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白月光说她不想早死》 第1页 [穿越重生] 《快穿:白月光说她不想早死》作者:江聆一【完结+番外】 简介: 蟠桃成精的妖精大佬商桃好不容易修炼成功,却被一枚软萌且废物系统逮去了做任务。 商桃:“笑着去世。” 世界一“释怀”:病弱美人x高冷太子殿下 “挽挽,到孤身边来,孤会给你最好的一切,锦衣华服,山珍海味亦或者荣华富贵,只要孤有的,你想要,孤都可以给你。” 世界二“忠骨”:清冷亡国公主x占有欲爆棚新帝 “国名昌盛可佑百年太平,我以晏晏的名字命名,希望晏晏朝朝暮暮,平安康顺。“ 第1章 被毒杀的病弱白月光01 朦胧的铜镜静置在闺阁一角,铜边镶着精美细腻的花纹,棱角上还嵌着几颗价值不菲的红宝石。 一眼望去,小小的铜镜也处处透着华贵。 花卉镜在光线的照射下散发着有些奇异的光芒。 忽然之间,一只纤细若白葱的手指伸了过来,指尖轻点在铜镜上。 “还不滚出来?”少女一手撑着脑袋,微微歪着头,声线浮出几分愠怒。 只见她眉眼上挑,眼神落在铜镜上。 原本波澜不惊的铜镜在须臾间颤动了几下。 下一刻,一只毛茸茸的白色小团子从里面「嗖」的一声飞了出来。 “桃仙大人。”小团子喏喏的看着她。 它被包裹在光团里面,完全看不清形态。 小团子能看见她,她却不知道它到底长什么模样。 商桃睨了这个小东西一眼。 就是它,莫名其妙和她结契就算了。 还自称是上界派来的白月光攻略系统,一旦绑定,她就必须去百态园中进行时空穿梭。 还得完成委托人的心愿。 她啧了一声,抬手揉了揉额头,有些心烦。 刚刚从妖精修炼成仙,还没来及享受过生活呢,就被迫来到了任务第一个世界。 商桃漫不经心的扫视了一眼四周的环境。 房间很是宽敞,绣纹细腻的屏风矗立在一旁,塌上的小几上搁着针线篮子和绣了一半的荷包。 闺阁中摆设着的所有物事一个个看起来都十分华美,低奢中洋溢着几分世家底蕴的贵气。 勉强满意…… 商桃眯了眯眸子。 小团子有些紧张的看着自己的新主人。 桃仙大人看起来好严肃的样子。 初初诞生的系统有些不知所措。 她轻轻捻起小团子,漫不经心的揉搓着,“把这个世界的信息都告诉我。” 既来之则安之。 商桃一直以来都秉持着及时行乐的座右铭,就算是做任务,她也不会亏待自己。 小团子一听,心里松了一口气。 它还怕大人不愿意做任务呢,还好还好。 小团子刚打算将世界信息传给她,房门却骤然间被人敲响。 “咚咚——” 它看了一眼商桃,后者挑了挑眉,让它先隐匿起来。 “进。”轻灵的声音很是柔和,却有些莫名的低哑。 来人「诶」了一声,推门而入,第一眼映入眼帘的便是自家小女儿身上单薄的衣物。 一袭红白相间丝绸衣的妙龄少女倚在梳妆桌前。 她生的眉眼精致,清秀的眉宇间却隐隐浮着几分娇弱,微红的眼尾仿佛氤氲着几分哀愁。 穿着王爷蟒袍的中年男人下意识皱起了眉。 他温厚的脸庞上露出些许担忧。 下一刻已是忍不住出口:“囡囡,你又何必为他心伤!他既已经做了如此选择,便着实不值再让你惦念。” “更何况,他赵煜背信弃义,赵家更是卑鄙无耻的毁了婚约,他们分明是欺辱陈王府日渐没落。” 话到后半部分已然有些气恼。 曾经陈王府鼎盛时期,可不见他们如此。 哼!赵家和赵煜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越想越气,他眼底尽是不悦,“还有,你身边的婢女呢,怎的让你一个人待在房里,还穿的如此单薄。” 浓眉紧紧皱成了一团,眉峰里浮现着满满的不赞同之意。 莫非是那些婢女趁他不在怠慢了囡囡? 这般一想,他脸色更显沉重。 商桃尚未接收世界信息,也没有这具身体的记忆,对于眼前这个中年男人陌生的很,不过这倒难不倒她。 根据这个男人方才说的话,还有进门之后的表情,她已然大致明白了现在的境况以及他和她的关系。 大致分析完状况之后。 她抬眸看了他一眼,氤氲着雾气的眼神似乎泄露出几分心底的情绪。 那眼神中隐约带着一丝委屈,过了一会,又垂下了头颅,作沉默状。 “囡囡……你真是!唉。”他恨铁不成钢的看了她一眼。 那臭小子究竟是给囡囡下了什么蛊,让她这般将他放在心上?! 到底是自己最疼惜的女儿,也说不出别的重话来,只有一句重重的叹息掩盖他复杂的心绪。 他走上前几步,想宽慰她几句。 苍白着脸颊的少女却忽然抬起头,直视着他。 只见她眼眶一红,晶莹的泪珠便落在了她搅弄在一起的手背上。 她苦笑着对他摇了摇头,似是求他不要说了。 第2页 王爷顿时停住了脚步,面上满是紧张,手足无措的看着她。 “囡囡,为父不说了,不说了,你可万万不要再哭泣,身子要紧啊!” 听得出来,他的声音里是毫不作假的担忧和心疼。 商桃抿了抿干涩的唇,疲惫的嗓音中夹杂着一丝苦意:“我只想一个人待一会。” 说完,她伸出手指揩去眼角的泪水,脸上神情落寞的转过身,做足了一副心伤的少女模样。 王爷欲言又止的看了她的背影好几眼,似是担心着什么。 良久,他抿了抿唇瓣,“那……为父先走了,囡囡,你,你可莫要做些傻事出来啊,再过几日,你那两位姐姐便回来了,她们最是疼你,定不愿见你这般模样的。” 少女低低的应了一声:「好」。 听他话中的意思,她还有两位姐姐。 而且,看起来委托人的家人倒是都对她挺好的。 到底是不放心自己的女儿,临走前。 他迟疑了片刻,终究还是将自己求来的旨意告诉了她:“囡囡,为父替你向君上求了一个恩典……” 怕她不开心,他说话间停顿了一下,不知该不该继续说。 商桃侧过身有些茫然的问了一句:“是何恩典?” 她愿意听,他心中便松了一口气,继而说道:“君上怜你体弱,允你去皇家庄园养病一段时日。正好,那边风景宜人,还有你最喜欢的温泉,过几日待你两位姐姐回来了见过她们,你便前往庄园温养身子吧。” 她一听,眉梢染上些许笑意。 温泉,这东西不错,她也喜欢。 顾及到自己如今扮演的角色,她敛了敛眼帘,轻声应道:“好……” 言简意赅,也是为了避免露馅。 闺阁房门轻轻被掩上,王爷一走,小团子立时显了出来。 它跳到商桃的手腕上,语气欢快:“桃仙大人好厉害,居然在没有任何记忆的情况下这般冷静应对!” “对啦,大人,你想知道赵煜是谁吗?” 商桃懒懒的瞥了它一眼,明明是一样的脸,但是如今这张容颜却让人觉得更加耀眼。 第2章 被毒杀的病弱白月光02 真是废话,她可不想再面对那种突发情况。 “好了,把世界信息传给我。” “好的,桃仙大人!” 如今天下三足鼎立,分靳国,易国和昭国。 三国实力相当,十五年前方才签订和平协约,誓约不再肆意开战,若有一方毁约开战,以致天下大乱,百姓受苦,另外两国必定结盟攻打开战国。 这般誓约倒也算是有些作用,只是三国结怨已久,直到如今才算是堪堪实现了这个协约。 委托人所在靳国,当今君上靳帝登基已有二十余年,皇室人丁凋零,皇子不过三位,皇女也才两位。 其中皇子中最最尊贵的为如今的东宫太子殿下靳长泠。 至于其余两位皆为低位妃嫔所生,根本威胁不到东宫的地位。 若无意外,靳帝百年之后登基的必是他。 更何况,传闻东宫太子殿下为人温和,相貌堂堂,玉树临风,可谓是潘安再世,不仅如此。 前年北方洪灾,更是他以弱冠之龄一力承担起了抗洪赈灾的责任,并且成功解决了洪灾一事。 此事之后,东宫名望更上一层,靳帝更是对他多加称赞。 商桃挑了挑眉,对于这位神秘的太子殿下多了几分好奇和兴趣。 至于委托人与他,倒也是有过一段伴读的时光,只是时间短暂,不提也罢。 不过…… 记忆中委托人的母亲隐约是提过一嘴,她与东宫太子的母亲皇后曾是手帕交。 若是王府亦或者她有难,可抬出曾经往事寻求东宫庇护。 委托人名叫陈挽桃,出生落没贵族陈王府,乃三年前已逝陈王妃三女儿。 她的前面还有两位姐姐,分别是陈玉桃和陈雪桃。 而她名字里的挽之一字来源,也是因为她自出生起便体弱多虚,时有昏厥。 幼年时便被佛僧批语,纵享富贵,却乃早夭之命。 陈王与陈王妃为了留住自己的女儿,吃斋念佛做了一辈子善事。 大散家财亦是不少,甚至连取名字也是满载挽留之意。 然而即使这样,这位花一样的少女也死在了十八岁的冬季。 而死因…… 商桃啧了一声,面上浮现出几分凉薄。 “人间情爱难道尽是如此?”她掀开唇瓣,不甚在意的问了一句。 小团子歪着头,好奇的问:“大人为何这般问?” 商桃掩着唇打了个哈欠,摇摇头没解释。 青梅竹马纵使两小无猜,却也抵不过前程二字。 痴心付出最后得到的不过是一个死字,可怜,也太过于天真。 想起还要完成委托人的心愿,她觑了小团子一眼。 后者眼巴巴的看着她,还以为她要解释,却听她忽然发问:“陈挽桃的心愿是什么?” 她那个青梅竹马这般对她,依照她的性格,商桃觉得自己一定会睚眦必报。 她掀了掀眼帘,心想为她报复那个负心汉倒也不算一件难事。 商桃等了好半晌,却还是没听到小团子的回话。 她勾起唇,似笑非笑的看向它,“你别告诉我,你也不知道。” 第3页 小团子支支吾吾的没说话,她眼底的怀疑逐渐浮出了表面。 她挑了下眉,有些没好气的说道:“真是无用。” 若不是看在它生得毛茸茸的模样,她又是个毛绒控,她对它可没这般客气。 商桃是妖,妖性使然,她的本能便是无拘无束的玩乐。 此番被莫名其妙绑来做任务,她已然压了自己的脾气,可这劳什子系统,如今瞧来倒根本没什么用处。 小团子见她动怒,提心吊胆的,声音中已经带了哭腔:“桃仙大人,你别生气,我,我会努力有用的!” 商桃向来吃软不吃硬,它这般说,她的气也消了一大半。 她挥了挥手,声音中有些烦意:“算了……” “只是连她的心愿都不知道,任务又要怎么继续?”她眉尾一扬。 小团子吸了吸鼻:“任务手册上说了,如果出现这种情况,那就需要等待时机,时机一到,桃仙大人便会知道委托人的心愿为何了。” “那便等着吧。”她站起身,往内室走去。 反正她才刚到这个世界,倒也不必着急。 小团子飘浮在空中跟着她进了内室。 见她不停的绕着房间走来走去,它有些困惑的问:“大人,你这是在做什么呀?” 商桃「唔」了一声,“标记……” 虽然现在是人身,但是妖的习性还在,她习惯在新的地盘标上自己的气味。 而且,她总觉得这房间里的气味有些浑浊,透着几分奇怪。 小团子懵懵懂懂的点了点头。 听起来好像很重要的样子。 “来人了。”她忽然停下了脚步,眼神一凝,看向红格子窗外。 打开一半的木窗外隐约能见着一个由远至近的婢女身影,她敛眸思索了一下记忆中的身影。 是委托人的贴身婢女阿柠。 这个丫头,对委托人倒是忠心,算是一个信得过的人。 “小姐,奴婢回来了。”阿柠脚步匆匆的进了内室。 小丫鬟的额头上渗出一层薄汗,气喘吁吁的,想来一定是紧赶慢赶着过来的。 商桃知道她为什么从外头回来。 在她来之前,委托人让阿柠去赵府送了一封书信和一身委托人亲手缝制的衣物。 之所以去送,正是因为他此次要离开咸都。 明明答应好的陈挽桃,会在临行前来陈王府提亲,却始终未曾见到赵家提亲的人。 他这般不守诺言,虽叫陈挽桃伤了心,却也不忘给他送上自己的心意和御寒衣物。 而反观他,却只是三言两语打发了陈挽桃,叫她等待两年时光。 呵…… 商桃撇了撇嘴,对那男方没半点好感。 “小姐,您怎么了?”见她久久未说话,阿柠试探性的询问了一句。 她摇摇头,“无碍,赵家人可有为难你?” 自从赵家势力愈发庞大,那眼睛是一日比一日放在头顶上看人了。 至于那赵煜—— 二人热忱时期,他也曾立下誓约,许诺成年后必定会娶挽桃为妻,一生恩爱到白头。 陈挽桃倒是信了,只可惜。 人心如鬼蜮。 赵煜这一次背弃诺言,主动请了君令前往边疆投军历练。 回来之后不仅会抱得美人归,还会在那位美人的耳边风下将陈挽桃纳为平妻。 正妻,平妻。 一字之差,差之分毫差之万里。 陈挽桃执着于自己的爱情,不顾家人的劝告,飞蛾扑火进了赵府的后院中,落的却是香消玉殒的下场。 她赌了一场感情的局,事实证明。 她赌输了…… 商桃虽不喜她这般行为,却也不代表她就会放过赵煜那个三心二意的男人。 阿柠迟疑了一会,“赵家人,倒是不曾为难奴婢。” 第3章 被毒杀的病弱白月光03 虽未为难,但口头上的讥讽必定少不了。 赵家早就瞧不起落魄的陈王府,先前赵煜执着要与她往来,已是惹了赵家人很不喜。 而阿柠这一次给她带来的消息也很简单。 赵煜已经前往边疆,至于她让阿柠交予他的东西,他也都收到了。 只是…… 美人眉尖轻轻蹙起,神色落寞的问:“赵煜他,真的什么话都没说?” 她本就生的貌美,又因常年带病,自带一股病美人的娇弱感,眉尖一蹙也惹人怜爱。 阿柠见她这般神情,心中早已经为自家小姐抱不平。 她家小姐待那赵家公子这般好,他这一次却将小姐撇下,还违背了自己说过的话! 真是可恶…… 阿柠不忍她伤心,对她摇了摇头,说话十分委婉:“奴婢想,那赵家公子许是走得急了,一时忘记了吧。” 这个理由,不说阿柠说的别扭,换做谁听了也不会信。 再是走的急,也不至于连说两三句话的时间都没有。 更何况,此次出行,赵煜又是早有准备的,若是有心,为何不先行写下一封书信交给她。 说到底啊…… 只是他不愿罢了。 陈挽桃听闻阿柠的回话,身影似乎是没站稳踉跄了几步,她步伐缓慢的移步至床榻前。 柔弱的身影缓缓跌坐在塌上的边角上,失魂落魄的念了几句:“无妨,无妨。” 第4页 她倒是想竭力想表现出一副不在意的模样,却不知。 无论她怎样掩饰,眼神中的伤心和失望是藏也藏不住的。 阿柠连忙走过去扶住她的手,低头念了句:“小姐,万万保重身体啊。” 小丫鬟的手触到她的手腕这才发现,自家小姐的手已是冰凉至极。 明明是夏至,却冷的像是寒冬。 她立时变了脸色,“小姐,你的手怎么这般冷,奴婢这就去给你拿汤婆子暖暖手。” “小姐先在这里坐一会,奴婢去去就回。”说着,她急急忙忙转过身去一旁翻找汤婆子。 而正在她离开之后,床榻上的身影不一会儿便缓缓软倒了下去。 暖烟色鲛丝纱幔被风一吹,层层纱幔随之落了下来。 朦胧的纱幔遮盖,只留下个隐隐绰绰的身影。 商桃的魂体飘浮在半空中,她双手抱臂,淡淡的眼神看向跪在她魂体面前失魂落魄的少女。 “说吧,你的心愿是什么?”方才小团子突然告诉她,让她将身体让给委托人一下。 她乐的自在,看了一出这主仆二人的谈话才明白缘由。 真不知道该不该说她一句痴心不改。 明明早就知道是什么结果,却还是想听阿柠再说一遍。 如今看她这幅模样,倒是总算死了心。 陈挽桃的唇角勾起嘲讽的弧度,也不知道在笑自己,还是在笑什么。 她又哭又笑的看向商桃,嗓音哽咽至极:“挽桃只求这位仙子,替我这不孝女好好侍奉我的父亲。还有,好好对我那两位姐姐,不要再让她们为我担忧。” 商桃挑了下眉,她真是没想到,到了这个时候,她依旧没提到赵煜。 她有些不解:“赵煜呢?” 陈挽桃泪流满面,她的身影缓缓跪伏在地上,“这一辈子,挽桃再不愿与他有任何纠缠。” 话音刚落,她的身影渐渐变得透明,不过须臾间,便消散在了天地间。 小团子有些为她感伤,“大人,她好可怜。” 被青梅竹马的新欢毒杀在后院之中,至死不曾瞑目。 错付痴心…… 商桃未曾经历过人间情爱,也不明白陈挽桃对赵煜的爱。 她不懂感情,却也知道知恩图报。 赵煜背弃誓约在先,纵容新欢杀她在后。 此等忘恩负义,背信弃义之人怎配为人? “赵煜啊。”她娇娇的吐出这几个字,唇角微微勾起的弧度冷冽中隐藏杀意。 小团子抖了抖身子,桃仙大人生气了啊,那赵煜……惨咯! “小姐!”一声惊叫声响起,随后伴随而至的一声器物摔碎在地上的清脆声。 “大人,你该回去了,啊对啦,大人记得完成任务的时候,你就是陈挽桃哦。” 小团子急忙忙的说道,其中意思很清楚,便是代入委托人的身份。 虽是如此…… 却也不一定要完全按照委托人的以往作风来,稍许的变化只要不违背任务手册准则,那自当是允许的。 商桃:“行了行了,我都知晓了。” 从这一刻起,她便是陈挽桃,陈挽桃便是她。 —— 陈挽桃这具身体到底是常年体弱,只是那样一个小刺激,却也激得身体发起了低热。 依照惯例将府医送到门口,不用陈王开口问,府医便率先给出了他的回答:“小姐体弱,生机本就不比常人,往后万万不可再让她受刺激了,小姐的身体可承受不住啊。” 这位府医自小便为陈挽桃诊治,也算是亲眼看着她长大,如今见她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他心中也是颇为感伤。 陈王宽袖下的手抖了几下,沉重着点了点头,“本王知道了,先生回去吧。” 府医叹了一口气,摇头晃脑的走了。 陈王收拾了一番自己的心情,好半晌才再次踏进身后的闺阁。 陈挽桃脸颊微红,只是那红却只是因为发热而起的,陈王见了心中也是难受的眼眶发热。 “阿爹,姐姐们该回来了吧。”她轻声问道。 这一病,她已经在床上躺了两天有余,算算时日,两位姐姐也该回来了。 几月前她们的外祖父生了一场大病,按照礼节,本来她们三姐妹都应当前去探望一番老人家的。 只是她的身子根本不能远行,而陈王妃的母族萧家又是在豫州。 来回一趟便是两月时光。 如此一来,便只能让两位姐姐前去了。 想到自己另外两位女儿,陈王温和的脸上不禁扬起几分笑意。 只是看着眼前的小女儿,心中的忧愁还是不曾少半点。 他点点头说道:“是该回来了。” 阿柠侍候在一旁,正好小厨房的药熬好了,她便端了上来。 “小姐,药来了,快趁热把药喝了吧。”她将玉碗双手捧起递到她面前。 陈挽桃见了药,心中有些犯难。 她不喜欢喝药一事人尽皆知。 乌黑的眼珠子滴溜溜一转,她将求助的目光落在陈王的身上,娇娇柔柔的撒着娇:“阿爹,我不想喝。” 陈王见惯了小女儿吃药撒娇的模样,只是他什么都可以惯着她,唯独此事不行。 “囡囡乖,把药喝了对你身体好。”他好声好气的哄着她。 第5页 陈挽桃见他如此坚定,只得无奈的接过药碗。 她轻轻捻着汤匙搅动着碗中的药,却始终不曾下口。 阿柠看得着急的要死,“小姐,药凉了就失了药性了。” 正在这时,两道娇笑声响起,两道曼妙的身影不紧不慢的迈进了房内。 第4章 被毒杀的病弱白月光04 病榻上的少女抬眼望去。 只见那两道身影一人穿着有些庄重的淡紫色,一人为素雅的青色。 二人容貌姣好,气度非凡。 她轻声唤出口:“大姐,二姐。” 两人瞥了她一眼,眼神之中仿佛写着,你等着,等会我们再找你算账。 陈挽桃有些神情不安的垂下头。 姐姐们定是因为她这一次的事情生气了。 “孩儿们拜见父亲。”两人微微伏下身子行礼拜道。 陈王连忙走上前去将她们扶起来,“快快起来吧,一路奔波,劳累你们了。” “阿爹放心,我们不累的。”陈玉桃和陈雪桃齐声道。 “你们外祖父身子可好?” “外祖父身子已然恢复康健,我们临走前他还笑称自己能上马跑个几圈呢。” 陈玉桃掩唇笑了起来,陈王听了也是笑着摇了摇头,“如此甚好。” 他扭头看向自己的小女儿,“既你两位姐姐已经回来了,你们姐妹三人便好好说说话吧,为父也顺当去处理些事情。” 三人应了一声:“是……” 陈王背着手大刀阔斧的走了。 “陈挽桃,你可真是好样的,为了一个不知好歹的男人,连自己的身子都不顾了。” 满身书卷气的二姐陈雪桃一开口,那语气中便带上了几分嘲讽,可细细品味,不过也只是气恼她不顾自己的病体罢了。 陈挽桃捏紧了药碗,声音若蚊音:“二姐,对不起,我错了。” “错了错了,你知不知道,为了你的身体,操碎了我们所有人的心,特别是阿爹他……” 她的声音哽了一下。 这些年来,陈王府简直成了药篓子了,那些药就如同流水一样进到王府,又进到小妹的嘴里。 自小而起,她与大姐就不知看了多少次小妹命悬一线。 每一次她平安活下来,她们都要烧香拜佛一个月,既是感谢也是为了恳求老天爷不要收走她的性命。 身为姐妹尚且如此,更不论她们的父亲了。 陈玉桃安慰的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二妹,算了,小妹没事就好。” “大姐,二姐,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保证,我以后一定不会这样了。”她眨了眨眼,眼中染上几分薄雾。 陈挽桃不由自主的咬了咬唇。 “再若如此,我看你如何对得起父亲,如何对得起我们。” 陈雪桃气恼的说完,而后甩袖走了。 见她这般生气,病弱的少女不知所措的看向陈玉桃。 “你莫要恼她,她是担心你出事,这才会这般,小妹,你跟大姐实话说——” 陈玉桃走到她的床前,握着她的手。 她眉眼凝重的低头看着她,语气十分郑重。 “赵煜如此待你,你心中作何想法?”她问。 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陈挽桃心中一痛,面上神情落寞了几分。 她低头看着药碗,似叹非叹,“大姐,我不知。” 陈玉桃皱起眉,罢了,待过些时日,也许她对赵煜的那颗心会淡掉些不少。 她拍了拍她的手,温声说道:“我们不逼你一定要放弃一个自己喜欢的人。只是,小妹,你万万要看清楚赵煜的为人究竟如何。” 少女张了张嘴,想反驳些什么却不知道从何开口。 “大姐,赵煜他……” 陈玉桃摇摇头,“小妹,听大姐的,你且再等些时日看看吧。” “莫要再为了他伤神了,小妹乖。”她伸手温柔的抚了抚她的发顶。 小妹这般天真,与赵煜那等人,实在是不该一起。 她眯了眯眼,想起打探出来的一些消息,心中对赵煜又厌恶了几分。 君上不过是随口一句,赵家人倒是急着表现。 “我知道了。”她垂下眼帘轻声应道。 与陈王府的家人相比,赵煜简直一文不值。 她心底略微有些讽刺的想。 陈玉桃摸了摸药碗的碗身温度,见还热着,便让她先把药喝了。 “外祖他们十分惦念你。”她柔声说。 话音一转,她忽然说了一句:“小妹……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陈挽桃迟疑了一下,而后乖顺的点了点头,“大姐,阿爹让我明日前往皇家庄园在那边休养一段时日。” “我与你二姐已经知晓此事,王府已然安排好了一切事宜,小妹宽心养病就好。” 陈玉桃似是想起什么,又道:“我听闻君上前年曾将庄园的东西院赏给了太子殿下。只不过,太子殿下鲜少去那,想来你们应当也遇不到,若是遇见了,小妹打个招呼就好,总归有些少时情分在。” 她指的是伴读时光。 陈挽桃一脸乖巧的看着她,“我知道了,大姐也回房好好歇息一下吧,二姐那……还望大姐多多美言了。” 容貌昳丽的少女笑起来,真当是比花还娇。 第6页 她一笑,陈玉桃心中才放心了些不少。 只要小妹不为赵煜要死要活就好。 “好,那我先走了,你也好好休息。”话音落下,她抚了抚衣裙上的褶皱,站起身离去。 陈玉桃一走,她便躺在床榻上开始闭目养神。 小团子咕噜咕噜的跳上塌,“大人大人,你没事吧?” “没事。”她睁开眸子,将小团子捞到手中。 “明日我们就要前往皇家庄园了。”她侧过身,一手微微撑起脑袋,双眸隐隐带笑。 小团子问:“大人,你很高兴吗?” 皇家庄园可没有认得陈挽桃的人,这也就是说,她可以完全按照自己的性格来。 她自然开心。 扮演别人怎么比得上做自己开心。 “大人你忘记了吗,还有你的贴身婢女阿柠呢。”小团子在她手心中翻滚了一圈。 毛茸茸的触感十分好,她有些舒适的眯了眯眸子。 唇畔微勾,她说道:“我当然没有忘记,总归是带在身边的人,总要让她慢慢见识到陈挽桃的变化的。” 因为一些事情性情发生改变,这可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翌日早晨…… 自陈王府前往皇家庄园的一辆马车离开了咸都的内城。 与此同时,与官道相近的一条小路上亦行驶着一辆看起来朴素十分的马车。 三只浴血宝马牵着绳快速的奔驰着,马蹄飞扬间溅起一阵又一阵的尘埃。 外表简陋,内里却十分奢华的车内跪坐着一位面如冠玉的男子。 他一手执书卷,一手捻着黑色棋子,细长的手指骨骼分明的悬在棋局上方。 “慕南,一切可安排妥当了?”执棋人嗓音冷淡的开口。 他的声音如冰玉一般,冷淡凉薄,衬得那张冷峻的脸愈发禁欲。 第5章 被毒杀的病弱白月光05 车外驾马的慕南闻言,辞简义赅的回道:“一切已经安排妥当。” 俗话说跟着什么样的人,下属便会是什么样子。 以东南西北四个字命名的四个贴身侍卫皆是面冷沉默寡言的人。 虽说性格是过于冷漠了些,不过做事个个都是顶好的人。 车内执棋人淡淡的「嗯」了一句。 清冷的声音中没有任何感情起伏,冰凉似玉。 「啪」清脆的棋子落在棋盘上的声音在安静的马车环境中显得十分清晰。 倏儿间,他勾起唇角,面色凉凉的将整个棋盘伸手打乱。 原本井然有序的棋局顿时乱作一团。 他凤眸微眯,心里没什么感情的想着。 他的「好」叔叔这个时候应当欢喜至极吧。 唇畔的弧度愈发向上,有些意味深长。 极致的绝望才不枉费他的这一份「大礼」。 男子将手中的书卷随手扔在棋盘上,而后双眸紧闭,开始闭目养神。 …… 皇家庄园地处偏僻,虽然严格来说尚且还在咸都以内,但也是在最边缘的部分了。 可也正是因为如此,庄园建造的十分宽阔,内里的建筑物堪比一个小型皇宫,珍宝数不胜数,琳琅满目。 即使是用来享乐的地方,皇室出品的庄园依旧是奢华中透着浓厚的庄严宏伟感。 庄园里的人早在几日前就得了上面的消息,说是陈王府的三小姐会来此处养病,可…… 管事一行人在园口等了好半晌,也没见着一个人影。 “估摸着时间,陈王府的小姐应当是到了的,这怎的还没出现。” “不过是个落魄的王府小姐,竟还摆如此大的谱。” 跟在管事后面的人有些不满的咕哝了一句。 “许是路上耽搁了吧,且侯着吧。” 管事皱皱眉,说了这句话之后侧过头看了那说话的人一眼,眼神微含警告。 那人看到他的眼神,忙低下头不敢再造次。 而如今被他们惦记着还不曾到的陈挽桃,却是迫于无奈被逼停了马车。 “小姐,前面有两方人马正在交战!奴婢瞧了一眼,打的热火朝天的,刀枪无眼,咱们还是往后退退吧。” 阿柠没见过如此场面,看了那一眼已经用了十足的勇气,如今脸色都吓得白了起来。 陈挽桃不着痕迹的蹙了下眉。 化作她身边一只小兔子的小团子当即明白,大人这是有些生气了呀。 临行前便日日惦记着温泉,如今都临门一脚了,却又生了别的事。 她低下眼帘伸手给兔子顺了顺毛,无可无不可的应了:“既如此,那便按照阿柠说的做吧。” 