拉下她的领口,拨开中衣往里面看去时,眸光忽然滞住,被眼前的雪/腻/光景以及那颗艳红如豆的小红/痣惊艳到了。 这时,沈宜善拔下发髻上的素银簪子,朝着燕璟的肩头直接刺了上去。 “嗯——” 燕璟吃痛,鲜血瞬间溢出,浸染了他肩上的月白色锦缎布料,他不怒反笑,这是燕璟第一次允许一个人在他身上扎窟窿。 他双臂支撑着软塌,整个人俯在沈宜善上方,但并没有压着她。 沈宜善的衣裳已往上拉了拉,燕璟唇角的笑意却迟迟不散。 梦里的画面都是真的。 那颗小红痣也一模一样。 燕璟想不出任何合理的解释。 唯一的可能就是两人是天定的缘分。老天安排的事情,他当然要执行到底。 但这已经不重要。 重要的是,在梦里,她已完完全全是他的人。 燕璟护犊,对自己的人素来呵护,他看着沈宜善恼羞成怒的瞪着他,手中握着的簪子正插在他肩头,小东西烈性极了。 正巧,他就喜欢这个调儿。 “呵呵……本王说过,就看看什么也不做,你怎就不信?这下看过了,本王甚是满意。” 燕璟直接言明。 沈宜善惊魂未定,她捉摸不透煞神此刻的心思,两人四目相对,她突然扒出了那根簪子,嗓音颤颤巍巍,“你、你走开!” 燕璟很清楚自己不久之前做了什么。 他觉得很有必要让沈宜善也尽快明白。 “本王方才当众将你捉来,想必从今往后无人会娶你,就连父皇也不会再让你参加选秀,在旁人看来,你就是本王的人了。” “而在本王看来,你早就在梦里成为了本王的人。你身上的那颗小红痣就是证据,本王早就见过。” “明日随本王一道去川地,本王会命人暗中寻找你父亲下落,也会护着你的家人。” “但凡……但凡你敢寻死亦或是出家,本王就灭了沈家。你是个聪明人,你自己选择。” 沈宜善,“……” 他堵了她所有的路,让她无路可走,只能走上他铺好的黄泉路。 沈宜善憋着没哭出来,瘪了瘪嘴,眸光闪烁,小鼻头粉润,模样可怜极了。 燕璟心思一动,如今不一样了,他已单方面确定了沈宜善是他的人,他一低头,唇贴在了对方的粉唇上,想要继续下去,他明明没有经验,但似乎早就对此事司空见惯,他想张开嘴,然后探进去。 可下一刻,沈宜善立刻撇开脸,他的唇只能在少女粉嫩细滑的面颊上划过。 不过瘾…… 还想亲。 很想继续。 深入探索。 燕璟此前无欲无求,可越是这样的人,一旦念头起,就如同燎原之火,一发不可收拾。 他凸起的喉结滚了滚,目光灼烫,像点燃了一把火。 “小璟!” 偏殿外,隔着一扇殿牖,皇太后亲自来了一趟。 她老人家到底不够狠心。见不得自家的猪当真欺负了小白菜。 既然已宣示主权,那么目的达到了,就别吓坏了人家小姑娘了。 皇太后知道燕璟已不打算娶妻纳妾,那难免会委屈了沈宜善,若是今日就在宫里发生了什么,这让人家小姑娘以后如何自处? 皇太后一心以为,孙子在漠北放养长大,野性难驯,又从未学过规矩,八成会唐突了小姑娘。 此时,沈宜善眼角滑落两行清泪。 她保持着侧着脸的姿势,不与燕璟对视。 燕璟蹙眉,“不准哭,本王允许的时候,你才能哭。”最好是能在床上哭。 燕璟起身,他轻笑,“怎么?你要一直躺着?” 沈宜善被他一激将,也只能起身。 燕璟肩头的血渍明显,沈宜善手中还抓着凶器。到了这一刻,两人都清醒了,沈宜善也不是糊涂人,刺杀皇亲国戚可是死罪。 她望向男人,眸中含泪,楚楚可怜,“我……” 燕璟看穿她的心思,低低一笑,战神殿下被人捅了,心情也甚好,“莫怕,本王会告诉太后,是本王意图不轨,你抵死反抗,这才伤了本王。” “本王会保住你的清誉,不过,你是本王看上的人,这已经是不用质疑的事实,很快全京城都会知晓。” 沈宜善,“……”言下之意,她这辈子除了去燕王府,就再也嫁不出去了。 第139页 罢了,罢了,她反正没打算嫁人的。 这一世只盼着家人顺遂。 燕璟去开了偏殿大门,把一切告知了皇太后。 皇太后震惊之余,立刻命御医给燕璟处理伤口。 皇太后往内殿望了一眼,就见沈宜善手里紧紧握着一根簪子,发髻微微凌乱,眼眶湿润,是不久之前哭过。 可怜见的…… 皇太后是知情人,当然不会怪罪沈宜善刺伤了燕璟。 太后当场命人赏赐沈宜善,态度甚是和蔼。 于是,今日来长寿宫参加洗尘宴的人都潜移默化的坚信: 燕王看上了沈宜善,并试图粗鲁对待她。 可惜襄王有意神女无情,沈宜善拼死反抗,扎伤了燕王。 太后为了息事宁人,非但没怪罪沈宜善,还赏赐了她。 …… 四殿下的洗尘宴,燕王却成了主角儿。 这桩事以最快的速度传到厉光帝的耳朵里。 厉光帝勃然大怒,不得不打消让沈宜善入宫的念头,这就好比是让已经准备好进食的人,又硬生生掐断了念头,无疑是折磨人的。 “把陆妃给朕叫来!” 陆无双已是妃位,但没有封号。 她从入宫开始,一路晋升过快,厉光帝可以给她荣光,但也能轻易收回这份荣光。 今日长寿宫一事,是陆无双间接挑起,厉光帝没法去跟自己儿子抢女人,就只能把气撒在陆无双身上。 其实,厉光帝起初也只是对沈宜善见/色/起意,并不是非要得到不可,但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偏生是他的亲儿子先一步摘了娇花,如此就让他觉得沈宜善很稀罕。 他就仿佛损失过重。 人性便是如此。 总是会对自己无法拥有的东西,而格外偏执在意。 陆无双脸色不太好看,她更是没料到沈宜善会引起燕王的注意,那岂不是会让沈宜善飞上枝头?! 她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不过,今日唯一的好事是,沈宜善再也无法入后宫。 陆无双少了一个强劲对手。 一迈入内殿,陆无双就朝着厉光帝扑了过去,谁知,迎接她的不是帝王的宠爱,而是结结实实一巴掌。 “啊——” 陆无双跌倒在地。 燕氏皇朝的男子都是断掌,这一巴掌让陆无双脑中一阵嗡嗡作响。 厉光帝,“贱/妇!” 陆无双错愕的抬起头来,她难以置信,眼前这心狠毒辣的男子,是与她同床共枕了两月之人。 呵呵,果然呐,她不及沈宜善么? 陆无双放弃了无畏的挣扎。 厉光帝不爱她,只把她当做发/泄/兽/欲/的工具。 同样,她心里也没有厉光帝。 厉光帝只是她往上爬的垫脚石。 等她有了自己的孩子,她还会在意厉光帝的宠爱?!笑话! 陆无双立刻转变态度,伪装成娇弱可怜的女子,似是只一心想要得到心上人的独宠,哭道:“皇上,臣妾承认,臣妾是嫉妒了。臣妾得知皇上想要沈宜善入宫,臣妾心如刀绞,无法自控想去找她麻烦。” “千错万错都是臣妾的错,皇上要杀了臣妾也无妨,但……臣妾只想告诉皇上,臣妾就是容不下其他女子!” 陆无双的“醋意”让厉光帝的内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能让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这般惦记,厉光帝心情好转,“起来吧,爱妃下回莫要如此。” 陆无双抖着身子站起身,摇摇欲坠的跌入了厉光帝的怀里,又是一番矫揉造作的哭泣,她身上用了香/粉,厉光帝很快动/情。 而厉光帝也正好借此机会缓解一下错失美人的痛心。 “哈哈哈!爱妃总能让朕/欲/罢/不能!”说着,厉光帝把人打横抱起,直接摁在了龙案上。 陆无双/含/羞/带/怯,美眸流转,内心却狂妄的想着:等本宫得势,本宫会让你懊悔不已! 所有伤害她、嘲讽她的人都会受到惩罚! * 长寿宫。 御医正给燕璟敷药。 肩上这点伤口对他而言,根本不算什么。 他唇角含笑,眉梢间的神色无边风流。 太后一过来就看见这副光景,老人家忍不住笑了, “你呀,现在就像个情窦初开的毛头小伙!” 燕璟一愣,但脸上神色很快就被他遮掩。 情窦初开…… 情?! 不,他不是。 他是得到了一个很想要的东西罢了。就像是孩子总算是得到了一件心意的玩具,仅此而已。 情是什么?他不太懂。 燕璟恢复面容清冷,“皇祖母,她人呢?” 皇太后轻叹,“沈丫头这次被你吓得不轻,哀家命人先送她回府了。对了,你明日就要起程去川地,哀家听说皇上让太子也一道过去?” 这次赈灾一事,就是太子主办。 厉光帝又放了太子出来,这便是没有定罪。 但实质上,太子能够得到自由,算是燕璟担保。 倘若案子不查个水落石出,燕璟和太子都要被治罪。 燕璟点头,“嗯。” 皇太后眼神示意宫人退下,待内殿仅有祖孙二人时,皇太后又道:“小璟啊,小心老三和老四,太子倒是个没坏心思的,这孩子实诚,就是脑子不太好。” 第140页 燕璟不否认,“皇祖母净说大实话。” 皇太后,“……川地一行,你给哀家全须全尾的归来,也要把太子和沈丫头安全带回来。你懂谋略,手段也狠,哀家相信你。” “哎,皇后当年为了抢先一步生下孩子,她灌了汤药下去,这才导致太子不甚聪慧,这事要怪起来,还得怨你,谁让你也是那日出生,若是再晚一日,皇后也不会冒险行事,所以啊,你对太子有责任。” 燕璟,“……”与他何干?! 战神殿下并不想背任何责任,他这才刚刚把一个小姑娘归为他的责任范围之内,至于其他人,他一概不想负责。 * 定北侯府。 长寿宫发生的一切,沈长修和吴曦儿已经知晓。 他二人心里都很清楚,即便燕璟不强行纳妾,旁人也只会认为沈宜善是燕璟的人了。 沈长修唉声叹气,他又斗不过燕璟,眼下只有无能为力。 吴曦儿宽慰道:“长修哥哥,相较之其他世家子弟,燕王殿下算是最洁身自好的人了,放眼京城的确寻不出比燕王更加优质的青年才俊,或许……咱们应该把事情往好的方向去想。” 沈长修深深地看了一眼自己的未婚妻。 “你也觉得燕王优质?”他自己也快被洗脑了。 吴曦儿清了清嗓门,点了点头,“还真别说,燕王的容貌是万众挑一的,咱们善善也是极好的颜色,能配上善善的男子,也没几人了。” 沈长修,“……” 他现在只担心,父亲归来后会把他扫地出门,就连自己的亲妹妹都守不住。 同一时间,沈宜善沐浴换衣后,人已经恢复镇定和清醒。 终究还是逃不掉么? 等寻找到父亲,她能不能彻底远离京城,去一个燕璟找不到的地方? 沈宜善在想,她什么不逃呢? 现在还不是时机,可以后就说不定了。 念头一起,她就不自觉的开始幻想、算计、规划…… 有了上辈子逃跑的经验,这一世无论如何也要成功。 * 翌日。 燕璟的人一大清早就来接沈宜善。 沈宜善无从选择,只能配合。 清誉和名声仿佛已是无关紧要,她亦不知为何这一世又一步步走到今天的局面。 “沈姑娘,请上马车吧,王爷和太子殿下还在前头等着呢。”左狼笑容可掬,态度恭敬,亲手掀开车帘,将脚蹬放在了马车下面。 晓兰这次跟随沈宜善一道出门。 晓兰会武功,带在身边方便行事。 但沈长修不放心,又让庄嬷嬷也一同随行,另外还指派了四名护院。 饶是如此,沈长修还是恨不能与燕璟对抗,试图留下妹妹,但念头最终还是被他掐灭。 他斗不过! 妹妹和沈家好像都没得选择。 沈宜善上了马车,晓兰和庄嬷嬷亦然。 沈长修和吴曦儿站在府门外送行。 待马车渐渐驶离,吴曦儿感叹一声,“指不定等到善善归来,她就要嫁给燕王了。” 沈长修当即反驳,“不可!燕王克妻!” 吴曦儿,“……”那可如何是好?总不能一直这么不清不楚吧。 * 太子骑在马背上,他这人心大,即便还算是个戴罪之身,但依旧把川地之行当做了远游,摇着折扇,笑道:“老二,沈姑娘美貌如花,但为兄也要提醒你,莫要被/色/所/迷,咱们此次是要办正事的。” 燕璟望了一眼太子。 算了,还是什么都不说吧,他和一个傻子较真什么呢。 这时,侯府马车缓缓靠近,车帘拉开,沈宜善望过来时,正好与燕璟对视上。 下一刻,沈宜善又立刻拉下了帘子,隔开了两人的视线。 燕璟,“……” 亲都亲过了,还不给他看? 第80章 战神上瘾(2) 燕璟眸光微眯。 看的出来, 小东西并非是真心想要跟着他。 但在燕璟看来,她是他的药引子,也是他的梦中之人, 更是第一个让他产生男子本能/欲/望的女子, 沈宜善此生此世只能是他的。 为何小东西就是不肯认命? 燕璟很费解。 他自诩是这天底下罕见的好郎君, 还是个善人。 沈宜善没有任何理由不倾慕他。 难道是心有所属? 沈宜善的前未婚夫陆家远可以排除在外了。 难道是傅茗? 可傅茗也不及他伟岸俊美, 更是不如他身份尊贵,也不像他家财万贯。 燕璟眉目阴沉, 沉声吩咐,“走,赶路。” 太子等人眼观鼻鼻观心,大抵是明白了—— 郎有情, 妾无意啊! 燕璟领兵打仗惯了,他出行的队伍速度很快,不多时就出了城, 太子扬着马鞭撒了欢一样往前奔, 时不时朗声大笑,“哈哈哈!孤这是第一次出京城呐!” 燕璟望着他, 稍稍拧眉。 厉光帝让太子跟他一道去川地, 只怕不是调查灾银下落那么简单。 他突然有些烦躁。 护着药引子,是他的分内之事,眼下又多了一个太子,他还答应了太后, 要将太子安然带回京。 责任这种东西,一旦担在了肩头,就会无形中增加负担。 第141页 尤其,太子完全就是撒欢的性子。 燕璟此前生死置之度外, 此行竟发现,他已做不到不把人命当回事了。 战神殿下一番内心独自剖析之后,眉心蹙的更紧。他还想到了梦中的那个尚未出生的孩子。 * 数个时辰后,天色渐黑。 晚霞在西边天际淡去,但又没有彻底消散,盛暑天的夜晚仿佛永远不会完全暗下去。 队伍抵达一处客栈,打算歇脚,顺便让马匹吃草。 店家一看来人非富即贵,且身边还随行跟着带剑护院,单单是所穿衣物也是绸缎绫罗,一看就不是寻常人物,立刻热情招待,很快就端了饭菜上来。 燕璟、太子、 沈宜善三人一桌。 原本,沈宜善想要回避。 但碍于她对燕璟而言太过重要,一旦药引子“丢失”,燕璟也没有好日子过,故此,出门在外,燕璟恨不能让沈宜善一天十二个时辰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 太子第一次品尝民间家常菜,赞不绝口,“嗯!清爽可口,咸淡适中,孤……我可以再添一碗!老二,等到回京后,我会把这里的厨子请回去!” 燕璟,“……”傻子,饿了尝什么都觉得可口。 太子之所以觉得美味,只是因着一整日奔波罢了。 沈宜善小口小口嚼着干炒萝卜片儿,燕璟瞥了一眼她,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在了她稍稍沾染了油渍的粉唇上,不知怎的,燕璟忽然觉得口渴。 他灌了一杯凉茶下腹,口渴之状并未缓解,他这才意识到,他想要再度品尝少女的粉/唇。 昨日在长寿宫只是浅尝辄止,实在不过瘾,他都来不及细细感受。 沈宜善一僵,感觉到了一股锐利的视线,她一抬眼,就对上了燕璟幽暗的眸。 她立刻垂眸,已无心思用饭,这便站起身,出门在外不便暴露身份,她是少女发髻,就道:“我吃好了,两位兄长慢用。” 太子憨笑两声,“好、好,妹妹且先回房歇着吧。”弟妹等同于是妹妹,这称呼没毛病。 沈宜善一直保持垂眸的姿态,迈着莲步迅速离开。 燕璟,“……”逃了?呵呵,又能逃到哪里去,天真! 燕璟又连续灌了两杯凉茶,目光阴沉沉的,但又似乎随时随地会冒出小火苗儿。 * 沈宜善草草洗漱好,庄嬷嬷和晓兰就守在房中,但饶是如此,她还是觉得不太放心。 燕璟方才在餐桌上看着她的那股眼神,她再熟悉不过了。 仅仅那一个眼神,就足以让她惊魂未定。 她还有一事想不明白,燕璟好像事先根本不知道她/胸/前有小红痣,昨日在长寿宫仿佛是为了验证。 那么,问题来了。 他所作的那幅画上,那衣裳不整的女子身上为何也有小红痣……?! 他梦见过她?! 为何?! 总不能燕璟也记得前世?! 沈宜善想不通。 若是想不通,她就越是焦躁。 盛暑炎热,屋内宛若蒸笼,这个时辰若是合上门窗,只会更热。 沈宜善只让庄嬷嬷开了茜窗,晚风吹进来,倒是带来稍许的凉意。 她身上穿着岚媛青绿百褶裙,这个时节实在没法穿高领装,雪腻纤细的脖颈露在外面,还可见清冽漂亮的锁骨。 沈宜善的身段高挑,玲珑有致,尤其是腰身的幅度,几乎完美呈现出韶光女孩儿的所有美好。 她倚窗吹风。 燕璟一过来就看见这样一幕。 两人一对视,沈宜善差点吓出了斗鸡眼,她立刻就要躲开时,被燕璟一把握住了手腕。 晓兰默不作声转移视线,不去偷看。 庄嬷嬷愕然,可她也听说了诸多传闻,此次姑娘跟着燕王出门,她和燕王的关系也基本是落实了,侯爷和大公子还得指望着燕王呢。 可,庄嬷嬷还是于心不忍,她是看着沈宜善长大的,自家姑娘娇软年幼,可燕王却是战神罗刹呀。 庄嬷嬷走上前,“王爷,时辰不早了,让姑娘……嗯——” 庄嬷嬷被点了昏穴,当场昏迷了过去。 燕璟的动作不可谓不直接。 晓兰惊呆了。 她犹豫了一下,一想到沈宜善可能被欺负,她很想冲上去。可又想到自己的命是王爷所救,她是王爷养大,此生都不会背叛王爷。 晓兰快怄到吐血了。 此时,沈宜善看了看倒地的庄嬷嬷,大惊失色,“你、你又要作甚?!” 燕璟眸光晦暗不明,哑声说,“休要害怕,本王只是……很好奇。” 沈宜善,“……”好奇?好奇什么? 下一刻,沈宜善被燕璟从茜窗提了出去,她还没来得及惊叫出声,一只大掌捂住了她的唇,另一只手搂住了她,把她带上了屋顶。 高处夜风徐徐,空气清爽,视野也广。 但沈宜善无心享受,她双手抵在燕璟胸口,怕他会胡来。 燕璟垂眸看她,不解的问,“男/欢/女/爱是寻常事,你既是本王的人了,碰一下又如何?你为何总是不悦?” 他此生不娶妻,身边不会再有其他女子。他觉得自己和沈宜善亲密是再合理不过。 沈宜善惊呆了。 她以为自己幻听了。 在她看来极其不寻常的事,怎么到了燕璟嘴里就成了常理? 第142页 她几时是他的人了?! 沈宜善发现自己总能被燕璟气到词穷,“你、你胡说!” 燕璟心情不错,低笑了两声,“本王没胡说,本王梦到过你数次,在梦里你都是本王的人,本王现在就要试试,梦里的那些事是不是当真可以令本王愉悦。” 沈宜善,“……”他梦见她什么?又是什么事让他愉悦?! 未及沈宜善反应过来,她就看见燕璟的脸突然靠近,下一刻她的后背被人摁住,使她被迫仰面。 “唔……” 唇被堵住的那一瞬,薄荷气息扑鼻而来,还有清淡又绵延的沁凉感。 一开始是唇碰触唇。 沈宜善下意识的抿唇。 她太清楚燕璟有多喜欢这事。 上辈子他只要抱着她,就会亲上好一会,还是换着法子亲,仿佛会上瘾一般。 他还曾大言不惭的说,他做任何事情都是精益求精,这事也不例外。 燕璟只是稍稍试了一下。 感觉果然是极好的。 香/软/诱/人,让他觉得这世上一切美好皆在此处。 他细细感受,唇/瓣动了动。 这显然是不够的。 战神殿下的探索精神素来很卓越。 他的臂膀硬如烙铁,他若是不想让沈宜善动弹,沈宜善就只能老老实实待在他的臂弯和胸膛之间。 燕璟有些醉,但这远远不够。 他探出舌/尖/的同时,一手捏着沈宜善的下巴,迫使她张开嘴来。 燕璟的记忆力惊人,梦中的一切画面和细节,他都得一清二楚,对他而言,就仿佛曾经发生过一般。 他现在是在试探,但也仿佛是在重温。 沈宜善的嘴被那一大团完全堵住,她发不出声音,亦或是推开燕璟,只能被迫仰面承受。 燕璟学习力惊人,且又把沈宜善老老实实困在了怀里。 这一刻,他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 他就像刚刚尝到了甜味的孩子,总想着持续下去,缠缠绵绵,无穷无尽。 二十岁的康健健硕的男子,一旦碰了女/色/,一时半会根本打消不了念头。 沈宜善喉咙里吱吱呜呜。 燕璟置若罔闻,完全随着性子,沉浸在他自己的欢/愉之中。 此前,他不懂为何世人喜欢纵情男女之事,他眼下深刻领会。 屋檐下面,太子手持一把折扇,以为自己看花了眼,确定所见属实之后,他眨了眨眼,咧嘴无声的笑了笑,又在庭院中找了棵树,躲在后面观看。 啧,老二不愧是老二。 从太子的角度去看,他家老二正把沈姑娘整个人几乎嵌入了怀里,而他家老二正“啃”的专注。 当空一轮银月高悬。 画面竟然很唯美。 若是有画师在场,太子定会命人把这画面记录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沈宜善终于得了自由,她唇齿发麻,没甚知觉了,回过神的瞬间,她扬起手就是一巴掌打在了燕璟脸上。 这已经是第几回动手了? 她已经快不记得了。 燕璟本可以避让,他却没有。 他此刻不仅意犹未尽,还想把沈宜善拉入屋内,然而继续下去。 战神殿下眸光/灼/烫,他的喉咙滚了滚,目光凝视着沈宜善的唇、脖颈……再往下,则都被碍事的衣裳遮住了。 燕璟嗓音喑哑,“你是本王的人,你尽快适应,本王不会给你太久时间。” 他的意思,昭然若揭。 他不想等了,亦或是征求沈宜善的同意。 沈宜善恼羞之余,瞬间落泪,“你到底想要怎样才能放过我?!” 放过她? 他的存在难道不好么? 给她庇佑,护她周全,许她一世繁华。 燕璟不懂“情”,也不想懂,他只知道,自己对沈宜善产生了强烈的占有/欲。 他本不是寻常男子,自幼就行走在刀尖上,不会那些才子佳人之间的弯弯绕绕。 燕璟眸光阴沉,“你休要胡说。” 换做旁人要离开他,已被他一刀宰了。 沈宜善知道自己逃不掉。 她方才的话,只是一时失控。 她除了隐忍,还能怎么办?! 退一万步说,倘若燕璟还像上辈子那样对待她,她也没得选择。 少女眼看着就要泫然欲泣,燕璟胸口一堵,刚才的欢/愉消失大半。 显然,自己虽痴迷她,可她却排斥他。 大抵,这就是旁人所说的“一厢情愿”。 当然,燕璟不会承认是自己单方面渴望。 “够了!不准哭!” 战神殿下一声暴喝,把沈宜善带下了屋顶,又送回了屋内。 一系列动作一气呵成,无半点拖泥带水。 长夜漫漫,燕璟独居一屋。 他身上的衣裳敞开,胸腔有股怒意无法宣泄,内心深处苏醒的猛兽,一时半会消停不下去。 他猜,自己一定是过于心善了,这才会如此苛待他自己。 不然,他今晚一定随了自己心意。 但转念一想,燕璟又在反复自省。 是他的亲吻方式不对? 为何只有他一人沉迷? 她难道就不喜欢? 燕璟又觉得,这种事很有必要多试几次。 人生在世,岁月如梭,时间眨眼而逝,该尽欢的时候也不可辜负好时光。 第143页 当夜,燕璟叫了三次水。 玄镜和左狼紧绷着一张脸,全当什么都不知道。 * 翌日一早。 沈宜善惊梦醒。 她昨晚被燕璟送回来后,就一直躺在榻上,一声不吭。 晓兰也不清楚她到底是几时睡着的。 “姑娘可是梦魇了?”晓兰问道。 沈宜善额头沁出薄汗。 她梦见队伍继续往前,不久之后会遇到泥石流,众人都被掩盖其中,生死不知。 她不敢大意。 毕竟,她的梦都灵验了。 沈宜善的唇有些红肿,她道:“去告诉你家王爷,若遇暴雨,就暂且莫要前行。” 晓兰,“……是,姑娘。”姑娘语气不太好啊。 这厢,晓兰去传了话。 燕璟面色清冷,唇也有些红肿。 晓兰只瞥了一眼,就不由得纳罕:昨晚王爷和姑娘在屋顶到底做了些甚么?! 燕璟闻言,挑眉问道:“善善是在关心本王?她昨晚几时睡下?可哭过?” 晓兰,“……”王爷只怕是想多了,她如实说,“姑娘回去之后一直侧躺着,奴婢不知姑娘是否哭过,亦不知姑娘几时睡下。” 更是不觉得姑娘在关心王爷。 早膳端了过来,燕璟没甚胃口,倒是还在念念不忘昨晚的那个吻。 第81章 深夜探望 “轰隆隆——” 客栈外面传来闷声, 像是从远处滚滚而来,一场雷雨将至。 燕璟选择相信沈宜善。 她说雷雨危险,他就依她。 前去川地, 前路漫漫, 不急于一时。 燕璟先对晓兰吩咐, “去给你家姑娘传话, 让她下楼陪本王用早膳。” 晓兰顿了顿。 她起初自以为王爷是把姑娘当做了药引子。 眼下看来,事情没那么简单。 王爷素来喜欢清净, 这些年都是独自一人用饭,如今却是需要陪伴。 “是,王爷。” 晓兰一离开,燕璟就吩咐了手底下人, “暂且在客栈住下,雷雨几时过去,几时动身。” 左狼应下。 太子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 手持一把折扇, 踱步到了燕璟对面的桌边落座。 “老二,咱们当真不赶路了?你就如此相信妹妹的话?妹妹只是做了一个梦罢了。” 燕璟抬眸, 对太子一口一声“妹妹”称呼沈宜善有些不满。 但按着身份, 日后是该称呼一声“弟妹”,燕璟面不改色,道:“怎可辜负佳人一片心意,她既担心我的安全, 那我就依了她。” 太子,“……”牙酸了,早知道他也应该携带一名美妾出门。 一言至此,燕璟望向客栈庭院外, 天际一阵灰蒙蒙的,阵阵疾风卷了过来,当真有一场大雨即将来临。 * 二楼,天字号客房。 晓兰如实传了话,“姑娘,王爷请您下去用早膳。” 沈宜善才不会去和那个浪荡子一块吃早饭。 在她看来,她和燕璟之间唯一的关系,就是病患和药引。 沈宜善对昨晚的突发事件很有意见,她很不喜燕璟不打招呼,自作主张,就把她捉到屋顶去…… 沈宜善,“去告诉你家王爷,从今往后我都不会与他同桌而食。” 晓兰,“……” 一会是“你家姑娘”,一会又是“你家王爷”,敢情姑娘和王爷都是她的。→_→ 她夹在中间实在难做人。 站在女子的角度,晓兰是心疼沈宜善的,可燕璟又是她的救命恩人兼主人,她帮谁都不好。 她只盼着姑娘有朝一日能够接受王爷,如此一来,就真的是“一家人”了。 晓兰默了默,面无表情,道:“是,姑娘,奴婢这就去给王爷传话。” 晓兰退出了屋子,庄嬷嬷揉了揉发酸的脖颈,是昨晚被燕璟劈晕所致,她这把老骨头实在折腾不起了,见沈宜善似还在愠怒中,庄嬷嬷劝道:“姑娘,有句话,老奴不知当讲不当讲?” 沈宜善用瓷勺拨弄着手里的莲子羹,没甚胃口,“嬷嬷,我知道你要说甚。” 庄嬷嬷张了张嘴,还是坚持道:“姑娘,你与王爷走到这份上了,只怕日后也只能跟着王爷了。经老奴观察,王爷也不像外界传言那般可怖。无论如何,王爷数次救姑娘于危难之中呢。” “王爷对姑娘另有心思,但……也没强/迫,不是么?” “姑娘要不要考虑一下将来的事?” 沈宜善错愕抬头。 庄嬷嬷是几时对燕璟改观了? “嬷嬷!”沈宜善怒嗔,无言以对。 庄嬷嬷清了清嗓门,又继续说,“姑娘有所不知,当初夫人怀姑娘那年,曾在一次入宫陪徐妃娘娘看戏时,和徐妃口头上定了娃娃亲,若是夫人生下女儿,就嫁给当初还是二皇子的燕王殿下。” “夫人在世时,与徐妃是金兰之交。徐妃当年出事后,夫人病了好一阵子呢。” 沈宜善僵住。 下一刻,她立刻晃了晃脑袋,万不能被庄嬷嬷的话给动摇了,“亏得没定成娃娃亲,不然,我早已被克死了。” 庄嬷嬷一噎,“……” 姑娘这是有多厌恶燕王殿下? 不过,燕王殿下似乎真的克妻啊。 庄嬷嬷一时间也无话可说了。 第144页 这时,晓兰又折返,还端着早膳上来,“姑娘,王爷说,让姑娘想吃什么就吩咐客栈厨房去做,王爷还说……不缺银子。” 沈宜善轻哼了一声,“谁会稀罕那点银钱,我也有钱。” 晓兰又哑然了。 两位贵人之间闹罅隙,为难的人,只能是她这个奴才。 * 才辰时三刻,外面电闪雷鸣,随即迎来倾盆大雨。 雨势之大,宛若是湖泊之水直接往下倒,实在罕见。 不消一个时辰,燕璟派出去的探子快马加鞭赶回,雨水从他身上的蓑衣滑下,脚下湿了一大滩,“王爷,出事了!半里之外,果然发生了山体滑坡!鸡鸣山附近的路全被堵住了。” 燕璟正勉为其难和太子对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了数颗棋子才能继续下去。 闻言,燕璟眸光一沉。 与此同时,太子仿佛是得知了什么惊天大秘密,他望向燕璟,“老二,倘若按着原计划赶路,咱们这个时辰正好遇难啊!” 言罢,太子倒吸了一口凉气,仰面望着二楼,一阵唏嘘,道:“妹妹的梦竟然灵验了,难不成她会做预知梦?” 燕璟猛然抬眸。 “你说什么?预知梦?” 这倒是个新鲜词。 顾名思义,预知梦,即是梦见了即将会发生的事。 那么他的那些梦呢? 也是预知梦么? 燕璟拧眉,想起了梦中躺在血泊之中的沈宜善。 他忽然心中刺痛,他不要一具尸体。 他要一个活生生的人,还有那个未出生的孩子。 那大抵是个儿子,燕璟仿佛能猜到。 太子这时道:“妹妹料事如神,梦见的事情竟然真的发生了,这不是预知梦,还能是什么?”他咧嘴一笑,与有荣焉,“老二,实不相瞒,我以前只觉得妹妹生得好看,如今想来,是我肤浅了。” 燕璟眯了眯眼,似乎想到了什么。 她那么怕他,是不是也梦见过…… * 雷雨下了一整天。 夜幕来临之际,也没有半点停歇。 “哗啦啦——”仿佛是要吞没一切。 外界的声音都被雨声隔绝。 燕璟推开门扇时,沈宜善吓了一跳。 这厮总是这样毫无边界感! 就宛若她是他的所有物,他可以完全不顾及她的/隐/私/和感受。 沈宜善想要提出置喙,可她又深知,她与燕璟说不通。 沈宜善今日没有迈出房门半步,不需要沐浴,她正在泡脚,一双玉足正好呈现在燕璟面前,雪腻粉嫩,小巧极了。 燕璟眸光骤然一沉。 此时,庄嬷嬷和晓兰也都在屋内。 气氛一度尴尬。 庄嬷嬷刚要张开嘴,就被燕璟隔空点了昏穴,当场昏倒在地。 庄嬷嬷昏迷之前,“……”她这把年纪经不住折腾了呀,不知还能不能活着回京?! 沈宜善咬着唇瓣,脚丫子动了动,怒嗔着不速之客。 燕璟对铜盆中的那双玉足并不陌生,梦里也曾见过。 他笑了笑,看向了晓兰,“你出去。” 晓兰刚要迈步,沈宜善喊道:“不准走!” 晓兰又夹在了两位主子之间,左右为难。 她看了一眼昏倒在地的庄嬷嬷,突然来了灵感,废话不多说,索性抬手点了自己的昏穴。 一个时辰之后她就会醒来,希望那时候王爷和姑娘之间的“事”已经办完了。 是以,晓兰也在沈宜善的面前昏倒了过去。 眼下,屋内仅有沈宜善和燕璟二人是清醒着的。 沈宜善坐在床榻边沿,一动也不动,双眼怒视着燕璟,她的目光和神色代表了一切。 燕璟却不怒。 他这人素来护犊。 对自己的人一向大度。 这也是为何,他身边的人都坚信自家王爷是个善人。 燕璟对沈宜善的宽容,更是超乎了他自己的预料。 男人往前走了几步,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小姑娘,他笑了笑,张口就道:“小善善,你一开始对本王就过分恐惧,是不是因为做过预知梦?在你的那些梦里,你与本王发生过什么?” 燕璟的嗓音磁性低沉,娓娓道来。 “轰隆隆——” 外面电闪雷鸣,方才一道闪电乍现,映入了燕璟的幽眸之中,把他衬成了鬼魅。 沈宜善大惊失色,完全忘记了藏起自己的双足了。 她惊愕的看着燕璟,不明白对方为何会突然这样说。 难道他也梦见了?! 燕璟一弯身,突然附耳,“说说看,你都梦到了那些?或许,你与本王的梦,是一样的。” 沈宜善的双手捏紧了裙摆,浑身僵硬,一动也不动。 为何会这般?! 老天是在跟她开玩笑么? 上一世到死都没摆脱纠缠,这辈子还是牵扯不清! 燕璟的唇就在沈宜善的耳旁,他稍稍移动了一下位置,眼看着就要碰触到令他近乎痴迷的唇。 他喉结滚了滚。 “嗯?怎么不说话?” “被本王说中了?” “在你的梦里,是不是也梦见过和你本王做了那样的事?” “你若是不回答,本王就权当你默认了。” 第145页 沈宜善紧张到了极致。 最后的理智在思量着,这罗刹能够问出这些话,大抵是梦见过什么,但并没有想起前世,一切还有回旋余地么? 就在燕璟的唇贴上来时,沈宜善一张嘴咬了上去。 她咬得很重,几乎是拼尽全力。 燕璟,“……”原来被咬这么疼? 须臾,血腥味在漫延,两人都尝到了。 四目相对之时,彼此都在对方瞳孔里看见了自己。 燕璟毫无动作,任由沈宜善咬着他的/唇/瓣。 疼痛在漫延,一丝丝、一缕缕,那么真切。让燕璟觉得,他是在真实地活着。 不知过了多久,沈宜善才终于松开了牙齿。 燕璟与她对视了几眼,这才缓缓站直了身子,但人并没有离开,依旧站在她面前。 燕璟俯视,问道:“如若本王不像梦里那样对待你,你是不是能对本王改观?” 沈宜善吞咽了几下,只觉得唇齿之间也沾染上了/血/腥/味,是燕璟的血。 她没法给出答复。 燕璟又说,“本王没多少耐心,你最好不要逼本王。本王可以给你时间适应,但时间是有限的。” 说完这一句,男人突然低头,在沈宜善的唇上重重啄了一口,又豁然站起身。 他意犹未尽,但也只能如此。 燕璟当着沈宜善的面,舔了舔唇,有些埋怨,道:“都被你咬破皮了,你想让外人如何揣测本王?” 沈宜善,“……”_|| 她才顾不得那么多。 此时此刻,已是魂魄不全了。 她需要时间缓一缓,然后再思量接下来的计划。 燕璟转身离开,没有再为难沈宜善,他能够感觉到对方紊乱的心跳。 有一点他可以笃定,小东西这么怕他,定然是因为他们做过同样的梦。 她害怕; 他却一想到梦境就兴奋狂喜。 罢了,且再等等。 一想到血泊中的沈宜善,燕璟也有些心有余悸。 燕璟行至房门外,合上门扇之前,戏谑道:“但愿今晚,你与本王可以在梦里相见。” 沈宜善又被内涵到,她恼羞成怒,随手抓起一只软枕,朝着燕璟砸了过去。 燕璟笑了笑,终于肯离开。 第82章 梦中相见 回到自己房中, 燕璟的身子略有不适。 今日暴雨,湿气过重,他体内寒毒隐隐发作。真要算起来, 他已经太久没有服用药引了。 燕璟本不打算委屈了自己, 但一想到被咬一口着实疼痛, 他今晚不打算为难沈宜善, 好在自己也尚且能够克制住。 燕璟洗漱上榻,换上了他的宝蓝色绸缎睡袍, 他这人行军打仗时可以将就,但一旦讲究起来,无疑是个过分精致的男子。 玉冠摘除,黑浓墨发倾泻。 他平躺在了铺好竹席的木板硬榻上, 一条腿半曲着,双手枕在脑后,一时间睡意全无。 但他已迫不及待想要入梦。 不知过了多久, 他终于隐隐约约入睡了, 但潜意识里知道自己在做梦,算不得深度沉睡。 这是一片花海, 放眼望去, 灿灿灼灼一大片,温热的风拂面而来,花香无处不在。 燕璟低头看了一眼自己,他身上还穿着今晚入睡时的绸缎睡袍, 衣襟敞开,露出一大片结实修韧的胸膛。 他对自己很满意。 一如既往的自信。 往前走了几步,他迈入亭台,少女正趴在亭台下的石案上睡觉。 燕璟笑了笑, 伸手晃了晃她的肩膀,把她唤醒。 少女抬起头来,错愕的看着他,眼中又惶恐和惊吓。 燕璟却又笑了,“惊喜么?你与本王当真在梦里见上了。” 还是和以前的梦一样,小女子一看见他就想要逃。 燕璟也分不清,眼前女子到底是真实的沈宜善,还是他梦中幻想出来的。 但一切都不重要。 他一把将沈宜善抱起,扣住她的细/腰,把她抱上石案上的同时,他自己也覆了上去。 想怎样,就这样。 就这是他最真实的心性,如饿狼一样掠夺,做最狠的猎人。 畅快肆意,才是他最真实的内心。 “你放开!放开我!” 身下美人不停反抗,她哭得梨花带雨,模样真可怜。 燕璟却笑着哄她,“那可如何是好?本王无法操控梦境。况且,这也只是个梦,你又怕什么。” 一言至此,燕璟觉得自己没多少时间浪费。 良辰美景就在眼前,他不可暴殄天物…… * 沈宜善豁然惊醒。 她望着幽暗的卧房,气喘吁吁,一手捂着自己的胸口,那里真疼,就仿佛方才梦中一切都切切实实的发生过。 太可怖了! 这日子真真是没法过了! 同一时间,燕璟也睁开眼,他顿了顿,这才起身下榻去饮了一杯凉茶下腹。 屋内没有盏灯,男人眸光深沉如海,薄厚适中的唇微微扬了扬,笑意意味深长。 回味片刻,燕璟喑哑低沉的嗓音才传了出去,“抬冷水进来。” 今晚轮到玄镜守夜,闻言,他立刻了然于心,“……是,王爷。” 王爷/夜/夜如此,有损身子呀。 * 翌日,天际放晴,但道路泥泞,不宜急着赶路,燕璟命人暂留客栈,多待一日。 第146页 盛暑烈阳,日头很大,暴晒一天之后,官道基本上就可以通行。 这天一大早,晓兰端着早膳上楼,有一盘芙蓉糕、一碗莲子红豆粥,另配了一份花香藕,看得出来是客栈后厨精心做出来的。 沈宜善神色蔫然,似是一夜没睡好觉。 晓兰如实传话,道:“姑娘,王爷说……说你昨晚辛苦了,让奴婢特意送来早饭,也好滋补身子。” 晓兰昨晚也才昏迷了一个时辰,她醒来时,王爷已经不在屋内,而且屋内没有任何异常痕迹。 她虽然听懂了燕璟的暗示,但也觉得奇怪。 闻言,沈宜善惊愕的同时,脸色突然涨红。 她揪紧了裙摆,轻咬粉唇,刚要让晓兰把早饭撤下去,可下一刻她又想强大起来,最起码得有体力! 昨晚她又做了那种梦。 那罗刹是何意? 他也梦见了?! 他和她出现在了同一个梦里?! 沈宜善望向了外面的天际,无措且无力,还有无可奈何! 为何会这般?! * 楼下,太子第一眼就察觉到了燕璟的唇破/皮了。 太子对男女之事,经验丰富。 他当然知道,光是亲吻,绝对不会破皮,必然是老二强/迫,却遭佳人反抗了。 太子贼笑了几声,饶有兴趣的打量了燕璟,越看他家老二的容貌、身段,越是觉得赏心悦目。 这样的好郎君,打着灯笼都找不到,沈宜善有点不知好歹啊。 太子觉得,是时候拿出做皇兄的诚意了。 他暗暗戳戳取出了一只药瓶,递给了燕璟,打开折扇挡住了两人的脸,当众窃窃私语, “老二,这东西一旦点燃,天底下最烈的女子,也会化作一滩/春/水,到时候即便你不主动,她也会扑上来。” 太子对燕璟挤眉弄眼,直接把药瓶塞进了燕璟手里,“这可是为兄藏宝箱里面的东西,你好生拿好,莫要辜负为兄的一番心意。” 燕璟,“……” 他握着瓷瓶,没打算直接对沈宜善用药,但莫名其妙不受控制的收入了袖中。 “好,多谢。” “跟为兄客气什么?为兄只盼着你能好。” “闭嘴。” “……”老二哪里都好,就是有些冷漠。 * 京城傅家宅邸,堂屋。 傅大人对一身着锦袍的男子拱手,道:“殿下放心,一切已安排妥当,保准燕王一行人无法抵达川地。” 男子点了点头,“傅大人,你办事,我放心。” 此时,站在廊下的傅茗握紧了手中长剑,他眉心蹙着,没有进屋堂屋,直接转身大步离开。 傅茗骑马直奔长信侯府。 有太多的困扰压着他,让他喘不过气来。 他原以为傅家是太子一党,眼下看来并非如此。傅茗师从名儒,苦读数载,心中有自己的价值衡量,也有明确的政治立场。 尤其是近一年两来,他与父亲的观念愈发不同。 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傅家一步步走向深渊。 傅茗觉得父亲的诸多行径都不对,可他又无法改变,尤其是长姐死后,他与父亲之间已渐行渐远。 到了定北侯府,傅茗直接见了沈长修,当面就质问,“长修,你告诉我,善善是不是……被燕王带走了?你们……和燕王达成了什么协议?!” 燕王对沈宜善态度很是古怪。 同样的,沈家兄妹对待燕王也是如此。 沈长修张了张嘴,有些犹豫。 饶是面对傅茗,他也不能说出药引的秘密。 一旦让燕璟的政敌得知,妹妹是药引子,只怕会被无数人追杀。 沈长修已不再奢求妹妹能够遇到金玉良缘,这辈子能安安稳稳的活着,已是他最大的期许。 沈长修长叹一声,道:“傅茗,我知道你对善善的心意,但你若是真的为了她好,就什么也别问,什么也别管。” 眼下,至少燕王会全力护着妹妹的安全。 妹妹就是燕王的命。 沈长修只能如此宽慰他自己。 傅茗眉心的愁绪仿佛永远都化不开,他已经快不明白为何活在这世上了。 一切都事与愿违。 所有人都披着一副虚假皮囊。 他唯一在意的表妹,他也护不住。 这时,沈长修突然问了一句,“傅茗,你……到底是站在哪个阵营?太子么?还是三殿下他们?” 傅茗抿唇,他也想找到自己的信仰,可眼下,他不确定了。 沈长修又说,“不如,你我联盟如何?咱们一起赌燕王。” 燕王成事,沈家才能安枕无忧。 沈长修继续劝道:“傅茗,你不是一直想要掌控傅家么?现在机会来了,有了从龙之功,你就是傅家的家主。” 傅茗抿唇。 燕王若是成事,善善会高兴么? 他嫉妒燕璟,可又想保表妹无忧,但他自己又没那个能力。 片刻思量过后,傅茗道:“好!” * 翌日,燕璟的队伍开始启程。 沈宜善走出房门时,戴上了幂篱,雪色薄纱挡住了她的脸,燕璟望过来时,唇角微微一扬。 他知道,她在掩饰。 她越是掩饰,就越表明,他和她当真可以抵达彼此的梦境。 第147页 这实在有趣极了。 不过,为何昨晚就没入梦呢? 这种事还需要看时机么? 看来,他还需得好生钻研一二。 燕璟唇角挂着淡淡的笑意,似笑非笑,衬着他清风朗月般的面孔,宛若天人下凡,日光打在他身上,似乎也显得暗淡了。 太子看着这样的燕璟,又忍不住一阵与有荣焉。 接下来三日,路上并没有遇到客栈,便只在荒郊野外露宿。 直到第三天,终于碰到了一处话梅林,燕璟便命人安营扎寨,这盛暑天也需要擦洗身子。 其实,换做在漠北那会,燕璟哪怕是一身臭汗也无所谓,但如今带着沈宜善一起上路,他对自己的仪态要求更高了一些。 太子也浑身难受,他自幼养尊处优,这是第一次超过三天没洗澡,早就盼着能跳进河里洗净一身污垢。 队伍刚安稳下来,已到了落日西山。 不过,盛夏日头落得慢,西边天际似乎一直没法彻底暗下来。 沈宜善找一处水潭擦拭,晓兰就守在两丈开外的地方。 芦苇丛蚊虫甚多,晓兰正在赶蚊子时,水中突然传来动静,她放眼望过去,竟见自家王爷突然从水中冒了出来,凭空出现在了姑娘的面前。 毫无疑问,姑娘又被吓了一大跳。 晓兰暗暗长叹,为了避嫌,转身走开。 燕璟身上没穿衣,他是潜水过来的,潭水深不见底,附近的石块下面还可看见游来游去的鱼儿,因着水质清澈,岸边人可以看见水中的光景。 沈宜善来不及拧帕子,尖叫声被她强行咽了下去,她拉了拉衣领,就要起身离开。 燕璟握住了她的脚踝,“怕什么?你又不是没见过本王的身子。好看么?” 沈宜善无地自容,“谁要看你?!你放开!” 燕璟却不肯,他不笑时,俊脸清冷至极,“本王且问你,除了五天之前的那晚,你可还梦见过本王?” 反正,他是没有再入过梦。 他五天前那晚果然也梦见了?! 沈宜善心头咯噔了一下,立刻故作镇定,“王爷在说甚么?我一句都听不懂!” 燕璟轻笑,另一只手捧了清水,直接泼了沈宜善一脸。 沈宜善,“……!!”好气啊! 少女已僵愣住了,眉目皆湿,燕璟却笑了笑,“小骗子。你必然梦见过本王,但这几天却没有入梦,是么?本王猜测,你与本王心意相通,或许是前世注定的缘分。既然是老天安排,你就要老老实实顺从,莫让再让本王等下去。” 沈宜善,“……!!!” 做人不能这么不讲理啊!哪来的贼老天的安排?! 第83章 攻心之术 沈宜善被泼了一脸的水。 她额头前面的发丝上滴落一颗颗水滴, 眼睫毛湿润,整个人都呆住了。 她的一只脚踝还在燕璟的手掌之中,她无处可逃。 不过, 此时此刻此地, 她脑子里并没有想着逃离, 而是确定了一桩事: 她和燕璟都做着同样的梦。 只不过, 在此之前,她还梦见了前世种种。 若说这是因着天赐的缘分, 她无论如何都不会信的。 她一瞬也不瞬的看着露出了半个胸膛的男人,他/前/胸/的粉/色/茱/萸仿佛在水面一晃一晃。 她的确看光了他。 她和他还能彻底撇开干系么? 她已经不敢多想了。 下一刻,沈宜善脚踝一痛,是燕璟忽然用力, 把她往水中拉,沈宜善刚要叫出声来,一只大掌捂住了她的唇, 堵住了她的一切尖叫声。 温热的水扑面而来, 沈宜善的心悬了起来。 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她甚至就连害怕恐慌的时间都没有, 人已经被彻底拉入水潭深处。 日头尚未彻底暗下去。 沈宜善不会凫水, 她是睁开眼的,借着西边天际微弱的残光,她看清了燕璟的脸。 沈宜善不知道他要将要自己带去哪里。 他游的很快,她被他抱着, 无从反抗。 仿佛无论是上天入地,她都逃不了他的手掌心。 不知过了多久,沈宜善终于尝到了新鲜空气,她的唇/被放开, 她大口喘气,猛然就要咳出来时,唇被燕璟堵住。 “唔……” 沈宜善脑子一空,一个不经意间,对方已经探了进来。 然后,她就感觉到一股沁凉钻入了肺腑之中,想要咳嗽的感觉没有方才那么强烈了。 可虽然如此,她的后背抵在了石块上,后脊椎被压得生疼,整个人完全没法动弹。 她是睁着眼的,能看见燕璟正阖眸,他的睫毛打湿,浓密的一大片,比女子睫毛还要曲长。 这时,不远处传来动静,似有人在谈话。 “人呢?方才还在这里。” “继续找!” “一旦发现燕王,亦或是燕王的人,格杀勿论!” 这声音刚落,安营扎寨之处就传来了兵刃相击的锐利刺耳声。 沈宜善的注意力被分散,她眼珠子转了转,发现自己燕璟正处于一块芦苇丛之中,小小的一方天地,只有她和他。 而此刻,燕璟正…… 沈宜善不敢轻易闹腾了。 她无从挣扎亦或是反/抗,却在下一刻被登徒子/掠/了/舌… 第148页 沈宜善,“……!!!” 都这个时候了,他为何要如此?! 沈宜善想哭,却发现这情况紧急之下,她根本哭不出来。 身上传来陌生又熟悉的贴近感。 她豁然一惊。 好在这浪荡子还知道分寸,并没有在这个节骨眼下继续如何。 两人分开,彼此都呼/吸不顺畅,燕璟看着沈宜善笑了笑,他俊脸奇美,眉目仿佛被清洗过一遍,如雨后的远山苍黛。 在沈宜善的错愕、惶恐、羞愤、无措的盯视之中,燕璟附耳,故意贴近了她的耳垂,“刺/激么?想不想让本王继续?” 沈宜善这才勉强可以呼吸,闻言,她抬手试图捶打燕璟。 却在下一刻,就被燕璟握住了手腕。 不远处又有动静传来。 “什么声音?!” “继续给我找!” “燕王方才还在此处,他不会走多远。” 沈宜善又不敢动弹了。 她已万般紧张,却见燕璟眉目含笑,唇又凑了过来,即将碰上她的唇时,又若即若离,低低道:“别任性,一切都听本王安排,你只要乖乖的,本王就可以保你无虞。” 沈宜善浑身僵硬,她闭着眼,撇过脸去,不愿意同燕璟对视。 她怎么都不可能忘记上辈子被圈/禁的日子。 燕璟见状,发现这小东西不仅脾气倔,还真真是对他没有半分好感。 她就那么厌恶他? 燕璟眸光一沉。 他长臂一用力,忽然扣紧了沈宜善的后腰,把她又往自己身上贴了贴。 他没有穿衣,沈宜善身上是夏裳布料,如此一来,彼此能感觉到对方身上的轮廓。 十分清晰……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这种亲密对沈宜善而言是一种屈辱。 或许,她一旦和燕璟挨近,就会想到上辈子的一切。 她无法控制的觉得屈辱。 这时,她眼角滑下泪珠。 哭得无声无息。 燕璟的眸光愈发深沉。 从一开始眼角含笑,到了此刻已是面若凛霜。 她还是厌恶他! 摁着燕璟的脾气,索性用剑抵在她脖子上威胁,迫使她心悦上自己。 可男女之事,好像格外与众不同。 有时候,软硬皆施也起不到丝毫作用。 不知过了多久,天际繁星万里,不远处的打斗声逐渐消散,有人举着火把过来。 “王爷!” “老二,你在哪儿啊,老二!”太子已有哭腔。 “姑娘!姑娘……” 沈宜善这才睁开眼来。她知道危机解除了,他们的人能寻过来了。 就在她以为燕璟还是不过放过她时,却见这人沉着脸松开了胳膊,嗓音清冷,“你讨厌本王,但本王却不会让你走,你最好能尽快接受这个事实。” “别逼着本王把你关起来!” 沈宜善,“……” 瞧,还是和上辈子一样。 她若想离,他就关她。 好像从头到尾都不曾征求过她的意见和想法。 燕璟深沉一声低喝,“在这里!” 很快,玄镜和左狼等人寻了过来,沈宜善还在泡水,众人很自觉地转过身去,晓兰取了斗篷过来,将沈宜善拉上了岸,搀扶着她离开。 太子这才情绪爆发,“老二,你险些吓坏孤了!杀手都已被诛,你没事就好……怎么?老二,你没穿衣?” 众人,“……” 玄镜递上了衣物,燕璟长臂一拍,无数水花迸溅,众人视线被阻挡,再度睁开眼时,燕璟已上了岸,他身上披着一件宝蓝色睡袍,浑身湿透,但不显半点狼狈。 太子不由得多看了几眼,燕璟身后是银月和苍茫荒野,他忽然觉得他家老二宛若天下之主。 这感觉并没有让太子有任何危机之感。 他抿唇默了默,眼底流露出一抹伤神,但很快就恢复常色,走上前,道:“老二,你没事就好,刺客是冲着你与孤来的,八成是京城那边的人指示。” 燕璟当然能猜出幕后之人是谁,不外乎是那几人。 他面色阴沉,“我知道了。” 言罢,迈步往前走。 太子忽然觉得,他家老二才是领头羊,是主心骨。 * 营地很快恢复,沈宜善有自己的帐篷,她上岸之后就一直待在帐篷内没出来。 燕璟立于一株高耸入云的桦木下,夜风吹动桦木枝叶,发出阵阵“哗啦啦”的声响,声浪此起彼伏。 旷野的夜,凉快舒爽。 燕璟负手而立,太子走了过来,先是学着燕璟“高深莫测”了片刻,这才问道:“老二,你有何心事?” 燕璟回头望了一眼沈宜善营帐的方向,幽幽道:“她软硬不吃。” 太子一愣,旋即就明白了过来,“老二,对待烈女要用其他法子。” 燕璟拧眉,他是病急乱投医,“哦?皇兄说说看。” 他不想直接用强的,总有些“强扭的瓜不甜”的错觉。 威逼利诱,色/诱,也都试过了,不管用。 但他又实在惦记沈宜善。 撇开那独一份的喜欢不说,单单是一个正常男子对美人的渴望,就十分强烈。 燕璟有煞命在身,又不敢直接娶了,着实令人身心煎熬。 第149页 太子凑近了一些,脸挨近了燕璟的肩头,道:“用药,或者攻心。前者简单直接,后者需得花费精力。” 燕璟:“……” 他若是用药,只怕那没良心的小东西能记恨他一辈子。 别说哄她生孩子了,只怕下回再碰她已万万不可能。 燕璟眸光微眯,“攻心?” 太子连连点头,“对,就是攻心!对付贪慕虚荣的女子,就用权势金银。对妹妹这样的女子,只能攻心。唯有俘获她的心,才能真正得到她。” “苦肉计、英雄救美……诸如此类,老二,你可套用兵法。” 闻此言,燕璟如醍醐灌顶,豁然开朗。 他之前怎就没想到呢?!他对女子不熟,但对兵法甚有领悟! 燕璟对太子又有了新的看法,突然不觉得太子毫无用处。 接下来几天,燕璟再没有主动去沈宜善面前晃悠。 若即若离,也是诱敌之策。 沈宜善原本还在忧心忡忡,以为燕璟觉醒了上辈子的梦境,就再也不会放过她。 可谁知,燕璟非但没有过来找麻烦,反而刻意避开她。 起初,沈宜善尚且觉得庆幸,可到了第三天,她又开始担心是不是自己彻底惹怒了煞神。 他若是不再与自己合作,那可如何是好?! 沈宜善很矛盾,一来她需要燕璟,二来前世的经历又让她对燕璟很是惧怕。 这一天,队伍又安营扎寨。 沈宜善犹豫了许久,这才鼓足勇气去见了燕璟。 日落西山,晚霞染红了西边天际,放眼望去是一片大好河山,景致极美。 沈宜善踩着小步子朝着燕璟走去,却见他一手撑着一株苍天大树,正稍稍俯首,似是痛苦。 沈宜善深呼吸,调整好自己,毕竟两人冷战了好几日了,她主动打破僵局,态度不可太差,“王、王爷,你怎么了?” 燕璟催动内力,让自己面色苍白,表面露出痛苦之色,内心却暗暗埋怨:坏东西,足足冷战了五日,她可真狠心。 腹诽归腹诽,为了长久之计,燕璟打算把攻心之策持续下去。 他轻喘,“本王……本王无事,无非是寒毒发作,你既不愿意见到本王,本王何必去烦你。你走吧,不必管本王。” 第84章 第一式 燕璟一拳头砸在了树干上。 树叶纷落, 枝干晃动,他的手背瞬间溢出血来,上面青筋凸起, 仿佛是在隐忍着强大的痛苦。 沈宜善心一惊。 