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之冠》 第1页 [仙侠魔幻] 《玫瑰之冠》作者：野生芦苇【完结+番外】 文案 北半球三大国：中古国、西古国、太古国 背景：全球变暖，气候异常，三国签订停战协议，暗流涌动，间谍频现。 突发：赤道上竖起了一道结界，将南北半球切开，并释放了赤道病毒。 故事： 2152年，来自中古赤道，带着两副面孔的女间谍赵缦缦，前往西古国的军事重镇开展情报工作，硬生生将被奉为“赫塔之神”的铁血将军，养成一只深情霸道的忠犬。 半路杀出一只财大气粗的拦路虎——太古国三太子，表面风流不羁、不问政事，实则虎视眈眈、狼子野心。 中间穿插着各类助攻，个个恨不得鸡毛飞上天！ ——天之娇女诞生！北半球要变天啦！ ——将军夫人/太子妃，随便选一个好了！ ——全球三大球草汇聚一堂，那就合张影吧！ 根据情节需要，文中虚构了地球未来的局势与环境变化，请读者见谅。 内容标签：爱情战争 天之骄子 异能 未来架空 搜索关键字：主角：盖克兰，赵缦缦┃配角：埃尔温，陆鸣，费扬古，影子部队，三国助攻┃其它：HE 一句话简介：女间谍化身国王孵化器 立意：保护环境，未来可期 第1章 2152年11月，中古国苏市的邦尼大街上，一家中古服饰门店“缦缦设计”，门口贴着一张设计师赵缦缦的宣传海报，照片上的人穿着一套中古五色彩绣衣，头顶金色花钗，含情脉脉地直视着镜头。 这张海报因为时间较长，已被强烈的日光晒得有一些发黄。 店内，赵缦缦仰起头，空中一道正方形的蓝色光束缓缓成型，变成了一块两平方米大小的全息屏幕。 只要国家有重大新闻，全息屏幕便会自动闪现播报。 屏幕上端坐的主播影像逐渐清晰，她穿这一套西式工服，脸上的笑容端庄得体，字正腔圆地开始播报一条新闻： “中古服饰研究院揭牌仪式，今日在首都龙城隆重举行，副总理亲临现场，宣布研究院将联合龙城考古学会，一同为大家揭秘更多的中古服饰与首饰，旨在增加居民服饰多样性和幸福感指数。以下是街头路人的采访画面……” 赵缦缦悄然转过身，走向一排挂满中古服装的衣架，将一套青色的大袖长袍重新挂好，再将一根大带束住了袍服的腰身。 耳边持续传来路人兴奋的笑声： “这个真的很好，我本来就很喜欢古代服饰，很羡慕古人的衣服这么美……” 近年来，国家兴建了大量中古服饰设计企业和原材料加工厂，现在是成立研究院。总理很爱古代服饰，引发了全国服饰复古的风潮，流行线愈拉愈长，甚至追溯至上千年前的古装。 赵缦缦是对中古服饰感兴趣的成员之一，她家是苏市最大的现代服装家族，但她却钟情于古装，开了一间设计店铺。并不是为了生计，只是单纯感兴趣。店内生意一般，因为类似这样的店如雨后春笋，越开越多。 时钟传来机械的报时声：中午12点整。 赵缦缦走到店门口，往外张望。整条大街人很少，有人穿中古服饰，有人穿短款的西式服装。 如今，已是穿衣自由的时代，听说一百多年前，有人穿古装在街上走路，会被人围观。 赵缦缦走回店内，在手腕上的信息器上一按，冷气随即停止运行。她把信息器取下来，直接丢进了抽屉。 她走到店外，将店门锁好，瞥了一眼海报上的自己，朝前走去。 中午时分，太阳温和，身着一套白色丝绸衣裤，头顶白色防晒轻纱的赵缦缦，沿着街道往前走。街边店铺大部分都关门了，兴许和自己一样，该回家午休了。 走了不到五分钟，一座方正的白色洋房和硕大的花园出现在眼前，赵缦缦用手拢了拢肩上的长发，用余光看了一眼空旷的大街。 几秒种后，赵缦缦扯了扯身上的丝质上衣，继续抬腿向白色楼房走去。 一束太阳光不偏不倚地打在赵缦缦的眼睛上，她一晃神，整个世界开始天旋地转，几米远的白色洋房在眼前逐渐放大，随即消失不见。 取代的是一片苍茫的白色天地。 赵缦缦的瞳孔受到强烈的冲击与震撼，她打了一个冷战，惊慌失措地向周围看去。 冰天雪地里唯一的彩色，是几米开外两个穿着厚重的防寒军装的士兵，正张大嘴惊讶地瞪着她，像一辈子没在这里见过活人一样。 赵缦缦瞬间汗毛竖起，她合起掌心对着冰凉的双手不断吹气。 这时，她的眼里出现了第三个人，还未反应过来，便被那个高大的身影扑倒在地，头上的轻纱飞向了一米开外，缓缓落在白色雪地上。 “不许动！”男人将她的双手反扣在身后，用西古语低声警告道。 赵缦缦双腿跪在雪地上，膝盖被冻得通红，背被身后的人大力地往下压，齐腰的黑发有一半落在雪地上，已被濡湿。脸挨近地面，大雪冰凉的气息直冲鼻腔，令人差点窒息。 两个士兵如梦初醒，立刻跑上来，惊恐地喊道：“少将军！她……” 这位被称作少将军的男人抬了抬手，示意他们安静。他低下头，冷漠地问道：“你是谁？” 第2页 这道比极寒天气还要冰冷的声音，使得赵缦缦打了个寒颤，她用西古语答道：“我……这里是哪里？” 少将军冷若冰霜的脸，如同他蹲在地上的身影，纹丝不动。他再次问道：“你从哪里来？” “从南部来……苏市，这是哪里？” “苏市？”少将军皱了皱眉头，更加用力地扣着她的双手：“你说的是中古国的苏市？” “对，难道……这里不是中古？”赵缦缦身体几乎快要失去平衡，反应也变得迟钝起来。 少将军的眼睛眯了眯，透露着警惕的光：“你怎么进的结界？你携带了什么武器？” “武器？”赵缦缦的脸碰到了冰凉的雪地，她将脸转向一边，剧烈咳嗽起来：“我……什么也没带……” 少将军瞥了一眼她单薄的衣裳，肉眼暂时看不到有威胁性的武器。 赵缦缦试图挣扎起来：“先放开我，疼……” 少将军对于她的呼救声充耳不闻，提醒道：“中古苏市，可没有开通北极航道。” “北极航道？你说这里是北极圈？”赵缦缦试图将头抬起来，瞪着眼睛：“可是，苏市在赤道，我怎么会……” “所以，你在撒谎。”少将军加重力道，眼里闪过一丝狠厉。 赵缦缦雪白的手腕上瞬间闪现了一圈血红的勒痕，她哆嗦起来，脸部抽搐得厉害：“我冷，好冷。” 少将军英俊的脸庞瞬间沉了下来，不急不缓地说道：“你是间谍！” 他单膝跪在地上，渐渐松开了她的手。 赵缦缦失去束缚，整个身体瞬间跌落在地，她拼命用僵硬的手指按在地上，支撑着身体想要爬起来，却无能为力。 这一幕被少将军将看在眼里，对方似乎快要冻得休克了，他把身上的白色鹅毛披风脱了下来，直接搭在她肩上。 披风落在她肩上的那一刻，扬起的寒气中夹杂着一股异香，使少将军有了半秒钟的失神。但他很快站起了身，厉声下令道：“押到刑讯处。” “是！”两个士兵粗鲁地将赵缦缦从地上拉了起来。 赵缦缦双手将唯一的取暖物鹅毛披风裹在身上，踉跄着被士兵带着往前走去。 经过少将军时，赵缦缦侧过脸，瞥了他一眼。 少将军心里一震，一双乌黑的眼珠，写满了委屈与恐惧，在这样的冰天雪地里，十分妖异。 她是典型的中古人长相，鹅蛋脸、樱桃唇、小巧的鼻子，精致的五官合在一张苍白得几近透明的脸上，再加上一头披散的黑发，像是一个脆弱易碎的中古娃娃。 待他们的背影逐渐消失后，少将军望向远处，白色苍茫的大地和雪山毫无人影。结界离这里上百公里远，更别说苏市和赤道，更是离得十万八千里。 何况，中古国到西古国，只有一条正式的北极航道，终点也不是这里。 他低下头走向士兵离开的方向，十米处一道隐形的圆弧形光束闪现出来。少将军停顿了两秒，听到一声西古语“通过”，才跨进了这道门。 站在军营门口，来来往往的士兵纷纷向少将军行礼。 他点了点头，忽然想起那两个守卫迟钝的临场反应，后怕起来。若不是自己刚好在外面巡逻，这个女间谍说不定用什么手段溜进去了。 回到办公室，少将军决定加强士兵的间谍防范教育。但现在，需要把手头上这个奇怪的间谍解决下。 这名奇怪的间谍，正被推入被称为“魔鬼之屋”的刑讯3室。赵缦缦一个趔趄，摔倒在冰凉的地面上。 一个士兵凶狠地吼道：“坐到石凳上去，这里有监控，你别想耍花样！” 赵缦缦抬起脸，望向这个士兵，眼神冰冷。 士兵仿若被一把锋利的剑刺中，他慌忙走出刑讯室，锁上大门，朝刑讯处长办公室跑去。 赵缦缦冷哼一声，缓缓站起了身。 环视一圈，这间刑讯室有二十平方大小，没有窗户，除了一张靠墙石椅，再无其他。 她缓缓挪到石椅前，蜷缩在角落，假装漫不经心地扫视着天花板，心里默默数着“一、二、三”。 除了门口的可视摄像头，另外共有三个隐形摄像头，全部隐藏在墙板薄膜内，自己大概有十六秒时间。 赵缦缦深吸一口气，眯起眼睛盯着一个隐形摄像头，摄像头的红光疯狂闪烁起来。 第二个、第三个，赵缦缦最后将视线移向大门口的摄像头，看见红灯快速闪烁后，她立即走下石椅，走到大门对面的一堵墙前，将两只手掌覆在墙上，两秒钟后，一道电子机关门瞬间无声地开启。 映入眼帘的是，两台银色的仪器。一台闪着绿光的高一米的仪器内，伸出二十根电线，连接着旁边的一张铁椅。 另一个横置的圆筒形仪器，里面有一张窄床，刚好可以躺下一个人。 赵缦缦盯着仪器，快速思考了一秒钟。 没错，就是这两台。 她迅速关上门，回到石椅上，身体再次蜷缩起来。 第2章 处理完紧急公务，他去了军营的隐秘之地——刑讯处。 刑讯处处长出来迎接，笑眯眯地问道：“少将军，您怎么亲自过来了？有什么指示，您可以在信息器上吩咐我，省得——” 少将军斜倪了处长一眼，处长立刻合上了嘴，觉得自己话有点多。但他有一点没说错，这里确实是所有人唯恐避之不及的地方：“中午抓的人在哪里？” 第3页 “在刑讯3室，我带您过去？”处长眨着灰溜溜的眼珠，小心翼翼地问道。 少将军点了点头，跟着处长经过一条长长的走廊，来到一个门上写着“3”的监牢门口，从门框上一块30厘米长宽的透明玻璃往内看。 赵缦缦缩在一张大理石长椅的角落，鹅毛披风依旧裹在身上，双手抱着腿，低着头瑟瑟发抖。 少将军低头看了一眼处长，处长立刻用信息器在门口的仪器上一刷，门滴一声，往右边移开了。 开完门后，处长站在门的一侧，立得笔直。 少将军跨进门内，皮靴发出了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嘎哒”声。 直到一双闪着光泽的黑色长靴站到了眼前，赵缦缦才慢慢地抬起头。 这人高得出奇，修长高大的身体上，裹着一套笔挺端正，没有一丝褶皱的深绿色军服，肩上有一个雄鹰徽章。 赵缦缦将脸抬高，一张冷峻英气的脸出现在眼前。黑色头发整齐地往后梳，深深的眼窝下有一对深绿色的眼珠，鼻梁高挺，坚毅的唇显示着他的权威地位。 几秒钟后，少将军转身走向一侧，背对着她：“名字，年龄。” “赵缦缦，19。” “职业。”少将军低下头，其实这是一个多余的问题，对方当然不会回答“军人或者间谍”。 “服装设计师。” “你在苏市的经度。” “100。” “什么？”少将军快速转回身，眼里露出了诧异的光，他们这里也是东经100度。 赵缦缦手指抚了抚鼻尖，哽咽道：“我本来是在街上走的，谁知道怎么就到了这里……” 少将军抬起手腕，按了两下信息器，瞬间一个全息屏幕出现在空中，上面显示着2152年，11月18日。 “时间。” “就是这个时间。”肯定过后，赵缦缦仿佛意识到什么，恐惧地摇着头：“不可能，我到底怎么过来的？” “你为什么会说这么流利的西古语？” “我们那里有西古邻居和客人。” 少将军沉默不语，低垂着眼眸，思考着什么。 赵缦缦挪了挪僵硬的身体，小声问道：“你们什么时候送我回去？” 少将军低声答道，“先挺过刑讯再说。” 赵缦缦倏地站起身，激动地喊道：“为什么刑讯我？！我要回家！” “回家？你知不知道你闯入的是什么地方？！”少将军盯着她因激动涨红的脸，眼里尽是质疑。 这里是西古国最坚固的军事要塞之一，一个弱女子如何侵入结界的，必须查清楚。 “什么地方？” 少将军冷漠地答道：“一个你永远不该出现的地方。” “那如果我挺过审讯，是不是可以回去，我还有家人。”赵缦缦将鹅毛披风放在石椅上，缓缓走到他的身边，抬起头固执地问道。 “真的想回去？”少将军低头俯视着她，一身宽松的轻柔白衣，左肩上绣了两条互相缠绕的小蛇。他转过身，嘴里抛出一句看似天方夜谭的话，“除非西古国灭亡。” 赵缦缦被这句话刺激得汗毛竖起，她的眼睛闪过一丝绝望：“你们西古国都是坏人，只会欺负一个弱女子。” 少将军充耳不闻，转身大步走出了刑讯室，对着身后的刑讯部长下令：“严查。” “是！”刑讯部长敬了一个西古国的军礼。 听到他们消失在走廊的脚步声，赵缦缦才捻起石椅上的披风套在身上，并将带子全部系好。整副瘦弱的身体，完全隐藏在披风内。哪怕再清晰的监控设备也无法穿透大衣，录下她的怪异姿势。 赵缦缦双腿交叉盘坐着，两手轻轻搭在膝上，缓缓地闭上了眼睛。深呼吸后，脑海里的世界瞬间化作烈日当空、鸟语花香。她的身体内，左、中、右三条脉的能量开始缓缓流动，逐渐运行至全身各处。 三个小时，一晃而过。 铁门“哐当”一声打开，赵缦缦睁开眼睛，看向门口的刑讯处处长，以及他身后一个拿着平板信息仪的士兵。 回到将军专用寝宫，少将军脱下军服外套，露出了浅绿色衬衣。他抬起手腕，手指在信息器上按了几下。 很快，大厅中央出现了一块巨大的全息屏幕，显示着2150年的世界地图，严格意义上来说，是北半球地图。 2030年至2080年间，全球气候变暖，这是地球一万年前的寒冷时期结束后最热的时期，尽管21世纪初，全球各国签订了《全球气候协定》，但并没能阻止灾难的到来。 仅仅50年时间，冰川融化达到了历史最快速度，海平面上升了近6米。地球十分之一的陆地被大海吞噬，受损最严重的是太古国，北区几乎全军覆没，西区仅剩下三分之一的陆地，东区漫长的大陆线有一半全部沉入海中。 气候异常使得中纬度农业产区的粮食迅速减产，饥荒蔓延整个大陆。西古国和太古国陷入了恐慌，疯狂地开始掠夺中古国和南半球的土地。 2083年，人类第一次实现了机甲战舰大作战，谁也未曾料想到日益强大的中古国奋力抵抗，最终击败了西太两国联合军队的超强机甲。 2100年，世纪大战结束后，三国签署了停战协议，北半球的陆地被重新整合。 中古国不仅寸土未丢，还将万年前的新月沃地一带全部纳入囊中。 第4页 西古国退守到仅剩的西颠半岛和西伯高原，并在后者重新设立首都乌兰和两座护卫都城。 太古国灰溜溜回到了太平洋对岸，重新修整，恢复元气。 北半球三大国竖起了各自的结界，局势陷入了一种微妙的平衡，表面上他们互通友好、文化共享、异国通婚，实际上暗流涌动，四处安插间谍，防范对方并试图吞并对方。 少将军将地图放大，盯着东经100度，从下到上一一检视，从中古苏市往上，穿过青藏高原、蒙古高原，直达西伯高原。几乎全部是高原，她是怎么过来的。 就算乘坐时空飞车飞到了中古的最北端，那她又是怎么进入结界的。 少将军立刻给结界管理处的处长发送了一条信息，让他迅速查一个星期内的结界受袭信息。 他摸着下巴沉思了一会，关掉全息屏幕，走向大厅紧锁的窗旁，透明的玻璃可以窥见不远处一座巍峨的山体，山的上半部分完全被冰雪覆盖。 这座山叫做盖克兰山，是以自己的名字命名的。 这座城叫赫塔，是西古国首都乌兰的第二道防御军事重地，驻扎着全国五分之一的兵力，最大官职是他的父亲，萨克森元帅，统领整个赫塔陆军部。 萨克森元帅对儿子要求十分严格，也寄予厚望。盖克兰很小年纪就接受了各式各样的魔鬼训练。成年后，他直接进入赫塔陆军部，随父出征，平定了几场内乱，战功赫赫。 在西古国，无论是身体素质、作战能力或高级情绪控制上，盖克兰都是顶尖水平，逐渐成了全国军人的模范。赫塔陆军部，也因有这样的军人为荣。 二十五岁时，盖克兰被授予少将职位时，元首亲临赫塔，赐了一座山给他，不仅以他的名字命名，而且山底的资源完全供他使用。 信息器在手腕上振动起来，盖克兰点开一看，“一周内，赫塔结界并未有任何入侵迹象。” 他皱了皱眉，决定先等审讯结果出来，他发送了一条信息给审讯处处长“留命”，才走向了训练房。 深夜，刑讯3室，一只手往平板信息仪一按，墙上的电子门便打开了。 刑讯处处长对高个子士兵使了个眼色，士兵迅速上前将赵缦缦从石椅上拉了起来，推进了密室。 “这是什么？你们做什么！”赵缦缦无力地喊叫，她刚被审讯了好几个小时，滴水未进，早已饥肠辘辘。 “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到底是什么人！中古国有什么阴谋！” “我就是一个普通的服装设计师……” 颠来倒去几个小时，赵缦缦也只说了这一句话。 刑讯处处长哼了一声，抬了抬下巴：“好，有骨气，我看你等会还嘴不嘴硬。” 士兵将赵缦缦推入电椅，锁住手腕和脚腕，再拉过仪器上的电线，电极端贴在她的头顶、颈部、手掌、脚踝。 刑讯处处长的手再次停留在仪器上，一个红色按钮上空，脸忽然狰狞起来：“那就让你尝尝魔鬼的滋味。” “滴”一声，仪器运行，电流瞬间窜入赵缦缦的身体，她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几秒钟后，赵缦缦闭上眼睛，猛地吸了一口气，经脉内的巨大能量开始流动起来，仿若一道道翻天巨浪，开始抵御强大电流的冲击。 看着赵缦缦满头大汗，一脸痛苦的样子，刑讯处处长嚣张地笑道：“怎么样？说还是不说？你到底是不是间谍？谁派你来的，来这里有什么目的？！” “我……只是一个设计师……”赵缦缦咬了咬牙，继续说道：“你们……都是胆小鬼……” “什么？”刑讯处处长低下头，试图听清楚她的话，却发现她陷入了昏迷。 士兵立刻关掉仪器的开关，将电线拔掉，瞥了一眼仪器屏幕：“处长，已经到极限了。再往后，人可能就没了。” 刑讯处处长皱了皱眉，叹了口气：“怎么回事？这样还不说？把她放到筒里去。” 筒，即高强度辐射筒。 第3章 一大早，盖克兰醒来便看到了刑讯处长发来的报告，他们经常连夜审问，趁犯人警惕性和思维灵活度最低的时候。 点开一看：经脉通电，暂无进展。 “经脉通电”四个字狠狠地刺激了盖克兰的绿色眼球，他闭上眼睛，人类好不容易从野蛮走向了文明，如今却在刑讯逼供阶段，愈发倒退回去。 可各国间谍渗透十分厉害，刑讯处发明的高科技审讯方式，是从国家安全层面考虑的。 盖克兰睁开眼睛，强忍着一丝不快，发送“继续”。 他放下信息器，套上一件单薄的黑色背心短裤，推开了大门，冷空气呼啸而来。 院子里，铺满了白色的积雪，盖克兰开始了日常的清晨训练。 他像是一个铁打的机器，生活极其自律，若无战事，除去日常军务，一天至少独自训练八个小时。 更难以置信的是，他一天只吃两顿饭，只睡四个小时，却依旧精神饱满，思维敏锐。 赵缦缦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张铺着白色床单的床上，她动了动身体，发现双手双脚都被束缚住了。 往上方一看，她正处于那道圆形的筒内，上方有绿灯闪烁，赵缦缦眨了眨眼，有闪烁灯就好办了。 “你醒了？正好，我们继续吧。”刑讯处处长不厌其烦地又说道：“你是什么人？怎么进入我们地域的？谁派你来的？目的是什么？” 第5页 “你们还想做什么？！”赵缦缦晃了晃被绑住的手。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不要让自己受苦。这个，是会死人的。”刑讯处处长指了指圆筒仪器，威胁道，“你这样的身子骨，撑不过10秒钟，我保证。” 赵缦缦别过脸，轻声说道：“我就是死，依旧是一个设计师。我没什么好说的。” “好，好一个设计师！”极度疲累的处长已失去了耐心，审讯了一夜不说，还没有任何结果，到时候肯定会被少将军处置。 他二话不说，带着士兵直接走出了密室，关门前喊道：“想通了，就喊停。我能听见。” 几秒种后，密室的门关上了，处长在平板仪上轻轻一点一点，仪器开始运转。 赵缦缦看见身体上方的圆筒开始来回晃动，红光闪烁。她盯着一排闪烁灯，瞬间见强度按钮降到了最低。 门外的处长一直竖着耳朵，却始终未听到房内传来任何声音。难道死了？他盯着平板仪上的时间，19、20、21、22，终于，处长还是颤抖着，按下了停止键。 “该找人来收尸了”，处长嘀咕了一句，朝门内望去，却吓了一跳。 圆筒内的人脸色苍白，睁着眼睛喃喃着他听不懂的语言。 做完晨练，盖克兰回到大厅，又收到了一条信息：“强辐射，22秒，暂无进展。” 盖克兰盯着屏幕，皱了皱眉头。 这两项刑讯被称作“死亡之声”，对身体器官和血液会造成严重伤害。 虽然身体表面不会留下任何伤口，但整个过程几乎无人可以忍受，至少在过去的间谍审查中，从来没有人可以挺过20秒钟。 要么交代，要么死亡。 盖克兰缓缓抬起头，锐利的双眼看向了窗外的大山。几秒种后，他迅速打开通话器，对方很快接通了。 “还活着吗？”盖克兰急切地问道。 “奄奄一息，嘴里一直含糊不清地喊着什么。” “先暂停审讯。” “少将军，能挺到现在，可不简单。” “先送去治疗，要活的。” “是！”掷地有声的响应，从通话器里传来。 “严格保密！”说完这句话，他直接关掉通话器。 盖克兰迅速穿上深绿色军服，系上腰带，大步走出大门，直奔一公里外的元帅府。雪地里是一道道深沉的脚印，一路上，士兵纷纷向盖克兰敬礼问候，但他都没有心情理会。 “什么？有这种事？为什么不早报告！” “父亲，我本来想先审讯看看是什么情况。” “荒唐！闯入结界本身就是死罪，宁可错杀，也不可以放过一个，有什么好审的。” 盖克兰紧抿着唇，仿佛思索着怎么表达他的重要发现。 元帅萨克森盯着儿子的脸，叹了口气：“奥托，我们做军人的，对待间谍绝不要心软。” “我更关心的是她孤身一人，是如何进入结界的”，盖克兰继承了父亲深绿色的瞳孔，他的嘴唇一张一合，语气透露着古怪：“父亲，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中古国是不是已经研究出突破结界的新科技，如果是的话……” 萨克森瞳孔急剧收缩，如果这是真的，那对西古国将会是一个灭顶之灾，他用自己都感受不到的颤抖声音，轻声问道：“你……你有什么证据吗？” 盖克兰将前一天赵缦缦闪现的经过，一五一十地告诉了父亲，一个细节都不放过：“如果不是我亲眼所见，我也无法想象会有人能从赤道，瞬移到西伯利亚的结界口。 即使她不是中古国派来的间谍，也可能是突破结界的症结所在。” “如果她身上有某种元素或者特殊异能，可以自主来回穿越结界，那……”萨克森自然而然地接过他的话。 “那一定不能让她回中古，而必须为我们所用。”盖克兰认真地看着父亲，对方的眼神瞬间扬起了兴奋的火焰。 “你说她来自……赤道，这就有意思了。”萨克森仰起头长吸了一口气，记忆瞬间坠入了二十年前。 2132年，西古国第二次集结军队入侵南半球时，一夜之间赤道上竖起了一道屏障，彻底将南北半球切开，西古国出征的机甲战舰全部折损。 经过一个月的调查，才发现这并不是中古国的阴谋，而是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奇异能量冲击了赤道，建立了一道无坚不摧的结界。 更致命的是，结界释放了一种可怕的病毒，即使未曾参与战争的中古国和太古国全被感染。一年时间，整个北半球的战舰、机甲、战甲，全部灰飞烟灭，化为碎片。 这一年，史称“机甲大瘟疫”，也被西古国的百姓们称为“上帝的诅咒”。 盖克兰沉吟不语，六岁时所见的惊恐一幕恍如昨日，许久，他喃喃道：“赤道结界病毒的研究，依旧没有任何进展。二十年了，南半球到底变成什么样子了？” 萨克森回过神，问道：“我们一定要先于他们，研究出赤道结界及病毒，这事情还有谁知道？” 盖克兰摇了摇头：“在场的两个士兵已被军法处置，刑讯处知道得不多，因为赵缦缦什么都没交代。” 萨克森转过身，走到办公桌前，双手撑在桌面上，一根手指在木质桌上下敲击。 盖克兰走到他对面，继续说道：“极刑都无法使她开口，背景要么没问题，要么是大问题。等她恢复后，我会做进一步的打算。父亲，后续就交给我吧。” 第6页 “你说她挺过了极刑？”萨克森歪着脖子，眼神向儿子确认，他口里的极刑，是否是自己认为的那两项。 “嗯。有史以来，第一个。”盖克兰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笑了一下，像是一种对自己抓到特殊间谍的炫耀。 “不简单。”萨克森的拳头重击了一下桌面：“我给你三个月，你要是查不出来，我就把她交给博恩。” 盖克兰的眼睛闪过一丝错愕，交给人体研究院那个毫无人性的研究主任博恩，那和小白鼠没什么区别。 深夜，尽管已收到刑讯处处长发出的“暂时稳定”的报告，盖克兰还是不放心，他再次来到了刑讯处，但不是审讯室，而是走向了医疗室。 不同于军营医院，这里十分安静，因为需要接受治疗的人根本没几个。盖克兰穿过值班室，瞥见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年轻医生正伏在桌上打瞌睡。 盖克兰没有惊动他，径直往走廊深处一间透着光的病房走去。 站在病房的门口，盖克兰一眼便看见了躺在白色铁架病床上，头、肩插满了仪器连接线的赵缦缦。 她的双眼紧闭着，发丝凌乱地贴在苍白的脸上，一只瘦弱的手无力地垂在床的边沿。如果不是那台硕大的病人观察器上，几条规律平缓的心跳图示，盖克兰大概会以为她已经死了。 一道清晰的“滴滴滴”声音吸引了盖克兰的注意，他往右望去，赵缦缦的另一只胳膊被捆绑在一台血液净化仪器中，仪器里发着诡异的红光。 血液清洗早已不像一百年前那样麻烦，需要抽出来清洗完再输回去，现在直接采用紫外光强力净化。 但即使是这样，病人也十分痛苦。 盖克兰低下头，盯着皮靴尖头，猜测医生应该给她注射了安定剂。 一股异香再次传来，几乎堵住了盖克兰的鼻子。他皱了皱眉，径直走出刑讯处大楼，直到呼吸到室外冰冷的气息，才觉得好过一些。 病床上的赵缦缦，睁开了双眼，将手直接从血液净化仪中抽了出来，甩了甩，并用中古语嘀咕道：“好好的血液，快被这破机器给洗坏了。” 第4章 一个月后，深冬已临，赫塔的黑夜几乎达到了24小时。 但赫塔闻名西古国，不是因为自然的极昼极夜现象，而是人工制造的一年四季，即春夏秋冬四宫。 春夏秋三宫，模拟了温带地区各季节的气候特点，自然不存在极昼极夜情况。这里居住了上百万居民，既有土生土长的西古国人，也有中古国和太古国的移民或者后裔。 冬宫，属于军事要塞，设计了人工白日。 每年九月份至第二年的三月份，只要没有战事，会额外增加46个小时的白日时间，以供战士训练，以防他们被极夜干扰了对时间的敏感度。 除了数十万名军人外，冬宫还有一座巨大的女宫。 上万个对高薪酬、高福利，慕名而来的女性工作人员，在通过多重审查后，负责士兵及军官的饮食及生活起居。 女宫内还有一类特殊的人，即赵缦缦这样，被刑讯处审查后盖章“通过”的女性，会在这里一边工作，一边继续接受考察。 一周前，赵缦缦在特殊仪器的治疗下，身体恢复了正常机能，她被派到了女宫的厨房，工作是帮厨。 赵缦缦推开女宫的铁质大门，冷空气扑面而来，雪花斜着飘进了大门内。她穿着统一配发的白色薄绒衣，依旧觉得冷。 在赤道长大的她，完全适应不了这里的气候，虽然这里已经比百年前要温暖许多。 赵缦缦将手里的小铁桶放在地上，转身关上大门。 大雪被隔绝在女宫门外，赵缦缦侧身向台阶下，几株迎雪开放的黄色腊梅望去。 她笑了笑，俯下身体提起了水桶，走下台阶时，铁桶从冻得僵硬的手指下脱落，“啪”一声滚落至台阶下方，半桶水洒到雪地里，瞬间消失不见。 有几滴却好像有自己的想法，落在了一双漆黑的军靴上，形成一道道白色晶痕。 赵缦缦“哎呀”一声，迅速抬起头。 看清来人后，乌黑的瞳孔剧烈收缩，她慌忙低下头，淡白色的嘴唇轻启：“少将军，对不起。” 穿着笔挺军服的盖克兰瞟了赵缦缦一眼，这是在医疗室那晚后，第一次亲眼见到她，看起来依旧羸弱不堪，说话也有气无力。 “你，走开！不要挡道！”一个士兵走到赵缦缦身边，将桶往旁边一踢，凶狠地将她拉到一旁。 盖克兰什么也没说，踏上台阶，伸手轻轻一推，女宫大门逐渐敞开。 身后跟着的一队气势汹汹的士兵，浩浩荡荡地走进了女宫。 赵缦缦顾不上水桶，而是跳上台阶，趴在门框往室内探头。 很快，她便听到一个年轻女孩的尖叫声，夹杂着尖利的西古语：“放开我！我不是！放开我！” 转瞬，士兵们拖出来一个金发碧眼的女孩，一看便是太古人。赵缦缦知道她，她在女宫做了五年，最近刚升级，当上了一个上校的寝宫管家。 在女宫，所有工作人员按照等级升迁制，获得相应的薪酬和权限。宫长一级，管家二级，厨师三级，帮厨和清扫均为四级。 这个刚高升为二级管家的女孩剧烈地挣扎起来，甚至用太古语对着盖克兰喊了一些十分难听的话。 第7页 一个士兵直接用一副类似面具的锁链，将她的嘴，连带耳朵一起牢牢扣住，女孩的惊呼声瞬间被闷在了沉重的铁面具下。 赵缦缦一脸惊恐，为了躲避站在最前面，正向门口走来的盖克兰，她将身体缩在了门的侧面。 盖克兰跨出大门时，身体顿住了。 他缓缓侧过脸，递给赵缦缦一个深不可测、意味深长的眼神，仿佛在说“你要是不老实，这就是你的下场”。 赵缦缦接收到这个如刀一般锋利的眼神后，迅速低下了头。 盖克兰冷哼一声，跨步往前走去，离开了女宫。 待军队扬长而去，赵缦缦才抬起了脸，眼里的惊恐瞬间消失。她提起地上裹着白雪的水桶，转身进了女宫。 整个女宫噤若寒蝉，各忙各的，像是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 新的一年到来，女宫有了一丝喜庆热闹的颜色，她们做了一些五彩缤纷的贴纸，用三国语言写上了“2153”、“新年快乐”等字样。 每个人胸前，都别着一朵军绿色的绸缎小花，象征希望，也为这座军事要塞祈福。 在宫长默许下，她们准备当晚举办一个低调的联欢晚会，赵缦缦也参与了准备工作。 她剪了一些中古新年的传统窗花，分给了几十个来自中古的年轻女孩。 寒冷的冬夜里，她们忙完各自的活，回到了寝室。 女宫寝室的居住人数是按照行政级别来的。宫长和两位副宫长都是单独住一间，二级管家两人同住，以此类推。 赵缦缦住在一个四人间，但其他三人都是西古国土生土长的女孩，她多少有一些无法融入的挫败感。 好在大家都是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语言沟通顺利的情况下，倒是相处得很平和。 九点，每个寝室打开了一盏小夜灯，各扇紧闭的窗户上瞬间映出了众人或坐或站的忙碌身影。 很快，所有人安坐下来，她们的视线定在了一间位于正中央的寝室窗户上。 一道端坐的身影轻微晃动了一下，威严的嗓音传来：“女宫的姐妹们，今天是新年。我，女宫宫长，代表赫塔，代表冬宫，向你们表示感谢和祝福，愿上帝保佑你们。” 说完这句话，宫长停顿了足足半分钟，才接着说道：“众所周知，我们女宫拿着春夏秋冬四宫，除了军营外最高的待遇和福利，自然要忠于自己的岗位和职责。军人的职责是保家卫国，我们的职责便是让他们无后顾之忧。” 宫长咳嗽了两声，继续说道：“无论你们来自哪里，未来想要去哪里，只要你们在女宫一天，那些不该想的，不该做的，就统统抛到九霄云外吧。” 最后一句话，宫长的声音逐渐低沉起来：“2153年，希望女宫，不要出现任何一个被卫兵带走的人。” 宫长长叹一声，从身前拿出一根棍子，轻轻一敲。 清脆的钟声响彻女宫的每个角落：“诸位，晚会开始，从我旁边的副宫长寝室开始。” 掌声落下时，第一位副宫长的窗内，出现了一道妖娆的身影，可以看见，垂在她肩上的纱巾缓缓地滑落至胳膊，她的身体如蛇一般扭动起来。原来她表演的是一段舞蹈。 赵缦缦盯着她的舞姿以及空中飞扬的纱巾，惊讶地发现，她跳的是古印度舞。 古印度已并入中古国，但据她所知，副宫长并不是中古人，而是地道的西古国人。她的眼里，不停地闪动着副宫长妖异的身姿与动作。 舞毕，稀稀拉拉的掌声响起。 第二位副宫长清了清嗓子，直接唱了一首西古国军歌，高昂透亮的嗓音，直接将众人从前一段无声舞蹈的诡异气氛里拉了出来。 赵缦缦学着寝室里众人的样子，轻抚着胸前的绿色绸缎花。 但她再一抬头，发现宫长和跳古印度舞的副宫长的身影，双双消失不见。 赵缦缦浑身打了个冷颤，她接了一杯热水，缓缓地全部喝完。 接下来轮到管家寝室，共挑选出二十间，她们一个接一个地表演各自准备好的节目。 一个多小时下来，唱歌、念诗、魔术、舞蹈等等节目，都在每扇大小不一的窗前完成了。 赵缦缦认真地看了每个寝室的每场表演，其中有个寝室传来一首齐声朗读的中古诗，使得她泪湿眼眶，她悄悄记下了寝室门牌号，说不定哪天可以去串个门。 到了三级、四级寝室，也是分别挑选出二十间，表演的节目基本上就是以上那些项目。越往后，窗户前的身影愈发少了，但赵缦缦始终坚持听完了所有节目。 虽然身体已疲累不堪，但赵缦缦悄悄走出寝室，独自离开了女宫。 走在暗夜里，赵缦缦的心情有一丝低落。 副宫长不是消失在窗前，而是彻底地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一个在众人面前，表演如此妖异的古印度舞蹈，完全就是用生命来传递消息。 而她，就是那个接收消息的人。 赵缦缦眼里闪着几颗泪花，这是她来到西古国后，遇见的第一个同伴，也是她收到的第一条密令： 军营医院，中古医生。 这便是那支古印度舞的所有姿势，拼凑出来的一句话，极为关键的话。 赵缦缦对古印度舞再熟悉不过了，因为靠舞姿传递消息，是她发明的情报方式。 第8页 赵缦缦，是一位中古国情报局高级情报人员，若不是北半球三国局势已到关键时刻，情报局断然不会派出如此珍稀的情报人员，一个身负穿越结界异能的情报天才。 在西古国这个说话都被严密监控的地方，是很难保护自己的同时，又安全地与同伴联系，并执行任务。 女宫到底有没有其他同伴，自己要如何进入军营医院，中古医生到底有几位。 这些赵缦缦依旧一无所知。 第5章 日月无光的冬夜，赵缦缦强忍着寒意的侵袭，独自在路上走着，明知这样可能会被巡逻兵抓起来，但她仍然忍不住四处游荡。 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赵缦缦实在有些体力不支，准备打道回府，但她惊恐地发现自己迷路了。她看向周围，这确实是一个自己从未踏足过的陌生地方。 赵缦缦一边后退，一边观察起来。 忽然，她的背撞到了一堵坚硬的墙。 赵缦缦快速转过身，发现撞到的竟然是一个人的身体。她抬起头，眼里清晰地映着一张冷峻的脸：“少……少将军。” “你一个人在这里做什么！”这是质问，而不是询问。 赵缦缦慌忙解释道：“少将军，我……迷路了，不知道怎么回去。” “迷路？这倒是个好借口。”盖克兰逐渐逼近赵缦缦的身体，露出了警惕的目光。 赵缦缦感受到这副健壮躯体散发出来的巨大压迫感，慌张地后退着：“我真的迷路了。” “你为什么总是迷路呢？先是从赤道迷路到西伯高原，再从女宫迷路到军营的……” “军营的什么？” “——禁区。”两个阴沉的字眼，在夜里十分可怖。 “禁区？我真的不知道，我现在回去……”赵缦缦话音未落，转身便想走。 “来了，就没那么容易走。”盖克兰拉着她的胳膊，拖着她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我下次不会再犯了，求少将军饶命。”赵缦缦挣扎起来，以为盖克兰又要把她带到刑讯处。 盖克兰充耳不闻，拉着她走了几百米，来到了一间三米高的尖顶屋前，将门打开，径直把她推了进去。 很快传来一道关门的声音，伸手不见五指的房间里，赵缦缦用双手在四周摸索起来，她声音颤抖而恐惧：“少将军，开灯好吗，求你了。我害怕。” 房间里没有任何回音，寂静无声。 就在赵缦缦以为房间真的只有自己一个人时，一道冰冷的声音传来：“我看你一点也不怕。” 听到熟悉的声音，赵缦缦松了一口气，求饶道：“少将军，让我回女宫吧。我以后晚上再也不出来了。” “啪！”一盏灯被打开了，不是亮堂的白炽灯，而是昏黄的小灯，但这也足够让她看清楚室内的环境了。 房间不是很大，有一半的空间被几台高大的仪器占领了，仔细一看，仪器没有任何运行灯，斑驳的外壳宣告它早已年久失修、寿终正寝。 赵缦缦低下头，地上凌乱地洒着形状不一，锈迹斑驳的金属碎屑。 窗前有一张铁质的桌子，杂乱地堆着铁丝、螺丝等零件，还有一盏积满灰尘的台灯。 微弱的光源，正是来自这盏台灯。 赵缦缦将视线往右上方移，直至靠在桌前的盖克兰脸上。他也在盯着自己，绿色眼珠深邃迷幻，像是在看一件刚制成的实验品。 “这是哪里？”赵缦缦轻声问道。 “是哪里你不用管，我问你几个问题，你老实回答。” 听见盖克兰的语气不像之前那么生硬，赵缦缦配合地点了点头，“是。” 盖克兰垂下眼眸，问出了第一个问题：“你出现在西伯高原之前，身边发生了什么异常的事情吗？” 赵缦缦思考了几秒钟，摇了摇头：“除了感觉到天旋地转外，没有其他异常。” “第二个问题。”盖克兰并未在上一个问题多做纠缠，继续问道：“从小到大，你的身体有过什么特殊功能吗？比如瞬移、隐身，或者……像这次一样。” “没有。”赵缦缦坚定地答道，几秒钟后，她又嘀咕了一句：“要是有这种功能的话，我为什么要在这里受苦。” 盖克兰无视这句抱怨的话，从军服的上衣口袋里取出了一张被折叠过的纸，慢条斯理地将它展开。 从背面看来，它像是一张长方形的海报，等到盖克兰将它的正面转向自己时，赵缦缦直接冲了上去，夺过了海报，哽咽道：“你怎么会有这张海报？你去了我的店里？” 这张海报，正是“缦缦服饰”门口那张发黄的海报，上面盈盈一笑的女孩，正目光如炬地盯着自己。 盖克兰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说了一句：“这只能证明你的某一层身份没有问题，并不代表你这个人就没有问题。” 赵缦缦用柔软的手指，专注地抚摸着海报上的那张脸，丝毫不关心盖克兰嘴里的身份问题。 过了很久，她将海报捧在怀里，眼眶盈满了泪水：“有……见到我的父母吗？他们还好吗？” 盖克兰将她覆在海报上冰凉的手，轻轻拉开，再用手指将海报捻起来，重新折叠好，一边放回上衣口袋，一边带着一丝同情的语气说道：“他们为你举行了葬礼。” “葬礼……” 第9页 一颗滚烫的泪，从赵缦缦苍白的脸上滚落下来。 她失神地往后退了几步，嘴里不停地念叨着这两个残忍的字。 盖克兰站直身体，重新将台灯关掉。 室内再次陷入了黑暗，他上前拉着她的手，往门外走去：“送你回去。” 赵缦缦小跑着跟在盖克兰的身后，拐了很多次弯，穿过了好几条没有灯光和人的小路，她知道盖克兰是故意的，为了不让自己记住通往禁区的路。 女宫大门伫立在他们的眼前，赵缦缦缓缓走上台阶。到达大门口的平台时，她转过身对着隐藏在黑暗里，模糊不清的身影，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今天是新年。” 盖克兰一言未发，像一具雕塑一样，站在原地，借着月光，盯着她的脸。 赵缦缦低了低头，告辞道：“谢谢少将军，我先进去了。” 待她的身影消失在女宫宫门后，盖克兰才喃喃道：“新年……温暖。” 寂静寒冷的冬夜，高耸云端的巨塔显得十分孤寂和冷清。塔顶透出的微光，像是冬宫的灯塔，照亮了黑夜里，那些巡逻士兵的路。 巨塔在，士兵在，冬宫则在。 巨塔倾，士兵亡，冬宫则亡。 冬宫亡，赫塔亡，西古国亡。 这是流传在民间的歌谣，但是军队早已下令禁止这样危言耸听的谣言。巨塔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军事设施，目前为止，除了巨塔底部放置了一些不常用的军用器械外，这里只设置了一个部门，即士兵的高级情绪监控室。 监控室设在巨塔顶端，共两层楼，上层是监控室，下层是最高负责人办公室。 监控室的精密仪器，与所有植入军人大脑的芯片相关联。芯片会自动识别军人大脑的情绪波动，并实时显示在监控室这几片巨大的电子屏幕上。 新年的第一天，监控室的值班人员诺里斯，便见证了赫塔的一个奇迹。 二等兵诺里斯，有一双浅蓝色的眼珠，他的双腿架在桌上，两只手在信息器的对话框上不停地敲击着，眼睛时不时地瞄向对面的五米长宽的屏幕。 屏幕隔十秒钟会翻动一页，每一页显示二十人的数据。一个细长的横条上有相应的数值，旁边是对应的圆形仪表盘。 此时，页面显示的是赫塔陆军排名前二十的人，二十根横条的波动非常小，至少有一半以上是一动不动的。 页面不断地刷新，越往后波动越大，有的横条直接很夸张地缩长又缩短。 诺里斯虽然早已习惯了这种情形，但也嗤笑了一声“没出息。” 排名越往后，便越没有监测的价值了。诺里斯基本上只需要盯着前一百名的军官就行了。他们的情绪波动只要处于正常阈值内，系统是不会发出警报声的。 页面再次回到了第一页，排在第一的横条稳稳地贴在屏幕上，直接顶到了最右边的仪表盘旁。 困倦的诺里斯抬起头揉了揉双眼，发现仪表盘的指针出现了轻微的晃动，他眨了眨眼，以为看错了。往左一看，横条纹的数值在在100和99之间来回跳动。 诺里斯放下双腿，按下页面暂停键，将横条单独调出来，显示在屏幕最前端。 100、99、100、99…… 数值来回晃动了一分钟，数字最终停在了100上。 诺里斯瞪大眼睛，这根横条应该有五年没动过了。 刚刚这一幕，究竟是系统故障，还是他发生了什么事呢。 诺里斯点开这位大神的头像，一张冷峻肃杀的脸出现在他的蓝色瞳孔里，下面写着他的大名： 奥托·德·盖克兰 诺里斯被这对深邃的绿色眼睛盯得毛骨悚然，赶紧关掉头像。 他拿起记录仪，犹豫着这种情况到底要不要往上汇报呢，今天是新年，这个时候打扰上级似乎不太好。 何况情绪监控仪是可以回放的，且自动会生成报告。 这样的小事，就算明天等领导睡醒了，再汇报也不迟。 他按下了退出键，页面又恢复到了第一页的界面。 这时，值班室的门打开了。一个高个子士兵走了进来，打了个哈欠：“诺里斯，我来了。” “啊，瓦力，你真准时。”听到十二点的钟声响起，诺里斯回过头笑了笑。 瓦力走到诺里斯身后，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辛苦了，到我了，你回去睡觉吧。” 诺里斯站起身来，扭了扭僵硬的脖子，随后拿起厚重的军大衣，披在身上说道：“嗯，那我先走了。” 刚走到门口，诺里斯回过头，“对了，瓦力……” “嗯？”刚坐下的瓦力，用力扭过了头：“怎么了？” 诺里斯严肃的表情，瞬间变成了笑脸：“新年快乐。” 瓦力挥了挥粗壮黝黑的手：“新年快乐。” 诺里斯笑了一声，转身出去关上了门。 瓦力收起笑容，深邃的双眼盯着屏幕上一直没有刷新的页面，皱了皱眉。 疲倦的诺里斯快速走回军营，一心想着温暖的被窝。 他完全不知道自己的一个心存侥幸的小举动，会像蝴蝶效应一样，改变了整个世界。 可以这么说，如果他今晚及时向上级报告了这件小事，以后的故事就不会发生了。 第6章 一月，是西伯利亚地区一年内最低温时期，即使因为地球变暖，这里的气候在向温带靠拢，但深冬依旧是每日下着鹅毛大雪。冬宫的士兵训练极其严格，他们不仅赤膊上阵，甚至每天在冰水里浸泡两个小时。 第10页 对于春夏秋宫的人，冬宫士兵仿佛总有一种高高在上的优越感，仿佛其他三宫的人都是缩在龟壳里的乌龟。 事实上，春夏秋三宫，景色秀丽，繁华热闹。女宫的人都盼望休假去那边游玩，但除了二级管家及以上人员，才有权限离开前往三宫。 “咦，最近没看到嘉文副宫长，是不是休假了？” “应该是去度假了，听说她以前可从来没休过假，这次估计攒了不少假期。” “好羡慕啊，我也想休假。” “等我们当上二级管家，就可以一起去夏宫玩了。” “不仅是夏宫，连乌兰都能去呢！多好呀！” 四人寝室内，赵缦缦竖起了耳朵，听着两个女孩闲聊提到了嘉文副宫长，忽然眼眶泛酸。直到现在，她还没有找到机会接触到军营医院，更别说探查中古医生了。 赵缦缦站起身，走到女宫的厨房，开始一天的工作。 看着厨房墙上贴着的军人食物能量标准，她想起了新年那晚，盖克兰拿出来的门店海报。 从海报照片的眼睛那一处，她摸到了中古情报局印刷的密文，上面写着“全球气候大会”六个字。如果她没记错的话，三年一次的气候大会，今年举办地正是西古国首都乌兰。 白色的军营大楼与大雪融为一体，盖克兰刚参加完父亲主持的军事会议，待其他军官离开会议大厅后，父子俩站在了窗前。 萨克森长叹了一声：“又到了深冬，夜长梦多啊。” 盖克兰点了点头，皱着眉头问道：“听说摩佩将军，在海上牺牲了十几人？” 萨克森摸了摸唇上的胡子，生气道：“混账特林，专门搞海上偷袭，欺负我们海上弱势！” 特林是太古国海军的最高将领，最近频繁地骚扰西古国最西边的海上边境，大有侵吞西颠半岛的意图。前有狼后有虎，萨克森一刻也无法放松警惕。 他仰起头，看向比他足足高了一个头的儿子，又问道：“你之前说的结界突破，进展怎么样了？” 盖克兰盯着一片片雪花落在玻璃窗上，寻找它的栖息地。他脑海里闪过那天对自己说“好冷”的赵缦缦，嘴上正经地答道：“派去中古国的人回报，赵缦缦确实出生在苏市，出生证明显示是2133年。从小在苏市长大，现在是一个古装设计师，她家和她开的店都在苏市的邦尼大街。身份暂时没有疑点，基本和她交代的事实相符合。” 萨克森点了点头：“消失那天，发生了什么？” “11月18日，她确实在邦尼大街的店里，我们侵入全息屏幕的记忆链，查到了她当天中午在店里忙碌的身影。” “你看了影像吗？”萨克森抬头问道。 盖克兰点了点头：“没有什么异常，就是离开店的时候，将信息器留了下来。” “信息器？难道她每天出门就不带信息器了？” “这也可以解释，因为她家离得近，可能不想中午休息被打扰。”盖克兰想过这个问题，找了一个最合理的解释。 “这是个疑点，说不定是因为信息器上有什么，会暴露自己的身份。”萨克森敏锐的双眼盯着窗外，又问道：“我记得你说她是走在大街上消失的，那街上的摄像头呢？” 盖克兰看向父亲，一脸严肃：“因为近几年治安很好，百姓举行了针对隐私权的游行后，苏市便撤销了所有公共场合的摄像头。” “所有的？”萨克森难以置信地看向儿子。 “所有，不止苏市，它周边许多城市都相继地在执行这个政策。”盖克兰摸了摸下巴，问道：“这不奇怪吗？我们这里除了寝宫内部，到处都是摄像头。” “撤销摄像头而已，老百姓不知道的是，随处可见的全息屏幕可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呢，不然你怎么拿到的影像。”萨克森笑了笑，随后又叹了口气：“但也不得不承认，中古国确实领导有方，国泰民安。” 萨克森转身走向会议桌的主位，坐了下来。 盖克兰跟着他的身影，走到会议桌前：“父亲，你怎么好像认输了？” 萨克森笑出了声，伸手指了指地板：“我不是认输，我是不甘心。如果不是乌兰那帮政治家连同那些商人乱搞一气，凭我们这地底下的资源，统一北半球又有何难？” “统一北半球……”盖克兰听到这几个字，毛孔竖了起来，仿佛大业就捏在自己手心里，他握了握拳头，严肃地说道：“父亲，我会加快结界研究的速度，前提是不可以让博恩知道赵缦缦的存在。” 这仿佛是一场父与子的交易，无论如何，这场仗盖克兰想自己打赢。 萨克森抬了抬手指，意味深长地感叹道：“别让我等太久，毕竟如今的西古啊，和这深冬一样，黑夜漫长且艰难。” 盖克兰沉重地点了点头，告别父亲后，他走出会议大厅的门，眼角瞥见安全通道口，头发花白的陆军上将华顿正对着自己的亲卫队长低声说些什么。 他缓慢地转过身，朝反方向走去。 这位名叫艾略特的亲卫队长，曾在太古国做过几年间谍，获取重要情报后回到西古国，直接升任华顿的亲卫队长。 这都不是问题，问题是艾略特的妻子是太古国一个富商的女儿。这多少有点踩到陆军部保守派的底线了，但华顿将军力保这对夫妻，还放在身边加以培养。 第11页 但谁要说华顿将军会叛国，盖克兰第一个跳出来反对，从小到大，他跟在父亲身边，亲眼见证华顿将军为西古国立下多少汗马功劳，好几次深陷战场，差点连命都没了。 他是最不可能背叛国家的军人。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后，盖克兰招来贴身卫兵，下令：“查女宫赵缦缦。” “是！”卫兵敬了个军礼，转身出去了。 很快，卫兵进来报告：“赵缦缦，现任职于女宫，四级厨师学徒。” “安排到我厨房，今晚就来。” 卫兵惊讶地看向少将军，不可置信地结巴道：“是……寝宫厨房？” 盖克兰抬起眼，盯着卫兵充满疑惑的脸。对方吓得立刻敬了一个军礼：“是！” 黄昏时分，人造白日已关闭，天完全暗下来了。 盖克兰走进寝宫大院时，见到了寝宫大厅的玻璃窗内有微弱的灯光，这才想起来某位厨师学徒，被自己召了过来。 他轻声推开厚重的大门，穿过宽敞的大厅，径直走向了左边的厨房。在门口，他停住了脚步。 一道纤细的背影立在水池旁，女宫配发的羊绒套裙贴在她的身上，好像怎么也温暖不了她瘦弱的身体。 这道身影有所感觉，她转过身，用西古礼仪微微鞠了一躬：“少将军。” “抬起头。”盖克兰命令道。 两人隔了四五米远的距离，赵缦缦抬起头。 盖克兰轻轻一瞥，她比上次更加清瘦，脸苍白得像是一个纸人，那对黑色眼眸闪着一丝慌乱。 “这里的规矩只有一条，保密，所有关于我的事情。”盖克兰一边脱下羊绒手套，一边命令道。 “是，少将军。” “继续吧。”盖克兰一边解军装领的扣子，一边转身走出了厨房。 半小时后，赵缦缦走到大厅，轻言细语道：“少将军，晚饭做好了。” 穿着单薄衬衣的盖克兰，健壮宽阔的上身显露无疑。 他走到餐厅的紫檀木桌前，定睛一看，桌上摆着七八个大大小小的盘子，菜式丰富多样，包括牛肉条、油炸鲱鱼、鸡肉香肠等等，他皱了皱眉头：“谁教你这样做的？” 这个问题根本不用问，这位一向只在军营用餐的少将军，第一次紧急采用寝宫厨师，宫长绝对是临时抱佛脚，对着尚未经过厨师培训的赵缦缦，手忙脚乱地交代一通。 “是……我自己。”赵缦缦低声答道。 盖克兰抬眼看向她，说道：“以后不要这么浪费，三个。” “是。” 盖克兰洗完手，径直坐了下来，用叉子将一根牛柳条放进嘴里，嚼了两下：“你加了什么？” “加了一点迷迭香。”看见对方不悦的样子，赵缦缦解释道：“我觉得加点香料，肉会更好吃一些……” “你觉得？”盖克兰看了她一眼，对方的脸因为羞愧，有了一丝血色。 盖克兰低下头又尝了几道菜，“不要自作主张，做这些无用功。我不需要好吃，对我的胃来说，再好吃也只是填饱再消化。” “是。”赵缦缦站在桌子一米远，静候着。 二十分钟后，盖克兰将所有食物全部吃了下去，随后站起身，什么话也没说，走回了大厅。 赵缦缦默默将所有餐盘放进了自动洗碗机，再把厨房收拾干净，走出了厨房。 第7章 大厅里，盖克兰坐在一张古朴的透雕靠背椅上，眼睛盯着手腕上的信息器。 刚收到一份刑讯处发来的间谍报告，从女宫被带走的太古国女人，第一波刑讯下，不到三秒便招供了。 盖克兰皱了皱眉，脑海里又出现了，赵缦缦挺过两波刑讯后，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的样子。 全息屏幕闪现在空中，口供报告显现出来，太古女人七年前移民至西古国，通过审查进了女宫。 她不过是低级间谍中的沧海一粟，目的十分简单，尽力接近上层军官，获取一手军事资料。 各国领导层也心知肚明，引入外籍人员的政策是一把双刃剑，既有隐藏引狼入室的风险，也能通过反间谍，获取对方的军事信息。这个女人招供的信息有限，上级也不过是一个二级情报人员，且是单线联络。 但口供里有一句题外话，引起了盖克兰的兴趣： 太古国三太子埃尔温·米勒，准备代表太古国，前往乌兰，出席全球气候大会。 盖克兰眯了眯眼，他关掉全息屏幕，喃喃道：“全球气候大会，七月份才举行。据传这位三太子风流不羁，游手好闲，不问政事，太古国为何派他来。 赵缦缦走出厨房门，便看见眉头紧锁的盖克兰，她犹豫了几秒钟，还是走上前说了一句：“少将军，厨房收拾好了，我先回女宫了。” 盖克兰头也不抬，挥了挥手，批准她离开。 赵缦缦走出寝宫，关好厚重的三米高木门。 凉意侵入骨髓，冷风将脸吹得生疼，赵缦缦却不在意，她的眼里洋溢着欢喜，从踏进这座寝宫大院，便是如此。 她轻快地走到院里，欣赏着一根全身光素的黄花梨木固定式灯台，它的底部用两根短墩十字相交，顶部是印着山水画的玻璃灯罩，内里透出了浅白色的微光。 冰凉的树灯杆，握在手心却仿佛有了热度，赵缦缦扫视整座寝宫的外形。据说，设计这座将军寝宫的是中古的一位复古建筑设计师。 第12页 这是一座仿造中古明期的宫殿建筑，屋顶两侧如双翼展开，尖角往上形成一道优美柔和的弧线，棕黄色屋瓦居高临下地俯视院落。两根巨大的木柱，衬之以青绿点金。墙上铺设两面雕镌花镂的大窗，精美秀丽。 赵缦缦在一张圆腿梨春凳旁，蹲下了身体，她用袖子轻轻将雪印抹去，虽然只是一件仿制品，可她却十分爱惜，它有中古国的记忆与温度。 木凳旁，有几棵暗夜开放的花朵。赵缦缦认得，它叫做鸳鸯七，能在冰雪里傲然怒放的花不算多，鸳鸯七算是一种。 赵缦缦眼神逐渐冰冷，脸上笑意全消。 可惜的是，这座美丽宏伟的仿古建筑，披着一件高科技外衣。从屋顶至地面，从立柱到植物，无数感应器、信号屏蔽器、反追踪器以及隐形摄像头，正在360度全天候地旋转扫视，向主人反馈任何陌生气息的侵入。 主机，要么在盖克兰的卧室，要么在这座屋子里，某个隐秘的地方。可以肯定的是，建筑内部没有安装摄像头。 感应到窗边传来的强烈视线，赵缦缦微微一笑，抚了抚冰冷的花朵，依依不舍地穿过院门，离开了。 一大早，盖克兰刚从卧室走出来，便见到大门外的一道身影正用手腕上的信息器，刷门禁系统。 “滴”一声，赵缦缦一只手提着银色保温箱，一只手推开了木质大门。一抬眼，便见到盖克兰站在卧室门口一动不动地盯着自己，她快速低下头，轻声喊道：“少将军。” 盖克兰面无表情，刚想点头，对方的身影一闪而过，消失在厨房门口。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未着上衣，僵硬的身体在原地杵了几秒钟，才返回了卧室。 十分钟后，盖克兰穿戴整齐，出现在了餐厅。 盯着餐桌上的早餐，这半个月以来，每天的食物似乎都不带重样。他瞥了眼站在一旁的赵缦缦，这么小的脑袋，哪里装得下这么多花样。 “你不是厨师学徒吗？怎么会做这些东西？”盖克兰忍不住问道。 “我以前在中古，是美食协会的成员。” “美食协会？还有这种组织？”盖克兰不屑一顾地拿起餐叉，“简直是浪费精力。” “不是的，美食不仅可以填饱肚子，还可以缓解焦虑，治愈伤痛。” “噢？那照你这么说，受伤了不用去医院，直接去见厨师就行了？”盖克兰斜睨了赵缦缦一眼。 “……”赵缦缦咬了咬唇，轻声答道：“少将军，我不是这个意思。” 盖克兰嘴里嚼着一块金枪鱼比萨，味道怪异却颇有余味。赵缦缦每天花心思做所谓的美食，是为了讨好自己。这几天他一直暗地里观察她的举动，但除了对方想家的心思，其他什么也看不出来。 既然这条路行不通，那只好换一条了。 这时，赵缦缦忽然开口道：“我早上收到了升职通知，谢谢少将军。” “既然你是厨师工作，理应升为三级。”盖克兰捧着白色餐巾，优雅地擦了擦嘴。 赵缦缦见他已用餐完毕，便收起了桌面上的空碗碟。 盖克兰站起身，并未离开。他的视线停留在如白玉般，修长柔软的手指，正在将碗碟一个个放进洗碗机，他问道：“你真的想再见你的父母吗？” 听到“父母”一词，赵缦缦手里的圆碟忽然掉落在地，“啪”一声，她的身体一惊，慌忙蹲下来去收拾残片。 “用清扫器！”盖克兰话音未落，对方的手指便被残片割伤，血流如注。 盖克兰急速走到赵缦缦身边，抓着她的手腕，刺目的红色液体从一道近一厘米的伤口里，沿着白皙的手指缓缓往下流，他怒喝道：“你故意的？！” 赵缦缦抬起泪眼，哽咽道：“我想，我想见他们。” 盖克兰抓着她的手，在水龙头下冲洗，赵缦缦疼得缩了缩手，盖克兰却固执地不松开。 “我想，我想见他们。”赵缦缦唯恐他没有听到，重复了一次自己的愿望。 盖克兰将她拉到大厅，走到柜子前拿出消毒剂，直接往上面一喷，再将消毒胶布往上随意一贴。一秒钟后，像是烫手山芋后甩开她的手，身体背对着她，一言不发。 坚实的背影，仿佛怒意依旧未消。 赵缦缦绕到他的身前，乞求道：“少将军，你就通过北极航道送我回去，行吗？” 听到这句话，盖克兰才转回身，说道：“不可能，从那个入口进来的人，没有活着离开西古的人。” “你们审讯、调查了我，没有问题不是吗？我发誓，我不会把这里的一切告诉任何一个人。” “发誓？”盖克兰冷笑一声，说道：“是你太天真，还是我们太天真。” 赵缦缦双手捂着脸，轻声啜泣起来。 盖克兰听着这样扰乱心神的哭声，径直走进了卧室，丢下一句“回去！” 听到这句逐客令，赵缦缦回到厨房，拿出清扫器将碎片一一收集好，放入垃圾粉碎机，再开启洗碗机。 做完一切，她径直离开了。 路上，赵缦缦撕掉手上的胶布，丢进了路边的智能垃圾箱。她盯着手指上那道鲜红的伤口，撇了撇嘴：“哼！居然不送我去医院，冷血无情的男人。” 仿佛为了安抚这道伤口，赵缦缦用嘴对着它，吹了好几口气。 第13页 盖克兰刚回到军营，便接到一条乌兰陆军部传来的紧急密报，先前与中古国合作的一项粮食、资源互换协议，被中古国单方面停止了。 这项合作牵涉很广，对于西古国也十分重要。 西古国国土的大部分处于高纬度，农业产区不算发达，粮食产量无法自给自足，部分依赖与中古国的协议合作，即以西伯高原下的矿产资源，换取中古国的粮食。 中古国国土广袤，且大部分处于中低纬度，拥有北半球近一半的优质粮食产区。当然，中古国人口众多，达到了十八亿人之多。 百年战争结束后，两国签订的资源互换协议正式生效。这几十年来，协议一直正常施行，没出过什么大的摩擦。但这一次中古国以人口暴增，无法满足国内需求为理由，直接暂停了这个协议。这不是相当于掐着别人的脖子，还硬说自己疼吗。 虽然西古国人口只有两亿人，但每天也需要上万吨粮食需求。另外中古国为何不再需要金属资源了，难道他们已经研发出了某种替代物，再或者是背地里和太古国，达成了什么协议。 盖克兰盯着全息屏幕上，乌兰新闻频道，穿着一套黑色西服的外交部发言人托马斯，风度翩翩地站在台前，面对镜头也丝毫不慌张： “众所周知，近年来我们和中古国一直保持友好合作的关系，但这一次我们对中古国单方面撕毁资源互换协议，表示强烈的谴责。这显然也不符合拥有漫长历史的中古国，长期以来所奉行的善行政策，请贵方……” 盖克兰关掉全息屏幕，在办公室来回踱步：“说这么多废话，不如开战！” 第8章 恢弘大气的元帅办公室内，萨克森转过身，眼里泛着浓浓的忧虑和愤怒：“我怎么说的？！我早就说了，粮食这块不能被人掐着脖子。看看！” 华顿将军摇了摇头，花白的头发随之滑至额间，双眼布满了血丝，嗓音因激动变得嘶哑：“到底怎么搞的？！乌兰军部就没一个人站出来，强硬一点吗？” “有什么用？现在有什么用？！”萨克森抬起泛青的眼皮，六十岁出头的华顿，看起来却像个七十岁的老头，他语气缓和了一点：“老兄，你的那位亲卫队队长，能不能通过太古国……” 华顿将军快速眨了眨眼，面露难色：“这……当初你们已经完全切断了他们与太古国的来往，现在又……” 萨克森点了点头，尴尬地附和道：“确实没错，当年是从国家安全层面来考虑。但我想艾略特太太的家族，应该会念旧情吧，毕竟是自己的骨血啊。” 看见华顿脸上有了松动的迹象，他又补充道：“要知道，整个北半球除了中古国，就剩下太古国密西河流域的粮食产区最为丰富了，她家不是正好做粮食贸易的吗？” “确实是做粮食贸易，但对我们也只是杯水车薪呐！” “嗳，不！”萨克森抬了抬手：“话不是这么说，粮食这种必需品，多一点是一点。我们少吃点没关系，重要的是我们几亿的人民！你难道忘记了上个世纪的□□吗？” 听到后面这句话，华顿猛地抬起头，“不可能，怎么还会发生那样的□□呢？” 上世纪因气候异常，粮食急剧减产造成全球□□，再加上绵延不断的战争，使得北半球的人口减少了近三分之二，这是载入史册级别的灾难。 他抖了抖眼皮，继续说道：“自从减少军用战舰和高耗能武器，使用清洁能源后，我们的气候环境比上个世纪稳定多了，而且我们正在往更好的方向发展。” 萨克森笑着摆了摆手：“别慌。我不是说会发生□□，我意思是说，如果有人刻意给我们制造粮食短缺的假象，造成民众恐慌，那我们必须拿出实打实的粮食，去安抚民众。” “好吧，我去和艾略特谈一谈。” 华顿这句承诺，使得萨克森心底的石头落下了一半。 一直沉默的盖克兰，猛地捶了一下桌子，不以为然地说道：“指望太古国，就不如派人去找中古国谈，谈不拢就打一仗好了。” “打仗就不需要粮食吗？！”萨克森瞪了一眼高大的盖克兰，“你虽然年轻，但好战的风格真得改一改，这话要是被乌兰那帮人听到，直接将你一军！” 盖克兰低下头，默不作声。 萨克森转过身，对着华顿继续说道：“好在，西颠半岛还有几个不错的粮食产区，乌兰、尼达和赫塔都有人工培育区，暂时不会有大危机。” “还是再等等看吧，看看乌兰那边有什么对策。”华顿将军耸动着僵硬的肩膀，曾经驰骋沙场的将军，仿佛垂垂老矣。 被训斥一顿后，盖克兰不再出声。他抬起手腕，焦躁地在信息器上寻找什么，某个名字一闪而过，他直接点开输入“立刻来寝宫做饭”。 一秒钟后，屏幕显示消息已被读取。 赵缦缦一接到信息器的任务通知，便立刻挑选食材，前往寝宫。待她匆忙走进寝宫时，里面却空无一人。 她提着保温箱穿过大厅时，眼睛四处搜寻起来。虽然室内没有摄像头，但四处都是感应器。有人经过哪里，动了什么东西，全部都会被感应器一一记录下来。 赵缦缦直接走到厨房，将食材从箱子里拿了出来，一一摆在大理石台上。 第14页 比萨面饼、香菇、黄金菇、平菇、杏鲍菇、蔬菜、杏仁，另外还有蛤蜊、意大利面、奶油、猪肉、牛肉，她一边数着食材，一边开始检查酱料是否齐全。 刚把50克杏仁放进全自动烤箱，就听到有人走进厨房的声音。她迅速回过头，眼里出现了一个高大的身影，和之前的样子完全不同，此刻的他身上裹着极深的寒气，缓缓地向自己逼来。 随着对方的临近，赵缦缦忍不住退后了两步：“少将军，你回来了。” 盖克兰一言不发，径直往水池边走去，皮靴发出了清脆的嘎达声。刚走到她的身前，盖克兰伸出冰凉的手，捏住了她的脸颊。 赵缦缦的双手用力撑住了水池边缘，头被迫仰了起来，直接对上那双深邃如狼的暗绿色瞳孔：“少将军，你怎……么了？” 盖克兰将脸缓缓下移，狠厉地问道：“你们中古人，就这么不守信用吗？” 赵缦缦想也不想，扭动着被掐住的脸，脱口而出：“不可能，我们都是极讲究信誉的。” “是吗？贸易也好，战争也罢，哪一个讲信誉了？！”盖克兰垂下眼眸，几秒钟后，他再次抬眸望去，这张苍白的脸因自己的手，有了一丝血色，乌黑的眼珠不安地在自己的脸上寻找答案。 盖克兰倏地松开她的脸，“哼，我问你这样的厨娘做什么？！”说完这句话，他转身向厨房门口走去。 脸上的红印子仍未褪去，赵缦缦往前跨了几步，深吸一口气，大胆地追问道：“打仗了吗？” 盖克兰顿住了身体，他缓缓回过身，生硬地警告道：“记住，这永远不是你该关心的事情。” 待盖克兰冷漠的背影消失后，赵缦缦转过身。听盖克兰的语气，像是中古国单方面制定了不利于西古国的政策，难道他们决定实行计划了吗？ 赵缦缦将手放在热水里冲洗，大颗泪水从眼中滑落，混入了热水池，从水池底部的漩涡里消失不见。 一个小时后，盖克兰再次出现在餐厅，庄重严肃的军服换成了灰色羊绒衫和休闲长裤，整个人的戾气瞬间消失了。 餐桌上摆着三道菜，分别是烤蘑菇色拉、咖喱柠檬奶油意大利面、蔬菜炖肉。 盖克兰瞥了一眼双眼泛红的赵缦缦，瞬间对刚才的鲁莽行为产生了悔意。他嗫嚅了半天，才皱着眉头问道：“为什么都是热量这么高的食物？” “都在军人食谱的热量规定内，我只不过是换了一种做法，看起来热量大而已……”赵缦缦的嗓音，带着一丝嘶哑。 盖克兰无言以对，拿起餐叉，开始慢条斯理地吃起了意大利面。他的速度十分慢，至少比平时慢了两倍。 许久，站在一旁的赵缦缦身体晃了晃，似乎有些体力不支，她往后退了两步，一只手撑在了墙上。 “怎么，才站半个小时，就不行了？”盖克兰放下餐叉，盯着靠在墙上轻喘的赵缦缦。 “对不起，少将军。”赵缦缦努力地站直身体，离开墙壁。 “坐下。”盖克兰拿起餐叉，挑起一块蔬菜放进嘴里，同时下令道。 “不，按规矩我们不能坐。”赵缦缦摇了摇头。 “规矩？”盖克兰低头笑了笑，轻吐一句：“规矩是我定的。” 这是赵缦缦第一次见到盖克兰的笑容，望着他略微上扬的嘴角，赵缦缦有一丝恍神，她听话地走到餐桌前，在一张八足圆凳上坐了下来。 但盖克兰只不过是让赵缦缦坐在一旁，并没有让她一起吃。赵缦缦十分无聊，盯着餐盘里的几根意大利面，卷在餐叉上，再升到空中，进了某人的唇，一张饱满坚毅的唇。 不得不承认，盖克兰有一张十分好看的脸，如雕刻一般的脸部轮廓，鼻梁高挺，深眼窝上有一双英气逼人的剑眉，往下是一双摄人心魄的绿色眼珠。拿着餐叉的手指修长有力，宽大的手掌仿佛能捏碎一个人的脖颈。 赵缦缦不动声色地咽了咽口水，这个男人如此冷漠薄情，真是暴殄天物，浪费上帝赐予的完美颜值。刚腹诽完，就听到对方冰冷的声音传来：“看够了吗？” “啊？”赵缦缦的眼神重新聚焦至他的脸上。 “我让你坐着，没让你盯着我。”盖克兰将一根宽银勺，伸进炖盅里，捞出了一块牛肉碎末，停留在空中。 “噢。”赵缦缦低下头，闻着牛肉的香味，肚子开始咕咕咕叫起来了。 真是奇怪，平时七点，最迟七点半她就能回到女宫吃饭。但今天这顿饭，平时雷厉风行的少将军愣是吃了一个多小时，这都七点半了。 她的双手在桌底下紧握在一起，眼睛盯着餐盘中渐渐减少的食物，心里嘀咕了一声“莫名其妙”。 十分钟后，盖克兰终于将盘里的食物全部吃光。 赵缦缦松了一口气，刚要起身收拾碗碟，手腕却忽然被拽住，整个人因失重再次跌落至圆凳上。 “怎么了？我收拾……” “不急，我先带你去个地方。”盖克兰转过脸，目光如炬。赵缦缦对这样的眼神十分熟悉，不知道对方又想做些什么强人所难的事情，她抬起惊诧的脸：“这个时候吗？去哪里啊？” “去了你就知道。”盖克兰拉着她的手腕，丢下满桌沾满酱料的空碟，走向大厅：“穿大衣！” “大衣？我没带……”赵缦缦仰起头，结结巴巴道：“而且，我饿了。” 第15页 盖克兰无视后面这句话，径直走到卧室，拿出一件厚重的军绿色大衣，丢在她的身上：“穿上！” 瘦弱的身体瞬间被飞过来的大衣，撞了个趔趄。赵缦缦站稳后，双手无力地将大衣穿在身上。毫无疑问地，这件军大衣和上次的鹅毛披风一样，套在自己身上，像是一条不合身的拖地长裙。 望见赵缦缦一副滑稽的样子，盖克兰的嘴角再度微微上扬，他披上一件黑色披风，领着赵缦缦走到了寝宫大院。 第9章 院子里的灯瞬间熄灭，月亮也消失在乌云后，整座大院陷入了深度黑暗。 盖克兰抬起手腕，在信息器上点了一个快捷按钮。一秒钟后，一辆足八米长的时空飞车闪现在他们眼前，赵缦缦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轻型时空飞车，最快速度可达十千米每秒，也就是从赤道飞到赫塔，全速飞行的话，仅仅需要十几分钟。曾经长途跋涉、万水千山的距离感，已完全被消灭。 这款利用真空管道运输，22世纪常用的磁悬浮交通工具之一，它出现在任何一地都不奇怪。在中古国，只要在信息器上输入所在地和目的地，飞车会自动来到你面前。飞车的门一打开，空的独立座舱会自动移动到你身前，并根据车厢内所有人的目的地，自动移动，选择最优方案调整车内空间。如果不喜欢公共飞车的拥挤，那就花巨资买一辆私人飞车。 但是，军用时空飞车不同，它相当于一座移动的军事禁地，更何况将军座驾，连普通军人都无法踏足，因为里面极可能隐藏着战争指挥仪和军队布阵图。 飞车的门缓缓打开，透出了浅白色的光亮。 盖克兰拉着赵缦缦的手臂，走了进去。他指了指一个红色沙发座椅：“坐那，系安全扣。” 赵缦缦拖着沉重的披风下摆，走向沙发，乖乖地坐到一张背对车头的沙发里，再将一条皮质安全扣系在身前，奇怪道：“怎么没有安装独立座舱？” “安全扣就是隐形座舱。” “什么？”赵缦缦讶异于西古国军事科技竟然如此发达，几秒钟后，她听见飞车的机械声音播报“过载系统解除”。 盖克兰解开安全扣，抬手看向信息器。 赵缦缦也松开了安全扣，四处张望起来。这果然是盖克兰的座驾，车前端的顶部刻着“盖克兰”字样，下端是自动驾驶仪器盘，两旁分别立着一个高大的银色电子柜。 车的中部设置了两个面对面的沙发，中间夹着一张可以收起的桌板。车尾部分被一道灰色百叶帘挡住了，按车身长度估计，里面大概有四平米的隐秘空间。 赵缦缦缓缓将视线移回桌前，对面的盖克兰手撑着头，专注地盯着自己。 他低声问道：“你在观察什么？” 赵缦缦心里一惊，他用的是“观察”这个词，便赶紧答道：“我想看看这里，有没有吃的。” 盖克兰嗤笑了一声，走到飞车前端的右边铁柜里，打开中间一层柜门。 赵缦缦探了探头，但盖克兰高大的身影将她的视线完全遮挡住了。 很快，盖克兰转过身，手里拿着手掌大小的方盒子，丢在了小桌板上。 赵缦缦拿起盒子，包装上写着“军用”，她打开包装盒，抽出一块真空包装的灰色饼干，皱了皱眉：“这……” “怎么了？嫌弃它？”盖克兰伸手想拿回来，赵缦缦迅速揣在怀里：“不不不！不嫌弃！” 她用力撕开袋子，直接咬了一口，谁知饼干硬得像一块铁，差点硌到她的牙齿。赵缦缦抬头瞥了一眼盖克兰，对方紧抿着唇，似乎在克制不让笑意弥漫在脸上。 她十分不甘心地，又用力咬了一口，还是咬不动。 盖克兰摇了摇头，将手伸到包装袋底部，却不小心碰到了赵缦缦冰凉的手指，两人瞬间如触电一般，手指微微一抖。 赵缦缦僵硬地举着包装袋，不知道他想做什么。 盖克兰皱了皱眉头，懊恼地从底端抽出一根透明的充气体，往饼干上方轻轻一扎。 赵缦缦再次尝试咬了一口，饼干变得十分松软。她惊讶地问道：“这么神奇吗？” 盖克兰俯到桌板前，意味深长地问道：“我很好奇，你到底活在哪个世纪？” 赵缦缦闪躲着对方探究的眼神，答道：“我都是自己做吃的，又不像你们……” 饼干还没吃完，飞车停了下来，并发出了一句机械男声：“少将军，目的地已到。” 飞车的门缓缓地打开，冷风瞬间呼啸而来。 赵缦缦闻到了冰雪的味道，忍不住打了个寒战，她快速将剩余的饼干塞进嘴里，裹紧大衣，随着盖克兰的身影走出了飞车。 飞车消失后，他们再次陷入了一片黑暗。赵缦缦忍不住朝盖克兰身边缩了缩，头顶轻挨在他的臂膀处：“少将军，这是哪？” 黑暗中的盖克兰，诚实地答道：“结界。” “结界？哪个结界？” “南部结界。” 话音未落，一道门大小的弧形光束出现了他们眼前。赵缦缦盯着这束光，心里“咯噔”一下。盖克兰是要测试她穿越结界的异能，这下可要专心应付了。 盖克兰凑到赵缦缦的耳边，用低沉磁性的声音蛊惑道：“上次你问我，怎么能见到自己的父母，现在，我告诉你，穿过这道结界，就能见到你的父母。” 第16页 不知是因为冷，或是激动，赵缦缦的身体抖了一下。等到对方抬起身体后，她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失落地说道：“我早跟你说过，我没有这种能力。” “你上次都做到了，我们再试一次。” “那会受伤吗？”赵缦缦抬起头，望向笼罩在蓝色光线里的脸。 大概怕她退缩，盖克兰语气柔和起来：“我把这道门的攻击功能关闭了，它只是一道普通结界，就像赤道一样。” 赵缦缦疑惑起来，结界的攻击功能，他到底是什么时候关闭的。 “你见过赤道的结界吧？”盖克兰又问道。 赵缦缦诚实地点了点头，“当然，好多人想闯进去，结果都……”她从宽大的袖子里，伸出两根手指头，拉了拉盖克兰的黑色披风，嘟囔道，“所以，我害怕……” 盖克兰将手伸进披风，绕到腰后，拿出一副明晃晃的银色锁链。他将锁链一端套在自己左手手腕上，另一端直接锁住了赵缦缦的右手：“害怕那就带上我。” 赵缦缦晃了晃几乎没有重量的锁链，皱了皱眉头：“少将军，需要这样吗？” 盖克兰侧过脸，低声笑道：“赵缦缦，万一你一个人穿过去了，我怎么找你？” 赵缦缦缩了缩脖子，轻声问道：“穿过这里，就是中古吗？” “不，中间有一条结界走廊，可能……”盖克兰抿了抿嘴，继续说道：“可能有怪兽出没，所以你最好带上我……” 堂堂一个铁血将军，竟然要说一些不知所谓的鬼故事，恐吓一个无知少女，盖克兰在心里抽了自己一个耳光。 赵缦缦的脑海里也想着同样的话，并在心里抽了盖克兰一耳光。她轻轻点了点头，“好吧。” 几秒种后，他们肩并肩，一步一步往一米远的结界门走去。军大衣拖在雪地上，发出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赵缦缦身体发着抖，轻声喃喃：“我还是有些害怕。” 锁链下，盖克兰宽大的手掌直接握住了那只纤细的手，冰凉的气息直冲脑门，他定下心神，安慰道：“记住一点，你不会受伤。就按你在苏市的状态，我们往前走。” 走到离结界门仅剩几厘米时，两人的脸在微微晃动的光束下，显得阴晴不定。 赵缦缦伸出那只没被绑住的左手，试图去触碰光束。同时，她不动神色地深吸一口气，左脉瞬间涌出了一道巨大的流动气息，直接压制住体内强烈的结界能量反馈。 盖克兰一眨不眨地盯着那只泛蓝光的手，不知道奇迹是否会出现。很快，他心头一凛，因为那只手慢慢地蜷曲起来，像是被什么东西挡住了。 果然，几秒种后，赵缦缦将手缩了回来，喊道：“好烫！” 盖克兰不甘心地抬起两人锁在一起的手，再度去触碰那道结界门，瞬间，他也有了被灼烧的感觉。 那像是一堵滚烫的墙，盖克兰收回手。他侧过脸，低头问道：“疼吗？” “和你的感觉一样”，赵缦缦揉了揉手背，抬头问道：“我们还试不试？” 盖克兰盯着她平静的脸，总觉得哪里不对。他松开锁链，犹豫道：“不然，你单独试一次。” “你确定？”这一刻，赵缦缦漆黑的眼珠闪过一丝嘲弄的笑，她晃了晃手腕：“我过去了，可就不回来了。” 盖克兰头皮一炸，此时的赵缦缦像是一个即将消失的雪精灵，对自己说我走了，下次你可就抓不住我了。 但他还是抱着侥幸心理，点了点头。 赵缦缦轻轻一笑，少将军，要不我就吓吓你好了。 她伸手将肩头的大衣往后轻轻一推，大衣瞬间掉落在地，轻盈纤细的身体展露无遗，黑色的齐腰长发在空中飞扬起来。 盖克兰心头一震，这一幕像极了第一次遇见她的时候，难道她真的会，从哪里来便回到哪里去。 就在他愣神时，赵缦缦清冷的声音传来“少将军，麻烦你退后一点。” 盖克兰木然地退后一步，立在她的侧后方，拳头紧握。他试图将身体反应力和精神警戒力提至最高级，用来应付突发情况。 赵缦缦则往前跨了一小步，整个人几乎挨到了结界门上，这次，她没有伸出手去尝试，而是闭上眼睛，毫不犹豫地朝光束靠过去。 一边的盖克兰，惊恐地发现赵缦缦的几缕黑丝扬了起来，且变得愈发透明，仿若已经消失在结界门的光束里，而她的脸像是覆上了一层蓝色光影面具，五官变得模糊不清。 赵缦缦，你要消失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祝大家国庆节快乐，祖国生日快乐哟！ 第10章 寒风刮地愈发猛烈，盖克兰额前的头发被吹得凌乱不堪，但他顾不上形象，暗绿色瞳孔紧盯着结界门的边缘，心脏砰砰砰，像是擂鼓一样快速跳动起来。蓝色光束愈发刺眼，像是存在一股巨大的引力，正将赵缦缦的黑色发丝往里吸。 赵缦缦闭着眼睛，身体越靠越近。就在她浓密的黑色睫毛也变得愈发透明时，盖克兰的心直接从口里蹦了出来，他再也忍受不了，急速伸手将赵缦缦的身体拉了回来。 赵缦缦重重地摔在了盖克兰坚硬的胸膛上，双手紧紧搭在他的肩膀上，慌张地睁开眼睛，问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了？” 第17页 盖克兰宽大的手掌抓着她的双臂，用力一握，感受到真实躯体传来的体温后，他才松了一口气，心有余悸地问道：“你就直接这样进去？不怕头部灼伤？！” 赵缦缦轻喘着气，盯着盖克兰深邃的眼眸，喃喃道：“不然，还能怎么样？” 盖克兰伸手撩起赵缦缦的黑色发丝，仔细一看，既没有变短，也没有任何烧焦的痕迹，心里一惊。 “难道，我的头发……” “没有！”盖克兰快速否定道，脸色苍白：“今天就到这里，我们回去。” 依然靠在盖克兰身上的赵缦缦，嘴角泛出一丝浅浅的笑意，看来真把这位少将军给吓坏了。仿佛为了安抚他，仍覆在他肩上，冰凉的手动了动，一根手指开始在披风外层来回划动。 盖克兰瞳孔收缩，握着她肩膀的力道逐渐加重：“赵缦缦，你在做什么！” “疼……”赵缦缦挣扎了一会，嘀咕道：“我就是想问你这披风什么材料的，看起来很保暖。” “你！”盖克兰生出了一丝被耍的怒气，瞬间松开了她的身体：“管它什么材料，你就算有钱也买不到！” 赵缦缦拍了拍手掌，笑道：“不好意思，我的职业病、职业病。”盯着他的背影，又哄道：“我就问问而已，你干嘛要生气？” “我没生气。”盖克兰深呼吸一口冰冷的空气，回过身，指着雪地上的军大衣：“你又把我一套大衣给毁了。” 上次是鹅毛披风，这次是军大衣。 赵缦缦愧疚地拾起地上的大衣，小心翼翼地拍干净：“拿回去洗一下就好了。” “我不要了。”盖克兰仰起头，高傲地拒绝道。 “你不要我要。”赵缦缦笑了笑，忍不住揶揄道：“毕竟这是有钱也买不到的材料。” 盖克兰走上前，再次抓住她的手腕，靠近她的脸问道：“你这是在故意激怒我吗？对你有什么好处？” “我没有，少将军，你抓疼我了……”赵缦缦瞬间恢复成先前柔弱的样子，睁着大眼睛，可怜兮兮地望着他。 盖克兰眯了眯双眼，低声说道：“赵缦缦，看来你真的有两幅面孔。” 赵缦缦不急不缓地解释道：“我以前在家就是个小公主，只是到了你们这里，才这么受罪。” “小公主？”盖克兰嘴里蹦出这三个字，还是有些不自然。赵缦缦的家庭在苏市十分显赫，作为唯一的子嗣，她确实可能是被宠大的。 “所以，一个小公主每天给你那么多好吃的，你还挑三拣四。”赵缦缦愈发大胆起来，“这个热量高，那个分量多……啧啧，你若是换个厨师试试，就知道我的好了。” “我在军营的时候，没吃你做的饭，不也挺好的。” “那是你没尝过人间美味，现在再让你回到军营去，你就算答应，你的胃可不同意哦。”赵缦缦伸手摸了摸盖克兰的风衣，感受到对方胸腔一震。 “我偏偏不信。”盖克兰嘴硬道。 “不信吗？可以试试噢！”赵缦缦将手移开，又补充道：“像你飞车上的塑料饼干，真得少吃。我现在吃了胃还不舒服呢。” “什么塑料饼干，那是压缩饼干。打仗的时候，还有心思考虑吃的？” “不就是方便、省时、分量足吗，改天给你露两手，美食协会成员，可不是开玩笑的。”赵缦缦自信地笑了笑，拍了拍胸脯保证道。 盖克兰再次被她的伶牙俐齿，顶得一句话说不出，仰头盯着闪耀的北极星，心想不该是这样啊，一个在战场上杀伐决断，威风凛凛的少将军，被一个厨娘或是什么服装设计师，牵着鼻子走。 这实在不能忍。 “少将军，那今天任务结束了，我可以回去了吗？” 盖克兰抬起手，在信息器上一按：“为了防止受伤，我去做一套盔甲，改天再来。” 赵缦缦勾唇一笑：“好。” 上了飞车后，赵缦缦将大衣叠好，放在小桌板上。她双手托着脸，盯着对面毫无表情的盖克兰。 “少将军，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盖克兰生无可恋地别过脸，盯向飞车门：“不该问的就别问。” “那我怎么知道……该不该问呢？” 盖克兰嘴角一抽：“问！” “有人说过，你长得很好看吗？”赵缦缦一脸天真地笑道。 “什么？”盖克兰如被惊雷劈中，他没想到对方会问这样毫不遮掩且毫无意义的问题。重点是，他从小到大，确实没被人当面夸奖过长得好看。 不少人夸他英姿飒爽、坚毅无畏、骁勇善战等等，因为他从小就被设定为一个帝国战士，那就该有战士的姿态和气节，哪怕因战争而毁掉这张脸、这副躯体，那他也毫无怨言。 “看样子是没有了。”赵缦缦自觉地答道，她低头一笑：“若你的形象出现在中古新闻上，肯定能选上外貌协会西古榜单冠军。” “外貌协会？西古榜单冠军？” “你不看娱乐新闻吗？”赵缦缦瞪大眼睛，像是发现新大陆一样：“难道军人平时连娱乐新闻都不能看？” 盖克兰盯着她带着一丝孩子气，惊诧的脸，忍不住问道：“那你……也是外貌协会的成员？” 赵缦缦脸一僵，几秒钟后，扬起嘴角，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我……当然是，有机会推你上西古榜首。” 第18页 盖克兰忽然来了一丝兴趣，问道：“那西古榜单，现在的冠军是谁？” “乌兰的托马斯，就是你们外交部发言人，你应该见过吧？” 盖克兰点了点头，想起了白天出现在荧幕上的新闻发言人，没想到居然是他。 赵缦缦自顾自地说道：“上榜理由，此人是乌兰高等政治学院出身，名门之后，为人儒雅绅士，风度翩翩，能言善辩。” 盖克兰听着这些夸奖的词，和自己收到的夸奖差别太大了，他又问道：“那中古和太古呢？” “中古呐！是一位颜值与智慧并存的气候科学家，陆鸣，他十二岁上了科学院少年班，二十岁拿到气候科学的博士学位，现在是中古气候局最年轻最有潜力的气候专家。他在中古可有名气呢，你如果关注气候科学，应该时常能在新闻里看到他。” 盖克兰点了点头，附和了一句：“你们中古人喜欢高材生、科学家。” “那当然，学识渊博的人多有趣呀。”说这句话的时候，她与盖克兰对视了一眼。 盖克兰古怪地皱了皱眉，问道：“那太古国呢？” 赵缦缦调皮地眨了眨眼，卖了个关子：“这位，你肯定听说过。” “谁？”盖克兰凑近了几分，修长的身体几乎要越过小桌板，碰到赵缦缦搭在桌上的手。 赵缦缦也将身体往前倾，凑到他的眼前，说了一个名字：“西古三太子，埃尔温·米勒。” “什么？！埃尔温·米勒？”盖克兰倏地站起了身，低头盯着赵缦缦。 “少将军，你那么大反应做什么？！他确实很帅不是吗？”提起他，赵缦缦面露桃花，手舞足蹈起来，“亚麻色卷发，湛蓝如海的眼睛，温暖迷人的笑容，高大挺拔的身材，颜值方面几乎无可挑剔，简直是众女孩心中的白马王子！” 盖克兰静静地坐了下来，怔怔地盯着她弯成月牙状的眼睛：“这么说，你也喜欢这样的白马王子？” “谁不喜欢呢？！”赵缦缦揪了揪发尾，脸上洋溢着少女般灿烂天真的笑容。 盖克兰撇了撇唇，语气生硬地说道：“堂堂男子汉，看什么长相！那什么外貌协会，简直是浪费精力！” 赵缦缦双手交叉放在胸前：“打住！少将军。现在是自由社会，你可以不喜欢，但是不能妨碍别人喜欢。” 盖克兰将大长腿交叠着，往后一靠：“别人我不可以，但是你，我还是可以的。” “我就算在西古国，也是有人权的！”赵缦缦毫不示弱地回击道。 “人不人权我不知道，人身自由反正是没有的。”刚停下来的飞车，仿佛救了盖克兰一命，他长腿一迈，直接往门外走去，生冷地丢下一句：“自己回去！” 赵缦缦端起桌板上的大衣，走出了飞车门。 飞车瞬间消失了，她盯着逐渐隐没在寝宫门口的高大身影，露出了与车上完全不同的神情，眼里尽是一种从未展露过，冷静、敏锐的目光。 少将军，希望你的盔甲能尽快研发出来。 第11章 回到女宫寝室后，赵缦缦将军绿色大衣放在衣柜里，手指在上面轻轻抚摸，感受它的重量。 “材料确实不错……”她低声喃喃道，随手将肩上的雄鹰徽章取下，用绣着两条小蛇的白色丝绸衣层层包裹起来，锁在了衣柜抽屉里，衣服里的香味层层浸透至雄鹰徽章的丝线缝隙内，疯狂滋长。 “少将军，迟些再还给你，好不好。”赵缦缦笑了笑，拿起一套干净的棉质睡衣，转身走进了浴室。 浴室里，盖克兰按下墙上一个深蓝色的小按钮，天花板上的细密水孔里，瞬间涌出冰冷的水。 凉水沿着他的黑色发丝径直往下流，绕过眉毛、鼻梁、嘴唇，再从宽阔的颈肩滑落，纷纷坠地。 盖克兰站在原地，再按下一个按钮，水瞬间如瀑布一般倾洒而落，打在这副强壮的躯体上，水珠四溅。 他闭着眼睛，身体一寸未动，承受着强烈的水流冲击。 不知道过了多久，盖克兰关掉水流开关，双手缓缓将脸上的水抹去。这样的深冬，即使是冰凉的水柱，也无法消散体内血液不断翻滚的沸腾。 “我今天这是怎么了？”他低头问自己，脑海中闪出了一张调皮天真的笑脸，她说自己是“小公主”。 忽然，浴室墙上一个正方形屏幕里，传来“滴滴滴”声，盖克兰瞬间从某人的笑容里挣扎出来，他皱了皱眉，点开了通话键。 “说。” “影主，有异常。” “等我。” 盖克兰快速穿上衣服，走到了寝宫大院。一辆只有四米长的私人飞车载着他，瞬间消失在浓浓的夜色里。 深夜，高高的巨塔顶伫立在寒风中，像是一座孤独的灯塔。但塔顶的室内，却温暖如春。 一个穿着轻便军服的二等兵，盯着情绪监控仪上，最顶端的仪表盘内，细长的指针正在剧烈摇晃，不禁露出了神秘的笑容。 他端起一个保温杯，喝了一大口烈性咖啡。 随后，他在信息器上拨弄了几秒钟，所有摄像头的红灯全部熄灭。 他嘲弄地扯了扯嘴角，这种普通的监控设备，根本禁不起一位顶级白客的技术破解。 他挪到桌前，黝黑的双手在透明的键盘上飞速敲击起来。不到两分钟，仪表盘内的指针瞬间归位，横条也回到了它该回到的长度。 第19页 做完一切，他将双手放在颈后，凝视着自己的成果，嘴角喃喃“一百分”。 他离开座位，打开了值班室的大门。 门前赫然立着一位不苟言笑、凛如冰霜的军人，高级情绪监控室新上任的负责人，上将军夏平。 “将军！”二等兵敬了一个军礼。 这个正规的军礼，使夏平眼里闪过一丝动容，他轻声问道：“最近有什么异常吗？” “报告！一切正常。” 夏平盯着士兵那张坚定如磐石的脸，眉头舒展开来：“有任何情况，及时向我汇报。” “是！” 大雪下了一整夜，整座冬宫陷入了白色的苍茫世界，一座雄伟壮丽的西式城堡赫然矗立在风雪中，哥特式的青色尖顶被覆盖了一层薄薄的雪。 高大坚固的十米高防弹城墙，彻底将这座城堡与外界隔离开来，士兵列队站在风雪中，纹丝不动。这便是重兵把守，防御森严的元帅府。 一个高大的身影，踏着风雪走到了城墙底下，他抬起手腕上的信息器，城墙大门无声地打开。他走在一条依稀可辨，铺着鹅卵石的路上，沉重的脚步踩在厚重的雪上，留下了一串长长的脚印。 盖克兰的身侧是一座巨大的花园，一棵棵高大的高原寒树笔直地立在雪地里。为了保存养分度过寒冬，寒树叶片全落，只剩冷峻安静的树枝，在朝着天空生长。 如同冬宫的士兵，不畏严寒。寒冷，只会使他们愈发严峻，愈发坚毅。 穿过花园后，他直接走进了主楼大厅。 大厅门口，四个穿着深绿色军服的年轻卫兵，整齐划一地向他敬礼，致以最高的敬意。在众多年轻士兵的眼里，这位赫塔陆军部少将的威望和传奇，甚至超过了他的父亲。 一个穿着白色罩衫的女孩走了过来，无声地接过盖克兰肩头的黑色披风，将它挂在门口敞开的白色壁柜内，开始用干毛巾擦拭上面的雪印。 盖克兰拍了拍身上的雪花，眼睛望周围望去，有几个穿着白罩衫的工作人员，正在小心翼翼地清扫大厅。 通常，房间都是采用全自动智能清扫仪，但这里用人工清扫取而代之，因为大厅的墙上挂满了价格不菲的油画与相框，桌子、柜子上摆满了珍贵的艺术品。 在外人眼里，元帅府的装饰过于奢华，但军官都知道，这都是元帅祖传的私人珍藏，也是22世纪太古国仅剩不多，保存完好的古物。 盖克兰穿过金碧辉煌的大厅，踩着大理石台阶上的地毯，快步往楼上走去。忽然，他刹住了脚步，回头看向大门口那个女孩，她背对着自己站着，乌黑的长发垂在脑后。 一秒钟后，盖克兰回过头继续往上走，眼里闪过一丝疑惑。那是一个中古女孩，父亲什么时候允许中古女孩出现在府里了。 来不及多想，他已经在一道棕木色，雕刻着两只雄鹰的双门前，立住了身体。 门旁的两个卫兵对盖克兰敬了个礼：“少将军，稍等。我们通报一声。” 盖克兰点了点头，静静地站在一边等候。 一个卫兵对着门口一块方形屏幕，按下一个键：“报告元帅，少将军拜访。” 几秒种后，一道威严的声音，从屏幕里清晰地传来：“进来。” “是！” 卫兵关掉应答器，直接打开了门，再转过身对盖克兰报告：“少将军，请进。” 盖克兰跨进房间，映入眼帘的是一间铺着华丽波斯地毯的客厅，富丽堂皇的一组棕色沙发，靠在墙边。 一张木质角几上摆着已有上千年历史，涂着保护层的头部雕像。那张脸上的神情沉着平稳、目光如炬，这是他们在西颠半岛的祖先，名字和他一模一样：奥托·德·盖克兰。 盖克兰等不及召见，直接跨过客厅，拐进了一间卧室。刚踏进去，就看到父亲正在扣军服领前的扣子。 萨克森斜倪了一眼闯进来的人，并未责怪他的莽撞，只是问道：“你们去结界了？怎么样？” 盖克兰垂下眼眸，在赫塔没有什么可以瞒过父亲。他深吸一口气，将昨晚在结界发生的古怪现象告诉了父亲。 “这么说，她真的可能具备这种能力？”萨克森绿色的眼眸燃起了一股火焰，转瞬却又熄灭了：“我倒宁愿希望，如她所说，她是被莫名能量送过来的。倘若她真的是一个拥有无限穿越结界能力的人，对我们真的是好事吗？我很怀疑。” “父亲，你之前不是说……” 萨克森摆了摆手：“没错，我之前觉得可以为我们所用，可是你想过吗？这样的人，为什么偏偏出现在赫塔，为什么，偏偏是我们西古国。” 盖克兰心里陡然闪过一丝恐慌，一旦军部认定赵缦缦具有巨大的威胁性，那她的处境便十分危险。 看见儿子眉头紧锁，犹疑不定的样子，萨克森又问道：“你有什么计划？” 盖克兰抬起头，认真地答道：“父亲，我必须弄个究竟。我打算让科技部做一套双人盔甲，再去结界试一次。” “双人盔甲？”萨克森露出了疑惑的表情，作战盔甲他们早已放弃研究，那个废弃的实验室至今还封存着。 “只是保护身体用的，并不具备攻击功能，应该可以成功。”盖克兰解释道，自从赤道结界竖起来后，赤道病毒仿佛无处不在，他们再也无法研究出任何具备作战功能的智能盔甲及战舰。 第20页 萨克斯伸手抚了抚军服，走到盖克兰身前，问道：“试一试可以，万一你们真的穿过了结界，你打算怎么回来？” 这一点，盖克兰不是没想过，但眼下最重要的是研究突破结界的数据：“盔甲连着数据仪，若真的通过，会自动上传穿越结界的能量数据，交给科技部研究，至于我……我能让她过去，就一定能说服她回来。” 萨克森眉毛一挑，惊讶道：“噢？这么有信心？” 面对父亲若有似无的质疑，盖克兰心里升起了一丝烦躁，他走到窗边，望着远处的山脉：“父亲，还是先穿过去再说。” 萨克森走上前，拉着盖克兰的手臂，强迫他转过身，盯着那双深邃的绿色眼珠，语重心长地说道：“奥托，记住你自己身上，肩负的秘……责任。” “当然，父亲。”盖克兰站直身体，坚定地承诺道，更像是一种对国家效忠的宣誓。进入陆军部的第一天，他便宣誓会为了国家，战斗至生命的最后一刻。 萨克森点了点头：“好。” 报告完盔甲制作及数据连接的相关细节后，盖克兰离开了元帅府。 第12章 华丽卧室的落地窗边，萨克森盯着踩在雪地里前行的高大身影，什么时候开始，他走路的姿势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爬满皱纹的双眼忽然闪过一丝精光，他打开通话器，召来了自己的亲卫队队长。 十分钟后，亲卫队队长站在了柔软的波斯地毯上。四十五岁的威廉有一副敦实强壮的身体，军服包裹在他身上，显得十分束缚，但依然不妨碍他的矫健身姿与近战能力。 望着元帅坚实的背影，威廉心知肚明，先开口说道：“元帅，我刚刚碰到了少将军。” 萨克森转过身，盯着眼前这个一脸忠厚的军人，点了点头：“威廉，你跟了我多少年？” “二十五年整，元帅。” “二十五年啊，威廉，你是看着奥托长大的。”萨克森淡淡地笑了笑，朝威廉走去。 “是的。” “你也算是奥托的半个师父”，萨克森扯了扯军服，在华丽宽敞的沙发上坐了下来，并指了指旁边的位置，“坐吧。” 威廉拘束地坐在一张单人沙发上，身体却始终保持着不陷入沙发，挺直的状态：“元帅，奥托发生什么事了吗？” 他从来没见过，在赫塔一向雷厉风行、说一不二的元帅，竟然多愁善感起来。 萨克森皱了皱眉，感叹道：“他终究是长大了，我忽然有种掌控不住他的感觉。” “奥托对元帅一向十分敬重，他断然不会做出什么违背元帅的事情。”威廉立即替盖克兰表起了忠诚。 “敬重是一回事，怨恨是另一回事。”萨克森盯着威廉的眼睛，缓缓问道：“威廉，你记得吗？我也是二十六岁结的婚。” 威廉大脑快速转动，问道：“奥托，想结婚了？” 萨克森摇了摇头，否认道：“没有，但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你知道他有个寝宫厨师吧？” “知道。”威廉点了点头，不止他，全军都知道。 “她叫赵缦缦，中古人……”萨克森停顿了一下，轻声咕哝道：“真怕他走我的老路，甚至怕他故意这样……” 后面这句话，像一颗重磅炸弹在威廉的耳边爆炸，他站起身，往前迈了一步，快速说道：“要不，我把这个女人弄走……” 萨克森抬起手，挥了挥：“不，至少现在不行。她现在还有利用价值，再等等吧。” “那我先布下红色监控网，但奥托寝宫里，我们没办法侵入……” 萨克森点了点头：“这个先不管，如果这点隐私都不给他，他会炸毛的。” “是！”威廉站直身体，重重地点了点头。 “多事之秋！”萨克森也站起了身，盯着他问道：“你明白吗？威廉。” 威廉回视着他，一瞬间仿佛回到二十一年前，赤道结界粉碎战舰的那一刻，众将士惊慌无措，就连当时的铁血准将萨克森也露出了担忧和恐惧的神色。 “去吧。小心一些，不要被奥托知道。”萨克森挥了挥手。 威廉走出元帅府，灰暗的天空中依旧飘着漫天风雪，踩在厚厚的积雪上，他有一种深陷泥潭的窒息感，难道真如传言那样，中古国准备断西古国的粮食，一场大战又要来临吗。 他抬起信息器，点开自己一手创立的红色监控网，快速输入一个名字“赵缦缦”，再按下“确定”键。 瞬间，监控网络像是一棵千年大树低下的根系脉络，在肉眼见不到的地方，迅速延展开来，将选中的对象重重包围起来。 黄昏时分，盖克兰回到寝宫，第一件事便是踏进厨房。 穿着一套灰白羊毛长裙的赵缦缦，站在水池边，专注地往窗台上一个小容器里倒水，全然没听到有人走近。 盖克兰在离她只有一米的位置，停了下来：“你在做什么？！” 赵缦缦的身体猛地耸动了一下，水洒落在窗台上。她拿起干布一边擦窗台，一边回头答应：“少将军，我在浇水。” “你把外面的植物，放里面来了？” “只是剪了几株枝叶，为厨房增添一点大自然的气息。” “大自然的气息？”盖克兰思考了两秒钟，“你真想感受大自然，站院子里去不就好了。” 第21页 赵缦缦对着植物翻了一个优雅的白眼，再回过身笑道：“少将军真会开玩笑。” “我没开玩笑。”盖克兰认真地说道。 赵缦缦嘴角一抽：“我怕冷，我不要去。” 盖克兰抬起眉毛，表情里夹杂着一丝嘲讽：“那还说什么喜欢大自然，让你在暴风雪里待一个小时，你恐怕就要开始诅咒大自然了。” “这是什么逻辑。”赵缦缦看向他，嘀咕了一声。 “我的逻辑。” “你的逻辑不怎么样，没上过学吧？”赵缦缦挑衅地抬了抬眼角， “你说什么？！”盖克兰走上前，将身体俯在她的身前，眯着眼睛问道：“你调查过我？” “什么？”赵缦缦抬起头，眼里的情绪从疑惑转为惊讶，最后变成了同情：“你……真的没上过学？” 盖克兰垂眸，将不安藏在眼底：“怎么？在中古国没上过学，不能当将军吗？” 赵缦缦摇了摇手，忍不住扶着水池边笑了起来：“不不不，可以可以。” “可惜了。”盖克兰抬起身体，转过身看向琉璃台上的菜肴，一丝香味冲入他的鼻腔，“我的童年很可怜，三岁就开始接受什么贵族教育，跟个苦行僧似的，每日粗茶淡饭。十几个老师，轮流给我授课。军事、科技、文学、语言、历史……” 赵缦缦的笑容逐渐僵在脸上，眯着眼睛打断了他：“少将军，你这是在炫耀吗？” 盖克兰挥了挥手：“不，只是羡慕你们的公众教育，使人变得越来越普通。”他盯着赵缦缦，神情认真起来：“偶尔，我也会希望自己是个普通人。” 这一刻，赵缦缦分不清盖克兰哪句话真，哪句话假，一时不知如何应答。只好指了指琉璃台面上，说道：“少将军，晚饭已经做好了，洗手吃吧。” 盖克兰收回视线，说道：“忘了告诉你，我晚上有聚会，不吃了。” “啊？那这些……” “你吃掉，不可以浪费。” “什么？我不可……” “我说你可以，你就可以。”盖克兰不快地说道。 “是”，赵缦缦细嫩的手指在琉璃台上流连，又抬头问道：“那可不可以带走？” “怎么，你还想分享给其他人？” “是。” “随你便吧。”盖克兰转身走出厨房，听到身后传来一句欢呼雀跃的“谢谢少将军！” 盖克兰回到卧室，换上一套白色晚宴常服，走回大厅。正巧，赵缦缦提着一个保鲜盒从厨房走了出来，她瞥了一眼白色身影，眼睛瞬间移不开了。 黑色发丝清晰整齐地斜铺在脑后，清冷却不失神采的五官组合，雪白的立领燕尾服下隐藏着一具修长健硕的身体，有一种桀骜不驯、风流倜傥的气质，完全足以取代外交部新闻发言人托马斯，名列西古榜首！ 盖克兰疑惑地盯着失神的赵缦缦，绿色瞳孔里清晰地显示朝自己走来的曼妙身影，他上半身微微后仰，胸腔起伏：“你……你干什么？” “我发现你……这一身打扮，十分适合拿来争榜首。有没有影像设备，我帮你拍一张上传，好不好？” 盖克兰皱了皱眉头，问道：“你不是说，埃尔温·米勒才是众人心中的白马王子吗？怎么，这才多久，就变了？你这么喜新厌旧吗？” 赵缦缦无视他的调侃，抬起葱葱玉手向他伸去。 盖克兰的瞳孔逐渐放大，心脏猛烈跳动起来，他咽了咽口水，眼睁睁地看着那双白皙的手，逐渐贴近自己的心脏。 很快，那双手停了下来，停在盖克兰右肩的金色肩带上。赵缦缦抬了抬嘴角，柔声道：“这么好看的肩带，歪了多可惜。” 盖克兰瞬间涨红了脸，大声喝道：“大胆！” 赵缦缦被这一声吓了个激灵：“少将军，对不起。我就是对服装有点强迫症，这个歪了，看着难受。” “我不是说这个！”盖克兰一脸严肃地说道。 “那说的什么？”赵缦缦知趣地退后一步，指了指他的肩膀：“少将军，难不成你想在宴会厅闹笑话？” 盖克兰直接转身，冲出寝宫大门，丢下一句：“莫名其妙！” 赵缦缦笑了笑，提起地上的保鲜盒，走出了寝宫。 回女宫的路上，赵缦缦感知到体内能量异常，她皱了皱眉，这附近要么是有高级追踪器，要么是有大量的隐形摄像头。 赵缦缦并未停留，按正常速度，不动声色地回到了女宫。刚踏进女工大门，眼睛不经意地往上空瞟去，果然，这里的隐形摄像头，至少比之前要多三至四倍。 她缓缓地走进三人寝室，体内能量依旧在不安地窜动。 ——不对劲！ 这根本就是冲着自己来的。 一般情况下，寝室内部是不会安装监控设备，除非是重点监察对象。 这到底是谁布控的，是盖克兰吗，不像。 很可能是军部其他人，比如元帅。 第13章 就在赵缦缦出神之际，一道甜美的声音打断了她：“缦缦，今天这么早就回来了？” 赵缦缦侧过脸，一个同款黑发黑眼的女孩正对着自己笑，她是前一天刚分配过来的新室友西雨。她拍了拍保温食盒，招呼道：“小雨，快来吃好吃的。” 西雨从床边走到一张木质桌台前，帮赵缦缦一起将保温食盒里的食物一一端出来，疑惑道： 第22页 “哇，哪里来的这么多好吃的？” “少将军不吃了，为了不浪费，我就带回来了。” “原来如此，若不是我今天休息，就没这个口福啦。”西雨坐在椅子上，盯着桌面上的乌兰牛肉、古法鹅肝、伊比火腿，这些食材可是她们的餐食配给中吃不到的。 “那也没事，我可以留给你，等到收工后吃嘛。”赵缦缦从一根长条布袋里抽出一双木质筷子，犹疑道：“小雨，你会用筷子吗？” 西雨摇了摇头，苦笑道：“不会，我从小在这里长大的，没用过这个。” “原来如此，那你的父母也不用筷子吗？”赵缦缦坐了下来，将食盒往小雨的方向挪了一些位置。 西雨顿了顿，才答道：“我没有见过我的父母，我从小在繁育中心长大的。” 赵缦缦愣了几秒钟，随即道歉：“对不起，小雨。” 西雨咧了咧嘴，眼中闪过一丝忧伤：“没关系，在繁育中心，像我这样的孩子很多，当孩子在人造子宫中进行培育时，很多父母就分开或者离婚了，最后他们都不想要孩子，所以我们就被留了下来。” “可是，这样很不道德，政府不追究他们责任吗？” “当然会追究，西古有一条这样的法律条例，遗弃罪。”西雨眼里难掩失落，继续说道：“但是，有些父母宁愿被判处罪行，也不愿意接受孩子，仿佛孩子会令他们想到曾经失败的感情和人生。所以说，这个世界真的很奇怪，既然当初没那么相爱，为什么要繁育孩子呢？” 赵缦缦垂着眼眸，鼻腔酸楚，她吸了吸鼻子，用一个干净的餐叉，将一块鹅肝放在她的盘里：“小雨，我们别说这个了，来，吃鹅肝。” 西雨收起落寞的神色，轻轻点了点头，“谢谢”，见到赵缦缦用筷子轻松地夹起了一片薄薄的火腿，她瞪大眼睛感叹道：“好神奇，筷子看起来比餐叉方便多了。” 赵缦缦笑了笑，一只手灵活地将筷子交叉、再分开，笑道：“你要想学，我可以教你。” “嗯，我想学。”西雨眼里泛出了一丝期待。 赵缦缦起身走回衣柜边，从一个收纳盒里抽出一双木质筷子，放在水池里洗了洗，再递给西雨：“这些筷子都是我找大厨师傅要的，喏。送一双给你。” 西雨抓着这双黑红色的筷子，爱不释手：“真是好东西，我想尽快学会，可以吗？” 赵缦缦点了点头，开始耐心地教她使用，虽然她学得十分笨拙，但看起来决心巨大，就像是要在某个期限日前完成的一项突击任务。 接连几天，赵缦缦回到寝室，都能看见西雨锁在台灯下，用那双筷子训练夹一个圆形小物件。赵缦缦也会上前陪着她，或者提供一些建议。 在这双筷子的撮合下，两人的距离瞬间拉近了不少。几天后，西雨见到赵缦缦进门，兴奋地喊道：“缦缦，你快看！我能稳稳地夹起一根面条了！” 赵缦缦笑靥如花地趴在西雨的肩上，夸奖道：“我们的小雨，终于出师了。” “嗯，我明天就把筷子带到军营医院去！”西雨掩藏不住的兴奋，传遍了寝室的每个角落。 赵缦缦坐下来，不经意地说道：“说到军营医院，我听之前室友说，那里的医生们都是冷冰冰的，有点可怕噢。” “不会的，那是谣传。至少我认识的好几个医生，又帅气又温柔，不同于那些军人。” “噢？是吗？说来听听。”赵缦缦将身体凑过去，露出了少女般天真的表情。 “像是全科的维西医生，修复科的保罗医生，心内科的夏朗医生……” “夏朗？听名字像是中古人呢。”赵缦缦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抬眼问道。 “对！就是中古人。”西雨点了点头。 “你们军营医院有很多中古医生吗？”赵缦缦放下杯子，低头抚了抚细嫩的手指。 “只有两个，一老一少。夏朗是年轻的那个，长得可英俊了。”西雨红着脸，说道。 “噢？某人脸红了噢！有古怪，哈哈。”赵缦缦笑着靠近她的脸。 “缦缦，你就知道开我玩笑，我可什么也没说。”西雨摇了摇头，脸上红云更甚。 赵缦缦继续追问道：“傻小雨，喜欢的话，就要勇敢一点，主动追求自己的幸福呀！” “我是配不上人家的，他可是上校。”西雨撑着脸，趴在桌上，一脸迷茫。 “上校怎么了，爱情与身份无关。要不，我帮你出出主意，要不要？” 看见西雨眼中无比期待的目光，赵缦缦凑到她的耳边，兴致勃勃地提供了一堆如何接近这位年轻军医的建议。 盖克兰回到寝宫大院时，看见一个银色保温箱摆在梨春凳上，而只穿着一条单薄羊绒裙的赵缦缦，正蹲在雪地上摆弄一颗白色植物，双手冻得通红，他问道：“你怎么在这？” 赵缦缦仰起脸，乌黑的眼珠闪闪发亮，她晃了晃手腕上的信息器：“少将军，刷不进去。” 盖克兰这才想起来，他下午重刷了一遍门禁系统，但忘记通知她了。 “跟我进来。”他径直推开了厚重的大门。 赵缦缦提着保温箱，跟在盖克兰身后，走进了大厅。还没走几步，她“砰”一声撞到像石墙一样坚硬的身体：“哎哟！” 盖克兰转过身，凝视着这张雪一样苍白的脸，说道：“你以后不必穿女宫统一服饰。” 第23页 “为什么？”赵缦缦疑惑道。 “你不是服装设计师吗，我想看看你能设计出什么服饰，去布艺宫领一些布料，准许你穿自己做的衣服。” “是随时随地吗？还是在这里工作的时候。”赵缦缦揉了揉额头，困惑道。 盖克兰思考了两秒钟，认真答道：“当然只是在这里工作的时候。” “好。”赵缦缦点了点头，朝厨房走去。 盖克兰盯着她单薄瘦弱的背影，开口道：“其实……你只要不犯大错，在西古，可以有个很好的下半生。” 赵缦缦定住身体，缓缓回过头，不知道这句话什么意思。 盖克兰避开那双楚楚可怜的眼睛，补充道：“女宫有升迁制，你知道的。你好好做下去，也能生活得不错。” “再好，也不是我的家。”说完这句话，大颗的眼泪从赵缦缦的眼里涌了出来。 盖克兰走近两步，一只手抓住了她的肩膀。柔弱的肩膀仿佛只镶嵌着一把骨头，仿佛稍微一用力，便会粉碎：“你真的，这么想回去吗？” 赵缦缦感受到肩膀上传来的力量，恐惧地后退了两步，“疼，少将军。” 少将军停住了手，深不见底的眼神停留在她浅白色的唇上，低沉地喃喃道：“赵缦缦，过几天……也许可以彻底解开你身上的秘密。这样，我们都可以解脱。这样……也许会有那么一天，我放你从北极航道回去……” 赵缦缦惊恐地与他对视，这是一段信息量极大的话。 盖克兰松开了她，意味深长地说道：“盔甲，马上做好了。” 厨房内，赵缦缦心不在焉地做着晚餐，虽然不知道新做的盔甲什么样子，但绝对安装了能量反馈仪、数据分析仪等装置。 所以，绝对不可以被盔甲捕捉到任何信息，到时候，自己的动作一定要快。 夜晚收工后，赵缦缦去了一趟布艺宫，领取了一些中古服饰布料和制作工具，回到了女宫。 西雨见到后，兴奋地喊道：“你要做衣服吗？” 赵缦缦笑了笑，答道：“少将军说，允许我在寝宫大院工作时，可以穿自己做的衣服。” “哇，原来少将军人这么好啊，并不像大家说的毫无人情味呀。”另一个室友凯瑟琳，听到她们的对话，也凑了上来，羡慕地摸了摸，桌上一卷卷光滑多彩的丝绸布料。 赵缦缦把简易的衣物缝制工具，一一摆在小桌上：“其实，少将军人挺好的。” 西雨点了点头，赞同道：“对，有些人感情不外露而已。” “不不不！”凯瑟琳咧着嘴，神神秘秘地凑到她们面前：“你们难道没听说过吗？” “什么？”西雨抬了抬眉毛，盯着一头红发的凯瑟琳。 “西古国，所有士兵都有情绪监测仪，情绪一旦有波动，仪器马上会有所显示。但少将军几年来一直是100分，没有一丝松动，所以他被称为赫塔陆军部的定海神针。” “啊？”这倒是第一次听说，赵缦缦问道：“这些士兵对家人也不可以有感情吗？” “可以，但作为军官，只允许20－30分值的波动。” 西雨眨了眨眼，急忙问道：“军医也有这个规定吗？” 赵缦缦与西雨对视了一下，同时看向了凯瑟琳。 凯瑟琳摇了摇头：“这个我不清楚，我猜应该没有吧，监测医生有什么意义呢，医生看病本来就会有情绪起伏。监测士兵，是为了防止士兵松懈和堕落。” 西雨松了一口气，听见赵缦缦轻声问道：“这个数值是对外公布吗？” “数据是实时更新的，但每个季度末，会在全军面前进行测试，并现场公布，还有二十天就到测试时间咯，只怕有些士兵是心急如焚呀。”凯瑟琳走回自己的床边，朝她们喊道：“少将军肯定不慌，绝对100分！” 赵缦缦心不在焉地附和道：“那肯定，他一向十分自律。” 第14章 元帅府富丽堂皇的办公室内，一道威严的声音正在发问：“中古医生夏朗？” “是的，元帅。可能是因为她听到了中古名字，所以特别问了一下。” “还有呢？” “少将军允许她在寝宫穿自己做的衣服，所以这几天一直在缝制中古服装，手艺十分熟练，确实像个服装设计师。” “找机会查一查她缝制的衣服，看有没有异常。” “是，另外……她知道了情绪监控仪的存在。” “她怎么知道的？”元帅眼神闪过一丝凌厉。 “另一个室友凯瑟琳提起的。” 萨克森盯着眼前这个黑发女孩，轻声说道：“西雨，那么多孩子我选择你，是为什么，你知道吧。” “我知道，元帅。”西雨低下了头。 “行了，去吧，有情况再汇报。”萨克森挥了挥手。 待对方的身影消失在门后，萨克森才将整个上半身靠在了宽大的椅背上，他摸了摸桌面上正在抖动的信息器，空中瞬间弹出一道巨大的全息屏幕。 亲卫队长威廉发来的一份红色监控网报告，展现出来。他扫了几眼，再点开一份名为“三人寝室影像及录音。” 萨克森并没有将视线停留在影像上，而是低头听着三个女孩的对话。 听了几分钟后，萨克森眯起了双眼，关掉了屏幕。 第24页 五年前，他从繁育中心挑选出西雨，是因为她有一项特殊本领过目不忘。她可以记住遇见的人，所有的特征、动作、眼神，以及说过的每句话。 所以，西雨绝对是反间谍的一把利器，也帮助军部抓住了十几名混在女宫的间谍，连带三个被策反的军官。这次派她去监视赵缦缦，因为她们同是中古血统，更容易获得对方的好感和信任。 但不得不说，西雨有一个致命缺点。她从小没有父母，缺乏安全感，易轻信对她好的人，易动感情。 若不是威廉的红色监控网，只怕很难知晓这些对话里隐藏的信息，西雨不仅对赵缦缦在逐渐产生一种姐妹情谊，甚至对中古医生夏朗也有爱慕之情。 中古人在异国他乡时，他们之间的灵魂共鸣与合作精神，实在令人费解，甚至令自己有一丝胆寒。 萨克森在宽敞的办公室里来回踱步，脑海里闪出了一个年轻人的形象。 夏朗，28岁，夏平将军的独生子，母亲早逝，随父亲从乌兰搬到赫塔夏宫，长大后在军营医院当医生，为人谦逊低调，多次随军出征，工作表现可圈可点。 夏平，现年55岁。他20岁便来到西古国，考入乌兰军部，转西古国国籍。为人忠诚可靠，肯干肯拼，在陆军总部一直受领导层的青睐，军途顺利，甚至可以说是平步青云、扶摇直上。直到四年前，他被调至赫塔陆军部，任上将军。 一个为西古国服役35年，忠心耿耿、功勋卓著，且有乌兰总部背书的老将军，怎么可能有二心呢？ 不不不，萨克森摇了摇头，绝不可能。但对于西雨，他心里已经有了数。 该用的便用，不该用的，便弃！ 黄昏时分，天色已暗。一道身披鹅黄色披风，纤细柔美的身影，出现在了将军寝宫大院，黑色发丝束在头顶俨然一个小花团，上面插着银色发钗，将鹅蛋脸衬托得清爽秀丽。 进大厅后，她解掉温暖的披风，挂在门口的一个木质衣架上。刚想走进厨房，身后传来一道有力的声音。 “——站住！” 赵缦缦身体一惊，缓缓回过头。 身穿一套身绿色军服，头顶军帽的盖克兰，笔直地伫立在门口昏暗的光线处，脸上的表情显得朦胧不清。 她歪了歪头，盈盈一笑：“少将军。” 盖克兰抬起腿，往前跨了两步，从上到下开始打量起来。 不同以往，这张脸上有了一丝淡淡的色彩，乌黑的眼珠微光闪烁，眼睛周围点缀着微红的花影，脸颊如云销雨霁后的烂漫晚霞，樱桃小唇嘴角扬起了一道如弯月般的弧线。 如天鹅一般的颈项优美地伸长着，往下一瞥，海天霞色的淡红里衣，被一件菘蓝宽袖上衣紧紧包裹在内，与浅白襦裙层叠相映，纤细的腰肢间垂落着两条长长的紫绿色蝴蝶绶带，如一条河界，分隔两处繁华盛景。 如此柔美妖娆的形象，与女宫单调平乏的服饰简直天差地别。盖克兰倒吸了一口气：“这衣服……真的是你做的？” “不然呢？”赵缦缦捻了捻浅白色的裙摆：“这里还有很多中古服装设计师吗？材料不多，颜色比较淡。” 盖克兰垂眸，盯着长裙下摆处几朵菘蓝色的折枝花，喃喃道：“这类中古服装，也有男款吗？” “当然有。你喜欢吗？喜欢的话给你做一套。”赵缦缦走上前，仰头问道。 “我没说喜欢。”盖克兰转过身，低声说道。 赵缦缦调皮地撇了撇嘴，腹诽道“心口不一”。 盖克兰仿佛看穿了她的小心思，背对着她，掷地有声地警告道：“赵缦缦，不要在背后说我坏话。” “我哪有！”赵缦缦走到他的身前，仰头辩驳道。 盖克兰低下头，凝视着那颗如含苞待放的花蕊一般的黑色发团，一根银色发钗下的水晶坠珠，正随着主人的抬头，轻轻晃动起来，那道光泽像是夜空中最亮的北极星在眼前闪烁，几乎闪晕了他的眼睛。 许久，他字字柔声道：“你心里知道。” “少将军，会读心术的人，可不受欢迎。”说完这句话，赵缦缦红着脸进了厨房，长长的裙摆随着她轻盈的身体，浅浅地拖在一尘不染的地面上。 盖克兰像是个被操纵的木偶娃娃，毫无意识地跟到了厨房门口，心脏却鲜活地“砰砰砰”激烈跳动着。 许久，仿佛担心对方听见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声，盖克兰抿了抿唇，转身走回了大厅。 这时，手腕上的信息器传来一条通知，盖克兰眼神瞬间凝重起来： 少将军，盔甲已做好，正置于东部结界处。 他回复道：两小时后到。 盖克兰脱下军帽，放在桌案上，迈着长腿走进了厨房，一眼望见赵缦缦正弯着腰，在琉璃台上搅拌些什么。盖克兰怔怔地盯着专注的赵缦缦，她的身体仿佛十分柔软，弯腰许久也未见半点疲累。 终于，赵缦缦意识到身边有人，开口道：“少将军，难道是饿了吗？” “今天，多做一点。”盖克兰轻声答道。 “噢？不是一向都三个吗？”赵缦缦头也不抬，手里的小勺在白色瓷盆里，轻柔地搅动着。 “今天你一起吃。”盖克兰又往前走了两步，直到足以闻到衣服上的淡淡清香。 “噢？怎么……”赵缦缦站直身体，刚想问原因，就被对方快速打断：“等会去结界。” 第25页 赵缦缦手中的小勺抖了抖，瓷碗内的酱料荡出了一圈波纹，她低声答应道：“噢。” 对方失落的情绪，刹那间在盖克兰心里炸开了一圈浪花，他也没意识到，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是多么不对劲，多么地不忍心：“你的状态还行吗？” “这还需要什么状态？”赵缦缦仰起头望着他，苦笑一声，“我，从来都只是你们的，试验品而已……” 盖克兰皱着眉头，一言不发。 安静而诡异的气氛，在厨房蔓延。赵缦缦将切好的猪肉，用镊子一条一条地放进瓷碗里，颤抖着说道：“少将军，你先出去吧。半个小时后可以用餐。” 盖克兰盯着她清瘦的背影，楞了好几秒钟，才转身出去。 半个小时后，盖克兰穿着一套黑色休闲装，如一个夜行鬼魅般，静悄悄地坐在了桌前。 赵缦缦将四道菜在桌上一一摆好，蔬菜沙拉盘靠近自己的方向。她伸出双手，抚了抚身下的白色长裙，坐在了这张古木凳上，第一次感受到了打造这把椅子的设计师，所想传达的温度。 盖克兰拿起餐叉，发话道：“吃吧。” 赵缦缦轻轻点了点头，银钗再次晃动起来，她拿起一只闪闪发亮的银餐叉，伸向了沙拉盘。 好几分钟后，盖克兰发现她只在沙拉盘内夹菜，便说道：“你平时，只吃蔬菜吗？” “我今天不是很饿。少将军，你多吃一点吧。” 其实盖克兰也没什么胃口，但食物不能浪费，他还是按照平时的食量，消灭了大部分食物。 “回来再收拾吧。”盖克兰站起了身。 这回，赵缦缦没有听他的指示，自顾自地收起桌上的碗碟，一一塞进自动洗碗机，轻声说道：“还是现在收吧，还不知道能不能回来呢。” 盖克兰心头一震，猛地望向她：“什么意思？” 赵缦缦按下洗碗机的智能按钮，转身看向惊诧不已的盖克兰：“你知道我的意思。” “我不知道。”盖克兰固执地否定着，他走向赵缦缦，低头俯视她：“什么意思，赵缦缦，你先说清楚。” “这么危险的事情，不是很容易受伤吗？”赵缦缦无惧地仰头凝视他深绿色的瞳孔。 盖克兰试图在她眼里寻找些许异常的蛛丝马迹，未果，他承诺道：“赵缦缦，我会保你的平安。” “——少将军，只怕你保不了我。” 尽管只是一句轻言细语，盖克兰的耳膜却仿若被千吨大炮重击，他瞪大眼睛，盯着这双乌黑眼珠里透露出来的决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赵缦缦擦干手，避开他的身体，走向门边：“时候不早了，少将军。” 第15章 两人坐在飞车上，一言不发，和前一次的气氛全然不同。 盖克兰眉头紧锁，时不时地瞥向对面安静无声的赵缦缦。 赵缦缦低头蹙眉，显得心事重重，双手紧紧裹着鹅黄色披风，像是一只缩在冰山雪洞里的小动物。 盖克兰好几次欲言又止，好在南部结界离得很近，他们很快便到了。 走下飞车，寒风一阵一阵地吹向他们，一袭轻薄黑衣，心不在焉的盖克兰，并未察觉到寒冷之意。 两人一眼便望见十米开外的结界门，蓝色光束微微闪动，旁边站着两个穿着白衣的技术人员，他们中间立着今天的主角，一个两米高的盔甲。 待他们走近后，技术员同时低头致意：“少将军。” 盖克兰点了点头，绕着盔甲走了一圈，问道：“都没问题吧？” “一切准备就绪，少将军。”其中一个人恭敬地答道。 倒是赵缦缦，瞪着眼睛惊奇道：“怎么是这种造型？” 银色的双人盔甲是前后连体，宽近一米。 盖克兰恍然忆起那副银色锁链，低声答道：“这样就不用担心，我们会被结界一分为二了。” 赵缦缦咬了咬唇，心想这个男人真是心思缜密，但这样的话，自己就无法保证他的安全。 在她出神之际，盖克兰伸出一只手，将她头顶那根银钗直接抽了出来，“这个就别带了，以防被扎伤。” 转瞬，失去束缚的花团如精灵羽翼一般张开，在空中倾泻而落，旋转飞扬好一阵，才轻盈地落在了赵缦缦的身前与身后。 这一幕犹如一出梦幻的魔术表演，狠狠地刺激了盖克兰的暗绿色瞳孔，他捏着银钗的手凝固在空中：“这……” 赵缦缦盯着他的表情，微微一笑：“长见识了吧？” “一根银钗就能束缚住这么多头发？”盖克兰脸上的惊讶依旧未消失。 “这就是中古人民，古老的智慧。”赵缦缦伸出纤纤玉手，将黑色长发轻柔地挽于耳后，清秀的鹅蛋脸再次显露出来。 淡白的月光下，这张脸惊心动魄。 盖克兰凝视了几秒钟后，回过神来，差点把来这里的目的给忘了，他对着一旁的技术员说道：“帮我们穿好。” “是。” 赵缦缦将披风解掉，认真地折叠好放在地面上，走到盖克兰身前。 两个技术员指导他们前后站立，再将盔甲打开，小心翼翼的套在他们身上，完成所有步骤后，轻如羽翼的盔甲自动严丝合缝地将两人锁在了里面。 虽然中间隔了一道薄薄的数据连接板，赵缦缦依然强烈地感受到头顶传来的灼热呼吸。 第26页 “可以试试移动，两人同时迈步。”望见全副武装如战士一般的两人，技术人员建议道。 “好。”盖克兰低头说道：“我数到三，先迈右脚。” “嗯。”赵缦缦低声回应。 “一二三……”两人同时迈出了右脚，再左脚，他们默契地往前挪动了近一米。 “可以了，你们回去吧。”盖克兰侧脸下令道。 “好的，少将军，卸下盔甲只需要按你手边的红色按钮。”说完这句话，两个技术人员便乘坐飞车离开了。 待他们离开后，空旷的结界边缘陷入了一片静谧。天上的星星灿烂耀眼，盖克兰无心欣赏，他低声问道：“你还好吧？” “嗯。”赵缦缦站直了身体，低声回应：“没想到盔甲这么轻。” “特殊材料制成的。”盖克兰顿觉自己说了一句废话，但这是西古国的军事机密。 “那我们开始吗？” “好。” 得到允许后，赵缦缦努力集中精神，深呼一口气，体内的能量瞬间开始滚滚沸腾起来。 仿佛受到了感召，结界门的蓝光愈发闪亮，结界能量正在互相吸引。赵缦缦的额头沁出了汗水，体内躁动不安。 盖克兰感受到对方颤抖的身体，把手从保护器里抽了出来，按在她的肩膀上：“别紧张，盔甲很安全。” “野兽会怕盔甲吗？”赵缦缦忍着身体的极度不适，轻声问道。 虽然知道对方在嘲讽自己，但盖克兰还是柔声安慰道：“有我在，不用怕野兽。” “你意思是，你比野兽还可怕？”赵缦缦咬了咬唇，轻笑了一声。 “我的意思是，我会保护你，直到……你完成任务。”盖克兰郑重承诺道。 赵缦缦脸色红润，心跳加速，汗水不断濡湿她的身体，连说话的声音都在微微颤抖：“少将军，我们往前走吧。” 盖克兰搭在她肩膀上的手，愈发紧张，他轻数“一二三”，两人同时迈动了步子，往结界走去。 直到蓝光映射到银色盔甲上，赵缦缦再次深呼一口气，将整个身体往前，坠入蓝色的光晕中。 就在盔甲的表面触碰到结界的那一刻，盖克兰惊讶地发现赵缦缦闭上了眼睛，黑色睫毛在剧烈地抖动。 还来不及多想，盖克兰感受到一股灼热的气浪，从前方猛烈地袭来。 “哐当——！” 盔甲像是以高速撞上了一张滚烫坚硬的金属大网，直接被弹得飞了出去，在空中便瞬间支零破碎。同时，两人被重重地甩在坚硬的地面上。 盖克兰双手撑地，抬头一望，空中散落的无数银色碎片，像是雪崩之后的大团小团的雪花，飞扬旋转再纷纷坠落。 赫塔科技部实验室 几个工作人员围在数据连接仪旁，观察仪器的连接情况。忽然，仪器“滴滴滴”响起了刺耳的报警声，他们瞪大眼睛盯着屏幕上的能量数值不断攀升。 达到极限值后，数据仪“砰”一声爆炸了，众人吓得纷纷逃窜，实验室的警报声瞬间被激活。一旁的数据分析仪还没来得及表现自己，也在爆炸的硝烟中震颤起来。 实验室主任听到警报声，迅速冲到智慧电脑前。但恐怖的事情发生了，不仅此次实验数据丢失，二十年来所有研究结界能量的数据全部损毁了，且无法修复。 他大吃一惊，迅速上报元帅和乌兰科技总部。 盖克兰惊恐地望着散落一地的盔甲碎片，顿时想到了六岁时，窥见全息屏幕中，战舰撞到赤道结界的那一幕。 【2132年3月6日上午八时将军府】 【纬度72°东经100°】 准将萨克森盯着全息屏幕上损毁坠地的战舰，眼里堆满了困惑与惊惧。一队穿着整齐军服的将领们不停地窃窃私语，为首的将领不知所措地问道：“怎么办？将军！这到底是什么？！” 萨克森横眉怒目，下了一个轻率的结论：“这一定是中古国的阴谋！给我连线外交部。” 躲在门后的6岁男孩，惊恐地盯着全息屏幕上，漆黑的战舰像是撞上一个坚硬的大网，瞬间化成黑色碎片，他绿色瞳孔里闪着一束熊熊燃烧的火焰。 这便是赤道结界竖起时，同时释放出来的“智能武器病毒”。它像是一台高智商的检测仪，轻松地识别智能武器和智能产品。它无孔不入，一年便将北半球所有智能武器消灭。 从此，智能武器不再问世，即使强行研发成功，它一定会在投入使用之前，全然崩溃。束手无策的各大国武器研发室经历了漫长的实验期与颓废期，才认清了智能武器已灭绝的现实。 二十一年了，病毒载体已消失，智能武器病毒却依然潜伏在每个角落。 可是，这副盔甲并不具备攻击性，它却碎了。 一声微弱的咳嗽将盖克兰的注意力，瞬间拉回了现实。 不远处的赵缦缦，一只手捂着胸口，嘴角溢出了一丝鲜血，盖克兰快速上前搂住了她的身体，喊道：“赵缦缦！你怎么样？！” 赵缦缦虚弱地深吸了几口气，一个字没来得及说，便晕倒在他的怀里。 “赵缦缦！”盖克兰一遍一遍地喊着她的名字，顾不上身体的疼痛，抱着她冲进飞车，直奔军营医院。 深夜，情绪监控室内，两双眼睛紧紧盯着屏幕。 第27页 排名第一的横条数值正在快速下降，95、94、93、92，最终停留在了88。 “将军，看样子瞒不了多久了。”一道年轻的声音，率先响起，“而且马上三月底了。” “没关系，反正它也无力回天了。”夏平站在屏幕前，盯着原本第一的横条直接跌落至当页的最后一名，脸上闪过一丝笑意。 “少将军到底经历了什么呢？”年轻士兵自言自语道。 “瓦力，把数值改为98，明天报告元帅。” “是，需要写理由吗？”瓦力坐了下来，双手快速地在透明键盘上操作，一边问道。 “理由？”夏平低头看了一眼他黝黑的脸：“理由，就让这位少将军自己去想办法吧。” “是！”瓦力的嘴角闪过了一丝狡黠的笑容，又问道：“将军，三月底的测试内容，是否和上次一样呢？” “不，当然不。我们得添加一点新的内容。”夏平严肃地望向窗外，目光如炬，远处清晰可见的山脉顶端依旧覆盖着皑皑白雪。 这座山，叫盖克兰山，里面究竟藏着什么秘密。 一年了，依旧一无所获，这座山根本无法接近，它被一层隐秘的高级防侵入网，完全覆盖了。 潜伏西古国已35年，处处如履薄冰，过着刀头舔血的日子。在乌兰陆军部时，为祖国完成了两项重大任务。 每次受到乌兰军部的嘉奖和表彰时，他也会忘乎所以，醉生梦死，会分不清如梦如幻的异国军营生活和年轻时在遥远祖国的宣誓画面。 但信仰的力量是巨大的，夏平强迫自己时刻保持清醒，甚至——甚至将前途光明的儿子，也拉上了这条艰难危险的路。 第16章 刚下飞车，军营医院冷肃的白色灯光映入眼帘。盖克兰对着门口等候的医生沉声道：“快！看看她怎么样了！” 两名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迅速将一张移动病床，拖到盖克兰身前：“轻点，放上来。” 盖克兰小心翼翼地将昏迷的赵缦缦放在移动病床上，跟着医生快速冲向了抢救室。 “少将军，麻烦外面等。”主治医生说完这句，转身关上了抢救室的大门。 盖克兰盯着紧闭的白色大门，眉头紧皱，双手微微颤抖。她的身体那么地轻，却如一块巨石一般，沉重地压在自己的心上，令人窒息。 抢救室内，一台白色的常规检测仪，瞬间连上了赵缦缦的身体。 仪器发出了机械女声：“心率、血压异常，正在快速攀升。” 主治医生迅速将氧气管挂在赵缦缦的鼻腔处，对着另一名医生喊道：“查损伤！” 一个女护士迅速挪来一台智能扫描仪，放置在赵缦缦头部，医生按下开始键，红灯闪烁，仪器自动开始扫描。 “颅内轻微震荡，颈部、胸部、肋骨、腹部没问题，手臂轻度擦伤”，仪器缓缓地往下扫描，医生盯着屏幕，念道：“小腿轻度擦伤，其他无损伤。” 主治医生呼了一口长气，对他们说道：“先处理伤口，再送降压仓。” 护士立即推来一台伤口处理机器人，它伸出两只机械手臂，快速熟练地处理完几处小伤口。 护士和另一位医生，迅速将赵缦缦的病床，移动至一个巨大的白色降压仓内。 主治医生满意地点了点头，转身面向墙上的医疗记录平板仪，跳过“事故原因”，直接在诊断结果一栏，语音输入：“颅内轻微震荡，手臂、小腿共三处擦伤，身体无严重损伤，留院观察三日。” 他走到水池边，仔细地洗好手，才打开抢救室大门。令他吃惊的是，盖克兰仍在门口等待。 “怎么样？”盖克兰眼里写着明显的焦虑。 主治医生尽量用缓和的语气，回复道：“颅内轻微震荡，还有几处小擦伤，休克是因为血压升高，现在进降压仓了。” “颅内震荡？严不严重？什么时候会醒过来？”盖克兰不依不饶地追问，试图寻求一个安心准确的诊断结果。 “不严重，暂时没有大碍，一个小时左右应该就会醒了。”主治医生眼睛一扫，这才发现盖克兰的黑色衣服上有不同程度的磨损和暗色污迹，他疑惑道：“少将军，你也受伤了？我带你去检查一下吧。” “不用，我没事。”盖克兰摆了摆手，脸色凝重。 “滴滴滴”手腕上的信息器，猛烈地震动起来。这是一条紧急召见，盖克兰低头一看，果然是父亲。 盖克兰抬起头，对主治医生交代道：“你们照顾好她，我晚点过来。” 主治医生点了点头，盯着盖克兰匆匆离去的背影，一脸迷茫。他没见过少将军如此心急如焚，还是为了个女孩。 盖克兰快马加鞭赶到了元帅府，刚走上二楼，还没靠近办公室的大门，就听到父亲大发雷霆的声音传来：“你们都在干什么玩意！” 盖克兰对着门口的卫兵抬了抬手，敲了两声门后，直接推门而入。父亲背着手，狠狠地瞪着对面一脸哭丧的人。 那是科技部实验室主任，盖克兰心里一惊，上前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实验室爆炸了，你知道吗？”萨克森转向盖克兰，脸色铁青。 “什么？！谁做的？”盖克兰头皮一炸，脑海里瞬间闪过无数个可能。 “你说呢？”萨克森绿色的眼眸仿佛藏着一把火焰，将他的声音烧得愈发愤怒：“所有结界能量的研究数据全毁了，而且无法修复。你们在结界，到底干了什么？！” 第28页 “父亲，盔甲一碰到结界，就立刻粉碎，我们也……” “赤道病毒！”萨克森和实验室主任同时惊叫道。 在结界处，盖克兰便想过这个可能性，他走到实验室主任跟前，低头问道：“难道病毒已经变异了，就连普通盔甲都会受到感染？” 实验室主任仰着头，惊恐地盯着从盖克兰嘴里蹦出来的句子，这是他们长久以来最担心的事情，他嗫嚅道：“那……那我们所有不具备攻击性的盔甲、机器人、人工智能都会受到影响吗？我们难道要重回人工时代？” 一旁的萨克森身体一抖，怒喝道：“这怎么可能！科技只会往前进，怎么可能倒退！你们实验室，赶紧给我出个检查报告！我明天带到乌兰去！” “是是是，我回去整理一下。”实验室主任的脸色愈发难看，所有数据都毁了，他要怎么整理报告。只怕是，这次自己的仕途算是到头了。 “等等”，萨克森对着欲转身离去的主任，补充道：“你们再拿几套普通盔甲，去结界试验，看是不是会跟刚才一样。” “是！”实验室主任点头答应，直接退出了元帅的办公室。 萨克森转向盖克兰，严肃地说道：“你现在可以跟我说说详细情况了，除了你们两，现在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 “父亲，赵缦缦她……” “奥托！我要的是事实！不要猜测，更不要感情用事！” “事实就是，按照原定计划，我们两人站在盔甲里，同时往结界走去。但盔甲一碰到结界，就被弹了出去，盔甲在空中便解体了，我们也掉落在地，赵缦缦现在还在医院里。这一切和你们当时在赤道遇到的情况……一模一样。”盖克兰心有余悸地回忆完整段经历。 萨克森锐利的目光射向盖克兰：“你还是认为是赤道病毒在作祟，而不是赵缦缦耍了什么手段？” “她一个弱女子，能耍什么手段？！难不成还能操控赤道病毒？”盖克兰说完这句话，身体瞬间僵在原地。 萨克森瞥了一眼盖克兰衣服上几个破损的洞口，正往外冒着鲜血，他语气缓和了一点：“最后这句话应该我问你，你想清楚再回答我！” 盖克兰皱了皱眉头，低声反驳道：“我并不觉得问题出在她身上，你对中古人有偏见。” “你说什么？！”萨克森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怒目圆睁：“奥托！” “你敢说不是吗？你对妈妈……对她……”说到一半，盖克兰忽然住了嘴。 “你说啊，怎么不继续说了！”萨克森瞪着他，眼睛突出，脸色十分可怖。 盖克兰在办公室内焦躁地来回踱了几步，激动地喊道：“妈妈是因为你死的，因为你的偏见，因为你的自大！你的前途！” “好！你终于说出了你的心里话，你真是长大了！奥托！”萨克森背过身去，脊背抖动起来：“你妈妈……” 盖克兰双唇紧闭，等待着父亲的解释。 “你妈妈……确实是因我而死。可是……”萨克森转过身，眼里充满忧伤与失望：“可是这也不能成为你，缩在那个将军府，建立反监控的理由！” “将军府怎么了？！将军府是妈妈设计的，是为我设计的！我有权利保护它！” “你妈妈跟这个赵缦缦不同！” “她们当然不同！赵缦缦至少不会遇见一个为了前途，眼睁睁看着自己死去的丈夫！”说完这句话，盖克兰直接摔门而出。 萨克森踉跄着坐在办公椅上，双手掩面。果然，儿子是怨恨自己的。那一瞬间，萨克森像是苍老了十岁，许久他喃喃道：“夫人，对不起。” 盖克兰回到医院的时候，赵缦缦已经醒了，被转移到了普通病房，换上了医院的病号服。 “少将军。”赵缦缦抬起身体，试图坐起来。 “不用起身，躺下吧。”盖克兰快步走到床边，按住了她的肩膀。待她躺下后，盖克兰坐在了床边的椅子上。 看着脸色苍白的赵缦缦，盖克兰犹豫几秒钟后，轻轻抓起被子上那只瘦弱的手，将宽大的病号服往上拉了几寸，一块方形白纱布露了出来，掩盖了令人心惊的伤口。 盖克兰鼻腔猛地一酸，将她的手缓缓放了下来。 赵缦缦将手缩进被子里，望着穿着干净的盖克兰，轻声问道：“少将军，你是不是也受伤了？” “我没事。”盖克兰垂着眸，语气里尽是失落。 “对不起，我又没完成任务。” “你不用想这些，先养伤吧。” 望着盖克兰疲倦的面容，赵缦缦生出了一丝不忍，她说道：“少将军，你先回去休息吧，这里有医生在。” 盖克兰回视这张柔弱无害的脸，点了点头，“好。” 走出病房门，盖克兰和一个人擦肩而过。 “夏朗？” 闻声，一个穿着白大褂，长相斯文的男人立即回过头，眼里闪过一丝惊喜：“盖克兰……将军？” 自从上次随军出征以来，他们已经一年多未见了，关系谈不上多好，但对于士兵来说，医疗技术兵也算是并肩作战的战友。 盖克兰扯了扯嘴角，说道：“好久不见。” 夏朗走到他的身边，笑道：“其实，少跟我见面为好。我可是代表疾病和战争。” 第29页 盖克兰看了一眼空旷的走廊，问道：“值夜班？” “嗯，你来看望士兵吗？”夏朗往病房的方向望了一眼。 “也算吧。”盖克兰情绪低落，不愿意多谈。夏朗识趣地没有多问，只是客气道：“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尽管吩咐。” 盖克兰点了点头：“暂时不用，夏朗，我先走了。” 随着盖克兰高大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夏朗看向病房紧闭的门，眼里闪过一丝疑惑。 第17章 凌晨时分，病床上的赵缦缦翻来覆去睡不着，她从床上爬起来，穿着宽大的病号服在空旷冷寂的走廊上游荡。体内的能量又有了强烈的反馈，实时监控竟然跟到了医院。 走了几步路后，赵缦缦脚一软，摔在了一间医生值班室的门口。一个穿白大褂的医生听到声音匆匆跑了出来，将她扶起来：“这位女士，你没事吧？” “没事。谢谢你，医生。”赵缦缦依偎在他手臂上，余光瞟他胸前的一块名牌，写着“心内科，夏朗”。 “我带你回病房，你有什么不舒服的情况，可以按铃的。”夏朗柔声说道。眼前的这位女子，尽管穿着病号服，也掩盖不了那张惊为天人的中古脸。 “医生，我头好疼。可不可以，给我一点止疼药？”赵缦缦抚了抚额头，皱着眉头问道。 “止疼药？”夏朗眼里瞬间闪过一丝不自然，他愣了几秒才说道：“止疼药可不能随便开给你，我要先看看你的诊断报告。” “止疼药不行，安眠药行吗？”赵缦缦紧盯着夏朗略带兴奋的黑色眼珠，唇里吐出一声乞求，“医生，我实在是疼得睡不着。” “好。”夏朗的手在赵缦缦的肩膀上轻拍了两下，再扶起她的身体：“我先送你回病房，哪一间？” 回到病房后，赵缦缦靠坐在床上，夏朗打开病床旁的电子屏幕，上面显示病人的诊断报告。 夏朗柔声念道：“赵缦缦，21岁，撞伤。颅内轻微震荡……”念完诊断结果后，他转身看向病床上的人：“应该是脑震荡导致的头疼，安眠药吃半片就够了，我给你拿来，你等我。” 赵缦缦点了点头，盯着夏朗的身影出了门。她双手抱着腿，将头埋在膝盖里，眼里闪着一丝坚毅与兴奋的光。 终于，终于遇见了第二个活着的同伴，夏朗，一个中古医生。 夏朗很快回来了，手里端着一个透明药盒，里面放着半片白色安眠药。夏朗将药倒在她的手心，嘱咐道：“我给你倒点水。” “医生，我喜欢喝凉水。” “好。” 赵缦缦将药片放进嘴里，仰头喝下一大口水。 夏朗扶她躺了下来，捻了捻白色的被子，轻声道：“好好休息。” 两人对视着，夏朗的灵魂仿佛被吸入了这双乌黑的眼眸。药效仿佛很快发挥了作用，赵缦缦缓缓闭上了眼。 夏朗抬起身体，走到病房门口，关灯，锁门。 病房顿时陷入了一片漆黑，静谧的夜晚，时间在悄悄地流逝，隐形摄像头也在赵缦缦体内能量的反馈中，露出了真实的面孔。 十几秒钟后，所有摄像头的红灯快速闪烁，赵缦缦从嘴里取出那半片安眠药，将外面一层薄薄的膜撕开，揉搓了两下，上面出现了一个怪异的符号。 这便是她的第二条密令。 这个符号，在赵缦缦的情报手册里，代表“山”。而论及最重要的山，便只能是风云赫塔的“盖克兰山”。 赵缦缦将安眠药与薄膜重新吞了下去，进入沉睡状态前，她的脑海里始终闪烁着那张焦虑失落的脸。 此时，一道高大落寞的身影，出现在盖克兰山的山腰一侧。他的长腿从私人飞车内跨出来，踩在一块陡峭的岩石上。原本嶙峋幽深的山石，顿时化作一道隐形电子门，无声地打开了。 他刚走进门内，一个黑色身影立刻冲了上来，焦急道：“影主，你受伤了！” “没事，小伤。”影主摆了摆手，大步往山内走去。 尽管影主说没事，他还是冲着即将显露在视线范围的大厅喊道：“十五！快！拿检测仪过来！” “来了！”一道清澈的声音由远而近。影主抬头一望，穿着白色上衣，短寸头的十五手里举着一个轻便的检测仪，奔跑过来，“影主！” 影主匆忙闪躲了一下，灵活的十五却还是站定在影主面前两公分处，踮起脚将检测仪伸到他的头顶，开始扫描。 扫到腰间时，仪器响起了机械男声：“腰部有擦伤，止血消毒处理。”十五迅速回头喊道：“伤口处理机器人！药箱！” 同时，检测仪继续往下，很快又传来一声：“小腿有擦伤，止血消毒处理。” 机器人和药箱很快被一名高瘦白皙的男人送到，他打开机器人的开关，作势要去掀影主的上衣。 “——等等！”影主抬了抬手，制止了他，“我自己来。” 蹲在地上的十五愣了一秒钟，直接从药箱拿出一把小剪刀，冲着裤子直接下手：“这个时候，就别在乎形象了，影主。” 影主嘴角一抽，低头说道：“十五，我这裤子材料很贵的。” “再贵也没影主的身体贵，是吧，三哥。”十五抬起头，试图得到影三的支持。影三便是在门口迎接影主的男人，也是这群队伍里，爱护影主最明目张胆的人。 第30页 “那肯定，把机器人挪走。腰上的伤口我来吧。”话音刚落，影三掀开影主的上衣，低头一看：“影主，这已经不算擦伤了，可以列为强烈撞击伤了。” 血肉模糊的一片，引来了大厅内众人的围观，一道尖利的声音在人群中响起：“大哥！影主的腰伤成这样！要废了！” 这是十八，一个爱大惊小怪的技术员。 十五一边协助影三处理腰间的伤口，一边心疼地啧啧啧：“影主，你都摔得这么惨，那姑娘得摔成啥样啊？” “她有一些轻度擦伤，颅内脑震荡。” “轻度擦伤？这么说，她身子骨比你还硬朗啊。”待影三处理完后，十五将白色纱布一圈圈地包住了影主结实的腰腹。 围观的人群里响起了几声哄笑，影主挥了挥手，说道：“该做什么就去做什么，别围在这里。” 这时，一个四十来岁，长相沉稳的中年男人走了过来：“都去忙，别围着。” 被称作大哥的男人，轻轻踢了一脚十八的屁股，“你，给影主倒杯水去。” 哄闹一阵后，待身边只剩三个人时，影主走到大厅一角的硬皮沙发上，坐了下来：“影一，山网有受到干扰吗？” 影一点了点头：“和结界一样，山网能量反馈也十分强烈，甚至有松动的痕迹，我已经修复了。” “奇怪，为什么会这样？”影主盯着影一淡定的脸，说道，“不过一个普通盔甲而已……” “问题可能不在盔甲上。”影一尽量用婉转的语气，提出这一显而易见的客观事实。 今晚第二次听到这样的话，他们都想证明问题出在赵缦缦身上，影主问道：“如果我带她来，你能检测到什么吗？” “只能试一试，但这样的话，我们这里的秘密就暴露在外人面前了。”影一对于影主这个大胆的想法，持保留态度。 “那就先检测，完了后再把她做掉！”这道狠厉的声音来自，冰冷如冬狼，脸庞如雄鹰的影二。 影一侧过脸瞪着他，训斥道：“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你要这么狠心吗！” “害我们影主受伤，这是敌人，不是女人！”影二粗犷地将脖子仰起，满脸的无情与傲慢。 “好了”，影主皱了皱眉，下结论道：“这件事我再考虑考虑。” 影一抬起信息器，一块全息屏幕弹在空中。上面显现着再熟悉不过的将军府反监控网，密密麻麻的黑色圆点几乎铺满了寝宫大院和寝宫内部。 但令大家吃惊的是，将军府的外围及道路上，竟然布满了红点。影主站起了身，视线与全息屏幕齐平，惊讶道：“这是红网？” 影一跟着站了起来，走到屏幕前，解释道：“不是针对你的，是赵缦缦。” 屏幕一闪，切换到将军府至女宫的整条道路、女宫内部，最后是军营医院，“这几处地方，都是赵缦缦待过的地方，但可以看出来，此时，医院病房和走廊是重点监控。” 影主抬了抬眉，盯着病房内无处不在的摄像头，心里涌出了一丝嫌恶。 影一观察着影主的表情，继续说道：“影主，这是近一年来，威廉第一次布红网。今晚的结界实验失败，元帅很快可能会有下一步动作。” 影主眉头紧锁，他抬了抬下巴，对影二说道：“这两天让五六不用跟着我，去医院保护赵缦缦。” “什么！”影二横眉怒目：“保护女人？！” “就这么决定了。”影主转过头，看向一个始终没开口说话的人：“影四，你那边呢？” 这个面无表情的男人，眼珠动了动，开始汇报工作进展：“西古国三太子已确定会参加乌兰的全球气候大会，但他最近频繁出入波顿病毒研究所，不知道是否和参会有关，最好提醒乌兰有所防范。” “波顿病毒研究所，最有名的项目便是赤道病毒，三太子也对这个感兴趣？” “现在离大会还有三个多月时间，我们会继续追踪的。”影四低了低头。 影主深绿色的眼眸一一环视三人，他们是这座盖克兰山的守护神，也是这支影子部队的领头羊。 影一沉稳睿智，技术及武器研发队长，同时是整支部队的指挥官。 影二凶狠残忍，有任务永远冲在最前面，一个最不惜命且仇恨女人的冲锋队长。 影四严谨内向，心思缜密，负责情报资料收集。 坐在不远处，正和十五模拟动态手术的影三，脸软心慈，古道热肠，作医疗与后勤保障再适合不过。 整支队伍共24人，是一支没有军队正式编制的影子部队。他们拼尽全力地守护整座山的秘密，守护影主的朗朗野心，忠诚与忠心媲美北极星辰，在宇宙间闪闪发亮。 第18章 一夜未眠，满脸乌青的实验室主任紧张地低着头，等待元帅发落。萨克森盯着全息屏幕的结界实验事故调查报告，眉头越皱越深，如此诡异的事情，乌兰军部会作何感想。 “试验怎么样？” “普通盔甲无一破损，病毒变异并无实质证据。”实验室主任的脸上恢复了一丝血色。 “这么说，问题十有八九出在赵缦缦身上？” “这个……要查一查她才知道。” “跟我去趟乌兰。”萨克森将外套披在身上，转身走出了办公室，对着卫兵下令道：“备飞车！” 第31页 “是！” 屋漏偏逢连夜雨，在前往乌兰的途中，元帅接到了另一份令人心焦的报告，来自高级情绪监控室。 昨夜盖克兰的高级情绪数值出现了问题，从100分降到了98分，看来结界实验的事情，对他打击很大。 萨克森叹了口气，决定将结界实验失败的责任全部扛下来。 中午时分，赵缦缦靠在病床上，正打算在信息器上点吃的。 一个女孩冲了进来：“缦缦，你没事吧？” 是西雨。 她手里捧着一个粉色的饭盒，直接坐在了床的边缘。 “没事，一点擦伤。”赵缦缦笑着拍了拍她的手：“你不用上班吗？” “我就是偷偷过来，给你拿午餐，”西雨一边打开粉色饭盒的盖子，一边说道：“我做的，干净又卫生。” 香味扑鼻而来，赵缦缦摸了摸咕咕叫的肚子：“谢谢小雨，真香！” “不用客气，缦缦。”西雨眨了眨眼，站起身，“晚饭我会再送过来，等我哟！” 下午六点，西雨如约而至，她坐在床边，打开一个新的食盒：“缦缦，晚上的食材更合你的口味，你看。” 赵缦缦瞥了一眼食盒，里面装着虾面、土豆小饼和番茄沙拉。她的脸上泛起了笑意，拉着西雨的手柔声问道：“你自己都没吃吧？” “我晚些时候再吃，怕你饿了，先送过来。” “小雨，你真好。”赵缦缦用下巴顶在西雨的肩膀上，悄悄说道：“小雨，我见到你口中的夏朗医生噢，果真很有风度，我上次教你的方法，你做了吗？” 西雨歪了歪头，沮丧地感叹道：“做了，可是没什么效果，夏医生还是没有约我。” “这样啊，那我再帮你想想办法。” “好，等你出院了，我们再好好聊聊。” “小雨”，赵缦缦抬起身体，欲言又止道：“我……” “怎么了？”西雨拉着她的手，疑惑道。 “我要升管家了。”赵缦缦咬了咬唇，仿佛不忍心说出这个消息。 “住家管家？”西雨眼里闪过一抹复杂的神色。 赵缦缦点了点头，把信息器接到的通知递到她眼前。 西雨轻声念道：“恭喜你荣升为二级住家管家，请仔细阅读管家手册，熟悉管家操作细则，并于两天后，前往盖克兰将军府报道。” “缦缦，恭喜你。你终于可以去春夏秋宫玩了。” “嗯。”赵缦缦重新搂住西雨的肩膀，说道：“小雨，我会找机会，求少将军帮你升级，然后我们一起去玩。” 西雨的眼泪在眼眶打转，她哽咽道：“缦缦，你是第一个对我这么好的人。” “小雨，别哭了。就算我是住家管家，还是有假期的，我们可以约出来见面嘛。” “是，缦缦。”西雨垂眸，滚烫的泪水滴落至赵缦缦蓝色的病号服上。 盖克兰刚走到病房门口，眼角闪过一道十分眼熟的身影，那人捂着口鼻，快速消失在走廊的拐角处。 一道甜美的声音从门内传来：“少将军，你来啦。” 盖克兰走进去，见到赵缦缦举着信息器，笑声四溢：“今天接到通知，我又升职啦，谢谢少将军。” “嗯。”盖克兰避开她单纯无邪的笑容，指了指桌上的粉色饭盒，“谁给你做的？” “我室友，西雨，她在军营医院当厨师。” “你和她关系很好吗？”盖克兰垂眸而立，假装不经意地问道。 “当然。”赵缦缦不顾眼前的人，吃了一口香喷喷的虾面。 “你就这么容易信任一个人吗？” “怎么了？”赵缦缦抬起头，一脸天真。 “没什么。”盖克兰盯着她嘴角的番茄酱，从口袋里抽出一块蓝色手帕，递给她：“嘴角。” 赵缦缦反应过来，接过手帕，覆在唇上轻轻一抹，随后说道：“你的手帕很香。” “是吗？”盖克兰低声问道。 “是。”赵缦缦将手帕放在小桌的一角，继续吃了一口番茄沙拉，问道：“少将军，你吃过晚饭了吗？” “嗯。”盖克兰的视线，仿佛无法从她的唇上离开。但赵缦缦并未察觉，她继续问道：“在军营吃的吗？” “是。” “怎么样？好吃吗？”赵缦缦笑靥如花地抬头问道。 盖克兰凝视着那双乌黑闪亮的眼珠，轻声答道：“不好吃。” 赵缦缦脸上的笑容一僵，满以为盖克兰会嘴硬地辩驳一番，可他却爽快地承认了，怎么就突然转性了。赵缦缦尴尬地扯了扯嘴角，迅速给自己找台阶下：“那等我出院，给你做好吃的。” 盖克兰眼眸一闪，点了点头：“你吃饭吧，我先走了。” “好。少将军慢走。”赵缦缦对着消失在门口的高大身影，挥了挥手。少倾，她低下头默默地吃着食盒内的美食，虾面仿佛没刚才那么香了。 回到寝宫后，盖克兰立即调出了西雨的资料，果然。父亲一直在监控赵缦缦，虽然他曾答应过不把赵缦缦交给博恩的人体研究院，但只怕那一天迟早会来。 “——滴滴滴。”紧急召见。 看来父亲已经从乌兰回来了，昨夜大吵一架后，盖克兰心生悔意，不该如此顶撞父亲，不该提到那些被尘封已久的伤心往事。他发送了一条“马上到”，便立即前往元帅府。 第32页 盖克兰刚走进二楼的客厅，萨克森便从沙发上站起身，开门见山道：“今天早上，我收到了情绪监控室的报告，98分，五年了，这是你第一次松动吧。” 盖克兰愣了两秒钟，意料之外，却仿佛又在情理之中，他上前两步，想要解释：“父亲……” 谁料萨克森抬了抬手，严肃道：“这个不是大问题，你把握好月底的测试就行。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我今天去乌兰，将盔甲碎片拿去科技部化验，发现碎边里确实感染了微量的赤道病毒，但病毒对它没有造成任何威胁，摧毁它的是能量。” “能量？”盖克兰眉毛一抬，满脸疑惑。 “赤道能量瞬间增强，导致盔甲承受不了负荷，化成碎片，但其他试验的盔甲都没有受损。根据各地结界报告，昨晚除了东部结界能量局部增强，其他都没有明显增强。” 说到这里，盖克兰才明白过来：“你意思是，能量是赵缦缦增强的，才导致盔甲破损？她是怎么做到的？她并没有携带任何能量增强仪器。” 萨克森盯着盖克兰的眼睛，目光坚毅，透露着一个简单清晰的事实。 “她的身体……”盖克兰喃喃道：“不可能，这不可能，她的身体真的植入了赤道能量？” 原本只是一种毫无根据的猜测，甚至想要带她到盖克兰山交给影一测试，可当它可能要变成事实时，盖克兰内心却充满了矛盾与抵触。 “不用猜测，试验一下就知道了。” “怎么试验？”盖克兰惊恐地将脸转向父亲，难道真要交给博恩。 “带去乌兰科技部，他们可以测试她体内的能量是否异常，当然，是在不损伤身体的情况下。”看见对面的人似乎想要拒绝，萨克森又补充道：“你如果觉得她是清白的，这是最好的机会。不然，我们恐怕也无法对乌兰军部交代。” “去乌兰……那岂不是羊入虎口？”盖克兰走到父亲身前，放软语气，甚至带着一丝乞求：“父亲，就在这里，军营医院，行不行？” 萨克森低头思考了几秒钟，作出了决定：“好，我派人去将仪器拿到赫塔。事态紧急，明天就进行，没问题吧？” “好。”盖克兰艰难地点了点头，终于明白赵缦缦那句“只怕你保不了我”，是什么意思了。 从元帅府出来后，盖克兰心事重重，他仰头望着天空，淡白的月亮若隐若现。深冬已逐渐过去，但整个赫塔依旧冰冷。好不容易出现的一抹温暖明艳的极光之色，也即将化为灰烟。 虽然知道军营医院布满了监控，但他的脚步仍忍不住迈进了医院大门。病房的灯已经灭了，盖克兰推开门，一步步走到床边，轻轻坐了下来。 暗绿色的瞳孔静静地描摹着月光下的安静睡颜，黑发随意地摆在枕头两侧，眉毛如挂在夜空中清浅的弯月，浓密的睫毛下藏着一对吸人魂魄的乌黑眼睛，精致小巧的鼻子与淡粉色如花瓣的唇，如珠联璧合。 好一张撼动凡尘的脸。 是否只有我知道，情绪数值的变化，不是因为结界实验失败，而是因为你。 盖克兰的视线移向她的身体，一只白皙清瘦的手裸露在被子外，手心里紧攥着一条蓝色手帕。盖克兰眼眶一热，忍不住将手覆在上面，冰凉的皮肤下，流动着滚烫的血液。 这里面，真的隐藏着强大的赤道能量吗？ 赵缦缦，你究竟是什么人？ 第19章 2132年3月6日的不同时间，各国的太空卫星纷纷往太空研究署，回传地球突发异常的影像，赤道闪现一圈诡异的蓝光，如一道结界将南北半球一分为二。 【纬度0°东经20°】 数俩漆黑如巨兽一般的空中战舰，在穿越赤道的果金盆地时，撞上了一股无形的坚硬力量，众多身穿战甲的士兵坠落地面，粉身碎骨。 【纬度0°东经100°】 赤道蓝光的闪耀下，一套跨越赤道的白色洋房二楼，豪华卧室内传来一阵响彻天地的婴儿哭声。穿着白大褂的老医生，站在一张简易的手术台前，慌张地将额头上的汗水拭去。这是他漫长的行医生涯里，第一个通过自然繁衍并顺利生产的孩子。 婴儿的脸涨得通红，身体不断地挣扎扭动，因为体内被注入强大的携带智能武器病毒的赤道能量。 这个婴儿便是赵缦缦。 出生以后，赵缦缦时常发热，但没有其他病症，医生完全诊断不出问题，一直以自然繁衍的孩子身体弱为理由，交代父母多让女儿休息。 三岁时，赵母惊恐地发现女儿可以来回穿越楼下花园被封锁的结界，这才明白她的发热源于何处。 等到六岁，赵缦缦的救星出现了。 一位接近两百岁，四处巡游的印度高僧来到白色洋房，他是古印度瑜伽的哈他派传承人，把所有的瑜伽内功传授给她。天赋异禀的赵缦缦通过修炼瑜伽，将阴能量不断注入体内，压制阳能量。 十六岁时，她已能够自如地控制体内的阴阳能量，犹如操控一个跷跷板，一头坐着古印度瑜伽阴能量，一头坐着赤道结界阳能量加病毒。 当她有意识地释放阳能量时，附近的电子设备会受到不同程度的影响。一个摄像头输入阳能量不能超过五秒钟，不然会直接损毁。刑讯室的电子门、电椅、辐射筒、盔甲，这类简易电子设备，都只需要短时的阳能量即可控制。 第33页 但这次通过盔甲电流传输，直接损毁实验室的数据仪，必须释放大量的阳能量。 赵缦缦铤而走险，宁愿引起元帅的怀疑，也要趁此损毁赫塔二十年的研究成果，使得赫塔彻底失去了研究赤道病毒和智能武器的资格。 原本已做好被再次刑讯的准备，但令她意想不到的是，解除怀疑的机会，这么快来到了。 清晨的薄雾环绕在盖克兰山雪白的山顶，映在一双黑亮的眼睛里，神秘迷人。听到门口有动静，她转过身，脸上闪过一丝惊喜：“咦，今天这么早？少将军。” 身穿笔挺深绿色军服的盖克兰站在门口，瞳孔幽深，他走进病房，问道：“身体感觉怎么样？” 赵缦缦扶着床边的椅子，灵活地转了个圈：“挺好的，行动自如。” “你穿着病号服，倒有舞蹈家的风度。” “虽然算不上舞蹈家，但是跳几支舞还是没问题的，少将军，你会跳舞吗？”赵缦缦旋转着轻盈的身体，来到盖克兰的身体旁。 “我……只会华尔兹。”盖克兰凝视着她乌黑的眼珠，低声答道。 “那我们可不同，我只跳古代舞。” “噢？古代舞……”盖克兰的脑海中出现了一个身穿中古古装，翩翩起舞的身影。 “少将军，你这么早过来，不是为了和我讨论舞种吧？有什么事吗？”赵缦缦转身走到床边，坐了下来。 “医生说……”盖克兰抿了抿唇，深吸一口气轻声说道：“你差不多可以出院了，再复查一次就行。” “这样啊，那也用不着你亲自过来。”赵缦缦弯了弯眼睛，笑道。 “复查完没问题的话，我直接带你回将军府。”盖克兰神色忧伤，仿佛在陈述一个不可能的事实。 赵缦缦盯着那张满是歉疚，俊美无暇的脸，轻快地答应道：“好。” 他们乘坐电梯，直接到了医院顶层，穿过冰冷空旷的走廊，来到一间刻着“检查室”标志的房门口。 盖克兰伸手把门推开，映入眼帘的是一台高两米，宽三米的白色仪器，旁边站着一个穿白大褂的医生。 “这么大的仪器，都能把我分解了。”赵缦缦试图开玩笑缓和气氛，但是两人的脸上都没有笑容。 盖克兰背在身后的手动了动，往前拉住了赵缦缦纤细的胳膊，柔声道：“别害怕，我在外面等你。” “好。”赵缦缦点了点头，将胳膊从他的手中抽离，径直走了进去。 盖克兰转身出了检查室，快步走进了隔壁的房间。里面的人转过头看向他，元帅萨克森，亲卫队队长威廉，以及两个乌兰实验室的技术人员。 “开始吧。”萨克森下令道。 技术员按下一台银色仪器上的红色按钮，说道：“开始。” 只见检查室内的医生，扶着赵缦缦躺在了一块方形扫描仪下方的窄床上。扫描仪很快缓缓地下降，将她的身体缩在一个一米大小的空间内。 医生按下一个绿色按钮，便退出了房间。 赵缦缦睁着眼睛，盯着扫描仪上方的各类西语标识，嘴角上扬，这些功能她太熟悉了，在中古国不知道经历过多少次这样的测试。 隔壁的观察室里，所有人屏住了呼吸，死死地盯着全息屏幕的监控录像。 扫描仪发出了“滴滴”的运作声，圆形的扫描眼开始在赵缦缦的头部缓缓地划着圈。 盖克兰握紧拳头，心脏“砰砰砰”地狂跳起来。 躺在床上的赵缦缦，手脚自然地摊开。一看见仪器灯开始闪烁，她立即从腹腔深吸一口气，经过肺部至胸腔，最后抵达喉咙处。随后她紧闭着唇，将这口气缓缓呼出，阴能量经由三条主脉，瞬间传入身体的每一个细胞。 她的身体逐渐变得轻盈，犹如躺在一片青青草地，享受着热烈阳光的照射，全身舒爽放松。 此时，一股异香散发出来，体内的阴能量已经覆盖到了全身，完全压制住了阳能量。赵缦缦安静地闭上了眼睛，似乎很久没有享受到阴能量带来的舒适与轻松。 众人的视线跟随着扫描眼，从赵缦缦的头部缓缓地往下，再往下。仪器单调沉闷的“滴滴”运作声，使得整个观察室变得沉寂而诡异，众人的耳朵仿佛期待着能听到扫描仪能发出，哪怕一点点，刺耳的警报声。 然而，他们迟迟没有等到。 一个小时后，仪器自动停止运作，结果出来了。 技术员轻点着扫描仪传输过来的数据，报告道：“元帅，体内没有异常，未发现赤道能量与病毒。” 萨克森盯着屏幕上闪烁的绿字“正常”，表情凝重，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盖克兰握紧的拳头缓缓松开，眉头舒展，他转向萨克森：“父亲，你现在满意了吗？” 萨克森盯着他泛着一丝笑意的脸，一言未发，转身走出了实验室。威廉跟着元帅一起走了出去，低声道：“红网……” “先撤了吧。” “是。”威廉一边走，一边侧脸看向检查室的门，鼻子嗅出了一股诡异的香味。 盖克兰迅速走进检查室，扶起赵缦缦，惊讶道：“你身上怎么这么冷？” “我一紧张就这样，身体检查结果怎么样？可以出院吗？”赵缦缦站起了身，抬头望向他。 “没事了。”盖克兰凝视着她苍白的脸，轻声低语，“这样我也放心了。” 第34页 赵缦缦轻轻一笑：“少将军，你在担心我吗？” 盖克兰转过身，嘴角露出一丝笑意：“既然身体无碍，就立刻出院给我去做饭。” “是，管家从命。”赵缦缦盯着他的背影，柔声答应道。她长吁了一口气，这一关，终于过了，但还有许多重要任务等待她去完成。 回到病房后，盖克兰的瞳孔中出现了一个颀长的身影，他吃惊道：“夏朗？你怎么在这里？” “收到通知赵缦缦出院，我来下医嘱。”夏朗指了指病床旁的电子屏幕。 赵缦缦走上前，微微一笑：“夏医生，我有什么要注意的吗？” “多注意休息，回去不要做重活。我写在报告上了，你可以在信息器上查收。”夏朗俊朗的脸庞回以温和一笑，眼神坚定无比。 “好。谢谢。”赵缦缦也露出一丝意味鲜明的笑容。 夏朗轻吐一声“不客气”，与盖克兰擦肩而过时，笑着点了点头，便走出了病房。 盖克兰回过头，看了一眼夏朗的背影，眼里闪过一丝警惕的光。 赵缦缦坚持要自己回女宫收拾行李，让盖克兰先回寝宫。 站在空无一人的寝室内，她惊喜地发现摄像头全部消失了。赵缦缦将病号服脱下，换上一件全新的粉紫与粉白相间的长袖飞纱舞裙，身轻如燕地凌空飞舞起来。 仿若心中已有音律，赵缦缦舞姿灵活，优美自如。两缕长袖在空中飞扬，翩若惊鸿，宛如游龙。即使在古代帝王面前，此等绰约身姿，也丝毫不逊色于当代擅舞的美人们。 舞毕，赵缦缦走到衣柜旁，将长袖挽在手臂上，露出两双玉白的手，打开一层带锁的抽屉，取出了丝绸衣服包裹的雄鹰肩章。 “很快要派上用场了，少将军，希望你能承受得住。”赵缦缦调皮一笑，将肩章放进了行李包的底部，拖着长裙走出了女宫。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要“同居”了，感动得哭辽，哈哈~ 第20章 一走进将军寝宫大院，赵缦缦便感受到了强烈的能量反馈，感应器和信号屏蔽器明显增多了，看来盖克兰加强了这里的防御系统。 这是在防备自己吗？ 一边猜测，她一边走进大厅。 刹那间，赵缦缦顿住了身体，乌黑的瞳孔里映着一道清冷落寞的身影，他穿着一件单薄的深绿色衬衣，安静地靠坐在一张紫檀雕花圈椅内，修长的双腿随意伸向前方，一只手撑着额头，抵在圈椅的扶手上，双目失神地盯着不远处。 赵缦缦呼吸一滞，手中的行李包直接坠落至地面。 一向意气风发、俾睨众生的盖克兰，竟然会有如此失魂落魄，黯然神伤的样子，像是一个首次打败仗的常胜将军。 听见门口的动静，盖克兰微微侧过脸，手依旧撑在额头，眼神迷离，喃喃道：“你来了。” “少将军，你没事吧？”赵缦缦紧张地嗫嚅道，抓着木门框的手指逐渐泛白。 盖克兰将脸转了回去，失神地垂下眼眸，低沉嘶哑的嗓音在宽敞的大厅回响：“你能跟我说实话吗？” 许久，赵缦缦才轻声问道：“少将军，你想知道什么？” 盖克兰放下手，站起了身，高大的身体像是一片无法躲避的积云雨，轰地一下坠落至赵缦缦的头顶，使得她的身体紧紧靠在厚重的大门上，寻求支撑。 盖克兰将双手撑在她头顶的两侧，瞟了一眼舞衣内若隐若现的白皙锁骨，声音颤抖：“这个问题，我只会问一遍，你听清楚。” 那张坚毅饱满的唇，如念咒语一般敲打着赵缦缦的神经，“赵缦缦，你是间谍吗？” 她刚想开口，就听到盖克兰低沉的嗓音再次传来：“想清楚，再回答我。” 赵缦缦的双手在舞衣长袖内交握成拳，指甲陷进肉里，生生抠出了几道血痕。她仰起头，眼神坚毅，嘴唇轻启：“不是。” 听到这个答案，盖克兰将头再低下三分，近到可以看清楚身下之人，那张苍白的脸上淡淡的血管，再一字一字地说道：“赵缦缦，你记住，我是整个西古国，第一个相信你的人。” 赵缦缦的心里瞬时涌出了一排排滔天巨浪，将她的心瞬间拍得粉碎。她盯着这张英俊华美的脸，喃喃道：“我记住了。” “你不问我为什么吗？”盖克兰的瞳孔里尽是肤如凝脂、齿如瓠犀的赵缦缦，天地之间所有凡物仿若消失殆尽。 赵缦缦的手握得更紧了，痛楚更深一层，但脸上却浅浅一笑：“少将军，我想我很快会知道的。” “噢？是吗？”盖克兰的喉结上下滚动，眼神变得愈发认真起来：“赵缦缦，那你会期待……那样的一天吗？” “少将军。”赵缦缦松开十指，伸出两只长袖，逐渐往上。 盖克兰如受到蛊惑一般，盯着两只被薄纱覆盖的手伸向自己的脸，呼吸逐渐加重。但它们停在了他的颈肩处，轻柔地抚摸着深绿色的衣领，“这里有点褶皱。” “你只会用这一招吗？”盖克兰嘶哑地问道。 “不，还有很多。”话音刚落，赵缦缦轻盈地从他的束缚中逃脱出来，往宽敞的大厅中央跑去，跑到五米开外，她笑道：“我住哪一间？” 盖克兰在原地站了几秒钟，才收回炽热的眼眸，抬腿走到主卧旁边的房间，推开了门：“睡这间吧，有独立浴室。” 第35页 门一打开，赵缦缦忍不住深呼吸起来，这里面有木头的香味。她扫了一圈，惊喜地望着各类中古明式家具，从衣柜、书柜再到床，均是上好的极品柚木，造型优雅古典。 白色的墙壁上挂着几张油彩画像，是盖克兰的少年时期，英俊不凡，摄人心魄。 “这是你小时候住的房间吗？” “嗯。” “真美。” “你是指家具，还是装修。” “我是指墙上的画。” 盖克兰抿了抿唇，喉结上下滚动：“不是说中古女子都很含蓄吗？有你这样夸人的吗？” “我是外貌协会呀，你忘了吗？”赵缦缦歪头提醒道。 盖克兰避开她天真烂漫的视线，扯了扯嘴角：“你刚出院，需要多休息，午餐和晚餐会送过来，我要去一趟军营。” “好。”赵缦缦将手覆在门把手上，但她发现盖克兰的身体却纹丝未动，站在门口如一个陷入沉思的雕塑。 许久，赵缦缦还是缓缓把门关上，身体靠在门后，轻轻地喘气，双颊滚烫。 盖克兰站在紧闭的木门前，阖上了眼睛，心跳声震耳欲聋。 赵缦缦将行李全部收拾好后，走到大厅，巡视一圈。 寝宫共有四个房间，除了自己睡的这间，还有盖克兰的卧室、军务室以及一间神秘的“禁区”。作为住家管家，卧室是可以进去整理的，但军务室和“禁区”可就不一定了，必须找个正当理由。 将军府虽然没有隐形摄像头，但感应器信号十分强烈，碰过的东西，盖克兰都能知道。因此，要先找到主机，将所有电子设备关掉，才能查找其他的隐秘信息。 黄昏时分，盖克兰回到寝宫，听到厨房传来一阵瓷碗碰撞的声音，他走到门口往里一探。 一袭白色羊毛长裙的赵缦缦，正拿着打蛋器在瓷碗里划圈，手腕灵活有力。 “医生不是说了不可以做重活吗？你怎么不听话？”盖克兰走上前，轻声责怪道。 “做美食，又不是重活，是一种享受。”赵缦缦回过头笑道，“你去休息，半个小时后可以吃。” “那就做两个人的，以后一起吃。” “这不……” “管家守则第一条。”言简意赅，义正言辞的警告。 “好吧，只是你的管家守则和我收到的可不一样。”赵缦缦轻声嘀咕道。 “是吗？”盖克兰走近她的身体，在耳边解释道：“我和别人不一样，你和别人也不一样。这个解释，可以吗？” 赵缦缦的脸“唰”地一下红了：“少将军，如果你想早点吃晚餐，麻烦先出去。” “你在赶我吗？” “哪敢。”赵缦缦嘟囔了一句：“你可是少将军。” 这个解释盖克兰十分不满意，他皱了皱眉，走出了厨房。 半个小时后，盖克兰换了一套轻薄的灰色针织衫跨进餐厅，赵缦缦将四道菜一一摆在餐桌上，再从一个布艺袋子里抽出一双筷子，坐了下来。 盖克兰将主食柠檬蛤蜊面一分为二，命令道：“吃完。” 赵缦缦乖巧地“噢”了一声，拿起了筷子，熟练地挑起了面条，放进嘴里。 盖克兰眼前一亮：“筷子……真的这么好用吗？” “想学吗？”赵缦缦抬眼问道，见到盖克兰拉不下面子，她径直走到琉璃台，拿出一双新筷子：“送给你。” 盖克兰接过筷子，一根长一根短地握在手心，十分怪异。 赵缦缦手拿筷子，示范给他看，“先把筷尖对齐，手握在筷子顶端的三分之一处……” “中指夹在两根筷子之间，食指和中指动，其他手指稳稳地抓着就行……” 盖克兰试了试，却依旧张不开两根筷子，赵缦缦忍住笑意，将手伸过去，握着他的手指摆到正确位置：“中指放在筷子中间，控制好上面这个筷子动，下面这根保持稳定。” 盖克兰盯着两人时不时触碰的手指，根本无心学习，尤其是当对方的手完全覆在自己的手背时，他感觉到自己手指内的血管正在疯狂跳动着。 他抬起眼，困惑地看向赵缦缦。 “很难是不是？”赵缦缦笑道：“我们小时候学，得花上一两个月呢！” “你拿我和小孩子比？”盖克兰挑了挑眉。 “那便拿你和大人比，西雨可是学了几天就会了。”赵缦缦松开手，拿起了自己的筷子。 “她学筷子做什么？” “这个不能告诉你。”赵缦缦吐了吐舌头，“女孩子之间的秘密。” 盖克兰点了点头：“你这么一说，我便明白了。” “明白什么？”赵缦缦将身体探过去。 “肯定是为了男人，还是一个中古男人，军营医院的夏朗。对吗？” 赵缦缦瞪大了眼睛，结巴道：“你……你是不是偷听我们讲话了？” “这样简单的推理，还用偷听吗？”盖克兰将筷子放下，拿起了一把银餐叉，认真地说道：“其实你对她也不算了解，对吗？以后还是少来往吧。” “可是，她是我在这里唯一的朋友。”赵缦缦若无其事地吃起了蛤蜊面。 “你这个唯一，还真的选的不怎么样。” “为什么这么说？”赵缦缦放下筷子，疑惑地看向他。 盖克兰紧抿着嘴唇，严肃冷静地与她对视。几秒种后，赵缦缦读懂了他的眼神，轻轻点了点头，双眼变得通红。 第36页 “好好吃饭，别想太多。你只要在将军府一天，就没人可以动得了你。明白吗？”盖克兰低声承诺道，像是给自己下了一个艰巨任务，虽然此前的承诺从未做到，使他的心里产生了一丝挫败感，但他依然决定将她收入自己的羽翼之下。 夜晚，盖克兰出门了。 赵缦缦一个人百无聊赖地坐在大院的梨春凳上，仰望星空。往常的这个时候，她都是在寝室和西雨聊天。 赵缦缦叹了口气，西雨如果是元帅的人，那自己打听夏朗的事情，恐怕元帅也知道了。以后她和夏朗的交往只能更加小心，她凝视着满天繁星，回忆起藏在出院医嘱里的密令。 寥寥二字：“夏宫”。 只有在夏宫，才有机会和夏朗见面了。 第21章 深夜，皎洁的月光洒在盖克兰山的山巅，两道黑色阴影伫立在稀薄云雾与皑皑白雪之间。 “影一，给我建造一座陵墓吧。”他仰头望着壮丽星幕之下，北极圈最负盛名的极光，即将降落。 “陵墓？！”向来淡定沉稳的影一，猛地转过身，以为自己听错了。 “用透明棺。” “影主，发生什么事了？” 影主摇了摇头，喃喃道：“两年之内，三国必有一场大战。如果我战死了，不要去烈士园，把我埋在这山巅之上。我想好好保存这副……躯体，不要让它腐烂。” “影主，你效忠国家没问题，但乌兰不值得你拼命。” “不，我是一个军人，即使自己的国家再不好，我也要拼尽全力维护它的安全。”他如一个孤独的末世英雄，在寒风中叹息。 “那你的理想呢？全然不顾了吗？还有我们这群人，你也要舍弃？” 影主低下头，笑了笑：“影一，你知道的。有你在，我根本什么都不需要担心。你不必忠于军队，未来你会带着他们，过上好的生活。至于我的理想，那是一个宏图大景，总有一天会有人……替我完成它。” 影一叹了口气，沉默许久，他扬起全息屏幕，巍峨挺拔海拔四千米的盖克兰山在空中闪现，“造陵墓没问题，但希望你一百年内用不上它。” 影一将雪白的山巅拉近，手指灵活地在图上旋转，蓝色数据不断地跟随着定位而变化。 很快，他的手指停了下来，“影主，这个位置，行不行？” 一块十平米大小的平坦空旷的黑色磷灰石区，四周有林立的山尖保护，如被卷曲五指包裹的手掌心，屏幕上显示各项数据：温度零下40摄氏度，岩石硬度5级，干抗压强度100兆帕，完全开发概率90%，垂直开发难度10%。 “你做主。”影主轻声答道，眼睛并未朝屏幕望去。 影一将选好的位置用黑色旗帜作为标记，轻声问道：“陵墓造在这里，是为了赵缦缦？” 听到这个名字，影主无声地笑了笑，嘶哑道：“不过一厢情愿而已。” “你曾说过，喜欢是软肋，军人不可以有软肋。” “是，我说过。可千百年来，‘爱’这种莫名其妙的情感，什么时候由得了……自己说了算呢？” 话音刚落，影主大步跨进了私人飞车，像是某个地方有一种无限引力，毫不费力地将他牵引过去。 山巅之上，孤独的影一望着飞车消失的地方，沉默不语。 影主有了软肋，那么现行的安保计划便要全部推到重来。他知道这位铁血将军一旦动了凡心，便如一百年前北极冰川的加速融化，一发不可收拾，他一定是全身心地、热烈地、抵死地去爱那条软肋。 影一转回身，辽远广阔的西伯高原，悬在半空中的白月清澈明亮，他忆起第一次站在这座山巅时，也差不多是这样的盛景。当时，影主指着山底，郑重其事地说：“这是一座足以改变世界的山，我现在交给你了。” 他还记得自己当时的心情，惊讶、感动、热血，直到现在，这种流淌在心底的潺潺信念依旧存在，他握紧拳头，发誓道：“放心吧，我会守护好它。” 深夜，盖克兰裹着满身寒气，回到了寝宫。 大厅里，昏黄的小夜灯旁，一个白色身影倏然站起了身，喊道：“少将军。” 盖克兰“嗯”了一声，看也不看她，低头走向卧室。 赵缦缦拖着白色长裙，追在他的身后：“怎么了？你这么晚才回来？” 对方不应答。 赵缦缦失落地转过身，刚走两步，便感觉到身后一阵猛烈的风刮来。他靠近了她，仅仅一拳之距。 寂静的夜里，无法抑制的粗重呼吸格外清晰，赵缦缦仿佛能感觉到对方躯体传来的滚烫热度。她缓缓转过身，仰头喊道：“少将军。” 如森林里饥饿已久的雪狼，遇见猎物时，那双眼眸里闪动着绿光，雪狼开口道：“这么晚，你为什么要等我？” 赵缦缦想也不想，便脱口而出：“管家守则里……” 听到前几个字，绿色的光瞬间暗淡下去，“嗯，这个答案才是对的。” 高大的身影蓦然转身，走进卧室，关上了门。 她低头叹了一口气，赵缦缦，你不也是一个心口不一的人吗？ 清晨六点，生物钟把赵缦缦叫醒了，她换上一套黑色羊绒套装，打开大门，冷冽新鲜的空气扑面而来。 院子里，盖克兰只穿着一条训练短裤和短靴，双手握着一柄手半剑，大力地劈砍和斩击空气中不存在的敌人，浑身上下充满了杀气，裹挟着一种气吞山河，势不可挡之势。 第37页 更触目惊心的是，缠在盖克兰腰间一圈白色纱布上，那一道道鲜红的颜色。 “你看什么？”意识到有人，盖克兰迅速屏气，收起长剑置于身后，剑锋朝下。 “你渗血了……”赵缦缦缓缓走上前，盯着他的腰间。 盖克兰低头一看，“没事，等会换纱布。” 赵缦缦的视线依旧停留在血色弥漫的白纱布上，她喃喃道：“还是别练了，行吗？” 盖克兰犹豫了几秒钟，点头道：“好。” 两人走回大厅后，赵缦缦从柜子里取出医药箱，低头站在他的身前，轻轻解开腰间的纱布：“我帮你换。” 感受到腰间的手指正在不停地颤抖，盖克兰迅速抓住了赵缦缦纤细的手腕，“我自己来吧。” “没关系”，赵缦缦固执地抽出手，揭下最里那层已被鲜血完全染红的纱布。腰侧一道手掌大小的伤口显露出来，“为什么？” “什么？” “为什么受伤了，还要训练？” “打仗的时候，受伤就不要上战场杀敌吗？”盖克兰盯着她的头顶，低声反问道。 大颗的泪水如断线的珠子，不停地滴落在带血的纱布上，也砸在盖克兰的心脏上，钝痛不已：“好了，我自己来吧。你去忙吧。” 赵缦缦咬着唇，倔强地从医药箱里拿出消毒剂，往他的腰上一喷。 “疼吗？” “不疼。”盖克兰想了几秒钟，才回答。 赵缦缦取出一块干净的纱布，轻轻地擦拭着伤口周围的血渍，“怎么可能不疼？” “那是什么感觉？” “什么？”赵缦缦抬起泪眼，望向眉头紧皱的盖克兰。 “刑讯室……”盖克兰嘴唇苍白，完全不敢说出那两台刑讯仪器的名字。 赵缦缦低下头，将干净纱布一圈一圈地裹住他的腰：“你不会想知道……” 盖克兰像个扯线木偶，双手悬在空中，任由对方摆布自己的身体，心脏却像被雷神之锤狠狠重捶，“对不起。” “都过去了。”赵缦缦用剪刀将纱布剪断，再将药箱收拾好，放回了柜子：“错的不是你。” 不远处的盖克兰，身体僵硬，他用手摸了摸腰间干净温暖的纱布，艰难地吐出两个字：“谢谢。” 泪水仍在眼眶打转的赵缦缦，转身揶揄道：“原来少将军，也会说谢谢。” “我其实很有礼貌的。” 赵缦缦破涕为笑，忍不住瞪了盖克兰一眼，走向厨房：“快穿衣服，我去做早餐。” 盖克兰盯着她的背影，眼里涌动着一股新的风暴，彷如深海上空刚刚成型的飓风，有一种将脆弱海船掀翻的欲望。 吃完早餐后，赵缦缦发现盖克兰穿着休闲服，坐在大厅内，奇怪道：“少将军，你不用去军营吗？” “休息日。”事实上，盖克兰从未体验过休息日。 “噢”，赵缦缦咬了咬唇，坐在了他身旁的椅子，开口道：少将军，你早上练的是骑士剑吗？” “你认得出？”轮到盖克兰惊讶了。 “历史课学过的。” “你们学习内容倒是挺广泛，”盖克兰赞许地看向赵缦缦，解释道：“我们祖先是嘉德骑士团，21世纪中期取消了骑士继承，但骑士精神传承已上千年，不曾磨灭。” “骑士精神包括哪些？” “忠于国家、英勇正义、公正诚实……”盖克兰一一念道，眼里闪着荣耀的光。轮廓分明的侧脸，如一道秀丽壮美的山峰，惊艳了赵缦缦的眼睛，她又问道：“那少将军骑术一定很好吧？” “你觉得呢？”盖克兰看向赵缦缦，反问道。 “我觉得应该很好，但冬宫有骑马的地方吗？” “怎么，你会骑马？”盖克兰的身体偏向她，一脸难以置信。 “会一点，我家里有养马……”赵缦缦笑了笑，淡淡地答道。 “噢？”盖克兰思考了两秒钟，说道：“冬宫的马都被征调到军营了，我带你去春宫骑马，那里有草原。” “春宫？草原？”赵缦缦睁大眼睛，惊喜四溢：“那什么时候去？” “下个月吧，月底我有事。”想到即将举行的情绪测试，盖克兰第一次产生了慌张的情绪。 “好。”沉默了一会，赵缦缦继续说道：“少将军，按照管家守则，我每个月有四天假，对吗？” “你想休假吗？去哪里？”盖克兰疑惑道。 “我想去夏宫逛逛，在女宫时听说那里特别美。”赵缦缦双手合十抵在下巴处，脸上弥漫着少女般天真的期待。 “你一个人去吗？” “嗯，可以吗？”赵缦缦的手越过椅子扶手，抓住了盖克兰的胳膊。盖克兰低头瞟了一眼手臂，说道：“不是不可以，可是我担心你的安全……” “少将军，我会保护好自己的，就是去逛逛，好不好？” “什么时候？” “找一天你特别忙，用不着我的时候。”赵缦缦眨了眨眼睛，感觉对方仍在犹豫，她笑道：“谢谢少将军。” 盖克兰沉默了一会，说道：“好。到时候放你一天假。” 赵缦缦咯咯笑了两声，“少将军，你真好。” 我再好，也不及夏宫对你的吸引。这句话盖克兰没有说出口。 第22章 将军府的大厅古朴典雅，宽敞明亮，从前门延伸到整座寝宫的尽头，一张华美疏透，可坐可躺的四簇云纹罗汉卧榻，稳固在大厅主位。主人却极少使用它，此卧榻长两米，宽一米，在他的眼里，属于令人颓靡之物。 第38页 他喜欢坐在靠近主榻的一张稳重圈椅上，放眼一望，如此圆劲有力的紫檀透雕靠背圈椅共有六张，分列在大厅两侧，像是两排守卫的士兵。 但此时的主人哪怕是坐在圈椅上，也有一丝坐立不安。 全息屏幕上正在播报一条实时新闻，外交部发言人托马斯正步入中古国首都龙城的外交议事大厅，后面跟着几个西装革履的西古国外交部谈判专家，此行目的是粮食资源互换协议的谈判磋商。 坐在对面圈椅里，缝制古装的赵缦缦，看见屏幕光束闪动，却无法得知内容，她时不时地瞥向那张眉头紧皱的脸。 “少将军。” “嗯？”盖克兰抬眼看向她。 “你在看什么？表情这么严肃。” “有吗？”盖克兰关掉全息屏幕，将背靠在椅子上，盯着赵缦缦，对方手中揣着一件五彩斑斓的中古服装。 “我准备做午餐，你真的不吃吗，不会饿？” “习惯了。” “为什么要保持这样的习惯？”赵缦缦放下即将完工的唐装，起身走到两张圈椅中间的位置。 “吃太饱只会令人不清醒。” “要那么清醒做什么？”赵缦缦又靠近了一步。 盖克兰站起身，低头说道：“这是一个指挥官的基本素质，我不清醒，下面的人怎么办？” 赵缦缦勾了勾嘴角，指着大厅尽头的玻璃窗：“怪不得呢，我听说那座山叫盖克兰山，就是因为你表现出色，元首特别奖励给你的？” 提到这座山，盖克兰眼里闪过一丝警惕，他凑近她，嗓音低沉：“我发现你对我的事情，总是那么感兴趣。” “就是随便聊聊，不然光坐着多尴尬呀。” “我不觉得尴尬。”盖克兰卷曲的睫毛微微抖动，像是在极力抵抗身下之人的蛊惑。 “我去做吃的。”赵缦缦努了努嘴，往后退了一步。 “嗯。”盖克兰抬起身体，朝大厅右侧的卧室走去。刚打开门，发现赵缦缦尾随自己到了走廊。他回过身，笑道：“你打算跟我进去？” 赵缦缦停住脚步，站在昏暗的走廊，问道：“我想问，你的卧室有什么避讳吗？哪些可以碰，那些不可以碰，最好提前告诉我，我整理房间的时候，就不会弄错了。” 盖克兰高大的身体抵在门框上，指了指走廊尽头：“卧室没所谓，尽头那间以及它旁边的军务室不需要打扫，给你减轻一点工作量。” “少将军还真是体贴。”赵缦缦咧嘴笑了笑，手心冒汗。 盖克兰看见对方没有要走开的动静，伸手解开了休闲衫的一粒扣子：“我要换衣服，你这是……打算参观吗？” “哪有！”赵缦缦快速地从他身边经过，往自己的卧室方向走去。盖克兰猛地拉住她的手腕，“你不是说做吃的吗？在卧室做吗？” “我……也要换衣服，不可以吗？”赵缦缦涨红了脸，反驳道。 “当然可以。”盖克兰嘶哑地答道，手刚一松开，对方便急匆匆地躲进了卧室。 赵缦缦再出来时，盖克兰已换上干净清爽的春季军装，站在大厅仰头盯着屏幕，像是在等自己，她悄悄走了过去。 察觉到有人靠近，盖克兰手一挥，屏幕瞬间消失了。 赵缦缦眼眸一闪，记忆定格在画面的最后一幕，问道：“在看军务吗？那我还是进去吧。” “不用，看完了。” “你这要出门吗？不是说今天休息吗？” “我在休息，但是敌人并没有停歇一刻。” “敌人，是指谁？” “敌人，指所有想要破坏我们国家安全的人……”盖克兰俯身喃喃道：“以及所有，想要夺我所爱的人。” 赵缦缦浓密睫毛不停地扑闪，垂着眸嘟囔道：“说话就说话，为什么动不动就靠这么近？” “因为，你身上有秘密，需要靠近才能看清楚……” “这个理由，有点可怕，少将军。” “可怕吗？那换一个，因为这样你才老实一些。”盖克兰又将唇靠近她的耳朵：“你为什么总是那么多问题？” “少将军，有问有答，才能互相了解。”赵缦缦缩了缩脖子，嘀咕道：“你也可以问我嘛。” “噢？好。”盖克兰抬起身体，问道：“你真的喜欢埃尔温·米勒那种类型的男人吗？” 一上来就问了一个赵缦缦难以启齿的问题，她嗫嚅了几声：“这属于个人隐私。” 盖克兰伸手，轻轻捏住了她的下巴：“告诉我答案，是不喜欢，还是不喜欢？” “有没有其他选项？”赵缦缦抬起头，弱弱问道。 “没有，回答我。” “不喜欢。”赵缦缦叹了口气，“不喜欢，不喜欢！” “这才对。”盖克兰转过身，嘴角上扬：“你是管家，要做到心中有数，没有我的允许，你不准喜欢这个，喜欢那个。” “少将军，我只是你的管家！”赵缦缦在他的身后气急败坏地喊道。 盖克兰没有理会，径直走出了寝宫大门，喃喃道：“不，你是我的心上人。” 巨塔顶 瓦力躺靠在椅上，打了个哈欠，盯着屏幕下方的目标人物，嘟囔道：“一般都是夜晚变化强烈，怎么现在白天也急剧下降，真不让人省心。”他抬起身体，快速修改数值，当页的倒数瞬间回到了第一名。 第39页 “但是，过两天我可就帮不了你咯！”瓦力笑出了声，嘲弄道，“少将军，原来你也不是一个神。” 整座军营弥漫着一股凝重肃杀的气氛，看样子谈判的新闻已经传开了。盖克兰迈进元帅办公室，萨克森抬头：“今天怎么才来？” “我今天休息。” “休息？”萨克森瞪大了眼睛，问道：“你什么时候学会休息了？” “休息还要学吗？”盖克兰低声问道。 “好了，不跟你废话。”萨克森挥了挥手，“后天测试，你注意把握好，这次夏平将军准备了新的测试内容。” “噢？什么内容？”盖克兰惊讶地抬起头，这是夏平将军兼管情绪监控室后，第一次主持测试。 “告诉你的话，还测什么？！”萨克森从宽大的皮椅内站起身：“说正事，看新闻了吧？乌兰外交部今天去中古谈判了，第一回 合就败下阵来。” “他们提出什么要求？” “想用粮食换新微格。” “什么？！这怎么可能？”盖克兰瞪大了眼睛，拳头“嘭”地一下，将坚硬的木质桌台捶出一个大洞，手背瞬间鲜血如注。 自从智能武器消失，各大国军部开始制定铁血战士训练计划，新型冷兵器回到了战士训练场。因气候变化，西伯高原底下的金属及矿产资源利用率迅速提升。 尤其是新微格金属的发现，为西古国的军事实力争取了巨大优势。因其重量轻，且坚韧无比，成了西古国非智能武器研发的最佳材料，制作了大量枪械、刀剑、弓箭、盔甲，运载工具飞车、飞船。 “乌兰正在紧急商量对策。”萨克森低头瞥了一眼盖克兰的手，在信息器按下一个按钮。 “他们该不会同意吧？”盖克兰怒目而视，“这不是相当于把粮食和武器全部交到人家手上，怎么能同意！” “那国民不能不吃啊！”萨克森抬了抬手，说道：“艾略特的夫人回太古国去征集粮食了，这总算是个好消息。” 听到这句话，盖克兰的心里瞬间涌出了不好的预感，西古国已经危机四伏，四面楚歌了吗。手上的献血滴落在白色的大理石上，触目惊心，但他没有任何痛觉，他抬头问道：“父亲，全球气候大会准备怎么样了？” “安保肯定没问题，那是他们的杀手锏。”萨克森脸上露出了一丝莫名其妙的笑容，似嘲讽，似安心。 盖克兰摇了摇头，“不，我很怀疑，要不我提前去看看？” “你去看？人家乌兰陆军部还不乐意呢！” “我这是替国家安全考虑。”盖克兰低头思索了几秒钟，刚想说些什么，听到有人敲门。 “进来。”萨克森下令道。 一个医生提着药箱走了进来，“元帅。” “给他包扎下手”，萨克森朝盖克兰的方向，抬了抬下巴。 盖克兰看了眼手背：“这点小伤，还包扎？” “你的身体不是你一个人的，你替万千将士考虑下。”萨克森皱了皱眉，问道：“你最近怎么回事？总是这么冲动。” 盖克兰默不作声，任由医生处理伤口。等到医生出去后，他又说道：“我接到线报，太古国三太子频繁出入波顿病毒研究所，恐怕意图对大会不利。上次给赵缦缦用的能量病毒扫描仪，最好也在大会入口设一个。” “三太子？想利用大会传播病毒？”萨克森摸了摸下巴，“情报哪里来的，准不准确？” “当然准确，我自有我的办法。”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山里做什么，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已，你别太过火！” 盖克兰不急不缓地说道：“元首下令，我享有盖克兰山的一切私有权，所有人不得干涉。” 被儿子将了一军，萨克森的脸色十分难看：“我汇报乌兰，让他们尽快研发一部简易扫描仪，你不可能对各个来宾，来回扫描一个小时。” 盖克兰脸色发白，嘀咕道：“你以为谁都像赵缦缦那么好欺负，那么好说话吗？” 萨克森无力地白了他一眼：“你把她养在将军府做什么，难不成想娶回家？” “我倒没你那么着急。”盖克兰抬唇一笑，转身出了元帅办公室。 萨克森气得吹胡子瞪眼，吼道：“有你受的，跟那个三太子一样，都不是什么善茬！” 第23章 镜中，纤薄丝滑的绫罗彩裙裙腰高束，轻容花纱外衣从肩部垂落至地面，轻盈飘逸的披帛搭在两臂上，随风流动。 她微微低头，将一缕长发拢成一团，挽在头顶，以一根彩色步摇抵住。抬眼往镜中一望，一道挺拔修长的身影赫然出现。 那张神采英姿、轮廓分明的脸上，镶嵌着一对深邃的绿色瞳孔，如北极夜空中的耀眼缤纷的极光，吸引着她。 她猛地转过身，飘逸的飞纱裙摆甩在光亮的黑色皮靴上，像是一个优美的舞蹈动作，拨动了盖克兰的心弦。 他微微一动，一只手搂在她纤细的腰际上，另一只手搭在她的肩后。 “少将军。”赵缦缦仰起头，“你回来了。” “我教你跳华尔兹，好不好？” “华尔兹？”赵缦缦咬了咬唇，拉了拉轻盈的裙摆：“华尔兹应该穿西式晚礼服，不是吗？” 盖克兰低头一看，绫罗裙紧裹的樱红色内衬闪着一股艳光，视线迅速避开，嘀咕道：“也是……你的衣服适合跳古代舞。” 第40页 “古代舞，也不是穿这套……” “那下次穿舞衣跳给我看，行吗？” “好。”赵缦缦答应道。 盖克兰的手并未松开，他低头说道：“后天，准你一天假。但是，必须在晚饭前回来。” “真的吗？你后天要去哪里？” “军营有个测试”，盖克兰不知道她是否听说过这项测试，问道：“知道测试什么吗？” 赵缦缦点了点头，眼里闪过一抹崇敬的光芒：“听室友提起过，你一直是一百分。” 盖克兰垂眸望着她，喃喃道：“只怕，再难回到一百分了。” “为什么？” “为什么？”盖克兰轻轻地将对方的身体拉近，直到脸足以触碰到她的头顶，才停顿下来，唇在她的发丝上来回巡梭，嘶哑道：“我也想知道为什么。” 赵缦缦急促地呼吸起来，双手无力地抵住了对方强壮的胸膛：“少将军，你离得太近了。” “我想更近一点，可以吗？”盖克兰放在她腰间的手微微一用力，使得娇小的身躯愈发靠近自己。那双柔弱的手掌完全贴在他滚烫的胸膛上。 盖克兰眼眸一闪，覆在肩上的手逐渐上移，摸到彩色步摇时，小心翼翼地将它拔了出来，如万众期待一般，被步摇束缚的发丝顷刻解放，在空气中飞扬，拂过盖克兰的脸。他闭上眼睛，将她的额头，轻轻靠在自己的肩上。 虽然身体并未触碰，盖克兰依然能感觉到她的颤抖，下巴情不自禁地发间厮磨，最终印下一个悄无声息的吻，如同一只蝴蝶轻踏一朵花蕾，惹来一阵轻颤。 明知对方会拒绝，盖克兰还是问道：“赵缦缦，我可以抱你吗？” “管家守则里，还有这一条吗？”赵缦缦双眼紧闭，双手依旧固执地抵在他的胸膛，声音颤抖。 盖克兰轻笑出声，如鬼魅般的嗓音在她的耳边响起：“现在就加上，好不好？” 赵缦缦沉吟不语。 盖克兰垂着眼眸，刚想松开她，却听到一句细如蚊呐的呢喃：“我不敢……” 他笑了笑，一只手捧着她的脸，低头说道：“为什么？为什么我这么……” “你受伤了！”惊呼声响起，盖克兰迅速将手放了下来，他根本被蛊惑得，一时忘记了手上带伤。 赵缦缦拉起被纱布包裹严实的手掌，“你怎么受的伤？难道你下午又去训练了？” “不小心撞到了。”盖克兰再次将手抽了出来。 “你这分明是在添加我的工作量，每次带回一堆伤，还要我来处理。”赵缦缦红着眼睛，抱怨道。 “不用处理，这种小伤口，我一般都懒得包，是我父亲非要找医生。” “你父亲是心疼你。” “他也是个军人，男人大丈夫哪有不受伤的，在过去，伤疤是一种荣耀。” “你这是大男人主义，现在可不流行。” “那现在流行什么？” “流行……流行理智内敛，宽容慷慨，流行善解人意，温柔绅士……” “好。我答应你。”盖克兰迅速接过话语权。 “你凭什么答应我，我们之间有这样的需要吗？”赵缦缦微微低头，盯着他垂在身侧的手，发丝瞬间垂落到眼前。 “有。”盖克兰将她的发丝，温柔地往后抚，置于耳后：“赵缦缦……” “嗯？”赵缦缦抬起头。 “等后天测试结束，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去哪里？” “秘密。”盖克兰凝视着那双乌黑灵动的眼睛，深情道：“到时候——我有话对你说。” 赵缦缦不应答，那双如宝石一般璀璨的眼眸，将她内心的柔软之地，瞬间淹没。 “饿了吗？今天我做晚餐给你吃。”盖克兰柔声道。 “你还会做饭？难道是压缩饼干？” “我在你眼里，这么一无是处吗？”盖克兰拉着赵缦缦朝厨房走去，“先看看有什么材料。” 到厨房后，赵缦缦从食物保险柜里翻出原始食材，放在琉璃台前，想了几秒钟，“还是我来做，你就等伤好了，再好好表现吧。” “好”，盖克兰站在她的身边，喃喃道，“我陪你。” 整个黄昏，盖克兰的眼里都是赵缦缦忙前忙后的身影。待一顿精致的晚餐呈现在餐桌上后，盖克兰才知道她做一顿饭的工序竟然这么复杂，仅仅是一道普通的干酪通心粉，竟然要用上烤箱、水锅、搅拌器、腌制器等，多达八种厨房料理工具。 时间、温度把控也十分严格，精确到类似于200°烤箱五分钟、腌制两分钟，或是锅中蒸煮三分钟。所需原料更是复杂多样，每道菜要用上约六种配料，有的菜式甚至更多。 盖克兰坐在餐桌前，忍不住问道：“这些材料，是你让女宫配送的？” “对呀，不然哪里来的？” “美食协会的人做菜，都这样麻烦吗？” “我们不觉得是麻烦，以此为乐趣，做得开心，吃得也开心。”赵缦缦帮盖克兰铺好餐巾，犹豫道：“你的手，能拿餐叉吗？” “不能。”盖克兰垂眸答道，嘴角扬起一丝微微的笑意。 “那……”赵缦缦皱了皱眉，试探道：“我喂你？” “嗯。”盖克兰低着头，盯着雪白的餐巾，答道：“好。” 第41页 赵缦缦取出餐叉，在一张圆盘里叉起一块牛肉，递到盖克兰嘴边：“来吧，少将军。” 盖克兰抬起头，笑道：“你想喂我，是认真的吗？” “不然呢？”赵缦缦轻轻摆动手中的餐叉，示意他张嘴。 “但我是开玩笑的。”盖克兰用左手接过餐叉，灵活地吃了起来。 “少将军，你是左撇子？不对！你平时就是右手吃饭！你两只手都能吃饭，这也太过分了！” 整个夜晚，餐厅里传来两道高低起伏的声音，如音符节奏，悠扬婉转，和谐动听。 回到卧室后，赵缦缦躺在床上，点开了通话器。 “小雨，我后天要去夏宫了噢。” “真的吗？好羡慕啊。” “你有什么想要的，我买给你。” “我想要的东西太多了，等我发一个清单给你，就怕耽误你游玩呐！” “没关系，我也是随便逛逛。你最近和夏医生进展怎么样？” “你教我的嘛，每天向他请教筷子的使用，还有和他聊中古的文化、地域，他真的很博学，也很有耐心。是不是医生都这么有耐心？哈哈。” “做医生当然要有耐心，但夏医生应该是万里挑一的那一个。” “缦缦，谢谢你。” “不用客气，小雨。” 挂断通话器后，赵缦缦双眼泛红，喃喃道：“小雨，对不起。” 她打量起这张明式紫檀木架子床，三面矮围，四角立柱承接床顶，一处再适合不过的修炼之地。 她从柜子里拿出一叠白纱，往上一撒，白纱从天而落，覆盖在床顶上，垂落至床底，刚好遮挡了床外所有视线，如果存在的话。 赵缦缦钻进床内，盘腿而坐，闭上双眼，不断深呼吸，在舒缓流动的阴能量中，逐渐放松了身体与各路神经。 无论诱惑多么强大，都不可以忘记自己身负的重要使命。 2150年，赵缦缦刚满18岁，首都龙城国安部的副部长龙易找到了她，带她秘密训练了一年。除了体能训练不做，他们做了多次结界穿越实验、能量测试及情报技术培训。 “我要的就是，你的身体没有任何训练过的痕迹。” “你的能力，举国甚至全球，都是独一无二的。若不是形势危急，我们不会将你派去那么危险的地方。赵缦缦大校，现在我代表国安局，公布你的秘密任务——前往西古国赫塔接近萨克森元帅父子，获取赫塔结界数据及军事布阵图。那里你会找到我们的同伴，但我现在无法告诉你，他们是谁。” “苏市，我安排了群众游行，取消了公共场合的所有电子监控，其他周边城市也会配合，逐步取消监控。等你穿越之时，实时影像不会被录制，可以将你的嫌疑降到最低，但依旧免不了被刑讯，你自己要顶住。” “等你安全后，与伙伴传递消息，可采用你最熟悉的情报方式。” 19岁的赵缦缦回到苏市，秘密消失的一年被完全抹去。 她摇身一变，变成了出生于2133年，热衷于参加美食协会、外貌协会的中古服装设计师。 第24章 推开一道厚重的木门，赵缦缦体内的阳能量迅速发出了警报，周围布满了感应器。她走进房间，这里并没有想象中的中古明式家具，而是简单的灰白欧式风格。 她走到一张近三米长宽的大床边，深蓝色的床单没有一丝褶皱，如一片平静的海面。她的手指在床单边缘划出一条深深的痕迹，既然床铺不用打扫，那就看看衣柜。 赵缦缦走到一面巨大的灰墙旁，按下了墙上的开关，两道衣柜门缓缓打开。 “啪——！”两排椭圆形的浅蓝色光束点亮，电动衣架启动，缓缓地在巨大的衣柜内绕行。 黑色、白色、军绿色，不同季节、款式、场合的几十套军装，逐一在赵缦缦眼前穿过。她往右走了两米，白色、黑色、灰色系西服、休闲服、运动服，映入眼帘。 盖克兰的衣柜，竟然没有一丝明媚的色彩。 赵缦缦取出一套春季薄款军装，将它挂在衣柜外的固定衣架上。她按下一个小按钮，五秒钟后，这套衣服变得崭新。 完成这些后，赵缦缦才将一直攥在手心的雄鹰徽章，小心翼翼地别在军服的肩上。她温柔地抚摸了几下肩章上的雄鹰，像是在安抚一只要去完成任务的宠物。 深夜盖克兰才回到寝宫，他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赵缦缦闻声走到大厅，远远问道：“忙到这么晚，吃了吗？” “嗯。” “你很紧张吗？”赵缦缦走近道。 “没有。” “你如果都紧张，那其他人可怎么办？”赵缦缦一边问，一边绕到他的身后，“不然，我帮帮你吧。” “帮我什么？”盖克兰睁开双眼。 “帮你按摩一下，舒缓神经。” “你还会按摩？”盖克兰回头望向她。 “就是普通的几个动作。”赵缦缦的手指抚上了他的额头，开始轻柔地画圈，“有没有好一些？” “嗯。”头部是轻松了不少，但心脏却有些超负荷了。他抓住赵缦缦的手，站起了身，“还是不用了。” “我按得不好，是吗？” “不是，我想休息了。”盖克兰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温柔道：“晚安。” 第42页 “晚安。” 盖克兰心不在焉地回到房间，洗完澡后，在信息器上发送了一条：明天去夏宫，保护赵缦缦。 过了几秒钟，又发了一条：不要被她发现。 明天是全军测试第一天，自从情绪监控报告显示98分后，赫塔陆军部出现了不少议论之声，仿佛这位高高在上的神，终于下凡了。 他当然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也知道自己再也无法达到巅峰时期的成绩了。 夏平将军准备了新的测试内容，到底是什么？ 盖克兰躺在空荡荡的大床上，闭上了眼睛，太阳穴突突地跳动着，仿佛两只柔软的手，仍覆在上面揉搓。 三月一次的陆军测试，包含体能、极限与情绪测试，地点在赫塔陆军训练场，该训练场位于海拔1000米的巨型平地，可容纳十万人。 赫塔陆军共36万人，分六天进行。第一天便是赫塔精锐部队——盖克兰麾下的雄鹰师团接受测试，盖克兰一大早便到了训练场，六万将士一见到他的身影，瞬间精神抖擞，士气大振。 第一项是常规体能测试，新型冷兵器战争时期，各国对战士的体能要求增强。不仅日常的体能训练强度加大，体能测试也扩展为跑步、登山、越野、障碍、射击、骑射、击剑、近战八项内容。 体能测试分成六组，每组一万人，每组耗时30分钟。信息器连接智慧电脑，自动记录测试数据。 由于盖克兰的铁血训练，雄鹰师团士兵的日常训练强度、时间分别再加30%，单兵负重训练更是直接增加到两倍。所以每一次体能测试，他们都是名列前茅。 盖克兰站在训练场一块巨大的全息屏幕前，望着士兵头像上不断弹出“完成测试”“一百分”的字样，眼里闪着满意的微光。他抬起手上震动的信息器：刚进夏宫。 夏宫，是赫塔人工建造的夏季，通过在大气层内增加太阳热量的吸收和储存装置，使得温度常年保持26度。这里风景秀丽，繁花似锦，是四宫中人口最多的地区。 不仅拥有赫塔唯一一个入海口，宫内遍布摩天高楼、游乐园、美食城、奢华酒店、民族风俗店等时尚风气，也不乏户外运动场馆、湖泊溪流、桥廊游船等清新之地。 刚踏进夏宫，赵缦缦便被这里吸引了，仿佛回到了久违的苏市，感受到灿烂阳光的照耀。她穿着前两天制好的那条五彩斑斓的中古裙装，在川流不息的街道信步漫游。 轮到常规体能测试的最后一组，盖克兰脱掉上衣，腰腹上的白色纱布异常显眼，他淡定地迈着长腿，走向了训练场的测试位。 前四项内容，已使得盖克兰腰间的白色纱布染成了红色，但他依旧在后四项测试中，达到了完美的一百分，并且破了所有在场士兵的最高记录。 众将士俨然习惯了这样的少将军，一阵欢呼后，站在一旁准备即将到来的第二轮测试。 回到训练场的医疗室，医生帮盖克兰处理伤口，换上干净的纱布。他抬起手腕，信息器显示：进了中古风俗城。 中古风俗城，所有建筑物、商店、街道、穿衣打扮都是模仿中古各大民族的风俗传统。赵缦缦走进去，看见穿着中古服装的男男女女，有一种穿越的错觉。 看来，中古古装的影响力，已经扩散到了西古国。她走进中古服装店，购买了一些质地上好的丝绸布料和金丝银线，甚至挑选了不少制作男款服饰的布料。 赵缦缦将所有战利品放进了公共物流柜内，它们会直接被送到目的地。忙完了购物，她开始寻找美食，刚走进一家中古菜餐厅，找到空位要坐下，耳边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赵缦缦？” 赵缦缦侧过脸，惊喜道：“夏医生？你怎么在这？” “我住在夏宫啊。” “原来如此，好羡慕呐！这里真的好美。”赵缦缦走到夏朗的桌前，笑着说道。 夏朗笑了笑，问道：“你一个人吗？要不一起吃吧。” “好”，赵缦缦捋了捋裙子，坐了下来：“这家店有什么好吃的吗？” “你可真会挑，这家店是中古风俗城最地道的一家，你看看菜单，想吃什么？” 赵缦缦接过菜单，扫了一遍，惊讶道：“这些菜，几乎都是平时在家里可以吃到的呀。” “嗯，你随便点。” 赵缦缦点了三个家乡菜，心情愉悦：“我第一次来夏宫，这里有什么好玩的吗？” “你要是不嫌弃，我可以带你随处转转。” 赵缦缦眯了眯眼睛：“那就先谢谢夏医生了。” 第二项测试——极限挑战，包含冰下潜水、空中跳伞、攀岩滑雪，这依然难不倒雄鹰军团，他们时常在盖克兰的带领下，前往北极进行耐寒、耐饥、耐疲劳的野战生存。他们身体所能承受的极限水平，早已超过了这项体能测试的要求。 刚结束空中跳伞的盖克兰，来不及看分数，便抬起手腕：偶遇夏朗，一起吃饭。 夏朗？真的这么巧吗？ 他皱了皱眉头，发送道：“他们说了什么？” 对方打开一段语音，虽然有着餐厅嘈杂的背景音，但他还是听清楚了两人的对话。 吃完饭后，夏朗领着赵缦缦在中古风俗城逛了一大圈，来到了一条小河旁，坐在青草地上歇息片刻。 “看见没？白天鹅，在冬宫没见过吧？”夏朗指了指，微波荡漾的河面上成群的白天鹅。 第43页 “哇，真的好美啊！”赵缦缦拍了拍手，像个孩子一样欢呼道，“夏医生，这里还有大海，对吗？” “对，你想去的话，我带你去。” “今天恐怕不行了，我下午还要赶回冬宫。” “没事，下次带你去。”夏朗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脸色微变，“河边人多，我们去桥上走走，风景不错。” 赵缦缦站起身，不动声色地说道：“周围三米没有监控设备，我们小点声音就行。” 夏朗盯着她，顿了几秒，才轻声说道：“你的特殊异能，简直令人难以想象。” 赵缦缦牵起裙摆，缓缓跨上桥，低声道：“夏朗，我的任务是尽快找到赫塔结界开关和军事布阵图。” 夏朗点了点头，快速说道：“获得萨克森元帅的信任很难，他十分谨慎和多疑，你从盖克兰身上下手，倒是一个好办法。他麾下的雄鹰兵团是赫塔王牌，而盖克兰是雄鹰兵团的定海神针。他一旦倒下了，军心溃散，那么赫塔陆军便不堪一击。但杀他几乎不可能，还容易暴露。情绪监控，你知道吧？把分数降到最低，对于赫塔陆军部来说，会是一个重击。” 赵缦缦从没想过盖克兰的情绪数值，会有这么大的摧毁力。她接近他，将带着自己香味的肩章挂在衣服上，仅仅是为了迷惑他，扰乱他的心神，达到套取机密的目的。 “他今天去测试了。” “放心，成绩好不了。他的分数早就降到了90以下。” “什么？”赵缦缦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道：“那我……” “到这还远远不够，你如果有能力，让它降到50以下，那盖克兰的形象就彻底垮了。” “彻底垮了……”赵缦缦眉头紧皱，喃喃道：“难道除了影响情绪，没有其他办法完成任务？” “这一项是万事成功的基础，你只有在他极度松懈的时候，才有机会接近赫塔结界数据和军事布阵图，不是吗？” “夏朗。”赵缦缦转过身，抬起头看着这张无比信任的中古脸，忧伤地说道：“我觉得我喜欢上了盖克兰……” “什么？他可是敌国……将军!” “我知道，可是我越和他相处，越难以自持。我受不了他失落的表情，受不了他对我的信任……” “这件事情，我会向上级汇报。” “好。” “最好，能安排你和他见上一面。”夏朗抬头想了几秒钟，“就在冬宫，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我来安排，你等我消息。” “好。” 告别时，夏朗回过头，问道：“西雨是什么人？” “元帅的人。” “好，我知道了。” 第25章 不知不觉，天色已近黄昏。 陆军训练场内，夏平从军用飞车里走下来，威严冷静地眺望这支军容严整的雄鹰兵团，犹如六万雄鹰翱翔长空，波澜壮阔的气势。雄鹰师团的领军人物盖克兰将军，身形挺拔，泰然自若。 夏平站在离队伍三米远的空地上，大声赞赏道：“雄鹰兵团，果然名不虚传。” 高昂的声音通过隐形扩音器，传遍整个训练场：“高强度训练不仅可以锻炼出强健的体魄，还可以培养顽强的意志、勇敢的作风。你们也做到了，前两项测试的成绩，全员满分！如果能一直保持这样的身体状态，那这支部队一定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听到这段话，众将士脸上闪过一丝骄傲之色，他们凝视着最前方那具稳如泰山的身躯，那是雄鹰师团的擎天柱石，是他们的灵魂领袖。 接着，夏平神色泰然，掷地有声地宣布：“下面，你们即将接受第三项测试，即士兵高级情绪控制测试，和以往不同，这次测试时间只需要三分钟。” “三分钟？”士兵窃窃私语起来，“以前都是二十分钟。” “立正！所有人看屏幕！” 一道巨型全息屏幕竖起在苍凉的山地之间，为他们带来了强烈的视觉冲击。 一片春意盎然的青绿色草地，被狂奔的马蹄踩踏，溅起了黑棕色的泥土。一望无际的大草原上，几个英姿飒爽的年轻人，穿着红色骑马装正在策马狂奔，直到郁郁葱葱的繁茂森林出现在眼前，他们才兴致阑珊地勒马掉头。 广阔无际的森林里，万籁寂静，树影斑驳。在昏黄的光线下，仿佛隐藏着魔幻诡异的力量，吸引着热爱冒险之人的深入。一条浅绿色的蛇冒了个头，化作一段蜿蜒清澈的小河，九曲十八段后，缓缓汇入了蓝色的大海。 白色海滩上，人影喧闹，抱着五彩缤纷的泳圈，穿过熙熙攘攘的街道，每个人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 白天鹅成双成对地浮在河面上，引起了人群围观，河中央的一座木桥上，有两人却无心观赏。男子衣冠楚楚，女子亭亭玉立，他们相视而立，如一幅山水画卷，唯美动人。 盖克兰脸色苍白，瞳孔像是一支高速摄影机，将这一秒钟的画面逐渐放大，那是赵缦缦和夏朗！ 有士兵注意到侧边屏幕上的情绪实时监控，不禁目瞪口呆。盖克兰的数值猛然急剧下降，名次往下滚动，直接停在了85分。 发生了什么！一小部分士兵恐慌起来。 镜头飞快切换，彩霞满天，落叶纷飞，小溪流水淙淙，几个小孩在溪边的岩石旁追逐嬉戏。清澈的流水幻化成一座雪白的山，密密麻麻的黑点攀援着雪山，那是士兵在进行极寒训练。 第44页 “呲——！”全息屏幕消失了。 众人反应过来，这是实时影像！ 春宫的草原和森林，夏宫的街道和小桥，秋宫的落叶和小溪，冬宫的雪山和士兵。 赫塔的春夏秋冬，四处洋溢着歌舞升平、安居乐业。 夏平大声说道：“现在，在你们的信息器上选择，你们守护什么，赫塔还是乌兰？” 盖克兰抬起信息器，一条消息使得他的心，瞬间安定下来，情绪的数值缓缓攀升至90。 “安全回到将军府。” 不出所料，所有人选择“守护乌兰”。 夏平看向统计结果，满意地点了点头，他深吸一口气，伸出手指往按钮上一按。 “嘭——！” 天地猛烈一震—— 一道闪电划破苍穹，直冲巨塔尖顶，凌云巨塔轰然倒塌，地动山摇，风云变色。 春宫的森林山火，铺天盖地地袭向所有宫墙，整个天空被火焰染成了火红色，天地尽毁，哀鸿遍野。 从天而降的巨型高温炸弹，将西式建筑、中式宫殿全部焚毁，大地开始晃动，炮火连天。 整个夏宫被火舌瞬间吞没，俨然烈火地狱，惨烈至极。 冬宫士兵迅速集结，却被不知从哪里冒出来，身穿盔甲的蒙面敌人围堵住。他们拼死相博，血流成河，却无法突出重围。 整个赫塔战火纷飞，春夏秋冬四宫的美好与浪漫，消失殆尽。 最令人惊恐的是，雪山崩塌，士兵全部被埋。元帅府哥特式的青色尖顶冒着黑烟，府内的人匆忙往花园逃窜，身上的白色罩衫瞬间染成了红色。 一座座将军府接连倒塌，赫塔最神秘的中古建筑盖克兰将军府“轰”一声炸了，山摇地震，硝烟弥漫。 一刹那，盖克兰的心被猛烈地震碎了！一股异香传入鼻息，赵缦缦！赵缦缦！ ——赵缦缦在将军府！ 盖克兰急促地呼吸，深绿色的瞳孔里尽是恐惧，仿若藏着赵缦缦被火焰吞噬，那无助单薄的身影。 “呲——！”全息屏幕再次消失。 六万人目瞪口呆，盯着空荡荡的山脉，沉浸在恐惧之中。 此时，情绪监控仪器响起了刺耳的警报声，屏幕上的数值如乱码跳动一般，恐怖如斯。 不仅是盖克兰，整个雄鹰师团几乎全军覆没，情绪值达到了历史最低点。尤其是排名第一的 少将军数字变成了78，对士兵来说，更像是一场惊天灾难。 夏平盯着情绪监测仪上，纷纷坠落的数字，脸上的表情失望至极，他怒喝道：“这就是你们的表现？！当赫塔受到攻击时，你们的情绪把控能力降至最低点。你们以为这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吗，当敌人来袭的时候，第一个死的就是你们！” 现场鸦雀无声。 夏平继续说道：“现在，在你们的信息器上选择：你们要守护什么，赫塔还是乌兰？” 士兵的眼里闪着仇恨和恐惧的光，大部分人选择守护赫塔。 “你们在做什么！你们作为军人的宣誓呢，你们的临危不惧呢！你们的铁骨铮铮呢！你们的赤胆忠心呢！永远给我记住一点！乌兰才是你们最终要守护的地方！一个国家若是连首都都无法守护，还要什么军事重镇！” 盖克兰盯着夏平将军那张正义凛然的中古脸，皱了皱眉，看样子又是一个乌兰来的官僚主义。 “今天到此为止！你们回去给我好好反省反省！” “是！”喊口令的声音，也不再有以前响亮，像是一场惨烈的战役后，残兵的苟延喘息。 夏平叹了口气，走到盖克兰面前，脸色变得温和：“第一次采用这种方式测试，不适应也正常，情绪难免会有起伏，回头好好开导士兵，放弃乌兰这个想法，可是十分危险的。” “是，夏将军。”盖克兰脸色凝重，低头答应。 夏平点了点头，示意他可以离开。 几秒种后，他转过身，盯着盖克兰急匆匆离去的身影，眼里闪过一抹锐利的光。 刚下飞车，盖克兰停住了脚步，他凝视着这座完好无损的建筑物，心中长舒了一口气，快步冲了进去。 盖克兰走进大厅，然后去了卧室，最后在餐厅找到了她。 听到声音，赵缦缦侧过身，笑道：“测试完了？” 还未听到回答，下一秒身体一震，被一股巨大的冲力裹挟住。 ——盖克兰抱住了她！ 赵缦缦的脸被紧紧地压在他坚实的胸膛上，几乎窒息。对方铁钳一般的手臂，裹住了她的整个上半身，“幸好不是真的……幸好……” 赵缦缦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挣扎无果，便伸手扯了扯他腰间的军装，艰难地发声道：“少将军，我……透不过气了。” 盖克兰极力地克制自己，将手臂的力道放松了一些，脸落在她的肩头。滚烫的唇，若有似无地触碰白皙冰凉的肌肤，一寸一寸地往上，停在了她的耳廓处，如痴如醉地吻着耳垂与侧脸，始终未落到它想去的地方。 耳边粗重的呼吸声如雷鸣一般，击碎了赵缦缦的耳膜，她颤抖地喊道：“少将军……” 这一声称呼犹如一阵警钟，盖克兰倏地抬起身体，转身丢下一句：“我晚上不吃了。” “少将军！”赵缦缦追了出来。 盖克兰拳头紧握，在大门口顿住了身体。 第45页 赵缦缦走到他的身前，仰头问道：“你不是说，测试结束要带我去一个地方吗？” 盖克兰低头望着她，眼神迷离：“我改变主意了。” “为什么？” “原来你喜欢的不是埃尔温·米勒，而是夏朗。” “什么？！” “你去夏宫，是为了见夏朗？” “你怎么……我今天在夏宫，偶然遇见了夏医生。” 漆黑的夜里，绿色眼眸闪闪发亮，声音却夹杂着难掩的痛苦：“你读了管家守则，你知道，女宫工作人员可以自由选择婚姻，自由选择离开岗位去夫家生活。这样，你便可以……可以申请离开冬宫，对吗？” “我没有，你误会了！”赵缦缦抓住了盖克兰的双臂，轻声惊呼。 “你那么喜欢夏宫，那么想念中古。最重要的是，你看夏朗的眼神，那么地坚定，那么地信任……” “我不过是在异国，遇到一个和自己有同样血统的人，觉得十分亲切罢了。同游夏宫，也不过是一时兴起。少将军，你真的误会我了。” 盖克兰垂眸一笑，卷翘的睫毛微微颤抖：“赵缦缦，就算你这样说，我也很难过。你一直都想要离开这里，离开将军府，对吗？” “是你说过，也许某一天会放我回去的。” 盖克兰眼中的失落更深一层，轻声说道：“对不起，我反悔了。我没办法放你离开。” 赵缦缦沉吟不语，在他的眼中寻找答案。 盖克兰再也无法隐藏自己汹涌热烈的感情，一把将她搂在怀里，紧得几乎要揉进自己的胸膛，告白道：“赵缦缦，我爱你、我爱你，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爱你……我没办法放你离开……” “少将军，你爱我？”赵缦缦脊背发抖，双眼泛红：“爱我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我知道，我知道，我当然知道。”盖克兰缓缓松开她的身体，不断地往门外退去。 赵缦缦伸出手，想要抓住他，“你要去哪里？” 盖克兰神色黯然，低声喃喃道：“今晚不必等我，你早点休息。” 话音刚落，他转身走出了大门，跨入了军用飞车。 赵缦缦呆坐在圈椅内，失神地呢喃道：“为什么？为什么要说你爱我？原本我还可以……假装你不爱我的。” 第26章 陆军训练场，黑压压一片，六万雄鹰师团依然列队站在原地，等待少将军归来。 站在全军面前，盖克兰表情凝重，嗓音低沉浑厚：“真正的战争，远远要比全息屏幕所见那么残酷。赫塔和平了二十年，如果说此时的我们陷在和平的泡影里，对真正的战争感到恐惧，那这一刻开始，我们已经注定失败了。” 盖克兰走进士兵队列中，凝视着一个个浑身脏污的士兵，声音穿云裂石：“我们从来不怕战争，怕的是没有为之战斗的信念和信仰。我们战斗是为了正义，为了长久的和平，不是为了摧毁，更不是为了毁灭文明。” 一名士兵仿佛感觉到将军的巨大气场，睫毛快速抖动。盖克兰盯着他的脸，声色俱厉道：“敌人永远在暗处，明处的敌人便不是真正的敌人。可怕的敌人，永远是不知道从哪个地方冒出来，想要置你于死地的人。” “我们要做的，便是克服这种恐惧，随时做好战斗的准备。哪怕下一秒，赫塔警报响起，我们也可以拿出百分之百的战斗意志和战斗精神，去守护赫塔，守护乌兰，守护我们的祖国。若没有这样的胆量和气魄，趁此滚出雄鹰兵团！滚出赫塔陆军部！” 盖克兰停顿了几秒，走回了队伍前列：“情绪测试，是为了测验你们的抗压能力和面对危机的反应能力。可以说，今天我很失望。我知道，大家最近对我的数值颇有疑议。但你们的目标不是模仿我，而是要超越我！取代我！成为雄鹰师团，甚至赫塔军部的统帅！我想知道，你们到底有没有这个信心！你们到底行不行！” 全场鸦雀无声。 “到底行不行！！”盖克兰大声喝道，厚重有力的声音在山间回响。 “行！” “你们的声音呢！是不是被虚拟弹给炸哑了！！” 众将士彷如被炮火点燃，声如洪钟：“行！行！行！” 盖克兰点了点头：“解散！” “是！” 队伍里的两个准将留了下来，盖克兰在原地踱步：“你们对第三项测试怎么看？蒲福将军，你先说。” “我们确实没有想到夏将军会采用这种方式测试，如果说赫塔受到攻击时，我们需要保护乌兰，那么就不需要赫塔这座军事重镇，直接镇守乌兰就行了。赫塔之所以存在，就是为了从东边围堵敌人，必要时给予乌兰支援。” “哈利，你说呢？” 红发蓝眼的准将上前一步，说道：“我倒觉得夏将军做法很对，我们有一些士兵没打过仗，光是训练没问题，但是真正到了战场，只怕是……” “被这么一吓，说不定更恐惧战争。”蒲福盯着哈利，嘟囔了一句。 盖克兰点了点头，指着空旷的山脉，“只怕乌兰并不是这么想，他们还活在梦幻里，却要求我们随时保持战斗状态。我就怕屏幕上的场面，即将成真，你们要尽快让士兵熟悉全真模拟战争环境。时间不多了。” “将军，时间不多是什么意思？” 第46页 盖克兰盯着他，轻声说道：“乌兰答应用少量新微格金属去换中古的粮食，这样一来，中古很快会研发出新型武器，只怕到时候，我们的武器就再无优势了。” “中古国这是趁人之危！”哈利愤恨地说道。 “趁人之危也好，大国利益也罢，我们身为军人，做好我们应该做的。” “是，明白了。” 夜晚十点，整个将军府陷入了一片沉寂，看来盖克兰真的不打算回来了。赵缦缦躺在床上，完全没有睡意。 她轻轻坐了起来，穿着一件单薄的睡衣走出卧室，来到大厅门口。仰头一望，满天繁星，这里仿佛比赤道更接近宇宙。来到这里四个多月了，逐渐适应了北极圈的冰冷与黑夜。 赵缦缦站在大厅扫视着院子，乌黑的眼珠在夜里闪闪发光，感应器、信号屏蔽器、反追踪器、隐形摄像头等上千个电子设备，铺成了一张结实的防御大网。体内一股阳能量迸发，大网瞬间裂开，一个点接着一个点地被击破。 一分钟后，院外的大网连同大厅、走廊的电子设备完全损毁，报警器发出了“嗡嗡嗡”的电流声。 还有三分钟时间。 赵缦缦快步走进军务室，这里异常空荡，一把年代久远的木质躺椅安静地立在角落里，几个铁柜里只有几把轻型枪械和废弃的信息器。 几秒种后，赵缦缦敏锐地发现一面墙装有隐形电子门，她轻松地把门打开，朝内张望，这是一间五十平方大小的武器库，琳琅满目的武器装备，令人眼花缭乱。 赵缦缦一一扫视，枪械、弓箭、刀剑，她的眼角触到熟悉的中古冷兵器，唐刀、苗刀和双枪。这里的武器种类至少有数百种，没想到盖克兰居然是个武器迷。 就在她发呆的时候，体内能量轻轻窜动起来。 赵缦缦双眼一凛。 ——糟了！这里有隐形数据仪！ 她闭上眼睛，能量将她带到一支西古轻型长弓面前，圆形的弓架中间被一块黑色角料镶包，数据仪应该就藏在其中。赵缦缦直视着它一秒钟，便将它损毁。 但是，赵缦缦知道已经来不及了，数据早在她进入武器库那一刻，便传输出去了，目的地不明。 “影主，你今天真的不回去了？”十五笑嘻嘻地把圆寸头伸到影主的面前。 “十五，你别打扰影主，影主好不容易想留下来过一次夜。”影三坐在一旁，将他的脸轻轻推开。 “我不是打扰，我这不是担心影主的心情嘛。”十五驳嘴。 “所以说，女人就是麻烦！”影二恨恨地咬了咬牙。 听到这句话，影主转头瞪向影二，一脸困惑。 影二心慌地将视线转移到角落里的影五身上，影五瞬间起立：“影主，对不起，我多嘴了。” “啊？因为女人？影主失恋了？”十八凑了上来，嬉皮笑脸道：“是不是因为腰不行，所以人家姑娘不要你了？” “去去去！胡说八道什么！”影三再次挥了挥手，“你很闲吗？不用帮大哥做事吗？” “影主的腰，用得着你来寒碜吗？受伤了也比你厉害！”十五掐着十八那软弱无力的腰腹，嘲讽道：“用过吗？！” 十八甩开他的手，吼道：“十五！！！” 影三拍了拍十五的脸，警告道：“什么乱七八糟的！” 高大的身影倏然起身：“我看，我还是回去吧。” 影三拉住他：“等等，你今天测试，伤口肯定裂开了，我先帮你检查下。” 十五冲着影二，不快道：“二哥，都是你起的话头，怪你！” 影二凶狠地挥了挥拳头，一脸横肉。十五缩在影三身后，对他吐了吐舌头。 影主闭着眼睛躺在沙发上，任由影三给他处理伤口，耳边传来大厅内，交错清脆的“滴滴滴”仪器声。 “缝合好了。”影三收起药箱，嘱咐道：“影主，你这几天最好不要训练了，以防伤口再次裂开。” 影主睁开眼睛，垂眸答应：“嗯。” 他站起身，望着大厅。 二十米长宽的全息屏幕立在大厅中央，盖克兰山的全貌一览无余，山体外笼罩了一层蓝色隔离网，网上无数个黑点正在有规律地闪动，监控所有意图侵入的目标。 大厅建造在透明坚固的新型玻璃板上，内部被分成了五大区域，无数块中小型全息屏幕来回闪现，令人眼花缭乱。 大厅周边设立了四个隔离区域，分别是实验室、医疗室、武器室、居住室，大厅尽头是一个中型训练场。 这便是影子部队的驻地，堪比一座小型军营。 影主径直走向实验室，盯着半空中旋转的金色盔甲，对着忙碌的影一问道：“有什么进展？” “防御能力加强到88%，攻击能力只有30%，还是在没有病毒侵入的情况下。” “如果往里面植入病毒会怎么样？” “植入病毒？那肯定立刻粉身碎骨。” “微量。” “不不，乌兰早就试验过了，没有成功过。”影一抬了抬头，指着上空：“何况我们这里可不能让病毒近身，不然全毁了。” “等你研究出来，由我来试验。” “我来吧，你上次就受伤了。” “不，我来。” 影一拗不过他，不再应声，大不了偷偷提前试验一次。 第47页 就在这时，刺耳的警报声响起。十八率先反应过来，对着大厅喊道：“警戒！” 影一迅速调出一块屏幕，“不好！将军府受到攻击！” 影主头皮一炸，丢下两个字“反攻！”便立刻飞奔离开了盖克兰山。 赵缦缦躺在床上，闭上眼睛缓缓运气，损毁大量电子设备消耗了不少能量。阴能量注入各条经脉，她瞬间冷静下来，除了军务室数据连接仪，没有其它疏漏。即使能量被瞬间捕获，他们应该也只能探查到微量未知能量。 不到一分钟，盖克兰冲了进来，掀开纱帘：“你没事吧？！” 赵缦缦脸色煞白，嘴唇哆嗦：“我睡着了，听到有‘嗡嗡嗡’的电流声……” “没事，我回来了。”盖克兰将她搂在怀中，嘶哑地道歉：“对不起，我不应该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的。” 感到怀中的人依旧在瑟瑟发抖，盖克兰的拥抱更紧了几分，脸庞不断地在她的头顶摩挲，安抚道：“没事了，我在这里。” 不知道过了多久，赵缦缦鼻息逐渐平缓下来。 盖克兰将她的头轻轻置于柔软的枕头上，关门走出了卧室。 第27章 盖克兰轻轻推开军务的电子门，走了进去。深绿色的眼珠警惕地扫了一圈，没有丢失任何武器。他走到西面的一把长弓前，凝视着它。 这把长弓具有一千年的历史，是西颠半岛的祖先遗传下来的兵器，紫衫木制造，虽然它是一把轻型弓箭，却有十足的分量。这把长弓，射箭速率为当时世界之最，曾为他的祖先盖克兰家族带来了无数的荣耀与胜利。 他伸手去触碰弓身中央的黑色镶包，上面镀了一层金属涂层，要知道这种材料在整个北半球都是绝无仅有的。 但里面的数据连接仪已被损毁，它是怎么被对方发现，盖克兰不禁疑惑起来。影一曾经测试过多次，普通的能量监测仪和追踪仪根本拿无法发现它。除非高精度能量检测仪，或许能感知一二。 ——来者不善。 盖克兰拿起信息器，点开通话器：“影一，追踪到了吗？” “没有，武器室传输回来的数据非常奇怪，能量十分微弱，却把系统网络全部损毁，甚至穿过了镶包涂层。从侵入路径来看，倒像是高级黑客的查探行为。先攻击大院，再经过大厅、走廊，来到军务室，最后是武器室。难道是想偷武器？” 暗夜里，盖克兰闭上眼睛，低声说道：“可能不是冲着武器室，目标可能是军务室。” “我会继续分析这些能量，另外，我重新布置了将军府的防御系统，强度加一倍。” “加两倍。”盖克兰沉声吩咐道。 “是。” 挂断信息器后，盖克兰如鬼魅般的身影，再次出现在架子床前，他缓缓掀开白色纱帘，单膝跪在地上。 月光下，这张雪白清秀的脸，透着一丝冷淡的气息，却散发着热烈的诱人香气。盖克兰情不自禁地将身体探过去，伸手将一缕黑色发丝从她的眉前拨开，闭着双眼，呼吸她唇边的浓烈香味。 他记不清楚，这是第几次闻到这种香味。从第一次遇见到现在，这阵香味仿佛只为他而散发。盖克兰努力克制着自己不去触碰她的唇。许久，他低头一笑，缓缓收回身体，牵起她放在被子外冰凉的手，放在唇边轻轻一吻。 两下，三下…… 直到感觉这只手有了一点温度，盖克兰才不舍地抬起身体，合上纱帘，坐在床边，一夜未眠。 天色渐亮，赵缦缦醒来，一掀开纱帘，便发现盖克兰闭着眼睛，靠在架子床的立柱边。为了不吵醒他，赵缦缦小心翼翼地下床，刚要站起身，手臂被大力扯了一把，直接摔进了盖克兰的怀里。 “少将军，你……你一直没睡吗？” “你睡得怎么样？”盖克兰盯着她微红的脸颊，温柔地问道。 赵缦缦望着他通红的双眼，拍了拍他的胸膛：“我没事了，你快回房休息一会吧。” 盖克兰低头看向覆在胸膛上的手，再次搂紧了她，声音颤抖：“我害怕，你有危险。” “那你为什么要彻夜不归？”赵缦缦轻声问道。 “你在乎吗？”盖克兰伸手抬起她的下巴，扯了扯嘴角：“如果你在乎，我便再也不离开。” 赵缦缦咬了咬唇，双瞳剪水，但那两个字却被堵在舌下，怎么也说不出口。 望着对方一脸窘迫的样子，盖克兰温柔地笑了笑，双手轻松地托起她的身体，直接走向厨房：“走吧，吃早餐。” “喂，先放我下来！” “你很虚弱。” “我哪有！明明是你更虚弱！” “噢？可以一试，到底谁虚弱。” “我才不要试！” “你在想什么？脸这么红？” “少将军，你先放我下来！” “为了证明我不虚弱，只能一直这样抱着了……” “一大早就这么过分!” 军营大楼内，夏平端坐在元帅办公室内的皮质沙发上，恳声道：“元帅，我已经跟乌兰陆军总部汇报过了，因为采取新的测试模式，雄鹰师团不适应，情有可原。尤其是盖克兰将军……” “不要给他找借口！我会跟他谈的。他是乌兰塑造的赫塔之神，若是这种表现，恐怕无法服众。”萨克森挥了挥手，看向一脸沉稳的夏平，赞赏道：“你的这个办法很好，你看，一下子就检测出他们的弱点。” 第48页 “哪里哪里，这二十年来，赫塔在元帅的指挥下，一直安宁和平，百姓也安居乐业。所以，许多士兵没有经历过战事，自然会对战争有所恐惧。” “没有经历过真实的战争，确实无法体验那种恐惧。”萨克森脑海里瞬间弹出二十年前，在赤道折损的数量战舰与牺牲的士兵，脸色灰暗：“夏将军，不瞒你说，我这心里还是心有余悸啊。” “大家都一样，都一样。”夏平点了点头，附和道。 “所以，新型冷兵器时期，铁血战士的形象尤为重要，雄鹰师团不能垮，盖克兰不能垮。” “盖克兰将军年轻有为，大家看在眼里，雄鹰师团我昨天更是见识到了，体能测试几近完美，不愧是西古国陆军佼佼军团。至于情绪控制，慢慢来，元帅也不必太介怀，军人也是人嘛！” 萨克森点点头，笑道：“夏将军，乌兰那边，还需要你多去协调协调。” “一定一定。”夏平站起身，谦逊地点头答应道。 夏平离开后，萨克森沉眸片刻，才把盖克兰召了过来。 “怎么回事！78分？” “是我的问题，我会反省的。”盖克兰低头答道。 “我看不是你的问题，是某个人的问题！”萨克森盯着儿子憔悴的脸，“你知道，像你这样的军官哪怕结婚，也要维持在80分以上吧？” “知道。” “你知道，你不是普通的军官，即使没有100分，95得有吧？”萨克森将脸探到盖克兰眼前，质问道。 “知道。” 威廉站在一旁抿着嘴唇，此时像极了儿时的奥托语言测验不过关，被元帅训话的场面。 “你自己说说，怎么想的？”萨克森抓着盖克兰的手臂，焦急地问道。 “我自己的问题，会自己解决好。”盖克兰抬起头，振振有词地保证道。 沉默几秒种后，萨克森松开他的手，问道：“夏平将军，你怎么看？” “乌兰过来的，还要我怎么看？”盖克兰盯着父亲的绿色眼珠，传达这显而易见的讯息。 萨克森点了点头，默契地接受了这个说法：“你和他有过节吗？” “过节？没有。” “好好想想，他的儿子和那个赵缦缦……” “……”盖克兰瞪大眼睛，仿佛在说“我才刚放下这段，你又要哪壶不开提哪壶”。 “行了，一涉及到这个赵缦缦，你就跟失魂了一样。”萨克森挥了挥手，严肃道，“不说她了，据报南部结界最近有异动，你亲自过去看看吧。” 盖克兰犹豫了一秒钟，点了点头：“好。” 待办公室只剩下两人后，萨克森转身对威廉说道：“真是奇怪了，西雨、赵缦缦、夏朗，这三个人最近走得挺近的。为了夜长梦多，还是将西雨发配西颠半岛。” “是。” “滴滴滴”，通话器响起。 赵缦缦看了一眼，直接按了接通，还没来得及问候，便传来对方的抽噎声：“缦缦！救救我！” “小雨，怎么了？！” “我要被发配到西颠半岛，我真的不想去那个荒凉的地方……” “怎么会这样？”赵缦缦皱了皱眉。 “出来见个面，好吗？我有话对你说。” 赵缦缦犹豫了好一会，还是决定去见她。两人站在女宫附近，赵缦缦探查了附近的监控设备，包括西雨身上。 西雨满脸愁容，拉着赵缦缦的手，焦急道：“对不起，缦缦。我知道我伤害了你，但是我真的不想离开这里。” “可是，我也没办法左右元帅的决定。”赵缦缦伸手搭在她的手上，皱眉说道。 “你帮我求求少将军，他肯定能帮上忙。” “我……” 看见赵缦缦面露难色，西雨紧握着她的手，泣不成声：“求求你，只要我能留下来，我可以帮助你，帮助夏朗。” “什么？你在说什么？”赵缦缦猛地抬头，看向她。 “我知道，你和夏朗都是……”西雨四处张望，见到周围没有人影，她擦了擦眼泪，轻声说道：“你想通过我给他传话，我帮你传了，你们才能在夏宫偶遇，不是吗？” 赵缦缦缓缓地退后，一边摇头，一边严肃道：“小雨，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缦缦，你别担心，我要是想告发你们，就不会替你们传话。在西古国，你是第一个真心对我好的人，我不想背叛你，正因为这样，元帅才觉得我毫无作用了，要把我打发得远远的。” 赵缦缦不说话，盯着西雨的脸，想寻找她表情里的破绽。 西雨瞪着乌黑的眼睛，继续说道：“缦缦，我喜欢夏朗，你是知道的。我不想离开他，我愿意加入你们的队伍。而且我有一个优势，绝对可以帮助你们，你相信我。” “你让我考虑考虑。”赵缦缦低声含糊道。 “来不及了，缦缦，我用生命起誓，我是真心愿意和你们在一起，我也是中古血统。我一定不会背叛你们，你一定要相信我。”西雨紧紧抓着她的手，仿佛要将自己的生命完全托付到她的手中。 “好，我相信你一次。事到如今，只有一个办法能够救你。但我必须和夏朗商量，你等我消息。”赵缦缦抬起头，坚定地说道。 在没有监控的情况下，答应西雨不过是权宜之计，她必须尽快想办法和夏朗见一面。 第49页 这是大事，搞不好会暴露自己，还牵连到夏朗和上级。 第28章 回到将军寝宫后，赵缦缦心事重重，经过盖克兰的卧室，见到他正将一套干净的军服放进行李包内。她快步走进卧室，问道：“少将军，你要去哪？” “我要出门两天。”盖克兰抬起头，怔怔地望着她：“你刚才出去了？” “我回了趟女宫。”赵缦缦靠近他，追问道：“你去执行任务吗？危险吗？” “不危险。” “可是你身上还有伤，不能休息几天再去吗？”赵缦缦走到他的身前，仰头问道。 盖克兰伸手将她紧紧搂在怀里，呼吸到一阵淡淡的香气，闭眼答道：“事态紧急，没时间耽误。” “少将军，你说话的时候，非要抱着吗？有没有礼貌。”赵缦缦额头抵在他的胸膛，双颊发烫。 “对你，我再也不想礼貌了，知道吗？”盖克兰捧着她的头，吻了吻她浓密蓬松的黑发。 赵缦缦缩在他的怀里，感受头顶灼热的气息，柔声道：“少将军，让我跟你一起去吧。” “不行。”盖克兰喉咙一紧，答道。 “我不会妨碍你做事。” “不行。” “我就呆在飞车上，不下去。” “不行。” “为什么不可以？”赵缦缦激动地从盖克兰怀中挣脱，抬眸问道。 “赵缦缦，为什么，为什么要跟着我？”盖克兰低头垂眸，眼里填满了期待的光，他需要的不过是一句“我担心你、我舍不得你、甚至是我喜欢你。” 赵缦缦伸出一只手，覆在了盖克兰的脸上，喃喃道：“想知道为什么吗？中古有句诗，‘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听着如咒语般的中古诗，盖克兰露出了困惑的表情：“为什么要用中古语为难我，你知道，中古语很难。告诉我，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盖克兰山的山上有树木，树木上有树枝……”赵缦缦止住话语，嘴唇上扬。 “还有呢？就这样？” “嗯。就这样。”赵缦缦低头一笑。 盖克兰眼眸一闪，顿时明白被怀中的人戏耍，他一个转身将她压在深蓝色的大床上，眼若流星：“再念一遍诗。” 赵缦缦双手抵在他的胸膛，紧张地念道：“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这句诗，被当作一句特殊的表白，深深刻进了盖克兰的脑海，他眨了眨眼，“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什么问题？” “你碰过我的床？” “我就是好奇，为什么没有被子和枕头？” “多余。”盖克兰抓起她覆在胸膛的一只手，用她嫩白的手背在柔软的床单上来回划动：“你喜欢它吗？” 赵缦缦颤抖地攥着盖克兰的一根手指，侧着脸逃避道：“不喜欢，我更喜欢自己那张。” 盖克兰趁机将滚烫的唇贴近她的耳朵，嗓音嘶哑：“其实，我也更喜欢……那张铺满纱帘，结实的紫檀木架子床。” 话音刚落，盖克兰在她嫩白的耳垂上，落下一个轻轻的吻。对方的一阵轻颤，点燃了盖克兰眼里的一簇火苗，他拉着赵缦缦白皙柔弱的手腕，束缚在她头顶的两侧。 赵缦缦仿佛一只被猎人绳索捆住的小鹿，随着那张白皙深邃的脸逐渐靠近自己，眼睛里满是惊慌与无措。 脸越靠越近，盖克兰干渴已久的唇急切地寻找湿润的绿洲，高耸的鼻梁仿佛成了一个障碍，盖克兰不得不歪了歪头。 终于，两人的唇触碰在了一起，像是一场期待已久的盛世宴会，也像是清澈的河水淌过低矮岩石时，那冰凉沁人的触感。盖克兰滚烫的唇，包裹住樱桃小唇，一点点加深这个吻。 赵缦缦闭上眼睛，感受对方由轻到重，由温柔到热切的吻，瞬间天地旋转，仿佛回到了穿越那天，冰天雪地之下，盖克兰扑倒在她的身上，问“你是谁”。 “我到底是谁？”这一刻，赵缦缦几乎忘记了这个问题的答案，逐渐陷入了一种陌生而炙热的迷情。 直到感受到身下之人剧烈的喘息声，盖克兰才松开她红若胭脂的唇，喉咙上下滚动道：“赵缦缦，和我在一起吧。” 赵缦缦扬起湿润的睫毛，乌黑的眼珠里掩埋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痛苦，“少将军，我和你，身份有别。” “我不在乎。”话音刚落，盖克兰再次俯下脸，热烈地亲吻她。直到唇齿间氧气耗尽，盖克兰才不舍地抬起身体：“你的肺活量不错。” “？”赵缦缦眨了眨无辜的大眼。 “我喜欢。”盖克兰轻声一笑，将她从床上拉了起来，又抵在墙上，温柔地说道：“缦缦，我不能带你去，我不能让你有任何风险。” 这是盖克兰第一次叫她“缦缦”，竟然如此动听，她问道：“你不是说没有危险吗？” “那是对我而言，如果你去了，我还要分出心力保护你，保护你这个厨娘。你不怕全军笑话我吗？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你不再是厨娘，不再是管家，而是……”盖克兰目光烁烁，想要一吐为快。 “那我不去了。”赵缦缦低下头，嘟囔道。 盖克兰双手捧起她的脸，轻吻她的鼻尖，叮嘱道：“我不在的时候，尽量不要外出，明白吗？我会派人保护你。” 第50页 赵缦缦抬起手，在他裹着纱布的腰间，轻轻抚摸：“你自己也要小心，身上的伤注意换药。” 早该出发的盖克兰，却因怀中的赵缦缦，不停地推迟时间。他看了一眼窗外，叹了口气：“我要走了，等我回来。” 赵缦缦站在大厅，看着他的军用飞车消失在院子里，抚摸着发热刺痛的红唇，低声道：“少将军，你的吻技有待加强。” 盖克兰刚踏下飞车，肥头大耳的南部结界管理处处长立刻迎了上来：“少将军，你亲自过来了。” “怎么回事？” “最近，总是有武器在结界外试探，虽然没有大规模攻击，但也对结界造成了一定的损害。” 盖克兰皱着眉头打开了全息地图，南部结界与中古国的贝加山脉接壤，从来没有被攻击过，就算是中古军队妄图闯入结界，也绝对不会选择地形险要的贝加山脉，“能检测到是什么武器或仪器吗？” 处长摇了摇头：“没有能量反馈，像是冷兵器造成的，我们也不敢贸然打开结界。” “冷兵器？”用冷兵器攻击坚固的结界大网，简直是以卵击石，浪费兵器。 “初步判定，是的。”处长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答道。 “带我去看看。” “是。” 黄昏时分，赵缦缦走出将军府，来到布艺宫，用管家权限申领了三捆男款服装原材料。她艰难地抱着原材料，走在回将军府的路上。 刚走到一个路口，迎面走来一个修长的身影。 “夏医生？” “咦，赵缦缦，这么巧。”夏朗笑着走上前，看了眼她怀里的布料说道，“你一个女孩子，搬这么重的东西？是回将军府吗？我帮你拿过去吧。” “好，谢谢。” 夏朗从赵缦缦的手中接过原材料，共有黑、灰、白三种颜色，问道：“这是做什么用的？” “这是制作骑士服的材料，给少将军准备的。”赵缦缦笑着答道。 夏朗拉开一卷纯黑色丝绸，对着天空举高，佯装观察起来。 待黑色丝绸将两人的脸完全挡住后，赵缦缦瞬间将周围的监控设备暂停，并快速说道：“西雨要被元帅发配西颠半岛了，她想加入我们的队伍，现在只有你们举办一场假婚礼，才能救下她，你先和上级商量一下。” 夏朗面不改色地放下布料，笑道：“中古国的丝绸质量果真上乘，怪不得那么多王公贵族喜爱它。” “这条黑色丝绸轻薄，是用来做骑马装的披风。”赵缦缦笑着说道。 两人一边聊着中古服饰，一边朝将军府走去。 这是他们在夏宫碰面时设定的紧急联络方式，每逢一三五夏朗下白班，六点十分会准时经过这个路口。但这个接头方式只能用一次，用完即废。 夕阳余晖下，盖克兰、结界管理处处长以及六个士兵登上了一座低矮山脉的山顶，这里树影婆娑，寂静无声，四处透露着荒凉之气。 处长点开信息器，一张蓝色大网瞬间显现，所有人的注意力被结界上清晰的白色光点吸引。 “少将军，那些白点便是受袭的位置。” 盖克兰走近结界，查看白色光点，根据大小和形状，像是重型弓箭造成的。他透过蓝色结界往灰蒙蒙的山脉望去，结界外是两国之间协商出来的中间走廊。 他忽然想起自己曾对赵缦缦说，那里有野兽。这句话倒是给了他一点警示，真的有野兽在伺机攻击吗？ 贝加山脉属于温带气候，树木茂盛，植物繁多。虽然隐蔽性极强，却不适合大规模军队作战，倒是适合游击战。据调查，这里还住着极少量的山民，根据攻击形态看，也可能是山内的流民或者猎人作乱。 “不是正规军所为，打开结界，我过去看一看。” “什……什么？”处长惶恐地盯着结界外，昏暗无边的山脉。 “照做。” “是。”处长将结界，打开了一块长宽两米的出入口。 盖克兰二话不说，径直跨入了蕴藏未知风险的中间走廊，肥胖的处长和六个士兵畏畏缩缩地跟了过去。 如果受到攻击，就算是龙潭虎穴，那也得闯。 第29章 一望无际的山脉层峦叠嶂，血红的残阳将最高的峰染上一层荒凉孤寂的色彩。 “这座山叫什么名字？”盖克兰带领他们从山顶一路往下走。 “朱厌。”处长手里紧拽着一根树干，跟在盖克兰的身后步履蹒跚地往下走，一边喘着粗气：“这个名字是中古的一种神兽，象征……” “象征什么？”盖克兰顿住了脚步，回头问道。 处长擦了擦汗，嬉皮笑脸道：“象征兵祸，主要是以前争夺结界的时候，这座山发生了罕见大地震，埋了不少人。所以将这里设置为中间走廊，两国人都可以来祭拜。但据说……” 几只乌鸦从头顶飞过，吓得处长立刻噤声。盖克兰回头看了他一眼，他脸上肥肉一抖，继续说道：“据说这里一到夜晚便是鬼哭狼嚎，漫山遍野的亡灵游荡，后来祭拜的人便越来越少。” “你听到过？”盖克兰挑了挑眉。 “没有，我倒没有。”处长嘿嘿笑了一下：“都是民间传说，传说。” 直到半山腰，一行人也没有发现任何异常或者是山民的踪迹。他们准备穿过一片密林，回结界内。 第51页 刚走进密林，光线瞬间黯淡下来，一阵阴风将枝叶吹得簌簌作响。盖克兰顿住了脚步，警惕地往密林深处望去。 站在盖克兰身边的一个士兵，为了让他看得更清楚，打开了军用电筒，强烈的一束光瞬间穿过密林，射向远处。 “——做什么！熄灯！”盖克兰喝道。 “快快快！关掉！”处长对着士兵吼道：“你军事培训怎么做的！” 盖克兰抬了抬手，示意他们安静。他小心翼翼地往密林中间走去，脚步踏在枯叶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处长擦了擦汗，转身对士兵下令道：“全体散开，保护好少将军。” 穿着轻型盔甲的六个士兵，缓缓往周围散开，手里举着一把轻枪，向黑暗的丛林瞄准。 盖克兰走到一颗粗壮的松树旁，双目冷峻锐利地扫视着昏暗的树林，有人影窜动，盖克兰沉声道：“隐蔽！” 众人迅速趴在地上，处长瑟瑟发抖，听着耳边传来树叶摩擦的声音：“少将军……什么东西？” 盖克兰阖上双眼，听周围的动静判定至少有十二人以上，密林外人数不明，他轻声道：“叫增援。” 处长忙不迭地抬起手腕，想去按信息器，一只黑乌鸦忽然停在了他的信息器上，棕黑色的眼珠盯着他。处长身体一抖，刚准备拍赶乌鸦，一把利箭穿过层层叠叠的树叶，直接射穿了处长肥硕的白手。 他惨叫道：“啊！我的手！我的手！” 听到处长的叫声，六个士兵迅速爬向他，还未来得及靠近，便被密集袭来的利箭射中，全部躺在地上毫不动弹。 盖克兰迅速将处长拉到一颗老树侧方，用地上的残枝挡住他的身体，再翻滚到另一棵粗壮的松树后隐蔽起来。他将手伸到腰后，手握刀柄，从皮鞘里抽出一把中古腰刀，刀锋寒光逼人，这是他身上唯一携带的武器。 转瞬，一个黑影从前方飞来，银光一闪，锋利的腰刀深深地插在了黑影的胸口，当场断气。 盖克兰一掌劈开他的黑色头盔，是一张中古脸。他皱了皱眉，将腰刀一拔，鲜血四溅。 刚往前走了不到半米，又有四个黑影同时向他扑来，盖克兰往地上一翻滚，右手紧握腰刀，朝四人的腰间狠厉一划。 “呲啦——！” 皮肉绽开的声音在寂静的密林，显得格外惊悚。 四人应声倒地，其中一人捂着腰，挣扎着冲向了盖克兰。 盖克兰双眼一凛，挥着手中的寒刀，向他的喉咙刺去，刀口刚入喉咙，再轻轻一抹，鲜红的血直喷树顶，再滴滴洒落地面，隐没至暗红色的泥土中。 熟悉的脚步传来，一人出现在盖克兰身边，急道：“影主，你没事吧？！我叫了增援。” 盖克兰指着密林里的一棵大树，低声道：“六，先去保护处长。” “不行！我只保护你！” “听我命令！他还有用！快！” 影六听从口令，从地上捡起一把轻抢，瞬间翻滚到树下的处长身边，听见对方仍在嗷嗷叫，影六直接扯下他的一根袖子，塞在他的嘴里，小声说道：“要命就别喊，军队怎么还没到！” 处长伸出另一只手，颤抖地比划了一个“三”。 “三分钟？！”影六一边观察周围形势，一边狠狠地咒骂道：“什么狗屁队伍！集结要这么长时间，你们平时到底他妈的怎么训练的！” 他举着轻枪，往头顶一射，一个拿着弓箭的黑衣人坠落下来，头盔碎裂，脸露了出来。处长盯着黑衣人死不瞑目的样子，缩了缩脚，摇着头呜呜呜起来。 影六丢掉轻枪，将处长往山下的结界拖，“你平时少吃点会死吗？要是少将军有丝毫闪失，就让你吃最后的晚餐！” 处长满眼恐惧，呜咽着点头又摇头。 盖克兰右手握紧腰刀，弓着腰朝密林中走去。忽然，他感觉脚踩到了一个柔软的东西，二话不说，直接用腰刀往上面一戳，再狠狠一拔。一只鲜红的手从枯树叶里伸了出来，不到一秒种，黑影跳了起来。 趁着对方因剧痛的失神，盖克兰用腰刀朝他的身体斜劈过去，黑影瞬间裂开，五脏六腑从肚皮如泥沙俱下，将一整片泥地染成了血红色。 盖克兰站直身体，勃然大怒：“你们是什么人！有本事站出来！” 八个黑衣人很快从不同的方位走了出来，手里握着清一色的长刀。 “跟我玩长刀？！”盖克兰冷笑一声，闪电般飞扑到一个黑衣人身上，左手将腰刀直插他的胸膛，右手将手中的长刀一夺，挥向身后扑来的两个黑衣人，倒地身亡。 剩下的黑衣人一齐扑向他，盖克兰的双腿往树干上用力一蹬，整个人凌空跳跃起来，右手紧握长刀，猛烈一挥，三个黑衣人的人头瞬间落地。 右手的腰刀刚想再次出手，一个黑衣人的胸口忽被一把长刀直穿胸腹，长刀一横。 “呲啦——咯咯咯——哗！” 黑衣人的身体被长刀从内部切开，四分五裂地在空中翻滚，再掉落在地。 “狗娘养的！我杀了你们！”来人手握两把长刀，向剩下的两名正目瞪口呆的黑衣人的胸口劈过去，瞬间烈血喷溅，刀刀见骨。 完事后，他往地上的黑衣人吐了几口口水：“我呸！就这水平，还暗杀！” 他转向盖克兰，狰狞的脸瞬间转成了焦急：“影主！你没事吧？！” 第52页 “没事！”盖克兰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水，低声叮嘱道：“影二，附近还有人，小心。” 他们贴背而立，阴鸷地盯着丛林，脚步缓慢地往密林中间走去。 盖克兰耳内传来叶子抖动的声音，抬头一望，有利箭从树上射下来，他长刀一挥，砍断了好几支箭。影二直接冲到树下，利落地爬上了树，将射箭之人的身体砍得七零八落：“我让你发暗箭！滚去地狱发吧！” 同时，六支连发利箭像流星的光，从背后疾速飞来，盖克兰迅速转身，举起长刀挡住了五支，但最后一支直接插中了他的左肩。 盖克兰后退几步，一声未吭，用腰刀直接砍断利箭的尾部，再将长刀朝树上一掷。一个黑衣人掉落下来，惨叫连连。 很快，武装士兵蜂拥而至，将地上的黑衣人抓住，刚要动手，盖克兰吼道：“留活口！” 不到两分钟，清扫现场的士兵带着两个仍有气息的黑衣人到了盖克兰面前。 三个浑身是血的黑衣人跪在盖克兰的面前，他刚要问话，黑衣人倏然倒地，口吐白沫，剧烈抽搐起来，很快便不动了。 盖克兰双瞳一震，他们自杀了！ 他猛地觉得胸口一阵疼痛，忽然支撑不住，单膝跪在了地上。 影二蹲下扶着盖克兰，大叫：“你中箭了！他妈的！”他恼羞成怒，冲到三个刚刚断气的黑衣人旁，用长刀将他们一一劈成了好几块。 在场的士兵心惊胆丧，纷纷后退，不知道这个人是哪个军营的，竟然如此凶狠残忍。 此时，影六拖着肥硕的处长站在结界内，刚看见影二扶着影主出来，上前喊道：“怎么回事？你受伤了！” 影二往地上吐了一口口水：“他妈的！要是查出来这帮人是谁，我把他们祖坟都要挖出来！” “少将军，你受伤了，都是我们保护不力，快！来人！送少将军去医院。”处长哆哆嗦嗦地喊道，手因为疼痛一直悬在半空中颤抖。 盖克兰望着一众士兵，疾色下令：“今晚遇刺的事不要声张，谁敢透露半分，格杀勿论！” “是！少将军！” 盖克兰在影二和影六的搀扶下，向私人飞车走去，“送我回将军府。” 影二立刻反驳：“不行，先回山！” 盖克兰不容置疑地沉声道：“回将军府！” “——哼！一群废物！不堪一击！” 万里之外，一间富丽奢华的卧室内，披着一件金丝睡袍的男人，将修长的双腿架在一张镶着黄金边的大理石台上，白皙的手指覆在透明的烈酒杯上用力地摩挲。 转瞬，那双湛蓝如海的瞳孔盯着全息屏幕上中箭的男人，嗤笑了一声。 “铁血将军，命不久矣咯！” 他将酒杯往大理石桌上一丢，杯子在桌上优雅地旋转了几圈，仿佛跳一出芭蕾舞剧。一双赤脚踩在柔软的地毯上，朝房间尽头走去。他扬起性感魅惑的唇角，往舒适的大床上一扑：“西古，看来你气数已尽呐！哈哈哈哈哈。” 第30章 飞车内，影六将止血剂倒在盖克兰左肩，再拿出检测仪，谁料刚接触到盖克兰的身体，刺耳的警报声响了起来：“伤口感染毒素，毒素蔓延至体内15%，请尽快使用毒素清除器！” 影六双手发抖，惊恐地看向影二：“箭上有毒……” “那还等什么，回山！”影二粗壮的拳头往飞车门上重重一锤，瞬间凹下去一大块。 盖克兰低头一望，发出一声轻笑。 影二回过头，一脸茫然：“影主，你笑什么？” “雪松木……”盖克兰抬起眼眸，满是杀气，“看一眼我背上的箭镞，是什么形状。” 影二绕到他的身后一看，“雪花状，他妈的！” 检测仪再次报警：“中毒蔓延至25%，请尽快使用毒素清除器！” 影二拿起信息器，想设置盖克兰山的位置：“不能耽误！我们必须回山！” 盖克兰双眸一沉：“不！先回将军府。” 影六急道：“影主，你伤势要紧。赵缦缦有影五在，不会有事的。” “不！我就是去疗伤的……” 影二呆滞地看了眼影六，不明所以。影六耸了耸肩，好像在说“别看我，我也不明白”。 “把车先开走！”盖克兰站起身，踉跄着走进将军府。搜寻一遍，没有赵缦缦的身影，乏力地坐在圈椅内，点开信息器搜索，全息屏幕瞬间弹出了实时影像。 赵缦缦就在将军府院子门口，但身边还有另一个人，夏朗！他正将手中的布料放在赵缦缦手上，再和她挥手告别。 深绿色瞳孔里填满了赵缦缦柔美的笑容，嫉妒之火随着毒素逐步蔓延至全身。 刚走进大厅，一阵浓重的血腥味传入鼻腔，赵缦缦心里“咯噔”一下，手中的布料一卷一卷沉闷坠地。 她拔腿冲向大厅的尽头，惊道：“你怎么了？！” 盖克兰湿漉漉的黑色刘海垂至眉下，遮挡住了一只眼睛，另一只显露的瞳孔弥漫着深深的痛楚，仿佛埋怨她为什么不在自己身边。 赵缦缦心头一痛，缓缓靠近他。昏暗的大厅，她看见一根断箭正插在他的胸口，献血染黑了一大片单薄破损的军装。 “你中箭了？！我去叫医生！”她转身想往外跑，将刚离开的夏朗追回来，但手却被椅子上的人重重地拽住，魔鬼般的低沉嗓音传开，“不许去！不许你见他！” 第53页 赵缦缦回头望向他，泪水溢满眼眶：“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要吃醋！让我去，让我找他回来，给你看看好不好？” “我就是吃醋，我不看医生，也不去医院。”盖克兰死死地拉着她的手，不放开。 “你怎么能这样？”赵缦缦蹲在他的身体旁，手颤抖地想去触碰他的伤口，却缩在空中。 盖克兰脸色缓和了一些，伸手摸着她的脸，“我受伤要保密，这是军事机密。” “命重要，还是什么军事机密重要？”赵缦缦猛地站起身，后退了一大步。 “你过来。”盖克兰虚弱地招了招手。 赵缦缦僵持在原地，不解地看向他。 盖克兰再次召唤道：“缦缦，你过来。” 赵缦缦回到他的身边，盖克兰一把将她搂在怀中，在她耳边低声道：“我不喜欢你和夏朗走那么近，下次不要对他那样笑，好不好？” 赵缦缦趴在他的肩头，点头答应道“好”。眼睛往左背上一瞟，瞳孔骤然紧缩，她颤抖地问道：“你是怎么受伤的，能告诉我吗？” “中了埋伏。”盖克兰低声答道，力气逐渐微弱。 赵缦缦抬起身体，将他的刘海往上抚，凝视着他的眼睛：“既然你不去医院，也不召医生，那我帮你治疗，好不好？” “你帮我？怎么帮我？”盖克兰扯了扯嘴角，身体前倾了几寸，“用美食吗？倒不如用你的吻……” 盖克兰将她的脸拉到唇边，刚要吻下去，却猛然停住了。他咽了咽口水，烦躁不安地松开了她，“缦缦，我只是回来看看你。” “什么？” “我要走了。” “你去哪？你已经两三天没睡觉了，身上又有伤，你要去哪里？留下来好不好？我可以帮你。”赵缦缦坐在他的腿上，一只手环在他的脖子上，贴近他的耳朵，诱惑道。 盖克兰耳朵发烫，喃喃道：“缦缦，不要这样，我会受不了。可是，我不能碰你。” “为什么？” 盖克兰右手在赵缦缦的背上轻轻抚摸，感受对方柔软温暖的身体，“等我好一点，我就回来。” 箭上有毒。 赵缦缦鼻腔一酸。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运行全身阴能量至左脉，直到左手变得冰凉，伸出手指在尖锐的箭镞一刺，鲜血立刻涌出。她将血滴在盖克兰背上的伤口上，阴能量随着血液窜入盖克兰的体内。 这样至少能帮他减少痛楚，减缓毒素蔓延。 盖克兰挣扎着站起身，在赵缦缦的额头上轻轻一吻：“我先走了，缦缦。” 赵缦缦扶他走到院子里，一辆私人飞车瞬间出现，打开了门。车门关上前，她从盖克兰绿色的眼睛里看到了浓浓的不舍与爱恋。 飞车消失后。赵缦缦跌坐在木门边，雪松木箭身，雪花状箭镞，这是中古国陆军的御用箭。这怎么可能，中古怎么可能派人暗杀一个赫赫有名的将军。这难道就是中古国想要征伐西古国的借口吗？不，不能这样。 盖克兰山，整个医疗室人影憧憧，乱作一团。 刚下飞车，盖克兰便陷入了昏迷，影三和十五合力将断箭拔了出来。 “清除体内毒素！”影三刚做完紧急清创，手套上全是鲜血。 十五将盖克兰放进圆筒型的毒素清除器，按下了开关，毒素清除器来回扫描：体内毒素22%，确认清除。 影三摘下手套，直接按下“确认”，机器“嘀嘀嘀”开始运行，一根细长的针孔插入盖克兰的伤口。 影一闭上眼睛深呼吸一口，再转身扯着影三的手臂，焦急地问道：“不会有事吧？” 影三眉头紧皱、默不作声。 直到毒素清除器的数字降到10%以下，他才抬头答道：“好在毒素蔓延只有百分之22%，要是超过30%，后果不堪设想。” “不对啊，在飞车上就25%了。”影六轻声嘀咕道。 影三转向影六，瞪着眼睛呵斥道：“你还好意思说，你到底是怎么保护影主的？！” 影六吸了吸鼻子，委屈道：“这明显就是有预谋的暗杀！刀和箭上都下了毒，阴险至极！南部结界军队也是敷衍了事，三分钟才赶到，影主身上带着伤，一个人干掉了十多个人。” 影二握紧拳头，不甘心地吼道：“为什么影主不上报，为什么不去中古讨个说法，要受这种窝囊气！” 影一背过身，一脸凝重：“我能猜到影主的考量，中古派人暗杀无非是想挑起事端，到时候好借口出兵，影主不想上了他们的当。所以他封锁消息，不让人得知他受伤，也怕动摇军心。” “那意思是这伤就白受了？毒也白中了？！那可不行！”影二怒道。 影三捏了捏鼻梁骨，疲累地挥手道：“你们还是出去说吧，别影响他治疗。” 门口一堆人，被影一全部带离。影三和十五守在医疗室。终于，毒素清除器报告：全身毒素已清除。 影三松了口气，将盖克兰移到一张白色病床上，盯着他身上多处包裹的纱布，呆坐下来。 盖克兰昏迷期间，影三一直守在身边，清秀的脸有了一丝倦容。但他时不时地听到盖克兰梦呓一句完全听不懂的话，便叫来了十五：“你听听，影主在说什么？” “叽里咕噜的，像在念咒语。”十五将耳朵凑近盖克兰的嘴，把这句咒语的发音艰难地记了下来。 第54页 盖克兰睁开眼睛，一张焦急的脸映在眼前：“你终于醒了，你昏睡了一天一夜。” “中毒了，可以接吻吗？”盖克兰醒来的第一句话。 “什、什么？接吻？和谁……”影三结巴道。 “你先回答我。”盖克兰撑着身体，坐了起来。肩上的白色纱布，血花点点。 “应该……可以吧。”影三扯了扯嘴角。 “把五六找来。” “五六不是派到将军府了么？你要做什么？我可以代劳。”影三扶着盖克兰，缓缓站起了身。 “送我回将军府。” “那怎么行，你才刚醒。” “快点！”盖克兰朝大厅喊道：“七八！” 七八瞬间闪现，同时说道：“影主！你醒了！” “送我回将军府。” 七八看了一眼刚走进来的影一，“大哥，影主……要回将军府。” 影一与影三对视，影三微微摇了摇头。影一上前，笑道：“影主，要不明天吧，你再休息一个晚上。” 盖克兰被他们的样子气笑了，“你们一个个把我当成什么？病娇少女吗？我有那么脆弱吗？！七八，走！” 影一拗不过他，只好对七八点了点头。 盖克兰在七八的搀扶下，回到了将军府，“你们在这里等我几分钟，把将军府的屏蔽信号开到最大。” 走到一半，盖克兰回过头说了一句：“让老二把飞车门修好，被他搞得一点形象都没有！” 七八呆滞地点了点头，影主什么时候开始在乎形象了？ 他们刚坐下，忽然冲进来两个人。 “影主好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昏迷一天一夜，刚刚才醒，非要回来！”七八看着五六，四人先是面面相觑，很快一脸了然。 “我们把车门关上吧，接下来的内容，估计就有点……”影五建议道。 “少儿不宜！”四人同时说道。 第31章 寂静的夜，赵缦缦刚合上床上的纱帘，耳朵微微一动，大厅传来了很轻的开门声。她猛地坐起身，鞋也顾不上穿，从卧室冲了出去。 大厅门口，一道淡白月光形成的暗影里，伫立着一具高大魁梧的身体。虽然脸上的表情模糊不清，但赵缦缦几乎可以想象那对绿色瞳孔，散发出来的深情。 赵缦缦不顾一切奔了过去。 盖克兰的身体被对方撞个满怀，稳稳地立在原地，但刚硬的心却被狠狠一震，顷刻碎裂。他伸出双手，将对方紧紧抱在胸前。 关切的话被闷在盖克兰炙热的胸膛中：“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伤口处理了吗？还疼吗？” 盖克兰胸腔滚烫，伸手抬起赵缦缦的下巴，来不及凝视片刻，便重重地吻了下去。 被吻到无法自持的赵缦缦，低头趴在盖克兰的胸前喘息：“我不行了……” 盖克兰一笑，双手托起她的身体，走向大厅尽头的那张四簇云纹罗汉卧榻。眼角瞥见赵缦缦白皙的脚，盖克兰用鼻尖抵着她的脸，嗓音嘶哑得，犹如好几千年未开口说过话的人。 “你打赤脚？是故意的吗？” “我为什么要故意？” 盖克兰轻轻地将她压在卧榻上，低声道：“缦缦，爱我，好不好？” 赵缦缦阖上双眼，一颗热泪从眼角滚下，她抬起下巴去触碰他的唇，代替了回答。那一瞬间，盖克兰被迷惑得忘记自己姓甚名谁，他耗尽全身的力气，疯狂地去吻她。 魔鬼般的铁血脾性逐渐退散，他的心崩塌得一塌糊涂。什么时候开始，他可以连命都不要，去思念和爱恋一个人。 什么时候开始，他深深地陷入了这段刻骨铭心，却似乎有去无回的感情。 “不是说等几分钟吗？这都三十多分钟了。”影七看向影五，这四个人里面，老五是跟着影主时间最多的。 影五撇了撇嘴：“三十分钟怎么了？小瞧我们的影主了，两个小时也不在话下。” 众人凑到影五面前，开始八卦：“两小时？你怎么知道的？你看到了？另外他们怎么这么快就……” 影五一脸傲娇，完全忘记上次多嘴被影主怪罪的事情，夸张地说道：“那倒是没亲眼见过，但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干柴烈火……你们再动动脑子想想，影主平时训练的耐力和体力，有多么恐怖。” 三人点了点头，同时应声：“这倒也是。” 卧榻上，盖克兰松开赵缦缦的唇，捧着她的脸，喃喃道：“你为什么可以这么甜？为什么总能治愈我。” 赵缦缦眼里含着盈盈波光，嗫嚅道：“我看你的嘴更甜，总有这么多好听的话说。” “那你告诉我，你想我了吗？真的想我了吗？” 赵缦缦不答，反问道：“我更关心的是，你伤口怎么样了？有人照顾你吗？” 盖克兰重重地亲了一口粉色的脸颊：“有人照顾我，放心吧。等我再好一些，我就回来住了。” “有人要害你是不是？你回来会被发现是不是？” “现在还没查清楚，所以行踪要保密。”盖克兰忍不住低头去摩挲她的脸。 “那你什么时候能回来？这一天一夜我都心惊胆战，你受伤了，我想好好照顾你。”赵缦缦将手伸向盖克兰的肩头，却久久不敢触碰。 盖克兰抓住她的手，放在唇边轻轻一吻，嘶哑道：“放心，以后有的是机会让你照顾我。但现在我不宜久留，我想我得先走了。” 第55页 “好。”赵缦缦盯着他的眼睛，答应道，却始终未见到盖克兰起身，“你……” 盖克兰垂眸，手指捏着赵缦缦的下巴，喃喃道：“你知道吗，这是我第一次睡在这张卧榻上。” “为什么？” “因为我一直以为它是颓靡之物，会令人慵懒与沉醉。看来是真的，我舍不得离开了，因为有你，它变得好温暖。” 赵缦缦睁着濡湿的眼睫，“因为我，你会觉得温暖吗？永远会吗？” “会，永远会。” 站在大厅门口，赵缦缦指着院子里的飞车问道：“这是你的私人飞车吗？” 盖克兰回头一笑：“以后，它是我们的私人飞车。” 赵缦缦双手扶着门框，看他走进飞车。就在车门关上前的0.1秒钟，她锐利地捕捉到飞车内闪现的两个人影。 他们都没穿军装，难道是盖克兰的私人护卫？怪不得将军府从来不设士兵，她曾问过盖克兰这个问题，他当时的回答是：“设卫兵？是他们保护我，还是我保护他们？” 私人护卫，是否和盖克兰山有关。赵缦缦一半思绪被盖克兰的伤牵绊住，另一半需要保持冷静，去分析盖克兰受袭的原因以及盖克兰山的秘密。 巨塔顶情绪监控室。 夏平吩咐道：“大会之前，把盖克兰的数值设在8090的阈值内。” 瓦力把屏幕上的70分上调至85分，忍不住问道：“将军，我有一个疑问，为什么不直接把他的分数直接降到五十以下，还要这么辛苦地等待它自行降落呢？” 夏平说道：“如果直接降到那么低，那元帅肯定会怀疑，会调查我们的仪器记录。而且，低分要在关键的时候用。” 瓦力点了点头：“我明白了，用中古话来说，好钢用在刀刃上。” “正解。” 其实还有一条原因，也是最重要的原因，夏平没告诉瓦力。那就是对赵缦缦执行任务不利，如果盖克兰分数过低，元帅一定会把赵缦缦从盖克兰身边带走。所以，至少要维持军官结婚的标准，80分以上。 夏平离开监控室，回到上将军府，听卫兵说夏朗在办公室等他。他走进办公室，打开手上的信号屏蔽器。对于将军而言，是有权利在办公地点进行反窃听的。 所以，这里是他们唯一可以安全说话的地方。 “别激动，夏朗。”夏平拍了拍夏朗的肩膀，用中古语安抚道：“假结婚，也不是不可以。据我调查，西雨有过目不忘的特殊本领，对我们来说确实有裨益。” “可是，结婚是大事。”夏朗用标准的中古语答道。 “对我们而言，现在最大的事是拿到结界数据，你忍一忍。我想我们应该快了。” “有动作了吗？” “那边在加紧时间研发制作第一批新微格金属武器，暂时没有其他动作。等全球气候大会后，我们会得到新的任务。”夏平盯着夏朗的眼睛，郑重道：“先救西雨，她对我们会有帮助。你们结婚的事情，我等会就去找元帅说。” 看见沉默不言的夏朗，夏平拍了拍他的肩膀，意味深长道：“朗儿，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 元帅府二楼客厅，萨克森盯着奢华沙发内，捂着肩膀的盖克兰，大发雷霆：“中古国，真是欺人太甚！搞暗杀这一套！你受伤这么严重，怎么不上报，连我也不能说？” “我就是怕你像现在这样发怒，到时候去挑衅中古。在南部结界的时候，我便发现事情有诈。那些黑衣人虽然是中古脸，武器也是中古武器，但并不一定是中古派的。如果你暗杀别人，会用这么具有明显身份的人和武器吗？” “那还能有谁做的？难道是太古？”萨克森怒目圆睁地问道。 “我一定会查清楚！”盖克兰猛地站起身，扯到了肩膀的伤口。他掀开深绿色衬衣，祈祷千万别渗血，不然等会回去又要惹人哭了。但残酷的现实使他皱紧了眉头，鲜红的血，一滴一滴显现在白纱布上。 “受伤了，就先好好养伤，我派威廉去查，你可以放心。”萨克森走到儿子身边，嘱咐道。 “一、不要查毒箭，查毒箭上的毒素，应该会有重要线索。二、严查南部结界处处长。三、查黑衣人身份。四的话，我们等着吧，很快会有我受伤的消息传出，查泄露来源。” “什么时候用得着你教我做事了？！”萨克森挥了挥手，“赶紧回去，这段时间我会派个可靠的医生住你那里。” “可靠的医生？”盖克兰冷笑了一声，嘲讽道：“这年头就没有可靠的医生。放心吧，我有人照顾。” 萨克森猛地转身，盯着盖克兰问道：“她是多功能吗，既能做饭，还能当管家，现在还能兼职医生？” 盖克兰一笑，“所以说，她惹人喜欢。” “你……是故意的吗？”萨克森瞪了瞪眼。 “不是，父亲。”盖克兰走到萨克森眼前，认真且严肃道：“我是真的喜欢她。” 萨克森脸上白一块，红一块，没想到他会这么直白，只好说道：“你们给我安分点，毕竟她的嫌疑也没彻底洗脱，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吧？” “当然，父亲。”盖克兰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既然威廉负责调查，为了避人耳目，我会离开冬宫一段时间。” “去哪里？” 第56页 “去其他宫，巡逻一下。” “巡逻还是旅行？”萨克森递给儿子一个嘲弄的眼神。 “巡逻。”盖克兰面无表情地答道。 “那真是辛苦你了，还有你那个厨娘。哼！” “不会，应该的。”盖克兰笑着点头致意。 这时，通话器传来卫兵报告：“元帅，夏平将军来访！” “请进来。”萨克森面向盖克兰：“你先去吧，自己注意。” 盖克兰拎起衣架上的黑色披风，往后一甩，风衣妥帖地披在宽阔的肩膀上，他双手轻松一系，潇洒帅气地迈着修长的腿，跨出了客厅的门。 “怎么这副德行了？”萨克森耸了耸肩，自言自语道，“就算是谈个恋爱，也不至于变成这副德行。” 第32章 刚走进元帅府二楼辉煌华丽的客厅，夏平露出了难得一见的憨厚笑容：“元帅，真不好意思啊，我今天特意过来拜托你一件事呐！” “好说，夏将军，什么事？”萨克森盯着他中古脸上的怪异笑容，眉毛倏然一跳。 “元帅，这件事说来惭愧。我今天才知道，我那儿子夏朗谈恋爱了，对象是军营医院的厨师西雨。若不是前几天西雨收到被派去西颠的消息，两人到现在还想瞒着我结婚去。” “噢？准备结婚？ “没错啊，被我大骂了一顿。两个人要死要活的，说分不开。而且我也舍不得儿子去那么远，毕竟他从小就没母亲，我一手拉扯大的。所以我想过来问问发生了什么事。这个命令……是威廉亲卫队长下的。”夏平眨了眨下垂的眼角，双手在膝盖上不停地摩挲。 “威廉？我问问他。”萨克森扯了扯嘴角，按下通话器：“威廉，进来。” 门上很快传来了敲门声，威廉面无表情地走进来，点头致敬：“元帅，夏将军。” “威廉，听说你把军营医院一个叫西雨的姑娘，发配西颠了，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那可是夏将军的准儿媳啊。” 威廉双眼一抬，“有这回事？因为她之前和太古国的一个女间谍来往甚密，所以……” 夏平一脸迷惑：“太古国女间谍？” 威廉对着夏平点了点头，意味深长地笑了笑，“看来这里面确实有误会。” 夏平站起身，走到威廉身边：“是，夏朗是个懂事的孩子，他喜欢的，我想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这点我来担保。” 看见夏平如此坚定地为西雨作保，萨克森只好顺着台阶往下走：“威廉，那让她留下来。” “是！” “夏将军，夏朗是住在夏宫对吧，那西雨结婚后也别再去军营医院上班了，好好待在夏宫吧。” “是是，我会转告的。”夏平站起身，朝元帅微微鞠了一躬，再走向威廉伸手一握，“给你添麻烦了，威廉。” 威廉扯了扯嘴角，“夏将军客气了。” 看着夏平走出客厅，萨克森沉眸片刻，“你怎么看？” 威廉皱着眉，摇了摇头：“挑不出毛病，之前我们也知道西雨钟情于夏朗，就是没想到发展得这么迅速。夏将军一向中规中矩，但从乌兰过来的，多少有点心高气傲。” “——调出夏朗和西雨的影像。” 威廉点开全息屏幕，搜索两人的名字。 “呲”一声，军营医院的画面出现了，食堂一张桌台旁，夏朗和西雨并排坐着，谈笑风生，态度亲昵。夏朗握着西雨的手，教她使用筷子。 下一段画面，夏朗从医院内走出来，西雨在门口等他，并将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盒递给他，夏朗收下后，西雨将手伸向夏朗的颈间，为他整理领口。 萨克森摸着下巴，严肃道：“调夏朗和赵缦缦的影像。” 屏幕快速切换成夏宫，一家中古饭店，夏朗望见赵缦缦，惊喜地打着招呼，两人一起吃饭，随后同游夏宫。他们站在木桥上，含情脉脉四目相对，因为距离过远，听不到两人的声音。 镜头一转，两人在路口偶遇。 “拉近。” 威廉将两人脸部放到最大，神色十分自然。他们的对话清晰地从屏幕里传了出来，听起来毫无可疑之处。 萨克森站起身，来回踱步：“他们真的没有任何阴谋？真的只是年轻人之间的爱情游戏？这么说……夏朗是在西雨和赵缦缦之间，选择了西雨？” 威廉看向元帅，疑惑道：“现在年轻人的情感都这么复杂了？这是三角关系吗？” 萨克森翻了个白眼，怒道：“不，是四角关系！” 威廉嘴角一抽，摇了摇头，“天哪！可怜的奥托！” 被威廉念叨的可怜的盖克兰正踏进魂牵梦萦的将军府，一眼望见同样魂牵梦萦的赵缦缦。 纤瘦的她正站在院子里给一株刚冒出头的嫩芽浇水，盖克兰悄声靠近，从背后轻轻地搂住了赵缦缦，滚烫的鼻息落在她的黑色发丝上，缱绻缠绵的气息。 赵缦缦缩了缩脖子，侧脸柔声道：“你回来了？” “嗯，我回来了。”低沉魅惑的嗓音，荡漾在清冷的空气中。 赵缦缦在盖克兰的臂弯内转过身，仰头望向英俊深邃的脸庞。他的气色明显比两天前好多了，赵缦缦抬手掀开他的风衣，作势去解他的衬衣扣子。 盖克兰抓住她的手腕，低笑道：“你这样光天化日脱我衣服，被人看见可不好。” 第57页 “我要看看你的伤口恢复怎么样了。”赵缦缦不理会他的揶揄，手指继续往衬衣领口探去。 盖克兰的喉结上下滚动，抓着她的手便往大厅内走去，“我们先进去行吗？” 刚关上大门，盖克兰便将赵缦缦压在厚重冰凉的门上。 赵缦缦手指轻轻一扯，披风瞬间掉落在地。盖克兰心头一热，盯着那几根冰凉的手指时不时地触碰自己滚烫的肌肤。 刚掀开衬衣的一角，赵缦缦便看见雪白纱布上浸透的朵朵血花。 “缦缦，这是不小心碰到……”盖克兰刚想解释清楚，只见赵缦缦身体弹出半米远。 “你总带伤回来！你总是这样！完全不顾及我的感受！我只是个管家，又不是医生，为什么每天要见到这么多伤口？我要辞职，我不想做了！”赵缦缦眼眶通红，一口气将好几天以来的惶恐、担心、煎熬、后怕统统发泄出来。 盖克兰急步上前，一把搂住了她，心疼地抚着她的脸，“我是个军人，缦缦。” 赵缦缦伸手抓着他腰间的衣服，咬着唇不出声。 盖克兰在她的眉间轻轻一吻，痛苦道：“可是缦缦，你说要离开我，却比这些伤口更让我痛。你若真的离开，不如现在拿把刀插在我的胸口。” 赵缦缦摇了摇头，“你不那么逞强不行吗，有几个将军，像你这样总是受伤的。” “其他人我管不了，但我要尽我的职责。”盖克兰低头附在他的耳边，低声哄道，“好好，你不哭，我答应你，以后一定少受伤。” 赵缦缦抬起泪眼，“再有下次，我便真的不管你！” 盖克兰压低头，将她的泪水一一吻去，缓缓念道：“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你不是说中古语很难吗？怎么会读了？”赵缦缦在他的唇间，呢喃道。 盖克兰抬眼问道：“这种表白的话，以后可以直接一点吗？” “谁说是表白的话了？” “你还狡辩。”盖克兰缩紧双臂，紧紧地将她搂在怀中，用实际行动表明自己不接受任何反驳。 饱尝相思之苦的两人，吻至身体疲累才停歇下来。 盖克兰捧着她的脸，笑道：“缦缦，给你一个惊喜好不好？” “什么惊喜？” 盖克兰将赵缦缦牵到她的卧室，笑道：“收拾东西。” “收拾东西？要去哪里？” “去旅行。” “旅行？”赵缦缦一脸茫然。 “你不是想去春夏秋宫吗，我现在带你去。” 几秒种后，赵缦缦才反应过来，跳着搂住他的脖子，眼里全是惊喜：“真的吗？” “嗯，真的。”盖克兰搂着她的腰，点了点头。 “太好了！” 盖克兰将赵缦缦紧抱在怀里，唇落在她的颈肩：“你好香，用的什么香水？” 赵缦缦身体一僵，喃喃道：“我没用香水。” 盖克兰抵着她的额头：“是天生的香味吗？那为什么有时候有，有时候没有。” 赵缦缦眨了眨眼，浓密的睫毛扑闪起来：“是吗？可能看心情吧。” 盖克兰低笑一声：“看心情吗？第一次遇见你时，你便有了这种香味。那你是心情好，还是不好？” 赵缦缦心头一紧，“第一次见面？那大概是一见钟情的香味？” “一见钟情？你对我吗？”盖克兰抬起她的下巴，正色道。 “我都说了，你的颜值都够得上外貌协会的榜单了，我当然会心动了。”赵缦缦吐了吐舌头，给自己找了一个最好的借口。 “是吗？我不需要任何榜单，我只需要在你心里排在第一位就够了，你明白吗？” “我明白，我当然明白。”赵缦缦将脸覆在他的胸膛，喃喃道：“我明白……” “缦缦，我们会永远在一起，对吗？” “少将军……” 盖克兰不等她说完，便猛烈地吻住了她的唇，趁着间隙低语道：“缦缦，叫我奥托。” “奥托……” “缦缦，多叫几声。” “你看，伤口又渗血了！” “能够吻你，流血又何妨？” “不跟你说了，我要收拾衣服，你先出去。”赵缦缦笑着把盖克兰推出了门，她转身走到衣柜前，取出两套新制的骑马装。这几天因为过于忧心，她一直通过缝制衣服，分散自己的注意力，没想到这么快派上用场。 赵缦缦摸着衣柜里轻滑的中古舞衣，犹豫了几秒钟，还是装进了行李包。 武器室内，盖克兰手摸下巴，思虑再三，还是挑了一把圆头骑士匕首置于腰间。 “五六七八，准备出发！” “是！” “不要贴得太近。” “是！” 若不是挂断通话器，盖克兰大概能听见那边传来的七嘴八舌的议论之声。 “为什么不要贴近？那我们算什么贴身护卫？” “就是啊，难道是怕赵缦缦发现我们？” “不不不，我觉得是因为怕我们看到什么，你们懂的……” “我赞同这个理由！” 第33章 夜幕低垂，星散满天。 私人飞车内，盖克兰望向崭新的车门，忍不住嘀咕道：“还挺有效率。” “什么？”赵缦缦一边系安全带，一边抬头问道。 第58页 “不用系安全带。”盖克兰掀开窗帘，“我们现在行车速度慢，带你看看夜景。” 赵缦缦往窗外望去，飞车飞得很高，璀璨星河下，一座白雪之巅耸立于天地之间，“好美。” 盖克兰低声道：“现在穿过的便是盖克兰山，等旅行回来，我带你去。” 赵缦缦心里一阵紧张，盖克兰山的秘密这么轻易就要揭开了吗。她发现对方正在盯着自己，咧嘴笑了笑，“少将军，你不介绍下窗外的风景吗？” “现在经过的是春宫的文兰森林，穿过去便是牧神草原，也是我们今晚的目的地。” “我们住在草原上吗？” “嗯，草原的旅行屋。” 赵缦缦点了点头，望向窗外。 来之前，她便查阅了资料。春宫，赫塔之春，温度常年维持在1020度之间，气候舒适，除了数万本地居民，每天至少有上千名热爱春天的旅客前来旅行。 这里草原开阔、森林繁茂、花园锦簇，时常春雨绵绵，微风吹拂，整个春宫弥漫着大自然的清新味道。 飞车很快降落在一片草地上，下车后，一座全透明布满星光的旅行屋映入眼帘，熠熠生辉。 她靠近这座旅行屋，讶异道：“全透明？” “嗯。”盖克兰低声笑道，“你喜欢吗？ “这……”赵缦缦四处张望，虽然每座旅行屋离得很远，但高倍望远镜下无距离，实在是令人毫无安全感。 盖克兰牵着赵缦缦走进屋内，刚一进去，便将她压在透明的玻璃门上，堵住了她的唇。 赵缦缦手指紧拽着盖克兰的衣角，闭上了眼睛。房间逐渐沉入了黑暗，窗帘缓缓合上。 很快，赵缦缦急喘道：“少将军，我想休息了。” 盖克兰凝视着那双闪亮的黑眸，低声道：就想休息了？不看看草原的夜景吗？ “在房间里也能看，不是吗？” “那怎么同？走，去室外看看。”盖克兰将行李放下，牵她走到草地上，将风衣铺在草地上，躺了下来。盖克兰双手枕在脑后，望着满天繁星，从小到大，他从来没有如此放松过了。 身边躺着的人，散发着清新的香味，他侧脸望去。赵缦缦一眨不眨地望着星空，眼睫分明，令人心旌摇荡。他深知自己不是一个普通将军，却第一次奢望和赵缦缦过普通的生活。 “这里青草丰盛，十分适合马匹和牛羊的生长吧？”赵缦缦问道。 “嗯，它的尽头分别是牧场和森林。” “万物生长……” “春宫寓意就在此，有几个优质的粮食产区和畜牧区，并创造了新的粮食生长规律，为赫塔的百姓和军人，提供了殷实的后勤保障。” “运行一座这样特殊的城市，很难吧？” “当然，赫塔原为一座寒带雪城，为了留住优质兵源，把它打造成军事重镇，特意建造了春夏秋三宫，以善养军人家属。之后许多异地、异国居民慕名而来，人口快速增长。二十年来，赫塔四宫各司其职，犹如一个精密仪器，由各个功能性零件组成。倘若少了一宫，赫塔便无法运转。” “噢？这么神奇？” “冬宫雪山积雪融化，会变成地下水，流向春宫的森林、草原和耕地，它们产生的降雨与夏宫大海、秋宫的溪流互为循环。倘若冬宫雪山融化过快，会造成泛滥、洪灾，耕地面积减少，同时秋宫溪流的鱼类减少，这样恶性循环下，赫塔百姓的生活将难以为继。当然，这一切暂时不会发生。” 沉默了很久，赵缦缦才开口道：“其实这个系统很脆弱，对吗？” 盖克兰将头靠过去，手撑在地面上，讶异道：“你是这么认为的吗？其实雪山已不再像21世纪那样加速融化了。最重要的是，已经没有那么多冰雪可以融化了。而且利用这套四宫循环系统，我们没出过大问题。” 赵缦缦垂眸说道：“看起来平衡稳固，但是万一，我是说万一雪山崩塌，或是森林焚毁……” “没有万一，我们一直在监测它的运行，当然也会有后备方案。”盖克兰紧紧拽着赵缦缦的手，问道：“缦缦，和我生活在赫塔，不好吗？” 赵缦缦再次沉默不语。 少将军，你真的宁愿生活在虚幻之中吗？赫塔，就是人造城市，它真的能长久吗？ “不谈这么沉重的话题好不好？”盖克兰将她的脸转向自己，热吻落在她的眼睛、鼻尖与红唇。 赵缦缦躲避着，轻声问道：“是不是有人在附近？” 盖克兰呼吸一滞：“你能发现？” “我总觉得有人盯着我们。” 盖克兰沉思片刻，答道：“是保护我们的人。” “军队？” “不，只有四个人。”盖克兰沉默了几秒钟，又补充道：“是我的私人护卫。” 赵缦缦一笑，揶揄道：“你不是很厉害吗？还需要私人护卫？” “他们是顶级高手，人不多，但可以并肩作战。” “那他们有名字吗？”赵缦缦忽然好奇道。 “五六七八……”盖克兰不自然地答道。 “这什么名字？”赵缦缦趴在风衣上，笑着问道。 盖克兰嘴角一抽，“就是排行五六七八……” 既然有五六七八，那前面便还有更厉害的一二三四，应为队长。五六七八是护卫，四人一组，四组便是十六人，盖克兰的私人护卫队至少在十六人以上。赵缦缦快速心算，不忘吐槽道：“你们还真是省事，名字都懒得取。” 第59页 盖克兰一笑，“名字，不过是一个称号。”他将头移到赵缦缦脸下，在她的唇角印下一吻。 “喂！注意影响，五六七八会看到。” “他们不敢。” “我们还是进去吧。” “好。” 回到旅行屋后，盖克兰打开灯，走到两扇房门前，分别推开，问道：“你睡哪间？” 赵缦缦走到门口张望，指了指蓝色星空墙壁的房间说道：“我睡这间小的吧。” “那可是儿童房，要不和我一起吧。”盖克兰将她搂进了大房间，作势去亲吻她。赵缦缦双手抵住他的胸膛，“少将军，恐怕不行。” “为什么？缦缦？”盖克兰伸手撩起她的下巴，暗黑双眸燃烧着炽热的火焰，“真的不可以吗？” “不可以，我们还不可以……” “你介意和我在一起，是吗？” “这是我们家的传统，结婚才可以。” 盖克兰眼眸一沉，“那我们结婚，好不好？” “这更是大事。我累了，先回房了。”赵缦缦脸红得要滴血，只有自己知道，所谓的传统不过是托词，真正拒绝他的原因是“危险”。 赵缦缦从他的怀里挣脱出来，避开对方失落的眼神，默默地走回儿童房。 一旦两人结合，她体内所有能量和病毒便会混合在一起，传递到对方的身体里。到时候对方的身体能否经受强大的阳能量和赤道病毒的侵袭，这个赵缦缦自己也无法确定。 原本和盖克兰旅行是她内心万分期待的，但旅行过程中，自己要怎么抵御盖克兰的深情与诱惑，这一点，她竟然才想到。 第二天一大早，赵缦缦拉开窗帘，柔和的阳光洒进房内，一望无际的草原青草依依，春意盎然。 不远处，一道威风凛凛的身影，双腿跨越在马背上，那是盖克兰。 对方的身影很快消失在视线中，赵缦缦取出骑马装，一件件套在自己身上，白色上衣和马裤，外穿一件黑色中长款风衣，头发束成马尾，手抱着特质头盔走出了屋子。 等了几分钟，盖克兰骑马回来了，眼前一亮：“你就醒了。” 赵缦缦勾唇一笑，“我也要骑马。” “上来，我带你去马厩。”盖克兰伸出手，邀请道。 赵缦缦长腿一跨，干脆利落地坐到了盖克兰身前。 盖克兰将赵缦缦护在怀内，双手紧握缰绳，双腿一踢，马迅速往前奔去。 赵缦缦感受着春风从耳边刮过，开怀大笑，少女时代在苏市马场纵马狂奔的岁月仿佛又回来了。 很快，他们来到了马厩，盖克兰将她扶下马，“来，挑一匹马。” 现代马厩不像百年前那么环境脏污、臭味熏天，现在采用高科技自动化科学管理，每匹马浑身都是透亮干净。 赵缦缦走进马厩，一眼便看中了尽头一匹体型优美、步伐轻灵优雅的白马，她往名牌一看，“中古马·雪儿”。 “它叫雪儿。”赵缦缦眼里闪着惊喜。 “你很有眼光，这匹马是来自中古的天马，但它不服人，不是谁都能骑。” “噢？那我试试。” 盖克兰刚想阻拦，便看见赵缦缦解开了它的绳索，将它牵出了马厩。不等马厩主人交代注意事项，赵缦缦便利索地跨上马鞍。 刚一坐稳，她全身经脉开始运行，阴能量随着大腿传入雪儿的身体内，她用中古语笑道：“雪儿，我和你一样，来自中古，带我去看看美丽的大自然吧。” 雪儿一反平日傲娇的样子，歪头眨了眨眼，像是在亲近身上的人。它先缓缓地往前走了几步，接着在赵缦缦的指令下，在草原上狂奔起来。 盖克兰一惊，迅速上马，极速追了上去，“你慢一点，会受伤！” “少将军，担心你自己就好了，我骑马可没受过伤。”赵缦缦回头大声喊道。 “不行！缦缦！你还是停下来，雪儿很危险！”盖克兰紧紧追在她的身后。没想到赵缦缦不仅不减速，反而愈发快速地朝前狂奔，很快将自己甩开。 直到草原尽头郁郁葱葱的森林出现在眼前，盖克兰真正惊慌起来：“缦缦，不要进去！” 赵缦缦充耳未闻，径直冲进了森林。 盖克兰眼睁睁看着赵缦缦消失在茂密的树林中，立刻抬起手腕，呼叫道：“快！找森林管理员！” 他从身后抽出马鞭，不顾一切冲进了弥漫朦胧雾气的文兰森林。 第34章 晨曦穿过茂盛的枝叶，洒向低矮的灌木丛。雪儿仿佛会识路一般，踏着碎步往人迹罕至的森林深处走去。 马背上的赵缦缦仰起头，整座森林光影交织，变幻莫测，参天大树错落有致，几只飞鸟从高高的树顶飞过，却都没有停留。周围除了清风刮过枝叶的声音，寂静无比。 “这里好梦幻啊！像一出童话剧。”赵缦缦摸了摸雪儿的脖子，雪儿仿佛听懂了她的特殊语言，停了下来。她踩着马镫，跳到松软的泥地上，黑色马靴上沾满了清晨的露水。 赵缦缦在原地转了几圈，周围尽是耸立着高大繁茂的杉木、丝柏木和铁木。如此粗壮的树木，可不是二十年能够养成的，他们肯定有奇特的森林管理办法。 赵缦缦牵着雪儿往前走去，望见一棵高二十米的红豆杉，一脸诧异，红豆杉是高山珍稀植物，且生长速度缓慢，这里居然能看见如此高大的红豆杉。 第60页 她低头一瞥，红豆杉的树根下有几株娇艳无比的紫色圆状花，她好奇地蹲下身体，刚伸出手指，一道慵懒性感的声音在林中回响：“最好不要碰。” 赵缦缦一惊，站起身四处寻找声音的来源。 “我在这儿——” 声音来自对面一棵高大的杉木，一个男人靠坐在一根粗枝干上，穿着白靴的修长的腿一只屈起，另一只垂立在空中。 “为什么不要碰？你是谁？” 听到这句话，那人从三米高的枝干上，纵身一跃，平稳地落到地面上，打量着赵缦缦。 赵缦缦被他灵活矫健的身姿吓得往后退了一步，她这才看清楚，此人身材高大劲瘦，身穿淡金和白色相间的耀眼礼服，头顶一个金色头盔，遮住了整张脸。 赵缦缦疑惑地盯着这个男人，他的这身打扮十分怪异，宛如一个高贵古老的森林王子。但王子怎么会坐在树上，难道不应该是坐在镶满宝石的马车里吗。 这位被腹诽的森林王子，从容淡定地拍了拍身上沾染的灰尘，轻吐道：“花有毒。” “噢？这是什么花？” “日轮花。” “原来这就是鼎鼎有名的食人日轮花，那你是谁？你在这里做什么？” “我啊，慕名而来的游客。”森林王子轻笑一声，走到她身边问道：“你又是谁，怎么闯进了这样的地方？” “我也是游客，一不小心闯了进来。” “我看你胆子挺大的，肯定不是一不小心闯进来，但你可知道这里大部分的低矮植物都有毒，连动物都不敢吃食和触碰。”森林王子低头看着这位身材婀娜，唇红齿白的中古女子，产生了一丝独特的兴趣。 听到这句话，赵缦缦摸了摸身边的雪儿，示意它不要去触碰任何低矮植物，她仰头问道：“噢？那你还不是在这里，你就不怕中毒？” “哈哈哈哈，我就不怕中毒？”森林王子大笑起来，仿佛对方问了一个十分可笑的问题，“你很可爱，你叫什么名字？” “这个不能告诉你。”赵缦缦牵起雪儿脖子上的缰绳，轻声道：“我们走吧。” “你的名字不能知道，那这只漂亮马儿的名字，我总能知道吧？”森林王子朝着一人一马的背影喊道。 “它叫白雪。”赵缦缦回头一笑。 金色头盔内深藏的魅惑眼眸闪闪发亮，目送对方的身影渐行渐远，不禁喃喃道：“你的名字，我迟早也会知道。” 盖克兰顾不上穿防护服，骑着黑马在森林里焦急地寻找赵缦缦的身影。 五六七八在森林管理员的引导下，穿着防护服在森林里穿梭。 终于，十分钟后，盖克兰的眼里出现了一抹白色，他狂奔过去：“你去哪里了，我很担心你知不知道？” 他下马抱住了赵缦缦，心有余悸：“你怎么敢孤身一人冲进去，这里面到处是有毒的植物，真怕你——” “我这不是好好地出来了吗？什么事都没有。”赵缦缦从他怀里挣脱出来，好奇道：“可是，为什么这里都是有毒的植物？” “为了防止滥伐森林。”盖克兰低声道：“我昨晚告诉过你，文兰森林是一座人造林，是春宫的命脉所在，绝不容许任何的毁坏。” “但是少将军，里面真的好漂亮，许多珍稀物种。”赵缦缦隐去了一段与森林王子的偶遇，手舞足蹈地分享森林里的奇景。 盖克兰紧牵着她的手，往外走去：“再漂亮也不许去了，听到了吗？” 一个穿着透明防护服，大约五十岁左右的黝黑男人，在旁边附和道：“夫人，少将军说得对，再漂亮也不要闯进去，连我都得穿防护服才敢进入。少将军为了找你——” “好了。”盖克兰打断了森林管理员的话，转向赵缦缦，低声歉疚道：“是我的错，我应该提前告诉你的。” 赵缦缦眨了眨眼，想起穿着礼服的森林王子，又抬头问道：“森林里那么多有毒之物，你们就不怕别人也不小心闯进来？” “我们四处设立了警示牌，夫人你看。”管理员指了指森林入口，“来春宫旅游的都会被告知，居民更是被提醒得腻了，完全不敢进去的。” 赵缦缦望见森林入口处确实立着好几块硕大的黄色警示牌：禁止入内，植物有毒。 “我不是夫人……” 几秒钟后，森林管理员听到一句这样的嘟囔，尴尬一笑。 盖克兰搂紧赵缦缦，下结论道：“我觉得，这个称呼挺好听的。” 一道阴鸷锋利的视线从一棵大树上，射向他们消失的身影，自言自语道：“少将军，你还真是命大，真的百毒不侵吗？我偏不信。但你身边那个美貌的姑娘，倒是挺合我意的。你要是离开这个世界了，我可以代为照顾，哈哈哈哈哈哈。” 回到草原后，森林管理员告辞离开了。 盖克兰抬起赵缦缦的帽子，在她的唇角一吻，“下次不要这么莽撞好不好，你不知道我的脸都吓得跟小黑一样黑了。” 赵缦缦瞥了一眼疯狂甩马蹄的小黑，轻笑道：“你看人家小黑还不乐意呢！” “小黑那是高兴。”盖克兰将她的脸掰正，面对自己，“我问你，你身上的骑马装，是你做的吗？” 赵缦缦点了点头：“做了两套，你的还没来得及给你换上。” 第61页 “噢？你给我做的？你知道我穿多大的？” “我是个服装设计师，可以目测——” “那可不一定，缦缦。”盖克兰在她侧脸耳语道：“下次给我做衣服，还是亲自测量一次吧。” 赵缦缦猛地抬起头，帽子撞到盖克兰的脸，“哎呀，对不起。这下帅脸要花了——” 盖克兰将她的帽子一掀，搂着她的腰，拉到离自己身体最近的位置，“你是故意的，我要惩罚你。” 刚说完，盖克兰便对着赵缦缦的唇，猛烈地亲了下去。 赵缦缦双手抵在他的胸膛前，双脸绯红：“别在这儿！雪儿和小黑看着呢！” “管不了那么多！” 下午，他们穿着骑马情侣装，在草原上驰骋。两人你追我赶，策马奔腾。直到来到草原尽头才勒马停下，一片开阔坦荡、绿意盎然的粮食产区，跃入眼帘。 他们席地而坐，赵缦缦靠着他的肩膀，用中古语感叹道：“良田美池，岂不乐哉。” “什么意思？”盖克兰问道。 “意思是，这样的生活快活似神仙。” 盖克兰在她头顶轻轻一吻，“你喜欢的话，我们常来。” “嗯。”赵缦缦伸手抚平盖克兰黑色外套上的褶皱，问道：“骑马装挺合身，不是吗？” “款式不错，就是有点紧。” “是吗？我还放大了几寸呢！” “所以说，必须亲自测量。”盖克兰轻笑道。 “那大概是因为你不思进取，长胖了！”赵缦缦伸出两只手在他的臂膀上一抓，还不够一圈。 “噢？”盖克兰抓着她的手，往自己的腰腹上一摸，“长没长胖，这样才知道。” 赵缦缦触碰到铁一般坚硬的结实腹肌，瞬间缩回了手，“没想到少将军还有耍流氓的潜质。” 盖克兰猛地将她压在草地上，“赵缦缦，那只对你——” 不远处的雪儿闭着眼睛，把头调转到另一个方向，在青草地上舔了舔，发出一声不满的“哼哧”。 小黑缓缓靠近雪儿，却被雪儿优雅灵活的蹄子重重一蹬，瞬间傻眼。好歹我也是威风凛凛的少将军座驾，跟了少将军十年。虽然主人取名无能，但我也是一匹雄姿英发，黑马中的黑马！何况我还冒着生命危险，冲进全是毒物的森林去找你。你怎么这么对我？ 雪儿直接调转身体，无视身后那对哀怨委屈的大黑眼。哼！除了缦缦，没一个看得顺眼的。 黄昏时分，他们才回到马厩，赵缦缦依依不舍地把雪儿放回栅栏内，摸着它优美的颈项。 盖克兰诧异地发现雪儿大大的眼睛里，竟然有一丝晶莹剔透的泪光，他思索了几秒钟，走上前，手搭在赵缦缦的肩上，低声道：“雪儿难得亲近一个人，看来你们真的很有缘分。我们把它带回冬宫，给小黑做个伴，好不好？” 马厩外的小黑仿佛有顺风耳，快活地嘶鸣起来。盖克兰往外看了它一眼，它瞬间老实下来。 “真的吗？可以吗？”赵缦缦双眼发亮，在雪儿背上轻轻抚摸，将阴能量缓缓注入它的身体，抚慰它疲劳的身体，“雪儿！我们快谢谢少将军！” 雪儿将头一低，优雅地扬起一只马蹄，像是在对盖克兰致敬和感谢。赵缦缦大笑着搂着雪儿的脖子，“你真乖，雪儿！” 盖克兰看着这一幕，震惊不已。 赵缦缦，你到底还有多少令我惊奇的地方。 第35章 深夜，盖克兰躺在大床上，脑海中反复出现赵缦缦骑马闯入森林的情景，心有余悸。她是怎么敢一个人冲进去的，哪怕是一个熟谙马术的人，也断然不敢独自冲入一座充满未知危险的森林。 貌似从第一次遇见她开始，她总是独自闯入各类禁地，却总是能化险为夷。 “吱——”屋外有动静！ 盖克兰迅速起身，将匕首握在手心，悄声走了出去。 推开门，一道纤细的白色身影站在屋外草地上，仰头呆望着夜空。盖克兰将匕首悄悄放回腰间，走上前搂住了她，“你穿得这么单薄站在外面，小心凉。” 怀里的人身体一缩，盖克兰却搂得更紧。明明知道答案是什么，他偏偏问道：“你怎么了？睡不着吗？” “你知道吗，苏市很少下雨，太阳强烈，水波温柔。每天早晨六点日出，下午六点日落，但景色却全然不同。壮美、温柔、耀眼、清淡等等，它好像有365种变幻莫测的美。夜空数不清的星星，像是触手可及。”赵缦缦抹了抹眼睛，淡淡地笑道：“你一定猜不到，我们现在头顶这颗北极星，在苏市，它是落在地平线上的，而其它的星星都是围绕着它在旋转，美极了。” 盖克兰亲了一口她的头顶，柔声道：“缦缦，等过了七月份，我便带你回苏市，去见你的父母。原本可以早一些，但我有重要任务。” 令盖克兰奇怪的是，赵缦缦的重点停留在后面这句，她倏然转过身，急道：“你又有什么危险任务了？” “不是危险任务，三年一次的全球气候大会七月在乌兰召开，我到时候负责会议现场的安保工作。” 赵缦缦长舒了一口气：“听说全球气候大会参会的都是国家首脑和科学家，确实要严加防范。这次又会有什么新议题呢。” 盖克兰摇了摇头，“这个我也不知道，不过中古是副总理和你们崇拜的科学家陆鸣来参会。” 第62页 听到这句话，赵缦缦脸色微变，神色有一丝不自然：“那岂不是又有很多粉丝要来观摩了，会场外一定会很乱，你们可得做好准备。” 盖克兰搂着她的肩膀，下巴抵在她的头顶，“不仅如此，恐怕你们榜单上的另一位，也要来。” “你是说太古国三太子？天呐！那到时候岂不是要疯掉？”赵缦缦瞪大眼睛问道。 “谁要疯掉？你吗？”盖克兰抬起她的下巴，眼里满是醋意：“我警告你，你要是敢对他们任何一人有想法，我可不放过你，明白吗？” 赵缦缦低头一笑：“作为粉丝，要个电子签名、合个影什么的，总可以吧？” “还想靠在一起合影？”盖克兰唇贴近她的脸，呢喃道，“我看不是你疯掉，而是想要我疯掉。” “少将军，你——”话音未落，赵缦缦发现盖克兰倏然抬起了身体，神色严肃，如临大敌，“怎么了？” 盖克兰搂着赵缦缦，将她轻轻推入旅行屋，“你进房间，关掉窗帘，锁好门。” “小心你的伤！”这句话被从外被锁上的门完全阻隔住了。赵缦缦忐忑地走进了儿童房，将窗帘全部关上，室内立刻陷入了黑暗，她转身想往床边走去，却撞到了一堵坚硬的墙，瞬间失去了意识。 盖克兰站在门口，对着信息器轻声道：“五六，守门口。七八，跟着我。” 几秒钟后，两个身形矫健的身影跟在了盖克兰身后。他们沿着整个旅行屋绕了一大圈，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踪影。 刚要抬腿走回门口，发现脚边横躺着一枝耀眼的紫色花朵，他眼皮一跳，认出了这枝带有剧毒的花。 不好！盖克兰迅速冲进旅行屋，撞开了儿童房的门，灯一开，房内空无一人！ 盖克兰头皮一炸，喊道：“缦缦！你在哪！” 五六七八跟着冲了进来，在整个旅行屋内开始搜索，一无所获。 盖克兰站在床边，浑身汗毛竖起，诡异的感觉从头顶袭来。 他缓缓抬起头，透明的屋顶上，一个人正低着头居高临下地望着自己，若不是对方戴着头盔，他仿佛能感受到对方狠厉嘲弄的视线。 盖克兰徒手攀上天花板，打开天窗，跃上了屋顶。 他瞳孔一震，这个身穿全套金色盔甲的男人怀里抱着的，正是已毫无知觉的赵缦缦。一股无名怒火，从盖克兰的体内升腾起来，他拔出腰间的骑士匕首，疾风一般朝对方刺去。 “呲——！”匕首撞划过纤薄柔韧的盔甲，冒出一阵金色火星，但盔甲丝毫无损，依旧金光闪闪。盖克兰猛地窜到他的身后，刚想朝他的后颈刺下去，孰料那人抱着赵缦缦轻快地一转身，匕首倏然停在了赵缦缦的脸上方，劲风扬起了她的几根发丝。 盖克兰瞳孔紧缩，猛地一缩手，朝后连连退去，与盔甲人对峙起来。 五六七八很快爬了上来，盖克兰下令道：“注意！不要伤了缦缦！” 就在五六七八刚想扑上去时，盖克兰脸色凝重地吼道：“等等！” 五六七八顿住身体，看向了屋顶中央。 一只金色手套举了起来，手套内赫然闪现了一枝妖艳的花，正是日轮花。 “你们几个给我下去，不然——”盔甲人邪魅的声音响起，手里举着的日轮花正垂在赵缦缦脸的上空两寸高。 盖克兰目眦尽裂，勃然大怒道：“你拿女人作威胁，算什么男人！” 对方的声音逐渐变得狠厉起来，紫色的花渐渐下移，几乎要垂落至赵缦缦的唇边：“我说——让他们下去！” 横眉怒目的盖克兰，重重地挥了挥手：“你们下去。” “影主——” “下去！” 五六七八下去后，将旅行屋重重包围起来。 盔甲人往下一望，手把玩着那枝日轮花，大笑着讽刺道：“你还真是蠢！把女人一个人丢在屋子里！” “你到底想怎么样？”盖克兰的眼睛瞥向蹙着眉头的赵缦缦，麻烦！她好像快醒了。 “噢——让你手下把地上的那朵花拿上来，然后你把它吃了，我便放过她”，盔甲人仿佛看透了盖克兰的心思，看了怀中的人一眼，笑道：“放心，普通迷药而已，一个小时就会醒的。” “你究竟是什么人？有什么目的？” 盔甲人刚要说什么，猛地闻到一丝不知从何传来的香味，他的身体猛烈一震，脸上满是错愕。 盖克兰同样闻到了那阵熟悉的香味，他趁盔甲人失神，快速扑向他。盔甲人猛地回神，身体连连后退。盖克兰趁势将带有尖锐锯齿的匕首往紫色花朵上一划，花朵轻盈坠地。 盔甲人伸手想去捡，盖克兰双眼一凛，举起匕首朝他的手臂用力一刺，锋利的矛形刀尖穿过盔甲，插进了肉里，轻轻一划，盔甲裂开一个大口子，鲜血喷涌而出。 “哈——”盔甲人轻呼一声，搂着赵缦缦退到了屋顶边缘。他深深地看了一眼怀中的人，才将她的身体丢向对面，趁着盖克兰接她的空挡，盔甲人从屋顶往下纵身一跃，丢下一句：“缦缦！好名字！” 盖克兰抬眼一看，盔甲人迅速地往森林方向狂奔，五六七八的身影紧随其后。但令他惊讶的是，盔甲人跑步速度快得惊人，一眨眼便消失不见了。 盖克兰对着通话器喊道：“不要进森林！” 第63页 同时，怀中的人微微一动，盖克兰搂着她，迅速从屋顶下到房间内，将她置于床上，轻声唤道：“缦缦——” 赵缦缦睁开迷离的双眼，问道：“我这是怎么了？” “你刚刚晕过去了。”盖克兰紧握着她的手，柔声道。 “我想起来了，你让我关灯，然后在黑暗里我撞了墙，难道就这样撞晕过去了？” 盖克兰将她拥入怀中，垂眸低语道：“幸好没受伤，现在没事了。” “那你之前发现了什么？” “没什么，我搞错了，小动物而已。”盖克兰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好好休息，我们明天还是离开这里，去夏宫吧。” 赵缦缦嘟囔道，“还没等到一场春雨，看一次桃花开呢，我们就要离开了。” 盖克兰轻抚着她的发丝，解释道：“这里不比将军府，夜晚不太安全。你想看桃花，我下次直接带你去桃花林，它一年四季都开放的。” 盖克兰松开赵缦缦，从柜子里拿出一条薄薄的毯子，往地上一铺，径直躺了上去。 “你在这里睡？怎么不回自己房间？” “我一个人不敢睡。”盖克兰阖上双眼，淡淡答道。 房间内一阵诡异的沉默，盖克兰心里如擂战鼓。很快，他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一句细如蚊呐的“那还是去你那边吧。” “这可是你说的。”盖克兰迅速睁开眼睛，一跃而起，托起她的身体便大步往隔壁房间走去。 “是我说的，但是你不可以——” 盖克兰将她轻柔地放在大床里侧，自己往旁边一躺，声音嘶哑：“我尊重你。” 赵缦缦嘴角轻轻上扬，“好。” 话虽这么讲，但还不到一分钟，盖克兰便心猿意马起来，他一直以为情绪监测的满分是最考验意志力的，没想到竟然不是。 最考验他的，是身边躺着求而不得的赵缦缦。 爱，是克制。原本他不信，现在他信了。 如黑墨一般的夜，漫长难熬，魔障难除。盖克兰将手往旁边伸去，碰到赵缦缦冰凉的手后，将手指嵌入她的手掌，直到两人十指交握，他喃喃道：“我从没想过这样的一天。” “我也是。” 盖克兰终于忍受不住，一个翻身压住了赵缦缦，嘶哑道：“亲一会，总可以吧？” 赵缦缦缩在他怀里笑了起来：“你这样反常地提前知会我，倒让我觉得害怕。” “怕什么？”盖克兰用鼻尖摩挲她的脸，轻声问道：“是怕自己动心，改变主意吗？” “不，是怕你变成一只野兽！” “很有可能，总有一天，你会知道的。” 像是怕碰碎了她一样，盖克兰小心翼翼地捧起她的脸，温柔的吻落在每一处。他从来没有如此虔诚，仿佛他这一生献给世间的温柔，尽在这些缠绵细密的吻之中。 总有一天，你会感受到的。 ——感受到我，如山崩地裂、潮水奔涌一般，热烈的爱。 第36章 夏宫，更接近中古苏市的气候，阳光灿烂，风和日丽。尤其是民族风俗城，更是给了各地异乡人些许慰藉。其中以中古风俗城最为热闹，摩踵擦肩的喧闹街道上，满是拖着飞纱长裙的曼妙身影。 赵缦缦身穿一条浅绿色长裙，头戴花钗，在熙熙攘攘的游客中灵活地穿梭。 “——你慢点跑，人太多了。”人群中显得鹤立鸡群的盖克兰，紧跟着她的脚步，喊道：“危险，知不知道？！” 赵缦缦回眸一笑：“放松些，现在不是执行任务，我们是在旅行。” 一袭黑衣的盖克兰，全身散发着高度警惕、生人勿进的气息，脸色不自然地说道：“那也要注意安全，万一走散了，我怎么找你？” “信息器呀，”赵缦缦晃了晃手腕，“况且你个子这么高，我一眼就看得到你啦！” “那也不行，来，必须牵着。”盖克兰紧牵着她的手，往人少的地方走去。 两人穿过主街道，来到了一条河边。 赵缦缦指着河面上结伴同游的天鹅，笑道：“快看，黑天鹅！我上次只看到白天鹅呢！你知道吗？黑天鹅一生只有一个爱人，至死不渝。” 盖克兰垂眸不语，双手插袋。 对方的冷淡反应，倒是出乎赵缦缦的意料，她将脸伸到他的眼前，“怎么了？你不喜欢这里？” “嗯。”盖克兰侧身而立，脸上写满“吃醋”两个字。 “你又在乱吃醋”，赵缦缦踮起脚尖，伸手搂着他的脖子，“还需要我说得更清楚吗？” 盖克兰低头盯着这张白皙动人的脸蛋，生硬地答道：“需要。” 赵缦缦仰起头，斩钉截铁道：“我，赵缦缦，这一生，只爱少将军。” “天下少将军这么多，你说的是哪个？”盖克兰不依不饶，内心汹涌澎湃。 “就是站在我面前这个。”赵缦缦伸出双手，轻轻捏了捏他紧绷的脸，“奥托·德·盖克兰将军。” 盖克兰呼吸加重，口袋里的手猛地抽出，置于她的腰间，“我们……” 话音未落，一道女声打断了他们。 “缦缦？少……将军？” 赵缦缦垂下手，侧脸一望，眼中满是惊讶：“西雨？你怎么在这里？” “缦缦，在这里见到你太好了，原本准备给你发消息的。”西雨害羞地低头笑道：“我以后就住夏宫了，我正在筹备婚礼。” 第64页 “婚礼？你要结婚了！和——”赵缦缦上前拉住她的手，微光闪动，“和夏朗？” 盖克兰侧身站着，耳朵却竖了起来。 “嗯。”西雨紧捏着她的手，动容道：“缦缦，谢谢你，如果不是你一直鼓励我、支持我，我和夏朗可能就没那么快结婚。你来参加我们的婚礼，做我们的证婚人，好不好？” “当然可以，什么时候？” “六天后，就在夏府。”西雨指着小河对岸一栋西式洋房，“看到了吗？那套白色尖顶的。” 赵缦缦随着她的手指，往远处眺望，二层白色洋房，像极了自己在苏市的家。她郑重答应道：“好，我一定来，小雨，真的恭喜你。” 西雨笑着说了一声“谢谢”，她松开赵缦缦的手，转身对盖克兰行了个礼，告辞道：“少将军，我先走了。” 西雨走后，赵缦缦盯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看样子，夏朗和上级已决定将西雨收入麾下。 “她要和夏朗结婚？”盖克兰皱了皱眉，拉着赵缦缦的手臂问道：“他们结婚，请你做证婚人？怎么这样？” 赵缦缦心里一慌，刚想解释什么，听到盖克兰又嘀咕了一句：“怎么不请我一起去？” 赵缦缦目瞪口呆，盯着这张发愁的俊脸，几秒钟后“噗呲”一笑：“人家结婚跟你有什么关系啊？” “跟你有关系，便是跟我有关系。”盖克兰牵着赵缦缦，穿过草地，往长椅上一坐：“我到时候和你一起去。” “这样不礼貌吧？别人都没有邀请你。” “有什么不礼貌，携夫参加不正常吗？” “什么携夫参加？！”赵缦缦瞪了他一眼，背对着他。 “别人都喊你夫人了，那我不就是你的……” “你为什么这么油嘴滑舌？” “刚才吃的中古小吃，放太多油了。和你做的完全不同，我都好几天没吃过你做的食物了。” 听着满是委屈的音调，赵缦缦拍了拍他的背，“那我们晚上买食材，回民俗酒店做。而且你身上还有伤，不能吃的太油腻，是我考虑不周。” “说来奇怪，这类箭伤的伤口至少需要十天半个月才会愈合，这一次不到三天就愈合了。”盖克兰凑到赵缦缦面前，仿佛想从她的眼里找寻答案。 赵缦缦脸一缩，他又跟过来：“看来病情真的和心情有关系，和你在一起，伤都好得特别快。那以后打仗是不是要带着你了？” “打仗？”赵缦缦惊讶地看向盖克兰，“打什么仗？” 盖克兰顿住话头，沉默了几秒才说道：“我是打个比方，你别多想。现在四海太平，百姓安居乐业，谁会想经历战争？” “如果真的有战争，你会怎么样？” “奋战到底，直至生命最后一刻。”在盖克兰的心里，这个答案依旧如此，从未更改。 “那我怎么办？”赵缦缦想也未想，脱口而出。 盖克兰身体一僵，侧脸望向她，眼神古怪：“缦缦，你是一颗福星。即使我不在这个世界上，你也永远灿烂夺目。只是我多么希望，陪你到永远的那个人，是我。” 赵缦缦内心一痛，强颜欢笑道：“当然是你。” 她站起身，往前走去，“我们休息差不多了，再去逛逛吧。” 盖克兰追上去，紧拉着她的手，“我得拿根绳子绑着你才行。” 夜晚，他们才回到民俗酒店，一套中古风格的古宅。碧瓦朱檐，雕梁画栋，自带古典方形小院。 赵缦缦花一个小时做了四道西古菜，端上餐桌，“工具有限，就简单做了一些。” 盖克兰二话不说，拿起餐叉大快朵颐起来，像是一头多日未进食的饿狼。曾经那个在餐桌上说“我不需要好吃，对我的胃来说，再好吃也只是填饱再消化”的冷血将军，已消失不见。 赵缦缦递了一块手帕给他，笑道：“你慢点吃。” 盖克兰接过手帕，在嘴唇上轻轻一抹，意味深长地说道：“你多吃一点，你太瘦了。” “哪里瘦了？”赵缦缦嘟囔道，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身材。 盖克兰垂眸一笑：“哪里都瘦。” 赵缦缦身体僵在椅子上，一动不动，白皙的脸涨得通红。盖克兰抓着她的手腕，邪魅一笑， “吃不下？看样子需要我喂你？” “谁说。”赵缦缦挥动餐叉，吃了好几大口青菜沙拉，心里默默地想到一个扳回一局的好办法，但是不能吃得太饱，她悄悄放下了餐叉。 “你就不吃了？”盖克兰注意到她的动作，疑惑道。 “我饱了。”赵缦缦摸了摸肚子，“你慢慢吃。” 盖克兰眉头一皱，“你这样可不行，自己做的食物，都不多吃一点吗？” “你知道吗？美食协会有一条宗旨。” “说来听听。” “分享，就是食物的意义。” “是这样吗？”盖克兰眼里闪过一抹惊异的色彩。 “对我而言，你享受它，就是我做这顿饭的意义。”赵缦缦收起笑容，正色道：“对一个国家而言，当百姓都有食物吃，那才是太平盛世。” 盖克兰心头一震，后面这句话如醍醐灌顶，浇醒了他昏聩的头脑。连赵缦缦都能想到这一层，为什么乌兰却闭目塞听，将原本丰盛的资源和财产如此挥霍，造就百姓的食物危机，甚至需要用举世稀罕的武器制作材料，去他国换粮食。 第65页 “有时候，不得不承认，我们深深信仰的一切，也可能是错的。”赵缦缦清冷坚毅的眼神仿佛一道利箭，深深刺入了盖克兰的心。他无法接受自己一生为之奋斗的信仰受到一丝一毫的质疑、抨击与侵犯，尤其是被自己深爱的人。 “你到底想说什么？” 赵缦缦低眉垂目，浅浅一笑，“不过是闲聊罢了，少将军别见怪。” 盖克兰盯着她的侧脸，她不是初见时那个只知惊恐慌乱的中古娃娃，她是一个有思想、有胆量、有才华的中古女子，是自己一生将爱的人。 但她的身上，仍有一个未解之谜。那便是，她是如何从赤道出现在赫塔结界处的。一天没破解这个谜，军部便一天不会解除对她的监视。 赵缦缦收拾碗碟时，盖克兰走到院子里，坐在一张木椅上，快速翻阅信息器上一条条加密信息。 父亲：巡逻如何？百姓可好？伤口如何？ 威廉：南部结界处处长审讯暂无结果，黑衣人背景仍在调查，未有中古生活记录。箭上毒素来自中古的箭毒木。另外，你受伤的消息暂时未有泄露。 影一：盔甲攻击能力上升为41%，侵入武器室能量暂未有结果。 蒲福：士兵日常训练正常，情绪指数有所提升。 影四：三太子在宫殿内，已多日未出门，再未前往病毒研究所。 盖克兰皱了皱眉，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他往上翻出威廉的消息，再仔细一看，瞳孔紧缩。 中古的箭毒木！俗称见血封喉树！文兰森林也有！ 脑海里瞬间闪过盔甲人，举着日轮花的身影。难道他是南部结界策划暗杀的主谋，那么自己受伤的消息迄今未泄露，便解释得通了，因为他亲眼见到了活蹦乱跳的自己。 盔甲人身手灵活，健步如飞，操着一口标准的西古语。若黑衣人未有中古生活记录，那他们要么来自西古，要么来自太古—— 太古—— 盖克兰低头一看影四的消息，三太子多日未出门，这倒是不符合他高调张扬的性格。 这些之间，难道有什么联系吗？ 就在盖克兰迷惑不解时，一缕透明轻纱，裹着一股异香从头顶飘落，滑至他的唇边，再如轻烟倏然抽离。 轻柔唯美的中古古典乐曲，在梦幻的夜色中靡靡回荡。 他仿佛只身闯入了传说中的瑶池仙境。 惊才绝艳，荡魂摄魄—— 第37章 月落星沉，露华零落。 盖克兰如中邪一般呆立，幽深迷离的绿色瞳孔中，倒映着一方瑶池仙境，轻音弥漫，鸾飞凤舞，彩衣摇曳。 满目樱花，神仙雪颜，眉间一颗胭脂记，随着星眸微转，吸人魂魄。 仙女玉臂轻舒，长袖轻纱凌空飞扬。转瞬下腰轻提，惹来珠翠摇晃，黑如泼墨的长发倾泻而下，占尽风流。 盖克兰走近一步，垂手而立，胸腔滚烫。 薄如蝉翼的仙纱随着轻盈流转的身体，在他的身上抚触调戏一番，转而化成空中薄雾，随风摇颤。 望见对方目瞪口呆的神情，仙女婉转一笑，几近透明的披纱内，一段细长丝绸紧裹着曼妙纤细的腰身，如蜻蜓点水般，翩翩起舞。 长袖交横飞舞，她如无骨之人，身体降落至半坐莲花状，长裙铺地，再倏然扶摇直上，流光飞舞。 盖克兰伸出手，欲将仙袖抓入怀中，却不料飘若浮云的长袖顷刻逃脱，在空中旋转飘飞。他的瞳孔似暗夜里的山间孤狼，盯着垂涎已久的猎物，闪闪发亮。 在任何西式舞会场合，盖克兰从未见过如此风情万种、魅惑人心的舞姿。瞳孔里的仙女笑言甜媚，优雅纤柔的足尖立在地上，不停飞旋。 仙姿绰约，宛若惊鸿。 未待曲终，盖克兰急不可耐地将仙袖一扯，仙女顺势跌入他的怀中。细腰盈盈在握，黑眸波光潋滟，他嗓音嘶哑地问道：“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我知道。” 天籁之音，震耳欲聋，回荡耳边。 盖克兰缓缓闭上眼睛，失神地闻着她身上散发的香味，宣告道：“赵缦缦，我想要你。” “少将军，只怕不妥。”跳舞不过是为了戏弄对方，却不料对方如此神魂颠倒，不管不顾起来。 “没什么不妥，我就是想要你。”盖克兰将她抱起，走进房内，放在柔软的大床上。 房间瞬间陷入黑暗，盖克兰将她搂在怀中，狠狠地吻下去，仿佛要将对方吞入腹中。 在对方浓烈霸道的亲吻下，赵缦缦有一丝意乱情迷，发出一声声短促的惊喘：“少将军，不可以——” “今夜是我们的新婚之夜，这支舞便是你对我一生一世的承诺。”盖克兰不依不饶地在她耳边蛊惑，既然我已入魔，那便一起修炼成仙。 “少将军，婚礼必须回中古，你答应我的……” 盖克兰充耳不闻，将透明外披重重一扯，“那让我好好看看你，看看就好……” “喂！我的舞衣——” “看来我错了，你并不是哪里都瘦——” 夜静幽阑，屋内传来的阵阵喘息声，迷了屋顶之人的双耳。他闭着眼睛，金色盔甲内的双手紧握，青绿色瓦片在他的手中，瞬间化成粉末，手心流血不止。 他从身上胡乱掏出一个镂花垂香球，微风暗度，香球自动旋转，发出了一阵魅人的香味。 第66页 “哈——”他发出了一声餍足的感叹，如鬼魅般的性感嗓音喃喃着，“缦缦……缦缦……” 沉迷于香软玉体的盖克兰，早已七魂不见了六魄，完全未察觉屋顶的异常动静，更不知道今夜的情绪数值不断地创新低，有生之年第一次跌落至五十分以下。 巨塔顶的瓦力一顿操作猛如虎，“好家伙！到底在忙什么呢！” 清晨，蝉鸣声唤醒了赵缦缦，她一睁开眼睛，视线内出现了一双炽热的绿色瞳孔：“你这么就早醒了？” “我根本没睡。” “什么？！”赵缦缦双瞳一眨，惊讶道。 “睡不着。”盖克兰诚实地答道，身体逐渐靠近对方。赵缦缦裹了裹身上的被子，嘟囔道：“谁让你那么过分！” “是我过分？”盖克兰低声问道，喉咙沙哑，“还是你过分？” “怎么会是我？” “为什么？”盖克兰搂着她，高挺的鼻梁在她唇边流连，“为什么不可以？你明明爱我——” 赵缦缦将脸缩进被子里，红着脸嘀咕：“那个——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我想和你合二为一，我想全身心地占有你，你的心，还有你的身……”盖克兰宽大的手掌覆在轻薄的被子上，像是云雾轻抚连绵的山脉，惹来一阵颤栗。 “少将军……”赵缦缦的声音也开始止不住地颤抖。 盖克兰上前紧紧地搂着她，不停地呢喃：“为什么，为什么不可以？” 赵缦缦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手揪起，愧疚道，“对不起。” “我需要的不是对不起，我只想知道为什么？”任何话语都填不满盖克兰内心的欲望，绿色眼眸满是热烈的渴求，“我一整晚都在想这个问题，为什么不可以？” 赵缦缦将白皙的手贴在他的脸上，开声道：“因为我不想把一个铁血将军，变成一个耽于声色之人。” “耽于声色？”盖克兰细细品味这四个字，苦笑一声，“这倒是个好借口。” 他失落地站起身，走到衣柜前，套上一条运动短裤，朝院子走去。 很快，赵缦缦听到院子里传来长剑划破空气的唰唰声。她叹了口气，穿上衣服，走出了卧室。 院子里，赵缦缦悄无声息地走上前，搂住了盖克兰的腰，脸趴在他的背上。 盖克兰身体一僵，垂下了手中的长剑。 “你听我说，我可以一直一直，永远永远地爱你，但你要好好爱惜身体，不要因为我影响你肩负的重要职责。你明白吗？” 盖克兰转过身，露出了似懂非懂的神情，但望见对方楚楚可怜的模样，他紧紧地搂住她，“我知道了，我尊重你。” 赵缦缦心痛不已，你还是没懂，但是等到你懂的时候，恐怕已经迟了。她抬起头，含泪一笑，“我们和解了吗？” “当然。我怎么舍得怪你。”盖克兰在她头上轻轻一吻，盯着她颈间的红痕，呢喃道：“缦缦，你根本不知道，你有多美。” 如果不是因为我训练过高强度的自控力，大概昨夜已将你、将你拆入腹中。 “真想和影主练练剑，他都多久没和我们切磋了。” “这不是忙吗？话又说回来，这次影主的伤好得真快，明明比上次严重多了，竟然这么快好了。” “这你就不懂了吧，爱情的力量是伟大的。” “好像你又懂，不过，以前跟着影主觉得理想最重要。但现在看到影主每天神清气爽，我也有点心痒了，爱情，是什么滋味呢？” “爱情，是鬼魂。听过的人多，见过的人少。” “哈哈，这倒是真的。老五，今天什么行程？” “去夏宫中心。” “啊？又去人那么多的地方。”影七全身抖擞，“害怕。” “人少也同样不安全，你看草原的安全屋。”影五嘀咕道：“还是冬宫安全，起码没有刺客敢去。” “刺客影像已经发给大哥了，正在分析，我没见过跑得那么快的人，超越人类身体的极限了。” “现在什么人都有，他身上怕是加了什么马达之类的吧。” 一阵凉风吹过，众人一阵沉默。 影八的冷笑话，一如既往地，不好笑。 餐桌上，赵缦缦双手托脸，欣赏对面的无暇俊颜，双颊泛红。 “为什么这样盯着我？” “长得好看，还不让人盯吗？”赵缦缦伸手摸了摸他柔软的刘海：“少将军，你头发怎么还不掉色呢？” 盖克兰疑惑地看向她，“为什么要掉色？” “那你用的永久性黑色剂？” “我为什么要用那种东西？” “你是天生的……黑发？”赵缦缦张大嘴，手顿在半空中，结巴道：“怎么可能？” “嗯。”盖克兰眉宇间透露着一股忧伤，轻声说道：“我母亲是中古人。” 赵缦缦瞪着眼睛，难以置信地“啊”了一声。情报系统里根本没提过盖克兰的母亲是中古人，不，应该说根本没有任何关于他母亲的资料。他的脸是正宗西古长相，非要和中古扯上关系，那只有黑色头发带来的一丝儒雅柔和的中古味道。 “很奇怪吗？” “我完全没发现你有中古血统。”赵缦缦说完这句话，便意识到，这一点其实再正常不过。 如今的夫妻选择要孩子时，可以在繁育中心申请父母各自的继承比例，以达到优生优育的目的。因此，22世纪的人，无需再像一百年前的人一样去整容瘦身。 第67页 他们的身材普遍更高，眼睛更大且颜值更高，这也是外貌协会榜首竞争激烈的缘故，每年不断地有新颜王诞生。但一年多了，三国榜首依旧未变，足以证明他们三人的颜值已是近年的巅峰，因此广受追捧。 盖克兰俊美不凡，英气十足的脸，至少继承了父亲95%的西古血统，完全有能力争夺西古国榜首。 “所以将军府……” “是我母亲设计的。”盖克兰用手帕擦了擦嘴，放下餐叉，目光凝重：“里面的一砖一瓦，一梁一柱，一桌一椅，都是我母亲亲手设计的，我没有做任何改动。” “但你的卧室为什么不是中古风格？” “那是我父亲以前的卧室。” “你父亲的？他不和你的母亲睡在一起吗？” “很奇怪对吗？军人总是有许多秘密，连爱人也不可以透露。”盖克兰古怪地看了赵缦缦一眼。 “可以理解。” “是吗？”盖克兰一笑，“我以为你不能理解。” 赵缦缦扯了扯僵硬的嘴角，心里同时浮起一丝阵毫无来由的失落，“所以，你是因为母亲，才喜欢中古服饰，才会对我……” 盖克兰握着她的手心，紧张道：“不是！和这个无关，我喜欢你，不是因为母亲，也不是因为中古服饰。只是因为，那是你。你穿成什么样子，我都喜欢。” 赵缦缦眼眸的失落瞬间化为浓浓的欢喜，嘴上却嘟囔了一句，“少将军，你真会开玩笑。” “我认真的。”盖克兰将她拥入怀中，饱含深情地喃喃道：“我是认真的。” 第38章 吃完早饭，他们离开中古风俗城，来到夏宫中心，高耸林立的摩天大楼，先进高端的现代设施、交通工具以及娱乐场馆，比比皆是。 赵缦缦拉着盖克兰不知疲惫一间一间地逛，仿佛要将在冬宫储存的体力一下子用完。直到站在一间竖立着巨型海豹标志的场馆门口，盖克兰才拉住了她。 “水族馆、动物园这类，我们就别去了，动物活着时不爱惜，等到濒临灭绝的时候，才假惺惺地来爱护它们，夸它们可爱，我接受不了。” “没想到你这样的钢铁直男，居然这么有爱心。”赵缦缦捏了捏他的手臂，有一种刮目相看的意味。 盖克兰并未接话，牵她走进了隔壁的一间豪华珠宝店。 “我们来珠宝店做什么？” “买珠宝。” 店内老板望见两人，热情相迎：“两位贵客，请问想看什么？” “结婚戒指。” “啊？”赵缦缦仰头看他。 盖克兰低头在她耳边，轻声道：“昨晚我们已经算结婚了，我是很传统的，你以为我在开玩笑吗？” “可是——”赵缦缦瞟了一眼老板，双颊泛红。 老板选择性双耳失聪，侧着身仰头欣赏自家天花板的璀璨夺目的水晶吊灯。 “老板，有什么推荐？”盖克兰转身问道。 机灵老板俯首一笑，从透明珠宝柜里取出一对耀眼夺目的戒指，“成色上等，最后一批南半球货品，你们喜欢的话，可以算便宜点。” “钻石？这种浮夸虚荣的东西，对我们没有意义。” 老板尴尬一笑，将钻石戒指放了回去，“是是，那不如看看这个。” 他走到带锁的透明保险箱旁，取出一对古朴的锦绣木盒，得意洋洋道：“这可是我们的镇店之宝，流传几百年的中古至尊黄金，象征百年和好。” 盖克兰接过木盒，往内一看，酒红色的丝绒布上，嵌着两个古朴的浑金小圈，他递给赵缦缦：“你喜欢吗？” 赵缦缦眼前一亮，不得不承认自己被它吸引：“喜欢，华美又不失古典。” “就这对吧，老板，帮我们刻上名字。中古字‘奥托、缦缦’，两个都刻。”盖克兰注视着老板狭长的双眼，对方瞬间了然于心地点了点头，拿着木盒走进了内屋。 赵缦缦在店内溜达起来，欣赏着透明玻璃柜里，琳琅满目的珠宝。 钻石是14世纪的西古“太阳王”时期流行起来的，用以展示和炫耀皇室的权利和地位，因其璀璨夺目的光芒和繁杂多变的切割工艺，几百年来，一直深受年轻夫妻的喜爱和追捧。 世纪战争后，黄金价格也随之猛涨，尤其是质感温润、纹理均匀、工艺精湛的中古黄金，更是价格高昂，一金难求。 赵缦缦瞥了一眼透明保险柜上的价格，不禁咋舌：“九十九万西元？这么贵？！” “这可是我们的结婚戒指。”盖克兰搂着她的肩膀，嘀咕道：“不许用金钱去衡量它。” “不贵不贵，它代表长长久久。古代黄金嘛，难得难得。”刚从内屋走出来老板，迅速附和道。他将刻好字的戒指，递给了盖克兰，眯着双眼笑道：“祝两位新婚快乐。” 盖克兰一笑，“谢谢。” 走出珠宝店，已近黄昏。天边铺满粉色彩霞，令人心醉。两人不自觉地来到一个公共花园，花团锦簇，绿草如茵，草坪上有三两人群在谈笑风生。 他们牵着手，并肩漫步。盖克兰在一棵树形优美的合欢树下，停下了脚步。他伸手越过赵缦缦的头顶，从树上摘下一枝盛开的合欢花。 赵缦缦凝视着他从未展现过的优雅动作，高大的身体愈来愈低，单膝跪在了草地上，仰头举起了合欢花，瞳孔里满是深情：“献给你，希望你不会嫌弃它孤枝一朵，因为它是阳光下我可以采摘到的全部爱意。” 第68页 直到望见白皙的手指捏住粉色毛绒花，盖克兰才微微一笑。他拿出锦绣木盒，伸到她眼前缓缓打开，嗓音嘶哑，一字一字地说道：“赵缦缦，你愿意嫁给我为妻，无论贫穷富有，无论健康疾病，无论——战争或是和平，都不离不弃，你愿意吗？” 每一个字轻轻地漂浮在空气中，再沉重地落在赵缦缦的心里。她低头凝望着他，泪流满面。 “你愿意吗？”盖克兰又问了一遍。 几颗泪水滴落在木盒内的戒指上，如水滴岩石，溅起了一丝雾气，赵缦缦眼神微动，坚定地伸出左手，任由对方将戒指套在无名指上，捆住自己的一生。 盖克兰眼眶湿润，缓缓起身，在她的唇间轻柔一吻：“记住你的新身份，赵缦缦，我的夫人。” 赵缦缦仰起头，缩在他的怀里，闭着眼睛喃喃道：“用中古话说，我们这叫私定终身。” “放心，等经过你的父母同意后，我们举办一个光明正大的婚礼。”他温柔地亲吻她脸上的泪珠和颤动的睫毛，“缦缦，现在开始，请正式叫我奥托。” “奥托。” “缦缦，我想，我们一生一世都不会分离了。这是你承诺我的。”盖克兰闭着眼睛，深情地与她拥吻。 我已经无法承受，失去你，哪怕一秒钟。 在夏宫中心游玩了两天，他们安全无虞地转到了秋宫。五六七八也松了口气。 “总算是过了一关，”影七拾起地上一片红枫叶，往远处用力一掷，“咔嚓”，空中瞬间掉落无数枫叶。 影八扯了扯嘴角：“破坏自然景观，罚钱。” “……”众人默默往旁边散去，仅留下孤独的影八，站在飘落的红枫树下，孤芳自赏。 望着漫天飞舞的红色枫叶，赵缦缦像孩子一样，裹着白色风衣在原地飞旋。这种景色在苏市是完全见不到的，她忍不住笑靥如花：“好浪漫！” “枫叶大道，一年365天都是这样。”盖克兰牵着她的手，笑道：“早知道你会这么开心，我就早些带你来。” “能有多早，我们认识也不过半年。”赵缦缦晃了晃手上的戒指，眨了眨眼，“忽然发现，我们进展太快了。” “两个人的感情深厚，和时间没多大关系。” “那和什么有关系？” “我倒是愿意相信，它是冥冥中注定的。” “噢？你还相信宿命论？看不出来喔。”赵缦缦大笑着往前跑去，来到一条水草丰美的溪流边，她蹲下身，伸手在清澈的溪水里摇曳，“哇，太清澈了，像是在空中游泳的小鱼。” 盖克兰咽了咽口水，对通话器说道：“你们退后。” 他走上前，搂着赵缦缦，嘶哑道：“它叫西溪，要不下水试试？” “啊？”赵缦缦抬头张望了一圈：“万一有人出现怎么办？五六七八也在附近吗？” “他们看不见，就算真的有人来，我们可以钻到水底，你会游泳吧？” “游泳倒是会，但憋气不知道能多久。” “我说过，你的肺活量很好。”盖克兰在她耳边蛊惑道，掀开风衣，“来，在这里把外衣脱掉。” 赵缦缦犹豫了几秒钟，红着脸走向他的怀抱。盖克兰仰起头，任由赵缦缦在宽大的风衣内窸窸窣窣。 听着一件件衣裤坠地的声音，盖克兰双耳发烫。 “可以了。”赵缦缦仰起头，问道，“就这样下水？” 盖克兰低头一看，雪白的棉质短袖短裤衬托得肌肤更加晶莹剔透，他喉结上下滚动，“嗯，你先去吧。” 脱掉风衣和上衣的盖克兰，露出了健壮结实的身体。他走下水，游到赵缦缦的身边，握住了她纤细的腰：“冷吗？” “刚下水有点，现在不会了。” 几条褐色斑点小鱼游向了赵缦缦，她像是被挠痒痒一般，大笑起来：“这是什么品种？” 盖克兰双眸一热，为什么动物都愿意亲近你，“褐鳟，刚孵化出来的小鱼苗。” “噢？这就是传说中最喜欢逆流而上的褐鳟鱼？”赵缦缦的手掌在水面缓缓划动，像是在和小鱼嬉戏。 “嗯，原本已濒临灭绝，我们花了很大代价，才保留下几十条，让它们在秋宫繁衍生息。” “全球变暖，冰川消融，水温上升，很多淡水鱼和海洋生物都灭绝了。” 盖克兰盯着这条通往春宫，蜿蜒优美的潺潺溪流，目光深沉，“所以，森林一定要保护好，若这条溪流没有沿岸树木庇荫，秋宫的温度过高，会影响它们产卵，那我们所做的努力便前功尽弃了。” “你们已经做了很多。”赵缦缦将冰凉的手攀在他的肩膀上，正色道：“上几代的肆意挥霍，造成了我们的悲惨局面。但是我们一直在努力，我们使用清洁能源，停止高耗能武器研发，我们植树造林，禁止过度捕捞，挽救濒危物种，如今，地球的环境已经在逐渐好转，其实也不算晚，对吗？” 听完这段话，盖克兰神色微动，“我这是被安慰了吗？” 水下的大手游走至赵缦缦的腰间，轻柔地挽着她的身体，借着水的浮力，轻松地游到了岸边一块裸露的岩石旁。 “做什么？”赵缦缦双瞳剪水，明知故问道。 盖克兰将她柔软的身体抵在岩石上，手轻轻地将她额前湿漉漉的发丝，抚到耳后。凝视了几秒钟后，他按捺不住地捧着她的脸，动情地吻她。 第69页 涓涓清泉流动的声音，掩盖了若有似无的轻哼与呢喃。一阵脚步声传来，盖克兰搂着赵缦缦沉入水中，继续热烈地亲吻她，两人的身体贴得更紧。 深绿色水草垂在清澈的溪流中，任由小鱼儿吐着泡泡，亲昵地绕着它们嬉戏。 直到脚步声渐远，两人才浮出水面，相视而笑。盖克兰将她压在岩石上，轻喘着：“你是一个好对手。” “什么对手？” 盖克兰覆在她的耳边，轻声呢喃了两个字。 “奥托——” “缦缦，我爱你。”盖克兰不顾对方仍未停歇的喘息，继续这场亲吻的盛宴。 赵缦缦只好闭着眼睛，随着盖克兰的节奏，投入一场浪漫迷人的盛情邀约。 原来，中古成语“鱼水之欢”，是这样来的。 第39章 青绿色的绒叶青藓在随风摆动，茂密的草丛里响起了“嘶嘶嘶”的声音。 盖克兰耳朵微微一动，湿润卷翘的睫毛缓缓抬起，一对深绿色瞳孔瞬间从迷离蜕变成寒气逼人。他的一只手从水中悄声抽出，静静地摸到岩石边的小石块，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往赵缦缦的身后掷去。 一声刺耳的“嘶嘶”声快速由近及远，直到消失。 盖克兰搂着赵缦缦在水中一转，将她轻推至溪流中央，“待在这里别动！” 话音刚落，他迅速从水里跳起来，在草丛里捡起一根细尖的树枝，直插蛇的腹部。 “小心，好多蛇！”赵缦缦大惊失色，溪流岸边忽然冒出了数条五颜六色、粗细各异的蛇。 “集合！”盖克兰对着信息器大吼一声，再拎起地上的黑色风衣，掏出骑士匕首，凌空挥舞，将被刺中腹部的蛇斩断。 不远处，一条两米长的褐色大蛇出现在他眼前。 盖克兰心头一沉，这是一条眼镜王蛇。 展开颈褶的眼镜王蛇，露出了凶狠锋利的毒牙，腹部发出了如雷鸣般的鼓噪声。 对峙几秒钟后，它猛地往空中喷出了大量毒液，盖克兰灵活地闪避到一侧，疾速挥动匕首，锋利的刀刃将眼镜王蛇的身体直接削成了三段，坠入草丛。 五六七八很快出现，他们身穿盔甲，全副武装，挥舞手中的长剑，利落地斩杀可怖的毒蛇。 就在盖克兰刚上岸时，有人“嘭”一声跳入了水中。 赵缦缦一惊，还没看清楚对方的样子，便被拉入他的怀中，急促而熟悉的声音响起：“我有问题要问你。” 赵缦缦侧脸看去，惊讶道：“森林王子？！你怎么在这里？” “你认识拿希里·玛哈赛吗？” “什、什么？”赵缦缦瞳孔骤然紧缩，浑身颤抖，还没来得及回答，一件黑色风衣飞来，直接盖住了他的头。 盖克兰猛地跳入水中，用匕首朝盔甲人的头部狠狠一刺。 “叮——！” 盔甲人用双臂顶住了头上的尖刀。 盖克兰再一用力，嵌入皮肉的“咔嚓”声传来。刚想拔刀，却发现刀尖已悬空，风衣缓缓落在水面上。 盔甲人竟然从水下逃脱了！ 五六见状，纵身跳入溪流，追了上去。 盖克兰将风衣包裹住赵缦缦发抖的身体，急道：“他跟你说什么了？” “他……”赵缦缦惊魂未定，喘了几口气，“我没听清楚，你就过来了。” “我会查清楚的。”盖克兰望着溪流的尽头，眼里闪过一丝阴鸷。 “你要小心一些。”赵缦缦心不在焉地叮嘱道，心里始终回荡着森林王子口中的那个名字。 拿希里·玛哈赛，他怎么会知道这个名字。 盖克兰抱着赵缦缦走上了岸，岸边全是散落的一段段蛇的尸身，惊悚可怖。 五六从溪流里爬上来，影五报告：“影主，他跑了！我们还没来得及靠近，就消失不见了。” 影六嘀咕了一句：“竟然比蛇游得还快。” 影七收起长剑，踢了踢地上的蛇片，“这些蛇都有剧毒，红黄棕相间这条是太古珊瑚蛇，绿色的是太古绿蔓蛇，还有一条中古蓝灰扁尾蛇，这可是海蛇！” 影八嘀咕道：“他怎么收集到这么多毒蛇的？” 盖克兰脸色凝重：“别猜了！把信息收集好，发给影一。” “是！” 四个身穿黑色盔甲的高个男人站在一排，俯首听令。赵缦缦一一望去，四人身高不相上下，皮肤白皙五官端正。年纪不大，顶多比自己大一两岁。 盖克兰搂着赵缦缦径直走进私人飞车，“回冬宫。” “是！”整齐划一的声音，使得赵缦缦再次回头，发现他们已不如先前那样恭敬地站着，而是像看热闹一样，勾肩搭背地往这边张望。 跨进车内后，赵缦缦垂眸一笑。 “笑什么？”盖克兰将她放在座位上，蹲下身问道。 “你的私人护卫，五六七八，都挺可爱。” “你是个已婚人士，可不许盯着其他男人看。” “有你这样的吗？”赵缦缦嘟囔道：“这种醋也乱吃？” “总之，不许当着我的面夸别人。” “所以，你也喜欢被夸可爱？” “只要是你夸我，什么都行。” 溪流尽头的草地上躺着一个浑身湿漉漉，喘着大气的高个男人，他在颈间一摸，金色头盔瞬间消失，一张性感慵懒的脸露了出来，他抹了抹额上的水，咧嘴一笑，洁白整齐的牙齿格外晃眼。 第70页 “缦缦，没想到我们这么有缘分。哈哈哈哈。” 他取出镂空垂香球，置于受伤的手臂上，原本流血不止的伤口，神奇地瞬间止血。 “少将军，我们很快会再见的。”说完这句话，他走进了一辆闪现的私人飞车，里面有两个同样穿着黄金盔甲的人，垂头等候。 一回到将军府，盖克兰抱着赵缦缦走进了她的卧室，“换衣服。” “我自己来。” “你受惊过度，还是我来吧。”盖克兰将她放在床上，从衣柜翻出一套白色长裙，顺手去脱她的衣服。 “等等！”赵缦缦惊呼，“还是我自己来吧。” “你忘了吗？我已经是你的丈夫。”盖克兰将她的湿衣服一脱，瞬间又移不开眼了。 “我冷，快拿衣服给我穿。” “冷吗？”盖克兰瞳孔幽深，“为夫来温暖你。” 木架子床的白色纱帘缓缓降落，一室旖旎。 “再也不会有人打扰我们，是吗？” “这是蛇咬的吗？” “不是，你咬的。” “这怎么可能？？？”赵缦缦惊呼，“被蛇咬了可要告诉我，都是毒蛇，你别乱来。” “都说了，不是蛇咬的。今天开始，我就睡这里了。” “那不行，木架子床得塌了。” “塌了再说。” 清晨，赵缦缦在盖克兰的怀中醒来，深绿色瞳孔温柔地注视着她：“你醒了？” “你怎么还在？不是早晨要锻炼吗？”赵缦缦缩在他的怀中问道。 “我已经锻炼回来了。” “哈？现在几点了？” “还早，八点。” “八点了？！”赵缦缦猛地坐起身，惊呼道：“我平时都是睡到六点的！还要做早餐……” “不急。”盖克兰将她压在柔软的丝绒被上，吻了吻她的唇角，“我希望你在我身边，可以睡得安稳、长久，不论时间与空间。” “还不错，至少不做噩梦。”赵缦缦眨了眨眼，抿了抿唇。 “我就不行了，整晚想你。”盖克兰俯下身体，在她耳边喃喃道，“每一分每一秒，都是你的影子，连梦里都是。” 赵缦缦缩了缩耳朵，笑道：“听说某人晚上只睡四个小时。” “没错，但现在只怕四个小时都没有了。”盖克兰的脸靠在她的颈间，呢喃道：“你都不知道，你睡着的时候，体内总是散发异香，我哪怕睡着了，也被异香给弄醒了。” 赵缦缦身体一僵，“是吗？” 她的身体在深睡眠中，会随着呼吸自动进入调息状态，自动缓解精神和身体的压力。而体内的阴能量循环越顺畅，身体的异香便越浓。 “当然。”盖克兰的声音闷在她的发丝里，“我会上瘾的，我会对这种味道上瘾的……” 赵缦缦仰起头，嘴唇微张，轻喘道：“奥托——” “我在，我在。”盖克兰蠢蠢欲动的唇，逐渐失控，变得热烈而疯狂，“缦缦——我太想拥有你了——” 赵缦缦望着床顶的白纱帘，梦幻缥缈，意识游离。我到底还能坚持多久呢，我到底要如何抵抗盖克兰的深情与蛊惑。只怕—— “缦缦，我想带你见一个人。” “谁？” 夜晚，盖克兰牵着赵缦缦经过军务室，往走廊深处走去，站在一间古朴厚重的木门前。 赵缦缦紧张地深吸了一口气，似乎有什么天大的秘密即将揭露。 门一推开，扑面而来的是一股淡淡的馨香，这明显是一间具有鲜明女性特征的卧室，所有家具都铺着华美的丝绸绣布。 一面墙上挂满了中古山水画和建筑设计图，另一面墙是栩栩如生的电子影像。放眼一望，全是一位风华绝代、笑靥如花的年轻女子游览春夏秋冬四宫的独照，唯有一张合影，一对年轻夫妻和一个几岁大的男孩，坐在将军府院子里的合影。 赵缦缦仰头感叹道：“你的母亲好端庄，好漂亮，你还是有点像她的。” 盖克兰平视着合影上那张温柔甜美的笑脸：“母亲，这是赵缦缦，也是中古人。她特别好，我想，你一定会祝福我们的。” 赵缦缦神色微动，红唇轻启：“妈妈。” 盖克兰身体一僵，这个词他好多年没有听过了，母亲去世前，他也时常用稚嫩的声音喊“妈妈”，但是她依旧离开了。他便再也不喊“妈妈”这个词，那仿佛成了脆弱无助的代言词。 “妈妈，你放心地把奥托交给我吧，我会照顾好他，保他一生平安的。” 盖克兰轻柔地将赵缦缦搂入怀中：“缦缦，你要保我一生平安是吗？那不准吹牛，我等着你实现诺言。” 赵缦缦拍了拍他的背，笑道：“当然，前提是你乖乖听我的话。” 盖克兰松开她，低笑一声：“我当然听话，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 “好。” 房间内，一个古色古香的紫檀木玻璃柜是唯一没有被绣布遮挡的家具，赵缦缦走近一看，里面堆满了纸质书籍。早在几十年前，因为森林资源匮乏，纸质书已停止生产，仅保留了部分古籍。 “居然有这么多中古古籍，我能读吗？” “可以，你喜欢的话。” “这都是十分珍贵的古书，居然还有一千年前的古本。”赵缦缦一本本扫视过去，“咦，怎么还有这本？” 第71页 盖克兰循着她的手指望去，中古南宋开国皇帝的书法，他解释道：“应该是母亲家族传承下来的。” “我能问问，你母亲姓什么吗？” “姓韩。”盖克兰不明白她为什么对这个感兴趣，低头问道，“怎么了？” “没有，我随便问问。”赵缦缦皱着眉头嘀咕道，“韩氏，在中古不算多。” 从房间出来后，赵缦缦情绪低落，“我也想我的妈妈了。” 盖克兰垂眸沉默了几秒钟，握着她的手，“走，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第40章 下了私人飞车，两人站在一块寸草不生的荒地上。盖克兰在信息器按了几下，一辆扁平的银色飞船倏然闪现。 赵缦缦目瞪口呆，问道：“这是隐形太空飞船吗？我们要去太空？” 盖克兰牵着她的手，走了进去。硕大无比的内部空间，复杂精密的操作系统，让赵缦缦眼花缭乱。 “这是新型旅行太空船，只可以搭载四人。在冬宫，短期的星际旅行只有将军级别以上，才可以申请驾驶。”盖克兰蹲在她的脚边，帮她系好安全带。 赵缦缦低头望着盖克兰俊郎的侧脸，恍然明白他想要带自己做什么，不禁热泪盈眶。 飞船很快冲破大气层，飞向了茫茫宇宙，停在了地球最北端的上空。 “这是北极点，你看看是什么颜色？” “蓝色，中间有一个小白点。” 一张全息图闪现在飞船的屏幕上，“你再看看这张两百年前的照片。” 整个北极圈内，覆盖着辽阔无垠的白色冰川，赵缦缦惊讶道，“差别这么大吗？” 盖克兰点了点头，“仅仅两百年，地球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赵缦缦咬了咬唇，朝地球望去：“我有时候也会想，科技的进步，为地球带来的是什么呢？” “二十年一前，赤道结界竖起的那一夜，虽然你还没出生，但你也知道发生了吧？” 赵缦缦浑身打了个冷战，蹙眉答道：“西古国入侵南半球时，所有战舰被赤道结界损毁，无数士兵阵亡。” “是，当时所有的新闻网都被赤道结界的消息占领了，但你知道，那夜的北极圈发生了什么吗？” 赵缦缦摇了摇头。 “一夜竖起的赤道结界，导致南北半球的洋流循环变缓，北极圈海水温度骤然升高，仅剩不多的冰盖加速融化。” 盖克兰深吸了一口气，眼眶通红：“那一夜，我永远忘不了，整个北极圈海域，所有的海洋动物仿佛预知了自己的灭亡，他们齐声哀鸣。那些痛苦的嘶鸣声现在还回荡在我耳边，真的太惨烈了。我母亲......” 赵缦缦紧握着他僵硬的手，静待他接下来的话。 “我母亲在中古是学建筑出身，后来转为北极动物保护专员，她是在北极认识我父亲的。为了拯救濒危的海洋动物，她常年泡极寒天气里，身体变得越来越差。那一夜后，她请求父亲在北极附近建造一个人工冰盖，将濒危动物先保护起来。但当时乌兰建都，赫塔建城，根本无力理会这些动物，我父亲也是无能为力。” 盖克兰伸手搓了搓红红的鼻子，低声继续说道：“后来，我母亲眼睁睁地看着北极物种一个个地消失在地球上，整个人完全崩溃了，抑郁而终。” 赵缦缦心痛不已，含泪问道：“冬宫也不可以吗？” 盖克兰缓缓地摇了摇头，眼眶湿润。 “上个世纪，全球气温上升，赫塔便已不是从前那个极寒城市，即使是冬宫最冷的时候，也不适宜北极动物的生存。它们需要的是坚硬的冰层和海水，我们没有能力建造。何况资源有限，西古国耗费了巨大的人力、财力去建造乌兰和赫塔，却无法给北极动物们一个家。” 赵缦缦伸出手覆在盖克兰冰凉的手背上，将阴能量缓缓注入他的身体，安抚他极度受伤的心。 许久，她悄然移开手，喃喃道： “星星知道人间发生的一切——” 望向灿烂瑰丽的宇宙星辰，盖克兰轻声说道，“缦缦，我有一个理想，我想重建北极冰盖。” “什么？重建北极冰盖？”赵缦缦不解道，“那可是几百万年才能形成的冰盖啊。” “那是以前，现在我们不同，我们有技术，只要人心所向，三国同盟，我们便可以做到。” “技术？有什么技术？”赵缦缦从没听说过，哪里有建造北极冰盖的技术。 盖克兰侧脸看向她，浅浅一笑，“其实，我已经有这个计划。” “你有计划了？”赵缦缦震惊道。 “过几天，我带你去看看，你便知道。” 赵缦缦内心翻涌起一阵滔天巨浪，今夜她终于了解道，盖克兰的野心竟然是重建北极冰盖。这完全颠覆了他在自己心中的形象，原来他并不是被国家军队塑造出来的战争机器，他有自己的独立思想，更有伟大的理想。 正待她出神之时，飞船环绕着地球飞行。 “缦缦，看窗外。” 赵缦缦抬头一望，一道美丽的蓝光环绕在地球中央，那是赤道结界。 飞船停下来时，赵缦缦激动地指着一块被蓝色海洋包围的陆地，惊呼道：“苏市！” “你放心，你的父母身体很好。”盖克兰侧过身体，大手搂住了她瘦弱的肩膀，“等大会结束，我带你回去”。 第72页 大颗的泪水滴落在手掌心，赵缦缦缓缓地将头靠在他的肩头，小声啜泣。 闪闪发亮的蓝色结界，使得赵缦缦体内的阳能量，像烟花绽放，竞相反馈，她的身体逐渐发热。但这一次，她没有启动体内的阴能量，而是甘之如饴地享受着熟悉的赤道结界能量，在体内疯狂地窜动。 宇宙间无数光芒在闪烁，美丽的地球优雅缓慢地转动。两人相互依偎，仿佛世界的尽头只剩下他们两人。 “你身上怎么这么烫？” “可能第一次来太空，不适应吧。” “那我们回去吧，以后只要你想家了，我便带你来这里看。” “太奢侈了吧——” “为了你，一切都值得。” “欢迎欢迎，这边请。”一个穿着西式燕尾服的侍者领着赵缦缦走进了夏宫河畔边的白色二层洋房。 整座小院张灯结彩，热闹非凡。 “缦缦，你来了。”穿着洁白蕾丝婚纱的西雨，迎了上来。 “恭喜恭喜。”赵缦缦握着她的手，夸道：“小雨，你今天真漂亮。” “谢谢缦缦，”西雨紧紧抱着她，感激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夏朗在后面招待客人，我带你去见他。” 两人穿过大厅，来到了后院，一袭黑色西装儒雅俊秀，正在招待宾客的夏朗，朝这边看来。 “缦缦，你来了。” “恭喜你，夏朗，娶到这么漂亮的新娘子。” “托你的福。”夏朗往周围一看，笑道：“既然是证婚人，那我要先带你见见我的父亲。小雨，你先招呼客人。” “嗯，你们去吧。”西雨默契地答应着。 夏朗点了点头，领着赵缦缦沿着楼梯上了二楼。 刚推开一道门，夏朗脸色急转，悄声道：“这里可以放心说话。” 门内，一个沉稳严肃的中古人站起了身，见到纤弱的赵缦缦第一句话便是：“真是巾帼不让须眉。” 夏朗介绍道：“这是我父亲，夏平，在西古国担任上将军，分管后勤和情绪监控室，也是我们的上级。” “父亲？”赵缦缦大吃一惊：“你们父子居然都是……夏将军，你在西古国多少年了？” “35年。” 35年，他的一生都被束缚在敌国，是什么信念支撑着他度过这样的漫长岁月，赵缦缦既疑惑又充满敬佩。 夏平示意他们坐下，身体转向赵缦缦：“听说你最近比较消沉，你和盖克兰的私人感情，造成了你的困扰，是吗？” “夏将军，我只怕会影响任务。” “我明白，年轻人嘛，这个很正常。你来赫塔的目的是接近萨克森父子，所以你接近盖克兰这条路是对的。他被乌兰塑造为赫塔神将，名下雄鹰师团六万精锐，可以说是整个西古国最值得我们敬佩的对手，也是最该恐惧的对手。” 夏平站起身，在办公室踱步，“虽然这六万精锐体能战术均是一流，但并非不可摧毁，他们有一个巨大的弱点便是唯盖克兰马首是瞻。如果盖克兰倒下了，比我们用千军万马去对付他们，效果更好。盖克兰的情绪数值已经低于50分，你最好能将它控制在2030以下。” “我实在不想把一个优秀军人变成那样，我宁愿某一天，光明磊落地和他在战场相见，而不是把他变成一个糟糕的人，那等于毁了他的人生。” “为了国家利益，有时候会有个人牺牲，何况敌国将军。中古哪一个士兵不是做出了这样或那样的牺牲？又有多少人牺牲的时候都没有人知道，情报部门每年有多少人消失在茫茫夜色，他们要怎么办？” 看她默不作声，夏平又说道：“何况我们已经到了最关键的一步，西古国已经危在旦夕，正在自取灭亡。” “自取灭亡？我去了赫塔春夏秋三宫，运作流畅，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不，问题不在赫塔。你知道西古出现了粮食危机吧？” “我知道。”赵缦缦惊恐道，“难道很严重了？” 夏平摇了摇头，“恰恰相反，他们和中古达成了协议，用新微格金属换取一部分粮食。他们派去太古购买的第一批粮食也正在运回途中。但是，他们已经严重依赖敌国粮食。要知道食物供给对军事胜利是有决定性影响，一旦我们停止供应，那他们……” 夏朗站起身，问道：“所以，这是中古的一步棋，故意让他们放下戒备，以为粮食来源充足，可以暂时安枕无忧？” 赵缦缦仰头疑惑道：“他们这么容易轻信敌国吗？” 夏平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这就是乌兰，这就是西古国已经危在旦夕的原因。你七月份去乌兰，就会明白我在说什么了。” 他挥了挥手，眼神锐利：“乌兰和尼达已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现在只剩下赫塔，华顿将军不足为惧。最难对付的是萨克森父子，国安局要你找的军事布阵图和结界开关就在他们父子那里。” “我在将军府没有找到任何有用线索。” “别再冒险去翻找，他们如此谨慎，断然不会把这么重要的东西放在将军府、元帅府或是飞车，一定是随身携带，很可能加密在信息器里，或者盖克兰山。” “盖克兰山？”赵缦缦犹豫了几秒钟，脸色惨白，“我可能很快就能接近盖克兰山了。” “噢？是吗？”夏平眼里放光，“我来这里四年，花了一年多研究盖克兰山，依然没有进展。你居然这么快就能接近了。好！好啊！” 第73页 赵缦缦神色复杂，垂眸道：“今天以后，我便不太方便跟你们见面，但我每周会去一次夏宫瑜伽馆，如果有消息需要通知你们，我会穿着古装站在河边木桥上。新摩斯密码会缝在我襦裙上，让西雨将花色和图案速记下来，再用密码本破解。我停留不会超过一分钟，所以一定要快。” 夏平点了点头：“好，小心谨慎是对的。夏朗和西雨恐怕已经被盯上了，任何电子设备都会被威廉的红网识别，如今最原始的办法，也是最安全的。” “说到红网，对我们的确是个重大威胁，得想办法破解。”夏朗皱了皱眉。 “我倒是有个办法，但时机没有成熟。”赵缦缦对着夏朗说道，“到时候再通知你。” 望着脸色惨白，纠结不已的赵缦缦，夏平上前安抚道：“我知道你对盖克兰的感情，情报人员时常会出现这样的问题，但你要分清楚私人感情和家国大事，孰轻孰重。何况我们中古一向是怀柔政策，我们可以考虑赦免优秀将领，甚至委任官职，我们从来不追求你死我活。” 赵缦缦轻轻点了点头。 “你深深记住一点，西古国已经烂到根了，我们不过是提前了它的覆亡时间，我们不出手，太古国便会出手。到时候，我们只会十分被动和危险。” “我明白，夏将军。” “相信我。”夏平拍了拍她的肩膀，意味深长地说道：“我们不需要很久了。” 夏平话语里那股势在必得的决心，使赵缦缦陷入了深深的恐慌与矛盾。若是如此，则意味着自己和盖克兰很快将割袍断情，生死决裂，这是她不敢想象，也无力承受的结局。 她说过，要保他一生平安，这并不是一句玩笑话。 夏平深吐了一口气：“我们先下去吧，这里不能停留太久。” 三人走下了楼，原本阴沉凝重的脸，下一秒便满面春风，笑逐颜开，喜迎宾客。 这座白色洋房，将作为他们在西古国的重要据点，展开一场场险象环生，惊天动地的殊死搏斗。 作者有话要说： “春心萌动”告一段落，十一月一日，进入第三部 分“夏令风暴”啦！感谢支持噢！ 第41章 回到军营，盖克兰忙了一天，先是检阅雄鹰师团，再处理堆积多日的军务，傍晚时分才匆匆走进了元帅府。 金碧辉煌的餐厅内，一张大理石餐桌上铺着金色镂空的华丽桌布，桌布上放置着几道鲜美可口的菜肴。 盖克兰低头一望，嫩牛腰肉配奶油芥末酱，青碗豆嫩花椰，油炸鳕鱼。他往舒适的椅子上笔直一坐，皱着眉头将雪白的餐巾铺在桌上。 “回来了？”坐在主位，一身舒适常服的萨克森斜倪了他一眼，“气色不错，伤好了？” 两父子很久没有一起吃过饭了，萨克森嘴里不说，高兴的情绪还是显现在了脸上，他对身后的管家招了招手，“弄清淡一些的给他。” 管家答应道：“是，元帅。” “早好了。”盖克兰嘟囔了一句，喝了一口桌上的白兰地。他很少喝酒，但今天却破例喝了几大口。 “有什么头绪？” “还在调查。”盖克兰暂时不打算将遇刺一事告诉父亲，等调查结果出来再说。 萨克森将一块鲜嫩的鳕鱼放进嘴里，眼角不经意地一瞥，盖克兰左手的无名指上套着一个金色戒指，他轻声一哼，“有什么打算？” “什么？”盖克兰心不在焉地抬头问道。 “你和那个赵缦缦，想怎么样？” 听见赵缦缦的名字，盖克兰脸上闪过一丝精光：“父亲，改天带她过来，拜见你。” “以什么身份？” “当然是儿媳妇。” 萨克森眉毛一跳，“儿媳妇？你是认真的？” “不能更认真，等大会议结束，我便带她回中古，向她的父母请求结婚。” 萨克森一言不发，自顾自地吃起了一块牛肉。 “父亲，我会自己跟乌兰军部申请的。”盖克兰又补充道。 “等大会后再申请吧。”萨克森一锤定音。 盖克兰抿了抿唇，既没反对也没同意。无论对方是以父亲，或以上级身份，在自己的婚姻大事上，都是无法违抗的。 管家端着一个金色托盘上来了，将清一色的绿色菜肴一一放在盖克兰的桌前，鞠了一躬便站到了一旁。 萨克森挥了挥手：“你们都去忙吧。” 所有人退下后，萨克森又问道：“大会现场安保计划怎么样了？审批过了没？” 盖克兰吃了一口不带奶油的花椰菜，说道：“上个月已经提交乌兰审阅了，暂时没有异议。” “你是第一次负责大会现场安保，一定要严阵以待，你保护的不是会议现场，而是三国首脑以及科学家，你们是最后一道防线。” 萨克森摸了摸胡子，继续说道：“会议外场，乌兰的彼得将军会负责，届时海陆空全面封锁，方圆三公里全部封闭，实施管控。在大楼周边设立电子隔离带，只留一条嘉宾入场道。周边的安保人员大致三万人。你这边怎么安排的？” “我这次派的是蒲福将军的先锋队，共一万人。会场入口设置三道关卡，病毒扫描、异常能量监测、危险物品监测。会议现场安排了360度全景感应，危险预警，风险实时监测。任何人出现可疑动作和表情，都会被单独调出来进行情绪分析。每个首脑共设三道防火墙，十二名士兵贴身保护，科学家每人配四人，代表团每人配两名。放心，都是雄鹰师团的精锐，没问题的。” 第74页 “我要的不是‘没问题’，而是‘百分之百没问题’。” 盖克兰轻笑一声，“当然。” 夜晚，将军府大厅灯火通明，赵缦缦正在整理制衣工具，她这次专门从夏宫的家具店内，定制了巨大的衣服展架和制衣台，准备发挥自己的专业才能。 “回来了？”她侧脸看向走进来的人。 盖克兰不答应。 赵缦缦“噗嗤”一笑，站起身，“还生气呢。” 盖克兰背过身去，垂眸不语。 赵缦缦晃了晃他的手臂，“你刚旅行回来，肯定军务繁忙，而且人家也没请你去。” “你就是不愿意当着别人的面，承认我的身份。” “怎么没有，我戴着戒指去的。”赵缦缦将手举起，晃了晃。 盖克兰伸出手，五指穿过了她的手手掌心，紧紧握住，低声喃喃：“少跟他们见面，多陪陪我，行吗？” “好。”赵缦缦笑了笑，转身要走。 “等等，去哪？”盖克兰将她一把扯入怀中。 “我把布料收拾一下，别待会弄脏了。怎么了？” “今天想我了吗？”盖克兰的鼻尖在她的发间流连。 “想。” “真的？”盖克兰眼里闪过一丝惊喜，将她的身体贴得更紧。 “嗯。” 盖克兰将她的腰往上一提，低头含住了她湿润温热的唇，从浅尝到深吻，无一秒不沉迷其中，但始终不足以解他白日的相思之苦。如果能把她拎在身上随时带走，那该有多好。 “你喝酒了？”赵缦缦轻喘道，这是第一次见到他喝酒。盖克兰不答，试图用白兰地的余香灌醉怀中的人。 赵缦缦双手搂着他的腰，断续地轻喘道：“少将军，放我下来。” “你又不听话，叫我奥托。”盖克兰瞳孔幽深，全身血液沸腾，“再这样，我可是要惩罚你的。” “如何惩罚？” “想知道？”