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公主千岁》 001死胎 重生之公主千岁 作者:叶阳岚 重生之公主千岁 作者:叶阳岚 001死胎 “啊——” 初冬十月的夜森冷且阴暗,此时正是夜半三更,女人近乎绝望的尖叫声夹杂着痛苦的悲泣时高时低的回荡在空荡荡的宫殿群中间十分瘆人。 大秦的皇室这两代人丁不旺,先帝爷早逝,四十二岁驾崩之时身后就只留下两位皇子跟四位公主,太子十岁登基,也是到了九年后的今天才迎来了第一个孩子,可那祁贵人怀胎十月还偏偏遇上难产,这不,已经连着疼了两天两夜了,孩子始终没能生下来。 安宁殿里灯火通明,数十个宫女嬷嬷都低垂着脑袋来来回回的忙碌却没人敢吭声,整个院子里既热闹又安静,只能听见匆匆忙忙的脚步声,一盆一盆的热水被端进去,不多时满是腥味的血水又被端出来。 “嬷嬷,奶娘——”已经嚎叫到沙哑的女声里带着惊惧的喘息声低低的悲泣,“我不生了,我好痛,我不行——不行,我没有力气了,求求你们——啊——” 年老的妇人焦急的也跟着哭出来,在旁边不断的劝慰,“小姐,您再撑一撑,再撑一撑,就好了——” “贵人,用力啊,”稳婆更是满头大汗不断的催促,“快快快,再拿碗药来灌下去,贵人您再忍忍,可千万别睡,已经开到两指了,就快了。” 一阵吵嚷声过后安宁殿里又热火朝天的忙碌起来,不多时一个身材微胖的嬷嬷擦着额头上的汗水走出来,跨过高大的门槛直接迈着小碎步拐到旁边的回廊上。 门外的回廊上一身金色凤袍的女子安静的站着,看上去三十岁上下的年纪,发髻高高挽起,一眼看去雍容华贵。 那女子模样生的很俊秀,就是身子有些单薄,描摹的十分精致的妆容已经掩盖不住脸上过于苍白的颜色。 她的神色不安的看着眼前不断往来的宫人婆子,死咬着的下唇上隐隐有一丝血迹渗出来。 旁边跟着的宫女晴云看见了忙从袖子里抽出帕子心疼帮她擦了擦,“公主,您已经在这守了两天了,奴婢看您的脸色好差,要不还是回宫歇一会儿吧,奴婢替您守在这,有消息就马上回去告诉您。” 看着她眼中关切的神色,秦菁感激的握了下晴云的手,她的手指枯瘦此时在冷风中站得久了更是冰凉一片与死人一般。 “公主——”晴云猛地打了个寒战,心里一酸险些就要落下泪来,恰在此时李嬷嬷已经到了跟前。 秦菁原本空洞的眸子里瞬间多了点颜色,放开晴云的手迎上去。 “李嬷嬷,里头怎么样了?”秦菁开口,因为长时间的疲累干渴她的声音听起来低哑且无力。 “唉!”李嬷嬷拧着眉使劲的捶着大腿叹了口气一脸愁苦的又扭头去看身后的寝殿,“公主,这祁贵人都疼了两天两夜了,虽然太医给下了好多剂药吊劲儿,可眼见着已经是没有力气了,孩子到现在还没露头,这可怎么办啊?” 大约是药力又起了作用,李嬷嬷这么说着里头已经稍稍安静了会儿的祁贵人又是尖叫着痛哭起来,“奶娘救我,我好痛——” 她哭的凄凉,秦菁听着心里不忍,一时精神就有些恍惚。 “唉!”李嬷嬷重重的又叹了口气,无计可施之下突然快步走到台阶底下的院子里,仰头看着天上的几颗残星双手合十拜了拜,“皇天厚土,太后娘娘在天有灵,可千万要保佑皇上,保佑祁贵人母子平安啊!” 秦菁站在高高的台阶上转身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那一刻她也想起了自己的母后,那个为了保全自己儿子的皇位而被逼走上绝路自缢死掉的女人。 是啊,母后她生前为了护住自己跟宣儿连命都舍了,此时她若在天有灵定然不能看着他们走到绝路吧? 这样一想她心里又隐隐升起一点微弱的希望。 “传本宫的懿旨——”秦菁无力的闭了下眼,再睁开眼时原本空茫无神的瞳孔里突然闪过一抹决绝的冷色。 李嬷嬷听到她的声音赶紧拿袖子抹了把泪回过身来,待到看清她眼中黑白分明的凛冽光芒时竟是狠狠的愣了一下。 秦菁毕竟是她看着从小长大的孩子,自小就不是个争强好胜的性子,虽然太后娘娘仙游之后她为了守住小皇帝变了很多,人前人后的脾气也改了很多,但在骨子里她却始终不是这种面冷心冷的人。 敛了敛神,李嬷嬷快走两步迎上去,“公主,您有什么吩咐?” 秦菁回头看一眼身后的寝殿,然后微微吐出一口气,“李嬷嬷你进去告诉祁贵人,只要今天她能顺利诞下皇子,明日早朝过后她就是我大秦的皇后!”语气坚定不容置喙。 祁贵人的身世并不显赫,虽然家世清白算个书香门第,可她父亲却只是个区区五品的地方官,祁贵人虽是他的嫡长女,但是以她这样的身份想要坐上一国之母的位子显然是极为勉强。 更何况秦菁既非太后又非皇帝,她区区一个公主夸下这样的海口,若是换在别处定会被人视为笑柄,但在大秦王朝,她这一句话却高过圣旨无人敢驳。 大家心照不宣,大秦现在的这个皇帝原是个傻子,快二十岁的人了还颠颠傻傻像个七八岁的孩童,再加上太后早逝,皇室之中他唯一可以依靠的就是她这个一母所出的嫡姐—— 荣安长公主。 虽然朝臣从一开始就反对女子干政,可是宣帝主不了事,总不能看他在朝堂上胡闹,为了阻塞悠悠众口便只能把秦菁推了出来。 朝堂之上垂帘听政,后宫之中手持凤印掌管一切,虽然没有额外追加一个“摄政公主”的头衔,但在朝臣子民心中她已然就是占了这个位子了。 秦菁这样说了李嬷嬷也不敢怠慢,赶紧应了声就跑进去传信。 不知道是不是秦菁的这句话起了作用,李嬷嬷进去传旨出来不久突然听见里面大喜过望的一片欢呼声。 “啊,生了,生了!” 秦菁心下一紧,双手拢在袖子里死死的攥住了袖口暗暗祈祷千万要是个皇子。 她竖起耳朵细细的等着听,可是继方才那一阵欢呼声过后安宁殿里突然出其不意的安静下来,只在一瞬间就泯灭了人生,死一般的沉寂。 李嬷嬷跟晴云面面相觑,秦菁的心开始往下沉—— 因为她一直没有听到孩子的哭声。 “我去看看!”过了好一会儿李嬷嬷才回过神来,抓着裙摆还不待抬脚里面负责接生的稳婆却是双手捧着个黄布做成的襁褓步履沉重的走出来。 不同于别家生了孩子的喜气洋洋,稳婆的脸上挂着泪痕一脸的悲切。 秦菁瞪大了眼愣愣的看着,她觉得自己想到了什么却又努力的逼迫自己回避那个念头,就那么眼睁睁的看着稳婆把那个裹着东西的襁褓双手呈送到她面前。 整个宫殿里鸦雀无声,先前往来奔走的宫女婆子都在四下里站着,几十道目光齐刷刷的投射到她身上。 秦菁突然想要转身走掉,可脚下又像是生了根挪动不了分毫的距离。 她挣扎了好久,抬了三次手想要掀开那个襁褓瞧一眼,可是手擎到半空又总是一次次狠狠的再收回去。 她的手抬到第四遍的时候已经颤抖的不像样子,脸色亦是青白相加十分的难看。 “公主别看了,”稳婆看着她极力挣扎的样子终于不忍哇的一声哭了出来,绝望道,“是个死胎!” 秦菁的手刚是触到那襁褓一角却没有来得及扯住稳婆已经哭着跪了下去。 死胎?秦菁顿觉天旋地转双腿一软险些从台阶上栽下去,好在一手扶住了身边的廊柱才勉强稳住身形。 “这不可能!”李嬷嬷愕然瞪大眼恼怒的大叫一声,大着胆子上前掀开那稳婆手里举着的黄布瞧了一眼紧跟着眼泪就落下来,悲戚嚎道,“这真真是作孽啊,太后娘娘,这可怎么办啊!” 李嬷嬷跪到秦菁脚下拽着她凤袍的裙角悲痛的大声哭喊,院子里的宫人当中开始传来很低的议论声。 秦菁茫然的站着,心里越发的觉得冷,她打了个寒战,回头去看着黑的透彻的夜色喃喃低语,“果然是天不肯佑我与宣儿么?” 安宁殿里正要乱作一团的时候院子外头匆匆走近一个人来,身形偏瘦,手抱拂尘健步如飞。 来人是管海盛,当年先帝身边的近侍,如今亦是跟在秦宣身边的大太监,在宫里可谓只手遮天的大内总管。 这些年他一直随侍在秦宣身边伺候他的起居,现在夜半三更他却只身跑来这里—— 秦菁心下一慌,跪在脚边的李嬷嬷眼珠子咕噜一转已经起身迎了上去 早些年先帝还在的时候管海盛是先帝面前的红人而李嬷嬷则是皇后眼中的心腹,宫闱之中总有些人是要互相依傍的,所以俩人私底下是有些交情的。 “大总管怎么来了?”李嬷嬷把管海盛往旁边拉开一步跟他交换了个眼色,秦菁紧跟着也已经迎到面前,神色慌乱道,“可是皇上那里出了什么事?” “不是!”管海盛收了拂尘本本分分的弯身对秦菁施了一礼。 听到秦宣没事,秦菁松了口气。 因为孩子的事儿她的精神恍惚一直没太缓过劲来,等她缓过神来发现管海盛还一直保持着这个弯腰屈膝的姿势站在跟前就有了种不好的预感。 “到底出什么事了?”她强作镇定的开口,冰冷的手心里隐隐有些湿。 “公主殿下,”管海盛开口,说着又欲言又止的顿了一下这才继续说道,“刚刚宫门守卫来报,说洛王爷带人把四处宫门全部围住了不许任何人进出,连宫里负责采买的太监都被挡了回来。” ------题外话------ 打个滚,新人新文,请多关照O(n_n)O~ 001死胎 002逼宫 重生之公主千岁 作者:叶阳岚 重生之公主千岁 作者:叶阳岚 002逼宫 秦菁脸色一白,脚下紧跟着一个踉跄。 “公主小心!”晴云慌忙上前扶住她。 秦菁隔开她的手,自己稳了稳身形往前挪了一小步站在管海盛面前颤声道,“什么时候的事了?” 管海盛始终低垂着脑袋,偷偷拿眼角的余光打量一遍她苍白如纸的脸色,这才小心翼翼的试着开口道,“已经——整整两天了!” 两天?想来也该是这样。 自从九年前宣儿登基以来蓝太妃那一党人就无不是存了这样的心思,处心积虑步步为营这么久,为的就是要把宣儿拉下马取而代之,如今这样的大好机会他们怎会放过? 封锁宫门,这是想要借机逼宫是么? 这么大的阵仗无非就是冲着祁贵人的肚子来的,他们的盘算秦菁知道,如果祁贵人诞下公主,那么名正言顺,宣儿不堪大用又后继无人,退位让贤指日可待;如若不是,那么重兵围困之下,这个孩子的性别还不是由他们来论断? 可偏偏人算不如天算,祁贵人没有福气只诞下一个死婴,连这道事都给他们省了。 看透了这一点秦菁反倒泰然许多,抬眸平静的问道,“他带了多少人?” “三处城门各屯兵一万,周都尉的探子禀明,还有云都的三处城门也被重兵封锁,约莫有八万步兵,五万轻骑!” 秦洛不过是个手无实权的空头王爷,就算手下养了些食客门人,加起来数百人已经是极限。 “十三万?”秦菁面无表情的低吟一声,心里却不复先前的惊慌,“他哪儿的来那么多人?” 这个公主并不是个有手腕的女人,莫不是被吓傻了? 管海盛心里嘀咕,脸上却是不动声色恭敬回道,“江北大营的驻军被调回来了!” 云都北部的十里之外有一处卷龙江,江北常年驻守了二十万精兵,为的就是护卫云都,若是朝中有人心怀不轨,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那边便能就近调动人马前来护驾。 江北大营的驻军首领原是先帝的心腹白家人,可自七年前白奕自请去了西北戍边以后那部分的兵权也放了出去,只是秦菁万没想到时至今日那道本是为云都设置的保护网反而成了困死他们的天罗地网。 洛王有备而来,就算这两天她一直守在安宁殿看着祁贵人生孩子无暇他顾,可是城门守卫的通报会拖到这时候才来已经可以说明问题了。 “殿下准备怎么办?”管海盛见她不语就小心翼翼的试着打破沉默。 怎么办?无非就是大势已去,还能怎么办? “公公还是先回宣儿身边去吧!”秦菁心里冷笑一声,脸上表情淡漠的抬眸看了他一眼,“看着他,别让他乱跑,我晚点就过去。” 在宫里呆了几十年,管海盛也是个聪明人,揣度到她的意思也没说什么就行了个礼退了下去。 看着他出了院子,李嬷嬷这才脸色发青的凑上来焦急道,“公主,怕是要不好了,您快些拿个主意吧!” “我知道!”秦菁低低的应了声,扭头看一眼身后的安宁殿吩咐她,“祁贵人这边嬷嬷留下来看着吧,好好照顾她,这两天她也受苦了。” “这个自然,老奴明白!”李嬷嬷应道,待要再说什么的时候秦菁已经转身对晴云道,“我们也先回去吧!” “是!”晴云小声应着,福了个身跟着她转身出了院子。 “哎!”李嬷嬷张了张嘴,但见她身姿萧索的那个背影心里一酸手又垂了下去终究是什么都没有说。 下半夜降了霜,地面上都是薄薄的一层,秦菁打发了随行的仪仗只带着晴云主仆两个徒步往回走,她开始平静的思索一些往事。 因为宣儿心智不足的缘故,当年为了防止他继位后外戚干政霍乱朝纲,满朝文武联名上书要求杀母留子以绝后患,为了保全儿子的皇位,萧文皇后饮恨自缢而亡,但先帝多疑仍是不放心,继而又大力打压了萧文皇后的母家。 萧家是名门望族,时年秦菁的外祖父萧澄昱已经是三朝元老官拜一品的礼部尚书,同样是为了护住外孙的地位,老人主动请辞告老还乡,萧氏一族被迫迁出京城。 一年后先帝因病暴毙,因着当年他对萧氏一族的承诺秦宣得以顺利登上帝位,成为九五之尊,而秦菁这个皇帝嫡姐亦是今非昔比,成了整个大秦皇室里最为尊贵的女人。 其实秦菁明白,虽然表面上他们是给了她一个垂帘听政的名头,实际上却是架空了他们姐弟的实权,身在高位这么多年,她体会最多的却是高处不胜寒的绝望跟无奈。 更何况当年因为夺位落败蓝太妃跟洛王一直心有不甘,这两年两人羽翼渐丰又隐隐有卷土重来之势。 每日里陪着宣儿批阅奏折也养成了她在政治上敏锐的观察力,秦菁不是感觉不到近两年朝臣之中的中的异动,只是现在失去母家的支撑宣儿又是这么个状况,她能怎样?勉力支撑到这一天只希望宣儿后继有人能在一定程度上稳固他的地位,打消朝臣的顾虑罢了。 用她母后的生命跟外公一家的富贵前程为代价为宣儿换来的这个皇位,她誓死都要守住,不容有失。 所以对祁贵人肚里的这个孩子秦菁是倾尽了所有的心血报了太大的希望,只是万万想不到满怀希望的盼了十个月等来的会是这样一个结果。 秦洛已经把这座皇宫围困了整整两天,现在尘埃落定他没了顾虑,最迟等到天明应该就会动手了吧。 什么皇帝?什么嫡长公主?过了明天她要拿什么再去护住宣儿的周全?如果她的母后还在,如果她的外公还在,他们怎会落入这样的境地? 这样想着秦菁不禁苦笑出声,抬起头前面赫然已经是她富丽堂皇的寝宫。 这座宫殿是她自小便就住着的,十年前她大婚之日先帝降旨又在宫外为她起了一座驸马府,被花轿抬出宫门的那一刻她一直以为可以跟苏晋阳天长地久的过一辈子,可是兜兜转转几个月她便又重新回到了这里。 终究属于别人的东西都长久不了,果然这里才是她的“家”她的归宿。 “公主!”一直守在门边神色慌张四处张望的侍女苏雨已经快跑着迎上来。 她的脸色阴沉十分的不好看,秦菁有些发愣,脚下步子停住顿了一下苏雨已经走到她身边,附在她耳边轻声道,“驸马回来了!” ------题外话------ 四面楚歌,好苦逼的女猪脚╮(╯_╰)╭ 002逼宫 003驸马 重生之公主千岁 作者:叶阳岚 重生之公主千岁 作者:叶阳岚 003驸马 打发了晴云跟苏雨下去休息,秦菁独自一人跨进乾和宫的大门往自己的寝殿走去。 偌大的寝殿里到处都是金碧辉煌的琉璃或者色彩明艳的幔帐,可是这里的摆设越多越华丽秦菁身处其中就越发觉得冷清荒芜。 她迈过高高的门槛跨进门去,苏晋阳果然是回来了,正一个人坐在卧房的圆桌前提着个酒壶面无表情的自斟自酌,琉璃的灯罩将烛火的颜色渲染的很通透,映在他的脸上,勾勒出他脸部几近完美的轮廓。 事实上他确实是个非常俊美脱俗的男子,最起码在初见他时秦菁是这样觉得,温文尔雅,风度翩翩,像是一缕明亮的阳光就那么猝不及防的照进她的心里,然后就生了根的疯长。 而现在—— 虽然容貌未曾改变,秦菁觉得自己已经很难在他身上再找到当初那种安定而美好的感觉了,不知何时起他的性格开始变得孤僻,整个人也都跟着阴郁起来,现在让秦菁每次看到他都会有一种森森的寒意从心底里冒出来。 他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的呢?其实秦菁一直记得,就是在秦宁死掉的那个夜里。 她知道他一直就不喜欢她,而在那一夜他看她的眼神突然之间就彻底从冷漠变成仇恨,他说是她杀了他心爱的女人,神情暴戾完全不肯听她一个字的辩解。 这座偌大的宫殿建的富丽堂皇,秦菁抬头四下看了看,虽然他回来了,可她依然觉得很冷。 她站在门口静静的看他一眼然后就默默转身往后殿的浴房走去。 苏晋阳冷眼旁观看着她如游魂般轻飘飘的背影突然嗤笑一声,“你就不问我为什么回来?或者怎么回来的?” 他怎么回来的?所有的宫门都被秦洛跟蓝太妃的人封死了,只有他可以来去自如,其中藏了怎样的猫腻不是很明白么? 很多的事她都不是不知道,只是因为爱他所以她愿意装作什么都知道,然后他就觉得她很蠢,不可理喻。 而事实上她真的很蠢,明知道他不爱她也永远都不可能爱她,还要这么死心塌地的守着盼着这不是愚蠢是什么? 苏晋阳轻描淡写的一句话重重砸在秦菁的胸口上,顷刻间她觉得自己的四肢百骸像是被什么狠狠碾压过一般疼到骨髓里。 秦菁身子剧烈一颤,下意识的抬手抓住胸口的衣服回转身涩涩的笑了,“十年夫妻,这就是你要给我结局?” “这场夫妻不是我要与你做的,你有怎样的结局也是自找,与我无关。” 苏晋阳冷冷的看着她,他也觉出了这个女人在他眼里的陌生,她已经不若当年那般骄傲轻狂,以前若是遇到这样的事她铁定是会抓着他的手臂歇斯底里的尖叫或者哭泣的。 想到之前种种,苏晋阳厌恶的皱了下眉,然后仰头灌了一口酒。 他抬手取过放在旁边的酒壶想要再倒,秦菁不知何时已经到了桌前毫无预兆的伸手挡住了杯口。 因为始料未及,苏晋阳壶里的酒就倾到了她的手背上。 她的手指枯瘦,关节处有些明显的凸出来,再加上惨白的肤色映衬着十分的碍眼。 酒水滑过秦菁的指缝汩汩流到铺着红色缎子桌布的圆桌上,苏晋阳看着眼前与他记忆里完全不同的那只手有些微愣,过了会儿他才抬眸看向她。 她整个人都藏在那件华丽的凤袍下面,下巴尖尖的瘦的甚至有些可怜。 苏晋阳这才恍然记起他似乎已经很久没有这样认真的看过她一次了,他搜肠刮肚的试着想了下她以前的样子,可是他想不起来。 秦菁的脸色惨白,死死的咬着唇看他,良久之后才似是妥协了认真问道,“你们会要宣儿的命么?” 提到秦宣她的眼睛里终于有了一丝光彩,苏晋阳也终于找到了一丝报复的快感,他面无表情的从她脸上移开目光,“那是你们之间的事,与我无关!” 谁的江山谁的皇位对他而言其实真的都没有关系,他只是想要摆脱这个可恶的女人,仅此而已。 苏晋阳的话冰冷绝情,秦菁的理智溃散,突然一把握住掌下的酒杯疯了似的用力甩了出去,杯子砸在墙壁上,碎瓷片溅的到处都是。 她用一种近乎绝望的痛苦眼神死死的盯着他,歇斯底里的大声的吼,“苏晋阳,我到底欠了你什么了你要这样对我?” 严格说来这是她第一次在他面前撒泼耍狠,苏晋阳的眸子眯成一条线缓缓由桌旁站起来,把她瘦弱的身体完全笼罩在他的阴影之下。 他的眸子冰冷不带情绪,冷静的反问,“你说呢?”语气出人意料的温柔,像是情人间的耳语。 秦菁打了个寒战,张了张嘴无言以对。 她一直以为自己足够爱他给了他所有的爱就可以弥补,可是她用了整整十年时间却发现赔了夫人又折兵,他不领情,也从来就没打算原谅她。 她欠了他什么?不管他信与不信,关于秦宁的死秦菁都觉得是有必要再跟他解释一次,可是这一天她真的很累,累到连多说一个字的力气都没有。 况且三年前苏晋阳自请离京到现在没有只言片语,一场夫妻做到这个份上还有什么可说的? 身体里面紧绷的神经就在那一瞬间完全的松懈下来,秦菁嘲讽牵了牵嘴角,然后往后几步从他的阴影笼罩下退出来转身进了后面的浴房。 浴房跟寝殿是连着的,中间只隔了一条光线晦暗的走廊,沿路没有点灯根本看不清路,但却丝毫没能阻碍到秦菁的脚步,她目不斜视一步步走到回廊的尽头。 浴房里的热水是苏雨提前准备好的,秦菁推门进去,水雾缭绕顷刻间扑面而来,终于让她在这冰冷的冬夜里找到一丝温暖,身子一软的同时后背虚弱的抵到身后的墙壁上。 闭着眼缓了好一会儿,等到觉得身上又恢复了些力气秦菁才又重新睁眼,双手撑着身后的墙壁站起身来,一件一件除掉身上繁复的凤袍。 浴房的地面是用黑色的大理石砌成的,被温水氤氲着暖暖的透过脚心一点一点的攀爬上身体,秦菁下到池子里,双手抱着膝盖把自己埋进温热的池水里,温热的水浸染到皮肤上融入血液,身上也跟着慢慢的暖和起来,可是她依然觉得冷,跟周围的环境都无关,就是心里的某个角落结了冰,那种森森的寒意透出来她猛地打了个寒战就痴痴的笑了。 睁开眼,苏晋阳不知何时已经跟了进来,正蹲在水池边上目光深沉的看着她藏在水下的身子出神。 ------题外话------ 好冷清,自己打个滚先~ 003驸马 004不配 重生之公主千岁 作者:叶阳岚 重生之公主千岁 作者:叶阳岚 004不配 苏晋阳的眸光沉得很深,像往常一样带着一丝让人完全看不透的情绪。 他们夫妻十年,即便关系处的一直不甚融洽却也有过不少次的肌肤之亲,但是因为心里一直存在的隔阂加重了陌生感,秦菁仍然不习惯这样坦呈在他面前。 她埋在水下的身子下意识的缩了缩,然后转身从另一侧的池边爬上去从立在旁边的琉璃屏风上扯了件浴袍披上。 苏晋阳还蹲在池边没有动,秦菁扫了他一眼就面无表情的往门口走去,可是错过他身边的时候他却突然伸手一把扣住她的手腕。 大理石的地面沾了水有些滑腻,因为他的身子蹲的很低这一拉的力道有点偏,秦菁始料未及差一点又栽进池子里,好在他又眼疾手快的扶住她的后腰,自己起身的同时连带着也把她带了起来。 “三年没见,你就没有话要对我说?”苏晋阳的声音很冷,带着惯有的嘲讽语气。 明明已经是四面楚歌的境地了秦菁还能这么泰然处之,这不能不让他困惑,只不过他把这份好奇心隐藏的很好,没有丝毫的显露。 说到底他就是回来看她的笑话,想看她在他面前服软求饶的。 秦菁低头看一眼他扣在她腕上的手,轻轻的叹了口气。 “我错了!”她说,声音低弱,带着一声轻微的叹息。 苏晋阳以为自己听错了,不可置信的嘲讽一笑,“你说什么?” “我错了!”秦菁重复,这一次她的声音清楚很多,缓缓的抬眸看着他的眼睛又重复一遍,“苏晋阳我说我错了!” 十年!他等她的忏悔等了十年,可是这一刻如愿以偿的时候苏晋阳突然发现自己手足无措。 “呵——”他皱了眉,由鼻息间哼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冷笑,后面居然不知道说什么。 “苏晋阳,我真的错了!”秦菁微微仰着头平静的看着他,说着忽而就那么猝不及防的笑了出来。 这些年在他面前她一直都表现的小心翼翼,苏晋阳其实是从未见过她表情如此鲜明的一个笑容的。 他的眉头皱的更紧,秦菁笑着笑着却又打住,眸色一凛使劲的一把甩开他的手一直往后退开好几步才远远的看着他冷声道,“对着一个错了的人,我怎么可能做对事情你说是吗?” 遇到他是她此生犯下的第一个错误,爱上他更是她这一生最不可原谅的错误。 可毕竟错了就是错了,而现在到了要为这个错误付出代价的时候了。 秦菁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里带着一抹决绝冷厉的恨意,她恨的是她自己,但是落在苏晋阳的眼睛里,他看到的却是她毫不留情退离他面前的那几步路。 这么久以来这是第一次她不再靠近他,像是躲瘟疫一样远远的避开。 也许是秦菁这个动作表现的过于激烈,苏晋阳的心底突然升起一股无名怒火,他一个箭步上前再度一把扣住她的手腕。 这一次他用了很大力气,秦菁的脑子嗡的一下,感觉手腕就要被他捏碎了一般。 “你放手!”她咬着牙愤愤的抬头看他。 但是这个眼神再度触了苏晋阳的底线,他也用同样凶悍的目光狠狠的回敬她,一字一顿的冷声告诫,“即便是错,这些错误也都是你一手造成的,不要用这种怨毒的口吻跟我说话,你不配!” “不配?”这两个字再一次不留情面的刺伤了她,可是就在那一瞬间,尖锐的疼痛刺上心口的同时秦菁突然就心如止水的安静下来。 她抬起头来看着苏晋阳的眸子淡声道,“我是不配,那么你放开我吧,别让我这种女人脏了你的手。” 苏晋阳的眸色沉得更深,两个人四目相对他却没有松手。 秦菁不想他耗下去,又试着拿手去掰他的手指,因为她反抗的太过激烈,苏晋阳就又恼了,不由分手突然一把捞起她把她打横抱起就往外面走。 “你放开我!”慌乱中秦菁惊叫一声,而当她整个人凌空而起落在他怀里的时候苏晋阳又是一愣。 她是真的很瘦,抱在怀里几乎没有什么重量,他的手压在她背上几乎都能触到皮肤下面精瘦的骨骼,那种感觉陌生的让他的心跳都跟着空了一拍。 其实他一直记得大婚当夜他们第一次在婚床上痴缠的情景,她赤果的雪白的胴、体带着少女的丰润与柔软陷在那片血样的红色被褥中几乎灼伤他的眼。 他一直都不是纵欲的男子,而且他不喜欢她是不容置疑的,但是那一晚他的理智跟感情却都着了魔似的陷在她身体的诱惑里无法自拔。 他不记得上一次拥抱她是什么时候了,他也想不明白这个女人的身体怎么会在突然之间干瘪的这么厉害,像一张苍白的纸随时都有可能消失一般。 苏晋阳的心里有一根弦是莫名紧绷着的,他不顾她的挣扎强行把她抱回卧室的大床上,仿佛是真的怕她会突然消失一样,接跟着覆上她瘦弱的身子把她牢牢禁锢在身下。 他动手去扯她凌乱披在身上的那件宽大的浴袍,秦菁挣不过他就只能扯着嗓子跟他喊,“既然你这么厌恶我的存在又何必屈就自己来碰我?明天你就可以彻底摆脱我了不是吗?” 她的声音有点发颤,带着一种掩藏不住的恐惧。 她是真的很排斥同他做这种事,她这一生就只认定了苏晋阳这一个男人,她不知道男女之间的欢爱到底应该是怎样的滋味,但是她每一次都痛。 痛,但是她愿意承受,因为她爱,她以为这种痛便是女人需要为爱付出的代价,所以每一次她都默默的咬牙承受。 她从不主动跟他索要,但也从来不会拒绝他。 每次看着她在他身下眉头紧皱极力隐忍的模样,苏晋阳的心里总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他原以为这样的折磨她自己起码是会感到快意的,但事实又似乎不是那样,那种感觉究竟是什么他不愿意去深究,他只要知道她的痛苦就行了。 秦宁不可以白死,他这十年身不由己的日子也不是过过就算了的。 那是他第一次全身心的去喜欢一个女子,他永远忘不掉那个晚上自己在郊外找到秦宁时她衣衫散落满身血污遍体伤痕的样子,那么纯真而美好的一个女孩子,秦菁这个可恶的女人却让她以那样一种屈辱而悲惨的方式死去。 “别忘了,今天,至少在这一刻我们还是夫妻!”仇恨再度侵袭完全打压了他的理智,苏晋阳强行一把扯掉秦菁身上单薄的浴袍远远甩开。 ------题外话------ 偶家湄儿强烈要求女主速死,于是某万分的纠结ing~o(>_<)o~ ! 004不配 005疼痛 重生之公主千岁 作者:叶阳岚 重生之公主千岁 作者:叶阳岚 005疼痛 苏晋阳对待她从来都欠着温柔,总是蛮横的侵入掠夺,发泄一般。 虽然恐惧,但是明知道自己在力气上争不过他,秦菁也便不再徒劳的抗拒。 她的眸色清冷安静的看着头顶微微晃动的幔帐,死咬着下唇已经有丝丝鲜血渗出来。 以往的每一次她都总是习惯性的闭上眼咬着牙默默承受,每当看到她眼角滑落的泪痕他总能森冷的笑。 她与他成婚十载,爱了他不止十年,这却是头一次她的眼里完全看不到他。 苏晋阳发现的时候身体有一瞬间的僵硬,身下动作也跟着慢了一拍,但是秦菁却是麻木的完全没有感觉到。 “痛吗?”他的手突然一把掐住她尖瘦的下巴,狠狠的逼问,“痛就哭出来,记住这痛是我给你的!” 秦菁,你真的会痛吗?那么就牢牢记住,这些痛是我还给你的。 你不是用你高高在上的身份给了我这一具婚姻的枷锁吗?现在后悔了吧?可是这还远远没有完。 痛吗?秦菁也这样问自己,她知道自己很痛,但是已经痛到麻木了。 这十年里他再怎么不待见她,对她再怎么样的冷淡疏离她都没有怪过他,可是这一次,他为了报复她竟然跟蓝太妃他们连成一气想要对宣儿下手? 他一直都知道,除了他,宣儿就是她的命。 尽管以前一直自欺欺人的不愿承认,但是这一刻秦菁终于承认了—— 他是真的恨她至此。 那么她还要继续再坚持什么呢? “我为什么要哭?”秦菁死咬着牙关,眸色清冷的迎上他的目光冷涩的笑,“反正自始至终我的眼泪在你眼里都是最不值钱的东西不是吗?” 尽管两个人的身体紧密的贴合在一起秦菁仍然觉得冷,其实这些年的每一天她的心里无时无刻不是冷的。 她抬手抱住自己的肩膀唇角嘲讽的牵动了一下往旁边偏了偏脑袋不再说话。 无疑她这个突如其来的举动惹恼了苏晋阳,那个素来冷心冷面的男子的脸上第一次有了明显的怒容。 她一把拉开她护在胸前的手臂禁锢在头顶,身下动作更加剧烈的撞击她的身体。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想要从这个女人这里得到什么,可是不管是顺从还是反抗,她的每一句话甚至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眼神都能激起他惯常隐藏的很好的脾气。 秦菁强撑着把眼镜睁大就是为了不让自己落泪,但是苏晋阳近乎疯狂的动作折磨的她几乎崩溃,感觉身体仿似被人撕裂了一般,每一根神经上印刻着疼痛。 “嗯——”当唇瓣上渗出的血珠汇聚了洒到枕头上时,秦菁严密死守的牙关终于把持不住由喉间溢出一声痛苦且耻辱的呻吟。 “苏晋阳你疯了!啊——你放开我!”她嘶哑着嗓子疯了似的尖叫,想要推开他可是双手都被他禁锢在头顶完全动不了,绝望之余终于还是再次落下泪来。 只是落泪而已,却再不是掺了喜怒哀乐情绪所致的哭泣。 她闹的很凶,完全忘记了自己高高在上的长公主身份,如一个平常小女人一般在他面前哭闹。 苏晋阳一愣,但是紧跟着心里又升起一股怒气,因为他突然发现这个女人以往在他面前所表现出来的端庄大度的矜持都不过是做戏。 他不在乎她是怎样的人,却无法忍受那种被人玩弄于股掌的感觉。 盛怒之下他想远远的抛开她,但是因为她哭闹的太厉害他发现自己在她面前突然有点手足无措的感觉。 几乎是鬼使神差的他竟然俯身去吻她眼角的泪,继而亲吻她颤抖的唇瓣。 以前在清醒的时候他从不吻她,只有在最后冲刺到神智迷乱的时候才会忘了身下这女人有一张多么令人厌恶的脸孔,狂暴的蹂躏她的唇舌乃至于身上的每一寸肌肤。 他能感觉到她身体的战栗,但是她总是僵硬的不懂回应,因为他从不曾教过她男女之间的情事应该如何去迎合取悦对方。 每当这时候他的心里才会有一刻的平静,他会知道她还有把自己交给别人,他还是她唯一的男人,可以继续完全的占有她折磨她侮辱她。 秦菁的唇微微有些发凉,而这一次她唇上鲜血的味道突然让苏晋阳觉得迷恋,他着了魔似的舔吻她的唇,体内血液翻腾肆意的匍匐在她身上驰骋,到后来他几乎是用咬的,在她的脖子上,胸口上乃至于光洁的后背上都烙下他曾经占有过的痕迹。 因为太过痛苦,秦菁的眼泪几乎没有断过,一直到他发泄完她才逃也似的撑着虚弱的身体爬下床回到浴房重新把自己冲刷一遍换了件干净的衣服出门,出了门才发现晴云跟苏雨两个跪在门外隐忍着低低的啜泣。 她以为她们睡了,却忘了在今晚这样紧张的局势之下她们怎么可能睡得着,而现在看她们的反应就知道,方才寝殿里发生的一切她们定然是都听到了。 这两个丫头是一小儿就跟着她的,她的事情瞒不过她们,她们都知道她跟苏晋阳的关系不好,可是遭受这样的侮辱却是头一次。 晴云性子倔,一直死咬着牙关没让眼泪涌出来,眼中泪光也是晃动的相当明显。 “公主!”苏雨隐忍着眼泪一个头重重的叩在门口的青石砖上,恨恨道,“您为什么要这么委屈自己?” “是啊,我为什么要这么委屈自己?”秦菁无力的闭上眼,她也这样问自己。 以前她是太傻总是心甘情愿的为苏晋阳委屈自己,可是现在—— 她不想再委屈自己的时候却发现自己根本不是他的对手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 秦菁啊秦菁,堂堂的一国公主做到你这份上,真不如像秦苏一直期待的那样死了算了呵! 可偏偏她连死的权力都没有,因为她不能自私的扔下宣儿不管。 “你们两个起来吧!”深吸一口气稳定情绪,秦菁弯身去拉了两个侍女起身。 两个侍女都知道她近两年来身子弱,赶紧双双爬起来从两侧搀住她。 “别哭了,以后不会了!”秦菁抽出抽了帕子给苏雨擦了擦眼泪,提议道,“我们去看看宣儿吧!” “嗯!”这连日来她受到的打击已经够大了,晴云跟苏雨都不忍她再伤心,赶紧点头附和,主仆三人就徒步出了乾和宫。 秦宣所居的正阳宫在地理位置上位于后宫的中心,而秦菁的乾和宫偏后,两宫之间要从御花园的一角斜穿过去。 后半夜的气温很低,除了偶尔巡视而过的御林军宫里没什么人走动,御花园里假山林立树木丛生显得有些阴森。 苏雨胆子小,跟在秦菁身后一边快步的往前走一边偷眼四下打量,拐过一片花圃她突然一把拽了晴云的胳膊颤声道,“姐姐,那边——那边好像有鬼啊!” ------题外话------ 公主殿下:(双目无神)为毛我觉得自己成了苦情戏的女猪脚? 某岚:…… 005疼痛 006底线 重生之公主千岁 作者:叶阳岚 重生之公主千岁 作者:叶阳岚 006底线 “别瞎说!”鬼怪之论是宫里的大忌讳,晴云瞪她一眼忙是伸手捂住她的嘴。 彼时秦菁已经止了步子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借着微弱的月光,那片假山后面确乎是真的有一个人影隐藏其中。 呵,徘徊在生死边缘的人了,还怕什么鬼? 秦菁定了定神,给晴云递了个眼色。 晴云会意点头,往前跨出一小步挡在秦菁面前冷声叱道,“什么人鬼鬼祟祟的躲在那,还不快出来?” “呵呵!”晴云话音未落那假山后面果然便是传出一个清亮的笑声,一个女子曼妙的身段儿款款而行径自走了过来。 “华泰公主?”晴云跟苏雨大为惊诧的沉吟一声,虽然不待见她也还是赶紧跪地行礼,“奴婢参见华泰公主!” 华泰公主秦苏是蓝太妃的长女,只比秦菁小一岁,自小到大她跟蓝太妃的心思都一样,因为秦菁嫡长公主的身份挡了她的路,所以姐妹二人一直不合。 当然了,后来二人同时对苏晋阳倾心这在宫里也不是什么秘密,虽然秦菁跟苏晋阳成婚之后秦苏也嫁了人,但二人却是越发的水火不容。 眼下秦洛围困了皇宫,以秦苏跋扈张扬的个性,她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几乎是合情合理,秦菁丝毫也不觉得意外。 秦苏着一身深紫色的宫装款步而来,身上环佩叮当十分惬意的站在秦菁面前挑眉轻笑,“三更半夜的,皇姐这步履匆匆的是要去哪儿?” 虽然不甘愿,但在以前碍着彼此身份她见了秦菁也不敢放肆,这一回却连膝盖都没有弯一下。 苏雨看着心中不悦,刚要开口却被晴云拽了一把拦了下来。 苏雨愤愤的咬牙,攥着拳头还是很不甘心。 秦菁一动不动的看着秦苏走近并不答话,秦苏却不介意,又接着自己的话茬咯咯的笑了两声道,“哦我忘了,明天就是生死离别的关键时刻了,皇姐您这肯定是要去正阳宫见咱们可怜的皇帝陛下最后一面是吧?” 她说着故意啧啧叹了口气,仿佛是惋惜的很,脸上表情却灿烂夺目,完全的幸灾乐祸。 “我的事还犯不着你来过问!”秦菁冷眼看着,并不想在这个时候再跟她纠缠,说着抬脚就要离开。 窝窝囊囊在她长公主的阴影下活了下半辈子,好不容易等到扬眉吐气的这一刻,秦苏哪能放弃这羞辱她的大好机会。 “皇姐!”秦苏抿着唇轻声笑了笑,突然神色一敛,正色道,“听说——他回来了!” 她口中所谓的“他”指的无非就是苏晋阳,互相缠斗了小半辈子,这个女人心心念念的也就只有这么点儿事儿了。 秦菁的脸色不由一沉,秦苏看在眼里心底有一棵毒草疯长,突然就快慰起来,嘲讽笑道,“这一次他带给你带回的礼物皇姐可还满意?” 苏晋阳的背叛无疑是秦菁此生最痛,秦苏就是抓住了这一点,所以好整以暇等着看她的笑话,可是等了半天却发现对方竟然面色如常,连眼皮都没有多抬一下。 听着她说完秦菁才淡漠的开口问了句,“你说完了?” “秦菁!”秦苏皱眉,不禁有些失望,她恨恨的咬牙,“明天过后你所拥有的一切都会变成我的,包括你长公主的身份和无上的荣耀——” 她说着故意顿了一下,看着秦菁的眼镜语气温柔的一字一顿补充:“还有他!” 苏晋阳的个性一贯让人捉摸不透,既然他恨毒了自己又与蓝太妃达成协议,会许秦苏以婚约也不是没有可能。 秦菁的心不由抽痛了一下,有片刻的失神。 “秦菁,你知道当初你以长公主的身份强逼他娶你的时候我有多恨吗?你知道眼睁睁着自己心爱的男人另娶别人是种什么滋味吗?”秦苏的眼睛里无法掩藏的突显出一股狠厉之色,目光怨毒的冷声笑道,“你等着看吧,我会把你当初给我的痛苦统统还给你,让你知道什么叫心痛欲裂,什么叫生不如死。” 所谓生不如死?还有比她现在的更惨烈的吗? 秦菁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个女人嚣张跋扈的面孔,突然觉得好笑。 “你知道,他不爱你!”她说,并不是幸灾乐祸,而是用了一种平和且正直的语气在陈述一个事实。 “她也不爱你!”秦苏被人戳中了痛处,她眼神一厉,紧跟着却又花枝招展的笑了出来,“而且宁表妹的死跟我没有半分关系。” 承袭了蓝太妃的一双妖娆美目,即使容貌生的并不见着有多出色,但是这女人一笑,眼底便有种别样的光彩勾人心魄。 关于苏晋阳的种种她已经死心,秦菁抬眼看了看天色,并不是很有耐性跟她耗下去,于是一声不吭的绕过她继续往正阳宫的方向走去。 一直以来苏晋阳的不爱都是用来攻击她的最有利的武器,没想到这一回竟然彻底失效了。 秦苏愣了片刻,回过神来突然就有点失控,两步追过去横手拦在秦菁面前。 “皇姐这么急着走是被我说到痛处了吗?”此时她脸上表情已经近乎扭曲,恨恨的瞪着秦菁恶意道,“你也别怨,说到底还是你们姐弟没有福气,好好的一个太子偏偏就是个废物傻子。” 傻子?废物?! 这样的话这些年来还是头一次有人当着她的面这般口无遮拦的说出来。 “华泰!”秦菁心头一震,脸上表情瞬时一凝一把抓住秦苏横在她面前的手臂将她往旁边推开,怒声道,“你不要太过分!” 失控之下秦菁的力气大的有些惊人,再加上秦苏本来也没有防备,竟然生生被她推了个踉跄。 她的目的本来就是激怒秦菁,所以虽然被推了一把此时秦苏脸上的表情还是难掩的得意。 “皇姐你知道你错在哪儿吗?”稳了稳身形,秦苏仿佛没有听到她的警告又盈盈的笑着回到秦菁面前,倨傲道,“你错就错在不肯认命!既然没有这份福气就该早早的把位子让出来,若不是你不知好歹非要替那傻子占着那个位子,说不定你们姐弟也不至于走到今天这一步。” 如果不是你死占着长公主的名头,苏晋阳又何至于被你霸占那么久! 秦菁本来是不想在这个时候跟她起冲突的,但是这个女人一而再再而三的触她的底线,忍无可忍之下秦菁突然毫无征兆的扬手给了她一记响亮的耳光。 ------题外话------ 咩。正文开始之前先把恶毒女配拉出来溜溜HOHO~ ! 006底线 007诅咒 重生之公主千岁 作者:叶阳岚 重生之公主千岁 作者:叶阳岚 007诅咒 “啪”的一声脆响在这寂静的夜色中分外清晰。 眼见着明天性命都有可能不保,秦苏没有想到秦菁居然敢动手打她,这一巴掌着实把她打懵了。 “你——”她捂着发烫的脸颊半晌才反应过来,眼中添了一抹疯狂的狠色就要扑上来把这一巴掌打还给秦菁。 因为深知她睚眦必报的个性,晴云跟苏雨早有准备,一左一右上去把她按住了。 “你们两个贱婢,居然胆敢动我!”秦苏气急了,满目猩红尖着嗓子咆哮。 “什么人在此喧哗?”这样以来动静就闹大了,园子里巡视的一队禁卫军听闻响动匆匆奔过来,待到看清眼前的场面不由惶惑。 “鬼叫什么,没看见是公主殿下吗?”晴云柳眉一挑大声说道。 见到有人过来,秦苏的气焰顿时大盛,因为被晴云跟苏雨两人制住动弹不得她便狠狠的冲着这队禁卫军的首领李胥怒声骂道,“你们这群废物,还不快把这两个以下犯上的贱婢给本宫拿下!” 眼下宫里宫外的形势这些禁卫军们也都心知肚明,虽然眼下是荣安公主为尊,但保不准天一亮就会变成华泰公主得势,得罪了哪一方他们都消受不起。 李胥吞了口唾沫,举棋不定很有些犹豫。 “你们都瞎了吗?洛王的军队此时就在宫外,你们还指望那傻子能翻的了身吗?”秦苏气急败坏,嘶声怒吼。 无疑她这一句话刚刚好说到众人的心坎上,李胥按在剑柄上的手指微动,秦菁冷不防就跟着横过去一眼。 这个长公主的性子虽然温和大度,但这十年间在这宫里却是她一家独大只手遮天的局面,李胥从骨子里还是认定了她的这个身份,竟然一时被她镇住。 “你这个狗奴才——”秦苏察觉事情不妙眼睛瞪得老大,刚要开口训斥,却见秦菁目色一寒,打断她的话厉声叱道,“跪下!” 看她的神情语气都不是在开玩笑,头一次见她这般疾言厉色,不知道为什么,秦苏心里突然抖了一下,看着她脸上阴霾的神色头皮隐隐有些发麻。 “你凭什么让我跪?”强压着心下的颤抖,秦苏愤恨的咬牙,“少拿你长公主的身份来压我,你得意什么?过了今天你就什么都不是了。” 她什么都可以不计较,惟独秦宣是她此时的软肋。 “毕竟今天还没过呢!”秦菁眯了眯眼,眼底生凉,眸中闪过一丝危险的讯号。 晴云跟苏雨也不手软,当机立断分别往秦苏腿弯处踹了一脚。 “啊——”秦苏惨叫一声,紧跟着身子一歪双膝重重的磕在地上。 “你们两个贱婢,你们等着,我会让你们不得好死的!”头一次受到这样的奇耻大辱,秦苏眼中泪光盈盈满是恶毒。 “华泰,我劝你口下积德,否则——”秦菁毫不避讳的径自走到她面前,面沉如水安静的看着她道,“不管明天怎样,现在我就可以先让你付出代价!” “哼!”秦苏不以为然的冷哼一声,“我就不信你还敢把我怎样!” 秦洛的人已经把皇宫团团围住,这个时候她是真的不信秦菁敢把她怎么样。 “是吗?”秦菁面无表情的冷笑一声,却是扭头对李胥说道,“明日一早洛王进了宫,且不说这江山宝座会由谁来坐,单是论及血统辈分,本宫始终是他的长姐,本宫若有什么闪失,说的轻了他是大逆不道,说的重了保不准就是个犯上作乱的乱臣贼子。以洛王的韬略——李胥,本宫倒想问问你,你觉得他会选择哪条路走?” 已经走到这一步,说白了,这个皇位秦洛已经是非拿不可了,只是他会选择一种怎样的方式却是不得而知。 秦菁的这番话吓了李胥一身冷汗,他看着眼前神情冰冷的女子,突然有一丝寒意从脚底冒出来。 是的,不管明日之后秦宣跟秦洛谁会登上高位,秦菁嫡长公主的身份都是不争的事实,即便就此失势,但她若真要对付他一个小小的禁军头领也不在话下。 短暂的权衡之后他果断的拿了主意,垂下头咬牙拱手道,“听长公主的吩咐!” 秦菁这个女人明显就是疯了,竟然半分后路都不给自己留? 形势急转直下秦苏瞠目结舌,半天说不出话来,脸色惊惧的有些发青,颤抖道,“秦——秦菁,你——你敢对我——” 这一回她是真的怕了,因为从秦菁近乎封冻的眼神中她突然心领神会了一个词语叫做“玉石俱焚”。 秦菁看着她眼底慢慢攀升出来的恐惧情绪心里不屑,就凭秦苏刚才那些歹毒恶意的挑衅她也确实动了玉石俱焚的心思,只是她可以不为自己考虑却不能不为秦宣留后路。 蓝太妃不择手段的小人行径这些年她领教的不少,如果她真的拉了秦苏垫背,那个女人势必会把这笔账算到宣儿头上。 “你到底还是本宫的亲皇妹!”心里盘算过后,秦菁面上仍是不动声色。 说到底她还是怕了洛儿的! 秦苏心下一喜,然则一个笑容还不及在脸上释放就见秦菁话锋一转又对李胥说道,“刚才的情形你们都看到了,华泰公主目无尊长,不仅见本宫而不跪还出言不逊,你们把她压下去关到永寿殿的佛堂去让她好好的思过三天以作小惩大诫!” 永寿殿是萧文皇后生前的寝宫,自她仙游以后已经多年无人居住。 明天一旦秦洛闯进宫门宫里势必乱成一团,蓝太妃母子正处在春风得意享受江山天下的兴头上只怕一时半会儿也想不起秦苏来,虽然关她个三五天并不足以要了她的命,但也是够她受的了。 晴云明白秦菁的打算,见到李胥还有犹豫就神色一敛拔高了音调再度对他施压,“你们都聋了?听不见长公主的话吗?” 李胥见着避无可避,终于还是咬咬牙,大手一挥指挥人上前左右扣住秦苏的肩膀把她拿下。 “你们这些狗奴才居然敢近我的身?”秦苏急怒攻心,双目圆瞪气的满脸通红,“秦菁你这贱人,你竟然这样对我,你——” 眼见着别人一再辱骂主子,苏雨有些难以自控。 “看来华泰你还是没长记性!”秦菁目光微微一动,赶在她动手之前先又给了秦苏一巴掌。 秦苏的嘴角磕破了,当时就溢出血来。 “你——”她有点气疯了,但眼见着自己受制于人讨不到好处就学乖了,话到一半又生生给咽了下去,咬牙切齿的对着秦菁道,“这一巴掌我会记住的!” “那就最好,本宫还生怕你不长记性!”秦菁无所谓的冷嗤一声,摆摆手道,“压下去!” “秦菁,你今天敢要这样对我你会后悔的!”秦苏的两眼仿佛能射出刀子,这一回她倒是没敢再闹,只是阴阳怪气的冷笑着道,“你记着,我一定会让你跟那个傻子付出代价,让你们不得好死!” 一句话怨毒且凄厉的在秦菁耳畔回响,带着深入骨髓的愤恨情绪。 秦菁面无表情的看着她被人强行架走的狼狈背影,缓缓回味她这些恶毒诅咒的同时突然心口剧烈一缩,脑中嗡的一下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 ------题外话------ 好吧,扇女配巴掌神马的其实很恶俗╮(╯_╰)╭ 007诅咒 008仇恨 重生之公主千岁 作者:叶阳岚 重生之公主千岁 作者:叶阳岚 008仇恨 “公主!”晴云见她身形不稳忙是上前扶了她一把,斟酌片刻才迟疑说道,“您——是不是从华泰公主的话里听出什么了?” 晴云也听出来了?原来不是自己多心了吗? 秦菁心头一震,下意识的握住她的手扭头看她。 晴云不忍与她对视,垂眸回避她的目光,试着道,“要不奴婢陪您去永寿殿——” 虽然表面上嚣张跋扈,但秦菁一早就知道她这个妹妹不可小觑。 说到底这秦苏还是个滴水不漏的个性,即便眼下整个皇宫都在秦洛的掌握之中她得意之际仍是不忘为自己留一条后路以防万一。 “不用去了,她不会说的!”秦菁胸中怒意翻腾,使劲的抿了抿唇,“回乾和宫!” 苏雨不明所以本就被她二人的谈话听的一头雾水,此时见她临时起意要回去不禁大奇,“我们不是去正阳宫——” 晴云递给她一个制止的眼神,她便噤了声垂眸跟着。 秦菁当机立断的转身,刚一抬脚却见着前面山石旁边的小径上一个熟悉的身影匆匆闪了过去。 “驸马?”秦菁一愣,反应过来突然拔高了音调冲他喊道,“你站住!” 其实苏晋阳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尾随秦菁出来,刚才他就一直躲在这边的树丛后面看着她跟秦苏争执,这会儿刚想不声不响的离开却被她撞了个正着,也许是心虚的缘故,他心里恼怒,脚下步子非但不停反倒加快了速度大步往回走。 这节骨眼上秦菁也顾不得什么身份形象,提着裙摆直接从花圃中间穿过去一把拉住他。 “你等等!”她急促的喘着气挡在他面前。 苏晋阳看着她抓在他腕上的手蹙了蹙眉,秦菁发现他目光的落点,心里苦笑一声就很识趣的松了手。 因为她这个下意识的动作,苏晋阳的眸光在一瞬间沉得更深,秦菁却没有注意到。 “我有话想要问你!”她道,说着便是神色一敛,回头吩咐正要跟过来的晴云跟苏雨,“你们两个先退到一边去!” 两个宫女被她脸上突现的杀伐之气惊到,竟然同时一愣,反应半天才慌乱的福了福身惴惴不安的又退回花圃后面远远的往这边张望。 一直目送他们走远了秦菁才重新把目光移回苏晋阳脸上,苏晋阳还在为自己莫名其妙跟踪她的举动耿耿于怀,就不耐烦的看她一眼道,“你要问什么?” 秦菁能听到自己心脏紧凑的跳跃声,她死死的攥着藏于袖口下的掌心看着他小心翼翼的开口,“宣儿出事那一年你是宫里的禁卫军统领!” 秦宣意外从树上摔下来的那天她因为淋雨受了风寒在昏睡,傍晚醒来后听闻消息匆匆赶过去永寿殿的路上刚好撞见了苏晋阳。 太子受伤这么大的事,既然那天是他在当班他就不可能不去出事的地方查看的。 苏晋阳这个人做事一丝不苟又心细如尘,如果秦宣的事不是意外,他勘察现场的时候就一定会发现一些蛛丝马迹。 因为紧张,秦菁的心跳的厉害,她只是试探性的开了个头儿后面的话却是怎么也不忍心亲口说出来。 苏晋阳自然明白她所指,因为没有想到她会突然追问起这件事,他的眸光不易察觉的微微一动,却是死抿着唇眉头紧锁看着她眼底隐约泛起的泪花一语不发。 他越是这样秦菁便越是觉得他是知道些什么的,哪怕明知道当年他跟蓝太妃他们并无瓜葛。 “苏晋阳,我求你!”秦菁急了,突然就膝盖一弯在他脚边直挺挺跪了下去,拽着他的袖子恳切道,“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就算你告诉我我也什么都做不了,我只是想要知道真相,就算是死,你也要让我死个明白!” 苏晋阳被她突如其来的举动彻底震住,她是高高在上的皇室之女,这一生除了父母便只跪天地,这些年她在他面前摆足了姿态,即使他再怎么冷落她她都不曾这般低声下气的求过他什么,只因为她的膝下承载的是整个皇室的尊严与荣耀,宁死也不可容人践踏。 而这一刻,秦菁显然是已经不要身份不要尊严了。 没有什么,比真相更重要,她要知道,宣儿为什么会有今天的下场,而她自己又为什么会走到今天这一步路。 苏晋阳愣愣的看着她跪在他面前的薄弱姿态,一种说不出的滋味涌上心头,他突然觉得心头一堵。 他下意识的想要伸手拉她起来,但是手抬到一半突然却又隐忍着收回去。 “没人说过要你去死!”他的声音一贯阴冷,带着一丝厌恶的情绪甩袖就走。 “苏晋阳!”秦菁扑上去,死死拽住他的袍角。 苏晋阳的脚步被她绊住,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多年的涵养使然没能一脚踹开她。 秦菁什么都不管不顾的膝行着爬到他面前,再次仰起脸去看他。 “就算你再怎么厌恶我都好,看在我们好歹也是做了十年夫妻的情面上,我只要你一句实话,你成全我,告诉我——”秦菁双手颤抖死死抓着他的袍脚,目光坚定的仰头看着他一字字的顿恳切说道,“宣儿他会变成今天这样——到底是不是意外?” 苏晋阳还是不说话,可是他落在她脸上的目光却是越沉越深,最后终于在他沉默着扭头避开她视线的那个轻微动作的暗示之下,秦菁的心堕入万丈冰窟。 其实—— 她真的宁肯那就是一场意外。 “呵——”悲到极致,秦菁却是怒极反笑。 踉跄着步子从地上爬起来,她的目光不复清明,看着苏晋阳那张俊逸脱俗的脸突然觉得很可怕,“你明明知道宣儿是被人害的,你——” 她的指责带着浓烈的恨意冲击着他的耳膜,苏晋阳声音冰冷的打断她的话,“我说过,那是你们之间的事,与我无关!” 与他无关?他还是用这轻描淡写的四个字判定了他们之间这一场荒唐婚姻的所有。 秦菁如遭雷击,身子剧烈一晃。 苏晋阳眉心一跳,赶紧拉了她一把。 秦菁稳住身形面如死灰的抬头看一眼他神色复杂的双眸,然后一把轻轻拂掉他扶在她上臂上的手。 晴云跟苏雨离得远,虽然听不到他们谈话的内容,但也隐隐觉出事情有些不对劲,再顾不得秦菁的命令快步跑过来一左一右的扶她。 “公主,你没事吧?”晴云焦急的抽出帕子给她擦了擦额上冷汗。 秦菁咬咬牙,撑着她的手臂自己站稳了身子,她摇头,“没事,我们走吧!” 说完就好像真的没事一样撇了两个宫女步子稳稳的往御花园深处走去。 苏晋阳敏锐的捕捉到她转身前眼底那一抹决绝的狠色不由的冷嗤一声,语带嘲讽的警告,“都这个时候了,我劝你最好还是不要再生事!” “谢谢!”秦菁闻言脚下一个踉跄,不过她没有回头,只闭了下眼,声音里带了一线绝望的荒凉又口齿清晰的重复了一遍,“谢谢你!” 晴云跟苏雨两个面面相觑不知道她在说什么,而丢下这意味不明的两个字之后秦菁便真就头也不回的快步离开。 她这一生,只跪过自己的父母跟皇祖母,即便是虎落平阳骨子里也总有着自己的骄傲,可是她不后悔今天把这份最后的自尊狠狠撕裂在苏晋阳脚下。 是她对这个男人的迷恋毁了自己的一生甚至宣儿的前程,而他回报她的桩桩件件都让她寒彻心扉。 蓝太妃,苏晋阳,你们好啊! 秦菁心里森凉的笑,这一刻她才发现自己是真真的恨上了这个面冷心冷的男人。 008仇恨 009傻子 重生之公主千岁 作者:叶阳岚 重生之公主千岁 作者:叶阳岚 009傻子 秦菁一行去到正阳宫的时候管海盛正抱了拂尘站在门宫门口的台阶上往左右两侧的御道上张望,见着她来仿似是松了一口气似的赶紧迎上来行礼道,“见过长公主!” “嗯!”秦菁颔首,问道,“宣儿睡了吗?” “还没!”管海盛应道,转身急忙引着她快步往里走,“皇上在殿后的院子里一直不肯睡,听说公主要过来就一直在等!” 秦菁皱了下眉,脚下不停跟着他一起穿过院子,一直走到寝殿门口才止了步子回头吩咐道,“你们都守在这,本宫自己进去!” 晴云跟苏雨不放心她却也不敢忤逆她的意思,彼此对望一眼就顺从的点点头就此在殿门处止步。 管海盛不动声色的看了两个丫头一眼,又行了礼转身回了大门口。 秦菁独自一人进了秦宣的寝殿看了看,果然没见到他的人就顺着管海盛之前的指引找去了后殿,彼时秦宣正托腮坐在门口的台阶上对着天上的月亮发呆。 听闻秦菁的脚步声,他回头看了一眼却没有像往常一样奔过来抱她的胳膊,而是重新转过头去闷闷的低头叹了口气。 秦菁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来,歪过头去看他微笑道,“宣儿这是怎么了?见了皇姐还不高兴吗?” 秦宣低着头不说话,是一副闷闷不乐的模样。 秦菁觉得奇怪,就起身走到台阶下,俯身蹲在他面前探手拨开他额上垂下来的刘海露出他宝石般明亮清澈的一双眼睛。 虽是个男孩子,可是秦宣的样貌生的委实比她要出色,宽额挺鼻唇线优美,尤其是承袭了萧文皇后的那一双凤目别样出彩,笑起来就灼灼生辉,生生的把周遭的人或景物都衬的淡了光彩。 只可惜,他的这双眼永远留在了纯真无邪的九岁年华,看不到世态炎凉人心冷暖,也看不到那些恶人的毒计迫害。 秦菁勉强自己笑了笑,“谁惹宣儿不高兴了?跟皇姐说!” “皇姐,我是不是很惹人讨厌?”秦宣缓缓抬起头,长长的睫毛掩着眼睛里一层迷茫的水雾带了很多的委屈的神色紧张的看着秦菁的脸道,“那会儿我躲在柱子后面听到小泉子他们说明天二皇弟就要做皇帝了,他们都不要再跟着我了,皇姐是不是你也不要我了?” 秦宣的眼睛里带着孩子般天真的表情,有委屈也有不安。 小时候的他聪明俊俏十分的机灵,他明明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 “皇姐怎么会不要你!”秦菁的心狠狠的抽痛,“在皇姐眼里宣儿是最乖巧的孩子,二皇弟比不上你,谁都比不上你!” “可是他们——”秦宣迟疑的声音里礽带着一丝不安。 “我们不理那些不相干的人好么?有皇姐在,皇姐会护着你,宣儿不信皇姐吗?”秦菁抬手摸摸他的头,终于忍不住扭头往一边哽咽着落下落下一滴泪。 秦宣皱了眉,双手并用慌乱的拿手指来抹她眼角的泪,“皇姐怎么哭了?” 就算他的智商永远留在了九岁那边,他也是个十分体贴懂事的孩子。 想到方才在御花园里秦苏那些恶毒的诅咒,秦菁心如刀绞,痛的近乎无法呼吸。 “皇姐没有哭,就是被沙子迷了眼!”强忍着心底翻涌上来的酸涩秦菁抬手揉揉眼努力的冲他笑了笑,“外面风大,我们进去吧!” 秦宣也察觉了她的神色不对,但是有些事他理解起来却是很费力,他只知道皇姐不高兴的时候他不能再惹她生气,要顺着她让她高兴。 “嗯!”于是他便乖顺的点点头,站起来由秦菁拉着自己回了寝殿。 秦菁打发了所有宫女内侍,自己亲自给秦宣净了手脸又动手给他换睡袍。 秦宣不满的任由她摆布,张了几次嘴之后才终于忍不住小声的咕哝,“其实我可以自己洗脸穿衣服的!” “我们宣儿那么聪明,当然可以自己做!”秦菁微笑着抬手摸了摸他带着孩子气的天真表情的俊逸面庞,“可是今天皇姐想要帮你做。天快亮了,来,上床睡觉吧!” “嗯!”秦宣顺从的爬上床,钻到被窝里只露出一个脑袋冲着秦菁眨了眨眼睛,“皇姐在这陪我吗?” 他的眼睛明亮,笑起来的时候左半边脸颊上那个深深的梨涡现出来,给人一种清澈明媚的感觉。 秦菁抓着他的手在自己脸上蹭了蹭,轻声道,“睡吧,皇姐陪着你!” “嗯!”秦宣使劲的点了下头,然后顺从的闭上眼。 熬了一夜,他睡得很快,合上眼不多一会儿呼吸就慢慢趋于平稳。 他并不知道天一亮将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唇边还带着那一抹浅浅的笑,十分的安静。 秦菁突然觉得其实这样也好,最起码不用让他在恐惧中陪着自己熬过这让人胆寒心颤的一夜。 她的手指轻轻抚过秦宣的脸颊蹭了蹭他唇边孩子般纯真无忧的睡颜,不禁也跟着笑了下,喃喃说道,“宣儿,不要怪皇姐,皇姐已经尽力了,以后就只能盼你能好好的活着!” 她的声音极轻,恍若梦呓,轻轻的把秦宣的手塞回被子里,站起身后便是头也不回的快步走了出去。 “公主,您哭了!”苏雨自门口迎上来给她递帕子,自己却是吸了吸鼻子紧跟着眼圈就红了。 “傻丫头!”秦菁并不辩解,接过她手里的帕子直接给她蹭了蹭眼角新滚出来的泪珠,“我们走吧!” “嗯!”苏雨点头,旁边的晴云也跟过来,主仆三人先后出了秦宣的寝殿。 管海盛守在门口赶紧迎上来送秦菁出门,一直到出了正阳宫的大门秦菁才停下来对他道,“管公公,有件事本宫还要麻烦您亲自跑一趟!” “殿下说哪里的话,您有话尽管吩咐老奴就是!”管海盛往她面前走了一步,扯着嘴角恭顺的垂下头。 秦菁抬了抬手,跟在身后的晴云马上会意上前把一个紧紧裹在怀里的黄布包袱递给她。 秦菁接过去把那个包袱递到管海盛面前,平静的开口,“请公公带着本宫的凤印去一趟宫门,请洛王跟诸位大臣进宫到启天殿等候,早朝已经废了三日,不能再拖下去了。” ------题外话------ 好吧,其实这只是过渡章o(╯□╰)o ! 009傻子 010转机 重生之公主千岁 作者:叶阳岚 重生之公主千岁 作者:叶阳岚 010转机 但凡遇着这种情况,一般的人就只会下令死守,秦菁此刻却要打开宫门放洛王进来这完全不合常理。 管海盛眼睛瞪得老大诧异的张了张嘴,但是抬头看见秦菁脸上冷漠疏离的表情将出口的话又被逼了回去。 “老奴领旨!”他垂首应道,捧着凤印转身往南边宫门的方向走去。 秦菁面无表情的站在原地,一直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御道尽头她忽而眸光一凛收回了视线。 负责正阳宫守卫的禁军头领叫左翔,是当年白奕走后从江北大营调进宫里来的,为人安静话也不多,主要因为少时相识的缘故他对秦菁姐弟很尽心,这是也这么多年秦菁敢于放心把秦宣的安全交给他来负责的原因。 刚才管海盛在他就一语不发的站在门边的角落里,此时看到秦菁回头寻他这才提着剑快步下了台阶走到她面前,“公主!” “这里就交给你了!”在他面前秦菁倒是没有必要刻意的伪装,她冲他扯了下嘴角,忽而一个转身神色凛冽的对着门口所有守卫的禁军冷声命令,“好好看着皇上,把正阳宫的大门给本宫守牢了,明日早朝结束之前,没有本宫的懿旨任何人不得擅自出入,如果有人胆敢硬闯,就把他们的脑袋割了!” 认识她十多年,对于秦菁的个性左翔还是多少了解一点,这么久以来她一直都是个温顺宽容的个性,这一刻突然声色俱厉说出这样的狠话让左翔狠狠一愣。 他心里猛地打了个寒战,然后强压着心里涌出的这股寒意郑重的点头,“是!” 秦菁转身往回走,左翔突然开口叫住他,“公主!” 秦菁脚下一顿,回头递给他一个询问的眼神。 左翔抿抿唇像是犹豫了一下,然后突然深吸了口气快走两步追上来。 他这个人素来话少,往常即使碰了面最多也就是点个头便算是招呼过。 秦菁心里狐疑,一动不动的看着他走到面前。 “眼前的事——不要担心!”左翔道,开了口又好像是不太适应这样温言软语劝慰人的语气,眼见着就要三十岁的人了居然转眼脸就涨红了。 “嗯!”虽然明知道只是安慰的话秦菁还是感激的冲他笑笑点了下头,她再要转身的时候左翔突然神色一敛凑近她耳边沉声道,“阿奕正在赶回来!” 为了怕人听见他的声音压得极低,说完之后又恍若没事人似的迅速退回原来的位置跟她拉开距离,但是那个几个字却是重重的敲击在了秦菁的耳膜上。 “白奕?”秦菁有些失神,默念着这个名字嘴角突然莫名的弯了弯。 左翔一愣,总觉得她这个笑容透着点儿诡异,但究竟是哪里不对又好像无从追究。 秦菁失神片刻又回头看了眼身后正阳宫的金匾,然后对晴云和苏雨道,“宣儿这里我不是很放心,你们两个也守在这儿吧!” 苏雨皱了皱眉有些犹豫,晴云却是笑着拍了拍她的手,“这两天天气不大好,看这天色,明日保不准就要下雪了,皇上这儿确实需要多个人照应,小雨你留下,我陪着公主回去。” 晴云说话时神色间一片自然,而且她也说的在理,苏雨就没有再争辩。 “嗯,那姐姐你们也小心些!”苏雨点了点头依依不舍的转身进了正阳宫的大门。 秦菁神色复杂的看了晴云一眼,终于也没再说什么,跟左翔道了别带着晴云离开。 左翔心不在焉的回味着方才她唇边的那抹笑心里总觉得怪怪的,却只能紧锁着眉头看她离开。 回去的路上秦菁仍然没有传轿夫,待到行至无人处她便迫不及待的止了步子,一咬牙转身向晴云看去。 “晴云——”秦菁张了张嘴却是欲言又止。 “公主,晴云五岁入宫,跟了您整整十八年了。”晴云并不多言,只是微微一笑陈述了一个事实。 她跟了她十八年,怎会不知道她方才临时起意要把自己跟苏雨留在正阳宫是动了怎样的心思? 不过也正是因为太了解自家主子的脾气,晴云虽然洞悉了秦菁的意图却并没有劝,只是静静的望着她道,“奴婢知道您明天要做什么,奴婢不会劝您也不会拦着您,但是不管怎样,都让我陪在您身边好吗?” 晴云的语气平静,神色间带着跟往常一样轻微的笑意,不卑不亢不骄不躁。 秦菁看着这女子脸上淡定从容的表情,心下突然一片释然—— 至少到了这一刻她并不是孤家寡人,还有一个人愿意陪着她的不是吗? “嗯!”眼角有些湿气涌上来,秦菁抓起晴云的手在掌中用力的握了握,突然话锋一转正色道,“不过我也有一个条件你要答应我。” 晴云微笑点头,“奴婢听您的吩咐!” “明天我准你跟着我,但是你什么都不准做,看着就行!”秦菁道,“过了今晚我就再护不了你们了,我会提前安排,明天等事情了了就让人打发你们去为母后守灵,到时候你必须要带着苏雨马上离宫。” 晴云和苏雨是自己的心腹,虽然方才在御花园她已经尽量避免让苏雨跟秦苏再起冲突,但这些年来彼此敌对的立场根深蒂固,以蓝太妃心胸狭隘的个性,一朝得势必然不会放过她们。 皇陵地处荒凉,常年间除了在那里服役建陵的工匠驻军鲜有人去,对两个娇弱的姑娘家而言,苦则苦矣,但纵观整个大秦的疆域之内也唯有那里才是连当朝天子都忌惮的去处,至少她们的命是保住了。 做下这样的安排秦菁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别人也就罢了,但是对晴云跟苏雨她多少还是有些不忍。 晴云却是毫不犹豫的点头道,“奴婢答应!” ------题外话------ 山雨欲来,公主殿下要发威了,咩~ ! 010转机 011十年 重生之公主千岁 作者:叶阳岚 重生之公主千岁 作者:叶阳岚 011十年 秦菁回到乾和宫天色已经不早,管海盛着人过来通禀说已经照她的吩咐把洛王等人迎进了宫门。 秦菁略微颔首,这一天是个极为重要的日子,对秦洛而言是,对她更是,她必要盛装出席。 打发了来人,秦菁让晴云带了人进去给她梳妆。 苏晋阳回来之后洛王带人封锁了各处宫门的消息也如瘟疫般迅速的蹿遍这皇宫的每一个角落,乾和宫里的宫女太监们都惶惶不安,连同看着秦菁的目光也变得怪异起来。 秦菁为人和气,这些年并不曾薄待他们,他们都深深畏惧着不敢去想他们主子明日之后的命运,当然此时他们更关心的是自己能不能全身而退,毕竟蓝太妃不是个好相与的。 秦菁并不开口说话,因为不想在这个时候触及他们薄弱的心理防线来听他们哭,整个寝殿里的气氛沉闷且压抑。 “你们都出去守着吧,这里有我伺候行了!”晴云从外面端了盆温水进来,她的脸上始终带着平和的微笑。 侍女们战战兢兢的退了出去了,秦菁冲她感激的笑笑。 晴云湿了帕子递给秦菁擦手,一边取了桌上妆台上的犀牛角梳拿在手里道,“公主,今天奴婢还是给您梳凌云髻吧!” “过会儿吧。”秦菁按下她的手,“晴云你先进去把红木箱子里头收着的那件衣服给我拿出来吧!” “好!”晴云福了福身转身走了进去,不多时便又捧了个雕花的红木小箱出来放在了旁边的圆桌上。 秦菁走过去,晴云取了箱子开锁,然后小心翼翼的捧出里面收着一套凤袍。 这身衣服当年秦宣登基时内务府为她赶制的那件凤袍,那时候因为她还年少气盛不懂伪装,为了能在众人之前端出不可一世的皇家架子那件袍子就用了黑色的锦缎制成,配以金色的绲边,面料上再以金线绣出火凤祥云的图案,穿在身上浓烈的黑色硬是将她身上独属于少女的明媚风华掩去,像一具任人操控的木偶,连自己都觉得陌生。 那时候她特别不喜欢这身衣服,但是现在她觉得这样的伪装很好。 衣服穿妥之后晴云给她梳了头,又去库里捧出一套纯金打造的首饰仔细的为她佩戴好,之后秦菁坐就回妆镜前细细的描眉。 十六岁的那个黎明,她也是这样盛装坐在镜前痴守着天明,等着那个男人来牵着她的手一起去启天殿拜别父皇母后,迎接一段新的人生。 那一天她身上嫁衣鲜亮艳红如血,眸色间更是掩不住的明亮光芒。 区区十年,她却感觉自己在这条路上走了整整一生,身心俱疲,镜子里的女人衰老且苍白,虽然涂了厚厚的胭脂仍然掩藏不住眼底的疲惫。 秦菁出去的时候苏晋阳正在院子里等她,他倒是一切如常,还穿着那身藏蓝色的朝服,长身而立的样子风采依旧不减当年。 秦菁突然觉得这场景很滑稽。 她淡漠的看了他一眼并不理会,而是独自转身朝宫外走去。 瞄着金线祥云的黑色凤袍拖在身后,她高高的扬起头颅挺直了脊背目不斜视的走在回廊上。 五更天,天还黑得很,回廊两侧挂着的灯笼映着她袖口领口大片的金线上光芒很盛。 那些描金的柱子上仿佛还沾染着当年少女纯真的笑声在屡屡回荡,那些如花的笑靥隐隐浮现脑中,像一个华美而瑰丽的梦。 十年时间,其实秦菁已经记不得自己当年的模样,那么撕心裂肺的去爱一个人,原来心是会累的也是会死的。 脚下的每一步路秦菁都走的很认真,她知道此时摆在她脚下的是一条不归路,其实从她认识苏晋阳开始她就知道自己踏上了一条不归路,那时候她觉得自己很勇敢,而现在她后悔了,后悔了却再无法回头,所以只能硬着头皮保持着最优雅的姿势继续走下去,永远不要让任何人看到自己的狼狈。 她这一生已经输的足够惨烈,她只是最后一次想要试着挽回一点可怜的尊严,那些被苏晋阳踩于脚下却从来不肯多看一眼的可怜的尊严。 苏晋阳眼看着她神色漠然的从他面前走过去,心里起了一股怒火突然有种冲动想要拉住她,但是她身上华丽的凤袍拖拽下来占据了很大的空间,他发现他一脚跨不过去,就那么眼睁睁的看着她瘦弱却笔直的背影毫无留恋的走向那道长长的回廊的尽头彻底在他的世界里淡出。 那一刻,他觉得他对这个女人的厌恶情绪又加深了一层,她这种总是自以为是的姿态从一开始就让他极度反感。 上朝的时辰已经过了,苏晋阳不敢怠慢,赶紧收拾了散乱的思绪快步往回廊尽头走去,而当他赶到启天殿时却发现秦菁居然没有进去。 她一个人站在门口高高的台阶上,神色安然的在等他,朝阳的华彩映在她的身上,她整个人都高高在上,给人一种不容侵犯的凛冽气势。 九年前秦宣登基他看着她穿这一身衣服出现在启天殿,那时候因为太过紧张少女的面庞上带着一片生动的晕红,他看在眼里觉得别扭;而现在,还是这同样的一身装束,她脸上冷漠且疏离的表情却生生融入那片由堕落的黑色与高贵的金色矛盾镶嵌出来的身份里,浑然天成。 苏晋阳看的有些恍惚,他突然记起十年前的那一幕,她与他并肩走过这些高高的台阶一起进启天殿里接那道赐婚圣旨时的情形。 那时候她是那么小心翼翼的走在他的身边,眉眼低垂脸上净是少女妩媚娇羞的模样。 可是这一次她却先他一步,端着她荣安长公主的架子高高在上的俯视他。 苏晋阳的心里有点不痛快,秦菁一动不动的站在那儿,一直到他走近了才看着他幽幽的开口问道,“苏晋阳,你还是觉得是我欠了你的是么?” 九十九级的台阶横在他们中间,秦菁的声音并不太大,但还是清清楚楚的飘进苏晋阳的耳朵里。 这一夜之间这同一个问题她换了不同的方式追问了多次,苏晋阳不耐的蹙眉,脚下却是加快了步子踏上台阶朝她面前迎过去。 他不回答其实也在意料之中,秦菁心里自嘲的冷笑一声,突然又道,“好吧,那就当是我欠了你的吧!” 几个字斩钉截铁,痛快的很,说完也不等苏晋阳再反应就兀自转身进了大殿。 台阶上到一半苏晋阳的脚步彻底僵住,他猛的抬头往上看去,却发现那个原来他以为是在等待的身影已经决绝的转身消失在他的视线里。 ------题外话------ 公主殿下:(斜眼)题目不是注明是“重生”么?我怎么还不死? 慢热党某岚:(咬手帕)…… 011十年 012骨肉 重生之公主千岁 作者:叶阳岚 重生之公主千岁 作者:叶阳岚 012骨肉 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进了大殿,文武百官已经等候多时。 秦洛站在众人之前长身而立,一身明黄的锦袍衬着他如玉的面庞整个人看上去丰神俊逸,别样的光彩照人。 想到前天夜里秦宣惊慌失措为她抹泪的情形,秦菁的心猛地被刺痛了一下,眼底闪过一抹薄凉的冷色目不斜视的从他面前走过去。 管海盛原是等在启天殿的,此时忙不迭跟着她的脚步上到台阶上面的九龙金漆宝座前。 “长公主,皇上呢?”自秦菁进门起他就一直扯着脖子往她身后在寻找些什么,此时忍不住的开口,那神情语气俨然已经成了洛王的亲信。 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这些道理秦菁是明白的,所以他有这样的立场她不怪他,这这并不代表他这种卖主求荣的小人行径可以原谅。 秦菁看都没有看他一眼只由鼻息间哼出一声冷笑反问道,“怎么管公公觉得有什么事是本宫做不了主的吗?” 管海盛一滞,脸上讪讪的笑了笑垂首退到一旁。 秦菁高高在上,秦洛傲立在下,殿中的气氛一时渲染的很微妙。 “臣弟见过皇姐!”率先开口打破沉默的人是秦洛,他虽然不跪,却把那个深深一揖的礼节把握的极其到位,让人挑不出半点瑕疵。 明明就是挑衅,他还偏偏能做出这样一副滴水不漏的样子。 朝臣们一时间摸不着头脑,但既然秦洛起了头了,他们也恍然间明白,在江山天下的权柄真正交出去之前秦菁还是大秦皇室独一无二的嫡长公主。 虽然有疑虑他们却也不敢怠慢还是本分的跪地伏拜,高声喊道,“参见长公主,公主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一时之间山野震荡,气势如虹。 不大不小的一个下马威,刚刚好让秦菁站在云端也能够看明白眼下的风到底朝向哪边吹。 她这个弟弟啊,自幼就有着超乎寻常的沉稳个性跟心计,经过这几年的磨练真是越发的炉火纯青了。 “众卿平身,皇上圣体违和,本宫今日代他过来有话要说!”秦菁心里感慨面上却是不动声色的微微笑道,“洛儿你上来!” 姐弟俩一唱一和,仿佛真就这么骨肉情深了。 大庭广众之下秦洛倒也不防备她,一手撩起袍角就款步上了台阶走到高处同她面对面道,“皇姐!” “嗯!”秦菁颔首,继而话锋一转对脚下群臣说道,“皇上的身子一直不好,这些年虽然得蒙众位大人倾力辅佐,支撑的也委实有些吃力。为了我大秦的江山基业,前些天皇上与本宫商议拟定了诏书把皇位传于洛王,不过这两天后宫家事烦乱就给耽搁了。” 她的面色平静不徐不缓的微笑,神情语气间竟是一派浑然天成的平和之气,看不出半点的失望与不甘,“正好今日洛王也回来了,管公公,您是先帝爷身边的老人儿,又服侍了皇上多年,今天的圣旨还是请您代为宣读吧。” 管海盛一震,赶紧垂下脑袋迈着小碎步过来接了那卷圣旨拔高了音调大声宣读起来。 也许是因为得来的太过容易,苏晋阳,包括对此事一直成竹在胸的秦洛都是一愣好半天没有回过神来。 管海盛双手托着那卷圣旨大气不敢出,秦菁走上前去从他手里接了亲自递到秦洛面前,顺带着用另一只手把他拉起来,一边心平气和道,“别跪着了,快起来!” 秦洛手里抓着那卷圣旨仍是有些惶然,张了张嘴刚想说什么秦菁已经截断他的话,“你皇兄体弱,本就难当家国重任,早些年你尚年幼皇姐也有诸多的不放心,但是现在你业已成人,该是到了可以为你皇兄分忧的时候了。” 一席话说的语重心长,完全不容他拒绝。 秦洛心里怄的慌,但是他们处心积虑这么多年等的就是今时今日这一刻又不能拒之门外。 他暗暗咬了咬牙,终于还是恭顺的垂下眼睑,“臣弟愚钝,皇姐的意思——” 不过就是个欲拒还迎的把戏,秦菁心里看的明白。 “愚钝有什么关系,再愚钝的人也可以学的聪明。”她无所谓的轻笑一声再次打断他的话,目光淡淡一扫看了眼堂下的苏晋阳。 她意有所指的话苏晋阳不是听不出来,他不禁轻轻皱了下眉。 但是秦菁会走出这步棋却真是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因为他知道,当年萧文皇后死前她对她有过承诺,这十年间她一直把秦宣的那个皇位视为生命。 他以为即便到了最后的关头她也会死守,歇斯底里的求一个鱼死网破,这么轻易的放手不合她的个性。 所以他不知道,早在来启天殿之前秦菁就已经打定了主意,她不让秦宣跟着来只是不愿让他当面承受那种被人生生从高拽下来的屈辱,虽然他根本不懂这些,但是所谓尊严却是摆在人前做给外人看的。 既然横竖都要是这样的结局,与其垂死挣扎被动的接受莫不如退一步大方的让出去。 从今以后,便是秦洛登上帝位,那么这个位子也只是她的施舍而已,以秦洛那么个心比天高的个性,偏偏有苦难言还不得活活怄死? 而这也正是她要的,既然她留不住这个皇位,也要得到它的人食之无味,以后只要秦洛他在位一天就永远摆脱不掉这份耻辱。 所以眼下的这个人情,她何必便宜了苏晋阳让他拿去送人? “今日本宫就在这里代替先帝和皇上把大秦的江山交给你,从今以后你就是我大秦无二的九五之尊,记着父皇生前的训诫,一切社稷为重!”秦菁只是淡淡的看苏晋阳一眼就又把目光重新移回秦洛脸上,握着他的手郑重的告诫。 “臣弟谨遵父皇遗命,定然不敢忘了皇姐的训诫!”秦宣面上不骄不躁带着谦逊的微笑牙关却是咬得死紧。 “你现在是做了皇帝的人了,快莫要说什么训诫,让人听了成何体统,只不过咱们骨肉一场,皇姐才不得不交代你句罢了!”秦菁面容平静,脸上雍容高贵的笑维持的近乎无懈可击,“今天众位大人都在,正好本宫有几件事要当面嘱咐给你。” 秦洛能明显感觉到她这副超乎常人的冷静面孔下风波暗涌的狂澜,只是他现在骑虎难下,不得不硬着头皮应下,“皇姐请讲。” “本宫知道你为人谨慎又素来宽厚,会是个好皇帝,你皇兄得了你的庇佑本宫也很是放心。”秦菁心满意足的牵动嘴角,脸上笑容越发深。 名利场上讲求的从来都是斩草除根,秦菁这个愚蠢的女人,都到了这一步她居然还妄想能为秦宣留下后路么? 秦洛心中冷笑,嘴上却是不动声色的推脱,“皇兄是福泽宽厚之人,又得祖宗庇佑自然福寿绵长。” “这天下需要祖宗福泽庇佑的地方太多,总有顾及不到的地方,断不如你更能让皇姐放心。”秦菁抿唇轻笑,仿佛是一定要吃死了他。 “皇——”秦洛还想再辩驳,秦菁却没给他机会,眸光一凛大声道,“今天我要你以大秦帝王九五之尊的身份当着满朝文武对我立誓,在你有生之年都会善待你皇兄,保他平安许他喜乐,直至你死!” 成天同那些堆积如山的奏折打交道,文字游戏秦菁玩的顺风顺水,她不要秦洛保证宣儿一生平安,毕竟以后她跟宣儿都不再是能力为自己的生命长度做主的人了,所以他要秦洛以他自己的一生起誓,只要他活着一日便不可薄待了宣儿。 而且她这摆明了就是给他设了个套儿,他想接这个皇位,那么当着满朝文武的面这个小小的要求他不能拒绝。 没错,这就是威胁,就是交易。 ------题外话------ 咆哮帝某洛:(磨牙)劳资卧薪尝胆整十年,为毛不能给个威风凛凛华丽丽的出场? 某岚:(瞪眼)因为你不是猪脚哇(⊙o⊙) 012骨肉 013休书 重生之公主千岁 作者:叶阳岚 重生之公主千岁 作者:叶阳岚 013休书 本以为自己稳占上风,却在一瞬间落入这么个被动局面秦洛恨得牙根痒痒,但好在他还是足够聪明,没有在这个时候问一个“否则——” “这个自然,臣弟同皇兄骨肉情深!”秦洛不动声色的开口,心里仍是不屑。 对她起誓?虽然表面上有个姐弟的名分,谁都知道他们自始至终就不是一家人。 秦菁她以为她是谁?一个即将被废的公主,她有什么资格在他面前趾高气昂的说这种话? 面上维持着素雅的笑容,秦洛上前一步面对启天殿外的朗朗晴天竖起右手三指朗声开口,“秦氏子洛,今日在嫡姐荣安长公主面前立誓,有我一日便会护得皇兄周全,毫发无损,他日若违此誓,天诛地灭!” 字字铿锵,掷地有声。 “好!从今以后你就是我大秦的皇帝!”虽然是言不由衷,但是听到他这番话秦菁也终于满意,“你刚刚说的话字字句句皇姐都放在心上了,你也千万要记得。” 秦菁唇角微弯不再多言,上前动作轻柔的把那件从秦宣宫里拿出来的龙袍披在秦洛身上,旁边服侍的小太监见状赶忙上前帮着秦洛把衣服穿好。 秦菁安静的站在一旁看着,今日这个皇位是她亲手送出去的,而且注定永远拿不回来,但是能以此保全宣儿的性命,她以为值得。 “管公公,把玉玺拿来!”等到秦洛穿戴整齐秦菁才又开口。 “是!”管海盛小心翼翼的看她一眼,然后依言转身快步走下台阶从晴云手里接过那个托盘,双手捧着恭恭敬敬呈送到秦菁面前。 皇子逼宫夺位跟皇帝主动禅位两者之间的意义天差地别,秦洛心里有恨也有不甘,但是面对满朝文武悠悠众口他还是咬牙一撩袍角重重的屈膝跪了下去。 秦菁在心里冷笑,即便明知道下一刻她就会从云端跌入泥沼,但在这一刻,她仍然可以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接受这个即将成为大秦王者的男人的跪拜之礼。 秦菁高高在上面容冷酷的俯视这个跪在她脚下的男人,然后缓缓抬手从身边管海盛手中擎着的托盘上提起那方用明黄绸缎裹着的传国玉玺。 “现在,答应本宫第二件事!”她并没有马上把玉玺交给他,而是居高临下神情冷漠的看着他。 秦洛跪在地上,用同样充满怨毒却伪装的谦逊的目光回望她,“皇姐尽管吩咐,臣弟定当遵从!” 他们之间从来就是这样的苦大仇深,谁也没指望过握手言和。 面对秦洛眼中不加掩饰的恨意,秦菁只是无所谓的牵了牵嘴角给一直站在身后柱子旁边的晴云使了个眼色。 晴云会意点了下头,然后小心翼翼的上前跪到秦洛旁边垂首把手里的托盘呈送到他面前。 托盘上一张纸外加一份折子,纸张是展开的,寥寥数语秦洛却没来得及看,只是目光落在最左侧的“休书”二字上就已经脸色一变诧异的扭头去看了眼堂下静立着的苏晋阳。 苏晋阳不明所以,但敏锐的察觉到托盘上摆着的东西定然同自己有关。 “皇姐——”秦洛收回目光迫不及待的抬头去看秦菁,尽量的好言相劝,“您与驸马的家事臣弟本来来不该过问,但此事事关皇室声誉,兹事体大,还请皇姐三思而后行。” 为了顾全苏晋阳的面子,秦洛说的十分隐晦,堂下朝臣不明所以,已经有人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既然你今日还肯称呼本宫一声皇姐就该明白,这封休书只是本宫的一个决定。”秦菁冷笑一声,虽然听到脚下一片哗然之声却连头都没回只是面不改色对秦洛道,“众所周知,本宫与驸马成婚十载一直貌合神离,这种日子本宫不想再屈就,所以昨夜已经签下休书与他断了夫妻间的情分。” “皇姐——”今时今日他能站在这里苏晋阳也出了不少力,过河拆桥的话怕是不好。 秦洛有些慌了,“这件事还是等到下朝再议吧,这些年驸马数次带兵出征为我大秦抵御外敌,于社稷有功,此时你若一意孤行与他签下离书怕是会惹人非议,损伤国本。” 等到下朝再议?殊不知她要的就是朝堂之上众目睽睽之下的效果么? “是休书!”秦菁纠正,蛮横的打断他的话,半分情面都不留,“这件事本是本宫的私事,但今日本宫既然把这传国玉玺交予你,你便是我大秦皇室的一家之主,所以本宫要你即刻颁下圣旨昭告天下,荣安长公主休夫,自今日起苏晋阳与我大秦皇室再无半分瓜葛!” 是休夫不是和离,这个驸马当年是她放弃自我向父皇求来的,既然始终得不到,那么要丢弃也要自己动手。 是她不再要他了,从今以后他就只是一个她荣安长公主不要了的男人。 秦菁的语气决绝,苏晋阳突然明白昨晚床第之间她眉目间那些清明如冰的冷色到底是从何而来。 这个女人用她那让人厌弃的长公主的身份左右他的命运长达十年之久,这一刻却又当着文武百官面前给了他这样的侮辱。 那一瞬间他觉得自己的火气上升到了极点,但是莫名其妙心里涌现更多的情绪却是无措跟茫然。 他从来就没想到这个女人在他面前居然可以做到这种地步,盛怒之下藏于广袖下面的手掌收握成拳死死的攥着,脸色差的有些怕人。 秦洛看到了,心下突然一个轻颤。 今日他逼宫所动用的十三万精兵还是通过苏晋阳的手借调过来的,虽然眼见着自己就要登上高位成为九五之尊,但是对于这个性格阴晴不定的姐夫秦洛却一直明白他的能力不容小觑,他仍是不敢轻易开罪他。 “皇姐——”深吸一口气再度压下已经忍耐到极致的脾气,秦洛开口。 “颁旨!”秦菁语气冷漠决绝断然截断他的话。 ------题外话------ 公主殿下:(内牛满面)终于跟渣男离婚了,下一章我可以重生了吧?是吧?是吧?是吧? 某岚:…… 013休书 014反目 重生之公主千岁 作者:叶阳岚 重生之公主千岁 作者:叶阳岚 014反目 公主休夫原就有典可循,其实秦菁也不算标新立异。 前一刻还春风得意,秦洛觉得此时的自己像极了一只被锁进笼子里的困兽,左右为难之下手心里隐隐开始冒汗。 这一场所谓的登基大典已经让他憋屈到了极点,着是心机再怎么深沉他脸上的表情也不受控制的森寒起来定定的看着秦菁。 他忽而明白了这个女人的意图,表面上她是借口感情不和要跟自己的夫君一刀两断,实际上却也是暗指苏晋阳的背叛,她这是要杀鸡儆猴给自己一个下马威,否则她又何至于要把这种事搬到启天大殿之上众目睽睽之下来解决。 她想要让他在继位之始就动摇人心,这个女人—— 自己之前倒是小瞧了她! “既然皇姐说这是你们夫妻的家事,那我也不好擅自做主,遵从你们当事人的意愿也便是了!”秦洛压抑着脾气语气已经开始有些冰寒,说着突然话锋一转对台阶下面的苏晋阳道,“驸马,你怎么说?” 说到底秦菁还是皇室的嫡长公主,他不能公然忤逆她,于是顺着她的话轻描淡写的再把这个烫手的山芋丢回他们夫妻之间。 秦菁会做到这样一步的确让苏晋阳大为光火,但他却是个太过理智的人,并不会因为一时意气而违背了自己的本心。 摆脱秦菁跟他们之间这一场莫名其妙的联姻本就是他所期望的,虽然立场已经从主动换成被动,到底他也找不出能自己回心转意的理由来。 “如你所愿!”冷哼一声,苏晋阳一字一顿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道。 “求之不得!”秦菁唇角微扬一字一顿的回。 两个人,针锋相对,彼此的眼中尽是寒芒,仿佛曾经人后同榻而眠人前举案齐眉的一双璧人都与他们毫无关系一般。 秦洛恨不能早些打发了秦菁,既然苏晋阳开了口他也就没了顾忌,接过秦菁送到他面前的玉玺用了全力狠狠的压在那一纸休书之上,然后一撩袍角就势转身坐到了身后的金座之上,沉声道,“现在皇姐可是满意了?” 那样子明显是已经动了肝火。 秦菁不置可否,苏晋阳的眼里结了刀子死死的盯着她,但见她自始至终面色平静没有半分波澜,却在最后尘埃落定之时唇角隐约浮现出若有似无的一点笑意。 就是这一点冷若冰雪般的笑容如一条毒蛇般迅速攀上心头吞没了苏晋阳惯有的风度,让他不经大脑由心而发的狠狠的吐出一句话来。 “荣安长公主,你定要记着自己今日所为,千万不要后悔!”讽刺的意味极其明显。 荣安长公主?江山易主之后她就什么都不是了。 而过了今天,她从云端跌入泥沼之后他就会变成辅佐新帝登基的有功之臣,从此以后云泥之别。 她当众给了他这样的侮辱,秦菁知道苏晋阳这是在威胁她。 可她就算是死他也断然不会多看她一眼,即便是她还占着他妻子的名分,还指望日后他会护着她么? 可是苏晋阳,既然拉下了我,你还想要就这样的平步青云—— 我告诉你,不可能! 秦菁并不理会他的挑衅,只是眸光一敛再对秦洛凌厉说道,“既然再非皇亲他也没有资格再随意的出入宫门,现在你为本宫做第三件事,将他官降三级贬出京城。” 说话间她的眉目间凝结一抹瘆人的寒气,实打实却是一副命令的语气,咄咄逼人。 朝臣之中引发一阵骚动,这一回秦洛是真的被逼急了,霍的拂袖起身,怒声说道,“皇姐,前面两件是家事臣弟都能答应你,但提携贬谪官员事关朝政,苏爱卿无过,只怕不能随着皇姐的喜怒来办。” 帝王的架子,他端起来倒是水到渠成毫不生疏。 “无过是吗?”秦菁丝毫不曾理会他眼中喷薄的怒意随意的抬了抬手,晴云忙把托盘上的那道折子递给她。 秦菁居高临下手臂一抖将那本折子展开在秦洛面前,目光却是犀利的扫过殿中众人道,“太史令大人何在?” 太史令已经年迈,而且任职四十年间都是太平盛世,他还是头一次经历朝堂之上江山易主这种剑拔弩张的场面,本来心里就已经甚是惶恐,此时被秦菁声色俱厉的点名叫到,竟然腿一软直接跪了下去,伏在地上应道,“老臣在!” 秦菁只淡淡扫他一眼,清声问道,“先帝十七年陈州大旱,朝廷拨银一百万两命鲁国公长子为督察御史前往赈灾,此事你可还记得?” 她的目色平静不透波澜,说话间目光似是无意识的瞄了跟前的秦洛一眼。 秦洛下意识的扫了一眼殿中情形,朝臣面面相觑,显然也并不知道秦菁这样一个突兀的开端后面意味着什么,只有苏晋阳的眉心已经拧成了疙瘩,心里如堕火海被灼烧的厉害。 鲁国公是苏晋阳的外祖! 秦洛眉心一跳,虽然完全摸不着她话中头绪但隐隐却有了种即将被人算计到的预感。 而可笑的是他明明有了这种觉悟,但在满朝文武众目睽睽之下竟然找不出一个合理的理由把秦菁拉下去。 太史令一头雾水混混沌沌的抬头去看秦菁,但见她眉宇间煞气很重一片清冷,心里一惊赶紧又伏倒在地颤声道,“老臣记得。”他抖得厉害,顿了片刻才攒足了力气继续说道,“那一年灾情极重,陈州境内整整七个月滴雨未降,农户们接连两季颗粒无收,但是地方官员为了彰显政绩却迟迟不肯上报灾情,后来事情败露先帝大为震怒,连坐了陈州任上大小官员共计三十七人,并且开国库拨银百万、米粮两百万石,提携了当时的左副都御使许云山大人为左都御史前去主持赈灾事宜。后来还上折子报过一次,说是途经与陈州毗邻的立岷州境内遭遇歹人抢银,好在有惊无险,从鲁国公营中急调的军士斩杀了那些歹人,又夺了回来,因为此事,先帝还特意嘉奖了鲁国公府。” 太史令年岁虽高头脑却是极为清楚,秦菁对他的陈述极为满意,点头又道,“当年为鲁国公派兵击杀的歹人共有多少人太史令大人可还记得?” 太史令皱了下眉,随即笃定说道,“如果老臣没有记错的话应该是两百零四人。” “错了!”秦菁不以为然摇头,纠正道,“应该是两千九百四十二人!” 此言一出众人哗然,太史令一双眼睛瞪得老大,“公主殿下莫要玩笑,接近三千人都能编成一支队伍了,哪里会生出那么多的歹人来?” “如果——”秦菁不为所动,眸光流转冷酷说道,“我说被杀的那些所谓歹人其实只是从陈州逃荒出来的饥民呢?” 苏晋阳,这一条欺君大罪压下来,我看你还如何翻身! ------题外话------ 渣驸马:(冷眼)一日夫妻百日恩,离婚协议书都签了为毛还要揭伦家的老底? 某岚:看我纯洁的眼神,揭你老底的是你前妇,不是我,你表来找我~ PS:据说人品跟人气都是一种很玄的东西,今天首推,加更一章,有妹纸说太慢热了,其实瓦奏素不甘心咱家闺女死前这么憋屈,一定要先绝地反击一把再挂掉~大家表着急,很快滴O(n_n)O~ 014反目 015罪状 重生之公主千岁 作者:叶阳岚 重生之公主千岁 作者:叶阳岚 015罪状 “这——这——”太史令大惊失色,一脸的不可置信。 “皇姐!”秦洛拍案,冷嗤一声道,“朕虽然敬你,你也不要信口开河!鲁国公是三朝元老,怎会做出这种事情?” “鲁国公的人品本宫信得过,他当然不会做下这种大逆不道之事。”秦菁微微一笑,竟像是对鲁国公真有些赞许之意,只是眸底怎么看都透着一股清冷的寒气,她猛地抬眸看向殿中的苏晋阳,铿然怒道,“那是因为时年还是大内禁军统领的苏将军告假三日秘密前往陈州,并且蒙骗鲁国公,假借屠戮歹人之名诓骗鲁国公调兵,事后又欺上瞒下向父皇谎报功绩,以此提升鲁国公府的威望。” 鲁国公出身将门,战功赫赫,为当朝三公之首,若说只是为了诛杀几个歹人来提声望—— 尽管秦菁言之凿凿,但这话秦洛压根却是不信的。 他轻蔑的扯了下嘴角下意识去人堆里寻找苏晋阳的身影,却在触及他沉如死灰的面色之后整个人都僵住了。 苏晋阳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承受着来自四面八方的诡异目光,他的眼眸微微低垂,神色不太容易分辨,额上青筋却是跳跃的十分明显,藏在袖子底下的拳头也紧紧捏着,整个人像是一根绷紧的弓弦,带了很浓厚的煞气。 他那样子一眼看去像是怒到极致,却连一句辩驳的话都没有,更像是心虚。 秦洛的心里顿时又敲起鼓来,而秦菁却是寸步不让已经发难厉声道,“大理寺卿,给本宫站出来!” 大理寺卿季良琛是个胆小怕事的文弱书生,三年前由他的授业恩师左丞相司空南举荐,因为司空南同蓝太妃的父亲世昌伯是故交老友,秦菁起初并不同意,但是无奈他们却以更换帝师的条件做胁迫,为了不让那些居心叵测之辈近宣儿的身,最终秦菁也只得妥协。 可是这个人就是个软骨头,简直懦弱到骨子里,根本不堪大用,秦菁一直都很反感,此时便故意做大了声势斥他。 眼见着新登位的皇帝陛下被这位公主压制的毫无还手之力,季良琛胆怯,赶紧往右跨出一步伏倒在地,大声道,“臣在!” 秦菁大袖一挥把手里的折子重重的甩到他头上,道,“当年种种在这道折子上都写的很清楚,我朝的律法你最明白不过,你给本宫看看,就苏将军当年所为,依律应当如何处置?” 辅佐他登位的有功之臣转眼之间就便成了欺上瞒下胆大枉为的奸佞,这无疑是当众在打他的脸,秦洛的脸色铁青,一语不发。 季良琛趴在地砖上翻折子,趁着擦汗的空当偷偷抬眼去看秦菁,这位公主身上的杀气太重,他不由的胆战心惊,忙又垂下头去。 长公主的字字句句掷地有声,折子上所述种种也条理分明没有丝毫破绽,可傻子都看得出来眼下皇帝陛下跟苏将军是一伙的,这种得罪人的事他干不习惯,不多时他身上官服已经被冷汗浸透,却是战战兢兢迟迟不敢吭声。 “怎么样?”秦菁耐心告罄,追问道,“季大人可有结论?” “依律——最重当可处以极刑!”季良琛一惊,脱口回道,随即又发现自己失言赶紧嗫嚅着又补充,“可毕竟此事还没有经过查证,臣也不敢妄断,或许——” “辛苦季大人了!”秦菁朗声截断他的话,示意晴云下去取回那份奏章,又转手递给秦洛道,“从事情的起因经过到人证物折子上头证均有罗列,皇弟你信不过本宫大可以交代大理寺去核实查证。” 说到查证,大事化小小事化无的法子他多得是,女人的目光终是短浅。 秦洛的心再度收回肚子里,刚要开口,一道低哑阴沉的男声却是抢了他的话茬。 “不用查了!”苏晋阳冷不防突然开口说道,众人的目光齐刷刷的再度集中到他身上,但见他脸色沉郁目光幽暗,却是语气无比坚定,清楚说道,“长公主所言非虚,句句属实!” 当年他紧急告假赶往陈州是真,后来不忍鲁国公府百年的威名毁于一旦,强压着鲁国公没让他把请罪的折子递上去欺君罔上也是真的,而事实上当初真正诓骗鲁国公调兵屠戮灾民的人却是他的舅舅许云山。 当年许云山押解大批钱粮前往陈州,沿路刚好跟一队从灾区迁徙出来的灾民狭路相逢,那些饥民饿极了也顾不得许多,见他随行的车队运送了大批粮食不由分说就上去抢食。 饥饿之下人会变成野兽,三千灾民都红了眼,生生的把负责护送的官兵打杀了好些,场面一时失控极为混乱。 许云山到底是个文官,哪里见过这种阵仗,当时就吓傻了,说是有歹人劫粮惊慌失措的派人去请鲁国公的队伍镇压。 丢失那么数额的一笔粮饷,足够整个鲁国公府担着的了,鲁国公也是一时乱了方寸才欠下思量,当即指挥五千精兵前往镇压,而等事情压下去之后他自己也惊呆了。 而苏晋阳得知消息日夜兼程的赶过去也是晚了一步,当时鲁国公心灰意冷正准备陈书给景帝请罪,苏晋阳不忍他年老无依甚至受牢狱之苦,权衡之下果断毁了他请罪的奏折,劝服他为了鲁国公府的百年声望一不做二不休瞒下了这件事,并且下狠手湮灭了所有证据。 在这件事上苏晋阳虽然只是个善后的,手上却也沾了血,秦菁并不觉得这算冤枉了他。 “这条罪状坐实,将他削官收监都不为过,”她道,紧跟着眉梢一挑看向秦洛微微一笑,“只是本宫觉得皇上必定感怀鲁国公精忠报国的一片赤胆忠心,把苏将军连降三级以作小惩大诫也便罢了。” 秦洛真心被她这个和煦如春风般的笑容伤着了,几乎是带着一丝不加掩饰的暴戾情绪,他的目光忽的收冷抬眸扫向殿中的文武百官,希望有人能够站出来说些什么把急转而下的风向给拉回去。 然则整个大殿之上鸦雀无声,所有人触及他的目光都仿似看不到一般自然而然的垂下头去掩饰,一时间场面陷入僵持。 ------题外话------ 公主殿下:(涕泪横流拽某岚袖子)本宫不要斗渣男了,求求你让我死了吧,再不死读者都跑光了~ 某岚:(两眼放光敲键盘)再等等,伦家正写的义愤填膺热血沸腾捏~ 围观群众:…… PS:我是勤劳的滴小蜜蜂啦啦啦,突然发现瓦家闺女隐隐有点气场全开的架势鸟,喜欢伦家的走收藏一下再一下嘛~ 015罪状 016死敌 重生之公主千岁 作者:叶阳岚 重生之公主千岁 作者:叶阳岚 016死敌 鲁国公府想要建功立业门路多的是,犯不着兵行险招抢这么点油头,虽然这宗罪状苏晋阳亲口认了,事情却也未必就是这样简单。 这些文武官员都是常年在官场上打滚混出来的,哪一个肚里的肠子不是绕了又绕,一眼便能看透其中玄机。 荣安长公主摆明了是有备而来,想要借此扳倒苏晋阳,而众人皆知之前她对这个驸马是如宝如贝的供着的,既然她手里握着他这么大一个把柄十多年都秘而不发,只怕当年也不乏包庇纵容之意,而现在翻脸无情—— 谁都看得出来这是长公主心有不甘拿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在秋后算账。 但朝堂之上从来最不缺的就是勾心斗角的阴谋算计,不想看着苏晋阳跟鲁国公府水涨船高的人太多,更何况皇室的家务事本就是本算不清的烂账,所以他们选择明哲保身隔岸观火。 朝臣之中众人神色各异,不乏幸灾乐祸之辈。 秦洛手里掐着那本奏章神色阴郁的抿唇看向苏晋阳,不得已只能自己开口道,“苏爱卿的为人朕是了解的,断不会只听皇姐的一面之词而做下论断。” 言下之意还是想给他一次申辩的机会,他虽然乐于借此铲除这个不受控制的臣子,但眼下却不是个好时机,因为在一个帝王的档案里,过河拆桥的前科很致命。 秦洛深沉的眸光里隐隐带了一种希望,希望苏晋阳能扭转乾坤给他一个台阶来下。 可是秦菁太清楚苏晋阳对鲁国公的感情了,他母亲是鲁国公的独女,自幼就很得宠,未出阁时在府中的地位甚至超过了她所有的兄弟,只可惜红颜薄命她去的太早,那时候苏晋阳不过五岁,国公夫人怜他便将他接回身边养着,苏晋阳也是个争气的,文韬武略都胜于他那些表兄弟,连带着鲁国公对他也另眼相看,寄予厚望,他们祖孙间的感情并不是一般人所能理解的。 否则以苏晋阳素来谨慎的行事作风,当年是断不会冒着欺君罔上的风险为他出头压下那件事。 而现在,虽然鲁国公已经仙游,苏晋阳也势必不忍他晚节不保,为了防止事态扩大牵扯出鲁国公,他只会把所有的事情都自己担了。 秦菁也就是算准了这一点,因为苏晋阳的为人她太了解,凭他的心气儿,是断不会红口白牙的虚做狡辩,他只会认栽。 虽然秦洛言辞语气中都带了殷切的希望,明里暗里也给了不少的暗示,但是很遗憾,最终那个男人只是如秦菁预料好的那样对此嗤之以鼻,他甚至连一国之君的诘问都懒得多言,却是把森冷如冰的目光移到秦菁脸上恨恨说道,“秦菁,今天的事你记着,我不会就这么算了!” 秦菁?他从来就不屑于叫她的名字,因为她厌恶她的一切,包括这个名字,只有在极端愤怒的时候他才会这样的称呼她。 不会就这么算了?他还能怎么样?来日方长么?真可笑! 他们做了整整十年夫妻,看来苏晋阳还是一点都不了解她,今天她走到这一步早已经是穷途末路,她还会给他来日方长翻盘的机会么? “我当然不能就这么算了!”一切已成定局,秦菁如释重负的呼出一口气,然后无所谓的一步步走下台阶。 她的脊背依然挺的笔直,苏晋阳眼见她带着天之骄女与生俱来那种高贵冷艳的表情一步步朝他走来。 最后,她还是在他面前站定,朱唇微启心平气和的又问了他一遍,“苏晋阳,你还觉得是我欠了你的么?” 这里没有夫妻,没有君臣,他们只是一对曾经的怨偶今生的死敌。 “你——”苏晋阳的双眼充血死死的盯着秦菁脸上平和且虚伪的浅淡笑容半晌,最后居然真的连一句为自己申辩的话都没有留下就一甩衣袖转身往殿外走去。 秦菁看着他愤然离去的背影心里突兀的冷笑,原来她也是很乐于看到这个男人难以自控的狼狈的。 一场大戏看到最后,满朝文武的心思都很微妙,各自低垂着脑袋不敢吱声。 秦洛虽然在这一天之内登上高位却也是颜面扫地,他心中的不悦再也掩藏不住,对着秦菁站在堂下的侧影阴阳怪气的开口道,“一切都应了皇姐所求,皇姐还有什么人想要一并处置了的最好今天也都一并说了,但凡朕能做主的也都一并成全了你便是!”三分讥诮五分嘲讽,剩下五分则是由心而发深恶痛绝的愤恨。 此时秦菁眼里最见不得的莫过于他们母子,但她总不能要求他们当众自裁吧? “皇弟今日的恩典本宫铭感五内,定会念得!”秦菁面容宁静的四下扫视一遍这座金碧辉煌的宫殿,仿佛听不懂他话中深意一般微微笑道,“从今尔后大秦的天下以你为尊,别忘了你答应本宫的话!” 说完便是悄然转身孑然而去,再不理会这大殿之上波涛暗涌的勾心斗角。 秦菁从启天殿出来的时候天上飘了雪,雪势倒是不大,纷纷扬扬的白色沫子盐巴似的簌簌往下落,地面上薄薄的一层掩盖住原本深色的地砖,偌大的殿前广场竟然有种异常萧条的感觉。 苏晋阳独自站在台阶下静然而立,背影挺拔,也给人一种遗世独立的感觉。 秦菁从门边候着的小太监手里接过他捧在手里的那把长剑提在手里走过去,然则人还不及走近,苏晋阳已经听闻她的脚步声霍的回转身来。 他的脸色阴沉,带着一种几乎可以说是诡异莫辨的神情死死盯着秦菁始终平静如一的脸孔半晌,终于忍不住压抑着开口道,“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当年立岷州发生的事他不知道秦菁是如何知晓的,但既然他们之间仇怨已深,她都将那事抖出来了却又对他手下留情并没有借此机会赶尽杀绝,这着实说不过去。 “都沦落到这般田地了,你不是料准了我现在已经没有能力做任何事了吗?”秦菁反问,无喜无悲的径自说道,“我只是想要你知道,你能为鲁国公做到什么程度,我会为宣儿做的只会更胜于你。” 苏晋阳心头一震,就在两个人四目交接的那一瞬间他脑中突然飞快的闪过一丝后怕的感觉。 这个女人用最直接的方式给了他最严酷的警告,刚才启天殿上,他外祖一家的声名荣辱险些就在她的一念之间会飞烟灭! 眼见着自己最珍视的亲人被推到刀锋之上又束手无策,这种感觉—— 真的是太可怕了。 他手心里隐隐有些汗湿,再看向眼前这个面容宁静的女子竟然就生出一种出人意料的陌生感。 几乎是条件反射的,他又强横的冷嗤一声,“你若是真心为他着想,今日便不会这般盛气凌人的逼迫洛王。” 秦菁不置可否,垂眸摩挲着手里宝剑的剑鞘神色迷离。 苏晋阳看不到眼底的神色,也猜不透她到底在想什么,跟着也有点晃神。 半晌,秦菁突然抬眸温婉的笑了下,道,“苏晋阳,我是不是从来没有跟你说过我爱你?” ------题外话------ 某岚:咩,公主殿下乃笑里藏刀哇,苏渣渣乃要小心鸟~ PS:对手指,今天首推最后一天,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妹纸们包养我吧~~o(>_<)o~~ 016死敌 017演戏 重生之公主千岁 作者:叶阳岚 重生之公主千岁 作者:叶阳岚 017演戏 他们之间从一开始的举案齐眉再到后来的相敬如冰,从来就没有说过破格的话。 苏晋阳愕然一怔,而等他回过神来秦菁眼底的暖色已经悄然褪去变得森凉无比,就好像刚才那句含情脉脉的话根本就不是从她口中说出来的一样。 “这把剑是当年父皇招你为驸马时候所赐的信物,”她手里摸索着剑鞘上的图腾冷漠的看着他,薄凉的笑,“既然当年你是恁地不情愿娶我,其实是大可以拒绝的,那样的话,我们之间又何至于走到今天这一步?” 她喜欢他是真,但他们之间所谓的联姻却并非利用皇权直接单方面促成的结果,而是采用了一种比较迂回的方式,先命人送了一把宝剑过去投石问路。 太后提前跟鲁国公夫人通了气儿,而这把剑又是以景帝名义送过去的,如果苏晋阳也有意,那么皆大欢喜水到渠成,如若不然,也只是身为臣子的苏晋阳愧不敢受景帝所赐的一件礼物,怎么都与秦菁的声名无损也就是了。 管海盛带着宝剑登门的时候苏晋阳心里已经有数,他一直就不喜欢皇家那些骄纵跋扈的公主,当时也不是没有想过推却,可是鲁国公却极为看重这门婚事,而且苏晋阳自己也清楚,他们这些世家子弟的婚姻从来都由不得自己做主,再加上他深知外祖在自己身上寄了怎样的期望,他要建功立业,长公主驸马的头衔就是最好的助力,所以再三权衡之下,他还是收下了那柄剑算是默许了这桩婚事。 跟所有的政治联姻无二,成亲之后他们的日子过的虽然像一潭死水,但人前人后彼此也都挑不出对方的过失来,直至后来秦宁的死才终于把他们之间这一场将就着的婚姻推向万劫不复。 现在回头想想却不是秦菁没有给他留下余地,当初的这条路也是他自己选的,此时造成他们之间这样水火不容的局面,其中过错他却片面的全都归咎于这个女人,可—— 如果当初他真的拒绝了呢? 苏晋阳的精神有一瞬间的恍惚,恰在此时身后的启天殿里远远传来喧杂的议论声。 这天的早朝只是先对文武百官做下一个简单的交代,以定人心,秦洛要正式登基还是需要精心准备并且经过一系列繁复冗长的仪式洗礼,并不是这朝夕之间可以完成的事,想来是秦洛那边也交代完了,随着管海盛的一声高唱,启天殿的大门再度大开,不多时就有朝臣出现在门口的台阶上,三三两两聚在一处寒暄着往下走。 这一天秦洛也并没有从后殿离开,而是跟在众人之后带着管海盛从启天殿的正门走了出来,站在门口的台阶上俯视一切,虽然离得很远,他整个人都只模糊成一个影子,但秦菁分明就能感觉到他阴暗森冷的目光带着**蚀骨的毒箭射向自己。 呵,看戏的人终于来了! 她抬头看着启天殿高高的飞檐眯了眯眼,唇角缓缓勾勒出一抹清浅的笑纹叹道,“这样的阳光真好!” 这一刻秦菁眼底的笑容近乎天真无邪,像是忘了自己的处境,完全的不知死活。 若在往常苏晋阳定然会觉得她没心没肺,但是这一天,经历了启天殿上那么剑拔弩张的一幕,他心里对这个女人已经生出很深的防备心理来。 他听着她的话,不动声色的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也发现这天的天气是有些奇怪,天上虽然一直在飘雪阳光却是异常明媚,只是因为气温低寒,照在身上也觉不出多少暖意。 扫视一圈之后他的目光还是落在秦洛的身上,分明也是感觉到对方目光中焚烧的恨意,他的瞳孔收缩一线又再度移向秦菁道,“咱们这位新帝的性情你再清楚不过,别说我没提醒你,你今天这么一闹的下场也不见得会比我好!” 不管是善意还是恶意,他对她说话的语气永远都带着讥讽。 秦菁偏过头去看他,唇畔扬起的弧度未变眼中温和的笑意却在一点一点的流逝,直至最后又变成清冷一片幽深的古井。 “我曾经以为立下一纸休书我们之间就可以恩怨全消,来世今生再没有半分瓜葛,到底我还是高看了我自己!”她突然从袖中掏出那纸休书狠狠的甩到苏晋阳脸上,字字清冷的说道,“你可以不爱我,我也可以不跟你计较这些年你是如何践踏我爱你的那颗心,可是我不能容忍你用伤害我身边的人来作为报复的手段。” 她的不能容忍便是以牙还牙,方才朝堂之上鲁国公的事已经给他上了无比生动的一课。 这一天之内苏晋阳自觉在秦菁面前自己已经有过太多次的无言以对,此时更是无话可说,脸上僵硬的表情却也不见得是歉疚。 “为了宣儿能够活着,我是拿秦洛跟蓝太妃没有办法,但是你——”秦菁兀自说着脸上慢慢流露出一片浓重的哀戚之情,她看着苏晋阳俊逸的脸孔微微苦笑的摇了摇头道,“苏晋阳,我觉得我没有办法原谅你,所以——我们之间定要是不死不休的!” 话音未落,秦菁已经拔剑出鞘猛地刺向苏晋阳。 她话里暗示太明显,苏晋阳下意识的起了防备,此时更是眼疾手快一把捉住她的手腕本能的推拒,脑子里却在电石火花间察觉一丝异样。 秦菁如果真要杀他刚才在大殿之上就可以名正言顺的赐他一个死罪,犯不着明知道自己力所不及还要私底下跟他硬碰硬。 看着她眼底近乎封冻的冷笑,苏晋阳突然警醒,可是待他反应过来再要去夺她手里的剑时,就在这一推一拉之间秦菁已经借着他手上力道带着那道冷厉的剑锋狠狠的压向她自己的颈间。 剑锋割裂血肉的微弱触感沿着剑身迅速窜遍苏晋阳全身,他周身的血液凝固,瞳孔急剧的收缩却又在一瞬间无限涣散。 秦菁手里的宝剑铿然落地,她的人也如同一片枯败的落叶轻飘飘的往后栽去。 苏晋阳茫然的低下头去,却看到一截同样冷厉的剑锋突兀的出现在自己的视线里,殷红的血液生动的沿着剑身奔涌,一滴一滴滚落在洁白的雪地上—— 那截突如其来的冰冷利刃恰是从他的后背刺透前胸,生生的贯穿了他的身体! 然后,一个奔雷般利落的影子从他身侧一闪而过,死死抱住了秦菁即将落地的身体。 ------题外话------ 无良某岚:咩,公主殿下我终于让你得偿所愿跟渣男同归于尽了,打个滚求抱抱~ 公主殿下:你自己滚吧,本宫已经等的麻木了(╰_╯)# ! 017演戏 018凤血 重生之公主千岁 作者:叶阳岚 重生之公主千岁 作者:叶阳岚 018凤血 “秦——菁——”男人近乎疯狂的嘶吼声震慑天际,那些三五成群走在台阶上文武百官都惊愕的瞪大了眼,脚下生根再挪动不了半步。 他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刚刚在朝堂之上荣安长公主才盛气凌人的把驸马爷整到身败名裂,可转身一出大殿驸马竟然恼羞成怒把长公主给抹了脖子了!这还不算,然后不知怎地,匆忙进宫的小白将军又把驸马给刺死了! 这、这、这——太让人匪夷所思了! 殿前广场上人山人海却死一般的寂静,晴云独自站在人群之外远远的看着,此时终于缓缓屈膝跪了下去,两行热泪默无声息的滑过脸颊模糊了视线。 秦菁的心思没有人比她更了解,在骨子里她是那么倔强的一个人,既然明知道都是一样的下场,她又何苦要把这手刃死敌的快意让给别人? 更何况除了秦宣,她早已生无可恋,她的爱,她的痛,她执着了整整十年的守候如今已经化作对那个男人的满腔怨恨,所以她选择以这样惨烈的方式来结束自己这一生错误的感情,同时也用自己的血为秦宣铺平了最后的一段路。 明知道彼此之间势不两立她却逼着秦洛发誓会善待秦宣,可是对一个活人的承诺往往做不了数的,但如果他立誓的对象是一个死人,在出尔反尔之余秦洛他就不得不掂量着来了。 在外人看来这一剑解决只是她跟苏晋阳之间的私怨,而实际上她却是用这样决绝的方式给了蓝太妃母子最后的震慑。 所以这一刻,人虽然倒下去了,秦菁的眼角眉梢分明都是在笑,笑着看秦洛站在高处却呆若木鸡的一脸狼狈相,跟苏晋阳眼中飞速变幻却再拿不住落点的复杂眸光。 除了晴云,没有人相信她竟能做到这一步,天上的雪花还在持续不断的往下飘,殿前广场上的人潮都仿佛被这股冷空气封冻,死一般沉寂的世界里唯一活着的人好像就只剩下白奕。 “秦菁!”他双目赤红两眼充血,声音颤抖,慌乱的试图用手按住秦菁颈边的伤口,可是温热的血水还是汩汩不断的从他指缝间喷出来,印在他月白色的袍子上绽开大朵大朵绚烂到近乎荼蘼的艳丽花朵。 苏晋阳空洞的瞳孔里映出两个人的影子,像是很难理解眼前的这幅场面,可秦菁就是固执的以为她应该让他亲眼看着她这样的死去,让他看着他曾经弃如敝履的女人幸福而满足的死在另一个男人的怀里。 即使不爱,即使徒劳,她也要让他知道,在这个世界上不是没有人爱她,也不是没有人喜欢她在乎她,只是因为她喜欢的是他,所以才一意孤行把自己强行锁进他的世界里。 苏晋阳你看,其实我真的什么都不欠你。 你的处心积虑的那些算计算什么?只是我不想同你互相算计罢了,只要我想,你的世界里还能剩下什么? 你的荣华富贵,你的钱权地位,还有那个你虽然心心念念却早就保护不了的女人,现在—— 还有你的命!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我给你的,如果我不想了,你就一无所有。 既然你一定要觉得我这一生是我欠了你那我还有什么需要顾忌的?要欠就多欠一点好了,反正到了今天我也不准备还了。 我爱了你十年,黄泉路上我不想寂寞的走,所以如你所愿,我不介意你再多厌恶我一点,跟着我下地狱也好,最起码纠缠了这么久我要给你也给我自己一个交代不是么? 虽然白奕用了全力支撑,秦菁的身子还是不受控制的缓缓坠落,但是自始至终她的嘴角都带着残忍且满足的微笑。 这一生只在嫁给苏晋阳为妻的那一天她才这样心满意足的笑过,只是那一次心里有着更多的不安跟不确定,而这一刻心里是安定且踏实的。 她看到苏晋阳胸口的血源源不断的涌出来,原以为会痛不欲生的心里竟是意外的畅快淋漓,仿佛她与他纠缠了这么久,所要等的就只是这最后一刻看他死在她面前的快意。 她一直都不愿意这么的恶毒,但是这一刻,她庆幸自己原来可以这样的恶毒! 苏晋阳的身子摇摇晃晃的支撑了好久,最后终于恍若坍塌般双膝落地重重的跪到了地上。 他双目惊惧的看着秦菁颈边缓缓蔓延出的血痕,可是心脏空了,他说不出话来,一切的一切只能痛苦的看着。 眼前白奕的面庞因为痛苦而扭曲,到最后微不可闻的低喃又变成克制不住的咆哮。 “秦——菁——” 听见他疯了似的唤自己的名字,秦菁已经慢慢溃散的神智突然在一瞬间清明起来。 白奕! 