阿柠重重的点了点头,身子往前一伸。 忙扬声朝外面的马夫说道:“往后退,莫被他们殃及到了,侍卫长领着你的人好好保护小姐安危。” “是!”外面的人齐声一应,而后驾车的驾车,随行保护的侍卫们立马将马车围作一圈,只留了些许缝隙。 他们这边刚刚往后撤走没几步,那边交战的其中一方已经注意到了这一辆马车。 眼见他们大势已去,那黑衣领头人立时起了歹毒之意。 他刚想让人去将那马车上的人劫过来,下一瞬却已经被人用长剑抵在了腰背上。 “说,是谁派你们来的?”慕南冷着脸,问话的同时将长剑擦过他的衣上。 第7页 锋锐的剑刃不留情面的划破外层的衣物,长剑直刺肉身。 那黑衣人也是个狠角色,侧身朝他冷笑了一声,而后一句话也不说直接咬舌自尽。 慕南早有预料他的反应,倒也不是很在意。 他收起佩剑,瞟了那辆意外牵涉进来的马车一眼,而后径直向后方的马车走去。 “主子,解决了。”他拱手弯腰朝马车内回禀。 未待内里的人回话,慕南又低声问了一句:“旁边的那些人,主子打算如何处理?” 按理说这个时候,主子应当在淮安办事,私自回咸都本就已经是在挑衅君威,更何况还未上禀君上。 虽说那些人并不知道他们的身份,可若是因此生了事端,却也对主子不好。 以防万一,倒不如…… 慕南眼底略过杀意。 “去查查他们的身份。”他倚在车壁上,双眸微微阖着淡声吩咐了一句。 不过是些无关紧要的人。 若是真的会对他有影响,他睁开眸子,睫羽轻煽,眸子里划过晦暗不定的光芒。 那就查清楚了身份再解决就是。 “哇——” “桃仙大人,他们好狠啊,他们居然想要杀你!” 小团子明确的感应到了一股淡淡的杀意,激得它的兔毛都炸了起来。 毛茸茸的小身躯在挽桃的脚边蹦蹦跳跳的,像是在表达它内心的不平静。 车内还有伺候着她的阿柠,见这小兔子这幅逗趣的模样,她不禁掩着唇一笑。 “小姐,你看这兔子,有些好笑咧,它这是怎么了?” 挽桃面上浅浅笑了笑,她俯下身,将小兔子抱了起来。 听到阿柠的疑问,她一手撸着兔毛一边漫不经心的回了一句:“许是闻见血腥味馋了吧。” 阿柠瞪大了眼珠子,满脸不可置信:“小姐,兔子怎么会吃肉呢?” 而且,她也没闻见血腥味呀? 阿柠有些茫然的看了看四周。 挽桃伸手安抚的摸了摸兔头,“饿了自然是有什么吃什么了,是吧,小兔子?” 说着这话的少女微微浅笑着,澄澈的眸子里低了低,望向小团子。 纯真的眼神中却透着一丝冬日的凛冽和残忍。 小团子……什么话也不敢说了,只能在心里嘤嘤嘤的咬着手帕哭泣。 大人好可怕QAQ; 挽桃见它吓得小身躯都开始打颤了,不着痕迹的勾了下唇。 真是胆小…… “让车夫行快些原路返回吧,天色晚了也不安全。”她扭头对阿柠说道。 她还想早点去泡温泉呢。 阿柠点了点头,走出内室掀开帘布对外面的车夫交代了几句。 小团子舔了舔前爪,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大人,你不担心他们吗?” “不过是些凡夫俗子罢了。” “可您……如今也是凡夫俗子。” 它这句话一出来,明显感觉到了车内的气压降低。 小团子缩了缩身子,低下头试图隐藏自己的身躯。 挽桃眯了眯眸子,抬手摸了摸下巴,正色道:“既如此,那便要谨慎对待了。” 小团子顿时松了一口气,高兴的问:“大人可是有了计划?” “急什么,先泡了温泉再说也不迟。” “大人啊……” 小团子挠了挠她的袖子,是真的觉得它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挽桃笑眯眯的掀开一旁的车帘,意味深长道:“乖,别急。” 浅浅露出的一角正好能看见那一辆与她们渐行渐远的马车,佩剑在阳光下的反射光刺入她的眼中。 杀心? 她敛了眼帘,眸中笑意不达眼底。 第6章 被毒杀的病弱白月光06 “吁——”到了目的地,马夫当即控绳勒马。 马车缓缓停了下来,阿柠扶着挽桃的手小心的踩在小木凳上。 早已经等待多时的管事一行人连忙迎了上来。 管事的是个人精,并没有因为等了许久便流露出不满的表情。 他的脸上扬起和气谦恭的笑容,很是恭敬的说道:“小的们拜见陈三小姐。” 他二话不说领着人行了礼。 阿柠见他们如此,心中倒是放心了不少。 毕竟小姐也要在这里住一段时日,若是遇上些不懂礼数的,冲撞了小姐倒是不美了。 挽桃今日着了一身桃粉色刺绣蜀锦裙,外披一件轻薄的月牙色纱衣,层层叠叠的裙摆下是纤细的双腿。 过分白皙的小脸上没什么血色,她挽唇笑了笑,这一笑倒是添了几分人气,“久等了,劳烦诸位了。” 她生的貌美,守候在庄园的侍从们鲜少见到女子,更别说如她一般漂亮娇柔的少女。 她一笑,跟在管事后面的男子顿时被迷的七荤八素的。 那男子长的一副圆脸白净的模样,看着倒是清秀。 只是眉眼间的轻浮和眼睛下淡淡的一层青影,令人对他的观感不佳。 此时他微微抬起头,目不转睛的盯着前方的少女,眼里满是惊艳和痴迷。 阿柠正对着他,见他这样,悄悄瞪了他一眼。 她稍稍往旁边站过去了一点,偏头对挽桃说:“小姐,起风了,咱们快些进去吧。” 挽桃似有所思的瞟了那管事后面的人一眼,而后点点头。 第8页 “陈三小姐请随小的来。”管事不知道刚才的暗流潮涌,他笑眯眯的躬身说道。 一行人的身影很快进入了皇家庄园里面。 而正在她们离开之后,另外一辆马车也悄然拐进了庄园内。 马车上隐约传来棋子落在棋盘上的清脆声响。 “除了孤以外,还有谁来了?”他挑了挑眉,眼中划过淡淡的疑惑。 父皇一向不喜让别人来这里,倒是不知道这次来的人是如何让他父皇同意的。 新奇,真是新奇。 慕南皱了下眉:“方才远远瞧见,那马车倒是有些眼熟,属下猜测应当是刚刚那些人。” 执着棋子的手一顿,他放下棋子,意味深长的勾了勾唇,“查……” 是真的巧合,还是别有用心的接近? 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觉得,他有必要弄清楚。 “是!” “是是是,小的一定安排好。”管事一见到那木盘上的金裸子,态度立马变得更加谦卑了些,点头哈腰应着,末了,为了表明自己的办事能力。 他还拍了拍胸膛一口保证:“小姐今日好好歇息,小的保证,明日一定将温泉的一切事宜安排好。” 温泉算是庄园里一个珍稀的东西,为了避免闲杂人等的出现,一般都要提前安排好周边的事宜。 “那就有劳管事了。”挽桃坐在贵妃榻的边上,对他浅浅笑了笑。 管事忙说着:“不劳烦不劳烦,那小的就不打扰小姐休息了。” 见她点头,他行了礼,而后乐呵呵的抱着刚到手的金裸子走了。 阿柠将人送到房门口,见他的身影慢慢远去,脸上的笑一下子消失殆尽。 她撇了撇嘴,确认门关好之后,转身边走边问道:“小姐,为何要给那管事金裸子啊?” 瞧他那态度变得,没给好处前一口一个陈三小姐,给了之后立马变成了小姐。 阿柠鼓起脸,实在是觉得没必要,本来她们来这里就是君上允许的。 挽桃指了指不远处桌上搁着的水壶,问她:“阿柠觉得那水壶里有没有水,热不热?” 阿柠不明白她为什么会这么问,但是还是走过去看了看,又上手摸了摸。 半晌之后,她的脸色大变,语气里洋溢着气愤:“他们居然如此怠慢小姐,太可恶了!” “不,他们不是怠慢,只是不在意罢了。” 陈王府早已经不比从前,一个落魄王府而已,怎么会有人在意。 更何况,来的人不过是个病恹恹的小姐。 她扯开唇瓣的弧度,似是自嘲。 “小姐……”阿柠不傻,也能明白她话里的意思。 她的眼神多了几分落寞,自从站错队之后,王府如今是摇摇欲坠。 挽桃歪了歪头,说道:“阿柠,我有些渴了,你去装些热水吧。” 阿柠攥紧了手中的水壶,“小姐稍等。”话音落下,她转身出了房门。 她一走,房间里便安静了下来。 挽桃低着头,她勾唇浅笑着抚摸着白乎乎的小兔子。 病态白皙的脸颊上散落下几缕乌发,黑白印衬愈发显得她血色不足,让人不免怜惜,小小的脸就如同她娇小的一个人一般,看起来并没有任何威胁感。 慕南见了,脑海里只有两个词。 娇弱,病美人。 这样子的她,倒是打消了慕南心中浅浅一层的怀疑。 他动了动脚尖,悄无声息的离开。 “大人,他走了。”小团子抖了抖自己身上的毛,红彤彤的眼睛直直看向木窗的方向。 挽桃顺手撸毛,它下意识扭过头舔了舔挽桃的手心,后者恶寒的抽回手,“脏死了……” 她皱起眉,将手在裙上蹭了蹭,小团子看见自己被嫌弃了,低头呜呜了几声。 挽桃:“……” 爱哭包…… “叩叩——”小团子打了个哭嗝,然后立马收了声。 她的视线落在门上,阿柠这么快就回来了? 还没等她深思,房门再一次被叩响,紧随着的一道谄媚的声音:“小姐,小的是管事的儿子刘秀,我爹让我来给您送些吃食。” 她淡淡说道:“你在外面稍等一下,待我的婢女回来了你将吃食交予她就好。” 男女有别,她又是一个人在房间里,若是今日放了他进来,少不得要多些流言蜚语。 门外的刘秀迟疑了一下:“这……” “小姐,您放心,小的只是进去放下吃食便走。” “小姐?”见她没回答,他又喊了一声。 “你若是繁忙,打道回去便是。” 眼见她态度坚决,刘秀眼中多了几分着急,他不舍这次机会,于是又道:“小姐,您就信小的吧,更何况,小的父命在身,不敢违背啊。” 这话说的倒是好听。 就是有点像是在威胁她,挽桃小脸上逐渐多了几分冰冷。 第7章 被毒杀的病弱白月光07 怎么突然感觉有点冷? 小团子浑身一抖,打了个激灵。 刘秀着急的声音不停在门外响起,伴随着的还有时不时的敲门声,塌上的少女眼尾溢出一丝愠怒。 她冷哼了一下,低声呵斥道:“放肆!好生无礼的人,刘秀,到底谁才是主人,谁才是下人,你莫不是以为自己是管事的儿子便可以如此肆意妄为了?!” 第9页 门外静了下来,显然没想到她会发脾气。 刘秀吞了吞口水,想出声为自己辩解,可房内的人并不给他机会。 挽桃雪白的脸上透出几分红晕,似乎是被气急了,“王府即使落魄,也不容尔等这般欺辱,若是再不走,可别怪本小姐将今日的事情上禀君上,看君上如何定夺。” 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管事儿子,竟然也敢在她面前拿捏态度,真以为她陈王府好欺负不成? 她眯了眯眸子,面上多了几分冷凝。 转念一想,她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当年三王夺嫡,陈王府站错了队,因为此事,陈王府的境遇一落千丈,君上虽放过了陈王府,这些年却时不时表露出自己对王府的不喜。 他这般,旁人自是不敢再与王府往来。 软刀子才是真正的杀人诛心。 这便是帝王之术。 可是,阿爹去向君上求恩典的时候,他也允了,若是没有记错,这处地方,君上一般可不让人来。 所以,他到底是为何应允? 挽桃皱起脸,她可不觉得他是真的怜她体弱。 帝王才不会在意一个陌生人的生死。 一团乱麻的思绪在脑子里不停的缠绕着,她深吸了一口气,抬手揉了揉额头,多想无益,且走一步看一步吧。 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外面何时消的声也没注意到,房门再一次被敲响的时候,是阿柠提着水壶推门而入。 “小姐,奴婢回来了。”阿柠见她嘴唇干涩,眼中划过心疼,她连忙走上前去,又手脚利落的倒了水递给她喝。 挽桃低头啜了几口,润了润喉咙之后,她发问:“你来时可见着旁人了?” 阿柠想了想,面色闪过奇怪,她说道:“方才在回来的路上倒是碰见了一个提着食盒的男人。” “奴婢看着他有些眼熟,只是还没等奴婢看仔细,他就立马掩面跑走了。” 这般一想,那人简直是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 阿柠联想到她家小姐刚才问的,又想起刚刚下马车时瞥见的那登徒子的眼神,语气登时大变:“小姐,你没事吧?” 她有些担忧的看向她。 挽桃朝她摇了摇头。 而后她似是想起什么,轻声低语了一句:“阿柠,送信回王府。” “小姐,可是要做什么?” “查查那管事一干人的身份,还有……” 她本想说顺便再查查路上遇见的那波人,沉吟了片刻,还是将后半句吞下了腹中。 那些人看起来并非善类,王府如今处境堪忧,不好再惹了旁人注意。 罢了,先暂且不管。 阿柠挠了挠后脑勺,面上浮现不解:“管事等人的身份有何不寻常吗?” 挽桃捧起水杯,她低头浅浅啜着,卷翘的睫毛在眼圈下投下一圈鸦青色的阴影,惹人怜爱的小脸上浮现出几分若有所思。 她缓缓说道:“查过便清楚了。” 阿柠觉得有理,无意间瞥见她脸上的神采才蓦然发现,她家小姐,似是有些不一样了…… 小姐从前一颗心都悬在赵家公子身上,整日除了绣花便是作画,可自从赵家公子走了以后,小姐似是不再像往常一般了。 阿柠暗暗摇了摇头,兴许只是她的错觉罢了。 “小姐,奴婢先去把房间打扫打扫,再把东西都置放规整。” “好……” 辛勤的阿柠撸起袖子,越过屏风走进内室慢慢忙了起来。 小丫头方才那微末的动作当然不可能瞒过挽桃,她掀了掀被子,几不可见的勾了勾唇。 算算时日,赵煜应当也快到边疆了。 都说美人恩难消受,挽桃却觉得,赵煜可不像难消受的人。 她瘪瘪嘴,忽然有些不开心。 凭什么男人可以三心二意,可女子却被世俗条条框框约束,挽桃在心底娇娇哼了一声。 她既做了陈挽桃,那早死是不可能早死的了,这辈子都不可能早死。 人的一生虽说不长,却也不是那么短暂,不若,寻个如意郎君快活一世? 说起来她还没体会过人间情爱呢。 挽桃捞起在塌上打瞌睡的小兔子,她屈指弹了弹它的脑袋,小兔子呜咽了一声睁开大眼睛,满眼幽怨的盯着她。 后者却丝毫不在意,晃了晃它的身子,正在想该如何叫它,眼神却忽然瞥到它毛茸茸的身躯,灵光一闪叫道:“小绒,你别睡了。” 小团子被噎了一下,好不容易打个瞌睡被桃仙大人打醒就算了,还莫名其妙多了个名字。 小绒? 小团子委屈巴巴。 它觉得自己不该叫这么低级简单的名字。 它抗议的用前爪挠了挠她的手,“大人,可不可以换个名字啊?” 挽桃睁大了眸子,语气不悦,“你是在怀疑我的取名水准吗?” 娇纵的人儿蹙起眉,小手一伸,无情的拎起了小兔子的后脖颈。 小团子一脸生无可恋。 这就是被生活扼住了命脉吗? 挽桃晃了晃它,用十分开明的语气说道:“小白,小绒,小毛,你选一个吧。” 小团子艰难的问了一句:“呜呜呜,大人,为什么一定要加小字啊?” 挽桃想了想,好像也是,那就不要小字好了。 第10页 她深思了一会,继而试探性的叫了一句:“那就……白白,绒绒?” 小团子抽了抽鼻子,哭唧唧的选了后者。 绒绒总比小绒好,自认为高贵的系统在心里安慰自己。 挽桃觉得这小东西事还挺多,不过既然两人契约了,那就算她的人了,算了算了,唉。 还是多包容一些吧。 它刚刚那一打岔,差点让她把要说的事情给忘记了。 挽桃把小东西放了下来,十分认真的问:“绒绒,我如果用陈挽桃的身体找一个我合心意的人在一起生活可以吗?” 第8章 被毒杀的病弱白月光08 绒绒肯定的点了点头:“当然没问题啊,大人的魂体并非常人,就算现在这具身体是委托人的,但之后也会慢慢转变为大人的寄体。” 魂体力量会影响到躯体,桃仙大人毕竟是已经登名在册的上仙,有大人强大的灵魂在身,这具身体终归会慢慢变得越来越像她本身的。 既是为了方便做任务的人,也是总部统计后委托人们同意的选择。 说到这个,挽桃摸了摸下巴,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才能回去。 她用手指点了点小兔子的身躯,一边问道:“绒绒,我要在这些世界里待多久?” “这个……额……” “嗯……也许,那个,大概可能,很快?” 它支支吾吾的样子,挽桃便知道它又是什么都不知道了。 她撇了撇嘴,鄙夷了看了它几眼。 绒绒自知是自己的问题,讨好的用小脑袋蹭了蹭她的手心。 总部发生了动乱,它被临时丢去做任务,培训班都还没上过,它也很悲催啊! 不过,幸好大人不知道它没进行过专业培训的事情。 小团子心虚的低下头。 挽桃想着自己方才想的事情,也没在意它。 该找谁呢? 她晃了晃脑袋,总感觉脑海中有一抹虚影时隐时现。 可她从前几百年苦修生活中,确实没有遇见过人类世界的人。 真是奇怪…… 挽桃一手支着头,浅浅闭着眸子沉思着。 —— 皇家庄园虽叫庄园,可内里并无院落建设,大多都是大气精美的宫殿建筑。 挽桃入住的便是东西院隔壁的昭纯宫,是整座庄园内最适合养病的地方,冬暖夏凉。 至于所谓的东西院,也不过是那两边宫殿的统称。 此时,一座精致小巧的庭楼之上有些许人正在轻声交谈着。 庭楼四周皆悬挂着双层帘子,最外为水晶珠帘,内里则是质感极好的香云纱。 朦胧的双帘被风轻轻刮起,时而露出内里的场景。 身着白色素衣的男子坐在石椅上,凤眸微阖,剑眉高高挑起。 在离开小圆桌的几尺之处,两位酥胸半露,只披着轻薄的红衣纱裙女子正不断的摇曳着身体。 她们的舞姿妖娆,一举一动间皆流露出风情之意,时不时朝那座上的男子抛去媚眼。 慕南脸色冷漠的站在他的身边,浑身绷得紧紧的,似乎只要那些人敢靠近他就会立马抽出佩剑来。 “皇姐,你的爱好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太子殿下睨了对面的人一眼,停顿片刻吐出「无趣」二字。 不过是姐弟俩见个面罢了,还要带上两个俗不可耐的女人。 除了不断摇摆身姿的舞姬,还有为她们伴奏的乐人。 太子殿下听着那远不如他琴技的琴音,只觉得让他耳朵疼。 他不耐的摆了摆手,“下去……” 他一发话,舞姬和乐人求助似的看了一眼她们的主子,见后者挥了挥手,她们才行礼告退。 被他称作皇姐的女子大约二十五、六岁的模样,容貌如牡丹一般艳丽大气,朱唇不点而红,十足十的美人。 听了他的话,她也不恼,只扬起手上的圆扇掩唇笑了笑,继而才道:“看美人有何无趣的,本宫瞧皇弟这清心寡欲的生活才叫无趣呢。” 身为东宫太子,如今身边却连一个女人都没有。 就连近身伺候的人也大多是男子,真是不知道他怎么想的。 皇室之中如此守身如玉的人,大抵也就他一人了。 靳娆一边摇着圆扇,狐疑的眼神止不住的落在对面的人身上。 “皇弟,你莫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她意有所指。 太子殿下闻言,脸色一黑,他眼神略带警告的瞥了她一眼,冷声道:“孤好的很,皇姐还是多担心担心自己吧,再过不久,姬沭可就要回朝了。” 提到姬沭的名字,靳娆嘴一撇,没好气的将圆扇扔在石桌上。 她哼道:“为什么要提他,本宫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他。” 太子殿下见她这般,嗤笑了一声。 “口是心非,皇姐每一次都这般说,可何时做到过?”他端起茶杯,低头小啜了一口。 皇姐这话,他听都听腻了。 被他说中了自己的心思,靳娆面色露出几分尴尬。 她讪笑的摸了摸鼻子,试图转移话题:“皇弟,你这一次去淮安一切可好?” 这话一问出来,靳娆便觉得自己问了一句废话。 东宫声望日益壮大,势力也愈发庞大稳固,按理说这确实是一件好事,但是。 第11页 已经长成的雏鹰越锋芒毕露,龙椅上的帝王便越发不安。 这不,她们那位好父皇便将他派到了混乱之地——淮安。 靳娆的眼中闪过一丝讥讽。 父皇明知道淮安有那位居心叵测的王叔在,却还是将皇弟派遣去了那里。 她不明白,明明曾经关系那么好的一对父子,如今却渐行渐远。 靳娆下意识看了一眼他,后者不解的皱了皱眉。 “皇姐,天色已晚,回去吧。”他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看了一眼逐渐黑下来的天幕后,他淡淡说道。 靳娆收回沉重的思绪,站起身。 她嘴里叨叨念着:“行吧行吧,真是的,好不容易见一次还这么着急赶本宫走。” 宫人为她掀开双帘,走至楼梯口的时候,她回头望着他,戏谑的留下一句:“皇弟,可要好好保重身体啊,本宫还等着见弟媳和侄子侄女呢。” 她飘浮着怀疑的眼神飞快的从他身下三寸之地掠过。 太子殿下:“……” 等她的人一走,孤傲的太子殿下面无表情的看向身侧的慕南,似是随口一问:“孤的身子不好吗?” 慕南公事公办的回答道:“主子的身子康健无比,上月御医还交代过,让主子血气上升的时候吃些下火的东西降降火气。” 御医这也是十分隐晦的暗示了。 听完慕南的话,他忽然觉得有些好笑,他真是魔怔了,居然会计较皇姐说的话。 太子殿下抚了抚额头,并不将靳娆方才的那句话放在心上。 女人于他而言,并无甚感觉。 而且,许多人不知道的是,清冷的太子殿下极其厌恶香粉。 曾经因为香粉难受了好几天的太子殿下甚至想不明白,为什么世界上要有香粉这样东西? 那简直就是折磨。 太子殿下面无表情的想。 第9章 被毒杀的病弱白月光09 暮色降临,天边云霞逐渐染上几分绯红,红意斐然仿若羞红了脸的姑娘面庞。 残阳似是随着他们的行动间缓缓落下。 大步流星的太子殿下在路过一处时,脚下步子似有所感的一顿。 他淡淡的目光投向不远处透出光亮的宫殿,偏头漫不经心的问了一句:“昭纯宫?那里面入住的是今天下午的人?” 慕南随着他的视线望了过去,看过之后,他收回眼神,微微点头回道:“正是……” 不待他再问什么,他又连声补充了一句:“属下已经打听清楚了她们的身份。” 太子殿下微不可见的颔首。 慕南见状,于是继续说了下去:“此行人乃陈王府的人,据说是陈王向君上讨了恩典,允诺陈王府的三小姐来庄园养病,属下今天下午曾去瞧了一眼,那陈三小姐看起来,的确像是久病之人。” 看起来的确如此,但是却不知到底如何。 慕南多疑的想着。 陈王府? 靳长泠的眼神中掠过一丝意外。 倒是没想到会是他们,他轻轻转动了几圈拇指上的玉扳指。 他低下眸子凝着转动着的扳指,父皇这一个安排,究竟是好心成全,还是暗藏玄机。 他勾起唇瓣似是笑了一下,弧度淡的却像是不存在。 半晌过后,他道:“咸都之中恐怕没有人不知道陈王府三小姐病美人的称呼了。” 他的语气冷淡,不带丝毫感情基调。 他说的这句话确实不是在嘲讽,陈王府的三小姐自出生起便离不开药,说的难听点,她吃过的药恐怕比她吃的饭还多,以她的出身和美貌,咸都世家当中不知有多少人为她惋惜。 纵然出身富贵,却也难以久活。 靳长泠只是十分冷静的感慨了一句,心中并无甚感觉。 慕南犹豫了一会,问道:“主子打算如何处理?” 他摆摆手,抬起步子再度往前走,“罢了,由她们去吧。” 总归还有母后与陈王妃那一份情谊在。 慕南点点头,于是不再说话。 昭纯宫本就处于东西院的隔壁,无论怎么绕也少不得要路过。 太子殿下领着慕南从这里经过的时候,挽桃正巧抱着毛茸茸的小兔子踏出了宫殿。 她的小丫鬟阿柠在后面小跑着追了上来,手里拿着的织锦镶毛披风随着她的动作摆动了几下。 追上来之后,阿柠一边为她披上斗篷一边碎碎念:“小姐要出去也不和奴婢说一声。再说了,晚间夜凉,小姐身体弱,怎么能不披上披风?” 她不说还好,她一说,挽桃便觉得喉间涌上一阵咳意。 她低下头轻咳了几声,阿柠见了,立马给她紧了紧身上的披风,张张嘴似是要继续说教。 “好阿柠,我知道错了,下次一定不会了。”她娇娇的说道,面上浮现出些许无奈。 阿柠叹了一口气,微微摇了摇头,“小姐可是想出去走走?” 挽桃默不作声的点了点头,抱着小兔子抬脚迈过了门槛。 阿柠知道,自家小姐鲜少出府,更别谈出房门了。说到底,还是因为小姐的病体…… 如今来了庄园,想必小姐也是开心的,算了,还是依小姐的好了。 阿柠有些心疼的想着。 小丫头亦步亦趋的跟在她旁边,跟护犊子一样盯得紧紧的。 第12页 主仆二人谈话的声音离他们并不远。 不知为何,听到她的声音的时候,他脚下的步子下意识顿了顿。 慕南有些疑惑的问道:“主子,怎么了?” “等会。”他看向前方的小道,几不可见的蹙了下眉头。 再往前走就会和她们碰上面了,他稍稍往后退了几步,修长的身影隐入阴暗中。 慕南也随之往后退了一段距离。 挽桃是真的觉得在宫殿待着闷得慌,所以才想出来透透气。 她根本不知道阿柠脑补了什么,也不知道暗中藏了人。 以至于当小兔子咬着她的袖子,提醒她有人在旁边的时候,她的眸中闪过微微的惊讶。 她拍了拍小兔子的头顶,故意将声音提高了些:“阿柠,今天下午遇见那些人的事情,我们回去之后你可千万别说漏嘴了。” 是试探暗中的人,也是为了提点阿柠。 她若是不小心说漏了嘴,到时候惹的她爹和两位姐姐暗中去探查,最后的结果可不一定那么美妙。 挽桃用余光扫了四周一圈,目光在经过一处未点宫灯的阴暗路段时停了那么一瞬。 “小姐放心吧,奴婢记着呢。”阿柠也没问为什么,她只知道听小姐的一定对。 暗处的靳长泠若有所思的看向她,因为角度的问题,他只能看见一个纤弱的侧影。 她倒是聪明。 他微微垂下眼睫,神色不明。 “喵——”忽然之间,一声尖锐的猫叫声响起。 尖利的似是划破夜幕的声音有些刺耳的凄凉,靳长泠与身侧的慕南对视了一眼。 阿柠被吓了好一跳,就连挽桃手中的小兔子都惊得支棱起了兔耳朵。 倒是挽桃表现的十分冷静,她蹙起眉尖,往发出声音的地方前进了一小段距离。 不过几步就被阿柠伸手拦了下来,她看着她,语气里尽是不赞同:“小姐,咱们还是先回去吧,若是碰上了什么野猫被抓伤了就不好了。” 后者却对她摇了摇头,把手里的小兔子交到她的手里。 她娇娇柔柔的语气里是不容置喙的坚定,“可我听着那声音,总觉得心里有些不对劲,过去瞧瞧吧,不碍事的。” 她做过妖,对于动物最是敏感,那声音有些可怜,她到底不可能见死不救。 阿柠接过小兔子,脸上依旧有些犹豫的神色。 挽桃便说:“你若是害怕,便在这里等我一会。”说着,她的身影便往前走去。 阿柠跺了跺脚,怎么也不可能让她一个人过去。 她忙在后面喊道:“小姐,诶呀,你等等奴婢……” 二话不说立马跟了过去。 经过靳长泠二人所在之地的时候,他们的身子往旁边的假山移了移。 挽桃迈着小而快的步伐经过,这一回,靳长泠倒是瞧清楚了她的模样。 很漂亮,看起来也很柔弱。 月色朦胧下的小脸显得十分白嫩无暇,纯洁的似是月下精灵。 第10章 被毒杀的病弱白月光10 他不经意间掠过她纤细的脖颈,柔软的发丝散落下几缕在上面,衬得她越发娇柔。 