盖克兰扬起嘴角，将她压在大厅的主塌上，上衣轻轻一扯。 “喂！”赵缦缦推拒道，“不要，在这里……” “在这座将军府，哪里都一样，明白吗？”盖克兰密集疯狂的吻，落在她的每一块雪白的肌肤上。 旧痕未消，再添新痕。 深夜，赵缦缦安睡后，盖克兰轻轻地吻了一口她的额头，起身离开了将军府。 “影主，你回来了。”影一上前道。 盖克兰撇开众人的热情围堵，走进了武器研究室，脸上淡淡的笑容立刻消失，“查得怎么样？” 空中弹出一道全息屏幕，两组动态模拟画面并列排放，一组是两个在地面奔跑的人，另一组是两个在溪流中游泳的人。 “野外没有监控，我是根据五六七八的口述，模拟现场。你看，盔甲人无论是奔跑、游泳、跳跃，其速度和体能都超过常人三倍。” “若不是亲眼所见，实难相信。他是怎么做到的？” “影五说，他每次出现，身上都穿着一套金色细鳞盔甲。” “没错。”盖克兰两眼一凛，脊背发凉：“难道是盔甲能量？” “我化验了你匕首上残留的盔甲细鳞，确实查出了微弱能量。”影一手臂一挥，画面上出现了一块金色盔甲细鳞的能量检测画面，“现存能量库没有匹配，与赤道能量匹配只有10%，但和上次袭击将军府的能量匹配却有……60%。” “什么？你的意思是上次侵入将军府武器室的，也是他？” “十分有可能，毕竟目前发现的能量成分模板里，这两个是最接近的。” “先是入侵将军府，再是毒箭，这次是毒蛇，都是冲我来的。看来此人不仅是个技术专家，还是个玩毒高手。”盖克兰摸了摸下巴，陷入了沉思。 “玩毒高手……”影一喃喃道，脑海里闪现了一个人，“影主，我想我要去一趟中古，拜访一个人。” 盖克兰心知肚明地点了点头，他走向实验室深处，眼前一亮：“50%了？” “是，按照这个进度，在六月底前，应该可以完成全部进度。” “好。”盖克兰兴奋地点了点头，浑身热血沸腾，紧盯着空中闪闪发亮，缓慢旋转的金色盔甲，它一旦研发成功，才是真正足以震慑世界的武器。 盖克兰转过身，轻声说道：“过几天，我打算带赵缦缦来。” “影主……” “我知道有风险，她是一年多以来，第一个进山的外人。我是想带她去地下看看，你做好山体防护，另外把盔甲隐藏起来。” “为什么一定要告诉她山里的秘密？”一向深知影主心思的影一，此时也不得不多嘴地问道。 “她是我的爱人，总有一天会知道的。”盖克兰轻轻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盔甲的事情不会暴露的，不能让我们这么长时间的努力白费了。” 影一点了点头，心里依旧忐忑不安。 赵缦缦能否保守秘密先不说，上次结界试验因能量增强导致盔甲损毁，实验室爆炸，到现在都没有查出明确原因，影一耿耿于怀到现在。 清晨，两人吃完早餐，盖克兰在大厅与赵缦缦厮磨一番，才起身准备去军营。 “等等。”赵缦缦从展架上取下一件轻薄的军绿色披风，披风的尾部绣着一只展翅翱翔的雄鹰。 “这几天给你做的夏季披风，试试合不合身。”赵缦缦踮起脚，吃力地将披风搭在他的肩膀上。 第75页 盖克兰双手扯着披风，狡黠地问道：“你多高？” “168。” “比我矮28厘米——” “你这是嘲笑我？” “没有，哪敢。”盖克兰嘴角泛着浓浓的笑意，对着她的脸就要吻下去。 赵缦缦一躲，“先穿好我看看。” “不，先接吻。” 不知道过了多久，盖克兰才松开她的唇：“除了我和你自己，不许再给其他人做披风，听到了吗？” “我是个服装设计师。”赵缦缦歪着头，笑道：“难道你要买断缦缦设计的披风版权？” “买断版权？不，我是买断你！” “我又不是奴隶，还能买断吗？” “你再多话，我又要堵住你的嘴了。”盖克兰作势又要去亲她，赵缦缦笑着躲到了展架的后面，“好好好，我答应你。” 盖克兰眨了眨眼睛，扯了扯披风，大摇大摆，风风火火地出门了。 “哎，只是给你试试，还没缝系带——！”赵缦缦追了出去，院子里空无一人。 难道大长腿，走路都会快一些嘛！ 第42章 军营训练场，一袭军绿色披风，笔挺军装的盖克兰，威风凛凛地在军容齐整的队伍面前，来回踱步。 这支队伍便是负责全球气候大会会议现场的安保先锋队，个个高大威猛、体魄健壮。 队伍前排的十位上校和数名士兵可以清晰地看到盖克兰披风上那只翱翔的雄鹰，颇有一股雷霆猛击的气势，十分符合面前这位少将军的铁血气质。 一道铿锵有力的声音，回荡在训练场内：“你们是雄鹰师团里精英中的精英，这个重担交到你们手上，是国家对你们的信任，也是一种无上的荣誉。考验你们忠诚与勇气的时候，到了。” 盖克兰走向队伍中，神色冷肃：“大会60天倒计时，从今天开始，你们取消所有休假，训练强度增加50%，至少每天做一次现场突发状况演习。我会让哈利将军的先锋队配合你们，他们干扰，你们应对。听明白了吗？！” “是！明白！”众军吼道，气吞山河之势。 “不管会议外场的封锁和管控如何，我们不能抱着侥幸心理，更不能去指望别人！我们得靠自己！任何事情，都要靠自己。你每一次咬着牙的训练，上了战场便可以救下一个人，要么是你自己，要么是战友！” “所以，你们要做的便是，训练！训练！训练！只有不停地训练，操练成为一个钢铁般的战士，才能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才能不负你这一生的兵戎生涯！更不负一个男人对国家的担当与责任！” 盖克兰激昂慷慨地问道：“做不做得到？！” “做得到！！！” 因为胸腔的剧烈震动，雄鹰披风忽然从颈肩滑落，飘然坠地。盖克兰愣了一秒钟，才意识到哪里不对劲，平时的披风都是有系带的。 怎么这件—— 身后的卫兵快速捡起披风，搭在手臂上，回到原位站立。 万人队伍里，传来了几声零星的笑声。 始终站在队列旁的蒲福将军，瞬间满脸通红，对着众军吼道：“哄笑的出列！” 盖克兰：…… 十几号人瞬间从队伍里站到了最前排。 “给我负重50公斤，20公里越野跑！立刻！” “是！” 唰唰唰，十几号人迅速列队，走到训练场的器具区加负重，再一溜烟往山上跑去。 盖克兰棱角分明的脸显得阴晴不定，他看了一眼憨厚的蒲福，忍住了怒火。生气的原因不在于哄笑。而在于这件小事原本可以直接翻过去。但蒲福非要小题大做惩罚他们，分明是在提醒大家，牢牢记住这件事。 将军府，赵缦缦刚结束简单的午餐，准备进房午睡。经过大厅时，她破天荒地发现，某人竟然在中午时分回到将军府。 “怎么中午回来了？”赵缦缦迎上去，望见他的手臂上搭着那件军绿色披风，顿时明白怎么回事了。 盖克兰眼光一闪，晃了晃披风：“只有一个小暗扣吗？” “我还没做完，你就急着穿出门了。”赵缦缦接过他手中的披风，往制衣台前一坐：“我现在把带子缝上。” 盖克兰端坐在赵缦缦的身边，看见她从展架的抽屉内，取出一条军绿色丝绸带，快速摇了摇头，“太柔了，不适合军人。” “不，这叫优雅。在中古古代，皇亲贵族都穿上好的丝绸”，赵缦缦看了他一眼，眼角满是笑意，“再说，我也没让你穿到军营去。” 盖克兰没回应，只是盯着她那缠着绸带的手，不知道在想什么。 赵缦缦一边用针线缝系带，一边笑道，“你刚刚穿着它去军营了？闹笑话了？” 盖克兰双耳发烫，嘟囔道：“在一个十分严肃的场合，而且是众目睽睽之下，风衣掉在了地上。” 赵缦缦笑得前仰后伏，揶揄道：“哎哟，这下可把我的设计招牌给砸了，怎么办呀？” 盖克兰起身凑到她耳边，低声喃喃道：“可是我的面子也砸了，你说怎么办？” “你想怎么办？”赵缦缦斜倪了他一眼，问道。 盖克兰将她的身体拉入怀中，双手一托：“风衣不打紧，还是午睡去吧……” 赵缦缦一脸懵圈，双手紧拉着制衣台不放，喊道：“少将军不是从来不午睡嘛——” 第76页 日渐相处下，盖克兰对赵缦缦的迷恋与渴求逐渐达到巅峰，几乎要从通红的心脏内满溢出来。 犹如盖克兰山巅，即使每日迷雾重重，却依旧能见到高山顶端那一点炫目的白雪。 那白雪便是赵缦缦，躺在他心尖的赵缦缦。 要小心呵护，千万不要让它融化了。 踏下飞车的那一刻，赵缦缦体内的阴能量瞬间将阳能量完全覆盖，异香四溢。 盖克兰将厚重的羊绒外套搭在赵缦缦身上，自己却只着一件单薄的羊绒衫，“你身上好香，缦缦。” 赵缦缦浑身冰凉，紧裹着外套，低声道：“这便是盖克兰山。” “嗯。来，到我怀里来。”盖克兰找到一块平坦的雪地，两人坐了下来。 斑驳的卷层云铺满天空，汪洋恣肆。 赵缦缦靠在盖克兰的肩头，望向远处连绵不绝的黑色山脉，心里涌出不可名状的情愫。 “你看，那边山腰，看起来光秃秃的，但正在慢慢增加云杉、冷杉和白桦这些耐寒树木。因为这里气候相对干燥寒冷，植树造林还是比较困难的，需要时间。好在这里夏季有降雨和云雾，可以滋润树林，灌溉农田。” “看那”，盖克兰又指了指一座山脚，有零星散布的绿色麦田和草场，“牧场里养了不少牛、羊、猪、马、鹿、鸭子。” “噢？动物难道比植物好养吗？” “相对而言，是的。”盖克兰将下巴放在她的发丝上，继续介绍道：“农田里种着大麦、燕麦、小麦、甘蓝、豌豆，粮食和蔬菜我们都有。” “所以，赫塔是可以自给自足的。” “至少冬宫可以。”盖克兰低声道：“即使没有这些食物来源，冬宫食物储存库里的储备，也能维持一段时间。” 赵缦缦垂眸，睫毛颤动：“食物，太重要了。中古真的要断你们的粮食吗？” “现在还没有，已经达成了交易。”盖克兰搂紧她，毫不隐瞒地倾诉道：“但我还是有一种危机感，中古这样做，一定有某种目的。” 赵缦缦身体轻颤，苦涩地笑道：“不说这么严肃的话题，好不好？山巅景色这么美，我们好好欣赏。” 盖克兰轻吻她的耳垂，“好。” 皎洁的明月，在万里之外逐渐升起。 一座富丽堂皇、美轮美奂的宫殿内，四名女仆站在餐厅的门口，低头等待召唤。 金碧辉煌的餐厅内，穿着一套金色礼服的男子正拿着黄金餐叉，享受一顿丰盛的晚餐。 镶着金边的餐桌上，摆满了精致奢香的美食，男子修长的手端着一支晶莹剔透的水晶杯，下一秒仰头将杯内的红色液体倒进了性感的薄唇。 “咕咚”一声，全部咽入喉咙。 “殿下，你喝太多了。”一位头发花白的老管家，在旁边低声劝道。 “噢？”被称为殿下的男人仰头，侧脸笑道：“菲利长官，比起在酒吧，这一点可都不够塞牙缝的。” 听到殿下喊他菲利长官，老管家菲利普的脸上露出了慈祥的笑容，一般这种情况，代表殿下心情还不错。 “他们都怂恿你喝酒，但对身体不好。殿下，下次带我一起去，我会拉着你。” “哈哈哈。”殿下站起身，手搭在菲利普的肩上，“带你去酒吧，但又不喝酒，那做什么？我们俩大眼瞪小眼吗？也行，还挺新鲜，那下次带着你一起，哈哈哈。” 他转身往餐厅外走去，步伐稳固，丝毫没有酒醉的姿态。挂在胸前的垂香球随着主人轻轻摇晃，散发出一股沁人的香味。 刚一出餐厅，四个女仆跟了过去，为首的女仆苏珊笑着问道：“殿下，你要回房间吗？” “不，我要去赏月。” “赏月？”女仆们面面相觑，夜晚没有出去风流快活也就算了，居然还有了赏月这等雅兴。 她们跟着殿下，穿过长长的大理石长廊，来到了五彩斑斓的巨型花园。 “别跟着。”他随意地挥了挥手，走到一张长椅上，坐了下来。 他举头望天，像是真的在赏月。 今晚月色真美。 殿下喃喃道，脸上出现了一种难得的宁静与专注。 月亮逐渐往高空升去，靠在白色巨柱后的女仆们，不停地拍打站酸的腿。殿下像雕塑一样望着月亮，已经足足一个小时。 女仆安娜轻声说道：“殿下今天好奇怪。” “不，是上次回来后，就变得很奇怪了。”另一位女仆琼，轻声附和道。 “难道，殿下在外面遇到了什么事？”最后一位女仆，也是最年轻的奥朵疑惑道，脸上尽是少女般的天真。 “要不要报告王后呢？”安娜看向为首的苏珊，她是伺候殿下时间最长的人。 琼赶紧挥了挥手，“还是先不要，听说王后最近也烦着呢，一直为殿下的婚事着急。” “殿下不是有很多意中人吗？你看每天的新闻八卦，怎么王后还着急呢？”天真的奥朵再次发问。 “意中人只会有一个，那些可都是逢场作戏。”安娜看向奥朵，解释道。 “是谁？” “我哪知道啊？我又不是殿下肚子里的蛔虫。” 一直没说话的苏珊，神秘地掩嘴笑道：“我倒是知道一点，最近呐，殿下睡觉老是喃喃一个名字。” 第77页 “什么名字？”众人的脸凑到了一起。 “你们可别往外说”，苏珊偷偷往四周瞧了瞧，察觉没人后，轻吐道：“名字是——” “缦缦——！” 众女仆：？？？ 她们迅速往殿下那边看去，他正对着夜空绝美的月亮，大声喊道：“缦缦——！” 声音足以穿过花园，抵达宫殿每一个角落。当然，主人希望它能去到万里之外，某座山巅。 苏珊耸了耸肩，抿唇道：“好吧，这下不用苦守秘密了，今晚，整座宫殿都会知道了。” 喊了几遍后，殿下从长椅上站了起来，走到立柱后，对着她们凶狠道：“这一次答案我自己公布，以后不许在我背后议论我的私事，不然—— 穿着白色女仆长裙的苏珊立刻跪在了冰冷的大理石地板上，哽咽道：“殿下，我错了。我下次不会了。” “好了，别装了。”殿下往宫殿大厅走去，嘴角一扬，丢下一句：“我睡觉去了，你们自便。” 走了两步，他又回头，露出了魅惑人心的笑容：“诸位，我改名字了。以后请叫我——森林王子！谢谢！” 众人再次面面相觑，跪下地上的苏珊，一时都忘记起身。 “森林王子？？？” “这又是什么称呼？角色扮演吗？” 琼把苏珊扶起来，奥朵连忙安慰道：“苏珊，你没事吧？吓我一跳，殿下怎么还听到了我们说话呢。” 苏珊拍了拍长裙上沾染的灰尘，笑道：“奥朵，你刚来还不知道，殿下不仅耳朵好，脾气也可好了。刚刚，只是跟我们闹着玩的。” “那我们不要去伺候殿下入寝吗？” “今天不用了，殿下说我们自便。”安娜拉着苏珊，往宫殿大厅走去：“现在还早，不如我们去音乐房，听小公主练琴吧？” “好啊！”众人连连点头，偷偷往大厅右边的音乐房跑去。 第43章 黎明的晨曦渐露云端，如一层淡淡的金光洒在一座座被白雪覆盖的山峰上。两人独坐了近一个小时，盖克兰才对着心爱的人，吐露了这座山的秘密。 “一百年前的西伯高原，拥有全世界最丰富的矿物资源，随着气温上升，永久冻土解冻，资源利用率也提升了不少。西古建造赫塔和乌兰，开采了大量矿物资源，仿佛它，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这里看起来，确实让人有一种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错觉。”赵缦缦静静地躺在他的怀中，望着斑驳的云层逐渐透明，环绕山脉顶端的雾气逐渐消散。 “西古人都这么以为，包括乌兰高层。”盖克兰深吸了一口凉气，“但是，怎么可能呢？除了森林和鱼类可再生，这些矿物资源全都不可再生，大家心里都清楚，为了利益装傻罢了。” “为了国家安全与发展，可能也是迫不得已吧。” 一阵沉默。 “我们的脚底这座山，该有的矿物资源一个不少，但是——” “但是什么？”赵缦缦意识到对方即将脱口而出的话，会有多么震撼。 盖克兰抿了抿唇，像是鼓足万分勇气，声音在冰凉的空气中轻轻颤动：“但是多了一种奇怪而稀有的金属。稀有到……也许会改变这个世界。” “什么稀有金属？改变世界？”赵缦缦抬起身体，看向他。 “它是一种淡金色的液态金属，可以附着在任何物体是，具有一种隔绝辐射的能力，例如电磁波、紫外线或者X射线。” 赵缦缦死死地盯着那对微微闪动的绿色眼眸，仿佛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盖克兰垂眸一笑，“我跟你说过的重建北极冰盖，还记得吗？” “当然记得。” “它可以阻隔辐射，包括——太阳辐射。我们将它铺满北极，再添加人工造雪，这便足以使得冰盖重现。”盖克兰停顿了一会，轻叹一声，“但这样做可能会改变大气环境，因为地球在吸收太阳辐射的同时，也在向太空反射。” “所以我们需要三国的科学家联合起来，研究可行方案，如何恢复北极冰盖，如何有效地降低地球的气温、增加陆地面积，如何恢复正常的大气及海洋循环生态系统。” “南半球被挡在赤道结界之外，没有人知道那里发生了什么。所有从太空试图进入南半球的人，都无一返还。我们完全与它失去了联系。” 赵缦缦沉吟不语，盯着盖克兰的唇一张一合，努力地消化这个惊人的秘密，也竭力地隐藏着自己想要将南半球的样子，对他脱口而出的冲动。 “两年前，元首将这座山赏赐给我的时候，我找了一个技术兵检测勘探山底资源。这座山矿物资源很丰富，但最意外的是这种金属，它在元素表内没有出现过。” 说到这里，盖克兰忽然笑了笑，“所以我当时脑袋一热，自作主张地把这种金属命名为‘西古钰’，‘钰’是我母亲的名字。” “那‘西古钰’现在有多少？够用吗？” “总量无法确定，但想要重建冰盖，肯定需要用到大量‘西古钰’。”盖克兰指了指连绵的山脉，又说道：“如果盖克兰山底下有，我猜这附近的每一座山底可能都有。我们正在研究如何提高它的利用率，尽量用最少的资源，做更多的事情。” “这是一个天大的秘密，对吗？” 第78页 “当然，除了影子部队，没有任何人知道，包括我父亲。现在，多加了你这个知情者。” 赵缦缦心里一紧，“放心，我会保守秘密的。” 盖克兰笑着摸了摸她的头，柔声道，“傻瓜。我就是相信你，才告诉你。” “而且，我打算勘探到足够数量，再对外公布这一消息。以我一个人的能力是不够的，我们需要帮助。” 赵缦缦震撼不已，这是一项可以载入人类史册的丰功伟业，这么轻易地会在他的手上实现吗？ “很冷是不是？”盖克兰吻了吻她通红的耳朵，“我带你去山里看看，好不好？” 他们穿过山腰的隐形门，迈进了大厅。 大厅内，众人早已接到消息，正围在一起，等候影主以及传说中的影主夫人。 一见到高大的身影出现在山门，他们便开始七嘴八舌议论起来。 “来了来了！” “快看，夫人怎么这么瘦小？！” “中古女子都偏瘦，你不知道吗？！” “夫人真漂亮啊！” 影一清了清嗓子，众人瞬间噤声，站得笔直。 赵缦缦向黑压压的人群望去，为首的是一个面目冷峻，留着短络腮胡的中年男人。 盖克兰兴致勃勃地介绍道：“赵缦缦，我爱人。” 他又转向身边的人，说道：“他们是影子部队的主要成员，大哥影一，旁边影二、影三、影四。” 站在队列最前排的四人，除了影二外，其他三人都点头致意。 “五六七八，你认识。”盖克兰指着人群中正在招手的四人，轻快地说道：“有一些人不在，剩下的十五、十六、十八，你们举个手好了。” 若是正常人，早已眼花缭乱。但赵缦缦不同于一般人，她将所有人的脸和代号都牢牢记在了心里。山体及大厅内的能量十分强烈，赵缦缦弥漫全身的阴能量正在努力控制阳能量的窜动。 她微微一笑，礼貌地招呼：“你们好。” 盖克兰双眸闪动，望着众人，“以后对她如对我，明白吗？” 清朗俊秀的影三率先答道：“明白。” 一脸淡然的影四，嘴唇微张：“明白。” 夹在他们中间，面脸横肉的影二却轻哼了一声：“不明白。” 盖克兰向影二看去，微微一笑，“看样子最近功夫有所长进，这样吧，能打赢我，我就撤销刚才的话。” 影二“嚯”一下从队伍里站了出来，撸起了衣服袖子。 影一伸手一拦，朝着他使眼色：“你做什么？！” “别挡着我！”影二气势汹汹地撸着袖子：“我给大家看看这道伤疤，是影主给我的，你们觉得我还想再添一道吗？！” 众人哄笑一声，影四面不改色，眼里闪过一丝淡淡的嘲讽。 “我不会经常出现，影响你们工作的，大家不用担心。”赵缦缦柔声道。 人群中，一道尖利的嗓音响起：“影主夫人，听说你是个服装设计师，给我来一套中古服装呗，武林少侠那种。” 赵缦缦歪头打量着说话的人，个子高瘦，一张偏少年气质的脸，这是十八，“没问题，给你做一套。” 看见十八得到了允诺，六七也举起了手，“我也要，我也要当少侠！” “好，一人一套。”赵缦缦仰头，向皱眉的盖克兰问道：“总共多少人？” 盖克兰还没来得及拒绝，人群中的十五，攀在影三的肩膀上，迅速答道：“二十四！” 盖克兰朝他瞪了一眼，对方瞬间缩到了影三的背后。他低头温柔地说道：“缦缦，不用管他们。” “不，一人一套，给我一个月时间。就当是送给大家的见面礼。” “好耶！”十八喊道：“我终于有新衣服穿咯！” 影一踢了他一脚：“我平时没给过你新衣服是不是，自己懒，不爱出门买。” 大家再次哄笑起来，按着十八，轻锤他的身体。 盖克兰挥了挥手：“好了，都忙去吧。” 众人散去，影三和影四同时回头看了一眼被盖克兰牵向电梯的赵缦缦。 盖克兰领着赵缦缦，穿过大厅的走廊，进了一排电梯中的其中一部，直接到了下一层。刚出电梯，一道厚重的铁门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盖克兰用信息器，在门口一刷，铁门自动开启。走进一个小厅，里面又是两道铁门。盖克兰推开左边那扇，房间空间不算大，方方正正的，三面都是厚重的铁皮，有一面正对山体的是透明玻璃。 房内除了一张铺着灰色床单的大床，和一张长两米的铁桌之外，空无一物。 “你的房间？”赵缦缦陡然发现体内的阳能量反馈一下子消失了，就好像走进了一个阻隔能量的房间。 “嗯。”盖克兰走进去往床上一坐，笑道：“为了上山看日出，让你那么早起床，过来休息一会吧。” 赵缦缦走到透明的墙边，往下一望，黑黝黝地，深不见底，“这是悬空的？” “是，往下是勘探库。”盖克兰思忖了几秒钟，说道：“那里就不带你去了，空气不好。” 赵缦缦走到了床边，问道：“影子部队的存在，军部知道吗？” “不知道，他们无法监控。我有这座山的所有权，可以不用报备的。” 第79页 “他们就每天在这里采掘金属？” 盖克兰垂眸道，“差不多。” 赵缦缦盯着他的脸，似笑非笑地问道：“奥托，他们为什么愿意跟着你？” 盖克兰眨了眨眼，似乎没预料到她会问这个问题，几秒钟后才答道：“除了西古钰和其他建造、维护山体的必需材料，其他可利用资源若得到的财富，全部归他们所有。” “噢？为了钱？”赵缦缦嘴上一笑，心里却质疑起来。楼上大厅那一张张脸孔，从脑海中闪过，他们绝对不是喜欢钱的人，喜欢钱的人，一眼就能看出来。 盖克兰仿佛不想多说，又站起了身：“我们还是走吧，改天带你来看日落。” 赵缦缦点了点头，跟着他走出了房间。她瞥了一眼另一扇铁门，莫非那又是一处禁地。 盖克兰牵着她走进电梯，“先送你回将军府，我再去军营。” 回到将军府，赵缦缦一边缝制古装，一边回忆今天在盖克兰山的发现。 西古钰十分令人震撼，但这属于盖克兰的私人秘密，自己一旦贸然公开，必然会引发轩然大波，甚至是各国的资源争夺战。 目前，她的首要任务是寻找军事布阵图和结界数据的线索，赵缦缦脑海里闪过悬空房间的另一扇铁门，如果两个房间都被隔离了能量，那秘密真的有可能就藏着另一间。 赵缦缦决定，等找机会进去探查一番，再往上汇报。 第44章 军营办公室，盖克兰坐在一张棕红色的办公桌前，拨动镶在桌面，一米长宽的信息平板仪，研究一份全球气候大会会址周边部署的详细方案。 卫兵的声音在通话器响起：报告！新任少校来访！” “进来。”盖克兰的双眼依旧停留在平板仪的一张地图上，大会会址是乌兰市最豪华且最安全的乌兰酒店，它一直被乌兰设定为政府御用接待酒店，专门用于接待政要、社会名流及其他重要人士。 乌兰酒店面积一百亩，位于市郊西边五公里处，风景秀丽，平原开阔、阡陌纵横、绿草茵茵，蜿蜒清澈的乌兰河直穿酒店的后花园。 临酒店的乌兰河将封锁近30公里河段，提前七天停止所有商船航行及渔民作业，除了水里的鱼，没有人能够从河流内部进入乌兰酒店。 酒店周边三公里内有四个居民区，会提前两天转移并封锁所有公路和出入口，只留下一条嘉宾入场的飞车航道，以及酒店门口五十米的红地毯。 一百辆巡航飞车24小时在酒店附近领空巡逻。 海陆空三条封锁线形成一个巨大的包围圈，几乎无懈可击。 盖克兰皱了皱眉，但这里有两个漏洞。 一是高耸云端、炫彩夺目的乌兰酒店主楼，像是一个巨型靶子。一个巨型□□便足以摧毁它，前提是绕过所有巡逻的飞车。智能武器消失后，飞车虽不具备攻击功能，却可以快速截获□□，并使他瞬间原地返还，给攻击方造成致命打击。 二是后花园的乌兰河并没有设置隔离带，虽然届时会停止航道运行，但这条河段两岸植物丛生，有一小段岸边野生芦苇有近两米高，水竹近四五米，这都十分适合隐蔽。因此乌兰河的两岸，定要多派人手去巡查。 门从外打开，脚步声传来。 “啪”一声，皮靴清脆地撞击地面，声音铿锵有力。 “报告！雄鹰师团新任少校费伊·华顿，向长官报道！” 盖克兰猛一抬头。 面前的人，干净妥帖的军绿色军装裹束着修长高挑的身材，一头鲜红的头发整齐地盘在军帽之下，右手掌心朝前，指尖抵在额前，灰褐色的瞳孔炯炯有神。 “费伊——你怎么来这里了？！” 对方的手并未放下，唇角逐渐上扬：“报告长官！费伊慕少将军威名而来！特意向乌兰陆军总部申请加入雄鹰师团！” 盖克兰越过办公桌，将对方紧贴额前的手拉了下来，笑道：“好了，费伊，我以为你以后就扎根乌兰了。” 费伊·华顿将他的手握在手心，双瞳微亮：“奥托，你最近怎么不来乌兰看我，我们多久没见了？” 盖克兰不动声色地将手抽了出来，笑道：“不敢打扰你的训练，听华顿将军说，你是总部年轻女兵里得到表彰最多的。” “向你看齐呀！从小你便是我的偶像。雄鹰师团，更是我梦寐以求的地方。现在终于申请通过了！” “那你以后可要受苦了，这里的训练可比乌兰强度大很多。”盖克兰高大的身体靠坐在办公桌沿上，假意恐吓道：“好些女兵来了不到一个月，就申请退出了。” “那是她们，我在这里可有动力和目标的。”说完，费伊对他眨了眨眼。 盖克兰垂眸一笑，“华顿将军知道你来吗？” “老头子啊，一开始不同意。”费伊开始在盖克兰身边转圈，180公分的高个子，视线与靠在桌前的盖克兰持平，“我把你拉出来作保，他才答应我的。” “你又耍泼打赖。” “那不然怎么办？我不喜欢乌兰，我喜欢赫塔，喜欢这里的春夏秋冬四宫。多浪漫啊！” “浪漫？你是来旅行还是履职？”盖克兰低沉浑厚的笑声，如西曼德尔琴弓在大提琴琴弦上来回振动，“你还真是一点没变。” “那你变了吗？”费伊灰褐色的眼珠写满了疑惑。 第80页 一阵沉默。 许久，费伊喃喃道：“听说，你要结婚了？” “嗯。”盖克兰站直身体，点了点头。 “她是中古人？”费伊皱了皱眉，跟在他的身后，问道：“若是两国开战，她能对你忠诚吗？” 一句话将盖克兰刺激得汗毛竖起，他转过身：“为什么这样说？” “谁不更爱自己的祖国呢？你难道会因为她，放弃自己的国家，放弃自己的信仰？” 盖克兰盯着费伊·华顿的脸，一个字也说不出。他转身走到窗前，凌云的巨塔顶，在苍白的天空中，显得孤寂苍凉。 费伊·华顿追上去，继续说道：“人往往会高估自己对爱人的感情，同时低估自己对祖国的感情。” “是吗？”盖克兰背在身后的手，脉搏疯狂跳动起来。赵缦缦，也是这样的吗。 费伊·华顿拉着他的胳膊，笑道：“好了，我要去隔壁吓吓我那老头子了。晚上我们吃饭，再叙旧。” “晚上吃饭？”盖克兰抬了抬眉。 “怎么了？”费伊·华顿噗呲一笑，“难道你还要报备，经过某人同意不成？” “没有。”盖克兰抬手看了一眼信息器，“六点钟来找我吧。” “好。”费伊·华顿转身走向门口，很快又停住了脚步，“奥托，你还记得，你十八岁时答应过我什么吗？” 盖克兰盯着她的背影，轻声说道：“记得。” “所以，你不打算实现吗？” 盖克兰心头一震，沉吟不语。 费伊·华顿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丢下一句愉快的“晚上见。” 十八岁时，盖克兰刚加入赫塔陆军部，正在乌兰上学，才十五岁的费伊搂着他的胳膊，说道：“奥托，你在陆军部等我。” “好。” “不光在陆军部等我，还要在漫漫人生路上，等我。” “好。” 盖克兰抬起信息器，发送一条语音：“晚上有饭局，你自己吃饭，记得多吃一点。” “好的，别吃太油腻哦！”轻快活泼的声音传来，使得盖克兰轻轻一笑，浑身酥麻。 沉吟许久，他又发送了一条：“缦缦，我爱你。” 很快传回来一条：“干嘛说这个，是要去做坏事吗？” 盖克兰心头一凛，女孩子都这么敏感吗？ “只是老朋友很久未见，吃个饭。” “逗你的！哈哈哈哈！” “等我回去——”盖克兰低声笑道：“可不放过你。” 对方没有回应，盖克兰显得有一丝焦躁，他忽然很想回将军府看一眼她，才分离几小时，却几乎承受不住入骨的思念。 盖克兰站起身，向门口走去。 赵缦缦说过，“爱我，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她说对了。 高大的身影忽然犹疑起来，他缓缓停住了脚步。 赵缦缦也会像自己想她一样，想自己吗？ 一向骄傲的盖克兰深吸一口气，转身回到了位置上。 就让思念杀死我吧。 灯光璀璨的晚宴厅，费伊·华顿穿着一套黑色蕾丝晚礼服，火红妖艳的头发披在肩头，将整张脸映衬得更加白皙深邃。她惊讶道：“奥托，你怎么不换衣服？” “这不是挺好的吗？”盖克兰低头看了一眼军装，望见精心打扮过的费伊，尴尬地笑道：“我想这本来就是在军营吃饭。” 这座如温室花园一般的晚宴厅，夜晚灯火通明，璀璨如星空。虽然设在军营，却与军营冰冷的风格完全不同，这是军官们唯一可以放下紧张情绪，放松和娱乐的地方。吃饭、喝酒、跳舞、桥牌、调情，应有尽有。 “奥托，我这次特意申请加入乌兰大会的先锋队，就是为了多跟你们学习现场应变及危机处理能力。我以后想专门往这一块发展，你觉得可以吗？” “是吗？你对危机处理有兴趣？这个很危险的。”盖克兰眼里闪过一丝惊讶，很少有女生喜欢做这个。 “军营生活过于乏味，每天除了训练就是训练，我需要多一点刺激。” “这倒是个理由，但是华顿将军……” “不提老头子，我做什么，他都不同意。除了一点……”费伊调皮地眨了眨了眼。 盖克兰眼皮一跳，抿着唇说道：“确实不能太娇惯你。” 费伊垂眸一笑，“他才没有娇惯我，倒是你，小时候总是宠着我，所以我现在才天不怕地不怕的。” “是吗？”盖克兰喝了一口红酒，入喉香甜。 “哈哈哈哈，需要我提醒你怎么宠我的吗？”费伊自顾自地开始回忆起来：“我十岁那年，说想看海，你便偷偷带着我，溜到夏宫的入海口。结果我还差点被海水冲走了，幸好你水性好，费了吃奶的力气把我拖上了沙滩，回来后，你被元帅狠狠教训了一顿……” 费伊笑容下一口洁白的牙齿，在炫目的灯光下，愈发亮眼。 这段青梅竹马的感情，是盖克兰枯燥的童年里，一抹温暖的光。他一直将费伊·华顿当妹妹一样疼爱，希望她未来一生幸福，但从来没有结为伴侣的想法，更不存在如对赵缦缦那种，汹涌热烈的爱慕和占有之心。 “跳支舞吧？” “什么？”盖克兰放下餐叉，看了一眼信息器上的时间，晚上九点整，心不在焉地问道。 第81页 “我们很久没跳舞了，不邀请我跳一支舞吗？” 盖克兰犹豫了几秒钟，望着已伸到空中的那只戴着白蕾丝手套的手，他还是绅士地牵着对方，优雅地走向了舞池。 一个多世纪前的华尔兹舞曲，浪漫梦幻。 盖克兰的手轻搭在费伊的肩后，另一只手与费伊的白手套浅浅交握。他们跟随着舞曲，在木地板上轻快地旋转。盖克兰的脑海里，却始终闪现赵缦缦在夏宫小院里跳舞的样子。 “你怎么心神不宁？”费伊的指尖在他的手心挠了两下。 “有吗？”盖克兰低头问道。 “你的心，不在这里。” 盖克兰垂眸，解释道：“我可能很久没跳了。” “不，我看得出来，我太懂你了。奥托。” “费伊——” “嘘！”费伊轻声说道，“陪我跳完这支舞，我便放你回去。” 盖克兰牵着她的手，轻柔地扬在空中。 费伊优美地在他的手心下原地旋转，黑色晚礼服洒脱肆意，她往盖克兰怀中一靠，仰视着魂牵梦萦的脸，动情地眨了眨眼睛。 周围的人都停下了舞步，望着如此般配的两人，却发出了阵阵惋惜。 盖克兰少将军要结婚，新娘却不是费伊·华顿。 人群中，好几人纷纷摄下这段华美优雅的舞姿，传到了军营的社交版块。 军营社交网络瞬间炸开了锅。 盖克兰牵着她的手，轻轻往外一推，一个灵动柔美的转身，费伊再次回到他的怀中，喃喃道：“奥托，和我结婚吧。” 盖克兰浑身一僵，艰难地开口：“费伊，不——” 费伊抽出手，手指轻捂他的唇：“奥托，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 盖克兰缓缓松开她，垂下双手：“费伊，我觉得雄鹰师团不适合你。我会申请将你调走。” “什么？你这是公报私仇吗？” “什么公报私仇？”盖克兰微微一笑：“我这是担心你的安全——” “说什么我也不会走。”费伊的刚硬脾气又上来了，她紧抓着盖克兰的手臂，“奥托，这次我就赖在这里了。你要是调走我，我便再也不会理你。” 盖克兰思考了几秒钟，“那我看你表现，再决定。” 费伊自觉拗不过他，只好答道应：“好吧。” “我真的要走了。” “先送我回上将军府。” 上将军府，离盖克兰将军府，不过五百米路程。 第45章 一层金色锦缎窗帘缓缓打开，热烈的阳光隔着白色纱帘，倾洒入华丽卧室的落地窗，窗边地毯上的动物肖像在光的照耀下，活灵活现起来。 床上的男人伸手往额前一遮，几秒种后才缓缓睁开双眼，蓦地发现一个人影立在床前，强烈背光下脸显得模糊不清，男人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花了很长时间才看清楚对方。 他修长的手往柔软的金丝被上一拍，皱着眉头喊道：“母后，你吓我一跳！这几点了，你就要来喊我起床了？！” “几点了？”头顶皇冠的王后，伸出白嫩的手指按了一下床头柜上，金色美人鱼时钟。 时钟发出了甜美的报时声：“2153年5月11日，上午9点整。” “就这么晚了？”躺在床上的男人咕哝了一句，第一反应是万里之外的某地，此刻是晚上八点。 慵懒性感的脸陷入了沉思。 我们一个白天一个黑夜，永远有11个小时的时差，永远不能看见同一轮太阳或是月亮。 想到这里，他焦躁地抓了抓头发。 “你昨天又到哪里玩？要睡到这个时间才醒。” “没有，昨天乖乖地在房里。”他坐起身，望着雍容华丽，珠光宝气的母后，拉起她的手指，放在唇间轻轻一吻：“母后，你今天真漂亮。” “别把那一套花言巧语用在我身上”，王后抽出手，径直坐在床边，将他凌乱的亚麻色头发抚整齐：“埃尔温，别折腾自己，行不行？” 埃尔温·米勒湛蓝如海的双眼，闪过一丝错愕：“我怎么了？我挺好的。” 王后抬了抬眉，犹疑道：“你不想继承王位，没有问题。但你要好好爱惜自己的身体，不要故意——” “噢？不继承王位没关系了？”埃尔温满脸诧异。 王后盯着埃尔温完美无瑕，神似自己的脸，问道：“前一句话就听到了，后面那句就不听了？” “你又哄我。”埃尔温从床上起身，将一件金色长袍披在颀长的身体上，赤脚踩在地毯上：“我真的不想当国王，我喜欢自由。” “你不当，那谁当。你父王现在是年轻，再过十年怎么办？” “你生个弟弟出来嘛。” “还生个弟弟，光你们三兄弟都要把我气死了。一个要当艺术家，一个要当科学家，还有一个整天不务正业，吊儿郎当！” “我是第一个，艺术家吗？”埃尔温回头看向母后，咧嘴一笑，一口洁白的牙齿尽显温润。当然，仅仅维持了两秒钟，就被王后敲了敲头，“笨！你是第三个！” 埃尔温假装疼痛地揉着头顶，王后瞬间心生不忍，伸手轻柔地摸着他柔软的发丝。几秒钟后，她放下手，叹了口气，“都怪我，把你宠坏了。” 埃尔温搂着王后的手臂，轻声道：“这样吧，我去说服大哥二哥回来，继承王位。” 第82页 “你有这本事？”王后睁大眼睛瞪着他，“你能见着他们再说，我都不知道多久没见到他们了。” “噢，见不到大哥二哥，就把对他们的思念转嫁到我身上。要我说，母后，你就是偏心。不忍心逼他们，就来逼我。” “这是什么话？他们都事业有成，你……” “我怎么了？”埃尔温松开母后，低头喃喃：“我就不配自由吗？” 王后满脸困惑，“当国王有什么不好？哪个男人不喜欢权利？” “除了你们三兄弟。”她补充了一句。 “自由诚可贵，我不想一辈子被困在鸟笼里。”埃尔温看向窗外，阳光明媚，鸟语花香。 信息器猛地震动起来，他抬眼一看，嘴角露出了一抹精明又玩味的笑容。 王后斜倪了他一眼，把手伸向床头的一个金色按钮：“不跟你讨论这个，我喊苏珊进来，给你换衣服。中午皇宫有客人。” 埃尔温伸手一拦，抬了抬眉，“又来？” “新任内务大臣的女儿，特别漂亮。” “漂亮？”埃尔温走向不远处一间豪华精致的浴室，伸头说道：“母后，你是觉得我没见过美女吗？” 绣着金珠的拖地长裙，从卧室拖到了浴室门口，“特别有才华。” “才华？”埃尔温将口腔清洁剂往嘴内一喷，不解道：“才华有什么用？” “那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你可急死我了。你大哥二哥的孩子都会跑了，你怎么就这么没出息，二十五岁了，连个固定对象都没有。” 听到“固定对象”这个词，埃尔温“噗呲”一声，笑了出来：“母后，你真的很可爱，怪不得父王一直这么爱你。” 王后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怒道：“埃尔温，你到底喜欢什么样子的？” “我喜欢……”埃尔温走出浴室，扯着长袍带子，脸上闪现莫名的宁静，“我喜欢有香味的。” 王后的目光顺着他的脸，下移到颈间一个鼓起的小圆球，眼神闪烁：“香水大王，正好有个刚成年的女儿……” 埃尔温嘴角一抽，双手搭在王后肩上，往门边走去：“好了，母后，别折腾我了。我等会有事要出门。” “你又要去哪？！” “秘密。”埃尔温神秘一笑，将母后赶出了卧室。 王后离开后，埃尔温赤脚走到卧室深处，双手往墙上一摸，一道暗门缓缓打开，金光闪现，仿佛内里藏着一颗小太阳。 埃尔温走进去，望着数十套悬在空中的金色细鳞盔甲，随意地取出一套，往头盔尾部一按，它瞬间缩成一个手掌大小的金球。 他把玩着掌心里的金球，走回了卧室，指尖往床头一按。几秒钟后，一袭白色长裙，头发挽在脑后的女子走了进来，笑靥如花：“殿下，起床啦？” “苏珊，帮我打扮帅气一些。” “是，我接到了王后的命令。” 埃尔温勾唇一笑，“没错，按照她的要求来。” 苏珊从硕大的衣柜里，取出一套暖白色礼服，细心地帮埃尔温一一穿上，最后在他的胸前戴上白色蕾丝礼结，作为点缀，“哪用得着特意打扮，殿下穿什么都优雅贵气。” “噢——这倒是。”埃尔温从礼结里费力地掏出了垂香球，轻轻一吻，垂眸喃喃：“我来看你了。” 苏珊的眼里闪过一丝讶异。 影一手握长剑，脚穿长筒皮靴，小心翼翼地穿梭在森林里，直到一棵参天大树下的简陋木屋出现在瞳孔内，他才松了一口气。 走近木屋后，还没来得及敲门，门直接从里面打开了，苍老嘶哑的声音传来：“进来吧。” 他认出了自己的脚步声。 影一踏进破旧凌乱的屋子，几簇鲜红的火苗在一圈石堆内跳跃，地上散落着无数奇形怪状的树枝和干草。 22世纪了，还有人在用火光照亮，那个人便是中古知名的毒物专家北王，他已经102岁了。四十年前，便隐退至这座半藏森林。 “知道你会来。”北王低声道，“坐吧。” 影一环顾四周，能坐的只有离床边一米远的矮树桩，望着如花朵状的密集年轮，估算这棵树的树龄起码和北王年纪差不多。 坐下后，影一开门见山道：“北王，我这次来——” “为了毒箭木和毒蛇。” “对，是的。”影一丝毫不意外对方的未卜先知，他从一个军用背包里掏出一个木盒，打开木盒盖子，赫然出现了一根沾着暗红色血迹的箭簇。 北王接过来，闭着眼睛，放在鼻尖一闻，神色微变。 有异香—— “古时候，我们先辈的战争中，军队会将它涂抹在箭簇上。敌人一旦中箭，几乎没有生还可能，所以它被称为见血封喉树。现代不同了，有了毒素清除器，它便不再那么令人恐惧。” “没错，我们影主就是用了它，当场就清除了。” “科技变了，毒箭木却没变。它的毒性依旧猛烈，三分钟内没有解毒，那基本上就……” “三分钟？” “至多三分钟。” 影一皱了皱眉，嘀咕道：“影主从中箭开始，回到山内，花了至少十五分钟。” “这不可能。”北王蓦地睁开了眼睛，伸手摸了摸冰冷的箭簇，“他中间碰过什么？或者去过哪里？” 第83页 “哪里都没去，就是回了一趟将军府。” “将军府有何人？” “就一个管家，噢，现在是影主夫人。” “何人，来自何地？是否是医生？” “不，只是个服装设计师，来自中古苏市。” “苏市……” 北王垂下眸，苍老的脸仿佛一下子失去了神采。许久，他点了点头，将箭簇放回盒内，递回给影一：“好，我知道了。” “北王，毒箭木到底是谁从中古带走的？” “不，毒箭木不来自中古，来自你们赫塔的文兰森林。” “文兰森林？倒是听影主提过那里也有毒箭木，但里面都是有毒植物，谁敢进去？进去了也不敢采集呐！” “也许，是像我一样，百毒不侵呢？”北王的声音愈发低沉，“毒蛇来自太古蛇场。” “太古蛇场？那里不养毒蛇啊？！”影一脱口而出。 众所周知，太古蛇场是皇室开设的濒危蛇类收养中心，并且免费对公众开放。 “是吗？哈哈哈哈——” 北王猛地大笑起来，声音响彻云霄，仿佛要将整座木屋震倒。跳动的金黄色火焰，将北王苍老的脸，映衬得异常狰狞可怖。 影一咽了咽口水，“怎么了？难道——” “这种事情，还不是得看主人的心情吗？”北王盯着影一，似乎想要驱除对方眼里的天真。 “这么说，刺杀我们的是太古皇室的人？他们正在制造盔甲人部队，专门毒杀敌国政要？”影一的嗓子猛然变调，脸色变得惨白。他恍然大悟，也只有太古皇室具备这种实力，去研发能量盔甲。 影一十指交握，努力消化这个惊人的消息。恍惚间，北王平和的声音再度传入正在蜂鸣的耳膜，“不必担心，你们影主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可是，太古向来阴险狡诈，只怕我们暗箭难防！” “常在路边走，哪有不湿鞋。阴险狡诈之人，自有天收。” 影一愣在当场，不知所措。 北王缓缓躺了下来，“去吧，这是你最后一次找我了。” “你要去哪？云游吗？”影一站起了身，望着床上躺得笔直，形容枯槁的救命恩人。 “老身已功成身退，这个世界不需要我了。” “什么？”影一震惊不已。 忽然，一阵风将木门吹开，似乎在替北王送客。 影一缓缓地往门外走去，不时地回头看向北王，那具身体仿如尸体一般，沉重、宁静、安详。 影一刚走远，一道空灵缥缈的叹息声在森林里回荡：“天之娇女降临，要变天啦——” 话音刚落，天上一道闷雷“轰隆”一声，在耳边炸开。影一打了个冷战，迅速将军用电筒，开到最大，趁着天完全黑下来前，快步走出了半藏森林，踏上了飞车。 第46章 将军府院内，清瘦单薄的身影来回打转，她蹲下身体，指尖停在紫色丁香花的上空。 一二三四五—— 五片花瓣，代表收获爱情和幸福。 赵缦缦一笑，轻轻抚摸这脆弱，极易凋谢的花朵。 许久，她站起身，在院内转了一圈，又走到大院的门口往外张望，寂静无声。 她失落地走回院内，站在昏黄的黄花梨木灯台下，用一块手帕，踮起脚尖擦拭边角的灰尘。 一个小时了，依旧没有等到想等的人。她搓了搓纤细的手臂，尽管夏季光临，夜间依旧寒凉。 她踱到院子门口，决定再看一眼。 赵缦缦身体一僵，仿佛不敢置信一般，紧紧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 这个香味—— 不—— 她深呼一口气，瞬间把府外整条路的监控全部屏蔽，并快速往传来异香的方向走去。 夜里，整条路漆黑一片。 赵缦缦走了十几米，刚到一个拐角处，便被一只手掩住了口鼻：“嘘，别出声。是我，森林王子——” 乌黑的眼珠倒映着熟悉的金色头盔和耀眼的白色礼服。赵缦缦点了点头，对方立刻松开了她。 “你怎么会在这里？！”赵缦缦闻了闻周围的空气，香味仿佛已经消散，“你为什么放毒蛇？” “毒蛇不是针对你，而且你也不怕毒蛇咬，不是吗？”森林王子猛地将她的身体压在墙上，低声道：“上次的问题你还没答我。” “什么问题——” “你认识拿希里·玛哈赛吗？” “你为什么知道他，你——” “这么说你认识他了？”森林王子兴奋地重复着一句话，“这就是我要的答案，这就是我要的答案。” 他缓缓低头，将头盔贴到她颈间的发丝间，重重一吸，呢喃道：“缦缦，阴能量好香，比世间任何一种味道都要好闻。” “阴能量？”赵缦缦打了个冷战，有多久没有从活人的嘴里听到这个词了，“你到底是谁？想要什么？” “别害怕，我不会伤害你，更不会透露你的身份，我和你是同一种人，明白了吗？” 赵缦缦惊恐地摇着头，否认道：“不可能。这个世界上，不可能再有——” “缦缦——”森林王子轻笑一声：“我先带你去一个地方。不远，就五百米。” 还没来得及反应，赵缦缦便感觉到身体悬空。 第84页 森林王子正托着她的身体，在暗夜里狂奔。 十几秒种后，他停了下来，将赵缦缦放落地面。 一座灯火辉煌，守卫森严的西式城堡门口，一男一女，相视而立，男人比女人高了半个头，像是一出浪漫舞台剧的男女主角，绝顶般配。 那个男人是盖克兰—— 赵缦缦几乎有些站立不稳，泛白的手指紧拽着森林王子的衣袖，双眼泛酸。 他们好像在说些什么。 但赵缦缦完全听不清楚。 就在这时，她的耳边传来几声轻语。 “奥托，谢谢你，今晚我很开心。” “进去吧，替我向华顿将军问好。” “奥托，记住我说的话，永远有效——” 赵缦缦无力思考身后的人，为何能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因为接下来的一幕，吸引了她的全部注意。 穿着晚礼服，身材高挑的女人正仰起头，含情脉脉地凝视着盖克兰。下一秒她在盖克兰的面颊上轻轻一啄，然后心情雀跃地走进了城堡大门。 赵缦缦猛地退后了一步，松开森林王子被抓得满是褶皱的礼服袖子，双手捂着胸口，痛苦地喃喃道：“为什么——” “你看到了，这个男人不值得你爱。”森林王子扶住她的双肩，撑住她的身体。 盖克兰准备转身朝他们走来时，森林王子再次托起赵缦缦的身体，快速回到了将军府外。 金色头盔内藏着一对依依不舍，满是留恋的蓝色瞳孔，他轻轻在她耳边说道：“缦缦，谢谢你，我会再来看你。” 话音刚落，白色身影迅速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夫人，什么人？！” 是影六。 他能看到的，只有一个恍然而过的白色背影。 “问路的。”赵缦缦低头往将军府里面走去。 “问路的？”影六皱了皱眉，刚想抬起信息器汇报，耳边传来赵缦缦清冷的声音，“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就不要打扰你的影主了吧，他很忙的，不是吗？” “噢，好的。”影六抓了抓头，放下了信息器。 盖克兰走回到将军府时，大厅一片漆黑。 平时赵缦缦哪怕人不在，都会留一盏灯在大厅。盖克兰的手摸向了腰间的匕首，悄悄靠近赵缦缦的卧室。他靠在门的一侧，匕首举在胸前，耳朵贴在门上。 “啪嗒”—— 门从里面打开了。 盖克兰的身体快于大脑的反应，将闪着寒光的匕首猛地划向张开的门缝。 一刹那——借着室内微弱的灯光，他看清了开门的人，瞬间将匕首往自己的方向收，但匕首依旧擦过对方扬起的发丝。 一缕青丝被锋利的刀刃划断，无声地坠地。 赵缦缦脸色煞白，仰头看向同样一脸惊恐的盖克兰。 “缦缦——”盖克兰丢下匕首，双手扶着她的肩膀，惊道：“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赵缦缦眼神逐渐变得冷淡：“你喝了酒？这么晚才回来？” 盖克兰刚想抱她，对方却闪躲到一边。他愣了两秒钟，才开口：“对不起，很久没见了，聊的时间长了一些。” 赵缦缦冷冷地盯着他，沉默不语。 盖克兰内心一惊，他从未见过赵缦缦如此冰冷的眼神，即使是初遇之时，慌张道：“是我从小一起玩的妹妹，刚从乌兰调过来——” 赵缦缦嘴角一扬，扯出一丝嘲讽的笑容：“你紧张什么？为什么要解释？” “我怕你误解。” “你做了什么？怕我误解。”赵缦缦眼里第一次出现，这个接近两米高的将军不知所措的样子。她垂下双眸，将门缓缓合上：“你去你的房间洗澡吧，我想先睡了。” “等等！缦缦——”盖克兰用手抵住门，撑开了一条手掌宽的缝隙：“你怎么了？” “我有点累了。” “为什么？” “啪嗒”—— 紧闭的房门，给了盖克兰当头一棒。他僵在原地，心脏钝痛起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鼓起勇气抬手敲门，“缦缦……” 无人回应。 盖克兰颓丧地垂下了手，呆立片刻，才低声说道：“那你好好休息，晚安。” 站在门后的赵缦缦，手捂着嘴，泪水夺眶而出。她失落地走回床边，拉下白色纱帘，努力静下心来，整个人完全陷入阴能量的抚慰。 气息经由肺部抵达全身，意识从□□瞬间脱离出来。赵缦缦嗅到一股异香，进入了超现实的太虚梦境。 白色胡须垂落至胸口的拿希里·玛哈赛，闭着眼睛盘坐在一棵千年古树下。 赵缦缦走了上去，随他盘腿而坐：“上师，这个世界上，真的还有像我这样的人吗？你能告诉我吗？” “这个世界上，确实不止你一人的身体，可以适应赤道能量的流动。但你是主宰，你若遇到这样的人，超意识要保持平静，用心察觉对方体内的能量，是令他宁静，或是疯狂。察觉到这点，你便不再困惑。” “可是，我无法看透——” “时间未到。”上师睁开老态龙钟的双眼，眼里闪着如河面一般平静轻柔的光，“你需要全神贯注，你冥想时的三处境地，是否已刮起了旋风。” “何止旋风，简直是飓风。”赵缦缦眼前闪过无数盖克兰对自己霸道与深情的画面，痛苦道：“上师，我不行，我无法全神贯注，我的心受到了侵扰，我被诱惑了。” 第85页 “□□的诱惑，远远比不上心灵的不虔诚。”上师的眼睛依旧平静如水：“万事有定期，万物有定时。” 说完这句话，上师的身影淡然消失。 赵缦缦蓦地睁开双眼，上师说，“万事有定期，万物有定时。” 大床上，辗转反侧的盖克兰闻着隔壁传来的阵阵异香，从床上猛地坐了起来。 他抬起信息器，阅读两条未读信息。 影五：夫人在院子里等了影主一个小时，后来离开将军府，消失了两分钟，回来时遇到一个问路人。 盖克兰鼻腔一酸，死死盯着“等了影主一个小时”这几个字，直到眼睛生疼。 第二条消息，更令盖克兰如遭雷击。 他立刻打开军营社交网站，首页赫然出现一张封面图，是他和费伊在舞池里，摆着优雅暧昧的舞蹈姿势。 他颤抖着点进去，两人的舞蹈视频流畅地播放。 赵缦缦——她一定是看了这个，管家有权限进入军营的社交版块。 “啪”一声，他将信息器往墙上重重一甩，薄如蝉翼的信息器瞬间四分五裂。 盖克兰快速起身，走到隔壁紧闭的门前，手在门把上犹豫了几秒钟，还是轻轻转开了。 月光照进房间，白色纱帘梦幻清冷，一如赵缦缦给自己的感觉。他仿佛又被蛊惑了，悄声靠近木架子床，掀开了纱帘。 赵缦缦平躺在床上，脸色不如先前那么苍白，身体散发出阵阵浓郁的异香。盖克兰单膝跪在地上，手搭在她的手腕上，轻呼：“缦缦——” 几秒种后，赵缦缦醒了过来，一脸茫然地看着对方，“你怎么进来了？” “我、我有话跟你说。” 一阵沉默。 “她叫费伊·华顿，是华顿将军的女儿。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她原本一直在乌兰，刚调回赫塔，我们就一起吃了个饭……跳了个舞，我们没有任何其他关系。” “跳的华尔兹吗？你们西古人真浪漫。” 盖克兰皱了皱眉，将她的手放在唇边，“对不起，让你等了我一整夜。但你这样误解我，我真的很难过。” 赵缦缦侧身，留给他冷漠的背影：“我想睡了。” 盖克兰的心像是被一把利剑，砍得七零八落，他问道：“让我睡在旁边，好不好？” 见对方毫无反应，盖克兰心一横，直接躺了上去，从背后搂住了浑身冰冷的赵缦缦，越搂越紧，仿佛想将她嵌入骨髓。 “缦缦，不要拒绝我——” 第47章 一整晚，盖克兰都在满床香气中浑浑噩噩，似梦似醒。他睡了不到三小时，实在是忍受不了，松开怀中的人，走到院子里，拔剑挥刀，昏暗的院内顷刻树摇叶飞。 狠狠发泄了两个小时，武器换了十几种，也没有疏解盖克兰心中的郁结。他收起手上寒光逼人的长剑，插回剑鞘，走到浴室冲洗。这时，他听见厨房传来水声，心里一痛。 天还未亮，她就醒了，想来也是睡卧不安。 赵缦缦握着一颗色泽鲜艳的紫甘蓝，心不在焉地在冰冷的水流下冲洗。忽然，一具高大宽阔的身体悄无声息地从背后裹住了她，清新湿润的水汽透入了鼻息间。 她猛地一抖，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嘶哑的声音很快从头顶传来：“我们和解，好不好？” 白皙的双手艰难地撕开一层紫色叶球的外衣，放在一张雪白的圆碟上，当她再去撕第二片时，身后的人猛地将她的身体转了过去。 “我受不了！一秒钟也受不了——” 盖克兰不顾对方的推拒，双手捧着她的脸重重地吻了上去。 紫甘蓝掉落地面，向远处滚去，水渍溅了一地。 玻璃窗外，可见盖克兰山的白色山巅，如渐渐被烈日消融，冰水四溢。盖克兰痛彻心扉，每一个吻像是一种自我沉迷，自我安慰，更像是身不由己的折磨。 他被困住了。 困在赵缦缦的泪珠里，困在她每一个冷漠的、温柔的眼神里，困在她的沉默，以及每一声喃喃细语里。 直到担心自己的粗鲁会弄疼对方，盖克兰才松开她的唇，用鼻尖摩挲着她的脸，嗓音暗哑道： “缦缦，不要这样对我，好不好？” “是你、是你们——”赵缦缦后退了一步，终于开口对他说出了，冷战八个小时以来的第一句话。 “是我，是我错了！”盖克兰再次将她扯入怀中，“我的错，对不起——” 赵缦缦贴在他的胸膛轻声啜泣，满腔委屈。 尽管她知道那个吻不过是西古礼仪，却依旧受不了那人将情感附着在那个吻上。说到底，她在乎的也不是那个吻，而是那个献吻之人，她可以随时随地与盖克兰保持亲密。 他们有感情基础，有家长撮合，甚至有所有人的祝福。可自己孤身一人来到西古，什么都没有。 想到这里，赵缦缦愈发委屈，猛地推开盖克兰，往门口走去：“我要辞职，我不做你的管家了。” “什么？你辞职？！”听见这句话，盖克兰双目俱裂，一把拉着她的手腕，低沉道：“那我的夫人身份，你预备怎么辞？！” “我不要结婚了，我要回中古——” 盖克兰猛地松开她的手，声音空洞陌生，“你在说什么？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第86页 “我知道。”赵缦缦抬起头，湿润乌黑的眼眸尽是冷漠：“我当然知道。” 盖克兰不敢置信地摇着头，嗓音提高了好几度，“你知道？” 赵缦缦擦干眼泪，丢下他走回了卧室，她取出一个黑色小包，拼命往里面塞衣服。直到实在塞不下了，她径直将包关上，走向门口。 盖克兰高大的身影挡在了卧室门口，他浑身冷肃，双眸暗沉，如已被魔鬼嗜心，低沉的西古语一字一字地从喉咙里蹦出：“你要是踏出这里一步，我便再也不放你自由——” 赵缦缦抬起头，“你——” 盖克兰深绿色的双瞳，像是魔化一般变得通红。赵缦缦的离开姿态，激发了一只凶猛雄兽本能的占有欲。 他逐渐逼近她，犹如一件暗黑华丽的魔幻披风，形成一道巨大的阴影，将她完全包裹住。 “你做什么——” 盖克兰充耳不闻，将赵缦缦柔弱的身体逼到了架子床前，伸手把她的行李包往地上一扔。 “嘭——” 沉闷的落地声，砸在赵缦缦的心口。 盖克兰伸出宽大的手掌，靠近赵缦缦的颈间，颤抖的手指将她的上衣重重一扯。 刺啦——！ 单薄的白色丝绸上衣，被扯烂后从空中飞落，淡粉色内衣裹着的雪白肌肤隐隐若现，盖克兰的血红眼眸，滋滋滋地冒着上万度狂热的火焰。 冰雪下，妖异震撼的黑色眼睛；结界处，飞扬的发丝与蓝光下透明的侧脸；中古古装下，清秀迷人的翘袖折腰。 春宫草原上，英姿飒爽策马狂奔的身影；夏宫露天庭院里，翩若惊鸿宛如游龙的舞姿；秋宫冰凉溪流中浑身湿透的诱惑与甜腻，还有—— 木架子床——近在咫尺的紫檀木木架子床内，每一声若有似无的呢喃与喘息，仿佛已被一把刀深深地刻在了他的耳膜内，随时被忆起。 天地间的万物一齐缩小，缩小到只剩下眼前的赵缦缦，她仿佛成了自己一生中最狂热的追求。 可是，她却说——她要离开，她要回中古，她要永远抛下自己，从北极圈回到赤道，从冰天雪地重回炎炎夏日，她要与自己划清界限。 这——怎能忍受？如何忍受？ 赵缦缦盯着那双充满欲望，迷蒙不清的瞳孔，双眉一蹙，伸手“啪”地一巴掌打在他的脸上。 盖克兰的脸丝毫未受震动，眼神却蓦地停滞了一秒，冰冷的声音震耳欲聋：“醒了吗？！” 第二句话，更如惊雷一般震碎了他的神经。 “你真的以为，你困得住我吗？” 盖克兰脑袋一炸，陡然清醒过来，他像是第一次见到一具少女裸露的身体，惊慌地道歉：“对不起——” “醒了吗？！”赵缦缦重复了一遍。 盖克兰内心一惊，大失方寸地扯下床上的白纱，裹住了她的上身，每根骨头都狼狈至极，“对不起，你说你要走，我只是……太害怕了。” “你到底要我怎么样？要我留在这里，看着你和别的女人喝红酒，跳华尔兹，甚至——” “那都是正常交往，我和她是朋友，朋友而已。” “什么朋友，需要跳那么暧昧的舞蹈？” “我保证，没有下次。”盖克兰上前一步，语气逐渐委屈，“缦缦，你真的不懂我吗？我何曾想过其他人？” 赵缦缦转过身去，背对着他，“我怎么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你真的这么认为吗？我平时对你——”盖克兰走到她的身前，“是不是我表现得还不够热烈？那我会继续努力的，原来我做得不够。” 赵缦缦垂眸不语。 “你爱我吗？” 赵缦缦猛地抬起头，盖克兰悲伤的眼神淹没了她的醋意，化为了一丝爱怜。 “我不知道，你到底爱不爱我……” “什么？” “如果你爱我，怎么会对我这么残忍？” 赵缦缦跌坐在床边，双手捂着脸，哽咽道：“你不明白，我是为你好。你不明白。” “我就是不明白！”盖克兰蹲下身体，捧着她的脸，激动不已：“你告诉我，好不好。为什么？为什么不能全心全意地爱我？为什么总是拒绝我？为什么我不能拥有你？我每天抱着你入睡，却不能拥有你，我快被折磨疯了。你在担心什么？担心我会对你不忠吗？担心我会喜新厌旧吗？你的存在，就足够让我疯狂了。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让我如此癫狂。除了你，再没有别人！你不相信吗？” “我相信。”赵缦缦凝视着他深情而痛苦的眼睛，心疼道。 “缦缦——”盖克兰紧紧握着她的肩膀，“我太爱你，爱得这个世界上任何美好的事物，都不再能够打动我。我恨不得每时每刻把你绑在心尖上，好好呵护。可是，你却误解我——你却说你要离开我——” 赵缦缦听着这番痛彻心扉，惊心动魄的表白，知道自己今晚吃了一顿一厢情愿的飞醋。她双眼噙着泪水，轻柔地捧着盖克兰的脸，在他的唇间深深一吻。 怎么不是一厢情愿的飞醋呢—— 那个人只能吻你的脸颊，可是我却可以吻你的唇。 赵缦缦，你不应该认输。 盖克兰一惊，眨了眨深绿色的眼眸，直到对方缓缓闭上了双眼，泪滴落在他的唇上，他才颤抖而疯狂地将她压在床上，不停地亲吻，不停地沦陷：“我要你爱我，我要你永远不离开我，我要你……” 第87页 “奥托，再带我去看一次山巅日落吧。” “好。今晚便去——” “嗳！你们轻点，别弄坏了这个袖子上的褶皱！”一向好脾气的殿下，正在着急地指挥正帮自己脱衣服的女仆们。 “殿下，衣服洗了，褶皱不也没了吗？” “不，不洗，永远不洗。找个地方挂着就行。” “这是为什么？殿下。”奥朵不解地问道。 “小姑娘别问这么多——” 苏珊小心翼翼地将整套礼服原封不动地挂在一根衣架上，走到床对面的墙边，“挂这里行不行？” “行吧。”埃尔温披上一件长袍，往床上一躺，“我累了，你们去吧。” “是，殿下。”四人走出了卧室。 埃尔温躺在床上盯着墙上的白色礼服，双眸微沉。 垂香球和赵缦缦的阴能量相比，简直是一只蚂蚁和一棵千年老树的区别。 他在信息器上按了一个键，两分钟后，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走到卧室深处，打开暗门，里面有四个穿着金色盔甲的人正在等候，齐声道：“殿下。” “怎么样？” 为首的男子低下头，“对不起殿下，已经到极限了，再下去，我们几个可能会——” 面无表情的埃尔温，忽然大笑起来，“哈哈哈哈，放心。我找到办法了，你们等着好了。” “真的吗？殿下。”几个人猛地抬起头，眼里瞬间闪现出贪婪的光。 “七月份的大会，你们都跟我一起去，我们玩一场大的。但是——”埃尔温一转身，摸着下巴，“我们需要多一点人手，光你们四个还是不够的——” “殿下可有人选？” “正在考察。”埃尔温轻笑一声，转身走出了密室。 洗完澡，埃尔温躺回床上，手指把玩着垂香球，轻轻将它打开。 手指取出了一缕棕黑色发丝。 这么多年了，它依旧泛着光泽，就像是刚从某人头上剪下来的，弥漫着诱人的香气。 “不够用啊——”埃尔温长叹一声，将它挂在鼻子下方，像是一条化妆八字胡，“唔，我需要更多——” 第48章 制衣台上放着两样东西，一是被盖克兰摔得四分五裂的信息器，现在已经用修机器重新组装好了。第二样东西是被盖克兰的匕首切下来，散发着浓香的发丝。 赵缦缦先拿起信息器，按下开机，弹出一条：是否恢复先前异常关闭页面。 她迟疑了一秒钟，选择“是”。 空中弹出一道半米长宽的全息屏幕，页面正在播放一段视频。 盖克兰轻握着费伊·华顿的手，四目盈盈相对，在舞池里优雅浪漫地翩翩起舞。他们一定跳过无数次，才能如此默契，尽管盖克兰的步伐有一丝局促和拘谨。 费伊·华顿，看起来张扬、热情、大方，和自己给人的感觉，完全相反。 尽管两人已和解，尽管她对盖克兰的深情深信不疑，但亲眼看到这个视频，赵缦缦的胸口依旧泛起阵阵酸意，她迅速关掉视频，埋头在信息器里翻找起来。 跳过日常使用软件，她小心翼翼地寻找信息和隐秘文件夹，可惜已全部被加密，需要盖克兰的眼球认证才能打开。 她思索了几秒钟，从制衣架上扯下一块红色丝绸，缝制成一个香囊状，再拿起桌上的一缕黑色发丝，缠在信息器上，全部塞进香囊，放到了卧室衣柜的底部。 做完这些，赵缦缦又回到制衣台前，盯着堆叠起来的一卷卷中古服装布料。 帝青色、浅灰色、柔蓝色、浅云色、黄白色、石绿色、月白色等等，总共二十四种不同的颜色，全都是影子部队的制衣材料。 她的手指从顶端的布料一层层往下滑动，像是小孩子蹦蹦跳跳地下楼梯。 天地万物，仿佛尽在这等颜色之中。 在中古古代，不仅仅是女子追求唯美浪漫之色，男子同样可以拥有贵气通达，精致细腻的服装及配饰。 不同的是，现代制衣十分方便，有特殊制衣机。中古苏市专门生产现代服装的赵氏集团，工厂内便有若干台长达三十米的大型智能制衣机，批量生产现代服装。 但作为设计师的赵缦缦，只需要眼前这台一米长宽的小型制衣机。制衣机上有一个智能设计仪，在上面确定好设计图后，将裁剪好的布料按照顺序，一层一层地压在制衣机卡槽内。 点击“确定制衣”，一个小时后，衣服自动成型。 这个过程耗时最久的是设计图，智能设计仪上的默认简易设计有不少，但经过设计师用心设计的服装，却更加有个性、有温度。 赵缦缦始终坚持每套衣服都有一个独特的创作理念。思考再三，她最终敲定了一个绝妙方案。 时间的流逝，令赵缦缦专注于工作，几乎忘记了一切烦忧。直到黄昏，她才伸了伸懒腰，端着一杯牛奶，起身走到了客厅的窗前，眺望即将隐没在山头的太阳。 这时，院子里传来脚步声，赵缦缦放下杯子，穿过大厅，望见盖克兰风风火火地冲了上来。 二话不说，索吻一顿。 “走，带你看日落。” “就这样去吗？” 盖克兰低头一看，赵缦缦只穿着一件单薄的丝绸长裙，他转身走到自己的卧室，取出一套黑色羊绒披风，搭在赵缦缦的身上，搂着她进了飞车。 第88页 飞车的小桌板上，赫然出现了一个圆形托盘，里面放着两个圆碟，碟内堆成小山的白色食物使她眼眶一热。 “饿了吧？”盖克兰将一双筷子递给她，自己拿起了餐勺。看见对方的反应，他笑道：“特意叫军营准备的，你很久没吃了吧？” 赵缦缦垂眸望着碟内香喷喷，冒着热气的白米饭，眼眶一红。对她而言，哪怕三天不吃饭，只要定时调息打坐，也不会觉得饿。 但太久没见过白米饭，以至于她瞬间饥肠辘辘，用筷子挑起一大口。 “以后我让女宫送一些大米过来，我发现你吃西古菜，越吃越瘦。”盖克兰低头尝了一口白米饭，“嗯，香甜可口，但这个热量高，我不能吃太多。” 听到这句话，赵缦缦破涕为笑，夹起碟内一块脆皮烧鹅，塞进嘴里：“你以为意面热量就不高吗？” “白米饭再加中古菜，会越吃越香，越吃越多，你们家里吃饭，是不是这样的？”盖克兰将烧鹅的脆皮放在一边，把精瘦的鹅肉放在了白米饭上面。 “嗯。”赵缦缦重重地点了点头，笑道：“我爸爸做菜很好吃，我有时候可以吃两大碗。” “那我下次要尝尝。”盖克兰喝了一大口凉开水，皱着眉头将舌头上的咸味冲淡。 “好。”赵缦缦盯着他喝水的怪异表情，忍不住窃笑起来。 两人仿若平常夫妻一般，在飞车上吃了一顿“中古快餐”。 盖克兰山的山巅，晚霞映天，火红一片。 “我从没见过这么壮美的日落。”赵缦缦缩在黑色披风内，身上的浓香显得清淡了一些。 “星空会愈发震撼。” 他们肩并肩坐了下来，静待夜幕低垂的璀璨星河。 穹顶如一块巨大的深蓝色幕布，在每个山头缓缓张开，从一小块蓝宝石大小，扩散至至漫天星辰。 “你看，我们离星星好近呀！”赵缦缦将纤细的手升起，仿佛想要摘下每一颗闪耀的星辰。 盖克兰既不答应，也不陪她欣赏夜空。夜空再美，也美不过眼前的心上人。 黑色披风将赵缦缦的鹅蛋脸衬得愈发白皙和清冷，浓密纤长的黑色睫毛不停地扑闪，小巧精致的鼻尖微微泛红，淡粉色的薄唇婉婉上扬。 即使她的美貌已深刻在自己的瞳孔里，但望着她的侧脸，盖克兰依旧神魂颠倒，震撼不已。 一个吻落在赵缦缦细嫩的耳垂上，伴随着一句轻声细语，“你知道吗？山巅正在建造一座陵墓。” “陵墓？谁的陵墓——”赵缦缦猛地转过脸，唇直接印上了侧边那蓄谋已久的唇舌。 许久，空气逐渐稀薄，情动的赵缦缦听到低沉嘶哑的“当然是我的。” “为什么？”赵缦缦的手从披风里伸出来，紧紧地拽着盖克兰胸膛前轻薄的军服。 盖克兰神色闪过一丝忧伤，将对方搂在怀中，喃喃道：“我曾以为，这个世界上唯一确定的事情是死亡。但现在我多了一样，便是爱你。缦缦，我想在死亡来临之前，好好爱你。” 赵缦缦一惊，仰头望着他，“不，我不会让你比我先死。我说过保你一生平安，你忘了吗？” “我没忘，怎么会忘——”盖克兰再度捧起她的脸，像是一种戒不掉的本能动作，深深地吻她。 赵缦缦双眼擒泪，轻推他的胸膛：“我有点头晕，这里海拔太高了——” “山巅之上，果然不适合接吻。”盖克兰轻轻一笑，站起身伸出一只手，“你先去我房间休息一会，我有点事情跟他们交代。” “好。”赵缦缦将冰凉的手，交付到他宽大温暖的手心，惹来一丝战栗。 武器研究室内，影一看了一眼大厅，将门反锁，走到盖克兰的身边。 “怎么样？” “北王有点不对劲，像是泄露了天机一样，可能要寿终正寝了。”影一皱着眉头，把从北王那里得到的惊人消息，一一汇报给盖克兰。 “太古皇室……”盖克兰的脸愈发沉凉，“这就说得通了，先是侵入将军府寻找机密，派中古杀手来挑拨西古和中古的关系，再放毒蛇意图谋害我，同时制造盔甲人部队，这全都是他们能做到的。” “他们必定还有更大的阴谋，影主，还是通知乌兰吧，只怕我们——” 只怕我们对付不了一个国家。 盖克兰的手指放在下巴上，大脑快速转动，双眸一沉：“我有一个办法，可以确定和谁有关。” 影一放心地点了点头，他从来不怀疑影主的军事策略，转而说道：“好在，我们的盔甲也有了突破，现在攻击能力达到了80%了，再等一个月，那么它就——”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影一将门打开，脸色腊白的影四站在门口：“我有事情想跟你们汇报。” 盖克兰招了招手，“进来，正好我也有事找你。” 大厅内，所有人如常地忙碌着。只要影主出现在盖克兰山，众人的表现便特别积极。 十八一边敲击隐形键盘，一边和旁边的影八窃窃私语，“你知道吗？昨天影主半夜起来砍树，结果把不少感应器给弄坏了……” 影八皱了皱眉，“噢？为什么砍树？” “你说呢？半夜不睡觉——”十八伸长脖子，在影八的耳边耳语了几句，影八白皙的脸忽然涨得通红，“你乱说！” 第89页 “八哥啊八哥，你除了讲冷笑话的时候一本正经，其余时间就是个娇羞的汉子。” “你还说！”影八的手瞬时摸向腰间，吓得十八往另一处逃去。 忽然，一声怒吼从武器研究室传了出来。 “你做的这叫什么事！简直莫名其妙！差点害死我！你知不知道？！” 众人纷纷抬头，十八停下了逃跑的动作，一脸茫然地看向那道紧闭的门。 正在和十五研究一本古老医学教材的影三，猛地抬起身体，看向了武器研究室，眼神里露出深深的担忧。 很快，影四开门走了出来。 盖克兰裹挟着怒气的声音，如天外传音，在山内回荡：“把影九找来！” 影四脸上面无表情，默默地往情报室走去，影三快步跟上去，拉住他的袖子，“怎么了？影主为什么生气？” 影四重重地甩开他的手，一个字也不说，直接走进情报室，对着影九机械地说道：“去武器室。” 影九出去后，影四在自己的位置上呆坐了几分钟，将桌面上零零碎碎的东西丢进一个黑色背囊，他摸了摸背囊中央印着的一座山的标志，随后当着所有人的面，走出了盖克兰山。 众人面面相觑。 影九从武器室走了出来，大家纷纷上前问他发生什么事情了。 一向给影四当副手的影九，云淡风轻道：“四哥情报出了问题，差点害死影主，所以他先出山休息一段时间，我先顶替着。” “什么情报出错，影主要生那么大气啊——” “你可以啊，要上位了！” 一旁的影二脸色阴沉，嘟囔了一句，“我就说那小子整天屁都不放一个，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我觉得四哥挺好的，可能是最近太累了，休息一下也挺好。”同是情报部门的影十嘀咕道。 听着众人嘈杂的讨论声，一道修长的身影悄然离开了大厅，脸色惨白。 那是影三，一向最关心，最维护影主的影三。 第49章 “咔哒。” 铁门关上的声音，盖克兰走了。 几秒钟后，赵缦缦走到墙边，双手覆在墙上。既然这两个房间阻隔了外部能量，那外部同样无法感应自己释放的阳能量。 她闭上眼睛，启动阳能量。 幸运的是，和将军府内部一样，这两间房只有感应器。她瞬间屏蔽了所有感应器，快速走到隔壁门口，轻轻推开了门。 闪烁的蓝色光晕在空中变幻，一道巨型全息屏幕铺满朝向山体方向的整面墙，数字、代码以及动态图形交错运行，令人眼花缭乱。 再往左边一望，墙上镶嵌着五颜六色，形态各异的仪器按钮和操作手柄。 她仰头望向全息屏幕，大部分是山体的勘探数据。最下面一排是山内各处的监控影像。她来不及一个个仔细地去看，找到一个搜索器，直接输入“结界”二字。 一无所获。 她再次输入“军事布阵图”。 依旧一无所获。 “布阵图”、“赫塔”、“军事”、“军用”，赵缦缦手指悬在空中，试了各种关键词，都是空白。 赵缦缦垂眸沉思，看来赫塔的机密信息并没有藏在盖克兰山。 她再次仰起头，盯着整座山体的旋转图，脑海里莫名蹦出了一个词“陵墓”，一搜索，盖克兰山的山巅动态图瞬间弹了出来，大概十平米的空间内，放置着一个虚拟的透明棺木。 赵缦缦指尖点在搜索器上，能量瞬间传入，直到浏览记录一一清除，她才踉跄地后退一步。 原来盖克兰真的在建造陵墓，他预测到了战争，也预备好了为国战死，长埋山巅。 赵缦缦心痛难当，自己将成为把他推入这座陵墓，最用力的那个人。 “奥托，你不该爱我——” 就在她伤心之时，身体倏然感应到一股强大的能量，她随着那股能量的指引，走到了全息屏幕的右下角。 这是一个巴掌大小的视频画面，盖克兰和影一并肩而立，正盯着悬在空中缓缓转动的—— 金色盔甲！ 赵缦缦瞳孔一缩，这是智能盔甲，正是它对自己发出了感召。但它比结界处的双人盔甲能量要大上百倍不止，因为它穿透了这个完全阻隔能量的房间，通过全息屏幕，将能量反馈给了自己体内的阳能量。 赵缦缦疑惑不已，什么盔甲具备这样可怕的能量。 看见他们嘴唇一张一合，却无法听清他们在说些什么。如果想知道谈话内容，就必须点开视频的放大键。这十分冒险，查阅重要的视频监控，都可能会触碰反监控的警报。 她灵光一现，想到了一个办法。 “糟了！有人进了你的控制室——”影一的信息器弹出警报“正在查阅监控”，这座山除了他和盖克兰，没有人有权限查看这间研究室的监控。 盖克兰心头一凛，快速乘电梯去了下一层。推开外面的铁门，发现控制室门大开着，赵缦缦躺在控制室的地上，正在试图起身。 “缦缦！”盖克兰飞奔过去，扶起她的上半身：“你怎么了？！受伤了？” “没事。”赵缦缦扯了扯嘴角，指着倒在地上的椅子，“刚刚被椅子绊到，摔了一跤。” 盖克兰瞥了一眼椅子，惊讶道，“你怎么——” 第90页 “我以为这里是洗手间，对不起。”赵缦缦双颊泛红，低声说道，“原来不是，这是什么地方？” 盖克兰扶她起身，检查她的手肘，“这是盖克兰山的控制中心，山内资源采掘数据在这里汇总。” “噢”，赵缦缦摸了摸酸痛的手腕，又低声问道：“你的事情办完了吗？” “嗯。走吧，我们回将军府。”盖克兰扶着赵缦缦走出控制室，他回头看了一眼漆黑一片的全息屏幕，忍不住眉头一皱。 走到铁门旁，盖克兰发现赵缦缦的腿有一些不灵活，便一把抱起了她的身体。 “暧！我可以自己走。” “听话。” 影一站在电梯口，目送他们进电梯离开，眼神变得凛冽警惕。他走进控制室，打开手腕信息器内的屏幕修复，很快全息屏幕全部点亮，回到最初的状态。 信息器显示“技术复盘”，空中又弹出一块小型屏幕，上面闪着无数个红点，那是感应器。 感应器开始模拟人体感应路径，在监控发出警报的前六秒，有一个人进入这间房，先是碰到右侧的椅子，椅子一翻滚，撞上了屏幕右下角的监控视频。 随后，这个人重心往前，倒地之前，一只手触碰到了屏幕下方的应急关闭按钮。按照赵缦缦的身高，这个路径是可行的。 这个过程总共九秒钟，视频暴露时间是三秒钟。但恰恰是自己最慷慨激昂，发表惊人语录的时候。这实在是太巧合了。 影一心头一沉。这句话，可大可小。 他转身走到门口，用眼神扫视着休息室和控制室两道门，重新技术复盘。时间往前推了十秒钟，一个人从休息室走出来，在大厅转了几秒钟，又走到控制室门口，推开了门。 整条路径没有任何问题，完美得就像，它真的只是一场不小心闯入的意外。 影一找来十八，在控制室的门上装了一道双重锁，即影主和自己都同意才能打开。 装完锁后，他在信息器发送一条：“技术复盘暂时没有疑问，我装了双重锁。” 最后六个字，可以看出影一已顾不上含蓄提醒，只差直接说：“少带赵缦缦来。” 少将军府内，盖克兰抱着赵缦缦走进了大厅，将她放在主榻上，“别逞强，还是让我检查一下。” “你又不是医生。”赵缦缦盯着单膝跪地的盖克兰，揶揄道：“刚刚怎么不让影三检查？” 盖克兰将她的长裙往上一掀，纤细修长的双腿露了出来，泛着白皙柔和的光，他咽了咽口水，低声道：“那可不行，男女有别。” 赵缦缦“噗呲”一声笑道：“在医生眼里，男女都一样，都是病人。” “是吗？我不这么认为。”盖克兰一眼望见膝盖处，有好几块淤青，鼻腔一酸，小声道，“你看，都摔青了。” 赵缦缦伸手覆在盖克兰的脸上，安慰道：“没关系，我不疼。” “怎么可能不疼？”盖克兰将脸凑近膝盖，对着淤青吹了好几口气，再轻柔地将滚烫的手掌心覆在淤青上，“这样好点吗？” 赵缦缦心里一痛，“奥托——” “嗯？”盖克兰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淤青上。 “在山巅再加一副棺木吧，如果你死了，我陪你。” 盖克兰一惊，猛地抬头，“这是什么话？你怎么能——” 一秒钟后，他倏然站起身，退后了两步，双眼变得通红，“你——我不允许！” “为什么？”赵缦缦抚平裙子，站起身，“为什么不能？你不是总说我不爱你吗，现在我证明给你看，我愿意以死相随。” 只要我完成了国家交代的任务，我愿意随你而去。 盖克兰转过身，脊背僵硬，“那是我不敢想象的事情，你的死亡是我不敢想象的事情，哪怕我先入土，我也难安——” 赵缦缦冲上去，紧搂着他的腰，脸贴在他滚烫的背上，“在西古，你们讲究‘我不要你为我死，我要你为我活’。” “但中古有句诗，你听好——” 赵缦缦松开他的腰，缓缓走到他的面前，乌黑的眼珠写满坚毅：“与你生同一个衾，死同一个椁。” 盖克兰瞳孔一震，虽然听不懂是什么意思，但仍被赵缦缦脸上的决然所震撼。 “这句诗的意思是，生的时候和你同在一个屋檐下，死后和你同一副棺木。我们永远不分离——” 盖克兰深手摸着她的脸，心痛道：“缦缦，我生来便是有使命的，但你不同，你不同。” “没有人生来有使命，这一切都是个人选择，是你选择战死，难道——不可以有更好的结局吗？” “更好的结局？”盖克兰疑惑道：“比如呢？” “比如、比如尽力而为，比如弃甲投戈——” “不可能！缦缦，为什么我要弃甲投戈？！我是一个军人，我爱我的国家，我愿意为它献出生命。我宁愿慷慨赴死，绝不可能投降！” 盖克兰一边后退，难以置信地摇着头，“缦缦，我在你眼里，难道像是一个胆小懦弱，临阵脱逃的人吗？”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什么意思？！” “我——”赵缦缦心里有万千语言，却难以开口，只好搂紧他，“奥托，我和你一样，只是害怕失去——” 第91页 盖克兰抱紧她，双臂搂得发痛：“缦缦，只要你陪在我身边，我什么战争都不怕，什么地狱都敢闯，只要你在我身边。” 两人深情相拥。 赵缦缦缩在他的怀里，情难自已。为什么，为什么要爱上敌国将军。 夜色渐浓，月光倾泻。 盖克兰松开赵缦缦，将她的身体托了起来，“缦缦，我帮你洗澡，好不好？” “不好。” “你受伤了。” “这算什么伤？” “在我心里，就是大大的伤，你都不知道，你青肿一小片，我的心就被剜走一块肉。” “不要以为你这样说，我就会同意。” 宽阔的浴室内，盖克兰将她放下来，“你看，我都进来了，就一起洗吧。” “那可不行！”赵缦缦双手抵在他滚烫的胸膛前，双颊通红。盖克兰抓起她的手，去解自己领前的扣子。 “喂，你这是做什么？”赵缦缦想抽出手，却被对方更紧地握住，往衣服内伸去，嘶哑道：“感受我的心跳声。” 是否如擂战鼓—— 赵缦缦冰凉的手，触碰到了他滚烫的心，她仰头看向盖克兰俊美的容颜，深情的眼眸，另一只手搂住他的脖子，踮起脚尖，闭上眼睛去触碰他的唇。 一个轻如蝶翼的吻，竟如一把烈火，将盖克兰焚烧殆尽。他仿佛回到了前几年在严寒的北极雪山训练，遇见雪崩的那次。 当时，他被困在一个雪山洞里，时间长了，他开始意识模糊，身体失温导致他浑身发热，恨不得将衣服脱去。就在失去意识的前一秒，有个人走进了山洞，将大衣脱下，垫在他的身体下，再把衣服裹回他的身上，并喂他喝了些温热的水。 那是影一。 此时的盖克兰，仿佛回到了雪山洞，陷入了中度失温的意识模糊。 他的潜意识告诉自己，不能失去束缚，一旦最后的阻隔没了，他会癫狂，会崩溃，会把赵缦缦当做冰天雪地里的取暖之物，一口吞下去。 他一直在等，不停地等，等到某一刻，赵缦缦一旦不再那么强硬，不再那么坚持。只要她稍微一松口，那便如羊落虎口那般、那般有死无生。 缦缦，到时不要怪我手下不留情。 我实在是，对你手下留情太多次，也太久太久了。 第50章 夜，在窗帘紧闭的房内，陷入了浓烈的黑。 赵缦缦躺在床上，听着浴室的水声，内心久久不能平静。她无法忘记在控制室，那九秒钟里发生的事情。 望着巴掌大小的视频监控，她灵光一现，想到了一个办法。 她回到休息室，深吸一口气，用阴能量快速压制住阳能量，两间房的感应器瞬间解锁，恢复启用状态。 几秒钟后，赵缦缦走出休息室，在大厅转了一圈，才走进控制室，脚往右边的椅子重重一蹬，椅子往右滑去，精准地撞到了屏幕一角小小的视频监控上，视频瞬间放大。 一道兴奋异常的声音从屏幕里传了出来—— “——犹如两百年前的第一颗原子弹，震彻世界！” 赵缦缦耳膜一震，摔到地上时，一只手腕撑在地上，另一只手快速按下屏幕底部的应急关闭按钮。这一整套动作都是在第一次进入控制室时，反复模拟过的，所以她的膝盖上有好几处淤青，手腕也有轻微扭伤。 阴能量缓缓治愈赵缦缦的伤痛，一双黑色的眼眸，在暗夜里闪闪发亮。 原来，他们在研发智能武器，他们利用西古钰的强隔离功能，研发作战盔甲。 奥托，你这是要毁灭世界吗？你想建造北极冰盖拯救地球的同时，却研发智能武器。 你到底是为了征服世界，还只是单纯地为了震慑其他国家，好保护西古国不被侵略？ 但是，这个世界远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你们连食物供给都困难，连最有优势的新微格金属都保不住，凭什么能保住西古钰，到时候只会引发更多的灾祸。 何况原子弹早已在上个世纪全部变成了哑弹，核能也只作为清洁能源而存在。可是，你却要研发第二种核能，你可知它带来的只是毁灭，更多的毁灭。 我，不会允许你这样做。 趁着你还没有研发成功，我必须毁灭它，但我会试着把你的损失和伤害降到最低。 对不起—— 水声消失了，盖克兰走了出来。 他轻轻地上床，搂住了赵缦缦，唇在她馨香的颈间流连：“睡着了吗？” “没有。”赵缦缦转过身，面向着他。 “困吗？要不要聊一聊？” “聊什么？” “缦缦，我想带你去见我父亲。” “你父亲不喜欢你和我一起，对吗？我毕竟是一个有嫌疑的人，他喜欢的是——” 盖克兰用唇堵住了她即将脱口而出的那个名字，绿眸微闪。赵缦缦睁大眼睛，听见对方轻声抱怨道：“你又来了，不许再提那件事情。还有，你记住，无论我父亲怎么看你，也不会影响我们。” “那也不对，他是你的父亲，我们还是要尊重他的看法。” “其实他不会不喜欢你的，他对我严格，但还是疼我的。小时候不懂而已，长大才知道，他训完我后，背地里总让亲卫队长，偷偷给我一些甜头。”盖克兰扬起嘴角，仿佛童年的苦，都化成了那一抹淡淡的甜。 第92页 “那你小时候跟亲卫队长，比跟父亲还要亲？” “差不多吧，他教会我很多东西，我的近身格斗和武器大部分都是跟他学的，那时赫塔军营里没有人是他的对手。” “这么厉害？！怪不得他可以一直保护元帅。” “但他现在最厉害的不是这个。”盖克兰神秘一笑。 “是什么？”赵缦缦心里一阵紧张。 盖克兰平躺着，双眸盯着漆黑的架子床顶，轻声说道：“他一手创立的红色监控网，专门监控赫塔用的。” “红色监控网？”赵缦缦神色微变，假装漫不经心地问道，“他也教你这个了？” 盖克兰摇了摇头，“不，除了他自己，没人知道怎么操控红网，连我父亲都不知道。” “这么神奇？就不怕他——” “背叛我父亲？”盖克兰一笑，“他不会的。我父亲对他的信任，甚至超过了我。” “哈？这么夸张？你是不是亲生的呀？”赵缦缦脸部僵硬，轻声一笑。 “一点也不夸张，他救过我父亲好几次，其实以他的功绩和资历，完全可以去更好的职位。但他对我父亲太过忠诚，不放心把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其他人做，所以一直留在我父亲身边，这一待就是25年。” “他家人也陪他一起留在赫塔吗？” “嗯。他们就住在元帅府内，我父亲给他们建了一套别墅。住远了，也不方便。” 赵缦缦点了点头，心不在焉道：“也是。” 盖克兰忽然一个翻身，压在她的身上，“还疼吗？” 赵缦缦眨了眨眼，“什么、什么疼吗？” 盖克兰垂眸一笑，手指在她的颈间流连，“你在想什么？除了膝盖，还有哪里会疼？ 赵缦缦脸一红，双手无力地推着他的胸膛，“你下去，我要睡觉了。” 黑暗无光的架子床内，盖克兰努力地看清她的脸，轻声嘀咕：“缦缦，我发现了你的一个秘密。” “什么秘密？”赵缦缦瞪着大眼睛，声音颤抖。 盖克兰怔怔地问道：“你在中古是不是练过瑜伽？” “什么？！”赵缦缦一脸惊诧，“瑜伽？” “之前在夏宫，你目不转睛地盯着新开的一间瑜伽馆。”盖克兰嗓音嘶哑，手指在她的腰间轻捏，“我今晚……才想明白。” 赵缦缦心跳加速，被对方的手刺激得口齿不清：“是练过一段……时间。其实我还……挺想去夏宫练的，一直没找到机会跟你说。” “那就对了。”盖克兰抱着她香软的身体，轻声道：“瑜伽是好东西，你想练为什么不早告诉我呢？” 赵缦缦沉默不语，脸缩在他的胸膛，轻喘着气。 盖克兰用鼻尖去追寻她的脸庞，补充道：“其实，我不是故意不让你到出门，我知道你也需要透透气，最主要是担心你的安全。” “我知道。”赵缦缦缩了缩脖子，笑道，“你还担心我碰到某人。” 盖克兰微微一怔，停下手中的动作，“缦缦，你们都是中古人，我怕你们有太多共同语言。” “那你可知，中古国有十八亿人口，你预备一个也不让我见吗？”赵缦缦柔软的手指在盖克兰眉间画圈。 “缦缦——”盖克兰附到她的耳边，轻声笑道，“如果有天，我把你锁在盖克兰山底，你也不要吃惊。我确实不想让你接触到任何一个人，任何一个。” 赵缦缦打了个冷战，虽然对方笑着说句话，但更像是肺腑之言，她抬起脸，在暗夜里凝视他的表情，那张执着而坚毅的脸，也在似笑非笑地望着自己。 忽然，盖克兰低笑了一声，“看把你吓的，我开玩笑的，怎么舍得把你锁在山底。那里空气又不好。” 赵缦缦拍了拍他的胸膛，把他从身上赶了下去，“不聊了，睡觉。” 盖克兰从身后抱住赵缦缦，“去夏宫，让五六跟你去，注意安全，我有时间便去接你。” “好。”赵缦缦背对着他，答应道。 军营刑讯处。 时隔近两月，南部结界处处长肥硕的身体，已明显瘦了一圈，最大号的棕色囚服套在他的身上，有一丝拉胯，右手手掌依旧缠着发黄的绷带，他靠坐在一张一米宽的石床上，两眼发青，诧异冰冷的眸子，看向刚走进来的盖克兰。 盖克兰见他这副样子，还是有一丝讶异，与在结界时的满面油光相比，完全是两个人。他拉了一张铁椅，坐在处长对面的一米远，难得地翘起了二郎腿。 处长不自在地挪了挪肥胖的身躯，脸色苍白。 两人静默了几分钟，处长终于受不了了，先开腔道：“我该说的都说了，你们还想得到什么？” 盖克兰依旧不言不语，饶有兴趣地盯着他脸上的丰富表情。 “你受伤又不是我做的，是那些黑衣人做的，要跨过结界，去朱厌山巡逻的是你，穿过密林的也是你。” “增援晚到，也是部队训练的问题，你应该去找军队算账，而不是找我问责。” 听他嘟囔了几句话后，盖克兰才开声道：“你家人一直住在太古国，你是怎么通过审查，留在这么重要岗位的，乌兰有人？” 提到家人，处长却松了口气，盖克兰的话倒是提醒了他，他是没有后顾之忧的。 处长的双眼瞬间变得平静，抱着一副你奈我何的神情，轻轻一哼：“你也别绕圈子，想从我这里套什么话。我什么都没做，上面也没人。” 第93页 他仰着脖子看了一圈牢房，盯着闪红灯的摄像头，轻蔑道：“你们冤枉人，反正也不是第一次，全世界的人都有雪亮的眼睛，都看得到。” 盖克兰并没有被他这后面这句话激怒，他轻轻点了点头，趁对方松懈下来，忽然抛出一句：“金盔甲部队有多少人？” 听到“金盔甲”三个字时，处长霎时有了一秒钟的呆滞。很快，他嘴角一咧，脸上松垮的肥肉颤抖，目光闪烁道：“少将军，你在说什么？什么金盔甲，什么部队？” 盖克兰轻轻一笑，继续说道：“理查德·米勒，这段时间都在中古巡回演出，他跟中古国关系一直都不错，你知道吗？” 处长默不作声，一脸平静地望着他，期待他接下来的话。出乎他意料的是，盖克兰又话题一转，提到了另一个人。 “安德烈·米勒，听说过吧？专门研究赤道能量的科学家，不知道他破解赤道病毒的进度如何，也许已经破解了，顺便再研发一个作战盔甲，也说不定。” “什么意思？”处长一头雾水，不知道这位科学家和上面那个巡回演出的艺术家有什么关联，嘟囔道：“什么作战盔甲？还有这种东西？” 盖克兰不答，紧盯着他被肥肉挤成狭长的双眼，如地狱而来的低沉嗓音，一字一字地在刑讯室来回荡击。 “听说，埃尔温·米勒特别喜欢金色——” 处长瞳孔如遭遇地震一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猛然抖动，他慌忙低头，嘴角一扯，声调不自然地拔高了好几度：“这人又是谁，他喜欢金色，跟我有什么关系？你怎么老是说一些稀奇古怪的人，我天天在南部结界兢兢业业，哪有那么多时间接触太古的人，真是莫名其妙！” “噢？太古的人——”盖克兰盯着他的脸好几秒，勾唇一笑。他站起身，拍了拍军裤上的褶皱和灰尘，军靴踩在地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嘎达声。 走到门口时，他停了下来，背对着一脸惊恐的处长，笑道：“你说没关系，那就没关系吧。无所谓。” 走廊上，刑讯处处长跟在盖克兰身后，眯眼笑道：“少将军，怎么处置他呢，都关了一个月了。死亡之声又不敢用在他身上，他有心脏病。” “放了。” “什么？放了他？” “有问题吗？”盖克兰站定身体，回头看他。 “没、没问题。放放放。” 走出刑讯室，盖克兰望着淡蓝色的天空，夏天真的来了，太平洋上的风暴正在逐渐成型，刮向两岸。 “埃尔温·米勒，没想到我们之间的仇恨，不止一种。” 第51章 身穿金色盔甲，头戴金色头盔的埃尔温·米勒走进一间昏暗潮湿的密室，四名全副武装的盔甲人站在密室中央垂头等候。 埃尔温·米勒盯着盔甲人身后，有两名穿着素色现代装的男人，左边的皮肤黝黑，身材健壮，满脸凶相。右边的皮肤白皙，身材颀长，和身旁的人一对比，甚至有点显得弱不禁风。 “你们两个，上前。” 肤色一黑一白的两人站到四名金盔甲人的身边，排成一列。埃尔温·米勒的金色皮靴在石头地板上轻轻敲击，他指着皮肤白皙的青年，说道：“你，代号利维坦。” “你，代号蒙蒂斯。” “是，路西法。”两人同声答道，这是他们进来前，为首的金盔人玛门交代的称呼。 埃尔温·米勒满意地笑了笑，手指灵活一转，赫然出现一支手指粗细的银色针筒，未等两人有所反应，站在他们身后，抬起了手。 “呲——” 一人一针。 “啊——”皮肤黝黑的蒙蒂斯，轻喊出声。 代号利维坦的年轻人摸了摸刺痛的颈间，眉头一蹙，什么话都没说。 埃尔温·米勒随手丢给他们一个指甲盖大小的金片，“随身携带，救命的。” 利维坦接过来，发现它并不是金片，而是一块折叠紧致的小金布，他放在鼻间一嗅，一股异香。 埃尔温·米勒又转向全副武装的四人，“今天开始，你们帮他们两人训练。” “是，路西法。” 他走向门口，又顿住身体回头说道：“记住，不该问的不要问。时间到了，我自然会给你们分派任务。” 下了皇室飞车，身穿耀眼金色礼服，带着温暖笑容的埃尔温·米勒，优雅潇洒地穿过尖叫拥挤的人海，走向一栋高耸云端的白色大楼。 大楼顶端挂着一个巨型的闪亮招牌：波顿病毒研究所，像是在高傲地提醒“生人勿进”。 “天呐！三太子肯定是去找二太子去了！” “其实我更喜欢二太子，可惜他都结婚生孩子了。”人群中的女粉丝，一脸怀春地感叹道。 皇室成员的私人行程一般是不对外公布的，但今天有媒体提前发布了三太子的行踪。一向高调张扬，应付媒体得心应手的埃尔温·米勒，第一次感到有一丝烦躁。 “二哥，忙呢？”埃尔温·米勒像风一般，穿过主任研究室的大门，快步走向身穿白色研究服，正目不转睛盯着一台数据分析仪，身材高大的男人。 “理理我，安德烈。”埃尔温将头探向他的脸。 安德烈抬起一对深蓝色眼眸，斜倪了对方一眼，“你又来做什么？” “安德烈，我是来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的。”埃尔温神秘地眨了眨眼。 第94页 安德烈伸向仪器顶端，按下关闭键，摘下白手套，转向他，目光如水：“什么好消息？” “我找到可以对抗赤道病毒的人了。” “噢？”安德烈眼前一亮，视线移到埃尔温颈间鼓鼓囊囊的球体上，“找到那个人了？” 如果不是自己的疏忽，也不会让埃尔温感染上赤道病毒。十五年前，自己刚到研究所实习，十岁的埃尔温陪他一起来报道，一不小心将用于动物研究的赤道能量针剂，注入体内。小埃尔温，持续高热三天，医生束手无策，幸得一位云游四海的古印度高僧相救，并送给他一个垂香球。 从那以后，安德烈致力破解赤道能量，一是为了科学家的梦想，二是为了拯救埃尔温。他一直心怀愧疚，不想让埃尔温一辈子活在赤道病毒的折磨中。 高僧始终没有透露垂香球内的头发到底来自何人，只是提过一句这是阴能量，可以缓解和压制阳能量。 安德烈对头发进行了彻底的研究，研究结论是它来自一个7岁小女孩，中古人。他尝试着提取和复制它的阴能量，但都失败了。 埃尔温靠着仅有的一缕头发，安全地活到了现在。这是安德烈对埃尔温有求必应的原因，甚至连—— 埃尔温兴奋地抓着安德烈的手，两眼放光，“她也长大了，而且特别特别香，你都不知道我第一次闻到那股浓烈的香味时，是什么感受！真是难以想象啊！” 安德烈望着弟弟一脸陶醉的表情，指着他颈间的垂香球，试图劝说道：“埃尔温，你现在身体好好的，靠这个就能好好活着。不要再冒险，去做那些危及生命的事情了。” “安德烈，你不明白。”埃尔温咧着性感的薄唇，眼神穿透实验室厚重的门，越过万里晴空，抵达某张笑靥如花的脸上，“我不可能安稳过一生，我的人生已经和赤道能量、阴能量绑在了一起，如果不做些轰轰烈烈的事情，我的灵魂会焉了，会死了。” “对不起，埃尔温，如果不是我——” “你看，你又来了！”埃尔温手搭在他的肩上，轻声道，“安德烈，你还要再帮帮我，把变异的赤道能量再加强一些。” “再加强？你不要命了？！”安德烈抬了抬眉毛，低声喝道：“已经过了人体能承受的极限了，再加强就救不活了！” “那是以前。你忘了，我们现在找到那个人了，那可是阴能量的无限来源啊——” 安德烈转过身，背对着弟弟，“我不能再——” “哥，为了太古国，我们必须这样做，你也不想看到我们被中古国赶超，甚至吞并吧。” “不行，这太危险了！”安德烈猛地转身，抓着埃尔温的双肩：“我问你，你手下的那四个人，你到底有没有好好管制？他们不可以和其他人结合，你到底有没有好好监督？” 埃尔温眨了眨眼，仿佛被二哥的激动吓蒙了。 “病毒会传染，你知道的。”安德烈耸了耸肩，垂下了双手。 “这一点你可以绝对放心。”埃尔温郑重其事地举起了三个手指，置于耳边。新招来的那两人，他暂时不打算透露给安德烈。 “最好是这样，我不会再额外给你提供变异病毒了。”安德烈双手重重地捶在桌面上，痛苦道：“我已经为了你，违背了一个科学家的操守和做人的底线。” “别傻了，二哥！你以为那两个国家就不做这些实验吗？他们就不想造出一个战无不胜的能量部队吗？他们真的不想统一北半球吗？” “至少中古没有！像你所说，他们有源源不绝的阴能量，为什么不造这样的部队？因为他们深深地知道，这种人体实验是反人类的！是会自取灭亡的！” “不，不是这样的。他们一定有这个想法，也许偷偷地在做，我们不知道而已。等我们知道的那一刻，岂不是迟了？”埃尔温后退了几步，执迷不悟地说道，“我问你，你是太古皇室成员，是个人信仰重要，还是国家重要？” “埃尔温，当然国家重要。但是，如果人人都毫无个人信仰和道德底线，那太古国才是真正的万劫不复。”安德烈仰着头，望向窗外的蓝色天空，喃喃道，“还是大哥好，大哥巡游世界，自由自在，做着自己喜欢的事情。” “哥，把实验室交给我，你也可以去环游世界。” “不，你别再提这件事。”安德烈皱着眉头，“你回去吧，我要工作了。” 埃尔温·米勒垂眸片刻，轻吐一声：“哥，再见。” 走出实验室门前，他的眼睛瞥向近两米高的防弹透明柜，里面放置着正闪着蓝光的加强赤道能量。 埃尔温再一次没能说服二哥将研究所交给他，他的蓝色眼眸忽然变得凛冽，二哥还是太仁慈了。 盖克兰刚跨进将军府的大厅，便收到一条影九发来的信息，那是他从刑讯处出来后，要影九查的。 “埃尔温·米勒能在赫塔来去自如，是用了多个假身份，这些都是乌兰办理的。” 乌兰的官员到底有多少是埃尔温·米勒的人。 盖克兰眼眸深沉，脊背发凉，埃尔温·米勒在全球气候大会，又会使用什么恶毒的诡计。 “今天回来这么早，我还没开始做晚餐呢。”制衣机前，赵缦缦伸头望向一脸严肃的盖克兰。 盖克兰回过神，答道：“不做了，我们去元帅府。” 第95页 赵缦缦猛地起身，“去元帅府？现在？” 盖克兰走上前，轻轻一扯。对方瞬间跌落自己的怀中，淡淡的香气，使得他绿色的眼眸愈发黯然。 埃尔温·米勒是在什么时候接触到，又是什么时候喜欢上赵缦缦的？ 赵缦缦知道金盔人就是埃尔温·米勒吗？他们到底聊了什么？为什么赵缦缦将遇见他的事情瞒着自己，仅仅是因为担心自己吃醋吗？ “奥托！问你话呢，我们现在去元帅府？” “晚餐六点，还有一些时间。” 赵缦缦一慌，从他怀里挣脱出来，“你怎么不早说，我这什么准备都没有。” “别慌，我都准备好了。”盖克兰指了指大门口，墙边靠在一大捧鲜花和一个精致的灰色礼盒。 赵缦缦黑色眼珠骨碌一转，小跑着进了卧室，丢下一句：“我去换衣服。” 盖克兰盯着她消失的背影，坐在圈椅上思考接下来的计划。 十分钟后，赵缦缦走了出来，默默地站到圈椅前。 盖克兰抬起头，绿色眼眸从黯然瞬间化为浓烈的光，久久无法挪开。眼前的人身穿一件端庄清秀的欧碧色绫罗长裙，外披薄质透明的花纱。 望之如玉，抚之如雾。 “这样行吗？”赵缦缦轻盈地在原地转了一圈，轻纱飞旋而起，像雾像雨又像风。 “行。”盖克兰呆滞了片刻，伸出手将她揽入怀中，急切地抚摸着轻如花瓣的裙下，纤细柔软的身体，沉醉道：“多么希望，这样的你，只能我一个人看。” “奥托——” 赵缦缦温柔的呢喃正在盖克兰的耳边徘徊，忽然被一声清脆的门铃打断了。 盖克兰恍然清醒，他皱了皱眉，不情愿地松开赵缦缦，起身往外一看。 穿着白色蕾丝礼裙，手捧鲜花的费伊·华顿，正在院子门口朝他招手。 赵缦缦绕过盖克兰僵硬高大的身体，放眼望去。看见来人后，惊讶道：“你也邀请了她？ “怎么可能？！”盖克兰牵起赵缦缦，拾起地上的花与礼盒，走出了将军府，“费伊，你这是？” “伯父叫我和你一起过去吃晚饭，也叫了我家老头子，但他不在赫塔，所以只能我一个人前往啦。”费伊扬了扬手中的花，眯眼笑道，“好巧噢。” 不待盖克兰有所反应，费伊又转向他身边的赵缦缦，明目张胆地打量了一番，淡淡说道：“真是百闻不如一见，你好，我是费伊·华顿。” “你好，我是赵缦缦。” “奥托一直夸你——”费伊淡淡一笑，“设计师的手真巧，衣服很漂亮。” 赵缦缦盯着她神采飞扬的脸，抬唇一笑：“谢谢。” “走吧，别让伯父等。”费伊惯性地想去挽盖克兰的手臂，没想到对方一个自然地转身，搂着赵缦缦的肩膀往前走去，丢下一句严肃冰冷的：“费伊·华顿，立正！” 听见这几个字，费伊的身体快过大脑，立刻将花往地上一丢，整个人站得笔直，双手严丝合缝地贴在身体两侧。 望见费伊的滑稽动作，赵缦缦抿着嘴唇，扯了扯盖克兰的军装，提醒他别太过分。 费伊·华顿反应过来，委屈巴巴地站在原地，看着他们的背影越来越远，双眼泛酸。 “跟上！”盖克兰的声音从远处传来，费伊穿着礼服敬了个端正军礼，随后快速拾起地上的花，小跑着跟上了。 第52章 元帅府城墙大门边，两排军容整肃的卫兵“唰”一声，同时向走来的人敬礼。 待他们进去后，卫兵身体纹丝不动，艳羡的眼神却随着他们的身影，往内瞟去。 走在鹅卵石小径上的三人，中间的高个男人穿着一身笔挺的军装，左边是穿着复古清丽长裙的曼妙女子，右边高挑火辣的是赫赫有名的军花费伊·华顿。 三人着装各不相同，却奇异地融合在一起，形成一道靓丽独特的风景线。 小径两旁的花园繁花似锦，缤纷耀眼，拥有繁茂枝叶的高原寒树，与冬日的苍茫冷肃已大相径庭。 费伊走在盖克兰右边，不停地和他搭话。盖克兰有一句没一句地应付，大部分心思都在左边的赵缦缦身上。吃醋的赵缦缦太可怕了，他这辈子也不想再经历一次。 实际上，此时的赵缦缦根本没时间吃醋，她左顾右盼，一路上假意地欣赏恢宏大气的元帅府。 终于，在即将到达主楼时，她的身体忽然有能量在疯狂反馈，她乌黑的眼睛巡视一圈，终于在主楼东北方位，发现了几棵参天大树遮挡下的灰色别墅。 那一定是威廉的房子，红网主机一定藏在里面。 他们刚走进华丽辉煌的大厅，便看见穿着军绿色常服的元帅，正从二楼的楼梯走下来。 费伊眼前一亮，率先提着裙子跑了过去，“伯父，好久没见到你啦，费伊好想你呀。” “费伊，来了啊，调来赫塔还习惯吧？”萨克森一边拍着她的手，一边笑道。 “挺好的，比乌兰好多了。对了，我家老头子不在赫塔，让我替他向你问好。” “好好好。来，去餐厅坐。”萨克森往不远处望去。 盖克兰牵着赵缦缦走到了萨克森面前，低头问候道： “父亲——” “爸爸——” 众人：？？？ 第96页 在场所有人都看向了他们。 萨克森抬了抬眉毛，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仿佛回到了二十多年前，一个三岁孩子总跟在身后喊“爸爸”。 盖克兰低头看向赵缦缦，一脸惊愕逐渐转为一脸惊喜。他恍然想起，赵缦缦在母亲影像前，喊的那一声“妈妈”。但这次的震撼，不比那次更少。 众人一阵沉默，盖克兰轻咳一声，对着萨克森眨了眨眼。 萨克森接受到儿子递来的眼色，脸色变得柔和了一些，招呼道：“缦缦，你来了。” 赵缦缦低头鞠了一躬，柔声道：“爸爸，才来拜见你，真是不好意思。” “没事，都别站着，先坐吧。”萨克森摸了摸胡子，不忘侧身招呼道，“来，费伊，一起。” 萨克森踱到餐桌前，侍者已将主位那张宽大厚实的西式餐椅拉开近半米。他往下一坐，双手放在扶手上。 盖克兰搂着赵缦缦地肩膀，让她坐在身边，费伊自觉地坐在盖克兰的对面，时不时地传递仰慕的眼神。 盖克兰无视热烈的视线，侧向身边的人，“缦缦，给你拿双筷子吧？” 赵缦缦仰头，盈盈一笑：“没关系，不用。” 柔美清澈的笑容，使得盖克兰心头一荡。 费伊把这段亲昵的互动看在眼里，扯着嘴角揶揄道：“筷子，可上不了台面。” 盖克兰：…… 萨克森：…… 赵缦缦优雅地将餐巾铺好，才答道：“费伊，话不能这么说。毕竟使用筷子的人口，可占了北半球人口的70%。难道——这些人都上不了台面吗？” 费伊脸色微变，尴尬地笑了笑：“那倒也是，我说错话了，罚一杯。” 她端起水晶杯，将杯中的红酒一饮而尽。 盖克兰瞥了一眼萨克森，对方正饶有兴致地盯着自己。他皱了皱眉，对侍者招手，“给我准备一份清淡一些的。” 很快，丰盛的菜肴全部上齐，萨克森招呼两位女士开动，并随意地聊起了家常。 桌上因为有活泼开朗的费伊，气氛还算融洽。赵缦缦不轻易主动说话，但有问必答，也算表现得落落大方。 吃了一个小时左右，盖克兰看向萨克森，目光灼灼：“父亲，我们上楼吧。” 萨克森意会到儿子有重要事情汇报，抬起身体：“走吧。” “缦缦，你先坐在这里休息一会，喝点茶，特意给你拿的中古茶叶。” “好。”赵缦缦仰头一笑。 盖克兰一边起身，一边递给对面一个警告的眼神。费伊眯了眯眼，回敬“你放心”。 二楼办公室内，盖克兰汇报了近段时间的调查情况。萨克森大吃一惊，他没想到事情严峻到这个地步了。 “这次大会，重点防范太古代表团的一百个人，每个人身份都要严查。三太子严加监控，一举一动都要。” “你确定都是三太子做的，和皇室其他人无关？” “金盔甲人的体能可以达到普通人的三倍，人数绝对没有形成一定规模。这应该是他一个人做的，或者再加上二太子，他是负责研究能量的科学家，也许有份参与。” “一个盔甲能有这样的能量？那为什么不量产？” 盖克兰目光闪烁，站起了身，“也许是受到了某方面的限制——我们也不能任由他们继续扩张下去。” 萨克森脸色凝重地点了点头，在地毯上来回踱步，“大会怎么办？他可以明目张胆地进入议会厅、酒店，这岂不是难以防范？” “确实是比较棘手，但是我有对策了。”盖克兰眼眸微沉，“我有办法能对付他的盔甲——” “什么办法？” “父亲，我暂时不能透露，再等等吧。” 居然连自己都不能知道，萨克森一惊，“你到底有什么想法？我发现我现在总是猜不透你了。” “父亲——” “这是好不容易为你争取来的一次重要任务，你一定别搞砸了，明白我的意思吧？考虑下你自己的前程。” “若是国家都没了，还要前程有什么用？”盖克兰转身说道，“我要的是正义。埃尔温·米勒，这种满腹阴谋，狡诈狠毒之人，不该受到世人的追捧，应该撕下他的假面具，然后公之于众！” 萨克森一脸震惊地望着盖克兰，他真的已长大成人，且脱离自己为他预设的轨道，越走越远。他不是战争机器，不在乎功名利禄，不在乎扬名万里。他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就像他母亲一样—— 但是，国家利益永远高于个人利益，萨克森按住盖克兰的手，劝道：“奥托。不可鲁莽，乌兰并没有做好发动战争的准备，他毕竟是皇室太子，若是搞不好——” “我明白，我自有分寸。” “这两天，我们去乌兰一趟，将方案重新拟定一遍。” “好。” 安静的餐厅内，费伊·华顿端着红酒杯，打量着喝绿茶的赵缦缦，心中不禁疑惑，到底盖克兰喜欢她什么呢。 沉默了一会，费伊甩了甩火红的头发，开口道：“你和奥托，已经——” “已经什么？”赵缦缦端着一个巴掌大小的青花瓷茶杯，抬头笑道。 费伊清了清嗓子，对着旁边的人说道：“管家，先带他们先下去吧。” “是。” 瞥见管家和侍者都消失在餐厅后，赵缦缦深呼一口气，体内的阳能量瞬间覆盖了餐厅所有的监控设备。 第97页 “你们睡一个房间？” “跟你有关系吗？” “奥托喜欢你什么？”费伊·华顿盯着她清瘦矮小的身材，脸上闪过一丝嘲讽。 “这你就要问他了。”赵缦缦悠悠地喝了一口热茶，继续说道：“但是很奇怪，只要我在，他眼里不会再有任何一个人，男男女女都一样。” “噢？这么自信吗？”费伊脸上闪过一丝愠色，不服输道：“奥托曾和我说过，以后会娶我。” “是吗？几岁的时候说的？”赵缦缦淡定地望向她，淡粉色的薄唇毫不客气道，“对不起，他要食言了。” “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们根本没有结婚，军营没有奥托的结婚记录。” “你以为娶我，这么容易吗？”赵缦缦垂眸，浅浅一笑：“但说道结婚，我想起一件特别感动的事情，他向我求婚时，那段话是怎么说的？我想想——他说，赵缦缦，你愿意嫁给我为妻，无论贫穷富有，无论健康疾病，无论战争或是和平，都不离不弃，你愿意吗？” 每一个求婚的字眼，都像一颗颗子弹，将费伊的心击得粉碎，她的脸色愈发难看，褐色瞳孔闪着火焰：“你有什么了不起，不过是一个来历不明的人。即使在中古，也不过是个服装设计师。” “看样子你调查过了。首先，我并没有多了不起，只不过深得少将军抬爱。其次，我来历不明这句话更没有道理，你都调查过我，我来自中古苏市。最后，我是一个服装设计师，这没错。但我不靠家里，靠自己的双手吃饭，完全没有任何问题。职业，不分贵贱。这么简单的道理，看来你的老师没有教育好你。” 后面这句话，如火上浇油一般，激起了费伊的怒火，她“啪”一声，手掌往餐桌猛烈一拍。 “哐当——叮咛——” 餐厅里，瞬间回荡着杯盆碗碟的重叠撞击声，像是一段激昂的交响乐。 赵缦缦抬头望向对面那张涨红的脸，淡淡一笑，眼里毫无温度：“费伊·华顿，你根本不是我的对手。我劝你对中古尊重一点，不然——” “不然怎么样？”固执倔强的费伊，不相信一个羸弱不堪的中古女子，能对一位赫赫威名的太古国上将军的掌上明珠做些什么。 “不然——我会让你从哪里来，回到哪里去。” 话音刚落，赵缦缦将阳能量瞬间收回，深吸一口气，阴能量缓缓注入全身，脸色由红润逐渐转为苍白。 费伊·华顿猛地站起身，刚想说什么，便被赵缦缦轻声打断：“费伊，你就吃完了？” 她瞳孔一震，惊恐地看着这个瞬间变脸的人，不顾形象地大喊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费伊，你在说什么？”赵缦缦抬起头，眼眸里尽是疑惑。 “你——你是魔鬼——” “你怎么这样说我呢？”赵缦缦无助道，眼眶泛红，“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但我和奥托已经准备结婚了，别拆散我们，好吗？费伊。” 听到吵架声的管家，匆忙赶到餐厅，大惊失色。 浑身发抖的费伊·华顿，双目冒火，将杯中的红酒往对面猛地一泼。 “费伊小姐！不——”管家惊呼道。 赵缦缦闭上眼睛，承受空中飞溅而来的红色液体。 红酒从她的发丝，流向脸部，滴落至轻纱上，滚了几圈，渗透至碧绿色的襦裙，分外刺眼。 赵缦缦伸手轻轻将脸上的酒渍抹去，直到楼梯上传来重重的踩踏声，她的泪水蓦地溢出了眼眶。 “缦缦——！”盖克兰大步走到餐厅，看着对面浑身发抖的人，吼道：“费伊·华顿，你做什么？！” 费伊满脸惊诧，显然情绪有一丝崩溃：“奥托，她是坏人！她是个骗子！！她是中古来的魔——” “闭嘴！”盖克兰沉声吼道，快速拿出手帕，擦拭着赵缦缦头发、脸上的红酒渍。 萨克森缓缓下楼，走到餐厅，喝道：“费伊，冷静一点。怎么了？” 看到救星来了，费伊语无伦次地抽泣道：“伯父，她、她中伤我，她要我、从哪里来就回哪里去。她以为她是谁——” 赵缦缦站起身，红酒滴落在地毯上，哽咽道：“爸爸，我——” 萨克森盯着她浅色襦裙上沾满了艳丽的红酒渍，直接打断道，“好了，先回去换衣服吧。” 他对着仍惊魂未定的管家招手，轻声道，“找人把费伊送回上将军府休息。” 赵缦缦点了点头，一滴泪落在华丽的地毯上，消失不见。她在盖克兰的搀扶下，离开了主楼。 这场闹剧告一段落，费伊对中古的不尊重，使得赵缦缦临时决定好好教训她。闹剧并不改变他们三人之间的关系，费伊忠诚于盖克兰，盖克兰把她当妹妹和下属。自己和盖克兰依旧相爱，至于自己和费伊之间始终是表面关系，恶劣与否根本不重要。 她十分清楚，元帅一定会查监控，但他能看到的，都是能让他看到的画面。 因为她屏蔽监控设备时，并不是简单的人为技术篡改视频，而是通过电磁波对周围环境进行控制，融合自己的意识，将突触电流转化为监控指令。这是从源头进行改变，即使再高端的技术，也无法看出端倪。 果然，喧闹的众人离开后，餐厅恢复了安宁，萨克森打开信息器上的餐厅监控。 第98页 全息屏幕弹了出来，先是费伊问了一个令人难堪的问题，随后她屏退了管家和侍者。两人一个喝酒，一个喝茶，因为上一个问题，陷入了尴尬的沉默。 一两分钟后，费伊忽然站起身，还没说两句话，便将红酒泼在赵缦缦身上。 萨克森关掉监控视频，眉头深皱，费伊虽然任性，但她不是这样无理取闹的人。 他伸出手掌，掰了掰手指，长叹一声：“五角恋？哎！年轻人呐！” 真是受够了！ 第53章 一道高大的身影靠在卧室门口的墙边，双臂置于胸前，绿眸深沉。直到白色身影出现在视线里，他立直身体，将对方搂入怀中，怀中瘦弱的身体，使他忍不住鼻腔一酸。 “缦缦，对不起。” “为什么你要说对不起？” “早知道这样，我们就不去了。”盖克兰轻声说道，“费伊是被宠坏，任性惯了，我还是把她调回乌兰吧。” “奥托，公私要分明，这样才能服众。”赵缦缦仰起头，黑白分明的清澈眼神直视着对方：“我没有生气。” “真的吗？不是反话？”盖克兰捧着她的脸，将仍在滴水的发丝往耳后拨去，唇贴近她的眉间，喃喃道：“我多怕，多怕你又像上次一样，一整天都不理我。” “这次哪能和上次一样——” “好了，我们不提了，不提了——”盖克兰轻吻着充满香气的唇，越吻越入魔，越吻越深陷，无法自拔。 夏宫瑜伽馆因为新开张，人不多，赵缦缦这个班也就十个人。教授瑜伽的老师是一个眉清目秀的中古女孩。 练了两个小时，赵缦缦起身向老师告别：“小迪老师，辛苦了，我先走了。” “赵缦缦，你等等——”小迪老师站起身，笑道：“你以前一定练过瑜伽吧，我发现你的天赋极好，动作也十分标准。考虑来我这里，当个授课老师吗？” “我哪有那个能力呐！”赵缦缦浅浅一笑，“而且，我在冬宫有工作的。” “噢！原来你在冬宫任职，那怕是比较忙的。” “嗯。”赵缦缦走向更衣室，挥手道：“小迪老师，我先走了。下周见。” 小迪老师一边整理教室的瑜伽器材，一边和她挥手，眼里充满疑惑。 赵缦缦穿这一套斑斓的中古襦裙，走出了瑜伽馆，熙熙攘攘的大街上，人潮拥挤。 五六贴身跟在她的身后，建议道：“夫人，我们回冬宫吧，夏宫人太多了。” “我想去看看黑天鹅，行吗？”赵缦缦侧身仰头，语气里带着一丝少女天真的撒娇：“我实在是很久没看了。” 影五犹豫了几秒钟，答应道：“好吧，但不要停留太久，不然影主会怪罪我们的。” “好，我知道。” 赵缦缦穿过青草地，径直走上了木桥，双手趴在木棕色的护栏上，望着河面上成双成对的黑天鹅，一脸陶醉。 游客不停地涌上木桥，影六紧张地看着周围，“今天怎么人这么多？” “是啊——”影五回应道，警戒地把手放在腰间。 “咦，缦缦？你怎么来了？”一道女声从身后传来。 “小雨？”赵缦缦回头一望，是西雨。她神色微微一变，指着主街道方向：“我最近在练瑜伽，喏，那边新开了一家瑜伽馆。” “原来这样。”西雨不经意地望向赵缦缦胸前，五彩缤纷的刺绣图案，“我也知道那家瑜伽馆，老板娘是个中古人。” “没错，她叫小迪，也负责授课。”赵缦缦说话时，头上的彩色步摇在阳光下，发出了刺眼的光芒。 这时，上桥的人愈发多了起来，影五猛地被人撞了一下，他转身对赵缦缦说道：“我们还是走吧，夫人，人实在太多了。” “行。”赵缦缦对西雨眨了眨眼，头轻轻一晃：“我先走了。” “好，改天有时间来家里做客吧，我们可好久没聊天了。”西雨脸色苍白，声音微微颤抖。 “没问题。”赵缦缦挥了挥手，拖着长裙往桥下走去。走到青草地时，她回头望向西雨的背影，眼神透着一丝恐惧。红网如同一棵千年老树的根系，正追着西雨的脚步，无声地扩张与蔓延开来。 桥上的人，瞬间不知去向。 西雨穿过拥挤的人群，快速走回白色洋房。 走到二楼，她关上卧室的门，不停地大喘气。赵缦缦的眼神告诉她，自己已被红网追踪。 这栋房子的外围不安全了，她抬眼张望一圈卧室，卧室安全吗？ 西雨搓了搓手心的汗水，快速躺在床上，缩进被子里，窸窸窣窣了几秒钟，掀开一张巴掌大小的床单，取出一张比纸还薄的服装智能设计图，在上面画下了襦裙的刺绣图案和颜色。 很快，智能设计图上显示出了新摩斯密码的符号，她深吸一口气，在心里快速破解。 几分钟后，被子里的她汗毛竖起，密令是： 山内无原始目标，有重大军事发现，待最终确认。 躺在简陋的单人床上，利维坦大汗淋漓，全身滚烫，身体时不时地抽搐，他双眼通红地瞥向枕头旁闪着金色光芒的金包，颤抖着将它拿过来，放在鼻尖，猛吸一口。 这浓浓异香，总有一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但他完全想不起来，到底在哪里闻到过。他的身体逐渐放松，一夜未眠的他，直接昏睡过去。 第99页 睡梦中，他感觉身体有了一丝变化，一会漂浮在云端，一会降落到青草地。他听到了流水的声音，但更像是体内血液流动的声音，轰隆隆地在耳膜作响。 几天后，利维坦终于知道，原来他被注射了变异的赤道能量，行动力和感知力猛增。用玛门的话来说，“我们是拥有蝙蝠的听力，鲨鱼的嗅觉，蜘蛛的跳跃能力，猎豹的奔跑速度，简称‘超人类战士’。” 利维坦在玛门的残酷训练下，拥有了超越常人两倍的身体素质。捆在颈间的金包，他打开看过，是一根棕黑色发丝，也是赤道病毒副作用的救命良药。 操控这一切的，是“路西法”。 “路西法——”利维坦嘀咕着这个名字，咧嘴一笑，“这个名字，确实适合你。” · 六月，赫塔冬宫的温度快速上升，这段温暖时期被誉为“西伯式的夏天”。赫塔刚下了一场大雨，空气变得清新干净，天空透着一种普鲁士蓝。 赵缦缦兴致勃勃地拉着刚回将军府的盖克兰，“奥托，快来看看这是什么——” 盖克兰走进大厅，抬头一望，瞠目结舌，整个大厅的墙壁上挂满了颜色各异，大小不一的中古长袍。 “这——就是他们要的中古古装？” “嗯。”赵缦缦重重点了点头，笑道：“我们给他们送去吧，顺便看看山巅的彩虹。” 盖克兰山山巅，高远澄澈的蓝色穹顶下，一道彩虹跨越在群山之上，壮丽的云海在夕阳余晖中，呈现着浅粉色，美不胜收。 “哇——”赵缦缦双手合十，感叹道：“来到赫塔，第一次见到彩虹。” “未来还有很多个第一次，赫塔有很多美丽的地方，都没来得及带你去。” 赵缦缦眼神微闪，盖克兰从小在赫塔长大，他爱赫塔。她第一次希望，赫塔能被完整地保留下来。 一个巨大的紫檀木箱，被五六搬到盖克兰山的大厅内，众人已在大厅等候。 赵缦缦打开箱子，堆叠的色彩斑斓，儒雅质朴的中古男装显露出来，她站上两层台阶，神闲气定地说道：“中古先民有一个独创历法——二十四节气，它将天文与自然巧妙而科学地结合起来，沿用至今，古而不旧。我按照你们的排序对应节气，制作了这些衣服。” 她弯腰取出一件松石色的窄袖长袍，腰间绑着一条浅色垂绶带，指着肩膀下方的白色刺绣中古字，介绍道：“这件叫做立春，是影一大哥的。” “立春，是岁首，一年中最重要的节日，开启万物生，是一切生机的起点，很符合大哥的身份。” “谢谢。”影一双手接过这套质地柔软、颜色沉稳的长衫，神色微动。立春，象征岁首，他记在了心里。 赵缦缦取出第二套，瞥向一脸横肉的影二，眨眼笑道：“影二是——雨水。” 影二皱了皱眉，走上前接过石绿色长袍，蹩脚地读道，“雨水？听起来娘娘的。” “不，这里的雨水代表春风化雨，润物无声，它能化解坚冰，浇灌农田。” “噢？雨水有那么大作用？”影二眉头稍微舒展了一些，粗鲁地举着衣服，在身上比试起来。 盖克兰盯着影二毛手毛脚的样子，低声一笑。 影三主动靠近台阶，双手捧着一件密合色长袍，端详着胸前类似爬虫般的中古字。 “影三，你是惊蛰。” “惊蛰？” “惊蛰代表地下的生物结束冬眠，在温暖的气温中逐渐醒来——” 影三眼眸闪动，胸腔微微起伏，他侧脸看向一旁的盖克兰，发现他也在盯着自己，双眼似鹰的深绿色眼眸使得他迅速低下头，抱着衣服回到了人群中。 赵缦缦往人群中张望了一圈，奇怪道：“咦，影四不在，出门了对吗？” 众人默不作声，影九从人群中挤了出来，举手道：“四哥不在，我帮四哥先收起来。” 赵缦缦将两件绿云色和明黄色的长袍递给影九，“影四是春分，你是芒种，即忙碌时节，万物开始狂长。” “你是天生劳碌命，哈哈哈哈。”人群中有人喊道。 影九抬眼看向盖克兰，盖克兰朝他微微点头，影九喜逐颜开地回到人群中，“劳碌命就劳碌命，我乐意！” “影五”，赵缦缦一笑，取出西子色的长袍，一脸温柔地念道：“清明，代表清洁明净，好美的名字。这个时节用于缅怀先人，消灾祈福，亦可踏春而行。” “清明。”影五喃喃了几声，笑道：“确实好听。” 影六接过黄白色长袍，站到一旁，侧耳倾听它的解释，“影六，谷雨，春天的最后一个节气。丰沛雨水，浮萍生长。” “影七，立夏，和大哥的立春相对应。春种，夏长，因此过了立夏便开始长大，在中古，‘夏’有泱泱大国，大气之意。” 众人哄笑道，“老七，穿上这套衣服，你真的要长大了。” 影八跟着走上前，抚摸着柔软的琉璃色丝绸，爱不释手。 “小满，丰盛饱满，万物可期。” “丰盛饱满”四个字，瞬间使影八的脸涨得通红。 盖克兰饶有兴致地盯着人高马大的影八，眼眸带着笑意，老八身手不凡，却总是容易脸红。 “影十，夏至。盛夏来临，一切充满生机。” 第100页 影十满意地走向人群，拍着影九的肩，“九哥，以后叫我夏至。” 赵缦缦一一分发长袍，像个中古文化使者，将早已烂熟于心的二十四节气寓意，传播至盖克兰山。 “我呢？我呢？”十四刚领完，十五就迫不及待地跳了出来。 “十五，白露。预示天气逐渐转凉，将进入秋天的干燥时节，提醒我们要珍惜夏日时光。” “哇，我准备穿着白露，去秋宫走一趟。” 十六、十七都不在，十八冲到台阶前：“夫人！我！到我了！” “十八，霜降，秋天最后一个季节，气温骤降，预示冬天来临，可要多注意保暖了。” “霜降，听起来像是中古武侠名。”十八高兴地喊道：“我终于有个好听的名字啦！” “比什么一二三四五六好听多了，对吧。”十五搂着他的肩膀，还不忘对着盖克兰眨眼睛。 盖克兰心想，这十五怎么胆子愈发大了起来，敢揶揄自己，肯定是仗着赵缦缦在这里，自己不好动怒。 衣服全部发完后，十八已经迫不及待地换上了。 众人惊讶地看向他，十八摇身一变，瞬间有了一种面如冠玉，玉树临风的风采。 谁知，下一秒钟，形象瞬间破防：“我是武侠霜降！我要学中古语！” 影二“啪”一声拍在他的后脑勺上，“你学个屁，西古语都说不好，还中古语，中古语可难了。” “切，你又知道？”十八躲在影一身后，撇嘴问道。 “上次是谁跟我说的来着？”影二挠了挠头，在人群中寻找肇事者，目标锁定在十五脸上，“臭小子，过来。” “干嘛？”十五走到影三身后，缩了缩脖子，“你……你要干嘛？” “你上次跟我们说的，那什么……怎么念的，那句中古诗。” “我忘记了……”十五怯懦地说道。 “忘记了？谁信誓旦旦地说，一辈子都忘不了这句话。快说，不说的话，我要扁你。”影二将沙包大的拳头，假意挥向十五。 众人迷惑不解地看向十五，只见他抬起双手，作投降状，嘴里快速用中古语念道：“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盖克兰：…… 赵缦缦：…… 她瞪了一眼盖克兰，双颊通红。 “没错！就是这句！影主中毒那次，昏迷不醒一直不停说的话。”影二无视现场的尴尬气氛，又转身对十八粗声粗气道：“你想学中古语是吧？先给我解释下这句话什么意思？” 盖克兰：…… 赵缦缦：…… 盖克兰刚要起身阻止，就听到空中传来一道机械男声，那是全息屏幕发出的声音：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是一句中古古诗，意思是山上有树木，树木上有枝丫，我喜欢你，你却不知道。” 空气突然地安静—— 盖克兰猛地怒吼一句：“谁干的！” 十八畏畏缩缩地从人群中站出来，双手捂着耳朵，嘿嘿一笑：“我什么都没听到——” 赵缦缦跺了跺脚，直接走出了大厅，盖克兰伸手指了指十八，随后追了出去：“缦缦，听我解释。我都昏迷了，哪知道自己说了什么——” “以后不跟你念诗了！” “别啊，给我念给我念，我喜欢中古诗。” “那好吧，再说一句。”赵缦缦停住身体，微微一笑，“听好了——‘孺子不可教，朽木不可雕’。” “这是什么意思？” “夸你聪明的意思。” “噢？夸我？”盖克兰搂着赵缦缦，问道：“我在你心里，真的这么好吗？” “当然。”赵缦缦窃笑道，你下次再在众人面前念出来好了。 “晚了，我们回将军府，早些歇息吧。”盖克兰召来私人飞车。 听到“歇息”二字，赵缦缦眼皮一跳，双耳滚烫，犹豫道：“再去山顶，看看夜空吧？” “怎么了？不愿意和我回去吗？”盖克兰拉着她的胳膊，指了指山内：“你想今晚在这里休息，也不是不可以。” 赵缦缦径直跨进车内，嘀咕道：“那还是回将军府吧。” 至少，将军府隔墙没有耳。 第54章 刚组织完大会现场突发暴动演练的盖克兰，站在办公室的窗户前，天空中一片黑压压的乌云，逐渐下沉，即将化成一番狂风骤雨。 21世纪的气候变化以来，干旱和风暴变得愈发常见，且逐渐走向极端。热带内陆地区，有时一年都不下一滴雨，而海边，因为海洋温度上升，恐怖的海上风暴转换成猛烈的飓风，随时会摧毁一座沿海城镇。 刮向赫塔的这场风暴名叫“玛丽”，最大风速近200公里每小时。赫塔已提前一天做好了受威胁地区的紧急撤离工作，夏宫海边和冬宫山脚的居民已全部撤离到安全地区，农田果树竖起了抗风暴的坚固屏障。 大颗的雨滴如小碎石一般，砸落在窗户玻璃上，盖克兰披上一件军绿色雨衣，匆忙走出了军营大门。 刚到将军府，暴雨便如瀑布一般，铺天盖地砸了下来。踏进院子，眼前的一幕，令他的瞳孔一震。 大雨滂沱，披着一件雪白披风的赵缦缦出现在院子里，帽子歪斜地盖住了头发，遮住了大部分面庞，披风连带内里的粉色长裙，随风而起。 第101页 长裙下摆露出一双雪白的脚，踩在地板上，踮着脚尖跳跃。她不顾砸在身上的雨点，端起地上的两盆小花，往屋内跑去。 盖克兰眼神一震，刚想踏步前去，发现赵缦缦又跑了出来。她正欲再次冲进雨里，瞥见了对面高大的盖克兰，瞬间顿住了身体。 巨塔顶，瓦力盯着全息屏幕，发现盖克兰的数字正在飞快地下降，从预设好的85、80，疯狂跌落72、60，直接停在了55，一口气降了三十个数值。 他慌忙将数字拉回85，就怕再这样任其跌落，警报声会响起。 雨雾里，盖克兰几乎看不清楚她的脸，但脑中的弦瞬间绷断，他一把扯掉身上的雨衣，以最快的速度飞奔过去，将赵缦缦拦腰抱起，冲进了大厅。 怀里的人哆嗦道：“你……就回来了？这才三点多。” 盖克兰双眼迷离，盯着赵缦缦湿漉漉的发尾和脸庞，轻声质问道：“你打着赤脚，走在暴风雨里？” 赵缦缦显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处境，指着门口地上的丁香花，解释起来，“我一醒来就发现下大雨了，怕它们被吹倒了。” “它们不怕狂风暴雨”，盖克兰垂眸，胸腔猛烈地起伏，喉结上下滚动，“我看你比它们更——脆弱。” “哪有。”赵缦缦往他温暖的怀里靠了靠。 雨水濡湿了盖克兰的军装，也濡湿了他的心。 赵缦缦仰头凝视着他的绿色眼眸，心脏砰砰砰地猛烈跳动起来，这一瞬间，她才预感到接下来可能要发生的事情。在盖克兰的眼睛里，她读到了不容置疑，读到了如黄河之水猛烈奔腾的欲望。 盖克兰抱着她，缓缓走向了卧室。 “奥托——” 这一声颤抖的呼唤，使得盖克兰顿住了身体。 他垂下头，凝视着赵缦缦苍白的脸，淡红色的唇，耳朵轰鸣，“什么？” 赵缦缦咬了咬唇，轻声道：“奥托，我害怕——” 如果赵缦缦说的是不行，也许盖克兰会停下来，但她说的是“我害怕”，她说的是“我害怕”。 盖克兰如一台被重新开启的机器人，机械地执行主人走进浴室的命令。 站在浴室中央，盖克兰轻柔地将赵缦缦放了下来，那双冰凉的赤脚还来不及落地，便已悬空踩在了宽大的军靴上。 赵缦缦忍不住踮起了脚尖，双手无力地搂着盖克兰的颈，浑身发抖：“我害怕——” “怕什么？”盖克兰嗓音嘶哑，心跳加速。 “我不敢——” “不敢什么？”盖克兰脸逐渐贴近她，非要她说出一些难以启齿的话。 “不敢看——”赵缦缦的下巴快要低到锁骨处，脸红得要滴血，任谁都能看出，她此时的意志力有多薄弱。 盖克兰低声一笑，伸手将热水开关打开。 热水猛地浇灌下来，像是一场大火的最后一根燃油添加剂，蹿起的火苗将两人的身体烧得火热。 盖克兰伸手抬起她的下巴，低头去吻。盖克兰仿若置身于一场海上的暴风雨下，但不是追风者，而是化身孤独无助的渔船，在海里不断颠簸翻转，尽管他如此地小心翼翼驾驶这辆船，但是风暴猛地将他掀翻在地，毫无还手之力。 窗外电闪雷鸣，盖克兰逐渐陷入了深海的窒息之中。 白色纱帘内，盖克兰轻轻一挥手，窗帘缓缓合上，室内陷入了一片浓浓的黑暗。他的理智也随着光灭而倏然消失，他全然不知自己的情绪控制数值，达到了有生之年的最低点，20分。 警报声刚要响起，瓦力快速操作起来，吼道：“妈的！吓我一跳！” 黄昏时分，一盏昏暗的小夜灯亮着，高大的声影坐在床边，稳如泰山的身体一动不动，像是守护神灵的山石，双眼定在床内安睡的人。 事实上，她因为体力不支而晕了过去，但是呼吸平缓，香味四散。 此刻盖克兰体内的躁动不安，丝毫没有平息，他惊讶于对方看似柔弱不堪的身体，却可以承受自己如此强硬持久的索求。 不知道过了多久，风雨停歇，赵缦缦醒了过来，她往床边一看，结巴道：“你……一直坐在这里？” “嗯。”盖克兰起身，单膝跪在地上，握着她一只手，放在唇边亲吻，嗓音嘶哑：“缦缦——” 赵缦缦手指捂着眼睛，咬唇问道：“做什么？” 盖克兰将她的手拿下来，一齐握在手心，语气古怪道，“缦缦，我——有三点需要说明。” “什么？三点什么？！”赵缦缦猛地盯着对方。 “那个——不是需要交流感受吗？” “哈？谁说的？？” “我以前的老师。” “这个——还有老师？”赵缦缦第一次听说这种事情，眼睛瞪得浑圆。 “嗯。”盖克兰沉静了几秒钟，才低声道：“一，我很意外，你的身体居然这么……这么柔软，我很……喜欢，很沉迷……” 盖克兰尽量试图用浅显得体的词语表达自己的感受，将老师教授的专业术语完全抛之脑后。 赵缦缦将脸缩进满是香气的被子，辛苦地憋着笑：“你一本正经地说这些，我真是受不了。” “我还没说完，”盖克兰将她的脸从被里捧出来，严肃认真地继续说道：“二，这才第一次，你就晕过去了。事实上，我觉得你必须加强身体锻炼，这对我们两个人都好。” 第102页 “什么？我加强锻炼？”赵缦缦一脸呆滞，忍不住脱口而出：“明明是你不知节制！” 盖克兰对这句抱怨充耳不闻，自顾自地说道：“三，我决定把每日独立训练的时间，额外拨两个小时，用来……用来做特殊身体训练。” “？？？”赵缦缦一脸问号：“什么？每天两小时？我……” 仿佛怕对方拒绝，盖克兰紧握着她的手，快速问道：“缦缦，你的感受呢？” 对方依旧一脸难以置信，盖克兰委屈地追问道：“难道你没有任何感受？” 赵缦缦手指在他的手心轻轻画圈，羞怯道：“我的感受就是……你能不能温柔一点？我就算身体柔软，但骨头还是脆弱的，我感觉自己要散架了。” 盖克兰抬起身体，双手撑在她发丝两侧，绿色眼眸微微发亮，“好，我试试。” “什么？”赵缦缦双手抵住他滚烫的胸膛，惊恐道：“现在？” “你不是休息好了吗？”盖克兰认真地问道。 “我没有！” “你看你，声音这么大，看样子还是挺多力气的。” 盖克兰附在她耳边喃喃了几个字，赵缦缦双脸一红，捶着他的胸膛：“你还怪我！” “不不不，当然不怪你，你补偿我就好了。”他将身下的被子往白纱帘外一丢，“碍事！” 暴风雨后的夜，变得愈发漫长。赵缦缦承受着对方疯狂的迷恋，身体陷入了一种奇异的循环。 两人的身体从结合那一刻起，赵缦缦便开始极力地控制自己的气息。为了不让赤道能量进入盖克兰的体内，她努力用阴能量去覆盖阳能量。 这也代表，盖克兰接收到的阴能量越多，体力便越好，越沉迷其中。 可怕的是，赵缦缦因为情动，偶尔会无法完全控制能量跷跷板，将轻微的阳能量释放进了盖克兰的体内。这意味着，微量的赤道病毒已跟随着能量，深植他的体内。 可是，这一切，赵缦缦已经无法更改，覆水难收。 一整天，盖克兰都心不在焉，处理完紧急事务，便回到了将军府。 “你回来了？我先——” “不，先别做。”盖克兰将她压在水池边，不管不顾地亲吻起来。 “喂，你这样就过分了！我饿了！” “我尽快！”盖克兰一把抱起她，走向了浴室。 接连几天，赵缦缦饭做不成，更吃不成，觉睡不好，甚至也睡不了。若不是阴能量的抚慰，两人早已精疲力竭，魂归西天。 赵缦缦的脑海中，是出现了“魂归西天”这个词的。 盖克兰的身体有了一丝变化，他偶尔会感受到体内躁动的热量正在缓缓堆积。此时的他，以为那都是“爱情的力量”。 整个六月，盖克兰都陷在“玛丽”风暴的后遗症中，时而精神亢奋，时而惶恐不安。亢奋是因为拥有了赵缦缦，仿如夜空拥有了全世界最美的星辰。不安是因为大会召开在即，乌兰的安全威胁仍未解除。 尤其是，另一件事情的发生—— 大会前十天，盖克兰山。 盖克兰和影一兴奋地盯着空中旋转的金色盔甲，屏幕显示攻击力达到了99%。 99．99%—— 然而，等了足足一个小时，他们却没等到100%。不仅如此，屏幕上弹出了一道猩红色的警示语：“系统故障！” “怎么回事？！”盖克兰大惊失色，看见屏幕上的数字开始下降。 影一快速检查系统程序，但这并没有阻止它的猛烈下降，98%、95%—— 80%—— 最后，停在了75%。 影一垂下手，系统没有任何技术故障，他双眉紧皱：“奇怪了，难道是西古钰覆盖不完全？我还是先尝试修复。” “不查清楚原因，直接修复？” “在修复过程中，找原因。” 很快，系统显示“正在修复中。” 影一神色不安起来，按照这个进度，智能盔甲无法在大会前完成，原本它可以作为对抗金盔甲部队的利器。 他走上前建议道：“影主，大会那边，我不放心，我还是跟着你一起过去，这个系统修复过程比较长。” 言外之意，智能盔甲先放一边，影主的安全才是第一位的。 盖克兰垂在身侧的手紧握着，盯着盔甲的眼神变得幽深起来。现在看来，自己的方案确实需要重新修改一下。 他召集众人集结到大厅，目光如炬：“大会召开在即，我布置下大家的任务。” 站成三排的整齐队列，个个双眼放光，跃跃欲试。这是他们第一次参加大型会议的保卫和情报工作，听起来惊险刺激。 “影一、二五六七八、九，一起去乌兰。其他人原地待命。” “是！”七人的声音合在一起，铿锵有力。没点到名的人，脸上透露着遗憾惋惜，但没有人去质疑影主的决定。 除了一人。 “那我呢？”颤抖的声音，在第一排的人中响起。 盖克兰望向声音来源，提问的是脸色苍白的影三，“你留守，这里不能没人坐镇。” “可是我担心——” 盖克兰快速打断他，掷地有声道：“没关系，那里有军营医生。” 听到这句对自己而言，苍白无力的解释，影三的双眼瞬间变得通红。 第103页 “大家去训练场，我布置下详细任务。”盖克兰转身前经过影三，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有需要我会召你过去。” 影三僵硬的身体纹丝不动，任由对方冰冷地与自己擦肩而过。 “三哥——”后排的十五仿佛猜透了什么，上前拉着他的胳膊，想要安慰他。 影三挥开十五的手，走进了医疗室，将门反锁起来。他呆坐在医疗室的沙发上，双手紧紧捂着脸，陷入了无边的痛苦中。 大会前七天。 军营里，雄鹰师团在盖克兰的训练下，两个月模拟了上百种场内的突发事件，并从哈利将军的部队抽调了五千精锐，负责增援场内。 同时，乌兰已提前封锁了乌兰河30公里的河段，下令停止了商船航行及渔民作业。在元帅萨克森的建议下，乌兰国防部增派了一万人手加强场外巡逻，尤其是乌兰河道两旁，设置了大量的人体感应器。 乌兰酒店已做好一切准备，接待将提前大会一天抵达的三国代表团。 万众期待的全球气候大会，正缓缓地拉开帷幕。 第55章 乌兰是一座河上城市，虽然坐落于北极圈附近，但是强大科技和丰富的资源，已将它打造为一个四季如春，美轮美奂的城市。永久冻土解冻后，西伯高原地底下挖掘到的金属矿物，除了出口外，大部分用于高端建筑材料，建设乌兰。 在旧首都及周边发达城市被海水淹没之前，能迁移的都尽量迁移至乌兰，不能迁移却富有寓意的建筑物全部重新再造，教堂、广场、宫殿、学校，精美奢华程度甚过从前。 由于其隐秘和坚固的防卫地理位置，再加上周边两座军事重镇尼达和赫塔的保护，乌兰逐渐陷入了和平的梦幻中，领导阶层每日歌舞升平，声色犬马。 对乌兰高层而言，乌兰新建的一座体育场馆，都要比尼达因干旱造成的饥荒，更加受到关注。更别提此次在乌兰举办的全球气候大会，乌兰政府上到元首，下到一个行政官员，都关怀备至，殚精竭虑。 因为这是宣扬乌兰最好的时机，西古国当然不会浪费媒体资源，安排了大会的全球直播。 三年一次的全球气候大会，凝聚三大国首脑以及多个知名的气候专家和环保专家，致力于探讨改善地球气候。 会议日程为期三天，全球气候委员会提出近三年来的气候变化以及面临的形势，并制定地球气候环境的目标和承诺。会上，各国科学团队也可发表研究成果并提出相关建议。 西古国参会人员是元首约翰·洛克及其科学家代表团，中古国是副总理费扬古及其科学家代表团，太古国由三太子埃尔温·米勒代表国王出席。 官方于日前公布了代表团的抵达时间，首脑和政要从乌兰酒店内部停机坪直接降落，再经过三道检查关卡，直达住宿区。 各国代表团会派出一两名代表从主楼走红地毯进入酒店，以声明此国代表团已安全抵达现场。 经过严格审批的媒体记者，大约有三十人，早早地来到了守卫森严的现场等候，原本他们只是按照常规流程，发布几张三国代表人物的影像，但没想到居然出现了一份特大惊喜。 一辆金色飞车缓缓降落在乌兰酒店红地毯边上的停车场，车门还未打开，现场便传来了尖叫声。 “天呐！那是三太子的金色飞车！” “啊啊啊！三太子居然从门口入场——” 记者区正好处于电子隔离带和嘉宾入场区之间，中间隔着两排荷枪实弹的高大士兵，肩上的雄鹰标志格外醒目。 士兵皱眉忍受着耳边聒噪的吵闹声，用强壮的身体抵抗记者区忽如其来的骚动。 还好没有开放观众区，士兵们对视一眼，默契地庆幸道。 很快，从金车里踏出了一个贵气十足，神采飞扬的男人，他身穿一套金色礼服，衣服上的条条金丝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一张颠倒众生的脸上挂着恣意洒脱的笑容。 亚麻色头发乖巧蓬松地贴在脑侧，湛蓝色的双眼比起此时万里无云的蓝色天空，更加灿烂耀眼。 影像录制的“滴滴滴”声，疯狂地在现场响起，附带众人热情的欢呼声：“三太子！看这边！” 埃尔温显然早已习惯这种场合，身高197公分的他，身后跟着一队同样穿着金色军装的高大士兵，一齐跨上了红地毯。 很快，西古国十二名士兵出列，围成三道人墙，跟上了他们的队伍。 “啊——！！！” “好帅啊啊！！！” 待埃尔温经过记者区附近时，尖叫声仿佛要冲上云霄，震破天际。 记者区旁的西古国士兵神情严肃，强壮的身体被吃了兴奋剂一般，疯狂尖叫的记者们不断地推挤着，现场秩序一度难以控制。 真是莫名其妙，这些记者到底是来报道国际事务，还是来看美男子的。 埃尔温步伐稳健地往前走去，即使被团团包围，也难掩人群中那夺目的光彩和魅力，他俨然一个走红毯的模特，将如此严肃的国际会议场合，瞬间变成了娱乐现场。 酒店大堂内，身形挺拔的盖克兰听到场外传来尖叫声，跨着大步走了出来。 尽管已经提前知道了行程安排，但看见埃尔温的那一刻，他还是忍不住眉头一皱。不得不承认，单论贵族气质来说，这位太子可谓是天下无双。 第104页 埃尔温走到一半，抬眼看向身穿绿色军服，英姿飒爽，气质冷冽的盖克兰。 两人四目相对，空中闪过紫色惊雷一般的火花，火药味十足。 埃尔温盯着他肩头的雄鹰肩章，竟觉刺眼，和他那张冰冷肃穆的脸一样格外刺眼。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精美绝伦的装束，露出了一丝疑惑，在某人眼里，它是否会比军装更好看些。 身后又传来一阵疯狂的欢呼，埃尔温回头一看，一脸茫然。 一位穿着中古古装，风度翩翩，温润如玉的瘦高男子，正挥动着宽大的袖子，彬彬有礼地朝记者招手。四名西古士兵跟在他的身后，形成一道怪异独特的风景线。 这个打扮太夸张了吧，你是来开会的，又不是旅行逛街。一脸惊讶的埃尔温，转身继续往前走去。 就在此时，一个身穿黑色西装男人出现在酒店门口，他微笑着朝埃尔温走去。 这是西古国外交部发言人托马斯，儒雅淡定的气质无人能敌，尤其以谈吐不俗，幽默风趣闻名，令人十分想要和他深入交谈，探测他丰富的内心世界。 这一瞬间，时空仿佛停止运行了。 除了摄录机的“滴滴”声，众人已经完全屏住了呼吸，发不出任何声音了。 这一刻，记者们才是真正忘记了此行的目的。 躲在酒店大门侧边的赵缦缦，和记者们是同一种感受，她举着一个巴掌大小的小型摄录机，兴奋地拍摄着。现代摄录机轻巧灵便，可以在人群中抓取出镜人员，同时保持现场的环境背景。 于是，一张罕见的地球三大球草外加未来西古国候选人的照片诞生了，相信到时候外貌协会的论坛不仅会炸锅，还会炸服务器。 因为全球直播镜头，并未将四人如此近距离地囊括在内，赵缦缦的这张照片，绝对是全场最佳角度。 埃尔温已经走到酒店主楼大门的台阶处，再往前两米便是嘉宾入场的第一道关卡，即病毒检测区。他站在台阶上对着不远处的几十个镜头露出了邪魅的一笑，两根手指在额前比划了一个飞吻。 记者区立刻沸腾起来，举着摄录机，疯狂喊叫。 盖克兰翻了个白眼，鄙视三太子风流幼稚的行为，转身往病毒检测区走去。 托马斯上前握着埃尔温的手，亲切地招呼道：“埃尔温，欢迎欢迎。” “好久不见，托马斯。”埃尔温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两人这一幕同时被记者摄下，原本走在后面的陆鸣与他们擦肩而过，先行步入了酒店主楼。 躲在酒店门口的赵缦缦朝他望去，虽然他在中古名声巨大，但这是自己第一次见到真实的“陆仙子”，不得不被他的颜值和身材折服。 眉目如画，衣冠胜雪。在古代，这就是众人心中的超凡脱俗，不可亵渎的仙人呐。 合影结束后，托马斯拍了拍埃尔温的手，笑道：“你还是先让你的粉丝们一饱眼福，我去和中古陆鸣打个招呼。” 得到允许后，他转身步入酒店主楼，走向了陆鸣。 这时，亲卫队长提醒埃尔温差不多该入场了。埃尔温点了点头，惯性地摸了摸颈前，神色忽然大变。 “我东西不见了！”埃尔温急道，“托比，你们带西古卫兵先进去，我找到东西即刻就来。” 亲卫队长托比犹豫了几秒钟，轻声说道：“我们就是奉命来保护太子的，先进去怎么保护你呢？殿下，你不见了什么东西，我们帮你找。” “听我的，去吧。”埃尔温一边低头寻找，一边朝他挥了挥手。 亲卫队长拗不过三太子，只好转身和西古的保卫人员交涉了一番。但很明显，西古士兵拒绝了这个安排，他们依然坚持守在三太子身边。 埃尔温脸色发白，四处打转，抬起头对着包围严实的士兵说道，“你们站远点，我丢了东西，别挡着我。” 记者区不知道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纷纷探头张望。就在埃尔温心急如焚之际，耳边响起了一道甜美的声音：“太子殿下，你找这个吗？” 众人让开了一条通道。 埃尔温猛地一抬头，眼前的人穿着一套俏皮甜美的浅粉色中古裙装，头顶花冠轻钗，黑色发丝柔顺地披散在胸前。 他几乎有一些移不开眼，呆滞地走上前，接过她手里的那颗垂香球，“啊，对！就是这个！” 这是埃尔温第一次以“森林王子”之外的身份面对赵缦缦，他这才明白，能够以真实面目光明正大地和她说话，是多么舒心惬意。 他永远不会忘记这次“初见”，也是从这一刻起，埃尔温的内心发生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变化。 赵缦缦微微一笑，“这个可是中古古代的垂香球哦，你从哪里得到的？” 埃尔温回过神，将垂香球放进礼服的口袋里，湛蓝的瞳孔闪闪发亮，“这是一位中古朋友送我的，对我很重要，谢谢你。” “不客气，就掉在门那边。” “我说怎么到处找不到呢。”埃尔温盯着对方雪白清秀的脸蛋，又问道：“我要进去了，你呢，一起吗？” 赵缦缦抬头往红地毯张望一圈，想见的人都已步入酒店，她刚要点头，便看见埃尔温将右手臂弯成环状，举到她的面前。 记者区又在疯狂地“滴滴滴”，仿佛又诞生了一条超级八卦新闻，虽然这位三太子的八卦多到一箩筐都装不下了。 第105页 看见对方犹豫的神情，埃尔温抬唇笑道：“是不是，中古不流行这种礼节？” 赵缦缦愣了两秒钟，忽觉自己过于小气，如果拒绝对方，那么以他的身份可能会被媒体拿来做文章，她只好无视不远处凌厉的视线，硬着头皮将一只手浅浅地搭在埃尔温的臂弯里，走到了关卡口。 走到第一道关卡，埃尔温松开了手，先行进入，病毒检测机吐出一声清脆的：“通过。” 赵缦缦刚想走进去，忽然被一股大力扯了过去，转眼带到了酒店门口的隐蔽处。 埃尔温回过头，发现赵缦缦已不见踪影。他疑惑地看向四周，瞥见了一抹粉色裙摆，藏在了一道门后。 他垂眸沉思了几秒钟，在众人的护卫下，神色自然地走向了第二道关卡。 “你怎么挽着他走进来，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我捡到他的东西，出于礼节，他……” “泡妞礼节？”盖克兰抬了抬眉毛，不悦地讽刺道。 “这你也要吃醋吗？我们第一次见面，人家是出于对女士的礼貌，才这样。”赵缦缦拉着盖克兰垂在身侧的手，十指交握，“不生气，好不好？” 盖克兰抿了抿唇：“不好，我生气。” 赵缦缦内心“咯噔”一下，真是完蛋，这个醋坛子不知道晚上又会有什么新花样，来折腾自己。 这段时间，所谓的每日两小时特殊身体锻炼，不仅毫不留情地贯彻实施，而且已严重超标。 她抬头看向盖克兰高挺的鼻梁，问道：“我给你的香囊，你随身带着吗？千万别弄丢了，那是保平安的。” “在这里。”盖克兰伸手在颈间一摸，柔软的丝绸香囊藏在绿色军装内，散发着淡淡的香味，“你说过，这是中古结发夫妻的寓意，我当然要戴着。” “嗯，乖。”赵缦缦牵着他的手，轻轻一拍，“你呀，多注意安全。” 盖克兰被她关心且安慰了一顿，心里的醋意消散了不少，他轻声说道：“我这边还有点事，你先回房间休息一会，等会我们一起吃午餐。” 听到“一起吃午餐”这几个字，赵缦缦眼皮一跳，他什么时候认真吃过午餐，嘟囔道：“喔，好吧。” “五六会跟着你，去吧。” 盖克兰轻推着赵缦缦，走向酒店大堂，眼睛却看向了已连过三道关卡的埃尔温，对方也在朝这边看。 两人再次四目相接，只不过中间多了一个赵缦缦。 一个摄人心魄，不可方物的赵缦缦。 第56章 乌兰酒店的大厅富丽堂皇，宽敞明亮，巨大的水晶灯从十米高的天花板，悬空直下，璀璨夺目。 金棕色地毯延伸至每一个角落，赵缦缦穿过大厅，从另一道门来到一条长廊，长廊两侧是巨大的草坪区，空无一人。 “你们住哪？”赵缦缦仰头看向忽然出现在身侧的男人。 “就住在你们隔壁的别墅。”影六抢先答道，“七个人都住在里面。” 原来，影子部队来了七人。 “七个人，好住吗？”赵缦缦笑道：“我们这边还有多余房间。” “不不不，不了。”影六挠了挠头，脸变得通红。影五拍了拍他的肩膀，附在他耳边低声说道：“要习惯，知道吗？” “说什么呢！”影六将影五的手甩开，脸涨得通红。 话到这里，他们已经走到了一片开阔秀丽的别墅区，三人踏上了一条两米宽的鹅卵石路，高大笔挺的棕榈树围绕着整片别墅区，经过修剪的低矮灌木丛整齐地铺在道路两侧。 很快，他们停在了一栋门口刻着“爱琴海”的白色大理石别墅前。赵缦缦回头说道：“我自己进去就好了，你们去休息吧。” 五六对视一眼，点了点头。影五指着左侧外观一模一样的别墅，“我们就在旁边。” “好。”赵缦缦点了点头，走进了别墅。 别墅内部的装饰采用大海蓝风格，浪漫而独具地中海风情，白色墙壁内使用了一层最先进的隔音材料，足以完全保护客人的隐私。 赵缦缦走到淡蓝色的沙发上，坐了下来，打开平板仪，将拍摄的千古难见的四人合影，放到了外貌协会的论坛。她偷偷一笑，最好把论坛关了，不然私信通道会炸掉的。 她打着赤脚跳到一张两米长的白色弧形吧台前，取出一个玻璃杯，倒了一杯乌兰浆果汁，西伯地区最有名的夏季饮品，酸甜可口，是采用当季最新鲜的水果酿制而成。 这时，平板仪上弹出一份加密文件，发件人是盖克兰。 “保存好。”文件的附加信息。 赵缦缦点开一看，这是一份机密文件，气候大会的详细会议流程，里面包含了酒店地图、招待名册、会议进程和人员布置。盖克兰发给她，大概是让她熟悉酒店环境，以防任何突发情况。 她坐在吧台椅上，首先打开了招待名册，仔细查看。 三国首脑、政要及其保护人员全部住在别墅区，共占据二十栋别墅。她细嫩的手指在平板仪的每一栋别墅上流连，陡然停在了一栋名为“月牙湾”的别墅上，上面立即弹出“中古副总理，费扬古”。 沉思了几秒钟，她翻了一页，三国科学家代表团住在酒店主楼的817层。 距离别墅区五百米的空地上，坐落着规模宏大、精美绝伦的巨型会议中心，葱头式穹窿上镶嵌着耀眼的金色玻璃，这便是大会召开的场地。 第106页 赵缦缦喝了一口果汁，低头看了一眼光着的脚丫，又点开了酒店地图。 地图上，醒目的红色标识，是两条安全撤离通道，分别在酒店内部停车坪和会议中心的地下通道。 一条蜿蜒的绿色乌兰河，曲折地穿过酒店的后花园，旁边便是一座高尔夫球场，河两岸的芦苇丛中设置了密集的人体感应器。 她不知道为什么脑海中闪现了秋宫的西溪，某个人从河里快速游走的身影。 那个人，难道又会出现。 自己每到一个地方，那个人便要出现一次。在西古，仿佛没有他去不了的地方。 脑海里一旦有了这个念头，便停不下来。 赵缦缦站起身，径直走到别墅露台前，呼吸新鲜空气。别墅区可见之处，繁花似锦，树木繁茂。她大致明白了夏平将军说过的话“你去了乌兰，便知道西古国即将灭亡的原因。” 铺张浪费，穷奢极欲，罔顾民生，破亡是唯一的下场。 赵缦缦往右边望去，隔壁别墅内，微波粼粼的泳池水面上，有一道修长的身影游得正酣。 那是—— 不断沉入又浮出水面的男人似乎有透视眼，猛地从水里抬起身体，沿着泳池梯走上了池边，看向了赵缦缦。 那是三太子埃尔温·米勒。 除了一条金色泳裤，他不着寸缕，如雕刻一般的人鱼线斜竖在结实腹部的两侧，在烈日下格外耀眼。 赵缦缦别开双眼，心脏猛跳，刚想转身进客厅，却撞入一个结实的胸膛。 “你——”赵缦缦仰起头，望着一张轮廓分明的脸。 “你在看什么？这么入神？”盖克兰朝右边望去，那个男人居然嚣张地朝他们扬了扬手。 盖克兰横眉冷眸，当初是为了近距离监视他，才把他安排在自己的隔壁，现在看来，简直失策。 “我们进去吧。”赵缦缦低声建议道。 “你又不穿鞋？”盖克兰伸出一只粗壮的手臂，将对方的腰提起，另一只手捧着赵缦缦的脸，作势去亲吻她。 赵缦缦一惊，双手推拒道，“不行！周围全是人。” “我就是想被人看到。”话音刚落，盖克兰宽大的手掌穿过赵缦缦的腰，轻轻托着她的背，将她压在白色大理石围栏上，不顾一切地吻了上去。 泳池边，埃尔温湛蓝的双眸瞬间沉了下来，“就是想被人看到？你倒是挺有情趣。哼！” 埃尔温耳廓泛红，他迅速披上一件雪白的浴袍，走进房内，似乎在刻意躲避那娇媚无比的惊喘声。 很快，别墅的顶级隔音材料，将两人交错起伏的声音阻隔在了昏暗的客厅内，千里耳即使想听，也无能为力。 沙发上，盖克兰轻柔地抚摸着大汗淋漓的赵缦缦，绿色眼眸里仍存着意犹未尽的余味。他撑起身体，声音嘶哑性感：“缦缦，起来吃点东西吧。” 赵缦缦双颊泛红，睁着湿润的眼眸，嘟囔道：“你真的要饿死我吗？” 盖克兰低头一笑，“好，下次先吃饭。” “你每次都这么说！” “是吗？”盖克兰在她的唇角轻轻一吻，“下次一定。” 赵缦缦双颊泛着梦幻慵懒的桃粉色，仿佛一根指头也不想动了。 盖克兰一笑，从沙发后扯过一件长袍，披在赵缦缦身上，“除非——你又不穿鞋。” 说完这句，盖克兰迅速起身，把军装套在身上，再走到餐桌前，将早已送来的午餐端到沙发前，“我喂你。” “不用了，我自己吃。” “那看来，你还是不够累。” 赵缦缦瞪了他一眼，坐在茶几前开始吃了起来，吃到一半，才问道：“你不是说一起吃午餐吗？怎么又不吃了？” “我说的是一起吃吗？”盖克兰深情的眼眸闪过一丝笑意，“我想说的，可能是陪你一起吃。” 赵缦缦撇了撇嘴，她一直希望盖克兰不要那么严格地要求自己，尤其是在消耗大的时候。 “在想什么？” “没有。” “那你脸红？” 赵缦缦咳嗽了一声，问道：“说正经的，所有的参会人员都到齐了吗？” “到齐了，下午我会亲自上门，进行最后的安全检查。” “噢。”赵缦缦放下餐叉，回应对方热切的视线，“怎么了？” “缦缦，你的眼里可以只有我吗？” “我难道不是吗？” “没有，我从你的眼里，还看到了其他的人。”盖克兰轻轻把她拥入怀中，患得患失起来，“尤其是、尤其是那个三太子。不要看他，好不好？不要接近他，好不好？” 赵缦缦搂着他，手在他宽大的背上轻柔地抚摸，安抚道：“你放心吧，我的眼里只有你。” 夜晚八点，乌兰河岸的野生芦苇丛生，随夜风飘荡。 身穿浅色作战服的士兵隐没在芦苇中，脚底下的人体感应器已全部启用，最大检测范围是十米。 他们警惕地竖起耳朵听着周围的动静，眼睛盯着平静的河面，除了小鱼划出的一圈圈波纹，这里安静如烟。 一个小时过去了，乌兰河清澈碧绿的河水，在月光下微光粼粼，水面依旧平静如海。 水下十米深，有几道灵活的身影悄然穿过。身穿金色盔甲的利维坦，鼻子上卡着一根细长的氧气管，如鱼一般在水中游曳。额上佩戴的头灯，可以看见前方有几道淡金色身影，正和自己一样，奋力地往前游去。尤其是拥有健壮身材的蒙蒂斯，在水里的姿势异常滑稽怪异。 第107页 此行的目的地，他是半个小时前才得知的。 陪同乌兰国防部的领导用完晚餐后，盖克兰放心不下，又走到了别墅区巡逻。 一排排荷枪实弹的士兵，光明正大地守在别墅的所有出入口。盖克兰的眼睛犀利地扫视着每栋别墅花园的角落，一个个身穿隐形迷彩服的士兵，隐没在高大的树木和灌木丛中。这都是自己亲自训练过的士兵，从作战能力来说，毫无疑问是最强的。 但是——但是，他们面对的不是一般的敌人。盖克兰站在西古元首约翰·洛克的花园里，仰头望月。 月圆之夜，花园长椅上的赵缦缦，忽然一阵心悸。 果然，她的直觉永远是最准的。一个金色身影跃到了她的面前，她侧脸毫不惊讶地感叹道：“你居然能进来这里。” “小妹妹，你永远不要怀疑我的能力。” “那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来看你。”金盔人坐在她身边，仰头说道：“和你一起赏月。” “你那边没月亮嘛？” 金盔人将头靠在她瘦弱的肩膀上，喃喃道：“我那边的月亮，和你这里不一样，完全不一样。” “还有这样的事？你从哪里来？” “你如果想知道，我现在带你去，好不好？”话音刚落，金盔人轻轻托起赵缦缦的身体，刚站起身，一把飞刀“嗖”一声朝他们飞来。 金盔人双眼一凛，单臂疾速一挥，飞刀与盔甲猛地擦过，发出一声清脆“叮咛”声。 “站住！”一道清润的声音喝道，那是影六。 赵缦缦一惊，慌忙从他身上跳了下来。花园的灌木丛中，忽然闪出了四个穿着金色盔甲的人。 “缦缦！跟我走！”金盔人喊道。 “什么？！不行！”赵缦缦缓缓退后着，却被对方一扯，跌入怀中。 “缦缦！我有事情跟你说，你跟我走！”金盔人再度想说服她，但赵缦缦的坚决使得他一着急，便抱着她往前跑去。 影五和影六试图追上去，却被四个金盔人拦在眼前，他们奋力地挥刀而上。 一条长腿用力地将其中一个身材壮硕的金盔人踢到两米远，瘦高的金盔人将他扶了起来，看向对面的人。 影二凶神恶煞地冲到金盔人面前，将一把长刀砍向其中一人。 “影主!”影六跑到盖克兰身边，指着树丛中，急道：“金盔人把夫人带走了！” 盖克兰迅速往树丛中跑去，低声道：“影二，这里交给你，不要惊动军队，速战速决！” 飞奔的过程中，他对信息器喊道：“一组，去我的花园支援，不要惊动其他别墅的人！” 即使对方抱着赵缦缦，盖克兰也无法跟上他的速度，他停下来快速点开信息器，眼神凌厉。 很快，他锁定了赵缦缦的定位，径直飞奔到内部一块巨大的停机坪。果然，他看到两道身影在在一辆白色飞车前，相互拉扯。 “我不去！”赵缦缦用腿拼命抵着飞车门，嚷道：“你再这样，我就不客气了！” 金盔人连拉带拽，仿佛快要失去耐心，声音颤抖：“就去一个小时，一个小时后我就送你回来。” 几米开外的盖克兰大吼一声：“缦缦！别跟他去！” 金盔人吓了一跳，没想到对方这么快赶到，他猛地松开赵缦缦。论单挑能力，自己根本不是盖克兰的对手，还可能暴露自己。 “你快走！”赵缦缦低声说完，便往盖克兰的方向跑去。 金盔人并未上车，而是消失在停机坪各类飞车的阴影里。 盖克兰搂着赵缦缦，惊恐道：“你没事吧？没受伤吧？” “我没事，没事。”赵缦缦趴在他的胸口，惊魂未定。她害怕盖克兰抓到森林王子，便会得知自己的阴阳能量。 盖克兰怕她知道对方是三太子，会产生感情纠葛。更重要的是，得知对方的身份，很可能会给她带来危险。 这一刻，两人的关系似乎有了一丝微妙的变化，犹如一块玻璃上的第一道裂缝，只能朝着更糟糕的境地发展。 盖克兰回到花园内，金盔人已全体消失不见。 十名士兵站在原地，为首一名穿着迷彩服的军官，上前报告：“将军，没有惊动其他人，但只怕国防部那边，已发现了异动。” “我会去报告的，重要的是不要惊动元首。”盖克兰皱着眉头，挥了挥手，“继续隐蔽，有发现再报告。” 待士兵消失后，众人站在花园内。 影二将带血的短刀收入刀鞘，吐槽道：“真是他妈的奇怪，这几个人身手普通，毫无招法，光靠力气大，奔跑快。” “个个出手狠戾！不要命一样！”影七“呸”了一声，将嘴里的血沫吐在草地上。 “不，有一个人没有，他放过了我。”影五仿佛还陷在惊恐之中，他摸了摸颈间的血迹，喃喃道：“他的匕首本来可以割破我的喉咙，可他只是轻轻一划。” 盖克兰心头一沉，“好了，你们快去处理伤口。” 赵缦缦浑身战栗，垂着眸不知道在想什么，盖克兰带她回到卧室，安抚她睡下了。他坐在赵缦缦的床边，用信息器写了一份简报发给国防指挥部，解释今晚别墅内的这场恶战。 半个小时后，盖克兰再下到一楼大厅时，发现所有门窗全部紧闭，一道身影惶恐不安地站在沙发前。 第108页 盖克兰走向他，对方的脖子上已贴了一层胶布，“怎么了？” “影主，那个金盔人，好像、好像——” “像什么？”盖克兰抬起眼。 “像四哥，是他吗？四哥怎么——” 盖克兰紧紧盯着那张稚嫩白皙的面庞，嗓音低沉道：“把这个秘密压在心底，完完全全给我压住。” “真的是四哥？”影五抬起头，一脸的难以置信，“可是——四哥为什么要背叛我们？” “他没有背叛我们。”盖克兰轻声道，“他在执行任务。” “什么？他是卧底？”影五跌坐在沙发上，眼神呆滞。 “这件事，只有影一知道，你不要透露给任何一个人，不然会给他带来危险，明白吗？” “我、我明白。”影五点了点头，缓缓走出了别墅。 影四是主动提出去金盔甲部队的。 自从得知影主在春秋宫旅行，被金盔人刺杀以来，他一直在情报网寻求金盔人的消息，但一无所获。为了吸引金盔人主动上钩，某天他灵光一现，在暗网发布了一条独家付费消息，名为“盖克兰出轨美女少校，价高者得”的消息，果然得到了金盔人的投标，也是通过这一条被验证为真的消息，才使得影四得到了进入金盔部队的机会。 所以，当初盖克兰在武器室大发雷霆，也是发自真心，影四这个先斩后奏的举动差点使他失去了赵缦缦。 “你一定要小心，金盔人可是一个狠毒之人。”这是盖克兰在武器研究室，对影四说的最后一句话。那时候，他还不知道金盔人是埃尔温·米勒。 这么长时间来，今晚是他第一次见到影四。他已安全地混入了金盔甲部队，虽然暂时没有找到机会透露任何消息，自己对金盔甲部队依旧一无所知。好在，会议有三天，他们应该可以找到机会碰面，金盔甲的真实面目，即将揭晓。 第57章 早晨六点，盖克兰带着影一先行来到会议中心巡查。影一穿着轻便的黑色作战服，准备以嘉宾身份隐没在人群中，观察现场。 会议中心奢华宽敞，足有2000平米大小，毫不吝惜地铺满华丽精美的地毯。东南西北各有一道大理石拱门，拱门上挂满娇嫩的鲜花。 仰头一望，会议中心的蓝色穹顶仿如夜空一般，璀璨夺目，震撼人心。与之相对应的，是一张巨型圆环会议桌，桌子采用昂贵的紫心木打造，上面铺设精致唯美的特级雪花白大理石，圆桌内环被一簇簇色彩缤纷的鲜花包围。 圆桌最多可容纳八十个座位，此次只设置二十个位置，除了北向三个主位相隔两米，其他位置中间皆有三米距离，桌台上放着全新平板仪和价格不菲的特供顶级雪水。 大厅南向放置了三百张整齐排列的高级按摩椅，以供出席会议的科学家和嘉宾就坐。 盖克兰上上下下彻底搜查了一番，确认没有任何危险及可疑物品，才通知门外守卫，开启入场仪式。 八点钟，三国代表团一一步入会场。 太古国元首约翰·洛克，挺着肥硕的肚子，意气风发地从北门走进了会议大厅。 东门，先出现的是六名士兵，紧接着一个四十岁上下，气质温润的男人走了进来，他是费扬古，中古国最年轻有为的副总理，中古古装便是在他的手里得到了推崇与弘扬。但他今天倒没有穿古装，取而代之的是一套剪裁得体的灰色西服，身后跟着几位中古政要，风度翩翩地跨入会场。 同时，科学家和嘉宾开始排队从南门入场。 赵缦缦从南门进入会议厅后，不禁咂舌这里的奢华程度，四面墙竖起的大型全息屏幕，正在播放地球环境保护的宣传片。 西门，人未到，金光先现。如一颗闪耀的新星，埃尔温·米勒身穿金色礼服，容光焕发地步入会场。会场立刻骚动起来，有嘉宾拿起摄录机疯狂偷拍。 三位国家首脑并列坐在北向主位，全球气候委员会执行秘书长、副秘书长，三国的国防部部长、外交部部长、环境部部长、气候局局长以及发言的科学代表等重要人士，在圆桌前一一落座。 赵缦缦悄悄走到一个角落位置，扫视着大厅。 令人惊喜的是，盖克兰、埃尔温、陆鸣、托马斯四人再度同处一个空间，赵缦缦偷偷举起了摄录机。这时，某双湛蓝色的眼眸，毫不掩饰地穿过人群和摄录机，直直射向她。 赵缦缦吓得赶紧放下摄录机，低头盯着平板仪上的外貌协会论坛。 一觉醒来，她的粉丝涨了几十万个，且强烈要求她多发一些现场照片。盖克兰首次展颜，竟然一天之内收获了上百万粉丝。但呼声最多的依旧是有颜有钱的三太子，粉丝已达上千万。 所有嘉宾落座后，会议开始了。盖克兰走到嘉宾区，挤到赵缦缦身边：“坐过去一点。” “你的位置在这里吗？” “你旁边的位置，永远只能有我，我说清楚了吗？” “说清楚了。”赵缦缦盯着那张严肃镇定，高冷完美的侧脸，夸道：“你今天特别帅，比他们都帅。” “你——”盖克兰环视一圈，低声在她耳边说道：“够胆的话，晚上再对我说一次。” “我偏不。” 盖克兰抬唇一笑，眼睛凌厉地扫向大厅的各个角落，低声道：“报告各方位情况。” 第109页 信息器里持续传来“没问题，安全”的信号，他关掉通话功能，眼里闪过一丝狡黠，“刚刚忘了关信息器，我们的对话都被他们听到了。” “什么？”赵缦缦惊讶道，脸涨得通红，“你故意的!” “我就是故意的，谁让你又偷看某人。” “我是为了粉丝着想。”赵缦缦将平板仪递给他，“你看，你也有好多粉丝，军服控真是可怕啊！” “噢？还有这种？”盖克兰低头一看，尽是一些心惊肉跳的表白文字，嘀咕道：“要是这些话是你说的，该多好。” 赵缦缦打开摄录机，对着盖克兰的侧脸“咔嚓”一张。 “你做什么？！” “发到平台上，满足粉丝的要求。” “我为什么要满足她们？”盖克兰低头在她耳边嘀咕了一句话。赵缦缦抬脸轻声惊呼：“少将军！请自重！” 盖克兰扬起嘴角站起身，得意地离开了座位。 远处，如恶狼一般嫉妒的视线，定在了赵缦缦涨红羞涩的脸上。 儒雅的托马斯站在巨型屏幕下，先发表了大会的开幕词，他谦和地笑道：“接下来，我们有请全球气候委员会执行秘书长，来自中古的气候科学泰斗陆兴国发言，大家鼓掌欢迎。” 头发花白、精神矍铄的陆兴国，向大家招了招手。一旁的陆鸣侧身看向这位已88岁的老者，一脸崇敬。他不仅是自己的爷爷，也是带领自己走向气候科学之路的人。 全息图上出现了一张斑驳的风车照，整个会议室瞬间安静下来。老当益壮，铿锵有力的声音，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三百五十年前，最早的天气观察者是风车磨坊工人，他们观察风车朝向和速度，记录风的变化。阿尔卑斯山、太古大草原的牧羊人，太平洋、大西洋的航海者，观察风与云，研究风暴的路径。这些人是用生命在追风，也第一次将气候学作为一门科学，带到民众的视线里。” “因为前人的奠基，我们才有了今日的气候监测科技，才足以利用它躲避气候灾难。但我们知道，气候变化是一种叠加效应，不是单一的气候灾难。有时候，地震伴随海啸和火山喷发，山火因为风暴更加猛烈。陆地干旱，沿海却洪水泛滥，紧接着瘟疫和饥荒又出现了。” “21世纪，我们见证了太多的灾难。” 全息图上一张张地展示21世纪触目惊心的气候灾难，在座不少嘉宾捂住了唇，双眼泛泪。 太古国元首挪了挪肥硕的身体，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看向全息图，脸上的表情像是看外星人的灾难一样，好奇而又冷漠。 陆兴国扫视着会场，语气悲怆：“我不止一次提过，我们正处于第六次大灭绝。物种灭绝其实是永恒的，但从来没有一个物种向地球索取如此多的资源，导致这么多物种灭绝。无论科技多么先进，却依旧无法阻隔人类对地球环境的破坏。” 陆兴国眼里闪光，长感一声：“代价太大了！全球变暖的代价太大了！” “我们花了50年，才实现能源的完全转型，从化石燃料转换为清洁能源。直到2090年，全球政府、企业以及人民共投入近200万亿中币，才清除了21世纪上半叶留存在大气层的二氧化碳。” 说到这里，陆兴国喝了一口桌上的特供雪水，却皱了皱眉。 “在座可能有人不喜欢听气候科学家揭示这些，认为我们阻碍了科技和人类向前推进的步伐，但是人类真的在进步吗？地球上万年形成的北极冰盖，人类花两百年就给彻底消灭了。” 面对这样的质疑，台下的人如坐针毡。盖克兰的身体逐渐僵硬，盯着全息屏幕上的动态图，北极冰盖由大变小，最后缩小成一个白点，如今只剩下几十万平方公里。 “虽然，全球气候的温度控制住了，但这依然不够。最新的气候数据预测了五十年后海洋的变化，若是赤道结界得不到解决，它将彻底改变地球气候，极端天气会摧毁更多的陆地和人类。” 埃尔温·米勒眉毛一跳，从太空拍摄的赤道结界蓝光，在他的眼睛里变成了跳动的火苗。 “我们要做的是恢复生态系统和自然防御体系，我们需要国际合作，需要共同努力，去改善地球的环境。”陆兴国循循善诱，一边发言一边看向三国首脑。 “我们不想要战争，只想要解决地球气候问题。” 最后一句叹息，却如醍醐灌顶，在大厅的每个角落轰隆隆作响，台下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 赵缦缦眼眶湿润，想起北极动物的哀鸣，想起了盖克兰的妈妈。她悄悄握住身旁一只微微颤抖的手，将阴能量输入他的体内。对方仿佛感知到什么，将冰凉的手握在手心，紧紧不放。 接着，执行副秘书长公布全球各地的气候数据，并提出拟定《乌兰协议》。 直到中午退场前五分钟，盖克兰才松开赵缦缦的手，起身走到三位首脑的身后，引导他们退场。 埃尔温隔着几个士兵，正在和费扬古讨论《乌兰协议》的某项条款。忽然，他脸色微变，盯着费扬古的胸前，连连后退，大声喊道：“有蛇！” 费扬古低头一看，一条成人手指长短的蛇，正从西装外套的口袋里钻出来，往自己的胸口爬去。他大惊失色，拼命地用手将小蛇从身上拍下去。 卫兵乱作一团，其中一人用手猛地一抓，将小蛇往不远处的空地一丢，刚想踩上去，那条细蛇快速灵活地穿过几个人的脚，爬上了费扬古的鞋面，钻到裤腿内。 第110页 “啊！！！”费扬古惊叫了一声，倒在了地上，“它咬了我一口——” “先别动，费总理。”盖克兰快速蹲下身体，取出匕首，盯着裤腿内的异动，猛地一砍，两节断裂的蛇身从裤腿里掉在了地毯上。 看见几乎没有血液溢出的蛇身，现场变得愈发混乱，盖克兰双眸一沉，对信息器低声喊道，“保持冷静！先保护其他目标有序退场！” 听到盖克兰的声音，雄鹰师团的士兵迅速镇定下来，按照原定计划，先将元首、三太子和其他政要送回了别墅。 赵缦缦听到惨叫声，从人群中冲了过去。 双手撑在地毯上，脸色铁青、眼神惊惧的费扬古抬头望向她。她刚想蹲下身体，却被盖克兰猛地一拉，“缦缦，别过去！五六，带她离开！” “纳米侏儒！”两个人由远而近，同时从进了人群。 “不要用止血剂！”再次和声，影一和费伊·华顿终于看向了对方。 “用收缩带！”两人同时蹲下，一齐用手按住了费扬古脚踝处的伤口。 伤口已呈现了肉眼可见的青紫色，蛇有剧毒—— 影一抢先一步说道，“我来吧。” 费伊将手抽回，盯着他不知道从哪取出一根收缩带，快速绑在了费总理伤口上方。 很快，毒素清除仪被推了过来，众人把费扬古抬到仪器内。绿色灯“滴滴滴”地闪烁起来，幸好毒素蔓延数值只有12%，很快便被仪器清除了。 虚弱的费扬古被重兵护送回了别墅。 经过现场排查，没有发现其他毒蛇，但下午的大会还是推迟到第二天。 盖克兰盯着费伊·华顿，表扬道：“不错。” “那当然，我专业的。”费伊看向盖克兰身后的影一，“哪个部队的？没见过。” “我邀请来的。”盖克兰看向影一，这位四十岁的大哥双耳通红，心有所悟，热情介绍道：“这是少校费伊·华顿，负责紧急危机处理。” “你好。”影一伸出了右手。 盖克兰：？？？ 费伊·华顿大方地伸出手，“噗嗤”一笑：“少将军，老实说，这是我第一次跟男人握手。” 影一赶紧松手，在身上抹了抹手心的汗，说道：“华顿少校，你见过纳米侏儒？” “没有，我是在课堂上见过的，你难道亲眼见过？” “我见过。”影一点了点头。 “噢？快跟我说说。”费伊·华顿走到影一身边，好奇地望着这位满脸短络腮胡的男人。 盖克兰缓缓走出会议大厅，回到了别墅。 赵缦缦听到动静，焦急地冲了出来：“费总理，他怎么样了？” “没事了，毒素清除完毕了。” “他的衣服里怎么会有蛇？” “我会调查清楚的，你放心吧。”盖克兰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下午会议取消了，我要去国防部，你好好休息，别乱跑，知道吗？” “你不会有事吧？出了这么大的事情。” “出了问题，先处理问题。至于后续追责，到时候再说。”盖克兰揉了揉眉间，额头滚烫。 赵缦缦看出他的异常，扶着他坐在沙发上，自己绕到沙发后面，“来，你休息一会，我帮你按摩一下。” “噢？”盖克兰双眼一亮，头立刻不疼了，“按摩？” 赵缦缦两根指头轻柔地在他的太阳穴上揉搓，阴能量快速进入他的体内。 不到一会，盖克兰感觉身体变得轻松舒适，他仰起头靠在沙发上，盯着上方动人心魄的脸，不满地感叹一声：“原来，真的只是按摩——” 赵缦缦“噗嗤”一笑，爱怜地低下头，在他额间轻轻一吻：“看你那点出息。” 吃完晚饭，盖克兰还没回来。 赵缦缦走出别墅，沿着鹅卵石路散步，直到走到一栋“月牙湾”的别墅外，她才停下脚步，“我去问候一下费总理，你们在外面等我。” 五六对视一眼，点了点头，“好。” 守卫见她靠近，便上前一步，问道：“你找谁？” “我是西古少将盖克兰的夫人，想来关心一下，费总理的伤怎么样了？” “身体已无大碍，但还比较虚弱，需要休息，你的心意我会转达的，先请回吧。” “这样啊？”赵缦缦面露难色，刚想转身，又听到耳边传来一句：“等等，这位女士，费总理叫你进去。” 赵缦缦二话不说，抬腿走进去，推开了卧室的门。 费扬古屏退了所有人，“你们先出去。” 赵缦缦缓缓走向他，盯着他苍白的脸，嘴角一扬：“费总理，还好吗？” “呵呵。”费扬古轻笑一声，低沉磁性的声音回荡在房间内，“你胆子真大，敢一个人来我这里？就不怕你的少将军生气？” “我这不是着急吗？”赵缦缦嘟囔了一句。 “过来。”费扬古招了招手。 赵缦缦走到床边坐了下来，握住他的手掌心，将阴能量缓缓注入他的体内。 一会，费扬古缓缓地深吸一口气，原本苍白的脸色逐渐转为红润，“毒蛇的事，你不要管，我心中有数。” “你告诉我，是谁做的？” “管好你自己的事情。”费扬古抬头看向她，神色古怪，几秒钟后说道：“我发现你的少将军，手底下可真是人才济济，可惜啊。” 第111页 “可惜什么？”赵缦缦追问道。 “可惜，西古——” 费扬古话音未落，便被敲门声打断。赵缦缦快速起身，走到了离床两米远的地方。 敲门的是卫兵，“总理，西古盖克兰将军拜访。” “让他进来。”费扬古用一种“说曹操，曹操就到”的眼神看向赵缦缦。 赵缦缦立马做了个天真的鬼脸。 盖克兰走进房间，先瞥了一眼神色镇定的赵缦缦，再冲着床上的费扬古低头致敬，“对不起，费总理，我们保护不力。我会全力调查，给你一个交代。” 费扬古淡淡一笑，“好。我等着。” 盖克兰抬起头，走向一旁，低声道：“缦缦，你怎么来了？” “我代表中古人民看望下费总理，幸好，没有大碍。” 费扬古将两人的对话收入耳中，垂眸笑道：“盖克兰将军，赵缦缦来西古大半年了吧，什么时候放她回中古探探亲。” 盖克兰一惊，费总理居然连这个都知道，他诚实地答道：“正准备大会结束后，陪她回国探亲。” “噢？那好，那好。女孩子一个人在外，孤零零的不容易啊。” “是，我会照顾好她的。”