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过他了,其实她的记忆里一直存着的已经是他七年前的样子了,带着永远玩世不恭的坏笑,那时候他的眸子总是很亮,他的笑容总是泛滥,好像永远不会疲倦一般。 此时看着他眼中近乎绝望的悲痛表情,秦菁突然觉得歉疚。 她一直都知道他喜欢她,喜欢了很久很久,可是她只喜欢苏晋阳,就一再决绝逼走了他。 她也知道一旦知道她出事他是肯定会赶回来的,于是千钧一发之际—— 她利用了他! 她不想就那么轻易的放过了苏晋阳,即使明知道他也不可能会爱秦苏,可是她连在一起的机会都不要给他们。 而且现在白奕为她站出来了,这才是她赌命来做这场戏的最终目的,白家人在大秦朝中所占的分量谁都清楚,此时摆明了白奕的立场就等同于为秦宣留下了至关重要的最后一道保命符。 眼前男人绝望的赤红双目中有什么温润的液体落下来砸在她的睫毛上,秦菁觉得她本来已经死去的心脏突然又奇迹般的跳动了一下。 在边塞吹了七年的风,白奕的肤色已经不似当年那般白皙如玉,曾经一度玩世不恭的轻狂锋芒敛去,让他的面孔显得深刻且俊美。 这么多年来的第一次,秦菁突然有了一种微弱的渴望想要摸一摸他的脸。 她试着抬了抬手,拼尽最后的一丝力气,却只堪堪捏住他的袖口,他里面的衣服不知道是什么料子做的,滑腻的很,她的指尖只在上面打了个旋儿就力气耗尽重重的落了下去。 ------题外话------ 小白将军:(暴跳如雷掐某岚的脖子)爷等了整整十八章啊才出来露个脸,你丫的竟然还只给了一句台词就俩字,你敢把我台词加长么?敢么敢么敢么? 某岚:(心虚对手指)台词是就俩字,可你不是反复说了三遍么? 小白将军:(掀桌)爷又不是祥林嫂! 某岚:…… PS:咩咔咔,我们苦逼的公主殿下终于在大家异口同声的诅咒中shi掉了,撒花庆祝一下,下章开始我们强悍的公主殿下终于要雄赳赳的踏上那条彪悍的重生路鸟~ 018凤血 019公主归来 重生之公主千岁 作者:叶阳岚 重生之公主千岁 作者:叶阳岚 019公主归来 漫天翻卷的雪花遮挡了视线,云都庞大的宫殿群被大雪掩埋,周遭白茫茫的世界仿似就要被吞噬一般彻骨的冰寒。 秦菁一个人躺在空荡荡的雪地上,她身上描着金线的黑色凤袍铺洒了一地,忽然平地而起的北风卷起她衣衫的一角,带起袖口上栩栩如生恍若飞天的一只金色凤凰。 她静静的躺在那里,仰面朝天看着空中翻卷变幻的阴云,目光空洞,完全没有落点,白皙的颈项间是一条让人触目惊心的红色血线,浓稠腥甜的液体源源不断的从那个伤口里面涌出来,仿似永远不会干涸一般,慢慢的,一点一滴的把她身下大片洁白的雪地浸湿,然后再缓缓的,一丝一缕的向外扩散,直至最后整个视线里都是一片灼目的艳红,把整个天地完全的撕裂。 “母后无能,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宣儿被人从太子之位上拉下来,这么做,我不后悔,但是从今尔后,宣儿就只能托付给你了!” 母后临死前饮恨含笑的话语字字句句都还回荡在心间,可是她都辜负了。 秦菁知道,她这苦苦支撑的一生已经在这片漫天的血色中彻底的结束了,以一种在别人看来何其壮烈而自己却深以为耻的方式。 试问在这世上,但凡还有一线生机,谁会选择无法回头的死路? 眼见着母后惨死却无能为力,眼见着年迈的外公客死在外却伸不出援手,甚至于他们一步一步将整个萧家逼入绝境连根拔起她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而现在,到了最后,拼尽全力也只勉强换了弟弟的一条命,虽然亲眼看见苏晋阳死,可她自己又究竟得到了什么? 说到底,她这一生,过的太不值得! 眼见着自己的至亲骨肉一个接一个的在自己面前折损,这种恨,不单单是一死便能烟消云散的! 乾和宫的寝殿之中,黄花梨木的睡榻上,秦菁猛地睁开眼弹坐起来,惊惧的大口喘息,冷汗浸透了背心。 “公主,公主你终于醒了,”守在旁边的苏雨拿袖子抹了把泪,紧跟着喜极而泣的嗔道,“可担心死奴婢了。” 秦菁的眼底还是大片红与白交织的惨烈的画面,她的思绪一时间无法回拢,根本听不见苏雨的话,只是下意识的伸手去摸自己的脖子,可是除了粘稠的汗水之外却没有触到意料之中的鲜血。 启天殿外她那么清楚的记得喉管被割裂的一瞬间那种让人警醒的痛楚,可是这一刻她听到却只是自己激烈而紧凑的心跳声。 她还活着?这怎么可能? 眼前的苏雨还梳着双平髻,眉目清亮一派天真,不过是个稚嫩女孩的模样。 秦菁迷茫的低头看着自己葱白细嫩的十指,有那么一瞬她甚至真的怀疑方才眼前那鲜血淋漓的一幕就只是一个可怕的噩梦,可是那十年间的印记点点滴滴她都记得那么清楚,又怎么可能只是一场梦? 她的思绪一时有些混乱,但指甲掐在掌心里那么警醒的痛楚让她明白自己是真的还活着,而且时光倒转,回到了不知名的年月里。 “今天是什么年月?”强压下心底的恐慌情绪,秦菁开口问道,却觉得喉间干涩,一过气儿就丝丝缕缕的疼。 “连着发了一天一夜的高热,我看公主您是真的烧糊涂了。”苏雨张了张嘴刚要说话,恰好晴云笑着从门外进来。 外屋的宫女墨荷极有眼力的迎上去接过晴云手里的托盘,晴云端起上面的茶碗服侍秦菁喝了一口,回道,“这是景和十八年啊,前儿个才刚过了上元节,公主您忘了?宫宴上老祖宗还说该给您选驸马了呢。” “景和十八年?”秦菁低声呢喃,她的样子看上去浑浑噩噩,心里却从来没有这般清醒过,忖度之后她双目一亮猛的抓住晴云的手臂急切道,“前天是上元节?那今天是正月十七?” “呀——”晴云的身子被她大力一晃,手上的茶水洒了两人一身,着是性子再怎么沉稳此时她也不免蹙眉,担忧道,“可不?公主您这是怎么了?” 秦菁一惊,眼睛瞪得老大,大声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一屋子的宫女都被她惊的不轻,晴云晃了下神才狐疑着回她,“午时刚过了一会儿吧!” 景和十八年的正月十七! 秦菁清楚的记得,当初就是在这一天的下午,秦宣“意外”从岳阳宫后院的一株老树上掉下来,摔坏了脑袋! 不,不可以! 秦菁脑中嗡的一下猛地站了起来,怒声道,“宣儿呢?” 晴云也被她吓的愣了下,然后赶紧回道,“现在是午睡的时间,太子殿下——应该在他自个儿宫里吧。” 如果这真是景和十八年的正月十七,那么这个时辰秦宣绝对不会在太子宫。 上一世她怨天尤人的被骗了那么久,现在既然老天给了她一次重来的机会,她就一定要阻止! 秦菁眼神一厉,快步往一侧的屏风走去,急切的吩咐道,“晴云把我的衣服拿来,苏雨,让宋月安去马房里给我把金线儿牵出来。” 苏雨觉得莫名其妙,愣在原地,双眼盈盈险些就要哭出来,嗫嚅道,“公主您这是怎么了?” 秦菁心急如焚容不得她再分辨,厉声斥道,“快去!” “哦!”苏雨一慌,赶紧拿袖子抹了把泪,也再顾不得许多转身跌跌撞撞的奔出门去。 满屋子的宫女手忙脚乱的服侍秦菁穿衣服,晴云用温水打湿了帕子瞅空给她把脸上脖子上的汗水擦了,秦菁前脚已经出了殿门。 马房设在乾和宫的一处偏院里,离正门比较远,秦菁快步行至宫门处宋月安还没有到,她下意识的往大门两侧扫了一眼,眼前登时一花,有种恍然如梦的错觉。 ------题外话------ 咩,某岚不负众望终于让咱家闺女在死去活来之后又站在大家面前鸟\(^o^)/~猜咱们公主殿下见到的第一个人是谁? ! 019公主归来 020千钧一发 重生之公主千岁 作者:叶阳岚 重生之公主千岁 作者:叶阳岚 020千钧一发 乾和宫左边原本空旷的宫道上鬼鬼祟祟的多出两个人来,看装束显而易见是一对主仆。 彼时为首那少年正有些焦躁不安的沿着宫墙来来回回的晃荡,时不时的踮脚蹿着往上跳,像是要越过围墙去瞧她宫里的动静,奈何宫墙太高,他跳了半天都是徒劳。 “少爷,少爷!”他身后跟着的蓝衫的小厮正急得满头大汗的原地跺脚,一边滑稽的张开双臂像是一副随时准备护着他的模样,一边神色慌张的四下里张望着小声劝道,“奴才求您了,咱走吧,这要让人看见了可是不得了的呀!” “怕人发现了你就闭嘴,别吵我!”那少年头也不回的翻了个白眼,往旁边又寻了一处稍微矮点的墙头试着往上蹿了两下。 “公子,少爷,主子,我的祖宗!”小厮急了,声音里带了明显的哭腔又不敢上去拦,只能硬着头皮跟在他身后苦口婆心的劝,“这宫墙这么高您就别折腾了,一会儿若再磕了碰了,夫人非要了小人的命不可啊!” “哎呀,不会不会,少爷会护着你的!”少年被他唠叨的有些烦了,偏头满不在乎的摆摆手。 他那模样看上去不过十五六岁,样貌生得十分俊秀,就是肤色白的有点过分,反而显出几分娇气。头上玉冠束发,身上穿一件米色的织锦长袍,同色的软底靴子,外面罩一件白色的宽大狐裘,装裹之下更衬得他面色如玉俊俏非常。 秦菁微微皱了下眉,下意识的脱口沉吟一声,“白奕?” 正在墙根底下欲行不轨之事的两人俱是一惊,不约而同的扭头看过来。 “公主殿下!”看到立在大门口的秦菁,小厮月七腿一软就跪了下去,以头触地惶恐道,“奴才给长公主请安!” 白奕却是不惧她,虽然两人君臣有别,但他像是吃准了她敦厚宽容的个性一般,人前还勉强做做样子,私底下见了连头都懒得低一下,此时便是剑眉微蹙腰杆儿笔直的站在那。 秦菁狐疑的抬头看了眼旁边高高耸立的宫墙,心里颇为困惑,“你在这里做什么?” 白奕被她问的一愣,脸上神色难得显出几分窘迫,耳后也迅速攀上一层红晕。 “咳——”不过他的反应却是极快,忙拿拳头抵住嘴唇轻咳一声,马上又是脖子一梗,挑着眉寻衅般说道,“本少爷有皇上御赐的腰牌,我爱去哪里就去哪里,要你管!” 明显就是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叫人忍俊不禁。 他的目光异常明亮,看上去总是神采飞扬,又因为个性使然,隐隐透着点狡黠,生生的能晃花人眼。 这样的白奕已经是有多久没有见过了?想到上一世自己最后居心叵测利用他的那一幕,秦菁的意识突然恍惚了一下,正好宋月安牵了金线儿从旁边的小门出来,她便容不得多想迎上去接过马鞭。 “公主!”晴云抱了件紫貂毛领子的白色大氅追出来,快速的给她披在身上,嘱咐道,“刚才退了汗,别着凉。” “嗯!”秦菁应了声,手脚利索的翻身上马,旁边白奕莫名其妙的看了半天这会儿才像是刚反应过来,一个箭步冲上去拦在面前道,“你要干嘛?” 秦菁并不理会他,使劲拽了下缰绳,一扬鞭直接往他身上蹭去。 白奕打小就是家里的宝贝金疙瘩,半点亏都不曾吃过,惊惧之下脸色一白,却是浑然忘了躲避。 “少爷!”月七看在眼里魂都飞了,赶紧扑上去把往旁边拽了一般,白奕被他拽了个踉跄,而等他惊魂甫定的再往宫道上追出去时秦菁的马已经跑出去老远。 “喂,宫里不让骑马的你知不知道啊?喂——”扯着嗓子喊了两声无果,白奕急得跺脚,回头一巴掌拍到月七的后脑勺上,暴跳如雷,“赶紧的,去给爷弄匹马来!快啊!” 这位爷就是家里的活祖宗,月七怎么敢怠慢?可这违反宫规的事儿他也不敢帮衬,左右为难之下只能可怜巴巴的扭头去看晴云道,“晴云姐姐——” 晴云虽然不知道秦菁这是要去做什么但也觉出事有蹊跷,正苦于帮不上忙,眼见着白奕送上门来—— 她低头斟酌了一下,旁边的宋月安已经会意,匆匆折回门内又牵了匹马出来。 眼见着秦菁就要在宫道上跑没影了,白奕心里正着急便什么也顾不得,劈手夺过缰绳就上马追了出去。 岳阳宫地处皇宫西北角,是前朝遗留下来的一处宫殿旧址,荒废已久,就落在冷宫边上,位置很偏。 秦菁心急如焚的策马疾驰,拐过一处宫墙拐角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噗噗”的响声,她下意识的抬头往后扫了一眼,却见天空上黑压压的一大群鸽子飞过,恰是朝着岳阳宫方向去的。 在云都鸽子大都家养,哪里会一次出现这么多? 秦菁心头一震,脑中如电石火光般闪过些什么,但那种感觉转瞬即逝,她无暇把握,只是一种更深的恐惧压下来,压得她近乎喘不过气。 “驾!”她清叱一声,下狠手连着抽了四五下马股,追着那些鸽子狂奔。 白奕跟在后面,远远的看着这群不知道突然从哪里冒出来的鸽子也是心头生疑,但见秦菁没命似的往前跑他便更急,也是马不停蹄一个劲儿的甩着鞭子撒丫子猛追,沿路两侧过往的宫女太监连带着巡逻的禁卫军都被他们冲散了不少,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看着横冲直撞的两个人摸不清状况。 秦菁一路疾行到了岳阳宫,果然远远的就看到秦宣身边的贴身太监小泉子鬼鬼祟祟的扒在门边四下里张望。 秦菁的一颗心登时提到嗓子眼,快速打马过去勒住缰绳。 “公主殿下?”小泉子脸色煞白哆哆嗦嗦的迎上来就想拦她。 “滚开!”秦菁跃下马背,就着手里的马鞭狠狠一鞭子将他挥到一旁,脚下生风提着裙子就往里闯。 小泉子的脸被鞭子打花了,疼的打了个滚,倒在地上瞎哼哼。 秦菁一脚踩着他的腰踏进门去,院子里紧跟着又迎出来两个小太监,他们本来是奉了秦宣的命令在前院把守,却见秦菁一脸煞气的冲进来,还哪里敢拦,屁滚尿流的趴到地上开始告饶。 此时秦菁也没有心情同他们计较,一路直闯过大殿进了后院。 因为常年疏于打理,岳阳宫的后院十分破败,几株老树长的倒是茂盛,冬日里脱了叶子孤零零的杵在那。 秦菁一进门就看见秦宣正颤巍巍的站在一株古木半腰的粗枝上,伸手想要去抓蹲在墙头的一只白色猫儿,树下十多个太监宫女围着,都仰着脖子焦急的喊,“殿下,殿下您当心呐!” 那只猫秦菁倒是认得,是太后宫里的爱宠,养了七八年了,还算是颇通人性。 秦菁心头一直提着一口气,刚要开口叫秦宣下来,恰在此时之前见到的那群鸽子压空而过。 秦菁心头一颤,还不及说什么,不知怎地那密密麻麻的鸽群中突然发出一声嘶鸣,紧跟着一只肥硕的大鸟轰然坠落,不偏不倚竟然直直的砸在了秦宣肩头上。 秦宣站在树上本来就身形不稳,乍一受惊就整个儿失去平衡,身子一歪突然倒头栽了下来。 ------题外话------ 咩,好吧,其实这才是这个二货小白将军的真面目,丫这么胆小怕事的,伦家肿么能放心把闺女交给他哇~o(╯□╰)o ! 020千钧一发 021风水轮流 重生之公主千岁 作者:叶阳岚 重生之公主千岁 作者:叶阳岚 021风水轮流 “啊,殿下——”尖锐的哭喊声突然铺天盖地的响起。 “宣儿!”秦菁惊叫一声,千钧一发之际,她猛地推开挡在面前的两个宫女几步冲到树下,伸出手去,一手护着秦宣的后脑一手揽住他的腰身,死死的抱了他一把。 秦宣虽然只有九岁,到底是个体格壮实的男孩子,又因为是从高处坠落带着很大的冲击力,秦菁只是拦了他一下,只觉得肩膀剧烈一痛,不仅仅是秦宣,连带着她自己也一起结结实实的摔在了地上。 感觉怀里秦宣的身体僵直一动不动,秦菁脑中又是嗡的一声炸开,思维有一瞬间的空白。 “宣儿!”缓过神来她也顾不得肩上的剧痛,抽出护在他脑后的那只手拍了拍他的脸。 秦宣圆瞪着一双眼倒是没有晕,但显然是被吓的不轻,脸色惨白,双唇颤抖,瞳孔完全没有焦距的看着眼前的秦菁半晌才缓过神来。 “皇——”他张了张嘴,惊喜的刚要叫她,秦菁却眼疾手快一把捂住他的嘴。 “嘘!”她冲他做了个噤声的暗示,然后用低不可闻的声音贴着他的耳根子飞快的命令道,“闭眼!别说话!” 她的眼眸漆黑目光明亮,像一簇狂烈燃烧的火焰,又似乎藏了一丝狡黠。 秦宣从不曾见过她这般生动耀眼的表情,眼中顿时闪过一丝惊艳,但他的反应也是极快,几乎是在秦菁给他暗示的同时已经薄唇一抿死死的合上了双眼。 小太子突然从树上摔下来,满院子的奴才七魂八魄早都飞了,所有人都乱成一团的奔跑尖叫,根本没有人注意到他们姐弟间的这点小猫腻。 确定秦宣没事秦菁也终于放下心来,她心里松一口气,脸上表情却在一瞬间变的惊骇无比,仍是声嘶力竭的一遍遍喊秦宣的名字。 秦宣心里一阵疑惑却是死死的闭着眼一声不吭,仿佛真的晕死过去一般。 他虽然贪玩心思却玲珑,自然知道轻重,刚才秦菁那近乎警告性的一眼他是懂的,姑且不论秦菁这样做的原因,就单凭这是素来最疼惜他的皇姐的吩咐他就会毫无理由的服从。 秦菁撑着胳膊爬坐起来,这才察觉自己的右肩确乎是伤着了,疼的抬不起来,稍稍一动就是一身的冷汗。 她强忍着剧痛用另一只手把秦宣的脑袋搬到自己的膝盖上抱着,脸上神色慌乱中带了种近乎嗜血的暴戾表情,大声的吩咐道,“来人,快去准备软轿!” 眼见着闯了大祸了,奴才们都着了慌,忙不迭应声跌跌撞撞的分头往前殿跑去。 适才白奕刚奔到门口就正好目睹了秦菁奋不顾身扑过去接住秦宣的那个场面,眼见着两个人摔翻在地他整个人都呆住了,这会儿才猛地回过神来,赶紧往门边让开一步,等到奴才们都出去了他才快跑两步过去站在秦菁身后,一双明亮的眸子里光影闪烁,带着过分的紧张和局促,张了几次嘴都没能说出话来,就只是欲言又止紧张的看着。 出去备轿的人很快折返,秦菁命人抱了秦宣就往外走。 白奕赶紧抬脚跟上,走到院门处却突然想起了什么脚下步子就顿住了,略一思忖又快走两步折回院子里。 秦菁匆匆回头瞥了一眼,但见他走回树下弯身捡起那只死鸽子皱着眉端详起来,她这才完全放心,长出一口气快步跨出院门。 一行人穿过大殿轿子已经等在前面的院子里,秦菁略一抬头却见苏晋阳带着一队御林军匆匆赶来。 上一世是他辜负了她,而她亲手设计要了他的命,那冰天雪地里鲜血的味道仿佛还都充斥在鼻息间,秦菁曾经觉得,若就那样死了再见不到了也好,可没想到这么快就又碰头了,这种感觉—— 真的很奇妙。 苏晋阳并没有穿侍卫服,而是穿了身简便的宝蓝色袍子,下摆上用银丝线绣着简单的云纹,整个人看上去利落干净,再加上相貌堂堂气度使然,让他走在众人之前显得十分出挑。 因为知道这边出了事他脚下的步子走的很急,急而不乱,脸上也没有什么过分的表情,所有的情绪都表现在眉心堆起的褶皱里。 这个男人,无论是十年前还是十年后都是一样,对谁的态度里都透着冷漠跟疏离,她当初怎么就会一厢情愿的以为自己能化了他面上的这层冰,到头来却发现他身上最冷的并不是这张脸,而是内里的心肝肺。 说到底,终究还是她自不量力! “长公主!”苏晋阳快步走到跟前对秦菁施了一礼,继而目光便又落到侍卫怀里的秦宣身上,眉头不由皱的更紧道,“太子殿下怎么样?” 秦菁淡淡的与他对望一眼,眼底乍现的寒芒顿时盖住了之前刻意伪装出来的惊慌跟无措。 秦菁对他所持的不能说是敌意,只是冷漠中带了一丝深刻的嘲讽,若说只是因为秦宣受伤而对他有所迁怒,这个表情也未免牵强。 苏晋阳的眸光似是微微一动,但因为眸色太深根本窥探不清内里情绪。 死心之后秦菁反倒一眼都不愿意再多看到这个人。 “太子殿下摔着了,把所有的太医都请到永寿殿候着。”她极快的吩咐,说完就一弯身抱着秦宣坐进了轿子里。 轿帘落下来挡住了双方的视线,苏晋阳突然晃了下神,回头却见白奕慌慌张张的从后殿追出来,他眼底的颜色不由沉的更深,狐疑道,“白四少爷?” “呃……”白奕扯着脖子往门口看了眼,显然是没心思同他寒暄,只热络的迎上来拍了下他的肩膀道,“苏统领你来的正好,刚刚太子从后院的树上摔下来了,你快带人进去看看吧。”说完就一手抓了袍子越过他出了门。 这边回永寿殿的路上,轿子刚一离地秦宣就迫不及待的睁开眼,吊在秦菁的脖子上赖着唤了她一声,“皇姐!” 到了这会儿他也看出来秦菁是故意在跟所有人玩捉迷藏,他自己也觉得有趣便跃跃欲试,从头到尾都很配合,甚至知道现在轿子外头会有很多人跟着他就自发自觉的把声音压得很低,几乎完全消化在口型中。 这小子,捉弄人的功夫倒是手到擒来。 秦菁轻点他的额头,宠溺的笑笑没有说话。 因为隔墙有耳,秦宣也再什么都没多问,只是乖顺的依在她的怀里,神情慵懒的像只嗜睡的猫,可那双眼睛却是又黑又亮闪着不安分的精光四下里乱瞄。 他这样子,分明就是只狡猾的小狐狸。 秦菁看着他脸上生动的表情,觉得自己空冷了多年的心脏终于又慢慢的注入了温热的血液,真实的跃动起来。 原以为一死方休一了百了,可既然连黄泉阴司不肯渡她这只走投无路恶鬼,那么风水轮流,这一切的一切都还没有完! 秦菁微垂了眼睫低低的笑了声,没有人能够看到她眼底焚烧的浓烈血光,但这一切却已经开始了。 ------题外话------ 好吧,其实弟弟是个聪明的娃儿,根红苗正的好苗子,要好好调教哇~ ! 021风水轮流 022后院点火 重生之公主千岁 作者:叶阳岚 重生之公主千岁 作者:叶阳岚 022后院点火 轿夫们脚下生风,一路将软轿抬回了永寿殿,彼时永寿殿的大总管季怀林已经得了消息带人在门口等候。 轿子落地秦菁还不是很放心,又悄声的嘱咐了秦宣一遍无论一会儿发生什么都不许睁眼,这才命人掀开轿帘把秦宣抱了出来。 季怀林见他双目紧闭一副毫无知觉的样子顿时心惊肉跳,惊悸不已,结结巴巴道,“太子殿下这是——” 秦菁却不理他,皱着眉快步往里走,语气急躁的问道,“太医呢?太医来了吗?” 季怀林满头是汗,跟在秦菁身后边走边回,“已经来了,杜太医还有另外的十三位太医都已经在宫中候着了。” 秦菁四下扫了眼,并没有见到萧文皇后不禁奇怪,回头问道,“母后呢?” “这个时辰皇后娘娘是在万寿宫陪太后娘娘一起礼佛的,奴才们怕惊动了太后,故而还不曾前去告知皇后娘娘!”季怀林谨慎道。 因为景帝膝下子嗣单薄,太后梁氏对两个孙子的事都格外上心,再加上秦宣贵为太子,她更是寄予厚望,此时若是知道秦宣出了意外—— 伤势的轻重姑且不论,这宫里也铁定是要闹翻天的。 所以季怀林的担忧是对的,在太医确诊之前这件事其实是不宜惊动太后的。 可如果不把事情闹大弄到尽人皆知的地步,宫里的这把火又怎么能够烧起来呢? 季怀林擦了把额上冷汗,一脸的焦急,只是他不知道,秦菁现在却是打着同他刚好相反的主意。 “宣儿不过就是摔了一下,咋呼什么,还不快去把母后请回来。”心里定了主意秦菁表现的比他更急的横他一眼,一脚跨进殿门。 她这看似慌不择言的一句话却把季怀林的嘴堵了个严实,此时他要再坚持反倒成了居心叵测诚心诅咒太子有事了。 “是,奴才这便就去!”季怀林张了张嘴,最后还是发现没办法开口,只能咬咬牙快步跑了出去。 秦菁看着他的背影,垂眸掩去眼底的冷笑,快步进了后殿。 上一世宣儿出事的当口自己还在高烧昏迷中,而等到傍晚她醒来匆匆赶到永寿殿,这件事所带起的最急的一波风浪已经被迅速的压了下去,所有人都沉浸在秦宣受创的悲伤气氛中无暇他顾,内里真相她也只是诸多“听说”而已,最后整件事就慢慢的不了了之了。 想来也是,那时候突然遭此横祸,母后正是悲伤过度心灰意冷的时候自然是没有心思追究别的,父皇又因为宣儿无故攀高气的一肚子火,处置了几个奴才也便再没了发挥的余地。 但是这一次不一样,整个事情的经过她都亲眼见了,想大事化小颠倒黑白? 蓝太妃,哦,不,现在的蓝月湄不过是个小小的淑妃! 秦菁心里冷笑一声,这一回你再想不动声色的撇清只怕没那么容易,你就好好等着我为这件事送还给你的第一份回礼吧! 秦菁快步进了内殿,太医院的院史杜明远正跪在床边给秦宣诊脉,其他人也都围在床边紧张的看着,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惊恐慌张的神情,甚至有人已经开始偷偷拿袖子抹汗了。 大夫诊脉的时候最忌吵闹,秦菁也不打扰,就站在门默默的拧眉看着。 杜太医诊了很久,之后又唤了太医院里资格较老的林太医跟胡太医也分别上前去给秦宣把了脉,三个人的神色是一个比一个凝重,隐隐的又带了点莫名其妙的表情。 秦菁当然知道他们这是为什么,不过她只是不动声色的看着,并不准备替他们解惑,直到半个时辰之后守在外殿的李嬷嬷欣喜的叫了声,“娘娘您可是回来了,快进去看看吧!” 秦菁心下一动,赶紧转身迎了出去,果然看到自己的母后萧文皇后由贴身的婢女兰竹搀扶着行色匆匆的从殿外进来。 “菁儿?”看到秦菁萧文皇后先是愣了下,然后就迫不及待的一把抓住她的手,双唇颤抖,脸色也有几分苍白的急急问道,“本宫听说宣儿摔着了?他怎么样了?没事吧?” “母后!”时隔十年之后再次看到天人永隔的母亲活生生的站在自己面前,秦菁眼底一热,眼眶里猝不及防的就滚出两行泪来。 萧文皇后自是无从理解此时秦菁心里复杂的情绪,她看在眼里直觉的就以为是秦宣的状况不好,身子一软紧跟着就是一个踉跄。 李嬷嬷和秦菁两个忙一左一右的搀住她,秦菁心里虽然不忍看她为此伤心,可如果秦宣现在完好无损的站起来,那么到了景帝跟太后面前这场风暴就无论如何也刮不起来了。 蓝淑妃他们既然有心要害宣儿,她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就这么轻易的放过的。 强压下心头的不忍,秦菁微微垂眸用了一种悲伤的却又像是拼命隐忍的语气低声劝道,“宣儿就是摔了一下,详细的情形容女儿稍后再禀,现在太医正在里头诊脉呢,母后别慌,一会儿先听听太医怎么说。” 萧文皇后心乱如麻,只能跟着她跌跌撞撞的进了内殿,急切的追问,“杜太医,宣儿他怎么样了?” 杜明远从秦宣的床边回过身来,先是带着太医院众人给她叩了个头,然后有条不紊的回道,“从脉象上看殿下应该只是受了惊吓,除了手臂跟脚踝的小片擦伤,并没有别的损伤。” 萧文皇后的眉头稍稍舒展开,但看了眼床上的秦宣紧跟着又皱的更紧,担忧道,“可是他怎么不醒呢?” “这个——”这个疑虑已经在杜明远心头盘踞良久,他也是大惑不解的摇了摇头,为难道,“微臣也很困惑,按理说,就算是受了惊吓殿下此时也该转醒了。” 一屋子的太医愁眉不展,萧文皇后的身子有点摇摇欲坠,恰在此时殿外突然一道冷肃的声音响起,带着三分清冷,七分怒意,让人肝胆俱颤。 “到底怎么回事?” 众人循声回头,便见景帝跟梁太后一前一后的从门外进来,屋子里的气氛一时肃杀到了极点。 秦菁深吸一口气随着众人俯身拜了下去,她明白时机已到,是时候添一把火把这皇宫内院里粉饰太平的伪装给烧起来了。 ------题外话------ 某岚:咕~(╯﹏╰)b公主殿下乃太坏鸟,一回来奏让皇后凉凉桑心~ 公主殿下:滚,你懂什么,本宫这叫逆境教育~ 某岚:(⊙o⊙)乃准备把皇后凉凉养成咩? 公主殿下:/(tot)/~养不成了,她太老了~ ! 022后院点火 023推波助澜 重生之公主千岁 作者:叶阳岚 重生之公主千岁 作者:叶阳岚 023推波助澜 “到底怎么回事?”景帝沉着一张脸,说话间已经进了内殿。 “哀家听说太子摔着了,摔哪儿了?他人怎么样了?”梁太后紧随其后被贴身的孙嬷嬷和女官素心扶进来,却是越过他径自走到床前。 看着床上双眼紧闭的秦宣,她突然抚着胸口闭眼急促的喘了两口气,脸上露出不忍的神情。 “皇祖母莫要着急,一切都有父皇在呢。”秦菁见状,不动声色的上前代替素心的位置搀扶住梁太后的一只手臂。 刚才进门的时候因为人多梁太后并没有注意到秦菁也在场,此时见了她马上又想到秦宣,眼圈就红了,抬手用力握了把她的胳膊。 秦菁肩上一痛却是强自忍着冲她微微一笑,抬眸示意孙嬷嬷道,“嬷嬷,我们先把皇祖母扶到那边坐下吧!” 梁太后虽然疼爱秦宣,但毕竟秦宣是个男孩子,能陪在她身边的时间有限,而秦菁却是跟在萧文皇后身边自小养在她膝下的,真要计较起来,她最属意的还是秦菁这个孙女。 在这个节骨眼上旁人的话她未必肯听,但是听到秦菁这么温声软语的劝她,梁太后却没有拒绝,只是脸上阴霾一直没有散开。 太医院众人大气不敢出,杜明远伏在地上又把方才对萧文皇后说过的话原原本本的重复一遍,自始至终却不敢抬头去看景帝的脸色。 “什么叫应该醒了?朕是问你太子为什么还不醒!”景帝闻言勃然大怒,一脚把离他最近的胡太医踹翻在地。 自从迷恋上修仙之术他的性情就变得十分古怪,喜怒无常且自私狭隘,在上一世秦菁同自己的这位父亲便不亲厚,加之后来迫死萧文皇后的事,此时她对他甚至是带了几分怨恨的。 不过秦宣到底是他的嫡长子,又身在太子之位,他对这个儿子还是极为重视的。 胡太医强忍着剧痛爬起来,仍是惶恐的跪着,嘴里却是支支吾吾的说不出个子丑演卯来。 照这样的事态发展下去景帝定是要迁怒太医院的,秦菁悄悄掩下眼睫,眼底流露出焦急的神色,突然惊异的抬头看向床上双目紧闭的秦宣道,“太医,方才宣儿从高处坠下本宫虽然扶了他一把,可他像是撞了头,您再好好看看!” 众人闻言俱是一惊,听说儿子磕了头萧文皇后也急了,甩开李嬷嬷的手快步扑到床边,把秦宣半抱在怀里就落下泪来,恳求道,“太医,您再好好看看,可别撞出什么毛病来。” 杜明远背上隐隐有些汗湿,他隐约觉得秦菁这是有意替他解围,再者毕竟现在秦宣死活的不肯睁眼是真,他也不敢辩驳,没办法,他便只好硬着头皮再回到床边跪下细细的又给秦宣请了一遍脉。 一屋子的人都把目光聚拢到床帏里面紧张的看着,杜明远翻了翻秦宣的眼皮又拆开他束起来的发丝仔细的检查了一遍他的头部,心里不禁打起鼓来。 他为皇室和京中权贵诊脉了数十年的脉,从没遇到这样的怪事,这太子明明脉象无异皮肉也不见损伤,他怎么就不醒呢? 秦菁看似无意的走过去,站在杜明远身后,语气里带着一丝焦灼道,“杜太医可要看仔细了,磕着头这事情可大可小的,宣儿他现在又一直的昏迷不醒的。” 杜明远眼皮一跳,突然从她这话中觉出一丝异样,他不禁回头看了秦菁一眼,但见她眼神关切十分不安的看着床上的秦宣,根本看不出任何的异样,不由也暗叹起自己多心。 可他就是觉得怪异,刚刚自己明明已经仔细检查过小太子的头部了,既没有伤口也没有淤血显然是无恙的,萧文皇后担心儿子的心情他可以理解,长公主怎么就信誓旦旦非要认定太子撞伤了头了? 他为人刻板,自有那么一股子执拗的犟脾气,不愿意趋炎附势,可眼下景帝正在气头上,他也不敢再触霉头,诊了半天只好一咬牙顺着秦菁的话茬违心说道,“如果真是撞着了——那大约是脑子里积了血块,这样也便解释了殿下因何昏迷不醒了。” “血块?”萧文皇后闻言再也支持不住,两眼一翻就倒在了李嬷嬷的臂弯里。 景帝一个头两个大,赶紧挥挥手示意李嬷嬷把人扶下去休息,而此时梁太后的整张脸却都已经青了,眉心皱纹迭起,说不出的愤怒,沉声叱道,“那宣儿会不会有事?” “太后莫要惊慌!”所谓的开弓没有回头箭,杜明远也是豁出去了索性一错到底,咬牙道,“老臣先开两幅消肿化瘀的方子煎了药给殿下服下,一切都等殿下醒了才能做出论断。” 秦宣不醒是个大麻烦,可就他目前的这个状况,他到底什么时候会醒杜明远的心里却是完全没底的。 不过只要梁太后信了他的话,那他太医院上下几十口人就能暂时逃过一劫,以便把脑袋记在脖子上继续想出对策来补救。 这种阳奉阴违的事杜明远还是第一次做,所以难免紧张,不过说到底终究还是他这些年在太医院积累下来的口碑帮了大忙,梁太后并不怀疑他的话,略一思忖便点头示意他开方子。 素心引着杜明远到外殿的书案上取了纸笔给他,杜明远强压着紊乱的心跳声执笔如飞快速的写下一张方子,吹干了墨迹递给素心。 素心捧着方子送回内殿给梁太后过目,梁太后心绪不宁只烦躁的扫了眼就摆摆手道,“赶紧的拿下去照着方子煎药吧。” 杜明远安排了两个人留在永寿殿候着随时听吩咐,然后就带着其他人一路惶惶的回到太医院另想对策。 景帝负手站在床边又默默的看了秦宣一会儿,面色阴沉的厉害,不知道在想什么。 梁太后走过去,站在背后轻轻拍了下他的肩膀,然后转身叹了口气对孙嬷嬷道,“先扶哀家到正殿去吧!” 她这个皇祖母虽然看上去老迈慈祥,骨子里却最是个有主意的,听她这样一说秦菁便明白她是已经从最初的伤心懊丧中走出来了,接下来便是要追究这整件事的始末了。 这些年宫里一直都是萧文皇后当家,至少是在明面上,梁太后已经多年不曾插手后宫之事。 孙嬷嬷心头一紧,脸上神色不由凝重起来,秦菁却恭顺的垂下眼睑佯装不知。 两人把梁太后扶到外殿的主位上坐了,梁太后厌烦的摆摆手。 孙嬷嬷会意,屈膝福了福,刚要转身往外走却见一个紫衫窈窕的娇俏少女施施然从殿外走了进来,肌肤胜雪,蛾眉微蹙,媚眼如丝,即使刻意的板起脸来掩盖笑颜也是十分的明媚活泼,赫然是华泰公主秦苏无疑。 明明做了亏心事却毫不避嫌,还能这么招摇过市找上门来推波助澜挑拨是非的,这宫里除了蓝淑妃母女只怕也找不到第二家来了。 秦菁看在眼里,突然微不可查的垂眸笑了下。 ------题外话------ 咩,东风起,公主殿下再加一把火,让太后娘娘熊熊的燃烧起来吧阿门~ ! 023推波助澜 024挑拨离间 重生之公主千岁 作者:叶阳岚 重生之公主千岁 作者:叶阳岚 024挑拨离间 “孙女给太后请安!”秦苏跨进门槛先是对着梁太后盈盈一拜。 梁太后一直不喜她那张过于妖艳的脸,所以只是不咸不淡的嗯了一声,仍然闭目捻佛珠。 孙嬷嬷神色复杂的看她一眼,却什么也没多言,默默的垂首退了出去,恰在此时景帝扶着管海盛的手从内殿出来。 “儿臣见过父皇!”秦苏的嘴角微微一挑,马上迎上去见礼。 蓝淑妃跋扈,虽然萧文皇后为后宫之主,但双方不睦却是由来已久,极少往来。 景帝看她的眼神不觉多了几分古怪却没有在言辞间表现出来,只淡淡的点点头,走到太后旁边的位子坐下,随口问道,“怎么过来了?” 相较于其他子女,景帝对秦苏一直有种特殊的感情,并且极其的纵容,这也是一直以来秦苏能在这座皇宫里为所欲为的最大资本。 如果说在这宫里秦菁母女依傍的是太后,那么景帝就是秦苏的靠山无疑。 宫女送了茶水上来,她马上乖巧的接了亲手送到景帝面前,这才娥眉微蹙担忧道,“我刚经过御花园时听说皇弟在岳阳宫爬树给摔着了就赶紧过来看看,皇弟他——没什么大碍吧?” 她问的殷切,可是在任何人听来隐藏更多的意味却是幸灾乐祸。 “你是说宣儿去岳阳宫爬树?”景帝刚刚入手的茶碗一晃,里面的茶水就晃出来不少,他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下意识的回头往内殿扫了一眼,果然勃然大怒,额上青筋暴起猛地拍了下桌子,“他好端端的一个太子,平白无故的爬什么树?” 满屋子的奴才,连带着两个留下来看护秦宣的太医都腿一软仓皇的跪伏在地。 “父皇息怒!”秦苏心中暗喜,脸上却表现的极为惶恐,赶紧跟着屈膝跪了下去嗫嚅道,“皇弟毕竟年幼,许是一时贪玩,父皇训诫他两句也就罢了,气大伤身,切莫要动了肝火。” 秦宣现在的身份是一国太子,而非普通人家的孩子,他的一言一行都是要载入史册的,容不得半点差池。堂堂的一国储君无缘无故的去爬树还摔了下来,就算是摔出个好歹也只会沦为天下的笑柄,谁会同情? 想到上一世秦宣便是在被人这样耻笑的屈辱中度过的,秦菁不由的捏紧了手心。 她是痛恨蓝淑妃母女到了骨子里,恨不能亲手撕了她们,可上一世的针锋相对让她吃够了亏,现在她更明白借力打力的重要性,而梁太后—— 就是她此时手里握着的王牌! 所以她不急,不仅不急着为秦宣辩解,甚至是很惬意的冷眼旁观跟前这出声情并茂的戏码。 秦苏看似无邪的话却是句句正中景帝下怀,他额上青筋一跳,抬头孙嬷嬷正好跨过门槛从殿外快步走了进来。 看着跪了一地的奴才和太医,她心里震惊之余脸上表情却是无异,上前福了福道,“皇上,太后,奴婢已经把常总管请来了。” 一句话无疑又是火上浇油,景帝衣袖一抚,怒道,“常禄,给朕滚进来!” 常禄是太子宫的太监总管,早前也在景帝跟前服侍过几年,是管海盛一手带出来的徒弟,办事稳妥人又精明,很得景帝的信任,故而指派给了秦宣贴身服侍。 “奴才有罪,奴才有罪!”常禄自知闯了祸,还不及进门已经扑倒在地一个劲的告饶,景帝已经怒不可遏的霍然起身,一脚踹在了他的心口上骂道,“朕是信得过你才把太子托付给你,你平日里是怎么当差的?就教唆着他胡作非为吗?” “奴才不敢!”景帝这一脚踢的极重,常禄捂着胸口涕泪横流的爬回他脚下哭诉,“陛下,年关刚过,库房里移进来好些物什没来得及打理,今儿个一早奴才就带了人在清点整理库房,一时疏忽没顾上太子殿下才酿下大祸——奴才失职,奴才有罪!” 表面上常禄只是陈述了一个事实,并没有明言为自己开脱,但是字字句句却又把自己撇的一干二净,把所有的责任都推给秦宣,倒是跟秦苏两个人的说辞配合的天衣无缝。 这两个人是拿捏住了景帝的脾气,想把这个黑锅推给宣儿自己背,他们以为只要景帝心里厌弃了秦宣,那么即便是他大难不死也再永难翻身,可是千算万算他们却忽略了一个人—— 景帝再大他也不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在这宫里还有一个至高无上的梁太后。 他们只顾挑唆景帝,却完全视梁太后如无物,真真的是得意忘形不知死活。 “没顾上?”此时梁太后突然低声一吼,猛地睁眼把手里的佛珠拍到了桌子上,嘶声道,“你这个太子宫的总管是干什么吃的?是那些个劳什子的物件精贵还是哀家的孙儿重要?你身为总管不知道服侍主子现在还在哀家面前说这些歪理——你——你——” 景帝在意的是他的朝政社稷,而梁太后不然,她更在乎皇室的血脉延续。 她是个心明如镜的深宫妇人,怎会听不出常禄避重就轻的辩解?此时已是怒极,自顾说着脸色都变了,憋得通红一片,手下颤抖不已的指着趴在地上已经不敢抬头的常禄。 “太后,太后您消消气,身子要紧!”孙嬷嬷见状,赶紧上去劝着给她抚着胸口顺气。 景帝的子嗣不旺,就只有秦宣跟秦洛两个儿子,因为蓝淑妃跋扈不讨喜,连带着太后对秦洛的祖孙情谊也显得寡淡,于是对秦宣就更是如珍如宝的宠着。 伤了他就等于伤了太后的心肝肉,她内里心疼不已还哪里劝得住,胸中郁结着一口气没提上来就剧烈的咳嗽起来。 此时秦苏已经因为这个突如其来的变故傻了眼,她从来就没见过梁太后如此凶神恶煞的一副嘴脸,在她的印象里这老太婆就是个倚老卖老的老不死,此时却见她满目凶光的狰狞表情,不由的倒抽一口凉气。 因为她突然想起早些年蓝淑妃对她的警告,让她切莫小瞧了这位吃斋念佛的太后娘娘,说她在这宫里最是个厉害不过的角色。 一种突如其来的后怕感袭上心头,秦苏一时间两股瑟瑟,愣在那里完全的不知所措。 太后毕竟年事已高,这几年的身子明显大不如前,秦菁让人透露消息把她请过来原也只是为了把事情闹开,要真把她气出什么毛病来她也是要内疚的。 秦菁心中一动,忙对旁边的宫女招招手道,“快,端茶来!” 孙嬷嬷就近接了茶碗递过去,谁知道梁太后正在气头上,那手一碰到茶碗登时失控,常年吃斋念佛的慈祥妇人风度大失,一把抓着那瓷碗就狠狠的朝地上的常禄砸去。 ------题外话------ 咩,我们的恶毒女配再度现身,鉴于鸡蛋太贵,请大家抛砖头热烈热情的欢迎她撒~ ps:灰常感动瓦家湄儿和安凤妹纸帮瓦推文,凤儿的文文今天上架,预祝大卖O(n_n)O~ 024挑拨离间 025太后震怒 重生之公主千岁 作者:叶阳岚 重生之公主千岁 作者:叶阳岚 025太后震怒 梁太后叱咤宫廷数十载,是个极有涵养的人,即便是当年先帝在时宫里嫔妃争斗厮杀最激烈的时候她都泰然处之游刃有余,如此失态就连孙嬷嬷也是第一次瞧见。 梁太后这一下子是发了狠,常禄心里惊惧却不敢躲,硬着头皮挨下那一只茶碗,额角瞬时涌出血来,混着滚热的茶水污了他一头一脸。 秦苏站在旁边又没有防备,剩下的半碗茶就泼到了她的鞋尖上,她吓得脸色惨白,尖叫一声不觉往后退开两步。 常禄趴在地上大气不敢出,拼命的告饶,“太后饶命,奴才该死,奴才该死!”却再不敢替自己辩解一个字。 “惹出这么大的乱子你还想活吗?”梁太后余怒未消,突然冷刺的笑了声,声音里带了说不出的诡异跟冷酷厉声叱道,“宣儿这么乖巧的一个孩子——你说,这好端端的他怎么会跑到岳阳宫去爬树?” 说白了这就是一个为了陷害秦宣而设的圈套,环环扣扣都经过精心的部署,只要所有的奴才都异口同声死咬着是秦宣自己贪玩受的伤,那么便是太后皇上震怒,却也是无可奈何的。 只可惜为了逃避嫌疑常禄一直守在太子宫,所以他不知道,当时匆忙赶到的秦菁亲眼目睹了一切。 心里快速这么一权衡,常禄便定了心。 秦菁冷眼看着他攥着袖口的五指紧了紧又紧了紧,知道他这是已经拿了主意要死扛到底了。 此时只要他再开口把这盆脏水往秦宣身上泼,那就等于是自找嫌疑,无法自圆其说之下,太后必定下令彻查,那么—— 最后到底能翻出什么惊天的秘密呢?秦菁倒是为此生出几分期待来了。 常禄一咬牙,突然大着胆子抬头对上太后的目光,此时他满脸血污,眼中却迸射出一股强而坚决的力量来,让那张脸孔显得分外骇人。 “太后——”常禄开口,可还不及说下去,门外突然有人尖着嗓子高喊一声“太后息怒”生生的截了他的话。 “太后息怒,太子殿下这也是出于对您的一片孝心啊!”众人循声望去,就见小泉子突然屁滚尿流的爬进来,在梁太后脚边不住的叩头,只是片刻额头就撞烂了,血肉模糊。 因为事出突然,太后跟景帝面面相觑,一脸的迷茫,小泉子便是越发大声的哭道,“中午那会儿奴才陪着殿下从练功房回去,路过岳阳宫的时候见到那院子有只猫,殿下认出那猫儿是太后的爱宠,怕它走失了惹太后伤心才跟进岳阳宫里去捉它,谁想那猫竟然窜到墙上去了,殿下这才爬的树,说到底殿下这也是对太后娘娘的一片孝心啊!” 秦菁心里冷笑一声,上一世他们的说辞可不是这样的,只道是宣儿自己贪玩上了树,景帝恼了他的不成气候,自然而然就不会把错记在这些奴才身上。 不过听了小泉子的这番话,秦菁倒是把事情的原委慢慢想通了,明知道宣儿不好骗,他们便抱了太后的那只猫引他上当,事后消灭证据,把猫抱走再把那只从天而降的鸽子清理掉,于是事情的真相就变成秦宣自己贪玩闯祸,而现在事情被自己撞破了,这条所为“真相”就不成立了,于是一计不成便又临时起意再生一计。 秦菁深深的看了一眼小泉子趴伏在地上的脊背,不觉沉吟一声,上一世他跟在宣儿身边那么久,自己居然从不知道他还有这般口才呢! 这小泉子的确是聪明,居然懂得把这顶高帽子套到太后头上,这宫里真是越发的人才辈出啊! 秦菁不动声色的把目光移向殿外,看了眼院子里跪了满地的那些奴才,心里婉婉一叹便有了论断—— 看来宣儿身边的人是一个也留不得了! 蓝淑妃的手伸的太长,自己若不先断她几根指甲警示,只怕她会越发的肆无忌惮。 听着小泉子的说辞,想到孙子是为了给自己尽孝才落到这般田地,太后震惊之余心里更是深深的懊恼。 她张了张嘴,一时竟是无话,眼圈却跟着湿了,滚出两行浑浊的老泪。 见着自己的母亲伤心景帝也着了慌,忙是上前劝道,“母后就算是怜惜儿子也请您莫要动气,太子如今生死未卜儿子已经十分痛心,您若再要为此气出个好歹,儿子是要负疚一辈子的。” 梁太后心里百感交集,但说到底她还是要心疼儿子的,抓着景帝是手隐忍半天终于缓缓的出了口气。 常言道关心则乱,小泉子利用的恰恰就是太后跟宣儿之间的祖孙情,想趁着太后动容蒙混过关,并且他几乎就要做到了。 见梁太后止了泪景帝的脸色才稍稍缓和了些,语气也不似刚才那般恶劣,转而对小泉子问道,“你说的都是真的?” “奴才不敢撒谎,当时随行的其他人也都可以作证!”小泉子说着又重重往地上叩了两个头,目光稍稍一偏却见旁边的常禄还因为自己的临阵倒戈而表现出一脸的震惊,他心悸之余只想让常禄尽快回归状态接受这个事实,不得已突然抬头看向立于梁太后身侧的秦菁,大声道,“当时长公主也在场,奴才所言句句属实啊!” 先是秦宣爬树受伤,再者怎么连秦菁都牵扯在内了? 起初杜明远诊脉的时候秦菁是随口透露过自己在秦宣出事的时候扶了他一把,可那会儿大家都把注意力集中在秦宣的伤势上并没有留意她的话,此时听小泉子这么一说,所有的目光都刷的一下射向她,脸上表情虽然不一,但却大都透着惊讶。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景帝,他丝丝的抽了口气,颇有些困惑的将自己这个不起眼的女儿上下打量一番,最后问道,“荣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语气里带了一丝不善的质问。 他对秦苏向来都直呼其名唤一声“苏儿”的,对自己却永远都是这么冷淡刻板的两个字——“荣安”,单从这个称呼上,彼此间的亲疏内外就可见一斑。 不过横竖这也不是一两天的事情了,秦菁倒是不在乎,此时她更关心的是要怎么把这台大戏风风火火的继续唱下去。 小泉子额头充血可怜巴巴的仰头看着她,要多无辜有多无辜,秦菁突然觉得好笑。 这狗奴才是要磨成精了不成?才刚利用完太后的护孙之情,转头又想拿自己当枪使替他作证脱罪? 想来上一世自己真的是过于仁慈才会让他们如此之“信任”,也罢,既然人家都求上门来了,她又何惧大大方方的送他们一程? 秦菁心里冷蔑一笑,突然膝盖一弯直直的跪在了景帝脚下,悲恸道,“父皇,儿臣无能!” ------题外话------ 捂脸,太后凉凉好可怕,看了半天白戏,下一章公主殿下终于要亲自出马鸟~ 抽死这群见利忘义不知死活的狗奴才,嗯哼~ ! 025太后震怒 026以退为进 重生之公主千岁 作者:叶阳岚 重生之公主千岁 作者:叶阳岚 026以退为进 景帝脸上神色一震,颇有些莫名其妙。 “这是怎么个话儿说的?”梁太后茫然的回头看了孙嬷嬷一眼,显然也是不明所以。 秦菁腰杆笔直的跪在景帝脚下,抬头用一双蓄满泪水的闪亮眸子定定的看着他,眼中流露出强烈的悲伤情绪,她像是极力忍着才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平静的说道,“晌午那会儿臣得了宫人禀报说宣儿在岳阳宫后面的院子爬树翻墙头,父皇和皇祖母是知道的,宣儿自幼便得欧阳太傅教导,虽然顽劣了些却也懂得分寸,平白无故是断不会做出这等损伤我皇家体面的事情来。儿臣当时也是困惑,但恐他闯出祸来还是赶了过去,这才知道原来是皇祖母的雪团儿走失了,宣儿一时着急就带了他宫里的奴才在帮着寻找。可不知怎的那猫却是上了墙头,宣儿去捉它的时候这才不慎落了下来。儿臣吓坏了,跑过去想要接下他,却只怪儿臣不是男儿身薄力弱,只拦了他一下还是让他伤着了。眼见着皇弟从树上摔下来儿臣却没能护住他,请父皇降罪!” 秦菁的说辞基本同小泉子无异,她并没有多强调什么,只是隐晦的告诉梁太后和景帝知道,秦宣出事的当口是带着他宫里的奴才一道儿的。 没有人能听出她话中的刻意,但景帝和梁太后都不是凡人,只要稍加思量他们就会自发自觉的察觉出这个致命伤。 虽然明知道如果她现在就声色俱厉的指责这些奴才玩忽职守会更立竿见影,但这几个奴才的狗命却不是她此时的目的,她要的是借由此事让众人看清楚这宫里的风向,所以便只有以退为进。 秦菁说着突然伏下身子重重的一个响头叩在景帝脚下,眼泪就滚了出来,“儿臣未能护住宣儿害他受伤,如今更是连累皇祖母和父皇母后伤心难过,请父皇降罪责罚儿臣!” 她的语调刚毅坚决又充满了自责,竟然没有半分惺惺作态的矜持。 景帝完全没有想到自己这个看似不起眼的女儿会有这样的胆量和勇气,他十分的震惊,而震惊之余整个人如遭雷击,伸出去想要扶起秦菁的手就那么僵硬的顿在半空一时间完全没了反应。 “阿弥陀佛!”而梁太后听着脸上已经是惊的雪白一片,抚着胸口后怕的几乎要晕倒,“宣儿那么大个人,你怎么就敢伸手去接?伤了他哀家固然痛心,你再要给带出个好歹来——这就等于是要了哀家的命了。” 她急得想要跺脚,可又因为是坐着的使不上力,情急之下忙是指着秦菁回头对孙嬷嬷道,“快,孙嬷嬷,你快把这孩子扶起来,让哀家看看,伤着哪里没有?” “是!”孙嬷嬷快步走上前去搀扶秦菁,谁知手刚触到秦菁的右臂却见她眉头一紧,突然咬牙痛呼一声往旁边躲过了。 孙嬷嬷一惊,再不敢动她分毫,喃喃道,“公主可是伤着哪里了?” 梁太后一听就急了,慌忙从椅子上站起来。 秦菁哪敢劳动她亲自来扶,赶紧强撑着自己爬起来,勉力扯出一个微笑,摇头道,“孙女没事,就是碰了下胳膊!” 梁太后这才注意到她的脸色惨白几乎没有血色,但可能是因为极力隐忍的缘故,额上竟是细密的一层汗珠。 好不容易平息下来的怒气又升腾起来,梁太后目光一厉猛地看向跪在远处的两个太医,怒道,“你们这些太医都是死人吗?还不快给菁儿看看!” 留下来的是林太医和顾太医,林太医现任太医院的副院使,闻言自是理所应当的站出来给秦菁诊治。 因为宫中女眷身份尊贵,陌生男子不得轻易近身,所以一直以来宫里都流传着“金丝诊脉”一说,而如今秦菁是伤了胳膊,自然不能单凭诊脉做论断。 林太医上前先是郑重无比跪下来给她请了罪,得到首肯之后这才隔着衣服试着捏住她的右臂活动了一下。 她的肩膀似乎伤的不轻,自己根本抬不起来,被外力一动更是疼的厉害,秦菁虽然咬牙忍着,额上却又滚下豆大的汗珠来。 林太医仔细的给她检查了伤势,然后又有宫女取了丝帕搭在秦菁腕上让他就着诊了脉。 “怎么样?这孩子没事吧?”梁太后在旁边紧张的看着,想要伸手去触秦菁又像是怕会弄疼她,一只手颤巍巍的护在她袖子外侧颇有些不知所措。 林太医的语气稍有几分慎重的回道,“手腕上只是擦伤,没什么大碍,可是公主的肩膀脱臼了,得要马上接回去,拖久了容易留下后患呐。” “啊!”梁太后脸上露出惊慌的神色,急忙道,“那你赶紧的给治了,可不要留下什么病根才好。” 林太医收了诊箱往后退开一步,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接骨之术微臣并不精通,怕耽误了公主的伤势,请殿下稍侯,老臣这便回太医院请李太医过来。” 听闻秦菁只是肩膀脱臼,景帝也才稍稍放心,不耐烦的摆摆手道,“那就快去快回。” 旁边的梁太后把秦菁拉到自己旁边的椅子上坐着,还是紧锁着眉头目光小心翼翼的在她的手臂上逡巡,此时景帝却已经反过味儿来,目光一寒霍的扫向面前跪着的常禄跟小泉子等人冷声一嗤,“你们那么多人跟着,却都眼睁睁看着太子去攀高爬树吗?这皇宫上下难道就只有太子对太后有孝心吗?” 此言一出,屋子里刚刚缓和几分的气氛又瞬时落回冰点以下。 原是孙子受伤梁太后已经大为光火,这会儿连自己最疼爱的孙女也跟着受到牵连,她更是怒上加怒,不由的也跟着冷了脸骂道,“菁儿她一个弱质纤纤的姑娘家尚且知道奋不顾身的去接下宣儿,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你们这群奴才是要活活气死哀家吗?” 这一次她已经不似先前那般激动,肌肉松弛的嘴角甚至是微微翘起了一个细微的弧度,放佛微笑,可那一张皱纹迭起的脸上挂满冰渣更是让人寒彻肝胆,就连景帝看在眼里都是心头一颤。 他已经多久没有见过自己的母亲露出这种诡异而冷酷的表情了?想到自己腥风血雨一路登上帝位的那些往事,他突然意识到这只已经熄了火的老凤又再度被人点燃了斗志。 他下意识的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又猛然明白此时此地已经完全没了他开口的余地,于是将出口的话又生生的咽了回去,成了一个名符其实的旁观者。 此时的梁太后却是气定神闲的缓缓闭上眼,孙嬷嬷感知到她的心意忙把先前她扔到桌上的佛珠递到她手上。 梁太后面无表情的把手里紫檀木的佛珠往下捻到第三颗,缓缓的开口道,“来人,把这些个护主不力的奴才全都给哀家推出去砍了!” ------题外话------ 皇帝老爹乃的气场简直爆弱了,貌似某岚一时失手把这货写崩了o(╯□╰)o PS:今天俺改了个简介,乃们觉得肿么样?素不素比原来气场多了咩咔咔╭(╯3╰)╮~ 026以退为进 027宽厚仁慈 重生之公主千岁 作者:叶阳岚 重生之公主千岁 作者:叶阳岚 027宽厚仁慈 全部砍了,一个不留! 这就是梁太后的手段,素来雷厉风行,绝不手软。 “太后饶命,太后饶命啊!”小泉子惊呼一声,又是磕头如捣蒜,不仅是他,此时便是连同跪在院子里的宫女太监也都纷纷哀嚎起来,哭天喊地的告饶。 她这个祖母的心肠有多硬一般人是绝难想象的,想到当年种种秦菁心里不免感慨,当然,她并不觉得这些卖主求荣的奴才还有什么值得同情的地方,他们既然有胆害人就必须承受相应的代价,难免一死,可这一世她要步步为营,却还得要留下他们为自己铺一步路。 “皇祖母,”秦菁略一忖度,便又站起来一步跨到梁太后面前跪了下去,抓着她凤袍的襟摆恳求道,“您素来都是最宽厚仁慈的,这些奴才固然该杀,可眼下——” 景帝能从另外的十三个兄弟中脱颖而出,梁太后有多少手段不消多说,但也许是年轻时杀孽太多的缘故,现在年岁大了便疑心生暗鬼,她对鬼神之事颇为忌惮,这也是她近些年来不问后宫诸事安心礼佛的原因。 此时想到暖帐里不省人事的孙儿,刚才还杀气腾腾的梁太后心头一跳,突然就犹豫了。 她手下捻佛珠的动作戛然而止,猛地睁眼看向面前言辞恳切的秦菁。 秦菁的眼中带着强烈的恳求,忧心忡忡的往内殿的方向看了一眼,梁太后的心便定了下来。 是的,这个时候,她是断断见不得血腥的! 秦菁一直在暗中观察她的脸色,此时敏锐的捕捉到她眼底一闪而逝的惊惧情绪,她便知道知道自己的话奏效了,于是赶紧又加了一把火,轻声劝道,“一切还是都等宣儿醒过来再说吧!” 皇室杀人往往都是因为一时意气,过了这个茬儿很多的事情其实是都可以大事化小的,于是小泉子等人心中不觉隐隐生出一丝侥幸来。 不过他们也都够聪明,知道梁太后不好惹,便只是强自忍受着等待时机,再不敢多言为自己辩解,只是不住的砰砰砰的叩头以示诚意。 梁太后的眉心拧成了疙瘩,她倒不是心疼这些奴才的脑袋,但终于还是没能在“因果报应”的伦常中说服自己。 “罢了!”最后她闭了下眼,无力的摆摆手。 常禄等人心头登时一松,然则还不等这种劫后余生的喜悦传遍全身,梁太后已经霍的睁开眼,声音阴沉的怒声道,“别在哀家眼前给哀家添堵,全都滚到院子里跪着去给太子祈福,等太子醒了再行发落!” “是,是!奴才谢太后恩典!”一干人等纷纷叩首谢恩,像是怕梁太后会突然再变主意似的,小泉子和常禄两个也赶紧爬出殿外同其他人一起跪在了院子里。 事已至此,这件事就算暂时压下了,景帝跟梁太后却还都没有离开的意思。 梁太后仍是闭目养神,等着李太医来给秦菁接胳膊,景帝则是紧抿双唇陪坐在一旁,目光略微有些游离,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场戏看到这个份上秦苏早就胆战心惊,可两尊大佛都不动,她也不敢在这个时候贸然离开,无奈之下也只好垂下眼睑默无声息的坐在下首的椅子上等着,心里却是暗暗恼恨自己不该来跑这一趟。 她原也就是沉不住气想来看秦宣死了没,顺便落井下石让父皇对他生厌,也算是为亲弟弟秦洛的前程铺路了,不曾想竟会卷进梁太后的怒火里,好戏没看成不说还差点栽进去。 这一切都要怪秦菁那个死女人,如果不是她,秦宣现在没准早就死透了,自己也不用想走不能走的留在这陪人演戏,真真是有苦难言 一屋子的人心思各异的安静坐着,林太医足足去了将近一个时辰才带着李太医匆匆赶了过来,李太医又给秦菁检查了一遍,便手脚利索的把她卸掉的肩膀给接了回去,之后又开了两张消肿化瘀的方子,嘱咐给晴云一些日常应该注意的事项这才背着药箱离开。 确定秦菁的伤势并无大碍只需休养梁太后这才放心,景帝深深的吐了口气也是如释重负的感觉,他抖了抖袍角站起身来对梁太后道,“母后,您也劳累半天了,宣儿这里一时半会儿可能是还醒不过来的,儿子先送您回去歇着吧。” 梁太后素来冷静自制,除了方才盛怒之下的不自控以外,平时还是十分理智的。 她虽然担心秦宣,却也不过分为难自己,沉默片刻便是点头道,“也好!”说完回头对素心抬了抬下巴道,“你留在这吧,孩子醒了就赶紧着人回禀哀家。” “是!奴婢就守在这,请老祖宗安心。”素心微微颔首,福了福退到一旁。 见她这边交代好了,景帝亲自上前扶了太后的一只手慢慢往殿外走去,行至秦菁身边他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就顿了下,略有些不忍的瞧了眼她伤到的肩膀道,“你受了伤也别在这待着了,早些回去养着。”语气里竟是难得一线柔情。 秦菁听在耳中心里并不见得有什么波澜,面色却是极为乖顺的垂下眼睑小声道,“谢父皇惦记,儿臣进去看过皇弟也便回去了,先送父皇和皇祖母出门吧。” 景帝没再说什么,径自扶了太后出门。 秦苏站在门口的座位前,指甲掐着掌心狠狠的瞪了秦菁一眼,眼里仿佛就要滴出血来。 这大概是有史以来的第一次,景帝的眼里会只看到秦菁而忽视了她。 秦苏的个性又是个要强不吃亏的,她此时的心理秦菁几乎完全可以猜透。 所以走到她身边的时候她刻意的挑了下嘴角,露出一丝蔑笑,施施然扶着梁太后的另一只手臂跨出了门槛。 秦菁一路把景帝和梁太后送出了永寿殿的大门,看着二人上了辇车并且行出去百步之外这才重新转身进去,不想才刚抬脚行至门廊处便与从里面气势汹汹冲出来的秦苏狭路相逢。 ------题外话------ 公主殿下:居然木有把这些坏银拖出去大卸八块,本宫尊的是太太太仁慈鸟,嘤嘤嘤~ 某岚:(斜眼)这话还是等乃把后招出完再说吧~ 公主殿下:o(╯□╰)o ! 027宽厚仁慈 028如此兄弟 重生之公主千岁 作者:叶阳岚 重生之公主千岁 作者:叶阳岚 028如此兄弟 秦菁止了步子却不说话,只是耐性很好的看着她。 秦苏的眼神阴郁,放佛能从她脸上盯出两个洞来,瞪了她半天才恶狠狠的一字一顿道,“这回你得意了吧?高兴了吧?” 她故意让人引来了梁太后,又故意在旁边煽风点火让她大发雷霆充当了他们姐弟的庇护者,秦苏吃了瘪,会这么气急败坏也在情理之中,可这就只是一个开始而已,她还犯不着为此得意。 “皇妹慎言!”秦菁牵了牵嘴角,脸上笑得云淡风轻,眸子里却是彻骨的一片冷气看不出丝毫的笑意,“宣儿现在还生死未卜的躺在里面,这种得意了或者是高兴了的话皇妹还是藏在心里的好,我们彼此姐妹情深,本宫是不会怪你年少无知口无遮拦,可素心姑姑还在宫里看着呢,这话倘若传到皇祖母的耳朵里,我怕你以后都没有得意的机会了。” 梁太后的雷霆之怒她才刚见识过,这会儿还心里发颤没有完全平复下来,秦菁这个死女人居然又拿老太婆来压她! 秦苏气的七窍生烟,却也因为她温言软语的警告惊了一身的冷汗。 是的,现在那死老太婆护着秦菁姐弟的立场这么明显,万一有什么对自己不利的流言传到她的耳朵里,即使有父皇护着,也够她喝上两壶了。 惊惧之下秦苏的脸色一下子就变得青白一片,她嘴唇颤抖的盯了秦菁半晌,终于还是没敢再耍狠,只是瞪一眼她的右臂狠狠跺了下脚,“多谢皇姐提点,妹妹谨记,皇姐你也多关心关心自己好好养着吧,可别留下什么病根故意惹太后心疼。” 说完就是冷声一哼,头也不回的冲出门去。 横竖是来日方长,秦菁并没有理会她,回头吩咐了晴云几句话,又把人都打发到殿外守着这才举步进了内殿。 景帝和梁太后走后内殿的人也都跟着撤了出去,此时安静的紧,秦菁挑开门口的珠帘跨进门去,却见秦宣已经睁开眼爬了起来,身上只穿了件明黄色的里衣一动不动的坐在那张宽大的红木雕花的大床中间。 他乌黑的发丝披散下来,微垂了脑袋,额前刘海遮挡住一半的视线,脸上表情看不太分明,压在被子上的右手却是死死的攥成拳头,小小的身子里像是被灌进了什么强大的意念而显出一丝颤抖。 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她都不曾见到这个孩子如此隐忍而倔强的一副模样,秦菁心跳微微一滞,心里也就有了几分明白。 她深吸一口气款步过去,挨着床沿坐下,用没有受伤的左手握住秦宣的一只手,慢慢扳开他的手指,心疼的揉着他细嫩的掌心里被掐出的道道红痕,脸上表情却是无比平静的开口说道,“刚才外头的动静你都听见了?”明明是个问句,她却用了种异常笃定的语气。 内外两殿之间本就离得不远,大白天的也没有关门,刚才外头群情激奋吵嚷的厉害,声音自然可以清清楚楚的传到秦宣的耳朵里。 他宫里那些奴才的说辞,秦苏绵里藏针的虚情假意,景帝的态度,梁太后的态度他都听听的明明白白,想来这个孩子是对此有了自己的想法,此时才会表现出这样一副郁郁难平的模样。 面对她的追问秦宣的态度显得有些迟疑,迟迟不肯开口,秦菁也不急,就坐在他身边静静的等着。 “是他!”足足过了半盏茶的功夫秦宣才突然抬起头来,明亮的眼睛里燃着两团小小的火焰,带着说不出的耀眼光芒深深的望着秦菁的眼睛,他的嘴唇苍白,也不知道是因为惊惧还是气愤,声音里竟然带了一丝微弱的颤抖讶异说道,“是二皇弟,是二皇弟身边的路喜,是他告诉我皇祖母的雪团儿走失了,还把我引到了岳阳宫!” 他越说越急,最后情不自禁一把反握住秦菁的手,手心满满都是汗湿的潮气。 听到他的话秦菁也是大为震撼,她原以为这会是蓝淑妃为了儿子的前程而暗动的手脚,却是万万没有料到秦洛也会牵涉其中。 那个孩子只比秦宣小三个月,一个九岁的男童,即使生在腥风血雨的皇室宫廷—— 秦菁也很难想象他竟会有这样一副狠毒的心肠和心机,这小小的年纪已经可以这般毒辣,真真的让人匪夷所思。 想到前世的启天殿中秦洛阴郁隐含着浓烈恨意的双眼,秦菁突然觉得彻骨的寒意侵袭而来涌遍四肢百骸。 不过震惊之余她脸上的表情却表现的很平静,她抬手抚开秦宣额前刘海,把她的整张脸都暴露在黄昏阴暗的光线之下,微微笑了下,道,“这没有什么奇怪的!” 秦宣的脸上露出极为惊诧的表情,一张小脸憋得通红,最后还是气冲冲的脱口嚷道,“我们是兄弟!” “可你是太子他不是!”秦菁摇头叹了口气,用一种最是温柔的目光注视着他的黑白分明的眼睛缓慢说道,“这天下太子之位只有一个,将来的帝王之位也只有一个,你要让给他吗?” 秦宣毕竟只是个九岁的孩子,他从来就没有想的这么深远,不由的拧起了眉头。 “你不能让,他也不会领情!”秦菁伸手揉了揉他皱起的眉心继续道,“你想想,今时今日他的地位低于你时尚且可以为了这个太子之位而设计谋算于你,如果万一他得了这个位子把你踩在了脚下他会怎么做?” 秦菁知道她的这些话说的有些重,她也不想让秦宣小小年纪心里就埋下仇恨的种子,但生于皇室,便注定了他们的一生都将笼罩在明枪暗箭腥风血雨之中,避不开,逃不了。 若是不想任人鱼肉,最终沦为别人登上高位的踏脚石,那便只有先下手为强,把别人都踩在脚下。 人无害虎心虎有伤人意,前一世他们姐弟就是太过宽容才高估了权力面前人性的分量,秦洛和蓝太妃他们的所为已经为她上了无比生动的一课,她再不能重蹈覆辙。 ------题外话------ 咩,心狠手辣从娃娃抓起,公主殿下乃加油,早日把咱家亲小弟培养成才,姐弟二人双剑合璧扫平后宫,把那些不要脸的贱人统统干掉,哇咔咔~ ps:秦洛小盆友尊的是太JP了,大家给个建议,要先肿么虐他一虐给个教训哇? ! 028如此兄弟 029素心姑姑 重生之公主千岁 作者:叶阳岚 重生之公主千岁 作者:叶阳岚 029素心姑姑 思及此处,秦菁便狠下心肠更用力的握住秦宣的手,字字冰凉的说道,“宣儿你记着,生在帝王家,在这宫里除了彼此我们没有其他的兄弟姐妹,我们的血亲是萧家人,这一生我们唯一可以倚傍的也只有他们!” 前世种种已经教会她太多,虽说皇权至上,但一个帝王若想在高处站稳脚跟他就绝不能只是孤家寡人,朝臣们见风使舵短时间内是无法把握的,只有与他们命运相关的萧家才是手边靠得住的最强的助力,换而言之也只有把萧家人在朝中的地位稳住,他们才不至于落入孤立无援的境地任人鱼肉。 秦宣大大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讶异夹杂着恐慌的情绪,心里像是极力的挣扎了一下而做下论断,咬牙道,“我去告诉父皇!” “你不能告诉父皇!”秦菁摇头,把他的手攥在掌心里握了握。 秦宣迷惑了,眸子里笼了一层若有似无的雾气静静的看着眼前他皇姐脸上高贵雍容的微笑。 “你现在要做的是忍!”秦菁看着他的眼睛,字字坚忍,“你现在失去了什么,失去多少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将来,看你有没有手段拿回来。” 仿佛是从她温热的掌心里感知到什么未知的力量,秦宣长长的睫毛猛的扑闪了两下,然后若有所思的垂下眼眸。 秦菁从内殿出来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一轮圆月挂在当空,把殿前院子里的地砖照的雪白一片,显得异常冰冷。 秦菁站在高高的台阶上深深吸了口气,侯在门外的晴云赶紧迎上来给她把大氅披上,秦菁冲她微微一笑没有说话,抬头正好看见素心亲自端了熬给秦宣的汤药从小厨房出来,便站在门口等她过来。 素心是近年来梁太后身边最得倚重的女官,风头仅次于梁太后的陪嫁孙嬷嬷。 她自幼孤苦双亲早亡,八岁便已经被卖入宫门,在大太监和老嬷嬷们的打压下没少吃苦头,一直熬到十三岁才偶得梁太后垂青带回了万寿宫服侍。 她性子寡淡从不与人相争,又心灵手巧谨守本分,所以很得太后的欢心,太后将她带在身边整七年,一直到二十岁才得了恩典放出宫去许了人家,夫婿是时年景帝身边的一个带刀侍卫,为人老诚十分的可靠,本以为苦尽甘来可以安心过几天好日子了,可她也着是红颜薄命,成婚不过半年丈夫便在一次刺杀中为了保护景帝而亡故。 太后怜她膝下无子,有意替她做主再说一门亲,不想这素心也是个性情中人,心里惦念着同亡夫之间的情意不愿再嫁,太后为之动容,又不忍她孤苦无依便破例又将她带回了宫里,提了正三品掌侍姑姑的位份服侍在侧。 说起来梁太后身边这位老成持重的素心姑姑此时也不过刚刚二十四岁,让人想来也是诸多感慨。 看见秦菁素心便径直走到她面前,微笑着福身见礼,“公主这是要回去了吗?” “本宫还要先去看过母后,宣儿这里要劳姑姑多费心了!”秦菁颔首,看一眼她手里托着药碗的托盘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这些杂事交代下去给宫女们去做就好,怎敢劳烦姑姑亲自动手?” 素心跟着垂眸笑了下,说话的态度还是与平常一般的谦卑道,“公主言重了,这些都是奴婢的本分。” 两个人又就着秦宣的事情寒暄了几句,秦菁便往旁边退开半步让了素心进门,一直到目送素心的背影消失这才款步下了台阶,却没有往宫外去,而是走了两步于跪伏在地的常禄面前止了步子道,“常公公,您这样只看戏不说话却是不对的。” 自方才从殿里出来她就注意到常禄一直在暗暗的窥测她,梁太后明明已经罚了他思过他却还是这般不知死活,看来是真的主意已定不准备再回头了。 常禄看着突然出现在视线里的艳丽裙角本就大为惊诧,此时听闻秦菁开口心里顿时一慌,下意识的抬头往她脸上看去。 夜色中秦菁的一张脸孔上完全看不出表情,眼神却是说不出的冷厉冰寒,在她的逼视之下,常禄发现自己竟然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战。 秦菁与秦宣姐弟之间关系亲密,他又是秦宣的贴身侍从,双方平日里并不少见,但是这一次常禄突然觉得眼前的荣安长公主像是换了个人似的让他不敢直视,他甚至荒唐的觉得自己这一天之内几次在生死线上徘徊的壮举,都像是都完全拿捏在这个女人的三言两语之间一样,真是见鬼。 秦菁冷眼看着他呆若木鸡的表情也便把他此时的心思拿捏的七八分,不由笑道,“怎么,常公公这是有话要对本宫说吗?” 察觉自己失态,常禄头皮一麻,赶紧以头触地哑声道,“奴才惶恐!” 这一次他是真的惶恐,他虽然不信这个素日里默默无闻的荣安长公主会有这样翻云覆雨的本事,却怎么也挥不去心头的重重疑窦。 “现在可不是惶恐的时候,”秦菁扯了扯唇角,脸上表情像是带了点笑意,可是眼底寒芒却透着丝丝冷意,缓声说道,“多用点心思替太子祈福吧,为着你自己的身家性命,本宫相信你会是这些奴才当中最诚心希望宣儿好起来的是不是?” 她这话里藏了深意,常禄心头剧烈一跳,忙是附和,“太子平日待奴才宽厚,这个——自然!”最后几个字声音明显的弱了下去,听来勉强的很。 “那就好!”秦菁颔首,不再与他计较,绕开他径自往宫外走去。 走到门口轿子还没来,晴云见着四下无人不由的拧紧眉头回身对秦菁福了福道,“公主,能容奴婢说句话吗?” 晴云的性子沉稳,极少会有这么沉不住气的时候。 秦菁抬眸看她一眼,不禁哑然失笑,“你是想问我既然我明知道常禄这些人对宣儿存了二心,方才为什么不借皇祖母的手处置了他们?” 晴云迟疑着点点头,秦菁的目光却在那一瞬间由柔和的平静中沉入死海,变得漆黑一片深不见底,字字刺骨的冷声道,“他们必须得死,却不是现在,先把他们的脑袋暂且记在脖子上,我还有用!” 晴云看着她脸上这种鲜见的表情心头猛的一震,而等她回过神来秦菁已经先行一步往台阶下面走去,晴云赶紧收摄心神快步跟上。 ------题外话------ →_→突然觉得酱油党的素心姑姑也很有写头,话说我是不是想法太多了~ ! 029素心姑姑 030打击报复 重生之公主千岁 作者:叶阳岚 重生之公主千岁 作者:叶阳岚 030打击报复 万寿宫。 梁太后双目微阖侧身躺在美人榻上,身后的琉璃屏风映着殿中辉煌的灯火在她皱纹迭起的脸上投下一层颜色诡异的阴影,她的整张脸却像是一座完全没有表情的雕像,刻板而肃穆,与方才在永寿殿里怒气冲天形容生动的老妇判若两人,而这—— 才是她的本来面目。 她是在这座吃人的宫廷里腥风血雨几十年走过来的,什么阵仗没见过? 方才因为秦宣的事她确实是动了肝火不假,却还不至于为此乱了方寸,所以她的声色俱厉里,虽然恼羞成怒的因素有之,但更多的却是刻意为之,以此表明自己对待这件事的立场。 因为有些人触了她的底线,她要给这后宫里那些不安分的人一些示警罢了。 横竖不过是做人前的一场戏,而现在关起门来却到了明算账的时候了。 此时原本应该在殿中服侍的宫女都已经被打发到了院子里,只孙嬷嬷一个人坐在旁边的墩子上一下一下力道适中的为她捶着腿。 梁太后闭目养了会儿神,突然貌似无意的开口问道,“那小畜生呢?” “已经寻回来了,奴婢吩咐云平锁在笼子里看着了。”孙嬷嬷道,低垂着眉眼并没有去看她的脸色,只是极为平常的问道,“太后要见吗?奴婢这便着人给您人抱进来?” “不用了!”梁太后阖着眼,眼皮都没有抬一下的摆摆手,“回头交代她们抱出去处理了吧。” 雪团儿那只猫是七年前羲和王出使异域带回来的稀有品种,毛色雪白顺滑无一丝的杂色,而且性子温和乖顺颇通人性,一直都很得梁太后的喜欢。 可是如今,它成了牵扯到秦宣受伤的关键。 就算它只是只畜生,也就算它是被人利用,它的存在都已经碍着了太后的眼,太后是断再见不得它了。 “奴婢明白!”孙嬷嬷点点头,观察着梁太后的脸色顿了下又迟疑道,“那今天这事儿太后您看——” “这不是明摆着的吗?”梁太后反问,她说话的语调虽然极为平和,言辞间却带了种说不出道不明的冷酷味道,“那贱人,真的是越发放肆了!平日里她们就仗着皇帝的宠爱恃宠而骄,那些无伤大雅的把戏哀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就全当没看见,不曾想她却是越发的出息了,居然把手伸到宣儿那里去了,她们眼里还有哀家的存在吗?往日里哀家总在你面前念叨那萧氏的性子过于敦厚,现在看来要是个个都如她一般哀家倒是可以少折点寿数了。” 梁太后口中所谓的贱人,孙嬷嬷自然是心里有数的,不过她也是宫里的老人了,懂得这里头的道理,在主子没有自己言明之前绝不会自作主张去妄断揣度,于是只便只做附和状的轻声道,“太后若是对太子殿下过意不去,命人查办了也就是了。” “查什么?”梁太后冷哼一声打断她的话,声音里带了一种变了调的阴冷道,“她还不是拿捏准了皇帝就这么两个儿子,哀家便是恼了她也不能看着我秦氏的江山后继无人,最后终究还是得要妥协的。更何况她既然敢做肯定已经把那些个狗胆包天的奴才拿捏住了,刚刚在永寿殿里的情形你也不是没看到。现在也就只能盼着宣儿醒了,否则也就是个死无对证。” 话到这里孙嬷嬷更加确定了梁太后的立场,她心里虽然是更在意秦宣一些的不假,可刚才太医也说了,秦宣似乎伤的很重,所以梁太后的态度就跟着变了,她—— 要为自己和整个皇室血脉的延续留后路。 换而言之如果秦宣能够转好活蹦乱跳的醒过来,那么要梁太后替他做主处置了那些恶人也未尝不可,如若不然,这个哑巴亏他也是吃定了。 这么一想,孙嬷嬷对秦宣倒是有些不忍。 “只是可怜了太子殿下小小年纪——”她叹了口气,又猛地察觉自己失言,好在梁太后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异样。 心下快速一转,她便马上移开话题道,“不过依奴婢看,今日在永寿殿那边长公主的表现却像是与往日里有些不同的。” “这也没什么奇怪的,人都有被逼急了的时候。”梁太后不以为然的闭目摆摆手,孙嬷嬷起身取过旁边的软垫给她靠在背后扶她坐起来,梁太后这才继续说道,“荣安是哀家看着长大的孩子,你别看她平日里一副默默无闻平和大度的模样,内里的性子却最是个倔强的,今天她那些话哀家也不是听不出来,她定然也是对这事儿的背后因果有所察觉了,往日里她同宣儿的姐弟情分就极为深厚,会站出来袒护弟弟也在情理之中。” 梁太后的这番话孙嬷嬷听完倒是一愣,因为她只是觉出今天秦菁据理力争时的那副气度与往日略有不同,却不曾想梁太后已经看到人家心坎里去了。 她还是略有几分不确定的皱了皱眉,“这么说来长公主却是个明白人?” 梁太后耷拉下眼皮没有说话,脸上也没有任何的情绪显露,过了一会儿她才又抬眸对孙嬷嬷道,“回头你就把哀家的话放出去,就说萧氏这段时间身子不适,太子伤了不能服侍跟前尽孝,再不见好的话就让洛儿暂且搬到永寿殿侍候汤药。” 皇后抱养普通嫔妃的孩子,或者位份稍高的嫔妃抚育出身低微的皇子公主的事,在这宫闱之中是最为平常不过的事情了。 虽然眼下梁太后的心里未必真就定下了这个主意,但只是这个消息放出去就足够蓝淑妃食不安寝的惶恐一段时日了。 梁太后此人独霸后宫几十年,还从来没有在女人跟前吃过败仗,如今这些小辈都算计到她眼皮子底下了她怎么可能就这么放过?哪怕只是个小小的教训她也能做到让对方悔不当初。 孙嬷嬷看着她冷酷的眉眼片刻,只是很平静的点点头,“奴婢知道该怎么做!” ------题外话------ 不得不说姜还是老的辣哇,太后娘娘V5~ 话说我看别人的文下留言都是追问楠竹的,难道咱家的妹纸乃们都性别歧视众女轻男咩? ! 030打击报复 031另辟蹊径 重生之公主千岁 作者:叶阳岚 重生之公主千岁 作者:叶阳岚 031另辟蹊径 这边秦菁回到乾和宫并没有回寝殿休息,而是径自往后殿旁边的暖阁走去。 墨荷紧随其后去茶水房给她沏了碗茶端进来,秦菁坐在暖炕上气定神闲的慢慢品,不多时苏雨怀里抱着个长一尺宽约四寸用黄绿色锦缎装裹的锦盒来,道,“公主,您要的东西!” “嗯!”秦菁点点头,苏雨会意,走过去把那锦盒抱过去放在了她面前的炕桌上。 秦菁搁下茶碗,随手将盒子打开,那里面竟是躺了一尊与锦盒差不多大小的翡翠玉佛,整个玉色看上去十分的通透,几乎完全透明,不带半点瑕疵,一看就是冰翡翠中的上上之品。这么大块的天然翡翠已属罕见,那玉佛的雕工更是出自当朝玉石雕刻大家司徒老先生之手,细到须发纹理都处理的十分精妙,栩栩如生,烛火下那笑容仿佛会动,让人大为惊奇。 三个丫头看的眼都直了,秦菁却只淡淡扫了一眼就把盒子再度合上,往手边一推,抬头对晴云道,“你马上带着这尊玉佛去一趟尚书府,就说是本宫的意思请外祖母代为走一趟杜太医府上,将此物亲手赠予杜夫人!” 丫头们面面相觑,还是晴云最先反应过来,不解道,“公主的意思是——” “本宫想要唱这出双簧自然得要有人配合!”秦菁眨眨眼神秘一笑,只是低头呷了口茶,并不多做解释。 杜明远这个人医术超群难免心高气傲,今天虽然一时之间他措手不及被自己牵着鼻子走了,可回头等他想明白了肯定受不了这个打击,到时候保不准就会实话实说把宣儿的真实情况告诉景帝。 可偏偏他那犟脾气又是出了名的,想收买他很不容易,而且如果直接同他接触会很容易引起蓝淑妃他们的警觉,如此便只有另辟蹊径来把这件事摆平,寻一个意料之外的法子堵上他的嘴。 上一世身在高位十多年,攻心之术秦菁子是琢磨了不少的,而其中效果最为卓著的莫过于蛇打七寸,利用人心的弱点。 就如同鲁国公是苏晋阳的弱点一样,这杜明远自然也是有弱点的,而他的弱点不是别的,就是他那位伉俪数十年的结发妻子杜夫人。 杜夫人周氏出身将门,自幼跟随带兵的父亲生活在关外,一直长到十多岁才随着母亲一起回的京城,说来也算是天意,在他们回的路上巧不巧的就遇上了歹人劫道,已经把一个文弱书生打的奄奄一息。 那周氏自小长在军中,又跟着父亲习了些拳脚功夫,性子更是率真泼辣的紧,眼见着朗朗乾坤之下竟然有人大胆行凶,怒火中烧之下就带着随行的家人冲上去把那七八个歹人给绑了,还狠狠的甩了那领头的两个大巴掌,上演了一段美救英雄的千古佳话。 被救下的书生便是当年游历在外的杜明远。 杜明远是世家子弟,虽无官职但也经常偕同父兄出席京中一些王孙贵胄的宴会,见的都是弱柳扶风千娇百媚的小姐,哪里见过这种阵仗的姑娘,感激之余当时就把人家给惦记上了。 只可惜他当时已经被打的只剩下半条命,很快便昏死过去,而等再清醒过来早已难觅佳人芳踪,他更为此郁结了好长一段时间,直至两年后,在齐郡王的婚宴上竟然再度遇上。 他心中雀跃,回府之后就马上向家中父母禀明了自己的心意,遣了媒婆去周府提亲。 周氏对这个斯斯文文的俏公子也颇有好感,如此便是两情相悦的结了门好亲,只是她那性格率真直爽却也霸道的很,成婚之后这脾气也不见得收敛,硬是把杜明远压制的死死的。 而这杜明远吧,说的通俗点就是惧内,说的好听了就是疼老婆。 在太医院因为艺术超群被捧得久了,皇帝老子的话他未必肯听,可回到家这位杜夫人却是说一不二的,前些年秦菁幼时可是亲眼见过他在大公主的婚宴上被杜夫人揪了耳根子怒骂的。 思及此,秦菁不禁抿唇笑了声,随即眸光一敛看向晴云道,“去吧!带上苏沐,路上别出什么岔子。” 晴云捕捉到她眼底一闪而过的锐利光芒,心里突然明白三分,便是慎重的点点头,上前抱了那个盒子就走。 “哎!”苏雨见状却是急了,快跑两步上去将晴云拦下,跺着脚越过她对秦菁道,“公主,这尊玉佛可是尚书大人花了好大的功夫寻来给太后娘娘做寿礼用的,太后的寿辰就近了,你怎么这就轻易拿去送给别人了?” “没关系,”秦菁不甚在意的摆摆手,又冲晴云抬了抬下巴,“照我的吩咐做吧!宣儿刚刚出了事,皇祖母一向是最疼他的,寿宴肯定也没心思操持了,到时候我再准备别的礼物应付下来也就是了。” “是!”晴云应了声,转身抱了锦盒出门,苏雨不服气的还想再追,却被墨荷一把拽住了。 墨荷是萧文皇后身边李嬷嬷的小女儿,与晴云同岁,生的弯眉细眼人又白净,看着十分顺眼,前世也是秦菁身边的得力丫头,只是早早的便离宫嫁人了。 她的心思也是玲珑,微微笑着对苏雨使了个眼色。 苏雨毕竟是小两岁,有些事一时还看不通透,但见她一脸的郑重其事也不敢再搅和,只还有些不情愿的低头去扯自己的裙子。 墨荷看着她孩子气的摸样摇头叹了口气,转身走到秦菁面前轻声道,“公主,时候不早了,您这病才刚好,今天又累了一天,奴婢先服侍您歇下吧!” 墨荷是乾和宫里的大宫女,平时要管的事情多,一般不在秦菁身边近前服侍,这天晴云不在便顶了她的缺。 “现在还不到休息的时候。”秦菁放下茶碗站起身来,摇摇头往寝殿的方向走去,唇边突然淡淡的扯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道,“替我更衣吧,本宫要马上去御书房见父皇,再晚——可就赶不上好戏上演了。” ------题外话------ 某岚:(45度角明媚忧桑)所为才子佳人郎情妾意神马的,杜老头其实也曾年轻过~ 围观群众:(内牛满面)你丫的能不能表再写这些路人甲的风流韵事了?我们要的是剧情,要的是男女猪脚啊亲~ 某岚:(对手指)这个……也是剧情需要嘛~ ! 031另辟蹊径 032负荆请罪 重生之公主千岁 作者:叶阳岚 重生之公主千岁 作者:叶阳岚 032负荆请罪 重新换了身衣服,秦菁命人备了轿子,吩咐墨荷跟苏雨守在自己宫里,便只身前往御书房求见景帝。 送她出了宫门,苏雨还是很不服气,回到殿中也没心思干活,只自顾坐在边上生闷气。 “好了好了,不就是尊佛像吗?”墨荷铺好了床回头见她还鼓着腮帮子想不开,不由的叹了口气,“眼下没有什么比太子殿下的安危更重要,公主这样做也是为殿下着想。” 苏雨当然知道秦菁送那东西过去是为了通人情的,可她就是想不开。 那尊玉佛乃是无价之宝,她总觉得送给一个区区太医的夫人是暴殄天物。 墨荷去拉她的手,她孩子气的一把甩掉,别过头去不理她。 每逢太后和景帝的寿诞,秦苏总要想方设法的来挤兑秦菁,墨荷知道,苏雨这丫头其实也并不就是心疼那尊佛像,只是担心秦菁在太后的寿宴上难堪罢了。 她知道,但是怕这丫头炸毛又不能说,为难之下索性便不再理会她,转身去抱了旁边凳子上新换下来的帐子往外走。 见她不肯搭理自己苏雨更是气了,霍的站起来,说话的底气却是明显弱了的强辩道,“可就算是公主要送那玉佛给杜夫人为什么要老夫人转赠?咱们自己送过去不是更能显出公主的恩典么?” 看来今天这层窗户纸若不给她捅破了,自己也是别想清净。 “太子殿下怎么就会突然出了这样的事?你怎么就不明白呢!”墨荷暗叹一口气,颇有些恨铁不成钢。 苏雨闻言先是茫然的愣了下,然后就突然惊恐的捂住嘴巴,像是生怕自己一时失控会叫出来似的,显然是已经想明白了。 她强自劝了自己半天才勉强把声音找回来,面色煞白的颤声道,“你是说有人害——” “哎!”墨荷赶紧一把捂住她的嘴,神色凝重的冲她摇摇头,确定四下无人,这才把她拉着往边上靠了靠,低声说道,“有些事知道就行,莫要说出来!此时我们这乾和宫只怕也被人盯上了,你现在明目张胆的上杜太医的门不是明摆着告诉旁人杜太医同我们有私吗?” 这会儿苏雨也终于反应过来,可是突然想到晴云孤身一人去了尚书府,不由的又是心惊肉跳,一把抓住墨荷的手道,“那晴云姐姐会不会有危险?” “晴云到底也是公主身边的人,不到万不得已没人敢动她。”墨荷安抚性的拍了拍她的手臂,安慰道,“不是还有你大哥带人跟着吗?放心吧!” 苏沐是苏雨的同胞哥哥,比她要大上七岁,两个人自幼相依为命,后来又一同被卖入尚书府,本来是因为苏沐的身手不错萧澄昱想把他送给外孙女做侍卫的,可是苏雨离不开哥哥,秦菁去向梁太后讨要人情的时候就顺口捎上了她。 苏雨对自己的哥哥向来都是引以为傲的,听墨荷这么一说便是松了口气,可回头想想还是不很放心,“可他们既然能盯上咱们就未必不会在尚书府周围也布下眼线啊?我们送去杜府的东西还是会被发现的。” “时间紧迫,他们也未必能做到面面俱到,”墨荷莞尔,“而且他们要防防的也是尚书大人跟大老爷他们,老夫人的行踪反倒不会太有人在意。” 苏雨还是似懂非懂的皱着眉,墨荷却没心情再同她说这些,此时她更担心的是秦菁。 所有人都看在眼里,长公主同皇上虽然是父女,但彼此间的关系并不亲厚,眼下太子刚刚出了事,皇上正是焦头烂额的时候,别人都说避之唯恐不及,自家公主怎么还就一反常态主动的往上凑呢? 墨荷抬头越过苏雨去看着殿外浓郁的夜色,也跟着担忧的皱起眉头来。 御书房。 秦菁下了轿子,远远的看见管海盛亲自抱了拂尘守在门口就知道自己来的正是时候,于是举步走了过去。 这管海盛素来都是最有眼力劲的,见她过来赶紧迎出十步之外,跪地行礼道,“奴才给长公主请安!” “公公不必多礼!”秦菁虚扶了一把,等着他从地上爬起来才带了三分好奇的问道,“这大冷天的,今天大总管怎么没在里头伺候?” “回长公主的话,入夜右丞相带了四公子过来,正在里头跟陛下叙话呢。”管海盛脸上陪着笑,回的很认真,说话间做不经意的回头往殿内瞄了一眼,试着道,“公主是要觐见皇上吗?” 白穆林会带着白奕过来必定是为了下午两人在宫中纵马一事,既然大家唱的都是负荆请罪这一出儿,那就算是同道中人,看来今晚这御书房是有的热闹了。 秦菁假装听不懂他话里的暗示,只是面不改色的微微笑道,“是啊,烦劳公公替本宫通传一声吧。” 管海盛本以为告诉她白氏父子正在里头秦菁就会识趣的自动回避,不曾想这长公主看着挺聪敏的一个人关键时刻竟会装糊涂。 可毕竟景帝也没有明确下令说不见后宫,他被秦菁噎的嘴角笑容不受控制的僵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如常,躬身道,“请公主稍候片刻!”说罢,收了拂尘转身快步进了殿内,不多时再出来的时候脸上更是笑的春风和煦,仿佛能开出朵花来,道,“长公主,陛下请您进去。” “有劳公公了!”秦菁微微颔首,越过他径自往殿中走去。 御书房也分内外两殿,外殿很大,是平日里景帝传召朝臣过来一起议事的地方,那些华贵的摆设都挨着墙脚,当中的地面上铺着做工精致的大红色毡毯,上面织着金色的皇家图腾,毡毯两侧则是左右各十八把雕花的红木椅子,平日里没人的时候就会显得很空旷。 管海盛并没有跟进来,秦菁扶着婢女的手跨过门槛,进门就看到白奕耸拉着脑袋跪在外殿当中的地毯上。 ------题外话------ 白奕:(捶地)你妹儿的,你就不能给爷来一回英明神武的出场秀么?肿么回回都是个孙子样~ 于是这货被众男暴打,众:(异口同声的)闭嘴!你特么好歹还露了两回脸了,我们呢?我们还连名字都没有被提到过呢~o(>_<)o~ 咩咔咔,谢谢冰兰妹子帮偶做的封面,好哈皮~ 032负荆请罪 033落井下石 重生之公主千岁 作者:叶阳岚 重生之公主千岁 作者:叶阳岚 033落井下石 只从北影上看白奕那跪姿姑且还算端正,可怎么看都带着三分敷衍。 秦菁从他身边走过去是时候脚下步子不由缓了半拍,白奕顺着她的鞋尖懒洋洋的抬起头,见到秦菁他倒也不觉得丢脸,本来还蔫蔫儿的,这回反倒马上抖擞了精神,眉毛一挑颇有几分挑衅意味的瞪了她一眼。 这个时候白奕,分明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嘛! 因为带着前后两世的记忆,秦菁看着眼前这个如花似玉却处处与她针锋相对的少年,一时间竟有些哭笑不得。 但是这种复杂的情绪只是一闪而过,她便马上收摄心神步调优雅的走进内殿对案后的景帝福了福道,“儿臣见过父皇!” 景帝面无表情的“嗯”了一声,比之傍晚在永寿殿那会儿心情似乎也并不见好转。 秦菁却不在意,直起身子又转向侍立在侧的右丞相白穆林微微笑了下,道,“丞相大人也在啊!” 白穆林时年已过天命之年,但他的样貌并不显老,看上去至多也就四十五六的模样,加之面目生的又清俊,仍然能给人一种玉树临风之感。 只可惜他这个人性情孤傲又向来苛刻严肃,在秦菁的印象里他几乎是经年不笑的,那个吹胡子瞪眼的表情生生的破坏了这张脸的美感,让人避之而唯恐不及。 “微臣见过长公主!”白穆林上前半步施了一礼,回头狠狠的瞪了外殿的白奕一眼,气呼呼道,“微臣是带这个逆子来向陛下请罪的!” 朝堂之上的白穆林冷静自持是个风云人物,可只要事关他这个不成器的儿子,他的脾气就会变得异常暴躁,此时正在气头上有些控制不住,还有待再继续说下去,景帝已经开口接过话茬,颇有几分不悦的对秦菁道,“这都什么时辰了?你不在宫里好好歇着,跑来这里做什么?” “儿臣知道父皇政务繁忙,本不该前来打扰,但今日宫里出了这么多的事,儿臣实在惶恐!”秦菁微微垂下眼睑完全不去注意景帝的脸色,只是态度谦卑恭顺又字字清晰的说道,“儿臣此来与右丞相的缘由一样,都是向父皇请罪的。” 一个白穆林不依不饶已经搞的他相当头痛,这怎么又来了一个? 景帝觉得脑袋隐隐有些发胀,秦菁说着却已经主动上前一步,屈膝跪在了他的案前。 公主和皇帝之间牵连出来的应该算是皇族的家事,白穆林不便掺和,但是袖手旁观的看着处境又有几分尴尬,局促之下他又迁怒到自己那个不成气候的儿子身上,回头狠狠的瞪了白奕一眼。 白奕本来是因为秦菁突如其来的举动吃了一惊,一时间就连自己也是戴罪之身的身份也浑然忘了,正要抬头往内殿去看她,冷不防就收到自己父亲锐利如刀的一记冷眼,不得已又悻悻的垂下头去。 景帝案前,秦菁脊背笔直的跪着,她仰起脸庞,面容看似平静端庄眼底却涌动着巨大的悲伤情绪,字字清晰又缓慢的说道,“儿臣久居宫中却违犯宫规,携同朝廷命官之子在宫中纵马,此其一;儿臣身为公主,却枉顾自己的身份失礼于人前,此其二;儿臣身为人姊,危急时刻却未能护住胞弟,让父皇母后忧心,此其三。儿臣知道父皇仁爱,如若以上三罪您可以体谅儿臣对皇弟的袒护之情不予责罚,那么还有第四罪。儿臣为人臣民,眼见一国储君伤于自己面前而未能阻止,愧对我秦氏先祖和天下百姓,请父皇以帝王之尊秉公论断处置儿臣,儿臣绝无怨言。”说完,便是一个响头重重的叩在地上。 景帝吃惊的看着自己的女儿,他张了张嘴,一时之间竟然完全不知如何应对。 她说的头头是道,一口一个宫规,一口一个礼数,但归根结底却是在告诉他一句话—— 她这是因为秦宣的事儿跟她自己置上气了! 乍一听去是个女孩儿的蛮横心思,可她那些个一二三四的条条框框又把他给圈住了,若说前面三条都是他的家务事,敷衍着也就过去了,可秦菁这最后一条分明就是摆了他一道。 她的话说的太重太满,又是当着白穆林父子的面,让他自己都觉得如果不罚了她就对不起列祖列宗和他的江山社稷。 可偏偏,这件事的本身跟她是半点的因果关系都没有的啊! 华泰的伶俐是他自小便看在眼里的,但是荣安的这般口才却让他深深的震撼。 景帝震惊的看着这个倔强的女儿脸上近乎执拗的表情,她对秦宣的感情让他心里百味交杂,沉默之后他站起身,亲自绕到案前把秦菁扶起来,竟然像是一个普通的父亲一样弯身给她弹了弹裙摆上的褶皱,叹息道,“罢了罢了,宣儿出了这样的事朕知道你心里也不好受。”只字不再提及她纵马直闯岳阳宫一事。 白穆林在旁边不动声色的瞧着,此时瞳色突然转深微微眯了下眼。 “即使父皇仁慈不予怪罪,儿臣却是不能原谅自己的!”向来伴君如伴虎,秦菁当然知道适可而止,她并没有拒绝景帝的搀扶,只是低垂下眼睫就有一滴泪猝不及防的落在了景帝的手背上。 景帝心中大为震动,在身为一个帝王之前他到底还先是一个父亲,此时他所有的父爱都被秦菁的这滴泪勾了出来,再想到秦宣的境况也不由跟着叹了口气。 他用力握了下秦菁的手,待要再安慰两句的时候殿外突然一声清亮的娇笑传来。 “哟,四公子怎么跪在这儿啊?”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几人循声望去,但闻一阵幽香扑鼻,蓝淑妃身后跟着个手持托盘的女官袅袅娜娜的走了进来。 她先是看了外殿的白奕一眼,眼底闪过一丝隐约的得意,待到进了内殿看见秦菁也在场,这丝得意演变成了心旷神怡的痛快,惊喜道,“哎呀,荣安也在呢!” 其实这也不奇怪,因为白奕跪着她便理所应当的以为是受了景帝的责难,再看秦菁红了的眼圈自然不难联想到这俩人是因为中午的事被景帝罚了,却不知道人家父女君臣关起们来早就把这事儿说开了。 她大晚上的跑这一趟本来就是为着借题发挥整治萧文皇后母女的,哪能放过这大好机会?但她这个人虽然个性张扬跋扈,说话却懂得迂回,上来便是欢欢喜喜的对着秦菁笑道,“今儿个一下午,各宫里可是传的沸沸扬扬的,都在夸赞荣安你这一路策马而行的风采呢。你也知道,洛儿他样样都好,就唯独在骑射方面不甚长进,以后有机会你这个做皇姐的可得多教导他一些才是。” 明褒暗贬煽风点火的事她做起来向来得心应手,只是上辈子彼此缠斗了整十年,秦菁却是深谙此人个性—— 蓝淑妃此人最大的弱点就是贪心。 所以此刻,在她已然认定自己会被景帝重责的情况下,是绝对会落井下石再补上一道催命符的。 因为蓝淑妃的突然介入景帝的脸色已经很难看了,蓝氏看在眼里却曲解为秦菁的功劳。 她心里冷笑着,脸色表情突然表现的十分惊奇的扭头对景帝道,“啊呀对了,这么些年,臣妾竟然一直都不知道长公主的马术如此精湛呢,皇上知道吗?” 是啊,违犯宫规哪比得过欺君罔上的罪名?听到这话秦菁反倒慢慢松了口气。 蓝月湄,今天可是你自己找死,怨不得旁人了! ------题外话------ 啦啦啦,淑妃凉凉驾到,大家有啥表示没? PS:据说我的情节太慢了,我在拼命拼命的赶,可是为毛还是感觉很慢很慢涅~每天都定好了11点发文,可是只要摸着电脑我就等不得的提前发了,我果然是个急性子o(╯□╰)o 033落井下石 034锦上添花 重生之公主千岁 作者:叶阳岚 重生之公主千岁 作者:叶阳岚 034锦上添花 但凡帝王都最忌讳臣子藏私,景帝当然也不例外,所以蓝太妃的这一招出的算是相当精妙。 只是如果秦菁是个皇子,景帝或许还会起疑她如此深藏不露是居心叵测,可惜她不过是个女子,大秦的民风虽然不是太保守,却也没有明文提倡女子抛头露面张扬生事的,就算她精通驭马之术又刻意隐瞒,景帝至多也只会当她是怕受责难而未敢声张罢了。 而事实也的确是这样,并且她不仅骑术精湛,箭术也是首屈一指,只不过因为她是秦氏的公主,必须端庄典雅高贵无双,所以便不能以此面目示人,这是苏晋阳同她做了十年的夫妻都不曾洞悉过的秘密,更莫说是旁人,所以即便是在上一世秦菁的忍力也是惊人的。 她会骑马横竖不是什么大不了的罪责,反倒是蓝淑妃求胜心切,把这个挑拨离间的风吹的太过明显了些。 她的攻心之术当真是十分歹毒,只可惜棋差一招,用错了对象。 景帝的脸色不知不觉的暗下来,嘴角肌肉抖动阴测测的盯着眼前这个她宠爱已久的妃子,一直以来他都是恁的喜欢看她张扬妩媚的笑脸,此时却被这张脸上的明媚刺痛了神经。 藏在背后的一只手不觉收握成拳,他的声音冷的近乎不带温度的反问道,“知道如何?不知道又当如何?” 蓝淑妃心头一跳,脸上笑容瞬时僵了,这才注意到景帝眼底泛起的寒意。 “臣妾——臣妾——”她几乎是被吓到了,心虚的一时不知应当如何是好。 秦菁看在眼里,不禁觉得好笑,只不过人家擅于落井下石,她却更乐意锦上添花。 “儿臣顽劣!”为了不至于在众人之前表现出过多的情绪,她刻意的垂下头去看着自己的脚尖,像是有些不安的小声道,“早些年少不更事,儿臣在行宫小住的时候随园子里的姑姑习了骑射之术聊作消遣,说来也只怪儿臣胆子小,若是像皇妹那般安分些,养几只爱宠解闷便不会让父皇为难了,儿臣知罪!” 秦苏其实是不养宠物的,秦菁这样说只是为了提醒景帝一件往事。 两年前的万寿节,景帝照例在宫中设宴宴请文武百官及其家眷同乐,宴会上安国侯府的三小姐赵水秀不慎碰翻了酒杯湿了秦苏的衣裳,本来不过是鸡毛蒜皮点小事儿,并且这赵三小姐也马上同秦苏赔过不是了,可秦苏却是不依不饶,后来趁着赵水秀如厕的机会指使贴身宫女从窗口放了条蛇进去,这赵小姐娇滴滴的一个姑娘家当场就被吓晕了过去,事后醒来却是直接疯了。 因为此事景帝大为震怒,但秦苏毕竟是他自小宠到大的女儿,再加上身份又是公主,他不能把皇家的脸面赔上去,就顺着蓝淑妃的话茬厚着脸皮称那蛇是秦苏养在宫里的宠物,这样一来蓄意害人就成了意外,又给了赵家好些赏赐算是把这事儿压下去了。 只不过朝臣们不是瞎子,秦苏是什么样的人大家心知肚明,可景帝有意护短谁又敢说什么?总之是那赵小姐吃了哑巴亏,事情就这么不了了之。 也就是那一次,在领教了景帝的冷脸以后秦苏刁钻毒辣的性格才稍稍有所收敛,并且景帝因此在朝臣之前损了威信,这对母女心虚的同时也最怕有人在景帝面前旧事重提。 听秦菁这么乍一开口,蓝淑妃的脑袋里面嗡的一下,她差一点就要尖叫着冲上去打歪秦菁的嘴,可是她虽然急功近利却不蠢,景帝那个模样明显是已经恼了她,她自然知道不能在这个时候火上浇油。 “哎呀,瞧瞧我这记性,一进门就只顾着说话倒把正事给忘了!”勉强压制住胸中涌动的情绪,蓝淑妃美目一转顿时就又若无其事的笑了起来,她转身捧过随行女官手里托着一个大盅,用玉碗盛了一些燕窝亲自递到景帝面前道,“臣妾听闻皇上晚膳都没用就特意命人煮了燕窝,龙体为重,皇上多少吃一点吧!” 若在平时景帝或许真的会被她就此哄住,但这一天前后发生了太多的事已经让他的心情烦闷到了极点,蓝淑妃此时毫不知愁的笑脸恰恰刺激了他,他猛的一挥袖就把那只玉碗掀翻在地。 “啊——”蓝淑妃没有防备,汤水洒了她一身,顿时脸色发白的愣在那。 “没心没肺!”景帝怒气正盛,指着她几乎是吼出来的,“太子才刚出了事,你好歹是他的长辈,就不知道收敛点吗?这么吵吵嚷嚷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得有多高兴呢!” 蓝淑妃此时才刚反应过来,她仓皇的跪在地上,也不敢去擦拭衣服上的污渍,委屈的落下泪来,一双纤纤玉手抓着景帝的袍角急忙辩解,“臣妾绝无此意,臣妾冤枉啊皇上!” 景帝平日里就最恨人哭哭啼啼,这会儿白家父子在场他便越发觉得蓝淑妃这个女人不识大体。 心情郁结之下他猛的一掌拍在身侧的书案上,冷声叱道,“那你是什么意思?” 蓝淑妃没有想到他会这么不依不饶,倒是一下子被他的气势震住,也忘了哭了,结结巴巴的仰头看着他完全不知如何应对,“臣妾——臣妾——” 因为方才哭的太凶,此时她脸上妆容已经完全花了,泪痕在香粉和胭脂间冲刷出两道印子挂在腮边,虽然是个梨花带雨的模样却全然没了平日里的美感。 “滚回你的漱玉宫去呆着,在太子醒过来之前一步都不许给朕走出来,省的丢人现眼被人耻笑!”景帝看在眼里更觉心烦,抬脚一蹬甩开她就径自回到案后。 蓝淑妃歪在地上,已经是惊呆了。 “皇——”她本能的就想再扑上去求饶,旁边的女官香梨见着苗头不对赶紧上前打断她的话道,“娘娘,奴婢先扶您回去。” 蓝淑妃心有不甘的顺着她眼底的暗示往旁边看过去一眼,看到长身而立的白穆林这才幡然醒悟,明白自己慌不择路之下犯了怎样的错误。 景帝最好面子,可她刚刚种种所为却让他在自己的臣子面前颜面尽失。 她虽然争强好胜却不会绝了自己以后的路,于是咬咬牙爬起来再不辩解一个字,只对景帝福了福,道,“臣妾告退。”之后甚至连看都没有看秦菁一眼就顺从的转身退了出去。 秦菁当然不信她会这么走,果然不多时就听得门外她委委屈屈的一声叹息,对管海盛道,“皇上的晚膳都没吃,本宫这便回去吩咐小厨房做一些,过会儿公公着人过去端来吧。” 这个蓝淑妃,虽然做事高调又欠思量,但在拿捏景帝心思的方面,她确实是让人佩服的。 秦菁的心思微动,从门外收回目光,抬头却发现景帝正一脸阴沉的盯着她看。 从一开始她就知道自己坑了蓝淑妃的这一下是不能不付出相应的代价的,此时便是膝盖一弯不慌不忙的重新跪了下去。 ------题外话------ 咩,咱家公主殿下其实是个深藏不露的主儿,至于咱的一技之长是啥时候偷偷学的,后面瓦再解释~ ! 034锦上添花 035双双被罚 重生之公主千岁 作者:叶阳岚 重生之公主千岁 作者:叶阳岚 035双双被罚 “荣安,你可知罪?”景帝的语气平和而不带一丝感情,那双眼睛却散发着幽暗的冷光毫不掩饰的投射在她脸上。 秦菁知道,他现在很生气,不,确切的说应该是愤怒。 先是秦苏挑拨离间后又是蓝淑妃落井下石,他虽然宠爱那对母女,但那却是以一个帝王高高在上的施舍方式,他的权威和尊严是断断不能容人践踏的。 虽然他还不知道秦宣的“意外”全然出自那对母女之手,但却亲眼看到他最宠爱的妃子和女儿三番两次拿他做瞎子一般的戏弄。 他可以纵容秦苏第一次,却不能当着外人的面允许自己的女人爬到头上来,所以秦菁只是出言稍微激了他一下他便失控罚了蓝淑妃,而现在怒气平息下来,秦菁也便成了第二个蓝淑妃和秦苏,因为她同样戏耍了他高高在上的威严。 当然,景帝不会公开承认这一点,但就像他会迁怒于蓝淑妃的言行有失一样,秦菁也需要以别的方式接受他的报复。 “儿臣知罪!”秦菁同样表现的很平静,只是相对于景帝的表里不一,她是真的平静,并不多置一言。 景帝本以为她会说几句告饶的话也算是个台阶,可她就只是仪态端庄的跪在那里,紧抿着唇角,微微仰起头来看着自己,这倒让他一时不知从何说起了。 御书房里的气氛一时僵持住,白奕偷偷的拿眼角的余光去扫视一眼旁边一直静默不语看白戏的白穆林,果然就见他一大步及时的跨出去,对着案后的景帝深深一揖,大声道,“长公主知书守礼性格温和敦厚,都是受了老臣这个孽子的教唆才会失礼于人前,陛下要罚,就让老臣的这个孽子代为受过吧!” 白奕闻言额角却是不受控制的跳了两跳,他不由的把脑袋垂的更低来掩饰自己这种近乎抽搐的表情。 秦菁到底是个未出阁的公主,受了皇帝的罚脸面上肯定不好看,白穆林的心里也确实是恼了白奕的不假,但现在他更大的目的却也是为了替景帝解围。 本来只要白奕把这错给担了这个台阶也就算铺好了,可是他自己声情并茂的吼了半天之后—— 却发现自己情绪高涨之下跑的太远,他那宝贝儿子居然没配合上来。 在这种情况之下是个人就会尴尬,但是好在此时白穆林脸上的怒气冲散了这种表情,他几乎是健步如飞的几步冲到外殿,猛地一巴掌拍在白奕的后脑勺上,怒道,“还不说实话!” 听着他手掌落下那啪的一声脆响,景帝的眉心不由猛地一跳,而秦菁看在眼里却突然有种茅塞顿开的感觉,终于明白白奕那个动不动都拍月七后脑勺的习惯是从何而来的了。 白奕蔫蔫儿的耷拉着脑袋跪在那里不说话,一眼看上去像是极其谦卑恭顺的样子,可是秦菁连想都不用想就知道他此时心里定然是极不服气的。 而的确,白奕此时的心理非常微妙。 受罚什么的他倒是不怕,反正有他老爹跟家里世世代代几辈儿祖宗的老脸一起戳在那,景帝也不能真把他怎么样,最多也就是做做样子罚他跪两个时辰地砖或者干脆让白穆林把他带回家闭门思过几天罢了。 可他自己没皮没脸是真,他老爹怎么就能这么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当着别人的面给他自己的儿子没脸呢?就是这一点让白奕十分的郁闷。 他偷偷的挑起眼角看一眼自己老爹的那张棺材脸,但见他一脸的刚正不阿,把个大义灭亲的忠良之臣的角色扮演的那叫一个出神入化。 这老头子每回装模作样起来的时候都让人有种想冲上去踹他两脚的冲动,而白奕之所以克制住没有这么做的原因是因为他觉得自己比他老子要义气的多,起码他就不会在外人面前给他老爹下不来台。 这么一想,心里倒也不觉得就是那么憋屈了。 “回禀陛下,草民知罪!”他以头触地重重的叩首,再抬起头来突然目光如炬,郑重其事又字字坚定的说道,“长公主娴静文雅,高贵端庄,今日都是受了草民挑唆才会失礼于人前,看在公主也是为太子殿下的安危忧心的份上,请陛下责罚草民一人,而饶过无辜的殿下吧!” 他的脸上神色严谨,丝毫不掺假的,但是这些赞美之词从他嘴里说出来,不仅仅是秦菁,连他自己都别扭的浑身不自在。 既然是白穆林开了口,目的又是替自己解围,景帝也不能不给他这个面子,于是便顺水推舟的摆摆手,“宫规不可废,今日你们在宫中纵马的确胆大妄为,不过既然你们已经知罪了,朕就网开一面,你们两个到御书房外头去跪到天明聊作小惩大诫吧!” “草民遵旨!” “儿臣遵旨!” 两个人各自伏地拜了一拜,然后便起身退了出去,白奕慢悠悠的走在前面,秦菁步调沉稳的跟在后面,一直走到殿前广场的正中心白奕才止了步子。 “唉!”他悠悠的叹了口气,回头满是同情的瞥了秦菁一眼,然后撩起袍角不甚情愿的对着御书房大门的方向跪了下去。 秦菁一声不吭的往旁边走开两步,与他同在一条线上跪下来。 她这么干脆利落的动作让白奕颇为惊奇,他侧目过去看怪物似的看了她半天,最后才找着感觉,带着一脸看笑话似的的表情打趣道,“喂,跪砖地的感觉怎么样?说说嘛!” 秦菁面不改色,连看都没有回头看他一眼,就那么直挺挺的跪着反问了他一句,“你自己不是也跪着?” 白奕本来还想奚落她两句,如此一来就完全没了发挥的余地。 他有些悻悻的,又耷拉下脑袋,老老实实的跪着,身子却有些松松垮垮的。 大约又过了一炷香的功夫,远处御书房的大门才被重新推开,白穆林从门槛里迈了出来。 “丞相大人要回去了吗?”管海盛笑着上前见礼,随即招呼身边新带的徒弟到跟前吩咐道,“天黑了路上不好走,咱家这边脱不开身,连子你提盏灯笼送丞相大人出宫吧。” “是,大总管!”被唤作连子的小太监赶紧从旁边取了个灯笼,迈着小碎步快速走过去,佝偻下身子对白穆林道,“丞相大人请!” “如此就谢过大总管了!”白穆林并不推拒,举步下了台阶,连子提着灯笼赶紧快跑两步跟在他身侧。 白穆林脚下生风目不斜视的往前走,一直从白奕的身边擦身而过之后才突然猛地止步踹了一下他的脚,沉声怒道,“跪好了!” 白奕本来就没有主心骨,被他踹的身子一歪,赶紧正身稳住,白穆林这才冷哼一声气呼呼的走了。 白奕松一口气,身上紧绷的那根弦儿才要松懈下来,身后那阵刚刚消失的脚步声就又急促的靠拢过来。 他一个机灵,立时挺直了腰板儿,可是片刻之后那人走近了却是径自绕到秦菁身侧止住步子。 ------题外话------ 为毛小白童鞋跟他老爹这一出整出来瓦突然觉得这文从正剧变喜剧了o(╯□╰)o ! 035双双被罚 036误上贼船 重生之公主千岁 作者:叶阳岚 重生之公主千岁 作者:叶阳岚 036误上贼船 来人脚踏官靴,身穿一件墨绿色的官服,步履匆匆。 他似乎是有些犹豫,脚下步子踟蹰片刻才对着秦菁深深的拜下去道,“微臣参见长公主!” 秦菁抬起眼眸看了杜明远一眼,眼中并没有过多的情绪流露,只是淡淡的开口问道,“院使大人是来向父皇禀报宣儿的伤势的吗?” “正是!”杜明远点头,紧跟着想到晚饭那会儿杜夫人耳提面命的那些话就觉得头疼。 因为秦宣一直没醒,太后下了死命令让太医院的所有太医都留在宫中伺候,杜明远正忙的焦头烂额的带着一众太医在研究对策却有医童来报,说是他家管事奉了杜夫人之命来给他送饭。 他们夫妻数十载,虽然因为杜夫人的那个火爆脾气外界的传言并不好听,但内里关系却是处的十分和睦融洽,平时如果哪天他宫中有事回去的晚了周氏都要亲自留灯等候,这会儿杜明远虽然脱不开身却不忍周氏为他挂心,于是就交代了林太医几句自己匆匆赶过去见管事,不曾想到了地方却发现是周氏亲自来了。 但见周氏面色凝重杜明远心中顿时生疑,问了才知道是荣安长公主请尚书夫人代为送了一份厚礼,请他务必尽力医好太子的病。 其实周氏倒不是贪财,只是个性爽直又是个热心肠,她自己本来就是做了奶奶的人了,乍一听闻秦宣摔着了就已经觉得孩子怪可怜的,再加上拿人手软的缘故便更觉得该尽一份心意,于是千叮咛万嘱咐的让杜明远千万尽心,得到首肯这才愁容满面的走了。 杜明远送走了自家夫人心里却敲起了鼓,他本来也只是觉得秦宣的情况很蹊跷,这会儿就近乎是笃定了这种猜测,可—— 这荣安长公主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方才过来之前他又特意去永寿殿替秦宣仔细诊了一遍脉,从头到尾就是没有查出半分异样,他实在想不明白,当时明明是荣安公主明示暗示的说太子撞伤了头,后来又送了那么一份厚礼去他府上,她真的就只是为了让自己尽心替秦宣诊脉这么简单吗? 他本来是有意让医童递帖子去乾和宫亲自探一探秦菁的口风,得到的回复却是长公主去了御书房觐见皇上,刚好他那边又得了景帝的传召要询问秦宣的伤势,这便硬着头皮来了。 杜明远垂着头,貌似无意的仔细观察了一遍秦菁的表情,但见她神色无异,这才主动开口道,“方才微臣又去为太子殿下请过一遍脉。” “辛苦杜太医了!”秦菁面露感激的对他微微一笑,眼底眉梢却染着一丝浓厚的忧虑情绪,恳切道,“宣儿的伤势可有起色?” “这个——从脉象上看太子殿下的性命定是无虞的,请长公主放心,只是——”杜明远一筹莫展,他实在是不敢随意揣测秦菁的用意,但又分明觉得她那么重的一份礼送到自己府上肯定是别有用意。 他顿了一顿,才又试探着开口道,“殿下伤了头,要痊愈怕是得要费些周折。” 秦菁闻言,脸上突然现出一丝虚弱的苍白,像是略一失神之后她便勉力的笑笑,“他能平安就好。杜太医的医术本宫自然是信得过的,慢工出细活,本宫相信宣儿他吉人自有天相,终有一日太医会想出法子让他痊愈的,是不是?” 最后三个字她刻意的加重了尾音,乍一听去像是语气急切所至,杜明远看着她漆黑一片的瞳孔却是心头剧烈一跳—— 他分明是从那三个字里听出了三分警告的意味。 这一刻他终于确信,太子确实是无恙的,这一切都是荣安长公主的误导,所以她送去给周氏的那尊玉佛并不是为了敦促他为太子诊治,而是要收买他,让自己替她圆这个谎。 他虽然不知道秦菁此举的真正意图,但也能辨出这必定是一个巨大阴谋的前兆。 游走在后宫和官场多年,杜明远一直都明白明哲保身的重要性,他那个古怪的耿直脾气其实有很大一部分的用意都是刻意为之,为的就是不要卷进这些乌七八糟的后宫争斗之中,但这一次阴沟里翻船,已然是抽不开身了。 杜明远的后背隐隐有些汗湿,他脑中飞快的计较了一下对策,便打消了向景帝坦诚一切的念头。 因为他之前已经当着景帝和太后等人的面断了秦宣的伤势,此时若再反悔无疑就是给自己坐下一条欺君的罪名,而且在心理上他其实是不相信秦菁一个十六岁的小姑娘会有这样的胆子来糊弄景帝,他直觉的就联想到站在她背后的萧文皇后,甚至是兵部尚书萧澄昱。 他虽然是太医院的院使,但说白了就是个替人诊病的大夫,这些人他是万万开罪不起的。 他十分的后悔,怪只怪之前自己一时情急竟然接了秦菁的话茬来渡一时之难,如今反过味来已经是骑虎难下,上了秦菁给他安排的这条贼船了。 知道回头无望,杜明远也便狠下心肠,咬牙点点头道,“这个自然,都是老臣的分内之责,臣一定会尽心替太子殿下诊治的。” “那本宫就先代父皇母后谢过太医了!”秦菁牵动嘴角,感激的冲他微微一笑,提醒他道,“父皇还在里面等着呢,院使大人快些进去吧。” “那老臣便先行一步了。”杜明远低垂着脑袋又是恭敬的作了一揖,这才快走两步跟着前面等候的小太监进了御书房。 隐瞒君上毕竟是大罪,因为心虚,他进门前又下意识的回头往殿前广场的方向看了秦菁一眼,此时离得远了他并不能看清对方的神色,却突然有种十分意外的感觉—— 远处的荣安公主分明是卑微的跪着的,可是那么小小的一个影子落在眼里却像是一座坚毅的雕像,四下里金碧辉煌的宫殿群,甚至于她身边容色出众的白家四少爷都成了陪衬的摆设,夜色中,那个脊背笔直的小小身躯爆发出一种慑人的气势,仿似可以撑开天地,风雨不毁! 他心头剧烈一颤,马上收摄心神快步走进门去。 跪在秦菁旁边的白奕一直若有所思的没有说话,此时看着他的背影走远,突然回头对秦菁道,“我说你也真是命大。” ------题外话------ 某岚:→_→公主殿下乃尊缺德,伦家杜老头那么年纪的乃都下的去手~ 公主殿下:(对手指)本宫这不是给他个机会多赚点棺材本么~ ! 036误上贼船 037不出所料 重生之公主千岁 作者:叶阳岚 重生之公主千岁 作者:叶阳岚 037不出所料 “嗯?”