下一刻, 燕璟又道:“你快走吧, 不必管本王, 本王还尚且可以自控,熬过这一夜大抵就能好些了。” 还需得……疼上一整夜?! 沈宜善方才还被燕璟的言辞弄得云里雾里, 这一刻就完全顾不得多想。 她当然不可能不管他。 这煞神可是不久之后的天下之主! 无论如何,两人的交易不可中断。 沈宜善轻咬下唇,仅是稍作犹豫,这便向燕璟挨近了几步, 她知道燕璟如今只想咬她的脖颈,沈宜善不是一个矫情的女子,只要不触犯她的底线, 她完全可以当一个合格的药引子。 她伸手扯开了衣领, 把自己的雪腻脖颈露出来,两人身高悬殊颇大, 沈宜善不敢直视燕璟, 她垂眸乖巧的站在燕璟身侧,仿佛在静等“采撷”。 燕璟这是第一次看见沈宜善如此顺从的模样,比他们第一次谈成交易时还要乖巧,像一朵温柔的迎春花, 只等着他来采。 这一瞬间,燕璟的心尖像是被什么挠了一下,酥酥麻麻,一阵奇痒。 他倒是很想立刻咬下去。 但他不能。 男人轻/喘一声, 宛若还在强忍着痛苦,“善善……你快走!离本王越远越好!快走!当真不必管本王!” 燕璟嗓音低沉沙哑到了极致。 沈宜善从未见过他如此狼狈之态。 她只知一旦燕璟寒毒发作,他难以忍受剧痛,就会杀戮成性。 撇开前世纠葛不说,她和燕璟就是同一条绳上的蚂蚱,她当然不可能见死不救。 沈宜善终于肯面对着他,抬起头来,道:“王爷,莫要逞强了,我本就是你的药引子呀,恳请王爷以大局为重!” 美味在前,燕璟当然不想拒绝。 他暗暗腹诽:小东西,这是第一次主动! 燕璟喉结滚了滚,两人四目相对,他仿佛是有苦难言,“真的可以么?你不是厌恶本王么?本王……罢了,还是罢了,你走吧。” 他有气无力,一言至此,又避开视线。 沈宜善发现他的手背还在流血,这便顾不得太多,“王爷!我、我没有厌恶你!” 燕璟身子一僵,似是受到了什么刺激,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他缓缓侧过身,“当真?” 沈宜善只能昧着良心点头,“嗯,请王爷速速服药!” 燕璟表面上清冷如故,内心却开出了无数朵灿漫娇花,他眸光闪烁,又似犹豫不决,随后拉住了沈宜善的手。 “本王不咬你了,本王知道你一直都不喜欢本王服用药引的方式。今后再也不让你难堪。” 沈宜善,“……” 下一刻,就在沈宜善以为燕璟要咬她的手腕时,他的另一只手从她发髻上拔出簪子,道:“你忍一下。” 然后,男人就用那根簪子轻轻戳了一下沈宜善的手指,指腹鲜血溢出来的瞬间,他捏着沈宜善的那根手指,纳/入自己口中。 第150页 指尖被一股沁凉包裹的瞬间,沈宜善愣是僵了一下。 事情似乎不太对劲。 但她又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对劲。 燕璟果然是寒毒发作,不然为何口中也是这般冰凉。 沈宜善被迫仰面,燕璟此刻也正俯视着她。 而更要命的是,她的右手食指,还在燕璟嘴里。 沈宜善,“……”事情为何会如此? 燕璟没有“贪食”,片刻后就放开了沈宜善的手指,她的指腹也已止血,就仿佛不曾被扎破一样。 虽然两人没发生什么,但沈宜善还是觉得无地自容。 燕璟放开了她,不做任何纠缠,“善善,今晚多谢你,若是没有你,本王可就危险了。罢了……罢了,说这些也无用。本王那日在水中看见你哭泣,本王痛定思痛,反省数日。之前是本王唐突了,也是本王以为……你心中有本王,可是谁知……” 陆续续续说到这里,像是欲言又止。 燕璟又是一番惆怅,“等到此行结束,本王送你回侯府,也会替你寻回你父亲。你若愿意继续给本王当药引,本王定好生报答,你若是不愿意,本王绝不勉强。从此去留随意。” 风声过耳,玄月如钩。 沈宜善以为自己幻听了。 罗刹如今这样通情达理? 她竟有些不适应,两人四目相对,沈宜善顿了顿,才回过神来,“……多、多谢王爷。” 她福身行礼,然后默默转身,提着裙摆一路快步离开。 夜色苍茫之下,男人眸光锐利,终于暴露出了他原本的真面目,他舔了舔唇角,看着猎物落荒而逃,他仿佛被打通了任督二脉,瞬间清醒。 此前是他误入歧途,用错了方式。 想来,这与行军打仗也没甚区别。 今晚的事实证明,他完全可以掌控全局。 唯一不足之处,是不能顺着心意对小东西做什么,不过燕璟心里很清楚,最强的猎物,可以蛰伏到最后。 且等来日方长啊…… * 沈宜善回到自己的帐篷内。 坐在临时搭建的矮榻上,她一时间没有回过神,完全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那罗刹当真转性了? 不过,转念一想,如此倒是极好的,只要不再重蹈上辈子的覆辙,她愿意一辈子当药引,不婚不嫁也没甚不妥。 她原本应该高兴,可不知为何还是心绪不安,一切都顺利的仿佛像是做梦。 庄嬷嬷关切一问,“姑娘怎的魂不守舍?” 沈宜善捏了捏自己的手指,那上面还残存着不久之前的触感,那煞神就像是羊崽子/吸/吮/羊/乳/一样的动作…… 沈宜善脑子一热,耳根子也红了,“我、我没事。” * 翌日一大早,沈宜善刚醒来,庄嬷嬷就端着一碗莲子羹过来。 出锅不久的莲子羹甜糯香软,很容易激发食/欲。 沈宜善看了一眼,道:“这是新鲜莲子熬制,荒郊野外之地,莲子从何而来?” 这一趟出行,庄嬷嬷并没有准备多少干粮,新鲜莲子也没法持久保存。 庄嬷嬷笑道:“姑娘有所不知,王爷天还没亮就亲自去了半里外的荷塘,专门摘了一箩筐帘子,还有些鲜嫩藕节,晌午可以用来炖野鸡。” 沈宜善,“……”那煞神大、大可不必如此吧……?! 这一顿早饭吃得甚是心情复杂。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后,众人开始启程。 沈宜善照往常一样,戴着幂篱上马车。 待马车开始缓缓往前,她撩开车帘子往外看去,就见燕璟骑马走在最前头,他的身段颀长伟岸,背影也十分惹眼,一眼就认出来是他。 沈宜善还发现,他的皂靴和衣摆上,有明显的泥渍。 他那样矜贵的人,身上怎能脏了? 沈宜善没有任何身份去干涉燕璟的衣食住行,她放下了车帘,隔绝了外面的视线,心情尤为复杂。 她并不想欠了任何人的,银货两讫是她最想要的方式。可眼下燕璟的行径已经让她略有不适了。 同一时间,燕璟眼角余光往后瞥了一眼,唇勾了勾,似笑非笑。 第85章 第二式 临近川地, 官道两侧草木葳蕤。 虽是盛暑天,但高耸入云的林荫之下,还算凉快, 尤其是风一吹, 卷着草木香扑面而来, 仿佛这一刻彻底远离了繁华喧嚣。听着虫鸣鸟叫, 倒也别具一番情调。 众人暂行歇息,燕璟在林中盘腿而坐, 闭目养神。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在打坐。 总之,战神殿下这阵子以来不可谓不清心寡欲。 玄镜悄然靠近,在立于自家王爷一丈远的地方站立,抱拳恭敬道:“王爷, 两里地开外有一家客栈,也是仅有的一家,属下已买通了掌柜, 等到咱们的队伍抵达时, 整家客栈就会仅剩两间空房。” 燕璟睁开眼,眸光幽幽, 嗓音低沉极了, “好。” 玄镜不动声色退下,他知道王爷在下一盘棋,如果成功了,燕王府就能有女主人了, 身为燕王府的奴才,他当然要竭力辅佐王爷办成此事! 不多时,燕璟从林中出来。 沈宜善正趴在马车车窗上吹着山风,迎面撞上了燕璟的目光, 她稍稍怔然,燕璟礼貌地点了点头,这便挪开视线,走去了“踏浪”身边,然后上马,带领众人继续赶路。 第151页 沈宜善暗暗吐了口浊气。 这样的燕璟,让她不再想要躲让了。 何况,根本无需她避开,燕璟便自行消失在她的视野之中。 沈宜善靠在马车侧壁上,因着神经不再紧绷,她很快就浅睡了过去。 …… 等到沈宜善被唤醒,天色已经渐黑。 “姑娘、姑娘,到客栈了,姑娘醒醒。”庄嬷嬷轻唤了几声。 沈宜善睡得正酣,她趴在庄嬷嬷的双腿上,胳膊枕着脑袋,一边脸蛋被压扁,面颊酡红,艳若芙蓉。 庄嬷嬷看此景,不由得纳罕。 此行跋山涉水算不得舒适,但姑娘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圆润了起来,连带着/胸/脯/也比之前惹眼。 燕王殿下的名声虽然不好听,可对自家姑娘当真是极其体贴周到的。 沈宜善迷迷糊糊睁开眼,透过半开的帘子,她望见外面是灯火通明的客栈,而燕璟正从马背上下来,随即迈入客栈庭院,男人从头到尾不曾回头看一眼。 沈宜善觉得自在极了,慵懒的打了个哈欠,对燕璟此人不再那么排斥。 反正,他已经不缠着她了,不是么? 沈宜善戴好幂篱,由庄嬷嬷搀扶着下了马车,一行人来到客栈正厅。 “客官实在抱歉,仅剩两间上房了,后院倒是有草屋,可以容纳客官的随从。”掌柜笑眯了眼。 玄镜紧绷着一张脸,假装不认识掌柜,也不曾与掌柜达成过交易。 闻言,沈宜善平静了数日的心,突然慌了一下。 仅剩两间上房了?那可如何是好? 无论是太子亦或是燕璟,都不可能去住草屋。 这时,燕璟当众喊了一声,“妹妹,你先上去歇着,我与兄长同住一屋即可。” 沈宜善略显迟疑,燕璟走过来,压低了声音,道:“你放心去歇息,本王与太子挤一晚便是。” 沈宜善没想到燕璟如此大度,“多谢王爷。” 燕璟目送着沈宜善上楼。 太子在一旁有一下没一下的摇着折扇,笑道:“老二,看来到了目前,一切都很顺利。” 燕璟但笑不语。 玄镜很想翻白眼。 两位都是皇亲国戚,是天底下身份最为尊贵的男子,如此布局欺骗一个小姑娘,真的好么? 不过,话说回来了,若是不骗,王爷只怕要孤独终老啊。 * 沈宜善沐浴过后,便就歇下。 正值盛夏,她不再像之前那样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难得能在客栈歇脚,她好好泡了一个澡,这之后挑了一件薄纱睡裙,宽松低领的样式衬出一丝婴儿肥,但更多的是妩媚明艳,露在外面的雪腻肌肤白到晃人眼。 晓兰只看了一眼,眸光不由得凝在了沈宜善身上。 姑娘根本不知道,她自己有多危险啊。 这样的穿扮若是被王爷看见了,只怕会是肉包子打狗,最后连渣都不会剩下。 可姑娘此刻却一心认为王爷转性了呢。 沈宜善察觉到了晓兰的目光,她抬头望过去,诧异一问,“怎么了?” 晓兰/欲/言又止,“回姑娘,奴婢无事,姑娘可有什么事要交代奴婢的?” 沈宜善摇头,“我也无事,这几天一直宿在外头,你也辛苦了,早些洗漱睡下吧,明日还需得继续赶路。” 晓兰觉得自己内心有愧。 可为了长久考虑,她也盼着姑娘和王爷能够喜结连理,这两位都是她的主子,唯有他二人和谐,她才能安好。 于是,晓兰最终还是选择了欺瞒。 约莫一个时辰后,客栈逐渐恢复安静。 庄嬷嬷的鼾声断断续续传出,沈宜善也睡着了。 晓兰吹灭了一盏油灯,只留下了一盏起夜灯,屋内骤暗了下来。 已到了川地,如果不出意外,今晚必然会发生意外。 晓兰打了地铺,和衣而睡。 若是出事,姑娘自然有王爷护着,她不能碍事。 夜深人静,月朗星稀,客栈外面鸦雀无声,安静的有些诡谲。 忽然,苍茫之下,几根带着火苗的箭矢从客栈外面飞射而来。 守夜随从立刻敲响铜锣。 一时间,喧闹与兵刃相击的声音划破长空。 沈宜善惊醒。 晓兰装模作样拔剑,“姑娘莫怕,奴婢在!” 同一时间,隔壁房间的太子对燕璟挥了挥手,示意燕璟莫要耽搁,“老二,你放心去救妹妹,孤有人护着。” 燕璟点头,“多谢皇兄体谅。” 太子唇角一抽,心里实在酸涩,这是一种独孤和空虚。 他何尝不羡慕燕璟,他的东宫虽然美人众多,可无人能够走进他的心里,他也想有一个佳人可以牵绊住他放荡不羁的内心。 这厢,燕璟破门而入时,沈宜善正在试图换衣。 燕璟看清楚她的穿着,昏暗中,那双狭长的鹰眸沉了沉,“来不及了,这里很快就会烧起来,本王先带你远离此地!”这是实话,的确来不及了。 无数根箭矢从四面八方射过来,不想死就得立刻走。 沈宜善措手不及,就被燕璟从榻上拉了起来,男人随即扣住了她的细/腰,燕璟跳窗之际,吩咐晓兰,“照料好嬷嬷!” 晓兰轻轻叹了口气,“是,王爷。” 第152页 此时此刻,庄嬷嬷还没彻底回过神来,“姑娘、姑娘她……” 晓兰打断她的话,“嬷嬷放心,姑娘和王爷在一起,定然不会出事。”不会有生命危险,旁的事就不好说了。 庄嬷嬷这才松口气,“但愿如此啊!” * 沈宜善出于本能,双臂搂住了燕璟的脖颈。 外面杀手众多,黑衣人蜂拥而上,燕璟一手持剑,一手搂着沈宜善,她的这点重量对他而言,当然不算什么。燕璟也再不像曾经那样戏谑风流,严肃道:“今晚要唐突了,你感觉如何?本王抱着你,可让你难受了?你是本王的药引,本王不能让你出事,故此,今晚也就只能如此。” 他先表明当下的状况,以及自己的迫不得已。 沈宜善当然也不想死,燕璟已在全力护着她,她还能说什么呢。 “多谢王爷,我无事的。” 燕璟神色清冷依旧,“那就好,另外,本王从未抱过旁人,若是你有任何不适,也请担待。” 沈宜善更加无话可说了,她也不曾被其他男子这样抱过,“……好、好。” 燕璟抱着沈宜善准备杀出重围时,如往常一样,在她耳畔叮嘱,“闭上眼,别看。” 沈宜善照做。 但因着隔断了视觉,她身上的其他感觉就变得无比清晰,两人身上衣料都甚是轻/薄/,燕璟与杀手的打斗之中,沈宜善能够清晰地感受到所有接触、磨/合、摁/压…… 燕璟的感受比她更清晰。 他本就是五觉过于敏感之人,他扣着沈宜善/腰/肢的那条手臂仿佛能够精确丈量出尺寸。 薄纱睡裙是低领样式,燕璟百忙之中,余光瞥见那颤颤/雪峰,他长臂一紧,与此同时,以最快的速度杀出了重围。 但停下来并不安全。 燕璟继续往前奔,沈宜善紧闭着眼,只听见呼呼风声从耳畔而过。 不多时,燕璟突然驻足。 沈宜善微微睁开眼,她朝着前方望去,就见数十名黑衣人早就等候在此,像是等着燕璟自投罗网。 沈宜善感觉到后/腰/又/紧/了几分。 此时,燕璟和沈宜善对视了一眼,男人笑着问她,“怕么?” 怕么? 她好像没那个心思担心害怕的问题了。 沈宜善眨了眨眼,又摇头。 燕璟又笑,“放心,本王就是死了,也不会让你死。再闭上眼,别看。” 沈宜善照做,她也不明白,自己从几时开始和燕璟有了这种默契。 又是一番打斗。 沈宜善紧闭着眼,什么也看不见,耳边是风声与兵刃相击之声。 片刻,沈宜善感觉到燕璟又停下来了,她还听见了对方的/喘/息。 沈宜善再度睁开眼来。 燕璟额头溢出大滴汗珠,对着她绚灿一笑,“下面是山崖,你怕么?” 沈宜善,“……!!!” 她看了看左边的山崖,夜色太浓,她看不清下面的光景,再望向右边,是追过来的黑衣人杀手。 左右都是死路! 沈宜善在惊吓之余,燕璟问她,“是跳下去?还是不跳?本王听你的。” 沈宜善没想到他会把选择权交给了自己。 她又往右边看了看,杀手持剑一步步逼近,对方是要置他二人于死地。 沈宜善不敢选择,“全凭、全凭王爷定夺!” 燕璟笑了,“好,那就跳。” 他一言至此,忽然又/摁/紧/了沈宜善的后背,把她往怀里摁了摁,“不怕,摔下去也有本王垫底。” 男人话音刚落,沈宜善只觉得脚下一空,然后就是疾风灌入耳中,她尖叫一声过后,完全失去了意识…… 众黑人立刻集聚上前,往下望去,深不见底。 “走!绕道下去!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 燕璟把人从水中抱了上来。 山崖下面是一处激流。 好在,他水性极好。 但沈宜善就没那么幸运,早已昏迷不醒。 燕璟把人放在岸边的同时,一手催动内力给她烘干了身上衣裳,与此同时,唇凑了上去,开始渡气。 片刻后,沈宜善猛咳了几声,吐了口水出来,但人却没醒。 燕璟给她探了脉,一切正常,他这才放心。大抵是吓晕过去了。 此时,明月当空,男人鹰眸锐利,将少女看得一清二楚。 低领衣裙露出一大片雪腻/光景,再往下一点,是呼/之/欲/出的半片雪/峰。 蓦的,燕璟眸光暗了下去。 都这个时候了,他还在肖想。 理智告诉他,且等来日方长。 但燕璟修长的手指没能听从他自己的安排,而是一点点拉下了少女的衣裳,在看见那颗明艳的小红痣时,他目光又沉了沉,一俯身探了下去…… 不知过了多久,燕璟猛然回过神来。 他立刻抬头,又看了眼自己的“杰作”,心绪极度不宁,他的手顿了顿,仿佛在与自己的/欲/望/抗衡,片刻才拉上了沈宜善的衣裙,俊脸浮现不太正常的绯红,低低斥责:“妖精!真磨人!” 燕璟把人抱起,环视四周,始终不再看怀中人,直接眼不见为净,心里默默念着《金刚经》。 直到寻到一处山洞,燕璟把人抱了进去。 第153页 但接下来又变得无端煎熬。 他总觉得,今晚还有未了的心愿,他应该再做点什么,但理智反反复复告诉他,还不是时候。 第86章 第三式 燕璟脱下自己身上的外袍, 铺在了地上,再把沈宜善放了上去,又给她理了理睡裙。 这件睡裙倒是惹眼, 等到以后, 让她每晚都穿给他看。 确定沈宜善还处于昏迷之中, 燕璟守在她身边, 一个素来冷漠寡言之人,罕见的絮絮叨叨了起来。 燕璟的指尖蹭了蹭沈宜善的小琼鼻, 嗓音低低哑哑,“小善善,你到底曾经梦见过本王哪些事?” “你与本王之间的缘分,可不止病患和药引那么简单。” “本王给你时间, 但回京后,你就要搬去燕王府。” “若非本王是个善人,早把你给办了!” 山洞内有一股淡淡的幽香, 不是任何花香, 而是女儿家身上的体香。 燕璟闭了闭眼,深呼吸, 一时间觉得沈宜善身上的香味无处不在。 他以前只以为寒毒足够令他抓狂, 到了今晚方知,还有一种感觉,更是令人疯狂。 他豁然起身,大步走出了山洞, 就在山洞外面盘腿而坐,仿佛山洞内有湖水猛兽。 燕璟闭上眼,极力忽略不久之前所有的感/官/刺/激。 他难得不静心。 豆大的汗珠从鬓角滑落。 好像默念多少遍《金刚经》都起不到任何作用。 不多时,不远处有动静传来, 燕璟猛然睁开眼。 见来人是玄镜,他身上的杀意才稍稍消散。 燕璟站起身。 玄镜走了过来,他打量了一下自家王爷,却不见沈姑娘,不免觉得纳闷,抱拳禀报道:“王爷,杀手已暂时处理干净,是京城口音,且都是死士。” 燕璟沉沉的应了一声,眸光晦暗不明。 玄镜又道:“咱们的人已经寻过来了,那……王爷和沈姑娘准备上去吧。” 他若是没猜错,沈宜善应该就在山洞内,王爷身上的外袍又去哪儿了? 玄璟隔空也能感觉到自家王爷气息不稳。 燕璟负手而立,淡淡道:“你先离开,明日再过来。” 玄镜,“……是,王爷,属下明白了。”他可真真是太明白了。→_→ * 翌日一早,晨光破晓。 沈宜善被一束金光刺到了眼,她眯了眯眼,慢了半拍才立刻坐起身来,昨晚的一切记忆纷沓而来。 她立刻恢复清醒,再低头一看自己的身上,睡裙整整齐齐,身子也没甚不适。 沈宜善站起身,发现自己身下垫着一件男子的锦缎长袍,她认出是燕璟的衣裳。 再转过身往外看去,就见燕璟正背对着山洞,盘腿而坐。 沈宜善不知昨晚落崖之后到底发生过什么,鉴于上辈子的经历,她多多少少还有些心有余悸,她往前走了几步,并没有靠近燕璟,而是在一丈开外的地方站立,“昨晚……多谢王爷相救。” 她嗓音沙哑,心脏噗通跳动。 不敢去多想她昨晚失去意识之后的场面,也不敢多问。 燕璟依旧背对着她,只是稍稍侧过脸,目光望向远处,“你醒了?非礼勿视,你且先穿上本王的衣裳再出来。” 沈宜善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薄纱睡袍,不由得脸色涨红,这件睡袍以前穿起来还算合身,可胸/脯近半年来变化很大,导致这件睡/裙也不太合适了。 她应了一声,“我这就去穿衣。” 沈宜善悬着的心又落了下去,燕璟如今这般君子,自己岂能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呢。 第87章 第四式 沈宜善慌忙拾起地上的男子外袍, 然后裹在了她自己身上。 她知道燕璟眼下危机重重,各方势力都想要对他除之而后快,他昨晚算是拿命护着她。 虽然自己是燕璟的药引, 他救自己就等同于是救他自己, 但沈宜善心理上对燕璟又有了微妙的改观。 她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这才走出了山洞。 燕璟已站起身, 沈宜善走了过去,两人面对面的刹那间, 沈宜善发现对方脸色煞白,紧接着,她的目光露在了燕璟的小腹处,那上面还有血渍。 “你、你受伤了?”沈宜善问道。 燕璟本没什么大碍, 但见沈宜善如此紧张,他突然灵光一闪。他体内本就有寒毒,一大清早, 面色苍白是寻常事。此刻, 他催动内力,让自己出了一层薄汗, 有些无力, 道:“本王……无事的,一时半会死不了。” 一言至此,燕璟身子忽然瘫软下去,就在沈宜善的眼前昏倒在地。 此处是荒郊野外, 又被杀手追踪,可想而知,情况有多么不堪,沈宜善心一惊, 立刻扑了过去,她伸出手晃了晃燕璟的胸膛。 “王爷、王爷……王爷你快醒醒。” 她都快要急哭了。 到了这一刻,沈宜善才猛然惊觉,燕璟不能出事。 燕璟的命数也同样关系着侯府的命运。 “王爷,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啊!” 沈宜善又晃了晃男人,见对方毫无反应,她顺着燕璟身上的血渍,正要去掀开衣襟去看,却在这时,燕璟醒来了。 “你怎么哭了?本王无事的。”他握住了沈宜善的小手。 他身上的血根本就不是他的,而是昨晚杀刺客时不小心溅在了自己身上。 第154页 沈宜善的手顿住,燕璟似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这才松开了她,“本王又唐突了,总是情不自禁,你说……你与本王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沈宜善一愣,差点忘却男人身上的伤口,“……王爷这是何意?” 燕璟又转移话题,决然不能孟浪的太过明显。 眼看着鱼儿就要上钩,半途而废就得不偿失了。 燕璟一臂支起身子,坐了起来,一条长腿曲起,哪怕是“虚弱至极”,仪态也不能太难看。 他苦涩一笑,“没什么,你全当是本王一厢情愿吧。” 他欲言又止,话没说完,可又仿佛把最重要的信息透露出来了。 沈宜善双眸水润,仿佛是哭过的样子,燕璟知道她天生如此,但他就全当她是替自己哭了。 “别哭,本王皮糙肉厚,这点小伤算不得什么。你放心,本王在没有找到你父亲之前,绝对不会轻易死去,本王还没把你安然护送回京呢。” 战神殿下一番“真情流露”。 沈宜善突然哑然,不知该如何应答才好。 这时,燕璟又试图站起身来,却是事与愿违,毕竟他“体力不支”。 沈宜善见状,总不能视而不见,她扶住了燕璟的胳膊,把他搀扶了起来。 两人面对面站着时,燕璟歉意道:“本王给你添麻烦了,你……愿意陪着本王去找出路么?” 沈宜善当然会同意,她自己也要出去呢。 于是,沈宜善给燕璟当了“拐杖”,可两人还没走出多远,沈宜善就莫名其妙在燕璟的怀中了,燕璟几乎半个身子都压在她身上,当然了,燕璟并没有真正压着她,只不过从背后看去,沈宜善仿佛被他罩在了怀里。 不多时,玄镜等人“寻”了过来,见状后,众人一阵不可思议,王爷怎会虚弱?!但众人很快就回过味来。 太子立刻扑上前,“老二!你受伤了!这可如何是好啊?!” 左狼和王景等人来焦虑万分。 众人越是如此,沈宜善就莫名心虚。 要知道,若非燕璟带着她这个拖油瓶,也不至于受伤。 第88章 第五式 终于迎来了救兵, 沈宜善欢喜至极。 晓兰却投来了一个同情的眼神。 但她很快就调整好自己的情绪。 她反复说服自己,肥水不流外人田,自家姑娘当然要嫁给自家王爷!但凡能撮合姑娘和王爷的事, 那都不是坏事。 晓兰收敛眸中神色, 上前搀扶沈宜善。 “姑娘, 你没事吧?”晓兰问道。 姑娘和王爷孤男寡女在外一夜, 竟然还能全须全尾,她当真敬佩王爷的定力。 沈宜善摇头, “先给王爷医治才要紧!” 众人,“……”一夜不见,沈姑娘怎么好像很关心王爷了?到底发生了什么? 太子收了折扇,立刻道:“妹妹说的是!立刻把老二带上去医治!” 玄镜是个本分人, 这回扯了大谎,他都不敢直视沈姑娘了。 * 营帐外,沈宜善捧着燕璟的外袍来回踱步。 从山崖归来之后, 她就去换了衣裳, 而燕璟则被“抬”进帐篷治疗。 到底男女有别,沈宜善没有直接入内。扪心自问, 她当真不希望燕璟出事, 若非昨晚的突发事件,她根本意识不到自己如此在意燕璟的安危。 这时,太子摇着折扇从帐篷内走了出来,一看见沈宜善, 立刻咧嘴一笑,“妹妹,你在担心老二?” 沈宜善福身行礼,问道:“殿下, 王爷他伤势如何?”方才太子在笑,燕璟应该无碍吧? 不过,转念一想,人心隔肚皮,谁又能知道太子内心的真实所想?毕竟,太子和燕璟从某种程度去看,是属于政敌关系。 太子忽然变了神色,神神道道,“啊这……啧、啧,这……不好说啊。” 沈宜善怔然,“殿下,王爷他到底如何了?可是伤口有毒?” 她记得上辈子,燕璟在一次被暗杀中受伤,伤口有毒,整整休养了三个月,也正是那一次,她怀揣着两个月的身孕跑出了京城。 太子没想到沈宜善想的还挺复杂。 老二没有中毒,就算是中了毒,那也是情/毒。 他幽幽一叹,眼神略显惆怅,“老二虽说是性命无忧,但你也知道伤口在他小/腹/下面……这恐怕会影响日后娶妻生子呀。老二太命苦了。” 沈宜善,“……”应该……不会那般严重吧?! 沈宜善半信半疑。 她上辈子“深受其害”,对燕璟那方面绝不敢怀疑。 沈宜善僵在原地,几乎忘了眨眼。 太子继续添油加醋,“老二特意交代了孤,不允许孤把这件事告诉你,可孤实在于心不忍。老二这些年孤身一人在外,这都弱冠了,还从未碰过女人,若是这次当真伤了要害,那岂不是一辈子都毁了?” “妹妹啊,你说,老二他是不是命苦?” 沈宜善,“……”依旧无言以对,还是不太相信。 太子这厮从来不靠谱。 沈宜善不会轻易相信太子的话。 不过,她心头咯噔了一下,有股莫名其妙的愧疚袭上心头。 此时此刻,沈宜善自己并没有意识到这股愧疚感的存在,她只是胸口略有些不适。 燕璟耳力过人,把帐篷外的“窃窃私语”听得一清二楚,战神殿下的脸都快要黑了。 第155页 他有心欺骗沈宜善,但决然不会承认自己不行! 尤其是他的确不曾碰过任何女人。 男子洁身自好不是什么体面事。 弱冠之年的男子还不曾开荤,这更不是什么值得炫耀之事。 燕璟沉着一张俊脸,对王景挥挥手,王景立刻明白,他走出帐篷,对外面的太子颔首示意,这才对沈宜善道:“沈姑娘,王爷的伤口处理好了,你若想见王爷,眼下即可进去。” 沈宜善得把衣裳还给燕璟,也得当面道谢。 如今燕璟对她以礼相待,她总不能还摆小家子气。 沈宜善,“好。” 沈宜善迈入帐篷,迎面闻到一股汤药味,她望向燕璟,见他已坐在矮榻上看书,是一本兵法。沈宜善竟忽然觉得这厮其实并没有她之前想象的那么不堪。 他大抵会成为一代霸主吧。 沈宜善默默地想着。 燕璟抬眸,放下书册,“你怎么来了?昨晚受了惊吓,你好生歇着,本王已无碍。” 沈宜善内心忐忑,燕璟可千万要早些康复,万不能留下任何后遗症。 她可负不了责啊! 沈宜善把衣袍递过去,“王爷没事就好,多谢王爷昨晚救命之恩。” 燕璟一愣,然后疲惫的笑了笑,刚要伸出手又缩了回来,似是欲言又止,“罢了,你出去吧。本王当真无事。” 他不说还好,这一说,让沈宜善更慌,她不受控制的看了一眼男人的小/腹/,有些话不便问出口。 “那好,我就不打扰王爷歇息了。” 沈宜善福了福身,她还没彻底放下芥蒂,与燕璟独处时,多多少少还有些尴尬。 沈宜善一离开帐篷,燕璟摸了摸他硬/邦/邦的小/腹,很想证明一下自己,但……还没到时候,还得熬! 第89章 第六式 燕璟受伤, 队伍暂停前行。 沈宜善回到自己的帐篷,她坐立难安,把晓兰叫过来问话。 关于燕璟那方面的伤, 她又不能直接去询问王景, 遂只好采用迂回之术。 晓兰大抵猜出姑娘要询问什么, 亏得她素来面无表情, 尚且能够勉强苟住场面。 “姑娘,您叫奴婢有何事?”晓兰明知故问。 沈宜善担心隔墙有耳, 压低了声音,问道:“王爷他……到底伤得重不重?可会留下后遗症?” 说实话,沈宜善不想让燕璟有任何性命之忧,可倘若是那方面遭受不可逆转的损伤, 她竟觉得瞬间放松了下来。 晓兰垂眸,默默组织着说辞。 王爷岂会轻易受伤呢? 王爷就是一个习武怪人呐! 但眼下姑娘对王爷的态度已逐渐开始转变,这是个好兆头。 晓兰不能破坏了这个趋势。 思忖片刻, 违心道:“回姑娘, 王爷这次伤及了要害。” 她只说要害,但并未提及是哪处要害, 接下来就全靠姑娘自己想象了。 此时, 晓兰却见沈宜善长长吁了一口气,仿佛是如释重负。 晓兰,“……” 姑娘的意思,是她想的那个意思么? * 沈宜善让人备了一些新鲜荷叶, 洗干净后切成小片,再配上鲜藕,熬了一锅荷叶粥。 这个时节酷暑难熬,荷叶粥凉下来之后有一股淡淡的沁凉香味, 很能激发胃口。 沈宜善亲自熬粥,又亲自给燕璟送了过去。 仿佛只有自己为燕璟做些什么,才能减轻她的愧疚。 毕竟,燕璟这次伤势过重,而且她还隐约期盼着燕璟那方面再也康复不了,她无法忽视自己内心的想法,但同时又有些愧疚。 她不是一个恶毒之人,却有那样恶毒的想法,她自己内心也很犹豫矛盾。 进了燕璟的帐篷,见他正盘腿打坐,面前的矮几上还摆放着一本佛经,这让沈宜善不禁又怀疑,战神殿下是不是这次打击过大,这都开始礼佛了? 红尘已被他看破? “王爷,我给你熬了些粥,你多少也得吃些。” 听说燕璟不愿进食,沈宜善信以为真。 燕璟睁开眼来,唇色发白,让他整个人看上去宛若重伤之人,他眸中有光,对沈宜善笑了笑,“本王给你添麻烦了。” 面对着如此君子做派的燕璟,沈宜善多多少少还是有些不适应,她把荷叶粥搁下,双手无处可放,眼神忽闪不定,道:“不麻烦,王爷……先把伤养好才最要紧,凡事要看开些,那我就不叨扰了。” 亲眼目睹着沈宜善离开,燕璟剑眉微蹙,“……”他需要看开何事? 下一刻,燕璟眸光一眯,这坏东西迟早要因为她自己所说出的话付出代价。 * 当日午后,川地文、武两大主政官员一同抵达了安营扎寨之地。 为迎接太子与燕王,太守与节度使两位大人都来了。 燕璟从帐篷走出来时,人已恢复了清风朗月之态,看不出此前重伤的模样。沈宜善只看了他一眼,就不由得敬佩。 战神不愧是战神,为了大局,当真能委屈他自己。 太守与节度使一开始还以为燕璟才是太子殿下,毕竟这股睥睨天下的气度,着实是罕见的。 “下官拜见太子殿下。” 王太守是个知天命之年的白胡须男子,年纪虽大,但气度儒雅,是个读书人,腹中颇有诗书之态。 第156页 而张节度使则年轻气盛,看上去莫过于二十出头的样子,是袭承了其祖父的位置,他是个狠角色,直接略过了大伯,成了张家的掌舵人。 川地天高皇帝远,官员选拔制度还沿袭着前朝的恶习。 对此,厉光帝本想整治,但地方官员的势力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故此,川地的事就一直一拖再拖。 燕璟负手而立,没有答话,狭长的眸,目光幽幽,一瞬也不瞬的打量着王太守与张谦。 这时,太子摇着折扇,略显尴尬的凑了过来,“孤在这里。” 王太守,“……” 张谦,“……” 既然这位花花公子是太子殿下,那么方才这位就必然是燕王了。 这二人的气度,还真是……截然不同! 收敛住内心纳罕,王太守与张谦重新行礼,“给太子殿下请安,给燕王请安。” 太子挑挑眉,又挥了挥手,“罢了罢了,不必多礼。” 燕璟没有发声,态度让人捉摸不透。 王太守作为辅政官员,又道:“下官已备好别苑,两位殿下若不嫌弃,且让下官尽地主之谊。” 太子巴不得早些安顿下来,他已经数日不曾好好沐浴了,出门在外的日子,一开始还算有趣,时间一长他也受不住。 “那这速速就启程吧。”太子催促,他好像已经全然忘记了燕璟还在“身负重伤”。 这厢,队伍重新启程,燕璟走到沈宜善面前,亲自搀扶她上马车。 王太守好奇一问,“这位姑娘是……” 被燕王殿下如此重视,且还梳着姑娘家的发髻,实在让人难以猜出身份。 此时,沈宜善正犹豫要不要把手递给燕璟,却听见他说,“这位是本王的……妹妹。” 言罢,他对沈宜善温柔一笑。 沈宜善无可奈何,只能被迫认兄,“兄、兄长……” 燕璟握住了沈宜善的小手,把她扶上了马车,随后又放开了她,看似并没有占便宜。 沈宜善坐在马车内,车帘被燕璟亲手拉下,隔绝开了外面的视线。 她知道,燕璟说她是妹妹,是为了护着她的名声。 手上还有丝丝凉意。 这大夏天的,燕璟依旧浑身冰寒,那双手亦然。 他这么多年深受寒毒之苦,是如何熬过来的? 沈宜善不由得对燕璟产生了些许敬佩之心。 她又不禁觉得,她和燕璟眼下的状态也挺好,互利互助,银货两讫。 * 约莫大半个时辰后,马车抵达一座别院。 川地的房舍与京城风格有很大不同之处,庭院中绿荫匝地、树木葳蕤,虽没有水榭亭台,但四合院中间倒是放了一只硕大的水缸,里面养了睡莲,还有几条锦鲤在水中嬉戏。 沈宜善觉得稀奇。 她上辈子只活到了二十岁。 虽逃出过京城,但没走多远又被燕璟捉回去了。 她现在活着一日,多见了一日的光景,眼前的一切对她而言,无疑是新奇的。 别院有专门的下人伺候着,不多时就安顿了下来。 太子和燕璟,与两位大人有要事相商,并没有过来。 沈宜善在别院中四处转了转,玄镜不多时带着仆从过来,仆从端着托盘,托盘上皆是女子所用衣物、首饰。 沈宜善随手翻了翻,发现衣裙下面还叠放整齐的小衣,都是清一色的艳红色。 沈宜善,“……”为何是艳红? 她狐疑着。 玄镜话不多,只道:“姑娘,这些都是王爷命人备好的,姑娘长途跋涉而来,王爷说让姑娘好生歇着。” 燕璟又送她小衣…… 奇怪的是,她已经无法恼羞成怒了。 但难为情是免不了的。 沈宜善,“我知道了,搁着吧。对了,王爷的身子……可要紧?” 玄镜一愣。 他家王爷正生龙活虎呢,哪怕是以一抵百也没问题。 玄镜面无他色,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姑娘也知道,此行川地有重大任务,此处山高皇帝远,地方官员不亚于是土皇帝,王爷即便受伤,也不能显露出来,大伙都指望着王爷呢。” 沈宜善不置可否。 太子等同于起不到任何作用。 的确都要依仗着燕璟。 沈宜善,“你去王爷身边吧,我这里不需要人手。” 玄镜应下,“是,姑娘。”他内心却暗道:王爷好一手攻心计,沈姑娘都开始为王爷考虑了。 这厢,沈宜善又翻开衣裳下面的小衣看了看,如此短的时间之内,燕璟没法亲自挑选衣裳,想来是指派旁人去购置的。 想到这里,沈宜善才放下心来。 她摸了摸小衣料子,是绫罗,十分细腻丝滑。 但这颜色着实让她为难。 可她不穿也不成,自己也没带几件衣裳…… 这时,晓兰过来通报,“姑娘,太守夫人过来了,夫人她误以为您是公主殿下呢。” 沈宜善,“……”这是燕璟闹出来的乌龙。 “速速请夫人过来吧。” 沈宜善稍作整理,太守夫人竟直接上前行礼,“给公主殿下请安。” 沈宜善,“夫人,我……夫人速速起身吧。” 太守夫人是个慈祥的老妇,半百左右的光景,肌肤依旧白皙,除却眼角有些褶皱之外,并没有留下多少岁月的痕迹,精神十分矍铄。 第157页 她一起身,就细细打量着沈宜善,眼中露出惊艳之色。 “公主,我方才瞧见了太子与燕王殿下,不得不说,公主与燕王殿下倒是有几分眉目相似呢。” 沈宜善,“……” 她和燕璟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兄妹关系,哪来的眉目相似? 眼下,沈宜善也只能笑笑了事。 太守夫人与沈宜善说了一会话,特意留下了两名手脚麻利的下人,还特意道:“公主殿下若是有任何不适应之处,就命人告诉臣妇。” 沈宜善点头。 心想着,太守夫人还真是热情。 所以,那批赈灾银两到底去了哪里? 人不可貌相,沈宜善当然不会仅凭一面之缘就判定谁是好人。 她并没有让太守夫人留下的仆从接近她,而是安排在了外院。 太守夫人离开后,庄嬷嬷重新泡了壶茶,用银针试过之后,这才给沈宜善斟茶,她笑了笑,打趣道:“姑娘有所不知,当年徐妃娘娘和咱们夫人是有几分眉目相似呢,想来王爷和姑娘有些神色也是寻常事。” 沈宜善,“……”不!这丝毫不寻常! 她才不要和燕璟有任何眉目相似之处! * 太守府。 王太守慈眉善目,但张谦却是个性情刚烈的桀骜不驯之人,面对太子质疑灾银下落,张谦滕然站起身,“太子殿下请慎言!” “川地受灾,我与王大人皆担心竭虑近两年!川地百姓苦不堪言,我与王大人乃川地父母官,岂会私吞银两?!” “朝廷下拨的灾银,根本就没有抵达过川地!” 太子不服气,立刻也起身争执,“孤明明亲眼看着灾银出库,又亲眼看着钦差押运灾银出城,你们说没收到灾银,孤就要信?!” “以孤看,就是你们私吞了!” “别以为孤不知道,你这节度使的位置,是杀了你伯父夺来的!” 这话触到了张谦的逆鳞,张谦当场拔剑。 这时,燕璟站起身,伸手握住了张谦的手背,他嗓音清冷,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凉意,“张大人,太子与本王此行就是为了调查灾银下落,张大人何必如此紧张?” 张谦额头青筋凸起,像是在隐忍着痛苦,不多时高挺的鼻梁溢出薄薄一层汗。 太子凑到了燕璟身后,狐假虎威,“张大人,你如此紧张,莫不是心虚了?孤以人格保证,孤对灾银丢失一事毫不知情!孤岂会是那种中饱私囊之人?!你的质疑,是污蔑孤的人品!” 王太守,“……” 张谦,“……” 太子有人品?有么?! 此时,张谦已说不出话来。 忽然,掌骨裂开的声音传出。 燕璟这才松手,淡淡一笑,似是对刚才的变故毫不在意,“既然张大人如此关切川地灾情,那还望大人极力配合本王,揪出川地的害群之马。” 张谦是武将,但他此刻深知自己不是燕璟的对手,“好、好……” 燕璟又淡淡一笑,“太子与本王先去别院暂歇,两位大人也尽快把线索整理好,本王需要查阅。” 丢下一句,燕璟转身离开,太子瞪了张谦一眼,这便紧随其后。 这时,张谦终于露出痛苦之人,他弃了手中的宝剑,另一只手握住了自己的手掌,亲自接骨。 咔嚓一声,骨头虽是接上了,但要想完全康复,还需要几日休养。 王太守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个燕王并非池中之物啊!” 张谦点头,表示赞同,又道:“太子是真太子么?” 王太守捋了捋发白的山羊须,“不是真太子,难不成是有人假扮不成?那倒是不至于。本官早就听闻太子德行不良,今日一见,还真是如此。倒是燕王殿下乃高深莫测之人呐。” 张谦弯下腰,重新拾起自己的宝剑,“燕王方才是在警告我,难道灾银失踪当真另有玄机?是川地出了叛徒?” 王太守默了默,眸光微眯。 * 太守府离着沈宜善入住的别院并不远。 太子与燕璟去别院的路上,太子摇着折扇给燕璟扇风,笑着道:“老二,你方才是没瞧见王太守的脸色,都被你给吓白了。” “老二,你真厉害!孤和你待在一块,忒有安全感!” 燕璟侧眸淡淡瞥了他一眼,“安全感?何意?” 太子笑道:“孤与你在一块,觉得自己甚是安全,任何事都不怕。这天底下的女子,最渴望的莫过于安全感。想来,妹妹也必然如此。” 燕璟幽深的眸忽然亮了,“是么?那甚好。” 两人迈入别院,庄嬷嬷已泡好茶,沈宜善此刻就坐在二楼的美人靠上,她视野极好,一看见太子和燕璟,就招了招小手。 太子在燕璟身侧轻叹,“老二,家中有女子候着,这滋味真不错。” 燕璟眉目忽然变得温和,望向了二楼上的女子。 是啊,有人等着,真好啊。 从此万家灯火,也有了一盏,是为他而明。 沈宜善提着裙摆下了楼,她很关心燕璟的伤势,也从王景那边讨要了药方子,亲自熬了药。 王景不能拆穿谎言,只好给了沈宜善一副滋补药方子,还特意配好了药材,以防露馅。 沈宜善去堂屋把冷好的汤药端来,“王爷,该喝药了。” 第158页 燕璟看着美人朝着他走来,他心生欢喜,可一低头瞧见黑乎乎的汤汁,他又口中苦涩。 太子讪了讪,不知该笑,还是该哭。 沈宜善因着关心之故,她想得格外细致。 这大热天的,身上容易出汗,那伤口该有多疼,而且还是伤到了那个位置。 沈宜善眨了眨眼,“王爷,你怎么不喝?” 燕璟保持微笑,接过了沈宜善手里的瓷碗,未作犹豫,仰面一饮而下,随后喃喃抱怨,“本王怕苦。” 沈宜善一怔,旋即想了一个法子,“王爷等等,我去取蜜饯。” 沈宜善又折返堂屋,端了一小碟子蜜饯过来,“这是川地的杏子干,王爷尝尝看。” 燕璟照做,捏起一颗蜜饯,放入口中,酸甜可口,舌苔上的苦味当真消散大半,他点头笑了笑,“有你在,真好。” 沈宜善,“……王爷那晚受伤,我也有责任的。”突然又不知该说甚。 晓兰全当自己是个木头人,看不见,也听不见。 姑娘对王爷的事亲力亲为,她当然不能插手。 太子觉得气氛不太对劲。 老二第一次使用攻心术,效果竟这样好。 眼看着老二就要抱得美人归,太子心生艳羡,也有嫉妒。 时辰尚早,燕璟提议,“本王带你出去逛逛吧,正好也了解一下当地风情。” 太子立刻拍手叫好,“孤正好也想出去走走。” 沈宜善看了一样燕璟的下/腹,有些犹豫。 但细一寻思,她何必揭王爷伤疤呢。 王爷毕竟是战神呐,或者这就是王爷捍卫他自己尊严的方式。 沈宜善应下,“好。” * 三人同行,身后带了几名高手剑客。 到了主城区最繁华的街道时,燕璟拧眉,“本王竟看不出灾情严重的迹象。” 太子也叹,“此地也甚是繁华,不亚于京城的朱雀大街。” 沈宜善努努嘴,插了话,“乡绅虽富庶,可真正受苦的还是黎民百姓。灾情对上等人影响不大,只会苦了底层人。” 她一语惊人。 燕璟和太子齐齐看向了她。 沈宜善垂眸,有些不好意思。 恰在这时,三人路过青/楼大门口,数名美人挥洒香帕子,招揽客人。 “这两位公子好生俊俏呀!” “公子过来呀!” “公子别走,奴家对公子一见倾心,想要进一步吐露心声!” “公子快看这里!” 太子顿时心花怒放。 燕璟却皱眉,“这是何地?为何女子如此放/荡?!” 沈宜善,“……”战神殿下竟然不认得青/楼? 太子,“……”装,继续装。天下哪有男子不认得销金窟?! 第90章 第七式 太子已“素寡”了数日。 真要是细算起来, 除却三月前皇家猎场那晚,他莫名其妙被陆无双带去了巫山之外,就再也不曾碰过女子。 太子不由得心生委屈, 他一个好端端的太子, 愣是活成了和尚。 而且, 见燕璟装得如此“清心寡欲”、“高风亮节”, 太子故意使坏,抓住了燕璟的手腕, 想把他往青/楼拉。 太子,“老二啊,既来之则安之,人生得意须尽欢!” 这话很耳熟, 他也说过。 但燕璟的确不曾逛过烟花柳巷之地。 他馋沈宜善是事实,但并不代表换个女子,他也能一样表露出男子天性。 燕璟怒视太子, “荒唐!成何体统?!”若是与自己不喜欢的人/欢/好, 那与牲/口,/交/配有甚区别?! 太子被骂傻了。 他又不是圣贤之辈, 逛个青/楼怎么了? 哪里荒唐? 又如何不成体统了? 老二是不是对他有什么误解? 想当初, 他也是万花丛中过的男人! 燕璟一手握着沈宜善的手腕,直接将她带离此处,扑面而来的胭脂水粉味都快让他窒息了。 总之,他很不喜。 太子无可奈何, 也只能跟上去。 沈宜善的手腕吃痛,她发现燕璟箭步如飞。 战神殿下到底有多么厌恶温柔乡?身负重伤,还能如此行动迅速。 沈宜善对燕璟的体格与耐力又有了全新的认识。 她记得上辈子,燕璟除却她之外, 就没有任何其他女子了,莫不是……有洁癖? 沈宜善担心燕璟伤口恶化,这位可是不久之后的帝王,某些部位十分重要。 她这完全是为了本朝江山操心。 沈宜善,“王爷,你走慢些,仔细着伤口!” 燕璟这才猛然想起,他是一个受伤的男子,遂稍稍放缓了脚步,“本王不喜欢你在那种地方停留。” 沈宜善怔了怔,心中有股怪怪的感觉,她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 太子不情不愿的跟了过来,一脸\\欲\\求不满之色。 太子,“老二,可是孤……”已独守空房数月了! 长此以往下去,会“病”的! 燕璟只淡淡瞥了他一眼,“我带善善去喝茶,皇兄自己去青/楼即可,我与善善等你一个时辰便是。” 一、一个时辰?! 老二这是何意? 是在嘲讽他时间太短?! 罢了!罢了! 第159页 他这次是出来办正事的,他可不想惹桃花! 太子憨笑两声,“喝茶……还是喝茶吧。” 他都快被整得失去一切世俗的/欲/望了。 沈宜善,“……” * 这厢,一行人进了茶楼。 像茶楼、酒肆、戏园子这些地方,最能体现出一个地方的风土人情,也很容易打探到最真实的讯息。 燕璟找了一个安静的角落,长臂伸出,虚揽着沈宜善,但是手臂绝不碰触到她的身子。 从外人的角度去看,燕璟对沈宜善关怀备至。 而沈宜善自己并没有觉得燕璟轻/浮。 他如此君子做派,沈宜善也同样态度亲和,“多谢王爷。” 燕璟轻笑,“你与本王不必言谢。” 太子,“……”他的存在仿佛是多余的。 他喜欢哪个女子,就直接把对方拽上榻,彻底水/乳/交融之后也就那么一回事。放纵过后,都是虚情假意一场。 还从未试过像燕璟这样循序渐进的求/爱/方式。 太子心中莫名奇痒,也想找一个女子,再和她来一场郎情妾意的戏码。 小二端上茶水,太子胸口憋闷,正要喝茶,被燕璟拍去了手。 燕璟亲自验毒,察觉无异样,又用开水将三只茶盏都涮过,这才斟茶。不可谓不精细。 他先倒了一杯给沈宜善,“莫要烫着。” 沈宜善双手捧着茶盏,点了点头,不像以前那么排斥了。 第二杯茶是给燕璟自己。 轮到第三杯才给了太子。 太子,“……”他虽不是一个在意细节的人,但老二偏心呐。 太子故意酸言酸语,“老二,你对妹妹倒是极好,就连孤也比不上。” 燕璟直言,道:“的确比不上。” 太子,“……”又捅他一刀? 沈宜善,“……” 这时,茶楼正堂传来喧闹声。沈宜善和燕璟几人纷纷望了过去。 就见一抱着琵琶的妙龄少女正被几名恶霸围困着,看样子凶多吉少。 那少女已是泫然欲泣,仿佛下一刻就要哭出来,却仍在强忍着,她年岁不大,莫过于十四五岁的光景。 几名恶霸看着少女,露出/贪/婪/垂/涎/之色。 “给爷唱一个。” “怎么不唱了?” “爷让你唱,你就得唱!” “你若不唱,就给爷跳支舞如何?哈哈哈哈!” 其中一个恶霸捏起了少女的下巴,正要孟/浪之时,忽然一根筷子飞射了过去,直接穿透了恶霸手掌。 那恶霸顿了一个呼吸才反应过来,疼到当场嚷嚷,“啊——” 其余几名恶霸大惊,朝着沈宜善几人看了过来。 没错,方才是燕璟出手。 沈宜善不由得多看了燕璟的手几眼。 太子同样投来与有荣焉的目光,“老二,你这是什么招数?回京之后也教教孤。” 那几个恶霸一挥手,当即出现几十名壮汉,看架势是要有仇必要。 其他茶客见状,纷纷逃窜,谁也不敢多言,似乎都很害怕恶霸们。 燕璟眸光清冷,留了一个心眼。 当初,漠北在他的管辖之下,可从未出现过这种情况。 燕璟低喝,“民风恶劣!” 太子立刻附和,“对!民风太恶劣!” 沈宜善看了一眼逐渐围上来的壮汉们,“……”还是先想法子脱困吧。 玄镜和左狼等人已准备就绪,眼看着一场打斗就要拉来序幕。 沈宜善被燕璟拉站了起来,然后他挡在了她身前。 沈宜善看着他高大的背影,又低头看了一眼被他握着的手腕,心里头那股怪怪的感觉又冒了上来。 这时,又有一波人马涌入茶楼。 “住手!” 为首之人是张谦。 那几名恶霸认出了节度使,戾气稍有收敛。 其中一个恶霸道:“原来是张大人,大人来的正好,这几外地人伤我大哥,我正要讨回公道!” 燕璟几人面生,又穿戴华贵,很容易让人记住,一看就并非本地人士。 张谦换成了左手握剑,他的右手手骨一时半会恢复不了。 他看了一眼燕璟,这才对太子抱拳行礼,“太子殿下,燕王爷,给您二位添麻烦了。” 张谦是故意曝出太子和燕王的身份。 他不想与恶霸纠缠。 果然,闻言后,那几名恶霸面面相觑,虽很想报仇,但碍于太子与燕王的身份,就只能暂时罢手。 恶霸缓缓后退了几步,直接带着那手掌心还戳着一根竹筷的恶霸离开了茶楼。 一场闹剧就此结束。 燕璟面色阴沉如水,“张大人,你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以本王看,你方才似乎在庇佑那几名恶霸。” 真要动起手来,燕璟不会输,他有这个自信。 张谦是个直接的人,苦笑一声,“王爷在川地多待一阵子就会明白了,朝廷是朝廷,乡绅是乡绅,地头蛇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燕璟目光微冷,“好,本王会好好体验。” 这时,沈宜善从燕璟身后走了出来。 这也是张谦第一次看清沈宜善的脸。 之前在营地,沈宜善是戴着幂篱的。 张谦一愣,旋即才抱拳,“公主。” 第160页 沈宜善,“……”她只能笑了笑,既不承认,但也不能否认。 张谦带人离开时,回头多看了一眼沈宜善,他眉心微微蹙着,像是在回忆着什么。 直到张谦离开,燕璟的脸色才有好转。 他的人,张谦也敢多看?! 燕璟隐忍了脾气和独占/欲。 至少没有当着沈宜善的面表露出来。 这时,那抱着琵琶的小姑娘走上前,在燕璟几人面前跪下,“多谢贵人方才出手相救!小女子无以回报,愿给贵人当牛做马!” 少女是壮胆才说出这句话。 言罢,她的身子在轻颤。 若非走投无路,谁又愿意风餐露宿。 少女眉目清秀,不施粉黛,青葱一样的年纪,乍一眼看上去就是小家碧玉。 虽算不得明艳,但十分养眼。 太子立刻动了恻隐之心,“姑娘可是本地人士?家住哪里?家中可还有什么其他人?今年几岁了?叫什么名?” 少女半眼眸,甚是清瘦,方才经历一场惊吓,她的声音细细柔柔,“回、回贵人,小女子姓周名颜,今年十四了,原本家就住在不远处,可现在没家了,都没了……呜呜呜……” 太子头一次碰见这种状况,“原来是周姑娘,你且起来说话。” 周颜摇了摇头,不肯起身,“恳请贵人收留,不然他们不会放过我的!” 太子和沈宜善同时望向燕璟。 仿佛只有燕璟才能真正做主。 燕璟拧眉,对玄镜使了眼色,玄镜立刻会意,悄然离开了茶楼,当即就去调查周家。 同时,燕璟应下,“周姑娘既然居无定所,你若是愿意,就跟着本王的妹妹吧。” 沈宜善这个“妹妹”当的很心虚,但也只能认了。 周颜这便又磕了几个响头,这才站起身来。 太子挠挠头,目光一直凝视在人家小姑娘身上。 燕璟却另有打算。 这个周颜,或许能问出些什么东西出来。 * 众人刚回到别院没多久,张谦就命人送了几箩筐今年的时令瓜果过来。 “王爷,这些都是张大人给姑娘送来的,张大人以为姑娘就是公主呢。”庄嬷嬷道。 燕璟随手拾起一只果子,放在掌心捏了个稀巴烂,果汁顺着他的指缝往下落。 张谦不对劲,他见过善善? 也不对! 善善从未离开过京城,张谦不可能见过。 一旁的庄嬷嬷震惊了。 这时,沈宜善带着周颜走了过来。 燕璟收敛一切异色,转过身,温柔一笑,那只捏烂果子的手放在了身后,“这些都是张大人给你送来的,你若喜欢,本王明日再命人去购置。” 沈宜善看着庭院中摆放的鲜果,摇摇头,“不必了,这些就吃不完。” 燕璟保持着温柔笑意,“好,都依你。” 沈宜善神色一讪,不知如何答话。 战神殿下现如今的态度,让她始料未及。 * 晚饭过后,沈宜善带着周颜做果脯。 她知道燕璟在暗中调查周颜的一切,她也知道周颜背后有故事,她什么都没问,一切都静观其变。 落日黄昏,燕璟站在阁楼,看着正用小刀切鲜果的女子,她的侧颜认真专注,手里的鲜果被她一刀刀切成薄片,橘色夕阳笼在她身上,一切都安静祥和极了。 太子凑了过来,“老二,你就没想过试用一下孤那日给你的香料?你若是用了,保准妹妹对你上瘾。” 燕璟至今没有扔了那只药瓶,也就是说,他潜意识里是很想使用/迷/香。 他的手摩挲了几下袖中的小瓷瓶,眸光微眯,问道:“那女子的身份查清楚了么?” 太子如实说:“玄镜还没回来,想来一定是查到了什么。倘若她有问题,你就把人交给孤来处理,可好?孤一定好好“教训”她!” 第91章 出家 燕璟一步步靠近了沈宜善, 他站在一片余晖里,目光所及,是方寸之间。 沈宜善正在切鲜果, 她今日盘了发, 修长细嫩的脖颈露在外面, 从她身后可以清晰的看见少女白皙的后脖颈, 以及发髻下面的小绒毛。 燕璟还看见她的指尖沾染了果汁,指甲盖显得莹润光泽。 为何就连切果子, 她也能与旁人格外不同、赏心悦目? 燕璟就那么静静的看着她。 这时,沈宜善察觉到了一阵安静。 燕璟在场,庄嬷嬷和晓兰等人当然不敢吱声,周颜更是如此, 就连切果子的动作也变得极其僵硬、无措。 沈宜善愣了一下,她抬首,一回头就看见了燕璟不知几时站在了她身后。 “啊——” 沈宜善出于本能, 吓了一跳。 任谁背后突然站着一人, 都没法做到气定神闲。 她一受惊吓,手中小匕首划破手指, 细嫩肌肤瞬间溢出鲜血。 燕璟眸光一眯, 俯身握住沈宜善手腕的同时,一把将她拉了起来。他握住沈宜善的那只手,又逐渐改为握住了她的手指,理所当然道:“不可浪费。” 他指的是沈宜善指腹上溢出的鲜血。 下一刻, 男人就抓着那根受伤的手指,放入了自己/口/中。 冰凉瞬间包裹整根手指。 疼痛感莫名消失,沈宜善与燕璟四目相对,对方一瞬也不瞬的看着她。要知道, 燕璟的眼睛深邃幽冷,与旁人不同。他专注看人时,很容易给人造成被迷惑的错觉。 第161页 这……她哪能遭得住啊! 沈宜善记得两人前世发生的种种,她承受不住燕璟用这样的眼神看着她。 前世/床/笫/之事,他还/强/迫/她睁眼与他对视。 那时,他便就是这样的眼神。 沈宜善抿唇,撇过脸去,任由燕璟所为,她没做任何反抗。 的确不可浪费…… 以免下回再扎破自己的手指,沈宜善倒是不介意此刻就当药引子。 此时此刻,从旁人角度去看,身段高大颀长的燕王殿下正抓着娇/软/少女的手,在细/细/吮/吸。 庄嬷嬷,“……” 晓兰,“……” 周颜,“……” 片刻后,燕璟放开了沈宜善,没有做任何过分之事,沈宜善手指的伤口已止血,再无血渍溢出,男人嗓音喑哑低沉,“下回仔细些,莫要再受伤。” 说着,燕璟就自然而然的放开了沈宜善的手。 无半分唐突之意。 沈宜善,“……好、好。” 燕璟并未久留,简单交代了一句就离开,他今日着一身银色锦缎长袍,白玉冠束发,面容清隽秀美,清风朗月般俊朗。 他转身离开,如仙人踏月归去。 周颜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仙人一般的贵人,做出方才有辱斯文之事,竟无半分猥琐之态,反而叫人忍不住面红耳赤。 “贵人,方才……”周颜呆若木鸡,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 沈宜善无力苦笑,“喊我姑娘即可。”她可不是什么贵人。 周颜恍惚了一下,若说王爷是仙人,那么姑娘就一定是仙女,她懵懂道:“……姑娘,方才王爷他那是作甚?” 哪怕是亲兄妹,亦不可那般亲密吧? 而且,“不可浪费”又是何意? 沈宜善/欲/言又止。 晓兰留了一个心眼,决不能让旁人知道姑娘是王爷的药引子,否则,王爷和姑娘都会处于危险之中,她抢言道:“王爷是呵护姑娘。” 周颜,“……”如此呵护?京城的民风可真开化。 同一时间,倚靠在二楼的太子不住的摇着折扇。 论起撩/拨女子的本事,他对老二甘拜下风! * 夜幕降临之时,玄镜归来。 他将调查出来的情况一一禀报: “王爷,周姑娘的底细查清楚了。她的确是周家目前仅剩下的女儿。周家原本是当地颇有名望的大儒,祖上能追溯到/前/朝/名臣的血脉,但从几年前开始被川地四大家族逐渐瓦解了,到了今日就仅剩周颜一人,其余死的死,逃的逃。” 燕璟,“四大家族?” 他此前从未听闻。 玄镜继续介绍,道:“正是赵、王、易、蒋四家。这四大家族原本都是恶霸出身,因着联盟之后,势力壮大,在川地愈发横行。对了,他们背后还有一个山贼窝做支撑,故此,官府也拿他们没办法,根本不敢正面冲突,那山贼窝足有十万兵马。” 太子旋即恍然大悟,手中折扇一拍,激动道:“十万人?!那一年得需多少银两供养?老二,你说,灾银会不会落入他们的手中?” 燕璟眯了眯眼,关注点并不是在那五十万两白银上面。 “十万人马啊……”若是都归于他的手中呢,该会有怎样的光景? 燕璟的眸子亮了亮,仿佛是猎人嗅到了肥美的猎物,他看向太子,语气温和,“皇兄,你这次主办的赈灾银一事,当真极好。” 太子,“……”老二是何意? 太子的脑子转不过弯来,显然与燕璟并不同频,“老二,孤必然被人陷害了,你信么?” 燕璟温和的笑了笑,“当然信,皇兄与我一样,都是善人。” 太子顿觉欢喜,觉得自己遇到了知心人,“对对!老二你所言甚是!” 玄镜,“……”这样自夸真的好么? * 不多时,外出调查的左狼也归来了。 左狼与燕璟使了一个眼色。 燕璟从圈椅上起身,对太子说,“皇兄,我去去就来。” 太子依依不舍。老二要与心腹说什么,他就不能听么? 这厢,燕璟与左狼单独见面。 左狼道:“王爷,您交代的事情,属下查清楚了!那张谦之所以对沈姑娘格外关注,是因为这副画像中人。” 左狼把画像翻开,递给燕璟看。 画像一摊开,燕璟眸光瞬间一沉。 只见画中人与沈宜善十分神似。 左狼道:“这女子曾是张大人的青梅竹马,但张谦十五岁去了外面习武,那期间这女子被其伯父看上,强/纳/为妾,被折磨致死。张大人归来后,为了报仇,杀了他的伯父,夺了家主之位。” 一言至此,左狼长叹,“张大人也是个痴情人呐。” 燕璟收起画像,面色阴沉,他素来不喜遮掩真实情绪,“本王不悦。” 左狼愣了一下,这才回过味来,道:“……王爷,属下能够理解王爷的心情。对了,王爷,属下这一日暗中调查之中,还打听到了一桩事。据说川地百姓人人都在供奉一位活菩萨,这位活菩萨能有法子破煞。” 若是王爷能破煞,不就可以迎娶沈姑娘了么? 左狼话音刚落,燕璟即道:“在何处?本王这就前去拜访。” 左狼,“……不是,王爷,天色不早了,不如明日再说。” 第162页 燕璟,“少废话!” 左狼,“……”王爷这到底有多么渴望着娶妻啊。 * 玄月高挂,天朗星稀。 近一个多时辰之后,燕璟才在一座寺庙外下了马。 寺庙不大,坐落在深山下面,周围多是数百年的苍天巨木,碧草葳蕤,袅袅檀香随风而来,萤火虫四处出没。 颇有禅意。 燕璟让随从止步,自己迈入了寺庙小院。 禅房亮着油灯,门扇大开,里面坐着一位白衣僧人,僧人正敲着木鱼。 燕璟走了过去,那僧人的手顿住,没有回过头,却道:“施主,好重的煞气。” 燕璟拧眉。 他本不信这些虚妄之事,但总要试试。 他调查过那三位暴毙的从未谋面的所谓的未婚妻,的确皆非被人迫害而死。 “大师,请问,如何破煞?” 燕璟嗓音低沉磁性,在这样的浓郁夜色之中,显得格外低迷深沉,像从远古传来。 他很直接。 僧人起身,与燕璟面对面站立,他同样高大颀长,看不出实际年岁,仿佛时光格外饶过了他。 “施主身上煞气过重,命中克妻,若想破煞,唯有遁入佛门。” 僧人话音不疾不徐。 闻言,燕璟骤然蹙眉,“荒谬!” 那僧人却笑了,“施主本就是我佛门中人,只不过误入了红尘,你眼下想不通也正常,贫僧敢保证,用不了多久你就能想通了。” 燕璟摸了摸腰间的软剑。 换做是之前,他会立刻让这僧人提前归西面见佛祖。 但今夜,燕璟没这么做。 他面色阴沉如水,直接离开,煞气腾腾,不说任何废话。 左狼立刻跟上,“王爷,您才刚进去,怎的又出来了?大师他如何说?” 燕璟爆喝一声,“闭嘴!” 左狼,“……”千里迢迢赶来,这就又走? * 子夜。 燕璟一路疾驰归来,人已经恢复理智,随从们皆看出来王爷心情不佳,谁都不敢多言,就连“踏浪”也格外乖巧,全程不曾嘶鸣一声。 燕璟一边走,一边摇头失笑。 他破煞是为了娶妻。 可若是出家可以破煞,他以什么身份娶妻? 这可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折腾来,折腾去,就是娶不成妻! 他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因为无法娶妻而彻/夜/烦恼不休。 沈宜善已睡下。 燕璟过来时,晓兰正在打盹儿,她是习武之人,自然很警觉,听见动静就醒了。 “王爷怎么来了?” 燕璟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他推开房门,迈入沈宜善的卧房,庄嬷嬷正沉睡,但她老人家年纪大了,有些认床,也悠悠转醒。 不过,庄嬷嬷有了前几次的经验,她学聪明了,干脆装睡,当做什么也没听见。 燕璟行至榻前,他的眸光能适应暗黑,很清晰的看清了榻上熟睡的女子。 他俯身下去,唇碰触到了对方的唇…… 晓兰好奇心使然,只往里探了一眼,这又立刻移开视线,“……”非礼勿视! 第92章 剃度 燕璟不敢用力, 只细细感受着香/软/的唇/瓣,片刻即离。 昏暗中,他看见少女睡得粉面桃腮, 还穿着那件令人血/脉/泵/张的薄纱睡裙, 正值盛暑, 沈宜善没有盖薄衾, 她躺在那里,就像是一朵正在盛放的莲花。 多傻的姑娘啊。 她就这么放松警惕了? 燕璟眸光一度晦暗, 指尖轻轻挑开少女睡裙的衣领,看了一眼那颗小红痣,燕璟才算满足。 但也只是看看…… 茜窗半开,月影婆娑, 温热的夜风吹了进来,扰得人心浮躁。 不消片刻,燕璟走出了屋子, 默然离开。 晓兰长吁了一口气。 这万一那日王爷终于忍不住, 要对姑娘来/硬/的,届时, 她到底帮谁? * 次日。 燕璟直接带人去见了王太守和张谦。 他没等王太守与张谦整理好一切卷宗, 直接言明了川地四大家族的事。 “不知对那四大家族,两位大人是如何看法?”燕璟问道。 王太守和张谦对视了一眼。 没想到燕璟这么快就摸清楚了川地的情况。 王太守捋了捋花白的山羊须,道:“王爷有所不知,下官也早就对四大家族深恶痛绝, 但他们背后还有十万山贼撑腰,只怕不是那么好对付。” 燕璟冷笑一声,毫不遮掩嘲讽之意,“难对付就束手不管么?毒瘤一日不除, 川地百姓一日难以安稳。既然本王来了,那就不仅要调查灾银丢失一事,此事让本王知晓了,本王就要管到底。” 王太守露出为难之色,唉声叹气。 张谦却忽然觉得燕王此人,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刚烈,道:“王爷,下官认同你的看法!” 王太守拧眉,“可对方有十万人,咱们如何应对?总不能违抗天道!到时候死伤无数,谁来负责?!” 蓦然,燕璟从圈椅上站起身来。 天道……? 他厌恶所谓的命数和天道。 “本王就是天道!此事就这么定了,本王会亲自设宴,届时将四大家族的家主都叫来,直接一网打尽!”他素来狠毒果断。 第163页 既然要做,那就做到最绝。 燕璟没有多言,丢下一句,就拂袖而去,给人感觉十分狂妄,以及思量不周,仿佛完全不计后果。 太子全程都没插上话,立刻跟了上去。 王太守和张谦面面相觑。 到底谁是太子?谁又是燕王? 太子一路跟上燕璟,虽然不明白为何燕璟突然做了决定,但还是道:“老二,孤对你愈发敬佩。” 燕璟只淡淡瞥了他一眼,“皇兄,打住。” 太子,“……”老二今日似乎心情不佳啊。 * 三日后。 燕王和太子设宴,以朝廷的名义,给四大家族的家主送了帖子。 这四大家族傲慢成性,毫无畏惧鸿门宴,按时来赴约了。 换言之,即便是鸿门宴,这里是川地,是他们的底盘,这四大家族绝对不相信燕王和太子会对他们下手。 起初,这四大家族的家主还在宴席上趾高气昂,直到燕璟从主席位置上起身。 他今天穿着一身玄色锦缎衣袍。 他身边的心腹都知道,王爷喜洁,倘若他穿着深色衣裳,那必然会有杀戮发生。 燕璟目光一扫,轻描淡写,“来人,给本王把四位家主都抓起来。” 那四大家主觉得莫名其妙,燕王是没脑子么?敢在这个节骨眼下对他们下手?! 要知道,山高皇帝远,饶是朝廷的人又如何?还不如他们这些地头蛇。 何况,山寨还有十万兵马呢! 这时,其中一位家主突然捂住了腹部,“酒、酒水有毒!” 其余三位家主也陆陆续续出现腹痛症状。 王太守和张谦对视了一眼。 燕王果然是要把四大家族一网打尽。 但…… 这是不是过于草率了? 一旦四大家族复仇,整个川地都会陷入水深火热之中。 就在左狼带人要抓起四大家族的家主时,王太守突然站起身来,“慢着!王爷要杀人,但下官不允许!” 一言至此,王太守沉声低喝,“外面的弓箭手准备!听我指令!” 张谦大惊,“王大人,你这是何意?” 很快,宴席上的众人被包围。 太子立刻惊慌,“这、这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老二,这可如何是好?! ” 燕璟却笑了,鹰眸望向了王太守,“原来是太守大人监守自盗。莫非京城还有人与你联手?比方说三殿下?” 太子呆了,“……”老二怎的又突然提及了老三?这个跨越有些大呀,他完全整不明白了。 王太守神色略变,没有承认,但也没有否认。 张谦几乎是惊魂未定,愤怒道:“王大人!你倒是说话!这一切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几时与四大家族联手了?!” 王太守冷笑一声,“来人!把人质带过来。王爷,你看看下官手里有谁?下官提议,王爷还是莫要做无畏的举动了。” 沈宜善被带了过来。 晓兰被人偷袭,受伤赶来,悄悄藏在了暗处,只等着寻找机会救下自家姑娘。 沈宜善与燕璟对视了一眼。她大抵了解一些情况,此刻闭口不言,不给燕璟添麻烦。 在场所有人都在剑拔弩张,似乎稍有一点风吹草动,就会立刻打起来。 无人察觉到,燕璟的喉结滚了滚,眼中杀意明显。 他冷笑,“周颜应该就是王大人故意放出来,诱导本王一步步得知四大家族之事。” “周颜和四大家族都被王大人蒙在了鼓里,他们当了棋子,却还一无所知。” “王大人想要本王查出这一切,是为了什么?” 此时,王太守朗声大笑了起来,“哈哈哈!燕王殿下果真不同寻常!但下官没料到,王爷进展如此之快,这样也省了下官的时间。” 张谦忍不住了,暴怒,“王大人,你对得起川地的百姓么?你为何会如此?!” 王太守眸光闪烁,“我何至于此?!我能有什么办法?!流寇作孽,数年来滋扰不断,朝廷迟迟不出手,我屡次上书无果,家中老小的性命被威胁,我只能同流合污!” 两方人马正要打起来,燕璟挥手,“王大人,你挟持了本王的人,本王也不会放过你的家人。但凡本王的人受到一星半点的伤害,本王灭你阖族!” 沈宜善咽了咽口水,说实话,她并不恐慌,听闻燕璟此言,她莫名心慌。 此时,玄镜命人押着几人上来,有老者,有孩童,是王太守年迈的母亲、夫人,以及孙儿。 王太守见状,身子晃了晃,他明明已把家属安排好了!他错愕的望向燕璟,“你、你早就怀疑我?!” 不然怎会这么快就挟持了他的家人?! 到底谁是螳螂?谁又是黄雀?! 燕璟不置可否,“本王说过,本王就是天道!把本王的人放了!本王只说最后一遍!” 他一言至此,扒出腰间软剑,直接对准了王太守的孙子。 “祖父救我!祖父救我啊!呜呜呜……” 王太守闭了闭眼,眼中有泪花,只能让人放了沈宜善。 四大家族的其中一位家主,却在这时喊道:“不可!王大人,你可别忘了咱们的协定,杀了燕王和太子,从此川地就是咱们的天下!” 下一刻,燕璟如鬼魅一般闪过,几个箭步上前,从王太守的人手中,把沈宜善拉入怀中。 第164页 等到挟持沈宜善的人反应过来,他已被燕璟一剑封喉。 燕璟抱着沈宜善重新退回原地。 这一系列动作发生的太快,四大家族的家主被惊吓到了,立刻大喊,“王大人,你还在等什么?!让你的人动手,杀了太子与燕王!你难道不想要荣华富贵了?!” 燕璟嗓音清冷,“王大人,你若下命,本王就立刻杀了王家老小,你自己看着办。” 要挟,他也会。 王太守身子颤颤巍巍,这时,其中一位家主突然大笑,他一手捂着发作的腹痛,一边放出了信号,“哈哈哈!亏得我早有准备!” 信号发出,不消片刻,又有无数弓/箭/手/出现在了院墙头,只要一声令下,庭院中人会被射成靶子。 然而,燕璟没有给他们机会,他放开沈宜善的同时,附耳道了一句,“闭眼。” 沈宜善比在场所有人都了解燕璟的实力和狠辣。 她果断闭上了眼。 然后就听见了几声尖叫声,似是王太守的家眷被吓惨了。 等到她再度睁开眼时,四大家族的家主都已尸首两地。 张谦僵在当场,好在很快就反应了过来,“擒贼先擒王,你们家主已死,都给本官放下/弓/弩,否则一律问罪!” 王太守身子又晃了晃,知道自己彻底输了。 不过,旋即,他又大笑,眼底有泪花,他看向燕璟,“王爷若能早日来川地,那该多好!不过,眼下也是最好的结局!一切都是下官所为,与下官家属无关,下官愿意以死谢罪!” 王太守当场自刎。 张谦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 王太守的几位家属当场嚎啕大哭。 燕璟款步走到沈宜善面前,似乎旁人的事都与他无关,他只关心面前的女子,“吓到了么?” 沈宜善摇了摇头,非但没被吓到,反而觉得燕璟是在为民除害。 燕璟却歉意道:“都是本王不好,连累你了。” 沈宜善,“……”王爷大可不必如此。 就在这时,一根箭矢飞快射了过来,燕璟眼疾手快,然而那根箭矢虽被燕璟挡去,却还是划破了沈宜善的胳膊,虽没有重伤,但还是溢出血来。 燕璟眸光乍寒,单臂抱住沈宜善的同时,他一个转身,被他握住的那根箭矢直接射出去,当场射杀了趴在墙头的一名男子。 燕璟勃然大怒,“都给本王杀了,一个不留!” 张谦拧眉,“……”他怎么看,都觉得燕王和他怀中的女子不像是真正的兄妹。 沈宜善看了一眼自己的胳膊,然后就对上了燕璟深邃的眸。 她忽然一阵头昏眼花,接着就是燕璟不断在唤她。 “善善!” “善善,你怎么了?!” 沈宜善昏迷之前,她在想,燕璟对她的关切,相较之兄长,有过之而无不及。 * 夜深人静,房中飘荡着淡淡的汤药气息。 燕璟坐在案桌前,一手抵着太阳穴,正在假寐,他听见脑子里有道声音在不停喊着: “都怨你!” “是你害死了我!” “一切都是你的错!” “你害我好惨!” 燕璟仿佛又看见了血泊之中的女子,她一手捂着隆起的小腹,一边埋怨他。 燕璟豁然睁开眼。 竟然……还是那个梦。 他望了一眼床榻上的沈宜善,虽然已经解毒了,人无大碍,可燕璟总觉得又是他克了她。 男人口中苦涩,唇瓣发干。 屋内明明是汤药气味,可他却闻到了似有若无的血腥味。 那大师说得没错,他身上的杀戮太深。 便仅仅是今日,他手上又多了数条人命。 燕璟最后看了一眼沈宜善,然后直接转身离开,他突然发现,他对梦中那个没出生的孩子也有了牵绊。 他无论如何也要让孩子安然出生。 他与沈宜善从未做过真夫妻,但他却莫名觉得,那孩子当真存在过。 是他的骨血。 * 燕璟连夜见了张谦。 王太守就是内鬼,这让张谦很是错愕,以及惋惜。 张谦身为川地的节度使,肩头责任重大,子夜尚未入睡。 这一次见到燕璟,张谦多了敬畏之意。 要知道,换做是任何人,都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办成这些事。 但燕璟做到了。 他雷厉风行的手段,令人不得不敬佩。 张谦起身相迎,“王爷,这么晚了,找下官是有何事?” 燕璟眸中有血丝,言简意赅,嗓音清冷如冰玉相击,“本王要收编那十万人手。” 闻言,张谦咽了咽口水,他素来胆大,不成想有人比他胆更大。 说实话,那十万山贼若是能“除去”,将会是川地百姓莫大的福气。 张谦,“好!下官早就不想忍那帮贼人了!” 燕璟又问,“张大人手上统共多少人马?” 张谦如实说,“不足三万。” 燕璟,“你且速速组织人手,即刻启程。” 张谦以为自己幻听了。 但转念一想,若能在天明之前杀去山寨,一定能让那帮贼人始料未及,“……好、好!下官这就照办!对了,王爷,公主殿下伤势如何了?” 第165页 张谦不提这事还好,此事一提,燕璟的脸色愈发阴沉,语气不佳,道:“与你无关。” 张谦,“……” * 当夜,燕璟与张谦领兵直接讨伐山寨。 接下来三日,捷报连续不断送到别院。 沈宜善已苏醒,一边养着身子,一边安静的等待着燕璟凯旋归来。 直到第五日,大获全胜的消息送到了别院,前去打探消息的太子,亲自骑马归来,直奔沈宜善面前,他一头大汗,当面质问,“妹妹!孤且问你,你是不是说了什么话,伤了老二的心?!老二好端端的,为何要去出家?!” 沈宜善完全没听明白,“殿下这是何意?王爷他……出家?” 太子不知实情,还以为是燕璟受了什么刺激,一打完胜仗,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直奔了寺庙,还要剃度。 “都怨你!你伤了老二,害老二看破红尘了!” 沈宜善,“……”她对燕璟做了什么?她自己为何一无所知?! 第93章 告白 深山老林, 绿荫匝地,四处鸟鸣啾啾。 沈宜善是被太子“抓”过来的。 山路崎岖,她被颠得脑袋嗡嗡响。 不过, 在看到燕璟光秃秃的脑袋时, 她完全忘却了疲惫, 整个人呆住了。 燕璟已经剃度。 他的头型极好看, 像一颗干净无瑕的卤蛋。 再加上,他的肌肤这几个月白皙了不少, 看上去宛若一个秀美的真和尚。 他正站在寺庙庭院中的一株百年菩提树下,长身玉立,眉目清冷,他身后花瓣纷纷飘落, 让他看上去绝美又禁/欲。 沈宜善僵愣住了,没有直接往前走。 倒是太子的情绪过分激动,直奔燕璟, 扑了上去, “老二啊!你何苦如此想不开?!漫漫红尘,有趣儿的事多着呢。旁人不要你, 为兄要你!” 太子真哭了。 嚎啕大哭。 燕璟剿匪五日, 这五天都不曾沐浴换衣,他自己已觉得浑身难受,被太子一把抱紧,他更是煎熬, 一把将太子推开。 “皇兄,我只是暂时出家,无妨的。” 燕璟觉得自己根本没有变化,无非是少了一头浓密的秀发罢了。 太子傻眼, “老二,你、你……还会还俗?” 燕璟点头,“大师说,我身上杀戮甚重,唯有出家,才能减轻杀戮,日后才可娶妻。” 这话是故意说给沈宜善听的。 他望向数步开外正喘气的少女,又道:“等本王破了煞,本王就不会再克妻。” 沈宜善的目光仿佛被燕璟紧紧锁住了。 她有些心虚,移开了视线,望了望寺庙庭院中的花草树木。 玄镜和左狼等人简直不敢直视自家王爷光秃秃的脑袋。 虽说王爷俊美无俦,可突然没了头发,着实令人不适应,一切都太突然了。 另一边,张谦得知燕璟因为杀戮过重而特意出家修行,对燕璟的看法进一步大有改观。 * 回到别院。 燕璟先是沐浴更衣,这才出来用饭。 伙食一应改成了素食,他换了一声雪色锦缎袍服,剃发过后的模样,身上似乎当真少了戾气。 太子时不时看向燕璟的脑袋,宽慰道:“老二,你这头生的好看,孤看久了也觉得慢慢顺眼了。” 沈宜善与他二人同桌而食。 太子在桌洞底下踢了沈宜善一脚,又用眼神暗示沈宜善。 沈宜善自然是明白了。 扪心自问,她也不愿意看到燕璟出家。 虽说燕璟已言明他是为了破煞。 可沈宜善总觉得这桩事跟自己脱不了干系。 她望向燕璟,“王爷这头颅,的确好看。” 燕璟温和一笑,眉目如画,“你不嫌弃就好。” 沈宜善,“……”王爷这种说辞,会让人误会的。 当晚,沈宜善无心睡眠,就在庭院中看锦鲤嬉戏。 灯笼高照,浮光泄了一地。 燕璟悄然无声的靠近。 太子很自觉的把玄镜等人拉走,他可真担心老二一个想不开就从此遁入空门。 沈宜善看见了水中倒影,她转过身来。 光头的燕璟和平日里截然不同。 沈宜善略有些尴尬,不知往哪里看,目光所及就是对方光秃秃的脑袋。 她指了指身后,“这锦鲤长得极好。” 燕璟目光专注的看着少女,“你若喜欢,回到京城,本王命人送一缸去侯府。” 沈宜善不忍心拒绝。 她也没料到事情会发展到今天这一步。 “多谢王爷。” 燕璟倒是没觉得自己有哪里不适,他喜洁,没了头发,倒也省了每晚清洗长发的麻烦。 “善善,给本王三年时间,三年之后本王定然会让你满意,在此期间,你莫要心悦上其他人,可好?” 沈宜善呆了,“……”这是要作甚?!约定? 她无法拒绝,也没法同意。 燕璟知道她的小纠结,干脆就不给她机会思量,“就这么定了,这三年内,本王就是一个和尚,不会破戒,你大可放心。” 沈宜善,“……” * 数日后,京城。 川地送来的消息,让厉光帝,以及满朝文武狠狠吃了一惊。 第166页 太子没有贪墨,灾银被山贼劫走; 十万山贼又被燕王收编了; 王太守监守自盗。 然而,这些都不及另外一条消息更令人吃惊—— 燕王,他出家修行了! 满朝文武,“……” 第94章 回京 厉光帝在御书房来回踱步, 除却心腹大太监汪凉之外,其余大臣皆被摒退。 厉光帝眉心紧蹙,他已太久没有过这种举措不安之感, 仿佛又回到了年轻时候夺嫡那会。当今太后没有儿子, 他为了给自己找一个靠山, 就主动对太后示好, 当了十几年的“乖儿子”,才好不容易九死一生、问鼎帝位。 在龙椅上坐了数年, 厉光帝第一次感觉到了危机。 他抬手在半空指了指,直至此刻还是一脸不可思议。 “老二他……收编了十万山贼?!眼下正带着那十万人马回京?” “他既已又得兵权,为何要出家?!” 以兵夺权不好么? 漠北无疑是燕璟的势力,厉光帝好不容易把燕璟召见回京, 暂时架空了他,可还不到半年,他又弄来十万人马。 如此神速, 让厉光帝不得不又想到了上次地震过后, 钦天监所言的“天龙苏醒”四个字。 可问题又来了。 燕璟为何如此想不通,要出家修行?! 权势不好么? 燕璟若是盯上了皇位, 厉光帝反而会放松。 可燕璟出家的举动, 无疑让厉光帝摸不着头脑。 越是猜不透,就越是心不安。 汪凉亦是猜不透,“皇上,奴才听说, 燕王殿下是因着杀戮过重,这才想到用修行来抵消罪孽。” 厉光帝暴喝一声,“荒谬!” 王侯将相,哪一个不是手染鲜血?! 厉光帝的偏头疼又犯了, 他揉着太阳穴,“这个老二啊,太让朕头疼!” 汪凉,“……那皇上打算如何安置那十万兵马?无论如何,燕王殿下这次是立功了。” 厉光帝恢复几丝清醒。 十万人马一到,京城各处势力也会惴惴不安吧…… 厉光帝突然想到了一人,“对了,太子这次是不是也跟去了川地?” 汪凉张了张嘴,敢情皇上已把太子给抛之脑后了,“回皇上,此番川地一行,是太子与燕王同行。” 厉光帝提及太子,心中稍稍安稳,他的这些儿子当中,也就只有太子最好揣度心思,“这次功劳都寄在太子头上。” 汪凉明白了,皇上不会再允许燕王功高过主。 汪凉,“皇上英明。” * 长寿宫那头,皇太后也是错愕不已。 赵嬷嬷在一旁安抚着,“太后娘娘,王爷只是剃度了,和尚也能还俗呢,您莫要太过忧心了。” 皇太后早已看破世事,情绪尚且稳定,她悠悠一声长叹,“小璟心善,又是个痴情人,此番怕是受了情伤啊。” 赵嬷嬷,“……”太后娘娘想多了,王爷他只是在消减杀戮,“太后,用不了多久,王爷就要带着沈姑娘回来了,届时一问不就都知道了。” 皇太后又叹,“这个沈丫头不是寻常贪慕虚荣的女子,小璟若不花点心思,很难抱得美人归,关键时候还得哀家帮衬。” 赵嬷嬷笑着点头,“太后娘娘说的是。”这么多皇孙,也不见太后对其他皇子的婚事那么上心。 * 初秋将至。 盛暑最后一波热浪逐渐消散。 回京途中这一日,沈宜善小腹隐隐作痛,许是天凉之故,再加上两日赶路,导致她这次月事不顺。 马车突然停止晃动,沈宜善原本正闭眼歇息,就听见周颜的声音,“贵人,姑娘她正睡着呢。” 周颜无家可归,沈宜善索性把她带回京。 她生性单纯,不像晓兰和庄嬷嬷那般识眼力。 如今,晓兰和庄嬷嬷的胳膊都拐向了燕璟,对此,沈宜善也很无奈。 燕璟道了一句,“你先下去。” 沈宜善睁开眼,缓慢支起身子,周颜不敢违背燕璟,只好下了马车。 沈宜善小腹一阵阵抽痛,没甚力气,她不施粉黛,更是穿戴不齐,青丝倾泻而下,小脸苍白如纸,眼眸湿润晶亮,看上去莫名可怜,像一只遭了殃的兔子。 燕璟吩咐队伍继续前行,这便撂下了车帘子,隔绝了外面的视野。 再度面向沈宜善时,他直接打消她的顾虑,“本王现在是出家人,你可以不把本王当做男子,本王给你治疗。” 说着,燕璟伸出手,催动内力,隔着衣料缓缓输入一股温热。 沈宜善几乎是瞬间舒坦了不少。 她对这一幕并不陌生。 上辈子她每回腹痛发作,燕璟都会用这个法子给她缓解。 不得不说,效果是极好的。 但马车空间逼仄,燕璟又是身段颀长高大,他待在马车内,空间似乎缩小了大半。 沈宜善挪开视线,不去看他深邃的眸,还有光秃秃的脑袋。 沈宜善身上还穿着夏裳,小腹能够清晰地感受到燕璟手掌的力道,片刻后,她低低道:“好、好了,多谢王爷。” 燕璟直接收手,毫不拖泥带水,仿佛言听计从,不让人有任何不适。 他轻笑,“本王是出家人,出家人本该慈悲为怀,方才不过就是举手之劳。” 第167页 沈宜善,“……” 她没法接话了,完全给整不会了,唯有道:“王爷当真是个善人。” 她此前绝对想不到,燕璟会等同于善人,并且还是她亲口承认。 燕璟又笑,嗓音低醇极了,“你知道就好,那本王下去了,你好生歇着。” 直到燕璟跳下马车,沈宜善才敢望过去,她看见燕璟动作迅速,跳下正在前行的马车之后就直接一跃上马背,动作果决洒脱。 好生俊朗。 车帘子缓缓落下,再度隔绝了外面的视野,沈宜善只觉身上的暖流逐渐回升,从小腹蔓延到四肢百骸,不多时面颊也滚烫了起来。 沈宜善,“……” 战神殿下的内力未免太过管用…… * 数日后,队伍正式入京,十万人马暂且在城外安营扎寨,燕璟与太子只带了这次同行的随从入城。 沈宜善坐在马车内,透过掀开稍许的车帘往外探去,就见长街两侧聚集了无数手捧鲜花的百姓。 旁人并不知道燕璟带着沈宜善一道出门了,庄嬷嬷把帘子拉得严严实实,道:“姑娘,虽说您与王爷的关系早已不清不楚,可一日没嫁过去,您就得一日注意名声。” 沈宜善,“……” 嬷嬷哪里会知道她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又亲眼看着家族覆灭,如今一家人都康健无虞,已是她最大的期盼。 她哪里还会在意名声。 再者,她和燕璟如何就不清不楚了……? 这时,外面突然有动静传来,沈宜善听见一阵尖叫声,她忍不住就掀开帘子去看,入目所及,正好是燕璟一跃而起接住了从酒肆二楼窗台落下的孩童。 燕璟着一袭雪色锦缎袍服,光着脑袋,乍一眼去看宛如落入尘世的佛子。 周遭一切都成了他的衬托。 他仿佛遗世而独立。 沈宜善只看了一眼,就把车帘放下。 她晃了晃脑袋。 此前对玉树临风的燕璟排斥不已,为何对方现在当了和尚,她反而有种古怪之感。 沈宜善心跳如小鹿,她听见外面都是对燕璟的赞誉之声。 “燕王菩萨心肠呐!” “燕王已是出家人,方才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呜呜呜……王爷,奴家不舍得您出家!” “燕王此次归来,再无往日煞气,是百姓之福啊!” “王爷、王爷!您快看看民女!” “……” 一时间,长街上的喧闹不绝于耳。 沈宜善猜测,许是和尚格外有亲和力,以至于全城百姓皆对燕璟大有改观。 队伍缓缓往前,沈宜善的马车里也有人时不时砸了鲜果进来。 还有人扬着嗓门问,“王爷,马车内是何许人也?” 沈宜善心一惊,瞬间紧张,精神高度集中。 然后,她就听见了燕璟的答话,“是本王的贵人。” 又是一片哗然。 沈宜善再也不敢掀开车帘往外去看了。 马车继续往前行驶了半晌,晓兰探了颗脑袋进来,禀报道:“姑娘,王爷方才说,要先入宫复命,另外太后娘娘要见您,晚些再送您回府。” 太后要见她呀…… 那她只能应下。 沈宜善,“好。” * 沈宜善一下马车,就被长寿宫的轿撵接走了。 燕璟望了一下,唇角扬了扬。 皇祖母老人家有多想念孙媳妇,这就迫不及待把人叫去了。 这厢,燕王与太子去御书房复命。 太子这次出去一趟,明显变得精练了不少,腰杆也挺直了,“儿臣给父皇请安!” 厉光帝淡淡瞥了一眼太子,也看出来太子容光焕发了。 燕璟如往常一样,神色寡淡,抱拳行礼。 厉光帝已听闻了不久之前燕璟在长街救人之事,此刻再看这个老二,还真有几分出家人的模样。 但一个人无论怎么变,眼神是骗不了人的。 燕璟虽没了头发,可这双狭长的眸,依旧幽深如海。 燕璟的名气越旺,厉光帝就越是不安。 可恨,几个儿子里面,到现在也没出现一个能够斗得过老二! 厉光帝勉为其难挤出慈父之色,“哈哈哈!你二人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朕甚是想念你们兄弟两!” 太子瞬间感动,“父皇!儿臣也想您!” 燕璟,“……” 这时,汪凉颁布圣旨,将功劳都给了太子。 圣旨宣读过后,太子当场冷了脸,他看了看燕璟,又看了看厉光帝,一心以为是父皇为了护着他,这才偏心他。 太子立刻提出置喙,“父皇,这次川地灾银一案,是老二查出来的。” “山贼也是老二平定。” “一切功劳都是老二的!” “还请父皇明察!” 太子岂能抢功?!他是那种人么?!他当然不是! 厉光帝当场面色铁青,气到唇角抽搐。 一旁的汪凉束手无措,亏得此刻御书房没有旁人。 燕璟倒是神色极淡,仿佛一切都在他的算计之中,这时,燕璟抱拳道:“父皇,儿臣无需任何赏赐,只不过儿臣想要毛遂自荐。” 厉光帝诧异,“老二,你是何意?” 燕璟忽然勾唇一笑,这笑意令得厉光帝一阵毛骨悚然。 第168页 燕璟如实说道:“儿臣拿下山寨之后,就已担任了大当家,现如今,城外那十万人马以儿臣马首是瞻,儿臣想毛遂自荐,成为这十万人马的统兵,保京城安稳。正好借此机会,加大京城防护。” “自从儿臣半年前从漠北归来,就察觉到京诚治安不够严谨,还望父皇莫要辜负了儿臣一片苦心。” 燕璟一言至此,太子立刻附和,“是啊,父皇,老二都是为了京城安稳考虑。况且,那十万人马只听从老二的。父皇就依了老二吧。” 厉光帝浑身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他头顶冠冕上的琉珠微微晃动,似是看见了一道光从殿外射了进来,随即就是一阵头重脚轻,脑中嗡鸣作响,失聪片刻才回过神。 “皇上?皇上!” 御前大太监汪凉仿佛唤了两声。 厉光帝这才听见了他自己的声音,“好、好……” 太子这个蠢货!他知不知道让老二掌控了那十万人马意味着什么?! 最恨的是,到了这一刻,他已无计可施。 倘若他不依了燕璟,城外那十万兵马今晚就反,那可如何是好?! 厉光帝这才意识到,指派燕璟去川地,当真是大错特错!o(╥﹏╥)o * 长寿宫。 太后仔仔细细打量着沈宜善,恨不能把眼睛黏在她身上。 “瞧瞧这身段,虽然丰/腴/了些,不过身段也高挑了,腰也细着呢。”独独该有肉的地方长了肉。 太后越瞧越是满意。 难怪那个臭小子千里迢迢也要把人随身携带。 沈宜善尴尬极了。 太后拉着她的小手,问道:“小璟可曾欺负你?” 沈宜善摇头。 太后却露出失望之色,人都被那臭小子带出京城了,还没欺负上?! 太后略显迟疑,“这……” 沈宜善,“……”太后娘娘究竟是什么心思? 这时,燕璟大步走来。 沈宜善回过味来,脸红得快要滴出血了。 她垂眸,也不正眼看燕璟。 燕璟眼下已深刻体会若即若离的深刻含义,他并不纠缠,只道:“善善,本王已命人护送你回府,这阵子以来辛苦你了。” 言罢,燕璟又对皇太后道:“皇祖母,放善善离开吧。您舍不得,孙儿也舍不得,但善善终归是要回家的。” 太后也后知后觉,又见沈宜善如今这副别扭的模样,她大抵猜出了稍许。 太后,“好好好,哀家就听你一言,让善善先回去。哀家又没对她如何,瞧你紧张成甚么样了。” 燕璟,“多谢祖母。” 沈宜善,“……”她听着这对祖孙说话,怎觉得不对劲呢。 赵嬷嬷亲自送了沈宜善走出长寿宫。 燕璟并未相送。 皇太后摒退下人,单独与燕璟说话,“哀家瞧着你这脑袋,也没觉得难看,倒也秀气俊美。告诉哀家,这一切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沈丫头眼下对你的态度似是不同了,哀家瞧着她还会害羞了呢。” 燕璟唇角一扬,将他为何出家,以及接下来的计划言简意赅说了一遍。 闻言,太后眯着眼笑了,“小璟啊,哀家万万没想到你有这般心机。那沈丫头心思单纯,岂会是你的对手。哀家瞧着她容色愈发明艳,是个美人呐,你小子有福气了。对了,你打算几时让哀家抱上重孙?总不能真等三年吧。” 三年太长…… 沈宜善可以等,燕璟却等不起。 他笑了笑,“皇祖母,孙儿不会让您等太久,一切尽在计划之中。” 他迫不及待想要和沈宜善生一个孩子了。 血脉传承是很奇怪的事情,似乎有了那一层关系,沈宜善就再也不会离开他,就完完全全属于他了。 第95章 又梦 定北侯府。 沈宜善一归来就被吴曦儿拉住了手臂查看。 吴曦儿为难道:“善善, 你也别怪我,我和你兄长这阵子几乎是整日担心你。” 见沈宜善臂弯里的守宫砂完整无缺,吴曦儿松了口气的同时, 也露出诧异神色。 沈宜善埋怨, “曦儿姐姐, 你为何不相信我?” 吴曦儿无言以对。 不是她不信沈宜善, 她是不相信燕王面对如此姝色,却还能如如同柳下惠。 而事实上, 燕王当真把人全须全尾的送回来了。 吴曦儿轻叹一声,“王爷或许没有咱们想的那么坏。” 这时,沈长修轻咳一声,从月门处走了过来。 周颜是生面孔, 沈长修已大概知道她的底细,侯府不介意多养一个人,“你先退下。” 周颜挠挠头, 她到了这一刻才终于相信姑娘不是公主了。 可姑娘到底是什么身份?为何还能跟着燕王出门? 周颜心思繁杂的退了出去。 待屋内再无旁人, 沈长修看了看妹妹,终于没有再隐瞒, 有些事他也应该说清楚了。 “善善, 为兄的伤势已差不多痊愈了,为兄不打算再隐忍,且一定会查明当初白鬼谷的真相,给沈家军一个交代。” “燕王这次带了十万兵马回京, 我就能猜出,王爷他是有野心的,善善,我与曦儿商量好了, 已经打算了站队燕王,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沈宜善早就盼着兄长选择站队。 第169页 毕竟,她知道燕璟就是天下之主。 站队燕璟是不会有错的。 可她为何要做好心理准备? 沈宜善不想猜来猜去,直言道:“兄长,你到底想说什么?” 沈长修和吴曦儿对视了一眼。 由吴曦儿说,“你兄长的意思是,你只怕还是得嫁去燕王府,以王爷对你的态度,是必然不会放弃你的。况且,燕王的确还算是个良人。” 沈宜善,“……” 眼下,她身边的所有人都胳膊往外拐了?! 燕璟到底给这些人灌了什么迷魂汤? 沈长修,“善善,你自己好好想想吧。为兄要说的话,就是这些了。” 沈长修交代了几句就暂且离开了闺院。 沈宜善沐浴更衣后,心事重重,去了后院子散步,在水塘里瞧见两只肥硕的大雁。 若容已许久不曾见到沈宜善,这会子一直粘着她,“姑娘,您瞧,这一公一母两只大雁来了咱们侯府后没多久,就开始下蛋了。” 沈宜善,“……”大雁下蛋,与她何干? 她一看见燕璟提过来的两只求亲大雁,又开始莫名焦虑。 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坚若磐石的心,已逐渐开始动摇。 * 入夜,沈宜善长途跋涉归来,一躺下就熟睡了过去。 她做梦了。 梦里是一片静怡的桦木林,她正坐在小溪中央的一块巨石上,四周皆被桦木围挡,放眼望去,葱葱翠翠。 溪水流淌,沈宜善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料/薄/透,被溪水浸湿后,可隐约瞧见衣裳里面的光景。 就在她诧异时,水中突然冒出一人来。 水波拂开,男人的脸出现在了沈宜善面前,他身上毫无遮挡,一切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不知是不是因着前几次梦境的经验,沈宜善脱口就道:“你、你怎么又来了?!” 梦里的燕璟也是个和尚。 他不穿衣物时,看上去浑身上下毫无赘物,一根多余的杂毛也无,沈宜善被他吓了一跳,为了站稳,无意识的抱住了他,掌心是丝滑细腻的触感。 沈宜善顿时觉得手心滚烫。 可就在她要推开燕璟时,对方已经圈住了她的后/腰。 燕璟的眼神暗了暗,变得温柔又迷离,他嗓音喑哑,喉结滚了滚,“只是一个梦,莫要紧张。” 他修长的指尖一挑,褪去了沈宜善身上所有的衣物。 然后,沈宜善就看见那颗光秃秃的“卤蛋”/低了下去…… …… 夜半,茜窗被秋风吹得轻轻晃动。 沈宜善猛然睁开眼,她面颊滚烫,身上有股异样,耳边还仿佛正回荡着燕璟的那句靡靡之音:真香…… 沈宜善口渴,下榻灌了杯凉茶。 她告诫自己,不慌,那只是个梦而已。 她一定是太累了,再加上被那对大雁影响,这才梦见了那场“水中嬉戏”。 忽然,转变一想,沈宜善僵住。 她做梦了,那燕璟呢? 会不会也梦见同样的场景?! 沈宜善折返床榻,在被褥上捶打了几下,恨不能挖个坑把自己埋了,实在羞愤。 贼老天到底给她和燕璟安排了甚么劳什子缘分?! 同一时间,燕王府卧房。 燕璟豁然睁开眼的刹那间,眼底是情/欲/和遗憾交织。 着实意犹未尽…… * 夜色之中的侍郎府,仿佛一只困兽。 傅大人脸色难看至极。 他对黑衣斗篷男子抱拳作揖,“此次,下官也没料到燕王会如此顺利,更是不成想太子会因祸得福。眼下看来,太子与燕王是彻底联盟了。” 黑衣斗篷男子冷笑一声,“太子那个傻子大可不必放在眼里,对付燕璟才是重中之重!还是那句话,要挑起燕璟和皇上的矛盾,咱们再坐收渔翁之利!” 傅侍郎应下,“是,下官明白了。” * 一月后,深秋,沈长修和吴曦儿大婚在即。 吴家已无法反对,同时也不想把事情做绝了,否则,难看的还是吴家。 吴曦儿攀上了太后这层关系,从某种程度上,也成了吴家想要攀附的人了,但吴家多次示好,吴曦儿都没接受。 人心一旦寒透了,便是金山银山也买不回来。 吴刚被傅佳人杀了之后,长信侯府再无嫡出子嗣,也在京城抬不起头来。 要知道,长信侯府并非是世袭罔替,轮到长信侯就已经是走到头了。 此前,长信侯借助拉攀关系,勉强在京城权贵圈子里站稳脚跟。 而今,嫡子亡故,吴家失去了傅家的姻亲。 嫡女决裂,吴家非但失去了一个姑娘,还彻底得罪了定北侯府。 等同于是步步错。 老太君急得上火,又命人送了东西来定北侯府。 吴曦儿铁了心思断交,对小厮吩咐道:“今后吴家送来的任何东西,都原封不动的退回去。” 她在堂屋拨弄算盘,自己料理自己的大婚事宜。 沈长修多多少少有些愧疚,“曦儿,是不是我让你受委屈了?”他总觉得对她还不够好。 吴曦儿却笑了,“长修哥哥,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他们把我逼上死路的时候,我的心早就凉透了。再者,吴家最喜拉帮结派,咱们还是莫要来往的好。” 第170页 她没有替自己的生母报仇,已经是对那个所谓的生父仁至义尽了。 沈长修握住了她的手,“曦儿,我只希望你能好,可我现在能给的,当真有限。少夫人的位置,我总觉得不够。” 吴曦儿却又笑,“你又怎知,我还不满足呢?” 这已经是她曾经所期盼的一切了。 正堂堂正正大婚,成为意中人的妻子,她只觉得此生不悔。 沈宜善刚过来,就看见这样一幅画面。 不知为何,她一看到吴曦儿和兄长亲密无间,就会想到燕璟。 这都一个多月过去了,他的寒毒可发作了?为何不来找她了? 沈宜善总觉得心头不安。 吴曦儿笑道:“善善,你来得正好,我和你兄长正商量着,给燕王也送一份请帖呢。” 婚事一切从简,不会邀请太多人。 沈宜善一听见“燕王”二字,心头一颤,“好、好……” 她心虚使然,似乎害怕被瞧出什么,“我做了果脯,这就去看看晒得如何了。” 言罢,沈宜善直接离开。 沈长修和吴曦儿面面相觑。 沈长修,“善善对燕王还是害怕啊,提及燕王,她说话都不利索了。” 吴曦儿,“……”她怎么瞧着像是在害羞呢? * 燕王府。 燕璟刚从城外骑马归来,风尘仆仆,他所到之处,风尘飞扬,身后跟着的随从也一个个都是高大威猛。 十万人马在城外安营扎寨,燕璟每日都会亲自练兵。 那十万人之前是山贼,纪律不严明,这一点是燕璟不能容忍的。 他每日早出晚归,百姓们算准了时辰,少女少妇们就专门等着一睹风采。 战神殿下虽是剃度了,但风头半分不减。 一下马背,燕璟手里马鞭抛给了玄镜,大步迈入堂屋,灌了几杯凉茶下腹后,晓兰低垂眼眸上前,道:“王爷,姑娘今日也是一切如常,没有任何异样。” 燕璟吸了口气,胸膛起伏。 三十五天了,那小东西当真半点不主动! 他这个猎人都快要熬不住了。 晓兰又道:“大公子和吴小姐马上大婚在即,他二位给王爷送了请帖,王爷请过目。” 大红色烫金喜帖递到了燕璟面前,他随手翻开一看: 一堂缔约,良缘永结…… 哼,嫉妒! 燕璟合上了请帖,一只手摸了摸自己的脑袋,他为了娶妻还得继续熬着,但饶是川地那位活菩萨说出家修行可以破煞,可他还是不敢直接娶妻。 届时,先把沈宜善弄入王府再说。 “本王知道了,回去好生照料着姑娘,她……可有提及本王?” 晓兰不喜欢扯谎,一本正经的摇头,“回王爷,并无。” 燕璟,“……” 是他猜错了? 她对自己并没有动情? 一月之前的那场梦境,她应该也梦到了吧? 燕璟挠心挠肺,欲/情/故纵这戏码实在磨人。 第96章 欲擒故纵 晓兰默不作声, 站在原地宛若石雕。 她知道王爷的算计,姑娘虽也心思缜密,但玩不过王爷的老谋深算。 王爷是在欲擒故纵。 但王爷忽略了一桩事, 姑娘起初对王爷万般排斥, 哪会这么快就接受王爷呢? 欲擒故纵起作用的前提, 是要动心。 已经半盏茶的功夫过去了, 王爷就那么看着庭院中的秋海棠发愣,亦不知在想些什么。 终于, 风起,茶凉,王爷开口说话了。 “她为何会如此?” 燕璟不可谓不失望。 故意冷了沈宜善一个多月,也不见她主动。 她不想打听定北侯的下落了?也不来关心他体内寒毒? 为何如此?还能为何?!她就是一个没良心的绝情女子! 晓兰, “……”依旧不插话。 玄镜、左狼,“……”他们只会舞刀弄枪,不懂男/女感情之事。 入秋之后, 体内寒毒隐有动静, 战神殿下觉得,他的身子骨尤为重要, 不可有半点马虎, 是时候需要要药引子了。 燕璟看向晓兰,“姑娘近日来可会出门?” 他不能直接登门,他要不着痕迹的“巧遇”。 晓兰立刻领会燕璟话中之意,“王爷, 姑娘近日的确时常出门,大公子和吴小姐大婚在即,姑娘也在积极帮衬,另外姑娘还在亲自料理夫人留下来的铺子和田产, 秋收之前,姑娘会去一趟庄子。” 一言至此,晓兰又说,“沈家的粮铺都是低价卖给百姓,这引起了周遭商贩的不满,只怕姑娘路上会遇到麻烦。” 晓兰的“提醒”让燕璟豁然明了。 燕璟,“好,本王知道了。京城治安,本王有责。” 晓兰汇报完毕,面不改色心不跳的离开了王府。 玄镜和左狼互相对视了一眼,心里门儿清。 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 定北侯府陆陆续续挂上了簇新的大红绉纱的灯笼。 家仆忙忙碌碌,所有人脸上都逐渐有了喜色。 能走到今日,沈宜善内心是满意的。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她今日要出门去一趟庄子,回程路上顺便也去几间商铺看看,曦儿姐姐没有嫁妆,她要给未来嫂嫂备嫁妆。 第171页 出门之时,沈长修特意安排了十名护院,唠唠叨叨,道:“善善,你为何非要执意亲自料理家产?为兄总不会贪了你以后出阁的嫁妆,母亲留下来的东西皆是你的。” 沈宜善噗嗤一笑,“兄长想多了,我无非是在家中待久了,实在烦闷,况且母亲以前常带着我去庄子里,我也怀念。” 沈长修张了张嘴,不再阻止。 他心疼妹妹早年丧母,这一年来也承受了太多。 沈长修沉声吩咐护院,“保护好姑娘!” 十名护院齐齐抱拳,“是!大公子!” 晓兰抬眼望着天,大公子最应该担心的不是姑娘安危,而是……某匹豺狼。 这厢,沈宜善上了马车,身边只带着了晓兰,庄嬷嬷、若容,和周颜都留下来帮衬吴曦儿料理家务。 晓兰会武功,手脚又麻利,到上她一人足以。 马车开始缓缓驶出巷子,晓兰格外留意了一下沈宜善的穿扮。 少女着一身鹅黄色撒花烟罗衫,肩头是淡蓝绣花披帛,下面则是一条鹅黄绣白玉兰长裙,盘云髻上插着一支蝴蝶流苏簪曲形蝴蝶簪,整个人乍一眼看上去/粉/嫩/清/媚。 若再细看,素来喜欢不施粉黛的沈宜善,今日画了眉,唇瓣不点而朱。 晓兰一直都觉得姑娘的容貌过于明艳。 所以,不适合打扮。 可这一稍稍打扮,又让人挪不开眼了。 察觉到晓兰的视线,沈宜善问道:“你看着我作甚?” 晓兰直言问道:“姑娘今日是要见什么人么?” 沈宜善一僵,一口否决,“没有!我谁也不见!” 晓兰,“……”姑娘是个稳重人,突然急躁是为何事?好像是在故意遮掩什么。 晓兰看穿不说破,由衷道了一句,“姑娘今日打扮当真极好看。”她罕见的笑了笑。 沈宜善,“……”莫名不自在。 她今日打扮了么? 她不过就是寻常时候的穿扮。 