盖克兰搂着赵缦缦的肩膀，低头致意：“我先带她回去了，费总理好好休息。” “好，去吧。”趁着盖克兰转身，费扬古快速递给赵缦缦一个放心的眼神。 回到别墅后，盖克兰忍不住问道：“你认识费总理？” 赵缦缦轻轻一笑，“我哪能认识这么高级的人？国家领导人受伤了，身在现场的子民关心一下，难道不应该吗？” “我好奇的不是你去看他，而是他为何会见你。” “不好意思，我报了你的大名。”赵缦缦调皮了吐了吐舌头。 “噢？是吗？”盖克兰将她搂在怀中，轻叹道：“缦缦，你总让我担惊受怕。像今天那样明知道有危险，还冲进人群，万一有更多毒蛇，怎么办？” 提到毒蛇，赵缦缦心有余悸，她将手搭在盖克的腰上，问道：“这次的毒蛇，和上次在秋宫的一样吗？” “我还在调查，你不要管好不好，我真担心你有危险。” “好。”赵缦缦垂眸答应。 第58章 深夜，温暖幽静的卧室内，一只宽大滚烫的手掌伸向一张正在熟睡的脸，轻柔地将她额前濡湿的发丝拨开。 他俯下身体在红润的脸颊上轻轻一吻，将她的被子往上一扯，搭住光滑白皙的肩膀。他从床上起身套上一身干净的军装，走出了别墅。 明月当空，这位少将军无心赏月，他召集两队士兵，亲自带队沿着别墅区，一栋一栋地排查。 “不能再出问题了。”他感叹一声。 身后的蒲福将军跟着他的脚步，后怕道：“幸好处理及时，费总理没出大问题，不然哪怕是国防部，恐怕也保不了我们。话说回来，我们查了一下午现场监控和风险实时监测，没有发现任何接近费总理的可疑人物，这实在是诡异，难道小蛇自己跑到费总理的身上？” 盖克兰神色一凛，回头道：“蛇身交给研究所化验，看是否有训练痕迹。” “是。训练蛇倒是有听过，但毒蛇——” “没什么差别。”盖克兰摇了摇头，站在一栋别墅前，说道：“好了，这栋我来查，你们回去吧。” 蒲福将军点了点头，“好。” 盖克兰站在姹紫嫣红的花园里，抬头望向二楼窗户的亮光，对着信息器问道：“怎么样？三太子没出去吧？” “一晚上没出门，也没人进来。” “嗯。” “想知道什么，直接问我不就行了？” 身后，一道慵懒的声音传来，盖克兰快速转过身，穿着金色长袍的男人出现在花园。 “少将军，要不要进去坐坐呀？” “不用客气，三太子。” 埃尔温从阴影里走出来，盯着盖克兰的绿色眼眸，尽管脸上挂着笑容，声音却充满冰冷的挑衅，“哈哈哈哈，你怕我？” “倒不如你怕我，那么怕你。” 埃尔温的眼神瞬间变得凌厉，嘲讽道：“我发现少将军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可惜了。” 盖克兰踱了几步，侧身而立，高大的身影在斑驳的光影里，显得孤独而苍凉，“你想说什么？” “哈哈哈哈，这个可不能告诉你，但有一点倒是可以透露给你。”埃尔温走到他的身前，低声道：“赵缦缦，我要定了。” 盖克兰猛地转身，用力揪住他脆弱的白色领结，凶狠地瞪着他的蓝色眼眸。 两人的身高虽然不相上下，体格却是盖克兰大了一圈。埃尔温与他对视几秒种后，举起双手，做投降状：“盖克兰将军，这里可全是监控，你们西古国是这么对待贵客的？” 盖克兰重重地推开他的身体，咬牙切齿道：“迟早，我会把你的恶行公布于众。” “那你怎么不敢，先对赵缦缦公布一下呢？”埃尔温勾唇一笑，下一秒又收回笑容，轻声道：“对不起，我和她，才是绝配。” “你——！”盖克兰刚想上去质问，对方却张嘴打了个哈欠，挥了挥手：“走了，我困了，不像你，精力永远那么旺盛——” 盖克兰站在原地，努力地思考埃尔温·米勒的话。隔壁的露台，一道清瘦的身影，正在夜风中瑟瑟发抖。 第112页 天色渐亮，赵缦缦醒来，发现身边床铺已空。她换上一套舒适的运动服，简单梳妆一番，便走出了别墅。 五六跟在她的身侧，问道：“夫人，去哪？” “我看清晨空气不错，想去河边散散步。” “好，我们也去看看传说中的乌兰河。” 从别墅区前往酒店后花园有一条近路，便是穿过高尔夫球场。他们刚走进球场，便看见一个英俊帅气的男人迎面走来，那是穿着白色运动衫，挥舞高尔夫球杆的埃尔温·米勒。 赵缦缦转身对五六说了几句话，便向他走去。 天空晴朗清澈，与埃尔温的蓝色眼眸相互辉映。他潇洒地停在赵缦缦半米远，低头笑道：“我们又遇到了，我知道你的名字，你叫赵缦缦。” “太子殿下，早上好。” “叫我埃尔温就行。” “我可不敢。” “不，你敢。”埃尔温笑道，露出了仿若白云般洁白的牙齿。 “试试？”见到对方盯着自己的手，埃尔温将球杆递给她。 赵缦缦不动声色地将球杆接了过来，双手紧握着球杆。 埃尔温走到她的身后，脸停留在她的头顶上方，双手搭在赵缦缦的手臂上，轻声道：“握稳，两臂稍微弯曲，放松，双眼瞄球……” 赵缦缦按照他的要求，将草地上的球轻松地开了出去， “不错。”埃尔温的声音极其温柔，在她头顶风流一笑：“缦缦，你可真有天赋，我好喜欢。” 赵缦缦站直身体，一个转身将他颈肩的垂香球一拽，快速旋转外壳。 一阵浓香袭来—— 赵缦缦睁大眼睛，用球杆指着对方：“果然是你！你就是金盔人！你进酒店的时候，故意将空垂香球丢在我的脚边，好让我带你通过病毒检测？” 埃尔温脸色一变，一只手抓着球杆，试图将垂香球抢回来，“缦缦，你——” 赵缦缦举着垂香球，“里面的头发是我的，你已经知道了，对不对？” “是，我知道，你先把它还给我，好不好？”埃尔温视其如命的垂香球正被别人握在手里，这是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事情。即使对方是赵缦缦，他也浑身颤抖，恐惧到了极点。 赵缦缦后退了两步，质问道：“你利用身上的赤道能量，毒杀他国政要，是不是？” “我从没想过伤害你。” “你伤害了盖克兰，伤害了费扬古，伤害了保护我的人，这难道不是在伤害我吗？”赵缦缦紧握着垂香球，冷笑道：“不过，这是你个人的事情，跟我没关系。” 赵缦缦听到脚步声，将垂香球往埃尔温身上一丢，转身便走。 “缦缦！” 赵缦缦没有回头，却顿住了身体，瞳孔里是五六逐渐靠近的身影。 略带痛苦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你想得到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赵缦缦回头冷冷一笑，“殿下，我有事，先走了。” 五六盯着不远处脸色发白的埃尔温，问道：“夫人，怎么了？” “没事，三太子可能是嫌我球打得不好。” 埃尔温将垂香球捧在胸口，深吸一口气，眼里充满了痴迷。 他呆滞地望着远去的背影—— 缦缦，现在你知道了我的身份，我可以大胆地追求你，我会证明我爱你。 八点钟，气候大会会议照常举行。 令众人宽心的是，中古副总理费扬古脸色红润地出席了会议，他昨日对外宣称毒蛇事件只是一个意外，还夸了一通乌兰景色秀丽，因为绿化做得好，树木繁茂，才使得蛇有了可乘之机。 西古元首约翰·洛克连连感谢，并承诺赠送中古国一些新微格金属，作为赔偿。 埃尔温·米勒的脸色却不太好，他频繁地看向嘉宾区的赵缦缦，但对方冰冷的回视，甚至是忽视，使得他心头剧痛。 他捂着心口，脸色苍白。 “殿下，你没事吧？”亲卫队长托比凑上前，轻声问道。 “没事。”埃尔温无力地挥了挥手。 整个上午他都心不在焉，大会上公布的全球气候数据，基于三年前的波顿会议，并没有太大的改变。对他而言，那些数字更像是陈词滥调，令人难以忍受。 中午，他以身体不舒服为由，推掉了下午的会议，老老实实地在别墅休息了一下午。 晚上六点，赵缦缦独自在别墅用完餐，召来了负责日常清洁的酒店工作人员伊娃收拾餐具。 伊娃打完招呼后，走向了餐厅。 还不到一分钟，“叮咛”的杯碟坠地声响起。 赵缦缦吓了一跳，冲到餐厅发现伊娃晕倒在地，她不由得惊叫一声：“啊——” 五六从露台冲了进来，看见这一幕，问道：“她怎么了？” “不知道，快！把她扶到沙发上。” 五六将伊娃抬到沙发上，但她满头大汗，全身抽搐。 “把医生叫来！” 医生很快赶到，拿出检测仪扫描，“她正在发高烧，可能是病毒感染。” “病毒感染？”赵缦缦眼皮一跳。 “这个也很正常，可能是吃坏了什么东西。”医生站起身，建议道：“我带她去医疗室，给她做个详细检查吧。” 赵缦缦盯着伊娃的脸，轻声问道，“你、你以前有没有这样过？” 第113页 伊娃仿佛体内在经受巨大的痛苦，捂着肚子拼命地摇头。 “那你这两天，做了什么？吃了什么？”赵缦缦摸着伊娃疯狂跳动的脉搏，心猛地一沉，“你们先出去，我跟她了解下情况。” 众人疑惑地出了别墅，赵缦缦低头问道，“这两天，有没有陌生人碰过你？” “陌生人？”伊娃的眼神变得愈发惊恐，“我……” “别急，你慢慢说……” 伊娃捂着肚子的手，猛地掩面，哭泣起来，“小姐，夫人，救救我——” 赵缦缦脸色愈发苍白，盯着对方蠕动的嘴唇，心脏狂跳，她听到了最不想听到的回答。 “我昨天去别墅送餐，被、被一个男人——” “哪个别墅？” “海盗船——” 赵缦缦拿出平板仪，点开酒店地图，选择别墅区，黑色瞳孔骤然紧缩。 海盗船，三太子埃尔温·米勒保卫队。 平板仪瞬间从赵缦缦的手中坠落至地毯上，她呆坐在原地，喃喃道：“怎么会这样？” “怎么了，夫人？”伊娃看着赵缦缦惨白的脸，更加惶恐不安，“我知道，他们是我得罪不起的人，所以我原本打算一直瞒着——” 赵缦缦回过神，握着她的手，将阴能量输入她的体内，附在她的耳边交代了很长一段话，随后叮嘱道，“你在这里休息一会，等我回来。” 伊娃浑身颤抖，猛地喊道：“夫人，别去，他们会伤害你的——” 赵缦缦充耳不闻，径直踏出了别墅，对着门口的五六冷冷地说道：“别跟着我！” 五六心觉不妙，马上通知了正在陪乌兰领导用餐的盖克兰。 门口的卫兵拦住了她，赵缦缦抢先一步说道：“告诉殿下，赵缦缦找她。” 不用卫兵通知，埃尔温已走了出来，眼中闪过一丝惊喜，“缦缦？你来找我？快进来。” 踏进客厅，埃尔温下令：“所有人出去。” 他转身走到赵缦缦身边，却看见对方如遇毒蛇一般的双眼盯着自己，“怎么了？你怎么这样看着我？” “你知不知道，赤道病毒会传染？” 一句重磅炸弹抛向埃尔温，他眨了眨眼，许久才发声，“我知道。” “那你知不知道，它是通过什么方式传染？” “我——知道，到底怎么了？” “你知道？那你对一个小姑娘做这种事？” “什么小姑娘，你在说什么？！”埃尔温拉着她的手臂，却被对方猛烈地甩开。 “你还装？一个工作人员，说昨晚上被你强迫——” 埃尔温这才反应过来，瞪着湛蓝的眼睛不可思议道，“什么？你怀疑我对一个小姑娘做坏事？你就是这么看我的？” 赵缦缦双眼泛泪，浑身颤抖地诉说一个铁一般的事实：“可是，她就是得了赤道病毒。” 埃尔温如晴天霹雳，摇着头：“不可能，不可能啊。我从来没有——” “什么？！你意思是还有其他人也感染了赤道病毒？难道你们金盔甲全都是——”赵缦缦后退了几步，恍然大悟，“是你！你故意让他们感染赤道病毒，只是为了把他们变成异能战士？” “缦缦——” “我问你是不是！！！” “是。”埃尔温皱着眉，低头承认道，“但是，不多！就六个，我管得住他们，管得住。”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赤道病毒！你难道不知道那是会死的！他们会死的!” “不会——不会，有你的头发就不会！” 赵缦缦惊恐地看向他，像是在看一个怪物一般：“怪不得，怪不得你冒着风险频繁接近我，原来是想要阴能量，去供给那些死士。” “不是，不完全是。”埃尔温低头嗫嚅道，语无伦次道：“我对你，是认真的，不是——” “我告诉你，我一根头发都不会留给你！” “我对他们管控很严格的，他们不会不听话的，我去找他们，我问问他们。” “问他们？你们毁了一个女孩的下半生啊，她还能结婚吗？还能安稳过下辈子吗？谁来赔偿她？” 埃尔温仿佛找到了一丝希望，抬头说道：“我、我可以给她无数的钱，一辈子都花不完的钱。” “钱？”赵缦缦冷笑一声，盯着他华丽的金色礼服，讽刺道：“也是，三太子有的是钱，你这套礼服起码就足够平民花一辈子了，是吗？” “缦缦，别这样说我。”埃尔温手足无措地像个孩子：“我想办法，我们一起想办法，好不好？” “你想过，万一病毒大规模传染，是什么样子吗？你可记得赤道病毒让所有智能武器损毁，你现在将变异病毒用在人体身上，是要毁掉人类？” “不——我没这么想，真的。”埃尔温的眼眸注满了悲伤，仿佛汪洋深海冰凉的海水。 赵缦缦缓缓退到门边，摇着头说道：“我没办法相信你。” “缦缦，你听我说好不好？”埃尔温抓着她的手臂，对方猛地挣脱要去开门。埃尔温一急，脸色忽变，脱口而出道：“你怪我？你不也一样，做了同样的事情吗？” 赵缦缦身体一僵，浑身发冷，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别墅。 “哐当——嘭咚！” 客厅的华丽摆设尽毁，埃尔温踉跄着坐到沙发上，盯着被玛门押送来的两个新人，目眦尽裂：“谁做的？！” 第114页 跪在地毯上的两人一声不吭，玛门用力地将铁拳挥向两人。 “对不起，殿下。是我，我、我一时没忍住。”蒙蒂斯畏畏缩缩仰起头，双眼全是惊恐。 “没忍住？”埃尔温走上前，揪着他的头发，狠狠地说道：“忍不住你早说啊，我废掉你就行了，你知不知道——你给我惹了多大的麻烦！啊？！！！” “我知道，我下次不会了，保证不会有下次！”蒙蒂斯颤颤巍巍地举起三根指头，放在耳边。 “下次？”埃尔温仰天狠厉一笑，从玛门的腰间掏出一把匕首，丢到他面前，冷漠道：“你自己解决吧，我不想脏了我的手。” “不，再给我一次机会。”蒙蒂斯在地上磕头，“求求殿下——” “嘭——” 玛门挥了挥受伤带血的刀，狠啐了一口倒下的无头尸身：“废物！” 利维坦盯着滚落至眼前的人头，浑身不停地打着冷战：“殿下，我一定不会的——” 隔壁露台上，盖克兰拉着赵缦缦的手，轻声问道：“你去三太子那里了？为了她？” “他的一个手下侵——犯了伊娃。”赵缦缦皱着眉头，双眼带泪。 “那他怎么解释？” “这还解释什么，没管好下属，就是他的责任！” “真是岂有此理，我一定会把那个人绳之以法。你别太难过，当务之急是把她送到医生那里接受治疗。” 赵缦缦回到客厅，走到伊娃身边，盯着她的眼睛，说道：“你先在医生那里好好休息，我晚点去看你。” 伊娃感激地点了点头，“谢谢你，夫人。” 伊娃被送走后，两人回到卧室。盖克兰搂着疲惫不堪的赵缦缦，“你累了，好好休息。” 赵缦缦将身体缩在盖克兰的怀中，浑身冰凉。 埃尔温有一句话说得对，她也在做同样的事情。她也瞒着对方，将赤道病毒输入对方体内，尽管暂时有源源不断的阴能量提供给他，可万一两国开战，两人分开，那盖克兰会死的。 想到这里，赵缦缦失声痛哭起来。 盖克兰紧紧将她搂在怀中，心疼道：“缦缦，没事了，有我在。我会去跟军部申请赔偿她，她以后会遇到一个好男人，好丈夫的。” 听到这句话，赵缦缦哭得更凶了。大颗的泪水濡湿了盖克兰的胸口，也狠狠捶打着盖克兰的心。 很久很久后，再回忆这个夜晚，他才明白赵缦缦的伤心从何而来。 第59章 把赵缦缦哄睡着后，盖克兰轻声离开了别墅，走向了“海盗船”。站在门口，便听到训斥声传来，他敲开了大门。 “盖克兰将军，深夜过来，有何贵干？” “我们来调查酒店工作人员伊娃·史密斯受到侵犯一事。” “啊！我正因为这件事寝食难安，跟这帮人交代礼法。” 盖克兰走进客厅，盯着一排垂头站立的士兵，原本十人的队伍，只剩下九人。他问道：“嫌犯在哪里？” “将军，你找嫌犯？这就有点难办了，他——”埃尔温转身对着盖克兰苦笑一声，“——畏罪自杀了。” “什么？畏罪自杀？！”盖克兰猛地看向埃尔温，怒道：“尸体在哪里？” “连夜送回太古了。”埃尔温蓝色眼珠露出一种得逞的凶光，与他那性感魅惑的脸毫不相衬。 盖克兰胸腔猛烈地起伏，在埃尔温·米勒眼里，连士兵的性命也如草芥，他低声道：“麻烦你提供他的身份信息，另外我要在这里取证。” “请便。”埃尔温绅士地伸出了右手，做出了一个请的动作。 盖克兰带着一队士兵，开始搜索保卫队的别墅。客厅内，穿着金色军装的士兵列队依旧站在原地。 “报告，一楼没有痕迹。” “上楼！”盖克兰带着士兵浩浩荡荡地走上了二楼。 放眼一望，这里共三个房间。盖克兰挥了挥手，几名士兵分别走向了三个房间。经过一间公共浴室的门前，盖克兰停住了脚步，侧耳倾听，里面似乎传来了粗重的呼吸声。 一对绿色的眼眸微微一亮，盖克兰在信息器上将整个二楼信号屏蔽，并启动了反监听。 盖克兰轻轻推开浴室的门，淡淡的月光下勉强看得清浴室的轮廓。思考了几秒钟，他打开了一盏镜灯。 镜子下方，华丽的大理石洗手台上随意地放置着几个杯子、毛巾和口腔清洁剂。穿过一道敞开的门，巨型白色浴缸映入眼帘，盖克兰往前一探，发现浴缸后有闪闪发光的物体，那是一个穿着金色盔甲的人。 那人的身体猛地一抖，抬起头，警惕地往盖克兰身后望去。 盖克兰双眼一酸，缓缓靠近他，蹲下身体，将大手按在他的肩膀上，几不可闻地安抚道：“别怕，只有我。” 金盔人重重地深呼吸一口，颤抖地在颈肩一摸，头盔迅速消失不见。 一张可怖的脸露了出来，额上血迹半干，一只眼睛肿得完全睁不开，睫毛被暗色血液粘在了一起。 盖克兰瞳孔紧缩，低吼道：“影四，你受伤了？！” “小伤而已，蒙蒂斯那个混蛋——”影四摸了摸额角，轻声说道：“影主，金盔人是埃尔温·米勒。” “我已经知道了。”盖克兰握着他的肩膀，问道：“他们有多少人？” 第115页 “不多，加我总共七个，现在只剩六个了，蒙蒂斯因为侵犯了小姑娘，被他们砍头了。” 盖克兰这才反应过来，做坏事的并不是埃尔温的卫兵，而是盔甲人。 影四忽然紧握着盖克兰的手，激动道：“你一定要阻止三太子，他疯了，他用变异赤道能量训练异型战士！” “什么？！”盖克兰瞳孔一震，闻所未闻的消息着实震惊了他，以至于大脑半天没反应过来：“变异赤道能量训练战士？他怎么做到的？” “注射，但我不知道他哪里来的病毒，我们被注射后经过体能训练，会有超越普通人几倍的体力和感知。”影四一边侧耳听楼下的动静，一边喃喃道：“我现在也成了这样的怪物。” 盖克兰拍了拍他的肩膀，声音哽咽：“为什么、为什么他只训练六个？” “因为赤道能量里有赤道病毒，他没办法抑制病毒的副作用，他——”话还没说完，影四的头盔瞬间隐没了他的脸，他将一样东西塞到盖克兰手心，随后打开窗户纵身一跃，消失在浓浓暗夜里。 洗手间的门被从外面打开，埃尔温·米勒高大的身影立在门口，大声问道：“少将军，查到什么了？” “证据。”盖克兰的白手套里，赫然出现了几根金黄色发丝，他站起身，对着门外喊道：“来人！取证！” 很快走进来两个拎着小箱子的士兵，盖克兰将发丝放到士兵的证物袋中，走出了浴室。 埃尔温跟在他的身后，追问道：“所以，你打算怎么样？” “公事公办，上报军部、外交部，然后你在媒体面前致歉并赔偿。” “什么？你要我一个堂堂帝国三太子，在公众面前道歉？”埃尔温仿佛在听一个天大的笑话，大笑道：“哈哈哈哈哈，你这么天真吗？” “那你让凶手出来道歉也行，我只要一个公道！” 埃尔温走上前，眼神变得愈发冷淡，厉声道：“你这是在逼我？” 盖克兰沉默不语，一脸正色。 埃尔温点头笑道：“好！那让你们外交部给我发一份正式声明，我照做。” “哼！”盖克兰转身下楼，走出了别墅。他走向国防部部长的别墅，心里紧紧压着影四爆出的惊人秘密，怒火蔓延至全身。 令他没想到的是，国防部部长直接拒绝了这个提议。 盖克兰惊讶至极，固执道：“部长，这不是一起简单的侵犯案，这是国家尊严问题，也是政府信誉问题。” “别上纲上线，三太子都说了凶手畏罪自杀，你就别在这个节骨眼上搞事情，现在最重要的是大会顺利落幕，你逼急了太古国，万一他们翻脸趁机出兵，谁来担责？你吗？” “怎么？他们做错事情却还要出兵？天理何在？天下人怎么看？” “别管天下人怎么看？这样，大会结束后，你回去和你父亲商量一下。” 国防部部长说到这里，盖克兰也大致明白了，父亲一定会告诉自己，要以大局为重。 明知道埃尔温·米勒在做人体病毒实验，苦于没有实质证据，光靠影四作证也不够，埃尔温·米勒完全有办法赖得一干二净。 深夜，盖克兰走出国防部，脸色暗沉。 影四，影四暂时不能撤退，他需要继续做内应，去寻找病毒来源。如果是变异赤道病毒，那么一定和波顿研究所有关，安德烈·米勒—— 他们两兄弟同流合污，狼狈为奸，必须揭破他们的假面具。 可是，以一己之力去对抗太古国的皇室，简直是以卵击石，不自量力。 但，他偏要尝试一番。 盖克兰几乎整夜未眠，一大早便去了会议中心例行检查。 会议进行到第三天，已接近尾声。上午由各国科学代表发表研究成果，轮到中古国时，陆鸣站起了身，今天他特意穿了一套代表中古传统风范的古装。 素净白衣，给人一种丰采高雅，雅量非凡的舒适感，但是他要说的话，可就令台下的人如坐针毡了。 “首先，我想引用一句太古国前辈的话：关于气候变化，尽管我们都坐在同一条船上，都要倒霉，但我们绝大多数人坐的却是这条船的下等舱。” “没错，在座的所有领导坐在了头等舱，而那些下等舱的，无人所知的，被大海吞噬的乘客们，却一去不复返，连申冤的机会都没有。” 现场一片哗然和议论之声，陆鸣无视众人的剧烈反应，打开了一张全息图，那是大家熟悉的北半球地图，这两天已经反复被拿出来鞭笞众人敏感的神经。 “北极冰盖剩下不到一百万平方公里，海平面持续上升，全球气候变化愈发极端。乌兰，正不可逆转地转向温带大陆气候，一百年后你们就不需要使用高科技去维持‘温暖如春’，可是，那时也就剩下不了多少人了——” 听到这句话，西古国元首约翰·洛克的脸色愈发难看，嘉宾区有人吼道：“不要诅咒西古！” 陆鸣抬了抬手，神色淡然：“我们花了巨大代价，利用空气捕获技术才将一百年前大气层里的二氧化碳清除了。我们建立新的能源体系，从核裂变转为核聚变，这条路走得真是不容易。但这只是开始，难的在后面。” 所有人将目光锁定在这位年轻的科学家身上，想听听他到底还有什么惊人言论。 第116页 “现在，我们面临两个严峻问题，先说第一个。” “自从21年前，赤道结界竖起后，北半球洋流与南半球虽然有互通，但并不如之前明显，海洋生物灭绝达到了从未有过的速度。北极是受灾最严重的区域，我们需要想办法恢复北极生态，从而增加北半球的气候循环。” “如何恢复北极生态，有一个办法，人工制作北极冰盖。”陆鸣轻轻一按，全息图上弹出北极冰盖一层层叠加的动态图。 盖克兰耳朵轰鸣，双眼死死地盯着全息图，没想到这个世界上，还有人和自己有一样的理想，想要为北极建造人工冰盖。 “我们研究发现，上世纪的地球工程，曾有一项提高云层亮度的技术被搁置。当初的想法是把覆盖地球面积10%的云层提高10%的亮度，即可减少1%的入射阳光。我们根据数据建模，发现以当前科技是完全可以做到的，只要减少阳光照射，加以人工造雪，还是有望缓慢地恢复北极冰盖的。我们可以先在北极实验，看看效果如何。” 全场再次哗然一片，重建北极冰盖，这……难度太大了。陆鸣仿佛为了给大家消化时间，走到桌前不急不缓地喝了一口雪水。 待众人逐渐安静下来，他指着全息屏幕，说道：“第二个问题，请看屏幕。” 全息图依旧是北半球地图，几个红色环状标志呈动态模式逐一在几个海域闪现。中古国东北沿海，太古国东岸，西古国北部，均出现了刺目的红色警告标志。 “图上三片海域经过探测，一百年前的核废水储存器存在泄露风险，尤其是西古国北部海域腐蚀严重，将会从海底往外蔓延，再经过乌兰河，进入乌兰。”陆鸣停顿了几秒钟，看向西古国元首约翰·洛克，对方脸上露出了一丝怪异的神色。看样子，他早就接到过这个报告。 “什么？！核废水泄露？” “那海里的东西还能吃吗？！” 众人议论纷纷。 盖克兰呆滞地与赵缦缦对视，两人显然是第一次听说这回事。 “请大家先安静下，听我说完。核废水储存器是有时间年限，原本深埋地下保存几百年没有大问题，但因为海平面上升，那部分陆地逐渐沉入海底，海水侵入土壤，腐蚀了储存器。经过检测，这些储存器均已出现轻度腐烂，一旦泄露，会对海域造成严重污染。” “那你们有什么好建议？”圆桌前刚发言过的太古科学代表镇定地问道。 “有两个办法，一是将所有储存器捞起来，重新更换。二是建立海底核废水处理平台。就安全性而言，第一种更高，但是成本巨大。第二种风险大，但成本其实也不小。” “以上是我们的研究结果，我们需要集思广益，讨论出更适合的方案，三国同时进行的话，是可以节约成本。” 西古元首约翰·洛克皱着眉头问道：“如果采用第一种，成本大概要多少？” “经工程师测算，全部更换的话，大概需要中元20万亿，即西元30万亿，太元28万亿，这还不包括后续维修保养费用。” “什么？30万亿？”约翰·洛克惊讶得坐直了身体，难以置信地看向了中古副总理费扬古，对方投给他一个肯定的视线。 “这笔钱是必须花的，大家想一想，如果一旦发生泄露，处理海洋污染的成本，将远远大过这个数字。我们必须防患于未然，我这里有数据建模，若是不处理会发生什么——” 全息屏幕的动态图显示，红色污染源逐渐侵入各大海域，从圆形逐渐变成多边形方块，最后侵入到每一块北半球海域。同时，各国人口数字快速减少，令人触目惊心。 盖克兰盯着全息屏幕上闪现的人口数字，最后竟然变成了“0”。他握紧双拳，这已经不是三国的事，这是人类的事情。 “没错，任由其扩展，所有海洋生物灭绝，人类也要灭绝——” 众人面面相觑，缓缓站起了身，好些人双手捂脸，就好像灾难已经发生。 陆鸣向众人点头致意后，走回了自己的位置，陆兴国朝他投去赞许的目光。 三国首脑开始退至独立会议室，与科学代表私下商议。台下嘉宾开始窃窃私语，各抒己见。 盖克兰眉头深皱，对西古国来说，拿出这么多钱几乎不可能，建造乌兰已消耗了大部分国家财力，如今粮食短缺，资源逐渐消耗。即使给他们十年，也拿不出这么多钱。 除非—— 太古国倒是有这个实力，但他们愿不愿意花在这上面，这是一个问题。 中午会议结束后，盖克兰准备引导领导层退场，赵缦缦拉住他的袖子，“奥托，我可以去见见陆鸣吗？我有问题问他——” “可以。”盖克兰盯着赵缦缦卷翘的黑色睫毛，低声说道：“但是不可以太亲近。” 赵缦缦穿过人群，找到陆鸣，用中古语说道：“你好，陆博士，我是赵缦缦，中古古装设计师。能借一步说话吗？” 陆鸣眼前一亮，因为对方也穿着一套纯洁如白雪的古装，和自己俨然是情侣装，他点了点头：“可以。” 和陆兴国打完招呼，陆鸣和赵缦缦走到了会议中心的角落，“赵缦缦，你有什么问题？” “是这样的，我听了你关于重建北极冰盖的想法，觉得十分稀奇，想问可行性有多高？” 第117页 陆鸣愣了两秒钟，浅浅一笑，“没想到你一个女孩居然对这个感兴趣，唔，这么说吧，现行技术是可以增亮云层，那便可以减少太阳辐射，降低北极温度，完全值得一试。” 赵缦缦咬了咬唇：“如果，我是说如果有某种金属，可以直接阻隔太阳辐射，对重建北极冰盖有帮助吗？” “什么？金属阻隔太阳辐射？不不不，没有这种东西。”陆鸣盯着天真的赵缦缦，温柔一笑，“不过，你这个想法倒是很有意思，若真碰到，可得告诉我，那我们可就往前跨了一大步。” 赵缦缦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指着他的腰间，又说道：“你的这根白色绶带，我觉得不太适合配白衣，我有一条更适合你，你不介意的话，我下午带给你。” “噢？真的？”陆鸣扯了扯腰间的白色绶带，笑道：“好，谢谢你。赵缦缦。” 赵缦缦告辞后，陆鸣盯着她的背影，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女孩身上有一股极度吸引人的气质，但他也说不上来那是什么。 下午，三国进行了最后的磋商谈判，同时讨论了《乌兰协议》实施细则，包括针对《波顿协议》里防范海上风暴的补充协议。但针对核废水污染事宜，在时间框架和资金等议题谈判上存在一定分歧，三国暂时无法达成共识。 会议闭幕，陆兴国发表了最后讲话： “这次会议取得了一定意义上的进展，虽然最终没有达成如何处理核废水泄露的共识，但我们依然秉承国际合作应对气候变化的基本原则，包括公平、共同但有区别的责任和各自能力原则，考虑不同国情，做出‘各自最大的努力’。” “处理核废水泄露是一项长期目标，我们需要先明确污染程度，再制定切实可行的方案，并根据国情尽己所能，推动举措落地实施。” 说完闭幕词，他长叹一声：“永远记住，地球不需要我们，但我们需要地球。” 这声长叹，永久地回荡在空旷的会议中心，经久不息。所有人用掌声送别陆兴国，他们心知肚明，这是陆老最后一年担任全球气候委员会的执行秘书长，他为气候科学事业奉献了一生，还培养出一位优秀的接班人。 第60章 会议闭幕后，众代表团准备启程回国。 西古元首约翰·洛克委派外交部众官员，将中古副总理费扬古及其代表团送至飞车旁，尤其是发言人托马斯风度翩翩，态度谦逊。 毕竟经历了毒蛇事件，真相又仍未查明，西古政府上下似乎抱着一种低人一等的愧疚感。 就在他们握手告别之时，赵缦缦追了上来，将一条绶带递给了陆鸣：“陆博士，这是上午答应拿给你的绶带。” 陆鸣欢喜地接过绶带，将绶带竖起，上下打量着上面精致的龙纹，双眼闪光：“手工缝制？这可太珍贵了！” 赵缦缦“噗呲”一声笑出来，说道：“陆博士，有机会的话，帮我宣传宣传。” “当然，当然。”陆鸣将绶带拽在手心，问道：“你一起回中古吗？我们可以带上你。” “不了，我这边暂时走不开。”赵缦缦退后两步，挥了挥手：“陆博士，有机会再见。” 不远处的费扬古，盯着陆鸣通红的双耳发呆，不知道在想什么。踏上飞车前，他特意回头看了一眼赵缦缦，两人的唇角同时微微上扬，默契得像是一对经历过无数风雨的知己好友。 中古飞车离开后，赵缦缦心事重重地回到别墅，还没来得及坐下，又听到门铃声。 打开门，光芒四射。 一人抬起了温和清澈的眼眸，那是宫廷华服加身的埃尔温·米勒，举手投足皆是优雅贵气、颠倒众生的王子气度。 赵缦缦心头一热，这样的埃尔温·米勒与穿着金盔甲时的狠厉急躁完全不同。 但是—— 金盔人，他是金盔人—— 一瞬间，赵缦缦猛地清醒过来，冷冷地问道：“有什么事吗？殿下。” “我要回太古了，过来跟你打个招呼。” “那祝殿下一路平安。” “缦缦——”埃尔温上前一步，手臂微微抬起，似乎想要触碰对方。 赵缦缦快速退后，眼里满是戒备：“殿下——” 埃尔温一愣，两秒钟后僵硬地垂下手，心脏钝痛，嗓音嘶哑生涩：“我、我欢迎你来太古做客。” 赵缦缦仰着头，双眸淡漠：“做客就不必了，你们好好研究怎么解决核废水污染问题，倒是更重要。” 埃尔温低头凝视着那张清冷秀丽的脸，千言万语卡在了喉咙里：“我会的，会的——” 赵缦缦缓缓地关上门，将他完全阻隔在了门外。 她靠在门口，心像是被一根细线拉扯住了，她说不清楚自己对埃尔温·米勒的感情，到底是什么样子。 从森林王子到金盔人，再到三太子，这三个角色都给自己带来了别样的震撼与亲近感。也许是因为体内流着相同的赤道能量，使她造成了一种同病相怜，心有灵犀的错觉。 但——那绝不是喜欢。 埃尔温·米勒站在门口许久，才转身离去。 原以为自己一辈子不会真正去喜欢一个人，但这次以三太子身份的“初见”，使他意识到自己对赵缦缦真实的感情。 这是第一次与阴能量无关的渴望，是一种刻在骨子里，想要与这个人——这个活生生的人，度过一生的渴望。 第118页 他还没来得及实行侵入西古国元首别墅的计划，身份就被赵缦缦无情地揭穿，那一刻，他像是被扒光了衣服一般，感觉到一丝羞耻。 他忽然想要尝试，尝试在她的眼里留下一个好形象，就比如现在身上的这套衣服，是下午特意从太古国送来的，这是为他将来加冕皇位，量身打造的十二套华服的其中之一。 他望见了，赵缦缦眼里是有光的，有期待的。 从现在开始，他要努力，努力赢得赵缦缦的心。 盖克兰深夜才回到别墅，他快速冲洗完，靠近那个离开一会，便万分想念的人。 推开卧室门，一张华丽宽大的床上，她弓着身体朝着窗户的方向侧睡。黑色发丝一大半落在旁边空的雪白枕头上，脊背有规律地一上一下轻轻起伏着，淡淡的香气直冲口鼻，侵入盖克兰猛跳的心脏。 盖克兰轻轻爬上床，从身后将她揽入怀中，一双不安分的手游走在她的身前，很快将对方拨弄醒来。 对方在怀里不安地扭了扭身体，盖克兰故意凑到她耳边问道：“你还没睡吗？等我吗？” 赵缦缦转过身，睁开迷离的睡眼，将手覆在他的脸上，轻声问道：“挨骂了？” “嗯。被狠狠骂了一顿。” “要降职了？少将军？”淡淡的唇往上一扬，语气里尽是调皮的揶揄。 “那倒没有。”盖克兰垂眸，抓起她的手，放在唇间轻柔一吻，“只是我父亲的愿望要落空了。” “呵——”赵缦缦被亲得很痒，缩在他胸膛低声一笑，暗夜里格外勾人。 “缦缦，谢谢你。” “谢我什么？” “谢谢你总是在我失意的时候，陪在我身边。” “你这样一本正经地谢谢我，倒是挺奇怪的。” 盖克兰滚烫的唇落在她的耳垂上，从上至下地含在唇间，嘶哑道：“是吗？” “是——奥托——”赵缦缦仰起头，在他怀里挣扎起来。 “别躲，昨天没做的，今天补上。” “什么？”赵缦缦抬其黑亮的眸，惊讶道，“已经十二点多了。” “没关系，反正会议结束了，明天你可以睡到自然醒。”盖克兰不容置疑地捧着她的脸，重重地吻下去。 一整夜，赵缦缦都沉浸在这位势在必行的少将军，发射的糖衣炮弹里，竟有了一种爱恨绵绵无绝期的念头。 现在是爱，将来是恨。 现在有多爱，将来便有多恨。 赵缦缦忘记凌晨几点才睡，这一觉破天荒地睡到十点才醒，睁开双眼便看见盖克兰坐在她的身边，翻着平板仪。她抬手按了一眼信息器，惊叫道：“这么晚了？我们是不是要准备走了？” “先不回赫塔，先去游览乌兰。” “真的吗？！好，我马上起床！”赵缦缦猛地起身，腰上倏然一酸，“哎哟！” “怎么了？没事吧？”盖克兰坐到床边，搓了搓手掌，按在她冰凉的腰上，“慢点，你急什么？乌兰就在这里，又不会跑了。” “那我让你慢点，你怎么不知道慢！”赵缦缦将这句风流话脱口而出，呆滞了两秒钟，她的脸瞬间变成了绯红色。 “缦缦，你真可爱！”盖克兰俯身去亲吻她的唇，身体却被她用力撑住，“今天再不让我休息，我跟你没完。” 盖克兰抿了抿唇，像一只受到主人训斥的小狼狗，垂着头委屈地答应道：“亲一亲也不可以吗？” “暂时不可以！”赵缦缦一笑，推了推他的肩膀：“下楼等我。” “是，夫人。”盖克兰眨了眨眼，依依不舍地走下了楼，发现众人已在客厅集合。 “影主，这是我第一次逛乌兰。”影七见他下楼，从沙发后灵活一翻，瞬间来到了沙发前。 “我也只来过一次。”影五嘟囔道，“因为影主来乌兰也不多。” “作为一座军事重镇重权在握的将军，乌兰可不希望你总是带兵前来，对吧？”说话的是一脸傲娇的费伊·华顿。 “费伊？你怎么有兴致跟我们一起逛乌兰了？”盖克兰抬眸问道，嘴角溢出一丝笑意。 费伊忽然有一种被戏耍的窘迫，她斜睨了一眼身边留着络腮胡的男人，嘟囔道：“这不是有人邀请我给你们做向导嘛，不然我才不愿意留在这呢，再好的风景都看腻了。”。 影一双脸滚烫，眉毛都烧红了，他轻咳了一声，解释道：“没错，是我请费伊少校给我们做向导的。” “噢——！”五六七九同时拖长尾音，异口同声道：“是你请她做向导——！” 影二在客厅来回踱步，扯着嗓子喊道：“大哥，你这个技术大神什么时候需要向导了？地图上这么大的字，你看不懂啊？！” 众人哄笑，齐声道：“看不懂——！” “你们别太过分！开玩笑要适度！”影一挥了挥手，试图驱赶众人，他抬起眼角，朝费伊·华顿望去，修长高挑的身材靠在沙发边缘，两只手正在不安地相互掰扯。 一直没出声的影八，适时地开口道：“古话说得好，智者不入爱河。” 影一：…… 盖克兰：…… 费伊·华顿：…… “老八，这回总算说了句不冷场的话，二哥撑你。”影二抱着影八的肩膀，像是抓着机械玩偶一般，拼命地甩动，以示赞扬。 第119页 费伊·华顿一跺脚，气得摔门而去。盖克兰抬眸看向影一，努了努下巴。 影一背对着门垂手而立，两秒钟后迅速转身，飞奔出去。 影二跟到门口，看见影一迅速消失的身影，恨铁不成钢地捶着大门：“天呐！这还是大哥嘛！这还是嘛！” 盖克兰生怕他把酒店的门捶坏了，拉着他的胳膊，劝道：“好了，不然大哥你来当，怎么样？” 影二猛地转身，眼珠骨碌一转，笑道：“影主，不用——不用这么客气吧。” 他伸出沙包大的拳头，在五六七八、九面前走了一圈：“有谁反对？！嗯？！” 众人噤若寒蝉，瑟瑟发抖：“不——反对。” 波光粼粼的乌兰河前，十个人的身影站成一排。黄昏的斜阳将他们的影子拉长，有高有矮，有壮有瘦，如一墩墩苍凉古旧的西式雕塑，伫立不倒。 河的两岸风光旖旎，水草丰美，小鱼像鸟儿一样自由翱翔在清澈的河水里。 这条河蜿蜒曲折，一望无际的尽头直通北冰洋。 “乌兰，是我见过最美的城市。”赵缦缦走到河岸的芦苇丛中，轻轻摘了一根粉色芦苇，伸在盖克兰的脸上挠痒。 “你知道吗？乌兰在其他国家眼里，就是一个乌托邦。” “为什么？” “整日沉浸在繁华的泡影里，殊不知这座城可都是用老百姓的血汗和西伯高原地底下的资源堆积而成的。你都难以现象，它花了多少钱建成的。” “多少？”赵缦缦抬眼望去，悄悄将芦苇收了回来，对方根本不怕痒。 “有人测算过，建都以来花了整整一百万亿，比治理核废水所需要的还多了好几倍。” “这么多！那——尼达呢？” “尼达虽然是护都重镇，但因为土地贫瘠，百姓生活并不好。再加上气候灾难，连年干旱，有时候连士兵都难以供给，还需要从乌兰调物资。所以，现在正在削减兵力。” 削减兵力四个字，重重地砸在了赵缦缦的耳朵里。夏平将军的话，一一得到了验证。 乌兰，是一个色彩斑斓的泡泡，一根针就能将它戳得粉碎。尼达，当食物供给链断裂后，基本是一个军事废镇。剩下的，只有赫塔，只有萨克森父子俩。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赵缦缦皱着眉头，感叹了一声。 “缦缦，你说的没错。”盖克兰仰头凝视着绝美的夕阳，这是乌兰的黄昏，乌兰已如黄昏。 众人告别乌兰，登上了一辆时空飞车。赵缦缦坐在最靠里面的椅子上，凝视着窗外一一闪过的乌兰夜景，华美精致、光彩耀目的城堡殿堂，遍地林立、高耸云端的摩天大楼，奢华高昂、浮光跃金的政府大楼，无一不彰显乌兰的贵气和奢靡。 乌兰，再见。 当我们再见面的时候，大概就是势不两立、战火纷飞之时。 · 中古龙城气象局门口，刚下飞车的陆鸣，忽然被两个带着口罩的人，连拉带拽地拖到一条小巷内。 一个四十岁上下，一脸正气的男人二话不说，径直抽走了他腰间的龙纹绶带。 陆鸣：…… 反应过来后，他嚷道：“你们谁啊，怎么能这样，有没有礼貌啊！君子动口不——” 男人扬了扬手中精致的绶带，中气十足地打断他：“别管我们是谁，这个我们要了！” “我朋友送我的，凭什么给你们啊？你们谁啊？！”陆鸣皱着眉头，摸着松垮垮的长袍，难得摆出了一副不饶人的架势。 年长的男人“哈哈”笑了一声，神秘道：“你要是想要，下次再问她要一条就好了。” 话音刚落，两人已经从巷子另一头消失不见。 “莫名其妙！”陆鸣望着深深的巷子，嘀咕道：我要不要报警？！” “可是，报警说自己丢了一条绶带？警察会受理吗？这里又没有摄像头，哎，真是倒霉！” 陆鸣垂头丧气地回到了气象局，眼中又浮现出那个美丽动人的中古女孩，本来还答应帮她宣传一番，现在连绶带都丢了。 咦，不如上社交网站，给她发布一条文字广告，不带图片也可以有同样效果嘛。 于是，陆鸣的社交网站惊现一条硕大醒目的广告：“赵缦缦——中古苏市古装设计师，龙的传人。” 陆鸣一发完，就像完成了一个重要任务，迅速关掉了网站。不到一分钟，粉丝的评论差点让网站直接瘫痪，因为这是陆鸣第一次发和工作无关的消息。 “谁是赵缦缦？！苏市服装设计师？没听过啊！没什么名气吧？！” “难道是苏市赵氏集团的千金，好像也叫赵缦缦呐！” “陆仙子，你要是被绑架了，就眨眨眼吧！” “该不会是在现场拍摄四大球草的那个赵缦缦吧？” “陆仙子这是在给她打广告，难道他们在会议现场有什么亲密接触？” “天呐！要疯了！” “我们陆仙子恋爱了？！不食人间烟火的陆仙子！不要啊！！” 自从发布四大球草的照片后，赵缦缦的社交网站一直处于卡顿状态，便干脆退出登陆。 今天心血来潮登陆账号，发现无数人在疯狂@她，她点开一看，“噗呲”一笑：“龙的传人？这什么广告词！” “笑什么？”盖克兰凑过来一望，皱了皱眉，“陆鸣，他干嘛这样？” 第120页 “为了感谢我赠送的绶带，给我打广告吧。” “他不是科学家吗，难道对你——” “别乱说！”赵缦缦关掉平板仪，指着他的额头笑道：“我发现，你真是个醋王。” “知道我是醋王，你还跟其他人这么亲近。”盖克兰又将脸凑了过去，被赵缦缦轻轻一推：“喂！都在呢！” 盖克兰抬眼望去，不远处是费伊·华顿和影一并排坐在一起，讨论天下的稀罕毒物，再往旁是东倒西歪地靠在飞车椅上，睡大觉的五六七八、九。 最惹人注意的是影二，他双手交叠放在胸前，气势汹汹地瞪着对面，“假惺惺”地讨论有毒植物，实则眉来眼去的一老一青。 赵缦缦偷偷一笑，对着盖克兰嘀咕道：“什么时候给影二找个对象，看他还怒不怒……” 这回，盖克兰没有接话。赵缦缦仰头看向他，从他的绿眸里，竟然看到了一丝心疼。 他在心疼影二，影二到底发生了什么。 时空飞车飞快地奔驰着，他们一齐前往新的目的地——绿地，一个仍被冰雪覆盖的北极岛屿，也是陆鸣口中，有核废水泄露风险的海域。 · “龙局，到底是什么消息，需要缦缦用这么危险的方式传递？” 被称为龙局的男人，镇定地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别出声，他快速将绶带压在一台闪着绿光的仪器下，全息屏幕上缓缓地打出了一行字： 太古国三太子正在利用变异赤道能量训练异能战士，人数不明且无实质证据，请上级指示。 龙易抬起高大的身体，盯着绶带上的龙纹，双目闪过一丝不同寻常的犀利：“快！通知所有人开会！” 这条消息震惊了中古国安局，他们连夜召开紧急会议，制定新的对策。 正是这条密令，彻底扭转了三国局势。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部 分「夏令风暴」结束啦，明天开始「秋日迷思」，感谢支持！ 第61章 飞车降落前，盖克兰将一件厚外套披在赵缦缦身上，“虽然是七月，但夜晚的温度依旧在零下。” “你也多穿点。”赵缦缦伸手扯了扯他腰间单薄的黑色羊绒衫，弹力十足的衣服被她一扯，猛地弹回去，“啪”一声撞上结实的腹肌，赵缦缦蹙了蹙眉，睫毛微微抖动。 盖克兰将她的神色收入眼底，垂眸一笑：“我不用。” 他将热切的视线从对方紧抿的红唇，艰难地转移到飞车的其他人身上，大声道：“身体弱的，给我把外套穿起来。” 本来正在穿外套的五六七八，听到这句话顿住了手上的动作，四人面面相觑，还是把外套放了下来，谁也不愿在影主面前，证明自己很弱。 影一站出来，补充一句：“夜里寒凉，女士们请注意保暖。” 这里总共也就两位女士，其中一位已经穿上了厚外套，只剩下一人，自然就是费伊·华顿。 众人看向她，她仰起头傲娇道：“我是军人！我当然可以忍受极寒天气。” 影二站起身，诡异一笑：“这句话没错，军人如果连这点风寒都受不了，那可就太令人失望了。” 费伊将外套往座位上一丢，双手摆在胸前。影一立刻将大衣拾起，往她身上一搭，“现在不是训练，也没有任务。” “我不需——” “外面风很大，相信我。”影一拉住费伊要扯衣服的手，打开飞车门，率先冲了出去。 门开的那一刻，风雪呼啸而来，扑向飞车，众人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影九哆哆嗦嗦地把外套拎了起来：“那个，诸位，我身子弱你们知道的，我只是个情报员，又不是练武之人——” “……”这句话直接将在场五位练武之人的路给完全堵住了，五六七八再次互相交换哀怨的眼神。 同样只穿一件羊绒衫的影二搂着影九的肩膀，走出了飞车：“你小子，跟你四哥一样，弱不禁风！” “四哥哪有弱不禁风——”渐渐远去的声音，被掩埋在风雪里，悄无声息。 五六七八犹豫了两三秒，拿起外套揣在怀里，往外冲去：“先拿上，以备不时之需。” 赵缦缦开怀一笑，脸部表情还未来得及变化，就被滚烫的唇深深吻住。 “喂！” “没人了，先亲一会。” 十分钟后，盖克兰托抱着赵缦缦瘫软的身体，意犹未尽地走出了飞车。 寒风凛冽，簌簌小雪落在他们的肌肤上，冰凉的寒气侵入了骨髓。暗夜里，迷蒙一片，盖克兰如鬼魅一般，径直朝一个方向走去。 “他们怎么不见了？”赵缦缦紧缩在盖克兰的怀中，瑟瑟发抖。 “进屋了。” “屋？在哪里？我怎么看不见？” “你看。”走了几步后，盖克兰抬了抬下巴，“现在看见了吗？” 清冷夜色下，巨大的憧憧山影，显现在赵缦缦乌黑的瞳孔里。她仰头一望，这是一座巨大的雪山，白色光影可怖渗人。赵缦缦哆嗦了一下，再低头往不远处望去，白色屋子的轮廓逐渐清晰起来。 盖克兰将她放下来，牵着她往前走去。刚一靠近，门便从里面打开了。 他们跨进去，暖气弥漫，所有人正端着杯子喝热水。 赵缦缦发现人群中，多出了一个男人，那人皮肤红润，尤其是鼻头鲜红，凌乱茂密的棕黄色胡子，眼角有几道可怖的疤痕延伸至额头。 第121页 盖克兰牵着赵缦缦走过去，介绍道：“这是马克，这座雪屋的屋主。” “你好，马克，打扰你了。” “哪里！你们能来，我——求之不得。”马克躲避着赵缦缦的眼神，深吸了一口气，神情流露出一丝恐惧。昏暗的光线下，无人察觉这样的诡异。何况，马克因为长期独居在这片雪山脚下，性格孤僻，遇见生人说话不利索，也是很自然的。 赵缦缦垂眸一笑，紧握着盖克兰的手，手心冰凉。马克身体一动，往大门的反方向走去，“我先带你们去房间，这里比较简陋，女士们请、请不要介意。” “当然不会，再简陋也比不过荒野生存。哈哈。”费伊跟在他身后大笑道。 影六率先往昏暗的深处跑去，俨然对这里已十分熟悉。 往里面走了两米，一条看不到尽头的幽深走廊显现在所有人眼前。斑驳的石壁夹着两米宽的走廊，上面挂着几站昏暗的西式古灯，看起来像是一座西式城堡的地下室。 隔几米便能看见一扇铁门，尽管这里十分暖和，但赵缦缦还是打了个冷颤，她望向深幽的长廊，猜不到这里究竟有多少个房间。 走到第二扇门前，盖克兰停住了，低头柔声道：“我们住这里。” 他推开门，牵着赵缦缦走进房内。 房间十平方左右大小，没有窗户，床是用石头铺成的，上面垫了一层薄棉絮。盖克兰将包放在靠墙的木桌上，听见走廊传来影一的声音，“费伊，你住这间。一个人住，没问题吧？” 影二声音传来：“大哥，看你说的，她不敢睡，你预备怎么样？塞到影主房间？还是你的房间？” “啪”，击打背部的声音，以及随之而来的是一阵怒吼：“不会说话，就别开声！滚去你自己的房间。” 赵缦缦抬眼看向盖克兰，故意说道：“一个人住，确实会有点害怕的。” “放心，她胆子大得很。”盖克兰直接杜绝了她的话头，转身说道：“条件比较简陋，今晚将就一下。” “没关系。”赵缦缦走到木桌前，在包里翻找出一套舒适的棉衣，还没开口，就听见盖克兰说道：“浴室就在大厅右边，我带你去。” 穿过走廊，他们又回到了雪屋的大厅，往左边一望，果然一道玻璃门出现了。赵缦缦推门走进去，问道：“你没事的话，可以在外面等我吗？” 盖克兰邪魅一笑：“别说外面，里面都行。” 赵缦缦翻了个白眼，将他从门口推了出去：“老实等着。” 浴室里挂着一盏微弱的灯，墙上一扇磨砂玻璃小窗，看起来雾气朦胧。 她走到一个手臂粗的水管前，转开墙壁上歪歪扭扭的红色开关，水流从水管里重重地倾泻而下，打在身上一阵生疼。 盖克兰的声音隔着门传来：“水温还行吗？会不会太凉了？” “可以的。”赵缦缦轻声说道，水温不是很热，但也勉强能洗。 “好。” 赵缦缦快速冲洗完，就在她穿衣服的时候，窗外闪过一个影子，同时浴室的灯“啪”地灭了。她忍不住惊叫一声“啊！” 重重的拍门声响起：“缦缦！怎么了？没灯了？” 赵缦缦颤抖地喊道：“等等！我先穿衣服。” 穿好衣服，她快速冲了出来，扑向盖克兰温暖的怀抱，喘着气说道：“灯怎么灭了？” “可能是灯管受潮了，这里经常这样，夜晚雾气大。”盖克兰搂着满身水汽的赵缦缦走回房间，他从包里拿起风衣，铺在石床里侧，“来，你睡在这上面，会舒服一些。” 赵缦缦爬了上去，楚楚可怜道：“你上来陪我好不好？” 盖克兰哪受得了她这样脆弱的样子，直接爬上床，紧搂着她：“别怕，等你睡着，我再去洗澡。” 赵缦缦几乎整个身体都缩到了盖克兰高大滚烫的身体里，盖克兰艰难了挪了挪身体，嘶哑地笑道：“你这样，我可把持不住。” “你必须把持住，我可是真的累了。” “好。”盖克兰搂着她，手掌在她单薄的背上来回抚摸，像是唱一首摇篮曲，低声呢喃道：“今晚好好休息，保存体力。明天带你去雪山山巅，讲一些故事给你听。” “奥托——” “嗯？” “你为什么，要带我去那么多秘密之地？” “你是我这辈子相扶相依的爱人，我不带你去，带谁去呢？” “如果，如果我——没办法和你走完这一生，怎么办？” “怎么会没办法？只要你想，我们可以克服一切困难。我可以放弃名利、地位、权势、优渥的生活，这些对我来说都不重要。” “可是，我们毕竟不是一个国家的人，我们生活环境不同，爱好不同，职业不同，信仰不同——” “信仰不同，才是你真正想说的，对吗？” 赵缦缦身体一抖，脸贴在他的胸膛，哽咽道：“我们的信仰确实不同。” 盖克兰将她搂得愈发紧，“我知道，我知道。” 盖克兰只说“我知道”，却不提出任何解决办法。因为信仰不同根本没有解决办法，两个人都无法为对方放弃自己的信仰。 “我睡了，好困。”赵缦缦缩在他的怀里，双眼酸涩。 “晚安。”盖克兰在她额头一吻，眼眶通红。 第122页 夜里，赵缦缦睡得极其不安稳，不仅梦到浴室里窗口的影子，更在朦胧中听到墙上传来“咚咚咚”的声音，像是用拳头在捶打墙壁。 她猛地睁开双眼，双手乱抓，“奥托——” “我在，我在——”盖克兰搂着赵缦缦，抓着她的手，放在胸膛，“怎么了？做噩梦了？” “你有没有听到捶打墙壁的声音？” “可能是风声，你别怕。”盖克兰捧着她的脸，放在颈间，“再睡一会，还没天亮。” 盖克兰闭上眼睛，事实上，捶打墙壁的声音无比清晰，他听得真真切切，但他不想吓到赵缦缦，待她再次睡着后，才走出了房间。 赵缦缦被一阵低吼声惊醒了，但摸到的只有空床铺。她爬起身站在走廊，听到说话声从第一个房间传来。 她狐疑地将耳朵贴在了门边。 “你相信我！我不会害你！” “马克，你说的跟天方夜谭一样，这怎么可能？” “——我闻得到，我闻到了！那是邪祟的味道！你不要靠近！不要靠近!” 赵缦缦大脑忽然一片空白，她悄悄走回房间缩在床上，回忆几个小时前马克看见自己的样子，似乎带着一丝恐惧。 马克闻到了什么，浴室窗户外的难道是马克，他想看什么，他想知道什么。 第二天，赵缦缦昏昏沉沉地醒来，她走到雪屋大厅，一个人都没有。 跨出门口后，目之所及令她瞠目结舌。 这里俨然是一个白色的荒野世界，几座雪山耸入云端，枯枝烂叶布满山间，裸露的黑色山石嶙峋突兀，挂满冰凌。 “起来了？”一道声音传来，赵缦缦侧脸望去，是费伊·华顿。 “他们呢？” “去海边了。”费伊华顿努了努下巴，“奥托特意要我等你醒了，怕你看不见人害怕。” 赵缦缦往她指的那个方向望去，几座高耸的雪山后白茫茫一片，大概就是冰川。 “你的柔弱倒是装得挺像的。”费伊·华顿又恢复了尖牙利嘴的本性，笑道：“其实，通过这几天的接触，我发现你倒是真的不简单，将奥托哄得团团转。” 赵缦缦低头一笑，“费伊，你喜欢奥托还是影一？” 费伊显然没预料到她会提到影一，她愣了两秒钟，说道：“和、和你有关系吗？” “我看得出来，影一很喜欢你。”赵缦缦抬起乌黑的双眸，真诚地说道。 费伊双颊一红，背过身去，踢着地上的雪，“跟你没关系。” “嗯，这倒也是。”赵缦缦走到她的身前，笑道：“老实说，我倒是挺羡慕你。” “哦？羡慕我什么？”费伊·华顿眼前一亮。 “羡慕你，可以做自己。”赵缦缦蹲下身体，摸了摸洁白冰凉的雪。 费伊思索了几秒钟，警告道：“你记住，如果你背叛奥托，我第一个不放过你。” 赵缦缦仰起头，直接将一团雪丢在她身上，“你凭什么质疑我？” 雪团飞到费伊的颈间，她“啊”了一声，也蹲下来抓起一团雪，往赵缦缦身上掷去，“你居然敢丢我，我也来！” “啊！哈哈！好冰！”赵缦缦一边躲闪，一边抓着雪花再往费伊的方向丢去。 “一看你就没打过雪仗，姐姐我就陪你玩玩！”费伊狡黠一笑，带着赵缦缦往雪山的方向跑去。 飞车飞到一片海域中央，海面上全是漂浮的大小不一的冰块。影一打开飞车门，抛下一个巴掌大小的探测器，手里握着平板仪。 探测器坠落冰海中，没有溅起一丝水花。众人耐心地等待着，几分钟后，平板仪响起了“滴滴”声。 “着陆了。”影一盯着平板仪，点头道：“没错，就是这块海域。” “深度多少？”盖克兰蹲下身体，往海面一望，雪山和冰盖融化，曾经的绿地岛有一部分沉入了海底。 “海下5米，地底50米左右，探测到上千个储存器，容量巨大。”影一皱着眉头，看向盖克兰。 看来陆鸣所言不虚，盖克兰双眸一沉，“很棘手，一百年前核裂变的废料，放射性最长会达到数十万年之久。原本这些储存器可以抗震抗压，阻隔放射物，但谁也没想到陆地会沉入海底，受到海水侵蚀。” “还是我们现在好，核聚变产生的废料可以即时处理”，影二往海上的浮冰望去，一只海洋生物也没发现，“其实建立海底钻井平台，说不定更安全的。” 影一凝重地挥了挥手，“不，更危险，钻进平台很容易破坏未知的储存器，只要其中一个破损，就难以处理。” 盖克兰深邃的绿眸望向远方的冰山，似乎不如上次见到的那么高了，叹息道：“这里融化速度太快了，我们恐怕得抓紧时间，西古钰该发挥它的作用了。” 影一点了点头，答道：“等盔甲完成吧，现在修复至80%了。” 影二嘀咕了一句：“好好的家园，就这样没了。” 若是赵缦缦在场，一定会惊讶，这样低沉失落的影二，她可从来没见过。 半个小时后，探测器浮出水面，影一将它收回飞车，进行数据采集并汇总后，关上了飞车门。 盖克兰心不在焉地收起信息器，结束行程：“走吧，还是等专业人士做完探测，再做打算。” 第62章 第123页 回到雪屋后，几个男人目瞪口呆。 两位穿着单薄棉服的女士，看起来狼狈至极。湿漉漉的头发凌乱地披散着，双脸冻得通红，浑身上下裹着晶莹剔透的白雪，躺在雪地里抱着对方大笑。 “你们——没事吧？”盖克兰上前一步，小心翼翼地问道。 “奥托，这是我第一次打雪仗！”赵缦缦听到来声，抬头喊道。 “你们在打雪仗？”六个字，字字生疑。 “可好玩了，你要不要一起？”赵缦缦拢起一团雪，用力丢向盖克兰，雪花轻轻砸在他的手臂上，轻盈地坠地。 赵缦缦似乎仍不过瘾，两手抓起两团雪，挣扎着站起身。还未扔出去，就被对方搂在怀中，责备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你穿这么少还玩雪？不知道冷是不是？” “玩的时候，就忘记冷了。”赵缦缦将手中冰凉的雪，轻轻捂在盖克兰的脸上，“冰一冰你！哈哈！” 盖克兰纹丝未动，眼神里尽是掩藏不住的心疼，他拉着赵缦缦走进雪屋，关上房门，将她湿外套脱下，再用厚重的风衣紧紧裹住她，“你是诚心让我担心，对不对？” “怎么了嘛！我玩的时候一点不觉得冷，费伊还带我去了半山腰呢！”赵缦缦少女般天真的话，竟然使得盖克兰眉头紧皱，立在原地一声不吭。 赵缦缦扯了扯他的手臂，嘟囔道：“你可不许生费伊的气，我不知道玩得多开心！” 盖克兰垂眸盯着她红彤彤的双颊，实在是心疼又气恼，他圈着赵缦缦的肩膀，双手在她背上轻抚，“这是北极，不是赫塔。你们两个人都是第一次来，怎么能到处乱跑呢？万一遇上——遇上雪崩，那——” 听见盖克兰夹杂着一丝颤抖的声音，赵缦缦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她和费伊确实考虑不周，两人没有任何安全设备，就跑到山腰上玩雪，出事的话，自己也许可以靠阴能量维持生命，但费伊就危险了。 “对不起，奥托。我道歉，我不该私下往雪山上跑。你别生气，好不好？”赵缦缦语气娇媚可怜，有心地想讨盖克兰欢心，生怕他去惩罚费伊。 对方撒娇求饶了一会，盖克兰的耳朵也有一些经受不住。好在两人并没有出事，安全无虞地回来了。 “不生气也可以，你——”盖克兰将唇附到她的耳边，轻声呢喃，“吻我。” 赵缦缦的耳朵红到了耳根，心一横，踮起脚尖去触碰他的唇。 盖克兰的心脏“怦怦怦”地狂跳着，双手覆在她纤细的腰间，热烈地吻她，温暖她，有一种至死方休的渴望与迷恋。 雪屋外，费伊拍了拍手心，一边将火红的头发梳理整齐，一边对着影一吐槽道：“哪有那么娇气嘛！” 影一双目一沉，轻声问道：“别告诉我，你带夫人去了雪山上。” “对啊，去了那里。”费伊往山上一指，发现影一脸色不对劲后，疑惑道：“怎么了？” 影一抓起她的手，往雪屋内走，“我帮你求情，走。” 费伊被他拉着往前走了几步，莫名其妙道：“怎么了嘛？！” “你知道影主在这里受过伤吗？” “在哪里？” 影一指了指身后的雪山，记忆飘向了深处，“四年前——” 吃早餐的时候，马克才出现在桌台前，他头发凌乱、双眼乌青，神色紧张地给众人分发面包片和炸鱼。 走到赵缦缦身边时，马克的身体明显一哆嗦，他颤抖地将面包片放在赵缦缦的瓷碟里。 赵缦缦仰头一笑：“谢谢马克。” “哐当！”马克手中的托盘掉落在地，在地上发出了刺耳的撞击声。 众人吓了一跳，全都看向马克。 赵缦缦低头看向地面，面包散落一地，她弯下腰去捡，马克早已蹲下身体。 两人的脸只有十几公分远，赵缦缦清晰地看到他的额头中央有鲜红的血痕。更令她惊讶的是，马克瞳孔骤然收缩，身体猛地跌坐在地上，像见鬼一样，双手撑在地上，快速往后退去，嘴里呜咽道：“别过来！别——” 赵缦缦不知所措，迅速起身，关切道：“马克，你怎么了？” 盖克兰将赵缦缦拉到身后，走过去将马克扶了起来，沉声道：“你去休息一会吧，我们自己来就行。” 马克点了点头，颤颤微微地走向第一个房间。 不久之后，众人清晰地听到“咚咚咚”的撞墙声，赵缦缦这才反应过来，那是马克将头硬生生地往墙上撞，发出的可怖声音。 前一夜，盖克兰却说那是风声，她看向盖克兰，对方却垂眸不语，拉着她的手坐了下来。 “我去陪他。”影二放下面包，转身走进大厅深处。 “他怎么了？”费伊一脸疑惑，问出了口。 影一轻声说道：“老毛病了，头疼，我带他去过乌兰治疗过，也没用。” 影六重重地咬了口面包，嘀咕道：“他一直有点神经质，可能是长期一个人待在这里，产生了幻觉。” “那他为什么不离开这里？”费伊又问道。 “他要守护——雪山。”影五垂头答道。 “守护雪山？” 一阵沉默，谁也没有开口解答赵缦缦的疑问。 赵缦缦也不再多问，低头吃起了早餐，耳边依旧是沉闷的“咚咚咚”以及影二时不时发出的低吼声。 第124页 直到早餐结束，影二才走出来，“他睡了。” 盖克兰点了点头，站起身说道：“我带缦缦去一趟山顶。” 费伊眼睛一亮，猛地看向影一，影一摇了摇头，意思是我们就别去凑热闹了，我带你去更好玩的地方。 雪山山顶，寒风凛冽，一望无际的耀眼的白色冰川，着实震撼了赵缦缦，这是真正的北极。整个岛屿真正适合居住的地方却不多，这座雪山的东侧便有一处开阔的峡湾，绿色青草、苔原覆盖在雪地上，像是白色沙漠里的绿洲。 狂风将赵缦缦的发丝吹得四散，她苍白的脸在淡淡的阳光下，变得几近透明。盖克兰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的侧脸，闻着她身上散发的淡淡香味，不禁心猿意马，他低声喃喃道：“缦缦，你的香味，是天生用来迷惑我的吗？” 一阵凉风吹来，赵缦缦身体一抖，猛地想起深夜马克的那句“我闻到了，我闻到了”，难道他说的是闻到自己身上的味道。 这不可能，也许能闻出香味的人很多，但能闻出阴能量味道的人，除了上师的弟子，便没有他人。她抬眸看向盖克兰，试探道：“奥托，马克不喜欢我在这里，对吗？” “为什么这么问？”盖克兰将她额前的发丝拨至耳后。 “他今天早上——”赵缦缦仰起头，说道：“你昨天说有故事讲给我听，是关于他吗？” “也算是吧。”盖克兰望着远处层峦相叠的冰山，说道：“我有没有告诉过你，影子部队二十四人，除了影四，都来自这里。” “什么？”赵缦缦大吃一惊，不可思议地看向盖克兰。 “四年前，我带兵在这里进行极寒训练，遇到雪崩，因为我走在最上面，和士兵失联了，幸好找到一个雪山洞。”盖克兰回忆起那段往事，犹如昨日发生的事情，“后来我身体失温，陷入昏迷，是影一救了我……” 原来，这里曾是一座有几百人的村庄，他们的祖先是岛屿的原住民，世代居住在这里。随着气候环境愈发恶劣，越来越多的人在外出捕猎或寻找食物时，有去无回，其中包括马克的妻子。 后来，村民们因为恐惧，渐渐搬离了这里，只有马克一直守在这里，等妻子回来。 “为什么会有去无回？” 盖克兰指着远处的大片冰山，“这里和盖克兰山不同，这座雪山原本海拔一千多米，现在只剩下八百米，以后不知道还会剩下多少。这座岛上还有很多这样的冰山，曾经坚硬的冰层也已经变成了四处漂浮的碎冰。可能是——大风吹走了浮冰，把他们带走了。” “可是，马克为什么对我——” “他鼻子很灵的，就像海豹一样。我猜可能是闻到你身上的香味，想起了妻子吧。” 赵缦缦对这个解释不置可否，又说道：“怪不得影一他们对这里这么熟悉。” 盖克兰点了点头，继续给她讲影子部队的身世。 影一年轻时便有勇有谋，曾担任这座村的村长。影二在十年前也有家，也许因为丈夫脾气火爆，也可能是受不了苦寒的生活，反正他妻子就是一走了之，所以你会发现他对女人，总有一种不信任的感觉。 影三从小对医学感兴趣，就把邻居家的男孩十五，一直带在身边，当弟弟一样教养。 “你雪崩受伤，是他治疗和照顾你的？” “对，我醒来看见的第一个人便是他，我一度以为是他救了我。后来，他告诉我，救我的其实是影一。” “那影四，他——” “影四其实在太古国长大，他是个孤儿，四处流浪。不知道怎么就偷渡到了西颠半岛，我是征兵的时候在那里发现了他，见他十分机灵，又见多识广，就一直带在身边。” “剩下的都是一起在这座村庄里长大的？虽然有些不到二十岁，却个个技能非凡。” “没错。他们肯吃苦，又好学，只是心里都有一种流离失所的不安感。我被元首赏赐了盖克兰山后，发现西古钰，第一反应就想到了他们。所以我来这里找到影一，组建了影子部队。其实，他们也算是在为保卫自己的家园而努力，他们应该是最希望用西古钰重建北极冰盖的一群人。” “你这么一说，我觉得还是挺难过的。”赵缦缦靠在盖克兰的肩头，感叹道：“他们便是坐在‘气候变化’，这条船，下等舱的乘客。” “其实，我们都无法体会那种感觉，看着家园逐渐消失的感觉。这里的动物和人一样，那种无能为力的感觉——我们是无法体会的。” 赵缦缦内心一震，如果有一天西古国灭亡，那盖克兰也会像他们一样，失去自己的国家、家园。 可是，走到这一步，她已经无路可退。 沉默了一会，盖克兰点开信息器，空中弹出一道巨型屏幕，出现了冰山的动态画面。 “这是？” “一百五十年前的纪录片《北极故事》，那时候科学家已经在警告人类，冰盖融化、雪线后退，无数海豹、北极熊找不到坚硬的冰层，但许多人无动于衷。” 两人坐在雪山山巅，看着一百多年的北极纪录片，既浪漫又忧伤，当纪录片里小北极熊那努和妈妈分离的时候，盖克兰身体颤抖，双眼通红。 赵缦缦紧紧地缩在他的怀里，将阴能量缓缓输入他的体内，盖克兰的身体默默地接收着愈发强烈的能量撞击。 第125页 许久，盖克兰忽然轻声道：“缦缦，我们就留在这里，什么都不管了，好不好？” 赵缦缦红着眼眶笑道：“这可不是一个将军应该说的话。” 盖克兰捧着她的脸，直视她的眼眸，认真道：“我就问你，和我在这里，你愿意吗？” “我……愿意。”滚烫的眼泪在眼眶打转，她哽咽道：“你要我留在绿地，那如果我要你和我一起去中古，你愿意吗？” “中古？”盖克兰双眼迷离，仿佛从未想过这个问题，“我——” “怎么，你不愿意吗？”赵缦缦扯出一丝笑容，大颗的泪滚落下来。 “不，我愿意。”盖克兰轻吻着她脸上的泪，“我什么都愿意给你，你要的我都给你。” 对不起，奥托，我还要两样东西。那两样东西，不在盖克兰山，不在将军府，你告诉我，它们到底在哪。 无论在哪，我非拿到它不可，因为这是我的任务。 盖克兰热切的吻，淹没了赵缦缦悲凉的心，她现在只想珍惜和他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 哪怕世界尽头就在明天，她也要多爱他一天。 从雪山下来后，他们走进雪屋，发现整个大厅只有影五一个人，正在桌边玩信息器。 赵缦缦脱下外套，倒了一杯热水递给盖克兰，又给自己也倒了一杯。喝完一大口，身体热乎不少，她坐在桌边问道：“影五，听说你这身好功夫是和影二学的，对吗？” 影五抬起头，笑道：“对，他以前功夫可好了，现在是年纪大了——” “——臭小子，说谁年纪大了？！”影二从黑暗里闪现，走上前薅了一下他的头发。 “哈哈哈，二哥，你、你怎么躲在里面不出声？”影五缩了缩脖子。 “没大没小。”影二挥了挥手，看向赵缦缦，粗生粗气道：“夫人！你难道想学功夫，对付影主？” “哈哈哈，我可没有这种想法。”赵缦缦大声笑道。 “那你怎么老说一些，‘我跟你没完’、‘我不放过你’之类的话？” 大厅的空气忽然地安静—— 赵缦缦：“……” 她转身瞪了一眼盖克兰，快速起身走出了雪屋。 盖克兰翻了个白眼，用手指着影二的鼻子，怒道：“你绝对是故意的！” 影二嘿嘿一笑，“哪有！影主，刺激一下，说不定你们感情会更好。” 盖克兰将拳头挥向他，他快速一闪，躲过了重重的拳头，往走廊深处跑了。 盖克兰追出门外，在山脚处找到了赵缦缦，“你没穿外套，就别跑出来了，小心着凉！” “都怪你！” “怪我什么？” “怪你老做那些奇奇怪怪的事！害得我说一些奇奇怪怪的话！” “哪有？！”盖克兰捧着她的脸，亲了一口：“这怎么奇奇怪怪？这再正常不过！” 窸窸窣窣的声音猛地在耳边响起，两人同时看向另一边。 那是马克！他正缩在雪堆里瑟瑟发抖。 盖克兰冲过去，扶着他的肩膀，急道：“怎么了？你哪里不舒服？” 马克抱着头拼命埋进雪堆里，嘴里嘟囔着不清不楚的：“别——别过来！有可怕的——能量——” 不远处的赵缦缦耳膜一震，整个人渐渐后退，丢下一句“我先回屋”，便匆匆离开了他们的视线范围。 赵缦缦靠在房间的铁门上，双手按着狂跳的心脏。 先前完全理解错了，马克并不是闻到了阴能量，他是闻到了阳能量。 她仰头望着这个房间斑驳的棕色墙壁，赤道结界竖起的那一刻，这座雪山，甚至是这片海域一定遭受过赤道能量的侵袭，才使得嗅觉灵敏的他，可以闻到自己—— 赵缦缦颤抖地打开信息器，调出地图。 她眼里出现了大片深蓝色的海域，从赤道到这里，竟然全都是海洋，中间没有任何陆地。赤道结界完全可能通过海底能量，直达这座岛屿。 如果是这样，马克的身体里一定深藏着被赤道能量侵袭的记忆。 那一夜，北极动物哀鸣，马克一定会跳到海里想要救它们，他一定受到了强烈的能量震荡，一定犹如周围受伤的海豹，痛苦地哀鸣。 这样的画面，实在是惊悚之极。 赵缦缦垂眸考虑片刻。不行，这里不能久留—— 第63章 敲门声传来—— 赵缦缦睁开双眼，一打开门直接抱住了盖克兰，哽咽道：“我想回赫塔，我想回将军府。” “对不起，马克他不是故意的。”盖克兰紧紧抱住了她，双手在她背上轻抚。 “我、我只是想念将军府了。”赵缦缦小声说道。 盖克兰思索了两秒钟，柔声道：“好，本来还打算多带你玩一天的。反正事情也办完了，那我们回程。” “好。”赵缦缦仰起头，漆黑的眼眸闪着点点星光：“谢谢你，奥托。” 很久很久后，盖克兰才明白这声“谢谢你”究竟是在谢什么。 午饭时，所有人坐在餐桌前，盖克兰面前只有一杯热茶，见大家都吃得差不多了，他开口道：“我们下午回赫塔。” 众人抬头看向他，神色淡定，仿佛只是在布置一趟再普通不过的行程。马克却反应剧烈，双腿顶了一下餐桌，棕色的双眼充满了不安。 第126页 盖克兰拍了拍马克无处安放的手，轻声道：“你多注意身体，我们下次再来看你。” “噢。”马克开始咕哝起来，“我有话、有话跟你说。” 一直沉默的赵缦缦，听到这句话抬眼看向了马克，对方也迅速瞥了她一眼，低头绕过餐桌往他们身边走过。 盖克兰站起身，跟在紧张兮兮，不断回头的马克身后，往屋外走去。 “我闻到了、闻到了能量的味道……” “什么能量？”盖克兰拉着马克的手，“别急，慢慢说。” “海底、海底的赤——” 话音未落，一声轻呼传来—— “哎哟！” “你等一下。”盖克兰瞥了一眼马克青肿的额头，迅速往声音的来源大步走去。 赵缦缦半躺在雪地里，对伸手拉她的费伊笑道，“没事，滑雪后遗症。” 盖克兰松了一口气，等他再往回看时，马克已经消失在雪地里。他狐疑地走回人群中，影一已经打开了飞车门。 “准备出发了！”影一对着屋内的人大声喊道，随后转身问道：“马克呢？不送我们吗？” “不知道人去哪了。”盖克兰再度张望四周，依旧没发现马克的身影，只好牵着赵缦缦，跨上了飞车。 飞车上，费伊靠在座椅上，意犹未尽：“我可从没来过这么好玩的地方。” 影一眼角闪着笑意，“下次你休假，我还可以带你来。” 旁边传来阵阵痴笑，影一侧脸瞪向他们，“你们到底怎么回事？” “没有没有，我们什么都没听到。”众人抱在一起，盯着影一通红的老脸，嬉笑道。 飞车很快抵达赫塔，因为两地有九个小时时差，赫塔此时已是晚上十点。 “好开心，终于回来了！”一踏进将军府的院墙，赵缦缦顿时有了十足的安全感，原来在她心里早已把这里当成了半个家。 “缦缦，我以前从来没发现，这座宅邸会这么有温度。自从母亲走后，这里像是一座冷宫，因为你才变得像一个真正的家。” “你呀，是太缺爱了！” “没错，我缺爱，所以，你爱我好不好？”盖克兰将她圈在怀中，双眸闪亮。 赵缦缦体内的血液逐渐沸腾，嗓子干渴到几乎要冒烟了，轻声道：“我先去洗澡。” 盖克兰的绿色眼眸荡出一圈圈波纹，嗓音嘶哑：“我在那间卧室等你，有礼物送给你。” 赵缦缦的心怦怦直跳，她独自走进浴室，紧张不已。洗了好久，她才穿着一条白色薄纱裙，走向了盖克兰的卧室。 推开门，漆黑一片。 刚走进去，就被高大的身体重重地压在墙边。 “奥托——”赵缦缦轻喘道，“你、为什么不开灯？” “等一会。”盖克兰捧着她的脸深深吻下去，仿佛是积聚许久的滔天欲望，一一发泄在这段沉醉的索吻里。 就在赵缦缦几乎快要窒息的时候，盖克兰在她耳边呢喃了几个字，“睁开眼睛。” 她缓缓睁开眼睛，原本漆黑一片的卧室，每个角落都闪耀着五彩斑斓的光，像一个个飞扬在空中梦幻的彩色泡泡。 “这是什么？” “彩色萤火虫，喜欢吗？” “第一次听说还有彩色萤火虫。” “特别为你制作的。”盖克兰扯下她身上透明的薄纱，大力往空中一挥，一下子圈住了好几只。 绚烂的光在薄纱内闪闪发亮。 打开一看，原来是机械萤火虫，赵缦缦垂眸一笑，“这么可爱的东西，一定不是你做的。” “谁做的重要吗？重要的是，缦缦，我希望你永远不再活在黑暗里，希望你眼前永远有光，灿烂的光。” 在迷幻的萤火虫群照耀下，赵缦缦仰头望着这张超凡脱俗的异域脸孔，第一次产生了征服的猛烈欲望。 她在对方疑惑、惊喜、迷恋的视线里，将手从下到上，伸向了单薄的背心里。 盖克兰山，所有人津津有味地听着五六七八讲述这几天发生的惊心动魄的故事。 忽然，刺耳的警报声响起。 十八猛地回头，全息屏幕上弹出了无数交错运行的乱码，感应器疯狂地闪烁：“将军府有异常！” 他一边遥控隐形键盘，一边按下将军府的紧急报警器。 影一刚想阻止他，信息器已经接通。 十八尖厉地喊道：“影主！小心！卧室有异常！” 两秒钟后，一声夹杂着轻微喘气声的愤怒咆哮，从扩音器里传到大厅每一个角落：“别烦我！” 瞬间，将军府所有感应器全部掉线，红灯噼里啪啦地，在全息屏幕上逐个熄灭。 众人面面相觑，十八小脸一红，呆滞地自言自语道：“这、这是在练腰吗？这么猛烈吗？” “你这个八卦大王！”影一踹了他一脚，老脸跟着一红，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所有人哈哈大笑，这下又多了一件茶余饭后的八卦谈资。 人群中，胸前印着“惊蛰”二字的男人，轻轻闭上了眼睛。时隔多日，他再次听到影主中气十足的声音，悬在半空中的心才缓缓落下来。 嘻嘻哈哈一通后，众人继续之前未完的话题。 “你们回绿地了？我也好想回去哦，马克还好吗？” “他变得更奇怪了，对夫人也很不礼貌。所以我们提前回来了。” 第127页 “哦？怎么不礼貌？” “见到她就跟见到鬼一样，一直喊着什么‘不要过来’。” 这时，影一的头猛地炸开，他想起二十年前，马克第一次发病的时候，也是这样。 他悄悄走进武器室，盯着已修复至94%的盔甲，眼里出现了一丝惊恐。 “难道是——不！不可能，这不可能。” 将军府内，一室旖旎。 赵缦缦眯着湿润的双眼，断断续续喊道：“奥托——我、真的累了——” “乖，很快——”盖克兰轻声哄道。 “你都说了几十——” 盖克兰将大手捂在她的眼睛上，重重地将未出口的话堵在了唇间。 夜，暧昧而漫长。 一大早，盖克兰和仍在睡梦中的赵缦缦轻轻吻别后，精神十足地去了军营。 先是整顿雄鹰师团，针对气候大会的表现进行点评和总结。 众军奇怪的是，尽管大会上出现了严重的他国元首被毒蛇攻击事件，但他们不仅没有受到严厉批评，反而被激励了一番。 下午，盖克兰踏进了元帅办公室，萨克森已经等候许久。 他看着精神奕奕地讲述气候大会细节的盖克兰，心中免不了疑惑，这段时间盖克兰的变化很大，说不出具体哪里有变化，整个人时而精神亢奋，时而沮丧不已。 “才四天就发生了这么多事，太古国阴谋重重，我们防不胜防，这次出事也不能完全怪你。” “太古国做出这样的卑劣行径，又不是第一次。但我就是见不得他们嚣张跋扈、目中无人的样子。” “三太子很有可能就是未来的国王，嚣张也正常。他利用变异赤道病毒培养士兵这件事，你必须掌握证据再公布。要知道我们还在从他们那里进口粮食。” “那是当然，除了你我谁都没说，不能打草惊蛇。” “我有个疑问，三太子自己有没有注射？”萨克森走向沙发旁，坐在了盖克兰的身边。 “当然没有，不然他怎么通过病毒检测的。六个金盔人都是通过乌兰河下进去的。只是有点奇怪，我原以为他会安排金盔人刺杀行动，结果只是放了一条毒蛇。” 萨克森瞪了儿子一眼，问道：“这还不够大啊？毒蛇行刺元首。” 盖克兰摇了摇头，一脸疑惑：“我只是觉得以他的脾性，断然不会轻易放过这么好的机会，搞几次大的。” “可能确实发生了什么，阻碍了他的行动，那毒蛇——” “毒蛇已确认被训练过，但没有证据证明它来自太古蛇厂。我们分析了当天埃尔温·米勒的脸部表情和动作，没有发现可疑之处。不仅是他，桌上二十个人都没有可疑。到底，蛇是怎么跑到费扬古的口袋里。” 萨克森不寒而栗，问道：“他们身边的卫兵查了吗？” “当然，没有可疑。”盖克兰仔细回想现场情况，几秒种后，他猛地站起身，“不！还有一个人！” “谁？！” “托马斯！” “外交部发言人托马斯？” “没错！他是会议主持，有单独的位置坐在圆桌后排，就离费扬古不远。”盖克兰调出当天录像，发现托马斯从屏幕下走回座位的时候，走姿自然，双臂垂下。但经过费扬古时，手部有一个轻颤的动作。 “就是他！”盖克兰低吼一声，拳头垂在雪白的墙壁上。 “埃尔温·米勒收买了他？不可能啊，像这样的名门之后，怎么会——” “谁知道埃尔温·米勒是收买，还是威胁。” “先不要声张，悄悄查一下托马斯的财务情况和生活关系。一个人不可能无缘无故做出背叛国家的事情，尤其是这样背靠国家的名门。” 盖克兰脸色铁青，他完全没想到下手的会是自己人。乌兰的政府高层，到底有多少被腐蚀了。 萨克森看出儿子的担忧和沮丧，拍了拍他的手：“别太灰心，先查清楚再说。” “好。”盖克兰点了点头，又想到一件事：“父亲，我准备向军部申请结婚，再去中古拜会缦缦的父母。” 萨克森沉默了几秒钟，说道：“过两天带她来一趟家里，我有话跟她说。” “好。” 夜晚，盖克兰去了一趟盖克兰山，想看一眼心心念念的智能盔甲，却被影一堵在了武器室门口，“影主，里面正在修缮，智能盔甲隐藏起来了。不用担心，我会盯着的。” 盖克兰闻到一股浓烈的金属气味，只好点了点头，回到了大厅。 “这段时间大家辛苦了，需要休假的可以出山。因为再过一段时间，大家会很忙。我准备向乌兰提交西古钰的勘测报告，申请将它使用在北极冰盖的实验上。” “太好了！”所有人热泪盈眶，仿佛已看到北极冰川的巨大冰帽，在暗夜里闪闪发亮。 “影三，跟我进来。” 影三眼睛一亮，跟着盖克兰走进了医疗室，锁上了门。 盖克兰看向影三，整个人似乎清瘦了不少，开口道：“马克生病很严重，你知道吗？” “听影六说了，他——” “他精神状态十分不好，我想派你去照顾他一段时间。” “什么？”影一瞪着眼睛，惊恐道：“你要我去绿地？” 盖克兰转身看向墙上一套胸前绣着“惊蛰”字样的长袍，叹了口气：“他一个人在那里我不放心，你去照顾他，我放心。” 第128页 影三跟着他的脚步，站在他的身后，问道：“为什么不把他接过来？” “他要是愿意来，我们不是早就接他来了吗？”盖克兰无奈一笑，转身将手搭在影三微微颤抖的肩膀上，轻声说道：“文森特，一直以来，你都是我最信任，可以交付性命的那个人。有些事情，交给你做我才放心。” 听到这声久违的“文森特”，影三双眼滚烫，忍不住捂脸痛哭起来。在绿地，他曾日夜不息照顾受伤的盖克兰，对方那时便是喊他的原名“文森特”。 盖克兰等他心情平复下来，又说道：“绿地的医疗水平不怎么样，如果不是你当初对我的悉心照料，不知道我能不能活着回赫塔，所以我一直很想说声‘谢谢你。’” 影三抬起泪眼，疑惑地看向盖克兰，听他的语气像是在告别，他慌张道：“影主，你是要抛下我吗？” “你们跟着我出生入死，我永远不会抛下你们任何一个。”盖克兰刀刻一般的脸部轮廓，肌肉紧紧绷着，神色凝重道：“我有时候会想，把你们从绿地带来，对你们来说——真的是好事吗？” 听到这里，影三激动地抓着盖克兰粗壮的手臂，“我不去！我不回绿地！我一旦回去了，你再也不会让我回盖克兰山，对吗？” “文森特！”盖克兰轻声一喝，对方清秀的脸立刻僵住了，“我在保护你！以你的医术，你应该去救更多的人，而不是跟我踏上地狱的路！” 影三一脸震惊，难以置信地仰头望着他。 盖克兰回视着他，补充道：“十五跟你一起回去。” 影三猛地松开手，缓缓摇着头，双眼通红，清秀的脸庞变得狰狞起来：“谁要你这样的保护？把我当成缩头乌龟一样，整天要么缩在盖克兰山，要么让我回绿地！我想和五六七八一样，跟你一起上战场，跟你一起下地狱！” 盖克兰走上前，抓着他的衣领，把他整个人提起来好几公分，厉声道：“上战场？那只有一个结局！那便是死亡！你能接受吗？能吗？！” “我能！我能！只要和你们在一起！我死也不怕！”影三瞪着眼睛，仰着头跟盖克兰较劲。 对方视死如归的样子，使得盖克兰心头一震，他松开影三的衣领，仰天长笑：“呵呵——呵呵！好！好！好一个死也不怕！那好！你先去绿地，把马克照顾好。战争一来，我便召你回来。” “战争一来？那要是没有战争，你预备把我永远留在绿地？” 盖克兰转过身，仿佛在听一个可笑的笑话，他深邃的绿眸定在着影三的脸，一字一字地说道：“永远？呵呵！不需要那么远，几个月后，便会有一场大战！” “什么？几个月后？”影三被这个消息冲击得不知所措，木然地看着盖克兰阴沉的脸，结巴道，“那我、那我更不该这个时候走。” “好了，听话。去绿地，等我消息。”盖克兰说完这句话，便走向门口。 呆滞的影三猛然清醒，他冲上去紧紧拉着盖克兰的手，快速说道：“影主，我听话！我去绿地。但是，你一定要召我回来。不然，我——” “不然什么？”盖克兰背对着他，沉声问道。 “不然，我——”影三结结巴巴地，一个字也说不来。 盖克兰甩开他的手，踏出了医疗室，喊道：“十五！” “来了！影主！”十五奔向盖克兰，一脸笑容。 “收拾东西，和你三哥一起回绿地。” “啊？！”十五的笑容凝滞在脸上，一头雾水，“那这里怎么办？” “不是还有十九吗，是该让他锻炼锻炼了。”盖克兰指了指不远处一个高瘦白皙的男人。 十九闻声，先是一愣，随后从人群中走了过来，淡淡一笑：“影主。” “去和影三交接一下。” “是。”十九对着发呆的十五眨了眨眼，淡定地走进了医疗室。 第64章 回赫塔后的第三天晚上，盖克兰才有时间在将军府，和赵缦缦一起吃顿晚餐。 他脱掉军装，换了一件短袖，露出结实粗壮的手臂。走到厨房洗手台前，抱住了思念一天的赵缦缦，一边闻着她的香味充电，一边问道：“累吗？” “怎么会？”赵缦缦关掉水龙头，转身搂住了他的腰，温柔地说道：“倒是你，在军营忙了一天，很累吧？” “我唯一觉得累，是想你，却不能见你的时候。”盖克兰在她耳边喃喃道，“思念，最是累人。其它的，对我而言，再难我都不怕。” 赵缦缦闭着眼睛抿了抿唇，深吐一口气，笑道：“来吧，先吃点东西。” 盖克兰往餐桌望去，盯着丰盛的食物，双眼一热：“缦缦，终于可以吃你做的饭了！” 两人挨着坐下后，盖克兰拿起餐叉大快朵颐起来。赵缦缦伸手搭在盖克兰滚烫的手臂上，笑道：“别急，又不跟你抢。” 盖克兰将她的手反握在手心，咽下一大块迷迭香炖的牛肉块后，兴奋道，“缦缦，我今天向军部提出了结婚申请，等批准后，我们回中古开结婚许可证明，然后去跨国婚姻局领结婚证。” 赵缦缦顿了顿筷子，笑容僵硬，“你怎么这么重视结婚证，不过是一纸证明罢了，最重要的是两人的感情。” “那可不一样，这有法律效益的，我以后走到哪都不怕，你就是我的法定妻子，谁也抢不走。” 第129页 “哪有人要抢，你想多了。”赵缦缦咧着嘴笑了笑，夹起一根绿色芥蓝，低头放进嘴里。 跨国婚姻需要取得两国外交部的审批同意，才可以正式生效，以两人的特殊身份，中古外交部能不能审批通过，还是个问题。 “对了，下周末一起去见见我父亲吧。”吃完饭后，盖克兰才想到这件事情。赵缦缦擦了擦手上的水渍，回头道：“好，是有什么重要事情吗？” “还能有什么，当然是我们的婚事了。”盖克兰将她揽到怀里，走向院子，感叹道：“看样子夏天结婚来不及了，得秋天了。其实我还是很喜欢这短暂的西伯夏天，凉爽、惬意、雨水多，趁着没结束，我们要好好享受一番。” “还能怎么享受？”赵缦缦抬头仰望清澈的夜空，一轮弯月已升至半空中。 “你还记得暴雨的那个下午吗？”盖克兰低声一笑，魅惑嘶哑的嗓音敲击着赵缦缦脆弱的耳膜：“我永远也忘不了，那是我这一生，最、最神魂颠倒的一天。” “怎么老是记这样的日子？”赵缦缦伸手拍了拍他的胸膛，浑身血液沸腾。她当然忘不了那一天，那是他们水乳交融，从头到脚，甚至是灵魂都契合在一起的时刻。 “从那天起，我这心、我这身就像被神魔附体，有一种、一种灵魂重生却又总被拉扯、被束缚的感觉。” “这么夸张吗？”赵缦缦垂眸一笑，心却如被一根棍子狠狠地敲打。他是有感觉的，他感觉到了自己身体的变化。 “是你”盖克兰在她的头顶轻轻一吻，闭眼说道：“是你，是你给了我新的生活，新的希望和新的使命。” “奥托——” “嗯？”盖克兰低头望着她。 “我爱你——” 盖克兰身体一僵，他缓缓地俯下身体，盯着她乌黑湿润的眼眸，嘴唇一张一合：“再说一遍。” “我爱你。”三颗如珍珠一般清澈的泪水从她的眼眶中逐一滑落，与唇里吐出的三个字拥有同等的分量，沉重地砸向盖克兰的绿色瞳孔。 盖克兰猛地将她拥入怀中，鼻腔一酸，“你为什么现在才说？你知道我等这三个字，等了多久吗？我一直在等你心甘情愿地，主动说出来！缦缦！你难以想象我此时的心情，就算要我的命，我也愿意给你！” 一整个宁静的夏夜，赵缦缦的身心彻底陷入盖克兰的情不自禁与难耐的癫狂里，香味弥漫在整个将军府，教人无限沦落与沉迷。 萨克森望着沙发对面，坐姿优雅端正的赵缦缦，哈哈一笑：“别拘谨，缦缦，当成自己家。” 赵缦缦笑着点了点头，元帅的态度仿佛和上次所有不同。盖克兰将军帽挂在一边的衣帽架上，走回沙发旁，坐到赵缦缦身边，笑道：“当自己家。” 这时，两名侍者端上三杯热茶，放在大理石茶几上。他们一边喝茶，一边随意地聊着赫塔四宫的生活话题，气氛逐渐轻松起来。 萨克森对身后挥了挥手，管家将茶盘撤下，端上来一个用金色绣布遮盖的盒子。 “掀开吧。”萨克森下令道。盖克兰抬眸看了一眼萨克森，不明所以。 管家小心翼翼地掀开绣布，里面是一个接近半米高，严丝合缝的透明玻璃柜。但玻璃柜里的东西，使得所有人呼吸一滞。 那是一个紫红色的梨形瓷瓶，斑痕均匀唯美，瓶颈纤细修长，整体透着一股端庄大气，婉约秀丽的美感，赵缦缦大吃一惊：“这……” 萨克森摸了摸胡子，解释道：“我想让你把它带回中古，送给你父母，作为我的一点小心意。” “可是——这太贵重了！”赵缦缦不自然地挪了挪身体，望了一眼盖克兰，对方仍一脸迷惑，不知道两人在说些什么。 “噢？贵重？”萨克森头一歪，脸上露出了不解的表情。 “这是中古宋朝的钧窑蓝釉紫斑胆瓶，太——”赵缦缦忽然意识到什么，停住了嘴。 “你居然认识，这可了不起。”萨克森的绿色眼眸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一字一字地说道，“没错，它是在众人眼前已消失了好几十年，价值连城的唯一存世宋代钧瓷极品。” 盖克兰坐在一旁，忍不住问道：“父亲，这瓶子有什么寓意吗？” “不需要什么寓意。”萨克森轻轻一笑，背靠在沙发上，喃喃道：“物归原主罢了。” “什么物归原主？”盖克兰挑了挑眉。 “回到中古嘛！中古有许多古物流落西古，总有一天是需要还回去的，对吗？缦缦。”萨克森转向赵缦缦，一丝不漏地将她的紧张和错愕收入眼底。 赵缦缦深吸一口气才镇定地抬起头，与萨克森对视，笑道：“那我代替中古，谢谢爸爸。” 萨克森喝了一口茶，垂眸笑道：“缦缦，我不方便去中古，你和奥托去的时候，替我向你的父母问好。另外结婚有什么习俗，尽管提，我们会尽量满足。” 盖克兰盯着对面那张随和的笑脸，不禁疑惑他的态度转变得实在有一些突兀，不知道这只老狐狸又在搞什么。他没心思追究这个，而是提起了另一件事：“父亲，为什么我的结婚申请还没有审批通过，正常一周也差不多了吧。” “还没通过吗？我替你去问问。”萨克森皱了皱眉，确实不该这么长时间，“对了，你们准备去中古多久？” 第130页 “我估计只能有一周假期。”盖克兰看向赵缦缦，说道：“对不起，缦缦，本来说回去半个月一个月的。” “没关系，到时候我留在那边，你自己回来就行了。” 盖克兰一急，不顾父亲在场，拉着赵缦缦的手说道：“什么？！那可不行。我不能——” “不能什么？”赵缦缦抬眼笑道。 盖克兰瞥了一眼萨克森，转头说道：“反正，你要跟我一起回来。” 赵缦缦轻轻一笑，“我好不容易跟我爸妈见面，你不能让我多待一段时间吗？” “可是你不能丢下我，大不了我下次再陪你回去。” “再说吧。”赵缦缦对他吐了吐舌头，转回脸视线又落到了紫斑胆瓶上，她实在忍不住想要抚摸一下，它是有温度的，它是会回应的。她甚至产生了一种怪异的错觉，千年前的紫色瓶身仿佛化作一个人，正对着自己微笑。 吃完晚餐，他们回到将军府，盖克兰不得不对赵缦缦死缠烂打，用实际行动逼迫她答应和自己一起回来。赵缦缦实在受不了盖克兰粘人不放的样子，在他怀中哈哈大笑：“好了，好了，我和你一起回来。” “你说的啊！要是敢反悔，我便把你绑回来了。” “哪有你这么霸道的人啊？！” “现在才知道，那可晚了。”盖克兰抱着她予取予求，仿佛怎么都爱不够。 · 金色殿堂内，传来餐叉与杯碟轻轻的碰撞声，六位身穿华丽典雅礼服的王室成员，沉默地享受着奢侈的日常盛宴。周围二十名女仆正在为他们斟酒、舀汤、递餐巾，撤换干净碟盘。 长条形的金色餐桌上，几簇盛开的娇艳鲜花开在正中央，花下摆满了精致的盘碟，细数下来共有六七十种，都是寻常老百姓无法接触的美食。 一只手背铺着粉色蝴蝶缎带的手，伸向距她不远的顶着粉色小花冠的香草冰淇淋。 “咳！”一声轻咳从桌的前方传来，那只修长白皙的手立刻缩了回去，“乔娜，少吃甜品，对你的胃不好。” “噢，母后。”乔娜兴致阑珊地放下餐叉，张望一圈面无表情的众人后，侧向身边正用怜爱的眼神望向自己的人，轻声说道：“三哥，快到你的生日了。” “是噢。”那双湛蓝色的眼眸一亮，转身对乔娜低语道：“到时候给你留一块最甜的蛋糕。” 乔娜努了努鼻子，细长的蓝眸绽放着期待的光芒，撒娇道：“还是三哥最疼我。” “埃尔温，过生日想要什么礼物？”一道中高音男声从右侧传来，那是留着棕黄色长发，整个王室最浪漫不羁，眼中无世俗之物的艺术家理查德·米勒。 埃尔温眨了眨眼，假装思考了几秒钟，“大哥，你巡回演出到中古哪个省了？” “南洋省，怎么了？和你的生日礼物有关系吗？” “南洋省，那你去苏市吗？” “苏市？这倒是不在我的行程内。”理查德抬了抬眉，看向这个最得皇宠的弟弟。 “可以去那里开一场演奏会吗？”埃尔温眯着眼睛笑道：“我想借你的演奏会一用。” “你要做什么？”理查德从小便对这个思维跳跃极大的弟弟，有一丝猜不透。 “我要表白。”埃尔温低头喝了一口昂贵的红酒，双颊泛红。 餐厅内，几十号人一听到这句话，瞬间一齐看向了埃尔温。 “哇！”乔娜捂着嘴，轻喊道：“哥哥，太浪漫了！” 坐在餐桌最顶端宝座上，五十五岁拥有无上威严的至尊国王，终于将注意力从食物转向了最小的儿子。还没开口，便被他侧身心爱的王后抢先了，她激动得几乎控制不住脸上的表情，大声问道：“哪家闺秀？” “中古苏市赵氏集团的闺秀，母后。”埃尔温眨了眨眼，笑容灿烂。 国王皱了皱眉，终于忍不住问道：“苏市，你的手怎么还伸到苏市去了？” 对于这小儿子的风流品性，他一直有所耳闻的，但每次想要劝诫一番，都被爱妻给劝了回去。再加上国家大事都忙不完，确实没有更多心力去教育孩子。 埃尔温垂眸腹诽，不止苏市呢，还伸到了赫塔。他在信息器上一点，全息屏幕立刻弹了出来，“诺。看看这个，你们就明白了。” 那是一张森林骑马的背影照，在斑驳参差的光影下，一个穿着贴身骑马装的女子英姿飒爽地骑在一匹白马上，在森林里缓步前行。 坐在埃尔温对面的安德烈，手指猛地一抖，餐叉掉在华丽的地毯上，毫无声息。身后眼尖的女仆匆忙捡起来，放在置物架上，再重新取了一根递给他。 所有人都没关注这一幕，注意力都被屏幕上的女子给吸引了。 “好梦幻，好美呀！”乔娜忍不住惊叹道，眼里露出了无比艳羡的眼神。十七年了，她还没踏出过王宫一步，就算是金丝雀，也有自由的一刻呀。 “你想表达什么？”国王看向这个寄予无限期望的儿子。 “父王，我想娶她。” 众人一惊，虽然埃尔温风流名声在外，但他从来没有正式表达过想娶哪个人。王后双手捂在唇上，惊呼：“埃尔温——” “母后，教教我吧，怎么让一个女人喜欢上我，我已经没主意了。”埃尔温语气低落，整张脸上挂满了忧伤。 第131页 乔娜痴痴地笑道：“这个世界上，居然还有人不喜欢三哥吗？我可太想见她了。” 王后还没开声，一向浪漫的理查德抢先说道：“好，我去苏市开一场演奏会，时间你来定。” “谢谢大哥。”埃尔温夸张地点头致意，他瞥了眼小妹脸上露出的艳羡表情，实在心疼。 一直没说话的安德烈终于开口了，“埃尔温，别太贪心，小心——” “二哥，喜欢一个人，想和她结婚怎么就贪心了？” “好了，别吵了，难得吃一顿家宴。”王后瞥了一眼安德烈，对于埃尔温的婚事已经是心急如焚，即使他现在说想娶一个异国女子，她也没有反对的心思，“埃尔温，嫁入王室的女子，我只有一个条件，必须身家清白。” “当然，当然清白。”埃尔温对一向溺爱自己的母亲，抛了个飞吻。他便是恃宠生娇的典型代表，仗着母后和哥哥的宠溺，变成现在这样，想要的必须拿到手。他饶有兴致地对左边的小公主说道：“乔娜，晚些时候，你就能见到她了，我保证。” 乔娜玲珑剔透的娃娃脸，瞬间笑逐颜开：“哥哥，我太期待了。你喜欢的人，一定是世界上最好的。” “这点，你倒是说对了。”埃尔温伸出食指，轻柔地刮了刮乔娜高挺精致的鼻梁。 围在餐桌旁，忙碌的女仆们纷纷交换神采飞扬的八卦眼色，有一种王宫即将迎来大喜的兴奋感。尤其是三太子身后的四位花容月貌的女仆，更是无比期待新太子妃的到来。从西古国参加完大会回来的三太子，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忧郁，每天晚上抱着垂香球，坐在花园里赏月。 那孤寂落寞的身影，实在教人心疼，众人恨不得化身睡梦中呓语的“缦缦”，上前安抚一番。 第65章 这段时间，盖克兰心急如焚，乌兰总部一直没有同意他的结婚申请，他多番打听，乌兰外交部的答复都是赵缦缦的身份仍在审核，看来还是她忽然出现在赫塔这件事，拖延了审核进展。但盖克兰已经跟上面解释过无数次，也出具了乌兰科技部提供的无任何异常能量的身体检测报告。 粗粝坚实的手指伸到颈肩，将深绿色衣领蛮横一扯，两颗扣子滚落在地，裹挟着怒气的声音从喉咙里滚出来：“乌兰那帮人，庸官懒政。这么长时间不审批，也不给个明确一点的理由。” 赵缦缦捡起地上暗金色的扣子，放在制衣台上，走到盛怒的盖克兰面前，安抚道：“好了，我都没急着说要回中古，你倒是更急。” “我没办法不急，我要娶你！”盖克兰挺着僵硬的身体，烦躁地说道。 “坐下，你最近太累了，我帮你按摩一下。”赵缦缦拉着盖克兰坐在圈椅上，绕到他身后，柔软的指腹在他的额间轻轻划圈，眼眸微沉。 因为阳能量初入体内，盖克兰最近明显增加了一丝急躁暴烈的脾性。那是因为他在极短时间内，身体过于频繁地接受阳能量的冲击。为了帮他度过这段适应期，赵缦缦时常为他注入阴能量，并特意让他随身携带阴能量发丝。 原本已具备无限赤道原初能量的赵缦缦，修炼阴能量的过程更是集天地灵气于一身。发丝便是在她体内阴能量散发到极致时，剪下来的。一根便能量巨大，足以抵御强大的变异高强度阳能量，这也是那些金盔人统统活到现在的原因。 全球气候大会时，盖克兰携带发丝，安全无虞地穿梭在病毒检测区。同样，埃尔温也可以，他当时不过是对病毒检测没有十足把握，才会邀请赵缦缦一起进入检查区。若不幸没有遇见赵缦缦，凭借藏在口袋里的头发，一样可以安全通过，甚至可以将六位金盔人化装成为卫兵，带入酒店。 “缦缦——”盖克兰闭着双眼，低声问道，“你爸爸妈妈会接受我吗？” “为什么不接受？你这么优秀。”赵缦缦垂头一笑。 “我毕竟是西古人。” “放心，他们都是很开明的人。只要我们真心相爱，他们是不会反对的。”赵缦缦耐心地将阴能量输入他的体内，安抚他躁动不安的心。盖克兰抓着她的手，放在唇间轻轻一吻，“我要娶你，我一定要娶你。” “娶不娶，我都是你的。”赵缦缦走到他的身前，伸出一只纤细的手，双眸魅惑道：“少将军，可否赏脸，请我跳一支舞。” 盖克兰惊讶地抬起眼，眼里跳动着猛烈的火苗，他牵着她的手，优雅地在空中旋转，纤细的腰肢瞬间落入手掌之间。 客厅内响起华尔兹浪漫唯美的乐曲，盖克兰再次沦陷在赵缦缦轻盈优美的身段里，即使是不太熟练的舞步，也使得盖克兰沉浸其中，无法自拔。 赵缦缦的那句“娶不娶，我都是你的”，像一首安魂曲，为盖克兰焦躁不安的心，找到了宁静的安放之地。 夜夜笙歌，夜夜缠绵，稳住了盖克兰急躁的心。他不再嚷嚷着要去乌兰外交部质问，也不再作践自己一向珍视的军装衣扣。除了每个夜晚，面对赵缦缦时的失控，他的理智渐渐回来了。 但遥遥无期的等待，实在是太漫长了。 这一等，他足足等了一个月。 八月中旬，赫塔即将迎来秋天，盖克兰才拿到红彤彤的“审批通过”四个大字，不禁热泪盈眶。 同时，针对托马斯艰难进行的调查报告也呈了上来。从隐秘通信记录来看，他果然和埃尔温·米勒频繁来往，但来往信息经过特殊加密连影一也无法破解。从托马斯的财务状况来看，完全没问题，人际关系也十分稳定，包括他妻子的家庭，也没有任何大的变故。 第132页 到底问题出在哪里，难道真的是因为埃尔温·米勒给他什么承诺，到底是什么承诺。盖克兰经过和父亲的私下讨论，决定将计就计，利用托马斯来一招引蛇出洞。 在盖克兰沉迷于被安抚的这一个月时间里，还发生了一件奇怪的事。 有一天，盖克兰从军营回去得早，特意去夏宫瑜伽馆接赵缦缦。他坐在休息区等候，刚好有两个穿着瑜伽服的女孩也坐在那里聊天。 “怎么也学不会，越呼吸越累，和我们平时的呼吸是完全相反的。” “你以为呢，人家老师练了好多年，才可能将腹式呼吸贯穿日常呢！” “是啊，这个老师还挺有经验的，她说起码练十年以上才能完全做到。像我们这样一个星期练一次的学生，很难控制的。” 最后这句话，如一道闪电划过盖克兰的脑海，赵缦缦的呼吸方式便是和正常人相反。他曾问过这个问题，她是怎么回答的。她说她一直就是这样呼吸的，没太注意。 腹式呼吸是瑜伽的必修项目，而且需要长时间练习。如果她长期练习瑜伽，也解释了她身体的异常柔软和肺活量。但问题是，她为什么要否认呢？ 军人细若游丝的直觉，在这一刻如闪电般，劈开了他的大脑。 八月底，盖克兰将雄鹰师团的训练，安排交到蒲福将军和哈利将军手上。出发去中古的前一天，他去了一趟盖克兰山，和影一进行了一次密谈。 密谈后，盖克兰一反常态地没有即刻回将军府，而是在盖克兰山的山巅坐了很久，在清冷的云雾中陷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迷惘。 这一夜，盖克兰异常沉默，异常癫狂。他像是要耗尽赵缦缦所有的力气，也像是担心回到中古两人再无法有肌肤之亲。总之，一整夜把赵缦缦折腾得魂飞魄散，阴能量消耗达到了极限，第二次晕倒过去。 暗夜里，盖克兰凝视着她安静无邪的睡颜，手在她的腹部来回抚摸，用怪异的语气喃喃道：“明天回中古了，你梦寐以求的中古。” 第二天上午十点钟，盖克兰、赵缦缦和五六带着中古稀世古物踏上了回中古的飞车。加上跨国通关时间，十一点钟时，飞车停在了赤道线上，苏市的邦尼大街，正是赵缦缦当初消失的那条大街。 即使是八月底，赤道毒辣的太阳依旧悬挂高空，但空气里弥漫着湿热的水汽。 一行人刚踏下飞车，除了赵缦缦，另外三人皆被周围的景色震惊了。街道上绿树成荫，人群熙熙攘攘，大部分都是举着摄录机的游客，都在仰着头拍摄，拍摄地球最壮观的自然景观——赤道结界。 水纹状的结界顶天而立，如一道万米长的瀑布，从悬崖口倾斜而下。整道结界散发着蓝白色的光晕，隐约可见对面模糊不清的淡绿色景致。 三米高的空中，竖着无数块巨型电子屏幕，上面写着三国语言警示语：禁止靠近！禁止触碰！禁止穿越！ 犹如文兰森林，依旧有大胆游客无视警告标识，贸然闯入，且屡禁不止。因此，结界边专门设置了一家结界医疗所，医治那些冒险触碰结界的游客，生意还不错。 “这就是赤道结界？”影五第一次见到真实的赤道结界，远比在新闻影像里看到的，震撼得多。 “嗯。”赵缦缦眯着眼睛仰望它，体内能量疯狂地窜动反馈，像是游玩许久的孩子回到了自己的家，兴奋得手足舞蹈。她浑身火热，汗珠微透，忍着不适继续说道：“许多赤道城市，依靠结界旅游业，得到了巨大的发展。苏市，现在也算是中古最有名的旅游城市之一。尤其是夏天，在烈日下，结界会呈现一种半透明状态，每天有成百上千的游客在这里观看。” “就是现在这样的半透明？能看见结界外的景色吗？”影六往结界处张望。 “一点点而已，通过影像对比，会发现结界的对面依旧是二十一年前的样子，没有任何变化，就像那边的时空都被冻住了一样。” 盖克兰抬头望去，数百人挤在结界下，犹如参天大树下的一窝蚂蚁。大自然的力量如此强大，而人类是何其渺小，他喃喃道：“南半球到底变成什么样子？” 赵缦缦垂眸，用手帕擦了擦额头的汗，“我们走吧，有点晒，晚些时候再来参观。” 她领着众人朝大街上一栋最为醒目的豪宅走去，站在白色铁门前，赵缦缦激动地说道：“这就是我的家。” 三人的视线穿过两扇巨大的白色镂空铁门，延伸至绿意盎然的大花园，热带植物南洋松、棕榈树围着一簇簇喊不出名字，五彩缤纷的花树，俨然一个迷你的热带雨林。 一栋豪华的白色二层洋房，隐没在几棵百年檀香木繁茂的枝叶里，显得恢宏贵气。 “我还是戴上翻译器吧。”第一次来到赵缦缦的故乡，盖克兰心里生出了一阵没来由的紧张。 赵缦缦按住他的手，笑道：“别，即使是人工智能也翻不出博大精深的中古语，还显得冰冷、毫无情感。我家里人都会西古语，放心吧。” 听她这一说，盖克兰缓缓垂下了手。 赵缦缦伸出苍白的手指，按下了围墙上的白色门铃，门铃边写着两个龙飞凤舞的中古字“赵府”。 很快，一个带着巨大宽檐帽的女人出现在花园内，并朝他们走来。还未靠近铁门，她忽然停在原地，脸色煞白，下一秒身体仿佛失去重心，跌倒在地，双目圆睁。 第133页 “兰姨！”赵缦缦双手抓着铁门，惊呼道。 “啊！小姐！是小姐吗！”这个五十岁上下，被称为兰姨的女人，趔趄地弓着身体往前走了几步，紧紧抓着铁门框的手，又惊又喜地喊道：“小姐！” “兰姨，是我！缦缦！”赵缦缦双手勾着兰姨满是皱纹的手指，哽咽道。 兰姨哆哆嗦嗦地打开门，激动地抓着赵缦缦的手臂，抽泣道：“小姐，你去哪里了？老爷夫人都以为你已经，已经……” “我没有，爸爸妈妈还好吗？” “好好好，他们都好，除了挂念你，都好。”兰姨用袖子擦了擦眼睛，这才注意到小姐身边站着一个如巨人一般的异国男人。不，歪头一看，身后还有两个，她惊讶道：“小姐，他们是……” “这是我男朋友”，赵缦缦拉着盖克兰的手，轻声在兰姨面前叮嘱道，“他们都听不懂中古语，你要说西古语。” “好好好。”兰姨擦干眼泪，微笑着对盖克兰说出了流利的西古语，“你好，我是赵府副管家，赵兰，跟着缦缦叫我兰姨就好了。” “你好，兰姨。”盖克兰微微低头致意，五六随他喊道：“你好，兰姨，打扰了。” “来，请进，请进。”赵兰紧紧拉着赵缦缦的手，穿过巨大的花园，走进了洋房大厅。 一进入室内，空气瞬间凉爽下来，五六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打量着大厅。大厅足有两百平米大小，充满现代气息的豪华装修风格，看来夫人也是出身不凡。 赵兰完全忘记使用信息器，直接扯着嗓子，对着楼上激动地喊道：“老爷！夫人!快看看谁回来了!” 几秒钟后，一个衣着端庄，面目慈爱的女人出现在二楼楼梯拐角，当看到大厅的人时，她差点没站稳，泪水溢满眼眶，说话声不断发颤：“缦缦？是缦缦吗？” “妈妈！”赵缦缦飞奔过去，顾不上斯文，三步并两步跑上了楼梯。 听到这声称呼，苏凡身体瘫软，将整个身体的重量压在楼梯扶手上，一步步地往下挪，浑身颤抖：“缦缦！缦缦！妈妈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赵缦缦紧紧搂住妈妈的腰，泣不成声：“妈妈，我好想你……” “缦缦！” 一道苍老的男声从楼梯上面传来，“缦缦，是你吗？！” 一个双鬓斑白的男人，拄着拐杖沿着楼梯激动地走下来，双眼变得透亮，“真的是缦缦！我的乖女儿，你真的回来了？！” “爸爸！”赵缦缦又扑到赵庭身上，大哭起来。 一家三口抱头痛哭，把楼下的人看傻了。虽然预料到会有这种重逢的画面，但是谁也没想到他们会如此痛哭流涕。盖克兰和五六像三根僵硬的石柱杵在大厅，进退两难。 赵兰见状，赶紧对着台阶上的人说道：“老爷夫人，还是坐下说吧，这里还有客人呢。” 赵庭和苏凡同时看向大厅里站着的三个异国男人，露出了疑惑的眼神。 赵缦缦擦了擦哭红的双眼，“他是奥托，西古人。身旁两个是……叫他们清明和谷雨吧。” “西古人？”赵庭拄着拐杖一步步走下来，抬头望向比自己高一个头的男人。 盖克兰朝他微微鞠躬，用西古语说道：“伯父，你好。我把缦缦带回来了。” 赵庭一手撑着拐杖，一手拍在他结实的手臂上，说道：“谢谢你，谢谢你把我宝贝女儿送回来。奥托，来，这边坐。阿兰！沏茶，最好的西古红茶。” “好的，老爷。”赵兰抹着泪，笑着往餐吧走去。 客厅里，五六将沉重的玻璃柜放在茶几中央，坐在一张双人沙发上。 赵缦缦牵着苏凡走下楼，走到客厅后，她紧挨着父母坐在灰色真皮沙发上，娇糯的语气使得盖克兰虎躯一震。赵缦缦居然还有这么小女孩气的时候，她说过她在家里就是个小公主，原来自己还是不够宠她。 赵庭打量着对面一表人才的盖克兰，问道：“缦缦，你们这是……” “爸爸，说西古语。”赵缦缦笑着眨了眨眼，“他们听不懂中古语。” “好。”赵庭将拐杖靠在沙发扶手上，看向盖克兰，用西古语说道：“我和缦缦妈妈都十分感谢你，谢谢你保护缦缦，再带她回来。” 盖克兰的脸上闪过一丝愧色，他快速看了一眼赵缦缦，低声说道：“伯父，我应该先跟你们说声对不起，我们发现她的时候，对她……” 赵缦缦打断他，快速接过话头，“别提以前的事了，奥托。我这不是好好的吗？都是你照顾得好。” 她对着盖克兰微微摇了摇头，盖克兰当然明白她的心思，只不过自己曾经给赵缦缦带来的伤害，是一个既定事实，使他一想起来便十分不堪与痛苦。 苏凡抹了抹泪水，又问道：“你们俩是……男女朋友？” 盖克兰快速点头，调出西古外交部出具的结婚证明许可，说道：“伯母，这是我的证明，这次来也是希望征求二老的同意。请求你们，将缦缦嫁给我。” 赵庭和苏凡同时一惊，看向赵缦缦。 赵缦缦点了点头，双脸泛着红晕：“爸爸、妈妈，我和奥托决定结婚。” 苏凡显得有一些措手不及，结巴道：“结婚？但——那、那你们以后在哪里生活？难道还要回去？” 盖克兰神色紧张，轻声恳求道：“我希望结婚后和缦缦生活在一起，如果你们允许的话，我还是想带她回西古生活。当然，她想回来随时可以回来。” 第134页 “去西古生活？”苏凡再次看向赵缦缦，急着用中古语问道：“缦缦，你也是这么想吗？” “妈妈，我想和他在一起，但又舍不得你们。” “要不这样，这边住半年，那边住半年。”赵庭沉思了几秒钟，提出了这个建议。 盖克兰面露难色，犹豫道，“恐怕——我这里不行，我是个军人，无法离开那么长时间。” “军人？”赵庭眼中闪过一丝疑虑，问道：“什么职位？” “少将。”赵缦缦轻声嘀咕道。 赵庭眼眸一沉，端坐沙发上的盖克兰确实透露着一股军人正直刚硬的气质。 赵缦缦扯了扯父亲的手臂，嘟囔道：“爸爸，这件事情我们以后慢慢商量，大不了每个星期都来回跑，反正单程只要一个小时。” 女儿这么一说，赵庭的脸色缓和了一些，他的视线移向了茶几，那个被一块金布从上往下，裹得严严实实的盒子。 他歪头往旁边一看，双瞳一震。 金布的下摆挂着若干条金黄色的流苏，流苏上端—— 赫然绣着两只栩栩如生的青绿瑞草云鹤！ 第66章 热烈的阳光穿过花园，洒进宽敞的客厅里，被凝结住的诡异空气，浅浅地流动起来。 盖克兰跟随着赵庭的视线投向了茶几，他僵硬的身体往前一倾，主动说道：“伯父，我父亲暂时没办法过来，这——是他的一点小心意，请你们笑纳。” 影六走上前，小心翼翼地解开绣布的四个卡扣，缓缓地掀开。一束阳光刚好穿过大厅，打在透明玻璃柜上，绚烂夺目。 “啊——”苏凡轻呼一声，脸色大变。赵庭整个身体往后一仰，手指重重压在沙发扶手上，将外层的皮压出了条条褶皱，嘴唇哆嗦道：“这——” 苏凡脸色苍白，抬头问道：“请问，令尊是？” 盖克兰对两人的剧烈反应十分不解，犹豫道：“家父是萨克森元帅，伯母，怎么了吗？” 赵缦缦拍了拍苏凡颤抖的手，指着紫斑胆瓶，补充道：“妈妈，萨克森元帅说要物归原主，把这个流失西古的古物还给中古。” 赵庭脸色愈发难看，扯着唇角勉强一笑：“这礼物太贵重了，恐怕……我们受不起。” 盖克兰闻言，谦逊地说道：“怎么会呢？无论是什么，伯父伯母都不会受不起。” 好几分钟，客厅陷入一阵沉默。苏凡深吸一口气，逐渐镇定下来：“既然是稀世古物，我们也无法留在家里，应该上交国家的。” “当然，全由伯父伯母处置。”盖克兰轻轻点了点头，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总算缓解了一丝口干舌燥的紧张感。 夫妇相互交换眼神后，赵庭缓缓靠近茶几，苍老的手指颤抖地抚摸玻璃外壳，眼中流露出一种无法抑制的兴奋和激动的光芒。那种光芒，甚至超越了与赵缦缦重逢时的喜悦，像是见到一位老朋友，不，这么说不妥帖，倒更像是前世的爱人一般。 影六刚想上去帮忙，盖克兰抬了抬手，示意他别动。 赵庭将金色绣布包裹在玻璃柜上，再将四个角一一扣好，旁若无人地捧着它，微微颤颤走向了二楼，全程一个字都没说。 盖克兰仰头看向那道苍老的背影，意外发现他竟然连拐杖都顾不上拿，就径直上楼了。这个古物到底有什么独特的魅力，使得赵缦缦一家三口如此惊惧和虔诚。 尤其是，赵庭对待古物前后判若两人的神情，使得盖克兰脑海里的疑惑，像是正在充气的气球，越来越大。 对面的赵缦缦望见他们迷惑不解的样子，赶紧说道：“妈妈，我饿了，有吃的吗？” “有有有！”一旁的赵兰随机应和道，“正好，厨房在备午饭。” “走吧，我们去餐厅用餐。”苏凡站起身，热情地招呼三位客人，一起走向餐厅。 “兰姨，让厨房准备两份西古餐，再倒一杯冰牛奶，谢谢。”赵缦缦挽着苏凡的手臂，回头对赵兰笑道。 “好。”赵兰匆匆走进了厨房。 五人还未走到餐厅，一道清丽高昂的嗓音从门外倏地飞进了大厅，“表姐！你真的回来了！” 所有人看向门口，一个穿着色彩鲜艳的夏季薄纱襦裙，长发辫子从左肩垂下的女孩，双手拎着裙摆，直奔他们。 “嘭”一声，女孩重重地抱住了赵缦缦，后者的身体瞬间往后退了好几步，盖克兰伸手一托，稳住了赵缦缦纤细的身体。 “那个……那个乌兰酒店门口挽着三太子的人，是你！陆仙子网站上提的赵缦缦，也是你！发布四大球草影像的人，都是你！表姐，你好狠心！你还活着，却一直不联系我们！你都不知道大姨和姨夫，还有我，难过了多久！” “小宁。”赵缦缦眼眶盈满泪水，轻声说道，“对不起。” 苏宁松开赵缦缦的肩膀，盯着对方的脸，呜呜呜呜地抽噎起来，“你知道我多想你吗？我又不敢问大姨那个人到底是不是你。万一不是，那大姨又该伤心了。” 赵缦缦拿出手帕，擦掉苏宁脸上的泪水，“小宁，这大半年辛苦你了，照顾我的爸爸妈妈，还有缦缦设计。” “你说的什么话，表姐。我……”大颗泪水还在眼眶打转，她的目光像是发现新大陆一样，忽然锁定在赵缦缦身后的人。 第135页 几秒种后，她呆滞地松开怀里的人，走向那个挺拔帅气的男人，双手捂在唇间：“天！天呐！赫塔——雄鹰？！” 一激动，残留在眼眶的泪水掉落下来，苏宁猛地抓着盖克兰的手臂，仰头喊道：“真的是你吗？雄鹰！我是你的粉丝！新晋鹰粉！你穿军装真的好帅啊！” 盖克兰低头盯着这个不到二十岁，长得有几分像赵缦缦，又叽里咕噜说了一大堆的小姑娘，有一丝不知所措，求助般地看向了赵缦缦。 赵缦缦收到求救，破涕一笑：“小宁，说西古语。你还说是他粉丝，连他听不懂中古语都不知道。” “啊！对对对对！西古语！”苏宁兴奋地仰头说道：“我是你的粉丝！我好爱你噢！” 赵缦缦：…… 众人：…… 盖克兰脸上肌肉一抖，轻轻抽出被她紧握的手臂，轻声道：“你好。” 苏宁像打桩机一样点头，兴奋道：“我是小宁！赵缦缦的表妹。我也可以叫你奥托吗？” 盖克兰抬眼看向赵缦缦，显然不知道如何应对这样的场面。 苏宁见他不回话，也不勉强，又走到赵缦缦身边，乌黑的大眼睛滴溜溜地打转，用中古语悄声问道：“表姐，你可别告诉我，这只赫塔雄鹰，是我的姐夫啊？” 赵缦缦眯了眯眼睛，开起了玩笑：“所以呐，小妹妹！你可别有其他想法。” 苏宁的脸上先是露出了失望的表情，随后又恢复生机，转到杵在一旁发呆的五六身边，“咦，这两位小帅哥，你们也是赫塔来的吗？” 影五除了眼珠跟着苏宁不停地打转，脸和身体始终呆滞在现场，喉咙也发不出任何声音。倒是影六，机灵地点了点头，“没错。” 苏宁拍了拍手，大声笑道：“太好了！欢迎你们！” 这时，苏凡拍了拍苏宁的肩膀，“好了，小宁，别闹了。去吃饭了。” 圆形大理石餐桌上，众人围坐在桌前，苏宁在信息器上呼叫丈夫下楼吃饭。 赵兰先端上来一杯冰牛奶，递给赵缦缦，小声嘱咐道：“小姐，不是你喝的吧？你要少喝冰的。” 赵缦缦仰头眯眼笑道：“兰姨，不是我喝。放心吧。”她将冰牛奶放在盖克兰面前，“可以吗？” 盖克兰俊朗的脸松弛下来，微微一笑：“谢谢。” 苏宁羡慕地感慨道：“姐夫，你都不知道，追我表姐的人可多了，你可得对她好点，不然……” 赵缦缦立即打断她，“小宁，别乱说话噢！” 本来就缺乏安全感的盖克兰，哪里经得起这种刺激，赵缦缦将身体侧过去，安抚道：“小妹妹只是开玩笑的。” 果然，盖克兰皱着眉头，低声道：“是吗？” 这两个字的言外之意是，是吗？我不信。 很快，赵兰端上来两份西古餐，在赵缦缦的指引下，分别放在影五和影六的桌上。 他们盯着餐盘内丰盛至极的西古餐，坐立不安。吃这么饱，身体会不灵活的。但不吃，又浪费食物。 苏凡疑惑女儿为什么只要两份西古餐，侧脸问道：“奥托，你不吃吗？” “他中午不吃饭，妈妈。”赵缦缦抢答道，盖克兰端着牛奶杯，笑道：“伯母，我喝这个就行。” “不吃饭？不饿吗？”苏凡自忖，这么人高马大，不吃午饭怎么受得了，她又开口劝道：“好歹吃一点。” 盖克兰刚想说话，赵缦缦拍了拍母亲的手，笑着解释道：“妈妈，他的身体已经适应了这种饮食习惯，如果突然打断，他会不舒服的。” “原来是这样。”苏凡眯着眼睛笑了笑，又转向另一边，说道：“那两位小兄弟，清明、谷雨对吧，你们可要多吃一点！” “好的，谢谢老夫人。”两人异口同声道，拿起了手边的银制餐具。 “你们怎么这么像双胞胎，哈哈哈。”苏宁发出了银铃般的笑声。 “小宁！不许对客人这么没礼貌！”苏凡轻声训斥道。苏宁对着她吐了吐舌头，扮了个调皮的鬼脸。 经过苏宁这么一闹，桌上的气氛顿时活跃了不少。 这时，赵庭来到了餐桌前，整个人红光满面，精神矍铄，看起来仿佛年轻了十岁。他一坐下，便招呼大家开始用餐，再转向一边：“缦缦，你好久没吃家里的菜了吧。早知道你回来，爸爸亲自下厨。” “我在西古，有时也会做中古菜的。”赵缦缦笑了笑，“但怎么样都比不上爸爸做的好吃。” 赵庭眼角湿润，拿起筷子，“你还说，你可瘦了不少。这段时间，我得给你补回来。” “我瘦了吗？”赵缦缦嘀咕了一句，看向盖克兰，小脸一红，“可能是水土不服吧，那边比这里寒冷许多。” “这次打算住多久？”苏凡一边用银色公筷给赵缦缦夹红烧肉，一边问道。 “啊？表姐，你还回去啊？”苏宁顿住夹菜的筷子，惊讶地问道。 “奥托只待一个星期，我嘛！再看咯！” 话音刚落，盖克兰猛地侧脸看向她，难道不是说好一起离开，他轻声喊道：“缦缦。” 赵缦缦眨了眨眼，悄声道：“别急，我晚些时候跟你解释。” 苏凡将盖克兰的激动情绪看在眼里，随后说道：“先好好休息几天。奥托，你第一次来苏市吧？让缦缦带你好好逛逛。” 第136页 “好，伯母。”盖克兰喝完整杯牛奶，心里陷入了不安。 “我也要去！我带你们！”苏宁举起了手，薄纱袖子从袖口滑落，露出了纤细白嫩的手臂。 “就你爱玩！”苏凡宠溺地看向活泼开朗的外甥女，女儿不在身边的日子，都是她陪着自己，逗自己开心。 众人其乐融融地开始用餐。但餐桌上，他们发现一件奇怪的事情。 盖克兰始终目不转睛地盯着赵缦缦吃饭，手里攥着一块手帕。赵缦缦吃完几口会惯性地将脸一侧，努起嘴唇，任由对方擦拭油渍。两人眼神交汇的那一刻，空气中荡漾着一种甜蜜的默契与深情。 五六显然已经习惯了这一幕，甚至是会不经意地躲避两人撒狗粮的场景。但赵缦缦的父母和表妹就不同了，他们第一次见到这个场景，还是挺震惊的。 尤其是苏宁，她偷偷拿出摄录机，连拍了好几张两人亲昵的画面，顺便加一张盖克兰独照，准备统统发到社交网站去炫耀一番。 吃完午餐，赵缦缦赖在主卧，与父母和苏宁享受亲人团聚的欢乐。五六被安排在客房休息，两人因为吃太饱，只能窝在房间里锻炼身体。 一间梦幻温馨的公主房内，高大的身影站在铺满粉色壁纸的墙边，双眸发亮。墙上挂着好些电子照片，那是赵缦缦的成长记录。 小时候的赵缦缦，真的好可爱—— 清秀的鹅蛋脸，黑亮的双眼，长长的头发。小小一只，好想把她捧在手心。 忽然，某个形象在脑海里生根发芽。 如果——如果他们有女儿，是不是也会长成这样。 这种想法一旦有了，便如旋风一般席卷并占据了盖克兰的全部思维，恨不得立即实现这个愿望。他悄悄地连接电子相框，把照片全部拷贝下来，存在自己的信息器里。 一下午，他都能听到隔壁传来的窃窃私语和朗朗笑声。他一会躺在公主床上，一会坐在梳妆台前，听着赵缦缦时断时续的笑声，难耐地思念一墙之隔的爱人。 下午四点，赵缦缦敲了敲公主房的门。 门很快被打开了，赵缦缦被一阵风卷入了房内，滚烫粗重的唇息落在她的耳垂上，“缦缦——” “奥托——”赵缦缦强忍着心中的爱意，双手紧紧覆在他的胸膛，压低声音道，“别——” “别？嗯？！”盖克兰继续在她耳边蛊惑道，“嘴里说不要，身体却——” “你——”话被盖克兰堵在了唇间。 微风吹起了窗边的纱帘，赵缦缦沉浸在盖克兰表达的思念漩涡中。忽然，一句话将她的耳膜猛地震碎：“缦缦，我们要个孩子吧。” “什么？孩子？”赵缦缦猛地睁开温润的眼睛。 “我们结婚后，要个孩子好不好？长得像你的孩子。”盖克兰深绿色的眼眸认真而神情，一点不像是在说笑。 “为什么——忽然想要孩子？” “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为了绑住你吧。”盖克兰半开玩笑地盯着她的黑眸，期待从里面得到真正想要的答案。但终究，他失望了。赵缦缦松开他的身体，往窗前走去。 “可是，我没准备好当妈妈。” 盖克兰眼里的光倏然熄灭了，他苦涩地说道：“没关系，我就是提个建议，等你有准备再说。” 赵缦缦转身，假装轻松地笑了笑：“奥托，我觉得我自己还是个孩子呢。” 盖克兰走上前，将瘦弱的身体拥入怀中，抱了一会儿忽然问道，“你爸爸妈妈很晚才生你吗？” 赵缦缦身体一僵，显然对方已经注意到自己的父母已过六十，她低声答道：“是，我妈妈接近四十岁才生我。” “为什么？” 赵缦缦眉头一皱，“怎么了，这不正常吗？” “那倒没有。”盖克兰的瞳孔闪过一抹忧伤，投向白色纱帘外，一棵南洋木的树叶被太阳晒得有一些发黄，“太阳没那么大了，要不要出去走走？” “去海边？感受感受赤道的海。” “好。” 热带的海，总是令所有游客神往，阳光下，深蓝的海面上，铺满掉落的星星一般，熠熠生辉。 狂热的空气席卷整片沙滩，即使太阳快要下山，也冒着滚滚热气。熙熙攘攘的游客，要么泡在海水里，要么三三两两地躲在太阳伞下休憩。 在更衣室换上泳衣，四人走在沙滩边缘，这个组合可谓相当惹眼。尤其是近两米的盖克兰，穿着一条性感的灰色泳裤，精壮结实的身材吸引了无数人的注意，人群中不少人认出了他，纷纷拿出摄录机偷偷拍摄。 盖克兰低头看了一眼胸膛上几条细细的抓痕，忽然变得有一些不自在。他牵着赵缦缦往沙滩尽头走去，“我们去那边吧，人少。” 五六跟在他们身后，盖克兰回头说道：“你们找地方玩吧，不用跟着。” 话音刚落，就听到影六的声音传来：“影主，注意身体啊！” 盖克兰回头一望，两人身影顿时消失不见。这臭小子，怎么跟十八一样，胆子越来越大了，敢揶揄自己。 走了十几分钟，他们来到尽头一处无人之地，青黑色的礁石遍布海岸线上，阵阵白色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令人有一种远离尘嚣的宁静感。 赵缦缦脱掉防晒衣，露出了一件连体白色泳衣，泳衣肩膀处垂下两片透明薄纱，使她曼妙的身材若隐若现。她奔向大海，一边扑腾一边喊道：“哇，海水好温暖呐！和北极简直是两重天。” 第137页 盖克兰追上她，盯着她颈肩的点点红痕，嗓音嘶哑：“你自己设计的泳衣？” “当然。”赵缦缦仰头笑道，眼睛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她灵活地一转身，往深蓝色的大海深处游去，盖克兰紧随其后。 片片雪白柔软的云朵，像是架在海平面上的棉花糖。两人在海里尽兴地游了半个小时，才停靠在一块礁石旁休息。 盖克兰侧脸望向她，湿漉漉的发丝凌乱地散落在肩头薄纱上，性感魅惑。他忍不住，一个转身将她压在礁石上，双手托住她的背部，轻柔地吻她。 直到落日余晖洒在海面上，盖克兰才不舍地松开了满面潮红的她。 “你身体为什么这么烫？” “你说呢？” “我说？我说，那是因为你爱我。” 第67章 吃晚餐前，赵府又出现了一个人。 他是赵府管家赵代，三十五六岁上下，身材高大壮硕，穿着一套时尚的黑白菱格纹短款套装，走向了客厅等待开饭的众人。 “老爷、夫人。”和两位老人打完招呼后，赵代走向已经站起身的赵缦缦，唇角微微上扬，“缦缦，老爷把情况都跟我说了，欢迎你回来。” 赵缦缦仰头微微一笑，认真地说道：“代哥，谢谢你照顾这个家。”她拉着身边的盖克兰介绍道：“这是奥托，爸爸应该告诉你了。” 赵代比盖克兰矮了半个头，却没有任何低人一等的态势，他不卑不亢地打着招呼，目光平静：“幸会。” “你好。”盖克兰礼貌地点了点头。 赵代收起视线，对众人说道：“你们先聊，我去放下行李。”话音刚落，他提着黑色旅行包，往楼梯口走去。 盖克兰目视他的背影，消失在二楼。从他壮硕体格上的肌肉可以看出明显的练武痕迹，甚至可能功夫不在自己之下。令他更为惊讶的是，赵代居然和他们同坐在一张桌吃饭。 桌上的人，聊得十分欢快，这就将赵代衬托得更加怪异孤僻。他过分沉默了，几乎一声未吭，就像个只会动嘴吃饭的木偶人。但盖克兰暗暗观察赵代的言行举止发现，他并不只是木偶人，他一直在侧耳倾所有人谈话的内容，精明的眼光偶尔会扫向每个说话的人的脸。面对赵府闯入的三位陌生人，他抱着一种既不怠慢，也不亲近，仅仅是一种谨慎而冷淡的审视态度。 盖克兰垂眸看了一眼信息器，这顿晚饭已经吃了接近两个小时，尽管食物基本被吃光了，众人相逢的喜悦感未有丝毫减退，意犹未尽地喝茶、谈天说地，当然，语言是中西结合。 赵府，真是一个神奇的地方。 折腾了一天，大家都比较疲累，九点多就纷纷进房休息了。 洗漱完毕后，赵缦缦躺在盖克兰的怀里，细嫩的脚大胆地架在他粗壮的大腿上，问道：“这里是不是太热了，不适应吧？” “也还好。”盖克兰的大手，在赵缦缦的腰间来回抚摸，“我发现你们家很热闹，很有氛围，中古的家庭都是这样吗？” “差不多，大家都喜欢走亲戚。”赵缦缦笑了笑，用手拍了拍他精壮的胸膛，“你加入我们后，要慢慢适应哦，我们家亲戚还是挺多的。” “赵代，他也是你们的亲戚吗？他倒是不像个管家。”盖克兰直接将疑问脱口而出。 “为什么这么说？” “兰姨不和我们一起吃饭，他却可以，而且他还有功夫。” 赵缦缦用手撑着头，眼睛发亮：“哎哟！你观察能力真不错，代哥确实不是普通的管家。” 人不可貌相，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盖克兰猜测得没错，赵代从小习武，也当过几年军人，退伍后才担任赵府的管家，同时兼任赵氏集团的副总经理，负责开拓外省的服装市场。 能文能武的赵代，仿佛还隐藏着更多秘密。这是睡着前的盖克兰，脑海中新冒出来的疑问。 早上六点，盖克兰醒来，睁开眼看见窗外天亮了，旁边的床铺是空的。盖克兰坐起身，往房内扫了一圈，依然没有赵缦缦的身影。 难得她先自己起床了，盖克兰洗漱好，换了一套休闲短袖短裤，走下了楼梯。 大厅空无一人，安静如烟。盖克兰听到了说话声，他循着声音穿过大厅后门，还没踏出门，后花园里，两道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那是赵缦缦和赵代，他们正压低声音说些什么。 盖克兰高大的身体隐没在门后，竖起了耳朵，可惜他们是在说中古语。盖克兰实在好奇谈话内容，忍不住打开了机械翻译器： “叫他放心，我知道怎么做。”这是赵缦缦的声音。 “多加小心，那里不比西古。”赵代答道。 盖克兰耳膜一震，什么叫做“那里不比西古”，赵缦缦要去哪里？ 那边陷入了一片寂静。 盖克兰从门后刚走出来，就见到赵缦缦已在咫尺之间，她脸色红润，双目温柔：“奥托，你醒了。” 盖克兰神色自然地将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往赵代那边望了一眼，“缦缦，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 “我刚回来太兴奋了，早上睡不着，就来花园呼吸下新鲜空气，碰见代哥在锻炼身体。”赵缦缦牵着盖克兰，走向后花园。 花园内，花团锦簇，绿色灌木丛错落有致，一道两米高的木质栅栏将花园与结界彻底划开。 第138页 原来，结界也将赵府一分为二，盖克兰望向水纹状的结界，感叹道：“结界虽然竖起来，它的能量却没有损毁任何房屋，这也是一个奇迹。” “据说，它出现时，犹如一道透明水状分界线，将所有房屋、大海、河流、花园，甚至是雕塑都划分成两半，当时刚好处于房屋两端的家人便被迫分开，在海里游泳的人再也回不了家。”赵缦缦的语气忧伤，感叹道：“他们只是隔了一道结界，却比阴阳相隔还要惨。” 一直沉默的赵代忽然开口了，他的嗓音低沉，与花园宁静祥和的氛围格格不入：“大自然对人类的惩罚。” 盖克兰与他对视一眼，再未开声。早在赤道结界竖起，智能武器逐渐消失，人们便称它为“上帝的诅咒”。若不是人类对大自然的予取予求，北半球对南半球的肆意掠夺与侵略，也许结界便不会出现。 赵缦缦双手扶着栅栏，仰头轻声说道：“对南半球来说，也许不一定是惩罚。” 盖克兰垂头看了一眼赵缦缦，她那乌黑的双瞳仿佛蕴藏着巨大的能量，能够穿透结界，看清结界外的南半球。 邦尼大街，赵缦缦一行人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来到了“缦缦设计”。店外的海报，已经换成了赵缦缦另一张古装宣传照，先前那张已被盖克兰悄悄地收藏了起来。 他们跨进宽敞亮堂的店内，望见有几个女顾客正在挑选色泽鲜艳的古装。赵缦缦径直往店的深处走去，经过一位拎着两间不同颜色的襦裙，犹豫不定的女孩时，她停下脚步柔声道：“你肤色偏白，我觉得这套菘蓝色更适合你。” “啊？是吗？谢谢你。”那个女孩羞怯一笑，几秒种后才反应过来，刚刚说话的人就是海报上的设计师。 其他的顾客听到女孩的轻呼声，忍不住捂着嘴窃窃私语起来。 赵缦缦轻车熟路地穿过几排衣架，走到店的尽头，推开一道棕色的门，那是一个三十平米左右的设计间。穿着古装的苏宁，正在一台两米长宽的制衣机前，认真地研究设计图。 “小宁。”赵缦缦轻声喊道，苏宁抬起头招呼道：“表姐，姐夫，你们来了。” 再往他们身后一望，苏宁抬手一晃，咧嘴笑道：“清明、谷雨，上午好。” 五六同时招手，“你好，小宁。” 赵缦缦走到设计台前，看了一会她的设计图，“噗嗤”一笑：“你居然在衣服上绣‘缦缦’，标签上不是有‘缦缦设计’几个字吗？” “那怎么一样呢？自从陆仙子给我们打广告后，‘缦缦’已经变成了一个热词，我使用各种字体，把它绣在衣服的不同位置，不知道多少人抢着买呢！营业额直接增加百分之五百。” “你还挺有商业天赋。”赵缦缦咧了咧嘴，点着她的鼻子笑道：“打着我的名号，设计你心爱的服装款式。” “表姐！”苏宁翘着嘴角，撒娇道：“我相当于是‘缦缦设计’的第二设计师，你可不能总是取笑我，小心我消极怠工。” “小宁，谢谢你。”赵缦缦拍了拍她的肩膀，感慨道：“以后，店还是要拜托你继续经营下去。” “店就包在我身上，你和表姐夫双宿双栖去吧！”苏宁这句话，特意用西古语大声喊道，仿佛在向男神邀功。盖克兰淡淡一笑，愈发觉得这个新晋鹰粉还是不错的，至少会向着自己。 从“缦缦设计”出来后，赵缦缦又带着这三个异国男人，逛起了邦尼大街的景点，例如热带植物馆、赤道风情店。但最后，还是不得不打道回府了，因为他们被认出来了。 自从陆鸣发布广告以来，赵缦缦的社交网站早就不敢登录进去，同时她也不再浏览公共社交平台，那里专门有关于她的热门话题。 就拿这次她带着赫塔雄鹰回到中古的新闻，就一直被挂在娱乐新闻首榜，且热度持续不退。因为她被路人拍摄的影像一直在不断地上传，表妹苏宁上传的赵府密照更是被粉丝置顶。不断的曝光，使他们在苏市愈发寸步难行。 有惊无险地回到赵府门口，影六用在赤道风情店购买的丝绸扇，拼命地在头边扑扇：“下次看来得乔装打扮，才敢出门啊。” 影五皱着眉头，嘀咕道：“我倒是不担心粉丝围观，只担心刺客会趁乱——” 赵缦缦一笑，问道：“哪来的那么多刺客？” “夫人，这可不一定。影主要是有什么损伤，大哥会把我俩杀了祭天的。” “这么夸张吗？”赵缦缦仰头看向盖克兰，用手帕擦了擦他额头上细密的汗珠，揶揄道：“我们的少将军，可比皇帝还金贵。” “你笑我？”盖克兰搂着赵缦缦的腰，低声道：“胆子越来越大了，嗯？” 五六听着影主逐渐亲昵的语调，便自觉地一溜烟跑进大厅，留下参天大树下的情人，消暑解渴。 夜晚八点，吃完晚餐歇息一阵后，盖克兰带着五六在后花园拉练。 苏宁神经兮兮地拉着赵缦缦，坐在客厅沙发上，空中弹出一道全息屏幕，“快快快，陪我看理查德·米勒的演奏会。因为没有提前宣传，搞得我没抢到票，只能看直播了。” 赵缦缦坐在她身边，端着一杯热牛奶，一边喝一边问道：“理查德·米勒？就是那个最近巡回中古的大提琴演奏大师？” “没错，他原本只在南洋省六市巡回，昨天临时增加了苏市的场次，可能是苏市观众过于热情，打动了他。”苏宁对她挤了挤眼，又说道：“对了，他还是太古国的大太子噢！” 第139页 “什么？！”赵缦缦眼皮一跳，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她看向屏幕，抱着大提琴，长发飘飘的男人，跟埃尔温·米勒确实有几分相似，但这位大太子明显更加放荡不羁，不食人间烟火的感觉。 一个小时后，理查德·米勒完成了演奏会，以前他都是直接挥手作别，这次他停留在了舞台上，轻声说道：“今天，我请来了一个特殊嘉宾，他想借这个地方，做一件无比浪漫的事情。我们有请。” “嘭——！”一道聚光灯打到舞台中间，一道修长的身影从升降台缓缓升起，现场观众屏住了呼吸，当他的脸清晰显现后，疯狂的尖叫声传来：“啊啊啊啊！果然是三太子！！！” 他彷如从天而降的灿烂星辰，身穿璀璨耀眼的星光礼服，亚麻色发丝柔软地卷在额前，显得贵气优雅。他挥了挥手，用蹩脚的中古语说道：“大家好，我是埃尔温·米勒。” 台下的中古观众听到这句问候语，愈发狂热起来，纷纷齐声喊道：“埃尔温·米勒！埃尔温·米勒！” “我第一次来南洋省苏市，我很喜欢这里。要知道，这里有我喜欢的人——” “啊啊啊啊！！三太子居然在这里表白！” “谁？！！到底是谁？？！” 白色洋房的大厅里，同时传来了苏宁的尖叫声，“这该死的浪漫啊！谁这么好运啊？”她紧张地看向无动于衷的赵缦缦，张大嘴惊讶道：“表姐，不会——是你吧？” 话音未落，屏幕里真诚清晰的中古语传来，“她的名字叫——赵缦缦。” “啊啊啊！哪个赵缦缦？不会是那个拍照的赵缦缦吧。”粉丝的尖叫声几乎要冲破全息屏幕的音响，直抵赵府。苏宁一下子从沙发上蹦起来，喊道：“表姐，真的是你！天呐！太浪漫了！要是他这么对我，我死也愿意——” 赵缦缦一言不发，蹙眉盯着屏幕，摄像机从各个角度拍摄着这位集温柔、优雅、浪漫于一身的埃尔温·米勒。 舞台中央，身披繁星、颠倒众生的男人正在娓娓道来，“我第一次遇见她，是在一座如梦如幻的森林里，她牵着一匹白马，缓缓向我走来。我真的像是——活在梦境里一般。那一刻，她便住在我的心里，成了我心头的白月光，我每天想念她，盼望见到她。今天，我特意到苏市来，我想问问她，愿不愿意和我、和我一起——共进晚餐，共赏明月。” 台下的观众争先恐后喊道：“我愿意！我愿意！” 身后传来一阵粗重的呼吸声，赵缦缦一转身，浑身是汗、气喘吁吁的盖克兰，正双目赤红地盯着全息屏幕。 她猛地站起来，喊道：“奥托——” 苏宁回头一看，混沌的脑子立刻清醒过来，哆哆嗦嗦地将全息屏幕关掉。 “呲——！”屏幕消失在空中，盖克兰的怒火却依旧停留在深绿色的瞳孔中，他一言不发地转身上楼了。 赵缦缦拍了拍苏宁的肩膀，安抚她别害怕，便追了上去。 公主房内，赵缦缦拉着要踏进浴室的盖克兰，快速说道：“你又生气了，这个与我无关，你不该错怪我。” 盖克兰皱着眉头，沉默不语。似乎来到中古后，一切都不在自己的操控范围内，一切都渐渐失控了。赵缦缦不想跟自己回中古，她的父母也不想女儿远嫁。现在偏偏杀出一个敌国三太子，在全世界面前跟自己宣战。 好像，什么都在跟自己作对。 “好了。别生气了，我们不听他的疯言疯语就好了。”赵缦缦踮起脚尖，捧着盖克兰的脸，逼迫对方看向自己。 “我们不听，可全世界都听到了，他们还疯狂地祝福你们。”盖克兰垂在身侧的手微微颤抖，苏宁说的那句“追她的人很多”，并不是假话。 “谁疯狂祝福了？”赵缦缦一脸疑惑。 过了好半天，盖克兰才开口：“那些奇怪的CP粉，叫什么‘埃缦粉’。” 赵缦缦沉默了两秒钟，忽然笑出了声：“奥托，你上社交网站了？” 盖克兰双脸憋得通红，狡辩道：“哪有，是五六上的。我才不上那些无聊的网站。” 赵缦缦仰起头，凝视他深眼窝下的绿色眼眸，柔声问道：“那我们俩，也有人支持吧？” 盖克兰抿了抿唇，委屈地点了点头，答道：“有，但是没有埃缦粉多。我们被称为‘奥缦夫妇’。听起来怪怪的，我们哪里就傲慢了。” “你知道吗？我好喜欢这个称呼，奥托。”赵缦缦搂着盖克兰的腰，紧紧依偎在他的胸膛，心疼道：“我们就做傲慢夫妇，好不好？” 盖克兰沉默了好久，才将手搭在她的肩膀上，紧紧搂住了她：“好。” 第68章 盖克兰彻夜难眠，老鹰般敏锐的危机意识使他预料到，自己正身处惶惶暗夜的中心，那没有光亮的地方涌动着无数即将逼近的危险。 第一个危险，便是埃尔温·米勒，他竟然阴魂不散地，直接杀到了家门口。 上午，赵府客厅内，赵庭夫妇正在客厅查看赵氏集团最新的销售报告，这时赵兰慌张地进来通报：“老爷、夫人！太古三太子来访！” “太古三太子？”赵庭夫妇一脸疑惑，他们对视一眼，匆忙整理好衣衫迎了出去。 大门口一堆人围在一辆金色飞车前，十几个身穿金色军装的士兵，站在金车前维持秩序，并强行破开了一条一米宽的通道，一个温文尔雅的男人从飞车内走了出来。 第140页 “第一次见三太子穿黑色西服，太好看了吧？！仅仅为了心中的白月光，好浪漫啊！”人群中一个女孩闪着点点泪花，双手合十，一脸陶醉地喃喃自语。不用说，这是典型的埃缦粉。 黑西服纹丝不动地贴在埃尔温颀长的身材上，风流不羁的气质消失了，他摇身一变，变成一个举手投足儒雅贵气的绅士。他缓缓走进赵府的白色铁门，对着眼前的两位老人轻轻鞠了一躬，“伯父伯母，我是缦缦的朋友埃尔温·米勒，打扰你们了。” 话音刚落，十几个士兵抬着一箱箱金色礼盒往赵府内走去，赵庭惊愕失色，慌张拦住。身后的赵代直接站在第一位士兵身前，伸手一拦。士兵停住了脚步，看向埃尔温·米勒。 “伯父，小小见面礼，不成敬意。”埃尔温咧嘴一笑，雪白整齐的牙齿露了出来。 “殿下，心意我们领了，但礼物不能收。”赵庭仰起头，神色变得严肃起来。 “这——”埃尔温顿了顿，面露难色，但很快他重新露出了灿烂的笑容，点头道：“那好，听伯父的。”他挥了挥手，士兵们又将一箱箱礼盒，重新搬回了金色飞车。 听到门口的喧闹声，正在研究设计图的赵缦缦和苏宁一起走到了花园。一望见不远处的埃尔温，苏宁的眼睛都直了，她顾不上拿摄录机，花痴道：“表姐，这是什么人间尤物啊！” 赵缦缦轻咳了一声，点头道：“殿下，你好。” “缦缦！”埃尔温湛蓝的眼眸，如海上的灯塔闪闪发亮，他走上前一步：“好久不见。” “也没有好久，才一个多月而已。”赵缦缦睫毛低垂，不冷不热地答道。 “对我来说，度日如年。”当着所有人的面，埃尔温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深情与思念。 苏凡扯了扯赵缦缦的衣袖，客气道：“殿下，不嫌弃的话，进去喝杯茶吧？” “荣幸之至。”埃尔温的眼角溢满笑意，尽管他行为举止尽显风雅，但那对蓝色眼眸却总是不经意流露出一丝慵懒与性感。 一行人踏进了一楼大厅，士兵们趁机将赵府门外的围观群众全部劝散。 大厅中，有一人正在等候，他眼似饥鹰，语气冰冷：“稀客，太子殿下。” “噢！”埃尔温笑着走向他，自然地打起了招呼：“盖克兰将军也在，我刚好来苏市，过来看看缦缦。” “她有我照顾，不必太子挂念。” “不能这么说，你军务繁忙，不像我，整天无所事事。”埃尔温摊了摊手，语气尽是揶揄。 赵缦缦听他们你一句我一句，摇了摇头：“你们聊吧，我上去了。” “别走！”埃尔温慌张地伸出手，想去触碰她的肩膀。 “啪——！” 一只大手重重地将埃尔温的手，往空中狠狠一扬。 众人目瞪口呆。 埃尔温吃痛一叫：“你！” 盖克兰毫不畏惧地挺直身体，怒目而视。 两人身高不相上下，争锋对立地站在原地，俨然森林中两只威风凛凛的雄狮与张牙舞爪的老虎。 现场气氛变得紧张起来，赵缦缦侧身拉住盖克兰的手，轻声道：“奥托，我们上去吧。” 盖克兰垂眸看向覆在手臂上的纤纤玉手，火焰逐渐熄灭，随她往楼梯口走去。 “缦缦！”埃尔温失声喊道，不敢置信对方，竟然这样不留情面。 赵缦缦停住脚步，回头对埃尔温笑道：“不好意思，我今天不太舒服。殿下请自便。” 埃尔温盯着他们逐渐消失的背影，眼神注满了悲伤与留恋。但仅仅三分钟的相见，也极大地缓解了他的相思之苦。 苏凡一看，赶紧打圆场：“殿下，这边请。阿兰，沏茶！” 埃尔温心不在焉地点头致意道：“谢谢伯母。”他只坐了十分钟，便打道回府了。 房内，赵缦缦柔嫩的指腹从紧皱的双眉，渐渐划向性感的双唇，轻声道：“昨晚上没睡好吧？你先好好休息下，下午带你去一个好地方。” 盖克兰将她压在梳妆台上，手指在她的心口画圈，垂头喃喃：“缦缦，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好地方，那就是你的心里。我只想去这里。” 感受到对方的低落，赵缦缦将手覆在他的脸上，缓缓说道：“奥托，别害怕失去，也别被我牵绊住。我希望你像肩头的雄鹰一样，抱着最初坚定的信仰，勇敢无畏地高飞去。即使摔下来，我会永远在陆地等你，为你疗伤。” 盖克兰垂眸，卷曲的睫毛微微颤抖。 从相识以来，赵缦缦仿佛会读心术一般，看透自己的心。他失去了年少时的勇气，失去了想要改变世界的雄心。他建造北极冰盖的信仰，逐渐受到了干扰。他无法对赵缦缦承认，如今，研发智能武器的决心逐渐盖过了建造北极冰盖。因为他清楚地看见了西古国危在旦夕，苟延残喘的样子。作为一个军人，究竟是保卫已面临生死存亡的祖国重要，还是遥不可及的地球生态梦想重要。 赵缦缦搂着盖克兰的腰，轻轻抚摸，她将另一句话藏在了心里：就让我们为了各自的信仰，努力战斗吧。 “塞伦草原”四个大字醒目地挂在巨大的全息屏幕上，众人坐在飞车上，呆望向广袤无垠，视野开阔的绿色草原，与一百公里远的邦尼大街相比，简直是天渊之别，苍凉遗世。 第141页 他们将飞车停在专用停车场，往远处一望，烈日阳光从天边的云彩上倾泻而下，洒在一马平川的大草原上，熙熙攘攘的游客正追逐着几头野生羚羊，疯狂地摄像。 几十年前，这里曾是苏市最大的热带草原，具有几十种野生哺乳动物和上千种鸟类，但垂直结界将草原一分为二，生态系统遭到极大破坏，野生动物迁徙受到影响，种类骤减。也许是因为种群数量减少，他们变得十分怕人。面对人类智能设备的追逐，他们不断逃窜。 人类却以此为乐。赵缦缦摇了摇头，向众人介绍起来：“这是苏市观赏结界最好的地方，所以游客比较多。我们往那边走，那边人不多。” 苏宁点头附和道：“可惜，野生飞鸟只剩下几种了，不然更加壮观。” 他们一路走，一路仰头望向水纹状的结界，虽然不如第一次见到那么震惊，但立在空旷草原上的结界，令人有“沧海一粟”的渺小之感。 这时，他们经过了一簇人群，人群中心有一个人正在被围堵，嘴里不停地喃喃：“麻烦让一让。” 耳尖的苏宁停了下来，回头往人群中一瞟，疑惑道：“陆仙人？” 正这么想着，一道清润的声音从嘈杂的人群中传来。 “赵缦缦！” 所有人闻声回头。 一个长相清秀，提着黑包的男人正在不停地往人群外挤，他一边挥手挡脸，一边轻声说着：“我碰见朋友了，麻烦让让，谢谢。” 终于，他冲出重围，并像找到救星一般，快速走向他们这一拨人，眼露惊喜：“赵缦缦，居然在这里碰见你了。” “陆博士，你怎么来这里了？”赵缦缦用中古语问道，她身后高大的男人警惕地往前跨了一步。陆鸣顿时感觉到了乌云盖顶的压迫感，他略带紧张地说道：“我过来做气候考察的，你怎么也回来了？” “我回来有点事情。”赵缦缦笑了笑。 陆鸣瞥了一眼盖克兰，对方双眉紧蹙，紧盯着自己，他鼓起勇气说道：“借一步说话？” 赵缦缦犹豫了两三秒，仰头说道：“我跟陆博士说两句话，行吗？” 盖克兰默不作声，不说好，也不说不好。 陆鸣脸色更加窘迫，只好靠近赵缦缦的身体，用中古语低声道：“你能不能，能不能再送一条绶带给我？” 赵缦缦一听就知道怎么回事，她把苏宁拉到身前：“现在我表妹负责‘缦缦设计’，我让她给你再做一条一模一样的，好吗？” “手艺跟你一样吗？” “那是，我保证。”苏宁红着脸，点头道。 “那行，只要是你们店里出来的，应该都——” 话音未落，一道修长的身影靠近了他们，嗓音慵懒：“好巧，缦缦，你也来这里观光。” 众人看向这位上午才见过，全身已焕然一新的男人，脸上表情精彩纷呈。尤其是盖克兰，白皙英俊的脸上彷如乌云密布，风云变色。 赵缦缦抬眼嘟囔道：“确实很巧，殿下。” 不远处，围观人群愈发多了起来，士兵正在拼命地将围观群众拦在三米远。但粉丝们实在是如这片草原一般，野性十足，竞相推搡起来。 毕竟全球三大球草在赤道结界下汇聚一堂，可谓是世界第一大奇观中的奇观。 一个硬朗魁梧，一个玉树临风，还有一个英俊挺拔。他们身边娇小的赵缦缦唇红齿白，婀娜多姿，穿着一套海天霞色的中古襦裙，头发高高挽起，插着一根彩色步摇，简直惊为天人。 这套组合可太要粉丝的命了！ “诸位！快看这里！”人群中有粉丝扯着嗓子喊了一句。 所有人惊诧地抬眼看向人群，于是一张惊世骇俗的照片诞生了。 赤道结界成了雄伟壮观、美轮美奂的背景，四人的身影如同一幅电影海报。海报上，四双不同颜色的美丽眼眸直视着镜头，射向粉丝沸腾的心。这张照片一发布，便在社交网络上引起了轩然大波，越来越多的游客赶赴塞伦草原，这里顿时拥挤得水泄不通。 “塞伦草原之旅又泡汤了！”五六一边保护着两位女士，一边龇牙咧嘴地吐槽起来。 没想到，才过了几分钟，现场的人越来越多，变得无比喧闹嘈杂，而维持秩序的仅剩下埃尔温·米勒带来的十名士兵，他们一见不对劲，立刻呼叫援兵。 这时，围观人群如失控的野生羚羊一般，冲散了士兵构筑的围墙，疯狂地冲向了他们。 盖克兰将赵缦缦护在怀中，往结界方向退去。但狂热的粉丝显然不打算放过他们，不断地冲到他们身前，想要近距离接触，甚至有些粉丝激动地要求合影。 他们瞬间被蜂拥而至的人群冲散了，赵缦缦瘦弱的身躯被不断地往结界挤。 谁都没发现，这一刻结界淡蓝色的光束骤然变亮，就在赵缦缦被挤到结界边缘的那一刻，一只手捞住了她的胳膊，往外一扯。 赵缦缦轻盈一转，跌落对方怀中。她迅速仰起头，是埃尔温，那双湛蓝的眼眸第一次给了她难得的安全感。 埃尔温深情地凝视着怀中的人，不知道为什么，赵缦缦头顶那支晃动的彩色步摇，竟然使他难以掩藏的情感，几乎要喷薄而出。 这时，人群中有人喊道：“快拍！快拍！” 埃尔温瞬间清醒过来，他护着赵缦缦往侧边跑去，结界的热量不断地擦过他的身体，将他的身体熨得滚烫。 第142页 盖克兰被十几人团团包围，眼看着赵缦缦被埃尔温及其士兵护送着往另一个方向走，心急如焚，但是又不敢过于猛烈地冲撞人群，以免伤及百姓。 埃尔温额头上溢满了细密的汗，他紧搂着赵缦缦的肩膀，低声说道：“缦缦，结界能量有问题。” 其实不用他提醒，赵缦缦体内的阳能量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反馈，几乎要沸腾起来。她刚想对埃尔温说些什么，一具高大熟悉的身体从身后裹住了自己的身体，快速往侧边的缝隙中钻去。 “别回头，往前走。”盖克兰低声在赵缦缦耳边嘱咐道。听到身后骚扰人群的追逐声，他双手托起赵缦缦的身体，对身后吼道：“跑！” 五六一人架着一只苏宁的手臂，紧随其后。陆鸣也顾不上往日温醇的形象，抓起长袍，跟着五六的身影，在草原上奔跑起来。 很快，一队全副武装的卫兵冲了过来，将埃尔温团团围住，形成三堵人墙，使用半武力半威胁，才将他送回了金色飞车。埃尔温坐在沙发上，拿出手帕擦了擦额头的汗，取出垂香球，放在唇间吸收阴能量。 休息了几分钟，他往窗外望去，黑压压一片人群，起码有上万人，简直太可怕了。他第一次感受到被粉丝追逐的不适感，尤其是当赵缦缦的安全受到威胁时。 可是，赤道结界到底怎么了。 十几分钟后，盖克兰终于甩掉了狂热的群众，把所有人安全带到停车场。直到关上车门，飞车升至半空中，他们才长吁了一口气。 “大家没受伤吧？”盖克兰将赵缦缦放在沙发椅上，环视一圈。众人仍惊魂未定，如果害怕也算受伤的话，那是遍体鳞伤了，从发丝到脚趾都透露了恐慌。 “怎么现场没有警察出来维持秩序？”影六一边拿出随身携带的丝绸扇，一边问道。 “来不及调遣，主要是，哪里会料到这种情况。”苏宁不停地深呼吸，没想到在空旷的野外，也会有呼吸不顺畅的时候。 “下次再也不敢一个人来了。”一道声音响起。 众人一齐看向飞车上多出来的一个人，尤其是苏宁反应剧烈，她跳到他身边：“陆仙子，你住哪？我们送你回去。” “我就住在苏市酒店。”陆鸣抹了抹额上的汗水，轻声说道。 “陆博士，你怎么忽然考察起赤道能量了？”赵缦缦想起埃尔温的话，是否和陆鸣的考察原因有关。 “最近气象台数据反馈，赤道能量异常，引起了海上风暴，我就过来看看。” “什么？能量异常？怎么会这样？”赵缦缦站起身，激动地走向陆鸣。 陆鸣靠在飞车门上，耸了耸肩，摇头道：“我今天才刚来，想考察下赤道气候，就遇到这种情况。” 赵缦缦点了点头，若有所思，她的心里逐渐弥漫出了一丝惊恐。难道是因为—— 她抬头看向盖克兰，对方也在看着自己。但他们谁也没有回应对方，直到陆鸣的声音再次打断他们的对视，“苏市这个月的气候确实有变化，温度比以往的平均气温要高一些，很有可能是受到赤道能量的影响。” “怪不得，感觉今年的八月比以前更热。”苏宁点了点头，赵缦缦立刻追问道：“那什么时候能知道原因，或者是确切的数据？” “原本我打算在这里考察完，明天去苏市气象局的，现在看来要提前过去了。” “陆博士，我可以跟你一起去吗？”赵缦缦着急地问道。 众人不知道赵缦缦为什么这么在乎这件事，纷纷看向她。尤其是盖克兰，眼里的疑惑更甚，也是在这一刻，似乎有某种东西，在他的绿色眼眸中逐步变得清晰起来。 “当然。”陆鸣爽快地答应道。 第69章 苏市气象局会议室，全息屏幕下，众人的脸显得阴晴不定，像是暴风雨来临前夕的天空。会议桌前坐着苏市气象局局长、副局长，南洋省省会棉兰赶来的赤道结界研究专家以及赵缦缦一行人。 所有人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通过太空卫星传回的地球影像对比，赤道结界的蓝光亮度，肉眼可见地超过一个月前，原本呈现的淡蓝色现在已化为深蓝。 这位头发花白的赤道结界研究专家，手部颤抖，吃力地操控着手上的信息器，屏幕上缓缓弹出七八月的数据对比结果。 专家急骤地呼吸了一口，脸色煞白，说话的声音颤抖不已：“才一个月时间，赤道结界能量居然增加了一倍。照这样下去，三十天增加一倍，那不用到年底，恐怕北半球——” 专家止住了话头，就好像灾难仿佛也能随之而终。但在座所有人，都知道他未说出口的那两个字，即“毁灭”。 苏市气象局局长，一个四十岁上下的男人，皱着眉头问道：“赤道能量增强有什么征兆吗？比如从哪个国家的赤道段开始的？” 专家看向说话的局长，摇了摇头：“不分地域，整圈赤道带同时增加的。至于各个国家之间的结界是否存在能量异常，就需要各个国家自查了。” 听到这里，赵缦缦和盖克兰对视了一眼。 陆鸣将最新的结界数据输入北半球气候专用建模，屏幕很快弹出了赤道城市的气候数据。他眉头一皱，整张清秀的脸透着一股从未有过的怀疑与惊恐。 屏幕上清晰地显示，仅仅一个月时间，所有赤道城市的陆地温度抬升0.6度，海洋温度抬升0.8度。这对于北半球来说，绝对是史诗级别的灾难。要知道，21世纪的一百年时间，全球气温也就上升了2.8度。 第143页 陆鸣快速将屏幕切换至赤道附近海域图，所有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一圈巨大如旋涡般的海上风暴，正在赤道附近的太平洋上缓缓成型，它的量级前所未有，足以倾覆所有北半球的沿海城市，甚至席卷内陆城市。 陆鸣修长的手指在桌面上一敲，抬起深棕色的眼眸，对在座的人轻声说道：“我想我们需要通知全球气候委员会，拉响‘红色警报’了。” 红色警报，气候灾难最高级别警戒，这说明整个北半球又回到了21世纪下半叶，惨绝人寰的全球变暖灾难之中。不，这次不是全球变暖。而是赤道结界能量，引发的海上风暴，将刷新人类气候灾难的严重程度。 所有人陷入了无声的沉默，赵缦缦的心跟着一沉，她没想到事情已经严重到这样的地步。 盖克兰双眉紧皱，手握成拳，内心陷入了极度矛盾的痛苦，这是他预计到的第二个危险，只不过危险程度严重超越了他的估计。 经过商讨后，陆鸣当天便马不停蹄地带着结界数据赶回了龙城，他负责向秘书处设在龙城的全球气候委员会汇报。苏市气象局负责继续监测赤道结界能量，同时与龙城保持紧密联络。 一行人回到赵府时，天色已近黄昏，夕阳将整个院子铺满了一层淡金色的余晖。 两人站在院子里，心事重重。 盖克兰凝视着一棵香桃木的深绿色叶片上，趴着一条绿色懒洋洋的毛毛虫，他低声说道：“缦缦，看来我要提前回西古了。” “我知道。”赵缦缦点了点头，唇角硬扯出一丝笑容。盖克兰转身，伸手抚摸着她的脸，“你——怎么办？” “我晚上和爸爸妈妈商量一下吧。” “婚事只能延后了——” “没关系，我们又不靠一张纸维系感情。对吗？” 盖克兰将她拥入怀中，在额头上印下一个深深的吻，原本想说的话，被咽下了喉咙。 因为问心有愧。 夜晚，赵缦缦在父母的房里呆了很久。 隔壁房间的盖克兰，靠坐在床上，紧紧盯着房门。房门越晚打开，代表赵缦缦跟自己回西古的可能性越大。他静静地在黑暗里等待，等待那一道门打开。 直到十二点，那道门才“吱呀”一声打开了，在寂静的夜里，特别悦耳。 一道纤瘦的身影悄悄钻了进来。 “你回来了。” 赵缦缦身体一耸，显然被吓了一跳，她转身看见盖克兰纹丝不动地坐着，轻声问道：“你、你还没睡吗？” 盖克兰招了招手，嗓音暗哑：“过来。” 赵缦缦走到床边，爬上柔软的床铺，轻轻地靠在他怀里。两人一言不发，紧紧相拥。 午夜一点的钟声敲响，盖克兰终于缩紧手臂，满脸痛苦地开口道：“别丢下我——别丢下我，别让我一个人回西古。” “我跟你回去。”赵缦缦缩在他怀中，轻轻说道。 两人再度沉默，他们都深刻地知道，这五个字将意味着什么。 凌晨三点，赵缦缦缓缓睁开了眼睛，她望了一眼熟睡的盖克兰，将他粗壮的手从身上拿下，轻轻放在被子上。 随后，她走下床走出了房间。 后花园里，赵缦缦穿着一条白色连衣裙，抬眼望向闪光的结界，感叹一声：“连月光，都为你失色。” 她深吸一口气，伸出白玉般的手，缓缓靠近结界光束。手指瞬间消失在结界里，整只手、腿，扬起的发丝、再到脸，直至整个身体，像是被光溶解了一般，完全隐没在结界中。 一股异香飘向了后花园的每个角落，混合着浓浓的花香，有一种浸泡在香水世界的感觉。 赵缦缦盘腿坐在结界中心，即使阴能量完全覆盖了她的身体，她也明显感觉到，通过赤道结界输入体内的阳能量增强了至少一倍。这也意味着，自己对阳能量的运用及控制能力，增强了一倍。 一个小时后，体内跷跷板上的阳能量和阴能量达到了终极平衡。她缓缓睁开了眼，乌黑的双眸闪着蓝光。 这一刻，她彻底明白了最近结界能量增强的原因。 它是一种警告，更是一种惩罚。 但——惩罚不该落在无辜的人头上 黎明的晨曦渐渐洒入窗内，盖克兰醒来，刚想坐起来，发现头脑昏昏沉沉，他摸着太阳穴往旁边一看，床铺已空。 呆坐了几分钟，盖克兰才起身走下楼，找了一圈都没找到赵缦缦，便抬起信息器寻找她的定位，结果显示没有信号。 他紧皱双眉，以前从来没出现过“信号消失”这种情况。重新回到二楼，经过赵缦缦父母的卧室时，他听到了争论声，便悄悄打开了智能翻译器。 “这就是你考虑的结果？我觉得不妥。现在局势这么复杂，随时会有战祸，你为什么一定要回西古？” 这是赵庭的声音，很快传来熟悉的安抚声：“放心吧，爸爸、妈妈，我会保护好自己的，我保证。” 赵缦缦仍在父母那里争取，盖克兰收起翻译器，往自己的房间走去，眼里闪过一丝疑虑。 连一个离首都这么远的中古百姓，就预料到了战争吗？但西古首都依旧沉浸在美梦里，甚至无视一部分仍在为温饱问题发愁的百姓。 想到这里，盖克兰汗毛竖起，脊背发凉。这次回去，必须让赫塔进入战备紧急状态。 第144页 吃早餐时，赵缦缦父母的脸色十分不好，大家都没有心情说话，沉默地吃完了这段离别早餐。 临出发前，尽管盖克兰一再向赵庭和苏凡保证，一定会把赵缦缦照顾好。但是这种保证，他们完全无法相信。当战争来临时，谁能保证一个敌国人的安全。况且他是重兵在握的将军，越是大官，越要带头做榜样。 更令人揪心的是，女儿搬出一大堆理由，固执地想回到西古国，那个差点令她送命的地方。 看着飞车逐渐消失在视线里，赵庭愤怒道：“小代，我真的、真的受不了。你们到底在搞什么？！这可是我唯一的女儿啊！” 赵代低着头，歉疚道：“老爷，不要为难我了。” 赵庭挥了挥袖子，拄着拐杖往大厅走去，丢下一句重重的：“混蛋！他下次要是敢回来，我打断他的腿！” 苏凡追了上去，扶着他颤抖的身体，安慰道：“小心气坏身体！相信上天会保佑女儿的。” 飞车上，影六拿着平板仪，百无聊赖地点开了社交网站，娱乐版块首页的一则新闻吸引了他的注意力，点开一看，他忍不住“啊”了一声。 众人纷纷看向他，问道：“怎么了？” 影六将平板仪贴在胸前，对着满脸疑惑的盖克兰，像拨浪鼓一样摇头：“没事！没事！” 待众人将视线移开后，他又打开了平板仪。 新闻的标题是“埃缦深情对视，直坠爱河”，配图是在塞伦草原结界边，埃尔温紧搂着赵缦缦，周围的人全部消失不见。而赤道结界的蓝光俨然成了一块打光板，将两人映衬得光彩照人，含情脉脉。 影六抬头看了一眼闭目养神的影主，决定自作主张，为他扳回一局。 他走到飞车角落，悄悄翻出自己的珍藏，嘴里念念有词：“我一定要选一张最亲密的，气死那些埃缦粉！哼！” 他的手快速在平板仪上拨动，在数十张照片中，选了两张。一张是在将军府院子里，赵缦缦用手去解影盖克兰的衬衣扣子，令人无限遐想。第二张是昨天赵府拍的，黄昏日落时，两人站在一棵大树下，盖克兰搂着赵缦缦，深情亲吻她的额头。 影六手摸着下巴，对着两张照片犹豫不决。 “选哪张呢？”他自言自语道。 “选赵府那张吧。”一道声音从头顶传来。 影六点了点头，“我也觉得这张更好，明显比他们什么深情对视要亲密许多嘛！” 忽然，影六猛地站起身，结巴道：“影、影主！” 原本做好被骂的准备，谁知影主捂住他的嘴“嘘！”，在他耳边悄声说道：“就发这张，快！” 影六愣了两秒钟，像小鸡啄米似地点了几下头，再以“傲慢夫妇”粉丝名义，将照片标题取为“傲慢夫妇唯美亲密照”，直接发了出去。 一发布，照片迅速在网络上疯传，评论两边倒，傲慢夫妇与埃缦粉的第一枪，就这样打响了。 “做得好，以后你干脆做‘傲慢夫妇’代言人好了。”盖克兰拍了拍影六的肩膀，唇角一勾：“另外，把你那些珍藏都发给我。” 说完这句，盖克兰就走回了赵缦缦身边，留下一脸愕然的影六，嘀咕道：“我这是又多了两项工作，一是傲慢夫妇的专业摄影师，二是网络代言人。” 不远处，“西古国”三个大字，出现在了众人视线里。 第70章 就在他们抵达赫塔时，一条全球直播新闻占据了所有媒体网站的头条。 全球气候委员会拉响“红色警报”，发布海上风暴“零度”的实时预警，声明风暴成因仍在调查当中，且具有极大不确定性，他们将继续追踪风暴路径，发布相应对策。 同时，委员会督促各国政府，禁止海上商船航行，并尽快将沿海城市居民转移至安全地方，尤其是太平洋海域周边，往内推进三百公里的内陆城市，政府必须加紧时间建造全能防空洞。 此预警一经发布，造成了全球恐慌，网络舆论掀起一片祈福之声。但也有风暴爱好组织“追风者”，趁此妖言惑众，扰乱人心。他们将此次风暴命名为“浩劫”，并模拟出它的巨大威力造成的毁灭。 视频中，“浩劫”所到之处将沦为一片废墟，所有停在港口的商船被卷入空中，被风暴撕裂成碎片。沿海城市全部被淹没，高楼大厦一栋接一栋地在风暴中倾倒，民众四散逃窜。 天地尽毁，哀鸿遍野。 这个视频很快被网络监管部门删除了，但它已经在网络上引起了轩然大波，引发了各国民众恐慌，所有人开始抢购物资，储存粮食。 诸如西古国尼达因为粮食短缺，民众开始聚众游行示威，尼达政府陷入了前所未有的信任危机，不得不派出军队维持秩序，乌兰也暂时拿不出好的对策。 赫塔粮食暂时充足，但它属于内海城市，萨克森元帅下令由雄鹰师团负责，并依照两个月前“玛丽风暴”转移政策，先将海边居民迁移至其他安全地区，同时在春夏秋三宫紧急建造全能防空洞。 盖克兰一回到西古便开始忙碌这件事情，三天三夜没合眼，更没时间回将军府。 赵缦缦每天查看全球气候委员会公布的风暴数据，惶惶不安。同时，她利用盖克兰不在的时间，不断修炼阴阳能量，惊讶地发现自己体内能量又提升了一个台阶，但具体功能有待验证。 第145页 回到西古的第三天下午，她拎着一个红色三层礼盒踏进了夏宫，那幢被红网严密监控的白色二层洋房。 一走进客厅，赵缦缦便感觉到无数摄像头正在转向自己，她定了定神，对着沙发上的人喊道：“小雨，生日快乐哟！” 看见来人后，正在沙发上看新闻的西雨蹦了起来，跑过去握着她的手，惊喜道：“缦缦！你来了？你说陪我过生日，果然没食言。” “那是当然，你看我给你带了什么？”赵缦缦提起礼盒，在西雨眼前晃了晃。 西雨接过礼盒一看，包装上写着中古桃酥，“哇！居然是中古桃酥，你回中古了是不是？” 赵缦缦重重地点头，笑道：“是，我记得你说过，夏宫风俗店卖的桃酥都不是正宗的中古桃酥，我这次回去了，便带一点回来你尝尝。” “那你今天可要留下来陪我吃蛋糕，不然我这生日可是不会快乐的。”西雨嘟着唇，撒娇起来。 “好，我先跟奥托说一声，不然他找不到我会着急的。”赵缦缦抬起了信息器。 “哎哟！你就是个夫管严，哈哈哈哈。”西雨一边调笑，一边往厨房走去，“你先坐，我去去就来。” 赵缦缦报备完后，抬头见到门口走进来两个人。她走上前，笑道：“夏将军，夏朗，你们好。” 夏平点了点头，一脸平和。倒是夏朗，惊讶道：“赵缦缦？你怎么来了？” “今天小雨生日嘛，我来凑凑热闹，是不是不欢迎呀？”赵缦缦歪了歪头，开玩笑道。 夏朗笑了几声，接着她的话头，“哪里哪里，太欢迎了！你可是我的大媒人！”说完这句，夏朗张望了一圈客厅，问道：“小雨呢？怎么把你一个人丢在这？” 刚问完，西雨就从厨房走了出来，说道：“我去吩咐厨房多做几个菜。爸爸，你来了。” 夏平递给西雨一个巴掌大小的礼盒，开口道：“生日快乐。” 西雨接过礼物，眼里满是喜悦：“谢谢爸爸。”她又抬起羞涩的眼眸看向夏朗，夏朗温柔一笑。 这一刻，赵缦缦知道，两人属实是假戏真做，郎情妾意了，她的心终于好过了一些。 这时，管家通知晚餐准备好了，他们一起走到餐厅，吃起了中古大餐。赵缦缦发现西雨已经自如灵活地使用筷子了，不禁替她开心。 晚餐进行到一半时，管家将一个双层蛋糕推了上来，刚想点蜡烛，夏朗从他手中接过蜡烛，笑道：“你去忙吧，我们自己来就行。” 管家出去后，关上了餐厅门。夏朗将两只生日蜡烛插在蛋糕上，用火机点燃。 “啪！”餐厅的灯同时熄灭了，陷入了黑暗，只剩下蜡烛微弱的火光，在众人的脸上摇曳。 西雨双手合十，闭上了眼睛，静静许愿。 赵缦缦深呼一口气，将餐厅里的监控设备一口气全部暂停，随后朝夏平点了点头。 夏平神色严肃，快速说道：“接上级密令，西古国任务暂缓，新任务是去太古国收集赤道病毒人体试验的证据。” “明白。” “因零度风暴，赫塔食物储备也将不够，只能再次前往太古国购买，我会想办法，让你跟着去。” “我有办法。” 夏平也不问什么办法，只是点了点头，轻声道：“一切小心。” 十秒钟的对话结束后，西雨睁开了双眼，对着蛋糕将蜡烛直接吹灭。在座的人欢快地鼓掌道：“喔！西雨！生日快乐！” 灯“啪”地重新亮了，同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卫兵通报：“夏将军，盖克兰将军来访。” 赵缦缦脸色煞白，却垂眸一笑，站起了身。夏平跟着起身，对着门外道：“有请。” 很快，一具高大的身影走进了餐厅，但神色疲倦，嗓音嘶哑：“夏将军，夏朗，我是来接缦缦的。” 夏平“哈哈”一笑道：“盖克兰将军夫妇真是恩爱，朗儿，小雨，你们俩可要多学着点。” 西雨脸上飘起了两朵红云，她对着盖克兰热情招呼道：“少将军，我们正好准备吃蛋糕，一起来吧。” 盖克兰走向餐桌，看了一眼桌上的蛋糕，上层有两根植物蜡烛，已燃烧了一大半。他低头喃喃道：“看来，我来的正是时候。” 赵缦缦挽着他的手，笑道：“就是，我们刚准备切蛋糕呢。来，坐着。” 盖克兰垂眸看向赵缦缦，眼里露出了浓烈的想念。三天未见，他的心像是被零度风暴给完全冻住了，如今一见赵缦缦的脸，他的心才逐渐解冻，缓缓地融化了。 他坐在赵缦缦身边，看着西雨将蜡烛取下，拿出一把两寸长的面包刀，切向了上面歪歪扭扭的中古字。 写的应该是“生日快乐”吧，盖克兰想道。 晚上八点，盖克兰才带着赵缦缦回到将军府。 赵缦缦抚摸着盖克兰军装上的几条褶皱，心疼道：“这几天累坏了吧，怎么样了？” 盖克兰摸了摸鼻梁，叹了口气：“目前只转移了一半，但是有一小部分人，竟然不想迁移。” 赵缦缦伸出两只手，轻柔地在他紧绷的肩部肌肉上按摩，“来，放松，帮你捏捏肩膀。” 盖克兰用疲累至极的声音，继续说道：“不想迁移可以理解，但这次风暴不同寻常，为沿海城市带来的可能是灭顶之灾，不是说有留下来重建家园之类的志气，便可扛过去的。” 第146页 赵缦缦听着他嘶哑的音色，心疼不已，她咬着牙不让泪水滴落下来，手指在他的额间泛白，却始终没有为他注入一丝阴能量。 盖克兰闭上眼睛，低声喃喃：“不知道气候委员会那边有没有对策。” “他们一定会尽全力的。”赵缦缦垂眸说道，可对方似乎没有听见这句答复，轻微的鼻息声，告诉赵缦缦他已陷入了沉睡。 赵缦缦走到盖克兰身前，抚摸着他的脸：“你太累了，好好睡一觉吧。” 接下来的几天，盖克兰仍是忙得马不停蹄，即使是回将军府，也是短暂的几分钟，仅仅换套衣服的功夫。他和赵缦缦吻别后，踏出将军府，心却空落落的，像是少了什么，也像是脱离了灵魂的躯壳。 他离不开赵缦缦，这是他段时间的领悟，这个领悟令他愈发恐慌与害怕，他的直觉告诉自己，预计的第三个危险即将到来。 盖克兰山山巅，一道激动不已的声音在冰冷的狂风中飞旋、消散，却如千斤重地压在盖克兰的心上。 “影主，山外进行的三次试验全部成功！它真的太完美了！可攻可守，而且是天下唯一！我们西古——再也不用受欺负了！” 盖克兰鼻子一酸，胸腔隐隐发烫，颤声问道：“它——穿在身上，是什么感觉？” 影一望向他，诚实地答道：“我从没、从没穿过这么有力量的盔甲。” 盖克兰眺望着远处暗黑的星空，深深叹了一口气：“影一，我们这样做，真的对吗？” “保卫国家，难道不对吗？” “人心不足蛇吞象，现在是保卫国家。往后，他们可能就会踏上侵略的路。毕竟，谁拥有了世界上唯一的先进武器，谁便不再嫌自己的国土面积少，不是吗？” 影一愣住了，他倒没想这么远。他犹豫道：“至少我们证明了西古钰的用途，它的隔离功能完美无缺，这也代表建造北极冰盖也有希望了。” 盖克兰摇了摇头：“就怕——就怕原本用来重建北极冰盖的那部分西古钰，会被用来制作无穷无尽的智能武器。影一，你明白吗？就像即将来临的零度风暴，这副盔甲，已经不再由我们控制得了了。 山巅的温度骤降，天上暗黑的乌云将灿烂的星辰完全遮盖住，天色无比黑暗，黎明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到来。 沉默许久，影一裹了裹身上的外套，空气中传来一句若有似无的声音：“准备发布会吧，是时候让全世界的人，见证我们创造的奇迹了。” 影一血液沸腾，浑厚的声音被一阵冷冽强劲的风，打散得四分五裂。 “是！” 华丽宽敞的卧室内，酒酣耳热的埃尔温，躺靠在柔软舒适的沙发上，盯着一面墙上挂着的巨幅电子影像，露出了陶醉的笑容。 那是埃缦粉拍摄的那张，他和赵缦缦深情对视的照片，在外人看来，两人是有感觉的。可是埃尔温知道，赵缦缦对自己做过的事情，依旧心怀芥蒂。 但是，我还是好想你，缦缦—— 直到双眼酸涩，埃尔温的视线才从墙上移开，他仰天大笑道：“想得到粮食，不是不可以，拿赵缦缦来换。” 他垂下冰冷的双眸，在信息器上下令，针对西古赫塔想要购买粮食的请求，予以同意，但唯一要求是由赵缦缦担任购粮大使。 “什么？！”盖克兰猛地转身，呲牙裂目道：“这是埃尔温·米勒的唯一要求？这不可能！父亲！我不可能同意。” “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到底在搞些什么，但如果埃尔温·米勒是认真的，你预备让赫塔断粮吗？风暴在即，我们不能没有粮食！” “父亲，他有阴谋，你知道的！”盖克兰上前一步，赤红的双目像是要瞪出血来，“你要我用爱人去换粮食，叫我怎么做得到？” “只是暂时委屈她，过去担任购粮大使，埃尔温·米勒不敢在世人面前，做——” “父亲，我求你。不要答应他，我来想办法。”盖克兰嗓音像是被撕裂一般，痛苦恳求道。 萨克森长叹一声：“你想办法？只怕——只怕我们已经‘爱民有心，救民无术’啊！” 盖克兰猛地抬起头，沉声道：“我有办法。” 萨克森转脸看向儿子，不明白他的意思，直到对方说了一句天方夜谭的话：“我研发成功了智能武器。” “什么？！”萨克森后退了好几步，一脸惊惧，“你、你在开什么玩笑？” 盖克兰脸色苍白，双瞳阴沉，咧嘴一笑，“我没开玩笑，我马上准备要召开全球发布会了。” 萨克森呆坐在沙发上，盯着两米高的儿子，这才明白他这两三年来，他整天隐瞒着盖克兰山的秘密，居然是因为研发智能武器。 窗外，秋风渐起，暮色微凉。萨克森独自坐在办公室，心情复杂而激动，不住地喃喃自语。 难道说，西古有救了吗？ 第71章 白色纱帘中，赵缦缦手指紧攥着盖克兰颈前的香囊，一把拽下，嘴唇一挑：“碍事——” 她湿润的薄唇微张着，不停地呢喃盖克兰的名字，纤细柔软的身体如火一般炽热。从与她结合以来，她从未有过这般火热，盖克兰像是堕入万丈深渊，被熊熊烈火焚烧。 他紧抓着怀中无骨之人，恨不得将她揉碎在唇内，咽下肚去。尽管一直在拥有她，可是依然不够，完全不够。他要的是对方完全的爱，彻底托付身心的爱。 第147页 盖克兰伸出湿漉漉的手，遮盖住那双湿润的黑瞳中，不时闪现的一丝清醒。他拼命躲避着那双半沉迷半冷静的视线，仿佛这样的话，两人之间便不再有任何嫌隙。 恍然间，他想起母亲曾念起中古佛经里，世间三毒“贪嗔痴”，如今他全占齐了，贪恋、嗔怒、痴妄。 深夜，意犹未尽的盖克兰将沉睡的赵缦缦轻柔地放在床上，用一块干净毛巾擦拭着对方大汗淋漓的身体，裹在轻薄的蚕丝被中。 他静静地凝视她的睡颜，喃喃道：“你最近的香味淡了许多，是因为心情不好吗？” 没有回答。 夜，如地狱一般寂静。 盖克兰起身离开卧室，来到了军营的陆军训练场，发布会将于五个小时后在这里召开。 空荡荡的训练场，锃亮的黑色军靴踩在深棕色泥土上，扬起一丝灰尘，同时发出了沉闷的“哒哒”声。孤寂的身影立在被群山包围的空地上，暗夜里隐约可见的山石陡峭高耸，犹如他的棱棱傲骨。 孤独遗世的少将军，冷静地来回踱步，思索着这一年来发生的所有事情。 漫天大雪时，赵缦缦第一次出现在赫塔结界，她惊慌失措地问“这是哪里”，异香扑鼻。 被关押后，她说“我叫赵缦缦，19岁”，19岁却挺过了男子都无法承受的极刑，恢复后被分派到女宫。 新年前夜，她闯入军营禁地——废弃的智能武器研究中心，她说“我迷路了”。随后，她被自己召进将军府当厨师学徒，提到了外貌协会，埃尔温·米勒的名字第一次出现在两人的对话中。 盖克兰回忆起两次结界实验，她那几近透明的发丝与脸，她甚至当场调笑说“我过去了，可就不回来了”。也是这一晚，自己对她有了一丝特殊的情感。 爱上她是什么时候，大概是第一次见到她穿中古襦裙，轻颦轻笑，摄人心魄。 被升级为管家后，赵缦缦被红网调查并接受病毒检测仪，没有任何异常。但即使被自己多次警告，她却仍要和西雨、夏朗来往，并撮合两人结婚。 春宫的文兰森林，赵缦缦第一次遇见了埃尔温·米勒，可她瞒着自己。 秋宫的西溪，埃尔温·米勒冒着生命危险接近赵缦缦，只为了和她说一两句话，但她依旧否认。 冬宫的将军府，埃尔温·米勒化作“路人”接近赵缦缦，是为了向她举报自己和费伊跳舞。 盖克兰深吸一口气，那晚吵架的情形再次跃入脑海，赵缦缦冷漠地问“你以为你真的困得住我吗？” 他以为这只是赵缦缦的一时气话。 盖克兰踢了踢地上的小石子，小石子滚落至黑暗的山洼内，消失不见。他垂眸一笑，原来，我真的困不住你。 全球气候大会，埃尔温·米勒放蛇咬了费扬古，赵缦缦趁机亲近费扬古。但费扬古可是副总理，怎么会轻易放过拿这次事故做文章的好机会，他完全可以敲诈一番西古国。 埃尔温·米勒还有其它刺杀计划，可是他都没有实行。 费伊说，在元帅府的餐厅被赵缦缦设计了——她有两幅面孔。费伊虽然任性刁蛮，但是她不会对自己说谎。 马克见到赵缦缦时的惊恐，仍在眼前。派去绿地的影三回报，马克说闻到赵缦缦身上有赤道能量的味道。 出发去中古前，在盖克兰山山巅的密谈，影一说智能盔甲的攻击能力下降，是受到赤道能量影响，因此在智能盔甲研发成功之前，除了影一自己，他不想让任何人再接近智能盔甲，包括盖克兰。 终归，赵缦缦终归是携带了能量而来，她用什么携带的？难道和埃尔温·米勒一样，也是体内注射。那他们又是如何通过病毒检测仪。 苏市气象局，赵缦缦如此紧张赤道能量增强，是单纯地紧张苏市的气候，还是因为体内有着同样的能量。 苏市赵府，赵庭和苏凡，甚至是赵代的表现，与赵兰、苏宁完全不同。赵兰见到赵缦缦的第一眼是恐惧，她一直以为赵缦缦真的死了。 前三个人说的是“你回来了”，赵代甚至没有一丝惊讶，还说了一句“多加小心，那里不比西古。” 盖克兰在空旷的山地，来回踱步。 他的思绪缠绕在一起，花了三个小时，才将所有异常糅合在一起，得出了一个事实。 盖克兰深吸一口气，鼻腔一酸。 她是来自中古的间谍，她的目标是西古国和太古国，费扬古是她的上级，夏朗和西雨虽然没有证据，但多半是她的同伙。埃尔温·米勒，是她的目标。 至于夏平，盖克兰依旧心存敬畏，不敢轻易揣度，这样忠心耿耿的将军，他怎么可能会背叛西古。 自己—— 不过是她间谍路上，遇见的一块垫脚石。盖克兰抬起赤红酸涩的双目，双拳紧握。 黎明的晨曦越过山顶，射向了盖克兰异常俊美的侧脸，但他感觉不到一丝温暖，即使他的身体已滚烫如火。 听见士兵列队的声音，盖克兰抬起了凌厉冷漠的双眸。 发布会现场由两万雄鹰师团重兵把守，除了请来的赫塔政府官方媒体，没有任何外人得以进入内场。 