秦菁直觉的以为白奕是从她跟杜明远的对话里听出了什么玄机,她心中一紧下意识的抬头递给他一个询问的眼神,但见对方的目光清澈明亮,并没有什么异样,这才放心。 “你也不想想,太子那么大个人你也敢去接?运气差一点的还不活活砸死你!”白奕撇撇嘴,像是一副很看不上她的样子,语气刻薄的要命。 如若这还是在上一世,秦菁一定会恼怒的觉得他是恶意挑衅,但此刻细品之下觉出的却是一丝隐晦的暖意。 因为两个人针锋相对的久了,白奕对她说话的方式一直都是这样,那时候她不喜欢他的轻浮和不庄重,所以连带着对他的每一句话都没有好感,可是兜兜转转那么多年之后,最后恰是这个一直刁难她的少年矢志不渝的站在了她的身后。 命运和人心,真的是这世上最难捉摸的东西。 “我接的不是太子!”十年之后重新面前当年的白奕,秦菁的心里突然毫不设防的微笑了一下。 也许是这几年来第一次看到她和颜悦色的对着自己笑,白奕突然愣了一下,目光却因为她的话而写满了困惑。 秦菁看着他的眼睛,面容沉静字字清晰的说道,“他是在这个世界上唯一与我血脉相连的我的亲弟弟!” 白奕脸上的神情剧烈一震,诧异的看着秦菁眼底近乎冷毅的平静,张了张嘴竟然半天没能说出话来。 秦菁又是微微笑一笑却不再理会他,她重新收回目光去面对远处灯火通明的御书房,道,“白天你在树下捡到的那只鸽子呢?” 白奕这才猛地回过神来,还是有点心不在焉的回道,“哦,我收起来了!” 秦菁面不改色的点点头,“回头你让月七送去给我吧!” 这一次白奕心里却是明显的惊异,他眼底闪过一丝莫名的深意扭头看了秦菁一眼,虽然没有从她的表情间看出半分的波澜,他却笃定的知道,这丫头也已经洞悉了其中的秘密。 当时他也只是觉得那鸽子死的蹊跷,心下生疑就趁乱收起来了,拿回去细查之下果然发现另有玄机。 有人要害秦宣这一点的意图是不容置疑的,只是因为事关重大,他连白穆林都没说,更是犹豫到底该不该告诉秦菁,却不曾想秦菁居然也注意到那只猝死的鸽子了。 他虽然嘴上不饶人,可说到底心里终究还是向着这个丫头的。 之前他不想告诉她是怕生出什么事来牵连到她,此时见着秦菁这样一副冷静自制的模样,白奕也知道是瞒不住了。 平复了一下呼吸,他稍稍挺直了腰板这才语气慎重的轻声说道,“我已经检查过了,那鸽子的腹部有淤血,应该是被人用弹弓一类的器具或者深厚的内功催力打下来的。” 说话间他小心翼翼的暗中观察着秦菁的反应,生怕她一时气愤而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来,但是出乎意料,秦菁听到他的陈述脸上竟然露出一丝淡淡的微笑来。 “果然如此!”她的语气轻快,反倒有几分如释重负的感觉。 白奕一个机灵,觉得自己被她笑的浑身长刺,他有点惊慌的小声劝道,“你可别想不开,大不了我帮你去把凶手揪出来好了。” 这也算是白奕第一次在她面前服软,秦菁侧目看他一眼,最后却是阴测测的冷哼一声,“不需要!” 这是宫廷内院的战争,是独属于她和蓝太妃母子之间的对决,她不想也不需要让白奕牵扯其中,既然是仇人,自然是要手刃才能解恨的。 白奕看着她眼底变幻莫测的诡异光芒只当她是怒极失控,并不敢在这个时候再出言招惹她,于是强忍着闭上嘴巴。 杜明远在景帝的书房里呆了足有半个时辰才出来,为了避嫌,出来之后便没有再同秦菁打招呼,径自跟着引路的太监离开。 景帝随后也跟着走出来,他站在台阶上先是远远的看了秦菁和白奕一眼,什么也没有说,只转身带着管海盛走了。 因为不是寝宫,御书房这边夜里并不需要留宫女值夜,景帝走后里面负责服侍的宫女太监把里外打扫整理之后也便跟着离开,只在殿外留了八名内侍公公把门。 三更过后地面上已经降了薄薄的一层白霜,殿内的灯火尽数熄了,廊下的灯笼也只留了一半,整个殿前广场上的气氛突然之间陷入一片死寂般的沉默之中。 秦菁的膝盖已经跪的麻了,原本红润的脸颊冻得隐隐有些发青,她却暗暗咬着下唇极力隐忍着把跪姿端的一丝不苟,旁边的白奕却更像只被这寒霜打过的茄子,整个人都无精打采的。 曾经一度秦菁很看重自己的膝盖,总觉得自己高高在上不容侵犯,哪怕是对着景帝还有梁太后都觉得随意屈膝是一种莫大的耻辱,而现在重活一世她却看开了,就像她曾对秦宣说过的一样,就算此时她是跪着的又有什么关系?只要有一天她能昂首挺胸的站起来,把那些人妄图打压伤害他们母子的人统统踩在脚下,那这一切就都是值得的。 想到蓝淑妃之前的狼狈,秦菁眼底突然闪过一丝寒芒,她掩饰性的垂下眼睑,却无意间发现旁边的白奕正贼头贼脑的回头张望。 秦菁心下生疑,稍一回头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却见月七鬼鬼祟祟的从远处跑过来,等他离得近了秦菁才看清楚他那怀里鼓鼓囊囊的像是揣了什么东西的样子。 “少爷!”因为白奕受的是景帝的罚,月七并不敢近他的身,远远的冲他招了招手,也不敢大声说话,只能以手比划他怀里的东西。 秦菁觉得其中必定有什么猫腻,却不知道他们要搞什么名堂,不由的皱起眉头。 白奕像是极为明白月七所指,当即脸上就笑开了花,他回头扯着脖子看了眼御书房门口的动静,然后飞快的冲月七使了个眼色,道,“月七,去!” “嗯!”月七眼珠子一转用力的点点头,马上裹紧了怀里的东西扭头朝远处值夜的太监跑过去。 ------题外话------ 话说这里咱家公主殿下跟二货的小白童鞋算不算开始交心了o(╯□╰)o~ 看到这俩二货我就心焦,瓦的美艳帅锅锅们哇,啥时候乃们能全都出来溜一圈露露脸瓦就算功德圆满了~ ! 037不出所料 038无法无天 重生之公主千岁 作者:叶阳岚 重生之公主千岁 作者:叶阳岚 038无法无天 “这大冷天的,几位公公辛苦了啊!”常年跟在白奕身边,月七的脸皮也磨练的相当厚实,他蹭蹭蹭的跑过去就是热络的对着几个值夜的太监殷勤的搭话。 “都是为皇上当差的,这是咱们为人奴才的本分!”因为白奕在宫里走动的勤,月七也混了个脸熟,几个太监跟他并不是太见外,就是对着个孩子神情有点倨傲,但是这种狗仗人势的傲气却没能撑多久,突然有人使嗅了两下道,“什么味儿这么香,好像是桂花酿啊!” “公公的鼻子真灵,这就是城西蓬莱馆的桂花酿!”月七嘿嘿一笑,这才从怀里掏出那个藏着的酒葫芦,扒掉封口的软木塞在众人面前轻轻晃了一圈,浓烈清甜的酒香顿时就飘溢出来。 “真香啊!”小太监们肚里的酒虫子马上作起祟来,一个个馋的猛咽口水,眼睛都直勾勾的盯着那个酒葫芦。 月七见着时机差不多了,就笑眯眯的把那葫芦主动送出去,脸上带着讨好的表情道,“这壶酒是小的特意偷带进来孝敬各位公公的,公公们都是在御前当差的,可要多关照些我家公子!” 这几个小太监不过是负责御书房把门的,离御前还远着呢,但是抬举人的话任凭谁听了都受用,几人听了当时便飘飘然的称大起来。 这边白奕满意的看着,趁机远远的给月七打了个手势。 月七会意的点点头,回头蹭了蹭旁边那个管事太监的肩膀,道,“这样冷的天,公公们先去那边的墙后喝一口,小的在这替您守会儿?” 御书房这边入夜后只要景帝一离开一般便不会再有人来,几个小太监犹豫着各自交换了一个询问的眼神,想法不谋而合,还不及交代月七两句就追着那个手握酒葫芦的太监争先恐后的涌到不远处的墙壁后面偷酒喝去了。 骗走了这群人月七终于长出一口气,他回头拿袖子抹了把额上的冷汗,这边的白奕已经舒活着筋骨坐在了地上。 他自己一边晃着膀子一边对秦菁道,“喂,跪这么久你膝盖不疼啊?现在又没人看着,歇会儿呗!” 以前秦菁就知道白奕这家伙恃宠而骄无法无天,现在看来他还真是被右丞相夫人给宠坏了,这些劳什子的鬼把戏居然耍到皇宫大内皇帝的御书房门口来了。 秦菁心里无奈的叹了口气,并不理会他。 白奕撇撇嘴,自顾低头去鼓捣身上跪皱了的袍子,片刻之后突然随手扔了一团东西在秦菁面前,抬抬下巴道,“喏!” 因为他们是跪在广场正中,离着檐廊的灯笼很远光线射过来有些不明显,秦菁只能勉强辨认出那像是一团软布料做成的小物件。 她并没有去捡,只是狐疑的回头去看白奕,却见他正毫不讲究的坐在地上,撩开袍子正从膝盖上往下解什么东西,不多时就又抓了个跟她面前扔着的物件相同的东西一并送到她面前,眉毛挑高,用施恩般的语气慷慨说道,“给!” 秦菁看着他脸上固有的明媚神色,不觉伸手接下他递过来的东西,捏在手里摸了摸却是两片小垫子,展开来只有男人巴掌那么大,里面絮了厚厚的一层棉花,四角各缝了一条带子用于固定。 这东西秦菁还是第一次见,她不由得拧起眉头,脱口道,“这是什么?” “你傻啊!”白奕跟她说话却不讲究,吊儿郎当的语气里满满的都是鄙夷,“这地砖这么硬,就你那个娇惯的公主身子,真要跪上一夜,就算不残废也得落下病根。” 他仰面朝天的努努嘴,可等了半天却没见着秦菁的动作不由的急了,爬起来一把夺了那两片垫子,下意识的就想按下她自己动手帮她系上。 他们此时的关系毕竟已经不是年少无知时的玩伴了,秦菁蹙眉,肩膀微微一侧避开他的手。 白奕也马上察觉自己逾矩,脸上表情带了几分不自然的缩回手去,语气仍是顽劣不堪的催促道,“月七撑不了多久的,赶紧的吧!” 她今天这一出唱的是“苦肉计”不假,却没必要真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秦菁垂眸略一思忖便不再犹豫,一咬牙也跟着白奕坐到地上,背过身去将裙摆撩至小腿把那两片软垫隔着内衣裤绑在了膝盖上。 重新再跪下去的时候,膝下明显没有那么难受了,可是她却不知道要跟白奕说些什么,于是便自顾垂下眼睑不去看他。 白奕似乎并不在意,撩起袍角也跪回去,这时躲在墙根后偷酒喝的小太监们开始陆续的走出来。 他规规整整的跪着,就好像方才什么事情也不曾发生过一般,唇角却是扬起一个明显的弧度不无得意的对身侧的秦菁小声的炫耀,“怎么样还不错吧?我娘给我做的,平时是用来对付老头子的,今天便宜你了。” 秦菁稍稍偏过头去看他,白奕感觉到她的视线也侧目回望过来,夜色中他那双黑色的眸子里潋起一层绝艳的光影,衬着他俊美的容颜,竟然有种动人心魄的力量。 秦菁一直都知道他的眼睛跟别人不一样,好像特别的黑,特别的亮,而且无论何时何地遇到他,那双眸子里总是带着不知疲倦的笑意。 醒过来的这几个时辰之内,除了秦宣出事那会儿的惊悸之外秦菁的心情一直很平静,只是每每看到白奕,尤其是对上他那双灿若星子的眸子,她心里总会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压着,让她莫名的难受,总也忘不了自己最后利用他时所带的愧疚。 她脸上的表情慢慢沉寂下去,带了种莫名的烦躁情绪低声问道,“那你呢?” “没所谓啊!”白奕大大咧咧的耸耸肩,眉尾上挑还是不忘用鄙夷的眼神瞪她一眼,道,“小爷打小儿练的就是这个!” 秦菁当然知道他是故意在自己面前逞能,只是她并没有揭穿他,只是藏在袖口下的双手不由的握紧,默默的垂下头去。 那之后白奕居然一反常态的没有再折腾,像是心悦诚服的安心被罚跪,而事实上他们也并没有跪到天亮,只四更多一点孙嬷嬷就过来传旨说是太后开恩免了对二人的处罚。 梁太后和景帝母子一心,一般情况下但凡的景帝颁下的旨意梁太后就不会弗他的意,而且这一次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实在是没有必要。 月七扶着白奕一瘸一拐的走了,秦菁看着白奕滑稽的背影目光不由的沉了沉,扭头对身边的墨荷道,“到底怎么回事?” ------题外话------ 小白童鞋乃这个二货,肿么就不知道消停点,作为一个一本正经的亲妈,某岚表示这货不是我亲生的,绝对是领养的嘤嘤嘤~ →_→传说中的跪的容易,穷摇奶奶乃看不见我~ 038无法无天 039愁云惨雾 重生之公主千岁 作者:叶阳岚 重生之公主千岁 作者:叶阳岚 039愁云惨雾 墨荷闻言却是噗地一声笑了出来,道,“公主这回算是沾了四公子的光了。” 秦菁大惑不解,不由的皱起眉头道,“怎么?” “还不是丞相夫人心疼四公子么。”苏雨也咯咯的笑了起来,抢着说道,“早前那会儿四公子前脚才被白丞相揪进宫来请罪,丞相夫人后脚就跟着去了太后宫中哭诉求情。太后让华瑞姑姑过来打听了消息,见罚的也不重本来是不想理会的,可丞相夫人死活不依,就一直在太后宫里跪着不肯走。太后哪能真让她也跟着跪上一夜,到时候也不好向丞相大人交代,于是便只能松口遣人去知会了皇上,让她把人带回去了。” 想来也是,既然连别人的儿子都无罪开释了,梁太后也就没有理由再把自家孙女留在这天寒地冻的御书房门外晾着了,所以墨荷说她这次是沾了白奕的光倒是一点不假的。 秦菁想着,抬头远远追着白奕的背影看了两眼,唇边不由的闪过一丝自嘲的冷笑。 “公主您没事吧?手怎么这样凉,可不要再受了风寒才好。”墨荷并没有注意到她的神色,取了早就准备好的大氅给她披在身上,心疼的把她冰冷的指尖握在掌中搓着取暖。 “我没事,不过是做场戏罢了!”秦菁从她掌中抽出手来安抚性的拍了拍她的手背,“回去吧!”说完就率先一步转身往回走。 乾和宫里晴云已经备好了热水,忙了一整天秦菁也是疲累的紧,沐浴之后就回寝殿歇下了。 次日一早,她先去万寿宫给梁太后问了安,之后又去永寿殿看过秦宣,出来的时候刚好跟从殿外匆匆而来的杜明远打了个照面。 他只带了自己的医童而并没有携同其他的太医一道过来,秦菁知道他这是已经定了心,决定配合自己演这场戏了。 她心中的石头落地脸上的神情却很寡淡,就着秦宣的病情同杜明远寒暄了两句便带着随行的宫女离去。 接下来的两天整个宫里的气氛都很变得沉闷异常,处处透着肃杀的诡异,景帝脸上的阴云一直不散,萧文皇后病在床上日日垂泪,秦宣因为一直没有醒不好随意挪动就一直留在永寿殿,梁太后每日倒是都会带着孙嬷嬷前去看上一眼,叹息声却是一声比一声重。 这几个人的性格就是这样,秦菁看在眼里并不奇怪,反倒是素来张扬跋扈的蓝淑妃一反常态,吃了那么大的亏居然也按捺下来,老老实实的呆在漱玉宫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秦宣是一直到第三日的黄昏才转醒过来,萧文皇后听闻了宫女的禀报是欢喜的又哭又笑,而等秦菁闻讯赶过去的时候,整个永寿殿里的气氛又已经再度冷凝,陷入一片愁云惨雾之中。 太子醒了,他安静的坐在床上不哭不闹,看上去完好无损,可是待要细看之时却发现他那双原本灵动的眸子毫无光彩,像是蒙了尘的琉璃珠子一般完全看不出一丝的生气。 萧文皇后扑上去抱着他痛哭,他却像根本不认识她一样,呆呆傻傻的坐着,没有丝毫的反应。 景帝把这种情况看在眼里不由的倒抽一口凉气,险些站不稳,他寒着脸把杜明远喊进来,眼中惊慌的神色几乎掩盖不住的怒声道,“这到底怎么回事?” “这——”杜明远诚惶诚恐的跪伏在地,言辞间却不见得有多少慌乱,显然是已经准备好的说辞,道,“皇上,微臣已经尽力了,太子殿下的脑部受创,淤血短时间内不容易彻底清除,此时他能转醒已经是万幸了。” 梁太后听了这话却是急了,几乎是尖锐的叫喊出来,“这是什么意思?这孩子——” 她下意识的抬头看了秦宣一眼,但见他神色空洞目光完全没有落点只是痴痴的坐着,心下已经明白三分。 景帝脸上的颜色更是青一片白一片,但此时他明显已经缓过来了,咬咬牙道,“还有希望吗?” 为了防止情绪外泄,杜明远并没有抬头,他只是循着那夜在御书房前秦菁给她的暗示说道,“太子殿下有皇上和太后的福泽庇佑是一定会无恙的,这几日老臣已经和太医院的众位太医仔细的研习过殿下的伤势,只要对症下药再配合上针灸按摩之术,一点一点引导淤血化开,殿下自然便会痊愈。” 景帝等人闻言稍稍松了口气,梁太后的眉头却始终没有舒展开,她忧心忡忡的又看了秦宣一眼,道,“宣儿什么时候能好全了?” “这个——微臣却是不好说了!”杜明远道,稍稍迟疑着顿了一下才又继续,“只是殿下伤在了后脑却是万分凶险的,非一日之功可以速成,如若操之过急,万一打散的淤血不能完全化开而阻塞血管,反而会适得其反。” 他虽然笃定了秦宣会康复,但言下之意又给不出一个明确的期限。 屋子里的气氛一时又变得死寂,每个人都各怀心思的沉默着,却再没有人失控。 秦菁也是算准了时间,所以才让秦宣在床上足足躺了三天才睁眼,她知道在这段时间之内已经足够让所有人做好心理准备来接受这个事实,没有人再方寸大乱的搅局她后面的计划才能按部就班的顺利进行下去。 半晌,还是景帝深吸一口气,率先打破沉默。 他起身走到梁太后面前,手掌覆在她皱纹迭起的手背上顿了顿,劝道,“母后,既然杜太医这么说了,您就放宽心吧,儿子先送您回去!” 梁太后抬头,两个人的眼底都藏着一线阴霾的彼此对望片刻,梁太后也只是叹了口气,默默的站起身来往殿外走去。 “恭送父皇,恭送皇祖母!”秦菁亲自把二人送上辇车,回头便敛了眸光吩咐晴云道,“你带人在殿外等着吧,本宫先进去看看宣儿。” “是!”晴云谨慎的点点头,在她进门之后顺手阖上了殿门。 “皇姐!”寝殿里秦宣见到她来已经飞快的跳下床,跑过来抱住她的一只胳膊。 秦菁抽出帕子给他擦了擦掌心里的汗水,抬头问道,“很紧张?” “嗯!”秦宣干吞了口唾沫用力的点点头,然后他踮起脚往秦菁身后看了眼紧闭的殿门突然就顽皮的笑了,晃着秦菁的胳膊眨眨眼道,“皇姐,刚才我装的像不像?” 秦宣毕竟年纪小,想要他声情并茂的去扮一个疯子难免多说多错,相对而言装傻卖呆却要容易的多。 “把父皇和皇祖母都蒙过去了你说像不像?”秦菁没好气的白他一眼,牵着他的手回到床边,叮嘱他道,“这几日你要小心些,便是在母后面前也莫要露出破绽,知道么?” 提起萧文皇后秦宣的眼中透出些失落的情绪来,有些不忍道,“是我害母后伤心了。” “母后没有宣儿想象的那么柔弱,为了你,她会挺过来的。”秦菁摸了摸他的头,眼中突然明亮一闪,轻声道,“这几天你自己留点神,我去偏殿劝劝母后。” 秦宣看着她眼中莫名晃动的光彩心里突然雀跃了一下,但回头想想又觉得很没道理,于是便只乖巧的点点头,“嗯!” ------题外话------ 我加速的码剧情,争取尽早把咱家口耐的男配门牵出来认认人,再握拳~ ! 039愁云惨雾 040教母杀人 重生之公主千岁 作者:叶阳岚 重生之公主千岁 作者:叶阳岚 040教母杀人 自从秦宣搬到永寿殿养伤以来萧文皇后便把正殿腾出来给了他,自己搬去了偏殿暂居。 她的身子骨本来就弱,再接二连三的受了这么多打击,已经是病下了。 秦菁带着晴云进去的时候萧文皇后正昏昏沉沉的侧卧在暖炕上休息,眼角的泪痕新干,一张脸孔上几乎没有什么血色,憔悴的让人揪心。 李嬷嬷服侍在侧,端了碗参汤送过去,期期艾艾的劝着,“娘娘,就算是为着太子着想,您也要保重自己的身子啊。” 提到秦宣,萧文皇后原本毫无生气的双眼突然动了一动,紧跟着便是两行清泪顺着消瘦的脸颊滑落下来。 秦菁看着这样的场景不免暗暗的叹了口气。 上一世就是这样,母后因为宣儿的事情大受打击一蹶不振,恹恹的病了很久都没有走出这个阴影来,甚至顾及不到朝中风向的转变,直至后来群臣联名上书请求另立储君的折子端到面前,她整个人的火气才被一并激发出来,以至于歇斯底里之下怄着这一口气而做出了那样惨烈的决定。 说到底她这个人其实不是没有脾气的,只是太容易感情用事而被人左右情绪,进而失去先机罢了。 李嬷嬷眼见着劝萧文皇后不动,眼圈就跟着红了,秦菁抿抿唇走上前去道,“嬷嬷,我来吧!” 见到她来,李嬷嬷顿时生出一点希望来,犹豫了一下就把手里的瓷碗地给她。 秦菁接了那碗却是随手放到了旁边的桌子上,回头对李嬷嬷露出一个笑容,道,“嬷嬷,打发他们先到殿外候着吧,母后身子不适受不得吵闹,我在这陪她说说话。” “是!”李嬷嬷会意,福了福身便把殿里一众宫女带了出去。 秦菁走过去,挨着萧文皇后坐下。 “菁儿!”萧文皇后猛的抬起头,看她的眼神就像是看到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一样,眼泪更是汹涌的簌簌往下落。 秦菁抓了她的一只手在掌中用力的握了握,只给了她一个宽慰的眼神却并不急着说话。 李嬷嬷去了一会儿又亲自端了两碗茶进来,回头吩咐人把内殿的门带上。 “唉!”她走过来把茶放在桌子上,看了眼萧文皇后病恹恹的模样心疼的叹了口气,转头对秦菁道,“公主您来的正好,还是您来劝劝皇后娘娘吧,自从小殿下伤了她便是这样伤痛欲绝不吃不喝,这眼见着已经瘦了一圈了。” 李嬷嬷说完就自觉的退开几步,站到了旁边,秦菁这才缓缓收回目光看向萧文皇后。 她的面容宁静目光平和,开口的语气也平淡的问道,“难道母后真的相信今天宣儿的事是场意外吗?” “意外?”萧文皇如遭雷击,身子剧烈一震就那么僵住了。 李嬷嬷头皮一麻,整颗心都堵在了嗓子眼。 萧文皇后并不是个糊涂人,从秦宣出事那一刻她心里就已经有数,可是这么大的事,没有确凿的证据捏在手里却是谁都不敢明着说出口的,稍有不慎保不准就要被人以诋毁陷害之名反咬一口。 这几日李嬷嬷心里虽然也是愤恨,却是强忍着管制住自己的舌头,生怕一不小心说错了哪句话而刺激了萧氏,让她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来。 秦菁是她看着长大的,也是个懂得分寸的人,她是万没想到对方一开口就会单刀直入的去揭萧文皇后的疮疤。 李嬷嬷顿时心惊肉跳,她下意识的想要上前劝一劝,却已经晚了。 萧文皇后在经过短暂的触动之后猛的回过神来,这个素来端庄和善的女人眼中突然现出一丝凛冽的杀气,怒声拍案,“他们真当本宫是瞎的吗?” 说话间她广袖一挥,放在手边的茶盏便飞了出去远远的砸在墙角的灯架上。 琉璃的灯罩被撞落在地,内殿里噼里啪啦响做一片。 此时晴云年纪毕竟还小,又是第一次见到素来雍容宽厚的皇后娘娘震怒,腿一软,忙是垂首趴到了地上。 “哎——”李嬷嬷慌忙想要上前,秦菁却冷不防回头看了她一眼,那目光不能说是有多凌厉,射在人脸上却带了一种巨大的震慑力。 这一眼,分明就是警告。 李嬷嬷脚下一软,竟然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半步,再不敢开口多说一个字。 内殿的门是关着的,外头的奴才并不清楚里面的状况,但听到这般响动也是吓得不轻,个个都低垂着脑袋心里砰砰直跳。 任何一个母亲都无法容忍别人伤害自己的子女,前一世的萧文皇后为了秦宣连命都舍了,现在她有这样的反应也是再寻常不过。 秦菁看在眼里,平静的站起身来,把放在另一边桌角的那碗茶端过去递给她,“母后!” 萧文皇后接过来抿了一口,她极力的想要压制住自己的情绪,但胸口仍是剧烈起伏久久不能平静,又重重的把手里茶碗撂下,茶水洒了一桌子。 “这些年蓝淑妃恃宠而骄在宫里惹了多少事?可她再怎么嚣张跋扈本宫也只当她是妇人见识没有与她计较,没想到她贪心不足,如今竟然敢打宣儿的主意,想来真是本宫养虎为患,害了宣儿。”她说着不由又落下泪来,只是相较于前一刻近乎绝望的悲伤哀痛,此时眼中却多了三分愤恨的怒气窜动,隐隐的便要喷薄而出。 一个人在极度伤心的时候可以忽视身边一切的人或事,而在他极度愤怒的时候却会把周遭环境对他所造成的影响无限的扩大化。 秦菁知道,自己的目的已经已经达到了。 “这件事的缘由虽然我与母后都心知肚明,但到底是没能手把手的拿到她的把柄,父皇和皇祖母那边轻易是不容开口的。”她并不喜形于色,只是绕过桌子回到萧文皇后身边坐下,重新抓起她的右手在掌中握紧,坚定说道,“所以母后,宣儿现在越是这样您便越是不能倒下去,在这宫里有多少的明枪暗箭防不胜防,此时再若失去您的庇护,他要如何能在这重重宫闱之中立足?不管您有多伤心,有多痛心,女儿求您,为了宣儿,请您一定要保重自己!” 萧文皇后低头看着两人交握在一起是手掌,像是感知到某种巨大的力量,心头突然有种热血涌动。 是的,越是现在这种情况她就越是不能倒下去,更不能自暴自弃,如今她还是一国之母那些人就敢明目张胆的对她的儿子下手,可想而知,一旦自己从这个位子上跌下去,自己的一双儿女在这重重宫闱之中活的将会是何等凄惨。 瘦弱的身体里像是被一点一点注入了一股强大的意志力,萧文皇后的手指不由自主的捏紧,在秦菁的手背上掐出了几道深深的指甲印。 最后,她抬起头,眼中泪光淡去,咬牙道,“那你说本宫现在应该怎么做?” 秦菁看着她瞳仁中迅速的窜起的那一小撮浓烈的火焰,红唇微启会心一笑,语气轻缓的吐出两个字,“杀人!” ------题外话------ 下面是推荐好友的文,作者都是软妹纸,躺倒任调戏,大家不要客气的尽情戳哈: 安凤《重生窈窕庶女》http:/read.xxsy./info/440607.html 西迟湄《重生之名门贵女》info/440645.html 花舞冰兰《帝王宠臣》info/444974.html 040教母杀人 041杀鸡儆猴 重生之公主千岁 作者:叶阳岚 重生之公主千岁 作者:叶阳岚 041杀鸡儆猴 秦菁的语气平淡,并没有透露过多的情绪,唇齿间吐出的那两个字却让人听来不寒而栗。 萧文皇后心头剧烈一颤,马上就明白过来。 眼下她虽然轻易动不得蓝淑妃母子,却总有动的了的人,莫不说她现在心中怒意滔天,就算只是为了做给外人看,这一次的事也断不能做一个哑巴亏给咽下去,否则那些人只会更加的有恃无恐。 可她到底不是个心狠手辣的主儿,眼底犹豫的神色一闪而过,她扭头对李嬷嬷道,“宣儿身边的那些奴才呢?” 李嬷嬷快步上前,回道,“回禀娘娘,这两日太后娘娘往咱们宫里走的勤,长公主怕他们碍着太后的眼,就让奴才暂且把人都扣下了,就关在小厨房后面的厢房里。” 说白了,秦菁其实只是怕太后提前发难,而把常禄那些人藏起来了。 那些人是该死,却不能借梁太后的手,她要萧文皇后亲自动手,一则为了解气,二则也是为了让萧文皇后在宫中立威。 作为一国之母她的宽厚大度已经是极好的名声,但是作为这皇宫内院的当家主母,只有这个贤良的名声却是不够的。 萧文皇后思量片刻,咬牙道,“宣儿伤了的这几日各宫的主子都来探望过吗?” 李嬷嬷道,“除了常年卧病的李昭容和被陛下禁了足的蓝淑妃,其他人都来过了,那两家也遣人送了礼物过来。” “哦!”萧文皇后点头,垂眸略一思忖进而吩咐道,“嬷嬷,你传本宫的旨意下去,就说太子受伤劳动各宫前来探望本宫很是感激,明日一早让所有人都过来,本宫要当面致谢。” 这样吩咐下去的时候她的声音果决,语气间已经不带半分拖沓。 李嬷嬷神色复杂的偷偷瞄了秦菁一眼,然后慎重的点点头,“是。” “时候也不早了,母后也早些歇着吧。”眼见着尘埃落定,秦菁微笑着站起来,对李嬷嬷道,“吩咐下去传晚膳吧!” 李嬷嬷下意识的看了萧文皇后一眼,见她没有拒绝的意思,知道她这是真的已经想开了,不由感激的对着秦菁施了一礼道,“是,奴婢这便安排下去。” 秦菁颔首,回头对萧文皇后福了福,“儿臣先行告退。” 矮炕上萧文皇后还是一动不动的坐在那,神色略微有点古怪,似乎并没有听到她的话。 秦菁也不在意,转身带着晴云往门口走去,此时萧文皇后却是突然回过神来,对着她的背影急切的叫了声,“菁儿——” 李嬷嬷见状赶紧过去伺候她穿上鞋子,她下了地却只往前跨出去一步又猛地顿住,神色间充满了恐惧和不安的看着秦菁的背影,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最后只是死死的攥着袖口不动了。 秦菁止步,听着身后的动静,片刻之后才缓缓转身,远远的对着萧文皇后展开一个笑容,道,“母后,曾经我也以为凡事与人为善留有三分余地总是好的,可事实证明我们错了。我们不争不夺,不见得别人就会安分守己,若是旁的事也便罢了,可每个人都有自己底线,母后你是知道的,我同你一样,都把宣儿看的很重,在这件事上,从今尔后都再没有一丝一毫转圜的余地。” 她的神色宁静,带着同往日里一样温婉平和的表情,唯一不同的是眼睛里沉寂到近乎冷酷的那抹幽光。 萧文皇后若有所思的看着她,神色有些混沌,又是半晌没有说话。 她与景帝不同,她是看着秦菁长大的,直觉上她总觉得自己的女儿今天是有什么地方不同了,可细看之下又找不出任何的破绽,不知不觉就信了秦菁的解释。 “你去吧!”她颓然的呼出一口气,摆摆手重新坐回暖炕上,道,“李嬷嬷,你送菁儿出去吧!” “是!”李嬷嬷领命带了秦菁出去,出了正殿的大门秦菁便止了步子回头冲她笑笑,“嬷嬷不用送了,去忙母后吩咐的事吧,本宫自己可以出去。”她说着顿了一顿,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又补充,“哦对了,李昭容常年病着,皇祖母那边都开了恩典免了她每日的问安,她那里你便不用去了。” “是!”李嬷嬷恭敬的低头回道,虽然心有余悸,但想了想还是试探性的开口道,“那漱玉宫那边——” 漱玉宫和永寿殿的两位主子不对付众人皆知,平时蓝淑妃仗着景帝的宠爱就三天两头的借口身子不适不肯来永寿殿请安,可明日的事萧文皇后分明就是冲着蓝淑妃去的,李嬷嬷不免为难,生怕把这次的差事办砸了。 秦菁见她紧张,却是不以为然的笑笑,“近几年父皇极少宠幸新人,如今宫里除了母后,妃位之上的也就剩下贤妃和淑妃了,这两家哪容怠慢。” 这意思就是让她去请?李嬷嬷还是心中忐忑,“可是淑妃娘娘刚被陛下禁了足,奴婢怕她不肯来。” “那不过是父皇的一时气话,何况现在宣儿已经醒了,那禁足令便等于废止了,你只管把帖子送到就是,本宫可以跟你保证,她是她一定会来的!”就算只是为了看永寿殿的笑话蓝淑妃也是一定会来的。 李嬷嬷见她如此笃定,心里虽然怀疑却也不敢再多言,福身退了下去。 从永寿殿出来秦菁的唇边慢慢绽开一点不甚明显的笑容,在宫灯渲染的夜色下衬出她唇色如血,竟是透出丝丝诡异来。 晴云在旁边无意中窥见,心头顿时一跳,慌忙垂下头去做掩饰。 一路上相安无事的回到乾和宫,宫女送了一杯茶进来放在桌子上就转身退了出去,秦菁端起茶碗气定神闲的笼着水面上漂浮的茶叶,抬头看到晴云还魂不守舍的站在边上不由轻轻的笑了声道,“你想说什么?” ------题外话------ 推荐好友的文: 安凤《重生窈窕庶女》三娘重生,玩转侯门,两大男主火热角逐中~ 西迟湄《重生之名门贵女》半路郡主,为母寻仇,宅斗鸡飞狗跳ing~ 花舞冰兰《帝王宠臣》皇帝陛下和侍郎大人的激情碰撞,JQ乱飞~ 041杀鸡儆猴 042将计就计 重生之公主千岁 作者:叶阳岚 重生之公主千岁 作者:叶阳岚 042将计就计 “啊?”晴云一愣,旋即便是反应过来,飞快的低下头道,“没什么!” 秦菁摇头,不由的笑了下,“你是不是想问,我刚刚为什么一定要教唆母后去处置宣儿身边的人?” “奴婢多嘴!”心思被料中,晴云赶忙屈膝跪了下去,咬咬牙道,“可是公主,奴婢确实不明白,现在太子殿下刚刚出了事,皇上那边必定伤心,此时皇后娘娘再这么一闹损了贤名,奴婢怕是皇上会不高兴!太子殿下身边的人纵然有失,您帮着处置了也就是了,何必非要劳动皇后娘娘?” “你说的对,处置几个阉人不是什么难事,如果可以的话我也不愿让母后的手上沾血,但这件事由我来做却是远不如借母后的手!”秦菁唇边的笑意隐去,她放下茶盏起身走过来亲自扶着晴云的胳膊把她拉起来,看着她的眼睛,声音带着种说不出的冷酷味道,“蓝淑妃不过小小一介嫔妃,你以为她因何敢对宣儿下手?” 既然秦宣的事不是意外,那这事必定跟蓝淑妃有关,这一点晴云是早就猜到了的,但至于蓝氏之所以这样做的原因她却是从未想过,此时被秦菁一提才恍然想起来这才是整个事情的关键。 蓝淑妃平日里就同萧文皇后不对付是真,但她到底不过一介嫔妃,即便是为了争宠立威也不该有这样的胆子算计到一国储君的头上来,难道—— 晴云拧眉沉思片刻,突然一惊,脱口道,“是为了洛王?他们——” “这天底下皇帝的宝座只有一把,宣儿挡了他们的路,他们自然要扫除障碍!”秦菁的眼中透出一丝蔑笑,却见不出有多少愤怒的情绪,便又重新走到桌旁坐下端起茶碗。 晴云的脸色略微有些发白,急急的跟过来,她心中慌乱便有些慌不择言,“可是——可是他们怎么敢?” “做都做了还有什么敢不敢的?”秦菁冷嗤一声,低头呷了口茶才又心平气和的继续道,“钱权富贵本来就是这世间最污浊的东西,让人一夜之间由人变鬼又有什么稀奇的?” 晴云垂下眼睑,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却没能辩驳秦菁的话。 秦菁看她的样子就知道她是受了不小的震动,她停顿片刻,等晴云想明白了重新抬头看向自己才又开口继续说道,“既然她敢为了他的儿子铤而走险,我便要他们看到母后亦是会为了宣儿不顾一切,越是在这个时候我便越要让他们看清楚自己的身份,明白谁才是这后宫之主,也省的他们做起事来肆无忌惮。” 秦菁的个性晴云再清楚不过,她虽然素日里都与人为善却绝不是个任人揉捏的软柿子,再加上她对秦宣的感情深厚不容置疑,可—— 这一次自家公主的作为确实有些极端,居然连萧文皇后的爱子之情都利用了。 晴云心里涌出一种说不出的复杂感觉,直觉上她觉得秦菁这样做没有错,但在伦理上又会对萧文皇后生出一丝愧疚。 这样一想她便失了神,默默的垂下头,把整个事情又从头到尾思量一遍这才猛地察觉秦菁在对待秦宣这件事的态度上确实是有点不同寻常。 人前她虽然表现的十分悲切,但自己是她身边的人,背地里却从未在她脸上看到任何悲切的伤感,反而更多的是冷漠和愤恨。 脑中如电石火光般被什么东西剧烈一撞,晴云几乎是控制不住的脱口道,“那太子殿下——” “他没事!”秦菁并不避讳她,反问道,“要不然你以为我为何要送那尊玉佛去给杜夫人?” 晴云一时哑然,其实她一直以为秦菁送那尊玉佛给杜明远是为了贿赂他让他全力以赴为秦宣疗伤的,此时经了秦菁的提点才恍然明白过来。 这杜明远本来就是太医院的院使,就算只是为了自己声望地位乃至他太医院一干人等的性命也必定会不遗余力的为秦宣诊治的,秦菁根本不需要多此一举的去笼络他,所以—— 秦菁送他那么重的礼,其实是为了封死他的嘴巴,让他配合着演戏的? “既然摆明是冲着宣儿来的,一计不成怎么可能就此放弃?与其让他们再继续为宣儿费心莫不如本宫将计就计就此成全了他们,也好让他们消停些时日。”秦菁兀自说着突然顿了一下,垂下眼睫略有些意味深长的叹了口气道,“而且也只有宣儿这样,母后再做下什么父皇也不会过分追究。” 说到底,这宫里的女人就算位份再高贵,在没有座上太后的宝座之前也都还要看着皇帝的脸色过日子,她们的一言一行莫不需考虑到皇帝的态度,这种如履薄冰的日子,在外人看来虽然荣光无限,但真过起来却是十分辛苦的。 “可是您有必要瞒着皇后娘娘吗?奴婢看她这几日为了太子殿下的事已经添了病容了。”晴云虽然觉得秦菁说的有理,她也终究是个女子的柔弱心肠,一想到萧文皇后悲痛欲绝的样子心里就会觉得不忍,此时还是忍不住道出心中困惑。 “我也是不得已,为了宣儿,她会挺过来的。”萧文皇后的看不开便是此时横在秦菁心中最大的魔魇,她用力的闭了下眼来压下胸中那股浮躁之气,这才重新抬眸对着晴云笑了下,“晴云你跟在我身边的时日不短,自然也摸透了母后的性情,她虽然可以为了宣儿赌一时之气处置了那些奴才,但毕竟也是手不够毒,心不够狠,而且她心里又不能不顾及萧家和外公,很多情况下必定放不开。这件事我做下来就是欺君的罪名,所要面对的是父皇,所以她还是不要知道的好,省的露出马脚。” 晴云心下一惊,这才猛地察觉经过这件事秦菁已经把景帝算计在内,可想而知一旦真相不慎外漏会引来什么可怕的恶果。 她实在想不明白自家公主是哪里来的胆量居然敢跟景帝对着干,不由的就被惊出一身冷汗,不安道,“太子殿下将来是要做皇帝的人,这样一来奴婢怕是自今日起皇上对他——” “没关系,”秦菁摇头,“宣儿他现在有太后的怜惜和庇佑,比什么都管用,至于别的——来日方长!” 经过这件事以后梁太后的心里对秦宣就会始终存有一丝愧疚,她会觉得这个孙子之所以会变成这样多少是与自己有关,就算秦宣此时的状况再与江山无望,她也是断然不会允许别人再打他的主意,这一点从她之前毫不留情的处置了那只爱宠猫儿的事情上就可见一斑。 以秦宣这样的状况,保不准就会失去储君之位,可秦菁说这些话的时候神色间竟然完全没有一丝一毫的遗憾,反而是一幅很愉悦的乐见其成的表情,若不是她眸子近乎幽暗的冷光晃动,晴云真会以为她是完全不在意秦宣的死活的。 晴云心中不禁暗跳,自家公主的心思什么时候竟然变得这样深不可测起来? ------题外话------ 公主殿下铤而走险,可怜的秦宣小盆友,从今以后就要开始一场装疯卖傻的生活鸟~至于教唆皇后娘娘杀人的真正原因,下章应该可以写到吧,望天~ ! 042将计就计 043风雨将至 重生之公主千岁 作者:叶阳岚 重生之公主千岁 作者:叶阳岚 043风雨将至 永寿殿将会有一出大场面上演秦菁是知道的,可是次日一早她去太后处请安的时候刻意却耽误了个把时辰,不动声色的把这场戏给错过了。 虽然她也很想看看蓝淑妃在极度惊吓之下的反应,可如果每一件事发生的时候她都在场难免惹人嫌疑,不得已只能按捺下来。 近年来梁太后有个习惯,就是每日早起之后会先去佛堂念一个时辰的经,而这段时间内就算是发生了天大的事她也是不许人打扰的。 秦菁去的时候赶了个巧,正好她穿戴妥当要去佛堂。 “孙女来给皇祖母请安了,”这个时间是秦菁算准了的,她脸上却表现的极为歉疚的迎上去搀了梁太后的手臂告罪道,“刚刚过来的路上遇到四皇妹耽搁了一会儿,皇祖母这便要去佛堂了吗?” “长公主来了啊!”孙嬷嬷从屋里追出来,把一串佛珠挂到梁太后手上,笑着道,“太后刚还念叨,以为您不来了呢。” 按理说秦菁是主子,她与梁太后说话时是轮不到孙嬷嬷插嘴的,由此可见苏嬷嬷在梁太后跟前的分量。 “嬷嬷,我还怕来的多了,您会嫌我吵闹呢。”秦菁笑着拉了拉梁太后的手,嗔道,“皇祖母要去佛堂今天我便先回去吧,晚些时候再来看您。” 这些天因为秦宣的事梁太后也是胸中郁结,脸上皱纹都显得越发深刻,宫里众人听闻那日她在永寿殿里大发雷霆的事都惧怕她的脾气,轻易不敢贸然登门来触霉头,只有秦菁风雨无阻仍是每日过来问安。 “你这孩子,竟也学会耍贫了。”此时见了秦菁她心里才颇有些宽慰,不禁笑着拍了拍秦菁的手臂手背道,“你不急着走就陪哀家去佛堂替你弟弟祈福吧。” 秦菁自然是不能拒绝,便点头随着她一起去了。 万寿宫的佛堂就设在后殿的正殿里头,梁太后素来就有收集各色玉佛的习惯,此时殿中供奉的各种佛像不下百尊,无论从玉石的成色还是佛像的雕工上看都是上品,这些佛像的尺寸不等,最大的一尊主佛像大小与真人相仿,用纯金打造的底座供奉在当中的檀香木供桌上,那玉色十分的青翠通透,更衬得大佛脸上笑容慈悲和善。 梁太后进去就径自走到主佛像前面拜了拜,然后就在蒲团上跪下来心平气和的捻佛珠,口中念念有词,但是声音极低根本听不清在说些什么。 上一世对鬼神之说秦菁也是颇为敬畏,但是重活一世,平心而论她却是不信这些了,什么善恶因果不过那些懦弱的人或是做贼心虚的人用以自欺欺人的说辞罢了。 这一世,她要什么只会凭自己的双手去争,去夺,哪怕是去抢,却也再不会寄希望于他人的施舍一分一毫。 旁边梁太后的样子看似十分虔诚,秦菁随侍在侧也是平心静气的陪着,私底下却是竖起耳朵敏锐的注意着门外的动静,她知道,这里此时的平静正是山雨欲来的前兆,而且很快便会被打破。 果然不到半个时辰门外就传来匆忙的脚步声,只是走近了却又突然没了动静,显然是被孙嬷嬷拦下了。 这个时辰有人会来也是在秦菁的意料之中,想来是永寿殿那边萧文皇后已经动手了。 她的唇角勾起,微不可察的冷冷一笑,便是安静的垂下头去不再理会。 也许是有人陪着的缘故,这一天梁太后的心绪十分安宁,一个时辰之后竟然还如老僧入定般并没有起来的意思。 可她这样沉得住气,外头的人却显然是没有这般耐性,不多时孙嬷嬷终于忍不住拍了拍门板,在外面提醒道,“太后,到时候传膳了。” 孙嬷嬷其人梁太后是知道,她慢慢的睁开眼,脸上表情依然很平静的扭头对秦菁道,“扶哀家起来吧。” “是,皇祖母。”秦菁微微一笑,起身过去搀着她的胳膊把她扶起来。 梁太后起身之后复又闭目对着那佛像拜了拜,这才由秦菁搀扶着出了门。 “太后!”孙嬷嬷迎上来,脸上带着慈善得体的笑容道,“御膳房那边已经准备好了,奴婢这便着人给您传膳吗?” “嗯!”梁太后面无表情的点点头,转而对旁边的女官华瑞道,“皇帝那边用过了吗?” “陛下刚刚下朝又召了两位丞相大人在御书房议事,还不曾用过早膳。”华瑞答道。 “你过去御书房外头等着,等他忙完了,叫他过来跟哀家这里一起吃吧!”梁太后微微闭目喘了口气。 秦菁自然明白她这是个变相的逐客令,于是温婉的笑着说道,“既然皇祖母还要等父皇,那孙女便先行告退了。” “嗯!”梁太后握着她的手,脸上露出不舍的神情道,“难为你今天陪着哀家跪了这么久了。” “皇祖母说哪里的话,能陪着您是孙女的福气。”秦菁笑笑,并不再多言,上前对她行礼之后就扶着晴云的手转身离去。 孙嬷嬷上前接了秦菁方才的位子让梁太后搭了手,梁太后站在原地一直目送秦菁出了院子,脸色不由的一沉,眼中凭空添了三分寒意的快步下了台阶,往前殿的方向边走边问,“又是哪个不省心的出了幺蛾子了?” “是永寿殿!”孙嬷嬷小心翼翼的回道,并不抬头去看她的脸色。 梁太后脚下步子猛地一顿,孙嬷嬷赶紧道,“是皇后娘娘当众处置了太子殿下身边的人。” “当众?”梁太后明显一愣,但只在一瞬间她的神色又变得异常平静,像是在听一件无关痛痒的小事,抬脚继续从容不迫的往前走,道,“她是怎么做的?” 孙嬷嬷的脸色突然就变得十分难看,她张了张嘴又觉得难以启齿,最后只好垂下头来作掩饰,谨慎道,“奴才们嚼舌头的话奴婢不好乱说,素心已经过去瞧了,再过一时半刻就该回来了。” 梁太后见她神色有异,心中不免生疑。 那萧氏的个性她是知道的,却想不通她做了什么事会让孙嬷嬷如此的难以启齿。 不过到底她也不是个沉不住气的人,便只淡淡的“嗯”了声,脸上并没有什么过分的表情,带着人回了前殿的暖阁。 ------题外话------ 猜,皇后凉凉做了虾米咩咔咔~ o(╯□╰)o山雨欲来都成了禁用词了,于是我被迫改标题了,囧死~ ! 043风雨将至 044国母之威 重生之公主千岁 作者:叶阳岚 重生之公主千岁 作者:叶阳岚 044国母之威 秦菁回到乾和宫墨荷也已经带人把早膳摆了上来,因为这几天见她忧思不断,还特意让小厨房熬了秦菁喜欢的腊八粥。 秦菁净了手到餐桌旁坐下,墨荷笑着递了粥碗过去,“公主快尝尝,奴婢不知道您什么时候回来,特意让人在小火上温着,还热乎着呢。” “好!”秦菁点点头,可不想才把碗端在手里,抬头却见院子里苏雨气喘吁吁的跑进来,大声道,“公主,外头出事了。” 因为跑的太急,进门时她差点被门槛绊倒,晴云赶紧上前扶了她一把,皱着眉教训道,“这么大呼小叫的像什么样子?传出去不是丢公主的脸吗?” “不是!哎呀,云姐姐不是啊,真的出大事了。”苏雨满脸是汗急得跺脚,眉毛都要飞起来了,情急之下也顾不得许多,一把推开晴云快步跑到秦菁面前,急切道,“公主,你快去永寿殿看看吧,奴婢听说今儿个一早各宫去永寿殿请安的时候皇后娘娘当着后宫所有主子的面处置了太子殿下身边的人了。” 秦菁抬眸看她一眼,却没说话,只是慢条斯理的低头尝了口粥,那粥煮的火候得当,香滑软糯十分可口,她忍不住又多吃了一口。 苏雨见她这种反应,一时呆住,张了张嘴,竟然再不知道说什么。 这样的结果晴云也是早有准备,但是闻言还是不免心中一跳,赶紧跟过来拽了苏雨一把道,“到底怎么回事?” “哦!”苏雨猛地回过神来,她心里正害怕也忘了再去关注秦菁的反应,颤声道,“说是皇后娘娘因为太子殿下的事情动了怒,今儿个一早各宫前去永寿殿请安,谁想一进门皇后娘娘便着人把之前扣着的朝阳宫的宫人拖了出来,当着各宫娘娘的面,近身侍候的宫女内侍共计三十六人全被堵了嘴,直接在永寿殿的院子里乱棍打死了,尸体也不许人收殓,都丢去了乱葬岗,其余的五十八人则交了慎刑司,每人赏了二十个板子赶出宫去了。” 若说只为替儿子报仇,萧文皇后大可以像梁太后说的那样直接把人拖出去砍了,谁都没有想到这个素来宽厚仁爱的正宫娘娘会使出这样狠戾的手段来处置这些人。 乱棍打死,只凭这四个字就可以想到当时永寿殿里的场面会有多么的惨烈血腥。 而且不仅如此,就连那些跟此事无关的宫人也都一并受了处罚,虽然只是放出宫去,这些人也都相当于罪人之身,定是讨不了好的。 晴云脸上的血色顷刻间就褪的干干净净,墨荷却是腿一软,已经跌在了地上。 “哦?”秦菁此时终于沉吟一声放下粥碗,她起身走过去把墨荷扶起来,这才转向苏雨道,“那各宫都是什么反应?” 苏雨的情绪很激动,根本无暇顾及她此时的反应有多反常,只是如实答道,“听说兰贵人和齐美人那几个胆子小些的当场就被那血腥味吓的晕死了过去,贤妃娘娘倒是还好,可淑妃娘娘从永寿殿出来的时候却被门槛绊着,险些从台阶上摔下去。” 被门槛绊的?是被吓破了胆吧! 秦菁原来以为她既然敢做下这般恶事定然是有些胆色,这么看来却是自己高估了那女人的胆量。 不得不说萧文皇后的这一出“杀鸡儆猴”做的是相当漂亮,从众人的反应上看,势必会给整个后宫以极大的震慑。 秦菁原还担心她会妇人之仁下不了狠手,此时听来却是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三个丫头都吓得不轻,她便摆摆手打发了她们下去,苏雨神思恍惚一步三回头的出了门,晴云扶着墨荷往外走,走到门口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秦菁一眼,却见她已经回到桌前泰然的继续用早膳。 秦菁明明注意到晴云眼底不安的情绪,却假装没有看到。 表面上看她只是想要借此给蓝淑妃一点示警,并且在萧文皇后的配合下她这一场仗打的相当成功,只是还有一点更重要的原因她却是连晴云都没有告诉。 太后梁氏出自魏国公府,十四岁入宫之后便稳坐中宫之位,三十年间先帝身边各种美人儿层出不穷,她的地位自始至终却无一丝动摇。 当然皇后的地位稳固是与她身后屹立不倒的庞大母族是分不开的,但这位梁氏自身的手段也是可见一斑,并且—— 她并不是景帝的生母! 早年她自己是生育过一双儿女,但是都很不幸的夭折了,当时后宫里不乏出身低贱的嫔妃想把自己的孩子送到她膝下抚养她都不为所动,直至几年后先帝十分宠爱的庆贵妃难产殒命,她才抱养了这个很受先帝器重的孩子。 后来先帝驾崩,在她的扶持之下景帝几经坎坷才得以登基为帝,梁氏做了太后,就转手把宫中大权交给了萧文皇后,自己搬去了万寿宫专心礼佛,转眼已经快二十年了。 这些年间她看是不管事了,秦菁心里却是看的一清二楚,自己的母后萧文皇后虽然干练端庄,但骨子里却是缺了那么一股子狠劲儿,加之她一开始就是梁太后看中的人,对梁太后极为敬重,所以遇到大事也总是习惯去请梁太后点拨一二。 当年秦菁也只当是他们婆媳之间的关系亲厚,后来萧文皇后被逼自裁她跑去万寿宫求救,在殿外跪了整整一夜梁太后都称病不出,那时候她才明白其实梁太后对萧文皇后的喜爱也是掺杂了培植利用的因素。 她调教她,支持她在宫中站稳脚跟,是对她报了希望的,可是最后在秦宣的事上萧文皇后却自乱阵脚让她失望了,以至于不闻不问的放弃了她。 可以说上一世的萧文皇后就是折在这上面的,这一世自己是断不能眼看着她再走上绝路。 女人,尤其是一个高高在上自诩无所不能的女人,她是很难会真心实意的去喜欢另一个与自己毫无血缘关系的女人的,但是出于对自己这一生丰功伟绩的肯定,她却会欣赏与她有着类似秉性脾气的女人。 而此事一出,梁太后对萧文皇后必定改观,只要梁太后依然支持她,她就可以继续稳坐后宫之主的宝座。 秦菁闭上眼微微笑了下,宫里的这场风波此时已经相当于告一段落,但是作为这次事件的连锁反应,朝堂之上只怕马上也要另起波澜,那么下一步—— 她便是要去见见自己的外公,兵部尚书大人萧澄昱了。 ------题外话------ 嗯,皇后凉凉也不是省油的灯,淑妃凉凉乃要顶住哇,木有了乃这戏还要肿么唱下去╮(╯_╰)╭ ps:这章是公主殿下为毛非得逼皇后娘娘发威的真正原因,→_→太后娘娘这只老鸟尊可怕是不是? ! 044国母之威 045谣言四起 重生之公主千岁 作者:叶阳岚 重生之公主千岁 作者:叶阳岚 045谣言四起 如秦菁所料,对于萧文皇后以雷霆手段处置了秦宣身边宫人一事,景帝和梁太后那边都采取了沉默的态度,谁都没有过问。 秦宣的伤势稳定之后就搬回了自己宫中居住,梁太后亲自吩咐内务府重新给他配了太监宫女服侍,景帝那边也让白穆林从江北大营调派了八名武功高强的心腹安插进昭阳宫,算是为了上次那事所做的示警。 这样一来秦宣那边就全都换成了新面孔,有了常禄小泉子等人的前车之鉴,秦菁倒不觉得短期内这些人敢耍什么花样,只是因为秦宣本身就带着秘密,没有个信得过的人在身边打掩护,即使是他日常的生活也有诸多不便。 梁太后那边原是有意把素心差过去,一则管理宫中事物,二则也好随时照料着秦宣,自己的人她用着放心。 只是素心是她身边最得力的人,她也是年纪大了,总希望身边多有几个可心的人陪着,态度上便有些犹豫,秦菁看在眼里就顺水推舟把晴云送了过去,太后也算满意。 此后每日里秦菁都会去昭阳宫呆上一会儿,打发了所有人,亲自教导秦宣看一些史书典籍,教他些道理。 而因为平日里总要在人前装傻做戏,独处的时候秦宣也显得格外活泛,总是皇姐长皇姐短的围着秦菁转,十分的乖巧懂事。 不过他们这里闭门锁户久了难免惹人嫌疑,所以秦菁呆的时间通常也不会太久,至多不超过两个时辰。 这日午后,姐弟两人正在案后练习书法,上一世秦宣登位之后所有的折子几乎都是秦菁代笔批阅的,她的书法也是下过苦工来练的,一手蝇头小楷字迹清秀隽永,笔墨所到之处又从内里透出一种苍劲刚毅之感,很多自诩书法大家都难以望其项背。 秦宣十分垂涎她这手字,就缠着要她教,秦菁手把手的引导他写了两张,正好墨荷送了茶水进来,就坐到一边去喝茶。 此时屋子里没有外人,加上晴云,一共只有他们主仆四个,秦宣在练字,晴云坐在门口的矮墩上做秀活儿,墨荷则在旁边打理多宝格上面的摆设,这样的情景十分的安宁静好。 秦菁眉眼染笑,低头呷一口茶,突然抬眸对墨荷道,“这几天宫里可有什么特别的消息?” 自上次的那件事之后,一般的事情她都不避讳秦宣,很多时候甚至是故意让他听一些。 墨荷一愣,下意识的抬头看了眼案后的秦宣,但见他正在专心练字头都不曾抬一下,这才慎重的开口说道,“听说那次的事情过后,蓝淑妃受了惊吓便病下了,这连着三四日都不曾下地。” 秦菁对此事显然是不感兴趣,只淡淡的“哦”了一声,就又问道,“还有呢?” 墨荷心里凸凸直跳,不安的回头看了门边的晴云一眼,但见对方也是一脸神色凝重的模样,不得已只好惴惴的垂下头道,“这个——因为是谣传,奴婢不敢说。” 秦菁的表情恬淡,低头看着杯中茶叶轻轻的笑了下道,“没挂系,你听到什么便实说好了,本宫不怪罪你也便是了。” “不知道是谁放出来的消息,这几日宫中总有传言,说是太子殿下的伤八成是好不了了,太后跟皇上那边似乎有意要将洛王殿下送到皇后娘娘身边抚养。”因为涉及到秦宣,墨荷说话的时候显得小心翼翼,一直悄悄留意着秦菁神色的变化,生怕触怒了她,可不曾想听了这话秦菁却是毫无预兆突然笑起来。 谁放出的消息?这么重大的消息,如果没有梁太后的授意谁敢随便乱嚼舌头? 说到底她这个皇祖母还是有够小气的,明明已经把秦宣受伤的事抛诸脑后了,还是不忘要给蓝淑妃一个下马威。 晴云和墨荷两个面面相觑,最后还是墨荷忍不住道,“公主,怎么您都不担心么?万一皇上真的降旨把洛王过继到皇后娘娘膝下,那不就等同于放弃了太子殿下了吗?” 秦菁不置可否,像是兀自思量了很久,然后慢慢的开口道,“退一步讲,就算皇祖母和父皇真有此意,蓝淑妃会答应吗?” 秦洛到底是蓝淑妃的亲生儿子,这宫里本来就只有秦宣和秦洛两位皇子,眼下正是蓝淑妃利用这个儿子博得富贵的好时机,她怎会白白任人把儿子抢了去? 晴云想想还是不以为然,因为如果真的是景帝和梁太后有意,只怕蓝淑妃也是没有办法的。 秦菁看着她们二人的神色就料到她们心中所想,不由的摇摇头,眸光一敛冷笑道,“而且无论是父皇还是皇祖母,他们都是绝不会这样做的。” 墨荷大为惊奇,道,“为什么?” 秦菁但笑不语,片刻之后才问,“这个消息传出来几日了?” “四五天前奴婢就听说了,只是没敢告诉公主。”墨荷小声道。 秦菁脸上露出一副早知如此的表情,眼中笑意却是更深,“既然消息都传到了我们这里,那么作为当事人之一的蓝淑妃必然会先我们一步听闻,那本宫问你,这几日你可曾听闻她宫里有任何的异动?她可曾为此去求过父皇护或者皇祖母?” 墨荷和晴云对望一眼,摇头道,“这个倒是不曾听说。” “这几日她不是病了么?许是顾不上?”晴云咬咬唇,忍不住的猜测。 秦菁冷嗤一声,不以为然,“这种事关生死前程的事,以蓝淑妃的那个个性,别说只是卧病,就算是病的只剩一口气,只怕也会让人把她抬到父皇面前去闹一场的。” 蓝淑妃确实是这样不肯吃亏的人,对于秦菁的话,这次两个丫头深以为然,但转念一想又是颇多疑惑。 “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她会这样沉得住气必定是受了明白人的提点,别忘了,她身后有个世昌伯蓝家。” 就在这时突然一道清朗的声音响起,众人循声望去,却见一个锦蓝袍子的小小少年不知何时已经走了过来,他手里提着一张新写好的字,行走间脸上天真明澈的笑意不减,说出的话里却带一丝难以捉摸的冷漠味道。 ------题外话------ 某岚:(瞪眼)看来我们秦宣小盆友的养成计划进行的很顺利撒,公主殿下乃再接再厉~ 公主殿下:你哪儿整出这么一群二货,本宫是保姆么?天天都在调教人哇~ 某岚:(小声的)谁让乃是女主角呢,大不了明天牵只美男出来给乃加菜好了~ 公主殿下:→_→ PS:咩,和另外两个在xx写文的朋友一起建了个群,妹纸们不要大意的戳进来吧,作者都是软妹纸,大家一起玩哈~ 群号:181937118(重生游击队)验证信息就是这个二货的作者名或者文名哈O(n_n)O~ 045谣言四起 046谁家公子 重生之公主千岁 作者:叶阳岚 重生之公主千岁 作者:叶阳岚 046谁家公子 两个丫头俱是一惊,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这个天真烂漫的少年,仿佛只在出事的那一夜之间他身上就平添了一种内敛而强悍的气势,可偏偏人前人后还能这样不动声色的笑着等着。 这不过是年仅九岁的小小少年,甚至可以说他还只是个孩子,相对于秦菁而言,他的转变似乎让人更难接受。 “还不明白?”秦宣看着两个丫头脸上的表情,不由的用力叹了一口气,“世昌伯府虽然比不得鲁国公府和魏国公府在朝中的声望,但到底也是个延续百年的世家大族,皇祖母想要拆蓝淑妃的台就不得不掂量一下世昌伯府的分量,所以不到万不得已,她是不会做下这种事的。” 他努力的让自己声音听起来老成持重一些,但声线里那种还来不及褪去的稚嫩还是过多的暴露出这个孩子顽皮的心性。 秦菁看着他脸上刻意伪装出来的深奥表情不禁哑然失笑,笑过之后却是迅速敛起神色明知故问,“可如果不是皇祖母,这消息又是谁放出去的呢?” “皇姐你真笨,这个自然——”秦宣得意道,目光闪烁显得急切而兴奋,可是话到一半触及秦菁眼底深刻的笑意他又猛地打住,小嘴一撅,懊恼道,“皇姐你又拿我寻开心!” 这小子,虽然聪明过人,到底也还是童心未泯。 “皇姐下半辈子的富贵荣华可还都压在你的身上呢,巴结你都来不及,还哪里敢寻你的开心。”秦菁摇摇头,拉过他的一只手攥在手里,道,“来,让皇姐看看你写的字。” 秦宣把那张写满小字的宣纸递过去,看着她脸上温和明媚的笑容小眉头却是一点一点慢慢拧了起来,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这个天字的捺收笔时没有打出去,字体虽然漂亮,但是缺了点气势。”秦菁兀自点着纸上的一个字,抬头见秦宣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不禁奇怪,道,“怎么了?” 秦宣上前一步去拉她的手,眼睛里流露出不舍的神情,突然道,“皇姐,再过几天皇祖母的寿宴上,是不是就该给你选驸马了?” 秦菁一愣,胸口似是被什么突然一压,一时间竟然没能说出话来。 正月廿七,太后大寿。 景帝的意思是还照往年的习俗设宫宴邀百官入宫同庆,但梁太后却偶然风寒病下了,再加上宫里秦宣的事情才过南边战事又起,这样的多事之秋,景帝也无心行乐,便遵从梁太后的意愿,只在后宫设了家宴就算把这事儿对付过去了。 尚书夫人于氏的生辰只比梁太后晚了两天,一个是祖母,一个是外祖母,既然梁太后的寿宴都取消了,尚书府这边自然也没有大操大办的道理。 秦菁虽然位及公主之尊,进出宫门不受限制,可到底也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家,平时不方便随意往外跑,这次正好借着贺寿之由提前一日备了寿礼去萧澄昱府上。 萧家的府邸建于城东的吉祥街,是在旧时一个富商的府宅上返修重建的,正门设在街尾的一条巷子里,因为巷子不宽,为了防止来往的马车阻塞行道,一般车驾都会停在巷口。 马车停下来,苏雨和墨荷先一步跳下车,车夫搬了脚蹬过来,秦菁扶着墨荷的手下了马车,目光落在旁边一驾很不起眼的油蓬马车不由的顿了顿。 因为是当今京中权贵的聚居地,吉祥街这片地方可以说是寸土寸金,炙手可热,进出往来的人家都是非富则贵,这辆马车停在这里未免显得格格不入。 秦菁心中生疑,刚要吩咐墨荷留意,正好巷子里传来开门声,抬头便见着萧府的管家亲自送了一对主仆出门。 走在前面的是个少年,看上去年纪不大,但他却像是极为畏寒的样子,云都的冬天明明已经过了最为寒冷的时段,他身上却仍然裹着一件厚重的紫貂裘的大氅,从领口以下把整个身子都裹了个严严实实,不透一丝的风寒,而露在外面的一张脸却是美的惊艳。 凤目狭长,眉飞入鬓,鼻梁高挺,生生的在那张美的几乎不分性别的脸孔上雕刻出一线刚毅的痕迹,两片薄唇微抿着,即使不笑唇角也自然的轻轻勾起一个几乎是与生俱来的柔和的弧度,整个人站在那里的时候给人的感觉竟像是一副上好的水墨画,那么顺畅自然。 他的发丝黑且亮眼,像是上好的柔滑绸缎一般倾泻而下,发间只别了一根样式极为平常的青玉簪子,并不招摇。 他脸上的皮肤白的惊人,却不是那种健康透着红润的白,反而是一种近乎病态的苍白,不带丝毫血色,而与这肤色极不相称的却是他左侧眉尾的那一点朱砂痣,小小的一点若隐若现的藏在浓黑的眉毛里,红的艳丽逼人。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他这张近乎完美的脸孔,秦菁却是忽而想起上一世自己被迫横剑自刎时的那个场景,漫天素白的雪色当中一道殷红的血线猛然在天地间裂开,绝美绝艳,却是最惨淡无比的收场。 秦菁的呼吸一滞,脚下步子突然不受控制的一个踉跄。 墨荷察觉她的神色不对,赶紧上前扶了她一把,刚好那少年迎面走过来。 两个人错肩而过的一瞬间,他微微侧目礼貌的对着秦菁颔首一笑,不过是萍水相逢的一个过场,那笑容根本不能算是热络,但是落在眼里却像是三月冰层刚刚融化的湖面,在阳光下泛起一层潋滟的光影,一直晃动着融入心房,温暖且安定。 生在内斗不断的皇室之家,秦菁渐渐的对出现在她身边的所有人都带着一种本能的防备,可是这少年看似云淡风轻的一个微笑却像是带着仿佛天生的感染力,让人不觉的就看的痴了,完全移不开思绪去想别的。 那少年从她身边走过去并没有片刻滞留,就由小厮扶着上了那驾油蓬马车绝尘而去,一直到马蹄下激起的碎雪散尽了苏雨脸上还是一副激动莫名的痴傻表情,死死的扣着墨荷的手痴痴道,“刚才的那位公子生的真是漂亮啊!” 墨荷被她掐的手上生疼,这时也才勉强收回目光,揣测道,“可能是京中哪位新贵家的公子前来拜会尚书大人的吧。” “应该是二表兄他们谁的朋友吧。”秦菁笑笑,似乎对这少年的身份并没有多大的兴趣回头对墨荷道,“去叫门吧!” ------题外话------ 咩。第二卷的最后一章,忍不住把偶家貌美如花的如风锅锅牵出来给大家认认人,病弱美男是某岚的大爱哇(¯﹃¯)口水~ 下一章开始转进第三卷,终于要开始风生水起的大乱斗了,会要有新人入场了哟,大家擦亮眼睛等着我吧咩咔咔~ 046谁家公子 047草场围猎 重生之公主千岁 作者:叶阳岚 重生之公主千岁 作者:叶阳岚 047草场围猎 阳春三月,冰雪消融。 猎物们休养生息了整个冬天,正是最为肥美的时候,按照皇家的惯例,每年这个时候都会由景帝亲自主持在云都西北的草场上举行一次大规模的狩猎活动,届时不仅文武百官会领命同行,包括那些王孙贵胄里头的后起之秀和世家权贵的千金小姐都会一并受到邀请,来参加这场一年一度的盛会。 而这一年,因为梁太后的寿辰没能正经张罗景帝心中有愧,所以有意将这次狩猎的排场摆大,算是为为太后补办生辰,下令拟旨,官员五品以上,命妇三品以上,以及各家的公子小姐无论嫡庶出身皆在被邀之列。 随行的名单很快定下来,三月初十的黎明时分,一行数百辆豪华的马车从西华门出发,由皇家禁卫军护卫着浩浩荡荡的往猎场方向而去。 梁太后大病初愈,精神还算不错,为了陪她解闷秦菁就弃了自己的马车一并坐在她的銮驾上陪她饮茶聊天。 因为随行的队伍庞大,路上诸多不便,一直到傍晚时分才抵达目的地。 车队到了地方,文武百官都忙着彼此寒暄并且乐此不疲,各家的女眷则由特定的侍从领着去事先准备好的帐篷安顿。 秦菁跟随萧文皇后一起把梁太后送去了她的专属大帐,出来的时候见着四下里人头攒动,心里不免厌烦,就独自往驻扎地东边的一处人工牧场去散步。 夕阳西下,照着栅栏里面三五成群聚在一起啃食牧草的牛羊群,那场面十分的静谧平和,秦菁趴在栏杆上远远的看着,清风阵阵扑面而来,带起她耳畔散落的几缕碎发,时而扑上面颊痒痒的让人心醉。 当初就是在这一年的猎场上她遇到了苏晋阳,并且一见倾心,再见倾情,恨了终生。 那一天也是这样的黄昏,阳光正好,风景正好,她被四公主秦茜偷偷的叫来吹风。秦茜的年纪尚轻,正是贪玩的时候,一时兴起就拉着她爬到栅栏里追着羊群恐吓它们来取乐,后来不知怎的惹怒了旁边草场上的母牛,母牛红着眼疯了似的向两人冲了过来,情急之下她一把推开了秦茜,回过头来却是吓坏了,眼见着那牛角就要顶过来,双腿却像是冻住了一般完全动不了。就在她瞪大了眼惊恐的以为下一刻就要被这头发了疯的母牛顶翻在地时,突然从旁边飞出来一道人影把她扑倒在地,躲过了母牛的攻击。 那个人,就是苏晋阳。 他一声不吭的把她带出了牧场,脸上一直带着寒冷的愤怒表情,一直到他转身离开的时候她才看到他后背上被牛角划开的那一道很深的血口子。 第二天她再见到他的时候,是他在景帝举行的围猎大赛上拔得头筹,俊逸骄傲的男子手持猎物高坐在马背之上,神情冷峻面孔刚毅,生生的晃花了她的眼。 在过去的整整十年间,秦菁一直觉得这个场面是那样的美好,好到可以让她付出一生的时光去追忆,可是现在梦醒时分才深深的记得,从苏晋阳第一眼看她的目光里就透着厌恶和轻视。 在他的眼里,她就是那么一个擅于惹是生非又骄纵任性的女人,后来甚至是恶毒的、不可理喻。 说到底,这一切的一切还都要归咎于自己的一厢情愿呵! 这样想着,秦菁不由自嘲的笑了笑,同时就听到身后一个温婉轻柔的女声响起,“皇妹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这个声音秦菁是熟悉的,她飞快的调整好面部表情,回转身去,果然就见大公主身着一袭婉约的白色罗裙微笑着朝她走来。 大公主的闺名唤作秦薇,比秦菁要大上六岁,封号长宁,取自长乐安宁之意,她是景帝的第一个孩子,出自已殁的齐文妃。 齐文妃是前大学士齐恒的小女儿,典型的大家闺秀,为人低调性子也柔顺,当初她是与萧文皇后同年入的太子宫,是景帝三媒六聘迎娶的侧妃,景帝继位之后她算是宫里资历最老的妃子,只是她身子骨弱,生下秦薇之后更是缠绵病榻,封妃不久便去世了。 时年萧文皇后膝下还没有自己的孩子,便将秦薇带在身边抚养,一直到她十五岁,许嫁给了永安侯世子郑硕。 秦薇的长相与她的生母文妃有三分相像,都是一等一的美人,尤其是那双眼睛,天生的温婉含情楚楚动人,性子也是极为沉静端庄。 也许是自小长在一起的缘故,秦菁与她很是亲近,见她过来便是笑着迎上去道,“帐篷里丫头们在整理,乱的紧,我便出来透透气,皇姐怎么也出来了?” “绮儿被乳娘带出来玩,我正寻她呢,就看见了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秦薇笑的温婉,那眼波柔柔的,仿佛要将人融化,秦菁之前的坏心情顷刻间就跟着烟消云散了。 姐妹二人你一句我一句的正说着话,秦薇的目光却定在远处突然不动了。 秦菁狐疑的扭头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但见一个姿容绝丽的少女身后跟着四名身材健硕的护卫满面春风的款步而来。 她看上去不过十四五岁的模样,杏眼桃腮,眉目清亮,穿一身宝蓝色的猎装,外罩一件剪裁合体的白狐皮的小坎肩,勾勒出纤细的腰身,灵动可人,脚蹬与衣裙同色的小短靴,靴子上由一流的刺绣师傅以银线绣出百鸟图腾,整个人从衣着到神情都是高高在上不可一世。 她的步履轻盈欢快,彼时正是饶有兴致的四下里观望着从远处快步走过来。 从她这身装扮上看身份显然是不低的,可宫里宫外的宴会每年都有不少,她的那张脸却生分的紧。 秦薇皱了皱眉,疑惑的小声对秦菁道,“这是哪家的小姐,我怎么从来没见过?” 此次行猎,为了行动方便,擅长马术的闺阁小姐们也都预备了猎装,她这身打扮本来不足为奇,只是细看之下这身服饰与大秦人的装束还是有些细微差别的。 秦菁心中生疑,目光不由落在她身上多看了两眼,最后定格在她袄袖边缘一层紫云纹的怪异图腾上,心里就已经有数。 南面的战事初停,萧澄昱那边秘密传递进宫的消息是大晏已于月前派了使团前来议和,算算时日这半天也该是到了。 这少女的身份不言而喻。 就在秦菁不动声色打量她的时候,这少女的视线也刚好落在她们姐妹身上。 因为秦菁今天穿了一身明黄比较扎眼,她的目光便是漫不经心的先在秦菁身上走了一圈,见这女子的长相装束都不过泛泛,不由的轻蔑一笑,紧跟着美目一转,目光忽而落到秦菁旁边的长宁公主秦薇身上。 她的态度本来就不友善,此时眼底更名莫名涌现出一丝阴厉之色,突然毫无征兆扬鞭一指对身边的侍卫道,“唐虏,去,把她的眼珠子给我挖出来!” 秦菁和秦薇俱是一愣,然则还不及反应,便见着眼前一道巨大的黑影扑面而来。 ------题外话------ 咩,好多新人,某岚的手指头有点不够用,下一章继续往外牵,是帅锅,是帅锅喔(¯﹃¯) ! 047草场围猎 048英雄救美 重生之公主千岁 作者:叶阳岚 重生之公主千岁 作者:叶阳岚 048英雄救美 那叫做唐虏的侍卫身形迅捷如风,屈指为爪毫不容情的直取秦薇双目。 秦薇贵为公主,自幼就是被人捧着长大的,哪里见过这样胆大妄为敢公然对她动手的人,而且连个动手的理由都没有—— 那少女分明就是个疯子! 惊惧之下她整个身子都僵住了,完全忘了反应,更别提闪躲。 旁边的秦菁也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住,但是相较于养尊处优的秦薇而言她却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此时马上反应过来,用尽全力猛地推了秦薇一把。 秦薇身子一歪正好躲过唐虏袭来的一爪,尖叫着往旁边栽去。 唐虏一击不成哪肯罢休,回头紧跟着又扑了过去,这一次离的远了连秦菁都爱莫能助,她心口剧烈一缩,几乎下一眼就要看到秦薇血溅当场。 然则所有的变故就在一瞬间,一道黑影如同鬼魅不知道突然从哪里蹿出来,而等到众人看清楚,他已经一手托住秦薇摇摇欲坠的身子,同时另一手扣住唐虏全力进攻的手腕用力一捏。 “啊——”只听见唐虏惨叫一声,硕大的身子便如遭雷击连着往后退出去七八步,方才还杀气腾腾的右手已经像是没了骨头似的垂了下来。 眼见着唐虏失手,那蓝衫少女大怒,也不等看清来人是谁,紧跟着手中软鞭一甩就狠狠的抽了过去。 那男子一手拖着秦薇的后腰脱不开身,感知到身后呼啸而至的鞭影,竟也不慌不忙,秦菁并没有看清他手底真实的动作,只见他手腕略一翻转,下一刻那道杀气浓厚的软鞭竟是软蛇一般在他的小臂上缠了数道,鞭尾却是牢牢握在他的掌中。 “放手!”那蓝衫少女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眼中尽是阴毒的狠色,待要挥鞭子再抽,那黑衫男子却是手上突然发力,她只觉得手心里一阵刺麻,下一刻鞭子已经脱手而出。 “你大胆——”蓝衫少女一愣,往前跨出一步,刚想发怒,却见自己身边的护卫都不觉惶恐的往后退开两步。 她心头猛地一跳,再抬头,那人已经稳住身形回转身来。 那是个甚为年轻的男子,看上去也就二十出头的模样,眉目生的十分抢眼,尤其是那双丹凤眼,眼尾斜挑而起,像是天生的柔情万种,让人看来不免怦然心跳,而且他整个面部的轮廓本来十分刚毅,此时被这双多情的眸子一衬,冷硬中又透着一种说不出的柔媚之感,刚与柔两种冲突明显的气质碰撞在一起,让他的笑容越发显得邪气魅惑。 他并没有如寻常男子一般束发,如墨的发丝随风扬起,与身上黑色的绣袍融为一体,带出一种狂妄邪佞的强大气场,让人不敢逼视。 对上他天生含情的双目,那蓝衫少女却像是见了鬼,脚下竟然不由自主往后退去半步,舌头打结说不出话来。 敏锐的察觉到当中的气氛不对,秦菁的目光在二人身上迅速扫过,最后停在那男子的左手上顿住。 似乎是无意识的,他的那只手还搭在秦薇的腰间,垂眸对她微微一笑,道,“公主还好吧?” 公主?这个女人居然是大秦的公主吗? 蓝衫少女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诧的神情,但是她飞快的垂下头去做掩饰。 秦薇完全还处在惊吓之中没有回过神来,脸上煞白一片,不知作何反应。 莫说秦薇是个已婚妇人,就算只是个闺阁小姐,这人此时的举动也是大大的不妥,更何况秦菁分明是从他那双含情脉脉的凤眼中看出了一丝刻意。 直觉上她很不喜欢这个人,说白了也许是人对于危险天生的感知力让她觉得警惕,于是她走上前去,牵着秦薇的手不动声色的把她从那人的怀里带出来,抬头对他冷淡笑道,“国舅大人,男女有别,请您自重。” 她的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厌恶情绪,付厉染色彩浓厚的黑眸中忽而闪过一丝浓厚的兴趣。 呵,这个女子竟能一眼看穿他的身份呢,真的是很有趣。 就在那一瞬间他的心情突然变得很好。 他负手而立看着眼前眉目清冷的少女,不由的笑了笑,“刚刚可是我救了你的皇姐,公主殿下这种态度却不像是对待救命恩人该有的。” “救命恩人吗?”秦菁反问,并不掩饰她对这个人的反感,冷声道,“不,你只是在尽自己的分内之责,相对而言,本宫觉得你更应该感激我皇姐的不予怪罪才是!” “皇妹!”此时秦薇才刚刚从恐惧中走出来,她没有洞悉到付厉染的身份,只是困惑的皱着眉,扯了下秦菁的袖子想劝她住口。 得益于付太后的裙带关系,付厉染自小就游走于大晏的宫廷之中,见惯了嚣张跋扈的公主皇子,此时他也只当秦菁是同他身后的婗靖公主一样的乖张丫头,不免轻蔑的摇摇头道,“公主殿下这话未免强词夺理,毕竟我不是你国中的子民,似乎没有保护公主殿下这样的责任吧?” 他的神色间带了一丝冷讽,秦菁看在眼里却是面不改色的轻声一笑,道,“可您是大晏的股肱之臣啊,国舅大人。” 她刻意加重了最后四个字的尾音,几乎是一字一顿。 付厉染瞬间明白她话中所指,只是他很难相信,这样一个养尊处优的皇家公主会有这样洞悉世事的头脑。 他微微的抽了口气,眼底玩笑的意味瞬间隐去,静静的审视着眼前这个看似威风八面不可一世的少女。 若是换做别家闺秀,被他这样一个外貌出众又气质卓绝的男子盯上片刻,只怕都要羞窘的说不出话来,可是秦菁的脸上却不见半分为难,字字平稳的继续道,“这一次贵国的使团是带着十二分的诚意来的,如果婗靖公主真的伤了我皇姐,试问国舅大人,您要如何去对我父皇解释,又要如何对贵国的付太后、你的长姐交代?虽然这次的使团名单上没有你付国舅的大名,但你因何而来都不重要,只要你是大晏人,就要保持这样的立场不是吗?” 秦菁的质问咄咄逼人,掷地有声,付厉染黑眸里的颜色却在一直一直的往下沉。 ------题外话------ 腹黑强大又美艳的国舅大人闪亮亮滴登场自己撒把花欢迎下\(^o^)/~ ! 048英雄救美 049国舅厉染 重生之公主千岁 作者:叶阳岚 重生之公主千岁 作者:叶阳岚 049国舅厉染 的确,他方才会出手救下秦薇并不是出于什么好意,只是不想让婗靖那丫头坏事,阻挠了两国和谈罢了。 但这出英雄救美的戏份也是实打实的,这丫头怎么就会想的那么远? 有那么一瞬间付厉染甚至恍然觉得自己是看到了一只肥美的猎物,身体里的每一滴血液都在叫嚣着要把她斩于刀下,彻底肃清,但是抬眸对上秦菁那双饱含着嘲讽和冷意的清亮的眸子时,那种嗜血的怒意就在一瞬间烟消云散了。 这个少女,真的是不同寻常! 眸色连续变了几变之后,付厉染的眼底突然漫上一层柔软的近乎要化出水来的滔天笑意。 他微笑着上前一步,探出手去想要触摸眼前少女色泽莹润的粉颊,而且就差一点便要碰上去了,秦菁却没有丝毫躲避的意思。 两个人近在咫尺,秦菁微微仰着头,阳光流泻下来落在她扑闪如蝶翼的羽睫之上,将她眼底的波影晃动的有些迷离。 付厉染的这个举动近乎是在挑衅,并且这个男人的身上天生就带着一种让人望而生畏的危险气息,而她之所以没有避让,不过是为了替自己背后的大秦朝撑场面而已。 付厉染的心里微微吃惊,脸上表情却是不留破绽的弹了弹袖口,就势把手背于身后笑道,“我记得大秦皇帝在你这个年岁的公主应该有两位,你是荣安?还是华泰?” 他的目光柔和,定定的望着她,完全是试探性的语气,几乎是不着痕迹的,他已经把这次谈话的核心从那个敏感的政治话题上岔开。 秦菁自然是察觉到了,但她却不准备点破,因为这次两国之间的事自有景帝去处理,与她没有关系。 “本宫是谁并不重要,还是请国舅大人看好您身边的这位婗靖公主吧,”短暂的对视之后,秦菁慢慢牵起唇角露出一个讽刺的笑容,随后她抬眸扫了眼一直愣在旁边的婗靖公主道,“我皇姐的这双眼睛太贵重,若有什么损伤,只怕婗靖公主这条命搭上去也赔不起。” 付厉染出现之后婗靖就乖顺如一头小绵羊,唯唯诺诺的躲在后面不敢搭话,此时听到秦菁如此嚣张跋扈的挑衅终于忍不住一股邪火直冲天灵盖。 “你说什么?”她满面通红的上前一步,双目圆瞪,指尖指着秦薇便是对着秦菁开口大骂,“她算什么东西?也敢同我相提并论吗?你这个——” 她越说语气,一时也忘了自己的身份,下意识的就要冲上去同秦菁厮打。 看着这个场面,付厉染的眼中突然闪过一丝不耐,不过他却没有出手制止,而是微不可察的稍稍侧目扫了婗靖一眼。 触及他的眸光,婗靖的整个身子忽然不受控制的一抖,顿时噤了声,浑浑噩噩的站在原地再没有任何的动作。 秦菁不动声色的看着,完全把二人之间这种非同寻常的小动作收入眼底,唇边不觉展开一丝玩味的笑意。 付厉染此时便是微微一笑,算是赔礼道,“这丫头平日里是被宠坏了,没有规矩,两位公主莫要见怪。” 虽然也隐约察觉到这个人的不同寻常,但直觉上秦薇还是感激他方才的出手相救的,她张了张嘴刚想说什么,秦菁却是不动声色的往前挪出半步压下她的话头,仍是神情倨傲的冷声道,“这一次我皇姐宽厚不予追究也便罢了,下次换做别人却不见得都有这样的好脾气,告辞了。” 她兀自说完也不等对方反应,拉着秦薇扭头就走。 几乎就在她们转过身去的那个瞬间,付厉染脸上所有的表情已经如变戏法般褪的干干净净,只剩下一张俊美恍若寒冰雕塑的神祗般冷酷的面孔。 因为太过了解他处置人的手段和喜怒无常的个性,旁边的四个护卫立时有所觉悟,惶惶然的垂下头去大气不敢出,反倒是婗靖毫无所察,正死死的瞪着秦菁姐妹徐徐远去的背影咬牙切齿的跺脚。 大晏的付太后对待皇室子弟一贯都宠溺放任,婗靖虽然不是她的亲生女儿,这小半辈子却都是活在她的庇荫之下,几时受过这份窝囊气?此时怒火中烧之下只觉得胸口都要炸开一般。 其实若要说到对付厉染的了解,她自然是比那四个护卫要知道的多一点,只是此刻单顾着与人斗狠而全然忘了最危险的人就在眼前罢了,而等她猛地察觉气氛不对反应过来,已经是眼前一黑—— 付厉染几乎是毫无征兆的反手一扬就给了她一记响亮的耳光,手下丝毫没有容情。 婗靖公主被她打的一个踉跄,腮边顿时现出五条清晰的血印。 从辈分上讲付厉染虽然是她的舅舅,婗靖却是上了玉牒的皇家公主,君臣有别,按理说付厉染是不可以对她不敬的,但是他这一巴掌下去却放佛是在情理之中,包括婗靖自己在内,竟然没有半个人质疑。 婗靖此时才是真的吓坏了,她捂着发烫的脸颊,眼睛里虽然噙着委屈的泪,却是死咬着下唇不敢吱声,只是充满恐惧的看着眼前这个姿容绝世的邪魅男子。 付厉染面无表情的看着她,那张脸还是俊美异常不带半分的瑕疵,他一个字都没有说,婗靖却是腿一软缓缓的跌在了地上。 “小——舅舅!”她的声音怯怯的,完全没了方才的霸道嚣张之气,像一只恐惧的兔子,畏缩着垂下眼眸。 付厉染面无表情的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最后出口的声音低哑暗沉,几乎带着一种来自寒冰地狱的森冷味道,语调完全没有起伏的懒散道,“知道错在哪儿了?” “是!”婗靖不敢抬头,她努力的屏住呼吸仍然没有掩饰住声音里的颤抖。 付厉染已经是很不耐烦再看到她,漠然的转身大步离开。 婗靖畏惧的缓缓抬起头,此时夜幕降临晚风乍起,付厉染身上黑色的绣袍随风卷起,空旷辽远的草场上那一个桀骜挺拔的背影恍若暗夜中绝美的神祗,带走了这世间最后的一丝光亮。 婗靖的眼睛里突然燃起一丝灼热的光芒,在那一瞬间燃烧的近乎疯狂。 “六公主,您没事吧?”一直到付厉染的背影消失,杵在远处的护卫终于敢上前来,小心翼翼的试着问道。 婗靖回神,在他的搀扶下站起身来,神色诡异的对着茫茫夜色愤恨的冷笑一声—— “狐狸精!” ------题外话------ 其实瓦不喜欢暴力的娃子,十分纠结的该不想让瓦家厉染锅锅打女银,但最后还是觉得我特么想抽婗靖小妞一巴掌,于是为了一个酱油女,我毁了一个重量级男童鞋的男主光环了是么~o(>_<)o~ ! 049国舅厉染 050接风晚宴 重生之公主千岁 作者:叶阳岚 重生之公主千岁 作者:叶阳岚 050接风晚宴 秦菁拉着秦薇快步的离开,一直到身后那种如芒在背的感觉消失才缓缓的呼出一口气松了她的手。 秦薇的反应自始自终都是茫然,她之前虽是偶然听自己的夫君提起近期大晏会有使臣到访,却怎么也联系不到刚才那两个人身上去。 一个心狠手辣乖张跋扈的公主已经是让人匪夷所思,秦菁口中的国舅,那个看上去诡异莫测的黑袍男子么?他又是谁? 秦薇惊魂甫定脚下步子不由的慢了下来,等到回过神来,忙是快走两步追上去道,“皇妹,刚刚那人——” “大晏的付太后皇姐想必是知道的,我曾在一本闲书上看过现下一些世家大族的图腾,他是付家的人。”秦菁脚下不停,肃然打断她的话。 大晏国中如今由付太后掌权并不是什么秘密,秦薇闻言,再想到方才秦菁与付厉染对峙时所说的那些话不由大为惊诧,试探道,“那皇妹你刚说的使团名单又是怎么回事?” 秦菁尚未出阁,可虽是住在宫里,对朝堂之事也有颇多忌讳。 秦薇并不是个蠢人,秦菁脸上的表情却是十分泰然道,“我不过是瞎蒙的,以眼下付家在大晏国中的地位,若是由他族中派人作为使臣前来,只怕人还没到排场就先起了,又怎会这般无声无息?” 大晏的付太后行事作风是出了名的高调,秦薇深以为然,但是想起方才那一幕还是心有余悸。 她想了想,还是很不安,“这个付国舅看着年纪不大,可不知道为什么,我看着他会觉得好可怕!” 可怕?这两个字入耳,秦菁突然有种预感,也许再过个三年五载连她这位皇姐也会觉得自己今天的话是何其可笑,付厉染这个人,岂止是可怕而已! 当然,这些话她不会与秦薇说,她此时正在思量的是—— 这个男人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我也有同感,这个人绝不是好相与的。”秦菁心里想着,面上却是不动声色的对秦薇道,“皇姐,今日的事我们就当没有发生过,千万不要对旁人提起。” 涉及到两国之间的事当然要慎之又慎,秦薇略一思索便是飞快的点头,道,“这个自然,我知道轻重。” “嗯!”秦菁笑着握住她的手道,“天都黑了,我们也快些回去吧,绮儿寻不见你该要哭闹了。” 想到女儿,秦薇瞬间便把之前的不快抛诸脑后,美丽的脸孔上流露出柔和笑意,点头道,“好。” 一晚上相安无事,次日一早秦菁去梁太后帐中请安的时候果不其然就听到大晏使臣到来的消息,并且说是皇室有一位公主对大秦的民风文化很感兴趣,也在随行之列,却丝毫没有提及有关付厉染的一个字。 前段时间因为边境的草寇越境生事,两国之间起了不小的冲突,甚至双方都启用了军队,战事原本已经迫在眉睫一触即发,却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短短不过半月之后大晏的付太后就命人递了议和书过来,言明一切冲突不过都是误会,并且迅速拟定了使团名单表示愿意化干戈为玉帛。 当初虽然是大晏人生事在先,但这些年大秦同西北边境上的西楚一直不睦,此时再与大晏交恶,这种腹背受敌的处境实在不妙,所以景帝虽然心中不悦也不得不从大局考虑,接了付太后的议和请求。 为了表示大晏对此次和谈的重视,付太后颁下懿旨,特意往西疆边境召回了她极为倚重的镇西大将军樊爵为正使,并携同其他大小官员一共十二名组成使团前来云都议和。 针对大晏使臣的接风宴设在晚上,这次围猎的相关事宜景帝仍是交给心腹白家人负责,不过白穆林年事已高并且近来身体又不大好,就上了道折子请求景帝由他的长子白爽代为主事。 景帝登位这些年列国之间一直没有大的战事,政治颇为安定,近年来朝中官员鲜有大的变动,那些老资历的臣子当中倚老卖老的不少,景帝本就有意从后辈中提拔几个有用之才平衡朝中势力,也就同意了,同时破格任命鲁国公的外孙苏晋阳和魏国公府的嫡长孙梁明翰为副使,协同白爽一起主事。 因为天寒宴会不能露天举行,白爽就命人将主帐的门脸拓开,开辟出外帐,宴席摆开足足绵延到一里之外,可谓蔚为壮观。 主帐内共设三十六席,主要招待的是皇室的宗亲和宫中女眷。 婗靖公主来自大晏的皇室,为表礼遇她的座位自然也是设立内帐,而男宾席上又破例加了左右丞相两桌和樊爵的一桌。 外帐也是分左右两侧设为男女席,两侧的酒桌呈放射状排开,正好留出中间视野开阔的梯形的场地以供歌舞之用。 入夜之后秦菁是跟着梁太后、景帝以及萧文皇后等人一同最后入席的,所到之处已经是酒菜飘香,热闹非常。 见着景帝一路过来,原先正在各自寒暄的文武百官和命妇小姐们都纷纷噤声,跪拜下去,口中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一时间山野震荡,气势如虹。 景帝脸上的表情肃穆,扶着梁太后的手一路目不斜视的走过去,落座之后才缓声开口道,“朕今日命人在此摆下酒宴,一则适逢大晏使臣到访,为其接风,二则也是贺太后凤体康复之喜。众卿不必拘礼,大可开怀畅饮,不醉不归。” 管海盛适时递上一杯酒,景帝率先一饮而尽,众人也相继举杯饮尽杯中酒,这才从地上爬起来回到座位上各自入席,酒宴便算是正式开始了。 但凡酒宴自然少不了歌舞升平,可这一天景帝宣布开宴之后幕后乐师们奏出的曲调却极为雄浑,抑扬顿挫中带着一种极为铿锵的气势重重的击在众人心上,实在是与这样饮宴的场合显得格格不入。 席上的女眷们面面相觑,连梁太后都忍不住拧眉往旁边的萧文皇后那飘去一个询问的眼神,萧文皇后脸上也是一副不明所以的表情,轻轻的摇了摇头。 就在这婆媳二人间眼神一来一去交会的空当,帐外的夜色中突然传来一阵强劲的马蹄声,景帝的眸光瞬时一敛,白爽已经微笑着起身行礼道,“歌舞之前,今日还有个新节目,请陛下恩准。” 因为那阵突如其来的马蹄声,所有人的心里都绷紧了一根弦,此时见白爽脸上笑容一派自然不由都暗暗出了口气。 对于白家人,景帝自然是信任的,他脸上不悦的神色本来就压制着没有释放出来,此时紧跟着就露出一个赞许的神色点点头。 白爽没有多言,转身退回自己的座位坐下。 秦菁看在眼里,唇畔不觉轻轻扬起一个微小的弧度,刚把目光从他身上移开,正好收到对面座位上秦苏嘲弄的一记冷眼。 她这个妹妹,小气记仇的性子真是一点都没变呢! 秦菁佯装不查的垂眸抿了口酒。 帐外的马蹄声越来越近,众人循声望去,但见火光映射下一个身姿挺拔的小小少年身着银色盔甲,一马当先意气风发的奔驰而来。 ------题外话------ 据说我的情节很慢,于是我努力的赶,可是貌似还是慢啊~o(>_<)o~ ! 050接风晚宴 051大出风头 重生之公主千岁 作者:叶阳岚 重生之公主千岁 作者:叶阳岚 051大出风头 少年的神色肃然,眉目间带着一种超乎年龄的沉稳气质,目不斜视的打马而来。 他的身后跟着三百名精心挑选训练出来的铁骑兵,人人身上也都穿着银色的铠甲,火光下甲片映射出一片闪烁的夺目光华,骑兵们的身上并没有携带任何武器,只是每个人的背上都背着一根孩童手臂粗细的红色长杆,座下马蹄飞扬,如一面移动中的壁垒,步调整齐划一的快速压过来。 趁着马队逼近的空当,帐外事先安排好的四十名侍卫鱼贯而出,用矮桩和木板迅速搭建出一座简易的高台,之后又迅速的退了下去。 远处那少年行至帐前便收住缰绳,驭马登上高台,从容的调转马头,竖手为刀果断的挥下,同时声音洪亮的大喊一声,“止步!” 收到讯号,原本齐头并进的三百铁骑马上调整状态,不过片刻已经保持着原来的队形停了下来。 此时,少年不慌不忙的抽出腰间携带的红黄两色的小旗,他先以红旗为号打了个手势,骑兵们会意,迅速解下背上的长杆,展开了才发现那竟是一面面颜色鲜艳的大旗,旗面分为两色,正面为红,反面为黄。 少年一声令下,手上动作流畅利落的指挥着马队的行动,训练有素的马队不断变换着队形的在帐前广场上奔驰,两色的旗帜往来挥舞着,在夜风中猎猎作响,旗帜展开掩盖住了下面战马和士兵的身影,众人远远望去,看到的只是铺天盖地不断变换的宏大场景。 马队时而分散成不同形状的阵列追逐着相继奔跑,红色的旗帜随着他们奔跑中带起的风声展开,急速旋转如一团团跃动的火焰,热烈而炫目;时而他们又会聚在一处,用力的摇旗呐喊,旗面翻滚像是一波紧压着一波的汹涌海浪,把草场上浓黑的夜色幻化成一片色彩鲜亮的汪洋;也时而有身姿矫健的士兵凌空而起,彼此配合着在翻卷的彩色浪涛中表演各种绝技,脱了缰的战马在草地上奔驰着,表演之后他们却还是可以稳稳的找回自己的战马坐回马背上,行动间竟然没有一人一马出错。 这些骑兵都是从骁骑营借调过来的,马术精湛不足为奇,但战马毕竟只是畜生,要让它们也配合的这样天衣无缝,可见为了这次表演,他们私底下已经演练过不知多少次了。 帐外的草地上渐渐起了风,大旗被风鼓动挥舞起来十分吃力,但这却丝毫没有影响到马队的表演,各种花样绝技层出不穷,引得宴会席上一片叫好声。 节目进行到尾声,高台上的少年收起旗子,台下三百铁骑又恢复成原来的矩形方阵集合好,少年从容的由从马背上取下弓弩,拉满弓弦一记响箭破空而出,短箭划过众人头顶,突破三十丈的距离铿然有声的钉入一根三丈高的柱子顶端,也不知道是触动了什么机关,柱子顶端原本结着的彩色球花突然炸裂,砰地一声,一簇七色火线直射天际,在最高处碎裂出无数的火花般纷纷坠落,如同万千星辉,给这片空旷荒凉的草场披上一层华丽的外衣。 于此同时,阵前的三百铁骑军动作齐整的把手里旗杆用力捶在地上,地皮震动的同时他们手中旗杆的顶部无数道光影飞窜而出。 万千烟火绚烂而起,将外面漆黑一片的夜空整个照亮,七彩火光的渲染下,众人视野大开,这时才惊奇的发现那阵列之中竟然另有玄机。 此时骑兵已经停止了舞旗,但是由东向西灌过来的劲风仍然把旗帜高高鼓起,旗面衔接起来,拼接而成的八个明黄大字赫然入目—— 山河永固,四海同心。 短暂的沉寂之后,宴席间响起一片啧啧的赞叹之声。 高台上的少年翻身跃下马背,小小的身影脊背挺的笔直一步一步在众人的注视之下走入主帐,在当中的红色羊毛地毯上跪下去重重的叩首道,“儿臣祝我大秦山河永固,皇祖母、父皇、母后身体安康。” “洛儿?”因为刚刚马队离的远了,其实景帝并未看清楚秦洛的模样,此时看到他气宇轩昂的脸孔,震惊之余,脸上顿时露出一副大喜过望的神情,道,“怎么是你?” 因为景帝并未叫他起身,秦洛就规规矩矩的跪在地上,神态自若字字清晰道,“年前儿臣编排了这个节目,原就是想为太后皇祖母贺寿的,如今得皇天庇佑,皇祖母凤体安和,儿臣想借此机会向皇祖母道喜,所以未曾事先禀报父皇,请父皇恕罪。” 因为蓝淑妃的关系,梁太后连带着也不是很喜欢秦洛,此时她的脸上也难得露出慈祥的一缕笑容,轻声道,“这孩子也真是有心了。” 说是赞赏的语气,她的态度其实把持的很含糊,因为她并没有叫秦洛起身。 “洛儿你起来,想你这样小小年纪又孝心可嘉,要赏!”相对而言景帝脸上大喜过望的神色就更为明显,他大笑一声,几乎是有些兴奋的对管海盛招招手道,“管海盛,你去朕的皇帐里把北静王进献给朕的弯月弓拿来。” “是!”管海盛脸上笑起了褶子,忙不迭带着两个小太监退了出去,不多时,两个小太监合力托着一个用黄布盖住的大托盘从帐外进来。 “陛下,弓拿来了。”管海盛弯下腰身,道。 彼时景帝刚同樊爵对饮过一杯酒,兴头上,他的面色有些泛红,竟然亲自从座位上站起来,几步跨到管海盛面前一把抖开那块黄布,露出里面摆放的一把弓。 那把弓的弓身乃是上等紫衫木所制,颜色本来十分的内敛黯淡,但是经过能工巧匠的手在上面雕刻了盘龙云纹的细小图案,再把成色上等的金块熔为金水,把握时机在金水冷凝前注进图纹里,金木融为一体,十八条大小不等的金色飞龙盘踞其上,每条龙的口中都衔着一颗晶莹剔透的红色宝石,最惹眼的中间一颗双龙戏珠,足有鸡蛋大小,通体莹润,光色滑腻,只是看着,仿佛就已经能够醉花人眼,整把弓看上去古朴中又显得格外华丽。 景帝喜形于色的取过长弓,管海盛已经极有眼色的递上一支箭。 景帝往前跨出一步,眼睛微微眯起看了眼正前方的那根柱子,手下动作极为顺畅的搭箭在弦,一收一放之间,席间众人只来得及看到眼前一道飞纵的冷光,下一刻,那支箭已经削开之前秦洛那支箭的箭尾,一并钉在了柱子上。 主帐这边离着那根柱子足有六十丈的距离,一般人的臂力跟眼力都是不及的。 众人看着眼前意气风发的景帝一时间竟然连恭维的话都忘了,整个大帐里死寂一片,秦菁却是默无声息的垂下眼睫微微的笑了。 ------题外话------ 当我如此大手笔的开描写坏银并且把他写的金光灿灿的时候,我已经隐约看到你们手中的屠刀鸟,但是请你们一定熬相信我,这绝对是个好事╮(╯_╰)╭ ! 051大出风头 052一盆冷水 重生之公主千岁 作者:叶阳岚 重生之公主千岁 作者:叶阳岚 052一盆冷水 对于帐子里这种反常的寂静景帝似乎并不在意,只是心情很好的拨弄了一下弓弦,回头把长弓往秦洛的方向一递,道,“洛儿你过来,今日这把弓,朕就赐给你了。” 此言一出,席间还处于震惊状态的众人纷纷回神。 秦洛从容的由座位上站起来,走到当中重新在景帝面前跪下,先是在他脚下重重叩了个头,然后抬起双臂接下了那张弓,道,“儿臣谢父皇恩典。” “起来吧!”景帝随意的摆摆手,父子二人一前一后回到座位上坐下,此时帐中刚刚冷凝的气氛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恢复过来。 大晏的镇西大将军樊爵第一个举杯,神色无比钦佩虔诚道,“素闻大秦的皇帝陛下文才武功样样精绝,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臣敬陛下一杯,祝大秦国运昌隆,陛下和各位娘娘福体安泰。” “好!”景帝大笑一声,身边婢女递上酒杯,他仰头一饮而尽。 此时外帐中的官员也有人手持杯盏从座位上站起来,向景帝道喜。 秦菁抬眸看去,自然认得那人是季良琛,只不过此时他还官位地位,只是区区一个员外郎。 他脸上神色十分庄重的跪在地上大声道,“当年雷阳谷一战,臣等未有荣幸一睹陛下风采,今日可算是弥补了当年遗憾,我皇万岁,万岁万岁万万岁!”说完,重重的一个响头叩在地上。 当年先帝的子嗣颇丰,而且个个都是人中龙凤,景帝的帝王之途走的其实并不顺畅,虽然他一早被立为太子,但兄弟们个个虎视眈眈,这个位子他坐得并不安稳,甚至是在最后先帝即将病入膏肓之时,睿王叔在南方起事,想要直捣黄龙夺下帝位。 彼时先帝的身体已如强弩之末,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的兄弟竟会在这个时候起了异心,愤恨之余一口鲜血喷在当场,再也没能从病榻上爬起来。 皇子们察言观色蠢蠢欲动,梁太后当机立断以侍疾为名把众皇子约束在御前,同时示意景帝秘密出京,带着梁国公急调回来的四十万大军去拦截睿王的反军。 睿王筹谋多年,手中把持的军队足有六十万,双方在天险之地雷阳谷对上并且展开一场惨烈的厮杀,从黎明一直到晌午,不止血流成河,就连三里之外的滁水湖都被将士的鲜血染红,最后关头却是景帝一弓在手,于百万军中一箭射穿睿王的喉咙,致使他当场毙命,震慑并且收服了他的叛军,才平息了这一场战乱。 而等到宫中的其他皇子反过味来,识破了梁太后的缓兵之计,景帝已经带着大军折返。 众皇子眼见着大势已去,不得已只好调转矛头,拥护景帝登上帝位,同时,景帝在雷阳谷一役中的风采为万民传诵。 只是近些年来养尊处优的久了,他的脾气又变得喜怒无常,当年的那些荣光之事也已经渐渐被人抛诸脑后,但是很显然,经过今日之事,这个帝王这一生中最为血腥也最为荣耀的一段历史又将重新回归人们的视线。 有人起了头,其他人当然也不甘落后,紧跟着又是一片山呼万岁之声,文武百官乃至命妇小姐们都对景帝的箭术和雷阳谷一役的风采赞叹不已,间或的秦洛少年英武的字句也会传到秦菁的耳朵里。 秦菁坐在桌案后面,微笑看着那个貌似纯真无邪的孩子。 不管经过此事梁太后的态度会不会骤然改变,但这个孩子在人前的举动不可谓不用心良苦,而且她更清楚的是之前因为秦宣的事他的情绪一度低落到了极点,此时见到眼前如此意气风发的秦洛—— 可想而知,作为一个父亲,他的心里会是怎样一种奇异的感受。 蓝太妃的这个时机把握的可谓相当有利! 不,或者更确切的说是蓝家,毕竟这么不显山不露水的调动数百名骁骑营精英携同操练不是一个久居深宫的妇人可以轻易做到的。 秦菁心下沉吟,面上笑容却维持的温和大度无懈可击,只是相对而言,萧文皇后却不是这么沉得住气了。 秦宣那边这才出事多久,蓝淑妃和秦洛这一对母子就迫不及待的抢着出风头了,分明就是别有居心! 早在秦洛率众人出现的那一刻萧文皇后的脸上就已经控制不住的慢慢变色,想着独自被抛在宫中的儿子,她心里忍不住涌出一种强烈的悲戚之感。 神思恍惚之下她脸上表情有些麻木,虽然众人都在热络的恭维着秦洛的少年英武并不曾注意到她,但这种场合之下,她的情绪已经同这帐子里的气氛显得格格不入。 秦菁看在眼里,便是唇角微扬展开一个纯净的笑容。 她抬头看了一眼对面的蓝淑妃,突然扭头对景帝笑道,“二皇弟孝心可嘉,还是淑妃娘娘教导有方,父皇既然已经赏了二皇弟了,何不锦上添花也给淑妃娘娘一份恩典呢?” 秦菁此人处事一向低调,一直都是不显山不露水,人前也并不曾有过她与蓝淑妃不睦的先例,所以此时她会顺手推舟说出这样送人情的话来,众人也不觉有异,只是萧文皇后的脸色微微一变。 她暗暗捏了捏袖口,突然想到秦菁去劝她同来猎场时所说的那些话,垂眸抿了一口酒之后,脸上神色竟然奇迹般的恢复如常,也带上疏离且高贵的笑容。 景帝经过秦菁的提醒也是深以为然,但因为事出突然,他手指不经意的在琉璃杯盏的边沿缓缓蹭着,一时间有些拿不定主意,最后却是抬头看向秦菁道,“荣安此言有理,那依你看,朕该赏淑妃些什么?” “父皇说这话可是要折煞儿臣了,”秦菁像是为难,随即便是弯起眼眸抿唇轻轻的笑了笑,“前朝大事自有父皇做主,而后宫内院又由母后持家,这样的主意哪容得儿臣来拿?” 当着大晏使臣的面,这样的推辞便是进退有度。 “也是!”景帝意味深长的看了秦菁一眼,眼底流露出些许赞许之色,然后回头看向身边的萧文皇后道,“皇后看看,可有什么合适的赏赐赐予淑妃?” 这些年来虽然圣宠不断,可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皇后宝座却早已成为蓝淑妃心头一根刺。 景帝漫不经心的话像是兜头一盆凉水浇下来,别人都还来不及反应,蓝淑妃的脸色—— 已经微微变了。 ------题外话------ 皇帝老爹其实不是个绣花大枕头,皇后凉凉在成长,啦啦啦,我越来越觉得这一家子很有戏份哇~ ! 052一盆冷水 053蓝家长孙 重生之公主千岁 作者:叶阳岚 重生之公主千岁 作者:叶阳岚 053蓝家长孙 就算秦洛再争气,就算景帝再怎么宠爱自己,到了人前,国母的位置上仍然坐着一个萧氏。 明明是自己的儿子费了苦心来讨了皇帝的欢心,她却要匍匐在别的女人脚下来讨一份恩典,这样的现实,让她如何能够不恨? 蓝淑妃暗暗咬牙,脸上的笑容还在,声音里已经能听出一丝轻微的僵硬的推辞道,“洛儿今日的出息都是他自己刻苦努力,臣妾不敢居功,至于赏赐——还是算了。” 景帝却仿似没有听到她的话,只是扭头看着萧文皇后,在外人看来帝后和谐,十分惬意。 秦菁的意图萧文皇后已经了然,她面上不动声色的微微一笑,抬眸对蓝淑妃道,“妹妹不是早就心仪皇贵太妃宫里那口香汤么,前两年皇贵太妃刚走,本宫也怕你住进去触景生情,这样下个月也满三年了,妹妹若是愿意,便搬过去吧,权当替太妃娘娘守宫,也为宫中姐妹尽一点孝心吧。” 荣华馆里的那口香汤取自宫里唯一的一处温泉水,一直是宫里众妃垂涎的对象,当年先帝宠爱皇贵妃赵氏就把荣华馆赐予她居住,因为她的地位过于尊崇,众人也只能眼巴巴的看着,并不敢有妄想。想来她也是命长,先帝死后又独占着那口香汤十几年,直至三年前才算寿终正寝。 前世的蓝淑妃也是十分心仪这口香汤,曾不止一次向梁太后讨要,梁太后却死活不肯松口,后来秦宣登基,秦菁又与苏晋阳的关系不睦,就借口辅佐帝君为名搬回了宫中,不知道出于什么样的心理,梁太后居然命人推了荣华馆,把温泉水引到了她的乾和宫赐给了她,为此,蓝淑妃嫉恨了她很长一段时间。 对于宫里的这些东西,景帝是不甚在意的,闻言便是点了点头,“那口香汤是个好东西,难得皇后大度,淑妃,你还不出来谢恩!” 秦洛得了封赏,本是件让人扬眉吐气的大好事,而的确,早前荣华馆里的那口香汤她也是盯了好久的,之前向太后讨要了几次未果,如今虽然得偿所愿,却是要被萧氏以这样一副施舍的语气赐下来,心里又如何能高兴的起来? 可偏偏那女人还在末了摆了自己一道,一顶“为逝者尽孝”的大帽叩下来,便是让她有心推辞还开不了口,真真是一口气噎在胸口,近乎能将人怄死。 “既然如此,那臣妾便愧领了皇后娘娘的这份恩典了。”蓝淑妃咬牙站起来,走到御前跪地谢恩,一张娇媚的脸上笑容显得越发娇艳,秦菁却似乎能够看透这幅皮囊下扭曲的皮肉。 景帝难得龙心大悦,整个大帐里的气氛十分融洽,而此时与这热火朝天的气氛唯一极不相称的便是外帐男宾席第二十八桌上的蓝家大公子蓝玉衡。 蓝玉衡时年不过十八,是世昌伯府的长孙,他的眉目俊秀,穿一身蓝青色的织锦绣袍,玉冠束发,在一干华服的王孙公子中间不能算是多出色,但那双眸子里却有着超乎常人的沉稳和睿智。 此时他的眉头却是不易察觉的微微蹙起,眼神中略带了一丝冰冷的远远看着蓝淑妃跪伏在帝后面前的背影。 她很清楚蓝淑妃此时心中所想,而且他也实在是不喜欢自己这位姑母的处事作风,典型的妇人短视。 蓝淑妃此时只觉得跪着谢恩折辱了自己的身份,蓝玉衡却一直认为秦洛今日在这样的场合之下就锋芒毕露不见得就是什么好事,毕竟宫里的太子还在,萧文皇后还在,萧家的地位还在,他曾很努力的试着劝过自己的祖父和父亲,奈何他们一意孤行。 所谓乘胜追击趁热打铁,有时候却是急功近利,适得其反啊! 蓝玉衡微微叹了口气,旁边的蓝家三公子蓝玉华不由大为惊奇的回头看向他道,“大哥你这是怎么了?” 在他的印象里自己的大哥一直都是成竹在胸无往不利的,此时颓然叹气的表情让他很难接受。 “没什么!”蓝玉衡察觉自己失态,心中颇有几分懊恼,他掩饰性的轻咳一声,然后目光飘向主帐里面落在那个身着明黄羽衣,笑容安逸的女子身上,淡淡道,“三弟你看荣安长公主是不是很美?”他绝不相信这个女人替蓝淑妃请赏的言辞没有别的目的。 蓝玉华并没有在意他话语间的冷意,只是因为他莫名其妙的话一愣,然后他抬头去看秦菁,心里不由的嘀咕起来,“我还是觉得苏表姐要美得多。”说完就一脸陶醉的把目光移到秦菁对面的秦苏身上。 也许是蓝玉衡的目光太具挑战性,就在他抬头看向自己的时候,秦菁也突然抬眸向他看去。 因为离得远,其实他们并不能完全看透对方眼底的情绪,蓝玉衡并没有偷窥别人反被当场捉住的那种心虚,只是不动声色的端起桌上的酒杯饮尽一杯酒就顺势把目光移向别处。 秦菁也好像只是无意识的一瞥,视线也不在他身上多做逗留就径自移开,但其实蓝玉衡那一眼里的意思她看的分明。 蓝玉衡和苏晋阳是太学里的同窗,两人虽然没有什么交情,见了面也不免要寒暄两句,上一世秦菁只是偶尔见过他几次,但是后来秦洛围困皇宫之时,这个人却是坐镇他军中指挥若定的主帅。 苏晋阳,蓝玉衡,那个时候她不懂别人的步步为营,这一次却是断不能再给他们一丝一毫的机会。 封赏一事告一段落,秦洛带来的骑兵和高台旗杆等物都被请了出去,酒宴继续,丝竹之声响起,衣着暴露的舞姬鱼贯而入在云纹百花的厚毯上身段妖娆的翩翩起舞。 秦菁嘴角含笑,目光却是不经意的飘到帐外。 此时外面的风声已经退了不少,若单只是训练人马,秦洛和蓝家人下了苦心这不足为奇,可这天时地利人和凑到一块儿,连几时刮风几时下雨的时间都撞的刚刚好的—— 难道这就是所谓天定的命数么? ------题外话------ (⊙o⊙)蓝大公子!MYGOD!我真是太没节操了,肿么会写着写着又出现了一个男银~ 好吧,鉴于这货是坏银一伙的,乃们可以不把丫列入男配考虑,酱紫~ PS:谢谢小你和羽落妹纸的花花,打个滚~ 053蓝家长孙 054表妹秦宁 重生之公主千岁 作者:叶阳岚 重生之公主千岁 作者:叶阳岚 054表妹秦宁 酒宴一直进行到二更过半还没有要散场的意思,席间的婗靖公主脸上一直挂着率真的笑容,越发衬得她粉面俊俏,她又是巧舌如簧,把在座的后宫嫔妃和王妃们逗的频频发笑,整个酒宴都为她增色不少,甚至于一直以姿容艳丽著称的华泰公主秦苏都被她比了下去。 虽然明知道众人捧着这婗靖公主还有一条重要原因是因为她是大晏来的客人,故而不得不给她几分薄面,可习惯了在各种场合上众星拱月的秦苏还是受不了这样的落差的,自始至终她的脸色都不好看,却又碍着这样的场合不便发作,就只是极不友善的盯着婗靖,两道目光像是毒蛇般死死的缠着她不放。 婗靖自然是感觉到了,却像是毫不在意的模样,连看都不看她一眼,自顾在众嫔妃中间周旋着卖乖讨好。 这样的宴会她们毕竟都只是陪衬,归根结底是谁出风头秦菁反正是无所谓,自始至终就只是面带微笑安静的看着。 秦薇的座位紧挨着秦菁,她的个性本来就安稳沉静,虽然因为傍晚的事心里对婗靖起了嫌隙,此时脸上的笑容依然文雅娴静,没有透露任何不该有的情绪。 对面秦苏旁边的四公主秦茜今年还只有十二岁,根本就是个还没长大的孩子,让她不挪窝的坐上几个时辰已经是种折磨,更是顾不得去管别人的脸色,只是自顾自的拉着旁边康王家的安瑞郡主说笑。 秦菁的目光慢慢在主帐中扫了一圈,最后落在最末一席一个娇娇弱弱的素白身影上稍稍定住。 秦宁呵,是她三皇姑锦绣公主的独女,荆王府的和婉郡主,苏晋阳念念一生都不忍相忘的女子呵! 说实话,论姿色,秦宁确是绝佳,肤白如玉,眉如远黛,一双剪水双瞳像是永远蓄着一滴即将垂落的泪,精致小巧的鼻子,还有水色丰润的嘴唇,最主要的是她的神情永远都是拘谨且羞涩的,像一朵待放的花苞,任凭哪个男人看了都不免怦然心动,激起他们想要采撷的**。 这么说吧,如果是秦宁和秦苏站在一起,每个人第一眼看到的一定是艳光四射的秦苏,但最终留住众人目光的必定会是秦宁,所以苏晋阳会喜欢这样一个女人不足为奇。 秦宁与秦苏同岁,都是十五了,马上便要及笄,听说近来荆王府可是迎来送往十分的热闹,却不知道苏晋阳在这些人中能否拔得头筹抱得美人归了。 这样想着,秦菁不由玩味的牵了牵嘴角,一回头正好和婗靖公主似是无意的一道目光交错着擦了过去。 彼时婗靖正在忙着左右逢源,并没有心思搭理她,秦菁却沿着她刚刚目光移过来的方向看去,旁边座位上的秦薇正在含笑在给自己的女儿安绮擦拭嘴角糕点的残渣,眼睛笑的都眯了起来,显然是没有在意安绮以外的任何人。 可是秦菁看的分明,方才婗靖公主的目光里分明掩藏着一些很深很深的极为冷酷的东西。 双方之间明明没有任何的交集,可是这个婗靖公主,怎么会对一个初次见面的秦薇生出这么大的执念来? 秦菁觉得事情有些不同寻常,心里想着事后要提醒秦薇注意一些,但在这样的场合之下却并没有多说什么。 酒宴进行到三更将近,景帝离席后不久,众人也便纷纷散去,只留下一些侍卫在协同内侍和宫女们打扫收拾。 秦菁回到自己的帐子里,沐浴之后很快入睡,次日起床,她先分别去梁太后和萧文皇后的帐子里问了安,之后就去马场赴秦薇的约。 秦薇先到一步,见着她来便是很高兴的冲她招手,“皇妹,在这里。” “方才去了皇祖母帐中请安,故而来晚了。”秦菁微笑着走过去,却见秦薇正盯着旁边草场里的一匹马失神,那马的额头上有一撮金色的毛发,十分显眼。 秦菁目光微微一动,招招手示意马夫把那匹马牵过来,拍了拍马头道,“它叫金线儿,性子虽然有些烈,脚程却是极快,皇姐要不要骑骑看?” 秦薇举手投足间都是温婉淑良的大家风范,但是她的马术精湛,在大秦的贵族之间并不是什么秘密。 “我已经多年不曾骑过马了,却不知道现在还能不能驾驭的了。”秦薇并不推拒,她仍是微笑,眼中神色却有一瞬间明显的黯然。 秦菁看在眼里只佯装不查,说话间秦薇却已经身姿利落的跃上马背,她的动作十分流畅,与平日里温柔恭谨的模样判若两人,清喝一声便打马而去。 秦菁看着她驰骋在风中的背影微微失神,旁边的马夫牵了别的马给她,她握着缰绳却不急着去追秦薇。 白奕总是把最好的东西给她,金线儿的脚程她再清楚不过,一般的马匹很难与之匹敌。 秦薇骑马绕了一圈之后很快折返,额头上挂了一层细汗,面色显得红润生动,她微微喘息着冲秦菁抬了抬下巴道,“这马真是非同一般,皇妹哪里得来的?” “皇姐喜欢?那我送你便是!”秦菁笑笑,避重就轻的回道。 秦薇也不在意,脸上笑容更盛,仿佛又回到十几岁那般无忧无虑的年岁,她抬眼看了看远处的流云,仿佛心情很好的样子冲秦菁扬了扬手里马鞭,道,“现在时间还早,皇妹陪我四下里走走吧。” “好啊!”秦菁点头,这才转身跃上马背。 姐妹二人并驾齐驱,沿着草场的外围漫不经心的散步,惬意的聊一些童年的琐事,秦薇也偶尔会提到女儿安绮郡主,脸上一直洋溢着恬淡满足的笑容。 草场很大,沿着外缘走了一圈之后已经接近晌午,秦薇轻轻的吐了口气,扭头去看秦菁道,“时候不早了,绮儿该寻我了,咱们回去吧。” 秦菁看着她脸上已经恢复如寻常般平和的微笑,突然兴起道,“不如我们赛一圈再走吧!” 秦薇略微诧异,短暂的迟疑之后便是很高兴的点点头,道,“不过今日我占了皇妹的良驹,有失公允,我让你十丈。” “好!”秦菁也不推却,当即一甩马鞭狂奔而去。 秦薇驭马站在原地踟蹰,一直到目测秦菁差不多跑出去她之前许诺的距离,这才策马追去。 秦薇驭马的技艺纯熟,再加上金线儿的确脚力非凡,不过半柱香的功夫秦菁已经听到她追来的马蹄声近在咫尺。 她一边奋力打马,一边压低了身子伏在马背上,扭头看过去,秦薇果然已经追了上来。 “皇妹,你要输了!”耳畔的风吹起两人的发丝在风中狂舞,秦薇得意的挑起唇角,紧跟着狠抽了一下马股,大声喝道,“驾!” 因为动作过于激烈,她的身子几乎是重重在马背上颠了一下,然后不知怎地,座下金线儿突然发出凄厉的一声嘶鸣,像是极为痛苦的样子,前蹄离地直立而起,险些将秦薇甩下马背。 “皇姐!”秦菁发现事情不妙,赶紧打马追上去,但金线儿一口气缓过来之后却突然像是发了狂,完全不顾秦薇拉扯缰绳的动作,撒开四蹄奋力的向前奔跑,最后越过一道栏杆竟然冲进了旁边的小树林里。 密林中行马是十分危险的事情,秦菁呼吸一滞,容不得多想也跟着打马埋头冲进了林子里。 ------题外话------ 咩咔咔,如果不是写到宴会,我居然忘了还有这么一支娇美的小百花软妹纸哇,表妹表妹,瓦来了…… PS:最近某岚RP下限,周一到今天周四已经上班迟到了三次,不是下雪就是堵车,买个移动电源吧,还没用,拿去充电就先把家里整个电路都烧了,凉水塞牙无限苦逼,打滚求安慰/(tot)/~~ 054表妹秦宁 055密林遇险 重生之公主千岁 作者:叶阳岚 重生之公主千岁 作者:叶阳岚 055密林遇险 那片林子已经荒废了整个冬天,此时地上满是**的落叶,头顶的林木无人打理,枯枝丛生。 好在秦薇惊慌失措只知道死死抱着马脖子,这样压低了身形,倒是没有被横生的树干打下马,秦菁也是极力的压低了身子趴伏在马背上,尽力想要追上去把秦薇拉过来,可是失控之下金线儿的脚程实在太快,她拼尽全力也只能勉强保持秦薇不要脱离在她的视线之外。 