太子殿下情不自禁的摩挲了几下手指。 有点想试试她头发的手感,会不会……和她的人一样看起来那样柔? 向来波澜不惊的心绪掠过一丝涟漪,看着她走过去的身影,他出乎意料的怔愣了须臾。 反应过来的时候,靳长泠心中猛然一惊,猝不及防想到一件事。 他的母后养过一只波斯猫,他儿时最喜爱它,可父皇说,为君者不能有喜好,于是…… 生生溺死了那只猫儿。 大抵是她脸上露出来的那几分不似作假的着急神色,让他有些恍惚。 他也曾如她一般善良过。 可那也只是曾经了。 靳长泠面色凉薄了几分,他收敛了所有思绪,“走……” 一声令下,他身影快速的离开了这里。 慕南看着他的背影有些不解,主子今日这是怎么了? 他们的离开对于挽桃并没有什么影响。 这一边,挽桃和阿柠小心翼翼的来到了一棵梨树下面。 梨树的旁边点缀着两盏做工小巧的宫灯,昏黄色的灯光下躺着一只浑身血淋淋的猫儿。 它伤的很重,身上的皮毛几乎都要脱落了,小猫可怜兮兮的舔着爪子瞪着猫瞳看向她们。 它的眼神里有一丝警惕,更多的是害怕。 挽桃狠狠拧起了眉,她的视线落在猫儿的脖子间,那痕迹像是人为的掐印。 阿柠看了一眼,重重的吸了一口冷气,她的声线中透出几分颤抖:“小姐,这……” 这猫看起来并不大,它的毛发被血色尽数遮掩,根本看不出它原本的毛色。 阿柠看着都觉得可怕,她不敢想,若是小姐和她没有过来,这只小猫会怎样凄惨的死去。 她下意识看向身侧的人,只见她表情微怒道:“阿柠,找找旁边有没有旁人的踪迹。” 阿柠愣了一下,下一刻她不可控制的打了个抖。 是谁那么狠心虐待这样一只小猫? 阿柠有些担忧的环视了一眼四周,心中升起一丝丝害怕。 若是那人还没走可怎么办? 挽桃似是也想到了这个问题,她的语气冷静:“阿柠,你提着宫灯在附近看看就好。” 第13页 阿柠点点头,从梨树下提起一盏宫灯,有些不安的提醒了一句:“小姐,你小心些。” 说罢,小丫头深深吸了一口气,将兔子先放在了树下,而后在附近转悠了起来。 化作兔子模样的绒绒,第一次见识到这么血腥的场面,感觉统生都不好了。 它带着哭腔的声音在挽桃的脑海中响起,哭道:“呜呜呜,大人,咱们快点救它吧。” 挽桃皱着小脸,神色间有些心烦意燥,“若是让我知道是哪个王八蛋,我非得撕了他不可。” 她不再废话,走上前去小心的抱起受伤的小猫。 小猫很有灵性,似乎知道是救它的人,它虚弱的猫瞳中闪烁着水光。 绒绒本来就是个爱哭包,一看它这可怜的样子,呜咽的声音就没在挽桃的脑中消失过。 挽桃被它的哭声吵的一个头两个大,“你先别哭了,告诉我,你能不能用你的能量输送给它,先保住它的命。” 这小猫眼见着越来越虚弱了,她的法力又被世界法则禁锢着,只能求助于系统了。 绒绒边哭边说:“我,我也不知道,我试试看。” 挽桃的眸光凝向四周暗暗打量着。 那虐待小猫的人一定是方才听到了她和阿柠说话的声音,所以才吓得立马离开了这里。 皇家庄园里,究竟会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 她在深思的时候,绒绒已经将试过的结果告诉给了她,“大人,我没力气了,呼,呼——” 绒绒的声音里很是疲惫,挽桃还没来及问什么,便见树下的小兔子登时闭上了眼睛,身子趴在了地上。 知道它是因为力量消耗过多所以昏睡了过去,她心中默默松了一口气。 挽桃看了一眼怀里气息强了些许的小猫,又低眸看了一眼绒绒。 正好,阿柠提着宫灯走了过来。 “小姐,奴婢瞧了,没见着什么东西。”看见小兔子突然睡着了,她心里有些疑惑,却并未想太多,阿柠俯下身,将小兔子抱在了怀里。 挽桃:“我知道了,走吧,先回去,明日再来这里瞧瞧。” 她非得抓出那个人不可。 柔媚的小脸上有一瞬间浮上几分冰霜,气势惊人。 阿柠看过去的时候,却只瞧见自家小姐脸上的愠怒。 小姐是生气了吧,说起来也是,那虐待之人实在是无半分人性。 小丫头瘪着嘴,一副气愤的模样。 她们的身影渐行渐远,与此同时,一个慌忙的身影跌跌撞撞的进了一间房间里。 “作孽哦,你这又是去干了什么?”拍打身躯的声响响起,伴随着的还有劝慰声。 “爹,算了,反正也没人知道。” “不……” “你说什么,你是不是让旁人瞧见了?” 拉拉扯扯和反复质问的声音并没有得到该有的回应。 房间里的蜡烛孜孜不倦的燃烧着,似是一瞬的事情,夜幕退却,天边逐渐露出了白光。 清晨时分…… 小猫微弱的喵呜声在房间里响了起来。 阿柠端着热水推门走了进来,她微微踮起脚,透过屏风看了一眼床上的人。 “阿柠,它怎么了?”初醒的嗓音带着几分软糯和沙哑,挽桃撑起手从床上坐起。 她醒了醒神,穿上鞋子走了过来。 “兴许是饿了?”阿柠连忙放下热水,拿过搭在屏风上的外裳为她披上。 挽桃抱起小猫,用帕子沾了热水给它擦了擦嘴,小猫乖顺的舔了舔。 阿柠刚想说让她来,却被她的吩咐给打断:“去请沈医师过来,就说我身体有碍让他为我诊治。” 沈医师正是陈王府的府医,这一次随着挽桃一同来了这里。 随身带着医师也是为了方便为她看诊。 昨夜里太晚了,她也不好去打搅他,只能拖到这个时候去请他过来了。 喂够了水,挽桃把小猫轻柔的放在了贵妃榻上。 阿柠带着她的吩咐又退出了房间。 她先是进了内室换了一身衣裳,又稍作洗漱。 不久之后,阿柠带着脚步匆匆的沈医师跨进了房门。 “沈医师……” 相隔不远的宫殿之内,早起练武的太子殿下呼出一口气,顺势收招。 慕南为他递上汗巾,“昭纯宫怎么了?”靳长泠擦着额头上的汗,随口一问。 第11章 被毒杀的病弱白月光11 慕南朝他摇了摇头,恭声回道:“属下不知。” 靳长泠不在意的「嗯」了一句,仿佛并不执着要知道答案。 汗巾被他捏在手中,他状若不经意间睨了紧邻的宫殿一眼,迈开步子朝内殿走去。 慕南跟着他进了殿内,心下为难的问了一句:“主子,可要属下去打听打听?” 主子既然开口问了,那便证明主子对这件事情还是有些在意的。 虽然,他并不知道有何在意的就是了。 慕南低下头等着回复。 靳长泠随手将汗巾丢在凳上,随后端起桌上的热茶不紧不慢的啜了一口。 末了,他才意味不明的从喉间溢出一声:“可……” 慕南领命正打算退下,行至一半,却忽然被他叫住。 “父皇前几日派去边疆的人是谁?”他掀了掀眼帘,低眸垂下的一瞬掩住了眼中的冷色。 第14页 慕南想了想,回道:“是赵家的公子赵煜。” 赵家并不算咸都有头有脸的人家,至少,在十几年前不是。 君上登基后不久,封地为东东郡的朱王占地为王,起兵造反,意图不言而喻。 赵家本是三流武将世家,族中子弟并无什么惊才绝艳之辈。 就连被君上指去平定东东郡大胜一事也是占了运气,他们刚到达东郡,朱王却忽然暴毙而亡。 这一件原本要大动兵戈的事情也就此落下了帷幕,简直是草率又可笑。 虽是如此,但到底赵家也算是因为此事沾了光,得了君上的封赏。 赵家如今年轻一辈之中,也就一个赵煜还能堪堪入太子殿下的眼。 闻言,靳长泠沉吟了半晌,问道:“孤听说,赵煜和那陈三小姐是青梅竹马?” 这件事倒不是什么秘闻,慕南也知道,他肯定的点了点头。 “确实如此,只不过赵陈两家近些日子瞧着却有些冰火不相容。” 这话说的还算好听的,赵陈两家如今可以说的算是已经撕了明面上那一层窗户纸,两家的人谁看谁都不对眼。 靳长泠低声笑了一下,他对他摆了摆手,“孤知道了,你下去吧,对了——” “派人好好盯着赵煜。”他低眸敛眉把玩着手中的茶杯,眉眼中的桀骜被一层淡淡的清冷掩盖。 “属下明白!”慕南拱手弯腰行礼。 身上被汗浸湿,向来洁癖的太子殿下有些不习惯,他站起身朝内室走去。 靳长泠这一次来这里是秘密出行,身边也就只带了慕南一人,至少明面上是这样。 东西院中的纯阳宫里有专属于他的温泉,他随手拿了衣物准备去那里洗浴。 与此同时…… 昭纯宫中,阿柠刚刚送走了沈医师。 沈医师到底不是专门的兽医,所以也只是简单为小猫包扎了一下。 他开了些外敷的药,让挽桃她们试着用一下,若是无用,那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小姐,你饿了吧,奴婢去给你拿些吃食来。”阿柠回头望向屏风旁的少女。 挽桃抱着小兔子,微微低垂着眉眼,唇畔挂着淡淡的浅笑,看起来十分温柔。 她指了指昏昏欲睡的小猫,轻声道:“我倒是不急,你先去找些软和的食物给它吃吧。” “喵喵——”小猫似是附和的叫了一声。 阿柠看了一眼惨兮兮的小猫,不禁摇了摇头:“奴婢这就去。” “大人,我也饿了。”绒绒摇摇兔子尾巴,毛茸茸的一团看得挽桃忍不住一把抓住了它的兔尾巴。 “啊!”绒绒反射性的抖了一下。 它扬起兔脚想跳走,却忘记了它的尾巴还在挽桃的手里,于是不可避免的来了个悬空式跳跃。 摔在原地…… “噗,蠢兔子。”罪魁祸首弯起眼眸张扬的笑了起来。 绒绒委屈的转了转圈,等她笑够了,她才抱起它走出殿门。 “别不开心了诶,我带你去吃好吃的。”她走了一半,想起还有只伤员猫,回眸觑了一眼。 那猫正打着盹,猫瞳半睁半阖的。 挽桃耸耸肩,算了,反正她也只是出去一会。 倒是绒绒,它想着大人刚刚说的带它吃好吃的,心里充满了期待。 还是不得不感叹一句绒绒的天真。 挽桃抱着它在宫殿外左转转右转转,最后看中了一块肥沃的草地。 她蹲下身子,把绒绒放在了草地上。 “喏,快吃吧。”她用双手撑着小脸,白嫩的下颚微抬,指向草地。 绒绒看着面前的一片绿,总觉得这是不是有点太素了? 它瞪着有些狐疑的目光看了一眼挽桃,后者用无辜的眼神回视着它。 小兔子吃草有什么不对的吗? 绒绒扒了扒草地,最终屈服于自己的饥饿感低下头开始啃起了草。 挽桃看它吃草看得十分认真,一双清澈的眸子里尽是好奇。 不远处的太子殿下甚至开始怀疑,她莫不是也想尝尝草的滋味? 他止住了脚步,身影停在分叉路上好整以暇的观察着她。 绒绒只吃了几口,然后就抬起了小脑袋,特别委屈的在她脑海里说:“大人o(╥﹏╥)o,这草不好吃。” 挽桃特别没同情心的在那开怀的笑着。 她眉眼弯弯,病态的小脸上扬起明媚的笑容,驱散了她浑身的病气。 似乎是十分开心,笑得浓时,小脸上浮现出两个浅浅的梨涡。 娇娇软软的,笑得是真的甜。 靳长泠忍不住舔了舔嘴唇。 见她笑的这么开心,绒绒气呼呼的转了个身,只留下个屁股对着她。 挽桃鼓鼓脸,学着它的动作往前跳了一小步,“绒绒你看,我学的像不像?” 靳长泠的目光一直落在她的身上,瞥见她这个动作,唇边的弧度不禁往上勾了勾。 原来,陈王府的三小姐这般活泼可爱吗? 呜呜,桃仙大人太讨厌了! 绒绒气的跳进了草丛里把自己藏了起来。 眼见把人惹毛了,挽桃这才收敛了自己的行为。 她偏头四处找着它,兔子没找到,倒是无意间发现了一个「偷窥」的人。 靳长泠根本没打算躲,又或者,是来不及走。 第15页 总而言之,他的出现确实让不远处的少女惊了一跳。 她脸上的笑很快收了起来,缓缓站起来之后,瞪着一双似泉水清澈的眸子盯着他。 小姑娘白净的脸上浮现着十分明显的戒备。 第12章 被毒杀的病弱白月光12 不知为何,靳长泠对上她的视线,心上竟有几分慌乱。 他内心慌张,面上便愈发冷漠,穿着金丝蟒袍的男人满身威严,眉眼间尽是久居高位的气势。 小姑娘似乎是感觉到了他身上的气势,忍不住往后退了几步。 她不认得他。 这是靳长泠心里唯一的想法。 说不清道不明,心中突兀的升起几分淡淡失落感。 他还没来及去品味到底是因为什么,却听她娇娇的问了一句:“你是谁?” 靳长泠狭长的凤眸透出一丝不明的光芒,他淡淡回道:“你的旧友。” 她虽不记得了,可他到底还是记得曾经的伴读时光的。 即使这段记忆,也是刚刚才从他脑子里的某一个被遗忘的角落挖了出来。 不过太子殿下是完全不会觉得心虚的。 挽桃听见他的话,澄澈的眼中掠过几分困惑,“可我不认识你。” 小姑娘低下头,素白的双手有些不安的扭在一起,像是为不记得他的事情感到不好意思。 靳长泠清淡的目光从她手上掠过,他摩挲着自己的手指,语气温和说道:“无碍……” 他打量了一眼她的周围,没见到有婢女守着,眉宇蹙了蹙。 “你……”他正想问什么。 远处忽然传来阿柠的呼喊声,“小姐——” 他淡淡瞥了一眼小跑而来的人影,收回目光落在她的身上。 眼前的小姑娘悄悄松了口气,像是找到了什么救兵。 靳长泠抬起手,一手转动着右手拇指上的玉扳指,凝视着她的眸光神色深深。 挽桃被他盯得有些脸红,白皙的面颊上飞上两团红晕。 她又往后退了几步,竭尽全力保持着距离。 她越是这般,靳长泠心中那股不舒服的劲儿越浓。 他下意识眯起了凤眸,小姑娘娇嫩的面庞上,露出浅浅的笑容对他笑道:“我的婢女在叫我了,我先走了。” 她朝他微微福了福身,转身朝阿柠走去。 “呵。”见她们主仆二人的身影进了宫殿,他勾起唇角,低声一笑。 靳长泠抬脚正准备离开,脚下却不小心碰到了一个软乎乎的小东西。 他低眸一看,原来是只胖乎乎的肥兔子。 小姑娘养的兔子。 他一眼就认出来了。 靳长泠看了看不明所以的兔子,又侧过身看了一眼紧闭的殿门,唇畔好心情的扬了扬。 他微微俯身一把抓起了小兔子,小兔子受了惊,在半空中扑腾着自己的身子。 对于一只兔子他可没那么好的耐心。 他眉眼温和一散,浮现几分不耐,“乖乖听话,不然,孤让人炖了你。” 绒绒:QAQ桃仙大人救救我!! 小兔子似是听懂了人话不再乱蹬腿,靳长泠心下倒是划过一分淡淡的惊讶。 这兔子倒有几分灵性。 想罢,他拎起兔子离开。 行云流水的动作看呆了他手上的绒绒。 不是,这人为什么要带走它? 后面宫殿里住的不就是它的主人吗,绒绒兔脸茫然。 一人一兔各自想着自己心里的事情。 靳长泠想的是,小姑娘的兔子在他这里,到时候她肯定会来找他的。 或者,他去找她也行…… 看小姑娘那怂包的样子,太子殿下实在是觉得前者的可能性有点小。 反正不管怎样,还能再见的。 一脸冷冰冰的男人手里提着一只软乎乎的兔子,这画面实在是违和。 慕南见到的时候,脚下的步子都僵硬了一下,“主子,您这是……” 他还没问完,就见自家主子把手里的兔子作势要扔给他。 慕南都做好准备接了,靳长泠手上的动作却忽然停住了。 俊眉一挑,他面无表情的想,不行,小姑娘摸过的。 他若无其事的越过了慕南的身躯,脸上依旧是那副清冷的模样。 只是谁也想不到高贵的太子殿下心里想的,却是方才见到的小姑娘。 他的心上似是被猫爪轻轻挠过一般痒痒的。 小姑娘叫什么来着? 他眸光一凝,看向慕南,问道:“陈王府的三小姐名字叫什么?” 慕南差点没反应过来,“属下记得名叫陈挽桃。” 靳长泠一边薅着兔毛,一边在唇齿里默默咀嚼着她的名字。 挽桃,挽挽…… 唇齿间流连着的名字像是沾了她的糖分一般有些甜甜的。 靳长泠的舌尖抵了抵上颚,当赵煜的青梅竹马有什么好的,还不如。 后半部分的想法戛然而止,他的眼底浮上浅浅的不解。 为什么一和她接触,他就变得有些不受他的控制? 从未经历过这种事情的太子殿下开始深深思考起了这个问题。 绒绒觉得自己有点苦逼,不是被桃仙大人薅毛,就是被这个男人薅。 兔,哦不统生艰难啊。 第16页 敲门声伴随着脚步声缓缓落下,“叩叩叩——” 慕南走过去开了门,见到不请自来的人,靳长泠有些意外的挑起眉。 殿外的合欢树应景般的抖了抖枝叶,桃粉色的花冠在日光的照耀下充满了美感。 另外一边,昭纯宫内。 阿柠手上照顾着小猫,嘴里还不忘念着方才的事情。 她说:“小姐,你身体弱就不要总是在外边受风了,若是起了热可怎么办。” 挽桃端着清淡的素粥食不知味的喝着,小脑袋附和着她的话点了点。 阿柠给小猫投食完毕,转头又端了一碗黑乎乎的苦药进来。 她径直朝挽桃走去。 挽桃攥着碗沿的手紧了紧,鼻尖似有似无的闻见那苦味,满脸不情愿的皱起脸。 “好阿柠,你快端下去吧,我不想喝。”她使出一贯的招数,想着逃过这一遭。 阿柠却是不依,她肃着脸,把药碗放在了她的眼前,“小姐,来之前王爷可是好生交代了奴婢的,你就别让奴婢为难了,赶紧趁热喝了吧。” 她都抬出她爹了,挽桃也不敢不喝。 她憋着一股劲一口喝了那药,黑乎乎的药不愧它的外表,苦的差点让她反胃吐了出来。 好在阿柠连忙塞了一颗蜜枣到她嘴里,挽桃泪光闪闪的吃着蜜枣,面上有些委屈。 这药也太苦了,沈医师是不是故意报复她,今天早上把他叫过来诊猫的事情! 挽桃瘪着嘴,吸了吸鼻子问道:“阿柠,你看见我的兔子没?” 第13章 被毒杀的病弱白月光13 夏至的日头耀眼也很灼热,在太阳底下晒个一刻钟就让人受不了了。 而边疆地带地处荒漠之地,不说夏至,平时也叫人燥热无比,更不谈现在这个季节。 离边疆最近的一个小镇——安居镇上飞速的疾驰过一队锦衣华服的骑马男子。 这个小镇近年来方才得以休养生息,此时街上还有些荒凉,热风袭浪而过,地面上的砂砾便吹得到处都是。 由远至近的身影带起一阵阵风沙往北的方向奔驰着。 穿着地方服饰的长裙女子容貌艳丽,五官深邃的脸上浮现着两坨红晕,额头上浮现出一层细细的汗水,她抬手用手帕擦了擦汗,侧头问道:“咸都来的人到了没?” 她的语气里有些不耐烦,被热的发红的脸上露出点点不情愿的表情。 话音刚刚落下,马踏声骤然响起。 “吁——”长裙女子的发丝一扬,俊眉星目的男子勒马翻身下马,行云流水的动作带着一分优雅。 他将缰绳握在手中,微微朝她颔首抱拳说道:“赵家赵煜特此来拜访吴将军,不知道这位小姐是?” 后面跟着的几位世家子弟也跟着他抱了抱拳,算是见面礼。 他身着咸都的华贵服饰,皮肤白皙,不同于边疆的男子黝黑粗糙,英俊潇洒,仿若人间贵公子。 长裙女子的眼中闪过惊艳,不过一瞬,她瞬间收敛了脸上的不耐,微微展露笑颜。 她连忙屈身对他说道:“小女正是吴将军的女儿吴悦,父亲让我在此等候诸位,赵公子,请随我来。” 赵煜分明看见了她眼中的惊艳,他心中有些微微的得意。 不着痕迹的打量了她几眼,她的长相精致大气,不同于咸都的女子看起来便是娇娇弱弱的样子,循规蹈矩的仿佛都是一个模样刻出来的,一点儿也没意思。 也不知道她会不会给他一些惊喜,毕竟…… 见她对他笑的妩媚,他亦轻轻勾起了唇边的弧度。 赵煜垂了垂眼帘,眸中忽暗忽明的算计浅浅闪烁着。 “这便是父亲的书房了,诸位请,赵公子,我就先走了。” 吴悦抬起头,温柔的眼神中透着一星半点的野心看向他,这样的男人,又是从咸都来的世家子弟,她吴悦势在必得! 赵煜笑了笑,说道:“劳烦吴小姐了。” 吴悦无所谓的摇了摇头,而后便带着身边的婢女转身离开,并不见一丝留恋。 “芷丽,悄悄去打听打听关于赵公子的事情……” 轻轻的声音小的只能让她们主仆二人听到,身后隐隐约约传来他们打趣赵煜的声音。 “赵兄,艳福不浅啊哈哈哈。”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称兄道弟调侃着,有人用戏谑的眼神看着他。 赵煜轻声笑着并不作答,“听说咸都那位美娇娘临行前还让人来给你送了衣物啊。” 自小和他打闹的兄弟嘻嘻哈哈的开口,赵煜听到他的话,脸上的笑却蓦然僵硬了片刻。 他皱了皱眉,并不想提她,“好了,咱们还是先进去找吴将军商议事情吧。” 空气间似乎凝固了一下,转瞬即逝。 几位世家子弟互相对视了几眼,眼中流露出意味深长的意味。 赵煜并不管他们如何,只走上楼梯上前敲了敲书房的门。 书房的门很快被推开,他稍稍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冠大步迈了进去。 —— 涂着大红色蔻丹的宫装女子手执圆面骨扇,面色浮现出几分急色,她正视着对坐的男子,问道:“皇弟,你可有瞧见一只蓝眼白猫?” 猫? 慕南想起那天傍晚的事情,下意识望向座上的男子,靳长泠眉眼淡淡,“不曾瞧见。” 第17页 靳娆蹙起眉,“奇了怪,自从前日它从本宫的宫殿跑出去以后便再也找不着了。” 她微微低下头蹙眉思索,那只波斯蓝猫是前几日番邦进贡的,太后做主赏了她一只,她这才带来庄园没几日就不见了,这若是被人知道了,还不知道会到太后的面前怎么编排她。 她正想入神,却又听他缓缓传来一句:“不曾瞧见,却听到了猫叫声。” 靳娆立即抬起头,有些不解的看向他,“皇弟这是何意?” 靳长泠抚着手上的兔子,抬眸觑了慕南一眼,后者立马会意,上前解释道:“回禀长宁公主,是这样的,前日傍晚太子殿下和属下路过昭纯宫的时候,曾经在那不远处听到了猫叫声。” 靳娆扬了扬骨扇,“哦?” “昭纯宫附近是吧,本宫知道了。”说完,她站起来作势便要走。 她只以为小猫跑到了昭纯宫去,并没深想那么多,想着让人过去寻了回来就是。 靳长泠却不紧不慢的开口:“皇姐着什么急,昭纯宫的人可帮了你一个大忙,你就打算两手空空前去?” 见靳娆满脸困惑的凝着他,他又勾唇来了句:“不觉得未免有些过于失礼吗?” 见他破天荒的管起了这些事,慕南心下不解更甚,主子何时对这些俗事上心了? 靳娆闻言,轻轻挑了挑眉,她扬着骨扇缓缓落座,面色浮现出几分兴味的看了他好几眼,“哟,皇弟似乎还知道些本宫不知道的事情啊。” 她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还使了个眼色让身旁的宫人为她倒茶。 昭纯宫这个地方,何时住进人了? 她这几日一直想着父皇与她提的和亲一事,根本没分什么心思去关心别的地方。 她想听,却不代表靳长泠想讲。 他把小兔子往桌上一放,白绒绒的兔子瞪着一双无辜的眼睛与靳娆来了个对视。 靳娆见它毛发顺滑光亮,心生喜爱,骨扇一搁,随即上手摸了一把。 她问道:“皇弟,你这是哪里来的兔子,好生可爱,不若舍了给本宫吧?” 大抵是女人天生便对毛茸茸的东西没什么抵抗力,就连见识过许多珍稀宝物的长宁公主也不能逃过。 靳长泠拉着绒绒的兔腿往回拉了拉,低声说道:“你的猫儿,可是它的主人救的。” 他话语间似乎有些隐隐的骄傲,靳娆更加觉得有趣了。 “是昭纯宫的人?”她兴味十足的看了一眼绒绒,又捏起了骨扇掩着唇笑了几声。 第14章 被毒杀的病弱白月光14 面露委屈的少女寻不到自己的兔子,娇气的抽了抽鼻子。 她微微噘了噘嘴,眉眼间藏着几分不开心,她这幅模样实在是惹人怜爱,阿柠把手上的一包蜜枣都放在了她的手中,开口劝慰道:“小姐莫急,奴婢这就去殿内各处找找。” 挽桃:“我和你一起。” 阿柠还来不及阻拦她,便见她将手上的蜜枣袋往旁边随手一搁,起身朝殿外走去。 绒绒和她的联系还在,她能感觉到,挽桃提起裙摆跨过门槛的时候低眉一想,必定是刚刚…… 刚刚那个和她见面的男人抱走了它。不过,他看起来也不像是会缺这种东西的主儿,真是奇怪。 想想方才他看她的眼神,挽桃苍白的唇瓣抿了抿,如小鹿一般干净的眸子中闪过一抹兴趣。 金丝蟒袍,长相俊美,又自称是她的旧友,真有意思。 若她猜的没错,他应该就是大名鼎鼎的东宫太子殿下吧。 挽桃一边想着事情,一边弯腰低头故作寻找着兔子。 实际上,她的心中却在想着,那位太子殿下什么时候会把她的兔子给她还回来。 还有,他会用什么理由? 挽桃心中很是好奇,她舔了舔唇,总觉得他似乎对她图谋不轨呀。 阿柠一直顾忌着她的身体,过不了一会儿就要看她两眼确认她的安全无事,生怕她忽然倒下。 娇气的小姑娘装模作样的找了一会,便扶着树缓缓喘起了气。 她伸手摸了摸有些冰凉的脸,眼底掠过一丝无奈,这身体,真的太差了。 纤细雪白的小手扶在粗干的树上形成鲜明的对比,一细一粗,暗处的人瞧见她的身影,怔怔的出着神。 “好看,好看……”痴痴的念叨一遍又一遍重复着,他脚下的步子动了动,就在要迈出的时候,被人立马捂着嘴拉走,“唔!”从嘴边溢出的声音有些大。 挽桃立即扭过头,警惕的出声:“谁?” 她扫视了一眼四周,并未发现有旁人的身影,但是她不会听错,刚刚一定有人在! 阿柠听见她的惊声,连忙走到她的身旁,关心道:“小姐,怎么了?” 看阿柠这幅样子应当是没听到了,她朝她轻轻摇了摇头,并没说什么。 想起那天晚上的虐猫事件,她收回手,唇畔含了一抹若有若无的冷笑,“走,去那里看看。” 她说的隐晦,阿柠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哪里?” 挽桃抬手扶了扶鬓间的簪子,朱钗与簪子相撞发出泠泠声响,语气缓缓:“素霞宫灯树下。” 此言一出,阿柠眼中恍然大悟。 原来小姐说的是那里。 “只是,小姐你的身体,可有不舒服?”她皱起眉,心中担忧她。 第18页 挽桃深深吐出一口气,“我没事……” 阿柠见她意已决,便不再出声,想伸手搀扶她,却被不轻不重的力度给挡了回去,“阿柠,我想自己走。” 倔强的少女咬着唇,即使脸色一如既往的苍白,阿柠却瞧见了她脸上的坚强。 阿柠叹了一口气,收回手点点头。 素霞宫灯下的痕迹早已经被人抹去,挽桃去这一遭也早就知道了这个结果。 她倒是不在意。 反正,她也有她的法子抓出背后的人。 挽桃微眯了眯双眼,一般来说,喜爱虐猫或者虐待动物的人身上都会有一股很浓烈的恶臭味。 那是血腥味。 背负着因果的腥臭会烙印在那个人的灵魂上,寻常人并不知道,因为他们看不到也嗅不到。 可挽桃不同。 她虽然没了法术,但是她的灵魂强大,只要那个人出现在她的面前,她就能嗅得到那股恶臭味。 最关键的就是,怎么找到那个人呢? 挽桃眸子轻垂,睫羽缓缓煽动着陷入沉思。 阿柠见她这幅模样,本来并没想要打扰她,可视线瞥见远远的几个人影,她浅浅唤了她一声:“小姐……” 她的声音打断了挽桃的沉思,后者歪着头,杏眸微露不解的看着她,“何事?” 阿柠指了指右前方,她顺着她指的方向瞧去,只看见几个逐渐消失的背影。 她若有所思:“他们去的方向是,昭纯宫。” 小丫头点了点头,挽桃心中微动,莫非是太子殿下? 她沉吟了半晌,还不待说话,却忽然听到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挽桃当机立断拉着阿柠躲在了一处石洞后面,石洞并不是很高,二人保持着蹲着的姿势。 阿柠并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么做,躲在暗处听着由远至近的脚步声实在是有些惊心动魄的。 她偏头望向挽桃,见她小脸上十分平静,她慌乱的心也逐渐安定了下来。 “小姐,我们这是做什么?”