八点钟，一排摄影设备架设完毕，正对着的全息屏幕上闪现几个大字“赫塔陆军部发布会”。 台下仅有的三名记者正在窃窃私语，不知道陆军部为什么这么大阵仗地搞这个发布会，还是全球同步直播，他们怀疑和零度风暴有关。 第148页 全球新闻直播网站连接人数逐渐增加，从几十万人次，直接增长至一百万、两百万。 将军府，赵缦缦点开了全息屏幕，紧张不已。 军营会议厅，萨克森元帅、华顿将军等数位将领坐在会议桌前，威廉站在身侧，负手而立。 乌兰军部，空旷的会议室，只有一个士官懒洋洋地连接直播，视频连接上后，他才逐一通知上级军官参会。 陆军训练场准备就绪。 盖克兰站在训练场尽头一座低矮的山头上，离发布会现场足有两公里远。 他打开耳边的扩音器，用冰冷毫无温度的语气说道：“今天，是赫塔，也是西古国，一个非常特殊的日子。我是赫塔陆军部少将奥托·德·盖克兰，我在此以我的人格及良知担保，我接下来说的话诚实可信，毫无隐瞒。如有半点虚假，我愿意接受西古国军事处罚。” 所有士兵如山间巨石一般，岿然不动。 记者们四处寻找盖克兰将军的身影，这种只闻其声，未见其人的发布会，倒是第一次遇见。 中古龙城军部，所有上校级别以上的军官被紧急通知参会观看直播。费扬古坐在总理府的办公桌前，盯着全息屏幕上“赫塔陆军部发布会”几个大字，脸色凝重。 太古波顿军部，紧急连线王宫通知发布会事项，埃尔温·米勒正独自在餐厅用晚餐，亲卫队长托比顾不上通报，直接走到餐厅，“殿下，有紧急发布会需要连线。” 埃尔温喝了一口白兰地，忍不住嘟囔道：“什么破发布会，需要打扰我享受——” 托比在他耳边轻声说了几个字，埃尔温双眼一凛，将餐叉往桌上一丢，撞到桌上的水晶酒杯，透明的液体瞬间洒在了金黄色的餐布上。 一分钟后，西古、中古、太古上线人数瞬间突破千万。但大部分是军人和围观百姓。 盖克兰静立在山石上，绿色瞳孔坚毅沉稳，声音铿锵有力，宣布一项震惊世界的发现：“两年前，赫塔发现了一种全新的液态金属材料，它可以附着在任何物体上，经过试验，它可以隔离电磁波、紫外线、X射线等辐射载体。” 直播上线人数增至三千万，陷入卡顿，直播网站的技术人员快速恢复直播界面。 各地科学院、研究所听闻这个惊人消息，纷纷连播上线，他们双手捂头，难以置信地喊道：“这不可能!这不可能！天底下不可能有这种元素！” 西伯高原研究中心主任，刚走进会议室大门，便听见这段话，他的双目闪着热烈的光芒。自从西伯高原地底下的永久冻土解冻以来，自己预想过无数次，会不会有可能出现可怕的病毒或是新材料。 终于—— 他“啪”一声倒在地上，昏厥过去。 “我以发现者的名义，将它命名为西古钰，并向国际应用化学联合会申请将它列入元素周期表，成为目前自然界中隔离效果最强的元素。我在此承诺，将拿出一部分西古钰用于当前的科学技术研发及地球生态环境改造使用。” 一把锋利的餐刀从空中飞过，穿过全息屏幕，飞向餐厅尽头的餐柜，埃尔温·米勒湛蓝的双眸仿佛像一条恶龙的眼，阴鸷地盯着屏幕上，正在展示的西古钰金属形态、颜色及各项数据。 全球直播网站上线人数已达上亿，部分地区网络直接瘫痪，一屋子的技术人员绝望地快速敲动指尖的键盘，但眼看着上线人数炸裂式增长，他们也束手无策。 陆军训练场的记者们相互交换视线，仿佛不明白盖克兰将军宣布的这项新元素，意味着什么。 中古气象局陆鸣穿着白色研究服，在大厅里打转，隔离功能！隔离功能！他猛地抬起头，眼里闪着雪亮的星星，双拳往桌上一敲，兴奋地喊道：“北极冰盖！” 待全息屏幕演示新材料的视频结束后，屏幕“呲”一声消失了。直播镜头前，又出现了一个穿着黑色作战服的男人，他正推着一只银色推车，推车上立着两米高的方形物体，被一块黑布完全遮挡。 盖克兰举着高倍望远镜，望着一脸骄傲之色的影一，正站在推车前，手指紧扣着黑布的边缘，只等自己一声令下。 他的额头上不断有细密的汗水从发间滚落，嗓音陡然变得嘶哑：“开始。” 话音刚落，影一将黑布一揭，两米高的玻璃柜显露出来，更吸引人的是玻璃柜内一套闪亮无比的金色盔甲。 一片寂静。 众军面面相觑，不知道这套盔甲到底有何特殊。 赵缦缦摇着头，双眼含泪：“奥托，你不该——” 萨克森猛地站起身，双手撑在会议桌上，身体微微颤抖。 暗哑的声音在训练场，同时也在全球直播平台里再次响起：“第二项需要公布的是——我想还是先展示它的功能，再做介绍。” 影一打开玻璃柜，小心翼翼地将盔甲取下。盔甲是一体式，直接从侧面打开。影一跨进去，按下按钮，盔甲瞬间完整地将他的身体包裹起来。 看他走路时轻盈的步伐，便可知盔甲的重量是极轻的。摄像头跟着他的身影，转向了侧面的打靶练习场。 众人屏住呼吸，疑惑而惊恐地看向这位浑身闪着金光的男子。他想做什么？ 只见他双手张开，与肩平行。 下一秒，盔甲的手臂、腹部以及腿部瞬间发射出无数蓝色激光，将对面的一排靶子完全射穿，直击几百米后的山石。 第149页 轰隆隆——！ 咚咚咚——！ 顿时，飞石乱溅，山动地摇，山脉中间被打出了一个巨大的窟窿。 全场哗然！ “滴滴滴滴——”网络陷入瘫痪，观众狂躁不已。 费扬古将桌上的瓷器摆件一挥，瓷片碎裂的声音震耳欲聋：“岂有此理！” 埃尔温·米勒站在全息屏幕下，吼道：“混蛋！他这是要做千古罪人吗！托比，组织网民进行攻击！” 赤道结界研究专家愤慨不已：“都什么时候了？还顾着研究武器！零度风暴都要来了！可是智能武器怎么可能面世，这不可能！” 山石停止滚落后，训练场恢复了一片寂静。有士兵率先反应过来，“这是……智能武器？！” “这是我们西古的智能武器！” 听到这句话，训练场开始骚乱，他们看向训练场尽头，威风凛凛的盖克兰将军，爆发出了热烈的呼喊声，甚至胜过盔甲击穿山石的声音。 他们齐声喊道：“雄鹰师团万岁！盖克兰将军万岁！西古国万岁！！” 影一对着士兵中间的一人，轻轻一笑。他走回屏幕前，脱下盔甲，将它小心翼翼地放回玻璃柜内。 镜头跟着影一移动至玻璃柜前，近距离地拍摄起来。还未看清楚全貌，摄像机剧烈地颤抖起来。 “轰——！！” 全球观众对着倏然熄灭的黑色屏幕目瞪口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那些曾服役过军部的老兵，犹记赤道结界竖起时战舰陨落的画面，他们猜得了到现场发生了什么。 智能武器，是无法与赤道结界共存的。 “轰——！”训练场内，清脆熟悉的爆炸声响起。 影一直接被炸飞了出去，跌到三米远的地面。他顾不上满脸鲜血，惊恐地望向玻璃柜，是已粉身碎骨的玻璃柜。 他再一抬头，空中开始飘落无数透明的玻璃碎片，还有——金色盔甲的碎片，不禁痛苦地吼道：“不——！！！” 一直守在旁边的十九迅速将影一拖到一边，为他快速治疗。士兵中一个红发上校冲向了他们，握着他满是鲜血的手，急切道：“你怎么样了？” 远处高大挺拔的少将军面色惨白，绝望地仰起头，紧闭双眼，胸膛剧烈地起伏和抖动。 一颗泪水从他的眼角，滑落至耳根。 所有智能武器，终将被赤道能量吞噬。 早有预料，不是么。 但是，他心痛的是智能武器的损毁，抑或是早已清晰明了，即将到来的失去。 刚冲破脑门的喜悦瞬间被无情地浇灭，众军陷入了可怕的沉默，更令他们恐惧的是，立在山头的盖世英雄，此时已消失不见。 “将军！将军——” 赵缦缦缩在白色纱帘内，手里握着那个装满阴能量的香囊，肝肠寸断，痛哭不已。 这段时间，盖克兰体内的阳能量已经达到了极限，昨夜还被注入了最新的赤道结界能量，最终合力击碎了这款智能盔甲。 一个月前赤道结界能量增强，恰恰是因为这只智能盔甲的问世。 它感应到了，它要惩罚人类——带来了零度风暴。 希望这只智能盔甲的损毁，能熄灭赤道结界的怒火。 奥托，对不起。 即使守护不了西古，我也不能让你成为毁灭人类的千古罪人。 第72章 赫塔陆军部发布会在北半球掀起了滔天巨浪，“零度风暴”的热度逐渐被“西古钰”所取代，网络上迅速形成了两派，一派是科学界的热情拥趸，一派是太古国民众带动起来的示威游行，举着正义凛然的口号“不要智能武器！不要战争！” 太古国王宫连夜召开紧急会议，商讨应对方案，并迅速召开了新闻发布会。发布会上承诺，因为天灾零度风暴，王室愿意为全球的贫困地区免费提供密西流域的秋收粮食，各地代表团可以先提出申请，待审核通过后，派购粮大使前来征集。 此举一出，网络上瞬间出现了太古国免费派发粮食的天使形象与西古国研发武器引发战争的恶魔形象。 尽管如此，三国的军部都非常清楚一个事实，就算智能盔甲当场碎裂，也无法撼动西古钰的强大震慑力。谁知道赫塔还有多少智能盔甲正在研发，这次失败了，万一下次试验成功呢。 他们抱着这种恐惧与不安，频繁地连线西古外交部，假意声讨与谴责，实际动机多为探听消息。 西古外交部更是忙得团团转，一向儒雅温和的外交部发言人托马斯在答记者问现场，也显得有一丝疲乏，不停地重复一个外交辞令： “西古钰和智能武器情况属实，但涉及军事机密，更多细节暂不予以透露。如果科学界有需要调研西古钰的，请向外交部提出申请。” 萨克森元帅当天便赶往乌兰军部汇报，对于乌兰政府来说，没什么比发现新材料更惊喜的事情了。但他们脑子里想的是，西古钰能为乌兰建造什么新奇的东西。 而关于智能武器爆炸的事情，他们并没有表现出多少关注度。 从乌兰军部大厦走出来，萨克森垂眸看向震动的信息器，威廉来报：奥托去了绿地。 夜幕降临，将军府陷入一片黑暗。 盖克兰完全失去了联系，赵缦缦坐卧不安，深夜才从影五口中得知他去了绿地。盖克兰体内的阳能量已濒临极限，他一定是因为浑身滚烫，才会想要去冰天雪地的绿地。 第150页 第二天一大早，赵缦缦直接去了元帅府。她站在餐厅里，哽咽地央求道：“爸爸，请你送我去找奥托，他生病了，他需要我……” 萨克森放下餐叉，盯着赵缦缦毫无血色的脸，露出了怪异的神色。几秒钟后问道：“缦缦，你看了太古国昨天发布的新闻吗？” “没有。”赵缦缦诚实地摇了摇头，她现在哪有心思看新闻。 萨克森不慌不忙地将发布会的视频调了出来，播放完后，他问道：“太古国愿意免费为灾民提供粮食，但指定要你去担任购粮大使，你愿意吗？” 赵缦缦眨了眨眼睛，仿佛在消化这个问题。萨克森站起身，走到她的身边轻声道：“我知道这个很为难你，但是就算是为了赫塔——” “我愿意。”赵缦缦咬着唇答应道，眼里溢满了泪水，声如细蚊，“我愿意去……” 萨克森双眼一亮，即刻召来卫兵，下令道：“备飞车，去绿地。” “谢谢爸爸，那我先走了。”赵缦缦擦干泪水，转身要跟着卫兵一起出门，又被身后的人喊住了：“等等！” 赵缦缦回头一望。 萨克森已坐回餐桌前，几次欲言又止，最后说了一句：“让奥托别着急，事情依旧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赵缦缦轻轻点了点头，快速走出了餐厅。她先回了躺将军府，穿上一件风衣，再将连夜赶制的新香囊放在口袋里，踏上了飞车。 此时的绿地已是深夜，下着鹅毛飞雪，寒冷刺骨。 赵缦缦紧缩在单薄的风衣内，举着一个强光电筒，瑟瑟发抖地走向被冰雪覆盖的雪屋。她回想上次来的时候，盖克兰抱着自己走向迷雾中的雪屋，心里有了一丝暖意。 石床边，影三心急如焚，用毛巾帮盖克兰擦拭额头和身上不断沁出的汗水。十五端着一盆温水，看着床上紧闭双眼，昏迷不醒的盖克兰，清秀的脸几乎皱成一团。 门口的马克来回踱步，嘴里不停地嘟囔：“怎么办？都怪她，都怪她……” 影三摇了摇头，喃喃道：“这样不行，这是严重的病毒感染，我要送他去乌兰。” 这时，马克猛地身体一抖，双眼望向紧锁的门，身体快速紧贴墙壁，惊慌道：“她来了，她来了，她又来了——” 十五放下水盆，问道：“马克，怎么了，谁来了？” 马克还来不及回答，门被打开了。 身披白色披风，浑身寒气的赵缦缦站在了门口，她黑色瞳孔写满焦急，视线刚接触到石床上满脸通红的盖克兰，电筒“哐当”一声坠落至地。 “夫人！”十五站起身，惊讶地喊道。马克缩到墙角，“是你，都是你——” 赵缦缦快速瞥了一眼马克，直奔床边。影三站起了身，表情僵硬：“夫人，你怎么来了？” 赵缦缦无视影三的问题，摸着盖克兰滚烫的脸，喊道：“奥托，我来了，奥托。” 听到熟悉的呼唤声，盖克兰有所感应，他干涸的嘴唇轻声呢喃：“缦缦、缦缦！” “我在，我在！”赵缦缦顾不上身边有人，直接通过指腹将阴能量注入盖克兰的体内，浓浓的香味在狭小的房间内弥漫起来。 但几分钟过去了，盖克兰依旧没有清醒过来，他的身体依旧像火一样燃烧着。 赵缦缦垂眸思索了几秒钟，不行，这样不行。她转身对着影三说道：“你们出去，我在这里就行。” “什么？我才是医生！”影三不可思议地瞪着赵缦缦。 “出去！”赵缦缦猛地一吼。 十五吓了一跳，一向温婉柔弱的影主夫人，从来没有这么凶狠过，双眼满是凌厉。他拖着影三和马克走出了房间，劝解道：“我们出去先吧。” 赵缦缦“砰”一声将铁门反锁，取出怀中的香囊，重新挂在盖克兰颈肩。有了它，即使我不在，你也不怕增强的赤道能量了。 她抚摸着他的脸，泪眼朦胧：“奥托，是我。你睁开眼睛看看我。” 盖克兰听话地缓缓睁开了眼睛，绿色眼眸像是被一层雾气蒙住了，正迷离地寻找声音来源：“缦缦？你怎么来了？” “对不起，我来迟了。”赵缦缦脱下身上的披风，将冰凉的身体覆在他滚烫的身体上，安抚道：“奥托，等会就好了、等会就好了——” 断断续续、沉闷压抑的喘息声从房内传来，影三嫌恶地皱着眉头，双脸涨得通红。 十五和马克怪异地对视了一眼，耳根通红，默默地拉着影三，走回了雪屋大厅。 大雪簌簌的下着，雪屋外陷入了诡异的安静。雪夜，在黑暗中显得漫长而浓烈。 盖克兰醒来的时候，身体已恢复了正常体温，他低头一看，衣着整齐。原来是做了一场梦，梦到了赵缦缦柔软的身躯，梦到一场销魂的颠倒凤鸾。 他走出房间，屋外天色透亮，白茫茫一片。餐桌前，影三、十五和马克三人歪歪扭扭地打着瞌睡。他刚一靠近，影三便醒了，快速站起了身：“你醒了，影主？感觉怎么样？” “好多了。”盖克兰望着影三疲倦不堪的面容，轻声问道：“什么时间了？我睡了多久了？” “从到这里，你睡了三十个小时，这是第二天早晨了，赫塔已经是第二天的下午了。” 听到对话声，马克也醒了过来，他呆坐了几秒钟，站起了身给盖克兰倒了一杯水。 第151页 盖克兰一口气喝完，将手腕上的信息器打开，如潮水般的信息涌了进来，震动个不停。他抬眼看向马克，对方露出了惊恐的表情，眼睛一直瞟向门外。 “马克，怎么了？外面有什么？” 马克缩了缩手，指着门外，“外面有、有人。” “什么人？”盖克兰垂眸问道，太古的新闻发布会瞬间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他皱着眉头读完了发布会的内容。 “病毒……” “病毒？”盖克兰抬起眼眸，不解地看向刚清醒的十五。十五只好结结巴巴地道：“夫人、夫人来了。” “什么？”盖克兰愣了两秒钟，冲出了雪屋。 大雪已经停了，整个世界像被冰雪冻住了，晨曦的阳光洒在冰川上，熠熠发亮。 一道清瘦的身影缩在雪白的披风内，正仰头望着雪山山腰，似乎是在回忆那次与费伊的雪仗。 盖克兰缓缓走过去，军靴踩在雪地上，发出了“咯吱咯吱”的声音。他脱下军装外套，披在她身上，问道：“你、你怎么来了？” 赵缦缦仰起冻得通红的脸，睫毛上挂着晶莹的泪珠，哽咽道：“为什么离开赫塔，却不跟我说一声，你知道我多担心吗？” “我身体不舒服，我怕你担心。”盖克兰垂眸说道。 “你说谎！”赵缦缦将他的外套甩在地上，哭着喊道：“你骗人！你就是为了故意躲避我，你就是——” 赵缦缦满脸泪水，使得盖克兰心头一痛，忍不住紧紧抱住了她，鼻腔在她的肩头猛地呼吸起来。 原本只是试探一问，但他没有否认，他没有否认是为了躲避自己。赵缦缦趴在他的胸前，泣不成声：“你知道我有多担心吗？我怕你会、会这样死了。” “我为什么会死？” 一阵沉默。 盖克兰将外套捡起来，重新披在赵缦缦身上，轻声说道：“我们进去吧，你浑身冰凉。” 谁知道赵缦缦固执地推开他的手，嚷道：“我不进去，我是来带你回赫塔的。” 盖克兰立在原地，进退两难。 等不到他的回答，赵缦缦又仰头，乌黑的眼珠透露着一股倔强：“你要不要跟我回去？” 盖克兰拗不过她，而且他确实有许多事情需要处理：“我跟你回去，你等等。”他转身走到雪屋内，叮嘱道：“关于赤道能量的事情，保密。一个字都不准说。” 三人面面相觑，看着盖克兰高大的身影消失在雪屋门口。 飞车上，一阵寂静。 两人仿佛在考验彼此忍受沉默的功力，十分钟后，赵缦缦先开了口：“太古国要我去当购粮大使，我答应了。” “你答应了？答应谁了？”盖克兰猛地抬头，一脸惊诧。 “答应了爸爸。” “他找你了？” 赵缦缦摇了摇头，答道：“不，是我找的他。你彻夜不归，我求他让我来找你。” 盖克兰握着她的肩膀，急道：“你可以拒绝，你不是西古子民，你是中古人，你有权利拒绝。我紧急召开发布会就是想向世界证明，我们不需要卑躬屈膝，不需要看别人脸色，我们拥有世界上最宝贵的资源——” 赵缦缦打断他，恳求道：“奥托，既然是世界上最宝贵的资源，就把它用在最该用到的地方，好不好？” 盖克兰垂眸，双拳微微颤抖，一种从未有过的挫败从心底升了上来。 许久，他抬起赤红的双眸，痛苦道：“缦缦，我输了。” 盖克兰双手掩着脸，颤抖道：“我输了你，也输了赫塔。智能武器再也不可能研发成功了，我守护不了西古。” “你没有输！奥托！爸爸让我告诉你，事情正在往好的方向发展，西古钰的发现，已经足以改变西古的地位。只要赫塔始终掌握西古钰的采掘权，赫塔就不会输。” 盖克兰抬起头，脱口而出：“那你为什么要答应去太古，你别告诉我仅仅是因为太古国愿意提供免费的粮食，你就愿意替西古前往。” 赵缦缦的泪水从眼眶滑落，她坐在沙发椅上，沉吟不语。盖克兰捧着她的脸，绿色眼眸充满忧伤：“缦缦，我不想你去，可不可以为了我——为了我不要去太古。” “奥托，我已经答应爸爸了。” 盖克兰仿佛不敢相信她的固执己见，站起身大声问道：“你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 赵缦缦拉着他的手，动情道：“你知道的，世界上任何一个人，也无法改变你在我心中的地位。你懂我的感情，是不是？” “我不懂。”盖克兰背过身去，低声答道。 “你不懂？”赵缦缦双眼一酸，走到他面前质问道：“你居然说你不懂？” “如果你对我真的有那么深的感情，你便不会选择去太古。”盖克兰倔强地否认道。 “我对你的感情，和去不去太古没关系。你觉得它就那么经不起考验？你把我赵缦缦当成什么人，随意玩弄感情的人吗？” “我不是那个意思。”盖克兰听她的话，愈发离谱起来。 “那你什么意思？我虽是外貌协会，可我也不是见一个爱一个。我也不曾在别人十几岁的时候，随便给人承诺……”赵缦缦说到后面，语气语气越发恼怒。 “你、你怎么知道的？” “我怎么知道，你肯承认了？”赵缦缦转身背对着他，嘀咕道：“你还说长大了娶她！” 第152页 “什么？我怎么不记得，什么时候的事情？”盖克兰着急地抓着赵缦缦的肩膀，将她调转过来。 “谁知道，这是费伊亲口告诉我的。” “我——不可能，我对她根本没有那种心思！” “有没有你自己知道。”赵缦缦走向飞车门，靠在上面生闷气。盖克兰跟了上去，抱怨道：“你又要误会我！” “那你何曾不是在误会我，你担心我去了太古，就变心了，你在玷污我对你的感情！” 这一招直接把盖克兰给打趴下，他着急地哄了起来：“好了，我们不吵架了，我们好好谈。” “我就是在跟你好好谈。”赵缦缦黑色的眼眸闪着一丝恳求的光，“让我去吧，奥托。” 盖克兰凝视着她苍白的脸和淡淡的唇，迟迟不肯说出一个“好”字。 对峙许久，盖克兰将她搂入怀中，叹息道：“我考虑一下。” 虽然知道了赵缦缦的间谍身份，但盖克兰已决定把这件事暂时埋在心底。西古间谍泛滥，已经不差一个赵缦缦。在太古国的问题解决之前，他要好好爱她。 他甚至抱着一种，用自己的爱去感化这位中古间谍的心思。况且，深入赫塔的间谍冒着生命危险想得到的军事机密，在这个世界上，还没有一个人可以得到，那是在一个谁也无法想象的隐秘之地。 第73章 回到将军府时，天色已近黄昏。盖克兰走进卧室，换了一套干净的常服。 “你还出去吗？你很久没进食了，我给你做点吃的。”赵缦缦拉住他的袖子，急切道。 “我先去看看影一，他受伤了。”盖克兰将她的手握在手心，柔声道：“你自己吃点东西，好不好？我还有一些事情要处理，如果太晚了，别等我。早点睡。” 赵缦缦搂住他结实的腰腹，喃喃道：“我等你回来。” 盖克兰身体一僵，眼里燃起一簇簇火苗，他的大手在赵缦缦瘦弱的背上来回轻抚，嘶哑道：“好。” 盖克兰山的医疗室内人头攒动，窃笑私语声溢满房间，盖克兰一走进去，便知道这喧闹声是为何。 一头红发披肩的费伊·华顿，正坐在医疗床边，喂影一吃晚餐。幸运的是，盔甲爆炸威力不大，他受的伤大部分是皮外伤，休养一段时间就能恢复。 “费伊，你怎么在这里？”盖克兰明知故问道。影一听到声音，慌忙将刚喂进嘴里的食物一口咽了下去，身体靠回医疗床的靠背上。 “我——”费伊还没来得及解释，就被一旁的十九抢先了：“影主，费伊小姐可比我这个医生，还会照顾伤患呢。” 费伊双脸一红，加重嗓音狡辩道：“哪里话？作为一个军人，怎么能不会照顾伤患呢！” 盖克兰看向脸颊通红的影一，吃了一惊。为了处理伤口，影一将络腮胡刮了个干净，棱角分明、深邃立体的五官显露出来，整个人仿佛年轻了十岁。 费伊将碟子放在椅子上，起身走到盖克兰身边，指着头顶狡黠地笑道：“奥托，你可藏得够深的，这么一座大山完全不浪费，既发现了新元素，又秘密研究智能武器。” “现在你知道了，但山内的一切得给我保密。”盖克兰对着门口看热闹的人挥了挥手，“好了，都出去吧，我有话跟影一说。” 众人一哄而散，纷纷走出医疗室，盖克兰对着想要离开的人喊道：“费伊，你留下。” 费伊回过头，面露讶异，她走回医疗床边，望向满脸鲜红伤痕，同样诧异的影一。 不待盖克兰开口，影一便激动道：“影主，盔甲——” “嘶！”这一激动，直接扯到了肩膀的伤口。费伊按住影一，急道：“你说话就说话，动身体做什么？！” 盖克兰抬了抬手，双眸微沉：“智能盔甲的研发告一段落，后续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你先好好养伤。” 影一挺了挺胸膛，想证明自己没什么大问题。盖克兰的脸转向费伊，神色严肃道：“费伊，有件事情，需要你协助我。” “我？还有我能做的事情？”费伊褐色的眼眸微微发亮，从小到大，她没有一刻不想得到盖克兰的欣赏与肯定，包括加入军队，也是以他作为追逐目标。 “非你不可！”盖克兰掷地有声的四个字，使得两位听众浑身一抖。 三人在医疗室内密谈一个小时，结束后，费伊兴致盎然，满脸洋溢着做大事的兴奋感。 盖克兰站起身，对着影一交代道：“你好好休息，我会送费伊回将军府。” 影一点了点头，瞥了一眼费伊，眼里尽是温和与不舍。 盖克兰垂眸一笑，独自走出了医疗室。影一这次算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虽然受了伤，但和费伊的感情有了进一步发展。影一也展现了从未有过的温柔与热切，整个人显得更有人情味了。 用“八卦大王”十八的话来说：“这老家伙的恋爱，比年轻人还热烈呢！” 从盖克兰山出来，盖克兰直接去了元帅府，先吩咐厨房准备了一点清淡的晚餐，慢条斯理地吃完后才走到二楼的书房，与萨克森面对面坐了下来。 盖克兰脊背挺直，坐姿如钟，双手搁在膝盖上，双眼直视着对面的萨克森。 萨克森与他对视了好一会，终于受不了对方带刺的眼神，站起身，语重心长道：“奥托，以大局为重。” 第153页 盖克兰这才开口，语气冰冷：“如果你是我，你会同意吗？” “我会。”萨克森点了点头，走到硕大的办公桌对面，将手搭在盖克兰颤动的双肩上，安抚道：“先听我把话说完。” 萨克森背着手，在厚重的地毯上缓缓踱步，几秒种后他开口道：“在你的发布会之后，太古国立即发布提供免费粮食的新闻，很明显是针对你研发智能武器而来。很快你会变成全民公敌，他们甚至会将‘零度风暴’牵扯到你的头上。但不要紧，舆论的力量是可以控制并扭转的，需要时间而已。至少在科学界，西古钰的风头要胜过智能盔甲，何况盔甲已经损毁了，那些反战游行的百姓已经失去了一个最坚实的理论基础。” “我派缦缦去，有两个理由。一是为了拿粮食，免费的为什么不拿。他们既然愿意当这个慈善家，我们就当一回福利儿童。何况，我们是真的需要粮食。第二，缦缦去太古后，可以接近埃尔温·米勒，收集赤道病毒人体实验的证据，你明白它的重要性吗？到时候，一旦将这个重磅炸弹公布出来，全球舆论会瞬间倒向西古和中古，而太古皇室将永不得翻身。相比于做人体实验，研究智能武器只是小巫见大巫啊！” “你知道的，太古国民众最接受不了的，便是人权受到侵犯。既然皇室存在这种丑闻，也就免不了会被丑闻吞噬。时间问题，我们现在需要的是证据。” 萨克森走到窗前，望着花园里树叶逐渐泛黄的寒树，感叹道：“你担心缦缦的安全，我能够理解，我也会担心。但你从头到尾想一想，她真的是想象中的那么——那么柔弱吗？” 这一句直击盖克兰的要害，他垂下眼眸，原来所有人都看出来了，赵缦缦不是一只绵羊，而是一只母狼，一只想要吞噬赫塔的母狼。 “奥托，撇开你对她的感情，用你一向冷静机敏的思维好好捋一捋，她真的是表面上的那个样子吗？”萨克森走向盖克兰，语气逐渐冷肃：“我不拆穿她，不代表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不拆穿她，是因为我们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我不拆穿她，是因为她想要的东西——我相信，你不会给她。是吗？” 盖克兰猛吸了一口气，惊恐地看向父亲深绿色的双眸，快速答道：“我当然不会，我当然不会出卖赫塔，不会出卖西古！” 萨克森拍了拍他起伏的双肩，轻声安抚道：“我就是因为信任你这一点，才继续将它保存在你那里。放在你这里，比在我这里更加安全。奥托，我信任你，赫塔未来是你的，你要明白这一点。别被爱情，牵绊住你前行的道路。人生中，有许多东西，胜过小情小爱。你还年轻，一时冲动，但以后会明白我说的。” 他原本想要点到为止，但说道这个份上了，他依旧忍不住闭着眼喃喃道：“你要是亲历过真正残酷的战争，你会明白的——” 一阵窒息的沉默在豪华的办公室内弥漫，空气中漂浮着二十多年前，战舰尽碎，士兵坠落地面的恐慌与不安。 萨克森走回桌边，他已经将所有利害得失分析完，最后决定还是要由盖克兰自己做。他愿意给他时间，去想通这个利大于弊、于民润国的事情。 “另外，智能武器失败不完全是坏事，至少对我们之前的计划有利。我有个主意——” “你是想说，托马斯——”盖克兰抬起头，脸上瞬间恢复往日的犀利，沉声道：“我已经布置好了。” “哈哈哈哈——”萨克森仰起头，笑声洪亮：“我们父子俩，难得这么默契。” 很快，萨克森收起笑容，继续交代道：“西古钰一经曝光，乌兰政府一定会派勘测队来赫塔，勘测盖克兰山附近的山脉。你到时候全力配合一下，不要耍小性子。乌兰要用，就给他用好了。” 盖克兰冷冷一笑：“呵，用在做那些乱七八糟的鸡肋城防和建筑上？” “那也不关你的事情，你千万不要越界。反正盖克兰山，始终在你的掌控之中。”萨克森将脸探到儿子面前，试探道：“我能知道，你那里有多少这稀罕玩意儿吗？” “这个——暂时保密。”盖克兰刻意躲避父亲的八卦眼神，站起了身，作势要离开。 “什么？！跟我还保密？”萨克森的眼睛瞪得浑圆，吼道：“你留着那么多西古钰做什么？又不能生儿子！” “暧？”盖克兰双眼闪过一丝狡黠，揶揄道：“元帅大人，你想抱孙子了？” “什么嘛！”萨克森捏了捏胡子，翻了个白眼：“想抱孙子，也是人之常情。等缦缦从太古回来，你们就赶紧把婚礼办了，我也好早日当爷爷。” 盖克兰腹诽道，我比你更急。 父亲的宽慰使他好过了不少，但那些理由依然不能成为他放赵缦缦去太古的决定性因素。 真正的决定性因素，是搞清楚赵缦缦去太古的真实目的，这样才能得知此行危险性有多大。他不敢，也不舍得将赵缦缦放到自己伸手够不着的地方，独自承受未知的风险。 尽管，赵缦缦总能化险为夷。 尽管，埃尔温·米勒会拼尽全力去保护赵缦缦。 夜晚十点，盖克兰回到将军府，先悄悄往白色纱帘内看了一眼，赵缦缦已经躺下了，双眸紧闭。 他快速洗完澡，把她扯到怀里，语气里尽是疼爱：“你还说等我，还不是先睡了？” 第154页 赵缦缦背对着他，睫毛轻颤，抿着唇故意不出声。盖克兰将下巴顶在她的肩头，喃喃道：“这里比石床还是更舒服，对吗？” 几秒钟后，朦胧的奶音飘来：“什么石床？” 盖克兰一惊，猛地翻身将赵缦缦压在身下：“雪屋的石床，我们不是——” 赵缦缦睁开双眸，盯着身上之人，抬起手背覆在他的额头，惊讶道：“不是什么？你是不是又发烧了？” 盖克兰一脸疑惑，难道真的是做梦。他愣了两秒钟，脑子灵光一现：“既然是假的，那就让它成真吧。” 他低下头，滚烫的唇落在赵缦缦的脸上，低吟道：“这两天，我真的好想你……” 赵缦缦慌忙推拒他的胸膛，急道：“不不不，不是假的，是真的！” “到底真的假的？”盖克兰咬着她血红的耳垂，在她耳边喘起了粗气。 “真的、是真的！”赵缦缦声音软绵，双手无力地抓着他的双肩，男士睡衣瞬间被抓出了团团褶皱。 “噢？是真的啊！难得你那么主动。”盖克兰在她颈肩喷洒着灼热的气息，诱惑道：“再来一次好不好？我实在想念那样的感觉。我这段时间忙得，根本没时间跟你好好锻炼身体。” 赵缦缦的脸红得要滴血，娇嗔道：“你这身体刚好，又来劲了是不是？” “你看吧，我就知道你不满足，是在怪我在雪屋的身体不好，那今晚再给我一次机会表现下，好吗？”盖克兰将她的衣物缓缓褪去，身体力行地证明“我身体超棒”。 在这个欲焰高涨的秋夜，赵缦缦将源源不断的阴能量输入了盖克兰体内，为他补充了十足的体力与精神气。她希望盖克兰不要因为智能武器的失败而认输，她要他振作起来，去打赢这场与太古国之间的仗。 · 一份西古赫塔粮食局发来的申请表，上面硕大的字标注着“购粮大使赵缦缦”。 埃尔温·米勒双目一闪，仰天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在这灾难面前，谁能抵住免费粮食的诱惑。盖克兰将军，你不也是个俗人，为了区区几百吨粮食，便把心爱之人往外推！哼！” 埃尔温慵懒地躺在沙发上，翘着光脚，欣赏申请表上的名字，眼角瞥见身穿白色长裙，笑靥如花的苏珊走了进来，“殿下，该就寝了。” 埃尔温一动未动，吩咐道：“给我准备一个离这里近的寝宫，布置得梦幻精致一些。然后，再帮我准备一些新衣服。” “殿下，有客人来吗？那我去客殿那里，寻一套舒服的寝宫。” “什么？客殿？”埃尔温坐直身体，挥了挥手：“不行！太远了，走路都得走二十分钟，找个近的。我想想——维纳斯殿呢？有人住吗？” 维纳斯殿是离三太子宫最近的一座小宫殿，走过去只需要五分钟。 “恐怕不行，财务大臣的女儿海伦住在那里。” “她怎么还没走，不是已经来了一个月吗？”埃尔温斜倪了苏珊一眼，仿佛她就是那个可恶的，财务大臣的女儿海伦。 “殿下，你也没去见她啊，她当然赖着不走了。”苏珊笑着揶揄道，她也实在无法喜欢上那个刁蛮任性，自以为是的大小姐。 埃尔温再次躺倒在沙发上，有气无力道：“赶紧把她打发走吧。” “这——我哪敢啊！”苏珊走到沙发前，十指轻柔地帮他把金色长袍脱下。 埃尔温任由她摆弄身上的衣衫，勾唇一笑：“好吧，我去跟母后说，不为难小苏珊。” 苏珊停下手上的动作，捂着嘴偷笑，“看殿下这么开心，难道是有什么天大的喜事。” 听到“喜事”两个字，埃尔温双眼一亮：“我告诉你可以，但你可要帮我做些事情。” 他从沙发上一骨碌爬起来，自己把长袍脱下：“对了，以后你们可不许再帮我脱衣服，更不许触碰我的身体。” 苏珊一惊，跟上去把长袍接在手里：“殿下，这是为何？伺候殿下是我们的职责。” “缦缦要来了，要是被她看见，岂不是误会了。”埃尔温自顾自地笑了起来。 “缦缦要来了？这是真的吗？”苏珊眼睛瞪得浑圆，只闻其名，未见其人的“缦缦”要来王宫了。 “这还能有假，三天后到。”埃尔温望向窗外的浓浓夜色，嘀咕道：“所以，她住的地方一定要离我近一些。我倒是巴不得让她住到太子宫呢！有没有什么办法呢？” 埃尔温转头，走向华美的大床，重重往上一躺，一边环视这间卧室，一边轻声问道：“小苏珊，你说，这太子宫到底牢不牢固，结不结实——” 苏珊随着他的视线，往天花板望去，华丽的水晶吊坠，散发着轻柔的光，在秋风中轻轻摇曳。 殿下到底想做什么，如果她此时猜到了，一定会拼尽全力去阻止的。可惜，即使聪慧如她，也无法跟上这位三太子流速极快的思维。 第74章 两天前，赫塔军营出现了一个人，彻底改变了盖克兰的最终决定。 陆军训练场，雄鹰师团众将士正在山间训练，他们发现一件事，自从智能盔甲损毁后，盖克兰自身操练强度愈发猛烈，而且连破他先前创造的多项纪录。 士兵们疑惑的同时，士气更受鼓舞，既然智能武器不能成功，那么铁血战士的训练便愈发重要。他们以盖克兰作为目标，严格要求自己，自愿将训练强度增加30%。 第155页 刚完成负重越野十公里的盖克兰，一边用毛巾擦汗，一边走向训练场休息室。 这时，一位士兵前来通报：“报告少将军，军营接待室有人求见夫人！” “什么人？”盖克兰将一件干净的衬衣套在身上后，望向了执勤士兵。 “是一个女人，自称是伊娃·史密斯。” “伊娃·史密斯？”盖克兰双眉一皱，她不是那个在乌兰酒店被侵犯的酒店员工吗，来找缦缦做什么。 “是，她说有紧急事情想找夫人。”士兵身体站得笔直，面前的人在整个赫塔的形象，犹如巨塔顶一般，不可撼动。尤其是西古钰的发现，更是如虎添翼，为他增加了一种“神性”。 “带路！”盖克兰走出休息室，跟着士兵来到军营门口的一间简易接待室。 刚跨进门内，一个女人像是一只受惊的小鹿，看见来人后，从椅子上猛地弹起来：“将军！将军好，我想见……夫人……” 盖克兰关上门，走上前，指着椅子示意她坐下：“伊娃·史密斯，你找夫人有什么事，她在休息，跟我说也行。” 伊娃浑身透露着一股生人勿进的紧张感，手指不停地拽着棉质外套的衣角，她一边坐下，一边低声咕哝道：“那我等、等夫人休息好。” 盖克兰坐在另一张椅子上，视线与伊娃齐平，语气轻柔道：“伊娃，对于你的遭遇我也很抱歉，案子是我处理的，我向军部给你申请了巨额补偿，你应该也收到了。还有什么不满意的或是其他需求，可以告诉我，我帮你想办法，看看怎么处理。” 听到这句话，伊娃“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央求道：“将军，救救我，我实在是没办法了……” 盖克兰一惊，站起身说道：“你先起来说话。” 伊娃踉跄着扶着椅子站起身，随后用一种十分怪异的姿势坐在椅子上，抽泣道：“上次那件事情之后，我听夫人的，回到家乡一个人生活，既没有工作，也不怎么出门，更没有和人交往……” 听到这里，盖克兰心里一惊，为什么不能工作，不能出门，不能和人交往。他紧抿着嘴唇，将疑惑暂时压在心底，不动声色地继续听她说。 伊娃脸上挂着泪珠，忽然泛出了一层羞耻的红晕，结结巴巴说道：“我更没有、没有和其他人……” 这句话还没说完，伊娃猛地抬起头，满眼惊恐，快速说道：“但是太古、太古那几个人不知道怎么联系到我，说我反正已经这样了，要我申请去太古，供他们那几个人……” 伊娃忽然激动起来，她站起身，来回摇晃身体，双手捂着头：“如果不去，他们就会破坏我的名声，在家乡四处宣扬我、说我在酒店工作时勾引外国士兵，甚至说我是叛国者，他们要让我一辈子没脸见人！他们——” 盖克兰站起身，满脸疑惑。 这时，伊娃像发疯一样地往墙上冲去，喊道：“如果要我去太古，和他们几个混蛋……我不如死在这里算了！” 盖克兰在她的额头离墙仅有一寸时，猛地拉住她，喝道：“你冷静一点！为什么？！为什么他们非要选你？” 同时，一阵强烈的、不好的预感从盖克兰心底升了上来，他瞪着伊娃，问道：“难道说你被那个人传染——” 伊娃被这么一喝，猛地清醒过来，原来这位将军并不知道自己感染病毒的事情。她抬起泪眼，慌张地捂着嘴：“少将军，我——我不知道，不知道他们为什么选我。” 再之后，无论盖克兰怎么问，伊娃的嘴像是紧闭的蚌壳，一个字也撬不出来。他不得已，只好将伊娃送到将军府，眼睁睁地看着一脸急色的赵缦缦，把她带入了卧室。 大厅里，盖克兰像只无头苍蝇一样，来回打转，他试图冷静下来，消化这个惊人的消息。那个“畏罪自杀”的金盔人身上有赤道病毒，他侵犯了伊娃，因此伊娃也被感染了赤道病毒。所以剩下的几个金盔人，才会说出那样的话，想要伊娃去太古陪侍。 简直是岂有此理！ 若赤道病毒是以这种方式在人类传播，那么他们之中，随意一个人在西古或者太古，恶意传播病毒，那后果将不堪设想！ 盖克兰双眸暗沉，死死地盯着那道紧闭的门，恍然明白赵缦缦坚持要去太古国的原因，一定和赤道病毒有关系。她想把这件事情扼杀在摇篮里，而不是任由这几个定时炸弹，随时威胁这个世界。 盖克兰走到卧室门口，顿住了脚步，他猛地抬起头，面露惊恐。 如果赵缦缦身上携带了赤道病毒，那说明——说明自己也感染了赤道病毒，所以发布会现场的智能盔甲并不是被遥远的赤道能量粉碎，而是因为自己体内的赤道病毒。 他双拳紧握，重重地敲在棕色的墙壁上，双眼赤红。 赵缦缦她出生在结界旁，她一定有特殊方法获得赤道能量。在中古，有一个夜晚，藏在赵缦缦戒指内的定位第一次出现了信号消失，难道因为人在赤道结界中—— 刚想到这里，卧室门打开了，两人一前一后走了出来。 伊娃双眼红肿，手里紧攥着一个红色布包。盖克兰的眼珠一刺，那是一个香囊，和自己的香囊几乎一模一样。 赵缦缦站在大厅门口，目送伊娃跟着士兵离开，许久她低声道：“奥托，让我去太古。” 第156页 几米远的盖克兰，盯着她瘦弱的背影，嗓音颤抖：“我只有一个问题，你第一次出现在赫塔，是依靠赤道能量对吗？所以你要回中古，也可以用同样的方法，是不是？” 几个月以前，也是同样的位置，赵缦缦站在门口，盖克兰坐在圈椅上，他问道：“你能跟我说实话吗？” 他想知道的是：“你是间谍吗？” 他又说：“我是西古国你一个相信你的人。” 赵缦缦一脸沉静，这一次，她预备说实话了。 她转过身，轻轻地点了点头。 盖克兰的身体像是被一把利剑刺穿，猛地后退了两步，一只手重重地撑在圈椅扶手上，痛苦道：“呵呵，我真傻，从头到尾，你对我根本就没有一句实话，我真傻……” 赵缦缦快步跑向盖克兰，撞入他的胸怀，哭道：“对不起，奥托。我爱你，是真的，是真的！” 盖克兰的手指紧握着圈椅的边缘，直到整个手掌都泛白，他质问道：“你爱我什么？爱我傻得无条件相信你不是间谍，还是爱我可以帮你对付太古国，再灭掉西古国。难不成，真如你所说，你是外貌协会成员，只爱我、只爱我这张皮囊，呵呵……” “我爱你，是爱你这个人，你的正直、你的信仰、你的勇气、你的忠诚，我——” “够了！”盖克兰低声吼道，将头高高扬起，哽咽道：“我不想听……” 赵缦缦呆愣了两秒钟，显然没想到盖克兰会如此激动，她咬了咬唇，将冰凉的手捧住那张紧绷僵硬的脸，强迫他看向自己：“好，我不说这个。但现在有一件事情你必须你听，当务之急我要阻止太古的病毒实验，它一旦泛滥便再也没人可以阻止。零度风暴在即，北半球不能再经受一次这样的瘟疫了，因为、因为这个病毒是没办法治愈的！会死的！” 盖克兰用陌生冰冷的视线盯着对方一张一合的唇，也是自己整日魂牵梦萦、留恋不已的唇，他自嘲般笑了笑：“会死？” 赵缦缦心疼地将手指覆在他的脸颊上，轻声道：“对不起，让你承受这样的痛苦，但只要和我在一起，你就不会有事，你相信我，好不好？” 盖克兰垂眸，扯了扯嘴角：“既然没办法治愈，为何你就能保证我的安全？” 赵缦缦眼神一滞，垂下了手，犹豫了好久才低声道：“我体内有它的克星。” 盖克兰脑袋一炸，想起了他们的日夜缠绵以及她身上散发的阵阵香气。他忍不住伸手将她的身体轻轻一推，难以置信地摇着头，痛苦道：“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你害怕我？”赵缦缦抬起湿润的黑眸，眼泪大颗地往下掉，一边缓缓退后，一边问道：“你推开我？” 盖克兰心痛不已，他十分想上前解释，僵硬的身体却并没有挪动半分，只能任由对方转身冲进了卧室，锁上了门。 他呆坐在圈椅上，这次，他再也没有立场，没有理由拦住她离开西古国。 在大厅呆坐了一下午，盖克兰终于抬起僵硬的手臂，打开信息器，通知粮食局提交了购粮申请。 购粮大使“赵缦缦”，出发时间五天后。 接下来的几天，盖克兰没有回将军府，他将自己泡在军营里，疯狂地训练和操练士兵。他无法面对坦白一切后的赵缦缦，无法面对自己身为赫塔的高级指挥官，手握六万精锐，却爱上了一个体内携带异能，随时想要覆灭赫塔的女间谍。 他想要试试，自己能不能离开她，能不能回到从前的孤身一人，能不能—— 然而，他知道自己输了，彻底输了。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离不开她，没有她，整个世界都是灰色的，没有她，他的灵魂仿佛被冰雪冻住了，完全无法流动。这个发现令他痛苦至极，几乎五内俱崩。 出发前一晚，疲惫至极的盖克兰回到了将军府。 秋夜的凉风将树叶吹得簌簌作响，院内的长椅上，仅穿一件单薄长衫的赵缦缦双手抱着胳膊，像是与星空作别一般，仰头望着闪亮的北极星。 孤独寒凉的身影，使得盖克兰的心脏像是被紧紧勒住了一般，喘不过气来。他缓缓走过去，在她身边坐了下来。 月亮躲进了秋云中，夜色逐渐昏暗寂冷。两人并肩静静地坐着，一个字也没说。 直到夜深，赵缦缦坐着睡着了，头惯性地倒在了他的肩膀上。盖克兰将她轻轻抱起，走进卧室，放在了柔软的紫檀木架子床上。 他垂眸看着被中纤瘦的身体，一刻钟后，终于脱掉了外衣，爬上了床。 整个夜晚，盖克兰浑身滚烫如火，像个溺水之人抱着救命稻草一般，将冰凉的赵缦缦贴在自己的怀中，却连一个吻都不敢落在她的身上。 他仿佛回到了刚确认关系的那段时间，每天充满渴求，却从来都求而不得。往后有多少时光需要这样度过，盖克兰忽然不敢去想。迷糊中，他后悔起来，后悔这几天把自己关在了将军府门外，后悔一整夜没来得及和赵缦缦说句道别的话。 第二天清晨，盖克兰在赵缦缦不辞而别的噩梦中猛地醒来，他浑身大汗淋漓，侧脸一看，身边床铺已空荡荡。 他像一只猎豹一样猛地蹿起来，冲出了房间，刚跑到院子里，便看见赵缦缦正要跨出将军府的大门。 “缦缦！” 听到久违的一声呼唤，赵缦缦脊背一抖，她顿住了身体，缓缓回头。一脸憔悴的盖克兰，深绿色双眸蒙上了一层黯淡的光。 第157页 “我放你去太古，不是因为我害怕你，不是因为我不要你，更不是因为赫塔百姓没有粮食吃。” 盖克兰一步步朝赵缦缦走去，嗓音低沉：“我放你去，是因为我知道你有未完成的任务，是因为我爱你，不想阻拦你的脚步。” 赵缦缦仰头望着站在面前的盖克兰，泪流满面，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盖克兰伸出手，将她的泪痕一一抹去：“你在太古等我，一定要等我，我会带着最精锐的部队去营救你。如果你有任何闪失，我会踏平波顿，我会让整个太古皇室为你——” 赵缦缦将手指覆在他的唇间，再缓缓移到颈肩的香囊处，哽咽道：“不会有那样的一天。倒是你，我不在的时候，你要照顾好自己，用西古钰去实现你伟大的梦想。” 盖克兰伸手一揽，将赵缦缦轻轻搂入怀中，下巴顶在她肩头毛茸茸的披风帽子上。他将衣领轻轻一拨，白皙的颈肩露了出来，他垂下绿眸，将唇覆上去，轻轻印下一个吻。一滴滚烫的泪水落在一块淡淡的红痕上，熨入她的皮肤，流进她的心底。 这滴泪水混杂了盖克兰的不舍、矛盾与珍贵的爱，坠入她的心尖上，小心珍藏。 赵缦缦松开盖克兰的身体，转身踏上了等候已久的飞车。望着缓缓关闭的门中，逐渐缩小的挺拔健硕的身体，她的内心坚毅无比。 我的少将军，保重。既然三国竞赛已经到了赛点，那就让我们光明正大地较量一场吧。 载着赵缦缦的飞车消失后，盖克兰走进了她的卧室，高大的身体重重地靠在墙上，闭上了眼睛。她在的时候不发觉，走了后才发现这个房间的空气里满是她的香味。 这里的一切又回到了赵缦缦出现之前的将军府，冰冷、空荡荡、毫无生气，他忽然想不起来，她没来赫塔之前，自己过着什么样的生活。 盖克兰摸了摸无名指上的金色戒指，心如刀绞。但是，他必须振作起来，他还有许多有待完成的计划。 第75章 金色阳光穿过古铜镶边的窗框，洒进一间梦幻温馨的卧室，白色纱帘随风而起。 象牙色床架布垂下的白色床幔，如海面上的层层浪尖轻轻飘荡。几根修长的手指，像是抚摸柔软光滑的肌肤一般，在轻盈如水的床幔上来回轻抚。 一张墙面宽的落地镜在午后的阳光下，闪着如水晶般耀眼的光芒。只要站在落地镜前，便能将窗外绚烂的秋色一览无余。一大片橙红色的枫树炫被日光涂抹了一层柔和的光晕，每片树叶像是层层叠叠的涂了蜜的糖。 “还不错。”一道慵懒的声音响起。 “殿下，都是按照你的吩咐布置的，全部换新了，海伦小姐可生气呢！”苏珊跟在埃尔温·米勒身后自顾自地描述着海伦小姐七窍生烟的样子，忍不住笑起来。停顿了几秒钟，苏珊又问道：“殿下，真的不用多叫几个人过来吗？” “暂时不用，你在这里就行，她一定不喜欢人多。”埃尔温转过身，露出了无比真诚的炫目白牙：“就是辛苦你了。” 苏珊“噗嗤”一笑，望着那晃眼的笑容，柔声道：“殿下，你好像有点紧张。” 埃尔温轻咳一声，假装镇定地仰起头，高傲道：“苏珊，我什么时候紧张过！” 过不了几秒钟，他就露出原形，垂下头抬起手腕咕哝道：“赫塔凌晨三点，也要准备出发了。” “哪有这么早，起码七点左右出发吧。”苏珊跟着埃尔温绕圈圈，生怕他会站立不稳，殿下中午又没喝酒，怎么看起来有些神志不清。 “好吧。”埃尔温挥了挥手，有气无力道：“先回宫休息一会。” 好不容易熬到晚餐时间，埃尔温兴致阑珊地坐在椅子上，不时地抬起手腕。站在一旁的老管家菲利普，眯着眼睛关切道：“殿下，胃口不好？” “菲利普，你有试过那种感觉吗？”埃尔温抬起蓝色眼眸，看向了这位头发花白的管家。 “哪一种？”菲利普弯腰问道。 “就是等待一个人的感觉，一直期待她来，但当她真的要来时，心里却恐惧起来。” “殿下，我——”菲利普欲言又止，不知如何回答。 埃尔温仰起头笑道：“菲利长官，听说你年轻的时候风流倜傥，人见人爱啊。” 菲利普眨了眨眼，笑纹从眼角延伸至额角，仿佛回忆起年轻时候的风流韵事，他不守规矩地笑出了声：“哈哈哈哈，殿下说笑了，和殿下，那自然是没办法比的。” 话音刚落，一个卫兵匆匆走到埃尔温身后，小声道：“殿下，据报西古飞车已出发。” 埃尔温愣了几秒钟，下令道：“通知航空中心，一进入太古领空，即刻放行，无需检验。” “是！”卫兵接后令退下了。 菲利普满眼笑意，继续说道：“殿下，你打小开始，我还从没见过你这般失魂落魄呢，看来殿下真是遇见可贵的爱情了，再也不用、再也不用陪着王后见这个、见那个了！” 埃尔温轻轻将餐巾放在餐桌上，捻了捻手指，眼眸如同一湾清泉，在夜色下闪过流动的光芒，性感的嘴唇喃喃道：“对，是可贵的爱情，我愿意为它奉献一切。” 菲利普仔细侧耳倾听他的喃喃自语，几秒种后垂头答道：“殿下，倒不必如此言重，只要用心、诚心，必然可以打动姑娘的芳心。精诚所至，金石为开，这句中古谚语如此受到中古人追捧，想必是十分有道理的。” 第158页 “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好！菲利长官，我便听你的，就这样做。”埃尔温站起身，仰天长笑道：“哈哈哈哈，我去看看夜色，今晚的夜色，一定是最美的。” 菲利普望着他修长的背影，眼里溢满了疼爱。独自看了这么多天夜色的殿下，终于要迎来与他一起看夜色之人，作为身边最了解他的菲利普、苏珊，都替他开心不已。 夜晚十点，苏珊慌忙走到花园长椅边，激动道：“殿下，卫兵来报，西古飞车即将降落停车场。” 埃尔温猛地起身，快步穿过花园，向停车场奔去。尽管心里告诉自己不要急，但脚步不听使唤地愈发快起来。苏珊跟在他的身后，拼命追赶：“殿下，你等等我！” 朦胧的夜色里，埃尔温的身影很快消失在苏珊的视线里。 亮如白昼的停车场，一辆飞车稳稳地降落在草地上。飞车门缓缓打开，一袭白衣的赵缦缦踏出了发车。 还未站稳地面，一个金色身影快速地闪现在她的面前，一只手轻轻搭在她的肩背上，轻盈地将她带入怀中。 赵缦缦仰起头，黑色瞳孔里印着一张眼眉满是惊喜的好看的脸，对方声音温柔，带着一点颤音道：“缦缦，你来了。” 赵缦缦慌忙退后了一步，低头轻声道：“殿下。” 埃尔温垂下手，手指在金色礼服上微微抖动。他往赵缦缦身后一望，两个穿着黑衣，眼里闪着一种年轻气盛的怒光，想必是盖克兰派来的保卫人员。另外有两名穿着正式西服，满脸堆笑的中年男人，应该是赫塔粮食局的工作人员。 “此行辛苦了，你们先去休息吧。”埃尔温转头对亲卫长托比吩咐道：“带他们去客殿休息吧。” “是！”托比垂头答应道，走到几人身边，做出了“请”的姿势。其中一个年轻人却并不动身，他低声对赵缦缦说道：“夫人，影主交代我们不能离开你的身边。” 赵缦缦转身，在他们耳边说道：“五六，你们去吧。我没关系。” 看见两人面露难色，她又交代道：“在太古就听我指挥，这不比西古，别去说让奥托担心的话，明白吗？我们保持联系。” 影五和影六对视一眼，最终点了点头，“夫人，有什么情况马上呼叫我们。” 赵缦缦抬了抬下巴，微微一笑：“放心吧。” 这时，苏珊气喘吁吁地地出现在众人面前，作揖道：“缦缦、缦缦小姐，我是苏珊，今后由我来服侍你。” 赵缦缦看她满头大汗的样子，轻轻说道：“苏珊，麻烦你了。” 苏珊笑了笑，从地上提起了赵缦缦的行李。埃尔温走柔声道：“走吧，缦缦，我带你去寝宫休息。” 月亮挂在高空，帮他们点了一盏最亮的夜灯。凉爽的秋风，吹拂在每个踩在柔软草坪上的人身上，格外温柔惬意，犹如埃尔温荡漾的心。 他指着一百米远，一座精致圆润的小型宫殿，说道：“缦缦，这是维纳斯宫，你的寝宫。” 两根象牙色巨型圆柱耸立在宫殿的大门口，雪白大理石砖布满一条条天然的花纹，在廊灯的照耀下，泛着一尘不染的光。 他们在门口停了下来，埃尔温又侧身指着一百米远，另一座气势恢宏的金色尖顶建筑介绍道：“那是我住的，离这里很近，有什么需要就直接找我。缦缦，你难得来太古一趟，明天开始，我带你在太古游乐一番，你会喜欢这里的。” 赵缦缦抿了抿唇，低头说道：“我哪有心情逛太古，我是购粮大使，赫塔还有那么多老百姓等着吃饭呢。” “当然，当然。”埃尔温笑着点了点头，扶着赵缦缦的手臂往宫殿门口走去：“小心台阶，我可以先让官员把粮食运回去，你在这里玩一段时间，你说好不好。” 赵缦缦顿住了脚步，仰头望向埃尔温米勒。 浅白色的门廊灯下，那双眼眸愈发黑亮，仿佛要将人的魂魄吸进去，埃尔温凝视着她，忍不住呼吸一滞，柔声问道：“怎么了？干嘛这样看着我？” 苏珊停在两人身后几米远，眼睛时不时地打量着一身仙气的赵缦缦。这一幕令她想起殿下房间里的那张深情对视的照片，就像这一刻，殿下的眼里尽是温柔。 赵缦缦不说话，穿过大门往宫殿内走去，令她惊讶的是，这里并不如想象中那般金碧辉煌，奢华繁复，而是一种十分温馨、幽静的感觉。 柔和细腻的古棕色地毯从门口一直延伸至硕大的主厅，主厅左边是餐厅，一盏浅白的水晶灯从天花板直落，餐桌上铺着一张浅色的桌布，上面放着两个古旧的铜色烛台。主厅右边是休息区，一套象牙色的布艺沙发上，随意摆放着同款花色的流苏抱枕。 埃尔温手背在身后，轻轻一挥，身后的人将行李放下，瞬间消失不见。 他们穿过主厅的走廊，往左边一拐，两扇象牙色的大门映入眼帘。赵缦缦知道身后已无人，便停住了脚步，猛然问道：“殿下，你颈肩的垂香球，现在还好用吗？” 埃尔温脸色一变，手惯性地摸向颈前：“为什么这么问？” 赵缦缦毫不避讳地问：“赤道能量升级了，你体内反馈强烈吗？” 埃尔温听到“赤道能量”几个字，双眸一沉，嘟囔了一句：“赤道能量升级，还不是因为你那位少将军，研发智能武器。” 第159页 “那也比不过你将能量注射进人体，我问你，为什么要把伊娃抓来？” “伊娃？哪个伊娃？”埃尔温满脸疑惑。 这件事情果然和埃尔温无关，但并不代表他就没有错。 赵缦缦垂眸，语气冰冷：“上次在乌兰酒店被侵犯的女员工，你的手下们要把她掳到太古，供他们享乐。” “什么？这——”埃尔温一急，抓起赵缦缦的手，解释道：“我真的不知道这回事，我去找他们。我等会就去找他们，这么混蛋的事情，也做得出来？” “我倒是不奇怪，他们会做这样的事情。”赵缦缦甩开手，抬眸看向他，埃尔温眉头紧皱，白皙的脸庞蒙上了一层羞愧之色，这倒是令她有一丝惊讶。 “缦缦，上次的事情是个意外，我真没想到那个畜生会做出这样的事情。你放心，我会给你一个交代。”埃尔温保证道，直到对方脸色有所缓和，他才刻意转换话题，问道：“这里可以吗？若是不可以——” “可以，谢谢。” “明天带你去太子宫看看，那里也有空房间，你要是喜欢那里——” 赵缦缦轻轻一笑，笑声在空旷的大殿里，显得清脆婉转：“殿下，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吗？” “怎么了？”埃尔温疑惑道。 “我有时候分不清，你是真傻，还是装傻。”赵缦缦仰头喃喃道。 “缦缦，我对你是真心的，我想和你在一起，不是因为什么破能量，我就是单纯地想和你在一起，我喜欢你，我——爱你。”埃尔温急着想先用言语证明一番自己的真心。 “但是你知道，我心里有谁，不是吗？” 埃尔温心头一痛，像是被拳击手猛击了一拳，毫无还手能力，但他依旧从地面上挣扎起身，说道：“我知道，但我可以改变你的心，只要你、只要你愿意给我一个机会。” “你——” 话音未落，埃尔温往前走了一大步，双手将赵缦缦一搂，接近两米的高大身体将不到170公分的瘦小身体完完全全裹在怀中。那一秒，赵缦缦闻到了垂香球的丝丝香味，也能感觉到他颤抖的胸膛。 整个寝殿寂静无声，除了埃尔温粗重的呼吸声，以及随之而来的表白：“缦缦，让我抱抱你。我太想你了。我每天每时每刻每分每秒都在想你，好在、好在我终于见到你了。” 赵缦缦双手抵着他的胸膛，轻轻推开了他，低声道：“殿下，我累了。” 埃尔温愣了两秒钟，才反应过来：“对对，你刚到，我带你进房间，告诉你睡哪。” 赵缦缦的手掌按在他的手臂上，笑道：“殿下，我不是三岁孩童，我认识床。” 埃尔温顿住身体，尴尬一笑：“是啊，哈哈。那你休息，明天早上我们一起吃早餐。” 赵缦缦眯了眯眼，什么也没说，推开了象牙色的大门。就在她想关门时，一只手抵住了门，她仰头看着这张颠倒众生的脸，问道：“殿下，怎么了？” “你的行李。”埃尔温倾城一笑，弯腰将行李放在门内的地板上，就在他抬起身体时，嘴唇若有似无地经过赵缦缦的耳垂边，抛下慵懒性感的两字：“晚安。” 赵缦缦将门一锁，靠在门背上，耳廓泛红，嘴里嘟囔道：“什么人！总是这么轻薄！” 埃尔温靠在门外的墙上，仰头一笑：“这就轻薄了吗？缦缦，我好爱你——” 埃尔温走回主厅后，一脸痴呆地坐在沙发上。 两只手从沙发伸出来，绕到了埃尔温的额间，刚一碰到，埃尔温侧头一躲，轻声嚷道：“苏珊，你忘了我说过的，不许碰我的身体！” 苏珊走到沙发前，“噗嗤”一笑：“殿下，原来你是认真的！你打算生活自理了。哈哈。” “你就笑我吧，我已经没心情跟你计较了。”埃尔温又将头靠回沙发上，拎起一个沁着香味的新抱枕，说道：“去把我衣服拿来，我晚上睡这。” “这可不行，被人看见，成何体统呀！”苏珊一惊，太子殿下怎么能睡客厅呢，这不是让人笑话吗，若是被王后知道，那指定大家都是要挨骂的。 “没事，把大门关了，没人知道。”埃尔温挥了挥手，示意她去做事。 苏珊犹豫了几秒钟，作势要离开，离开前又说了一句：“我从没见过这么美的中古女子，如果我是男人，我也会喜欢她。” “那还用你说。”埃尔温盯着苏珊消失在大门口的身影，自言自语道。 第76章 维纳斯宫的主厅内，一盏悬挂在墙上的壁灯，散发着昏黄的微光。修长的身影从三米长的布艺沙发上猛地坐起，他揉了揉微微卷曲的亚麻色碎发，眼睛微张着环视了一圈，几秒种后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哪。侧边的单人沙发上，苏珊正披着一条毯子，支着手臂靠在沙发扶手上睡觉。 他站起身，抬起信息器发送了一条指令，瞟了一眼寝宫的象牙色大门后，径直往反方向的宫门走去。 “殿下！”听到大门打开的声音，苏珊抬起睡眼朦胧的脸，从单人沙发站起来，望着宫门口被黑暗包裹的影子，轻声问道：“殿下，是不是睡得不舒服？你这是要回太子宫吗？” “嗯。我回去睡。”埃尔温头也不回，一身寒气地走出了维纳斯宫，徒留一脸呆滞的苏珊。 刚踏进太子宫卧室深处那间闪着金光的暗室，埃尔温脸色阴沉。 第160页 “啪——啪啪啪啪！”他对着面前的五个黑衣人，每人狠狠地刮了一巴掌，震得手心泛红。 为首的玛门抬起讶异的眼眸，惊呼：“殿下——” 埃尔温蓝色眼珠涌起一层暗色的旋涡，像是要杀人一般，狠厉地问道：“你们这帮混蛋，想学蒙蒂斯？！” 玛门愣了一秒种，差点没想起蒙蒂斯是谁，他着急地辩解道：“什么？我们没有！” “没有什么？” “我们没有出去乱搞！” 埃尔温冷笑一声，猛地抓着玛门的衣领，将他的身体提高离地面整整两寸，瞪着他：“确实没出去乱搞，只是要挟人家小姑娘来太古，供你们玩乐？嗯？！” 玛门瞳孔一缩，殿下是如何得知—— 他的身体挣扎了一下无果后，只好耷拉着眼皮，嘟囔道：“我们也就这么一说，人家要是不乐意，我们也没办法。她反正不能结婚，何不——” “啪！”又一巴掌打在玛门脸上。看到如此凶狠的路西法，后面四个人头垂得更低了，身体不禁瑟瑟发抖。 “这种事情，你想都别想！”埃尔温将玛门的身体往外狠狠一推，指着他的鼻子，沉声道：“你给我老实一点！还有你们几个，谁受不了的告诉我！我可以帮你永久性废掉！” “殿下，我们知错了，下次不敢了。”五人齐声答道。 埃尔温深吸了一口气，背着手在原地打圈，指着暗室里一排排金色盔甲：“你们不能争点气吗？忍着那档子事有那么难吗？等大业完成，有你们享福的时候。” “是，我们明白。”玛门垂头说道。 埃尔温走到第二排，瞪着脸上有一个清晰鲜红五指印的利维坦，喝道：“你这个新来的更要懂规矩，要是有任何不堪的想法，下场和蒙蒂斯一样。” “是，殿下。”利维坦垂头答应，身体开始发烫。 埃尔温·米勒口中的“大业”到底是指什么，尽管现在每天受尽煎熬地训练，可一定要撑到、撑到揭露真相的那一天。 从暗室出来后，五人在夜色中快速穿行。忽然，利维坦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他向玛门报告：“老大，我不行了，我、我想休息一会。” 玛门当然知道他是什么情况，丢下一句“尽快回来”，便领着其他三人消失在惶惶夜色中。 利维坦浑身像是被大火灼烧一般，大脑昏沉而混沌，他找到一处宫殿墙角，蜷缩在那里。 这时，侧方走来一队穿着金色军装的巡逻士兵。利维坦一惊，情急之下迅速爬上了墙上一扇三米高的窗户，灵活地翻了进去。 尽管身体不适，他依旧可以悄无声息地从三米高地窗户一跃而下。轻轻落地后，利维坦往周围望去，原来这是一间音乐房，里面放着各种他叫不上名字的乐器。 他管不了那么多，猫着腰走到墙角，用厚重的窗帘布遮住自己的身体，取出了小金包放在鼻间。最近，小金包已经无法完全平息体内窜动的赤道能量。他们五个人经常发烧，尤其是利维坦，身体比较弱，更是动不动就浑身滚烫，大汗淋漓。 利维坦疲累地闭上了眼睛，等待体内沸腾的血液逐渐平息。朦胧中，他感觉有人靠近，猛地睁开眼，一双细长的、如梦似幻的蓝眸正盯着自己。 他吓了一跳，头往后一仰，才看清楚，原来蓝眸来自一个女孩，她长着一张玲珑剔透，神似芭比娃娃的脸，正用天真的语气问道：“你是谁？” 利维坦结巴道：“我是……我是三太子的下属。” “你受伤了？”清冷的眼眉一挑。 “没、没有。” “那你怎么脸色苍白，满头大汗？” “我、有点不舒服而已。” “发烧了？” 利维坦诚实地点了点头，女孩不说话，而是走到不远处，打开一个棕色条纹的大盒子。 她穿着一件华丽繁复的轻纱裙，卷曲的棕色发丝上绑了一个金粉色蝴蝶结，上面镶着一颗巨大的宝石。利维坦知道，她便是太古国王最小的女儿乔娜·米勒公主。 乔娜从大盒子里掏出一个巴掌大小的白色盒子，走回他的身边：“给你。” 利维坦犹豫了几秒钟，一只手接了过来，冰凉入骨：“这是什么？” 乔娜在他的手心将盒子打开，几缕白色烟雾蹿了出来，她解释道：“冰冻格子，堆冰山的。给你敷一敷。” 利维坦扯了扯嘴角，笑道：“公主殿下，你还在玩这个？” “不然呢？”乔娜丝毫不意外对方认出了自己的身份，在王宫没人不知道自己。 “见过冰川吗？” “没有，你见过？”乔娜坐在地板上，靠着墙问道，浓密睫毛下的眼睛像是遥远的苍穹，闪耀着无比纯净的蓝。 “当然。”利维坦忍着身体的不适，用冰冻格子给她搭了一座小冰山，借着道具描述了一番北极冰川的雄伟壮观：“尤其是在阳光下，更是闪闪发亮。” “我只在影像中见过，没想到你居然亲眼见过。”乔娜抿了抿唇，一对小酒窝露了出来，她低声道：“我父王母后不让我出门。” “那是疼爱你，怕你受伤吧。” “怕我被绑架，我小时候被强盗绑架过一次，后来三哥一个人把我救回来的。你知道吗，他可厉害了。”说到这里，乔娜露出了甜美骄傲的笑容。 第161页 “我知道。”利维坦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他的耳朵一动，门外有脚步声。 十秒钟后，音乐房的门被打开了，乔娜仰起头，望向门口。 一个五十多岁，满脸皱纹，穿着白色女仆装的女人，夸张地惊呼道：“公主殿下，你怎么坐在地上？快起来！哎呀！真是的！” 乔娜看向身边，已空空如也，只有轻轻晃动的窗帘，代表这里有人来过。她眨了眨眼睛，纳闷起来。既然是三哥的下属，为什么不穿金色军装，反而是一身黑衣呢。 老女仆将发呆的乔娜轻轻拉了起来，一边拍着她裙纱上的灰尘，一边念叨起来：“我的小公主啊，想练琴告诉我，我陪你来，但你得多穿件披风，现在是秋天，夜晚凉得很。” 一阵风吹进来，老女仆哆嗦了一下，仰头一望，又开始念道：“你看看，我跟那个老头子说了多少遍，他年纪大了就是记性不好。窗户一定要关好，凉风要是把我们的小公主吹感冒了，看我怎么治他。” 乔娜仍在想着刚才的人，听老女仆这么说话，便懊恼道：“玛格丽特，窗户不要关，我喜欢新鲜空气！” 玛格丽特搂着她的胳膊，往门外走去：“小公主，那可不行！把你吹感冒了，我会心疼的——” 乔娜甩开她苍老干燥的手，恼怒道：“我说了！不许关窗户！不仅是秋天，冬天也不许关！早上、中午、夜晚都不许关！你要是不听我的，我以后就去三哥那里的音乐房练琴，让你管不着我！我还要告诉母后，说你欺负我！’ 玛格丽特眨了眨眼，惊奇地看着乔娜涨红的脸，哄道：“好好好，不关！你别生气，我这个老太婆子心疼哟！多好看的脸，一生气就跟我这个老太婆一样，脸上皱巴巴的。来，乔娜。乖乖女！我带你去睡觉。” 乔娜被玛格丽特拉着往门外走去，她时不时地回头看向那扇敞开的窗户。仿佛自己是一只可怜的金丝雀，对牢笼外的世界充满了向往。而那个长相清秀的黑衣人，来自外面，他甚至去过遥远的冰川世界。 睡梦中，赵缦缦恍然听到窗外人声鼎沸，一片刺耳的嘈杂声。她睁开眼睛，掀开床幔，一眼便望见那片巨大的墙镜中，有猛烈跳动的红光。 她穿着睡衣爬下床，将头探出了窗外。 不远处一座宫殿的顶端正冒着滚滚黑烟，一辆巨型空中洒水车正像制造倾盆大雨一般，往冒黑烟的地方喷水。宫殿周围围着一堆穿金色军装的士兵，开着灭火车，来回奔忙，甚至有人喊着：“殿下！救殿下！” 赵缦缦倒吸了一口凉气：“太子宫着火了！”她慌忙打开卧室门，往外冲去，齐腰散乱的长发在风中飞扬。刚到宫殿门口，便被苏珊拦住：“缦缦小姐！别过去！危险！” “你的殿下呢？！他还在太子宫？！”赵缦缦急得满脸通红。 “他本来在这沙发上睡的，可能是不舒服，睡了一会就回太子宫了。现在——” 来不及等她说完，赵缦缦拖着长裙便要往宫门外冲去，“我去看看——” 苏珊拼命搂着她的肩膀，抽泣道：“你可千万别去！士兵会救殿下的。你要去了，有什么闪失，殿下回来了，会怪罪我的！” 苏珊留下来，就是为了拦住赵缦缦。事实上，她比任何一个人都担心殿下的安危，她不停地对着信息器呼叫道：“安娜！奥朵！琼！快回话！殿下怎么样了？！” 无人应答。 两人站在维纳斯宫门口，望着火光和浓烟渐渐熄灭和消散，心里紧张得发慌。一分钟后，安娜终于回话了：“苏珊！殿下没事！大家都安全！” 就在这时，她们隐约看见一道熟悉的高大身影，从长廊上，踉跄着走了过来。 那是埃尔温·米勒！ 赵缦缦往前跨了几大步，奔到他的面前，仰头问道：“你、你没事吧？” 埃尔温的金色长袍已被熏成了灰黑色，头发乱糟糟的，脸上也有好几大块黑色污迹，湛蓝的眼睛溢满了泪水。他猛地搂住了赵缦缦，哽咽道：“我好怕，好怕再也见不到你——” “你受伤了吗？我看看。”赵缦缦推开他的身体，仔细检查露在衣服之外的皮肤，终于松了一口气：“还好，只是被烟熏黑了，没有受伤。” 听到这句话，苏珊也长吁了一口气，她扶着狼狈的埃尔温走进殿内，坐在沙发上，用一块干净的手帕擦拭他脏兮兮的脸，再倒了一杯温水喂他喝了下去，心有余悸道：“殿下没事就好了，你休息一会，我给你拿干净衣服，你最好尽快洗个澡。” 赵缦缦坐在一旁，看着苏珊照顾埃尔温的场景，若有所思。等苏珊走开后，赵缦缦问道：“苏珊怎么把你当个小孩一样哄？平时就这样吗？” 埃尔温双眉一挑，不乐意道：“小孩？我哪有像小孩，哪个地方像小孩？” 赵缦缦刚要说话，苏珊已经拿着一套睡衣走了回来，笑道：“殿下，快去浴室洗个澡，把身上的霉气都洗掉。等会估计王后，还要来看望你呢。” 这句话倒是提醒了埃尔温，他一边朝浴室走去，一边抬起信息器，发送了一个视频连接报平安，他可不想王后过来打扰自己的美梦。 浴室里，温暖的水从头顶倾泻而下，浇在埃尔温卷曲污浊的头发上，污水顺着他的脸，滴落到锁骨、胸膛、人鱼线，再缓缓流入下水道，也将他先前的灰色心情一扫而光。 第162页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这又用上了一句中古谚语。埃尔温闭着眼睛，在水流中无声地大笑起来。 冲洗干净后，埃尔温坐回沙发上，眨着一对无辜的眼睛，可怜巴巴地说道：“苏珊，寝宫都没了，帮我看看今晚上，哪里有地方接收我。” 穿着一身柔软金丝长袍的埃尔温躺靠在沙发上，蓝色眼眸透露着一股忧郁无助的神色，几缕湿漉漉的发丝垂在宽阔的额间，带着一丝干净慵懒的性感。 赵缦缦别开眼睛，对着正一脸心疼的苏珊问道：“王后那里，难道没空房间吗？” “王后那可不行。”苏珊一边用干毛巾帮埃尔温擦头发，一边解释道：“太子十八岁后就独立出来了，要是再回王后那里睡，会被笑话的。而且殿下今天也折腾累了，缦缦小姐，你能不能收留下可怜的殿下，让他睡在你旁边那个小房间。” 被苏珊说得这么凄惨，埃尔温配合地双眉一皱，委屈得像是要哭出来。赵缦缦垂眸思考了两秒钟，勉强答应道：“好吧，那今晚将就下，明天再去找个地方。” “缦缦，你真好。”埃尔温对着她露出无比真诚与感激的笑容。等到头发差不多擦干后，他对苏珊使了个眼色。对放立刻意会，作揖道：“那我就先去告退了，还要去太子宫偏殿安抚下安娜她们，估计也吓坏了。” 很快，宫殿大门“哐当”一声关上了，重重砸在两人的耳膜上。整座维纳斯宫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昏暗的灯光摇曳在两人脸上，滋长了一丝暧昧难言的情愫。 赵缦缦尴尬地站起身，沿着柔软的地毯走向寝宫，埃尔温立刻追上了她。走到尽头，赵缦缦往左一拐，对着尾随的人提醒道：“殿下，你的房间在右边。” 忽然，埃尔温从身后搂住了她，低声道：“缦缦，我害怕——” “害怕什么？” “害怕火……可不可以、可不可以让我在你的房间睡一个晚上，我躺地上就好了，我真的不想、不想一个人呆在空房间里。” 赵缦缦转过身，望见对方一脸的委屈可怜，想起房间里还有一张贵妃椅，便答应道：“好吧。” 走进房间后，赵缦缦躺在床上，将床幔全部合上。埃尔温将那张两米长的贵妃椅拉到她的床边，也径直躺了下来。 寂静的夜里，埃尔温的心跳声如擂战鼓，震耳欲聋。 第77章 淡白的月光洒进窗内，映在墙上形成一道奇形怪状的阴影，秋风吹得枫树叶子簌簌作响。 房内唯有两人的呼吸声，埃尔温双手枕在脑后，蓝色眼眸变得清明，他开口道：“缦缦，睡了吗？” 一阵沉寂。 “缦缦，和我结婚吧。我会永远爱你、保护你，不让你受委屈，受到一点伤害。” 几分钟后，埃尔温听到床幔中传来一句淡淡的：“我已经结婚了。” 埃尔温低低一笑，笑声震动了周围诡异的空气，他问道：“缦缦，如果我说你们永远结不成婚，你信吗？” 赵缦缦侧着脸，黑色眼眸穿过半透明的床幔，看向埃尔温，对方也静静地看着自己，那双蓝色眼眸微光闪亮，带着一种狂傲的自信。 “你以间谍身份进入赫塔，无非是想要军事布阵图和结界信息。其实我也在寻找，奇怪的是连乌兰许多高层，都不知道萨克森把它放在哪里。你如果贸然去元帅府找，十分危险。一旦你的身份暴露了，萨克森还会同意你们在一起吗？” 原来，埃尔温已经腐蚀了乌兰高层。赵缦缦默不作声，听着他接来下的话。 “全球气候大会上，中古提出了治理核废水，是为了试探乌兰的财政水平。可惜啊！”埃尔温痴痴一笑，感叹道：“乌兰真的差不多要破产了，但——这都是拜夏平所赐。” 听到“夏平”的名字，赵缦缦心里咯噔一下，但更令她吃惊的是下面的话。 “夏平八成是你们的人，表面上看起来是个崇尚官僚主义的行政军官，但其实是个狠厉角色，乌兰变成这样，至少有一半是他的功劳。” “为什么？”赵缦缦冷声问道。 “当初乌兰建都，那些民族复兴、重建西颠半岛的繁华盛景的口号，全是夏平率先喊出来的。他当时是元首的一个亲卫兵队长，利用各种机会在元首面前鼓吹，打造乌兰繁华形象才能震慑敌人之类的话。” “包括尼达，明明只是个土地贫瘠的地方，怎么能用来做军事重镇呢，真是笑话！当然，夏平的口号不过是正中乌兰那帮人的下怀，真是一群蠢人！” “唯有萨克森，经历了重重困难，才争取到具有天然屏障的赫塔，凭一己之力建设出了一套完美循环系统的春夏秋冬四宫，征收数十万兵力，亲自协助十八岁的儿子成立雄鹰师团。但是，为儿子铺路能够理解，将他打造为赫塔的神，这算是萨克森最失策的一步。因为，他儿子不是神。他只是一个人，是人就会犯错。一人犯错，六万人陪葬——” 赵缦缦身体一抖，盖克兰到底承受了多少。他说过他要保持清醒，因为下面有六万将士，可偏偏是自己让他沦落至此。 “你是意外，缦缦，你是意外。”他长叹一声，手指在床幔上轻抚：“如果你没有出现在赫塔，或者我没有遇见你，那位少将军也许早就死了，赫塔也早就亡了。你只是拖延了他们覆灭的时间。乌兰要亡，西古迟早要亡，即使是新发现的西古钰——也救不了他们。” 第163页 赵缦缦心如刀绞，为什么，为什么每个人都对她说西古要亡，赫塔要亡。这一刹那，赫塔的春夏秋冬四宫如走马灯一样，一幕幕地在脑海里重演。 仿佛是故意不使赵缦缦陷入对盖克兰的回忆，埃尔温的声音再度响起： “纵观西古，他们父子俩，算是我们最大的敌人。”说到“我们”时，埃尔温特意加重语气，试图拉近彼此的距离。 但“敌人”二字，刺激了赵缦缦的神经，她颤声道：“所以呢？你想怎么做？” “我猜他们已经知道你的身份了，不然不会把你送过来，他们想要你来收集赤道病毒的证据，对吗？” 埃尔温轻轻问道，没得到任何回答，他又说道：“哪来的什么证据？你想去的那座实验室，拥有全世界最森严的安全保卫系统，谁都进不去。没有得到某人的允许，你若使用特殊异能，就算进得去也出不来。所以，缦缦，你不要冒险。我不想你受到任何伤害。” “你也进不去？”赵缦缦幽幽地问道。 “我？”埃尔温轻轻一笑，点了点头：“没错。我也一样，没有他的同意，我也进不去。” “你说的他，是安德烈·米勒？” 埃尔温猛地将床幔掀开，盯着床内那双坚毅的黑色眼眸，严肃道：“不要，不要打他的主意——” 赵缦缦坐起身，双手撑在柔软的被子上，脸上挂着一丝怪异的笑容：“你千方百计叫我来，难道不应该预料到有那样的一天吗？” 埃尔温盯着她的脸，垂眸道：“不，我让你来，不是为了和你斗争，我们没必要走到那一步。我们可以达成协议，平分西古，平分天下。零度风暴、核废水泄露种种问题，我们愿意出钱，我们可以……可以永世结好。” “平分天下，永世结好？” “毕竟，你的身份也很特殊。我知道，你绝对配得起我，对吗？”埃尔温眼里闪着执着的光，他在等对方开口答应，今晚这场谈判他希望以和平终结。 赵缦缦瞳孔骤缩，他说自己身份特殊，而不是身体特殊，原来埃尔温比自己想象中，知道得更多。 他绝不是一个简单的对手。 等了许久，埃尔温松开手，床幔轻轻飘落，他清冷的声音从缝隙中飘进来：“以盖克兰那么要强刚烈的性格，你如果灭了西古，灭了赫塔，你觉得他还会和你在一起吗？” “缦缦，你们是没有未来的——” 赵缦缦鼻腔一酸，埃尔温正在用一把尖利的匕首，毫不留情地直戳她的内心，戳中她最脆弱的地方。 “缦缦，和我在一起吧，我不比他爱你少。你不喜欢王宫，我便放弃太子身份，我们离开这里。你想去哪？去中古也行，我们回赤道，享受终日灿烂的阳光与星空。你继续开你的设计店，我给你做模特，帮你宣传中古古装。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我们就这样过着平凡的日子，我们一起变老，你说好不好？” “埃尔温——”赵缦缦蹙着眉头，声音哽咽。 这是赵缦缦第一次叫他的名字，埃尔温眼眶一酸，嘶哑地答应道：“嗯，我在。” “你说的一切都很美好，但是，我不爱你。” 两颗泪水从埃尔温的眼角滑落，他嗓音吞咽困难，却故意扯出一丝笑容：“这才相处一天，你就说不爱我。缦缦，给我一点时间，好不好？” 安静如烟的沉默，像是被一根细绳悬在空中，随时会坠落地面的易碎水晶。尽管它很残忍，却令埃尔温甘之如饴地享受。 耳边听着轻盈深长的呼吸声，闻着熟悉绵长的阵阵香味。他一秒钟都不舍得睡着，这简直是天堂般的生活，这大概是他迄今为止的人生，最幸福的几个小时。 天一亮，梦便要醒来。 脆弱的水晶一见光，便猛地碎裂开来。 赵缦缦一睁开眼睛，发现床幔有一半被掀开，挂在床柱的金色铜钩上，形成一道优美的弧线，而床边有一双湛蓝澄澈的眼眸正静静地凝视着自己。 她坐起身，慌张问道：“你怎么，怎么就醒了？” “我睡不着，你在身边，我怎么都睡不着。”埃尔温如实答道，将手伸向赵缦缦冰凉的手，握在手心，轻轻捂着，深情喃喃道：“早安。” 赵缦缦抿了抿唇，把手从温暖的掌心里抽出来，从另一边下床，穿上毛绒绒的拖鞋：“为了殿下的健康着想，还是赶紧找个寝宫。” 晨曦的碎光柔和地穿过枫树，洒向墙镜里的两道白色身影。 埃尔温垂头看向赵缦缦白皙的颈项，手里像变魔术似的出现了一根闪着金光的细长链子，链子下端是一块指甲盖大小的金属薄片，薄片上印着一张埃尔温的照片。严格来说，是少年时期的埃尔温，唇红齿白，星眸潋滟，满身贵气。 “这是什么？” “太子令牌。”两人面朝墙镜，埃尔温将链子从她的眼前逐渐滑落，挂在了她修长的颈间，低声在她耳边说道：“带着它，在王宫没人敢为难你。” “为什么要给我？”赵缦缦摸着这块仍存着温暖体温的薄片，问道。 “因为爱你。”轻盈飘逸，却掷地有声的四个字。 很久后，赵缦缦才明白这四个字的分量，埃尔温不仅仅是将从小陪伴他长大的太子令牌给了她，更是把自己的身心与安危全部托付到她的手里。 第164页 整个上午，埃尔温屏退了所有人，带着赵缦缦在王宫里面四处游览，享受难得的，惬意温暖的秋日时光。 · 西古乌兰夜晚七点 一座华丽的水晶宫内，灯火辉煌，觥筹交错。这里正在进行乌兰政府一年一度的军政社交晚宴，受邀的政府官员和海陆空三军的军官们全部盛装出席。 一头红发，穿着一条深蓝星空晚礼裙的费伊·华顿挽着父亲华顿老将军的手，走进了宴会大厅。厅内许多年轻男士的视线瞬间移不开了，他们纷纷端着酒杯招呼道： “费伊，好久不见。” “费伊，赫塔怎么样？” 费伊优雅地挥着蕾丝手套，双眸闪亮，红唇微微扬起：“当然是不错了！” 酒会进行到一半，费伊拖着长裙走到甜品区，端着一个精致圆碟，刚要将一块慕斯蛋糕放入碟中，身边出现了一个年轻男人。 费伊抬起头，原来是她的大学同学，现在在乌兰政府任职。周围人来人往，对方神经兮兮地低声问道：“费伊，你们少将军今天怎么没来？” 费伊从一块白布上拿起一根银制小勺，答道：“他哪有时间啊，忙得很！” “噢？忙着做什么？难道是——”男同学一脸八卦的模样，看起来十分欠揍，但费伊忍住这种冲动，伸手“嘘”了一声，凑过去说道：“这种场合下，你可别乱说啊！” 男同学瞪大眼睛，一脸了然地点着头：“乌兰可都在猜，你不是跟他关系最好吗？怎么也不知道吗？” 费伊挑了挑眉，将一小块蛋糕送入唇中，口齿不清地说道：“我当然知道，但这是军事秘密，你就算是我同学，我也不能透露给你。 这时，一位西装革履的男人手里端着一个水晶酒杯，取走一块蛋糕，转身离开了。那人是外交部发言人，不论何时都保持儒雅风度的托马斯。 费伊·华顿的眼睛定在他的背影上，露出了一丝鄙夷，她撇开男同学，转身走到一间小型休息室。 休息室里，华顿将军正在和镇守西颠半岛的摩佩将军聊着大西洋的海上局势。一见到费伊进来，他们便止住了话题，华顿将军招了招手：“快来跟摩佩将军打个招呼。” “你好，摩佩将军。”费伊坐在一张沙发椅上，笑了笑。 “费伊啊，在赫塔怎么样？是不是很辛苦？”这张饱经风霜的脸，充满趣味地看着这位后起之秀。 费伊努了努嘴，笑道：“怎么会，不知道有多好呢。” 摩佩将军发出了爽朗的笑声：“哈哈哈哈，雄鹰师团出来的，不仅身体素质强，心理素质也是一流。你们的少将军，今天怎么没来？我们还想问问他新发现的元素呢。” 费伊眨了眨眼，所有人都一样，借口打听新元素，其实是为了打听智能武器。摩佩将军见她没回答，也就知趣地站起身，说道：“我去和元首打个招呼，你们慢慢聊。” 摩佩将军走后，华顿将军盯着费伊，问道：“怎么，你看起来很无聊，你以前可是最喜欢这种宴会的。” “还比不上赫塔的攀岩有意思呢。”费伊看着信息器，心不在焉地答道。 “我看你不是嫌弃宴会没意思，而是心里在惦记某人。你就算不能和奥托在一起，也没必要找一个这样的人吧。” “什么叫做这样的人，他可厉害了，智能盔甲就是他研发的。” “噢？是吗？”华顿皱了皱眉，问道：“那你知道智能盔甲的细节？” “爸爸，你想知道去问元帅不就行了嘛。” “你跟我亲，还是元帅跟我亲。” “看你说的，好像我不告诉你，就不认我这个女儿一样。” 华顿将军“哈哈”一笑，凑近她说道：“你对我还放心不过吗，我不会透露的。” 费伊顿了几秒钟，才抬起信息器，调出一个小型全息屏幕，展示了一张图片。图片上赫然出现了两副智能盔甲，看起来仍是半成品，费伊悄声说道：“这是他偷偷发给我的，这就是正在研究的升级版智能盔甲。” “噢？那这么说还是有戏了？”华顿将军眼里闪着希冀的光。 “概率很大，你可千万别往外说，等研发成功，经过试验后再说。” “放心吧。”华顿将军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费伊喝了一口酒，将全息屏幕一关，眼角瞥见一道身影消失在门后。她立刻联通影一的信息器：“快，追踪他的信息器。” · 波顿维纳斯宫餐厅正午十二点 埃尔温刚要把一块充满迷迭香味的牛肉放进嘴里，手上感到信息器震动，一条加密信息。 他低头一看，手里的金色餐叉哐当一声坠落在桌面上，双目暗沉：“什么？！岂有此理！” 坐在他对面的赵缦缦，被埃尔温忽然恼怒的样子吓了一跳，连忙问道：“怎么了？” 听见赵缦缦的声音，埃尔温脸色瞬间柔和下来，他眯了眯眼睛，笑道：“没事，继续吃吧。这是特意从中古接来的五星大厨，合口味吗？” “挺好的。”赵缦缦垂眸答道，心里猜测他到底收到了什么消息，“对了，我们是不是要去粮食产区看看呢？” “你再休息一天，明天去，我安排一下。” “好。”赵缦缦点了点头。 两人各怀心事地吃完了这顿饭，埃尔温嘱咐赵缦缦好好休息，他要去安排明天的行程。 第165页 窗前，赵缦缦仰起脸，让午后的光晒在她的脸上。她的手始终搭在信息器的通讯录上，犹豫不决。赫塔这个时候已经是午夜了，恐怕他已经睡着了。 实际上，两人分离还不到24小时，但赵缦缦却感觉他们分别很久很久了。 她拾起窗台上一片橙红色的枫叶，喃喃道：“奥托，你知道吗？这里的红枫树再美，也比不过那一日，秋宫的枫叶大道。” 第78章 盖克兰山山巅 暗夜里，一道孤寂的身影坐在一块山石上，瘦削的脸朝着西面，如同山峰侧岭，岿然不动。 白天躲避前来探听消息的各路人马，疯狂与士兵一起在山间操练。夜晚就逃离将军府，来到盖克兰山。但是没想到就连这座山的山顶，也弥漫着赵缦缦的香气。 原来，逃离是没有用的，触景生情是假的，不触景一样会难过。因为思念是一种浸在肉里的伤痛，偶尔甜蜜，但更多的时候只会让人疼得死去活来。 他不是不可以联系赵缦缦，但他害怕，害怕看到另一人出现在她身边，害怕看到他们亲密的样子，害怕这种可望不可即，能见不能触碰的遥远。 灿烂星空下，一道全息屏幕在山间展开，上面是一个小女孩稚嫩的笑脸，画面一闪，轮廓有了一丝变化。影像一张一张闪过，婴儿肥逐渐变成了清秀的鹅蛋脸，黑色瞳孔依旧闪闪发亮，面容愈发清冷与傲娇，一张盘腿的冥想照，简直是超凡脱俗，不食人间烟火的状态。 盖克兰轻声一笑，手指按在眉间，胸膛隐隐作痛。他费力地仰起头，望着屏幕上持续显现的照片。 春宫大草原，两人穿着同款骑马装，手里各自牵着一黑一白的马。她的头娇羞地低着，好像听到什么令人脸红的玩笑话。自己低头凝视她，专注而深情。 盖克兰从来不知道，自己会有那样安静柔和的表情，他也从来不知道，当自己全心全意去爱一个人时，是感觉不到自己汹涌的爱意，它已经融入了血液，融入了日常的一举一动。只有失去的时候，回神一望，才发现自己早已爱得不可自拔。 你对我有多少是真的。 盖克兰看着一张张绝美的合影，牵手、并肩、拥抱甚至是亲吻，几乎每一张的赵缦缦都是笑靥如花。他不禁问道，这些笑容都是发自内心的吗，抑或只是一张微笑的面具，他反复思考这样一个看似简单，却沉重地压在心上的问题。 这一坐便是一整夜，直到黎明时分，影一上来了，用疲惫而兴奋的声音汇报：“影主，我截获了两人的通信记录。” “好。”盖克兰点了点头，一动不动，仿佛这是预料之中的事情。 “下去休息一下吧。”影一劝道，一缕晨曦的光照在盖克兰的脸上，将他浓密卷曲的黑色睫毛变成了棕黄色，睫毛下那深深的眼窝，像是装着满腔浓烈的思念与疲惫。 “嗯。”盖克兰答应着，身体却依旧未动一分。 影一欲言又止，等待了几分钟，还是开了口，嗓音嘶哑得像是锯木头的声音：“陵墓差不多造好了——” “是吗？”听到这句话，盖克兰耳朵动了动，他站起身往山巅的另一边走去。 影一跟了过去，按了几下信息器，他们面前两块嶙峋突兀的山石像是被劈开一般，缓缓往两个方向张开。内里是一块空旷的黑色山石空间，赫然出现了一副透明的水晶棺，说好一副，便是一副。 一束金黄色的光斜洒在透明棺面上，散发着如水晶般刺眼的光芒。盖克兰走进去，僵硬的手指轻轻抚摸着冰凉的棺盖，双眼泛酸：“好。” “影主——”影一猛地喊道，眼里的泪水夺眶而出。盖克兰快速地打断了他，说道：“影一，你应该能体会我的感觉。” 影一揉搓着眼睛，吸了吸鼻子，喃喃道：“不止是国家，有些人……也值得用生命去守护，我明白，我明白。” 盖克兰仰起头，任由温暖的光穿过自己的身体，笼罩在整副棺木上。 如果、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请你温暖她，不要让她哭泣。 太古王宫太子宫花园 一朵裹着浓烈馥郁香味，干净如水的半透明粉色花枝出现在赵缦缦的眼前。她回头一望，三米长的木椅后站着高大挺拔，单手献花的埃尔温·米勒：“送给你。” 赵缦缦木讷地接过花，惊讶道：“你怎么把它给摘下来了？” 花园的一角有一座独立玻璃花房，培育了这棵全世界独有的不凋谢的玫瑰花树，便是珍稀娇贵的“末日玫瑰”，有严格的温度、湿度、日光、土壤等条件，一项没有达成，便会成为真正的末日玫瑰。 “喜欢吗？”埃尔温在她身边坐了下来，侧脸问道。 “不是喜欢就一定要得到的。”赵缦缦凝视着它脆弱的花瓣，层层叠叠紧紧裹在一起，她心头一痛，这支玫瑰出了温室，它便无法存活。 埃尔温垂眸一笑：“如果连一朵喜欢的花就得不到，那么喜欢的人，又怎么有勇气和力量去争取呢？” 一阵沉默，埃尔温靠在椅背上，感叹道：“我终于如愿了。” “什么？” “记得我在理查德的演奏会上说的话吗，我想邀请你和我共进晚餐，共赏明月。你看——”他将修长的手指伸向半空。 赵缦缦顺着他的手指，半仰着头。一轮皎洁的明月挂在高空，她忽然意识到马上要到中秋节了，只有中古才有的传统节日。可她却无法和家人团圆，甚至和心爱的人，也没办法在一起。 第166页 “殿下——” “等等！”埃尔温打断她的话头，皱着眉头问道：“你昨天还叫我埃尔温的，怎么又叫我殿下了？” “你为什么老在乎这些？” “我在乎，我在乎。叫我埃尔温吧，缦缦。”埃尔温双手搭在赵缦缦的肩膀上，轻晃着，语气带着一丝与他十分违和的撒娇语气。 这下，赵缦缦反而没辙了，轻轻一笑：“好了，埃尔温。希望我这样喊你，不会被你们的士兵抓起来。” “谁敢！”埃尔温皱了皱眉，瞥了一眼不远处军容整齐，站得笔直的十名士兵。再往旁边几米，还有两个穿着黑衣的年轻人，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 怒目而视的影六翻了个白眼，打开社交网站，一顿操作猛如虎，直接发布了一张傲慢夫妇的合照，标题为“傲慢夫妇永远甜甜甜！” “哼！夫人若不是有任务在身，怎么会和你看什么破月亮，这月亮一点都不好看，比赫塔差远了！”影六一边发送，一边愤恨地嘀咕起来。 影五探头看向平板仪，问道：“你这张照片有些少儿不宜吧，发在社交网站上，你确定好吗？” “那又什么关系，我就是要气死埃缦粉！”影六单手叉腰，怒气从头到脚地蔓延开来。 埃尔温假装听不到他们的议论声，面无表情地在信息器上发送了一条指令。 几分钟后，他不经意地将手搭在了长椅靠背上，身体微微一侧，轻声喊道：“缦缦——” 赵缦缦转过脸，望向他。埃尔温凝视了她几秒钟，将脸靠过去，手指抚上她耳边的发丝，“头发被吹乱了。” “咔嚓！”一张借位吻照诞生了！ 赵缦缦垂下眼睛，手指拢起耳边的长发，颤声道：“我自己来。” 埃尔温将她慌张的神色收入眼底，轻声问道：“你喜欢过我吗？” 赵缦缦抬眸，满脸疑惑：“什么？” “你是外貌协会的对不对，那你以前一定喜欢过我。早知道这样，我就——” “外貌协会怎么了，还有三个人可以选呢！” “西古托马斯，人家已婚。中古陆鸣，我想想，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不适合你。” 远在中古龙城的陆鸣，此时刚走到气象局门口，猛地打了两个喷嚏，他揉了揉鼻子，嘀咕道：“这才刚入秋，怎么就这么冷，看来要多穿一点了。” 刚到办公室的他，收到研究西古钰申请被驳回的信息，他皱了皱眉，嘀咕道：“怎么这样呢？干脆联系下赵缦缦，请她帮忙说说好话。” 他调出通讯录，叹了口气：“哎！没想到我一个搞研究的，还是要走后门托关系。日子真是难过啊！” 赵缦缦“噗嗤”一笑：“我要把你的话告诉陆鸣。” “没所谓，反正他也打不过我。”埃尔温得意地仰头笑了起来，正在这时，赵缦缦的信息器响了，她低头一看，屏幕上显示是“陆鸣”。 埃尔温脊背一凉，看来真的不能背后说人。 赵缦缦点下接通键，打起了招呼：“陆博士，你好。” 屏幕里很快传来对方急切的声音：“缦缦！你在哪？我有件急事想找你帮忙！” 视频影像里，陆鸣正将一件白色研究服往身上一套，一边自顾自地说道：“我想去你那边一趟，你知道，西古钰和我正在做的北极冰盖项目有关联，我想——” 忽然，他止住了话头，将整张俊秀的脸怼到镜头前，疑惑道：“你那边是晚上？你不在西古？” 赵缦缦这才插上话：“嗯，我在太古采购粮食。” 陆鸣皱了皱眉，手指弯曲在唇边，严肃地问道：“那你什么时候回西古呢？我还想和你一起过去呢！” 赵缦缦看了一眼埃尔温，对方委屈地摇了摇头。她沉眸思考了片刻，答道：“我暂时还不能确定回去的时间。” 陆鸣歪了歪头，眼珠一转：“其实我自己去也行，但是我的调研申请被拒绝了，你看看，方不方便，和盖克兰少将军说一声，我这边的手续都办齐了。” 赵缦缦面露难色，西古钰的事情她一向没有过问，但如果涉及到北极冰盖项目，盖克兰应该会感兴趣的。她点了点头，答应道：“好，我先跟他沟通一下吧，但不能保证一定会成功。” “太谢谢你了，缦缦，改天——”陆鸣露出了憨厚的笑容，他刚要说什么，“呲”一声，通话中断了。 “你做什么？！”赵缦缦盯着空中消失的屏幕，对始作俑者质问道。 “你们不是说完了正事吗？闲话就不必说了，你现在的时间属于我。”埃尔温静静地注视着她，狡辩道。 赵缦缦扯了扯嘴角：“你真霸道。” 埃尔温将赵缦缦的信息器调成静音，一边答道：“那也比那位陆博士痴呆的样子好。你可知道网络上我的粉丝最多的，包括‘埃缦’也拥有最多的支持者，你怎么就不能随了他们的心愿呢？” 赵缦缦靠在长椅上，长叹一声：“我只随我自己的心愿，其他人和我有什么关系。” 埃尔温坐直身体，将她的头一拨，倒在自己肩上，赌气道：“好了，别说话了，看月亮就好了。” 赵缦缦无奈地眨了眨眼睛，为什么这几个人，一个比一个幼稚。 一个小时后，一大队人马踏在柔软的草坪，浩浩荡荡地从远处走来。埃尔温侧脸一看，居然是母后大人。他牵起赵缦缦迎了上去：“母后，你怎么来了？” 第167页 一袭王冠华服的王后，两颊泛红，双眼有一丝迷离，像是刚从酒宴下来，她的声音圆润高昂：“原来你不去宴会，就是偷偷躲在这里，和这位——” 赵缦缦优雅地作了一个揖，自我介绍道：“王后，你好。我叫赵缦缦。” 王后眨了眨没有一丝皱纹的双眼，露出了一种高高在上、尊贵傲慢的语气：“赵缦缦，来这里习惯吗？” 赵缦缦浅浅一笑：“谢谢王后关心，一切都好。” 埃尔温走向王后，搂着她的肩膀，语气亲昵道：“母后，你温柔一点嘛，别吓着我远道而来的客人。” 王后侧脸看向埃尔温，对方带着一丝乞求的神情令她瞳孔一震，她扯了扯嘴角，放低了一二分声音：“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开口，埃尔温的朋友，就相当于是我们王宫尊贵的客人。” 王后看向儿子，仿佛在问“这样总行了吧”。 埃尔温满意地眨了眨湛蓝的眼睛，笑道：“母后，我会照顾好客人的，而且明天我们要去密西河流域考察一番。” “那要小心，多带点人。”王后望了一眼不远处黑色尖顶的宫殿，又说道：“太子宫修缮要一些日子，今晚跟我去芬尔宫睡。” 埃尔温吃了一惊，摇头说道：“不要！我不想被人笑话！”他转身对赵缦缦求助般，使了使眼色。 赵缦缦眨了眨无辜的双眼，装作不明白他的意思。只听到王后说道：“那不去芬尔宫，就去客殿找个舒服的房间吧。” 埃尔温垂下眸，失落地嘀咕道：“母后，那里鱼龙混杂，你也不考虑下我的安危。” “那也没办法，总不能住在满是烟尘的太子宫吧。”王后拍着埃尔温的肩膀，轻声道：“你看你，昨晚上没睡好吧，脸上怎么这么憔悴。” 赵缦缦叹了口气，母子二人配合出演的戏码，实在是拙劣而夸张，为了给两人台阶下，她只好上前一步，轻声说道：“太子殿下若不介意，就在维纳斯宫委屈下，我睡小房间就好了。” 母子两人朝赵缦缦望去，露出惊讶之色，尤其是埃尔温，他走到赵缦缦身边，双手扶着她的肩膀上，喜道：“怎么会介意呢，求之不得。” 王后翻了个优雅的白眼，敢情上次把海伦小姐赶走时发了一大通脾气，原来是为了这么个小美人。离开时，她瞥了一眼赵缦缦颈间有一束隐隐若现的金色光芒，瞳孔一缩，但她什么都没说，在众人恭维的欢送下回芬尔宫了。 王后离开后，赵缦缦松了一口气。埃尔温拉着她往维纳斯宫走去，一边安抚道：“我母后不常来的，也就是偶尔家庭聚餐才见面。” “家庭聚餐？”赵缦缦踩在地毯上，经过主厅：“一个星期一次么？” “错！一个月一次。”埃尔温轻轻一笑：“这下放心了吧。” “我有什么不放心的。”赵缦缦嘟囔道，心里却打起了主意。 走到拐角处，赵缦缦往右边走去，一边说道：“殿下，你睡左边这间。” 埃尔温拉着她的胳膊，往左边轻轻推过去：“你是贵客，你睡这间，我去小房间。” 赵缦缦犹豫了几秒钟，答应下来。她转身往门口走去，听到身后传来一句： “选我，好不好？” 第79章 整理完小房间后，苏珊退了出来，轻手轻脚地走出了维纳斯宫。 来王宫这么久了，她还从没见过殿下这么委屈自己，他何曾睡过这么小的房间，这么小的床，晚上估计只能缩着腿睡觉。 苏珊默默回到太子宫偏殿，在另外三个悠闲得无所事事的姐妹们追问下，心疼得抹起了眼泪。原本对赵缦缦的好感，也减弱了一些。 但这位被心疼的三太子，正大仰八叉地躺在床上，赤脚悬空在床外，舒服地回忆着赵缦缦进门之前的回答。 “选我，好不好？” “选你？选你作为治疗对象吗？” 埃尔温“噗嗤”一笑，一脸宠溺地对着天花板喊道：“缦缦呐！” 他转念一想，明天要去密西河，这不就是变相旅行吗，天底下最幸福的事情，不就是和心爱的人旅行吗。既然是旅行的话，得带上摄影师才行。 埃尔温猛地坐起来，破天荒地打开了社交网站，直接进了娱乐新闻主页，他的眼球里赫然出现了两张并排在一起的对比图。 一张是几个小时前，王宫御用摄影师拍摄的，另一张是冬宫的将军府大院内，光天化日下，赵缦缦伸手去解某将军的衬衣扣子。 埃尔温双眸一沉，点开了底下的评论，果不其然，埃缦粉和傲慢夫妇的粉丝已经陷入了极度疯狂的口舌之战，言辞已经快要上升为人身攻击了。 当然，那张照片预料之中地，很快被粉丝识破是一张借位吻照。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向天下人宣告，“埃缦”正一起在太古王宫，后续会继续发布两人的行程照。 可怜的傲慢夫妇粉丝，却只能靠旧日甜照来反驳对方，显得十分没有底气。 这一仗，埃缦粉赢了个彻底。 客殿内，影六将平板仪往地毯上一甩，气得七窍生烟，仿佛这都是自己这个发言人的错。 影五捡起平板仪，放在床头柜上，揉搓着影六皱成一团的脸，安慰道：“别生气了，夫人尚在忍辱，我们怎么能自乱阵脚？为了西古，我们一定要沉住气。早点睡，明天就要去户外了，我们可要养足精神，保护好夫人。” 第168页 影六呆滞地望着天花板，叹气道：“可怜的影主，不知道他会不会上网站看到这些。” “哪有时间啊？他忙得不行。”影五将十八发来的话原封不动地念给影六听，才使得他心里好过一些。 安抚完影六入睡后，影五自己却睡不着了。这是来太古王宫的第二晚，他还没来得及摸清王宫的门路，就要出门了。想见的那个人也不知道在哪里，他仍在经历什么样的折磨与煎熬。 临行前，影主曾交代自己，如果见到那个人，告诉他放心，身体的问题有办法解决。 赫塔军营上午九点 信息器震动时，盖克兰正在办公室给蒲福将军和哈利将军布置雄鹰师团勘探山脉的任务。看到来电名字时，他眼睛一亮，对办公桌前的两位将军说道：“我现在有点急事，等会再找你们。” 两位将军点了点头，走出了门。他们心里清楚，西古钰问世后，盖克兰将军会非常忙，训练雄鹰师团的重任大概都要交托到他们手上。 盖克兰按下接通键，一张熟悉的脸映入眼帘，他眼眶一酸，嗓音嘶哑地喊了一声：“缦缦。” 赵缦缦背靠在窗台上，抬头望着端坐在办公桌前，军服笔挺的盖克兰，露出了一丝笑容。她扫视着这张削瘦的脸，不仅脸色苍白，而且双眼通红，泛着血丝，她急切地问道：“你怎么看起来这么憔悴？很忙是不是？” 视频里，赵缦缦身后的窗外暗影重重，模糊不清，她是故意用这个背景。盖克兰喉结上下滚动，沙哑道：“有点。你还好吗？” 在得到回复之前，盖克兰不知道对方是回答好，或是不好，自己才会开心。但对方竟然直接跳过了这个问题，说起了另一个话题。 “是这样的，陆鸣跟我联系了，他说调研西古钰的申请被你们拒绝了。奥托，陆鸣做的项目是北极冰盖，你知道的，你为什么不同意呢？” 从陆鸣的名字出现在耳边开始，盖克兰的心便缓缓下沉，沉到坚硬的地上被狠狠一砸。原来赵缦缦和自己通话，是为了别人。他苦涩一笑，既像是自嘲，也像是嘲笑心浮气躁的陆鸣。 “怎么了？奥托？方不方便——” “西古钰申请进入元素周期表的手续还没有完成，等确定之后，我们才能接受其他国家科学家的考察。”盖克兰自以为解释得很清楚了，不料对方追问起来。 “那可不可以通过后告诉我一声，我让陆鸣再发出申请，毕竟这是北极——” “再说吧。”盖克兰烦躁地打断了她的话，最近几天，他听得最多的字眼便是“西古钰”。 西古钰！西古钰！ 所有人都在拿这件事情烦他，虽然知道西古钰会震惊世界，但没想到随之而来的是如此繁琐的申请流程和无数人正面侧面的试探与烦扰。 尤其是乌兰政府施加的压力，恨不得整个雄鹰师团抛开所有训练，将所有时间用于对盖克兰山周围山脉西古钰的探索。他们可是军队，又不是勘测队。 沉默了几秒钟，赵缦缦垂眸一笑，嗓音颤抖道：“那等新元素流程完成了再说。” 这时，敲门声响起，卫兵来报：“报告！乌兰资源部部长来访！” 盖克兰眉头一皱，对着欲言又止的赵缦缦说道：“我先忙。” 屏幕“嗞”一声消失了，赵缦缦盯着漆黑一片的空气发了一会呆，她转身趴在窗台上，双手撑着脸懊恼起来，为什么最想说的话，却一句都没说。 这时，窗外传来一道慵懒的声音：“缦缦，无聊的话，我可以陪你聊天嘛！早说过了，某将军可是军务繁忙，现在啊！更是乌兰的大红人！” 赵缦缦伸头往声音来源望去，隔壁窗户外，埃尔温将头一歪，眼睛笑得眯了起来，洁白整齐的牙齿在夜里闪闪发亮：“小甜心！我在这儿！” 赵缦缦摇了摇头，无奈地笑道：“你好幼稚！我看你真的要好好治疗一下！” 她将身体收回来，走回床上。刚躺下来，信息器震动起来。她翻了个白眼，点下接通键：“又怎么了？殿下。” “我睡不着。” “睡不着就出去跑跑步，运动运动！”赵缦缦没好气地答道。 “跑步有什么用？！”埃尔温修长的手指，揉搓着卷曲柔软的发丝，眼睛忽然一亮：“我带你一起跑步，怎么样？我跑得可快了！你知道的。” “我可不要，我要睡觉。”一想起在冬宫被埃尔温抱着跑到上将军府，看见的那一幕画面，赵缦缦便咬牙切齿。 “那你有没有想去的地方，我带你去。”埃尔温盯着她白里透红的脸，几秒钟后，对方的答案却令他心头一震。 “我想去实验室，看看赤道变异病毒，行吗？” “这个、这个我没办法帮你。”埃尔温垂眸答道，不甘心地问：“没有其他想去的地方吗？” “没有，我睡觉了。”赵缦缦刚想按下结束通话键，对方喊了一声：“等等！” 赵缦缦抬眸一望，屏幕里的人消失了，很快敲门声响起。她以为对方改变了主意，便打开了门。 埃尔温一走进来，便将她一个翻身压在墙上。 “做什么？！”赵缦缦仰头问道。 “你想看赤道变异病毒？”埃尔温的眼里闪着一抹热切的光，低声问道：“真的吗？” 第169页 “我——”不等赵缦缦回答，埃尔温抓起她的手，放在自己滚烫的胸膛上，喃喃道：“这里！这里有！” 赵缦缦纤细的手指覆在那颗正在猛烈跳动的心脏上，她感受到汩汩流动的血液里，赤道变异病毒正在汹涌地奔腾。她第一次近距离地感受到赤道变异病毒的可怕，它可以使人的感知能力放大几倍，它可以在人体内永久存活，它可以通过某种隐秘的方式传染，传染给更多的人。 如果没有自己的阴能量，被注射了变异病毒的人，根本没办法存活。 她将手指上移，直到触碰到他颈间的那颗垂香球，轻声问道：“并不好过，对吗？” 埃尔温鼻腔一酸，低头望向颈间的那只白皙的手，喃喃道：“幸好有它，幸好有你。” 赵缦缦仰起头，好奇道：“上师怎么跟你说的？” 七岁时，上师说过一句奇怪的话，她记忆犹新。他说，这是你修炼出来的纯阴能量，可以救人性命，我把它带走了。 那时候，上师已经预知到地球另一端有人将深陷赤道病毒，他历经艰辛万苦，云游到太古国王宫，将这个垂香球交给了危在旦夕的少年埃尔温。 “他只交代了一句，让我不要去找头发的所有者。我后来才知道，他是古印度瑜伽哈他派的传承人，拥有极阴能量。但你不同，你同时修炼阴能量与阳能量，将天地之间最纯正的两种能量结合在一起，你是世间唯一一个，拥有这种能量的人。”埃尔温的眼里充满迷恋，像是在凝视一件稀世珍品，喃喃道：“缦缦，你是天之娇女。” “别把我说得这么夸张。埃尔温，你只要不贪心，是可以一生性命无忧的，这一点我可以向你保证。” 此时，埃尔温露出了受伤的眼神，嘟囔道：“缦缦，我不要你把当做治疗对象。” “不当治疗对象，那当成什么？”赵缦缦抿了抿唇，不知道他的思维跳跃为何这么奇特。 “蓝颜知己、爱人、伴侣之类的，都可以。” “有没有其他选择？”赵缦缦仰头问道。 “有，还有一个。”埃尔温凝视着她的眼睛，身体缓缓低下，直到单膝跪地，他抓着她的一只手，放在唇边轻轻一吻，深情道：“做我的太子妃。” 血色瞬间涌向赵缦缦的脸，她慌张地抽出了手，转身背对着他，用揶揄的语气半开玩笑道： “这样的话，你对多少人说过？你一个拥有最多女粉丝，最多八卦新闻的男人——” “我没有！八卦新闻都喜欢捕风捉影，而且那些人都是逢场作戏，都是过眼云烟。我的心、我的身体从来没有属于过谁，除了你！” 面对埃尔温突如其来的认真模样，赵缦缦有一些慌乱，她嘀咕道：“我真的困了，明天还去不去密西河了。” 望着赵缦缦的背影，埃尔温垂下了手，嗓音嘶哑：“当然，那你早点休息，我出去了。” 他像一只被主人抛弃的小狼狗，失落地走到门口，咕哝了一声：“晚安。” 回到自己的房间后，埃尔温刚关上门，耳朵轻轻一动，隔壁传来一声若有似无的叹息：“晚安，殿下。” 他靠在墙上，猛地仰起头，闭着眼睛，感受着耳边回荡的天籁之音，露出了无声张狂的笑容。 秋日暖阳下，十余辆飞车列队降落在一块平坦的棕黄色土地上，掀起了阵阵灰尘。周围几百米远，全是围观的百姓，虽然日前他们接到了“不许围观，不许拍照”的通知，但依然抵挡不住一睹皇室太子真容的诱惑，光明正大地“隐藏”在大树的后面和上面。 很快，上百名士兵围成了一道警戒圈，一辆金色飞车缓缓降落。 一台微型摄录机站在飞车几米远，对着走出来的一双俊男靓女，疯狂拍摄起来。身穿一套浅金色运动服的埃尔温，朝着镜头风度翩翩地招了招手。 “怎么还有摄像？”同样穿着舒适运动服，头顶中古刺绣鸭舌帽的赵缦缦，拘谨地躲避着镜头。 “购粮流程，我们得证明，我们真的这么做了。”埃尔温牵起她的手，走向河边，介绍道：“这是密西河的支流俄亥俄河的一小段，它流经的这座村庄叫路易村，是我们的一个混合农业区。” 他们穿过秋风中荡漾的莎草和棕色芦苇，站在了铺满小石片的浅滩上。波光粼粼的河面上，有一些绿头鸭和天鹅正安静地浮在水面上，像是在晒着温暖的日光。这里水草丰美，很适合水禽的生长。 “这条河里有什么鱼？” “有不少鲇鱼和鲤鱼。”埃尔温充当起了她的导游，指着河对岸说道：“缦缦，你看那，那是小雪雁。” 对岸的河滩上有一群像小鸭子一样的动物，通体雪白，翅膀的尾端点缀着黑色羽毛，像是戴了一对黑手套，他们在草地上走路的样子，惹得赵缦缦心生欢喜：“好可爱，没想到这里的动物还是挺多的。” 埃尔温摇了摇头，牵着她沿着河走去：“以前物种很丰富，还有鳄鱼呢。但上个世纪的气候变化导致洪灾频发，物种剧减，密西河的生态一度濒临崩溃。我们花了巨资才解决了这个问题，才建立了这些新的农业产区。” 他指着不远处几座低矮的山脉，说道：“我们爬到山顶，便能看到了。因为这条支流两边是混合农业，种了大豆、玉米、大米、土豆和小麦。运往西古的粮食，就是从这里收割。” 第170页 赵缦缦点了点头，没想到这位自称无所事事的三太子，还是挺了解民生的，她又问道：“除了混合农业区，还有其它产区吗？” “有的，这里只是很小一部分。还有玉米区、小麦区、棉花区、乳畜区，那些才是产量大区。” 赵缦缦发现认真起来的埃尔温，还是十分迷人的。她跟着埃尔温的脚步，走向了一座山脉。 站在山脚下，埃尔温仰头望了一眼山顶，提议道：“还是坐飞车上去吧。” “这座山也不高，天气又这么好，我们爬上去吧。”赵缦缦建议道。 “我当然没问题，主要是怕你累。” “别小瞧了我。”赵缦缦主动打起了头阵，沿着小路往上走去，除了山下戒严的士兵，几十人浩浩荡荡地跟着他们一起往山上爬去。 虽然是两米宽的小路，但上山的路明显是经过修理，并不是很难走，坡度也不急。而且沿路的风景十分美丽，大树林里，常绿灌木和树丛郁郁葱葱，落花缤纷。 越往上，越是震撼人心。尤其是经过了一大片金黄色的林地，里面种满了糖枫树，橙红色的叶片在阳光照耀下十分温暖。 走到一半时，他们停下来休息了一会，埃尔温坐在一块被糖枫树遮挡的山石上，他回头看向身后一群人中，频频望向他们的五六，狡黠一笑。 埃尔温将赵缦缦的鸭舌帽取了下来，轻柔地将她的发丝捋好，随后把帽子重新塞到她怀里：“抱好。” 赵缦缦捧着帽子，刚想问原因，忽然身体一失重，她被埃尔温托抱起来，整个人腾空。 风呼呼地在耳边刮过，赵缦缦惊吓的声音被堵在了喉咙口，她闭着眼睛缩在埃尔温的怀里，感受到一阵阵扑通扑通的心跳声。 不知道过了多久，风声终于停了下来。 赵缦缦睁开双眼，原来他们抵达了山顶。她仰头一望，埃尔温双颊泛红，额头布满了细汗，她问道：“好玩吗？” 埃尔温将赵缦缦放下来，笑道：“好玩。” 赵缦缦拿起怀中的帽子，不停地给埃尔温扇风，劈头盖脸地埋怨道：“你还真是幼稚，这是山坡，不是平地。万一脚一滑，我们可就得永远躺在这了。” 埃尔温垂眸大笑，享受着对方的体贴，浓密的睫毛在阳光下形成一圈扇形的阴影：“哈哈哈，听起来不错，与青山绿水常作伴！” 赵缦缦懒得理会他的玩笑话，往山下望去，不禁心头一震。 蜿蜒如蛇的俄亥俄河，绵绵延延伸向远方。一望无际的规划得正正方方，整整齐齐的粮食产区遍布整条支流的两边。产区内好多辆收割车，正在快速地收割粮食。 站在山顶，埃尔温生出了一种指点江山的气势，声音高昂道：“看到了吗？我们这里食物不仅养活了太古人，现在也在养着西古人。” 赵缦缦望着金黄色的一片，热泪盈眶，这是西古最需要的东西。她点了点头：“针对粮食这件事，我替西古谢谢你，谢谢太古的慷慨。” 埃尔温盯着如蚂蚁一样的黑色智能收割车，这种收割车每小时可收割一吨的小麦，他嘀咕了一句：“我担心，零度风暴恐怕会破坏这一切。趁着风暴来临之前，我们还是要多存储一些粮食。” 零度风暴，确实是目前北半球最大的威胁。 全球气候委员会正在协调各国政府，全面建立新型防空洞。储备粮食，更是当务之急。中古国算是粮食产区最多的地方，但也是人口最多的国家。 尽管如此，中古政府依旧本着人道主义，按照之前粮食资源互换协议的价格，提供了一小部分粮食给西古粮食短缺地区。 人祸与天灾是不同的，天灾需要所有人共同抵抗，共度时艰。他们没想到的是，更大的一场“人祸”正在降临，对他们来说，可谓“屋漏偏逢连夜雨。” 作者有话要说： 文名变更为：玫瑰之冠。请大家多多支持，谢谢咯！ 第80章 两人并肩坐在山顶，等了十几分钟，才听到身后蜂拥而至的人声。先是五六，后面跟着以亲卫队长托比为首的十几名士兵。 尤其是托比，人还没到身前，声音颤抖得像是要哭出来，扯着粗嗓子不停地喊道：“殿下——” 埃尔温站起身，对着眉毛急得通红的托比笑道：“你急什么？！让人看笑话！”他又转向五六，咧着嘴安抚道：“放心，有我在，缦缦一点事都不会有。” 影六不理会他，径直走向赵缦缦，疑惑道：“夫人，你忽然不见了，我真担心你是掉到山下去了。” 赵缦缦拍了拍他的手臂，笑道：“没来得及看信息器吧？我给你发了消息。” 影五抬手看了一眼，露出了尴尬的神情：“我们急着找你，完全忘记了。” 赵缦缦瞪了埃尔温一眼，对方脸上依旧挂着一股恶作剧得逞的笑容。 托比擦着额头的汗水，把水壶递给了两人，感叹道：“殿下，你们这也太快了。” “你们这群人呐！平时应该多操练一下。”埃尔温用手指着托比身后气喘吁吁的人，揶揄道。 “是，殿下！”众人恭敬地垂头答应道。 休息了一个小时，他们才下山，吃完午餐后去参观了粮食产区，跟着种粮者一起将收割完的粮食运到了工厂，由赫塔粮食局的工作人员进行现场检验，品质均是AA级。检验完毕后再统一打包，印上了“西古购粮”四个大字。 第171页 最后，他们站在堆积成山的六百吨粮食前，来了一张集体合影。 埃尔温搂着赵缦缦的肩膀，对着镜头露出了得意洋洋的笑容，等待这张照片出现在全球各大新闻网站上，以及某将军愤怒的瞳孔里。 忙完这一切，已经到了黄昏，金黄的落日余晖铺满整条河，随后渐渐隐没在山后。 他们坐在一张柔软的野餐垫上，听着河水潺潺，惬意地享受晚餐。吃到一半的时候，埃尔温从身后取出了一个巴掌大小的方形金盒，他小心翼翼地揭开金色盖子，露出了一块圆形棕色饼干。 埃尔温看向对面发愣的人，用中古语，吐字清晰地说道：“月饼。” “你怎么会知道？”赵缦缦一脸疑惑。 埃尔温温柔一笑，将铁盒放在垫子上，拿起金色餐刀将月饼一分为二：“想知道，自然会知道。” 赵缦缦眼眸湿润，垂眸笑道：“我还是第一次见到用黄金餐刀切月饼的。” “噢？俗气对吗？”埃尔温愣了几秒钟，转而承诺道：“好，明年我换成其他的刀。” 赵缦缦盯着递到眼前的半块月饼，侧边露出了金黄色的馅，不小心将一颗泪水滴落在上面。 “你看看，怎么哭了？来，你吃这块。”埃尔温将铁盒里的另一半重新递给她。 “哎——”赵缦缦还没来得及阻止，他便将带泪的月饼直接丢进自己嘴里，还口齿不清地说道：“甜蜜幸福的泪水，不是吗？” 赵缦缦双颊一红，将另外半块放在嘴里轻轻咬了一口，内心一震。她猛地仰起头，看向空中陡然亮起的一道全息屏幕。 屏幕里赫然出现了赵府，镜头穿过白色铁门，再经过花园，来到了客厅。几张熟悉的脸出现在视频内，爸爸、妈妈、苏宁、兰姨、代哥，他们都朝着镜头招手，齐声道：“缦缦，中秋节快乐！” 赵缦缦再也忍不住，泪水汹涌地落下。 埃尔温坐到她身边，取出手帕一边帮她擦眼泪，一边安抚道：“我这是为了让你开心，不是让你哭。你这样，我可就把视频关掉了。” 这一段并不是实时连线，而是录像。因为此时的中古才是清晨六点，这是提前一天录制好的，月饼也是兰姨亲手做的。一想到这些，赵缦缦愈发地难过。 埃尔温将她搂在怀中，心痛道：“缦缦，明年的中秋节，你一定能和你的父母一起过，我保证。我保证。” 赵缦缦双手捂着脸，轻轻地啜泣着，将思念之情融入这苦咸的泪水中。 好不容易咽下这半块月饼，赵缦缦听到头顶传来一声：“缦缦，我数一二三，你回头。” “一、二、三。” 赵缦缦回过头，原本已陷入黑暗的河滩，忽然变得星光熠熠，好几座如城堡一般的华丽帐篷拔地而起，上面镶嵌着无数月亮与星星的小彩灯，正在夜幕里闪烁。她忍不住惊呼出声：“之前都还没有呢！” 埃尔温笑了笑：“之前若被你看见，就不是惊喜了。”他牵起赵缦缦，柔声道：“走，再带你看个东西。” 大概走了两三分钟，一块空地上出现了一个十米高，五彩斑斓的热气球。 “热气球吗？”赵缦缦双手交握在胸前，兴奋地问道。 “嗯。”埃尔温低头看向欢呼雀跃的赵缦缦，内心欣慰不已。没有白准备这些，只为博她一笑。 热气球的入口处站着一个士兵，他将门打开，恭敬地说道：“殿下，准备好了。” 埃尔温牵着赵缦缦走进了热气球，里面比想象中空间要大一些，就像一个圆形观星台，在齐腰的位置设置了一圈透明玻璃，入口的左边是一张银色简易操作台，右边是两张单人沙发和小桌，桌上摆放着丰盛的水果、饮品和甜品。 赵缦缦拿起一颗大蓝莓，问道：“你吃不吃？” 埃尔温狡黠地笑了笑：“你喂我，我就吃。” 趁对方不留意的时候，埃尔温将她手中的蓝莓一口吞下。赵缦缦一惊：“喂！耍无赖！” 埃尔温将她往怀中一搂，嘱咐道：“站好了，我们要升空了。”原本想要挣扎的赵缦缦，猛地将手紧紧抓着埃尔温腰间的衣服，紧张不已。她确实没坐过热气球，不知道安不安全。 很快，门外的士兵将门关上，按下了“上升”开关。 热气球稳稳地从地面抬升，缓缓地往上飘去。赵缦缦这才发现自己上当了，她从埃尔温的怀里挣脱出来，生气道：“你又骗人！” 埃尔温从水果盘里，重新拿出一颗大蓝莓，递到她嘴边：“好了，给你赔不是。我喂你。” 赵缦缦盯着眼前的蓝莓，道：“那还不是我吃亏。” “哪里吃亏了？你来我往。你喂我，我再喂你。乖，吃一颗，很甜很甜的。”埃尔温将蓝莓送到她的嘴边，看到她鼓着脸颊，十分勉强地吃了下去，宠溺地将她搂到窗前，“走，我的小甜心！本太子带你看风景去。” 埃尔温伸手在操作台上按下一个键，所有玻璃窗户缓缓下移，清新的凉风瞬间灌了进来，现在它俨然变成了一个真正的热气球。 他们站在窗边，往下望去。 纵横交错的农田里，数辆夜间作业的收割机上的小灯如点点星光，与水波粼粼的河面交相辉映。 “其实这条河，还有个名字，叫月河。”埃尔温盯着河面，垂眸说道。 第172页 “月河——”赵缦缦轻声念道：“月亮照耀的河流。” “所以你看我们，像不像嫦娥奔月？”埃尔温将头往侧边一歪，轻轻碰了碰对方的头顶。 赵缦缦仰起头，瞪着乌黑的眼珠，问道：“嫦娥奔月？你怎么还懂这个？” 夜色里，埃尔温的脸泛着清冷的白光，高挺的鼻梁，深邃的眼睛贵气十足，像是一个远离尘世的王子。 “有心的话，什么都可以懂。”埃尔温轻声一笑，用中古语认真地念着：“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 赵缦缦被他纯正的中古口音惊呆了，喃喃道：“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当然。”埃尔温既然说得出口，便是做足了功课，他像个课堂上被老师提问的学生，一板一眼地答道：“人总有聚散离合的时候，犹如月亮也有圆缺，没有什么是完美的。” 赵缦缦垂眸一笑，今晚似乎接受了太多的惊喜，她望向了晴朗夜空中，那一轮摄人心魄明月。一会，她的头顶又响起一句：“至少，今晚是圆满的。” 热气球越升越高，脚下的山脉与星光已逐渐消失，他们穿过如薄雾般的云层，瞬间便感受到气温骤降，风愈发猛烈与刺骨。埃尔温拿起沙发上的毛毯，紧紧包裹住赵缦缦瘦弱的身躯，再把她揽入怀中：“星空离我们这么近，是不是感觉世界上，只剩下我们两个人了？” 赵缦缦确实有这种感觉，仰头问道：“我们多高了？” 埃尔温侧脸看向操作台，答道：“快四千米了。” “我们还要去多高？” “不是说好奔月吗？当然是去月亮那么高了。”埃尔温在她耳边低声一笑，拢了拢她颈肩的毛毯，蛊惑道：“缦缦，我们俩去月球生活挺好的，也养一只可爱的兔子。” 赵缦缦仰起头，试图找寻他开玩笑的迹象，但看见对方认真的表情后，她忍不住瑟瑟发抖起来：“别开玩笑了，埃尔温。我好冷，我们还是下去吧。” 埃尔温的眼里露出了一股魔幻的光芒，忍不住低头将唇覆在她的发间摩挲，呢喃道：“缦缦，你好香。你知道吗？我们俩的身体是有感应的，所以不论你在哪，我都可以找到你。” 赵缦缦猛地一哆嗦，答应道：“前提是，我们还留在地球上。” 埃尔温“噗嗤”一笑，似乎自己真的把她吓坏了，他将她紧紧搂在怀中，安慰道：“别急，热气球很安全。有我在呢，即使真的掉下去，我也会在下面垫着你。” 热气球依旧在往上空飘去，仿佛真的在朝着月亮的方向前进。当它升到五千米的时候，赵缦缦开始眩晕起来，加上她正被埃尔温紧紧裹在怀中，更加透不过气来了。她轻喘道：“埃尔温，我呼吸不过来了——” 埃尔温松开她，轻轻地捧着她的脸颊，月色下，这张惊心动魄的脸蛋将他的一魂一魄全部勾走了。他伸手将她充满香气的发丝拨至耳后，情不自禁地缓缓低下了头。直到离她的脸仅剩一寸时，他闭上了眼睛。 几秒种后，埃尔温干燥的唇碰到了一丝柔软的冰凉，那抹冰凉将他的心瞬间冻成了冰块，再猛地一击，全部碎成粉渣。但他却没有停下来，不管不顾地在那冰凉的肌肤上摩挲。 赵缦缦瞪着乌黑的眼睛，近距离地望着埃尔温浓密卷翘的睫毛正在微微颤抖，像是同时忍受着极大的痛苦与欢愉。 不知道过了多久，埃尔温抬起脸，睁开湛蓝的双眼，痛苦道：“为什么？” “埃尔温，我不能。”赵缦缦将覆在唇间的手放下来，摇头哽咽道：“我不能、我不能爱你——” 埃尔温双眉紧蹙，心如刀绞，他松开赵缦缦，转身走向操作台，快速按下“关窗”和“下降”键。做完这些，他双手紧紧撑在操作台的边缘，指尖泛白，背对着赵缦缦，沉声道：“没关系，我可以等，我可以等。” 赵缦缦身体靠在透明的玻璃上，手捂在胸前，轻轻地喘着气。 深呼吸了几次后，埃尔温恢复了正常神色，他转过身，再次捧着赵缦缦冰凉的脸，问道：“好些了吗？” “好多了。”赵缦缦转身望向窗外，发现热气球下降的速度大大地快于上升速度。不到几分钟，她便看见了不远处的黑色山脉。 下了热气球后，他们回到了最中间那顶豪华帐篷。走进去后，赵缦缦发现麻雀虽小，但五脏俱全，这里有床、沙发、柜子和桌子。床是两张没错，但仅仅被一道半透明的帘子隔开。 不等赵缦缦开口问，埃尔温指了指角落一个小隔间，说道：“浴室在那边，你先洗。” “浴室都能带来？”赵缦缦惊讶地问道。 “帐篷外面有个储水器，是王宫过滤过的水，刚运到的，可以放心使用。” 赵缦缦不禁咋舌太古皇室奢侈的生活方式，她从包里取出一套干净衣服走向了小浴室，身后传来一句：“安心洗，外面看不到。” 埃尔温听着浴室里被放大了好几倍的水流声，开始坐立不安，血液沸腾。他只能通过不停地深呼吸来缓解从未有过的紧张感，直到对方走出来，他才猛地起身，问道：“就洗完了？” “嗯。”赵缦缦走到沙发边，一边拿着干毛巾擦头发，一边说道：“你去洗吧。” “好。”埃尔温答应后，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打圈，他不知道要去哪里找自己的衣服，直到赵缦缦从一个金色提包里翻出他的睡衣，目送他走进了浴室。 第173页 埃尔温羞红了脸，一个两米高的大男人因为生活不能自理，害臊起来。 在王宫，沐浴之前，苏珊会准备好所有衣服，帮他调好水温。洗完后，苏珊会帮他吹头发，整理身上的衣服。但刚刚那一幕，却令他产生了一种错觉。他和赵缦缦宛如一对普通夫妻，在没有外人的卧室里，说着最普通、最隐秘的悄悄话。他的心里，忽然滋长出一种怪异的欲望。 帐篷外，安静如烟。帐篷内，漆黑一片，两人躺在了各自床上。 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那是下床又上床的声音。 赵缦缦睁开双眼，惊讶地发现帐篷的顶盖正从两边缓缓张开，刹那间，一片星光从洞中倾泻而下，那一轮圆月当空高挂，它仿佛越来越大，大到像是要掉落下来一般。 布帘被簌簌夜风，吹得轻轻飞扬起来。在浓烈的月光照耀下，他们之间产生了奇怪的联结。两张床上的他们，犹如舞台上被一束聚光灯照射的两个演员，正在演着一出舞台剧。 剧中的一男一女，仅仅隔着一层暧昧的薄纱。到底谁会捅破这层薄纱，观众们屏住了呼吸。 就在这时，布帘的一边传来了哼曲子的人声。那是一首中古摇篮曲，赵缦缦觉得它出奇地动听与美妙。她静静地享受着萦绕耳边的歌声，很快进入了梦乡。 埃尔温轻轻掀开帘子，单膝跪在她的床边，在月光下不停地哼着摇篮曲，仿佛要将这首温暖的曲子坠入她的梦境里，好让她在异国异乡，在这样一个本该与亲人团圆的夜晚，睡一个安稳甜美的觉。 俄亥俄河边，拥有世界上最静谧、安宁的夜，帐篷内两人欢与合，月也晴又圆。 地球的另一边，却已掀起了一片腥风血雨，那里的人只有悲离之情，月既阴也缺。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部 分“秋日迷思”结束啦，明天第五部分“午夜瘟疫”，感谢支持！ 第81章 一道华丽的窗帘顶端动了动，从上至下滑动起来，有人从窗户上一跃而下。 几秒种后，从窗帘内钻出来了一道颀长的黑影。 “你来了，利维坦。”如烟般梦幻的蓝眸，闪着天真喜悦的光。 “公主，中途别停下来，拉完这曲。”利维坦轻喘着气，看向几米外端坐在椅子上拉大提琴的乔娜。他擦了擦额角的汗，缓缓下蹲，靠坐在墙边。 “你又发烧了？利维坦。”乔娜纤长白皙的手指覆在琴弓上，拉出了一段如泣如诉的浪漫音弦，在利维坦听来，却夹杂这一丝悲情与怜悯。他满脸潮红，咧嘴笑了笑：“没事。” 乔娜闭上了眼睛，右手拉动琴弓，音符在音乐房墙壁的软木上，来回跳跃与撞击。利维坦靠在窗帘上，沉浸在乔娜指尖创造的悲情故事里。 她渴望自由，渴望窗外的世界。 曲终，两人同时睁开双眼，乔娜忽然问道：“你说你是三哥的属下，怎么不跟他去密西河呢？” “密西河？”利维坦惊讶道：“去哪里做什么？” “怎么你都不知道啊？我三哥喜欢的人来王宫了，他带她去游玩了。” “喜欢的人？”利维坦脸一僵，疑惑道：“赵缦缦？” “就是她，全天下人可都知道呢。”乔娜调皮一笑：“我三哥是要娶她的。” “娶她？”利维坦双眸一震，惊讶得口齿不清起来：“她、她愿意嫁给殿下吗？” “谁不愿意嫁给三哥呢？”乔娜一脸天真，将琴放在一边，走向利维坦，眨着眼睛说道： “等他们这次回来，我便要去见见传说中的缦缦小姐啦。你想不想一起去？我可以偷偷带你去。” 自从成为金盔人后，除了保持与路西法和玛门的单向联系外，利维坦已经与外界完全切断了联系。为了不在监视器中暴露自己，他只在王宫内行走。所以，他不知道赵缦缦来到了太古。如果是这样，那五六七八可能也来了。万一在王宫撞见，岂不是会暴露自己的身份。 他望向乔娜，苦涩道：“我还是不去了。” 乔娜垂眸笑道：“你好像很怕三哥。” 利维坦十根手指不断相互揉搓，望向乔娜的眼神逐渐迷离起来，嗓音暗哑颤抖：“怕他是正常的。” 他不知道，这位路西法什么时候会再下新的任务，回到太古国三个月了，他才执行过一次任务，还是在乌兰酒店。 六年前，十八岁的他从太古的一个港口，躲在民用商船的仓库内偷渡到西颠半岛。正在征兵的影主收留了他，带到了赫塔冬宫，但并没有把他放到军营，而是放在身边。和影子部队的其他成员不同，他甚至住过一段时间将军府，得到影主的手把手教学，很好地继承了他沉稳和临危不惧的性格。 他时常怀念那一段时光，影主没比他大几岁，却像是他的再生父母，给了他从未有过的安全感。所以，他暗暗发誓，愿意为了影主付出一切，包括自己的生命。 别说在这里做几个月的卧底，就算是赴汤蹈火，上天入地，他都可以接受。 这时，悠扬的大提琴曲又开始在音乐房内回荡，他望向椅子上单纯无邪的乔娜公主，露出了平和温醇的笑容。 她彷如暗无天日的太古王宫内的一簇星火，在这条危机四伏的路上，给了他一丝微小却十分有力的光亮。 第174页 · 纷繁复杂的网络上，每天处理无数条信息与图片，其中一张照片如零度风暴一般，引发了一场轩然大波，再次将乌兰政府和军部推上了风口浪尖。 这张照片正是乌兰军政社交晚宴上，费伊·华顿泄露的升级版智能盔甲研发图。一位匿名人士将它上传至网络，一个小时便有了上亿次转发。全网将矛头直接对准了西古国，纷纷指责他们上次失败后，仍不死心研发智能武器，不仅浪费资源，而且有故意挑起战祸之嫌。 甚至有激进的反战派呼吁科学界，联合起来反对西古钰入驻元素周期表。 萨克森元帅和盖克兰亲自赶到乌兰，与元首和几位国防部高层在办公室内密谈了三个小时。 同时，一个政府突击队悄悄包围了乌兰郊区一栋华丽的别墅，将别墅周边所有信号完全屏蔽，别墅内的人不仅有进无出，还与外界完全失去了联络。 夜晚十点，一道挺拔魁梧的身影悄然走进了这栋别墅，敲开了二楼办公室的门。 一个男人打开了房门，他穿着量身定做，剪裁得体的标致西服，头发整齐地背在脑后。望见门口一脸冷肃，军装笔挺的人，他呆滞了几秒，而后恍然大悟道：“盖克兰，果然是你设的局，我早该想到的。我太冲动了！” 盖克兰迈进办公室，跟着主人的脚步走到了办公桌前，沉声道：“你不是太冲动了，而是太蠢了！托马斯。” 托马斯不说话，温文尔雅地解开西服外套的扣子，双手插袋，走到一张小吧台前，取出两个透明酒杯。 “啪——！”他潇洒地打开一瓶昂贵的威士忌，将琥珀色的酒倒在两个杯内。很快，他拿着两个被子，走向盖克兰，递了一个给他。 盖克兰的手垂立在身侧，纹丝未动。几秒种后，托马斯也不生气，将酒杯放在办公桌上，举起自己手中的那杯一饮而尽。 “为什么？”盖克兰皱着眉头，厉声问道。 “为什么？哈哈哈哈哈——”托马斯晃了晃酒杯，走到吧台前，又加了一点威士忌。他潇洒地一转身，回头说道：“盖克兰，不怕告诉你，我最怕别人问的就是‘为什么’，每天的答记者问，他们就是喜欢问为什么这样，为什么那样。我真的、真的是烦透了！” 托马斯走向沙发，做了一个请的动作，没得到对方回应，他便自顾自地坐了下来，仰头说道：“你知道吗，我申请过十次，调离这个岗位。” “就因为这个？就因为上面没有批准你更换岗位，你就通敌卖国？！”盖克兰嗓音嘶哑，声调拔高了好几度，仿佛不相信有人会因为这么小的原因，做出如此大逆不道、败坏门风的事。 托马斯摇了摇头，一根手指在胸前左右挥了挥，望着他感叹道：“盖克兰将军，你军途坦荡，萨克森元帅一直在帮你铺路，你没办法理解我的感受。” 盖克兰沉默不语，绿色眼眸变得犀利起来，他用审视的目光看向沙发上的男人。 “我是别人口中的名门之后，但是我从来没想过利用父亲做什么，至少最初没有。我二十岁开始在乌兰外交部任职，那时的我多年轻啊！”托马斯仰起头感叹道，眼里浮现着曾经年少，意气风发的形象。 “我刚从乌兰高等政治学院毕业，对未来、对职业充满希望，我抱着满腔热忱与信念，尽心尽力地为外交部服务。从一个外交部普通随员开始，再到新闻部发言人。镜头前，人们觉得我光鲜亮丽，能言善辩。但那是真实的我吗？也许曾经是，但谁能受得了十年如一日地担任一个岗位，还是这样的岗位。” 托马斯站起身，走向吧台，重新倒了一杯酒，咕咚一口喝光，双颊布满红晕，继续说道：“十三年了！我简直失望透顶！我对曾经的信仰早已无动于衷了！你知道我申请调岗时，他们给我什么理由吗，他们说我口才好，说我是乌兰政府的招牌人物，民意评价高，所以不能换掉！” 他气急败坏地将酒杯往地上重重一砸：“简直是狗屎！狗屎！” 这是盖克兰第一次从这位谦谦君子口中，听到不堪入耳的粗话，他盯着托马斯的几缕发丝落在额间，透露着一丝与他形象不符的狼狈，忽然动了一丝恻隐之心，他轻声问道：“你的信仰是什么？” “我要当外交部部长！我要提升西古国整体的外交能力，我要带着西古国走上外交带来的完全胜利！”托马斯双手举过头顶，做出了一番气势十足的预想，但很快他脸色一变，喊道：“盖克兰，你说实话！你不觉得现在西古外交部就是个乌龟壳吗？别人攻击我们，我们就往里缩。别人放我们一马，我们便伸出一个头，还洋洋自得。你说！别人不欺负你，欺负谁？” 盖克兰垂眸不语，乌兰政府的外交水平确实不行，就拿上半年与中古的资源粮食互换协议的那次谈判来说，基本上属于自动放弃所有筹码，从第一轮磋商开始，便被中古国的外交天团，死死地按在地上摩擦。 托马斯将凌乱的发丝重新梳理整齐，露出了一丝阴森的微笑：“他说，可以让我接手乌兰政府。” “什么？！让你接手乌兰政府？”盖克兰一惊，往前跨了两大步，难以置信道：“埃尔温·米勒给你这种天方夜谭一般的承诺，你也信了？” “为什么不信？”托马斯的脸上愈发狰狞，眼珠瞪得像是突了出来，他反复问道：“为什么不信？” 第175页 盖克兰皱着眉头，看向愈发癫狂的托马斯，刚想开口回答，谁料对方仰天一笑，念起了乌兰外交部官网上的宣传口号，也是另一位托马斯，全名为托马斯·霍布斯的政治家，说过的话：“若没有国家，没有政府的世界，将是每一个人与每一个人的战争。” “讽刺啊！真是讽刺啊！”托马斯摇着头叹息道，他走到盖克兰身前，抬了抬眉头，反问道：“你以为乌兰政府有多好，你知道它现在连一个亿都拿不出来了吗？你知道尼达陆军部，连军饷都快发不起了吗？” 最后一句话犹如一枚重磅炸弹，袭向毫无准备的盖克兰，他双拳紧握，居高临下地盯着托马斯，狠狠问道：“军饷发不起？你在信口雌黄！尼达怎么可能发不起军饷？！” 在盖克兰得到的信息里，尼达因为粮食不足，缩减了一半兵力。所以，即使尼达再困难，也不可能严重到发不起军饷的地步。军饷是影响军队士气最直接的因素，若是士兵无法领到相应的报酬，会导致整个军队直接崩溃，甚至会给城市和国家带来武力暴动的威胁。 “这还能有假？问问你的好父亲去吧！”托马斯冷哼一声，继续嘲讽道：“连士兵军饷都发不出去，还天天想打仗？还想对付国富兵强的太古国？少将军，你的智能武器到哪一步了？还是说，连那张图都是假的？你告诉我，我们拿什么跟其他两国对抗？啊？！” 盖克兰眉头深皱，面对口若悬河的托马斯，他确实生出了一种无力感。 转瞬，托马斯又露出了一抹残忍的微笑，他凑近盖克兰，说道：“你们两父子能保住赫塔就不错了，可这又有什么用呢，乌兰没了，你们赫塔还能怎么样？自建政府？那和我这样又有什么区别？” 他一转身，在办公室内踱步，继续喊道：“退一步讲，你们就算守住了乌兰，那又怎么样，任由这样腐败无能、罔顾民生的政府苟延残喘，这有什么意义，百姓一样陷在水深火热之中。所以你告诉我！盖克兰少将军？赫塔雄鹰对吧？哈哈哈哈哈，简直是笑话！天底下最大的笑话，就是像你们这样的愚忠之人！你知道你们忠于的是怎样一帮腐朽不堪的政治家，你们军部一个个都是蠢货，牺牲无辜士兵的生命，为这样的元首卖命！真是狗屎！通通都是狗屎！” 一大段口不择言的话后，托马斯喘着粗气，白皙的脸憋得通红。他走回办公桌前，将另外一杯酒饮下去，甩了甩手，笑道：“别看这栋别墅多么豪华。我可以告诉你，我没多拿过乌兰政府一分钱！这些都是我夫人家的财产！我并不在乎钱，我在乎的是信仰！是乌兰政府毁了我的信仰！” “你在乎的确实不是钱，而是权利。”盖克兰走向托马斯，盯着他的眼睛一字字地说道：“托马斯，别给自己找这么多借口！能被别人轻而易举动摇的，那便不叫信仰！你这是权欲熏心，图身忘国！埃尔温·米勒就是看透了你的这个缺点，才逐渐蚕食了你的心！” 托马斯双眼通红，凶狠地吼道：“你说什么？！你凭什么这么说我！我——” 盖克兰一把揪起他的西装领子，怒目而视：“乌兰政府，还有谁是叛徒！说！” “哈哈哈哈哈，怎么？到现在为止，你只查出了我一个？真是一帮蠢——”话音未落，他的眼前出现了一把明晃晃的尖刀。他用布满了红血丝的双眼，盯着如饿狼一般的盖克兰，嘴唇嗫嚅起来：“你想对我动用私行？我就算有罪，也必须是被最高法院来审判！” 盖克兰猛地松开他，腰刀在手上灵活地来回转着圈，轻蔑道：“对于背叛国家的人，这不叫动用私行，叫清理门户。” 看见对方浑身颤抖，眼露惊恐的样子，盖克兰又在他耳边低声恐吓道：“托马斯，这是元首赋予我的权利。不用担心，会很快的，你知道我的身手，对吗？” 托马斯一惊，仿佛被吓破了胆一样，瘫软在沙发上。他深呼吸一口后，那张曾经在镜头前，风光无限的嘴，像机关枪发射一般，瞬间爆出了一长串的名字。 盖克兰越听越心惊，他背着手仰起头，深长地吸了一口气：“埃尔温·米勒，你这是要置乌兰于死地啊！” 从托马斯的家里出来，盖克兰大受震撼，乌兰政府已是危机重重。或者说，它就从来没有解除过危机，它又是如何将一个有抱负的年轻人逐渐变成这样的人。 这一年来，因为智能武器的研发，他几乎将自己真正的理想抛之脑后。这还是盔甲损毁了，若是研发成功投入使用，到时候自己愿不愿意交出大量西古钰，去做北极冰盖研究，这都是问题。 他开始怀疑自己，自己是否如初一般坚定，坚定自己的信仰。如果不是影子部队的存在，他们在时刻提醒自己，那他会变成一个什么样的人，难道也会像托马斯一样，抛下自己的理想，全心投入战争，到头来还怪罪这个世界。 盖克兰昂头往头顶一望。 夜，暗透了，没有一丝星光。 黎明何时会到来，或者根本就没有黎明。 第82章 赵缦缦是被野鸭的叫声吵醒的，她睁开双眼，呆滞了几秒钟，发现帐篷顶已经合上了。似乎很久没有睡得这么安稳，她伸了伸懒腰，再往侧边望去。 两张床中间的布帘已经撤下，隔壁那张床上凌乱不堪，像是被主人丢弃的被子，一半在床上，一半拖到了地面上。 第176页 赵缦缦轻声一笑，起身走过去，拾起地上的那部分被子。仅仅是触碰到柔软的被套时，她便闻到了那股熟悉的香味，那是自己的香味。 她一边叠被子，一边想着，埃尔温·米勒十岁开始，便整日整夜地活在了这种香味中，真的好神奇。 所以他第一次遇见自己，闻到这股熟悉的香味时，会是什么感觉，是不是十分震惊，怪不得后来他总是千方百计地出现在西古，出现在自己身边。 但他有一句话说得对，他们两人的身体，其实是紧密相连的。 赵缦缦起身走向浴室，洗漱完后换了一套宽松的白色长裙，走出了帐篷外，一眼望见河面上好些鸭子正在游水。她轻轻一笑，一定是可爱的它们吵醒了自己，大概是为了提醒自己呼吸一口野外的清新空气。 她往河滩边走去，走到芦苇丛边，一道身影映入她的眼帘。那是埃尔温·米勒，他正在逗弄一只河滩上雪白的雪雁。 这一幕尤其诡异，透露着一种既和谐却又格格不入的味道，她不敢相信这是埃尔温·米勒会做出的事情，他总是显得一副高高在上的太子模样，怎么会和野生动物如此亲昵。 对方似乎没听到有人走近，以至于赵缦缦开口说话时，他的脊背微微一耸。 “你醒了？”埃尔温·米勒转过身，伸手在她的头顶轻轻抚摸，温柔地笑道：早安。 “早安。”赵缦缦往他身后望去，原来有六只雪雁，先前被芦苇挡住了，只看到了两只七八十公分高的大雪雁。它们脚边还有四只小雪雁，像小儿学步一样，走来走去。 埃尔温介绍起来：“雪雁是群居动物，这是一个小家庭，不知道怎么跑到对岸来散步了。”他指着一只体型最大的说道：“这是雄雪雁，那只是雌性，剩下的是它们的孩子，应该刚出生不久。” “刚出生就这么大了？”赵缦缦靠近几只小雪雁，基本上都有二十公分高了，它们一点都不怕人。 “雪雁是鸭科鸟类中发育速度最快的，出生一个多月就能飞了。但它们只吃植物，不吃动物，喜欢在这种河边、湿地环境生存。还有——”埃尔温忽然欲言又止。 赵缦缦仰头问道：“还有什么？” 埃尔温靠近她，意味深长地说道：“还有，它们是一夫一妻制，拥有动物界少有的忠贞爱情。” “噢？是吗？”赵缦缦垂眸望向两只成年雪雁，笑道：“不过，动物界确实有些动物，比人要长情呢。” “我也可以做到。”埃尔温将手搭在她的肩膀上，深情道：“我们也做两只雪雁好不好？双宿双栖，不生小雪雁的那种。” 赵缦缦“噗嗤”一笑，猛然想起前一晚他找不到衣服时，窘迫的样子。 “你笑什么？我这么认真地表白，你还笑我。”埃尔温拉起她的手轻轻一晃，嗔怪道。 “我啊，觉得你做雪雁倒是挺好，至少不用到处找衣服穿。哈哈哈哈。”赵缦缦一只手撑着他的手臂，另一只手摸着肚子，笑得直不起腰来。 埃尔温一听，双颊像被火烧一样，环顾四周，生怕被人听到。看到对方笑得前仰后伏，他猛地一扯，将她搂到怀中，握着她的细腰往上一提，靠近那张溢满笑意的脸，带着半威胁的语气说道：“你笑我？” 赵缦缦笑容僵在脸上，慌张道，“你做什么？！这里随时会有人！” 埃尔温不仅没离开，反而愈发凑近她的脸，离到只有两寸时停了下来，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缦缦，就这样、就这样笑我一辈子好不好？” 赵缦缦仰头凝视着那双湛蓝深邃的眼眸，仿佛灵魂都被吸了进去，连自己回答了什么都不知道。 秋日下，两人在河边的芦苇丛中深情对视，脚下围着一堆雪白的雪雁，两只小雪雁欢快地扑腾着翅膀，仰头望着两人。 “咔嚓！”一张唯美的自然风景照诞生了，埃缦粉的素材又有了，傲慢夫妇粉又要七窍生烟了。 日光下，埃尔温额头布满了细汗，他缓缓松开赵缦缦的腰，垂眸道：“我等着你践行你的诺言。” 赵缦缦望着埃尔温的背影，呆在原地，刚刚自己说了什么，到底是什么诺言。她居然完全没有印象了，难道自己灵魂脱壳了吗？ 吃早餐的时候，赵缦缦才听五六说起智能盔甲照片的事情。她大吃一惊，盯着那两副智能盔甲的半成品照片连呼“这不可能”。她看向旁边正在淡定用餐的埃尔温·米勒，轻声问道：“你知道这件事吗？” 埃尔温点了点头，放下餐叉问道：“为什么不可能？你那位少将军不是已经冒天下之大不韪，做过一次了吗？为什么不可能做第二次？” 影五双拳紧握，却无法开口说半个字。他紧紧按着影六激动的身体，低声道：“坐下，闭嘴！” 赵缦缦抬起信息器，猛然想起赫塔现在是深夜。她又望向埃尔温，对方才又开口道：“他肯定不承认，你信吗？” 被埃尔温一说，赵缦缦陷入了矛盾之中，以盖克兰不服输的性格，他是完全有可能再次研发智能武器。 但照片为何会被泄露出来，盖克兰山保密性可以说是举世无双了，西古钰问世后两年，才被他们主动公布出来，便足以说明这一点。 难道是—— 赵缦缦心中明朗起来，她抬头看向五六，轻轻摇了摇头。这个时候，一定要沉住气，要给予盖克兰最大的信任，不要给他添乱。 第177页 果不其然，就在他们下午拔营回宫后，乌兰政府在清晨召开了全球记者会。 记者会上，乌兰政府技术部门，列出了照片真伪分析，直接驳斥了照片的真实性，称照片虽然合成到了以假乱真的程度，但确实是子虚乌有的，是有人蓄意为之，是陷害西古的重大阴谋。他们会对匿名上传人员进行调查，并追究法律责任。 奇怪的是，今天出席答记者问的外交部发言人是外交部副部长，他公开承诺西古国政府和军部不会研发智能武器。傻子都听得出来，这个承诺过于模棱两可。他只说官方不会研发，却没提到管控私人研发。 副部长当然知道这种承诺是无法让其它两国的军部放心，但他们也不愿意接受太古国提出的，签署西古国全民不研究智能武器的承诺书。 乌兰政府方面认为这是霸王条款，因为太古国居然要求他们在承诺书的后面加上一条，所违背承诺，将对于由此武器对他国造成的任何损失，进行割地赔款。 国防部部长发言的时候，竟然有一丝洋洋得意，其他两国越是心急要乌兰政府的承诺，便代表他们越害怕和忌惮智能武器。国防部正打算利用这一点，震慑和威胁两国，完全没有评估过这种做法带来的危险性将有多大。 这个时候的乌兰政府内部，可不如这位国防部长看起来那么悠然自得。 托马斯在别墅内的供述犹如一场大地震，将乌兰政府震了个粉碎，在国防部协助下，元首进行了一次从上到下的恐怖清洗，以至于整个政府机构一夜瘫痪，几乎变成了一个空壳。 元首原本肥硕虚弱的身体，经历了这次可以说是灭顶之灾的打击，变得一蹶不振。整个国家政府高层全都人心惶惶，进入了艰难混乱的交接流程。 萨克森元帅被迫留在了乌兰，协助国防部出谋划策。作为一个军事重镇手握重兵的元帅，在危难时刻却被留在首都，可以看出来乌兰已经岌岌可危，生死攸关了。 另一方面，乌兰政府派出了代表团，准备去太古国王宫兴师问罪，居然在入境处被拒之门外，两国的外交陷入了从未有过的僵局。 太古国一边痛骂西古国是“忘恩负义”之辈，直接切断了两国所有的贸易来往，还将原本慷慨相助的粮食也卡在了关口，不予以通关，赫塔粮食局官员也被迫返回王宫，连同赵缦缦几人，一起滞留太古。 三个国家的外交关系，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按下了暂停键，一夜之间便陷入了一种剑拔弩张的诡异气氛。 太古国攻击西古国研究智能武器，肆意挑起战端。 西古国痛斥太古国腐蚀他国政府官员，并且在提供粮食方面，出尔反尔，甚至扣留前去购粮的大使。 至于中古国，用费扬古的话来说，便是：“我们坐山观虎斗，好戏就要开场了。” 夜晚七点，维纳斯宫。 赵缦缦心急如焚地坐在主厅的沙发上，看向一旁同样坐立不安的苏珊，说道：“你再去亲卫兵那里帮我打听一下，殿下到底什么时候有时间？” “现在王宫忙成一团，殿下晚餐都没时间吃呢。”苏珊在意的是这件事，她看向赵缦缦苍白的脸，又站起身说道：“缦缦小姐，你先别急。我去打听看看。” 苏珊刚一走，赵缦缦便拿起信息器，问道：“影五，你那边还是联络不上吗？” “夫人！不行，他们切断了与国外所有的通讯网络，真是卑鄙！” “好了，你们别太急，我来搞定。”赵缦缦挂断通话器，走到宫门口，张望起来。门外站着数十名士兵，显然是来看管自己的。 赵缦缦露出了一丝嘲弄的笑容，她走回卧室，站在窗边打开了地图。利用阳能量在结界内穿越，必须是同一条纬线或者经线，距离结界两百公里之内都可抵达。 穿越过程，可能会受到日月潮汐影响，位置存在一定的偏离。就像第一次穿越，原本目的地是赫塔冬宫，没想到却停在了赫塔结界附近，被盖克兰抓了个正着。 她看着地图上的结界图，王宫离结界只有一百多公里，若沿着纬度朝东边穿越，即使回不到赫塔，那也是西古境内，先过去再说。 就在赵缦缦集中精力调动体内的阳能量时，门“啪”一声打开了。埃尔温·米勒闯了进来，抱住了她滚烫的身体，双眼变得赤红，嗓音嘶哑：“你要做什么？！你要走？” 赵缦缦将他的身体轻轻一推，冷冷道：“你别管我。” “不行！我不许你走！”埃尔温再次上前把她紧紧锁在怀里，身体微微颤抖。 “你觉得，你拦得住我吗？” 这句话使得埃尔温的身体颤抖得更厉害了，他不管不顾地抱着她，乞求道：“不行！我不要你走！缦缦！别走，别丢下我——” 埃尔温如此剧烈的反应，使得赵缦缦逐渐冷静下来，她深吸了一口气，说道：“那我问你，你是故意切断与西古的通讯和经济往来吗？故意要让西古亡国，是吗？” “我哪有这个本事，是西古国气数已尽。乌兰政府垮台了，你知道吗？” “垮台？那代表什么？”赵缦缦惊恐地看向他，明知故问道。 “元首快要去世了，国家政府没有领头羊，国防部也快撑不住了。现在只要没人救他们，他们自己就要断气了。” 第178页 赵缦缦猛地后退了两步，喃喃道：“那赫塔呢？赫塔怎么办？” “赫塔能怎么样？自立为王，也许是个不错的选择。”埃尔温露出了一抹残忍的微笑，他扶着赵缦缦的肩膀，说道：“你听我说，你回去也没用，也解决不了他们的问题。” “可是，至少让我回去看看他。”赵缦缦双手捂着脸，痛苦道：“他一定很难过……” “他难过，那我呢？你就真的一点也不考虑我的感受吗？”埃尔温捧着那张爬满泪水的脸，轻声质问道：“你居然想冒着生命危险穿越过去？万一穿到一个不知道是哪的地方，谁认识你？以你的中古长相，说不定被当成间谍直接杀了。我不会让你做这么危险的事情。” “那我怎么办，我联系不上他。你放开权限好不好，让我跟他说说话，不然他会急疯的……”赵缦缦眼眶通红，一想到盖克兰孤单无助的样子，便心如刀绞。 埃尔温皱着眉头，松开她的手，哽咽道：“这是我父王决定的，你要我背叛自己的国家，私自给你开一条通道，通向敌国？” 赵缦缦双手紧紧拽着埃尔温的衣袖，问道：“那你送我回中古，好不好？” “缦缦，哪也别去。留下来，好不好？我需要你，我真的需要你！”埃尔温将她揽入怀中，轻拍着她的背，安抚道：“这样吧，我去申请将赫塔粮食局的工作人员带粮食回西古。这是我承诺过你的，我不想做一个出尔反尔的人。” 赵缦缦仰起头，眼眶溢满泪水：“真的吗？你父王会同意吗？” “我去争取，毕竟这个购粮协议是我提出来的，父王应该会答应的。” “好，我想这个时候，他们真的很需要这批粮食。”赵缦缦抹了抹泪水，又说道：“苏珊说你还没吃晚餐，对吗？我陪你去吃一些吧。” 埃尔温眼里闪过一丝惊喜，牵着她的手，点头答应道：“好。” 第二天，赫塔粮食局的两位工作人员运着原先一半数量的三百吨粮食，安全地回了西古，同时也带回了滞留太古的其他几人的消息。 得知赵缦缦和五六安好，没有受到关押和欺凌，盖克兰的心终于放下了一半。他呆坐在将军府大厅，陷入了沉思。 西古国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危机，他开始怀疑自己策划揭穿托马斯这件事情，是不是做错了。 盖克兰仰起头，扫视着空旷寂静的将军府，仿佛看见赵缦缦的一颦一笑。以前他从军营回来，赵缦缦都会出来迎接他，问他累不累，想吃什么。 缦缦，我好想你—— 可是西古都这样了，我拿什么去救你？ 盖克兰摸着颈间的香囊，痛苦地喃喃道：“缦缦，我没办法，我只能让那张照片成为事实了。对不起。” 第83章 亚特综合医院流感中心，人潮拥挤，熙熙攘攘。一到秋季，流感中心都是人满为患。 门诊室当值医生科伦，她正在接诊一对中年夫妻。科伦望向他们，只见他们满头大汗，脸颊通红，脸上布满了红血丝，手指不停地颤抖。 科伦先用扫描仪分别检测他们的身体，扫描仪显示夫妻身体异常。 男性：体温40摄氏度，体内存在病毒感染。 女性：体温39摄氏度，体内存在病毒感染。 “医生，我们……怎么样？”中年女人躺在治疗床上，睁着大眼睛问道。 科伦将她扶起来，坐回椅子上，关切地问道：“这样的情况有多久了？” “我一天多了，我丈夫已经三天了，而且他一天比一天严重。”妻子答道，她一旁的丈夫试图说些什么，但看起来发音有一些困难。 科伦皱了皱眉，怎么最近来看诊的夫妻，都会出现口齿不清的情况。眼前的俩人已经是她本月接诊的第二十对夫妻共同患病的了，上个月也有十几对。 在太古国，尤其是每年春秋季交替时，流感病毒传播极其迅猛，加上变异快，疫苗研发跟不上病毒变异的速度，会造成的数十万人次的病毒感染，死亡人数可达上万人。 亚特作为一个大型旅游城市，流感病人尤其多。科伦每天接诊的至少有一半是流感病人，但这一次，天性敏感的她察觉到了一丝异样。 她又问道：“你们有孩子吗？和你们住在一起吗？” “有的，我们有个女儿，八岁了。” “那她有没有像你们一样的症状，或者不太舒服？” 夫妻俩对视一眼，摇了摇头。妻子颤声答道：“她很健康。” 通常流感病毒首先攻击抵抗力弱的，孩子的抵抗力一般都不及成年人。科伦终于知道那种不对劲的地方来自哪里了，她接诊的夫妻中，孩子都没有受到感染。 科伦点了点头，先用仪器给他们做了抗病毒感染治疗，然后嘱咐他们有任何问题，及时回来复查。 这对夫妻走后，科伦按下了停诊服务，她调出九月的看诊记录，打开所有夫妻共同就诊的人员档案，惊讶地发现他们无一例外，都没有回来复查过。 她再随机点开一对夫妻的联系方式，拨打通话器。 无人接听。 她不死心地又选了几人，依旧无人接听。 这时，科伦开始有一些坐立不安，她起身接了一杯水，咕咚喝了几大口，重新试了一次。 通话器响了很久，就在她快要放弃的时候，视频接通了，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女孩出现在镜头内，但她蓬头垢面，眼圈乌青，精神状态看起来不太好。 第179页 科伦扯出一丝温和的笑容，轻声问道：“你好，请问是詹姆斯家吗？” “是的，你是？”看到她身上的白大褂，女孩的眼睛闪烁了一下。 “你好，我是亚特综合医院的科伦医生，前一段时间詹姆斯夫妇来我这里看诊，但是没有来复查，我想做个病情回访，他们现在还好吗？” 这时，女孩的眼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惊恐狰狞：“他们、爸爸妈妈都死了……好可怕！他们死得好可怕！” “什么？他们死了？！”科伦猛地站起了身，死死地盯着屏幕里正在全身发抖的女孩。 “他们死得好惨，全身、全身通红，烫得像烧红的铁一样，抽搐……不断，最后吐血……好多血……” 这番描述如一道闪电划过了科伦的脑海，这不是流感的病症。这时，视频内的女孩双手捂着脸，撕心裂肺地哭了起来。科伦忍不住红了眼眶，安慰道：“小妹妹，你别伤心了，我能去看看你吗？” 但女孩没听到她的问话，思绪仿佛还陷在父母死去的那个场景里，她不停地呜咽道：“他们也成了病毒的亡魂……我恨病毒……” “病毒”两个字生生刺激了科伦的耳朵，她不忍再问更多问题，只好安抚了几声，挂断了视频。 她呆坐在位置上，思考女孩口中的病症，这到底符合哪一种病毒感染。想了很久她也没有定论，便将她九月看诊过的，所有诊断结果为“病毒感染”的夫妻，全部联系了一遍，但再也没有接通过。要么是无人接听，要么是直接挂断。 这太巧合了！ 科伦拖着僵硬的身体，走到了流感中心主任室门口，敲开了沉重的大门，再一五一十地将自己的怀疑告诉了主任。 主任已年过五十，他疑惑地看向一脸精明的科伦，质疑道：“新型病毒？科伦，你这么快下结论，也太草率了。夫妇感染病毒，孩子不感染也很正常啊。至于你说的病症，现在不是才一对夫妻死亡，出现这种情况吗？流感病毒爆发猛烈时期，有些人身体原本就带慢性病，就是会造成不同的并发症。还有那些晚几天，等身体被病毒侵蚀透了，才来看诊的，确实看起来就跟个僵尸没什么两样。” 科伦摇了摇头，揉了揉鼻子，像是通过这种方式驱赶流感病毒，她否认道：“不，主任。不对劲……要不让中心的其他医生也联系下他们接待过的那些夫妻。” 主任盯着固执的科伦医生，沉思了几秒钟，虽然他认为“新型病毒”这种事情是天方夜谭，但还是选择相信手下这位精明能干女人的“直觉”，他在信息器上发了一个通知，利用中午午餐时间召开一个紧急会议。 没想到这会议不召开不打紧，一开会，在场八个流感医生，也提出了同样的问题。这两个月以来，每个人底下都遇到了夫妻感染病毒，但孩子幸免的情况，而且比例还不小。 这下，主任变得严肃起来。当巧合在多人身上发生时，他就知道这已经不是巧合了。他立刻让在场所有医生联系，这三个月接诊过的夫妻和情侣，调查他们现在的身体状况。 下午三点，所有人再次集合在会议室，汇报各自联系病人的情况，答案可想而知。除了近一周看诊的病人，一周以前的，要么是无人接听，要么被告知已死亡。 而无人接听意味着什么，也显示在了众人惊恐的眼睛里。主任再也按捺不住，直奔亚特疾控中心。 疾控中心获悉此事，立刻派出了数名流调人员，一一上门拜访所有看诊的夫妇。 结果无一例外，两个冰冷的字：死亡—— 他们留下了大大小小的孩子，要么给亲戚或者邻居暂为照顾，要么被送到了福利中心。 但是他们的死亡并未引起亲属或是邻居的警觉，因为人们已经对流感造成的死亡早已习以为常了，即便他们死状恐怖，只要倒在“病毒”这个恶魔刀下，一切都能得到合理的解释。 经过亚特疾控中心为期一周的调查统计，近两个月内，亚特所有医院共接诊夫妻及情侣2326对，其中有656对登记了“孩子健康”一栏。当时这个选项是为了流行病学家做儿童流感研究而设置的选项，没想到在这个时候派上了用场。 这656对夫妻的死亡率竟然高达73%，共485对。这意味着这种病毒会在夫妻之间传播，却不感染孩子和其它家属。而且这些数据还只是夫妻共同看诊的，那些独自看诊，被感染死亡的人数，还在调查当中。 看来一种新型病毒正在亚特市悄然传播，而且是在夫妻和情侣之间，这太可怕了，这是关系民生的大事。 亚特疾控中心将严峻的情况汇报给了亚特公共卫生局，他们立刻组织法医研究中心，解剖尸体查真正死因，并对一周内看诊，那些正在发病的患者血样做深度测序，复原病毒的遗传密码。 他们再次惊讶地发现这不是流感病毒，它不仅不具备流感病毒遗传物质RNA所具备的八个基因，而且检测到了线性体，意思是它不是普通病毒，它可以制造能量。 这是一种新型能量病毒，经过匹配，它竟然和赤道能量中的赤道病毒，有一小部分相似的基因片段。 十万火急，他们立即将这个病毒样本提交至波顿研究所。 办公室内，安德烈正在查看最新公布的赤道能量数据报告，近三天赤道能量增强速度有所下降，具体原因暂时不得而知，而也法预知这些数据是否存在反复的可能。 第180页 他刚想联系赤道能量研究专家询问情况，忽然传来了敲门声。 “进来。” 走进来的是他的助理，也是一个经验丰富的赤道病毒研究员。他缓缓走向办公桌，一脸惊恐地喃喃道：“主任，见鬼了！” “怎么了？”安德烈抬眼看向他，他还没见过对方如此恐惧的样子，问道：“你是说赤道能量增强速度下降的事情？” “是和赤道能量有关，但是和它的病毒……” “病毒？病毒怎么了？”安德烈内心“咯噔”一下，脸上却不动声色地说道：“说清楚。” “亚特疾控中心发现了一种新型病毒，在人与人之间传播。经过匹配，和赤道病毒有相似基因片段。” “什么？！亚特？”安德烈猛地站起身，双目瞬间变得赤红，掌心啪地按在桌面上，问道：“这怎么可能？” “这是真的，他们提供了病毒样本，我亲自做的匹配，它和我们十多年前注射在动物身上的十分相似，可是我们早就停止了这个研究，病毒样本也早已经销毁了，不是吗？” 最后三个字刺痛了安德烈的心，他一脸阴沉地往门外走去，快速说道：“带我去看看。” 助理跟在他身后往门口走去，小心翼翼地回头看了眼办公室深处的那扇门，那是用最坚硬的金属打造的，无坚不摧，且拥有三重智能连环锁。那是主任的私人实验室，据他所知，除了主任和他的弟弟，皇室三太子埃尔温·米勒，还没有其他人进去过。 研究室内，安德烈穿着一整套四级安全防护服，透过防护面罩，将眼睛凑向了荧光激活病毒分选仪，盯着上面被放大了数百万倍，正在疯狂窜动的能量基因。 他脑袋一嗡，这种基因他太熟悉了，甚至比他对家人的行为状态还要熟悉。它不仅可以自行制造能量基因，还可以不断地复制基因，直到宿主的身体支撑不住能量侵袭，体内五脏六腑灼伤、炸裂而死。 “亚特的情况怎么样？”安德烈呆立了许久，才问道。 “这里是亚特的数据。”助理将数据展示在一道全息屏幕上，上面显示两个月内共有485对夫妻死亡，还有一些被诊断为“流感死亡”的病人，正在筛选和确认。他盯着屏幕上无数堆叠的尸检报告，闭上了双眼。 “主任，我们要不要召开记者会，发个警报？”助理哆哆嗦嗦起来，安德烈的样子有些让他害怕起来。 “先不要引发恐慌，至少等他们调查出0号病人，我想知道这个病毒从何而来。”安德烈睁开眼睛，抬了抬手，又说道：“发布会内容，我来拟。” “好的，亚特疾控中心的流行病学家正在调查0号病人。”助理一脸惨白，不解地看向失魂落魄的安德烈，大胆地喃喃道：“难道这个世界上，除了动物，人也可以感染这种病毒吗？” 十几年前，他还是一个小小的研究员。当时赤道结界竖起才几年时间，研究所为了破解赤道病毒，制作了适应生物体的变异病毒，并将它注射在动物身上。结果动物无一例外地死亡了，病毒样本就被秘密销毁了。 当然，全世界研究赤道病毒的研究所有很多，每位科学家想知道这种病毒是如何损毁智能武器的。难道还有人也在将它用于生物体实验，所以造成了病毒泄露？ 它为何会在亚特出现，又是如何传播出去的，为何只在夫妻之间传播。这些疑问都在他的脑子里盘旋。他想起20世纪发现的艾滋病病毒，也可以通过这种方式传播，但这种病毒早在21世纪下半叶便被消灭了。而且这完全是不同种类的病毒，不可以相提并论。 这时，他猛然想起亚特是一座旅行城市。已经两个月了，病毒很有可能已经通过时空飞车，传向了其他城市，甚至是其他国家。 想到这里，助理脊背发凉，汗毛竖起，有一种乌云盖顶的窒息感。 第84章 华美幽静的王宫内，各大宫殿陷入了一片祥和的宁静，士兵们在橘黄的夜间照明灯下无声地巡逻，谁都不敢惊扰王宫的安宁。 唯有维纳斯宫有一些格格不入，它的大门被一个闯入者粗鲁地推开，划破了宫内的宁静，而宫外的士兵们却一声都不敢吭。 这个裹挟着盛怒，浑身闪着金光的男人，脚步重重地踏在柔软的地毯上，径直走向主卧。站在门边，他一边拍一边吼道：“埃尔温·米勒！给我滚出来！” 门内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随后是轻轻的脚步声。门被打开了，他抬起的手倏然僵在空中，看清楚人后，他猛地后退了几步，满脸窘迫：“你、你是赵缦缦？” 赵缦缦惊愕地点了点头，尽管从没见过他，但她知道此人便是埃尔温·米勒的二哥，波顿病毒研究所主任安德烈·米勒。 得到肯定后，安德烈的视线不自觉地挪到了对方头顶，仿佛能看到黑色发丝里冒出来的香气和能量。 赵缦缦指了指左边，轻声道：“你找三太子殿下吗？他在隔壁。” 安德烈猛地醒悟过来，拔腿走向隔壁，丢下一句：“不好意思，打扰了。” 隔壁的埃尔温听到熟悉的声音，从床上起身，还没走到门边，门“啪”一声开了。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凶神恶煞、六亲不认的脸，他惊讶道：“安德烈，你怎么这个时候来了？怎么了？” 身高不及埃尔温的安德烈，此时似乎被暴怒冲昏了头，他猛地抓住埃尔温光滑柔软的睡袍领子，不分青红皂白地吼道：“你做了什么事！告诉我你做了什么！你这个混蛋！” 第181页 埃尔温盯着二哥满是红血丝的双眼，心里生出了一丝不安，能让安德烈这么晚来维纳斯宫找他，而且样子这么可怖，八成和赤道病毒有关系，他伸手去扯衣领上的大手，故作镇定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安德烈不仅不松手，还将他重重地往后一推，抵在墙上，龇牙咧嘴道：“你还问我？你天天就知道风流快活，你到底有没有记住你自己的毛病？！” 听到这句话，埃尔温猛地推开他，眼睛不自觉地往隔壁一瞟，气急败坏地吼道：“你到底在说什么，我什么时候天天风流快活了？你三更半夜跑来，就是为了骂我风流快活？” 安德烈将房门“嘭”地一关，吼道：“你自己看！看看你闯了多大祸！” “呲——！” 一道全息屏幕在空中成形，上面出现了一张城市仿真地图，高楼林立，别墅成群。但奇怪的是，好一些别墅的上空悬着触目惊心的红点。 埃尔温双瞳一震，问道：“这是哪里？” “亚特市！”安德烈双手往空中一挥，暴躁地问道：“你他妈到底有没有去亚特市？！” “我没有，我去亚特市做什么？亚特怎么了？”埃尔温莫名其妙地看着安德烈，他很少有这样不顾风度的时候。 埃尔温的问题很快有了答案，别墅上接连跳出一连窜男女并列的灰色头像，以及头像旁边不断增长的数字。最恐怖的是，屏幕左边那个始终一动不动，如地狱标记的红色字体。 “死亡！” 埃尔温倒吸了一口凉气，湛蓝的瞳孔猛烈地收缩，他转过头看向正死死盯着自己，胸腔不断起伏的安德烈，颤声问道：“安德烈，这些人、这些人怎么了？” “怎么了？他们感染了赤道病毒！！”安德烈绝望地吼道，这些数字仿佛是一个个催命符，将这些无辜的人拖入了无尽的深渊。而这一切他们已无可挽回，甚至无法终结，只能任由它夺去更多人的生命。 “赤道病毒？这不可能！不可能！他们怎么会感染赤道病毒？”埃尔温摇着头，带着一丝可怜的希冀问道：“你查清楚了吗？确定不是其他病毒吗？流感呢？现在不是秋季吗？” “我也希望是流感，可这是我亲自检验的病毒样本。埃尔温，你知道吗？”安德烈痛苦地抓着头发，喃喃道：“都是夫妻一起死，已经死了上千个人了，数字还在增长。我不知道还会死多少人，我不知道……这都是我一手造成的，为什么……” “安德烈，到底谁传播的，查出来了吗？”埃尔温拉着安德烈的手臂，颤抖着问道。 安德烈抬起头，仿佛不知道他在说什么，狰狞地扯了扯嘴角：“如果不是你，还能有谁？！” 埃尔温缓缓地后退，跌靠在墙上，陷入了一种难以置信的呆滞。 安德烈的双眼忽然变得狠厉起来，他对着埃尔温吼道：“去！把你手下找来，我要杀了他们！” 埃尔温惊讶地抬了抬眼，手在空中比划了一圈，喃喃道：“杀了他们？” “不然怎么办？你要告诉全世界，我们皇室将赤道病毒用在人体上，我们制造异能战士，然后造成了普通百姓的大面积感染？” “可是，他们训练了很久才达到这样的作战水平，他们一人可抵三人，若是在战场上——” “你现在还在想这个？你就完全不顾老百姓死活？” “可事情已经发生了，杀了他们有什么用！”埃尔温盯着安德烈，激动地说道：“你等等，我去问问他们，说不定和他们无关呢，你先别这么武断！你在这等我！” 等不及安德烈的反应，埃尔温迅速打开门，冲出了维纳斯宫。 安德烈绝望地仰着头，深呼吸了几口，他开始环视这个房间。很快，他的脸上露出了奇怪的笑容，他嘲笑自己，这个时候还有心思关注，一向身娇肉贵的埃尔温为何缩在这么小的房间内，他什么时候这么委屈自己了。难道因为隔壁那个人吗，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埃尔温吗？为了女人——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安德烈往门口望去。 脸色煞白，长发披散，穿着一套白色长裙的赵缦缦，正像个幽灵一样站在敞开的门边。她双瞳漆黑，冷冷地问道：“二太子，你刚才说的都是真的吗？” 安德烈盯着她看了好久，才沉声道：“跟你没关系，你不准把这件事透露出去！” “我可以帮你。”赵缦缦幽幽地抛出一句话。 “你凭什么——”话音未落，安德烈忽然想起了赵缦缦的特异功能。他走到门口，开口说道：“我化验过你的头发，根本提炼不出任何可以抑制病毒的有效抗原体，不然我早就帮埃尔温——” “没错，头发提炼不了，但我的血液可以。”赵缦缦淡淡地答道。 这句话如重磅炸弹，袭向了安德烈，他用看怪物的眼神死死盯着赵缦缦，沉默了一分钟，他才问道：“你想怎么样？你为什么要帮我们？” “我想去你的实验室，听你讲解有关赤道变异病毒的事情，然后我会让你抽取我的血液，提取阴能量抗体。” “阴能量抗体？你确定你的血液里有这种东西？确定可以抵制赤道变异病毒？”安德烈第一次听说阴能量抗体，虽然他知道她的头发里含有阴能量，但是他根本搞不清楚只听过没见过的阴能量，是什么东西。 第182页 赵缦缦不说话，将手覆在安德烈的手臂上，深吸一口气，将巨大的阴能量猛地注入他的体内。安德烈瞪大眼睛，体内瞬间感觉到一股冰凉的气息在血脉里跳动，他的身体有一种轻飘飘的感觉，就连先前暴躁而绝望的情绪，也似乎得到了极大的舒缓。 他不可思议地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你为什么会有这种异能？” “现在信我吗？”赵缦缦将手移开，仰头问道。 安德烈难以置信地重新打量她，眼里闪着一股诡异而兴奋的光，这副瘦弱的躯体里，到底蕴藏着多少阴能量气息。他的喉结上下滚动，颤声道：“你知道，有些事情，一旦开始了，就没办法停下来的。” “我知道。”言简意赅的回答。 “我是一个病毒学家，我的目的是破解所有致命病毒，研发它的疫苗，普惠大众——” “你到底想不想救三太子，想不想救老百姓？”赵缦缦不耐烦地打断这一番随口而出的官腔，低声说道：“再不走，等他回来了，是不会让你带走我，更不会让你抽我的血。” 安德烈怔怔地看向赵缦缦，若是答应她，那实验室的秘密将暴露在她面前，但是她如果能帮自己解开赤道病毒，暴露秘密又何妨。他最担心的是埃尔温，他肯定会大闹一番，到时候可能会惊动父王母后。毕竟两兄弟是瞒着父母在做这样的事情，他也有一种十分不好的预感，这件事情似乎即将大白于天下。 只怕到时候，皇室就要经历来自全球各地，那狂风骤雨般的诅咒和谴责了。一想到这里，他不知道为何有了一丝异样的快感。 暗室里，埃尔温·米勒一脸怒容，问道：“我问你们，最近你们谁去过亚特？” “亚特？”五个人面面相觑，纷纷摇头：“没有，我们都没有，殿下，发生什么事情了？” “病毒在亚特爆发了！”埃尔温闭着眼睛，说着自己最不情愿承认的事实。 五人一脸惊恐，玛门忽然喊道：“蒙蒂斯，蒙蒂斯是亚特人！” 埃尔温怒目而视，咬牙切齿地问道：“他回过亚特？” “我们去乌兰酒店的前一天，他说他母亲去世，回去过一天。” “你怎么管人的？！”埃尔温一拳狠狠地打在玛门的脸上，玛门猝不及防地飞出了一米远，他趴在地上，嘴角溢着鲜血，请罪道：“对不起，殿下。他说想见母亲最后一面，我才——” 埃尔温负手而立，看来是蒙蒂斯做的无疑，但他已经死了，也没办法拿出来问罪。沉寂了好几分钟，他沉声道：“这段时间，你们给我藏起来，不要出来！” “是！殿下！”五人齐声道。利维坦缓缓抬起头，看向埃尔温的背影，眼里闪过一抹难言的悲伤，脑海里始终浮现着一张蓝眸淡唇的天真笑脸。 小公主，这段时间不能去看你了。 深夜，埃尔温站在太子宫花园的角落里，打开了玻璃花房的门。他走进去，伸手摘下一朵绽放的末日玫瑰。因为灯光昏暗，他没注意到花茎上锐利的尖刺，抽回手的时候被它扎破了手指。他皱了皱眉，举着散发暗香的玫瑰看了几秒钟，才走出了玻璃花房。 在他的背后，那个透明的玻璃花房内，一滴血沿着被摘了花朵的空枝滚动，再从空中滴落，瞬间融入了芬芳的泥土里。 走回维纳斯宫的路上，埃尔温生出了一丝挫败感，金盔部队的异能战士现在才六个人，都如此难管理。若真要组建军队，那要怎么管理那庞大的队伍。只要有一人不服从管理，那便可能累死千军，甚至拖累自己和皇室。 这时候，他脑海里浮现出一个人，便是手握雄鹰师团的盖克兰将军，他是如何让六万人臣服于他。他一定有什么过人之处，如果不是仇敌，也许两人可以坐下来，就此探讨一番。 他闻着末日玫瑰的香味，也是在这一刻，埃尔温的心里产生了放弃制造金盔部队的苗头。 埃尔温踏入维纳斯宫，先回到自己房间，发现安德烈已经不在了。他抬腿刚要跨出门口，脑袋一嗡，忽然意识到什么，疯狂地冲到隔壁门口。 他拼命地敲门，没人回应，便将耳朵贴在门上，没有任何呼吸声。 “哐当！”埃尔温猛地将门推开，室内空无一人。 恐惧如同一把利爪，瞬间攫住了他的心魂与心尖。 手指上娇艳无比的末日玫瑰，悄无声息地跌落至地毯，脆弱的花瓣一片片散开，在埃尔温的脑海里，化成了赵缦缦粉碎的白裙。 他一边打开信息器呼叫安德烈，一边上了飞车，心急如焚地赶往波顿研究所。 就在太古国整个东海岸陷入沉睡之际，亚特已然风云变幻，这座人口三百万的繁华都市幻化成了一个核爆点，载着能量病毒的生物闪电，高速向周边城市扩散。 各大城市相拥入睡的夫妻、情侣们，脸上挂着美梦酣睡的笑容，却即将在第二日的黎明，迎来他们最恐惧无助的时刻。 第85章 刚踏进波顿研究所，赵缦缦体内的阳能量开始窜动起来，她紧跟着安德烈的步伐，乘坐电梯直达顶层20楼。 他们先走进了一间标记着“主任室”的房间，安德烈并未打开灯，而是借着从窗户内洒进来的月光，穿过冰冷空旷的办公室，走向深处。 一道坚固厚重，闪着银光的铁门立在他们眼前，安德烈回头说道：“赵缦缦，能不能请你回避一下。” 第183页 赵缦缦转过身，背对着安德烈。即使如此，她也能感受到门上智能锁的微弱能量。 安德烈抬起手腕，在信息器上一按，银色大门上瞬间显现出一道巴掌大小的透明屏幕。安德烈将脸缓缓靠近屏幕，眼球识别通过后，他伸出一根手指，屏幕里射出的红外线立刻捕捉到指腹内的静脉血管图像。 随后，他回头看了一眼背对自己的赵缦缦，没有察觉到异常后，从颈肩取出一个指甲大小的令牌，往屏幕上一扫。大门“啪”一声，从两边缓缓打开。 “可以了。”干哑的声音在寂静的办公室里，显得十分可怖。 赵缦缦转过身，门内的巨大能量扑面而来，她的双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通红。 安德烈先往门内走去，“进来吧，什么都别碰。” 待赵缦缦进去后，他在墙上轻轻一按，门“哐当”一声重新合上了。 赵缦缦的视线顺着体内能量的指引，锁定在五米开外的玻璃柜内，里面有一根指头粗细的密封透明试管。 那是赤道变异病毒—— 赵缦缦双眼一热。它仿佛在召唤自己，一明一暗地闪着幽幽蓝光。 很快，蓝光忽然消失了，因为安德烈打开了一盏白灯，他仿佛没注意到病毒的异常反应。 赵缦缦径直走向玻璃柜，却被安德烈伸手一拦：“小心，别碰玻璃柜。” “它和赤道能量不同。”安德烈站在她身边，离玻璃柜一米远的位置，开口道：“十几年前，研究所的首席病毒学家为了破解赤道病毒，在里面增加了一种人类流感病毒，通过基因再造，生成了这款新型变异病毒。” “别告诉我这种人类流感病毒，是1918年大流感保存下来的致命病毒。” 1918年大流感造成了全球死亡人数接近一个亿。这个病毒原本被封存在永久冻土之下，却被太古国的生物安全实验室复活。 对方惊讶地垂头看向她，眼光闪烁起来，仿佛这些都是他的错。他往玻璃柜望去，喃喃道：“就是它，他们将这两种病毒基因交换了位置，进行基金重组。之后把它用在动物实验上。但是……” “但是你们还没来得及提取到有效的免疫细胞因子，动物就全死了。”赵缦缦的声音充满忧伤，她不明白为什么自然界已经拥有了数百万种病毒，人类却还要不断研发新的病毒。 安德烈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实验多次失败后，他们决定销毁这种病毒，可是意外发生了——” “什么意外？” 安德烈转身朝窗口走去，望着周围灯火辉煌的摩天大楼，他深吸了一口气，声音颤抖：“那时候我刚毕业，来到这里实习，十岁的埃尔温陪我一起来。因为我们的特殊身份，被允许参观实验室保存的各类病毒。” 安德烈如雕塑一般的身体，藏在了灯光的阴影下。他整个人陷入了一段深深的回忆，那一幕他永远不会忘记的可怕事故—— 当时，他趁着陪同的科学讲解员不备，牵着埃尔温走进了一个小房间，门口写着“销毁室”，他们对病毒十分好奇，尤其是大学时期的安德烈，十分痴迷于罕见病毒。他们都想一探究竟，什么样的病毒会被销毁。 硕大的病毒销毁机上，立着一款短小透明的针剂，里面发着幽蓝的光。尽管销毁机上贴着大大的警告标志“禁止触碰”，但一向顽劣的埃尔温无视警告，直接伸手把针剂取了下来。 安德烈来不及阻止他，只是恐惧地喝道：“别碰！” 不喝反而没事，埃尔温正是因为突如其来的的喊叫声，他才手指一抖，被针头刺中，血瞬间涌了出来。 “都是我的错，我没有看管好他……”安德烈双手狠狠地往全封闭式玻璃窗上捶了几拳，玻璃发出了沉闷的“嗡嗡”声，但仍纹丝未动，这是特制防震玻璃。 赵缦缦走到他身后，问道：“所以，你偷偷保存了这种病毒？” 安德烈摇了摇头，“不，我们自知闯了祸，惊慌地把它放回了原位，便匆忙离开了。回王宫后，埃尔温高烧不止，浑身抽搐，我们都以为他要死了，幸好得到高僧的拯救，带来了你的头发。” 赵缦缦沉默不语，忽然想念起上师，老人家云游到哪里去了呢，真的好久没见过他了。 “我当主任后，埃尔温找到我，说他发现自己身体发育异常，具备超凡的感知能力和运动能力。他兴奋地告诉我，若太古战士有这种水平，那便天下无敌。我听从他的蛊惑，再加上我一直很愧疚，确实想治好他，就偷偷找到了被封存的详细病毒报告，重新制作了……”安德烈望向玻璃柜，这是它亲手提炼出来的。 “所以，你跳过动物实验，直接用在人身上？” 安德烈痛苦地抓了抓头发，哭丧着脸说道：“我没办法，我当时答应让他培训四个人出来，只是用来保护他，我并不是为了建设这种灭绝人性的军队，真的不是……可是，他的野心并不止是这样。” 赵缦缦垂下眼帘，问道：“现在，你们让国民付出了惨痛的代价，你还打算继续研究下去吗？” 沉默了好长时间，安德烈用手抹了一把脸，眼神又恢复了如初的冷静，他转身说道：“现在你见到它了，也知道了它的故事，可以告诉我，你有什么办法破解它了吗？” 赵缦缦深吸一口气，将所有阴能量覆满整只左手手臂，实验室里倏然充满了一股异香。安德烈大吃一惊，他从来没闻过这么浓烈的香味，比埃尔温的垂香球，要香百倍不止。 