此刻秦菁就只希望后面看着她们进来的马夫跟侍卫能快些找过来,否则凭她的一己之力,真是奈何不得的。 那林子初始进去时还有一条隐约的小径,而越往里去,有人出没的迹象就越是模糊。 金线儿慌不择路,最后就变成在那些高大的林木中间胡乱逃窜,偶尔也会奔到秦菁身边,但是它那样子太过疯狂,秦菁并不敢近它的身,看到它冲过来反而要远远躲开。 马背上的秦薇早已经吓的面无血色,颤抖不已。 秦菁远远看着,心急如焚,可是四下里观望一圈发现自己两手空空,根本无能为力,心里正着急呢,冷不防就听到身后的密林里传来隐约的马蹄声。 想来是援兵到了,秦菁攥紧掌心,循着那马蹄声回头看过去,不多时果然就见一骑轻骑驶入视线。 马背上的男子面容英俊,薄唇微抿,乍一见到坐在马背上在林子里踟蹰的秦菁,两道剑眉更是紧紧的皱了起来—— 赫然正是苏晋阳无疑。 此次围猎随行的人那么多,怎么偏偏会是他?真是冤孽! 秦菁心里嫌恶,此时却容不得她多想,苏晋阳已经策马奔至眼前。 “长公主,您无恙吧?”他问,声音里带着淡漠的疏离,很显然,是对秦菁给他带来的麻烦觉得很不满,却又碍于对方的身份不能公然苛责罢了。 这个男子一贯都性情高傲,其实只要有心,便会很容易从他的眼底读懂他心里真实的喜恶,只可惜当初的自己太过愚昧,连这么简单的察言观色都不懂。 秦菁心里嫌恶,却没有心情在这个时候跟他翻旧账,只是神色焦虑的抬手指向林子更深处疯狂奔走的金线儿道,“那匹马不知道怎么突然发了狂,皇姐快撑不住了,你有没有办法让它停下来。” 苏晋阳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就在方才两人彼此照面寒暄的一瞬间,不知怎的,金线儿突然已经掉头向着这边冲了过来。 失控之下它的速度极快,眼见着便要和秦菁的马撞倒一处。 “皇妹,小心啊!”马背上秦薇惊恐的大声叫喊,可此时秦菁想要驭马避开已然是来不及了。 秦菁眉头一皱,当机立断的刚准备跳马保命,便觉得左臂被人用力一握,下一刻已经被苏晋阳拉下马背。 因为形势危急,苏晋阳这一下用了极大的力气,他本来是想把秦菁拉上自己的马背,可是大力之下秦菁的身子飞过来狠狠的撞在了他的肩膀上,他一时把持不住身形,情急之下只能伸出双臂把她的身子揽在怀里,就着那股撞击力倒下马背。 山林里地势不平,两人落在地上又顺着地势滚了两圈,秦菁的脑子被摔得有些混沌,最后只听到苏晋阳的一声闷哼,他的后背撞到了一处树干上才把这种天旋地转的感觉止住。 而彼时,金线儿已经势如破竹从两人身边飞奔过去,秦菁的马受了惊吓早就无影无踪。 因为自己一直用尽全力护着秦菁,苏晋阳倒是没有多此一举的追问她的情况,只是翻身拉着她站起来便不再管她,径自跃上马背之后才回头对她道,“你自己当心,我去把大公主接下来。” 说罢,便是打马向着远处的秦薇方向奔去。 方才从马背上坠落下来的时候虽然有苏晋阳全力护着,但秦菁的左臂还是撞了一下,因为之前有旧伤初愈,她便试着活动了一下胳膊,确定无碍,赶紧的往前追出去两步去看苏晋阳那边的状况。 苏晋阳本来也是试图追上金线儿,但后来发现它奔跑的路线完全没有规则,不得已只能放弃了这个念头,观察之后选了一处它时常会经过的空地守株待兔。 从性格上讲苏晋阳其实是个非常稳妥且谨慎的人,他并不着急,只是蓄势待发的寻找时机,终于在金线儿第三次经过他面前的时候猛地伸出手去,只可惜动作慢了片刻,只撕下了秦薇的一小片袖口,如此又试了两次,都是差了一点。 马背上秦薇的身子已经开始如痉挛般轻轻的颤抖起来,秦菁知道她已经支撑到极限。 她咬咬牙,不经意的略一垂眸,却看到脚边卧着一把长弓和几支散落的羽箭,是之前从苏晋阳的马背上打落下来的。 她知道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制服金线儿,否而再过一时三刻,保不准秦薇就会力气耗尽被甩下来,那马匹奔跑的速度又是那样快,真被它甩下来那后果不堪设想。 秦菁心里飞快的计较着,然则只是在电石火光间已经做下了决定。 她弯身捡起地上的弓箭,搭箭在弦,努力的平息下自己的心跳,把剑尖对准了奔跑中的金线儿。 苏晋阳无意中看见她的动作,但见她拉弓的姿势十分精准,心下生疑,眉头不由皱得更紧,但是他也马上明白了这个女子的意图,更是心惊不已。 虽然他知道此时想要救下秦薇的唯一办法便是制服金线儿,可万一秦菁这一箭射偏惹怒了那马儿,只怕秦薇会死的更快。 这——实在是太冒险了。 他下意识的想要出言阻止,但见那女子眉宇之间冷静自持没有丝毫颤抖的模样,心里突然涌出一种奇异的感觉,像是就那么毫不设防的相信了她一样。 秦菁抬头看他,两个人目光交错的一瞬间,彼此极有默契的互相点了点头。 然后等到下一次金线儿奔至苏晋阳面前的时候,秦菁正在瞄准的手指猛地松开,羽箭破空而出在乱树林中带起一声刺耳的长鸣,下一刻,已经精准无误的在金线儿的额头上开了一个血窟窿。 马儿发出惨烈的一声长鸣,然后轰然倒地。 苏晋阳瞅准时机,飞身而起上前接住被甩下来的秦薇,撞击之下两个人重重的摔在地上。 眼见着尘埃落定,秦菁松一口气,急忙提着裙子跑过去,走近了却发现两个人竟然都还保持着方才落地的姿势没有一丝一毫的移动。 她心里顿时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却强压下那种不安试着叫了苏晋阳一声,“苏统领?” 苏晋阳闻言,脊背微一颤动,然后他慢慢拢着秦薇的身子爬坐起来,他的脸色极差,秦菁惊愕的发现他护在秦薇身后的右手上竟然殷红一片滴滴答答的鲜血正在不断的从他的指缝间落下来。 秦菁心里一凉,再也忍不住的慌乱起来。 她蹲下去,指尖几乎是忍不住的颤抖着轻轻扳过秦薇的身子,这才看清楚她的左肩胛处已经被一截尖锐的山石刺穿,衣衫上满满的都是腥甜味道极为浓烈的新鲜血液。 ------题外话------ o(>_<)o8素瓦想辣手摧花,只是剧情需要,大皇姐乃受苦了,如果乃可以撑着不要直接挂掉,伦家会记得给乃宣御医的~ PS:有个口耐的读者妹纸写了个篇文,推荐一下,大家多多支持哇O(n_n)O~ 《凤鸣于天》info/457262.html 055密林遇险 056危在旦夕 重生之公主千岁 作者:叶阳岚 重生之公主千岁 作者:叶阳岚 056危在旦夕 “皇姐?”秦菁的心脏在剧烈的收缩,她的声音很小,试着叫了秦薇一声。 秦薇倒在苏晋阳的怀里,此时已经完全失去了知觉,脸色惨白,只是死死的闭着眼,眉头皱起来像是忍受着巨大的痛苦。 前世今生,除了自己的死亡,秦菁还是第一次亲眼见到这样大片浓烈的血液,而且这个人还是自己至亲的皇姐,她只觉得眼睛刺痛,一时间所有的冷静溃散,完全没了主意。 相对而言苏晋阳就要冷静很多,他一把扶起秦薇,把她推到秦菁手里,吩咐道,“先扶着大公主。” “哦!”秦菁猛地回过神来,急忙按照他的吩咐去做,扶住秦薇已经失去支撑的身子。 苏晋阳快速的脱下自己的外袍,从下摆到后背整个儿撕开,只留下四条比较完整的长布条,把剩下的布料随手扔到一边。 然后他起身,快步走回自己的马旁,从马背上的褡裢里掏出两个小瓷瓶,拿回来一把塞到秦菁的手里。 秦菁皱眉,手里抓着两个瓶子,神智还没完完全回笼,一时间有些茫然。 苏晋阳重新从她手里接过秦薇的身子,然后抬头目光深深的看着她道,“我这里只有金疮药,现在必须先给她把石条拔出来,方便止血,然后带她回营地那边找太医诊治。” 出事以后秦薇的伤口就一直在流血,秦菁知道,苏晋阳此时的决定是对的,如果不先止血,只怕等不到太医来救治,秦薇便已经先要因为流血过多而香消玉殒了。 虽然这样的事情她是第一次做,心里十分的紧张忐忑,但形势所迫也顾不得那么多。 秦菁咬牙,点点头,“好!” 秦薇是皇室的公主,出了事实在是没有办法交代。 苏晋阳显然也是有几分紧张的,他一手扶着秦薇的肩膀,一手握住那条刺穿秦薇肩膀的锋利石块的末端,然后深吸一口气,抬头对秦菁道,“一会儿我把石头拔出来,你马上把金疮药洒到她的伤口上,记住,动作一定要快!” “好!”秦菁点点头,把手里的瓶子打开,倒了好些药沫在手心里,然后抬眸跟苏晋阳交换了一个坚定的眼神。 苏晋阳抿抿唇,略微稳定了一下呼吸,手上猛地用力从秦薇后背上拔下了那块石条。 虽然是在昏迷当中,秦薇还是忍不住痛呼一声,她的身子猛地一震,紧跟着就瘫软下去,落在苏晋阳的膝膝盖上。 温热的血液如泉涌猛地从血洞里喷射出来,溅了秦菁一身一脸,她强忍着那种腥味吸入肺腑的不适,用抹了金疮药的手心迅速堵住秦薇的伤口。 苏晋阳此时也空出手来,从另一个瓶子里也倒了些药沫出来,捂在她前肩的伤口上。 过了好一会儿,一直到察觉伤口处血液流出的的趋势减缓,两人才勉强稍稍松了口气。 秦菁取过旁边准备好的长布条,又在上面又洒了好些药粉,然后跟苏晋阳合力把秦薇的伤口绑好。 苏晋阳急急忙忙的抱着秦薇回到马旁,然后回头冲秦菁抬了抬下巴道,“你先上马!” 秦菁明白他的意图,她虽然不喜欢他这副完全命令式的语气却也知道秦薇危在旦夕事不宜迟,于是便顺从的翻身跨上马背。 苏晋阳把秦薇也扶到马背上,略微调整了下她的身子,让她的伤口尽量不被碰到的靠在秦菁怀里,这才牵起马缰快步往林子外头走去。 秦菁死死的抱着秦薇的身子坐在马背上,但见她的伤口不再流血这才慢慢放下心来,无事可做之下不由的开始思量起这整个事情的始末来。 这件事情绝不可能只是场意外,这一点是肯定的。 金线儿虽然性子有些劣,却从不曾有过这样失控甚至癫狂的时候,她确信是有人在金线儿身上动了手脚才让它发了疯,而这幕后黑手的目的—— 会是她吗? 毕竟,金线儿是她的坐骑。 可是又有什么人竟会这样的大胆?如果对方针对的对象真是自己,那么从方才的情形上看,那人分明是下了狠手,想要致她于死的。 她跟蓝淑妃和秦苏虽然势不两立,但到目前为止,毕竟明面上还没有发展到你死我活的地步,更何况秦洛才刚刚锋芒初露,那对母女也犯不着铤而走险急着要她的命,要知道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一旦事情败露,景帝和梁太后追究起来,极有可能牵扯到秦洛而毁了他的前程。 不,蓝淑妃不会这么蠢,而且就算是她不够精明,蓝家人也不会允许她这样做的。 千头万绪之下,秦菁不免有些失神,目光无意间四下里扫视一圈,最后却落在眼前苏晋阳的背影上。 这个世界还真是奇妙呢,上一世他出演了一次英雄救美便让自己一头栽了进去,这一世她不再这么天真了,甚至是有意避开他了,偏偏又是这么一出,而且比上一世还要惊险万状的多呢! 所谓命运这种东西——真真是很有趣呢! 这样想着,秦菁心里不由嘲讽的笑了。 因为怕秦薇的伤口再流血,苏晋阳并不敢走的太快,为了防止过度颠簸,他甚至也不敢抄近路,只能找一些地势平缓的的地方来走。 好在后面白爽也带着大批的援军正在一路找来,半个时辰之后双方就在密林深处遇到了。 白爽看到马背上浑身是血的两位公主便知道是出了大事,他大惊失色的跃下马背快速迎上前来,先是跟苏晋阳交换了一个询问的眼神,急急道,“这到底怎么回事?” 苏晋阳的面色阴沉,回头看了一眼马背上昏迷不醒的秦薇道,“大公主伤得很重,快些送她回大帐召太医疗伤吧!” 整个事情的始末他并没有交代,秦菁很清楚这个人明哲保身的处事作风,他现在的不言语便是不要介入到这件事当中。 其实他这样更好,一切的原委便由着自己红口白牙的一张嘴来做定论了。 秦菁心里不耐,脸上表情却勉强镇定的对白爽道,“白将军,皇姐快撑不住了,麻烦你,快些送我们回大帐求医。” 看到秦薇伤的这样重,白爽也顾不得追问别的,只不过他们都是骑马而来,并没有随身带着担架,而身后跟着的禁卫军又都是男人,实在是不方便碰触公主的身子,权衡之下也只能维持现状了。 “好!”他神色凝重的点点头,马上回头指挥随行的禁卫军为秦菁开路。 苏晋阳的马被秦菁姐妹占了,便有士兵把自己的马让给他,他微微颔首却不急着上马,秦菁错过他身边的时候忽而顿了顿,道,“苏统领,还要麻烦你带人回去刚刚出事的地方,把本宫那匹马的尸体拖回来吧。” 她的身份是高高在上的长公主,出口的话苏晋阳自然只有遵从。 “是!”苏晋阳淡淡点头,面无表情的拱手施了一礼,一直到秦菁跟着白爽的马队离开视线之外,他才带转身带着留下来的四十禁卫军重新往密林深处走去。 ------题外话------ (╰_╯)#到底是谁这么坏要害咱家公主殿下,一定要拖出来轮死咩咔咔 PS:这两章好血腥,某岚都看不下去了,瓦去扶墙吐一会儿== ! 056危在旦夕 057把水搅浑 重生之公主千岁 作者:叶阳岚 重生之公主千岁 作者:叶阳岚 057把水搅浑 前面有了熟悉地形的禁卫军开路,秦菁行马的速度也明显加快,大约两盏茶的功夫过后,终于走出密林,远远的看到了那一片密集的大帐。 刚刚闻讯过来接应的梁明翰见状,也是吃惊不小,不由倒抽一口凉气,赶紧指挥人把秦菁她们两个扶下马,忐忑道,“大公主无碍吧?” “皇姐失血过多,昏死过去了,马上召集太急去她帐中诊治吧。”有侍卫抬了担架过来,秦菁帮着众人把秦薇扶上去,看着他们把秦薇抬走这才扭头问梁明翰道,“通知父皇和母后了吗?” “有人禀报说两位公主的坐骑无意间闯入了小树林,皇后娘娘那边已经得到消息,正在长公主的帐子里等候。”梁明翰道,“可是下午那会儿大晏的六公主带了礼物去拜访太后,正好太后身子不太舒坦,皇上也在那边,微臣想着在事情的始末还没有弄清楚之前还是不要惊动太后的好,故而就没有先着人过去禀报。” 因为有外客在,梁明翰会做出这样的决定也在情理之中。 “嗯!”秦菁微微颔首,并没有怪罪他的意思,“既然这样,就麻烦梁督军着人去通知母后,让她先行赶去皇姐的大帐吧。” “是,微臣立刻安排人去办。”梁明翰点头,回头招呼一个贴身侍从过来吩咐了两句,那侍从得令立刻攀上马背往营地方向奔去。 梁明翰收回目光,重新看向秦菁的时候,眼底的情绪还是有一丝犹豫,道,“那皇上那儿——” “至于父皇那边——”秦菁思忖着开口,可是话说到一半却突然打住,只是缓缓抬头往主帐方向看过去一眼。 此时正是黄昏,夜幕降临之际操场上燃起无数篝火,映衬着那些洁白的帐篷,暖黄色的火光照射下,是一种十分温暖且舒适的感觉。 秦菁静静的看着,目光中却是突然间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抬脚就往那灯火通明的帐篷群方向走去,“便由本宫亲自前去禀告父皇和皇祖母知道吧!” 她与秦薇都是刚刚从死亡线上挣扎着爬下来的人,灰头土脸,衣服上也是血污弥漫脏乱不堪,虽说她是皇帝的亲生女儿,但是以这幅妆容前去面圣也是大不敬之罪。 梁明翰只当她是在林子里受了惊吓,进而忘了这些礼仪。 “哎——”他本就是个憨厚实诚的人,往前追出去一步刚想提醒她,手腕却被人猛地拽住。 梁明翰一愣,回头看来,身边却是一脸表情肃然的白爽。 白爽的目光也是一瞬不瞬的落在远处秦菁的背影上,夜色中有微风扬起,她的发丝有些散乱,连同满是污秽的衣裙都被风吹的飘洒起来,本是狼狈至极的一副扮相,但是这个单薄的背影却是脊背笔直,脚步沉稳,完全看不出一丝一毫惊慌或者失态的迹象。 所以说,他可以断定,这位荣安长公主是有意为之,她就是故意要以这样一副妆容去出现在景帝和梁太后的面前,且不管她这样做是出于什么目的,但人家祖孙父女之前的事,他们又何必多此一举? 白爽的眼底闪过一丝玩味,梁明翰突然被他拉住,又见着秦菁越走越走心里本就着急,不由的皱了皱眉道,“白大哥!” “由她去吧!”白爽心里暗笑,脸上却是不动声色的把目光从秦菁身上移回来,扭头看向另一侧秦薇大帐的方向道,“看样子大公主伤的不轻,眼下的耽误之急是确保她无虞,否则你我都要有大麻烦的。” 说完,便是松开梁明翰的手腕,率先一步往夜色中走去。 这次狩猎的所有相关事宜景帝都交予他们三个晚辈负责,如今秦薇却是出了这样的意外,他们谁都难逃干系。 经他一提梁明翰也缓过神来,他也很快辨清事情的轻重缓急,赶紧快步跟上。 秦菁一路火急火燎的快步往梁太后大帐的方向走去,沿路巡逻的禁卫军和往来的内侍宫女见她这样一副蓬头垢面的模样都大惊失色,但见她面色不善又实在不敢前去阻拦,只都识趣的躲到一边假装没有看见,任由她一路通行无阻的直闯到梁太后的大帐跟前。 梁太后跟前孙嬷嬷一直都是近身服侍的,如今她帐中有客人在,外头便差了得力的素心姑姑在守候。 素心远远的看着秦菁一路走过来,显然也是被她身上的鲜血吓到,目瞪口呆的愣在门口,竟也忘了见礼,更别说前去迎她,一直到秦菁走到她面前,她才被她身上浓烈的血腥味惊醒,惊慌道,“长公主殿下——您——您这是怎么了?” “素心姑姑!”秦菁对她展开一个虚弱的微笑,显得不是很有心情回答她的话,只是越过她身后往帐子里面看了看道,“皇祖母在里面吗?” “在的!”素心下意识的答,“大晏的婗靖公主过来请安,刚好皇上也来了,太后一时高兴就留了她一同用晚膳。” 用晚膳?想必里面的场面应该正热闹着,自己想要把水搅浑,这种场合是再适合不过的。 秦菁暗道自己这也算是赶上了好时机,脸上却是露出一幅惊喜的神情一把握住素心的手道,“父皇也在这里么?真是太好了,麻烦姑姑替本宫进去通报一声,就说本宫有要紧事必须要马上求见父皇!” 她的手凉的很,落在皮肤上甚至有些瘆人,素心顿时就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本来看她这一身血污的模样,素心就已经知道定然是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此时再见她脸上如此慌乱的神情,也顾不得询问许多,咬咬牙道,“好,长公主稍候片刻,奴婢这便进去替您通传一声。” “那便多谢姑姑了!” 秦菁勉强露出一个微笑,素心福了福身,刚要撩开帘子进去,冷不防里面一股浓烈的香粉味道扑鼻而来,却见一个一身华服,面相刻薄的妇人从里头款步走了出来。 “太后帐前,你们吵闹什么?是诚心要惹老祖宗不痛快吗?” ------题外话------ 推荐好友的文: 安凤《重生窈窕庶女》 西迟湄《重生之名门贵女》 花舞冰兰《帝王宠臣》 057把水搅浑 058锦绣公主 重生之公主千岁 作者:叶阳岚 重生之公主千岁 作者:叶阳岚 058锦绣公主 那妇人的声音略有些尖锐,加上颐指气使的语气,就显得万分刺耳,让人十分不舒服。 素心见到她赶紧见礼道,“锦绣公主万福,是荣安长公主有要事前来求见皇上!” 其实锦绣公主的声音刚起秦菁便已经认出她来,只是这个女人素来不讨梁太后的喜欢,她倒是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她,但只是一瞬间她便又明了,锦绣公主会厚着脸皮来讨梁太后的没趣八成还是为了秦宁的婚事。 锦绣公主听了素心的话,两道眉毛不由的往高处一挑,十分不耐的往帐外扫了一眼,狐疑道,“荣安?”可是待她看清眼前秦菁的模样,不由吓了一跳,几乎是失声的怒声斥道,“这大晚上的,你把自己弄成这幅鬼样子,还跑到太后这里,是诚心想要吓死人吗?” 对于她这个嚣张跋扈的姑姑,秦菁自始至终都没有好感,上一世她保持着井水不犯河水的作风,不与她有任何的交集,彼此间也算相安无事,可是后来因为你秦宁的死,锦绣公主和苏晋阳一样都把这笔账算在了自己头上,于是处处挤兑,到处散播对她不利的流言。 那时她总觉得这锦绣公主丧夫失女也是个可怜人,再加上在辈分上又是自己的长辈,所以处处忍让不与她计较。 而现在重活一世她却是看开了很多,就算众口铄金她百口莫辩,可她自己问心无愧,秦宁的死根本与她扯不上半分干系,又凭什么要在这些人面前作低服软,反倒让人觉得是自己做贼心虚了。 而再退一步讲,就算她对秦宁做了什么,既然已经注定了彼此间敌对的立场,她又何必给敌人让路,索性一路将这恶人做到底岂不是更痛快? 秦菁知道她此时的想法有些欠缺理智,说到底,她还是对苏晋阳耿耿于怀记恨至深的! 心里冷笑一声,秦菁的面上却保持着平和的表情抬头看了锦绣公主一眼道,“原来三皇姑也在这里,侄女有事必须要马上求见父皇,请三皇姑行个方便让出路来,让素心姑姑替我进去通报一声。” “你说什么?”锦绣公主不可置信的倒退一步,几乎是失声嚷道。 当年她的生母孙氏只是梁太后身边的一个三等宫女,后来因为略施手段爬上龙床才勉强为自己争了个贵人的名头,也正因为如此,这对母女始终不得梁太后的待见,再加上这孙贵人的出身寒微,宫里宫外都没有门路,锦绣公主跟着她自小就受尽了白眼,也正是因为如此,她对那些出身高贵的皇子公主天生就带着一种仇视心理。 秦菁怎么说都是她的晚辈,可是她此时说话时这种高高在上不卑不亢的语气恰恰是将锦绣公主灵魂深处那种隐藏了很久的自卑感给调动了出来。 她心里突然升起一股莫名怒火,动作上却像是为了故意提高自己的身份一般高高的昂起头颅,道,“太后娘娘帐子里此刻正在招待大晏来的贵客,只怕陛下抽不出时间见你,而且你现在这身打扮——啧啧——”她挑高了眉头,露出一副鄙夷的表情,冷冷道,“却不知道皇后娘娘那么高贵端庄的女子怎么会养出你这种不识大体的女儿来?你这样出来招摇,岂不是打了她的脸?面圣之前也知道把自己好好打理一番,这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从那些下作地方跑出来的什么女子呢——” 皇室贵族之间,一言一行都很主意自己的身份修养,即便是训斥下人也都十分主意分寸,不会说些下九流的话来辱没了自己的身份。 这个锦绣公主实在是跋扈过头了! 素心的眉头不由的微微皱起。 而锦绣公主却是丝毫不以为意,她越说越得意,最后竟是自顾自的痴笑起来。 秦菁并不与她辩驳,目只是光冰冷一动不动的看着她。 锦绣公主笑到一半,忽而感觉到她的目光,她从不曾见谁有过这样锐利的目光,不仅仅是不友善,那眼底仿佛是结了一层前年寒冰,化作道道利刃刺在她的脸上。 她只觉得肝胆为之一颤,竟然生生的胆怯起来。 所以下一刻,她笑不出来了,几乎是有些失态的拢着领口来阻挡那股拔地而起的寒意,脸上却是勉强摆出一副镇定的表情,斥道,“你干什么这样看着我?难道我说错了吗?” 这个女人却是同蓝淑妃一样的敢做不敢当! 秦菁心下鄙夷,脸上却是瞬间绽开一抹轻柔的笑意来,往前一步,看着锦绣公主道,“三皇姑你这么紧张做什么?本宫又不曾对你做下什么!” 锦绣公主的身份虽然不高,但有辈分摆在那里,以往秦菁都还是给她应有的尊重,但既然现在她口无遮拦不要脸面,自己又何必要捧着她,所以便刻意在她面前以本宫自称。 这丫头这是明目张胆的往她头上爬! 痛处再次被人踩到,锦绣公主勃然变色,刚要开口争论,秦菁却已经把视线从她脸上移开,转头对素心露出一个笑容道,“姑姑,本宫有些事情十万火急,麻烦您了!” 素心见她说的郑重,也不敢再耽搁,点点头便要转身往里去,却不想锦绣公主怒极,在拿秦菁没辙的情况之下竟然迁怒,抬手就给了素心一巴掌。 她这一巴掌用力极大,素心被她打的歪在地上,嘴角都渗出一丝鲜血来,但她却犹觉得不解气,抬起一脚就踩在素心的手背上骂道,“你算个什么东西?一个小小的奴婢也敢贸贸然做主就去搅了太后和皇上用膳,那里头可是待着贵客呢,有什么差池你有几个脑袋担待?” 说着,仿佛是为了泄恨一般,鞋底狠狠的碾在素心的手背上。 素心碍于身份不能反抗,咬牙忍着,只是片刻额上已经滚下汗珠来。 秦菁虽然不忍素心为自己而受人欺辱,她却知道,这样的场合身份之下她是断不能同锦绣公主动手的,否则就会在舆论上占了下风,于是便强忍着没有做声。 因为这边闹出的动静实在太大,不消片刻穿梭在各个大帐中间巡逻的一队近卫军已经闻讯凑了过来,看着眼前的情形面面相觑。 眼见着时机已到,秦菁暗暗吐了口气,紧跟着便是目色一寒,冷眼扫过旁边的禁卫军道,“三皇姑醉酒失态,你们还不把她拉开?” ------题外话------ 白花表妹的霸王花老娘啦啦啦~好吧,其实三皇姑就是现出来找个存在感,还木有到她正式受虐的时候,现在我的首要任务奏素以180马的速度把伤了咱家大皇姐的凶手揪出来鞭尸一百遍哇~ PS:明天元旦好日子,接到通知本文明天正式上架,妹纸们等着瓦滴万更为大表姐报仇雪恨哇O(n_n)O~ 然后下面再次强力推荐几位好友的文,大家多多支持哇~ 安凤《重生窈窕庶女》 西迟湄《重生之名门贵女》 花舞冰兰《帝王宠臣》 ! 058锦绣公主 059众矢之的 重生之公主千岁 作者:叶阳岚 重生之公主千岁 作者:叶阳岚 059众矢之的 禁卫军们被她的声色俱厉吓了一跳,几乎是下意识的已经冲上前去把锦绣公主架开。 这锦绣公主生而彪悍,哪如秦苏那般好对付,当即就是大力挣脱了两个禁卫军的钳制,一人甩了他们一记耳光,怒骂道,“你们这些没眼的奴才,本宫是什么身份,你们居然敢动我?” 她这边正在撒泼耍狠,秦菁已经走过去扶起了素心,但见她的手背上已经被蹭破了一层皮渗出丝丝鲜血不由的蹙眉道,“姑姑还好吧?” “不碍的!”素心脸上没有丝毫怨怼的神色,只是微微笑着拉过袖子把自己受了伤的手臂掩上。 秦菁看她如此泰然处之,反而有些微愣。 旁边的锦绣公主还在对着禁卫军们大耍威风,秦菁看着她那不知死活的模样,不由的从心底发出声声冷笑道,“三皇姑,我劝你此时还是安静一点的好!” 锦绣公主闻言,身子猛地一颤,这才又想起这个罪魁祸首的丫头来。 这一回她是真的恼大了,已经完全不考虑后果的冲上来扬手就要往秦菁脸上掴去,秦菁也是毫不避讳,一把稳稳的抓住她的手腕,把她气势十足的一巴掌给拦下来。 不仅仅是巡逻的禁卫军,此时连四下里走动值夜的宫女太监也往这帐前聚拢了不少,把这门口围的是水泄不通。 秦菁看着眼前锦绣公主因为愤怒而扭曲的脸孔,不知道为什么,一直维持的很镇定的表情突然褪去,换了一副十分震惊的神色,大声惊呼道,“三皇姑,帐子里的贵客再娇贵终究也只是别人的女儿,现在大皇姐受了重伤命在旦夕,您却这样费尽心机的阻挠我去向父皇禀报,究竟是何道理?难道三皇姑您是觉得在父皇和皇祖母心里我们这些亲生女儿的性命轻贱,竟是不如一个异国公主么?” 她的话字字句句都很清楚的飘进人群当中,锦绣公主看着她脸上无比生动的神色,心里一阵迷茫—— 什么叫大公主危在旦夕?什么又叫自己的女儿轻**不得比人的女儿?这不是变着法儿的骂景帝冷血无情么? 她本来也只是想找秦菁的茬,哪里知道秦薇出了事? 此时秦菁的话她听的云里雾里,但是一条污蔑君上的大罪压下来她当场也便慌了,根本来不及细问自己心中困惑之事,只是下意识的撇清,道,“我什么时候说皇上轻贱你们了?你不要血口喷人!” “到底是我血口喷人还是三皇姑你别有居心,还是要到父皇面前请他圣裁才能得见分晓。”秦菁冷哼一声,用力一把甩开她的手腕,回头对素心露出一歉疚的笑容道,“事情紧急,还是不劳姑姑通禀了,本宫直接进去向父皇陈清一切。” 说罢,便是一把抖开帘帐,快步走了进去。 锦绣公主被她甩到一边,慌乱中听闻她要到御前告状,不由的心下大惊,抓起裙摆就快步跟了进去。 秦菁脚下生风,面带煞气,快步的往里走,两侧侍立的宫女们见她这样一副气势汹汹的模样不由的纷纷避让。 锦绣公主气急败坏紧随其后的跟进来,看的众人更为惊愕。 主帐里面的晚膳已经上桌,梁太后,景帝,婗靖公主,以及景帝新近宠爱的瑜嫔正坐在桌旁用膳,因为婗靖刚刚说了个大晏的怪异风俗,瑜嫔正在掩嘴轻笑,景帝脸上也显得很和气,整个帐子里饭菜飘香,气氛十分之融洽。 婗靖拍拍手,她身后随侍的一个婢女便捧了个托盘上来,瑜嫔好奇道,“这是什么?” 婗靖神秘一笑,把托盘上的银盖子打开,清甜的酒香瞬时溢出来。 “我听说太后娘娘爱吃酒酿圆子,便让我随行的厨子做了一道,特意端来给太后娘娘品尝。”她笑吟吟的站起身来,取了小碗亲自盛了一碗圆子,捧着送到梁太后面前,那模样要多乖顺有多乖顺,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便是太后的嫡亲孙女一般。 大晏的这个六公主讨人欢心的功夫的确是不一般,虽然明知道这或许并不是她的本性,梁太后也忍不住赞许的笑了笑道,“你这孩子也真是有心了。” “太后娘娘说哪里的话,婗靖没有福气,从来没有见过自己的祖母,可是见到您的第一眼就觉得极为亲切,您又对我这样好,还赐了我好些大秦盛产的好绸缎,我让厨子做份点心孝敬您也是应该的!”婗靖略显羞涩的垂下眼睫,那神情看上去倒像是完全不掺假的。 梁太后这个人其实并不平易近人,说她亲切的话连她自己都不信,只是恭维人的说辞每个人都爱听,所以她也毫不掩饰的眯起眼睛笑了。 下首的瑜嫔尖着鼻子闻了半天还是大为惊奇,忍不住道,“这酒酿圆子也不是第一次吃了,六公主端来的这一道,酒味似乎是格外的香甜啊!” 景帝闻言也不由的深嗅了两下,赞同道,“的确!” 婗靖脸上露出骄傲的神色,也分别给这二人每人盛了一碗送到他们手上,解释道,“这里面的酒我用的是自制的百花酿,春天花开的季节我特意带人去御花园里搜集了各种花的花瓣,然后再采集荷叶上露水,一并交给酿酒的师傅,让他用秘制的法子帮我酿就,后又封存了整整三年才取出来,故而酒香浓郁,要胜出别的酒好些。” 说起这百花酿,大秦的后宫之中也不少见,但是因为酿酒师傅各自的技艺不同,酿出来的酒味道也是千差万别,而婗靖的这种酒,无疑是上品中的上品,还不曾入口,人便已经先跟着酒香醉了三分。 梁太后舀起一勺在嘴边吹着去凉,谁想一个丸子刚要入口,便听见外头阴阳怪气的一声叫嚷,“荣安,荣安你给我站住!” 梁太后眉头一皱,勺子就又落回碗里,在座众人惊诧之余不由的齐齐抬头往门口的方向看去,但见灯火阑珊之下,秦菁一身衣衫染血,面色苍白,满眼焦灼之色的快步走了进来。 瑜嫔是大家大户出身的小姐,哪里见过这样血腥的阵仗,她一勺汤水凑近唇边,震惊之下烫的她手一抖,碗就脱手掉在了地上。 “荣安!”梁太后大为震惊,噌的一下站起来,她的指尖颤抖,惊恐万状的指着从门口进来的秦菁,几乎是语不成句道,“快——孙嬷嬷,你快,看看这孩子这是怎么了?” 孙嬷嬷看着太后的脸色,生怕她一口气缓不过来,于是赶紧顺着她的意思上前去迎秦菁,景帝却已经先她从座位上站起来,一步跨到秦菁面前。 他伸了伸手原是想去触摸女儿的脸,可是入眼她全身都是血污,袖子和外衫的裙摆上还有很多破败的划痕,就连原本清秀美丽的脸孔上都溅了几滴干涸的血液,竟然让他完全找不着地方下手,就只是震惊无比的看着她,眉心狂跳道,“你怎么弄成这幅模样?伤着哪里了吗?” 看到景帝,秦菁眼中顿时闪现出一种强烈的伤痛神色,紧接着眼泪便如断了线的珠子般一滴一滴的落下来,哽咽着一时无话。 景帝的手擎在半空尚且来不及收回来,那眼泪染了秦菁脸上的血污再落到他的手背上,他心里一热,突然像是被烫到了一般,心里升起一股无名怒火,猛地抬头看向外头急急忙忙跟着跑进来的素心,怒声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有没有人能跟朕说清楚!” 感受到他的雷霆之怒,不仅是素心,便是方才还张扬跋扈的锦绣公主都跟着心头一跳。 素心急忙屈膝跪在地上,她垂下脑袋,并不敢去看景帝的脸色,只是为难道,“奴婢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只在刚刚见着长公主满身是血的跑过来说要求见皇上,公主说——好像是大公主那边出了事!” 一个女儿突然变成这么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已经让景帝大为光火,再乍一听素心提到秦薇出事,他只觉得头脑发热,几乎是有些站不稳。 “父皇当心!”秦菁见状,赶紧上前一步扶住他,此时梁太后也已经从座位上走过来,一把抓住秦菁的手道,“荣安,哀家知道你定然是受了委屈的,你有什么话就当着哀家的面说出来,自有哀家和皇帝给你做主。” 梁太后的话说到这个份上已经算是个保障,秦菁面有戚戚然的拽着景帝的袖子突然跪倒在他脚下,仰起头道,“父皇,儿臣唐突,知道不该不经通传就跑进来,可儿臣实在害怕,您快些过去看看皇姐吧,皇姐她——她——”她说着便是有些慌不择言,目光凌乱的四下扫视一遍自己身上的血污,颤声道,“皇姐流了好多血,儿臣怎么叫她唤不醒她,不知道会不会有事!” “阿弥陀佛!”梁太后闻言,脚下突然一个踉跄,险些晕倒。 素心赶紧从地上爬起来,跟孙嬷嬷合力把她扶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孙嬷嬷眼尖,一眼便看到素心手背上的伤痕,眉头不悦的拧起,但是碍着眼前的场面便是压下来没有马上追问。 “好好服侍太后!”景帝也再容不得多想,一把将秦菁从地上拉起来,抬脚就朝外走去,瑜嫔愣了半天神,此时赶紧快步跟上。 锦绣公主站在角落里,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这一幕,一时间完全没了反应。 不管秦薇那边是出了什么事,就冲方才在帐子外面秦菁对她的态度,她以为这丫头此时冲进来必定是会借机告自己一状的,是以她才气急败坏的跟进来,却不曾想秦菁竟然半个字都没有提及自己,真真是虚惊一场。 其实站在秦菁的立场她又何曾不想借景帝之手给这锦绣公主一个教训,可毕竟事有轻重缓急,在秦薇生死未卜这样的紧要关头,她若还去抓着锦绣公主的一点把柄不放就未免显得刻意了。 而且反正素心手背上的伤是铁证,她又是在梁太后身边走动的人,太后见了肯定会追问,到时候锦绣公主所为自然可以上达天听,自己又何必要大包大揽,把一切的矛头都引向自己呢? 景帝既然已经走了,自己也不便在此多留。 秦菁快步走上前去瞧了瞧梁太后,见她并没有真的晕过去,只是一口气提不上来才有些虚弱这才放心,抬头对旁边的孙嬷嬷道,“皇祖母这里就交代给嬷嬷了,本宫也先去皇姐帐子里看看。” “哀家没事,你快去,”梁太后虚弱的靠在椅背上摆摆手,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又急忙道,“素心,你也跟着去,长宁那边有什么情况就赶紧的回来告诉哀家。” “是!”素心点头,对她福了福。 秦菁知道事不宜迟,便带着素心转身往外走,经过婗靖公主旁边的时候却见她一脸木然的站着,到此时都还不曾回过神来,那样子像是受了极大的惊吓。 其实秦菁早就注意到了,从自己进门的那一刻起,婗靖就已经是这副模样,若是换做别家女子,见她这一头一脸鲜血的模样急匆匆的跑进来而吓到失语这不足为奇,可是这婗靖公主,能随随便便取人双目都不见得会眨一下眼,她此时会露出这样的神情,实在是说不通的。 秦菁侧目看着她这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脑中突然灵光一现飞快的闪过一个念头,但紧跟着又有更多的困惑,然后便是收摄心神,目不斜视的与她错肩而过。 当景帝匆匆赶过去的时候秦薇的帐子里已经挤满了太医和闻讯匆匆赶来探望的后妃们,萧文皇后守在秦薇的床前,看着她痛苦而扭曲的苍白脸孔,死死的攥着手指,关节处也已经微微泛白。 “皇上万福!”见着景帝进来,众人纷纷见礼,并且自发自觉的给他让出路来。 景帝心急如焚,也顾不得叫他们起身,几步已经跨到床前,伸手把半垂的幔帐掀起一角,往里头看了眼。 此时秦薇的伤口已经被太医重新处理过,清洗消毒并且重新上药包扎,但是因为那伤口太深,从她的后肩直接贯穿,所以血流量很大,仍然有大片的血渍浸透厚厚的绷带透出来。 自己的女儿都是金枝玉叶,哪一个不是被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几时受过这样的苦楚? 景帝见此情景,不由的倒抽一口凉气,紧接着他松开帐子,勉强定了定神才转身去看萧文皇后道,“长宁她还好吧?” 秦薇虽然不是她的亲生女儿,却是她打小看着长大的,若要论及对待秦薇的感情,萧文皇后只怕是要比景帝还要深一些。 亲眼看见秦薇浑身是血的被人抬进来她的神情一直有些恍惚,此时听到景帝跟自己说话,萧文皇后才缓过神来,她又回头往帐子里看了一眼秦薇,眼中留露出不忍的神色道,“出了好多血,伤口太医已经帮着处理过了,不过这会儿因为伤口牵动而引发了高热,这情形——怕是不妙的。” 景帝闻言,脸上的神色越发凝重起来,扭头看了一眼侍候在侧的杜明远。 不待他开口,杜明远已经知道他想问什么,赶紧在地上叩了一个头道,“皇上,老臣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给大公主诊治了,好在当时受了伤之后她那伤口处理的及时,否则这么重的伤光是失血也会要了命的。只是现在她这伤口发炎引发了体内热毒,臣已经开了清热消炎的方子命人去煎药了,如果公主她的求生意志够坚定的话,撑过两天把这股热毒压下去,那便是无碍了。” 除了在秦宣的事上一时不察而受了秦菁的前置之外,杜明远诊病从来都是实事求是,不会为了邀功而虚夸病情或者为了免于责难而谎报病患的真实病情。 他这话无疑是一盆冷水浇下来,大帐里所有人的脸色都是为之微微一变,当然,他们关心更多的却不是秦薇的生死而是自己的祸福。 他们此行明明就是出来狩猎散心的,怎么才到地方就出了这样大的晦气事?景帝龙颜不悦,可想而知,他们每个人接下来的日子都会如履薄冰,苦不堪言! 就在众人各怀心思的时候,门外管海盛突然见着嗓子大声唱道,“太后娘娘驾到。”紧跟着门口的毡门被人掀开,孙嬷嬷和华瑞姑姑一人扶了梁太后的一只手神色慌张的快步走了进来。 “太后娘娘金安!”众人赶紧的再次俯首叩拜。 秦菁抬眼看去,却见婗靖公主竟然也跟在梁太后身后走了进来。 按理说她虽然不是大秦子民,但做客在此,得闻主人家出了事适当的关心一下也是必要。 秦菁的目光落在她脸上淡淡的扫视一圈,然后便是不动声色的移开视线。 “行了行了,都起来。”这边梁太后看都没有心思多看这些人一眼,已经越过人群走到秦薇的床前。 她问的话大致与景帝无异,萧文皇后和杜明远便又把方才的话又对她重复了一遍。 同样的话听了两遍,此时景帝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他极不耐烦的一甩袖子就往外帐走去,冷声斥道,“都在这里杵着做什么?没得耽误了太医给长宁诊治。” 众人闻言,再不敢多做逗留,赶紧随着他退到外帐。 景帝一屁股坐在主位上,旁边的宫女递上一杯茶,他接过来喝了一口才算勉强压制住心里的火气,回头沉着脸对管海盛道,“白爽呢?叫他进来见朕!” 他这样说便是要追究责任了,管海盛察言观色抱着拂尘上前小心翼翼的提醒道,“皇上,之前公主的马受惊跑进了林子里,已经被射杀,白将军和苏统领先后赶过去察看,还不曾回来。” 主事的不在,这事情一时半会却也不好追究,景帝的心里堵着一口火发不出来,脸色便是越发难看。 帐子里的其他人也都大气不敢出的陪着,纷纷垂下眼睑来掩饰眼底各样不同的情绪。 华泰公主秦苏是最早一拨进来的,一直跟在蓝淑妃的身后混在人群里头看热闹,横竖她是不关心秦薇的死活的,景帝的女儿,少一个她便能多得几分的皇宠,当然了,如果能一次折损一双更是再好不过。 此时她微微垂着脑袋,手指像是无意识的来回摆弄的腰间流苏,唇角悄悄扬起一个不易察觉的弧度却又瞬间掩没。 然后,她缓缓抬头看向景帝,做出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道,“父皇,大皇姐无缘无故伤成这个样子,其中只怕另有隐情,咱们干等着也不是办法,还是要早点想办法把事情弄清楚,也好还大皇姐一个公道啊。”说话间她婉婉的叹了口气,像是无比痛心惋惜的样子再次垂下眼睑,掩去眼底那点幸灾乐祸的讽笑。 不管怎样,让秦薇出事的那匹马也是属于秦菁的,只凭这一条,今天这个干系只怕她是不能轻易推掉的。 秦苏一向眼高于顶,巴不得把所有其他的姐妹都踩在脚下,秦菁跟她打了这么多年的交道,深知如果不是另有所图,不管人前人后她是绝不肯把这“皇姐”二字喊的这么顺溜,而此时她刻意强调秦薇出事之际只有自己一人在场,分明就是想把这盆脏水泼到自己身上。 方才秦菁是紧跟着景帝的脚步进来的,因为帐子里满满当当的都是人,她便没有往前挤,只是默无声息的站在众人身后,此时不由的暗自冷笑一声,缓缓抬起头来道,“皇姐出事的时候的确是与本宫同在一起,华泰你需不需要把大理寺卿请来,当众审一审本宫啊?” 她的语气清冷而染了一层薄怒,对于秦苏指桑骂槐的暗示丝毫没有撇清的意思,反而语气强硬,显得十分尖锐。 此言一出,众人的注意力马上被转移,帐子里几十道目光不约而同纷纷向秦菁射来。 萧文皇后也是到了此时才注意到秦菁,见她浑身是血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心里突然一揪差一点就要窒息,什么也顾不得的排开人群冲到她面前一把握住她的手,一边上上下下的打量着她一边颤声问道,“菁儿,你怎么样?有没有伤到哪里?” 秦菁反握住她的手,对她露出一个笑容算是安慰,然后便是松开她的手,穿过人群径自走到景帝面前一左一右与秦苏形成对峙。 “皇姐您误会了,这是怎么个话说的?”秦苏看到她就觉得心里不痛快,此时脸上便露出委屈的神情看了景帝一眼嗔道,“儿臣只是听说,大皇姐是和二皇姐一同赛马的时候那马误入到草场旁边的林子里才出了事,当时也没有别人在,所以才想,这件事的始末怕是还要二皇姐亲自解释一番的。” “苏儿也是好心,荣安你这么疾言厉色的难道还是心虚了不成?”蓝淑妃见状也连忙站出来帮忙,相对于秦苏的软刀子她却是口无遮拦毫无顾忌的。 “好心?”经过秦宣那件事之后,萧文皇后对这双母女已经不再容忍,此时见她们心思如此歹毒的攻击自己的女儿,顿时怒上心头,冷嗤道,“你两位皇姐刚刚死里逃生,华泰你若真是有心,今晚都留在这照看着长宁,别的人终究是外人,比不得你们姐妹情深,本宫用着不放心!” “苏儿这样小小年纪哪里是会照顾人的?长宁又在这样要紧的时候,皇后娘娘可不要太抬举这丫头了!”这个干系蓝淑妃自然是不肯担的,赶紧岔开话题,幽幽叹道,“大公主伤成这样便是臣妾看了都不忍心,文妃姐姐在天上看了还不知道要心疼成什么样子呢。” 开玩笑呢这是?现在这秦薇就只剩下半条命,活不活的成都两说,万一秦苏留下来照顾她,她要就这么死了岂不是还得受连累? 萧文皇后这话明摆着就是以牙还牙在挤兑蓝淑妃母女,后妃宫人们只当是太子出事以后萧文皇后受了刺激才会对青云直上的蓝淑妃母子如此苛刻,也并没有多想别的,此时更是纷纷垂下眼睑,不想卷入她们彼此的争斗中。 双方这么一搅和,景帝和梁太后脸上就都不怎么好看了,秦菁适时的走出来见礼,认真说道,“父皇,当时皇姐是与儿臣在一起骑马的不假,可儿臣也确实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只知道跑着跑着皇姐的那匹马突然失控疯了一般冲进了旁边的林子里,儿臣只是怕皇姐有危险才也跟了进去,后来禁卫军统领苏晋阳紧跟着赶过去才救下了皇姐。儿臣知道的和看到的就只有这么多,至于皇妹所谓的隐情,只怕还是要等到白将军和苏统领他们回来才可以得见分晓。” 她并没有多做任何的猜测和辩解,只是实事求是的把当时的情况陈述了一遍,虽然蓝淑妃和秦苏费尽心思想把秦薇的这次意外跟她扯上关系,可是单凭一匹发了狂的马又能说明什么?最主要的是她跟秦薇之间没有一丝一毫的利益冲突,既然杀人动机不成立,那么其他的那些所谓证据就算再齐全,景帝和梁太后也是不会随便让她担下这个罪名的,所以她不怕。 而且梁太后向来不喜欢有人能够操控全局在她之上,秦菁自然不会去碰这个禁忌,她自己只要扮成一个弱者,自然会有人为她主持公道。 梁太后拉着她的手安慰了她两句,果然没有再多追问,侍女们奉了茶,众人一时无话各自低头饮茶,不多时就有人进来禀报说禁卫军统领苏晋阳求见,景帝赶紧命人将他引进来。 之前为了撕布条给秦薇包扎他的外袍已经破损,可想而知,为了此刻的面圣他已经匆匆回去换过衣服,此时他身上穿了件素净的月白色长袍,袖口和袍角以银色的丝线绣了几簇雅致的兰花,衬得他身上那种清冷孤傲之气愈发的明显,让人不易亲近。 “白将军还在处理善后,特命微臣前来向皇上复命。”苏晋阳走上前来,单膝跪在地上郑重的行礼。 “你先起来回话。”景帝点点头,神色凝重道,“管海盛说你和白爱卿一起去了长宁出事的地方查探,可有结果了?” “是,微臣正是奉了白将军之命回来向陛下禀告此事!”苏晋阳依言站起来,“微臣已经带人仔细勘察过现场,并且在长宁公主坐骑的马鞍下面发现了一枚钢钉。钢钉刺入马背,想必这就是当时导致那匹马失控的原因,应该是有人故意安置的,想要致马背上的人于死命。” 梁太后刚好从内帐走出来,在座的妃子们赶紧起身见礼,她看都不看一眼就扶着孙嬷嬷的手快步走到苏晋阳面前,厉声问道,“你是说有人故意在马鞍底下藏了这么一根钢钉,想要长宁的命?” 苏晋阳还不及回答,秦苏的脸上已经露出一副看好戏的表情,冷哼道,“二皇姐,那匹马可是你宫中的爱马,你就不想说点什么?” 跟苏晋阳的陈词联系起来,她这话里的暗示就很是分明了。 像是发现了什么石破天惊的秘密一般,众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再次齐刷刷的向秦菁射来。 秦菁只是冷眼看着秦苏,并没有急着为自己争辩。 “的确如此!”接下来开口的人是苏晋阳,他的眼中并没有过多的情绪流露,只是淡淡的抬眸看了秦菁一眼道,“微臣听闻那匹马是长公主所有,并且除了长公主以外很少交由他人驾驭,可是这样?” “是!”秦菁泰然处之的点了点头,眉心却是不易察觉的微微拧起一个细小的疙瘩。 以她对苏晋阳的了解,这个男人是冷心冷面自私自利惯了的,对什么事都喜欢采取置身事外的态度,所以在这件事上她原也没指望他会为自己说话,却也万万没有想到他会落井下石。 苏晋阳的话,自然而然引得秦苏心中一阵窃喜,不由的对他多看了两眼。 鲁国公的这个外孙是出了名的冷面公子,又性子倨傲素来不屑于溜须拍马的行径,故而虽然他在宫中当差已经一年有余,却从没有正面同秦苏打过交道,而秦苏对他的好奇心固然是有一点,但在骨子里她却也是个眼高于顶的个性,自然也不会主动上赶子往苏晋阳身边凑,此时也算是第一次正儿八经的打量了他一回,细看之下,只觉得这男子眉目俊朗英气逼人,浑身上下却又透着一种近乎的疏离的冷漠,尤其是那双眼睛,墨黑如玉,目光深邃清冷,乍一见去让人近乎不敢逼视。 下意识的,秦苏便是觉得这男子与其他人是有些不同的,但究竟是哪里不同又有些说不明白。 秦菁的目光故作不经意的在二人脸上各自走了一圈,前世里秦苏对苏晋阳的执迷已经近乎达到疯狂的地步,哪怕是在自己同苏晋阳已经是夫妻关系的情况下她都没有死心,一直到十年之后还迫不及待的跑到自己面前炫耀她对这个男人唾手可得的所有权。 曾经一度秦菁也以为秦苏是真的喜欢苏晋阳至此,但是后来想想,秦苏这样自私狠辣的个性,她会真心实意的去对待谁?一开始她或许是对苏晋阳有一点好感不假,可最终迫使她对他念念不忘的原因只怕还是自己同苏晋阳的那段让人啼笑皆非的所谓婚姻,因为是她得到的,所以秦苏才会如此的不甘,耿耿于怀的想要据为己有,一直以来不都是这样子的么? 思及此,秦菁的心底不可遏止的漫上一丝讽笑,今生今世她是断然不会同苏晋阳再有半分的牵扯,却不知道秦苏与他之间又能否这么容易择的清。 “若是真的如此——”苏晋阳从头到尾都没有看秦苏一眼,只是语气平静的继续陈述事实,“那么微臣觉得殿下应该谢谢大公主,如果今天不是她误打误撞骑了这匹马——” “什么?你是说这次的事其实是有人要针对菁儿的吗?”苏晋阳的话还没有说完萧文皇后已经骤然一惊,噌的一下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秦苏的脸色微微一变,就连秦菁心里也是难以置信,别人也许尚且还看不出什么来,可是她太了解苏晋阳了,这一次他肯说这些而没有等着景帝自己去根据事实做出分析判断,这—— 分明就已经是对自己的维护了! 着实定力再好,秦菁的眼中也不免闪过一丝惊诧。 “从目前的种种迹象上看的确是这样。”苏晋阳并没有注意到她眼底情绪的变化,他的表情平静,语气不卑不亢的继续道,“而且当时林子里形势万分危急,如果不是长公主当机立断一箭射杀了那匹发了狂的烈马,只怕后果会更严重。” 萧文皇后的心顿时凉了半截,她脸上一白,先是下意识的扫了蓝淑妃母女一眼,紧跟着又是猛地扭头看向景帝,带着求救的眼神道,“皇上——” 蓝淑妃眉心一跳,心里大叫不妙,本来她们母女只是想看秦菁的笑话故而才多说了几句煽风点火的话,可谁想此时风向急转之下秦菁居然摇身一变成了受害者,她们自然首当其冲要受到怀疑。 她张了张嘴刚想开口反击,长宁公主身边近身的姚女官却突然屈膝跪了下来,大声道,“陛下,是隋安,早前咱们公主说约了荣安长公主一起骑马,昨儿个夜里奴婢亲眼看到府上的管家隋安去了马棚那边,一定是他在公主的马鞍上做了手脚。” 此言一出,满座哗然。 秦菁暗自沉吟一声,猛地抬头去人群中搜寻婗靖公主的身影,却见对方脸上见鬼的神情比自己尤甚,心头顿时疑云笼罩,却又不得不按下心性,把探寻意味很浓厚的目光移回姚女官身上。 但显然,在场的其他人的想法还都与她大不相同,隋安是永安侯府的家奴,世代对郑家尽忠,如果说致使秦薇出事的那匹马是他动的手脚,那么其中的关系就十分微妙了—— 几乎是心有灵犀的,那些别具深意的目光纷纷投射到永安侯府的老妇人王氏身上。 秦薇不仅是她的儿媳,更是皇室的公主,不管是暗害儿媳还是谋害公主,哪条罪名压下来,对他们这种世家大族的声望都会造成无法弥补的损失。 郑老夫人气急败坏,几乎是失声叫嚷出来,“这青天白日的,你胡说什么!” 姚女官泪流满面的跪在地上,脸上没有丝毫畏惧的神色,坚定道,“陛下和太后面前奴婢不敢胡说,陛下若是不信,大可以把管家召来当面询问。” 这郑老夫人年轻时也是个厉害的角色,见着姚女官如此的信誓旦旦的模样,恨不能上去撕烂她的嘴,可是当着皇帝和太后、后妃们的面她又不能这么做,一口气顶在胸口,让她差点背过气去。 她缓了缓,最后还是做低了姿态也跪到景帝面前,陈情道,“皇上,咱们永安侯府是百年的世家,家规严整,有目共睹,硕儿又得陛下和长宁公主垂青招为驸马,这是御赐的恩宠,别人求也求不来的,我们感恩都来不及,又怎么会动别的心思,皇上您可千万不要听这奴婢红口白牙的胡说啊,我们是断不会做出这大逆不道之事的。” 郑老夫人所言字字句句都在情理之中,若是换做别人出事这些话景帝也许还会分析忖度,但是在郑家人面前他虽是一国之君可在秦薇面前他却是个不折不扣父亲。 但凡人心,都是会长偏的! 景帝的目光阴郁的在郑老夫人和姚女官之间扫视一圈,然后沉声道,“管海盛!” “皇上!”郑老夫人心下一沉,再没了诰命夫人的仪态做派,几乎是脱口叫喊出来,但是话一出口她又马上察觉自己失态,此时她越是表现的急切反而越显得心虚啊! 景帝冷眼扫过来,郑老夫人心下一颤,顿时噤了声再不敢多做辩驳,但又因为心里不甘而憋着一口气泄不出去,生生把一张脸憋成了猪肝色。 对于这些老牌的世家臣子梁太后向来是袒护的,故而在事情还没有做下定论之前她的态度还算公正。 “一个奴婢的话不足取信,但长宁跟荣安都是哀家的亲孙女,今日居然有人这样的居心叵测把主意打到她们头上了,哀家也不能袖手旁观。”她说着端起茶碗呷了口茶,继而话锋一转不徐不缓的继续说道“哀家也不信永安侯府会做下这等大逆不道之事,不过既然这丫头说她看见了——管海盛,你就去把永安侯府的管家叫来一问究竟,是非曲直自然可见分晓,到时候哀家自会让皇帝还你们一个公道。” 梁太后的话说到这份上郑老夫人也不好再坚持,只能咬咬牙点头称是。 “是!奴才这便吩咐下去。”管海盛走上前来见礼,然后躬身退到帐外吩咐道,“小井子,你去把永定侯府的管家找来。” “是!”小井子领命快步往远处跑去,管海盛刚要转身回去,却见远处一骑轻骑绝尘而来,不多时已经到了跟前。 一个穿着黑色大氅的男子身手利落的翻下马背,他随手把手里的马鞭和解下来的大氅都扔给了随侍的小厮,一边快步朝这边走来。 管海盛自然认得来人,他脸上调整了一个表情急忙迎上去,却没有将此时帐内的真实情形对他透露半分,只急急忙忙道,“侯爷您可是回来了,公主殿下伤的不轻,您快些进去瞧瞧吧。” 门口的毡门应声被人撩起,一个蟒袍玉带身姿挺拔的男子快步走了进来,正是大驸马永安侯郑硕。 看到儿子回来,郑老夫人的心里慢慢有了片刻踏实。 可是郑硕刚一进来便已经察觉这帐子里的气氛不对,先是坐在上位的景帝一脸阴郁的盯着自己,仿佛要用眼睛在他身上戳两个洞,这种目光已经让他产生了一种危机感,再一细看,自己年迈的母亲竟然颤巍巍的跪在众人之前。 莫不是景帝因为秦薇受伤一事迁怒到自己府上? 他心里迅速的盘算着合适的开场白,脸上却是不动声色的快步往里走,就在这时突然听见哇的一声孩子响亮的哭声,惊得众人心肝儿一颤。 下一刻,一直由奶娘牵着站在梁太后身后的安绮郡主已经像一个粉色的小炮仗一样飞快的蹿到郑硕面前,郑硕下意识的想要弯身去抱女儿,安绮郡主却是不由分说揪着他的袍子厮打起来,口中还不停哇哇大叫的哭喊着,“你还我娘亲,你还我娘亲!” 茫然之下郑硕的心猛地往下一沉,因为他突然感觉到这大帐里所有人看向他的目光都像是在看一个即将千疮百孔的箭靶子,那种身为众矢之的的自觉让他不由自主的心惊肉跳起来。 ------题外话------ 元旦大喜,2013年的第一天,大吉大利好日子,今天第一天上架万更奉上,亲爱的们新年新气象哈皮每一天哇O(n_n)O~ PS:鉴于大家都很想念小白童鞋,瓦决定下一章把他牵出来给大家看看,然后关于大皇姐这次的意外的原因……呃,有点复杂,我尽快交代~ 059众矢之的 060结下梁子 重生之公主千岁 作者:叶阳岚 重生之公主千岁 作者:叶阳岚 060结下梁子 “绮儿乖,你娘亲没事的。”郑硕一愣,几乎是惊慌失措的蹲下去伸手就要去给安绮郡主擦眼泪,可安绮就是不依不饶,一边哭喊着要娘,一边手打脚踢的排斥他的靠近。 郑硕是武将出身,虽然近几年已经很少领兵,情急之下脾气终究还是暴躁些,不及那些土生土长的京官性格温和,况且进门之后他就已经敏锐的发现这帐子里的气氛不对,尚且还没来的及搞清楚状况,又哪里有心思哄孩子,只是碍着皇帝老丈人和梁太后这一众秦薇的娘家人在场又不好把安绮郡主推给奶娘,只能强压着性子去哄她。 “你还我娘亲!你还我娘亲!”安绮哭的很凶,眼泪鼻涕都一起流出来,弄了他一身,小孩子的指甲又薄又锋利,厮打中生生的在郑硕脸上挠出了两道血痕,弄的他狼狈不已。 如果说姚女官是被人收买来陷害永安侯的,可安绮不过五岁,又是永安侯的亲生女儿,她这样一个孩子会情绪失控而说出这样的话来又意味着什么? 所有人都默不作声的看着眼前这一幕,不置一词,秦菁心里虽然是有些心疼安绮,只是她很清楚,现在秦薇受伤的事既然牵扯到永安侯府,就算只是为了避嫌自己也不能去蹚这趟浑水,没得又要给人落下口实。 只是这种和事老的事她不能做,身为一国之母的萧文皇后却是做得的。 见着安绮哭的凶了声音都哑了,萧文皇后终是不忍,她见着旁边梁太后正是满头的乌云盖顶冷冷的盯着郑硕母子并没有站出来维护安绮的意思,不得已只能亲自离开座位去拉了安绮的手,笑道,“绮儿不哭了,到外婆这里来!” 秦薇的生母文妃早逝,她出嫁之后但凡回宫,除了去梁太后处请安也多是在萧文皇后处,萧文皇后又为人和气,安绮与她便很亲近。 大约也是被自己母亲的伤势吓到了,此时看到萧文皇后拉她,安绮便像是看到了亲人,一头扑到她怀里,哭的反而更凶的大嚷大叫,“皇外婆,我要我娘,我要我娘!” 她那一张小脸早就哭花了,眼泪鼻涕一股脑儿全都甩到萧文皇后的紫团金绣云纹牡丹的凤袍上,萧文皇后却是不以为意,从袖子里掏出帕子给她擦拭脸上的污垢,一边回头指了指内帐柔声的劝着她道,“绮儿乖,不闹了,你娘亲受了伤正在里头休息,我们不要吵到她。” 安绮一听自己这样吵闹会打扰到秦薇休息,心里顿时一阵难过,竟然猛地止了哭声,眨巴着一双水旺旺旺的大眼睛可怜兮兮的看着萧文皇后,只是因为方才哭的凶了一时不能完全控制住,小肩膀还跟筛子似的一抽一抽的抖。 郑硕和郑老夫人见状脸上都不免露出尴尬的神情,但心里更多的却是惶恐和不安。 郑老夫人是实在想不明白,这个孙女跟儿子虽然不能说有多亲近,也从没闹过别扭,怎么此时到了御前竟是这样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偏偏还说出这样的话来,真真的让她胆战心惊。 而郑硕,则更是有苦难言,这些年他与秦薇之间虽然貌合神离,但至少表面上却维持的异常和睦,这是连郑老夫人都不知道的他们夫妻间的秘密,一方面他瞒着郑老夫人是怕她担心,二则也因为秦薇的身份特殊,这种事情若是传出去,落到景帝的耳朵里,对自己的仕途也会造成一定的影响,前天夜里他也是酒宴上喝高了,不知怎的就跟秦薇起了冲突,开天辟地头一回,当时又忘了避讳安绮在场,却不想就这么竟让这这孩子对自己起了戒心了。 此时郑硕自然是懊恼的要死,就凭着刚才安绮又哭又闹的这一幕,景帝一怒之下就可以给他编排一个苛待妻女的罪名,思及此处,郑硕猛地又是一身的冷汗,他慌忙解释,“陛下,这段时间因为卷龙江重建堤坝一事臣一直在外巡视,鲜有时间回家,进而忽略了长宁和安绮母女,请陛下见谅。” “就只是忽略么?”景帝的嘴角略微抽搐了一下,因为极力压抑的愤怒终于破胸而出,他突然猛地一掌拍到手边的小方桌上,震得桌上茶碗的茶水都洒了出来。 满帐子的人都赶紧垂下头去不敢出声,安绮的身子一颤,整个人都躲在萧文皇后怀里瑟瑟发抖。 萧文皇后给她擦干净了眼泪,再抬头看这满屋子黑压压的一片人影不由的叹了口气,扭头对梁太后道,“太后,您看这——” 梁太后明白她的意思,点点头道,“这里吵闹的紧,这孩子又受了惊吓,长宁这里不方便,今晚你就辛苦一点先带着她吧。” 虽然从方才安绮的表现上看她也认定这孩子定然是知道些什么他们这些外人不知道的内情的,只是安绮毕竟还只是个孩子,又是她的外孙,此时这孩子正在伤心的时候,纵使她再怎么想要把这件事的原委弄清楚,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把这样一个孩子做犯人一般的询问。 “是,谢太后的恩典,绮儿是臣妾的外孙,照顾她是臣妾的本分。”萧文皇后感激的点点头,转身抱起安绮,微笑着摸了摸她的额头又给景帝和梁太后见了礼便先一步离开。 帐子里景帝的目光阴测测的盯了郑硕半晌,一直到他的整个后背都湿了才冷声说道,“永安侯,长宁身边的女官指证她今日受伤是你府上管家在马鞍上动了手脚,方才你进来之前朕已经问过了,而你母亲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这件事——你要如何对朕交代?” 郑硕心跳一滞,脸上顿时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方才接到消息赶回来的路上关于秦薇出事的始末他是囫囵的停了一些的,却万没想到竟会扯到自己身上,他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勉强自己镇定下来,重重的在地上扣了个头,理直气壮的大声道,“皇上,这是子虚乌有的事,微臣冤枉啊!长宁是臣的发妻,是臣女儿的生母,臣实在没有理由害她。更何况她又是陛下的爱女,皇室的公主,臣是打死也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的。” 说到底其实他还是心虚的,但此时此刻却不能表现出来,而且他也在赌,虽然事出突然他一时还分析不出姚女官这样的做的原因,他却在赌姚女官和秦薇之间多年的主仆情谊,赌她不会拿秦薇的声誉来做扳倒自己的筹码。 其实若要说是驸马有意谋害公主,在座的也绝少有人会信,夫妻间再有什么大不了的事也犯不着拿整个家族的前途命运来冒险,谋害公主啊,这罪名一旦被落实,那便是株连九族的大罪,有什么样的深仇大恨值得永安侯这样做呢? “奴婢是公主的陪嫁,在她身边多年,有些话公主怕陛下忧心故而一直压在心里不肯相告,可今天奴婢却是无论如何也要替她说出口的。”只是姚女官信誓旦旦,半分都不肯退让,她满面怒容的瞪着郑硕,眼睛里竟然毫不掩饰的都是即将喷薄而出的怨毒之色,又是一个响头重重的叩在地上,正色道,“若要说到驸马与公主结怨的理由自然是有的!” 郑硕眉心一跳,刚要开口说话,郑老夫人已经怒不可遏的指着姚女官的鼻尖喷了她一脸的口水,大声的怒骂,“你这贱人,我郑家一向待你不薄,陛下面前你为何要信口雌黄的污蔑我们?你说!” “奴婢是公主是奴婢,纵然是跟随公主嫁到侯府也是遵从皇上和太后娘娘的旨意为了服侍公主而去的。”姚女官却不买她的帐,冷声一声,只对着景帝和梁太后声泪俱下的哭诉道,“皇上,太后,你们是知道的,公主嫁过去永安侯府已经六年,在外人眼里一直都与驸马伉俪情深夫妻和顺,可是公主生下安绮郡主之后,这几年膝下再无所出,老夫人又把传宗接代的事看的很重,已经不止一次在外抱怨说是着急抱孙子,这些事都是有据可循的,皇上若是不信,大可以亲自派人去查,看看奴婢有没有撒谎或是冤枉了老夫人。” 郑老夫人听了她这番话已经是急的险些要吐血,自古以来,不管是平民百姓还是世家大族都将传宗接代看做是天下独一份的大事,莫说是他们这样的世家,就算是平头百姓家取了只不生蛋的母鸡也是可以名正言顺的休了再娶,可偏偏他们家娶的是皇帝的女儿,要说休弃也只有公主休驸马的,这个媳妇他们家肯定是主动送不走的,她也是心里着急,某次在同几位命妇闲聊时就随口说了句着急抱孙子的话,却不想竟被这个奴婢听了去,还拿出来大肆宣扬,反倒成了她有意对皇家不敬。 郑老夫人这边气的几乎背过气去,郑硕那边已经嗅到了一股不同寻常的气息,那件事他一直捂得很严实,本以为是不可能走漏风声的,但是听了姚女官这么一个开场白,他已经明白,自己以为遮掩的天衣无缝的秘密定然是已经被人洞悉。 这若是在他自己家中,此时只怕他已经要下令将这姚女官堵了嘴巴拖出去杖毙了,可偏偏眼前的状况容不得他半分开口说话的余地,顷刻之间他心里已经是一片透心凉,而果不其然就听到姚女官语带悲愤的继续说道,“本来公主以为驸马与自己感情甚笃,是会站在自己这一边的,可不曾想驸马的心思竟是与老夫人无二,渐渐的就对公主也有了怨言,只是碍着陛下和太后的脸面又是不能纳妾的,可就在几个月前,公主却得了消息,说驸马在外头养了外室,并且已经足有两年之久!” 姚女官说到此处,帐子里已经是一片抽气之声。 郑老夫人瞪大了眼,盛怒之下已经是乱了分寸,就只是一遍遍嘶声的怒吼,“胡说八道,胡说八道!” 姚女官扬起头,脸上没有半分惧色,“事到如今老夫人还要妄图遮掩吗?现在那人就在城北的平安巷里住着,六个月大的身子已然是铁证,明知道一查便明,奴婢又何必编排出子虚乌有的事情来冤枉你们?” 郑老夫人闻言,顷刻间便像是被一记闷雷劈中了脑门,整个人都不会动了,半晌之后才缓缓扭头一脸惊诧的看向自己的儿子。 众人的目光在郑家人脸上皴巡而过,而此时郑硕已经脸色铁青,额上青筋不停的抖动着说不出一句话来,虽然他还没有承认,但是这个反应已经是相当于验证了姚女官方才的一番指证。 郑硕此举分明就是在打皇家脸面,皇帝肯把女儿嫁给你这已经是天大的恩典,你却不识抬举在外面养人?这不仅表明你对皇室赐予的婚姻不满,更是对公主和整个皇室颜面上的侮辱。 景帝腮边的肌肉跳动,终于狠狠的把手边的一个茶碗劈头狠狠砸在郑硕的身上,怒道,“永安侯,你做的好事!” 郑硕理亏,却也不敢强辩,满身的茶叶沫子更不敢去擦,而既然打了皇家的脸,这后果郑老夫人根本不敢去想,直接两眼一翻就晕死过去。 郑硕顿时慌了,扑过去一把抱住自己的母亲,试着想把她叫醒。 姚女官却不肯见好就收,继续道,“皇上,公主的性子您是再清楚不过的,出了这种事又是家丑,她是宁肯自己受了这份委屈也不肯向您诉苦的,更何况您也是知道的,公主疼惜安绮郡主的心与陛下的爱女之心无二,尽管受了那么大的委屈,为了郡主她也是不预备将此事抖出来,只是这伤心难过自然是有的,不免就与驸马起了几次口角,不曾想驸马竟会怀恨在心,指使隋安做出这种事来。皇上,公主可是您的亲生女儿,自小被您捧在手心里疼着爱着长大的,现在却要受这样的苦,奴婢实在是不忍心,就算公主醒来会责罚奴婢,奴婢今日拼死也要道出事情,请陛下主持公道。” 姚女官的话字字句句掷地有声,说话间更是声情并茂的又在地上叩了几个头,额头上青了一片。 几个性子软些的后妃命妇们看见了,都于心不忍的别过头去,婉婉叹息,“唉,大公主真是可怜啊!这要是有个什么,安绮郡主小小年纪又要怎么办!” 在景帝还有做下最后的论断之前是没有人会点名道姓的编排永安侯府的不是的,但这些不软不硬的话却已然是将矛头指了过去。 “一派胡言!”郑硕已经被逼到了极点,满眼通红仿佛要吃人一般狠狠的瞪了姚女官一眼,转而又不得不压下火气对景帝陈情道,“皇上,微臣也是一时糊涂才背着长宁做下这样不体面的事,可臣与她夫妻多年,感情深厚,是断不会因为这样就去害她的性命,这显而易见是有人要陷害微臣啊!” 此时他虽然言辞恳切,却再没有人会相信他一丝一毫,姚女官作势垂下眼睑去抹泪,悄悄掩去眼底的冷笑,就在这时,门口的毡门再次被人打开,小井子满头是汗的快步走了进来,径自跪到景帝面前惶惶的告罪道,“皇上恕罪,奴才办差不利,带人寻遍了这整个大营四周,都没有发现永安侯府管家的踪影,后来听一个昨儿个晚上值夜的禁卫军说——” 他说着却是欲言又止,有些畏惧的悄悄拿眼角余光看了郑硕一眼。 这一天之内郑硕已经接连受了数次打击,他立时便是明白了什么,就听小井子低声的继续说道,“那禁卫军说今儿破晓看见一个好像是侯府管家的人偷偷骑马离开围场了,他当时上去查问,那人给他看了永安侯爷的令牌,说是侯爷旧疾复发,要他出营买药。” “买药?”景帝的眼睛里再也不含一丝一毫的温度,看着郑硕讽刺道,“你身上的是什么大不了的毛病?朕随身带着的太医都治不了还非得着人出去买药吗?” “陛下,臣从不曾差遣隋安出营啊!”郑硕急忙辩解,他直觉的认为秦安是跟姚女官一样被人收买了故而做出这样一出戏来诬陷自己,但转念一想,隋安毕竟跟了他多年而且一直忠心耿耿,被人收买的可能性不大,反而更可能是被人借故灭了口了。 到底是什么人会设下这样一个局,千方百计的想要逼死他?只是此刻他却没有心思来想这些,重要的先稳住景帝,不能让他一口先定了郑家的罪名,这样才又翻盘的机会。 这样一想,郑硕也便冷静许多,他稍稍缓了口气,尽量的让自己的思维维持镇静的继续道,“皇上,既然姚女官指证是隋安在马上动了手脚去害长宁,可现在又找不到他的人来亲口证实,陛下又如何认定不是有人红口白牙故意设计来诬陷微臣呢?退一步讲,就算臣有心要害长宁,可臣听闻当时马场的人和很多在附近走动的侍卫们都看到了,长宁和荣安公主是彼此交换了坐骑走的,臣如何能够未卜先知,设下这样的圈套啊?” “这才说明永安侯你聪明啊!”永乐公主秦茜天真烂漫,还是个心直口快的孩子心性,眼见着一个姐姐受苦另一个姐姐又险些受屈,她早就安奈不住,此时再也不顾陆贤妃私底下的阻拦一步跨出来,跑到众人之前指着郑硕怒声道,“谁都知道大皇姐已经好些年不骑马了,并没有自己专门的坐骑,你想用这个法子害她,可是马棚里那么多马你又不能每一匹都动手脚,可是你却知道她会和二皇姐在一起,所以就铤而走险把主意打到二皇姐专用的马匹身上,就算当时大皇姐没有和二皇姐换马,可如果二皇姐出了事她也肯定不会不管,到时候还不是两个人一起出事?” 这些话虽然只是她单方面的猜测,但也可谓头头是道,虽然法子是冒险了点儿并且又没有失足成功的把握,一般人不会用,但在逻辑上却是完全成立的。 郑硕已然是怒气冲天,他用一种近乎是要吃人的目光死死的盯着秦茜,怒道,“这不过是四公主你想当然的一厢情愿,便要用这种臆想的理由来作为给我永安侯府定罪的证据么?这样的理由说出去,莫不说我郑家上下不服,若是传到天下百姓的耳朵里,别人还会以为是陛下为了维护爱女而草率定案冤枉了臣子,到时候只怕是要损了陛下的圣明。” 郑硕到底是在官场上打滚多年的人,那口才和应变能力哪是秦茜一个十二岁的小姑娘能比的,三言两语就给景帝扣了一顶大帽子,让人觉得此时景帝若是定了他们郑家的罪反而是徇私枉法了。 “你——”秦茜被他堵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一张小脸羞得通红。 贤妃见不得女儿受委屈,着实她的性子再低调内敛也忍不住站出来把秦茜拉回座位上坐下,小声斥道,“是非曲直自有你父皇论断,你纵是再疼惜你皇姐也不可以越俎代庖,知道么?” 她这话说的不显山不露水,看似单纯斥责秦茜的不懂规矩,可是秦菁听在耳朵里却差点失声笑出来。 不管是这一世的前些年还是上一世的后些年,贤妃在这宫里一直都行事低调默默无闻,却是端把这妃位坐的稳稳当当,秦菁以前只觉得她是会做人懂得这宫里的生存之道,此时听了她这句话方才明白,这位一直看似敦厚大度的妃子也不是个善茬,脾气还是相当有一些的,她这分明就是在暗示郑硕方才那些话里的逾矩之处,责难他不该已悠悠之口做借口来混淆景帝的判断。 座上景帝和梁太后的脸色都已经难看到了极点,却没有人再立时开口说话。 虽然明知道自己已然成为众矢之的,但是在这样生死攸关的大时刻郑硕也不得不硬着头皮做困兽之斗,他必须,为自己争取时间来找出破绽扭转败局。 “皇上——”深吸一口气,郑硕强作镇定的再次开口。 “父皇,能不能容儿臣说句话?”一直隐没在人群中冷眼旁观的秦菁此时突然站出来,打断郑硕的正预备开始的慷慨陈词。 “皇——”秦菁与秦薇的关系向来亲厚,此时郑硕已经被这一连串的落井下石打击的几乎情绪失控,他两眼一瞪便要再分辨,秦菁已经上前一步屈膝对景帝和梁太后施了一礼,语气淡定从容的开口说道,“父皇,眼下皇姐昏迷不醒,实在不是追究这件事的时候,儿臣知道您疼惜皇姐,可侯爷所言也是合情合理,而且找不到隋安此人也算是死无对证,这个时候,我们还是莫要妄加揣测的好,一切都等皇姐醒来问明原委再做定夺吧。” 不是她有意偏帮郑硕,而是因为她太了解景帝坐在一国之君的那个位子上必定会有的决断,尽管郑硕以一个臣子的身份说出那样不知轻重的话欠妥当,但无疑他却是说到了点子上,就算是为了阻塞悠悠众口,在此时没有人赃并获之前他也是断不会把永安侯怎样,只是他在等着一个台阶。 后妃们短视已然是一边倒的局面,若在往常这个和事老的角色肯定是会落在梁太后的身上,只是此刻涉及到皇室的一位公主受伤,她心里窝着一口火便不太愿意管这档子闲事,所以迟迟不愿意开口。 彼此间打了那么多年的交道,秦菁是知道他们的心思的,既然一定会是这样的结果,自己站出来送给他们双方一个人情又何妨。 包括景帝在内的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秦菁会站出来为永安侯解围,万分惊愕之下他们都用一种看怪物似的眼神看着她,只有梁太后微眯起眼睛淡淡的扫了她一眼,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不置可否。 秦菁一身沾了血污的裙子站在人前,面色如常,没有半分的异常。 短暂的沉默之后景帝也是察觉时机到了,他一撩袍角突然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冷冷的盯着郑硕匍匐在地的脊背看了片刻,然后下了命令,道,“管海盛你马上吩咐下去,单独辟出两座帐篷把永安侯府的人暂且看管起来,没有朕是旨意,不准他们随意走动,另外马上传朕的旨意下去,无论如何也要把逃掉的那个奴才给朕抓回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说罢,便是不再理会任何人,一抬脚快步出了大帐。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见着人不过是听他两句分辨,见着尸首也就是个畏罪自杀的名头,其实对整件事情的发展并不会有太大的影响,这一点郑硕心里再明白不过,但这期间所能拖延的时间对他而言却是万分宝贵的。 郑硕的心里稍稍有一瞬间的安定,帐外紧跟着有八名禁卫军冲进来把他和郑老夫人以及郑家其他的女眷一并押了出去,梁太后冷眼看着这一幕自始至终一声不吭,此时也便站起来径自离开。 “儿臣恭送父皇,皇祖母!”秦菁屈膝,二人先后离去。 梁太后走到门口脚下突然顿了半步,孙嬷嬷马上会意,回头道,“各位娘娘、夫人小姐们受惊,也散了吧!”说完便是扶了梁太后的手走出门去。 一台大戏唱到这里也算暂时告一段落,方才一直吓得大气不敢出的后妃命妇们这才争相抚着胸口,按照互相间的尊卑位份竟然有序的往外走去。 秦苏跟在蓝淑妃的身侧,经过秦菁身边的时候突然停了半步,满是嘲讽的冷笑一声道,“你倒是好心,居然吃饱了撑的去替永安侯说话,也不想想,若非是大皇姐误打误撞的骑了你的马,你自己会是怎么个下场。” 在外人看来她的确是以德报怨了,只是她的私心却是不能对人讲的,虽然她跟所有人一样对这件事的真相充满好奇,但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既然人家把她牵扯进去了,她便不能干等着看戏,她要是手握乾坤做这个下棋之人,而非一颗无足轻重的棋子。 而且在她看来,这局棋还是蛮有趣的。 秦菁面色微微含笑,并不理会秦苏言语间的讽刺之意,只是眨了眨眼轻声笑道,“怎么今日伤的不是本宫而不是大皇姐,皇妹你很失望么?” 之前因为苏晋阳的证词秦苏已经吃过一次亏,此时她心有余悸竟然一时哑然的没敢还嘴,愤愤的瞪了秦菁一眼就快步走了出去。 旁边的姚女官死死的咬着下唇,脸上露出说不尽的失望之色,秦菁微微侧目,正好便与她若有所思的目光撞了个正着,许是心虚的缘故,她马上垂下头去掩饰眼底的情绪,袖子底下的手指更是因为紧张而死死的攥着。 她原以为这样景帝和梁太后就一定会处置了郑家的,本是志在必得,却怎么也想不通这个素来与秦薇交好的荣安长公主会站出来为郑硕说话而彻底打乱了她全盘的计划。 她很怕,这件事她费尽了心力谋划,最终还是会功亏一篑。 只是这种迫切的心情她却不敢表露出来,只是一味的垂下头去做掩饰。 秦菁不甚在意的看了她两眼,轻轻叹了口气道,“好好照顾你家公主,本宫先行回去换身衣服,晚些时候再来探望皇姐。” 秦菁只字不再提及方才那件事,姚女官心中诧异却不敢多言,只是极力隐忍着点点头道,“奴婢明白,一定尽心照顾公主。” 秦菁点点头,抬眸四下搜寻一圈,却见婗靖公主还一动不动的站在方才的地方像是在走神,便微微含笑的故意走到她身边道,“婗靖公主这模样倒像是十分为我皇姐担心啊,还不走么?”说完也不待她反应就越过她身边往门口走去。 因为方才的刻意逗留,此时帐子里的人已经走的差不多,门口的侍婢撑起毡门等着秦菁出去方才放下,紧跟着却是一声清喝在背后响起。 “你站住!”女子的声音清亮刺耳,又带着说不出的愤怒情绪,婗靖公主一把甩开大帐门口的毡门追了出来。 因为她接二连三的寻衅生事,这几天秦菁对这个女人已经厌倦到了极点,所以并不打算理会她,只是头也不回的快步往前走。 “我叫你站住,你听见没有?”婗靖见她如此,心里一恼,情急之下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扣住她的肩膀,阻了她的去路。 秦菁侧目看一眼她落在自己肩上的嫩白小手,唇边不觉跟着泛起一丝冷笑。 横竖她们都是见过彼此真面目的人,在她面前秦菁倒也不必刻意伪装自己,冷淡的情绪完全不加掩饰的开口道,“婗靖公主,有话说话,本宫劝你还是莫要对我动手动脚的好。” 自己不过是情急之下拉了她一把,婗靖一时之间有些糊涂,不明白秦菁这阴阳怪气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不由的蹙紧了眉头。 秦菁回过头来微微一笑,抓住她的手腕一把甩开,又嫌恶的弹了弹自己的肩膀。 之前在林子里乱走的时候她身上衣服被树枝刮了好些划痕,此时又沾满了血污,这幅扮相真的是同“高贵”二字扯不上半分关系,她的这个动作无疑是给了婗靖公主一种无言的侮辱。 秦菁说完拔腿就走,婗靖脸上却是勃然变色。 她白皙的脸孔上因为愤怒而染上一层潮红,面容瞬间变得扭曲,一个箭步冲上前去再次一把扣住秦菁的手腕,尖锐道,“本宫叫你站住,你聋了吗?” 婗靖的狠辣秦菁是见识过的,她很清楚事态如此发展下去婗靖下一步的动作会是什么,但是赶在她因恼羞成怒而动手之前,秦菁却是牵起唇角微微的笑了。 婗靖一愣,一时半会儿手下反而忘了动作,下意识的脱口道,“你笑什么?” “演戏啊!”秦菁眨眨眼,脸上笑容却是更盛,紧接着她便在婗靖一脸迷茫的注视下煞有介事的四下扫视一圈,最后目光还是落回婗靖的手背上,语气无比温柔又带着一丝惋惜的说道,“公主殿下你还是放开本宫的好,回头万一再让国舅大人看见,以为你是对本宫做了什么不雅的举动,咱们彼此之间怕是说不清楚。” 虽然当时付厉染并没有当着自己的面对婗靖怎样,但是秦菁却很清楚的看到了婗靖面对他时那种诚惶诚恐万分畏惧的神情。 其实自从两天前那匆匆一瞥之后,付厉染就再不曾露过面,大晏的使臣当中也没有任何人在任何场合之下提及此人,就好像他真的不曾来过一般,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秦菁心里总有种笃定的感觉,他就在这里,隐藏在某个未知的角落里盯着这猎场上所有人的一举一动。 而接下来婗靖公主的反应—— 又恰恰的证明了这一点。 她几乎是条件反射的,猛地松开秦菁的手,像是被什么东西蛰了一样,甚至于脚下都不受控制的往后退开半步。 当然,这只是一个下意识的举动,而等她察觉到自己失态的时候,几乎是气急败坏,却再没有逾矩的动作,只是远远指着秦菁斥道,“你少拿小舅舅来压我,你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我实话告诉你,如果不是看在大秦皇帝的面子上,你们这些庸脂俗粉的女人便是被我一刀杀了,小舅舅也懒得看上一眼。” 在她的心里,付厉染那个男人就是一个等同于神一样的存在。 现在的他俊美邪魅,却更冷酷,秦菁这个女人竟然妄图他会她另眼相看?哈!真是太自不量力了。 秦菁与婗靖的心思显然不在一处,付厉染的态度立场怎样都与她没有关系。 “说的就是这个话!”此时她便敛了神色,目光阴冷的看着婗靖道,“同样,如果你的身份不是大晏的公主,你以为本宫还会这么心平气和的站在这里同你说话吗?所以,咱们双方心照不宣,我给你三分脸面,你也不要做些上不得台面上的事,大家相安无事就最好,否则真要撕破脸,只怕你也讨不到便宜。” 秦菁这话算是个极为明显的暗示,大晏的付太后会动用了樊爵前来,表明她是下了大本钱要促成次日的议和之举,若是这婗靖公主有什么举动让双方生出嫌隙来,那么其实根本都不用秦菁出手,付太后第一个就不会放过她。 在这一点上付厉染已经已最直接的方式给过她一次警告,婗靖虽然心狠手辣,却更懂得惜命,她不会拿自己的荣华富贵和身家性命去挑战付太后的耐性。 只是如此这般被秦菁指着鼻子冷嘲热讽,她也实在咽不下去这口气,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终究是被气的狠了。 秦菁也不在乎,反正从初次见面就已经注定她们之间彼此看不上眼,而且这婗靖公主又非善类,此时把这个梁子正式结下来也是无关痛痒的。 秦菁不以为意的弹了弹袖口,垂眸微笑道,“对了,方才婗靖公主急急忙忙的追出来,是有什么要紧话要同本宫说吗?” 婗靖猛的回过神来,但是触及她眼中似笑非笑的目光,话未出口又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神色微微一变又闭上了嘴巴。 “本宫想说,荣安公主你真是大方,居然舍得把自己的爱马让给长宁公主,如若不然,现在里面躺着的只怕要是你了。”深吸一口气,婗靖的脸色虽然还是很难看,但表情上已经平定下来,尔后像是突然发现了什么大不了的秘密一样猛的捂住嘴巴,做出一种极为吃惊的表情惊呼道,“你该不是故意的吧?” 有人在金线儿身上动了手脚,这一点她百口莫辩,婗靖虽然做事冲动,但在反应上还是够快的。 秦菁不置可否,一动不动的看着她,而她的不辩驳落在婗靖眼里就成了无言以对。 仿佛有那么一瞬间,婗靖觉得自己是找回了场子,颇有些幸灾乐祸的瞪着秦菁笑的越发开心,道,“哦,我差点忘了,荣安公主向来自诩对长宁公主姐妹情深,当然是不会做下这种事的。哎呀,只是这样的巧合之下,啧啧,却不知道有多少人会相信你呢!”说着,像是极为同情秦菁此时的遭遇般惋惜的叹了口气,然后慢条细理的低头理了理自己的裙摆就袅袅娜娜的走了。 秦菁冷眼看着她脚步轻快的背影逐渐走远,脸上泰然处之的神情没有丝毫改变,就在这时从旁边的一处帐子后面款步走出一个人来。 那人今天穿了一身红,做工华贵的锦袍下摆用金线织着大多大多炙烈绽放的牡丹,这样浓烈色彩的对照下越发衬得他肤白如玉,眸灿若星。 那袍子做的像是有些大,不怎么合身,松松垮垮的罩在身上,让他的样子看上去在高贵中又多出几分慵懒的味道,虽然不讲究,让人看在眼里却挑不出他丝毫的毛病来,反而赏心悦目,分外舒心。 白奕笑眯眯的晃悠过来,目光却没往秦菁身上移,只是一手环胸一手摩挲着下巴,远远看着婗靖逐渐消失在夜色中的背影琢磨半晌。 秦菁侧目看他,难得有心情调侃他道,“躲在旁边看了半天了,还没看够?” 倒不是她耳聪目明,只是白奕这家伙分明就是刻意为之,说是听墙角,却故意把个袍角露了半边出来,站在她这个角度上,刚好看的一清二楚。 白奕闻言,扭过头来和她对视一眼,忽而目光明媚的笑了。 “是她做的!”他道,是完全笃定的语气。 ------题外话------ 一次写这么多,其实我找不到合适的标题还提示主要内容了o(╯□╰)o ps:小白童鞋华丽丽的再度登场,这次的造型很惊艳啊有木有(¯﹃¯)啥?乃说应该改名叫小红?表了吧,偶记得武林外传里李大嘴养的那只鸡叫小红哇~ 060结下梁子 061那时年少 重生之公主千岁 作者:叶阳岚 重生之公主千岁 作者:叶阳岚 061那时年少 秦菁微微诧异,忍不住的抬头递给他一个询问的眼神。 现在看来这件事是与婗靖有关不假,可白奕又是怎么看出来的? 就连她自己也只是因为刚开始在太后那里见到婗靖反常的举动,再联系到晚宴上婗靖对秦薇别有居心的注目而产生的一丝怀疑,而在刚才婗靖情急之下追着她出来的那一刻,她也已经笃定了这个猜测。 因为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婗靖做的,所以在看到有人义正词严的出来指证永安侯的杀妻之罪时,她才会因为一时不解而追着自己出来想问一个究竟,如果不是自己刻意拿付厉染来转移开话题,只怕这真相早就被她一时冲动的亲口说出来了。 可这件事明明不是郑硕做的,还偏偏会有不止一个人站出来一口咬定他是凶手,这又意味着什么? 毫无疑问,是有人刻意的想要把这个罪名栽到郑硕身上,换而言之—— 就是有人想要他的命! 郑硕堂堂一个永安侯,有权有势,又是大公主的驸马,那个有胆子布局算计他的人必定不是凡人。 而且既然连景帝都相信了那些所谓目击者的证词,她又何必站出来坏人家的好事呢?所以就算是做人情都好,她也是要堵严了婗靖的嘴巴,只是却不知道究竟是怎么样的深仇大恨,竟会有人处心积虑来取郑硕的性命。 秦菁看着远处漆黑一片的夜色,眼中闪过一丝玩味,不过她很快收摄心神回头看向白奕,不冷不热的扯了下嘴角道,“你怎么知道是她?” 白奕随手甩着腰间的一块翠玉挂饰,皮笑肉不笑的咧咧嘴道,“我好奇啊!”他说着便是开始从袖子往外掏东西,但是因为他这个人平日里随意惯了,穿衣服向来都不讲究,掏了半天才从三层的袖子里头掏出一块蓝布包着的东西来递给秦菁。 秦菁狐疑的看他一眼,接过那蓝布打开。 白奕喜形于色,几乎是得意洋洋的挑高了眉头继续道,“我刚带着林太医去验了金线儿的尸体,又拿从那马鞍上取下的钢钉比对过。”他说着又从秦菁手里把东西拿回来,用那块蓝布包着拈起躺在里面的一根犹沾着几缕鲜血的短钉反复看了两眼道,“这根钢钉的钉头是经过处理的,把原本尖锐的地方稍微磨平了,然后固定在马鞍下面,因为钉头不够尖锐,而且安放的位置又不在正中间,所以长宁公主那种身量的女子坐上去还不足以马上把钢钉压入马背,但如果是颠簸的剧烈了,这钉子便很容易借着冲击力刺透皮肉,让马匹在剧痛之下失控。” 当时的情况秦菁记得很清楚,的确是在秦薇用力策马之后金线儿才突然嘶鸣一声,进而发了疯似的一头撞进了林子里。 白奕的话虽然有理,但只凭这一根外形普通的钉子却不能作为他给婗靖公主定罪的理由。 秦菁拧眉慢慢摸索着手里的钉子反复仔细的看了一遍,并没有在上面发现特殊的标记,不得已,只能再把目光移给白奕道,“这钉子似乎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当然有!”白奕不能苟同的撇撇嘴,然后把那枚短钉往蓝布里一包塞回秦菁手里,洋洋自得的挑高了嘴角道,“整个太医院里林太医是最通药理的,我已经让他帮忙验过了,这钉子上头原是啐了毒的。” 秦菁心头一震,恍然想起了那些几乎已经被她忽略掉的细节。 如果诚如白奕所言,金线儿是因为被这根钢钉扎了才会性情大变,但是一根钢钉刺肉所能产生的效果又能有多大?怎么会让它几近疯狂的跑了整整一个时辰都没有停止的迹象? 此时她才有种茅塞顿开的感觉,只是不管对方的最终目的是自己还是秦薇,可是对于两个可以说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心思已经可以歹毒至此的—— 大晏的这位六公主确是丧心病狂,令人发指的! 秦菁的眸子微微眯起来,心底忍不住的泛起一丝冷笑。 旁边的白奕见她不语还以为她是不肯相信,就十分鄙夷的冲她抬了抬下巴,道,“你不会真以为被钉子扎一下就能让金线儿发疯吧?” 这个人,明明比她还要大上几个月,怎么就是这样没脸没皮,放佛就以时时处处与她争锋抬杠为乐呢! 秦菁微微皱眉,却没有把心里的情绪表现的太明显,只是单刀直入的问道,“这上头是什么毒?” “这钉子上面啐的毒叫神仙愿!”白奕解释,脸上自得的神色毫不掩饰的显摆道,“普天之下唯有大晏宫廷豢养的巫医才能调制出来,用量少的时候可以迷惑人的心智,比任何的严刑拷打都管用,除非是意志极为坚定的人,否则很少有人能够抵御它的催眠,而在用药超过一定剂量的时候它就会变成致命的毒药,在血液里产生某种催动因子,让中毒者神智失控,做出各种疯狂的举动,自残或者伤及他人,直至最后精疲力竭而亡故。” 因为一直以来都对这些污秽之物不感兴趣,神仙愿这种东西秦菁还是第一次听说,但显然它对这东西的药效并不是很感兴趣,只是在摸清了整个事情的始末之后神情淡漠的斜睨白奕一眼,道,“所以你来这里是要向父皇揭发真凶的么?” 嘴上虽然这样问,可在心里她却已经笃定了白奕此来不会是这样的目的,否则以他那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个性,只怕早就冲进去把真相捅出来,好让白穆林当场跳脚了,又何至于站在这里与自己交代这么多? 虽然明知道秦菁这是拿话在激他,可白奕闻言还是马上就像是被人踩了尾巴,两眼一瞪,登时炸了毛的大声道,“你真当我傻么?要揭穿凶手你怎么不去?要说家事那也是你们家的事,你都能看着大公主受苦无动于衷,我为什么要狗拿耗子去得罪人?” 在他的印象里,这几年来这丫头一直都对他敬而远之,明显是拿他没辙的,却没有想到有朝一日居然会被她反将一军,这在他看来简直就是奇耻大辱,心里的火苗正噌噌的往上窜,冷不防却听见秦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其实这几年她久居深宫,白奕所能见到她的机会并不多,而且绝大多数时候的碰面又是在人来人往的宫宴上,那种场合之下她都是高高在上摆出一副高贵端庄的模样,即便是笑也显得拘谨而寡淡,然则此刻,秦菁的这个笑容却极真实,明亮的眸子弯起一个明显的弧度却掩盖不住眼底晃动的水色,那里面的光影极深且清,借着旁边帐子外头点来照明的火把,他能清楚的看到自己映在她眼底的那抹影像。 那双眼睛,像是两道漩涡完全埋葬了他所有的思想,有那么一瞬间,白奕甚至能够感觉到自己的心跳戛然而止,一切的一切都定格在眼前这女子不经意的一个笑容里。 其实单论长相,秦菁只可以勉强算是个美人,白皙的皮肤,纤细的眉眼,红润的唇色,微笑起来的样子大方得体,比起艳光四射的秦苏,甚至于亭亭玉立的秦宁,她都不是最惹眼的,可是站在一众华服的贵族小姐们当中,他却每每都能第一眼就看到她。 如今细数起来自己已经有多少年没再见过她这样单纯而随性的一个笑容了? 白奕心中剧动,然则这种翻天覆地的情绪波动只持续了不过片刻,因为他在秦菁蓄满笑意的眸子里猛然意识到她此时发笑的原因—— 什么叫狗拿耗子?尽管此刻他是觉得那个心狠手辣的大晏六公主比臭虫还不如,可他是坚决一定的不能自贬身份的! 察觉到自己的这个比喻欠恰当,白奕脸上微微一片燥红,梗着脖子赶紧改口道,“我是说才懒得管你们家的闲事!” 所为“家”这个词,对皇室而言永远都是讽刺的。 只是折腾了整整一天,纵使秦菁此刻的心情再好也没了力气与他在这里继续辩论下去,便是有些疲惫的摆摆手道,“随便你了,我先回去了。” “喂——”白奕见她要走,下意识的就往前追出去一步。 “还有事儿?”秦菁止步,回头递给他一个询问的眼神。 两个人之间隔着短短十步不到的距离,旁边用来照明的火光恰到好处的掩盖住白奕脸上的窘色,自他从行宫回来,整整六年时间这个丫头跟他之间就再没有心平气和的讲过话,此刻眼前静谧祥和的气氛分明让他觉得有些适应不过来。 他一贯都被人笑做无法无天的二世祖,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所有的那些随性和洒脱搬到这个丫头面前就统统失效了,独自面对她的时候他甚至会紧张,以往他都习惯以那三分烂笑来掩饰,此时此刻,却连笑都觉得勉强。 其实他就只是单纯的想问一句“你还好吧?”四个字,堵在胸口,生生的让这口气给憋出了内伤就是死活开不了口,白奕几乎忍不住要捶胸顿足把这口气给顺过来,但又碍于正处在秦菁的眼皮子底下而不得不强撑着来保持脸上淡定的表情。 可想而知,他脸上所表现出来的这种“淡定”—— 呃……很微妙。 秦菁皱眉看着他,可是等了半天都等到一个字,莫名其妙之下就径自转身走了。 白奕死命的攥着袖子底下的手指,终究再没有挪出去一步,一直到秦菁走远了月七才贼头贼脑的从旁边的帐子后面跑出来。 “少爷?”他试着上前唤了白奕一声,再一看自家少爷脸上整个儿红艳艳的那片胭脂色,竟是比他身上那身大红衣裳还要亮眼几分,不由大惊失色的失声道,“少爷,少爷您着凉了?” “鬼叫什么!”还没见过活人能被一句话给憋死的,白奕抬手毫不留情的拍了一下月七的后脑勺,月七瞬间缩着脖子噤了声,再一抬头却发现自家少爷已经火烧屁股似的跑没影了。 因为秦薇的事,这一夜秦菁睡的并不很安稳,次日一早天才破晓她便起身去秦薇的帐子里询问她的状况。 彼时秦薇还没有醒过来,杜明远还在外帐不停的调制方子想方设法的给她退热,秦菁过去仔细的询问了他一遍秦薇的状况,出来后先去梁太后那儿跟她交代了一番,又去萧文皇后那里陪着萧文皇后和安绮一起用了早膳,再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 金线儿那边的详细情形前天夜里白爽已经跟景帝做了详尽的汇报,当然,神仙愿的部分是被刻意掩去了,倒不是说为了两国和谈而牺牲秦薇,只是因为中间突然牵扯出永安侯府,在事情没有水落石出之前谁也不愿意贸然担这个干系,便只选择了静观其变。 经过这一夜的斟酌,对于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秦菁的心里其实已经整理出了一个清晰的脉络,不过因为其中不乏自已的推断臆测的部分,还有不少细节的地方有待推敲。 营地那边因为聚集了很多命妇小姐的帐篷,白日里总是吵闹的紧,为了躲清闲,从萧文皇后处出来之后秦菁就没有回自己的住处,而是直接离群想寻一处僻静的地方来想些事情,就这么漫无目的的走着,等到停下来时却发现自己竟然不知不觉又到了草场边上驯养马匹的栅栏外面。 “哟,长公主大安!”马棚外面的管事见她过来赶紧笑着迎上来见礼,因为知道她刚刚折损了一匹良驹,那管事便有意讨好,便是笑道,“殿下,奴才这里有几匹北漠进献的良驹,性子温顺脚程也快,要不——奴才牵一批出来给您试试?” 金线儿跟了她多年,就这么突然没了,秦菁心里确实有些不舍,此时再说骑马也觉得兴致缺缺。 她抬头看了那管事一眼,但见对方笑的殷勤,想了想最终还是摇头道,“还是下次吧,今天本宫就想这么走走。” 见她推拒那管事也不好说什么,只能陪着笑讪讪的退了下去。 秦菁心不在焉的继续绕着草场周围的栅栏慢悠悠的走,正在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儿失神,冷不防就听见身后一阵急促的马蹄声飞驰而来,她本以为是离营办事的士兵急着回来复命所以跑的急了些便没有在意,却不想那马儿跑的飞快,从她身边经过的时候带起的一阵风竟然险些将她带倒。 马背上那人大约也是知道闯了祸,随便是长“吁”一声猛地收住缰绳,秦菁不悦的抬眸看去,晌午的阳光刺眼逼的她不得不抬起手来遮挡,光线缓和过来之后却看到白奕笑的一脸绚烂高坐在马背上得意洋洋的俯视她。 “怎么又是你?”见到是他,秦菁便有些头痛,也立刻明白他是有意为之。 “怎么就不能是我了?”白奕却不自觉,嬉皮笑脸的冲她扬了扬手里的马鞭,道,“走路多无聊,这里又没有外人,来啊,一起跑两圈!” 这个时候她确实没有心情同他赛马玩乐,秦菁便很直接的摇了摇头,道,“不了,我马上就回去。”算是委婉的拒绝。 “怎么,没有跑的顺手的马?我借你一匹啊?”白奕看着鬼精灵的一个人,此时却像是完全听不懂她的暗示,撇撇嘴很是慷慨的说道,然后也不等秦菁首肯就把两指凑近唇边吹了个响亮的口哨。 像是受到了某种特定的讯号,远处的马场上马群里突然传出一声近乎的亢奋的嘶鸣,紧接着一匹通体乌黑的高头大马突然奔跑起来,四蹄飞溅越过半人高的栅栏向着这边直直的奔过来。 这匹马秦菁自然是认得是,是白奕的坐骑,因为通体的毛色又黑又亮,只在额头处有一小撮状似闪电的白色毛发,白奕便为它取名“黑电”,说起来倒是和金线儿颇有几分神似的。 白奕就势又吹了两声口哨,黑电听到更是四蹄生风跑的更为欢畅,片刻之后已经奔到两人面前,打了个响鼻哼哧哼哧的吐着气。 看到它,秦菁倒是觉得颇为亲切,不禁伸手摸了摸它前额的“闪电”,失声笑道,“黑电!” 白奕眼底闪过一丝狡黠但是转瞬即逝,他驭马凑过去,从黑电背上的褡裢里取了马鞭甩给秦菁,扬眉道,“上马啊!” 秦菁本来是不愿意跟着他一起疯的,却又有些拗不过他的死皮赖脸,她心里苦笑一声,没办法只能依言翻身爬上马背,谁曾想白奕居然诚心使坏,还没等她坐稳就已经一巴掌拍在了马股上,马儿受了惊吓撒开四蹄就向外蹿了出去。 秦菁被他吓了一跳,赶紧全力收紧缰绳,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黑电控制住,怒气冲冲的调转马头看过去,果然被抛在后面的白奕早已经笑得前仰后合,阳光下他的眉目俊朗,灼灼生辉,放佛看作弄到她便是件了不起的开心事。 就在看到他的那一瞬间,有些模糊而遥远的影子突然在脑海中一一闪现,秦菁心里那些本来是即将喷薄而出的怒气突然就烟消云散了,她开始神思恍惚的回忆一些往事。 白奕的父亲白穆林是位居当朝百官之首的右丞相,而他的家族白氏又可谓大秦朝最为久盛不衰的一个世家大族。 白氏的先祖白桐是个天下难得一见的奇才,文韬武略,惊才艳绝,是当年辅佐太祖皇帝夺得天下的股肱之臣,太祖皇帝对其非常倚重,江山初定之时甚至有意封他一个异姓王,与之共享天下。但这白桐却是个难得的明白人,直言白氏一族愿世代居于臣子之位而谢绝了太祖恩典,太祖感怀于心,以大秦朝百官之首的右丞相之位许之,并且降下恩典许白氏子孙世袭此位,只要白氏一族还有一人尚存,那么右丞相一职就不会落入他人之手。 秦氏当政的七百年间,白家的右丞相世袭到白穆林这里已经是整整十七代。 白穆林的父亲早亡,他是十五岁便承袭了这个官位,如今已经三十八载。 白穆林虽是个文官却极有谋略胆识过人,政治上的外交手段更是一流,曾经少时便领兵抵御北漠人的滋扰,以区区三万步兵连挫对方十万铁骑军,先帝对其大为赞赏,并且破格命时年还是太子的景帝行了跪拜大礼尊其为师,所以现在在景帝的眼里白穆林不仅是他所倚重的臣子更是他的授业恩师,和辅佐他一路登上帝位的引路人,进而给了他超越所有臣子的尊重和信任,白氏一族在大秦朝中的地位更是一时无两。 而在白穆林这个光芒万丈的右丞相身上,坊间流传最广的却不是他在政坛上的丰功伟绩,反而是他作为一个男人一生只对一个女人专情的那份担当—— 他是整个大秦朝所有五品以上官员中唯一一个没有纳妾的男人。 白穆林同夫人于氏是青梅竹马的远房表亲,两人自幼一同长大感情甚笃,成婚三十余年一共育有四子,白爽、白洵、白奇这几个年纪相仿的都已经步入仕途并且成家立室,个个出类拔萃,白奕排行老幺,当年白穆林是在三十七岁上才得了这个儿子,而彼时白夫人已经年过四十,彼此对这个天赐的老来子都上心的很,尤其是右丞相夫人,宠爱这个儿子在整个云都是出了名的,真真的是拿他做心肝宝贝儿一般的宠着护着,捧在手里怕摔着,含在嘴里怕化了。 白奕两岁的时候生了天花,病的很重,儿子还没说怎么样呢,白夫人就差点先跟着去了,好在这小子也是命大,正遇上个行走江湖的游医路经云都,开了张土方子硬是九死一生把他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不过自那以后很长一段时间白奕的身体都不大好,再加上云都的气候冬日冷寒夏日燥热,一到寒暑两季他就病的更勤,景帝体恤右丞相夫妇的爱子之心,破例开了恩典,准许白夫人带着儿子住到了陵阳的行宫里休养,一住就是十年。 秦菁七岁那年萧文皇后诞下秦宣,鲜有精力顾及到她,那段时间她的情绪一度特别低落甚至有点喜怒无常,所以那年夏日往行宫避暑之后她自己去向梁太后请命留在了行宫小住,也就是那个时候她认识的白奕。 那是个夕阳斜照的黄昏,暑气退的差不多了她便带着墨荷溜到行宫西北角的清晖园想偷偷的牵一匹马来骑,因为行宫这边只在每年夏季最热的时候皇帝才会带着后妃们过来暂住一两个月,所以大多数时候这个地方的管理都很松散,她们并没有费多少事就从马房里牵了一匹马出来。 那是秦菁第一次骑马,因为没有经验她选的是一匹看上去十分高大强壮的战马,那马的性情又不十分温顺,她足足试了大半个时辰摔了无数个跟头愣是没能爬上马背,心里正在气馁的时候,回头就看到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漂亮男孩子蹲在身后的假山石上托腮看着她笑。 那男孩子的目光明亮,确切的说是璀璨如繁星闪烁,她还从来不曾见谁有过那样明媚清澈的笑脸,当时就觉得连眼睛都被刺的痛了一下,恍惚的要命。 见她回头,他便从山石上跳下来,走到她面前落落大方的自报家门,“我叫白奕,神采奕奕的奕,你叫什么?” 神采奕奕,简直人如其名,这个名字对白奕来说可谓再贴切不过,只是他的不礼貌让秦菁下意识的皱了眉头,想到这家伙很可能一直就躲在暗处看自己的笑话,她就带了点坏心眼,极其冷淡的回他,“秦菁!” 其实她的原意是想拿自己长公主的身份教训一番这个不懂礼数的毛头小子,本以为对方会诚惶诚恐,可是听到她的名字那男孩子脸上的表情却很自然,像是完全没听过的样子只是轻轻的“哦”了一声。 秦菁在大失所望的同时又突然觉得这样很好玩,她眨眨眼狡黠的笑了,并没有解释。 之后的那段时间她都同白奕混在一起,她的骑射之术也都是源自白奕的言传身教,但是她在这方面天赋过人,大有青出于蓝的架势,曾经一度让白奕这个为人师表的大为惶恐。 秦菁走的前一天晌午,白奕让人递了纸条叫她出去送了她一匹马,枣红色的野马,毛色并不见得有多漂亮,但是身姿矫健,跑起来特别带劲,秦菁看到的第一眼就欢喜的跳起来。 因为那马的额头有一小撮金色的毛,秦菁就兴奋的叫它“金线儿”,也是从那一天开始白奕身边跟着的——一直是黑电! 那天他们在行宫后面的草场上纵马疯跑了整个下午,一直到马儿跑累了才并肩而归。 夕阳西下把两个人小小的影子拉得很长,秦菁眯着眼兀自笑的很开心,白奕却突然回过头来眨巴着眼睛一字一顿十分严肃的说道,“等我回去了,去乾和宫看你!” “你知道我是谁?”秦菁的声音脱线,几乎是尖锐的叫喊出来。 然后就在那一瞬间她发现白奕脸上的笑容变了,那种天真无邪的明媚里居然满满的都是坏笑的因子。 秦菁的脸蛋涨的通红,一马鞭甩过去,白奕却如一条光滑的泥鳅轻巧的侧身躲过,腿上瞬时发力夹了一下马肚子就蹿了老远。 他高坐在马背上,扭身回来冲着她大声的笑,“秦姓是国姓,谁不知道皇上的荣安长公主叫秦菁?你还当我傻呢?你自己才是个傻瓜!笨蛋!” 草场上平地刮起了很大的风,把他的声音吹浮起来,飘散的哪哪儿都是,秦菁被他气得浑身发抖,那个时候她就认定这白奕的本性就是只狡诈的狐狸,她对他所有的好感都在那个刻意的谎言里烟消云散了。 次日一早长公主的銮驾启程回京,白奕没有来送行,秦菁坐在马车里,偷偷的扒在窗口的缝隙那里往后看了好远好远,她心里愤愤的想,那个说瞎话的小子一定是不敢再出现在她的面前的了。 两年后,白奕如约回到了云都的右丞相府,可是她再见他的时候却从心底里对他当初的戏耍记了仇,再一丝一毫也不肯与他亲近,处处的敬而远之。 正因为这样,所以在云都,没有人知道他们曾是旧相识,亦没有人懂得他们之间曾经策马奔腾无拘无束的那些童年与欢乐。 也许白奕一直都不明白他们之间为什么再回不到从前那样单纯的岁月里,可是秦菁知道,从她回到云都重新走进这座四面高墙的皇宫内城时,那样的岁月就已经再不属于她了。 她是皇室的公主,这样的身份已然注定—— 白奕,和她生命里那段短暂而叛逆的时光一样,都必须从记忆深处抹除。 众人之前她是荣安长公主,可是前世的白奕,他却一直都不明白,他总是固执的以为她应当是那年那月在那片无边的草场上可以让他放开了心胸大声喊着“秦菁,秦菁”的那个骄傲而倔强的女孩子。 虽然她一直都明白白奕为什么总是像个长不大的孩子,可是她不能陪他一起留住那些明明已经丢掉了的光阴啊。 她还有宣儿,还有她的母后和外公,也有她自己的那些责任和使命,所以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她与白奕,永远都是不可能走到同一个世界的人。 这样想着秦菁是思绪不免有些飘远,再回过神来的时候白奕已经策马追到了跟前。 他坐在马背上仍是笑的没心没肺的在她面前晃了晃右手的五根手指头,鄙夷道,“怎么?这就吓傻了?” “不是,我只是突然想起了金线儿!”秦菁笑笑,故意往旁边移开目光错开与他的对视,因为不想与他斗嘴,她就随便找了个借口搪塞。 “死了匹马而已,至于这么要不死活的么?”白奕漫不经心的翻了翻眼皮,小声的嘀咕,然后他像是有些沉痛的摆摆手,不耐烦道,“算了算了,我最烦你们女人这副愁眉苦脸的样子了,就当我好事做到底,把黑电给你吧!” 秦菁一愣下意识的抬头看他,他的眉头紧皱像是真的十分厌烦,但是在两个人四目交接的一瞬间秦菁却是已经明白,他今天突然出现的目的,其实就是为了找借口把黑电送给她。 洞悉了他的意图,秦菁只觉的心头发涩,一种说不出的感觉阻塞在喉头十分的不自在。 “我不要!”因为不想跟他牵扯太多,她就本能的拒绝。 白奕眉心微微一蹙,不以为然的冷嗤一声,“当初金线儿也是我送给你的,你怎么不说不要?” 秦菁被他噎了一下,一时哑然,竟是没能说出反驳的话来。 两个人相顾无言各自沉默半晌,秦菁抿抿唇,突然迟疑的开口道,“白奕——” “嗯?”白奕抬头,挑高了眉毛,递给她一个挑衅意味十分明显的眼神。 也许是真的觉得前世今生欠他的太多,每每遇到他这样蛮横且直接的目光秦菁的心里就本能的心虚,然后哪怕是最最委婉的澄清都觉得难以启齿,她本来只是想告诉他“你不用对我这么好”,可是目光撞进他清澈明亮的双瞳里,这些话就卡在了喉咙里怎么也吐不出来,最后就只剩下尴尬。 心情暴躁之下秦菁的脾气其实也不是那么好的,瞬时就黑了脸,一声不吭的调转马头打马就走。 白奕踟蹰在原地愣了愣,随即又是打马快速的追了上去,也不说话,上来就故技重施又往黑电的屁股上抽了一鞭子。 他手下极有分寸,用的力气倒是不大,黑电奔出去数丈之后就慢悠悠的又停了下来,然后他再追上去,着实秦菁的耐性再好也是被他逼得极了,于是到他第四次再追上来的时候,远远听着他的马蹄声靠近,秦菁咬咬牙突然调转马头快速的迎了上去。 她行马的速度极快又是丝毫不知避让,白奕始料未及赶紧往旁边闪去,就在两人错肩而过的一瞬间,秦菁的眼底突然闪过一丝狡黠的光亮,手里鞭子一甩猛的抽在了白奕座下的马股之上。 相较于白奕的点到为止,这一下她却是卯足了力气,就听那马嘶鸣一声立时就窜了出去,白奕大惊失色赶紧去拉那马缰,还是身子摇摇晃晃被颠的七晕八素跑出去只有百丈才勉强稳住身形,胃里翻腾差点吐出来。 秦菁从后面打马追上去,低头把玩着手里马鞭扬眉一笑,“还来么?” 白奕刚刚吃了亏,一张俊脸窘的通红,他却是个不服输的,当即一梗脖子打马就走,“走啊,我们赛一圈!” 此时秦菁的玩性也难得被调动起来,“驾!”广袤无边的草场上只听见她一声清喝,那一剪女子窈窕的身影便像是一朵飘飞的粉色流云在天地间划开一道夺人眼球的旖旎亮色。 草场边沿的小径上,苏晋阳一身玄色长衫牵着一骑马不徐不缓的慢慢走过,身后偶尔有通讯兵策马而过,他小心的退到旁边避让,一抬头便看到远处的草场上年轻的男子和女子马蹄如飞并驾而行的身影,带起满地的杂草飞扬,和彼此脸上的笑靥如花。 彼时正在奔跑中那女子的裙裾如风,洋洋洒洒的飘荡在风里,脸上绽开的笑容明艳生动,像是暖春三月开遍枝头的野桃花,那么的生动活泼,他觉得很奇怪,隔着这么远的距离自己竟然一眼就认出她来,有那么一个瞬间他又忽然想起小树林里她神情冷艳搭箭射杀金线儿的那个场景,手段狠辣,出手无情。 这样的秦菁是他从来不曾见过的,或者确切的说像秦菁这样的一个人让他很难理解,她可以是端庄高贵的,可以是明艳活泼的,甚至是狠辣果决的,这么多方面的性格居然在一天之内不断的交错出现在这同一个女子身上,这种极端的冲撞和反差偏偏她操控自如,把握的如鱼得水,如果不是亲眼得见,谁能相信这会是同一个人? 这个荣安长公主,真的是有些不可捉摸,他一直都习惯了冷眼旁观一切,可是遇到她,他却突然发现这世上竟然还有他看不透和把握不住的事情,这种悬空的感觉——他很不喜欢。 苏晋阳远远的看着竟然走了神,正在恍惚间,突然有人用力的拍了下他的肩膀,女孩子软糯清甜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晋哥哥!” 苏晋阳心头一跳,马上收拾了散乱的思绪回转身去,果然就看见秦宁眉目含笑,娇娇俏俏的站在他身后。 看到他,她总是很开心的样子,微微撅起嘴嗔道,“我到处都找不到你,干什么一个人躲在这里傻站着?” 这个女孩子,安静而美好,单薄又弱小的让人心疼,每次看到她,苏晋阳都觉得心里最柔软的那根弦会被她触动,脸上封冻的表情也不得已的为她化开。 “太医不是叮嘱过,你身子不好尽量少吹风,怎么又跑出来了?”他抬手为她整了整披风的领子,把她的领口裹严实了, “我——”秦宁张了张嘴,可是话到嘴边又生生咽了下去,脸颊上瞬间爬上三分明艳的光晕,她掩饰着垂下头去小声道,“我闷嘛,对了,你在这里做什么?” “没什么,闲来无事一个人走走,回去吧!”苏晋阳的神情寡淡,可是不知为什么,转身之前他竟鬼使神差的又回头去看了远处的白奕和秦菁一眼。 秦宁眷恋的目光一直悄悄停留在他脸上,此时好奇的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突然吃惊的瞪大了眼睛往前跨出去一步,回头不解的对苏晋阳道,“咦,那边的不是荣安表姐和白丞相家的四公子么?” 这种看上去郎情妾意的场面传出去不知道会有多少的流言蜚语,好在秦宁也是有分寸的人,苏晋阳倒也不担心她会口无遮拦的惹出祸事,此时他更上心的是她的身体—— 因为来猎场的这一路颠簸,她这两天的状况又不太好。 “嗯!”苏晋阳点点头,发现她的修鞋踩踩到了旁边杂草丛中就握着她的手把她带出来。 秦宁的目光还是久久不愿从远处的那对人影上移开,她虽然极力的想要掩盖眼底的神色,但那种落落寡欢的神情还是不经意的流露出来,最后,她抬起头,一双剪水的双瞳氤氲着水汽直直的望进苏晋阳的心里,失落的低声说道,“可惜我的身子不争气,否则就可以像他们那样同你一起骑马了,晋哥哥,有时候我真的觉得很羡慕他们,可以那么幸福,那么快乐。” 