再者,出门一趟,她代表着定北侯府的颜面,自然不能太过随意。 * 大半个时辰后。 马车忽然停下,外面的护院道了一句,“姑娘,前面有障碍。” 沈宜善撩开车帘往外望了一眼,就见约莫两丈宽的黄土路上,正并排站着几头大黄牛,另有十几个粗实汉子围过来。 其中一个汉子嗓音粗犷,大喊道:“前面可是沈姑娘?我家家主让我给姑娘传个话,今年的新粮,一石不可低于这个数出售,否则,休怪我家家主不客气!” 沈家是官宦,但差点就成了罪臣之户,实力再回不去从前。 再者,能在这附近置办田产的人,都是非富即贵之人。 这些汉子狗仗人势,这才不把沈宜善这个小姑娘放在眼里。 但凡沈家还有人,又岂会让一个小姑娘来庄子里?! 汉子冲着沈宜善伸出了手指,又强调:“一石这个价!” 沈宜善了解行情。 她也知道汉子是什么意思。 沈宜善本想息事宁人,不打算继续纠缠,正要随口应下时,身后有道声音传来,“大胆,本王倒要看看,谁敢往前一步?!” 人未至,声先到。 随即就是一阵急促强烈的马蹄声传来。 晓兰,“……”王爷是不是出场的太早了?英雄救美也要选择一个最恰当的时机,侯府的护院又不是吃干饭的。 沈宜善心一惊,数日不见,此刻听见燕璟的声音,她只觉得心头一阵古怪。 此时,燕璟已经骑马赶来,身后带着十几名高手剑客。 晓兰透过半开的马车车帘往外看,也留意了一下燕璟的穿扮。 他今日着雪色簇新长袍,缎面用的是暗绣,能看到隐隐浮动的银丝绣纹,腰间挂了貔貅羊脂白玉,身上用了香,秋风拂过,幽香撩人。 晓兰,“……” 只有她一人看明白了一切么? 王爷从几时开始,也这样喜欢打扮了? 两个都不打扮的人,今日纷纷在意起了自己的妆容与仪表。 燕璟一到,粗实汉子们不能认出他。 剃度出行,且还骑着一匹头戴银色马面面具的战马的男子,除却当今燕王殿下,还能是谁人?! 汉子们顿时没了底气,生怕被救出背后的家主是谁,这便牵着老黄牛离开。 一场风波还没开始就结束了。 沈宜善捏紧了手中的帕子,顿了顿这才打算下马车道谢。 燕璟却已勒紧缰绳准备离开。 沈宜善,“王爷……王爷这就要走?” 燕璟坐在马背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少女。 数日不见,他的小姑娘又清媚美艳了,搁在外面实在不安全,还是尽早娶回王府才妥当。 燕璟当着众人的面,直言,“本王原以为,你不愿意见到本王。” 这语气颇有埋怨。 众人,“……” 沈宜善不能直接否认,但也没法承认,她突然不知如何接话,“我、我没有……” 燕璟全当她已经把话说齐全了,“当真?那好,本王护送你一程,本王不放心旁人。” 沈宜善,“多谢王爷。” 燕璟笑了笑,“善善,你跟本王太客气了。” 众人,“……”_|| 第172页 姑娘难道就不好奇,为何王爷会突然出现在郊外? 王爷又怎会确定姑娘一定是去庄子里?还坚持要送姑娘一程? * 沈宜善上了马车,一行人重新开始启程。 晓兰发现,自家姑娘的坐姿也格外别扭,车帘已被拉下,晓兰看不见外面的光景,但听着声音能够判定王爷正骑马走在前头。 王爷竟然事先就知道姑娘要去的地方,难道姑娘就不起疑? 姑娘明明是个冰雪聪慧的女子呀,怎的现在也开始犯糊涂了? 晓兰暗暗纳罕。 不多时,马车停在了一处庄子外。 时辰已经不早,庄子里的仆从事先得知消息,早已备好午膳。 仆从一看到燕璟,从他器宇不凡的外在,就能猜出是燕王殿下。 “姑娘,殿下里头请。午膳已备好,老奴把早春埋在地底的桃花酿也挖出来了。”庄子里的管事殷勤极了。 沈宜善故作镇定,望向燕璟,“庄子里略备薄酒,王爷若是不嫌弃,不如……吃了午饭再走。” 燕璟也一本正经的应下,“那好,本王就听善善的。” 两人皆甚是客气,彼此之间隔开了些许距离,无半分僭/越。 四方桌就摆在六角亭下。 已故的侯夫人喜欢秋海棠,庄子里种了不少,六角亭内也摆放了数盆精心培育出来的秋海棠。 饭菜都摆好,酒香四溢。 燕璟却在这个时候强调了自己是个出家人,“本王不饮酒,本王需得修行三载。” 沈宜善此前已经听燕璟亲口说过,他出家修行是为了破煞,而破煞的最终目的则是为了娶妻。 不知为何,沈宜善又不自在了起来,“是我忽视了。” 她一言至此,吩咐道:“把酒撤下去。” 燕璟吃相儒雅,避开了荤菜,当真如同苦行僧,他扫了一眼庭院中的秋海棠,对沈宜善,说,“这秋海棠寓意苦恋、相思。” 沈宜善一僵。 她顿时觉得燕璟是在暗示自己。 她莞尔一笑,保持镇定,绝不多说一句话。 午饭过后,燕璟露出痛苦之色,但并不明显。 沈宜善见状,立刻猜出了什么,她在亭台下煮了茶,递给了燕璟一杯,“王爷可是寒毒又发作了?” 燕璟接过茶,两人的手指一触即离,“无妨的,本王可以忍。” 沈宜善这个药引子很自觉,她取了头上簪子,戳破了右手食指指腹,伸出手递向燕璟。 燕璟似是犹豫,但又仿佛是因着疼痛难忍,没有拒绝佳人一片心意。 沈宜善的手被燕璟握住时,她撇过脸去,耳根子涨红。 晓兰目睹一切,“……”这又是何必呢?谁来捅破窗户纸? 第97章 有了崽子 燕璟一松口, 沈宜善把手抽了回来。 “茶温了,可以喝了。”沈宜善道,她没去看燕璟, 只觉得自己手指上一阵酥酥麻麻。 燕璟得了药引, 又留意到了沈宜善粉嫩彤红的耳垂, 他唇角微不可见的扬了扬, 很快恢复正色,仿佛当真是个/禁/欲/修行的和尚, 他明知故问,“善善这是怎么了?可是本王弄疼你了?” 沈宜善一僵,顿时又不知该如何答话,“无、无事的。对了, 兄长与曦儿姐姐月底大婚,届时,盼王爷能来喝杯喜酒。” 沈宜善转移话题, 她捧着一只薄胎茶盏, 盯着杯中沉沉浮浮的茶叶,强装镇定。 燕璟顺着她的话, 道:“长修兄不是外人, 他大婚之日,本王定然亲自登门道贺。” 不是外人……? 难道是自己人? 沈宜善不想咬文嚼字,但又没法不多想。 两人喝了片刻茶,燕璟没有直接言明离开。沈宜善也不好逐客。 可又不能一直在亭台下喝茶。 这时, 庄子的管事走上前,虽说自家姑娘尚未出阁,可燕王也是出家人,男女大防没有那般严谨。 管事笑道:“姑娘, 今年果园丰收,东片林子里的果树都是侯爷和夫人亲手种下的呢,姑娘可想去看看?” 沈宜善点头,她看向燕璟。 燕璟未及她开口,直接道:“本王可否也去摘些果子?” 既然战神殿下开口了,沈宜善没有拒绝的道理。 沈宜善点头,“好。” 晓兰,“……”王爷不喜吃鲜果,这是故意在制造与姑娘相处的机会吧?好心机! 庄子管事走在最前头带路,沈宜善和燕璟并肩走在小径上。 晓兰默默地看着这二人的背影,一个身段纤秾、娇软美艳;另一个高大颀长、天神之姿,竟是十分相配惹眼。 晓兰当然是盼着两位主子能够情投意合,喜结连理。 眼下看来,形势一片大好。 晓兰露出了罕见的轻笑。 一旁的玄镜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用胳膊肘戳了她一下。 玄镜挑挑眉,表示自己也看明白了。 两人相约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很快就到了果林。 这个时节,鲜果熟了,果香宜人,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香甜味,让人心旷神怡。 仆从递了竹篮过来,既然燕王殿下要摘果子,还农庄肯定要尽地主之谊。 沈宜善也表现出自己的大方,“今日多谢王爷出手相助,不然我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这林中果子,王爷随便摘。” 第173页 燕璟也不客气,“好。” 晓兰和玄镜等人眼观鼻鼻观心,谁也不上前碍事,绝不会叨扰了王爷和沈姑娘。 燕璟亲自采摘,他身段高,伸出长臂,很轻易就能采摘到又大又红的果子。 他摘了一颗熟透的鲜桃,剥了皮,递到了沈宜善唇边。 沈宜善唇边,“……”这,不太好吧? 但鲜桃已经递到了她唇边,她不便拒绝,战神殿下只是想喂她吃桃,又没有其他坏心思,她何必拒绝。 沈宜善小口要了一块,入口沁甜,果汁沁凉香甜,当真美味。 下一刻,燕璟直接咬了一口沈宜善吃过的地方,大赞,“嗯,甚美!” 沈宜善,“……”是她想多了么? 她清了清嗓子,指着前面的一条小径,“王爷,那边还有杏子。” 她装作无事发生。 燕璟吃完了那只桃,也当做无事发生。 他二人身后的随从们更是认为无事发生。 等到日暮降临,燕璟才采摘好。 沈宜善也没有催促他。 两人甚是默契。 见天色不早,燕璟提议道:“时辰不早了,本王送你回去。今后你若再来庄子,就让晓兰通知本王,本王调一个铁骑营过来护送。” 一个铁骑营…… 大、大可不必如此! 沈宜善噎了一下。 她突然想到上辈子,她逃离京诚那日,燕璟便带着一个铁骑营的兵马去捉她。 让她天涯海角都无路可逃。 此时此刻,再看着同样的一张脸,沈宜善还是有些后怕,但对方剃度了,看上去不像前世那么煞气腾腾。 沈宜善组织了一下语言,却发现自己早已词穷,憋了须臾,她只道:“多谢王爷。” 众人启程离开庄子。 沈宜善坐在马车内,小脸白里透红,晓兰只看了一眼,悄悄耸了耸肩。 所有人都瞧出了端倪,不晓得姑娘自己可曾察觉到她变了。 * 当晚,宫门下钥之前,东宫、长寿宫,以及厉光帝都收到了燕璟命人送入宫的鲜果。 皇太后与太子自然是欢喜的。 仿佛能被燕璟惦记着,是让他二人十分欢愉之事。 然而,厉光帝则截然相反。 汪凉用银针挨个试探过鲜果之后,厉光帝还是半信半疑,“当真没问题?” 汪凉蹙眉。 他知道厉光帝多疑,但近日来已到了偏执的地步。 汪凉道:“皇上,燕王以他自己的名义送了果篮入宫,应当不会下毒,否则岂不是搬起石头砸他自己的脚。” 是这个道理。 但厉光帝就是无法相信燕璟。 一想到城外的十万兵马,厉光帝就难以自控的焦灼、烦躁。 厉光帝,“近日宫外可有什么新鲜事发生?” 汪凉细细寻思片刻,道:“对了,与长信侯府决裂的嫡女,马上就要与沈长修大婚了。” 汪凉将吴曦儿和沈长修的事前前后后说了一遍,还提及了吴曦儿认了皇太后当师父的事实。 厉光帝立刻嗅到了不对劲。 “能让太后出手帮忙的人,也就只有老二。这个老二该不会当真看上了沈宜善!难道是老二查出了定北侯的事?” 厉光帝被自己绕进去了,一时间出不来。 他素来疑心重,故此,也没把近日来的胡思乱想当回事。 原本,他看上了沈宜善。 老二抢了他中意的美人,必然还想抢他的江山。 “对!” “一定是这样!” “必然如此!” “这个老二,就是个逆子!” 厉光帝突然暴躁,在御书房自言自语。 汪凉隐约感觉到后怕,“皇上?皇上且冷静,燕王殿下回京后并未拉帮结派,定北侯府已落寞,算不得助力。至于城外的兵马,也是王爷从川地带回来的,眼下尚未彻底驯服,放在眼皮子底下才最安全呐。” 倒不是汪凉向着燕璟。 而是厉光帝的疑心已经快要到偏执的程度了。 厉光帝突然暴喝,“住嘴!老二必然有事瞒着朕!朕要找机会出宫一趟!” 汪凉,“……” * 定北侯府。 沈宜善归来之后就一直待在自己的闺院。 若容咋咋呼呼跑了过来,“姑娘!姑娘!大雁孵出崽子了!” 若容捧着两只刚刚破壳而出的大雁崽子过来,沈宜善望了过去,就见小东西和刚刚孵化出来的小鸡崽子没甚区别。 小小一只,可人极了。 这时,挂在廊下的八哥叫了起来,“善善、善善……王爷、王爷……王爷的善善、王爷的善善……” 沈宜善大惊失色,这只八哥为何会说这些话?! 沈宜善站在廊下,脑中忽然灵光一闪。 这八哥是太后赏赐。 燕璟深得太后疼宠。 难道八哥是…… 沈宜善面颊涨红,又想到那一堆大红色小衣,她好像瞬间明白了什么。 她轻咬红唇,越是猜出了燕璟的心思,就越是惴惴不安。 她明明打算这辈子与燕璟银货两讫、再无纠葛! 可事情到了今天这一步,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逐渐发生微妙的变化。 若容一脸欢喜,“姑娘,您说这事巧不巧?王爷拿来提亲用的一对大雁,竟然也‘成家’了。” 第174页 沈宜善,“行了,别说了,这两只小东西送去给大雁吧。” 沈宜善折返屋内,关上了门,打算独处片刻。 若容努努嘴,她所言皆是实话呀。 那对大雁这么快就有崽子了,这事本就罕见。 第98章 告知秘密(1) 月底, 秋高气爽。 定北侯府的婚事并没有邀请多少人,都是沈家未出五服的亲戚,以及沈长修一块长大的公子哥们。 傅家那边除却傅茗之外, 没有送出任何帖子。但傅茗还在给长姐戴孝, 只捎了贺礼, 人没过来。 满朝文武都在避嫌, 不会与定北侯府有任何明面上的牵扯,无人登门道喜。 长信侯府吴家那边被冷落数日, 也没脸上门道贺。 倒是皇太后命了她身边的红人赵嬷嬷,亲自送了贺礼过来,给足了吴曦儿和沈长修颜面。 另外,太子和燕王殿下也携重礼登门。 他二人特立独行, 完全不介意外界眼光。 燕王从来都是我行我素,无论他与朝中谁人走近,百姓们都不会觉得奇怪。 太子如今以燕璟马首是瞻, 俨然已将沈家兄妹视作是自家人了。 * 同一时间, 厉光帝先是错愕,随后唇角溢出一抹玩味的笑意。 “这个老二到底有什么魅力, 竟让一开始记恨他的太子, 反而成了他的跟班了!” 厉光帝百思不得其解。 太子难道不知道,老二是阻碍他继承皇位的最大阻力? 太子就一点不忌惮老二? 厉光帝一言至此,又自言自语,道:“朕的太子到底是大智若愚?还是过分迟钝?!” 他处心积虑挑拨太子与老二, 就是要看着这两个儿子相互制衡。 可万万没想到,这对兄弟两却抱团了。 厉光帝不知是该笑?还是该怒。 小太监垂首走来,“皇上,陆妃娘娘在殿外求见。” 厉光帝眉心一蹙, 露出不耐烦之色。 说也来怪,他对陆无双已没什么新鲜感,换做是其他女子,他早已厌烦,可每回陆无双接近了他,他又会/情/欲/失控。 厉光帝挥袖,“不见,让她走吧。” 小太监愣了一下,他收了陆无双的好处,但也不敢直接置喙厉光帝,只好应下,“是,皇上。” 小太监行至殿外,对盛装打扮的陆无双摇了摇头。 陆无双的指甲掐进了手心肉里。 后宫还没进新人,皇上就如此怠慢她了。 以后可如何是好?! 果然,帝王家从无长情人。 有自己的孩子才是王道! 陆无双没有闹腾,她要保存实力,等到合适机会,定要怀上孩子! 哪怕不是龙嗣,她也得有一个自己的孩子! 这厢,厉光帝坐立难安,突然心血来潮,“准备一下,朕要出宫。” * 定北侯府。 筵席处只设了五六桌,虽算不得热闹,但场面还算和谐。 燕王与太子坐一桌。 自从回京后,太子已鲜少有机会看见他家老二,这会子甚是殷勤,不断给燕璟布菜。 燕璟笑道:“皇兄忘了么?我正出家修行,不可破戒。” 战神殿下今日着一身月白色锦缎长袍,气度矜贵不凡,尤其是出家人的头型,让他看上去多了几分脱离尘世的儒雅。 哪有煞神之态? 明明是……佛子啊。 而且是个清风朗月、心怀慈悲的佛子! 一时间,今日登门吃酒席的宾客们对战神殿下也有了全新的看法。 太子愣了一下,这才回过神来,“老二,你是来真的?完全破戒?戒酒肉?也戒美/色?” 据他所知,老二明明惦记着沈姑娘。 燕璟不否认,也不承认,只淡淡笑了笑。 这时,玄镜疾步走来,弯下身压低声音道:“王爷,皇上也来了,是微服出宫。” 燕璟眸光一凛,眼神乍寒。 太子察觉到了他的变化。 他并没有觉得老二阴险,反而觉得自己在老二心里已是截然不同。 瞧瞧,老二对自己和颜悦色,一听见父皇来了,脸色都变了。 太子当即感动不已,又给燕璟布菜。 燕璟剃度之后,五官更为立挺,下颚线条清晰,显得更为清瘦。 有一种关爱,叫做“兄长嫌你瘦”。 厉光帝递了腰牌之后,不允许侯府暴露他的身份,他被管事领到了筵席处,就直奔太子和燕璟这一桌。 亲眼看到太子给燕璟夹菜,厉光帝更加坚信这对兄弟两团结一致了。 厉光帝面色沉了沉。 当真是好笑。 最应该斗得你死我活的兄弟两,却是手足情深。 太子与燕璟很默契的装作才刚刚看见厉光帝,两人起身准备行礼,厉光帝的双手分别搭在了两个儿子肩头。 三人皆站着。 厉光帝又进一步意识到,长子和次子,皆是成年男子了,尤其是老二,也不知在漠北吃了些什么,竟长得如此高大。 厉光帝强颜欢笑,“自己人,莫要多礼。” 太子憨笑两声。 燕璟神色清冷寡淡,连装都不装。 厉光帝一阵尴尬,“……” 老二是何意? 不欢迎他? 第175页 若非早就了解燕璟本性如此,厉光帝都会怀疑燕璟要反了。 厉光帝落座,自然也神色不佳,他是帝王,岂会看旁人脸色? 太子觉得气氛不太对劲,又给厉光帝夹菜,“这红烧狮子头不错,老二不吃,那父、父……父亲大人您吃。” 厉光帝立刻想岔了。 老二不吃的东西,才轮到他?! 这个太子也是逆子! 太子哪里会懂厉光帝心中的弯弯绕绕,一个劲的夹菜,“老二不吃荤,这些父亲大人多尝尝。” 厉光帝毫无胃口。 燕璟神色寡淡,按着他的性子,绝对不会提醒太子,但他不想让厉光帝在侯府久留,遂在桌洞下面踢了一下太子。 太子一愣,看向燕璟,“老二,你怎么了?” 燕璟,“……”_|| 厉光帝,“……”怎么?老二还想暗中和老大商榷什么见不得光的事?! 父子三人又一度僵持。 这时,一身着蝶戏水仙裙衫的明媚少女跑了过来。 徐玉娇一脸笑意,此前生活在洛城,父亲有意隐瞒她的身份,她多数日子里都是孤独寂寞的,但待在侯府就不同了,有一对双生胎整日陪着她玩耍。 “哥哥!你快看,我做的纸鸢好不好看?”徐玉娇喜欢惨了自己的兄长,一个不留意,又喊了出来。 太子,“……” 厉光帝,“……” 这一刹那间,燕璟的眸光更冷了。 太子只是觉得好奇,老二几时多了一个妹妹?从哪儿冒出来的? 厉光帝在看清徐玉娇的脸时,蓦然站起身来,几乎是顷刻间脱口而出,“你是谁人?” 徐玉娇吓了一跳,她下意识的察觉到哥哥的脸色极为难看。 徐玉娇努努嘴,她也是个聪明人,立刻低下头去,“王爷,民女唐突了,民女再不敢造次!” 说着,徐玉娇转身离开。 这里人多眼杂,厉光帝还想继续追问,但少女已经跑远。 太像了! 实在是太像了! 简直和徐妃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厉光帝缓缓落座,看向燕谨,“那是谁家的姑娘?为何喊你哥哥?” 太子傻头傻脑,问道:“是啊,老二,你几时又多了一个情妹妹?你不是心悦沈姑娘么?” 燕璟,“……” 厉光帝对徐玉娇流露出强大的兴趣。 这是一个男子对一个女子与生俱来的兴趣。 何况,徐妃是厉光帝心口的一根刺,是他此生挚爱。 厉光帝为了安抚内心缺失,完全会把这份感情转移到其他女子身上去。 燕璟明白这个道理,淡淡启齿,“我见她像已故的母妃,遂收养了她,她是孤儿。她既是我的义妹,也算是父亲大人的干女儿了。” 这个辈分摆在这里,厉光帝即便起了心思,也不会直接做什么。 厉光帝一噎。 他这才猛然惊觉,他最忌惮的儿子,是他最爱的女人所生。 有那么一个恍惚间,厉光帝很想多了解燕璟一些。 但多疑的天性,让他不会相信任何人。 太子大喜,“义妹?!那太好了!孤也有义妹了!” 燕璟不想搭理太子。 厉光帝心事重重,徐玉娇的身影在他脑子里挥之不去,他仿佛又见到了年轻时候的徐妃。 直至回宫时,厉光帝依旧魂不守舍。 * 酒席结束的早,沈宜善送了女宾出门,折返时在垂花门碰见了燕璟。 沈宜善不免尴尬,想要避开,但又没有合适的理由。 两人之间的关系似乎陷入了一个奇怪的境地。 不见面时,总会偶尔想起,可这一碰面,又不知如何面对。 着实为难。 沈宜善正要避开,燕璟叫住了她,“善善,本王有话对你说。” 沈宜善这下没有任何理由躲避了,“好,王爷请讲。” 燕璟却说,“此事事关重大,本王想与善善单独说。而且,此事也事关侯府安危。” 沈宜善一惊,心头咯噔了一下。 莫不是父亲已经有下落了? 她再也不耽搁,把燕璟邀入了后花园,两人单独谈话。 …… 片刻后,沈宜善大惊失色,“徐妃娘娘就是此前那位夫人?玉娇当真是王爷的亲妹妹?!” 这下可真是捅了大篓子了! 而且沈宜善还听说,今日厉光帝不仅登门侯府,还看见了徐玉娇。 相较之沈宜善的慌张,燕璟却是淡定从容,“善善,本王把这么大的秘密都告诉你了。你算是拿捏着本王的身家性命。” “接下来,本王有件事需要你帮忙。” 第99章 拉拢情敌(2) “善善, 你放心,一切皆在本王的在掌控之中,你无需忧心。” 燕璟一边倒茶, 一边宽慰。 这里是康悦茶楼, 半个时辰之前, 燕璟说服了沈宜善帮他一个“小忙”。 沈宜善听了一切事情的原委, 她也觉得眼下只有一个法子才能保住徐玉娇了。 沈宜善无心喝茶。 她“窝藏”了徐妃娘娘的私生女,这事若是被厉光帝查出来, 她和侯府都难保。 到了这一刻,沈宜善又意识到,造成这次危机的人是燕璟。 第176页 她只嗔了他一眼,竟不敢过多埋怨了。 燕璟把刚泡好的茶递了过来, “今年的新茶,你试试看。” 沈宜善接过茶盏,“可……若是表哥不同意和玉娇订婚, 那可如何是好?” 燕璟笑了笑, “据本王所知,傅茗无论是人品、才能, 都是京城贵公子中数一数二的。再者, 他也到了成婚的年纪了,你也盼着你傅表哥能顺遂,不是么?” 沈宜善怔然。 她当然盼着傅表哥能好。 可千万不要像上辈子一样,为她死了。 沈宜善当即点头, “王爷说得是。” 她是个灾星,不能再连累傅茗。玉娇是个好姑娘,或许,撮合表哥和玉娇是一桩好事也说不定呢。 门外, 晓兰翻了个白眼。 王爷忒心机了! 竟伙同姑娘,一块劝说自己的情敌娶了亲妹妹。 王爷让姑娘劝说傅大人,无疑是杀人诛心呐。 她竟莫名有些心疼傅大人了。 说曹操,曹操到。 傅茗收到消息,立刻按时赴约。 当然,他还不知道燕璟见他是有何事。 晓兰一本正经,道:“傅大人,里面请。王爷与姑娘已等候多时。” 善善也来了? 傅茗推开门扇。 多日不见,傅茗见沈宜善面色红润,气色甚好,倒也放了心。 他最在意的两个姑娘,一个是自己的长姐,可惜命苦,香消玉殒了。 另一个就是表妹,他自己无能护着,若是能有人能许表妹一世长宁,他愿意放手。 真到了要放手的时候,他自己心中也有数了。 门扇重新合上。 雅间仅有燕璟、沈宜善,还有傅茗三人。 茶香清雅,令人闻之,心神舒畅。 燕璟虚手一指,“傅大人,请坐。” 傅茗没有客气,剃度修行的燕璟让他有些不太适应。 傅茗接过茶杯,饮了一口,这才问道:“王爷见我有何事?” 燕璟和沈宜善对视了一眼,这才将计划说了一遍。 须臾,傅茗不可思议的看着燕璟,“王爷想让我娶你的义妹?!就是上次从洛城带回来的那位姑娘?!” 傅茗无力苦笑,还以为是燕璟是故意要铲除他这个情敌。 燕璟也明白他心中所想,故此,索性直截了当。 “傅大人,本王知道你一直想要独立门户,但你手上资源有限,侍郎大人一直在压制你。不过,本王可以给你提供机会,本王完全可以举荐你任副统兵一职,届时别说是你父亲那个侍郎,就是他的顶头上峰也无法对你拿乔。” 傅茗一怔。 说实话,他被说服了。 他的确想要急切摆脱家族的掌控,他眼下极缺的也是权势。 燕璟又道:“本王不会让你直接娶了玉娇,可以只订婚,过几年后,你若是还不愿意,大可以退婚。” 他要的是徐玉娇眼下的安稳。 让厉光帝没法对徐玉娇下手。 傅茗犹豫了。 沈宜善劝道:“表哥,你考虑考虑吧。” 她不想让傅茗站错队。只有让傅茗辅佐燕璟,将来才有活路。 这件事太过突然,傅茗道:“那……那容我思量几日。”能不突然么?他差点没回过神来。 燕璟一口应下,“好。” * 燕璟和沈宜善忙着给徐玉娇找良人时,厉光帝在宫中辗转反侧。 男子一生会对两种女子最难忘却。 一是自己再也得不到的。 这第二,就是曾经彻底失去过的。 徐妃无疑在厉光帝的人生之中惊艳过一阵子。 但厉光帝在皇权和美人之间选择了前者。 他早就悔了。 他这辈子最对不起的女人就是徐妃,最忘不掉的也是她。 醉酒微酣之际,厉光帝面对着一片虚无,喊道:“昭昭、昭昭!昭昭你别走!朕早就悔了……” 殿内空无一人,有股莫大的空虚寂寞袭上心头。 厉光帝又想到了今日在定北侯看见的那个少女。 若是昭昭投胎转世,也该有这般大了吧。 厉光帝豁瞳孔一睁。 没错!她就是昭昭!是他的昭昭又回来了! 厉光帝自诩是天下之主,他想要谁,就一定能够得到谁! 是老二的义妹又如何?! * 几日后,到了八月中秋。 宫廷设宴,厉光帝特意命人把帖子送到了定北侯府。 他已知晓,徐玉娇被燕璟养在了沈家。 沈宜善当然不能让徐玉娇一人入宫。 正好沈宜善和吴曦儿要入宫给太后娘娘请安,遂陪着徐玉娇一道入宫了。 徐玉娇已知道一切。 虽然沈宜善说的很委婉,但徐玉娇聪慧过人,心里门儿清。 一路上,她坐在马车内嘟着嘴,“哼!那个狗东西,曾经伤害我娘,现在还想害我,他可真是脸皮厚实!真盼着哥哥早日将他取而代之!” 下一刻,沈宜善几乎是立刻俯身过去,双手捂住了徐玉娇的嘴。 祖宗啊,有些话说出来是会掉脑袋的! 吴曦儿也在一旁倒吸了一口凉气。 眼下,定北侯府与燕王殿下当真是同一条绳上的蚂蚱了。 第177页 徐玉娇眨眨眼,示意沈宜善松开。 “沈姐姐,我哥哥那么喜欢你,定然不会让你出事,你就放心好了。” 沈宜善,“……”说实话,以免夜长梦多,她也盼着燕璟索性早日造反算了。 沈宜善反复提醒,“玉娇,一会入了宫,你千万莫要乱说话,王爷会安排好一切,总之,今日就让你与表哥把事情定下来。几年后你若是还不想嫁,你二人退婚即可。” 徐玉娇点头如捣蒜,“我晓得了、晓得了!沈姐姐与哥哥一样啰嗦,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沈宜善,“……” * 皇宫,厉光帝今日特意修整了须鬤,就连数日不见的皇后也看出来他有些兴奋。 席位上,丽妃凑了过来,“姐姐,皇上已近一月不曾召宠陆妃了,莫不是皇上又相中了哪个新人?” 皇后冷笑,“哪有什么新人?选秀还没开始呢。本宫听说,皇上是相中了宫外的一个小丫头。” 丽妃脸色瞬间难看。 又是小丫头啊! 韶华可真是好东西,能让天下之主也格外心动。 丽妃也有年轻的时候,她当然明白厉光帝的宠爱能带来什么。 帝王宠爱着一个人时,可以给她一切。 可一旦宠爱不在,也能夺回一切。 譬如当年的徐妃,就连命也没保住。 丽妃如今回想起来,竟莫名觉得黯然伤神。 这时,有位嫔妃忽然惊讶了一声,“那、那是谁人?!” 丽妃、皇后,以及其他几位入宫早的女子纷纷顺着声音望了过去。 众人在看见徐玉娇那张脸时,几乎露出了一模一样的神色,是错愕、诧异、恐慌……恍然大悟。 丽妃凑到皇后耳畔,“姐姐,那、那不是徐妃么?!” 皇后脸色难看至极,“闭嘴!徐妃早就不在了!那丫头充其量十四五岁,岂会是徐妃!” 皇后一言至此,望了一眼龙椅上的厉光帝,见他眼神近乎痴迷,皇后当即就明白了过来。 原来,这就是帝王在宫外相中的年轻女子。 还真是鲜嫩! 与两位公主的年纪相仿。 皇后早已适应了心中酸涩,到了如今,她已谈不上吃醋,但对厉光帝失望倒是真的。 他怎好意思惦记着那个人?! 他就是刽子手啊! 这厢,徐玉娇跟在沈宜善身侧,来到了皇太后与厉光帝面前行礼。 皇太后倏然怔住。 徐妃是她的嫡亲侄女,是她胞妹的女儿,不亚于是她的亲生女儿,当年徐妃出事后,太后怨恨了厉光帝好一阵子,至今没有彻底原谅。 此时此刻此地,太后凝视着徐玉娇这张脸,再联想到徐玉娇是燕璟的义妹,以及厉光帝看上了这丫头……种种事情联系到了一起,太后心头猛然一颤。 但她没有表露出来,装作没看出来。 徐玉娇低垂脑袋,也不抬头看厉光帝。 纵使厉光帝有想法,可在众目睽睽之下也不便直接说什么。 太后道:“今日中秋,哀家就喜欢你们这些年轻漂亮的丫头了,陪哀家去赏菊吧。” 皇太后借故,将沈宜善以及徐玉娇带走,顺便把吴曦儿也叫上了。 既然认了徒弟,那今后就是自己人了,也算是缘分。 还没走多远,燕璟带着傅茗走来。 皇后打量了傅茗几眼,对这个青年才俊还算满意。 “小璟,这一切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皇太后问道。 燕璟只是淡淡一笑,“皇祖母,您马上就能知道了。” 这里是亭台水榭,下面是荷花尚未彻底开败的水塘,燕璟眸光温和,一只手搭在了徐玉娇肩头,笑着说,“你这孩子,光会给本王惹事。” 说着,他突然用力,在徐玉娇始料未及时,直接将她推了下去。 皇太后,“……” 吴曦儿与沈宜善事先就知情,还算镇定。 下一刻,就在傅茗诧异时,燕璟一掌劈了过去,将他也打入水中。 噗通两声巨响,徐玉娇和傅茗落水的时间差,不会超过两个呼吸。 燕璟笑着说,“皇祖母,孙儿打算将玉娇许给傅大人,您以为呢?” 皇太后怔在当场,亏得她老人家也是经历过宫斗,也见过世面的人了。 第100章 战神暴怒(3) 厉光帝正沉浸在回忆之中。 他想起了曾经种种, 那些被他遗忘在记忆深处的画面,又无比清晰地浮现了出来。 他原以为,徐妃不过就是一个女子。 他再怎么喜欢, 经历时光也总会淡忘。 可, 时至今日, 他总会在某个不经意间的时刻想起她来。 这要命的相思, 像见血封喉的鹤顶红,不尝则已, 一尝即断肠。 就在厉光帝沉浸在过去的甜蜜之中时,小太监疾步前来禀报,“皇上,不好了……” 小太监附耳, 言简意赅,厉光帝闻言,顿时失色, 一掌拍在了龙案上。 一声巨响, 离着龙案稍近的后宫嫔妃们吓了一大跳。 随即,就有声音从荷花塘方向传来。 “有人落水了!” “傅大人下水救人了!” 皇后在宫里也有自己的眼线, 不多时, 一宫女走上前,压低了声音,道:“皇后娘娘,燕王殿下的义妹失足落水了, 傅少卿亲自下水把人抱了上来。” 第178页 丽妃也凑过来偷听。 闻言后,丽妃与皇后对视了一眼,又见厉光帝如此失态,两人相视一笑。 皇上的一片心意, 只怕要付诸东流了。 徐玉娇与傅茗一同落水,有了肌肤之亲,婚事自然是跑不掉了。 同一时间,傅侍郎脸色难看。 儿子要娶燕王的义妹? 他绝对不允许! 此时,三皇子与四皇子对视了一眼,朝中大臣们也面面相觑,每个人皆是神色各异。 厉光帝一阵恍恍惚惚。 他前日才应允了燕璟,让傅茗坐上副统兵的位置上,原以为傅家是站队太子的,眼下却又与燕璟扯上干系了。 老大与老二,老三和老四,到底谁和谁结盟了?! 厉光帝眼前忽然闪过刺眼的白光,他重新落座,似乎看见了徐妃朝着他走来,可他伸出手去触碰时,触手所及,空空如也。 陆无双一直在默不作声的关注着一切。 呵呵,帝王是在想旧情人了? 想也没用! 死了就是死了! * 傅茗把徐玉娇从水中捞了上来。 两人身上皆湿透,难免会碰触到彼此,傅茗万没想到燕璟会用这种方式…… 况且,他也没法见死不救。 既然落了水,那肯定要顺手把人给救上岸。 虽说,傅茗只是口头答应燕璟,眼下仅订婚,暂不成婚,可他总觉得自己中了计了。 不过,燕璟说话算话,已把他提拔到了副统兵的位置上,让他有能力独立,摆脱家族束缚。故此,傅茗也只能履行承诺。 一行人去了偏殿。 燕璟身为义兄,当场敲定了婚事。 傅茗唯有首肯,他沉着一张脸,抱拳道:“卑职听王爷安排!” 燕璟伸手拍了拍傅茗的肩膀,“以后你与本王就是一家人了,对了,听闻你这几日在另立门户?燕王府旁边有一座空置的宅子,本王已用重金买下来,正好可以赠予你。” 傅茗的确正在找地方住。 他虽是大理寺少卿,那那点俸禄着实不够支撑起他另立门户。 但他也不能就这么收了燕璟的好处。 总觉得有种“还不清就要肉/偿”的错觉。 燕璟却进一步道:“傅大人,你这次若是不把事情做到底,傅家还是会为难你。既要从今往后独门独户,你就得立起来,而正巧,本王可以帮你。” 傅茗咬了咬牙,明白燕璟的意思。 只有足够强大,他才能担得起府邸大门外的“傅”字,不然他永远也摆脱不了家族。 傅茗,“好!” * 偏殿内室,徐玉娇换好衣裳,整个人还处于震惊之中,尚未完全回过神来。 皇太后盯着她的眉目,仔仔细细的看。 燕璟那臭小子不可能随随便便认义妹,而且还如此大费周章保她,皇太后心中起疑,但有些事不可宣之于口。 皇太后看着徐玉娇,不免想到了徐妃。 当年若非她被厉光帝伪善的表面给蒙骗,又岂会把自己的嫡亲侄女嫁给他?! 徐家也是太后的母族。 厉光帝的所作所为,早就寒透了太后的心。 太后眼眶微红,“孩子,你可吓着了?” 徐玉娇想到了娘亲交代的那些话,她扑入了皇太后怀中,也不多言,只道:“太后娘娘莫要多想,一切都好。” 皇太后立刻就明白了,抱紧了徐玉娇。 沈宜善和吴曦儿就站在一旁。 赵嬷嬷也搵泪。 人人都明白,但谁也没有捅破那层窗户纸。 * 宫宴结束,已经是月上柳梢头。 燕璟正要出宫门,被御前大太监汪凉叫住,“燕王殿下,皇上宣您去对弈呢。” 燕璟眸光微眯。 他并不认为与厉光帝之间存在着父子之情。 “好。” 燕璟淡淡应了一声。 汪凉是御前红人,无论是后宫嫔妃,亦或是天潢贵胄们,皆对他以礼相待,但唯独这位战神殿下对他视而不见。 就连汪凉也觉得,燕璟是很难令人掌控之人。 燕璟被领入御书房。 不知是不是因着他过于高大的缘故,他迈入殿内的那一刻起,内殿光线也暗了几分,饶是这代表着皇权的御书房,也没让他显得半分势弱。 厉光帝面色不佳,眼底有猩红。 今日,他的心脏宛若被人用刀划开了一道口子。 他从未与徐玉娇说过一句话,但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却深刻、明显。 而纵使他身为帝王,也改变不了求而不得的事实。 厉光帝思忖期间,燕璟已经走上前,他扫了一眼棋盘,面色如常,“父皇,儿臣来了,开始吧。” 厉光帝瞥了一眼这个儿子。 瞧瞧,这态度多么疏离、冷淡。 他必然是记恨着自己的。 厉光帝凝视着燕璟的眉目,哑声开口,“老二,你也像你母妃。” 燕璟不否认,道:“是,儿臣的确俊美,随了母妃。” 厉光帝,“……” 他还想问问燕璟的那个义妹是从哪儿捡来的,但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你跟朕好好下两局。” 燕璟拾起白玉棋子,直接开始围剿黑棋。 第179页 不消片刻,厉光帝明显感觉到力不从心。 厉光帝额头冒汗。 他经常和臣子们,以及其他几个儿子下棋,但从未这么挫败过…… * 一个时辰后,天际月如银盘,玄镜在宫门焦急等待,终于看见自家王爷款步走来。 夜色苍茫,琉璃灯下,清俊无俦的男人宛若天降神佛,周遭一切繁华皆成了他的衬托,他衣袂飘然,明明是款步而行,但不消片刻就来到宫门外。 玄镜疾步上前,不敢大声喧哗,唯恐到处都是眼线,压低了声音道:“王爷!沈姑娘出事了!回程路上遭了刺杀,幸好晓兰拼死相护,沈姑娘与徐小姐皆无大碍,只是晓兰受伤了。” 闻言,燕璟几乎是顷刻间眸光乍寒,他回头望了一眼皇宫,只道了一个字,“查!” 给本王查清楚谁干的?! 第101章 不打诳语(1) 沈宜善安抚好了徐玉娇, 就回房沐浴。 今晚幸好有惊无险,晓兰受了伤,沈宜善吩咐了庄嬷嬷和若容照料她, 房内只留了两个小丫头。 沈宜善整个人泡在浴桶中。 她在回想前世的蛛丝马迹。 到底是谁杀了她? 莫不是幕后之人知道自己是燕璟的药引子了?杀了她, 就等同于是毁了燕璟的药。 如今, 太子基本可以直接排除嫌疑。 正思忖着, 屏风外面传来动静,听上去有人昏倒在地。 “谁人?” “怎么了?” “拂柳, 抹绿?” 沈宜善唤了几声,没有听到回应,她僵在了浴桶内,侧过脸望着屏风外面, 直到屏风上倒映着一道人影,她心脏猛然一跳。 “你……” 沈宜善刚要喊出口,燕璟已越过屏风走了过来, 他不把自己当做外人, 如入无人之境。 燕璟直接断了她大喊大叫的心思,道:“你兄长刚刚大婚, 无心在意你, 晓兰与庄嬷嬷不在此处,你叫了也无人支应。” 沈宜善顿时哑然,她趴在了浴桶边缘,试图遮住一切/春/光。 已是深夜, 燕璟眉目阴沉,像一个即将坠入魔道的佛子,是佛是魔仅在一念之间了。 沈宜善不再像此前那么排斥他。 她只是那么凝望着他,耳根子逐渐滚烫, 生怕他会做什么,但又似乎在隐隐期盼着什么。 燕璟在浴桶边缘驻足,低头看她,嗓音听不出情绪,像染上了夜色,“你躲什么?本王是和尚。” 沈宜善没法接话。 和尚就不是男子了么? 和尚便能夜闯闺房? 沈宜善哑然之际,燕璟又说,“本王说过,没有还俗之前不会破戒,你休要惧怕。” 沈宜善,“……你、你到底想说甚么?” 燕璟见她气色尚好,身子似乎并无损伤,这才放心。 说实话,他今夜造访的确是草率,且唐突了。 但饶是知道男女大防,以及可能会破坏了他在沈宜善心目中的佛子印象,但他还是来了。 哪怕是此刻,他还在肖想她。 烛火微光下,少女露出水面的脖颈纤细雪腻,上面牙印已经不复存在,他总觉得自己留下的印记不应该就那么消失了。 燕璟凸出的喉结滚了滚,言归正传,“本王听闻你遇到了刺杀,放心不下,这才前来查看。另外,本王有一个提议。” 沈宜善有种不太好的预感,“什、什么提议?” 燕璟眸光暗了暗,凝视着沈宜善粉嫩的耳垂,他总觉得那个位置也适合留下他的印记,但眼下还不是时候。 燕璟直言,“本王提议,你可以先嫁去燕王府,如此,本王方便保护你,你是本王的药引,就是本王的命。本王正出家修行,你大可放心。” 沈宜善,“……” 她又哑然了。 战神殿下总能让她哑口无言。 而且,他的话句句在理。 燕璟继续循序渐诱,“今晚的刺杀,以后还会发生。善善,你是个惜命的姑娘,难道不是么?除却本王之外,世上再无人有能力护你周全,嫁给本王是你最好的选择。不过……本王有克妻煞命在身,你虽为侧妃,但本王不娶正妻,仅你一人。” 沈宜善,“……” 她还没同意,他就连侧妃的位份都给她安排的明明白白了…… 说实话,沈宜善这一世根本不在意所谓的名分,她只是上辈子心理阴影太大,一时间没法说服自己接受燕璟罢了。燕王府那座牢笼让她害怕。 两人对视,沈宜善在燕璟的影响之下,也变得很直接,“王爷,我若不同意,你是不是也要像今日在宫中那样使计?” 燕璟的确不敢破戒,实话实说,“出家人不打诳语,若是善善再有危险,本王会设计娶了你。” 沈宜善,“……”他倒是实诚! 鼻端是悠悠女儿香,面前是美人沐浴的画面,燕璟并不认为自己的意志力已经强大到足可以抵挡这一切诱惑。 以免犯错,此地不宜久留。 他道:“本王给你半个月的时间考虑,届时,你若还是不同意,本王只能来硬的。” 一言至此,燕璟看了一眼浴桶内的光景,又说,“时辰不早,本王要走了,澡水就要凉了,你尽快出来,莫要染了风寒。” 沈宜善,“……”多、多谢战神殿下的提醒? 第180页 * 银月躲入云层,子夜之后,夜黑风高。 燕王府庭院中,气氛凝重。 燕璟已太久没有露出这种神色,玄镜和左狼等人大气也不敢/喘/一下,派出去的探子已经归来。 “王爷,皇上在暗中调查玉娇小姐的身份。” “今晚刺杀沈姑娘之人是傅侍郎,但他背后保不成还有幕后指使。” “陆妃近日来在想法子借/种,皇上夜/夜/念着已故的徐妃,还将玉娇小姐当做了徐妃的转世,宫里的线人说,皇上接下来恐怕会针对傅茗。” 男子禀报完,就老老实实退到一侧。 燕璟站在庭院中的一株西府海棠下,负手而立,面容隐在一片阴影之下,看不清神色。 片刻后,燕璟的声音才传出,“去查查,傅侍郎与谁结盟了。” 男子应下,“是,王爷。” * 翌日,傅茗搬家。 燕璟作为邻居,命自己人全力帮忙,不到一上午,傅茗的新宅子就完全归置好了。 傅茗另立门户并非是小事,除却傅家族里,京城高门大户皆有所耳闻,众人在傅侍郎面前只道:其子有出息,已羽翼丰满。 但背地里却在嘲讽傅家家宅不宁,迟早败落。 不过,傅茗现在从大理寺少卿调任为副统兵一职,无论是官位亦或是权力,都大大得到提升,京城权贵拉拢还来不及。 晌午,燕璟把自己后厨的厨子也指派到了隔壁傅宅。 沈家人,以及徐玉娇都登门道喜。 徐玉娇落落大方,没有京城贵女的娇羞,她与傅茗口头定下了婚事,还没来得及过三礼,但这也不妨碍她串门。 徐玉娇在傅茗的新宅子里打量了一圈,对府中的亭台楼阁,以及飞檐斗拱还算满意。 庭院中摆了一桌酒席。 徐玉娇倒也不把自己当做外人,大大咧咧,道:“日后我嫁过来,还能随时随地去哥哥家串门。” 傅茗一直在强装镇定。 突然多出一个十四岁左右的小未婚妻,他浑身不自在。 虽说他不是一个不负责,亦或是言而无信之人,但他还没真正考虑过娶妻。 闻言后,傅茗浑身上下哪儿哪儿都不太适应。 燕璟轻笑,“如你所愿。” 一言至此,燕璟望向一直在避让着他目光的沈宜善,然后对徐玉娇使了眼色。 徐玉娇眼珠子滴流转了转,以为自己领会了哥哥的意思,立刻笑道:“沈姐姐,你以后嫁入燕王府,也能时常方便来这里串门呢。” 沈宜善,“……” 傅茗,“……” 燕璟,“……”他的侧妃,为何要时常来傅宅串门? 几人在四方桌边落座。 沈宜善和燕璟正好处于面对面的位置,稍微一抬头就能看见彼此。 傅茗心里还惦记着沈宜善,喜欢的人始终是喜欢的,但不同的是,他现在不强求了。 他这阵子在城外兵营见识了燕璟的实力,何况燕璟还有漠北兵权在握,真要是到了夺嫡的时候,此人的势头不可阻挡。 有燕璟护着沈宜善,他能放心。 此时,燕璟在桌洞底下踢了一下沈宜善。 沈宜善,“……”这厮又要作甚? 她没有给出任何反应。 再反观徐玉娇,却能够落落大方让傅茗夹菜。 吴曦儿与沈长修也是恩爱有加。 燕璟虽是和尚,但一颗凡心一直落在了滚滚红尘,他又在桌洞下面踢了沈宜善一脚。 这时,玄镜疾步而来,庭院中都不是外人,他当场道:“王爷,魏国武圣赵蘅来了京城!” 玄镜话音刚落,沈长修左手的筷子忽然掉落。 赵蘅就是砍了他右臂的那个人。 百鬼谷一战,也是他把沈家军逼入了绝境。 可以这么说,朝廷的内鬼,与赵蘅是联手的。 第102章 燕王求婚(2) 魏国武圣赵蘅, 此人手握精兵三十万,是魏国的镇国之宝,是个武痴, 擅兵法, 天生因武而生。 玄镜话音一落, 庭院中众人都看向了沈长修。 一个武将最大的耻辱, 莫过于在对手面前输得体无完肤。 沈长修表面上看起来风轻云淡,少有人知道他内心的煎熬。 他也想找到父亲, 也想报仇,更想要重振门楣。 可这世上很多事,当真会让人束手无措、无能为力。 吴曦儿给他换了一副竹筷。 傅茗拍了拍他的肩膀,“表兄,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徐玉娇努努嘴,“就是!那赵蘅这次来我朝,指不定打了什么坏主意, 沈家哥哥不如振作起来, 这也是个报仇的机会!” 燕璟见缝插针,“一家人足可其利断金, 这次有本王在, 本王会让赵蘅有去无回。” 众人怔然,“……” 哪来的一家人? 不过话说回来,徐玉娇许给了傅茗,徐玉娇又是燕璟的义妹, 再加上沈宜善和燕璟之间的关系就差捅破最后一层窗户纸了,在座的各位,似乎的确是一家子。 沈长修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了下来, 大丈夫能屈能伸,无论何时都要做到绝地翻盘,他大方的笑了笑,“你们不必宽慰我,我心中有数,既然赵蘅来了,我自会应战。” 这时,燕璟又在桌洞下面踢了沈宜善。 第181页 这是第三次了。 沈宜善知道他在提醒自己早日答应嫁入燕王府。 但她还没做好那个心理准备。 她心下一急,直接抬脚踢了过去,谁知踢错了方向,踢在了徐玉娇小腿上。 徐玉娇愣了愣,又在桌洞下面踢了一下傅茗。 傅茗,“……”玉娇小姐好生放得开啊。 * 提前庆贺过傅茗乔迁之后,沈家几人启程回府。 晓兰还在养伤之中,燕璟不放心沈宜善的安危,另外指派了左狼前去定北侯府保护。 左狼只觉得肩头责任重大,他保护的人可不仅仅是王爷的药引子,还是以后的王妃呢。 马车缓缓行驶在长街上,原本一切安然无事,直到长街上另一头有人骑马靠近。 来人骑着一匹毛发油量的黑色良驹,他身强体壮,二十出头的光景,剑眉斜飞入鬓,小麦色肌肤,五官极为立挺,同时透着一股野心,正一脸不可一世的看着定北侯府的马车,扯了唇角,抱了抱拳,“沈少将军,数日不见,别来无恙啊。” 赵蘅的声音传入马车内。 沈长修闭了闭眼,吴曦儿握住了他的左手,温柔道:“夫君,稍安勿躁,不可逞一时之勇。” 沈长修睁开眼,看了一眼新婚妻子,又看了看妹妹和徐玉娇,他忽然释然一笑,“无妨,我本就是手下败将,若是再躲起来不敢见人,那就当真是窝囊了。” 他稍稍推开吴曦儿的手,亲自撩开车帘下了马车,他穿着一袭蓝白色锦缎长袍,戴了假臂,肤色白皙,眉目如画,看上去宛若陌上公子。 但沈长修气势不减,不卑不亢,单手抱拳,道:“原来是赵将军,幸会。” 赵蘅唇角一扯,见沈长修完全没有颓唐之态,他眼中溢出不满之色。 真正的强者,都是沦落低谷还能翻盘之人。 赵蘅对定北侯府的事略有耳闻。 无论侯府是如何保下来的,沈家两兄妹皆不可小觑。 寻思过后,赵蘅往马车内望去,透过半开的帘子,他第一人就认出了沈宜善。 比画像还要好看。 沈宜善此刻也再看着他,眼中是戒备与痛恨。 赵蘅喜欢这样的眼神,热烈又有心机。 他的唇角勾了勾,眼底溢出浓烈的兴趣,对着马车拱了拱手,“沈姑娘,本将军对你早有耳闻,今日一见,当真令人我觉得不枉此行。” 沈宜善一怔,不明白赵蘅为何会认出自己。 她没有放下帘子,直接面对着赵蘅,“我也对赵将军早有耳闻,今日一见却是觉得不过尔尔。” 赵蘅脸色突然一僵。 没料到这种绝/色美人,嘴巴倒也厉害。 “噗嗤——”徐玉娇忍不住笑出声来,也探出头去,“这位将军,还当真是不过如此呢。” 赵蘅捏紧了缰绳,他不认得徐玉娇,探子只给他送了沈宜善的画像。 他觉得自己被嘲讽了。 但眼下身在异乡,此处又是人多眼杂,赵蘅只好暂时罢手,又抱拳对沈长修道:“沈少将军,你我很快还会见面,届时你我再叙旧也不迟,今日就此别过。” 沈长修颔首。 赵蘅一离开,沈长修当即对左狼,道:“去告诉王爷,赵蘅盯上了我妹妹,让王爷尽快想办法。” 左狼,“……好。”沈公子可算是看到自家王爷的优点了。 * 左狼以最快的速度把消息传达给了燕璟。 “王爷,属下看得真切,那赵蘅当场只一眼就认出了沈姑娘,他来我朝之前必然就做过功课。” 傅茗如今已成为燕璟的左膀右臂,他拧眉寻思,道:“我听到了一些小道消息,据说赵蘅这次来朝,是为了两国联姻,他总不会是挑中了善善吧?” 赵蘅和沈家军抗衡了数年。 今年年初好不容易在百鬼谷战胜了沈家军。 或许赵蘅执念使然,这才打起了沈宜善的主意。 傅茗话音刚落,哐当一声巨响,燕璟一掌劈开了身侧的鸡翅木茶几。茶几裂开,茶盏瓷器碎了一地。 傅茗,“……” 这是他昨日才置办的家具。 他那点俸禄好不容易才能攒起来一点家底…… 王爷岂会明白一个刚刚开始独立门户的人,日子过得有多寒碜?! 不过话说回来,傅茗也愠怒,“那赵蘅岂有此理!我绝不会允许他对表妹动心思。” 燕璟嗓音清冷,“本王已有打算,就不劳你操心。” 傅茗,“……”这都什么时候了,王爷还吃醋。→_→ * 皇宫。 厉光帝看了一眼桌案上的折子,眸露不悦之色。 但与此同时,他又想看看燕璟是什么反应。 “又是沈宜善。” “那赵蘅竟要求娶沈家女。” “定北侯这些年一直在制衡魏国,赵蘅必然痛恨他,现在打起了定北侯女儿的主意。” “朕的老二也对沈宜善有意,这下,朕倒要看看,老二和赵蘅,谁更厉害。” 厉光帝没有直接拒绝赵蘅的联姻提议,但也没有同意。 这时,小太监疾步上前通报,“皇上,燕王殿下求见。” 厉光帝意味深长的笑了笑,这个老二,目中无人,就连他也不放在眼里,难道真的会心悦上一个女子? 第182页 厉光帝当然明白年轻时候的男女之情有多真。 他自己也经历过。 “情”会让人上头,让人疯狂,让人不可自拔、难以自控。 厉光帝,“让他进来。” 小太监折返殿外去通报。 燕璟大步迈入御书房,步履如风,他走上御前,抱拳行礼,直接道:“父皇,儿臣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父皇。” 厉光帝诧异,哪来的好消息? 厉光帝,“嗯,你说说看,朕的确需要听听好消息。” 燕璟一脸理所当然,“儿臣打算还俗,并且迎娶定北侯之女为侧妃,父皇年纪不小了,也是时候抱孙子了。” 厉光帝愣了一下,“……” 然后,他又愣了一下,“…………” 这个老二啊,果然是逆子! 他几时想抱孙子?! 他正当年富力强,还有大把好时光! 厉光帝忍了忍,抓起龙案上的奏折,抛给了燕璟,道:“老二,你自己看。魏国赵蘅先你一步提亲了,你也知道,魏国强盛,数年来一直妄图称霸,如今魏国有意联姻,朕也没理由拒绝。” 厉光帝一言至此,等着看燕璟的反应。 就希望他能够冲冠一怒为红颜。 解决赵蘅的同时,他也会元气大伤,届时就会安分了。 燕璟知道厉光帝所想,他索性顺着厉光帝的思路,道:“儿臣打算挑战赵蘅,至于魏国……难道父皇认为,我大燕会一直处于下风?” 厉光帝哑然。 他是大燕之主,当然不甘心臣服魏国。 燕璟,“父皇,倘若儿臣赢了赵蘅,还请父皇给儿臣赐婚,儿臣已弱冠之年,是时候成家,也免得让父皇操心。” 厉光帝,“……”不,他半点不操心老二的婚事! 第103章 婚事落实(3) “儿臣恳请父皇应允!” 厉光帝没有任何理由拒绝燕璟, 唯有应下,“好,朕允了!” 对燕璟此举, 厉光帝一方面盼着燕璟能挫挫赵蘅的锐气, 但另一方面又不希望燕璟娶妻生子。 迄今为止, 还没有一个皇子生下子嗣。 厉光帝总觉得, 有了孙辈之后,他的日子就不会太长了, 儿子们必然暗暗戳戳想要将他取而代之啊。 这就是生在帝王家的悲催。 享受了无尽荣华的同时,也会弄丢了血亲温暖。 燕璟抱拳,又道:“儿臣今日就给赵蘅下战书,赵蘅此人/生/性/嚣张, 胆敢直接来我朝联姻,也是太不把我朝放在眼中,同样也没将父皇放在眼中, 儿臣要替父皇出口气。” 厉光帝竟然呆在原地, 竟然被说服了。 瞧瞧,老二的话, 说得多么冠冕堂皇! 明明就是想要抱得美人归! 厉光帝胸膛微微起伏, 无话可说,老二的“口才”,他早就见识过了。片刻后,厉光帝王方才说道:“……好, 老二,你有心了。” * 燕璟从宫里出来,直接快马加鞭去了定北侯府,见到沈家兄妹后, 直接言明了一切。 沈长修气到拍案而起,“赵蘅!他欺人太甚!” 赵、沈两家不仅仅隔着血仇,还有家国之仇。 倘若妹妹嫁过去,不亚于是坠入地府。 沈宜善就站在一旁,她此刻并不担心赵蘅,而是在想,倘若燕璟真的赢了赵蘅,她是不是只能嫁去燕王府了? 好像无论是哪条路,都不会太顺畅。 燕璟看了一眼沈宜善,唇角一扬,无比自信,道:“本王定会赢了赵蘅。本王此行过来,是事先提醒长修兄一句,贵府可以开始着手操办婚事了。” 