第184页 “按照你的说法，新型变异病毒和赤道病毒还是有挺大的不同，我现在也不确定我体内的抗体是否真的有用，你暂且一试吧。”赵缦缦将袖子拉起来，轻声道：“抽血吧。” 安德烈二话不说，从存放实验器材柜里翻出一根自带针剂的试管。他似乎很久没有做过实验，手忍不住颤抖起来。他毫不犹豫地将针剂往她纤细的静脉上一扎，缓缓抽出了一管鲜红的血液。 抽满一根试管后，安德烈将它密封好，小心翼翼地放在试管架上。盯着鲜红的血液，他的眼里闪着一丝诡异的光，脊背僵硬地沉声道：“这个需要时间，所以希望你这段时间不要回西古。” 这一刹那，赵缦缦终于发现一件事，安德烈和埃尔温不同，安德烈有一副难以撼动的铁石心肠。她冷声问道：“多久？” “加快时间的话，至少要十天。” “十天？老百姓能等十天吗？”赵缦缦浑身发冷，时间是瘟疫最可怕的敌人，只怕十天后…… “没办法，这都是必要的流程。”安德烈转过身，脸色逐渐恢复正常，他盯着赵缦缦说道：“这里很危险，我先送你回去，埃尔温也该着急——” 话音未落，门外传来一阵横冲直撞的声音，随后是门上愤怒如狂风骤雨一般的敲打声：“安德烈，你要是敢对赵缦缦做些什么，我就扒了你的皮！” 安德烈的身体猛地抖了一下，惊恐地看向大门。 赵缦缦却淡定地问道：“我还有一个问题，新型变异病毒只有这些，对吗？” 安德烈点了点头，苦涩一笑：“这一支就够了。等我完成这次抗体研究，我便会销毁它，彻底销毁它。” 赵缦缦点了点头，环顾一圈，实验室里东西并不多，墙边两张并排的三米长银色实验台，一台冷柜竖在墙角，剩下的便是一台精密的实验仪器以及醒目的玻璃柜。她缓缓走向门口，忽然被身后的人喊住：“等等！” 赵缦缦回头一望，疑惑地看向他。 安德烈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嘴唇嗫嚅了很久，才轻声问道：“为什么你的阴能量可以对付赤道病毒？我做了这么多年研究，从未听说过这种事情。” 赵缦缦盯着他冷漠的眼神，一字未发。对方尴尬一笑，又问道：“赤道病毒可以通过那种方式传播，那阴能量是不是也可以通过——” 安德烈双脸通红，后面的话被他噎在了喉咙里。赵缦缦当然明白他的意思，但她只是扯了扯嘴角：“开门吧，恐怕三太子的嗓子都要哑了。” 安德烈的蓝色瞳孔变得幽深，他思考了几秒钟，才走到门口，不情愿地按下了开门键。 下一秒，一阵狂风刮了进来，它瞬间将安德烈扑倒在地。一阵暴风雨般的拳头，狠狠地落在安德烈的脸上：“你这个混蛋，对女人下手？！你不配当皇子！” 安德烈承受着上方猛烈的袭击，毫无还手之力。待对方停歇下来，他才将嘴里的鲜血吐出来，狠厉一笑：“你才是个胆小鬼，连女人都比你胆子大！” “你还说我！”埃尔温将安德烈压在地板上，一拳揍在他的胸口：“都怪你！都怪你让我感染了赤道病毒！” 安德烈猛地抓着他的手，吼道：“我他妈该还的都还给你了，都这么久了，也够了吧？！我为了你违背了科学家的职业操守，难道还不够吗？我的一辈子都被你毁了！父王和母后就是因为你，才一直不喜欢我！我他妈受够你了！” 安德烈试图去推开正处于癫狂情绪的埃尔温，但埃尔温毫不示弱。两人互不服输地在地上搏击起来，实验台上的东西全被两人撞翻在地。 两人都十分狼狈，但安德烈显然不是埃尔温的对手，身上早已被他揍得伤痕累累。 一旁的赵缦缦心惊肉跳，想去劝架，却不知道从何下手，她只能大声喊道：“你们不能有话好好说吗？埃尔温，我没事，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吗？” 埃尔温充耳不闻，继续对着安德烈发泄一晚上的焦躁和恐惧。 赵缦缦猛地闪到玻璃柜边，她将手指覆在玻璃柜一角，猛然发现这里还有一个简易智能装置。 她神色一凛，这个装置共有两条线路，一条连接着实验室的门，它会将门从内部自动锁闭，另一条是玻璃柜“自爆”。 如果强行触碰玻璃柜开关，不仅赤道病毒会立即损毁，这座实验室也会永久性关闭，这样就把妄图窃取病毒的人和病毒一起，永远关在这座实验室里，直到氧气耗尽，窒息而亡。 这确实是最好的防盗方法，病毒既带不走，也狠狠地惩罚了“图谋不轨”之人。赵缦缦望向依旧在搏斗的两兄弟，安德烈确实比自己想象中更加心思缜密和冷酷无情。 “咣当——！” 一声清脆的玻璃碎裂的声音传来—— 整个实验室顿时鸦雀无声，安德烈停止了撕打的动作，惊恐地望向刚坠落至地面，已粉碎的试管。鲜红的血液渗在玻璃碎片上，流向了地面。 一望见鲜红的血液，埃尔温的信仰像是被刀剜一般，双目变得赤红，他掐着安德烈的脖子，吼道：“你真的抽了她的血？你这个恶魔！我他妈一根头发都舍不得伤害她，你居然抽了她这么多血？我要杀了你！” 安德烈被他铁钳一般的手勒得喘不过气来，扬着无力的手去抓他的脸。这时，赵缦缦不顾一切地冲了上去，拼命拉扯着埃尔温僵硬的手臂，急道：“埃尔温，放手！快放手！你这样会把他掐死的！” 第185页 埃尔温被赵缦缦冰凉的肌肤一触碰，手瞬间松了几分，安德烈趁此将他的手指掰开，趴在地上大口呼吸起来。但陷入癫狂的埃尔温，再次猛地抓着安德烈的头发，扬起他的头，说道：“你看看她！看看这个人有多少血给你抽，是不是救了这批人，还有下批人？！到时候还要再抽一次，那再下一批呢！你准备把她的血抽干吗？！” 说到这里，安德烈再也受不了，狠狠地吼道：“你到底懂不懂科学？！谁说要抽干她的血了！” “我管你什么科学，你是科学家，那又怎么样？你为这个世界带来了什么？！这个破研究所，又为这个世界带来了什么？！” 赵缦缦拉不动埃尔温的手，只好慌张地将他的头搂在怀中，一只手揉搓着青筋暴起的额角，一边在他耳边柔声安抚道：“没事了，没事。埃尔温，我们回去，我们先回去好不好？” 这时，埃尔温的手指渐渐松开了安德烈的发丝。一看见安德烈似乎又想开声，赵缦缦赶紧对着他摇了摇头，对方迅速从他们身边爬开，缩到了玻璃柜旁。 赵缦缦将浑身颤抖不止的埃尔温搀扶起身，往反方向走去。走到门口时，埃尔温猛地转过身，伸出食指，指着远处地上的人，发狠地警告道：“你等着！这笔账我会跟你算清楚！” 他们离开后，安德烈大喘了几口气，用舌头舔了舔口腔内的伤口，望着地面上泛着红光的血液，眼里露出了一丝阴狠邪恶的笑容。 第86章 凌晨两点，赵缦缦扶着埃尔温走出了波顿研究所，踏上了飞车。刚走进去，她便发现飞车内凌乱一片，就像是刚被劫掠过一样，这是埃尔温极度愤怒下的成果。 埃尔温失魂落魄地呆坐在椅子上，双眼呆滞，手背红肿不堪。赵缦缦小心翼翼地踩在一堆散乱的杯碟碎片中，翻箱倒柜寻找药箱。很快，她在车尾的柜子脚边，发现了被踩变形的消毒用品和脏污的白色纱布。 她呆愣了几秒钟，盯着被污染的医疗物品叹了口气，转身回到了埃尔温身边，叮嘱道：“你坚持下，我们回王宫再处理伤口。” 埃尔温缓缓抬起头，像是被猛然敲醒了一般，将赵缦缦扯入怀中，激动道：“我不是告诉过你，不要打他的主意吗？！你为什么不听我的？啊？！你差点被他——” “好好好，听你的，听你的。你冷静一点，冷静一点！”赵缦缦推开他的肩膀，双手捧着他的脸，大声说道：“现在事态紧急，我们必须想办法解决问题。” “解决问题？你找他解决问题？”埃尔温像是一只受伤的老虎，抬起忧伤的眼眸：“为什么？为什么不跟我商量就不辞而别。你知道我多、多害怕吗？” “埃尔温，是我要二太子抽血查抗体的，你不能怪他。”赵缦缦俯身盯着他湛蓝的双眸，轻声道：“可是你们俩这一打架，试管破了，这不等于是浪费我的心血吗？” 埃尔温双眼布满惊惧，他仰头紧紧抓着赵缦缦的双臂，喊道：“试管摔了好，摔了好！缦缦，别再靠近他，他为了科学实验可以无所不用其极。这次是血液，下次就是你的肉，你的骨髓！他说不定会把你身上的五脏六腑全部拿光，你不知道，他为了突破赤道病毒，整个人已经快要疯魔了。这几年来，他家不回，王宫也不回，每天泡在实验室里。他根本就变了，变成了一个科学怪物。他的心思已经不再是为了救我，他是在跟病毒较劲，研究了这么多年，只为了破解这一刻。你明不明白？！一旦这次你的血液研究失败，他便会通过各种办法，不断地管你要，会把你当成试验品，你不明白！你真的不明白！我太了解他了！他就是个疯子！” 听到这些话，赵缦缦心里有了底。她轻抚着埃尔温的背，安慰道：“好了，我只不过是让他试一试。下次不会了，好不好？” 埃尔温双手捂着脸，泪水从指缝里流出来，浑身颤抖：“安德烈，这个混蛋！” 赵缦缦将他凌乱的发丝抚整齐，盯着他眼角青红一片，心疼不已。埃尔温看起来狠毒乖戾，每天张牙舞爪，虚张声势。事实上，他的内心远远比安德烈要脆弱得多。 她柔声劝解道：“埃尔温，将病毒用于人体试验和生物武器，是反人类的。你看，这次亚特市的感染，就是一次极大的教训。我们现在先把这件事情解决好，从此以后，你们再也不做，好不好？” 这一次，埃尔温的心里才真正害怕起来，焦虑与恐惧从头到脚笼罩着他。他垂下头，一脸沮丧，喃喃道：“缦缦，我答应你。你不要离开我，好不好？我什么都答应你。” 赵缦缦哽咽地点了点头：“好，我帮你解决这件事情，前提是你要相信我。” “好，好。”埃尔温抓着她的手，不停地点着头，眼神逐渐迷离起来。 此时的埃尔温俨然一个犯大错被抓包的孩子，受到了巨大的打击。赵缦缦被安德烈带到实验室内，直接触动了埃尔温心里最后一根紧绷的弦。 他已经因为制造金盔部队，给国民造成了如此大的灾难，背上了一条永远洗不清的罪状。若赵缦缦再因此受到伤害，那他真的就要陷入万劫不复的地狱。 这一晚发生的事情，几乎成了他的梦魇，而赵缦缦完全成了他的支柱。倘若她这个时候离他而去，那他便离崩溃不远了。除了付出失去她的代价，他现在什么都愿意做，什么都愿意听她的。 第186页 维纳斯宫，苏珊正焦急地等在主厅，她一望见蹒跚走路的埃尔温，便冲了过去。赵缦缦轻声喊道：“快，把殿下扶到床上，拿药箱！” 卧室里，埃尔温躺在床上，双眼紧闭，干渴的嘴唇不停地嗫嚅着什么。苏珊帮埃尔温处理脸上的伤口，眼泪模糊了眼眶，不停地抽泣道：“殿下，你这是在哪里受的伤，要是王后看到，会心疼死的。” 埃尔温耳朵一动，哭泣声使他缓缓睁开双眼，在房间里寻找着某人的身影。视线一触碰到窗户边的赵缦缦，他颤抖地举起了手：“缦缦、缦缦——” 赵缦缦听到呼唤声，快速走到床边，拉着他的手，轻声说道：“我在这里，你先别乱动。苏珊在帮你处理伤口。” 这时，苏珊惊叫了一声，脸色发白：“哎呀！殿下发烧了！不行，我们必须请御医！” 赵缦缦喊住了她，说道：“苏珊，你先回去，这件事不要声张。我在这里守着殿下，天亮后如果殿下还没退烧，我会通知你请御医。记住，今天晚上的事不要告诉任何人。” 苏珊犹豫地看向她，自从她出现后，殿下总是经历这样或那样的痛苦。但苏珊还是将埋怨的话掩埋在喉咙口，忧心忡忡地走出了维纳斯宫。 此时的埃尔温已经陷入了懵懵懂懂的昏迷之中，他全身滚烫，大汗淋漓，手却紧紧地抓着赵缦缦不肯松开，嘴里时不时地喊道：“安德烈！不要！缦缦！” 赵缦缦深吸一口气，将阴能量通过指尖，缓缓地传入了埃尔温的体内。这是她第一次以这种方式对待埃尔温，她十分矛盾，埃尔温是世界上对阴能量最敏感的人。若是被他感知到这种方式的纯阴能量带来的极大舒适感，他是会上瘾的。 赵缦缦不希望他因为求而不得，而痛苦一生。这次若不是怕暴露两兄弟的秘密，她也不会选择这么冒险的方式。好在埃尔温正处于意识模糊的状态，应该是无法感知到身体异常的。 赵缦缦一边宽慰自己，一边将手搭在他的手心，趴在床边睡着了。 实验室里，安德烈·米勒佝偻着身体，不顾身体的伤痛忙碌了一个晚上。赶在天亮前，他拟出了两份文字通稿。一份是发给全国各市公共卫生局的，关于做好新型病毒调查、预防及控制的通知。另一份是一封致全国人民的警报信。 他把这两份通知发给了波顿公共卫生局，以他们的名义在全国各地循环播报。至于后续将要召开的发布会内容，需要各市疾控中心调研结果出来后，才能汇总公布。 波顿时间，上午八点。一道红色卫生警报强行占用了全国所有在播的全息屏幕，各家各户的私人领域，也在空中闪现了出来。 亚特综合医院，科伦医生正在穿白大褂，准备开始一天的工作。她倒了一杯水，往科室外走去。此时外墙的全息屏幕上正在播报秋季流感预防措施，忽然，屏幕一闪，出现了两个巨大的红字“警报”！ 一个衣冠整齐的女主播出现在镜头前，她的嘴唇一张一合地蠕动着，说出来的话却使得科伦脑袋嗡嗡作响，眼神惊骇不已。 “经过调查研究，两个月前，亚特市出现了一种新型流感病毒‘午夜’，具有高度传染性……” 蒙哥市一栋二层民房里，一位中年主妇正在一楼的厨房里做早餐。 “呲”一声，身后的客厅忽然弹出了一道全息屏幕。作为国民，她知道在紧急情况下，国家会强制弹出全息屏幕，播报紧急新闻。 她回头一望，身体僵在了原地。 “目前认定这种新型病毒的传播方式是性接触，潜伏期三至七天，发病症状与秋季流感有所重叠……” “哐当！”主妇手里的锅掉到地上，汤汁撒了一地。她抬起头往天花板一望，露出了惊恐的神色。 梅肯市，一位还在睡梦中的律师被卧室内忽然弹出的全息屏幕声音吵醒，他嘟囔了一句：“什么嘛！又有什么紧急新闻。是不是零度风暴要来了？！” 上一次的紧急播报，还是拉响零度风暴的红色警报。律师睁着惺忪的睡眼，看向屏幕。 “发病症状包含发热、抽搐、双眼赤红、精神错乱、失语、体内出血等等，请所有人注意自身及周边人的身体情况，一旦有以上症状，请尽快就医……” 律师慌乱地叫醒身边熟睡的妻子，喊道：“快快！起来！亚特有新型病毒了！通过性接触传播！” 年轻貌美的妻子甩了甩手，呢喃道：“亚特有病毒，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都两个月了，恐怕已经传到各个地方了！”律师紧张地喊道。 妻子闻声睁开了睡眼，先是看向脸色惨白的秃顶丈夫，瞳孔骤然紧缩。她机械地转过头，将惊恐的视线死死定在屏幕上的女主播。 熙熙攘攘的大街上，人们停下脚步，仰头望着这条国家公共卫生局发出的警报，难以置信地捂着双脸，摇着头。 “请所有人注意自身及周边人的身体情况，一旦有以上症状，请尽快就医。由于此病毒尚在研究阶段，它将造成的影响目前尚无法确定。在无法确认自身是否携带病毒之前，请暂时不要和爱侣保持亲密关系，以免造成更大的交叉感染。” 屏幕的画面转到了波顿公共卫生局的发言人身上，他身体僵直，脸上还挂着一股惶恐与惊惧。他特别强调，要求所有国民严肃地看待此次警告，并将设计好的一份调查问卷发送到所有成年人的手中，要求他们真实地提供问卷上的调查样本，以作为病毒传播途径研究使用。 第187页 一种新的传染性因子来袭，整个世界仿佛发生了天翻地覆的骤变，洋房、别墅、咖啡馆、餐厅、商场、公司等地方的民众们，一脸茫然、局促不安，他们似乎在努力回忆这一段时间的亲密关系是什么时候，和谁，在哪里。看着调查问卷上露骨的问题，他们好像忽然被扒下了衣服，隐私即将暴露在阳光之下。 这太荒谬了！ 太古国的网络线路瞬间陷入了瘫痪之中，他们惶恐不安地在网络上搜寻更多的信息，想搞清楚通过这种亲密接触的方式传播的病毒，到底从何而来，又到底有多大的威胁性。 “亚特”不仅成了网络热搜第一名，而且成了全民公敌。亚特疾控中心被纷纷涌来的民众围堵起来，警卫迅速增派人力，控制现场秩序。 但网络上的惊人言论，更是激起了民众的恐惧。有几个人唯恐天下不乱，自称是亚特市民，专门收集亚特近两月非正常死亡人员的照片，并宣称他们是感染“午夜”病毒的病患，死状凄惨，甚至宣扬目前亚特的死亡人数已经过万。 在瘟疫出现时，人们很容易因为恐惧，而分不清谣言和真相。稍微有些理智的人，会劝告大家等待官方发布会，不要随意发布谣言。 中午时分，科伦等八名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挤在主任狭小的办公室内，脸上布满了愁云。 静默了几分钟，科伦轻咳了一声，率先开口道：“我觉得，先要想办法识别这种病毒，我们的检测仪器目前没办法精确诊断出来，这才是最棘手的。而且……” 众人盯着科伦，主任侧脸看向她，开口道：“而且什么？继续说。” “而且，虽然疾控中心没有公布，但从我的病患来看，它的致死率至少在百分之七十五以上，也就是一经传染，那基本上是无药可救。我们也束手无策……” 科伦一说完，在场的医生身体忍不住惊颤起来，主任喝道：“科伦，你怎么回事？在这里说也就算了，这种话千万不要对患者说。我相信上面会找到医治的办法。” 科伦小声嘀咕道：“连来源都没搞清楚，怎么医治？” 主任无力地挥了挥手：“好了，回岗位上吧。按照上面下发的通知，将所有带有异常症状的病人，暂时收治隔离，并第一时间登记上报。” 会议不欢而散，科伦有一种十分不好的预感。她默默地走回值班室，发现门口有好多人聚集。 她扒开人群，惊恐地发现一个男人趴倒在地上。顾不上穿防护服，科伦一边蹲下身体，一边仰头对着人群喊道：“请大家不要围观，给多一点新鲜空气，我要给他抢救——” 科伦费力地将趴在地上的身体翻转过来，瞬间倒吸了一口凉气。周围传来了尖叫声，那些围观的人迅速如鸟兽散，疯狂逃离了现场。 第87章 “啊！魔鬼啊！”原本挤在值班室门口的人群，“哗”一声蜂拥而散。 顿时，亚特综合医院乱作一团，患者全往大门口跑去，不知情的患者还以为有爆炸或者火情之类的紧急事故，不顾身上的病痛与伤口，丢下正在看病的医生，疯跑出去。 蹲在地上的科伦医生四处张望，眼角抓住了一抹白色，她对着那边喊道：“迈克尔！快来！” 穿着白大褂，正四处张望的迈克尔，脸带疑惑地看向混乱的人群，他一边跑向科伦，一边喊道：“这些人怎么回事？” 一看到地上的人，迈克尔双瞳一震，结巴得说不出话来：“这……他、他是怎么了？” 尽管他们曾接触过感染“午夜”病毒的患者，但那都是发病初期或者中期，他们还没见过濒死的患者，或者说已死…… 地上躺着的这个男人打扮时髦，衣着光鲜亮丽，穿着一套价值不菲的西装和手工皮鞋。修长白皙的五指，像是想抓住什么似的，往值班室内伸去。那只戴在手腕上的名牌表，一圈钻石熠熠发光，将他的手凸显得愈发苍白。 他双眼睁得大大的，眼球几乎要突出来了，瞳孔已经微微放大，一圈眼白全部变成了浑浊的血色。脸上的血丝呈蜘蛛网状散开，布满了细密的血滴，最可怕的是嘴里、鼻孔、眼角全是干涸的鲜血。 这张脸因极度惊恐与痉挛，变得难以辨认。 但迈克尔还是认出了他，他便是太古国最有名的电影明星克里斯·布朗，一位身体强壮，外表俊郎的铁血汉子。 这位仍处于震惊中的迈克尔医生，恰好是他的超级影迷。 “快来帮我把他搬到病床上！还有微弱呼吸！”科伦对着僵硬麻木的迈克尔喊道。迈克尔瞬间回过神，和科伦一起，将沉重的克里斯·布朗抬上了值班室内的治疗床。 头顶的仪器正在快速检测他的身体，不到十秒钟，它便发出了刺耳的机械警报声：“体温41摄氏度，呼吸衰竭，血压下降，严重病毒感染，体内多脏器出血——” 科伦迅速移来呼吸机，直接连在他的鼻息上，随后对着迈克尔喊道：“快！送手术室！” 移动治疗床很快被推进了急诊手术室，科伦消毒后，快速穿上了防护手术服，连同急诊室主刀医生，站上了手术台。 无影灯下，两人一起打开了克里斯·布朗的腹腔。 这一刻，手术室内的众人全部惊呆了，他们的目光如磁石一般，被他的腹腔所吸引，全身汗毛竖起，脊背发凉。 第188页 腹腔内黏膜腐脱，所有内脏正在大面积出血，血液呈深黑色，几乎全部糊在了一起，难以辨认。 与此同时，呼吸机上心率归零，心脏停止了跳动。众人仿佛听到一声手术台上传来的轻叹，那仿佛是克里斯在为自己的解脱而感到轻松。 医生们举着白手套，任由深色血迹顺着手套滴落到地上，他们发呆地看着这惨绝人寰的一幕。 一会儿，主刀医生喃喃道：“这就是‘午夜’病毒？” 科伦抬眼看向他，满眼惊恐：“除了它，我想不到其他病症了。” “不，这倒是十分像21世纪的‘生命黑板擦’埃博拉病毒的症状。” “埃博拉？”迈克尔眼神痛苦，那已经是上世纪被消灭的恐怖病毒之一，“可是——” 就在这时，急诊手术室外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声。他们瞬间清醒过来，主刀医生说道：“科伦，我来缝合。你去外面看看吧，应该是家属到了。” 科伦垂下眼帘，几秒钟后点了点头，走出了手术室。她安静地做完消毒，脱下了身上的防护服，打开了门。 门外，两位头发花白，满脸泪痕的老人，正被几个年轻人支撑着年迈的身体。他们一见到科伦出来，疯一般冲到她面前，问道：“医生，克里斯怎么样了？他——” 科伦双眼湿润，缓缓摇了摇头，嘴唇嗫嚅道：“对不起，我们尽力了。” 听到这句话，老妇人瞬间晕倒在地，科伦和几个年轻人将她扶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来，安抚道：“阿姨，你保重。” 她仰起头看向一脸哀恸，满脸皱纹的老人，轻声说道：“叔叔，我可以问你几个问题吗？” 老人痴呆了几秒钟，随后点了点头。科伦将老妇人交给几位年轻人，领着老人走到了走廊尽头。 “叔叔，节哀顺变。”科伦吸了吸鼻子，问道：“我想问克里斯生病多久了？” “三天了，三天前他就有些发烧，眼睛很红。原本想叫他来医院的，但工作特别忙，这两天又没回家，我们怕打扰他的工作，也没强制他。”老人一边抹泪，一边断断续续地呜咽道：“今天早上、今天早上看到卫生局发布的新闻，我们就担心起他来，但一直没联系上。直到刚才看到新闻——” 原来克里斯晕倒在值班室门口时，已经被粉丝认出来了。他们还将新闻发到了网上，科伦往窗外望去，估计外面挤满了媒体。她点了点头，又问道：“克里斯结婚了吗？” 老人双眼惊惧，犹豫道：“没有，但是、但是……” 科伦瞬间明白他在犹豫什么，这涉及娱乐圈明星的隐私，恐怕不方便透露，科伦也不勉强。很快，疾控中心的工作人员赶到，他们单独和克里斯父母在门诊的会客室里密谈。 十分钟后，他们从会客室出来的时候，各个脸色凝重。克里斯的父母更是眼神呆滞，神色悲痛。 科伦走向疾控人员身边，担忧地问道：“克里斯的交往关系怎么样，是不是情况很严重？” 他们却只是重重叹了口气，什么也没说，便离开了。科伦目送他们离去的背影，思绪复杂，恐怕复杂的娱乐圈会迎来一次大震动。 医院外面，媒体见到克里斯的父母，纷纷上前采访。后来，见到问不出什么，便转向了在医院门口徘徊的患者。虽然医院全体对此事缄默不言，但媒体还是从部分患者口中，打听到克里斯的可怕死状。 新闻一经播出，举国震惊，民众陷入了极大的恐慌。他们这时才深切体会到，“午夜”病毒并不是耸人听闻，它不仅发生在普通人身上，还发生在光彩夺目、众星捧月的明星身上。 下午二点，埃尔温才睁开双眼，他体温已经恢复正常，精神状态也得到了极大舒缓，以至于睁眼的第一件事便是寻找赵缦缦。 房内除了自己，空无一人。 埃尔温猛地坐起身，从床上跳下来，冲向门口：“缦缦！你在哪？！缦——” 房门“咔哒”一声打开了，赵缦缦惊讶地看向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对方狠狠地搂入怀中：“缦缦！我以为你走了，我以为你要丢下我不管了！” 赵缦缦的身体被他坚硬的胸膛撞得发痛，双手挣扎着推开他，嗔怪道：“我本来好得很，你这样抱着我，我倒是快断气了。” 埃尔温松开如虎钳一般的手臂，在她的耳边喘着粗气：“对不起，我只是、只是害怕安德烈把你……” 提到安德烈，埃尔温依旧愤懑不已，但情绪已不如昨日那么狂躁。他将赵缦缦拉进房内，捧着她的脸，眼中似星辰一般，微波流动：“昨晚我做了个美梦，梦到你嫁给我了。缦缦，你知道吗？我这辈子唯一想做的事情，就是娶你。我根本不敢醒来，我怕那是梦，只是我的梦……” 赵缦缦仰头望向湛蓝的双眸，从里面读到了他愈发强烈的执着与爱恋：“埃尔温……” 这时，埃尔温叹了口气，嘟囔道：“可是，我还是醒来了。” 赵缦缦扯了扯嘴角，揶揄道：“你已经睡了十多个小时了，还不够吗？” 说完这句，她往衣柜走去，埃尔温跟了过去，停在衣柜前，紧贴着她的身体，喷洒着灼热的气息：“昨晚上你一直陪着我，对吗？我感受到了，我感受到了……” 赵缦缦双颊一红，沉吟不语，从柜子里拿出苏珊准备好的薄款礼服。一转身，猛然撞入埃尔温宽阔的怀中，她双手举过头顶，将衣服直接盖住了埃尔温的脸，嘟囔道：“你快换衣服！还有正事跟你说。” 第189页 谁料对方并未接过衣服，而是缓缓低下了头。赵缦缦随着对方的身体，不断往后缩手，直到礼服落在自己脸上。她甚至闻到了礼服上，浸透了自己的香气。 埃尔温宽大的手掌紧紧搂着她的腰，隔着衣衫，将滚烫的唇覆在她的脸上，轻轻摩挲。轻薄的衣物如俄亥俄河边，那道帐篷里的床帘，只不过这次太近了，近得赵缦缦呼吸急促，心跳如雷震。 她慌张地往后退去，却被逼到了坚实的衣柜上，她惊叫道：“埃尔温！你的脸！” 听到后面三个字，埃尔温停下了他的动作，他顿了几秒钟，猛地抬起身体，走向了墙镜。 赵缦缦将衣服挪到眼睛下方，偷瞄过去。只见埃尔温傻傻地盯着镜中的自己，大惊失色，慌忙用手捂着脸：“这是谁？怎么是这副鬼样子！缦缦！你别看我！” “别挡了，昨晚比这惨多了，我还不是都看了。” 事实上，经过阴能量的治疗，埃尔温脸上的皮外伤已经基本痊愈了，但他依旧十分在意自己在赵缦缦心中的形象，他眨了眨眼，疑惑道：“哈？那你还喜欢我的脸吗？” “我可从来没说过——喜欢你的脸。”赵缦缦将怀里的干净衣服直接丢给他，说道：“我先出去，你换衣服。” 埃尔温接过衣服，叹了口气：“你不能帮帮我吗？我的手好疼呀，根本举不起来。” 赵缦缦回头望着他，翻了个白眼：“殿下，我看你的手挺有力气的，要不，我让苏珊来吧。” “别！怎么能让其他女人碰我呢！”埃尔温自顾自地说道，也不知道是故意或是无意，他当着她的面，快速将睡袍一扯，将结实的上半身露在她的眼前。 赵缦缦一惊，忘记要转身离开，她盯着腹肌两侧的人鱼线，双眼一热。明明在乌兰酒店见过他穿泳裤的样子，但仍不受控制地双颊一红。直到对方轻笑一声，她才反应过来，匆匆开门出去了。 很快，埃尔温出现在餐厅，赵缦缦正坐在桌前等他，苏珊端出了温热的午餐。 埃尔温屏退了苏珊，一边喝餐前燕窝，一边问道：“缦缦，你刚刚说有正事？” 赵缦缦开门见山道：“上午安德烈公开了病毒信息。” 埃尔温拿着餐勺的手指一抖，抬眸问道：“这么快就公布了？他怎么说的？” 赵缦缦调出全息屏幕，播放官方视频。看完后，埃尔温脸色苍白，嘴里的燕窝也变得索然无味，他点了点头：“这件事他做得对，我们应该尽快让国民知道真相。” “可是他们并没有知道全部的真相，我上网看了，他们正处于极度恐慌。”赵缦缦侧过脸，严肃地说道：“埃尔温，昨天我们说好的，我帮你，但你充分信任我，记得吗？” 埃尔温垂眸看向金色小碗里浓稠的白色汤水，忽然后悔起来，万一她说的是自己做不到的事情怎么办，他惊慌地问道：“你想、想做什么？” “现在需要你做两件事。第一，尽快将波顿疾控中心收集到的所有数据告诉我。第二，我要回一趟中古龙城。” “回龙城？为什么？”埃尔温紧抓着她的手，仿佛她是一只正欲展翅飞翔的小鸟，一旦放出了王宫，便再也不回来了。 “我要去制作阴能量抗体，龙城研究所一直保存着我的血清。但你知道，赤道能量升级了，那个大概已经没有用了。现在我去更新阴能量，说不定可以研制出对付‘午夜’病毒的特效药。” “中古早有预料吗？”埃尔温双眼瞪得浑圆。 “不，保存我的血清，只是为了研究赤道病毒而已，谁也料想不到你们会研发变异赤道病毒。而且竟然添加了1918年的流感病毒。”赵缦缦往宫外望去，灿烂的午后阳光撒在门廊上，她却无力欣赏，眉头紧蹙道：“我只怕我的血清，无法应对这种流感病毒。” “添加了1918年的流感病毒？”埃尔温彻底放下了手中的餐勺，眼露惊恐，“他们怎么……” 赵缦缦回过头，神色坚定道：“现在追究这个问题已经没有意义，我们要想办法解决问题。所以，我必须回龙城更新抗体，让他们尽快研发出有效药物，不然会死更多的人。” “那我陪你去！”埃尔温想也不想，便脱口而出，完全忘记自己的特殊身份。一个异国太子前往另一国的首都，且不说这属于外交性质的往来，光是在瘟疫传播的敏感时期，他也不是那么受欢迎的。 赵缦缦垂眸思考了几秒钟，答应道：“好，你先申报出国。然后去和你的大臣们商量瘟疫应对策略，拿到疾控中心的数据后，第一时间交给我。” 埃尔温不知道她为什么要疾控中心的数据，但他已决定充分信任她，用最积极的态度，面对自己闯的祸。 第88章 龙城·总理府 费扬古是与中古国民同一时间，得知太古爆发了新型病毒这件事情，甚至晚于部分头条媒体。太古国发布全国警告的时候，他正坐在餐桌上陪妻儿用晚餐，秘书匆忙赶来，将这件事当面转告给他时，他先是惊诧，而后震怒不已。 原以为太古皇室只是培养异能战士，没想到居然会将病毒泄露到百姓中间，而且还威胁到自己国家头上。 他不由得重重地拍了拍餐桌，当着妻儿的面喊道：“岂有此理！给我连线太古皇室！” 第190页 外交大臣赶到后，他甩下餐桌上面面相觑的一大两小，走向了办公室，秘书跟在他们的身后，走进了防窃听防追踪的房内。但令费扬古没想到的是，太古国王居然说他也是刚知道这件事情不久，相信这是一起突发性的公共安全事件。 考虑到情报人员在太古国的安危，费扬古暂时没有提到异能战士的事情，但他也几乎有一些按捺不住了，毕竟培养异能军队属于国与国之间的事情，但病毒在老百姓中传播，这可就涉及到民生大事了。他们不比其他两国，他们可是有十八亿人口的大国，若是大肆传播，怕是会造成十分严重的后果。 好在他们用丰富应对瘟疫的经验和策略，经过一个小时的紧急部署，各省市开始启动了瘟疫预警系统。 龙城公共卫生局在第一时间下发紧急通知，各省市尽快将从太古国归来的人集中到酒店隔离，并进行路径调查与身体观察。 各大医院和医疗中心密切关注具有特殊症状的流感病人，集中隔离诊治。但这仅仅是第一步，疾控中心正在紧急流调，争取从第一例确诊病例中，获取病毒样本，并进行特效药研制。 恐惧源于未知，一无所知的百姓瞬间陷入了恐慌，因为他们搞不清楚新型病毒“午夜”到底是什么样子。尽管太古已经公布了此病毒的传播方式仅限于性接触，但他们还是采取保守策略，拒绝前往任何娱乐公共场所，减少聚集，且远离近两个月从太古国归来的人。 在中古还没发现首例病患以前，网络，成了他们从太古获取“午夜”瘟疫疫情的唯一方式。 太古王宫·办公大殿 望见穿着一袭金色礼服，修长高大的身影走来，门口整齐列队的士兵刷一声，敬了一个标致的军礼。 埃尔温踏进辉煌庄严的大殿，踩在闪着金光的华丽地毯上，穿过宽敞的大厅，走向位于大殿中央的议事大厅，这里即将召开由他发起的紧急会议。 所有大臣纷纷赶来，他们知道三太子殿下一向不问政事，若不是国王忙于外交磋商，大概不会由殿下出面。 见到埃尔温走了进来，原本聚在十米长特制大理石会议桌前窃窃私语的大臣们，纷纷起身，鞠躬致意。 埃尔温往会议桌桌尾走去，亲卫队长托比将国王宝座侧边的一张刻有金色蛟龙图腾的椅子拉开，埃尔温径直坐了下去。他毫不掩饰地用锐利的目光一一巡视桌前的众人，直到视线停留在长桌尽头，那个手里拿着平板仪，脸上写满焦急与不安的人。 那是波顿疾控中心主任摩根，他作为自己的“特别嘉宾”受邀参加此次会议，看得出来他的头顶上方仿佛悬着一把即将脱落的剑。 埃尔温静默了几秒钟，开门见山道：“摩根主任，国内的疫情数据怎么样了？” 被点到名的摩根肩膀猛地一抖，他抬起头讶异地望向前方，显然没有预料到自己会是第一个发言的人。他放下平板仪，双手搁在大腿上，恭敬而谦卑地答道： “截止下午三点，全国共筛查出16780名疑似感染‘午夜’病毒的患者，其中13256名已经、已经死亡，剩下的被安排在各大医院重症监护室。各地病患人数仍在持续增加，尤其是亚特，占了全国数据的75%。还有一些患者家属担心隐私问题，竭力隐瞒病情，造成我们的调查存在一定困难。” 在座的十二位大臣看向这位紧张不已，说话声颤抖的主任，忍不住交头接耳起来。埃尔温打开信息器，先将数据直接发送给了赵缦缦。 一位威风凛凛，不怒自威的陆军上将斜倪了摩根一眼，质问道：“我刚收到报告，军队已经有士兵出现疑似病例了。你们到底什么时候拿出流调结果，0号病人到底是谁？病毒又是从何而来？” 听到这样连珠炮问的威吓和质疑，官卑言轻的摩根主任几乎要哭出来，他的眼睛往下耷拉着，苦涩地解释道：“我们已经将所有工作人员派出去了，而且征调了其他地区的人，支援亚特市流调工作。” 另一位头发花白的大臣靠在椅子上，懒懒洋洋地讽刺道：“这可不行啊，摩根主任。万一病毒传染至王宫，你们谁担得起这个责任？” 这位大臣主管皇室大小事务，他用的是“你们”这个词，坐在长桌中间位置的波顿公共卫生局局长，耳朵感觉被刺痛了，再加上他的手下被团团围攻，他有一些于心不忍，立刻站出来解围。 “殿下，各位大臣，我来说几句。从清晨安德烈殿下将发言稿给我后，已经过了8个小时，我们的人已经将所有被诊断为‘流感死亡’的患者家庭走访了一遍，除了不配合调查的家庭，我们筛选出流感和午夜病毒的感染者，得出了以上数字。现在疾控正在分析患者近两月活动路径的共同点，这一块需要多点时间。” 局长看了一眼斜对面，正在认真倾听的埃尔温，继续说道：“据我所知，病毒研究所正在解析病毒特征，配制研发有疗效的针对性药物。目前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它通过性接触传播，并不存在日常接触传播，这也是唯一值得欣慰的事情。” “奇怪，这是怎么发现通过性接触传播的？”一位大臣问道。 “所有确诊病例都是夫妻一前一后患病，且症状相同，而孩子没有受到任何影响，这不同于任何普通流感。今天通过流调，这些患者在潜伏期间确实有发生亲密关系，这也证实了我们的推测。说到其他传播方式，我们咨询过安德烈殿下，他说此病毒在空气中的存活率十分低，按照现行的注射安全规范，血液传播风险极低，几乎为0。” 第191页 “局长大人，可以这么理解吗？那些感染的患者，至少有一方是出轨的吗？不然夫妻从哪里感染呢？” 局长点了点头，脸色凝重道：“没错，这才是我们面临的最大困难，他们就是因为这个因素而竭力隐瞒行动路径，好在技术方面，我们是可以调查出来，需要时间而已。” 犹豫了几秒钟，局长又补充道：“虽说现代社会恋爱自由，思想开放，但是没道理这么多人同时越轨嘛！我现在都怀疑是否存在这样的组织，恶意传播病毒。” “组织？”埃尔温抬起眼角，望向局长。对方咧嘴一笑，低声道：“只是我个人猜测，一切需要等待流调结果。” 埃尔温眼皮一跳，垂眸思考这个问题。 局长看向摩根主任，嘱咐道：“你们注意一点，那些风月场所重点关注下。” 摩根主任连连点头，感激道：“是，我明白。” 但在场有人十分不满意这个回答，他拍了拍桌子，抱怨道：“可等你们搞完，还要死多少人？我们公共关系院从早上到现在，总共接了多少投诉，你知道吗？是三十万例！前所未有的投诉率。” 局长语塞，眼角瞥向埃尔温：“这——” “啊！”在场有人轻呼了一声，尾音颤抖。 疑惑、嗤笑、恼怒的眼神纷纷从各个方位，投向这位正在浑身瑟瑟发抖的摩根主任。 局长眉头跟着一皱，问道：“怎么了？” 摩根主任抬起眼，将手中的平板仪内容放大，化成一道全息屏幕，在空中演示起来。众人倒吸了一口凉气，他们的瞳孔里倒映着一张可怖的手术室治疗图。 “这是一位感染‘午夜’病毒患者的腹腔，他是——克里斯·布朗，刚刚死了……” “克里斯·布朗是谁？”埃尔温盯着凝结在一起的一团黑色不明物，疑惑他为什么要说这个人的名字。 “一个知名影星。”埃尔温身边的一位大臣轻声答道，他看向摩根，问道：“然后呢？” 摩根主任咽了咽口水，说道：“主刀医生认为这个症状和埃博拉病毒有相似的地方，这就不好办了。” “埃博拉病毒？这不是上世纪被消灭的病毒吗？怎么可能又出现了？” “如果真的是埃博拉，那倒也好办，我们有特效药。问题是它并不是埃博拉，只是具备相似的症状。这个问题，我们还要等病毒研究所的结论。”摩根主任一边喃喃，一边盯着平板仪上刚传来的信息，眼露惊恐：“经过疾控人员核实，克里斯·布朗和娱乐圈内保持关系的多达三十人，近一周的潜伏期和发病期，他还同时和几个女星……” 众人恍然大悟，他算是一个“毒王”，但他是被人传染的，亦或是病毒源头。如果说娱乐圈是一条隐形传染链，那将给公众带来前所未有的冲击。 局长对着摩根主任挥了挥手，疾色道：“赶紧通知影视协会，排查病患，有症状的尽快就医。” 埃尔温手指在腿上敲击着，缓缓说道：“光靠病症去筛选感染患者，速度太慢了，有没有更快的方法，比如专门的检测仪可以区分午夜病毒和其他病毒。” “关于这一点，我有话要说，”主管经济的大臣举起了手，“据说7月在西古首都乌兰举行的气候大会的安检处，有设置病毒检测仪。我建议向西古国打听看看，如果他们真的有这种仪器，可以大大节约我们排查时间。” 埃尔温还未有所反应，长桌上便有一人轻咳了一声，说道：“我看自己研发好过去求别人，何况我们早已断了和西古的来往，这个时候找他们，岂不是明摆着让对方狮子大开口。” 这位是忠心的三太子党，一心想要将女儿海伦嫁入皇室的财政大臣。 经济大臣垂下头，忍不住嘀咕道：“可是，自己研发太费时间。而且患者就算就医也没有用，没有特效药，他们基本上就是在医院等死。” 众人陷入了一片沉默。 现在有两大困难。一是如何快速筛查出病患，二是筛查出来如何治疗。 夜晚，埃尔温陪国王用晚餐，讨论会议结果，才回到维纳斯宫。他托着疲惫的身体，敲响了赵缦缦卧室的门。 门一打开，埃尔温双瞳紧缩，脸色急转而下：“你、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赵缦缦拉着埃尔温走进房间，来到梳妆台前。她将手伸向埃尔温颈肩，轻轻转开垂香球，将一缕三寸长的黑色发丝卷成一团，放了进去，抬眼问道：“怎么了，嫌弃我不好看了？” 埃尔温心头一痛，眼眶溢满泪水，他垂下眸，盯着她的手拨弄那颗垂香球，喃喃道：“对不起，都是我不好。” “说什么呢？！头发还会长的嘛！”赵缦缦甩了甩柔顺乌黑的齐肩短发，鹅蛋脸愈发动人。几秒钟后，她又正色道：“情况远比我们想象中严重，不出三天，确诊人数至少会达到五万以上。而且，这还不包括瞒报的人。” 埃尔温盯着对方的头顶，刚想开口，对方从桌上拿出一个棕色木盒递给他。埃尔温打开盒子，一股猛烈的香味袭来，里面赫然躺着一捆手腕粗细的黑色发丝，他的泪水滴落至木盒内。 “头发的话，一人一根就够了。但是这个只能延缓病情，并不能治愈。所以，我要尽快赶回——” “缦缦，你会痛吗？” 第192页 “什么？”赵缦缦仰头问道。 “把阴能量全部集中在头发上，会不会痛？”埃尔温泪水滚烫，声音颤抖，胸口如万箭穿心般疼。 “不会，放心吧。”赵缦缦拿出身上的手帕，将他脸上的泪水一一擦拭掉，安抚道：“你看你这么大个男人，怎么动不动就哭，这可不像我第一次认识的那个连文兰森林都敢闯的森林王子啊。你连天下奇毒都不怕，还有那些可怕的毒蛇……” 赵缦缦的语气真诚，丝毫没有嘲笑或责怪他的意思，虽然他曾那样伤害过盖克兰和费扬古。 但越是这样，埃尔温心里便越难过，他仰起头，泪水沿着眼角滴落至耳根，喃喃道：“我不怕毒蛇，不怕那些有毒植物，我只怕你受委屈，怕你受伤。我受不了这样……” 赵缦缦看见如此肝肠寸断的埃尔温，也忍不住眼眶湿润，她轻拍着他的胸膛，哽咽道：“我没事，我一直好好的。” 埃尔温轻柔地将她搂入怀中，一下下温柔地抚摸着她的短发。他的手指颤抖地凌空去感受那被剪去的长发，那是在赫塔夏宫的小院里，跳起的那支中古舞蹈里，随风飞舞的长发。他还没来得及近距离欣赏过那样摄人心魄的舞蹈，长发却消失了—— 赵缦缦感受到对方的歉疚与心痛，这次没有推开他，任由他抱着自己，她轻声道：“你呀，振作一点。我们还有好多事情要做呢。” 埃尔温吸了吸鼻子，答应道：“好、好。” 很快，两人逐渐平静下来，开始商讨解决办法。他们决定将发丝密封在药丸里，发给所有确诊患者，以此拖延他们的性命，直到找到特效药为止。 这件事情，会在即将召开的“午夜”瘟疫第一次疫情发布会上，择机公开。 第89章 万里之外的西古国，虽然切断了与太古国的通讯，但他们得知此消息的时间，并没有滞后太多。 “真是岂有此理！”与费扬古一字不差的反应，萨克森重重地拍了拍桌子，他好不容易返回赫塔休息一天，又听到这种离谱的消息：“你之前说得对，这种病毒传播出去是迟早的事情，可惜我们还没拿到证据，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端坐在沙发上的盖克兰，放在膝上的拳头微微颤抖，声音冷峻：“现在所有百姓都还不知道‘午夜’病毒和赤道病毒有关，他们还以为它又是一种新型流感病毒。我打算找到之前在乌兰酒店被侵犯的姑娘伊娃·史密斯，提取她身上的血液去检测一下。” “为什么？”萨克森一惊。 “她是被埃尔温·米勒的金盔人传染的，若身上的病毒和‘午夜’是同一种，那不就有了证据吗？”盖克兰仰头望向对面的萨克森，双眼凌厉。 萨克森与儿子对视，被他眼中冰凉的气息给冻住了，自从赵缦缦离开后，盖克兰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变回了那个无情的战争机器，甚至更甚从前，将所有心思和时间都花在了军营。尽管他代替自己出色地完成赫塔的日常管理，可这当父亲的心，却忽然不好受起来。 盖克兰垂下眼眸，继续说道：“但无论是哪一种，都不是什么好事。” 萨克森点了点头，“我们也不可以掉以轻心，要尽快排查出国内的感染者，好在我们有病毒检测仪。” 说到这里，两父子同时顿住了。他们再次对视起来，双目变得炯炯有神，硬生生挤出了一丝希望的火光。 “这下我们有救了！新微格金属做的简易病毒检测仪，终于要派上用场了！” 盖克兰盯着父亲因为兴奋而涨红的脸，生出了一丝心疼。最近他因为乌兰政府的财政问题，忙得焦头烂额，废寝忘食。 萨克森摸着已染上白霜的胡子，继续说道：“现在中古和太古暂时没有这种医疗设备，我们趁此机会跟他们谈判。我们先找中古，到时候太古一急，自然会来找我们。” 其实他们都不想靠灾难发财，但乌兰政府确实已经火烧眉毛了。不等盖克兰回答，他拿起外套便往外走：“我回乌兰，找科技部去。你这边通知所有加工企业，做好准备。一旦收到订单，我们便马上开工。” “好。”盖克兰点了点头，跟着他一起往门口走去。这时，他听到父亲问了句：“缦缦……怎么样了？” 盖克兰的身体僵在原地，他仿佛很久没有听人提起过这个名字了，扯了扯嘴角：“暂时不方便联系，我通过另一条线得知，她……她很好。” 萨克森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抚道：“多点耐心，给她多一点时间。” 盖克兰点了点头，鼻腔一酸：“我知道。” 出了元帅府，盖克兰直接回了军营。他真的很忙，忙得几乎没时间去想念赵缦缦。也许，他是故意这么忙的，这样才不至于被思念纠缠得夜不能寐，魂牵梦萦。 他连盖克兰山也不去了，因为那里正在重新研发智能盔甲。他为了不干扰进度，便离得远远的。倒是影一和费伊时不时来将军府陪他。影一和费伊进展很快，他们约定好，等解决了智能盔甲的事情，便结婚。这一点，倒是盖克兰最欣慰的事情了。 西古钰的申报已经进入最后的公示阶段，三国的科学家们正虎视眈眈着，一旦它宣布列入元素周期表，他们便第一时间申请来赫塔进行研究。 还有一个好消息，新的一期赤道能量检测报告显示，赤道能量增强速度已经大幅下降，“零度风暴”的威胁似乎渐渐变小了。但新型防空洞依旧在建设，因为不知道它是否会卷土重来，未雨绸缪总是好的。 第193页 盖克兰站在陆军训练场上，望着附近山脉上那密密麻麻的勘探士兵，眉头紧皱。半个月了，他们一共勘探了八座山脉，都没有西古钰的踪影。难道，真的只有盖克兰山才有。 盖克兰在空地上来回踱步，只要一停下思考，他的脑海里又会冒出赵缦缦的身影。赵缦缦是他的心头肉，与他灵魂共生，没有她在身边，他的灵魂便如一把没有箭的弓，是不完整的。盖克兰几乎将自己逼入了一个绝境，而尽头到底在哪里，他也不知道。 巨大的全息屏幕上，闪现了几个大字：“午夜病毒疫情防控新闻发布会”。屏幕下有一排位置上，坐着波顿公共卫生局的局长、疾控中心主任、研究所副主任以及新闻发言人。 发布会的现场黑压压的一片，全是他们请来的记者，他们正将现场直播的摄录机对准了主席台上，几位面如土色的官员。 第一位开口说话的是新闻发言人，他望着交头接耳的记者们，开口道：“请大家安静一下，‘午夜’瘟疫疫情防控发布会现在开始，我们先请波顿研究所副主任，进行‘午夜病毒’简报。 副主任脸色苍白，很显然他很少出席这样的发布会，他垂眼盯着手中的平板仪，看着上面的文字，机械地念道：“疾控中心上报疫情后，研究所第一时间检验了病毒样本。之所以命名为‘午夜’，是考虑到它的传播方式，是通过性接触传染。我们排除了日常接触传染和血液传染，它在空气中没有存活几率，除非被恶意注射至体内。按照现行注射规范，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这一点上请大家不用恐慌。” 现场鸦雀无声，以上内容在警报内容里早已体现。 研究所副主任抬眼看了一眼观众席，又重新低头念道：“虽然传播方式有限，但是病毒潜伏期短暂，只有三至七天，而且致死率比较高……” “比较高是多高？”观众席有人打断了他的声音。 “以目前国内的情况来看，发病后致死率超过95%。” 现场传来阵阵质疑声：“什么？这么高！”“听说，发病症状和埃博拉很像，是真的吗？” 研究所副主任身体一抖，抬头说道：“这是谣言，它只是一种新型流感病毒，较之以前更为凶猛。从生物学角度来看，此病毒的病毒粒子上有600个球形突出，且复制能力十分强大，我们正在寻找突破的办法……” “那到底要到什么时候？！” “是这样的，虽然我们还没有找到特效药，但我们研发了延缓病情的药物。这款药物不用口服，发病患者只需随身携带，通过呼吸道吸入，即可延缓病毒感染的病情。” 记者刚想问关于这种药物的信息，就被新闻发言人抢了话：“好，下面有请疾控中心主任，公布‘午夜’病毒的流调结果。” 摩根主任清了清嗓子，手握着平板仪，低头说道：“七月份，亚特市爆发了‘午夜’病毒，但没有被诊断出来。直至四天前，我们接到亚特综合医院的紧急报告。” 他放下平板仪，直视着观众继续说道：“病毒以亚特市为中心，向周边蔓延，目前共波及52座城市，属于具有高度传染性的病毒。截止今天早上八点，全国共报告病例是55432例，死亡45900例。” “这么多了？”记者们又开始按捺不住了。 “咳！”摩根主任咳嗽了一声，眼神里闪过一丝不安，恐怕接下来的话才是重磅炸弹，“经调查，7月份亚特市死去的病患中，有八十五名男女曾经在同一晚，出现在一个高级俱乐部……” 话还没说话，台下哗然一片：“高级俱乐部？什么俱乐部，能不能详细说明一下？” 摩根看了一眼局长，得到指示后，又说道：“当晚共有两百人参加庆祝独立日的狂欢派对，我们已全部找到了，其中八十五人感染了‘午夜’病毒，剩下的人都十分健康。考虑到他们的隐私，暂时不公布地点和姓名。” “不公布”三个字，如一把利剑，戳穿了众人的心，直接引发群情愤激：“俱乐部是做什么的？为什么要替他们隐瞒？！” “那0号病人是不是来自八十五人之中？” “这八十五人，为什么会互相传染，是不是俱乐部在做什么不正当的勾当！” “为什么会泄露病毒，这八十五人究竟有没有伴侣，他们是做什么的，如何将病毒往外传的！” “那几万人是如何感染的，若不存在出轨问题，那伴侣便不会有人被感染！你们到底有没有调查清楚？” “是否存在数字瞒报情况？是病患隐瞒，还是你们疾控中心隐瞒！” 纷至沓来的质问，摩根主任有一些顶不住了，以至于新闻发言人不得不提前停止了发布会，他快速说道：“今天发布会就到这里，后续有进展我们会及时对大众公开。希望大家不要恐慌，更不要以讹传讹。在伴侣没有确定是否含有病毒前，不要进行亲密行为。身体一旦出现相关症状，请前往相关医疗机构进行登记，领取病毒防治药丸。” 几名官员在警察的保护下，匆匆逃离了现场。这场全国直播的疫情发布会基本是以失败告终，但还是有一定的效果，至少他们可以前往医疗机构，领取病毒防治药丸，虽然只是延缓病情，也可以大大地降低致死率。 发布会后，听说高达95%的致死率后，大量病人不顾个人隐私，纷纷涌入医院，也给医疗机构造成了极大的负担。而且医院目前只能靠发病患者的病症，判断对方是不是感染了“午夜”病毒，这给了医生极大的心理负担，既担心错判，更担心漏判。 第194页 当天，疾控中心的患者总数更新到了十万以上。 与此同时，病毒检测仪在乌兰科技部的研发下，变得更加便携，仅有手掌大小。萨克森凭借敏锐的目光和谈判技巧，获得了中古接近十亿西元的订单，靠这笔钱暂时延缓了乌兰政府的财政危机。西古各城市的加工企业，开始全天候生产这种设备。 但奇怪的事情发生了，西古国通过病毒检测仪，三天便查出了所有病患，他们的感染人数并不多，只有三百多人。乌兰病毒研究所抽取了病患的病毒样本，和伊娃·史密斯的病毒样本进行对比，结果发现：并不是同一种病毒！ 经过精确解析和匹配，伊娃·史密斯感染的病毒里含有赤道病毒和某种流感病毒，但“午夜”病毒里，除了以上两种，还多出了一种病毒粒子。 居然是埃博拉！ 难道病毒变异了？ 乌兰研究所很快否认了这个猜测，这是人工合成的病毒！这是人为的！并且很有可能是生物武器，但谁会把生物武器用在自己国家的国民身上，难道是意外泄露。他们向上汇报了这件事情，乌兰上层立刻召开了紧急会议，最后他们决定封锁这一消息，暂时不对外公开。 波顿实验室内，两人相视而立。 “找我来干什么？又想挨揍？”埃尔温毫不掩饰的怒意，直击安德烈的眼睛。 “找你来，是告诉你好消息的，我提取到了有效抗体。”安德烈转身走向冰冷的仪器旁，指着一个手掌大小的透明器皿。 “有效抗体？哪里来的？”埃尔温跟在他的身后，追问道：“难道是上次打碎的血液？那还能用？” 安德烈轻轻一笑，眼神古怪：“当然。动物试验过了，现在需要人体试验。” 埃尔温脸色微微一变，问道：“你想用我做试验？” 安德烈笑出了声：“哈哈！怎么可能，我怎么可能用亲爱的弟弟做试验，把你一个手下给我。” “手下？”埃尔温一惊，“成功率有多少？万一失败了，会怎么样？” “成功率80%吧，失败了也不会怎么样，你不是有神医赵缦缦吗，担心什么。”安德烈走向玻璃柜旁，背着他说道：“只要成功了，我们便可以控制瘟疫了。” 埃尔温垂眸思考片刻，轻声说道：“我去和缦缦商量下。” 话音刚落，一阵讽刺的笑声传来：“哈哈哈哈，埃尔温，你什么时候这么懦弱了，被女人控制了？只是要你手下而已，有必要这么紧张吗？” “你……”埃尔温伸手指着他的鼻子，眉头紧皱道：“我要去问问他们。” 安德烈盯着埃尔温离去的身影，蓝色瞳孔变得幽深，彷如一个暗夜里嗜血的魔鬼。他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他自己也不记得了，也许是从埃尔温意外感染病毒，自己被父母嫌弃的那一刻开始的吧。 一切如他所期待的，这款“午夜”病毒不仅将国民推向了风暴之中，也即将把太古皇室推上风口浪尖。 第90章 暗室内，埃尔温正在来回踱步，五名金盔人从没见过路西法如此惴惴不安。为首的玛门胆子大一些，他抬头问道：“殿下，你有什么心事吗？” 埃尔温顿住脚步，看向面前的人，几欲开口，却仍犹豫不决，将话头埋在喉咙里。 这时，在玛门的眼色行事下，五人同时大声喊道：“请殿下明示，我们愿意为殿下赴汤蹈火。” 听到这句话，埃尔温胸腔一热，他转身凝视几人片刻，开口道：“你们五个人，有没有谁想治愈身上的赤道病毒。现在有个机会，研究室刚研发出了一种抗体，大概有……有百分之六十的机会可以成功。” 众人面面相觑，不明白他这段话什么意思，又是玛门开口问道：“殿下，是打算不再让我们替你办事了？” 埃尔温抬了抬手，轻声说道：“不，不是这样。只是……只是有这么个机会，我就来问问你们，你们自愿选择。如果不想，我不会勉强。” 此时的他，第一次希望他们开口拒绝自己。 玛门仰着头，大声说道：“我不需要，我只想跟着殿下完成大业。” 追随玛门的另外三人也纷纷点头，以表忠心：“我也是，我也不需要。” 众人发现现场还有一人并没未出声，埃尔温走到他的面前，轻声问道：“利维坦，你呢？” 利维坦双眉一挑，清冷道：“殿下，我想试试。” 埃尔温盯着他的脸，忽然觉得这种神情似乎在哪里见过，他还未想清楚，玛门却冲了上来，抓着利维坦额衣领，凶狠地质问道：“你说什么？！你要背叛我们？” 利维坦毫无惧色地盯着玛门的双眼，重复道：“殿下，我想试试。” 玛门将他用力一推，利维坦瞬间后退了好几步，但他很快收住了脚步，稳稳地站住了。埃尔温走近他，低头问道：“你想清楚了吗？成功几率并不算很高。” 利维坦点了点头。 “好，跟我走。”埃尔温将利维坦直接带到了研究所的实验室，交给了安德烈。 安德烈咧嘴一笑：“看看吧，我就知道你会——” 埃尔温满脸嫌恶地打断了他，快速说道：“有结果，马上告诉我。我警告你，最好别有意外！” 他转向门口的利维坦，这张清秀的脸上带着一丝从容与坚定。他刚来的时候还弱不禁风，经过几个月的训练，身材变得愈发修长与壮硕，只有这双眼睛，似乎如初一般纯粹与坚定。 第195页 最后，埃尔温什么也没说，径直离开了。因为他准备天亮后，便和赵缦缦赶赴龙城。 因为时差关系，他们赶到龙城的时候，已经是夜晚九点。两人特意选择这个时间，乔装打扮来到龙城，就是不想引人耳目。但不知道哪里走漏了风声，他们的行踪还是被媒体曝光了，幸好龙城病毒研究附近，已经部署了大批士兵，提前戒严了。 研究所主任王平特意在实验室等他们，并将他们带到一间反监听的会客室内，关上了门。一番简单的寒暄后，埃尔温戴上了实时翻译器。 原来，中古国的患病人数已达到上千人，他们全部被集中隔离在特殊的传染病医院，但根据疾控中心汇报，人数仍在持续增长，情况不容乐观。 他们坐在沙发上，赵缦缦已经和王平比较熟悉了，直接开门见山地问道：“王主任，国内的疫情能控制住吧？” “放心吧，我们的防疫能力一直可以，只是……”五十多岁的王平看起来依旧十分精神干练，他看了一眼赵缦缦身边，哪怕乔装打扮也遮不住贵气的“太古朋友”，脸色凝重地说道：“只是有个不好的消息，要告诉你们。” 赵缦缦心里“咯噔”一声，轻声问道：“王主任，什么不好的消息？” “你之前保存下来的抗体，对新型‘午夜’病毒完全失效。因为，我们发现‘午夜’病毒总共有三种病毒粒子。” “三种？”赵缦缦和埃尔温同时惊呼出声，然后对视了一眼，赵缦缦不解地问道：“怎么会有三种？” 王平深吸一口气，说道：“赤道病毒、1918年大流感病毒、埃博拉病毒。” 埃尔温一惊：“埃博拉？” 他恍然想起不久前召开的疫情发布会上，有记者提到患者发病症状疑似埃博拉，但他不死心地喃喃道：“可是，这不可能啊！为什么会有埃博拉病毒？” 王平想了几秒钟，尝试用简易的中古语表达这复杂的病毒机制：“我们研究赤道病毒很多年了，你们知道每个病毒粒子都有一种生物本能，那就是自我复制。赤道病毒粒子不仅进行自我复制，而且它是有自我意识的。这是它最可怕的地方。它有意识，便会听从赤道能量的指挥。它追求的是——无限的力量，这一点，你们明白吗？” 两人点了点头，这段话尚且可以理解，他们等着王平继续说下去。 “我们现在说‘午夜’病毒，它有600个球形突出，这些突出帮助病毒粒子进入人体细胞。起初我们以为它是基因复制的时候出错了，造成遗传密码改变，才变得这么致命。后来，我们发现它混杂了其余两种病毒，才有了这么大数量的球形突出，从而具备了前所未有的，惊人的突变性。” 两人似懂非懂地听着这番论述，尤其是埃尔温，在智能翻译器下，听得云里雾里。 王平垂眸思考了片刻，继续说道：“简单来说，分为三种情况。第一种是患者感染初期，他是有流感症状的，这是因为里面的流感病毒导致了它不易被识别，所以患者去医院，医生初步诊断都是‘流感’。这也是为什么你们这么晚才发现‘午夜’病毒的原因。” “第二种，就是患者发病后期，埃博拉病毒粒子开始发挥作用，它直接导致了身体非常严重的症状，比如内出血、失语、精神错乱等等，这些都不是流感所具备的症状。但当患者发现不对劲时，已经来不及了。” 王平盯着对面满脸疑惑的两人，继续说道：“你们可能会奇怪，埃博拉可以通过日常接触传染，为什么‘午夜’的传播方式只有一种。” 王平直接点破了两人心里的疑问，他缓缓从沙发上站起身，仰头深吸了一口气，感叹道：“这就回到了赤道病毒的特殊性上，也是我想说的第三种情况。刚才说到赤道病毒是有意识的，所以它遇到十分强悍的病毒粒子时，会试图吞噬它们。这里的赤道病毒能量巨大，直接吞噬了绝大部分埃博拉病毒粒子和流感病毒粒子，导致它们无法在空气中存活和传播。所以它直接由多种传播方式，变成了单一传播方式。这么说能理解吗？” 两人点了点头，内心不禁感叹有意识的赤道病毒是多么地可怕。而他们的体内，都有这种病毒。 王平忽然将目光转向了埃尔温，用流利的太古语，快速说道：“这个制作病毒的人真是心思缜密，甚至比赤道病毒还可怕啊！他既希望病毒爆发，却又不希望他大肆泛滥。他放过了孩子，放过了大部分的老人。唯有、唯有对一些他所认为的私生活不检点或对伴侣不忠诚的人，采取了这种惩罚手段。他自以为是上帝，实施上帝之手。如此祸害人间，其心可诛啊！” 坐在椅子上的两人如被一道惊雷劈中，尤其是埃尔温，他身体僵直，双拳紧握。 安德烈并不是仿制多年前被销毁的病毒，他是重新制造了新的病毒，他知道蒙蒂斯在参加乌兰会议前，回了一趟亚特市，所以才选择将病毒投到亚特市。 安德烈确实是有目的的，也许不是为了惩罚那些人，而是为了惩罚皇室。 赵缦缦紧紧握住埃尔温发抖的手，安抚道：“埃尔温，你先别急。我们听王主任把话说完。” 王平叹了口气，轻声说道：“缦缦，你说这位朋友感染的病毒和‘午夜’并不相同，对吗？那我要抽取他的血液化验一下。还有你，之前我没想到‘午夜’病毒会这么复杂，所以我也要抽取你的血液，尽快研发出抗体，否则一旦它基因突变，那后果不堪设想。” 第196页 赵缦缦点了点头，说道：“王主任，我们正是因此而来的。” 王平带着他们走进了抽血室，亲手给他们各抽了一管血。当抽到赵缦缦时，埃尔温别开了双眼，心中隐隐作痛，他看不得这些。 最后，王平将试管贴好标签，放回试管架，嘱咐道：“你们先休息一天，这位朋友的结果要明天才能出来。” 赵缦缦点了点头，说道：“谢谢你，王主任。” “哪里，缦缦。”王平郑重其事地说道：“我应该谢谢你才对，感谢这几年你一直提供血液，给我做研究。我们也就是担心赤道病毒某天会侵入人体，以防不备才研发抗体。现在看来，这天不亡我们，人却要亡我们。” 埃尔温听到这段话，心里很不是滋味。忽然，他脸色大变，猛地想起了利维坦，利维坦感染的到底是和自己一样的病毒，还是“午夜”病毒。如果不是“午夜”病毒，那他还怎么去给安德烈做试验。 从研究所出来后，士兵们直接将他们护送到一百米远的酒店内。 进电梯后，即使埃尔温戴着口罩，赵缦缦也发现了他的不安，她轻声安抚道：“你相信我们，我们一定会想到办法解决的。” 埃尔温眉头紧皱，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我只是，只是没想到安德烈会这样做，他——” “他是他，你是你。”赵缦缦仰头说道：“对不起，我之前错怪你了。” “不，一切都是因我而起。”埃尔温双眼透露着一抹寒光，射向曾经那个自己：“如果不是我要训练金盔部队，就不会让安德烈找到机会做这些。” “好了，现在不说这些。”赵缦缦拉着埃尔温走出电梯，来到他的房门前，嘱咐道：“早点休息，等明天结果出来，我们再做决定。” 回到房间后，埃尔温立刻拨通了安德烈的视频，屏幕上瞬间显露出一张带着笑意的脸：“还没休息？龙城应该是深夜了吧？” 埃尔温懒得理会他的问题，直接问道：“利维坦体内的病毒和午夜病毒是同一种吗？” 视频内，对方的蓝色双眸微微一沉，说道：“问这个做什么？难道说……他们都知道了？” 他们，指的是龙城病毒研究所。埃尔温内心一滞，没想到他这么轻松就承认了，压低声音吼道：“你这个恶魔！利维坦呢，你赶紧放了他！我不同意用他做试验！” 安德烈眉毛一挑，不快意地说道：“埃尔温，你怎么能出尔反尔？放心吧，他虽然之前感染的不是‘午夜’，我现在让他感染上不就好了，你不用担心他……” “你这个混蛋！”埃尔温的眼珠几乎要把屏幕射穿，他控制不住地吼道：“都是你干的！是你！是你传播的病毒！我要把这件事情告诉父王母后！” “啧啧啧，埃尔温。你多大了？还是小孩子吗？跟哥哥吵架还用父母做挡箭牌？”说到这里，安德烈的脸变得凶狠狰狞起来：“好啊！你去说啊！我马上就把皇室三太子利用生化武器训练金盔部队的事情宣扬出去！我看你这个三太子还有没有脸面对你亲爱的父王母后！” 顿时，埃尔温双眼赤红，他恐惧地摇了摇头：“安德烈，你怎么会变成这样？你口口声声说的，作为一个科学家的职业操守呢？你——” “哈哈哈哈！我就是在做一个合格的科学家啊，我只要发明了对抗‘午夜’的药物，那岂不是成了一个闻名天下、名流千古的科学家？” “你……你真可怕！”埃尔温慌张地将视频关掉。他跌坐在沙发上，双手捂着脸，陷入了无边的痛苦与悔意中。 隔壁，赵缦缦正在沙发上和父母视频，商量第二天回苏市看望他们。聊得正开心的时候，赵缦缦恍然听到不远处的窗帘有动静。 难道是风吹的—— 赵缦缦和父母道别后关掉视频，缓缓起身，往窗前走了两步。 忽然，她惊恐地发现，深蓝色的遮光帘正在缓缓地移动。寒意瞬间从她的脊背窜了上来，她很想调头离开房间，但双脚却像是被钉子钉住了一般，完全无法动弹。 这时，窗帘已经完全被拉开，一扇窗户大开着，露出了漆黑浓重的夜。 赵缦缦紧盯着暗夜里的空气，倏然她的视线内出现了一抹炫黑。一道强壮结实的身影从窗外飞来，轻松灵活地落在窗边的地毯上，他的身上系着一根黑色绳索，像是从顶楼直接攀爬下来的。 “是你——”赵缦缦捂住了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但泪水依旧忍不住从眼眶内，如决堤洪水般倾泻而下。 一双深绿色，炯炯有神的瞳孔泛着微光，讶异地停留在她柳丝般轻盈的短发上。几秒钟后，他仰起头，缓缓闭上了眼睛，下巴微微抖动。 赵缦缦刚想挪动身体，门口忽然传来了敲门声。 咚咚咚—— 第91章 龙城，数十年前已经从冷温带变成了暖温带气候，以至于到了十月，它依旧温暖干燥。秋夜的风里裹挟着一丝淡淡的花香，吹进了这座豪华酒店第三十层敞开的窗户内。 两人隔着两米远，相视而立。 不远处的房门上，传来断断续续的敲门声，和愈发焦急的喊叫：“缦缦，是我——” “你怎么不回应我？” “发生什么事了吗？！” 尽管门外的声音已经透露出强烈的不安与焦躁，但赵缦缦仿佛像没听到似的，汪汪泪眼中射出的朦胧扭曲的视线依旧停留在对面，这个带着黑色面罩的高大男人身上。 第197页 那对熟悉的绿色瞳孔幽深如海，变得难以捉摸。 终于，她的脚能挪动了，她缓缓朝窗边走去。直到听见熟悉的呼吸声时，赵缦缦伸出手，重重地抱住了这个日思夜想的人。一触碰到对方，她的血液仿佛凝固了一般，滚烫的泪水滴落在他的胸前。 她确定，这是她的少将军：奥托·德·盖克兰。 一月未见，盖克兰有了很大的变化，黑衣包裹下的身体更加强壮和结实，滚烫的肌肤里汩汩流动的血液，仿佛在召唤自己体内的能量。 不用说，他的感知力、行动力一定超越了以往好几倍。但这一刻，他却一动未动，任由赵缦缦抱着自己。 “咚！” “咚咚咚！” 剧烈的撞门声，仿佛要刺穿他们的耳膜。 盖克兰手臂一抬，伸向赵缦缦的腰，再轻轻一揽，将对方的身体提至胸前。不等赵缦缦有所反应，盖克兰一转身，长腿往窗台上一踏，飞身跃向了窗外。 他一只手抱着赵缦缦柔软轻盈的身体，另一只手紧拽着攀援的绳索，向地面滑去。 “咻——！” 两人从一百米高的空中，快速下降。 黑夜的浓雾里，赵缦缦惊恐的叫喊声被堵在了嗓子眼，但双手紧搂着盖克兰的脖子，闭上了眼睛。 “呼呼呼——” 风在耳边刮过，赵缦缦听到了绳索在空气中发出的震动声，也听到了盖克兰猛烈的心跳声。也正是他的心跳，使得赵缦缦镇定下来，她想哪怕此时摔下去，两个人也是在一起的，那么她也甘愿。 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也许是几秒，也许是十几秒。盖克兰双脚稳稳地落地，他并未放开赵缦缦，而是“啪”一声将绳索收回，放回腰间。随后，他用两只手抱起赵缦缦，疾速往前奔跑起来。 这是比降落时更快的速度，周围的路灯和行人一闪而过，这是摄录机也赶不上的速度。 赵缦缦第一次见证盖克兰发挥他的赤道能量，以他平时的训练时间和训练习惯，如今的力量和速度绝对比以前要强大许多。 想到这里，她不知道为什么，浑身颤抖起来。 埃尔温强行破门而入，他惊恐地环顾室内，并没有赵缦缦的身影，唯有大开的窗户旁，被风吹起的窗帘。 他难以置信地冲到窗户边，眼睁睁地看着一根黑色绳索“啪”一声被抽离，他绝望地大声喊道：“缦缦！别丢下我！” 然而，空气中没有任何回音。 埃尔温缓缓靠坐在窗下，再次陷入了无声的沉痛。 深山里的雾气，愈发浓重。这一带人烟稀少，四处弥漫着幽静诡异的气氛。 方圆五公里内，也就只有两个人。 一栋隐没在婆娑树影中的二层别墅里，漆黑一片，却传来了阵阵剧烈，毫不压抑的喘息声。 一楼客厅，四处是散乱的衣物，面罩、白裙、鞋子、黑衣、绳索，通往二楼的楼梯上，丢弃着一排不明形状的武器包。 再往上便是半敞开门的主卧—— 月光如洗，穿过层层鳞次栉比的高大树木，斑驳地洒向露台。墙面上两具交叠的身影隐隐若现，暧昧旖旎。一声声陷入猛烈欲望中的呢喃与叹息，夹杂着久别重逢的喜悦与癫狂。 漫漫长夜，不知疲倦的盖克兰如一头饥饿难耐的猛兽，不会言语，只会动作。 整个夜晚，从见到赵缦缦第一眼，他一字未发。他让自己的灵魂与身体，通通沉浸其中。 偏偏是这嗓子，除了餍足一般的叹息，他就是不开口说任何话，无论身下的赵缦缦多么诱人，无论她喊了多少遍自己的名字。 黎明时分，盖克兰终于停了下来。赵缦缦久未经历缠绵的身体，如水一般柔弱，盖克兰生出了一丝不忍。他抚摸着对方湿漉漉的发丝，开声说了第一句话，嗓音极度嘶哑和痛苦：“赵缦缦，你真狠心。” 正闭着眼睛陷入了沉睡的赵缦缦，完全听不到对方的声音，她的身体由于消耗过度，极度疲乏，陷入了自动调息状态。 盖克兰站起身，走到了露台上，望着不远处山脉顶端升起的橙红色太阳，轻叹了一声。 原来这种被注入灵魂深处，令人上瘾的气息，叫做阴能量。 他中毒箭那晚，赵缦缦就是用阴能量治愈他。他每次疲惫不堪时，赵缦缦假借按摩的形式抚慰他。 他永远忘不了，暴风雨的那个下午，他们第一次交融，赵缦缦给了他耗不尽的体力和欲望。 还有那令人迷魂的香味，她说和心情有关，其实是她每次使用阴能量散发出来的。阴能量不仅可以治愈伤痛和疾病，还可以延缓衰老。 盖克兰闻着房内传来的一阵阵熟悉的香味，捂着双脸，无声地痛哭起来。 他不在乎自己被赵缦缦牢牢抓在手里，也不在乎自己被她永远牵绊。他在乎的是赵缦缦总是为别人犯的错误，去牺牲自己。他在乎的是，自己没有保护对方，却总是被对方安抚。 天亮后，赵缦缦睁开了眼睛，她发现自己躺在了卧室的双人沙发上，而且被一张柔软的蚕丝被包裹住。 这张蚕丝被—— 这是她在将军府用的，居然被带到了这里。她将头埋进被子里，深深地呼吸起来，它混杂了自己和盖克兰的双重味道。 想必自己离开后，盖克兰一直用着它，他以前可是从来不用枕头和被子的。想到这里，她又难过起来。 第198页 一会儿，她四处张望起来，望见一件东西时，瞳孔猝然紧缩。 床—— 他们昨晚睡的床怎么变成这样了？ 床单凌乱不堪，床头灯的灯罩脱落，斜挂在床的靠背上。但整个床头完全塌陷下去，两根木头床脚生生断裂成了两截，刺目地散乱在床下。 昨晚与盖克兰的那场翻云覆雨，瞬间如闪电一般回到她的脑海中。 她缩在盖克兰怀里，身体承受着疾风骤雨一般的鞭笞。忽然听到“哐当”一声，她猛地睁开眼睛，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刚想开口问，到嘴边的话却被盖克兰的唇堵在了喉咙口。 后来，后来—— “哎呀！不能再想了！” 赵缦缦用被子捂着滚烫的脸，沉静了好一会，才掀开被子，呆望着自己如被暴风雨卷刮过的身体。 这—— 她快速拾起沙发一头叠得整整齐齐的新衣服，走到浴室简单梳洗了一番。 全部完成后，才走向了卧室门口。 忽然，门从外面打开了，高大的身影映入眼帘。 是盖克兰。 他的手里拎着一个环保早餐袋，疑惑地盯着她。 赵缦缦双眸一闪，仰头望向他。借着白天亮堂的光线，她才看清楚他的脸，这是一张如雕塑般瘦削的脸，她顿时心疼不已，问道：“你是不是没有好好吃饭？” 盖克兰不回答这个问题，拉着她的手走回房内，将早餐放到茶几上：“吃点东西吧。” 赵缦缦仿佛有一千年没听到他的声音，猛地哭了出来：“奥托……” 盖克兰望向她，伸手摸了摸她清秀的脸和下巴，轻声说道：“你瘦了。” “奥托——” 盖克兰收回手，将早餐从袋子里取出来，柔声道：“这是龙城有名的早餐，你应该会喜欢吃的。” 赵缦缦盯着桌上的食物，问道：“你怎么来了？” 盖克兰抬头答道：“托运物资。” 赵缦缦猛地扑到他的怀里，双手紧紧搂着他的腰，啜泣道：“奥托，别这样跟我说话。我难受。” 盖克兰的脊背微微颤抖，嗓音干哑，终于开口问道：“你想我吗？” “想……”赵缦缦搂着他腰腹的手，愈发紧了几分：“我想你。” 盖克兰猛地转过身，将她压在沙发上，干燥的唇猛烈地吮吸她脆弱红肿的唇，用热切的吻表达自己的渴求与爱恋。 —— 茶几上的早餐，变成了午餐。 吃完午餐后，两人站在了露台上。热烈的阳光直接照在两人身上，覆盖着一层暖意。 盖克兰开口说道：“跟我说说你的故事，好吗？我不想成为最后一个知道你会使用能量穿越的人。” 赵缦缦咬了咬唇，一脸窘迫：“我是自然繁衍生下来的孩子，出生的那一刻，便是赤道结界竖起的时候。” 盖克兰猛地看向她，绿色瞳孔写满了惊恐，“你、你出生的时候被赤道结界——” 赵缦缦叹了口气，点头道：“嗯，被注入了赤道能量。同时，也感染了赤道病毒。但我除了发热外，没有任何不适。三岁时，父母第一次发现我消失在结界里。” “消失在结界？这么说，上次在中古，你也是去了结界里？” 赵缦缦点了点头。 盖克兰一脸难以置信，过了好久，他木然地问道：“然后呢？” “直到我六岁，遇见了一位云游的古印度高僧，他将瑜伽心法传授给了我。我修炼了十年，终于可以自由控制阴阳能量。” 盖克兰终于对赵缦缦的能力有所了解，他脑海里如走马灯一样，闪过第一次遇见赵缦缦，到后来的种种。 他恍然大悟，中古北王对影一说的“天之骄女降临，要变天了”这句话的含义。 “那你和埃尔温·米勒什么关系？” “他十岁感染了波顿研究所的病毒，高僧将聚满阴能量的头发给了他，才保住他的性命。” 盖克兰不自觉地摸了摸颈间的香囊，这缕头发不代表结发，而是代表阴能量，用了抵制自己体内的阳能量的。他仰起头，无声地笑了起来。 “对不起，奥托。阴能量是真的，结发的寓意也是真的。” “我问你，埃尔温·米勒千方百计地想得到你，是为了要阴能量？还是——” 赵缦缦摇了摇头，她也搞不清楚埃尔温·米勒对自己是什么样的感情。 盖克兰双手撑在栏杆上，如释重负：“我明白了，我全明白了。” 一阵沉默。 赵缦缦又开口问：“奥托，西古感染病毒的人数有多少？” 盖克兰正色道：“目前检测出五百多人，可是死亡率居然达到了百分之百，乌兰研究室跟我说，病毒里混杂了流感病毒和埃博拉。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赵缦缦将王平主任的话告诉了他，并拿出了随身携带的布袋：“这个你带回去，原本想通过其他方式交给你的。现在你来了，刚好拿回去发给你们的患者，可以延缓病情。放心吧，我想龙城研究所很快会研发出特效药的。” 显然，盖克兰已经知道布袋里面是什么，他摇着头问道：“为什么？为什么别人犯的错……” “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先把问题解决。我分成了三份，大家都一样的。至于安德烈·米勒的账，迟早会得到清算的。” 第199页 赵缦缦将布袋塞入他的手中，继续说道：“能不能把简易检测仪，卖一些给太古？” “是他叫你来问我的？” “没有，他哪里知道我们会见面。只是太古的医疗机构真的很需要它，如果他们来找你买，你不要拒绝，好不好？” 盖克兰垂眸盯着她清澈的黑色瞳孔，在绚烂的阳光下，泛着一圈圈金黄色的波纹，他低下头在她的唇角轻轻一吻，喃喃道：“你还要跟埃尔温·米勒回太古，是吗？” 赵缦缦搂着他的脖子，踮起脚尖回应他的吻。直到喘不过气来，才垂头靠在他的胸口：“病毒的问题还没解决，我要进实验室销毁病毒。不然，我们做的这些就前功尽弃了。” 盖克兰深知她代表的已不是西古，而是中古，要劝阻她是不可能的。他只能紧紧地拥抱她，感受两人难得的温存。 下午，赵缦缦打开了信息器，看到预料之中的，如潮水一般涌入的信息，她立马回复了一条：“我马上回来。” 赵缦缦依依不舍地望着盖克兰，又到了分别的时刻，她抚摸着盖克兰的胸膛，轻声说道：“奥托，为了我，好好照顾自己。” 盖克兰在她额头轻轻一吻，呢喃道：“缦缦，谢谢你还带着我们的戒指。” “当然，这是你的求婚戒指，我怎么会取下来呢。” “你等我。”盖克兰亲吻着她的手，郑重地说道：“要等我。” 两人心里有数，这枚戒指不仅承载着两人的爱意与深情，也如同风筝上的线一般，无论赵缦缦在哪里，只要戒指在她的身边，那么这根线便永远握在盖克兰的手心里。 第92章 回到酒店的时候，房间内一片狼藉，埃尔温佝偻着身体，靠坐在她消失的那扇窗户下，整个头埋在膝盖里，萎靡不振。 赵缦缦内心一震，他难道就这样坐了一天一夜。 “铛！”赵缦缦感觉踩到什么圆形球体，低头一看，古棕色的垂香球赫然躺在毛茸茸的地毯上，尖细的绳子被外力扯断，呈现了狰狞的裂口。 “糟了！” 赵缦缦立刻飞奔过去，蹲下来摇晃着他：“埃尔温！” 亚麻色的头发已被汗水濡湿，衣服像一层皮肤一样紧贴在身上，整个人像是刚从水里捞起来的。他缓缓地抬起赤红的双眼，看向她，眼神从模糊逐渐到清晰，喃喃道：“你还回来做什么……” 赵缦缦伸手去扶他：“你先去床上躺着。” 埃尔温轻轻一推，赵缦缦一个趔趄跌坐在地上，疑惑地看向他。 “——你别管我！” 赵缦缦叹了口气，伸手想将垂香球挂在他的颈上。不料对方却用力一挥，垂香球再次滚落到地毯上。 一股怒火瞬间从她的脊背蹿了起来，她大声质问道：“你这是做什么！你要自杀吗？！” “那又怎么样，和你有什么关系？！”埃尔温声音哽咽，满脸的委屈与不甘。 “你是故意的，对不对？你故意这样伤害自己，就是为了让我内疚。” “你会内疚吗？”埃尔温用手撑着墙，艰难地站起身。他俯视着她，蓝色瞳孔如深蓝海洋的小漩涡，声音也像极了一只孤鸣的蓝鲸：“你会有一点点内疚吗？你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整整十八个小时！你真的会内疚吗？赵缦缦。” 这仿佛是埃尔温第一次直呼她的全名，赵缦缦鼻腔一酸，躬身捡起垂香球，递给他：“你生病了，我不想跟你吵架，你先把它戴起来！” “我不要什么垂香球！我只要你！”埃尔温倏地像一只疯魔的野兽，扑向了赵缦缦，将她紧紧搂在怀中，呼着灼热的气息。 “啪！”一声，赵缦缦一巴掌用力打在了埃尔温的脸上，但这并未阻止陷入癫狂的埃尔温，他伸手搂着赵缦缦的后背，猛地将她压倒在柔软的床上，强硬地去亲吻她的脸，撕扯她的衣衫。 “你不要逼我——”如寒风中的柳枝一般冰冷颤抖的声音传来。 “什么？”埃尔温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呆滞地看向赵缦缦。 他惊恐地发现那双抵在胸前的手，开始呈现半透明的状态。 他猛然清醒过来，试图去抓住她的手，却扑了个空。 那两只手掌已经完全消失了—— “不，不要！对不起！我混蛋！我再也不会了，你别消失……别消失好不好？！”埃尔温扶着赵缦缦瘦弱的肩膀，颤声乞求道。 终于，赵缦缦生出了一丝不忍，她深吸了一口气，坐起了身：“埃尔温，你太让我失望了。” “对不起，我太害怕了。我害怕你一去不回来，我怕你跟着他去西古。”埃尔温双手捂着脸，满眼难堪与恐惧：“本来——我昨晚想跟你商量一件要紧事，可你却消失了。你不知道，安德烈、安德烈，他抓了我一个手下，用你被污染的血液给他做试验，我、我太蠢了！我怎么就答应他了！” “什么？他用污染的血液做抗体？！！”赵缦缦大吃一惊，就在她刚想再问时，埃尔温浑身开始抽搐，猛地栽倒在床上，晕厥过去。 远离垂香球后，埃尔温体内的阳能量已经发挥到了极限。赵缦缦快速为他灌输阴能量，直到他不再抽搐，才松开手，精疲力竭地坐在一旁。休息了一会后，她将垂香球重新挂在埃尔温的脖子上，走出了酒店。 第200页 龙城研究所内，王平神色严肃道：“你这位朋友感染的不是‘午夜’，是赤道病毒加流感病毒。这更说明埃博拉是新添进去的病毒，天大的阴谋啊！不过至少你朋友没那么严重。放心吧，我们会同时研发两种抗体，但以‘午夜’优先。” 听到这里，赵缦缦长舒了一口气。 王平眼带笑意，又说道：“你的头发很有用，我们第一时间发放至医院，那些重症感染者总算保住了性命。” “可是，我担心病毒变异，头发也没用了，还是需要抗体。” “我知道，但我们在拼命研发抗体，那边却在拼命发明新病毒，你说这……” “放心吧，王主任，很快会解决这件事情的。” 她向王平咨询了几个问题后，走出了龙城研究所。但她没有直接回酒店，而是乔装打扮一番，走进了龙城中心一套庄重典雅的现代四合院。 她仿入无人之境，在森严守卫的眼皮底下，穿过恢弘大气的前院、游廊、中院，直抵主厅。 一阵古朴的韵香侵入鼻息，赵缦缦没有停留，轻车熟路地往主厅深处走去，来到一扇红色木门前，轻轻一推。 门打开后，古香古色的室内布置映入眼帘，她悄声走了进去，对着一道立在窗前的背影，轻咳了一声。 一个四十来岁的男人转过身，望见她后，眼里闪过一抹惊喜：“你来了。” 赵缦缦靠近了他，仰头说道：“对不起，我来晚了。” “缦缦，幸好有你。”他拉着她转身坐在一张暗色的红木沙发上，抬起手腕：“我把龙易叫过来。” “不，来不及了。”赵缦缦按住了他的手，摇了摇头，黑色短发在耳边轻盈地甩动，“我马上准备回波顿了，安德烈·米勒居心叵测，我要去把他的病毒销毁。” “好，我会配合你。”他仰起头，叹了一口气：“终于——等到今天了，我想是时候了。” 赵缦缦握着他的手，一边将阴能量输入他的体内，一边安慰道：“你别太辛苦，不要叫人担心。” “呵呵，怎么反过来轮到你安慰我了。放心吧。”他拍了拍赵缦缦的手，闲聊几句后，便派人护送她回了酒店。 回酒店后，赵缦缦发现埃尔温的身体已经恢复了正常体温，她将指尖冰凉的气息再次灌入埃尔温的体内。在阴能量的引诱下，埃尔温很快醒了过来，他睁着朦胧的睡眼问道：“什么时间了？” “晚上十点了，你感觉怎么样，还好吗？” 看到对方不仅没有责怪自己，还这么关心自己，埃尔温忍不住热泪盈眶。他坐起身，喃喃道：“你知道吗，我从来没有这么害怕过。我好像永远在追赶你，就像我们两国的时差一样，我永远比你慢十二个小时，我追在你的身后，永远那么地遥不可及。” 赵缦缦沉默不语，站起身走到窗前，呼吸秋夜暖燥的香气。 埃尔温从床上走下来，跟到她的身后，追问道：“为什么，为什么不肯给我一个机会？难道因为我坏，我就不配爱你吗？” 赵缦缦转过身，盯着埃尔温的蓝色眼珠，将手放在他的手掌上，将阴能量注入他的体内。 埃尔温直勾勾地盯着她，双眼满是震惊：“你……” 这是他第一次清醒地感受到纯正的阴能量，如同久旱逢甘霖，忽然激动得说不出话来。埃尔温恍然明白了古印度高僧的话是什么意思，他要自己不要去找头发的所有者。因为阴能量会上瘾，而他注定会求而不得。 埃尔温的剧烈反应全在赵缦缦的意料之中，她仰头说道：“现在知道为什么了吗？你追随的，始终是阴能量。” 埃尔温猛地回过神，一边后退，一边摇着头，难以置信道：“缦缦，你竟然用这种方式试探我？你、你还在质疑我对你的爱？你就这么——” “埃尔温！”赵缦缦喝了一声，试图让他清醒过来：“你知道，我们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我们必须马上回波顿，我们要阻止安德烈将污染的抗体使用在人体身上。” 埃尔温内心隐隐作痛，他垂下手，沉声道：“好，我们回去，先把这个混蛋解决了。” 他们连夜出发，火速赶回了波顿。抵达时，正值波顿的上午，他们直奔波顿研究所。 闯进主任办公室时，安德烈正好和助理商量“午夜”病毒的事情。 埃尔温冲上去，一把抓着安德烈的衣领，吼道：“你这个骗子！” 一旁的助理满脸诧异，结巴道：“主任，需不需要——” 安德烈挥了挥手，双眼凛冽：“你先出去。” 助理犹豫了几秒钟，慌张地跑了出去。 埃尔温打了他一拳，喝道：“你还知道要脸？你不仅研发新病毒，投到百姓中间，你还用污染的血液做抗体，用在人身上？利维坦呢！说，他在哪里？！” 安德烈舔了舔满是血腥味的口腔，笑道：“现在说有什么用，晚了！” 埃尔温眼睛闪着炽烈的火焰，几乎想把他生吞活剥了。安德烈避开他的视线，猛地把他的手甩开，妖异地笑道：“想看他是吧，也行，别吓到。” 他半遮半掩地打开了实验室的门，待三人走进去后，他“咔哒”一声锁上门，走向了玻璃柜。 他刚停在玻璃柜后一米的墙边，一个方形透明屏幕在墙面上显示出来。 第201页 ——那里居然还有一道门！ 屏幕很快验证了安德烈的眼球和指腹的静脉血管，倏地一扇两米高的暗门缓缓地打开，一阵白色烟雾飘了出来，里面的景象令安德烈身后的两人大惊失色。 暗室只有五六平方大小，泛着一股幽蓝的光，蓝光全部来自一面摆着数支玻璃试管的墙。但另一面墙上的画面，使得两人的眼珠几乎要瞪出血来。 墙上挂着一个人，他健硕的四肢被铁链捆绑，仅穿着一条四角短裤，全身通红，身上的血管仿佛要爆了一样。 听到声音后，原本垂至胸前的头缓缓了起来，看见门外的人后，他的瞳孔猛烈收缩，四肢忽然猛烈挣扎起来。 “利维坦——” “影四——” 埃尔温和赵缦缦同时失声喊道！ 赵缦缦快埃尔温一步往暗室奔去。 安德烈伸手一拦，猛地抓住她的手：“嗳！别动他！他可受不了你身体内的能量。尤其是里面的五十根‘午夜’。你一踏进去，那些试管可就炸了，浪费我的心血不说——” 他伸手一指，指向了墙上的男人，怪异地说道：“他指定会变得粉碎了。” 赵缦缦猛地刹住了身体，惊恐地看向暗室里的影四，对方通红的嘴角轻轻一扯，无声地念道：“夫人。” 这一刻，赵缦缦的心像是被一把锥子猛钻一般疼痛，泪水滚滚而落。被盖克兰用心教导与疼爱的人，居然变成了这样，他俨然一头被人工驯养，身中数种病毒的怪兽。 可他依旧认得自己。 病毒摧毁了他的身体，却无法摧毁他的意志。 “你、你这个疯子！你到底想怎么样？！”埃尔温抓着安德烈的肩膀，气急败坏。 赵缦缦走上前，擦干眼泪，斩钉截铁道：“你放了他，我给你血液。” “缦缦！”埃尔温别过头望向她。 安德烈盯着赵缦缦，轻轻一笑：“两个要求，一是我先抽你一管干净的血。” “注意，是干净的血！”他用眼神警告刚要扑过来的埃尔温，回过头继续说道：“第二，你和埃尔温结婚，从此不离开太古，我随传随到。当然，我是不会太为难你这个皇室新娘的。” 这时，暗室内传来剧烈的锁链碰撞声，以及尖厉的喊叫声：“不！不要！！！” 赵缦缦侧脸看向他，神色严肃道：“你别说话！” “什么——？”埃尔温猛地抬头，不敢相信安德烈会提出这种要求。 “这算是我欠你的，还给你。”安德烈望向他，脸上露出了一种做了好事的傲色。 “我想知道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赵缦缦脸上挂着从未有过的冰冷。 “怎么说呢！自从半年前，我确定了你的存在后，我便知道终于有机会破解赤道病毒了！埃尔温并没有怎么找你，我才是那个找你最久的人啊！赵缦缦，我为了你研发出新的病毒，不然，你怎么会出现呢？光是一个赤道病毒加流感病毒，实在是太小儿科了！加上埃博拉可就不同了！这大概是一个科学家的宿命吧。哎！你们不会明白的。” “你为了扬名立万，牺牲这么多人的性命？” “那些可都是对爱人不忠的人，凭什么活在世界上，占用世界的资源？人类清除计划，不就是专门针对这样的败类吗！”安德烈望着对方轻蔑的表情，轻笑一声：“别这样看着我，我代表皇室告诉你，至少，太古国不需要这样的人。” 暗室里又传来铁链挣扎的声音，埃尔温问道：“你到底对利维坦做了什么？” “我给他注射了‘午夜’和研制出来的抗体，可被污染的就是被污染，完全没用。他现在处于病毒对抗的兴奋期，赤道病毒正在吞噬其它病毒粒子，过了这几天就好了。”安德烈叹了口气，仿佛在为利维坦惋惜。 “——我要带他走！”埃尔温厉声道。 “带他走？怎么我刚刚说的都白说了？”安德烈看向赵缦缦，寻求她的意见。 出乎意料地，赵缦缦开口说道：“好，我答应你。你先放了他。” “没问题，你们结婚那天，我就放了他。”安德烈笑了笑，又补充道：“放心，等过了兴奋期，我会把他放下来，好好照顾他的。” 埃尔温看向赵缦缦苍白的脸，声音颤抖：“缦缦，我们可以再想办法。” “不必了。”赵缦缦冷冷一笑，她抬眼看向影四，递给他一个“放心”的眼神，她一定会救他出去。 两人走出实验室后，埃尔温才说道：“你叫他影四。” 赵缦缦沉吟不语。 埃尔温又说道：“没想到，他居然是你的人。” 那一天，无论埃尔温说什么，赵缦缦始终一言不发。 第93章 从瘟疫爆发以来，太古国的国民从最初的恐惧，衍生为如今的愤怒。因为全国各地的医疗机构缺乏有效识别“午夜”病毒的仪器，出现了多人漏诊、错诊，造成了不少的民众死亡。投诉、抗议和游行示威接踵而来，严重扰乱了各地的社会秩序和治安。 迫于国民声讨的压力，太古皇室召开了紧急会议，讨论通过了重新开放与西古的联系通道，并降低姿态寻求贸易合作。 经过几轮线上的谈判与磋商，太古国为西古国开通粮食贸易绿色通道，同时购买了数十亿太元的病毒检测仪，也大大缩短了医疗机构筛查确诊患者的时间。 第202页 各大机构设置了专门的“午夜”病毒门诊，亚特综合医院也不例外。醒目的标志挂在医院的门口，第一道入口便是病毒筛查。针对在医院入口处，由医生亲自诊断，还是仪器自动筛查“午夜”病毒，引起了很大的争论，最后院长决定由医生亲自诊断，因为其他医院有小部分病患为了不被隔离，利用各种办法逃脱仪器的诊断，直奔药房，盗取特殊药丸。 这会儿刚好是流感中心的科伦医生当值，她身穿防护服，脸上戴着医用防护面罩，坐在一个五平方米大小的检测室里，手里拿着巴掌大小的检测仪，对着每一位单独走进来的病患进行检测。 “检测通过”的人，可以直接前往医院内部看诊，若是被查出“午夜病毒”，则由护士带往隔离病房。 望着窗外那条排得七歪八扭的长龙队伍，科伦不禁头晕眼花起来。 如果早一些购买检测仪，也不至于让这么多人因为漏诊导致死亡，还累倒了这么多医生，听说这段时间生病住院的医生不在四位数以下。 从他们第一天开始使用病毒检测仪，波顿疾控中心便开始全球同步更新疫情数据，太古国的确诊人数正在呈指数级增长。 排队的人抬头看着医院门口的大屏幕上不断更新和跳动的数字，脸上挂着从未有过的冷漠，仿佛那真的只是数字，而不是人命。 科伦时不时地抬眼望去，屏幕上显示，全球累计感染午夜病毒共计255325例，其中太古226321例，中古20654例，西古8350例；全球死亡人数186548人，其中太古182565人，而中古和西古的死亡人数合计四千人左右。 科伦通过新闻媒体得知，中古和西古在病毒爆发前三天，便通过扫描仪，检测出了所有病患并进行了有效隔离，再加上最近横空出世、风靡全球的特殊药丸，死亡人数呈断崖式下跌，他们已经基本上控制住了疫情。 特殊药丸到底是什么做的，为什么这么神奇？一下子将“午夜”病毒100%的死亡率降低至20%。但科伦想起主任的那句警告：“照办就好了，不要去研究它是什么东西。” 她摇了摇头，别说研究它，就算多看一眼，自己都没有那个心力了。 “检测通过。”仪器传来提示音，科伦仰头对着面前的老人说道：“请走左边通道，根据你的预约情况，前往看诊部门。” 检测了一个多小时，一共发现了七八例“午夜”感染者，而且都是年轻人。 根据太古国的媒体调查发现，许多年轻人发现死亡率降下来后，开始有恃无恐，前往各类社交场所，同时打着“唯爱论”旗号，宣称：“爱情至上，病毒无法阻止爱情。” “——确认感染！” 科伦医生被耳边的警报声唤醒，她抬头看向眼前的患者，大吃一惊、这分明是个十岁出头的孩子，怎么会—— 她又重新检测了一遍，依旧提示“确认感染”。 女孩穿着脏兮兮的棉衣，头发凌乱不堪，眼睛里全是红血丝，整张脸透露着一股莫名的惊恐。 科伦和身边的女护士交换了警惕的眼神。 女护士走到女孩身边，问道：“你别害怕，先把身份证明文件给我，我登记一下。” 女孩缩了缩脖子，轻声嗫嚅道：“丢了……” “丢了？你多大了？” “我十六岁……” “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把名字告诉了她们，护士又问女孩为什么没有父母陪同。她犹豫了半天，细声说道：“他们没时间。” 科伦皱了皱眉，感觉到不太对劲，她用信息器呼叫另一位医生帮忙顶班，然后迅速将女孩带回了自己的办公室。她关上办公室的门，给女孩倒了一杯水。 女孩缩在沙发一角，手里捧着水，既不喝也不说话，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科伦从一个带锁的柜子里拿出一个小药丸，放在她的手心，柔声说道：“这个好好保管，知道吗？随身携带，一定不要弄丢了。” 女孩看了一眼指甲盖大小的红白药丸，直接塞进了脏兮兮的口袋。科伦在她身边坐了下来，为了降低她的戒备，随意地和她聊起了最近的动画。幸好科伦也有个八岁的女儿，才使得她们之间少了一点芥蒂。 通过几分钟的闲聊，科伦立刻判断出一个事实，她的年龄绝对没有十六岁。 但无论她怎么问，只要涉及到“男朋友”这个词，女孩便紧闭双唇，一个字都不愿意透露。 科伦带她到隔壁门诊的骨龄机上一测。 ——13岁！ 一个13岁的孩子怎么会感染这种病毒？科伦二话不说，立刻报了警。 警方很快查明了女孩的身份，她是亚特福利院的孩子。 但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福利院十岁以上的孩子，感染“午夜”的比例竟然高达70%。 很快，以福利院院长为首，将少男少女用来服务高官的秘密团伙被揭露出来，举国震惊。更恐怖的是，这种骇人听闻的情况居然已经持续数年，由历任福利院院长把持操控，十岁以上的孩子基本上都惨遭毒手。 若不是这次病毒核查，若不是科伦医生警醒的直觉，那些惨无人道的真相，岂不是通通被埋葬在少男少女无助的眼睛里。 这只是亚特，到底全国还有多少这样见不得人的勾当，皇室要求彻查所有福利机构。 第203页 这一件事便暴露出了皇室管理的众多问题，彻查福利机构当然是必须做的，但媒体又有文章可做了，到底“午夜”病毒的0号病人爆发的那个高级俱乐部有什么来头，为什么到现在还不公布。 “到底是谁在一手遮天！遮了太古的天！” 这样夺人眼球，充满讽刺的新闻标题，每天在民众耳边不断地叫嚣，他们对于皇室的不满和愤懑愈发强烈。 王宫外一片怒火滔天，王宫内依旧祥和安乐。 一月一度的家庭聚餐上，埃尔温公布了他决定结婚的消息。众人惊讶地望向他，除了安德烈，脸色挂着一丝玩味的笑容。 “天呐！真的吗？”王后与丈夫对视一眼，惊呼起来。 在他们眼里，终于有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了。最近国内爆发的疫情和福利院少男少女被暗度陈仓，供给高官的事情，将这位温吞的国王打得措手不及，哀叹连连。 但说来奇怪，三儿子埃尔温倒是改变了习性，不仅每天前往各城市督促防疫部门的病毒检测工作，甚至亲自带着特殊药丸慰问并发放给病患，一定程度上为皇室争取了民众的好感。 现在，他居然又提出了要结婚。国王忍不住问道：“新娘是——” 小公主乔娜举手抢答道：“父王！我知道！是缦缦！” 埃尔温侧头看向她，眼睛一眯：“嗯。” 国王捻了捻胡须，喃喃道：“缦缦？这是哪个大臣的女儿？” 王后探过身体，在他耳边轻声嘀咕了几句。国王恍然大悟，笑道：“跨国婚姻，你倒是喜欢搞特殊化。什么时候带来见见我吧。” “三哥，先让我去见见她嘛！”乔娜扯了扯埃尔温的金色衣袖，撒娇道：“你早就答应了我的。” 乔娜最近十分无聊，利维坦再也没来找过她，她很想私底下向三哥打听他的消息，但利维坦一再交代过，不可以向任何人透露他的消息，尤其是三哥。 埃尔温垂眸道：“好，我等会带你去。” 安德烈慢条斯理地吃着盘内丰盛的晚餐，笑道：“埃尔温，恭喜你。终于娶到了喜欢的人。” 埃尔温垂头望着雪白的桌布，没理会他。这时，理查德也端起了酒杯，笑道：“恭喜你，埃尔温。” 埃尔温这才抬起头，扯了扯嘴角：“谢谢。” 整个家庭聚会的场面其乐融融，在埃尔温的强烈要求下，国家正值大疫，婚礼从简。他决定在一座教堂里举办婚礼，并且仅允许皇室成员参加，谢绝所有大臣和记者出席。 吃完这顿喧闹的晚餐后，埃尔温将乔娜带到了维纳斯宫，交代道：“只聊一会，好不好？不要影响她休息。” “好哒！”生性活泼的乔娜眨了眨眼，走向宫门口。 忽然，她发觉有一丝不对劲，她停下身体，回头望着杵在草坪上一动不动的埃尔温，惊讶道：“哥哥，你不去吗？” “我不去了，还有点事。你去吧，苏珊在里面等你。”埃尔温挥了挥手，待乔娜蹦蹦跳跳地跑进去后，他才失落地垂下头，走向了花园内的长椅。 自从那天后，他和赵缦缦的关系降至了冰点，他也搬回了早已修缮好的太子宫。 幸好他最近每天都很忙，忙着到全国各地抗疫，犹如一个真正的王储，在做自己应该做的事情。 但无论多忙，他每天一定会抽出一点时间，来到维纳斯宫，躲在赵缦缦的窗户底下，听她在睡梦中均匀的呼吸声。 “缦缦！”乔娜跑到赵缦缦的房间门口，歪着头笑道：“终于见到你了！我可以进来吗？” 赵缦缦听到来声，从窗前走到门口，望见长得和洋娃娃似的乔娜公主，露出了这段时间难得的笑容：“乔娜，你好。快进来吧。” 乔娜提着公主裙跑到赵缦缦身边，一边大胆地打量着她，一边欢喜道：“你真漂亮！哥哥可算是找对人了，之前那些人，我可不喜欢。” “乔娜，这么说，你哥哥以前还挺多女朋友是吗？”赵缦缦笑了笑。 门口的苏珊轻咳了一声，乔娜立刻捂着嘴，天真道：“哎呀！惨了，说漏嘴了，其实不是的。她们追着哥哥，可是哥哥不爱搭理她们。你知道的，我哥哥是世界上最好的男人！不然你也不会嫁给她，对吗？” 赵缦缦垂下眼帘，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乔娜挽着赵缦缦的手臂，调皮地咯咯咯笑了起来。她对着门口的苏珊说道：“我想和缦缦单独聊聊，好吗？亲爱的苏珊。” 苏珊犹疑了两秒钟，不放心似地关上门出去了。 乔娜凑到赵缦缦的耳边，低声说道：“缦缦，你知道吗？三哥是世界上最好的男人，但我还认识一个世界上第二好的男人，可是他不见了——” 说到后面时，乔娜的语气明显低落了不少。 赵缦缦发现，乔娜长得十分像埃尔温，他们失落时垂眸的表情简直一模一样。她轻声问道：“不见了？怎么会这样？” 乔娜环视了一周，盯着眼前这个唇红齿白、齐耳短发的中古女孩，产生了一种难以言说的信任。她悄悄地把每天去琴房看她的那个男人的故事，告诉了她。 这回轮到赵缦缦吃惊了：“是吗？他长什么样子？有多高？” “白白净净的，还挺帅的。大概185的样子吧，总是一袭黑衣。他还会功夫呢，但就是身体不太好，总是发烧，每次都大汗淋漓的，也不去看医生。” 第204页 “什么？！”赵缦缦忽然明白了什么，紧抓着乔娜的手：“他、他跟你说什么了？” “也没说什么，他基本上都是听我拉琴，在拉琴的空隙里，我们才会闲聊。他去过很多地方，所以给我讲了很多有趣的故事。他说他的梦想是环游世界，去遍所有有趣的地方。这也是我的梦想啊！”乔娜的眼睛里闪着如星星一般的光芒，但随即湮灭：“我肯定是不可能实现的，不知道他是不是去远游了呢？我又不敢问三哥。” 赵缦缦眼眶一酸：“你别问埃尔温了，不然他的梦想，也许就实现不了。” “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他能够飞出这座王宫，那是多么幸福的事情啊！” “乔娜，生在王室，是不是特别身不由己？”问完这个问题，赵缦缦才意识到自己问了一个傻问题，她才17岁。 乔娜却眨了眨眼，认真地想了片刻，才回答这个问题：“三哥曾跟我说过，生在王室是无法和其他人一样，爱自己爱的人，过自己想过的生活的。但他又说，如果不努力抗争一下，怎么知道自己做不到呢？其实，我也不知道怎么算是努力抗争。三哥小时候大病过一场，从那以后，父王母后就特别疼爱他，我都难以想象，还有他需要抗争的事情吗？” “有的。”赵缦缦轻声喃喃道：“他，好像什么都有，却好像什么都没有。” “不，他现在有你呀！你来之前，他说能见到你，便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事情呢！”乔娜将头搭在赵缦缦的肩膀上，手指在空中灵活地跳动，像是在弹奏一首优美的钢琴曲：“有你在，我三哥一定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了！你如果愿意留在王宫，哪怕是当国王，他都不介意了呢！” “他为什么不愿意当国王？” “因为自由啊！当了国王，便再也不自由了！你看我父王，每天忙这个忙那个，连家庭聚餐都要抽出时间来。我见他的时间，比见流星还少呢！” 卧室内，顿时陷入了沉寂。 乔娜站起身，笑道：“缦缦，见到你真高兴，但我要走了。三哥说我只能打扰你一会，不然会累着你。我就先回宫练琴了，晚安噢！” “好，我送你出去。”赵缦缦搂着乔娜的肩膀，走向了宫门口。 两人的身高几乎是一样的，但赵缦缦却对这个小公主产生了亲生妹妹一样的怜爱。她想，有机会的话，带上乔娜去看看苏市的赤道结界，那一定是一件值得期待和欢喜的事情。 第94章 乔娜公主在几名士兵的护送下，离开了维纳斯宫，赵缦缦目送她的身影远去，脸上的笑容也逐渐消失。她刚一转身，眼角瞥见不远处的长椅上，坐着一道落寞的身影。 一棵棵红枫树，围成半弧形，将长椅包裹起来，给他带了一丝寂寥的暖色。 赵缦缦裹紧羊绒披肩，轻叹了一口气，朝长椅走去，挨着那人坐了下来。 埃尔温早已感知到身后熟悉的脚步声，不知为何，心脏“怦怦怦”地越跳越快。直到对方紧挨着自己，一阵熟悉的香味传来，他的心缓缓地沉了下来，嗓音嘶哑地唤道：“缦缦。” “最近很忙，是吗？”赵缦缦侧过脸看向他，白皙的脸庞轮廓分明，高挺的鼻梁下，淡粉色的双唇紧抿着，像是在隐忍着什么，他有许多如鲠在喉，想要脱口而出的话。 沉默了一两分钟，他才答道：“我们从西古采购了大量检测仪，所以我去其它城市看看，真实的疫情数据。”他摇了摇头，感叹道：“还有那些见不得光的，脏污的东西。我真的没想到——” 说到这里，他顿住了，侧脸看向赵缦缦，问道：“是不是，黑暗是永远无法驱除的？” 赵缦缦低头一笑，对方似乎问了一个十分幼稚的问题：“殿下，光明可以驱除黑暗。但毕竟阳光照不到每个角落，有一些脏污的东西，也是再正常不过的。” 埃尔温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我以前会想，为什么父王总是这么软弱，不肯找点借口发动战争，吞并其他两国。我现在才知道，如果那样做了，受害的就不止是那些将领战士或者他们的家属，最重要的是国民百姓。” “战争分输赢。但瘟疫，只有三败俱伤、全民皆输。”赵缦缦凝视着埃尔温的眼睛，带着一种既讽刺又心痛的目光，血淋淋地朝他刺去。 望见对方骤然紧缩的瞳孔，赵缦缦收回视线，转向夜空中澄澈的弯月，感叹道：“希望龙城尽快研发出特效药吧。” “唔。”埃尔温放在膝盖上的手微微一动，他缓缓抬起手，本能地循着另一只手而去，就在快要触碰到时，耳朵听到一句神奇的话。 “婚礼，需要我帮忙吗？” 他的手缓缓落了下来，将瘦弱冰凉的手紧紧握在手心，将温热的体温传递给对方，一如那天她将阴能量传递给自己。 没有等到埃尔温的回答，赵缦缦望向了他。这时，埃尔温牵起她的左手，轻轻将她无名指上的金色戒指摘了下来。 赵缦缦心里“咯噔”一下，乌黑的眼睛瞪得圆圆的，但很快，埃尔温将金色戒指伸向了她的颈间，和太子令牌挂在了一起。 两种金属物体一碰撞，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叮咛声，却震得赵缦缦心里惴惴不安。 犹豫了两三秒，埃尔温又从口袋里取出一个金色宝盒，打开一看，里面是一颗举世无双的钻石戒指，金黄色基座托着闪闪发亮，如樱花般的粉色钻石，一圈如水滴般的银白钻石围绕着指圈，像是守卫粉钻的忠诚侍卫。 第205页 他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问，直接将戒指戴在了赵缦缦的无名指上，再牵起她的手背放在唇边轻轻一吻，闭着眼睛哽咽道：“缦缦，谢谢你。” 埃尔温并未立即放开她的手，仿佛在吸收许久未能得到的香气。一会，他睁开眼睛，蓝色瞳孔里装着一种深邃的执著，喃喃道：“你喜欢什么样的婚礼，我们就布置成什么样，好不好？” “——只要你想，什么我都愿意给你。” 赵缦缦抽出自己的手，垂眸盯着手上那颗价值连城的戒指，淡淡地说道：“就按照你的安排来吧。” 说完这句话，她倏然站起身，走向了维纳斯宫。 埃尔温再次闭上了湛蓝的双眸。 夜空逐渐被一片灰暗的乌云遮住，变得黯淡起来，冷寂的空气荡漾在王宫的上空。 ——缦缦，得到你，真的这么难吗？这个世界上有无数人希望你嫁给我，可我却只希望、只希望你一人愿意。 第二天，皇室三太子大婚的喜讯一公布，网络上讨论得热火朝天。不到一分钟，这个消息传遍了全世界。埃缦粉获得了最终的胜利，不停地在网络上耀武扬威。 婚礼定在了七天后，蓝心大教堂。众人奇怪的是，这座教堂既不是波顿最华丽的，也不是地位最显赫的。为什么皇室会选择这所教堂，官方答复是因为它的名字最好听。 但网友同样发现，这里有一个小巧合，蓝心大教堂离波顿研究所仅有两百米远。 · 赫塔·将军府 一股极不安定的可怕气氛弥漫在将军府的大厅内，盖克兰呆坐在紫檀木圈椅，双眼注满了不可思议的恼怒。整整一个小时，他的身体没有挪动一分。 直到他的信息器，猛地震动起来。 ——收到一条简讯。 熟悉的名字使他的眼眶逐渐模糊。他的手指颤抖着想要点开，却忽然失去了勇气。 深夜，盖克兰终于受不了，点开了简讯，里面的内容却令他濒临崩溃： ——对不起，戒指要还给你了。 他猛地将拳头往墙上一砸，手背顿时献血如注，但他毫无知觉。他仰起头张狂地大笑起来，眼泪从他的眼角溢出，流向了耳廓。 就在这时，远在太古的影五发来了视频。因为他们所有对外的联络都是受到监控的，所以影五只字未提，只是用彼此熟悉而信任的眼神，看着对方，足足十秒。 盖克兰恍然大悟，影四有了消息。他思索良久，重新打开了赵缦缦的简讯，细细读了一遍。 “——戒指！” 盖克兰抬起头，眼里闪出一抹精光，迅速冲了出去。 三天后，龙城病毒研究所研发的“午夜”病毒抗体终于问世，并进入了试验阶段。同时，他们开始收集“午夜”病毒来源的相关证据，在国际科学网站上一一公布，将源头直指太古波顿研究所。 西古乌兰研究所也不甘示弱，同时公开了病毒研究的各项证据，伊娃·史密斯勇敢地站了出来，在直播网站上声泪俱下地控诉，她七月份在乌兰酒店因为遭到太古士兵的侵犯，而感染了病毒。 太古国意图制造生化武器，导致病毒泄露，造成人群感染的罪名，一夜成立。 百姓们疯狂涌向公共卫生局和波顿研究所，要他们给一个说法。公共卫生局局长只好在大门口召开了发布会，但始终不承认太古国在研发生物武器，只是宣称病毒尚处于科学研究阶段，并未投入使用，关于病毒被泄露事件，会尽快调查清楚，给公众一个交代。 这种说法只会火上浇油，太古爆发了有史以来最大的游行示威活动。尤其是“午夜”病毒的家属们，更是怒气冲天，恨不得冲到铁壁一般守卫森严的王宫。 舆论力量，至少能决定战争成败的一半。 中古副总理费扬古召开内部会议时，一再提到先对太古国的公共卫生局发起舆论攻击，等到特定时刻，再将矛头迅速指向太古皇室，一击即溃。 特定时刻，即将到来！ 两天后。 大西洋上空停着一辆私人飞车，门一打开，咸湿的海风吹了进来，一具肥硕的身体瞬间一抖，整张脸也变得精神无比。他的手紧紧抓着飞车门把手，将头伸向飞车外，眺望起来。很快，一个灰点映入眼帘，逐渐放大，是一辆经过伪装的军用飞车。 军用飞车停在了私人飞车的对面，足足比它大了五倍。门一开，一队全副武装的士兵围在门口。很快，从士兵中间走出来一个高大的身影，那道身影一个纵身跳跃，轻松地跨过翻滚的海浪，攀上了三米远的私人飞车。 军用飞车瞬间隐没。 私人飞车内，陷入了一片沉寂。 “少将军，好久不见。” “处长，你看起来不太好。”盖克兰往椅子上一坐，低声道：“节哀顺变。” 一阵呜咽声传来：“我很爱我老婆……可是她却背着我……” 一只大手落在他不断耸动的肩膀上：“都过去了，我承诺你的依旧不变，你可以带着孩子们回到赫塔，重新开始生活。” 原来，这位便是那个害得盖克兰中了毒箭木的南部结界处长，他被盖克兰释放后，回到了太古，担任东海岸结界管理处处长。 但是没想到，他将老婆送到太古的这几年里，她竟然出轨了，这还不算。瘟疫爆发后，她从情人那里感染了“午夜”病毒，还传染给了处长。幸好，处长及时得到了盖克兰无私分享的阴能量发丝，才保住了这条命。 第206页 这算得上是盖克兰第二次救他，上一次，他原本可以杀了自己的。 处长也总算明白，西古国即使没有太古国那么富裕，至少不会有牛鬼蛇神，在背地里搞暗杀、毒杀那一套。于是，他决定支持这位看起来更加正义凛然的赫塔将军。 回到西颠半岛，盖克兰站在一万名，身穿作战服的雄鹰师团精锐面前，掷地有声道：“这次的任务非同寻常，这是一场跨国战争，你们可能会面临从未有过的危险与困难。但我希望——你们无畏无惧！跟着我一起，为祖国而战！为西颠半岛的骑士荣誉而战！” “是！我们一定竭尽所能！为祖国荣誉而战！” 激昂慷慨的宣誓响彻云霄，一百辆军用飞车停在一片巨大的海滩上。盖克兰仰头望着晨曦初露的天空，内心不由地发紧。 波顿，还有六个小时就要天亮了。 ——至暗时刻终将过去。 · 波顿王宫·太子宫 埃尔温半躺在沙发上，性感的眼眸巡梭着这间卧室。修缮后的太子宫，奢华瑰丽更甚从前，尤其是配上特意为大婚准备的琳琅满目的装饰，更加喜气洋洋，浪漫无比。 整个卧室仿佛成了鲜花的海洋，香气溢满了房间的每个角落。墙上特意换成了几幅举世闻名的，绮丽香艳的洛可可油画。 开心得叽叽喳喳个不停的女仆们，终于识趣地退下了，帮他关掉了所有耀眼炫目的水晶灯，仅留下一盏泛着粉色光晕的壁灯。 这盏灯，用女仆琼的话来说，就是新婚之夜最派得上用场的东西，里面装满了催情精油。只要灯一开，精油就开始发挥作用了。 “为什么今天晚上就打开了？”最小年纪的女仆奥朵问道。 “傻呀！今天晚上先让殿下适应一下，明天就不会兴奋过劲了！” 女仆们的声音渐渐远去，夜恢复了寂静。 埃尔温望向墙上挂着的那套优雅高贵的白色礼服，回忆着他和赵缦缦相识以来的所有细节。 不到半年时光，却仿佛是经历了一生那么漫长。认识她以前，他从没想过，堂堂帝国三太子，追求一个心爱的人，要费如此之大的心力和代价，却依旧求而不得。 原来爱情，与金钱、地位和一方的付出都无关。爱情，一向讲究先来后到。可是，明明是我先认识你的。 埃尔温摸了摸颈间的垂香球，微微一笑。 正对着沙发的那面墙上，依旧挂着苏市的赤道结界下，那张亲昵暧昧的合影。他盯着照片看了很久，直到双眼酸涩。他眨了眨眼，惊奇地发现那道身影逐渐变成了真实的人，活生生地站在自己眼前。 他猛地抬起身体，看向对方。 淡淡的月光下，孤影照惊鸿。她宛如一个婀娜仙子，穿着梦幻缥缈的中古古代舞衣，头戴一根金镶玉步摇，挥动舞袖上的透明轻纱，开始旋转飞舞。轻纱时而触碰他的脸，时而滑过他滚烫的手掌心，一阵阵暗香袭向了他敏感的鼻息。 薄纱下的雪白肌肤若隐若现，埃尔温的双眼逐渐变得滚烫而炽热，他瞪着湛蓝的双眸，看着拥有仙姿玉骨之人，缓缓走向自己。她纤细的双臂搭在他的肩膀上，带着香气的唇若有似无地触碰他的脸。 他从不知道对方还有如此妖艳妩媚的样子，忽然，她直接坐在他的身上，轻轻扭动起来，犹如草间的一条小蛇，在他的身体各处来回游走。 埃尔温的心脏几乎要从心口跳出来，他仿佛再也受不了这种致命的诱惑，手掌紧握着对方的腰肢，不让她随意晃动。但她不仅不害怕，反而将唇贴了上来。埃尔温直接将她纤薄的舞衣一扯，失魂地搂着这具光滑的身体，将她生吞活剥了。 一整夜，埃尔温沉浸在她轻盈如烟的香体中，就连灵魂也游曳在极乐世界里，无法自拔。 直到黎明时分，在清晨第一束艳澄欲滴的金色阳光照耀下，那个身影猛然消失了。埃尔温呆滞地望着自己光裸健壮的身体，陷入了一种永恒的孤独之中。 “哈哈哈哈——” 忽然，埃尔温大笑了起来，他站起身，将优雅繁复的礼服一件件地往自己身上套，慢条斯理地走到窗边，凝视远处的维纳斯宫殿，整张脸由暗到明，暴露在清新的阳光里。 这是他最后一次如此疯魔，疯魔到独自一人在幻觉中，提前过完了期盼已久的新婚之夜。 缦缦—— 你可以阻挡我的疯狂，却阻挡不了我深深的爱恋。 第95章 一块绿色草坪上铺满了红枫叶，草坪的尽头屹立一栋优雅庄严的白色教堂。教堂顶端高高耸立着两根极为对称的复合式尖顶，尖顶下端各有两扇竖条形的窗户，像一对新人正在俯视所有观礼的嘉宾。 教堂下方有三道拱门，中间那一道拱门尤为宏伟高大，雕刻着纯洁的天使图腾，用来划分世俗与圣洁。 这就是位于波顿郊区的蓝心大教堂，埃尔温·米勒和赵缦缦举办婚礼的地方。昨夜开始，教堂方圆十公里全部被守卫士兵戒严，但从清晨时分，隔离带附近便围满了看热闹的民众。 “快看！他们来了！” 上午八点四十分，有民众发现皇室飞车开始驶入郊区。一辆辆五彩缤纷的花车从他们的头顶飞过，前几辆是军车，中间一辆最为气势恢宏的飞车是国王和王后的座驾，后面跟着数辆皇室成员的飞车。 第207页 眼尖的民众发现这些车里，夹杂着一辆来自中古的旅行飞车，那一定是新娘的家人。 八点五十分，在几辆军用飞车的拥护下，一辆金色飞车出现在众人的视野内。 他们顿时欢呼起来：“三太子！三太子！” 金色飞车内，埃尔温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被四个年轻女仆围成一圈的赵缦缦。 她身穿一件皇家设计师亲手缝制的蕾丝长尾婚纱，齐耳短发上裹着一圈精致的蕾丝，一个泛着祖母绿的宝石王冠将五米长的透明头纱，固定在蕾丝的上端。 女仆们正在给她做最后的妆容整理，赵缦缦十指交握，轻轻搁在蕾丝长裙上。察觉到不远处热切的视线，她侧脸回视着他。 埃尔温静静地坐在椅子上凝视着自己，华丽优雅的白色礼服衬托着一张俊采星驰、颠倒众生的脸，浑身洋溢着温暖的光。这一刻，赵缦缦忽然觉得他变得有一丝陌生，似乎从没见过这样平和的埃尔温·米勒。 她曾幻想过自己的婚礼，但绝对不是这样具有繁琐流程的皇室“从简”婚礼。 埃尔温笑了笑，开口道：“别紧张，一切有我。” 赵缦缦刚点完头，蓦地感觉到飞车停了下来。埃尔温缓缓站起身，抚了抚身上的礼服，再绅士地向她伸出了一只手。 赵缦缦仰头望着他，深情的湛蓝眼眸几乎要把她融化了。她将裹着蕾丝手套的手，轻轻搭在他的手心，站起了身。 两名女仆随着她的动作，牵起了镶满顶级珍珠的婚纱裙摆，另两名女仆则小心翼翼地托着层层叠叠的纤柔头纱。 埃尔温将她的手搭在自己的臂弯里，一如他们在乌兰酒店的“第一次”会面。他立直身体，挺胸抬头地说道：“走吧。” 赵缦缦抬起脚上的水晶高跟鞋，和他一起走下了飞车。两名女仆停在飞车上，将头纱缓缓展开，直到它延伸了三米长，才一步一脚地跟上他们的节奏，往红地毯上走去。 排成两列的礼仪队开始吹奏《婚礼进行曲》，欢迎他们步入教堂。 站在教堂中间的那扇拱门前，赵缦缦的脚步忽然一顿，她垂眸看向地上的台阶。一旦跨了进去，宣誓结束，那么她便再也无法反悔了。 埃尔温也停下了身体，他侧过头，望向教堂的左边几百米远，高高耸立的波顿病毒研究所，目光深邃。 赵缦缦深吸一口气，轻声呼唤道：“埃尔温。” “我在。”埃尔温拢了拢臂弯，试图温暖身旁冰凉的手臂。 “我有点紧张。”赵缦缦如实说道。 埃尔温轻声一笑：“紧张是好事。” 礼仪队演奏的音乐声似乎更大了，像是在催促他们的脚步，两人终于随着欢快悠扬的乐声，缓缓踏进了教堂的大门。 教堂并不大，透露着一种古典优雅的气质，阳光从窗户的彩色玻璃射进来，形成了五彩缤纷的光晕，照在棕色的木椅和嘉宾的脸上，显得温暖祥和。 入口处的穹顶下，悬挂着若干团直径半米的花球，每颗花球上用不同颜色的花，拼出了新人的名字，中间隔着一颗爱心，浪漫非凡。 室内仅有十二排座椅，每排椅子上装饰着华丽的白色绸缎，绸缎上插满了“红袖”、“朱迪”“瑞典女王”“蝴蝶夫人”“泰姬”等等，那些从全世界搜罗而来，象征爱情的珍稀玫瑰花品种。 宾客们纷纷回头看向两位新人，激动不已。坐在第一排左边的两位嘉宾脸上却透露着怪异的神色，他们便是赵缦缦的父母赵庭、苏凡。 几天前，他们得知女儿即将结婚，这已经够惊讶的了，但更吃惊的是，女儿竟然是要嫁给太古三太子。自从得到这个消息后，他们变得惶恐不安，总觉得这里面有什么难以言说的阴谋。他们询问赵代，赵代却什么也不肯透露，只是安慰道：“没关系的，我们安排好了，不会有任何危险。” 长长的红地毯上洒满了一片片粉白的花瓣，它笔直地延伸至教堂尽头的神坛下。神坛上有一张一米高的白色案台上，上面摆着一本古旧的《圣经》。一位慈祥的神父站在案台前，微笑地看着两位新人款款走来。 赵缦缦看向频频回头张望的父母，双眼写满了眷恋，恨不得立刻上前拥抱和亲热一番。他们身边还坐着一袭西装的管家赵代，他向赵缦缦点了点头，像是在传递某种安心的信号。 看见赵代的神情，赵缦缦的心跳猛然加速，她仰头看了一眼面不改色、稳如泰山的埃尔温，心骤然一痛。 此时，一位带着白色假发的皇室礼仪大臣，正对着各位来宾，念起了一串长长的名单。那是太古皇室为了表达对这桩跨国婚姻的诚意与祝福，归还了近三百件流失海外的中古珍品。其中以北魏青铜鎏金弥勒佛、北宋宋徽宗的《竹禽图》、东晋顾恺之的《洛神赋图》最为珍贵。 赵庭和苏凡难以置信地对视一眼，双手紧紧握在了一起。 婚礼现场喜气洋洋，他们不知道的是，半个小时前，太古东海岸的结界悄无声息地消失了。经过伪装的隐形军用飞车，一辆接一辆地潜入了东海岸的沿线城市。 为首的一辆军用飞车上，身穿军绿色作战衣、全副武装的男人，正扬起倨傲刚强的脸，紧盯着窗外的繁华都市，心里默念道： ——我在赶来的路上，缦缦，你等我。 第208页 很快，教堂十公里处的守卫士兵，还来不及发出警报，便被雄鹰师团的士兵悉数放倒。单论士兵的近战能力，盖克兰选出的这一万人，可以说是天下无敌。 教堂内，神父面对着他们，念道：“主耶稣说，上帝所配的人不可分开。” “不可分开”四个字，重重砸在了两位新人的心上。 “今天，我们在上帝的注视下聚集于此，在贵宾面前，见证埃尔温·米勒和赵缦缦的神圣婚礼。这是个光荣的时刻，它不是鲁莽而又欠缺考虑的，而是虔诚而又严肃的。现在，这两位新人即将在这个神圣的婚礼中结合到一起。如果有任何人能够有正当的理由证明他们的结合不是合法的，请现在提出来或请永远保持沉默。” 现场一片沉默。 神父笑了笑，望向埃尔温·米勒，问道：“你愿意接受赵缦缦作为你合法的妻子，从今以后爱着她，尊敬她，安慰她，关爱她并且在你们的有生之年不另作他想，忠诚对待她吗？你愿意吗？” 心有猛虎、细嗅蔷薇，便是埃尔温的真实写照。他将深情的热泪洒在了祭坛之上，闭眼答道：“我愿意。” 神父转向优雅美丽，一脸红润的新娘，问道：“赵缦缦女士，你愿意接受埃尔温·米勒作为你合法的丈夫，从今以后爱着他，尊敬他，安慰他，关爱他并且在你们的有生之年不另作他想，忠诚对待他吗？你愿意吗？” 哪怕赵缦缦不信仰“上帝”，但是这种仿佛来自“上帝”的拷问，也使得她的心揪在了一起，她难道真的要当着上帝，当着双方父母的面，违背自己的心，去说我愿意吗。 这一刻，赵缦缦的身体逐渐变得僵硬，她的右手紧抓着蕾丝裙摆，嘴唇却似乎被某种力量定住了，迟迟发不出声音。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众人没有等到她的回答，忍不住开始窃窃私语。赵缦缦带着浓浓的歉意，仰头望向埃尔温，她以为对方会责怪自己，催促自己。但没想到对方的眼中充满了平静，还有一丝期待奇迹发生的奢望。 就在赵缦缦准备开声时，如一道惊雷般的声音，从他们的身后传来。 “——哐当！” 教堂的门正被一股巨大的力，猛地推开。 一道冷峻强硬的声音传来：“她不愿意！” 所有人回头看向教堂门口，一道如天神下凡般的高大身影，手举着一把轻型银色冲锋枪，满身杀气地伫立在红地毯的另一端。他在众目睽睽之下，重重地踏在红毯上，像是要把它踩烂一般，脚步沉重地往神坛走去。 埃尔温像是早有预料一般，始终没有回头，他紧紧挽着赵缦缦轻颤的手臂，眼睛紧盯着不远处呆滞的神父。 神父眨了眨眼，颤声问道：“赵缦缦女士，你愿意吗？” 赵缦缦听到这声问话，迅速回过神，嘴唇忍不住颤抖起来：“我——” “不准开口！”伴随着这句怒吼，震耳欲聋的枪声从他们的身后传来！ 冲锋枪将教堂顶端的花球一个个击落，五颜六色的花瓣如天女散花，在空中飞扬，缓缓落在长椅上。 一队荷枪实弹的士兵，仿佛听到信号枪一般，蜂拥进来，将所有长椅前的人团团围住。 这时，现场的人才回过神来，响起了此起彼伏的惊恐尖叫声。几名贴身守卫和女仆纷纷跑到国王和王后身前，试图保护他们。其中一名守卫对着通话器喊道：“有袭击！队长！” “不用喊了！这里被我们包围了。”如地狱恶魔一般冷肃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 一脸沉稳的赵代，不停地安抚着发抖的赵庭和苏凡，低声道：“没事。” 这时，坐在左边第二排的安德烈忽然站起了身，咬牙切齿地催促道：“赵缦缦！神父问你话呢！你是不是忘了你答应我什么！” 赵缦缦浑身颤抖，将手从埃尔温的手臂里抽出来，回头看向盖克兰，双眼噙着泪对他摇头。 盖克兰不理会她的警告，径直走上前，沉声道：“不准说！无论因为什么！不准说！” 他猛地从腰间拔出一把□□，对着案台上那本《圣经》开了一枪，原本珍贵无比的古本，瞬间飞灰湮灭。 “啊！不！”神父惊恐地大叫一声，晕倒在地。 “这场婚礼不能举行，我宣布它无效！”盖克兰盯着赵缦缦惊恐的眼睛，掷地有声地说道。 埃尔温转过身，对着盖克兰怒目而视，沉声道：“你到底在做什么？！你以为你是谁！” 盖克兰冷哼了一声，冲到第二排，抓起安德烈的衣领，直接将他拎到了案台旁，用枪指着他，目光凛冽地看向众人，说道：“诸位，我是西古陆军少将奥托·德·盖克兰，我想告诉大家——” 忽然，他顿住了话头，低头看向安德烈，说道：“这样吧，我给你一个机会，趁着我还没打开全球直播，在你们的上帝、父母和兄弟姐妹面前，承认你的错误。” 安德烈狠厉地瞥向赵缦缦：“赵缦缦！这是你找来的帮手！哼！既然你不仁我也不义。” 盖克兰手肘轻轻一挥，安德烈捂着肩膀吃痛地喊了一声：“啊！” 一旁的埃尔温湛蓝的双眸像是要喷火一般，咬牙切齿道：“无论我们做了什么，也轮不到你来审判！” 座椅上的王后撕心裂肺地喊道：“盖克兰将军，你到底要对我们做什么？你这是侵略！” 第209页 “侵略？”盖克兰轻笑了一声：“如果我要侵略的话，我就不是带这么一点人了。我来只是为了讨个公道。” 国王挥开身前的守卫和女仆，问道：“你要什么公道，说来听听。” 盖克兰看向埃尔温和安德烈，轻声道：“是你们自己说，还是我帮你们说。” 埃尔温没想到盖克兰会来这么一招，在父母面前拆穿自己。他浑身颤抖，几欲张口，不料安德烈猛地扑向了盖克兰，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喊道：“如果你敢说，我就把五十支‘午夜’全投到百姓中间去。” 盖克兰双瞳猛地收缩，大喝一声：“安德烈·米勒，你威胁我？你这个罪魁祸首！你害了多少人，你知不知道？！” 沉静片刻，深绿色的双眸变得愈发冷漠，他对着隐形耳机喊道：“进来。” 穿着黑色作战服的五六七八走了进来，他们身后跟着两名扛着摄录机的西古记者、肥胖的结界处处长和惊恐不已的伊娃·史密斯。 记者打开摄录机和一道全息屏幕，开启了标题为“太古三太子婚礼现场”的直播视频。 盖克兰站在神坛上，不顾赵缦缦的反对，开始列举埃尔温·米勒的罪状，一是将赤道变异病毒注入人体，制造金盔部队；二是多次用毒箭木刺杀他国政要；三是在乌兰酒店用毒蛇刺杀中古副总理费扬古。 镜头转向了太古蛇厂，雄鹰师团的几百名士兵已经侵入蛇厂，找到了一个毒蛇养育场，发现了几条纳米侏儒，同时抓获了若干名驯蛇人。他们亲口承认了驯养毒蛇，并多次带到了西古国，实行暗杀行动。 “第四，纵容金盔部队的成员侵犯伊娃·史密斯，使她感染了病毒；第五，包庇——” 忽然，王后双手捂着唇，大声喊道：“你、你血口喷人！埃尔温怎么会、怎么会……” “王后，你真的太不了解你的儿子了！”盖克兰伸手指着安德烈，开口道：“更惨无人道的，还在后面！” 就在这时，盖克兰耳机里传来通报声： “——报告少将军，紧急军情！” 第96章 教堂内，红色地毯上洒满了五颜六色的花瓣碎片，被精心打扮过的长椅周围，站满了挂着雄鹰肩章的士兵。他们挺拔笔直，目光凛冽，盯着教堂内的一举一动，任何人的小动作都逃不过他们的双眼。 威风凛凛的盖克兰站在神坛上，耳朵里听着教堂外传来的军情汇报，锐利的视线却一一落在教堂内的众人身上。 一张长椅上，米勒国王脸色苍白，嘴唇不停地抖动，一只手按着心脏，大口地喘着气，皇室医生正陪在身侧。他应该是现场最受打击的人，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的两个儿子将皇室推向了地狱的入口。 王后搂着瑟瑟发抖，轻轻啜泣的乔娜公主，她们和大太子理查德挤在一张椅子上。另外几名贴身卫兵和女仆都站在他们椅子侧方，试图挡住了雄鹰师团的士兵。 但雄鹰师团的士兵身高全在190厘米以上，想要挡住他们的视线，那是不可能的。这些皇室成员一定在疑惑，教堂被劫持的视频都已经直播出去了，为什么太古的皇家军队还没有赶到。可惜他们的通讯已经被切断，国王无法下达任何命令。 答案恐怕只有坐在空椅上，眉头紧锁的埃尔温·米勒知道，他将礼服外套脱下，搭在椅背上，轻抚着颈肩的垂香球。没错，是他提前下令所有皇家军队不许靠近教堂，全部原地待命。他要做完他想做，也应该做的事情。 五六将安德烈按在神坛的一角，但安德烈依旧不安分，龇牙咧嘴地吼道：“你们是什么东西！你们想发动战争吗？你们西古有什么能耐打仗？乌兰政府都快垮台了！哼！想劫持皇室？你们会后悔的！” 赵缦缦坐在父母身边，正低声和赵代说着什么，不时地点头答应。她的目光落在神坛上的盖克兰身上，对方的视线也很快转移到了她的脸上。 两人深深地对视一眼，但很快，盖克兰转身走到了角落里，对这耳机低声说道：“好，我知道了，放他们进来。注意外围的太古军队，不要贸然发生冲突，等我的命令。另外，警戒线外的百姓比较多，不要伤及无辜。如果拦不住，就放他们过来。” 布置完任务后，盖克兰才走向右边的长椅区，他先向仍惊魂未定的赵缦缦父母问好，随后领着赵缦缦走到了教堂的一角。 赵缦缦率先开口，问道：“你来了，是不打算回去了吗？你知道波顿有多少军队吗？” 盖克兰双瞳幽深，露出了探寻的目光，低声说道：“我说过，我要在世人面前揭穿他们的真面目。无论如何，这是我必须要做的事情。” 赵缦缦垂眸，咬着唇，欲言又止。 盖克兰伸出双手，握在她的肩膀上，安抚道：“别担心，我会把握好分寸的。今天，我就带你回西古。”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赵缦缦不知道盖克兰的军队如何全身而退。而自己，又如何丢下陷入困境的埃尔温，直接离开太古。 就在这时，教堂的门再次被打开，众人回头一望。 几十名穿着绿色军服的士兵列队走了进来，但那不是雄鹰师团。看军服前胸挂的红色胸章，那是中古士兵！ 米勒国王大吃一惊，手指指着这些人，颤声说道：“这、这是要做什么？！你们两个国家……” 第210页 王后紧握着国王的手掌，愤恨道：“你别激动，我看看他们到底想做什么！” 很快，一个穿着西装，脖子上挂着工作牌，手提银色密码箱的人走了进来。他迅速走到第一排的长椅前，对着一脸震怒的国王鞠了一躬，说道：“很抱歉，米勒国王，我们必须要这么做。” 他正是王平，龙城病毒研究所主任。 埃尔温望见来人后，缓缓站起了身，就像是预料到他要出现一样。 王平并未和埃尔温打招呼，而是走向了盖克兰，和他轻声嘀咕了几句。盖克兰点了点头，退让到了一边。 两台高级摄录机重新被架了起来，王平轻咳一声，站在镜头前，先自我介绍了一番，随后打开了银色密码箱，向全球观众展示了“午夜”病毒原型，并公开了它的来源、成因以及疫情爆发后的完整扩散路径。 “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正是太古国二太子，也是波顿研究所主任安德烈·米勒。是他将‘午夜’病毒采用注射的方式投到了亚特市的高级俱乐部。此俱乐部……”王平犹豫了几秒钟，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此俱乐部是专门用于亚特市的高官和老板寻欢作乐的地方，这里不仅有娱乐圈明星、社会名流、国家公务人员、企业名家，还有……” “——还有什么？！！” 王平被身后传来的怒吼声吓了一跳，他瞥了一眼被压制住的安德烈·米勒，快速说道：“还有亚特福利院的孩子们，他们被院长送到这里，供这些人……玩乐，这里便是他们的噩梦之地。而安德烈·米勒，身为皇室太子，明知此事，不仅没有阻止和揭发，反而利用这些人下流无耻的弱点，将‘午夜’病毒传播出去。他并没有放过孩子们，并没有……” 说完这段话，王平的脸上露出了莫名的哀伤。他原以为安德烈·米勒制造“午夜”病毒，是为了错开孩子们的感染途径，可是他并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好心。恶魔，就是恶魔。并不会对任何人、任何事，动恻隐之心、仁慈之念。 被卫兵挡在身后的王后，忽然站起身，不顾形象地尖叫起来：“安德烈！真的是你吗？！你害了弟弟不成，还要害全国黎民百姓？！你简直是个畜生！” 安德烈惶恐地抬起眼皮，看向自己的母后，半天说不出一句话。他最怕，也最恨母亲的责骂。 王平看了埃尔温一眼，对方一脸平和，令他非常吃惊。王平自认为不是一个残忍的人，非要在全球的人面前痛斥他们。但此次是奉费扬古的命令而来，揭穿皇室阴谋，引发国际舆论。 他皱了皱眉头，继续对着镜头说道：“太古皇室，前有埃尔温·米勒制造生物武器，企图利用超人类战士对他国政要进行暗杀，意图谋划进攻性生物战。后有安德烈·米勒纵容官商勾结、狼狈为奸、暗通款曲，甚至制造瘟疫，残害百姓，连孩子都不放过。” “而太古皇室一手遮天，养乱助变，糊弄百姓，将如此重要的病毒研究所交给这样道德沦丧的人，使得国内民生灾难深重，也导致其他两国蒙受巨大的损失，简直是罪大恶极，罪不容诛！” 太古国各大城市的屏幕上，播放着这惊人的一幕，所有民众愤怒不已，他们全部放下手头上的工作，冲到大街上，爆发了游行示威活动。 “米勒！下台！” “皇室！滚蛋！” 王平仿若听到那震天动地的呼喊声，低头从密码箱内拿出一瓶指头粗细的透明试管，在镜头前展示道：“尽管如此，我们中古国愿意不计前嫌，帮助太古国。大家看，我带来了‘午夜’病毒的疫苗和特效药，我们是来解救百姓于水深火热之中。所以，请所有百姓，将你们的需求一一上报。我们会抓紧时间，先为‘午夜’患者进行治疗。” 话音刚落，教堂外的民众纷纷涌向教堂，将教堂包围得水泄不通，并传来一片愤怒的抗议声： “赔偿我的亲人！！！” “米勒！下台！” 教堂内的皇室成员，惊恐地听着教堂外传来的滔天剧震，忍不住瑟瑟发抖。国王颤抖地指着对面的安德烈，眼神像针一样尖锐，却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埃尔温垂眸，深吸了一口气。他走到赵缦缦的身边，单膝跪在地上，苍白的脸上挤出了一丝笑容：“缦缦，很抱歉，给了你一个这么难堪的婚礼。这大概会成为你最难忘的一天吧，那也不错。” 说完这句话，埃尔温站起身，往神坛走去。赵缦缦慌张地拉着他的衣角，轻呼：“埃尔温——” 埃尔温回头看向她，眼中好似朝阳，盈盈浮动：“你放心，我知道我要做什么。” 神坛另一角的盖克兰眉头紧皱，盯着他们的互动，心里很不是滋味。发生这样的事情，还如此淡定的埃尔温·米勒，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 埃尔温走到王平身边，轻声道：“王主任，我来说几句话吧。” 王平扯了扯嘴角，像是在为刚才那一番话抱歉，他将箱子合上，把位置让给了他。 身穿雪白衬衣的埃尔温，站在镜头前，一改平时的风流不羁，露出了温文尔雅的一面。他在众目睽睽之下鞠了一躬，开口道：“我是埃尔温·米勒，我在此承认我的所有罪行，我意图通过赤道变异病毒训练超人类战士，暗杀他国政要，纵容手下侵犯伊娃·史密斯。” 第211页 说完这句话，埃尔温看向另一侧的伊娃·史密斯，再次鞠了一躬，说道：“那名手下已经被惩处了，所以我在此向伊娃·史密斯致歉，同时向费扬古总理道歉，向所有国民道歉，也向……也向皇室道歉。但这是我个人犯下的罪行，我不代表皇室，请大家不要将矛头指向皇室，我的父王和母后并不知道这件事。” 埃尔温目光灼灼地看向自己的父母，眼眶湿润。王后心疼地直摇头，仿佛知道他要做什么，喊道：“不！” “我在此废除自己皇室三太子身份，从此不再接触和管理任何国家事务，并将所有个人财产交出，用于赔偿遭受‘午夜’病毒侵害的家庭。” “该为‘午夜’负责任的不是你！”王平站在一旁说道，愤懑的眼光直指另一端的安德烈·米勒。 安德烈猛地挣脱五六的钳制，冲到埃尔温的面前，摇晃着他的肩膀：“你承认罪行？埃尔温！你现在演什么乖孩子！你逼我制造变异病毒的时候，怎么那么张狂！那个肆无忌惮的人去哪了！你到底还是不是埃尔温·米勒？！你怎么这么没种？！” 埃尔温直接拎着安德烈颈后的西服领子，将他扯到镜头前，沉声道：“到你了！” “什么？！”安德烈看向他，张狂地大笑起来：“哈哈哈哈！我没什么好承认的！噢！我知道了！你们这些人，合起伙来跟我演这一出？哈哈哈哈！” “安德烈！”王后气得浑身发抖，站起身喊道：“你给我住口！我看应该开除皇籍的人是你！” 安德烈听到这句话，忍不住双眼赤红，双拳紧握。他发狂一般，从口袋里取出一根试管针剂，一把勒住埃尔温的身体，将针剂抵在埃他的脖子上，气势汹汹道：“开除皇籍？！好！好！你反正从来也没把我当亲生儿子！大家看好，这是我最新研制的病毒，一旦注射进去，立刻死亡！神仙也救不活！” 赵缦缦猛地站起身，踉跄着冲了过去，喊道：“不要！埃尔温！” 原本毫无畏惧之色的埃尔温，看见赵缦缦冲了过来，恐惧瞬间溢满了双瞳，他吼道：“缦缦！走开！” 安德烈阴沉一笑，将针剂离埃尔温的皮肤更近了：“赵缦缦！你很厉害是吗？你是神医是吗？我倒要看看——” 王后和乔娜惊呼道：“不要！” 倏然，埃尔温伸出一只手，用两分力将安德烈的手往前一扯，直接来了个过肩摔。他用脚往躺在地上的安德烈手上一踩，对方剧烈一痛，立刻松开了正冒着水的针剂。 埃尔温盯着他，双眸冷漠：“安德烈，我给过你机会！你却还是一意孤行。”他将手缓缓伸向了安德烈的脖子，安德烈恐惧地挣扎道：“你想做什么？你要杀我？” 埃尔温冷哼一声，扯下他脖子上的太子令牌，随后长腿一伸，往案台用力踹去。 “轰——！！” 案台猛地倒向了另一边，一个圆形大洞赫然出现在众人眼前。埃尔温飞速将赵缦缦扯到怀中，抱着她往下一跳。赵缦缦惊呼的尾音，伴随着两人的落地声，风一般消失在教堂内。 “缦缦！”盖克兰率先反应过来，他跑到大洞前，单膝跪在地上，想去抓住他们。 但大洞如同一个精密机关，在两人跳下去的瞬间，便严丝合缝地重新合上了。若不是地上躺着赵缦缦的头纱和王冠，刚才那一幕仿佛只是一个视觉魔术，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他拔出腰刀，往地面上的缝隙里频频插去，却始终无法找到机关入口。就在他着急时，安德烈大吼一声：“该死的埃尔温！我的令牌！” 众人立刻警醒，五六将发狂的安德烈重新按在墙上，王平迅速戴上防护手套，将摔在地上的针剂小心翼翼地放回了密码箱内。随后，他走到盖克兰身边，低声说道：“我听赵缦缦提过，波顿研究所仍有五十支‘午夜’。” 盖克兰一边盯着信息器上，正在移动的红点，忽然停留在三百米远的大楼底下，他沉声道：“我去。” “你要小心，虽然我们有了抗体，但还不能完全确定那就是‘午夜’病毒。” “嗯。”盖克兰交代五六七八保护好现场和皇室成员，自己则快速往教堂外奔去。 第97章 “别怕。”灼热的呼吸喷洒在赵缦缦的头顶，放在她腰间的大手逐渐收紧，生怕一个不小心会把她跌落下去。 黑暗里，埃尔温抱着穿婚纱长裙的赵缦缦，在暗道里快速滑行。因为过于恐惧，赵缦缦纤细的手指有力地拽着他的白色衬衣，身体随着失重堕入了无限的虚空中。 她的眼前又出现了上师的脸，上师正用充满感情和智慧的眼神看着她。赵缦缦忍不住开口问道：“上师，我好矛盾，我该怎么办？” “这一刻，你还记得自己想要什么吗？” “我记得，可是……我不忍心这样做，我不想他受伤害，不想他那么痛苦……” “欢乐和痛苦都是短暂的，平静才是一个人所追求的。为什么你就认为他一定不想你这么做呢？” “上师——” “思想是一种力量，相信自己，也相信他人。” “缦缦——” 一阵轻呼传来，赵缦缦的神智瞬间被唤醒，她睁开眼睛，眼前出现了一张焦急的脸，是埃尔温。他捧着赵缦缦的脸，急促地问道：“缦缦，你没事吧？” 第212页 赵缦缦摇了摇头，往周围望去，这里像是一个杂物间，四周摆放着大大小小的铁皮箱，其中一个棕色大箱子正大开着，难道他们刚刚就是从这里面出来的。 “这是哪里？”赵缦缦站起身，仰头望了一眼天花板上昏暗，结着蜘蛛网的灯。 “研究所的地下杂物间。”埃尔温垂眸看向赵缦缦身下长长的裙摆，从身上取出一把小刀，蹲下将裙尾轻轻一划，再用力一撕，拖地婚纱变成了一条垂至脚踝的长裙。随后，他将赵缦缦的高跟鞋脱下来，丢进箱子里。 不待赵缦缦反应过来，埃尔温伸手将她托抱起来，往门外走去：“我们坐电梯上去。” 赵缦缦将光脚往裙内缩去，脸上飘起两朵红云，低声道：“我还是自己走吧。” “这里地上凉，等到了楼上有地毯的地方再放你下来。”埃尔温径直走进电梯，按下了顶层按钮。 “埃尔温。”赵缦缦仰头看向这张在教堂就变得坚毅无比的脸庞，轻声唤道。 “嗯？”埃尔温垂眸看向她，眼里满是柔情。 “你早就准备好了这一切，你没打算真正和我结婚，你是假意答应安德烈的，对吗？” “不是我没打算和你结婚，而是你没这个打算，我不过是在期待奇迹发生。”埃尔温垂眸看向她的红唇，喉咙发紧：“但既然事情走到了这一步，有些事情我一个人无法完成，只能把你带上。对不起，缦缦。” 赵缦缦想了几秒钟，手指摸向埃尔温颈间的垂香球，喃喃道：“放心吧，你很快不再需要这个东西了。” 这时，埃尔温脸色微微一变，轻声道：“如果，我希望自己永远需要它呢？” “叮咚！”电梯的声音，将赵缦缦的话塞回了喉咙里。 埃尔温走出电梯，穿过空无一人，鸦雀无声的走廊。其实整栋大楼都是空的，因为皇室婚礼戒严，附近十公里的所有大楼，都被清空了。 他们推开主任办公室的门，径直来到实验室门前。埃尔温将赵缦缦放了下来，再往门上轻轻一挥。 门上很快弹出一块虚拟的屏幕，埃尔温将眼球和指腹静脉血管一一进行验证。 “验证通过！” 赵缦缦瞪着眼睛，惊讶道：“你怎么也——” 埃尔温风轻云淡地答道：“其实我早就想要这所实验室了，所以趁安德烈不在的时候，提前添加了一套识别系统，只是差这个……” 他晃了晃手中安德烈的太子令牌，放在镜头前一刷，扯着嘴角解释道：“若是平时，他发现不对劲，可以直接更新太子令牌指令。但现在他被控制住了，没办法做到。” 实验室的门“咔哒”一声打开了，埃尔温从办公室内挪了一张木质的办公桌抵在门与门框之间，以防门自动关上。他将赵缦缦护在身后，缓缓往里面走去：“小心。” 五米远的玻璃柜内，赤道变异病毒泛着可怖的蓝光，能量迅速反馈到两人的体内，但此时他们的目光都集中在玻璃柜后的暗门上。 “你帮我把暗门打开，然后你马上走出实验室，听明白了吗？” 赵缦缦这才明白，他把自己带过来，是为了开暗门的，而不是损毁病毒。她垂着眸，沉吟不语。 听不到肯定回答，埃尔温回身看向她，严肃地重复了一遍：“我说，你开完暗门，然后立刻出去，明白吗？” 赵缦缦仰起头盯着埃尔温，眼里闪着复杂的情绪。埃尔温顿住了身体，他似乎从对方漆黑的瞳孔里看到了一丝不舍。瞬间，喜悦与疼痛同时猛烈地冲击他的灵魂与心脏，使得他窒息起来。他猛地将赵缦缦搂在怀中，哽咽道：“缦缦，我爱你。” 赵缦缦任由他抱着，鼻腔酸涩：“你要我丢下你一个人，去面对这么凶险的局面？况且，影四还在这里。” 埃尔温抬起身体，揉了揉酸涩的眼睛，说道：“放心，你先出去。等暗门打开，我再把他送出去。” “那你打算做什么？你想怎么销毁这些病毒？” “我有办法，放心吧。”埃尔温扶着她的肩膀，嘱咐道：“好了，按照我说的做。暗门没有设置太子令牌，只有眼球和指腹静脉血管，属于智能系统，你用阳能量破坏它就好了。” 埃尔温走向暗门，将验证屏幕打开，然后往旁边一站。 赵缦缦深呼一口气，眼睛盯着屏幕，释放体内的阳能量。智能门锁先发出了一阵“滴滴滴”的警报声，随后门“啪”一声打开了。 但是里面空无一人！ 赵缦缦惊呼道：“影四不在里面！” “肯定被安德烈关到其它地方去了！这个混蛋！”埃尔温冲进暗室，四处摸寻起来。 这时，仍站在原地的赵缦缦惊恐地听到身后传来剧烈的金属摩擦声。她猛地回头，发现厚重的大门正在挤压阻挡它的办公桌。 她刚想奔过去，却被埃尔温迅速扯入怀中：“小心！门上有锯齿，很锋利！” 赵缦缦惊魂未定地看着厚实的办公桌被坚硬的大门，挤得粉碎。 “哐当”一声，大门紧紧合上了，埃尔温立即跑到门边，踢掉挡在脚边的大块木屑，疯狂地拍着开门按钮。 大门如同一堵生在那里的墙一般，纹丝未动。 同时，实验室的玻璃窗户上传来“咯吱咯吱”的声音，他们仰头看去，天花板上自动落下了若干根手臂粗细的金属围栏，直接将四扇透明的玻璃窗户往内封住了。 第213页 他们被彻底地被锁住了。埃尔温迅速抬起信息器，没有任何信号。他低声道：“糟糕！实验室防盗系统识别到被能量侵入，自动启动了应急锁闭系统。” “那怎么办？”赵缦缦盯着大门，乌黑的眼珠闪过一丝凌厉：“让我破了它！” “不行！大门连接了自爆装置。一旦强行从内打开，这里所有的东西会炸得灰飞烟灭。” “那……” “缦缦，你先走。反正暗门已经打开了，后面的工作我来做。” “我先走？”赵缦缦一脸疑惑，仿佛不知道他在说什么，颤声道：“我怎么先走？” “这里离结界只有几十公里，你用你的办法，直接穿越到中古结界或是西古结界，随便哪里都行，至少比这里安全。”埃尔温盯着她的脸，低声说道。 “我怎么能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对付这些病毒？你告诉我，是不是必须要和病毒共存亡。有没有其他办法？病毒销毁机呢？” “量太大，我担心病毒销毁机也没办法一下子销毁这么多。我也不放心将它们带出去销毁，那风险太大了……”埃尔温的目光，不知为什么变得闪烁起来。 “可是我们已经有抗体了，带出去交给龙城研究所慢慢销毁，不就好了吗？我们就在这里等待救援好了。” “不行，不行。”埃尔温转过身去，看向暗门内的五十支试管，嗫嚅道：“不行……很危险。” 赵缦缦走到他的身前，仰头问道：“到底怎么回事？你还有什么瞒着我？” 对方不回答，赵缦缦径直走向了暗室。埃尔温猛地拉着她，搂在怀中：“别过去！别过去！那不是‘午夜’，那一定不是‘午夜’！” “不是‘午夜’？”赵缦缦心里咯噔一下，急道：“那还能有什么？” “我太了解安德烈了，他不会这么善罢甘休的。”埃尔温将身体靠在实验台上，沮丧地说道：“我甚至怀疑，这五十支病毒，每种都不同。他跟我提过一个大胆的想法，就是建立一个世界病毒库，存储全世界最高危的病毒以及抗体。但看样子……”埃尔温苦涩一笑：“看样子只有病毒，没有抗体。所以这里的病毒一定不能带出去，一定要在这里一次性销毁。所以，你不能留在这里。” 赵缦缦看向暗室内发光的试管，那样一个小小的病毒库，却隐藏着世界上最高危的病毒。一旦传播出去，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这是她不敢想象的，龙城研究所恐怕也没这个能力去接收它们。 “安德烈上次说，只要一动里面的试管，便会爆炸。所以，你又能做什么？”说到这里，赵缦缦用一种见到毒蛇一般恐惧的视线，看向埃尔温：“难道，难道你早就做好了自我牺牲，你想自己去点燃这根炸药管？即使没被炸死，也会被随便一种病毒感染而死……” “这是我犯的错，也是我应该负起的责任。就应该让这些病毒在这所实验室灰飞湮灭，不要出去祸害人间了。” “那你为什么还要举行这场婚礼？” “因为，因为我想在死之前，做一天你的丈夫，半天也行……” 听到他的回答，赵缦缦的心脏像是被攫住了一般，疼痛万分。她紧抓着埃尔温的手臂，眼眶湿润：“埃尔温，让我帮你，我在这里，你至少还有活命的机会。我们想办法，想办法将损失降到最低。” “还能有什么办法？” 赵缦缦走向暗室，五十支病毒试管发着幽蓝的光，仿佛是来自一匹匹暗夜饿狼的双眼。 “我先看看这里有几个自爆装置，安德烈不知道我的情况，所以他的自爆装置一定都是智能的。只要是智能的，我都能破坏。”赵缦缦瞬间启动体内的阳能量，感应暗室内的智能系统。她走到试管架旁，蹲下来指着一块墙：“这里有一个。” 随后，她站起身走向试管架对面，那是曾经绑着影四的地方，指着天花板说：“上面有一个。” 她走出暗室，站在玻璃柜前：“我之前探测过，这里有两个。玻璃柜内一个，连接大门系统还有一个。” “所以，整个实验室内共有四个自爆装置，我们只要解除四个智能系统，便能将试管取出，在这栋楼内集中销毁，也能将大门门禁解开。” “万一这里还有不止是智能自爆装置呢？就像窗户上落下的物理装置，那……” “那就听天由命吧。”赵缦缦乌黑的眼珠坚定地看向埃尔温，埃尔温仿佛被她的意志感染了一样，紧握着她的手，目光灼灼：“好。” “那我就开始了，先把暗室的自爆装置解除，你站到外面去。” “我——” “你站这里，会影响我的阳能量使用。” 埃尔温走到暗室门口，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很快体内感受到一股能量波动，就连玻璃柜内的赤道能量也仿佛疯狂跳跃起来，比之前更亮了。 “滴滴滴！”墙内传来了报警声。 埃尔温拳头紧握，就在他要冲进去时，听到赵缦缦轻声道：“成功了。” 他顿住自己的脚步，紧盯着暗室内。赵缦缦仰头看向天花板的隐形自爆装置，释放的阳能量不到十秒钟，便把它的智能装置破坏了。 她的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并不是因为阳能量使用过多，而是因为紧张，这是她第一次用阳能量破解现场的自爆装置。 第214页 埃尔温牵着她的手走出暗室，从口袋里取出一块手帕，帮她把汗水擦掉，心疼道：“休息一下。” “不用。”赵缦缦走到玻璃柜前，说道：“这里两条自爆装置，我先解决玻璃柜，再大门。” 埃尔温神色凝重地点了点头，眼睁睁看着玻璃柜的锁“啪”一声开了。就在她刚要解决大门的自爆装置，埃尔温惊呼一声：“等等！” 赵缦缦转过脸，满是疑惑。埃尔温打开玻璃柜门，死死地盯着里面的赤道变异病毒，喃喃道：“你有没有觉得里面的蓝光太亮了！特别像赤道结界变亮的那次？” 赵缦缦将头探进去，思考了两秒钟：“我体内的反馈确实比较强烈，难道说，这支病毒已经不是我上次看到的那支？” 一道闪电划过埃尔温的脑袋，他想起几个月前，在这所实验室内，他要求安德烈制作加强版的赤道病毒，安德烈当时把他痛骂了一顿。但没想到他真的做了出来，埃尔温忽然变得十分难过，仿佛一切都是自己的错：“这是加强版赤道病毒，比我体内的要强。” “强多少？” “不知道。”埃尔温摇了摇头，如实答道。 “没关系，反正都要销毁了，我先把大门的自爆装置解除吧。” 此时的赵缦缦眼里闪着一股奇特的光，她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劲，但也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 就在她轻松破解大门的自爆装置后，大门不仅没打开，她的耳朵却听到蜂鸣一般的“滴滴滴”声。 那仿佛是从某个隐秘的角落传来的倒计时声，更像是来自地狱的催命符。 第98章 “滴、滴、滴——” “——轰！！！” 一阵强光闪过，巨大气压裹成一股滔天巨浪猛地向背后袭来，将两人的身体震到了几米开外。整个实验室如发生特大地震一般，地动山摇起来，猛烈的金属仪器撞击声震耳欲聋。被瞬时200度高温烘烤后的玻璃试管直接炸裂，蹿升的火焰瞬间吞噬了空气中飘荡的病毒因子。 短暂的寂静后，天花板传来刺耳的警报和广播：“实验室起火警告！危险等级二级，正在启动灭火和除烟装置。” 很快，从实验室西侧的一扇隐蔽消防门内，冲出三台一米高的灭火机器人，它们如同身穿铠甲的救火勇士一般，直接冲向大火，探测到着火热源位置后，立刻喷洒出大量的冷却剂和灭火剂。 由于实验室助燃材料不多，灭火机器人很快将大火扑灭了，它们将自己清洁干净，重新回到了消防门中。同时，浓烟也被紧急排气装置吸附至大楼楼顶。 刚抵达实验室楼下的盖克兰，仰头望见大楼上空冒出的滚滚浓烟，血液仿佛凝固住了。 难道—— 一直镇守在实验室一楼的影二，站在他的身后低声道：“影主，刚刚听到楼顶传来爆炸的声音，但并没有任何碎片掉下来。” “糟了！他们肯定被困住了！跟我上去！” “是！”影二从身上取出一套智能撬锁工具，直接从消防楼梯飞奔而上。 眼前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难道天花顶掉下来了吗？为什么一点光线都没有了。 赵缦缦的双手往周围摸去，却没有摸到任何遮挡物和阻碍物，她轻声喊道：“埃尔温！” 沉闷的声音像是从密闭空间里发出的，她迅速用手摸自己的脸，触碰到的竟然是坚硬滚烫的金属。 这是头盔! 刚才他们听到了倒计时的声音，正从玻璃柜底传来，两人立刻意会到了危险。埃尔温迅速拉着她的手，往大门方向跑去。跑到一半时，猛烈的爆炸声传来，他们往前扑去，埃尔温将她紧紧护在了怀里。 不，不仅仅是这样。 想到埃尔温，赵缦缦觉得呼吸困难，忍不住剧烈咳嗽起来。她试图脱下头盔，却找不到任何开关。惊慌之下，只能大声喊道：“埃尔温！埃尔温！你怎么样了？” 一片诡异的寂静。 赵缦缦趴在地上，手在空中不断摸寻，终于触碰到一具温热的身体。她紧抓着他的手臂，轻轻地晃了晃，声音颤抖：“埃尔温，你还好吗？你说话啊……不要吓我，好不好？” 喊了一两分钟后，赵缦缦感觉到对方的手臂正在移动，连忙问道：“埃尔温，你怎么样了？” 一只湿漉漉的大手捏了捏她的手心，赵缦缦鼻腔一酸，一下子哭出了声：“埃尔温！你受重伤了是不是？你为什么要挡在我身后？你怎么——” 话音未落，那只手缓缓沿着她的手指，再往手臂上爬升。赵缦缦以为他是想摸自己的脸，便抓着他的手放在自己被头盔包裹住的脸上。 但对方只是触碰了几秒钟，又重新往下移，移到她的颈边，手指用力一按。 “呲——！” 一道刺眼的光袭来，赵缦缦本能地闭起了双眼。过了几秒钟，她才缓缓睁开眼睛，努力适应眼前的光亮。整个实验室已经一片狼藉，雪白的墙面被熏得乌黑，地上散乱着一地的玻璃碎片和基本散架的实验器材。 赵缦缦低头一看，她的身上裹着一件布满细密灰尘的金色盔甲。原来，就在玻璃柜自爆的那一秒，这件盔甲为她抵挡了大部分冲击波。 她侧脸看向身边的埃尔温，双瞳一震。 埃尔温浑身是血，白色衬衣布满了红色的血花，插着密密麻麻的玻璃碎和弹片。他躺靠在被震得横在实验室中间的银色实验台前，深深的眼窝上有几缕淡淡的血痕，嘴角扯出一道弧线，对她招了招手：“别哭，过来。” 第215页 赵缦缦爬到埃尔温的身边，只见他伸手在她的腰间轻轻一按，盔甲倏地消失不见。赵缦缦蹙眉盯着埃尔温，抽泣道：“盔甲是怎么回事？” 刚问完，她猛地低头一看，太子令牌不见了，只剩下一根金链孤独地挂在她的锁骨间：“你的太子令牌是盔甲？那是你的护身符对不对？你为什么要给我？” 埃尔温轻轻一笑，用脏污的手，帮赵缦缦擦拭脸上的泪水：“傻不傻，你是我的命。不给你给谁，难道给安德烈吗？这个混蛋居然真的用了物理自爆装置，真是个坑人的货。” 他环顾一周，轻声说道：“还好，爆炸威力不大。不然——” “这还叫威力不大？你看你……”赵缦缦快速检查他的伤口，身上大概有二三十处细碎的伤口，最大的一处在肩胛骨下方，衬衫的破口处可见一道近十厘米长的裂口，正在汩汩冒血。这些还都是肉眼可见的皮外伤，还不知道内伤有多严重。 赵缦缦心疼不已，轻轻将他枕在自己的肩头，深呼吸几口，开始调息。一分钟后，她将所有能调动的阴能量全部输入他的体内，为他治愈体内的冲击伤。 脸色苍白的埃尔温身体一抖，嘴角开始溢出鲜血，他喃喃道：“这是第几次？” “什么第几次？”赵缦缦哽咽地问道。 “第几次为我输阴能量？”埃尔温的脸上仍沾着大片的灰尘，蓝色眼眸却闪着阵阵微光。 “我也不记得了。”赵缦缦将他额前的发丝往后一抚，将手指放在他宽阔的额头上，柔声道：“坚持住，好不好？会有人来救我们的。”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那位少将军，不把你从我身边带走，是誓不罢休的。” 话音刚落，实验室的大门传来“砰砰砰”的捶门声，以及频频传来的机械声：“验证失败！” “去你妈的！”一阵怒吼声传来，这是影二。紧接着是盖克兰焦急的嘶吼声：“缦缦！你怎么样？你坚持一下！” “门禁坏了！”赵缦缦焦急地对着门外喊道：“这样是打不开的！” 脚步声远去，门外瞬间恢复了寂静。 “你看，他来了。”埃尔温笑了笑，侧脸往暗室望去：“缦缦，我想我们成功了，所有试管都被炸碎了，病毒库终于消失了。” 赵缦缦看向狼藉的暗室和粉碎的玻璃柜，心里很不是滋味，为什么一定要通过这种残酷的方式去捣毁病毒库。就在这时，她猛地觉得指尖传来的温度很烫手，低头一看，埃尔温的额头上布满了细汗，双眼逐渐变得赤红：“埃尔温！你发烧了！” 埃尔温往赵缦缦的方向缩了缩，身体开始发抖：“好像是有一些冷……抱抱我，缦缦。” 赵缦缦觉得不太对劲，她巡梭着埃尔温身体上的伤口，眼前闪过一道诡异的光芒，那是一块纤薄的玻璃碎片，正插在埃尔温的手臂上！ “这、这是玻璃柜内的试管玻璃，难道加强病毒……进了你的体内？” 埃尔温抬手一看，将试管碎片一拔，往远处扔去，有气无力地说道：“怪不得体内的能量像是疯了一样，四处乱窜。缦缦，别管它了，我都习惯了。” 赵缦缦开始着急起来，她继续将阴能量注入他的体内，但对方的脉搏似乎愈发微弱。她盯着自己的手指尖，惊恐地说道：“埃尔温，我的阴能量覆盖不了它……” 埃尔温按着她的手，阻止了她的动作，半睁着眼，嗫嚅道：“缦缦，我有个最后的请求……” 赵缦缦凑到他的眼前，捧着他的脸喊道：“埃尔温！你清醒一点！你一定会没事的！” “说一声……你爱我，好吗？”气若游丝的埃尔温，蓝色瞳孔变得赤红，却蕴藏着最后一丝期待的光芒。 赵缦缦摇着头，泪水滴落在埃尔温胸前：“你坚持一下，等你好了，我一定说！你不好，我是不可能说的！” 埃尔温用力地睁开眼睛，喃喃道：“缦缦，你不说，那我来说。你知道吗？我很喜欢一句话。我愿意活在你的心里，死在你的怀里，葬在你的眼里。你说……我能不能、能不能实现？” 赵缦缦捧着他的脸，肝肠寸断地哭道：“不可以！不可以！你不可以离开！我不答应！我不答应你离开！” “有你这句话，就够了。”埃尔温笑了笑，抬起手在她的唇上轻轻一碰，再缓缓移向自己的唇间，深深一吻，那仿佛是最后的吻别。 这一幕使得赵缦缦如醍醐灌顶一般，猛地惊醒过来。她的视线往周围扫了一圈，迅速从地上捡起一块玻璃碎片，往手臂上轻轻一划。 一道狭长的口子顿时绽开，鲜血如注。 埃尔温瞳孔急剧收缩，用尽全力吼道：“你在做什么！缦缦！不可以！” 赵缦缦将手递到他的嘴边，说道：“那个吻没用，但是它一定能用。埃尔温，喝下去——” “怎么可以……我不喝！”埃尔温别过脸去，身体不停地抖动，心痛得无法呼吸。 “你不喝，那就是要浪费我的血吗？” “可是，缦缦。我疼……”埃尔温修长的手指紧紧抓着胸口带血的衬衣，满脸泪水。 “哪里疼？你哪里疼？”赵缦缦将他的脸转过来，急切地问道。 “我心里疼，心疼！你知不知道！赵缦缦，我恨你。我恨你这样对待自己。你这样跟杀了我有什么区别？！” 第216页 赵缦缦的眼泪啪嗒啪嗒往下落，固执地将手伸到他的嘴边：“快点！求你了！埃尔温！你一定会好起来！” 对方依旧紧抿着嘴唇，不肯放松半点。 “你要是浪费我的血，我永远不原谅你！”赵缦缦强硬地捏着他的下巴，把手臂伸到他的嘴边。 埃尔温赤红的双眼紧紧盯着一脸苍白的赵缦缦，带着一丝恨意、一丝歉意和满满的爱意。冰凉的血混杂着巨大的阴能量，顺着他的舌尖流向舌根，再流向喉咙，瞬间涌向埃尔温的体内。 那一刻，埃尔温不得不承认，哪怕他的心再如何抗拒，但他的身体是极其享受的。那种感觉像是沉睡了一万年的腐朽之人，猛然被一股能量唤醒，重新活了过来。但喝了几口后，他再次别开脸，嘶哑道：“缦缦，你这样会死的。” 赵缦缦将他脸转回来，用手紧捏着自己的手臂上方，试图挤出更多鲜血，不停地溢到他的唇间。 “那我也不能看着你这样死去。” “咚！咚！咚！” 玻璃的敲击声令两人同时抬起了目光，那个穿着绿色作战服，怒目圆睁的男人，身上系着一根绳子，飘荡在玻璃窗外，正用一把巨大的新微格金属锤，狠狠地敲打着玻璃。 实验室门口攻不破，他选择从窗户入手，研究完这栋楼的建筑立体图后，直接从楼顶一跃而下。刚下到窗口，就看到玻璃窗内的这一幕，赵缦缦正将满是鲜血的手，放在埃尔温的嘴边。 盖克兰的双眼像是万度火焰在燃烧，瞬间变得炽热，他敲击玻璃的每一锤，就像是敲击在埃尔温的身上一样，狂怒狠厉。 但玻璃纹丝不动，完全没有裂痕。 埃尔温对着窗外的盖克兰轻轻一笑，像是嘲笑，也是自嘲。这扇窗户采用的世界上最坚固的超级金属玻璃，维氏硬度测试高达200千兆帕。 别说锤子，就是炮弹也打不破。 实验室爆炸的冲击力，完全没有对玻璃造成一丝一毫的损害。 赵缦缦听着沉闷的敲击声，心疼地站起了身。她走到窗户前，手指穿过金属栏杆，放在透明玻璃上，凝视着盖克兰深绿色的瞳孔，眼里溢满了泪水。 两颗泪水落在金属栏杆上，“啪嗒！”像是一种诀别。 盖克兰摇了摇头，难以置信对方竟然会如此残忍，不顾自己的生命危险，用血液去救治埃尔温。 “奥托……”赵缦缦张开嘴，无声地说道：“快去救影四。” 听到这句话，盖克兰双瞳变得深邃，他抿了抿唇，丢下两个字：“等我！” 三秒钟后，他倏然消失在窗台前。 赵缦缦站在窗前，脊背微微抖动。过了很久，她才重新走回埃尔温身边，摸了摸他的额头，松了一口气。埃尔温的体温没有刚才那么高了，看来血液真的有用。她尝试着去挤自己的手臂，却发现一滴血都挤不出来，只好重新捡起一块玻璃。 “啪！”她的手被埃尔温猛地抓住，玻璃被甩到一米远。她望向埃尔温，对方的眼里满是心痛。 赵缦缦终于不忍心再折磨埃尔温，只好垂下了手。 埃尔温这才拍了拍自己的肩膀，说道：“过来。” 赵缦缦犹豫了几秒钟，坐在了他的身边。 埃尔温舔了舔口腔里的血，问道：“你知道你的血是什么味道吗？” “不知道。” “甜的，如果我是吸血鬼，会爱上这种味道的。” 赵缦缦咧嘴一笑，这才将头靠在他的肩上，说道：“那你可要饿瘦了，毕竟我个子不高，血应该不够多。” 埃尔温扯下她婚纱裙摆内的一块干净柔软的衬布，帮她将手臂上的伤口包裹起来：“你说，我们会死在这里吗？” “和太子殿下死在一起，我也没什么遗憾了。”赵缦缦轻轻一笑。 “你说谎，缦缦。你太多遗憾了。”埃尔温在她的手臂上打了个蝴蝶结，拿到眼前欣赏了一番。 沉默了几秒钟，他又说道：“如果有下辈子，我们都做个平凡人好不好，我们会有一段平凡的相遇，比如在某个街角偶遇，我问你叫什么名字，然后你告诉我你的名字，而不是马儿的名字。然后我对你说，我喜欢你，你可以和我在一起吗。然后你——” “等等！平凡可以！但是得有个前提，你下辈子还得长这样，我才答应你。” 埃尔温仰起头，咧着嘴笑出了声：“缦缦，颜值真的是你的软肋吗？” “算是吧。”赵缦缦撕下裙摆内的另一块衬布，轻轻地擦拭他脸上的血迹，说道：“你对于自己长这么帅，被封为外貌协会的太古国榜首，有何感想？” “你这是代表自己问，还是代表外貌协会？” “有区别吗？” “有，如果是代表外貌协会，我就回答没办法，天生丽质。” “如果是我问呢？” 埃尔温转过身，凝视着她的眼睛，眨了眨眼，冒出一句字正腔圆的中古语：“我为悦己者容……” “……”几秒种后，赵缦缦张开苍白的嘴唇，大笑起来：“埃尔温，你的中古语说的可真不错！” “那是自然，我用心学的，当然是为了有一天能做中古女婿。” “……” 两人靠坐在实验台前，手紧紧牵在一起，望着窗外的阳光愈发热烈与刺眼，轻轻闭上了眼睛。 第217页 “埃尔温……” “我在。” “活下去。” 第99章 教堂内，传来阵阵窃窃私语和抽泣声，一直处于惊恐之中的乔娜公主，第一次走出王宫，就经历了这样的劫持事件，不仅亲眼目睹二哥、三哥被指控为一个十恶不赦之人，就连她期盼已久的浪漫婚礼也化为了泡影。 那个传说中的盖克兰将军，看见三哥三嫂从密道里溜走后，变得凶神恶煞，像是要吃了他们一样。不，她还不是三嫂，因为婚礼无效。 乔娜公主缩在母亲怀里，小声抽泣道：“母后，我们什么时候回王宫？” 王后安慰道：“没事的，很快就回去了。” 教堂大门“哐当！”一声被踢开，盖克兰气势汹汹地走向神坛，直接将安德烈·米勒扯到角落里，狠声道：“实验室的大门怎么打不开？！” “难道刚才的爆炸声是实验室？埃尔温……”安德烈的眼里闪过一丝心痛之色，不知道是心疼弟弟，还是心疼病毒。过了几秒钟，他低声念道：“他有护身符，没事的，没事的……” 盖克兰将他提到国王身边，说道：“现在埃尔温·米勒生命垂危，想不想救他，就看你们的了。” 王后捂着嘴失声喊道：“什么？埃尔温受伤了？他在哪里？”王后顺着盖克兰的视线，看向半跪在地上的安德烈，用手捶着他问道：“你把你弟弟怎么了？说啊！” “是他自己非要闯进去，我也没办法……”安德烈耸着肩膀，嗫嚅道：“这种高危病毒实验室一旦开启了紧急锁闭，是打不开的。” 国王无力地伸手捶打着安德烈的头，嘶吼道：“你这个不孝子！你要是不把你弟弟救出来，我就让你跟他一起去！不！你下地狱去！你不配见上帝！” 安德烈跪在父母面前，痛哭流涕：“父王，母后。我也没办法救他，我打不开门……” “不可能，一定有办法……”盖克兰踉跄着后退了两步，又大声问道：“窗户呢？窗户打不开吗？” “那是特制的超级玻璃，普通炮弹都不可能打开。除非……”安德烈抬起头，像是开玩笑一般，无助地扯了扯嘴角：“除非用火箭推进剂里的高氯酸盐装置，但那样高强度的冲击波下，他们同样活不了。” “火箭推进剂？”盖克兰在脑海里搜寻这个词，但他没有在任何场合用到过这种东西，又问道：“哪里有这种东西，给我拿来。” “我只是打个比方，谁会真的用这个东西。它的爆炸威力，这栋楼根本承受不了，两公里内的建筑都会夷为平地。” “用少量呢？”盖克兰不死心地问道：“人工引爆……” “少量？”安德烈垂着眼眸认真想了几秒钟，否认了这个方法：“谁会愿意去人工引爆，窗户里的人还有高密度防爆墙体保护，窗户外的人……” “你别管！我就问你用少量能不能把窗户击破！” 震怒的声音从安德烈头顶传来，将他的耳膜震得嗡嗡直响，他原本就受着巨大压力，现在更是疯了一般，仰着头吼道：“我他妈哪知道！我是病毒学家！又不是他妈的航天科学家！” 盖克兰屏住怒气，深吸了一口气，他在信息器上查阅关于高氯酸盐的特性，随后转身对着一旁仍在大喘气的国王开口道：“米勒国王，你听到了。我现在需要一百公斤高氯酸盐，请你们的人马上提供。” 米勒国王仰起头，看向这个高大挺拔的军人，脸上挂着一种令人胆寒的可怕神情，抬了抬手：“我的信息器没信号了，你先打开通讯。” 看见对方犹豫的样子，这位仿佛苍老了十岁的国王，眼皮不断抖动，补充道：“放心，我不会让军队前进，我现在只想救埃尔温。” 盖克兰看向角落里一名负责通讯的技术兵，点了点头。在他的操作下，信号很快开放了，国王的信息器不停地震动，他抬起手腕，颤抖地说道：“所有人听令，现在开始军队后撤，不要伤到民众。另外，让航天局派一名航天科学家，带一百公斤高氯酸盐赶到研究所楼下。立刻！” 通话器里面传来大臣和军事将领争先恐后的问候声：“国王，你现在被胁迫了是不是，我们来救你！” “别废话！照做！” “是、是！” 通讯倏地关闭了，盖克兰打开附近的地图，将五六七八招至身前，开始布置任务：“你们四个负责转移他们到驻地，现在外面民众太多了，而且情绪很不稳定，你们走后门，上飞车。切记，保护好他们。” 四人点了点头，影五犹豫道：“影主，你难道要亲自引爆那什么高氯……” 盖克兰抬了抬手，语气镇定：“你们别管，保护他们的任务更重要，明白吗？” 交代完四个人相关细节后，盖克兰走到赵缦缦的父母身边，垂头说道：“伯父伯母，我们先送你去安全的地方。你们放心，我不会让缦缦有事的。” 他又转向赵代，说道：“代哥，麻烦你照顾伯父伯母，还有王平主任。” 得到赵代的允诺后，盖克兰来到国王面前，说道：“因为爆破需要，请国王和王后先转到安全的地方。我会把埃尔温·米勒安全带来见你们。” 王后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握着盖克兰的手，双眼哭得红肿，哽咽道：“谢谢你，盖克兰将军。只要能救下埃尔温，我做什么都愿意。” 第218页 盖克兰从王后的脸上，看见的是一个做母亲的爱子心切的心情，原来天下的母亲都一样。 众人被士兵拥护着往教堂后门走时，盖克兰将安德烈扯住，问道：“那个被你用来做实验的人，在哪里？” 安德烈知道自己已沦为一只被痛打的落水狗，若不说出那个人的下落，恐怕会和这座教堂一样的下场，他嗫嚅道：“病毒分子第二研究室的杂物间，16楼……” 盖克兰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径直走出了教堂。外面人山人海，群情激奋。他走到负责教堂秩序的上校下令：“三十分钟内，疏散所有人群至五公里外，这里准备引爆。” “是！将军！” 他转身往研究所跑去，带着楼下的影二直接上了十六楼，找到病毒分子第二研究室，推开杂物间的门。 但眼前出现的一幕，使这位铁血男儿心如刀绞，眼泪瞬间溢出了眼眶。他见过影四最狼狈的时刻，那是他在西颠半岛流离失所、食不果腹的时候，但他的眼睛是明亮的。 如今的影四简直不像是个正常人，他身上仅仅套着一条长裤，四肢被铁链绑在挂在角落里，浑身肿胀不堪，脸上布满了红血丝。 盖克兰轻声喊道：“彼得，是我。” 影四听到一声许久未听到的称呼“彼得”，以为自己回光返照，正在做着世间最美的梦。几秒种后，他又听到一声“彼得”，这才缓缓仰起头，看向逐渐走近的人，泪水滚滚而落：“影……主，你来了？” 盖克兰将他搂着怀里，安抚道：“彼得，我来了。对不起，我不该放你来太古的。” 听到这句话，影四像个孩子一样，整张脸皱在一起，呜咽起来：“影主……” 影二用工具将影四身上的铁链剪开，双眼湿润，咬牙切齿道：“这个畜生居然用你做研究，我等会要宰了他！” 影四猛地抬起头，喊道：“夫人！夫人是不是也被抓了？那个疯子要抽夫人的血……还有，夫人身上的味道，和这个味道一样……” 他拼命拽着胸前的小金包，“就是这个！” 盖克兰轻拍着他的背，安抚道：“没事了，我都知道。她……被锁在实验室，我准备去救她。” “我听到了楼上的爆炸声，难道夫人在里面？难道病毒试管都炸了？”影四睁着红肿的双眼，连珠炮问道。 盖克兰扶着影四往外走去，嘱咐道：“你先去治疗，其它的别管。” 一边下楼，影四一边追问道：“影主，你预备怎么办？怎么救夫人？” 影二一向嘴快：“我们准备了炸药，准备……” 盖克兰迅速打断了影二的话：“好了，你送带他上飞车，回驻地治疗。” 看着影二强行拖着影四走向军用飞车，他走向了刚刚赶到的航天科学家，和他一起拿着大楼的建筑图研究起来，最后决定在离大楼顶层的五十米外的空中引爆。 待到所有人群疏散完毕后，盖克兰再次来到实验室的玻璃窗户前，他见到两人靠在一起，像是睡着了，忍不住眼眶一酸，拿着锤子敲了起来。 赵缦缦听到“咚咚咚”的声音，睁开眼睛看向窗户。她松开埃尔温温热的手，走到窗前。 盖克兰的声音无法穿透窗户，他只能用唇语表达：“影四救出来了，我们准备引爆，你们躲到暗室里。” 赵缦缦眼里闪过一丝恐惧，但很快被她的笑容掩饰过去，嘴唇一张一合：“小心。” 盖克兰向她伸出一只手，贴在玻璃窗上，赵缦缦也将手覆在玻璃上，与他的手重叠，来了一个隔空的十指相扣。 盖克兰凝视着她，无声地告白：“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赵缦缦的眼泪滚落至窗台，她的唇角上扬，无声地回应：“我也爱你……” 接收到对方的爱意，盖克兰倏一声往上攀爬，消失不见。 赵缦缦擦干眼泪，转身走回实验台，蹲下来轻声呼唤道：“埃尔温，我们要躲到暗室里去，这里准备引爆了。” 埃尔温睁开惺忪的睡眼，挣扎着站起身，过了一会才问道：“谁的主意？引爆有用吗？普通炸弹根本没用。” “应该不是普通的炸弹。”赵缦缦身体一抖，扶着埃尔温走向了暗室。暗室的门已被破坏，埃尔温用实验台竖起来抵在门框中间的空隙。 他将太子令牌重新戴在赵缦缦身上，轻松地说道：“高科技玩意，还真能派上用场。” “不行！你已经受伤了，你戴！”赵缦缦将太子令牌扯下，想要还给他。埃尔温直接在太子令牌上轻轻一按，指腹静脉血管通过验证后，太子令牌瞬间化作一套盔甲，紧紧裹在赵缦缦身上，严肃道：“这个问题，不用讨论。” 赵缦缦眼前又陷入了一片漆黑，她感受到埃尔温牵着她走向了一个角落。两人一起蹲了下来，埃尔温的双手穿过她的腰，在她的身前握住了她的手。透过金色盔甲，她都能感受到身后那具温热的身体。 黑暗里，她思忖着阳能量还能做些什么。她深呼一口气，将整个实验室还能正常运作的智能设备全部唤醒，并且开始操控它的运作。 很快，三台灭火机器人从消防门内冲了出来，它们像是有意识一般，径直走到窗户前，像一排卫兵一样，随时做好消灭高温和火焰的准备。 第219页 这时，赵缦缦听到身后沉闷的声音传来：“缦缦，你做了什么？” “发生了什么？” “安德烈的太子令牌……”埃尔温声音颤抖，抓着赵缦缦的手，往他的脸上触摸：“也变成了盔甲。” “太好了！埃尔温！” 埃尔温吸了吸鼻子，紧紧将她护在胸前，庆幸自己又为她增加一层防护甲。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着，两人仿佛在等待末世来临一般，埃尔温隔着两层盔甲在她的头顶轻轻一吻，喃喃道：“缦缦，我爱你。” 窗外，一辆军用飞车、一架无人机和研究楼的玻璃窗形成了三点一线，距离分别相隔五百米和五十米。 穿着防爆服的盖克兰将身体探出军用飞车，手里举着一把狙击枪，他正在瞄准五百米远，悬挂着一百公斤高氯酸盐的军用无人机。 盖克兰的手心不断冒汗，以他的狙击能力，在视野范围良好的情况下，一千米远完全没问题。但这是空中狙击，风比较大，捆着炸药的钢绳晃得厉害，再加上防护服的面罩和手套，也十分影响他的瞄准精度。 为了爆炸前的紧急撤离，飞车由影二人工驾驶，他捏着方向盘，紧张地对着盖克兰说道：“影主，你要小心。子弹一出，就要赶紧回身关门。” “好。”盖克兰纹丝不动地半蹲在飞车门口，盯着瞄准镜内的黑色炸药包，在心里给自己倒数。 “三、二、一！” “倏——！” 一颗子弹如闪电般射出，同时盖克兰身体往门内一闪，飞车门迅速合上。 子弹不偏不倚地穿透了高氯酸盐包，瞬间化作一团犹如太阳一般灿烂的火球。 “轰——嘣！” 巨大的冲击波将飞车抛出了几十米远，飞车不停地在空中打转，随后“嘭！”一声四分五裂。两人被重重地甩了出去，防爆服压力猛增，瞬间爆开。 盖克兰按下紧急降落伞，对着不远处的影二吼道：“开降落伞！” 但影二已经昏厥过去，直落落地往下坠去，就在盖克兰奋力想去抓住影二时，飞来一辆飞车，甩下一根绳梯，盖克兰瞬间单手抓住了绳梯。 飞车一转，往下俯冲。千钧一发之际，盖克兰伸手一捞，紧紧抓住了影二的腿，将他倒提过来。 影二脑部快速充血，瞬间醒了，他惊恐地看着自己正离地二十米，挣扎着抬起上半身，将手伸向了盖克兰。盖克兰粗壮的手紧拽着影二，迅速沿着绳梯往上攀爬。 飞车内，两人气喘吁吁，欣赏着对方破碎的衣衫以及嘴角溢出的鲜血，相视一笑。随后，他们同时看向穿着一件崭新军服的驾驶员，影二吐了一口血水，骂道：“小兔崽子，让你走，你怎么还就回来了？！” 影四扯了扯红肿的脸颊，微微一笑：“我就知道你们撇开我干大事！” 飞车往研究所的楼顶飞去，盖克兰看向大楼，玻璃尽碎，屋顶坍塌，整栋楼摇摇欲坠。看来这款高氯酸盐装置，比他们想象中威力更大。 飞车停在了窗户前，盖克兰对影二叫道：“绳子给我！”他按住正要起身的影二，嘱咐道：“你们两个人留在这里，接应。” 