所谓“幸福”这个字眼让苏晋阳的心突然就刺痛了一下,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是觉得浑身的血液凝固几乎喘不过气来。 他一贯都不愿意听到秦宁这样自怨自艾的话,一直的一直他都那么尽心尽力的想要护着她,宠着她,可是那些明明是看似触手可得的幸福—— 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竟会变的患得患失起来。 恰在此时远处的白奕因为赛马赢了秦菁而大笑起来,苏晋阳回头,刚刚好见到秦菁毫无预兆的一脚直接把他从马背上掀了下去。 苏晋阳心里苦涩一笑,回头轻轻拉过秦宁的手把她扶上马背,牵着马慢慢往营地的方向走去,再不肯开口多说一句话,而他刚刚差一点脱口告诉秦宁的那句话是—— 现在有多幸福,将来就有多伤! ------题外话------ /(tot)/~我终于更了,过了11点还木有写完我突然发现我紧张了,颤巍巍的敲不动键盘啊啊啊~ PS:大皇姐事件明天处理,为了满足你们热情呼唤小白的愿望,这一章是小白的专场,话说这世上有比我还可爱的作者么,简直是有求必应啊有木有\(^o^)/~ 061那时年少 062杀人灭口 重生之公主千岁 作者:叶阳岚 重生之公主千岁 作者:叶阳岚 062杀人灭口 一直到这天的傍晚秦薇才重新转醒,景帝马上宣了所有太医会诊,最后确定她只是热度还有些未退,但性命无虞这才放心。 因为失血过多,此时秦薇的身体还过度虚弱,似乎每说一句话都会牵动到伤口,额上止不住的往外泌汗。 梁太后自己年岁大了见不得血腥,又见她这样,自然心惊不已,再不敢让人打扰,便只吩咐素心留下来负责照看就遣散了其他人。 秦菁陪同素心一起把帐子里的其他人都送出去,素心见她留到最后心里就已经有数,转身对她福了福道,“皇后娘娘那边带着安绮郡主脱不开身,想必是还不知道长宁公主醒来的消息,这里可否麻烦长公先替奴婢照看一二,奴婢过去给她传个信儿?” 光是这帐子里服侍的婢女就有十多人,若是只为了传个口信,实在是没有必要劳动素心亲自跑一趟的,既然彼此间都对这事儿心知肚明,秦菁也不点破,只是感激的冲她笑笑,道,“那便劳烦姑姑了!” 素心微微一笑,道了声不敢,然后便带着两名婢女转身走了出去。 秦菁重新回到内帐,秦薇见她去而复返便知道她是不放心自己,此时她的身子虚弱还不能随意挪动,便只是躺在床上扭头对她笑了笑。 秦菁回她同样的一个笑容,走到桌前倒了杯水亲自端到她床前,道,“皇姐烧了一天,先喝口水吧!” 秦薇并不拒绝,只是感激的冲她笑笑,微微颔首。 因为怕车牵扯到伤口,秦菁也不敢贸然移动她的身子,便坐在床边用勺子一勺一勺亲手喂了她半杯水。 放下杯子,秦菁又从袖子里掏出帕子给她拭了拭唇边的水迹。 此时秦薇的脸色苍白如纸,唇边一点细微的笑容都很显得很勉强,但是在那种极度虚弱的表情之下,却愈发衬的她的眉目温良雅致,如同画师笔下破纸而出的一支水墨风荷,美的那么柔弱而高雅,让人近乎移不开视线。 秦菁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微微失神,手下动作便不由的跟着一滞。 秦薇像是看出了她的心不在焉,便是微微一笑,开口道,“昨儿个——我把你吓着了吧?”连着烧了一天一夜,此时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沙哑,更因为呼吸间牵扯到伤口而致使音节有些断断续续的变调,脸上却是勉强保持的这一个笑容道,“回去歇着吧,我——没事了!” 最后一个字音吐出来,她便是狠狠的闭上眼去平复自己血管里翻滚的血液。 秦菁看着她痛苦不堪的样子,脸上的笑容慢慢沉淀,沉默片刻之后她抬手招呼了墨荷过来把手里剩下的半杯水递给她。 两个人目光交汇的一瞬间秦菁对墨荷使了个眼色,墨荷会意,立刻福了福身带着帐子里的一众丫鬟退了出去,片刻之后帐子里就只剩下他们姐妹两人,周围的空气一时间静的近乎让人觉得尴尬。 秦薇是个心思玲珑的女子,当时已经发现这里的气氛似乎有点不对头,她抬眸想要从秦菁的神情间查找出一丝端倪,却见对方的面容平和,眼底更是一片近乎让人心惊的沉静光彩,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跳突然有一瞬间的不安稳,面上却是极力的维持出一派自然的表情,不解道,“怎么这样看着我?” “皇姐,说真的,你昨天真的把我吓到了。”秦菁半垂了眼眸掩去眼底那种不该有的情绪,她用力的抿抿唇,再抬头的时候突然似笑非笑的扯了扯嘴角道,“可是现在,我已经不怕了,皇姐怕吗?” 看似是极为关切的话语,配合上这副表情就别具深意了。 秦薇心头猛地一跳,像是在电石火光间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美眸之中瞬间掠过一层惊疑不定的光影,却又快的让人来不及捕捉已经飞快的消失不见。 她的嘴唇动了动,然后虚弱的闭上眼往旁边偏过头去,“皇妹,我累了,想再休息会儿。” 这是个逐客令,可秦菁却像是根本听不懂对方的暗示一样坐在床边根本没有动,如果说之前秦菁的心里已经有十分的笃定,那么此刻她却是已经从秦薇这个微小的举动中证实她之前所推断出来的一切。 不过因为心里早有准备,她倒也不觉得吃惊,只是移开目光若有所思的盯着远处桌案上尤且冒着热气的茶盏默默出神。 秦薇闭着眼,呼吸慢慢平复像是又睡着了,帐子里一时变得极静,放佛只有彼此的呼吸和心跳才能证明这里还是一个拥有活人存在的世界。 半晌,一直到桌上的那杯茶凉透了,秦菁才重新收回目光兀自低头打量着自己的手指片刻,也不管秦薇是不是真的睡着了,只是自顾自的平静说道,“父皇已经命人把永安侯府的一干人等统统收押起来了,这个消息想把姚女官还没来得及同皇姐说吧?” 因为梁太后留了素心在这里守着,所以秦薇刚一苏醒这消息便已经传了出去,是以她确实没有单独接触姚女官的机会。 而景帝之所以圈禁了永安侯一家却对这个指证他们谋害公主的姚女官无所动作自然也是有原因的,毕竟在这件事上姚女官是个彻头彻尾的主动出击者,倘若她在此时逃走或是有了任何不当的举动都无疑是反向证明了她的心虚,到时候哪怕是找不到隋安来对质,她的那些所谓指控也会变得功亏一篑毫无意义。 而且当众揭发了永安侯的忤逆大罪,这对一个一无身份二无背景的小小女官而言,本身就是个豁出性命去的赌局,要知道当初郑硕的父亲老永安侯郑世明可是景帝的救命恩人,也正是因为郑世明在一次行刺事件中替景帝挡剑而亡,景帝才会感念他的恩德将秦薇下嫁给了他了儿子,否则以区区一个半没落的永安侯府的分量,只怕要角逐这个大驸马的位子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景帝对永安侯府的感情非同一般众人皆知,而且他近年来的性情本就多变阴晴不定,当时若是他有意维护永安侯府根本不听姚女官的分辨之词而直接以一个诬告朝廷命官的罪名直接处置了她也不是没有可能。 所以即便是此时他已下令将此事压下再审,这姚女官也必定感受到了自己刀尖上起舞的处境,指不定什么时候景帝一改主意,她就会人头落地,而能支撑她一直留在这里把这个指控者的角色演绎到底的—— 要么她就是真的问心无愧,而要么她就是非得要有绝对坚强的意志力,方能抵御的住这种随时接受死亡威胁的心里压力。 可偏偏这一天一夜以来这姚女官不只是行动如常,更是兢兢业业的守在秦薇的床前照顾她,把一个护主忠仆的角色扮演的不带半分差池,如此一来看在外人眼里便只有两种可能,一种就是她所言非虚,的确是郑硕暗中捣鬼想要致秦薇于死,而另一种则是她们主仆二人串通一气合谋算计了郑硕,毕竟姚女官的话头头是道,揭了不少人家夫妻间的隐秘,若有不实虚构之处,秦薇醒来一经证实她仍是逃不了一个诬告之罪。 当然了,秦薇温顺大度又与世无争的性格是被众人看在眼里的,大家从根本上就不信她会做出这样的事,更何况他们夫妻间就算有矛盾那毕竟也都是关起门来的小事,可一旦郑硕死了秦薇就是名符其实的寡妇,身边又带着个女儿,就算她位列公主之尊,只怕下半辈子的人生也是要彻底葬送了的。 所以无论于情于理,秦薇都是不可能这样做的,她就只适合扮演一个受害者的角色,来等着博取众人的同情。 秦菁看着秦薇脸上此时虚弱的神色,心里由衷的叹了口气。 郑硕是秦薇的夫婿,可是听到他被景帝关押起来的消息她的脸上却是静无波澜,放佛只是在听一件与己无关的寻常小事一般,没有惊诧没有悲伤也没有愤怒,那样子安静的像是夏日荷塘里一株静默安详的睡莲,完全超脱在世态炎凉之外,最后只是目光涣散的看着头顶的幔帐轻声的问了句,“绮儿呢?” “绮儿没事,不过受了点惊吓,现在暂时留在母后那里,有母后陪着。”秦菁也不打扰她,只是一五一十的如实回道。 “那就好!”秦薇闻言这才微微牵动唇角在唇边展开一点宽慰的笑容然后又不声不响的重新闭上眼。 秦薇死死的闭着眼,似乎是打定了主意不愿意再开口,秦菁却也不走,又坐在床边盯着她苍白的脸颊若有所思的看了很久,最后还是轻声叹了口气打破沉默。 “安绮——是纪云霄的血脉,对不对?”她问,却是笃定的语气。 有些话,其实她不想说,此时此刻却也不得不说了,秦薇会拿自己的性命做筹码去设计构陷永安侯必定是要有一个说的过去的借口,而在这世界上,除了安绮,她一无所有。 秦薇闻言,几乎是条件反射的猛然睁开眼,因为惊惧她的脸色瞬间就变得更加苍白和虚弱,她瞪大了眼,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秦菁,苍白干涩的嘴唇痉挛似的一下接着一下轻微的颤抖,最后却只是勉强吐出了语无伦次的三个字,“皇妹你——” 话一出口她便乍然察觉自己失语,想要横加掩饰又觉得会是欲盖弥彰,不免暗暗攥紧了被子底下的拳头,也许是因为过度紧张而导致身上的肌肉绷紧,衣衫下面的伤口处又有一点殷红的血迹渗出来。 “皇妹在说什么,本宫不懂。”最后,她用力的咬咬牙,语气虽然决绝声音里却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秦菁看着她胸前的血迹,眉头微微皱起来,但只片刻又故作不经意的缓缓垂眸笑了下,道,“没什么,皇姐你能平安醒来就好,只是可怜了我那金线儿。” 秦薇讶然,本来她心里还存了一丝侥幸,此时却是明了—— 她这个皇妹,已经什么都知道了。 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自己全身的血液冷凝,几乎手脚冰凉,心里迅速盘算着该要如何应对她接下来会有的盘问,又要用什么样的筹码去堵秦菁的口。 虽然自幼长在一块儿,她跟秦菁之间姐妹情分较之其他的兄弟姊妹是要亲厚一些,可是她并不傻,也很明白在这宫闱之中的所为血缘关系一旦搬到各自对等的利益面前会变得多么薄弱,在彼此间没有利益冲突的时候她们是手足情深的姐妹,更何况如今摆在她面前的已经不只是设计构陷自己的夫婿这样一条简单的罪名,更有在景帝面前的欺君之罪。 她这个皇妹冰雪聪明,而上一次从她反击婗靖公主和付国舅的手段上看,更有着远胜于一般人的胆量和谋略,在这样性命攸关的事情上,她会拿她自己的前程富贵为自己遮掩吗? 可是开弓没有回头箭,现在她只有这一条路可以走。 秦薇的心里七上八下,一时间完全拿不定主意,但是出人意料的,秦菁却没有再追问下去,只是抬手给她掖了掖被角道,“伤口好像裂开了,皇姐你自己小心些,我去叫杜太医进来给你看看。” 说完之后便是微微一笑,起身走了出去。 秦菁从秦薇那儿回到自己的大帐天已经完全黑了,苏雨进来掌了灯就带着宫女们出去准备传膳,晴云因为留在宫里照顾秦宣而没有随行,此时帐子里就只剩下墨荷一个人伺候。 知道秦菁前天夜里没有睡好,墨荷便泡了杯安神茶送到她手上,虽然刚才秦菁和秦薇叙话时她没有在跟前,但只从秦菁故意支开众人的举动中她心里已经有数,她虽然讶异于一向温柔娴静的大公主竟然会有这样的算计和心肠,更不知道秦薇与郑硕间的恩怨,却更担心自家主子会卷进去。 “公主,您不要怪奴婢多嘴,奴婢知道您心疼大公主,可这件事毕竟是她与永安侯的家事,您——”眼前没有外人墨荷便忍不住的开口,说话间她刻意小心的观察着秦菁的脸色,试着道,“可以不必介意的。” 如果她是有意撇清,那么才在秦薇那就大可以跟着众人一起离开,何必要独独留下来趟那趟浑水? 想来墨荷也是猜透了她的心思才会这样问,所以秦菁也不避讳她,她端起茶碗抿了口茶,一抬头却忍不住意味深长的笑了起来道,“皇姐的个性一直都软糯善良,却不曾想她的演技竟是这样好。”听似感慨的语气,墨荷听在耳朵里却总觉得是有一丝异样。 秦菁见她不解,索性放下茶碗深深的看了她一眼道,“你要知道,一个人可以无限制的对别人下狠手,可是对自己——如果不是逼到走投无路,谁能有这份心肠?” 对于秦薇,其实她是有着一种同命相连的相惜之感,想到上一世自己孤身于绝境中勉力支撑的那种绝望和痛苦,再看到如今这样一个四立无援的秦薇,此刻她的心情只怕是无人能够理解的。 姐妹仇视,兄弟对立,明明有能力阻止这一切的皇祖母却对这一切视而不见袖手旁观,甚至于一路辛苦跋涉到最后才猛然发现自己一直倾尽真心相待的男人早已不在身边,自己原以为坦荡一世的锦绣人生竟然生生活成了别人眼中的笑料,那种疼痛与绝望,即便是此时想来还是心底一片荒凉。 墨荷注意到她眼底一闪而过的寒芒,心头一紧,刚要说话,正好外面一个婢女掀开外帐门口的毡门走了进来。 墨荷马上摆正了神色快步迎出去道,“什么事?” 那婢女低眉顺眼的屈膝福了福道,“墨荷姐姐,是长宁公主身边的姚女官求见,说是长宁公主身子不适,想请咱们公主过去瞧瞧。” 秦薇身子不适请太医诊治也便是了,再有什么大事也该直接禀告给景帝和萧文皇后知道,什么时候轮到事无巨细都要向自家公主知会的了? “知道了,你让她等会儿,我这便进去禀报公主知道。”墨荷心里不悦,面上却是不动声色的摆摆手打发了婢女出去。 依着秦菁的身份,她的帐子是要比一般的命妇小姐的要华丽宽敞一些,只是出门在外相对于宫里还是简陋的很,此时内外两帐之间就隔了一挂翡翠珠帘,两个丫头在外间的对话她自然是听到了。 墨荷回来的时候已经沉下脸来,满眼的担忧之色道,“在这个时候——偏偏又是姚女官,公主,咱们还是避嫌的好,要不就让奴婢出去打发了她吧。” 此一时彼一时,姚女官如今可是多少人眼皮子底下的敏感人物,却偏偏在这个时候找上门,目的自然不简单。 “这一次皇姐明摆着是拿她自己的性命做下的这个局,且不说她这样做的真实原因究竟是什么,就只冲这一点,我帮她一把也是应该的。”秦菁从美人榻上站起来,低头整理好裙摆上的褶皱,却是毫不在意的抬脚往门口走去。 墨荷微微一愣,见实在劝不住她就赶紧提着裙摆快步跟上。 外面负责守门的婢女打起毡门,秦菁刚一走出去,旁边等候的姚女官已经急急忙忙的迎上来见礼道,“长公主,请您快去看看我家公主吧,太医说,她的状况很是不好。” 她眼中的神色慌乱,没有半点做作的痕迹,声音颤抖的放佛就要哭出来。 墨荷原只以为她是有什么图谋而特意借故来见秦菁的,此时见她这一副情真意切的表情反而大大的诧异,有些不知所措。 不管是做戏还是真的情之所至,人家既然已经求到了家门口,自己再推脱反而成了不近人情了。 秦菁心里微微一哂,脸上表情也跟着飞速转变,显得尤为惊讶道,“什么叫情况不好?” “您走之后杜太医就进去给我们公主止血,可是不知道怎么就是止不住,公主的身子受创本来就没有缓过劲来,没撑一会儿就又昏死过去了。”因为伤口处理不及时,秦薇的命本来就已经是从鬼门关里强拉回来的,如果此时再出血,那她的情况便是真的不容乐观。 “通知父皇和母后了吗?”秦菁容不得多想,赶紧一把搀扶了姚女官起来。 姚女官神色焦灼的摇摇头,“皇上那里奴婢去过了,可是皇上正在和两位丞相大人议事,大总管说不敢贸然进去打扰,皇后娘娘那边也着人前去通禀了,只是奴婢实在害怕,不得已只好过来请殿下帮忙拿个主意。” 景帝不方便接见,萧文皇后又是个不担事的,姚女官的话在情在理完全没有破绽,秦菁当即也不再迟疑,匆匆回头吩咐了墨荷几句就跟着她快步往秦薇帐子的方向走去。 姚女官垂首快步走在前面,步子显得有些慌乱,其实在秦菁借口拒绝墨荷随行的时候她便有了一瞬间的迟疑,只是却已经没有退路。 两个人一前一后步履匆匆的在林立的帐篷中间穿梭,秦菁很快发现姚女官几乎是慌不择路,绕过几个帐子之后已经飞快的甩掉了身后众人的视线,横竖周围都是到处四下里巡逻的禁卫军,只要自己大喊一声马上就会有人冲过来救驾,秦菁倒也不怕她会对自己怎样,而且她心里也几乎是笃定了姚女官此行的目的应该是找自己求助的,所以她便安之若素佯装对周围的一切好无所察的随着姚女官的脚步一路前行。 而此时的姚女官却没有她这样的好心情,她是来找秦菁求助的不错,但是这样性命攸关的事却是需要好好斟酌怎样开口才能打动秦菁为她所用,她心里暗暗思忖着要寻一个合适的开场白,心不在焉之下脚下步子就渐渐的慢了下来。 两人绕过最后一座圆顶帐篷已经接近营地的边缘,再往前便是为随行侍卫临时搭建的长条帐篷,正是用晚膳的时辰,士兵们也都聚到远处开灶做饭,此时帐子里是没有人的。 姚女官还在魂不守舍的埋头快步往前走,秦菁无奈的摇摇头,还是先她一步止了步子,叹了口气道,“姚女官,不必走了!” 姚女官本来正在走神,乍一闻听秦菁叫她,吓了一跳,下意识的脱口道,“长公主,还没到!” 秦菁停下来,低头整了整裙摆,像是无意识的四下打量一遍,最后才是缓缓开口说道,“这里四下无人,岂不正是个好去处?你有什么话便直说了吧,看看足不足以说服本宫恕你的刻意诓骗之罪。” 她的嘴角微微翘起,像是带了一点笑意,偏偏那双漆黑的眼眸当中染了夜色的微凉,怎么看都让人遍体生寒。 “公——公主——”姚女官突然意识到,原来自己的意图从一开始就已经被人识破,她张了张嘴,刚刚准备好的说辞早已抛到九霄云外,震惊的看着秦菁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秦菁见她这副模样,知道自己先发制人的目的已经达到,也便不再跟她耗下去,单刀直入的反诘道,“怎么难道你不是谎报皇姐的病情故意将本宫引至此处的吗?” 姚女官脸上露出一丝几乎可以称之为恐惧的惊异神情,但是很快的,像是已经下了某种决心一样,这种恐慌的情绪瞬间消散,她膝盖一弯便直直的跪在了秦菁的脚边,仰起脸来字字坚定地说道,“奴婢知道长公主蕙质兰心,这点小伎俩定然瞒不过您的眼睛,可奴婢也知道,长公主您宅心仁厚是最宽厚善良的人,您同我们公主是一起长大的,这一次也唯有您能救她。” 姚女官说着便是一个响头郑重的叩在地上,野地里很多的碎石瓦砾她也不避讳,额角恰巧被石块磕破,紧跟着就流出血来。 若是还在当年,秦菁或许马上便会动容,可是这一世她学的精明了许多,明知道是苦肉计的戏码又怎么会这样轻易的照单全收?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秦菁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脸上却是不动声色的缓缓说道,“你这话本宫怎么就听不懂呢?皇姐的伤自有太医替她诊治,本宫身上又不曾揣着灵丹妙药。” “长公主!”以秦菁的指挥不可能听不懂她话里的暗示,姚女官见她不肯上钩,被逼无奈之下终于暗暗咬牙下了决心,凄然笑道,“事到如今,奴婢也不敢再作隐瞒——您马鞍下面的那根钢钉并不是隋安放的。” “姚女官,你是皇姐身边得力的人,东西可以乱吃话却不可以乱说,这样的道理你还不懂么?”那根钢钉是婗靖公主的手笔,自然不可能是隋安放的,秦菁虽然心知肚明脸上表情却是忽的冷凝下来,怒声斥道,“之前可是你在父皇跟皇祖母面前诅咒发誓的指证永安侯谋害皇姐的,现在莫不是糊涂了?你可知道就凭你刚才说的这句话,本宫就能奏请父皇定你一个诬陷忠良的罪名?” 姚女官已然是豁出去了,虽然还摸不透秦菁的心思,她却也不甚畏惧,只是死咬着牙关脸上露出坚定之色,道,“奴婢的罪过奴婢愿意领受,可大公主是无辜的,奴婢是实在不忍再看他继续在永安侯府受苦才会擅作主张出此下策的。” 秦薇同郑硕之间原就没有半分情意,虽然当初秦薇出嫁的时候秦菁年纪尚小,但有些事她还是有所耳闻的。 那一年秦薇及笄,因为母妃早逝她心里感怀,行了及笄礼的次日便奏请景帝乔装了带了两个随从去到供奉着齐文妃灵位的灵隐寺烧香请愿,不巧的是那一天正值上元佳节,灵隐寺正在举行庙会,秦薇又是初次独自出宫,和身边的随从都不熟悉那一片的环境,行走间就被拥挤的行人冲散了,十五岁的青葱少女又生的美丽灵动,不知怎的就惹了当地一个地痞小霸王的眼,不由分说便是上来强抢,秦薇当即花容失色,恰巧那一年新晋的吏部侍郎纪云霄经过救下了她。 纪云霄其人正是双十年华人又生的风流俊俏,内里更是学富五车文武全才,亦是那一年殿试三甲的魁首,很得景帝的赏识和器重,与秦薇可谓是郎才女貌才子佳人的绝配,再加上他们彼此间一见钟情,成就的自然是一段金玉良缘。 景帝见他们彼此有意,再加上有纪云霄的授业恩师白穆林亲自保媒,也欲玉成此事,便办下圣旨赐婚。 大秦虽有男女大防之说,但订了婚的男女之间却不是很忌讳,那段时间秦薇与纪云霄便经常相约一同游玩,或吟诗对弈或纵马踏青,很是羡煞了一干自诩才子佳人的风流雅士,这本来是水到渠成的一段好姻缘,奈何天有不测风云,就在她们婚期将至的前三个月,纪云霄奉命巡视南方水患时却传来噩耗,说他坠下正在紧急修建的防洪堤坝而葬身江河,竟然连尸首都没有捞到。 秦薇闻讯大受打击,一度卧床不起,偏偏这时永安侯府上了折子要为世子郑硕求取秦薇,秦薇同纪云霄虽然还没有正式成婚但到底是定过亲的,景帝为了脸面声望本来也是不肯的,可是好巧不巧紧跟着重阳晚宴上闹出了刺客事件,郑世明一死,景帝心里对永安侯府便存了愧疚,不仅钦赐郑硕世袭了爵位还把秦薇指给了他。 因为郑硕本就对秦薇存了求娶之心,而两人婚后的日子也过的和顺便绝少有人会往旁的地方想,但由这次是事情看来这两人之间实际上是用“怨偶”二字来形容也不为过的。 “事到如今奴婢也顾不得我家公主的面子了,早些年长公主您年纪还小,可能不记得,当初大公主的驸马人选并不是永安侯啊,”秦菁想着不由微微失神,姚女官便是面有恨色,语带悲戚的继续说道,“若不是纪大人意外亡故,这驸马是怎么也轮不到他郑家人身上?当初大公主嫁过去本就是不情愿的,但是为了皇室的尊荣和陛下的脸面,仍然强颜欢笑的与永安侯做了六年的夫妻,可是这些年她与驸马的关系看似很好,实际上大驸马这个人心胸狭隘,早就因为当年纪大人的事而记恨上了公主,私底下想尽了办法折磨她,昨儿个奴婢是顾及大公主的脸面而故意遮掩,奴婢说她养外室已经是给他留足了情面,不仅如此,他更是隔三差五就带些下贱的女人回府厮混,甚至有一回还被公主撞见了跟茶水房新来的婢女一起在主卧房里——” 姚女官说到此处已经咬牙切齿愤恨到了极点,秦菁更是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郑硕此人心胸狭隘她是有所耳闻的,却不曾想背地里竟然如此乱来,难道他就不怕秦薇回宫将他的所作所为禀告给景帝知道吗?但转念一想她又马上明白过来,秦薇也有致命的把柄捏在郑硕手上,安绮就是她的致命伤,一旦让景帝知道了安绮的真实出身,只怕是这个孩子马上就会被灭口已遮掩家丑。 秦薇这些年来遭受的痛苦让秦菁大为震惊,想到她每次在人前竭力微笑的样子,胸口就被压着一口气,异常的难受,只是震惊之余她也马上意识到此刻并不是追求这些既定事实的时候,便不着痕迹的敛了神色,又把话题带回去道,“你刚说那马鞍下面的钢钉其实不是隋安放的?” “是!”姚女官用力的擦干脸上泪痕,点头承认。 “哦?这倒是怪了,难道那钉子会自己长到马鞍底下?”秦菁脸上露出几分惊疑之色,似乎并不相信她的话的冷嗤一声,道,“你还不肯说实话吗?那马鞍上到底是谁做的手脚?” “是——”姚女官被她的声色俱厉吓了一跳,可是张了张嘴,话到一半却又戛然而止。 她是真的不知道那枚钢钉究竟是哪里来的,本来她还以为是秦薇临时起意而做下的,却没有来得及告知自己,可是刚才秦菁走后她也跟秦薇证实过,竟然连秦薇也不知道那枚钉子的来由,只不过是她遛马的时候感知到马鞍下面被人动了手脚,便灵机一动而利用了这个契机。 其实说来她这举动也着实是十分冒险,亏得这姚女官应变的能力非同一般,立时便明白了她的意图,进而迅速安排上演了一出御前告状的戏码把脏水泼到永安侯身上。 从她在景帝面前站出来的那一刻起姚女官就已经是报了必死之心,此时面对秦菁的质问,为护秦薇她本来是想自己把这个罪名担下来,但是转念一想,自己与秦薇主仆情深,就算她此时承认了别人也必定会认为是秦薇与她合谋上演的一出苦肉计。 思绪飞转之下姚女官突然脑中灵光一闪便定了主意,她抬起头来看着秦菁字字恳切道,“长公主,那枚钢钉的由来奴婢确实不知,奴婢只是在听闻大公主出事之后临时起意才想着把这个罪名嫁祸给永安侯,以便让公主借机摆脱他。”她说着却是欲言又止的顿了一顿,试探着小声说道,“但是众人皆知那金线儿是您的坐骑,且不说那马鞍上是谁做了手脚,就冲着我家公主此时命悬一线的处境,请您可怜可怜她,帮她一把吧!” 姚女官说完,不等秦菁反应已经砰砰砰的在地上磕起头来,全然不顾那些瓦砾碎石的撞击,不过片刻额头已经磕烂了,血肉模糊甚是骇人。 虽然明知道她对自己所言的一切不可能全是实情,但只冲她袒护秦薇的这片赤胆忠心,自己再这么袖手旁观便说不过去了。 “够了!”深吸一口气,秦菁冷声喝止了她不停叩头的动作,道,“是皇姐让你来找宫本的?” “长公主不是的,这是奴婢一厢情愿的主意,大公主并不知情。”姚女官抬起头来慌忙摆手,像是生怕把秦薇牵扯进来的样子。 说到底秦薇的个性秦菁还是了解的,她的脾气虽好,骨子里却也是个倔强骄傲的个性,既然之前她不肯在自己面前坦诚一切,此时是定然不会借再姚女官之口再来求自己。 她微微吐出一口气,冷眼扫了姚女官一眼,“所以呢?你想让本宫做什么?” 姚女官的心里瞬时燃起一线希望,她一张脸上血泪交流,带着说不出的哀求语气道“长公主,奴婢也是逼不得已才来求您的,您是知道的,皇上心里对着老侯爷总有几分愧疚,今时今日他虽然圈禁了侯府的一干人等,在没有真凭实据之前未必真就会处置了他们,只是如今事情闹到一步,一旦驸马翻身,必定会将此事加倍报复在公主身上,所以——所以——”她话到一半却吞吞吐吐的迟疑起来,目光凌乱的四下里漂移了半天才像是下了决心重新抬头对上秦菁冷然无波的双眸道,“众所周知,在宫里太后娘娘是最听您的话的——” 姚女官的话点到即止但意思很明显,景帝虽然是整个事件的决裁者,但梁太后的态度他却是不能不顾及的,而现如今在这宫里梁太后最为倚重的人便是秦菁,只要秦菁能煽动的了梁太后,那么永安侯一家不死也得死。这份心思虽然歹毒,但在此时你死我亡的关键时刻—— 还是应了那句话: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因为拿不准秦菁最终的态度,姚女官虽然说的期期艾艾,眼睛里却是希望与绝望交汇在一起的复杂光彩,矛盾的让她自己都惶惶不安。 而此时秦菁想到的却是写经年往事,上一世,她这位贤良淑德温婉大度的皇姐其实并没有得到什么好下场,在外人看来她的确是过的美满幸福,可事实上她却只活到二十七岁就因为病体缠绵而香消玉殒,这命数,几乎是同她的母妃齐文妃一模一样的,而安绮—— 紧随其后也跟着夭折了。 那时候她只是为秦薇和安绮觉得痛心和惋惜,现在整个脉络逐渐清晰起来,也许秦薇郁郁寡欢缠绵病榻是真,至少安绮的死,必定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阴谋。 也许就是因为知道按照前世的轨迹发展下去秦薇母女一定会落得这样的下场,所以她才愿意多管闲事的帮她一把,尽管这一次秦薇算是间接利用了自己,但是无可否认,在秦菁的心里,她其实是真的很喜欢这个皇姐的,尽管—— 她此时展现在她眼前的一面有可能都是假的。 秦菁沉默着与姚女官对望片刻,最后才是不冷不热的随口问道,“那个隋安现在何处?” 听她这样问便是应承下来了,姚女官脸上露出不加掩饰的喜色赶紧回道,“大驸马养在外面的女人实则是隋安的表亲,前天夜里云都传信来说那贱人动了胎气情况不大好,当时大驸马正跟几位同僚进山狩猎,隋安便是偷偷去了那个贱人那里。”姚女官想了想,赶紧的又补充,“早在告知皇上之前奴婢已经遣人过去了,皇上派出去的人应当是找不到他了。” “死无对证?”这样说来隋安便是已经被灭了口,只是以景帝对郑世明的心思,死无对证之下只怕还是会不了了之。 “是!”姚女官点头,脸上还是忍不住的露出焦灼之色道,“所以眼下唯一能促成此事的便只有太后娘娘了。” “你以为皇祖母是那么好糊弄的吗?只怕她心里早就对这件事的原委猜测的七七八八了,此时我去一说无疑便是坐实了她的猜测。”秦菁不以为然的冷笑一声,“以皇祖母的个性,知道有人戏耍于她,你觉得她会怎么做?” 的确,梁太后是个眼里不容沙子的人,她断是不肯受人愚弄的,到时恼羞成怒之下指不定就会适得其反。 姚女官顿时胆战心惊起来,后背很快便被汗水浸透了,缓了半晌之后她才勉强收摄心神仰头对秦菁道,“那——现在便只能听天由命了吗?” “那道不尽然,本宫始终相信事在人为。”秦菁微微闭目摇了摇头,她再睁开眼的时候姚女官分明看到她黑白分明的眸子一闪而过的诡谲光影,那一抹幽光仿佛是燃自地狱的鬼火,只明亮一闪便如锐利的刀锋猛地豁开人的心口,透进一股风来。 姚女官几乎是被她吓到了,口中却是不受控制的脱口道,“是——什么——办法?” “办法自然是有的!”秦菁感觉到她的颤抖,便是微微一笑弯身拉着她的手将她扶起来,她看着她一直一直在微笑,那双眼睛里却是任凭姚女官怎么用心寻找都看不到一丝一毫的笑意,最后她却在她的唇齿翁合间听到了那几乎微不可闻却字字诛心的两个音节—— “你!死!” ------题外话------ 不好意思妹纸们,在连绵暴风雪的摧残下一向自诩体格健壮如牛的某只昨天终于光荣的被放倒了,今天一整天总觉得脑袋往家里了,到现在才把今天的口粮憋出来,让妹子们久等了,因为我感冒了就不嘴嘴你们了,心领神会哈~ ps:我实在撑不住了,现在要滚去睡,明天的稿子还跟天上的浮云飘在一起,所以……你们懂得,明天应该更的也会很晚,要睡美容觉的妹子表等,后天早上看也是一样滴O(n_n)O~ 062杀人灭口 063夜半惊魂 重生之公主千岁 作者:叶阳岚 重生之公主千岁 作者:叶阳岚 063夜半惊魂 诚然,秦菁这一句话虽然并非无风起浪,却也故意含了三分的刻意,有意想要想唬一唬姚女官。 姚女官闻言,突然遍体生寒,猛地倒退一步,用一种近乎可以称之为恐惧的目光惶惶不定的瞪了秦菁半晌,但见对方神色如常,竟然没有半分玩笑的意味,她一则心惊,一则困惑,怔了半晌才勉强定了定神,几乎是从牙缝里字字艰难的吐出几个字来,道,“奴婢愚钝,长公主的意思——” 虽然为了协助秦薇促成此事她早早的便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死亡面前,其实若是真要说到无所畏惧,怕也没有人能轻易办到,所以此时,她会有此反应也算是在情理之中。 虽然已经是三月,在这荒郊野外的,夜里的气温仍然很低,秦菁不徐不缓的端起双手把两手抄在袖子里,之后才是目光沉静如水的抬眸看向她道,“姚女官你是个聪明人,本宫也不同你绕弯子,诚如你方才所说,父皇对老永安侯的感情还是有的,轻易更是不会动了大驸马,此时隋安虽死,你可以说他是畏罪潜逃,大驸马又不是死人,他未必就不会反诘是你们编排了子虚乌有的罪名而心虚,进而杀人灭口,造下了这一桩死无对证的悬案,最后这件事的决定权还不是在于父皇权衡之下的一句话?” 的确,若要坐实了永安侯的罪名,最好的法子莫过于人赃并获,让他无从狡辩,若能鼓动隋安亲自站出来指证他自然是再合适不过的,其实当初这个法子她也不是没有考虑过,可隋安是永安侯府家生家养的奴才,一直都是郑硕的左膀右臂,对郑硕忠心耿耿,实在是不容易撬开,再者但凡身在高位的人,哪个手底下没有做过几件见不得人的龌龊事,隋安既然与郑硕视为一体,这些事自然是桩桩件件参与在内,他若是帮忙扳倒了郑硕也就等同于断了自己的活路,在身家性命面前,有钱能使鬼推磨的话才真真的成了鬼话,所以,这种人实在是他们动不得的。 这些话姚女官自然也反复考虑过了,也是不得已她们才会退而求其次的灭了隋安的口,本以为借着景帝气头上的那把火没准可以赌一把,却不想景帝还是按捺下来,并没有在气头上立刻处置了郑硕,反而给了他喘息的机会,也正是因为这样,她才不得已而找上了秦菁,希望能借梁太后的手再加一把火。 说实话,在开始打定了秦菁的主意的时候姚女官也只是想趁乱利用一把秦菁跟秦薇之间的姐妹情谊,她却不曾想这位看上去默默无闻的荣安长公主竟然是这样一个心思通透的人儿,不但没有听从自己的教唆,反而冷眼旁观,把整个事情的利害拿捏的分毫不差,心里佩服之余她更是心惊不已。 姚女官心里着急,脸上表情也跟着有些控制不住的慌乱起来,只是想到刚才秦菁那意味深长的两个字,她还是心底里犯怵,头脑里几乎是半片空白的勉强问道,“长公主方才那话——” “这杀人灭口的戏码既然是你一手设计的,我便还是这句话,只是——”秦菁微微一笑,脸上却不见得有多少波澜,只是她话到一半便又中途打住,缓缓的走到一旁远远的看了眼天边昏暗的夜色道,“被杀的人是谁,却是会左右父皇最终决断的关键。” 她的声音不大,浸透在夜里微凉的冷风里却让姚女官听的极为分明,她的心跳一滞,脸上血色便紧跟着褪下去三分,已然是明了了秦菁的暗示。 隋安是郑硕的人,他的死原就是不作数的,横竖就是一个杀人灭口,这条罪名栽到双方谁的身上都能说得过去,可如果是作为指证方的自己在事情还没有彻底明了之前被人灭了口,那这意义就会大不一样。 姚女官心中一喜,眼中光彩便是明亮一闪,像是看到了某种强烈的希望一般,但紧跟着这抹光亮熄灭,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死寂无声的沉默。 要她拿自己的命去成全秦薇,这本就是件强人所难的事。 虽然自己的身份高高在上,从出生伊始秦菁接受的便是这种“贱民之命如蝼蚁”的思想熏陶,但那终究也是一条鲜活的人命啊,所以她心里虽是舍不得秦薇的,却也是不准备去胁迫姚女官做什么。 “本宫不过是据事论事,给你把其中的利害关系讲明白,至于具体到底要怎么做还是要你自己拿主意的。”轻轻叹了口气,秦菁转身上前一步拍了下姚女官的肩膀,可是不知怎的姚女官顿时便像是被蛰了一般,身子竟如筛糠般止不住的颤抖起来。 远处的篝火前已经有士兵用完饭陆陆续续的朝这边走来,秦菁又看了姚女官一眼便不再理她,兀自转身顺着原路离开。 该说的她都已经说了,虽然不能说是仁至义尽,这也已经是她所能做到的极限,其实若要说到惩治郑硕更直接见效的办法也不是没有,只不过眼下蓝淑妃和秦洛对他们母子三人如狼似虎的盯着,她实在是不愿意就此站出来出这个风头。 其实说到底,她也终究还是副薄凉的冷硬心肠,就因为秦薇不是她一母所出的亲姐姐,她便留了一线余地,不想刻意的去淌这趟浑水,回头想想若是秦宣受苦,只怕她已经是不管不顾的使尽了手段也要灭了郑硕来保全他的。 这样想着,秦菁心里不免苦涩一笑,脚下却是不停的快步回了自己的大帐。 自她走后墨荷就很不放心,一直亲自守在帐篷外面等着,心里盘算着,若是再过半个时辰秦菁还不回来就去秦薇那边寻她,此时见她短短的时间便已去而复返,不由的大为惊奇,急忙放下手里的绣活儿喜出望外的迎上来,“公主,您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大公主那——没事了吗?” “走到半路我突然觉得有点冷,就打发了姚女官先走,回来加件衣服。”秦菁笑笑,径自越过她进了帐子。 墨荷一愣,随即便是明白了什么,也不再罗嗦,转身快步跟上她,捧着针线筐一起进了帐子,彼时苏雨已经带人把晚膳摆上桌,墨荷看了一眼随侍在侧的宫女们,摆摆手道,“我伺候公主添件衣服,你们都先出去。” “是!”宫女们垂首应道,纷纷福身往外走去。 秦菁目光微微一动却没有吭声,一直到目送那些宫女全部退出帐子这才转向墨荷道,“宫里有消息了?” “是!”墨荷点头,神色凝重的快步走上前来,从袖子里掏出一个比小指头还要略微细些的小竹筒呈到秦菁面前道,“太子殿下的飞鸽传书,那会儿您刚跟姚女官离开便收到了。” 秦菁接过那小竹筒捏在手里,竹筒极细,藏在里面的纸条轻易不容易抖出来,墨荷拔下头上的一根银簪递过来,秦菁接了,小心翼翼把竹筒里的字条取出,展开来看了一眼却是忍不住的哑然失笑道,“这小子倒是长本事了,这么犄角旮旯的事情也能打听出来。” 墨荷见她笑的开心,心里大惑不解的皱了皱眉,却是强忍着好奇心一个字都没有问,而是转身走到旁边的灯架前取下灯罩,把里面的蜡烛捧过来送到秦菁面前。 秦菁护着袖子把那纸条在烛火上引燃,火光明灭不定摇摇曳曳的照在她白皙精致的脸孔上,更是衬出她眸子里明亮幽深的光影闪烁,那张尚显稚嫩的脸孔上竟然带了一种动人心魄的美感。 墨荷看着竟然晃了下神,反应过来,她赶紧放下蜡烛取过旁边的一个铜盆让秦菁把快要烧尽的纸条扔进去,火蛇最后猛地一跃之后那张方才还引了秦菁莫名发笑的纸条已经彻底消失不见了。 墨荷转身去把铜盆里的灰烬处理掉,又收了传送信纸的小竹筒,再把蜡烛放回灯架上,一切回归原样之后她才重新走回秦菁面前,道,“公主,奴婢叫人进来伺候您用膳吗?” 秦菁侧目看了一眼桌上摆的满满当当的碗碟,想了想还是作罢,又从桌旁站起来道,“姚女官都亲自找上门来了,大皇姐那边我还是要亲自去看一眼才好,回来再吃吧。” 秦菁的胃口本来就小,再加上这两天连连出事扰了心情,她已经连着几顿饭没有正经吃过了,墨荷心疼不已,但看她脸上肃然的神色又知道她是有正经事急着要办,当下也不敢再劝,只能忧心忡忡的看着她离开。 秦菁重新折回秦薇那里的时候姚女官也已经回去,并且已经重新洗漱换了衣服,额上的磕破的伤口也刻意的修饰过,再用厚重的刘海遮掩住,几乎看不出端倪。 双方在大帐外头打了个照面,姚女官的目光微微一动像是有些微愣,紧跟着又飞快的垂下头去掩饰住眼底那种复杂的情绪,上前行礼道,“奴婢见过长公主。” “嗯!”秦菁目不斜视的微笑点头,像是之前的事根本没有发生过一样,只往她身后的帐子里看了一眼道,“皇姐还在睡着吗?” “皇后娘娘带着郡主来探望大公主才刚刚离开,所以公主此刻还不曾歇下。”姚女官道。 “哦,倒是本宫来的不巧了。”秦菁沉吟着轻笑一声,顿了顿又道,“皇姐用膳了吗?” “还没有,大公主刚刚醒来又心情郁结,说是——没有胃口。”提到秦薇此时的境况,姚女官心焦之余声音里不免带了几分不自然。 秦菁微微叹了口气,安慰道,“皇姐受了这么重的伤,胃口不好也是有的,你吩咐下去让厨房准备点清淡的饭食一会儿送过来,本宫先进去陪皇姐说说话。” 经过方才那事姚女官再看到秦菁怎么都有几分心虚,此时她偷偷的抬眼看过来,却见对方的神态自然像是根本不以为意的样子,心里更是打起了鼓,惴惴不安的赶紧应声退了下去。 守门的婢女打开毡门把秦菁让进去,秦菁摆摆手把帐内服侍的宫人一并打发出去,径自朝内帐走去。 此时四下无人,秦薇也丝毫没有力气掩饰脸上的倦色,她神色木然直挺挺的躺在床上,仰面看着头顶的幔帐不知道在想什么,听闻外面的脚步声也是不以为意的样子,连眼珠子都没有转一下,像是对周遭的一切都满不关心的样子。 秦菁走过去,也不往她的床边靠,只在桌旁选了个离她最近的位子坐下,隔着五步之遥的距离静默不语的看着她。 秦薇本来是不准备说话的,但终于还是受不了她这样明目张胆的审视,微微牵动唇角露出一个苦涩的表情,沙哑道,“皇妹怎么又来了?” 她说这话的语气已经再不复往日里姐妹情深的和气,反而带了些冷刺,硌在心里十分的不舒服。 进门之后秦菁脸上装饰性的笑容就已经悄无声息的掩去,此时对于她的冷淡也是不甚在意,只是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床帐半掩之下她苍白如纸却依旧美丽的侧脸,心平气和却字字清晰的反问道,“皇姐,事到如今你还不肯对我说实话吗?” 之前自己都已经表明了不愿多言,秦菁这么聪明的一个人怎么会听不懂,却不曾想她原来还是不死心,再一次的找上门来刨根问底。 “我知道,姚儿一定去找过你了,她也是一时心急才会慌不择路,她说过的那些话你听听也便罢了,不用往心里去。”秦薇心中苦笑,微微向床的内侧偏了偏脑袋,悲凉道,“该说的她应该也都同你说过了,现在既然你特意的来了,我便同你承认了也是无妨的,的确,这件事是我与姚儿合谋嫁祸于他的,这种病恹恹的日子我也是过够了,不管接下来父皇要如何决断我都认命,生也罢,死也罢,全都听天由命,我只是再不愿意同他把这种貌合神离的夫妻相扮下去了。” 她脸上的表情哀婉,看似开诚布公的一番话,秦菁听在心里还是忍不住的摇了摇头。 “是么?”眼见着秦薇还是如此的冥顽不灵,秦菁索性从桌旁站起来走到她的床前,居高临下表情冷肃的看着她针针见血的说道,“如果皇姐你仅是不想同永安侯过下去,大可以借此机会奏请父皇准许你们签下离书,各奔前程便是,以皇姐你素来宽容敦厚的个性,若是没有一个不死不休的理由,本宫真的很难相信你因何非要将他置于死地方肯善罢甘休。” 在经历了苏晋阳的狠心绝情之后,所谓一日夫妻百日恩的那些话在秦菁眼中不过用来骗鬼的,只是凡事都有因果,纵使秦薇将郑硕恨入骨髓也总要有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 依照姚女官的说辞,郑硕的所为虽然是过分了,可毕竟秦薇不爱他,更犯不着为了他跟其他女人之间的风流韵事搭上自己的命,更何况她很清楚自己一旦有什么意外安绮郡主也会跟着受连累,所以—— 与郑硕同归于尽么……这样的理由还是不够的。 秦菁这样说已然是没有再给秦薇留余地,秦薇虽然知道她不好糊弄,却也没想到她的心思竟会精细到此,心慌之余她还是咬紧牙关死活不肯多说一个字,态度上更是说不出的冷淡生疏。 这么被人干晾着秦菁倒也不以为意,脸上表情反而更加平和的叹了口气道,“本宫知道皇姐你如今身子虚弱只怕脑子也不是很清楚,既然你想不起来,本宫便给你个提示?” 她用了个实打实商量的语气,秦薇皱了皱眉,终于忍不住把目光从墙壁的一侧移回来,狐疑的抬头看向她的脸。 因为秦菁站在床前,背着光而遮掩了身后大片的烛火,此时她脸上的神色并不分明,反倒是那双眼睛,眸光明亮灼灼生辉,带着一种异常明亮的精光直直的投射在秦薇脸上,不知道为什么,秦薇会突然觉得自己的整个心思都像是被她的目光看穿,她下意识的抬手抓紧领口,仿佛只要这样便能将心事藏起来一般,嘴里却是不受控制的脱口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秦菁弯身在她床边坐下,垂下眼睫,似笑非笑的弯了弯嘴角,道,“我很好奇,七年前的上元节,在灵隐寺前意图轻薄皇姐你的究竟是什么人?” 最后一个字吐出来,秦菁的目光忽的收冷,乍然抬眸向秦薇脸上扫去。 秦薇本来就已经被她的话惊到脑中空白,此时更是完全失控,竟然忘了身上还有重伤未愈,两手猛地一撑床板就要坐起来,却又因为巨动之下牵扯了伤口,一阵撕心裂肺的痛楚顿时涌遍全身,她额头上顿时就滚下豆大的汗珠来。 她此时近乎全然失控的动作已然证实了一切,秦菁心下了然,又怕她这样乱动真的会再次撕裂伤口,赶紧起身把她重新安置到枕头上躺下。 其实整个事情在接到秦宣的飞鸽传书时秦菁就已经想通了,此时她会来找秦薇,不过是想再从她口中做最后的证实罢了。 秦薇继承了她母亲文妃的美貌和气度,很早之前就已经才名在外,大约是早在以前的宫宴上郑硕便已经盯上了她,只是那时秦薇的年纪尚小又没有契机,没办法请景帝赐婚,后来适逢那日上元节他去灵隐寺游玩,人群中偶然见到一个与他朝思暮想的佳人长相十分相似的女子,一时心动难以自制就生了歹念上前轻薄,偏巧新上任的吏部侍郎纪云霄是一雅士,也爱凑这花灯会上的热闹,好巧不巧的又给赶上这茬儿,生生的就把郑硕的好事给搅和黄了。 诚然那时候郑硕还并不知道自己偶然之下意欲轻薄的佳人正是长宁公主本人,而这件事若是闹大了传扬出去对秦薇的名声也是个损伤,所以她回宫之后也是横加遮掩并没有道出郑硕此人,只道是有地痞恶霸生事被吏部侍郎给挡下了,只是这事儿虽然瞒得过景帝,后来在秦薇同纪云霄看对眼的时候,作为另一当事人的郑硕却是很快明白了真相。 先是被纪云霄搅了好事,后又被横刀夺爱—— 郑硕此人度量狭窄是出了名的! 秦菁微微叹了口气,略有几分惋惜的感慨道,“想必是在那个时候永安侯就已经恨上纪大人了吧!” 秦薇不肯言语,只是偏过头去,手里死死的攥着被角,眼泪再也止不住的沿着眼角滑下来。 秦菁从袖子里抽了帕子递过去,秦薇捏在手里,可是因为双手抖的太厉害竟是怎么也送不到脸上去,几经挣扎之后她的整个人就像是瞬间垮了下来,忍不住的哭出声音。 “我真的没有想到会是这样,如果早知道这样会害了他,我是宁肯这一辈子都不曾遇到过他,他是那么出色的一个人,本该有个好前程的,安安稳稳的过一生的,都是因为我,这一切都是因为我啊!”秦薇哭的肝肠寸断,再顾不得半分皇家公主的仪态气度,这些心事她暗藏在心里许多年不能对任何人讲,此时一朝爆发便如洪水猛兽侵袭,仿佛只在一瞬间就已经要把她这么多年勉力强撑起来的意志力全部冲散了。 秦菁看着心里发酸,本想劝她两句,可是斟酌半天却发现无从说起。 相比于当年她被苏晋阳背叛的那种恨,此时秦薇的心里除了恨只怕更多的还是痛,因为最终她对苏晋阳还是放下了,所以她可以羞辱他伤害他,用最冷酷的手段把他亏欠自己的桩桩件件都讨回来,可是秦薇呢?纪云霄死了,又偏偏死在她最爱他的那个时候,那一刻她的整个世界都是要随着他的死讯一起天崩地裂的,而更为雪上加霜的是,景帝还在那个时候逼迫她嫁给了一个自己根本就不爱的男人。 深吸一口气来稳定心里波动的情绪,秦菁缓缓伸手搭在秦薇抽搐的肩膀上拍了拍。 秦薇的哭声戛然而止,她缓缓的从被子里抬起头,朦胧着双眼转头看过来,眼睛里伤痛和绝望的神色交织在一起,仿佛在这座大帐里织就了一张天罗地网,翻起惊涛骇浪的狂潮,要将这里的一切统统淹没。 最后,她垂下眼睑,唇角微弯蔓延出一个说不清是苦涩还是讽刺的笑容,字字诛心的说道,“皇妹你说的对,他对我好与不好我其实是无所谓的,可是——云霄——”提到那个人的名字,秦薇喉头抖动声音变得异常艰涩,紧跟着又是两行热泪滚落,为了压下这种泛滥的情绪,她唯有死死的咬住下唇来阻止即将破胸而出的悲恸的哭声。 纪云霄的死果然是与郑硕有关,虽然是早就已经隐隐猜到会是这样的原因,此时秦菁还是忍不住的倒抽一口凉气。 秦薇缓过一口气来,突然哀哀的开口道,“皇妹,你觉得父皇会怎么处置他?” “他?”秦菁愣了一下,旋即反应过来她说的人是郑硕,不由的抬眸往秦薇脸上扫了一眼道,“隋安一直没有找到,仅凭姚女官的一面之词能有多大的分量皇姐应该也是有数的,何必还要问我。” 秦薇这话本就是在试探她的态度,她自然是明白的,只是刻意装了傻而已。 秦薇早已是心如死灰,此时听了这话却是出人意料突然吃吃的笑了出来,随后紧跟着竟是目光一厉,突然咬牙说道,“那如果——我死了呢?” 因为她有惊无险的捡了条命回来,所以姚女官对郑硕的指证也跟着失了力度,而此时她若是因为这场算计而殒命,那么意义就会大不一样。 皇室死了一位公主,郑硕是唯一的嫌犯,到时候即使没有十足的证据,景帝也便不得不杀了他来给秦薇抵命,他的女儿是不可以枉死的,就算只是为了他身为一国之君的尊严,也定是要拉一个人来给她垫背。 秦薇平时都是温温婉婉的一副柔弱闺秀模样,此时说话的表情却是面目狰狞,若是不熟悉的人见了只怕是被她吓到。 秦菁虽然理解她心里对郑硕此人的仇恨,却是万万没有想到她会说出这样极端的话来,震惊之余不由的拧起了眉头。 秦薇见她不语,便是凄然一笑,郑重的握了她的手道,“绮儿托付给你,我放心。” 因为失血,她是指尖变得异常冰冷,触在皮肤上的感觉让人警醒,秦菁眸色深深的看着她,脸上表情却是阴郁的很,半晌之后还是哑然一笑,道,“就像当年的文妃之于皇姐你一样么?” 秦薇没有想到她会突然提到齐文妃,困惑之余不免微愣。 她这个皇姐,显然是已经被仇恨埋没理智了,秦菁看着她摇了摇头,随后起身走到桌旁给自己倒了杯水,这才悠悠说道,“皇姐你是在母后的膝下被抚育长大的,可是扪心自问,皇姐你有真的把母后当成自己的生母对待吗?绮儿跟着我,我最多可以保证她衣食无忧,更何况我也不是母后,她做到的事我却未必可以,皇姐真的这样放心吗?” 从纪云霄死的那一刻起秦薇就已经自觉生无可恋,可是说到底,她苟延残喘至今,就是因为放不下安绮。 就在秦菁旧事重提的那一刻,她已经动了要追随纪云霄而去的决心,可是安绮—— 放佛是刚刚燃起的希望又在猛然间被人以一盆冷水浇了个透心凉,秦薇的身子一晃,软软的重新跌回床上。 从秦薇处再出来的时候夜色已经弥漫下来,冷风阵阵吹的人遍体生寒,因为听说安绮晚上哭闹前天夜里萧文皇后一夜没睡,秦菁不放心就顺路去萧文皇后那里把安绮待到自己的帐子里过夜。 这晚的三更夜半,所有人都进入梦乡,原本空旷的草场上点缀着无数的白色的油毡帐篷和四散的篝火,倒是别有一番趣味,远远看去也是一片宁静祥和的之景。 “啊——”突然平地而起的一声凄厉的惨叫声划破寂静的夜空,像是一道锋芒犀利的冷箭猛的刺穿人的耳朵。 景帝被从睡梦中惊醒猛的弹坐起来,她身边本来安卧的瑜嫔也赶紧跟着爬起来,脸上显出惊惶的神色。 “快来人啊,有刺客,快——”一个嬷嬷惊慌失措的叫嚷声,可是她只喊到一半声音就戛然而止。 景帝眉心一跳,瑜嫔赶紧招呼留在帐内值夜的女官取了景帝的外袍过来,正在手忙脚乱的替他穿戴,外头管海盛已经怀抱拂尘快步走了进来。 “管海盛,外头出什么事了?”景帝沉着脸道,一边不耐烦的甩掉瑜嫔正在为他整理衣襟的手,快步朝管海盛走去。 管海盛的神色有些慌张,忙是回道,“回禀陛下,好像是后面的哪个帐子里闹了刺客,具体的情形还不清楚,苏统领已经带人赶过去了。” 景帝一听,勃然变色,像是头顶上瞬时罩下一片乌云,把整张脸上的颜色都给掩住了。 三月的狩猎节是年年都要按步照班的举行的,却从来没有像今年这样接二连三的生出这么多的事情来,先是秦薇出事到现在还只悬着半条命不死不活,后又是永安侯被一个女官指证是谋害秦薇的凶手,狠狠的打了他的脸,这些事还都不得调查处置,怎么突然就又闹起刺客来了?想来他的心情也是不能好了的。 “皇上——”瑜嫔见他脸上的神色阴晴不定,娇娇弱弱的走上前去扶了他一只手臂,本是准备劝慰两句的,景帝盛怒之下还哪有心思去消受美人恩,几乎是眼带嫌恶的猛地回头瞪了她一眼。 这两年景帝的身体状况其实并不大好,虽然服食钦天监进献的丹药之后脸上逐渐养出了红润的血色,精神也好了许多,但在无形中整个人却是迅速消瘦下去,脸颊上几乎没有什么肉,便是眼窝也显得很深,再加上此时他的目光阴厉,那双黑洞洞的眼睛里就像是突然射出两把冰刀来,吓的瑜嫔脸上一白,猛地松了手,再不敢碰触他分毫,只是低着头嗫嚅道,“夜里风寒,皇上要当心身子。” “哼!”景帝似笑非笑的冷哼一声,又瞪了她一眼,帐内服侍的宫女使劲低垂着脑袋呈上一件黑色皮毛的大氅,管海盛也不再指望瑜嫔,忙是快步迎上去接过来给景帝披在身上。 景帝不耐烦的抖开他正要帮忙系带子的手,扭头已经健步如飞的快步走了出去。 明明不干她的事儿却平白无故的受了一记冷眼,瑜嫔心里委屈,抬起头来已经泪盈于睫,死死的捏着绣了精致芙蓉花的袖口几乎是要哭出来。 她身边得力的女官见她想不开,赶紧的上来小心翼翼的提点道,“娘娘,咱们也出去看看吧。” 外面抓刺客的呼声越来越高,瑜嫔一愣,这才恍然回过神来。 尽管景帝方才对她的脾气发的有些莫名其妙,但伴君如伴虎这话却是早在她入宫之初便已经了解的,外头出了事,既然景帝已经出去了,为了不再惹他嫌恶,自己也该赶紧的跟出去一看究竟。 “好,赶紧的伺候本宫更衣。”虽然此刻是火烧眉毛的时候,但她也终究是女眷,就算只是为了皇家的体面也不能衣衫不整的就跑出去。 女官得令点点头,她回头招了招手,帐内服侍的其他宫女忙不迭凑上上,七手八脚的帮着瑜嫔整理穿戴。 瑜嫔裹着狐裘慌慌张张奔出皇帐的时候,四下里其他的后妃也都着装妥当由身边得力的宫女嬷嬷扶着出来看情况,不过为了表示她们都是受了惊吓而临时起身,大多数人都是披散着头发,每个人脸上的神色都很慌张,四下里观望着往景帝的方向凑来。 “贤妃姐姐,这是怎么了?”静贵人进宫多年也是宫里的老人,素来与贤妃交情不错,慌乱中还是从人群里找到她,一把握住她的手,指尖上却在微微颤抖。 贤妃虽然性子稳健,但也终究是个养尊处优的女流之辈,心里自然也是七上八下的不太平,她勉强正了正色,刚想安慰静贵人两句,刚好看见旁边蓝淑妃满面怒色的带着秦苏从帐子里出来。 虽然同为妃位,但是在蓝淑妃面前贤妃却总有些小家子气的模样,当即便不再多言,只是安抚性的拍了拍静贵人的手背道,“且看看再说。” 这边后妃贵妇们由各自的侍卫护着才纷纷走出来,另一边梁太后也已经由孙嬷嬷和华瑞姑姑两人搀扶着快步走了过来。 她脸上神色慌张,过来先是一把握住景帝的手将他上下打量一番道,“皇帝,哀家刚刚好像听到有人喊着抓刺客,你没事吧?” “儿子没事,已经让人去看了。”景帝回握住她的手,拍了拍她的手算是安慰,正在说话间,一个侍已经挤过人群快速奔到景帝面前单膝跪下去行礼道,“回禀陛下,奴才已经查探过了,是长公主那边出事了,具体的情况还不清楚,奴才们赶过去的时候发现安绮郡主的奶娘被刺死在门口,现在那边的帐子已经给围起来了,苏统领正在与刺客缠斗。” 听说是秦菁那边出了事,秦苏差点当场笑出来,心道巴不得她就此被刺客杀了才好,不过她也知道这种情绪不能外露,便只垂下眼睑做出一副惊慌失措的模样。 “这些贼人,真是太猖狂了,哀家倒要看看,他们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不成!”梁太后听闻是秦菁那边出了事不由的勃然变色,不由分说甩开景帝手就不管不顾的大步朝她帐子的方向走去。 景帝本来也是吃惊,怎么偏巧不巧就是秦菁和安绮那边出事?此时见到梁太后发怒也顾不得再想别的,赶紧示意侍卫们跟上去道,“还不护着太后。”说罢也便快步追了上去。 众人一见景帝和梁太后都走了也不敢原地杵着,赶紧的也都跟上。 景帝扶着梁太后的手带着身后浩浩荡荡的一群后妃奴才们匆匆往秦菁那边赶,还不到跟前已经被迎面而来的一阵浓烟呛了两眼泪,众人掩住口鼻循声望去,却见那帐篷门口的毡门竟然烧了一半,透过半掩的门帘,那帐篷里头浓烟滚滚虽然看不清具体情形,隐约的却能分辨出乒乒乓乓的兵器碰撞声。 梁太后的一颗心瞬时提到了嗓子眼,眼睛瞪得老大的怒声斥道,“这里头到底是怎么回事?荣安呢?” 那帐子原来已经被赶来救驾的禁卫军围的水泄不通,众人正在紧张的警戒之中并没有注意周围的动静,此时回头却见景帝和梁太后都到了,也是吓得一身冷汗。 一个副官赶紧收了手里长刀迎上来跪地请安,满头大汗的叩首道,“里头的情况末将也不是很清楚,只是半夜巡逻忽而听到长公主的帐子这边有人喊刺客就赶过来查看,可是奴才们过来的时候这里已经起了火,门口被断下来的椽柱封死了,苏统领早咱们一步,已经进去了,里面具体的情况还不清楚。” “什么?你是说荣安还在里面?”景帝勃然大怒,一脚踹开他,几步挤过人群奔到了大帐跟前,指着眼前疯狂涌动的火苗对身后的禁卫军大声的命令道,“你们一个个都是死人吗?还不救火?” 那副官刚被景帝踹了一脚,心口疼的说不出话来,此时也什么都顾不得的爬起来,跌跌撞撞的刚要往景帝眼前走却被旁边不知道从哪里突然蹿出来的一道人影撞翻在地。 那人的身形极快,头上顶了床棉被看不到脸孔,而等到众人反应过来他已经冲进了帐子在火蛇的吞噬下迅速淹没了身形。 那帐篷此时已经烧了大半,连顶上都有些地方被烧透了嘶嘶的蹿出几缕火苗,这个时候还往里闯的,这不是不要命了吗? 众人目瞪口呆的看着,正在面面相觑的时候却见着右丞相白穆林的夫人于氏一把甩开搀扶她的婢女,冲出来就往那帐篷的方向扑去。 景帝大惊,赶紧指挥人将她拦下,于氏在挣扎之中只歇斯底里的大叫一声,“奕儿!”然后紧跟着便是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063夜半惊魂 064螳螂捕蝉 重生之公主千岁 作者:叶阳岚 重生之公主千岁 作者:叶阳岚 064螳螂捕蝉 右丞相夫人的这一出打了景帝一个措手不及,一时间还没来得及弄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于氏身边的贴身丫鬟泞花已经扑过来把自家夫人抢在怀里,一手死命的去掐她的人中一边抬起头来泪流满面的大声道,“皇上,我家四少爷进帐子里去救长公主了。” 白奕就是白夫人的命根子,这要是被一场火给烧没了,也就等于是要了白夫人的命。 其实泞花原本情急之下是想求景帝赶紧派人去救白奕出来的,可是话到嘴边她又猛地想起来皇帝自己的亲生女儿荣安长公主也在火场里头,这个时候若是指名道姓的表示只关心自家四少爷的死活便是大不敬,所以也是便生生的把这话咽了下去,换了个委婉点的方式。 “什么?你说刚刚冲进火场的是白奕?”景帝大为惊诧,此时便更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白奕这个孩子平时是什么德行他是看在眼里的,他却是万万没有想到这个时候他会往这种危险的地方凑。 再者白穆林与这于氏伉俪情深,他虽然平时对白奕横挑鼻子竖挑眼的过于严苛,景帝却也不是不明白,这白穆林同白夫人的想法原是一样,都对白奕这个老来子心疼的不得了,若是真的出了什么事—— 他委实也是没有办法对白穆林交代的。 此时不仅仅是景帝,就连在场的所有后妃,臣子和命妇们脸上都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众人正在惊诧之中,白爽和梁明翰也已经听到消息,分头带了大队人马提着水桶来救火。 白爽刚刚赶到近前却是看到自己的母亲白夫人直挺挺的躺在地上,他心里顿时涌出一种不好的预感,一面回头吩咐梁明翰道,“快去救火。”一面已经一个箭步冲到白夫人跟前,蹲下去将她的身子从泞花怀里接过来,掐着她的肩膀神惊慌失措大声道,“母亲?” 也不知道是被他掐的疼了还是听到儿子的呼声于是与他心有灵犀,在白爽的这一声呼唤之下,于氏身子一颤竟然睁了眼。 “母亲!”白爽心中微微松了口气,刚想交代泞花先把她扶下去休息,白夫人却是猛地一把攥住他的手背,簌簌的落下泪来。 “爽儿,爽儿——”极度的担忧之下她几乎是语无伦次,目光凌乱的四下里扫视着,手指颤巍巍的指着那顶着了火的帐篷却是怎么都说不出一句囫囵话来。 泞花在旁边看着也急了,一跺脚代替她说道,“大少爷,四少爷和荣安长公主都在帐篷里。” 白奕这小子,怎么偏在这个时候添乱! 白爽自然自己的父亲母亲对这个弟弟的感情,其实他自己又何尝不是,此刻惊闻此言,脑子里的血嗖的一下被抽的干干净净,从头到脚都出了一身的冷汗,急忙把泞花推给白夫人起身奔到火场前去看情况。 那边梁明翰已经指挥着人开始救火,上百桶的冷水骤然泼向火海,本来熊熊燃烧的火苗猛地压了一下,然则还不及众人松一口气,那火苗嗖的一下就又窜了起来,如此反复试了三次而无果,梁明翰已经急出了一身的冷汗。 白爽快步走过去道,“怎么样?” “白大哥!”梁明翰毫无形象的拿袖子猛擦了两把脸上的臭汗,焦急道,“为了防雨,这些帐篷上都刷了一层桐油,此时遇火就着,根本就压不住啊。” 滚油着火最好的办法便是以沙土压下,可这里方圆百里皆是草场树林,一时间哪里弄得到足够是沙土,再者此时这帐子已经烧了不短的时间,外围的毡墙已经几乎整个被引燃,如果再不能马上把火势控制住,回头里面的椽柱烧断,里面的人就算不被烧死也有可能被活活砸死的。 白爽心急如焚,慌乱之下目光不经意的四下里一瞥,刚刚好看到远处他们方才骑过来的十数匹战马被火光惊吓到而惶惶不安的嘶鸣,负责看马的几个士兵都是用力的拉紧缰绳以防止它们发狂挣脱。 白爽脑中灵光一闪,立时有了主意,回头吩咐梁明翰一声,“去找些结实点的麻绳来。”说着便是快步走到外围,指挥士兵把那些战马牵到近处。 景帝眉头紧锁的看着,虽然还不是十分明白他的意图,但见他一副沉着有度的模样,心里却跟着莫名的有些安定下来。 梁明翰找了绳子回来,白爽亲自带人把那些绳子的一头系在马上,另一头却绑了铁钩,固定在烧着了的油毡上,此时他的意图已经很明显,梁明翰也是一点就通,很默契的与他分别守了东西两个方向,然后随着白爽一声令下,士兵们一齐抽出随身佩戴的短刀扎向马股,马儿吃痛之下伴着声声嘶鸣没了命的向着四面八方奔跑起来。 原本固定的很结实的油毡墙壁瞬时被撕开,四零八落的随着那些奔跑的战马被拖的老远,紧跟着就有负责善后的禁卫军策马跟上去扑灭了四下散落的火种。 大帐这边,帐篷被撕裂的一瞬间,屋顶上瞬时落下无数细碎的火星来,众人惊惧的目光穿过那些火光看过去,却见里面刀光剑影映着熊熊火光跳跃不止,正是苏晋阳手持长剑在同一个手握双刀的刺客缠斗,旁边的白奕也已经找到秦菁,正一手提了把短剑一手死死的扣住秦菁的手腕将她护在身后,若不是白爽先一步想出办法,他其实是正准备用短剑在毡墙上划开一个出口送秦菁出去的,却不曾想整个帐篷的外衣会在瞬间被人扒开,将帐子里的整个情形暴露在漫天星辉之下,紧跟着就是一片火星雨兜头洒了下来。 之前白奕顶在头上的棉被已经被他强行披在了秦菁身上,然则见着火星垂落他却仍是不管不顾扑过去,猛地伸手拉倒旁边的翡翠屏风,屏风倒下去重重的砸在他背上,却也正好挡住落下来的那些火花。 这边突然见了天光,正苏晋阳缠斗的刺客顿时乱了方寸,已经完全顾不得此次出动的任务,拔腿便要逃走,苏晋阳见状,立时闪身追上去,斜刺一剑,生生的将他拦下,就在这一来一去之间两人的身上就已经被火星引燃了数个地方。 惊慌失措之下那刺客再一眼看到外面重重叠叠的人群,手下招式已经明显的力不从心,苏晋阳瞅准时机一脚挑起落在旁边的断桌腿踢向他的膝盖处,那刺客闪躲不及,惨叫一声就腿一软摔在了地上,刚要再反抗已经被苏晋阳一柄冷剑架在了喉头,惊了他一身的冷汗。 感觉到火势过去,白奕一脚踹开压在两人的身上的屏风,就拉着秦菁转身奔出火场,与此同时白爽的人也已经冲上来,又是几十桶冷水一阵猛泼,不消片刻,原本来火势冲天的行刺现场已经万物萧条,再难寻见一个火星,就只剩下阵阵浓烟从烧了一半的椽柱桌椅上冒出来,外面的人也这才把里面的真实情况看清楚。 这帐篷上头最大的横梁早已经在打斗中被削断了一根,落下来,不偏不倚刚好将一个刺客拦腰压在地上,因为动弹不得,此时那人已经被大火烤成了焦炭,面目全非,散发出刺鼻的焦糊味道,只能从身形上勉强辨别出那是一个人。 “啊,好可怕!”永乐公主秦茜见状,不由的失声尖叫猛地抬手捂住脸,而人群里亦有不少的命妇小姐因为是第一次见到这种骇人的情形跑到旁边去干呕起来。 不过一切也总算是有惊无险,尘埃落定。 “奕儿!”见着白奕死里逃生,白夫人是第一个反应过来冲将上去的,彼时白奕还死死的抓着秦菁的手腕没来得及放开,却被白夫人强横的冲上去抱了个满怀,又哭又笑心肝宝贝的叫着。 秦菁被她生生隔开,冲撞之下不由的往后连退了两步才稳住身形,刚一回过神来墨荷跟苏雨已经满脸是泪的扑过来,拉着她上下检查打量,一边喃喃的念着,“老天保佑老天保佑,快让奴婢看看,公主您伤着哪里了没有?” “我没事!”因为这一场事故事出突然,便是秦菁也始料未及,此时惊魂甫定之下又被她们围着脱不开身,只能敷衍。 墨荷跟苏雨拉着她从头到脚连手指头都一根一根的仔细比对过,最后确定她只是袖子烧了半边而并没有什么实际性的损伤这才求爷爷告奶奶的松开她。 秦菁本来还在思量这整件事情的起因,思路却也不得已的被她们的唠叨声打断,正在失神的时候她猛然想到白奕,不由的抬头去人群里寻他。 而彼时,白奕还被白夫人死死的抱着脱不开身,却是不知怎的,就在秦菁抬头向他看去的那个瞬间他像是有所预见一般,竟然也刚好抬头向她投来一瞥。 就在两个人四目交接的一瞬间,他的眉眼弯起,突然咧嘴露出一个笑容,没有往日里的刁钻刻薄,只是很单纯的一个笑容,温暖平静,倒像是宽慰的意思。 然则只是在电石火光间飞纵的一瞬,他就已经被白夫人强行拉到了旁边,而他给她的那个笑容,恍若惊鸿一瞥,就那么在秦菁的心里猝不及防的扎了根,一时间竟让她有些无措起来。 其实方才看到白奕满身是火突然冲进帐篷的那一瞬她就已经被他惊到了,若在平时他送她点无伤大雅的小玩意儿,她也便一笑置之的领受了,横竖不过是他那性子活泛贪玩没什么正经,彼此间都不必认真的,她却是怎么也没有想到白奕会在那样九死一生的时刻,冲到帐篷里去找她。 起初在火海中她听到他“秦菁,秦菁”的叫着喊她的名字,还以为是自己被烟熏火燎呛得一时间神智不清楚,可是当他抖开身上用来遮掩火光的被子骤然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她的思想几乎是瞬间停滞,完完全全的没了思考。 “白——奕——”她皱着眉,不可置信的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他就像小时候每一次见到她的时候一样咧嘴对她笑笑,可是这一次,他这一个笑容还不及彻底绽放就已经一把握住她的手,字字平稳的告诉她,“别怕,我带你走!” 说到“怕”,秦菁当时其实真是怕极了的,虽然表面上她一直在苏晋阳的面前维持的很镇定,却只有她自己知道,当那群刺客持刀冲进来自己又被困在火海里不得脱身的时候,她的指甲已经暗暗的在掌心里掐出了血痕。 哪怕是景帝也好,萧文皇后也好,他们担心的一定都是她能不能平安的走出这个帐子,却是不会有人会有那样的闲情来追问一句“你怕么?” 就在那个瞬间秦菁的心里突然起了极大的震动,她的思绪迅速回转到前世的最后一刻,心里就难过的快要滴出血来。 是的,难过,她原以为今生今世她对任何人都不会再有这种懦弱也无用的心情了,而可笑的是那一刻她却分不清自己的这种情绪到底是对自己的还是留给白奕的。 秦菁在心里暗暗品味着这种劫后余生的心情,不禁就有点走神,然后就看到梁太后从人群中走出来,双手紧紧的攥着她的手掌不安道,“孩子,你没事吧?快让哀家看看,伤着哪里了没有?” 在自己的存在与她不构成威胁的时候,其实秦菁是相信梁太后对她是有着三分真心的。 “皇祖母,孙女没事!”秦菁嘴角扯出一个虚弱的微笑,心里却是明白此刻并不是可以供她诉苦博取同情的时候,于是她便轻拍了下梁太后的手背算是安慰,然后转向景帝施了一礼道,“父皇!” 景帝刚才已经趁乱上下打量她一番,此时见她无恙便是长长的舒了口气,然后紧跟着便是面色一沉,扭头对苏晋阳道,“把那个逮着的刺客给朕带上来。” “是!”苏晋阳领命,然后往旁侧让开半步,身后四个侍卫便把那个已然是被五花大绑的刺客半拖半拽的推到景帝面前。 方才在打斗中那刺客的膝盖受了伤,本来站着就已经不是很稳,可是他看到景帝却是没有半分畏惧的模样,只是表情怪异的冷笑一声,就往旁边偏过头去,竟然毫不畏惧对方一国之君的身份。 “大胆,见到陛下竟敢不跪?”旁边押解他的侍卫见他如此不由的勃然大怒,一脚狠狠踹在他受了伤的膝盖上。 那刺客身子一歪,伤处重重砸在地面上,他忍不住的咬牙闷哼一声,紧跟着却是又要挣扎着站起来,奈何身边四个侍卫全力压制,挣扎之下他根本讨不到半分便宜,最后却被几个人从头到脚整个的按在了泥地里,啃了一嘴的泥。 景帝见他态度如此强硬也是大为震惊,这样的人就已经不能归结为刺客一类了,或者更确切的说应该将他划归死士一列。 这样的人并不是什么人都能动用的了的,景帝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目光却是凛冽无比的睥睨他道,“把他脸上的面罩给朕拿下来。” 侍卫得令,忙是弯身一把扯到他脸上蒙面黑巾,那是个四十岁上下的中年男人,皮肤微黑,相貌平平,在场的众人都不由的把目光移到他脸上仔细打量一番,却都觉得面生的很,竟然没有一人认得。 景帝的目光阴唳仿佛要在他脸上戳出两个洞来,口中却是不动声色的冷声问道,“你是什么人?因何夜闯围场行刺荣安公主?老老实实的回答,朕还可以饶你不死。” 出了这样的事,不死也是不行的,景帝这话显然也就是做做样子,若是换做一般的刺客,在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心理防线或许还会出现一丝的漏洞,可是这个人—— 秦菁的目光悄无声息的在他毫无惧色的脸上游走一圈之后,还是在心里由衷的摇了摇头。 果不其然,那人紧接着答复景帝还是一声由牙缝里迸发出来的冷笑,然后就是紧咬着牙关不肯吭声了。 秦苏此人素来刻薄狠毒,在宫里整治了不知道多少的宫女太监,在她看来不管是再怎么傲气再怎么硬骨头的,那些人也终究是些下贱的玩物,就算是有谁熬过了几样宫刑,可一旦到了死亡线上,便是钉子也要开口说话的。 眼前这个刺客明知道自己犯的是死罪,居然连一点生机也不为自己争取吗? 她目瞪口呆,心里却出人意料的澎湃起来,像是起了一种征服欲,变得跃跃欲试。 于是,几乎是不可置信的,她上前一步,指着被人强按在地上的刺客尖锐的说道,“你这大胆的贱民,是聋了还是哑了?父皇的话你难道听不到吗?” 那刺客自诩七尺男儿,他可以为了任务而受辱于景帝面前,但秦苏这样一个黄毛丫头跳出来对他颐指气使却是他的自尊心所不能容许的,他猛地抬头看向秦苏,突然张开嘴大声的笑起来,那笑声浑厚而带着戾气,充斥在众人的耳膜之上,竟然生生的让人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秦苏被他笑的头皮发麻,但是为了面子却也不肯后退,紧跟着目色一厉的怒声道,“你笑什么?我父皇面前你还这样的猖狂不知死活,你真真是——” “哈!”那刺客突然开口打断他的话,声音里有种说不出的诡谲和冷硬,满是不屑的瞧了景帝一眼道,“你父皇算什么东西?也要我肯不肯看在眼里才是!” 这种话景帝还是开天辟地的头一回听到,就算眼前这是个抱了必死之心的刺客,可现在他已然被俘,就算只是为了换个痛快点的死法,也是断不该这样口无遮拦的咒骂皇帝的。 这个刺客,难道是已经被吓疯了不成? 瑜嫔因为之前刚刚领教过景帝寒透骨髓的一记冷眼,此时正是心有余悸的时候,闻言不由的身子一软险些跌倒。 “娘娘小心!”她身边婢女赶紧上前搀扶住她。 景帝被这刺客的一顿臭骂,脸上颜色已经红橙黄绿变化的相当精彩,嘴角不停的抖动着,仿佛一口火气冲上来就要把自己都烧着了。 “你——你——”秦苏更是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她从没想到有人居然敢像骂一只狗一样这样当面的折辱景帝高高在上的权威,怒极之下她也忘了分寸,两步跨上前去,蹲下去一把揪起那刺客的衣领就给了他两个耳光。 宫里的主子自恃身份,即便是要惩治奴才也鲜有自己亲自操刀上阵的时候,秦苏此时的举动明明是已经失了身份,只是众人都被那刺客两句话给惊住了,反倒没人在意她此刻做了什么。 那刺客在打斗中本来就已经受了苏晋阳的掌伤,此时再被她用尽全力的两个耳光打下来,嘴里噗的一口血水喷出来,污了她一头一脸,而他自己则是头一歪竟然就那么昏死过去。 秦苏此时已经是被吓傻了,她这一辈子还是头一次这么狼狈,短暂的怔愣之后她迅速回过神来,下意识的抬手抹了把脸,气的顿时就哭出来,抬手就又要往那刺客脸上掴去。 梁太后本来就不喜欢她,再见她此时在人前一闹,虽是有个维护景帝的由头,这些举动做下来也是大大的损伤了皇家的体面。 “还不住手!”她沉着脸冷叱一声,立时扭头狠瞪了旁边的蓝淑妃一眼道,“还叫人去把华泰拉开,堂堂的一国公主还要点脸面体统不要了?你平时都是怎么管教她的?” 蓝淑妃被梁太后的声色俱厉吓了一跳,赶紧挥挥手示意身边的婢女道,“还愣着干什么?快去把公主扶过来。” “是!”两个婢女都是她的心腹,闻言赶紧上前一左一右把秦苏拉开。 秦苏自觉是在这个刺客面前吃了亏,哪里肯就这样善罢甘休,一把推了其中的一个婢女一下,那婢女被她掀翻在地,还来不及爬起来却见她已经冲将上去又是狠狠给了那刺客一记耳光。 这一回那刺客本就在昏迷中,被她一巴掌下去脑袋跟失去骨头牵连了似的甩了甩,秦苏只觉得手掌抚过他面前粘稠一片,再一低头细看不由哇的一声尖叫着跳开,直直的扑到蓝淑妃怀里死死的把头埋在她的颈窝里,一手指着身后的刺客尖声道,“母妃,好可怕!” 她自己一脸血,此时又沾了蓝淑妃一身,蓝淑妃心头一阵恶心,却下意识的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不由的倒抽一口凉气—— 那刺客的右脸被秦苏一只手掌掴了,竟然活脱脱的一颗眼珠子跟着从眼窝里滚落出来,摔在景帝脚边的草丛里,上面黑白分明的颜色直直落在众人的眼睛里,已经不能用“骇人”二字来形容。 一时间草场上女人的尖叫声此起彼伏,瞬间已经有十来个胆小的后妃、命妇倒了下去,景帝更是被脚边的那个玩意惊到,下意识的往后退开两步。 秦菁见这情形也是胃里一阵翻腾,心里却是暗叫一声不妙,苏晋阳眼尖已经上前一把捏起那刺客的下巴看了眼,果不其然他紧跟着便是脸色一沉,回头惋惜的对景帝摇了摇头道,“已经断气了,是中毒!” 有些经过专门训练的死士的确是这样,他们的主人为了防止他们在任务期间叛逃或者被俘之后倒戈,都会让他们事先准备好烈性的毒药随身带着,有的用特殊的胶囊裹住藏在口腔里,有的也可能会缝在衣领里,在执行任务期间一旦他们被俘或者不堪刑讯之苦便可以咬破毒囊自裁。 苏晋阳是自幼跟着鲁国公在军中长大,这些伎俩他都心里有数,也早有防备,在刚刚擒获这刺客时他便已经命人仔细检查过他的口腔和身上离着牙关较近的地方,并没有发现藏毒之处,所以现在就只有另外一种可能—— 这刺客是在接受任务之后就已经事先服用了慢性毒药。 他的主人预先给他设计好了回去复命的时间,一旦他任务失败或者有所拖延而不能在预定的时间内执行完毕,就会因为还不及回去服用解药而毒发。 所以他就是因为料准了这一点,知道自己此行必死,所以刚才才会毫不理会景帝开出的条件,只是一心的等死。 秦菁心里微微叹了口气,不过因为一早她也便料到从这刺客口中定然逼问不出什么,此时也不见得有多失望。 事情闹到这会儿景帝也是打从心底里有些沉不住气了,他沉着脸回头吩咐管海盛把些无关人等都遣散了,等到该走的人都散的差不多了,那边林太医也已经验查完毕那刺客的尸首,此时那具尸首早已经是面色灰黑,七孔流血,没有了半点人模样。 林太医在宫里服侍多年,虽然偶尔也见过些死状凄惨的宫女太监的尸体,但这样吓人却也还是第一次碰到。 验完尸,他从医童手里接过帕子擦了擦手,然后跪到景帝面前回道,“陛下,臣已经查验过了,这刺客应当是事先服用了慢性毒药而不及回去服食解药才毒发而亡的。”结果刚好跟秦菁的推测不谋而合。 事情得到证实,景帝的面色不由沉得更加难看,他沉默片刻才摆摆手示意林太医退下,之后,他缓缓抬头目光肃然的在白爽、苏晋阳、梁明翰脸上走了一圈,最后才道,“你们怎么看?” 苏晋阳他们三人彼此互相交换了一个眼色,最后还是由白爽站出来,神色凝重的开口说道,“这样看来这批刺客应该是经过特殊训练而培养出来的死士,只怕这幕后操纵之人也是非同一般。 苏晋阳回头又往那具尸首上扫了一眼,亦是赞同道,”从微臣刚才与他们交手的情况上看,这些都是一等一的高手,而且出手狠辣,招招致命,绝非一般人所能训练出来的。“说话间,他微微蹙了眉头,拿眼角的余光扫了站的稍远的秦菁一眼。 其实当时冲进帐子里的刺客一共是四个,除了这一个,另外还有两个已经在打斗中被他杀了,所以之前众人看到的只是他在零零落落的火苗中间与最后一人血战,而这四个人都是一等一的高手,他的功夫底子虽然不薄,但是以一敌四,他本来就不占便宜,若不是这些刺客初进门时被秦菁以迷香粉迷晕了两个,怕是他也轻易应付不下。 苏晋阳其实是不明白,秦菁这样好端端的一个姑娘家怎么会睡觉的时候还随身在枕头底下藏着迷香粉,只是见她自始至终一直没有提及这事他便觉得她是不愿意让人知道,故而也便只能顺着她的意思刻意的在景帝面前过滤掉这一条。 那个四个刺客身上他们已经搜遍了,甚至于连衣服都扒开来把他们全身上下检查了个干净,既没有发现能证明他身份的信物,也没有从他身上找出任何的标记暗示,此时看来想要证实他们身份的线索已经完全断了。 几个人正在一筹莫展之际,景帝这便是把目光移给一直处于案发第一线的秦菁,面色沉重道,”荣安,你觉得呢?“ 之前他之所以一直没有问及秦菁当时的状况,不过是觉得她一介女流又是个养尊处优的公主,惊慌失措之下也必然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而此时会把目光投给她也是不得已。 ”其实儿臣也不是很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秦菁款步走上前去,亦是一筹莫展的对着景帝摇了摇头道,”当时儿臣已经睡下了,后来半夜里突然听到安绮的奶娘惨叫就赶紧的想要起来看个究竟,不曾想才刚下地那四个人已经持刀冲了进来,帐子里值夜的两个女官想要逃出去求救,也被他们杀了——“ 秦菁兀自说着眉头不由的皱的更紧,她仔细的回忆了一遍当时那些人闯进大帐时的举动,当时他们虽然发现了她但在冲将上来对她动手时却分明是有了一时半刻的延缓,反而在她的屋子里四下打量的一番,像是—— 在找什么东西的样子! 可是她的帐篷里都不过是些寻常的摆设,若说他们是为钱财而来,云都边上的大户多得是,哪里犯得着闯皇帐来劫她这一点家什? 既然他们不是为财,那难道是—— ”这几个人——好像不是冲着儿臣来的。“秦菁心头一紧,脑中紧跟着飞快的闪过无数个念头,最后一个让人意想不到的真相便是呼之欲出,她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看着景帝,一句一句像是在一边自我消化一边缓缓说道,”晚上的时候儿臣听闻安绮在母后的帐子里闹脾气,便将她带回了自己的帐子里过夜,可谁曾想要睡觉的时候她却哭闹着要找母后,不得已,儿臣便又着人悄悄的将她送回了母后那里,会不会是——“ 会是郑硕吗? 不,他不会的,就算他记恨安绮不是他的血脉,可是这么多年他都能按捺下去不动声色,眼下又是在这么多双眼睛盯着他的节骨眼上,不管是他是对安绮动手还是对秦薇或者姚女官她们之中的任何一个动手,无疑都是自断后路,让自己死的更快而已。 而且他永安侯府虽然是有那么点家底,但是要训练出这样一批不要命的死士,他郑硕还没有这样大的手笔。 可—— 如果不是郑硕,又有什么人会对安绮这样一个年仅五岁的孩子动手呢? 秦菁百思不得其解之际忽而想到方才这边闹出这样大的动静居然一直没有见到萧文皇后出来,她心头一紧,忙是对景帝说道,”父皇,我去母后帐子那边看看。“ ”快去吧!“景帝听她那么一说,心思自然是同她想到一处,立时便是扬扬手对苏晋阳和梁明翰两个道,”你们两个也跟着一起过去看看。“ ”臣遵旨!“ 苏晋阳和梁明翰对视一眼,忙不迭跟上秦菁的步子。 侍卫牵了他们各自的坐骑过来,三个人相继翻身上马,秦菁率先一扬鞭已经跑出去五丈之外。 苏晋阳和梁明翰也不敢怠慢,赶紧打马跟上,三骑快马脚下生风朝萧文皇后大帐的方向奔去,而景帝则是带着白爽和一干朝臣回到皇帐商量对策。 虽然明知道一旦萧文皇后那边有什么风吹草动,会早就有消息传出来,但秦菁仍是控制不住的心跳加快,她几乎是一路狂奔的穿过林立的帐篷,找到了萧文皇后那里,一直到远远的看着那帐篷里透出来的暖黄色灯光,心里才稍稍安定下来,收住缰绳狠狠的吐出两口气。 帐子外头守门的女官看见她过来,急忙迎出来两步见礼道,”给长公主请安!“ ”起来吧!“秦菁翻身下马,斜睨她一眼,然后把缰绳往旁边的内侍手里一塞,脚下仍是片刻不停的往前走,道,”母后跟安绮都还好吧?“ ”是!“女官答道,恭顺的跟在她身后往回走,边走边道,”方才外头闹得凶,安绮郡主吓坏了,哭闹了好一会儿,娘娘抽不开身,一直抱着她哄,这会儿才刚刚睡着。“ 两人正在说话间已经到了大帐门口,苏晋阳和梁明翰不方便进去,便很自觉的退到旁边等着,那女官走上前去为秦菁打开毡门,不曾想秦菁才刚抬脚想要往里走,里面萧文皇后却是披着一身暗红色的貂皮大氅神色慌张的快步走了出来,母女两个一进一出险些撞了个满怀。 萧文皇后一愣,随后发现来人正是秦菁,她马上就是眼圈一红,赶紧抬手擦了擦,又双手拉过秦菁的手拢在袖子里急切道,”菁儿,本宫听说你那边刚刚出事了,怎么样,伤到哪里了没有?“ ”好在是有惊无险,女儿没事!“秦菁笑笑,宽慰的用力握住她的手指。 萧文皇后却还是不放心,见她脸色有些烟熏的痕迹,心里便是一揪,抿抿唇心疼的没能说出话来。 ”外面天凉,我们进去说!“秦菁心里摇了摇头,面上却是平静如常的拉着她的手走进门去,女官目送她们进去,刚要放下毡门,西北边草地上却忽然平地而起一阵激烈的马蹄声。 自从来了此处猎场,营地的外围便经常会有骑兵来回巡逻,有一两声马蹄声本来是不足为奇的,可是不知怎地,这一天秦菁的心里就是不安稳,直觉的就止了步子扭头朝远处那马蹄声响起的方向看过去一眼。 萧文皇后的帐子与景帝的皇帐隔的不远,都是处于极中心的位置,前后左右被许多大大小小的帐篷包围着,远处的光景其实根本看不到许多。 苏晋阳和梁明翰也是十分机敏的人,见她如此也马上有所顿悟,分头往外走出去几步从错落的帐篷间隙里去查看远处的情况。 萧文皇后不明所以,见到他们个个如此紧张兮兮的样子,心头困惑,不由问道,”怎么了?“ 秦菁紧紧的拧着眉头,其实她也说不上究竟是怎么了,就是潜意识里有种直觉,总觉得今天这事儿没有这么容易完。 那边苏晋阳和梁明翰也扯着脖子看了半天一无所获,梁明翰就有些急了,一把按在苏晋阳的肩膀上道,”还是我去看看吧。“ 他们在这里若非是爬到帐篷顶上,再怎么看也看不出什么花样来,苏晋阳与他交换了一个心领神会的眼神,梁明翰重重的点了下头,撩起衣摆刚要往回走,就在这时便是一声突兀的尖叫声再次划破天际,但是因为离得远了,听的并不真切,但只从这声势上判断必然是出了大事的,紧跟着就起了很大的吵闹声,人多嘴杂的大声嚷嚷着,更是分辨不出关键信息来。 仿佛是那种不安的预感在瞬间得到了印证,秦菁的心里咯噔一下,赶紧两步又从帐子里走了出来,吩咐门外的女官道,”快去打听下,到底是什么事?“ ”是!“那女官神色紧张,福了福身快步跑开,秦菁死死的攥着袖口下面的掌心,她的胸口里有一团火焰在激烈的跳动,仿佛马上便要燃烧起来,她用力的掐着掌心想要逼迫自己忍住,却终于还是没能把那点耐性支撑到女官回来,一甩衣袖就快跑几步到旁边的柱子上解下她的马。 萧文皇后见她刚刚来了就又要走,心急之余赶紧快走两步追到她身后道,”还是先等着听听消息吧!“ ”母后,我只是去看一眼,今天这事儿——“秦菁心乱如麻,想着便是拍了拍萧文皇后的手背算是安慰道,”我去看一眼,马上就回。“ 萧文皇后见到劝她不住,犹豫了一下也便不再坚持,反而解下自己身上的大氅给她披在身上,担忧道,”外头乱,小心点。“ ”女儿明白!“秦菁微微一笑,当即也便不再迟疑,翻身跃上马背。 萧文皇后这边地理位置有利她倒是不必过于担心,可转念一想还是多加一层保障的好,临行前她便忽的守住马缰回头看了苏晋阳一眼道,”母后这里劳烦苏统领多调派些人手过来,今夜正是多事之时,小心为上,千万不要有什么闪失。“ 既然已经断定今晚的刺客是冲着安绮来的,苏晋阳也是马上明白了她的意思,但见她不肯名言必然是不想让萧文皇后知道了担心,于是也只心领神会的点点头,保证道,”微臣自当尽力。“ 秦菁收回目光,又看了萧文皇后一眼,最后还是忍不住的叮嘱道,”母后,今夜只怕是不能太平了,还是别人安绮出来了。“ 此时知道安绮在萧文皇后这里的人并不多,这样做也就相当于是对她的另外一重保障。 萧文皇后只当她是担心安绮受惊,便是慎重的点头应允。 一切安排妥当之后,秦菁也不再迟疑,立时调转马头,快速的打马离去。 之前秦菁那边闹了刺客事件那些命妇小姐们刚刚受了惊吓,不想才回到帐子里歇下,外头就又是锣鼓震天沸沸扬扬的闹腾起来,他们这些人平日里养尊处优惯了,最爱的就是看热闹,虽然受了惊却还是按捺不下好奇心又争相从帐子里跑出来,三三两两的聚在一处议论起来。 秦菁一路策马目不斜视的从他们身边擦身而过,终于在经过左丞相司徒南家的帐篷门外时坐实了自己的猜测—— 竟是秦薇被人掳走了。 ------题外话------ 咩,这两天感冒感的我昏天黑地,发现这一万字对我而言真是个折磨,光是码完回头检查就要查我一个多小时,想个标题半小时,刚说我双引号没成对不让我更新我又找了半个小时,头发大把大把的掉,我明天还要早起上班,于是如果突然有一天我更的少了,你们表怪我,那说明我实在是顶不住了亲/(tot)/~ Ps:然后大家表把这次咱家公主被刺的事情栽到郑硕那厮头上,他这是根草,正式上不了饭桌滴,一定木有这么大的手笔╮(╯_╰)╭ 064螳螂捕蝉 065秘密使命 重生之公主千岁 作者:叶阳岚 重生之公主千岁 作者:叶阳岚 065秘密使命 西北方向的草场边缘十余骑快马飞驰而过,他们全部都身着黑色的夜行衣,座下所骑的马匹也都的精心挑出来的通体毛色乌黑的漠北良驹,这一晚星朗无月,整个马队与夜色融为一体,若不是那马蹄声嘈杂的太过明显,或许根本就不会有人发现附近正有这么一支精锐的马队行过。 “救命,啊——”在那马队中时而传出一两声女子尖锐而恐慌的呼救声,细看之下便是不难辨出,在那群夜行人中间竟还夹杂着一片素净的浅蓝色衣角,赫然是个女子被倒搭在其中一个人的马背上正朝远处的山林中急速奔跑而去。 此时猎场周围已经号角声四起,紧随在那队黑衣人之后的上百名禁卫军已经穷追不舍的跟了上去。 秦菁颠簸在马背上远远的看过去,她断定那马背上被劫持的女子赫然就是长宁公主秦薇无疑。 秦薇身上还带着伤,此时再经过这一番折腾,若是不能马上将她救下,只怕时间拖得越久她本身存在的危险也便越大。 秦菁使劲的皱着眉头,形势紧急之下也容不得多下,她便是压下身形,用力的狂策马股取道帐篷群中的捷径向着草场西北边快速追了上去。 因为有了帐篷的遮掩,她的行踪反而没有引起那些正在奔命中的黑衣人的注意,一直到她策马从最后一顶帐子的遮掩下斜冲而出,前面的马队里才有负责断后的传信的人发现了她。 彼时秦菁身上一身红色大氅在夜风中扬起,猎猎作响,而她的马已经超过追的最紧的那队禁卫军,成了距离那些黑衣人最近的追击者。 她驭马的技艺又十分的纯熟规整,远远看去,只见黑色的天幕之下一个女子窈窕矫健的身影飞纵而过,带着一种说不尽的飒爽傲然之资,甚是夺人眼球。 因为没有想到最先追上他们的会是个女子,着实训练有素,那黑衣人乍一见她也难免愣了下,随即才是反应过来,赶紧的打马往前追上去两步,大声对着最前面领队的一人道,“主子,后面有人追上来了。” 跑在最前面的黑衣人个子娇小,他虽然同其他人一样也是头发束起黑巾蒙面,但黑色的夜行衣外头却还裹了一件宽大的披风,将她的整个身子包裹起来。 听闻后面的人禀报,她目露凶光不耐烦的扭头往后看了一眼,待到看清楚马背上那个女子的身影时,眉头更是死死的皱了起来,心里不禁暗骂,“又是她!” 他像是有些迟疑,但是短暂的权衡之后还是一咬牙,继续策马向前飞驰,厉声吩咐道,“大局为重,不用管她,我们进树林,甩掉他们。”当机立断的做下决定之后他便果断的用力一扯缰绳,掌控着座下飞驰的骏马扭头往旁边树林的方向跑去。 他身后的黑衣人也都训练有毒,得令之后立时跟随他调转马头一路一路狂奔。 秦菁在后面看着他们突然改变行马路线也是立时明白了那黑衣人的意图,眼下自己追得正紧又人多势众,明面上这些黑衣人想要甩掉他们很不容易,而密林之中虽然不易行马却很容易隐藏,一旦他们弃马跑进树林,随便找处草丛灌木隐藏起来,在这样黑的夜里是绝难再被揪出来的。 秦薇在他们手里自己的手脚本来就被束缚,到时候就连唯一一个可用的“火攻”的法子也不敢贸然启用,势必处于被动。 洞悉了对方想法之后,她是断不能让他们得逞的,她的目光飞快的在那些黑衣人中间扫视一圈,最后锁定在为首那人的北影上定住。 方才她已经看的分明,这些人都以这个小个子马首是瞻,现在想要阻断他们的行程便只能从他身上先下手了。 打定了注意之后,她一边压低了身形尽量的加快前行速度,一边探出手去从身后的马鞍上解下随身携带的一张短弓,这套弓箭是当时白奕送黑电给她的时候放在马背上忘了取回去的,弓形与一般的弓稍有不同,整个的尺寸也要小上一些,她闲暇无聊的时候曾经试射过,这弓虽然小巧,但因为做工精良材料上乘,用起来十分的趁手,而且射程相对于普通弓箭要远上一些。 当时她也是看了喜欢,再见白奕并没有找上门来讨要所以也便没有马上还给他,就一直搭在马背上随身带着。 因为草场上地势平坦,所以马匹比较好驾驭,秦菁取了弓,然后小心的试着一点一点松开缰绳,沉住气慢慢的稳住身形之后便用空出来的另一只手探到箭囊里取了支箭出来,搭在弦上。 马背上过于颠簸,射箭不容易瞄准,她也不甚着急,把箭头对着领头那黑衣人背心比划了好一会儿,一直到心里有了底才是眸色乍然一敛猛地松了手,嗖的一声一道响箭破空而出,那领头的黑衣人反应也是相当机敏,听闻身后的风声他的回头看过来,便听见离他最近的随从惊慌失措的大声道,“主子小心!” 那人想要把剑替他挡箭已然来不及,为首的黑衣人骤然一惊,想要闪躲也是明显的时间不够,千钧一发之际她身子只作势刚要往旁边侧去那箭头已然削过他的左臂擦着皮肉划了过去。 骑在马背上的人本来就身形不稳容易摇晃,他吃痛之下闷哼一声,紧跟着却是身体失衡竟然被那一箭给生生撞下了马,重重的摔在地上连着滚了好几圈才勉强停下来。 那些尾随他的黑衣人见她出事都大为惊慌,当即纷纷刹马回过头来救他。 两个离他最近的黑衣人翻下马背将他扶起来,不安道,“主子,没事吧?” “蠢货!”那领头的黑衣人怒骂一声,一把甩开他们的扶持自己站起来,然则就在这一来一去之间他担心的事已经发生了,秦菁,连同方才追在最前面的那队禁卫军都已经向他们围拢过来,迅速在他们周围形成了一个半包围状态的包围圈。 所有的黑衣人眼中都流露出愕然的神情,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突然的变故,但他们的反应也是很快,马上迅速往中心聚拢,围成一个圈,把那为首的黑衣人连带着被他们掳劫到的秦薇一起护在正中。 此时秦薇的身子已然十分虚弱,被其中一个黑衣人钳制着她还近乎站不稳,神智也像是有些模糊,她的眉头紧皱,半迷蒙着眼睛痛苦不堪的四下里打量了好久才像是慢慢认出了秦菁来,口中喃喃的低呼了一声,“荣安?” 秦菁却不理会她,只一马当先的走在众人最前面,面色从容不紧不慢的收了手里的弓,最后才是居高临下的对着那黑衣人冷嗤一声,缓缓说道,“怎么样,这场你追我赶的游戏咱们是就此打住还是——你们还想继续?” 她说这话的时候无论是神情和语气中都露出轻蔑和桀骜,那为首的黑衣人显然是被她刺激到了,脸色顿时变得异常难看。 方才落马的时候她身上的披风在草地上滚落了,此时毫无遮掩之下,那身段就十分明显的显露出来一个女子的模样。 身后禁卫军中有人发出一声不可思议的抽气声,秦菁却是面色如常,仿佛早就料定如此一般,只是好整以暇微笑的看着她。 当然,这个所谓微笑只是就她此时嘴角上翘的表情而言,而她的那双眼睛里却是冷如冰雪封冻没有一丝一毫的笑意,看着马下那女子的眼睛字字微凉的说道,“你们还需要考虑吗?” 那黑衣女子与她四目相对,眼中露出明显的怨毒之色,她完全没有想到自己安排的天衣无缝的计划竟会败在这个不起眼的女人身上,而且还阴沟里翻船,落到此时这种尴尬的境地。 只不过她却也还算镇定,并没有因此就方寸打断,短暂的沉默之后她突然上前一步一把从旁边的黑衣人手里揪过秦薇,拔出靴子里藏着的一把匕首架在她的喉头,然后紧跟着便是目色一寒,一仰脖子对着秦菁冷声说道,“长宁公主在我手里,马上带着你的人退下,否则,我现在就要她的命。” 她的声音果决狠厉,说话间的每一个尾音都断的很利落,说完像是为了证实自己言出必践一样,不由分说手腕已经微微一动,秦薇白皙的脖子上就添了一道浅伤,紧跟着便有血珠涌出来。 秦薇吃痛的低呼一声,柔弱的身子紧跟着又是晃了两晃,似乎更加站不稳了。 秦菁看在眼里,虽然心里着急却也知道,她要保持在这种对峙中的主导地位就一定不能在对方的面前露出任何的破绽,一定不能让对方反客为主握住秦薇以作为限制她的把柄,否则到时候非但救不了秦薇,还会把自己搭进去。 这样想着她面色便是不动声色的轻声笑了起来,那黑衣人被她笑的一愣,随意恼怒道,“你笑什么,横竖你不肯退下去咱们就是鱼死网破,你真以为我不敢动手吗?” “你敢吗?”秦菁不以为然的摇头,脸上笑容不由更深的深深叹了口气感慨道,“你们本来的目的也不是为了杀人,现在又何必拿这样的话来对我虚张声势?” 她说话的语气十分笃定,那黑衣人闻言眉头却是不易察觉的微微皱起来。 她着实是不相信秦菁这个女人会洞悉他们的意图,紧跟着却听到对方在略一停顿之后突然诡异一笑,形容间像是带了三分顽皮意味的飞快说道,“而起我皇姐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你们要找的东西就永远都拿不到了。” 那黑衣女子闻言,眼睛猛地瞪得老大,她不可置信的看着秦菁摇了摇头,竟然完全失态,几乎是下意识的脱口道,“你怎么知道——” “你派出去的人没能带走安绮。”秦菁却是没有让她问完就已经略带几分遗憾神情的出声打断她的话。 他们这次行动的目的是绝密的,就连她身边这些随行的黑衣人都不知道她要劫持秦薇的真实意图,这个荣安长公主—— 不,这不可能! 若说方才还是惊诧,那么此刻那女子眼中的神情就完全可以用“恐惧”二字来涵盖,她脚下一个踉跄竟然也顾不得被挟持在手的秦薇,猛地后退半步。 “主子小心!”她身边的随从赶紧一把扶住她的手臂,她的目光却是牢牢锁定在秦菁的脸上,仿佛要透过她的脸把她的心事看穿一般,片刻都移不开视线。 秦菁被她这幅魂不守舍的样子逗得再次哑然失笑,叹息说道,“或许你们并不是很了解我皇姐的个性,那件东西对她的意义非同一般,如果没有拿到安绮做筹码,你们觉得能拿捏住她几成?” 说是威胁的话,却句句都说在那黑衣人的心坎上,她耳朵里听着,手下已经紧紧的攥成了拳头,像是几经权衡之下,终于暗暗下了决心。 的确,她现在坚持下去并不是没有希望能够带走秦薇,可眼下这个已然是副半死不活的模样,再者她也的确没有收到前去劫持安绮的那四个死士的事成的暗号,所以极有可能就是秦菁的话是真的,那死命死士已经失手,这样一来她便先是失去了一个出奇制胜的筹码,万一秦薇不肯就范,再经过这番争斗把她折磨死,反而得不偿失。 主意定下来,其实只在一瞬间她已经飞快侧目对旁边驾着秦薇的黑衣人使了个眼色,这个暗示虽然隐晦,可秦菁在高处还是很容易看的清清楚楚,她心里暗叫一声不妙,却还没来得及吩咐身边禁卫军防备,那黑衣人已经一手抓起秦薇的肩膀用力一推将她抛了出来。 “公主!”侍卫们都被吓坏了,惊呼之下纷纷跃起去救秦薇,眼前的场面顿时乱成一片,好在有惊无险,秦菁身边的苏沐是所有人中身手最好的,第一个飞纵出去把秦薇接了下来。 苏沐知道秦菁的心思,接住她之后立时回头跟秦菁交换了一个让她安定的眼神。 秦薇没事,秦菁心里微微松了口气,而就在这场面混乱的一瞬间功夫那些黑衣人已经抓住时机迅速的后疾退,往身后的树林里四散隐没了身影。 虽然她会追过来的最主要的原因就是秦薇,可这些黑衣人也没有随意放过的道理,秦菁目色一寒,当机立断的挥挥手道,“苏沐,找两个人先把皇姐送回去,你们随本宫去追。”说罢,已经先行一步打马往顺林的方向追去。 “公主!”苏沐见她一人先行,心急之余还是先照她的吩咐赶紧安排了人送秦薇回去,然后迅速翻上马背追着她进了树林。 这林子里树木很盛,要在黑灯瞎火间寻找几个刻意藏匿的人确实很不容易,秦菁一边敏锐的主意的周围的动静一边不徐不缓的打马前行,只是越往里走树木越是茂盛,最后就连天上的星光也被那些浓茂的松柏叶子遮掩住了。 苏沐控马紧贴在她身侧跟上,准备随时为她挡下不可预知的危险,此时他也不免皱了眉头,提醒道,“公主,这样走下去也不是办法。” 秦菁心里烦躁,随手扯下旁边灌木上的一片叶子,刚要揉搓了扔出去,却猛然间察觉那叶子入手的触感似乎是有些不对劲,凑近眼前想要查看究竟便是闻到一股腥甜的血腥味,这时她才猛然想起那个领头的女刺客是受了伤的。 秦菁沉吟一声,紧跟着便是灵机一动,探手从苏沐马背的褡裢里捞起一个酒壶来,扔给他道,“苏沐,点火把来。” 苏沐个性沉稳安静,平日里话也不多,唯一的嗜好便是四下无人时自己喝上一口,所以他的马背上会随身带着一两壶酒这个习惯秦菁是知道的。 “是!”苏沐接了酒壶,马上便是从自己的衣摆上撕下一块布,然后拔剑出鞘就地取材削了一截树枝下来,再手脚麻利的把那布条缠在树枝一头,淋上酒水之后用随身携带的火折子引燃,便是一个临时造就出来应急的火把了。 身后的禁卫军们有样血样,也纷纷从袍子上撕下布条来,片刻之后就周围就亮起十几只火把来。 秦菁对苏沐使了个眼色,苏沐会意,举着火把凑近她身边的灌木丛那仔细查看片刻,果然就见着那些叶子上面零星的落了几滴新鲜血液在上面。 “血还没有凝,应该就在这附近。”他说着便是神色凝重的四下里扫视一圈。 “继续找,循着这些血迹走,一定要赶在天亮前把他们给本宫找出来。”秦菁冷声一笑,又便打马往林子深处走去。 秦菁虽是这样吩咐,心里却也已经有所准备,毕竟那些黑衣人的身手俱是不错,想要从这林子里隐遁逃走并非难事。 一行人兜兜转转的又在树林里绕了大约半盏茶的功夫一无所获,就在众人渐渐觉得心灰意冷的时候,突然一个侍卫指着远处大声道,“公主您看,前面好像有火光。” 这片林子位于其庐山的背阴面,隶属于皇室的猎场的一部分,按理说闲杂人等是不可以随意出入的,所以在这里见到人烟几乎是匪夷所思的事情。 众人心下狐疑却都不约而同的循声望去,果然就见着一丛浓密的灌木后面有隐隐的火光闪烁。 “这里怎么会有人?”苏沐警惕的把手按在剑柄上,回头对秦菁道,“公主在这里稍后片刻,奴才先去看看。” 诚如苏沐所言,这里是大秦皇室的地盘,是不可能有闲杂人等随意进入的,所以她并不担心那灌木后面的火光会自己有什么不利,当即便是玩味的笑着摇了摇头道,“不用了,还是本宫亲自过去看看吧。”说着便是打马朝着那火光走去。 苏沐见她坚持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拧着眉,紧张的带人紧紧跟着她。 那火光实际上离得并不远,众人绕过几个树丛之后便在一处比较开阔的平地上见到了那堆吸引他们凑过来的篝火—— 以及一个手持树枝神色悠然的坐在旁边撩动火苗的俊美男子。 他身上穿了一身样式极为简单的黑色衫子,外头裹着毛色尚好的黑色大裘,神色悠然的坐着,眉目如画,墨发如丝般倾泻下来,映着跃动的火光发出柔和的光亮,发间插了根碧玉的簪子,也是极普通的款式,但那整个人让人一眼看过去就有种卓然之感。 许是被逐渐逼近的马蹄声所打扰,秦菁他们尚未走到近前他已经抬眸看了过去,他的瞳色是纯正的黑,却又像是与一般人不同,波光潋滟,不笑亦是含情,看过来就给人一种眼前一亮的感觉。 这张脸孔,这双眼睛,不是那个行踪诡异莫辨的付国舅又能是谁? 这个人,果然是还在这里,秦菁心里暗笑一声,面上已经不动声色的打马走到他的对面。 两个人,四目相对,此时她正披着一身红色大氅神情冷肃的高坐在马背之上,眼前的火光映着她清秀的脸孔,带着一丝异常明艳动人的光芒,她的身后跟着大批黑压压的禁卫军,在那些冰冷铠甲的衬托下,就更将她纤秀挺拔的身影凸现出来,其他人反而成了陪衬。 付厉染坐在篝火旁倒塌下来的一截枯木上微微的眯起眼,唇角扬起似笑非笑的看着她,看了半天却并没有起身的意思,只是目光一瞬不瞬的落在她身上,神情间竟然是毫不隐讳的欣赏意味。 莫说秦菁的身份贵为一国公主,就算只是个普通的姑娘家,他这样一个看似初次见面男人也是不该这样毫不遮拦的盯着人家看的,这在贵族中间是被视为极其不礼貌的行为的。 偏偏秦菁的耐性极好,就是不愠不火的任由他看着,直至他身后跟随的副将忍不住站出来,以马鞭指着付厉染大声叱道,“你是什么人?不知道是皇家圈禁的私人猎场吗?怎么会深夜在此?” 付厉染会在这个时候突然出现在这里,这当然不会只是个偶然的巧合,秦菁只是不动声色的看着,等着听他的说辞。 “哦?原来这里竟是皇家的圈地,倒是我唐突了。”付厉染闻言脸上表情倒是显出几分惊讶,这才抖了抖身上的狐裘站起来,往前走来的同时还满是好奇的四下里看了看,最后走到秦菁的马前风度十足的对她拱手施了一礼,微微笑道,“在下不过区区一个山野闲人,原是在对面的其庐山上寻一株野灵芝的,不曾想天晚了下山不及竟是误闯了皇家的猎场,真是罪过了。” 他说的婉婉动听,字字句句又都谦卑谨慎,不仅合情合理,还让人几乎找不到话来责难他。 大晏的这个国舅大人啊,秦菁此时其实是真的有些好奇他是生性如此,还是演戏的功夫一流,上一回演的是英雄救美的风流国舅爷,这次摇身一变又把个温文守礼的大家公子拿捏的恰到好处。 不过看着他演戏倒是件别有趣味的事,秦菁冷眼看着他,唇畔却是轻轻扬起一个弧度,极为友好的翻身上马走上前去,说道,“夜里露重,本宫有些不生风寒,这位先生,不知道可否借您的火堆取取暖?” 从他第一次见到眼前这个女子他就觉出了她的不同寻常,此时他的眼底更是闪过一丝玩味,脸上却是露出受宠若惊的表情,温文一笑,“如此良辰,有佳人相伴,此种机缘求之难得,在下荣幸之至。” 一个笑容,尺度合宜,斌斌知礼。 秦菁轻描淡写的看他一眼,然后便不再理会他,转而回头吩咐随行的禁卫军道,“本宫要在这里休息片刻,你们继续去找,不管找得到找不到,一炷香之后再回到这里集合。” “是!”众人领命,各自打马往四下里分散开继续寻找,只有苏沐留了下来,不过他也很识趣的退到稍远的地方,尽量不妨碍到这边秦菁他们,只是精神一刻也不肯放松的注意这这边的一举一动。 等到目送众人走远,付厉染已经迫不及待噗的一声笑了出来,感慨着叹息道,“荒山野地,孤男寡女,荣安长公主你的胆量真是非同一般呢!” “彼此彼此!”秦菁低头摆弄着手里的马鞭,也是唇角微弯回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只不过相对于付厉染顾左右而言他的嗜好,此时她却不想跟他在这兜圈子,便是抬起头来,单刀直入的开口道,“方才本宫没有当众揭穿国舅大人的身份,你便是欠了本宫一个人情,现在咱们人情对人情,国舅大人可否对本宫解释一番您今夜指使婗靖公主劫持本宫的皇姐和外甥究竟意欲何为啊?” 秦菁的语气虽然温婉,但是字字句句却都正中点子上,完全的不留余地。 在此时他出现在这里拦下秦菁替婗靖善后的同时付厉染就已经没想过要在她面前再遮掩这件事,只是他也没想到秦菁竟会这么直接的问出来,心里着是大为惊诧了一把,只是他却并没有把这种情绪表露出来,面上仍是笑的云淡风轻的抬头看天,沉吟半晌之后,再忽而回眸一笑,沉吟着说道,“上一回在草场上是我主动站出来维护了你皇姐,或者公主殿下你会觉得我是对长宁长公主有意——” 他这话,分明就是刻意敷衍,想他堂堂的一个国舅爷,又是世家大族出身的公子,说出这种轻薄的话来确是有损身份的。 秦菁听在耳中只是一笑置之,反而调侃道,“虽说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可国舅大人您确乎是忘记了,我皇姐早在六年前就已经嫁为他人妇,君子有成人之美,就算国舅大人您为人心虚不会以君子二字自居,却也是该断了这样的念头的,否则传出去,没得被人笑话。” 这个荣安长公主的嘴巴着实是厉害的很,付厉染闻言,不禁笑着摇了摇头,不予评断。 秦菁斜睨他一眼,见他还是没有坦诚的意思,便是稍稍敛了眸光,冲他挑眉一笑道,“不过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皇姐才貌双全,一直都是追求者众,国舅大人对她有意也还说得过去。”她说着便像是无意间想起了什么,故作惊讶的咦了一声道,“如果本宫没有记错的话,当年我皇姐的未婚夫婿,状元郎纪大人的祖籍原始贵国的五洲城吧?” 五洲纪家原是大晏皇室的家臣,因为人才辈出,每一辈的子孙中都有智慧过人的贤明之士,所以数百年来大晏的帝师一职多由纪家人出任,当年纪家对于晏氏的意义——虽然比不得今天的白氏之于大秦,却也颇有几分相近之处,一直标榜大晏七大世家之中,可谓曾经荣极一时。 但也许是遵循了盛极必衰的自然规矩,这样声明鼎盛的一个世家大族却在一夕之间彻底的没落,衰败了下去。 大约是在百年以前,大晏的皇室之中因为大位之争而引发了一场战乱,时年大晏的国君晏文帝刚刚晏驾,他二十多个儿子当中最有实力竞争皇位的太子晏麟和三皇子,襄王晏翔之间就展开了激烈的争夺。 因为早就探知了三皇子的野心,太子晏麟依仗着常年坐镇皇都的优势,手握三万禁卫军迅速控制了大晏的皇都五洲城,暂时封锁了文帝死讯,并且紧罗密布的安排登基的相关事宜,想要趁着晏翔征战在外先一步登上帝位,打他一个措手不及,到时候木已成舟,纵使晏翔不服,再要使用任何卑劣的手段想要将他从帝位上拉下来,也便不得不思量思量能不能逃得过天下臣民悠悠众口的职责。 而事实上这个襄王晏翔的心机之深却是远远超出了太子的预料,文帝驾崩的当天早已经有太子身边的亲信被他买通将消息传了出去,而晏翔得到消息却是按兵不动,仍然按部就班的练兵守边,期间还同正在对峙的大商军队打了一仗,伏击对方三千精英铁骑军,大获全胜。 当然,这些都不过是他做在人前用以掩人耳目的表象而已,而事实上他早在得到消息之后就已经秘密离营,带着从他的外公齐国公那里调派过来的精兵二十万,绕开管道取径人迹罕至的沼泽密林之地包抄回到了五洲城,那个在战场上指挥若定的的“三皇子”也不是他早早部署,安插在自己身边,随时准备拿出来鱼目混珠的替身而已,因为两人的身量相仿,面向也有五分相像,再加之战场上都是厚甲护身,一般人很难辨别真伪,便当他是还是坐镇军中,不曾离开。 彼时,的五洲城里太子还在洋洋得意的准备祭天大典,做着一朝登上皇位的美梦,而就在十日后他的登基大典上却是传来一个惊天的消息—— 襄王已经带人将整个五洲城团团围住,并且打出诛杀乱臣贼子的旗号,要为枉死的文帝报仇,要的正是他太子晏麟的项上人头。 文帝明明是寿终正寝自己亡故的,襄王却把这样的一个屎盆子叩到自己头上,太子在震惊之余大为震怒,可偏偏襄王给出的理由很充沛—— 如果文帝的死因光明正大,你太子又因何要封锁他的死讯,又这般急着筹备,甚至不等通知诸位皇子藩王回来吊唁奔丧就要登基上位,这不是做贼心虚又是什么? 太子防备众位皇子是真,可谋害自己生身父亲弑亲夺位这样的罪名叩下来他却着实冤枉,奈何事实摆在眼前,他便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襄王却是个心思歹毒做事周密的人,又暗地里推动了几个亲信乔装混进城,把太子的所谓罪状无限制夸大的散播出去。 所谓众口铄金,就在五洲城内流言四起,街头巷尾百姓议论纷纷的时候,太子已经忍不住的方寸大乱,立刻派人前去捉拿那些造谣者,只是防民之口甚于防川,流言蜚语这种事哪里是那么容易就能压制住的?罪魁祸首虽然伏诛,外面流言的风声却是越来越大,直至最后他不得已的派出军队到坊间镇压,如此以来非但没能为自己平反,反而让外人更加确信他是因为做贼心虚才会迁怒于这些无辜平民,一时间人人自危,青天白日里也都家家闭门锁户,短短几日之内,整个五洲城就风声鹤唳,形势急转直下变得万分紧张。 太子失去民心,地位已经变得岌岌可危,但五洲城毕竟是座屹立几朝的古都,其中防御工事修筑的更为牢固,强攻之下亦非一朝一夕可破。 襄王却擅于攻人心计,正是因为明白这一点,所以他倒也并不马上攻城,而是按兵不动,只是派人死死守住各处城门,断了城内粮草和他们与外界的一切联系,重压之下,朝臣之中更是人心惶惶,终于,在六日后的一个深夜,西南城门的守城校尉林素不堪压力主动打开了城门向襄王投诚。 襄王当即指挥大军长驱直入,太子手上不过区区三万禁卫军,哪里是他二十万勇猛大军的敌手,双方在皇宫外面的栈道上厮杀了整夜,用“血流成河、四横遍野”八个字来形容再不为过,最后太子终因寡不敌众而落败,在黎明之际仓皇逃回内城躲避。 此时的襄王已经丧失了继续与他缠斗下去的耐性,竟然毫不顾及宫中先帝的遗孤,一把大火将整座皇宫付之一炬,太子和他残余下来的三千禁卫军都被活活困死宫中。 要知道这座皇都乃是晏氏的祖宗传承了三百余年留下来的家底老本,襄王此举本就已是惊世骇俗,之后他更是彻底舍弃了这座古都,将大晏一国的都城迁往百里外的大名府,在哪里重新修葺了更为奢华的宫殿,继位成皇。 当然,为了排除异己,襄王继位后的一件事便是开始大肆诛杀太子一党的余孽,当时纪氏一族的掌舵者纪潇何正是晏麟的授业恩师,首当其冲便是第一个受到打击迫害的。 