她用气音小声的问道。 挽桃朝她比了个「嘘」的手势,来人的脚步声围绕着一处地方走了好几圈,似乎是在检查着什么。 她悄悄探出头,因着是背对着的姿势,她只隐约瞧见一个有些宽胖的背影和身上明显蓝布棉缎长袍。 “早晚要被那个兔崽子害死,唉!”他抬脚将树下的土地踩严实了些许,冷哼了一声小声的骂了一句。 确定检查完了之后,他猫着身子看了周围几眼,之后脚步匆匆的离开了这里。 挽桃摸了摸光滑的下巴,总觉得那个人的声音有些耳熟。 只是一时间想不起来,阿柠拍了拍她裙摆上沾着的灰尘,起身道:“小姐,咱们先回去吧。” 这个地方总让她有点不放心。 事实证明,阿柠的顾虑是对的。 二人刚刚起身没多久,便撞上了一个有些痴傻呆愣的目光。 阿柠看着不远处的男子,面色变得有些难看。 “小姐,他……”挽桃拍了拍她的手让她冷静。 那男子就站在素霞宫灯树的后面,身子探出一半,呆呆的目光直直的盯着她们。 傻子? 挽桃娇娇的蹙了下眉,她试探性的朝前走了一步。 那男人似乎是突然受到了什么惊吓似的身影一跳,转身跑走。 一双大手不知不觉从后伸了过来,触及到她的背身的时候,挽桃身影一抖,眼含惊诧和惧意的回过头。 第15章 被毒杀的病弱白月光15 含着惊惧的眼神如同林间被猎人惊吓到的小鹿,一双眸里浅浅蒙上一层雾气,雪白的小脸显得有些可怜。 微微瞪大的眼瞳之中倒映出他的模样,他略微勾起唇,轻声道:“小心……” 到底不是经常有人来的地方,地上何时凸出来一块尖尖的小石块也没人清理。 他平淡的收回视线,落在小姑娘的脸上。 挽桃就很……懵…… 明明是他自己从后面突然冒出来,吓了她一跳,结果现在跟她来一句小心? 确实该小心,小心你才是! 在心底腹诽完之后,她垂下眼帘,忙退后几步,仿佛他是一只洪水猛兽一般的躲避着。 糯糯的嗓音带着丝丝甜美,她小声的说了句:“谢谢……” 心痒…… 他忍不住用舌尖抵了抵上颚,看向她的眼神里藏着猎人看中猎物时的炽热。 靳长泠淡定自若的收回手背在身后,指腹重重的摩挲着,回味着手感的同时压了压自己内心对她的冲动。 “奴婢给太子殿下请安。”阿柠曾经在陈王府见过他,对于他的脸还有些印象。 此番一见着人,立马屈身拜道,清秀的圆脸上露出茫然的表情,太子殿下怎么突然出现在这里了? 阿柠都已经点出了他的身份,挽桃也就没理由再继续像之前装傻了。 她的眼中适时露出一分娇怯和讶异,微微屈身,盈盈拜道:“臣女给太子殿下请安。” 挽桃今日穿的是件桃红色的对襟梅花绢丝裙,盈盈一握的腰身束着浅红色的腰封,低下头行礼的时候露出脖颈间的一点白嫩。 如同新出的莲藕水灵灵的,飞仙髻间的云珠流苏与耳上的翠绿色耳坠碰撞,发出动听的清脆声响。 第19页 靳长泠俯视着她,眉眼深深的将她的模样收入眼帘,面色清清冷冷不见任何情绪。 “都起来吧,孤……”他蹙了下眉宇,思索了片刻继而说道:“孤与你既是旧友,以后见了孤,也不必如此见外。” 他睨向她,话间的熟稔很是让人误会,然而说话的人却似乎根本不在意似的。 阿柠眼中满是错愕的看向身侧的挽桃,小姐曾经伴读过太子殿下这确实不假,可…… 那早些年前的事情都已经过去那么久了。况且,从前她伺候小姐的时候,也从来不知晓太子殿下还有和小姐有往来啊。 小丫头低眉顺眼的站在她的身侧,在心中迷迷糊糊的想着。 转念一想,小姐与太子殿下多几分联系,有上几分好友情谊,说不定对于王府和小姐都有好处。 这般看来,与太子殿下亲近倒也不是坏事。 阿柠觉得他这是宽恩,可挽桃却隐隐察觉到了男人话语下掩藏的意味。 她小心翼翼的抬起眸子,眼巴巴的看了他一眼,“这,这不合礼数。” 东宫太子是什么身份?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而她不过一个小小的落魄王府的王女,她和他之间犹如隔着千山万壑,又如何能不注重礼数。 挽桃抿了抿唇,轻轻蹙起的眉眼间凝着几分矜意和落寞。 靳长泠凤眸微扬,见她蹙眉,他心下多了几分怜惜。 他不再与她纠结这个,反正,早晚有一天,见外二字也不会存在于他和她之间的。 太子殿下一向是个行动派。 如今他的心中已经有了自己的打算,开始默默筹划起了如何将小怂包病美人揽入自己的怀里。 至于她的青梅竹马? 呵。既然赵煜不珍惜,那他也没必要顾虑到他。 更何况,靳长泠低眸觑向她,小怂包无辜的眨巴了几下眼睛,他眼睛微眯。 父皇此次将她安排到离他最近的宫殿旁养病,恐怕他的目的也不纯吧。 一个落魄王府的嫡小姐来做太子妃,也只有这样才能打消,他心里微微的对他这个继承人的猜忌了。 “合不合礼数,都是孤说了算,无需害怕。”他清透的眼中浮现出一丝温柔。 纵然他现在还不分不清他对她的感情。可是,对她的特殊是确实存在着的。 太子殿下很清楚,他有多想占有她。 骄矜的男人唇角转瞬即逝的勾起又落下。 “挽……”他差点下意识说出亲昵的挽挽二字,可转头又被他吞回了腹中。 瞧小怂包现在这个样子,啧,算了,暂且先不急。 若无其事的环视了周围一眼,他淡淡的目光从她身上掠过。 问道:“孤宫中的猫儿贪玩跑了出去,已经有好几日不曾见到,三小姐可有看见过?” 靳娆要是知道她的好弟弟颠倒是非,把她的猫儿说成了他的。 而这一切只是因为眼前的小姑娘,大吃一惊之余恐怕还免不了要嘲笑几声。 挽桃的眼神露出一瞬的迷茫,恍然间想起自己宫中的猫儿,她乖巧的点了点头,“臣女前几日救下了一只猫儿。只是,不知道是不是殿下的那只。” 那一日明明他就在暗处躲着,猫叫声那么大,他不可能没有听到。 而他现在又来找她问猫的下落,真是奇怪的很。 挽桃又哪里猜得到,他是为了与她多几分联系所以才这般说的。 她的话音刚刚落下,另外一条小路上突然跑过来一位侍卫装扮的男子。 靳长泠瞥见他的身影,俊眉一挑,慕西突然出现在这里,必定有紧要的事情禀报他。 而他交代给慕西的事情,也正是他在淮安布的局。 他眉眼一凝,“孤还有事情需要处理,爱宠一事,孤会好好答谢的。” 云淡风轻的留下这句话,他便领着慕西快步远去。 挽桃望着他的背影眨了眨眼睛,他似是忽然想起什么。 蓦然转过头,眯起眼对她说了一句:“对了,你那只兔子如今正在孤的宫中吃好喝好呢,不用担心它。” 他只说让她不用担心,却没说什么时候将它还与她。 挽桃暗地里撇了撇嘴,小鹿一般的眼睛里缓缓浮出一层戏谑。 靳国的太子殿下啊,她轻轻抚平袖口上的褶皱,娇俏的眉眼上扬起一分轻快。 他对她有兴趣,或许,远远不止兴趣。 第16章 被毒杀的病弱白月光16 挽桃浅浅笑了一下,笑的温柔又甜美。 绒绒说过,靳长泠是这个世界的天之骄子,亦是最后君临天下的男人。 她不在意这个,她只是在想,如果他成为了她的人,他会一直把她捧在手心里宠着吗? 爱很廉价,她要的是能看得见的行动。 阿柠忽然感慨了一句:“小姐,原来我们救的那只猫是太子殿下的啊。” 她的话打断了挽桃的思绪,她心中一动,偏头问道:“阿柠,我写的信送出去了吗?” 阿柠坚定的点了点头,连声应着:“小姐放心,奴婢估摸着这个时候王府已经收到信了。” 毕竟她们离的并不远,只是送封书信过去也用不了许久。 这也正是挽桃想要的。 想起方才看见的那个有些痴傻的男人,她在心中略略思考了一瞬。 第20页 疾步走到他刚刚藏身的地方转了几圈,又仔细看了看。 果然,不出意料的看见了树干上残留着些许指印的抓痕和泥土上隐约的脚印。 挽桃把阿柠叫了过来,附耳说道:“你去……” “这?”阿柠眼中有些惊讶,前者对她摇了摇头,让她先不要问那么多。 小丫头听话的应了。 —— 挽桃和阿柠在宫灯树下停留了稍许之后便回了昭纯宫中。 奢华的殿内燃着昂贵耐闻的冷香,靳娆很喜欢这个味道。 不过,眼前的小姑娘明显受不了这个香味,见她的脸色越发难看,她大手一挥让人将殿中的冷香灭了。 “猫儿的事情还要多谢你,本宫这一次来也没带什么,听闻你喜爱书籍,便将这本孙大师的孤本送与你了,也算是见面礼。” 见她一副要推脱的样子,靳娆眉眼一挑,继续说:“本宫送出去的东西可从来不会收回来,你若是不收,那就只能任由它流落在外风吹雨打了。” 她明白,只是因为她的到来,小姑娘怕殿内充斥着苦药味她闻不习惯,所以才叫人点了冷香。 小姑娘长得乖巧精致,性格也娇柔,和她聊天,不管她说什么她都能接得上两句。 这样子的可人儿,实在是惹人疼爱。 靳娆最喜欢的是她倾听别人说话的时候,一双大眼睛总会一眨一眨的看着你,神情认真,很乖。 她心下忽然多了几分了悟,她那位皇弟之所以反常恐怕也是因为她吧。 靳娆美目一转,带着打趣的目光在她面上流转。 挽桃听到她的话,这才知道她是为了猫儿来的。可是,方才不还说猫儿是太子的? 她迟疑了一会,问道:“那只猫儿是公主的吗?” 闻言,靳娆扬起骨扇朝自己扇了几下,缓缓点头,她还没意识到什么。 直到—— 小姑娘娇怯怯的补了一句:“可太子殿下说,那是他的。” 靳娆扬扇的动作一顿,她侧眸有些不可思议的道:“他当真是这么说的?” 太子殿下怎么也没想到,他上一刻刚刚为了哄人编出来的理由,下一瞬就被自己的亲姐姐拆台了。 见小姑娘动作利落的点了点头,靳娆立时笑出了声,手中的骨扇抵在唇瓣上,轻声戏谑:“他既这么说了,那你便听他的好了。” 这话明显就是顺着他的话讲的。 其中调侃意味浓的挽桃就是想装傻也不行,小脸上透出几分红意,慌忙垂下的眼神之中藏着微末的窘迫。 显然,小姑娘也想明白了这其中的意思。 靳娆还想再多打趣几句,可又怕她面皮薄等会将人吓到了,于是便收敛了少许。 波斯蓝猫既已算在皇弟的名下,那她再抱走就不合适了。 来了一会还没见到那只猫儿,靳娆便提出想要看看,可没想到她刚刚说出这句话,就见小姑娘面色多了几分忐忑不安。 她有些欲言又止的看向她,张了张唇瓣似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她这幅犹豫的模样倒是勾起了靳娆的好奇心,“可是怎么了?”她勾了勾唇角,好心问道。 挽桃抿了抿唇,起身朝她说道:“猫儿不便移动,还请公主随我来。” 好端端的猫儿怎么会不便移动。 靳娆心中已经起了几分疑惑。 闻言,扇柄点了点桌面,她起身道:“可是猫儿出了什么事?” 她一边问着,挽桃一边将人带进了内室中。 绑着绷带的猫儿如今正有气无力的趴在,阿柠临时做出来的猫窝里浅浅打着盹儿。 它这幅模样实在是让靳娆有些惊讶。 她唇角边的笑意敛了起来,语气微含愠怒的问道:“是谁下的手?” 太后赏下的御猫,又养在她长宁公主手上,是谁这般不开眼敢对它动手? 在皇宫里混迹多年,自小便经历着各种阴谋诡计长大的靳娆,立时在心中过滤着怀疑的人选。 番邦一共也就进贡了两只品种娇贵的猫儿,太后养了一只,另外一只便赏给了她。 她那位皇妹倒也想要,只她向来心高气傲拉不下脸开口,太后没赏给她,靳娆知道她心中恼怒的很,只是,她未必就敢动手。 当今太后并不是父皇的嫡亲母亲,能够登上太后一位也只是因为她是父皇的嫡母,曾经的皇后。 她膝下无子无女,对待后宫所出的子女中也就待她的皇弟有几分特殊,其余人,都不过尔尔。 波斯蓝猫为何会给她,也是因为她与皇弟乃一母同胞,太后赏给她,也不过是看在皇弟的面上。 她那位皇妹,可不见得有这么大的胆量,她如今已经到了要下嫁的年龄,若是惹恼了太后,亲事上她可是哭都没地方哭。 母后去的早,如今后宫掌管内务的也全都归在太后手中,她要想为难个人,实在是轻而易举。 想明白这一点,靳娆便将心中的怀疑略微打消了些。 只是,除了近日结怨的皇妹,她也想不到有什么可怀疑的人了。 靳娆看向挽桃,等着她的回答。 “这,我却是不知,那日我和我的婢女赶过去的时候,那人已经匆匆跑走,只留下了它。”她伸手指向猫窝里的小猫。 猫儿似乎感觉到了亲切的气息,小心翼翼的动了动身躯想要靠近她,挽桃连忙走上前安抚的摸了摸它的脑袋。 第21页 靳娆看着小姑娘脸上的怜悯,难看的脸色稍微好了些许,她收起骨扇,看了一眼那只猫儿,说道:“本宫会好好查清楚这件事情的,你身子弱,无需多虑这些事情,既然来了这里只管好好养病就是。” 靳娆话中的真情实感并没有半分作假,她是真的怜惜她才会这般说,挽桃也看得出来,她感激的看了她一眼。 “公主……”二人刚刚说完这件事,靳娆身边的大宫女脸色微变的从外边走了进来。 第17章 被毒杀的病弱白月光17 自从那一日靳娆带着婢女匆匆离开之后,挽桃之后的几日都没再听到她的消息。 就连她隔壁的男人也似乎在庄园里消失匿迹了似的。 他一走,绒绒便从他的宫里跑了出来,小可怜顶着一双红彤彤的兔眼睛,在她脑海里控诉着他的「恶行」。 挽桃捏了捏它身上的肉肉,心不在焉的安抚了它几句。 绒绒瞧出来她的敷衍,委屈的打了个哭嗝,问道:“桃仙大人,你在想什么呢?” 她撑着脸看向窗外的景色,“我在想,赵煜那个狗男人现在抱得美人归了没有。” 夏至一过,秋日便卷着瑟瑟秋风袭面而来,殿外的梧桐树枝叶伴着风儿簌簌作响。 挽桃说话的声音很轻,娇柔的声音不过几息就消散在了风中。 说到这个,绒绒双眼瞪得更大了一些,“大人想看看他那边的情况吗?” 开天眼这个功能它也是刚刚摸索出来,大人不说,它都差点忘记了。 挽桃有些意外的挑起眉,说道:“这是自然。” “不过,你确定你可以?”她略有些怀疑的看了一眼它。 绒绒:“嘤。”大人居然不信它。 为了证明自己的能力,小家伙二话不说打开了天眼屏幕。 虚空中漂浮着一块透亮澄澈的大光幕,正在挽桃眼前的不远处。 第一次瞧见这个东西,小姑娘有些好奇的多看了几眼。 很快,赵煜的人出现在了光幕屏上,距离很近,仿佛他的人就在眼前似的。 光幕中传来狗男人浅笑的声音:“吴小姐,男女有别。” 挽桃的视线落在光幕外缓缓走近的女人。 身着略带边疆风味的对襟长裙,绛紫色的裙摆拖曳在地,纱裙的材质微透,她甚至能隐约看见里面浅红色的肚兜,似乎是为了保持自己的神秘感,脸上还覆着一层面纱,眼角下点缀着一颗泪痣,有些许勾魂夺魄。 此时,她迈着莲步一步步走向赵煜,眼含妩媚,戴着金铃铛手串不紧不慢的摇曳着身姿。 赵煜唇角微微勾起弧度,淡定从容的欣赏着美人的表演。 “赵公子难道不喜欢阿悦这般吗?”她摆腰回望,落下最后一个动作的时候正好跌坐在他的怀里。 赵煜坐在椅上,顺手圈住了美人纤细的腰身,微微俯身贴在她的耳边轻声道:“阿悦觉得呢。” 他抬手将她面上的面纱取了下来,在她侧脸上落下一个吻。 见他这般,吴悦俏生生的笑了几声,她揽着他的脖颈,身子毫不避嫌的贴在他的身上,“赵煜,你喜欢我的对吧。”她问的很直白,也充满着自信心。 赵煜低眉无声笑了一下,眼中闪过精光,他轻轻点了点头,眼底却掠过一抹漫不经心。 他掐了掐她的腰,吴悦眼角溢出一分甜丝丝的笑,她寻着他的唇瓣吻了下去。 赵煜揽着她亲吻着,神情浮现出一分淡淡的享受。 看到这里的挽桃冷哼了一声,让绒绒关了天眼。 咸都之中被他负心的女子,恐怕赵煜是根本想不起来了。 他想忘,她非得要让他时时刻刻惦记着她。 挽桃唇瓣动了动,站起身走到外室的书房提笔写下一封封信。 书信里面并没有埋怨,有的只是一个女子对喜爱之人的思慕和关心。 这些信挽桃并不打算一下子全部送过去,她会特意吩咐人,隔着一段时间送一封过去。 她知道赵煜最开始一定不想看,可是当信多了,人的好奇心上来,他一定会看的。 看到这些信的他,心里真的不会生出一丝丝愧疚心吗? 挽桃眯起眼,圆圆的杏眸中浮出几分嘲弄,她会抓住赵煜那一丝的愧疚心好好反击的。 把书信装封好放置在一个地方之后,外间刚好响起阿柠的声音,“小姐,太子殿下来了。” 他? 挽桃伸手扶正了方才因为低头写字微微歪斜的流苏簪子。 走到前厅的时候,阿柠已经手脚利落的为座上的男子奉上了茶水。 他今日穿了一件十分彰显身份的服饰,眼神划过外面的时候,她还见着了一大群侍从。 这阵仗,有些不同寻常。 挽桃一边给他行礼一边在心中暗暗想着。 座上的男子身着金丝滚边的四爪蟒袍,绣着祥云图案的月白色腰封束身,头顶玉冠,俊美如斧刻的脸上在见到她的那一刻微微露出一丝笑意,只是很快那唇角的笑意就被他隐了起来。 “起来吧。”她的视线从他身侧今日跟着的内侍太监上一转而过。 那太监手上还捧着一张明黄色圣旨,挽桃见了,眉眼一蹙,总觉得今天的事情没那么简单。 正如她所想,待她见完礼之后,靳长泠淡淡的看了一眼身侧的太监。 第22页 接收到他的眼神,那太监立时往旁边一站。 扬起尖细的声音说道:“君上圣旨,请陈王府三小姐陈挽桃接旨!” 挽桃小脸上一懵,她没有时间多想,正想行礼。 却被座上的他叫住,温声说了一句:“你体弱,不必行此大礼,站着听旨就行。” 反正此次跟来的人也都是他身边的人,靳长泠也不在意这些礼节。 一般来说,接圣旨可是要三跪六拜的,挽桃本来心中也不甚愿意。 如今他既然这么说了,她也乐意接他这个人情。 小姑娘朝他浅浅笑了一下,靳长泠指尖微动,凤眸之中带了一丝玩味。 也不知道等她知道圣旨内容的时候,她还能不能如此时一般。 太监的声音再次响起:“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陈王府三小姐陈挽桃容貌端丽,蕙质兰心,温婉贤淑甚悦朕心,特此钦点为皇太子正妃,赏黄金千两,绫罗绸缎百匹……另命择吉日良辰与皇太子成婚,不得有误,钦此!” 突如其来的赐婚圣旨不仅震懵了当事人挽桃,就连陈王府之中的一众人也因为这个消息闹了个鸡飞狗跳。 咸都之中因为君上的赐婚,更是如同煮沸的滚水一般,燃起了无数的探究心和困惑不解。 东宫太子的太子妃,怎么会选了这么一位身娇体弱常年带病的病美人? 更何况,还有陈王府与君上的渊源所在,这…… 第18章 被毒杀的病弱白月光18 咸都之中有多少名门闺秀因为这件事咬碎了银牙,又有多少人在纠结君上这背后的意味。 这些暂且按下不提。 内侍太监念完了圣旨,便将圣旨往前一递,说道:“陈三小姐,请接旨吧。” 挽桃有些茫然的抬眸看了一眼座上的男子,见他勾唇笑了笑,她忙收回眼神走上前去接旨。 抗旨不遵可是死罪,她虽然不满突然被人这么安排,但她也明白,她不能连累到陈王府的家人。 见她接了旨,太子殿下朝那内侍太监瞟了一眼,“你们先下去,孤与未来太子妃说说话。” 还未成婚呢,就已经叫上他的太子妃了。 这心思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那太监弯腰应了句:“诺……” 阿柠还没从圣旨的震惊之中回过神来,就已经被人半拉着推了出去。 房门被人妥帖的关上,偌大的前厅之中便只剩下了挽桃和他。 明明不算小的空间,可她却莫名觉得空气中的热度有些缓缓升高。 小姑娘站在那里垂着头,手里捏着圣旨安安静静的也不说话。 靳长泠眉眼间的欢喜也逐渐浅了下来,虽然早已经调查清楚了她的过去,知晓她心中有人。 可当她抗拒的情绪表现得这般明显的时候,明明早已经说服了自己的男人,心中又升起了几分酸涩和不平。 他指了指他身侧的座椅,开口道:“坐过来……” 挽桃闻言,抬起头抿了抿干涩的唇瓣,落座在他身侧的椅子上。 她依旧保持着沉默。 任谁被突然赐婚,恐怕都会有些云里雾里的。 更何况,被动的接受和主动的选择,总是有些不一样的。 挽桃心里蕴着几分恼怒却无从发泄,绒绒与她绑定,一下子就感受到了她的情绪。 它蹦蹦跳跳的跳到她的脚下,轻轻咬着她的裙摆默默的安慰着她。 靳长泠见到它的存在,低笑了一声,“它倒是机灵的知道跑去找你。” 挽桃心中尚且残留着几分不满的情绪,说话也十分简略,只小声的「嗯」了一句。 他稍稍侧了侧身子,面向她,眸子深邃的直视着她,“你不愿意当孤的太子妃?” 他平淡的声音里似是夹带起了一分不悦。 小姑娘看着面色严肃的他,眼睛里面隐约覆上一层水雾,娇声回道:“臣女不敢。” 是不敢,而不是愿意。 靳长泠的心下沉了几分,细长的手指捏起琉璃杯把玩着。 他似是不在意的说道:“孤知道你与赵煜的过去……” 见她面色有些尴尬的看向他,他勾了勾唇角,继而又道:“你不必担心,孤不在意那些过去,只要你答应孤,以后不要再想起他便好。” 提到赵煜,她姣好的面容上流露出一丝落寞,靳长泠见了,心中自是不好受。 过重的力度都快将手中的琉璃杯捏碎了,外表看起来他仍旧是一副平静的模样。 他炙热而微微含着温柔的眸子盯着她,不紧不慢的开口:“挽挽需要时刻记住,待再过一段时日,你便是孤的太子妃了。” 在唇齿间流连了许久的称呼终于有了理由说出口,他眉眼间透出一丝愉悦。 管他赵煜如何,反正等他回来,挽挽早就是他的太子妃了。 挽桃面色白了白,她搅弄着手指,有些纠结和不敢面对的低下头。 她也没想到,她只是来这里养病而已,却突然多了一桩婚事。 靳长泠知她心中多少有些不情愿,他压下心中的烦躁,站起身,两步走到她的面前。 “挽挽,抬起头。”他清冷的嗓音中含着一丝不为人知的情意。 挽桃听话的抬起头,却见面前的男人朝她展开双臂。 他眉眼微低,对她柔声哄道:“挽挽,到孤身边来,孤会给你最好的一切。” 第23页 “锦衣华服,山珍海味亦或者荣华富贵,只要孤有的,你想要,孤都可以给你。” “挽挽,快些过来。”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东宫太子,如今到了爱慕的少女面前,一遍又一遍的低声哄着人。 他只想将人哄到他的身边来,靳长泠想要的,从来不会放手。 初次动心的男人,恨不得将心爱的小姑娘捧在手心里好好疼宠着。 只是如今情况不太一样,就算是高高在上的储君,也避免不了在心中担忧小姑娘会不会拒绝他的情意。 好在,小姑娘虽然有些迟疑,却还是站起了身。 她迈着小碎步走上前,手指轻轻拽着他的衣角。 一双黑漆漆的杏仁大眼睛里有些怯生生的,仰起头问他:“你,你会欺骗我吗?” 他下意识的问道:“何出此言?” 小姑拽着他的衣角,眼中水雾又溢了上来,苍白的脸颊上多了几分惹人怜爱的委屈。 她垂了垂眼,小若蚊音说道:“有人骗过我,他曾经,也许诺过我很多誓言……” 说着,晶莹的泪珠落了下来,没有任何重量的砸在他的衣裳上。 靳长泠反应过来,刹那间明白了她的意思,也知道了她口中的那个人是谁。 衣裳上的那一点水痕印入他的眼里,有些刺眼的疼,他收紧了手,心中对赵煜的不喜又多了几分。 她,是怕他和赵煜一样欺骗她吗? 懂了她心中的不安和症结所在,靳长泠叹了一口气,微微弯下腰,捧起小姑娘的脸,“挽挽该信我。” 他不知不觉的将话语里的孤换成了我,也许是为了加强他说话的信服度。 又或许为了让她能够快速亲近他。 挽桃看着他,眼中因为方才的湿润显得愈发剔透晶莹。 她止住了泪水,手中不安的攥着他的衣角,嗫嚅着唇瓣,道:“殿下给我一些时间,好吗?” 她还是不能忘了赵煜吗? 靳长泠想起慕南送上来的消息,想到赵煜如今正在同别人风流快活,而他的小姑娘却还始终惦记着他。 狭长的眼中掠过一丝阴翳,默了半刻,他伸手轻轻揩去她眼角的湿润,从喉间艰难的溢出一声「好」。 不着急,那就再给她一些时间,也正好,把赵煜的真面目撕开给她亲眼看看。 太子殿下沉下气,眉眼不着痕迹的舒展开来。 “挽挽,我会给你时间,但不会太久,你明白吗?”他缠过几根她的发丝在手指尖轻轻把玩着。 挽桃当然明白,这个男人到底出身尊贵,她若是一直放不下赵煜,难免他心中生了芥蒂。 不过她也只是想做做戏,毕竟,说不爱就不爱的话,这个转变也未免太快了,也许他不会生疑。 可熟悉陈挽桃的人必定能看得出来端倪。 第19章 被毒杀的病弱白月光19 她乖顺的点了点头,靳长泠顺势将人揽入怀中,小姑娘明显还没做好准备。 步子有些踉跄的跌入他的怀里,身子也有些僵硬,他也不为难她,只是抱了一瞬便松了手。 “好好休养身子,孤晚些过来陪你吃饭。”他摸了摸她小巧的脸庞,眼底浮现着些许喜爱。 这话说的,像是已经成婚的夫妻似的。 挽桃雪白的脸上红了红,眉眼间流转着几分羞赧。 “殿下事务繁忙,不必这般的。”她贝齿轻咬,声音轻轻柔柔的,不像是劝人倒像在撒娇。 小姑娘却是意识不到,抬起眼睛娇怯的看着他,似乎在等他回答。 靳长泠俊眉一挑,低眸捏了捏她的手,声线微低:“只不过是陪挽挽吃个饭,谈不上什么忙不忙,还是说,挽挽不想孤过来陪你?” 自称一换,就差把不悦写在面上了。 挽桃眼帘轻轻掀了掀,为了不让他多想小声解释了一句:“我,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殿下身为储君……” 储君究竟要做什么她也不清楚,只是身在那个位置,想必也并不轻松。 他犀利的眼神直直睨了过来,似乎是在试探她,是不是真的只是这个意思。 男人的视线太过于灼热,她卷翘的眼睫不安的颤动了几下,动作有些僵硬的挽起唇角的笑容,说道;“殿下若是来了,挽挽自然开心,若是殿下因公繁忙,挽挽又怎能无理取闹呢。” 挽桃自认为这一番话说的天衣无缝,既表达他来的心情,也很好的解释了上面一句话。 表情乖顺的人儿微微垂下眼,看起来像极了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 只是,他却是低低的笑了一声,向来清冷的嗓音里多了几分蛊惑的低沉。 他俯身,微微弯下腰与她平视着,眼眸深深的凝视着她,低语道:“可孤就想要挽挽的无理取闹。” 他的话语轻而柔,又夹杂着几分对她的炽热和隐约的期待。 他的太子妃何须委曲求全,在他面前,她只需要开心的笑就好了。 更何况,她若是真的能对他无理取闹些,他倒是还能放下心来。 赵煜的存在始终是横亘在他心中的一根刺。 靳长泠捏着小姑娘的手细细把玩了一会。 挽桃手心上渗出一丝丝汗意,手指微微往外抽了抽,他唇线一抿,倒也没拦她。 她抽回手,故作自然的将手藏入袖中,瞥见她这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样子,他深邃的眼眸暗了暗,唇角下压。 第24页 侧眸看了一眼紧闭的门的方向,她轻声提醒道:“时间不早了,挽挽就不打扰殿下处理政务了。” 她那么想躲他,靳长泠又怎会看不出来。 他面无表情的心底想,方才就不该答应小姑娘的那句话。 不然,他早就把人摁在怀里亲了。 她不想见他,他非要亲到她愿意为止。 眸底晕开一分欲色,他敛了敛眼帘,摩挲了几下她的发丝之后,不紧不慢的收起了手。 