沈长修,“……”王爷素来自信,可他却无言反驳。 直到如今,沈长修更加坚信,燕璟当真有让所有人都闭上嘴的实力。 沈长修张了张嘴,“好……” 沈宜善好像没得选择了,若是赵蘅赢了,她就只有死路一条。 吴曦儿这时道:“可是王爷……您不是要破煞么?三年修行尚未结束,你若娶了善善,会不会克她?” 对此,燕璟早有说辞,“本王虽还俗,但三年之内不会破戒,另外,善善虽是侧妃,但本王永不娶妻。” 沈长修与吴曦儿对视了一眼。 侧妃终究只是妾。 可考虑到燕璟克妻的先例,又不能直接让沈宜善做正妻。 似乎,没有别的选择了。 毕竟,相较之名分,性命最重要。 沈长修看向自己的妹妹,“善善,你以为呢?” 吴曦儿也看了过来,把选择权留给了沈宜善自己。 燕璟更是眸光凝视,“善善,本王对你能有什么坏心思呢,本王只想保护你。” 沈宜善,“……”是、是么?当真没有坏心思? 她为何半句都不信。 但她没有其他路可走了。 几双眼睛齐刷刷盯着她看,沈宜善差点忽略了前世种种,她闭了闭眼,一口应下,“好!” 燕璟满意的笑了。 小东西,这可是你亲口答应的。 做人要守信用,再也不能反悔。 燕璟眸光温和,像一个慈悲为怀的俊美佛子,“本王这就命人送聘礼过来,此前的二十万两白银仅纳入三礼之中。” 沈长修,“……”燕王家大业大,他这个做兄长的,是不是也应该把嫁妆准备起来? 第183页 * 这厢,燕璟的战书直接送达了驿站。 赵蘅仗着魏国势力,原以为会在大燕京城耀武扬威一阵子。 毕竟,沈家军都败在他手上了。 定北侯至今生死不明。 可万没想到,才入住京城第一天,战书就送到他下榻的驿馆门口了。 玄镜奉命,把自家王爷的原话一字不漏的传达给了赵蘅。 玄镜拱了拱手,“赵将军,我家王爷说了,若是赵将军怕事,比武可以往后拖延几日,至于怎么个比法,全凭赵将军来做决定。” “另外,我家王爷还说,让赵将军莫要恐慌,我家王爷正在出家修行之中,不会破杀戒。” 玄镜一言至此,站在驿馆大门外笑了笑。 他嗓门很大,同住在驿馆的其他人都听见了。 赵蘅站在廊下,本就不太白皙的脸黑成了炭。 他会……恐慌?! 简直就是滑天下之大稽! 赵蘅被这一刺激,当下就道:“既然燕王如此看得起本将军,那比试就定在明日!” 玄镜达成目的,又笑了笑,“好,我这就回禀我家王爷。我家王爷明日会手下留情的。” 赵蘅,“……” * 一夜之间,燕璟要与赵蘅比武之事闹得满城皆知。 赌坊、酒肆、茶楼、梨园……等有人聚集的场所,都开设了赌局,大部分人都压在了燕璟身上。 “必然是燕王殿下能胜!” “燕王殿下镇守漠北,那处边陲可都是野蛮之人,也照样被殿下治的服服帖帖!” “赵蘅杀我大燕百姓无数,此人不死,亡魂难安。” “我押燕王!” “……” 熙熙攘攘之中,康悦茶楼一角,一黑衣斗篷的男子也押了一注,是押在了燕璟身上。 不为别的,他也认为,赵蘅是时候死了。 知道了太多秘密的人,就不能继续活在这世上。 * 定北侯这边,徐玉娇拉着沈宜善下注。 “沈姐姐,你听我的准没错,给我哥哥下注,趁着这个机会大赚一笔!” 沈宜善看着庭院中堆满的樟木箱子,她觉得自己几辈子都花不完这样多的聘礼。 不得不承认,燕璟……很富有。 沈宜善心事重重,虽说她这辈子对燕璟大有改观,但真到了谈婚论嫁这一天,她还是心中忐忑。 她自然相信明日燕璟能赢。 徐玉娇凑过来,贼兮兮笑道:“沈姐姐,明日哥哥赢了那魏国武神之后,你可就是我嫂嫂了呢。我哥哥那样的人物宛若仙男,你不应该不心动呀。” “食/色/性/也,男子喜欢美人,女子也同样会对美男动心。” 徐玉娇一言至此,忽然想到了她自己的未婚夫,娇羞一笑,“傅大人就很好看,所以我一点不排斥那桩婚事。” 沈宜善,“……”若非有前世记忆,她也不敢保证自己有如今的定力。 徐玉娇一语惊醒梦中人。 沈宜善猛然惊觉一件事,她这阵子魂不守舍,该不会是被燕璟的皮/相给迷/惑了吧?→_→ 沈宜善自我反省过后,果断给燕璟下了注。 且走一步算一步吧,眼下她已无心思考虑旁的事,就连之前想好的逃跑计划也暂时搁浅了。 * 翌日,京城西市口,擂台已摆好。 燕璟之所以选择在这里比武,是想让全京城做个见证,他还命人把厉光帝会赐婚的消息传了出去。 届时,无论是厉光帝,亦或是沈宜善都没有办法反悔了。 这原本是国与国之间的战斗,却被民间传成了才子佳人的故事。 “燕王为抱得美人归,这次是以死相搏了。” “魏国赵蘅当真不知廉耻!明明与沈家是宿敌,还妄想求娶沈家的姑娘!” “大燕女子不嫁外邦!” “燕王与沈姑娘定能喜结连理。” “……” 谣言演变到了后面,竟还有人说是“有情人终成眷属”。 沈宜善一大清早就听见了外面的“造谣”,但这次是满城谣言乱飞,饶是她有七寸不烂之舌也解释不清,故此,就干脆不解释了。 西市口人头攒动。 左狼一早就安排好了擂台对面的酒肆,沈宜善等人坐在二楼临窗的位置,正好能够将擂台上的光景看得一清二楚。 今日风和日丽,视野极好。 沈宜善坐在圈椅上,手中的茶凉了,她也毫无察觉。 燕璟今日着一身雪色锦缎绣银线的袍服,腰佩羊脂白玉,头颅剃得十分干净清爽,宛若一个得道高僧。可他的脸又实在出众,眸中宛若点缀星辰,眉目如画。 沈宜善的目光落在他身上,直到一阵锣鼓声响,比试开始。 徐玉娇在关键时候握住了沈宜善的手,窃笑一声,“沈姐姐莫要慌,你与哥哥的姻缘跑不掉了。” 沈宜善,“……” 可事实上,无论结果如何,她都会慌啊! 比试开始,燕璟从腰间抽出软剑,赵蘅用的武器是刀。 两人皆是高手,一时间兵刃相击,黑白两道身影在擂台上如鬼魅般行动如风。 太子命人拉了横幅,上面大剌剌的写着“燕王必胜”四个字。 东宫来了不少人,由太子为首,他亲自呐喊助威,甚是活跃。 第184页 厉光帝也指派了礼部官员出来观赛,见此景,官员们一个个表情古怪。 太子殿下,是不可多得的活宝啊! 今后但凡有关外邦的事宜,都可以拉上太子。 礼部官员奉命记录下比试过程,以便回宫复命。 可谁知,比试还没开始多久,礼部官员尚未来得及用合适的词来形容这种场面,却见忽然一道血光乍现,随后顿了两个呼吸,全场一片鸦雀无声。 须臾,赵蘅的惨叫声响彻西市口。 “啊——” 众人只见,赵蘅被燕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砍去了右臂。 右臂断下之后,过了一个呼吸,鲜血才溢出来。 所有人反应过来时,燕璟长身玉立站在那里,手中的长剑在滴血,风拂面而来,他就像是替天行道的佛子,神色介于慈悲与狠辣之间。 “本王不能杀生,今日只断你一臂,等到三年修行期满,就是本王攻占魏国之时。” 燕璟言简意赅。 既表明自己不会在今日赶尽杀绝,但又向魏国传达了一个讯息:三年后,燕璟会讨伐魏国。 这个信息量太大,礼部官员立刻草草几笔记录了下来。 太子疯狂了,上蹦下跳。 赵蘅正承受断臂之痛,哪还有精力反驳燕璟。 赵蘅看着地面上自己的右臂,他突然想起了大半年前亲手砍去沈长修臂膀时的场景,他那天看着沈长修痛不欲生的表情,仰面大笑。 此时,擂台下面,无数京城百姓都在狂欢。 这场景,像极了那日。 赵蘅脑子里冒出两个字:报应。 赵蘅瘫在擂台上,竟然看见了对面二楼站着一人。 是沈长修。 昔日宿敌正冷漠的看着自己。 他为何不大笑? 难道报仇了,不应该畅快么? 赵蘅不解。 沈长修越是不笑话他,他就越觉得自己技不如人。 他疼痛难忍,但身子骨强健,又无法昏厥过去,只能强熬。 此时,吴曦儿拉住了沈长修的左手,看着他,温柔一笑,“夫君,一切都过去了。” 沈长修点了点头。 是啊,一切都过去了。 断臂之痛,他忍过去了。 颓废之苦,他也度过去了。 但赵蘅才刚刚开始。 徐玉娇双手捧着脸,冲着沈宜善笑着喊了一声:“嫂嫂。” 沈宜善,“……” 她当真恐慌呀。 难道一切就这样尘埃落定了么? 她往地面擂台望了一眼,太子走上擂台一把抱住了燕璟,却又被燕璟嫌弃似的推开。 沈宜善讪了讪。 战神殿下其实并不喜欢与人亲近,可为何总喜欢挨近她……? * 皇宫。 燕璟轻易战胜赵蘅,并扬言要在三年后进攻魏国的消息,以最快的速度传到了厉光帝的耳朵里。 厉光帝陷入了矛盾之中。 一来,老二这个儿子今日让他长脸了。 他有种与有荣焉之感。 可与此同时,就是因为老二太过优秀,让他感之荣耀的同时,也心生后怕。 他都不敢与魏国制衡,老二是想翻天么?敢去打魏国? 说出去的话,如泼出去的水,再无回旋余地。 看来,魏国是非打不可了。 厉光帝竟有些血液沸腾。 这就是年轻的好处么? 就像老二那样,根本不会顾忌太多,凭借一腔热血,说干就干。 纵使厉光帝今日没有亲自去西市口,但也能感觉到场面的热闹和激昂。 说实话,他嫉妒自己的这个儿子。 这时,又一道消息传入了宫廷。 “皇上,燕王殿下让人传口信入宫。王爷说,他已战胜赵蘅,请皇上尽快下旨赐婚。王爷还特意交代,沈姑娘只能是侧妃。” 厉光帝,“……” 那个臭小子,恨不能立刻娶了沈宜善,却只给一个侧妃身份? 和他自己当年一样渣呀。 厉光帝又回想起他还是庆王时,迎娶徐昭昭那日,也是喜不自胜,满心欢喜。 那时候的心,是真的。 情,也是真的。 思及此生挚爱,厉光帝心思一动,没再为难燕璟,无论如何,都会允了他迎娶美人的心愿。 厉光帝,“来人,拟旨,朕要给老二赐婚。” 汪凉闻声应下,暗暗叹了口浊气,皇上总算是想开了。扪心自问,汪凉觉得燕王殿下是皇上的几个儿子当中最为出类拔萃的一个。 * 定北侯府。 沈家一行人前脚刚刚抵达府上,赐婚的圣旨后脚就送来了。 速度之快,令沈家众人呆若木鸡。 然而,沈家兄妹才接过圣旨,燕王府的人也来了。 来人是徐妃身边的云嬷嬷,她被燕璟视作长辈,由她出面送了第三批聘礼过来。 云嬷嬷今日特意打扮了一下,发髻上还插了一朵大红色绢花,她被燕璟找到之后,得到了很好的照料,身子骨也大有好转。 云嬷嬷笑得合不拢嘴,“沈家大公子,少奶奶,这些都是我家王爷的一番心意,王爷还请了法华寺大师算日子,下月就是十年难逢的大吉日,不可错过。所以啊,还请大公子和大少奶奶尽快筹备起来。” 第185页 沈长修,“……” 吴曦儿,“……” 燕王这是要抢人么? 如此着急?! 沈宜善看着一庭院的绫罗绸缎,还有首饰珠宝,她宛若在做梦,总觉得一切都不是真的。 下月……她就要嫁给燕璟了?虽不是正经夫妻,但她知道侧妃的身份意味着什么。 云嬷嬷喝了盏茶就离开了,沈长修望向自己的妹妹,一语惊醒迷糊人,道:“善善,如今,你只能嫁了。” 沈宜善,“……” 当日,法华寺大师拟出的吉日帖子也送到了定北侯府。 同一时间,燕璟和沈宜善大婚之事传遍了整个京城。 第104章 燕王护妻(1) 赵蘅的神智一直清醒着, 强壮的体魄在这个时候反而成了他最大的累赘。 他无法昏厥过去,但断臂的剧痛也无时不刻都在折磨着他。 在驿馆躺到了半夜,赵蘅很想见一个人。 那就是沈长修。 说来也怪, 他与沈长修斗了数年, 原本以为上次百鬼谷一战之后, 他已彻底赢了沈长修。 但这次京城一见, 发现沈长修一切安好,甚至于气度更加从容, 赵蘅觉得赢的那个人并不是自己。 “来人!” 赵蘅哑声低喝一声。 断臂之处还有幻觉,就仿佛自己的右臂还在。这种感觉很是恐怖。 他一声令下,无人应答。 赵蘅拧眉。 纵使他这次比武输给了燕璟,但他依旧是魏国大将军, 手握实权,不容任何人怠慢,他的随从绝不敢轻视他。 这时, 屋内油灯忽闪。 赵蘅本能警觉, 他眸光一凛,往房门方向望过去。 随着脚步声的靠近, 门扇被人推开, 借着屋内的烛火,赵蘅看清了来人的脸,他先是诧异,随即仿佛猜出了什么。 “是你?我的人呢?你想杀人灭口?”赵蘅一连三问。 黑衣斗篷男子笑了笑, 有些可惜之意,“实不相瞒,我也不想这么麻烦,但燕璟今日竟然饶了你一命, 这实在令我诧异。” 赵蘅此前从未与燕璟交过手。 但此时此刻,赵蘅心里很清楚,哪怕再给他十次机会,他也赢不了燕璟。 赵蘅不怕死。 他只是不想就这么死了。 太过窝囊! 赵蘅对黑衣斗篷男子“啐”了一声,“小人!以为杀了我就能掩盖一切?哈哈哈哈哈哈!那我大可告诉你,知情者可不止我一人!” 黑衣斗篷男子瞬间变脸。 他对赵蘅的话半信半疑。 但赵蘅这人着实危险,谁知道他逗留京城这段日子会闹出什么幺蛾子,黑衣斗篷男子缓缓扒出/腰/间长剑。 赵蘅试图挣扎着起身。 就在两人即将剑拔弩张时,驿馆外面突然传来兵刃相击的声音,一黑衣蒙面男子疾步走来,“主子,出事了,有人杀过来了。” 斗篷男子沉着脸低喝,“谁人?!” 男子如实答话,“属下不知!对方人数颇多,此地不宜久留,请主子速速离开!” 男子话音刚落,几只飞镖射了过来,直冲着斗篷男子。 是以,斗篷男子不再逗留,即刻离开,他跳窗之际,对赵蘅留下了一句话,“你若是泄露出去半个字,我就让你身败名裂!” 赵蘅强撑着的身子又倒了下去。 呵呵,何为身败名裂?! 他只知道胜者为王败者为寇! 玄镜与傅茗带人杀了过来,黑衣人全部服毒暴毙。 赵蘅看着闯入他房中的几人,他无力苦笑,“说吧,你们又是什么人?目的是什么?” 玄镜和傅茗对视了一眼。 要想查出百鬼谷一战的真相,赵蘅此人是关键,通过他还能揪出朝廷的奸细。 这时,一男子走来,他摘下了脸上面纱,露出一张清瘦俊朗的脸,正是沈长修。 赵蘅恍然大悟。 他此刻狼狈不堪,真要是算起来,怪不得任何人,是他自己得意忘形、学艺不精。 赵蘅笑了笑,“你们要把我带走?是想从我嘴里问出什么秘密?是打算严刑逼供?我可是使臣!” 一惯君子做派的傅茗呵笑一声,“不让任何人知道就行。” 一言至此,他立刻下令,“来人!把赵将军抬走!” 傅茗幼时在定北侯府长大,定北侯出事至今,他总算是帮上了一点小忙。 沈长修眸光清冷,眼底平静如水。 赵蘅看着他,问道:“你……不恨我?” 沈长修此前想过轻生,可妹妹与曦儿两个弱女子都能熬下来,他怕什么? 沈长修,“你想多了,恨你……那多么不值。” 大好时光就在眼前,何必把精力浪费在“恨”上面。 * 赵蘅被关入了燕王府的地牢。 他闭口不言,不肯说出朝廷细作。 燕璟站在地牢外面,对着王景,道:“本王不杀生,别让他死了,就算他寻死,你也得把人救活!” 王景笑眯眯的应下,“王爷放心,这个属下擅长。” 子夜沁凉,沈长修、傅茗,以及燕璟三人走出地牢,一边走在小径上,一边谈话。 傅茗,“赵蘅这人嘴巴紧的很,想要撬开他的嘴,还需一些策略。” 沈长修,“嗯,我了解他,此人把生死早看透了,也并未成家,几乎没有软肋。” 第186页 燕璟想到了一人,“改日,本王让太子过来试试,且等赵蘅伤势好转再说,可别真整死了他。” 燕璟话音一落,傅茗和沈长修纷纷望向了他,眼神透着不可思议。 王爷……竟然真的和太子联盟了…… 这两个人完全没有任何相似之处啊! 燕璟却轻笑一声,“太子和本王一样,都是善人。” 傅茗,“……” 沈长修,“……” 战神殿下高兴就行。 * 翌日。 得知赵蘅失踪,厉光帝勃然大怒,礼部官员被逐一骂了个狗血淋头。 早朝上,人人噤若寒蝉。 皇上近日来脾气愈发暴躁,这是不争的事实。 厉光帝,“好好的一个人,岂会凭空消失?!” “这让朕如何同魏国交代?!” “使臣也无一幸免,皆死在了驿馆,昨夜出了这么大的事,尔等竟一概不知?!” 驿馆杂役被灭了口,昨夜傅茗等人前去时,驿馆已被旁人占领。 厉光帝看向了燕璟。 要知道,昨日擂台赛上,是燕璟砍了赵蘅的臂膀。 燕璟直接与厉光帝对视,淡淡一笑,从容优雅,他的笑意还带着一丝丝的邪气,“父皇,儿臣娶妻在即,又不得杀生,不然昨日在擂台上就会直接要了赵蘅的命。” “儿臣猜测,赵蘅之事的背后一定有阴谋。” “当初百鬼谷一战,疑点重重,莫不是有人想要杀人灭口?这才掳走了赵蘅?以便从赵蘅嘴里套出更多的知情者?” “儿臣听说过小道消息,朝廷有魏国的细作。” 厉光帝,“……” 此言一出,朝堂上鸦雀无声,众文武百官面面相觑,震惊不已。 “……”傅茗亲耳听着燕璟东扯西扯,倘若没有亲自参与昨夜的行动,他差点也相信赵蘅是被别人掳走的。 不得不承认,燕王殿下太有说服力。 口才一直是无人能及的。 厉光帝眯了眯眼,扫视了一圈,目光在几个儿子身上一一扫过,最后又落到了燕璟那张俊美无俦的脸上。 可能是时间长了,厉光帝觉得燕璟光头的模样,也是眉清目秀。 厉光帝,“老二,这件事交给你全权彻查!朕要尽快知道结果!” 燕璟应下,“是,儿臣领旨。” 皇上似乎对燕王殿下愈发重视。 毕竟,前阵子的洛城无头尸案,川地灾银丢失一案,以及赵蘅失踪一事,皇上都交给了燕王处理。 难道这是一个信号……? 不知内情的大臣们纷纷揣测不休。 * 太监唱礼,百官退朝。 燕璟并未直接离开皇宫。他知道皇太后一大清早就命人出宫召见沈宜善,他正好趁此机会去见见她。 婚事就这么敲定了,她怕了么? 燕璟迫不及待的想要看见她的各种小表情。 同一时间,沈宜善的确刚刚入宫。 以她现在的身份,不方便携带自己的仆从同行,沈宜善独自一人由宫人领着,往后宫方向走。 千步廊上,迎面走来一人,沈宜善本想换一条道,但陆无双却叫住了她。 “呦,本宫还当是谁呢?这不是燕王的侧妃么?不成想你还真有本事,被本宫兄长退婚之后,又攀上了燕王的高枝。” 陆无双隔着数丈之远,声音就传了过来。 让不少宫人都听见了。 这无疑是打了燕王的脸。 陆无双的言下之意,便是在说,燕王要娶的女子,是陆家曾经不要的。 沈宜善突然不想退缩了。 她自己排斥燕璟是一回事,但决不允许旁人诋毁燕璟。 沈宜善直视着陆无双。 她今日穿着一身素雪绢云形千水裙,上面是苏绣月华锦衫,发髻上插着一根玲珑点翠草头虫镶珠银簪,细嫩耳垂上是翡翠滴珠耳环。虽是普通穿扮,但在她身上却显出独具一格的清媚之色。 介于纯情与妩媚之间,可妖可仙,让人见之眼前一亮。 陆无双一看见这样的沈宜善,心中怒火无法发泄。 凭什么?! 明明沈家已经跌入泥潭,她沈宜善凭什么还能高嫁燕王?! 陆无双艳羡记恨。 她好像如论如何去争,都争不过沈宜善。 陆无双语气不善,“谁给你胆子,见了本宫也不行礼?!” 按着身份,沈宜善是得行礼。 可她不喜陆无双这种趾高气昂的姿态。何况,她此前多次被陆无双陷害。 这时,一道磁性低沉的声音传来,“本王给了她胆子!” 燕王大步走来,站在了沈宜善身侧,以绝对威压的姿态挑衅陆无双。 陆无双是妃子,燕璟是王爷,真要是论其身份,帝王的嫔妃高于王爷。 但陆无双没有封号。 燕璟又是个护犊的主儿。 此时此刻,燕璟半点不顾及厉光帝的颜面,道:“陆妃,善善身子不适,不宜行礼。陆妃若是不满,可以去父皇面前告状,一切后果,本王承担。” 陆无双捏紧了手中的锦帕。 燕璟高大俊美,饶是剃光了头发,也照样是独领风骚的人物,哪个女子能不爱? 陆无双咬破了舌头,眼睁睁看着沈宜善被燕璟带走。 第187页 太过目中无人了! 她去告状?厉光帝会护着她么?陆无双不敢保证。 陆无双回头看了一眼,见燕璟正一边走,一边低头与沈宜善说些什么,那个目中无人的战神殿下,此刻却像一个讨心上人欢心的毛头小伙,姿态谦卑极了。 陆无双呆愣了一下。 她啊,从未遇到过这样的男子,也从未被人这样对待过。 片刻,身边宫人轻唤,“娘娘?娘娘您怎么了?” 陆无双回过神,她抬手摸了一下眼眶,是湿的。 大抵是秋风太急,她猜…… * 沈宜善嗔了燕璟一眼,“王爷休得胡说,我不曾夜不能寐,也没消瘦!” 燕璟方才故意胡说八道,见沈宜善有几分清瘦,就笑话她是担心大婚一事,导致夜不能寐,伊人消瘦。 燕璟轻笑两声,“让本王抱一下,就知道你到底瘦没瘦了。” 沈宜善呆若木鸡,缓缓驻足。 这是一个出家人该说出来的话么?! 燕璟知道她内心所想,他总能一眼就看穿了她,“本王还俗了。” 沈宜善,“……”战神殿下如此随便么? 她不知说甚么才好。 离着长寿宫还有一段路,沈宜善撇开视线,继续往前走,“那……方才得罪了陆妃,会不会影响到王爷?” 燕璟看着她低垂的脑袋,又轻笑,“区区一个陆妃,本王岂会放在眼里。她就是父皇拿来消遣的玩/物罢了。” 沈宜善不说话了。 陆无双是玩/物。 那她自己呢?无非只是药引,也是工具人。 孰料,燕璟突然附耳,低语了一句。 沈宜善脸色瞬间涨红,怒嗔了他一眼之后,几乎是一路小跑,试图远离这个浪/荡/子。 燕璟抬手掐了掐高挺的鼻梁,无奈摇头失笑。 他说得都是大实话啊。 * 皇太后见燕璟和沈宜善一道过来,老人家自是欢喜,又见沈宜善面红耳赤,粉面桃腮,而且眼神忽闪,一直不敢看燕璟,皇太后是过来人,一下就看出了端倪。 皇太后,“你这个臭小子,是不是又欺负沈丫头了?” 燕璟不否认,“回皇祖母,孙儿方才只是实话实说,谁知善善突然跑开,把孙儿抛在身后。” 皇太后好奇了,看向沈宜善,“丫头,告诉哀家,这臭小子方才对你说了什么?” 沈宜善耳根子就要滴出血来了,“太后,他……” 沈宜善无从开口,当场恼羞成怒。 燕璟却道:“善善,本王都是肺腑之言,成婚之后,你会明白的。” 沈宜善,“……!!!”不必等到大婚后,她上辈子就切切实实明白了! 沈宜善,“你不准再说了!”小姑娘第一次当着太后的面失控。 太后完全不明白这两人在打什么哑谜。 皇太后,“你们两个来得正好,哀家命人熬了参汤,正好一起补补。” 燕璟淡淡一笑,“是该补补。” 沈宜善,“……” 第105章 善善醉酒(2) 燕璟是皇太后最在意的孙子。 皇太后并非是厉光帝的生母, 但当年的徐妃是皇太后的嫡亲侄女,若是从徐家的角度来看,燕璟不仅得喊皇太后一声皇祖母, 还得喊一声姨外祖母。 故此, 对这桩婚事, 皇太后看得甚重。 她一大早就命后厨熬了滋补参汤, 就是要给沈宜善好好补补。 这个孙媳妇,无论如何, 再也不能被“克死”了。 赵嬷嬷很快就端了参汤上来,皇太后拉着沈宜善的小手,又忍不住上下打量着她,笑得合不拢嘴, “丫头啊,哀家瞧着你总觉得合眼缘,若是小璟今后有哪里做得不够好, 你可千万不能抛弃他, 他也是个可怜的孩子啊。” 皇太后语重心长,生怕到手的孙媳妇会跑了似的。 沈宜善无言以对。 战神殿下哪里可怜了? 人人对他毕恭毕敬, 他又大权在握, 而且生母徐妃还活在世上呢。 用不了多久,燕璟就是万人之上的帝王了。 她倒是想逃,可又能逃到哪里去。 燕璟在一旁添油加醋,“皇祖母, 还是您最疼孙儿。善善就是个没良心的。” 沈宜善,“……” 战神殿下竟然会撒娇。→_→ 参汤浓郁,沈宜善被迫灌了一碗下腹,谁知皇太后语出惊人, “这参汤是哀家命御医配置好的,三年抱两不成问题。” “咳咳咳……” 沈宜善一阵猛咳,面颊更是绯红一片,微微起伏的/胸/口实在惹眼。 燕璟眸光沉了又沉。 皇太后舍不得让燕璟离开,就把太子也叫过来了,顺便把京华、明玉两位公主喊来陪伴沈宜善。 沈宜善容色好,又不喜招摇打扮,给人感觉很是亲和,两位公主逐渐开始喜欢亲近她。 皇太后年纪大了,就喜欢看着小辈们热热闹闹。 皇太后提议道:“成婚前一个月之内,新人不可见面,否则会视作不吉利。小璟和沈丫头既然下月就要大婚,那今日好生玩个痛快吧。” 沈宜善心一抖。 是啊,下个月她就要嫁人了,而且还是嫁给燕璟。 前生今世,兜兜转转,好像怎么都逃不掉。 第188页 天潢贵胄们打算玩投壶的游戏,沈宜善不太擅长,说起来她也是武将之女,实在是惭愧。 京华和明玉两位公主正嚣张时,燕璟过来,不消片刻就赢了数局。 明玉嚷嚷道:“二皇兄是战神,可百步穿杨,这投壶游戏对二皇兄而言,无非就是小菜一碟,你要替善善赢我们,这不公平!” 沈宜善窘迫。 燕璟却笑,“你们两个若嫌不公平,也给自己找个如意郎君便是。” 京华,“……” 明玉,“……” 这天底下哪里还有第二个战神?!上哪儿去找会百步穿杨的郎君? 太子摇着折扇,讪讪笑了笑。 老二这张嘴啊,没几个人能说得过。 晌午,皇太后命后厨做了不少美食,还备了好酒。 沈宜善起初拒绝吃酒,可刚尝过两口梅子酒之后,她就开始贪杯,酸甜可口的梅子酒下腹,她整个人轻飘飘的,逐渐开始放得开。 从一开始拘谨,到了后面就开口要酒喝了。 “我没醉,我还能再喝几盏。” “明玉呀,我此前觉得你骄纵跋扈,看来是我浅薄,你就是个可人的小姑娘呀。” “姐俩好呀,一口干了!” “……” 太子打开折扇,凑到了燕璟身侧,压低了声音,笑着说,“老二,弟妹喝醉了,你就不管管?” 燕璟淡淡睨了他一眼,“为何要管?人生得意须尽欢,她高兴就行。” 太子时常觉得老二难以琢磨,比方说此刻。老二明明占有/欲/甚重,这会子又对弟妹不闻不问。 午膳过后,几人又在长寿宫逛了一会园子,除却沈宜善之外,京华和明玉也醉的不轻,三人沿途一路踉踉跄跄。 有时,又聚在一块,悄咪咪的说着秘密。 燕璟耳力过人,把三个小姑娘的私密话偷听了十之八九。 “善善,二皇兄乃战神,体格过人,你成婚之后可得好生仔细着身子。” “嘘,别叫二皇兄听见了,也别吓着善善,日后多给二皇兄纳几房美妾分担一下就好了。” 沈宜善醉醺醺的,没了多少清醒,脱口而出,“他若肯纳妾,那是最好不过了,我一人可承/受不来他那样的……” 燕璟,“……”原来,女子也爱说荤/话。 他哪样了? 她还没试过,怎就已知道承受不来了? 燕璟喉咙干涩,只觉得今日午膳过咸了。 * 下午,皇太后提议让沈宜善在长寿宫小憩。 燕璟却不同意。 他偷听了三个少女的悄悄话,意识到不能让沈宜善和两位皇妹在一起待太久。 京华与明玉两位公主打算给自己找男/宠,竟还劝说沈宜善也试一试。 这成何体统?! 燕璟态度坚决,“皇祖母,孙儿得把善善送回去,免得学坏了。” 皇太后哑然,“……行吧、行吧,你这臭小子专会找借口。”想把人带走,就直说吧,她老人家又不会不识趣。 沈宜善还在闹腾,直到上了马车还不肯消停。 “我与两位公主相见恨晚,我与她二人有着共同的信仰。” “信仰你懂么?王爷必然不会懂的。” “她二人也想一辈子不嫁人呢。” “谁说女子不如男?女子一辈子不嫁人,也能潇洒自在。” “若是养男宠,那……我要五个!” 燕璟,“……”还来劲了?五个?不是说他一个就让她承受不来了么? 马车缓缓往前行驶,燕璟一把握住了醉意阑珊少女的手腕,稍一用力,把她抱上了自己的双膝。 太久没这么放肆了。 燕璟长臂一紧,呼吸有些不太顺畅起来。 软玉温香在怀,燕璟可以原谅沈宜善刚刚所有的荒谬之言。 男人低低一笑,嗓音低沉极了,另一只手放在了沈宜善的脖颈处,哄道:“接下来整整三十天,本王都不能见你,你行行好,给本王看一下,可行?” 沈宜善茫茫然,“看、看什么?” 燕璟故意附耳,他似乎知道她的弱点在哪里,又低低说着让她承/受不住的/情/话。 “行么?你了解本王,不会乱来,就只看看。” 第106章 属八爪鱼(3) 燕璟的嗓音低沉磁性, 极具迷/惑/性。 沈宜善在燕璟身上无法坐正,只能借助他的力道,软软的依靠在他身上。 她的耳畔仿佛传入了阵阵靡靡之音, 听得她一阵昏昏欲睡。 明明燕璟所说的每一个字她都能听见明白, 但这些字连在一块, 却又成了她捉摸不透的意思。 她歪着脑袋, 看着近在咫尺的这张脸。 沈宜善眨眨眼,由衷说, “真好看呀。” 她一言至此,又嘟囔,“可惜,是个坏胚子!” 燕璟, “……” 他坏么? 这是污蔑! 他若是坏,她如何还能衣裳整齐,好端端的靠在他怀里? 小东西真是太高估了男子的耐心。 既然被指责为了坏胚子, 不干点坏事当真对不起自己。 燕璟垂/涎/怀中人已久, 这阵子软硬皆施,各种计策层出不穷, 他领兵打仗也不像这般用心。 而今, 猎物一步步落入他的掌中,再等上一个月,他就能“功德圆满”,眼下虽还未成婚, 但随心所/欲/一下也未尝不可。 第189页 燕璟头一低,直接逮住了那张粉/唇,他喜欢听沈宜善说话,但他更喜欢这张嘴里发出其他声音。 就像梦中那般—— 是他/魂/牵/梦绕之音。 “唔……” 醉酒的沈宜善没有多少抵抗力, 再加上燕璟是天生学习的高手,联合梦中与现实的几次经验,他已十分擅长这种事。 不消片刻,沈宜善就完全处于被动之态,她几乎被燕璟嵌入怀里,被迫仰面承/受。 燕璟喜欢极了此刻的/悸/动。 他不是什么清心寡欲之人,更是不可能遁入空门。 这茫茫红尘,还有太多令他沉迷之事。 比方说,此刻。 再比方说,怀中人。 燕璟修长的五指甚是灵活,一边忙碌,一边轻易挑开了沈宜善的衣领。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那么/痴/迷/那颗小红痣。 沈宜善反应慢了半拍,待身上传来不适感,她只能看见一颗漂亮的头颅…… * 马车缓缓驶入定北侯府大门外的巷子里。 车厢内的动静不算大,但少女的吱吱呜呜声实在明显,玄镜犹豫了一下,这才清了清嗓门,“咳、咳咳……王爷,侯府到了。” 燕璟一怔,他抬起头来,见沈宜善双眼朦胧,面颊染霞,顿时又意识到自己的手正在做甚…… 燕璟鲜少失控。 这大抵是他第一次差点彻底忘乎所以。 再看怀中人,已是衣裳半敞。 燕璟深呼吸,埋首愤愤埋怨,啧道:“妖精!皆怨你!” 若非是她,自己岂会失控?! 他把过错全都怪哉了美人身上。 燕璟给沈宜善重新理好衣服,见她傻傻乎乎,似乎根本不知道方才发生过什么,燕璟有些不满。 他总觉得,这种事需得两人步调一致,皆沉迷其中才是绝/妙。 刚才她嘤嘤嘤的那几声,燕璟觉得自己的/魂/儿都被她/勾/走了。 他不介意她一直嘤嘤嘤下去,他能听上一整晚。 片刻后,燕璟亲自抱着沈宜善下马车,然后直接迈入府门,往沈宜善的闺院走去。 庄嬷嬷一看见这副场景,立刻上前接人,却被燕璟避让开,“不劳嬷嬷了,本王自己来。” 庄嬷嬷,“……” 这还没成婚呢,王爷也太自来熟了。 沈宜善已沉沉睡过去,被燕璟放在榻上时,已完全不省人事。 燕璟给她盖好被褥,抬手弹了一下她光洁细嫩的额头,“以后再找你慢慢算账!” 她倒是舒坦的睡过去了,让他好不煎熬。 庄嬷嬷立刻凑了过去,“王爷,姑娘交给老奴就行了,您留下来不合规矩啊。” 还有一个月就要大婚,燕璟不想闹不愉快,“好,嬷嬷好生照料善善。” 交代了一句,燕璟才离开。 庄嬷嬷目送燕璟走出闺房,这才去检查自家姑娘,她一眼就瞧见沈宜善脖/颈上的痕/迹,这才稍稍掀开衣领一看,庄嬷嬷倒吸了一口凉气。 “……!!!” 燕王殿下是属八爪鱼的么?! * 燕璟坐在马车内,闭目养神,但迟迟无法静心。 他索性睁开眼来。 他曾经不是这样的人。 显然,那个没良心的小东西扰乱他的心思了。 燕璟并不懊恼。 这人间,好不容易有一个人能够让他沉沦,又好不容易有一桩事能够让他悸动,他甚是欢喜,坦然接受这一刻的真实感受。 只是……意犹未尽呐。 燕璟唇角溢出一抹玩/味的笑意,深吸一口气,马车内还残存着楚楚女儿香。 何为温柔乡英雄冢,他现在懂了。 马车刚刚抵达燕王府大门外,一男子疾步走上前,对着马车车帘,道:“王爷!洛城那边有消息了!” 闻言,燕璟眸光忽然一亮。 洛城的无头尸案已经结束,唯一与洛城有关联的事,无非就是定北侯。 燕璟对定北侯的印象并不太好。 年少时候,他因想要抱走沈宜善,被定北侯教训过一顿。 他能有什么坏心思? 无非是想带着那丫头去见母妃最后一面。 他想让母妃放心,他已给她挑好儿媳妇。 燕璟下了马车,“说,什么消息?” 锦衣男子走上前,附耳低语了几句。 片刻后,燕璟眸光微眯,“你的意思是,找到了定北侯的下落了?他还失忆了?” 那男子应下,“回王爷,正是。” 燕璟勾唇一笑,“有意思了,立刻准备一下,本王要去洛城拜访一下岳父大人。” 玄镜,“……是,王爷。”王爷确定岳丈会认他? * 洛城。 燕璟仅随身携带了六七名高手剑客,从京城一路疾驰而来。 天还未明,秋意甚浓。 燕璟被人领入一座茶园。 东边天际泛着蟹壳青,秋风扫落叶,茶园却不见一丝丝萧凉,沿着小径往前走,盆栽茶花养的极好。 燕璟五觉甚是敏锐,一路走来,他察觉到了影卫的动静,但暗中的影卫并没有对他下手。 燕璟来到一间屋子前面,敲响了门扇。 “咚、咚、咚……” 几声过后,屋内没有动静,也无人应声。 第190页 燕璟兀自笑了笑,他千里迢迢前来,可不是来吃闭门羹的,朗声道了一句,“岳丈大人,小婿知道你醒着,小婿从京城赶来,有事与岳丈大人商榷,还望岳丈大人行个方便。” 玄镜,“……” 王爷好生直接啊。 人家定北侯还在失忆之中呢。 玄镜默默哀叹时,门扇却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开门的人不是旁人,正是沈严。 沈严四十岁左右的光景,自幼习武,这个岁数仍是体格修韧挺拔,一股阳刚之气。 他开门的瞬间,先是打量了燕璟,神色不善,语气亦然,“你是何人?在胡说些什么?” 燕璟笑了笑。 “岳父倘若真的失忆,就不会刻意隐藏行踪和身份,这才导致善善的人一直找不到你的下落。” “但你不可能不顾及你的儿女们,所以一直派了眼线在京城。” “小婿与善善的婚事已是满城皆知,岳父必然也听说了此事。” “若非是岳父特意打探消息,小婿的人也不会这么快就找到您。” “无论如何,请受小婿一拜。” 燕璟条理清晰,不多问,直接言明一切。 一言至此,他双手抱拳,对着沈严拜了拜。 沈严,“……”这小子!一见面就拆他的台! 玄镜,“……”他竟被蒙骗了,王爷是如何一下就看穿定北侯是在装失忆?! 玄镜转念一想,猛然惊觉,倘若是真失忆,定北侯早就被人找到,毕竟洛城凭空冒出来一个无身份的人,很难不让人察觉。可若是刻意套用一个身份,那就不一样了。 玄镜真想狠狠拍自己的脑门。 太蠢! 这厢,沈严无话可说,“哼!你进来吧!” 岳父对自己很有意见,并不待见自己,燕璟表示很理解。 毕竟,善善今后就要属于自己了,岳父当然不悦。 燕璟单独进屋,随从皆留在了外面。 沈严点了灯,没好气道:“王爷,你大半夜寻过来,该不会只是来认亲的吧?” 燕璟笑了笑,兀自落座,又兀自倒茶,根本不把他自己当做外人。 “岳父,善善一直在找你。想来,长修兄已成婚的事,你也知晓了,你难道就不想回家看看?” 燕璟仅凭一句话就让沈严的所有防备彻底瓦解,眼眶突然红了。 沈严一掌拍在了桌案上,手背青筋凸起,似是在隐忍着某种巨大的痛苦。 沈严不答话。 燕璟喝了杯茶润了润喉,“岳父是想要自己查出朝中叛徒?若是就这样回京,担心不安全?还是说,在没有给沈家军报仇之前,岳父没脸回去?” 沈严的心被这简单的几句话捅了几个窟窿,鲜血淋漓。 燕璟直接提议,“小婿也在查朝中的细作,小婿同身为武将,更是痛恨细作。若是岳父信任小婿,小婿倒是建议岳丈跟小婿回京。不过……倒是可以继续佯装失忆。” “只要岳父配合小婿,小婿定能尽快查个水落石出。” “正好小婿与善善大婚在即,小婿想给善善一份大礼。” “若是能看到岳丈安然回京,善善必定会高兴。” “另外,岳父不必担心你回去后就有人伺机陷害,一切有小婿在。” 燕璟一口一声自称为小婿,而且他所说的一切,都恰好戳了沈严的心窝子。 要知道,燕璟从登门到现在,还不到一刻钟的功夫。 沈严神色诧异,再度打量燕璟。 这个所谓的女婿,比他想象的厉害得多。 燕璟笑道:“小婿与岳丈现如今是同一条船上的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小婿这人除却俊美之外,人也心善,关键是始终如一,绝无花花肠子。岳丈还在犹豫什么?但凡小婿有异心,岳丈也不会好端端的坐在这里了。” 沈严,“……!!!” 竟被这小子堵得哑口无言。 他自己本就是自身难保,性命堪忧,似乎的确不必再戒备燕璟。 沈严还想着说什么,燕璟没有给他机会,站起身来,直接点了沈严的穴道。 在沈严昏迷之际,他听见燕璟说,“岳丈,实在抱歉,小婿只能得罪了,无论如何也要将你带回去,这是小婿对善善的承诺。” 沈严,“……!!!”这个臭小子! * 定北侯府。 已是午后,燕璟猛灌了几杯凉茶下腹,这才道:“长修,本王不要命的奔波两地,可算是将岳丈带回来了,也不枉善善的嘱托,只可惜,岳丈他……失忆了。” 燕璟仿佛当真是风尘仆仆。 他抬手弹了弹肩头并不存在的灰尘,这才深吸了一口气,颇为可惜的望向了沈严。 沈严还能如何?! 只能配合着演戏。 亏得他在痛失数万大军之后,已有足够隐忍力,不然面对着儿女们,他早就情绪崩塌了。 兄妹四人一阵感伤,吴曦儿也过来拜见公爹。 本是一家团聚之时,燕璟插话道:“岳父暂时失忆,你们也急不得。” 一言至此,燕璟对沈宜善道:“善善,你出来一下,本王有话与你说。” 沈宜善抿了抿唇,按着规矩,她和燕璟在这一月之内是不宜见面的,而且她昨晚沐浴时,把自己身上的痕迹瞧得清清楚楚…… 第191页 这个孟浪子,不过只是假装佛子罢了,性/情/与上辈子如出一辙。 两人走出了堂屋,站在长廊下说话。 燕璟从袖中取出一枚开过光的貔貅羊脂玉玉佩,强行挂在了沈宜善,“这是保平安的,本王不准你摘下来。你昨日醉酒,晚上可有醒来?身子可有不适?” 沈宜善小脸炸红。 他还好意思说?! 沈宜善撇开视线,燕璟刚刚给自己找回了父亲,她又不能骂他,遂只好忍着,“我甚好!” 燕璟挑眉,轻叹一声,“可本王实在太乏了,连夜赶去洛城接你父亲,又快马加鞭赶回来。本王为了你不辞辛劳,你打算如何报答本王?” 沈宜善张了张嘴。 给钱么?燕璟远比她富裕。 这时,燕璟又说,“不急,你且慢慢想,等到大婚那日,你定要想好如何报答本王,本王等着那日。” 沈宜善,“……” 是她想歪了么? 她为何觉得燕璟是那个意思呢? 不是说好要修行三年的么?! 第107章 大婚之日 沈宜善粉唇微微张了张, 很想斥责燕璟说话不算话,说好的三年修行,如何能诓骗佛祖?! 但父亲刚刚被他带回来, 她还欠着他的大恩情。 沈宜善就是有意见也不能表露出来。 燕璟看穿她的小心思, 就喜欢她这副明明对自己有意见, 但又只能硬生生吞下去的小表情。 燕璟轻笑, “本王觉得,你与本王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必然前世就有缘分。” 沈宜善,“……!!”的确有缘,那是孽缘! 沈严刚刚回府,吴曦儿命后厨备膳, 燕璟暂时没离开,沈家只好留他吃个便饭。 沈玥和沈心这对双生子已经是高挑的少男少女了,沈长修断了臂, 沈宜善下月就要出阁嫁人, 家中一切都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沈严百感交集,但为了掩人耳目, 也只能继续装失忆。 若是让家人知晓, 只怕容易露馅。 午膳过后,燕璟要离开,他提出要沈宜善送送他。 沈长修夫妇二人也不好说什么。 毕竟,燕璟这次是沈家的大功臣。 沈长修, “妹妹,你去送送王爷。” 吴曦儿,“是啊,善善, 你和王爷这次一别,要等到下月大婚才能见上了。” 徐玉娇几人也连连点头。 沈宜善,“……”全家都被战神殿下收买了? 她无奈,只能亲自送燕璟出府。 两人一左一右走在回廊下时,燕璟拉了一下沈宜善的小手。 这个画面正好让沈严瞧见了。 沈严瞬间想要打人,但为了顾全大局,只能装作若无其事。 再者,善善就要嫁给燕璟,他这个做父亲的,根本无力阻止。 沈严憎恨自己的无能,况且,燕璟这臭小子,的确不太好对付。 这厢,沈宜善的手心被挠了一下,她嗔了燕璟一眼。 说好的不近/女/色、冷漠/禁/欲,为何总是对她动手动脚?! 燕璟笑道:“本王要走了,记住,不可摘下这枚玉佩,听见了么?” 沈宜善没答话,挂在她/胸/口的这块玉佩沉甸甸的,她戴在身上着实有些不适。 她正走神片刻,燕璟的声音阴沉沉的传来,“看来善善没听见,那是不是要让本王时刻提醒你?” 沈宜善一惊,总觉得这是威胁,“我听见了!” 燕璟的神色又突然变了,从阴云密布转为了艳阳天,“这样才乖,好善善,别让本王操心。” 沈宜善,“……” * 皇宫。 厉光帝听闻了宫外消息,在御书房内思忖半晌,悠悠道:“这个老二,总能让朕大吃一惊。” 自从老二回了京城,他的日子就不再了无生趣了。 厉光帝,“朕要见见沈严,朕倒要看看,他是不是当真失忆了。来人!派人盯紧了定北侯府,沈严有任何动静,立刻通知朕。” 汪凉,“是,皇上。” * 定北侯府,沈严虽是回到了家中,但依旧坐立难安,燕璟在他身边安排了人。 左狼眼下就留在侯府,专门负责燕璟和侯府之间的联络。 左狼和沈严单独见面。 左狼,“侯爷,您的事,皇上已经知晓。王爷的意思是让您迎难而上,王爷让您今日出府四处走动,如果不出意外,皇上会亲自出宫试探您。您也正好趁此机会,让幕后之后开始准备,他们越是动作,就会越容易露出马脚。” 沈严十分赞同。 一直待在家中,他会闷死,而且也无济于事。 那个女婿,虽然瞧着不靠谱,但办事果决,与他算是同道中人。 沈严,“好。” 是以,沈严即刻出门,沈长修考虑到父亲还在失忆之中,想要阻挡。 左狼劝说,“沈大公子,让侯爷外出走动,或许能刺激到脑子,激发记忆,也说不定。” 沈严附和,“是啊,我总不能一直待在这四方天之内。” 沈长修思量片刻,觉得在理,就没有再阻挡,但他当然也要陪伴左右。 这厢,沈严出门的消息传到了厉光帝的耳朵里。 厉光帝闻讯,也即刻出宫。 * 朱雀大街,熙熙攘攘。 第192页 沈严看着眼前一切熟悉的光景,垂在广绣下的手掌握了握。 但他克制住了。 就如燕璟所言,定要沉住气,成败就在隐忍之间。 他定要拔出朝廷的毒瘤! 几人沿街逛了近半个时辰,沈严终于等到了厉光帝。 只见长街一侧,几匹烈马疾驰而来,为首之人不是旁人,正是厉光帝。 左狼在沈严耳旁速速低语,“王爷交代了,让您莫要拘谨,临场发挥即可,如何能打消皇上的疑虑,就如何行事。” 沈严甚是耿直,“按着我朝律法,当街纵马,仗责三十。” 一言至此,沈严立刻行动。 在沈长修完全没有反应过来时,沈严纵身一跃,直接把厉光帝从马背上推了下去,直至将他摁地,一拳头砸了下去。 沈长修,“……父亲!住手!快住手!” 沈长修上前拉架。 厉光帝挨了一拳头,脑中一阵嗡鸣。 沈卿,当真不认识他了?! 沈长修,“父亲,这位是皇上!” 沈严根本不信,“胡说!皇上是仁德之君,岂会当街纵马?!” 厉光帝,“……”没错,他是仁德之君。 这个老沈,脾气还是一如既往的暴啊。 帝王随从立刻下马护驾。 沈严被几名护卫架住。 沈长修无奈,只能跪地恳求,道:“皇上!臣的父亲虽是找回来了,但得了失忆症,不知者无罪,还望皇上恕罪!” 沈严一脸错愕,“当真是皇上?” 当街百姓不敢靠近,但都在观望。 厉光帝借着这个机会,彰显了他“仁德之君”的风范,非但没有怪罪沈严,反而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爱卿啊,你回来就好!” 沈严这才跪地行礼,“臣……拜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百姓们也随即跪地磕头。 厉光帝听着此起彼伏的“万岁”,有种飘飘然之感。看来,他是得多出宫走动走动。 此时,朱雀大街斜对面的茶楼上,两名锦衣男子正一边品茗,一边望向楼下。 “皇兄,你怎么看?” “就连父皇都敢打,看来是失忆了。且再细细观察一阵子。” “皇兄,我记得你也对沈宜善有过心思,这就放弃了?” “老四,你僭越了。” 燕凌单手持着茶盏,眸色晦暗不明。 四皇子笑了笑,不再多言。 沈宜善啊,他也记忆深刻呢。 * 燕王府。 听完朱雀大街上的汇报,燕璟淡淡一笑。 傅茗此时正与燕璟对弈。 从一开始,傅茗是站队太子的,到了如今,傅茗不知不觉成了燕璟的左膀右臂。 傅茗问道:“王爷,你说,皇上会信么?” 燕璟放下一颗白玉棋子,似笑非笑,“将信半疑才最好。” 傅茗又问:“那赵蘅还是不肯开口么?” 燕璟,“不急于一时,他只要不死,迟早会开□□代。” 两人正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下人过来通报,“王爷,太子殿下来了。” 太子如今是燕王府的常客。 燕璟挥手,“请皇兄进来。” 燕璟对太子的态度也大有改观,不像此前那般冷漠、无视。 太子摇着折扇大步走来,身后的宫人怀中抱着一只木箱子。 太子面带笑意,一过来就命宫人把木箱子摆放在了石案上,他亲自打开木箱,里面陈列着大大小小几十个小瓷瓶。 傅茗看了一眼木箱内的瓶瓶罐罐,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太子殿下,这些是……”傅茗诧异。 太子笑道:“傅大人,这些你应该从没见过。孤花了大把精力才搜罗到这些宝贝。” “这个,会让女子失去理智,彻底爱上第一个出现在她面前的男子,不过,药/效/时间不长。” “这份又叫断魂香,会勾起内心深处最畏惧之事。” “这玩意则是……” …… 听了太子一番介绍,傅茗有些哑然,他觉得自己实在太过君子,竟对这些下三滥的东西毫无所知。 燕璟好整以暇的听太子介绍完,他拿起了其中一瓶,问道:“此物,对身子可有害处?” 太子笑说,“老二,这就如同醉酒,醒过来就好了。” 燕璟若有所思。 那个小东西总是怕他。 她到底在怕什么? 他无非就是想疼疼她而已。 这一日,太子赖在燕王府用了午膳,醉酒微酣才舍得离开。 太子一走,燕璟就带着傅茗去了地牢,并对赵橫用了药。 傅茗双手抱臂,“王爷,这玩意儿真的能管用?赵蘅心里很清楚,一旦他说出朝廷内鬼,他就毫无利用价值,也就没有活路了,对付他,严刑逼供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 燕璟收起小瓷瓶,看着正昏睡的赵蘅,眸光幽幽,“试试就知道了。” 他一言至此,低喝,“来人,把赵将军泼醒。” 赵蘅左臂被铁链拴住,求死的机会都无。 把人逼疯的最佳方式,就是困住他,让他什么也做不了。 再强大的意志力,也总有瓦解的一日。 一桶冷水泼了上去,赵蘅悠悠转醒。但也并非是真正意义上的“苏醒”。 第193页 他眸光涣散,仿佛正看着某幅画面,不住的摇头,他想要躲闪,但没有自由,无法动弹,浑浊的眼神之中充满畏惧。 “阿爹别打我……别、别……别打我!” “不要打我!阿娘救我……” “别、别打我!” 赵蘅当场发作。 傅茗长叹一声,“谁又能想到,魏国武圣,内心最畏惧之人,是他那段年少时光。” 赵蘅失血过多,没多久又昏厥了过去。 傅茗,“看来,还是问不出什么,先耗着他。” 燕璟,“嗯,本王就要大婚了,不想见到半点血腥。” 闻言,傅茗欲言又止。 燕璟眸光冷冷瞥了他一眼,“你有话就说。” 傅茗只好直言,他行得正坐得端,到了如今也没什么要遮遮掩掩,“王爷,善善是个好姑娘,还望王爷珍之重之。” 燕璟神色睥睨,“那是自然,你是玉娇未婚夫,善善今后就是你的嫂嫂,傅统兵也得有分寸。” 傅茗,“……” 行吧,王爷说什么都是对的,反正他是说不过王爷的。 * 转眼到了大婚之日。 沈宜善昨夜没睡好,一大清早就被庄嬷嬷拉起来梳妆打扮,她哈欠不断,眼眶一直湿润着。 吴曦儿见状,故意打趣道:“善善,你可是昨夜辗转难眠?姑娘家出阁,难免慌张。不过,你与王爷算是相识,又不是盲婚哑嫁。” 沈宜善神色赧然。 她就是太过了解燕璟,也因为与他过于熟悉,这才导致更加心慌。 繁重的大妆压得沈宜善腰酸脖子疼。 吴曦儿笑道:“王爷那边送来的聘礼过于丰足,你兄长足足给你备了两百担嫁妆,从今个儿一早就开始往王府搬运,这都一个时辰过去了,估摸着第一批嫁妆还没送达呢。咱们善善可当真是十里红妆,今日京城百姓都在围观,你虽是侧妃,但这嫁娶的仗势,算是数年难得一见了。” “王爷啊,是真心待你的。” 沈宜善,“……” 侧妃就侧妃吧。 她也害怕被克死呢。 * 燕王府。 太子一大清早就捯饬好自己,他今日要陪同燕璟一块迎亲,特意挑了一件惹眼的桃花粉银丝暗纹团花长袍,骚气得很。 吉时未到之前,太子/欲/要拉着燕璟喝上两杯。 燕璟今日着一身大红色吉袍,光头的模样也削弱不了他的风度与俊朗。 “皇兄,我还在修行之中,不能饮酒。” 太子的一双眼睛贼兮兮的上下打量着他,笑道:“老二,你可别告诉孤,你今晚还要修行。” 燕璟似笑非笑。 【肉文屋将分享完结各类好看的小说,找好看的小说就来肉文屋&lt;a href=&quot;<a href="www.po18e.vip/&quot;" target="_blank">www.po18e.vip/&quot;</a> target=&quot;_blank&quot;&gt;<a href="www.po18e.vip/&lt;/a&gt;" target="_blank">www.po18e.vip/&lt;/a&gt;</a>】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站不做任何负责,版权归原文作者!如侵权,请邮件联系。 第108章 似曾相识(1) 本朝的新娘喜服是/束/腰/样式。 因着时下以瘦为美, 新娘喜服的腰带足有寸许宽,上面用金线绣了凤凰于飞图纹,愣是把一副小/蛮/腰/勒到一掌可握。 沈宜善被大妆压到精疲力尽, 更是觉得胃里难受, 吃不下一点东西, 从起榻到吉时将近, 她粒米未进。 徐玉娇提着裙摆跑来,“嫂嫂, 哥哥接亲的队伍来了!还有太子陪伴在侧呢。” 外面的炮竹声噼里啪啦传来,庄嬷嬷拾起大红绡金的盖头,笑眯了眼,“姑娘, 姑爷来了,老奴给您盖上盖头,马上就要动身了呢。” 庄嬷嬷话音刚落, 沈宜善的视野就被遮盖住, 眼前是一片大红色。 她手心冒汗。 沈长修自认是残缺之体,怕寒碜了妹妹, 不愿意送沈宜善上花轿, 就特意把傅茗请了过来。 傅茗进屋时,沈宜善的脸已被盖头遮住,他看着端坐在绣榻上的表妹,内心已逐渐找到了平静。 这大抵是善善最好的选择。 与燕璟相处有一阵子了, 傅茗也觉得此人或许堪称良人,最起码迄今为止,他没在燕璟身上看出任何不良嗜好。 除却毒舌了一些,没甚令人诟病之处。 而恰好, 燕璟可以护表妹周全。 傅茗释然一笑,接受了眼前的事实,并也真心祝福表妹。 他走上前,道:“善善,表哥背你上花轿。” 说着,他转过身,弯下了腰。 庄嬷嬷扶着沈宜善的手,搭上了傅茗的肩,然后趴了上去。 傅茗将沈宜善稳稳当当的背了起来。 真好啊。 到底是自己真心心悦过的姑娘,今日他就要亲自送她出嫁,嫁给一个令他都折服的强大男子。 傅茗背着沈宜善往外走,徐玉娇凑了过来,“我陪嫂嫂出嫁,与你一道去王府。” 傅茗看着自己年幼的未婚妻,她一脸灿漫,还不曾被这人世困扰过。 也真好啊。 