只是他这个人很有远见,又对每个皇子的性情了解的十分透彻,早在文帝驾崩太子却刻意隐瞒秘不发丧的时候,他已经预感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太子虽然有才但却缺少手段,他那样的人之适合在盛世之中称王,而要在大位之争上拔得头筹,他却断不是心机深沉手腕狠辣的襄王对手。只是襄王这个人暴戾多疑,他们纪氏一族又一直拥护储君,早就被视为太子一体,即便此时放下身段向他投诚他也势必不会相信。 所以纪潇何权衡之下,早在襄王回銮之前已经妥当安排自己的家小以省亲为名离开了五洲城,当然他深知襄王必定会追查到底斩草除根,不得已只能放弃了自己的家族在大晏国中的百年荣耀,举家逃离大晏来到大秦,并且以纪氏一族传承下来的上千幅墨宝名画进献了大秦皇帝,为自己的家族在云都求得了一席安身之处。 襄王知道后自然不肯罢休,派了时辰以捉拿乱党之名上门讨要纪氏遗孤,态度十分的蛮横。 彼时的大秦的国势正盛,正是如日中天,自然不肯受他的胁迫,再加之大秦皇帝拿人的手软,又为了面子,便明言将纪家人护下了。 襄王虽然强横,却也不会为了区区一个叛臣不顾大局,不得已也只能将此事暂且作罢。 本来这件事到这也就算完了,可不曾想后面居然又生出枝节来,襄王继位以后虽然在政治上治理得力,可大晏国中却开始连年灾祸,频繁的遭受水患旱灾的侵袭,冬日里一场连绵半月的大雪将整个西北草原上的牲畜全部冻死,牧民们流离失所,一时间怨声载道,后来不知道是谁起了个头,慢慢的就有传言说是太子晏麟被自己的亲兄弟以卑劣的手段害死而心存怨恨,阴魂不散,后来更有甚者,说他在死前曾经立下重誓诅咒晏翔和他身后世代帝王国运不盛,灾祸不断。 当然了,这些鬼神之说不足以取信,晏翔在平息谣言的同时却意外洞悉了一个秘密。 早在大晏建国之初,为保国运昌盛,太祖皇帝听从一位得道天师的谏言选取一处风水宝地建了一座地下宫殿,殿中九座足金打造的巨龙雕像以五行八卦的方式排列成阵,守住阵眼处的龙脉所在,以此保佑晏氏历代帝王大业不衰。 而为了防止居心叵测之人暗中捣毁龙脉,这座地下宫殿的具体所在就被刻在了一颗价值连城的夜明珠上,由大晏的历代帝王贴身保存,世代相传下去。当初文帝晏驾之后那颗珠子就随着不知所踪,晏翔原以为它是随着晏麟一同葬身火海,可谁曾想他派出暗卫秘密调查的最终结果却是这颗记录着大晏朝龙脉所在的夜明珠竟是被纪家人趁乱带出了五洲城,并且据可靠线报显示,一直都藏在纪家人身上。 国中灾祸连年不断,晏翔便开始暗暗疑心是纪家人怀恨破坏了龙脉所致,一心想要拿回那颗珠子,以便查看修复,但是这种天机大事他又怕传到秦帝或者别国控权者的耳朵里而钻了空子,故而不能明目张胆的前去讨要,一再的拖延之下反倒越是拿纪家人没有办法。 后来晏翔晏驾,他的子孙承袭皇位之后,虽然大晏国内也偶有灾祸发生但比起前些年已然是缓和许多,渐渐的便也绝少有人联想到此时,直至这一代付太后把权之后,这个女人疑心生暗鬼,故而就又想起了龙脉一事。 付太后一向自傲,此次她会如因殷勤的提出结盟的请求本身就是个极大的漏洞,也难怪秦菁会怀疑,再加上付厉染的暗中出现,她就更加笃定此事必有内幕,却不曾想竟是冲着秦薇来的。 秦菁提及这话时的神情显得尤为天真,不带半分的政治立场。 “所以呢?”付厉染的脸上虽然一直是无懈可击的笑着的,心里却已瞬间被寒冰包裹,再没有了一丝一毫的闲情逸致。 这个男人对自己情绪的掌控力果然是不同一般,就这样便透出这个人的可怕来。 既然是要撕破脸的,秦菁倒也不甚惧他,她抖了抖袖子,往旁侧移开两步神色静远的看着巨木之外的夜空悠然说道,“咱们明人面前不说暗话,以你国舅大人这样的尊贵的身份,千里迢迢跋涉来到我大秦国中,若说只是为了游玩,莫说是本宫,你随便拿出去与什么人说,只怕也是没人会相信的。”她兀自说着便是有所感触的垂眸一笑,紧跟着却是霍的转身,目光凌厉的无比的看向付厉染,转而换了副语气,一字一字无比清晰的说道,“所以你们此行的目的,议和是假,寻找贵国遗落多年的龙脉所在,才是国舅大人你此次莅临敝国的秘密使命,对不对?” ------题外话------ 刚刚码出来,还没来得及捉虫,马上过12点了,我先发上来给午夜场的妹子过过瘾,这章的大致内容就是讲的这些,个别细节的地方我再回头改,有妹纸看着不顺畅的,等我明天改好了可以再重新看一下哈~ 065秘密使命 066与虎谋皮 重生之公主千岁 作者:叶阳岚 重生之公主千岁 作者:叶阳岚 066与虎谋皮 眼前女子的眉眼凌厉,目光冷艳,偏偏唇角不合时宜的微微翘起,润泽如蜜的唇色在旁边火光的映照下泛着诱人的光泽,此刻她的脸上就带着这样一个恒古的微笑着的表情,一动不动的看着他。 付厉染心底的情绪有一瞬间的压抑,他这一生,即便是在他的长姐付太后面前也从来不曾这样的被动过,此刻他就只觉得胸中血气翻腾,不胜烦躁,可偏偏对面那女子神色镇定片刻不离的望着他,让他不得不把这种反常的情绪拼命的压制下去。 无可否认,这一回他是真的动了怒。 本来这一次的事情付太后安排的十分隐秘,为了避人耳目,她甚至都没有告诉樊爵,而是暗中交代给了毫不起眼的六公主婗靖去办,只因为婗靖是个女子又是在皇室中娇生惯养长大的,这丫头又天赋异禀有着一幅看似天真烂漫的伪装,一般人绝少能够想到她这样一个女孩子身上竟会背负着大晏使臣此次前来大秦国议和的真实使命。 付厉染虽不看好婗靖,但在起初得了探子密报时也还觉得付太后的这个宝压得虽然是冒险一点,可是贵在兵行险招出奇制胜,胜算还是很高的,而现在看来,他向来自诩运筹帷幄的长姐这一次却是完完全全的失算了。 只是他仍然很难相信,眼前这个看似平凡无奇的少女又是如何洞悉了付太后的意图,要知道,大晏的龙脉一事已经搁置多年,如今即便是在大晏朝中也已经绝少有人会记得了,可偏偏婗靖在这边才刚有所行动就已经被秦菁从头到尾一眼看穿。 即使这件事从头到尾他付厉染都没有参与谋划,办事不利的是婗靖,筹谋不当的是付太后,可是打断骨头连着筋,他头上至少还顶着一个大晏国舅爷的名头,在外人面前,这两个女人的失败,也相当于一个巴掌扇在了他的脸上,而这种耻辱又是他不能忍受的。 就在那一瞬间付厉染脸上刻意伪装出来的笑容突然消失不见,他的目光顷刻之间就沉如深海,两道凛冽却充满探究意味的视线慢慢聚拢的在秦菁脸上逡巡起来,从她冷厉的眉峰、潋滟的眸光上一一走过,又落在她弯起的唇角上略微踟蹰,最后定格在她领口裸露出来的一小段皮肤上不再有分毫的移动。 此时秦菁的身上正披着萧文皇后给她的大氅,那大氅是用上好的雪貂皮制成,再拿特殊的染料染成深红色,那皮毛的质地莹润顺滑,火光下反射出点点光线映在她的脖子上,就更衬得皮肤莹白如玉,十分动人。 付厉染的目光停在那里,视线却像是可以直接穿透皮肉直接攫住她皮肤下面跳跃不止的大动脉,眼睛里更是流露出了一种只有在他看到猎物时才会出现的冷冽的幽光,若有所思的缓缓说道,“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他的那种冷酷森寒到近乎诡异的视线秦菁自然是感觉到了,而且那种感觉很不好,像是如芒在背却又深深的刺入骨头里,仿佛要将人生吞活剥了一样。 虽然本身的接触就不多,但这却也是她第一次在付厉染的身上感知到这种近乎于嗜血的怒意,即使她并不了解他,但在潜意识里秦菁却是笃定的知道,他此时展现在她面前的这一面才是这个男人的本来面目,眼下的处境让她生生的有了一种与虎谋皮的觉悟来。 只不过与虎谋皮总好过坐以待毙,等着被别人生吞活剥不是? 秦菁暗暗的提了口气硬是把心里那种如芒在背的不适感给压了下去,然后她缓缓的收摄心神,面上仍是带着那种恒久的浅淡笑容从容说道,“本宫自己说出来的话自然是心中有数的,而国舅大人的警告本宫也收到了。” 付厉染落在她颈项间的那两道危险的视线分明就是威胁,他在警告她,只要她敢招惹他,他便能立刻扼断她的喉咙,让她再也没有开口说话的机会,这说明这个男人有着绝对强势的性格,他不允许任何人能够掌控在他之上,而通常这样的人最无法容忍的便是不知死活的蠢材。 秦菁不蠢,所以她知道此刻更不能在他面前装蠢,要对付付厉染这种人,最好的方法不是认低服软也不是妄自尊大的硬碰硬,而是要以一种绝对对等的姿态与他公平公正的讲一讲彼此的筹码,把条件谈妥。 正是因为认清了这一点事实,所以明明感知到他放出的危险讯号秦菁却并没有避让,而是挺直了脊背以一种对等的姿态微笑的看着他,字字铿然道,“只是国舅大人你也要明白,正因此时面前站着的人是你,本宫才会在这里心平气和的同你说话。否则——”她说着不由抿唇笑了笑,紧跟着却是话锋一转带了三分狠厉的冷色继续道,“单凭婗靖公主今日对我皇姐和绮儿的所作所为,本宫便是此时下令烧了这座山也没什么不可以的。” 放火烧山虽然可以泄一时之气,可婗靖他们不是死人自然不会留在这里坐以待毙,秦菁说这话的意思很明显只是个暗示,变相的告诉付厉染,今天这件事最终将会以怎样的结局收场全都在她的一念之间,因为秦薇的身上并没有因此受到实质性的伤害,如果她说把人跟丢了,景帝虽然也许顺不过气来,可毕竟捉拿凶徒不是她一个姑娘家的职责,在拿捏不到其他可靠线索的情况下,这事儿最终也只能雷声大雨点小的不了了之;而她若要真想揭穿今日之事的法子也多的是,毕竟婗靖身上带着伤就是铁证如山,只要她对景帝禀明一切,这次议和的事吹了是小,到时候不管是婗靖公主还是婗靖公主后背的大晏都绝对逃脱不了干系。 付厉染可以不把区区一个婗靖公主的死活看在眼里,却不得不维护付太后面子和整个大晏的声誉。 付厉染没有软肋,但他却有他自己的处事立场和必须坚持的事,所以秦菁的暗示并不能说是完全无效。 眼中的神色阴晴不定的变了几变之后,付厉染突然一反常态,脸上又恢复了之前那种放荡不羁的笑容,突然慢慢倾身向着秦菁凑过来。 因为始料未及,秦菁的心跳突然一滞,她茫然的看着那张突然在她眼前无限放大的俊美容颜,有那么一瞬间几乎是本能的想要后退避开,但是很快的她便洞悉了付厉染此举的意图—— 他就是故意在逼她,想要以这种方式让她失态或者方寸大乱,以便于报复她胆敢同他讲条件的放肆行径。 这个男人,还真是有够小气的。 秦菁心里暗笑一声,却是很快镇定下来,眼见着付厉染那双放满桃花的妖娆凤目缓缓逼近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远处的苏沐看见,下意识的已经奔出来两三步,但见秦菁那边没有半分的惊慌或者暗示,权衡之下又生生的按捺着性子退了回去。 付厉染更是暗暗吃惊,的确,这本来不过是他一时兴起的一出恶作剧,却没有想到秦菁居然能这样冷静,在他的美色诱迫之下都完全的不受干扰。 两个人的呼吸越来越近,他看着她清冷的眸子里自己的影像越来越清晰,不知怎的,突然心思微动就那么在平地间起了点邪念,有了种想要一亲芳泽的冲动,而且他也几乎就要得逞,可是就在最后两个人的鼻尖只差毫厘便要触在一起的那个瞬间,秦菁突然意识到情况似乎有点不对,她眉头一皱,突然往旁边偏了下脑袋。 两个人耳侧的碎发交错的从彼此的面颊上轻轻扫过,带起皮肤上细若清风的一点微弱的触感。 偷香不成,可谓一个沉重的打击,付厉染眸中神色瞬间恢复了原来的清明之态,可即便知道是假象,当下的这个情景也总能让人遐想到一点若有似无的暧昧,他竟然留恋着没有马上退开,过了一会儿才轻轻的凑近秦菁耳边轻声道,“其实解决这件事最好的方法就是让你永远都不能说话。”声音轻缓,语气低沉,仿若情人间的耳语般细腻,但吐出来的字贯连成句却让人不寒而栗,冷到骨子里。 陌生男子的气息喷薄在她的脸上,像一条滑腻而柔软的小蛇轻轻扫射着她的皮肤,秦菁有一瞬间的不自在,但她却很快镇定下来,信手捻起付厉染肩上的一小片落叶,顺势不动声色的从他气息的包围之下退了出来,摇摇头道,“如果本宫死于非命,以国舅大人的智慧自然是不必担这干系,但是为了编排出一个天衣无缝的理由来让我父皇心悦诚服的接受,只怕也要花费不少的功夫力气,而且本宫与国舅大人素无仇怨,我们之间自然有更好的相处方式,若要说是非得论个生死——何必呢?” 付厉染看一眼她脸上信心满满的笑容,眼中神色有一瞬间的凝滞,但是紧跟着他便也是饶有兴致的笑了笑,反问道,“你的筹码呢?” “哪有条件还没有谈拢就先嚷着要看别人筹码的道理?”秦菁不能苟同闭眼出了口气,紧跟着却是话锋一转,冷然道,“不过本宫今天既然敢站在这里同国舅大人这样说话,手里自然拿捏着你会感兴趣的东西。” 不管是秦薇在猎场这边暂住的大帐还是她在云都永安侯府里居住的卧房,里里外外付太后都已经派人暗中搜查了无数次,却始终一无所获,难道—— 付厉染的目光微微一动,忽然想起了什么便跟着不可思议的抽了口气道,“那颗珠子——在你手上?” 秦菁摇头,就在付厉染眉头皱起的一瞬间,她紧跟又是释然的笑了笑,提醒他道,“两日之内我救过她们母女三次。” 早在来云都之前付厉染就已经命人将有关秦薇的一切都做了详细的调查,从她的出身、性格、母家背景,再到她从小到做过的每一件事,事无巨细都已经有人对他做了详细的回禀,分析之后他也发现了一个极为有趣的事情,秦薇为人低调又宽容大度,是典型的大家闺秀类的女子,她这一生都处于皇室的保护之下,表面上看是养成了她软糯温和的个性,但是偏偏从对纪云霄一事的分析上看又是另一番情形,她很在意纪云霄,甚至在他死后还能不顾一切的为了他抗旨拒婚,可见她实际上的性格里是有着极度刚强的一面的,而在被迫与永安侯成婚之后她又能迅速的沉下性子几年如一日的安分过日子,这又说明她在骨子里其实是个十分坚韧的人。 隐忍,刚强,有情有义,这种女人的嘴巴可是轻易不容易撬开的,而且偏偏他们要的那件东西非同一般,是她至爱之人留给她的念想。 这样一想,付厉染倒也觉得秦菁的存在未尝不是条捷径,这一瞬间他眼中神色便有了几分松动。 秦菁敏锐的察觉到他神情间的变化,却只佯装不查的试着道,“国舅大人考虑的怎么样?现在我们之间可以冷静下来平心静气的谈一谈了吗?” 付厉染抿着唇与她对望片刻,终于负手走到旁边,看着丛林深处的阴影冷然道,“那么你需要我为你做什么?” 秦菁微微一笑,款步走到他的侧后方,抬眸与他看着同一个方向淡淡的开口道,“本宫的事都是小事,不必脏了国舅大人的手,只不过作为我们化干戈为玉帛的诚意,本宫有两个问题想要向国舅大人请教一二。” 付厉染侧目看她,但见她眉宇间一片宁静,神色淡远,仿佛是极为平常的模样。 他心中暗暗惊叹这个女子在面对生死大事之时超乎常人的定力,口中却是不动声色的点点头道,“你说!” 秦菁从远处收回目光,扭头对他笑笑,“你们的目的是那颗珠子,但是要下手的目标是我皇姐,在这件事上如果没有一个知根知底的内应与你们协作,定然是不成的,我想知道,那个人是谁?” 其实她话刚说到一半,付厉染就已经听到了尾声,这一次他着实是没有料到秦菁的心思居然深沉到了如此地步,把事情看的这样远。 因为有之前边境上的事件做前提,这一次大晏派出来使讲和无论在谁看来这都是是情理之中的事,当然,这要是在没有人知道当初边境悍匪扰民一事实则是付太后一手精心策划出来的事故的前提下,而她这样做的目的,就是因为与人达成共识,要找一个合理的借口名正言顺的送一批人来大秦来替他办事。 涉及到政治立场,他们之间永远都是敌非友,秦菁的这个问题明显是在触他的底线,可偏偏自己有言在先,他又不能拒绝。 付厉染眼中的神色有一线极不明显的迟疑,就在秦菁以为他会直言拒绝的时候,他已经自若的开口说道,“听说永安侯已经被大秦的皇帝陛下下令扣押起来了。” 两个人,四目相对,这一次大出所料的人是秦菁,她几乎可以说是讶然的猛然拧紧了眉头不可置信的看着付厉染。 付厉染自然明白她心中所想,却显然不预备成全她心中困惑,只是云淡风轻的笑着把目光移开。 纵使眼前的这个女子的心思再怎么玲珑剔透她也永远不会明白,付太后的盟友不见得就是他的,所以他倒也没有必要必须替那些人遮掩,反倒是她,越发让他有种另眼相看的感觉。 秦菁看着他刻意留给自己的那个侧影,仿佛连他呈现在自己眼中影像也有了一瞬间的恍惚。 “是啊,可他区区一个永安侯,要跟付太后那样堂堂的一国之母谈合作——”最后她还是勉强自己把注意力重新集中到之前的话题上,神情冷漠道,“他不配。” 从目前的情况上看,虽然他们肯定是已经打过郑硕的主意,想要以他为突破口去夺取秦薇的手里的东西,但说到底郑硕不过是个上不得台面的跳梁小丑,他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有手段攀上付太后这棵高枝? 付厉染闻言,却是哑然失笑,叹息着摇了摇头道,“既然你什么都猜到了又何必非要从我这里问个究竟,你想到了什么,便是什么,你觉得是谁,那便是谁。” 说到底他们彼此都是攻人心计的个中高手,此时倒也凭着这种无孔不入的算计达成了心有灵犀的默契。 其实早在那天的晚宴上秦菁就已经对大晏的这次所谓议和之举有了额外的看法,如今再从付厉染的口中得到证实,那便说明她的猜测都没有错。 秦菁心里冷笑一声,面上便是加裹了一层寒霜,突然抬头看向付厉染道,“他们跟付太后达成了怎样的协议?” 付厉染一愣,在他的印象里眼前的这个女子的嗔笑怒骂皆是戏,此刻突然面对她如此不加掩饰的冰冷面孔反倒让他有些适应不过来。 他胸中的血液急速的涌动着,看着她,又仿佛是在看自己,看着看着最后就渐渐忍不住的失声笑了起来。 秦菁不知道他因何发笑,她此时只关心蓝淑妃和蓝家的下一步棋,以及付太后会给他们怎样的助力。 “这个我就真不知道了。”付厉染兀自笑过之后心情突然变得很好,竟是破天荒的主动道,“不过公主殿下若是感兴趣,我倒是可以帮你打听一二。” “他们之间的事我没有兴趣。”不曾想秦菁竟是想也不想的直言拒绝。 因为料准了她必有后招,付厉染倒是不为所动,果不其然,短暂的沉默之后她忽而诡异一笑,道,“不过,国舅大人要是也有兴趣的话,你我之间也来做一笔交易,如何?” ------题外话------ 不好意思姑娘们,最近有点透支,实在写不动一万字了,先更五千吧,让我缓几天/(tot)/~ 066与虎谋皮 067合作伙伴 重生之公主千岁 作者:叶阳岚 重生之公主千岁 作者:叶阳岚 067合作伙伴 且不说他有没有这个能力,至少在关系上付厉染是大晏付皇后的嫡亲兄弟,不管于情于理,现在秦菁居然要他去拆付太后的台,怎么听都像是天方夜谭。 可偏偏她说话间的神情和语气都分外认真,却是看不出一丝一毫玩笑的意思。 付厉染眼带玩味的目光停在秦菁脸上顿了片刻,开口的语气却很寡淡,“怎么个交易法?或者更确切的说是你要为你做什么?” 他要的那颗记录着大晏国龙脉所在的夜明珠,这一点毋庸置疑,所以他现在只是好奇秦菁会给自己开出怎样的条件来作为交换的筹码。 跟付厉染这样的人谈条件其实是一件很冒险的事,秦菁看着他那张五官构造堪称巧夺天工的脸孔,缓缓的露出一个微笑道,“国舅大人您身份尊贵又惊才艳绝、谋略无双,本宫一介女流怎敢在你面前指手画脚?” 她说着便是微微的垂下眼睫,像是有些羞赧谦逊的模样。 恭维人的话谁都乐于听,只是她会选在这个时候给他戴高帽,付厉染的心里却是分毫都受用不起来的。 他不动声色的看着她,黑眸幽深恍若深不见底的潭水,冷夜中泛起一丝潋滟的光影,很容易便能让人沉陷其中。 他不说话,这就是说他对她接下来的话还是有兴趣的,秦菁也不逼他表态,只是气定神闲的继续道,“本宫要求的只有一条,不管贵国的付太后许诺了蓝家什么,本宫都不想看到它兑现。” 她不想知道蓝家和付太后达成了怎样的协议,她要的只是毁了她们的图谋,既然付太后在远在大晏她操纵不了,又何必自不量力的却做些无谓的事情呢? 付厉染闻言差一眼又失声笑出来,这个丫头,还真是毒辣的很,她嘴上说是对蓝家和付氏的交易不敢兴趣,实际上却是彻彻底底的惦记着呢。 他不置可否,似笑非笑的缓缓吐出一口气,“这么大的事,可不是凭你这一句话就能作数的,要知道,我长姐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人,公主殿下的这个要求是否严苛了点儿?” “那就要看国舅大人的本事了。”秦菁并不气馁,眉宇间的神情却像是对他报了十成十的信心。 付厉染明白她这种自信却是从何而来,虽然众所周知付太后很钟爱他这个弟弟,可在大晏他此时也不过是空有官职拿空饷的闲人罢了,怎么这丫头才见过了两面便就这样笃定的盯上他了? 付厉染耸耸肩,像是有些为难道,“这件事我怕是没有办法应你,诚如你当时所言,再怎么说我也大晏人——” “可是国舅大人现在难道还有更好的选择吗?”秦菁笑容满面的上前一步打断他的话,“今晚的事情已经发生了,而且结果也已经是板上钉钉,婗靖公主没有完成任务,国舅大人觉得如果你们再动一次手,成功的几率会有多大?” 这件事本就是一锤子定音的买卖,既然婗靖一击不成,就已经完全没有了二次下手的可能,否则只会引秦人的怀疑,到时候他们谁都别想活着走出这座猎场。 秦菁这话不能算是威胁,只能算是陈述了一个既定事实。 付厉染虽然觉得这话刺耳,却也不得不承认,字字句句她都说到了点子上。 付太后这龙脉的秘密势在必得,绝对不会轻易罢手,这样的话她在大秦这边就必须要有一个可以助她成事的内应,换而言之,秦菁此时想要阻挠蓝家同她的合作,就必须自己给她提供这个契机和平台。 所以,拉下蓝家,由她取而代之,就是唯一的办法。 可是她很聪明,付太后毕竟不是寻常人,若她自己是亲自修书示好,保不准在途中就会出现差错,一旦私心被人截获,轻而易举就能给她编排一个通敌卖国的罪名,倒是人赃并获她便是百口莫辩,而取道付厉染就大不一样了,这些话是她面对面同他亲口陈述的,没有白纸黑字就等于死无对证,即便日后有人洞悉了此时想要借题发挥她也反咬一口,反栽那人应该恶意诬陷的罪名,更何况付厉染是付太后最为亲近的弟弟,由他牵线搭桥的话就等于是事先多了一重保障,可谓一举两得。 绕来绕去说了半天,这丫头的最终目的却是把他当天上那种飞来飞去的信鸽来使了。 付厉染心里有种有苦说出的感觉,他轻轻的吐了口气,像是有些无奈,“所以说了这么多,公主殿下的言下之意就是想请我做个和事老,给您和我长姐之间牵条线了?” “不!”秦菁果断摇头,字字清晰的再强调,“与本宫做下这笔交易的人只能是付国舅你!” 明明付太后才是大晏最高的控权者,也唯有与她之间所达成的协议才是最可靠的,付厉染十分讶异于秦菁此时的坚持,但他脸上露出的却是受宠若惊的感觉,不由的笑道,“公主殿下对在下如此厚爱,反倒叫我不好推却了?” 秦菁但笑不语,显然是不准备成全他心里的困惑。 这个丫头不仅软硬不吃,装傻充愣的功夫也是一流。 付厉染心里总是悬着条线,虽然无关痛痒,但是在那里搭着也总让他觉得膈应,他总觉得眼前的这个丫头是在处心积虑的算计着他的什么,可偏偏就是什么端倪也看不出来。 这场失尽先机的游戏让他参与其中觉得味同嚼蜡,可是这个空前的挑战又撺掇着他的心,让他欲罢不能,最后便只能让步。 “最难消受美人恩,既然公主殿下抬爱,我便不自量力的先应下你便是!”他负手而立,向天空中缓缓的吐出一口气,紧跟着便是眸光一敛收拾了眼中笑意重新看向秦菁道,“今日小六事败,我长姐那边势必不肯罢休,我需要向她交代,所以我们之间——” 言下之意,就是他不保证这场交易可以在完全的秘密的情况下进行。 “还是那句话,”秦菁却并不关心这些,她微微一笑竖手打断他的话,“本宫说过只是同你做个交易,所以我只要结果,至于具体要怎么做,全凭国舅大人做主。” 她的目的就是要给蓝家造成阻力,只是这样的不计后果,让人看在眼里多少有点不顾死活的意思在里头,可见这女子的心肠冷硬非同一般。 付厉染觉得他越发看不透眼前的这个少女了,在他得到的资料里,大秦的这位长公主除了性格稍微刚毅了一点之外,也就是个寻常皇家公主的空架子,得益于付太后的裙带关系,他自幼就是游走在大晏的宫廷之中长大的,在他的眼中,那些所谓高高在上的金枝玉叶里败絮其中的多了去了,可是大秦的这位长公主—— 她肚子里装着的东西似乎是非同一般。 付厉染深深的看她一眼,随后便是点点头,没有在这件事再做计较,只道,“我要的东西你有把握?” 即使无可否认他在心里已经对眼前的这少女升出了一种挡不住的兴趣,但这却并不代表着他会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而去做一桩亏本的买卖。 “这个自然!事成之后我一定会选在一个合适的时间把那颗珠子交给你!”秦菁与他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紧跟着她的目光晃了一晃,笑意中就藏了一线阴霾的继续说道,“加之之前蓝家对付太后许下的所有——本宫也会一并送到国舅大人的手上。” 通过方才的交谈,付厉染的脾气她也摸得七八分,他虽然可以为了赌一时的快意答应与她合作,却绝对不是个肯于轻易吃亏的个性,他们之间的这桩买卖本来就是建立在推翻蓝家同付太后之间交易的基础之上,如果她开出的价码不能完胜对方,又有什么理由让付厉染为她卖命呢? 秦菁会自发主动的提升许诺给他的筹码,这一点却是大大的超乎付厉染的意料之外。 他的眼中飞快的闪过一丝不可思议的神色,几乎是不加掩饰的脱口道,“你知道蓝氏许诺给我长姐的是什么吗?” 蓝氏的许诺,已经破了一国之君的底线,他们许诺给付太后的除了帮助她的人顺利接近秦薇以外还有两国边境绵延三百里的一片牧草肥美的草原和连着的五座城池。 而他们要的,是晏氏的暗中扶持,甚至必要的时候在两国边境屯兵施压以逼迫景帝将储君之位传给秦洛。 蓝家人的目的,不用想秦菁也是知道的一清二楚,而至于蓝氏许诺给付太后的—— “这片天下尚且没有永远的主人,又有什么东西是会永远属于一个人的?”秦菁牵动嘴角微微露出一个类似微笑的表情,言下之意,她不在乎送出去的是什么,却不保证不会用别的手段再抢夺回来。 人都说过河拆桥,桥还没过就嚷嚷着自己会反咬一口的豺狼虎豹付厉染也是第一次见到。 “好!”他快意的仰头大笑一声,随后却是猝不及防的突然倾身往亲近面前凑过来,不同于上一次试探性的审视,这一次简直就是莫名其妙。 秦菁心里正在纳闷,冷不防就听到身后的林子里隐约的呼喊声,那个声音由远及近最后慢慢的在耳朵里成型,叫的竟然是她的名字! 白奕?在这世上,除了白奕,再没有人敢把这两个字叫出口了。 秦菁心跳一滞,再看眼前近在咫尺的付厉染,突然就莫名的有点心虚起来,她下意识想要往后退开,却不知道付厉染的手怎么就落在她身后拖住她的后腰,阻止了这个避瘟疫似的的动作。 他的目光深邃,直直的落在她的脸上,带了种似笑非笑的表情,让他的整张脸上泛起一种近乎是邪魅的光彩。 身后白奕的呼喊声越来越近,此时秦菁已然明白了付厉染的意图,她皱起眉头,十分不耐的瞪了付厉染一眼,压低了声音却掩饰不住声音的怒意道,“你这是做什么?” 她当然知道付厉染不能对她做什么,可这个人分明就没安好心,不由的挣扎起来,奈何对方的力气太大她根本奈何不得。 “这么紧张做什么?我不过是想要告诉你,咱们——一言为定!”付厉染云淡风轻的笑了笑,像是不经意的,那双充满魅惑和黑暗气息的凤眼却是一寸一寸刻意逼近她的脸孔,那双眼睛里像是藏了巨大的漩涡,仿佛是要将她深深的吸附进去。 因为挣不开手下的钳制,为了躲避他,秦菁只能拼命的往后仰着脖子回避,心急如焚的时候她分明看见白奕已经策马奔到眼前。 “秦菁!”而下一刻他已经气喘吁吁的翻下马背,一个箭步冲上前就要来抓她的手臂。 付厉染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恶意的微笑,偏偏扶着她的后腰一个灵巧的转身将她带到一边,让白奕扑了个空,险些跌到旁边的火堆上。 付厉染却是一改方才死皮赖脸的摸样,像是要被蛰了手似的赶紧松开她,温文尔雅的关切道,“野地里坑多,小心不要绊倒了。”仿佛方才的那个瞬间他只是好心的扶了她一把而已。 白奕稳住身形,回过头来的第一件事却是不由分说一把将秦菁拉到自己身后,却是看都没有看她一眼,只红着眼死死的盯着付厉染将他上上下下看了个通透。 偏偏付厉染脸上表情一派自然,还温文尔雅的同他点头致意,让他一肚子的活就是找不到借口发出来,耳根子后面都憋红了。 这个白奕,明明这么大的人了,还动辄就耍小孩子脾气! 秦菁皱着眉,越过他去瞪了对面罪魁祸首的付厉染一眼,看到的却是对方眼中更为深刻的笑意。 这个人心机深沉深不可测,白奕那个性子跟他杠上是绝对要吃亏的,秦菁实在看不过去,赶紧反拉过白奕的袖子将他拉到一边,不悦道,“你又跟出来做什么?没得让丞相夫人知道了再操心。” 白奕本还是余怒未消的回头在瞪付厉染,这回听闻秦菁竟然上来就劈头盖脸的责问他,心里一恼就梗着脖子气冲冲的脱口反诘道,“我还没说,营地那边那么多禁卫军跟着,你又跑出来凑什么热闹?” 秦菁被他噎了一下,本来是有意解释两句,但不经意的一抬头却见付厉染正在远处好整以暇的看着,想到方才被这个人算计的事她就心里不爽快,不期然就把这口火发在了白奕身上,脸一沉的冷声道,“我的事,不用你管。” “谁要管你?你真当本少爷吃饱了撑的没事干么?”白奕见她如此,那股子无法无天的少爷脾气就瞬间又被激发起来,但话一出口又觉得无法自圆其说,窘迫之下他便强横的打量了秦菁一遍,冷冷嗤了一声道,“皇后娘娘到处在找你,我只是不想看我大哥跟你受连累而已。” 此时一炷香的功夫已经过去,秦菁派出去的禁卫军们陆续折返,只是很遗憾,所有人都两手空空一无所获。 秦菁看着他们垂头丧气的模样也由衷遗憾的叹了口气,不冷不热的回头扫了一眼还在旁边闹脾气的白奕道,“先回去吧,天快亮了,回头奏请父皇再派人追查吧。” 事实山捉拿刺客这种事讲究的是趁热打铁,既然没能人赃并获在节骨眼的拿下,事后再要追查无异于大海捞针,希望就渺茫了。 白奕冷着脸斜睨她一眼,显然是对这事没兴趣,直接越过她先行一步爬上了马背,只是他上了马却不走,一直到秦菁上马离开这才慢慢的错过她半个身位不紧不慢的跟着。 一路上白奕再没有说一句话,脸上更是破天荒的再没见他一丝一毫的笑容,秦菁被他这脾气治的哭笑不得,却也没有精力哄他,便由他去了。 一行人不紧不慢的出了那林子,天色已经朦胧着慢慢亮了起来,秦菁微微吐了口气,刚要吩咐随行的禁卫军们各自回营休息却身子却被后面的人骤然冲出来给不小心撞了一下,等她稳住身形抬头看去,却见白奕那一人一马已经箭一样奔出去老远。 她心里叹了口气,然后收摄心神摆摆手道,“大家忙了一夜都辛苦了,各自回营休息去吧,父皇那边本宫会亲自过去回禀。” “是!”侍卫们应声,紧跟着便是调转马头纷纷离去,等到目送众人离开,秦菁才扭头对身边马背上的苏沐露出一个笑容道,“走吧,我们也回去了。” “是!”苏沐点点头,却不知道为什么而显得有点心不在焉,没走几步已经落在后面。 “苏沐!”秦菁察觉他的情绪反常就叫了他一声,他这才猛地回过神来赶紧打马追上来两步,却因为方才的失职而略有些尴尬的垂下头去。 苏沐其实与她跟白奕同岁,这一年都是十六,但也许是自幼失去双亲的,他在成长的过程中一直扮演着家长的角色在保护苏雨,所以这个少年的性格里就逐渐有着一种超乎年龄的沧桑,他不喜欢笑,也不喜欢与人交流,大多数的时候都与他的剑为伴,严苛死守的像是个老头子。 秦菁回头看了他一眼,道,“你刚刚在想什么?” 苏沐没有想到她会问这个,讶然的抬头看她一眼,目光与秦菁相撞的一瞬间,他又马上拘谨的垂下头去,这才迟疑着说道,“奴才只是觉得大晏的这位国舅爷似乎绝非池中物!” 付厉染?秦靖一愣,但转念一想,方才她在跟付厉染周旋的时候苏沐就守在边上,能从中看出一二也不足为奇。 从她重生回来的那天起就注定了她以后的人生必定多风多雨,苏沐虽然身手好又对她忠心耿耿,但因为性格耿直反而不是十分的机灵,不曾想这会儿竟然开始慢慢开窍了。 对于苏沐的眼力,秦菁心里赞赏的点点头,表面上却做不经意的哦了一声,道,“何以见得?” 苏沐眼中的神色十分严肃,这一次却是毫不犹豫的接口道,“能让公主另眼相看的人自然不是寻常人。” 恭维人的话苏沐向来不屑于说,却也正是他脸上此时十分认真的表情让秦菁心头压了口气,哭笑不得的泄不出去。 苏沐却像是完全没有察觉她情绪的变化,他警觉的四下看了眼,见着周遭没有异动这才皱了眉头低声道,“公主,既然蓝家在那边有了动作,只怕——是不会轻易善罢甘休的。” 秦菁回过神来,心里默默过了一遍他的话,眼中却是笑意弥漫无比讽刺的笑了道,“不肯罢休又怎样?怪只怪他们眼拙,连合作伙伴都挑错了人,还谈什么成就大事!” 说完便是猛地一甩马鞭,向着大营的方向飞驰而去。 大晏上一代的君主宁帝体弱,再加上贪恋酒色无所节制,在二十四岁上就已经晏驾,之后由年仅三岁的太子晏英继位,视为英帝,同时尊其母前皇后付氏为圣睿皇太后,垂帘听政。 与大秦分设左右丞相的官员体制不同,大晏和西楚的中央政权比较集中,都只有一位丞相,大晏的这位百官表率一等权臣就是付太后的父亲,这付氏虽然是个出身丞相府的千金小姐,是个手段极为干练狠辣的女人,英帝登位之初有朝臣怕付氏一族就此坐大,便联名上书要求成立内阁,以分散她手中权力。 奏章递上来,可付氏非但没有动怒反而对这几人大为嘉奖,就在众人大惑不解之时,她扭头便以一桩文字狱为名将主谋此事的十二名官员处以极刑,大晏的朝野上下一时间风声鹤唳人人自危,再无人敢于公开对抗她的统治,其心机和手腕都可见一斑。 如今英帝在这帝位上已经稳稳当当的坐了十二年,久而久之大权旁落,虽然他已经到了可以亲政的年纪,付太后那边却还把持朝政不放,无论是大晏的朝堂还是后宫都由这个女人牢牢掌权,一手遮天呼风唤雨。 而付厉染,就是付太后唯一一母所出的嫡亲弟弟,整个大晏国中无人能及的一朝新贵。 只是他这个人性格比较乖戾难以捉摸,到目前为止众人看到的也不过是个顶着太子少师的名头游手好闲的富家公子而已。 但秦菁不同,她比别人可以在这条路上多往前看十年,如果一切还按照上一世的轨迹来发展的话,不出三年付太后便会暴毙而亡,届时付厉染这个看似毫无建树的男人就会一朝崛起,明面上辅佐英帝亲政,实际上凭借个人的喜怒操控一切,成为大晏天下真正的主宰。 所以说眼下大晏朝中虽然是付皇后只手遮天,但为长远计—— 付厉染此人才是最有利的筹码啊! ------题外话------ 本章不全,亲们稍后再看 067合作伙伴 第068章 重生之公主千岁 作者:叶阳岚 重生之公主千岁 作者:叶阳岚 第068章 这边的树林里,秦菁一行人前脚离去,一直到听闻秦菁他们的马蹄声走远,婗靖才捂着左臂上的伤口从付厉染身后一株合抱之粗的巨木后面走出来,方才在慌乱之中她手臂上的伤口一直没有机会包扎,此时还在汩汩的往外冒血,左半边的整个袖子都已经被血水染湿了。 因为失血,她脚下的步子有些虚浮,一剪窈窕的影子裹着利落的夜行衣,行走在黑夜间有种孤弱的感觉。 付厉染并不回头看她,他的目光一直留在方才秦菁那一行人离去的方向,只是脸上又恢复了往常森凉冷酷的模样,再没有了一丝一毫情绪的波动。 这一次付太后交代给她的事情她办砸了,不用付厉染说什么,婗靖的心里其实一直都是甚为恐慌的,付太后的心思手段她再清楚不过,她不发怒的时候什么都好,可一旦谁惹了她的嫌恶,那下场必定是相当凄惨的。 这一次,她绝对是犯了付太后的大忌讳,想到当年她亲姐姐倪嘉公主的事情,婗靖的身子突然不受控制的打了个颤儿。 可这件事明明安排的天衣无缝,而且她也只差一步就成功了,都是荣安那个死贱人半路杀出来坏了她的事,而且一想自己方才在暗处看到的那个女人同付厉染之间的那些若有似无的暧昧举动,她心里就更是嫉恨交加,尽管明知道付厉染是不会对秦菁那样的女人动情,可她还是几乎控制不住的想要发火。 可是在付厉染跟前,原是没有她撒泼耍狠的余地的。 深吸一口气,婗靖努力的压制下心里愤恨的情绪,试探性的抬头看了一眼付厉染的背影,有些小心翼翼的开口道,“小舅舅,这个女人好像知道的太多了。” 这个女人居然洞悉了付太后的秘密,就算只是为了封她的口,在婗靖看来付厉染也是不该轻易放过她的,刚才她因为离得有点远所以对付厉染和秦菁之间的谈话的内容听不真切,但是自倪嘉公主死后她已经很少见到付厉染那样眉目生动的表情了—— 他们两个人,似乎相谈甚欢。 她安慰自己说是因为对方人多势众,小舅舅才不与她翻脸只是缓兵之计,所以此时开口就毫不掩饰的试探起对方的态度来。 她的心思付厉染自然一眼洞穿,他闻言方才从远处收回目光,回头轻描淡写的看了婗靖一眼道,“伤的怎么样?” 当然,他并不关心婗靖的死活,只是因为这场议和的戏码还没有唱完,人前人后还需要有婗靖这个丫头站出来做摆设。 婗靖不傻,她当然也知道,无论是在付太后还是付厉染的眼中自己都不过是颗棋子的命运,为了不至于被他们舍弃而成为一颗可有可无的弃子,她必须欣然接受他们给予她的命运。 “没什么,只是皮外伤。”婗靖脸上露出一个笑容,咬牙道。 其实之前秦菁射她的那一箭是完全没有一丝一毫的容情,若不是她反应及时,在关键时刻稍稍往旁边侧身避开要害,那对方要的就是她的命,因为秦菁下的是杀手,所以那一箭虽然没有贯穿她的身体,贴着胳膊划过去的时候也削了她左臂上一大片的皮肉,只是那伤口处传来的疼痛就几度让她想要昏厥。 尽管是这样,她也没有太过在意自己的伤势,而是使劲低垂着眼睫一步一步像是有些畏惧的走到付厉染面前,却又不是十分敢于靠近他,只在他两步之外就已经止了步子,语气谦卑的轻轻唤了声,“小舅舅!” 这一回她自知闯祸,虽然事情是付太后交代给她的,可是她办砸了也就等于触了付厉染的底线,既然已经坏了付太后的事,她现在就必须寄希望于付厉染,希望他会看在晏婗嘉的面子上帮自己一把。 她作低服软的姿态显得楚楚可怜,付厉染却是一眼便能看到她的心里去。 这个女孩儿心肠歹毒,又颇有心机,只可惜心思狭隘,目光太过短浅,其实是不堪大用的。 他冷漠的看她一眼,面无表情的开口道,“没事了还不快回去?你知道该怎么做!” 虽然背地里他们干了这样不光彩的勾当,在明面上两国和谈的那场大戏还是要继续按部就班的唱下去的。 “是!”婗靖咬着唇,脸上表情慎重的应了声,她捂着胳膊转身往树林深处走了两步就又犹豫着重新听了下来,转身看向付厉染,担忧的开口道,“小舅舅,明天——” 按照原来的行程安排,次日一早景帝亲自出席主持一场盛大的围猎大赛,到时候人才济济,四方才俊聚首,猎场上一定会上演一场精彩纷呈你争我夺的戏码,所谓刀剑无眼,意外受伤或者死于非命的历年都是不少,所以他们想光明正大让谁消失,明天的猎场上就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因为捏不准付厉染的真实态度,婗靖这一次开口的语气仍是试探。 “嗯?”付厉染眼底有丝锐利的光芒一闪而逝,却又很快泯灭,又恢复了之前深不见底的黑暗。 虽然双方早就结了梁子,但是经过这天晚上的事,婗靖对秦菁已经远远不是厌恶那么简单,简直可以说是恨的咬牙切齿,若在寻常的时候她一定早就毫不掩饰的把这种情绪写在脸上了,可是因为对面站着的人是付厉染,她不由的就把这种情绪小心翼翼的掩饰着,换了种较为迂回的方式表达出心里的意思,道,“我们的事情被她知道了,是不是——” 她的话并没有说下去,因为她突然感觉到付厉染的视线已经不知不觉的移到了她的脸上,那种冷飕飕的感觉让她不由的汗毛倒竖,下意识的就闭了嘴。 “我的耐性有限,别说我没提前告诉过过你,把你那些不该有的心思全都收拾了,混到人前去好好的做你的大晏公主,否则——”付厉染冷嗤一声,语气里充满嘲讽的扫了婗靖一眼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她可不是你能随便去动的人。” 付厉染说这样的话,已经相当于是明明白白的警告。 婗靖十分惊讶于他言辞间对于秦菁的评价,正因为她心里对秦菁恨的狠了,此时便不由的现出几分急切,几乎是迫不及待的脱口道,“可是她已经认出我来了,而且她也知道了母后此次遣人前来云都议和的真实意图,万一她——” 秦菁伤了她,而且还知道了他们的秘密,她怎么想都是不甘心就这样善罢甘休。 付厉染这一生最恨的就是有人胆敢在他面前耍心机,他冷冷的看着她,一句话都不消多说婗靖就已经自觉闭了嘴。 他看着她脸上诚惶诚恐的表情,这才不耐烦的开口道,“你这次的失误我会想办法替你遮掩,但是那个女人,你不准再去招惹她。” “为什么?你不是说过,只有死人的嘴才的最牢靠的吗?”情急之下婗靖的声音突然有些尖锐的拔高,她不可置信的看着付厉染,眼中千般情绪交杂不断的变化,却是怎么也看不到这个男人的心里去。 付厉染冷笑一声,反问道,“你知道现在封了她的口会有什么后果吗?” 在婗靖看来,秦菁虽然有个高高在上的生母萧文皇后,但在这个男人独大的世道中存活,她其实与自己一样,只是一颗可有可无的棋子,而且他们既然已经冒着与大秦交恶的风险对秦薇下了手,她并不觉得再结果了秦菁会有多少的不同。 “小舅舅,”婗靖下意识的上前一步,“这个女人这样嚣张跋扈目中无人,就算她是秦氏的公主又怎么样,以你的手段又不是整治不了她,留下她终究是隐患啊!” “公主怎么样?公主也分三六九等。”付厉染却不买的帐,更是讽刺的扯了下嘴角,继续道,“今天你们掳劫长宁,秦景帝震怒之下下令查上一查找上一找,实在无迹可寻最后随便编个由头不了了之也便罢了,可是这个荣安,当年她甫一出生就是得了皇帝的御笔亲封,是所有皇室子女中得天独厚的长公主,可见秦景帝对她的感情非同一般,她若是有什么三长两短你就等着天翻地覆吧。” 倪嘉与婗靖的生母原是在晏宫中身份尊贵的宁贵妃,只可惜她出身不好,空有帝宠却没有一个得力的母家在背后扶持,又因为在后宫之中占尽了风头碍了付太后的眼,所以先帝刚一驾崩,付太后就以白绫一条将她赐死,殉了先帝。因为宁氏的关系,付太后对她留下来的两个女儿也不待见,早时年幼婗靖在宫里亦是受尽了白眼,好在她人够机灵也懂得审时度势作低服软,费尽了心思才慢慢讨了一点付太后的欢心,即便是这样,她现在的日子也是过的如履薄冰很不称意。 付厉染这话正是戳了她的痛处,婗靖脸上一白,心里又一股滔天的恨意涌现出来,为了掩藏这种情绪,她刻意使劲的垂下头去,肩膀微微抽动的,一眼看去倒反而像是悲戚伤心的模样。 这样的障眼法自然瞒不过付厉染的眼睛,只是他却懒得管她,心里想着前一刻秦菁眉目生辉与他叫板对阵的模样,落在天际的目光不由沉得又深刻三分。 当年大秦与西楚交战战局一度十分的紧张,为了鼓舞士气,年关之际秦景帝御驾亲征亲自带兵到了两国边境,不曾想因为暴雪阻挡,人还没有进驻大军营地却意外在半途遭遇楚人埋伏,险些被俘。 时年秦菁的二舅舅萧天衍正是征西大军当中的一名副将,为了掩护景帝突围,他带着手下仅有的五百士兵浴血奋战拖住了敌人三千精兵整整两个时辰,终因寡不敌众而战死。 要知道,在两国交战之际,若能擒获敌方的皇帝,对这场战事乃至国家的政局所带来的裨益都是不可限量的,西楚人恨萧天衍坏事,在他死后连他的尸首也没有放过,斩下他的头颅悬挂于旌旗之上风吹日晒长达半月之久,又将他的尸首扔给野狗啃食,最后萧家人派来为他装殓的人竟是连他的一根头发都没有摸到。 景帝十分敬服萧天衍于国于君的忠心不二,巧在不几日之后萧文皇后就临盆生下了秦菁,为了安抚萧家他当即颁下圣旨行册封礼给了这个女儿大秦皇室唯一一份长公主的殊荣,同时追封萧天衍为正一品的征西大将军,并且许诺等到他的独子萧羽长大成人之后可以容许他承袭这个官职,子承父业继续保家卫国。 可以说正是有了萧天衍的保驾护航,萧文皇后在宫里的地位才如此稳固,萧家在朝中的声望才能长久不衰,而秦菁,亦是得益于他的福泽庇佑,才有了今时今日完全超越宫中其他姊妹的地位和荣耀。 不管景帝对她的父女感情到底有没有,有多深,他都必须对这个女儿刮目相看,因为他不能让来人戳他的脊梁骨,说他过河拆桥,背弃当年的承诺,亏待了为国捐躯的壮士,辜负了万千子民的期望。 所以只要有他在的一天,就没有人可以在动了萧家的血脉之后还全身而退的。 婗靖这个蠢女人,怎么可能明白一个盛世帝王的底线和软肋,而显然的,秦菁是明白这一点的,并且她准备充分的加以利用。 这样想着,付厉染的嘴角不由微微弯起一个弧度,只是很奇特的,这个表情在别人的脸上展现出来的是微笑,在他的脸上却显得诡异莫辩,甚至是有一丝嗜血的阴唳之气。 婗靖看到他的这张脸,突然心如擂鼓猛地跳动起来,脚下不自觉的往后退出去半步。 付厉染听闻她脚踩落叶发出的细微声响,回头见她还脸色惨白的杵在那里,就不悦的皱了皱眉,冷声道,“还不走?你留下的烂摊子难道还要等着我来收拾吗?” 婗靖一愣,旋即明白他话中所指—— 这一个晚上猎场这边连连出事,她就是料准了在这样的多事之秋大秦人自己都手忙脚乱,必然无暇顾及到她这个外人的行踪,故而才会冒险亲自出马去劫持秦薇,现在秦薇已然安全回营,等到秦菁再顺利折返,大秦这边保不准就会想起她这个贵客,待要上门安抚时若是发现她不在,一定会引起别人的警觉的,毕竟之前她被秦菁射下马时这女儿身份已经是被坐实了的,所以她必须在有人找上门之前赶回去善后。 这样一想婗靖也便不敢迟疑,赶紧惶惶的对着付厉染点头称是,扭头往林子另一侧的出口快步跑去。 付厉染看了她略显踉跄的背影一眼,便不再理会她,也转身往别的地方走去。 付太后一向自视甚高,身在高位这么多年更是养成了她目空一切的狂妄个性,付厉染突然在想,这一次婗靖的失手倒也未必不是件好事,最起码—— 他或许还能借机一睹他长姐怒极失控的真容。 虽然已经是黎明时分,但浓密的树林里光线仍然十分昏暗,他黑色的身影穿行其间,很快便与这里的天色融为一体消失的无影无踪。 因为前天夜里接二连三的出事,整个营地里早就乱成一团,每个人都惶惶不安自然无暇他顾,婗靖偷偷的抄小路出了树林,附近等待接应的侍卫把准备好的干净衣服呈上给她,身上的夜行衣来不及处理,她便直接把干净衣服套在外边,一边抽口问道,“大营那边的情况怎么样?” “公主放心,一切安好。”那侍卫谨慎的回道,想了想又悄悄往前凑过来一步压低了声音小声的补充道,“那边的事属下已经打听过了,穆达他们四个虽然失了手但也没有留下把柄,他们追查下去也不会牵扯出什么来,只是可惜当时的消息我们没有探准,没能拿下那个小的。” 这些话婗靖心里自然也是早就想过无数遍的了,秦菁坏了她的事,她已经是恨的要死,刚才又在付厉染面前忍气吞声扮了半天可怜,此时终于忍无可忍的抬手就给了侍卫一个耳光,怒道,“啰嗦什么?还不快走!” 那侍卫被他打了一嘴的血水,又不敢往外吐,只能生生的全部咽到肚子里,垂下头去恭敬道,“是!” 婗靖穿好了衣服就没事人似的带着那侍卫大摇大摆的往营地的方向走去,因为她在神态间十分的自在,在这样紧张的时候倒也没有人特别注意她,她一路畅通无阻的回了自己的大帐。 毡门放下,她脸上的表情瞬时垮了下来,额上忍了好久的冷汗终于冒出来,连带着背心也跟着湿透了。 帐子里头的两个婢女青桐、翡翠都是她的心腹,见她脸色发白腿脚发虚,都赶紧上去将她扶到内帐的美人榻上靠着,翡翠原本是扶着她的胳膊,这是低头却看见自己满手的血,登时吓了一跳,差点失声叫出来。 青桐性格比较沉稳,忙是捂住她的嘴给她使了个眼色,沉声吩咐道,“吵什么,还不去打盆水来?” “哦!”翡翠吓的脸色发青,忙不迭应声跑出去打水。 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婗靖这伤肯定是不能请大夫瞧的,青桐小心的拉开她的袖子查看,却见那一片血肉模糊简直触目惊心,但她却也不得不镇定下来,咬牙道,“公主您忍忍,此时不方便传大夫,咱们带着金疮药,奴婢先替您止血包扎。” 婗靖也是到了此时才看到自己的伤处,只见袖子下面的伤口足有三寸,最深的地方几乎隐约可见森然的白骨,心悸之余她心里更多的是愤恨,便是狠狠的闭上眼不说话,在心里却已经要把秦菁千刀万剐来泄恨了。 翡翠很快打了热水回来,青桐取了纱布和金疮药,两个丫头都强忍着胃里的不适埋头给婗靖清洗包扎,正在忙碌着,外帐门口的毡门却被人小心翼翼的掀开一角,一个二等宫女探头探脑的从门缝里看进来。 虽然内外两帐中间挂着帘子遮掩,里头的情景外人看不真切,青桐还是忍不住勃然大步,快步走出去扬手就给了那宫女一巴掌,怒声道,“公主的帐子也是你可以随便进来的吗?” “青铜姐姐饶命!”小宫女脸上立时起了五道鲜红的手指印子,她仓皇跪在地上,就去抱青桐的腿,“奴婢是因为有事禀报一时心急失了规矩,姐姐绕我一回。” 这青桐是六公主身边的红人,性子也也公主无异,都是心思歹毒,下手狠辣的主儿,这几年死在她手里的下等宫女没有十个也有八个,所以婗靖身边的人都怕她。 青桐冷冷的看着她,放佛看着她瑟瑟发抖的脊背才找到了一点优越感,这才慢悠悠道,“到底什么事?” 小宫女趴在地上颤巍巍的叩了个头,小心翼翼的拿眼角的余光往内帐扫了眼婗靖的鞋尖,这才颤巍巍道,“是大秦的荣安公主到访,说了奉了大秦皇帝命令,前来探望公主的!” 小宫女话音未落听见内帐里面哐当一声,一个铜盆被从桌子上头掀下来,水扫了一地,里面两个人的裙角都一起湿了。 ------题外话------ 先更,回头可能还得添点字 第068章 069以牙还牙 重生之公主千岁 作者:叶阳岚 重生之公主千岁 作者:叶阳岚 069以牙还牙 秦菁会在这个时候找上门来,绝对不是什么好事,只是付厉染明明跟自己保证过会堵住这个女人的嘴,这前后才半个时辰的功夫都不到,这个女人怎么就会明目张胆的找上门来?难道是事情有变? 婗靖心里一惊,一下子从美人榻上站了起来,不可思议的脱口道,“你说是谁来了?” “是大秦的荣安长公主!”那小宫女战战兢兢的跪在地上,此时赶忙擦了把眼泪回道,“说是昨儿个夜里营中出了事,大秦的皇帝陛下怕公主受惊,特意遣她前来前来拜会公主。” 婗靖的心里很不安,甚至可以说是有一丝的恐慌。 她不明白秦菁此时找上门来的用意是什么,只是对方手里握着她的把柄这一点就让她束手束脚,处处受制,万一对方是来拆穿她的—— 不,不会是这样,如果秦菁真是抱着这样的目的来的,此时定然已经带人冲进来人赃并获了,又岂会费时费力的还要着人先行进来通禀给她缓冲的时间? 这样一想,她才稍稍安心,又缓缓的坐回美人榻上,魂不守舍的沉声吩咐道,“你去让她等一会儿,就说本宫刚刚起身,正在更衣。” “是!”小宫女急忙叩首,如蒙大赦的赶紧起身退出了帐子。 青桐快步走回内帐,脸上露出担忧之色的急忙道,“这个荣安公主怕是没安好心。” 这一点婗靖自然知道,她心里烦乱,低头见翡翠还跪在旁边捧着那个打翻了的铜盆发呆就冷着脸横了她一眼,“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收拾了?” “哦!是!”翡翠回过神来,赶紧垂下头去和青桐一起把婗靖胳膊上的伤口草草包扎好,又湿了帕子给她擦净手脸,再找了干净服侍她穿戴好,之后她抱着手里一堆染了血的脏衣服杵在那里,明显的无所适从道,“公主,这些脏衣服怎么办?” 此时秦菁就在帐外,肯定是不能把东西抱出去处理的。 婗靖不耐烦的在帐子里四下扫视一圈,然后抬手一指身侧的屏风道,“先藏到那后面。” “是!”翡翠低头应了声,手忙脚乱的把用剩下的绷带和药全都扔到铜盆里,连带着那些脏衣服一起统统塞到屏风后面。 准备的差不多了,婗靖就坐到妆台前,她回头跟青桐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神色,青桐马上会意,谨慎的点点头转身走了出去,片刻之后门口的毡门再打开,她已经笑容满面的引着秦菁走了进来。 秦菁也是先回自己帐篷换了衣服,重新梳洗过才来的这边,身上大红的织锦皮毛斗篷裹着她高挑略显细弱的身躯,脚下步子从容的走了进来,行走间发间赤金凤尾流苏微微晃动着,上面镶嵌的红玛瑙明艳如血,生生刺痛了婗靖的眼。 她藏在袖子底下的手指不由的捏紧了一下,然后才露出一个笑容,起身迎出来道,“真是稀客啊,这么一大早的,荣安公主怎么得空来本宫这里了?”虽是客套话,言辞间却不见半分情意。 “听婗靖公主这意思像是怪罪本宫扰人清梦了么?”反正从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起她们之间就已经注定是敌非友,婗靖的态度秦菁倒也不介意,只是微笑着走过去,随行的宫女上前替她脱下斗篷,露出里面藕荷色的缕金飞凤广袖上衣,配着下身石榴红的烟纱散花裙,腰间金色的丝绦垂下来,衬着裙摆上大簇的镂空牡丹花叠起绽放,给人一种十分高贵明艳的感觉,两个人站在一起,她越是容光焕发就衬出婗靖此刻的苍白和虚弱。 “怎么会?”婗靖见她这幅模样心里就更加恼恨,但明面上还要做出若无其事的表情,神情冰冷的扯出一个敷衍的笑意来。 青桐把秦菁引到座位上坐下,马上有婢女奉上茶水,秦菁端起茶碗慢慢拢着杯中茶叶轻啜一口,婗靖陪坐在侧手下却没有动,只是神色厌倦的看着。 秦菁佯装看不到她眼底的恨意,只是不解的指了指她面前的茶碗道,“怎么婗靖公主不喝茶吗?” 她身上上带着伤,偏偏秦菁脚跟脚就赶了过来,根本连包扎的时间都不给她,此时那只胳膊动一下伤口就要往外冒血,根本就抬不起来,这个女人,分明就是故意的。 婗靖看着她脸上无辜的表情,只觉得胸口处积压的那口气又顶了上来,连呼吸也跟着变得艰难。 旁边的青桐见她脸色不对,生怕她控制不住会在这个时候跟秦菁翻脸,就急忙站出来打圆场道,“是下头的人疏忽了,公主这几日晚上睡眠不好,太医嘱咐过不能饮茶。”她说着便是笑笑的上前端走了婗靖面前的茶碗,转身递给随侍在侧的二等宫女荣喜斥道,“怎么这样大意,还不去给公主倒杯水来?” “是!”荣喜见到她的脸就吓的有些腿软,赶紧点头称是,转身去倒了杯温水刚要往婗靖手里送却被青桐不动声色拦了下来,她亲手接过水杯送到婗靖面前,眨眨眼道,“公主,水来了。”眼底的神色分明是在暗示婗靖什么。 秦菁低头喝茶,聊作不经意的看了她一眼,心道这丫头倒是个厉害的角色,比她的主子要能沉住气的多。 经过青桐一提,婗靖才有所顿悟,不管秦菁此行的目的是什么,她都要稳住,千万不能给对方以借口把之前夜里的事抖出来,否则事情一旦暴露,就算她能勉强活着从大秦逃回去,付太后也会扒了她的皮。 她原以这次的事肯定会万无一失,所以才会毫无顾忌的亲自前往,这样一来便可以在付太后面前邀功,把所有的功劳都占尽了,引得付太后的赞赏,只是她却万万没有想到秦菁会半路杀出来搅了她的好事,不仅还得她功败垂成不说,还让人抓住了这个把柄,让她处处受制,根本没有办法抬起头来。 她用右手端起杯子来喝了口水,稍稍稳定了情绪道,“荣安公主此时来早本宫,是有什么事吧?” “哦,是有点事!”秦菁倒是爽快,说话间已经放下手里茶盏,她抬了抬手,身后的墨竹已经上前把个大红镶边的烫金帖递到她手上,秦菁接了帖子又亲自转递到婗靖面前,道,“三月的狩猎节是我们秦氏的传统,明日父皇会亲往主持围猎大赛,这一次择日不如撞日,大晏的使臣都是我们的上宾贵客,父皇想请诸位一同前往,樊将军那边帖子已经由二皇弟亲自送过去了,六公主您这边他却是不方便过来的,所以方才父皇才叫了本宫过去,说是让本宫亲自把这帖子给你送来。” 婗靖惯于出风头,若在在平时,就算没人来请她也是一定会去凑热闹的,但眼下她受了伤,明天举行的又是狩猎大赛肯定不能只坐在席间看着,到时候人多拥挤,实在是保不准会不会生出什么状况来,最主要的是秦菁会特意来请她—— 婗靖不傻,马上便是想要开口推脱道,“本宫——” “对了,本宫早就听闻六公主您的马技不错,正好咱们也能趁机切磋一下!”可惜秦菁早就料到她的意图,根本没有给她拒绝的机会就打断她的话,进而更是笑得明媚道,“这帖子可是父皇亲自叮嘱本宫递过来的,婗靖公主应该会给我父皇这个面子吧?” 秦菁一再强调是景帝的意思,分明就是故意在拿景帝的面子给自己施压,而可气的是自己就是被她的这句话套牢了,根本没有办法反驳,而如果她称病推脱的话,保不准秦菁就会坚持传太医过来替她诊治,到时候她受伤的事就是怎么也瞒不住了。 婗靖脸上颜色青白交加十分的不好看,她冷冷的盯着秦菁看了半晌,终于还是咬牙道,“这是自然,能赶上大秦的狩猎盛会,是婗靖的荣幸。” “这样才好,本宫便可以回去向父皇交差了。”秦菁脸上笑容不由的更深三分,这时她才像是突然发现了婗靖的脸色不对,惊愕的一下子从椅子上站起来,指着她扭头对墨荷道,“婗靖公主是不是不舒服?墨荷你去请个太医来瞧瞧?” “不用!”这一句话又是踩在了秦菁的尾巴上,她猛地起身就要追上去阻拦墨荷,但是因为失血过多再加上动作过于激烈了,只觉得眼前一晕就要摔倒。 “小心!”彼时秦菁是离她最近的,见她身形摇晃,便像是极为关切的模样顺手就一把用力抓住她的左臂做出要去搀扶她的样子。 这一下她下手极狠,又是算准了地方偏偏按在她的伤口上。 “啊——”婗靖痛的突然凄厉的尖叫一声,整个人瞬间就清醒过来,她用力的一把推开秦菁的手,青桐见状赶紧扑过去,她的身子晃了几晃就软软的靠在了青桐的怀里,连唇瓣上仅存的那一点血色也褪得干干净净。 秦菁佯装不知情,露出一幅无辜夹杂着茫然的表情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不解道,“婗靖公主这是怎么了?本宫不过是好心扶你一把而已。” 屋子里双方带着的大小宫女足有三十几人,但是真正的知情人不过三五个,众人都被婗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不由的面面相觑起来。 婗靖屋里的人中已经有人隐约觉出事情的蹊跷,但他们只以为是自家主子害人的兴致又来了,想要栽赃点什么东西到这个大秦公主的身上,不由都神色微妙的垂下头去。 婗靖疼的身子发虚,一时间连说话的力气都缓不过来,青桐生怕生出什么不该有的事情来,赶紧转头陪着笑脸对秦菁解释道,“荣安公主您莫要见过,我家公主这些天连日恶梦,晚上没有睡好,所以精神不济一时冲撞了您,您别见怪。” “做恶梦么?”秦菁看一眼她怀里奄奄一息的婗靖,心里冷笑,面上表情却显得极为关切道,“婗靖公主可别是有什么心事吧?”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其实她要说的就是这个意思,变相讽刺婗靖。 “荣安公主说笑了,我家公主不过是认床睡不踏实,再加上初到此处有些水土不服而已!”青桐虽然听出来了,脸上却不得不继续做出微笑的样子,讪讪道,“您看她现在已然是困极了,奴婢先扶她进去歇着,就不招呼您了。” 此刻这帐子里还藏着他们做贼心虚的证据,示意为了防止事情败露而引发不必要的麻烦,她并不敢强行对秦菁下逐客令,只能用一种谦卑的近乎恳求的语气跟她打了个商量。 秦菁的目光落在婗靖的左臂上不紧不慢的扫了一眼,但见那件深色的绣袍底下已经慢慢有血迹渗出来,这才满意,于是迟疑着点点头道,“真的不用请太医过来瞧一瞧吗?” “不用!”青桐回的斩钉截铁,随即发现自己的表现过于急切,赶紧的又补充,“公主没事,应该休息一下就好,奴婢替我家公主谢过荣安公主的好意。” “那好吧,本宫还有别的事,便不打扰了。”秦菁微微的出了口气,还像是不很放心的又看了眼跟前已经陷入半昏迷状态的婗靖,道,“好好照顾你家公主!”说完便是扶着墨荷的手,转身往门口走去。 门边服侍的宫女赶紧为她打开毡门,秦菁这边前脚刚一出门便听到身后帐子里什么东西摔在地上发出的沉闷的撞击声,然后紧跟着就是一阵杂乱无章的脚步声,只是所有人都压抑着没敢出声而已。 秦菁的脚步微微一顿,侧目往后斜睨了眼,然后就大大方方的往前走去,一直到离那帐篷远了身边的墨荷才有几分幸灾乐祸的小声道,“婗靖公主好像是晕过去了。” “流了那么多血,伤口还一直没有处理,她能撑到现在已经不错了。”秦菁面无表情的开口,语气也是平淡至极,听不出半分的情绪波动的字字说道,“这不过是给她的一点小小的教训,姑且算作之前她设计皇姐受伤的回礼罢了。” 说话间她慢慢抬头去看了眼远处天边正在冉冉攀升起来旭日,金色略带着一丝晕红暖意的光线落在她清秀雅致的脸孔上,将她的眉目渲染的分外生动,竟然带着一种近乎可以称作是明艳的美丽神情,在日光下灼灼生辉,可偏偏她那眸色极冷,像是黑夜中最深的一汪潭水,波光潋滟下仿佛掩藏了很多未知的秘密,幽远的让人害怕。 墨荷一时间看的有些失神,回过神来又颇有几分心惊,她偷偷拿眼角的余光去看了秦菁一眼,见秦菁没有回头往她这边看,心里起伏的情绪才稍稍平复下来,跟着快步往前走去。 秦菁回到自己的帐子前,远远已经看到苏沐在等候,她脚下步子稍一迟疑就迎着他径自走了过去,苏沐急忙让到门边作揖见礼,“公主!” “嗯!”秦菁点点头,目不斜视的从他面前走过去,一边不甚在意的开口道,“随本宫进来。” 宫女上前掀起毡门,秦菁带这苏沐一前一后的走了进去,苏雨紧随其后把准备好的参茶送进来递到秦菁手上,又抬头冲苏沐偷偷的吐了下舌头这才笑嘻嘻的转身走了出去。 秦菁抿了口茶,放下茶碗才抬头看向苏沐道,“说吧,什么事?” 苏沐抿抿唇,神色肃然的从袖子里掏出个三寸长的纸卷双手呈到她面前道,“公主,前两个月您吩咐奴才办的事情有点眉目了。” 秦菁闻言倒是一愣,苏沐主动来找她肯定是有要紧事禀报这一点毋庸置疑,她远以为是景帝或是蓝淑妃那边又出了什么岔子,不曾想竟是那件事。 “哦,竟然这么快!”短暂的诧愣之后她脸上表情瞬间化开,接过苏沐手里的纸卷打开仔细看了片刻,徐徐展开一个微笑,又把那纸卷塞回苏沐手里,自己重又端起桌上茶碗继续喝茶。 苏沐取了那纸卷便径自掏出随身携带的火折子引燃,待到那纸烧成灰烬了,才又抬头看向秦菁,微皱了眉头道,“公主觉得此怎么样?” 秦菁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像是忖度片刻才不甚在意的轻声笑道,“那件事事关重大,倒是不必急于一时,回头等本宫得空了亲自见见人再说吧。” “这样也好!”苏沐慎重的点点头,说完却也没有主动告退,而是微垂了脑袋杵在那里不动了。 片刻之后,秦菁抬头见他还一动不动的站在那,就知道他是有话要说,不由的吐出一口气道,“你还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题外话------ 还差一点,先更,剩下的一点稍后补上~ 069以牙还牙 第070章(半章,稍后补) 重生之公主千岁 作者:叶阳岚 重生之公主千岁 作者:叶阳岚 第070章(半章,稍后补) 次日一早,草场围猎! 天才蒙蒙亮,墨荷和苏雨就带着人进了帐子给秦菁梳洗,衣服是早一个月前梁太后亲自命人为她量了尺寸赶制出来,粉蓝色底子的轻便猎装,搭配着同色的短靴,和皮毛短袄,衣服上用精细如丝的金丝银线绣着百鸟云纹的图样,灵动中又不失皇家贵气。 一切打点好,外面的天色才开始慢慢转亮,秦菁又简单的用了早膳,这才随着集合的号角跟众人一起走出了帐子。 苏沐早已经等在帐外,见她出来,赶紧单膝跪地见礼道,“公主!” “起来吧!”秦菁点头示意他起身却没看她,只抬头往太阳升起的地方看了眼天色,道,“都准备妥当了吗?” “是!”苏沐神色肃然的郑重点头,压了了声音回道。 秦菁闻言,唇边慢慢绽开一个笑容,点头道,“那我们就走吧,别让父皇母后他们等急了。”说完便是目不斜视的循着人声往人群聚拢的方向走去。 其实严格说来这每年一届的皇家狩猎仪式也就相当于豪门世家中那些后起之秀的走秀场,这些世家大族中出身的男子自幼便接受了最好的教育,文韬武略样样精绝,但是因为各自门第不同的关系,并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上阵杀敌建功立业的,而科举制度每三年一轮,又有很多的寒门子弟位列其中,他们想要脱颖而出也不是人人都有机会,这样一来每年一度的皇家围猎就为他们提供了一很好的展示平台,历年以来他们都是在猎场上角逐,佼佼者就有可能被皇帝看重,并且得到提拔重用,从此走上仕途,当年的苏晋阳便是如此,虽然那时他已有官职在身,但这一场围猎大赛上更让他锦上添花,得到景帝的大力赞赏。 当然了,对男人而言这场围猎大赛是他们为他们提供了一个通往更高层次人生的跳板,对女子们又何尝不是?从表面上看这些贵族小姐们是得了他们父兄的荣耀前来参加皇室的盛宴,实际上却也是为她们提供一个寻觅此生良人的契机,猎场上英雄逐鹿,酒宴间美人侧目,不管是门当户对也好,情投意合也罢,总之每年的围猎场上都成就金玉良缘无数。 为了方便观看猎场上的真实情况,这一次的宴席摆在外头,侍卫们提前在空旷的草场中间搭建了一座高台,铺上红毯摆好桌椅,帝后和后妃公主们的坐席就安置在这座高台上,相对于下面的人视野要好上许多,至于其他人则仍是男女分席,分坐在高台下面,作为按照官阶品级的大小依次排开。 激昂的号角声此起彼伏,景帝扶着太后的手走在最前面带着众人走向席间,因为旧疾复发,这一天的脸色不太好,同样是受了病痛的影响,他的心情也不好,眼神沉郁,眉宇间也没有一丝一毫的笑意,在场的人都能明显的感觉到他身上这种森冷的戾气,不由的都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其实他们各自的状况也并不比景帝要好多少,因为连日里的大事小事不断,他们自然也都受了影响,尤其连着闹了两个晚上不得安寝,每个人的眼底都透着点儿乌青,好在是有脂粉的遮盖而不是那么明显。 众人随着景帝入席之后,管海盛往前走出两步站,手抱拂尘站在高台的边沿扯着嗓子高唱一声,“皇上驾到,太后娘娘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台下众人纷纷俯身跪拜,三呼万岁。 因为围猎还没有正式开始,所以女眷这边的宴会也没有开场,闲暇之余临近座位上的命妇小姐们就又聚到一块儿三三两两的说起话来。 婗靖随时大晏人,但也隶属于皇室,身份尊贵,她的位子自然是随着秦氏的后妃公主们摆在高台上面。 不同于上一次接风晚宴上容光焕发的聒噪,这一次她的出场显得异常低调,几乎是一句话也不说的扶着青桐的手跟随在众人身后的入的席,以至于很少有人注意到她,近乎被人遗忘。 因为伤口处理的不得当,夜里头她发了低烧,此时脑子里还有些浑浑噩噩的不清楚,她实在没有精力同那些人虚与委蛇的周宣,所以此时她是真的恨不能所有人都忘了她的存在,只是事与愿违,坐在一群常年忍受着深宫寂寞的女人中间,她想躲清静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很快便是被人盯上。 瑜嫔是这半年来景帝身边的新宠,但其实细究起来景帝对女色并不算痴迷,所以在这样正式的场合之下她也未能得到特别的殊荣,也是按照位份坐在合适自己的位置上,巧不巧的刚好同婗靖毗邻。 之前见惯了婗靖笑眯眯的模样,此时见她如此安静的坐住,瑜嫔心里也是奇怪,就稍稍往这边挪了挪身子,待到看清她的脸色不由露出惊讶的表情道,“呀,婗靖公主你这脸色怎么瞅着这么差?是生病了吗?” 婗靖被她这一惊一乍的嚷着,顿时回过神来,她下意识的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因为身体没有恢复她的脸色的确是很不好,甚至于为了不在外人面前露出端倪,早上出门之前她还特意让青桐帮她擦了厚厚的脂粉和色彩明艳的胭脂遮掩,却不想那种从内里透出来的虚弱和苍白竟是怎么也掩盖不住的。 衣袖底下的伤口又开始隐隐作痛,她脸上却不得不扯出一个十分活泼的笑容去面对瑜嫔道,“没有啊,可能是这几日夜里都没有睡好的缘故,休息好了就没事了。” 提到夜里的失眠,瑜嫔眼神一亮,突然想起了什么的样子,她四下里看了眼,见着主位上的太后、皇帝和皇后都无暇注意到这边,这才压低了声音凑近婗靖身边小声道,“前天个夜里长宁那边闹了刺客,还差点被人劫走,婗靖公主您的住处与她只隔了四五个帐篷,没有吓着你吧?” 其实若要说到夜里的动静,秦菁那边远比秦薇那里闹的要凶,只是秦菁那边虽然凶险,众人看在眼里的却只是普通的行刺事件,比不得秦薇那边连夜遭到劫持更有谈资。 这瑜嫔原也是妇人长舌,惯于背后议论,哪里想到两句话正是心情忐忑的婗靖此时最忌讳的。 “刺客?长宁公主还好吧?”婗靖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却是语气僵硬十分的勉强道,“我这两天嗜睡,白日里也昏昏沉沉的不曾出门,却不知道竟会出了这样的事情。” 为了避人耳目,昨天一天她的确是没有踏出大帐一步,所以这话也算是没有漏洞的。 “长宁公主还好,只是受了惊吓,才刚刚褪下去的高热又发了,怕是拖着她身上的伤口也不那么容易愈合了。”听到她感兴趣,瑜嫔却很开心,她用帕子掩着嘴几乎是有些亢奋的说道,随后又像是突然发现自己的语气太过轻快,赶紧垂下头去叹了口气,“要说也是长宁这孩子命苦,怎么就摊上这些事了?你说也奇怪,到现在我们这都还不知道是为什么!” 劫持秦薇的刺客没有抓到,而行刺秦菁的四个人又都死无对证,虽然景帝已经下了命令搜山并且彻查此事,可现在已经一天一夜过去都没有任何的蛛丝马迹浮出水面。 婗靖低下头去喝茶,掩饰住眼底隐隐浮动的心虚的之色。 瑜嫔还想说什么,就听见远处的高台上一阵气势如虹力拔山河的号角声响起,席间正在三三两两寒暄交谈的官员命妇们都瞬间噤声,都正襟危坐的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景帝端坐于高台的王座之上,神色肃然的扫视一眼下面众人,回头对管海盛点道,“开始吧!” “是!”管海盛应道,转身走到高台一侧对下面等着的人招招手,示意道,“抬上来吧!” 片刻之后台下四个身穿红色侍卫服的高大侍卫,抬着一个巨大无比的托盘走上来,管海盛走上前去把马上蒙着的黄布掀开,露出里边横卧着的一张巨大的长弓。 那张弓是以黑檀木所致,做工古朴,是很寻常的样式,管海盛吩咐一声,“放下吧!”旁边便又上来两个侍卫,合力把那张弓从托盘上取下,立于地上。 历年围猎赛场上的规矩,要由景帝以这张太祖皇帝传下来的弓射出第一箭来讨个好彩头。 一切准备停当,管海盛脸上笑着回头给景帝见礼道,“陛下,都准备好了!” “嗯!”景帝沉声点点头,管海盛走上前去刚要扶他起身,可是不知怎的,他才刚起到一半,脸颊上的肌肉突然一阵痉挛,紧接着便是僵住的身子徒然一软,又踉跄着跌回了王座上。 因为他动作的幅度不大,台下的文武百官离得远了,倒是没有看清楚这上面的状况。 “陛下!”萧文皇后离得最近,自然是一切看在眼里,她第一个霍的起身走上前去扶他,见他脸色不对,又怕造出声势在朝臣中引起骚乱,便只能按捺着低声道,“皇上您还好吧?” 景帝也是有些发愣,不知道为什么方才起身的那一下他只觉得头脑一空,紧跟着就是心口剧烈一缩,疼的居然就站不稳了,这在以前是从未有过的事情。 他十分惊诧于自己的身体竟会突然产生这样剧烈的不适感,突然间想起头一天心悸之症复发时那种痛不欲生的感觉,他只觉得脊背发凉,额上慢慢的就渗出汗水来。 旁边的蓝淑妃见着,眼中突然有一线极不明显的光芒一闪而过,像是隐约微笑的神情并没有在她的眉宇间停驻,便很快消失不见。 也是她垂下头去,跟其他人表现出一样的不察的神情自顾的喝了口茶。 晋天都的性格孤僻冷漠,从来不与朝臣拉帮结伙,所以永远都不会有人知道,就是这样一个不合群又高深莫测的男人实则会是她蓝家安插在景帝身边的一张王牌,景帝的身体状况,包括他很多的决定都要受他的左右,今时今日便又要是他发挥作用的时候了。 她心里得意,不由的就抬眸往席间去寻了一遍晋天都的身影,那是个刚过而立之年的男子,眉目俊朗,脸上的线条仿若刀雕一般处处透着刚毅冷酷的味道,若是第一眼见到他的人多会以为这人不过是性情高傲的翩翩佳公子,谁能看出此人的心肠竟是黑到何种地步,手段又是毒辣到了怎样让人发指的程度,若不是她蓝家捏着他的软肋,只怕还真是轻易制不住他。 这样想着,她心里更是忍不住的得意,悄悄的回头对旁边的秦洛使了个眼色。 秦洛心领神会的与她交换了一下神色,然后抖了抖袍角从座位上站起来,走到萧文皇后身后关切道,“母后,父皇没事吧?” 此时景帝已经瘫在椅子上有一会儿了,虽然与蓝淑妃之间有嫌隙,但萧文皇后到底是个宽厚善良的人,她倒是没有把那种情绪迁怒于秦洛身上,此时也没有多想,只是皱着眉担忧道,“你父皇好像是旧疾发作。”她说着便是看向景帝道,“皇上,要不要叫太医来看看?” 围猎开场的时机是有讲究的,景帝缓了这么会儿,虽然没有觉得情况有所好转,还是勉强摇摇头抬手制止了她,他吸了口气,想要再起身,秦洛看着他额上滚下的冷汗,赶紧上前一步握住他的手道,“父皇您不舒服就不要动了,今年的这一箭让儿臣替您射吧!” 台下文武百官都在巴巴的看着,其实这个开局也不过是个形式,既然他身体不适,让自己的儿子代劳也是无可厚非的。 景帝看看秦洛,又抬头看了眼那张弓,那弓身足足与他这样一个成年人的身高平齐,秦洛不过一个九岁的孩子,只怕是轻易不得操控的,到时候万一有什么岔子,免不了要在人前出丑的。 也不知道是因为病痛还是因为忧心,景帝的眉心早已拧出了蹭蹭的的的疙瘩,他还是再次尝试着想要去拿那张弓,可是稍一动作心口就疼的厉害,一口气压着仿佛要将他的呼吸都夺了去,所以身下动作的幅度还没有进入众人的视线就已经虚弱的重新跌了回去。 因为景帝抬举,晋天都的座位被安置的很靠前,他在旁边看着,收到景帝投过来的求救般的眼神,才是面无表情的摇了摇头权作示意。 出门之前他已经提前郑重的告诫过景帝,这几日他因为肝火大旺而动了心脉本源,切忌着急上火,权衡之下不得已还是对秦洛点了点头。 第070章(半章,稍后补) 071睚眦必报 重生之公主千岁 作者:叶阳岚 重生之公主千岁 作者:叶阳岚 071睚眦必报 秦菁策马疾驰,在众人的注视之下不消片刻已经来到景帝他们落座的台子前面。 她利落的翻身下马,快步走上高台,彼时所有的人都还处于惊吓当中没有回过神来,景帝由众多的侍卫护卫着半跪在地板上,一手死死的按住心口的位置,面色铁青,十分的不乐观。 秦菁趁乱排开众人走上前去扶起景帝,皱眉道,“父皇您还好吧?需不需要诏太医?” 秦菁就势握住她的手臂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显然是已经缓过这口气,但是他的脸色阴沉的可怕,什么也没说,先是循着方才秦菁羽箭射过去的方向看了眼那只被钉在华盖支杆上的苍鹰尸体。 蓝淑妃敏锐的察觉到他目光的落点,不由的胆战心惊,突然扭头对旁边愣着的侍卫怒声喝道,“愣着干什么,还不去把那东西收拾了!” “是!”侍卫领命,赶紧过去放倒华盖,去取那苍鹰的尸体。 这边梁太后也刚刚回神,扶着孙嬷嬷的手急忙的走过来,一把握住景帝的手,看着他的脸色十分的不放心,“皇帝,你要是身上不舒坦今儿个就先散了!” 围猎可以另选日子,一国之君的身体才是最打紧的。 梁太后此言一出,文武百官马上纷纷附和,让景帝以龙体为重,不必过分勉强。 景帝神色默然的往台下扫了一眼,最终却是不为所动,只盯着高台另一端那两个正在处理苍鹰尸体的侍卫的动作,沉着脸一语不发。 这边梁太后抚着胸口定了半天神,抬头便是用手掌把秦菁的两手都死死的握在掌中,语带感激道,“荣安,这一回可是多亏了你,你父皇这要是有什么闪失,哀家这把老骨头只怕也是要就此跟着他一起交代了的。” 景帝虽不是她亲生,但却是从一出生就被她养在身边的,几十年他们母子间的感情可谓十分深厚,所以梁太后说这些话的时候完完全全的真情流露,甚至于眼角都微微有些润湿,可见刚才那一幕定然是把她吓坏了。 旁边的孙嬷嬷怕她失态,赶紧的递了帕子过去,提点道,“太后,这外头风大,小心被沙子眯了眼。” 梁太后笑笑,接过那帕子试了试眼角,手里还是死死的攥着秦菁的十指不放。 秦菁的目光落在她的手背上微微定住片刻,随后便是谦逊的默默垂下眼睫,软声道,“皇祖母切莫要说这样的丧气话,孙女是听说大皇姐那边不是很好就去看了她,故而过来迟了,方才见那情形也是吓坏了,只是情急之下一时侥幸,但好在有惊无险,父皇并无损伤,这才是大秦的福气,也是孙女的福气。” 她的不居功,反而让梁太后越发赞赏,握着她的手迟迟不肯松开。 旁边的秦苏一直混在人堆里冷眼看着,因为彼此间没有祖孙感情,所以梁太后看不上她们母女的事儿她平时也甚在意,就只每次一看到那老太婆和秦菁之间言笑晏晏的场面就会觉得分外刺眼,忍不住的就想进去搅和一二。 秦菁刚刚救了景帝,眼见着又要大出风头,可这份功劳她却是不能看着她那么顺利就领走的。 面上讽刺一笑,秦苏突然笑着开口,略有些感慨道,“是啊,二皇姐你真是好福气,这么凑巧就化解了父皇的燃眉之急了,当真是我们大秦的有功之臣。”话里带刺,语气明显的泛酸。 秦苏但凡开口,十次有八次都是要针对着秦菁找晦气去的,萧文皇后不悦的微微蹙眉,肃声道,“华泰,皇上和太后都刚刚受了惊吓,你又在这里胡言乱语的说些什么?” 秦苏却不买她的账,只是牵动唇角微微露出一点冷酷的笑容看着秦菁,道,“我也只是就事论事而已,皇姐你的出现未免太巧合了些吧?” 秦菁破空而来的一箭刚好救了景帝的命,而且还是在那样惊险的情况之下,哪怕是稍有差池都有可能要了景帝的命。 若是秦菁刻意设计了这场戏想要在景帝面前邀功,这样的计划未免太冒险了些,委实是犯不着的,且不说要在景帝的眼皮子底下布下这样一个局她做不做的到,从身份上讲她只不过一个注定与大位之争无缘的公主,实在是没有必要为了讨好景帝而做下这样的功夫的。 只是华泰公主这话明明白白就是这层意思,万一就这么被她顺理成章的反咬一口,那么荣安公主方才救驾的功劳指不定会不会变成祸患。 台下的文武百官连带着命妇小姐们都被她们之间这种突生的诡异气氛震住,谁也不敢多言,只是面色紧张的看着。 秦菁却像是根本听不到秦苏眼下深意,只是面色和煦的笑着淡淡说道,“皇妹你的话,本宫听不懂!” 两个人,四目相对,彼此眼底水火不容的颜色自然是逃不过彼此的眼睛的。 旁边的蓝淑妃眼珠子转了转,突然明白了什么,她突然一转身就面向景帝跪了下去,声色俱厉的控诉道,“皇上,今天这事儿真的是太蹊跷了,好端端的这弓弦怎么就会断了?还把洛儿伤成这样,臣妾就洛儿这么一个儿子,他要有什么三长两短,臣妾也是活不成的了,请皇上怜惜我们母子,定要彻查此事还我们一个公道。” 她说的声情并茂,并且越来越激动,到后来眼泪就制不住的流了下来,脸上表情却是一半可怜一半愤恨,拿捏的十分精确。 这蓝淑妃在景帝面前演戏的功夫从来就是一流,但眼下景帝的决定却不是她能轻易左右的。 彼时侍卫已经把从伞柄上取下来的苍鹰尸体连带着插在它脖子上的箭一并送到景帝面前,景帝捏起那鸟头看了看,终于还是没有发现什么异样。 面前的蓝淑妃声泪俱下的跪着,模样楚楚可怜,他的目光移到她脸上停顿片刻,脸上却是一片阴云密布不带半分感情,最后,还是不置一词的扭头看向秦菁道,“荣安,你说呢?” 他只道“你说呢?”却不直言是对今日这整个事件的看法还是只单对蓝淑妃的一番控诉。 “有父皇在这,什么事也轮不到儿臣来多言。”秦菁面色平静的笑了笑,停顿片刻才侧目扫了一眼跪在旁边的蓝淑妃,转而对景帝道,“不过淑妃娘娘心思缜密,她能这样想,大约也是有迹可循的,父皇若是肯恕儿臣妄言之罪,儿臣可否同淑妃娘娘说两句话?” 先是弓弦折断,再是莫名其妙的遭到一只畜生的袭击,即便蓝淑妃不说,景帝的心里也是不能平静的,只不过他却是没把这事儿联系到秦菁身上,因为—— 她犯不着。 方才开始他就一直在观察这个女儿的一举一动,但见她神色自然举止从容,并没有半分心虚或是慌乱的迹象,在这样的场合之下毕竟十分难得。 他的目光沉了沉,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面上却是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 秦菁福了福身,算作谢礼,然后她转身,款步走到侍卫手里扶着的那把巨大的长弓面前仔细看了看,那弓弦并不是从中间断裂,而是其中一头的固定在弓身上的地方整个脱离出来,表面上是没有任何人为的迹象,当然,苏沐做事她向来放心,也必定是不会给人留下任何的把柄的。 她的手在那弓身的纹路上不紧不慢的摸了摸,然后才是似笑非笑的向蓝淑妃看过去一眼道,“淑妃娘娘的意思是有人在这把弓上做了手脚?” 蓝淑妃的愿意是向景帝告状,不曾想景帝非但不理还把这事丢到她跟秦菁之间让她们自己解决,她心里不忿,这种表情自然而然就从连流露出来,冷哼一声道,“好端端的弓弦说断就断,还偏得赶在洛儿拉弓的时候,这不是明摆着有人看不上我们母子有意陷害吗?” 在这宫里,最忌讳秦洛的人莫过于萧文皇后母女,蓝淑妃的话虽然没有挑明,但她看着秦菁的那种凶神恶煞的眼神已然完全表达她心里的意思。 秦菁看着她这一副表情也不甚在意,她弯身捡起地上半搭的弓弦捏在手里,气径自说道,“这张弓是先祖皇帝留下来的,传承至今已经整整七百年,历经我秦氏二十四位帝王之手,只就父皇已经操持它将近二十载,人人用来都得心应手,万无一失!” 她的语气平静,不带任何感情的陈述了一个事实,蓝淑妃听得云里雾里,显然是不明白她意欲何为,但是台下的人堆里蓝玉衡的眉头却已经死死的皱了起来。 因为在秦菁突然提起太祖皇帝的时候他心里就突然有了种微妙的震慑感,恍然明白了对方的意图,只是他虽然有所顿悟,但在这样的场合之下却是没有半分插嘴的余地,最终也只能死死的攥着袖口远远的看着。 果不其然,秦菁话到一半便是停顿下来,之后她像是略微惋惜的深深叹了口气,再看向蓝淑妃时突然目光一厉,冷声道,“本宫也想问问淑妃娘娘,怎么今时今日,又是这大庭广众之下,一经了二皇弟的手,反而就会出了岔子?” 太祖皇帝是以马背上得天下,十分崇尚武功之道,早年他四处征战常年驻守军中尤擅骑射之术,后来平定四海荣登大宝之后仍好此道,每年三月都要亲自主持围猎,更是命人特意制作了这把巨弓,世代相传,作为围猎场上皇室荣耀的象征。 这把弓的外表虽然看似平凡无奇,但其中六种原料干,角,筋,胶,丝,漆都是经过百般筛选,择以最上乘的材料备用,制作工艺上更是讲究讲究,现在冬天做弓干,待到来年春日浸治角,治筋则要选在夏天方能保证品质,秋日一到再把以上三者以丝、胶、漆合起来做成弓体,转而入冬之后把弓体放置于弓匣之内定形,下一个春天再装上弓弦检验,前后算起来这张弓足足花费了百名能工巧匠整整三年时间才制作完成,从弓身道弓弦,每一处细节上都挑不出半点瑕疵,十分的坚固牢靠,而且从太祖皇帝上手传下来这么些年,一直都是由专人负责保管,不曾出过半点差池。 换而言之,这弓过了历任皇帝的手,全都是万无一失的,怎么偏偏今时今日落到秦洛手里就出了这样的岔子,伤了他自己不说,还险些连累景帝为那只发了狂的苍鹰所伤,这整个事件联系起来说明了什么? 秦洛不是名正言顺的储君人选,所以他没有资格来用这张弓?还是—— 这个孩子原就没有天子之分?所以太子皇帝英灵现世给了他们警告? 景帝的脸上不由勃然变色,蓝淑妃却是急了。 “荣安你这是什么意思?”她柳眉倒竖,满脸怒容的横了秦菁一眼,几乎可以说是气急败坏的怒声道,“洛儿也是受害者,你没看见他也受伤了吗?” 秦菁面无表情的扫了秦洛一眼,秦洛却是与蓝淑妃此时气急败坏的情形大不一样,那个孩子只是紧紧的攥着拳头,使劲低垂着脑袋,单从样子上看倒像是吓坏了,不过秦菁却不这么认为。 景帝动了怎样的心思她自然是知道的,而这也正是她布下这个局的目的,因为拿捏秦洛的个性她料准了对方必定会在今天的猎场上当着大晏使臣的面而有所行动,进而向付太后证明她与他们合作是有前途的,所以她就将计就计偏偏要让景帝对秦洛起疑,让他们计划的效果适得其反。 当然了,为了不让这把火烧到自己身上,秦菁是断然不会在明面上让景帝看出她的真实目的,所以此时她便只是微微一笑,不愠不火的看着蓝淑妃,字字铿然道,“二皇弟伤了,父皇和皇祖母自然是心疼的,只是此时此刻,父皇莫名受了那只畜生的袭击,淑妃娘娘你不关心父皇是否受到惊吓,身子可有损伤,却口口声声偏要说是有人在那弓上做了手脚是何道理?” 她不提那张弓弓弦断裂的暗示,只把矛头指向蓝淑妃的主次不分。 景帝的心悸之症若要发作起来是万分凶险的,方才蓝淑妃情急之下就只顾着维护秦洛,却是完完全全没有把景帝放在心上。 其实在刚才的那种情况下,这台子上面二十余位后妃公主全都被吓傻了,根本就没有人能想到景帝,不提也便罢了,偏偏秦菁咬住她不放。 “你——”明知道秦菁是刻意针对她,但因为事实她也无从反驳,蓝淑妃气的手脚发抖,指着秦菁却说不出话来。 秦菁看着她这副模样,不由惋惜的叹了口气,转身扶着景帝坐回王座上,她站在他身边,一身红妆似火,脸上神情,桀骜间却带了种说不出的冷酷味道居高临下的望着蓝淑妃,一字一字清晰无比的继续说道,“方才若不是二皇弟一箭射偏激怒了那畜生,它又怎会恼羞成怒冲上高台想要袭击父皇?如果淑妃娘娘你非要认定说是有人在弓弦上做的手脚,害的弓弦折断伤了二皇弟,照你这么说,本宫是不是也该问问,既然那弓弦已然折损,为什么好巧不巧二皇弟的箭别的地方不射,偏偏还能在最后关头去惹了那畜生,引得它向父皇发怒报复?” 方才那只鹰鹫的举动的确是蹊跷的很,秦洛的箭能在最后关头射伤它可以被理解为巧合,可在场的那么多人,为什么它别人都不找,偏偏盯紧了景帝不放? 秦洛是故意的?还是其中别有隐情?这样谋害君上的罪名压下来,一旦坐实,秦洛这一生的前程就彻底断送了。 “荣安,你不要血口喷人!谁知道那只畜生发的什么疯,竟然会突然袭击皇上。”蓝淑妃记得一声冷汗,再也顾不得许多,膝行爬到景帝面前,哭诉道,“皇上,洛儿不过是个孩子,他的心性您的知道的,不过是为了替您解忧才提出愿意替您拉弓,不曾想荣安却是这样的居心叵测,竟然这样的污蔑他?皇上您明察秋毫,一定要还我们母子一个公道啊!” 这个蓝淑妃,真是蠢的有够可以,秦菁分明就是故意在激她,她却马上就顺了别人的心意当众把事情闹到栽赃陷害的层面上来,殊不知这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之下这样打景帝的脸,分明就是不给自己台阶下。 蓝玉衡死咬着牙关,恨铁不成钢的瞪着高台上蓝淑妃期期艾艾的背影,虽然明知道不妥,终于还是忍无可忍的上前一步,跪下去微笑着说道,“皇上,娘娘她只是一时情急又护子心切才表达错了意思,方才的情形大家都看的分明,只是弓弦骤然断裂二皇子手下失了准头才留下祸患,而且那张弓也一直都是由专人负责看守,是断断不可能被人做下手脚的,依微臣所见,应该只是放置的年岁久了才导致的弓弦松动,又不巧被二皇子拉断,说到底不过是场意外而已。今日围猎大赛是钦天监千挑万选出来的好日子,还请皇上网开一面,饶恕娘娘的口头之误,切莫耽误了吉时。 他一口气说了很多,始终面带微笑,十分的镇定真诚。 蓝淑妃没有料到蓝玉衡会站出来,而且字字句句都在编派自己的不是,她一时震惊的几乎说不出话来,扭头用一种看怪物似的眼神死死的盯着自己的外甥,气的眼眶充血,几乎要背过气去。 ”皇——“正如蓝玉衡所想,他这个姑母的确是空有一副好皮囊,内里半分的智慧都没有,他刻意的说了那么多,为的就是拖延时间好给她足够的时间想明白一切,以便做出正确的决定来善后,不曾想到了这个时候蓝淑妃还是执迷不悟,还在一力妄想把这黑锅栽到秦菁的头上。 他的心里压着一口火,恨不能爬上高台去堵住这个疯女人的嘴,正在郁结之时,却见着蓝淑妃旁边一直静立不动的秦洛突然上前一步,直挺挺的跪倒了景帝面前。 ”父皇!“他适时地出声打断蓝淑妃的话,在蓝淑妃能够有所反应之前已经一个响头重重叩在景帝的脚下,坚定说道,”父皇,儿臣知错,今天的一切都因儿臣而起,是因为儿臣学艺不精又操纵不当,才折损了先祖皇帝留下的宝物,又害得父皇受惊,皇祖母心里不痛快,请父皇责罚儿臣,治儿臣的大不敬之罪。“ 秦洛此举大大出乎意料之外,不仅是蓝淑妃,就连秦菁也是一时错愣的站在原地,神色复杂的看着脚下匍匐着的这个表情坚毅,具体的体的孩子。 人群之中,唯有蓝玉衡的脸上最为正常,他如释重负的缓缓吐出一口气,终于放下心来。 蓝淑妃吃惊的看着自己的儿子,此时已经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根本想不明白秦菁步步为营的算计,自然也不会知道,原本解决这件事最好的办法便是让秦洛主动站出来认个错,所有的一切便可迎刃而解,不了了之,也或者更确切的说她的心思太过歹毒,找到机会就不管不顾的想要打击萧文皇后母子,完全的考虑不到这样急功近利的后果。 秦洛站出来,景帝也着是有些吃惊的,但是很快的,他心里的感觉就变了,因为—— 秦洛是他的儿子! 他能这样的识大体,这样的能屈能伸,这个孩子的确是十分乖巧的。 之前因为受惊而积累下来的怒气在景帝心里慢慢散尽,最终他起身亲自扶起秦洛,叹息道,”都起来吧,今天的事不过是场意外,以后谁都不准再提。“说话间他并没有再多看秦洛一眼,而是径自走到高台边上,俯视着脚下的文武百官,声音沉稳肃然的说道,”既然今日的彩头已经被荣安射下来了,就正式开始吧,草场围猎,素来角逐的都是真豪杰,众卿不必拘泥,大可以放手一搏,胜出者,朕必有重赏。“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众人再次伏地跪拜,景帝已经无心再看,挥挥手径自转身回到王座上坐下饮了一杯酒。 管海盛站出来宣布了比赛的规则,无非是同往年一样,参赛者自主行动进到前面的树林和操场里捕杀猎物,以最后猎获猎物最多者获胜,当然了,历年也都会设一个特殊的彩头,能够猎获者才是真正的佼佼者。 不过与往年不同,今年景帝特意命人放进林子里去的是一只北川雪狐,据说此狐是月前北川的猎户进献的珍品,毛色雪白没有半点瑕疵,性情上更是机敏狡猾,当初是十几个猎户埋伏在雪川之地五天五夜才将其抓获的。 随着号角声响起,参赛的男子们都利落的爬上马背,一时间只听见马蹄轰鸣,眼前杂草乱飞连成一片,浩浩荡荡的马队很快便是疾驰而去,飞快的消失于远处的连天的草场上。 男人们都去了猎场上角逐,此时宴席间就只剩下命妇小姐们和一些骑射功夫拿不出手的文官三五成群的聚在一处吃酒闲聊。 经过之前的事,景帝的精神就不是太好了,向着前去参赛的众人至少也得是要过午才回,他也经不住梁太后再三的规劝,终于由萧文皇后扶着先行回到王帐休息。 梁太后年纪大了,在人前也懒于管事,经常参加宫宴的命妇小姐也都摸透了她的脾气,所以并不是很拘谨,一时间整个席间的气氛倒是十分的活跃和睦的。 自从秦菁出现以后婗靖就一直暗暗的盯着她,她总觉得秦菁今日特意把她找来是要有后招的,可是又拿不住对方的真实想法,心里就一直未能平静下来。 这边萧文皇后不在,秦菁被梁太后拉过去陪她坐着说话。 席间其他的小姐们都很规矩,四公主秦茜的性子却是耐不住的,她四下里观望一圈,秦薇因为伤势未愈自然是不能来的,而秦苏那边也因为刚刚吃了秦菁的瘪,心里极不痛快的冷着一张脸,秦茜也不敢去招惹她,犹豫半天之后还是冒着挨梁太后冷眼的风险悄悄的凑过去扯了扯秦菁的袖子。 秦菁回头看见是她,不由的笑了笑,把她从椅子后面拉出来,拽到梁太后面前道,”你这丫头,是不是又有什么鬼主意了?躲在后面做什么?“ 秦茜低头扯着衣角扭扭捏捏的偷偷看了梁太后一眼,脸上带着讨好的笑容屈膝道,”孙女给太后请安来了!“ 这个孙女年幼贪玩,梁太后看着她言不由衷的样子,无奈的笑了笑,扭头对秦菁道,”哀家看她是坐不住了想找你一块儿去疯,正好哀家也这也有些累了,你就随她去吧。“ 秦茜本以为至少是要受梁太后的梁太后的一顿数落的,见她如此通情达理一张小脸上顿时笑开了花,也忘了惧怕她,上去抱着她的胳膊娇嗔的摇了摇道,”谢谢皇祖母,我就知道你是最疼我的!“ 说完便是一把拽了秦菁的手就拉着她下了台子往旁边人少的地方跑去,她的性子活泛平日里又贪玩,活动的多跑的也快,可是秦菁被她拉着没跑几步就已经有些腿软的喘不过气来。 ”永乐!“无奈之下,秦菁只能强行甩开她的手,停下来大口大口的喘气。 秦茜飞快的跑回来,看着她满脸通红气喘吁吁的模样,就叉着腰大笑起来,道,”二皇姐你怎么跟大皇姐一样娇弱?跑两步而已,就喘成这样!“ 秦菁白她一眼,没好气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拉我过来做什么,你若再这样取笑我,我可走了。“说着便是作势要往回走。 ”哎,皇姐别走!“秦茜见状马上急了,提着裙子快爬两步,张开双臂拦在她面前,脸上神情有些尴尬的看着她咧了咧嘴,小心翼翼道,”皇姐你真的知道我找你做什么吗?“ 秦菁看着她面红耳赤的模样不由失笑,脸上却是故意做严肃了表情,仿佛很有些为难,”我怕我要是带着你一起疯,父皇会恼了我的。“ ”父皇又不在,要不我们不骑马了,皇姐你教我射箭好不好?“秦茜生怕她拒绝,赶紧拉着她的胳膊求道,说话间却是两眼放光像是期待的很。 秦茜的个性天真烂漫又贪玩,她会这么神秘兮兮的拉着自己出来,秦菁当然明白她是打的什么注意。 因为一会儿还有事情要做她其实是没太有心情跟着秦茜一起疯的,但是回头看一眼那台子上虚与委蛇的一群人也觉得乏味,想了想便是点头道,”那好吧!“ ”好啊好啊!“秦茜见她答应,当即高兴的手舞足蹈,拉着她往旁边的练靶场走去。 这边的练靶场是这几天暂时搭建起来的,本来是供那些世家公子无聊的时候互相比试消遣用的,靶位都设的比较远,管事的见到她二人过去,马上安排人把靶子移近了一半的距离,又取了两张女子用的小型弓弩送过来。 秦茜显得很兴奋,秦菁手把手是指导了她一些拉弓放箭的要领,她就自己带着弓箭在一旁练习,秦菁站在这边侍卫为她临时支起的遮阳华盖下,手捧茶碗惬意的看着。 这片练靶场的位置刚好在猎场宴席那座高台的西南方向,婗靖的座位那里只要往后侧目便能看见这边的情形。 因为疑心生暗鬼,她一直都密切注视着秦菁这边的动静,可是秦菁这边连续过了一个时辰都没有任何的异样,她渐渐便有些安奈不住,就连偶尔应付着瑜嫔的两句话也时常会忘了反应,就在她马上要按耐不住的时候,突然看见秦菁身边的那个冷面侍卫从远处打马过来,像是很着急的模样快速奔到秦菁面前,凑近她耳边神色凝重的说了些什么,之后秦菁端着茶碗的手就突然顿住,紧跟着她又像是做贼心虚似的抬眼去看了看远处正在练习射箭的秦茜,大约是确定对方并没有注意到她,这才匆匆放下茶碗带着那侍卫两个一前一后打马往远处那树林的方向快速离去。 婗靖在直觉上觉得她是要去见什么人,也不知道为什么,想到前天晚上在树林里的事,她心里紧跟着灵机一动就想到了付厉染,因为在这整个猎场上她实在想不出有第二个人会需要秦菁做贼一样非得跑到小树林里去见的。 难道秦菁这个死女人竟是跟小舅舅有约吗? 婗靖心里突然升起一股无名怒火,几乎是下意识的,她神色一厉霍的站起身来,因为动作太过剧烈连带着打翻了手边的茶盏,裙摆上都跟着湿了一片。 旁边的瑜嫔被她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赶紧递了个帕子给她,道,”公主你小心些,衣服都湿了。“ 婗靖猛然察觉自己失态,但是想到付厉染她也完全顾不得了,忙是对瑜嫔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来,”没关系,我回去换了!“说完也不待对方反应便是头也不回的快步下了台子。 瑜嫔看着她的背影颇有些莫名其妙,唇边玩味的笑了笑,却也不再理她,转而去同另一侧的其他嫔妃继续交谈起来。 这边秦菁带着苏沐打马看似火急火燎的正往林子的方向靠近,脚下却故意不动声色的放缓了速度,苏沐一边前行一边敏锐的注意着身后的动静,大约过了一炷香的功夫,他突然目光一敛,沉声提醒秦菁道,”她跟来了!“ 秦菁稍稍侧目,以眼角的余光看过去,果然就见婗靖孤身甩掉了所有人远远的追着她们跑过来。 她唇边缓缓露出一个早知如此的笑容,扭头对苏沐使了个颜色,道,”你去引开她!“说完,便是厉声一喝,用了全力策马而去。 身后的婗靖远远的见着她突然撒丫子狂奔便直觉道对方是发现了自己,当即也是打马狂追,可是不曾想跑到半途却被折返回来的苏沐冷着脸拦了下来。 ”六公主请留步!“苏沐的声音跟那张脸孔一样,冰冷而不带一丝感情。 眼前着前面秦菁的身影已经快要脱离视线,婗靖心里恼恨,自然不会跟他客气,怒斥一声,”你这狗奴才算什么东西,敢挡我的路!“紧跟着便是一鞭子朝苏沐脸上甩去。 苏沐侧身闪躲,她便借机错开他,向着秦菁的背影狂追而去,因为是尽了全力的,后面等到苏沐反应过来一时半会却再拦不住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跟秦菁一前一后进了树林。 引起秦菁是先她好一会儿走的,进了那树林之后婗靖便没有再见到她,她心里着急也就顾不得许多,便是循着那条小径一路小跑的往林子深处一路找去。 因为是皇室划分出来的私家园林,这片林子里鲜有行人出入,不多久小径的痕迹就慢慢模糊找不到明显的路了,婗靖却不管,只是横冲直撞的在林子里绕来绕去的试图寻找秦菁的足迹,最后走来走去却无意间走到了前天夜里付厉染接应她的地方,此时地上的篝火早就熄了,只剩下一堆青灰色的灰烬。 这么这么久都没见一个人影,她隐隐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刚刚打定主意要回去,却听见身后一道很深的浅笑声道,”婗靖公主这么锲而不舍的追过来,是在找本宫吗?“ 婗靖心头一惊,马上调转马头看过去,不知道怎的,秦菁竟然从她身后的灌木后头打马款步走了出来,嘴角含笑,面目清明。 看到她骤然出现,婗靖先是一愣,但见对方脸上意味深长的笑容,紧跟着却是两眼一瞪,恍然大悟的怒声说道,”你是故意引我到这里的?“ 秦菁微微牵动唇角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然后打马上前两步,停在她面前十步之外,只是低头把玩的手里的马鞭却不回答。 四下里的空气显得格外沉寂,头顶树木的影子疏疏落落的压下来,地面上印着的那一星半点的薄弱的阳光就衬托出此时这周遭气氛的阴沉冷肃。 婗靖只觉得头皮发麻,她壮着胆子四下里偷偷打量一边,总觉得周围那些凸起的灌木丛里有丝丝诡异的味道散发出来。 秦菁不说话,她却不能一直的跟她这样耗下去,不得已,她只能再度打破沉默,怒声道,”我没有时间跟你在这里耗着,既然你费尽心机把我引到这里,有什么事就直接说吧!“ ”有什么事?“秦菁轻声一笑,眼底却是冰凉一片没有丝毫的笑意的定定的望着婗靖,一直看的她心里发凉才是字字森两的说道,”婗靖公主您不会这么健忘吧,前两天可不就是在这林子里,拜你所赐,我皇姐可是伤的不轻呢!“ 原来还是为了秦薇!不过因为知道了她要拿秦薇身上的东西作为和付厉染谈条件的筹码,现在婗靖倒不觉得秦菁会对秦薇有多么深厚的感情,她觉得那两个女人之间大抵也就是同她自己在大晏宫中的那些姐妹一般貌合神离互相利用而已。 这样一来她心里原来的忐忑倒是平复不少,脸上冷冷一笑,再看向秦菁的时候反而多了几份鄙夷,道,”对啊,那马鞍上头的手脚是我做的,说来也是她命该如此,其实当时我也只是偶尔路过马场听到那里的管事说起那匹马是公主殿下的,我原以为是她,就让人偷偷的做了点小动作,后来等到出事才知道那马是你的,可偏偏那个女人活该倒霉,还是让她给撞上了。“ 想到这事儿婗靖就忍不住的的发笑,真是所谓的无巧不成书,当初听说是秦菁的马出事她还吓了一跳,后来得知阴错阳差还是达到了她预期的目的才跟着有所释然。 所以秦菁跟白奕的推断是对的,这件事的确是婗靖所为,而这个阴错阳差的契机也很好的解释了当初事发之后她为什么会是那种震惊的仿佛见鬼的表情。 只是秦薇与她无冤无仇她却三番两次的下次毒手,真是让人发指。 秦菁心里虽然奴役翻腾,脸上表情却无半分痛惜,只是仿佛很好奇的皱了皱眉道,”这件事好像不应该是在付太后的计划之内吧?“ 付太后想要从秦薇身上得到龙脉的下落就断不会先下狠手去伤及她的性命,反而极有可能是因为婗靖的个人原因而动的手,毕竟—— 从此一次见到秦薇的时候她的恶意就是写在脸上的。 ”对啊,是我做的,我就是看那女人不顺眼,要不是后来知道母后留着她还有用处,我早就挖了她的眼珠子喂狗了!“秦菁这么一说婗靖倒也不否认,她脸上露出憎恶甚至是有些嫉恨的表情,紧跟着却是神色一变对着秦菁露出嘲讽的笑容道,”怎么,你是看不过要替她讨公道吗?“ 秦薇的公道自然是要讨的,只是对于婗靖这种人,方式却是要变一变的。 ”你们俩的事,我为什么要管?“秦菁无所谓的笑笑,就在婗靖准备松一口气的同时她却突然目色一寒,徒然冷下脸来字字怎两的说道,”可是婗靖公主你折损了本宫的一匹良驹,这笔账怎么可能一笔勾销?“ 秦薇好歹是她皇姐,她若是为此跟自己过不去还勉强有迹可循,为了一匹马?为了个畜生? 婗靖有点想笑,但是看着秦菁脸上半分不掺假的冷酷表情她又完全的笑不出来,震惊之下几乎是尖叫着脱口嚷出来,”你说什么?“ 秦菁怕她听不清楚,便打马往她跟前凑上去两步,深入的再说一遍,”婗靖公主你远道而来,又是我父皇视为上宾的贵客,你我之间本来井水不犯河水,你看谁不顺眼,甚至于你要算计谁,都与我宫没有关系,可是千不该万不该,你不该拿我的东西做你整治人的工具,本宫这样说——你可是听明白了?“ 婗靖的眼睛瞪得老大,看怪物似的看了她半天,最后却是觉得以她这样的理由连那些威胁的话都不可信了,心下放松之余她鄙夷的撇撇嘴往旁边别过头去,”神经病,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婗靖公主冰雪聪明,怎么会听不懂本宫的话?“秦菁的态度却依旧十分认真的看着她道,声音也跟着愈发冷酷,”那匹马我可是养了很多年,喜欢的紧,断没有白白折在你手中的道理,你动了我的马,是不是该给它抵命?“ 婗靖被她咄咄逼人的气势逼到死角,她突然觉得眼前的这个女人是个疯子,根本不能跟她用正常的理论交流,精神几欲崩溃之下,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双手抱住自己的耳朵凄声的叫嚷道,”秦菁,你这个疯子!“ 秦菁闻言便是笑的越发的肆无忌惮,她的眼睛明亮定定的望着她,然后红唇微启的轻声道,”你错了,更疯狂的事你还没有见识到!“ 婗靖被她眼中这种诡异的表情吓得脖子后面汗毛倒数,她突然四下里扫视一眼,像是猛然间意识到了什么,惊惧的往后褪去,摇着头坚定的说道,”你不敢动我,如果我有什么损伤,母后一定不会跟你们大秦善罢甘休的,一旦两国开战,势必生灵涂炭,血流成河,你敢吗?“ 秦菁闻言却是像是听了什么好笑的笑话骤然笑了起来,不甚在意道,”随便啊,生灵涂炭跟本宫有什么干系?血流成河流的是本宫的血吗?怎么本宫以前倒是不曾发现,婗靖公主你还有这般普度众生的好心肠,真真是难得的很呐。“ 秦菁的话其实正是婗靖的真实心理写照,她们这些王室公主,生来过的就是锦衣玉食的醉生梦死的日子,只要国不破,家还在,她们在乎的只是自己的富贵前程,又有谁是将那些贱民百姓的生死真的看在眼里的? 婗靖的目光落在秦菁的脸上很仔细的过了一遍,在找不出任何端倪的情况下,她突然意识到对方的话都是真的,并不存在任何恐吓或者刻意夸张的意思。 几乎是不受控制的,她突然畏惧的拉住马缰往后推出去两步,秦菁更是不依不饶的打马往她跟前凑去,脸上笑容越是明媚眼底的冷色便越是冰冷,字字低沉却清晰的说道,”就像没有人知道害我皇姐受伤和掳劫她的人都是大晏的六公主一样,今天如果你在这林子里被什么野兽撕成碎片,又跟本宫有什么关系?“ 婗靖身子剧烈一阵,险些就要腿软的从马背上落下来,她强打着精神梗着脖子同秦菁对视,生怕因为自己一时表现出来的怯懦就给人留下可乘之机的颤声道,”你不用吓唬我——“可是话没说完她已然是觉得同秦菁再交流下我去自己也会发疯,于是当机立断的一甩马鞭扭头往林子深处怒跑去。 秦菁看着她仓皇逃离的背影也不去追,只是目光一寸一寸的慢慢冷了下来。 苏沐从旁边的树后走出来,提醒道,”公主,是时候回去了。“ ”嗯!“秦菁点点头,往婗靖消失的方向又看了一眼道,”这里交给你了!“ 说完便是调转马头,打马往林子外头走去。 回去的时候秦茜还在孜孜不倦的练习,秦菁只道自己是去如厕,她也没再多问。 两人又练习了一会儿,忽而听见宴会那边一阵骚乱,原本应该正在休息的景帝竟然带着大队的禁卫军快步走了过来。 ”好像是出事了!“秦茜狐疑的看了秦菁一眼,两人交换了一个神色也迎着景帝走过去,去了才听到一个惊人的消息—— 永安侯郑硕一家违抗圣旨,竟然私自逃逸了! ------题外话------ 万更万更~ 071睚眦必报 072婗靖被劫 重生之公主千岁 作者:叶阳岚 重生之公主千岁 作者:叶阳岚 072婗靖被劫 此时距离围猎开始两个时辰已经过了,参赛的男子们也都带着各自的猎物陆陆续续的折返,只是眼前的场面已然是不再适合论功行赏,所有人都静悄悄的站着,不置一词。 秦菁和秦茜两人一前一后刚刚回到台子上,陆贤妃已经迫不及待的一把握住秦茜的手,神色焦灼的责难道,“你这丫头,又跑到哪里疯去了?” 秦茜吐吐舌头,不好意思的回头看了秦菁一眼,然后就抱着她母妃的胳膊讨好的撒起娇来,道,“我闷嘛,所以就跟皇姐一起去旁边走走了。” 看着女儿天真的笑脸,贤妃也不忍心真的跟她置气,只是摇摇头嗔她一眼,告诫道,“这些日子里头不太平,可不要再四处乱跑了。” “好了好了,母妃我知道了。”秦茜显然是听不进去,回头仍然是去扯秦菁的袖子,冲她眨着眼睛小声道,“皇姐,改天我还去找你玩。” 秦菁看着她笑起来弯弯的眼眸,心里突然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最终也只能无奈的冲她笑笑。 景帝和梁太后各自坐在座位上,都是神色凝重,脸上颜色十分的不好看,尤其是景帝,明显是动了肝火,便是这样不声不响的坐着也能见着额上青筋隐隐在皮肤底下一下接着一下的跃动不止。 秦菁悄声走过去,在萧文皇后身边站定,伸出一手轻轻的搭在她的肩头上,轻声问道,“母后,到底是怎么回事?” 萧文皇后的眉头紧紧的皱着,回头看见是她神色也不见缓和,只是忧心忡忡的对她摇了摇头道,“方才你父皇正在帐中休息,突然有巡逻的侍卫去通禀,说是发现永安侯帐子外头把守的禁卫军被人杀了,等到他们冲进去查看时,永安侯却是不知所踪了。” 之前随意有秦薇身边的姚女官站出来一力指证郑硕设计谋害秦薇的罪名,但因为证人隋安一直没有找到,再加之没有进一步的证据能够定郑硕的罪,不得已景帝只好下令先行将他一家老小软禁起来,本来是想等着打发了大晏的使臣再行处理,却不曾想郑硕竟敢罔顾他的圣旨,趁着今天狩猎之机营中的守卫松懈杀了侍卫逃走了。 且不说他谋害皇室公主的罪名是否成立,但现在只这一条私逃之罪已经是抗旨忤逆的死罪,不仅仅是萧文皇后,此时包括景帝在内的所有人都是百思不得其解,究竟是什么原因促使永安侯去走上了这样的一条不归路。 秦菁闻言,也像是大为震动的样子,皱着眉垂下头去做出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此时秦茜也从陆贤妃那里把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问的七七八八,震惊之余她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火急火燎的甩开陆贤妃的走跑到景帝面前焦急道,“父皇,您快些派人去看看大皇姐吧,永安侯那么恨皇姐,现在他要逃走,万一——”她说着又突然噤了声,像是已经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一样,再没有勇气说下去,只是惶惶的不停跺脚。 在她的心里是早就认定秦薇一而再再而三的出事定然都是郑硕所为,更是觉得那人心狠手辣可怕的很,生怕他一时恼羞成怒还要拉上秦薇做垫背。 “哀家怎么倒把这茬儿给忘了!”经秦茜这么一说,梁太后也猛地回过神来,急忙扭头对身边的华瑞姑姑道,“你赶紧的多带些人去长宁那里,好好看着她,可别再出什么乱子了。” “是!”华瑞姑姑赶紧领命,回头挥挥手就要带人过去。 “母后!”萧文皇后适时的出言拦下她,回头递给梁太后一个安抚的眼神道,“长宁那边没事,母后不用忧心,前天夜里出了那事之后,臣妾怕她一个人住着奴婢们照顾不周,已经自作主张把她接到了臣妾那里暂时安置了,李嬷嬷正陪着她,不会有事的。” 萧文皇后那里紧邻着景帝的皇帐,守卫十分严密,一般人不容易迫近。 “这就好!”梁太后闻言,这才稍稍松了口气,只不过转而想到这几日的事情她心里的那口气还是喘的不顺畅,略一缓和之后便是沉着脸看向景帝道,“皇帝,这件事——” 她的话刚到一半,就听见远处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众人俱是心头一紧,下意识的抬头循声望去,但见一个侍卫从远处策马过来,走近了就急急忙忙的翻下马背,跪在景帝面前禀报道,“皇上,白将军带着人在那边的林子里发现了永安侯等人踪迹!” “是吗?”景帝闻言,脸上神色有所缓和,他稍稍坐直了身子,抬头往那侍卫方才策马过来的方向看过去一眼,却没见到白爽和郑硕的身影,不由的又是脸色一沉,狐疑道,“人呢?