靳长泠理了理自己的衣袍,侧身,道:“挽挽若是闲的无趣,便打发人去找我。” 找他,然后呢? 她抿了抿粉白的唇,没接话。 她不说话,那他就默认了她的回答。 靳长泠确实还有些事要安排,便也没再留,只吩咐了外边的人几句「好好照顾太子妃」之后大步离开。 他虽走了,可外面却留了将近他带过来的一半的人。 管事的张嬷嬷领着两个看起来机灵的小丫头走了进来,殿外守着外门的还有粗使婆子大致一看也有十来位。 原本还算清静的昭纯宫顷刻间多了一堆人。 挽桃心里有些不舒服,她在心中默默打算着等见到他之后,遣回去一些人。 “奴婢们给三小姐请安。”张嬷嬷一众人齐声拜道。 挽桃点了点头,与她们粗粗交代了几句,便用自己要歇息的理由让她们退了下去。 房内只留了一个阿柠。 她歪头看向身侧还未缓过神来的小丫头,问道:“阿柠,王府的回信还没接到吗?” 阿柠听到她的声音,这才回了回神,收敛了自己的心神,低眉回答:“奴婢今天早上刚想跟小姐说呢,回信已经接到了,小姐,给。” 伴随着话音,她从自己的怀里掏出了一封厚厚的书信。 挽桃接过信拆开,发现里面不止一封信,署名大姐二姐还有她爹的,一共三封。 她的眼中划过一丝暖流,一封封拆开仔细看了起来。 信上大部分都在写三人的日常,还有对她的关心和嘱咐,唯一有一点不同的是。 大姐也不知道是无意,还是记着她的事情,还特意在信中委婉的提了一嘴赵煜在边疆发生的事情。 挽桃唇角的弧度勾起又落下,心中略有些讽刺。 还能是什么事情,无非就是她在光幕屏中看到的,赵煜的风流快活。 她垂了垂眼帘,明白大姐是为了让她早日看清楚赵煜的真面目。 可惜,真正该看清楚的人,早已经烟消云散了。 她捏了捏信纸,知她想查清楚庄园管事一干人的身份,陈王写的信上将他们的身份都交代的一清二楚。 挽桃凝起眉眼,管事名唤刘才,娶的是叶家旁支的庶出三小姐为妻。 叶家,若是她没有记错,当今太后可就姓叶。 她蹙起眉尖,叶氏与他成婚不过两年,只留下一个儿子便香消玉殒。 她开口问道:“阿柠,我让你去打听的事情,你打听的怎么样了?” 阿柠很是坚定的点了点头,回道:“小姐,奴婢都打听清楚了,那叶氏留下的儿子,听说是个心智不全的痴儿,至于另外一个名唤刘秀的,他只是刘管事认的一个干儿子。” 说起刘秀,小丫头皱了皱眉,有些不喜欢那个人看自家小姐的眼神,太轻浮了。 心智不全?那这就和上次那个人对上了。 挽桃灵动的眸子转了转,眼尾轻轻挑起,浮现出一分若有所思。 她似是想起什么,又问:“那另外一件事情呢?” 阿柠犹豫了一会:“奴婢试探了许久,却是没人提起。不过,有一个人看起来却十分紧张奴婢的问话。” 神态紧张,那必定有所隐瞒,所以,她是不敢说? 挽桃附耳在阿柠耳边说了什么,阿柠点了点头退出房门,而她刚刚离开,刘管事便带着刘秀来拜见她。 谢谢你们的鼓励和支持……有时候你们的书评真的是我坚持的动力嗷! 第20章 被毒杀的病弱白月光20 这也正常,毕竟,她刚刚接了赐婚的圣旨,曾经的落魄王女摇身一变,成了靳国炙手可热的太子妃。 东宫的正宫娘娘啊,这可是未来的皇后! 谁不想过来献上几分殷勤,好为自己谋取些许的好事呢。 刘管事等人着急献殷勤,挽桃却云淡风轻的让人在外面等着。 刚刚来的时候发生的事情她可还记得一清二楚呢,她可是个记仇的妖精。 时间还早,刚刚又应付了一番那个难缠的男人,她有些困倦的抬起手打了个小小的哈欠。 大大的眼睛里多了几分水雾,湿漉漉的眸子看起来无辜的挠人心弦。 小姑娘爬上床榻小憩了一会,直到有人敲响房门的时候,她才睁开睡眼惺忪的眼睛。 不能让刘管事他们知道她在查庄园发生的事情,她拍了拍自己脸颊,眸子里小小的困倦顿时散去。 “进。”终于等到房内主人的命令,门外站了一刻钟的刘管事和刘秀立时喜笑颜开。 他们也不敢耽误,连忙整了整衣冠,躬身快步走了进去。 给挽桃行了礼之后,刘管事又是一番巧嘴滑舌的祝贺:“恭喜小姐,贺喜小姐,奴才们在此提前祝贺小姐与太子殿下百年好合,白头到老,呵呵呵,小姐与太子殿下真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 第25页 刘秀也跟着他爹笑呵呵的附和着。 许是因为圣旨的原因,此时的他收起了眼中所有的贪念,一副谨小慎微的模样。 他害怕未来的太子妃娘娘记恨之前的事情,心上一直提心吊胆的观察着她的神情,生怕她面露不喜。 就连她身侧的阿柠,他也不忘对她露出讨好的笑容。 阿柠此时有了底气,看都没看他一眼,圆脸绷得紧紧地,满脸严肃。 挽桃瞥了一眼,心中有些好笑。 她又低眸觑了一眼下首刘管事等人,唇畔弧度浅浅,“起来吧,阿柠,赏。” 「赏」这一个字刚刚落下去,刘管事的眼睛里亮起精光。 只是下一瞬又连忙摆手:“奴才们不过说了几句实诚话,怎敢劳小姐破费。” “刘管事的嘴倒是巧。”她睨了刘管事等人一眼,眼底划过一抹深意。 喉间不知为何忽然翻涌上一阵痒意,她掩了掩唇,将咳声吞入腹中。 挽桃攥紧指尖,上次见他们的时候,刘管事等人身上还没有这么浑浊的气味。 而且,她似乎嗅到了一个熟悉的味道。 下首的两人还未发现什么,自顾自的献着殷勤:“这是奴才们备下的一点小小心意,还望小姐赏脸收下。” 紧接着,他们呈上一个托盘,托盘上不仅有上次挽桃给他们的金裸子,还有一尊品相极佳的玉观音。 挽桃眉尾一扬,“你们有心了。”却没说要收下。 刘管事倒也料到了这个结果,也没劝她一定要收下,一来,他没那个资格。 二来,未来的太子妃娘娘估计也看不起他手中的这些小玩意。 挽桃想着自己的心事,眉眼淡淡的打量着刘才和刘秀。 “刘管事,我听说你还有一个儿子,怎的从不曾见到过他?”她似是随口一问。 刘管事心蓦然一跳,眼皮子也跟着跳了跳,“小儿貌丑,不便出现在贵人面前。” 他越是掩盖,就证明心中有鬼。 挽桃眼神幽幽,接了一句:“是吗?” 刘管事后背一凉,心下有些忐忑不安,她怎的忽然问起这个了? 他只在意到了这一点,却没去想,挽桃是如何知道他膝下还有一个儿子的事情。 他吞了一口唾沫,连声回道:“是,不敢欺瞒小姐。” 她浅笑了一下,没再问什么,站起身顺势走到他们身侧,略好奇的看了一眼那尊玉观音。 越是靠近他们,她喉咙间的痒意就越浓烈,不断涌上来的咳意憋红了她的脸。 她忙侧过身,压下咳意,朝他们挥了挥手,“我有些乏了,你们先回去吧。” 刘管事见她不再追问,心中松下一口气,他抬手擦了擦额上的虚汗,行礼退下。 他心中带着事,一刻儿也不敢多待,脚下的步子快的像是后面有人在追他们一样。 阿柠见他们慌忙的步子,心下有些奇怪,喃喃自语了一句:“怎么跟做贼心虚似的。” 她摇了摇头,视线还没落在自家小姐身上,就听见她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声。 “小姐!你这是怎么了,奴婢,奴婢去给你拿药!”阿柠已经好久未曾见到她发病的模样。 如今一见,面色已然变得惨白一片,抖着唇瓣说完这句话,她立马转身跑去内室拿药。 挽桃也没想到,只是一些气味的刺激,居然会让这具身体忽然犯了病。 她一咳起来停都停不下来,整张苍白的小脸咳的染上不正常的绯红,就连眼角都微微泛起了红意。 一双眼中多了几分朦胧的水光,眼前似乎都开始变得模糊了起来,难受,好难受。 挽桃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要被咳的移位了一样,扶着桌角的指尖止不住的抖着。 绒绒在她脑海里着急的问着:“大人,大人,你怎么了,别吓我啊。” 小可怜被吓得又带起了哭腔,她根本无力去安慰它,依旧不停的咳着。 咳嗽的声音太大,让外面的张嬷嬷等人都有些心惊。 “小姐,药来了……”阿柠的话才说了一半,就见自家小姐抬眼看了她一眼,眼眶和眸子里,都是红的。 下一瞬,只见她的双眸一阖,整个人往后一仰就要栽倒在地。 阿柠吓得声音都变了调:“来人,快来人啊,小姐晕倒了!” 她一边喊着,一边快步跑过去接住了挽桃弱倒的身体。 “快去请太医,不,不,请沈医师过来!”小丫头说话的嗓音是抖的,跪在地上扶着挽桃的手也在抖。 张嬷嬷一推门进来,看见的就是未来太子妃昏厥的模样,吓得三魂六魄都快没了。 太子殿下走时才交代的她们要好生照顾未来太子妃,这才没多久就出了这种事,她们艰难的吞了吞口水。 太子殿下非得撕了她们不可! “张嬷嬷,你快去,快去啊!”见她们呆愣着的模样,阿柠已经急的哭了出来。 一阵兵荒马乱,外面却突然传来一个略带不悦的声音:“怎么回事?” 声线淡淡,却含着无数威严。 张嬷嬷等人心下一跳,迈着僵硬的步伐,立马转身朝外面走去。 第21章 被毒杀的病弱白月光21 东宫未来的太子妃忽然昏厥,太子殿下大发雷霆,勃然大怒。 第26页 张嬷嬷一行人全都被罚跪在殿外。 就连最后见过的她的刘管事二人,也被他的人带了过来跪在昭纯宫外。 储君的怒火可不是说着玩的,不管这件事究竟是因为什么,太子殿下只知道。 他的小姑娘昏倒了。 靳长泠沉沉的眸子里隐约泛起红意,看着躺在床上面无血色的小姑娘,心口处一阵一阵的抽疼。 曾经不以为意的事情,如今亲眼看着发生在他面前,他只觉得目眦欲裂,一口气堵在喉咙里上不来下不去。 整颗心恍若被人狠狠攥紧一般,生疼的厉害。 他有些恍惚的想到,是了,他的小姑娘曾经被佛僧批语过的…… 他的指尖颤抖了一瞬,低下眸子的那一刻遮去眸子里的暗潮汹涌。 “疼,好疼。”挽桃还未睁眼,只是唇瓣微动,小声虚弱的喊着疼。 靳长泠的神思顿时被她的微弱的声音打断,他忙俯身,弯腰摸了摸她的脸颊,眸子里有些许无措。 他听到了,她说,她好疼。 他眼底泛红的更加厉害,“沈医师,挽挽她说疼。” 太子殿下满眼心疼,嗓音微微沙哑,似是被砂砾被摩挲过一般。 她疼,他也疼。 沈医师自她年幼时便负责起她的病,对她的情况又怎会不清楚。 闻言,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他一边收拾起医箱,一边说道:“殿下,恕小民无能,三小姐的病痛,也只有等她醒来才能稍稍减弱。” 言下之意,就是他没有办法了。 靳长泠唇线抿平,沈医师师从昆仑太虚弟子,医术十分了得,也算是半个神医了。 他都说无法,更别谈宫中的御医了。 “下去吧。”男人坐在床边,长长的眼睫投影在眼皮下,神情晦涩不明。 触摸着她脸庞的指尖染上她的凉意,靳长泠俊朗的眉目间覆上一层阴翳。 沈医师见他这幅模样,心中感叹了一句,可惜了。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远,他凤眸微阖,狠下心咬了咬牙,俯下身。 在她耳边有些恶狠狠的耳语道:“挽挽若是再不醒来,可别怪孤对赵煜下手了。” 床榻上的人儿睫毛颤了颤,眼皮子眼见着就要掀开,靳长泠却收紧了手,手上青筋爆起。 天知道,当他拿赵煜的名字来刺激她的时候,他的心脏几乎窒息了一瞬。 挽桃并没有因此醒来,他抿紧的唇瓣不自觉吐出一口浊气。 一时间竟分不清心中不知是失落多一些,还是庆幸多一些。 “挽挽,挽挽……”他低下头,夹杂着祈求的声音一遍又一遍的唤着她的名字。 瞧着那个男人如此低微的模样,绒绒在她的识海里轻声感慨:“大人,他比赵煜好多了。” 挽桃的神智在绒绒出声前一刻已经清醒,她默了默,没接腔绒绒的上句话。 想到自己昏迷前的事情,她沉思了片刻,在心里问它:“绒绒,这具身体究竟是为何体弱?” 绒绒支支吾吾的,只是这回不是不知道。 而是,“大人,对不起,嘤,我不能说,任务手册规定了,必须要你自己去查清楚。” 挽桃气的给了它一个白眼,既然它不能说,她也就不再浪费时间了。 眼睫接连颤了几下,她掀开如千斤重的眼帘,眼中雾蒙蒙的过了好一会才清晰。 靳长泠一直注视着她,见她终于醒来,抿的直直的唇瓣松了松。 他伸手撩开散落在她脸上的发丝,“挽挽,还疼吗?”他低眉温声问着。 他似乎是还担心她疼,就连说话的声音都轻的不行,生怕惊了她。 挽桃白的接近透明的脸颊,缓缓勾起一抹浅浅的笑,对他微微摇了摇头:“殿下,挽挽不疼。” 靳长泠眸子暗了暗,见她轻轻蹙起的眉尖,唇瓣一张,“小骗子……” 他忽然起身,似乎要走。 小姑娘有些茫然,不明白他怎么了,素白的小手却情不自禁伸过去拉住了他的衣角。 他侧身回过头,眉眼一挑,似乎在问她怎么了? 她有些不安的松了手,声音里有些自责,“殿下,你生气了吗?” 她也不想欺骗他,可是,这点疼痛和昏迷前的疼痛相比根本不算什么。 更何况,她自小便是如此,她早已习惯了。 挽桃唇角的弧度不知不觉间消失不见。 靳长泠挑着眉,实在是见不得她这幅可怜兮兮的模样,脚下的步子一转,又来到她面前。 他弯下腰,温声细语的对她说:“我怎么会生挽挽的气,乖,我去给你倒杯热水润润喉。” 原来是她想错了。 掩在发丝里的耳尖红了红,她娇娇的应了一声:“好……” 靳长泠的余光瞥到她泛红的耳朵,唇畔勾了勾。 给小姑娘喂了水,他这才有心思说起其他事,“张嬷嬷她们伺候不周,挽挽想怎么罚?” 挽桃一听,下意识又蹙起眉,这件事说起来跟她们并无关系。 她仰起头,小声的问道:“殿下,我不想罚可以吗?” 怕她仰着头累,他又走了过来坐在她的床侧,凝眸看向她,“挽挽想怎样就怎样。” 他轻声说道,话语里的宠溺根本不加任何掩盖。 第27页 “那她们……”小姑娘环视了一圈房内,没看见阿柠还有张嬷嬷她们,心下有些担忧。 靳长泠似是看透了她的想法,冷峻的下巴微抬,指了指门外。 知道人没事,她舒了口气。 他抚了抚她柔顺的发丝,仿若随口一问:“挽挽在昏迷前可是受了什么刺激?” 听她的婢女说,她本来一直好好的,只是今天见了刘才二人才突然犯病昏倒,太子殿下心中难免怀疑。 他一问,小姑娘的面色又白了白,纯澈的眼中流转着一丝不确定,“刘管事他们身上的味道,有些刺鼻。” 她皱了皱鼻尖,眸底飞速的划过一抹嫌恶。 她想起来了,他们身上的味道和她在王府闺阁里闻到的味道有些熟悉。 可是,这二者是如何牵扯上的? 挽桃心中疑惑不解。 靳长泠听到她的回答,清隽的脸上浮出一层怒气。看来,就是他们身上有鬼了。 他凤眸半眯,道:“挽挽放心,孤不会让你白白受苦的。” 平淡至极的话语下藏着看不见的波涛汹涌。 挽桃还未来得及回话,却又听到,“长宁公主到——” 第22章 被毒杀的病弱白月光22 她怎么来了? 二人心中皆是一样的想法,通报声一落下地,脚步匆匆略带急色的靳娆走了进来。 她的面上微带担忧,然而在看见靳长泠把玩着挽桃的发丝的时候,担忧的面色顿时换成了戏谑的表情。 她的身边还跟着两个宫女,以免打扰到她们,她特意挥了挥手,让人先下去。 “听闻你身子不好,本宫便过来瞧瞧你。”靳娆一边走近一边解释了自己来的缘由。 挽桃身子还有些无力,坐在床上对她点了点头,谢道:“多谢公主。” “谈什么谢不谢的,再过不久,你就是本宫的弟媳了,小挽挽。”她眉眼挑起,打趣道。 挽桃下意识看向男人,果然见他亦是勾唇微笑的模样。 见她看过来,他还好心的问了一句:“怎么了?” 挽桃卷翘的睫毛掀了掀,微微摇头没说什么。 靳娆这次来,倒是还有一件事。 她的目光轻轻落在挽桃身上,意味深长的问道:“想必小挽挽已经知道了刘才等人的身份吧。” 明明是问句,却是陈述一般的语气。 挽桃也没掩饰,她看向她回道:“若我分析的没错,刘管事应当与太后母族有些关系。” 靳长泠有些意外的看向她,小姑娘暗中去查了?可是,她为什么去查? 莫非是刘才他们还做了什么事情惹起了小姑娘的注意? 他觑了觑靳娆,后者对他挑起眉。 继而饶有兴趣的给她解释了一番:“你说的没错,刘才的妻子出自叶家旁支,与太后算得上是堂姐妹的关系,说句大不韪的,刘才也可以说是太后的堂妹夫,也正是如此,他才能在这里当管事。” 皇家庄园这般重要的地方,也不可能随便交给一个下人。 靳娆之所以知道这些,还是因为上次的事情。 她好端端的猫儿突然被人下了狠手虐待成那样,心里不气恼才怪。 事后去查了好一番才发现庄园里一些令她恶寒的事情。 挽桃低下头说道:“我上次在庄园里遇到过一个痴傻的男人。” “可有事?”靳娆还没说话,男人倒是着急的问出了口。 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瞥向二人的目光里尽是戏谑,“啧啧,瞧瞧咱们太子着急的模样。” 她这话是对挽桃说的,脸皮薄的小姑娘立时红了脸,耳尖和脖颈处都染上红晕。 小姑娘有些羞涩的看了她一眼,动了动唇,小声的对他说了句:“我没事……” 靳长泠这才放下心,指节分明的大手安抚的摸了摸她的小脑袋。 他淡淡的看了靳娆一眼,淡定自若的说道:“皇姐,别忘了前几日的事情。” 挽桃睁着纯澈的眸子有些好奇的看了她们几眼。 她虽不知道,但靳娆却明白他指的是什么。 父皇本想让她去昭国和亲,但姬沭突然回朝,打断了父皇的计划。 姬沭身为镇国大将军,他心悦她一事众人皆知,当年若不是因为他守孝的事情,她如今早与他成亲。 顾忌着姬沭,又有皇弟帮着她周旋,父皇这才打消了这个心思。 她撇了撇嘴,父皇如今越发糊涂了。 “行行行,不打趣你了。”她收起吊儿郎当的模样,正色道:“那痴傻的男人正是刘才的亲儿子,刘智。” 挽桃嗫嚅了几下唇,抬起眸,似有所感的问她:“是他做的?” 刘才和刘秀身上的味道虽然浑浊,却并没有常年虐待动物的腥臭味。 倒是那个刘智,她虽见过他,但是因为离得远,并没有闻到他身上的味道。 况且,刘才他那么想掩饰刘智这个人的存在,想必,他也是早就知道刘智的德性的。 果不其然,靳娆脸色沉了下去,眼角扬起冷意。 她勾起唇讽刺的说道:“这刘才仗着太后那一层姻亲关系,这些年做的恶事可不少,刘智心智不全,头疼一发作起来便喜欢虐待猫猫狗狗,手上不知沾了多少枉死的灵魂,刘才便一直帮着掩饰,不仅如此,还杀了好几个曾经不小心知道这件事的下人,至于他那干儿子,也不是个什么好东西。” 第28页 眼见靳长泠的面色越来越黑,靳娆笑了下,漫不经心的说道:“那些个肮脏事,也不说出来污你的耳了。” “总而言之,他们啊,本宫决计是不可能轻易放过的。”她那双和靳长泠生的十分相似的凤眸眯了起来。 挽桃有些唏嘘,未曾想过,心智不全的人竟然也会有如此暴戾的一面。 靳长泠脸上的表情有些冷硬,“正好,刘才他们就在殿外跪着呢,皇姐既然要出手,那便叫人带走吧。” 靳娆刚从殿外走进来,她又怎会不知道那跪着的两人,她用余光瞥了他一眼。 他轻轻握着小姑娘的手,望着她的眼神里意思明了,赶紧走。 靳娆在心中「嘁」了一句,也不跟他计较。 她看向挽桃,道:“本宫宫中有一些上好的药材,留着也无甚作用,便都带来给你了。” 她拍了拍手,两个宫女人手抱着一个木盒走了进来。 宫女把木盒放置在圆桌上,又给房内的人行了礼,这才走到靳娆的身侧垂手站立着。 她撩了撩裙摆,朝床榻上的病美人眨了一下眼,“好了,本宫先走了,小挽挽,好好养病哦。” 拉长的尾音有些惹人遐思,小姑娘被逗得挽唇笑了起来,“公主慢走。” 靳娆带着人一走,靳长泠瞥了一眼外面的天色,眉峰皱了皱。 想到沈医师方才留下的医嘱,他轻声说道:“挽挽,沈医师说了,你最近的吃食需得清淡些。” 小姑娘半点怨言也没有,乖巧的说了声:“我知道了。” 她越是乖巧懂事,太子殿下心中却越是不好受。 他的小姑娘啊…… 生于富贵,也该享受相匹的生活才是。 靳长泠在心中深思着一件事,这世间可有人能够治好挽挽的病? 佛僧的批语,他半点也不想让它成真。 有些温热的手指碰了碰她冰凉的手指,他淡淡的想着,即使生不同衾也该死同穴。 小姑娘歪了歪头,娇娇的问道:“殿下,能否让人去搜查一下刘才等人的房间?” 只要弄清楚刘才等人身上的味道从何而来,那她就能知道这具身体的病体究竟是如何造成的了。 第23章 被毒杀的病弱白月光23 小姑娘提出的要求对于太子殿下来说自然不算什么。 靳长泠吩咐了人去搜查刘才等人的房间,趁着这点时间,他让伺候的宫人端来了一碗素粥。 粥是挽桃醒来之前,他就已经吩咐让人熬好的,热了好几回,粥被炖得有些稀烂,好在香味倒是不减半分。 汤匙被他轻轻捏在手里,挽桃有些不解的看了他一眼,“殿下?” 后者淡声应了一句,而后接过宫人递过来的玉碗,行云流水的动作一看便是要喂她。 他用汤匙舀了一口小小的粥,小心翼翼的送到她的嘴边,挽桃下意识偏头躲开。 靳长泠蹙起眉,睨了一眼冒着热气的粥,凝眸问道:“烫?” 挽桃其实想说她自己来就好,但是话还未说出口,却见他低下了头,轻轻吹了吹粥食。 末了,他将手一伸,汤匙送到她的嘴边,见她有些怔愣的模样。 他挑起眉,“挽挽不是喜欢温泉吗,乖乖养好身体,纯阳宫的那处温泉便给你。” 太子殿下还以为小姑娘不想吃,想起前几日打听出有关她的事情,便立马拿出这件事来哄人。 挽桃的眸子一亮,不过下一刻,她又有些茫然,他是怎么知道这件事情的? 还未想明白,半推半就的被太子殿下亲自喂完了粥。 他又极其自然的拿出手帕给她擦了擦嘴,手上的动作温柔至极。 挽桃差点就以为自己半身不遂了。 不过,被人这般细心照顾的感觉还是挺不错的。 粉白的唇瓣微微向上勾了勾,挽桃心底里原本对这桩婚事些许的不满也烟消云散。 “走吧。”他站起身,慢条斯理的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袖口。 见小姑娘还未反应过来,俊眉微扬,他拉起她的小手,将人半搂半抱的拉入自己怀里。 垂眼低眸,好整以暇的问道:“挽挽不想看看刘才他们的房间里藏了些什么东西吗?” 挽桃有些别扭的窝在他的怀里,小小挣扎了一会没挣脱开,便也不作挣扎了。 怀里的人总算不乱动了,太子殿下的眉眼间染上一分淡淡的愉悦。 “殿下,我们这般有些于理不合。”这个动作对于云英未嫁的小姑娘来说太出格了。 她虽迈开步子跟着他出了殿门,唇瓣却微微抿了起来,粉嫩的小脸上浮现出浅浅的绯红和不情愿。 外面的人一瞥见两位主子这般亲密的动作,立马知趣的「唰唰唰」低下了头,视线落在地上。 看样子,这位未来的太子妃娘娘深受太子殿下宠爱啊。 太子殿下对于宫人们知趣的行为很是满意。 只不过,余光瞥到怀中人的不愿,眉眼间的情绪瞬间变得有些淡。 他眯了眯眸子,心下不禁问了一句,她曾经和赵煜,可有过这般亲密的行为? 顾忌到她的心情,还有心中微末的不舒服,他缓缓松了手。 小姑娘有些奇怪他的好说话,微微仰起头抬眸看了他一眼。 男人面色淡淡,薄唇浅浅抿着,眉眼似有失落。 第29页 她犹豫了一下,主动伸手牵住了他的手。 小小白嫩的手指轻轻勾着他的大手,后者有些惊喜的垂下眼帘。 她轻轻挠了挠他的手,面色略带羞涩,无辜的眸子一眨一眨的,娇声道:“殿下不要不开心呀。” 那一声尾音上扬的「呀」仿若一把小勾子一般,只在刹那间便撩拨了他的心弦。 娇声娇气的,像极了她这个人,又软又甜。 靳长泠忍不住用舌尖抵住上颚,眸子里压抑着翻滚的欲望。 他反手握住她的手,半眯半阖的凤眸里隐约透出一两分炙热,“挽挽开心,我便开心。” 略带低哑的声线里似乎隐藏着某些不为人知的东西。 这个男人……怎么说话都跟说情话似的。 挽桃心尖上颤了一下,慌忙垂了垂眼眸,不知道该说什么。 靳长泠也不需要她的回答。于他而言,小姑娘能主动向前迈出一步,他就已经万分欢喜了。 再多的,他如今也不敢奢求那么多。 二人半沉默的走到了一间侧殿内。 这处侧殿正是刘才等人平日里所住的地方,此时殿内正来来回回的行走着一些人。 太子殿下的命令,他们半分不敢放松的仔细搜查着,平日里整洁的殿内如今也多了几分凌乱。 二人的身影刚刚出现,负责起这件事情的慕南,和正在此处的阿柠立马走了过来。 “属下/奴婢给太子殿下,小姐请安。” “起来吧……” 行了礼,慕南才拱手对靳长泠回禀道:“殿下,都搜查的差不多了,属下并未发现什么奇怪的物件。” 靳长泠点点头,“刘才等人如今如何了?”他眉眼淡漠,凉凉问道。 对于那两个致使他的小姑娘昏倒的罪魁祸首,太子殿下心中如今还记着仇呢。 若不是皇姐说了她会处理这件事,让他别出手,那两个人可不见得会留下一条性命。 靳长泠眼底划过狠戾,想必,皇姐也是想到了这一点,才将这件事揽到了她手上。 东宫如今波澜不平,前有父皇对他的猜忌,后有淮安历王的步步紧逼,他的处境,确实有些危险。 只不过,太子殿下能稳坐东宫宝座这么多年,手段自然也不简单。 “长宁公主她将人带去太后面前告状……呃,说理去了。”慕南顿了一下,回道。 靳长泠似笑非笑的吐出一个字:“哦?” 挽桃听到慕南的回答,眉眼上扬了几分,樱唇一动,轻声说道:“公主这般,倒是省时省事。” 她娇软的嗓音里微微含着笑意,明显是对于靳娆的行为十分赞同。 说到底,刘才等人也算是太后母族的人。 这件事若是长宁公主二话不说处理了,恐怕太后那边便第一个不好交代。 二来,将此事捅到太后面前,也算是在她心中交了底。 日后就算有人拿波斯蓝猫的一事说事,也能堵住他们的嘴。 不得不说,她这般做,不仅省了自己的事情,也让刘才等人更加难以逃脱责任。 他们仗着太后的势为非作歹,没被人抓到还好。 被人抓住了小辫子还捅到太后老人家的面前,啧。 想也想得到,太后心中恐怕恼怒的很。 现在就算他们是太后母族的人,她也根本不可能轻拿轻放了。 第24章 被毒杀的病弱白月光24 挽桃想的确实不错,这件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端看长宁公主想要怎么办。 不过,世人皆知,身为后宫唯一的嫡出公主,长宁公主不仅备受宠爱,性情也尤为让人头疼。 出身尊贵,又与东宫太子一母同胞,一向只有她让别人吃亏的份,哪敢有人敢在她面前放肆。 也正是如此,当一向不怎么来咸宁宫中的人突然来了这里,太后眼皮子无端跳了一下。 跟了太后几十年的林嬷嬷心中想到什么,低下头小声问道:“太后,可要传长宁公主进来?” 年过五十经历过后宫各种阴谋诡谲的女人,曾经端丽的脸上如今已然多了几分岁月的痕迹。 她伸手按了按眼皮子,素淡的眉眼中浮现出一层看不分明的慈祥,声音淡淡:“让她进来吧。” 林嬷嬷恭顺的应:“诺……” 唱了通报声,两位大宫女为靳娆打起帘子,人未到,声却先行:“皇祖母,您可要给长宁做主啊!” 