傅茗此刻在想,倘若他足够强大,他要让徐玉娇一辈子如此天真快活。 他曾经想护表妹周全,但他失败了。 而今,对另外一个小姑娘,他要尽力而为。 * 燕璟命迎亲的队伍不停放炮竹。 迎亲队伍一路走来,遍地撒铜钱与碎银子,从燕王府到定北侯府这条长街上,熙熙攘攘,好不热闹,胜过过年。 第194页 太子今日还换了一把簇新的折扇,他站在燕璟身侧,总觉得自己今天也格外引人注目。仿佛身为太子,也不及今日招摇。 “老二,看着你成婚,孤也想娶妻了。” 燕璟望着数十丈开外的傅茗,还有他背上的沈宜善,语气不冷不热,“皇兄,你娶便是,但谁也不及我的善善。” 太子一噎,眨了眨眼,看在老二大婚的份上,他不反驳。 要知道,太子曾经也看上过沈宜善呢。 当然了,太子半句不敢提及他自己以前的混账事。 美人诚可贵,手足价更高啊。 傅茗背着沈宜善走来,按着规矩,新娘子的双足不可下地,燕璟伸出手,一把将沈宜善从傅茗抱了下来。 事发突然,沈宜善吓了一跳,然后她就听见了燕璟的声音传来,“别怕,是本王。” 燕璟抱着人,直接转身往府门外走。 他身段颀长高大,沈宜善那点重点对他而言完全不算什么,几乎是大步流星往外走。 身后的众人面面相觑。 亏得燕王殿下是明媒正娶,不然只会让人以为他是来抢亲的。 沈严还在装失忆,见此景,饶是心中不舍,也只能憋下去。 燕璟步履如风,沈宜善不得已,只能一手扶住了大红绡金的盖头,燕璟的轻笑声从她的头顶传来,“扶好了,莫要让旁人看见,只能本王第一个看。” 沈宜善,“……” 她被塞进了花轿里,燕璟往她手里递了一颗沉甸甸的东西,沈宜善低头一看,是一颗金灿灿的大金蛋。然后,她就听见燕璟说,“这是皇祖母赐给你的,寓意极好。” 沈宜善,“……”金蛋是何寓意?是她想的那个意思么? 她实在窘迫。 花轿帘子被拉下,燕璟吩咐迎亲队伍赶路。 太子今日笑得合不拢嘴,比他自己成婚还要欢喜,他上了马背,对燕璟,“等孤成婚,你也帮孤迎亲,你我兄弟二人互帮互助,兄弟齐心。” 今天是大好的日子,燕璟心情甚好,不打算怼人。他的心海里已开出了大片灿漫小花儿,见谁都觉得眉清目秀。 燕璟,“好,听皇兄的。” 太子大喜,“等到你大婚结束,孤这就入宫求皇祖母给孤选一个好姑娘。” 他的东宫美人无数,年少的荒唐事不少,可亲眼目睹了老二与弟妹之间的蜿蜒曲折的感情,太子也开始艳羡了。 * 同一时间。 燕王府。 迎亲的队伍尚未归来之前,府上已逐渐宾客盈门。 徐巍和徐昭昭也来了。 徐巍感觉到了徐昭昭的紧张,单臂搂着她的同时,握紧了她的手,“别怕,你我都戴了/人/皮/面/具,无人会认出来。” 徐昭昭点头。 如今她也能光明正大抛头露面了,但那些年的阴影一直萦绕在心中,她深呼吸,看着燕王府的满堂喜庆笑了笑。 儿子今日大喜,她也该欢欢喜喜才对。 这时,一高大男子款步而来,他身后跟着随从,与徐昭昭擦肩而过时,鬼使神差的多看了她一眼。 是个雍容华贵的妇人。 他从未见过。 但却有一种似曾相识的错觉。 可这妇人被她的夫君护着,好生恩爱的样子。 厉光帝收回目光,不再多看,心中酸涩却像是一层层剥开的洋葱,一开始没多少感觉,慢慢的成了锥心之痛。 今天这样的日子,难免又让他想起徐妃。 他们的儿子今日娶侧妃,却只有他一人露面,徐妃在天之灵能原谅他么? 厉光帝拧眉,完全沉静在对故人的缅怀之中,直到噼里啪啦的炮竹声乍响—— “王爷回来了!” “新娘子登门啦!” “王爷娶侧妃,这排场比娶正室还要隆重呢!” “……” 喧哗之中,厉光帝转过身来,第一眼又望向了那个妇人。 妇人正与她的夫君,齐齐望向了燕璟和新娘子,满脸欢笑。 这大抵就是民间的夫妻恩爱吧。 厉光帝正身处熙熙攘攘的热闹之中,然而,前所未有的孤独袭上心头,他早就知道“孤家寡人”的意思,但从未当真。 可此时此刻此地,饶是他后宫佳丽无数,这辈子拥有过太多的女人,也无法给他带来一丝一毫的慰藉。 若是徐妃还在,那该有多好…… 徐玉娇一直跟在新娘子身后,有那么一个恍惚间,厉光帝觉得自己又看见了徐妃。 他张了张嘴,却发现喊不出声来,喉咙干涩极了。 他突然触景生情,当初他是庆王时,徐昭昭也是他的侧妃,也正是在这样的深秋办了婚礼。 若说他这辈子最快乐的两个日子,一就是娶了徐昭昭那日,这第二就是登基之日子。 可他为了坐稳皇位,却杀了自己最爱的女人…… “皇上?皇上!” “皇上,马上就要行大礼,您该上座了。” 大太监汪凉提醒道。 厉光帝回过神,像行尸走肉一般,被汪凉领入正堂,在最上首的位置上落座。 厉光帝看了一眼他身侧的另一张鸡翅木圈椅,上面空空如也。 燕璟牵着沈宜善的手,步入堂屋。 一切大礼皆是按着娶正室的规制来操办。 第195页 沈宜善看不见外面的光景,只能被燕璟牵着,她晕头转向,迷迷糊糊之中也只能跟着照做。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做到这一步时,沈宜善愣了一下,没有动作。 她觉得不太对劲。 既是侧妃,何须行此大礼? 然而,下一刻,她的背后被人推了一下,她被迫对燕璟行礼。 “送入洞房!” 这四个字如魔音灌耳,让沈宜善打了一个激灵,下一刻燕璟又牵住了她的手,把她往后院带。 沈宜善,“……” 不多时,进了喜房。沈宜善被燕璟摁着双肩,落在了喜榻上。 房内有不少看客,沈宜善听见众人的嬉笑声。 云嬷嬷取了如意秤过来,“王爷,掀盖头吧,要挑三下,寓意称心如意、和和美美、龙凤吉祥。” 燕璟在今日之前早已了解过掀盖头的正确方式。 他接过如意秤,对着沈宜善头上的红盖头挑了三下。 最后一次才把盖头彻底掀开。 沈宜善被突如其来的亮光刺到了眼,她微微眯眼,再度睁开眼时,就见燕璟忽然俯身,对着她笑了笑,“善善今日甚美,本王都不舍得离开了。” 沈宜善,“……”贫嘴! 屋内的几位全福人,还有云嬷嬷、庄嬷嬷等人忍不住笑出声来。 “王爷是个会疼人的呢。” “王爷眼光独到,新娘子当真国/色/声/香呐。” 被这么多人看着,沈宜善羞得耳朵能滴出血来,她嗔了一眼燕璟,希望他稍作收敛。 云嬷嬷道了一句,“王爷,前院的宾客还等着敬酒呢。” 这时,若容端着一盘生饺子过来,燕璟立刻明白了这东西的寓意,他稍蹙眉,“不必吃这个,拿下去吧。” 生孩子取决于他自己,与“生饺子”有何干系? 时辰尚早,酒席还在继续,厉光帝等人都在前厅等着,燕璟唯有暂时/抽/身离开。 他离开之际,一手轻抬起了沈宜善的下巴,脸凑过去,在红唇上啄了一口,一触即离,“等本王归来,再与你喝上几杯。” 屋内的妇人、小姑娘们,又是一阵哄堂大笑。 沈宜善羞得无处可逃。 云嬷嬷笑道:“王爷只对侧妃娘娘如此呢,侧妃今后有福了。” 沈宜善,“……” * 燕璟回到前院筵席处。 酒席才刚开始,太子就有些喝高了,“老二今日成婚,孤心里头实在高兴呐!” 燕凌与四皇子也在,太子身为兄长,一时间感慨万分,“孤突然诗兴大发,想作一首诗,正好今日父皇在场,老三老四,你二人给孤品品,这诗如何。” 一言至此,太子当场举杯吟诗。 “煮豆持作羹,漉菽以为汁。萁在釜下燃,豆在釜中泣。本自同根生,相煎何太急?”【注①】 太子声情并茂,举杯高唱。 一语毕,太子眼中隐有泪花,他看了看厉光帝,又看了看在场的几位天潢贵胄。 厉光帝,“……” 燕凌,“……” 四皇子,“……” 其他几位皇子也感觉被内涵到了。 太子这意思实在是昭然若揭啊,是故意拿旁人诗词来暗示皇家手足关系么?! 燕璟笑了笑,手搭在了太子肩头,“皇兄,今日多亏你替我招待宾客。” 太子回过头,见他家老二如斯俊美,一袭大红吉服衬得他矜贵华美,此刻更是眉目温和。 多好的老二啊! 坊间对老二传闻都是造谣! 太子拍了拍胸脯,“老二,这里交给为兄就好,你安心去洞房吧。” 众人,“……” 燕璟但笑不语。 洞房啊……他有点不敢。 * 暮色降临。 沈宜善在徐玉娇的陪伴下,吃了一盅红枣莲子羹,她的/腰/肢/被勒得死紧,没甚胃口。 但还没到时辰卸下大妆,沈宜善只能暂且忍着。 徐玉娇贼兮兮的塞了一本书册给沈宜善,附耳说,“嫂嫂,这个是给你压箱底用的,我偷拿去看了一会,现在还给你。” 这时,门外传来小丫头的声音,“王爷来了。” 沈宜善一惊,忘了藏起那本书册,就那么大剌剌的摆在喜榻上。 徐玉娇从锦杌上起身,做了个鬼脸,“嫂嫂,我就不打扰了。” 燕璟一进屋,徐玉娇就屁颠颠的跑了出去。 房中还有云嬷嬷等人,燕璟直接挥退,“你们都退下吧,若无召唤,莫要进来。” 云嬷嬷与庄嬷嬷心领神会,带着小丫鬟们鱼贯而出。 很快,喜房内再无旁人,门扇被人从外面合上,屋内瞬间安静了下来。 沈宜善僵坐在喜榻上,不知如何反应才好。 燕璟走了过来,站在沈宜善面前,直接伸手拆除她发髻上的凤冠,“你也不嫌累,本王若是不过来,你是不是要一直这么戴下去?” 沈宜善无话可说。 她当然嫌累。 可若是直接卸了大妆,未免有些不合规矩。 头顶的凤冠一除,她整个人轻松了一大截。 燕璟转身走向桌案,把凤冠搁置在了上面,又倒了两杯合卺酒,随即转身折返。 第196页 沈宜善双手捏紧了喜帕,燕璟在她身侧落座,递给她一只绑着细绸的玉杯,“善善,来,和本王一起喝交杯酒。” 沈宜善接过酒杯,无法再继续矫情下去了。 她劝说自己一定要克服心理障碍。 这辈子,家人安好,父亲归来,一切都是她最为期盼的。 她还有什么不满足呢? 沈宜善糯糯应下,“妾身晓得了。” 燕璟觉得“妾身”这个称呼新鲜悦耳,他倒是更想听“夫君”二字,但他不敢让沈宜善这么喊。 毕竟,他克妻。 两人同时仰面,燕璟一饮而尽,沈宜善被烈酒呛到了,当场咳得前仰后合。 燕璟一手接过沈宜善喝剩下的合卺酒,一条臂膀圈着她,让她在自己怀中咳个够。 片刻过后,沈宜善面颊酡红,不过,咳嗽总算是平复了。 她一抬眼,就见燕璟正看着她,似笑非笑,男人的目光如炬,仿佛一眼就能将她看穿。 这眼神,就宛若是猎人正盯着到手的猎物,满脑子都在盘算着如何下嘴。 燕璟轻笑,将沈宜善喝剩下的酒水倒入口中,然后头一低,对着那张半开的粉/唇,哺了进去。 沈宜善,“唔……” 辛辣再度袭来。 沈宜善被迫/吞/咽。 然而,这一动作结束之后,燕璟并没有放过她,仿佛是在贪/婪/那一口佳酿,燕璟衡扫了几遍。 须臾,他弃了手中杯盏。 那只大掌仿佛感知到了主人心心念念的贪/婪,准确无误的/覆/了上去…… 第109章 试探善善(2) 沈宜善没法呼吸, 燕璟的重量让她半点挣扎不动。 更要命的是,她逐渐没了力气,似乎是身子可怕的本能被唤醒, 她无力反抗的同时, 逐渐开始迷迷糊糊。 她是睁着眼的, 可以看见燕璟清隽的眉目, 还有他紧闭的眼。 脑子里一团乱麻,似是清醒, 可又似乎一直在犯迷糊。 难道……真的要这样了? 好像也无法避免了。 她也没有理由拒绝。 可……为何偏要捏/她?! 沈宜善有些懊恼。_|| 无论前生今世,燕璟的癖好还是没变。 不知过了多久,沈宜善终于重新呼吸到了新鲜空气,沈宜善睁开眼, 见燕璟正凝视着她,与此同时,他的那只手灵活地挑开了喜服衣襟, 稍一拉, 把她身上的那颗小红痣露了出来。 沈宜善吃了一惊,“你、你要作甚?!” 燕璟太喜欢这颗小红痣了。 它艳红如六月霞火, 盛放在一片雪肌之上。 小红痣就像是两人的定情之物。 燕璟看着那颗小红痣咽了咽喉, 嗓音无比喑哑,“善善,你说本王为何会梦见过这颗痣?莫不是上辈子,本王就钟爱这颗痣?” 他的指尖在上面轻轻蹭了蹭。 沈宜善瞬间打了一个机灵, “我又怎知?!” 她无端懊恼,想要尽快摆脱眼下困境,可她自己心里也门儿清,今晚是逃不过去的, 是她必须经历之事。 她只求,能够速战速决。 莫要这么磨磨蹭蹭了! 越是拖延,她就越是举措不安。 燕璟轻笑一声,一低头,在小红痣上亲了一下。 沈宜善顿时浑身紧绷,“……!!” 战神殿下到底是甚么癖好?! 这时,燕璟眼尖,看见喜榻上放着一本书册,书页打开着,一看就是避/火/图,而且纸质极好,画面清晰,细节也临摹的绘声绘色。 可谓是绝妙的一本好书,值得珍藏。 燕璟抓起这本避/火/图,随手翻看几页看了看,“善善喜欢看这个?巧了,本王正好也想多多钻研房/中术。今后,你我可以多多交流心得。” 沈宜善这才反应过来,“这、这不是我看的!是玉娇落下来的!” 此时,沈宜善被摁在了榻上,燕璟眸光暗了暗,对她的话置若罔闻,只自顾自说,“这上面的姿势平庸,算不得精湛,本王还可以做得更好。善善,你看,这上面共有三十六式,以后你我慢慢都尝试一遍。这种事也需要精益求精,才能更上一层楼。” 沈宜善被这番话羞到了无言以对。 房中烛火摇曳,有股淡淡的不知名的幽香。 沈宜善推开了燕璟那只作恶的大掌。 她拉了拉衣襟,不知该往哪里看,索性撇开脸去。 燕璟粗略翻阅完了避/火/图,他有过目不忘的优势,加之梦中早就“演练”过数次,对床/笫/之事早已熟练至极。 只可惜,一直没有机会实际操/练一番。 燕璟就喜欢说大实话,他重新撑在了沈宜善的上面,一手捏着她精致的下巴,让她面对着自己,遗憾道:“善善,本王难受极了……可本王又不敢直接把你怎样。你说,本王该如何是好?” 沈宜善,“……”他这是何意? 燕璟长叹一声,又说,“本王一直很好奇,你到底梦见过什么,以至于一开始那么害怕本王,不过,马上本王就能知道了。” 沈宜善还是一片茫然,她眼前的光景愈发迷糊,脑中逐渐开始混沌。 两个人就那么四目相对,保持着最/暧/昧/的姿势,却什么都不做。 燕璟就那么一瞬也不瞬的盯着沈宜善。 第197页 直到她眼眶开始泛红,对他愈发警惕,而且还带有巨大的抗拒与恐慌。 燕璟低低问道:“好善善,告诉本王,你在怕什么?” 沈宜善眸光朦胧,看似正常,但其实神色涣散。 “你、你……莫要关我,我不逃了,再也不逃了……” 燕璟拧眉,“本王疼你都来不及,为何要关你?啥丫头,你想多了。” 沈宜善却不住的摇头,“你是个禽/兽!是个流/氓!是混蛋!” 燕璟,“……”嗯……这一点他不想否认,此时此刻他就想化身/禽/兽/和流/氓,然后,做尽混蛋事。 太子给的迷/香当真管用。 燕璟有些能够猜透沈宜善的心思了。 是梦见过他对她肆意妄为了吧…… 讲道理,那些梦境就是燕璟内心真实所想。 沈宜善抿唇低泣,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 燕璟一低头,一点点/吻/去了她眼角的泪,然后起身去掐灭了三角兽炉中的/迷/香。 他去开了门窗,让秋风吹了进来。 不多时,沈宜善仿佛后知后觉,她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她从喜榻上支起身,见燕璟正站在茜窗前,负手而立,背对着她。 沈宜善不明所以,“……”她是不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沈宜善想要起榻,却发现一阵头重脚轻,又跌坐在了喜榻上。 燕璟闻声,他重新关上门窗,折返到了沈宜善面前,把她抱了起来,轻笑道:“走,本王带你去沐浴。” 沈宜善这个时候脑子是清晰的,也因此思量颇多。 她不能拒绝燕璟。 嫁了就是嫁了,否则她欠他的人情,根本没办法还清。 上辈子的经验,也让她清楚的明白,和燕璟来硬的根本不管用。 浴室宽敞,里面是大理石铺制而成,浴池里引了温泉进来,也不知用了什么法子让里面的池水正好能够保持同样的深度。 沈宜善刚刚中过/迷/香/,身上没什么力气,不消片刻就被燕璟褪去了所有衣/裳。 她低垂脑袋,不敢直视燕璟。 燕璟埋怨,“别人娶妻回来,是服侍自己,给自己生儿育女,本王却娶了个祖宗回来。” 沈宜善,“……” 沈宜善被燕璟拉下了浴池。 温泉水覆盖住脖颈往下的所有地方,沈宜善终于敢抬头。 可是下一刻,她就被/抵/在了池壁上。 燕璟额头有汗,挨近了她,又低低埋怨,“善善,本王实在难受的紧,你行行好……” 他附耳喃喃低语,循序渐诱,在水中抓住了沈宜善一双无处可放的小手…… 第110章 痴迷上瘾(3) 庄嬷嬷与云嬷嬷趴在门扇上偷听了半天, 也没听见任何动静。 两位嬷嬷盼着沈宜善能早日生出孩子。 约莫一个时辰之后,屋内还是毫无动静,半点响动也无。 云嬷嬷压低了声音, “莫不是去了浴池?” 庄嬷嬷点了点头, 表示自己暂时放心了。 这厢, 沈宜善已是云里雾里, 她双手酸涩,温泉水不断拍打在了池壁, 她听见燕璟的嗓音在耳旁低低起伏。 烛火忽明忽暗,似有风拂入。 又不知过了多久,她靠在池壁上,温热的池水让人一阵昏昏欲睡, 她看着眼前的漂亮头颅,逐渐失去了意识…… 这大抵是最荒唐的一个新婚之夜。 沈宜善昏睡过去之时,默默地想着。 …… 许久, 燕璟抬起头来, 俊脸上不知是汗?还是水珠? 他眼中泛着迷离的光,眼神痴迷的看着他的侧妃。 无疑, 燕璟此刻是舒畅的。 虽是算不得满意, 但好歹是隔/靴/搔/痒/了。 处于愉悦之中的战神殿下无比的温和,轻笑一声,“呵呵,小善善, 今晚先饶了你,来日方长。” 原来,这事还可以有诸多方式。 燕璟觉得,他可以细细钻研其中的博大精深。 今晚虽是仓促了些, 但也消耗了一个多时辰了。 他还没怎么样,他的侧妃就已经招架不住。 体力悬殊颇大,也有烦恼之处。 燕璟清理了自己,把沈宜善抱上岸时,眸光一沉,觉得自己冷落了那颗小红痣,又俯身下去…… 许久,燕璟把沈宜善抱上了喜榻。 喜被是绫罗缝制,十分贴肤,燕璟本要给沈宜善穿衣,但又改变了主意。 他更喜欢两人亲密无间。 大红火烛还在燃烧,燕璟起身去剪了烧尽的烛芯,这才折返喜榻,沈宜善许是累极了,侧过身背对着燕璟,正酣睡着。 燕璟不满意,觉得这个姿势不吉利,又把她掰正了过来,让她面对着自己,如此这才觉得心安。 好不容易骗到手的猎物,总显得十分珍贵。 燕璟毫无睡意,今晚对他而言无疑是一个很大的转折。 “小善善,本王早就说过,你我缘分颇深呢。”说着,他刮了一下沈宜善的小鼻子。 两人都是光着的,燕璟觉得被窝里多了一个人,也是绝妙的体验,他把人拉入怀中,手当然不能闲着,又觉得独自一人醒着实在无趣,遂沿着沈宜善的白皙圆润的肩头一路种花…… * 翌日,时辰尚早。 燕璟没有应允,云嬷嬷等人也不敢过来叨扰。 第198页 皇太后特意命人出宫传了话,虽说今日要入宫请安,但太后特许燕璟与沈宜善不必过早入宫。 着实是对这对小夫妻疼爱有加了。 沈宜善醒来时,入眼是满目大红色,她先是适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昨日嫁到了燕王府。 然而,下一刻,她感觉到了身上不对劲,双手在胸/口碰了碰,随即猛然警觉,她掀开被褥一看,被眼前光景大吃一惊。 “啊——” 门扇被人推开,燕璟身上只着一件天青色绸缎长袍,衣襟是敞开的,他刚从校场归来,露在外面的胸膛上还有大滴汗珠,他逆着光而来,眉目风/流。 “善善,一大清早,你叫嚷什么?” 沈宜善立刻将自己盖好,昨夜种种浮现在脑子里,她完全不记得自己是如何从浴池出来的,也不知道后面……到底有没有继续下去…… 燕璟款步走来。 沈宜善之前从未觉得一个和尚模样的人,会显得如此风骚。 但此刻的燕璟便给了她这样的错觉。 燕璟俯身,捏住了沈宜善的下巴,他可太喜欢这样的姿势了,“你已嫁给我,这种情况应该尽快适应,有何不妥?” 沈宜善,“……” 她忽然想起一事来,在喜榻上此处摸了摸,把元帕拿了出来,见上面洁白如血,她诧异的看向燕璟。 她明明浑身酸痛。 昨晚什么都做了,可又仿佛什么都没做。 沈宜善捏着元帕的手微微发抖。 手腕无力,且酸痛。 燕璟看着她的面颊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 他的这个侧妃哪里都好,就是太容易害羞了,男女之事上放不开,还需得慢慢/调/教/一阵子。 燕璟轻笑一声,当着沈宜善的面咬破手指,血滴在元帕上,瞬间红梅缀雪。 “本王先帮你度过今日,今晚你再好好想想如何帮本王。” 第111章 谁惹了谁(1) 沈宜善就那么眼睁睁的看着雪色元帕变得“不再纯洁”。 她不明白, 为何燕璟要如此。 昨晚都到了那份上…… 沈宜善支起身子,想要穿衣,房内没有婢女, 燕璟不喜仆从近身伺候, 卧房从来不允许进入外人, 这一点沈宜善上辈子就已熟知。 但她身子单薄, 上辈子每回事后,都是燕璟收拾。 今日是大婚第二日, 要入宫给皇太后与厉光帝奉茶,沈宜善不敢耽搁,幸好衣裳都已经叠好摆放在床头,她的手从被窝里伸出, 快速抓起放在最上面的大红色小衣。 可谁知,手腕酸涩不已,手还没抽回来, 小衣又落了下去。 那小衣摊开, 正好呈现出上面的并蒂莲绣纹。 沈宜善尴尬不已。 燕璟就在脚踏上,他目光凝视了一眼小衣, 轻笑一声, “需要本王出手帮你么?” 沈宜善面颊赤红。 燕璟故意打趣,“善善,你自从嫁给本王开始,就一直红着脸, 这是为甚?莫不是羞涩使然?” 沈宜善窝在被窝,闻言后神色一讪,绫罗被褥稍稍滑落,露出雪腻肩头。 燕璟眸光忽然一沉, 几乎是立刻转过身去,背对着沈宜善,“罢了,本王还是让庄嬷嬷进来服侍你吧,瞧你那没出息的模样。” 一语毕,燕璟大步迈出喜房,背影有些仓促。 沈宜善,“……” 她怎就没出息了? 不多时,庄嬷嬷进屋,沈宜善宛若看见了救星,倒不是她矫情,而是双腕当真提不劲来。 看来,那法子也是折磨人。 这日子也不知道几时才是个头…… 庄嬷嬷打量着沈宜善,伺候她穿衣时,愣是倒吸了一口凉气,“姑娘……侧妃娘娘,这……王爷也忒不懂怜香惜玉了。” 沈宜善沉默着,不说话。 这才哪儿跟哪儿啊。_|| 门外的燕璟把庄嬷嬷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战神殿下眸光幽幽。 小半个时辰后,沈宜善跟着燕璟出府,准备入宫请安。 来到华盖马车前,沈宜善由庄嬷嬷搀扶着爬上马车,她不久之前用了一碗参汤,身上起了热,小脸泛起一层薄薄红晕。 妇人发髻有些不太适合她,总体而言,脸蛋还是偏稚嫩了。 燕璟随后上了马车,沈宜善落座之际,身子稍稍倾斜,差点歪倒,被燕璟一把扶住后腰。 帘子还没落下,马车外的众人就看见自家王爷在侧妃面颊上啄了一口。 众人,“……” 这今后,他们的眼睛可得注意分寸了。 帘子落下,马车缓缓驶出巷子,沈宜善这才坐正身子,但燕璟的手掌并未从他的后腰挪开。 燕璟看着怀中人,“从今日开始,给本王多吃些,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本王娶了一个孩子。” 沈宜善,“……!!”她在京城贵女当中算是高挑的,来年就是十七了,哪里小了? 两人四目相对,沈宜善胆子大了,也学会了顶嘴,“王爷像个出家人,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嫁了个和尚。” 燕璟唇角轻轻一抽。 他之所以剃度,都是为了谁的小命考虑? 现在还嫌弃上他了。 燕璟另一只手捏住了沈宜善的下巴,迫使她保持仰面的姿势,“说句好听的话,哄本王开心。” 第199页 沈宜善没反应过来。 这又是什么新癖好? 燕璟就知道她不会主动,又低低威胁,“你父亲失忆了,但处境并不安全,一直是本王在暗中保护着定北侯府。善善,你要学会‘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这才是好姑娘应该明白的道理。” 沈宜善,“……!!”行!你赢了! 软肋被人拿捏着,沈宜善无从拒绝,只好被迫讲好话,“王爷……今日俊美如斯。” 燕璟眼眸微眯,这还远远不够,他当然知道自己俊美无俦。 战神殿下对他自己的容貌有着绝对的自信。 他笑了笑,“呵呵……那善善是不是爱惨了本王?” 沈宜善,“……”王爷何必自欺欺人? 她能说不爱么? 似乎是不能的。 沈宜善一瞬也不瞬的看着面前的男子,顿了顿之后,便从容不迫的扯谎,“妾身爱惨了王爷。” 燕璟终于被哄满意了。 情话的确好听。 他提议道:“从今日开始,你每日跟本王说三遍,深爱着本王。” 沈宜善,“……是,王爷。” 沈宜善今日特意淡扫娥眉,粉唇上涂了口脂,燕璟本想一亲芳泽,但一想到要入宫,还是作罢了。 他若是吃掉了沈宜善的口脂,只怕她会不高兴。 两人终于可以相安无事,沈宜善撇开脸,稍稍掀开车帘望向外面。 但燕璟又把她的脸掰了过来,“有甚好看的?你还不如多看看本王。” 沈宜善终于开始觉悟,她不再看着外面,也不再多言,索性闭上眼睛养养神。 * 皇宫。 皇太后、厉光帝、皇后,以及后宫妃嫔已在御花园吃茶了。 秋风微凉,丽妃拢了拢身上披帛,用略显不满的语气,低低埋怨了一声,“燕王怎的还没来?” 这都误了奉茶的时辰了。 不合规矩啊! 闻言,皇太后语气颇重,“是哀家让小璟晚些入宫的,那孩子自幼流落在外,如今难得成家,哀家体恤他,难道不行么?” 丽妃顿时哑然,“臣妾不敢。” 皇太后独爱燕王这个孙子,其他有皇子的嫔妃也是敢怒不敢言。 皇后心事重重。 厉光帝亦然。 原本,按着厉光帝的性情,一定会对燕璟的误时而勃然大怒,但这一次他格外有耐心。 这时,一宫人疾步走来,“皇上、太后,太子殿下亲自去把燕王与侧妃领来了。” 皇后,“……”她刚才还纳闷,怎么没瞧见太子,原来是去接老二了。她这个儿子到底是大智若愚?还是无药可救? 皇后暗暗一声长叹,喝了杯温茶安抚了下乱七八糟的内心。 不多时,厉光帝等人就看见御花园的甬道上,款款走来几人。 太子今日着一身橘黄色锦缎袍服,隔着老远的距离,就给人甚是醒目之感。 而燕璟一袭宝蓝色锦缎长袍,手里还牵着一个容貌清媚的女子,这一对看上去倒是令人十分舒坦,男才女貌、天造地设。 陆无双身处妃位,今日这种场合自然也要露面。她看着燕璟对沈宜善百般呵护之态,真想把燕璟抢过来…… 陆无双猛然惊觉,她好像很喜欢抢别人的东西,但凡是珍贵的人,亦或是东西,她都想要。 陆无双眯了眯眼,扫过了皇后,以及太后。 是不是非要坐上东宫之主的位置上,她才能为所欲为?! 这时,燕璟牵着沈宜善上前奉茶行礼。 皇太后心里乐开了花,赏赐颇重。 厉光帝思及徐妃,对这对小夫妻有了些许的护犊之情,也重重赏赐。 皇后当然也不能寒碜了。 她以前不看好定北侯府,更是不好看被陆家退过婚的沈宜善,但今日一见,只觉得沈宜善娇美可人,实在养眼,这样的女子,哪怕是搁在身边瞧着,也让人赏心悦目啊。 撇开家族地位不说,皇后当真艳羡燕璟,她的那个傻太子几时也能娶一个这样的美娇娘。 皇后亲自赏赐了几套头饰。她又看了一眼太子,那一身橘黄色扎眼得很,皇后又一脸嫌弃的移开视线。 若是徐妃妹妹还在世那该有多好。 她一肚子的委屈,不知对谁倾诉。 奉完茶,沈宜善给几位公主,以及小皇子带了见面礼,人手一份。 皇宫今日请了戏班子,皇太后见过元帕之后,直接把沈宜善叫到跟前来,一番嘘寒问暖。 “小璟是个粗人,你要多担待一些。” “他若是哪里做得不够好,你就入宫告诉哀家,让哀家来收拾他。” “哀家命人送了一些滋补药材去燕王府,你每日都要记得喝。” 皇太后拉着沈宜善的手,细细打量着她,见沈宜善一边听戏,一边哈欠连天,皇太后笑眯了眼。 那个臭小子,总算是拱了小白菜。 皇太后带领女眷们在看戏,燕璟与太子等人去了马场。 众位皇子之间,已经潜移默化的拉帮结派。 不过,太子没有那方面的深层认知。 燕璟把他喊到一旁问话。 “皇兄,你可还记得前阵子在川地,你赠给我的/迷/香?” 提及这种东西,太子立刻来了精神,眸光一亮,“当然记得,那物可以让女子短时间迷/恋于你。” 第200页 一言至此,太子发散了思维,“老二,你……该不会还没得逞吧?弟妹也太过分了!” 燕璟幽幽一叹,“不怨她,是我过于怜香惜玉了。” 太子莫名心疼老二,他家老二实在太心善。 瞧瞧,对自己的女人都舍不得下手。 太子,“老二,你听为兄一言,那迷/香对身子并无影响,你用过就能知道其中妙处了。” 能有多妙……? 燕璟也很想体验一番,“好,我听皇兄的。” 不远处,厉光帝亲眼看着太子与燕璟窃窃私语了半天。 厉光帝百思不得其解。 是太子不忌惮老二? 还是老二不想要皇位? 这两个人到底是如何走到一块的? 厉光帝站在观月台上,又望向了老三和老四,那两个儿子也不知在暗中谋划着什么。 厉光帝触目所及,皆过往。 他又想到了徐妃。 当年他对徐妃宠爱有加,还时常带她来马场骑马。 如今时过境迁,仿佛是昨日的事,可又仿佛过了一辈子那么久。 “皇上。”陆无双走了过来。 厉光帝猛然一惊,转过身的瞬间,喊了一声,“昭昭!” 然而,下一刻,厉光帝眼中涌上极大的失望,同时脸色阴沉了下去,“是你?” 陆无双赧然。 “皇上,难道不想看见臣妾?”陆无双小心翼翼的问。 她知道后宫的宠爱来得快,去得也快。 厉光帝心烦意乱,满脑子都是徐妃,眼下看见谁都觉得烦,“你走吧,朕要一个人静一静。” 陆无双捏紧了手中锦帕。 好一个无情的帝王,那么,就别怪她也绝情! 陆无双隐忍了下去,“是,皇上,臣妾告退。” 那人说得没错,厉光帝靠不住,她得找机会把/药/下了。 * 晌午,宫里设宴。 沈宜善是新妇,被陆陆续续灌了数杯梅子酒。 她酒量不佳,容易上头,微醉之后就开始馋酒。 皇太后也没有阻挡,小年轻偶尔馋酒也没甚不可。 京华和明玉两位公主,对他们二皇兄的房中/事十分感兴趣。 见沈宜善醉后,姐妹两起了坏心思,合伙将她哄到了御花园的水榭。 嘉阳郡主不想落单,也凑了过来。 水榭景致极美,湖中央还有几只天鹅戏水。 沈宜善歪着脑袋,趴在美人靠上,身上批帛蜿蜒落下,单从背后去看,身段也是婀娜有致的,尤其是后/腰和臀/部之间那段部位。 嘉阳瞥了几眼沈宜善的胸/脯,又摸了摸她自己,很想打听一下沈宜善平时都吃些什么滋补身子。 京华和明玉也喝了几杯。 京华凑过来,先是打量了沈宜善几眼,然后笑嘻嘻地问道:“二嫂,昨日你与二皇兄……那个了么?二皇兄是战神,据说能以一抵百,你的身子骨还好吧?” 沈宜善闻言,忽然一手捂住了自己的唇,水眸眨了眨,做贼心虚似的,道:“你们猜怎么着……我昨晚睡着了,最后我什么也不知道。” 京华,“……” 明玉,“……” 嘉阳恍然大悟,“我明白了,话本子上时常会写到,女子被男角儿折腾到昏睡过去。” 沈宜善不置可否,连连点头。 水榭中,三位少女瞠目结舌。 同一时间,燕璟、太子,以及其他几位皇子都在拱桥上。 水榭动静,他们听得一清二楚。 几人纷纷望向燕璟,投来复杂又艳羡的目光。 燕璟,“……” 战神殿下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他昨晚什么也没做啊。 * 午后,燕璟带沈宜善出宫回府。 沈宜善尚未醒酒,眼神朦胧,正处于犯迷糊的时候。 马车轻晃,她昏昏欲睡。 燕璟把她拉了过来问话,“你对几位公主说了些什么?” 沈宜善呵呵一笑,“还、还能说什么,当然是揭露你的真面目。” 燕璟觉得醉酒的沈宜善大胆又放得开,他倒是很喜欢。 “哦?是么?本王的真面目是什么?” 这一点,沈宜善自诩比谁都清楚,“还能是什么?当然是禽/兽!” 燕璟不怒反笑。 既然被冠上了禽/兽骂名,他若是不干点什么,还真是对不起自己。 沈宜善唇上的口脂掉的差不多了,正好合燕璟的心意,他一低头就/吻/了上去。 这一次,沈宜善不再像清醒时那么拘谨,她也有逆反心理。 燕璟会的,她也会。 两人相互“较量”了起来,完全不顾及闹出动静。 马车外,玄镜身子一僵,尽量做到非礼勿视。 小半个时辰后,马车缓缓停下,玄镜在外面咳了一声,“王爷……到了。” 燕璟回过神,他抬起头来,这才意识到自己和怀中人竟然……亲了一路。 照这样下去,他根本不需使用/迷/香/,把他的小侧妃灌醉即可。 燕璟理了理沈宜善的衣襟,把她褶皱的裙摆反反复复拉好,“你别再惹本王了!” 沈宜善嘟着嘴,总觉得事情还没办完,在燕璟身上一顿捶打,“到底是谁惹谁了?你这个混蛋!你无/耻!” 第201页 燕璟愣了一下,捏住了沈宜善的手腕,“……这可是你自找的,你别后悔!” 第112章 你自找的(2) 玄镜等人在马车外静等着。 这时, 就见燕璟抱着沈宜善下了马车。 沈宜善的脸在燕璟怀中,旁人看不见她的脸。 燕璟步履如风、箭步如飞迈入王府大门,身后一众随从反应了一下这才跟上去。 燕璟没有回头, 对身后的人爆喝一声, “谁也别跟过来!” 众人又立刻止步。 再看看日头尚早, 这个时辰, 王爷和侧妃就要歇下了么? 众人讪了讪。 要知道王爷身边从来没有过女子,素来都是不近/女/色, 像刚才这种状况,实属头一回见。不过,从今往后,众人也知道应该逐渐适应。 沈宜善觉得喘不过气起来, 她试图抬起头,燕璟直到迈入后宅,这才允许她探出脸来。 沈宜善小脸被憋得彤红, 不久之前在马车上, 她还没跟燕璟分出个胜负,此刻得了喘息的机会, 就立刻拱/起/腰/身, 朝着燕璟的/嘴/凑了上去。 她很直接,当众掀开燕璟的唇。 后宅婢女们只看了一眼就羞红了脸,纷纷低垂眼眸,假装什么也没瞧见。 侧妃娘娘好生狂放呀。 云嬷嬷笑眯眯, 她拉着庄嬷嬷离开,小声嘀咕,“咱们这些奴才莫要扰了王爷和侧妃娘娘。” 庄嬷嬷,“……”她家姑娘可真是让她意外。 燕璟一边配合沈宜善, 一边一脚踢开房门,进屋后又用脚合上房门。 刚上喜榻,燕璟与沈宜善纠/缠的同时,双手十分熟练地去/解/开她的衣裳。 燕璟也不知道自己为何那么擅长/脱/沈宜善的衣服。 就好像这种事情曾经发生过无数次。 此时的沈宜善不仅放得开,还很有胜负/欲。 燕璟被她撩的差点直接缴械投降。 雪肌上的小红痣呈现在眼前时,燕璟放开了沈宜善的唇。 燕璟总是格外垂怜他所钟爱的小红痣。 沈宜善张了张嘴,一垂眸就瞥见了燕璟的头颅,她身子有股怪异的感受,令她不自觉的蜷缩起了脚指头,但这还远远不能缓解,她抬手在燕璟的头颅上敲了一下。 听见啪的一声响,沈宜善甚是满意,她舒服的长叹一声,望着头顶的承尘,闭上了眼。 燕璟沉迷片刻,他伸手探了探,觉得是时候了,正要抬头对沈宜善说几句话,却见这磨人的妖精已酣睡过去。 燕璟一愣,险些被气笑。 这个时候昏睡过去,想置他于何地? 燕璟嗓音低沉,轻轻捏了捏沈宜善的小琼鼻,“小善善,你是想要本王的命么?” 沈宜善没有反应。 燕璟突然意识到她是真的睡过去了,还打着轻酣。 “沈宜善!” 他一声低喝,对方没有给他任何回应。 “……”燕璟又被气笑了,他闭了闭眼,时刻告诫自己,这是自己的药引,他不能随手杀了。 燕璟埋首愤愤咬了一口,这才起身,暂时放过了正酣睡的女子。 隔着一扇门,燕璟的声音传出,“来人!抬冷水进来!” 门外,庄嬷嬷,“……” * 近一个时辰之后,燕璟才从净房出来。 榻上的人还在沉睡,燕璟走过去凝视了她几眼,“总有一天,本王会让你加倍奉还!” 燕璟一身轻装,只着一件睡袍,直接离开了卧房,身上的东西都落在了屋内。 离着天黑还有两个时辰左右,燕璟去了地牢。 赵蘅此时是醒着的。 地牢暗无天日,他不知道眼下是什么时辰,人一旦被关久了,首先消磨的是意志和精神。 燕璟迈入地牢,身后有人端着一把圈椅过来。 燕璟坐了上去,两条/腿大剌剌的岔开。 赵蘅只看着他,不说话,仿佛依旧顽固不化、油盐不进。 燕璟先是与他对视,然后轻笑一声,“赵将军,你还是不肯把朝廷的内鬼告诉本王?” 赵蘅的神色给了燕璟一切答案。 燕璟却不怒反笑,“其实,本王已经猜的差不多了。本王之所以想让你交代出来,无非是想给沈家一个交代。沈家百年来满门忠烈,不应该是那个下场,你同身为武将,应该能明白。” 赵蘅的喉结滚了滚。 武将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 沈家曾经是他的劲敌。 他虽然痛恨沈家,但也同样敬佩沈家儿郎。 赵蘅岔开话题,“我若不回去,魏国不会善罢甘休,关了我,你以为就能高枕无忧?” 燕璟眸光淡淡,“不,不……魏国国君不善罢甘休的原因,不是因为你,而是怕你泄露军机。” “就算是你能侥幸回去,也不能再得重用,甚至会被灭口,无论如何都是死路一条。你不妨想想,是谁让你来我朝联姻的。” 燕璟一言至此,赵蘅愣住了,似是恍然大悟,但又不可置信。 燕璟道:“没错,要害你之人,其实是你的君主。你已功高过主,魏国周边再无威胁,你以为魏国君主还有什么理由留下你?” 燕璟一语中的。 他也不再多言其他。 赵蘅忽然仰面大笑,笑过之后又开始哭。 第202页 他不是一个蠢人,只是有时会偶尔糊涂罢了。 燕璟见他已明白,就从圈椅上起身,道:“自古名将如美人,不许人间见白头。本王还以为,你是个睿智之人,早就应该明白,这次命你来我朝,就是你的君主赐你的死路。” “你若在本朝失踪,魏国就有足够的理由发动战争,你若侥幸回去,魏国也容不下你。” “不过,本王可以放你远去,让你从此逍遥自在,做一个自在闲人。本王只想给沈家一个公道。你几时想清楚了,几时告知本王。” “但你的时间不多,一旦本王自己查清楚一切,你也就没有任何利用价值,本王从来不留无用之人。” 寥寥几语,燕璟摆明了自己的态度。 他没有在地牢逗留,直接离开。 折返后宅,燕璟特意用花露净了手。 他可不是什么粗人。 他是个精致的俊美男子。 燕璟捯饬好自己,并没有回卧房,而是去了书房,他可不想再被那个坏东西折磨! * 沈宜善醒来时,外面已天色大黑。 屋内没有点灯,她头昏脑涨,顿了顿才发现自己身上又没穿衣裳。 沈宜善,“……” 她的记忆断片了,只记得在后宫吃了几杯酒,然后就全然不记得了。 沈宜善摸索着下榻,总觉得唇瓣有些疼,她借着外面廊下灯笼里的微光,摸到了圆桌前,点燃了火烛,随后就见衣裳落了一地。 “……” 沈宜善哑然,她顾不得太多,先去箱笼里找了干净的衣裳穿上,然后用了冷水洗脸,试图让自己彻底清醒。 她还发现地上不仅有她的衣裳,燕璟的软剑、玉佩、暗器,以及随身携带的小瓷瓶也都在屋内。 沈宜善随意看了看,发现一盒香/料。 那木盒做工精致小巧,一打开,奇异的幽香扑鼻而来,让人整个人为之舒畅。 是好香。 沈宜善很喜欢这个味道,而且有些上瘾,她取了一小片,放入了香炉里,看着腾起的袅袅浮香,那种舒坦的感觉又冒了上来。 她说不上是什么滋味。 倘若腾云驾雾,令人施施然、飘飘然。 屋内亮了灯,下人看见亮光,就知道侧妃醒了,这便去书房通知王爷。 燕璟过来时,顺道让后厨准备晚膳。 他一袭绸缎睡袍,一路走来,衣摆飘然。 王府的下人见此景,忍不住多看自家王爷几眼。 成了婚的王爷就是与众不同,身上染上了人间烟火气。 * 燕璟推门而入,第一眼就看见坐在喜榻上的沈宜善。 她的目光望了过来,对着燕璟傻傻一笑。 此时的沈宜善外裳敞开,里面的大红色小衣露在外面,她眸光炽热,一看见燕璟,就轻轻咬着红唇。 “你来啦~过来呀~” 燕璟拧眉。 下一刻,敏觉如燕璟就闻到了屋内有股与众不同的香气。 他瞥了一眼靠墙长案上的香炉,似是刹那间明白了一切。 庄嬷嬷等人端着晚膳过来,燕璟侧身,哑声吩咐,“统统给本王离开院子,出去!” 庄嬷嬷,“……” 王爷方才还命后厨备膳来着。 庄嬷嬷应下,“是……” 燕璟进屋,合上房门,三步并成两步走了过来,他轻笑一声,俯视着床榻上的美人,“告诉本王,你偷偷干了什么?” 沈宜善眼中有爱慕,更多的是/欲。 燕璟知道,迷/香/起作用了。 屋内没有来过旁人,是她自己点燃的? 这可真是月老也在帮他! 沈宜善站起身来,她垫起脚,燕璟扣住了她的后背,让她保持这个姿势。 沈宜善眼睛里映着星子,还有燕璟的脸,她笑盈盈的,“王爷真好看呀。” “王爷是我见过最美的男子。” “王爷乃四海八荒、天下九州第一美,不接受任何反驳!” “我、我心悦你。” “你信么?你若是不信,那你摸摸看。” 沈宜善懵懵懂懂的诱/导着。 燕璟实在找不到继续当苦行僧的理由了。 无疑,沈宜善的主动,让燕璟十分受用。太子果然诚不欺他呀。 燕璟扣着沈宜善/腰/肢/的那条臂膀上,青筋凸起,还在隐忍。 哪怕是这个时候了,燕璟也生怕会伤了她,他循序渐进,“巧了,本王也心悦你。” 沈宜善拉了拉燕璟,把他推倒在了榻上。 燕璟很好奇接下来的事情,他好整以暇的静等着。 直到他受不住时,抓紧了身下被褥,然后,一个翻身把人压下,嗓音喑哑的不行,“小善善,这可是你自找的。” 第113章 真是娇气(1) 那一刹那间, 燕璟觉得自己圆满了。 然而,他根本来不及过多思量,很快就被卷入极\\致的疯\\狂之中。 他这个假和尚, 从此刻开始才算是在真正坠入红尘。 此生无论如何都不舍得再遁入空门。 燕璟完全是/腰/肢/用/力, 他很会掌控/幅/度, 看着沈宜善的反馈和表情随时调整力道与节奏。 沈宜善一开始哭闹不休。 燕璟一边哄, 一边自我沉醉。 第203页 片刻过后,沈宜善才缓过劲来, 她倒也不含蓄,一切都顺应本能。 香/料的作用让她极大程度的放开自我,燕璟狂喜至极。 这与梦中的/强/迫/截然不同。 梦里是刺激。 而此刻,是身心欢/愉。 这两者是截然不同的满足。 百忙之中, 他附耳低语,“善善,你这辈子都逃不了本王的手掌心了。” 沈宜善仿佛听懂了, 又仿佛没听懂, 嘴里吱吱呜呜不知在说甚。 屋内龙凤火烛摇曳,燃的正旺。 整座庭院无人打扰, 断断续续的哭声传入夜/色/之中, 就连夜风也变得缱绻了…… …… 近两个时辰后,燕璟似是看见一道白光乍现。 顷刻间,房中安静了下来,仿佛一切归为平静, 风潮浪花停歇,耳畔是鸟语花香,是涓涓细流,是无边美妙的春/色。 燕璟一动也不动, 埋首深吸了一口气,这才侧眸看了一眼怀中人,就见沈宜善早已昏睡过去。 又睡着了…… 燕璟从未碰见过如此能睡的人。 他无奈苦笑,仿佛只有他一人经历了这一场狂/欢。 他的侧妃太经不住折腾。 显然两人的体格与精力都存在了巨大悬殊。 果然话本子写的都是真的么? 燕璟翻了个身,把沈宜善抱在身上,他没急着去净房,就这么依旧粘/合在一块。 战神殿下觉得被自己才刚刚/热/身,完全没有睡意,稍一动作又想继续。 “善善……” 他喊了一声。 对方别说是给出回应了,眼睫毛都懒得动一下,呼吸也十分清浅。 燕璟只好作罢,这便抱着怀中人去了浴池。 等到子夜之后,燕璟还是难以入睡。 没办法,她就睡在自己身边,不久之前他又体验过一次何为人间/纵/情,此刻想让他就此湮灭念头几乎是不太可能的。 燕璟附耳,“善善,你若不说话,就是同意了,嗯?” “那好,本王数三声,你不吱声,就是愿意。” “三、二、一……” “既然如此,那本王绝对不辜负你。” …… 翌日,按照本朝规矩,新嫁妇今日要回门。 庄嬷嬷一早就在院外候着了。 玄镜和左狼等人一直守在校场,也不见王爷过来习武。 玄镜看了看日头,觉得时辰不早了,问道:“王爷今日还会来么?” 王爷体内有寒毒,需得每日习武。 但如今不同了,王爷日/日/夜/夜和药引子待在一块,哪还需要习武治病。 左狼长叹一声,“从此君王不早朝啊!” 玄镜,“……”亏得这里是燕王府,这种话可不能乱说。 同一时间,燕璟才小憩片刻,他五觉过分敏锐,以至于外面一星半点的动静也能将他吵醒。 茜窗外,日光高照,斜斜射入的光线照亮了屋内缓缓飞舞的尘埃。 燕璟看了一眼怀中人,他挑了挑眉,他是第一次睡到这么迟,“小善善,你就是误了本王的小妖精。” 不过,他甘愿被误。 燕璟眉梢带喜。 无疑是欢/愉/至极。 这一/夜/纵/情/过后,他惊讶的发现,原来解寒毒并非是要喝沈宜善的血,与她/欢/好也是一个法子。 这倒是免了不少麻烦事。 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 燕璟轻唤,“善善,该起榻了。” 怀中人毫无反应。 燕璟,“……”她整夜都在酣睡,他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今日要回门,需要应对的人是岳丈,燕璟不得不重视。 他先起榻,兀自洗漱穿衣,选了一件宝蓝色锦缎长袍,腰封上挂着羊脂玉,头颅隐有暗青色发根冒出来,倒也不影响他的那张脸。 对着铜镜“孤芳自赏”片刻,燕璟对自己的外在甚是满意。 尤其是经历昨夜之后,他的“身份”也变了。 沈宜善是初次,他自己亦然。 门外,云嬷嬷前来提醒,“王爷,是时候起榻了,回门礼已备好。亲家那头已派了管事上门接应。” 燕璟拧眉,“知道了。” 今日过后,他和沈宜善就再也不用顾及任何日子了。他自己是很厌烦这些繁文缛节。 扪心自问,看见沈宜善窝在被褥里,小脸上隐有泪痕,他也觉得昨晚过于……禽/兽了。 燕璟行至脚踏,把沈宜善从被褥里捞了出来,亲自给她穿衣。 这是他第一次给女子穿衣,但奇怪的事,也同样十分熟练,就仿佛曾经演练过数次。 燕璟,“……” 他摇头失笑。 必然是因为他天赋异禀,做任何事情都是手到擒来,不然还能因为什么呢? 沈宜善终于苏醒。 其实,她方才就是醒着的,意识清晰,能感知到燕璟在做什么,但眼睛就是无法睁开,也不得动弹,就仿佛灵魂已经远离了身躯。 见她睁开眼,水眸缱绻,却依旧透着灵气,燕璟眸光温和的笑了笑,“本王的好侧妃,你大抵是世上第一个让自己夫君伺/候的女子。” 沈宜善试图支起身子,随即就感觉到某处一股沁凉之感,缓解了火辣之痛。 她面颊又涨红了,猜出了什么却不敢问。 第204页 燕璟却直言,“昨晚是本王情难自控,伤及了善善,本王命人快马加鞭去宫里取了药膏子,不出三日你就能痊愈。” 沈宜善,“……!!!” 这厮去宫里讨药了?! 那岂不是所有人都知晓了?! 沈宜善张了张嘴,发现喉咙干涩沙哑,她怒嗔燕璟。 燕璟隐瞒了香料的事,直接把责任推给了沈宜善,“都怨善善昨晚过于主动,本王不曾想到,原来善善是这样的女子。” 她昨日醉酒醒来之后的记忆清晰。 她记得一切。 的确是她情不自禁主动在先。 沈宜善不知说什么才好。 她不是那样的人!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燕璟亲自给沈宜善穿好小衣和中衣,这便就叫了嬷嬷和婢女进来。 沈宜善坐在锦杌上,像一个牵线木偶,被云嬷嬷等人服侍着梳妆打扮,直到喝了一碗参汤下腹,才感觉自己又稍稍回血了。 消耗太大啊! 燕璟命人布好早膳,都是沈宜善爱吃的东西,有百合酥、翠玉豆糕、玫瑰糕、奶油松瓤卷酥、螃蟹小饺儿,另外配了荷叶粥。 燕璟见沈宜善没甚胃口,他拧眉,“本王享誉战神称号,所向披靡,让漠北边陲外邦闻风丧胆,本王的侧妃如何能如此娇弱?张嘴,本王喂你。” 沈宜善没得选择,下巴被战神殿下捏住了,他稍稍一抬,沈宜善被迫张开嘴。 被投喂了片刻后,沈宜善已吃不消,“不能再吃了……咳咳……” 燕璟语气责怪,听起来却像是溺宠,“娇气!” 云嬷嬷等人,“……” 王爷这是在养孩子么? * 回门礼足有的五马车。 燕璟这次娶侧妃,无论是聘礼、婚礼排场,都是近数十年之内最为隆重的。 这一大早,京城百姓就守在街边张望了。 燕王府的马车缓缓驶过时,百姓们看着那几马车醒目的回门礼,又是一番惊叹不已。 “侧妃娘娘好福气啊。” “可不是嘛,谁又能想到,沈氏被退婚后不到一年,又高嫁了燕王府。” “也不知等到燕王娶了正妃后,沈氏还有没有这等好福气。” “……” 沈宜靠着车窗,听着外面的熙熙攘攘声,燕璟耳力过人,自然是听到了外面的议论声,他抓起沈宜善的一只小手把/玩,放在自己下巴处蹭了蹭。 沈宜善的手背疼的频频蹙眉。 这厮明明刮去了胡子,但还是能够感受到胡扎子。 燕璟不知出于什么心思,又强调了一句,“善善,本王此生都不会娶妻,你是本王的妾,你介意么?” 沈宜善脱口而出,“妾身不介意的。” 她几乎想都没想。她非但不介意,还想多几个姐妹。 燕璟,“……” 不介意,说明不够爱,不够在乎。 战神殿下眸光沉沉,他今日在房中看见沈宜善用的是/蜜/桃/口脂,他也想尝尝是何滋味,一伸手就把人逮了过来,直接强势/吻/了上去。 “唔……” 沈宜善的声音被堵住,内心叫苦不迭。纵使有了上辈子的经验,她也做好了心里准备,但体力上还是招架不住。 * 定北侯府大门外,管事一看见马车就命人点燃了炮竹。 噼里啪啦响彻整条巷子。 片刻后,炮竹声熄,燕璟下了马车,把沈宜善牵了下来,令人踩着满地的大红色炮竹屑,迈入了侯府大门。 为了配合沈宜善,燕璟有意放缓了步子。 沈家众人已等候多时。 沈宜善粉面桃腮,唇瓣嫣红,一身华贵粉红织金的明媚衣裳,牡丹披帛长长的流曳于身侧,令人见之觉得眼前一亮,仿佛有束天光射了过来。 沈家众人明明前几天才见过沈宜善,但今日却还是被惊艳到了。 沈玥惊叹了一声,“长姐嫁人后,更是好看了。” 燕璟听见了这话,揽功道:“嫁给本王,必然会愈发好看。” 沈长修,“……”妹夫这过分自信的毛病越来越严重了。 沈严强忍着感伤,没有流露出太多为人父的情绪出来。 总体而言,这场大婚,燕璟给足了沈家面子,就连回门礼也是独具一格的丰盛。沈严挑不出燕璟的瑕疵。 已至晌午,回门宴即刻开席。 沈严虽还在装失忆,但酒量极好,逮着燕璟就灌,为了今日能挫挫燕璟的锐气,沈严还把傅茗请来了。 沈家父子,以及傅茗,对燕璟轮番敬酒。 几坛子老花雕下去之后,燕璟还没趴下,沈家父子和傅茗已不省人事。 见状,沈心对这个姐夫又多了一些敬畏之心。 沈心,“姐夫,你好厉害!” 燕璟淡淡一笑,他的确厉害,他处处都厉害,这是毋庸置疑的。 女席那边,沈宜善早就哈欠连天,沈家今日请了族中的一些堂亲,女眷们吃完酒席,就在后花园子里唠家常,沈宜善未置一言,不多时久趴在美人靠上睡着了。 吴曦儿,“……”怎会累成这样?! 燕璟过来时,女眷们纷纷起身行礼,只见燕王殿下一路款步走来,一袭宝蓝色绫罗长袍衬得他身段颀长修韧,虽是暂时剃度,但丝毫不影响绝佳的气度。哪有什么煞气?明明是仙气! 第205页 “给王爷请安。” 燕璟随和一笑,目光凝聚在沈宜善身上,他走了过去,弯腰把人打横抱起,对吴曦儿道:“岳丈与长修都醉了,本王先带善善回去,改日再登门拜访。” 言罢,燕璟直接抱着人离开。 吴曦儿张了张嘴,很想说,侯府早就备了卧房,打算留王爷与侧妃留夜一宿呢。 这厢,燕璟抱着沈宜善走出府门,径直上马车,侯府管事一路相送,“姑爷慢走啊!” 姑爷…… 燕璟喜欢这个称呼,他应了一声,“好。” 第114章 多多益善(2) 马车开始行驶, 燕璟并非没有醉,他只是过分自控,就算饮多少酒, 也能控制住自己。 他看着怀中人, 伸手捏了捏她的脸, 却见沈宜善小脸被捏红了, 也不见醒来。 “呵呵……” 燕璟觉得有趣,又挨次捏了捏她的鼻尖、耳垂、下巴, 像是得了一个稀罕的玩具,爱不释手。 但没过多久,燕璟神色骤变。 看着沉睡不醒的沈宜善,他莫名又联想到了自己克妻的煞命。 彼时, 皇太后为了让燕璟早日归京,替他在京城贵女当中挑选了未婚妻,但好景不长, 第一任未婚妻莫名其妙死了, 后来皇太后不甘心,又继续给燕璟物色/贵女, 却是死了一个又一个。 于是, 就落实了战神殿下克妻的煞命。 燕璟越想越是浮躁。 他派人调查过那三名贵女,当时并未察觉到可疑之处。 燕璟凝视着怀中人,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一回到燕王府,燕璟抱着沈宜善下马车, 并沉声吩咐,“来人!把王景叫来。” 一言至此,他又看向左狼,“本王命你调查过那三名离奇死亡的女子, 你可还记得?本王当初没有细细追究,你且将她们的死因再汇报一遍。” 左狼没有反应过来,“王爷是指哪三名女子?” 燕璟又拧眉,他不想承认与旁人有过婚约,他甚至于不愿意和其他女子有任何名义上的关系。哪怕是“前任”这种关系也不行。 他是小善善一个人的。 他与旁的女子毫无干系! 燕璟语气清冷,“太后给本王物色的那三名女子。” 左狼恍然大悟,“属下想起来了!” 这厢,燕璟一边往后宅走,左狼跟随其后,将事情重新回禀。 当初是他暗中调查,至今印象深刻。 左狼,“王爷,您的第一任未婚妻是死于去法华寺上香的路上,是马车突然翻入山崖所致。第二任未婚妻是在踏青路上,失足落水。这第三任则是染了风寒病死的。” “据属下当时调查,事情的确如此。” 燕璟,“……” 蹊跷! 完全不像是被他克死,反倒像是被人故意害死。 燕璟沉着一张脸,“本王知道了,你退下。” 左狼立刻止步于月门处,他一个男子,当然不能踏足后宅。 燕璟前脚把沈宜善放在榻上,王景后脚就提着药箱过来,他还以为侧妃出了什么生死攸关的大事。 却闻自家王爷道:“速给侧妃看诊,她为何总是唤不醒?” 燕璟身上有酒气,王景以为他喝多了,挑了挑眉,道:“是,属下这就给侧妃娘娘诊脉。” 沈宜善的手腕被燕璟抓着,王景拾了条帕子盖上去,这才敢探脉。 片刻,王景刚收手,燕璟问道:“如何?” 王景神色赧然,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自家王爷,这便垂眸,如实答话,“回王爷,侧妃娘娘身子无恙,只不过……是因着/房/事过勤,导致体力透支,这才一直昏睡不醒。” 燕璟怔了怔,“……” 过勤…… 才一晚上,哪里勤了? 他已经足够收敛、忍耐、克制。 这时,门外有人来报,“王爷,赵蘅方才提出要见您一面。” 燕璟把沈宜善安顿好,交代庄嬷嬷好生照料,这便领着王景往地牢走去。 一路上,王景道:“王爷,属下按着您的吩咐,给赵蘅下了肌肉无力的药物,他长时间处于这种状况之下,意志力会愈发衰弱。” 燕璟点头。 最快整垮一个人的法子不是直接打骂他,而是摧毁他的信仰与意志。 * 来到地牢,燕璟直接与赵蘅面对面,在气势上给他足够的威压。 让赵蘅明白,他逃不了自己的手掌心。 赵蘅眸光微闪,但故作镇定,没有挪开视线,喉结却止不住滚动。 他在心虚,在服软,即将崩溃。 燕璟将赵蘅的一切微表情收入眼底,“赵将军,本王来了,你有话就直说吧。” 赵蘅嗓音沙哑,“我……我想见见沈家人。” 两人对视,燕璟沉默了几个呼吸,在赵蘅露出惶恐、焦虑神色时,这才淡淡应下,“好,本王答应你。” 赵蘅仿佛松了一口气。 燕璟说到做到,即刻命人去定北侯府请人。 燕王府与定北侯府如今有一层姻亲关系,偶尔串门并不会引起怀疑。 在沈家人过来之前,燕璟有一句没一句的对赵蘅说话。 “本王这几日心情甚好。” “赵将军,你知道么?本王成婚了,从今往后,本王也是有家室的人,本王绝对不会允许任何人威胁到本王家人的安危。” 第206页 “不知赵将军可曾听闻过本王的威名,本王这么些年来,从无败仗。” “本王若想赢,无人能够阻挡。” “无论朝中的内鬼是谁,本王迟早会将他弄死。” 赵蘅额头溢出豆大的汗珠。 燕璟明明用了极其寻常的语气说话,仿佛是在打趣,但他却觉得十分有分量。 每个字都如千斤重。 沈家父子过来时,燕璟正饮茶。 他说多了,有些口渴。 沈家父子还没彻底醒酒,这就被拽了过来。 好在都是习武之人,定力强大。 沈严拧眉,一瞬也不瞬的看着断了一臂的赵蘅,他握紧了拳头,差一点就直接扑上去杀了对方。 赵蘅看着沈家父子,忽然一阵无力苦笑。 “呵呵呵……我没赢……我从没有赢过……” “百鬼谷一战,是你们朝中出了内鬼,那人不是旁人,正是三皇子!” “今日我将此事亲口告知你二人,我也算是踏实了!” 沈严这时终于忍不住,要上前杀人。 却被燕璟挡住。 “岳父,本王府上不能杀生。况且,冤有头债有主,赵蘅只是个棋子。” 燕璟的话让沈严恢复了稍许理智。 他是醉酒之故,才导致容易冲动。 沈长修诧异,“父亲!您没失忆?!” 沈严愤然,“为父只能暂时装失忆,否则如何能让幕后黑手露出马脚!” 沈长修立刻了然于心,“王爷,那赵蘅如何处置?” 燕璟,“他无路可走了,这世上再无赵蘅此人,本王说话算话,既答应了放他走,就必然不会杀他。” 沈长修拧眉,“可倘若他……”告密呢? 燕璟轻轻一笑,“不会。” 赵蘅被松绑,他瘫软在地。 他当然不会告密,但凡他走出燕王府大门,他的命就会不保。 从今往后,他只能换一个身份,苟且偷生。 赵蘅被带出去之际,突然转身,对着沈家父子磕了三个响头。 看着赵蘅一瘸一拐走远,燕璟低叹,“发动战争的是皇权,操控战争的是将军,流血卖命的却是平民百姓。本王这样的善人,着实厌恶战争。等到时机成熟,本王要一统天下,从无再无战事。” 沈严,“……” 沈长修,“……” 一统天下,还不是意味着战争?! 可,若想结束战争,只能通过战争的手段…… 沈家父子被燕璟留下喝了一盅醒酒茶。 燕璟毫不留情道:“岳父,长修,你二人酒量都不太行,日后还得多练练。” 沈家父子,“……”就你行!→_→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三人在亭台下焚香煮茶,皆带着几分醉意,但也足够清醒。 沈长修竟然发现,这妹夫还有几分情调。 茶香四溢,晚风徐徐,吹在人身上,扫去了一些醉酒导致的疲倦。 这时,玄镜疾步而来。 燕璟见他神色慌张,道:“都是自己人,你但说无妨。” 玄镜没再犹豫,直言,“王爷,出事了!宫里送来了消息,太子殿下刚刚弑/君!皇上勃然大怒,太子已被关押。” 沈家父子大惊失色。 燕璟却神色淡然,只悠悠一笑。 太子弑君,这是绝无可能之事。 燕璟起身,道:“岳丈,长修,本王要入宫一趟,就不陪伴二位了。” 沈家父子还想多问几句,弑君毕竟是天大的事,却见燕璟风轻云淡,“本王的皇兄天真灿漫,容易被人利用,皇上年纪大了,没什么判断力,容易犯迷糊。” 沈家父子,“……” 亏得今日都喝多了,不然这话听起来怎么都像是大逆不道啊! 沈家父子被人护送离开,燕璟即刻启程入宫。 * 燕璟刚抵达皇宫大门外。 皇后的人已恭候多时。 一看见燕璟就迎上来,“燕王殿下,皇后娘娘说,您一定会入宫,还让奴才领您过去一趟呢。” 燕璟的确不是来见厉光帝的。 他点了点头,跟着宫人去了皇后娘娘所居的中宫。 皇后在殿内来回踱步,一看见燕璟,几乎是扑了上来,喊了小名,“小璟啊,你这次可真得救救太子!除了你之外,这世上无人能救他了。” 燕璟后退了一步,不喜与人靠近。 皇后这才想起来燕璟的“怪毛病”。 这小子自幼就喜欢独来独往。 皇后一直保持中立,但太子弑君是杀头大罪,更是会连累到母族,皇后对当年徐家的事情还历历在目,哪怕是皇太后也护不住徐家。 皇后将今日发生的一切大致说了一遍。 事到如今,皇后就只能豁出去了,又道:“小璟,你要相信本宫,本宫从未害过你母妃,也从未与你母亲争宠,当年是皇上对本宫的肚子做了手脚,才让本宫先一步生下了太子,可恨呐,太子他……先天就脑子不足。” “皇上忌惮徐家,不可能让你当上太子。皇上让本宫背了数年的黑锅!” 皇后担心燕璟不相信,更加声情并茂。 燕璟却出乎意料的点头,“嗯,儿臣知道。” 皇后一噎,“……小璟,你当真相信本宫?” 第207页 燕璟觉得,太子可能并不是出生过早伤了脑子,他是随了皇后。 也是了,只有这样的皇后和太子,才能让厉光帝心安呐。 燕璟直接言明正题,“父皇前几日还好端端的,岂会突然如此?谁接近过父皇?” 他当然不信太子会弑君。 但眼下太子被囚禁,无法亲自去问他。 皇后绞尽脑汁,忽然拍手,“陆妃!除却陆妃之外,后宫再无人/侍/寝!” 燕璟眸光微眯。 是那个该死的陆无双啊。 燕璟点头,“儿臣知道了,母后放心,皇兄对父皇没有威胁,暂时不会有生命危险,儿臣会救皇兄。” 闻此言,皇后顿时感动不已。 亏得她一直把燕璟视作对手!是她狭隘了! 皇后凑到燕璟面前,小心翼翼,道:“你定要小心你父皇,他发疯了。你父皇疑心颇重,你现在手握兵权,只怕已经被他盯上了。” 燕璟勾了勾唇,“是啊,父皇犯病了,发了疯,还有疑心病。” 这样的父皇,早就该歇歇了。 燕璟大致了解了情况,在宫门下钥之前,又折返王府。 * 夜凉如水。 燕璟用了一碗夜宵,这便回房,他看了一眼自己的小侧妃,这家伙还在酣睡。 燕璟只能自行沐浴更衣。 他倒也没有怨言,这些年他自己贴身的事情皆是亲力亲为。 只不过,如今娶了侧妃了,好歹睁开眼跟他说说话。 沈宜善背对着他,一天睡到晚,把他弄成了孤家寡人。 燕璟上榻,掰过了沈宜善的身子,让她面对着自己。 见沈宜善睡得面颊彤红,娇/酣/微/喘,燕璟又捏了捏她的脸巴子,不知出于什么心思,伸手探了探她的呼吸。 “善善,本王心累,需要你来安抚,本王听说,那种事多多益善,本王再数三声,你若是不答话,就是同意了。” “三、二、一……甚好,善善心里果然是有本王的。” “本王不辜负善善好意。” …… 第115章 大结局(1) 翌日卯时。 天还未亮, 东边天际才隐隐露出蟹壳青。 今日有早朝,燕璟警觉般忽然睁开眼。 他先是回味了一下极致的/欢/愉,然而才依依不舍的/抽/身/离开。 他的动作极其小心, 生怕弄醒了怀中人, 可谁知, 沈宜善只是不满的蹙了蹙眉头, 翻个身继续酣睡,又用后背对着他。 燕璟, “……” 他娶妻之后最大的改变,就是晚上可以温/香/软/玉/在怀,旁的一概没有变化。 他还是需要与往常一样,自行起榻, 穿衣洗漱。 从未享受过一次服/侍。 更可恨的是,从成婚至今,沈宜善大多时间都在睡觉。 燕璟穿上了亲王的金绣蟒纹袍服, 捯饬好之后, 他又折返脚踏,见沈宜善还是没有半点反应, 燕璟俯身探了探她的呼吸, 交代了庄嬷嬷等人之后,才准备放心离开。 “侧妃若是醒了,定要伺/候她好生吃饭,滋补的参汤必须让她喝下。” 燕璟特意交代。 他又不是采/阴/补/阳的妖精, 他的侧妃至于如此么……? 燕璟觉得甚是费解,他其实并没有要的很过分。 庄嬷嬷,“是,王爷, 老奴省得了。” * 太子弑/君,此事已满朝皆知。 今日早朝,太子一党皆抖如筛糠。 中立一派又开始观望,想尽快看出哪位皇子最有潜力。 燕璟这段日子与太子走得很近,他沿着宫道一路走来,官员们都对他避之不及。 傅茗走在他身侧,目视前方,压低了声音,道:“王爷,看来朝中马上就要变天了,你做好准备了么?” 傅茗倒是不怕。 他已坚定了决心。 既然已经选择了立场,就不会再犹豫不决。 燕璟身上用了薄荷香,言辞间也有一些冷意,但他还熏了其他香,令得他一路走来,浮香扑鼻,甚是从容淡定。 单是凭这一点,傅茗就知道自己这次没有站错队。 燕璟,“你是本王的人,你只要忠于本王,本王就不会让你出事。” 傅茗,“……” 本王的人…… 这话着实让人别扭。 傅茗不想深入去探索这话的深层含义。 换句话说,傅茗与徐玉娇是未婚夫妻的关系了,他与燕璟本就应该绑定在了一块,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不多时,大太监唱礼,文武百官列队入朝。 已是深秋,这个时辰天色尚未大亮,大殿之内灯火通明,厉光帝坐在龙椅上,头上冠冕琉珠晃动,他眼中映着一片火光,还有滔天怒意。 燕璟与厉光帝对视了一眼。 这个时候,所有人都低垂眼眸,唯恐惹祸上身,也就只有燕璟才有这个胆子。 而且他视线坚定,并未移开眼。 厉光帝就那么一瞬也不瞬的看着他。 燕璟也看着厉光帝。 父子两人对视着,直到厉光帝忽然觉得眼睛发胀,他先熬不住,抬手揉了揉眼。 燕璟与众人一道跪地行礼。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燕璟方才之所以盯着厉光帝,是为了仔细观察他。 第208页 双眼赤红,神色愠怒,目光恍惚,身躯暴瘦……果然是中/毒/了。 众人高呼万岁之后,大殿之内出现了片刻的安静,厉光帝揉了片刻的眼睛。 大太监汪凉在一旁提醒,“皇上……皇上?” 厉光帝这才回过神,他望向自己的儿子们,还有满朝文武,总觉得有人要谋害他。 厉光帝越想越气,仿佛受到天大的刺激,脑子里幻想了无数画面,“哼!你们是不是一个个都盼着朕出事?!” 所有人噤若寒蝉。 这个时候谁引起了厉光帝的注意,谁就会惹来无妄之灾。 好半晌之后,厉光帝才愤然道:“都起来吧!” 一个个都跪着,他看不到人脸,无法辨别每个人的神色,如此他更加不心安。 他从年幼时就开始算计,一直戴着一副假面孔视人。 故此,在他眼中,旁人也同样如此。 待文武百官站起身,厉光帝扫视了一圈,哪些是太子的人,哪些是三殿下的人,哪些又是中立派,他心里门儿清。 但目光落在燕璟身上时,他又对上了那道波澜不惊的目光。 厉光帝唇角一抽,腮帮子鼓了鼓。 这个儿子是他最爱的女人所生。 可与此同时,厉光帝又深知,他杀了徐妃,灭了徐家,燕璟一定会报仇。 厉光帝看着燕璟熟悉的眉目,心中矛盾至极。 老二这个臭小子,还在看着他! 看什么看?! 想把他取而代之么?! 厉光帝贪恋这人间的荣华富贵,可他又厌世。 是一个极其矛盾的人。 被燕璟凝视了片刻,厉光帝再也忍不住,抓起龙案上弹劾燕璟的奏折,直接朝着燕璟砸了过去,谁知却被燕璟一个侧身躲让开了。 “啪嗒”一声,奏折掉落在地。 厉光帝睁大了瞳孔,用手指着燕璟,“你、你还敢躲?!你这个逆子!” 燕璟淡淡启齿,“是么?请恕儿臣愚钝,竟然不知自己哪里忤逆了父皇,还请父皇明鉴。” 众大臣,“……” 燕王好大的胆子啊! 厉光帝仿佛受不得半点忤逆和刺激,哪怕只是这简单的几句话,也让他勃然大怒,他指着燕璟,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你、你、你……” 燕璟没给他机会说下去,“是儿臣镇守十三年漠北,保我朝不受外敌侵犯这一事,忤逆了父皇?” “还是儿臣数次立功,惹了父皇不悦?” “儿臣着实不明白,忤逆一说从何而来。” 燕璟有股天生的气场,饶是如此语气淡漠,又寥寥几语,但总给人咄咄逼人的威压之感。 厉光帝由于身体本能,还在盛怒之中,他见谁都觉得可疑,此刻谁招惹了他,就等同于是触了他的逆鳞。 偏生,燕璟直接往刀口上撞了。 而且还撞得这么理直气壮。 群臣皆大气也不敢喘一下,生怕这把火会烧到自己身上。 厉光帝吱吱呜呜,无言反驳燕璟,但他此刻又不能控制情绪,就那么颤抖着手,指着燕璟,“你、你……” 厉光帝咬牙切齿。 燕凌与四皇子对视了一眼。 这时,燕璟依旧神色淡淡,“父皇,儿臣是大燕忠良,也是你最出色的儿子。” 燕凌,“……” 四皇子,“……”他感觉自己被内涵了。 众位大臣们垂眸,盯着大理石地面一阵怔然。 燕王殿下,当真不是一个谦虚的人呐。 傅茗一阵唏嘘。算了算了……他反正已将生死置之度外,要死就一起死,他总觉得和燕璟一起赴黄泉,不会是一件孤单的事。 毕竟,燕璟话多,且还很毒舌。 厉光帝愣了愣,仿佛被燕璟给绕了进去。 他方才还气焰高涨,此刻却又在反反复复思量燕璟的话: 老二是功臣; 老二是最好的儿子; 老二是他和昭昭的亲生骨肉啊。 厉光帝的神色逐渐涣散,眼中愤然转为了悲切,当场落了泪。 汪凉见状,早已急上心头,“皇上……” 厉光帝似乎终于平静了稍许,“无事……退朝!” 他一声令下,大殿内文武百官皆松了口气。对今日之事,百般思量、揣测。 燕凌拧眉不语,眼角的余光留意了一下燕璟。 汪凉唱礼,百官退朝。 所有人皆心中惴惴不安,各怀心思。 * 厉光帝下朝之后,就把他自己关在了御书房,除却御前立侍汪凉之外,谁也不见。 陆无双的计划十分顺利。 太子成了瓮中之鳖,今日早朝燕王也遭殃了,那么下一个该轮到谁呢? 陆无双欣赏着自己涂了大红色丹寇的指甲,红艳的唇勾了勾。 狗皇帝,等你杀了所有皇子,本宫就让你清醒几日,让你沉浸在滔天痛苦之中! 这时,宫人急忙垂下脑袋,似是畏惧来人。 陆无双侧过脸,淡淡瞥了一眼,“你来了?” 黑衣斗篷男子面无他色,道:“我上回给你的药会令人上瘾,只要你抹在身上,皇上会忍不住宠爱你。这几日你要尽量去侍/奉皇上。” 狗皇帝都快要疯了,还能活多久? 陆无双可不是什么傻子了。 第209页 她挑眉,问道:“你给所有人都安排了结局,那本宫呢?也是死路么?” 黑衣斗篷男子蹙眉,眸中闪过厌烦之色。 他不喜欢不听话的牵线木偶,“你只要老老实实办事就行,旁的无需多想!” 一言至此,他转身直接离开。 陆无双唇角一抽,冷哼一声,打算减轻/药/量,“本宫偏要留下狗皇帝的命!” 她就想看到所有人斗得你死我活! * 燕璟与傅茗并肩骑马走在长街上。 傅茗眼角余光瞥了一眼街角,对燕璟说:“王爷,你我被盯上了。” 燕璟呵笑一笑,“本王如此夺目,当初一回京就被人盯上了,有什么大惊小怪。” “……” 傅茗觉得自己胸口憋着一口气,咽不下去,也吐不出来,他张了张嘴,不否认战神殿下的确甚是夺目。 傅茗长吁了一声,又说,“王爷接下来可有什么打算?” 燕璟,“本王已暗中命人去漠北调兵,燕王府与你府上都会增加防守,本王不喜欢被人威胁,一旦有人威胁到本王,本王是会反击的。” 傅茗拧眉,反复琢磨着燕璟的言外之意,“王爷是说,你已开始着手准备?若是皇上亦或是三殿下一党行动,你会……”会反么? 燕璟瞥了一眼傅茗,“本王不是自愿的,本王都是被逼的。” 傅茗,“……”行,您说甚么都对。 燕璟回到王府,对左狼交代了几句,左狼应下,“是,王爷!属下这就召集护院,商榷好防卫之事!” 左狼知道,京城马上就要变天了。 这厢,燕璟大步迈入后宅。 喜房是他之前的卧房,他既然娶了侧妃,没理由还独守空房,索性就与沈宜善住在一块。 庄嬷嬷迎上前,“王爷,侧妃娘娘不久前醒来了一次,用了参汤和早膳,又睡下了。” 燕璟唇角轻轻一扯,“……” 第116章 大结局(2) 燕璟已经不指望拥有一位“贤内助”了。 他站在脚踏上, 看了几眼沈宜善,见她的脸窝在被褥里,面颊绯红一片, 还有些婴儿肥, 他心思一动, 伸出手指在她面颊上轻轻戳了几下。 一旁的庄嬷嬷, “……” 王爷是在逗孩子玩呢。 不知为何,虽说燕璟凶名在外, 但庄嬷嬷总觉得王爷将来会是一位好父亲。 沈宜善吃痛,稍稍睁开眼,看清了面前站着的男子时,她豁然清醒了稍许, “王、王爷……王爷下朝了?” 燕璟剑眉轻轻一跳,是不是哪天他造反回来了,她还不知道? 也罢…… 如此也好。 他就要编织一个牢笼, 让沈宜善只能待在自己的笼子里。 燕璟应了一声, “嗯,本王回来了, 本王一切都好, 善善睡得可好?” 沈宜善本能的拉了拉被褥,“好,妾身也挺好。” 她身上酸痛,但并无粘腻之感, 每回醒来时,身上都重新换了一身衣裳,她心中有疑惑,但也不敢多问, 最主要是一直困乏,也无力多想。 燕璟顺势上榻,平躺在了沈宜善身侧,他没有脱衣,也没盖被褥,就那么躺着,唇角似笑非笑。 沈宜善慢慢支起身子,被他一条大长腿直接押住。 “啊——” 沈宜善大吃一惊。 燕璟一手支撑着头颅,笑容戏谑,“现在知道叫了?让你叫的时候半点没动静。” 沈宜善,“……” 两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又是刚刚大婚不久,空气里有什么诡异的气氛漫延开来。 沈宜善先受不住。 燕璟生了一双夺魂摄魄的眼,他专注看人时,任谁都遭不住。 亏得他不是万花丛中过的风流男子,不然这天底下多少女儿家的芳心都会碎在他手里。 沈宜善挪开视线,“王爷……无需忙政务么?” 算着时间,还有两年多他就要起兵造反了。 沈宜善眼下很是心安,毕竟,她抱上了最强金大腿。 不过,转念一想,沈宜善忽然想起了上辈子的死。 她上辈子逃离之后,没过多久就被燕璟捉了回来,她被关在了燕王府,朝中突然政变,燕璟离开王府之后,她就被人暗杀了。 会是谁……? 沈宜善不想死,尤其是想到那个未曾出生的孩子。 若是她与那个孩子有缘,这一世他会不会再来自己的腹中? 这时,燕璟打趣道:“本王才大婚不到三日,善善除了睡就是吃,现在还想赶本王走?你莫不是心里没有本王?” 这可真是污蔑! 沈宜善自己也没法自控,她就是犯困,也不知是怎么了,浑身酸胀无力。 她抬眼,“没有!妾身……无非是关心王爷!王爷势力强大,过分优秀,难免遭人嫉妒!万一有小人陷害王爷,那可如何是好?” 燕璟眸光一闪。 他的侧妃,比他还能胡说八道。 果然呐,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沈宜善接着又道:“王爷,你……在朝中最大的劲敌是谁?” 后宅不可干涉过多,但沈宜善很想知道,她得自保呀。 燕璟抬手,捏了捏沈宜善的脸巴子,他很喜欢这个动作,“善善放心,这天下无人有资格当本王的劲敌。” 第210页 沈宜善,“……” 话题又被聊死了。 王爷还是一如既往的过分自信。 院外传来嘈杂声,像是上百人整齐的脚步声。 燕璟一下坐起身来,顺道把沈宜善也从被褥里捞了出来,他斜睨着怀中人,“本王如此强大,你身为侧妃如何能自甘堕落?本王带你出去。等到合适的时机,本王教你习武。” 两个人的体力悬殊颇大,这不利于和谐。 燕璟对和谐生活甚是重视。 沈宜善被迫起榻洗漱更衣,她甚至还有些虚弱,可以说是一阵晕乎乎。 太后命人送过来的参汤,都是百年野人参,一碗下腹能令人恢复稍许精神。 沈宜善被灌了一碗参汤,面颊上泛出了一层薄薄的红,脸上婴儿肥愈发明显。 燕璟仅比沈宜善大了四岁,但他却有种自己在养孩子的错觉。 燕璟朝着沈宜善伸出手,这意思已是很明了。 沈宜善老老实实把自己的手递了过去。 两人来到了院外,就见左狼领着百来号人,正站立如松,成排成列,甚是整齐。 这些人都是王府影卫,寻常时候根本瞧见人影,他们一个个身着劲装,手持佩剑,比军中将士还要修韧挺拔。 皆是以一敌十的高手。 左狼,“王爷,您要的人都叫来了,这些人全凭侧妃差遣。” 沈宜善一愣,“……”这些人都听自己的? 燕璟挠了挠沈宜善的手心,侧过脸,轻笑:“善善,本王让这些人从今日开始跟着你,从今往后,你插翅也难飞。” 沈宜善,“……”_|| 左狼,“……”王爷明明是派人保护侧妃,又不是囚禁。 * 午膳过后,燕璟出门去一趟定北侯府。 沈宜善想要跟着回娘家,却被燕璟拒绝,“没有本王允许,你不可踏出王府大门半步,可听清楚了?” 他不喜欢让自己的软肋抛头露面。 一言至此,燕璟想到了沈宜善内心深处最恐惧的事情,他语气放缓,“整个燕王府随你怎么折腾,最近一阵子,你莫要出府即可。” 沈宜善,“……” 是出什么事了么? 难道是朝中提前发生了变故? 沈宜善不是一个胡搅难缠的人,她点头如捣蒜,甚是乖巧,“那王爷一切小心,妾身等王爷归来。” 燕璟忽然又发现,这小东西有时候还挺有良心,“好。” * 燕璟来到定北侯府,直接言明了厉光帝的情况。 他看着沈严,神色肃重,说道:“岳父,皇上他疑心慎重,早就忌惮沈家,正好老三拉拢你不成功,索性就制造了百鬼谷一事,皇上对此也是知情的。” “你若要报仇,皇上和老三都是罪魁祸首,但皇上只怕是意识不清了,老糊涂的人也给不了你一个交代。” “老三掌控了京城禁军,西南总兵是老三的娘舅。在兵力上,本王与老三不相上下。岳丈、长修,本王不喜欢老三,本王打算做一桩事,你二人觉得如何?” 沈家父子僵了。 沈将军并非全军覆没。 以沈严在军中的名望,想要东山再起并不难。 但……造反? 沈家百年忠烈,从未干过这种事。 沈严,“你打算……做何事?” 沈长修清了清嗓门,有些拘谨。 燕璟,“皇上被妖妃迷惑,据本王的探子来报,妖妃与老三是一伙的。本王当然是要救皇上,不然还能作甚?” 沈家父子,“……” 燕璟的话,他们为何一个字也不信呢。 第117章 大结局(3) 沈家父子仿佛被燕璟的三言两语给迷惑了。 沈家百年忠烈, 组训就是忠君报国,沈严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暗中联络旧部, 企图说服他手上的势力, 欲/要造反。 但燕璟的话很能洗脑。 沈严也反复告诫自己, 他做这一切, 都是为了铲除朝中奸佞,是为了本朝百姓。 总而言之, 言而总之,他是在做正确的事。 三日下来,沈严将能够联络之人,都暗中联络了。 他不仅在军中积威甚重, 更是武将心目中的英雄。 故此,由沈严出面,那些旧部很快就与燕璟搭上关系了。 燕璟在京城各处都有暗桩。 见面之时, 燕璟面带笑意, “皇上正当为难之时,本王聚集众位的力量, 一切皆是为了皇上, 为了江山社稷。” 燕璟每每说出这种话,沈严都会心虚不已。 奈何他是自己的女婿,沈严只能说服自己相信一切。 * 这一天,燕璟又是子夜归来。 三天修整下来, 沈宜善的身子骨大有好转,不再像之前那么瞌睡。 燕王府占地极广,又没有其他后宅妇人添堵,她虽不能离开燕王府, 但并没有被约束到。 燕璟进屋的动静闹醒了她。 屋内留了两盏灯,沈宜善支起身,下榻走出内室,见燕璟正褪去外袍,那上面隐有血渍。沈宜善还想再看清楚,却被燕璟直接抛开。 他头上已经冒出暗青色发根,不再像一个佛子了。 燕璟对沈宜善招了招手,“过来。” 沈宜善身上披着外裳,她走了过去,想要询问一下朝中的状况,却被燕璟一把抱住。 第211页 男人身上沁凉,健硕又冰寒。 沈宜善打了一个哆嗦,“王爷可是寒毒又发作了?” 燕璟觉得有件事要告诉沈宜善,附耳说,“善善,本王告诉你一个好消息,还有一个法子可以缓解本王的寒毒,以后本王再也不需要饮用你的血了,那法子就是……” 待他说完,沈宜善耳根子一红。 燕璟当然注意到了,他起了坏心思,直接/含/住了,嘴/里/含糊说,“今晚不准再睡着。” 他一个人的独角戏,再怎么酣畅,也不及两个人的欢/愉。 燕璟已三日没怎么好好休息,但这种情况对他而言,算不得辛劳。 倒是来一场令人身心愉悦的/欢/好/更能缓解疲倦。 沈宜善被燕璟竖着抱起,直接送去了内室床榻上。 喜榻还铺着大红色鸳鸯被,一切都是大婚时候的光景,燕璟没有落下幔帐,借着案台上的烛火,他要仔仔细细看着沈宜善,把她所有细微的表情刻入脑中。 沈宜善差点撞到了头顶,燕璟眼疾手快,一手握住她/细/腰/的同时,另一只手挡在了她的头顶。 燕璟低笑,嗓音喑哑,“善善,本王相信你,你可以跟上节奏,乖……” 沈宜善要哭了。 她不行的! 千万别相信她! 她对自己这方面完全没有信心! 许是燕璟的鼓励起到了作用,沈宜善坚持了一会,这已让燕璟大为满足。 他倒是也不急于一时,这种事就如同习武练兵,需得循序渐诱,得考虑长远。 持/久方是王道啊! 一回过后,沈宜善又睡着了。 燕璟本想把她掰过来,再继续探索另一种姿/势,然而,想到即将发生的事,燕璟又堪堪忍了下去。 他把人捞进怀里。 “善善,本王不会让烦心事持续太久,等到一切安稳,你我再好生‘钻研’。” 战神殿下勤奋好学,对自己感兴趣的事,更是会孜孜不倦。 * 翌日,晌午时,沈宜善才悠悠转醒。 庄嬷嬷端着参汤走上前,“侧妃,王爷交代老奴,让老奴务必喂您喝参汤。另外,王爷还说,让您尽快准备一下,会有人护送您去郊外,玉娇和大少奶奶她们都已经去了。” 沈宜善拧眉,她端起参汤喝了下去,她这才察觉到自己已经清洗过身子,还换上了干净的衣裳。 她问道:“王爷他人呢?是不是又出去了?” 庄嬷嬷点头,“老奴知道的甚少。总之,王爷已安排好您的一切了。” 沈宜善明白了。 徐昭昭和徐巍在郊外呢。 玉娇和嫂嫂也过去了。 看来,燕璟和父亲他们是想先把女眷安顿好,如此,就没有后顾之忧了。 沈宜善不拖延,立刻开始行动,下榻时身子有些难受,但还算能够忍受。 毕竟,昨天夜里,燕璟狠狠夸她了。 还说她是“王的女人”。 她当然不能太过矫情。 这厢,沈宜善从角门出发,马不停蹄前去郊外,影卫们暗中相护。 第118章 大结局(4) “王爷, 侧妃已经抵达郊外,咱们的人都埋伏好了。” 玄镜在离着燕璟身后一丈远的地方站立,如实禀报道。 燕璟负手而立, 望了一眼皇宫的方向, 他幽眸微眯, “这个老三呐, 太过心急,害得本王刚刚大婚, 就要与善善分别,不可原谅。” 玄镜,“……” 王爷您醒醒! 王爷可不是一个顾及男女/情/爱的人! 这时,沈严道了一句, “不知宫中情况如何了。皇上已好几日不见任何大臣,三殿下总不会是想挟天子以令诸侯?” 燕璟轻笑,“不, 他是想直接把皇上取而代之。老三和皇上是同样的人。” 太子随了皇后; 老三随了厉光帝; 燕璟暗暗庆幸, 幸好他是世间独一无二之人,他谁也不像, 他只像他自己。 燕璟, “岳丈莫急,本王是行清君侧之事,不宜去太早,皇上若是不受点苦头, 他意识不到本王的好。” 沈严,“……” 女婿这是见死不救。 但沈严觉得甚有道理。 厉光帝那样的人,就不值得对他太好。 是时候让他落落难了。 * 皇宫。 厉光帝倚靠在龙椅上,他四肢不能动弹, 亦不可言语。 陆无双坐在他身侧,一条胳膊肘撑在龙案上,一手托腮,好整以暇的看着厉光帝,时不时娇笑一声。 “呵呵呵……皇上,御医说了,是你自己气血翻涌,这才导致半身不遂,怨不得旁人哦。谁让你火气太大了呢。” 陆无双觉得心中畅快极了。 纵使她自己没了厉光帝的庇佑也无妨。 她已尝够了被冷落的滋味。 可一想到厉光帝栽在自己手里,她就是无比畅快。 她大抵会在史书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厉光帝瞳孔睁大,除却眼珠子之外,身体无一处能够动作。 陆无双见他焦急万分,却又不能将自己如何的模样,当场笑靥如花。 “皇上,你眼下这副状况,臣妾半点不担心呢。告诉皇上一个秘密,臣妾身边的两个小太监,都是正常男人。皇上冷落臣妾的日子里,臣妾可快/活着呢。” 第212页 陆无双说着痛快话,想起一事来,又道:“哦,对了,臣妾还与太子/苟/且过。皇上,你是不是快要被臣妾气死了?哈哈哈哈……” 太好玩了呢! 狗皇帝真以为能随意掌控旁人的命运? 她最厌恶那些轻易左右旁人命数的人了! 这时,燕凌迈入大殿,身后的随从把太子押了过来。 太子一眼就察觉出龙椅上的厉光帝不对劲。 上次他与厉光帝同桌而食,就发现对方有问题,然而还没等自己细问,就以弑君的罪名被囚/禁了。 太子虽然不大聪明,但眼前一切足可以令他明白发生了什么。 太子痛心疾首,“老三,你把父皇怎么了?!陆妃!你这个……”“贱/人”二字,出于涵养,太子没有骂出口。 燕凌觉得好笑,“皇兄,父皇打算杀了你,你却还坚守孝道?” 太子一口否决,“必然是你们对父皇做了什么,否则父皇不会如此对待孤!” 燕凌又是一阵冷笑,已不欲和太子多言。 不多时,皇太后与皇后也被抓了过来。 燕凌的目的很明确,他要皇位。 燕凌,“父皇,玉玺究竟被你藏哪儿去了?你既不喜太子,又忌惮老二,既然如此,皇位给儿臣,难道不好么?” 厉光帝不能言语,他额头的青筋凸起,仿佛正承受着天大的怒意。 皇太后长叹一声,“老三,你……你这是大逆不道啊!” 皇太后还算镇定,到底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了,当初亲眼看着厉光帝弑君夺位,如今风水轮流转,又轮到了她的孙辈。 皇权争夺,总是反反复复,不死不休。 燕凌呵笑一声,“皇祖母,您护着燕璟,父皇偏向太子,那我呢?谁又在意过我?我哪一点比不上太子和燕璟了?!我这个老三,从来都像是一个隐形人!” “太子是傻子,老二是疯子,我才是最正常的皇子!皇位应该是我的!” 燕凌一惯温润如玉,待人谦和。 他突然如此暴戾,无论是皇太后,亦或是皇后,都怔然了。 皇太后猛然惊觉一事。 当初厉光帝也伪装的极好,到了最后才露出真面目,与眼前场景如出一辙。 皇太后看了看厉光帝,又看了看燕凌,终于更加坚信,何为命运。 燕凌伪装这么多年,一直在暗中布局。 他今日终于可以作回真正的自己,露出狂妄之色,“父皇哪一点堪称良主?!他多疑好/色/,容不下忠良,早就该退位让贤了!” 燕凌拔剑,对厉光帝,道:“父皇,儿臣这就杀了太子,然后是老二、老四、老六……你的儿子都死光了,哪怕是找不到玉玺,儿臣也照样名正言顺!” 皇后突然笑了。 她先是笑了一声,紧接着变成哈哈大笑。 “哈哈哈!笑死本宫了!老三,你真以为你父皇会在意旁人性命?这世上,他唯一爱的人就只有他自己啊!”皇后算是活明白了。 皇太后也不畏生死,只觉得无尽哀伤,“这皇位到底能给人带来什么?若是机会,哀家倒是想做个寻常人,倘若一开始就没入宫,那该多好。” 嫁一个寻常夫君,过寻常小日子,哪怕这种简单的念想,也成了下辈子的夙愿。 皇后也感同身受。 皇太后与皇后皆没有替厉光帝求情,仿佛将他视作了无关紧要之人。 陆无双却冷笑,她倒是不介意一辈子孤寡,只要能登上高位,她什么都不在乎! 大殿之内出现片刻安静,恰在这时,宫人急急忙忙跑来,“三殿下!燕王带人杀过来了!” 燕凌眸中瞬间涌出暴怒。 他眼看着就要达成所愿了,燕璟岂敢坏他的好事?! 不对! 外面都是他的人,燕璟又是如何这么快就不声不响杀来了?! 燕凌也是一个多疑之人,从某种程度上说,他是所有皇子当中,最像厉光帝的一个。他很不喜欢任何事情超脱自己的掌控。 燕凌拧眉,不可置信,“这……怎么可能?!” 此时,燕璟手持长剑,迈入大殿,他一袭玄色锦缎长袍,日光笼罩在他身上,他就仿佛是从天而降。 厉光帝就那么看着这个儿子,脑子里又想到“天龙觉醒”四个字,他好像明白这四个字的含义了。 太子大喊,“老二!老二……孤在这里!孤就知道,你一定会来救孤!” 皇后厌弃的看了一眼自己的亲儿子,转念一想,也亏得太子如此,不然也难保性命。 燕凌扫了一眼大殿之外,他的人都被围困了。 明明前一刻,他还赢得风光无限,可此时,又败得一塌糊涂。 燕凌,“你……你策反了我的人?!” 燕璟不喜欢背锅,仗着身段优势,他睥睨所有人,淡淡道:“你错了,本王没有策反任何人,是你的部下主动投奔了本王。只能说明,在他们眼中,你处处不如本王。” 燕凌,“……” 顿了顿,燕凌突然觉得自己很可笑,“二皇兄,你可知道,我为了今日准备了多久?” 燕璟不以为然,“本王为何要在意这些?本王只知道,胜者为王败者为寇。” 燕凌不明白,为何会如此。 他明明步步算计。 第213页 按着他的计划,厉光帝会挑拨太子与燕璟。 然后,太子与燕璟必然会自相残杀。 而且,他还挑拨了厉光帝与燕璟之间的父子之仇,甚至于,引导了燕璟查到当初徐家的惨案,以及找到徐妃。 可奇怪的是,太子没有和燕璟反目成仇。 他也没有看见父子相互残杀。 燕凌低笑了几声,“呵呵呵……奇怪!太奇怪了!二皇兄,你当真令我诧异。不过……我若是出事,我的人必然会包围燕王府,届时,你刚娶的侧妃,可就小命不保了。” “二皇兄,我得不到的东西,宁可毁了也不会让给旁人。” 皇位也好,美人也罢。 燕璟已安顿好了沈宜善。 但这样的威胁,让他十分不爽。 没有人可以威胁他,尤其是拿沈宜善来作为要挟。 燕璟看向燕凌,“本王三年之内不能杀生,所以,本王不会要了你的命,但本王也不会让你好过!” 一言至此,燕璟沉声下令,“来人!三皇子与妖妃狼狈为奸,试图陷害太子,以谋杀皇上,本王今日就替天行道,把他二人押入皇宫地牢,若无本王允许,任何人不得放他二人出来!” 燕璟直接越过了厉光帝做了决定。 这是行使帝王之权。 皇太后深吸一口气,没有提出置喙。 皇后默了默,几乎认命了。 太子眸光闪过异色,但很快就被他遮掩。这大抵是最好的结果。 陆无双还没高兴过久,唇角笑出来的褶皱还没淡下去,可兵败如山倒,燕凌的确败了。 “不、不不、不!本宫还没坐上后位!本宫不要去地牢!本宫要做人上人!”陆无双歇斯底里。 燕凌却极度安静,他看向燕璟,“二皇兄,你的野心,可不比我小!你只是命好罢了!” 燕璟不承认这一点,“老三,你错了,本王不是命好。本王自幼丧母,母族覆灭,被发配漠北,生死不定,谈何命好?本王只是……人太好了,这才得了人心。” 这句话刺激到了燕凌,他终于被逼疯了,“你胡说!二皇兄,你当真虚伪!你以为天下人会承认你这是清君侧?!你是谋反!你也是谋反!你比我好不到哪里去!” 看着燕凌和陆无双被拖走,燕璟摇头,“老三疯了,遗承了父皇的疯病。” 大殿内众人,“……” * 郊外。 徐昭昭等人都在焦急万分,唯有沈宜善怡然自得,脸上挂着淡淡的浅笑。 徐昭昭很是纳闷,把她拉到跟前说话。 算起来,徐昭昭是沈宜善的婆母,对此,沈宜善态度甚好,何况徐昭昭是不可多得的美人,哪怕是这个年纪,也有一种雍容华贵。 看上去令人很是舒心。 徐昭昭打量几眼沈宜善,笑道:“你这孩子,起初在洛城时,还对小璟避而远之,如今一提到他,你倒是满脸欢喜了。” 沈宜善一愣,“……” 她的变化有这么大么? 她自己怎的不知? 徐昭昭又问,“你为何不担心小璟?我瞧着你,像是信心十足,你是不是笃定了他定会安然归来?” 沈宜善又是一愣。 她忽然发现,她对燕璟当真是极度信任。 就好像知道,他一定会凯旋而归。 她不担心他会发生任何事,在她心里,他是无所不能的。 沈宜善吱吱呜呜,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我、我……我并非不担心王爷,我只是……” 徐昭昭笑着打断了她的话,“我明白的,你是把他当成你的天了。” 沈宜善,“……” 有么? 她明明是被迫无奈,只能嫁给燕璟。 也不知是从几时开始,她变得不再排斥燕璟。 这种感觉很微妙,就譬如说此刻,哪怕京城发生政变,她也依然一心向阳,再不像彼时那么布满阴霾。 她似乎什么也不再害怕了。 众人都在静等着京城的消息。 夜幕尚未来临之际,一匹良驹快马加鞭疾驰而来,此人不是旁人,正是燕璟的贴身随从之一,他一下马,就直奔庭院,见到沈宜善就道: “侧妃!王爷他清君侧成功了!王爷让属下特意给侧妃传句话,王爷说,让您莫要挂念,今晚就接您回京,不到明日早上,您就能见到王爷了。” 沈宜善,“……”谁挂念他了?! * 子夜,路上落了霜,马车行驶的速度很快,一路颠簸。 沈宜善即便困也无法瞌睡。 女眷们各自归家,沈宜善的马车停靠在了燕王府大门外。 台柱上琉璃光熹微,掺和着月色,倾斜一地,燕璟就站在石阶下,他长身玉立,腰身修韧精瘦。 马车一停下,燕璟就走上前,亲手撩开了车帘,对里面的人伸出了手,“善善,本王让你操心了。” 沈宜善哑然,刹那间,她心虚了。 她并没有操心。 只是在燕王府与郊外之间,来来回回了两趟。 自从嫁给燕璟之后,她就再也不惧怕任何事情,就如徐昭昭所言,她的头顶有一片天,她如今无所畏惧。 沈宜善刚刚伸出手,就被燕璟一把拽出了马车,男人的长臂结实有力,将她打横抱起。 第214页 燕璟眉目是风和日丽,尽染风流,“善善,从今日来,你可以在京城横着走了。” 沈宜善感觉到了男人的双臂愈发收紧。 她不想横着走,她只想明日能下榻好好走路…… * 燕璟以“去晦气”为由,非要拉着沈宜善一块沐浴。 这已经不是头一次,大婚当晚,他们也一同下了浴池。 沈宜善没有细细询问朝中的状况,她知道必然是燕璟赢了,父兄也当然皆安好。 燕璟明明是她这辈子打算极力避让之人,却又成了她的救星。 沈宜善一个恍惚间,战神殿下已经动作麻利的剥了个/精/光。 这是沈宜善第一次看清燕璟的身子。 虽然之前二人也好几次坦诚相待,但沈宜善从不敢直视他。 此时此刻,她只因方才稍微不留神,目光直直落在了燕璟身上。 她看了一遍,然后……又看了一遍。 倒不是燕璟的健美吸引了她,而是她诧异的发现,燕璟身上毫无伤痕,腹部往下的位置皆完好无损。 “你……你骗了我?” 沈宜善明明记得,当初去川地的路上,燕璟受伤了才对。 算着日子,也不太长。必然还留下了伤疤。 燕璟一愣,“……”大意了! 第119章 大结局(5) “王爷, 侧妃已经回娘家三天了。” “她醒悟了么?” 燕王府庭院的六角亭下,燕璟独自煮茶,这次清君侧算是十分顺利。 但他既没有杀了三皇子, 也没有将厉光帝取而代之, 满朝皆在观望燕王殿下的态度。 厉光帝已等同于是个废人, 之前被陆无双下了太多/药/物, 已是回天乏力。 太子又难以扶持起来。 燕璟无疑成了众望所归。 但他这几日闭门不出,也不见任何朝廷官员。 玄镜立在一旁, 单是看着自家王爷的后脑勺,也能知道王爷心情不悦。 侧妃也不知因为什么缘故,这才大婚没几天,就跟自家王爷闹脾气, 从郊外归来那天夜里,便带着庄嬷嬷等人回了娘家。 这一去就是三天。 要知道,大婚头一个月, 婚房不宜空置, 那是不吉利。 玄镜如实说,“回王爷, 属下与晓兰沟通过了, 得知侧妃不愿回府。” 玄镜话音刚落,“啪”的一声,是燕璟一手捏碎了茶盏,茶渍洒了他一身, 污了白月色锦缎长袍。 燕璟嗓音清冷,“玄镜,你过来。” 玄镜心头咯噔了一下。 王爷都自闭了三天了,也该想通了吧……?→_→ 皇位不好么? 为何不趁热打铁, 夺了帝位? 玄镜不敢多言,他只是个俗人,不懂王爷的高深莫测。 玄璟往前迈了两步,微微垂首,“王爷有何吩咐?” 燕璟,“你说,本王哪里做错了?本王对她还不够好?动不动就回娘家这个毛病得改!” 玄镜望了望天,不知作何回答。 他寻思了一下,道:“王爷,属下听说,后宫的娘娘们,一辈子都回不了娘家。” 这话就像一根银针,在燕璟的天灵盖扎了一下。 他顿时豁然开朗。 好像一切问题都可以迎刃而解。 燕璟站起身,拍了拍玄镜的肩头,“去备马车,本王要去接回侧妃。” 玄镜立刻应下,“是!王爷!” 王爷总算是开窍了。 闷头喝茶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呀。 * 定北侯府。 出阁的姑娘又回家住了三天,而且回来时气哄哄的,这三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几乎是把自己关了起来。 侯府众人不敢说,亦是不敢问。 燕璟来时,携带了一马车鲜花。 这个时节的鲜花是从宫里的暖房搬运出来的,唯有宫里贵人才有资格拥有这些娇花。 燕璟的头发已有寸许长,乍一眼,眉目俊朗,清隽无俦。 他像是携风带月而来,深秋之色也暗淡了去。 眼下,三皇子一党逐渐被控制,厉光帝已是个废人,早晚归入尘土,太子整日被奏折折磨的焦头烂额,已有大臣暗中商榷,要倡议燕王登基。 沈严知道,他的这个女婿造化无限。 沈严亲自在堂屋招待。 沈宜善是他的掌上明珠,纵使忌惮燕璟权势,沈严也决不允许有人伤害自己的女儿。 善善不是一个不讲理之人,决然不会无缘无故闹脾气。 沈严清了清嗓门,“王爷有所不知,善善自幼就懂事,此次闹脾气……” 未及沈严说完,燕璟打断了他的话,“这次都是本王的错,千错万错都怪本王,本王当初为了赢得善善的心,用苦肉计。但可惜的是,苦肉计如今被揭穿,善善觉得本王不真诚。” “可本王也没有法子,当初担心善善看不上本王,本王这才使计了。” 燕璟态度卑微,端起一盏茶,一饮而尽,状若饮酒。 沈严,“……” 他态度大变,这又偏向了女婿,“王爷,那这……就是善善的不对了,今日王爷就把善善领回去。” 燕璟笑了笑,“本王三生有幸,遇到您这样通情达理的岳丈。” 燕璟三句好话一说,沈严俨然把他视作了亲儿子,立刻命人去后宅把沈宜善叫来。 第215页 在此期间,沈严多问了一句,“王爷,三皇子的嫡亲娘舅不日就要抵达京城,他亲掌二十万西南精兵,不是一个善茬,王爷可想好应对之策?” 燕璟神色淡淡,“为何要应对?老三犯了谋逆之罪,父皇如今不能自理,按理说,西南总兵应当负荆请罪才对。” 沈严,“……”女婿的想法为何总是与旁人截然不同。 他张了张嘴,还是忍不住多言,毕竟眼下是自己人了,用不着顾虑太多,“可若是西南总兵领兵前来?那可如何是好?” 燕璟眼中暮色沉沉,“那便打。” 沈严,“……” 他竟无话可说了。 固权最好的法子,就是凭借武力掌控一切。 真要是到了那一天,还真得打。 这时,婢女一路碎步走来,垂首禀报道:“侯爷,姑娘说……她身子不适,不便来前院。” 沈严,“……” 善善不久之前还在后院踢毽子,怎就身子不适了?显然是还在闹脾气。 沈严面露尴尬之色,燕璟却不以为然,“岳丈,那本王自己去见她。” 也只能如此了。 沈严点了点头。 小年轻总会因着芝麻点大的小事闹罅隙。 他是过来人,他自是理解。 燕璟从圈椅上起身,直接去后院。 他腿长步子大,身后婢女一路小跑才勉强跟上。 * 闺院种着一颗西府海棠,院墙还有成排的秋菊,这个时节开得正旺。 沈宜善正了无生趣的荡着秋千,晓兰伤势已愈,察觉到燕璟靠近,她先是愣了一下,随即悄然退下。 燕璟接替了晓兰,继续站在沈宜善背后,给她推着秋千。 起初是幅度平缓,见沈宜善完全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存在,燕璟稍稍用力,让秋千荡得更高了一些。 沈宜善双手握紧了缰绳,“晓兰,慢些!” 可对方没有给她答复。 沈宜善转过脸来,直接对上了燕璟漆黑的眸,他的眼睛深邃,宛若坠入了半个银河。 沈宜善把惊吓声吞入了腹中,因着秋千越荡越高,她本能的紧张,“你、你停下来!” 燕璟当然不会让她摔着。 但让他就这么消停,也是不太可能的。 谁让没良心的小侧妃冷落了他好几日了。 看着沈宜善宛若炸了毛的样子,燕璟打算原谅她的小性子,也不再在意她离家出走的“恶行”。 燕璟,“善善现在知道怕了?上一个负了本王的人已是半身不遂。” 沈宜善握紧缰绳的同时,她在想,燕璟所指之人,是不是厉光帝……? “负”这个字又是从何而来? 谁负他了?! 不讲理! 沈宜善不曾习武,害怕忽高忽低的动作,她一旦松手,整个人都会抛出去。 沈宜善被逼无奈,只能大喊,“妾身错了!错了还不行么?!” 她一言至此,腰/肢/被一条臂膀勾住,整个人被燕璟从秋千上掏了下来。 然后一个反转之间,人就被燕璟扣在了怀里。 沈宜善借助燕璟的胸膛,这才勉强站稳,她仰面望着这个不讲理的男子,无计可施。 论任何方面的实力,她都不及他。 现如今,京城已在燕璟的掌控之中,别说是她了,就是沈家也逃不了燕璟的手掌心。 燕璟轻笑,“知错就好,下回还敢么?” 沈宜善,“……!!” 错在自己么? 难道不是他欺骗在先? 沈宜善有苦没处诉说。 原本燕璟诓骗她在先,此刻,成了她蛮不讲理。 沈宜善张了张嘴,茫然的看着男人清隽俊美的脸,却见他微微勾唇,“本王心善,又是第一次动心,难免会受伤,你不准再伤害本王。” 沈宜善,“……” 别说了!她错了……都是她的错! 于是乎,燕璟在侯府用了午饭,这便牵着他的侧妃回府了。 第120章 大结局(6) “侧妃人呢?” “回王爷, 侧妃娘娘回来后,就一直关在房中,谁也不见。” 燕璟立在千步廊下, 高悬的灯笼摇晃, 微光映着他俊挺的脸, 显得葳蕤矜贵。 人是接回来了, 可显然,美人的心, 还没回到他身边。 燕璟从侯府归来时,恰逢心腹来见,他在书房与心腹商榷要事,不成想, 他的小侧妃还在闹脾气。 威逼利诱,看来是行不通的。 这一点,燕璟曾经就验证过了。 而且, 那些噩梦也时刻提醒他, 对待他的小侧妃,不可来硬的。 软硬皆施方是上策。 燕璟一挥手, 让婢女退下, 他亲自去推开房门。 屋中花香扑鼻而来,烛火摇曳,一室温馨独挡了外面的苍茫冷秋。 浮光、温香、美人……这些统统给了燕璟归属感。 沈宜善回定北侯府这三天,燕璟只觉得门庭冷淡, 房中毫无人气儿,孤枕难眠着实教人难受的紧。 没成家时不曾体会。 成家之后,便就无法继续承受孤寡家人的孤独。 燕璟想要的远不止温香软玉了。 他很清楚,他想要沈宜善的心。 他能透过人的眼睛看透一切。 第216页 显然, 他好不容易得来的真心,又丢了。 燕璟迈入屋内,双手朝后,合上房门。 沈宜善正侧躺在榻上,背对着外面。 燕璟能看见她/腰/肢/的幅度,他不由得咽了咽喉咙。 这个时候满脑子都在肖想那事。 真想两情相悦,来个畅快。 感情这种事很奇怪,若是换一个人,他只会觉得了然无趣,毫无/欲/望。 偏生就是沈宜善这个坏东西,勾得他整晚都想胡天海地的来上几遭。 燕璟眸光沉沉,走了过去,大掌看似很自然的落在了沈宜善的腰/肢上,她身上穿着大红色绫罗中单,衬得她的脸娇/艳/欲/滴。 燕璟俯身,唇即将碰到沈宜善的耳垂,但又没有真正碰到,故意哈气,“善善,你睡着了么?” 沈宜善,“……” 她若回答,那就是自己没睡着。 干脆沉默着,一动也不动。 燕璟轻轻晃了晃沈宜善的腰,“善善,你当真睡着了?” 沈宜善,“……!!”→_→ 她现在合理怀疑燕璟是故意为之。 她不想醒来,不知如何面对燕璟,她太清楚这厮有多么热衷那桩事。 就在她以为,只要自己足够“装死”,燕璟就会识趣的收手,可谁知,下一刻,他那只可恶的大掌从中衣下摆探进去,如泥鳅一般,准确无误的往上攀去…… 沈宜善不醒也不行了。 她睁开眼,伸手摁住了燕璟的手掌。 燕璟轻轻一笑,也不强求,那只大掌不挪开,但也不动作,他附耳,“善善,你真敏/感,这就醒了?” 沈宜善懊恼。 她是他的侧妃,他若是主动,她没有拒绝的借口。 沈宜善故作镇定,“今日来回奔波,有些疲倦,王爷早些歇下吧。” 这就想逃……? 燕璟顺势上了榻,空出的那条臂膀从沈宜善脖颈下面穿了过去,把她抱了过来。 