还没有抓到吗?” “这——”那侍卫像是很紧张,他犹豫着抬头看了景帝一眼,明显的言辞闪烁。 见他这副模样,景帝心里也是有数,登时就有些动了怒的猛拍了一下手边的椅背道,“白爽到底在做什么?你们多少人,竟然还拿不住区区一个犯案在逃的永安侯吗?” “皇上息怒!并不是白将军办差不利,而是我们在追击永安侯的途中遇到些状况,白将军实在拿不了主意,这才差属下先行回来禀报!”那侍卫赶紧伏在地上磕了个头,再三斟酌之下仍是没有想到更委婉的法子来开口,只能咬牙坦白道,“皇上,我们在发现永安侯踪迹的时候发现——发现他劫持了大晏的六公主殿下!” 婗靖贵为大晏公主,如今她在云都作客,那么她的人身安全自然而然就是大秦的责任,如若她有什么损伤,是委实没有办法同付太后交代的,再者眼下又是两国互换国书化干戈为玉帛的关键时刻,万一她有什么不测,大晏死一个公主是事小,难保不会牵一发而动全身,而引发别的连锁反应。 “什么?”景帝闻言,勃然变色,噌的一下从王座上站起来,他几乎是有些失态的往前一把抓住那侍卫的领口把他揪起来,腮边肌肉抖动着一字一顿的问道,“你把刚才的话再给朕说一遍,是谁被谁劫持了?” 那侍卫脸上露出沉痛的表情,终还是老实的回道,“属下们发现永安侯的时候他正拿刀架在大晏六公主的脖子上威胁我们放他走,因为他是陛下钦点的重犯,白将军不敢贸然答应他的请求,却又怕他恼羞成怒真的伤及六公主,所以就自己留下来与他周旋,让属下回来请陛下的旨意,看下一步要怎么做。” 不管怎么做,首先所要保证的前提就是婗靖不能有事! 景帝脸上的颜色清白交加十分的不好看,沉默片刻他才是慢慢松开那侍卫的领口,疲惫的摆摆手道,“你去告诉白爽,就照他的意思做吧!” 以白爽的头脑,他自然是能把轻重缓急拿捏的稳妥的,只是因为涉及到婗靖所以事关重大,他才不得不派人回来知会景帝一声。 那侍卫领了景帝的旨意,马上叩头退下,转身又爬上马背原路返回。 白爽做事景帝还是放心的,此时他已然是倦怠的很了,也没有精神在这里多留,于是就摆摆手道,“今天的围猎就到这里吧,没事的都散了!” 景帝的心情不好,离着他近了都是种折磨,文武百官闻言都是如蒙大赦,纷纷行礼之后就迫不及待的各自离场。 管海盛扶着景帝的手往台阶的方向走去,秦菁也扶着萧文皇后跟在他身后离去,景帝刚刚下了台阶,却不知道为什么又突然止了步子。 因为他走在前面,没有人敢逾矩,此时他这一停,后面的后妃公主们也都紧跟着收住步子。 景帝回转身来,谁都没看,幽暗混沌的目光却是直直的落在秦菁脸上定了片刻,也不说话,神色间颇有几分古怪。 秦菁目光坦然的迎着他的视线,牵动嘴角微微露出一个笑容道,“父皇!” 景帝喉结抖动半天,不知道为什么,紧跟着却是轻轻的叹了口气,最后才道,“荣安,白爽那边……你代朕跟过去看看吧!”说完便是扶着管海盛的手掉头离开。 众人看着他的背影都是觉得莫名其妙,短暂的诧愣之后也都赶紧跟上他的步子。 秦菁站在原地微微蹙起了眉头,一时间竟也有些发愣,目送景帝走远,身边萧文皇后才是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道,“你父皇的年纪也渐渐大了。”然后也是颓然叹了口气随同众人一起离开。 夫妻二十多年,说到底她还是了解自己的丈夫的,就在景帝回头看向秦菁的那一瞬间,她从那个男人的眼睛里看到一种苍凉和憾恨,出了这样事关重大的事情,若是可以他应该是交给自己的儿子亲自去办的,可偏偏他年过不惑,身边却是没有这样一个值得倚重的儿子。 秦宣和秦洛都年纪尚小,秉性不明,也许这些天经过了这些事情他对秦菁是多少有了点刮目相看的感觉,但遗憾的是她终究只是个女儿身。 景帝心里这种复杂而矛盾的感情萧文皇后是完全明白的,只是秦菁却不关心这些,此时她在乎的就只是自己的计划能否万无一失的达成。 这次的事,虽然部署周密,安排的也很妥当,但是毕竟事关重大又牵扯到了大晏,一着不慎就很容易留下后患,本来为了不惹人怀疑她才按耐着性子没有跟去现场看状况,此时得了景帝的吩咐却是刚刚好给她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过去了。 “长公主,您的马!”旁边的侍卫递了马缰过来,秦菁微微一笑果断的翻身跃上马背,带着身后景帝配备给她的一对禁卫军往那树林的方向策马而去。 婗靖被劫了呵!还有事是比这更为讽刺的呢?却不知她当初掳劫秦薇的时候可也曾想到,如今风水轮流,这一天竟这么快就轮到她自己头上了呢! ------题外话------ 不好意思妹子们,有点卡文,今天就只有一点了/(tot)/~ 最近每天都是码字修文到下半夜一两点,搞得我第二天上班都总觉得脑袋在天上飘,今天算是请个假,我早点滚去睡,明天尽量多写点做补偿吧,嘴嘴~ 072婗靖被劫 073请君入瓮 重生之公主千岁 作者:叶阳岚 重生之公主千岁 作者:叶阳岚 073请君入瓮 秦菁带着一队禁卫军火速往树林的方向奔去,七拐八弯一直绕了很长时间才在密林深处寻到白爽那一众人的踪迹,彼时他们已经深处其庐山的腹地一带,想来郑硕的原意是想从这片山脉翻过去脱离猎场的范围逃命去的。 彼时白爽已经带人将他团团围住,他身边原先的二十四名家奴护卫在逃亡中已经有半数以上被追兵射杀,此时剩下的不过区区九十个人,每个人都提剑在手,做出防御之势,十来个人围成一个圈,把郑硕和婗靖护在中间,每个人都神色紧张的注意着四周的动静。 因为是匆忙行事,白爽带出来追击的禁卫军也不过百人,但相较于郑硕还是占有绝对性的优势,可以说此时的郑硕已如瓮中之鳖没有半分逃匿的机会。 白爽坐于马背之上,眉心微蹙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眼中神色却是异常平静,没有丝毫被眼前剑拔弩张的气氛影响到的痕迹。 因为慌于逃命,又要躲避追兵的乱箭,郑硕慌不择路的逃进林子里,此时他头上束发的玉冠已经跑掉了,发丝凌乱的被汗水粘在脸上,样子异常狼狈。 婗靖的左边肩膀正被他死死的抓在手下,他右手握着一柄短刀则是抵住她的脖子,眼睛充血的大声道,“白爽,你还没有考虑清楚吗?不要再耽误时间了,带着你的人马上退出去,否则我杀了她你也不好交代。” 郑硕此时就是在做困兽之斗,从他决意违抗景帝的命令私自逃走的时候他应该就是计较的很清楚了,一旦他走出这一步,那么到了此时此刻,秦薇的事情到底是否与他有关都已经不重要了,因为今时今日,他是必须得死的。 在这样已然是担了忤逆君上的罪名的情况下,他被逼得狗急跳墙,手上再多婗靖这一条人命也是没什么大不了的。 “侯爷,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就算今天我暂且不与你为难,你出了这片猎场还能去哪里?”白爽仍是面色如常平静的看着他,一字一句他的声音语气都十分的平稳,不带任何的私人感情,就只是单纯公事公办的在陈述一个事实,“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您也是在官场上叱咤多年的风云人物,自然也很清楚,即便是今日我能让你从这里走出去,不消等你出了这片林子走出这座山,官府通缉你的榜文就会颁下来,到时候你又觉得你能走出去多远?” 说到底这天下还是皇室的天下,只要景帝不肯放过他,那么就算今日他侥幸逃脱,后面的路也会走的如同丧家之犬,举步维艰。 白爽的话并无夸大其词的成分,但也是字字诛心,够郑硕受得了。 “日后能走多远那是我的事,现在你只管把你的人撤出去!”郑硕自知此时自己已经是骑虎难下,并不领他的情,只是阴测测的盯着他冷笑一声,手下刀锋不由的往婗靖喉间迫近半分道,“只要有她在我手里,我自然是要走多远便走多远,不劳你姓白的为我操心。” 婗靖被他胁迫着不敢妄动,心里一则恐惧一则气愤,她实在是没有想到自己为了躲避秦菁跑进这林子里,怎么就会被一个半路杀出来的永安侯碰见,而且对方见了她还仿佛是有仇一般,二话不说就 婗靖在他手里白爽会束手束脚也是寻常,但是非常时期也有兵不厌诈一说,以白爽游走官场多年的脾气来看,他是完全可以先做权宜之计答应了郑硕的条件,撤兵把婗靖换回来,回头等下了郑硕手中的王牌再予以追击便是最为立竿见影的法子。 双方会一直僵持到现在而未见分晓,显然郑硕也是认清了自己此时的处境,所以他并不打算以婗靖作为交换白爽撤兵的条件,而是准备长久的握着这张王牌作为保命之用,只要婗靖在他手里一日,景帝就要要顾虑到这个女人的安危,不敢对他用强。 此时他已然是打定了鱼死网破的念头,白爽也是看穿了这一点,所以场面才会僵持不下。 只是他素来稳健,这点事情倒也还是有把握能够拿捏妥当,见着郑硕冥顽不灵,声音里便带了一丝冷凝继续道,“你我同朝共事多年,我也不想为难你,不要再作困兽之斗了,随我回去向陛下请罪,陛下看在老侯爷的面子上也许还会给你一线生机。” 老永安侯一直都是郑硕在景帝面前最有利的挡箭牌,只是他也很明白,事情弄到今天这一步,郑世明的脸面也未必管用了。 郑硕冷笑一声,态度越发的强横,“这样的机会我不需要,马上带着你的人撤出这片树林。” “侯爷——”白爽深吸一口气,刚要打马上前,身后的人群里就有一个侍卫排开众人挤了进来,在他耳边压低了声音道,“白将军,荣安公主来了!” 白爽微微诧异,回头果然看见秦菁带着一队禁卫军行色匆匆的从远处过来。 短暂的怔愣之后,他利落的跃下马背大步往回迎上去对秦菁行礼道,“公主怎么来了?” “白将军不必多礼!”秦菁微微颔首,翻身下马虚扶了他一把,然后目光就越过他往他身后看了眼郑硕那边的情况道,“父皇听说了这边的事,他不放心,就让本宫过来看看,怎么——还没有谈拢吗?” 白爽也顺着她的目光回头看了眼不远处的郑硕,脸上笑容有些苦涩的摇了摇头,“他也是明白今时今日无论怎样都是死路一条,所以就死死抓着婗靖公主不放,弓箭手已经准备好了,实在不行就只能硬来了。” 秦菁闻言,又往那圈子里头看了一眼,想来也是防着外围的禁卫军偷袭,郑硕也有防备,不仅整个人都藏在婗靖身后,手里短刀更是恰到好处的死压在她的皮肤上,像是随时做好了同归于尽的准备。 秦菁抿抿唇,又看向白爽道,“父皇的意思是一定要保证婗靖公主毫发无损,硬来的话,你有多大把握?” 因为郑硕的四周还有一层人墙护着,要想以箭偷袭并且让他当场毙命确实是难度很大。 白爽深吸一口气,坦白道,“目前只有五成,不过一会儿我会先想办法把他身边的人调开,然后安排人在藏到树上伺机动手,这样相对而言胜算会大一些。” “外围有这些人护着,确实不容易射中!”秦菁赞同的点点头,然后往四下里扫视一圈离的稍远的地方那几株足以隐匿人身的巨木,最后才把目光重新移回白爽脸上道,“吩咐你的人准备吧,这里不着急,让本宫先跟他说几句话!” 白爽心里困惑,脸上却没有把这种情绪表现出来,只是略一忖度就往旁边推开一步,让出路来道,“好,殿下请!” 秦菁微微一笑,从他面前径自走过去,远处的郑硕看见她从人群里走出来,脸上顿时露出狐疑的表情,脱口道,“怎么是你?”只是话一出口他又像是猛然意识到了什么,不由的神色一凝,扯着脖子往她身后看去。 秦菁看到他脸上紧张的表情,就兀自摇头笑了笑道,“侯爷不用看了,父皇他没有来!” 郑硕的眉心瞬间拧成了疙瘩,脸上神情更为困惑,目光一瞬不瞬的在秦菁脸上逡巡,仿佛是要从她的神态间查找出什么迹象一般。 景帝会让她来插手这件事是连秦菁自己也没有提前料到的,所以此时郑硕会想不明白也是正常。 此时一直处于惊吓状态中的婗靖也突然回过神来,见到秦菁她几乎是猛地一个机灵,然后数不尽的恨意涌上心头,她几乎是尖叫着嚷道,“你来的正好,还不让这个疯子放开本宫?本宫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母后她一定会放过你们的!” “婗靖公主不必这么紧张,永安侯不过是同你开个玩笑罢了。”秦菁看着她气急败坏的模样,不由的哑然失笑。 永安侯违抗圣旨私自离营,并且劫持大晏六公主妄图以她威胁白将军放行,多少人多少双眼睛看着的,这根本就是板上钉钉的事,哪里会是玩笑? 但是秦菁说的一派自然,仿佛真有此事一般,反倒让在场的人不知所措,一时全都愣住了。 秦菁也不理会他们,只是径自往前走了两步,站在众人之前远远的看着郑硕,眨了眨眼睛道,“父皇听说永安侯邀请了婗靖公主在此处赏景,特意让本宫来请侯爷回营一叙,现在我人已经来了,扰了大家的雅兴实在是抱歉,不知道侯爷可否给本宫这个面子,随本宫走一趟?” 她的话说的冠冕堂皇,仿佛是个台阶,隐台词却我白爽的无异——无非就是景帝下令要捉拿他回去复命。 秦薇在出嫁前后与秦菁的关系都是很好,郑硕突然间有些明白,这个荣安公主只怕是与长宁串通一气来找自己晦气的,想要借着花言巧语引他入瓮的。 “荣安,你一介女流之辈,我不想与你废话!”因为认准了秦菁是要以公谋私,他也不再对她客气,只是由鼻息间哼出一声冷笑,霍的扭头看向白爽怒声道,“白爽,我最后再问你一遍,你让是不让?” 白爽与他的看法却是大不相同,从秦薇意外受伤那日起他就已经隐隐察觉眼前这位荣安公主的不同寻常,此时见她主动站出来,心里就已经有数,反而很乐意把这个烫手的山芋扔给他。 “抱歉!”面对郑硕的质问白爽只是闭目轻轻的摇了摇头,郑硕刚要发怒,却见他脸上表情仿佛是有些闲适的慢慢侧目看向身边的秦菁道,“既然陛下已经另外派了长公主前来处理此事,我便不方便插手了,你要去要留都与长公主计较吧!” “她?”郑硕没有想到一向心高气傲的白爽会以秦菁这样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丫头马首是瞻,震惊之余他几次张嘴却愣是没有说出话来。 秦菁看着他脸上吃了苍蝇似的的表情,只是玩味的笑了笑,“永安侯要对本宫说什么?也是要本宫退出这片林子给你让路吗?” 郑硕心里虽然不忿与秦菁这样一个丫头浪费口舌,但看见旁边的白爽已经俨然一副甩手掌柜的模样,万般无奈之下也不得不压下心里的火气多了看秦菁一眼道,“我不管你们谁能做主,现在大晏的六公主在我手上,你们谁都没有资格跟我讲条件,今日我就只求平安离开此地,你若不与我为难,咱们皆大欢喜——”他说着,便是目色一厉,手中刀锋突然在婗靖喉间比划了一下,一滴血珠就沿着冰冷的刀锋滚落下来。 婗靖吓得大叫一声,郑硕这才满意的笑了,继续道,“否则真要逼我来一个鱼死网破,我杀了她,你们也讨不了好!” 总归是不能真的让婗靖出事的,秦菁脸上的笑容慢慢的开始有些不自然,就在郑硕以为她是要妥协的时候,她却突然不笑了。 郑硕的心头一紧,紧接着就是发现她那一张脸孔上面像是突然遮了一张没有喜怒哀乐的假面具,直直的看着他,字字冰凉的说道,“今天一旦让你离开,如果本宫没有猜错的话,永安侯你下一步的计划应该是乔装改扮了混出大秦,然后以婗靖公主为筹码去往大名府跟付太后投诚吧?” 秦菁的话音未落,郑硕脸上已经露出明显讶异的表情,因为是惊讶而不是茫然,秦菁心里已经有数,自己是料中了对方的心思。 之前因为是蓝家同付太后有盟约,进而带了永安侯一把,想借他的手来打秦薇的主意,却没有想到婗靖会失手,形势急转直下,郑硕心里自然是怕的,因为这件事非比寻常,牵扯到了大晏人,一旦事情败露,景帝势必要同大晏翻脸,到时候他要担的就是一个通敌叛国的罪名。 原先他本来还是存着一丝侥幸,在按兵不动的观察动静,不曾想前天夜里突然得到线报说婗靖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准备趁着今天围猎大赛营地守卫疏漏之时杀他灭口以绝后患,虽然他也有怀疑过这个消息的可靠性,但人就是这样,在死亡的胁迫下往往都会方寸大乱,他这才不管不顾的仓皇逃走,不曾想真就在这片林子里遇到了前来阻击他的婗靖,恼羞成怒之下他便将计就计劫持了她。 当然了,婗靖准备杀他灭口的消息是秦菁刻意安排人传给他的,而且他也不会想到当时他们遇到婗靖时婗靖之所以那么没命的向他们冲过来,其实是因为受了秦菁的惊吓在慌不择路的躲避她,当时双方都处在极度紧张的情绪支配下,根本没有精力去问清楚事情的始末,全都凭借着自己的想当然在做判断。 拿下婗靖之后郑硕也是在一念之间忽然有了主意,一则他手上有了婗靖这张挡箭牌,二则他也是为了付太后效力才落得今时今日的天地,不管于情于理,既然他在大秦已经是注定了没有容身之处,何必铤而走险赌一赌,去付太后那里寻一条生路呢? 因为没有想到自己的心思会被秦菁一眼洞穿,郑硕大骇,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变得十分难看,却是死咬着牙关不肯说话。 婗靖也没有想到他会有这样的打算,震惊之余也暂时忘了反抗,只是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愣在那里。 秦菁远远看着这两人脸上精彩纷呈的表情,冷冷笑道,“永安侯,你若真把付太后想做一个妇人之仁的寻常妇人,那本宫劝你还是不用劳师动众的走这一趟了,因为你找上她最终也是死路一条。” 郑硕回过神来,一寸一寸缓缓的抬起头,两眼布满血丝带着一种说不出的仇恨情绪死死的瞪着她,一字一顿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你什么意思?” 为了不把秦薇推到风尖浪口上,大晏龙脉一事还是不宜拿出来大肆宣扬。 因为此时还是出于大秦的势力范围内,秦菁也是笃定了郑硕想要去靠付太后那棵大树就不敢坏她的事,所以此时她倒也不怕他多嘴,只是不冷不热道,“婗靖公主贵为大晏公主,你劫持了别人的女儿,本就是在打人家的脸面,更何况付太后那样位高权重的人,岂是会平白无故受你威胁的?虽然你是真有投诚之意,可是以这样的方式挟着婗靖公主去跟她讲条件,她就只会当你是在威胁她,在这样的情况下,你觉得她还会听你一句话的分辨吗?” 付太后的为人是众人皆知的,她从来就是高高在上藐视一切的,郑硕也是一时慌不择路才打了那样的主意,倒是没有细想他这样的举动落在付太后的对方会怎么看,此时听了秦菁的话,他被恐惧冲昏的头脑瞬间便是清醒三分,再一想到他们贵族间流传的有关付太后的一些事情,他越想越觉得秦菁的话不是故意在危言耸听,强作镇定之下背上已经慢慢被汗水濡湿了一大片。 秦菁在暗暗观察他的神色,他虽然表面上不动声色,但是渐显慌乱和涣散的眼神已经把他内心的恐惧完完全全的暴露出来。 “而且,大晏的使臣此次前来云都的目的你也不是知道,两国和解的国书的现在就在父皇皇帐的几案上放着,已然是盖了玉玺了,就算你巧舌如簧能以护卫婗靖公主回国而居功,可是现在的你已然是我秦氏的叛臣,你身上又有什么别的筹码能够说服付太后,让她冒着与我大秦交恶的风险收留你?”秦菁说着突然顿了一下,适时的再加一把火,垂眸鄙弃的轻笑一声,讽刺道,“说句不中听的话,就算你愿意做这个挑起大秦与大晏两国纷争的历史罪人之人——你这样的人,还不配!” 她是看不起郑硕,但她的看不起有凭有据,甚至让郑硕本人都无以辩驳。 “你——”郑硕被她这样不容情面的话刺激的手脚发抖,眼睛瞪着她都要滴出血来却就是说不出一句有分量的话来劝服自己安心。 是的,其实他又何尝不清楚自己的分量,在大秦他是靠着自己父亲的面子在景帝跟前讨生活,一旦到了大晏,他又拿什么去笼络付太后,以在她面前求得一席安身之地? 诚如秦菁所言,付太后那个人绝不是好像与的,如果说她会担心秘密由自己这里泄露出去而直接杀他灭口,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这样看来,那一个遥远的大晏王朝看似繁花似锦,却也未必就是合适他的归宿。 郑硕的心里在做着剧烈的挣扎,手下却是丝毫没有放松,因为不管他的下一步要怎么走,此时此刻都唯有抓住婗靖作为他的保命符。 “怎么你不信吗?”郑硕的迟疑秦菁看在眼里,她眼里讽刺的意味就越发明显的轻曼说道,“如若不然咱们打个赌,本宫可以即刻就下令他们全部退出这林子,让你带着婗靖公主离开,不过本宫可以断言,不出一月,你永安侯的项上人头就会由大晏的使臣专程捧着送到我父皇的面前。” “荣安公主!”郑硕终于忍无可忍,暴怒的嘶声吼道,“本侯可是不是被吓大的,你不用在这里危言耸听,我不同你废话,今天我就只要离开这里,至于以后的事,不劳你操心。” 这个人的反应倒是够快! 秦菁心里冷嗤一声,眼中又慢慢浮出些笑意,看上去很好脾气的样子,“侯爷这话说的也是在理,天下之大,又不是只有大秦和大晏这两处地方,让本宫猜一猜啊——付太后不是个好相与的,而且她本就预备同我秦氏结盟,肯定不肯容你,那么接下来——” 郑硕的心随着她的目光跃动的节奏越跳越激烈,就在他准备出言阻止她的时候,秦菁已经咦了一声,像是极为吃惊的大声道,“永安侯应该是取道西北的草原之地去往西楚了对不对?” 西楚正是繁华盛世,这一代的国君又因明睿智治理有方,国运昌盛大有问鼎天下之势,秦、楚两国不睦已经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了,这些年间虽然一直没有大的动作,但两国边境一直都有屯兵对垒,战事一触即发,如果说大晏人目前还不会轻易与秦氏为敌,西楚实在是无所谓的。 方才在否定了付太后为人的那个瞬间,郑硕也的确是在一念之间动了这样的念头,只是他没有想到自己念头放动就已经完完全全被秦菁看在了眼里,震惊之余他心里剩下的就只剩下越发没根没底的恐惧情绪,再也无法维持原来的冷静了。 他的喉咙隐隐的有些发干,发出的声音也带了浓厚的沙哑,手指掐上婗靖的脖子,字字阴狠道,“如果我走不了,也一定会拉她陪葬!” 这是他垂死挣扎时所作的最后的警告,绝对不掺假的。 白爽看着他脸上那种近乎绝望的表情都忍不住的暗暗心惊,可是秦菁闻言却是噗地一声笑了出来,语气轻快的反问道,“你确定?” 郑硕被她笑的越发心里没底,为了勉强自己镇定,他手下不由加重了力气,婗靖的呼吸受制,从喉咙里勉强发出一声嘶哑的求救声,她拼了命的挣扎手脚乱蹬,那力气却怎么也撼动不到郑硕分毫,反而脸上慢慢的变成青紫色,那双眼睛却是紧紧的盯在秦菁脸上。 她以为秦菁是不敢看着她死的,这一刻看着对方脸上完全置身事外的表情,她突然惊恐的发现,这个女人根本就是不在乎她的死活的,甚至于—— 她这是故意在激怒郑硕而要促成这样的结果吗? 秦菁眼见着婗靖的挣扎变得越来越无力,反而笑容更深的扭头对白爽道,“白将军,这样的话,是不是永安侯勾结西楚人一同杀死了婗靖公主?” 白爽脸上的表情仍是淡淡的,却是十分顺理成章的点点头,“的确是这样!” 那一瞬间,婗靖停留在秦菁脸上的目光已经由愤恨变成了绝望,她的意识虽然在慢慢涣散,却还还能清楚的分辨出,这两个人竟是在以这样云淡风轻的方式设计着她的死亡。 活到这么大,一直都是她在决定别人的生死,她从来没有想过有朝一日自己的命在别人口中变成一只不足轻重的蝼蚁一般随意他们拿捏。 她心里很怕,眼泪不知不觉的就顺着眼角落下来,看着秦菁的目光里也再维持不了那种理所应当的仇恨,而是变成卑贱的乞求。 可是对她这样的人,秦菁是连一丁点的同情心都懒得浪费,仍是无关痛痒与白爽继续之前的话题,“这样的话,我们是不是要手刃凶手给大晏一个交代,然后再奏请父皇递上国书同大晏结盟一起对抗西楚,为婗靖公主报仇雪恨?”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已经把整个事情推得一干二净! 郑硕心里一寒,猛然意识到自己一直抓在手里的这张保命王牌根本分文不值,他原来是想抓了婗靖给自己垫背,现在的情况却变成一旦婗靖死了反而要他陪葬—— 这与他原来的预期已经完全的颠倒过来! 他觉得想笑,可是笑声卡在喉咙里又觉得发涩,最后却是手下徒然失了力道,竟然就那么毫无征兆的丢弃了婗靖。 彼时婗靖也只是勉强压着最后一口气,头昏眼花的瘫在地上捂着自己的喉咙剧烈的咳嗽。 郑硕身边的随从都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他们突然之间就有点拿捏不住主子的心意,心里忐忑的不知道改进该退,只是勉强保持着原来的阵容固执的守在一起。 郑硕面如死灰徒手站在众人的保护之下,一双眼睛毫无光彩冷的像是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阴测测的盯着人群外围的秦菁。 “本宫今日也在你面前说句妄自尊大的话,这天下虽大——你永安侯活到今天已然是穷途末路,再没有容身之处了。”这个男人的心里防线已然被击垮了,秦菁微微扬起唇角露出一个固属于胜利者的高高在上的笑容,形容冷酷道,“放了婗靖公主,你现在随本宫回去请罪,本宫还可以奏请父皇留你一个全尸,就算你自认为是必死之人没有顾忌,也要为郑老夫人想想不是吗?她的年纪大了,终究也是生你养你一场,你忍心看着她老无所依还要受你的连累,去那穷山恶水之地吗?”她说着又顿了一顿,目光冷厉的在郑硕周身那九个护卫脸上各自扫视一圈,厉声道,“还有你们,各自家里也都有妻儿老小,自己不要命是你们的事,真的也不为他们留一条后路吗?” 那几人闻言俱惊,面面相觑的同时,脚下开始步子开始有些紊乱,郑硕却是突然仰天大笑一声道,“罢了,我随你回去请罪便是!” 如果郑硕被判处叛国之罪,那么那永安侯府上下必将尽数受到牵连,现在他冷静下来应该也是想通了,与其四处奔命赌一个根本不可知的未来莫不如回去向景帝求一个饶恕—— 毕竟他手上拿捏着秦薇的软肋,如果景帝真的那般无情,也休怪他要折损他一个女儿为自己陪葬了。 秦菁脸上露出早知如此的表情,白爽挥挥手,他身后的禁卫军刚要上前拿人,郑硕紧跟着又是面色一沉,大声喊道,“且慢!” 因为他这一吼的声势过大,侍卫们竟然一时被他震住,迟疑着没上前。 反正是大局已定,秦菁也不着急,只是好整以暇的抬头递给他一个询问的眼神,“你还有什么话说?” 郑硕的目光瞬间变得阴狠,咬牙切齿道,“有句话我要提前同你说清楚,永宁那个贱人的事情与我无关!” “皇姐的事与你有关无关都已经不重要了!”秦菁却是不以为然的摇摇头,继而眸光一敛,回头对白爽道,“白将军,把人拿下吧!” 白爽颔首,不消他多言,禁卫军们已经一拥而上将郑硕和他身边护卫拿下。 郑硕看着秦菁脸上那种冷酷到近乎不带半分感情的表情,就在肩膀被人按下的那一瞬间他猛然明白了什么,自嘲的笑了一声,不可置信道,“你算计我?” 秦薇跟纪云霄的事情一旦被捅出来,秦薇就是身败名裂,为了皇室的掩面,景帝绝对会将她和安绮赐死以绝后患,她怎么可能会由着郑硕把这件事捅出来? 到了这一刻郑硕才是突然明白,原来从一开始自己所有的筹码就都被人算计在内了,秦菁与他说了那么多不过是为了混交视听设计好了一个陷阱给他跳,而这出请君入瓮的好戏他就是那么甘之如饴的陪她唱到底了! 这个女人的心机竟是这般的深沉歹毒,这分明还是要置他于死的! 一种滔天的恨意涌上心头,他突然大力一把甩开钳制住他的侍卫像秦菁扑去,然则一个动作刚刚起了个头,却见眼前一道冷光骤现,下一刻郑硕已经四仰八叉的倒在了地上。 073请君入瓮 074棋逢对手 重生之公主千岁 作者:叶阳岚 重生之公主千岁 作者:叶阳岚 074棋逢对手 蓝玉衡面如冠玉容色正常,哪怕是眼底都不曾见到一丝一毫的戾气,仿佛他方才做下的一切完完全全都是出自客观的立场,不掺半分的私人情绪。 蓝淑妃和萧文皇后水火不容,蓝家更是死死的坚守在蓝淑妃一边,如果是秦苏有危险,蓝家人会不顾一切的站出来这无可厚非,可现在秦菁出事,蓝玉衡会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突然出现—— 这实在是太不寻常了! 白爽的心里闪过一丝疑虑,面上却是如释重负的表情,微微颔首笑了下道,“蓝大公子,好在你及时赶到,否则今日只怕是要闯下大祸的。” 蓝玉衡是世昌伯府的嫡长孙,又是个一表人才的风流人物,因为他将来是要顺理成章的继承爵位的,所以很得世昌伯的重视和宠爱,再加上有蓝淑妃的倚重和提携,虽然年纪轻轻已经博了个从二品内阁学士的头衔,这在整个大秦朝,除了世代功勋卓著的白家子弟外,还算的独一份的殊荣。 只不过因为他年纪尚轻,目前景帝倒不是特别信任他,他自己又秉承着韬光养晦的原则,在绝大多数的廷议期间都很少谏言,如此一来倒颇像是个空有虚名的闲人而已。 “举手之劳,凑巧而已!白将军是在办差吗?怎么荣安公主也在这里?”蓝玉衡谦虚的抿唇笑笑,是一副完全不知情的模样,他先是收剑入鞘,然后目光不经意的瞥了眼倒在血泊里的郑硕,脸色突然微微一变,像是十分惊讶道,“永安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此事说来话长——”白爽瞒他,摆摆手示意侍卫们把郑硕的尸体抬走,刚要解释,旁边的秦菁却是突然上前一步抢了他的话茬,对蓝玉衡道,“此事说来——本宫倒该是谢过蓝大公子的救命之恩了。” 她脸上表情平静,并没有半分劫后余生的紧张和无措,眼中神色也不见得就是感激,反而带了种似笑非笑的顽虐味道。 “保护公主殿下也是臣的职责所在,微臣不敢居功!”蓝玉衡只是微微一笑,十分风度。 “这也算是本宫的运气吧!”秦菁叹了口气,不置可否的把目光从他脸上移开,淡淡说道,“不过事有凑巧,这个时候蓝大公子怎么还在林子里?” 围猎大赛结束已经有一段时间了,细究起来蓝玉衡此时的行踪也着实让人费解。 秦菁这话问的本来就是刻意,蓝玉衡脸上微笑的表情不变,而随即代替他回答秦菁的却是他身后快速逼近的马蹄声,秦菁抬眸看去,不过片刻蓝玉华就带着一个小厮打马奔到了跟前。 因为此时郑硕的尸体已经被侍卫们处理掉了,他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只是看见蓝玉衡便是兴高采烈的翻下马背一路小跑的追到他身后,得意洋洋的把右手里提着的一只硕大的野兔在蓝玉衡面前晃了晃道,“大哥,这回你可是失手了,这只兔子是我射中的。” 虽然是同一个娘肚子里爬出来的,但这蓝玉华与蓝玉衡却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人,心机不深又好冲动,有什么事情都写在脸上,确实没有作为一个戏子的天分。 难得逮着次机会能在蓝玉衡面前称大,他有些得意忘形,上来先是眉飞色舞的冲着蓝玉衡炫耀一番,直到蓝玉衡冷下脸来咳嗽一声,提醒他道,“还不见过长公主!” 蓝玉华这才注意到秦菁的存在,但他显然是一时半会没有弄清楚眼前的状况,诧异半天才勉强行礼道,“见过长公主!”说完,紧跟着又眼珠子咕噜噜的四下里转着戳了戳蓝玉衡的后腰小声道,“大哥,这里怎么了?” “没什么!”蓝玉衡深吸一口气,回头看了他一眼便不再说话。 眼力劲蓝玉华还是多少有一点的,知道蓝玉衡不想多言,他也就乖乖闭了嘴,开始默不作声的自己四下里观察起来。 蓝玉衡收回目光,重新看向秦菁道,“方才同我三弟追那只兔子耽误了回营的时间,陛下不曾怪罪吧?” “父皇素来宽厚,怎么会?”秦菁亦是不动声色的回他一个笑容。 白爽并不搭话,一直默不作声的在旁边看着,此时看到侍卫们也打点的差不多了就上前打圆场道,“殿下,这里的事情已经处理妥当,该回去向皇上复命了。” 景帝还在等着这件事的最终处理结果,秦菁略一思忖,点头道,“好!” 白爽又命人去请婗靖,因为没有婢女在场,侍卫们又不好近她的身,婗靖虽然手脚发软,还是强自撑着跌跌撞撞的自己走过来,经过秦菁身边的时候她还是故意停了下来,目光落在秦菁的脸上向两道凛冽的刀锋一寸一寸凌迟着她的皮肉,字字憾恨道,“今天的事,我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这个自然!”秦菁佯装听不懂她话中警告的意思,脸上仍是挂着得体的笑容微微颔首道,“今天是我们的疏忽让婗靖公主受惊了,回头自当奏请父皇备下厚礼向您赔罪。” 她的答非所问更是让婗靖恼火,但是碍于有其他人在场而没能说什么,最后冷哼一声甩袖而去。 白爽看了秦菁一眼见她没有动身的意思也不再催促,只做不甚在意的径自转身带着众人往回走。 秦菁没动,蓝玉衡自然也是没有动,此时他是冷笑一声:“是你做的?”他问,却是笃定的语气。 “什么?”秦菁不走,等的就是他这句话,她眨眨眼,回头递给他一个询问的眼神。 蓝玉衡毫不避讳的看着她,眼中原本和煦如风的笑意早就消失不见,而是换了副完全内敛陌生的表情毫无温度道,“是你设计了永安侯今天抗旨潜逃的戏码,为的就是趁乱要他的命?” 原本他得到郑硕畏罪潜逃的消息也只是觉得奇怪,于是赶紧佯装追赶猎物做了场戏把蓝玉华带到了这里,可是在他看到秦菁在场的那一瞬就已经笃定了今天的事必定是和她有关,虽然他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也没有任何的依据,只是一种潜意识里的微妙感觉在无声的告诉他—— 就是她,就是眼前这个看似完全无害的女子,是她在暗中推动了这一切的发生。 秦菁诧异的瞪大了眼,吃惊道,“蓝大公子,难男男女女难众目睽睽之下,方才的事情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呢,永安侯他是做贼心虚自己想不开,跟本宫又有什么关系?” “做贼心虚?”蓝玉衡不以为然的冷嗤一声,眉宇间隐隐有种怒气涌动,“长宁公主的事情根本与他无关,他又何必心虚?如果不是长公主你刻意给他传递了什么错误的消息,他何至于狗急跳墙走这样一条死路?” 秦菁看着他隐隐失控的模样却是笑了,笑容里多了一丝讽刺道,“你这是什么意思?如果本宫没有记错的话,方才刺死永安侯的那一剑是蓝大公子你亲自下的手吧?怎么现在剑上的血迹未干,你就这么急着撇清?莫不是怕父皇责怪你擅自做主斩杀朝廷命官就想要本宫替你担这责任吧?” 郑硕不是个值得信任是盟友,他只是个可以利用的棋子,如果让白爽把他带到景帝的面前一切就都瞒不住了,所以他别无选择,只能抢先一步亲自出手杀了他,以绝后患。 郑硕死于他手,这是不争的事实,蓝玉衡的面色微微有些涨红,一瞬间竟然说不出话来反驳。 同时他心里也跟着有了种更离谱的想法—— 会不会就连他会跟过来监视郑硕,甚至于出手灭了他的口都是在这个女人的算计之内的? 这个想法蹦出来把他自己都吓了一跳,其实从心底里讲他是不相信秦菁这样一个养尊处优的公主会有这样的心机算计的,可眼前发生的种种联系起来又让他不得不往这方面想。 有史以来的第一次,蓝玉衡的目光专注于秦菁的脸上,将她作为一个值得防范的对手来审视。 可是对面这女子脸上的笑容维持的堪称完美,完全的无懈可击,无尽的猜测之下,他终于不堪忍受,忽而压低了嗓音直接问道,“好,我不管你是怎样做到的,现在我就只问你一句话——这件事,是否和你有关?” 震慑敌人最有力的方法不是告诉他他的对面站着一个多么强有力的对手,而是让他永远也看不到你的底牌和真实的实力,用他内心的忐忑和猜疑来消弱他的判断力和攻击力。 秦菁脸上的表情不变,稍稍摆正了神色,摇摇头,“那么本宫就郑重的回答你,这件事与本宫无关!” “真的?”蓝玉衡心里早就有了自己的判断,他只是困惑于在他这样开门见山的追问下秦菁这样的掩盖还有什么意义。 “与我无关!”秦菁再次摇头,回答的斩钉截铁,说罢她抬头看了远处已经开始慢慢淡出视线的白爽一行人,回头冲蓝玉衡笑笑就转身爬上马背追随他们离开。 郑硕这一次杀死守卫私自离营的举动彻底惹怒了景帝,在秦薇的事情上他根本再一个字都懒得追究,直接削了郑硕的爵位和郑老夫人一品诰命的敕封,下令立刻查封整个永安侯府,将他九族之内一概贬为庶民,流放发配三千里。 这个决定是白爽带着郑硕的尸体回去复命时景帝当场做下的决定,没有召集朝臣廷议,甚至连白穆林的意见都没有征询,这说明这一次他是真的动了怒,完全没有一丝一毫转圜的余地,整个永安侯府就在这一天彻底归为历史。 从皇帐出来的时候秦菁终于由心而发展开一个笑容,墨荷刚刚赶过来的时候刚好遇到郑硕的尸体被人抬下去,她心里唏嘘不已,犹豫着蹙了蹙眉道,“公主,这事儿——要告诉长宁公主吗?” 纪云霄的事兹事体大,虽然墨荷和苏雨都是她的心腹,但这件事秦菁对她们也是绝口不提的,虽然知道秦薇和郑硕的关系并不如表面看上去的那么好,墨荷心里到底也还是存着个“一日夫妻百日恩”的观念,郑硕突然死了,她总觉得这对秦薇而言还会是一个不小的打击。 虽然秦菁也不觉得秦薇听到这样的消息会有多快意,也还是坚持:“这会儿母后应该带着安绮去了皇祖母那里用完膳,我们去看看皇姐吧!” 墨荷见她如此心里也就明白了她的打算,只能点头。 秦菁带着苏沐和墨荷两个去到萧文皇后的帐子,到了门前立刻就有女官迎上来笑着见礼,“给长公主请安。” “起来吧!”秦菁笑着一边往里走一边随口问道,“母后在吗?” 那女官打开毡门引她进门一边回道,“皇后娘娘带着安绮郡主去太后帐子里用完膳了,还不曾回来,不过娘娘临出门前曾经叮嘱过奴婢,说公主若是过来探望长宁公主就让你多等一会儿,她过会儿就回。” “嗯,知道了。”秦菁点点头,径自往里走,进到内帐就看到秦薇靠坐在床头的一个软枕上,木然的盯着床下的地毯出神,姚女官端着一碗燕窝坐在床边的绣墩上一勺一勺的喂她,她倒也不排斥,只要是勺子送到嘴边就会张开嘴一口一口的吞,那样子并不很像一个病入膏肓的病人,反而更像一个得了失心疯的傻妇。 姚女官的眼泪一滴一滴的落在碗里,时不时的就别过头去拿袖子擦拭,听闻秦菁的脚步声,她慌忙放下手里的瓷碗站起来见礼道,“奴婢给长公主请安!” “起来吧!”秦菁摆摆手,款步走到床前去挨着秦薇在床沿上坐了,秦薇像是毫无知觉一样半点反应也没有。 秦菁微微蹙眉,抬头看向姚女官道,“皇姐怎么样了?” “刚刚杜太医又来给公主请了脉,说伤势只要仔细调养不会有什么大碍,可是——”姚女官又掉下泪来,看着秦薇形容枯槁的模样心疼的哽咽起来,“可是从今儿个一早醒来之后公主就再不肯理人也不肯开口说话,连小郡主来了都不看一眼,她这样子——” 姚女官话到一半早已泣不成声,只能别过头去抹泪。 秦菁看了眼旁边矮桌的剩下的那半碗燕窝,缓缓吐出一口气,吩咐道,“皇姐现在身子弱,是要多吃些东西补一补,你带人去厨房做几样皇姐平日里爱吃的饭菜来吧。” 姚女官的目光落在秦薇脸上,还是不很放心,迟迟不肯往外走。 秦菁有些不耐的瞥她一眼,“还愣着干什么?难道你不在这看着本宫还能害了皇姐不成?” 诚然她这话不过是要个姚女官施点压,姚女官闻言却是慌了,急忙摆摆手,“不,不,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奴婢这就去,这就去!”说着便是片刻再也不敢多留,赶紧转身带着人快步走了出去。 秦菁抬头对墨荷使了个颜色,墨荷会意点点头,也跟着退到帐子外面去守门。 等到所有人都退了出去,不消秦菁多言,秦薇已经身子一歪颓然的把头抵在了旁边的床柱上,神色荒凉道,“皇妹来找我有话就直说吧!” 他们之间这几次的谈话都并不愉快,此时秦薇对她仍是带有浓厚的抵制情绪。 秦菁感觉到了她的疏离,也不甚在意,只是开门见山的淡然问道,“这件事闹到如今这种地步你有什么打算?” “我还能有什么打算?”秦薇由鼻息间哼出一声冷笑,那双毫无光彩的眸子里的神色瞬间变成嘲讽:“你让我求父皇吗?你觉得那有用吗?我们这些子女当中,他真心疼爱过谁?又在乎过谁?我做了他二十二年的女儿,谁比我更了解他?当年我那么的求他他还是一意孤行逼着我嫁入永安侯府,只是为了替他去还他的人情债,时至今日,我还能指望她会为我做主吗?” 说这些话的时候秦薇是异常平静的,对于景帝这个父亲,她所有的感情都已经断送在了六年前她出嫁的路途之上。 两世为人,景帝的薄情,秦菁自然也是领教的深刻,萧文皇后是他的结发妻子他都能逼着她走上绝路,又何况是他们这些女子?不仅仅是秦薇,秦菁几乎可以笃定的说,一旦到了必要的时候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个人都逃不过这样为人棋子的命运。 只不过眼下却不是适合她们姐妹之间评判景帝为人的时候,秦菁闻言也只是一笑置之,随后她仍是摆正了神色折回原来的话题上道,“马鞍下面的钢钉一旦真的追查下去肯定是瞒不住的,永安侯那边的事情也不可能一直这样搁着,到时候只怕是我有心继续站在皇姐你的这一边替你隐瞒也是无能为力的,所以我今天过来只是想要皇姐你的一句准话,这件事你到底准备如何收场?” 虽然立场还没有摆明,但秦菁屡次维护她的意图却是相当明显的,秦薇虽然相信秦菁对她有情,却不信她会不求回报不遗余力的帮她。 秦薇偏过头去,苦笑道,“既然你没有当场揭穿,不也是打定了主意想要成全我么?此时又何必言不由衷的来跟我说这些?” 秦菁不置可否,只是垂下眼睛字字认真的说道:“皇姐,我一直都很喜欢你,可是我也一直都不喜欢被人利用!” “所以呢?”秦薇用力的闭了下眼,缓缓提起一口气才又重新抬眸看向秦菁,此时她的眸子里已经不复往日里的柔光,而是神色冷漠,却又异常坚定的开口说道,“我承认在之前刻意坠马那件事上是我先利用了你,接下来要怎么做,我全听你的便是。” 她这模样分明就以极高是破釜沉舟,秦菁静默的看了她片刻,终于还是低头缓缓的叹了口气道,“永安侯死了!” 她的声音不大,但是每一个字都咬的很清楚,足够秦薇听见。 秦薇闻言先是微微愣了片刻,之后她脸上的神情也只能用淡然二字来形容,无喜无悲,哪怕是听闻一个陌生人死讯时的好奇都没有,她甚至都没有问一句郑硕是怎么死的,抑或是谁杀死他的。 她这样的表现完全出乎秦菁的意料之外,哪怕但是把郑硕看做一个不共戴天的仇人,最起码她不也应该大笑三声来亦是心里大仇得报的快意吗? 秦菁皱了下眉头,忍不住的脱口道,“皇姐你不开心吗?” 秦薇漠然的抬眸瞥她一眼,反问道,“我为什么要开心?” 秦菁自然是不会觉得秦薇是对郑硕有了感情,只是她却慢慢的对秦薇的心情有了些了解,她那么痛恨的郑硕死了又怎么样?她爱着的纪云霄也已经永远回不来了,这种痛失所爱的苍凉和遗憾,并不是手刃一个仇人就能填平的,心头永远存在的那个伤口终究还是无法愈合的,有那么一瞬间秦菁甚至突然在想,当初在白奕一剑刺死苏晋阳的时候是不是也和现在的秦薇有着同样的心情? “荣安!”秦菁起身往外走,秦薇却是突然出声叫住她。 秦菁止步,却不回头,身后的秦薇沉默片刻,终于还是异常沉重的吐出三个字:“谢谢你!” 秦菁没有回她的话,只是唇角微扬展开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然后继续举步走了出去。 就跟秦薇最后送给她的那三个字一样,她此时的心情突然变得异常沉重,等在帐外的苏沐看见,便当她是事情办的不顺利,一直等到行至无人处他才隐忍着小心翼翼的开口道,“公主,是没有查到那东西的下落吗?” 的确,她起初去找秦薇的时候也的确是打了这样的主意,告诉她郑硕的死讯只是其一,另外也是想从秦薇那里询问出那颗夜明珠的下落,只是后来看着秦薇那副心如死灰的模样她又临时改了主意,秦薇对纪云霄的用情之深远远超出了她的意料,她突然就不忍心去打破她心里固守的这份美好。 算了,就这样吧! 秦菁微微失神,随后却是摇摇头道,“我没问!” 苏沐脸上露出诧异的表情,张了张嘴终于还是忍住了没有再次逾矩。 秦菁则是无心理会他,又径自举步往前走去。 主仆三人回到秦菁的帐子,远远的刚露了个头,苏雨已经快跑着迎上来道,“公主,您可回来了,奴婢等的可是着急死了!” 秦菁看着她一脸焦灼的模样就知道定然是有事发生,不由的敛了神色道,“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可不是么!”苏雨跺脚,脸上颜色并不是十分好看,道,“半个时辰以前有几个侍卫抬了个很奇怪的东西过来,说是有人赠予公主的礼物,又不说是什么人,那东西也奇怪的紧,奴婢觉得不是什么好东西,等着您回来拿主意呢!” 074棋逢对手 075大礼相送 重生之公主千岁 作者:叶阳岚 重生之公主千岁 作者:叶阳岚 075大礼相送 苏沐不能违背秦菁的命令,不过为了防止意外发生,他还是做了最坏的打算,全神戒备的走上前去用力一把猛的拉下那箱子上面蒙着的黑布,黑布落地露出的却是一个精钢打造的四四方方的笼子,打磨的十分光滑的栅栏映出里面蜷缩在一角的一团白色的东西,乍一看去像是一团绒球,但再仔细辨认却有一双黑溜溜的小眼睛藏在雪白无暇的白色毛团中间警惕不安的盯着它面前这如临大敌的四个人。 原以为是谁的恶作剧,却不曾想里面藏着的竟是这么个东西,秦菁他们俱是一愣,一时间面面相觑有些不知所措。 “呀,这是什么啊?”苏雨最先回过神来,惊喜的叫了一声。 墨荷凑近了笼子仔细的辨认起来,片刻之后也是讶异的“咦”了一声,一手指着那笼子里面的绒团儿一面回头不解的对秦菁道,“这——好像是陛下让人放到林子里去的那只雪狐吧?” 秦菁闻言微微抽了口气,不由的也往前挪了两步将那笼子里的东西仔细看了看。 因为通体的毛色太为纯净它又是缩成一团躲在角落里,凑近了秦菁才把它的耳朵和半藏在尾巴下面的鼻子看在眼里,除了那畏惧的眼神,它的形貌倒确确实实的只狐狸的模样。 这样毛色的狐狸不容易找到,所以墨荷猜的没错,这应该就是北川进献的那只雪狐了。 之前因为永安侯的事搅了景帝的心情,围猎大赛的事已经不了了之,就连这只作为“彩头”的雪狐行踪也被人们抛到脑后,此时却被人逮住并且神秘兮兮的送到这里——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墨荷跟苏雨蹲在笼子前,一脸的莫名其妙。 秦菁皱眉看了片刻,眼中闪过一丝怀疑道,“它怎么好像不会动?” “是啊!”苏雨赞同的直点头,这才发现一样。 墨荷挪到离它最近的一边仔细将它周身观察一遍,然后就露出了然的神色起身走到秦菁面前回道,“公主,它的腿上受了伤,应该是被人捕捉的时候弄伤了。” 秦菁顺着墨荷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一眼,细看之下果然在它身下不起眼的地方看到了些血迹,就扭头对苏沐抬了抬下巴道,“苏沐,你去把它抱出来看看!” “是!”苏沐得令,把手里的佩剑暂时塞到苏雨的手上,走过去打开上面的滑动的小门,探手进去把那只雪狐抱了出来。 雪狐一直都是生长在冰天雪地的北川苦寒之地,品种又是极为珍贵罕见,从来就没有过家养的先例,像这种山野之物大多性情暴戾不易亲近,即便是它此时受了伤,苏沐也小心防备着怕它会借机逃脱,但是很奇怪的,他伸手去抱它的时候这只狐狸却像是乖顺的猫儿一般丝毫都没有挣扎,只是极为不甘的发出几声哀哀的呜咽。 苏沐将它抱在怀里的时候心里就已经有数,抬头对秦菁道,“大约是捉它的人怕它发狂伤了公主,事先喂了药了。” 这样的设想可以说是十分的精细了,苏雨和墨荷对视一眼,脸上狐疑的神情更甚。 秦菁走上前去,她本来只是想看一眼,但是目光不觉被它身上纯正的毛色吸引就探出手去挠了挠它的脖子,那小东西在她的碰触下瑟缩一下,秦菁突然就想到了什么,不期然噗地一声笑了出来。 能让她把狐狸当做宠物来养的—— 白奕这家伙还真想的出来! 帐篷里的另外三个人不明所以,见她发笑都露出见鬼的表情,他们想不明白,明明前一刻进来帐篷之前自家公主还是满脸的阴云密布一副心情极差的模样,这不过转瞬之间就已经怎么就笑的这样开心了?苏沐更是在心里腹议:怪不得人都说女人心海底针,这话果然是不掺假的! 此时的秦菁却并没有在意他们几个看她的眼光,她只是兴味很浓的又搔了两下那雪狐的脖子,然后抬眸对苏沐道,“先把它抱到那边桌子上吧,你看看它的伤怎么样了?” “好!”苏沐点头,依言把雪狐抱到内帐的圆桌上,秦菁走过去在他对面的凳子上坐下,墨荷跟苏雨也都好奇的凑过去。 苏沐仔细检查了一遍雪狐身上染血的地方,道,“腿骨断了,不过并不很严重,做些适当的处理再固定好,很快就能长好。” “我这里什么药膏都随身带着,应该有可以医治骨伤的药。”秦菁抬手招呼苏雨道,“去把药箱取来给你大哥看看!” “是!”苏雨福了福,转身去外帐取了个檀香木的半大箱子进来,打开了上层的箱盖推到苏沐面前,苏沐随手从里面翻了两个小瓷瓶出来,然后回头对墨荷道,“去打盆温水过来!” “好!”墨荷微笑点头,很快出去端了半盆温水进来。 苏沐把一个瓷瓶里的粉末倒进水里,融匀了先给那雪狐的伤处清洗一遍,然后又从另一个瓶子里到处些半透明的药膏涂抹在伤口上,之后再以临时削成的小竹板固定,拿绷带缠好,自始至终那雪狐都没有挣扎,只是一双眼睛惶恐不安的在四个人脸上扫来扫去。 一切都处理好之后,苏沐又把它抱回笼子里,转身和苏雨、墨荷一起出了帐子。 也不知道是不是永安侯的事情给了众人太大的震慑,虽然各种宴会、节目都在按部就班的举行着,但在接下来的日子这片猎场上出现了一种异样压抑冷凝的气氛,包括大晏的婗靖公主在内,每个人的行为举止都变得小心翼翼,即便是人前寒暄时热络的笑容也显得极不由衷,仿佛敷衍一般。 这种日子多过一天都是煎熬,每个人都在暗中极力的忍耐着,终于在六日后盼到了回京的圣旨。 这天一早景帝就带着一种嫔妃、官员浩浩荡荡的起驾回京,因为同一天大晏的使臣也要启程折返大名府,秦菁和瑜嫔两个就奉命留下来给婗靖践行,瑜嫔是因为和婗靖走得近而主动请缨留下来的,至于秦菁,似乎是在不知不觉中景帝开始无意识的有些看重她,当然,给婗靖送行这个差事本身也正是秦菁乐于领受的。 一早总别了景帝,秦菁和瑜嫔就携手去了官道上,彼时那里大晏使臣团的车马早已准备停当,包括景帝赠予付太后的珠玉布帛等礼物也都封箱装车。 万事俱备,婗靖在青桐的搀扶下正准备上车就听到身后热络的娇笑声,回头却见瑜嫔扶着女官的手快步走了过来,再一看到紧随其后过来的秦菁,她的脸色不由微微变了。 “哎哟,我们这是来晚了吗?婗靖公主,这便要启程了?”因为走的快了,瑜嫔大口大口的喘着气,也不知道是真的和婗靖如此投机还是装出来,总之眼睛里是情真意切一副依依不舍的模样。 “劳动娘娘和荣安公主亲自相送,婗靖怎么敢当?”婗靖面带笑容跟她寒暄,却是明显的心不在焉,目光总是有意无意的四下里张望,像是想要试图在人群里里寻找什么的样子。 秦菁本来是站在瑜嫔身后不准备搭话的,此时却是眯了眯眼,微笑着侧目向她看过去一眼道,“婗靖公主怎么这样魂不守舍?可是有什么心事?” 婗靖的心事的确是有的,因为自从那日半夜付厉染在林子里拦下秦菁为她解围之后她就完全失了他的音讯,虽然付厉染的行踪还轮不到她来过问,只是这一次的事横生了许多枝节,付太后那边的态度暂时还不明确,现在眼见着就要启程回国,见不到付厉染她总不能很放心。 她不知道秦菁说这话的真实用意是什么,但总归是很笃定的知道,这个女人开口绝无好事,因为自己几乎每次看到她都跟招了扫把星一样,几乎回回倒霉,而且一次的后果比一次严重。 当然她不会因为这样就怕了秦菁,只是知道在如今这样的场合之下是绝对不可以再跟她起冲突的,所以只能打着来日方长的幌子安奈下来。 虽然心里恨得牙根痒痒,秦菁笑眯眯的问话她也还是要回答的。 婗靖不冷不热的扯了下嘴角,“荣安公主多虑了,本宫不过是夜里没睡好,有些乏力。” “怎么婗靖公主水土不服的毛病还没有适应过来吗?”婗靖这几日必然睡不安枕秦菁是知道的,她此时却是故意露出歉疚的表情道,“不过话又说回来,您该不会怪罪我们的照顾不周吧?说来也是今日事多让本宫疏忽了,否则真是该尽地主之谊亲自招呼你的。” 她的语气温柔,内里完全挑衅的暗示却气的婗靖七窍生烟,袖子底下的手指紧紧的扣在掌心里,几乎要掐出血来,但是为了维持人前的风度,还得是要含着笑意。 她这边已经隐忍的十分吃力,可偏偏瑜嫔又是个不识趣的,她见秦菁和婗靖说的热闹,赶紧嗔了秦菁一眼插话进来道,“这些天太后娘娘可是特意嘱咐我多关照着婗靖公主,长公主您这样说,可不是要逼着我去老祖宗面前字请罪过吗?” “本宫不过是同婗靖公主说笑两句,娘娘您倒是先吃起滋味来了!”秦菁笑笑,回头亦是半真半假的嗔了瑜嫔一眼道,“对了,娘娘您刚不是说给婗靖公主准备了几样咱们云都的点心么?怎么还没拿过来?” “你瞧我这记性,就只顾着说话,倒把这茬儿忘了。”瑜嫔揉了揉太阳穴,回头招呼自己的婢女把一个三层的大食盒呈上来,亲手递到婗靖的手上,笑道,“本宫见你这几日脸色不好,特意命人给你准备了几样云都的特色吃食,带着路上偶尔垫垫肚子吧。” “有劳娘娘费心了,婗靖怎么敢当?”婗靖脸色露出受宠若惊的表情,手下却是不动声色的把那食盒接了递给身边的青桐。 “傻孩子,说什么费心不费心,本宫就是觉得跟你投缘,虽然咱们处的日子不久,可你这就要走了,本宫这心里——”她与婗靖绝不是一条路子上的人,不管是虚情还是假意,能在这个时候挤出眼泪来做这场戏的,这瑜嫔也算是不容易了。 瑜嫔说着眼圈就红了,像是害怕失态,她又赶紧拿袖子掩了脸偷偷拭了拭,回头又是笑呵呵的对秦菁道,“哦,皇上起驾前又立时嘱咐我给大晏的皇帝陛下填了几样礼物,我过去看看他们准备好了没有,这里——” 秦菁见她为难也不推脱,只道,“娘娘先去忙吧,这里本宫还想再跟婗靖公主说两句话,随后过去找您?” “好。那我就先过去了。”瑜嫔拍拍她的手背,转身又跟婗靖告辞之后就扶着女官的手匆匆往队尾的方向走去。 目送她走远,眼前除了彼此的心腹已经没了外人,婗靖收回目光便冷冷一笑,“本宫与你之间没有话说!” “彼此彼此!”秦菁毫不示弱的回她同样冰冷的一个眼神,不过瞬间她还是心平气和的再次展开笑容道,“不过本宫是奉了父皇之命来给婗靖公主送行的,场面上的话也不需要本宫对你说一说吗?” 这样的话实在是不应该说出口的,可眼前的这个女人就是个疯子,而疯子是不讲理的,她要怎么跟一个疯子计较? 婗靖勃然变色,她突然想到那天在树林里秦菁对她说过的那些阴阳怪气的话,脚下不受控制的突然倒退一步。 秦菁见她身子不稳,眼疾手快的上前扶了她一把,好心提醒道,“六公主,此行回归大晏路途遥远,您可千万要保重自己啊!” 彼时两个人的目光交错仅在咫尺,婗靖被她盯得心下发颤,不觉脱口道,“你想干什么?” “我是想!可是这里这么多人,这么多双眼睛盯着,你是可以放心的!”秦菁不无惋惜的摇摇头,用了一个在外人看来十分友善的动作倾身上前给她弹了弹肩头的褶皱,就这近身一瞬的功夫,婗靖却突然听到耳畔如梦似幻的一声轻叹,“好好留着你的命,上回本宫在树林里对你说的话都还作数,我们之间的旧账还没有清算!”声音极轻,极弱,两个人的耳语完全没有给第三个人插耳偷听的契机。 秦菁兀自说完便是一派自然的闪身从她身边错开,婗靖却被她的话震的全身发抖,脚下一个踉跄连退到三步之外,险些跌倒,好在正好撞倒身后的马车才得以稳住身形。 她用一种仇恨夹杂了更多惶惑的目光死死的盯着秦菁,小气记仇的女人她自己本身就算一个,可是眼前的这个女人—— 她简直就是个阴魂不散的瘟神!竟然比她的小舅舅还要难缠几分! 她的心里涌出无数的憎恶情绪,最终却是一咬牙转身钻进了马车了,再不愿意多看她一眼。 秦菁目光嘲讽的看着她仓皇躲避的身影只是面色如常的微微一笑,然后就不再理她转身带着墨荷、苏雨往瑜嫔的方向走去。 打发了婗靖这一行人上路,秦菁谎称要去萧文皇后的帐子那边帮她取点东西,就安排了马车先送了瑜嫔和墨荷他们回去,自己换上提前准备好的男装和苏沐两个悄悄抄小路往大晏仪仗的必经之路方向奔去,策马疾驰了大约一个时辰,果然就看到前面不起眼的山坡上出现了那抹熟悉俊逸的影子。 秦菁脸上露出早知如此的表情,唇角缓缓绽开一个笑容,打马快步的追上去,苏沐则是失去的收住马缰,就地找了隐蔽的地方藏了起来。 这里的地势属于平仄起伏的丘陵,官道修在一处绵延数里的矮山中间,取地势较为平坦的地方直插过去,道路两侧青山掩映,沿途的风景却是不错。 大约是为了配合这山里的风景,这天的白奕特意换了装束,除去平日里繁复贵气的袍衫,只穿了件样式极为简单的墨绿色锦袍,这样一来,若是忽略了他眼睛里那种明媚灿烂到让人晕眩的痞笑,竟也显得他的身子俊逸挺拔,很有几分卓然之资的模样。 彼时他的马已经拴在了后面的灌木丛中,只是负手而立站在山间小径的边缘看着脚下的官道,听闻秦菁的马蹄声便是扭头过来。 秦菁翻身下马,看到他脸上一派自然的神情不由的蹙了蹙眉道,“你知道我会来?” 白奕翻了个白眼,并不回答,只是故作神秘的狡黠一笑,抬手指了指脚下的官道,道,“等会儿我请你看场好戏!” ------题外话------ 嘴嘴,今天的更新,婗靖妹纸暂时离场,我们仍转头欢送下O(n_n)O~ ps:姑娘们,我知道你们爱我,但是咱们要做人要低调,偷偷的在这里跟我表白就行了,不要再把上架后的章节贴到别处去了撒,嘴嘴~ 075大礼相送 076开诚布公 重生之公主千岁 作者:叶阳岚 重生之公主千岁 作者:叶阳岚 076开诚布公 这山涧中的官道是大晏使臣的仪仗南去时候的必经之路,白奕口中所谓的好戏自然是与大晏人有关这一点毋庸置疑。 秦菁扬起嘴角将他上下打量一遍,然后转身走到那灌木丛后头也把马栓在树上。 白奕站在草木丛中负手而立,脸上笑的春风得意,秦菁走过去与他并肩站在一起,侧目看着他脸上神采飞扬的表情不由觉得有些好笑,道,“你不是跟右丞相夫人一起先回云都了吗?” 白奕回头看她一眼,显然是不太乐意她会提起这茬儿,眉头挑了一下却是突然冷哼一声道,“我听说好像前几天有人送了礼物给你?” 这些天除了景帝和梁太后的赏赐之外,她收到的唯一可以称之为礼物的就是那只受了伤的北川雪狐,可自始至终她都一直以为那是白奕的手笔啊! 此时听白奕说话的语气隐约泛酸,但更多的是不屑,秦菁顿时如堕百里迷雾,她下意识的就想开口问他“怎么不是你让人送过去的吗?”但见对方脸上的表情十分真实也就没有多此一问,话到嘴边只是绕了一下,不悦道,“你怎么知道的?” “我想知道自然有的是办法!”白奕避重就轻的扬扬眉,挑衅道,“一只畜生而已,你这么紧张做什么?” 秦菁此时却是没有心情同他抬杠,既然这东西不是白奕送的,那么送它过去那人的目的就需要仔细的分辨了。 她沉下脸来,带了一丝探寻意味道:“你知道送它给我的人是谁?” 白奕一愣,旋即反应过来,原来秦菁竟然还不知道那个送她的人到底是谁,同时他的心里也有一丝困惑。 秦菁的为人他太了解了,这个丫头虽然表面看上却和气的很,但实际上却是个极其强硬冷淡的个性,对于不相干的人从来都是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懒得在对方身上浪费,所以当天他在树林里撞见秦菁跟付厉染在一起的时候心里就已经笃定了这个丫头是别有所图,更加肯定付厉染的身份必定非同寻常。 只不过虽然他心里早有准备,但在查出付厉染的真实身份时还是吃了一惊,那个邪魅霸道的男人竟然是大晏付太后的亲弟弟? 付厉染的为人他是有所耳闻的,这样一来不仅仅是秦菁,只怕他们双方见面时怀揣的心思都不可能单纯了,甚至于联系到近期发生的那些事,白奕直觉的以为他们之间很可能是已经达成了某种协议的了。 其实之前白奕的确也是动了去捉那只雪狐的心思,只可惜下手慢了一步,反而让别人抢了先机,想到当时那人脸上的表情他就怄的要死,不过这会儿再看秦菁这副不领情的模样倒也觉得心情舒畅。 这样一笑白奕不免笑的有点幸灾乐祸,他抿抿唇,却不肯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只道,“我先给你说个事情吧!” 秦菁不是很有心情和他打太极,只勉强问道,“什么?” 白奕抬眸往远处的官道看了看,见着还有时间这才做出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慢条斯理的开口:“狐狸之中有一种赤狐,这种动物有一种很奇怪的行为:有时候它会跳进鸡舍,把里面的十余只小鸡全部咬死,最后仅叼走一只。狐狸还常常在暴风雨之夜,闯入一种叫做黑头鸥的鸟类的栖息地,把数十只鸟全部杀死,竟一只不吃,一只不带,空”手“而归,猎人们管它的这种行为叫做‘杀过’。至于原因么——到底只是出于本能,也或者是受到某种刺激而引起的,再或者是两种原因兼而有之,那就有待进一步的考究了。” 这种动物的习性秦菁倒是不甚了解,只是“杀过”这个词乍一入耳便在她心里产生了一种强烈的震撼,她恍然间就有些明白了那人送她雪狐的原因—— 来过杀过,不留活口! 不管是出于嗜血的本能的也好,还是被外力引导而做出的过激举动,将这样狠厉冷酷的手段联系起来,她的脑子里就慢慢清晰的浮现出一个人的身影。 秦菁心里沉吟一声,还是拧眉看向白奕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白奕翻了个白眼:“你不觉得那人你送那么只东西的目的很不单纯么?” “你是说——”秦菁垂眸略一忖度,紧跟着就笃定的吐出一口气道,“他是在变相的给我警告!” “嗯——”白奕颔首,懒洋洋的打了个呵欠,“还没有笨到无药可救!” 与虎谋皮本来就是最冒险的举动,狐狸较之猛虎又更要狡猾许多,秦菁早就知道付厉染这个人不好惹,却没有想到这盘棋才刚开局他竟然就这么明目张胆先给她下了警告。 她十分不喜欢这种受制于人的感觉,面色不由的浮现一丝怒容道,“所以呢?你跟我说这些又是为什么?也是变相的警告么?” “我?”白奕撇撇嘴,眉宇间都是不屑的委婉叹了口气,用施恩般的语气道,“我心肠软啊,只是好心的告诫你一句话——离姓付的远一点!” 他这个立场摆的很客观,几乎不用掺杂个人情绪就表述的合情合理。 以前的白奕虽然也在不停的靠近她,但却是决计不会在她面前与她分析这些大道理的,这几个月来她暗暗谋算了很多,虽然在表面上还是竭力维持以前端庄温和的模样,可有些改变还是很容易被人看在眼里的,比如她不再避让、处处与蓝淑妃母女针锋相对的立场,也比如这次围猎期间她锋芒毕露所做的种种。 在秦菁的印象里白奕一直都是个很率真的人,她这样处心积虑的心计暴露出来,她原是以为他至少会敬而远之,但听他此时这些语重心长的暗示反倒是欣然接受了她这几个月来的改变的。 眼底最后的一层伪装撕去,秦菁的目光微微一闪,带了丝凛冽的锋芒直视白奕的眼睛道,“你知道我想干什么?” “我当然不知道,我又不是神仙!不过我能用眼睛去看,然后再闭上眼去猜!”白奕面色笑容不改,仍是十分的自在,丝毫没有被秦菁的情绪影响到。 他说的坦白,到让秦菁有意想要与他针锋相对都难,她的语气不由的缓和下来,“那到目前为止你都看到了什么?” 白奕摸着下巴很仔细的想了想,“姓付的那老女人为什么会突然遣人来云都递送国书,这事儿本身就经不起琢磨,而且我又不瞎,这次的猎场上你那个二皇弟三番两次的抢着出风头,这不很明显是故意做给别人看的吗?” 白奕目光灼灼闪烁,狡黠的如同一只狐狸,秦菁并不知道白穆林的政治判断力是否对他产生过影响,但是无可否认,他的这些话全然说中都在点子上。 从事反到现在已经有七八天的时间,凭借白穆林的人脉,足够白奕利用,把这其中的所有关系都窥透了。 “蓝淑妃他们打得什么主意我很清楚,我一定不会让他们如愿以偿!”秦菁也不再跟他绕圈子,深吸一口气直言不讳道,“我跟大晏的付国舅做了一笔交易,我用他感兴趣的东西交换了他的立场,所以蓝家谋算的事是不可能达成的。” 白奕始料未及秦菁会这样同他坦白,怔愣之下一时半会儿居然忘了反应,秦菁也不理他,只是径自说道,“既然你已经洞悉了付厉染的身份,我也就明白的告诉你,别坏我的事!” 她不担心白奕的立场问题,却对他为人处世的脾气很不放心,保不准他一时多管闲事就会适得其反,所以这些话还不如一次性开门见山的跟他讲明白。 当然了,白奕也是不会把她这些疾言厉色的话当做是警告,他眼珠子转了转,还是大大咧咧的撇撇嘴,“眼下太子的境况并不乐观,虽然你抢了秦洛不少的风头,可你觉得又能起多大作用?” 她再出色也不过是个女子,就算景帝再怎么看重她,终究也不会因为这样就把皇位交给一个已然是不堪大用了的秦宣身上。 “不需要起作用,只要他们看到了就行!”秦菁不以为然的冷笑一声,蓝淑妃和蓝家处心积虑谋划了那么久,岂是这么轻易就能被扳倒的,这段时间她所做的一切目的就只有一个,那就是明刀明抢的跟蓝淑妃之间把这个敌对的立场竖起来,只有逼着他们出手,她才能一步步摸清他们手中的底牌,进而才能采取进一步的行动。 秦菁的眼底泛起一层明灭不定的幽光,于冷酷中爆发出来更多的却仿佛是种蠢蠢欲动的热情,昭示着她无所畏惧的强大信念。 这种刚毅到近乎决绝的神色出现在秦菁的脸上是一种十分陌生的表情,白奕却从她那双幽深潋滟的眸子深处找到了一种久违的熟悉的感觉。 他想起了那个雪夜,脊背瘦弱的女孩子半背半拽着发烧烧到神志不清的自己从山林里一步一步走出来的情景,她目光清冷,神情倔强,脚下步子虽然蹒跚却是一步一步走的异常坚定,他靠在她的肩上目色朦胧的看着她小小的脸庞,那是他第一次用心去记住一个人的眼神,于是和那个女孩子有关的每一个细节就都不知不觉的在他的心里扎了根。 此事经年,也许秦菁早已经忘记了那个夜里的寒冷,可是他永远都记得自己趴伏在她的背上所许下的誓言—— 那一夜她对他的不弃,他会用这一生的不离来还。 往事幕幕浮现,白奕的思绪一时有些飘忽,正待开口说话,秦菁却是突然眸光一敛,压低了嗓音沉声道,“他们来了!” 076开诚布公 077心肝宝贝 重生之公主千岁 作者:叶阳岚 重生之公主千岁 作者:叶阳岚 077心肝宝贝 白奕心神一敛,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抬头看过去,远处蜿蜒的山麓间长长的依仗浩荡而来,红黄蓝三色的旗帜隐约在长青的林木中间显现出来,一个“晏”字会偶尔随风扬起,赫然是大晏此次派往云都的使团依仗无疑。 为了彰显国威,无论是车马还是随行的护卫军选的都是最上乘的配置,他们的前进速度本来应该很快,但是很奇怪的,此时那队依仗却像是挪动的万分艰难,说它是“挪动”一点也不夸张,三百人的队伍能有多长?秦菁明明是已经看着那先头部队从路口处拐了过来,可等了足有一盏茶的功夫还没有看到队尾。 她隐隐觉出点蹊跷就扭头去看白奕道,“你对他们到底做了什么?” 白奕脸上扬着笑,完全是一副早知如此的表情,他故作神秘的眨眨眼却是笑而不答,“你且等着看吧。” 他这个人玩心重,秦菁知道此事若要强问也定然问不出什么,索性也就耐着性子不再开口。 那队依仗仍是以一种前所未有的速度缓慢的行进,足足走了小半个时辰才由两里之外的路口行至秦菁他们脚下,等到走的近了秦菁这才看清楚是他们那队里出了状况,不知道是突发恶疾还是什么别的原因,时不时就有马匹突然四蹄发软跪倒在地,而马背上的人往往防备不及,都是一头倒栽下来啃一嘴泥,为了不耽误行程,落马的人骂骂咧咧的爬起来,可重新上马之后不多时又会旧事重演,到最后就连主帅樊爵都未能免于这样平地栽跟头的命运,生生的从马背上跌了下来。 随行的侍卫赶紧上前去扶,这才让他不至于和其他人一样摔倒在地,此时这个叱咤沙场多年的铁血将军已经完全失去了平常的冷静,他几乎是气急败坏的一把推开前去搀扶他的那两个侍卫,满面通红的怒声道,“罗平,这些马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没有弄清楚吗?” 彼时叫做罗平的副将正在后面手忙脚乱的指挥队伍前进,闻言赶紧抹了把脸上的汗水跑过来,满面尴尬道,“不知道是不是咱们的马到了这里适应不了水土,很多马都出现了腹泻的情况,现在马匹虚脱无力,怕是赶路会有困难。” 因为是马队开路,后面人的行进速度自然也会跟着受阻,马粪洒了一路,后面的步兵忍不住的躲避这些污秽之物以免弄脏鞋袜,早就四零八落溃不成军,整条官道成了流动的菜市场,吵吵嚷嚷的乱成一团。 为了不至于滋扰百姓的日程生活,大秦皇室的猎场特意选在了地处比较偏远的其庐山附近,快马加鞭往返于云都之间也要差不多一天时间,方圆数十里都没有比较大的城镇,此时他们刚刚来开猎场不过半日,本来是计划好了时间准备在天黑前赶到前面镇子的驿馆过夜的,现在代步的马队出了问题,如果不能如期赶到下一个镇子,只怕就要露宿野外了。 若是平时征战在外风餐露宿倒也是家常便饭,可是此次的云都之行他们是代表的是大晏统治阶级的颜面,堂堂的大晏使臣因为几匹马拉肚子拉到走不了路,传出去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 樊爵的脸上铁青一片,“什么叫水土不服?来的时候路上也是大半个月都没事,你现在来跟我说水土不服?分明就是有人搞鬼故意想要阻挠我们的行程,还不快去给我查清楚?” 罗平跟着樊爵征战多年,建立了不少功业,并不是个虚有其表的草包,刚一察觉马队有异他就怀疑到了这一点,马上让人把负责管理马圈的侍卫都叫过来询问过。 当时为了保险起见,这次使团的随行人员除了付太后亲自指派的几位文官,其他人都是他亲自从樊爵军中调配上来的心腹,这些人都是铁骨铮铮的硬汉,更是对樊爵忠心耿耿,绝对信得过,若是有人想要从他们当中做手脚几乎是不可能的。 当然,是无绝对,他还是第一时间把人都叫过来一一查问过,十二个人口径一致,没有发现任何的纰漏和可疑,或许从根本上来将,他自己是个武将,最重情义二字,本身就不屑于怀疑跟随自己出生入死的兄弟,所以很快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这会儿樊爵提出了同样的疑问,罗平不免为难,“咱们的马一直都是咱们自己人负责看管喂养的,末将已经把所有相关人等叫过来一一问过了,没有发现,不可能是人为的原因所致,反而这云都与我们大晏相距上千里,气候不一,所养的植物也有差别,会不会——” 罗平说着其实自己也不能完全信服,就算这些马因为啃食了草场上的某种植物而引发了恶疾,可毕竟他们在大秦也不是一两天了,怎么早不出事晚不出事,偏偏的在这要往回走的节骨眼上。 说到底他心里也还是怀疑,倾向于人为原因,只是苦于无迹可寻,只能想别的办法来自圆其说。 樊爵心里更是百思不解,他实在是不能理解到底有什么人会对他们下这样的手,大晏与大秦的国书刚刚签定,眼下他们还处于云都的势力范围,就算只是为了促成这次的和谈,秦人也是不可能在这个时候有什么动作,相反,他们还应该不遗余力的保证自己一行顺利回到大晏。 当然,他满脑子的军国大事,肯定是想不到今日搞的他们异常狼狈的这出戏不过是白奕一时兴起的恶作剧罢了。 半山腰的树影间白奕的笑容依旧明媚干净,不带任何私人的情绪,纯粹只是看戏的表情。 樊爵带过来的那些人秦菁去特意着人调查过的,短短十多天的时间她当然也不觉得白奕有本事怂恿他们背叛旧主,心里更为好奇:“樊爵身边的那个副将是个十分谨慎的人,这些天他们的车马一直都是自己人在负责打理,轻易绝不容许我们的人插手,你该不是直接收买了他吧?” “那是最下乘的法子,弄不好就是得不偿失,我犯得着么?”白奕反问,怡然自得的扬起眉毛道,“我不过就是让月七趁黑带人在他们经常放马的那片草场上撒了点东西而已。” 罗平办事虽然谨慎小心,但因为条件限制也不能面面俱到,白奕这个空子钻的几乎可以说是理所当然,樊爵这些人被他盯上算是飞来横祸了。 秦菁意味不明的摇了摇头,“这次议和的事情已经谈妥了,父皇是肯定要保证他们安全离开大秦境内的,你这样的胡闹,若是让丞相大人知道了,免不了又要大发雷霆。” 提到他那个脾气火爆的老爹,白奕的额角就忍不住隐隐的抽搐了两下,但是因为习以为常的缘故他倒也不把这事儿放在心上,反而露出幸灾乐祸的表情道,“这些大晏人本来就是居心不良,不吃点亏岂不是倒让他们白跑一趟?你放心吧,这个哑巴亏他们就算不想吃也会生咽下去的,若是转而去向陛下讨要公道,那才真真是自打耳光平白让人看笑话。” 在景帝的掌控范围内出了这样的事,不管事实是怎样的景帝也是决计不会认的,戏弄他国使臣并不是泱泱大秦国子民会做的事,如果樊爵一气之下非得要个水落石出,最终被揪出来顶包的也只会是他自己的人,而且还会使景帝生出嫌隙,影响两国之间刚刚达成的协定。 樊爵当然也很清楚这一点,只是如此的状况连连,队伍已经完全没有办法前进了,无计可施之下他只能妥协,当机立断吩咐罗平道,“告诉后面的人弃马步行,现在已经过午了,我们尽量往前赶,看看在天黑前能不能找到合适的地方落脚。” 因为他们的身份特殊,景帝给了他们前所未有的礼遇,根据他们的行程在来回的路上都命人事先打扫好了驿馆供他们休息使用,以至于樊爵他们一时疏忽根本没有随身带着帐篷灶火等野外露营的器具,也就是说,如果在天黑前他们不能找到合适的地方歇脚,恐怕连饭都吃不上了,想他堂堂一品的镇西大将军风风光光的出使他国居然沦落到这番田地,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樊爵心里窝着一口火,死咬着牙关仿佛怕是一时克制不住从口中喷薄出来。 “好,末将这便安排下去!”他的话罗平也深以为然,赶紧的安排下去让后面的人准备。 这边樊爵正冷眼看着众人正忙着从马背上往下卸行李,后面的队伍里一个小兵突然慌慌张张跑过来跪在他脚下一脸惶恐道,“将……将军,不好了,六……六公主那边出事了!” 樊爵是武将出身,半生戎马都是在战场上打拼,本来就为厌烦京中那些在声色犬马中摸滚打爬的贵族,尤其不喜欢婗靖这种跋扈无礼的丫头,却不知道付太后是哪根筋搭错了,非要让他带着这个丫头出来见见世面。 都说女人是个麻烦这话果然不假,在这个节骨眼上这丫头又添什么乱? 樊爵心里的火气更旺,黑着脸不耐烦的低吼一声,“她又闹什么?” 这个六公主刁钻无礼并不是一两天的事儿了,他原以为是婗靖看到队伍停滞又要发脾气,可是话音未落就听见身后一个男人慌张的叫嚷声道,“快让开,让开啊!” 樊爵心里一怔,还不及反应已经被他身边的罗平一把拉开,紧跟着一辆华丽的马车紧擦着他的身边蹭了过去,并且还毫无停止的意思,充斥在人群里持续不断的往前跑去。 樊爵的眼睛瞪得老大,然后不等他追问,旁边前来报信的小兵已经赶紧接口道,“不知道怎么回事,给六公主拉车的马像是醉了酒,突然就不听车夫驾驭,自己跑了。” 那小兵描述的“醉酒”状态其实还是很传神的,因为给婗靖拉车的那几匹马看上十分的无精打采去无精打采,晃晃悠悠的在十人宽的官道上横冲直撞,一会儿向左一会儿向右,车夫拼命的甩鞭却是怎么也控制不住方向,想停更是停不下来,车厢里不断传出女子暴怒的惊叫声和咒骂声。 樊爵看着这个局面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大声斥道,“还不拦下那辆车,把六公主接下来!” 士兵们领命,赶紧去追那辆那车,但那辆车原是四驾,马匹又不受控制,哪里是他们两条腿的速度能追上的。 眼见着婗靖的马车越走越走,樊爵也终于把持不住着了慌,再也顾不得许多,一撩袍角也是健步如飞的追着那马车去了,下面的兵士见到他们的主帅如此,也不敢怠慢,三百多号人抗着大旗背着行李都前赴后继的追着那辆马车在官道上狂奔,那场面不可谓不壮观,纵是见惯了大场面的秦菁也忍不住失声笑了起来。 白奕偏过头来扫她一眼,那眼神鄙夷的像是在看一个没见过世面的乡野丫头。 随后他又从她脸上移开目光,像是略有所感的重重叹了口气,“大晏的这位六公主真的很讨厌呐!” 按理说他与婗靖之间算是没有任何交集的,实在是没有必要费时费力的对她做这些小动作。 秦菁的心情一时有点复杂,不由的止了笑回头看向他道,“皇姐的事父皇不会再追究了!” 因为郑硕狗急跳墙做了蠢事,景帝震怒之余自然而然的就会以为他是做贼心虚,再加上他人已经死了,没有办法再盘问,谋害秦薇的罪名也就坐实了,那件事也算就此揭过去了,而婗靖这个真凶,因为她身份特殊,为了大局考虑秦菁反而一时半会儿没有办法动她。 秦薇怎么样白奕显然是兴趣不大,他只是眼珠子转了转很有几分炫耀的意思道,“你怎么不问我在她的马车上做了什么手脚?” 自己也是难得有心情跟他心平气和的说几句话,白奕的答非所问让秦菁颇有几分哭笑不得,她瞥他一眼,径自转身去树丛后面牵马,一边解着树上的缰绳这才一边不紧不慢道,“神仙叹不是大晏宫廷巫医的秘方吗?林太医这么快就参详出来了?” 被她料中了白奕也不见失望,而是转头盯着管道上那辆渐行渐远的马车摸着下巴哼唧一声沉吟道,“是啊,那钉子上的毒他反复研究了这几天,我也看这效果好像是还欠缺那么点意思。” 秦菁心里琢磨了一下,慢慢才有些明白—— 这白奕也着实太冒险了,居然在完全不确定药效的情况下就拿婗靖来试药?这婗靖虽然不是善类,可若是真让她在这里出了意外,付太后那边是定然不会有善终的,到时候她之前的计划也势必搁浅。 一种后怕的感觉涌上心头,秦菁脸色一沉,几乎是有些恼怒的脱口道:“白奕——” “你紧张什么?这点分寸我还是有的,这不过是点小小的教训罢了!”白奕见她变脸,赶忙眉毛一挑打断她的话,他脸上笑的神采飞扬,语气虽然顽劣,但至少却带了三成认真,顿了一顿又道,“只要我愿意,就算让他们一路徒步走回大晏去也未尝不可!” 这样的话别人说来应该叫做口出妄言,可是由他嘴里说出来可信度就非同一般了。 白氏一脉在大秦朝中的地位稳固,虽然一直谨守着为人臣子的本分,但是数百年来手上掌控的人脉不可小觑,单是历来右丞相的门生就已经遍布天下,就算现在的白奕一无官职在身二无德才传世,只要他一句话,谁不得给他这个丞相府四少爷点面子?樊爵他们这一行人不在少数,一般的地方很难买到这么大批量的马匹代步,到时候他只能求助于官府设下的驿站代为筹备,所以毫不夸张的说,说白奕若是真想在沿途的驿站做点什么手脚简直就是手到擒来。 真要细究起来,在白奕面前秦菁都要自惭形秽,自己虽然贵为公主之尊自诩天之骄女,但每一步走来都要如履薄冰异常小心,反观白奕却是得天独厚,真正的集齐万千宠爱于一身,不仅右丞相夫人把他做心肝宝贝如珍如宝的护着,而且仗着白穆林的人脉,走到哪里都能平白无故的多长上三分脸面,正是这样的生活环境才养成了他现在这样无拘无束的乐天性格。 也许就是因为这样,不管是前世今生在她心里对白奕始终都不曾存在过隔阂,只有在他面前她才可以不必伪装做真实的自己,喜怒哀乐都是自己的;而上一世与苏晋阳的十年夫妻,每一天都患得患失小心翼翼,一直走到了尽头还能觉得离他的距离,仿佛两个人永远都不曾真实的靠近过。 白奕翻身跃上马背,回头见她失神就在她面前晃了晃手道,“戏看完了,还不走吗?” 秦菁抬头,正好一眼望进他笑意泛滥的黑亮眸子里。 秦菁不知道别人看到他的笑容是种什么样的感觉,可她就是觉得他的笑容仿佛天生有种感染力,只在一瞬间就能带走阴霾,让人忘记心头的不快,可是她十分不喜欢自己潜意识里这种几乎是毫不设防的松懈。 “走吧!”秦菁刻意的垂下眼睫,掩藏住眼底真实的情绪,然后转身上马,两人一前一后的打马原路返回。 因为这里的事情耽误了时间,即使随后快马加鞭的往回赶,秦菁他们折返云都的外城门时城里也已经是华灯初上的一片繁华景象。 为了避人耳目,早在经过上一个岔路口的时候白奕就已经和她分道扬镳,回了右丞相府,秦菁则是带着苏沐一路奔回宫中去往秦宣那里看他。 萧文皇后跟随景帝的仪仗是早两个时辰回的宫,进了宫门也是迫不及待的先去太子宫看了秦宣,一直在那里陪他用了晚膳才在李嬷嬷的劝说下回到自己的寝宫歇下了。 秦菁带着苏沐过去的时候,晴云正坐在门口的宫灯下面绣花,看到他们过来就赶紧的收了针线笑吟吟的迎上来见礼道,“给公主请安!” “免了!”秦菁冲她绽开一个笑容,亲自扶了她起身,抬头往她身后的门内看过去一眼道,“宣儿睡了吗?” 知道秦菁他们今日回鸾,秦宣自然是喜出望外,从前一天的晚上开始就兴奋的睡不着,这一整天眼巴巴的盼着,哪里会这么早睡。 “还没!”院子里人多眼杂,晴云并不多言只是得体的笑笑转身引着秦菁往里走,“皇后娘娘回来已经来看过太子了,在这里用了晚膳,这前脚才刚走,奴婢想着公主得空定然也要过来便在门口一直等着您呢。” 说话间两人已经前后进了正殿,晴云神色自若的摆摆手道,“你们都先下去吧。” “是!”殿内服侍的宫人低眉顺眼的福了福身,然后井然有序的带上门退了出去,大门刚刚合拢,内殿的珠帘后面就一团旋风急卷而出,秦宣脸上笑容绚烂八爪鱼似的直接挂在去秦菁身上。 秦菁刚被他撞了个满怀,微愣之下马上反应过来,低头亦是笑着敲了下他的额头。 院子里人多眼杂,姐弟二人互相交换了一个默契的眼神,谁都没有吱声,秦菁顺手把秦宣从身上扒下来,牵着他的手快步往内殿走去。 晴云跟过去为他们合上门,秦宣就又迫不及待的蹭上来抱着秦菁的手耍起赖来,“皇姐你怎么才来?我等你好半天了。” 他的瞳仁漆黑,里面隐隐有清澈是水光晃动,灯光下显得异常明亮。 “临时有点事耽搁了,我不是让苏雨给你送了口信过来,让你先睡的吗?”秦菁宠溺的摸摸他的脑袋,半拖半拽着把他拉到里面的矮炕上坐下,握着他的手在掌中握牢。 “见不到你,我睡不着!”秦宣眼中光影涟涟,颇有几分委屈的贴在她身上蹭了蹭道,“皇姐你不在,这半个月我自己在宫里可要憋坏了,走到哪里都是三十几个侍卫寸步不离的跟着,想来想去还是自己关在屋子里反而自在一些,皇姐你快给我讲讲今年的围猎可有什么好玩的事情?” 秦宣是个十分机灵好动的男孩子,往年还小的时候,每年去猎场他都一本正经的背着一把小弓煞有介事的跟着众人进山围捕猎物,这一年却把他一个人留在宫里,虽然此时提及此时他的脸上带着笑,秦菁也分明能感受到他心里的失落,不禁就有了几分内疚起来。 “今天太晚了,皇姐只是过来看你一眼,这边要回宫休息了!”秦菁微笑着抬手蹭了蹭他尚有些婴儿肥的稚嫩脸庞,“你也早点睡,准备一下,明天我们一起出宫一趟,路上我在给你讲猎场上的事好不好?” “出宫?”秦宣的眼睛顿时瞪得老大,兴奋之余脸上却是一副完全不知所措的表情,惊愕道,“我们?皇姐你是说我——跟你吗?” 他的目光热烈,激动的差一点要失声叫喊出来。 “嘘!”秦菁急忙以食指抵住他的唇瓣对他作出一个噤声的手势,气定神闲的轻声笑道,“就是你跟我!不要声张,一会儿我走了你就睡觉,明天一早我让墨荷过来接你去我宫里,到时候我带你出宫去见一个人!” 秦宣的心里凸凸直跳,虽然对明天的事还一无所知,他已经隐约能够感觉到秦菁将要代他去做的会是一件激动人心的事情—— 至少,迄今为止他还从来没有偷溜出过宫。 秦宣的眼睛里是难掩的兴奋光芒,他紧紧的攥着拳头,努力地压制住自己的情绪看着秦菁急切道,“皇姐你要带我去见什么人?” 这孩子,到底还是年纪太小,沉不住气,是要好好磨一磨他的好奇心了。 “明天你就知道了!”秦菁笑而不答,故弄玄虚的冲他眨眨眼道,“现在,你先睡觉!” 在正经事上他这个皇姐的脾气绝对是说一不二,秦宣见她如此就知道再追问下去也是枉然,心里虽然还是有点不甘却也不再强求,抿紧嘴唇乖巧的点点头。 秦菁拍拍他的手背,然后起身走了出去。 晴云亲自送她出了太子宫的大门,秦菁回头淡淡的又往门内扫了一眼,吩咐晴云道,“早点伺候宣儿歇了吧,今天太晚,本宫也先回去,明日一早我再让墨荷过来接他去我宫里说话儿。” “是!奴婢恭送公主殿下!”晴云颔首,微笑着福身见礼送了她离开。 ------题外话------ →_→所谓的心肝宝贝指的是小白她老娘护犊子的一片痴心,看标题想歪了的娃子请举手~ 077心肝宝贝 078抛头露面 重生之公主千岁 作者:叶阳岚 重生之公主千岁 作者:叶阳岚 078抛头露面 长公主和太子殿下姐弟情深,这在整个宫里是尽人皆知的事情,这一次小半个月不见,彼此之间肯定是聚到一起共叙天伦的,所以次日一早墨荷理所应当的上门把秦宣接到了秦菁的乾和宫。 这件事秦菁做的很磊落,先带着秦宣一起去梁太后那里问了安,然后又一同在萧文皇后宫中用了早膳,之后才回到乾和宫小坐,也就是一个时辰的功夫过后晴云陪同秦宣回了太子宫。 所有人都不觉这中间发生的事情有异,但这段时间已经足够他们姐弟二人乔装往返于宫门内外走一遭了。 接下来大家相安无事,七日后,蓝淑妃乔居荣华馆。 虽然这座宫殿得来的缘由让她窝火,不过显然的,经过这些天的思量,蓝淑妃压在心头的那口气已经缓了过来,不仅欣然接受了这份“恩典”,更是从景帝那里请了圣旨要借此机会在荣华馆中设宴大肆庆祝一番。 荣华馆与秦菁的乾和宫紧挨着,两道宫墙中间就只隔了一个半大不小的竹林,也就是说从今尔后她便要和蓝淑妃毗邻而居了。 早在几日前蓝淑妃的东西就都已经高调的搬了进来,所以这一天的所谓乔迁宴就只是个庆祝她入住的表面仪式,宴会仍是依例设在晚上,可是这天一早她宫里的戏台子就已经搭了起来,依依呀呀的唱腔隔着高耸的宫墙飘的各宫都是,秦菁居住的乾和宫离得最近,自然首当其冲是第一个要被干扰的。 这一整天,秦菁只在早上去看了趟秦宣,其余的时间一直把自己关在书房里研习书法,墨荷随侍在侧替她铺纸磨墨,也是一副泰然处之的表情,反观苏雨却没这么淡定了,早上那会儿一开始的时候她还觉得这戏文新鲜跟着哼哼两句,到这会儿已经被那百转千回的唱腔吵得坐立不宁,两手捂着耳朵一个劲的在屋子里来回踱步。 墨荷见她如此,担心她要打扰到秦菁的兴致,不由的蹙眉嗔了她一声道,“小雨,你就不要转了,再走两圈这地砖就要被你踩出窟窿来了。” 别人搬家蓝淑妃也搬家,可就没见谁换个住处要敲锣打鼓整出这个大动静的,她这分明就是故意做出来给她们乾和宫看的,在故意的示威挑衅嘛! 苏雨不忿,快走两步来到秦菁的案前,暴躁道,“公主,蓝淑妃这一搬过来,只怕以后咱们也要不得清净了。” “彼此彼此!”秦菁放下笔,一边整理着袖子从案后走出来一边漫不经心的笑道,“把她放在本宫的眼皮子底下,也倒省了我的事了!” 蓝淑妃的心思秦菁自然也是明白,那个女人是要借由这些无休止的噪音来正式向她宣战了,反正彼此之间是注定了势不两立,与其彼此之间隔着千山万水避讳着来阴的,莫过于就这样摆明了人马正式对上。 以前的蓝淑妃虽然也偶有找茬,可秦菁却一直没有主动对她做过什么。 苏雨瞬时安静下来,同墨荷交换了一个担忧的眼神,她本来想开口说什么,但见墨荷悄悄对她摇了摇头,便把已经冲到喉头的话给生生的咽了下去。 墨荷快走两步跟到秦菁的身后提醒道,“公主,天马上就要黑了,奴婢伺候您更衣吧!” 秦菁抬头看了眼外头的天色,觉得时间差不多了也便点点头,带着墨荷回到寝殿收拾了一番,然后带着提前准备好的贺礼出门往荣华馆的方向走去。 大秦皇室的宫殿虽然比不得大晏后来在大名府重建的皇宫奢华,但毕竟是座延续了近千年的亘古之城,又经过数位君主的扩修改造,规模也是相当宏大,秦菁的乾和宫和蓝淑妃的荣华馆虽然紧挨着,但彼此的大门之间还是隔着相当的距离。 秦菁带着一队八名宫女慢慢的往前走,经过两宫之间的那片竹林的时候忍不住驻足向那林子里头看过去一眼。 皇贵太妃年轻时曾是云都公认的第一才女,文采风流不输男儿,很得先帝的宠爱,因为她偏爱养竹,先帝就命人在她居住的荣华馆外特意开辟出一块地方,遍植松竹,以供她夏日纳凉读书、冬日煮酒饮茶之用,多年以来那片竹林都是皇贵太妃亲自打理的,竹木四季常青,生长的十分茂盛。 这皇贵太妃与蓝淑妃是完全不同的两种人,只怕过不了几天这片林子就是要彻底荒废了的。 秦菁想着不由惋惜的摇头一叹,再抬眸的时候正好看到秦苏带着两个手捧礼物的婢女从旁边花园里头的小径上翩跹而来。 秦菁静立不动,只等着她走近了才道,“今天贺淑妃娘娘乔迁之喜,怎么皇妹也和本宫一样来的这样迟?” “我与母妃之间自然是不必生分的,心意到了也便是了!”秦苏牵动嘴角露出一个微笑的表情,眸子里却藏着怨毒的冷色十成十的恶意尖刻说道,“对了,以后皇姐和我母妃做了邻居,咱们怕是少不得要互相多走动了!” “这是应该的!”秦菁垂下眼睑,十分谦逊有礼的轻声道,“常来常往才是最好,要不然天长日久的不见面,反倒显得咱们姐妹间的情分清浅了!” 她们之间说是姐妹,但是十次有九次的见面都没有善终,所以秦菁口中的“情分”其实是另有所指,而且十分的挑衅。 秦苏自然不会惧她,只是冷笑着转开话题道,“哎?怎么不见大皇姐?” 郑硕死后秦薇就被萧文皇后接回了宫,安置在她出嫁前住的华兰殿暂居,不过在外人看来秦薇是在那件事上受到的打击太重,所以一蹶不振,整个人都性情大变,不仅不肯出来见人,对任何人也都是冷冰冰的,再不似当年那个温柔端庄的公主模样了,她的婚姻,她的前途,甚至于她这一生都完完全全的葬送了。 对于这样一个与人无害的女子,很多人都为她的遭遇唏嘘不已,只不过秦苏不然,在她看来秦薇素来与秦菁亲近,她有这样的下场就是活该,同样能够看到秦菁为了她的事伤神就更是快意了。 此时她揭了这道伤疤本来是想看秦菁失态,可是秦菁的表现却是一如既往的平静,只道,“大皇姐的身子未愈,今天应该来不了了。” 秦苏的眉头不易察觉的微微皱了下,她仔细的观察着秦菁眼底的情绪,在看不出任何端倪的情况下就只当她是刻意伪装。 “安绮还那么小——说起来大皇姐也真是可怜呢,”秦苏不死心,为了逼她露出心底真实的情绪,就无限惋惜的叹了口气,眨巴着眼睛道,“皇姐你说是不是?” “华泰你忘了,大皇姐是父皇的女儿,是堂堂的皇家公主,自然有父皇护着她为她做主,怎么会可怜呢?”秦菁心里冷笑一声,脸上露出不悦的神色,严肃说道。 秦薇当初的婚姻是景帝一意孤行勉强促成的,现在出了这样的事他自感脸上无光,所以很忌讳身边的人提及。 最近景帝的心情不好,秦苏自然不会去触他的霉头,这是这一口气被秦菁噎着也让她着实咽不下去,正待要再说什么的时候却听到身后一个婢女的声音道,“郡主,这花园里路黑,您小心点儿!” 秦苏闻言,不由的脸色一沉回头往她自己方才过来的花园里看过去,片刻之后秦宁扶着一个丫鬟的手袅袅娜娜的由花圃对面绕过来,微笑着屈膝下拜,“见过两位公主表姐!” 前一世秦菁对自己这个弱柳扶风的表妹虽然谈不上喜欢,但多少是有几分怜惜的,只是她万万没有想到,虽然自己从不曾招惹过她可到头来这个娇弱可人的表妹竟会成了她一生的噩梦,让她白白承受了苏晋阳那么多年的怨恨和报复。 所以此时此刻再见到秦宁,秦菁那感觉倒像是见了瘟疫,心里十分的不爽快。 秦菁只是讪讪的笑了笑,并不急着跟她搭话,果然旁边的秦苏已经斜睨着秦宁的脸色迫不及待的冷嗤道,“夜里风寒,我看宁表妹的脸色不好,可是又病下了?” 秦苏向来自诩美貌得天独厚,再加上有个公主的身份,早就习惯了走到哪里都万众瞩目,可偏偏这个娇娇弱弱的秦宁顶着一张狐媚子的脸孔总要出来抢她的风头,自然而然就成了她的眼中钉。 秦苏的语气不善,显然已经转移了战斗力,秦宁显然也明白她话中带刺是在故意刁难,但是碍于彼此的身份和性格约束不能发作,便只有装作听不懂,神色尴尬的垂下眼睫,轻声道,“谢谢表姐关心,我这是老毛病了,不碍的。” 她的语气已然十分谦卑,秦苏却不是个怜香惜玉的主儿,越是见她这幅楚楚可怜的模样,她心里就越加恼火,于是出口的话也就越发的尖刻难听,道,“本宫确实是关心你,但你也要自爱才行啊!你这样的身子骨儿怎么就不知道在家里养着?这样殚精竭虑的还要来我母妃的宴会上捧场,回头再要有个头疼脑热的毛病我都该要不安了。” 其实秦宁既然和苏晋阳彼此有情,这样抛头露面的场合大可以推了不来的,秦菁不知道她自己是怎么想的,但她清楚的是这其中必定有锦绣公主为整个荆王府所做的打算。 说起荆王府,该算是大秦朝资历最久的一座王府,荆王,是开国之初先帝赐给协助自己打天下的堂弟的封号,世袭至今已经八百余年,曾经很是荣光一时。 但也许是遵循了盛久必衰的自然规律,前面接连出现了几个败家子之后,皇帝渐渐剥夺了他们手里的实权,到了这一代的荆王秦向安手里已如强弩之末,只剩下一架空壳子,但这却并不妨碍这爵位之下所能享受的滔天富贵,也正是因为如此,出身并不高贵的锦绣公主才会为了避免和亲西楚的命运而委身下嫁。 锦绣公主嫁过去整整七年才生下秦宁,此后那个肚子就彻底没了动静,而她的为人又十分的狭隘霸道,死活不准荆王纳妾,哪怕是王府里那个婢女被荆王多看上几眼,都免不了第二天尸体被拖去乱葬岗被野狗啃食的命运。 而那秦向安本来也只是个酒肉之徒,被锦绣公主这样拘着,日久天长心里就压了一口暗火泄不出去,久而久之就缠绵病榻,十年前就去世了。 正因如此,整个荆王府承继到了今日也便算是到了头。 景帝其实早就有意将荆王府收回,并且荆王无子承继父业,这事儿也算顺理成章,但是锦绣公主却到宫中多番哭诉,坚持不肯,要将爵位留给秦宁将来的郡马承袭。 锦绣公主本就是个撒起泼来连半分脸面都不要的悍妇,景帝一个大男人,论辈分又要称呼她一声皇姐,碍着面子也不好拿她怎样,而梁太后也懒得管这档子事,所以便搁置了下来。 荆王这个位子已然没了实权,而且想要承袭爵位必定要更姓入赘荆王府,所以但凡抱负高远的世家子弟并不太属意,而在这一点上,秦宁的美貌无疑成了引得诸多王孙公子蠢蠢欲动的致命武器。 并且在一些高门大户的眼里也觉得只要不是嫡出长子入赘过去,家里出一个儿子去占着荆王的位子也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 正因为锦绣公主知道景帝另有打算,为了给他施压不让他把荆王府收回去,她便想方设法让秦宁在一切可以公开露面的上层宴会上频繁露面,以她身后那些对她趋之若鹜的王孙公子来彰显荆王府的存在性。 说到底这对母女也算是既可怜又可恨,败落到需要舍弃尊严,以一个女子的容貌来维系地位的境地—— 却不知道苏晋阳对此又是抱着怎么的想法的。 在别人伤口上撒盐的功夫秦苏练得炉火纯青,秦宁又是个脸皮薄的,被她这样冷嘲热讽的一招,眼泪就已经积在眼窝里打转儿,整一个泫然欲泣的可怜之姿。 秦苏见她这副模样,就更是恨得牙根发痒,咬牙切齿的刚要再奚落她两句把她气走,一直在旁边的袖手看热闹的秦菁脸上突然展开一个笑容,正对着她的方向微微颔首道,“蓝大公子别来无恙?” 众人循声望去,但见三个翩翩贵公子步调从容先后从那花园里拐出来。 为首的蓝玉衡穿一身宝石蓝的绣金锦袍,身姿飘逸,器宇不凡,落在后面的蓝玉华一见到秦苏眼睛就跟着一亮,马上快跑两步喜气洋洋的迎上来,而旁边正与蓝玉衡并肩而行的苏晋阳,一张脸上已然裹了层细碎的寒冰,冷冷的望着这边款步而来,显然是听到了她们方才的对话内容了。 ------题外话------ 突然要开始宫斗宅斗神马的了,瓦好不习惯o(╯□╰)o 078抛头露面 079乔迁之喜 重生之公主千岁 作者:叶阳岚 重生之公主千岁 作者:叶阳岚 079乔迁之喜 虽然之前不过是彼此间各取所需做出的一场戏,但蓝家大公子于危难之际出手救下荣安长公主也是不争的事实的事实,所以在外人看来蓝玉衡对秦菁算是有救命之恩,在这三人之间秦菁会先同他打招呼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蓝玉衡那一行三人相继走过来,先是各自对秦菁和秦苏二人行了礼蓝玉华已经迫不及待的转向秦苏道,“苏表妹,我本来也正有点事想要找你,不曾想在这里遇到了。” 皇室之中一直都很注重讲求礼义规矩,尊卑分明君臣有别,所以即使是姻亲,蓝家的两位公子见到秦苏也要行礼尊她一声“公主”,只不过大秦皇室的历任君主大都同大人情,在这方面的要求并不十分严苛,所以私底下蓝玉华叫这一声“表妹”也不算逾矩。 蓝玉华与秦苏同岁算是一起长大的,蓝玉华自小就对这个美貌的公主表妹十分殷勤,而且有求必应,所以即便是此时心情不好,秦苏也不会当中驳他的面子,便是不冷不热的扯出一个笑容道,“不知道三表哥找我什么事?” 蓝玉华心里砰然一跳,赶紧讨好道,“前段时间我母亲得了两盆从西楚传来的富贵海棠,养在温房里,这几日已经长了花苞了,再过半月就是表妹你的生辰,回头我便找人给你送来,就当是提前贺你生辰之喜吧。” 秦苏的年纪要比秦菁小上一岁,这一年正是十五,女子及笄是一生当中仅次于婚嫁的大事,早在月前蓝淑妃已经吩咐内务府在准备了。 秦苏虽然不爱花草却极享受这种被人捧在手心里的高高在上的优越感,方才被秦宁激起的坏心情一时间倒是缓和不少。 “有劳舅母和表哥挂心了。”秦苏眼波流转明媚一笑,继而侧目斜睨了旁边眼神瑟缩的秦宁一眼,“今日母妃宫中设宴,来了不少人,难得宁表妹和皇姐他们都在,不如三表哥你这就找人回去把那海棠取来给我们赏玩啊?” 她的容貌本就生的艳丽夺目,此时一笑就更是添彩几分。 蓝玉华心里对她本来就存有那么点儿旖旎的小心思,此时被她的笑容一刺激,顿时脸红心跳,兴奋的抚掌大笑道,“既然表妹有此雅兴,我这边差人回去给你取来!”说完便是眉飞色舞的回头拍了下蓝玉衡的肩膀权作交代,然后就一溜烟的折回原路跑远了。 “三表哥也真的,两盆海棠花而已,还真当什么了不得的宝贝了!”秦苏目送他的背影远去,心里掩不住的得意,故意转身过去却是亲热的一把握住秦宁的手嗔道,“宁表妹我记得你与我生辰就隔了五天的,这段时间精贵的礼物必定也收到许多,择日不撞日,趁着今天大家都在,也着人回去取两样过来让我们开开眼啊!” 秦宁虽是顶着个和婉郡主的名头,但荆王府毕竟已经没落只剩下一个空壳子,她如何能跟公主之尊秦苏攀比排场富贵?秦苏这分明就是故意找茬想给她难堪! 苏晋阳的脸色阴沉的甚至偶尔会有些许寒意漫出来,可眼前是人家两个姑娘在拌嘴他又不方便插手,便只能隐忍不发的看着。 上一世他可是把秦宁如珍如宝的放在心上的,见不得她受半点委屈,却不知道此时他又会是怎样的一种心情。 秦菁承认她是故意的,明明看到他三人过来却默不作声的等着他们走近,为的—— 就是让苏晋阳看着秦宁受委屈。 当然了,她对这里每个人的性情都了解的一清二楚,秦苏盯死了秦宁,好不容易找到机会必定不会轻易罢休,而蓝家的两个人势必要站在她这一边,让苏晋阳同蓝家人之间生出一点小嫌隙岂不是很好吗? 秦宁捏着手里的帕子,脸色微微有些发白,只能勉强露出一个虚弱的微笑,“苏表姐说笑了,我的东西都是最寻常不过的,不好拿出来污了表姐的眼。” “宁表妹何必如此谦虚呢?”秦苏是打定了主意不让她好过,哪肯善罢甘休,“谁不知道你是荆王府的独女又是三皇姑的掌上明珠,哪里像我,母妃偏疼二皇弟,什么东西都要先管着他挑,我也不过是一时好奇想要见识见识,表妹你再推脱可就是小气了。” 而且秦宁又深知自己的这个表姐狭隘记仇的个性,如果她拿出什么一般的东西来是肯定要被她取笑奚落的,拿出好的来更是免不了被她日后更加的记恨。 所以说,在这件事上她根本就是左右为难,没有任何的余地。 秦宁死死的咬着唇,不让眼里蓄积的泪水落下来,无计可施之下她终于还是把一个求救的眼神扭头抛给了苏晋阳。 上一世秦菁总觉得这个如花似玉的表妹太过软弱并不是什么好事,现在看来这个女人却不是单纯,而是愚蠢,这种场合之下她这样明目张胆寻求庇护的举动是极其不慧的。 秦苏的视线下意识的随着她的目光移到苏晋阳的脸上,却见对方一张冷若冰霜的英俊脸孔上竟然罩了一层隐约的阴沉之气,心思微动,马上就是有所顿悟。 苏晋阳的外祖母鲁国公夫人和荆王的老王妃也就是秦宁的亲祖母是一对关系很好的表姐妹,所以追问起来他们算是姻亲,两家之间偶有走动也是寻常,这件事秦苏以前就有耳闻却没有多想,此时却是轻而易举的从秦宁的看向苏晋阳的目光里查出了一丝端倪—— 这两个人的关系似乎非同一般呢! 想到在围场的那日苏晋阳有意无意维护秦菁的话,秦苏心里刚刚平复的怒气就又升腾起来,她冷眼看着秦宁楚楚可怜的模样却是音色明媚的笑起来,道,“本宫不过是一时兴起想要表妹你拿几件心爱之物出来开来眼界,宁表妹你却这样看着苏统领,这又是所谓那般啊?” 苏晋阳与秦宁彼此有意是真,但毕竟还没有奏请景帝的成全,名正言顺和私相授受完全是两回事。 “苏表姐你——”事关自己的闺誉名声,秦宁脚下一个踉跄,隐忍了好久的眼泪终于簌簌的坠落下来,整个人都因为气愤而颤抖着说不出话。 苏晋阳则是目色一寒,压抑着沉声说怒道:“华泰公主,请你慎言!” 秦苏被他的声色俱厉刺激着愣了一下,蓝玉衡见势不妙,赶紧咳嗽一声上前打圆场道,“表妹,酒宴马上就开始了,我们还是早些过去,不要让淑妃娘娘久等了。” 在他看来,一山不能容二虎,两个女人互相嫉妒看不顺眼互掐起来没什么大不了,但苏晋阳这个人非比寻常,却是不能得罪的,而起一会儿荣华馆里还有宴会,这和婉郡主好哭是出了名的,到时候让她顶着两个红眼圈入席也不是那么回事。 说话间他很慎重的对秦苏使了个眼色,奈何秦苏却是个不识趣的,见他在这个节骨眼上把胳膊肘往外拐不由的怒上心头,眉毛一横不悦道,“母妃着急了自然会差人过来请我们进去,表哥你也太心急了吧。” 事实上蓝玉衡并不喜欢他这个骄纵任性的表妹,只是同在一条船上而不能在外人面前拆她的台罢了,此时见她如此不知好歹,一口气噎在心口让他也跟着冷下脸来。 秦菁看着这场面,正在惬意之时,冷不防就感觉到一束穿透性很强的视线向自己脸上射来,她直觉的抬头看去,却发现蓝玉衡正神色诡异似笑非笑的看着她,那眼神里愤恨的情绪暴露无遗,十分的鲜明。 明明是秦苏口无遮拦得罪了人,这个男人怎么好像把这一切都归咎于自己了?这蓝家人还要脸不要了? 她心里觉得好笑,那边秦苏不知道又说了句什么,这回是彻底把秦宁惹恼了,直接丢下随行是婢女哭着就跑开了。 苏晋阳碍于身份不能去追,袖子底下的手指紧紧的攥着,还没等秦菁心里幸灾乐祸的情绪调动起来,他竟也是霍的扭头两道寒如刀刃的目光直直的投射到她脸上,仿佛要在她脸上戳两个洞的模样。 天地良心,这从头到尾她明明一句话都没有说过,这两个男人—— 简直莫名其妙! 秦菁不悦的微微皱眉,只抬眸看了秦苏一眼,道,“宴会快开始了,本宫就不在这里陪各位叙旧了!”说完便是错开离她最近的蓝玉衡身边目不斜视的带着随行宫女快步往荣华馆的方向走去。 这一耽搁,等到秦菁入席的时候其他人都已经到的差不多,蓝淑妃着一身百蝶穿花的宫装正坐在主位上居高临下的和几位后妃命妇们寒暄,面上容光焕发一副十分欢喜的模样。 秦菁面带笑容,目不斜视的一路走到她面前,径自开口道,“人都说人逢喜事精神爽,这话果然是不假的,淑妃娘娘的气色真是不错呢!” 因为她来的突然又没有事先着人通禀,一直到了跟前那些正围着蓝淑妃叙话的命妇小姐们才有所察觉,纷纷起身见礼,“给长公主请安!” “免了免了!”秦菁摆摆手,径自走到蓝淑妃面前随意笑道,“今日本宫同你们一样都是来贺淑妃娘娘乔迁新居的,也是这荣华馆里的客人,哪有喧宾夺主的道理,大家随意就好!淑妃娘娘您说是不是?” “当然!”蓝淑妃一动不动的坐在案后,红唇扬起一个弧度,脸上笑容却有几分冰冷道,“荣安你也看到了,今日本宫这里的客人多,我便不亲自招待你了——” 虽然秦菁有一个长公主的头衔,蓝淑妃却并不把她放在眼里,而从辈分上讲她又是长辈,秦菁也不好太同她计较,于是大家彼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 “以后本宫与娘娘便是比邻而居了,有什么好计较的?本宫自己随意就是。”她不起身,秦菁也只当没看见,只是先声夺人的抢先截断她的话,说着便是抬抬手,她身后跟着的宫女马上双手捧了一个青底黄格子的锦盒上来送到她面前。 “本宫知道娘娘这里富足什么也不缺,都说玉器能保平安,这对玉如意算做本宫的一点心意,娘娘不要嫌弃才好。”秦菁接了那锦盒打开,像是有意要送去给蓝淑妃看的模样往前走了两步,不偏不倚刚刚好就站在她的桌案前面。 蓝淑妃的原意是想给她一个下马威并不准备起身相迎,但此时秦菁这么居高临下俯视下来的角度让她在对峙的过程中就已经觉得低人一等处于弱势,不得已,蓝淑妃只能站起来亲自接了那个锦盒,脸上笑容略有几分僵硬的咬牙道,“这么贵的礼,荣安你真是有心了。” “娘娘素日对本宫也很关照,应该的!”秦菁微微牵动嘴角露出一点谦逊的笑容。 这个死丫头最近总是处处与自己作对,而且也不知道是中了什么邪,回回都被她算计到。 蓝淑妃心里愤恨,脸上却极力隐藏着情绪不想表现的太明显,只是僵硬着嘴角把那锦盒盖上递给身边的女官捧进去收好,秦菁回头同旁边几位熟识的小姐寒暄了几句就转身回了自己的座位,彼时秦苏和苏晋阳他们也都已经相继入席。 秦宁一身素净的粉蓝色宫装坐在一众盛装打扮的名副小姐中间,虽然低垂着眉眼遮掩了小半边的容貌,还是与众不同十分的引人注目。 秦苏显然是没有想到她还会出现,与人周旋之余偶尔就会不着痕迹的狠狠瞪她一眼。 秦菁本也以为她受了那么大的刺激会直接缺席了,此时也不由的对这位柔弱的表妹多看了两眼,眼底闪过一丝玩味。 人到的差不多了,蓝淑妃那边就宣布宴会开始,其实这一次的宴会与以往的宫宴也没有多大差别,无非就是佳肴美酒歌舞升平,若一定要说区别的话,那就是今日梁太后和萧文皇后都没有出席,让蓝淑妃坐了这宴会上头威风八面的主席位。 “淑妃娘娘的这座新殿可真大啊。” “是啊,以前的皇贵太妃鲜有与人来往,又常年的闭门谢客,咱们现在都是沾了淑妃娘娘的光今日才有幸能进这荣华馆里来一饱眼福呢!” “听说这座宫殿的布局当年还是由先帝亲自设计了交代下去着人修建的,建筑风格也是别具韵味,真是漂亮!” “说到底还是淑妃娘娘独得圣宠,换做别人谁能争得这份荣耀?” “谁说不是呢?光只后殿里的那口香汤,我们姐妹就都肖想了多久,到底还是淑妃娘娘更得皇上的眷顾。” …… 也不知道是谁起了个头儿,命妇、后妃们个个圆滑,席间听到最多的便是他们言辞花哨的恭维,蓝淑妃听在耳朵里明显十分的受用,很有些得意忘形的架势。 秦薇没有来,秦茜就撇开她母妃偷偷摸到了秦菁身边,拽了拽她的袖子小声道,“皇姐,我在这里听这些人说这些华而不实的场面话真是倒胃口,听说大皇姐这几日精神不济,不如我们先走,去看看她啊?” 事实上早在得知秦薇搬回宫里居住之后她就已经先后找上门去看了她两次,一次是被姚女官挡了出来,后来她瞅了姚女官不在的空当再去,还没有见到秦薇就先被她院子里那种死气沉沉的气氛给逼着直接退了出来,这会儿她会找上秦菁就是为了抓个人壮胆。 “你要看皇姐,我改天再陪你去,今日淑妃这里设宴,我们若是提前离席会很不礼貌的。”秦菁拍着她的手背安抚性的笑笑。 秦茜见她不为所动,不由的有点着急,正要再劝,不经意的抬头却见蓝玉华笑容满面的从院外进来,他身后跟着的两个小厮各自手里都抱着一盆枝叶繁茂的海棠花,此时还不到花期,枝叶间却已然藏满了代放的粉嫩花苞,偶尔一两朵早开的花蕊绽放其间,分明在同一株植物上却开出了红、粉、白三色极为分明的花朵来。 “呀,皇姐你瞧那花!”秦茜惊奇的瞪大了眼,早就把要去探望秦薇的事情抛诸脑后,远远指着蓝玉华的方向兴奋的嚷了一声。 大殿当中的嘈杂声戛然而止,众人下意识的扭头顺着她手指的方向往院外看去,看到的却是蓝玉华身后一大片黑压压的侍卫在景帝的贴身护卫陆海的带领下横冲直撞的闯进门来,两个小厮反应不及才要往旁边避让,手里珍品的“富贵海棠”已经生生被他们撞翻在地,一群人不由分说踩着那些粉嫩的花苞气势汹汹的只顾往里闯来。 早就知道蓝淑妃举办这次的宴会的目的不能单纯,果然还是来了。 秦菁安坐在人群中不动声色的看着这一幕,唇角慢慢扬起一个不易察觉的弧度却又转瞬即逝。 ------题外话------ 白天写的稿子木有拷回来,于是我火急火燎的重新写了两千字,然后现在只能更这么多了/(tot)/~ 079乔迁之喜 080设下圈套 重生之公主千岁 作者:叶阳岚 重生之公主千岁 作者:叶阳岚 080设下圈套 景帝身边有一队身手一等一的侍卫很得他的信任,其中最得宠的是一双兄弟,陆海和陆涛,若不是处在非常的时机之下,这两人一直都是随侍在景帝身边贴身保护的,此刻陆海会出现这里定然是有什么大事发生。 大殿之中饮宴的气氛瞬时被破坏的干干净净,乐师们受了惊吓丝竹声戛然而止,舞姬们神色慌乱的站在宴会当中不知道何去何从,在座的宾客们更是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一群人气势汹汹不由分说的就往里闯,蓝玉华被他们推了个踉跄,回过神来看到地上已经被踩成烂泥的海棠花顿时气得眼睛都红了,一个箭步冲上去拦在陆海面前揪住他的衣领怒声道,“你们这些狗奴才是疯了不成?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就敢往里闯?” 陆海这些人私闯蓝淑妃的寝宫不关他的事,可是他们踩烂了自己要送给秦苏的海棠花就是罪不可赦的。 陆海面无表情的的看着眼前趾高气扬的蓝玉华,目光中透着一丝阴冷,“三公子,陆海虽然是个奴才却是陛下的奴才,还轮不到你来教训,我劝你还是放手的好。” “你说什么?”陆海话里的暗示的很明显,蓝玉华气红了眼却顾不得许多,挥拳就要往他脸上招呼。 陆海面沉如海,丝毫不买他的面子,只在他的拳头迫近面前时身形微动往旁边一侧就轻而易举的避开了。 陆海虽然得势,但终究只是个奴才,蓝玉华本以为他会乖乖受下这一拳,所以用了十成十的力道,不曾想一拳捣空,他的身子失衡直接往前扑出去六七步,好在他也有些功夫底子这才勉强镇住身形没有跌倒。 “你这个奴才——”蓝玉华当众出丑,回过头来已然是勃然大怒,随手抽出旁边一个侍卫腰间的佩刀就向着陆海砍过去。 “啊——”席间胆子小的小姐们都尖叫着捂住眼睛不敢看。 蓝玉华出手狠厉刀刀致命,陆海眼见着眼前刀影扑闪而至,却是不慌不忙,脚下步伐稳健的往后连退了五六步,直至被逼迫到了死角才以手中刀鞘一横挡住他的攻势,同时右手向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反手一擒握住他持刀那只手的手腕,便将他满含杀意的一刀封死。 陆海敢在众目睽睽之下公然和蓝玉华动手大大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蓝淑妃惊诧之余第一个站起来,指尖颤抖指着院子里的陆海怒声道,“陆海你这奴才竟敢公然在本宫这里动起手来?