话音落下,娇俏的人影紧接着也迈进了殿内。 太后在听到她那句话的时候,心下一跳,都没来得及问她发生了什么,就见她的脸上浮现出愤怒又委屈的神情。 长宁公主向来骄傲,何时露出过这种表情,她这般,叫太后心中愈发不安。 “长宁,可是有哪个不开眼的欺负了你?”太后给林嬷嬷使了个眼色。 后者立马走下去亲自搬了矮墩给她,靳娆顺势坐下。 然后自顾自的诉着委屈:“皇祖母,您前些日子里赏给我的波斯蓝猫差点被人虐待而死,我实在是气不过,便去彻查了此事,不查不知道,查了才发现,那刘才等人有多可恶!” 这些日子靳娆去皇家庄园散心的事情,宫中的人都清楚的很。 太后一听,心下思绪转了一圈,刘才这人她若是没有记错,应当是她那位早逝的堂妹的夫婿。 第30页 她与那堂妹的关系平平,只是后来姑母进宫见她,与她说了堂妹早逝,所出之子又天生痴傻的事情,她怜惜她那堂妹命运多舛,便做主将皇家庄园管事的差事交给了她的夫婿刘才。 “哦?长宁的意思是,刘才他们虐待了你的猫儿?”太后抬起眼帘微有些讶异的看向她。 见太后这般模样,靳娆心中猜测,她老人家定是对刘才他们做下的事情不知情了。 这般才最好。 她不着痕迹的勾了下嘴角,继而又撇了撇嘴。 面带不悦的点了下头,气愤不平道:“不仅如此,这些年来,刘才他们……” 靳娆将她调查出来的事情全都一口气说了出来,跟倒豆子一般,太后的面色微变。 手里转动着的佛珠更是僵住了一刹那,她面色有些愠怒的看向身侧的林嬷嬷,无声问着。 是不是如长宁所说的这般? 林嬷嬷顶着她的压力,硬着头皮张了张唇,小声的说出一个“是。” 太后拍了一下身侧的扶手,“好啊,真是一群狗胆包天的奴才!” 刘才他们依仗着她的势坏事做尽,还欺负到了皇室嫡出的公主身上! 如今人家告状都告到她面前来了,她这个做皇祖母的,难不成还能替那些没脸没皮的东西掩盖事实不成? 再怎么样,究其本质,这件事也是刘才他们的错。 太后咬了咬牙,面色缓缓平静下来,语气中瞧不出什么情绪,“此事,皇祖母都知晓了,长宁莫委屈了自己,随心处置吧。” 靳娆要的就是她这个回答,她略勾了勾唇。 美艳的脸上露出一副钦佩的表情,起身向她说道:“皇祖母深明大义,实乃不愧天下女子之表率。” 一番漂亮话简直哄到了太后的心里,瞧着眼前这个明艳大气的女子,太后眼中飞速的划过一抹遗憾。 若是长宁是她的亲孙女就好了。 她这一辈子,什么都好,唯独缺了自己的孩子。 想到一生无所出这件事,她的心中一痛。 太后面色露出些许疲倦,朝她挥了挥手,“本宫乏了,长宁先回去吧。” 靳娆知趣的向她请辞,打发走了她,林嬷嬷轻手轻脚的为太后锤起了肩膀。 “太后,君上为太子殿下选了太子妃了。”她敛眉似是随口一说。 太后眉头一皱,微微阖着眸子问道:“是哪家的姑娘?” 百年世家南宫家的嫡出大小姐,还是吏部尚书家的二小姐,亦或者白丞相的小女儿? 这三家无论哪一家,都是如今朝堂上活跃十分的一方势力,可谓是占据了朝堂大半江山。 随便一家许配给太子,东宫的位置可就真的是坚不可摧了。 “是陈王府的三小姐。”林嬷嬷说出答案的时候,太后手上的佛珠一松,没捏住摔落在地。 她睁开眼,眼中满是惊讶,看了林嬷嬷好几眼,后者弯下腰为她拾起佛珠,坚定的点了点头。 太后心上一喜,过了一会,脸上浮现出丝丝耐人寻味的表情,“看来,皇帝和太子的关系是愈发不好了。” 在太后眼中,陈王府不过是一个破落户,更何况还是陈王府中身体最不好的三小姐。 病美人可不是什么好的称号。 太后心满意足的扬起眉。 见太后这般模样,林嬷嬷在心中思索了片刻。 半晌后,轻声提醒了一句:“太后忘了吗,那位三小姐可是当年那个……” 闻言,太后面上喜色不减,她微笑着瞥了她一眼,说道:“本宫记着呢,这般啊,才是最好。” 活不久的东宫太子妃,深受帝王猜忌的东宫太子,她眼中闪了闪,意味不明。 主子心中有数那就好。 林嬷嬷收了声,低眉顺眼的为她捏肩捶背。 “给那边去封信,就说计划有变。或许,有些事情,可以提前开始了。”太后微微阖着眸子闭目养神。 林嬷嬷犹豫了一会,“太后,这……” 这件事可不是什么小事,更何况,与虎谋皮,又怎么会有什么好下场。 上首的太后不悦的斜视了她一眼,“嗯?” 林嬷嬷也不敢再质疑,低下头忙应:“诺……” 咸宁宫中的事情告一段落,且说皇家庄园上正在发生的事情。 日头渐落,傍晚时分的黄昏印衬着天边成群结队飞过的大雁,秋风拂面,成了一幅岁月静好的画卷。 一高一矮两道人影正缓步行走在鹅卵石路上。 第25章 被毒杀的病弱白月光25 走至昭纯宫的门口,被他牵着小手的挽桃缓缓抬起头,眼神微有些恍惚的看着天空飞过的大雁。 她只瞧了一眼便故作什么也没什么的低下了头,唇瓣抿了抿,眉眼间隐隐流转过失落的情绪。 太子殿下似有所感的仰头看了一眼,又低眸觑向她。 挽桃娇柔的侧脸上忽然由上而下打下一片阴影,她茫然的抬起眼睫,对上一双冷淡深邃的眸子。 他垂眸看她,“想家了?” 小姑娘小声「嗯」了一句,靳长泠点点头,牵着人进了昭纯宫殿内,动作熟练的像是这里的主人。 毕竟是两个尊贵的主儿,二人身后还跟着一大群伺候的人,殿内也有留守的张嬷嬷一行人。 第31页 见两位主子进来,张嬷嬷立即带着人迎了上去,“奴婢们给太子殿下和三小姐请安。” 靳长泠大手一挥,让她们起来,一众宫人连忙站起身,而后垂手在殿内站好。 挽桃坐在藤木圆椅上,面前的圆桌上摆放着一小叠花样精美的糕点。 对坐的男人屈指敲了敲桌,“尝尝?” 她看着面前的糕点,面上似有踌躇,“放心,这是孤让御医们特意研制出来的药糕,挽挽吃一些没事。” 靳长泠泰然自若的解释了一番。 “多谢殿下。”小姑娘一听,脸上的愁绪缓缓散去,白嫩的脸颊上扬起笑容,梨涡若隐若现。 他挑起眉,视线从她脸上慢慢划过,落在她面前的糕点上,小姑娘小心的捏起药糕放进嘴里尝了尝。 卷翘的眼睫不自觉颤了颤,粉嫩的唇一张一合的,连唇角边染上一分细碎的糕点也没注意到。 见她吃的这般精细的模样,太子殿下又是好笑又是心疼。 指尖情不自禁动了动,他轻声唤了句:“挽挽……” 正吃的开心的小姑娘闻言,小脑袋歪了歪,眸子坠入他温柔的眼神中。 他一边说着,一边伸出手指轻柔的揩去她嘴角边上的糕点,“不要吃多了,若是积食了,可不好受。” 还没成婚呢,男人对她的上心程度可以说得上不亚于王府中的几个家人。 什么都可以骗人,唯独眼神不可以。 挽桃看得分明,他眼中的温柔是仅仅限于她一个人的,对着其他人的时候,他眼中只有冷淡和孤傲。 这个男人,正如绒绒所说,比赵煜要好太多太多。 他似乎丝毫不掩饰自己对她的喜爱,过分的坦率和热情半分也不像是高高在上的东宫太子。 可也正是如此,他的动心,以及一切纡尊降贵的举动才显得尤为可贵。 她不想要赵煜那种谁都可以,什么时候都可以被放弃的爱,她要的,是忠诚至上,一生认准一人的偏爱。 太子殿下确实好,可她尚且还不能确定他的心意能保持多久。 “殿下,很好吃,你要尝尝吗?”小姑娘无辜的眨了眨眼眸,将手上吃了一半的糕点缓缓递到他的嘴边。 她似乎没有意识到这样的行为有多亲密,又有多让人误会。 靳长泠有那么一瞬,差点就以为她对他也怀有爱意了,可仔细去瞧她的眼睛。 黑白分明的瞳中一片清明,没有半分情意,他的心不禁往下沉了一大截,有些自嘲的勾了勾唇。 他神情不变,极其自然的接过她的糕点,注视着娇小的人儿,手指紧了紧。 他丢下糕点,趁着她还没反应过来,忍不住抬手捏住她纤细的皓腕。 他一字一句顿道:“挽挽,赵煜不值得。” 挽桃不明白他怎么会突然这般说,只是她也不是真的傻,瞥见他眼眸里沉沉的郁气,她敛了下眼睑。 她起身,迈着小碎步走到他的身侧。 小姑娘嗫嚅了一下唇瓣,轻声说道:“殿下说过,会给我一点时间的。” 太子殿下凤眸一眯,嘴角冷不丁扯了下。 他拉着小姑娘的皓腕,顺势将人拉了过来,让她侧坐在他的腿上。 忽然而来的亲密举动惊了小姑娘一跳,心脏「砰砰砰」的跳着,还未反应过来,面前的热气又加剧了少许。 他靠得她很近,二人的呼吸仿佛都要交织在一起。 挽桃一手抵在他的胸膛上,一手攥着自己的衣角有些忐忑的看向他。 “可孤突然想后悔了。”他盯着她的洁白无瑕的小脸,棱角分明的脸上扯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凭什么他的太子妃要惦记着别的男人? 小姑娘瞪大了杏眸,面上隐隐浮现出一丝委屈。 朦胧的水雾似乎又要覆上她的眼中,太子殿下低头叹了一声,娇气。 玉白色的手指摸了摸她的眼,声线平静的道:“与你说笑的。” 她有些狐疑的撩开眼帘,他脸上云淡风轻的,那句话也轻飘飘的像是空气。 她在心底里腹诽了一句,他看起来可不像是说笑。 只是他都这般说了,她便顺着他的话点了点脑袋。 下一刻,顺势说起别的话题:“殿下,那瓦兰香,我记得似乎出自淮安。” 说起瓦兰香,就要从方才在刘才他们的住所里搜出来的东西谈起了。 刘才身为皇家庄园的管事,背后又有叶家那一层关系,这些年在庄园里的日子过的可谓是富得流油。 慕南在他的房里搜到最多的就是些名贵的真迹古藏。 哪一样拿出来都是价值连城的宝贝,连不知道的,也被他敛财敛到了手里。 而除了这些贪污的赃物,其中更重要的一件东西便是一个缩小版的屏风摆件。 那东西名叫东海祝寿屏风,做工优良,雕工了得,是由一块巴掌大的南海红木雕刻而成。 这东西本也没什么让人注意的。只是,它上面的香味实在是有些过分的浓烈和熟悉。 慕南将这样东西拿出来给她们过目的时候,她便被刺激的连咳了好一会。 挽桃当即断定,这东西上面绝对有她想要知道的线索。 之所以知道这香味的名字,一是因为靳长泠对于气味向来敏感。 第32页 二则是,瓦兰香这样香料,在后宫之中着实不算少见。 小姑娘话锋一转,太子殿下也收了收心思。 他眉宇紧锁,道:“瓦兰香是淮安特产的香料,每年都会向宫中进贡。” 地方向宫中进贡的东西,除了少许父皇想要的,其余的向来都会被他赏赐给后宫中的人。 不过,瓦兰香的香味过于浓烈,后宫之中虽有不少人有这样东西,却极少看见有人用。 他眼中一凉。 不对,刘才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管事,纵然他有泼天的手段,像这种有记录的贡品,他如何能拿到? 第26章 被毒杀的病弱白月光26 太子殿下若有所思的转动着手上的玉扳指,凤眸里隐约露出丝丝凉意。 刘才是太后母族的人,凭借他的本事,恐怕还没本事拿到有记录的贡品,那就只有可能…… 那样东西是太后赏的。 他手上的动作顿了顿,须臾,又恢复正常。 挽桃注意到他转瞬即逝的动作,瞥了他一眼,缓声问道:“殿下是知道了什么吗?” 其实不用他说,她的心里已经有了猜测。 小屏风摆件上的香味那般浓烈,想也想得到是刚刚从经常使用瓦兰香的地方里拿出来的。 而后宫之中最喜爱这样香的,只有太后一个人。 然而,后宫之中如今最尊贵的女人,她又怎么会和她的病扯上关系? 这一点不止挽桃想不明白,就连有所怀疑的靳长泠也十分不解。 “若是此事与太后有关,挽挽,怕不怕?”他注视着她,冷不丁问出这么一句话。 太后若要害她,那她嫁入东宫,可是更加难以防备。 身为东宫的主人,想要护住他的女人,这自然不是什么难事,他只是想知道。 她还愿意嫁给他吗? 他的眼眸中闪了闪,一手抚上她散落在肩上的青丝,又不紧不慢的道:“挽挽若是怕了……” 他这句话还未说完,却被小姑娘蓦然的动作给打断。 纤细的小手忽然环上他的腰身,她轻轻贴在他的怀里,娇声娇气的说道:“挽挽不怕,我信殿下。” 她身上若有若无的水蜜桃香味传入他的鼻尖,意外的,并没有引起他的反感。 反而,男人十分喜爱这股甜丝丝的味道。 他眼中的光芒暗了暗,忍不住将人往怀里按紧了些,低下头轻轻嗅了嗅她脖颈处散发出的香味。 须臾,他勾了下唇,贴在她的耳边暧昧又蛊惑的说:“挽挽是孤放在心尖尖的人。” 心尖尖上的人,所以,是逆鳞。 旁人若是动了,那可是要把那只作恶的手剁了的。 背对着他的挽桃唇瓣一扬,清澈的杏眼里划过一分狡黠和灵动的光芒。 她喜欢他的回答。 —— 刘才等人最后还是没保住性命,倒也不是长宁公主下的手,只是他们时运不济。 靳娆只是将他们以盗窃主家金银财宝的罪名交给了顺天府,谁能想到,刚刚入狱半个月就遇上劫狱的人。 几人就这么死在了漫天的箭矢之中。 不过是几个犯了事的下人的死,压根没被顺天府的人放在心上。 消息由阿柠口述给挽桃的时候,她正好将前些日子写好的信整理完。 听到阿柠说刘才他们死了的时候,她下意识挑起眉,无声嘲讽的笑了笑。 这世上哪有那么巧合的事情。 不过,他们本也不是好东西,死了倒也是为民除害了。 挽桃活动了下僵硬的手腕,将手中的狼毫笔搁在砚台旁。 阿柠见她放笔,双手奉上一杯红糖水,又道:“小姐,太子殿下说他这几日有公务,过两日再来陪你。” 挽桃平静的「唔」了一声,她接过红糖水喝了几口,一手不自觉的抚上自己的肚子摸了摸。 她小日子快来了,一到这种日子,她总是要比旁人多上几分痛不欲生的经痛。 为了缓解她的疼痛,沈医师便吩咐她身边的人,让她在快来小日子前多喝些红糖水。 虽然,并没什么用就是了。 挽桃撇撇嘴,站的有些脚累了,便小幅度的踢了踢腿,坐在了靠背椅上。 她睨了桌面上的两封信,对阿柠吩咐道:“阿柠,你小心些,找可信的人将这两封信送出去。” “记着,第一封要现在就送,第二封的话,便留到我成婚前的一个月送出去。” 前些日子突如其来的赐婚打乱了她原本的计划,挽桃想了想。 既然已经与太子有了婚约,那在这件事上就需要更加稳妥小心了。 原本的五六封信只被她留下了第一封和最后一封,她谨慎的很,信中并无任何能让人抓住把柄的言语。 阿柠一听要送信,眼睛一亮,问道:“小姐,是给王府的信吗?” 小丫头明显没反应过来,若是去给王府的,她何必要特意吩咐她注意送信的时间。 挽桃把手里喝了一半的红糖水放在桌上,微笑着说:“不……” “送去赵煜手上。”她一说下这句话,阿柠傻了傻眼,小姐不是与太子殿下已经有了婚约了吗? 再与赵公子联络是不是不太好? 阿柠看着她欲言又止的,想说什么又怕不小心伤到她的心。 第33页 挽桃哪里看不出她的意思,于是秀眉一扬,语气平静:“放心,信送出了,我与赵煜,也该一刀两断了。” 原来小姐的意思是这个。 阿柠心中有些不好意思,是她误会小姐了,她挠了挠头,连忙回道:“奴婢知晓了,小姐放心。” 交代完这件事,挽桃才想起来方才阿柠说的,太子殿下要过几日才来陪她的事情。 她垂下眼睑,默不作声的想着,这搞的,她怎么那么像是某些见不得的人,被人当做外室养着的玩物? 摇了摇头,她皱了皱小脸不再去想这件事。 帝王的那句择吉日成婚,也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 自古以来,凡是太子成婚,那些流程都不知道有多繁琐和冗长。 她叹叹气,她一个都快飞升的妖精,眼瞅着就能享乐了,结果现在还得悲催的在这里做任务! 右手撑了撑脸,她在心底低骂了一句系统。 绒绒:?? 不是吧,这也怪它啊。 绒绒最近被阿柠照顾的极好,小兔子身上的毛发又光滑了不少,自然,也胖了不少。 阿柠拿着信出去的时候,绒绒蹦跶着小短腿来到了她的身边。 挽桃俯视了它一眼,自顾自的想着事。 太子让人查过那样小屏风的来历,确实是太后赏赐的不错,不过,有意思的是。 那样东西似乎只是不小心被宫女拿错了的。 那打探消息的人说了,前段时日里,太后身边的林嬷嬷处置了一个二等宫女。 理由不甚明确,但挽桃猜测,估计就是因为这件事。 这也能解释为什么刘才等人会突然遇上劫狱的人,然后死在乱箭之下了。 挽桃皎洁的面上划过一抹兴味,太后心里如今作何打算呢? 第27章 被毒杀的病弱白月光27 “大人,那个男人知道你给赵煜送信的事情了。”绒绒检测到那个男人的怒气,吞了吞口水。 挽桃:“……” 这下她不想关注太后怎么了,她在想,等他来了她得怎么哄人? 小姑娘撇了撇嘴趴在桌上,有声无力的问了一句:“他是不是在我身边安插了影卫?” 绒绒十分肯定的点了点头,然后用特别同情的语气对她说:“大人,你,你保重!” 挽桃从容的斜睨了它一眼,“我好的很,对了,他没出手拦我的信吧?” 想到这一点,她蹙起眉尖,她可不想她的计划一次又一次被人打乱。 关于这一点,绒绒倒是能保证,“没有,放心吧大人。” 东宫太子自有自己的傲骨,他虽气恼得不行,却也不会出手做这些事情。 闻言,挽桃没再说什么,她直起身子,弯腰抱起绒绒,不慌不忙的走出了宫殿外。 殿外守着的张嬷嬷连忙走过来行礼,见她衣着单薄,还让人去内殿给她拿披风。 挽桃接了她的好意,冲她柔柔的笑了笑,“嬷嬷不必多礼。” 张嬷嬷一脸和善的看着她,笑呵呵的问道:“殿下交代了几位咸都最好的绣娘送来了几件嫁衣,小姐可要看看?” 赐婚圣旨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月,成婚的日子虽还未定下来,但着急把小姑娘娶回东宫的太子殿下早早地就已经让人准备了新娘子的嫁衣。 挽桃对于要嫁人这件事也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听到「嫁衣」二字,她垂下眼睑,抿起唇羞涩的笑了笑。 张嬷嬷见了,脸上的笑容又浓了几分,眉梢处都是满意。 张嬷嬷是曾经伺候过皇后的老人,对于皇后所出的太子,也算得上看着他长大的。 早前听说赵家公子和这位未来的东宫太子妃有些不一样的情分,她心里还有些担忧。 可经过这些时日的观察,她瞧着这位小姐倒也不像是对那青梅竹马情根深种的模样。 至于曾经少许的春心萌动…… 张嬷嬷相信,如太子殿下这般的青年才俊,定能将未来太子妃的心收回来的。 她自己也经历过少女时期,自然不是那种刻板迂腐至极的人。 她只希望太子殿下和以后的太子妃感情和睦那就好了。 “那就有劳嬷嬷将人请进来了。”小姑娘软软的弯了弯眉眼。 张嬷嬷嘴上一边说着「不麻烦不麻烦」一边乐呵呵的应了下来。 —— 咸宁宫中,太后正倚在扶手椅上,两眉紧紧的皱着,眉眼间漂浮着隐晦的阴云。 须臾,她拍了一下扶手,力度不轻不重,却蕴着几分怒气,“那些痕迹都清理掉了没有?” 问话的声音里毫不掩饰冰冷,微眯的眸子里闪烁着不悦的光芒。 那个贱人! 谁都没想到,在她身边伺候了十多年的宫女,居然会是曾经的敌人留下来的人。 太后咬了咬牙,搭在扶手上的双手狠狠的收紧了起来。 林嬷嬷在她身后站立着,低声回道:“回太后,都已经让人清理干净了。” 闻言,太后原本还有些慌乱的心缓缓平静了下来。 她敛去脸上的怒气,苍老的面庞上露出一抹阴狠的笑,高高扬起的眉尾藏着一分得意。 事情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年,她就不信,他们还能查出什么。 太后淡淡的勾起嘴角,“太子不是想要早点娶太子妃吗,林嬷嬷,传哀家的密令,竭尽全力助他。” 第34页 吩咐完这句话,她低下了眼帘,眼底极快的划过一丝疯狂。 熬了那么多年,终于,快了,一切就快结束了! 时间一日一日的流逝,伴随着时间的不断推移,秋季的风味越发浓烈了,银杏树下落满了一地的杏叶。 几位身着同样服饰的绣娘手捧着一个精美的木箱,她们的身影快速的穿梭过银杏树。 踩在落叶上窸窸窣窣的声音由远至近,似乎很快就会出现在面前。 挽桃嫩白的脸上一片通红,她的后腰抵在假山上,曼妙的细腰上圈着一只男人的大手。 深桔红的腰带上挂了个顺心如意锦绣香袋,此时香袋跟着主人的动作晃了几下,晃进了太子殿下的眼里。 “殿下,有人来了。”细嫩的手指攥紧了裙角,娇柔的嗓音里透着一分颤音。 因着动作的原因,她只能半仰起头看着他,这般动作却显得她的脖颈更为修长,也使得她上面的痕迹更加惹人注目。 雪白的肌肤上印衬着几个明显不同寻常的红印子,太子殿下见了,眼睛微微发热。 他伸出手指,用力的按了按她脖颈处的吻痕,小姑娘有些吃痛的蹙起眉尖。 靳长泠扯了扯嘴角,看着她的眼神凉了凉。 继而,才不紧不慢的吐出一句话:“挽挽,记住了,这是你给赵煜送信的惩罚。” 他温热的指尖仍旧停留在她的脖间,明显的带着警告。 挽桃咬了咬唇,她原本想的是这么哄他,可他倒好,一回来就气大的把她摁在这里亲。 跟狗一样,又舔又咬的。 小姑娘心里委屈的想,他吻的那么重,被烙出来的吻痕又麻又痛。 还有,她等会还要试嫁衣呢,他留下这般明显的印记要她怎么做人? 见她低着眉不说话,他还以为她因为这件事不开心。 心里本已经平复了些许的怒火又止不住窜了上来。 太子殿下暗暗磨了磨牙,她是不是想气死他?! 管不了马上就要到的人,他掐着她的腰,细长的手指一下又一下重重的摩挲着,平素清淡的眼神里渐渐晕开欲望。 他俯下身,一手勾起她的下巴,她朝他眨了眨眼睛,茫然的神色里无辜又妩媚。 太子殿下凤眸一暗,清隽的脸上浮现着晦暗不明的表情。 男人的视线过于火热,挽桃脚下的步子动了动,情不自禁想要往后退,却被冰冷的石头抵着,退无可退。 “殿下,别……”她的话还未说完,他的吻已经落在了她的唇上,带着惩罚意味的吻没有任何技巧可言。 凌乱铺天盖地的吻炽烈又燥热,她的口腔里全都是男人极具占有欲的气息,挽桃被吻的有些喘不过气,杏眸里蒙上一层湿润的水雾,耳边的呼吸声不断加重,她用尽力气想推开他,却被他揽的更紧。 眼见着绣娘们的身影就要来到她们的眼前,挽桃的心跳愈来愈快,湿润的眼角仿佛下一刻就要落下泪珠来。 第28章 被毒杀的病弱白月光28 马上就会有人过来,而他却仍旧激烈的吻着她。 这实在是刺激。 挽桃的身子止不住抖了抖,有来源于本能的害怕,也有心底里涌上来的刺激带来的颤栗。 抵在他胸膛上的小手死死的攥着他的衣服,似乎只有这样才能给她支撑的力量。 感受到小姑娘颤抖的动作,太子殿下终于好心的放开了她。 他红着眼,在她耳边喘了一口粗气,湿气打在她的耳尖上,她忍不住往旁边躲了躲。 太子殿下勾了下唇畔的弧度,餍足的眼中划过浅浅的笑意。 许是深吻的原因,唇瓣离开的那一刹那还拉出丝丝银丝。 小姑娘睁开眼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红的不行的耳尖颤了几下,泪光闪闪的双眸浮现出点点羞恼。 她抬起手捶了他一下,力度轻的跟小奶猫一样,“殿下怎么能如此。” 娇娇软软的声音明明是在控诉,可半分震慑力都没有,太子殿下压根没跟她计较。 他伸手捉住她的手,把人往旁边带了带,不大的假山正好容纳得了两个人的身影。 挽桃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绣娘们的身影已经从旁边快速的走了过去。 处于死角处,她们瞧不见藏身在这里的人。 看着她们的身影愈来愈远,她的身子软了软,若不是他还搂着她,说不定她都站不住了。 方才的亲吻激烈又刺激,挽桃快速跳动着的心跳到现在还没缓过来,震耳欲聋的心跳声仿佛要跳到嗓子眼。 偏偏此时那罪魁祸首还不肯放过她,在她耳边低语:“挽挽,方才孤说的话,你记住了没有?” 怕她故意装傻,他特意加重语气重复了一遍:“从今往后,不要再与赵煜有任何往来,若不然……” 他眯起眸子,意味深长的瞥了一眼她的腰带。 这么明显的意思,若是挽桃还不知道那她就是蠢了。 她缓了缓心情,闷声应道:“我知晓了。” 太子殿下也不管她到底是真的知道了,还是为了应付他。 总而言之,再过三日,他们的婚期就到了。 他低下眸子,心情愉悦的抚摸着她的发丝。 婚约虽是父皇有意想要赐下的,但是,不可否认。 第35页 从第一次见到挽挽的时候,他的心脏为她猛烈跳动那一瞬的时候,他就意识到了她的特别。 之后遇见的几次,想占有她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在父皇还在犹豫是否要赐下这个婚约的时候,太子殿下还特意吩咐人,让上赶着给他送了赐婚的理由,让父皇坚定了这场婚事的决心,而他也如愿以偿的得到了赐婚圣旨。 之后父皇想拖延他的成婚时日,他就废寝忘食的和幕僚们商议着如何让成婚的日期提前。 太子殿下不想浪费一分一瞬的时间。 他想要她,想娶她,想将这个娇人儿放在东宫,给她最好的一切。 他的目的一直很明确,挽挽是他的。 赵煜算个什么东西?太子殿下不屑的扯了下唇角。 “挽挽,三日之后的大婚,我很期待。”说到大婚的事情,他的眉眼上多了几分温柔。 这件事张嬷嬷一早就与她说了,此时听到大婚的时间,挽桃心中也并不惊讶。 看着满眼期待的太子殿下,她对他甜甜笑了笑,脸颊两侧的梨涡下陷了几分。 想起什么,小姑娘眨了眨眼,语气中夹杂着一分不确定:“殿下说过的话,可要说话算数哦。” 尾音拉长上扬了一分,软糯的声音里藏着隐隐约约的试探。 靳长泠又怎么可能看不出小姑娘的意思,他似笑非笑的弯了弯唇,“挽挽该信孤。” 一如既然的话,意思不言而喻,他不会变。 挽桃闻言,笑得更加甜了,就连深陷的梨涡都夹杂起醉人的甜意。 瞧着远处那一对郎情妾意的未婚夫妻,长宁公主扬起唇笑道:“姬沭,本宫往日里可瞧不出皇弟是这般痴情种子,啧啧,真是一物自有一物降。” 她身侧站着一个身着月牙色长袍的男子,眉骨带疤,一张脸却生的十分好看。 听到她的话,姬沭的桃花眼向上勾了勾。 若是没有人说,单单瞧这一身白皙的肌肤哪里像是征战多年的镇国将军。 只不过他的气势十分浓厚,浑身散发着淡淡的战意,眉骨上的疤痕更是昭显了他的战功赫赫。 他没回答,靳娆有些不开心的偏了偏头,“姬沭,你在想什么?” 姬沭下意识的「嗯」了一声,瞥见她脸上的小情绪,他这才反应过来。 他勾了勾她的衣袖,将人拉进怀里,道:“想你……” 微微沙哑的声音像是情人间的喃喃私语,钻进靳娆的耳中有些痒意,心里不禁泛起甜意。 她含着情意绵绵的美眸瞪了他一眼,“本宫才不信呢。” 见她话语里的自称一直是本宫,姬沭不悦的挑起眉。 他垂下眉,“阿娆,别闹。” 明明该是哄人的语气却硬邦邦的,一看就知道这人鲜少说这些话。 靳娆娇娇哼了一声,她从他怀里退了出来,侧面看他说道:“你不是找皇弟还有事情,正好,本宫去找小挽挽说说话。” 