看着眼神慌乱的小侧妃,燕璟眉目之间略过一丝异色,但很快就被他遮掩, “善善,本王听老人说,夫妻之间闹罅隙,都是床头吵架床尾合,本王与你情投意合,天造地设,万不能因为一点点小事就伤了感情。” “本王还听说,大婚第一个月,不可空床。” “善善,你最是善解人意,本王的一片苦心,你能明白的,是吧?” 沈宜善被迫趴在燕璟胸膛,她胸口微痛,有些不适,但今晚是逃不掉了, “那……还请王爷能快些。太后命人送了口谕过来,妾身明日得入宫陪伴她老人家。” 沈宜善退了一步。 燕璟却没觉得自己被尊重了。 “善善,你给本王解释一下,何为快一些?你觉得本王会很快?” 燕璟鸡蛋里挑骨头,他的侧重点总是与旁人不太一样。 沈宜善哑然,“……” 第121章 大结局(7) 为了证明自己与“快”毫不沾边, 战神殿下决定今晚不再隐藏真实实力。 以免小侧妃误会他只不过是徒有其表,燕璟强行让沈宜善醒着,中途喂她喝了一碗参汤, 然后继续。 燕璟对自己感兴趣的事情, 总会充满热情, 执于探索、钻研。 庄嬷嬷等人守在院中, 等待召唤。 起初还能听见侧妃娘娘的求饶和哭泣,到了后面, 声音变成断断续续,愈发低迷。 庄嬷嬷望了一眼银月,已是深秋子夜,王爷和侧妃到底要闹到几时…… 这厢, 燕璟终于长吁一口气,他像一个餍足的野兽,抱着他最爱的猎物, 沉浸在这一刻的极/致/欢/快之中, 宛若在云间沉沉浮浮,又仿佛置身无边花海。 所有念想都被抛之脑后, 此时此刻, 燕璟脑子里只有一个感受:圆/满。 燕璟望着幔帐顶,一手轻抚小侧妃的后背,以示安抚。 “善善,本王刚才看了沙漏, 这次虽不到两个时辰,但较之前几回,已大有进益。” “本王提议,你今后要多多配合本王, 如此你我才能走上巅峰。” “本王甚是愉悦,你呢?” 燕璟精力甚好,很想得到一些反馈,并且盼着沈宜善能够与他早日彻底和谐。 “善善……” “善善怎么不说话?” 燕璟絮絮叨叨许久,没有得到回应,他垂眸看了一眼,就见沈宜善趴在他胸口,脸蛋都压扁了,正酣酣大睡。许是累极了,还打着轻鼾。 燕璟意犹未尽的长叹一声。 他的小侧妃,不知要到哪日才能跟得上他的节奏…… 不过,路漫漫其修远兮,他会坚持不懈,上下而求索。 * 翌日。 毫无预兆,燕璟和沈宜善在即将晌午之时,才入宫拜见皇太后。 秋日高照,晌午还算暖和。 皇太后心情尚好,把后宫的女人们都宣了过来吃茶。 皇太后也没少苛待厉光帝,特意命宫人给他备了一把龙椅,让他独自一人坐在那里,他看着众人谈笑,又看着众人吃茶,但也只能看着。 所有人的欢声笑语皆与他无关系。 他明明还有一口气,但和死了没什么两样。 太子等人仿佛将他当做不存在一般。 四皇子与三皇子有太多牵扯,眼下已被关押,太子到了如今才知道,原来彼时害他之人,正是老三与老四。 第217页 “亏得孤当初没有上当,不然当真可能误会老二。” 太子思及过往,有些心有余悸。 幸好,他站队了老二。 否则,如今关在皇宫地下深处的人就是他了。 燕璟与沈宜善一过来,太后就吩咐宫人开席,她瞧着沈宜善那副小模样,就大抵知道小夫妻两人琴瑟和鸣。 太后笑得合不拢嘴,“善丫头,到哀家身边来。” 沈宜善步子极缓。 她也是个要面子的人,当然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丢丑。 但身子无疑又是疼痛的。 她缓步走到太后身边落座。 皇后瞧着她,也甚是和颜悦色。 后宫的嫔妃们皆对她大有改观,甚至于,还有一些讨好的成分。 沈宜善,“……” 其实,她心里很清楚,这些人对她的态度,是因为燕璟。 燕璟已掌权,一旦称帝,厉光帝后宫的这些嫔妃们,只能自求多福。 沈宜善与谁也不过分熟悉,她就在待在皇太后身边吃了一盅芙蓉粥。 太子在席上喝多了,端着酒杯走了过来,他面颊酡红,眼睛迷离,走路摇摇晃晃,“弟妹,如今看着你与老二成双入对,孤甚是欣慰。弟妹,你可知当初为了博你欢心,是孤给老二出了主意,让他对你使了三十六计,不成想还真管用。” “孤算是你与老二的媒人了。” 沈宜善,“……!!”看来,燕璟骗她的事,还远不止那次“受伤”。 可她还能怎么办?! 如今木已成舟,什么都改变不了了。 沈宜善愤愤的瞪向了燕璟。 燕璟眼下倒是无所畏惧。 反正人已经娶到府上了,岳丈等人也都偏向他,他对自己各方面的实力更是自信,他坚信有朝一日沈宜善会迷恋上他。 皇太后被逗笑了,“哈哈哈,这个小璟,原来并非是愣头青,哀家还以为他不会讨女子欢心呢。善丫头,既已上了他的当,以后就跟着他好好过日子。” 沈宜善心中明了。 是啊,上了贼船,又岂能下得来。 她上辈子只活到了二十岁,这一世很多事都发生了改变,也不知今后,燕璟会不会也像厉光帝一样…… 思及自古帝王皆无情,沈宜善看了燕璟一眼,神色低落,但她并没有表露得太过明显。 她不傻,也同样不是一个离开了情/爱就活不了的女子。 倘若那一天真的到来,保命和护着家族才是首要。 午膳结束,太后去小憩。 沈宜善喝了几杯果子酒,也有些困乏,就在皇太后隔壁的抱厦小憩,她很快就入梦了。 梦里还是上辈子。 斗转星移、日落山河,那是她死后多年的光景。 她只是一片虚无,没有实体,但可以看见、感知到一切。 正是四月仲春,洋槐花开了半城,这一年,帝王去剃度了,宣布此生不娶,他在位十一年,治黄河水,平定天下,是个良主。但也曾在十一年前屠了半城。 明明是个旷世明君,却洗不净双手鲜血。 世人皆知,帝王一身血债只为一人,这十一年功德也只为一人,剃度为僧同样只为那一人,据说帝王在佛前做了交易,他要用一生功勋,换那一人来生顺遂。 沈宜善看到这里,身子飘飘荡荡,被一阵靡靡梵音吸引而来。 一阵风拂过,帝王转过身来,他一袭白袍,眉目之间是抹不平的“川”字,十一年光景已让他双眉染白,他忽的温柔一笑。 “善善。” …… 第122章 大结局(8) “善善。” 沈宜善是被燕璟唤醒的。 她睁开眼, 眼前的这张脸与梦中的帝王的脸,逐渐重合。 明明是同一个人,可梦中那人已至苍老之年。再看眼前人, 却是风华正茂。 按理说, 沈宜善对上辈子的燕璟应当十分排斥, 可她此刻看着眼前这张脸, 她鼻尖酸涩,说不清道不明的感伤。 上辈子到底为什么…… 若是两个人都能各让一步, 是不是就不会走到最后的僵局? 又倘若他们的开局不是强取豪夺,是不是后来也会大不一样? 燕璟拧眉,抬手弹了弹沈宜善的额头,“傻瓜, 哭什么?还在生本王的气?本王此生唯一花心思骗的人,就是你。至于旁人,本王都懒得骗。” 言下之意, 在意她, 才会骗她。 沈宜善不知该说什么,一梦一世, 醒来后心头怅然若失。 看着近在咫尺的男子的脸, 他好看的唇一张一合,沈宜善心思一动,直接亲了上去。 香软的触感传来,燕璟立刻不再废话, 一条臂膀支撑着软塌,直接欺身上来。 他喜欢吻她的唇,若是无人打扰,他可以绵延悠长, 就那么一直吻下去。 这事情也是需要技巧。 好在燕璟学任何东西都是飞快。 熟能生巧,再进一步精湛。 沈宜善的主动更是激发了他。 两个人一发不可收拾。 皇太后已经苏醒,命了赵嬷嬷过来查看沈宜善,还没迈入月门就看见这副光景。 这哪里是闹了罅隙,分明是如胶似漆。 赵嬷嬷见状,立刻又退了出去。 但方才的/缠/绵/画面在她脑子里挥之不去了,燕王爷强势霸道,但侧妃也不甘示弱,圈紧了王爷脖颈的同时,绣花鞋都搭在王爷后背上了…… 第218页 赵嬷嬷退出偏殿,立刻去皇太后跟前汇报。 “太后大可放心,那两口子在宫里就这般把/持不住,回到王府可想而知。” 闻言,皇太后一愣,旋即捧腹大笑。 “小璟这么些年,身边也没个女子陪伴,如今难得有个中意的,他小子是开窍了。” “哀家就等着抱重孙呢。” “对了,皇上那边如何了?既是喂不进去汤药,那就不要治了,又何必为难太医。” “哀家要见昭昭,过几日把她接入宫来,一家子也该团聚了。” 太后一番长谈,这几日来,气色极好。 赵嬷嬷应下,“老奴省得了,一会就去安排。” * 这厢,燕璟先控制住了自己。 他到底是意志力惊人,能翻江倒海,也能让山河归为平静。 但忍耐的滋味并不好受。 燕璟的下巴在罪魁祸首的额头蹭了蹭,呼吸不稳,他磁性的嗓音喑哑极了,“善善,你且忍一忍,回到王府,本王就满足你。” 沈宜善后知后觉。 她这才猛然意识到自己方才干了什么。 而且还是她主动在先。 她是没忍住?所以急/色了? 不对! 定然是哪里出了问题! 但沈宜善又无从替自己辩解。 燕璟见她耳垂红得能滴出血来,又是低低一笑,“你方才那般主动,本王甚是喜欢,这种事以后多多益善,你可听见了?嗯?” 沈宜善,“……” 偏殿外传来脚步声,是晓兰。 晓兰故意弄出些许动静,以免王爷和侧妃太过沉迷,会发现不了她。 晓兰,“咳咳……王爷,傅大人有事求见。” 燕璟离开之前,一低头,准确无误捕住了沈宜善的唇,重重啄了一下才算满意。 “等本王回来。” 交代一句,燕璟理了理衣袍下摆,他动作略有不适,一时间无法消停下去。 沈宜善目送他离开,见他动作怪异,不免又是一阵面红耳赤。 * 傅茗在长寿宫外焦急等待。 燕璟过来时,身上明显沾染了女子的芳香。 傅茗还在意着沈宜善,但已是表哥对表妹的那种在意,他挑了挑眉,打趣道:“王爷倒是逍遥自在,不像属下,为了替王爷把西南统兵抓来,可是费了大力气。” 燕璟反驳,“你可不是为了本王。你父亲犯事,傅家老宅没多少值钱的东西了,你要攒家底,就只能尽力替本王办事。” 傅茗,“……”_|| 是啊,他要重振傅家门楣。 他的确得倚仗燕璟。 这家伙嘴巴可真毒。 傅茗是状元出身,文采斐然。 但真要是与燕璟拌嘴,他绝对会处于下风,而且毫无战斗力。 燕璟拍了拍傅茗的肩膀,“你是本王妹夫,本王岂会亏待了你。傅家将在你手里发扬光大,远比你父亲荣耀。你活捉了西南统兵,也免去了一场浩大纷争,是为民造福。” “所以说,傅茗,你可不是替本王奔波。” 傅茗,“……”行吧,他无话可说了,反正王爷说什么都是对的。 三皇子被囚禁,其母族当然不会罢休。 但燕璟不喜欢把战线拉的太长,既然西南统兵送上门来了,他没有理由放过。 燕璟,“给本王盯紧了他,皇上驾崩之后,莫要闹出什么幺蛾子。” 傅茗心一惊,但很快就恢复常色。 按理说,皇上早就该驾崩了。 傅茗也不明白,为何燕璟会把皇上留到现在。 傅茗顿时觉得,他面前之人已经不是一位亲王了,只怕不久之后,他就要改一个称呼。 傅茗抱拳,郑重道:“是!王爷。” * 这厢,燕璟把徐玉娇带入了皇宫。 并把她领入了厉光帝所居的乾坤殿。 厉光帝是躺着的。 唯有汪凉伺候在侧。 见燕璟过来,汪凉心中明了,悄然退下。 厉光帝沦落到如今的下场,还能怨谁? 是他自己放纵所致。 若是不迷恋年轻貌美的陆无双,又岂会遭此下场?! 半点怨不得旁人呐。 汪凉一边离开寝殿,一边摇头叹气。 燕璟来到龙榻前,把徐玉娇拉到身侧,然后看着床榻上只能瞪眼的厉光帝,轻蔑一笑,“父皇近日来可是过得不好?儿臣瞧着,父皇宛若老了二十岁。” “对了,儿臣已彻查过陆无双,她的老相好除却皇兄之外,不少于五人。” “父皇千算万算,大抵没算到这一出吧?” “还有一桩事,儿臣必须要告诉你,玉娇是儿臣的亲妹妹,但不是父皇的亲女儿,父皇猜猜看,这是为何?” 厉光帝的脑子是清晰的,身子完全无法动弹,这种滋味就仿佛是被囚禁在深渊之中,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他立刻联想到了徐昭昭,那个他此生最爱的女人。 一旁的徐玉娇眨眨眼,歪着脑袋,“我父亲是徐巍哦。” 她故意扮鬼脸。 从小养在市井的徐玉娇,爱恨分明,对厉光帝此人深恶痛绝。 厉光帝瞳孔睁大,眼底血丝几乎要炸开。 昭昭…… 他的昭昭没死! 第219页 还与徐巍生了孩子! 厉光帝面色狰狞,整个人仿佛是想要挣脱束缚,他颤抖了几下,顿了顿,忽然像是泄了气一样,与此同时,瞳孔也逐渐失去焦距。 徐昭昭望向燕璟,“哥哥,昏君被气死了。” 燕璟眸光微沉。 就这样死了啊…… 人间的债还没还清,去了地府是要沦入十八层地狱的。 * 厉光二十三年,帝王崩,死因是/淫/乱/后宫,被妖妃下毒,救治无果,血脉爆裂而亡。 总之,厉光帝在史书上留下了很不光彩的一笔。 第123章 大结局(9) 太子近日来压力甚大。 他厌恶奏折, 厌恶国事,更是厌恶先帝生平做的那些事。 他一出生就是太子,储君的身份从来都不是他自己选择。 帝王都是三宫六院, 子嗣之间多是互相残杀嫉恨。 真要是较真起来, 太子觉得, 还是闲散王爷这种身份更加适合他。 这是太子赖在燕王府的第四天。 “老二, 你就帮帮我吧!” “眼下朝中大臣都盼着你登基呢。” “除你之外,还有谁能坐镇我大燕?!” “老二, 我不管!你若是不答应,我就不走!” 太子,名讳,燕钰。 他已单方面宣布自己不是储君了。 当了这么多年的太子, 遭遇陷害暗杀的次数当真不少,他并不觉得太子的身份给他带来了什么好处。 燕璟单手持卷,正在看书。 自从燕钰赖在了燕王府, 燕璟已好几日没机会和他的小侧妃温存。 无疑, 战神殿下对燕钰满腹意见。 这时,王府护院疾步迈入庭院, 抱拳道:“王爷, 侧妃与徐夫人在外逛集市,被一疯妇袭击,好在咱们的人立刻察觉,制住了疯妇, 那疯妇不是旁人,正是罪臣——前任尚书的夫人。” 陆家败了,陆尚书死罪,陆家女眷疯的疯, 死的死,陆家远因不曾站队,免于连坐,选择了出家为僧。 那陆夫人贪图了半辈子的荣华富贵,结果却是一场空,可不得疯么? 燕璟即刻道:“侧妃可有事?” 护院如实回禀,“侧妃无恙。” 燕璟微蹙的眉,这才稍稍平坦。 他已清除所有障碍,按理说不会再有人能够伤及他的小善善。 燕钰这时道:“老二,还有什么地方能比皇宫更安全?弟妹太招惹人了,你还等什么?!” 一旁的护院,“……”太子这是大智若愚吧。他应该也知道若是坐上皇位,王爷迟早还是不会放过他。 燕璟看向燕钰,终于点头,“好。” 燕钰喜极而泣,“老二,你这是救了我的命了!” 护院,“……”不,是太子自己过于自保了。 * 燕璟亲自去接沈宜善。 他骑着那匹头戴银色面具的高头俊马,在长街疾驰,如战神从天而降,行人纷纷投来敬重之意,自觉地避让两侧。 其实,沈宜善并未被伤到,她只是有些诧异,至今不知上辈子杀她的人是谁。 燕璟的劲敌都被压制,像陆夫人这样的人根本近不了她的身。 换言之,这世上已鲜少有人能杀她。 燕璟来时,携风揽光,仿佛自带天光。 他弯身,对旁人视若无睹,直接把沈宜善捞上马背,让她坐在自己前面,牵着缰绳的双手正好圈住她。 大庭广众之下,战神殿下直接附耳,在美人耳侧喃喃低语,羞得美人垂眸一笑。 看客们都痴了。 这大抵就是人人口中的神仙眷侣。 燕璟踢了马腹,带着沈宜善离开。 沈宜善觉得他靠得太近,胳膊肘戳了一下他,“你注意仪态。” 燕璟低笑,“本王抱着自己的女人,需要注意什么仪态,本王就是要让全天人看见。” 沈宜善,“……” 马蹄“哒哒哒”往前走,这一年的深秋微凉,全城百姓见证了战神殿下的宠妻之道,后来,有一大儒做了一副画,正是以此为背景,被后世当做夫妻琴瑟和鸣的标志。 * 同年腊月初六,新帝登基,改国号为璟。 沈氏册封为皇贵妃,掌凤印。 新帝后宫除却一位皇贵妃之外,再无旁人。 新帝登基之初,群臣上书,建议新帝广纳后宫,以传承子嗣,但堆积如山的折子,皆被新帝一一拒绝。 长乐宫,是燕璟专门命人重新归置过的宫殿。 长乐,寓意,长寿安乐,这也是他对沈宜善的期许。 她好好活着,欢快喜乐的待在他身边即可。 登基之初,百废待兴。 燕璟从御书房出来,外面飘了鹅毛大雪。 他身上披着一件貂皮大氅,黑发已有寸许长,款步走在廊下,脚步稳健,像是走在归途,急着去见谁。 这个时辰,不早也不晚。 后宫点了百千浮灯。 这个地方看似繁华无边,但也杀戮甚重。 浮灯可驱散邪祟。 长乐宫的庭院中,沈宜善在看雪,晓兰撑伞站在她身后。 皇贵妃一身大红色滚兔毛边的披风,立在雪中,宛若一株红梅绽放。 燕璟走来便看见这样一幅光景,他心头微微触动,一日疲倦消散大半,接过了晓兰手中的油纸伞,将他自己和沈宜善一起罩在伞下。 第220页 “善善,你在等朕?” 沈宜善只是想看雪,她并没有特意等燕璟。 后宫人事简洁,她除却需要陪伴太皇太后,以及皇太后之外,无需应对任何人,今日白天已经睡了许久,这个时候毫无睡意。 沈宜善动了动唇,燕璟又说,“可是想朕了?近日来朕政务繁忙,冷落你了。” 沈宜善,“……” 她时常怀疑皇上的脑子是不是与旁人不同。 他总觉得自己深爱着他。 还总认为他和她是天赐良缘。 燕璟一直深以为然,搞得沈宜善都不好意思否决。 他的眼中映着微光,如星河万里。 其实,这个人当真生了一张令得天下女儿家都会轻易动心的脸,但凡他稍作风流,美人芳心唾手可得。 沈宜善不明白,他眼中为何只能看见自己。 她并不突出,只是世间最寻常的女子。 前生今世,她都没明白,燕璟为何非她不可。 燕璟低头,唇并未彻底靠近沈宜善,低低道:“朕喜欢你主动。” 沈宜善明白他的意思。 两个人磨合了这些日子,她对他的需求已逐渐心领神会。 这两个月,除却小日子之外,从未空床,但每次开始之际,还是会悸动不已,新鲜如初,像桥洞下的/偷/情/男女。 从庭院到内殿,一路/热/吻/不休。 内殿烧了地龙,燕璟喜欢火光通明下的妩媚风情。 时间长了,沈宜善胆子大了,他要看她,她也看着他。 今晚与往日不同,燕谨格外注意细节,事后在沈宜善的后/腰/垫了一只枕头。 他语气委屈,“朕整日被群臣所扰,实在心烦,善善要帮朕解忧,早日给朕生一个皇子,堵住他们的悠悠众口,可好?” 沈宜善,“……” 她也想有孩子。 她总觉得,前世的那个孩子与她有缘,还会来到她腹中。 上辈子没生下来的孩子,终归是一个遗憾。 沈宜善还是低估了燕璟的偏执。 他既起了要孩子的心思,行动上更加积极,以繁衍子嗣为由,哄/诱/沈宜善积极配合他。 皇天不负有心人,来年开春,皇贵妃怀上身孕,是以,提议扩充后宫的大臣们终于消停了一阵子。 帝王的墨发已可以扎了一个高高马尾,他的这个造型格外阳刚帅气,尤其是在马场上疾驰时,宛若血气方刚的草原儿郎,看得沈宜善怦然心动。 也不知是不是有孕之故,沈宜善此前从不贪恋/床/笫之/欢,可近日来一挨近燕璟,就总想进一步亲密。 沈宜善的胎相还未稳,更没有显怀。 她的小手稍稍碰触燕璟,燕璟就浑身一僵。 从马场下来,燕璟扯开衣襟/贪凉,他凸起的喉结滚动,萧挺下巴上有汗渍,沈宜善目光直直的看着他,眼神不可谓不热切。 燕璟与她对视,在她潋滟桃花眼中看见了贪慕。 燕璟轻笑,“善善莫要心急,朕是你一个人的,等到你……胎相稳了,朕就什么都依着你。朕问过太医了,下个月即可。” 沈宜善迥然,“……” 她亦不知自己对燕璟到底是什么感情。 大抵是贪恋他的身子……她猜。 第124章 大结局(10) 一月之后, 沈宜善胎相稳了。 御医每日晨昏都会过来给她把脉,她从前并不紧张,但被告知可以适当房/事之后, 沈宜善莫名慌张。 她亦不知在心慌什么。 她和燕璟上辈子纠葛甚深, 这一世两人也有孩子了, 而且两人日日见面, 谈不上小别胜新欢。 但,她就是心慌。 早春暮色沉沉, 晚霞的最后一丝光很快消失在了西边天际。 长乐宫庭院中的浮灯从未熄过,沿着千步廊,一路漫延到大殿之内,从远处望去, 宛若一座九重天的宫殿。 燕璟今晚提前归来。 沈宜善已沐浴更衣,百花曳地裙拖地,对襟羽纱小衣裳把身段勾勒的一览无余。她墨发倾泻, 头上毫无修饰, 那一头三千青丝恰好显出她浑然天成的妩/媚/之态。 低领样式露在了恰到好处——可谓是妙不可言的位置。 燕璟一过来,便看见这样一幅光景。 新帝眸光微暗, 喉咙咽了咽, 两人对视的瞬间,空气里有什么腾然而起。 晓兰眼观鼻鼻观心,很自觉地退下。 内殿温热,绽放的春花, 悠香扑鼻。 燕璟走过去,从背后抱住了沈宜善,“朕去沐浴,你先等着。” 沈宜善抿唇, 耳垂瞬间彤红。 燕璟去偏殿之际,沈宜善从锦杌上起身,她一手抚摸着小腹,一方面很想与燕璟深入交流,可另一方面,她又知道自己得顾及着孩子。 沈宜善意识到了她自己对燕璟的渴望、急切,还有……贪恋。 尤其是近日来,每回看见燕璟墨发高高束起,她宛若瞧见了翩翩少年郎。 世间男子皆好/色,估计女子也不例外。 美好的事物对人的吸引力是一样的。 不多时,燕璟从浴殿过来,他身上只穿着一条玄色绫罗亵裤,外面套着一件绸缎宝蓝色睡袍,身子微湿,绸缎布料贴合在他身上,映出修韧健硕的肌理,寸寸是/诱/惑。 沈宜善的心更慌了。 第221页 她无意识的吞咽,直到燕璟来到她跟前。 说实话,搁在此刻,她是不愿意让后宫再进其他女子的。 燕璟竖着抱起了沈宜善,他掂了掂她,“朕养了这么久,你也没长几两肉。” 沈宜善被抱起,变成了俯视燕璟,她有些懊恼,明明这阵子丰/腴/了不少。 沈宜善抿唇,眼神欲言又止。 燕璟明白她的暗示,两人上了榻,燕璟这阵子也甚是克制,一番热/吻/之后,他并没有像曾经那样胡来,而是带领着沈宜善开启了另外一片新天地…… 许久,烛火摇曳,内殿浮光照壁,石楠花的气息悠悠散开。 沈宜善粉面桃腮,目光放空,呆呆的望着幔/帐/顶/端,她算是第一次恰到好处的圆满了。 燕璟给她擦拭干净手掌,收拾好一切,待他折返时,见沈宜善还在回味无穷,燕璟上榻,一把捏了她的脸蛋,纷纷道:“看来善善更喜欢朕的手。” 沈宜善,“……” 毫无疑问,这是事实呀。 原来这事还可以这样来…… 她真想问问,以后可不可以就这么来……? 她看向燕璟,眼神透着餍足之后的/欢/愉。 燕璟一个眼神就看穿了她,“……不可,你想都别想。” 沈宜善哑然。 * 初为人父人母,总是充满期盼的。 小皇子诞生之前,一切皆已准备好,从老虎鞋、长命锁、婴儿床、摇摇车……再到小名、名讳,皆是帝王与贵妃娘娘亲力亲为。 即将临盆之际,沈宜善好奇的问燕璟,“皇上如何会知道,这一胎一定是个皇子?” 燕璟也说不清。 缘分这种东西妙不可言。 在他的那些梦境里,他就感觉到那个孩子是他的儿子。 燕璟,“朕当然知道。朕不仅知道这是个儿子,还知道你与朕有生生世世的缘分。” 沈宜善,“……” 讲道理,她在一年之前还排斥着这段缘分。 而今,心性已截然不同。 又过了一个月,小皇子瓜熟蒂落,是个康健漂亮的男孩儿,临产的前一夜,燕璟把自己关入了佛堂,宫人禀报母子平安时,他才出来。 小皇子是早晨降生。 燕璟打开佛堂的门,晨光直直照射过来,他望向天际,干涩的唇角动了动。 贼老天,总算不负朕。 沈宜善此刻精神还算好,燕璟过来时,她鼻头酸涩,真想问问皇上去哪儿了。 但她没张嘴。 燕璟走过来,俯身在她额头亲了一下,他唇瓣微凉,身上有浓郁的檀香。 庄嬷嬷抱着襁褓过来,“恭喜皇上!小皇子像极了皇上呢。” 燕璟瞥了一眼襁褓。 他好像也没多么爱这个孩子。 他心口落下一块大石,是因着生产顺利,完成了一桩大事。 当日,燕璟就下旨,册封皇长子为太子。 但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沈贵妃依旧是贵妃娘娘,并没有因为母凭子贵,而晋升为皇后。 眼下有了皇太子,大臣们偶尔还会上书帝王扩充后宫。 但一应被燕璟压了下去。 皇太子见风长,五个多月时,眉目就已经长开,几乎与燕璟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对此,燕璟好一番炫耀。 “朕的儿子,必然像朕。善善,朕厉害吧?” 每回听见诸如此类的话,沈宜善无话可说。 他的确厉害,儿子也的确像他。 但,沈宜善总有些隐隐不甘。 小太子不到一周岁时,沈宜善又怀上一胎,燕璟谈不上有多欢喜,但大小事宜依旧是亲力亲为。 这一胎瓜熟蒂落时,庄嬷嬷抱着襁褓,递到燕璟面前,又说了差不多的一句话。 “恭喜皇上!二皇子像极了贵妃娘娘,就如贵妃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 从此,燕璟再也不提自己有多厉害。 事实证明,孩子像谁,并不能说明谁更厉害。 两位皇子的出生,并没有让提议扩充后宫的大臣彻底放弃。 帝王没有立后,纵使贵妃娘娘生育了皇太子,也依旧只是贵妃,满朝文武都以为帝王另有打算。 但后来但凡上书帝王广纳后宫的臣子,不是被发配,就是被贬黜了。 久而久之,文武百官潜移默化的认为,贵妃娘娘就是皇后,无人敢再轻易提及纳后宫一事。 * 斗转星移,时光飞逝而过。 皇太子文武双全,谋略过人,还是个怜悯天下苍生的善人。 二皇子则时常去宫外见他的皇伯伯,两人臭味相投,不爱权势与美人,一头扎进了诗词书画里,甚至于还匿名写话本。 对此,帝王与贵妃并不干涉他。 璟帝在位第的二十三年,他尚且年富力强,却坚持禅位给了太子。 他与沈贵妃仅育有两子。 后来的某一天,沈宜善问他为何不要孩子了。 燕璟看着沈宜善依旧美貌的面庞,神色平静、专注,“善善,吾此生挚爱有三:万里河山、日月星辰,还有你。” 至于孩子,只是他的职责所在。 退位后的日子,燕璟带着沈宜善去过很多地方,也去了川地,寻故人喝酒。 燕璟想让沈宜善知道,倘若她的心在他身上,这天之大,随她去何处。 第222页 可倘若她的心不在,他就只能困住她。 好在,到了这个岁数,燕璟总算是能确定,他的心,恰似她的。 时光骤短,快乐的日子总是飞逝而去。 仿佛弹指之间,暮年已至。 燕璟身子骨一直很好,他不允许自己先走一步。 暮年夫妻,最后留下的那人,定然是伤心的那一个。 这一年暮春,又到了洋槐花开遍半城的日子。 沈宜善靠在燕璟胸口,遥遥望去,是雪色花海,风一吹,洋槐花香拂面而来,是甜的味道。 沈宜善眯起了眼,她就像一个漂亮的小老太太,一辈子没离开过燕璟的胸膛。 她喃喃说,“好困,我想睡一觉。” 燕璟没答话,笑了笑,唇在她的发心蹭了蹭,这才低低说:“善善,朕贵为天子,乃天下九州之主,却有一事无能为力,甚是遗憾,若有来生,善善定是吾妻。” 闻言,沈宜善唇角噙着一抹笑。 她看了一眼燕璟,好像在说,我知道啊,一直都知道。 当日,沈太妃薨,以太后之礼安排葬礼。 三个月后,璟帝独自一人在佛堂逝去,平静又祥和。 史书对这一对特意添了一笔: 沈氏虽是贵妃,但璟帝一生未娶后。 (全剧终) 第125章 番外一:第一世 璟帝上仙在仙魔大战之中受了重伤, 幸在机缘巧合之下,得了一株仙草。 只要待到这棵仙草开花之际,即可将其服用。 届时, 璟帝上仙的伤势就能恢复如初。 九玄山, 雾气缭绕, 仙鹤飞过, 传来阵阵鸣声。 小仙童捧着仙草,急急忙忙来到瑾帝面前, “仙尊,您快瞧,这仙草终于复苏了。” 仙草刚被人送来时,还是蔫巴的, 得了九玄山的甘露滋润数日,这才见好转。 璟帝着一袭白衣,白玉扣固发, 他唇色苍白如雪, 但也无法遮掩华美矜贵的面容,他抬眼看了一眼仙草。 这仙草似是察觉到了他的目光, 晃了晃两片叶子, 又扭扭纤细的枝干。 小仙童噗嗤一笑,“仙尊,这大抵是一株雌仙草,瞧见了仙尊您, 竟也像那些仙子们一样含/羞/带/怯/呢。” 璟帝第一美男子的称号可不是白来的,不少仙子一睹尊荣之后,就再也难手芳心。 璟帝淡淡瞥了一眼小仙童,“贫嘴!仙草放下, 你出去吧。” 璟帝喜静,不喜被人叨扰。 小仙童吱呜了一声,到底是不敢造次。 璟帝是仙界战神,谁也不敢轻易招惹。 待小仙童退下,桌案上的仙草又扭了扭根枝,它还小,就只有两片叶子,枝干是粉色的,扭动时两片叶子也微微泛红,仿佛真是娇羞。 璟帝已修养数日,不曾与外界联络。 见状,他笑了笑,声线低沉沙哑,“你这个小东西,还真会矫揉造作。” 仙草忽的扇了扇两片叶子,像是在极力反对璟帝的话。 这株仙草有神奇功效。 它能散发出淡淡清冷的香气,可缓解璟帝内腹的灼痛感。 故此,察觉到这一点的璟帝无论走到哪里都会带上它。 打坐、闭关……甚至于沐浴之时,璟帝身旁都会有这一盆粉粉嫩嫩的小仙草。 时光如梭,转眼百年过去,仙草还是那株仙草,别说是开花了,就连花苞也没涨出一个。 这一日,璟帝照常捧着她去晒太阳,突遇一群邪鸦袭击,璟帝击退这般魔族之物后,意外破了手指,指尖血液滑落,滴入了仙草之上。 在璟帝弯身拾起仙草时,见它的两叶之间冒出了一只小花/苞。 璟帝一愣,却又见仙草叶儿朝着他指尖的破皮凑了过来。 先是颤颤巍巍的尝试,见璟帝没有反对,它这才放心的大口吸食鲜血。 随着仙草吸食鲜血,那上面的小花苞越长越大,到了后面变得/娇/艳/欲/滴,仿佛下一刻就要绽放开来。 然而,仙草忽然停止/吸/食。 同时,花苞也没动静了。 它似乎知道,一旦自己开了花,就会成为璟帝的腹中餐。 无论璟帝如何诱导,它就是不肯上当。 璟帝无奈苦笑,“你这个坏东西!” 他试过甘霖雨露,也试过琼浆佳酿,可毫无效果。 原来这小东西是贪恋他的血。 可现在,它怕死极了,也不碰他的血了。 仿佛在强忍着不去开花。 璟帝只好又将它捧了回去。 当晚,月华如练,九玄山被阵阵雾气环绕。 璟帝正阖眸打坐,仙魔大战过后,他精/元受损过重,尚未修复。 耳畔稀稀疏疏的声音传来。 璟帝没有睁眼,只道:“小东西,休要闹。” 可这次,仙草没听他的话。 璟帝不打算搭理他,直到他的唇瓣上传来香软冰凉的触感。 是他熟悉的气味。 璟帝睁开眼来。 一瞬间,他瞳孔睁大,对上了一张皎洁如白玉的脸。 确切的说,是一个智龄少女,她/光/着/身子,才刚刚化形,一脸纯真懵懂,眨着梁艳的桃花眼,直勾勾的看着璟帝。 璟帝,“……” 这下,是彻底开不了花了。_|| 少女站直了身子,璟帝眸光掠过,立刻掐了法诀,变了一身衣裙穿在了少女身上。 第223页 璟帝有一瞬间不知该往哪里看,但他到底已活了数万年之久,很快转为平静,“你……叫什么?” 少女歪着脑袋,又眨眨眼。 璟帝抬手掐了掐眉心,这仙草得了他的精血,这才导致化作人形。 或许,这就是缘分。 他对她无其他要求,心地善良即可。 璟帝再度看向少女,“不如,就叫善善如何?” 少女眼眸一亮。 她做仙草的那段日子,也学了不少话,她也不知道璟帝饲养她,是为了等她开花,再吃了她。 亏得她机智,先一步化作了人形。 善善,“嗯!”少女连连点头,“多谢祖师爷赐名!” 他是上古仙尊,而她是刚刚化形的小仙,可不得喊一声祖师爷嘛。 先拉拢好关系,以免日后被吃了。 璟帝,“……” 接下来的日子,璟帝总会跟着一个小跟班。 善善刚刚化作人形不久,暂做不到辟谷,每日需得进食。 九玄山只有一个守门的小仙童,璟帝只好亲自下厨。 他活了太久了,也有太久不曾碰过人间烟火,第一次下厨就炸了九玄山。 好在,璟帝擅符咒,掐了个恢复咒,又将九玄山恢复如初。 善善饿极了,就扑上去啃璟帝的唇。 她不明白唇对唇意味着什么,她只知道,璟帝过分俊美,看上去秀色可餐。 璟帝身子一僵,活了几万年的老古董,耳根子红了红,随即,俊脸乍红。 璟帝握着善善的后脖颈,将她推开稍许,“不可胡闹!” 善善嘟嘟嘴,都快要饿哭了。 她现在不是仙草了,又不能吃土。 璟帝没养过孩子,束手无措,只好带着她去了一趟人间。 * 人间的酒楼应有尽有,倒是极好。 善善长得粉雕玉琢,引来无数行人频频侧目。 璟帝不悦,但也不知是哪里不悦。 活得太久的人,七情六/欲/都变得麻木。 他嫌吵,直接包了雅间。 善善很能吃,对人间的美食百吃不厌。 璟帝任由她吃了三天三夜。 到了第四天,善善的衣裙忽然变得不太合身了,尤其是胸口的位置,她的手腕露出一大截,裙摆也到了小腿。 更要命的是,少女蜕变了,成了妩/媚/风/情的美人。 可她的那双眸子,还是纯澈至极,像一个孩子。 璟帝轻叹,又掐了一个诀,给善善重新换了一身衣裙。 “吃够了么?你若不走,本座自己走了。”璟帝觉得,他现在不像是在带孩子了。 可善善是他自己的精/血幻化出来的,他不能不管。 善善贪恋人间热闹,不愿意回九玄山,拉扯着璟帝,非要逛逛人间繁华。 璟帝的胳膊感受到了陌生的柔软触感,他瞥了一眼,竟然同意了。 青/楼正在招揽香客,热情款款。 善善觉得新奇,非要进去坐坐。 璟帝离开人间太久,早就忘了这是什么地方,遂也被善善拉了进去。 这里乌烟瘴气,香气呛人。 直到,善善和璟帝都目睹了男女卿卿我我时,璟帝恍然醒悟,他一跺脚,两人瞬间转移,来到一处山清水秀之处。 璟帝面色阴沉。 他修为大减,方才一个不走神,竟然连瞬移这种法术也能出岔子。 这是何处? 璟帝当然不能告诉善善,他走错路了。 善善却欢喜极了,“仙尊,这里有温泉,我们一块泡温泉吧。” 我们……一块?! 这棵草到底明不明白她自己在说什么? 第126章 番外二:第一世 善善也学会了一些简易小法术, 譬如褪衣诀。 仙尊待她极好,竟还带她来泡温泉,她掐了一个诀, 两人身上的衣裳瞬间消失。 璟帝是活了几万年的老古董, 得道成仙之后再也没有与女子接触过, 对他示好的那些仙子, 皆被他避而远之。 璟帝俊脸瞬间爆红。 然而,他早就伤了元气, 不久之前连番催动法术,竟导致此刻施展不开。 善善抱着他,两人跳下温泉池子。 善善不懂,为何仙尊时而白着脸, 可,时而又红着脸。 她欢快的游来游去,却见仙尊紧绷着一张脸, 额头溢出豆大汗珠。 仙尊是闭上眼的, 眉心微微蹙着,仿佛在强忍着巨大痛苦。 善善又不明白了, 她攀附上了仙尊的肩膀, 身子往上抬,唇凑到仙尊额前,一颗颗舔去了汗珠。 璟帝置于水中的手握成了拳,强大的隐忍令他突生一股灵力, 他一手扣住善善的细/腰,一手催动灵力,一个天翻地转之间,两人又瞬移到了九玄山。 肌肤相贴, 掌中小细/腰/柔弱到了极致,宛若仲春拂柳。 会掐断吧,璟帝暗暗思忖。 善善歪着脑袋看着璟帝,“仙尊,你为何这样滚烫?” 数万年的沉淀,让璟帝早就忘了男子最原始的/欲/望,他幽眸深沉,灵力的缺失令得他定力不足。 原本他可以掐一个穿衣诀,但是他并没有这么做。 他一挥手,设了一道屏障,隔绝了外面的一切视野。 璟帝伸手轻抚善善姣好的面容,指尖轻轻滑下,然后再往下…… 第224页 善善不明白仙尊为何会如此,她身上感觉怪怪的,有种难以言说的异样。 声线软了下去,“仙尊,我难受。” 璟帝劝说自己,这棵草本来就是他的。 他嗓音喑哑,“本座也难受,不过……本座有个法子,可以让你我都不难受。” 善善欢喜,身子软在了璟帝的怀里,仰面望着他,“那、那仙尊快些来吧。” 璟帝直接将怀中人视作一棵草。 他养大她,就是为了吃了她。 只不过是吃的方式不同罢了。 他垂眸,目光幽幽,“好,那本座就如你所愿。” …… 善善又不懂了。 为何仙尊突然这样凶悍。 她疼哭了,可仙尊还不肯放过她。 她望着外面的夕阳落下,星辰升起,然后又是旭日东升,周遭一切都在沉沉浮浮,断断续续,无休无止。 善善觉得,还是做一颗草比较好。 仙尊变了,不再像之前那么怜爱她了。 她被咬得生疼,像是抽筋拔骨。 等到第三日,善善闭上了眼,沉沉睡了过去,失去知觉之前,她听见仙尊在她耳畔说话,“小东西,你是本座的。” 善善心里委屈极了。 她再也不喜欢仙尊了。 * 善善又变成了一棵草。 她头上顶着一只小花苞,无论璟帝如何哄她,就是不愿意化作人形。 可璟帝刚刚觉醒了数万年积压的/情/欲,又对善善有了独特的感觉,他挠心挠肺,上仙的清誉皆被他抛之脑后。 “本座再带你去一趟人间,这总该行了吧。” 善善终于动摇了。 她喜欢人间。 哪里有许许多多形形色色的人,不像九玄山,常年鸦雀无声、了无生趣。 她还喜欢的美食,她能吃上三天三夜。 小草点点头。 璟帝拿捏到了她的软肋,又哄着说,“那你化作人形。” 小草犹豫了几下,生怕上仙又会像上次那样折磨她,她的枝干扭来扭曲,两片叶子一会蜷缩,一会又舒展开。 似乎犹豫不决,甚是为难之态。 璟帝知道她在担心什么。 他又哄又劝,“上次是本座之错,以后……本座会仔细着些。” 小草太馋了,人间的红烧肉会让她快活上天。 她是一株喜欢吃肉的草。 终于,一束光乍现,善善曼妙的身躯出现在了璟帝的面前。 璟帝长臂一伸,抱住了她,将她带入自己设置的屏障内。 善善嘟着嘴,“我要穿衣裳。” 璟帝没有同意,这棵草越来越聪明,已经不听他话了,他一低头吻了上去,这次和上回不同,璟帝使了手段,把仙草/吻/得七荤八素。 没过多久,她就迷迷糊糊被璟帝压下了。 璟帝像是换了一个人,眉目之间染上了/情/欲、,附耳低语,“你真不乖,你是不是忘了,你就是本座的。本座给了你性命,让你化形,本座让你做什么,你就要做什么。” 善善听不清楚,整个人迷迷糊糊。 她蜷缩着脚丫子,急得低泣,“快点……” 璟帝轻笑。 到底只是个小妖,还没长意识,他如此这般稍微撩/拨,她就投降了。 璟帝没有贪/欢,点到为止,以免下回小仙草又不乐意了。 餍足的善善忽然又觉得上仙没有那般可恶。 她也贪欢,与璟帝下凡之后,除了美食,就是房中事。 凡间的日子,日复一日,美妙又畅快,让人忘却了时间的流逝。 直到有一天,璟帝清晨醒来时,发现怀中人的头顶冒出了一朵小白花。 她开花了。 可以拿来“吃”了。 但璟帝并没有多高兴,他施了法术,遮住了那朵小白花,让旁人无法看见。 一大清早,璟帝折腾的甚凶。 好在小仙草逐渐适应,事后她又变成了一颗草,沉沉的睡了下去。 璟帝心神不宁。 他绝对想不到,活了几万年了,却被一个化作人形的小妖精迷了心智。 按理说,他应该二话不说,直接炼化她,用以服用疗伤。 可显然,璟帝对他的这棵草动了其他的念头。 * 善善迷恋人间,璟帝就陪着她在人间四处游山玩水,这一晃就是两百年过去。 这一年人间灾害不断,瘟疫肆虐,魔族又伺机卷土重来。 善善第一次看到如此人间疾苦,她跟在璟帝身边,重新回到仙界。 又一轮仙魔大战即拉开帷幕。 仙族损伤惨重,璟帝身为战神,首当其冲要担起职责。 可他几百年前元神受创,根本无法上阵。 善善嘴上不说,心里门儿清。 她就是药啊。 唯有吃了她,上仙才能恢复修为,才能拯救天下苍生。 凡人渺小、短寿、多病多灾,可善善就喜欢凡间,她贪恋那人间的阳春白雪、三千繁华。 璟帝正打坐,善善朝着他走来,一边走,一边褪去所有衣物。 璟帝眸光深沉的看着她,“别闹,听话。” 善善不依,非要缠着他。 她说,这是最后一次。 她还是要去凡间,仙魔大战即将开始,她不愿意在仙界久留。 第225页 她是他的小妖精,稍稍/撩/拨/几下,璟帝就一切依了她。 这一次,善善闹得很凶,许久两人才停歇。 璟帝没有在九玄山逗留,他去赴约群仙大会,他以为善善只是一时闹脾气,也只是随口说说会离开。 他走后的那天,善善画了一颗仙草,留在了璟帝的桌案前。 不为别的,只希望能给璟帝留个念想。 上仙不老不死,几万年过后,又会把她给忘了。 她不想有别的妖精取代她的位置。 * 群仙大会上,有人奉上了一颗丹药给璟帝,这丹药正好可以恢复璟帝元神。 大战在即,璟帝没有多想,直接服用。 不久,又是一场昏天暗地的仙魔大战,璟帝身为战神,护天下苍生是他的已任。 这一战持续了七七四十九日。 一切尘埃落定,仙界大获全胜,魔族被彻底压制在无尽深渊。 璟帝受了伤,但还好,可以自愈。 他回到九玄山,很想念他的小妖精。 他找遍整座山,却不见仙草踪迹,璟帝宛若发狂似的找,胸口像是被人挖了一个窟窿,丝丝抽痛,甚是难受。 直到他看见桌案上的画册,他胸口猛然抽痛,那一刻,璟帝恍然大悟。 堂堂仙界战神,早已修炼了上万年,他埋首,亲吻那株仙草,泣不成声…… 后来,战神自毁元神,落入凡尘。 他,是去寻一个人,那人是他的药…… 【肉文屋将分享完结各类好看的小说,找好看的小说就来肉文屋&lt;a href=&quot;<a href="www.po18e.vip/&quot;" target="_blank">www.po18e.vip/&quot;</a> target=&quot;_blank&quot;&gt;<a href="www.po18e.vip/&lt;/a&gt;" target="_blank">www.po18e.vip/&lt;/a&gt;</a>】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站不做任何负责,版权归原文作者!如侵权,请邮件联系。 第127章 番外三:囚雀(第二世)…… 夜色如墨, 今夜无风,也无月。 一匹骏马从巷子外疾驰而来,骏马尚未驻足, 马背上的人一跃而下, 一手甩开衣袍下摆, 大步流星迈入燕王府大门。 玄镜行至燕璟面前, 跪下抱拳道:“王爷,已有优钵罗花的下落, 但……只怕王爷再也得不到了。” 左狼诧异一问,“还有咱们王爷得不到的东西?那物如今在何处?” 玄镜如实说,“犯臣沈严曾得了一朵优钵罗花,但其女自幼体寒, 那花早已被其女服用。而今定北侯府被抄,沈姑娘落入太子之手了。” 燕璟眸光幽幽,脸上没甚神色, 这天底下能解他寒毒之物, 唯有优钵罗花。 他看向王景。 王景稍作寻思,“王爷, 眼下未必没有希望, 或许沈姑娘的血也可压制王爷体内寒毒,王爷不如将沈姑娘带来,且试试再说。” 左狼插了话,“可那沈姑娘在太子手里, 太子又忌惮咱们王爷,只怕不会轻易把沈姑娘交出来。” 玄镜,“但王爷寒毒无药可医,就算是抢, 也要把人抢来。” 众人纷纷望向燕璟。 燕璟/生/性/冷/淡,不喜与人相处,和几位皇子的关系都不太和睦。确切的说,他和谁的关系都不太好。 燕璟从圈椅上起身,高大如他,站起那一瞬,整个厅堂都变得/逼/仄。 他备受寒毒困扰,但尚且可忍。 不过,沈宜善是么……? 她胆小又爱哭鼻子,太子那个狗东西只怕会吓着她。 燕璟淡淡启齿,“走,去抢人。” 左狼一噎,“……”他家王爷一如既往的霸气,那就……抢吧。 玄镜抱拳,说:“沈姑娘是罪臣女眷,太子将她安置在了宫外,就在永柳巷的宅子里。” 燕璟迈步往外走,“带路,走。” * 太子很无奈,非常无奈。 他第一次碰见排斥他的女子,偏生他就看上她了。 沈宜善缩在墙角,手里握着半块摔碎的瓷碗,正抵在她自己的脖颈处。 太子不敢靠太近,这还没得手呢,他对一具美人尸体可没多大兴趣。 太子十分挫败,“你告诉孤,孤到底哪里对你不够好?给你好吃好喝,让人伺候你,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跟了孤,孤非但能保你,还能给你荣华富贵,你怎的想不通?” “把手里东西放开,听孤的话,孤是个好人!” 美人早已梨花带雨,却是那种无声的哭泣。 像是一朵受尽风霜雨打的娇花,透彻令人想要怜爱的凄楚美。 见惯了胭脂俗粉的太子,眼下就馋这一口,美人越是不从,他就越是怜惜,以至于到了现在还不舍得来硬的。 太子心一软,“小祖宗,算是孤求你,快把利器放下,免得伤了你自己。” 这时,门外随从急匆匆的声音传来, “殿下!殿下大事不好!燕王带人杀进来了!” 太子双腿一软,几乎是一瞬间之后,就开始头重脚轻。 老二杀来了?! 杀、杀……来了?! 他就知道,老二这次回京,一定是盯上了他的储君之外。 太子看向美人,“你别怕,有孤在。” 沈宜善其实已经不怕死了,她满脑子都是兄长与弟弟妹妹如何了。 就在这时,门外又有声音传来。 “王爷、王爷!这里是殿下的私宅,王爷请止步啊!”外面的随从声音颤颤巍巍,似是被燕璟给吓得不轻。 第226页 屋内,太子也没甚底气。 他谁都不怕,就怕他家老二。 听说老二在漠北是战神,以一抵百,一个不乐意就提剑杀人呢,o(╥﹏╥)o。 燕璟站在门外,直接推开房门,幽眸往屋内一望,目光落在了墙角的可怜兮兮的少女身上。 太子咽了咽口水,瞄了一眼燕璟腰间的软剑,“老、老二,你这是作甚?” 燕璟直接指向沈宜善,“皇兄,我要向你讨要一人,皇兄给么?” 太子看了看燕璟,又看了看沈宜善,还真有些不舍得,可他能不给么? 太子挺起胸膛,自我宽慰自己:孤是太子、孤是太子…… 老二欺人太甚! 这不是要虎口抢食么? 沈宜善神色茫然,她受惊过度,这才反应过来。 但太子也好,燕王也罢,又有什么区别?! 无非都是食/人/血/肉/的天潢贵胄! 沈宜善不抱任何期望,她无论落入谁的手中,结果都是一样的。 那不如就死了吧。 她也想死。 可有时候,就连死的资格都没有。 她若是死了,兄长他们又该怎么办? 难道她唯一的路就是妥协么? 太子吱吱呜呜,不敢不给,但又不舍得给。 燕璟直接说:“皇兄若不给,那我就抢。” 太子,“……!!”o(╥﹏╥)o 他怕了,还不行么?! 燕璟此人早就凶名在外,当他朝着沈宜善走过来时,沈宜善双腿一软,蹲在角落,呜呜低鸣。 太子见状,心疼极了,“老、老二,你莫要吓坏了她,她胆小。” 燕璟比寻常男子高了不少,他站在那里,俯视着角落里的人,“哭什么?本王不会杀你。”药引子啊,他得好好护着。 沈宜善只哭,强大的无措感,让她隐忍了数日之后,终于一发不可收拾的爆发了出来。 燕璟弯下身,拿走了她手里的瓷器碎片,把人直接打横抱起。 他斜睨了一眼,有点嫌弃:“娇气。” 第128章 番外四:囚雀(第二世)…… 燕王府, 厅堂。 沈宜善狼狈的坐在厅堂正中央的地板上,她双臂抱着自己的膝盖,脸埋入膝盖里面, 哭了好半晌。 燕璟坐在上首的位置, 就那么看着她哭, 等着她哭个够。 玄镜和左狼等人面面相觑, 王爷身边第一次有女人,他们也觉得新鲜, 而且这人还是王爷的药引,一会就要试试看是否管用呢。 这是燕璟所喝的第三盏茶。 他也不催促。 又过了片刻,沈宜善抬起头来,她眼下对任何人都甚是戒备, 她抽了几声,鼻孔里突然冒出一个小泡泡,随即又破灭了。 燕璟饶有兴趣的挑了剑眉。 他幼时养过一碰花木, 那东西只有两片奶白叶子, 却是肥美可爱,每日晨起, 叶上有露珠。 不知为何, 看着此刻的沈宜善,燕璟想到了那盆花木。 只可惜,他被发配漠北之后,那盆小东西也死了。 燕璟嗓音清冷, 似是戏谑一笑,“本王是个善人,对你本人本无兴趣,你怕什么?难不成本王会吃了你?哭够了就站起来, 不然本王把你丢出去喂狗。” 众人,“……” 王爷前一句还在说自己是个善人呢。 瞧把人家小姑娘给吓得。 沈宜善身子发麻,她是应该站起身来了,哭了这样久,也是她失态了。 这罗刹对她没兴趣的话,为何将她捉来? 难道自己身上还有可以利用的价值? 沈宜善抓住了这一点,她想要救家人。 她缓缓起身,身子晃了几下,摇摇欲坠,一身束/腰/薄纱裙,把身段勾勒得尽显无余,无疑是个尤/物。 脸上泪痕情绪,双眼如被水洗,清澈中透着清媚之色,是个随随便便就能迷倒无数男子的娇软美人。 而且,还可以美而不自知。 她保持淑女站姿,似乎才想起来燕璟的身份,朝着他福了福身子,“罪臣之女,给王爷请安。” 她盈盈福身,裙摆层层叠叠绽放开。 燕璟倒也直接,说:“本王需要你的血。你若同意,本王会暗中救下你家人,你若是不同意,本王就让人把你绑起来。” 沈宜善噎住。 那她还是同意吧。 不然呢? 还能怎么办? 沈宜善疑惑一问,“我的血……?” 燕璟对王景示意。 王景这便走上前,对沈宜善抱拳,说:“沈姑娘,麻烦你递出手腕,我只取稍许,待验证过后,就可知晓。” 沈宜善默了默,事到如今,她没得选择。 沈宜善伸出手,她的手小而精致,白嫩嫩的。 王景,“得罪了。” 燕璟看着沈宜善的眉头蹙了蹙,迅速看了他一眼之后,又迅速垂眸,避开了视线。 战神罗刹在坊间的传言早就沸腾,沈宜善也有些好奇,故此,刚才才多看了一眼。 可看完之后,她就后悔了。 战神方才的眼神一直在她脑子里挥之不去。 那眼神…… 明明深邃漂亮,可以说是一个华贵美丽的男人,偏生不带任何女相。 可让人一眼望过去,就心生畏惧。 王景取了血,不一会就得出结论,狂喜说道:“恭喜王爷,沈姑娘的血当真可以用做解药。服用沈姑娘的血当做药引,再结合属下配置的汤药,定能压制王爷体内寒毒。” 第227页 燕璟唇角,挥了挥手。 众人立刻明了,纷纷目不斜视的走出了堂屋。 左狼等人一出来,燕璟的心腹们凑了上来八卦。 “听说王爷捉了一个美人回来。” “美人那身段竟是这样、这样!这到底有多火辣!” “废话!不火辣,咱们王爷能从太子手里抢人么?” “王爷现在正和那位美人独处?就在厅堂?这样不太好吧?” “……” 玄镜脸上溢出三条黑线。 他家王爷是那种浪/荡的人么?! 只是药引! 王爷不会对沈姑娘如何的,他家王爷是善人! 但药引一事事关重大,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否则一旦被别有用心的人知道,想尽办法杀了沈姑娘,那可就糟了。 一群单身汉正津津有味的八卦着,就在这时,女子受惊过度的尖叫声传来。 “啊——” “不要、不要!” “救、救命啊!” 众人,“……” 王爷啊王爷,这里不是战场,你可要怜香惜玉啊,不能坏了善人的名号。 * 堂屋内。 燕璟诧异的看着面前女子,“你为甚要叫?本王对你做了什么?” 沈宜善的一只手腕被燕璟握着,之前,太子的人给她换上了薄纱低领衣裙,此刻,从燕璟的角度去看,入眼是一大片雪腻肌肤,再往下是深幽沟壑。 燕璟见过三千繁华,也赏过万里河山,但眼前光景却让他眸光一滞,他无意识的喉结滚动,“别叫,本王说过,只要你的血。” 沈宜善害怕燕璟。 他的存在,威压又逼仄,宛若一座大山压着她。 沈宜善仰面,“好、好……” 她劝说自己,要服软,要顺从,唯有这样才有活路。 燕璟低头,还没靠近沈宜善的脖颈,就闻到一股独特的幽香,像花香,但其实是少女独有的体香。 她的脖颈纤细优美,肌肤细嫩,以燕璟的眼力,可以清晰地看见上面的小绒毛,还有细细的血管。 很香,应该也会很甜。 燕璟没再犹豫,唇瓣覆了上去,直接下嘴。 牙齿的尖锐,让沈宜善吃痛。 但很奇怪,不一会儿,她就不疼了,肌肤上有冰冰凉凉的触感,她可以感觉到对方唇瓣的动作,却是逐渐再也感觉不到疼痛。 燕璟有些贪婪,理智让他停下了动作,抬起头来时,他眼中阴翳淡去,舔了舔的唇角,神情餍足。 体内寒毒缓解,这瞬间的舒服感,让他有些飘飘欲仙。 他没有放开沈宜善,就那么打量着她,养眼极了,“以后就待在本王身边,哪儿也不准走。” 沈宜善看得出来,煞神对自己的血很满意,那是不是意味着自己可以提出条件? 她壮胆,“王爷!那……你能不能救救我的家人?” 燕璟对待自己的人都很好,他不介意满足沈宜善,“好。” 沈宜善欢喜至极,“那我几时能得知消息?” 燕璟瞧着她心急的模样,笑着说:“你在本王身边,本王几时知道消息,你就能几时知道。对了,为了掩人耳目,你不可让旁人知道,你是本王的药引子,从今往后,你就是本王侍妾,要和王爷同屋同寝。” 沈宜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