盖克兰将绳子绑在自己身上，打开车门，跃到对面的窗台前，望着手臂粗细歪歪扭扭的金属管，使出全身力气成功掰断了两根。他迅速钻了进去，一阵呛人的烟尘猛地吸入肺里，使他忍不住咳嗽了几声。 实验室的高密度防爆天花板塌了一半，大门也被炸出几个大洞。火已经被扑灭了，散架的灭火机器人零散地躺在地上，仿佛是一种敬意或是感激，盖克兰小心翼翼地绕过了机器人的尸骨，对着满是灰尘的实验室喊道：“缦缦！缦缦！” 这时，影四跳了进来，伸手一指：“暗室在这边。” 盖克兰回头看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按照他的指引，很快找到了被实验台挡住的暗室。他移开实验台，看见了缩在角落的两道身影，修长的身体包裹住身前那道瘦弱的身体。 盖克兰的胸口就像猛地被一把利箭击中，剧痛不已。他缓缓走上前，拍了拍穿着灰色盔甲的人，对方的头低垂着，显然已经失去意识，但手臂依旧紧搂着身前的人。 影四走上去，帮盖克兰分开了两人，说道：“我先带他出去。”犹豫了几秒钟，他将埃尔温的手搭在肩上，拖着他的身体，爬出了窗户。 盖克兰双手抱起蜷缩成一团的金色盔甲，竟然这么轻。他眼睛一酸，将她紧紧抱在怀里，心痛得无法呼吸：“缦缦……” “影主！快！大楼要塌了！” 听到影二的喊叫声，盖克兰迅速将赵缦缦用绳子绑在自己胸前，双手攀着窗户顶端，跃向了飞车。 “轰——隆——隆！” 大楼倒塌了！曾经巍然耸立、气势恢宏的“波顿病毒研究所”，就这样化作了一堆乱石尘土。 银色飞车从巨大的灰尘阴霾中冲了出去，载着五人驶向耀眼的蓝天。 第100章 离教堂十五公里远的一片枫树林中，低矮的粉色松果菊纷纷冒头，欣赏着一群惊扰它们的天外来客。 数辆飞车前，一个个雄姿英发，肩上印着展翅雄鹰的士兵，正在一片空地上扎营。在他们迅捷灵活的动作下，一座座坚固的军用帐篷拔地而起。 因为东海岸结界处处长的里应外合，他们的隐形飞车悄悄在此降落，并全线封锁。教堂内的全球直播后，这里的帐篷便明目张胆地全挂上了雄鹰标志。 第220页 盖克兰的飞车一降临，所有医护人员一拥而上，将五个人分别带到不同的医疗帐篷内进行治疗。 赵庭和苏凡匆忙走进其中一个画着红十字标志的帐篷，但他们很快松了一口气，躺在医疗床上的赵缦缦呼吸平稳，进入了调息状态。 在护士的协助下，苏凡帮赵缦缦换了一套干净衣服，确认了她身上除了手臂上那道口子，没有任何其它损伤。但即使是一道小口子，也如一把利剑，深深地划在赵庭、苏凡和盖克兰的心口上。 整个下午，盖克兰顾不上去治疗自己的伤，除了看望旁边的影四，便是守在帐篷内等赵缦缦醒来。他知道若不是埃尔温·米勒舍命保护，她在爆炸中一定会受伤。但恰恰是因为这一点，他才产生了一股强烈的醋意和苦闷。 隔壁帐篷的影四闻到了这股浓烈的香味，忍不住深呼吸起来。他的体内聚集了“午夜”病毒和受到污染的抗体，免疫系统早已不堪重负。能撑到现在，完全是因为那个小金包的微弱作用，以及对盖克兰的信念和忠诚。 盖克兰将颈间的香囊挂在他的脖子上，再喂他吃下了从王平主任那里要来的特效药，才使得他好过了一些。 但另一个帐篷内的埃尔温，就没那么好了。经历了两次爆炸，他的五脏六腑受到了极大震荡与损坏，御医正在为他做紧急修复手术。 国王和王后一直守在帐篷外，不肯离去。 噩运就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且接踵而来。另一个坏消息传来，媒体刚刚公布了安德烈妻子的一纸诉状，她已对最高法院提交了离婚申请，并提出孩子的抚养权归她。 事实上，他们已经分居很久了，因为安德烈整天泡在实验室里，常年不回家，对家庭也不管不问，妻子早已受不了这样的婚姻，偷偷和他人交往起来。 安德烈不可能不知道这件事，这大概也是他痛恨出轨之人，发明“午夜”病毒的原因之一。 皇室的信誉和民众支持率瞬间降到了有史以来的最低点，国王叹了口气，看向身边的大儿子理查德，对方却像是一个没有主见的孩子，躲避着父亲的视线。 不用说，他是完全不想继承王位的。他的妻子和孩子，同他一样，热爱音乐、热爱旅行，两母子自从陪他去中古开巡回演奏会后，就再也没有回到太古。这几天还不断催促他赶紧参加完弟弟的婚礼，继续陪他们环游地大物博的中古。 国王忧心不已，望眼欲穿地盯着帐篷里来回晃动的白色身影，向上帝祈祷道：“埃尔温，快好起来，我们只能指望你啊！” 三个小时后，赵缦缦终于睁开了眼睛，第一件事便是抓着身边的人问道：“埃尔温呢？他……还活着吗？” 盖克兰眼里的光倏然熄灭，原本脱力的手臂被她的手指抓得有一些发疼，他轻轻挣脱她的手，转身走向一旁的军用折叠桌，拿起了水壶。 “我问你话，埃尔温还活着吗？” 盖克兰脊背微微一僵，低垂的绿色瞳孔流露出一种难以释怀的伤痛。他将水壶里的水，缓缓倒入自己的专用杯，沉静了几秒钟，才转身将水递到她的嘴边，开口道：“你先管好你自己，你刚醒，我喂你喝点水。” 赵缦缦心里“咯噔”一下，将水杯推开，怔怔地盯着盖克兰，固执道：“他在哪里？” 盖克兰抿着唇，双眼变得通红：“你为了救他，伤害你自己？” 赵缦缦见他始终不肯说出埃尔温的下落，便直接走下床拔腿往外冲，还没走几步，手臂却被身后的人紧紧拽住，质问声传来：“赵缦缦！你告诉我，是不是？！” “是！”赵缦缦回过头，试图挣脱他的钳制。 “你为了他连命都不要了？你们什么时候有这么深厚的感情了？”盖克兰的手没有一丝松动，心却往下坠去。 “因为他也救了我的命，不止一次！”说完这句话，赵缦缦掀开篷布，一只脚刚踏出去，便听到身后低沉隐忍的声音传来：“往右第三座。” 赵缦缦走出帐篷，往右拐，找到第三座医疗帐篷。她走进去的时候，里面只有一个太古护士，见她进来后，简单介绍了埃尔温的病情，便告退了。 白色医疗床上，沉睡的埃尔温穿着干净的手术病号服，下半身搭着一层薄薄的毯子。 她轻轻靠近病床，盯着那张毫无血色的脸，手指轻柔地将额前亚麻色的碎发拨到一边，指腹抚过他眼皮上的血痕。 很快，血痕越来越淡，直至消失不见。 赵缦缦取下太子令牌，挂在了埃尔温的颈间，还拨弄了一会垂香球。 埃尔温的眉毛微微一皱，眼皮不停地抖动起来，像是在梦里努力地挣脱着什么。赵缦缦坐在床沿，把手搭在他的手背上，将源源不断的阴能量输入埃尔温的体内。埃尔温很快平静下来，眉头渐渐舒展开来。 过了好几分钟，他终于睁开了湿润的双眸，望见身边的人后，他将她的手心反扣在床上，十指交握，嘶哑道：“够了，缦缦，你再这样，我就舍不得让你走了。” 两人劫后重生，像许久不见的老友一般，有了一种难言的默契，这种默契也包括即将到来的分别。 对于埃尔温来说，这一个多月既漫长又短暂，像是一个美梦，像是一个永远无法成真的美梦，但它却又真实地发生了。 第221页 赵缦缦揉了揉鼻子，开口道：“你刚动过手术，要好好休养。后面的事情你不用管，我们会处理好的。” 埃尔温将手指收紧，嘴上却轻柔一笑：“你是以什么身份跟我说这句话？中古谈判专家吗？你和费——” 一道冷峻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话：“看完了吗？” 他们同时往门口望去，满脸戒备的盖克兰不知道在那里杵了多久，在黄昏斜阳的照耀下，他像是一座从战场归来的将军雕塑。 盖克兰踏着长腿走近医疗床，顾不上埃尔温的伤痛，从他手心里拔出了赵缦缦的手，拉着她径直往外走去。走到一半，赵缦缦回头对埃尔温无声地说道：“保重。” 随后，她的身影消失在光的余晖里。 埃尔温垂眸看向自己的指尖，心痛不已。他知道这个转身便是他们的结局，他注定永远失去她。 火红的枫树林里，深秋的风冷冽寒凉，将树叶吹得漫天飞舞。 两人相视而立，赵缦缦仰起头，伸手抚摸着他的脸，呢喃道：“你也受伤了……” 盖克兰鼻腔一酸，紧紧把她搂在怀里，哽咽道：“这么久了，你才知道关心我。” 赵缦缦将手指贴在他的背上，上下抚摸：“谢谢你，奥托，谢谢你奋不顾身地救我。” 盖克兰将下巴放在她的颈间，呼吸着如救命仙丹般珍贵的气息，委屈道：“跟别人可以这么见外，但跟我不需要，因为我是你的丈夫，你是我的妻子。” “对不起，爆炸的时候，戒指丢了。”赵缦缦的手指在他的背划着小圈。 “没关系，重新给你买一个。”盖克兰松开她的身体，轻声说道：“我的香囊也送人了，所以我再也离不开你了。” 赵缦缦“扑哧”一笑，摸了摸耳边乌黑的发梢：“那我得多吃点，头发才长得快。” 盖克兰从地上捡起一片红枫叶，往前走了两步，手腕轻轻一转，红枫叶倏地往前飞去，消失不见。 “只要你在我身边，我不需要香囊。” “奥托——” “嗯？” 盖克兰回眸看向她，挺拔的身影在风中如盖世英雄一般，傲骨嶙嶙。那张挂着好几道红色血痕的脸，犹如醒目惊艳的勋功章，在赵缦缦的心里生根发芽，浓浓的爱意弥漫得一塌糊涂。 “过来。” 盖克兰疑惑地走向她。 赵缦缦将双手挂在他的脖子上，踮起脚尖，在他唇上亲亲一吻，呢喃道：“我差点再也见不到你了，这才是我最害怕的事。” 盖克兰鼻腔一酸，他将对方的身体往上一提，粗壮的手臂紧紧搂着她的腰，加深了这个吻，仿佛要将她的氧气全部吞入腹中，叫她再也无法离开。 落日余晖下，两人身影洒满金黄的暖色，和枫树林相互映衬，美得像一幅秋日名画。 许久，盖克兰松开她的唇，双眼注满柔情：“你知道吗，很久以前在将军府，你还是厨娘的时候。你每次这样仰头望向我的时候，我就忍不住想要吻你。” “噢？为什么？” “因为你抬眼向上望的时候，睫毛会特别长，而且它会轻轻颤抖，我便——”盖克兰再次压低脸，轻笑道：“对，就像现在这样，我便十分想要吻——吻你。” 纵然已吻过千百次，但触碰的那一刻，盖克兰依旧忍不住血液沸腾，搭在她腰间的手轻颤地来回滑动着…… 刚被禁止下床的影四，把护士的话当成了耳边风，他悄悄走到一顶帐篷外，吹了一声口哨。等了一分钟，一个身影从帐篷里溜了出来，轻声惊呼道：“利维坦！” 影四摸了摸头，尴尬地笑道：“公主，我这样的脸你还能认出来，可真厉害。我正式介绍下，我叫彼得·罗威。” 乔娜眨了眨天真的大眼睛，轻声说道：“你居然是个卧底！太神奇了！可是你真的去过那么多地方吗？” “除了我的身份之外，其他的都是真的，乔娜公主。” “利维……不，彼得！”乔娜公主眺望着远处的枫树林，小声说道：“履行你的承诺，带我去树林里走走吧，这可是我第一次见到真正的大自然。” “没问题，但为了不被发现，我需要抱着公主奔跑，行吗？” “当然没问题，你可是我唯一的好朋友！彼得！” 影四点了点头，顾不上身体的疼痛，托抱起乔娜公主，超速跑向了枫树林。于是，树林里正在上演的甜腻大戏被两人逮了个正着。 影四红着脸，抱着乔娜公主缓缓后退，一边调转方向，一边喃喃道：“公主，这里少儿不宜，我们换个地方吧。” 乔娜公主还没看清楚树林里两个抱在一起的是谁，就被影四带到了另一个地方，欣赏美丽的黄昏落日。 一座西古士兵的帐篷内，赵代走进来，对着正在吃晚饭的赵庭和苏凡耳语了几句。两位老人露出了吃惊的表情，但很快镇定下来。他们放下碗筷，跟着赵代走出了西古帐篷区，又走进了另一座被中古士兵重重包围的帐篷。 他们在里面等了一会，忽然走进来一个人，正是西装笔挺，意气风发的中古副总理费扬古。 见到两位老人，费扬古迅速上前，轻声喊道：“爸、妈。” 苏凡脸色微微一变，握着他的手，喊道：“孩子。” “对不起，儿子不孝。”费扬古刚想跪下，被赵庭手中的拐杖一拦，训斥声响起：“你说你，怎么当的副总理，连自己的妹妹都保护不好，派她去做那么危险的事情，还要瞒着我们。你、你说你到底怎么想的！” 第222页 费扬古脸上一阵哀痛，手被母亲紧紧拽在手心里，半天说不出话来。 赵庭把拐杖往地下重重一敲，脸色发青，指着帐篷外说道：“要一个二十岁的女孩子，替你去做间谍！你看看，这下惹了多大麻烦！又是什么少将军，又是三太子！” 费扬古垂着头，脸色苍白：“是，爸教训得是。” 一旁的苏凡拍了拍赵庭的手，抱怨道：“这多久才见儿子一面，怎么一见面就骂？当初如果不是你非要儿子从政，又畏畏缩缩地怕暴露我们家的身份，让他把姓都改了，这么长时间流落在北方，家也不能回……” 费扬古读大学便去了龙城，从此只能偷偷摸摸回家。究其原因，还是因为赵庭的特殊身份。 苏凡抹了抹眼角的泪，指着赵庭说道：“你还怪起儿子了，小古到底是对不起你，还是对不起你们赵家了！” 赵庭不可思议地看向苏凡，被对方的眼神刺痛了，又转过去瞪了一眼费扬古。 费扬古立刻拉着母亲的手，劝道：“妈，别说了，都是我不好，我想先去看看缦缦。” “可别让人看出来你们俩的瓜葛！”赵庭又敲了一下拐杖，“一把年纪了，还尽给妹妹惹麻烦！” “当然，当然。”费扬古脊背一抖，迅速走出了帐篷，在士兵的指引下，走向了盖克兰的帐篷。 正好盖克兰在陪赵缦缦吃晚餐，他收到士兵通报，立刻走到帐篷门口迎接：“费总理，好久不见。帐篷里空气不好，我们外边谈。” 出乎他的意料，费扬古径直走进了帐篷，笑道：“不，我就是来看看我们中古的女英雄，听说你和埃尔温·米勒一起毁掉了病毒库，这可值得表彰啊！” 赵缦缦垂眸一笑，站起身，谦逊地答道：“费总理，过奖了，这是身为中古国民应该做的。” 费扬古靠近她，将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关切道：“身体没有大碍吧？” 一旁的盖克兰耳朵微微一动，这两人的对话怎么听起来这么不是滋味，他快速说道：“费总理，米勒国王等了很久，不如我们先去商谈正事吧。” 费扬古背对着盖克兰，听到这句话后，迅速翻了个白眼。赵缦缦用手挡住紧抿的唇，隐忍着不笑出声。直到盖克兰又催促了一次，费扬古才跟着他往帐篷外走去。 趁着盖克兰不备，他回头看向赵缦缦，眨了眨眼睛。赵缦缦则冲着他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 费扬古上大学后，赵缦缦才出生。即使年纪相差了近二十岁，但费扬古对这个妹妹是极为疼爱的。 奈何两人相处时间并不多，但无论费扬古学业和工作多忙，他经常会在夜里从龙城偷偷溜回来，躲在赵缦缦的房间里，给她讲故事，陪她玩。这些都是赵庭和苏凡不知道的，若是被赵庭知道，一定要打他的。 费扬古年纪轻轻，便在官场游刃有余，他的从政之路十分顺利，不仅因为他能力出众，也和他的妻子有关。妻子李思茵是上一任副总理的女儿，一个才貌双全的高干子弟。两人是大学同学，感情十分要好，生了一对龙凤胎。在李思茵的协助下，费扬古在政治界可谓平步青云，同时也是下一届总理的大热人选。 他唯一忧心的便是赵缦缦，将来若是遇到不好的男人，将她特殊体质的事情捅了出去，是会为她带来灾祸的。但眼下看来，她喜欢的这位盖克兰将军，倒是一位正直的人，只不过是个西古人…… 费扬古叹了口气，看向一脸伤痕的盖克兰，随他走进了一座重兵把守的帐篷，里面端坐着无言相对的米勒国王、王后和理查德。 他们屏退了所有人，来了一场三小时的密谈。 密谈结束后，夜幕降临，天空已布满了星辰。 盖克兰站在满是枯叶的草地上，点着手腕上的信息器：“费总理，这是你在乌兰酒店受到刺杀的调查报告。对不起，来得有点迟。” 费扬古抬手看了眼信息器，长叹了一声。沉默了一分钟，他仰起头看向星空，说道：“年轻人，有野心没问题，但是——不要太贪心。” “好像这句话，应该送给费总理。”盖克兰闭着眼睛感受微凉的秋风和清新的空气，低声叹息道：“我以为政治家都是没有梦想的，看来我错了。” 两人并肩而立，同时对着天空，大笑起来。 教堂上空传来唱诗班的天籁歌咏—— 【圣经】诗篇91：5、6： 你必不怕黑夜的惊骇，或是白日的飞箭。 也不怕黑夜流行的瘟疫，或是午间灭人的灾害。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五部 分《午夜瘟疫》结束了，开启第六部分《白日飞箭》，感谢支持噢！ 第101章 两个月后 “各位观众，下面为你播报一条国际新闻，北半球三国于今年10月在太古国首都波顿共同签订的《波顿协定》，将于2154年1月1日零时正式生效，也就是四个小时后。此协定由中古副总理费扬古、太古时任国王罗伯特·米勒以及西古时任少将奥托·德·盖克兰共同商讨签订，现在让我们一起回顾条约的主要内容。” 苏市赵府，张灯结彩的客厅内洋溢着其乐融融的氛围，赵庭、苏凡坐在沙发中央看新闻，赵缦缦和苏宁盘着腿，窝在沙发上刷着平板仪，赵代坐在一旁悠闲地喝茶。一听到“波顿协定”几个字，他们瞬间将注意力转移到了全息屏幕上。 第223页 屏幕上显示大段中古语，女主播字正腔圆地念道： 一、中古国向太古国提供“午夜”病毒的特效药和疫苗，考虑到对药物疗效的监测和追踪，中古国将在太古国的每个城市派驻一个专业医疗队。同时，考虑到医疗队的人身安全，会加派百人军队进行保护。以上所产生的所有费用由太古国承担，直到瘟疫完全消灭。此条款于签订之日即时生效。 二、此次瘟疫是由太古国皇室间接造成，将由皇室独立赔偿西古国及中古国，因“午夜”病毒造成的所有国民经济损失，经过测算，赔偿金额分别为2亿西元及10亿中元，于2154年内付清。 三、由于波顿病毒研究所损毁，太古国重建研究所时，必须由其他两国派三位以上的科学家进行监督，并至少任命其中一位为副主任级别以上职位，长期驻扎研究所，提供科研支持。 听到“病毒研究所”这个词，赵缦缦仍会浑身发抖，她永远忘不了研究所内发生的事情。如今，研究所正在策划重建，但已不再由皇室大权独揽。 四、加强三国之间贸易合作，禁止任何一国，以任何理由囤积居奇，哄抬物价。 五、三国之间领土、主权互不侵犯，尤其针对太古国近年对西古国西颠半岛的挑衅和意图侵犯，更是属于此条款的禁止范围之内。 六、三国共同成立科研队伍，共同考察并治理三国海域的核废水污染，所需费用由三国，根据各国的污染范围和程度，共同承担。 七、三国本着友好的国际交往原则，简化移民政策和跨国婚姻政策。 这最后一条，明眼人都知道是盖克兰将军提出来的。顿时，客厅陷入了一阵诡异的沉寂。 为了掩饰尴尬的神情，赵缦缦端起茶几上的果汁喝了一大口，苏宁连忙抢了过来：“表姐，这是我的！” 赵缦缦咧嘴一笑。 赵庭看向一旁的赵代，点头说道：“就条约内容而言，还算是公平，并没有落井下石，狮子大开口，也算是保留住了我们的大国尊严。” 赵代微微一笑：“是的，费总理还是很有风度的。” 一听到他的名字，赵庭的脸瞬间沉了下来，虽然女儿安然无恙，在家陪了他两个月，但他仍对儿子的冒险做法耿耿于怀。而且大过年的，臭小子居然也不赶回来过年，说什么维护政府形象，携带妻儿到贫困城市去慰问百姓。 苏宁倒顾不上什么协定，她猛地拍了拍腿，一惊一乍道：“哎哟！今天怎么没见这位将军的身影啊？！这么重要的日子耶。” 所有人又把视线转移到赵缦缦身上，她抬手看了眼信息器，八点一刻。 平时这个点，盖克兰已经赶到了赵府。这两个月以来，他基本上每天来回奔波于赫塔与苏市，虽然赵缦缦不想他这么累，但她确实想留在中古陪父母过个新年。 最重要的是，她现在不知道该以什么身份回到西古。经历了太古瘟疫事件，她的身份已昭然若揭，至少在萨克森元帅那里，是无法自圆其说了。 自从《波顿协定》签订后，三国陷入了短暂的和平，龙易宣布暂停针对西古国的间谍活动。三国之间的所有冲突和矛盾，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全部冻结住了。但这并不意味着，它不存在。 赵缦缦走出大厅，来到花园里，猛吸了几口新鲜空气，张望着花园的空地，并没有飞车的影子。 也许盖克兰今天来不了，雄鹰师团说不定需要他主持跨年活动。想到这里，她还是有一点失落的。 去年的今天，她在女宫门口对盖克兰说了一句“今天是新年”，依旧历历在目。虽然那时和他不熟悉，但心里想说的那句“新年快乐”是绝对真心的。 花园内，树影婆娑，每棵高大的热带树上都挂满了新年快乐的彩条。一朵朵暗夜之花悄然开放，赵缦缦的手指在一朵白色的素馨花上，像是逗趣一般，来回抚触。 忽然，她感到身后一阵强烈的风袭来，还未来得及转身，便被对方扯至怀中，冰凉的唇瞬间落入对方滚烫灼热的气息之中，一丝难耐的情愫，直接从尾椎窜了上来，压在心头，蠢蠢欲动。 疯狂急切，如狂风骤雨一般的吻几乎令赵缦缦窒息过去。良久，赵缦缦推开他，大喘着气。 对方将头埋在她的颈间，嘶哑道：“缦缦，我受不了了，跟我回西古、回将军府好不好？” 赵缦缦趴在他的胸膛，断断续续地问道：“我、我怎么回去？” “我们结婚，今晚一过，我们就马上结婚。” “结婚？”赵缦缦仰起头，盯着这张俊朗不凡的脸，疑惑道：“以我的身份，你们军部会通过审批吗？” “我不管！” 赵缦缦很少听到盖克兰有如此任性骄纵的语气，她心里乐成了一朵花，手指轻柔地抚摸着他带着一点柠檬香的唇瓣，轻笑道：“少将——啊！不！现在是中将。你身为将军，也能这么不管不顾吗？” 盖克兰深绿色的眼眸变得梦幻起来，他紧盯着唇间引诱自己的几根粉色手指，咽了咽口水。 “将军，你的心意我都明白。”赵缦缦将手指往上，移向了他刀削斧凿一般深邃立体的脸庞。 “不！你不明白！我无法忍受你不在身边，一秒钟都无法忍受。我现在就要带你走！”话音刚落，盖克兰一把将她横空抱起。 第224页 “奥托！”赵缦缦身体一失重，迅速搂紧盖克兰的脖子，惊呼道：“我还没陪我的爸妈过新年呢！” “明天再送你回来，今晚你是我的！” 不待赵缦缦反抗，盖克兰便抱着她往北边跑去。热带的风，吹在他们身上，显得更加燥热。两个月了，盖克兰的奔跑速度愈发惊人，比起号称“超人类战士”的金盔人，速度还要快上一倍。 “你要带我去哪里？！”赵缦缦眼花缭乱，根本看不清他是在往哪条街道跑。 “跨年。” 风越来越大，繁华的城市越来越远。几分钟后，盖克兰停了下来，将她放在地面上。 赵缦缦脚一软，发现自己踩在了沙子上。往旁边一望，才发现这是他们上次来的海边。只见浅白色的沙滩上铺满了露营的小帐篷，四处洋溢着欢声笑语，有一家几口的，也有夫妻或是情侣，他们坐在五彩缤纷的野餐垫上，垫子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吃食，和成堆的焰火。 仰头望去，漫天星辰，像是夜空送给海边所有欣赏夜景的人，一份耀眼的礼物。 即使是冬天，苏市温度也在二十度左右，算是最舒适的气候。盖克兰牵着赵缦缦沿着海滩漫步，海风吹拂着赵缦缦的长裙，她一边掩住裙摆，一边笑道：“以前我和小宁也来过这里跨年，但很快就被代哥叫回去了，从来没有让我们待到零点。” “今天一定可以。”盖克兰搂着她的肩膀，往沙滩的尽头走去。 一个绿点由远而近，在赵缦缦的瞳孔里逐渐被放大，最后变成了一顶军绿色的帐篷。她“扑哧”一笑：“这是你准备的？挺别出心裁啊！” 盖克兰盯着赵缦缦的笑颜，沉吟不语。 赵缦缦指着不远处的人们，语气里尽是揶揄：“我说盖克兰将军，你也太不浪漫了吧？你看看别人家的帐篷，又是彩灯，又是野餐垫，还有吃的。你为什么弄个这么严肃的帐篷，周围的人都被你吓跑了。” “隔音。” 简单的两个字，从盖克兰的嘴里吐出来，干脆有力，也直接堵住了赵缦缦的笑声。她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 过了好几秒，赵缦缦双颊一红，明知故问地嘟囔道：“看海而已，为什么要隔音？！” 盖克兰伸手抬起她的下巴，喉结抖动：“你说呢？” 赵缦缦被迫仰头与他对视，从那双暗绿的瞳孔里读到了如深海一般窒息的欲望。她的身体忍不住打了个冷颤，直到对方将她牵到帐篷内。 她低头一看，硕大的帐篷内应有尽有，软绵绵的枕头、床单和被子，还有简单的淋浴设施。一叠干净的浴巾和睡衣放在桌上，生生地刺激了赵缦缦的眼球。她感觉到身后的人正在逐渐靠近自己，灼热的气息喷在耳后：“我们多久没有……没有锻炼身体了。你家里人太多了，我只能……” 赵缦缦浑身颤抖，咬着唇说道：“可是，那也不能在这里……” 身后一阵极低的笑声传来，仿佛她说了一个很好笑的笑话。赵缦缦转过身，对方用磁性的嗓音，蛊惑道：“那你想在哪里？” 赵缦缦猛地将脸扎入他的怀里，以挡住殷红的脸：“我根本就没想！” 盖克兰的胸膛精实健壮，心跳如擂鼓一般“怦怦怦”猛烈跳动着，听到这个，赵缦缦的呼吸忍不住急促起来，手指紧紧抓着他的衬衣：“我害怕……” 盖克兰深呼吸了一口，才低头按下信息器，帐篷外的一层隔音金属像一朵逐渐收拢花瓣的花，严丝合缝地将整座帐篷包裹起来。 帐篷外的喧闹声倏然消失了，狭小的空间内流淌着暧昧旖旎的气息。两人四目相对，盖克兰握着她颤抖的肩膀，轻声道：“别怕，交给我。” “就是交给你，才可怕……”赵缦缦的脑子一片空白，像是燃烧的铁丝一般，浑然忘我，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时隔两个月，她根本无法想象隐忍已久的盖克兰，体力究竟到达什么程度的恐怖。即使她每天在结界里修炼阴阳能量，体质更甚从前，恐怕也无法抵挡如猛兽一般，饥饿难耐的盖克兰。 直到衣服被全部卸下，温暖的水流从头顶落下时，赵缦缦才回过神，她难以置信地盯着盖克兰健硕强壮的身体如乌云盖顶一般覆了上来，只能颤抖地闭上了眼睛，任由对方予取予求。 帐篷外，月亮升空，汹涌的海浪一浪接一浪，猛烈地拍打着黑色礁石，颇有一种“乱石穿空、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的气魄。 “铛！” 零时钟声敲响，新的一年到来。全城的焰火齐声绽放，响声冲破天际，灿烂的颜色使得星辰都为之失色，整个中古国喜气洋洋，热闹非凡。 赵府内，赵庭和苏凡都已睡下，赵代听着焰火绽放的声音，与视频里远在龙城的同事们互道“新年好”。 唯有苏宁，可真是心神不宁，辗转反侧，心里如被猫爪挠痒一般，在想着什么人。她从床上站起身，走到窗前，双手托脸，望着窗外五彩缤纷的焰火，嘀咕道：“害我把朋友的邀约都推了，你却不出现。” 这时，花园内闪现了一道金色的光，她低头看去，发现了一棵铁树下杵着一具颀长的身影。她瞳孔一缩，那是—— 那人抬头看向苏宁隔壁那扇漆黑的窗户，喃喃道：“缦缦，新年快乐。” 第225页 说完这句话，他仿佛意识到了什么，失落地垂下了头。 她不在，房间里没有她的呼吸声。 “喂！零点了！”赵缦缦浑身湿漉漉的，泛着一层粉色的手指如点火一般，在对方的胸膛上软绵无力地推拒着。 同样大汗淋漓的盖克兰，眨着幽深的瞳孔，抓起她的手，放在唇边轻轻一吻，嘶哑道：“新年快乐，每个新年，我们都要这样过，好不好？” 赵缦缦瞪了他一眼，在对方看来却像是魅惑的勾引：“不要！我可不答应！我要看焰火！” “焰火不如你好看。”盖克兰低下身体，继续埋在她的颈肩啃噬。 “哈——”赵缦缦满脸潮红，咬着牙享受与对方难得的温存，一边腹诽，憋太久的将军真可怕。 再醒来时，赵缦缦身上已经套上了一件干净的睡衣，她坐起来，发现盖克兰不在帐篷内。 赵缦缦简单洗漱一番，拉开帐篷门，刚走出去便见到只穿着泳裤的盖克兰，朝自己走来。如雕刻一般的腹肌上，除了一道浅浅的伤疤，还有无数条鲜红的抓痕。 赵缦缦眼眶一热，快速移开了眼。 “醒了？”盖克兰不顾身上沾染的海水，一把将她搂在怀中，呢喃道：“整个海滩都是你的香味，看来你昨晚睡得很好。” “你确定是我的香味，不是别的女孩子的香水味？”赵缦缦往大海望去，见到一个性感火辣的西古女郎，也在朝这边张望。 “你的味道，我闭着眼睛都能闻到，那是世界上最好闻的味道。从来没有一种味道，会让我这么神魂颠倒。”盖克兰亲着她的耳垂，在她耳边轻语道。 赵缦缦缩了缩脖子，咯咯笑道：“将军吃了糖吗？一大早就这么甜。” “难道不应该奖励一下？”盖克兰捧着她的脸，将头低下。赵缦缦不甘示弱，搂着他腰腹的手，逐渐缩紧，主动在他的唇边啄了一口，垂眸道：“奥托，新年快乐。” “缦缦，你不仅要新年快乐，还要每天、每时、每刻、每分、每秒都快乐。” 温暖的晨曦穿过弥漫薄雾的海面，照耀在两人身上，披上了一层金色的外衣。 于是，傲慢夫妇在大庭广众之下，来了一段缠绵悱恻的新年之吻。 作者有话要说： 傲慢夫妇携三国所有人，向读者宝宝们说声：“新年快乐！” 第102章 早餐是回到赵府吃的，众人围坐在长长的大理石餐桌前，盖克兰的神色显得有一点不自然和局促不安，毕竟在新年之夜带着赵缦缦彻夜不归，还是不太合乎礼节的。 赵庭的脸上泛着一块阴云，斑白的两鬓使他显得有些苍老和疲劳，考虑到这是新年第一天，也就忍着没有说什么难听的话。 苏凡倒是没有在意这些，她将七八个装着点心的小碟移在盖克兰的桌前，招呼道：“来，奥托。这个干贝鲜虾瑶柱粥是熬了很长时间的，冬天吃可以补阳壮气。还有这些点心，都是给你准备的，你个子大，早餐一定要丰盛。” 听到“补阳壮气”四个字时，盖克兰先是一愣，身体不自觉地摇晃了一下。其他人也都纷纷看向苏凡，尤其是赵缦缦，乌黑的眼珠写满了不可思议。 苏凡却不以为然：“你们都看我做什么？快吃！” 盖克兰低头望着小碗里满是虾仁的瑶柱粥，用勺舀了一口，放到嘴里尝了尝。他皱了皱眉，感觉味道怪怪的，又咸又甜，和赵缦缦在将军府煮过的黄色小米粥味道是完全不一样的。小米粥味道比较淡，是他喜欢的。 但他一个西古人，鲜少接触中古食材，当然不知道在中古，光是粥的做法便有成千上万种，而且每种材料运用功效不一样，合在一起煲的味道和色泽自然不同。 赵缦缦看见他古怪的表情，便知道他在想什么，不由得低头一笑。但即使味道奇怪，盖克兰还是快速地喝完了这碗粥。随后，他放下勺，用餐巾擦了擦嘴，一脸正经地对着主座的两位老人说道：“伯父、伯母，我想今天带缦缦去申请结婚。” “今天？”赵庭蓦地抬起了头，额上的皱纹像刀刻的一般，一条条平行地堆在一起。 “伯父，是这样的，现在跨国结婚的流程简化了，我们想先在中古申请结婚证明，再回西古申请。”盖克兰侧脸，求助一般看向赵缦缦。赵缦缦没有开口，而是看向对面的母亲。 苏凡立刻接收到女儿的用意，开口道：“你们商量好了？要回西古生活？” 赵缦缦用餐巾擦了擦嘴边的水渍，答道：“妈妈，如果西古那边批准下来，我就和奥托去西古，但我保证每周至少回来一次，好不好？” 苏凡看了一眼眉头紧皱的丈夫，知道他不舍得、也不放心女儿去那么远，但要劝他其实也不是什么难事。她拍了拍赵庭的手背，笑道：“终归是要结婚的，早结晚结都一样，我们做长辈的，也不好让两个年轻人，长期这样分开两国生活。” 随后，她又转向盖克兰：“结婚的事情，你们商量好就行，但是婚礼……” 盖克兰刚想开口，赵缦缦抢先答道：“婚礼，我们打算拿到结婚证后再说。而且我们也不想搞得太铺张，亲人朋友出席就可以了，对吗，奥托？” 盖克兰深深地望了她一眼，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一切听缦缦的。” 第226页 赵庭的手上不知何时多了一窜红棕色念珠，在手心里来回捻动，他往赵代的方向看了一眼，但赵代只管低头喝粥，根本没有回应赵庭的怪异反应。众人又陷入了一阵沉默，直到楼梯上传来“咚咚咚”的下楼声，现场的气氛才缓和了一些。 下来的是刚睡醒的苏宁，她双眼乌青，不停地打哈欠：“大家早！困死我了！” 苏凡看向正无精打采地走向餐桌前的苏宁，疑惑道：“你怎么睡到现在，脸色还这么差？” “别提了，昨晚上没睡好。”苏宁看到了桌前端坐的盖克兰眼前一亮，瞬间清醒了，笑着招呼道：“姐夫好啊！就你一个人吗？为什么清明谷雨没来呢？” 赵缦缦咧嘴一笑，原来没睡好是因为这个。 姐夫这个称呼，对盖克兰来说十分受用，他顿住手里的餐勺，抬头说道：“他们都回绿地跨年了。” 停了几秒钟，他又问道：“他们没跟你联系吗？” 苏宁嘟了嘟唇，“没有呢，是不是绿地没信号呀！” “有信号，中古零点，他们就是前一天的下午两点，可能是喝多了睡午觉了吧。” 苏宁眯了眯眼，笑道：“噢。其实，我也就是想跟他们说声新年快乐。” “是他们？还是他？”赵缦缦掩着嘴，笑道。 “哪个他？”苏凡抬眼看向苏宁。 苏宁双颊一红，捂着脸：“哎呀！什么他们、他的！” 赵缦缦“扑哧”一笑，递给她一小碟水晶虾饺，“没什么没什么，大家都装作没听到。” 苏凡转头拍了拍苏宁的手，宠溺道：“吃点东西，别总是这么咋咋呼呼的。” 苏宁吐了吐舌头，把虾饺塞到嘴里，瞥了一眼信息器，猛地发现刚收到一条新信息。她快速点开。 “新年快乐，每天开心。” 苏宁“啊！”了一声，喊了出来，桌上所有人将视线投向她。她眨了眨眼，无视众人的视线，快速回复道：“新年快乐，有空一起去玩！” “好。” 苏宁关掉信息器，得意忘形地吃起了早饭，冲着赵缦缦嚷道：“昨晚上你不在，三太子来咯！” “啊？”众人又抬起头，看向她。 盖克兰耳朵一动，垂眸不语。赵缦缦脸色微微一变，对着没心没肺的苏宁递了递眼色，哪知道苏宁因为心情好，自顾自地说道：“但他没进来，就是站在花园里，待了一小会就走了。” 赵缦缦迅速转移话题，轻拍着盖克兰的手：“喝粥饱不饱？再来一碗好不好？” 盖克兰递给她一个淡淡的笑容：“好。” 事实上，赵缦缦已经有两个月没有见到三太子埃尔温·米勒了。波顿事件发生的第二天，他们便在埃尔温休养的帐篷内，做了最后的告别 当时，埃尔温身上的伤比较严重，但他还是忍痛站了起来，将赵缦缦搂在怀里：“缦缦，你要走了。” “嗯，我回中古。” “我还可以帮你做什么？” “埃尔温，将来做个好国王。” 埃尔温仰头一笑，笑得眼泪瞬间夺眶而出。过了好几秒钟，他低下了头，将脸缓缓靠近赵缦缦，就在快要碰到她的唇时，两根手指挡在了唇瓣之间：“埃尔温，吻别礼，不该在这里。” 埃尔温顿了几秒钟，在她的指腹上浅浅一吻，再将唇印在她的脸颊上，“好好照顾自己。等这边稳定下来，我去找你。” 就这样过了两个月，在中古医疗队的协助下，太古国瘟疫得到了有效控制。 皇室虽然陷入了舆论的漩涡之中，但两位太子都没有被开除皇籍。安德烈被最高法院判处终生禁足于，原先居住的二太子宫殿，并剥夺所有政治权利。 埃尔温·米勒已经将所有私人财产捐献出去，并将所有精力用于协助医疗队诊治患者，并同时在全国各大城市，参与“午夜瘟疫”家属的慰问工作。 原本就拥有粉丝滤镜的埃尔温·米勒，因为其坦诚的认错态度和补救措施，并没有被国民口诛笔伐，反而收获了不少民意。 米勒国王在波顿研究所事件后不久，便宣布退位，由大儿子理查德·米勒即位。理查德当然知道自己不过是个临时演员，但还是利用手中微弱的权利，大力发展艺术事业，兴建波顿音乐学院，建造气势恢宏的演奏厅。他还经常带着同样喜爱音乐的妹妹乔娜公主，在太古各大城市巡游，挖掘具有音乐细胞的才子才女，将他们收罗至音乐学院。 至于国家大事，他全部交给了王宫群臣。理查德·米勒很有自知之明，他知道自己没有经营政府和国家的才能，所以也没有干涉国家大事。他只是在等，等父王一开口，召回埃尔温，他便立刻将王位交还给他，自己专注于热爱的音乐事业。 吃完早饭，赵缦缦拉着心不在焉的盖克兰走进了卧室，他们一起向外交部提交了结婚申请材料，网站上显示三个工作日后可以查询结果。 盖克兰松了一大口气，像完成一件大事，将赵缦缦拥在怀中“庆祝”了一会，依依不舍道：“今天波顿协定正式生效，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先回去了。” “好。”赵缦缦握着他的手，嘱咐道：“这两天就别过来了，好好休息，不然太累了。” 后面这句话仿佛是有所指，盖克兰笑出了声，随后将额头抵在她的额头上，嗓音嘶哑：“我乐在其中，你呢？” 第227页 “我不告诉你。”赵缦缦黑色的睫毛微微抖动，樱桃唇泛着一股诱人的光泽。直到对方的唇贴近了自己，她才闭上了双眼，手指紧拽着对方的衬衣，从骨子里溢出了几声甜腻的喘息声。 三天后，他们收到了中古国外交部的同意声明。当天，盖克兰便向乌兰外交部提交了结婚申请的材料。 同时，盖克兰也接到了西古钰正式纳入元素周期表的通知，并将择日在乌兰举办新元素发布会。三国科学家纷纷发起申请参加发布会，当然，走后门的陆鸣也在此列。 但还有一件事，出乎了盖克兰的意料。经过雄鹰师团三个多月的探测，西伯高原的山底并不含有西古钰。也就是说除了盖克兰的山底，这个世界上便不再有这种稀有元素。得到这个消息，国防部的元帅们瞬间着急了，他们整天在挂着呼吸机的元首身边嘀咕，似乎想怂恿元帅收回之前的承诺，将盖克兰山和西古钰占为己有。 元帅府二楼，盖克兰笔直僵硬地坐在沙发上，双拳紧握，眼前是不停踱步，脸色铁青，暴躁如雷的父亲。 “你真是大胆！娶个间谍回家？！现在我这边可是骑虎难下，夏朗和西雨那边还没拿到任何叛国证据，搞得我都想把红网撤了，浪费这么多时间和成本，他们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夏平这里又不敢轻易地动他，他现在将高级情绪控制室牢牢把握在手里，我又不能直接派技术部去入侵，一旦这么做了，就相当于撕破脸！若是真的那也就算了，万一冤枉了一位老将军，那我还有什么颜面在这里当元帅。” 盖克兰仰起头，不答反问：“三国局势都稳定下来了，乌兰的财政危机也正在缓解，就连赤道结界的海上风暴预警都撤销了。事态已经平稳了，为什么我不能把赵缦缦带回来？” “为什么？！你怎么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呢？我培养你，是为了让你和一个间谍谈情说爱，置国家安危而不顾的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把秘密资料从我这里拿走吧，你自己保存。这样，你就没有什么好提心吊胆的了！” “你、你这个混账！三个月前，你还跟我说你会守护好我们的秘密。怎么现在……难道结婚那么重要？你现在每天往中古跑，你知不知道军部到处都是关于你的议论之声？” “所以，我把她接回来，不是刚好堵住悠悠之口吗？” “奥托！你为什么这么固执？”萨克森将信息器上的反监听装置开到最大，低声说道：“元首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国防部个个蠢蠢欲动，天天围着元首打转，甚至、甚至有人怂恿他收回你的山和西古钰，现在就等着你犯错，好抓住你的小辫子。你这个时候申请结婚，不是把自己往铡刀口推吗？” “给了我就是给了我，这还能收回？一个元首怎么能言而无信！”盖克兰双眼凌厉，发狠道：“我是不会让他们侵入的，况且……” “况且什么？”萨克森抬了抬眼皮。 “况且，我的计划就快成功了。” “你又在搞什么？难道你……还在研发智能武器？”萨克森紧拉着他的臂膀，瞪着大眼睛：“你还不死心？你研发智能武器做什么？你要对谁发动战争？中古？太古？我们的财政根本不支持战争，你是知道的。而且我们签订了互不侵犯协定，你这要是被其他两国知道了，岂不是给了人家对付我们的借口？你到底怎么想的？！” 父亲劈头盖脸的质疑声让盖克兰心头一紧，他当初是为了救赵缦缦，同时保住西古国才去研发智能武器的。如今，三国局势好不容易稳定了，若研发智能武器的消息泄露出去，后果不堪设想。但到了这个地步，他如何停得下来。 盖克兰的脑海中一直深深记得，在一堂军事课程上军事老师播放的教学视频里，一位21世纪的中古军事战略家说过的一句话：尊严只在剑锋之上，真理只在大炮射程之内。 乌兰危机之后，他更加体会了这句的含义。他要守护赫塔，他不能让赫塔变成和乌兰、波顿一样，任人宰割的城市。 “放心，不会泄露消息的。”盖克兰双拳紧握，目光如炬：“我都是交给自己人。 “我当然知道你是交给自己人，但赵缦缦会成为自己人吗？你扪心自问！”萨克森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道：“奥托啊！千万小心啊，我们身居高位，真的很容易一着不慎、满盘皆输啊！” “我知道，我知道。”盖克兰身体站得笔直，却垂下高昂的头颅，恳求道：“父亲，我会让缦缦站在我们这边的，让我们结婚吧，好不好？” 萨克森别开脸，仰天长叹，怒其不争。他难以想象曾经那个对无论多么残酷和艰难的魔鬼军事训练，都不为所动的铁血军人，会因为一个女人而低声下气地求自己。 这一瞬间，萨克森想到了去世的夫人，那个同样固执和坚韧的女人，为了拯救北极濒危动物，一个南方姑娘却每天泡在寒冰里。 盖克兰虽然没有继承她的样貌，却继承了她那执著的性格。他挥了挥袖子，走向门口，丢下一句寒凉的叹息：“你自己种的苦果，你以后就知道苦了……” 这声长叹，犹如一把尖锐的锥子刺入了盖克兰的脊背，冰凉刺骨，浑身战栗。 第103章 日前，全球气候委员会宣布解除2153年发布的“红色警报”，赤道增强能量已经下降至原有水平，海上风暴的威胁也基本消退。 第228页 简直虚惊一场！北半球全民欢腾！ 沿海城市的居民，纷纷从安置地搬回自己的家，尽情地在大海里扑腾，上传海边美照。 但各国政府针对新型防空洞的建设并没有停止，在极端天气频发的年份，他们必须未雨绸缪。何况，这种新型防空洞不仅可以预防海上风暴，也可以防范战争以及其他自然灾害，有备无患。 至于政府财政方面，为了分摊人防建设的巨大支出，各国政府想出了一个“妙招”。 赫塔夏宫的一座新型防空洞入口，皮肤黝黑的科技部小队长穿着一件冬季棉大衣，指挥一个施工队检查并校准防空门。 一望见盖克兰走了过来，他立刻上前汇报：“将军，我们马上可以测试。” 盖克兰点了点头，跨进了防空洞的门口，里面光线瞬间暗了许多，温度也高了不少。 像这样直径五十米，采用最新防水防震材料建造的圆筒型防空洞，在赫塔共建造了三十座。 它犹如一个躺在地下三十米深的大型银色时空胶囊，自带智能气象灾害预警感应系统，每座至多可容纳三万人，里面设施齐全，存放了足量的折叠床、食物、药品和日用品。 小队长跟在盖克兰身后走了进去，走了十几米远后，他对着隐形耳机说道：“智能预警感应系统测试第一次，开始——” 盖克兰回身面对着敞开的大门，先是听到头顶“咔咔”作响，随后传来一声震天巨响，连脚下的地板都在微微颤动。 与此同时，肉眼可见的一百米开外，突然闪现了奔腾而来的滚滚水流，被一阵狂风裹挟，席卷着地上的泥沙和大颗植物，以超速猛烈地扑向洞口。 即使经历过很多次这个类型的测试，盖克兰依旧忍不住心跳加速起来。 小队长瞪着大眼睛，整个人后退了好几步，额上挂满了细密的汗珠。 眼看着裹挟着泥沙的洪流越来越近，大门的警示灯倏然一亮，快速旋转起来。同时，刺耳的警报声响起，大门瞬间无声地疾速合上。霎时大门上发出了巨大的“哗哗”声，那是水流堆积和撞击大门的声音。 小队长瞪大了眼睛，大门像一个刚强坚固的巨人，杵在原地守护防空洞，纹丝不动。 很快他舒了一口气，一滴水也没有穿透大门。 大概过了十来秒钟，门外渐渐安静下来，盖克兰抬头望向防空洞头顶，没有丝毫裂缝。但这仅仅是第一步，只见小队长歪了歪头，声音颤抖地说道：“第一次测试通过，将风暴调为二级。” 刚刚的测试并不是真实风暴和洪水，而是气象局专门为防空洞建造而研发的一套拟真气象灾害系统，包含风暴、龙卷风、地震、海啸、火山等模式。大门在洪水抵达前三秒关闭，是为了使更多的人得以逃生。 一下午，盖克兰都在这座防空洞内检验科技部的测试，系统已调至风暴最高等级，防空洞坚固的大门和墙壁依旧没有任何裂缝和损伤。 小队长偷偷瞟了一眼盖克兰的脸，长吁了口气。 将军面无表情，便是代表满意，代表他过关了。 毕竟，不过关的前车之鉴就在不久之前。 秋宫某一座防空洞的大门底有一处几毫米的地方，被一位施工队员不小心用强酸腐蚀了一个极微小的洞，但没被检查出来，造成一级测试都没通过。 盖克兰当场大发雷霆，将那位倒霉的科技部小队长直接革职，还扣罚了一年的奖金，整个施工队也全部换了。 其实只要有建设工程，便避免不了有腐败贪污和豆腐渣工程，这对全球各大城市都适用。 但赫塔防空洞全部由盖克兰亲自监督建造，完全不存在任何偷工减料现象，既不允许，更不敢。 按照乌兰经济部要求，每座防空洞都划出了十分之一的区域，用以建造豪华避难所，并对外销售，价格自然不菲。 在乌兰，政府不仅为每一位军政领导各留一套，甚至他们的亲戚也能优先购买，剩下的则是价高先得。普通民众早已怨声载道，灾难面前都充斥着不平等。 但这种情况在赫塔是不可能出现的。 赫塔的豪华避难所销售全部采用网络摇号，并不存在任何走后门的情况。销售广告一出，三十座新型防空洞内的三百套豪华避难所，不到一分钟全部销售一空。 视察完这座防空洞测试后，盖克兰回到了军营。离他向军部申请结婚证明已经过去了一周，中间他两次找到萨克森元帅，请他帮忙向乌兰外交部施压。他想起上一次申请结婚证明，也是苦等了一个多月。可惜证明过期了，他只是希望不要像上次一样，等待那么久。 终于，在第十天，外交部通过了盖克兰的结婚申请。国防部直接把他列为“军婚监察”对象，并有了随时对盖克兰发难的借口，哪怕它只是一个蹩脚的借口。 但萨克森父子不知道的是，这张结婚证明背后还有夏平的作用，甚至可以说大部分原因在他。夏平在元首面前仍有不小的话语权，所以趁着探望生病的元首时，他不断地吹着耳边风，说这个女孩是个不可多得、有特殊异能的人才，如果能让盖克兰将军化为己用，将会有助于西古国。 但如果不能助于西古，或者他们有任何叛变之心，也可以借机铲除大权在握的萨克森父子。 第229页 这简直是一石二鸟的计划，元首本身就是昏聩无能之辈，越是恐惧死亡，越将身上的权利握得紧紧的。他对萨克森父子十分忌惮，尤其是这三个月来，他们的表现有功高盖主之嫌。他早已听说赫塔的民间传说，西古钰的发现是两人称王的征兆。所以，元首对于夏平正中下怀的耳边风，自然是一拍即合，便直接下令外交部通过审查。 中古、西古结婚证明都到手了，接下来两人只需要找个合适的时间去赫塔民政局申请结婚证，那之后他们便成为被法律保护的合法夫妻了。 西古国所有民政业务均采用网上营业厅，除了领结婚证这件事，采用工作人员现场见证的传统方式。因为，婚姻是真实情感铸就的，是科技世界里最后的浪漫。 盖克兰简直无法形容自己的激动心情，以至于在一个大雪纷飞的中午，一接到通知，他便立刻动身前往中古接回了赵缦缦。 赵庭和苏凡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再三交代申领结婚证之前，一定要知会一声，他们要在中古焚香礼佛，将喜讯敬告祖先。 回到将军府时，已经是下午三点了。 一走下飞车，寒风凛冽，盖克兰将赵缦缦裹在怀中，大步走向了大厅。室内的暖气已被提前开到了最大，大到刚推开门时，一股浑热的香气扑面而来。 盖克兰将身上的风衣一扯，往前一掷，风衣不偏不倚地落在圈椅上。 他一个转身将赵缦缦压在大门上，发狠一般将她的风衣扯落，二话不说，俯身啃噬她的皮肤。一件淡绿色旗袍紧贴在她身上，却被盖克兰嫌弃过于碍事，一把扯烂。撕碎的绫罗绸缎化作一片片轻薄的雪花，在空中飞旋，与门外的雪白景致十分相衬。 赵缦缦仰起头，将脸别向一边，试图躲避他的啃咬：“奥托！你太、太野蛮了！” 她剧烈喘息起来，身体像蛇一般柔软地来回扭动，无处安放的手指很快被对方拉至他的衣服内，去触摸那如烙铁一般滚烫的肌肤。 每次赵缦缦手指一缩，便立刻被对方抓了回去，暗哑磁性的咒语如复读音响一般，不断灌入赵缦缦的耳朵—— “我早就、早就想对你、这么不客气了——” “缦缦！爱我……” “快！爱我——” 赵缦缦的身体太热了，像是要被融化了一般。除了断断续续的惊喘声，她几乎发不出一个字。 …… 整个下午，大厅华丽疏透的四簇云纹罗汉卧榻上，两道身体交叠而卧，他们仿佛不知疲倦一样，沉醉其中。盖克兰不可自拔地流连在香软玉体间，将所有烦恼抛至九霄云外。 大厅的光线越来越暗，盖克兰意犹未尽地亲吻着布满红痕的白皙锁骨。赵缦缦的手指在卧榻上来回摸索，不知道从哪抓到一块薄纱，迅速裹在身前，再轻轻一滚，滚至卧榻另一侧，轻喘道：“不行，我不行了……” 盖克兰伸长手臂一捞，将她的身体重新拉回滚烫的胸膛，用极轻的声音蛊惑道：“你明明很喜欢，对不对？” 赵缦缦双手抵着他，无力地喃喃：“我饿了。” “饿了？”盖克兰眯了眯眼睛，几秒钟后看向大门外，原来天色已暗，不知不觉已经到了晚饭的时间。盖克兰在她的唇角一吻，抬起身体走向卧室，给她拿来一套干净的裙子，帮她套上：“那我去做饭，你休息一会。” “你做饭？”赵缦缦抬起泛着桃花色慵懒的眼眉：“好，今天给你一次机会。” 盖克兰露出了自信狂狷的笑容，他套上一条长裤，赤着上身走向了厨房。赵缦缦手撑着头，侧躺在罗汉卧榻上，往大厅张望起来。 将军府依旧整洁干净，和自己离开的时候几乎没有什么差别，角落里的制衣台上还挂着一条，未缝制完的男式长衫。 这三个月来，她不得不承认，自己无比想念这里，想念这里发生的一切。 半个小时后，盖克兰对着大厅喊道：“可以来吃了。” 赵缦缦走到餐厅，看见紫檀木餐桌上摆着四道色香味俱全的菜，还有两个水晶杯，以及一瓶醒过的红酒。 “将军，不错嘛！有模有样。” “来，坐。尝一尝。” 赵缦缦坐了下来，用刀叉叉起一块孜然牛肉条，嚼了两口。盖克兰焦急地看着她，问道：“怎么样？” “还不错，打分的话。7分吧。” “7分。没关系，我再接再厉。”盖克兰端起酒杯，说道：“碰杯，祝我们新婚快乐。” “这就新婚快乐啦？还没领证呢。”话虽然这么说，但赵缦缦还是举起了杯子，和他的酒杯轻轻一碰，将酒杯送到唇边。 “等等！”盖克兰喊道。 赵缦缦疑惑地看向他，“怎么了？” 只见盖克兰拿着酒杯的手伸到了她的臂弯间，轻轻一绕，再从里面穿了出来。 两人的距离霎时拉近了，盖克兰这才将酒杯放到唇间，喃喃道：“可以喝了。” 赵缦缦垂眸一笑，眼角有一些湿润：“哪里学来的？” “听苏宁说的，中古新婚夫妻喝合卺酒，便能合为一体，永不分离。” “你还挺讲究。”赵缦缦酥笑一声，和盖克兰同时将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冰凉的液体灌入喉间，望着对方深情如海的绿色眼眸，赵缦缦几乎立刻就要醉了。 第230页 盖克兰放下酒杯，沉静了一会，说道：“其实我没想过自己会结婚，我曾以为我一辈子也遇不到喜欢的人。可你闯入了赫塔，闯入了我的生活。我不管你为什么目的而来，也不管你未来还有什么计划。我只知道，你现在是我的妻子，我永远无条件爱你。” 这番深情告白十分打动赵缦缦，她将手轻轻搭在他的手背，嘴角微微上扬，一字一句道：“其实我也没想过会遇到像你这样的人，你给了我刻骨铭心的爱和温暖。我希望和你一起到老，如果有下辈子、下下辈子，或者永生永世——我也愿意。” 盖克兰先是呼吸一滞，随后一激动不小心碰到酒杯。 “哐当！”一声，两人吓了一跳。 “碎碎平安！岁岁平安！”赵缦缦对着地上的玻璃碎片轻声念道。 盖克兰用清扫器将碎片扫了起来，忽然想起有一次赵缦缦摔碎了碟用手去捡，结果手被割破了。 “怎么了？”赵缦缦摸了摸他的脸，明知故问道。 盖克兰摇了摇头，失落地坐回了凳子上。赵缦缦刚一靠近，便被他猛地一拉，瞬间跌坐到他结实的大腿上。盖克兰目不转睛地盯着她淡粉色的唇，不由分说地吻了下去，看起来似乎是在索求什么，却更像是在害怕什么。 许久，赵缦缦挣扎着站起身，红着脸嘟囔道：“这样下去，又吃不成饭了。” 盖克兰将菜夹到赵缦缦的碟里，笑道：“你多吃点，我倒是不怕饿，我饿过几天几夜，也安然无恙。” “训练？” “体能极限训练，野外生存。” “野外不是可以吃树果或是野味什么的吗？” “我没有吃，让给士兵了。”盖克兰夹了一口清脆的芥兰放进嘴里，说道：“耐饥饿也是一种训练，这是我对自己的要求。所以，缦缦你放心，我和你在一起三天三夜不吃东西，也不会倒下。” “你追求这个做什么？！”赵缦缦白了他一眼，筷子停在唇间，忽然说道：“其实，我也可以三天三夜不吃饭。” “额？”盖克兰难以置信地看着她，“你……” “我在打坐的时候，尝试过两天两夜不吃不喝。”赵缦缦早已将自己的故事和盘托出。 “其实上师是从来不睡觉的，对他来说，打坐就是休息。他曾说过，超意识状态下，内在器官可以暂停运行，身体由宇宙间的能量充电。” “你的上师，现在在哪？”盖克兰问道。 “不知道。”赵缦缦摇了摇头，想了片刻说道：“自从一百岁之后，他便喜欢四处云游。那时候刚好是地球灾难频发的时候，他便到处救治贫苦的人，但是他一个人能力是有限的，所以全球各地都收了弟子。但我——” “你是最特殊的那个。”盖克兰替她把这句话说完。 “没错。我是唯一一个同时运用阴阳能量的人，和上师其他弟子，单独运行阴能量是不同的。” 几秒钟后，赵缦缦乌黑的眼珠一亮，她侧脸盯着桌旁的清扫器。 霎时，清扫器像是被注入灵魂一般，自己启动，并走到了粉碎机边，将玻璃碎片全倒了进去。 更神奇的是，粉碎机也仿佛接到指令一般，“滴滴滴”自动启动，将刚才倒进来的碎玻璃化为了粉末。 “……！”盖克兰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你……还会什么？” 赵缦缦神秘一笑，轻轻闭上了眼睛。 第104章 “——滴滴滴！” 警铃大作，盖克兰双的手腕剧烈震动起来。 “将军府遇袭！” 影一的通话请求瞬间显示出来，盖克兰看了眼一脸平静淡定的赵缦缦，按下接通，焦急的声音立刻传来：“影主，又检测到那股能量了，和上次一样……” “嗯。我找到原因了，先解除警报，晚点告诉你。”盖克兰挂断通讯，双眼满是不可思议：“那个夜晚，是你侵入了将军府，走进了武器室……” “对不起，是我。” “你发现了那把弓箭。” “是。” “那是我们家族祖传的弓箭。”盖克兰看了她一眼，站起身，低声说道：“其实那就是个单纯的武器室，没有任何机密，除了那把弓箭上覆盖的西古钰。我当时还在想，谁有这个本事能穿过西古钰，损毁弓箭里的数据连接仪。” “我也是……也是迫不得已。”赵缦缦垂眸，想起那晚盖克兰焦急地在床外守了自己一夜，眼里闪过一丝难言的痛楚。 但到了这一刻，两人早已心照不宣，赵缦缦的身份也不再是秘密。 趁着这个话题，她将那些曾对盖克兰的试探和欺骗，一口气交代清楚，从她穿越到赫塔的第一天，进入刑讯室受刑，和他参加结界的盔甲测试，损毁赫塔科技部实验室的数据连接仪，以及“误闯”盖克兰山的控制室，再到陆军训练场的智能盔甲损毁…… “就是这些……”赵缦缦低垂着头，像是个做错事情的孩子，承认道：“奥托，我是中古情报局派来的。” 整个过程删掉了夏朗、西雨和夏平的段落，她承认所有间谍行动都是她一个人做的。 她心里清楚萨克森父子对夏朗一家充满怀疑，所以她坦诚一切，也算是替夏朗一家求情，既然事情已经过去了，她希望自己的示弱，能够在某种程度上保全他们。 第231页 “你当时才20岁，怎么敢……”盖克兰一脸震惊。 怎么敢只身潜入敌国，深入一座有数十万士兵的军事重镇，做如此危险的间谍活动。 如果赵缦缦不是落入自己手中，而是到了父亲手中，那她现在还能好好站在这里吗？ 也许……也许早就被博恩抓到人体实验室去，做试验去了。博恩那个人，残忍至极。如果知道她有异能，也许会想尽一切办法…… 想到这里，盖克兰后怕起来。他千万不能让博恩知道这件事，所以他也必须瞒着父亲。 “为什么不敢？”赵缦缦的黑色瞳孔里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神秘。 “你和……”盖克兰刚问出口的话，忽然顿住了。他脸庞绷得紧紧的，双唇紧抿着，牙关咬得死死的，生怕齿间再漏出一个字。 盖克兰确实想确认夏朗和西雨的身份，但他不能通过赵缦缦的口去探寻真相，他不能逼她做背叛战友的事情。他要用自己的办法，严密监视夏朗夫妇，既不让他们完成任何秘密任务，也不让他们做的事情连累赵缦缦。 同时，他也抱着一丝乐观与天真的想法，如果两国能够百年交好，他也愿意放夏朗及其家人一码，让他们回中古去生活。 盖克兰是一个军人，他不害怕战争，他甚至鼓吹过战争。他曾是一个鹰派，主张通过战争解决国家争端。但经历了太古波顿事件，他明白战争解决不了所有问题，而外交才是成本最低的解决办法。 但弱国无外交，他需要做的是，以强国的方式去保证和平。而这往往是最难，最需要时间的。但没关系，他有时间，也有西古钰。 他紧握着赵缦缦的手，真情意切道：“过去的都过去了，从现在开始我们努力去维护和平，好不好？不要战争，不要纷乱，让百姓有安宁幸福的生活。” 有些话盖克兰说不出口，但他在内心承诺，只要他在赫塔一天，他便不会利用智能盔甲挑起任何一场战争。 “当然，这也是我所希望的。”赵缦缦的脑海里出现了美好生活的幻象，从始至终，她都是最不愿意见到战争的人。若不是她的特殊体质，她也不会走上情报人员这条路。 这一刻，她甚至希望龙易永远不再找她，不再给她布置间谍任务，她愿意用其它方式，倾尽所能去促进两国和平交往。她也想和心爱的人，一起平凡地生活。 “——呲!” 餐厅白亮的大灯倏然熄灭，两秒钟后，墙上的壁灯亮了起来，映在盖克兰的绿色瞳孔里，像是一簇刚被点燃的火苗。 他的耳朵微微一动，头顶传来了一段歌声。他仰头环视一圈，看见不远处上空竖起的一道全息屏幕，里面有一个圆形的音乐播放器，播放器中央是一张古旧的唱片，它在缓缓旋转，流淌出悠扬柔和的旋律。 这一幕令他有一丝眩晕，这是赵缦缦用异能做到的。他讶异地转回头，一只雪白的手已经伸到自己眼前。 那是赵缦缦，她把手伸到半空中，含情脉脉地仰起头，等待对方的邀请。 盖克兰双瞳一热，站起了身，捻住了她的手，放在唇角一吻，随后握在手心。他牵起赵缦缦，另一只手穿过她的肩头，放在肩胛骨下方。 唱片里的那个女人，一句一句地唱着他听不懂的中古语，他柔声问道：“这是……” “这是一首21世纪的歌，叫做——”赵缦缦用中古语轻声念道：“慢慢喜欢你……” 盖克兰只听到“缦缦”两个字的发音，眼眉一跳，问道：“你的名字？” 赵缦缦微微一笑，仰头表白道：“是，后面三个字是‘喜欢你’，合起来是‘缦缦喜欢奥托’，是‘日久生情’，是‘与你偕老’。” “……”盖克兰不知道如何形容这种感觉，就像是被一只毛茸茸的小动物轻轻挠了一下，但却挠到了肉里，挠到心里，浑身酥麻不已。 他迅速看向屏幕，试图寻找西古语翻译，他要知道这首歌的全部含义。 赵缦缦将他的脸转回来，笑道：“先别看，感受一下。” 听到她这么说，盖克兰按捺住内心的好奇与骚动，将注意力全部集中在这样美好的氛围中。 两人轻摇着身体，微量的酒精使得盖克兰血液逐渐沸腾起来，躁动的细胞在体内作祟。以他的酒量，不该这么一点就让他所有反应，他感觉自己已经醉倒了，不停地在赵缦缦头顶喷着灼热的气息。 唱到副歌部分，他甚至跟着女歌手的声音，轻哼起了这句“缦缦喜欢我……” 他的声音低沉，很有磁性，虽然唱的中古语不标准，却让赵缦缦万分享受，她趴在盖克兰的胸膛，感受胸腔的微微震动，随着他的脚步轻轻摇晃着。 大雪在窗外簌簌地下，盖克兰一只耳朵听着音乐，另一耳朵却听到大雪落在地面融化的声音。他珍惜这样宁静的时光，完全不舍得用华尔兹的标准动作去破坏它。 音乐仿佛为了延长这支浪漫而特殊的舞蹈，一遍一遍地循环播放。 不知道过了多久，“咔哒”一声，音乐蓦地停了下来。赵缦缦仰起头，哽咽道：“奥托……” 盖克兰垂头看向她，双瞳猛烈一震，胸腔滚烫。 赵缦缦的脸上挂满了泪水，乌黑浓密的睫毛湿漉漉地粘在了一起，黑色瞳孔里盈盈闪光。 第232页 “缦缦，你哭了……”看到滚滚而落的晶莹泪珠，盖克兰心里像是被蚂蚁啃噬一般，他低下头靠近她，却听到对方说道：“你知道吗？这是我跳过最浪漫的一支舞。” “真的吗？”盖克兰的唇，停在她的耳垂上。他一只手捧着她的脸，唇像是羽毛一样，从耳廓缓缓往前，轻轻扫过她脸上的泪水。直到她的眼眶内不再有冰凉的泪水，盖克兰才将心里话脱口而出：“缦缦，谢谢你。” 那是最深、最真的告白，不及“我爱你”，也超越了“我爱你”。 他人生的前26年，看起来岁月漫长，但他总是处于一种赶路似的、急不可待的状态，他急着长大、急着入伍、急着训练、急着争取军功，急着创办“雄鹰师团”，急着使赫塔变得强大，急着让西古国不被其它国家欺负…… 但赵缦缦出现后，总是在他急于往前踏的时候，让他的脚步缓下来，使他不再急于求成、急功近利，甚至不再那么暴戾和嗜杀。 这顿饭，两人吃到了夜晚九点。为了不浪费食物，他们还是全部吃完了，包括那瓶红酒，他们也全部喝完了。 吃完饭后，两人在院子里看雪，清冷的空气使盖克兰清醒了不少。 淡淡的月色下，一望无际的白色铺满了整座将军府，几棵寒树光秃秃的树枝上，挂着晶莹剔透的冰凌。以往每年都是这样的大雪，但盖克兰从来没有觉得有哪一次的雪景，会这么震撼人心。 他们坐在长椅上，披着厚厚的大衣，聊了很多，聊到了小时候的趣事，两人放声大笑起来，既像重逢的老友，又像是一对没有嫌隙、无话不谈的爱人，在这冰雪世界里，两颗心越来越近。 “你脸上好凉，我们进去吧。”盖克兰将手贴在她的脸颊上，随后将她一把搂到身前，站起了身。 “洗个热水澡。”他又说道。 赵缦缦眼皮一跳，双颊泛上一层粉色，垂下头“噢”了一声。 盖克兰当然知道她在想什么，他扯了扯嘴角，也不过多解释，推开大门，径直走向了那间卧室。 他在紫檀木架子床前放下了她，帮她脱下披风。少了一层厚重的包裹，赵缦缦身体一抖，往侧边望去。 “这段时间，你一直睡在这里？” “嗯。” “睡我的枕头，盖我的被子？” “嗯。” “这白纱也一直挂着？”赵缦缦的手指往床纱中央轻轻一摁，上面立刻出现了一个小漩涡，小漩涡像水里的一圈波纹，缓缓扩大，带动了整张白纱晃动起来。 盖克兰望着她抚玩薄纱的手，木然地说道：“其实我很少回将军府，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军营。” 赵缦缦的笑意逐渐消失了，手上的动作也停止下来，她心疼地望向那张深邃的脸。 盖克兰紧抓着那只贴在床帘上的手，继续说道：“但只要回来，我就睡在这里。只有在这里，才能感觉到你还属于我……你还在我身边。” 赵缦缦反手将他的五指拽在手心，仰头说道：“放心，以后我都在你身边。” 听到这句话，盖克兰耳廓一热，酒精的躁动猛地窜上喉间，喷至她的唇边：“你就算不这么做，我也不答应了。” 话音刚落，盖克兰修长粗粝的手指伸向那柔软的腰腹，轻柔地上下画圈。 赵缦缦身体如触电一般战栗起来，她将腰侧往外拱了起来，咯咯笑道：“别，好痒——” 盖克兰却不松手，嘀咕了一句：“谁让你欺负我这么长时间，把我丢在这里……” 威风凛凛的将军，又化作了一只委屈的小狼狗。但这也只是一两秒的情绪，很快他还是化作暗夜里一匹眼睛冒着绿光的狼。 他伸手一揽，轻松地抱起赵缦缦往浴室走去，惹来对方的轻呼：“奥托！我自己洗！” “一起洗，节约用水。” “哪来的逻辑，明明更浪费——” “噢？是吗？”盖克兰打开热水开关，想了好几秒钟，就在他出神之际—— “啪——！”浴室的灯灭了，紧接着，黑暗里传来一声低沉嘶哑的轻笑。 第105章 经过半个月的筹划，西古钰全球新闻发布会定于2月1日在赫塔召开。 科学界将此作为头等大事，整个北半球申请参加发布会的科学家有上万人，都想亲眼目睹这种稀有元素。 但时间紧促，名额有限，赫塔科学院仅邀请了二十名通过严格审查的科学家。 中古国和太古国各五人，西古国十人。 陆鸣也在此列，这是他请求他的爷爷，全球气候委员会前任执行秘书长陆兴国出面，为他争取到的名额。 所以，他是所有受邀嘉宾里最年轻的科学家，也是唯一一个气象学家，其他的都是全球知名化学家。 陆鸣提前一天赶到夏宫，入住了赫塔科学院统一安排好的五星酒店。 刚放下行李，陆鸣便联系了赵缦缦，约她吃午餐。 赵缦缦在信息器上向盖克兰报备了下，便匆忙赶去夏宫的中古风俗城，在一家中古南方菜馆门口见到了西装革履的陆鸣。 这是她第一次见陆鸣穿西服，手臂上搭着一件黑色大衣，看起来倒像个风度翩翩的商人，但那张清秀白皙的脸却十分有少年感。 其实她见陆鸣的次数并不多，除去乌兰酒店那次，便是在苏市结界见过一次，还有去年从波顿回国后，到龙城国安局汇报工作时，和他在路上撞见过一次。 第233页 “缦缦，好久不见。”陆鸣伸出手，赵缦缦大方一握，笑道：“陆鸣，你好。” 他们走进菜馆，坐在临窗的沙发位，陆鸣将风衣挂在沙发靠背上。刚一坐下，就迫不及待用艳羡的语气说道：“盖克兰将军可真幸运，这个世界这么大，山这么多，怎么就偏偏只有他那一座山底，发现了这举世罕见、功能强大的西古钰呢？” 赵缦缦往两个瓷杯内倒上半杯茉莉茶，递了一杯给陆鸣，笑道：“谁知道他怎么就碰上了，哈哈，可能就是运气好。” 陆鸣跟着赵缦缦的笑声，也笑了起来，他望向对面的人。 赵缦缦今天穿着一套白色的羊绒长裙，头发齐肩，脸上没有化妆，透出一种很单薄很冷淡的白皙，双颊和鼻头被寒风吹得泛红，显得楚楚可人。 陆鸣垂头喝了一口茶，随意聊起了天：“缦缦，上次在乌兰你问我，如果有隔离太阳辐射的材料，对重建北极冰盖有没有帮助。其实，你当时就知道了西古钰的存在，对吗？” 赵缦缦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是，很抱歉当时不能告诉你实情。” 陆鸣笑着挥了挥手，轻松说道：“没关系，这很正常。新元素的问世前需要经过大量科学实验，这当然属于高度机密。所以我当时否认有这种元素的存在，我猜盖克兰将军刚发现它时，也是难以置信的。他花两年时间去验证它的特性和功能，效率还算是非常高的。” 赵缦缦一边听他的话，一边在点菜器上下单，见到陆鸣的脸上挂着一丝犹疑不定，便问道：“那你还在做北极冰盖的研究吗？” 一提到北极冰盖，陆鸣的眼睛愈发透亮，兴奋道：“当然。虽然在大部分人眼里，它像是一个天方夜谭，但在我眼里便是终生奋斗的事业啊！实现这个设想，确实具有非常的难度，但那是以前，现在不一样了，现在有西古钰。以西古钰的隔离效果，冰盖的形成速度可以比以前快上一百万倍。” “一百万倍？”赵缦缦完全感觉不到这个数字到底象征着什么，一脸疑惑。 “难以想象吧？！”陆鸣思考了两秒钟，从桌上的角落拿起一个手掌大小的调味罐，里面装着半瓶白色的食盐。 “打个最浅的比方，我手上的这个罐子里装的是冰块，我现在用西古钰把它包起来……”陆鸣拿起白色餐巾将它裹住：“然后丢进烤炉内，温度调到几千度。” 赵缦缦盯着手中鼓鼓囊囊的餐巾，仿佛它真的是西古钰。 几秒种后，陆鸣打开餐巾，将罐子拿出来：“冰块丝毫无损。它，还是它。” 赵缦缦眨了眨眼，“真的这么神奇吗？那还能用在什么地方？” “首先，航空材料、医学、化工……几乎各个领域都会产生革命性的影响，比如上次乌兰会议提到的核废水污染，你还记得吗？我们可以用它制造防辐射的器材和防护服，这样就能节约大量处理成本，减少人员伤亡。重点是西古钰的量到底有多少，盖克兰将军打算怎么分配……” 赵缦缦听出来了陆鸣语气的试探成分，但她对西古钰的事情，一向没有过问，所以她也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但“核废水”三个字猛地刺激了她的大脑，使得某件被遗忘的事情，从记忆深处浮现了出来，那是几个月前，在俄亥俄河边的一段对话，她终于想起来了。 “缦缦，就这样、就这样笑我一辈子好不好？” “好，等大海像这条河一样干净，没有一滴核废水的时候，也许……” “我等着你践行你的诺言。” ——有人把它当成了自己的承诺。 “缦缦——” “嗯？”赵缦缦回过神，抬头望向诧异的陆鸣，正好一个服务生端着一个大托盘，将菜端上了餐桌。 服务生走开后，陆鸣往赵缦缦的方向伸长脖子，轻声说道：“可不可以跟盖克兰将军说一声，借一点西古钰给我做北极冰盖的研究？你知道的，北极冰盖项目功在当代，利在千秋。” 赵缦缦一脸难色。 陆鸣眼眸一闪，又说道：“或者，让我和将军私下聊一聊，我来说服他。” “这……” “盖克兰将军很忙，我也知道。我可以去军营拜访他，不耽误很久……”陆鸣抿了抿唇，盯着她继续说道：“去你们家里也行，如果方便的话……哈哈。” 陆鸣尴尬的笑容，显示暖场不是他的强项，也将这位年轻科学家对新元素的急切渴求心理展露无疑。 但越是这样，赵缦缦越不敢轻易答应，只好说她要回去先问一问才行。 但陆鸣不但没有失望，反而有了更加期待的表情，就好像这事情八九不离十了。 “你这次要待多久？” “啊？本来是三天行程，但我实在想去看看盖克兰山，这个诞生新元素的地方。或者和其他化学家们探讨交流下西古钰，可能会对我的项目有所帮助。” 得了，又说到这个话题了。 于是整顿午饭，有百分之八十的时间，话题都是围绕西古钰和北极冰盖展开。这也算是一种洗脑式的旁敲侧击，使得饭局结束后，赵缦缦的脑子里只剩下“西古钰”三个字。 站在菜馆门口告别的时候，陆鸣问道：“明天发布会你来吗？” 赵缦缦笑了笑：“我就不去了，我不参与这些。” 第234页 “没关系，等我忙完了，也请你吃个饭，以表谢意。”陆鸣刚要转身，又问道：“你还在做服装设计吗？” 赵缦缦愣了几秒钟，回来这些天，她一直忙于帮盖克兰进行女宫制度的修改，还没开过工：“做的，你想要什么？” “那我想定制一套中古古装，行吗？” “当然，你把样式要求发给我，我在你回去前做好，给你送过去。” “好。”陆鸣眨了眨眼，挥手道：“再见，缦缦。” 回到将军府，赵缦缦准备午睡，刚一躺下，便收到信息器上的：“吃得怎么样？” “还不错。” “不好意思，我没时间陪你款待客人。” “没关系，晚上早点回来。” 原本便是一种爱侣之间的顺口话，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这边刚发送成功，那边一个视频连接发送过来。 赵缦缦笑着摇了摇头，按下接通键：“将军，又怎么了？” 视频里，盖克兰站在窗前，窗外雪白的一片，他一只手撑在窗台上，脸上露出了一丝意味不明的笑容。 “你要睡了？” “休息一会。”赵缦缦抱着被子，眯了眯眼，假装很困。 盖克兰的心脏扑通扑通地加速跳动，他自知不该在这么严肃的军营，想一些有的没的，但他却像着了魔一般，干渴的喉咙里还是蹦出了几个字：“我也好想陪你休息一会……” 说完这几句话，他自己也觉得不太好意思了，走到办公桌前，拿起了杯子，喝了一大口水。 “哈哈。”赵缦缦眼睁睁地看着血色瞬间涌上了他的脸，笑出了声：“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像只害羞的火狐狸……” “狐狸？”盖克兰将手指放在两边眼角，往上一拨，说道：“难道不是这样的才像吗？” “哈哈哈哈哈。奥托，你太可爱了。”赵缦缦躺在床上，捧腹大笑。 盖克兰放下手指，忽然认真起来：“缦缦，我好想你，好想你。” 赵缦缦神色微动，垂眸笑了起来。 自从上次放了那首“慢慢喜欢你”后，他天天用播放器播放中古音乐，别人都说学习一门异国语言，通过电影或歌曲会学得比较快。盖克兰就是这样，时不时用蹩脚的中古发音，唱出一句中古歌词。 但这个时候，赵缦缦担心再刺激他，他说不定真的就从军营回来了，只好挥了挥手：“奥托，我真的要睡了。” “嗯，午安。”盖克兰依依不舍地挂断了视频，沉静了几分钟，又投入了繁忙的军务之中。 他最近实在是太忙了，赫塔三十座新型防空洞排队进入测试，他全部亲自参与。西古钰全球发布会的筹备是交给科学院，但有很多细节也需要他来敲定。 所以，两个人连结婚证都没时间去领，他打算等发布会一结束，就休息一两天，把这件人生大事先解决了，以免夜长梦多。 晚上，盖克兰回到将军府时，已经晚上十点了，他洗完澡，从身后抱住赵缦缦，缠绵了一番，才问道：“聊什么了？” 赵缦缦将枕头移平，手指覆在盖克兰的脸上，软糯地说道：“奥托，其实……” “等等！” 盖克兰用手指抵在她的唇上，半开玩笑道：“你不可以犯规，用甜言蜜语诱惑我。你知道，我经不起你的引诱，那种时候，你说什么我都会答应你。” “说什么呢！我十分认真的。”赵缦缦支起了身体，严肃道。 盖克兰听到这句，便换了个姿势，将她搂在怀中，淡淡地说道：“可以说了。” 他几乎已经猜到了赵缦缦想说什么，所以不看她的脸，这样似乎没那么容易动摇。 他自嘲了一番。 “是这样的，陆鸣一直在做北极冰盖的研究，而且颇有成效。如果加上西古钰的作用，那便是往前跨了一大步，至少能让它提前几十年实现。这也是你的理想，不是吗？”赵缦缦试图用夸张一点的语气说这段话，但是它并不能够打动盖克兰。 “我知道。”他说道。 一阵沉默后，他又低声问道：“但是我为什么交给他，不交给西古的科学家呢？” “因为他是最先提出来的，也是最用心，最迫切去做这个项目的，而且他的爷爷……” “缦缦，在科学界，大部分科学家都是终生奋斗在对人类有益的科学成果上，他们中有许多人甚至不求个人名利，只为研发成功。这些我都明白。”盖克兰的声音有一些低沉、沙哑，但这种娓娓道来的语气，让赵缦缦认真倾听起来。 “但是，科学没有国界，科学家是有国界的。你知道吗？一个国家、一座城市产生的科研成果，都能为这个地方带来巨大的名誉和经济效益。这都不是能够拱手相让的东西——” “——并不是我不够大方，也并不是我不想做北极冰盖这个项目，你知道我多么想早日实现它。但站在我的位置上，我要替赫塔考虑，西古钰既然是赫塔发现的，我想把这份荣誉留给赫塔，或者是西古国。我想——我表达清楚了吗？缦缦。” 赵缦缦抬起乌黑的双眸凝视着他，心里产生了一种崇敬和仰慕，她完全没想到这么深层次的问题，她相信一心热爱科学事业的陆鸣也没有想过。 这是站在一定高度的管理者，会有的正常想法。毕竟盖克兰正在尝试着接管赫塔，他对赫塔的未来充满责任感和希冀。 第235页 这些，她都能理解。 “奥托，我明白了。” “这样吧，缦缦。如果三年以内，西古的北极冰盖研究没有任何进展，我会优先考虑陆鸣，这样好吗？” “好。”赵缦缦趴在他的胸膛，想着该如何给陆鸣答复，她仿佛能看到陆鸣失望的表情。 好一会儿，赵缦缦都陷在沉思中，以至于盖克兰以为她睡着了，“缦缦——” 赵缦缦回过神，用指尖碰了碰盖克兰光滑的下巴，他的脸上从来不留浓密的胡须。无论什么时候，这张脸都是干净利落，显得五官深邃立体。这也是赵缦缦喜欢他的其中一个小细节，当然，她从没告诉过他。 “明天就发布会了，早点休息吧。” “嗯。夫人说得对。”话音刚落，盖克兰一个转身将赵缦缦压在身下，大手在她的脸上轻轻摩挲，重复了一遍她的话：“我们好好‘休息’。” “……” 第106章 白纱内，两人四目相对。 赵缦缦凝视着这个体力仿佛用不完一样的男人。那一瞬间，她怀疑他是一个铁打的机器人。 他不仅要替代父亲管理赫塔的日常运转，自从升为中将后，军务也更加繁忙。 即便雄鹰师团的日常训练交给了蒲福将军和哈利将军，但只要空闲，他还是会陪着士兵一起训练。在他们面前，他会小心翼翼地控制自己的真实实力，循序渐进地，缓慢地往上突破。 刚开始，士兵们还能跟上他的创下的记录一步步往上走。但最近几个月，士兵们发现自己的体力已经抵达了人体极限，而盖克兰仍在不断往上突破。 士兵面对记录表上越来越高的记录，产生了一种望尘莫及的窒息感，那根本不是他们能够达到的程度。 但真实的情况是，盖克兰一个人在山间训练的时候，无论是体能测试里的负重跑、射击、越野项目，或是极限测试里的攀岩、潜水、跳伞等项目，他都已经超越了普通士兵的数倍。哪怕是雄鹰师团最出色的士兵，也只能追上一两成。 “奥托，我说的是真正的休息……” “和你在一起，不就是真正的休息么……” 其实，盖克兰似乎真的不需要休息，他付出比常人加倍的汗水，将体内逐渐堆积的阳能量完美地利用在各类训练上，一点都没有浪费。 另一个体内有阳能量的人——影四，在盖克兰的协助下，已经彻底脱离了赤道变异病毒，变回了一个正常人，一个身体素质极强的正常人。 自从埃尔温·米勒知道是影四将他背出了波顿病毒研究所后，主动向他道谢，并真诚邀请他加入了太古医疗队志愿者工作，以他对太古国的熟悉程度，其实十分适合参与这项工作。 当然，影四的选择也有一些私心，他期望仍有机会见到可爱的乔娜公主。自从枫树林一别后，影四再没有见过她了。 新年一过，乔娜公主已经十八岁了。 盖克兰最初不同意把影四一个人丢在太古国，但他想起影四从小在太古长大，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太古人，也许他还有儿时未完成的梦想。也许，他只是想做回“彼得·罗威”。 即便影四身在太古国，盖克兰还是会每天抽空跟影四视频连线，甚至时常忍不住劝他回来。 赵缦缦的手指从盖克兰的额头滑至唇角，心想这个男人太辛苦了，身上背负的东西太多了。 现在，他还新增了西古钰的工作。 他到底是怎么做到，让自己永不停歇的。 “吻我——”嘶哑的嗓音在纱帘内回荡，赵缦缦耳朵微微一动，又想起大雪之夜的窃窃私语。 盖克兰的童年，对她来说并不有趣，相反十分枯燥。每天十多个小时的学习和训练，完全没有休息日。别的小朋友都有各类玩具和乐器陪伴，他的玩具却只有武器，就是武器室的上百种刀枪弓箭。 虽然他的母亲去世得早，但依然将男孩的第一课教授给了他，那便是“忠诚”与“勇气”。 父亲给了他一个受用一生的习惯——“自律”。 自律使他逐渐成长为一个坚忍不拔，临危不惧的男子汉，自律影响了盖克兰所有的行为方式和选择。从国家大事到个人小事，他都有自己独立的判断和坚持的原则。 这份自律，也始终贯彻实施于他的日常生活—— “——你可真自律……”赵缦缦失神地呢喃了一句。 “什么？”盖克兰睁开迷离的双眼，一滴汗水从他的发梢，滴落至柔软的被单上，瞬间消失不见。 “没什么……”赵缦缦将头偏向一边，对方的吻追逐而来—— 天未亮，盖克兰就起床了，他站在镜子前，系着绿色衣领前的最后一颗金色扣子。 系完扣子，他抚摸着胸前一排耀眼夺目的战功勋章，这是身为军人的荣誉，也是赫塔陆军部的荣耀。 一双擦得锃亮的长筒军靴，将他修长的身材显得愈发端正威严。 穿完一整套军服后，盖克兰在门口顿了几秒钟，又走回床边，轻轻掀开床纱，深深看了一眼。 赵缦缦弓着身子，朝外睡着，一张薄毯搭在胸前，裸露在外的肩膀白得发亮。她皮肤光滑，颈间浅浅的吻痕十分惹眼。 整张脸温柔安静，有一种令人迅速镇定的魔力。 第236页 盖克兰单膝跪在地上。 作为一个军人，作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他没有向任何人屈服或者下跪，除了赵缦缦。 虽然他总是强硬地想要掌控她，占有她。但似乎每次都是他先败下阵来，他知道自己已完全被她左右。 他就这样凝视了好几分钟，思索着这个人为什么令自己如此神魂颠倒，难以自制。 不，绝不是因为这股萦绕鼻尖的香气—— · “——咔嚓!咔嚓！” 赫塔科学院会场内，三位记者正在调试摄录机的拍照功能。虽然主角还没有出现，但当记者的都要提前赶到，占领一个有利位置。 他们发现一个规律，只要和盖克兰将军有关，那一定是一个天大的新闻，这位年轻帅气的将军总是那么神秘莫测，出其不意。 比起像一只老狐狸般，说话总是打太极的萨克森元帅，盖克兰将军更加沉默和冷肃，有一说一，绝没有多余的话。 不同于上次陆军训练场的发布会，这次科学发布会的内容是对外公开的，所以记者们只要按照要求，将几架摄录机对准现场的各个方位，再连线全球直播网站就行了。 后续发布的新闻稿初稿早就已经拟好了，补拍一张将军和西古钰的照片便可直接发布了。 记者们摩拳擦掌起来，这场发布会，上全球头条是没问题的。 听到门口传来的喧哗声，镜头自动切换过去，原来是嘉宾入场。 他们都是受邀而来的全球知名化学家，频频在各大科学杂志上露面，但更珍稀的是，那些从来不在媒体露面的科学家，也来这里了。 西装革履的陆鸣一出现在镜头里，网站的评论区立刻沸腾起来。 “唯一一个气象学家！真的是太厉害了！” “为什么穿西装也这么帅！真是要命！” “……” 九点一到，盖克兰便和一位五十来岁的人从后台走来出来，他们走到发布台上，坐在最中间的两个位置上，抬眼看向了现场的嘉宾和记者。 盖克兰的眼睛一望见坐在靠后位置的陆鸣，瞳孔有了一丝微小的变化，但很快他便把目光挪开了。 发布会的主持人是赫塔科学院一位年轻的宣传人员，他站在发布台旁，开口道：“各位尊敬的来宾，感谢大家从全球各地赶来参加，由赫塔科学院组织的新元素西古钰的发布会，和我们一起见证这个光荣的时刻。那我们先请国际应用化学联合会的副主席雷纳·纽兰兹，为我们宣布新元素的诞生！” 全息屏幕一闪，出现了一种正在蠕动的银色物质，像一条银白色的小蛇缩成一团。 副主席雷纳·纽兰兹是西古人，他满面红光，一脸兴奋：“在介绍新元素之前，我先说说我个人的想法。1939年‘钫’诞生了，它是最后一个被人类发现的自然元素，后面所有的都是人工元素。科学界都幻想过这个世界是否仍存在自然元素，两百多年了，它终于从幻想变成了现实。” 热烈的掌声在发布会现场响起，网络上观看直播的人数暴增起来。 雷纳·纽兰兹摆了摆手，笑道：“众所周知，元素周期表第八周期于一百年前，也就是2053年开始相继产生，并被人工元素填满了。我们期待的全新周期来了，那便是第九周期！这是一个伟大的时刻！我在此宣布——西古钰正式列入元素周期表！” 说到这里的时候，他脸上的红光直冲脑门，而台下科学家们的眼中闪着如狼一般的锐利眼光。 将军府大厅，赵缦缦坐在制衣台前，一边设计陆鸣的服装，一边看直播。屏幕里出现了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科学家，他端着一个透明盒子走上发布台，将它放在展览架上。 于是，西古钰就这样，第一次展现在世人面前。 雷纳·纽兰兹盯着展览架上的物质，双眼发热。 “钰，常温下呈液态，属于过渡金属系列。由于过渡金属系列序号已满，所以将它列为第九周期的第一位，也是元素周期表第165号——” “——它产生于西伯高原盖克兰山内的土壤层，也就是说，我们的发现者奥托·德·盖克兰将军是它唯一的拥有者。他承诺将来会拿出一部分作为科学研究，所以诸位如果有任何需求，可以通过赫塔科学院提出申请。我想盖克兰将军，为了人类的伟大科学事业，一定愿意慷慨提供，是吗？” 话题自然地转到了盖克兰这里，他端坐在发布台前，如一位勇士般瞳孔炯炯有神。 “尊敬的科学家们，全球的观众们，感谢大家的关注。如果西古钰能够为全人类带来福祉，我当然愿意提供。但是，我想说西古钰的发现并不是我个人的功劳，还有我身后的团队，他们付出了两年的辛苦，才验证了西古钰的实验成果。这份荣誉同时属于他们每一个人。” 全息屏幕再次闪现出若干个现场连线，最大的镜框里出现了盖克兰山的大厅，但是背景全部被虚化了，只有镜头前的人影—— 沉稳的影一对着镜头点了点头，他身边是脸上挂着几道疤痕，笑起来都带凶相的影二，再往旁边是眼里带着羞赧之色的五六七八，他们搂着肩向众人招手，身后有个人头不时地跳起来挥手：“大家好啊！” 那是活泼的十八！他的身边还站着众多挂着拘谨笑容的年轻人。 第237页 一个小框内，大雪茫茫的雪屋前，温淳白净的影三身边站在一脸灿烂笑容的十五，十五还拽着一旁憨厚傻笑的马克，想让他一起入镜。 但拘谨的马克甩了甩手，不停地躲避镜头，最后往雪屋后跑去。 另一个视频框内出现了一片灯火辉煌的夜景，穿着白大褂忙里偷闲，一脸淡定的影四出现在镜头前。 所有人在镜头前笑着喊道：“彼得！！” 影四忽然不太好意思起来，他扯着嘴角对镜头挥手道：“我有事，先忙去了。” 赵缦缦望着这一幕，热泪盈眶起来。她想起在太古国时，有一次问影六，为什么对盖克兰这么忠诚。 他当时的回答是：“因为他信任我们，所以我们忠诚。” 发布会现场的所有科学家都难以置信，这么年轻的团队，是如何发现西古钰的完美隔离功能。 盖克兰嘴角溢出一股宠溺的笑容，声音里满是骄傲之色：“今天开始，我们所有西古钰的分享和研究成果，会由这个团队共同商讨得出结论。所以，并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 陆鸣坐在台下，听着这句话，感觉怪怪的。这么说，他一个人说了不算，还需要团队表决。他盯着玻璃款内的西古钰，有一种十分不好的预感。 主持人看了一眼盖克兰，收到讯息后，笑道：“好，由于时间关系，下面进入答记者问环节。” 所有的问题和答案都是事先沟通好的，都是筛选出来观众最感兴趣，又不暴露科学机密的问题。所以这个环节，相当于是走个过场。 “请问，盖克兰将军，西古钰的采掘量有多少呢？” “探测一直在进行中，目前可探测的数量经过提纯后大致一吨。” 在场的众人倒吸了一口凉气，一吨西古钰能做多少研究。他们心里明白，这可能还是个保守数字，应该有更多。想到这里，他们真是羡慕嫉妒恨，恨不得把盖克兰山占为己有。 “请问将军，如果其他国家的科学研究想使用西古钰，这里会提供吗？” “走正常程序申请，当然是没问题的。” 这时，第三位记者举了举手，一脸正色地问道：“请问，盖克兰将军，这么长时间以来，西古钰正用在什么项目上呢？是否还在进行智能武器的研究？” “……” 全场所有人像是瞬间掉了一个冰窟窿，陷入了诡异的安静和冰冷，所有人目瞪口呆看向发布台。 盖克兰抬眸看向这位记者，眼神像一把锋利的箭，倏地射向他。 主持人心一沉，前一个问题属于预定好的问题，但后面这个……他看向这个一脸淡定的记者，疑惑他到底有什么背景或是什么目的。 这个记者就是上次在陆军训练场发布会现场，眼睁睁看着智能武器损毁的记者。 事实上，他是一个正直不阿、追求真相的人，他不想因为智能武器而引发国际战事，所以一直在偷偷跟踪智能武器的研发。 但他怎么也接触不到盖克兰山，今天终于逮到机会，冒着职业生涯被毁甚至是生命危险，在全球观众面前问出了这个问题，他想看看盖克兰将军到底会怎么回答。 但发布台上的盖克兰将军依旧面不改色，微笑地直视着他，嘴唇紧闭着，眼里露出了一丝杀人的寒意。 听到这个问题，赵缦缦停下了手中的活，她站起身走到屏幕前，盯着盖克兰的特写表情。 “！！！”她乌黑的瞳孔里，顿时写满了震惊。 别人不知道，可她太清楚盖克兰的这个表情意味着什么了。她迅速召来私人飞车，直奔许久未去的盖克兰山。 “——这位记者，请不要问与发布会无关的问题！”主持人对着提问的记者冷脸呵斥道，随后转向会场，扯出一丝僵硬的笑容：“好。如果没有其他问题，发布会就到此结束。我们进行的西古钰所有研究成果，将会在赫塔科学院官网公布。请大家关注，谢谢大家！” 盖克兰垂头看向手腕上传来的紧急信息，暗绿色双眸如铡刀落地般，猛地沉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各位读者宝宝，元素周期表是人类伟大的知识财富，第八周期和第九周期现在依然是科学家美好的“幻想”和努力的目标，虽然仍未成真，但我们充满期待—— 文中的“西古钰”是没有任何科学依据的杜撰，望宝宝们见谅。 如果有对元素周期表或者化学知识感兴趣的，可以读一本《化学之书》，还挺有意思的。 第107章 “验证通过！” 眼球识别一通过，飞车立刻启动，按照预设地址直接飞往盖克兰山。不到一分钟，它便突破盖克兰山的山网，停在了半山腰一块不起眼的平台前。 车门一打开，嶙峋突兀的山石映入眼帘，赵缦缦深呼了一口气，运行体内的阳能量。 “轰——！”一道两米高的山门打开了。 赵缦缦踏下飞车，径直冲了进去。 从飞车进入盖克兰山的山网后，影一便知道是赵缦缦来了，他紧急通知了盖克兰，然后匆忙迎向了山门—— “夫人，你怎么来了——” “我不可以来吗？”赵缦缦停住脚步，望向一脸焦急的影一。 “不是，但——”影一话没说完，就看见赵缦缦径直走向了武器研究室。他快速跟上去，在她要打开门的那一刻，拦在了她的身前。 第238页 “什么意思？”赵缦缦仰起头，语气透出了从未有过的冰冷，和以往任何时候的温柔、善解人意的赵缦缦都大相径庭。 一股寒意从影一的背后窜了上来，他猛地想起费伊提起过赵缦缦的两幅面孔，忍不住打了个寒战，但他还是说道：“对不起，你不能进去。” “心虚了？”赵缦缦的眼神愈发凌厉，盯着拦在身前的手臂，像是要用目光把它灼烧了一般。几秒钟后，赵缦缦冷笑了一声：“影一，你真的要拦我？” 影一一言不发，身体也不动。 所有人围在大厅内，不敢靠近僵持不下的两人。影二刚从训练室走出来，他双拳紧握，粗声粗气道：“还是等影主回来吧。” “有什么区别？” “请尊重我们，也尊重影主。”影一终于开口道，心里开始发颤。 “尊重？你们做出这样的事情，又何曾给过其他人尊重？”说完这句话，赵缦缦伸手便要去推门。 影一整个人瞬间绷紧了，用粗壮有力的手臂死死地抵在门前，怎么也不肯相让。 赵缦缦气得身体发抖，她转身看向围观的影子部队，眼里满是一种恨铁不成钢的失望。所有人都不敢直视她，就连平时脾气暴躁的影二，这个时候也偃旗息鼓了。 她扭过脸，看向影一：“我知道这件事一直是你在做，但我也知道你对这件事的后果一无所知。这我不怪你，因为我一直不告诉你们，是怕你们有负疚感，怕你们难过。但你一意孤行——” “什么意思？！”影一眼皮一跳。 “什么意思？”赵缦缦走到人群中，用手指着武器室，“那我现在告诉你，它的代价是什么。” 赵缦缦闭着眼睛，将所有曾一口吞下的恐惧和后怕，一口气全吐了出来。这一刻她认为，有必要让他们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并且去承担它带来的后果。 “几个月前，赤道结界能量增强，前所未有的海上风暴形成，北半球所有沿海城市受到威胁，他们离开家园，被紧急迁置到安全地带。三个国家花费巨大成本去建造新型防空洞——” 说到这里，赵缦缦停了下来。 众人脊背发凉，汗毛竖起，对于她接下来的话，他们的眼里闪现出了前所未有的恐惧。 “就是——就是因为几个月前，你们研发的智能武器！” “什么？怎么可能？这有什么关系？”影二眼睛鼓得像只青蛙，颤抖地问道。 “现在，赤道结界能量逐渐恢复了正常，海上风暴好不容易解除了警报，全天下的人们终于可以喘口气了。你们却还在研究智能盔甲？你这是要海上风暴卷土重来？上次是太平洋，下次就可能是大西洋！再下一次就是北冰洋！你们打算所有沿海城市都不想要了？你们的西颠半岛、绿地也都不想要了？那么——赫塔你也不想要了吗？！你们到底要多少人为它陪葬？！” 赵缦缦声嘶力竭，泪流满面。 守着这样的秘密，已经是一种巨大的痛苦了。 那件事过后，她原本不想给影子部队任何压力，让它彻底成为过去。 可如今他们一意孤行—— 赵缦缦也没有办法，她实在不想某一天，他们成为千夫所指的千古罪人。 所有人的脑袋都嗡嗡作响，大部分人还没反应过来，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影一满是胡茬的脸勃然失色，颤声道：“你说什么？赤道能量增强是因为智能盔甲？你、你怎么知道？” 赵缦缦伸手擦了擦脸上的泪水，用极低却清晰无比的声音反问道：“你说我怎么知道。” 影一的手还僵在门口，他听到赵缦缦又说道：“你还要拦着我吗？” “你就算把我拦在门外，我一样可以毁了它！我一样可以把你们山内的所有能量设备全部毁了！” “——让她进去！” 一道裹着寒气的声音，从他们的身后传来。 赵缦缦回过头，一道身影从山门的黑暗里渐渐走出来，恍如太古蓝心大教堂的门被打开的那一瞬间。 那时他是天神，此时却像来自地狱的恶魔，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缕冰凉的黑烟。 “影一，让开。”他又下令道。 影一手一抖，再缓缓垂了下来，整个人往旁边一站。赵缦缦二话不说，直接推门走了进去，但当她看到室内的景象时，忍不住瞠目结舌。 盖克兰跟了进去，把门合上。 他站在赵缦缦身侧，如被磁石吸住一般，死死地盯着她濡湿颤抖的睫毛，低声道：“你看到了……” “这、这是……” 研究室内并没有什么智能盔甲，只有数不清的银色潜水服挂在空中，每套衣服上的小屏幕上显示“防护测试进行中……” “这是处理核废水的防护服。”盖克兰目光依旧落在她的脸上，声音冰凉：“这是我在《波顿协定》里承诺他们的，为新成立的三国科学团队提供一百套防护服，供他们前期探查海洋污染程度使用——” “你们……可是……”赵缦缦仰起头，看向一脸失落的盖克兰，咬着唇说道：“对不起。我以为……” “你以为我还是不死心，研究智能武器……”盖克兰的神色忧伤而悲痛，几个小时前他们还相拥入睡。 但这一刻，两人仿佛一块被巨力狠狠撕开的帛巾。 第239页 “呲——！”那道撕裂声仿佛就在赵缦缦的耳边响起，她心痛不已：“对不起，我只是害怕……害怕海上风暴卷土重来……害怕你再背上这样的罪名。” “你说的都是真的？赤道能量增强和海上风暴都是因为我们研发的智能武器？你确定？”盖克兰的胸腔起伏着，眼里露出了一种难以捉摸的眼神。 赵缦缦快速点着头，刚才的气焰完全消失不见，她伸手紧握着盖克兰僵硬的手臂：“你相信我，这听起来很不可思议，但它是真的。我在中古，多次回到赤道结界里，我和它是有感应的……” 盖克兰仰起头深吸了一口气，望着满屋的防护服，眼里的一束光倏然熄灭：“我知道了，我送你回去。” “好。”赵缦缦垂下头，对自己的冲动感到失望。但发布会上，盖克兰的眼神分明是，分明是—— 一路上，两人没再开口说话，盖克兰送她回到将军府后，即刻离开了。 但他没有回到军营，而是回到了盖克兰山的山巅，白雪皑皑的一片，将一个人的身影照得孤寂苍凉。 那是正在等他的影一。 “影主，夫人说的……难道是真的吗？”影一望着山间的迷雾，依旧难以置信。 “恐怕是真的……” “怎么会这样？赤道结界怎么会这么聪明？它也会有情绪？也会有怒火？可是，夫人怎么会知道？”影一连珠炮问，双手在冷冽的空气中颤栗。 盖克兰叹了口气，苦笑一声：“她——她就是这么特殊。” 沉默了许久，影一皱了皱眉，低声道：“影主，那我们怎么办？” 盖克兰沉吟不语，仿佛在做什么艰难的决定。山顶稀薄的空气使得他的头脑愈发混沌，他从来没有陷入这样进退两难的地步。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我们花了这么多时间和心血……” “你回绿地去吧，等我通知。” “好。” 新闻发布会二十分钟便匆匆结束了，挤在人堆里的陆鸣，还没来及多看一眼西古钰，它就被拿走了。 整个会场陷入了安静，所有科学家坐回各自的位置，平复自己激动的心情。 过了几分钟，一个来自中古的化学家率先打破沉默。 “真是想不到啊——如此稀罕的液态金属，竟然藏在西伯高原一座山的底下，若不是因为永久冻土解冻，估计也不会出现。” “你听说了吗？周边的山脉都探测了，都没有西古钰。真是奇怪，怎么会这样呢？” 一个西古的科学家转头嗤笑了一声：“你们知道吗？民间居然传说这是一种天象，就是称王的那种——啊？这简直是荒谬啊！百姓们就是太闲了，才会迷信这种——” 另一个乌兰科学院的倒是不赞同这种观点，低声反驳道：“那倒不一定，赫塔确实一直是这对父子把控，这种传说，说不定是乌兰故意放出来的，好找借口铲除——” “嘘！我们不要在别人的地盘讨论这种东西，你看，我们难得一聚，不如找个咖啡店，一起讨论下西古钰后续研究问题吧。” “也是——”众人纷纷起身，往门口走去。 陆鸣仍坐在椅子上发呆，难得想通了一件事情：“这怎么还跟政治扯上了，那盖克兰将军恐怕不会同意把它交给国外的科学家。” 直到一个人喊了他的名字，陆鸣才如梦初醒，跟上了他们的脚步。 午餐结束后，陆鸣回到酒店，休息了一会，打开了行李箱。他还有一件事要做，虽然这件事情看起来莫名其妙。 他一边换衣服，一边想着，只要和那个人有关，就是如此莫名其妙。 这要从他来西古的前一天说起。 那天下午，陆鸣在办公室给助理交代这几天的工作。这时前台通知他，说有人在会客室等他。 他正奇怪，有谁会来单位找自己，一边嘀咕，一边走进会议室。 一个穿着灰色西装的高大男人，背对着他站在窗口。陆鸣觉得这个人的身影有一丝熟悉，先开口道：“你好，请问——” 那个人转回身，一张国字脸，双眉浓黑，眼睛炯炯有神，闪着一股精明和智慧的光。陆鸣觉得自己好像在哪里见过他，却一下子想不起来。 对方笑了笑，走到陆鸣身边，开声道：“你好，陆博士。” 陆鸣立刻反应过来，他怎么也不会忘记这个声音，这个人就是去年在旁边巷子里抢走他绶带的那个蒙面男人！ “是你！” “是我。”龙易并不意外自己被认出来，微微一笑，绅士地伸出了手。 陆鸣皱着眉头，后退了一步：“怎么？！你这么大胆，居然敢跑到气象局里，来、来抢东西？” “不不不，你误会了。”龙易忍不住大笑了一声，将伸出的手转为“请”的动作：“陆博士，我们坐下说。” 陆鸣狐疑地找了离他一米远的位置，小心翼翼地坐了下来，假装不经意地在手腕上调出了报警器。若对方有什么不轨动作，他立刻报警。 龙易轻轻一笑，将对方的动作完全收入眼底。 “你是什么人，找我什么事？” “你明天去西古赫塔参加发布会，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我干嘛要帮你？” “很简单，不会耽误你的工作。”龙易从桌子底拿出一个棕色行李包，放到桌上，笑道：“这里面有一套古装，我知道你喜欢古装。” 第240页 陆鸣眉毛一挑，声音拔高了好几个调：“你贿赂我？” “哈哈哈哈哈！”龙易爆发出了一阵震天动地的大笑，把陆鸣吓了一大跳。 “笑什么！”陆鸣的脸忽然涨得通红，不知道自己说的话有什么好笑的。 “陆博士，你这个人——”龙易用颇感兴趣的眼光看向他，笑道：“贿赂谈不上，这是你的道具。” 说完这句话，龙易的表情忽然严肃起来：“我要你在发布会当天下午的两点二十二分，穿着这套古装在赫塔夏宫，离你酒店五百米远的一座木桥上，看风景——” “看风景？”陆鸣露出了疑惑的表情，心想这个男人为什么总是提出这样奇怪的要求，上次是抢绶带，这次居然让自己穿着古装在桥上看风景。 这个男人到底有什么毛病。 龙易当然看出了他的疑惑，他目不转睛地盯着陆鸣，脑海里闪过他的个人资料，心里忖度道，他确实适合当科学家，从小便有强烈的求知欲和对科学的专注力、人格高尚、较真、热忱、坦率…… “原因我不能告诉你，也是为了保护你。这件事情对你很简单，对我却很重要——” “对你重要，跟我有什么关系啊？你谁啊？谁知道你要我做的是好事，还是坏事？” 看到对方油盐不进的样子，龙易并不生气，他往陆鸣旁边挪了半米，使出了杀手锏，低声问道：“陆博士，那你相信赵缦缦吗？” “赵缦缦？”陆鸣眉毛一跳，眼里闪过一丝奇异的光，他重新打量着这位男子，五官端正正气，看起来倒不像是坏人，除了上次抢走绶带时的蛮恨，其它时刻倒算是有风度，便问道：“这和她有什么关系？” “你若信她，就可以信我。但你见到她，不要和她讨论任何相关话题。在西古，你们在所有地方，不论是公共场合或是私人场所，你们讨论的所有话题，包括发的信息，全都会被监控和分析。所以，不要试图用什么暗语之类的去沟通。我不需要你们去冒这个险，用口头传递什么东西。我只需要你帮我做这一件事，简单直接，不会对你有任何损害。” 龙易一口气说了这么多不该说的话，按照制度来说，他不能对一个体制外的人说这些。但他真的担心实诚的陆鸣会把这件事直接告诉赵缦缦，使得两人都受到牵连。 龙易并不是没有其他方式联系西古，但眼下重新打开秘密通讯的方式，既浪费时间又危险。 陆鸣，是目前唯一有正当理由在夏宫逗留的人，再加上他一直喜欢古装，全世界人民都知道。所以，只要他不主动提起这件事，他的行为便不会有任何风险。 “这——”陆鸣瞟了一眼行李包里的古装，看起来都是上好的布料，不知道款式怎么样。他发现对方在盯着自己，便迅速移开了目光，轻咳了一声，喃喃道：“好吧，但是我不保证穿得好看——” “哈哈哈哈哈哈——” 龙易再次爆发了声如洪钟的笑声，陆鸣实在像古代那种呆头呆脑的书生，他是不是以为赵缦缦想找他代言古装，又不好意思开口，便找其他人帮忙。 陆鸣眨了眨眼，根本不知道他从头到尾一直在笑什么。 龙易收起笑容，站起身，再次伸出了手：“拜托了，陆博士。” 陆鸣也跟着站了起来，伸出手，扯了扯嘴角：“那个——” “叫我——易。” “易先生——” “哈哈哈哈哈，再见。”龙易看了陆鸣一眼，潇洒地转身走出了会客室，抛下一句莫名其妙的“下次见。” 第108章 风和日丽的午后，阳光暖洋洋地晒在头顶。整个北方，也就是这座人造城市，在冬天还能这么暖和。 陆鸣走向河边，一边欣赏绿树成荫、繁花锦簇的夏宫，一边感慨。 虽说闻名天下的西伯高原之花——赫塔，是科技进步的产物，但从这一趟出差夏宫来看，它与广告片上的宣传几乎没有差别，可以想象其它三宫同样浪漫悠闲，十分适合居住。 他穿梭在熙熙攘攘的百姓中间，望着众多笑靥如花的脸，可以看出他们确实过得惬意舒适，这至少代表萨克森元帅管理有方，爱民如子。 穿过青草地，他发现已经来到了目的地，四处张望了一圈，没错，就是这座木桥了。 时间刚刚好，两点二十二分。 他掀了掀长袍，跨上了木桥。 一个从山水画中走出来的古代文人呼之欲出，曲领窄袖的白色长衫妥帖地裹在他颀长的身体上。上好的雪白绸缎上点缀着灰白色的细长龙纹，腰间挂在一条淡紫色绶带，头顶用丝绸带束着十厘米高的银花冠。 身后围观的群众越来越多，且以中古游客居多，他们都认出了这人便是那个爱好中古古装的年轻气象学博士“陆鸣”，用“衣冠胜雪”形容此时的他，真的再贴切不过。 应着众人的招呼声，陆鸣站在人群中间，大方地展示着身上的服饰，俨然一个服装秀现场。 若是这一幕被远在龙城的龙易看到，估计又是一阵雷鸣般的大笑声。 陆鸣本来就不擅长应付这种场面，过了一会，他脸上的笑容逐渐变得僵硬，还要不断地用西古语和中古语交叉地回应道：“你好、你们好……合影？好吧——” 合了上百张后，陆鸣忙不迭地在心里喊道：“吃亏啊！想找我代言，拍个照发在网络上就行了。为什么要来这里像个猴子一样被观赏！回头要跟缦缦女士好好邀功才行！” 第241页 桥上的人越来越多，陆鸣满头大汗，看了一眼信息器，居然过了两个小时。他心想应该差不多了，便和众人告别，迅速撤离了现场。 不远处，一套白色洋房二楼露台上，一个年轻女人的黑色瞳孔像是地震一般，猛烈摇晃起来。 这是西雨，她难以置信地盯着木桥上，那个穿着中古古装的男人匆匆离去的身影。很快，她迅速穿过卧室，走到厨房捣鼓了半天。 黄昏时分，她提着一个三层餐盒，失魂落魄地走出洋房，乘坐公共飞车进入冬宫。 上将军府门口守卫森严，即使是西雨想进去，也要经过一番检查。 通过检查后，西雨将餐盒放到客厅沙发的茶几上。刚从军营回来的夏平看到沙发旁等候的西雨，脸色微微一变，但很快恢复正常，当着所有下属的面，笑道：“小雨，过来了啊。” 西雨指了指餐盒，笑道：“爸爸，这是我刚做的桂花糕，趁着新鲜给你拿一些。” 夏平看着脸色惨白的西雨，眉毛一跳：“好，你放着吧，我等会尝尝。还没吃饭吧？一起吃吧？” “爸爸，不了。我那边做好了，等夏朗回来跟他一起吃。”提到夏朗，西雨的脸色才有了一丝红润。 “好，那我就不留你了。”夏平盯着西雨的眼睛，在她即将转身的时候，又说道：“对了，小雨。上次朗儿说要一幅乌兰的油画，我给他带回来了，你跟我上楼拿吧。” “嗯。他最近一直念叨呢，等会我带回去，他准要开心坏了。”西雨笑着说道，踏着急步，跟着夏平上了二楼。 刚到办公室，夏平立刻把门锁上，在信息器上打开了反监听。 西雨身体战栗不已，捂着胸口，轻声喊道：“爸爸——” “别急，慢慢说。”夏平将她领到沙发前，扶着她坐了下来。西雨刚一坐下，身体又弹了起来，像是沙发上有针一样，坐立不安。 “爸爸，他出现了！”西雨失声喊道，将下午看到的景象跟夏平详细描述了一番。 刚结婚的时候，夏平交代她一个任务，每个月只要逢单日的下午，都要守在露台上。如果两点二十二分，有穿着白色长衫，头顶银色花冠的中古人出现在木桥上，则代表开启紧急密令。 西雨遵从夏平的话，为了不引人注意，她每天下午两点到五点都会坐在露台，假装一边晒太阳、一边做手工或者看电影、喝茶，使它看起来像是一个长久的习惯。 但半年以来，西雨从来没看到任何符合条件的人出现。直到今天下午，陆鸣的出现。她不知道这是不是巧合，于是匆匆赶到上将军府汇报。 夏平听完她的描述，几乎可以肯定这不是巧合，但脸上的神色愈发严肃起来：“上面有紧急任务。” 西雨快速问道：“什么任务？” “这个任务跟你们没关系。”夏平皱了皱眉，踱了几步后，回身说道：“小雨，你们做好准备，随时撤退回中古。” “什么？”西雨满脸疑惑和震惊：“回中古？怎么忽然——” “这条密令是通知我们准备启用最紧急的秘密通讯，而且需要全天候开启。看来——” “什么？” “战争要来了……” “为什么忽然……不是刚签了互不侵犯协议吗？” 夏平垂眸想了片刻，眼眸里像是有一场漩涡：“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我猜十有八九和乌兰有关系。你先回去，我要连夜去一趟乌兰。” 西雨咬了咬唇，忍不住开口问道：“我们撤离，那缦缦怎么办？” “她也必须走，你别管了，我会通知她。”夏平将手放在下巴上，露出了前所未有的忧虑，沉默了近一分钟，又叮嘱道：“记住，撤离之前，你们不要表露出紧张，更不要去收拾任何东西。现在你们还被红网监控，我要想想办法。还有——” 西雨等了好久，都没听到接下来的话，便问道：“爸爸，还有什么？” “没事了，你先回去。”夏平从储物柜柜子里取出了一幅17世纪的油画，油画并不大，只有46.5厘米长，40厘米宽。它用透明保护膜裹着，西雨看见上面画着一个戴着珍珠耳环的少女，她像是有呼吸一般，嘴唇微张，眼光柔和，使人感到温暖。 “朗儿说，你长得像画里的少女。”夏平的语气轻松了一些，对着这个从小经历众多磨难的儿媳妇说道：“小雨，跟朗儿好好过日子。朗儿很爱你，他不会表达而已。” 听到这句话，西雨眼里露出了盈盈波光，她将画小心翼翼地捧在手心：“爸爸，我会的。能够嫁进夏家，是我这辈子最幸福的事情。” “去吧。记住，不要慌张，保持镇定。等你们回了中古，一切都结束了。”夏平将她送到门口，打开了门，目送她走下了楼，随后回过身穿上大衣，带上了防身武器，召来了军用飞车。 西雨心神不定地走出了上将军府，这半年来红网一直跟着他们两夫妻，他们的心理确实到达了极限。好不容易三国局势稳定下来，他们以为红网会消失。 但——那如影随影的监视，并没有消失。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第一次见到夏平这么愁眉不展的神情，忍不住担心起来。 夜晚，盖克兰回到将军府，并不急着走进去，而是在院子里坐了好一会。 第242页 他知道西雨去了一趟上将军府，儿媳妇给公公送吃的，这其实是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情。奇怪的是夏平随后匆匆赶去了乌兰，盖克兰有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但他说不上来是什么。 父亲这一周都没回赫塔，以前从没有这种感觉，但此刻的他特别想和父亲见上一面，谈谈西古钰，或者雄鹰师团，再或者智能盔甲，什么都好。 他就是特别想听听父亲的声音，在他进退维谷的时候。 盖克兰垂头望着雪地里傲然开放的鸳鸯七，没想到自己差点制造了一场海上风暴，那时候这朵花将不复存在—— 其实，他和埃尔温·米勒有什么区别呢？ 他问自己。 他抚摸着院子里那根黄花梨木灯台，脑海里闪过母亲临终前的教导：“奥托，记住。一个人应该有自己的理想。但是——这世界上，没有任何一种理想，是值得你，无所不用其极去追求的。”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湿了眼眶。 同时，他感觉有人靠近自己，对方从身后搂住了他。 盖克兰垂下眸，盯着腰间白皙的双手，用力地交握在一起，眼睛越发酸痛起来。 他终究还是骗了赵缦缦，他的良心受着煎熬，他忽然看不起自己。 “你还在生我的气吗？”背后糯软的声音传来，盖克兰深吸了一口气，低声道：“没有。” “那你为什么不进去？” “我在想点事情。” “怎么了？有什么我可以替你分担的？”赵缦缦松开手，转到他的身前，仰视着他。 “父亲一周没回来了。”盖克兰的语气里，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想是一个找不到爸爸的孩子，赵缦缦轻抚着他的额头，问道：“乌兰这么忙吗？那你跟他联系了吗？” “有，但他好像没什么时间跟我说话。我感觉——”盖克兰的双拳微微握紧，眼睛充满忧虑：“乌兰要出大事了。” “大事？能有什么大事？” “不知道。”盖克兰诚实地摇了摇头，冷空气灌入鼻腔，冷冽冰凉，“反正是不太好的预感，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感觉。” “有什么我可以做的？” “傻瓜，我把你带到西古来，不是为了让你帮我分担痛苦的，我希望你在这里过得开心，永远不需要为任何事情担心。”盖克兰将她拥入怀中，轻抚着她瘦弱的背。 “奥托，你不该说出这样的话，我们在一起，快乐和痛苦要一起承担。” 一阵沉默，大雪簌簌落下，轻飘飘的雪花砸在盖克兰的肩头，却尤为沉重。他吸了吸鼻子，嗓音嘶哑道：“缦缦，对不起。” 赵缦缦的心猛地被一击，恍然大悟。盖克兰现在正处于最艰难的时刻，他的良心正备受煎熬。但这一刻，她不再像上午那么冲动，她愿意信任他，由他自己做抉择。 “为什么说对不起？” “为了曾经，所有对你造成的伤害。”难以开口的话卡在他的胸口，使他疼痛不已。 赵缦缦知道，自己受刑这件事，一直掩藏在他的心底，只要心情不好，他就会把它拿出来，反复鞭打自己的心。 “都过去了，放过自己，好不好？” 盖克兰的眼里闪过浓浓的悲伤，他紧搂着赵缦缦，声音颤抖：“只要想起你在那里承受那些该死的东西，我就想把自己千刀万剐，对不起……缦缦，对不起……是我亲口下的令，对不起。” “你看着我！”赵缦缦捧着盖克兰的脸，充满柔情道：“奥托！都过去了！如果你真的难过，那取消那些刑罚好不好，不要让人类遭受那样的罪。酷刑并不能解决问题，一旦曝光还会丧失民心，这不是一个优秀的管理者该做的。” 盖克兰盯着她看了好久，才开口道：“好，我答应你。” 赵缦缦搂着他的腰，点着头说道：“你别难过了，有什么我陪你。” 两人在大雪里紧紧相拥，盖克兰喃喃道：“我们去领证，好不好？明天就去。” “明天？你不忙了？” “我不想等了，我害怕——” “怕什么？我还会跑了吗？”赵缦缦手指在他的颈间的香囊上抚摸，虽然他不需要，但她还是为他准备了一个，以防万一，“我说了，我不会离开你——” 盖克兰的心猛地揪了起来，预感这样的一天迟早会来，但他无法承受：“缦缦，失去你……我不知道自己会做什么。” 赵缦缦趴在他的胸膛，那颗焦灼的心正将不好的预感传给了她。 · 绿地雪屋内，影一望着信息器上的两个字“处理”，眼眶泛酸。他将杯里的酒一饮而尽，啪一声将酒杯往地上狠狠一砸。 “哐当！”玻璃碎片四溅。 “怎么了？大哥。”听到声音，影三和十五从走廊深处走了过来。 “把盔甲拿出来！”影一声音冷冽，充斥着一股怒气。 “还没成功呢！我刚去看了，才98%。再等——” “拿出来！”影一大声一喝，影三吓得肩膀一耸，迅速拉着十五跑到雪屋的尽头，将两套崭新的金色智能盔甲取了出来，不知所措地递给影一。 影一一只手抓一个，走出了雪屋，上了一辆飞车。飞车停在了大海中央，上面漂着大小不一的泛着白光的浮冰。他降落在一块大浮冰上，手里紧抓着盔甲的肩处，全身颤抖不已。 第243页 他们没有退路。 大自然是人类无法对抗的。 这是影主的决定，即便他再不想，但也坚信这一定是最好的选择。 影一两手一松，任由两副智能盔甲“哗”一声掉落冰水中，在上面漂浮了一两分钟，缓缓沉入了海底。 影一两手空空地站在阳光下，他的身上没有一丝暖意，整个心里空落落的。 从现在开始，赫塔，要用什么去守护。 他疑惑不已，缓缓仰起了头。 夏平坐在前往乌兰的飞车上，心里像是压了铅块一般沉重。 西雨和夏朗坐在露台上，欣赏着夏宫的万家灯火，眼里满是留恋。 酒店里，陆鸣脱下长衫，将它折叠好放回行李箱，喃喃道：“真的挺合身。” 将军府大院的长椅上，盖克兰搂着赵缦缦，仰头望着头顶的北极星，是否母亲正在天上看着自己，是否会为自己的决定感到欣慰。 影一环视着一望无际，大自然鬼斧神工的北极冰川，像是得到神的启示一般，心胸忽然开阔起来。 龙城国安局，一脸严肃的龙易靠在办公桌前，望着屏幕上的赫塔地图，陷入了沉思之中。 几乎所有人都预感到一场风暴即将来临，但不是赤道结界能量引起的海上风暴，而是一场更加恐怖血腥的“人造风暴”，它将在西古国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第109章 一整夜盖克兰都没睡好，时不时地惊醒，梦到海上风暴席卷了赫塔。后半夜他干脆就不睡了，侧身开始打量起熟睡的赵缦缦。 清冷的月光下，一张白皙的脸庞散发着惊心动魄的美感。睫毛浓密纤长，铺在眼睑上，显得安静乖巧。小巧的鼻子发出了均匀的呼吸声，轻轻的，像是一只小猫，令人忍不住想用手指去拨弄。但是他长期摸握武器的手，宽大粗粝，生怕触碰一下都会弄疼对方。 当然，这双手是不可能忍受得了不去碰她的，情到深处时更是几乎要将手嵌入她的皮肤里。 缦缦，威胁人类的智能武器已经沉入了海底，而且永远无法重见天日。接下来，我只能靠自己的这双手去保护赫塔，保护你了。 睡梦中的赵缦缦，被一阵若有似无的触碰弄醒了，她睁开朦胧的睡眼，问道：“几点了？” “五点。”盖克兰在她的脸颊上轻轻一吻：“你继续睡吧。” “你怎么就醒了？”赵缦缦往他宽阔的胸膛里缩了缩。 “睡不着。”盖克兰将脸贴在他的头顶，呢喃道：“心里很慌，总感觉今天要发生什么事情。” 赵缦缦搂着他的腰，将腿往他身上一搭，轻笑道：“将军，我数了数，你平时要管的事情太多了，真是辛苦了。” “习惯了……”盖克兰的手在她头顶轻抚，骨子里洋溢着一种难得的悠闲。两人漫不经心地聊着天，直到太阳升起，盖克兰的信息器震动起来。 他坐起身，垂眸盯着这条信息看了很久，直到屏幕自然熄灭，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怎么了？”赵缦缦拉着他的手臂，问道。 盖克兰猛地回过神，从床上一跃而起，像只猎豹一样奔向了衣柜。 赵缦缦坐了起来，她从没见过盖克兰这么惊慌失措的样子，忙问道：“奥托！怎么了？！” 盖克兰快速套上一件军服，回头看向她，眼神惊恐：“你、你待在将军府，千万不要出门！我去去就来——” “到底怎么了！” 赵缦缦急切的喊叫声，被“哐当”一声紧锁的门弹回了卧室内。 赵缦缦打开信息器想查看今天的军事新闻，是不是有突发情况。但弹出的一条紧急信息，吸引了她全部的注意力。 那是夏朗发的：“西雨受伤了。” 赵缦缦垂下眼帘，“西雨受伤了”五个字翻译过来是“有重大事情要商量”，但是他冒着这么大的风险通知自己，这一定是特别重大，难道和盖克兰的离去有关。 她快速换了一件衣服直奔夏宫，在红网的监控下，冲进了白色洋房。 推开卧室门，赵缦缦望见西雨正躺在床上，双眼紧闭，脸上有几块淡淡的红色血痕，额头上贴着一块白色胶布。 夏朗听到开门声，倏地站起身：“缦缦，你来了。” 赵缦缦走到床前，问道：“小雨怎么了？” 夏朗神色复杂地与她对视一眼，轻声道：“早上起床后，从楼梯上滚了下去。不过没大碍，小擦伤和轻微脑震荡。” 赵缦缦长吁了一口气：“那要好好休息。” “笃笃笃”，有人敲门。他们看过去，是夏平，身后还跟着两个士兵。 “你们在楼下等我。”夏平朝着身后挥了挥手，待士兵下楼后，他关上了卧室门，走到床边，轻声问道：“还好吧？” 其实，看起来不好的是夏平，他的眼底全是红血丝，嗓音透露着疲倦和沙哑。 夏朗摇了摇头，说道：“没有大碍，只是摔下去的时候吓到我了。” “没事就好，回头让厨房多炖点补汤。”夏平一边说，一边看向赵缦缦，眼眸微闪。 赵缦缦收到指示，深呼一口气，立刻用阳能量屏蔽了房内的所有监控。十几秒钟后，她点头说道：“五分钟。” 所有人屏息看向了夏平，西雨也睁开了眼睛，露出了闪亮的双眸。 第244页 “我这里有两个消息。”夏平快速说道，“一是昨天元首弥留，副元首被架空，以国防部部长为首的国防军，准备发动政变，夺取乌兰政府。同时，他们把萨克森元帅——” “——把他软禁了。” 赵缦缦双瞳一震，这才知道为什么盖克兰如此惊慌地跑出去了。 夏平咽了咽口水，继续说道：“一旦元首去世，国防军会将政府权利收入囊中，然后派兵到赫塔和尼达，当然重点是赫塔。这意味着——赫塔要开战了。所以，为了不被牵连，你们三个人先紧急撤离。” “怎么撤离？我们现在连出个门都有人跟着。”夏朗瞄了一眼西雨，又说道，“而且我们就这样撤离，那前期工作白做了？” “没办法，我们没拿到赫塔结界信息和军事布阵图，只能等他们内战结束再说。” “第二条消息呢？”床上的西雨，眨着眼睛问道。 夏平转向了赵缦缦，脸上露出了古怪的表情，他低声道：“第二条信息原本对我们很重要，但知道得太迟了，相当于作废了。国防部前两天抓了赫塔人体研究室一位退休研究员，得知赫塔的军事布阵图藏在……” “在哪里？”赵缦缦快速问道。 “在盖克兰的……眼睛里。” “——什么？”三个人同时喊道：“眼睛？！！！” 赵缦缦脸色骤变，她曾冒着生命危险搜寻无数次的东西，竟然就在离自己这么近的地方。 夏平解释道：“通过在眼球上植入生物传感器，可以储存和更新机密信息，这一项简单的技术。但盖克兰添加了一项程序，那就是“自毁”程序，如果盖克兰被敌人抓住，强行盗取，那么它会自动启动警报，损毁所有资料。所以，即使今天不发生这些事，我们也不可能得到——” “自毁？”赵缦缦身体往后退了几步，一脸惊恐。 “没错。不仅会瞎，还可能会危及生命。”夏平脸色凝重，即使盖克兰是敌方，他也不得不佩服。 “所以，你现在知道他们父子俩为了保护赫塔，有多狠了。国防部软禁萨克森元帅，就是用来威胁盖克兰交出赫塔的军事布阵图，要他去投降的。如果他投降，率军去乌兰救父，一样是中了他们的计，赫塔只有华顿老将军镇守，兵力不足，估计很快就会失守。所以，你们必须尽快撤离。” “——不，我不走！”赵缦缦轻呼道。 “赵缦缦，现在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你必须走！这是命令！” “我不走，我怎么能丢下奥托，我要留下来。而且我要先拦着他，让他别去乌兰——” “如果是你，你的父亲被抓了起来，你会率兵去救他吗？” “那怎么办？难道眼睁睁看着他们被杀了？我们能不能出兵帮帮他？” “我们怎么出兵，我们都进不了结界！”夏平甩了甩手，焦虑地踱起了步。 一阵沉默后，赵缦缦轻声问道：“有没有其它办法，在不伤害奥托的情况下，得到他眼睛里的东西？” 夏平停下脚步，盯着赵缦缦认真地说道：“有。军事布阵图和结界信息分别藏在他的两只眼睛里，除非你也在眼睛里装一个同款生物传感器，趁他不注意时，拷贝资料并传输给我们。但这种情况很难，按照资料包的大小，你们需要对视至少三十秒以上，才能获取这个信息，中间断了一秒，都不行。你——” 夏平说不下去了，这简直是天方夜谭。别说是一个经过严格军事训练，充满戒备心的军人。就算是一个普通人，也无法和另一个人对视三十秒以上。 西雨和夏朗看了一眼对方，他们深刻地知道，无论什么时刻，无论关系多么亲密，都做不到一眼不眨地对视三十秒。 “三十秒……”赵缦缦回想起来，盖克兰凝视自己时，会有意无意地移开目光，或者移向鼻子，或者移向嘴唇。他确实从没有与自己对视超过十五秒以上，任何时候都这样，并不是他不相信自己，刻意这样躲避自己的目光，而是特殊的眼球训练，已经让他形成了这样的本能。 “那只能等他们结束这场战争了……” “那我们回到中古，就回不来了，要换人，要从头开始……” 其他三人快速讨论起来，但赵缦缦却无心听取，她脑子快速转动着。 十几秒钟后，她打断了另外三个人，喊道：“我有办法！” 众人惊讶地看向她，她简单地把计划描述出来，最后补充道：“所以，还需要你们配合我。” “不可以！这太危险了！”夏朗和西雨同时喊道。 “没关系，我顶得住。只有这个办法，既可以让你们安全撤离，又可以让我们的军队进来，直取乌兰，还可以保住他们父子俩。但夏将军，我只有一个请求，请千万不要攻击赫塔，赫塔是一座值得守护的城市，它不该与腐朽的乌兰同沉。” 夏平皱了皱眉，思量起来这个计划的可行性，他点头说道：“我们进来当然是先破乌兰，但恐怕难以堵住悠悠之口，乌兰毕竟是西古首都，他国军队贸然干涉，在国际上实在难以交代，会被民众判以侵略的罪名。” “我有一个正当理由。” 赵缦缦的眼里闪过一丝坚毅的光，这次为了拯救赫塔和盖克兰，为了达成中古多年筹划的计谋，她仿若一个勇敢无畏，不惜以性命相抵的女战士。 第245页 · 军营内，敦实强壮的威廉站在盖克兰的对面，满脸焦急：“我去！” 盖克兰转过身，用宽阔挺拔的背对着他，沉吟不语。 威廉往旁边走了两步，望着那张始终不为所动的侧脸，惴惴不安道：“昨天元首弥留，元帅让我悄悄回来，我就应该意识到要出大问题。没想到国防部那帮孙子居然这么大胆——敢挟持元帅！元帅遣我回来，就是让我回来领兵去救援。我怎么能让你去呢？你要是去了，赫塔怎么办？” 盖克兰望着窗外大雪茫茫，脸色铁青：“他让你回来，是让你报信，不是让你领兵救援。他们想要的军事布阵图只在我这里，我给他们便是——” “不可以！你若是把军事布阵图给了他们，不仅元帅和你会有生命危险，赫塔一样保不住！” “我当然不会真的给他们，但我可以为赫塔布局防御工事，争取多一点的时间。”盖克兰的绿色瞳孔变得幽深，仿佛预感到这双瞳孔自爆时，那鲜血淋漓的场面。 “——那你岂不是有去无回？” “先救出父亲再说。”盖克兰转过身，整个人忽然冷静得可怕：“你们全部留在赫塔接应元帅，我一个人去就行了。他们只要一天没得到军事布阵图，便不会杀了我，我便有办法逃出来。” “什么？！一个人？”威廉的脸憋得通红，“你要是有任何问题，我怎么向元帅交代。” 其实他们都知道，即使乌兰没拿到赫塔的军事布阵图，一样可以率兵直接攻打赫塔，到那时他们根本不会顾及盖克兰的性命。 “就这么决定了。”盖克兰抚了抚胸前的军装，低声道：“等我离开后，你先找华顿将军，拉响防空警报。在元帅没有安全回来之前，所有指挥权都交给他。如果我真的有任何……不测，雄鹰师团交给哈利和蒲福将军。另外——” 威廉猛地抓住盖克兰的手臂，打断了他像在交代后事一般的话语，胸腔剧烈起伏，双目狰狞：“奥托！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这样离开，我没脸见元帅——” 盖克兰垂下头，掰开他铁钳一般的手指，开口道：“我只有一个要求，赫塔，你们一定要守护好。春夏秋冬四宫，少了哪一宫都不行。老百姓，少了一个都不行！” 不理会身后威廉的吼叫声，盖克兰踏着沉重的步伐，快步走出了办公室，他在信息器上召集雄鹰师团至陆军训练场，做“最后一次”战前动员。 就在这时，威廉的信息器上传来刺耳的警报声，他低头一看，瞳孔骤然紧缩，失声喊道：“不！这怎么可能！”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第110章 “我奉盖克兰将军的命令，来元帅府取点东西。”赵缦缦出示了信息器上的将军手令。 十分钟前，她从衣柜底部翻出了那个被头发包裹在香囊里的信息器。去年因为费伊的事情两人吵架，盖克兰把它摔碎了，她用修机器把它修好并藏了起来，这次终于派上了用场。 验证通过后，赵缦缦拢了拢轻薄的风衣，走进了元帅府高高的围墙内，踏在覆满白雪的鹅卵石路上，她观察着花园内巡逻的士兵，一个个军容整齐，脸上镇定自若。 看样子他们还不知道元帅出事了。 元帅府的主楼近在眼前，赵缦缦放慢了脚步，待一个巡逻队伍走远，她一转身往右拐，走向了东北角的灰色别墅。 别墅门口的守卫士兵认出了她，一个军礼后，伸手一拦：“对不起，将军夫人，这里是军事重地，你不可以进。” 赵缦缦的脸被冷冽的风吹得冰凉，说话的声音带着一点鼻音，像是生病的前兆：“我是奉盖克兰将军的命令，来找威廉队长，商谈要事。” 高个子守卫低头看了她一眼，有一些不忍心，但依旧是公事公办的语气：“威廉队长不在这里，他去了军营。” “这样啊。”赵缦缦脸上露出了为难的表情，停了两秒钟，又恳求道：“但我有急事，你们帮我向威廉队长通报一声，行不行？” “好，我先通报。”高个子守卫抬起了信息器，操作了几秒钟后，皱了皱眉。 奇怪，怎么显示发送不成功，从来没遇到这种情况。他对着身边的同伴耳语一番，那名士兵也试了试自己的信息器。 ——发送失败。 两名守卫一脸尴尬，同时拨弄起了信息器，高个子守卫还一边对赵缦缦抱歉道：“稍等。” 赵缦缦双手抱臂，不停地上下揉搓，鼻子冻得通红，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外面好冷，可以进去客厅等吗？” 两名守卫对视了一眼，高个子守卫点头说道：“我带你进去。” 另一名守卫则往元帅府走去。 走到客厅后，高个子守卫守卫站在沙发旁，机械地说道：“将军夫人，请坐。” 赵缦缦乖乖地在沙发上坐了下来，打量着干净整洁的客厅，感知到一股强大的能量从脚下往上窜。 她垂眸看向木质的地板，双眼闪过一丝精光。 高个子守卫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的侧脸，思绪不知道飘到哪个九霄云外。传闻将军夫人在太古国亲自炸毁了一个病毒库，揭穿了皇室阴谋，被中古美传为“巾帼英雄”。 但今天这么近距离一看，这般弱不禁风，和此前宣传的形象完全搭不上架，可能是夸大了吧。想到这里，他的神经不由得放松下来。 第246页 大概过了几分钟，守卫听到脚底下传来“呲——呲呲”的电流声，他在地板上走了几步，想寻找声音的来源。 忽然，客厅墙壁也传来同样的声音。 守卫把手放在腰间的枪上，往墙边走去。刚一靠近墙，“呲——呲！”一阵火花穿过墙纸，闪花了他的眼睛。同时，天花板上开始噼里啪啦地火花四溅。 “不好！”守卫对着沙发上的赵缦缦喊道：“将军夫人！你快出去！” 赵缦缦站起身，盯着惊慌失措的守卫，喊道：“快！护送我出去！” 守卫猛地回头，望见她眼睛里闪过一簇窜起的火苗，便快速跑到沙发旁，拉着赵缦缦拔腿往客厅外跑去。 下一秒，客厅内传来剧烈的爆炸声，“轰——隆——隆！” 整栋别墅地动山摇般，猛烈震动起来。 巡逻的士兵们听到声音，蜂拥而至：“发生什么了？！” “——有火情！快！救火！”高个子守卫喊道，站在院子里心有余悸地喘着气，若不是将军夫人的那句话，也许自己就葬身火海了。 他偏头看向赵缦缦，对方一脸冰冷地望着别墅，与在客厅时，简直判若两人。 大火很快被救火机器人扑灭了，黑色浓烟从别墅内的各个窗户飘了出来。士兵们都不知道爆炸因何而起，但爆炸后意味着什么，他们倒是有清晰而恐惧的认识。 “让开！”匆匆赶来的威廉，大步穿过人群，他瞥了一眼一堆人中最为显眼的赵缦缦，往客厅冲去。里面很快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怒吼：“不！谁干的？！” 过了几分钟，威廉怒气冲冲地走出别墅，站在院子里，他的双眼通红：“今天谁值班？” 两名守卫往前踏了一步，敬了个军礼，他们刚想汇报这场意外的发生过程，人群中传出来一道冰冷的声音。 “——是我做的。” 所有士兵看向说话的人，那是将军夫人赵缦缦。她走向威廉，毫无惧色地开口道：“都是我做的，和他们无关。” 高个子守卫满脸讶异，不知道她为什么要承认自己做的。 ——她明明什么也没做。 威廉怒目而视，双拳紧握，嘴唇气得发抖。 “——哟！这里怎么发生火灾了？” 所有人回头望去，一个双眼凹陷，头发稀少，皮肤白皙的男人，带着一队士兵出现在院子里。 威廉眼睛一眨，怒气更盛：“博恩，你怎么来了？” “噢！”博恩打开信息器，在威廉眼前一晃。邪恶的笑容挂在脸上，毫不遮掩地看向赵缦缦：“夏将军让我来的，带这位赵缦缦去检查检查——” “夏将军？”威廉满眼疑惑：“检查什么？” “看来你还不知道吧？这位赵缦缦被查到是中古间谍，她可厉害了，之前不仅毁了科技部实验室所有赤道能量的数据，现在看来——”博恩幸灾乐祸地瞥了一眼这栋冒着青烟的灰色别墅，揶揄道：“还毁了你的红网系统吧？威廉，你可真是太惨了！” “间谍？”威廉看向赵缦缦，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时候会公布她是中古间谍。他对博恩低声说道：“这恐怕不行，毕竟他是盖克兰将军的夫人。就算要抓间谍，也要他自己来。” “我看不用了，夏将军特别交代不用知会任何人。”博恩特意强调了“任何”两个字，随后，他走向赵缦缦，嗅了嗅她的头发，夸张地说道：“哇！传说中的异能香！来人。带走！” “不行！不能带走！”威廉伸手拦住了博恩，凶狠道。 博恩嫌恶地挥了挥他的手，眼里闪过一丝恶狠贪婪的光，发白的嘴唇一张一合：“怎么？你一个小小的亲卫队长，趁着元帅不在，就要违抗军令了？夏将军的军衔难道不是高于你的盖克兰将军？” “你——”威廉语塞，按照军衔，他只是一个上尉，盖克兰是中将，夏平是上将。但这件事不能以军衔来认定，赵缦缦身份特殊，即使要作为间谍审判，也要由元帅或盖克兰亲自来，怎么能交给这个变态的人体实验室呢。 “好了！”博恩手指一挥，两名士兵便押着赵缦缦，穿过人群，往院外走去：“夏将军自然会对元帅交代清楚，你一个小队长就别操这个心了。” 威廉看着他们离去的身影，脑海里闪过一丝疑惑，那就是赵缦缦从头到尾，一句求救的话都没有，仿佛她就是冲着这样的结局来的。 想到这里，威廉感到十分不安，拔腿往陆军训练场走去。 陆军训练场内，盖克兰站在六万雄鹰师团面前，冷峻威严的声音响彻山谷。 “雄鹰师团自成立以来，共经历过三场大战，一场是前不久与太古国的战斗，另外两场都是平定内乱。这三场战斗里，并没有哪一场比哪一场更加光荣或是正义，它们的性质都是一样，为了百姓的安定而战！” “我知道，许多士兵不是赫塔出身，但赫塔有今日的繁荣稳定，都是因为你们的守护，都是因为那些为战斗牺牲和负伤的将士们。我们要牢记西古先辈的英勇事迹，继承他们永恒不灭的信念！” “赫塔，作为一座护都军事重镇，一直以来奉行牢不可破的‘守护乌兰’的军事宗旨。但可惜的是，乌兰选择放弃我们，选择侵占我们，肆意挑起争端，意图发动战争。我想问，此时我们要怎么做？！” 第247页 整个场上鸦雀无声，将士们目瞪口呆地望着满身寒气的雄鹰之神，难以置信乌兰会要攻击赫塔。 “我没想到夏平将军的话，要应验了！一场大战即将来临！赫塔的春夏秋冬四宫，将会炮火连天，将会满目疮痍。而这一切，竟然是我们忠心守护的乌兰造成的！这一刻，我们必须睁开双眼，认清敌人，他们是试图破坏赫塔安定生活的人！这一刻！我们要先守卫自己的城市，自己的百姓！” “诸神，无法破坏我们的信念！强大的军团，无法夺走我们的赫塔！从现在开始，你们随时准备战斗，将雄鹰旗帜挂在赫塔的上空，让我们每个人成为赫塔的救星！” “守护赫塔！！！守护赫塔！！！”六万人的呼声震彻山谷，裹挟着雷霆万钧之势。 “诸位将士，我不在的时候，所有指挥权交给华顿将军，所有人听命于他！能不能做到？！” “将军，你为什么不在？！”蒲福大声问道。 “我有我的任务！”盖克兰大喝一声：“不管指挥官是谁，你们都要坚决服从！” “是！！！”六万将士齐声喊道。 结束了这场动员后，费伊·华顿喊住了盖克兰，“奥托，为什么会这样？乌兰为什么会——” 盖克兰凝视费伊的双眼，沉声道：“乌托邦毁灭之前，最后的疯狂罢了。” “那你为什么不和我们一起，你要去哪里？” “我去趟乌兰，你记住，找到影一和你一起，协助你父亲做好百姓的公共应急事务。” “你一个人去乌兰？那让影一跟你去!” “不用。”盖克兰拍了拍她的肩膀，双眸闪过一丝艳羡的光：“你们俩，好好的。” 费伊刚要开声，被一道慌张的声音打断了：“将军！” 盖克兰回头一望，满脸通红的威廉冲了过来，他心里立刻“咯噔”一下，一定是个坏消息。 人体研究室内，一股浓烈的药水味直冲鼻腔。赵缦缦捂着嘴，打量起了冰冷的研究室，这里有一半的空间被大大小小的瓶罐占据了，透明的罐内可以看到浑浊的黄色药水里，泡着各种稀奇古怪的人体组织，它们都是被博恩，切割下来做生物研究的。 其中，一个一米高的罐子令赵缦缦一阵恶心，差点吐了出来。 那是一对皮肤黝黑的连体婴，他们共用一副躯干，两个头，四只手和四只脚，在药水里漂浮着。 赵缦缦不忍再看，慌张地后退了几步，正好撞到博恩身上。 博恩将手搭在她的肩膀上，邪恶的目光像是X射线一般，仿佛要穿透她的身体，他猥琐地舔了舔唇，调笑道：“你可了不起，身体里有阴阳能量，使出来我看看。” “没问题，你为我做件事。”赵缦缦逃开他的身边。 “什么事？”博恩仿佛被她蛊惑了一般，靠近着她。 “给我植入一个生物传感器，和盖克兰将军眼睛里的一样。” “噢？你要这个做什么？想盗取军事机密？”博恩冰冷地手指，伸向她的下巴，“你这小姑娘还挺有胆量的，都死到临头了，还想着做间谍？” “你别管，你只要帮我植入一个，我便把我的血液给你研究。毕竟午夜瘟疫的抗体，用的就是我的血。” “什么？真的？”这件事，博恩倒是第一次听说。 “这还能有假？”赵缦缦的指尖在他鼻子前轻轻一挥，一股异香散发出来。 博恩用力一吸，将那股沁人心脾的异香吸入体内，瞬间神清气爽。他灰色眼珠一转，给你植入一个也没关系，反正你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你现在是个间谍，就算是盖克兰将军也救不了你。 “好，跟我来。” 赵缦缦跟随着博恩走到一台冰冷的仪器边，在他的指引下躺在一张医疗床上，眼睑处被放上一个冰冷的微型支撑器，那是防止她眨眼睛。 博恩用仪器检查了她的眼球，设置最佳匹配模式，还不忘愉悦地介绍起来：“这是最新的生物传感系统，采用的是世界上最柔软的压电材料，可以灵敏高效地捕捉和转换目标传感器的内容。它相对于人体器官而言，更加精密高效——” “——只可惜啊，你没这个机会使用它。”博恩调试好系统后，按下了“植入”键。 激光一闪，赵缦缦感觉一道光束划过了双眼，微型支撑器消失了，耳边传来一声干脆利落的：“好了。” 赵缦缦坐起身，眨了眨双眼，但没有任何的不适感。这一刻，她仿佛和盖克兰离得更近了。 “好了，你要我做的事情做完了，现在到我了！”博恩取出一支试管针剂，问道：“先从哪里开始？血液还是头发？” 赵缦缦走到一台消完毒的实验器材柜旁，往里面看了一眼，垂头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 “我笑你太傻。”赵缦缦仰起头，眯起眼睛问道：“你真敢抽我的血？就不怕盖克兰将军把你杀了。” “他凭什么杀我？我是奉夏将军的命令，处置间谍！” “噢！”赵缦缦打开器材柜，从里面拿出一把明晃晃的手术刀。 “你要做什么？！”博恩喊道。 “你不是要我的血液吗？我给你！” 话音刚落，赵缦缦将手术刀往胸口用力一刺，鲜红的血瞬间喷了出来，在白色风衣上晕成朵朵血花。 第248页 博恩呼吸一滞，这一幕冲击了他的眼球，一种变态的欲望从体内升腾而起。那颜色太美了，像是白色冰雪世界里绽放的朵朵梅花，美得令人窒息。 博恩的手指痉挛起来，忍不住要去靠近她的身体：“你！为什么……” 赵缦缦靠坐在墙边轻喘着，她的手握着刀柄，一阵剧痛从心脏传递至身体的每条神经。她快速启动阴能量，修复心脏上的伤口。 “你为什么要自杀？你以为死了就可以逃得掉了？你看看那些罐子——”博恩满目狰狞，身体忍不住贴向了赵缦缦，手指着身后的瓶罐，在她耳边低声呢喃道：“死了我一样可以用你的尸体做实验！” “是吗？你试试看！” “好。”博恩脸色露出了残忍的微笑，手覆在赵缦缦胸口的刀柄上，狠厉道：“那我就——” 霎时，博恩感觉有一阵恐怖阴寒的气息靠近自己，瞬间脊背发凉。还未来得及回头，他便被一股巨力甩到了对面的墙壁上，狠狠摔到地面上，“哎哟！谁？！” 盖克兰蹲下身体，望着眼前的人胸口插着一把银色手术刀，眼里闪过一阵强烈的痛楚和悔意：“缦缦！他对你做了什么？！” 博恩看清楚来人，迅速往门口爬去，在经过他们身边时，博恩听到耳边传来一声极轻的“呲——”，他感觉脖子一凉，有一把锋利的刀从他的颈肩滑过。 几秒种后，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身体，离自己的视线越来越远，毫无支撑一般，栽倒在地。 看着博恩人头落地，赵缦缦闭上了眼睛，脸色异常惨白。真是讽刺，博恩身首异处，就这样死在自己的实验室里。但即使这样，也无法祭奠这些枉死的灵魂。 盖克兰收起腰刀，抱着赵缦缦的身体，声音颤抖：“缦缦，坚持住。我送你去医院，我送你去——” “奥托……”赵缦缦紧抓着他胸前的军服，颤抖道：“你、你来了……” “缦缦，对不起，我来迟了……”盖克兰大步踏出研究室，对着身后的威廉吼道：“炸了！” 一分钟后，这间臭名昭著、恶名远扬的人体研究室和它的主宰者——恶魔博恩，瞬间飞灰湮灭。 第111章 天色黑沉沉的，乌云堆积在上空，像是要下大雨的前奏。 寒风如刀子一般呼呼地从耳边刮过，盖克兰完全察觉不到痛，他双手托着陷入昏迷的赵缦缦，快速奔向医院。 但他极速奔跑的能力却派不上用场，他怕赵缦缦的身体承受不了。 他从没觉得三公里距离，会如此漫长而遥远。这短短的两分钟，在他的一生里，形成了一道难以磨灭的心理创伤。 这条路，也成了他永远不会去走第二遍的路。 军营医院早已接到了威廉发送的救护通知，夏朗和另一位医生推着一张移动治疗床，焦急地等在门口，一望见盖克兰的身影，他们立刻迎了过去。 尽管有心理准备，但赵缦缦苍白无力，奄奄一息的样子，还是令夏朗的心如被锥子敲打一般疼痛，他轻声喊道：“缦缦！坚持住！” “夏朗！救她！救她！”盖克兰将赵缦缦轻轻放在治疗床上，话是对夏朗说的，但他的眼睛依旧死死地钉在了赵缦缦的脸上，无论什么力量都无法把它移开。 夏朗看了一眼盖克兰，眼眸一震。 这位永远威风凛凛的盖克兰将军，此时像是刚从战场下来，军装上满是暗色的血污，脸上挂着一条条清晰的血指印，赤红双眼透着一股从未有过的恐惧。 夏朗又低头看向赵缦缦，一把明晃晃的手术刀插在她的胸口，周围的雪白风衣被染成了红色。 她到底流了多少血。 医院走廊的灯透着冰冷耀眼的光，赵缦缦感觉到了治疗床的晃动，从离开盖克兰的怀抱时，她便感觉到一阵刺骨的寒冷。 她艰难地睁开双眼，手指僵硬地动了动，唤道：“奥托……” “我在，我在！缦缦，痛不痛？”盖克兰紧抓着她的手，安慰道，“我们到医院了，夏朗在这里。他会救你，很快就好了……” “奥托，我、我有话对你说——”赵缦缦苍白的脸，转向夏朗，示意他停下来。 夏朗的眼里噙着泪，他轻摇着头，但脚步渐缓了下来。 盖克兰继续将治疗车往前推去，扯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好，等会说，等你做完手术出来，我们再说！我们有那么多时间——” 赵缦缦猛地抓着盖克兰的军装袖子，眉头紧蹙，疼痛仿佛令她快要休克了：“不！让我现在说，再不说就没机会……” 盖克兰猛地停住了脚步，他像是想起了什么重要事情，垂头喊道：“缦缦！用阴能量！快！用你的阴能量！” 他俯下身体，整个上半身趴在她的床边，乞求道：“缦缦，用你的阴能量，好不好？！我求你了——” 赵缦缦扯了扯嘴角，眼睛里满是歉疚与不舍：“奥托，对不起。这次……我用不了了，我的心脏失血过多，没有力气、没办法调动、阴能量……”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盖克兰摸着她的脸，哽咽道：“你救了我那么多次，怎么会……北王说你是天之骄女，他说你可以拯救苍生，为什么你会连自己都救不了？你骗我对不对？你是为了不让我去乌兰，对不对？我不去了，我答应你我不去了，我在这里陪你，我等你好起来。” 第249页 赵缦缦的泪水从眼角滑落，她用力抬起头，将唇贴在盖克兰的脸上，轻轻一碰，气若游丝道：“奥托，我不要你死……” 盖克兰仰起头，滚烫的泪水滴在赵缦缦的脸上，一滴又一滴，融入那苍白冰冷的皮肤内。 “你如果离开我，那我跟死了也没什么分别。” “不。奥托，你听我说——” 盖克兰垂下头，望着愈发惨白的脸，悲怆绝望的感觉涌上心头。 他忽然瞬间体会到母亲的感受，赤道结界降临的那个夜晚，她听着北极动物的悲鸣声，却无能为力。 这一刻的他便是这样，看着最爱的人即将死去，那种无助和绝望吞噬了他的心。 “从我见到你第一眼开始，我就觉得我和你会发生一些故事。我就算是个间谍，也是个痛并快乐着的间谍。这一年多以来，我最幸福的便是为你做好吃的，等你回家，然后和你游历春夏秋冬四宫。” 泪水再次模糊了盖克兰的双眼，他恨不得有时光机将他送回相遇那天，他要从那天起，放下所有的职位和军务，每天陪着她，走遍赫塔的每一个角落。 他又想起在春宫旅行时，赵缦缦说还没有等到春雨，也没有看过桃花开。那时他哄着她，说下次直接带她去桃花林。 他以为，他们有的是时间。 可是，现在他们没有时间。 “奥托，能够成为你的妻子，是我、是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情，但是……我想，我终究是没有这个福气。如果、如果有下辈子，我再也不要做情报工作，我要光明正大地，从一开始便去、便去爱你，好好爱你……” 盖克兰的眼眶聚满了泪水，刚落下几滴，又瞬间像被注入一片汪洋大海，里面盛满了伤痛：“我求你，不说了，让医生先抢救，好不好？” 赵缦缦摇了摇头，紧拽着他的手：“奥托，我知道自己的身体，没有人、没有人比我更清楚自己的身体，我不行了……但是，奥托，你要好好活下去……还有，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我答应你！什么都答应你！”盖克兰拼命地点着头。 “我死后，把我的遗体送回中古安葬，我想、我想回家……”赵缦缦一阵猛烈的咳嗽，鲜血从嘴角溢出。 盖克兰用手指小心翼翼地擦拭她的嘴角，心像被万只蚂蚁啃食一般：“缦缦，你怎么能这么残忍，你之前明明说过、说过……” “奥托……”赵缦缦抬起双手，捧着盖克兰的脸靠近自己，用满是爱意的眼神描摹着盖克兰的脸，最后停留在那双绿色的瞳孔上，用气若游丝的声音，断断续续地哼了起来： “慢慢喜欢你，慢慢的亲密，慢慢聊自己，慢慢和你走在一起。慢慢我想配合你，慢慢把我给你。慢慢喜欢你，慢慢的回忆，慢慢地陪你，慢慢地老去。因为慢慢是个最好的原因……” 微小而清晰的中古语在抢救室的门口回荡，像是一个灵魂即将离去，最后的吟奏。 盖克兰早已了解这首歌的意思，他直视着赵缦缦乌黑的瞳孔从清澈再到迷离，完全不敢眨眼，仿佛一眨眼，对方便会消失。 歌声停止了，赵缦缦缓缓闭上了眼睛，嘴唇发出了一声失掉尾音的，轻轻的叹息：“奥托……” 奥托，对不起。你是一个正直、有坚定信仰的军人，是我不够光明磊落。我只能用这种方式，保全你的生命，保全赫塔。 盖克兰难以置信般，猛地抬起身体。他摇了摇头，看了一眼旁边的夏朗，又看回赵缦缦，轻声问道：“你闻到香味了吗？” 夏朗目不转睛地瞪着盖克兰，刚想开口，听到他又说道：“她睡着了，她一睡着了，就是这样，满是香味……” 夏朗对着另一位医生使了使眼色，两人合力推着治疗车往抢救室走，但盖克兰的手却紧紧拽着治疗车的边缘，嘴里喃喃道：“夏朗，救她，别让她睡去……” “你放手，你不放手，我怎么救她？！”夏朗见他依旧不松手，只好用力将盖克兰的手指一根根地掰开，将治疗床推进了手术室。 盖克兰双手颤抖，眼睛模糊不清，只看见两个白色影子瞬间消失在视线范围内。 手术室的灯“啪”一声亮了起来，红光刺得盖克兰的眼睛生疼。他木讷地靠在墙上，大脑空白一片，像个僵尸一样，完全停止了思考，更像是一个十恶不赦的重刑犯，在等待法官最后的死刑宣判。 不知道过了多久，手术室的门终于打开了。 夏朗穿着满是鲜血的手术服，双腿像是灌了铅一样，一瘸一拐地走了出来。 盖克兰抬起脸，盯着他。 夏朗望着那对深暗的绿色眼珠，摇了摇头。 “做完手术了？”盖克兰仿佛没有看见夏朗的动作，他走过去，紧抓着夏朗的手臂，关切地问道：“她什么时候醒过来，我有话跟她说。” “干嘛不说话？”盖克兰用力摇晃着夏朗的肩膀，扬声问道：“一个小时？两个小时？一天后总能醒吧？” “——将军，节哀顺变……”夏朗垂着头哽咽道，他实在不敢再抬头去看盖克兰的眼睛。他从没见过意气风发的盖克兰，会如此恍惚绝望。 盖克兰将夏朗猛地一推，往手术室内冲去。 刚跑到离医疗床一米远的位置，他刹住了脚步，瞳孔从深绿色瞬间变成了暗绿色，宛若一滩凝聚了幽深泥沼的深潭。 第250页 医疗床上，一张白布从脚往上，盖在赵缦缦的肩颈部位，露在外面的那张脸毫无血色，比手术灯还要白。 紧闭的双眼，睫毛温顺地铺在眼睑上，完全不再颤动。 他的视线往下，那只自己最喜欢的小巧的鼻子，不再有浅浅的呼吸—— “——嘣！”盖克兰脑中的弦，猛地绷断了！ 巨塔顶上，高级情绪控制室内，盖克兰的分数从80分呈断崖式跌落，直接击穿50分，跳到20分，坠至0分！ 蜂鸣和警报声同时响起： “——奥托·德·盖克兰将军情绪失控！情绪失控！请注意！请注意！” “——奥托·德·盖克兰将军情绪失控！情绪失控！请注意！请注意！” 警报声持续响起，但此时的控制室内已空无一人，再也没有人为他修改分值了。 一分钟后，巨塔顶警铃大作，整个冬宫的士兵都听到了这类特殊的警报声，陷入了巨大的恐慌。 他们知道这位赫塔之神正遭遇着从未有过的危险，甚至是死亡。 但他们不愿意承认，只有死人，情绪值才是0分。 “轰隆隆——！” 一道闪电撕裂了天空，士兵们看向昏暗的天空，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巨塔下值守的士兵望着塔顶，惊恐地发现塔顶的避雷针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 这时，一道闪电直接劈向了凌云的塔楼。 “快！撤退！”一位值守士兵冲着塔下的同伴们喊道，所有士兵慌然逃窜。 一道接一道的闪电，接连而下，合力将这座巍峨耸立了几十年的巨塔，生生劈成了两半。 “轰”一声巨塔轰然倒塌！士兵们难以置信地望着这一幕，那首民间歌谣在耳边徘徊： 巨塔在，士兵在，冬宫则在。 巨塔倾，士兵亡，冬宫则亡。 冬宫亡，赫塔亡，西古国亡。 刺耳的防空警报声惊醒了众人，他们迅速赶往军营集合。 不到几分钟，一个满身脏兮的人推开了残破的地下室门，从塔底爬了出来。他的脸上沾满了乱七八糟的头发，胡子拉碴，像个野人一样难以辨认全貌。他四处张望，用那嘶哑得不成样子的嗓音喊道：“瓦力！夏、夏平是——是间谍！是间谍！” “有人吗？！”他匍匐在地上，惊恐地继续喊着：“我是、我是二等兵诺里斯！” 可惜已经无人理会。 他就是去年新年那个夜晚，第一个发现盖克兰的情绪数值出现了变化，却没有及时上报的二等兵诺里斯。 那天晚上，瓦力和他交接完后，调出了盖克兰的情绪数值，发现了微妙的变化。 瓦力立刻将这个情况汇报给了夏平，夏平重新将睡梦里的诺里斯召到巨塔顶，为了走漏风声，便将他囚禁在塔里一年多。 诺里斯爬到几十米远外，望着残破的巨塔，仰起头听到防空警报响起，忽然有一种“塔中方一年，世上已千年”的感觉。 · 接到赵缦缦受伤消息的时候，埃尔温·米勒正在太古南部的一座城市，看望感染“午夜”病毒的病人家属。 太古国的“午夜”病毒已经完全得到了控制，仅有一些零星案例，正在住院治疗中。 中古国的医疗队和军队正在陆续撤出，埃尔温·米勒为他们颁发了“和平天使”奖。 尽管他明白《波顿协定》后，中古国在太古各大城市部署了不少间谍，但他依然打心里感谢中古医疗队，为此次瘟疫作出的贡献。 任何瘟疫或者灾难发生的时候，一定会有好心人或团体站出来，这是必然的。而这些医疗队的天使们，正如那些无国界医生一样，正在做着这样的事情。 不仅如此，埃尔温·米勒借此时机，彻查了所有福利院与高级、低级娱乐场所之间的黑色链条，一举铲除，在民众间赢得极大的声誉。 所有人都知道，埃尔温·米勒登基为王的时刻，即将来到。 “——什么？消息准确吗？”埃尔温·米勒蓦地怔住了，完全没有察觉到，自己说话的声音已经颤抖得不成样子。 “嗯，胸口中刀，送去军营医院了。”亲卫队队长托比，在他身后低声道。 “备飞车！”埃尔温霎地眼眶一红，心像是被刀剜一般疼痛。 “可是——” “以我个人名义，向赫塔福利院捐赠一亿太元，现在安排我去赫塔！立刻！马上！”埃尔温·米勒将身上的志愿者大褂一脱，在众目睽睽下快速走出了病人的家。 “是！” 通关的时候，埃尔温·米勒才得知赫塔已经进入了紧急备战状态，他十分迷惑，为什么赫塔会忽然爆发战事。 托比在身旁劝说：“殿下！他们准备打仗了，这个时候我们进去，岂不是——” “——你们回去，我一个人去！” “殿下！那怎么行！那怎么行……”托比急得满头大汗，自己有事没关系，但太古未来的国王若是有丝毫损伤，那他有八个脑袋也不够砍的。但托比拗不过他，只好下令增派人手保护他。 赶到医院的时候，埃尔温·米勒直接冲进了手术室，看到了医疗床上躺得笔直的赵缦缦，他双目眦裂，却始终不敢靠近。 这时，他余光瞥见一个高大的身影，猛地一转身往那人的脸上狠狠挥了一拳，抓着他的衣领，吼道：“你他妈的怎么保护她的？！你——你凭什么把她从我身边抢走？！你凭什么？！将军？你当什么将军？！连自己喜欢的人都保护不了，还当什么破将军？！” 第251页 盖克兰被打了一拳，依旧无动于衷，像只木偶一样盯着治疗床上的脸，喃喃道：“她昨天晚上还说……她永远不会离开我。” 这句话使得埃尔温·米勒愈发狂怒，他将萎靡的盖克兰抵在墙上，双目赤红：“我要杀了你！你给她带来了什么？！你配不上她！你还我缦缦！还我心爱的缦缦！” 托比冲进手术室，拼命拉住埃尔温·米勒，“殿下！别这样！这是赫塔……” 埃尔温·米勒甩开托比，将整个抢救室的东西全部掀翻在地，用双拳疯狂地捶着医院的墙壁，直到上面凹陷的地方印了无数个血印。 他疯狂地发泄着内心的恐惧，就是偏偏不敢靠近那张治疗床。 直到他闻到一股熟悉的香味，才猛地扑到赵缦缦身上，抚摸着那张冰冷的脸，痛哭流涕：“缦缦，你这是要我的命吗？我每天每夜都那么那么地想你，但我知道你在这个世界的某个角落，过得开心，我也就没那么痛苦。可是……你却离开了这个世界，你要我怎么办？” 不知道喃喃自语了多久，埃尔温·米勒才抬起身体，在赵缦缦苍白的唇上轻轻一吻：“缦缦，你放心。我一定会帮你报仇的！那些伤害你的人，我一个都不放过！” 他站起身，深吸了一口气，走向盖克兰：“谁干的？！” 盖克兰沉默不语，抬头望着埃尔温·米勒，这个为了赵缦缦几近疯狂的男人。他甚至想，如果当初让他们俩人结婚，结局是否比现在要好得多。 “你不说？你居然不说！”埃尔温·米勒点着头，狰狞地笑道：“好！那我就把赫塔——” “她是自杀……”这几个字从盖克兰的嘴里吐出来，既杀人又诛心。 “你说什么？”埃尔温·米勒猛地回过头，抓着他的衣领：“你再说一遍！你——” “她拿着手术刀往胸口……”盖克兰脸色惨白，比病床上那个人好不了多少。 “这怎么可能？她为什么要自杀？啊？！”埃尔温·米勒用手指指着他，龇牙裂目：“肯定是你搞的鬼，你为了什么军人的荣誉和忠诚，牺牲了这么多人，现在居然连自己心爱的人都不放过！” 盖克兰已经完全失去了和他争辩的心力，他走到治疗床前，抱起赵缦缦，往外走去。 “你去哪？！你抱她去哪？！”埃尔温·米勒追了上去，但很快被盖克兰的亲卫兵拦住了。 他眼睁睁地望着盖克兰怀中那个弱小的身影消失在飞车内，滚烫的泪水从眼眶里溢出，对着电闪雷鸣的暗色天空，撕心裂肺地喊道： “缦缦——！！” 第112章 盖克兰山山巅狂风怒号，霜华满地，从山顶俯瞰，可以望见半空中有一团乌云压在赫塔上空，变幻无常。 盖克兰搂着瘦弱的赵缦缦，将头埋在她的颈前，痛哭起来。 他小心翼翼地将她放进了透明的水晶棺，喃喃道：“缦缦，对不起。我要食言了。我没办法送你回家，因为你要永远陪着我。” 他单膝跪在棺前，自言自语道：“毕竟是你先言而无信，上次是自作主张，不跟我商量就嫁给埃尔温·米勒，这次是……是用自己的性命来换……你怎么这么傻。我们的结局必须是这样，对吗？” 山下的防空警报不停地在耳边提醒自己，盖克兰一脸悲恸，用手指轻抚着比冰雪还凉的躯体：“你知道吗？我的父亲现在被困在乌兰，乌兰那帮人要我交出军事布阵图，他们要吞并赫塔，要吞并这座山，还有西古钰。但，我怎么可能会让他们得逞？怎么能——” 盖克兰缓缓站起身，脸上挂着一抹奇怪的笑容：“缦缦，你等我，等我去救出父亲后，就回来、回来和你一起，长埋这里。” 他多看了几眼棺内的人，才依依不舍地将棺盖盖好。 盖克兰仰起头望向变幻无常的天空，长叹一声。 “——今天，是我一个人的战争，为父亲而战，为尊严而战。” 空荡荡的军用飞车内，只有盖克兰一人站在窗前，深绿色的瞳孔里，盖克兰山越来越远，越来越模糊，雪白的山巅逐渐消失不见。 他从柜子内取出一套黑色战衣，那是赵缦缦亲手为他缝制的。 “希望你永远穿不上它。”赵缦缦笑靥如花地说道。 盖克兰摸着身上的作战服，转身面向乌兰的方向，露出了枭狼一般深邃坚定的目光。 赫塔春夏秋冬四宫的上空，纷纷竖起了无数道全息屏幕，陆军部发言人端正严肃的脸显露出来，字正腔圆道： ——请注意！全民注意！ 这里是赫塔陆军部，下面播报一条紧急通知。 我们深爱的赫塔即将受到乌兰毫无理由的攻击，我们将动员所有士兵做好防御，并反抗到底。 请大家不要惊慌，依照日常的战争演习，跟随士兵指引，进入离你们最近的防空洞。 我们承诺会动用一切兵力和手段保卫赫塔，保卫百姓的生命和财产安全！ 全息屏幕反复播放这段紧急通知，赫塔的一百二十万人民听到这个消息，先是惊愕，随后是恐慌。他们难以置信，赫塔会被乌兰攻击。 好在赫塔是一座军事重镇，每年一次的战争演习都是全民参与，且十分用心和认真地评估与记录，每次争取做到最好、最真。 这个习惯，使得民众在恐慌中仍能保持着对演习的记忆和惯性，这也为士兵们减轻了巨大的工作量。 第252页 同时，中古国和太古国的外交部，也在第一时间派出了数辆民用飞车，撤走他们的侨民。 陆鸣也登上了撤离赫塔的飞车，数千人的大型飞车上，还坐着两个人，那是夏朗和西雨。他们完全不需要伪装，仅凭着一张中古脸，便完全不会被怀疑，直接飞回了中古国。 军营最大的会议室内，赫塔陆军的最高指挥官李·华顿，站在硕大的会议桌前，望着面前一张张高级将领的年轻脸孔，第一次感觉自己彻底老了。 但他也年轻过，他也参与过几次大战，他也曾无所畏惧。 李·华顿扫了一圈，盖克兰不在。 元帅被俘的消息，他竟然是五分钟前才知道，还是费伊通报的。 听到这个消息，他震惊不已，立刻召集所有高级军官开紧急军事会议。 “将军，我们必须救出元帅！”说话的是威廉，他作为元帅的亲卫队长，对于元帅被软禁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此时的他，只一门心思想前往乌兰救回元帅。 “必须救回元帅！”好几个将军齐声喊道，也包括雄鹰师团的蒲福将军和哈利将军。 赫塔共有四十万士兵，但乌兰国防军有上百万兵力，集结在乌兰及邻市。 在座每一个都知道。 李·华顿望向开声的几人，迟疑地点了点头：“你们想带多少人去乌兰？” 他的迟疑不是没道理的。赫塔百姓上百万，若调集兵力去攻打乌兰，能不能打赢先不说。万一乌兰反过来攻击赫塔，那赫塔如何守得住。 “三万！我带三万雄鹰师团去！”蒲福将军站起身。 所有人看向他，有人质疑道：“你带三万精锐，是让他们去送死吗？” 蒲福摇摇头，激动道：“我不和他们正面对抗，我绕过大部队，从侧面突围国防大厦，先救出元帅再说。” “然后呢？你们救出元帅，你们怎么回来？”一个将军起身问道，即使雄鹰师团不是他的兵，他也不舍得这么优秀的队伍，就这样白白葬送。 蒲福憋红了脸，双拳紧握：“我比你们所有人都在乎他们的性命，我在此用自己的人头担保，我不仅会救出元帅，也会尽量把士兵们都、都带回来！” 李·华顿盯着蒲福，轻声说道：“这个时候逞能，不是好事。蒲福将军。” 对于李·华顿来说，这是一个艰难的抉择，也是他一生都未经历的艰难时刻。 “将军！元帅必须救啊！”听见华顿将军的话，哈利将军倏地站起身。 就在这时，有个人冲了进来，是费伊·华顿。她匆忙敬了一个军礼，急道：“报告将军！盖克兰将军一个人开飞车去了乌兰！” “——什么？！”李·华顿猛地看向女儿，声音颤抖道：“一个人？他要做什么？！” 蒲福将军顾不上军队规矩，直接冲到华顿将军面前，再次请缨道：“将军，让我去！让我去协助盖克兰将军，他一个人无疑是去送死的！他不能死！元帅更不能死！” 费伊·华顿喊道：“将军，我也要去！” 会议桌上频频冒出了一声声铿锵有力的： “我也去！” “我要去救元帅！” · 中古军部议事厅，费扬古在第一时间接到国安部和国防部的报告，他召集两大部门以及科学技术部召开紧急会议。 国安部将最新的赫塔结界信息和军事布阵图交给了科学技术部，他们现场篡改了结界信息，关闭了结界的攻击功能。 费扬古当机立断，下令国防部集结六十万大军，挥师北上，直奔赫塔。 此时的他兴奋不已，期待的时刻终于来临。但他还不知道这些信息，是以赵缦缦的性命换来的。 这完全是夏平和赵缦缦等人的自作主张，没有经过任何上级批准的擅自行动。 如果他知道，他宁愿错过等待多年的好时机，也不会允许赵缦缦受到一丝伤害。 六十万大军很快集结完毕，费扬古一声令下，驾驶着一千架军用隐形飞车，在副部长的带领下往北方行进。 副部长何力点开军事布阵图，不仅感叹起来，赫塔真是一座天然堡垒，进可攻退可守。西伯高原上，绵延不绝的山脉是他们最好的天然防御工事。 何况，他们还有陆军王牌，在军界拥有赫赫威名的雄鹰师团守卫赫塔。何力忽然庆幸，这一仗不是和赫塔对决。 若不是手上有军事布阵图，他们是无法避开赫塔的所有防御布阵和雷达监测。 一个小时后，中古的飞车队伍停在了赫塔南部结界外，接到命令后，所有飞车驾驶员同时按下“隐形”键，一千架飞车瞬间隐没在结界口。 这一刻，所有中古士兵雄心勃勃，枕旦待戈。 只要结界一打开，他们会按照军事布阵图的路线，穿越赫塔上空，直抵乌兰。 · 盖克兰的飞车穿越了赫塔昏暗的乌云，驶向乌兰。 这时，他的飞车雷达“滴滴滴滴”响了起来，他打开监测器，上面显示身后有军用飞车队伍正在靠近。 他又打开监视器画面，黑压压一片如雄鹰展翅的飞车队，正追赶着他而来。 盖克兰双眸一凛，感应器显示起码有一百辆飞车，若是坐满，起码三万人。 他打开视频通话，沉声道：“谁让你们来的？你们来了，赫塔百姓怎么办？！给我撤回去！” 第253页 视频里的蒲福将军穿着一套深绿色的新型作战盔甲，身后站着一排排相同身高，挺拔笔直的雄鹰师团士兵。 他身边还站着一个人，是威廉，那个永远忠心于元帅的亲卫队长。 蒲福一脸正色道：“誓死追随将军，救出元帅！” 另一辆打头的飞车，是哈利将军，掷地有声道：“将军的战争，就是我们的战争！何况，我们是为元帅而战，为赫塔而战！为正义而战！” 盖克兰鼻腔一酸，赤红双眼，吼道：“混账！军令如山，我命令你们立刻撤退！” “将军，恕我们难以从命。我们是奉赫塔最高指挥官华顿将军的命令，前去乌兰救回元帅！” “你们——！” “将军！”蒲福嗓音嘶哑，扬声道：“雄鹰师团必须跟随将军的脚步。我们绝不丢下任何一个并肩作战的战友，何况是带领我们出生入死的将军。” “誓死追随将军！”飞车内的声音响彻天地，震动了盖克兰的心。 他背过身去，揉了揉干涩的眼睛。两秒钟后，他深吸了一口气转回身，脸上恢复了平日的威严。 一百辆飞车内的所有士兵，等着他的命令。 盖克兰凝视着所有屏幕上，一张张坚毅的脸庞。修长的双腿自然跨开，双手背在身后，抬头挺胸，双眼犀利，声音铿锵有力： “——雄鹰师团听令！此场战斗异常凶险，我们是以寡敌众！所有人分成两队，由蒲福和哈利分别带领。蒲福随我前往国防大厦救元帅，哈利部队前往政府大楼，擒获此次叛乱的最高统帅詹尼斯·凯利！” “是！”两位准将声如洪钟，仿佛是去参加表彰大会那般坦率与骄傲。 能和盖克兰将军并肩作战，是所有雄鹰师团的梦想和骄傲。 一百辆飞车穿过一层毫无防御能力的透明结界，进入了乌兰。 乌兰的阳光倾泻而下，如泡沫一般灿烂华丽，与赫塔冬宫的银装素裹有着云泥之别。 刚进入乌兰几公里，他们便遭到了国防军连续的炮轰。智能武器消失后，威力最强的空中作战武器，便是远程轻弓、弓箭炮、炮弹。 乌兰国防军的飞车炮火猛烈，不断地投掷炮弹。但雄鹰师团的士兵毫不示弱，灵活地运用飞车截获炮弹，直接甩向地面。 乌兰和赫塔完全不同，乌兰除了后期建造的新型防空洞，并没有任何实用的防御工事。反而多的是华而不实，五彩缤纷的建筑。 一个个威力巨大的炮弹被雄鹰飞车的捕获器，甩向了地面和大楼，它们如烟花绽放般，在坠落后猛烈地爆炸与燃烧起来。 乌兰结界附近的知名观光区就这样，毁在乌兰国防军自己的炮火下，化为乌烟。 盖克兰的先锋队并不恋战，带着数十辆飞车直接冲向了国防大厦，数百辆国防军的飞车，正虎视眈眈地等着他们靠近。 盖克兰垂眸思考了几秒钟，在通话器中下令：“蒲福，你飞车里的一百人跟我去国防大厦天台，其他人掩护！” “是！”无论什么时候，他们都毫无疑问地执行盖克兰的军事命令。哪怕有那么一秒钟，他脑海里浮现出一个疑惑“一百人，是不是太少了？” 盖克兰和蒲福的飞车直冲国防大厦的天台，停了下来。炮火从上而下猛烈袭来，盖克兰手举一把冲锋枪，对着头顶一阵扫射，一辆国防军的飞车被击中驾驶舱，猛地坠落，摔得粉碎。 盖克兰趁此机会闪到天台边缘，将一根绳索尾端扣在天台的铁杆上，灵活地一跃而下，穿过窗户玻璃，直冲顶层的一间办公室。 蒲福、威廉等人纷纷追随者盖克兰的脚步，冲向了大厦内部。 楼下的国防军部队一拥而上，从一楼冲了进去，众人在楼梯口相遇。 盖克兰一手举着冲锋枪，一手握着一把从未斩杀过自己人的野战刀。 这把刀对他而言有着非凡的意义，这是父亲萨克森元帅在他成年的时候送给他的贴身武器，也是赤道结界竖起后，赫塔制造的第一把新型冷兵器。 它用新微格金属造成，轻盈且锋利无比，全龙骨柄芯上包裹着一层牛皮，上面一根深色束带，将它稳固地缠绕在盖克兰的手心，与他的手合为一体。 盖克兰的近战能力，整个天下他认第二，无人敢认第一。他灵活地在楼梯间跳跃，单手挥向那些冲上来的人。 此时的他宛如一个嗜血的魔鬼，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如入一种魔幻的化境，将所有阻拦的士兵一一砍杀。 他满身是血，但没有一滴血是他自己的。这种普通的士兵根本进不了他的身。他举着滴血的刀，不知道自己手刃了多少国防军。 即使没有一千人，也有好几百。 无数人倒在他的脚下，尸体堆满了楼梯，连一向见惯世面，教会盖克兰近战的威廉，也忍不住震颤起来。 他什么时候拥有了这么强悍的攻击能力和身体素质，这已经超越常人数倍。 但此刻顾不上多想，威廉领着蒲福，在几十名士兵的掩护下，冲向了国防大厦的地下室，那里关押着萨克森元帅。 和国防大厦相隔两百米的政府大楼外，哈利将军和毫无章法及战斗力的国防军短兵相接。 尽管雄鹰师团的士兵训练有素，可以以一敌数人。但敌众我寡，他们还是不断地在增加伤亡。 第254页 哈利将军不过三十岁出头，他站在一辆缴获的国防军飞车上，威风凛凛，拿出了一种惊人的气魄对着底下呜呜泱泱的国防军，开始发话： “今天，是乌兰灭亡的日子！我们雄鹰师团，具有强健的体魄、勇猛的胆识和永不放弃的信仰，我们将会得到彻底的胜利，正义是站在我们这边的！你们放下武器，加入我们赫塔陆军部，军衔和薪酬全部升一级！” “想一想，你们是否真的要与赫塔为敌，你们之中有多少是赫塔出生的。你们参军是为了什么，是为了帮助一个无能腐败的政府，还是为了守卫人民的那份热忱！” “今天，乌兰先挑起这场战争，无故关押萨克森元帅，只是为了抢夺西古钰，研发智能武器。乌兰政府在国际上已经彻底垮台，失去了信誉，你们真的要和他们一起葬身此地吗？！赶快放下武器！加入赫塔陆军部！” 他的声音回响在政府大楼的上空，像是一道长鸣的警钟，将国防军年轻士兵的脑瓜子敲得嗡嗡作响。 好几个将领早已受够了这个贪腐无能的政府，接二连三地向哈利将军投诚，要加入雄鹰师团的队伍。他们都是冲着盖克兰的威名而来，调转手中的武器指向了国防军。 见到这种场面，国防部长詹尼斯·凯利勃然大怒，他对一个刚要放下武器的士兵，脑袋上冷不丁地开了一枪，吼道：“混账！我们才是正规军队，他们是反叛者！” 他同时下令所有国防军，层层包围国防大厦，并且增派了邻市三十万兵力直接进攻赫塔，这里面竟然有尼达那老弱病残，几近解散的十万兵力。这分明是要他们去当炮灰。 三十万大军集结在乌兰上空，即将向赫塔冲去！ 一场大战即将拉开帷幕—— 第113章 上将军府门口，身穿防御盔甲的瓦力登上了一辆军用飞车，迅速打开操作系统，设置路径。 “——将军，快上来！”瓦力对着飞车门口喊道。 夏平站在飞车门口，回头看向住了几年的将军府，心里五味杂陈。他没想到自己在西古国三十六年的间谍生涯，终于要结束了。 夏平埋下眼睛，刚要转身，忽然听到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你去哪里？” 夏平背脊一僵，他顿了两秒钟，缓缓回身看向对方。 满头白发的李·华顿双手背在身后，站在三米远，周围只有他一个人。 夏平低了低下巴，开口道：“我还有任务。” 李·华顿盯着神色淡定的夏平，沉吟不语。夏平没有参加紧急军事会议，便已说明了一切。 忽然，夏平发出了一声短促的笑，轻声说道：“放心吧，老将军，赫塔不会有事的。” 不待李·华顿答应，夏平一只脚跨进了飞车，另一脚刚要跨进去，他又顿住了，回过头，伸手指向倒塌的巨塔，意味深长道：“它倒了，倒得正是时候。你们就别再搞那一套了吧，士兵也是人，不是机器。” 说完这段话，夏平头也不回地走进了飞车，车门倏地合上。三秒钟后便消失在李·华顿的视线里。 他在原地怔了一会，思考着夏平的每一句话，尤其是那句“赫塔不会有事的”。 但是，他刚接到军情汇报，乌兰大军已兵临城下，蓄势待发。赫塔已经派出能征善战的十万精锐，守在结界处抵御敌人。 李·华顿叹了口气，他已经把所有能做的都做了。 飞车经过巨塔废墟时，瓦力不禁感叹道：“将军，诺里斯应该出来了。” “嗯。”夏平的眼睛盯着越来越近的盖克兰山，心不在焉地应和道。 “我们其实应该感谢诺里斯，如果不是他偷懒不上报，也许我们也没办法完成任务。”瓦力将飞车停在了盖克兰山山巅。 一分钟后，瓦力抱着什么东西，钻进车内迅速驶离了。 为了避免雷达监测，他的飞车飞得并不高，瓦力望见脚底下的树影中，有一个白色身影在狂奔。 他打开监视器放大，才发现那是一匹白马。它正踏着飞快的马蹄，往前奔去。 又飞行了十几公里，瓦力还能望见那匹白马，不禁奇怪起来。 这匹马仿佛是跟着这辆飞车的脚步，他迟疑道：“将军！底下有一只白马，好像跟了我们一路——” “白马？”夏平往下望去，果然看到一匹雪白的马正在埋头往前冲，就像身上挂着一个巡航地图一般。他倒是听西雨提过，赵缦缦养了一匹爱马叫做“白雪”，十分有灵性，除了赵缦缦的话，谁的都不听。 “——带上它。”夏平站起身，走到飞车尽头，望了一眼躺在行军床上的人，她的胸腔缓缓起伏，浑身散发着一股愈发浓烈的香味。 瓦力牵着“白雪”走进了飞车，他惊讶地发现“白雪”像是会认路一般，径直走到被帘子遮挡住的行军床边，用头轻柔地去触碰她的脸，鼻腔里发出了一种类似呜咽的嘶鸣。 夏平收回视线，抬头说道：“走吧，我们的人已经来了。” 他们全速飞往南部结界，老远望见空中有一束信号灯的光，正在规律地一闪一闪。 “——是他们！是他们！”瓦力激动地喊道，那是何力的飞车，他在指引夏平的车往这个方向出结界。 夏平双眼酸涩，何力才是他们真正的战友。他双拳握紧，掩住内心激动的情绪，下令道：“从它的左侧穿过去。” 第255页 瓦力打开信号灯回应他们，随后倏地与何力擦肩而过，飞出了南部结界，飞向了夏平多年未回却效忠一生的祖国。 · 乌兰国防大厦臭烘烘的地下室内，被铁链捆在椅子上的萨克森，此时饥肠辘辘，憔悴不堪，他丝毫没有预料到，一生戎马生涯，在战场上杀伐果断、威风凛凛的西古大元帅，有天会成为阶下囚，还是被自己人给害的。 萨克森虽然痛恨乌兰政府的腐败无能，但依旧忠心耿耿，努力建设赫塔，抵御外敌。若他是真的要反动，何须等到今日，早在成立雄鹰师团之时，便可率领千军，攻下脆弱的乌兰，但他从没有过这样叛逆的想法。 如今，躺在医院的元首还没去世，国防部长詹尼斯·凯利就如此大胆，冒天下之大不韪，发动军事政变。 “哎！”萨克森长叹了一声，霎时楼上传来打斗声和惨叫声，他双目一凛，“难道——” 他侧耳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那对绿色眼珠死死地盯着地下室的门，祈祷着某个人千万不要出现。 “嘭！”一声，门猛地被踢开，一个高大挺拔，浑身是血的人出现在门口。 萨克森双眼一红，剧烈摇晃着被束缚的身体，痛苦地嘶吼道：“你来做什么！你中计了知不知道？！” 下一秒，威廉也冲了进来，激动地喊道：“元帅！我该死！是我没有保护好你！” 萨克森还没开口，又有一个人冲了进来，是雄鹰师团的蒲福将军，脑门上顶着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没心没肺地笑道：“元帅！终于找到你了！” 萨克森瞪着靠近的众人，扯着嘴骂道：“你们又来做什么？！你们这些蠢货！这是个陷阱！！平时怎么教育你们的——” 盖克兰并没有理会父亲的责骂，他用野战刀将铁链砍断，快速检查他身上的伤口。幸好除了铁链造成的束缚伤，没有其它问题。 他长舒了一口气，蹲下身体，背对着萨克森，开口道：“哪怕这里是地狱，我也要来。” 萨克森驮在盖克兰宽阔的背上，双手抱着他的肩膀，鼻腔内闻到了刺鼻浓烈的鲜血味，这时，他完全不敢开口去问他到底受了多少伤，只是不停地念叨：“你们中计了，你知不知道外面有多少人？几十万大军！你来又怎么样，救了我又怎么样？我们也走不了，还连累了这么多士兵——” 威廉守在盖克兰身后，护着元帅的背部，一边往外退，一边对着涌入的国防军，吼道：“你们谁敢动元帅一根汗毛！我就把你们碎尸万段！” 他手举着冲锋枪，对着紧跟上来的人，疯狂地扫射。一向稳重的威廉，此刻也杀红了眼，他跟随元帅二十六年，从来没有让元帅受过重伤。 