你这是要造反吗?还不放开华儿!” 此时的蓝玉华已经全然失态,完全就是个疯子,陆海若是松开他,指不定下一刻既要被他一刀刺死横死当场。 蓝淑妃声色俱厉已然是动了真怒了,陆海却是不为所动,只冷冷的看了蓝玉华一眼道,“娘娘,您看清楚了,先在您宫中动手亮冰刃的可不是奴才!” 陆海在景帝面前一直都吃得开,眼前虽然是他未经通传擅闯自己的寝宫在先,但也确实是蓝玉华先抽刀动的手,如果真要闹到景帝面前蓝玉华也绝对讨不了好。 蓝淑妃被他一句话噎着,胸口涨的生疼,秦苏见着自己的母妃吃瘪,拍案而起快步走到门口的台阶上,居高临下的看着陆海厉声叱道,“陆海你私闯我母妃的寝宫在先,冲撞前来赴宴的贵客在后,现在又敢逾矩对我母妃出言不逊,你不要以为父皇多看你一眼你就可以为所欲为,说到底你这奴才也不过是我父皇身边的一条狗,你若再不放开我表哥,本宫便是现在下令处置了你——你以为父皇还会多看你一眼吗?” 陆海两兄弟虽然得景帝的赏识,但说到底也还是身份低微的奴才,以秦苏的为人,若是一时恼恨而将他们处置了更是不在话下。  秦茜看着这场面,悄悄的扯了扯秦菁的袖子,不解的小声道,“二皇姐素来骄纵,又仗着父皇的宠爱有恃无恐,那陆海怎么这样不识趣,就这样急急的同她对上了?” 秦菁牵动嘴角,对她露出一个浅淡的微笑,轻轻的叹了口气道,“陆侍卫不是莽撞的,他会这样慌不择路,大概是父皇那边有什么旨意示下吧,我们且再看看!” 在这宫里的关系网何其繁杂,陆海能在景帝身边站稳脚跟,绝不可能只是个莽夫,如今他这样闯进来与蓝淑妃母女叫板,这种行为的本身就是个十分鲜明的漏洞,秦菁虽然不确定景帝那边到底是出了什么事,但陆海—— 他此时的所做所为只怕更多的只是一场戏。 因为院子里闹出的动静太大,此时殿中的宴会是无论如何也进行不下去了,众人纷纷从座位上起身凑到门口争相去看外头的情况,秦菁被秦茜拉着也挤在人群里,只是不动声色的看着。 秦苏一声令下荣华馆里的侍卫就蜂拥而上,迅速围拢成半个圈,将陆海他们阻断在院子当中虎视眈眈的看着。 陆海目光阴冷的从他们脸上扫视一圈,脸上却无惧色,最后还是把目光移回蓝玉华的脸上冷声道:“奴才刚才已经说过了,奴才是皇上的奴才,今日来到此处办的也是皇上交代的差事,三公子一再阻挠,是有意对皇上不敬吗?”语气不卑不亢,言明了他只以景帝马首是瞻的立场。 这么一顶忤逆君上的帽子叩下来,蓝玉华马上就吃不消了,迫不及待的脱口吼道,“我什么时候对皇上不敬了,陆海你不要血口喷人!” 今日宴会在座的宾客无不是世家大族里走出来的人物,个个肚里的肠子都是绕了几道的,其实从刚开始陆海进门的时候起他们就隐约瞥清楚了苗头,所以从头到尾他们全都秉承着明哲保身的立场看着,没有一个人肯多言半句。 当然,别人可以不管,蓝玉衡却是不能为弟弟出头。 “陆侍卫,我三弟莽撞,只是一时冲动才阻碍了你办差,我在这里代他给你陪个不是。”蓝玉衡微微笑着,似乎完全没有被这院子里剑拔弩张的气氛影响到,排开挡在前面的侍卫款步走到陆海面前五步之遥的地方站定。 蓝玉华自小就是把蓝玉衡做为榜样来崇拜的,他深知自己这个大哥素来心高气傲的个性,怎么今日竟会英雄志短在区区一个侍卫奴才的面前做起小来? 虽然明知道对方是在想法设法为自己解围,但是看到蓝玉衡受辱,蓝玉华的心里却比自己当众挨了别人的耳光还要难受。 “大哥!”他气急败坏的嘶吼一声,充血的双目中带了中说不出的疯狂的痛楚的大声道,“你何必跟这个狗奴才废话,他根本就不敢——” “闭嘴!你闯的祸还不够吗?”他话音未落,蓝玉衡已经恨铁不成钢的横过去一眼,压抑着这情绪低声喝止了他后面的话。 蓝玉华原本还是不服,但见他投射过来的两道目光有种说不出的阴冷和诡异,心悸之余,顿时噤了声。 蓝玉衡的目光从他脸上移开,再看向陆海时眼底那种让人胆战心惊的情绪已经完全消失不见,只是云淡风轻的笑着道,“今日淑妃娘娘设宴,我们都是宫里的客人,你给我个面子,先放开他,回头我自当带着他亲自到陛下面前请罪!” 他这些话表面上听来谦卑和气是个台阶,却也在无形中给陆海准备了一根软钉子—— 虽然蓝玉华是莽撞冲动了些,但毕竟还没有引发什么实质性的后果,有蓝淑妃的面子和世昌伯府的地位作保,就算他有过失,闹到景帝那里,最终也不过小惩大诫一番的揭过罢了,他陆海实在犯不上非要得理不饶人的与他们过不去。 “岂敢!蓝大公子这样说话便是要折煞奴才了。”陆海不笨,自然能够领会他的意思,顺势一把甩开蓝玉华的手,缓和了语气冷哼一声。 蓝玉华揉着自己的手腕推到蓝玉衡身后,心里虽然不服,也再不敢贸然吭声,只是恨恨的瞪着陆海眼睛里都要滴出血来。 蓝玉衡牵动嘴角不动声色的微微一笑,继而话锋一转,敛了神色追问道,“对了,陆侍卫这么急匆匆过来,不知道所谓何事?” 经他一提,众人的思绪才跟着急速回笼,纷纷的紧张的看向陆海。 陆海脸上封冻的表情不留破绽,却是越过他径自看向殿前台阶上脸色阴沉恼恨的蓝淑妃,蓝淑妃由鼻息间哼出一声冷笑,鄙夷的拿眼角的余光扫他一眼,正待出言教训,陆海已经径自上前行礼道,“奴才是个粗人,行事莽撞,娘娘莫怪!”他的声音跟脸孔一样都带着一种紧绷的肃杀之气,字字冷硬道,“这段时间皇上龙体抱恙,晋国师和太医院想了无数的法子都不见起色,这娘娘也是知道的,然而今夜国师夜观天象却发现帝星黯淡无光——” 帝星,即为寻常人们所说的紫微星,位于太微、天世两星之间,视为皇帝化身,帝星黯淡,便是人间天子阳气不盛、寿数将尽的暗示。 众人惊闻此言,不由的齐齐变色,就连秦菁也忍不住拧眉沉吟了一声。 按照上一世的轨迹来看,景帝的确将是不久于人世,只堪堪撑过了这个年关就晏驾西去了的。 帝星黯淡视为不祥之兆,秦茜情急之下提起裙摆几步跑下台阶奔到陆海面前,惊慌道,“你在说什么?父皇有没有怎么样?” “四公主不必惊慌,陛下暂时无恙!”陆海回道,顿了一顿,目光忽而收冷往这院子四下了扫了一眼,“不过国师夜观天象的结果,是这皇宫里的西北方向有人藏了污秽之物,进而冲撞了陛下!”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所谓能够冲撞的帝星的污秽之物,无外乎恶意诅咒所用的邪术,而巫蛊之术一直都是历朝历代统治者最为深恶痛绝的东西,沾上这样东西的后妃皇子,哪怕是你是一朝皇后或是储君太子都不会有所善终。 众人震惊外带着怀疑的目光齐齐投向蓝淑妃,蓝淑妃被他们看的心里发毛,脸上不由的勃然变色,也忍不住两步冲下台阶,指着他的鼻子厉声道,“你这是什么意思?本宫今天不过才刚刚搬进来,照你这么说倒是本宫藏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诅咒陛下了吗?” “真是岂有此理!”因为巫蛊之术太过阴毒,统治者极为避讳,一经查实势必牵连极广,秦苏自然不能看着有人把这个屎盆子叩到自己母妃头上,“陆海,你给本宫把话说清楚了,什么叫我母妃宫里藏了污秽之物?证据在哪里?这样红口白牙的造谣生事,是想不得好死吗?” 这母女两个一唱一和,倒是把个无辜受屈者的激愤和慌张情绪表达的淋漓尽致。 秦菁看在眼中,心里忍不住的笑了起来。 蓝玉衡显然也是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到了,他拧着眉,目光飞快的在这双母女脸上过了一遍,后来还是维持着这个表情死抿着唇角不置一词。 在这么性命攸关的时刻,他却选择了缄默不语,旁边的蓝玉华看着心里大为焦急,上前一步正要去扯他的袖子,一抬头冷不防就同秦苏扫过来的一道凌厉的视线撞在了一起。 他手下动作一滞,脑中就如电石火光般飞快的闪过一个念头。 短暂的怔愣之下,蓝玉华脸上的表情突然镇定下来,转向蓝淑妃和秦苏淡淡的开口道,“淑妃娘娘和华泰公主稍安勿躁,许是国师大人看错了也为未可知。” 因为景帝对晋天都十分信任,所以整个朝中人们察言观色,谁都不肯对他提出半个字的质疑,蓝玉华此时无疑是犯了大忌讳。 陆海冷嗤一声,不置可否。 蓝玉华故作为难的迟疑片刻,这才缓和了语气重新抬头对蓝淑妃打着商量道,“不过所谓清者自清,江山社稷为重,为了陛下的圣体安泰,娘娘便是让陆侍卫带人查上一查又有何妨?” 不管最后的结果出来你是清白与否,“搜宫”对各宫的主子而言都是种洗刷不掉的耻辱,蓝玉华话音刚落,已经有私底下同蓝淑妃不睦的后妃脸上露出幸灾乐祸的表情。 蓝淑妃沉着脸瞪着他,仿佛是在责难他的多事。 “表哥!”秦苏更是情绪激动的上前一步,大声斥道,“母妃既然是清白的,又凭什么让这些奴才进去搜,传出去像什么话!” 蓝玉华不以为意的笑笑,软声劝道,“陛下的龙体为大,华泰公主与陛下父女情深,就当是为陛下尽一份心力,求一份安心吧!” 普天之下,再大的事也大不过皇帝,蓝玉华已经语重心长到这种地步,蓝淑妃母女若是一再坚持下去反而显得不近人情,但要让他们心悦诚服的接受这种侮辱又有些强人所难,所以蓝淑妃只是死死咬着牙,并不表态,而秦苏这是一跺脚气愤的把头扭向一边。 得了她二人的默许,无需蓝玉华多说陆海已经挥手示意身后的侍卫道,“进去搜,每一个角落都不要放过!” “是!”侍卫们领命,齐声应道,继而快速绕开人群冲进了大殿之内。 蓝玉华唇边的冷笑一闪而逝,重新回头看向陆海,“淑妃娘娘深明大义给你行了方便,那么接下来——” 他的语气轻佻透着一丝隐约的诡异,陆海当然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只是相对于蓝淑妃,他更觉得接下来的事情棘手罢了。 此时蓝玉华多嘴正好戳中他的心事,陆海眉心紧皱马上多了一丝不耐,最终还是不得已的深吸一口气抬头往人群里看去,就在这时突然一个清冷淡漠的声音凭空响起—— “接下来陆侍卫你是不是要说,处于这皇宫西北方位的宫殿,除了荣华馆就只剩下本宫的乾和宫了?然后再接下来是不是也要本宫给你行个方便,让你带着人也进去搜查检验一番?”秦菁的步调轻缓从容,一步一步慢慢的从台阶上走下来,她的脸孔清秀美丽,映衬着两侧回廊上的宫灯微微透出一丝诱人的红润,嘴角勾勒出的一个笑纹恰到好处,大方得体华贵端庄,却偏偏眼底的目光冷漠而带着浓厚的嘲讽味道。 这几个月来荣安长公主的所作所为众人无不看在眼里,不仅是梁太后喜欢她,萧文皇后宠着她,就连景帝也隐隐对她有种特别的重视,而最重要的是这个少女自身由内而外透出的那种镇定而冷漠的气质隐隐的让人不敢逼视,陆海虽然敢于直接登门找上蓝淑妃,但是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对秦菁产生这样一种敬畏的心理来。 就在晚膳过后景帝突然神虚气弱,急急忙忙的传召了晋天都入宫献药,谁想这次晋天都却是空手而来,只将景帝扶到殿前的广场上神色凝重的对他透露了天机,景帝对他本就深信不疑,再加上此时身体极度虚弱之下人心也跟着脆弱起来,得知有人害他那还得了,不由分说就差遣他们兄弟二人出来查看真伪。 秦菁一语中的陆海无力反驳,脸上表情进而就有了一瞬间的僵硬,但是为了掩饰这种事态的情绪,他马上微微垂下脑袋,仍是语气坚决道,“奴才无意冒犯长公主,只是——” 秦菁听不听他的解释,只是一步一步径自往前走,眼见着走到他面前去了还丝毫没有停下的迹象,也不知道是出于一种怎样的心理,陆海下意识的就往旁边推开两步给她让出路来。 “走吧,还愣着做什么?”秦菁脚下不停直向着荣华馆的大门方向走去,口中却是语气寡淡的冷冷说道,“咱们去看看你弟弟陆涛是不是已经从我那乾和宫里搜出了谋害父皇的赃物来了!” 陆海心头一跳,几乎是不敢置信的看着她踽踽而行的背影。 的确,陆涛没有随他一同进荣华馆是为了以防万一已经先一步去了旁边的乾和宫探路,他却没有想到秦菁人在此处,居然会把他的心思看透。 陆海心里更加确信,这个荣安长公主非同一般。 他收摄心神赶紧跟上去两步,压抑住心里的那一丝本不该存在的不安情绪,恭敬的解释:“没有长公主的口谕,奴才不敢冲撞,陆涛只是先行过去恭候长公主大驾!” 恭候大驾?说白了还不是先去堵她的宫门,让里面的人来不及防备么? 秦菁心里冷笑一声,却不多言,直接出了荣华馆的大门朝她乾和宫的方向走去。 这一夜时间先是搅和了蓝淑妃这里的宴会,扭头连荣安公主也要受到盘查,这下子是有热闹看了,原先在蓝淑妃宫里的客人彼此间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都紧跟在后面,名曰“关心”实则则是一起过去凑热闹。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从两宫中间的竹林外头穿过去,远远的便看见乾和宫的门前灯火通明,人头攒动,异于一般。 众人只当是陆涛的人把大门给围了,只有陆海的心口一紧,意识到了事有蹊跷,他脚下不由的加快了步子超过秦菁第一个奔到近前,拨开人群却见到陆涛满头是汗的跌坐在地上,面色铁青的死死扶着自己的右臂,一脸的痛苦之色。 “怎么样了?”陆海脸色剧变,一个箭步上前去把陆涛扶起来,略一查看便知道他的右臂受了伤,上臂的骨骼被人生生的挫断,只怕以后便是接上了,也是废了。 “没事,不过是废了条胳膊!”陆涛咬牙,为了压制声音里的颤抖,他甚至于不敢开口只是一个字一个字的从牙缝里挤出来,说话间额角青筋不断的跳跃,仿佛要冲破血管爆出来。 他们兄弟吃的就是这口饭,如今陆涛的右手废了,前途也就跟着断送了。 陆海的心里瞬间升腾起无尽的怒意,猛地回头顺着陆涛仇恨的目光看向乾和宫门前那个面容冷峻、目光森寒的年轻人。 那男子也是一身侍卫服,但看上去的样子明显连二十岁都不到,陆海的眼中闪过一丝疑虑,不禁带了几分怀疑的脱口道,“是他伤了你?” 陆涛咬咬牙,刚要点头承认,这边秦菁等人也已经到了面前,她只是草草的看了陆涛的手臂一眼就向苏沐走过去,气定神闲的问道,“怎么回事?本宫临走之前不是嘱咐你看好宫门么?怎么这就动起手来了?” 虽然来人很多,苏沐却对任何人都没多看一眼,只是态度恭顺的垂下头,退到秦菁侧后道,“奴才全是遵照公主的旨意在办事!” 言下之意,我完全是遵照主子的示意在此守门,既然有人闯宫,便不得不动手了。 陆涛好大喜功,行事好冲动,本来陆海是特意嘱咐过他不可轻举妄动的,因为对自己的弟弟很是了解,只听了苏沐的话陆海已经心里有数,再看陆涛眼中心虚的神色便是了然,对方没有听自己的话。 既然是陆涛无礼在先,那么即便是此刻他心里恨极了苏沐也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寻私仇,陆海把右手藏到身后狠狠的捏了捏掌心这才勉强压制住心里的怒气,抬头对秦菁施了一礼道,“舍弟行事莽撞,冲撞了长公主,请公主念在他也是为陛下的安危忧心,大人有大量,不要与他计较!” 类似的话,刚刚蓝玉衡才同他说过,此时不仅仅是陆海,就连蓝玉衡都心里苦笑,觉得讽刺不已。 口口声声为了景帝的安危,说到底还是要劝自己识时务一点主动妥协。 “所以呢?”秦菁的目光微凉,似笑非笑的扫了他一眼。 陆海紧绷着唇角,突然单膝跪了下去,语气有力道,“奴才们都是奉了皇命在办差,请长公主行个方便!” 看似谦卑,诚意十足的请求,其实不过是人前做戏,拿景帝来逼她就烦罢了。 如果说在一开始面对秦菁时陆海还有些犹豫,那么陆涛的伤已经将他逼上绝路,让他什么都不管不顾了。 秦菁不为所动,冷笑一声道,“如果本宫不肯行这个方便呢?” 他已经言明是今日之事是景帝的意思,陆海没有想到秦菁态度会这样强硬,一时间竟然愣住,不知要如何应对。 秦苏在旁边看着这一幕,免不了幸灾乐祸的笑了,讽刺道,“皇姐你真是好大的威风啊!这是不把父皇看在眼里?还是不把父皇的龙体安泰放在心上?” 换而言之,你今天不让就是不忠不孝!然则秦菁只是斜睨她一眼,并不理会。 陆海跪在地上盯着秦菁眼底冷如霜雪的神色沉默片刻,然后像是很大的决心似的一咬牙,突然径自站起来道,“该说的话奴才都已经向长公主和各位主子禀明,既然公主不肯礼让,那奴才就只有得罪了!”说话间他的目光骤然一沉,竖手为刀用力的挥下,强横的吩咐道,“进去搜!” 这些侍卫本就是有备而来,目标明确,此时听到陆海一声令下,当机立断的就要往里闯。 秦菁站在旁边冷眼看着,却不再出言阻止。 苏雨一个箭步冲上前去,张开双臂拦在当前,挑高了眉毛大声道,“这里是长公主的寝宫,我看你们谁敢乱闯?” 在这宫里,后妃公主们的住处就相当于外面寻常女子的闺阁,不是万不得已绝对不会允许陌生男子擅入,更何况陆海这些人的身份低微,这样让他们贸贸然的闯进去,纵使搜不出他们所谓的赃物,对秦菁的名誉也会造成无法弥补的损伤。 不过话虽如此,但是同样的事蓝淑妃都已经让步,按理说秦菁是不该这般强硬的拒绝了,人群中人们的目光开始变得微妙。 秦苏再次适时的站出来盈盈而笑:“皇姐你这样让人堵着门口不肯退让,难不成你宫里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怕被咱们瞧见吗?” 秦菁并不反驳,只是神色自如的回她一个笑容道,“淑妃娘娘光明磊落,过会儿等侍卫们搜查完了,咱们大伙儿一定都过去瞧瞧!” 蓝淑妃是这宫里位份仅次于萧文皇后的女人,如今寝宫却被一群下等的侍卫肆意搜查,真说起来却是没脸的很。 “你——”秦苏呼吸一滞,刚要发作又猛地意识到处此时众目睽睽之下她绝不能再让人抓住把柄,不得已只能安奈下来,死死的咬着下唇只是恨恨的瞪着她。 这边苏雨拦在门前寸步不让,就在这一来一去间陆海已经敏锐敏锐的察觉到眼前这个小丫头的眉目与秦菁身后那冷面少年竟是有些许的相似之处,他的心思何等活络,马上便是明白了二人的关系。 苏沐折损陆涛一臂的仇恨涌上心头,他的心思突然恶毒起来,袖口下的手指捏紧,刚要伸手去卡苏雨的脖子,秦菁突然往前一步站出来将苏雨整个人挡在了身后。 陆海阴阳怪气的冷笑一声,“长公主还是不肯让步吗?” “你若一定要进去,本宫让你一步又有何妨?”她的声音不大,却很清晰的字字落入在场每一个人的耳朵里,“陆海,你今天一定要进去本宫不会拦着,不过有几句话本宫说在前头,你可听仔细了!” 陆海心下略有几分震颤,下意识的脱口道,“什么话?” 秦菁眉目清冷面无表情的看着他,眼底的眸光被幽深的夜色掩盖,只觉得有丝丝寒意漫上来,而让她的整个人身上都像是裹了一层薄冰的外壳,片刻之后她才再度开口缓缓说道,“你口口声声说是遵了父皇的旨意前来搜宫,可是你手里一无圣旨二无信物,这说破了大天也是名不正言不顺的,本宫今天不拦你是为了父皇的龙体安泰做考虑,但这并不代表你是得了本宫的应允进去搜查的,这一点你该知道吧?” 景帝当时也是正在心神不宁的时候,根本来不及按照正常的程序颁下圣旨或者赐下令牌,虽然陆海自觉问心无愧,但秦菁抓住这个漏洞不放也是无可厚非。 他死死攥着拳头,不能名言辩驳,最后只相当于默认,勉强道,“奴才无意冒犯长公主,但是陛下的龙体为重,还请长公主见谅!” “好!”话到这份上,秦菁也不再与他为难,只道,“既然你一意孤行,那本宫也不再多说什么了,今日这里有这么多双眼睛看着,你若是真能拿到所谓的赃物也便罢了,本宫无话可说,到时候自然会随你去见父皇听候发落,但你若找不出东西——你知道,本宫这个人并不是那么好说话的,到时候无论是父皇母后,或是皇祖母那里,本宫总要你给个交代的!” 说到底这就是个吃力不讨好的活儿,陆海心里很清楚,自从上回秦宣出事之后,从萧文皇后的永寿殿到秦菁的乾和宫,都跟着秦宣那边一起更换了所有的侍卫和心腹宫女内监以外的其他人,新调上来的这些人不是景帝经由白穆林之手江北大营调派过来的,就是萧文皇后通过萧澄昱从尚书府那边提拔进宫的心腹,谁想要在秦菁这里见缝插针,完全是不可能的。 秦菁此时说出这样的话明摆着是对他动了真格的,陆海突然就有一瞬间的犹豫,从心理上讲他并不想去跟秦菁为敌,但是陆涛的事又让他中心郁气难平。 秦菁冷眼看着他脸上强作镇定的表情却不给他过多思考的机会,继续给他施压道,“怎么样?陆侍卫你可考虑好了?考虑好了就早做决定,父皇那边身体抱恙,本宫一会儿还要过去探望。” 陆海不吭声,从表情上看心里像是正在做着剧烈的挣扎,权衡之下他的额头上开始不受控制的往外冒汗,心里却在不算的估算着时间,蓝淑妃那边搜查的人就要有结果了,拖一拖,再拖一拖! 时间在一点一滴的流逝,周围虽然站满了看热闹的人,但是气氛却静谧的可怕,每个人能听的最真切的恐怕都只有自己的心跳声,就在陆海渐渐觉得自己的心跳已经狂躁到要破胸而出的时候,人群之后终于传来一阵声势浩大的脚步声。 陆海精神一震,立时扭头循声望去,众人也跟着纷纷回头,来人当中的确是有之前留在蓝淑妃宫中搜查的侍卫,但是出人意料的,走在那些是为之前的却是脸色阴沉满面怒容的梁太后。 众人惊讶之余赶紧纷纷俯身跪拜,“参见太后娘娘!” 梁太后面色不善,也不理人,径自在人群中穿行直奔到乾和宫门口,在众人反应过来之前突然大袖一挥,指着跪在当前的蓝淑妃厉声喝道,“把这个居心叵测的毒妇给哀家押起来!” 跟在她身后跟着的几个身体强壮的嬷嬷一拥而上,再所有人都来不及反应之前已经不由分手的把蓝淑妃提起来钳制住。 陆海惊恐的看着被落在后面的那群侍卫,却见他们一个个灰头土脸的垂着头,他心里暗叫一声不妙,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猛地扭头朝秦菁看去。 秦菁坦坦荡荡的回他一个落落大方的微笑,那笑容仿佛是在告诉他—— 蓝淑妃,这个圈套可是你自己亲手设下的,怨不得我! ------题外话------ 九千,还是木能过万嘤嘤嘤~ 嘿嘿,下章要给淑妃凉凉点什么样的苦头吃涅?大家给个建议撒? 080设下圈套 差一点,一会儿补全 重生之公主千岁 作者:叶阳岚 重生之公主千岁 作者:叶阳岚 差一点,一会儿补全 从事发到现在不过短短半个时辰,梁太后怎么这么及时的就到了? “太后!”蓝淑妃如梦初醒,惊惧之下几乎是凄声的叫嚷起来道,“您这是做什么?” “做什么?你还好意思问哀家做什么?”梁太后怒不可遏的厉喝一声,脸色阴沉的都要滴出水来。 虽然一早就料想到蓝淑妃会在这次的宴会上发难,但是因为事先不知道她会出什么样的牌,所以秦菁并没有贸然派人提前去请梁太后,方才她乍一见出现秦菁也有些诧异,但是转念一想便马上明白过来—— 既然她的人来不及赶过去,定然是有人暗中助力了。 梁太后来的时机刚刚好,秦菁心里微微一笑,面上却露出不安的表情,赶紧起身迎到梁太后面前搀扶着她的一只胳膊,惶恐道,“皇祖母您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动了这么大的气?” 梁太后一出现秦苏就马上反应过来,这事儿必定和秦菁脱不了干系,只不过由于事出突然她也一时间无所适从,直到了这会儿才蓦然回神,快步上前护在蓝淑妃的跟前急切道,“可是有什么误会?太后您这是做什么?怎么上来就这样不分青红皂白的责骂母妃?” 慌不择言之下她这话明显的不怎么中听,梁太后目色一寒,声音不由的冷凝三分,“你这是什么话?华泰你这是在质问哀家吗?你们这母女两个还真是不把哀家放在眼里!” 秦苏发现自己失言,脸上表情一僵,忙是磕磕巴巴的解释:“太后您误会了,我不是有意冒犯您,我只是——” 秦菁赶紧给梁太后抚着心口打圆场,“皇妹也是护母心切,才一时说错了话,皇祖母就不要怪罪她了!” 秦苏心里暗骂一声猫哭耗子,但是为了不火上浇油,脸上却没敢表现出任何的情绪,只是畏缩的垂下眼睑做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请罪道,“孙女只是一时激愤才说错了话,请太后恕罪!” 蓝玉衡在旁边看着,眼中神色已经倦怠到了极致。 从之前在荣华馆里看到这对母女和陆海据理力争的唱双簧时他就已经看的分明,今日的这番动作又是这双母女自作聪明导演的一场戏,明明上回在围场她们就已经吃够人家了暗亏,居然到了此时还是不自量力不知反思,他直觉的判断今天定要坏事,只奈何这两个蠢货大张旗鼓的把事情搬到大庭广众之下,倒让他有心想要阻止都插不进去手,暗恼之余,他只能极力的隐忍,袖子下面的手指已经在掌心里掐出了血痕。 梁太后心绪不宁,似乎对秦苏的不敬之罪也没有心思理会,只是厌恶的扫了她一眼就扶着孙嬷嬷的手往乾和宫的大门内走去,一边吩咐道,“不相干的人都别在这杵着了,素心你去安排了他们出宫去。” “是!”素心低眉顺眼的福了福。 梁太后步履匆匆的进了宫门,宫妃公主们不敢怠慢也都纷纷跟了进去,因为今日之事牵连到蓝淑妃,蓝家兄弟也自发自觉的留了下来。 梁太后进了门,一路畅通无阻的径自进到正殿,马上有宫女引她到了上首的位子落座,其他人紧随其后的进来,但碍于太后的脸色不好,无论尊卑位份都低垂着脑袋站在大殿当中不吭声。 梁太后落座后的第一件事便是目光一厉,看向被人架进来的蓝淑妃道,“你这个贱人还有脸站着?给哀家跪下!” 蓝淑妃一直浑浑噩噩的没有想明白自己到底是哪里得罪了梁太后而引来了她的雷霆之怒,但这老太婆是个实打实的狠角色,此时她只被她这刀子似的两道目光一扫就双腿发软,几乎是本能的跪了下去,心虚气弱的哭诉道,“太后,您要罚我我自当甘心领受,这是臣妾为人媳妇儿的本分,可臣妾确实不知道自己是做错了什么而惹恼了您,要打要罚的您总要让臣妾心里头明白吧?” “你不明白?到了这个时候你还要在哀家面前装糊涂吗?真是不知悔改!”梁太后的声音拔高,手腕上挂着的紫檀木佛珠往桌上一拍,然后气急败坏的回头对孙嬷嬷道,“把东西拿上来,哀家今天就让她死个明白!” “是,太后!”孙嬷嬷谨慎的点点头,也是目光阴郁的抬眸扫了蓝淑妃一眼,这才转身接过宫女手中的托盘,众人心头一紧都是扯着脖子看过去,虽然离得远了看不真切,却也能明显的辨认出那托盘上放着一张似乎是写了字的黄色宽纸条。 孙嬷嬷把托盘呈送到梁太后面前,梁太后看都不看直接抬手将其掀翻在地,望着蓝淑妃冷酷说道,“你自己看!” 看到那张纸,蓝淑妃和秦苏不约而同的松了口气,虽然梁太后的出现不在计划之内,但这张符纸却是她们早前安排好了的戏码。 两人暗地里交换了一下神色,却是秦苏率先上前一步,紧皱着眉头做出一副茫然的模样道,“太后,这张纸条有什么问题吗?” 自己的这个孙女心肠歹毒又不是一两天了,梁太后心里认定了她是在装傻充愣,就冷哼一声,不想与她浪费唇舌。 孙嬷嬷察明她的心意就暗暗提了口气,挺直了脊背表情冷肃道,“这纸当然是有问题的,华泰公主难道看不出来,这是一张道士做法时候所用的符纸吗?” 大殿之内突然凭空响起一片抽气声,所有人的脸色就齐刷刷的变了,几乎是不约而同的,他们已经联想到陆海闯进门时所说的那番话—— 难道竟然真的是蓝淑妃心怀不轨用了什么污秽之物诅咒景帝的吗? 如果她只是个正得宠的妃子,也许大家还会觉得她没有理由这么做,可偏偏她还有一个没能登上太子之位的儿子,于是她会做下这种大逆不道之事的理由似乎也都顺理成章了。 这样的女人,为了权势地位,居然连自己的丈夫都能狠心暗害,真是毒辣至极,可恶至极! 在场的所有妃子闻言无不胆战心惊,景帝的子嗣单薄,她们之中的绝大多数人都老无所依,把一生的富贵荣辱全然寄托在景帝身上,可想而知,一旦景帝晏驾对她们而言将会带来怎样可怕的后果。 这一次蓝淑妃无疑是惹了众怒,瑜嫔第一个站出来,柔弱的身子几乎是制不住颤抖的快步走到蓝淑妃面前,气急败坏道,“淑妃,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谋害皇上?简直狼心狗肺!” 此言一出,众人纷纷附和,形成了一边倒的阵仗,齐齐职责蓝淑妃是蛇蝎毒妇,罪该万死! 无关乎天理正义,只因为她们在后宫暗无天日的日子过的久了,突然看到一个一直踩在自己头上的人女人跌倒,完全是出于本能也会出来踩上一脚,就连一向低调行事的陆贤妃都忍不住的“义愤填膺”的站了出来。 “妹妹,这些年陛下一直宠爱于你,对你整个蓝氏一族更是关照有加,你今日的所作所为——哎!”她的叹息十分沉重,甚至于颇带了几份善意和怜悯。 秦菁把她脸上那种复杂哀痛的表情看在眼睛里,心里也跟着由衷的叹了口气,这个贤良淑妃的贤妃娘娘的啊竟是这样的不可小觑,就这么一叹气的功夫,不仅明道明抢的打压了蓝淑妃,更是不遗余力的要把她的九族之内牵扯进来—— 这黑心狠辣的程度,只怕真要讲究起来,蓝淑妃也望尘莫及。 这个女人明摆着就是别有用心!若不是这场戏从头到尾都是她们母女亲手设计的,此刻还真是要被她一口咬死的! 秦苏目光阴测测看着她冷声一笑,讽刺道,“贤妃娘娘,你这口气叹的未免早了些,现在不过就是见着一张纸,你要落井下石也得先听完这纸张的来历才比较稳妥。” 秦茜性子急,见到秦苏公然对自己的母妃冷嘲热讽马上站出来维护道,“三皇姐,再怎么说我母妃也是你的长辈,你怎么可以这么对她话说?” “说的就是这个话儿!”秦苏由鼻息间哼出一声冷笑,毫不示弱的反唇相讥,“现在我是你皇姐,你尚且这么没大没小的同我叫嚷,咱们不过彼此彼此罢了!” “我——”秦茜到底不如她这般口齿伶俐,脸蛋瞬间涨红,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 “本宫什么时候落井下石了?”陆贤妃蹙眉,不动声色的把秦茜拉到身后护着,她却并不与秦苏做口舌之争,而是秉承着自己一贯的处事作风,满脸苦涩的转向梁太后道,“太后明鉴,臣妾不过是关心皇上才一时多嘴说了几句话——” 蓝玉华一直站在人后,本来在荣华馆时他就是打定了主意要看秦菁倒霉的,此时再见秦苏这样一副咄咄逼人的架势就瞬间明白过来—— 这一切一定都在表妹和姑母的设计之中。 为了多加一把火,他主动上前一步跪在地上给梁太后叩了个头,言辞恳切道,“太后,一定是有什么误会,请您明察,千万不要中了误信了小人的谗言而冤枉了淑妃娘娘啊!” 这里所谓的小人——自然是指秦菁无疑。 然而此时的梁太后早已失去了平时的冷静,哪里还管他的什么明示暗示,劈头就喷了蓝玉华一脸的口水,怒道,“哀家冤枉她?你怎么不问问她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蠢事!” 既然是蓝淑妃有意陷害于她,秦菁对这张起了关键作用的纸条倒是很感兴趣,她慢慢走过去弯身把那纸条捡起来,那就是一般道士作法驱邪时用的符纸,上面用暗红色的特殊染料画着奇奇怪怪的图案,细看之下像是一条毒蛇和蝎子首尾相接做成的一个圈,中间用鬼画符似的的文字写着些什么。 “这中间的——是些文字吗?”秦菁往那纸面上仔细的辨认片刻,还是回头递给梁太后一个询问的眼神。 梁太后嘴角的肌肉不受控制的抽搐了一下,她冷哼一声,别过脸去没有说话,这使立于她身后的华瑞姑姑拧眉慢慢的往前挪出来两步,神色凝重道,“这上面写着的确可以当做是字,不过长公主不认得也并不奇怪,因为这些并不是普通的文字,而是我们苗族巫师画咒时专用的一些符号。” 华瑞的外祖母是地地道道的苗人女子,并且略通毒理医术,而她外祖父则是个药材商人,当年外出经商路径沼泽之南苗人的聚居地将她带回了云都,后来两人就在吉祥街外开了家医馆度日,在当年也算是小有名气。 蓝淑妃母子觊觎皇位是真,但是以秦菁对这个女人的了解,她还是断断没有胆量谋害景帝的,如果她只是为了嫁祸自己,完全用不着费这么大的周折,动用到苗人的巫术,难道—— 是蓝玉衡暗中做了手脚的吗? 秦菁心下一动,下意识的抬眸去看了蓝玉衡一眼,却见对方面色阴沉,似乎比自己还要气恼三分,心里不由的更加疑惑。 这边跪在地上的蓝淑妃和她旁边气势汹汹的秦苏更是一副活见鬼的表情,蓝淑妃被人押着动弹不得,秦苏忍不住冲上前去一把夺了那张黄纸,怒道,“什么苗文?什么巫术?你们不要危言耸听!”可待到她看清那纸上鬼画符似的的图案时就像是突然被人剪了舌头,神色古怪的僵在那里,再吐不出一个字来。 梁太后已经没有耐性再看他们闹下去,目光阴暗的沉声对华瑞姑姑道,“你告诉荣安,这上头究竟写着些什么!” “是!”华瑞姑姑点头,回头看向秦菁的时候目光复杂,几乎是小心翼翼的回道,“长公主,这符纸上的文字翻译出来,是一个人的生辰八字!” 蓝淑妃要陷害自己必定会拿景帝说事儿,但是华瑞姑姑这种欲言又止的表情却让她心里隐隐有点奇怪的感觉,总觉得有什么地方出了差错。 蓝淑妃跪在大殿正中,并没能把那纸上文字看清楚,就只当那还是自己事先安排人藏好的纸条,此时忍不住的开口道,“太后娘娘,您要定臣妾的罪不是不可以,臣妾还是那句话,死也要四个明白,您还没有说这张纸是从哪里搜出来的!” 梁太后见她此时还不肯认罪,心里更加恼恨,回头对身后侍立在侧的宫女摆摆手道,“拿过来!” 那宫女低垂着脑袋把一个绿底黄格子的锦盒捧过来,在场众人的脸色不由的又剧烈一变—— 那分明就是两个时辰前荣安长公主送给蓝淑妃的礼物啊! “东西就是在这个盒子的夹层里找到的,你有什么话说?”梁太后的目光阴冷,不带感情。 蓝淑妃看着这个盒子,嘴角扬起一丝冷蔑的笑意,突然目光凌厉的看向秦菁道,“荣安,你怎么说,这盒子里的东西分明就是你送给本宫的了礼物,你是不是该给太后娘娘解释一下这张纸条来历?” 差一点,一会儿补全 082反咬一口 重生之公主千岁 作者:叶阳岚 重生之公主千岁 作者:叶阳岚 082反咬一口 这宫里的女人,哪个不是凭靠着美貌过日子?感觉到脸上尖锐一疼,蓝淑妃下意识的抬手摸了把脸,指尖上沾染的那点残红顿时让她吓了一跳。 此时梁太后发怒的对象明明应该是秦菁,虽然不排除她在怒极了的情况下迁怒,但蓝淑妃还是隐隐觉得有点不对劲,像是哪里出了问题。 “太——太后——”慌乱之中她刚要再开口辩解,旁边突然一个蓝色的挺拔身影闪出来,像是无意识的却是刚刚在她面前挡住梁太后看过来的两道视线。 “太后娘娘凤体为重,请您暂且息怒!”蓝玉衡表情平静,一撩袍角端端正正的跪到了梁太后面前。 在这一辈的蓝家人当中蓝玉衡是最有谋略的,有他站出来为蓝淑妃解围,秦苏心里马上就有了片刻的安定。 她手里抓着那张符纸扭头两步奔到蓝玉衡面前,急切道,“表哥,你一定要为母妃伸冤啊,这张符纸绝不是出自母妃宫中,是有人设下圈套刻意陷害我们的。”说着便是别有居心的扭头恨恨的瞪了秦菁一眼。 这一次她说的理直气壮,再没有半分的做作,因为那张符纸虽然也是在这个装着玉如意的盒子里找出来的,但的确不是之前她跟蓝淑准备用来嫁祸给秦菁的那一张了。 当时为了不要惹人嫌疑,她很蓝淑妃都在正殿待客片刻不曾离席,但是为了保险起见,她是把事情交代给了身边心腹的女官去办的,绝对万无一失,秦苏实在想不通局面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当然,此时此刻已经不是她有心思来思量整个事情始末的时候,耽误之急是要洗清蓝淑妃的嫌疑,然后趁热打铁继续把这把火引到秦菁身上。 秦苏的目光热切而带了一丝疯狂的渴盼,可是单从自始至终秦菁对这件事的反应上蓝玉衡已经看的分明—— 今日蓝淑妃母女布下的这个局只怕是早在这个女子的算计之内,所以她甘心入局的用心绝不单纯,此时秦苏还妄想扳倒她简直就是自寻死路,他现在就只希望能把事情就此打住,也许蓝淑妃还有希望能够撇清关系。 蓝玉衡强压下心头的怒火深深的看了秦苏一眼,然后就把目光移向上首的梁太后,端正的行礼道,“太后娘娘可否容微臣说两句话?” 梁太后只是厌恶蓝淑妃的跋扈,对于世昌伯府的其他人所持的立场还算客观,只是这一次她却一反常态,马上怒声喝止他道,“你是皇帝的臣子,有什么话都留到朝堂上去同他说,哀家今日要处理的是后宫家务,你们蓝家养出这样的好女儿,哀家已经法外开恩没有迁怒,今天你若是还要站出来替你求情,就不要怪哀家不讲情面,把这条忤逆大罪拿到台面上好好的说了!” “姑母嫁入宫中就是皇家的媳妇,她的事情自有太后定夺,微臣不敢僭越多言,只是臣作为旁观者,却觉得今日之事分外蹊跷,太后仁爱,在这宫里又是最公正不过的了,可否容臣说两句话?”蓝玉衡的神色不变,举止从容得体的请抿了下唇,语气不卑不亢却是十分恭敬。 这个孩子进退得宜,收驰有度,梁太后的态度不由的软缓几分,再细看之下又觉得眼前这是让人十分个赏心悦目的年轻人,心下略一犹豫,她终于还是妥协了,摆摆手道,“纵是她再放肆哀家也总是要让她分辨一二的,罢了,你有什么话就说吧!” 从表面上看梁太后是被蓝玉衡苦口婆心的一番话打动,秦菁心里却很明白她言出必果的处事作风,既然现在她已经恼了蓝淑妃,就绝对不会善罢甘休,此时的妥协不过是表面上做戏给了两朝元老的世昌伯卖了个人情。 “谢太后恩典!”蓝玉衡颔首微笑,进而敛了眸光道,“从方才事发开始微臣同各位娘娘都在场,虽然搜出符纸的盒子是出自长公主之手,可长公主是何等聪慧伶俐之人,明知道一旦事发自己脱不了干系又何必做下这等欲盖弥彰的事情来惹人怀疑呢?” 梁太后是站在秦菁这边的,她的目光沉了沉,虽然这话由世昌伯府的人嘴里说出来有些怪异,她还是不由赞许的点了点头。 而蓝玉衡的倒戈秦苏和蓝淑妃都始料未及,两人竟是齐齐愣住,尤其是秦苏,她一直以为蓝玉衡站出来是要为蓝淑妃主持公道的,却不曾想他口口声声都是在为秦菁说话,上一回他从郑硕手里救下秦菁就已经让她相当恼火,这一次又是怎么回事? 秦苏目瞪口呆的一时说不出话来,蓝玉衡却是压根没有把注意力往她身上移,只是语气平和的继续道,“虽然微臣也有耳闻长公主与华泰公主之间关系不甚和睦,但也诚如太后娘娘所言,这终究只是皇家的家事,且不说是在皇家,就算是在普通的平民之家,兄弟姐妹间偶有口角也是寻常,实在是犯不着拿陛下的安危和江山社稷的稳固来置气的。相反,今日在众目睽睽之下发生了这样让人匪夷所思之事,微臣反而觉得是有心人士想要借机挑起宫里的内斗,引得淑妃娘娘和皇后娘娘不和,刚才淑妃娘娘只是因为过分担心陛下的龙体才一时冲动说错了话,应该也不是针对长公主而有什么不满,不过这样的事既然在宫里发生了,还请太后娘娘做主,彻查今日之事,也好还长公主和淑妃娘娘各自的清白!” 他是蓝家人,会找借口为蓝淑妃开脱是在情理之中的事,但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他一并维护的居然还有蓝淑妃的死对头荣安长公主? 众人面面相觑,大殿之中一片寂然,像是完全接受不了这样的事实,紧接着却是蓝淑妃的一声尖叫打破沉默,“太后,臣妾冤枉啊!” 为了布下这个局,她早在猎场那边的时候就开始处心积虑的谋算,不管蓝玉衡是出于什么样的原因,她都断不能看着自己的计划被人破坏掉。 梁太后的态度分明一边倒的偏袒着秦菁,蓝淑妃心中嫉恨交加,愤然叫屈,“孙嬷嬷刚也说了,这符纸是在锦盒里搜出来的,可是在场的所有嫔妃都可以作证,这对玉如意和这个盒子是荣安一手送给臣妾的,前后不过两个时辰,当时因为是在宴会上,臣妾还来不及细看就交给宫人拿到后殿收起来,至于这里面怎么会有这张符纸臣妾是真的不知道啊太后!” “满口胡言!”梁太后像是完全没有听见她的辩解,怒不可遏的猛然拍了下桌子,屋子里的众人一惊,赶紧纷纷垂首跪伏下去。 秦茜气的浑身发抖,完全不理陆贤妃的暗示,提着裙子跑过来不由分说的跪到梁太后面前重重叩了个头,坚定道,“太后,二皇姐的为人一向和气宽厚,是断然不会做出这种事的,您要为她做主啊!” 秦薇同秦菁一起长大,她们彼此交好也就罢了,现在居然连这个黄毛丫头的四妹秦茜都对着秦菁死心塌地起来,难道这些人都中邪了不成? “这个盒子的确是二皇姐带入我母后宫中的,咱们大家眼见为实,永乐你不要胡搅蛮缠!”秦苏恨恨的瞪她一眼,眼底怨毒的神色爆发的十分明显。 她这个四皇妹虽然性子活泛好动,但是一直受到陆贤妃言传身教的影响,到了人前完全是个兔子胆儿,畏首畏尾的不成气候。 秦苏正是因为笃定了这一点,所以才会声色俱厉的给她以威吓。 “我说是二皇姐你不要强词夺理才对!”但秦茜却是一反常态,本能的反唇相讥,“就算这玉如意是二皇姐送的又怎么样?你别忘了当时我们也是看着淑妃娘娘命人把盒子收起来带进了内殿的,从拿进去再到重新被人抱出来中间隔了这么长的时间,谁能保证这盒子在这段时间之内没有被人碰过?” 秦茜误打误撞的一语中的,正是说中了秦苏的心事。 彼时的秦苏也只是个年仅十五岁的少女,心机并不如当年那般深沉,心虚之余她眼底就有一丝惊慌之色一闪而过。 “你胡说什么?”为了掩饰这种情绪,她故意拔高了音调给字撞断,杀气腾腾的死瞪着秦茜怒声道,“你当这宫里是什么地方?母后那里重要物件都是由专人负责看管的,荣华馆内外守卫森严,除了送礼物过去的二皇姐,谁人又能够神不知鬼不觉的进去做些这样的手脚而不丝毫不被侍卫宫人察觉?” 秦茜不服气的冷哼一声,毫不示弱的大声道,“就因为淑妃娘娘那里守卫森严东西还被人动过才最奇怪啊!我还想问问皇姐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秦茜并不是个软糯可欺的个性,以前是一直被陆贤妃拘着管着才勉强压制了脾气,这会儿跟秦苏杠上了也就全然不管旁的,但诚然她也不过是正在起头上才会口不择言的说出这些话来气秦苏的,却没有想到自己此时义愤填膺的字字句句正好都戳在了秦苏的软肋上。 秦苏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恨不能冲上去撕烂她的嘴,但是碍于梁太后坐在当前又并不敢轻举妄动,牙齿都要把唇瓣咬出了血。 蓝淑妃母女看不清风向的一再搅局,已然是把蓝玉衡向来维持的不错的忍耐力逼迫到了极致,秦菁眼见着他额角青筋跳动不预备再忍,却故意没有给他开口的机会,脸色忽的一沉扭头看向蓝淑妃,抢先开口道,“华泰年幼又口无遮拦,本宫不同她计较,可是淑妃娘娘您一再强调这礼盒是经由本宫手上送予你的又是什么意思?难道就因为本宫好意送了你这对玉如意,现在你宫里搜出来的脏东西就要强推到本宫身上,让本宫替你背这个黑锅吗?” “说什么本宫诬赖你,是不是黑锅你心里是最明白不过的!”横竖是已经撕破脸脸,蓝淑妃也没了顾忌,冷着脸怒道,“荣安,我承认我是脾气不好也得罪过皇后娘娘,可是你看我不顺眼冲着我来也就是了,怎么可以这样大逆不道的拿你父皇的性命做赌?你也不想想,咱们这宫里头多少口子人都是靠着皇上过日子的,若是——”因为忌讳,她话到一半便是戛然而止,像是极为痛心的摸样抽出帕子拭了拭眼角泪痕,之后才是话锋一转,忽而凌厉斥道,“你的心肠真真是歹毒!” 这样的话,前一刻陆贤妃才委婉哀怨的送给了她,此时她却又理直气壮的转赠给秦菁。 说到底她与秦菁之间彼此看不顺眼互相做点小动作并不为过,可若是牵扯到景帝的安危,社稷的稳固就又另当别论了,蓝淑妃所要强调的就是这一点。 若是蓝淑妃为了要替儿子争得大位而诅咒景帝有迹可循,那么秦菁为了陷害她蓝淑妃铤而走险也不是说不过去的,这场戏真是越长越精彩了。 如今宫里就只以蓝淑妃和萧文皇后这两股势力为大,今天的事情又闹的这样大,最后解决下来落败的一方必定会损伤根本,这对她们来说都是好事,幸灾乐祸之余,在场这些后妃的目光又不由的都变得的微妙起来。 这些人的心理是可以预见的,因为是人之常情,秦菁也没当回事,她只是面容沉静的看着蓝淑妃道,“所以淑妃娘娘你还是固执己见,就因为这东西是经了本宫的手送到你宫中的,这张害人的符咒就一定与我有关是吗?” 秦菁说这话的时候态度明显已经缓和了不少,蓝淑妃的气焰顿时大涨,脊背一挺,斩钉截铁的接口道,“不是本宫固执己见,而是人赃并获,由不得你开脱!” “人赃并获是么?”秦菁眼底的光线冷凝,唇边慢慢勾勒出一个冷酷夹带着讽刺的弧度,然后红唇微启一个字一个字都充斥着满腔愤怒的说道,“依照淑妃娘娘的意思,如果但凡经手的人就有嫌疑,那这对玉如意原始皇祖母送予我的,你是不是连带着皇祖母也要怀疑了?” “什么?”蓝淑妃闻言脸上一白,瞠目结舌的扭头去看地上摔得四分五裂的玉如意碎片,半晌才抬头对上梁太后吃人一样的目光,触及对方眼底毫无感情的冷光,此时她算是彻底明白,从一开始梁太后就矢志不渝支持秦菁的原因所在了。 秦苏更是身子剧烈一颤,不可置信凄声嚷道,“你说什么?这玉如意是太后送给你的?” 因为求胜心切,她们这一步棋起初设计的就有几分勉强,其实秦苏自己又何尝不知道,要做这样的手脚自然是在秦菁的寝宫里埋下罪证最为妥实,到时候只要侍卫冲进去人赃并获,那就板上钉钉的事情,秦菁百口莫辩只能认栽。可怪只怪秦菁宫里的守卫太过严密,她的人根本没有办法接近,迫不得已她才退而求其次。为了贺她乔迁荣华馆,就算只是为了做足表面功夫秦菁也一定会送一份礼物过来,她只要当众命人草率的收下,然后再暗地里在这份贺礼上做文章,照样可以把这盆脏水泼到秦菁身上。 甚至于为了让景帝当局者迷,她还刻意用了写有景帝生辰八字的灵符藏在盒子里,为的就是干扰景帝的判断力好让他在盛怒之下当机立断的处置的秦菁。 当然了,在这宫里萧文皇后他们母子三人视为一体,一旦秦菁诅咒景帝的罪名被坐实,那么萧文皇后和秦宣也势必跟着一同受到牵连,景帝厌弃了他们,那秦洛就有了机会,一旦秦洛得到储位,自己母女自然也就跟着水涨船高。 只是她却怎么也没有想到秦菁会提前察觉到她的意图,并且防备的如此周到,既然她送来的东西都是出自梁太后之手,那么其中意义就非同一般了,就算原本秦菁身上有九分的嫌疑,此时也就只剩下三分,而且为了不至于亵渎到梁太后,就连这最后的三分最好也要作莫须有来处理。 所以说眼下的形势对蓝淑妃而言是相当不利的,她当然知道不能把嫌疑往梁太后身上引,可偏偏她自己又是与秦菁旗鼓相当的又一嫌疑人,一旦把秦菁撇出去,她自己再想要择干净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蓝淑妃的脸上惨白,不过须臾背上宫装的面料就已经被冷汗浸透,咸涩的汗水顺着脸颊成股的滑下来,漫过之前被碎玉片划破的伤口,疼痛之余让她心里如同被什么毒物啃噬一般又痒又痛,十分的煎熬。 她心里畏惧的看着梁太后的那张冷脸,还是抱着最后一线希望,讪笑着试探道,“太后,臣妾从来不曾听说您有赐过这样一对玉如意给荣安啊!” 梁太后心里早就对她厌恶到了极致,此时再见她如此的不知悔改不由的怒上加怒,居高临下的指着她就破口大骂,“这是要管哀家的家吗?哀家赏了荣安这双如意难不成还要先得给你打了招呼才成?你现在就给哀家把话说清楚了,荣安好心送了点东西你就要陷害她谋害皇帝,那这装玉的盒子还是从哀家当年入宫的嫁妆里头挑出来的,如今从这个盒子里找出了那张纸,照你的意思来说就是哀家在这些东西上头做了手脚不成?” 其实这对玉如意是早在十年前秦菁入主乾和宫时梁太后就从自己的嫁妆里挑出来送给她以做镇宅之用的,这阵子刚好遇上蓝淑妃搬家,也就是在前两天秦菁去给她请安的时候偶然提到想把这对玉器送过去做贺礼,但不巧放置它们的盒子被虫蛀了一时找不到合适的正在苦恼,当时梁太后也是一笑置之并没有太当回事,后来秦菁走后,晚间孙嬷嬷在闲聊的时候重提此事素心才想起来早年在梁太后的陪嫁里原来是有一尊白玉观音像的大小与这对如意相仿,时年梁太后与皇贵妃的关系亲密,就以观音像相赠,三年前皇贵太妃薨毙,那尊玉像就跟着她一起下了葬,思及往事梁太后心中诸多感慨,后来想到蓝淑妃搬去的恰是皇贵太妃生前居住的荣华馆便开了恩典,让素心把那个盒子找出来给秦菁送了去。 素心送盒子过去乾和宫的时候正赶上秦菁偕同侍女们一起带着礼物出门要去乾和宫,在院子里遇上了,就当着素心的面把那盒子换掉直接带着出了门,所以,有素心作证,这盒子是从梁太后宫中出来原封不动的进了荣华馆,与秦菁半点关系都没有。 既然秦菁没有机会动手,总不见得是梁太后要故意来陷害她蓝淑妃吧? “太后,臣妾绝无此意啊!”蓝淑妃心里叫苦不迭,忙是以头触地来请罪。 “那你是什么意思?”梁太后冷声一笑,显然是要继续追究的。 “我——我——”蓝淑妃无言以对,情急之下不由的要紧牙关再次把矛头指向秦菁,“臣妾是说太后您当然是不会害皇上的,可这东西虽然出自您的宫里,中间也是经了别人的手,保不准经手的人——” 从乾和宫出来通往荣华馆的途中是有不断的一段路要走,但秦菁出门的那会儿正是宴会即将开始之际,沿路都是前来赴宴的宾客,若说她要在这种环境下还能往那锦盒底下塞一张符纸蓄意栽赃蓝淑妃—— 说破了大天也是没人信的。 此时的蓝淑妃分明已经是慌不择言,完全不及考虑后果了。 “如此蠢妇,简直无可救药!”梁太后既然从一开始就认定了是她所为,心里疑虑又哪有那么容易打消? 她面寒如冰再不给蓝淑妃留半分余地的扭头对华瑞姑姑使了个眼色。华瑞姑姑会意,点头走上前来道,“淑妃娘娘,您口口声声说是长公主设计害您的,可长公主分明是不可能这样做的。” 她的语气竟然十分的笃定,蓝淑妃一时惶惑,脱口道,“本宫并没有说就是她,可既然人人都有嫌疑又凭什么不能怀疑她?” 华瑞姑姑看着她脸上阴冷的表情,不由黯淡的叹了口气,却是有些不忍的回头看了旁边的秦菁一眼这才展开手里的符纸,语气中带了一丝愤怒的冷然说道,“因为您百密一疏,就算真的要诬陷长公主,也不该拿太子殿下的八字来设局啊!” 符纸上的八字不是景帝的而是秦宣的?秦菁全身的血液瞬时一凝,但却又在电石火光中猛然明白了一切。 ------题外话------ 嘴嘴,谢谢给我投票和撒花的姑娘们,我爱你们O(n_n)O~ 082反咬一口 083一起打了 重生之公主千岁 作者:叶阳岚 重生之公主千岁 作者:叶阳岚 083一起打了 这是一个局中局,计中计,但幕后真正的操盘者却让秦菁始料未及。 她的手脚隐隐有些发凉,垂在身侧的双手不由的在袖子里暗暗捏紧,但是为了不在对待秦宣和景帝的态度之间做出差别,她还是极力压制住心里翻卷的情绪,只用那种一如既往的冰冷目光看着蓝淑妃。 若要说到秦菁是为了陷害她而拿景帝的安危做了赌注,还勉强说的过去,而若要涉及到秦宣—— 巫蛊邪术那些东西,从来都是只可信其有,半分也大意不得的。 明明应该写着景帝生辰八字的符纸,怎么就会变成诅咒秦宣的苗族巫术了?蓝淑妃并不觉得有人会有能力在她的宫里动这样的手脚,但此时此刻她却是清楚的认识到—— 她倾尽全力导演的这出好戏已经成了一出闹剧,而她自己则是沦落成为最让人啼笑皆非的笑柄。 秦菁目光凛冽的看着她,声音微冷而不带一丝起伏的缓缓说道,“不管今日之事是针对谁的,也不管这张符纸上诅咒的究竟是父皇还是宣儿,既然这东西是经了你宫里人的手,淑妃娘娘你今日若是不能把事情当中说清楚,只怕是逃不过去了。” 以蓝淑妃的那点智慧,她在整个大局之中不过是跳梁小丑的角色,秦菁从来就不把她的威胁看在眼里,所以从一开始她也就只是事事周到的把梁太后圈进来以便在关键时刻撇清自己的关系,但如今既然涉及到秦宣就不能怪她穷追猛打的不肯罢休了。 蓝淑妃的背上冷汗直流,她美目中闪过一丝玉石俱焚的狠厉,凄声道,“荣安,你不要在这里混淆视听,难道就因为我接了你送来的东西,你就要把这个罪名强加在我身上吗?什么诅咒皇上,诅咒太子,我已经说过了,这张符纸我没有见过,而且这上面鬼画符似的,谁知道究竟是写了些什么!” 像是为了努力的振作,她这样说着便是刻意挺直了脊背,挑眉瞪了华瑞姑姑一眼。 华瑞同素心一样都是宫里的老人,也是梁太后身边最得信任的姑姑,只是不同于素心的沉默寡淡,她却是个不肯吃亏的泼辣个性,再加上在梁太后身边呆着的时间久了,也很有些脸面,不要说宫女内监,就算是各宫各院的妃嫔也都要给她几分面子。 如今蓝淑妃虽然没有明言,但在言辞之间分明就是含沙射影的暗指华瑞姑姑与秦菁勾结起来陷害她。 华瑞姑姑哪里受过这样的冤屈,当即面色一沉,回身跪在梁太后面前咬牙道,“太后,奴婢在您跟前服侍了整整八年,奴婢的为人您是知道的,莫说奴婢与淑妃娘娘无冤无仇,根本犯不着使出这样拙劣的法子来故意陷害她,就算彼此间真有什么嫌隙,奴婢也不会越过您去做下这等见不得光的事情,定然是会请您做主主持公道的。” 华瑞的个性梁太后很清楚,她虽然平日要强,在下面的奴婢面前又过于严苛了些,为人却是难得的正直,固然不稀罕做下这种没脑子的事。 梁太后赞同的点点头,蓝淑妃见他们主仆一气,心里更加愤恨,不等梁太后表态已经讽刺的开口道,“是啊,说的就是这个话儿,本宫也想问问姑姑你,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何苦要忘了自己的本分,同些心思歹毒的小人来一起设计于我!” 秦菁有梁太后不遗余力的护着,她此时已经断了扳倒秦菁的念头,但是为了替自己开罪,又不得不退而求其次,硬拽出一个人来做替罪羊。 按理说她在这个时候会有这样的打算也属正常,只是祸水东引的这条线却不是可以随便设的,不得不说,这个女人在慌不择路的情况下选择了一个最坏的对象,若是她的反应快一点,发现风向不对就马上在自己的宫人当中推出一个无关紧要的人来,到时候几十个板子下去,人一咽气这事儿也就只能做个死无对证来处理,而她蓝淑妃只要一口咬定了不知情,梁太后纵使不肯全信,但看在世昌伯府的面子上也不能过分追究,至多也只能怪她御下不严罚几个月的俸禄或者闭门思过聊作小惩大诫也就是了。 可偏偏蓝淑妃自己拎不清楚,放着那么多软骨头不去啃,偏偏把注意打到梁太后边上人的身上,这分明就是给梁太后脸上难看。 华瑞姑姑也是被她逼得急了,再不顾及主仆间的名分,只冷哼一声对梁太后道,“太后,奴婢不过是实事求是说了句公道话,淑妃娘娘这是心虚了不成,居然要凭空给奴婢安下这样的罪名来!奴婢本本分分的在您身边服侍多年,虽然不求有功但也绝不可能平白受这样的冤枉!”她说着便是郑重其事的在梁太后脚下叩了个头,然后扭头看看蓝淑妃,愤然道,“现在这张符纸就在这里,上面的字是赖不掉的,既然淑妃娘娘您一口咬定是奴婢在冤枉你,那奴婢现在就凑请太后请了旁人来辨认一下这纸上的文字可好?” 她的语气里压抑着极大的怒火,蓝淑妃看着竟然莫名心惊。 其实她又何尝不知道,就算是华瑞与秦菁有勾结,也不会谎报了这符纸上的内容来陷害自己,毕竟这样的漏洞太容易被揭穿,根本就是行不通的,起初她也是慌不择路想要借此转移众人的注意力才会出此下策,不曾想这华瑞姑姑竟会是这样一个难缠的角色,若是别的奴婢大概早就吓的诚惶诚恐,求饶还来不及,可华瑞这样咄咄逼人,分明就是要把她往死胡同里逼。 她跋扈惯了,虽然最近一直在秦菁母女面前吃瘪,可这一个狗仗人势的奴婢又算什么东西? “你这是什么态度?”蓝淑妃瞠目结舌的看着眼前华瑞姑姑亮眼猩红的血丝,试着张了半天嘴却没能找出话来表述自己此时的情绪。 “既然淑妃娘娘您不否认,那便当是也赞成了!”华瑞可不管她是淑妃还是皇后,她狠狠的拿袖子抹了把泪,仍是不依不饶的继续道,“太医院的林太医最通药理,奴婢听闻他早些年为了研习南疆特有的草药曾经在苗人的部落里一留就是五年,想必他对苗人巫医的习惯不会陌生,奴婢斗胆,请太后这就着人去请了他来重新辨认一下这张符纸,看看这上面到底是何内容,也好还奴婢一个公道!” 华瑞姑姑信誓旦旦,完全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今天宫里这事已然是惹怒了梁太后,若是再要闹到太医院让外人看了笑话,就更不容易收场了。 蓝淑妃心里骤然一跳,这时才算大彻大悟,自己平时蛮横强势的那一招是不管用了,相反如果她再这样不计后果的坚持下去,保不准就会火上浇油把自己打进去。 只在这一念之间她就马上一改常态,马上就哭的梨花带雨,无比委屈的对着梁太后哭诉道,“太后,臣妾不过是受了冤屈故而一时激愤才失言说了这奴婢两句,她现在这个样子是想要将臣妾生吞活剥了泄恨不成?” 就算她是真的有错,但是在梁太后正式做下定论之前她还是主子,华瑞姑姑对她不敬,这是逾矩,拿到哪里也是说不过去的。 华瑞满脸怒容的看着她,也是豁出去了,不仅没有惶恐悔过,反而更加强硬:“奴婢失了规矩,稍后自然会心甘情愿的到太后面前领罚,只是奴婢有话也要提前说清楚,回头等林太医过来证实了奴婢所言非虚,淑妃娘娘又要如何还奴婢这个公道?” 在这宫里,奴婢陷害主子是大逆不道的死罪,必定不会轻纵,但是主子冤枉奴婢的事情时有发生,却没见哪个奴婢敢到主子面前讨公道的。 蓝淑妃气的两眼发红,可偏偏她心虚的很,一时间竟然不敢接茬。 在华瑞姑姑揭露了那张符纸上的真实内容之后秦苏就被震在了当场,虽然涉及到了秦宣,但她就是笃定的觉得这件事就是秦菁所为,恨不能立刻就把她事先安好的心腹女官揪出来问清楚,为什么景帝的生辰八字会莫名其妙变成秦宣的。 她心里嫉恨交加的愣了很久,直到此时才颇有眼前的形势恍然回过神来,不由的眸光一敛,满眼杀气的望向华瑞姑姑冷然道,“你若无辜,回头真能证明了清白也便是了,华瑞姑姑你也是太后身边的老人了,现在这里这么多的主子娘娘哪一个的位份不是在你之上,她们尚且没有开口,你一个奴婢却这样尊卑不分的吵吵嚷嚷,是故意要让太后脸上难看吗?” 太后身边的人不懂规矩就是在打太后的脸面,华瑞姑姑性格刚强了些,对梁太后却是忠心耿耿,刚才也是在气头上她才会寸步不让的同蓝淑妃据理力争,此时猛然意识到梁太后会因为的自己的一时莽撞而受到连累,心里顿时就懊恼起来。 “我——”她的脸色有些涨红,张了张嘴却又噤了声,一个字都没敢再辩驳。 奴才就是奴才,给她三分颜色也是上不得台面的! 秦苏心里鄙夷的冷笑一声,刚要继续说下去,不期然却听到跪在她侧前方的秦菁摇头叹了口气。 “皇妹此言差矣。”秦菁并不回头,只是拿眼角的余光轻描淡写的扫了她一眼道,“正因为华瑞姑姑是皇祖母身边的人,才更不能这样不明不白的被人欺负了去,若是她就此被人冤枉而谨守本分不置一词,日后传出去反倒成了皇祖母调教无方,纵容了下头的人污蔑主子。今日她据理力争是以下犯上,但若她刻意诬陷淑妃的罪名被坐实了那就是大逆不道,两罪相较——华泰你不觉得她唯有证明了自己的清白才是为皇祖母争得了颜面吗?” 什么清白颜面,华瑞此刻分明是已经记恨上了蓝淑妃,在故意针对她。 秦菁口口声声为了梁太后的面子,秦苏不敢当着梁太后的面反驳,只恨的压根发痒,眼珠子都要从眼眶里瞪出来。 秦菁对与她争这些口舌之快并没有多大的兴趣,只是面容宁静的看着梁太后道,“巫医邪术历来都是宫里的大忌讳,淑妃入宫多年必定知道其中轻重,孙女也不相信她不会做下这种事,只是现在事情已经发生了,而且宫里又这样的不太平,就算只是为后宫的安宁和淑妃娘娘的清白,也要请皇祖母你做主拿个主意吧!” 秦菁看似顾全大局的一席话恰是给梁太后提了个醒儿,最近这宫里发生的一连串的事情确实诡异,先是秦宣莫名其妙从树上摔下来变成了傻子,现在连景帝的身体也突然垮了下来,而且这两件事都发生的太过突然,几乎完全没有征兆,难道—— 梁太后的心跳一滞,下意识的扭头去看了眼放在桌角的那张符纸,顿时就心惊肉跳起来。 “素心!”思及此处她已经完全没了考虑的余地,当机立断的一挥手,“你带着本宫的口谕现在去一趟林太医府上,把他传召进宫!” 因为还有一个秦洛,秦宣的事情虽然让她气恼,但经过这几个月的消化她也已经慢慢接受了,只不过这却也并不代表着她可以一再容忍有人用这种见不得光的手段来谋害她是儿孙! 梁太后这说是找人来进一步证实,但傻子都看的明白,她心里是早已经有了看法了。 蓝淑妃心里顿时凉了半截,只觉得手脚乏力想要往地上瘫,只不过为了不让人觉得她是做贼心虚,还是强撑着最后的一口力尽力的跪着。 “是!”素心领命,福了福身刚要转身往外走,秦菁却是再次开口阻止了她,对梁太后道,“皇祖母,马上就要三更了,就算素心姑姑现在去请林太医,一个来回再赶回来只怕也要等到天明。” 梁太后心里有了疑团,片刻都等不得的就需要有人来替她开解,此时闻言,脸色不由的更加难看,只道,“哀家就在这里等着她来!”言下之意,今晚不要一个水落石出,是绝对不能罢休的。 宫中嫔妃都知道梁太后不好惹,但她这样疾言厉色甚至于近乎凶残的表情却是她们头次见到,惊讶之余每个人心里都畏惧的打起鼓来,使劲的垂下头去不敢吭声,生怕自己会被牵连到。 素心为难的看了秦菁一眼,秦菁却是突然移开目光扭头向她身后跪着的蓝玉衡看过去一眼,胸有成竹道,“其实要辨认这符咒上面的文字也并不是非林太医不可,孙女觉得也许此刻这大殿之内就有人能为皇祖母解惑!” 众人一愣,下一刻已经不约而同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 蓝玉衡的眉心死死的拧着,虽然他一直都在极力伪装的平静一些,秦菁还是能清楚的观测到他眼底那一丝隐约的戾气,想来这一晚他是真的被蓝淑妃这双母女给气到了。 秦菁似笑非笑的扯了扯嘴角,“蓝大公子是父皇亲封的大学士,学富五车见识广博,而且本宫素闻你书法了得,又喜欢搜集各种怪异的文字钻研,以做临摹观赏之用,这区区几笔苗文,该是难不倒蓝公子你吧?” 她说话的语气十分认真,言谈间甚至还带了一丝明显的赞赏。 因为蓝玉衡是世昌伯府的人,又是蓝淑妃的亲侄子,梁太后闻言微愣,但是只在一瞬间的犹豫之后,她便马上冷着脸对蓝玉衡道,“既然你能辨认也就无需舍近求远了,就当是为了你姑母的清白尽一份心力,你过来看吧!”完完全全命令的语气,不容拒绝的同时又带着严苛的警告意味在里头。 其实在这个时候蓝玉衡本是应该避嫌的,因为他若是推脱不肯前去辨认,梁太后会觉得他同蓝淑妃纠结一气是一丘之貉,而他若是领命上前又无疑是间接的把蓝淑妃往火坑里推了一把,那就是六亲不认的卑鄙小人—— 所以他搅和进来肯定前后不是人就对了。 在场众人的目光皴巡在秦菁神色泰然的脸孔上,眼底神色都逐渐转为复杂,再到后来就变得胆战心惊起来—— 荣安长公主的这一招真是阴损到家了! 蓝玉衡的脸色略有几分青白,他死死抿唇望了秦菁片刻,最后还是一撩袍角站起来对着梁太后拱手施了一礼道,“臣遵旨!” 梁太后对孙嬷嬷使了个眼色,孙嬷嬷就亲自上前去把那张画了字的符纸取过来递给蓝玉衡。 蓝玉衡从一开始就没有怀疑过华瑞姑姑的话,所以他虽然摆出一副十分认真谨慎的表情,眼下却只是草草的将那符纸上的字迹扫过一遍,同时心里咬牙切齿更多是把秦菁藏在心底里死死地恨上了。 梁太后坐在上位上观察着他的神色,语气不善的迫切问道,“怎么样?看清楚了吗?” 蓝玉衡暗暗的要紧牙关缓了口气,然后便是目光惶然的抬起头来,凝重道,“华瑞姑姑看的没有错,这符纸上面所画的文字代表的的确是太子殿下的生辰八字!” 蓝玉衡的心里和秦菁一样明白,梁太后会用他并不是因为信任他,只是图个省事罢了,所以此时就算他否认梁太后也是不会相信的,仍是会让人去请了林太医过来再行确认,那样一来不仅仅是蓝淑妃,就连他们真个世昌伯府都要被卷进去。 他会做出这样的抉择只能说是情理之中,秦苏理解,蓝淑妃明白,在场的每个人也都不意外,只是这样一来蓝淑妃想要脱罪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蓝氏,这一次可是你的娘家人亲自确认的,你还有什么话说?”恍若心里漂浮着的最后一根稻草终于被压断,梁太后手上的紫檀木佛珠飞出去,刚刚好把蓝淑妃鬓上一只步摇击落在地,她头上一半的发丝散落下来,沾着脸上的汗水显得异常狼狈。 梁太后本来浑浊双目之中此刻分明已经露出浓厚的杀意,“太后,臣妾真的是不知情啊!”蓝淑妃胆战心惊,哭喊着爬过去拽住她的袍角声泪俱下的哀求道,“臣妾久居深宫,从来就没接触过苗人,更不识得这劳什子的苗文,方才我也只是受了冤屈一时气恼才会口不择言,你相信我,我没有诅咒太子啊,我可以对天发誓!” “对天发誓?”梁太后由鼻息间哼出一声冷笑,目光冷酷没有半分动容,“在这宫里,天管不了你,还是由哀家亲自亲自动手吧!” 蓝淑妃倒抽一口凉气,刚要再求饶,梁太后已经对着殿外厉声吩咐道,“来人,把板子抬上来,先把这个秽乱后宫的贱人按下打二十个板子,哀家再来听她的诅咒发誓!” 华瑞姑姑还记着方才蓝淑妃意图冤枉她的仇,不由分说已经快步往殿外走去。 蓝淑妃是世昌伯府送进宫的女儿,梁太后若是当中惩治了她,也就相当于给了蓝家一个下马威,蓝玉衡马上站出来,可是还不待他开口梁太后已经抬手制止了他,道,“今日之事哀家只对事不对人,你是个深明大义的孩子,哀家会念着你的好,也不会因此而迁怒世昌伯,你站到一边去,要是再不忍心就马上出了这个殿门,没人会拦着你!” 前后几次的怨气一起被激发出来,梁太后这次是贴了心的要给蓝淑妃好看,不等她说完,华瑞姑姑已经带着七八个太监抬着长凳扛着板子浩浩荡荡的涌进殿门。 “不——”板子进门这就是要动真格的了,蓝淑妃的眼睛瞪得老大,眼见着求梁太后不动,万般恐惧之下她突然松了手,爬起来就朝门口跑去。 太后下令处置的人,还从来见过有哪个敢公然违逆而不是谢恩领受的。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看着披头散发疯了一般拼命往外跑的蓝淑妃,最后还是华瑞姑姑最先一个机灵反应过来,她跺了下脚,对身边还在发愣的太监们大声喝道,“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把人拦下!” “哦,是!”几个小太监如梦初醒,马上蜂拥而上把已经跑到门口的蓝淑妃拽住,七手八脚的强行拖回殿中。 梁太后也是头一次见到这样不知死活的,她猛拍了下桌子站起来,浑身颤抖的指着蓝淑妃怒声喝道,“打,给哀家打,打不够五十个板子谁都不许停手!” 孙嬷嬷见她情绪激动,生怕她一时撑不住就背过气去,赶紧上前为她抚着胸口劝道,“太后您消消气,身子要紧!” 梁太后终究还是气的狠了,竟是毫不领情的一把甩开她的手,目赤欲裂的对着那几个战战兢兢的太监吼道,“你们都聋了吗?” 太监们都被她的气势震住,脸上齐齐变色,再不敢有一丝一毫的延误,强行把蓝淑妃按到长凳上,抡起板子就要往她身上招呼。 明哲保身的道理秦苏虽然懂得,但她也清楚的知道,在这宫里她与蓝淑妃视为一体,今日若是保不住蓝淑妃她自己以后的日子也就相当于先跟着毁了一半。 “大胆奴才,我看你们谁敢动我母妃!”是以虽然感知到梁太后的怒火,她还是不管不顾的冲上前去,恼羞成怒的给了那两个准备行刑的太监一人一个耳光。 蓝淑妃早已经吓到浑身瘫软,此时没了太监们的压制就动长凳上滚了下来,她呜咽着爬过去死死抱住自己女儿的腿,忍不住的嚎啕大哭,“苏儿,苏儿你救救我!” 秦苏并没有心思去安抚她,只是霍的转身对着梁太后怒气冲冲的大声道,“太后,就算那张符纸上面诅咒的人是太子,却也没有直接的证据证明就是出自母妃之手,您这样不分青红皂白的就要对我母妃动刑未免有失公允,华泰不服!” 虽然她对梁太后从来就没有服气过,但这一次的“不服”二字却是毫不掩饰明明白白的写在脸上的。 秦菁冷眼旁观这双母女抱在一起的窘迫模样,脸上带了点为难的表情走上前去,对梁太后欲言又止的劝道,“皇祖母,淑妃娘娘身子娇弱,五十个板子是不是罚的有些重了,要不——” 五十个板子,莫说是养尊处优的蓝淑妃,就算是个体格健壮的成年男子受了只怕也的折进去半条命。 这个女人,分明就是口是心非的在看他们的笑话! “秦菁,你不要在这里假惺惺的装好人!”秦苏的眼中突然涌现出一股强烈的怨愤之色,脖子一梗,咬牙切齿的模样让那张原本明艳美丽的脸孔生生扭曲的狰狞了起来。 “这种不识好歹的贱人,不值得你替她可惜!”梁太后看到她的这副模样,心里不由的更加厌恶,她本来是没准备直接要了蓝淑妃的命,这会儿却懒得顾及这么多,当即就是阴测测的冷笑一声,隔开了秦菁,字字冰凉的对着秦苏说道,“既然华泰你说哀家没有证据,那就让她挨着,用这身皮肉来证明自己的清白吧,等这五十个板子打完,她若是还能抗着不改口,哀家便网开一面不再追究了!” 说完便是再无半分动容的回到桌旁重新落座,她的身体不再颤抖,稳稳的端起手边的茶碗细细的品起茶来,皮肉松弛的脸颊上更是泛起一层异常绚烂的光彩,却是一种极度残忍而亢奋的表情。 整个大殿之内的气氛突然随着她的一举一动压抑起来,片刻之后就是女人杀猪般的嚎叫声冲破冲破屋顶响彻了整个大秦的后宫。 秦苏被蓝淑妃凄厉的哭喊声震的头皮发麻,全身的汗毛都跟着一齐竖起来,她扑过去挡在蓝淑妃身上,脸上神情在愤怒中带了种玉石俱焚的惨烈,含恨道,“太后,我不知道秦菁这个贱人给你灌了什么**汤,横竖你今日一意孤行非要偏袒她我也劝不了你,可是你要这样名不正言不顺的打杀看我母妃也是万万不能的,今天我就在这里,你要对我母妃动刑,也顺带着连我也一同杖毙了吧!” 蓝淑妃虽然顶着个高高在上的妃子头衔,说到底也只是景帝的一个妾侍,梁太后只要看不惯她,根本不需要任何理由就可以处置了她,但秦苏不然,纵是她再不得梁太后的喜爱,终究也是景帝的血脉,如果在没有一个足够成熟的理由作保的情况下折损了她的性命,那么不日皇室不仁折杀亲生骨肉的流言就会传遍天下,这对于江山稳固而言绝不是什么好事。 秦苏也就是看透了这一点,所以这一刻才敢于站出来这样强势的威胁梁太后。 梁太后手里拢茶叶的动作略微一顿,抬眼向她投过去一瞥,然后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她会有所动容的时候她重又低下头去,继续把那茶碗凑近唇边呷了口茶,然后下一刻低缓却透着威严的声音就随着茶香溢了满殿馨香。 “她要担着,那就一起打了吧,五十个板子,一个也不能少!” ------题外话------ 啦啦啦,我今天居然提早更了半小时,好意外,你们夸我吧╭(╯3╰)╮ 083一起打了 084自讨苦吃 重生之公主千岁 作者:叶阳岚 重生之公主千岁 作者:叶阳岚 084自讨苦吃 这样的梁太后秦菁也是第一次见到,她确信这才是这个叱咤后宫数十年的女人的真容,只是蓝淑妃这一双母女也真算是有本事,上一世纵是再往后推上十年,她都不曾见过梁太后在人前露出这样修罗恶煞般骇人的表情。 整个大殿当中一片寂然,每个人都识趣的使劲低垂着脑袋,连呼吸声都竭力控制的小心翼翼。 得了梁太后这样的吩咐,几个行刑的太监也不再手软,手脚利落的上前把秦苏拉开,抡圆了板子都往蓝淑妃身上招呼。 一个板子足有十几斤重,行刑的太监们又惧于梁太后的威势丝毫不敢做假,每一次板子落下去都能听到与皮肉撞击时的钝响,听得人心惊胆战。 “啊——”蓝淑妃痛的浑身痉挛,但是被人强行按在长凳上动弹不得,就只剩下瘆人的尖叫声充斥着人们的耳膜。 秦菁莫无声息冷眼看着,只区区十几个打完,蓝淑妃的宫装下面已经隐隐有血迹渗出来,而自始至终梁太后都在镇定的喝茶,对于眼前这场面连一眼都懒得多看。 因为秦苏冲撞了梁太后,太监们见风转舵对待秦苏时也不再有丝毫的容情,秦苏被他们推倒在地,回过神仍是不死心的扑上来意图袒护蓝淑妃。 她的大半个身子又扑到蓝淑妃身上想要隔开那些厚重的板子,因为有梁太后的命令在先,那这一次太监们连带着对她也没了顾忌,那些又厚又硬的板子就有大半落在她的肩上背上。 “啊!”秦苏痛呼一声,情急之下也是忘了这些板子的分量,眼见着下一道棍影就要落下,她下意识的就抬了胳膊去挡,可以预见,她下一声的惨叫会是多么凄厉可怖。 秦茜打了个寒战,脸色惨白,瑟瑟缩缩把脸埋进陆贤妃的怀里不忍再看。 一声惨叫之后秦苏就歪在了地上,身后太监们的板子不停仍是雨点般噼里啪啦的落在蓝淑妃身上,秦苏只是护着自己的小臂嘤嘤的哭起来。 蓝玉华见势不对,也顾不得殿前是仪,抢着扑过去把秦苏扶起来揽在怀里,焦急道,“表妹,你怎么样了?” 秦苏脸色冷汗直流,夹杂着眼泪,也不分不清究竟是泪还是汗,她有些惊慌失措,用没有受伤的那只手一把揪住蓝玉华的领口,大声的哭嚷道,“三表哥!我的胳膊——好疼!” 蓝玉华赶紧隔着衣服去查看她的左臂,虽然方才目睹那一板子落下去他心里早有准备,此刻还是不禁勃然变色。 秦苏看到他脸上表情,心里顿时就凉透了,一时半会儿也不哭了,只是凶狠的猛力又拽了下他的领口逼问道,“我的胳膊怎么了?是不是断了?” “你别急!不会有事的!”蓝玉华也是出了一身的冷汗,气急败坏的扭头对着两侧侍立的宫女大声道,“你们都瞎了吗?还不去请太医?” 按理说他是宫里的客人,这里是轮不到他来发号施令的,但情况紧急之下他到底也是有些身份,指使几个宫女太监也不在话下,可是这一回,那些宫女们却好像根本没有听见他的话一样,面对他吃人般的目光全都一动不动的站着,甚至为了避嫌还各自微垂下眼睑佯装看不到他。 秦苏虽然贵为公主,但每个人都很清楚,在这宫里最大的还是梁太后,她不管事则以,而她一旦开口,就连景帝和萧文皇后也无不顺着她哄着她来的,现在她分明是厌弃了蓝淑妃母女,存了心要整治她们,只要她不开口,谁敢去请太医? 因为怕胳膊会留下后遗症,秦苏怕的大声嚎叫哀哀的哭。 蓝玉华目瞪口呆的把这大殿之内四下里的人群各自扫了一遍,然后他明白过来,要帮秦苏,只能先讨梁太后的口。 于是他放开秦苏,咬咬牙终于还是大着胆子转向梁太后磕了个头道,“太后,就算淑妃娘娘做了什么惹恼了您,华泰公主却是无辜的啊,她到底还是您的亲孙女,不过是护母心切才一时冲撞了您,念在她也是无心之失的份上,您消消气,传太医吧!” 梁太后低头品茶,并不看他,似乎对这殿中蓝淑妃母女的哭喊声完全的充耳不闻。 蓝玉华等了片刻,见她实在是不预备有反应,不由的更急了,无计可施的之下最终还是把求救的目光投向蓝玉衡,气急败坏的大声道,“大哥,你说句话啊!” 他着实是想不明白,眼前这样十万火急的情况之下,他这个一向最有谋略和远见的大哥怎么就能这样漠然的冷眼旁观,毕竟蓝淑妃母女若有什么损伤,对他而言也不是好事啊! 正因为不理解和心里愤恨的情绪作祟,他看向蓝玉衡的目光里几乎带了很深的仇视情绪。 蓝玉衡面无表情的看他一眼,分明看到了他眼底的哀求和痛楚,却是神色淡漠的重新移开目光,微微闭上了眼。 其实此刻他心里对蓝淑妃母女的愤怒只怕是比梁太后更甚,他明明告诫过她们好多次眼下要以大局为重,他们现在所做的一切都要以辅佐秦洛拿到那个位子为根本,至于别的全都是来日方长,可是这两个愚蠢的女人就是不听,一而再再而三的自作聪明耍些小伎俩,现在她们自取其辱也便罢了,殊不知这样违逆梁太后这个老太婆,以后会对他的全盘计划造成的多大的阻碍和影响! 当然,蓝淑妃是联系世昌伯府和秦洛之间的关键纽带,即使这个女人再怎么坏事,他也是不能轻易舍弃她不管的,所以一开始他就想抢先站出来,想以维护秦菁的名义争得梁太后的好感,进而排除蓝淑妃的嫌疑,可偏偏蓝淑妃急功近利又不懂他的苦心,一再的争强好胜终于把事情闹到现在这个地步一发不可收拾。 曾经他有过那么一瞬间的心思,甚至是希望梁太后就此打死这个成事不足的蠢货,省的留她下来搅局,但那毕竟也是一时气愤是偏激情绪,无论如何他不能断了秦洛和世昌伯府之间的血脉关联。 所以,蓝淑妃母女还不能死,只是他也太清楚眼前的情形了,不让梁太后把这口恶气出尽,谁说什么都没有用,如果他真如蓝玉华所言那般站出来为蓝淑妃母女求情,怕是梁太后的下一个命令就会变成“谁敢求情一并打了”。 蓝玉衡的视而不见压垮了蓝玉华心里最后的一点希望,他心里瞬时凉了半截,茫然之下也终不再多做任何无谓的挣扎。 秦苏瘫坐在地上,咬牙捧着自己受伤的小臂,身后蓝淑妃越来越虚弱却越来越绝望的呼救声已经在她心里揪起大片的血肉横飞,让她的整个头脑都嗡嗡作响,几乎快要昏厥。 “苏儿,苏儿救我!啊——皇上,来人那,快去请皇上过来!”蓝淑妃的身后,从上到下都早已经血肉模糊,她几度承受不住想要昏过去,偏偏身体上传来的那种撕心裂肺的痛楚折磨着总能让她适时地清醒,清醒的感知到那每一道厚重的板子打落在身体上所带来的痛苦。 这里是乾和宫,梁太后要对蓝淑妃动刑,刑具自然来不及去别处搬来,显然是苏沐偷偷在这些板子上头用了药了,好让蓝淑妃不至于昏厥,以便清醒的来承受这一切。 五十个板子打完,蓝淑妃已经奄奄一息,钳制她的太监一松手,她马上就支持不住从长凳上滚下来,伤处触地,她疼的更是全身发抖,但却是没有丝毫的力气挪动,只是死猪一般趴在原地一动也动不了。 经过这将近半个时辰的折磨,在场所有人的耳朵都被这空前凄厉的惨叫声折磨着,精神紧张到手脚乏力,此时乍一安静下来,就想往地上瘫,但是碍着梁太后黑面神一样的脸色,还要勉力支撑着身子端端正正的跪着。 整个大殿里仍是空前的安静,只有蓝淑妃趴在那里半死不活的喘气声和低弱到近乎听不到的呻吟声。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适应,此时秦苏已经慢慢冷静下来,她呆愣愣的瘫坐在地上,右手仍是端着左边受伤的小臂,额上冷汗不止,眼中神色却透出一种异样的冰冷和仇恨,看着梁太后木然说道,“五十个板子已经打完了,太后你若是气消了,我便让人把我母妃扶回去养伤了。” 经过今天这一出,她已经不屑于再同梁太后维持这种表面上的礼让关系了。 梁太后手里的茶其实早就凉透了,只是之前她却一直端着不放,这会儿她才缓缓抬头把茶碗递给旁边的孙嬷嬷,她并不看秦苏,却是越过她去直接扫了眼瘫在地上的蓝淑妃,声音冷淡道,“把她拖到哀家面前来,哀家有话要说!” 孙嬷嬷轻轻挥手,身后那几个嬷嬷就大步向蓝淑妃走去。 秦苏没有想到梁太后会这样的不依不饶,她本能的就想开口喝止,但手下稍一动作,胳膊上传来的剧痛就让她心里一阵瑟缩,终于还是咬牙忍下了。 四个嬷嬷大步走过去架起蓝淑妃,此时她全身就跟没了骨头似的,脚下不听使唤,完全是被四个人给强行拖过来扔在了梁太后的脚下。 梁太后居高临下斜睨她一眼,“你觉得是哀家打错了你吗?” 蓝淑妃的钗环头全都乱了,头发散乱下来和着汗水黏在脸上,身上原本光鲜亮丽的宫装早已被血水浸透,一眼看去十分惨烈。 此时的蓝淑妃已经是出气明显多于进气,根本提不起力气来说话,她的神智也不是十分清楚,趴在那里动不了,只勉强抬起头来看了眼梁太后的冷酷无情的脸孔,这一回她的心里着是怕了,身子不由的痉挛着抖了一抖,眼神慌乱是种十分畏惧的模样。 梁太后也不预备听她的回答,只是声音冷硬不带感情的继续道,“你不要觉得是哀家冤了你,皇帝的身子和江山前程可不是儿戏,今儿个这事情出在你宫里,你本来就是择不掉的,纵使不是你的作为也是跟你宫里脱不了干系,本来这御下不严不算什么了不得的大罪过,可是你却这样的不识大体,非但不思己过,还意图栽赃皇女,这样的居心叵测心思歹毒,哀家便是万万容不得你,你明白了吗?” 说到底,今天这符咒一事发展到最后也只能算是个无头公案,不了了之,因为的确是如蓝淑妃之前说的那样,这东西虽然后面是入了她的宫里,前头毕竟也是经了不少人的手,既然没有人赃并获的抓个正着,那么这种株连九族的大罪名便是不能轻易编排出去的,无论世昌伯府还是萧家,在朝中都是老资格,有着不小的声望,不是证据确凿都不能轻易触动,否则只会给朝臣百姓落下口实。 梁太后起初的确是被这个肮脏玩意儿气着了,气头上才会劈头就让人把蓝淑妃给按下了,至于后面失控的发展则完全要怪蓝淑妃自己的险恶用心,害人不成反累几。 梁太后此时这话分明是已经布了台阶,回头只要处置了蓝淑妃那里负责看管礼物的女官,这事儿到了这里也就算揭过了。 蓝淑妃神色恍然,震惊的看着她,良久说不出一句话。 她完全想不通,自己怎么会落到现在这一刻的下场,而且还落了个咎由自取的笑柄留给众人看。 大殿之内的气氛有了片刻的僵持,蓝玉衡见到大局已定,于是深吸一口气站出来,恭敬谨慎对梁太后行礼道,“太后娘娘圣明,这件事想来也是漏洞百出,长公主同太子殿下姐弟情深有目共睹,自然是不会拿太子殿下的安危来开玩笑的,而同样,如果真的是淑妃娘娘想要陷害长公主,又怎会选出这么一个拙劣的法子?” 既然明知道抛出秦宣的生辰八字秦菁的嫌疑就会马上撇清,蓝淑妃纵是傻子也不会费心费力的去做这种不讨好的事情,而从某种程度上,前面蓝玉衡会主动站出来为秦菁分辨,这已经在一定程度上减轻了是他们刻意陷害的由头,当然这件事也可以是蓝淑妃不经过蓝家而自作主张,但在潜意识的大家还都觉得她与蓝家一体,所以同样被减小嫌疑的还有她。 蓝淑妃眼中的神色突然就有了一丝讽刺,这么轰轰烈烈的闹了一通,最后的结果却与她的计划八竿子打不着,唯一的收获就是她冲撞太后被打了板子。 蓝玉衡所说的那些,早在过了最初的冲动期梁太后就已经想通了,此时便是点点头,“回头让人把淑妃宫里那些手脚不干净的奴才交给慎刑司好好审一审,这些肮脏玩意儿也敢带进宫,真是胆大妄为!” “是!奴婢即可吩咐人去办!”孙嬷嬷应道,回头冲素心点点头,素心会意,马上带了几个得力的女官先行出了大殿。 华瑞姑姑看着桌角上放着那张符纸为难的看向梁太后,“太后,那这符纸——” 如果真是诅咒,那么这纸上的东西肯定带了邪气,虽然肯定是要毁弃的,可若是处理不当反而会引发更可怕的后果。 梁太后的眉头拧起,盯着那符纸沉吟片刻,目光突然越过人群看向垂首立在院子里的陆海那些侍卫,冷着脸道,“皇帝那边身子不适,可有妨碍?” 陆海从队列中上前一步,单膝跪地行礼道,“回禀太后,晚膳过后陛下突然说是气虚乏力,精神十分的不好,后来召了钦天监晋大人来,服了丹药也不见起色!” 宫里有邪物冲撞景帝的话原是晋天都的意思,只是现在梁太后显然已经把这事儿压下去了,他也就避重就轻,不在这上头多做文章。 梁太后目光微动,继而又问,“那晋国师还是宫中?” “是,因为陛下的身子不见好转,就留了晋大人下来,此时还在陛下的寝宫服侍!”事实上倒也不是景帝身体的关系,这是他晋天都编排出这么大的一个由头出来,不等着看见最后的结果,他怎么能够安心出宫。 听他这样说,梁太后便不再犹豫,示意华瑞姑姑收了那张纸,从椅子上站起来就往殿外走去,一边冷眼扫过殿中跪着的后妃们,冷然道,“时候不早了,你们也都散了吧,华瑞,带上那张符纸,咱们去见见国师!” “是!”华瑞姑姑揣了那张符纸,上前和孙嬷嬷一左一右的扶了梁太后快步往殿外走去。 “恭送太后!”众人赶紧伏地叩拜,一直到梁太后出了乾和宫的大门,他们才由各自身边的女官扶着从地上爬起来。 跪了一个多时辰,所有人的膝盖都麻了,走起路来摇摇晃晃,相继往殿外走去。 蓝玉衡冷冷的看了秦菁一眼,一句话也不说的甩袖就走,蓝玉华想去扶秦苏却被他狠狠的瞪了一眼,“还不快走,是嫌丢人不够吗” 他的声音冷肃,与平时清冷高傲的模样都大不一样,几乎是带了滔天的怒气和恨意,听得人遍体生凉,但便是这样他已经极力的压抑住了大半的情绪。 蓝玉华被他这声音刺的心窝发愣,即使再放心不下秦苏也不敢触他的眉头,略一迟疑之后赶紧快步走到秦苏面前忧心忡忡的叮嘱道,“太晚了宫里我不能多呆,表妹你保重!” 说完,便是一撩袍角,火烧屁股似的追着蓝玉衡的背影出了门。 秦菁作为主人,自然是亲自送了众人到门口,同那些惊魂甫定的妃子们一一告别。 秦茜扶着陆贤妃的手混在人群里往外走,到她身边时刻意停了下,担忧的咬着唇看她一眼道,“皇姐我先走了,明儿个来找你玩!” 今天虽然是蓝淑妃被打了,但是借用的却是秦菁的地方,她很担心秦菁会因此而受到影响,毕竟方才那血淋淋的一幕是把她自己吓坏了,总觉得晚上回去是得做恶梦的。 “嗯,好!”秦菁笑着点点头,脸上却不见多少惊慌,只是转向陆贤妃道,“天晚夜黑,贤妃娘娘慢走!” 陆贤妃就着头顶灯笼透出来的光线,目光聊作不经意的在她脸上淡淡走了一圈,不动声色的回她一个温和的笑容,转身带着秦茜下了台阶,上轿往自己寝宫的方向去了。 今日荣华馆晚宴被邀的三十余位妃子相继离去,蓝淑妃才在秦苏的带领下被宫女们半拖半架着从乾和宫里出来。 因为她们的阵容较为庞大,秦菁就很体谅的往旁边退开半步给她们腾了路出来,更是对着秦苏展开一个友好的微笑。 秦苏此刻已经是将她恨到了骨子里,只是刚刚得罪了梁太后,她也不敢在这个节骨眼上太过造次,但终究也是气不过,经过她面前的时候突然止步,恨恨的冷笑一声道,“你别得意,今天这笔账我记下了,迟早要跟你算清楚!” 虽然是蓝淑妃自不量力的招惹她在先,反正经过今天这事儿,双方势不两立的立场也就搬上台面彻底的明朗化了。 秦菁脸上笑容灿烂,映着灯笼里透出来的微光更显出几分柔和的美丽来,与此事秦苏惨白痛苦的脸色形成了极大的反差。 秦苏心里更加恨了,终于还是一咬牙命人扶着蓝淑妃去了。 见他们走远了,墨荷才从院子里出来,提醒道,“公主,天色晚了,回去歇了吧!” 秦菁抬头往外看了眼浓郁的夜色,想了想道,“那符咒的事不解决我还是不放心,我们去父皇那里看看吧!” 墨荷知道她担心秦宣,也不能阻止,只能点头,主仆两人出了门,路经过和荣华馆中间的那片竹林时,秦菁脚下步子不由顿住,像是想起来什么回头对墨荷道,“晚上天凉,你回去给我取件披风来吧!” 墨荷这才发觉方才走的急了,竟是忘了给秦菁加件衣服。 反正离着自家宫门也不远,她也没多想,点点头,一路小跑着往回去了。 目送她的背影走远走,秦菁才是眸光一敛,侧目往那郁郁葱葱的竹林里扫了一眼道,“出来吧!” 084自讨苦吃 085秋后算账 重生之公主千岁 作者:叶阳岚 重生之公主千岁 作者:叶阳岚 085秋后算账 时下不过刚刚三月底,白奕手里却是毫不低调的晃着把破扇子大摇大摆的从竹林里走出来。 不过也许是为了配合这暗夜里见不得人的勾当,他今日倒是穿了身黛色的锦袍,腰间松绿色的宝石束带,袍子剪裁得体,难得在他惯常散漫的举止间显出几分干练之气。 他脸上带着笑,神采飞扬,表情十分绚烂。 秦菁见他这副模样,心里的气就不打一处来,开口的语气不由带了三分冷凝道:“前来赴宴的人都早就出宫去了,你怎么还在这里?” 按照宫里的规矩,若不是盛大的宴会期间,过了初更不管是哪宫的客人都不允许在内苑逗留,这晚经过蓝淑妃那里一闹,此时已经是三更过半,纵使有白穆林的面子搁在牵头,白奕这个时候大摇大摆的在宫里晃悠也是不妥的。 “谁说我是赴宴来的?”白奕见她发怒也不甚在意,顿了下又补充,“我父亲听闻陛下龙体抱恙,我是陪他连夜进宫来探病的!” 他的语气这样理直气壮,反倒让秦菁一时无话可说。 虽然平时在面对白奕的时候秦菁很少给他好脸,但说到底真心动了肝火的这却是第一次。 秦菁的这种情绪白奕自然也是感觉到了,他却悠哉的扭头过去朝着半空吐了两口气道,“我父亲过去正阳宫已经有大半个时辰了,你要是没话要说我便寻他去了。” 他也是料到了秦菁必定会找他质问,可偏偏就是死不悔改,连半点惭愧之心都没有。 秦菁心里虽然并没有真的怪他什么,但也总觉得有些意难平,她看了他片刻,终于还是勉强压下心头情绪,冷了声音道,“之前荣华馆里的事是你做的?” 问是这样问其实她心里已经早有定论,现在秦宣的状况不容乐观,蓝淑妃所出的秦洛风头大盛,尽管秦宣的太子之位还在,可不管是在前朝还是后宫,人人都多存了个心眼,对这两方待价而沽,随时准备为自己和家族的前程搏一把,在这个节骨眼上,谁会平白无故去找蓝淑妃的晦气?只怕这普天之下唯一有胆量又能力做这件事的除了一个白奕再无旁人。 只是他这一次也着实太冒险了! 白奕笑了笑,并不否认,只是慢慢收了扇子若有所思的往荣华馆方向看了眼道,“我刚刚在竹林里刚好看见华泰公主他们走过去,蓝淑妃这一次吃的苦头不小,就算能让她扛过去,只怕不死也得先要脱层皮了。” 秦菁与他对视一眼,就往旁边移开目光,没有接茬。 “不过话又说回来,太后娘娘这次下手也是够狠,这么多年了,我还是第一次见她对陛下的哪个妃子发了这么大的脾气。”白奕有点不死心的往她身边挪了一步,再开口,语气里就带了明显的幸灾乐祸。 他这话倒是真的,梁太后这些年吃斋念佛很少插手后宫诸事,蓝淑妃这一次竟能让她破了例也实属不易。 秦菁闻言却是不以为然的冷笑一声,“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不过是做在人前的一场戏,特意打给我看的罢了!” “现在太子那边的情况不容乐观,二皇子毕竟也是大了,跟当年的陛下完全是两回事,就算这会儿太后娘娘是真的厌弃了蓝淑妃想要给他换个母亲来抚养,只怕私底下他也是不肯认的,再有蓝家的那伙人在背后兴风作浪,到时候祖孙失和,真要闹起来却不知道是谁会更吃亏呢!”白奕撇撇嘴,眼底玩世不恭的笑意便是越发深刻。 夜色渲染下,他的肤色并不如平时天光下所见的那般白皙,但是那双总是饱含的笑意的眸子却更闪耀的漂亮至极。 秦菁面无波澜的静默看他,片刻之后才把目光从他脸上移开,往旁边走了两步道,“今晚丞相大人入宫是受了我父皇的传召吧?” 近来景帝的身体每况愈下,作为一个帝王,他最放心不下就是自己的江山社稷,今夜他突发恶疾连向来信任的晋天都都束手无策,他自己又疑心病重,自然是要早作打算的,所以白穆林主动入宫探病是假,反而是他受了景帝的传召进宫来商量某件迫在眉睫的大事才更为可信。 白奕虽然知道秦菁才思敏捷,却也着实没有料到她竟能一眼就能将这件事看穿,要知道,因为事关重大,景帝怕惊动到旁人可是刻意让管海盛乔装改扮了才去的白府。 惊诧之余,白奕的脸上嬉笑的表情就微微有了一瞬间的凝滞,随后他便垂眸想了想道,“已经过去两个多月了,太子的病情还是不能好转吗?” 他问的是“不能”而非“不见”,在外人看来十分寻常,内里的意思秦菁却是懂的。 前后两世都一样,景帝还是做了这样的决定,虽然他站在一国之君的立场上做下这样的决断合情合理,秦菁的心里还是平地而起一股强烈的愤怒情绪,她甚至觉得这一刻涌入她心脏的血液都有了一瞬间的发冷。 白奕敏锐的察觉到她身体的颤抖,不由的有点慌了,赶紧上前一步扶了下她的肩膀道,“你怎么了?” 这个季节穿的衣服还很厚实,明明感觉不到他掌心的温度,秦菁还是隐隐觉得有了一种力量透过他的掌心一点一点慢慢渗入了她的血管里。 是啊,既然早就知道景帝会做这样的选择她又有什么好气愤的呢?横竖她可以回来已经是个奇迹,总不能贪得无厌的要求这世上的一切都以自己的意念为中心来转移吧?后面的路终究还是要靠自己走出来的。 “站得久了,有点冷!”这样一想秦菁也便释然,她稍稍侧肩错开白奕的手,回头却是眸光一敛,正色道,“丞相大人常在父皇跟前走动看到的事情自然是多一些,你知道陆海和陆涛那里是怎么回事吗?” 刚才事发之时的种种迹象她都看在眼里,陆海冲进荣华馆表面上是和蓝淑妃呛了起来,但分明还是针对自己的乾和宫的成分要多一些,只不过陆海和陆涛是景帝身边的人,以蓝淑妃的本事,秦菁并不相信她能啃的动这两个人。 白奕见她的脸色恢复如常这才放心,平复了下心情回答:“你肯定也猜到了,的确,蓝淑妃遣不动他们,他们是同那晋天都勾结在一起了!” 晋天都如今是景帝身边的红人,经常在他左右出没,而且他这个人阴厉霸道泄气的很,陆海陆涛兄弟若是被他收服是完全说的过去的。 早在围场上那日秦洛能够预测到风向而表演旗舞的时候秦菁就已经猜到了这个神算子的晋国师必定是同他们一伙,只是相对于蓝淑妃而言,这个晋天都却是块难啃的硬骨头。 因为景帝把自己的寿数性命都尽数交托到了他手上,对他已然是十分的信任,想要名正言顺的扳倒他几乎是不可能的。 “现在父皇身边最信任的就是他,就算这一次他们功败垂成,但这个人留着迟早也是个祸害!”秦菁紧绷着唇角,眼底慢慢蓄积了一层不甚明显的戾气。 “你可别把主意打歪了!”白奕不能苟同的摇头看了口气,有意的泼她的冷水,“若要暗地里做点小动作让他不明不白的消失陛下也势必得要震怒,要知道杀人不过头点地,但只要是动了手就难免会有蛛丝马迹留下来,到各方势力触动时候抽丝剥茧的层层追查下来,难保就不会牵扯到你这里,惹火烧身反而得不偿失。 以景帝目前对晋天都的依赖程度上看,的确不排除白奕所说的这种可能。 秦菁挑眉斜睨他一眼,”难道你有别的更好的办法?“ ”办法嘛——“白奕咧嘴笑了笑,目光闪烁带着一丝狡黠的光亮耀眼非常,”我虽然没有,不过在对付敌人的时候要讲求出奇制胜,首先就要知己知彼,这个人我特意找人查过了,而且被我发现了他身上的一个很有趣的事情!“ 明知道他是在故意卖关子,此时秦菁没有耐性同他打太极,只是直言问道,”什么有趣事?“ 秦菁在他面前极少有这么虚心求教的时候,白奕明显的很得意,得意的甚至有些忘了形,不禁就眉飞色舞起来。 ”这个人的性格你该也是有几分了解的,他的性格很怪,心狠手辣又心气极高,并不是个用钱权地位做诱饵就能收买的人,但是他有一个弱点——“他说着霍的抖开折扇,一边兴致勃勃大力的摇着,脚下一边转了个圈绕到秦菁身侧与她并肩而立,最后拿眼角的余光斜睨她一眼,带着十足优越感的模样缓声道,”他家中有一个十分恩爱的妻子,据说是他学道之时同门的师妹,但是不知道什么原因而患了失心疯症,而她的这种病症又很奇怪,并不是随时发作,只在每年的春夏两季就会变得尤为严重,发作起来便是六亲不认见人就杀,偏偏这个女人自幼修道身手了得,每年她发病期间晋天都府上的下人都要折损大批,堂堂钦天监正使的夫人每每乱杀无辜的消息一旦传出去对他的官声是个很大的妨碍,所以他对这事捂得很严,买进府的下人丫鬟都是孑然一身无所依凭的流浪人,每年他夫人发病砍杀了人他就会让心腹的管家偷偷拉出去埋了,再重新买进一批新的来填补,因为这些人本身就无亲无故,所以即便是死了也没有人会知道,只不过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若是她夫人的病一直得不到控制,这件事就迟早要传出去——“ 说到这里白奕便自觉住了嘴,而秦菁脸上的表情也早已由起初的愕然转为沉思。 晋天都虽然是钦天监正使,又得景帝信任封为国师,但他本身并不是道士,所以娶妻生子也并没有什么不妥,他有妻室这一点秦菁是早就知晓的,却没有想到他夫人会染上这样骇人听闻的病症。 白奕说到这里秦菁心里已经有数,微微拧了眉试探道,”是蓝家人洞悉了他的秘密胁迫他与他们达成了合作的关系?还是——“ 白奕点头制止了她后面的话,”晋天都擅长炼丹问药之术,经过几年的苦心钻研终于找出了一个可以暂时压制他夫人病症的方子,只是需要一味至阴致寒之物做为药引。“ 秦菁沉吟一声,了然一笑,”我听说蓝家的祖传之物中有一块取自深海冰窟的罕见冰玉,性极寒,碾压成粉末之后即可入药,所以蓝家就是用这块冰玉换取了与晋天都之间的合作关系?“ ”谁能想到晋天都这么个人竟会是个情种!“白奕撇撇嘴,神色间略有些感慨的仰头吐了口气。 晋天都这人是个不屈于人下的性格,而在秦菁看来根本就是冷血无情的成分居多,却没有想到竟会为了一个女人做到如此地步。 秦菁心里突然有种说不出的感觉,沉默片刻突然道,”他夫人的病医好了?“ ”都说了是怪症了,哪有那么容易医治好的?不过晋天都用药之后让她每逢发作就陷入昏睡,不至于再行凶伤人罢了!“白奕翻了翻眼皮,显然是对别人家的家长里短没有多少兴趣,只是秦菁问道了也只能耐着性子解答一二,说完才故作不屑的提醒道,”既然晋国师对他那位夫人宝贝的紧,你不妨考虑考虑。“ 虽然语气不善,他总归也是好意。 ”嗯,我知道了!“秦菁慎重的点点头。 ”好了,我走了,万一一会儿父亲出宫时寻不见我真可就麻烦大了!“白奕再度咧嘴笑了笑,说完便是收了扇子揣进袖口里,转身要走。 ”等等!“秦菁见他要走,方才反应过来叫了他一声。 白奕整理好袖子,神情慵懒的抬眸递给他一个询问的眼神。 秦菁表情严肃的看着她,本来已经卡在喉咙里的一声”谢谢“却是怎么也没能说出口。 白奕等了片刻,见她不语不由的奇怪,挑高了眉毛将她上下打量一遍,一脸是茫然。 憋了大半个晚上的怒气终于还是没能散出去,反而莫名其妙的跟这个罪魁祸首的白奕在这里吹了半天的风,可是到了这会儿秦菁也着实是气不起来了。 她微微垂下眼睫遮掩住眼底真实的情绪,缓了口气才道,”白奕,我一直有个问题想要问你!“ 白奕略有几分诧异,他的眸子明亮,眼睛眨了眨难得的沉默了。 秦菁暗暗提了口气,尽量放平了语气重新抬眸看向他,认真道,”白氏是大秦的股肱之臣,数百年来一直占据着当朝丞相之职,虽然左丞相的位置上另有其人,但众所周知,无论是谁,他们在朝中的声望和权势都难以同你们白家相较,右丞相大人对你们兄弟几个的教育也一直很严苛,将你们做国之栋梁来培养,你的三位兄长都很出色很得父皇的赏识,尤其是你大哥白爽,他在你这个年纪早就官拜从二品的翰林院掌院,我只是觉得奇怪,你的头脑丝毫不比他逊色,却为何迟迟不肯入仕做官?“ 上一世的白奕就是这样,游手好闲了好多年始终不肯走上正途,他这性子虽然不羁但在骨子里却根本就不是个纨绔,着是让人觉得可惜,直至她嫁给苏晋阳的第三年秦茜及笄,那时她也是觉得心里对他有愧便有意想要探一探右丞相夫人的口风把秦茜许给他,不曾想白夫人进宫的第二日白穆林就上了一道折子,请求让白奕远赴边城随他三个白奇历练。 秦菁当然知道那是白奕自己的意思,只是没有理由阻止,便准了白穆林的请求,以秦宣的名义颁了一道圣旨将他远远的打发了,然后他那一走就是整整七年时间再未曾踏足京城一步,更别提会有只言片语带回来。 秦菁本也以为他是伤的狠了,能够做到那样的决绝也必然是放下了,万万没有想到宫倾之时他终于还是不管不顾的赶回来见了她最后一面。 扪心自问,上一世白奕的人生轨迹完全是由她一手导演,一再的让他失望终至绝望,所以如今重来一次,她无论如何都不想再看着他重复曾经的那段命运,只是这个白奕,除了离她越来越近,其它的无论是性格还是做派都没有丝毫的改变。 有时候看着他脸上绚烂无邪的笑容秦菁都会胆战心惊,总觉得有一天闭上眼看到的就会是他笑容撕裂过后的噩梦。 ”做官干什么?我现在不是很好么?“秦菁此刻的心情自然是白奕无法理解的,他看着她那一脸严肃的表情不由笑的更加开心,”要说锦衣玉食,我现在就不缺,而要说飞黄腾达也不见得都是好事吧?只说到时候,你是皇家的公主我就是臣子,见了你岂不是凭空就要矮上一截!“ 他这孩子气的脾性回回都让秦菁无言以对,她沉默的看着他,眼底的光影一点一点浮现,脸上表情虽然一如既然的平静,白奕脸上的笑容却是在不知不觉间慢慢敛去。 ”你——你——没事吧?“他觉得有点不对劲,看着她的时候突然就又点着慌,试探着伸出手去想要推她的肩膀,旁边花圃间的小径上月七正好飞快的跑过来,一把拽了白奕的袖子气喘吁吁的道,”少——少爷,你——你怎么——还在这里啊?快——快——老爷在宫门那边等你半天了!“ 秦菁不说话,白奕就不能放心,两个人四目相对,跟中了邪似的,月七眼珠子咕噜噜的在两人中间转了好几圈,最后还是一头雾水的没弄明白眼前的状况。 ”少爷,快走吧!“只不过白穆林那边吹胡子瞪眼的状况他早已经看的胆战心惊,急的都要哭了,劝了白奕半天无果,终于一咬牙一跺脚直接拽着他的胳膊就拉着他回头往那条小径上跑去。 白奕被他拽着,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回走,同时不断的回头去看一直立于原地一动不动的秦菁,秦菁感觉着他一直胶着在她身上的那两道视线,最后终于不堪忍受扭头往旁边背转身去。 白奕终于也是被月七半拖半拽的扯走了,过了一会儿墨荷才怀里抱着一件披风慢慢凑过来。 其实回头取一件披风并用不了多少时间,她也是见了白奕在这才刻意的回避了,因为离得远了她并未听到秦菁和白奕之间到底说了些什么,只是觉得秦菁的情绪有些不对,心里也就跟着有了几分紧张,探了几次手才试着轻轻触了下秦菁的肩膀道,”公主?“ 秦菁猛地回过神来却没有马上回头,墨荷站在后面虽然看不到她具体的动作,也能察觉她是抬手碰了碰脸。 ”回来了!“片刻之后秦菁才转过身来,仍是脾气很好的笑了笑。 墨荷看着她眼底好不做假的暖色,心里也总能觉出那么一丝半点的异样,不过她却很识趣的什么也没问,只走过去抖开了披风给秦菁披上,”披风拿来了,咱们现在去正阳宫吗?“ 秦菁之所以找借口出来不过就是为了寻白奕来的,此时人已经见着了,自然是再没有去正阳宫的必要。 ”算了,今天太晚了,不要打扰了父皇休息!“秦菁摇摇头,紧接着眸色深沉的抬头往秦宣寝宫的方向看过去一眼,话锋一转道,”宣儿应该还没睡,我们去看看他吧!“ 墨荷心里一抖,不由的担心起来—— 小太子和白四少爷合谋算计蓝淑妃却瞒了公主,这下公主要秋后算账,怕是要有的受了! 085秋后算账 第086章 重生之公主千岁 作者:叶阳岚 重生之公主千岁 作者:叶阳岚 第086章 因为已经是深夜,秦菁骤然出现在太子宫自然引起了不小的骚乱,守门的侍卫头领周天很是愣了下才带着众人跪地行礼道,“参见长公主!” “嗯!都起来吧!”秦菁目不斜视的款步走上台阶,并不多言,只是脚下不停的快步往里走。 虽然秦菁和秦宣是亲姐弟,但是她在这三更半夜的跑来,于礼法而言还是多有不便。 周天往前跟进一步,刚要开口说话,秦菁已经察觉他的意图,神色淡漠的回头扫了她的一眼。 她这一眼的眸光极为平常,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周天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冰了一下,心里轻微一颤,而等他再度反应过来,秦菁已经带着墨荷进了院子。 殿中晴云听到外头的动静快步从旁边值夜用的偏殿里走出来,如秦菁所料,她的衣衫稳妥,发髻规整,显然是一直就没有睡下的。 看到秦菁,晴云的神色就有了一瞬间的迟疑,随后迎上来道,“这么晚了,公主怎么来了?” 秦菁停下步子,等着她过来了才问:“宣儿呢?” 晴云不甚理解的抬头看了眼天色,之后便是垂下眼睑福了福,老实答道,“太子殿下已经歇下了!” “本宫进去看看他。”秦菁看她一眼,神色也不觉有异的抬脚继续往里走。 见到她来,晴云心里就已经有数,此时便是抽空往与秦菁同来的墨荷那里递了个询问的眼神。 墨荷不敢擅离秦菁左右,只是匆忙的冲她缓缓摇了摇头,示意她早有心理准备。 晴云心里咯噔一下,但见秦菁脚步匆匆,不由的就为里头的秦宣捏了把冷汗,快跑两步跟上去硬着头皮提醒道,“都这个时辰了——” “本宫就是不放心,进去看他一眼就出来!”秦菁虽然没有什么特殊的情绪外露,脚下步子却也不停,只待跨进正殿之前出言吩咐墨荷道,“你就在这儿等着吧,本宫去去就来!” “是!”墨荷的心里砰砰直跳,使劲的垂下脑袋,虽然此时秦菁的脸上仍是和颜悦色的模样,她却总有种不安的预感。 秦菁提着裙摆慢慢走上台阶,跨过高高的门槛之后脚下步子突然顿住,回头瞥了一眼晴云道,“晴云,你也进来!” “是!”晴云小心翼翼的应道,墨荷担心的偷偷扯了下她的衣袖。 晴云不敢耽搁,只是扭头拍拍她的手,然后勉力一笑就跟着秦菁快步穿过正殿,进了后面秦宣的寝殿。 自从出事以后秦宣晚上睡觉的时候便不再留人值夜,说是受了惊吓,夜里有人守着反而不得安枕,萧文皇后虽然不放心但终究还是心疼他,最后折中的办法就是打发晴云宿在偏殿,每隔个把时辰过来看他一眼。 此时这大殿之中并没有半个人影,秦菁和晴云一前一后的脚步声,虽然是踩在厚实的羊毛地毯上还是听的分外分明。 晴云一边快步的跟着,一边拿眼角的余光小心的打量着秦菁脸上的表情,荣华馆和乾和宫那边发生的事儿她知道的一清二楚,自然也知道此时秦菁迫不及待的找上门来肯定是来者不善,她一直想找个机会先把秦菁劝回去冷静一晚上,但又因为深知自己这个旧主说一不二的个性不敢贸然开口。 晴云心神不宁,思绪就随之有点飘忽,而等她回过神来已经晚了,秦菁已经一手推开了秦宣寝殿的大门。 寝殿里面的灯光并没有全灭,而为了不影响到里面人的睡眠,就只在离床最远的门边留了两盏宫灯指引视线,并且灯罩里面的火烛也是可以的调暗了,晕黄的阴影下让整个屋子里有一种朦胧的暖色透出来。 秦菁的目光落到正对着门口的大床上,晴云心里一紧,下意识的一个箭步越过她去,强自笑道,“这殿里光线暗,奴婢再去点根蜡烛过来,您——” 秦菁的眸光一敛,并不等她说完便是沉声喝道,“跪下!” 她的声音虽然不高,但却从内里充斥着一种冷酷肃杀的味道,再配合上她此时眼中一闪而过的寒芒,只让人觉得这整个殿中的空气都随着凛冽三分。 晴云是头一次见她对自己露出这样冷肃的神情,几乎是本能的双腿发软,噗通一声就势在门边跪了下去。 秦菁并不看她,只是径自走到秦宣床前站定。 黄杨木雕花的宽大牙床上挂着暖黄色的轻柔床帐,为了保持良好的透气性,做帐子用的布料并不十分厚实,隐隐能够看到里面秦宣侧卧在被子里头的身形。 秦菁隔着床帐看着他,然后就不再移动,也不说话,但那两道凌厉的目光却像是锐利的刀锋直直的穿透了床帐射进来,让正在假意装睡意图蒙混过关的秦宣有种如芒在背的感觉。 秦宣起初还能极力的忍着不动,但他终究也还是个孩子,定力不强,不多时就已经觉得身子僵直再也装不下去了,最后还是揉着眼睛爬了起来。 晴云紧张的看着,张了张嘴却没敢开口。 秦宣一边打着呵欠一边伸手拨开床帐从里头露出半个脑袋,像是睡意正浓的样子,缓了好一会儿才把眼睛眯起一条缝来看见秦菁。 他本来是想做一个惊讶的表情出来,可是看到秦菁眼底暗沉的怒气,脸上不自觉的就爬上了一丝近乎是讨好的笑容道,“皇姐?你怎么来了?”一看就是个做贼心虚的模样。 若在往常秦菁也就被他糊弄过去了,这会儿却跟个结了冰的雕像一般矗立不懂,只冷着脸道,“皇姐那边刚刚出了件要命的大事,这宫里现在人人都没睡,宣儿睡得着吗?” 一次讨好不成,秦宣眼珠子转了转,打算继续卖乖,“我今天白天看书看累了,眼睛疼,所以——” “宣儿!”秦菁出声打断她,声音冷凝而带了一丝极力压抑的愤怒情绪在里头,“骗人的话先留着明日到了母后和皇祖母面前再说,现在我只问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秦菁在他面前从未有过如此疾言厉色的时候,秦宣见怎么都哄她不住,这时也不免有点慌了。 “皇姐——”他一骨碌爬下床,就要来拉秦菁的手。 秦菁却在他得逞之前已经不动声色的转身走了两步到旁边的圆桌前捡了把凳子坐下,抬头仍是冷着脸问他道,“宣儿你还没回答皇姐的话,为什么擅作主张去蓝淑妃宫里惹事?” “我没有惹事!”秦宣被她逼的有点急了,两步跑过来辩解道,“要不是她先存了歹意要陷害你,我也不会主动去招惹她!” 说到后面就他的声音便有些弱了下来,到底还是头一次违背秦菁的嘱咐而带了几分心虚。 ,“后宫内院这些乌七八糟的事情你只看在眼里就好,却不是你该插手进来的。”秦宣要为她出气的意图秦菁不是不明白,只是想到他竟然和白奕两个铤而走险做下这种事,心里就又急又气,“一个绝对的胜利者,一定是要能够站在别人无法企及的高度来掌握全局的那个人,你要做的是运筹帷幄控局全局,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只凭着一点小聪明就任性妄为搅和进来的操刀者,这样的话皇姐之前已经跟你说过一次,你还不明白?” 秦菁说过的话每一句他用心记着,但这并不代表他就会把她的每一句话都奉为真理。 秦宣脸色涨红,手指握成拳头攥了攥,秦菁疼他,所以他并不习惯和她对峙,但也总归是孩子脾气倔强的很,终于还是脖子一梗带了几分委屈的大声反驳道,“如果我站的高了就要眼睁睁的看着皇姐你一个人身处险境去和那些恶人周旋,如果我站的高了却不能和皇姐你还有母后在一起,保护不了自己想要保护的人,也不做不了自己想做的事,站得再高又有什么用?” “我说过,你要忍!蓝淑妃不过是个短视的深宫妇人,我真要对付她自然有的是法子,那些邪术暗蛊是随便可以拿来开玩笑的吗?”这个孩子还是容易意气用事,虽然秦菁明白她用这样严苛的条件去要求仅有九岁的秦宣是有些过激,但终究是上一世留下的阴影太重,让她不得不狠下心肠来让他学着强大,学着算计,学着隐忍,也学着步步为营。 心里暗暗提了口气,秦菁刻意忽略了这孩子眼底委屈的情绪继续道,“不管是自保还是反击,我都不怪你,因为我们生在皇家,这样的出身已经注定了我们这一生不可能与世无争,说到底你今天这样做的初衷都是为了替我解围,你有这份心,我也觉得踏实,可是你今天犯的最大的错你知道是什么吗?” 秦宣心里跟她赌着气,死咬着牙一声不吭。 秦菁终究是不能和他一样,她稍稍缓和了下语气才道,“为什么要找白奕?这宫里多少人虎视眈眈的盯着我们?父皇最忌讳什么你又不是不知道,今天的事情一旦稍有闪失,让人知道白奕掺合进来会是什么样的后果?” 但凡帝王都最为忌惮皇子谋权,后宫与臣子结私绝对是他的大忌讳,虽然白奕没有官职在身,但他身后代表的却是大秦朝中的第一权臣——右丞相白穆林。 秦宣死攥着拳头始终一声不吭,晴云也知道今天这事的严重性,见到姐弟俩僵持也终于按耐不住,急忙往地上叩了个头道,“公主,四公子那边是奴婢自作主张出的主意,与太子殿下无关!” 晴云虽然聪慧,但是心思缜密安稳,绝对不会这样冒险行事,所以她的话秦菁是压根不肯相信的,她只是扭头看了她一眼,最后还是把目光移回秦宣脸上。 秦宣年纪小,傲气也是有的,怎么能让一个丫头给自己背黑锅,马上一挺腰板站出来道,“白家是我们大秦最老资格的权臣大族,只要他们在朝中尚有一席之地,不也是注定要跟我们一样必须去争吗?” 白氏一族一直深受皇恩,在大秦朝中的地位十分稳固,所谓树大招风,也正是因为这样,这数百年来对他们虎视眈眈甚至想要推倒他们取而代之的大有人在,而白家要维持他们在朝中的地位,身边面对的明争暗斗和阴谋陷害也从来就没有断过。 只要秦宣和秦洛之间没有一个定论,白家迟早也是指定要表明立场的。 秦菁沉下脸来,“我说的是白奕,不是白家!” “他是白家的人!”秦宣据理力争,在他看来白奕与白家就是一体,密不可分。 秦菁一时哑然,突然在声势上就弱了下去,缓缓说道,“他是白奕!” 在她看来白奕就是白奕,不是任何家族任何势力的附属品,她不希望他搅进皇室的这场争斗中,可是她不知道她该怎么让秦宣明白。 秦菁疲惫的扭头过去揉了揉眉心,秦宣也是看出了她的倦态,他走上前去仍是拉了拉她的手,一个字一个字很认真的说道,“皇姐你别生气,过几天我就要走了,我只是不想这里这剩下你一个人!” 第086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