姬沭怀里还残留着她身上的体香,她一走,带起一阵香风,姬沭不着痕迹的动了动鼻尖,在空气中嗅了嗅。 是芍药的冷香味,很淡。 姬沭舔了舔唇,问她:“未来的东宫太子妃?” 靳娆不置可否的点点头,没什么好气的道:“是啊,不然呢,走吧走吧。” 下意识的,她想伸出手去牵他的手,手伸到一半,却忽然停了下来。 她还是记着几年前的一件事情,当时姬沭的父母意外去世,她担忧他,所以急忙忙的过去找他。 那个时候的他满眼哀痛,她看着心疼极了,想伸手抱抱他,可姬沭却推开了她。 即使后来姬沭向她解释了很多遍那只是无心之举,可这件事仍旧被她记在了心里很久很久。 一看到她这般,姬沭便知道她又想起从前的事情了。 说起来,也算是他的错。 姬沭叹了口气,主动伸手牵住了她的手,大手握着小手,十指交叉紧紧握着。 靳娆脸上重新扬起轻快的笑容。 她睨了他一眼,眼里流转着赞许的意思。 想要姬沭主动,真的不是一件容易事。 二人携手缓缓走了过去。 太子殿下正伸手为小姑娘理着散乱的发丝,又将歪了的步摇插正。 余光注意到靳娆二人的身影,他连眼帘都没抬,一心都在眼前的小姑娘身上。 挽桃却有些好奇的问出口:“殿下,那是长宁公主和……” 她不知道姬沭的存在,见着靳娆的身边突然出现这么一个亲近的男子,心中好奇极了。 靳长泠淡淡的回道:“镇国大将军姬沭,皇姐曾经的未婚夫。” 曾经?这就有意思了。 挽桃眨巴着眼睛,视线落在一男一女相握的手上。 第29章 被毒杀的病弱白月光29 清透晶莹的琉璃杯上溢出一丝丝茶水的热气,缕缕雾气在空中停留半瞬又很快消散。 挽桃面上的绯红刚刚退却了一点,又被靳娆的话说得浮上几分窘意。 “小挽挽,我那皇弟的吻技如何?”靳娆眼神里带着明显的打趣。 她方才可是亲眼瞧见了她那好皇弟做的事情的,一向清心寡欲的人染上男女情爱,简直有趣。 怎么说呢,就像高高在上的神被拉下了人间一般。 第36页 挽桃怎么好意思回答这种问题,支支吾吾的“嗯……”了好一会也没说出什么所以然。 索性双手捧起桌上的琉璃杯,垂下小脸小口小口的浅啜起来。 靳娆见她这般娇羞,眉眼戏谑的挑了挑,也没再追问她。 “嫁衣不是到了吗,闲着也无事,不若小挽挽试一试嫁衣合不合适,正好,我也帮你掌掌眼。” 干坐着也无聊,眼神无意间瞥到不远处站着的绣娘,靳娆心中一转,提议了一句。 挽桃不自觉摸了摸脖子,想婉拒却又没什么理由,靳娆露出一抹「她都懂」的微妙笑容。 她睨向绣娘们的方向,动了动唇,吩咐道:“将嫁衣拿给本宫。” 绣娘恭敬的将手中的托盘递了过去,接过托盘,她挥了挥手,让人下去。 待绣娘们走了之后,她伸手指了指内室,笑嘻嘻的说:“小挽挽,快来,我帮你换。” 她都这般说了,挽桃也不好意思再拒绝。 小姑娘心下嘟囔了一句,反正她也知道方才的事情,吻痕被瞧见了就瞧见吧。 而且……都是殿下的错! 而此时另外一边。 紧邻着昭纯宫的主殿内,有人正浅声交谈着事情,一坐一立。 不知说到了什么,主殿内的气氛忽然变得有些沉重,就连桌上摆设着的热茶似乎都凝固了一瞬。 坐在上首的男人浑身带着上位者的自信和矜傲,清隽的眉眼上浮着淡淡的疏离感。 他屈起手指,略带节奏的一下又一下的叩击着桌面。 “孤那位好皇叔真的与番邦勾结了?”倏忽间,他掀开眼帘,意味不明的睨向他身侧的男人。 平淡的语气里夹杂一丝逼迫性十足的压力。 姬沭即使身着白衣,也是一身煞气,似乎刚从浴血的战场上下来。 闻言,他面无表情的回答道:“殿下早就猜到了不是吗?” 不然他也不会早早的就在淮安布局,还特意将他提前调了回来。 姬沭眼中闪烁过一抹烦躁,他并不喜欢咸都这个地方,这里埋藏了姬家太多人的性命。 若不是顾忌到阿娆,他一点儿也不想再回来咸都。 “啧,孤不过是未雨绸缪罢了,只是,谁知道呢。”他收回手,语气慵懒的回道。 历王的心,早就被高祖养大了,若不是他的父皇身为嫡长子,且外戚强大,一直强硬的支持着父皇。 恐怕如今的君位上坐着的人,就不是他的父皇了。 太子殿下嘲讽的勾了勾唇畔的弧度。 高祖是无奈之举只能将皇位传给父皇,就连仙逝后,高祖也为他最喜爱的小儿子留下了退路。 父皇登基之后,遵循高祖留下来的口谕,饶了历王一家子的性命,将人打发去了淮安。 只可惜,历王的胃口越来越大,他如今可不甘心做区区一个王爷了。 姬沭懒得掺和皇室的争斗。只是,他身为镇国大将军,却不能在此事上高高挂起。 不管如何,皇室内斗是一回事,可当这件事上掺杂了异族的人,那就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姬沭冷静十足的道:“淮安的事宜一切已经安排好了,历王的计划是在殿下大婚那一日派精兵包围皇宫。对了,他还联系了如今戍守边疆的吴大将军,与近日风头盛行的赵小将军,赵煜。” 吴大将军戍守边疆多年,对边疆的掌控可以说只手遮天,历王会找他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 至于赵煜,稍微消息灵通点的都知道,吴大将军的女儿如今和他的关系可不简单。 郎有情妾有意,这也没什么让人好说的。 太子殿下无惊无喜的挑起眉,道:“吴毅是孤的人,这倒是不必担忧。” 听到他的回答,姬沭并不意外,能够坐稳东宫的位置那么多年,他也相信他的本事。 太子对于历王的事情掌握的一清二楚,而后者却丝毫不知晓,甚至还觉得自己的计划天衣无缝,为此自得。 姬沭突然有些想笑。 皇室中的人,真是一个比一个不简单。 “赵煜那人,殿下想如何处置?”他平静的问。 太子殿下凉薄一笑,“他既那么想要从龙之功,那孤自然该成全他。” 只不过,赵煜选错了效忠的主子,历王事败之后,他想要的从龙之功也只能去阎王府要了。 他冷淡的掀了掀唇瓣,不紧不慢的吐出一句话:“除此之外,孤近些日子还发现了些有趣的事情——” 转了转拇指上的玉扳指,话语稍稍顿了一下,继而又语气凉凉的道:“太后似与历王有所联系。” 太后? 他这句话让姬沭皱起了眉,面上有些讶异,不禁出声道:“这样做对太后可没有什么好处。” 确实如此,太后身为如今后宫中身份最尊贵的女人,甚至从孝道和规矩上来言,就连如今的君上都要对她恭恭敬敬的,她根本没有理由去做这件危险性极大的事情不是吗? 更何况,历王与她也并无血缘关系,太后是疯了才会去做一件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姬沭想不明白,眉宇紧紧皱成了一座小山峰,就连眉骨上的疤痕都多了一分狰狞。 他询问道:“三日之后的大婚,殿下想怎么做?” 太子殿下勾起唇,眼中透出一丝漫不经心,“孤的大婚,自是会顺利进行。” 第37页 他布了那么久的局,历王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就连他身边最得宠的幕僚都是他安插的人。 如今,他只需要静静等待着历王的自投罗网就是了。 至于太后究竟是为何帮他,又如何和挽挽的病扯上的关系,到了那一日,一切自会真相大白。 姬沭深深的看了他一眼。 只见他的眉眼间处处显着掌控全局的自信,向来冷静的面庞上却多了一分隐约的柔和。 想必是应当快成婚的原因吧。 想到自己和靳娆的事情,姬沭慢吞吞的问了一句:“殿下大婚了,那阿娆的婚事,也该快了吧?” 太子殿下却似笑非笑的睨了他一眼,“这不该问你自己吗?” 闻言,姬沭抿了抿唇瓣,半晌后,他点了点头。 第30章 被毒杀的病弱白月光30 黄沙漫天飞扬,越是靠近边疆,就越能感觉到这里充斥的沧桑感和荒凉。 天际边猛然划过一道锐利的身影,飞鹰长嚎了一声,惊起树枝上打盹的麻雀。 吴大将军府,书房内。 赵煜拱手对吴大将军行了一礼,起身道:“吴大将军,事成之后,赵某此生定不负吴小姐。” 吴大将军年过而立,听到他的承诺,眯成一条缝的眼睛里闪了闪,面上却是一副笑呵呵的模样。 他看着他,眉眼间似乎是一副十分满意的模样,温和的道:“好好好,本将军信你。” 赵煜见此,心中多了几分喜悦。 历王承诺了他,若是事成,他会赐他为怀恩侯。到那时,赵府也就成了怀恩侯府。 有了从龙之功,他赵家也算是在咸都立下了根基。 只是这般一想,赵煜便心生向往,他甚至有些期待起三日之后的事情来。 历王给了赵煜极大的诱惑,并且还亲口承诺了,事成的把握有九成,九成! 他没法不心动。 可何况,吴大将军也同意了这件事,有他在,赵煜对于这件事事成的底气又多了一分。 他根本没想到失败之后的下场,也没想过会失败。 “那小婿就先给岳父大人见礼了。”赵煜笑了起来,他甩了甩自己的袖子,然后双手作揖拜道。 吴大将军心中冷哼了一声,面色上却丝毫不显,他哈哈大笑了几声。 笑完,他将人扶了起来,“不必多礼,不必多礼。” 赵煜顺势站了起来,该说的都说完了,他也就知趣的告罪退下。 他一走,吴大将军面色上的温和顿时卸下,面带锐利的脸上露出一抹冷笑,“无知小儿。” 他的双手抬起,在半空中拍了几下,很快,几个人影显现。 他沉声吩咐:“按太子殿下的计划行事。” 几个人影沙哑的应了一声,而后又隐匿了自己的身影。 赵煜出了书房之后便快步回了自己的房间。 房内,吴悦满脸不悦,看着两封明显拆封过的信件,她撇了撇嘴。 见赵煜一脸从容的模样,她酸味十足的说道:“她都快成为东宫的太子妃娘娘了,作甚子还要给你写信?” 说起这件事,吴悦就忍不住来气。 她都打听好了,知道赵煜在咸都有一个青梅竹马,也知道他二人情分不浅,为了避免赵煜回了咸都之后对她死灰复燃,她本来都计划好了,到时候就让赵煜将她娶回来。只不过,是给她平妻的身份。 平妻仍旧是在正妻之下,只要她的地位不如她,她就有把握掌控住那个病秧子。 吴悦自认为十分了解男人的心,也知道男人的劣根性。 得不到的永远都要比到手的好。 所以,她才会想让赵煜将挽桃娶回去,只有这样,她才能让赵煜渐渐失去对她的兴趣。 吴悦的小算盘打的叮当响。可惜,一道突如其来的赐婚圣旨,让她再不敢有这种想法。 赵煜其实看过信的时候是没有多大感觉的,可当此时看到吴悦满脸酸味的时候。 他忍不住想到,挽挽不是说爱他吗? 为什么她能如此心安理得的嫁给太子? 赵煜的心底里忽然涌上来一阵不舒服的感觉。 他迟迟不回话,吴悦的心猛地一下沉。 她咬了咬唇,艰难的问道:“赵煜,你是不是还对她旧情不舍?” 赵煜下意识想反驳,却不知为何,忽然止住了话头。 他默不作声的垂下眼睑,语气有些凉意的说了一句:“阿悦,我与她清清白白。” 清清白白四个字说出来,他的心尖有些止不住的痛了一下。 眼前似乎浮现出她写下的一行行字。 她在信中说,不怪他的选择,是她和他没有缘分,祝愿他往后会有更好的生活。 她还说,她快成婚了,她不能等他了…… 大抵上只有人在意识到,自己将要失去某样东西或者某个人的时候,他才会在一刹那发现。 原来啊,那样东西亦或者某个人有多重要! 只有到了那个时候,他才会感觉到不安和忐忑。 赵煜眉眼浮上阴翳,他缓缓攥紧了手指,挽挽,你真的不爱我了吗? 他的脑海中浮现了很多很多有关曾经的事情。 他记得,她曾经最爱跟在他身后喊“哥哥……”冬天雪地里一身红衣的小女孩冻得脸都快僵了还要跟着他玩雪。 第38页 她病的严重,他去看她的时候,她会在他面前哭的稀里哗啦的说着。 她不想死,她想和赵煜哥哥永远在一起。 他那个时候是怎么承诺她的? 赵煜哥哥一定会永远保护你的,永远,和挽挽在一起。 赵煜这个时候才惊觉,这些记忆原来他都记得那么清清楚楚。 他竟然有些怀疑起自己当初的选择了。 为了光耀赵家的门楣荣耀,为了前程,放弃一个那么爱他的人,他真的值得吗? 对坐的吴悦还在满脸不开心的念叨着什么话,可赵煜的脑子却浑浑噩噩的什么也听不清楚。 —— 三日的时间可谓是弹指一挥,不过是几个日升日落就来到了靳国太子殿下大婚的这一日。 储君大婚,也算是普天同庆的大事。 咸都的主城街道上都铺上了一层大红色的花瓣,处处洋溢着喜气洋洋的气氛。 新嫁娘出嫁自然都得在自己的家中,挽桃也在成婚前两日就回到了陈王府中。 一家人小聚了两日,陈王甚至来不及去问她这桩婚事的缘由,就匆匆到了要送嫁的时候。 陈王妃早逝,府内没有一个正经的女主人。 那些本该由母亲在女儿出嫁前交代的东西,也只能让挽桃外祖家的舅母来代替。 只是到底不是亲生的,说起那些闺房的事情,舅母也免不了尴尬。 可面对的又是未来的太子妃娘娘,她只能硬着头皮,照本宣科的将那些个房事上的东西讲完。 挽桃体谅她的心情,也没怪她。 她还没睡醒就被人拉起来折腾了好一番,又是换华美却繁琐的嫁衣,又是在脸上涂涂抹抹的,这会还有点没醒过神,舅母出去之后,她忍不住抬起手掩着唇打了哈欠。 正好这个时候,陈雪桃和陈玉桃两位姐姐走了进来。 瞧她满脸倦意的模样,心中半是心疼半是不舍,她这一嫁,从今以后要见面,可就难了。 更何况,一旦嫁入皇家,小妹就再也不只是她们的小妹了,君君臣臣,先是君,才是臣。 “小妹,先吃些东西垫垫肚子吧。”陈雪桃端了一小碟糕点递到她面前。 这一天的婚事流程十分繁琐,中途不要说吃东西,就连喝水都难。 第31章 被毒杀的病弱白月光31 时辰尚早,天色还未完全放亮,雾茫茫的世界中透着朦胧的白,咸都沉重的城门被人小心的打开一条缝隙。 一队队身着布甲的精兵手持兵器,隐匿在雾色之中快速步进了主城之内。 领头的人身着锦衣华服,衣角处黑线缝制的蟒纹在飒飒作响的晨风中显出几分威势。 “本王那位侄儿今日大婚,皇宫的安防必定有所松懈。更何况,后宫还有太后援助,真是天助我也啊!” “王爷威武,吾等恭祝王爷大事必成!” 高昂的话语里夹着势在必得,历王面上的喜色掩都掩不住,他扬起手,用力朝前一压,道:“走!” 话音落下,精兵们瞬时化整为列,一个个小跑朝着东南方向前进。 卯时三刻…… 历王所带的精兵十分顺利的进入了皇宫,太后身边前来接应的人的与他们碰面之后。 穿着普通宫女衣饰的林嬷嬷小心谨慎的看了看周围,确定没有别人,她才松了一口气。 林嬷嬷压低着声音对他们说了一句:“王爷请随老奴来。” 历王点头之后,林嬷嬷将人带上了一条偏僻的小路,一步步紧逼君上所在的金龙宫。 张灯结彩的陈王府上此时还没有人意识到皇宫内的惊天大事。 一个个穿着新衣的奴仆们疾步穿梭在王府内,来来往往,十分匆忙却又不失井然有序。 闺阁之中的谈话已然到了最后的时候,喜娘怕误了时辰,小声的催促着该盖红盖头了。 原本还算有说有笑的气氛,似乎在喜娘话音落下的那一刻,忽然变得有些低迷。 沉默了半晌之后,陈雪桃扬起唇笑了笑。 故作无所谓的说道:“不过是嫁个人罢了,又不是生离死别,大姐,我们该开心才是。” 陈玉桃默了默,在心底里叹了一口气,眉头松了又紧,最后还是抬起手小心的摸了摸她的发髻。 “小妹,不管什么时候,陈王府永远都会是你的后盾。”她的声音十分柔和,又透着一股坚定。 她咽了咽喉咙,声音哽咽了一下,眼眶在那一瞬红了起来。 挽桃攥紧了她的手,郑重的点了点头。 下一瞬,喜娘将薄如蚕丝的红盖头由上至下盖下。 “吉时到……”喜娘昂起脖子扬声喊道,挽桃的眼前便只剩下一片刺目的红。 她索性闭了眸子,很快,有人过来搀扶着她走出了闺门。 挽桃看不见眼前的世界,五感之中的听觉却越发灵敏。 她的耳边既有喜娘小声的提醒声,也有周遭络绎不绝的唱赞声。 主厅之内,上首坐着陈王一人,望着款款而来的小女儿,他的眼里闪烁起一丝水光,宽袖内的手紧攥着。 挽桃由人搀扶着缓缓跪了下去,俯首行了跪拜礼,又说了拜别的话。 陈王老泪纵横,心中既是不舍又是担忧。 他的囡囡就要嫁入皇室了,那不是个好地方啊! 第39页 只是,君命难违。 他抖了抖唇瓣,思索良久,竟发现只能说出这么一句话:“此一别,还望太子妃娘娘珍重!” 从此以后,先是君臣,才论伦理。 挽桃的心痛了一下,眸低不禁溢上淡淡的水雾,她的唇动了动,还未说话,却已被人搀进了花轿里。 绒绒小小的身影藏在她层层叠叠的裙摆之下,跟着她上了轿子。 府外,太子殿下的迎亲仪仗已经等待多时,见她的身影上了花轿,红鬃烈马上的俊朗男子缓缓扬起唇。 身侧的人忽然低声对他说了些什么,只见他的剑眉微挑,眸子里闪过一丝冷意。 “先由他们去,皇宫之内,让姬沭掌控好。”他的声音压的极低,嗓音凉薄似寒冰。 与此同时响起的还有喜娘的一声:“起轿!” 吹吹打打的仪仗队立时动起了手上的乐器,花轿前是骑着高头大马的太子殿下,剑眉星目,气势逼人。 跟在花轿后的还有一队队抬着嫁妆的礼人,唱礼声从新娘子出门的那一刻开始,直到仪仗队远行也没停下来过,也由此可见这些嫁妆的分量有多足,可谓是真真正正的十里红妆。 这一场盛世婚礼也成为了咸都所有闺秀求而不得的期许。 花轿内,挽桃将绒绒抱到了腿上,撸着毛茸茸的兔毛,她喟叹了一声:“舒服……” 绒绒趴在她的膝上,出乎意料的格外乖巧。 挽桃撸顺了兔毛,这才不慌不忙的问出口:“你是不是漏了什么事情没跟我说?” 绒绒胖乎乎的身子僵硬了一瞬,它呵呵的干笑了几声。 过了好一会,才干巴巴的解释道:“桃,桃仙大人,历王他们杀进皇宫了。” 挽桃垂下眼睑,冷笑了一声,绒绒听到她的冷笑,吓得抖了一下身子。 作为一个不完整的系统,这真的不能怪它啊呜呜呜。 身为高祖留下来的一个祸害,历王简直就是靳国之内的特大隐患,这是委托人的父亲曾经说过的一句话。 在委托人留下来残缺的记忆中,关于历王这个人的记忆十分少。 她只知道这人最后似乎逼宫失败,被靳帝处以车裂而死。 虽然这一次他逼宫的时间不知为何提前了。但是,挽桃觉得,他最后的结局未必会有所改变。 花轿猛地颠了一下,她还未反应过来,厚重的轿帘忽然被一双大手掀开。 伴随而来的,还有一阵不知名的花香,“别怕。”这是挽桃昏迷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到处张贴着大红色喜字的东宫终于迎来了它的女主人。 “恭喜殿下喜迎太子妃!”东宫之内的宫人们立时跪下,齐声贺喜。 太子殿下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他俯下身,有力的臂弯抱起花轿内昏迷的女子。 红盖头依旧覆在她娇小的面上,只随着摇晃的动作露出一小节白皙的下巴。 宫人们低着头,即使心里疑惑太子妃为何会由殿下抱出来,也不敢抬头看一眼。 他抱着人大步流星步进了洞房内。 床榻上洒满了桂圆和花生等象征「早生贵子」的干果,他耐着性子用手扫开一片干净的区域。 之后,将人小心的放在床榻上,他深深的凝视着她,眼中晦涩难明,眸底隐隐夹着几分火热。 屋外隐约响起声响,他弯下腰,透过红盖头在她的脸颊上落下一吻。 “等我回来。”他的声音很轻,似是一声低低的呢喃。 第32章 被毒杀的病弱白月光 本应充满着喜气的皇宫却一片肃穆,空气中都凝着一股沉重的气压。 挂着正大光明几个大字牌匾的金銮大殿之中,正上演着一番狗咬狗的戏码。 历王带着人刚刚见了太后,两人商议不到几句话,就被一群不知从哪里涌上来的御林军桎梏住了手脚。 他甚至还不来及深想发生了什么,就已经被人押到了金銮大殿之中。 大殿内,不仅站着几位肱股之臣,还有身着黄袍的靳帝,以及一身红衣的太子殿下。 看着他们脸上的嘲弄,历王怎么可能还没反应过来。 他脸色一变,凄厉的语气似是要咬碎银牙,“啊!太后,是她,那个贱人,她出卖了本王!” 他一双眼睛瞪的极大,眼球充血,眼里满是浓烈的愤恨。 历王心里满是恼恨,他就不该信那个老女人的话,该死! 靳帝有些随性的坐在大殿的金銮宝座上,瞧着他的满脸嫉恨,他缓缓勾起嘴角,冷声一笑。 倏忽,他伸手轻轻拍了拍扶手,凉凉的眼神瞥向殿内的一角,似是问道:“太后?” 历王被御林军桎梏着跪在冰凉的地上,向来高傲的头颅被人狠狠的压低着。 靳帝的话语一落地,历王的头被御林军强行抬了起来,映入眼帘的,是一身素衣的太后被人压了过来。 她的身上,包括她的头上,都没有一样贵重的装饰,向来盘的整整齐齐的发髻如今散乱在身前,十分凌乱。 历王咬着牙的动作一顿,眼神中闪过惊讶。 这是……怎么回事?! 太后走过来的时候,不屑的瞥了他一眼,真没用,被人耍到这个地步还没反应过来! 若不是没有人可选,她才不会选这个眼高于顶的废物。 第40页 历王接收到她的眼神,目眦欲裂的瞪了她一眼。 二人你来我往的进行着激烈的眼神杀,太子殿下垂了垂眼睫,勾着唇无声的笑了一下。 “先帝还在世时,就曾一次又一次的偏袒于你,朕明明才是嫡长子,却生生被你压了一头。” 时隔多年,就算是现在回想起来,靳帝仍旧忘不了当时那种屈辱。 先帝不喜母后,对他这个嫡长子也根本没有半点喜爱。 母后因为先帝的薄情郁郁而终,先帝却根本不在意,次年便娶了继后,也正是如今的太后。 历王听他提起过往,想起那个对自己宠溺至极的先帝,他的心底里涌上一分得意,继而又是隐约的委屈。 若是先帝还在,他怎么也不可能落到如今的地步! 更何况,先帝仙逝之前明明说了,他最想将皇位传给的人,是他! 历王想到这一层,面上扭曲了一下,“那又如何,最后坐上皇位的人,还不是你!” 他昂起脖子,大声的喊道,脖子上的青筋都鼓了起来。 靳帝敛起脸上的情绪,望着下方跪着的两人,他不再犹豫。 历王早该死了!当初若非是先帝留的那一个后招,他怎么也不可能让他活到如今。 这根如鲠在喉的刺,总算有了理由狠狠拔除! 靳帝眼底划过一抹杀意,他冷冷的瞥了一眼太后。 这个不仅霸占了他母后位置,还妄想颠覆靳国皇室的女人,她也该死! 他瞟了几眼站着的几位肱股之臣,见他们脸色沉重,他冷不丁出声问道:“诸位爱卿,有何想法?” 他身侧站着太子,靳帝问话的同时,暗藏意味的眸子斜视了他一眼。 “这……”几位大臣不敢妄言,面面相觑,未曾说出一句话。 靳帝早知道他们的反应,也不恼,继而又问太子:“太子呢?” 靳长泠沉吟片刻,回道:“太后与历王勾结,犯下谋逆大罪,不仅如此,她身边的林嬷嬷还交代了,此事太后谋划已久,她记恨当年高祖逼迫她喝下绝育药的事情,妄想颠覆皇室。 而历王不过是她一个掩人耳目的棋子,叶家一族,早在几年前就已经与番邦王子有了暗地里的来往。” 这些事情他早已经查的清清楚楚,除了少许人不知道当年高祖那一举动的缘由,宫中大部分人都清楚。 高祖当年虽迎娶了继后,却对她无宠又无爱,太后因此内心越来越扭曲。 最后终于忍不住对宫内当时已经出生的许多皇子皇女下了黑手,致使其中死的死,残的残。 皇室由此凋零,存活下来的皇子仅仅只有被高祖看的跟眼珠子一样的历王,以及当时的储君靳帝。 高祖恨极了太后,因此逼她喝了绝育药,但到底再先是他不对。 许是心中对她有愧,在之后的争端中保了太后的位置以及一命。 说起来这一切,居然都跟高祖有关。 靳长泠眼底划过淡淡的嘲弄。 靳帝对于自己那位糊涂至极的父皇,心中也没任何好感。 听到太子的回答,他意味不明的「嗯」了一声。 “贱人!”历王听完,朝太后嘶吼了一声,他眼中通红,眼中的怒火恨不得烧死她。 若不是有人控制着他,恐怕他早已经冲上去对太后动手了。 太后一脸平静,甚至对着上首的人呵呵笑了几声,笑声里充着一分阴暗。 她的语气里满是无畏:“本宫早就不想活了,要杀要剐随你便!” 靳帝看够了戏,对下首的两人缓缓勾起一抹残忍的笑,冷声下令:“罪后叶家女,淮安王历王勾结番邦,以下犯上,谋逆逼宫罪不可赦,朕心甚哀痛,然国不可无法,依法当赐,车裂!” 太后和历王闻言,身子不禁一抖,车裂?! “叶家,赵家……” 一道道军令下达,咸都之中立时惊起轩然大波。 与此同时,叶家和赵家两家家主在接到圣旨的那一刻,眼前一黑,狠狠的吸了一口冷气。 完了,完了,一切都完了! 太子大婚之日不该见血,因此,他们的刑罚都被推迟到了三日后。 挽桃通过系统的天眼看完了大殿上发生的一切,她的脸上无波无喜。 等的有些久了,她有些困倦的打了个哈欠。 她托腮有些出神的想着,她要是历王,才不会干这种事情,有这闲工夫,好好享受生活不好吗? 至于那个老女人,挽桃蹙起眉尖,没好气的冷哼了一声。 太后被押去大殿的时候,她身边的林嬷嬷也被人带去了严刑拷打,她年龄大了,哪里经得起这般折磨。 没多久就交代了所有事情,其中也包括了一件陈年旧事。 因着太后多年以来无子的内心扭曲,她对当时的儿媳妇,中宫皇后十分不满,甚至暗地里想给她下毒。 无人知道,瓦兰香不仅是一昧气味浓烈的香,也是一昧无形的害人毒药。 她以赏赐之名赐下瓦兰香给皇后,却被皇后转手赠给了当时委托人的母亲,陈王妃。 没成想,瓦兰香没害成皇后,倒是害了陈王妃,这香只要被有孕的妇女沾上,就会让腹中的胎儿天生体弱。 挽桃的病体也由此而来,可怜陈王妃,至死都怀着对女儿的愧疚。 第41页 她一直以为,是自己在孕期的时候没照顾好腹中的孩子。 瓦兰香的毒性霸道就霸道在此,太后知道这件乌龙之后,却是将错就错。 不仅如此,甚至在委托人八岁那年,又赏赐下不少的瓦兰香给她。 挽桃只能评价这个老女人一句,蛇蝎心肠! 她对皇室有恨就罢了,可是连无辜之人都不放过,真是疯魔了! 挽桃想的入神,一时不察,连太子殿下进了房间都没发现。 “挽挽?”男人低哑的嗓音忽然在她耳旁响起,她心下一跳,回过眸看向他。 一身红衣的太子挽起笑,对她说:“想什么呢,想的这般入神。” 挽桃怎么可能说真话,想到刚才被他迷晕的事情,小嘴一瘪,眼泪说来就来。 她的手指捏起他的衣角,娇软的小声低泣道:“殿下刚刚为何……要将我丢下?” 小姑娘哭的一抽一抽的,似乎委屈极了,她这般哭,哭的太子殿下心里痒痒的,又有些心疼。 “是我的错,挽挽莫哭了,哭的我心都要碎了。”他十分果断的认错,低垂着眉眼哄人。 小姑娘闻言,眼泪没有止住,倒是攥着他衣袖上的手越来越紧。 像是在忍着十分大的痛楚。 他叹了一口气,将人揽入怀里,一下又一下轻柔的抚着她的背,“别哭了……” 娇娇软软如同小奶猫的哭声真的是挠在了他的心上,眼见她的眼泪仍旧不止,他敛了敛眸。 “挽挽若是还哭,可别怪孤了。”他喑哑的声线里含着一丝意味深长。 挽桃打了个哭嗝,满眼茫然的看着他。 小姑娘哭的眼角通红,杏眸被冲刷的清澈如水,靳长泠舌尖抵了抵牙齿,没忍住,将人按倒在床。 “春宵苦短,挽挽可别忘了,今夜可是我们的洞房花烛夜。”