这次也一样，哪怕是用性命相抵，也要护元帅周全。 幽暗的走廊上，萨克森望见了地上堆积成山的尸体，他闭上了眼睛，那都是西古国辛苦培养的士兵呐！ “——这里还有一条消防通道，走这上天台！”威廉轻声喊道。 上天台，是自寻死路。他们当然知道，但如今只有天台一条路可走。他们若是躲在国防大厦内部，等待他们的只有炮弹和火焰。 国防部长詹尼斯·凯利站在一辆飞车中，观察着周围的战况。他知道盖克兰已经救出了萨克森，正往天台爬去，他等的就是这一刻。 詹尼斯·凯利软禁萨克森，是为了引出盖克兰，好得到赫塔的军事布阵图。如今，乌兰大军已经抵达了赫塔结界，就等军事布阵图一到手，他们便可直接攻入赫塔。 若是真的无法得到手，便只有强攻，反正那些兵早该淘汰掉了。 想到这里，詹尼斯·凯利脸上露出了一抹阴险狠厉的笑容。 国防大厦并不高，只有十二层。但天台很宽敞，这里建设了高层专用的飞车停驶场。停驶场上空有一个高大的金属遮挡棚，棚内立着几十根近一米粗的铁柱，用来划分停车区域。 在几十人的护卫下，盖克兰背着萨克森冲进了停驶场的一角。他将萨克森放在一根铁柱后，仰头观察起来。 此时，炮火已经停止了，天台上空有数十架飞车包围着他们，几千名士兵虎视眈眈，等待开火命令。 蒲福带领的一百人，只剩下三十人左右。他们确实已经穷途末路，但每个人脸上依旧是一副坚毅的神色。他们不怕死，只怕死得没有价值，他们不想像那些国防兵一样，充当炮灰却不知为何而死。 盖克兰蹲下身体，对着靠在铁柱上喘气的萨克森，晃了晃手上的野战刀，轻声一笑：“今天派上了用场。” 萨克森望着这把熟悉的野战刀，泪湿眼眶，他当初将这把染着无数鲜血的刀传给儿子，是为了杀敌，而不是杀自己人。 盖克兰将满是鲜血的手，紧紧按在萨克森的手背上，低声说道：“父亲，我一直想跟你说声谢谢。” “奥托，你——” “父亲，保重！”盖克兰站起身，对威廉和蒲福吼道：“保护好元帅！” 威廉的身体贴在铁柱边缘，手里举着一把冲锋枪，望着盖克兰高大决然的背影，不明白他要做什么。 萨克森猛地喊了一声“奥托！”声音充满了绝望。 盖克兰没有回头，他抬起腿，加速往前奔跑起来，跑出金属遮挡棚后，他长腿往铁柱上一踏，纵身一跃，扑向了离地十米高的一辆，开着车门观察敌情的飞车。 第256页 他单手抓着飞车底部，快速往上攀援，瞬间便闪进了飞车。全程不过十秒钟，而这十秒钟，他的身影在起跑后，便和消失了一样，肉眼几乎难以捕捉到。 飞车口的几个士兵还没来得反应，便已被他直接甩下了飞车。他占据了炮口，将里面的炮弹往周边的飞车直接轰了过去。 其他飞车的士兵，不知道为什么遭到自己人的炮轰，纷纷开车躲避起来。 队形一乱，飞车开始连环相撞。再加上盖克兰毫无预兆的猛烈炮火。使得中间一圈的几十辆飞车纷纷坠落天台。 这辆飞车炮弹打完后，他又往更远的飞车扑去，用同样的方法摧毁了第二包围圈的飞车。 一辆接一辆的飞车坠落，天台上落满了飞车和士兵的尸体残骸，像是一幅来自地狱中的恐怖画像。 天台上，金属棚下的众人盯着他的身影，血液都凝固了。 ——他是怎么做到的？ ——原来他想摧毁所有包围圈，夺下一辆飞车将元帅送走。 随着重新开启的战斗，威廉护着萨克森往另一个铁柱后躲去，忽然一个身影出现在天台楼梯口，那人手上举起了一把弓箭。 威廉眼角一瞥，抬起轻枪对着那个士兵一射，正中眉心。但箭依旧飞向了萨克森，威廉用身体一挡，箭直插他的肩胛骨。 瞬间，威廉疼得手中的轻抢直接坠落在地上。 “威廉！”萨克森喊道。 “元帅！放心！死不了！”威廉咬着牙，捡起轻抢，依旧将壮硕的身体挡在萨克森的身前。 就在这时，从国防军的飞车中，杀出一辆刻着赫塔陆军标志的飞车，它灵活地在空中穿梭，用坚固的尾翼撞毁了几辆飞车后，直落在金属棚旁的地面上，挡住了扑向元帅的子弹和炮火。 车门一打开，是影一，他举着冲锋枪，走到飞车头，以飞车作为掩体，对着空中涌来的国防军扫射起来。他眯着眼睛巡视了一圈，看见了趴在另一辆飞车门上的盖克兰，大声喊道：“影主！我来了！” 盖克兰听到熟悉的声音，侧脸一望，眼里露出了一丝惊讶和忧心。 这次的战斗，他是将影子部队排除在外的，因为这场战斗完全与他们无关，他完全没有向他们透露任何计划。 这时，影二和五六七八全都从车内跑下来，与涌上天台的国防军厮杀起来。同时，天台上空的第三包围圈的几十辆飞车，很快在无所顾忌的盖克兰手里全军覆没。 天台上的尸体和飞车残骸堆积了近两米高，四处弥漫着黑烟和尸体烧焦的味道，宛如一个恐怖的修罗场。 蒲福队伍的另外一万多士兵仍被十万国防军，挡在离国防大厦不远的上空。他们焦急地想要突破重围，支援盖克兰和蒲福，与敌人拼死战斗着。 影二和五六七八围堵着楼梯口，对涌上来的士兵来一个杀一个，陷入了一种仇恨式的癫狂。 盖克兰扶起萨克森，将他和受伤的威廉一起护送上了伤痕累累的雄鹰飞车，沉声道：“先带元帅走！” “一起走！”萨克森瞪着浑圆的双眼喊道。 “不行，我不能丢下他们！你们先走！”盖克兰将视线移开，对着影一喊道：“快点！执行命令！” “——奥托！”萨克森红着眼眶喊道，盖克兰终于将视线移回了苍老的父亲，这一刻他想到了母亲说的话，她说，孩子，你根本不知道你的父亲有多爱你。 很快，又有一批飞车往这边飞来，盖克兰红着眼眶，对着影一吼道：“撤！” 影一将楼梯口杀得入魔的几人，用力推进飞车：“护送元帅回赫塔！快！” 再不把这几个人赶走，恐怕他们会死在这里。尤其是影二，他是这帮人里最噬杀的一个人，对于伤害盖克兰的人，不全部杀完，他是不会活着离开的。 “大哥！我要留下来！你没看影主受伤了吗！”影二瞪着猩红的双眼，像是要吃人一样，挣扎着要出飞车。 “我也留下来！”浑身是血的五六七八失声喊道。 “不行，你们五个保护元帅！这个任务才是目前最重要的！明不明白？！”影一将他们推回飞车，重重地拍着飞车门框，红着眼眶：“快！别让影主白受伤了！” “——等等！我留下！”一个穿着防弹盔甲的人，背着一个医疗箱，从飞车钻了出来。那是影三，他走向盖克兰，仰头说道：“放心吧，我给元帅和威廉队长检查过，没有大碍。” 盖克兰手握着被严重磨损的野战刀，神色一动，忽然吼道：“谁让你来的！你有什么战斗力？！给我滚回车里去！” “你答应我的，你不记得了吗？你说有战争会带上我，你说话又不算数了。”影三一边拿出检测仪，开始检查盖克兰身上的伤口。 影一再次挥了挥手，横眉怒目地瞪着影二，让他快走。影二跺了跺脚，朝着驶向他们的一辆飞车猛烈一扫，直到对方坠落，他才关上飞车门，直冲云霄。 盖克兰望着消失的飞车，深吐了一口气。以他们的驾驶技术和战斗力，单枪匹马闯出乌兰，应该是没有问题的，乌兰外应该还有接应。 他低头看着在自己身上滴滴作响的检测仪，伸手一挥：“不需要！” 敌人再次从楼梯口涌上来，盖克兰像抓小鸡一样，抓着影三的后领，将他放在一根铁柱后，再将冲锋枪和子弹塞到他手里：“老实待着！别出来！” 第257页 他和影一背对着背，与敌人厮杀起来，趁着敌人倒下的间隙，盖克兰忽然问道：“你来了，费伊同意吗？” “我若不来，我便配不上她……”影一迅速更换弹夹，对一个三米外的国防兵脑门便是一枪，扬声道：“费伊也要来，他父亲没同意。” “是我，我也不同意。”盖克兰知道这辆采用最坚固材料制作的最高指挥官座驾，一定是费伊从他父亲那里要来的。 “影主，你不叫上我们，一个人冲过来，我真的、真的很失望——” “失望总比丢了命好。”盖克兰轻笑了一声，杀完这一批敌人后，影一体力消耗严重，有一些喘不过气了，毕竟他已经四十岁了。 盖克兰将影一推到影三的身边，嘱咐道：“休息一会，敌人是杀不完的。” 两人仰头看着盖克兰，为什么他好像不会累一样，依旧精神奕奕。 盖克兰从腰间掏出一把寒光凛凛的腰刀，放在唇间一吻：“靠你了。” 话音刚落，盖克兰踏着地面上几米高的飞车残骸，直接跃上了一辆国防军的飞车，手上的腰刀直插飞车金属门，发出了刺耳的“噔！” 有了着力点后，盖克兰另一只手拿起一把轻抢，对着飞车门的角落连开十几枪，直到一个手臂粗细的小洞出现。盖克兰将手伸进去，用力一拽，直接把飞车门给彻底拉开了！ 里面的士兵吓得脸色惨白，不知道外面是个什么怪物，纷纷往后退去。等到门开后，他们定睛一看。 ——这是盖克兰将军，是西古的每个士兵都曾仰慕过的赫塔之神。 他一步一步地走向他们，车内的好几百人被盖克兰如魔鬼一般的气势，吓得一动不敢动。 盖克兰绕过他们走到车头，抢过操控器，沉声冷笑道：“想活命，现在跳下去还有可能。” 有些人没反应过来他什么意思，僵在原地瑟瑟发抖。但也有反应迅速的，直接往十米高空跳了下去，一声声惨叫传来。 盖克兰冷哼一声，瞬间将飞车启动了高速运转，二话不说，直接往周围的其它飞车上撞去。 还留在飞车内的士兵们，骤然紧缩的瞳孔里仿佛出现了死神降临的画面。 不到一分钟，空中出现了无数团火光和蘑菇云，数十辆飞车，上千个士兵瞬间化成了火焰下的鬼魂。 影三的心揪在了一起，这几乎属于自杀式袭击，但他坚信盖克兰不会这么轻易死去。 很快，他看见一个修长的黑色身影从灰色蘑菇云内，拉着一根即将断裂的钢绳，从天而降，稳稳地立在了一根铁柱的顶端，俨然是一个桀骜不驯、屹立不倒的战神。 “战神”目光深沉犀利，他望向两百米远，烽火连天、血流成河的政府大楼，心头不由得沉重起来。 第114章 几缕发丝轻盈地在空中飞舞，弥漫着一股异香。盖克兰垂下满是烈火的瞳孔，低头一望。 身上的作战衣残破不堪，连最里面的防护层也被灼烧了几个洞，露出了一截一截的黑色发丝。 霎时，他的眼眶溢满了泪水。 赵缦缦在缝制战衣时，将密密麻麻的头发作为最后的防护。只要最里一层发生损坏，意味着盖克兰的身体遭到侵害。那么裸露发丝里的阴能量便会融入他的伤口，进入他的血液。 这便是他今天拥有无限体能，伤口快速愈合的原因，他的全身已经被阴能量环绕，结合体内的阳能量，达到了最佳的战斗效果。 “缦缦……”盖克兰捏起几根黑色发丝，放在鼻间用力一吸，熟悉的香味从他的鼻间，瞬间浸入肺部，再传至全身。 他仰起头，告诉自己还不能倒下，更不能撤退，撤退意味着把国防军主力直接引向赫塔。 他们一定要坚持下去。 政府大楼上空，身负重伤的哈利从雄鹰飞车内跃向天台，捡起地上的国防军通话器，仰头对着包围圈内的飞车喊道：“不打了！你们人太多了，我投降！我还不想死在这里。” 听到这句话，天台上雄鹰师团的士兵都停了下来，难以置信地看向他，“你做什么？将军！” “我代表雄鹰师团的哈利部队向部长大人投诚！其实我早就受不了盖克兰将军了，天天逼着我们锻炼，一天二十四小时，就要锻炼十八小时，根本没把我们当人看！” 不久前才发表过一段铿锵有力劝降言论的哈利将军，此时像变了一个人，他放下手上的武器，还将身后所有雄鹰师团士兵的武器夺过来，往地上一丢。 几秒钟后，通话器内响起了一阵张狂的笑声：“抵不住了？哼！三万人就敢来我们这里，简直是蚂蚁撼大树，不自量力！来人！先把他们捆好，交给威廉姆斯副部长，我倒要看看他们是真是假！” 詹尼斯·凯利开声的那一瞬间，盖克兰迅速跳上金属棚，快速向前奔跑起来，跑到大楼边缘，他猛地一跃，跨向财政大楼，随后以更快地速度，连续穿过好几栋大楼天台，直奔政府大楼。 “影一，查一下他在哪辆飞车！” 影一瞬间锁定声音的来源，将定位发给了他。 “嘭！嘭！嘭！”盖克兰冲到哈利身边，举起了冲锋枪，连开三枪，直接将拿着军用手铐的国防兵点杀了。 “将军！”哈利扯着夸张骄傲的笑容看向他，邀功道：“怎么样，我的演技不错吧？” 第258页 盖克兰望着哈利胸口血肉模糊的一片，心疼不已，但还是抛给他一道赞许的目光，他知道此时的哈利非常需要。 “等会我吸引他们的火力，你立刻带他们先撤回国防大厦，和蒲福一起用飞车组成炮火防御。”话音刚落，盖克兰的身影瞬间消失了。 他踩在楼顶的护栏上，跃上了一辆国防军飞车，爬上车顶后，直接跳向另一辆飞车的车顶，几秒钟后，他如有神助般，瞬间便搜寻到了目标车辆。 他用力将腰刀往门上一插，整个人悬在空中，用铁拳不停地砸着飞车门。 这个时刻，国防军才发现了盖克兰的身影，他们将所有弓箭炮瞄向盖克兰，但却不敢发射，怕误伤了国防部长。 这辆军用飞车内，除了詹尼斯·凯利，只有他的亲卫队二十人。 所有人都不知道盖克兰到底是怎么突破包围圈，靠近他们的，亲卫队士兵将詹尼斯·凯利围在身后，轻轻靠近车门，但听着如雷声一般的击打声，心里充满了恐惧。 詹尼斯·凯利躲在人群后，指着飞车门，颤声道：“快！开枪！” “部长！开枪的话——” “开枪！他躲不及！”詹尼斯·凯利被吓得失了方寸，不停地下令开枪。 亲卫队长听话地举起冲锋枪，朝车门扫射。 盖克兰轻蔑一笑，迅速钻到飞车底，待冲锋枪的子弹把车门轰了几个大洞后，他用力一扯，车门立刻变形，歪歪扭扭地挂在门框上。 盖克兰跃上飞车，手里举着一把腰刀，如嗜血恶魔一般，双眼赤红地走向人群。 车内所有人往后撤，飞车开始往后倾斜，躲在最后面的詹尼斯·凯利忍不住骂道：“你们这群杂种发什么呆？！上去啊！开枪啊！” 亲卫队长刚要开枪，原本距离两米的盖克兰忽然闪现在他面前，单手将他手中的冲锋枪扭断，再狠厉一挥。一排士兵全部躺倒在地，喉咙血液喷溅到一米高。 “你——！”詹尼斯·凯利双瞳一震，他为什么会瞬移。 飞车倾斜得更厉害了，亲卫兵都站立不稳，盖克兰却稳如泰山，踏着沉重的步伐走向他们。 詹尼斯·凯利举着一把轻枪，颤抖地瞄准他，威吓道：“你——你做什么？再过来我开枪了！” “——咻！”子弹飞向了盖克兰，他将手中的刀疾速一挥，子弹瞬间嵌入了车头的飞车操控器。 飞车剧烈摇晃起来，詹尼斯·凯利被盖克兰逐渐逼近的压迫感，抖如筛糠，他连发了好几枪，但只有一颗子弹擦过盖克兰的肩膀，射出了飞车外。 盖克兰眼睛都没眨一下，如撒旦一般伸出了满是鲜血的手，掐住了詹尼斯·凯利的脖子，沉声道：“你还记得你在乌兰酒店对我说过的话吗？” “——你说作为一个军人，要服从命令，要以大局为重。” 身高一米九的詹尼斯·凯利被他缓缓提至半空中，双目眦裂，脸庞发紫，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原来，这就是你的以大局为重！” 詹尼斯·凯利的双脚不停地挣扎，脱力的双手绝望地掰着颈间那铁钳一般的手指。 飞车上仅剩的几名亲卫兵，个个噤若寒蝉，举着枪缩在角落里。 “但是，你竟敢——竟敢对我父亲下手！”盖克兰的体内霎时爆发了万度高温的怒火，将他的理智燃烧殆尽。 “咔嚓！”一声，颈骨断裂的声音传来，清脆有力，震碎了所有士兵的耳膜。 他们猛地清醒过来，早已听闻赫塔之神战斗能力高强，但没想到竟然把一位健壮如牛的国防部长脖子生生捏断了。 “哐当——！”詹尼斯·凯利的身体坠落在飞车地板上，整个头颅怪异地歪向一边，眼球突出眼眶，恐怖如斯。 盖克兰没有放过这些亲卫兵，一一手刃。他走到飞车操控器旁，将载着詹尼斯·凯利的飞车调转车头，撞向周边所有的防卫飞车。 同时，包围圈外的飞车，乱作一团，疯狂地往后退去。 其中一辆飞车上传来一道命令：“给我打！狠狠地打！” 那是副部长强尼·威廉姆斯的声音，如果这场战争胜利，那么他便是最后的赢家。 外围的炮火不顾内围残存的士兵性命，猛烈地追着盖克兰攻击。 盖克兰双眸一凛，这个威廉姆斯更是一个毫无人性的畜生，他迅速从冒着火球的飞车上一跃而下。 霎时，从另一个方向冲下来一辆金色军用飞车，丢下一根钢绳，盖克兰躲避着身后的炮火，迅速抓住绳索，跃进了车内。 车门倏地一声关闭，飞车来了一个急掉头。 “——为什么不通知我？！”责怪的声音从车头传来，盖克兰看向他，舔了舔嘴角的鲜血，低声道：“你不好好当你的医疗志愿者，赶来这么危险的地方做什么？！” “我要和你并肩作战！如果不是从新闻里看到乌兰和赫塔的战事，我都不知道你出了这么大的事。”影四一边操控飞车，闪躲着猛烈的炮火，一边回头看向盖克兰，双眼泛红，声音颤抖：“你受伤了？” “没什么大碍。”盖克兰走到飞车炮口，研究着金色的炮弹发射器，嗤笑一声：“有钱就是好，连炮台都是黄金做的。” 这是埃尔温·米勒的专用军事飞车，他被托比拖回了太古，了解到战事起因后，便将军队里最好的一辆飞车交给了影四，让他回来支援盖克兰。 第259页 不为别的，仅仅是为了报答波顿研究所，他们两人的救命之恩。 盖克兰打开飞车炮口，直接对着包围圈轰去。这款炮弹射程可以达到数公里，被击中的飞车基本无法生还。霎时，空中出现了一朵朵橙黄的蘑菇云。 “据说里面添加了茴香种子，炮火威力可以增加三倍。”影四默契地配合着盖克兰对外攻击，很快逼退了一波包围圈。 强尼·威廉姆斯看见这辆金色飞车炮火如此强悍，生怕伤到自己，便下令停止攻击，往后退了三公里，并再次集结十万大军，列队形成新的包围圈。 此时乌兰的天空已满是灰尘和黑烟，地上铺满了飞车残骸和士兵尸体，宛如地狱。 影四飞回国防大厦天台的停驶区，他们已经把所有飞车堆叠起来，建立了一个坚固的防御堡垒。 蒲福和哈利军队全部会合，占领了整栋国防大厦。 就在此时，他们接到消息，元帅已经平安回到赫塔，所有人立刻松了一口气，仿佛他们的坚守终于有了意义。 萨克森一回到赫塔军事指挥所，李·华顿立刻迎了上去，“元帅，你终于回来了！”他往元帅身后一望，眼眸一闪，“奥托——” 萨克森深吸了一下鼻子，沉声道：“先汇报赫塔军情。” “赫塔结界外是二十万国防军，加上十万尼达军，詹尼斯·凯利已经死了，现在由强尼·威廉姆斯接手，他们在等开火命令。” 萨克森露出了轻蔑的表情，强尼·威廉姆斯就是一个胆小怕事，反复无常的小人，他开口问道：“尼达军队现在谁指挥？” “史蒂芬·埃文斯。” “给我连他的通话器！”萨克森盯着赫塔外乌压压的一片飞车，补充道：“用扩音器，让界外所有人都听到！” “是！” 在场的将领都知道史蒂芬·埃文斯曾经是萨克森的部下。 接通后，萨克森如鹰隼般犀利的眼睛射向史蒂芬·埃文斯：“二十二年前，赤道结界那场大战，你还记得当时我说了什么吗？” 史蒂芬·埃文斯站在飞车的前端，望着视频上一脸沉痛的元帅，手指微微颤抖，他当然不会忘记，只要是参与那场战争的人，永远不会忘记。 当时，萨克森望着坠落在地面的飞车残骸，说了一句：“可怕的时代，终于到来。” “我现在发现我错了，真正可怕的不是结界竖起，智能武器的消失，而是曾经出生入死的战友，在战场上不再并肩作战，反而自相残杀。人心不足蛇吞象，这才是最可怕的。史蒂芬，你遵从上级命令我不怪你。但是，作为一个军人，不能与草木同腐，每日醉生梦死。你到底要忠于乌兰，还是忠于西古国，忠于百姓。你真的想清楚了吗？” 年近五十的史蒂芬·埃文斯泪湿眼眶，当初乌兰国防部把他从萨克森身边调离，前往尼达时，他是想要好好经营尼达的。 但是—— “史蒂芬，你告诉我。尼达的士兵们，多久没有领到军饷了？你们又多少人超过四十岁，仍在一线服役？” 赫塔结界外三十万大军，听到这句震彻心扉的质问，忍不住低下了头，他们知道赫塔的萨克森元帅是出了名的“爱民如子”，才造就了赫塔如今的稳定繁荣。 萨克森继续扬声说道：“这场战役，决定权在你们。如果你愿意投诚，我在此承诺，四十岁以下士兵与我们一起参与战斗，四十岁以上全部进入赫塔，组织防御工事。战争结束后，我们重新整编队伍，论功行赏。并且，我们替乌兰为所有士兵补足一年军饷。” 萨克森特意强调了一次：“是所有士兵！” 随后，他低声道：“史蒂文，你可以和你的军官商量一下。” 史蒂芬·埃文斯垂头思考了几秒钟，仰头说道：“元帅，我们愿意投诚。” 萨克森点了点头：“好，把你们的队伍调整一下，听我的命令。” 顿了好几秒，他又说道：“国防军诸位将领，我的话，你们都听到了。如果你们想要踏入赫塔，伤害任何一个百姓，我们赫塔的四十万士兵，会跟你们血战到底！我给你们十分钟时间，如果你们撤兵，我们承诺绝不追击。如果你们投诚，我们无限欢迎。但十分钟后，你们若不后退，我们立即进攻，绝不手软！” 说完这段话，萨克森下令关闭通话器。 国防军顿时陷入了一阵恐慌，他们当然知道赫塔陆军的战斗力，尤其是雄鹰师团，仍有三万守在赫塔。他们二十万军队，都不一定是他们三万人的对手，何况这还是在人家的地盘上。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国防军依然没有拿出一致方案，望见不远处正在调整飞车阵型的尼达军队，有一部分正在有序地进入赫塔，他们愈发慌乱起来。 很快，不少指挥官开始连接赫塔指挥所的通话器，但提示“系统繁忙”，他们猜测是否因为其他人都在联系，所以造成系统繁忙。 想到这里，他们更慌了，不断连接通话器。有些人甚至打开飞车门，对着不远处的尼达军队喊道：“帮我们联系元帅！联系赫塔指挥所！我们要投诚！” 关闭通话器后，众人望着通讯器上此起彼伏的“请求连接通话”，露出了敬佩的目光。 元帅就是元帅，用“囚徒困境”法则，给他们上了一场心理课。 第260页 这时，李·华顿从一旁走过来，对着萨克森低声道：“接到乌兰军情汇报，他们暂时停火了。但雄鹰师团战损率达到了百分之三十，他们快坚持不住了！我们必须派大军支援！” 萨克森看向乌兰战况的屏幕，上面出现了国防大厦天台上围成的防御墙，许多炮台已经被损毁，这样下去，他们撑不了多久，顶多一个小时。 旁边一个雄鹰师团的上校早已按捺不住，上前道：“元帅，我请求领兵支援将军！” “不，雄鹰师团必须全部留下来守赫塔。”萨克森下令道：“派三万人支援乌兰。” “才三万？”众人不明白为什么元帅这么吝啬，只派三万人去救援，那里可是有他的亲生儿子。 萨克森深呼了一口气，仰头说道：“不能再多。” 一声令下，三万军队立刻整装待发，一秒钟都没耽搁，直接冲向了乌兰。 “打开通话器！”十分钟一到，萨克森下令道，通话器内立刻传来此起彼伏的“元帅！我部投诚！” “我部要加入雄鹰师团！” “我部要加入赫塔陆军部！” 几百辆飞车，有一半左右想要投诚，萨克森对这个结果还算满意，下令道：“让投诚军队守在赫塔结界外，可以直接攻击不投诚的军队，缴获一辆飞车的，可以退出战斗，进入赫塔。另外，派两万整编好的尼达军队，支援投诚的国防部队。” “是！” 很快，赫塔结界外爆发了赫塔的第一场战斗，硝烟弥漫，炮声连天。但还没过十分钟，战斗便结束了，国防部队入作鸟兽，一击即溃，要么投降，要么逃回了乌兰。 强尼·威廉姆斯听说国防军居然倒戈相向，肺都气炸了，便将怒气撒在盖克兰身上，开始了第三轮对国防大厦的猛击。他同时下令增派三十万军队直接攻击赫塔，军事布阵图已经无所谓了。 赫塔指挥所内，所有人一脸严肃。刚处理了三十万军队，又来了三十万，这个强尼·威廉姆斯可真是不把士兵当人看。 此时，所有将领终于明白元帅的用意，派人增援乌兰的人不能太多。因为国防部目的是赫塔，而不是乌兰那几万人。无论盖克兰他们是否全军覆灭，乌兰大军最终都会攻向赫塔。 所以，守卫赫塔的军队越多越好。 就在这时，强尼·威廉姆斯接到一个震惊的消息，惊慌失措地离开了战场，回到了他的豪华防空洞内。 原来中古大军已从另一个方向，穿过了赫塔结界，正向乌兰飞来。 领头羊一离去，乌兰国防军顿时溃如散沙，除了派去赫塔的三十万，在乌兰战斗丧失战斗力的十万，只剩下有效兵力四十万，其中十万正在参与国防大厦的战斗。 三万援军抵达乌兰时，国防军正在发起了第四轮攻势。 早已疲累至极的雄鹰师团终于得以喘一口气，盖克兰撤回金色飞车，坐在一张沙发椅上，低声道：“雄鹰师团暂时原地修整，各部报告伤亡。” 听着耳机里传来的通报，他的心比自己身上的任何一道伤口要痛上万倍。 ——蒲福部队牺牲近五千人，哈利队伍更加严重，牺牲了六千多人，剩下的士兵几乎人人带伤。 第115章 盖克兰靠坐在角落里的金色座椅上，手里捻着几根发丝发呆。影三背着白色药箱走上去，蹲在他的座椅旁，开始检查他身上的伤口。 破碎的作战衣内，原本见骨的伤口已经覆上了一层鲜嫩的血肉，手臂上有大片的炮火灼伤，肩膀和腰腹各中了一枪，虽然不再流血，但那两个血洞，像是要吃人一般触目惊心。 “——把战衣先脱下来吧，上面很多炮灰，容易感染。” “这是战争，你没听说过，战斗中鞍不离马，甲不离身吗？”盖克兰抬起眼皮，盯着影三清秀的脸庞，沉声说道，“你不该从绿地来，我们不一定能逃得出去。” “没所谓，和你死在一起，是一种幸……荣耀。”影三垂眸，取出一支消毒剂，在小型自动缝合机上喷了一些，放在盖克兰的手臂上。 缝合机像是制衣机缝衣服一般，几秒钟便把伤口缝合好。影三又从医疗箱内拿出的专用的取弹机，消完毒后，直接扒开了盖克兰腰腹的战衣。 但他的眼前出现了朦胧重影，就像乌兰结界一般透明扭曲，阻挡了他的视线。他迅速用脏污的袖子擦了擦眼睛，再次靠近了那个血洞。 “麻醉剂用完了，你忍一忍。”影三哽咽道。 “我什么时候怕痛过？”盖克兰垂下头，盯着影三的头顶，轻声问道。 “——叮咛！” 子弹取出来，落在飞车的地板上，滚到不远处的影一脚下。他捡起子弹，侧脸望向他们，奇怪地皱了皱眉头。 几年前，影一在绿地雪山救下盖克兰，影三日夜陪护，也差不多是这样的光景，当时不觉得有什么，影三对病人一向尽心尽力。 但这次影三得知他们的行动，特意从绿地赶来，求影一带他来战场，这令他吃惊不少。 影三虽然是医生，但从没参加过实战，更别说这种很可能有去无回的大型战争。 今天上午，影三是强硬地挤上战车的，好像不让他一起，他就要和自己拼命一样。 影三重新给取弹机消毒，将身体抬起，凑到盖克兰的肩膀处，脸忽然涨得通红。 第261页 他一边消毒，一边说道：“只有一次。” 盖克兰抬起眼眸，侧脸望向他。这么近的距离，他几乎可以看清对方脸上细细的绒毛。 影三的眼睛眨了眨，低声道：“我只做过一次，背叛你的事情。” 盖克兰收回视线，垂眸不语。 影三的睫毛上涌出了几滴晶莹的泪花，继续说道：“就是你带赵、带夫人去春夏秋宫旅行那次，是我、是我把你的行踪在暗网上售卖，让金盔人找到你们……” “我知道。”盖克兰淡淡地点了点头。 “你知道？”影三手上的取弹机一抖，子弹斜着飞出了伤口，擦破了伤口周围的皮肤，他慌忙拿出止血剂，一边擦拭，一边道歉：“对不起……” “就你那蹩脚的技术，大概到现在还不知道怎么隐藏自己的定位吧？”盖克兰无视身上多出来的一道伤口，低头轻声一笑。 全球气候大会前，影四走进武器室，汇报了两件事，一件是他为了打入金盔部队，向埃尔温·米勒泄露了盖克兰和费伊·华顿跳舞的事情。 另一件便是—— “——影主，还有一件事，我觉得有必要向你汇报。我在暗网上搜索词条‘盖克兰少将军’词条后，发现一个从山内发出去的消息。” “谁？” “影三。” 当时，影一要处理影三，盖克兰拦住了他，随后把他送回了绿地，因为影一已经不再信任他，留他在山内，只会影响到他们的感情和办事效率。 “午夜”瘟疫事件后，盖克兰明白如果不是影三这个操作，埃尔温·米勒不会遇到赵缦缦，也不会因为有无限阴能量而去扩大金盔部队，更不会邀请她去太古，举办那一场闹剧一般的教堂婚礼。 但是，“午夜”瘟疫爆发却是必然会发生的，那是安德烈·米勒长久以来的阴谋。如果没有影三的阴差阳错，那场瘟疫一旦爆发，将会给这个世界带来更严重的后果，至少对太古国来说，是一场灭顶之灾。 所以说，世事难料。 影三呆呆地望着盖克兰，眼眶通红，忽然什么都明白了，盖克兰把他支到了绿地，是为了保护自己。 “为什么？”这三个字轻如羽翼，却仍像一个炸弹冲击了影三的耳膜。 他的心脏猛烈地跳动起来，颤抖着将一块干净纱布贴在盖克兰的肩头。他假装轻松地扯了扯嘴角，闪躲着盖克兰疑惑不解的眼神，低声笑道：“呵，还不是那些理由，人世间男男女女的爱与欲。” 说完这句话，影三的泪水从眼眶坠落。 盖克兰垂眸，低头望着那一滴又一滴，落在手掌上的透明泪水，与鲜血混在一起，化作一块块污浊的血水。他伸手将手背的血水擦掉，却有更多的泪落下来。 他知道，那是影三的委屈和爱。 止不住那如断线珍珠一般坠落的眼泪，盖克兰只好抬头，身体往后一靠，轻声问道：“如果这次能活着，你打算做什么？” 影三的泪水愈发汹涌地奔出了眼眶，盖克兰这么问他，代表战争结束后，自己再也无法留在他的身边，他再也不需要自己。 他擦了擦眼泪，苦涩地笑道：“做回我的老本行，行医济世。” “你是一个好医生。” “却不是一个好下属。” “别这么说，功可以抵过。” 沉默了一会，影三冒出一句：“节哀顺变，影主。” “嗯。” 听到这一声平淡的回应，影三迅速看向盖克兰的脸，那张脸似乎没有任何痛苦的神色。 影三脑袋瞬时一炸，“你、你来乌兰，就没打算活着离开，是吗？” 盖克兰沉默不语。 “你、你要去追随赵缦缦？你对她真的那么……”后面的话堵在了影三的喉咙口，他满眼震惊。 他知道爱是什么，如果是他，他也会做同样的选择。 盖克兰轻抚着残破的战衣，平静地说道：“到时候，送我回盖克兰山的山巅，把我和她一起放在水晶棺内，再将棺盖封死。” “不——我做不到……”影三嗫嚅道，就在这时，他看见盖克兰胸前有一抹白光，他伸手一抽。 是一块染血的丝帕。 盖克兰双瞳一震，他迅速将手帕夺了过来。 上面有字！ ——我想知道，生命之火熊熊燃烧时， 你是否敢和我一起， 站在火焰中央，凛然不怵。 我想知道，当一切都背弃了你， 是什么将你支撑着前行。 盖克兰霎时眼眶一红，心脏撕心裂肺般疼痛起来，他将手帕紧紧握在手心，仰起头，任由一滴泪水从眼眶流了出来：“为什么？为什么要留下我一个人？为什么要劝我活着？” 赵缦缦，许国再难许卿。 我是一个军人，我进入陆军部的第一天，便发誓为了荣誉、为了百姓战到最后一刻，哪怕死亡，也无法阻挡我的决心和信念。 下辈子吧，我会缠着你，永远不放开你。 春夏秋冬，我都陪你一起过。 盖克兰推开影三的身体，将手帕塞回战衣内，让它紧贴在胸前，与心脏只隔了一层皮肤。 他站起身，将战衣内所有发丝一一抽出，递给影三：“把这些给危重士兵，可以保命。” “影主——！”影三盯着盖克兰的背影，张皇失措地喊道。无论是哪一层身份和感情，他都无法眼睁睁地看着盖克兰死在自己面前。 第262页 盖克兰回头一笑：“文森特，你要活着，救更多的人。” 他奔出飞车，举着一把冲锋枪扫向了上空的国防军飞车，单手将一个已失去手臂仍在往前冲的赫塔士兵护在身后，随后推进了飞车内。 十分钟后，盖克兰身上再次覆满了伤口，失去了发丝的庇护，他终于感受到了一丝痛觉。 忽然，他的耳朵一动，不远处的上空出现了一道声音极低却频率共振强烈的蜂鸣声，他环视一周，只有他一个人听到。 他拿起高倍望远镜一望，几公里外，天上大片的云层像是被一把斧子劈了开来，往两边分去，浅蓝色的大气层完全显露出来。 ——有大军压境！ 盖克兰迅速反应过来，但他没接到任何赫塔的通报。 不是援军！ 他神色一凛，双眸瞬间沉了下来，举起了冲锋枪。 飞车在一公里外，终于现出了原形。 耀眼的红色标志贴在硕大无朋的白色军用飞车上，那是中古飞车，而且是国防军最精锐的“白鲸部队”！ 可是，中古飞车怎么进来的？ 盖克兰快速点开信息器，打开眼球内的传感器，这才发现赫塔的结界信息，在几个小时前就已经被篡改了。 他的脑海如被一道闪电劈过，是赵缦缦！是她做的！ 一望见浩浩荡荡、波澜壮阔的中古飞车队，一盘散沙的乌兰国防军惊慌不已，纷纷后撤。 很快，领头的中古飞车内传来一道凌厉威严，如金属般铿锵有力的西古语： “我们是中古国防军，今天奉费扬古总理的命令，前来讨伐乌兰国防军，你们为了夺得西古钰制造智能武器，肆意挑起战争，残害同胞，为天下百姓所唾弃！今日，你们若不束手就擒，执意妄为，继续侵占赫塔，我们会采取武力解决这场争端，以弘扬天下之浩然正气！” 话音刚落，中古飞车的门一一打开，密密麻麻身着绿色军服的中古士兵，雷厉风行地从飞车内一跃而下，冲向了国防军。 但训练有素的他们没有大开杀戒，而是将国防军一一擒获，他们只对激烈反抗者才直接击毙。 原本就溃不成军、伤亡惨重的国防军，在强尼·威廉姆斯丢下他们躲回防空洞之后，更加失去了战斗力，他们纷纷放下武器，摇白旗投降。 蒲福跑到盖克兰面前，双目狰狞：“将军，怎么会这样？中古军队怎么会来？” “对啊！他们是来救我们的？” “刚刚收到消息，冲向赫塔的三十万国防军被中古军队拦在了路上！”哈利大喊道，他的脸上一阵痉挛，不知道是喜是忧。 望着丢盔卸甲，如鸟兽散的国防军，所有雄鹰师团士兵的心猛地被刺痛，脸上涌现着亡国的哀恸。 这场战争打到这个地步，中古军队已占尽先机，乌兰真的要亡了。 领头白色飞车内走下来一个人，那是中古国防部副部长何力，在一个小队的掩护下，他走向了盖克兰。 三十八岁的何力身高一米九，仪表堂堂，敛目星眉，他对眼前这位即使遍体鳞伤依旧挺胸昂首的将军，露出了一种后生可畏的赏识目光。 他以区区六万兵力，拖住了至少三十万乌兰主力军，救出了元帅，给赫塔提供了宝贵的黄金备战时间。 “幸会，盖克兰将军。我是中古国防部何力，此次前来有二事，一是剿灭意图抢夺西古钰制造智能武器的乌兰政府，二是协助赫塔守护珍贵的西古钰。” 听到“协助赫塔”几个字，盖克兰眉毛一跳。 何力看出了他的担忧，大方地笑道：“放心吧，盖克兰将军。我们不会趁人之危，等战事一结束，费总理会亲自前往赫塔，和萨克森元帅谈判。但——乌兰，我们要定了！” 盖克兰盯着语气坚毅、正义凛然的何力，无声一笑，他明白了一切。 他退后一步，将沾满鲜血的腰刀往身后一插，转头望向满目疮痍、哀鸿遍野的乌兰。 战争不仅摧毁百姓辛苦建立的家园，它同样使军人无力，不断地消磨着每一位士兵的意志。 这场战斗持续了六个小时，却比六年还要漫长。 盖克兰累了，真的太累了。他转过身，对着隐形耳机发出一声痛心的号令：“集结，撤退！” 到头来，他再勇猛善战，也干不过各国之间的政治博弈。 只是，他的心太疼了。 西古国的首都——乌兰，这座乌托邦城市就这样，碎了、倒了、灭了。 但它早该如此。 犹如曾经灿烂辉煌的玛雅文明，全盛时期后，各城邦陷入自相残杀、互相博弈的境地。以至于百姓生灵涂炭、危机堆垒，最终消散在神秘莫测的热带雨林中。 夕阳的余晖照在即将离去的雄鹰飞车，泛着一层金黄色的光，与日薄西山的乌兰交相辉映。 “——唰！”飞车上的赫塔将士抬起右手手掌，抵在额间，手掌心对着乌兰的方向，敬了最后一个军礼。 作者有话要说： 文中丝帕上的诗句，出自于加拿大女诗人奥里亚·蒙顿·德里默《生活的邀请函》。 第116章 载着牺牲将士遗体的飞车一进入赫塔，哀乐长鸣当空。 元帅和所有将士佩戴红罂粟花，敬着军礼，满含热泪，迎接一辆接一辆的残破飞车归来。 第263页 为了祭奠乌兰破亡以及所有的战争死难者，赫塔自作主张，定2154年2月2日为新国殇日。 就在三分钟前，乌兰国防大厦、财政大楼和政府大楼在猛烈的炮火下化为乌有。 中古士兵占据了乌兰，也毫不费力地击退了乌兰派去赫塔的三十万国防军。 溃散后的乌兰士兵纷纷退至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的尼达。 缩在豪华防空洞的强尼·威廉姆斯听闻战败的消息，心脏病发作，追随元首而去。 乌兰政府在民众的抵制浪潮中，由副元首发表声明宣布倒台。 金色飞车上，盖克兰对着蒲福嘱咐道：“带他们去养伤，准备最高荣誉葬礼。” 说完这句，盖克兰转身走向影一，淡淡地抛出两个字：“回山。” 众人望向立在窗口，挺拔笔直的盖克兰，忽觉他眼里的光正在逐渐熄灭。 那不是疼痛，是心灰意冷、力尽神疲。 战争结束了，再也没有支撑他活下去的希望。 回到盖克兰山山巅后，盖克兰下令所有人远离。 他踏着山顶细碎的雪，伤口里渗出的鲜血不断地滴落在雪地里，被白雪吞没。 他走向水晶棺，喃喃自语：“缦缦，我来了。” 两块巨大的山石打开时，盖克兰脸色骤变，整个人如晴天霹雳一般僵在原地。 透明的水晶棺内空无一人！ 他拖着受伤的躯体，疯了一样跑过去，揭开棺盖，对着空空如也的水晶棺，嘶吼道：“缦缦——” 他猛地抬起身体，转向周围，双手撑在水晶棺上，用最大的力气吼道：“谁！谁把我的缦缦偷走了？是谁——！” 冷静一两分后，他颤抖地调出山网监控，看到了不久前发生的那一幕，一辆飞车出现在山巅，一个年轻士兵抱走了赵缦缦，飞车里坐着夏平。 夏平把她带走了，他一定是带她回了中古。 盖克兰重复地看了几百遍监控，终于脱力地摔倒在地，他用尽力气爬进水晶棺，锁上了棺盖和山门。 原来这里面都有赵缦缦的香味。 不知道躺了多久，他盖克兰意识逐渐模糊，脑海中闪过最后一阵清晰的痛楚。 今天是他们领证的日子。 盖克兰就这样一直躺着，足足躺了三天三夜。任由其他人如何劝说，他也不肯出去。 最后，他发现自己不仅死不了，伤口还在自行愈合。他把全身上下找了个遍，也没有找到任何阴能量。 后来，他才知道。 水晶棺内的空气里，每个分子都覆盖着阴能量，这里就是一个天然治疗床。 盖克兰疯癫一般自嘲道：“缦缦，你非要我活着，你觉得我这样活着，有什么意义？” 中古龙城·总理府 “你醒了？”费扬古关掉全息屏幕，走到病床前，握着她的手痛心地问道，“你怎么这么傻？用自己的命去完成任务？” 赵缦缦眨了眨惺忪的睡眼，环顾一圈，嗓音嘶哑地问道：“我睡了多久？” “三天三夜。” 听到这句话，她猛地坐起身，拉着费扬古的胳膊，急问道：“奥托！奥托怎么样了？赫塔呢？” 费扬古鼻腔一酸，扶她坐起来，在她背后垫了一个靠枕：“你还关心他做什么，你又回不去了，而且——他也当你死了。” “你告诉我，哥！” “乌兰被我们占领了，他们退回了尼达。赫塔，正在修整，择日谈判。”费扬古递给她一杯水，继续说道：“至于你那个将军，听说半死不活的，天天呆在山顶，不知道在想什么。” 赵缦缦眼眶里霎时涌出了泪水，她扑到费扬古的身上，抽泣道：“哥！我好想他！我想见他，让我去看看他，好不好？没有我在，他支撑不了多久，他会疯的！” “什么话？！你现在怎么能去西古？西古现在形势复杂，连首都都没了，自身难保。重点是，这件事还跟你有直接关系，他心里一定恨……” 望见赵缦缦簌簌落下的泪水，费扬古心疼地止住了这句话，他将她揽在怀中，像她小时候一样，轻拍着她的背，安抚道：“反正他也以为你死了，你就别再出现了吧。这样，你留在龙城，我给你介绍更好的男人，我保证一定比他——” 赵缦缦趴在费扬古的肩头，泪流满面：“我、我没办法爱其他人，这辈子除了他，我谁都不可能爱，哥，你明白吗？” “没关系，时间一长就好了，你会忘记他的……”费扬古盯着赵缦缦苍白的脸庞，叹了一口气。 “——哎！” 这是萨克森第一次来盖克兰山，他裹着厚重的军大衣，盯着坐在雪地上发呆的盖克兰，深深地叹了口气。 “奥托，我知道这件事情对你打击很大，但是……你不能倒下。” 盖克兰侧过脸，望着疲惫苍老的父亲，心揪在了一起。父亲又何尝不是深受打击，首都破亡，全国百姓惶恐不安，生怕整个大国都被中古侵吞。 萨克森在他身边坐下，自顾自地说起了话。两人自从那一战后，还没交流过。 “乌兰和邻市都被中古军队占领，三天后，他们会过来赫塔跟我谈判。”萨克森顿了几分钟，才深吸了一口稀薄的空气，神情古怪。 “其实，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我们要往好的方面想。奥托，说实话，乌兰灭亡对我们来说，是个……机会。我这么说，你也许不能接受。但整个西古国，除了乌兰外，赫塔的地理位置、军事、科技、人口规模和经济都是名列前茅的，如果说把西古的首都迁至赫塔，那——” 第264页 盖克兰怔怔地望着父亲，霎时明白了他的意图，他想重建西古国。可是，谁当元首呢？是迎回副元首，还是他们自立为王，这是一件需要慎重考虑的事情。毕竟作为军事重镇和首都，是有着重大区别的。 “我曾说过，赫塔迟早要交给你。现在差不多是时候了，只不过这次，你就要担更重的责任。不再是将军，管理军务这么简单了。要管理的是——整个国家。” 盖克兰的心猛地一震，“父亲，你——” 萨克森抬起手，目光灼灼地盯着儿子：“你知不知道，这一战，你已经封‘神’了。我们把你参与战斗的画面对外公布了，现在你不仅在西古的民众支持率非常高，甚至在整个北半球都被誉为西古国最厉害的‘战神’，理应接管这个混乱的国家。所以，我们可以来个顺水推舟，把你推上元首宝座。” “奥托，这种机会并不常有，它可能一辈子就一次，也可能转瞬即逝。你明白吗？”萨克森拍了拍盖克兰的手掌，轻声道： “我知道你需要休息，需要时间。但那些跟随你的士兵，你想这样丢下他们？这对他们来说公平吗？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们奔赴乌兰血战，首先是为了你，然后才是为了保住赫塔。” 说出这样的话，萨克森是于心不忍的，但他还是选择他多一点的压力，让他振作起来。 盖克兰眼眶通红，双手捂着脸，哽咽道：“父亲，我做不到，没有缦缦，我根本就站不起来……” 萨克森沉默了好几分钟，直到对方心情平缓了一些，才说道：“你有最刚强的意志，在敌人面前也最扛得住酷刑的，宁愿选择自毁芯片，自毁双眼也不会投降。我万万没想到，你会倒在一个女人面前。” “可是，奥托，她死了。”萨克森抛下一句最重的话。 听到这个铁一般的事实，盖克兰痛彻心扉，心里如被毒蛇侵蚀一般，他摇着头喃喃道：“父亲，你应该能体会失去爱人的痛。你失去母亲后，难道没有那种天塌了的感觉吗？” 萨克森望着远处一望无际的西伯高原，那是西古国最重要的资源，他的记忆陷入了脑海的最深处：“当然，当然。你母亲是我见过，最坚强的女人。她说她恨我，让我忘记她。可是，她说的是反话。如果这个世界上有一个爱你，你也许会忘记她。但如果有一个人恨你，你一定会记住她一辈子。” “她不想我忘记她，因为她爱我……”萨克森吸了吸通红的鼻子，哽咽道：“很久之后，我才想通这个问题。她是个聪明而又坚强的女人……” 盖克兰轻声一笑，眼里噙满了泪水，“母亲是个高贵的女子，为了北极动物献出了生命。” 沉默了一阵，他想起一件事：“母亲的家族，在中古是不是名门？” 萨克森猛地看向他，支吾道：“谁跟你说的？你母亲跟你提过？她跟你说这个做什么？” 盖克兰见父亲的反应有些奇怪，摇了摇头：“将军府有一本中古南宋开国皇帝的书法，缦缦认出了它，我告诉她这是母亲家族遗留下来的，她当时的反应有点大，还问我母亲姓什么。” 萨克森脸上的表情像是被冰封住一样，一动不能动，僵硬地问道：“然后呢？” “我告诉她，姓韩，然后她嘀咕说韩氏在中古不算多。”盖克兰望着父亲煞白的脸色，纳闷起来：“到底怎么了？姓韩怎么了？” “你母亲，姓韩。书法是她家族遗留下来的，是受到封赏后，一代一代传下来的。” “受到封赏？她是皇亲贵族？” “你查一下中古南宋开国皇帝的资料就知道了，你的母亲确实是名门之后。”萨克森站起身，召来飞车，车门关上前，他补了一句：“无论如何，父亲都为你感到骄傲。” 父亲离开后，盖克兰发了一会呆，他点开信息器查阅起了南宋韩氏，开国时期有一个大将韩世忠因直言不讳，被皇帝卸了兵权。 他难道是母亲的祖先。 可是，这和缦缦有什么关系。 他再仔细一看，眼皮噗噗噗直跳，这位卸掉韩世忠的南宋开国皇帝姓赵，名赵构。 盖克兰的脑袋瞬间清醒了，他第一次去中古赵府前，父亲交代他要亲手把这个宋朝钧窑蓝釉紫斑胆瓶，送给赵缦缦的父母，还说是“物归原主”。 原来父亲早就知道了这件事，不停地试探赵缦缦。不仅如此，赵父赵母看到紫斑胆瓶的反应，也实在是诡异至极。 原来，两家还有这样的渊源。 盖克兰的胸腔滚烫起来，仿佛是一种跨越千年的缘分。 可是，缦缦却不在了…… 父亲说他自寻的苦果，自己咽下去。 他终于体会到那种苦痛，如果不是他强硬地把赵缦缦接回来，也许她就不会死，也许死的是他们父子俩。 她用自己的命，去换他们父子俩和赫塔数十万将士的命。 想到这里，盖克兰泪眼朦胧，痛不欲生。 太古·波顿王宫 埃尔温·米勒得知了西古的战事结果，他坐在花园的长椅上望着夜空。 这真的是命中注定吗？ 赵缦缦曾为了太古国去牺牲自己，这次又为了西古国牺牲自己。 她正处于花样年华，那瘦小的身躯是如何抵挡住千万度的火焰，她为什么要这样燃烧自己。 第265页 坐了一整夜，埃尔温才站起身，回宫前他往花园一角瞥了一眼，那双蓝色瞳孔骤然紧缩。 “末日玫瑰”竟然全部枯萎了！ 埃尔温冲过去，双手紧紧扒在玻璃门上，瞪着大眼睛往里面望去。 原本淡粉色的花已经全变成了深红色，大部分都腐烂凋谢了，坠入了泥土之中。 怎么会这样？难道“末日玫瑰”的凋谢象征着缦缦的离去？ 埃尔温心痛不已，他打开玻璃门走进去，打量着这棵树，树枝低垂着，像是弯腰敬礼哀悼一般。 他的眼前又闪过那个笑靥如花的赵缦缦，她说，喜欢一朵花，不一定要摘下它。 埃尔温立刻下令将玻璃花房拆掉，他要在这里开辟一个玫瑰种植园，不再种稀罕物种，只种植最容易生长的玫瑰，会凋谢会重生的玫瑰。 埃尔温当即就想好了它的名字，叫做“缦缦玫瑰园”。 园口竖上一块牌匾，上面刻着“纪念我心爱的天使缦缦”。 · 蒲福到将军府去看望盖克兰，跑了好几次，这一次终于把他堵在了大厅门口，盖克兰似乎又要离开。 “将军——” 盖克兰正在关门，回头望向他。一个月了，蒲福看起来气色好多了，伤也基本痊愈了。 “将军，回来吧。我们都在等着你主持大局。” “我听说你和哈利做得很好，反正迟早要交到你们手上的，就不如趁这个机会直接接手。” “将军，你这样我真的很难过。都这么长时间了，我们真的很想你……” 盖克兰眼皮一跳，斜倪了他一眼，扯着嘴角说道：“你一个大男人，对我说这种话。” “我说的是真心话，是所有士兵的真心话。你不在，他们训练都没劲了。” “那是你不够严格！你这人，就是心太软。”盖克兰转身往院子里走去，蒲福跟了上去，小心试探道：“我们成立了战后疏导小组，负责纾解士兵的心理情绪，你也去看看吧？” 盖克兰轻声一笑，心想什么人能治疗“生离死别”的痛？ 科技再如何发展，也无法治愈人类受伤的心灵。 人需要休息，需要停下来审视自己。 “还有其它事情吗？”盖克兰问道。 “有，谈判已经进入第三轮了。元帅说，让你也出席一次。” “为什么要我出席，前两次我也没出席。” “现在是胶着阶段，双方还在因为那些战败的国防兵争论不休。尼达因为供养不起乌兰败退的国防兵，元帅想把他们要来填充我们的兵力。但中古不同意，他们说国防军必须留在乌兰，重新建设乌兰。将军，这是不是欺人太甚。原本已经占领了我们的首都，现在连首都的兵都要抢走。” 盖克兰垂眸思考了片刻，问道：“谈判的是谁？” “费总理。” “那我不去了。” “这是为什么？” “你不懂。” “可是——” “告诉元帅，五五分。这样既不会给我们造成人口猛增的负担，同时能够为乌兰的百姓提供一些安全感。但有个前提条件，尼达这座城市，必须归我们。” 一个国家强大，最重要的是广袤的土地，国土是最宝贵的，其次是人。 蒲福眼睛一转，嘿嘿一笑：“明白了，将军。” 盖克兰拔腿就走，蒲福在身后喊道：“将军，我们等你回来啊！每天都等你！” 盖克兰的汗毛猛地竖起，鸡皮疙瘩起了一身，匆匆离去了。 除了回将军府换衣服，这一个月来，他大部分时间都在盖克兰山，既不去军营，也不再过问军部的事情，只是偶尔看看军事新闻。 他在忙什么？ 什么也没忙，就是没日没夜地训练，训练完了就躺进水晶棺吸收阴能量。 有时候，他会坐在山顶，望着云卷云舒，想念赵缦缦。 也有的时候，他一坐就是一天，看着两人的影像、录像，时而默默流泪，时而张狂大笑。 赵缦缦说得对，没有她在身边，盖克兰迟早有一天会疯的。 她的身体恢复得很好，胸口上的伤疤已经基本消散了，心脏也没有大碍了。 赵庭和苏凡在这里陪着她，说是陪伴，其实是看着她，不让她回西古。 按照费扬古的话来说，既然所有新闻都报道了她死亡的消息，那么她暂时还不能露面，至少等中西谈判结束后再说。 这也是中西谈判持续陷入僵局的原因，费扬古第一次利用自己的权利，做一件有私心的事。 第117章 “哐——！”会议室的门被大力推开，所有人看向了门口。 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立在门框之中。他的脸庞如刀凿一般硬朗英气，绿色眼眸深邃有神，笔挺的绿色军服从他宽阔的肩头开始往下伸展，没有任何褶皱。黑色长靴下的矫健步伐，敲动着在场每个人的耳膜。 “将军！”站在墙边忠诚守卫的蒲福和哈利，一边敬礼，一边欣喜地喊道。 在场的西古代表团全都站起了身，除了萨克森元帅。他歪了歪嘴角，将身体转回桌前，重新望向对面一位四十岁西装笔挺的男子，脸上露出了一丝骄傲的神情。 这名男子是中古副总理费扬古，他身体舒服地靠在座椅上，视线射向正向他们走来的盖克兰，眼里毫无惧色，反而多了一股饶有兴致的审视。 第266页 整个会议室鸦雀无声，静得连一根针落下都听得到，众人屏住了呼吸，不知道盖克兰会做出什么样的姿态。乌兰之战后，他似乎一蹶不振，不再过问军部的事情，包括这场中西谈判。 身高近两米的盖克兰走到会议桌前，扫了一眼对面的中古谈判代表团。几位代表团成员面对如此强烈的压迫感，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身体往后仰，背部紧贴着座椅。 盖克兰双手撑在桌上，身体往前探，对着一米远的费扬古开口道：“费总理，野心太大不一定是好事，欺人太甚，更是不得民心。” 费扬古回视着那双深绿色的眼睛，发现里面带着一丝毫不掩藏的恨意与怒意。但费扬古面不改色，他既不开口也不移开视线，就用那对如墨水一般黑亮的眼睛望着盖克兰。 对视几秒钟后，盖克兰的心里荡起了一丝微小的涟漪，他忽然发现自己离他太近了，近得从那双乌黑的眼睛里，看到了赵缦缦的影子。 他抬起了身体，转身在办公桌前踱步，低沉的声音在宽敞明亮的会议室内回荡：“谈判三个月了，你们无非想要多拿点好处，事实上我们并非不可以让步，国防军方面，我们再让一层。但尼达一直是西古的军事重镇，它和赫塔一样，寸土不让。这是我们的底线。” 中古代表团刚想开声，被费扬古伸手一拦。 沉默了几秒钟后，盖克兰转过身，双手在一张椅子顶端的柔软皮革用力地捏着，双目犀利：“如果你们真的有诚意，我们愿意谈，但如果你们数次前来，只是为了羞辱我们，那我们——可能真的要战场上见了。” 这时，费扬古无声一笑，终于开口道：“噢？好大的口气，盖克兰将军，战场上见？你大概忘了，三个月前，你们输给了我们。” 盖克兰扬了扬嘴角，眼里射出一道凶狠的目光，“费总理，你可别忘了，我们这里有什么。上次没用上，不代表下次也不会用……” “——你威胁我？”费扬古挑了挑眉，他居然用西古钰威胁他。 “是你们先不仁！”盖克兰大步走到费扬古的身边，俯下身体盯着他的脸，压低声音一字一句道：“如果真的把我惹急了，我可不管什么赤道能量，海上风暴。到时候受损失最大的，可不会是西古。” 费扬古仰头发出了一声短促的大笑，他的脸转向一直没开口的萨克森，揶揄道：“元帅，虎父无犬子，今天是感受到了这位将军的厉害。只是，我倒觉得没诚意的是你们啊！” 萨克森抬起手，刚想说什么，只见盖克兰猛地将会议桌一掀，近六米长的红木桌，直飞向了十米远的会议室尽头，“哐当！”一声摔得四分五裂。 众人目瞪口呆地看向躺在地上横七竖八的红木残骸，并不是因为盖克兰的暴怒，而是惊叹于他的臂力。正常情况下，这张沉重的红木桌抬起来都需要十来个人，他一只手便直接将桌子掀到了几米远。 看来网络上流传的“战神”画面并不是经过修饰和剪辑的，都是真的。 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但中间少了一张桌子护身，中古谈判代表团开始坐立不安，真怕这位将军会一气之下把他们给撕了。 “——蒲福！送客！” 盖克兰一转身，直接迈步往门外走去，留给室内的几十号人，一道坚硬冷漠、充满怒气的背影。 此时，费扬古的眼里闪过一丝古怪的情绪，他垂下眼眸，低头一笑，心里感叹一声：这才是真实的你，盖克兰将军。 盖克兰山山巅上，几根粗粝修长的手指在地上握起一团薄雪，晶莹剔透的雪还未来得及停留，便消融在他滚烫的手心里。 “山巅的雪融化了，躺在心尖上的缦缦是不是也要消融了？” “为什么我感觉快要抓不住你了……” “是不是，你的魂魄要离开这个世界了？” 三个月了，西伯高原的春天都快要过完了，盖克兰依旧放不下赵缦缦的离开。 他没有一刻不在思念赵缦缦，刻进骨髓的思念，仿佛让一切都荒芜了。 山上杂草疯长，山巅日月无光。 他时常问自己：我到底还能坚持多久…… 坐了一下午，盖克兰信息器上收到一条消息，令他瞳孔一震。 蒲福通知他，谈判结束，费扬古同意了他们的条件。 原本盖克兰已经做好了和中古谈判破裂的心理，没想到两国代表团，刚刚在会议室签订了《乌兰条约》： 乌兰以西一百万平方公里，归中古国； 所有三十岁以下，身体健康的国防军四六分，四层归赫塔，六层归乌兰； 乌兰战争中受伤的西古国士兵，全部由赫塔提供治疗和安置； 尼达归西古国。 第二天，两国召开了全球新闻记者发布会，宣布《乌兰条约》正式生效，费扬古当即发表声明，支持西古国设立新首都——赫塔，且两国在一百年内互不侵犯。 两国共同承诺： 我们申明永不利用新元素西古钰研发智能武器，双方一道努力，保持友好外交关系，避免军事对抗，努力建设一个和平稳定的新大陆。 这是一个举国欢庆的时刻，尤其是赫塔的百姓。赫塔不仅保住了春夏秋冬四宫，还荣升为首都，赢得了百年和平。他们相信在萨克森元帅的带领下，赫塔一定会有全新面貌，西古国将更加繁荣稳定。 第267页 首都定下来后，各大政府的行政部门正在有序成立。萨克森担任临时元首，待所有政府职能及设施完善后，他们再进行正式选举。 这天中午，参加完萨克森担任元首的庆贺典礼后，盖克兰又来到了盖克兰山的山巅，向心爱的人汇报消息： 缦缦，夏天来了。赫塔成为首都了，这是你想要的吗？这是你当初计划内的一环吗？ 费扬古为什么会答应我，因为内疚吗？ 缦缦，我在赫塔三百公里外，新选了一座护都重镇，取名为“缦城”，是为了纪念你。如果你的灵魂还在，一定要回来看看，它和赫塔一样，会有春夏秋冬四宫，我会在春宫种一大片桃园，开满你喜欢的桃花。 乌兰归了中古，据说他们打算将乌兰打造为西伯高原上的新型旅游城市。虽然我很不甘心，但不得不承认这是一个好注意，毕竟那里有许多历史古迹，乌兰河也风光秀美。你记得吗？我们站在乌兰河边看夕阳，你说乌兰是你见过最美的城市。如果你还在，我们可以去乌兰旅行…… 盖克兰吸了吸鼻子，又说道：“对了，最近学了不少中古诗，不瞒你说，中古语真的很难学，因为我现在无所事事，才勉强学会一点。宋朝有一首很奇特的回文诗，叫做《思妻诗》，看了翻译后，我都落泪了。” 枯眼望遥山隔水，往来曾见几心知？ 壶空怕酌一杯酒，笔下难成和韵诗。 途路阻人离别久，讯音无雁寄回迟。 孤灯夜守长寥寂，夫忆妻兮父忆儿。 这首诗奇特的地方在于，它反过来念是一首《思夫诗》，如果你听得到，那么你也要隔空念给我听。 儿忆父兮妻忆夫，寂寥长守夜灯孤。 迟回寄雁无音讯，久别离人阻路途。 诗韵和成难下笔，酒杯一酌怕空壶。 知心几见曾来往，水隔山遥望眼枯。 缦缦，我猜你还想知道埃尔温·米勒的消息，他7月6日要登基了，被誉为史上最帅的国王。有什么了不起，帅能当饭吃吗？ 说起他，还有一件令我生气的事情，是听影四说的，现在网络上的粉丝们都在议论既然你不在，便要撮合我和他在一起，这都是什么粉丝！我听到这个消息，都要气炸了，难道不知道我和他有仇吗？ 盖克兰深吸了一口气，眼眶通红，心脏疼得有一些受不了：“缦缦，如果当初让你们结婚了，是不是一切会有所不同……” 他踉跄着站起身，刚要转身离开，忽然发现远方上空出现了一个小白点，像是一架白色飞车。 那个白点在他的瞳孔中逐渐扩大，越来越近。 不是飞车，居然是一匹马，马的两侧有一对近两米长的翅膀，正在缓慢地上下拍动着。 盖克兰揉了揉酸涩的双眼，确定不是幻觉。 飞马穿过白白的云层时，也许是受到了惊吓，猛地嘶鸣了一声。 盖克兰一惊！那是雪儿！雪儿回来了！ 雪儿从白云内飞了出来，盖克兰定睛一望，雪儿的身上坐着一个人，看不清楚相貌，那人身上披着雪白的披风，硕大的披风帽子罩在头上，遮挡了大部分的脸。 几缕黑色发丝从披风内飘了出来，盖克兰脊背发凉，浑身冒起了冷汗，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身体却像是被钉子钉在了原地，一动也动不了。 谁会骑着雪儿来，除了她，还有谁能驾驭雪儿。 盖克兰站在那里，身体前倾，几乎要跨出山外去，直到雪儿离他只有三十米远，他终于看清楚了。 他看清楚了雪儿身上的那个人，以及那张脸—— 那是他心心念念的缦缦呐！ 他动了动僵硬的手指，嘴唇颤抖。 缦缦，我是太想你，才看见你的鬼魂吗？ 如果是这样，为什么这么久了，我第一次见到你的鬼魂呢？ 雪儿拍动着翅膀靠近了山巅，每靠近一米，盖克兰就后退一小步。直到雪儿降落在山巅的薄雪上，盖克兰才一下子摔倒在地，惊恐地看着那个人下了马。 她穿着一套古代样式的骑马装，披着一件柔软轻盈的白色披风，双颊红得像是刚染红的布，她朝盖克兰伸出一只手，喊道：“奥托——” “……” 盖克兰仓皇一笑，泪水“啪嗒啪嗒”地落在军服上，鬼魂会飞，还会说话。 赵缦缦向他走去，盖克兰紧盯着那张脸，仰头问道：“你来带我走的？你终于舍得带我走了？” 直到赵缦缦走近了他，俯下身体用手去触碰他时，他猛地一缩。赵缦缦又伸手去摸他的脸，哽咽道：“奥托，我来了。” 盖克兰默然不语，死死地盯着她的脸，一眼都不敢眨，他怕一眨眼，她的魂魄就要消失了。 赵缦缦再也忍受不了，直接扑进他的怀里，抽泣道：“对不起……” “你怎么还有体温？”盖克兰隔着几层衣服感觉了到她温热的身体。 他缓缓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抚摸着她，喃喃自语道：“你是缦缦，你是我日夜思念的缦缦，是我魂牵梦萦的缦缦。今天我将追随你而去，谢谢你来接我，让我去你那个世界。你把我一个人留在这里，简直太可怜了……” 赵缦缦在他胸前趴了一会，扶着盖克兰站起了身，她转头对雪儿说道：“雪儿，去找小黑。” 第268页 雪儿听话地嘶鸣了一声，重新拍动着翅膀飞下了山。 “来，我们一起。”赵缦缦牵着僵硬木讷的盖克兰，走向了水晶棺。 两人躺进去后，发现有一点挤，盖克兰的身体似乎比之前更壮硕了几分。于是，两人不得不侧着身子，赵缦缦枕着他粗壮的手臂，埋怨道：“看吧，当时叫你多做一副，你非不答应。现在——” “这样挺好的，挺好的……”盖克兰将赵缦缦搂在怀中，越来越紧。 若此时赵缦缦抬眼去望，会发现盖克兰的绿色眼眸已经变得赤红且幽暗，像是来自地狱的恶魔使者，对于这样的一刻，似乎已等待多时。 两人静静地拥抱着，直到盖克兰低声说道：“我们走吧。” “去哪里？” “去另一个世界……” 话音刚落，水晶棺开始急速下降，赵缦缦缩在盖克兰的怀抱里惊呼：“奥托！” 盖克兰沉默不语，他的耳朵仔细听着山内的动静。 “哐当！”水晶棺稳稳地落地了。 盖克兰打开水晶棺的盖子，将赵缦缦抱了出去。 “这是哪里？” “地狱。” 赵缦缦站直身体张望起来，这是一个房间，看不出来多大。因为室内没有开灯，唯有一面透明的玻璃墙，渗透了几丝微弱的光。 光线昏暗，暗影重重，确实有地狱的风格。 赵缦缦回头一望，发现盖克兰的神情变得十分可怖，他正逐渐靠近自己。 “奥托，是我。”赵缦缦后退了几步。 “我知道，是你。你还活着——” “对不起，我……”赵缦缦刚要解释，却被他重重扯入怀中，骨头被那具坚硬的身体撞疼了。 “既然你把自己的生命当儿戏，那我也就不管不顾了。” 盖克兰一个转身，将赵缦缦扑倒在一张柔软的床上，疯狂地撕扯她的衣衫，低声喘息道：“这下，你再也离开不了了！” 赵缦缦将自己的思念化作阴能量，全部输送给了他，但依旧阻挡不了他的癫狂和无度的索求。 她完全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只是睡了又醒，醒了又睡。 最初，盖克兰只是不停地问“你凭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伤害我？” “对不起……”赵缦缦翻来覆去，能说出口的，也就这样三个字。 “对不起？”盖克兰将她的脸捧到眼前，撕咬着她的唇：“我不是要听这三个字！” 不知道过了多久，盖克兰抱着半梦半醒的赵缦缦走向了浴室。这时，赵缦缦才看清楚，这个房间和将军府的卧室一模一样。 冰凉的水从头顶浇下来，赵缦缦浑身颤抖，这恐怕是山顶融化的雪水，不然怎么会如此冰凉彻骨，但盖克兰滚烫的体温却几乎要将她灼伤了。 盖克兰站在她的身后，不停地沉声问道：“你知错了吗？” 赵缦缦很想脱身离开浴室，却被凶狠的盖克兰紧紧裹住：“不许走！我问你，你知错了吗？” 仿佛不回答，他是不打算放过自己的。 赵缦缦咬着唇，呢喃道：“我知错了。我下次、下次不会了……” “只有这样，你才乖。”盖克兰将她从冰水中解救出来，动作轻柔地将她抱回了卧室。 盖克兰的手来回在赵缦缦的脖子上徘徊，只要稍微一用力，这修长的颈项便会粉碎。他陷入了一种爱恨交织的癫狂状态，他恨她对自己那么残忍，恨她给了自己阴阳两隔的绝望。 “这里疼吗？”盖克兰的手指从颈项滑至心脏外的皮肤上，这里几乎连疤痕都没有了，但他依旧没有放过她：“你为了窃取资料连命都不要，你早说啊，我说不定会直接给你。” 盖克兰当然知道赵缦缦不想让自己陷入不义，恰是因为这样，他才那么痛：“你和夏朗瞒天过海，做了这出戏，你考虑过我的感受吗？你知道我看到你‘尸体’时的心情吗？” “可以想象……” “不，你无法想象！”盖克兰将那些无法想象，无法回忆的痛，全撒在了赵缦缦的身体上，他想如果不让对方感受到自己的痛和恐惧，他是无法再睡一个安稳觉的。 就这样又过了一天，两人仿佛变回了原始人。不，原始人至少需要吃，他们除了喝水外，什么都没吃。盖克兰几乎是将赵缦缦往死里折磨，抵死缠绵的“死”。 某一刻开始，盖克兰又开始反复问一个问题：“你还会再犯吗？” “不！不会——奥托，我没力气了，让我休息，好不好……” “休息？”盖克兰在她耳边轻声呢喃道：“我记得有人说过，可以三天三夜不吃饭，不睡觉的。” “可是，我……” 盖克兰再次堵住了她的话，但他温柔地像是对待一个刚出生的小婴儿，浑身的戾气和黑暗忽然散开了，并在她唇边蛊惑道：“我们就这样在这里生活吧，别出去了。” “好。” 赵缦缦的回答让盖克兰吃了一惊，他抬起头，直视着赵缦缦湿漉漉的眼睛，问道：“你可当真，在这里永远陪着我？” “我愿意，在这里永远陪着你。” 听到这个回答，盖克兰终于放过了她，他将赵缦缦紧搂在怀中，一丝缝隙都不留，沉沉睡去。 第118章 第269页 一束柔和温暖的光抵达她的额头、脸和唇上，赵缦缦眼皮轻轻抖动，两排浓密的睫毛缓缓张开。 这是哪里？为什么这么亮？ 视线从朦胧到清晰，望见了头顶的架子床纱帘，赵缦缦猛地坐起了身。 身上干净馨香的白色睡衣，倒是令她想起了几个片段：“这……” 侧脸一望，一扇窗户大开着，阳光正是从窗外洒进来的，这是西伯式夏天的日光。 原来，她已经回到了将军府。 打开信息器查看时间，赵缦缦大吃一惊，“什么？！” 这已经是她来中古的第四天了！ 她顿时眼前一黑，迅速在信息器上向家人报平安。 四天前，她好不容易说服父母和费扬古，并再三保证，不再做对自己身体有害的事情。但若是知道盖克兰三天不让她吃饭，恐怕费老大又要把自己带回中古了。 她将脸沉浸在难得的日光里，发了好久的呆。 渐渐地，睡前的记忆全部浮现在了她的脑海里。 霎时，她的脸上瞬间涌上了彩霞般的粉色，她用手捂住滚烫的脸颊，难以置信自己居然承受了三天三夜，狂风骤雨般的“严刑拷问”。 这趟“地狱之旅”大概会让她终生难忘，也让她见识到了一个男人的报复心有多可怕。 她已经认错了，表示不会再犯，盖克兰貌似也接受了。 这是不是代表两人和解了？ 她刚把捂在脸上的手拿下来，一道高大的身影如鬼魅般立在了眼前。 赵缦缦慌张地垂下头，支支吾吾起来：“你……我们……怎么回来了？” “你醒了。”盖克兰蹲下身体，在她的唇上轻轻一吻，温柔得像是变了一个人，“睡得好吗？我抱你去浴室。” “浴室？”赵缦缦猛地抬起头，想起那冰凉沁骨的雪水，她的身体颤抖得像风中的树叶一般。 盖克兰见状，绿色瞳孔里又填满了露骨的渴求。但他小心地把亢奋压了下去，取代的是一声轻笑和两个字：“热水。” 话音刚落，盖克兰将赵缦缦抱起来走向浴室，他打开了洗手台上的水龙头，热水流了出来，“你洗漱一下，很快能吃饭了。” “你做了饭？”赵缦缦用水杯接了一杯热水，漱了一下口，再用口腔清洁剂沿着牙齿周围喷了起来。盖克兰盯着她做完一套动作，才点头道：“嗯，小米粥。” 听到是小米粥，赵缦缦瞬间感觉饥肠辘辘，她咽了咽口水，摸着空空如也的胃，发出了一声可怜的叹息。 盖克兰将她搂在怀中，在她耳边轻声说道：“对不起，我会补偿你的……” 赵缦缦缩了缩脖子，腹诽道“补偿”二字，可不是什么好话。她垂眸说道：“走吧，去喝粥。” 盖克兰牵着她走到餐桌前，坐了下来。桌上已经放了两碗冒着热气的橙黄色小米粥，上面还撒了几颗红色的枸杞。 “这……”赵缦缦惊讶道：“你还知道枸杞？” “我问了、问了妈妈……” “什么？！” “我问她，吃什么补身体，她说小米粥加点枸杞，养胃补肾。” “……” 赵缦缦默默地拿起餐勺，一边搅拌，一边用若有似无的声音嘀咕道：“你少做点那些事情，就根本不用补……” 她一时间忘记了盖克兰听力十分好，所以，这句话一字不漏地被盖克兰听了进去。于是，盖克兰毫不留情地回应道：“这你就别想了，我大不了多给你煮点。” 赵缦缦猛地抬起头，与他对视了两秒钟后，怪异地嗔怪道：“你知不知道枸杞不能过量的？！任何事情都不能过量！” 盖克兰盯着她涨红的脸，忍不住伸出手指去摩挲她的脸颊，再到下巴，最后停在她的唇角，张狂地回答：“我不知道。” 见他如此厚颜地说出这句话，赵缦缦实在是有些后悔回来了，她低头喝了一口小米粥。 “怎么样，和妈妈做的味道一样吗？” “差不多。”赵缦缦又喝了好几口，温热的小米粥从喉间滚入胃中，令她身体舒服了不少。 盖克兰也垂头喝了起来，餐厅陷入了寂静，他们很久没有坐在一起吃一顿平常的早餐了。 喝了大半碗后，赵缦缦抬头问道：“我听说，你很久没回军营了……” “嗯。”盖克兰继续喝粥，似乎不太想讨论这个问题。 “奥托，我们中古有句很古老的诗，叫‘国破山河在，春风吹又生’。意思是国都沦陷，城池残破，但山河犹在，希望便会向春风一样……” 盖克兰抬起头，注视了赵缦缦一会，才开口道：“你欺负我没读过书吗？明明是‘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 赵缦缦用手帕擦了擦嘴角溢出的粥水，红着脸，奇怪地瞥了他一眼：“咦，你怎么知道的？” “这几个月，我读了一些中古诗词……这首被列为亡国必读……” “……” 赵缦缦望着那张英俊瘦削的脸上有一道淡淡的伤疤，忽然心疼得说不出话了。她伸手握住盖克兰的手，哽咽道：“奥托，我们结婚吧。” 盖克兰反手将那只白皙柔软的手，紧握在手心，神色坚定：“好。我们结婚，马上就去。” 他们快速吃完早餐，拿着一份过期的中古外交部结婚证明，和一份作废的乌兰外交部结婚证明，直奔赫塔的民政大厅。 第270页 起初，对于这种情况，民政大厅的工作人员也不知道如何处理，便去请示上级领导。 盖克兰半威胁半利诱地和民政大厅的领导“沟通”了一番，终于在临近中午时分，拿到了珍贵无比的一纸婚书。 结婚证书很快被盖克兰晒到了网络上，瞬间引爆了网络，成了全球热门话题。 赵缦缦起死回生的新闻传遍了全世界，低落了大半年的傲慢夫妇粉又复活了，开始在网络上风生水起地搞事情。 埃尔温·米勒看到这个消息时，目眩魂摇。他没想到赵缦缦能起死回生，但转念一想，以她的特殊体质，怎么会轻易死去。 他顾不上换下睡衣，从寝宫跑出来，直接冲进了金色飞车。刚准备按下起飞键，他蓦地又顿住了身体。 他们结婚了，埃尔温忽然意识到这一点。他们结婚了。 他嘴里反复地念叨着这句话，踉跄着身子，呆坐在了沙发椅上。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用双手搓了搓麻木的脸，拨通了视频。 视频里出现的那个人依旧明媚温婉，埃尔温热泪盈眶，喊了一声“缦缦——”后，便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赵缦缦撇开满是怒气的盖克兰，坐在一张长椅上，将这件事情的经过告诉了他。 “就是这样，在上师的指引下进入了超意识状态下，心脏停止运行，身体靠赤道能量维持生命。”答疑结束后，赵缦缦又说道：“埃尔温，谢谢你，把金色飞车借给影四。” 埃尔温点了点头，将这份感谢之情领了下来，放在心底。他靠在墙上，喃喃道：“缦缦，恭喜你结婚了。你以后会幸福的，对吗？” “当然。”赵缦缦眼里噙着泪花，笑道：“埃尔温，我也恭喜你，要当国王了。” 埃尔温垂眸一笑，将忧伤埋进眼底，假装轻松道：“我听你的话，当个好国王。” 挂断视频后，埃尔温摸了摸自己的嘴唇，想起了那个吻—— “我还没找你算账呢！”盖克兰扬了扬手，往夏宫的主街走去。 “又怎么了？”赵缦缦拉着盖克兰的手臂，心里咯噔一下，还有什么帐没算。 “你躺在医疗床上的时候，埃尔温在你的嘴唇上亲了一口，我真的很生气！你知不知道？！” “……”赵缦缦嘟囔了一句：“我那时候又没有意识……” “反正我就是生气！” “好啦！你真是脾气够坏的！”赵缦缦停在一家店门口，仰头一看珠宝店熠熠发光的招牌，拉着盖克兰往里面走去：“到了。” 还是上次那个老板。 老板望见是他们俩，忍不住一惊，怎么没提前招呼就过来。他一路跟随着盖克兰的视线，试图从中寻找特殊意味。 但盖克兰却紧垂着双眸，故意不去看他，吩咐道：“老板，来一对结婚戒指。” “好的，将军，喜欢什么款式？”老板又走到盖克兰身前，弓着腰，眼角堆满了笑容。 “缦缦，你来挑。”盖克兰无视老板的殷勤，牵着赵缦缦走到结婚戒指的专区，转了一圈。 “我还是喜欢上次那种，还有吗？老板？”赵缦缦回头笑道。 “有的有的，上次将镇店之宝卖给两位贵客后，我又去了一趟中古，找到了一对更加稀罕珍贵的中古至尊黄金戒指，这可是从中古宋代流传下来的黄金打造的，唯一的缺点就是比较贵……” 老板迅速走向保险箱内，取出一个华丽的紫色锦盒，又不经意地瞥向盖克兰。 盖克兰被他看毛了，便喝了一声：“哪来那么多废话！” 老板被吓得一动不敢动，手里举着锦盒，进退两难。 赵缦缦接过锦盒，打开一看，古朴典雅的黄金小圈泛着一丝浅浅的光辉，她用手指轻抚了一圈，开口问道：“多少钱？” 老板扯了扯嘴角，答道：“199万西元。” 赵缦缦：“……” 她扯了扯盖克兰的袖子，小声道：“其实没必要买这么贵的，你又没工作，也不是很有钱……” 盖克兰：“……” “既然是老顾客，可以给贵客打个折，九折，你们看怎么样？”老板陪着笑脸，看向盖克兰。 盖克兰猛地瞪了他一眼，“什么意思？这是结婚戒指！还打折？！” 老板迅速委屈地低下头，不知道如何是好。就在盖克兰付款的时候，老板再次轻声试探道：“将军，要不要刻字？” 盖克兰盯着他，冒出来一句：“刻什么字？” 赵缦缦“噗嗤”一笑，终于受不了盖克兰的暴脾气，劝道：“你就别为难老板了，行不行？” 老板的眉毛都快拧成了麻花，可怜巴巴地抿了抿唇。 赵缦缦又转向老板，笑道：“老板，麻烦刻上我们的名字，谢谢。” 听到将军夫人的话，老板立刻展颜，憨笑地点头答应，将戒指拿进了室内。 盖克兰背对着赵缦缦，一言不发。 赵缦缦走到他身前，低声笑道：“就你们之前那些小伎俩，我从拿到戒指的第一刻就知道了，装个定位器还鬼鬼祟祟的。你直接跟我说担心我安全不就好了，绕这么大弯。” 盖克兰双脸憋得通红，“你发现了，为什么不拆穿我？” “没必要，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赵缦缦摸着他的手背，安抚道：“奥托，放心吧。这一次，我们再也不分开了。” 第271页 一股酸楚涌上了盖克兰的鼻子，他将赵缦缦揽入怀中，紧紧抱着。一分钟后，他听到内室的门口传来动静，迅速将凌厉的视线射过去。 那人身体一缩，缩回了门内。 直到盖克兰感觉抱够了，松开了赵缦缦，老板才跑出来，将戒指呈给了他：“将军，名字刻好了。” “怎么这么久？”盖克兰皱着眉头，怪道。 “不好意思，机器有点问题！” 赵缦缦掩着嘴笑了起来。 盖克兰将赵缦缦的手扯到手心，郑重其事将戒指戴了进去，恶狠狠地说道：“再丢了，我就对你不客气！” 赵缦缦取出另一枚金色小圈，套上盖克兰的无名指，努着嘴唇说道：“你要是敢对我不客气，我就对你不客气！” 老板侧着身体，打量着空空如也的保险柜，耳朵却竖得老高。等到盖克兰夫妇走出去后，他才用力喘了一口气，哭丧着脸道：“我太难了……” 买完戒指后，两人一起去了元帅府，这里已经被重新规划建设为临时元首府。 客厅内，他们与萨克森面对面地坐在沙发上，威廉站在沙发侧方，面无表情。 萨克森的脸上倒是写着一丝愧疚的神色，他开口道：“缦缦，事情我都听奥托说了，过去的我也不追究了，你有过但也有功，这一次我相信你是为了奥托好，也是为了赫塔。威廉，你——” 威廉接到指示，走上前鞠了一躬：“夫人，你被博恩带走，我有责任，我向你道歉。” 赵缦缦赶忙站起身，低头说道：“威廉队长，应该是我说对不起，损毁了你的红网。当时情况紧急，实在是情非得已。” “哪里。”威廉低了低下巴，客气道。 赵缦缦犹豫了几秒钟，又说道：“威廉队长，你的红网系统我研究过，耗时耗力且成本巨大。如果你想创立真正节能高效的监控系统，我可以帮你。” “什么？你帮我？” 在场的三个男人同时将视线转向了她。 “没错，我可以利用能量控制监控设备，比你用智能高效许多。但我有一个前提，它不可以用来监视和伤害平民，仅仅作为国防和交通辅助系统。我不想引发新的红色恐怖……” 最后这句话直戳萨克森和威廉的心，看样子，赵缦缦还在责怪他们用红网跟踪她和夏朗夫妇。但对于这种能量监控系统，他们倒是第一次听说，不禁露出了兴趣盎然的神色。 尤其是萨克森，心底忽然生出了一种感觉，盖克兰未来做元首管理国家事务，若有赵缦缦的协助，也许会有新的发展和突破。 四人商量了一番后，威廉兴高采烈地撤退了，他现在不仅是亲卫队长，还被任命为新任国家安全局局长，负责通过技术手段来搜集情报，这种能量监控系统对他来说，简直是雪中送炭。 吃完晚餐后，盖克兰和赵缦缦散步回将军府。 淡淡的月光下，赵缦缦穿着一条淡绿色长裙，被凉风吹起，飘着一股淡淡的幽香。 盖克兰搂着她的肩膀，闻着这股淡香，往前走去。他们似乎许久没有这样静下心来走一走，盖克兰先打破沉默，忽然问道：“你是赵构的后代？” 听到“赵构”这个名字，赵缦缦吓了一跳，她顿住脚步，惊讶地看向盖克兰。 “你父母之所以不同意我们在一起，是因为你们赵家需要中古纯正的血统。” “你……你怎么知道的？” “你刚到赫塔的时候，我们查过你和赵府，当时没有任何可疑之处。直到我们准备结婚，父亲重新派人去查了赵家，一直往上查了好多代，结果在爪哇岛查到了一份隐秘的族谱。” 赵缦缦双眼闪过了一丝莫名的慌张，喃喃道：“然后呢？” “那份族谱叫‘赵氏族谱’，也是在这份族谱上，我才知道……你还有一个哥哥，今年四十岁，名叫赵扬古……” 盖克兰念出这个名字的时候，赵缦缦的黑色瞳孔骤然紧缩：“你……” “你还要瞒我？我们已经是夫妻了，费扬古是你的亲哥哥。他隐瞒自己的身份到龙城从政，大肆宣扬中古古代文化传统，是为了什么？他想做什么？” 虽然这段话语气十分轻，却重重地敲在赵缦缦的心脏上。 终于到了坦白的时刻，赵缦缦深吸了一口气，毫无保留地将赵家的故事说了出来。 “严格意义上来说，我们是北宋开国皇帝赵匡胤的后代，而不是赵构的后代。赵构没有生育，直接将皇位传回给了我们这一脉——” “1279年，崖山之战结束，丞相陆秀夫走投无路，带着八岁的小皇帝赵昺投海，随行的十多万军民也一起跳了海。所有人都以为小皇帝死了，但其实没有。陆秀夫的后代带着小皇帝逃到了爪哇岛，并建立了一个小国‘顺塔国’。直到1596年，古荷兰舰队来到爪哇岛，殖民和侵占了这里。赵氏敌不过他们，便又逃到了赤道上的另一座岛，也就是现在的苏市。从此隐姓埋名，不再称王，也不再参与任何政治斗争，安安静静地过自己的生活。” “但即便如此，我们也不能忘记祖先，不是吗？就像西颠半岛和骑士精神，对于你们的意义，无论你们走到哪里，祖先的痕迹都在你们的骨血里根深蒂固了。” 盖克兰震惊不已，即使知道赵缦缦的身世与宋朝有关，但也没想到竟然会是北宋开国皇帝的血脉，还有颠沛流离的南宋末代皇帝，竟然仍有子嗣绵延至今。 第272页 沉默了几秒钟，他又忍不住问道：“可是，你们既然选择隐姓埋名，为什么费扬古又要去从政？” “这不过是个人选择而已，我哥哥天生就是一个政治家，他有伟大的梦想，哪怕他真的当上了总理，想要弘扬中古的传统文化，那也不能说明什么。” “确实不能说明什么……”盖克兰重复地说道，脑海里闪过费扬古那双如深潭一般黑色的眼眸，那里面装着的野心和抱负，绝对比自己想象的，要多得多。 就在这时，有人喊道：“奥托！” 他们回过头，是费伊和影一。 两人穿着一套情侣灰色运动装，满头大汗，像是刚从哪里运动完回来。影一的脸庞干净光亮，自从去年被智能盔甲炸伤后，他发现费伊很喜欢他不留胡子的样子，便让留了二十年的络腮胡彻底消失了。 “恭喜你。我听到这个消息，都快高兴疯了！”一头红发的费伊拉着赵缦缦的手，喊道：“你活着真的太好了，奥托这段时间真的太可怜了，每天茶饭不思，天天待在山顶……” “咳咳！”两位男士同时咳了一声，费伊顿住了话头，又说道：“还是不说这个。说回婚礼，你们打算办一个什么样的婚礼？” “这个，我还没想好。”赵缦缦如实答道。 “不如跟我们一起，去旅行结婚，好不好？” “你们……”赵缦缦手指搭在唇上，惊呼道。 “对！”费伊拉着涨红脸的影一，说道：“奥托，缦缦，我们打算结婚了，我们简直就是传说中的灵魂伴侣。” “怎么，只是灵魂伴侣？”影一斜倪了费伊一眼。 费伊哈哈一笑：“反正很和谐就对了。” 盖克兰神色不太自然，又“咳”了一声：“你们去旅行结婚吧，我们还没商量好呢。” 他即使选择旅行结婚，也不想跟别人一起，他要独占赵缦缦，可不允许别人做电灯泡。 “那好吧。”费伊扯了扯影一的手臂，嘀咕道：“你快跟奥托说呀！” 盖克兰看向影一，影一紧张起来，欲言又止道：“影主，我想……” “——你想加入创新技术部，是吗？” “影主，你——”影一瞪大眼睛，望着对面高大的男人。 盖克兰低头一笑：“即使你不提出来，我也准备这么做。以你的技术水平和对西古钰的了解，由你担任这个职位再合适不过了。我还怕你不同意，毕竟这个工作会比较忙。” “不会不会！”费伊摆了摆手，兴奋道：“我不介意，反正我在军队也闲不到哪去，必须给点担子这个男人！” 众人哄笑起来，一起走回了将军府路。 第119章 贴满五彩斑斓玫瑰花瓣的金色飞车驶过波顿王宫的上空，往王宫外飞去。 整座城市万人空巷，人山人海，都挤在曼哈顿大街的两旁，等待主人公的出现。 今天是新国王的登基典礼，整个太古国举国欢庆，流金溢彩。曼哈顿大街主路上铺着红地毯，两排身高一致的士兵站在隔离栏旁，维持秩序。 一听到乐队的声音响起，所有人仰头望向了天空，摄录机也凑热闹似地将镜头往上仰。 飞车逐渐从半空中降落，飞车门打开的那一刻，人声鼎沸，呼喊声快把士兵们的耳膜给震破了，新国王的人气不仅不减当年，如今更是受到男女老少等万民的拥戴。 飞车门一打开，几名高大的士兵先走了出来，迅速列成两排，站得笔直。 所有人屏住了呼吸。 终于—— 一道金色身影出现在众人眼前，光芒四射。 他穿着一套贵气十足金白相间的繁复礼服，礼服内层是金色丝绸衫，白色蕾丝领结束在颈间。礼服外套上缝制了无数颗闪亮的钻石，亚麻色头发上戴着的金色王冠，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很快，太古国的时尚风向标将会重回钻石时代，一如16世纪的太阳王路易十四，引发了热爱钻石的全国风潮。 埃尔温·米勒望向人山人海的大街，用优雅温柔的声音开口道：“大家注意安全，不要拥挤。” 所有人听到他的声音后，更加疯狂地往前推挤，亲卫队长托比不得不下令增派人手，组成第二道人墙。 在亲卫部队的拥护下，埃尔温·米勒走在红毯上，乐队跟在他们的身后，奏着喜庆的乐曲。 这条“曼哈顿大街”即将更名为“缦哈顿大道”，它是波顿最繁华的街道。 埃尔温·米勒望向百姓的脸，有太古人，也有中古人和西古人，每个人的脸上洋溢着比自己还开心的笑容。 四面八方飞来的尖叫声和欢呼声，声声入耳： “埃尔温·米勒！我爱你！” “我要做你的王后！” “国王万岁！” 还有一些更露骨激情的欢呼，埃尔温·米勒听了后不由得轻轻一笑，他一边朝他们挥手，一边踏着稳健的步伐，踩在鲜花花瓣上，往大道的尽头走去。 他对这条街再熟悉不过，遇到赵缦缦之前，他是这条街的常客，经常和那些王公贵族们，来酒吧、歌舞厅等娱乐场所吃喝玩乐，但他从没有碰过任何一个女人的身体，搂搂抱抱已是极限。 八卦杂志拍到过几次这样暧昧的照片，便轻松地得出了“风流三太子”的结论。 第273页 他也懒得去辩解，反正他从没想过要结婚，直到遇见赵缦缦—— 今天，这条大街忽然变得陌生起来，这些来自全球各地的面孔也是那么地陌生。 但他们是自己的子民，从今以后，他需要为每一个人奋斗。 微笑始终挂在他的脸上，直到这条红地毯即将抵达尽头的时候，埃尔温·米勒耳朵一动，紧接着心头一震。他停下了脚步，胸腔猛烈起伏。 刺耳的欢呼声在耳边响起，但他却缓缓回身，回头看向某一处。 “森林王子！”那人又用甜美的声音喊了一遍，声音很快淹没在人群中。 但埃尔温听得一清二楚，他的蓝色瞳孔将难以置信的眼神锁定在一位中古女孩身上。 得到埃尔温的注视后，中古女孩的脸上泛着一层粉色的红晕，紧张得说不出话来，只是一个劲地望着他。 下一秒，埃尔温眼里的光倏然熄灭，他对那个女孩微微一笑，转回身体，踏上了等候多时的金色飞车。 坐在金色座椅上，埃尔温打开手腕上的信息器，无数条信息涌了进来，可是没有一条是他期待的。 “——你不许发！” 将军府大厅内，盖克兰按住赵缦缦抬起的手，没好气地说道：“我已经代表西古新政府，向他发去了贺电。” 近期，盖克兰从父亲手上接手了赫塔政府的筹建工作，每天恨不得日理万机，搞得他叫苦不迭。 此“苦”并不是身心劳累，而是和赵缦缦在一起的时间太少了！ 赵缦缦正在筹备一间中古服装设计院，同时还要协助威廉开发能量监控系统，同样是披星戴月，连做顿饭给盖克兰的时间都没有。 赵缦缦抽出手，白了他一眼，走向卧室：“你们政府发声明和我有什么关系，作为朋友——” “什么朋友？！就是不许发！”盖克兰追了上去，抓着她的手腕，一脸愠色道：“那他当国王，跟你又有什么关系。哼！你不许跟他来往！我不同意！” “你又强词夺理了是不是？”赵缦缦转过身，捏了捏他紧绷的脸庞，忍不住笑了出来：“好了，我不发，不发……这都快十一点了，早点睡吧，我累了。” “你还知道这是三更半夜啊，你是个已婚女士，给其他男人发信息，成何体统？！” “哎哟！这个时候就变成老古董了？你晚上跟别的女人喝酒跳舞就可以，我发个信息就……” 盖克兰立刻伸手捂着她的嘴，将脸凑到她的眼前，压低声音警告道：“都说了不再提那件事，人家两夫妻现在游山玩水去了，过得多舒畅，你又要说这些……” 赵缦缦乌黑的眼珠里闪动着点点微光，笑意爬上了眼角，她刚想说话，又望见他靠得更近了，嗓音嘶哑道：“我看不用点其它办法，你是不会乖的。” “喂！不要！”赵缦缦意识到什么，立刻伸出双手，紧拉着紫檀木架子床的床柱，咬唇惊呼起来：“你这个不知节制的家伙，每天已经够忙够累的了，还天天……” “夫人，新婚燕尔，不要冷落为夫，好不好？”盖克兰将她的身体凌空抱起，拖着神魂颠倒的步伐走向浴室，垂头央求道。 不知道为什么，只要一望见赵缦缦乌黑光亮的眼珠，他就不自觉地沉沦其中，整个脑子成了一坨不会思考的浆糊，连走路的步伐和气息都乱作了一团。 她就是个会蛊惑人的小仙女，从来都是。盖克兰的心脏扑通直跳。 “你现在这一套一套的，跟谁学的？”赵缦缦伸出白嫩温热的手指，在他宽阔光滑的下巴上轻轻打转。 那对绿色眼眸荡漾的一圈圈波纹，正随着她的手指不停地转着圈。直到手指靠近唇间，盖克兰张开嘴，用唇瓣咬住了那根葱葱玉手，口齿不清道：“还用学吗？都是真心话。你都不知道，我白天有多想你……” 说着说着，他倒委屈起来，倒起了苦水：“以前只要管部分军务和带着雄鹰师团训练。现在什么都要管，今天这个部门成立，明天那个部门撤销合并，每天就是没完没了的审查和决议，想抽身去设计院看看你，都没时间……” 他只要一用这种语气说话，赵缦缦就立刻心疼起来，她仰头捧着他的脸，像哄小孩子一样，安抚道：“筹建阶段都是这样，等以后上了轨道就好了。初期多花点时间和心思把工作做完善，免得以后漏洞越大，越难补。再坚持坚持……” 盖克兰心里乐开了花，他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伸手抬起她的脸，俯下头低声笑道：“这样吧，你一有空闲，就去政府大楼看我，好不好？” “这样不好吧？”赵缦缦轻声问道，心魂却沉浸在他深邃的目光里。这家伙，总是故意用这样的深情来引诱自己。 “我说好就好。”盖克兰滚烫的唇越落越低，低到她的耳边逐渐往下，换来的再没有一句完整的对话。 ——夜色褪尽，一室旖旎。 两人婚礼选择十月举行。 因为国家刚经历了战事，他们不想那么铺张浪费，便将婚礼设在夏宫的一座酒店的户外花园举行，且只邀请亲人和最好的朋友参加。 埃尔温·米勒虽不在邀请之列，但他依旧以太古国国王的身份要求出席，美其名曰是学习跨国婚姻的婚姻礼仪，以改善国内的相关政策。 盖克兰当即回绝，还大发雷霆，当着众人的面，骂他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第274页 赵缦缦笑他“孺子可教也”，最近盖克兰只要有时间，就让赵缦缦教他说中古语，学了诗句还不成，还要学歇后语。 这一急，他就把最近学的歇后语给秃噜出来了，把赵缦缦笑得前仰后伏。 最终，在萨克森苦口婆心的劝导下，他还是同意了，但依旧得理不饶人道：“我是为了外交关系，不然谁愿意看见他！” 赵缦缦笑而不语，任由这位将军撒着小脾气。 盖克兰顺水推舟，以同样的理由，邀请了中古副总理费扬古，对方欣然答应。 婚礼当天，阳光灿烂，温度适宜。 酒店花园内四处装点着一簇簇，纯真圣洁，象征美好爱情的白玫瑰。 赵府一行人入场时，发现花园入口用花瓣拼写着一段中古语“琴瑟永谐，清辉不减”，赵庭嘟囔了一句：“怎么只有中古语，除了我们几个人，还有谁看得懂……” 花园内的嘉宾区分为两半，共有六十个座位。第一排当然是双方父母和家人，埃尔温·米勒没有按照原定位置坐在萨克森旁边，而是坐在了赵府这边，左边是费扬古，右边是—— 苏宁悄悄看向身边这个颠倒众生的男人，忍不住心跳加速起来。 随着一阵柔和优美的钢琴曲响起，新人从两边走向了特意搭建的鲜花亭。 赵缦缦穿着一套自己亲手设计的蕾丝拖地婚纱，乌黑柔顺的长发上盖着一条半米长的透明头纱。她深情款款地望着对面走来的盖克兰，心里填满了惊喜与期盼。 这是盖克兰第一次穿黑色燕尾服出现在众人面前，他一改强悍硬朗的军人形象，化身一个儒雅温柔的绅士，牵起了赵缦缦带着蕾丝手套的手，面向所有嘉宾。 盖克兰的目光扫过萨克森、蒲福、哈利以及影子部队所有成员，然后来到女方嘉宾区，赵庭夫妇、费扬古，来到埃尔温·米勒身上时，他停留了一两秒，眼里闪过了一丝锐利。 其实，埃尔温·米勒完全没注意他，他那对蓝色瞳孔里只有赵缦缦，目光如磁石一般定在了她的脸上。 今天的赵缦缦，和在太古蓝心大教堂的赵缦缦完全不同。 太古的她，敏感、不安、心不在焉…… 而这里的她温柔、典雅、美丽、大方，幸福仿佛像是心里已经装不下，而溢到了脸上。 他终于亲眼见证了她的幸福，也见证了自己幸福的终结。他永远忘不了在文兰森林，第一眼和她见面时的惊鸿一瞥，那一刻开始，便注定了自己被捆绑住的一生。 两位新人宣誓、交换戒指、倒香槟、点燃心形焰火，一排焰火浪漫非凡，化作六个中古字“爱你一生一世”。 行礼结束，赵缦缦换了一套喜庆的红色中古襦裙，开始和亲友敬酒。 埃尔温·米勒端着酒杯走向满脸红晕的赵缦缦，笑道：“缦缦，恭喜你。” 赵缦缦仰起头，带着一丝醉意说道：“谢谢你，埃尔温。” 埃尔温的眼睛始终停留在她那张溢满幸福的脸上，几秒钟后，赵缦缦又开口说道：“找个好女孩，过一生。” 埃尔温不经思索，用着半开玩笑的语气答道：“这个世界上，还有比你更好的吗？” 他脸上的专注告诉赵缦缦，这句话并不是开玩笑。 赵缦缦抬起水晶杯，碰了碰他的杯子，笑道：“当然。” 说完这句话，她便被父母叫走了。 埃尔温举着空荡荡的酒杯，与她擦肩而过，余香在空气中飘荡，最终消散。 婚礼结束后，盖克兰牵着赵缦缦走向花园的另一端，那里已经有一辆飞车在他们。 “时间终于属于我们了，走，带你去个地方。” “去哪里？” “去了就知道。” 飞车载着他们回到冬宫的马厩，盖克兰将赵缦缦抱上了雪儿的身体，他轻松一跃，跨上小黑的背，转头说道：“来一场比赛吧。” 赵缦缦脸上的红晕未消，酒精的作用仍在血液里作祟，但她还是答应道：“好，将军，恭敬不如从命！” 话音刚落，雪儿率先跑了出去，小黑嘶鸣一声，便追了上去。 两人像是有默契一般，纵马狂奔，你追我赶。驰骋的马蹄声在山间回响，两人骑了十分钟，便来到山巅脚下。 小黑轻车熟路地领着雪儿往几百米外的目的地，缓步走去。 由远及近的是一座崭新的，气势恢宏的中古建筑。 “这是……” “这是我们的新家。” 盖克兰抱着赵缦缦下了马，牵着她踏进磅礴雄伟的红色大门，走进去是一个两千平方米，硕大方正的院子。他们沿着长廊走了几分钟，穿过一个锦绣奢华的前厅，眼前又出现了一个同样大的院子。 但不同的是，院内的两旁多了好多间屋子。 赵缦缦一数，共二十四间。走近一看，每间房间的门口挂着一个牌匾，上面写着二十四节气。 “这是给影子部队的人保留的，让他们在赫塔，也有一个家。”盖克兰牵着赵缦缦穿过金碧辉煌的中厅，又见一个大院子，但这里显得拥挤许多，也更加有生活气息。 两边被划分成了四个区域，有花园长廊、训练场地、儿童乐园，连着山的那一边，空中挂着流水潺潺的小瀑布。 穿过长廊，他们走近正厅，仰头望见正中央一块两米长的牌匾，刻着端端正正镶着金边的“元首府”三个大字。 第275页 “进去看看。” 跨进大厅，富丽堂皇的奢华陈设惊呆了赵缦缦。 不告诉她的话，她会以为这里是中古博物馆，摆满了精美绝伦、货真价实的古物。 “大部分是父亲送的，我们的祖先曾从中古拿了许多古物，他想趁这个机会还给你们。你可以随意把它们带回中古，反正放在这里，也怕被——打碎。” “可是……” “不用可是，你是赫塔，也是我们家最大的功臣。无论你从这里得到什么，都不过分。何况，我们家把最宝贝的我，都给你了，不是吗？” 赵缦缦“噗嗤”一笑，脸上的红晕蔓延开来：“你怎么宝贝了？赫塔之神吗？” “你怎么老是破坏气氛？”盖克兰将她拥在怀中，轻声问道：“你到底有没有跟你父母说，我有中古血统……” “还没有，没找到机会说。”赵缦缦垂头，浓密的睫毛扑闪起来，“下次见面再说吧。” “没关系，我可以等。”盖克兰话音一转，目光变得深邃起来，他牵着赵缦缦往内室走去，继续说道：“有一小部分是我母亲祖传的，收在另一间房了，我想把它们留下来做个纪念。” 赵缦缦望了一圈卧室，两百平米的卧室，除了一张看起来坚固无比的紫檀木架子床外，什么也没有。 “为什么只有一张床？”赵缦缦咬着唇问道，心中忍不住“咯噔”一下。 “卧室嘛，要你喜欢才行。交给你来布置，好不好？我的缦缦设计师。”盖克兰将她搂在怀中，灼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耳边。 “说话就说话，不要靠这么近，行不行？”赵缦缦忍不住浑身战栗起来，她第一次来这座房子，对这里还不够熟悉，颇有一种在空旷山野寻欢作乐的羞耻感。 盖克兰一个转身，将她扑倒在床上，喉咙火烧火燎道：“今天是我们的新婚之夜！” “你小心！这古董床可禁不起你折腾！” “忘了告诉你，这张床不是古董，它是特制的……” “喂！这是我的新衣服！” “你们中古服饰就一个缺点，太脆弱！” 元首府的马厩内，白雪和小黑柔情蜜意，将头靠在了一起。 有情人终成眷属。 · 2155年1月1日，新年伊始，旭日初升。 身穿黑色特制元首服的盖克兰，从容不迫、气定神闲地站在赫塔新政府大楼的元首就职典礼上，面对全球记者的摄像机，发表就职声明： “我很荣幸担任西古国的元首之位，并在此宣布赫塔政府正式成立。这两年，我们经历了西古国重要的历史时刻，我相信所有人和我一样，对于乌兰战争记忆犹新。我们不能忘记那些牺牲和受伤的战士，我们始终对他们致以最崇高的敬意。” “我们绝不会重演乌兰的悲剧，也有充分的信心和决心，赫塔作为新首都，有这个实力带领西古国，走向更美好的未来！” “赫塔政府经过一年的组建，对比以前更加精简和高效。我们设立了国防部、国家安全局、创新技术部、能源及气候变化部、教育部、交通部、外交部、卫生部、财政部、司法部、内政部。现在就让所有新任部长一起上台，和大家问好。” 台下，萨克森、李·华顿和赵缦缦坐在了第一排，共同见证这个激动人心的时刻。 萨克森和李·华顿都从各自的位置上退了下来，他们感叹自己老了，也愿意将伟大复兴的使命交给年轻的一代。 赵缦缦双手合十在胸前，给爱人最大最久的掌声。对她而言，未来还很长，她会和盖克兰一起，为百姓福祉共同奋斗下去。 她望着一排高级官员纷纷站在了盖克兰的两侧，如同他的左右手。其中，有好几张是她熟悉的面孔。 国防部部长蒲福、副部长哈利，他们带领的雄鹰师团已经升为一级亲卫师团，负责首都的最高军事戒备。 国家安全局局长，由萨克森的亲卫队长威廉担任，在赵缦缦的协助下，能量监控系统已经开始从赫塔铺向了全国的交通网络。 创新技术部部长，亚伯·约翰逊，也就是影子部队的大哥影一，影子部队解散后，他恢复了自己的真实姓名。他将致力于科技创新驱动发展和科技人才管理、交流，盖克兰山内仅有影二和影七、影八留下来，负责监督西古钰的采掘、分配。 …… 所有高级官员介绍完毕后，盖克兰一脸正色，铿锵有力地发表总结： “我们承诺会尽一切所能，维护国家的安定和繁荣，保证每个百姓的生命和财产不受侵犯。我将和这些优秀的部门领导者，一起努力经营赫塔政府，为西古国的百姓服务，提供更加便利和幸福的生活。我们也将用毕生的时间，致力于地球环境的改善，包括但不限于核废水治理、北极冰盖以及海洋生态环境……” 所有人都相信，西古国的未来，将在这位新任元首的带领下，走向更加辉煌的时代。 第120章 山间淡淡的云雾环绕在连绵不断、巍峨雄伟的山脉上空，赫塔冬日冰冷的气息，萦绕在整座元首府内。 很快，原本寂静的大屋，却热闹起来。 院子里摆了三张大桌，正好摆成了一个三角形，顶部的那张桌上坐着盖克兰、萨克森和赵缦缦一家人。 第276页 其他两桌都是影子部队的二十四名成员。 众人齐聚一堂，吃一顿新年团圆饭，同时庆贺盖克兰当元首。 对盖克兰来说，今天难得放纵，他喝了不少烈酒，浑身血液沸腾，时不时地将赵缦缦搂在怀内，旁若无人地用深情的目光盯着她。 坐在他们对面的表妹苏宁，拿出摄录机偷拍了一张，立刻发到了自己的私人社交网络上。 不到几分钟，评论和点赞便超过了百万条。看着不断弹出的粉丝留言，苏宁发出了几声窃笑。 “笑什么？”赵缦缦猛地出现在苏宁的身后，把她吓了一大跳。 “表姐，你看。”苏宁拉着赵缦缦坐在身边，指着平板仪上的得意之作，邀功道：“拍得好看吗？哈哈……” “你发到网络上做什么？删掉啦！”赵缦缦想要抢过平板仪，这么亲密的照片实在是令人无限遐想。 “别别别！”苏宁将平板仪锁在怀里，急道：“这么多粉丝的祝福，我可不舍得删掉。” 见到赵缦缦仍不让步，苏宁打开平板仪，手指着一条条新弹出的留言说道：“你看，他们让我转达祝福呢，祝你们新年快乐、白头偕老、恩爱一生、早生贵子……祝赫塔更上一层楼、祝元首仙福永享，寿与天齐……” “怎么越听越离谱？”赵缦缦也望向了留言板，皱着眉头嘀咕道。 对面的盖克兰虽然在和岳父聊天，另一只耳朵却忍不住竖了起来，听两个姑娘的私密话。他现在也能听懂一些简单的中古语，尤其是祝福语，他最近听了不少，大概知道是什么意思。 忽然，一个陌生新鲜的词汇窜入了他敏感的耳朵，好学的元首大人，忍不住大声问道： “——什么是‘解锁更多新姿势’？” 后几个字，他原原本本地重复了苏宁的中古语。 时空仿佛停滞了，整个院子瞬间陷入了万籁寂静，所有人停下正在进行的话题，看向了盖克兰。 盖克兰被这些人古怪的神色看得有一些不安，尤其是苏凡，手中的筷子停在了半空中。 他抬了抬眉毛，轻咳了一声，借着酒劲又问了一遍：“粉丝为什么祝我们‘解锁更多新姿势’，那是什么意思？” 赵缦缦的脸蹭一下红了，她迅速起身奔到盖克兰的身旁，捂住了他的嘴，轻声说道：“闭嘴，别问了。” 盖克兰拉下她的手，越是这样，他越想知道原因。他将目光转向始作俑者——苏宁表妹，对方立刻用平板挡住脸，结结巴巴地解释道：“姐夫，表姐不是练瑜伽嘛，意思就是多学几个瑜伽姿势，嘿嘿……” 众人尴尬的笑容僵在脸上，盖克兰意识到这个词不简单，等会偷偷查一下。 苏凡重新抬起筷子，夹了一点菜给赵庭，众人的神色恢复正常。 就在这时，一道机械的男声，不合时宜地在院子里响起： “‘解锁更多新姿势’，是指一对情侣努力开发更多更有情趣的姿势，以满足对方身体和精神的愉悦……” “…………” 所有人将目光汇集到影子部队右边那桌，只见穿着皮袄的十八挠了挠头，嘿嘿一笑：“影主，这……不能怪我吧，要怪也要怪粉丝，怎么这样说话，带坏我这个小孩子……” “你这个臭小子！”影一狠狠地拍了一下十八的头，喝道：“谁让你这么八卦的，你不能偷偷地查吗？！” “好啦！不能怪十八！”费伊慌忙拉住影一，对着委屈的十八说道：“大嫂给你做主，这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我觉得你没错！粉丝也没错！情侣追求愉悦更没错！” “…………” 这一解释，还不如不解释。 影一瞬间用酒杯塞住了费伊的唇，“来，干杯！祝大家新年快乐！” 苏宁立刻跳出来，喊道：“对对对，没什么大不了，大家继续吃，新年快乐。我们举杯，来来来……” 在场的人都举起了酒杯，互相祝福道：“新年快乐！” 盖克兰举杯与赵缦缦的杯子轻轻一碰，绿色瞳孔里满是醉意：“又是一个新年快乐。” 赵缦缦抬头望着他，回忆起了去年新年，那心潮澎湃的海边约会，羞怯地回应道：“新年快乐……” 宴会进行到一大半，现场不知道是谁放了华尔兹舞曲。众人如在梦中一般，随着乐曲声纷纷坠入舞池。 月光如一盏淡白色的灯，笼罩着整个元首府的院子，蒙上了一层浪漫的光芒。 舞池内，费伊和影一抛砖引玉，先跳了一支优雅标准的华尔兹。 苏宁双手合十望着他们，露出了艳羡的目光。 左顾右盼下，一只手终于伸到了她的面前，她仰头一望，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她将手搭在他的手心，缓缓站起了身，刚要走出去，被凳子一绊，直接跌到了对方的怀里。 影子部队其它成员，忍不住敲桌，大声哄笑起来：“太心急了吧！苏表妹！” 影五对着起哄的众人挥了挥手，龇牙咧嘴道：“去去去！” 影六眯了眯眼睛，笑望着这两个活宝，自从苏宁对影五表达了爱慕之心后，他就知道自己没有机会了。他望了一眼身边的男人，嘀咕道：“二哥，要不我们跳一支吧。” “去去去，我要喝酒。这么好的酒，不一次性喝个够，傻瓜吗？” 第277页 影六又将目光转向另一个人：“四哥，我们……” “哎呀，走开一点，别挡着我。我在开视频会呢！一大堆工作没完成……”影四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他现在是乔娜公主的经纪人，他们一起在太古国开展音乐公益事业。 影六撇了撇嘴，低声嘀咕道：“看把你能的！” 这时，他眼角一瞥，咦。隔壁桌还有一个喝闷酒的，他偷偷走过去，拍着他的肩膀说道：“三哥，你可是个医生。怎么也喝这么多……” 影三充满醉意的眼睛望着他，笑道：“医生怎么就不能喝酒了？医生更需要酒精，麻痹自己。” 话音刚落，他又将目光投入另一张桌子上的两人，他端起酒杯，将烈酒直接灌入喉中。 他现在还不错，在赫塔旁边的一座小城市，开了一家诊所，把马克接了过去，过着平淡如水的生活。 偶尔，影子部队会相约来赫塔一聚，见到那个爱的人，便是他那平静如水的生活里，泛起的一丝涟漪，涟漪荡出的波纹会铺满二十四小时里每一分、每一秒。 爱与欲，本身即梦幻。 他的目光迷离地望着那个光芒四射的男人正站起身，向心爱的人伸出手。 “缦缦，陪我跳一支舞吧。” “今天，终于穿对衣服了。”赵缦缦站起身脱下外套，露出了一套深蓝色的星光晚礼服，裸露在外的皮肤在冰冷的空气中泛着月光一样的白。 喝了少许酒的她摇曳生姿，和盖克兰来了一支优美浪漫的新年之舞。 影六一跺脚，终于在最不理想的两个目标人物中，选择了那个冒着星星眼的人：“影八！我们去训练场拉练！” “拉练？六哥，你发烧了吗？这么浪漫的时刻，拉什么练？”影八将冰凉的手覆在影六的额头上，吓了一跳：“七哥！六哥有病！” “他有病不是正常吗？！别影响我吃大餐！” “……” 舞池内，传来了此起彼伏、热闹非凡的笑声。 萨克森、赵庭和苏凡三位大家长，望见小辈们如此开心热闹，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年纪大了，天下太平的心愿便愈发强烈，作为父母，最见不得孩子受伤和受委屈。尤其是萨克森，他退下来后，想了很多，回忆起盖克兰童年时期，自己对他那么严厉地管教和操练，他却一句怨言都没有，瞬间觉得自己对不起儿子。 如今盖克兰继承大业，也找到一个心爱的人，终于让做父亲的心里好过一些。 赵氏夫妻始终秉承家族血统纯正的“偏见”，限制孩子们寻找外国爱人，所以赵缦缦开始要结婚，他们是不大同意的。但眼见两人经历了这么多还如此相爱，在费扬古的劝说下，也明白了爱情不该受到无妄的偏见。 任何爱情都是合情合理的，不论年龄、出身和性别。 到头来，父母会渐渐意识到，孩子开心比什么都重要。 跳完舞后，盖克兰坐回了座位，萨克森拉着他的手臂，低声说道：“我准备去环游中古了……” “什么？！”盖克兰抬起眉毛，看向他：“怎么这么突然？” “其实也不突然，你看赫塔步入正轨，这里也不需要我了，正好亲家邀请我去……” 盖克兰盯着萨克森的脸，因为喝酒的缘故，双颊通红，说话有一丝语无伦次。 “真的是这样？是不是这里住不习惯？如果不习惯，也可以搬回元帅府……” “噢？”萨克森抬起眼，惊诧道：“你同意我搬回去了？” “原来，你真的是因为不想住这里……”盖克兰轻轻说道。 “……”居然被儿子摆了一道，萨克森喘着粗气说了一句：“我就想图个清静，实在是……受不了你们了！” “……”盖克兰将手搭在萨克森的手背上，凑近他疑惑道：“我们怎么了？” “这样吧。”萨克森往赵缦缦的方向迅速瞥了一眼，又凑到盖克兰的耳边，低语道：“我先去中古玩玩，如果你想要我回来，也不是不可以，生个孙子，我回来帮你带。” “……”盖克兰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正在和费扬古视频聊天的赵家三口，沉默了一会，才说道：“父亲，这个我要和缦缦商量。” “当然，你们商量呗，什么时候生出来，我就什么时候回来。反正中古地大物博，很多好玩的地方。”说完这句话，萨克森踉跄着站起身，挥了挥手：“我有点喝多了，先睡了。” 望着父亲孤独的背影，盖克兰心里一阵难过。 自从退下来后，他整个人完全没了情感寄托，不仅时常回忆年轻的时候，还说了好多从未提过的，关于母亲的事情。 但盖克兰和赵缦缦两个人现在都很忙，尤其是赵缦缦，经营的设计院订单爆满，请来的十二名知名服装设计师，订单全部排到了一年后。 为了保证设计出来服装达到她心中的完美效果，她还有意新建一家工厂，自己生产原材料。 “我准备请一个新的代言人。”赵缦缦侧脸看向心不在焉的盖克兰，说道。 盖克兰瞬间回过神，身体朝她靠过去：“你想请谁？” “——不准请他!”盖克兰低声喝道，灼热的酒味喷到了赵缦缦的脸上，她将脸侧到一边：“哪个他？” “就那个、那个整天穿着花里胡哨钻石套装的男人，而且他一头金色卷毛，怎么穿中古古装？” 第278页 “不是他。”赵缦缦听到这个评价，忍不住笑了起来，将他的手拉到手心，轻拍着：“人家是国王，谁给你代言啊。而且，人家头发叫天然亚麻色，你可别当着他的面说什么金色卷毛，他会生气的。” “管他生气呢！”盖克兰撇了撇嘴，又问道：“那是谁？” “陆鸣。” 盖克兰眼皮一跳，按捺住心里的躁动，假装不经意地说道：“他是科学家，哪有时间给你做代言？” “嗯。我们设计院正在推广一款新古装，我觉得他的气质还蛮符合的。但我还没跟他沟通，还不知道他愿不愿意，有没有时间。” “不愿意没关系，为夫给你当一辈子代言人。”盖克兰将她搂在怀中，贴着她的脸轻轻一碰，用蹩脚的中古口音喃喃道：“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 “糟了，你真是学一句用一句，但我劝你可别用错场合，会闹笑话的，知不知道？而且中华文明五千年，文字博大精深……” “放心吧，我是斑马的脑袋……” “斑马脑袋？” “——头头是道！” “……” 宴会散了后，众人基本上都喝多了，纷纷回各自的房间休息。盖克兰抱着某种目的，牵着赵缦缦在院子里散起了步。 走到一块区域时，盖克兰指了指几座五彩斑斓小帐篷：“很可爱，对吗？” “嗯。”赵缦缦终于知道了他的用意，她走上前，抚摸着小帐篷上的卡通图案，听到身后传来一句：“缦缦，我们要个孩子吧。” “基因全部选你的，这样世界上就多了一个你……”盖克兰走到她的身后，将她拥在怀中。 “你有没有想过，我们俩的特殊身体，万一生出来的孩子，也有……” “放心，我去问过了，将赤道能量提炼出来的概率很大。”盖克兰将唇贴在她馨香的发丝上，却听到她传来的轻轻叹息。 “缦缦，别难过了，你实在害怕的话，我们就不要了。” 赵缦缦望着淡淡的月光，感受着凉风扑面而来，沉默了许久，忽然开口道：“想要男孩子还是女孩子？” 盖克兰将她转过身，兴奋道：“女孩！一个和你一样的女孩！” 他激动地在信息器按了几下，“你看——” 空中闪现了一道光影，一个小姑娘的照片弹了出来，一张接着一张：“你看，她真的好可爱……让人想要捧在手心。” “你怎么有这些照片？我爸妈发给你的？” “不告诉你。”盖克兰盯着空中一个个闪过的笑脸，心中涌动着一股奇特的情感，如果真的生一个这样的女孩，自己会把她宠成什么样。 真是不敢想象啊！ 新年第二天，赵缦缦送父母回中古龙城和费扬古一家团聚，她正好要去找陆鸣谈代言的事情。 陆鸣新创办了一个科学社团，名为“月光社”，集聚了各个行业的科学家。 所以，他新年都没给自己放假。 龙城咖啡厅内，暖意洋洋。 陆鸣急匆匆地赶来，道歉道：“不好意思，社里有点忙……” “没关系。我帮你点了一杯黑咖啡，可以吗？” “当然。谢谢。”陆鸣坐在赵缦缦对面的沙发上，喝了一口咖啡。 赵缦缦见陆鸣时间这么宝贵，便直接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缦缦，以我们的关系，你想要我做代言人就直说嘛。干嘛绕那么大弯，请个陌生人当说客。” “陌生人？” “就是那个易先生。” “易先生？”赵缦缦一头雾水，脑子里迅速搜索起来，但她真的不认识姓易的，倒是有一个…… 看见赵缦缦狐疑的样子，陆鸣瞪大了眼睛：“怎么？你不认识吗？就是那个给我古装，让我站在赫塔夏宫——哎呀！难道我被耍了？那个混蛋！一而再再而三……” “——说谁混蛋？”一道洪亮的声音由远及近。 陆鸣迅速回头，望向这个西装革履，人模人样的男子“易先生”，脸色微变：“你——！对对对！就是你！” 赵缦缦仰头一看，“扑哧”一笑：“真是易先生，哈哈哈哈哈，这么巧……” “不是巧，我特意过来的。”龙易直接往陆鸣身边的空位一坐，向他伸手道：“正式介绍下，我叫易龙。” “你们……”陆鸣求助一般看向赵缦缦。 赵缦缦掩嘴笑道：“陆鸣，他是我的朋友。” 陆鸣莫名其妙地转了转眼珠，随后瞪了一眼龙易：“哼，你们就知道拿我开涮，我可忙得很，没时间跟你闹着玩。” “知道陆博士特别忙……”龙易意味深长地附和道，他端起桌上的黑咖啡，喝了一口。 “喂！这是我的！”陆鸣不可思议地看向龙易。 “不好意思，我太渴了！”龙易眯了眯眼，给了他一个理所当然的笑容。 赵缦缦心里一震，不知道这位行事泼辣果断的新任国安局局长，又在搞什么。 这时，龙易侧身靠在沙发上，一只手搭在沙发靠背上，脸转向陆鸣问道：“陆博士，你在龙城有房子吗？” “当然，二层小楼。”陆鸣一脸傲色，只有一级科研人员，才能分配到一套价值不菲的龙城小楼。 “噢？科学家工资这么高吗？”龙易揶揄道，眼里蹦出了一丝亮晶晶的火花。 第279页 “没错，不比从前，现在科学家的地位和待遇可高了！”陆鸣斜倪了他一眼，问道：“易先生，在哪高就？” 龙易饶有兴致地看向那张白皙的脸，笑道：“我啊，我只是个普通百姓，做点小生意。” “哪方面？” “软件销售。”龙易说起谎来，完全不打草稿。他将身体凑向陆鸣，轻声问道：“怎么，你想加入吗？” 陆鸣被他的气势压迫得不自觉地往后一仰，结巴道：“我们、我们不能兼职……” 龙易又凑近了一分，带着专注认真的神情，一字一字地问道：“我问的是，你想加入我的世界吗？” “什么？”陆鸣一头雾水，显然没有理解这句话的意思。 龙易笑了笑，将手覆在他的手背上，温柔地说道：“陆博士，我们结婚吧。” “啊？？？”陆鸣眨了眨眼，脸涨得通红，他不知道这位易先生又在演的哪一出。 “……”被当做空气的赵缦缦愣在原地。 龙易到底在搞什么鬼，他是真的喜欢陆鸣吗？ 虽然22世纪恋爱和婚姻自由，但他们好像没经过恋爱，怎么就直接求婚了。 龙易纵声大笑起来，他松开陆鸣的手，又拿起桌上的黑咖啡喝了一大口。 “说了这是我的！”一阵怒喝从咖啡厅的窗户内飘了出来。 “有什么关系，反正以后都要共用的！” “什么、怎么就要共用？！” 这种令人脸红的场面，赵缦缦只能溜之大吉，惊魂未定地奔回了总理府。 “回来了？谈得怎么样？”费扬古瞥了一眼赵缦缦，追问道：“怎么了？不愉快？” “哥，那个龙易他……” “龙易怎么了？”费扬古往沙发上一坐，仰头望向她。 “他结过婚吗？他喜欢……” 望见赵缦缦涨红的脸，费扬古明白她在说什么，他拍了拍柔软的沙发坐垫：“坐。” 待赵缦缦坐下后，费扬古颇有趣味地问道：“怎么？你有偏见？” “当然没有，只是有点突然，毕竟他跟陆鸣没多少交集。” “比你想象得多，只不过陆鸣比较迟钝而已。”费扬古换了个舒服的坐姿，手指在额间按着：“去年龙易就跟我提过这件事，他说为国家忙了半辈子，下半辈子只想好好爱陆博士，所以要求退出一线，我就把他转做管理，让赵代顶了他副局长的位置。” “怎么忽然就喜欢上了？” “难道你不是忽然喜欢上那位飞扬跋扈的元首大人的？” 赵缦缦的脸红得像是窗外一抹朝霞，她不得不承认，喜欢就是从某一瞬间开始的。 但到底是哪一瞬间，她也说不清楚，也许比她想象中要早。 “走吧，吃饭，爸妈和你大嫂在饭厅等我们。”费扬古站起身，搂着赵缦缦走向了充满欢声笑语的饭厅。 “新年快乐！”碰杯的声音清脆叮咛，敲动了一家和乐的乐章。 吃完晚餐，赵缦缦不顾父母和费扬古一家的挽留，立刻动身飞回了赫塔。两地时差只差了一个小时，回到赫塔时，这边刚好八点。 盖克兰刚和政府的部长们聚完餐，一回到元首府，就看到一道清瘦的身影，站在院子里焦急地东张西望。 盖克兰顿住脚步，猛地想起那次，赵缦缦站在将军府的院子里等了自己一个晚上，最后却得到自己和其他女人跳舞的消息。 “不是住一夜吗？”盖克兰不忍心让她等待，迅速走上前问道。 一听到盖克兰的声音，赵缦缦立刻扑进他的怀里，紧搂着他结实的腰腹，噙着泪一言不发。 盖克兰将她用力嵌入自己的身体，喃喃道：“缦缦，谢谢你，谢谢你不留我一个人在家……” 赵缦缦满脸泪痕，憋了半天才趴在他的胸口，声如蚊呐地说道：“奥托，我爱你。” “是吗？”盖克兰鼻腔一酸，用手指抬起她的下巴，唇渐渐靠近她的脸庞：“爱我，要拿出行动来。” 他吻了一口她的唇角，轻声说了几个中古字，赵缦缦立刻垂下头捂着脸，娇嗔道：“才不要！” “这可是粉丝的心愿……”盖克兰抱起赵缦缦的身体，大步往卧室走去。 映入眼帘的卧室被女主人装饰得温馨浪漫，临窗的阳台摆了一排新鲜的山茶花和郁金香，充满着浓郁的香味。 一张华丽的波斯地毯铺满整个卧室的地板，一双高跟鞋歪扭地躺在门口的地垫上。 温暖柔软的象牙白沙发旁，毛绒绒的白色地毯上踮起的脚尖，泛着一层浅粉色，很快被一双大手凌空托起。 “你真的很霸道……” “你才知道吗——迟了！” …… “我累了！” “这就累了？开什么玩笑！” 这便是萨克森不愿住在这里的原因，夜夜笙歌！难得清静! 暗夜里，乌云遮挡着月亮，但它永远遮不住月亮的光芒。 正如，尽管狂风吹个不停，盖克兰山是始终屹立不动的。 天下之大，分久必合，合久必分； 一个国家，一座城市，所有的荣枯盛衰，皆如梦似幻，如露亦如电。 一段爱情，却可以坚如磐石，亘古永恒！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第280页 感谢大家四个月来的陪伴，《玫瑰之冠》正文结束，但一段戏不该以婚姻为终结，之后会不定期掉落番外，欢迎大家时常回来看看，如果有喜欢，或者想看哪位人物的番外，可以给我留言。 新文《天方夜谭》，现代爱情+豪门二代+商业，欢迎大家收藏关注噢。 再次感谢！^_^ 第121章 番外一 “我们准备出发了，你好了吗？”盖克兰站在卧室门口，轻轻敲了敲门。 “来了。”门内的人答道，脚步声临近。 门内传来的窸窸窣窣衣服摩擦的声音，他的心脏怦怦怦地剧烈跳动起来。结婚三年了，他依旧猜不到赵缦缦到底会以什么样的形象出现。 在赫塔设计院，赵缦缦宣扬的设计理念是融合中古古代服饰和现代人高挑纤瘦的身材，去除了等级观念，仅依照个人喜好设计。 哪怕你穿着古代皇族或贵族才能选择的颜色、配饰制成的繁复礼服出街，也顶多是博得众人欣赏和赞叹的眼光。 赵缦缦管理设计院的同时，也会亲自设计服装，成品出来后自己会先在家里试一试，盖克兰负责点评。 可是，大多数情况，盖克兰看了第一眼就败下阵来，他没办法认真去评判衣服的好坏或是细节，毁掉的成衣倒是不少。 十几秒种后，门打开了。 盖克兰眼前一亮。 赵缦缦黑色长发端庄柔顺地往后梳，一根银色发钗将它稳固在脑后。一颗指甲盖大小的珍珠像是镶在如贝壳般粉白的耳垂上，与画着淡妆的脸相互映衬，恰到好处。 盖克兰将目光下移，她的肩膀上搭着一件白色羊绒披肩，深绿色的孔雀石胸针别着靠近左胸的位置。身下是一条月白色的旗袍，将紧婀娜多姿的身材展露无疑。 脚下踩着一双珍珠白的高跟鞋，将她纤细的身材拉高了几分。 盖克兰咽了咽口水，又将心醉神迷的目光移向那只胸针，深绿色代表他的瞳孔、他的军服颜色、他的国家。 她将胸针靠近自己的心脏。 想到这一层，他的心像是一根琴弦猛地被拨动，撩拨得痒痒的。 他脑海里瞬间蹦出最近学的南宋诗人陆游的一首诗《旅游》，里面有一句“螺青点出暮山色，石绿染成春浦潮”。 此刻的他，便如那春江的潮水，泛滥得一发不可收拾。 “怎么样？出席这个场合，可以吗？”赵缦缦在原地转了一圈。 盖克兰绿色眼眸变得幽深，他一个转身，将赵缦缦压在门内的墙边，长腿将门轻轻一带，用入迷的眼神回答她的问题。 赵缦缦仰头一笑：“你又——” 一根手指抚在她的唇间，堵住了她的话，赵缦缦黑色的瞳孔泛出了一圈圈诱人的波纹。 盖克兰缓缓低下头，浓密的睫毛轻颤起来，仿佛第一次接吻那么紧张。他闭上了眼睛，滚烫干燥的唇瓣本能地寻找它的目的地，刚一触碰，它猛地一抖，像是被太阳晒过的干草，一点就着。 热烈的气息像是一股巨大的洪水，瞬间将赵缦缦脑中的理智淹没了。 几分钟后，模糊的光在单薄的眼皮下倾泻而过，窗外响起的喧闹声，使她恍然想起今天还有重要的行程。 纤弱的手指像是溺水之人，随意地抓着求生之物。 好不容易拽到对方的袖角，她急喘了口气：“奥、奥托——” 盖克兰的思绪迅速被这声急促的声音，从泥潭中强行拉了出来，他松开红润的唇，嘶哑道：“缦缦，好舍不得放开你……” 赵缦缦咬了咬唇，手掌抵在他猛烈跳动的心外，轻声问道：“他们呢？” “在院子里等我们。”盖克兰依依不舍地抬起身体，将她额前零碎的发丝抚整齐，快速整理完自己的元首服，才搂着她的肩膀往院子里走去。 目光所及的地方，一片习以为常的凌乱。 硕大的院子内，围了一大圈葱绿低矮的寒树，大簇的丁香、郁金香和玫瑰花装点着整条长廊。 空地上满是玩具车和机器人在相互碰撞、躲避，强硬地冲向另一边地垫上的洋娃娃、积木和五彩缤纷的丝绸布料。 三位穿着统一服饰的年轻女子蹲在一旁，小心翼翼地护着地面上的小人。 赵缦缦探着头，在心里默数起来，一、二、三…… 咦，还有一个呢？ “——露丝，夏弦呢？”赵缦缦转身冲大厅喊了一句，随后走向儿童乐园区域，走到一个挂满水晶彩灯的粉色帐篷外，她往内张望，柔声喊道：“夏弦，出来咯！我们要出发咯！” 帐篷内没人，赵缦缦皱了皱眉。 盖克兰往大厅张望了一眼，也走向了赵缦缦。 正好一头金发的露丝从大厅内走出来，身材高挑的她穿着一条棕色套裙，手上带着一双白色手套，肩上挎着一个大包，里面装的都是幼儿用品。 露丝，负责照顾夏弦。 她毕业于西古国最高级保姆训练学校诺兰德学院，是元首府的御用超级保姆之一。她学识渊博，仪态端庄，身手了得。不仅会三国语言，会驾驶飞车，最重要的是会根据孩子的健康状况和喜好，做幼儿营养餐。 “夏弦她——”露丝刚要汇报，赵缦缦信息器的视频弹了出来，她快速一按，里面立刻传来一声奶声奶气的：“妈妈——” 第281页 盖克兰：“……” 他迅速将头探到视频前，望着黑头发黑眼珠，皮肤雪白，模样清秀的夏弦，充满柔情地问道：“小宝贝，怎么不跟爸爸打招呼就离开了？爸爸接你回来，好不好？” “叔叔，给糖糖我……”夏弦翘起了粉嫩的小嘴，一边吃着彩虹棒棒糖，一边指着抱她的男人，得意道：“看叔叔……” 赵缦缦望着镜头内的男人，笑道：“国王大人，麻烦下次提前知会一声……” “缦缦，这不是来知会你了吗？” 一道温柔的声音从视频里传来，那是埃尔温·米勒，他坐在豪华的金色飞车内，身上穿着一套金光闪闪的礼服，显然是准备出席隆重正式的场合。 盖克兰深吸了一口气，用缓和而生硬的语气“警告”道：“埃尔温·米勒，请你立刻把夏弦给我送回来。不然——” 赵缦缦扯了扯盖克兰的手臂，摇了摇头，低语道：“别当着孩子的面，会吓到她的。” “爸爸、爸爸！”又是一声奶娃娃音传如耳中。 盖克兰垂头望向脚边，一个小不点正抱着自己的腿，试图自己身上往上爬。他肚子里的一丝怒火瞬间消散，他蹲下身体，将一个长着高鼻绿眼的小女孩抱了起来：“小冬书，爸爸抱抱。” “我也要抱抱——” “我都要！” 两个一米高的男孩一齐跑了过来，扑向盖克兰的怀抱。 于是，他粗壮的手臂上瞬间坐着三个小娃娃，他们笨拙可爱的样子，将盖克兰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赵缦缦走到一边，望着视频里满嘴糖果渍的夏弦，无奈地笑了笑。 很快，她听到视频里的男人说道：“放心吧，我带夏弦过去。” “好，等会见。”赵缦缦挂断视频，望向盖克兰，他正用自己高高的鼻梁去逗弄手臂上的小宝贝们。 三年前，他们通过最新的人工繁育技术，从两人基因内提炼并去除了赤道能量，按照基因遗传自由配比，在赫塔繁育中心，繁育出举世罕见的两男两女的同卵四胞胎。 赵缦缦按照他们的出生时间，取了四个非正式场合使用的中古名字，春诵、夏弦、秋礼和冬书，也应对了赫塔的春夏秋冬四宫。 男孩春诵、女孩冬书的基因遗传比例，盖克兰占了七成，所以他们是高鼻梁和绿眼珠。 女孩夏弦、男孩秋礼，以赵缦缦的基因遗传为主，一双黑亮的眼睛镶在精致秀气的面庞上。 四个孩子里，盖克兰偏爱夏弦多一些，因为她太像赵缦缦小时候了，性格也颇有她的风格，既有主见，又古灵精怪。 有时候，盖克兰在山边训练，会把当时还不会走路的夏弦放在一个大垫子上，让她在上面玩玩具，算是变相陪着自己。 他心里仿佛有种错觉，那是赵缦缦的小时候，他想补齐赵缦缦遇见自己之前的所有时光。 因为这件事，赵缦缦跟盖克兰讨论过很多次，孩子绝不可以厚此薄彼，他们在成长过程中，是可以感觉到的。 而且，夏弦就是夏弦，她不是任何人的替代品，她会有自己的人生，不该因为你而得到任何束缚。 后来，盖克兰确实收敛了不少，不再单独带夏弦出门。但一回到家，他还是每次都先抱夏弦。 “好啦，我们出发吧。”赵缦缦走上前，从盖克兰手上接过春诵，抱在怀中，手指拨了拨他高挺的鼻梁，用中古语问道：“乖宝贝，带你去见舅舅好不好？” “好耶，见舅舅！”春诵对妈妈比了个怪脸，逗得她哈哈大笑。 四位元首府的御用超级保姆斯宾塞、露丝、凯莉和艾米丽，穿着统一的棕色套裙，挎着装满儿童用品的大包，跟着他们一起上了一辆大型飞车。他们在元首亲卫队的护卫下，驶离了西古国。 一个小时后，飞车停在了中古龙城政府大楼的楼顶。往楼下一望，政府大门口已经排满了记者和摄录机。 原来，今天是费扬古升任总理的就职典礼，整个中古国举国欢庆，热闹非凡。 盖克兰一行人从楼顶的直升梯，下到了楼内一间宽敞豪华的休息室。 刚跨进休息室，盖克兰耳朵一动。 “爸爸——！”一个穿着迷你唐装的小女孩跑向了盖克兰。 盖克兰的绿色瞳孔划过一道流星般明亮的光，他蹲下身体，将飞扑过来的夏弦紧搂在怀中，亲了一大口：“我的小公主，你怎么都不等爸爸，自己就来了……” “国王叔叔带我来……”夏弦用流利的西古语答道，回头对那位“国王叔叔”，做了个可爱的鬼脸。 盖克兰抱着夏弦走向沙发区，故意大声说道：“夏弦，爸爸说过很多次了，不可以和陌生人走，爸爸妈妈，还有露丝阿姨都会担心的。” 露丝走向夏弦，拿出手帕，轻柔地帮她把嘴边的糖渍擦掉。 “叔叔不是陌生人，叔叔是国王。”夏弦抬起一只手，舞着手上一顶亮灿灿的王冠，眯着眼睛笑道：“国王才有王冠，叔叔送给我……” “夏弦，妈妈说过，不可以把这么贵重的东西当玩具，快还给叔叔。”赵缦缦走上前，柔声劝阻道。 不知道为什么，夏弦最喜欢这种晶莹闪亮和光芒四射的东西。 赵缦缦一边将小手内紧攥着的王冠小心翼翼地抽了下来，转身走向那个一如既往，光芒四射的男人——埃尔温·米勒。 第282页 “送给夏弦，就是她的了。”高大颀长的男人垂头望向赵缦缦，眼里满是笑意：“千金难买她喜欢。” “不可以这么骄纵她。”赵缦缦仰起头，固执地将皇冠递给埃尔温。 埃尔温望了夏弦一眼，只见她委屈地嘟起了嘴唇，黑色瞳孔闪着几滴泪花，埃尔温忍不住心里一痛，但还是接过王冠，拿在手上把玩起来。 “——你们来了。” 一道浑厚有力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两个士兵打推开休息室的大门，费扬古穿着一套剪裁得体、一尘不染的黑色西装，精神奕奕地走了进来。 他先走向离他最近的埃尔温·米勒，伸手笑道：“欢迎，米勒国王。” “恭喜你，费总理。”埃尔温·米勒伸手一握。 “谢谢。”费扬古神态自如地收回手，转向赵缦缦一家，先对着几个小家伙喊道：“小宝贝们！” “舅舅！”四个宝宝望向他，齐声喊道，不停地扬起小手在空中拍打起来。费扬古接过春诵，点了点他白皙的高鼻子，笑道：“最近乖不乖？乖的话，下午带你们去爬长城。” “自己爬，不要抱抱。”夏弦一只手搂着盖克兰的颈，努起小嘴说道。 秋礼坐在保姆凯莉的怀里，手上把玩着一个费雪牌的小企鹅不倒翁，他是四个宝宝里最文静最耐得住性子的，他想了两秒钟，对夏弦说道：“长城很长、很高，我们还小，自己爬很容易受伤的。” “不怕受伤！”夏弦双手撑在腰间，仰头傲娇道。 “不不！”春诵从费扬古身上挣扎下来，走到秋礼面前，展现出大哥姿态：“放心吧，我会保护好你们。” 穿着公主裙和长筒袜的冬书，从沙发上爬下来，靠在春诵身上，软糯地撒娇道：“哥哥，要牵牵……” 春诵紧握着冬书白嫩的小肉手，侧脸笑道：“你是最小的妹妹，我们三个都会保护你。” “哈哈哈哈——”费扬古大笑起来，他满面红光地看向赵缦缦：“你们呐！可真是热闹。” “何止热闹，天天在家，你一句我一句，吵翻天了！”赵缦缦瞟了一眼盖克兰，对方正从口袋里拿出一把精致的玩具唐刀，悄悄递给夏弦。 “这才刚学会说话，以后会更吵。”说完这句，费扬古转向被冷落的埃尔温·米勒，客气道：“米勒国王，见笑了。” “哪里，羡慕都来不及。”埃尔温·米勒轻声一笑。 费扬古垂眸顿了两秒钟，又说道：“米勒国王，听说太古国最近研发出了新型海底污染处理机，既可以处理核废水污染，还可以处理其它的金属污染。” 听到费扬古的话，盖克兰夫妇竖起了耳朵，经过三国科学团队的检测，核废水污染报告终于出来了，情况不容乐观。 核废水储存器大部分被轻度腐蚀，一小部分出现了中度腐蚀，必须尽快处理。 他们现在正在讨论使用哪个方案，将所有储存器捞起来重新更换，或者直接在海里进行核废水处理。 “费总理，你们消息倒是挺灵通的。没错，新型海底污染处理机正在测试阶段。如果测试通过，可以探测三千海里内的所有金属污染，并一次性清除。”埃尔温·米勒先看了一眼赵缦缦，又转向盖克兰，继续说道：“测试一通过，会提供给三国科学团使用。” 盖克兰点了点头，瞳孔内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敬佩。 不考虑私人情感，因为埃尔温·米勒提供的充足经费，太古国科学团队研发出了多项新的科研技术，为三国科学团做出了巨大贡献。 这时，一个宝宝抱住了埃尔温的腿，奶声奶气道：“国王叔叔，你送王冠给夏弦，我也要嘛！” “冬书！”赵缦缦脸色一变，刚想抱起她，却被埃尔温抢先抱在怀中。 埃尔温双手将冬书举过头顶，在休息室里来回转圈：“叔叔当然有给冬书准备礼物啦，典礼一结束，冬书就能看见礼物咯！” 赵缦缦走到他身边，点着冬书的鼻梁，责怪道：“你们几个呀，真的很没有礼貌。” “缦缦，不要对小朋友这么苛责，他们什么都不懂，宠一宠有什么关系呢？”埃尔温假装露出了不满情绪，抱着冬书走向窗边，给她介绍龙城的美丽风景。 冬书和夏弦不同，她十分认真地听着那道慵懒温柔的声音讲故事，时不时地露出天真迷茫的表情。 埃尔温望着那对如绿宝石那般晶莹剔透的眼珠，恨不得将整个世界都送给她。那一刻，他忽然觉得西古元首的绿色瞳孔也没那么讨厌了。 赵缦缦叹了口气，这两个大男人，一个比一个宠溺孩子。 尤其是财大气粗的米勒国王，每次他们从太古王宫回来，都会带着一大堆礼物。 “你们再休息会，我去准备一下，典礼快开始了。”费扬古接到下级汇报后，对众人交代了一声，便走了出去。 “快看我！我是小女王啦！” 赵缦缦一回头，王冠不知道怎么又回到了夏弦的脑袋上，她摇了摇头，露出了无奈的笑容。 就职典礼上，费扬古浑身透着一种王者风范，管理一个十八亿人口的国家，实属困难。但他毫不畏惧地在镜头前，向万民承诺他会努力建设中古国，使得百姓生活安康，更加富裕幸福。 “山河无恙，四海太平”是中古新任政府的共同承诺。 第283页 典礼一结束，赵缦缦望见后排的龙易，打着招呼：“龙局，最近还好吗？” “好得不得了。”龙易哈哈一笑，满脸洋溢着幸福。 “咦，你一个人过来？” “他社里有活动，我就没让他来了。”龙易望向镜头前合影的三位国家首脑，低声说道：“现场已经有两位吸引目光的大人物了，我们不想给现场添加骚乱，哈哈哈哈……” 赵缦缦“扑哧”一笑：“你们结婚也快两年了吧，怎么还有很多记者追着你们？” 龙易点了点头，小声道：“可不是，有些人天天蹲在二层小楼下，我都准备搬走了。可我们家陆博士住习惯了，不舍得走。” “连你都没办法赶走记者？” “嗯，言论自由嘛！但我们确实不堪其扰，所以他帮你代言一年后，我便不让他续约，实在是不想他太红……” “当然，理解理解。”赵缦缦笑着点了点头，现在设计院的代言人全部是从龙城模特学院挑选的贫困学生。 辛苦了一天，夜晚九点，盖克兰一家人才回到元首府。 趁着盖克兰洗澡，赵缦缦一间一间地去和四个宝贝说晚安。 春诵在赵缦缦讲中古神话故事几分钟后，便睡着了。 走进夏弦的房间，露丝轻声笑道：“夏弦睡着了，今天实在是玩累了。” “没想到她还真的自己爬了一小段长城。”赵缦缦捂嘴轻笑，她走到公主床边，摸了摸那张粉嘟嘟的脸，心里产生了十分神奇的感觉，虽然她只有七分自己的基因，但她确实非常像自己小时候。 就连自己的父母，也经常嘴里念叨：“夏弦不仅样子像你，性格也是……” 赵缦缦捏着夏弦的小手，想放回被子内，忽然发现她的手心紧攥着一个东西。 摊开一看，赵缦缦瞳孔紧缩。 ——垂香球！ 夏弦怎么把埃尔温的垂香球拿来了，那他怎么办？ 赵缦缦从夏弦的手心里抽出垂香球，快速走到院子里，拨通了对方的视频。 不等对方说话，她便连珠炮问道：“你的垂香球怎么在夏弦这里，这个东西，你怎么能让她随便玩？” “她喜欢，说有妈妈的香味，我就给她玩一会……” “那你……” “没关系。”埃尔温垂头一笑，转身望了一眼陆续进门的大臣，低声道：“等她不玩的时候，我来拿就行了。” “那怎么行，你没有垂香球，身体根本受不了。埃尔温，我说了很多次，让你去……” “缦缦，我难道连这点选择权都没有吗？”埃尔温·米勒歪了歪头，望见对方满脸忧虑的样子，叹了口气：“那我现在过来拿吧。” “等等！我让人给你送过去。” “不用，交给别人我不放心。等我，很快到。” “怎么了？”满身水汽的盖克兰一走到院子里，就看见赵缦缦双手抱着臂，仰头望着星空发呆。 “你看，夏弦把埃尔温的垂香球拿来了。”赵缦缦回过头，摊开掌心，露出了古铜色的镂空垂香球。 盖克兰拿着垂香球，轻轻一转，熟悉的香味溢了出来，他忍不住喃喃道：“这个东西，他居然戴了十多年了……” 赵缦缦垂头想了一会，又说道：“不行，这样的情况绝对还会再发生，我还是要给埃尔温备用的阴能量才行。” “缦缦，你总是这样为其他人着想……” “对我来说，轻而易举的事情，却可以救别人的命。” 盖克兰将她搂在怀中，轻声问道：“缦缦，你想过吗？如果有一天你失去了这个能力，会更心安，或者难过？” “我想会更难过吧，毕竟那种眼睁睁看着别人无药可救的感觉，并不好。”赵缦缦叹了口气，回忆起几年前，波顿研究所那惊心动魄的一幕…… 一会，院子的专用飞车停车场内，飞车降落的声音传来。盖克兰松开赵缦缦，低声道：“我先进去，你们聊。” 赵缦缦回头看了一眼那道高大伟岸的背影，不知道从何时起，他开始不那么干涉自己和埃尔温的交往。也许是孩子们出生后，他心里的安全感变牢固了，也可能是埃尔温·米勒再也没有表现出任何介入两人感情的动作时，盖克兰才缓缓松开了紧握的拳头。 “这里还有一个香囊，给你备用的。你记住，下次不要把垂香球给夏弦了。她不懂事，你也不懂事吗？” “我都说了，千金难买她喜欢。”埃尔温仰头叹了一口气，说道：“他们真的很可爱，别说你们了，我也想把整个世界送给他们。” “看你说得那么夸张，以后啊，他们的性格若是骄纵刁蛮，尤其是夏弦，绝对有你一半的功劳。” 埃尔温低声轻笑起来，笑声里尽是一种满足感。 两人在院子里一边散步，一边聊起了几个孩子的趣事。 从孩子出生开始，埃尔温·米勒便时常来元首府看望他们，其实他不仅仅疼爱夏弦，其他三个也十分宠爱。 一岁后，埃尔温经常带他们去太古王宫玩。 王宫金光闪闪、富丽堂皇，和元首府的雕梁画栋、端庄威严的环境完全不同，四个宝贝最高兴的事情之一便是去太古王宫玩。 尤其是夏弦和冬书，时常住在这里，闹着不肯回去。有时候，赵缦缦不得不亲自去波顿，把他们接回来。 第284页 “他走了？” “还要赶回去开会。”赵缦缦将白色披肩脱下来，放在衣帽架上，往浴室走去：“你们别太宠夏弦了，她以后真的不知道会骄纵成什么样子……” “你怎么总这样说话？你父母没有娇惯你吗？你也没有变得多么不可理喻和任性，不是吗？”盖克兰跟在她的身后，声音里透着一种难得的慵懒。 赵缦缦在浴室门口定住脚步，她转身用手撑在门框上，柔软贴身的旗袍随着她的动作，将曼妙的身姿隐现出来：“跟着我做什么？你不是洗完了澡吗？” “不可以跟着你吗？”盖克兰伸手抬起她诱人的下巴，头越垂越低，沉闷的声音在她的唇边响起：“都跟到这了，就让我进去吧，嗯？缦缦——” “哈——？”赵缦缦的手指紧扣在他的胸膛，肩膀颤抖起来，轻声呢喃道：“去那里——” “哪里？”盖克兰猛地抬起头，明知故问起来。他血脉喷张，眼眸里闪着一股难掩的兴奋，随着赵缦缦的手势，往房子的尽头望去。他猛地将赵缦缦凌空托起，走向一道暗门，两人的身影迅速消失在里面。 盖克兰没想到这里会成为他们时常幽会的地方，原本他是因为心彻底被伤了，才会在这里将赵缦缦“折磨”了三天三夜。 后来，宝宝们出生后，他们在卧室里很容易受到打扰，便开通了一条暗道，直通盖克兰山山底的那个房间。 在这里，两人可以肆意而狂热地放纵对彼此的渴望和需求。 “嘘——！” “怎、怎么了？”赵缦缦睁开湿润的眼眸，奇怪道。 “天亮了，有人来了。” “天就亮了？”她往墙边的透明玻璃望去，有一道微弱的光，那是采掘西古钰的工人点的灯。 盖克兰将赵缦缦抱起，扯过一件薄纱罩在她的身上，从暗门回到了元首府的卧室内。 他将她放在床上，扯过轻柔的蚕丝被搭在她的腰间，温柔地叮嘱道：“今天别去设计院了，好好休息。” “那怎么行？”赵缦缦作势要起身，奈何身上酸痛不已，她可能真的需要阴能量来补充体力。 盖克兰按住她，“好了，别跟我争。设计院进入轨道了，你一天不去也不会怎么样，身体重要。” “你还知道身体重要？”赵缦缦白了他一眼，嗔怪道。 对方精神奕奕的样子实在令人嫉妒不已，明明拥有阴能量的自己。 盖克兰将唇贴在她的唇上，停留了几秒种后，轻声说道：“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什么？” “北极冰盖项目有了大进展，就在昨天，西古钰的第一百次实验，将冰盖形成速度提高了三百万倍。我想，不用多长时间，就可以直接将西古钰洒向北极了。” “真的？那北极冰盖需要多长时间？” “第一步先建造五十万平方公里，厚度一千米的冰层，大概需要三年时间。”盖克兰目光灼灼，轻柔地抚摸着她的脸。 “——西古钰的勘探也有了新的发现，虽然这座山附近的山脉没有西古钰，但接近北冰洋的山底，也有了西古钰的踪影，我已经派影一去核实了。” “如果是真的，那就太好了，北极冰盖就有戏了。” “缦缦，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太古有钱、有粮食、有科学技术，中古有人才、有粮食、有医学技术。但西古有西古钰、有微格金属、有雄鹰师团、有西伯高原底下的资源，还有——你。” 赵缦缦噗嗤一笑，扑闪着湿润的睫毛：“有我算什么？” “有你便有了天下。”盖克兰再次将她拥入怀中，迟迟舍不得松开：“谢谢你，缦缦。你是我的福星，也是整个西古的福星……” “一大早，嘴就这么甜。”赵缦缦捧着他英俊的脸，额头抵着他的额头，呢喃道：“奥托，我好爱你。” “——再说一遍。” 赵缦缦歪了歪脸，将唇贴在盖克兰干燥的唇上，轻轻一吻，却被对方含在嘴里，加深了这个吻。 元首今日因病休假。 设计院院长今日休假。 春诵、夏弦、秋礼和冬书，在四位高级保姆的陪同下，回了中古苏市赵府，看望外公外婆。 元首府空无一人，除了这对难舍难分，琴瑟永谐的夫妻。 第122章 番外二 平静的深蓝海面上，两道身影从海里钻了出来。 “奥托，不能往前游了！”赵缦缦伸手抹了抹脸上的水，向一米外的人喊道。 盖克兰停了下来，仰头望向海面上高高耸立的结界，半空中挂着无数道并列的全息屏幕，用三国语言写着醒目的黄色警告标志：结界危险，请勿靠近。 他悻悻然转过身，游回赵缦缦身边，喃喃道：“南半球，到底变成什么样了？” 赵缦缦垂下眼，转身往回游：“走吧，我们回去。” “缦缦——！” 赵缦缦不理会他，只顾着往前游。 盖克兰奋力追了上去，灵活的赵缦缦却像一条美人鱼，躲着他的追逐，快速游上了岸，走进了帐篷。 “缦缦！你躲着我做什么？！”盖克兰走进帐篷，一把将赵缦缦扯到眼前：“看着我。” 赵缦缦当然知道盖克兰在想什么，提前拒绝：“不行，太危险了。” “危险的事，我经历得还少吗？”军绿色帐篷内，盖克兰的眼眸变成了幽绿，他盯着对方乌黑的眼眸，声音温柔：“缦缦，有你在，我什么都不怕。” 第285页 “什么都能答应你，这个不行。”赵缦缦没有被他难得的温柔说服，直接走向简易浴室，把门帘一扯，将泳衣脱掉，开始冲洗身体。 就在她洗头发时，手腕传来冰凉的触感，她侧身一看，手腕上多了一副冰凉的银色手铐，一惊：“做什么？” 盖克兰扬了扬自己的手，另一只手铐正卡在他粗壮的手腕上，闪着明晃晃的光：“你说做什么？” “你又想玩什么游戏？”这话说得十分轻，听起来却不像是不愿意。 盖克兰眉毛一跳，逼近她：“游戏？你倒是提醒了我。缦缦，原来你喜欢这种游戏……” “说什么呢。”赵缦缦双颊发烫，用力甩了甩手铐，试图将细嫩的手从里面拿出来，却完全白费力气。 “这是新微格金属打造的，凭你的力气恐怕是无能为力。缦缦，不要做无谓的挣扎了。” 赵缦缦认输地叹了口气，揉搓着头发：“所以呢？” “所以，带我去好不好？” “奥托，我从没试过带其他人穿越结界，何况是穿过结界去南半球。我根本没把握能安全带你过去。”赵缦缦拧了拧乌黑的长发，抬起湿润的手，在盖克兰唇上轻轻一抹，柔声道：“哪怕有百分之一的危险概率，我也不想去尝试。” 盖克兰垂眸盯着她白皙的手指，咽了咽口水。待对方拿走后，他将她往怀里一带，粗粝的手指轻抚她的背部，就像她刚刚抚弄自己的嘴唇一般：“按你那么说，人的一生会遇到很多意外，难道什么都不去尝试了吗？你带我去，如果到了半途中，我身体坚持不下去，我们再回来。你试都不试就拒绝我，我真的很不甘心。” 盖克兰的手指换了个地方画圈，同时用如大提琴般低沉的嗓音央求道：“我答应你，南半球的一切我都会保密，我也不会伤害那里的人，损害那里的一草一木。好不好，缦缦？” 宽大的手掌惹得她身体一阵轻颤，她扭动了一下身体，头趴在他的肩膀上：“好，我答应你，尝试一下。可是——” “可是什么？”喉结滚动了一下，显示主人的紧张。 赵缦缦轻轻咬了一口盖克兰的肩膀，随后又在齿痕印下几个吻。盖克兰侧脸望见她的头顶，她总是做一些无意识的小动作，搞得他血气翻涌，完全受不了。 “——缦缦。”他关掉水龙头的开关，嘈杂的水声消失了。 赵缦缦这才抬起脸，伸手摸着带着一点胡茬的青色下巴。下巴中央有一条两厘米长，几乎看不清的疤痕，这是那场乌兰之战造成的。 她的心一痛，一想到那场战争他受的伤，就忍不住伤心起来，她怎么舍得再让他受一点伤。 何况，他现在是元首，肩负着整个西古国重任，深受国民爱戴。若是有任何三长两短，那她怎么面对西古国国民。 盖克兰从她的眼眸里读懂了每一个字，每一分担心。也正是因为她总是这样替别人着想，才使得自己愈发爱她，恨不得用这副手铐把她锁在身边，一秒钟都不离开。 他抬起她的下巴，干燥的唇贴近她，含糊不清道：“缦缦，你有办法，我知道的。你这聪明的小脑袋瓜总是能够想出各种新奇的办法，你总是替我解决各种麻烦，不是吗？” “为了抵御赤道能量，你必须、必须……全身覆满阴、阴能量……” 盖克兰仰头一笑，性感的喉结一上一下：“平时伶牙俐齿的赵缦缦小姐，怎么忽然说话这么吞吞吐吐了？” 被嘲讽后，赵缦缦转过身背对着他，手指卷了卷胸前湿漉漉的长发：“我给你做一套潜水服，就像那套黑色战衣一样，再把我的头发缝进去……” 低沉的笑声再度从身后传来，赵缦缦的脸红得要滴血，她当然知道有更好的办法，她也知道对方根本就是在等她主动说出这个办法。 想覆满阴能量，根本无需什么潜水衣和头发。 “缦缦。”盖克兰温柔地将她转过来，伏低身体，在她耳边轻吐了几个字：“我们……又能解锁一种新姿势了，对吗？” “奥托——！！！” “好好好，不说了。”盖克兰牵着她走出浴室：“我们现在出发吧。” “还是等天黑吧。”不然岂不是都被人看光了。 “天黑……我怎么看南半球变成了什么样？”盖克兰将她拉到行李柜前，给她挑了一件连体泳衣，自己穿着一条平角泳裤，都是赵缦缦亲手设计和制作的。 两人手牵手走出了军用帐篷，穿过宽阔的沙滩时，有一些游客已经发现了他们，忍不住尖叫起来，纷纷拍照发到社交网站。 他们现在已经习惯了走到哪里都被围观，有时心情好甚至会跟民众招手问好。 挥手的时候，赵缦缦才想起手上还戴着银色手铐。 一对大胆的年轻情侣目不转睛地盯着两人的手铐，心想这难道又是缦缦设计院的时髦装饰，年轻男人指着两人的手臂大胆地问：“请问，这个缦缦设计官网有卖吗？” “这个？”盖克兰并未停下脚步，抬手一笑：“你们中古警察局应该有卖。” 年轻情侣愣了几秒，脸上红一阵白一阵。 走远后，赵缦缦噗嗤一笑：“元首大人，你倒是挺会吓唬人。” “我发现，你的设计院又多了一门生意。但这个创意专利权可归我，赚了钱得给我分成。” 第286页 “那罗伯特·弗莱彻先生可要来找我麻烦了。” “哈哈哈哈，可以想象。”盖克兰脑海里瞬间浮现出罗伯特·弗莱彻皱着眉头训斥下属的样子。 罗伯特·弗莱彻是西古国现任公安部部长，一个极其严肃威厉的官员，将打击非法犯罪作为毕生追求。他上台后，整个西古国的犯罪率下降了50%。 他曾是前乌兰公安部副部长，乌兰之战后，乌兰成为了中古国的属地。盖克兰上任后，正是用人之际，也心痛乌兰人才丧失，托赵缦缦从费扬古手上讨来的。 费扬古大手一挥，将盖克兰点名要的人全给他了，毕竟占领了西古国一百万公里的领土，别说几个人，几十、几百个也不在话下。 两人有说有笑地下了海，往结界游去，离结界十米时，他们一直往西边游，直到见不到人，才停在一块平坦的礁石前。 午后热烈的阳光下，蒋薇言白得发光，她穿着一件白色连体泳衣，泳衣外嫁接了一层半透明薄纱，下水后，薄纱一直贴在她的身上。 盖克兰伸手将薄纱掀开，薄纱上的水，像是蜻蜓的翅膀一样，在阳光下呈现半透明。 “奥托！”赵缦缦将手搭在礁石上，水下的脚踩在他的大腿上：“有没有听见我说什么？” 盖克兰猛地抓着她的脚，轻轻一拨，让它缠在自己的腰后。 两人身体瞬间贴在了一起，盖克兰俯身在她唇角一吻：“什么？” 因为临近结界，赵缦缦体内的阳能量不断窜动，这边还有个虎视眈眈，几乎想把自己吞下的盖克兰，她紧张不已，咽了咽口水，又重复了一遍“严重警告”。 “相比于水上，水下结界能量会被海水分散一些，没那么强烈，大概少三分之一。所以，等会我们从水下过去。按照我以往的经验，穿越结界大概需要憋气两分钟左右，但我要带着你的话，给时间加个倍比较保险，四分钟。”赵缦缦睫毛抖动着，向离她的唇一寸远的盖克兰补充道：“不出意外的话。” 盖克兰轻轻一笑：“当然，没问题。” 他十八岁加入陆军部，第一次进行冰下潜水项目测试，就直接打破了世界记录，冰下潜水150米，用了3分05秒。 他现在几乎没时间带领雄鹰师团训练，最近一次冰下训练是一年前，创下的记录更是无人能望其项背，冰下潜水500米，用时5分钟。 当然，这和他体内的能量有关系，所以除了西古国雄鹰师团的测试记录，他并未对外公布。 在阳光底下，盖克兰的眼眸已经从深绿变成了青草绿，绿得接近透明了，赵缦缦将头往前一寸，在他摄人心魄的眼睫上轻轻一吻，用最软糯的声音说着最狠的话。 “奥托，不要逞强，不然我不会放过你。” 盖克兰眼角一抬，卷翘浓密的睫毛扑扇了好几下，整张脸写满心醉神迷，不停地追逐着淡粉色的樱桃唇，终于将她的头整个压在了礁石上。 坚固的银色手铐链甩在礁石上，发出“叮叮叮”的声音，盖克兰嫌它太吵，便将赵缦缦的那只手直接固定在黑绿色的石壁上，专心吻了起来。 “缦缦，你仰头看看蓝天碧海，很美，对吗？但是不及你的万分之一。” “也不及、不及你……” 一个小时后，赵缦缦身体消耗太大了，轻推着盖克兰的胸膛：“再、再不过去，我体力就不够了，而且你体内的阴能量够了——” “不，不够——”盖克兰热烈地亲吻她，亲了足足三分钟，开口道：“记得吗？五年前我们在结界试验，穿着一套双人盔甲。今天穿越结界，我们再试一次。” 双人盔甲是一前一后的，赵缦缦眨了眨眼，这里又没有盔甲：“什、什么？再试一次？” 盖克兰游到她的身后，紧搂着她的身体，就像几年前装在盔甲里，往水下一钻，朝结界游去。 阴能量从头到脚覆盖在两人身上，他们穿过半透明的结界，里面璀璨的蓝光使得两人同时闭上了眼睛。 盖克兰浑身火热，像是深处狭小的高温蒸汽浴室。但赵缦缦传递给他清凉的阴能量，像是猛灌了一大杯冰凉的水，抵御了大部分从皮肤传到体内的灼热。 他们在结界内游了一分钟，按照以前，赵缦缦是可以在结界内修炼阴阳能量的，但这一次她不敢冒险，直接用百分之百的阴能量，灵活地带着盖克兰穿了过去，全程花了三分钟，原本可以时间更短的。 盖克兰感受到没那么热了，睁开了眼睛，他们已经穿过了结界，往海面上游去。 两人同时窜出了水面。 “呼哈——”盖克兰猛吸了几口新鲜空气，还没反应过来这已经是南半球的空气了，他将赵缦缦拥在怀里，用尽全力吻了过去。 “咕——呲——” 盖克兰听到海里有异动，他倏地睁开眼睛，射向远处的海面，一条巨型鱼尾正以高速向他们游来。 不好！危险！ 盖克兰扯住手铐半米长的锁链，猛地一拉，将手铐链生生拉断，再将赵缦缦往后用力一推，推到几米外，赤红着双眼吼道：“你快回去！” 他将手铐链快速缠绕在手上，上半身浮出水面，对着即将冲过来的巨兽，挥出了铁拳。 这一连串动作，仅仅发生在五秒钟之内。 赵缦缦被推开后才看清楚发生了什么，她快速游向盖克兰，身体往前一跃，挡在了盖克兰的身前，挡住了他挥出的拳头：“奥托，不要！” 第287页 盖克兰一惊，双目赤红：“缦缦！” 巨兽露出了整个头部，张开的大嘴足以吞下十个赵缦缦。 但它没有咬下去，而是一个神龙摆尾，往水面上重重一跃，头朝下倒立在海面上，溅起的水花将赵缦缦和盖克兰掀到了几米远。 盖克兰心里一凉，这条巨兽起码有二十米长，他奋力朝一米外的赵缦缦游去：“缦缦！” 巨兽朝水底一钻，硕大的躯体也往赵缦缦方向游去，它将头钻到水下，“嘭！”一声将赵缦缦顶在它的头上，并发出了一声震天动地的鸣叫。 盖克兰的耳膜都快被震破了，他捂着头，惊恐地发现巨兽已经将赵缦缦顶到了几米高的高空，他顾不上剧烈的头疼，迅速向巨兽游去，从海面上一跃，翻身坐到了巨兽的背部。 但它的背部对人类来说太光滑了，根本没有着力点。 盖克兰直接滑了下来，刚伸出拳头想要搏击，就被巨兽扑腾的重力甩了出去，盖克兰的心里充满了绝望，双目赤红吼道：“缦缦！” 巨兽摇晃了几下身体，终于平躺在海面上，盖克兰猛地抬头，望见赵缦缦趴在巨兽身上，一只手紧抓着前端硕大的气孔，另一只手伸向了他。 盖克兰一个翻身，跃到了赵缦缦身后，紧搂住她，恐惧道：“缦缦，你有没有受伤？你告诉我——” “嘘！”赵缦缦一只手伸进巨兽气孔内，另一只不停地抚摸巨兽的身体。 盖克兰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但他感觉到巨兽明显安静下来。这个时候他才有心力观察，这头巨兽其实是一头蓝鲸。 更令他惊奇的一幕出现了，这头蓝鲸晃了晃头，又摇了摇尾巴，气孔喷出了几米高的水汽。 赵缦缦拍着它银灰色的脊背，笑出了声：“深蓝，好久不见。” “？？？”盖克兰紧搂着赵缦缦，生怕她被甩下去：“什么？深蓝？” “奥托，这是深蓝。”赵缦缦抚摸着蓝鲸脊背上一块块卷曲的暗蓝色花纹，大声喊道：“这是我爱人——奥托。你不可以伤害他噢！” 深蓝甩动了一下尾巴，水花洒在他们身上，逗得赵缦缦哈哈大笑。 “缦缦，到底怎么回事？你认识它？” “是她，不是它。她是一条侏儒蓝鲸。”赵缦缦拍了拍小蓝的气孔，开口道：“深蓝，带我们去荆棘岛好不好？” 深蓝听懂了，迅速往海面冲去。 蒋薇言趴在她的脊背上，大声笑了起来：“深蓝，慢点慢点！我们的元首大人吓到了！” “我哪有！”盖克兰有生之年第一次骑着硕大的海洋生物在海里冲浪，像是化身童话故事里，披荆斩棘，乘风破浪的大力水手。 几分钟后，小蓝在一个沙滩近海停了下来，赵缦缦牵着盖克兰跳到底下十米深的海面，甩了甩脸上的水：“去吧，深蓝。” 望着深蓝游走的“快活”身影，时不时发出一阵清脆有节奏的鸣叫，盖克兰一脸迷惘和震惊。 待他们游到沙滩边，盖克兰搂着赵缦缦的腰，俯下脸：“她为什么听得懂你的话？” “那你觉得白雪为什么听得懂我的话？”赵缦缦仰头问道，身上的水渍很快被热烈的太阳烤干了，薄纱在海风中飘扬。 盖克兰恍然大悟，眼中多了几分敬佩和痴迷。 白雪是一匹马，几年前就跟着赵缦缦，唯她是从。他早应该料到阴能量如此强大，不仅可以和动物们交流，甚至可以让万物生灵臣服。 赵缦缦被他灼热的眼神烧得耳朵发烫，立刻从他怀里挣脱出来，往沙滩中走去：“深蓝在唱歌，听到了吗？她的声音可以传一百公里远。” 盖克兰听到了巨大的鲸鸣声从远处传来，不由得好奇：“侏儒蓝鲸我知道，它们从不睡觉，与世无争，喜欢唱歌。深蓝几岁了？” “六岁了，马上要发育成熟了。现在是六月，南半球的冬季，她和爸爸妈妈，两条体型更庞大的侏儒蓝鲸，还有一些小伙伴生活在赤道近海，等到十二月份，它们会回到南极海域。我每年都至少会来看她一次，除了那两年。” “她是被你的阴能量吸引的？”不然为什么他们刚穿过结界，深蓝就出现了。 赵缦缦点了点头。 深蓝确实是被赵缦缦的阴能量吸引而来的，从她出生开始，赵缦缦就给她灌输阴能量。在西古执行任务没来的那两年，深蓝抑郁了很长一段时间，歌声忧郁哀伤。 站在沙滩的斜坡上，盖克兰发现这里的天空、大海、沙滩以及植物，和苏市几乎没什么两样。这座岛屿名叫荆棘岛，按照海岸线推测，并不大，顶多五十平方公里。 他放眼一望，沙滩后长满了高大的热带植物和低矮的灌木丛。在一圈几十米高的铁树下，出现了一栋古旧的别墅，或者称之为二层小楼，被太阳晒烤得墙壁发白。 这时，一楼大门走出来一个古铜色肌肤，穿着短裤的高大男人。男人手掌放在额头上，眯着眼睛眺望。很快，他转身进屋，不到十秒钟又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一叠毛巾，快步朝他们走来。 靠近后，男人眼光一凛，将手里的大毛巾递给赵缦缦：“缦缦，你怎么带他来了？” 这是一句中古语，但盖克兰听懂了，他现在基本上能用中古语进行简单交流。 盖克兰眉头一挑，这个中古男人不仅知道自己，还充满敌意。 第288页 两颗宝石一般的绿色眼珠化作一台精密扫描仪，打量着面前的男人。 这个中古男人身高193，国字脸，双眼炯炯有神，嘴唇宽厚。体格健壮，肌肉紧实，完全没有多余赘肉，全身皮肤布满了大大小小的疤痕，最醒目的一道疤痕直接从颈侧延伸到胸膛，足足二十公分长。手臂粗壮有力，手掌宽大而且布满老茧，一看就是经验丰富的水手。 “司徒，他就过来看看，放心吧，他不会对外说什么的。”赵缦缦将大毛巾披在身上，转身看向盖克兰，用西古语介绍道：“这是司徒麟，我家的邻居，结界竖起的时候他才两岁，刚好在家的后院，被迫跟家人分开了，后来就随着其他邻居在这边定居了。我有时候会帮这些人跟他们的家人传达消息。” 赵缦缦指了指别墅后的村庄，那里有成片的二层楼房。 “缦缦，你一年没来了。”司徒麟将他们请进屋内，从壶里倒了两杯淡水。 赵缦缦扯了扯嘴角，笑容里满是歉意：“我最近比较忙，设计院事情也多，再加上孩子太调皮了，不听露丝她们的管束了。” “那一定是夏弦，她可最令人头疼了。”司徒麟扯了扯嘴角，转身往厨房走去：“我给你们准备点吃的，补充体力。” “他还知道夏弦。”盖克兰盯着他消失的背影，嘀咕了一句。 赵缦缦一笑，轻声叮嘱道：“你呀，说话小心点。这个村子里有西古邻居，所以司徒麟会一些西古语。” 盖克兰坐在摇摇欲坠的木凳上，张望一圈，房子里面还不如外面，极其简陋，简直不像是22世纪的房子。 司徒麟从厨房走出来，端着一盆热带树果，放在木桌上。他看出了这位高高在上的元首大人的嫌弃，自顾自地说了起来：“南北半球被赤道结界隔离后，南半球资源匮乏，海洋资源也减少了很多，活下来的人不多，完全是靠吃热带树果和小部分的海鲜，活了下来。” 但这里没有战争，维持了三十年前的经济水平，甚至是倒退了。飞车因为没有动力资源维护，几乎废弃了。对于北半球那些活在高科技世界的人来说，他们就是回到了原始人的生活水平，连出海都是用的三十年前旧船，不停地修补，几乎快要报废了。 “那南半球其它大洲呢？” “根据航海员带来的消息，他们也是自给自足，最富裕的算是澳古国，地广人稀，矿产资源丰富，航海能力和贸易最为强大。而且他们的国王还不错，组织民众开采资源，生产农业，没有过多地压榨百姓。其实，赤道结界带来的灾难性是全球的，但我们没有北半球大国的挑拨，各个国家和部落生活平和，也保留了传统的民族特色。” 盖克兰垂眸，喝了一口杯子里带着苦味的淡水，听着扎耳朵的话，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听出来了，在南半球他代表大国，代表大国政治和大国利益。当年若不是西古国发动了侵略果金盆地的战争，大概也不会有赤道结界竖起。 所以司徒麟不欢迎他，也是情有可原的。 “赤道结界就是对人类的一个警告，元首，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们再有侵略性战争，说不定就不止是赤道结界了，万一下次竖起的是经纬度结界，你们要怎么办？你们所有人会被封闭到各个狭小的空间，像我一样，见不到家人，除了面对大海，哪儿也去不了。” 盖克兰一惊，其貌不扬，隐居出世的司徒麟居然有这么深刻的想法，他垂眸思考了几秒钟，表示了赞同：“如果是经纬度结界，那人类差不多就该毁灭了。” “如果不是缦缦这样特殊的人，给我们带来亲人的消息，我们几乎是与世隔绝的。”司徒穿过窗外，看向大海：“当然与世隔绝也有它的好处，这里特别特别安静，像是被人类遗忘的角落。” “你为什么不去澳古国？” “我要去澳古国，岂不是等不到缦缦的消息了，我的家人都在那边。”司徒麟指了指结界的方向。 “你的爸爸妈妈都很好，你的大哥大嫂和他们的孩子也过得不错，你就放心吧。”赵缦缦吃着青色的热带果，又拿了一个递给盖克兰：“吃一个，等天黑了，我带你去看星星，你一定会被震撼到的。” 司徒麟露出了见到他们以来的第一抹笑容：“孩子们肯定会喜欢这里，可惜你的春诵夏弦秋礼冬书来不了，见不到这么美丽的景色。” “我有把这里当成童话故事讲给他们听，童话里的司徒麟叔叔，可以徒手抓鲨鱼，可厉害了！” “噢？”盖克兰抬眼望向他，眼里多了一抹讶异。 “没那么夸张，当然要借助工具。”司徒麟垂下头，盯着桌上爬着的红色大蚂蚁，低声说道：“有一次，为了给村民捕鱼虾，被一条鲨鱼攻击了，没办法，只好用捕鱼叉刺伤了它的眼睛。” “司徒，别自责了，它一定能活下来。”赵缦缦拍了拍他的手，安慰道。 一阵沉默后，盖克兰的思绪停留在那四个宝贝的名字上，虽然他们相隔距离不远，但毕竟隔了一道赤道结界，万一穿不回去，那岂不是再也见不到他们了。 趁着司徒去准备晚餐，盖克兰摇了摇赵缦缦的手：“缦缦，我们回去好不好，不在这里过夜。” “怎么了，不是说好在这里待一个晚上吗？你怕？” 第289页 “怎么可能？”盖克兰挑了挑眉，失落道：“我想他们了。” “放心，他们好得很。你不在，就没人逼他们运动了，不知道多快活。” 盖克兰为了锻炼他们的体魄，让他们至少每天一个小时专门设计的儿童训练，赵缦缦总说他狠心，只要盖克兰不在，她就放过四个小宝贝，让他们尽情玩耍。但春诵特别严格要求自己，即使爸爸妈妈不在，他也要一个人完成爸爸给的训练任务。 司徒麟准备了一顿十分丰富的海鲜大餐，赵缦缦的口水都要流下来了：“忘了告诉你，司徒可是这里出了名的海鲜大厨哦，一种海鲜可以做出数种花样，还是在酱料稀少的情况下，而且这些剩下的贝壳、螃蟹壳还可以雕刻，做成工艺品呢！” “哪有那么夸张，这不是太闲了没事做，只能做些小玩意打发时间了。” 盖克兰垂眸一看。 桌上摆着一张近一米长的干净树叶，上面摆着不同种类的海鲜，包括红石蟹、龙虾、鱿鱼等十几种，组合成鲸鱼形状的拼盘，每种海鲜上的酱料颜色从浅到深，形成了彩虹渐变色，十分壮观。 司徒麟看起来五大三粗的，但心却很细。 盖克兰想到赵缦缦以前来这里的时候，肯定都是单独和司徒麟吃这些东西，他一定很会哄赵缦缦开心，他不信司徒麟会不喜欢赵缦缦。 盖克兰皱着眉头品尝着牛油果酱味的大龙虾，耳边听着赵缦缦和司徒麟两人欢快的笑声，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吃完海鲜大餐，两人来到沙滩上，用树枝在细腻湿润的沙子上写字，盖克兰将她拥在怀里：“我们还是回去好不好？” “怎么了？”听见他又提起这个话题，赵缦缦有些奇怪，她点了点盖克兰高耸的鼻梁：“因为司徒麟吗？你觉得他对你冷漠是不是，其实他只不过不太习惯陌生人来。他人很好的，你跟他相处久了，一定会喜欢他。” “你也喜欢他吗？”盖克兰眼里填满了醋意：“反正我是不会喜欢，任何会转移你视线的人，我都不喜欢。比如某个时不时出现在我们面前的国王，总是借口讨论国事，或是学习设计院优秀设计理论。哼！狼子野心！黄鼠狼给鸡拜年！” “哎哟！真受不了你，就不能大方一些，人家埃尔温每次过来都大大方方的，除了和孩子们玩，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 “那他心里，谁知道是怎么想的。”盖克兰撇了撇嘴，一想到还有人这么爱着赵缦缦，他心里就委屈，就恨不得那个人消失。 “不提他，一提你就不开心。”赵缦缦将他拉到一边，指着一望无际的大海：“奥托，黄昏了，你看。” 远处的天空被染成了火烧云的颜色，像是一块丝绸制成的红色幕布，缓缓在海平面尽头下降，赤红色的落日仿佛触手可及。 “听我的，既然来了，我们就待一个晚上。我保证你不后悔。” 夜幕降临后，赵缦缦问司徒麟要了一块巨大的竹筏，竹筏上铺着一层柔软的防水橡胶。 “来，奥托。我们躺在上面。” 竹筏顺着潮水渐渐往深海中央飘去，两人躺在上面望着弧形夜空，从地平线到海平线整个一圈化作一条银河，布满了璀璨的星星和颜色各异的星云，像是一件镶满各色宝石的深蓝色长裙。 “这是南半球的星星哦，和北半球看到的是不一样的哦。而且这里空气纯净，云层透明度高，比北半球更适合观星。” “地球真的太美，太神奇了……” “奥托，我们一定要好好珍惜这么美的地球。” 两人躺在竹筏上，赵缦缦枕在盖克兰粗壮的手臂上，轻哼着一首中古摇篮曲，他们从来没有经历过这么宁静的夜。 “缦缦，我一直有个问题想问你。” 赵缦缦将头侧向他：“什么？” 盖克兰盯着低垂的星空，轻声问道：“你会变老吗？” 这一定是盖克兰深埋心底已久的疑问，他一定害怕听到答案，才会时隔几年才来问自己。 赵缦缦心里一疼，伸手摸了摸盖克兰的侧脸：“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假话吧。”盖克兰吸了吸鼻子，声音哽咽。 “假话是……不会变老。” 赵缦缦听到盖克兰长舒了一口气。 若要说真话，答案是她也不知道，但上师说过，以她的身体，只要不失去人体重要器官，比如大脑、心脏、大动脉等等，想活到三百岁是没问题的，甚至更长，因为阴阳能量的混合可以使得她细胞衰老速度比常人慢三倍以上。 “奥托，我会和你一起变老，一起离开这个世界。” “缦缦……” “奥托，我怎么舍得让你一个人离开呢，那太孤独了。”赵缦缦不断地将阴能量传递给他，至少能让他的衰老延缓两倍。 盖克兰一个转身压在她身上，贴近她的唇：“我为什么这么幸运，可以独占你、你这样神奇的人。” 赵缦缦嘻嘻一笑：“几年前，有人知道真相时，可害怕过我呢！” “你又提这件事，你都不知道那段时间你去了太古，我多么、多么想你，我没说出来而已。” “嘻嘻，马后炮奥托！” 盖克兰一边亲吻她的脸，一边喃喃：“我其实很怀念和你在寝宫的日子，你脆弱得令人想一把捏碎。那时候，我以为我可以掌控你。可事实上，从始至终，都是你在掌控我。你总说我是一个顶天立地的军人，但比起我，你更像一个军人，酷刑、权威、寒冷、威胁、死亡，所有黑暗的东西都压不倒你，你有一颗无比坚强的心和不屈的信念。遇到你，是我这一生最大的幸运。” 第290页 “奥托，你的嘴好甜。”赵缦缦搂着他的脖子，抬起头吻他。 “这样浪漫，我们倒是没试过。” …… 鲸鸣声传来，这明显不止一只，而是一群。 等盖克兰反应过来，竹筏已经被六只侏儒蓝鲸包围了。 熟悉的深蓝用鼻子顶了顶他们的竹筏，将他们的竹筏飘了几米远，另一只蓝鲸学她的样子，也用鼻子将竹筏顶回去，一不小心用力过猛，差点把竹筏顶翻了。 赵缦缦坐起来，抓着竹筏把手，对深蓝笑道：“你好调皮，深蓝，你是带朋友们来见我吗？” 深蓝甩了甩尾巴，其它的蓝鲸也跟着一起甩尾巴，六头蓝鲸像是玩花样游泳，轮流喷出水汽，简直比音乐喷泉还要壮观。 盖克兰和赵缦缦浑身湿透了，和这些蓝鲸闹了起来。盖克兰更是大胆了几分，直接骑在一只蓝鲸身上，往深海游去，嘴里不断发出“哦豁！”的欢快叫声。 赵缦缦从没见过盖克兰这么孩子气的样子，他缺失的童年在这一刻得到了小小的弥补。想到这里，赵缦缦心里就美滋滋的。 待盖克兰重新跳回竹筏，赵缦缦扑到他怀里，大笑道：“奥托！深蓝和她的朋友们喜欢你。” “那是爱屋及乌，因为它们喜欢你。” “不，它们不懂什么爱屋及乌，它们简单纯粹，喜欢你才跟你玩的。” 盖克兰一脸动容，将赵缦缦紧紧拥在怀里，听着乐队奏曲般此起彼伏的鲸鸣，度过了一个难忘的夜晚。 第二天一大早，他们和司徒麟告别，原地返回了苏市，没有出现任何意外。 回到赵府后，盖克兰回卧室处理公务去了。 一楼客厅内，一米宽的低矮红木书桌旁，秋礼握着一只细长的毛笔，正在练习书法，冬书在旁边磨墨。 赵缦缦忍俊不禁，将这一幕拍了下来。 “你看，秋礼对书法很有天赋啊。”苏凡抬头看向赵缦缦，笑得合不拢嘴。 “妈，他才四岁，还能有什么天赋啊。” “你看，会写自己名字。” 秋礼抬头一笑：“我还会写妹妹的名字呢！”说完，他一笔一划地在昂贵的宣纸上，写下冬书两个字，苏凡实在忍不住大声鼓掌：“秋礼太棒了！外婆好喜欢秋礼、冬书呀！” 忽然，院子里传来吵架的声音，赵缦缦循声望去，在一辆两米长的金色飞车里找到了来源：“两位小宝贝，吵什么呢？” “妈妈！哥哥老是拦着我！” “妈妈！是夏弦！她说她要一个人飞去太古。” 夏弦穿着一套粉蓝色公主裙，头顶亮闪闪的王冠，戴着蕾丝手套的手叉在腰间，一脸傲娇：“我这辆飞车可是全球独一无二的飞车，不仅拥有全自动驾驶，还是走专线直飞王宫国王殿，埃尔温叔叔说了，全球找不到第二架。” “夏弦，不行。现在太古已经深夜了，你不可以去打扰埃尔温叔叔。”赵缦缦将夏弦抱了起来，对她摇了摇头。 “妈妈，你怎么总是向着哥哥？这也不许我做，那也不许我做！埃尔温叔叔答应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需要跟他通报。” “他是跟你客气。” “才不是！”夏弦扭动着身体，从赵缦缦身上滑下来，她往飞车操控仪上瞥了一眼，将身体往下蹲了一两寸，小脚往旁边一挪踩住公主裙的裙纱，另一只脚往前一踏。 “嘶啦——！”夏弦整个身体往前扑去，小手磕碰到飞车操控仪上一个醒目的红色按钮。 “呲——！” 全息屏幕打开，几秒种后很快联通了。 赵缦缦：“……” 这孩子不得了，怎么跟她做一模一样的事情，几年前她也曾用过这个办法，试图窃取盖克兰山的秘密。 “夏弦，上午好。”屏幕里，穿着金色睡袍闭着眼睛躺在床上的埃尔温，露出了明媚的笑容。 “不，是晚上好。”夏弦眯了眯眼，摸了摸磕红的手腕。 埃尔温轻声一笑，睁开了眼睛，瞳孔里映着夏弦身后的赵缦缦，他猛地坐起身，柔声唤道：“缦缦。” “不好意思，影响你休息了。”赵缦缦走近一步。 “叔叔！是夏弦要去找你。我不同意，因为你那边是深夜，你要休息。我做得对吗？”春诵走上前，挨着赵缦缦，老实汇报道。 埃尔温笑了笑，将帅脸顶到屏幕前：“春诵很棒，但叔叔也答应过夏弦，你们四个，不论时间，只要想过来，都可以过来。” 春诵眨了眨眼，嘟着嘴：“可是夏弦现在就想去，还说要一个人去。” “过来吧。”埃尔温从金色大床上站了起来，将睡袍系带打了个结，走到床边一块空地上，用手指着一个两米高，十米长的粉色梦幻城堡：“这是上次答应夏弦，送给她，来吧。” “哇！太美了！”夏弦蹦跳了几下，仰头对着赵缦缦撒娇：“我要去嘛，妈妈。要不你跟我一起去。” 赵缦缦垂头望着这张白皙无辜的小脸，第一个反应是，若是被盖克兰听到这句话，估计夏弦要挨批评了。 万里之外的埃尔温耳廓发热，虽然他知道这是不可能发生的。 “埃尔温，她刚睡醒不久，要是现在过去，一个晚上都不会睡觉的。” “我明天不忙，让她来吧。也好几天没见了，想他们了。” 第291页 “那我让露丝送她去。” 夏弦努了努嘴：“不用，我一个人去，我都四岁了！” 埃尔温垂眸思索了一会：“缦缦，让她试试吧，我相信她一个人没问题的。” 赵缦缦叹了口气，帮夏弦系好座舱安全扣，带着春诵走出了飞车，嘱咐道：“到了跟妈妈说。” 埃尔温转头在信息器上发了一条消息：“明日休息，推掉所有事务。” 赵府大院，金色飞车倏地一下消失了。 盖克兰听到声音，从楼里走了出来：“夏弦呢？又走了？” “去太古了。” “这个时候去干吗？”盖克兰垂眸看了眼信息器的日程表：“那位国王明天上午还有一个外交会晤呢。” 果不其然，几分钟后，他收到一条通知：“米勒国王身体不适，推迟三国外交会晤。” 盖克兰咬了咬牙，恨恨道：“公私不分的家伙！” 会晤内容虽然不是很紧迫，但也牵涉到北半球的环境问题。 太古国的新型海底污染处理机在年初投入使用，六个月时间将太平洋西岸某一海底的核废水储存罐一次性捞起，在捞起的过程中近百只储存罐出现了轻微渗漏，他们用处理机一次性处理，并将核废水储存罐进行了统一更换。 如今，他们正在商讨第二个试验海域。因为新型海底污染处理机的研发和制作成本过于高昂，三国暂时没有能力制作第二台，所以中古国和西古国都认为，考虑到北半球的整体环境，应该先从储存罐腐蚀最严重的海域开始处理。 埃尔温·米勒及王室正在考虑这个问题。 “好了，奥托。埃尔温心里有数。” 一想到是埃尔温是为了自己的女儿推掉会晤，盖克兰只能将苦果咽下去，但夏弦才四岁，就令他这么头疼，天知道她长大了，会怎么样。 “爸爸！看看我写的字。”穿着中古襦裙的冬书，扎着两个辫子，趴在盖克兰的大腿边，手里举着一张珍贵的宣纸。 “我的冬书这么厉害，就会写字了，还是毛笔字。”盖克兰抱着她亲了一口，根本没去看手里的宣纸上正画着一只四不像的动物。 还是冬书可爱，软软糯糯的，惹人疼爱，盖克兰自我安慰了一顿，悻悻然地往大厅走去。 因为直飞，少了通关手续，金色小飞车以最快速度行驶，不到一个小时就抵达了太古王宫，稳稳地停在了国王殿的草坪上。 她一走出飞车，飞奔向了在草坪等候的埃尔温·米勒。 埃尔温将她抱了起来，转了几圈，在她肉肉的小脸上亲了一口：“夏弦，晚上好。” 夏弦咯咯一笑，扒开埃尔温金色睡袍的丝绸领结，将垂香球轻轻一拔，往自己颈间一挂：“叔叔，垂香球今晚我戴噢！” “没问题！”埃尔温将她抱紧，走进了国王殿寝宫。 夏弦真的很喜欢垂香球，只要是在太古，或者赵缦缦不在的时候，垂香球就是挂在夏弦身上的。 夏弦在环保材料制成的粉色公主城堡里，来回跑动，身体撞在墙壁上，眉头都不皱一下。 “小心一点，夏弦！”埃尔温弓着背跟着她跑，生怕她受伤。 这座小城堡只是用来给夏弦过过瘾，事实上埃尔温已经请波顿知名建筑设计师，为夏弦设计了一个真正的公主城堡，但不是在王宫，而是在风景秀丽的太子湾。 太子湾是当年王室送给埃尔温的成年礼物，绵延18公里的黄金海岸线，有悬崖峭壁，也有细腻柔软的沙滩，还种植了许多珍稀植物。 原本住在附近的富豪全部被迁走，这里只剩下气势恢弘的太子城堡，现在准备在太子城堡五公里外，建造美轮美奂的公主城堡。 夏弦一边给比她还高的拟真芭比娃娃换装，一边问道：“埃尔温叔叔，你怎么总是一个人呢？” “我哪里总是一个人？王宫这么多人，还有你们四个……不也经常来看我吗？” 夏弦趴在毛绒绒的地毯上，小脚翘着一晃一晃，乌黑的眼珠灵活一转，摇头道：“不，爸爸妈妈睡在一个房间，你的房间里为什么没有另一个妈妈呢？” 靠坐在城堡墙上的埃尔温睁开眼睛，湛蓝的瞳孔闪着一抹惊异的亮光，几秒钟后垂头一笑：“另一个妈妈……我想想……” 想了半天，埃尔温也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只好捏了捏那张白皙软乎的脸蛋：“夏弦，你再这么聪明下去，叔叔以后恐怕回答不了你的问题了。” 夏弦哈哈一笑，拍着胸脯保证道：“没关系！以后夏弦陪着叔叔！” 埃尔温·米勒眼眶一红，心脏钝痛：“夏弦真乖。” 玩了一两个小时，夏弦依旧精神奕奕，埃尔温又转到另一个话题：“夏弦，改天带你去见一个哥哥好不好？” “什么哥哥？” “他叫温特沃思·米勒，今年十岁了。” 前一段时间，埃尔温将安德烈十岁的儿子接到了王宫，让礼仪大臣教他太子礼仪，惹得老国王和王后十分不高兴。 这几年来，埃尔温将太古国建设得十分好，虽然他年轻，但精力旺盛，头脑灵活，实行的民生政策大胆创新，深受百姓爱戴。国内时尚业因为埃尔温·米勒的着装，掀起了一波新潮流，艺术风格也出现了前所未有的张扬、活泼和华丽。 第292页 整个国家比起老国王在位的时候，更加朝气蓬勃，他们根本不希望埃尔温提前选定王位继承人，况且还是安德烈的儿子。 “噢？他好玩吗？聪明吗？” “他有点内向，因为他很小就见不到爸爸，只有妈妈，所以他可能不会像你希望的那么好玩，但是因为你很好玩，所以，你可以教教他，让他也变得好玩，行吗？” “那没问题！”夏弦再次拍了拍胸脯。 埃尔温陪了夏弦一整夜，黎明时分夏弦实在熬不住了，在埃尔温怀里睡着了。埃尔温将她抱到床上，用粉色小毯子搭在她的肚子上。 盯着夏弦看了一会，埃尔温躺在了她身边，趁机补了个觉，待这只小顽皮醒来，又要陪她折腾一天了。 在这个世界上，如果要论最重要的人，那一定是他的父母。 如果要论最爱的人，那是赵缦缦。 但最宠溺，最想呵护的，一定是这个长得像赵缦缦，性格比赵缦缦还要古灵精怪的小公主了。 西古名：维丽特·德·盖克兰。 中古名：赵·夏弦 作者有话要说： 大神出没：司徒麟 未来他有可能不靠武力统一南半球吗？想想就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