说着,他的吻落了下来。 温柔又克制的吻先是安抚的亲了亲她的眼角,而后又滑落到她软软的唇上。 挽桃一头青丝散在脑后,她被吻的晕乎乎的。 一只温热的大掌缓缓探上了她的腰间,不过倏忽间,红的似火的嫁衣一件件被他的手指剥落。 嫁衣被人随手扔落在地,床幔一层层随之落下,床榻晃动间隐隐传来娇软的啼哭声和太子殿下哄人的声音。 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朝起。 …… 很多很多年以后,有后人发现了深埋在地底下多年的一个大墓。 是一个奢华却又藏着无数谜底的合墓。 上面没写名字,只留下了一句话。 希望,我和我的小姑娘还有来生。 第33章 赵煜番外 岭上疏星明煜煜。 煜,通光明,日照之意。 此外,也有光耀,前程似锦的寓意。 赵煜的名字来源于此。 他是赵家嫡系这一代的嫡长子,他的早慧聪明,让家族对他充满了太多的期待和盼望。 赵家竭尽全力培养他,只是为了让赵煜能够兴耀赵家,改变赵家的出身。 赵家出身的确不怎么好。 在他一直以来的记忆里,赵家的出身一直是所有人心里一根刺。 咸都中有头有脸的家族,不管明面上还是暗地里都瞧不起赵家。 似乎不管如何,他们家在这些个世家贵族眼里,只是一个泥腿子出身的下三流人家。 赵煜一开始不懂,后来随着年龄的增长,懂的事情越来越多,他便明白了。 赵家与咸都那些个动辄几百年的世家相比,不管是家族底蕴,还是在朝堂为官的家族子弟相比,相差实在是太多了。 所以他下定决心,一定要让赵家在他的手上发扬光大,无论,用何种方式。 为了家族和前程,他舍弃了他曾经的青梅竹马,甚至是只差一步就成为未婚妻的女孩。 赵煜清楚,是他自己亲手抛弃一个爱他的人。 一开始是没有什么感觉的,甚至在心底里松了一口气。 她的爱对于一心只想发扬赵家的男人来说,太沉重了,她越是赤诚真挚,赵煜就越感觉自己—— 像个见不得光的老鼠。 赵煜太明白了,在她面前,他的谎言有多卑劣。 她的信送来的时候,看到她在信里说不怪他,说不上来的,他竟然有些隐隐的欣喜。 可当看到她说要嫁入东宫的时候,赵煜心里莫名的刺痛了一下。 心底里似乎有什么原本属于他的东西,在那一刹那,消失不见。 赵煜的心不禁慌乱了起来。 可他想,等历王夺得了皇位,他就能回咸都了。到时候,前东宫太子又算什么呢。 以他的本事,他绝对有办法将她再抢回来。 挽挽一定不会怪他的,到时候的他们就能像小时候那般,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 他许诺过的誓言,也能够慢慢弥补她。 赵煜想的美好,可现实却给了他一个狠狠的耳光。 历王与太后勾结,逼宫失败,不日即将处以车裂。 他的青梅竹马,也顺顺利利嫁入了东宫,成为了东宫的太子妃。 他心心念念想光耀的赵家在事败之后成为了阶下囚,连带着,他。 那一刻,他想的居然是,他还有机会见到她吗? 第42页 赵煜最后见到她的一面,是在行刑前的一晚。 一身太子妃正装的挽桃迈着款款莲步走到他的身边,她的盛装和他此刻的狼狈成为了鲜明的对比。 赵煜不自觉扯了扯嘴角的弧度,只觉得这个的时候他不堪至极。 可她的到来,让他又不免多了一份期待。 说不定,她还爱着他呢,她会向太子他们求情呢? 他眼里的期许言益于表,挽桃却对他挽起唇,有些出乎意料的恶劣的笑了一下。 赵煜清清楚楚的听到她的声音,如同以往的娇软却多了一分嘲弄。 她似笑非笑的问他:“赵煜,你后悔了吗?” 赵煜想说,他后悔了,特别特别后悔。 可看着她脸上如同看陌生人的表情,他喉咙一堵,哽住了所有的话。 他垂了下头,一言不发。 挽桃等了一会,似是讥讽的轻笑了一声。 末了,她把一块半边的月牙玉佩丢到他的身上。 “这是我们曾经的定情信物,我曾经将它当做宝贝一样爱惜着。如今,我不要了,还给你。” 赵煜咬住了牙,又听她一字一句,斩钉截铁的说。 “赵煜,你要记住,曾经有一个女子,也将你当做过未来夫婿,她曾经,很爱你。” “下辈子,别再遇见了。” “黄泉路上,千万别回头,因为,就算你回头,也再也瞧不见曾经等你的那个人了。” 爱过赵煜的那个陈挽桃,早已经死在了那个寒冷彻骨的冬季。 赵煜最后抬起头的时候,只看见她渐行渐远的窈窕纤细的背影。 他攥紧了那半块月牙玉佩,不过一会,些许血色蜿蜒下来,染红了温润的玉。 赵煜忍了许久许久,还是没忍住低下头呜咽了一声。 他似是承受不住痛苦的跪在了地上,一手握紧了牢房前的铁杆,冰凉凉的触感一遍遍的提醒着他。 她是真的不爱他了,她不爱他了! 赵煜又哭又笑,居然不知道自己这是不是活该。 挽挽,对不起…… 直到这一刻,他才终于体会到了痛彻心扉的感觉。 【检测到赵煜悔恨爱意达到满值,白月光数据收集+1……】 第34章 亡国公主1 月满则亏,水满则溢。 兴平四十五年,兴盛了将近三百年的大邺王朝终于走到了最后。 一向肃静冷寂的皇宫如今满是嘈杂之声,蔚蓝色的天空下,兵器剑戟碰撞擦出一闪而过的火花,满地狼藉。 宫内四处逃窜着背着行囊逃命的宫女亦或者太监,他们的面上带着显而易见的匆忙和绝望。 大邺亡国了,他们没办法不绝望啊! 忽然之间,一阵凌乱有力的脚步声逐步逼近南北方向的一处宫殿。 而此时,“哐啷——”玉器滚落在地发出清脆又有些尖锐的声响。 洛神宫内原本慌乱至极的众人,被那声音一吸引,目光齐刷刷的投向了连接着内室的屏风处。 精致的乌木雕桃纹祥云屏风旁站立着一个娇小的人影,她素白的手轻轻搭在屏风边缘。 午后的阳光正好从宫外打进来洒在她的身上,冷白色的手背透出青色的血管。 淡淡的金光为她周身添加了一份流光溢彩的光芒,逆着光,宫人们瞧不清她脸上的表情。 只听少女十分从容的问了一句:“大邺都已经亡了,你们还不速速离去?” 她的嗓音含着丝丝吴侬软语的调儿,说话间却多了几分矜贵的疏离感。 这会人荒马乱,皇宫里那些能走的人想离去,是最好的时机了。 她掀了掀眼帘,眉黛若远山下的眼角末梢流露出一丝慵懒。 新帝的人很快就会搜查到这。到那时,他们要想再走可就难了。 宫人们因为她的问题面面相觑,过了好一会。 其中一位大宫女快步走过来,「扑通」一声跪到她的面前。 她满脸泪痕,哽咽道:“公主,王上自缢了,大邺没了,我们也……无处可归了!” 宫女话中的王上正是她这具身体委托人的父亲,大邺原本的君王,兴帝。 兴帝在位几十载,除却年轻时豪情壮志为大邺做过贡献外。 之后的几十年,一直耽于享乐,酒池肉林,朝堂政事一概交予了外戚周氏。 朝堂混乱,藩王起兵造反致使时局愈发不稳,周氏卖官鬻爵,朝廷官员根本不管事。 百姓苦不堪言,这些,兴帝一概不管。 阳光照在眼上是泛起暖意的,可她的身子却冷的止不住发颤,她搭在屏风上的手紧了紧。 兴帝对委托人这个女儿根本没有关心过,她当然不可能是为他难过。 商桃刚在上个世界走完,一闭眼一睁眼就来到了新的世界。 没有任何休息时间不说,由于绒绒的失误,还导致她穿梭过来的时间节点出了错。 一想到自己附身了一具尸体,就算是刚刚死去,她也觉得心里有些膈应。 她低眸觑了一眼满脸泪痕的大宫女,眼睑微垂,缓缓俯下身,捻起广袖为她轻轻擦了擦眼泪。 大宫女鸣语立时征愣住,不知该作何反应之时,又听见少女低回轻柔的声音:“大邺没了,你们还有我。” 按理说,她不过是一个亡国的公主,怎么会有如此底气,鸣语确实不懂,却并不妨碍她去信任她。 第43页 即使她这句话听起来半点分量也没有。但,在此刻宫人们的心里却犹如一根定海神针。 入宫那么多年,鸣语还是第一次被人这般温柔以待,她的心中不由得一暖,眼中浮出满满的感动。 “只要公主愿意,无论怎么样,你都是鸣语心中最尊贵的公主!”鸣语用手抹了一把脸,语气激昂发誓道。 她起了个头,其余留下来的宫人,也都纷纷跟着跪了下来齐声附和。 “奴婢们愿意誓死效忠公主!” “誓死效忠公主……” 带着些许气势的一句句话语响彻洛神宫外。 宫外迈着不紧不慢的步伐,缓缓走来的一行人不约而同的感到了惊讶。 “王上,这是大邺的三公主扶晏所住的洛神宫。”有人主动出声解释道。 若是仔细观察,就能发现,不管是说话的男子还是其余人,都是跟在一位身着玄色金甲的男人身后。 他的五官轮廓十分深邃,一双湛蓝色的眸子里藏着阴鸷冷漠,眉眼高深让人捉摸不透他的想法。 男人正是推翻大邺王朝的新帝,公子霁。 名字听起来十分清雅温润,然而却完全跟他的性格背道而驰。 公子霁生长于塞外寒苦处,虽出身富裕,却只是一个见不得光的私生子,家族不愿接受,父亲不喜。 就因为这个,从小不知受了多少白眼,甚至因为他过人的容貌,差点生出不少祸事。 年少时的经历造就了他冷漠嗜杀的性子,从塞外夺了家族权势之后,他就一步步谋划,攻打到了大邺的王都。 他的想法很简单,大邺气数已尽,与其让别人去做这件事,还不如他自己来。 他要推翻大邺,登上权利的鼎峰,然后建造属于自己的王都。 所以,公子霁带着人攻入皇宫之后,首先去的就是兴帝的乾元宫。 比起其他那些助纣为虐的人,他更想杀的,是兴帝这个空有君王之名却根本无作为的废物。 只不过没想到,他去的时候,兴帝已经上吊自缢了。 公子霁的眼中划过一抹无趣。 “王上?”他身旁的大将方折见他脚步停顿,不禁疑惑的低声唤了一句。 公子霁从思绪里回过神,他抬眸睨了洛神宫殿的牌匾一眼,道:“三公主扶晏?” 方折给那一开始那主动解释的人使了个眼神,后者立马反应过来,忙不迭拱手。 回道:“对的,世人皆说,大邺的三公主扶晏有仙人之姿,是大邺的第一美人,王上可要……” 那人的话还未说完,被公子霁抬手打断。 其实不用他们解释,公子霁自己心中也清楚洛神宫中的人是谁。 洛神宫中的美人啊……他眼眸一暗,舔了舔干裂的唇瓣。 半晌,他掀开薄唇,吐出一句似是而非的话:“洛神宫中的人,你们无需多管。” 方折与旁边的人对视了一眼,皆是一头雾水,十分不解。 王上这句话的意思,怎么总感觉有些不太寻常? “方折,记得安排人看好洛神宫。”意味不明的撂下这句话,公子霁抬脚便走,眉眼间不见一丝留恋。 大邺的皇朝已经过去了,这个天下之主的位置,也该轮到他来坐坐了。 至于那位三公主? 气势凌冽的男人神色孤傲,微微勾起的唇角似是含着几分不明的凉意。 第35章 亡国公主2 艳阳高照下的洛神宫熠熠生辉,从天空高高洒下的光线仿若为宫殿的周身镀上了一层朦胧的金色。 公子霁一行人的脚步刚刚离开不久。紧接着,宫殿外又传来一阵急忙的脚步声。 与此同时,殿内屏风处的少女挥退了宫人,只留下鸣语伺候着她更衣。 “公主,平阳公主来了。”外面传来宫婢通报的声音,似有些慌张之意。 微微阖着眸子的商桃轻声「唔」了一句,没说要见还是不见。 她没开口下令,宫婢也不敢随意放人进来,只好硬着头皮将平阳公主拦在了殿门口。 被拦在殿外的女人一身大红色嫁衣,发髻微散,姣好的面庞上却透出几分狼狈和气急败坏。 只见平阳公主美眸圆瞪,眼底溢出满满的怒气,她狠狠瞪向洛神宫内的方向,仿佛下一瞬就要冲进去大吵大闹似的。 她咬牙切齿的朝内大喊了一句:“扶晏,你别以为躲在里面就能逃避事实了,大邺变成这样,都是因为你们殷家人!” 平阳公主掐紧了手掌,长长的指甲沁进肉里,她却是像感觉不到痛意似的,脸上划过一闪而过扭曲的恨意。 母妃说的对,殷家就是个祸害! 父皇若是早点将殷家解决了,大邺怎么会沦落至此?! 她咬紧了牙关,恨不得将里面的人咬下一块肉来。 她可是皇室的大公主啊,父皇这般宠她,若是大邺没有亡国,她怎么会在新婚之日如同丧家之犬一样被夫家的人赶出来! 平阳公主大喊大叫的声音里含着十足的恶意和仇恨,内殿的二人收入耳中,身为正主的商桃还未开口,倒是她身旁的鸣语有些不满的撇起了嘴。 “公主,要不然叫人将她赶走吧,反正……”她嘟囔了一句。 大邺也没了,以往那些个尊贵的主儿,如今也无甚好尊贵的了。 第44页 更不要说如同平阳公主这种仗势欺人,心比天高的人,鸣语觉得半分也及不上自家公主。 再说了,平阳公主每次一来洛神宫就是来找公主麻烦,鸣语见多了这种事,对平阳公主心里惯是没好感。 鸣煜的话落下,商桃也正好系上了腰间的月白色腰带,湘妃色的蜀锦拖曳裙逶迤在地,浣纱披帛从手肘之间垂落在地,轻薄的质感为少女多添了几分飘逸美,行走间宛若洛神降临。 她绝美的容颜如同缭绕在云雾的九天神女,眼若流星,唇红齿白,堆云砌黑的乌发倌成了朝云近香髻,发髻中间钗着一根金海棠珠花步摇。 听到鸣语的话,她歪头瞥向她,头上的步摇跟着轻轻晃动了几下。 “不必,放她进来吧,正好,我也有些话想与皇姐说说。”委托人的死因究竟是什么,她还需要确定一下。 “诺。”鸣语有些不情愿的应了一声。 淡紫色琉璃珠挂帘被来人用力的掀开,待身影一穿过,又被狠狠甩下,一举一动皆透着怒气。 平阳公主一进来,一眼瞧见的便是端坐在梨木镌花椅上的少女,她的手上把玩着木雕桃核,眉眼慵懒。 一身盛装,周身气势娴雅,丝毫没有半分大邺亡国的影响,恍若一切还未发生似的。 她下意识攥了攥身上的嫁衣,眼睛都气红了,“扶晏,你要是还有一点良心,就去……” 似是忽然想到什么,她立时止住了后半句话。 有些话,要是说出来被新帝的人听到,也许,她的下场会比现在还惨。 想到那个结果,她咬紧了唇瓣,到底还是不敢去触及有些禁忌。 商桃挑眉,觑向她的眼神里露出一丝讥讽,“去什么?” 她知道平阳想说什么,无非是想让她去求她的舅舅,殷家如今的掌权人殷善。 他更重要的一个身份,是掌握着三十万殷家军的大将军。 殷善对于只知享乐,腐败至极的大邺早就没有了任何希望,这个王朝,从根部那一块就已经烂透了。 殷家百年将门,该效忠的绝对不是那样一个君王。 他看透了局势,早早的便择了新主,成为了新帝麾下的一名大将,也在此次的战役之中立下了汗马功劳。 平阳想让殷善为大邺复国,可是,凭什么。 商桃眼眸里讥讽更甚。 她开口就是大邺亡国是殷家人的错,真的是这样吗? 若是没有殷家百年来的忠君爱国,一代又一代殷家子弟镇守关外,大邺的边关根本不会一如既往的相安无事。 他们只知道殷家掌握了大部分的兵权,担忧自己的地位被威胁,殷家人在关外流的鲜血和付出的性命,兴帝根本看不见,前朝的人也选择冷眼漠视。 殷家军的尸骨长埋地底,这绝对不代表就可以让人忽略掉他们付出过的血水。 注意到她的眼神,平阳公主气的牙痒痒,磨了磨牙才说道:“没什么!” 殷家的存在就是大邺的错误,特别是她这个皇妹。 倏忽之间,想到进宫时曾听到的一些流言,她的眼神闪了闪。 平阳公主深深呼吸了一口气,稍稍收敛了自己的怒气,语气生硬的问道:“听说你与如今的新帝相识?” 周家的人翻脸不认人,生怕她这个前朝公主留在他们家害了周家,二话不说便将她赶了出来。 平阳气的要死,却半点办法也没有。 毕竟大邺的皇室已经是个过去式,不说她们这些前朝公主,就是周家,身为前朝的外戚之家。 也不见得就比她们好到哪里去。只是,周家到底是扎根长安多年的大族。 就算新帝登基,周家只要向新帝卖个好,主动投诚,未必就没有活路走。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只要想到这一点,平阳公主就觉得心里膈应的不行。 她的母妃为了家族在宫中做了那么多事,殚精竭虑致死,周家却翻脸不认人,实在是可恶至极! 就算她不想承认,如今她确实已经失去了最大的依仗。 平阳公主想,她需要尽快为自己寻找一个最好的退路。 闻言,商桃掀了掀眼帘,淡淡的回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其实委托人的记忆里关于小时候那段记忆十分模糊,毕竟当时年纪尚幼,还记不住太多事情。 可以说与新帝相识,也可以说不相识,因为只是匆匆在殷家见过一面。 第36章 亡国公主3 至于为什么他会出现在殷家,之后又发生了什么,委托人的记忆里并没有出现关于这些的记忆。 扶晏以往的性子便是如此清冷孤傲,平阳也就没觉得她有什么不同。 她似是而非的回答倒是惹得平阳的心跳加快了些许。 新帝与扶晏相识,殷善又投靠了新帝,她不自觉吞了吞唾沫。 她和扶晏同属于大邺皇室,名义上也是姐妹,只要…… 扶晏在新帝面前美言几句,那她的处境也不至于如此难堪了。 更何况,这本来就是殷家人欠大邺的! 对,就是这样。 平阳眼神中闪过些什么,不过一会,她便眼神含泪的看向商桃。 重重的抹了抹眼角,语气哀切凄凉的说道:“皇妹,如今大邺亡了,我们这些个前朝血脉,可还不知道新帝要如何处置,你既与新帝相识,那我们之后也许还有一条退路可走啊!” 第45页 见她面色不改,她的语气顿了顿,又道:“同是天涯沦落人,再怎么说,我们好歹也是一脉相连的,皇妹,皇姐如今只能与你相依为命了。” 说着,她又用帕子掩着唇小声的哭着,话里话外皆是诉苦:“你是不知道啊,大邺一没,那周家人便将我毫不留情面的赶了出来,如今人人都忘记了,今日可原本是我的大婚之日啊!” 说到这件事,她的声音里带了几分痛恨和真实的痛苦。 她的话里真真假假,面上流露出来的丝丝恨意却是半分不作假。 看来周家人的翻脸,确实对这位心高气傲的主儿造成了不小的影响。 商桃想到委托人的死因,神色间依旧没什么变化,对于平阳心中更是没有半点怜悯。 她凝眸睨向她,语带疑惑的问:“欺压皇室公主,这可不是小罪,皇姐何不令人将他们抓了起来,叫人狠狠的打了她们板子,也好叫周家的人长点记性不是吗?” 闻言,平阳脸上的表情霎时间凝固了起来。 她的面上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语气颇为僵硬的说道:“皇妹,你莫不是忘记了,大邺已经亡国了啊!” 言下之意便是,如今她不过只是一个前朝公主罢了,公主这个身份,名存实亡罢了。 平阳看向她的眼神里不禁溢出一分嘲讽,然而眼底又透出隐隐的狐疑。 她这个皇妹,难不成是傻了不成? 只见商桃对她露出一脸惊疑的表情。 平阳一看,心中立时下了判断。 难怪!都这个时候了,她还有心情在这梳妆打扮,原来是吓傻了! “扶晏,你……”她略带鄙夷的话还未说完,却被忽然轻声笑起来的少女豁然打断。 她勾起唇角,似嘲似讽的觑向她,明明处于同一高度,却仿佛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她一样。 “皇姐说我忘记了,那,你难道也忘记你往日里是如何对待我的了吗?”她冷笑了一声。 缓缓敛起笑,她眼神困惑的瞄了瞄她的脸,“平阳,你的脸怎么会如此之大,脸皮这般厚?” 让她如圣人一般去帮一个往日里肆意欺压她的人? 谁脑子有问题啊。 平阳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当即反应了过来,扶晏这个贱人,就是故意看她出丑的! 她脸上的表情狰狞了起来,额角气的抽搐不止,“扶晏,你……” 看着一脸云淡风轻的少女,她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似是表演着变脸戏法一般。 末了,狠下心咬了咬自己的舌尖,竭力保持着自己的冷静。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忍气憋出一句:“你别忘记了,大邺亡国了,不止我,你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都是前朝皇室留下来的血脉,一般来说当然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但是。 一来,她们只是公主,并非危险性更大的皇子。 二来,扶晏的身份本就与平阳有很大的不同。 总结而言,没有什么好下场的人,确切来说,应该是平阳。 平阳这半是警告,半是威胁的话对于少女来说,自然就不算什么。 “你不觉得,只有你这种讨人厌的才会没有好下场吗?”商桃掀唇笑了笑,眼神凉凉的看着她。 平阳眼眶一红,见她油盐不进,胳膊一挥,扬手就想打她,骂道:“贱人!” 她的手还未落下去,少女却已经快一步作出反应。 只见她手上一翻一转,用手上一直把玩的桃核精准的砸在了她的手腕上。 小小一颗的桃核瞧起来似乎没有什么重量,然而打在平阳的腕上却是手上一麻,表情吃痛的连连后退了几步。 “别拿这些没用的东西来威胁我。”手上的桃核还剩下一颗,索性将手中的另外一颗随手扔在了桌上。 桃核砸在木桌上的声音似是透着警告。 她垂下眼睫,白皙的小脸上划过一分不耐,“周子义呢?” 听她提到周子义的名字,平阳的眼神里满是警惕性的看着她。 “你想干什么,他,他可是属于我的!”她面色微微扭曲,克制不住的朝她歇斯底里的喊了一句。 那语气下的慌忙怎么也遮掩不住。 商桃好整以暇的看着她,扯出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因为谎言和欺骗从别人手里抢去的男人,就是往日里再怎么心安理得,到了如今这种境况,又怎会不慌呢? 说曹操曹操就到,二人的话音刚刚落下没多久,外边便传来鸣语的声音:“公主,周公子来了。” 平阳下意识的看向少女,她的唇瓣抖了抖,心中竟有些害怕,“是你叫他过来的?” 不知为何,她的心里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她总感觉,如今的扶晏像是知道了些什么似的。 平阳心慌的不行,却又不敢表现的太明显,生怕被商桃看出些什么端倪来。 后者却丢给她一个「白痴」的眼神,懒懒的道:“周子义爱你爱的死去活来,如今自然是来接你回府的。” 就是不知道,这份本就不属于她的爱能维持多久呢? 商桃扬起唇瓣,眸中流转着一分戏谑。 她脸上的表情在心慌意乱的平阳公主,看来就犹如幸灾乐祸一般。 她攥住了嫁衣,脚下步子跌跌撞撞的跑出了宫殿外。 第46页 跨过门槛的时候差点摔倒,却被赶来的周子义快步的抱进了怀里。 男人低下头摸了摸她有些汗湿的脸,眼神里浮出一丝心疼。 第37章 亡国公主4 他语气关切问:“平阳,你怎么了?” 扑在他怀里的平阳抱紧了他的腰身,隔着衣服传来的温暖让她愈发难以放弃。 心情起伏过大,她忍不住闭上眸子哽了一下,“我……我头晕……” 周子义闻言,清秀的眉间蹙了蹙,而后,他将她拦腰抱起。 说话的声音里夹杂着几分歉意,道:“我带你回去,今天的事,是周家的不对……” 随着人影的渐行渐远,二人的谈话声也逐渐消匿在空气中。 鸣语没好气的对着两人的背影翻了个白眼。 刚刚还有力气大吵大骂,看见周公子来了就头晕了,呸,真够虚伪的。 她跨着步子走进了殿内,也不知道公主有没有受欺负。 鸣语暗自摇了摇头,心里涌上些许担忧。 —— 脚踩罗帛重台履的长腿踏着沉沉有力的步伐,缓缓而行踏上了汉白玉宫阶上。 随着人影的走动,刺目的阳光也由上而下撒下晃动在他的脸上。 半明半暗的俊容上透着几分潇洒和豪迈。 金銮宝座上坐着的男人坐姿随意,仔细看去,他的食指与中指之间还夹着一封薄薄的信纸。 见着走近的殷善,他手指一松,信纸飘落在地。 白纸上隐约的「周」字印入殷善的眼里。 公子霁扯了扯嘴角,面上没什么表情的说道:“周家似乎对我有什么误解。” 大邺亡国,身为曾经盘踞京都一方势力的周家,二话不说向他递上了橄榄枝。 啧,他看起来像是会放过他们吗? 殷善瞥了他一眼,心知这位新的帝王对大邺的旧部可没什么好感。 甚至……还期待着他们生事,而他正好有了光明正大的理由将他们斩草除根。 他站的笔直,好半晌,才意有所指的说道:“周家还有一个公主在这里。” 即使只是公主,那也是流着周家血液的,若是周家真有复国的心,拿公主作筏子也未尝不可。 周家是已逝皇后的娘家,皇后没了,周家为了稳固后宫的势力,又将家中的嫡女送进宫。 那个女人正是自缢的兴帝最喜爱的柔贵妃,她进宫后,为兴帝孕育了一女一子。 皇子早夭,皇女便是二公主平阳公主。 因为这一层母族关系,平阳公主又下嫁给了周家。 闻言,公子霁似笑非笑的觑了他一眼,眼神如墨玉,散发着点点深邃的黑。 殷善的话他没接腔,倒是话锋一转,问他:“殷大将军向来繁忙,怎的今天会有时间来找我?” 他的话里带着一分打趣和几分试探。 殷善对于他话中的试探恍若未闻,他朝座上的帝王拱手拜道:“臣想见见三公主。” 皇室公主居多,排上名号的也就三位,皇后所出的二公主早已嫁人。 大公主不用说,三公主自然就是洛神宫中的扶晏了。 兴帝猜忌殷家,又出于别样心思纳了殷家女,殷善的妹妹入宫。 这一离别,便是生死相离。 殷善这次好不容易从边塞打回来,对于自己那位还未曾见过一面的侄女,心中不由自主的多了几分愧疚。 这么多年,也不知道她现在已经长成什么样了。 也不知道,她会不会恨他…… 殷善垂了垂眼睑,她到底是皇室的公主啊。 听他提起扶晏,公子霁屈指叩了叩金龙扶手,敛了敛神色,道:“殷善不信我吗?” 他的语气沉了下来,常人一听便知道不对劲。 殷善面色不改,沉着冷静的解释:“臣只是想念家人,还望王上开恩。” 自他投身入军已然过去多年,殷家因为兴帝的猜忌和前朝官员的针对,明里暗里不知损了多少人。 说来也是可笑,如今殷家嫡脉一支只剩下了他一人。 家人? 公子霁扯起唇角,对于这个词语下意识的泛起厌恶感。 倏而,他站起身抚了抚衣上的褶子,动了动唇瓣道:“闲来无事,不如我们一道去吧。” “你应当不介意吧?”他迈着长腿走到他的身侧,唇畔上挂着一抹淡淡的弧度。 后者看了他一眼,淡定的摇了摇头。 二者一前一后出了金銮大殿,日光下的投影被拉得很长很长。 眼前的少年郎是他看着一步步成长至今的,不过如今,更多了一层君臣的关系。 他抬头看了一眼天空,被刺眼的光线逼的闭了闭眼。 不管之后如何,殷善并不后悔自己的抉择。 清风穿过木窗吹了进来,壁上挂着的画一松,从上滑落下来,砸在书桌上。 安静的洛神宫突兀响起的声音不大不小,榻上的少女立时睁开了双眸。 “呜呜呜,桃仙大人……”房中隐隐约约传来的呜咽声却没见着人影。 商桃斜视了一眼那幅画,不紧不慢的穿上木屐走了过去。 长画堆卷在一起,她动了动指尖将画翻开,又在画上弹了弹,「咻」的一下,一团白光从里飞了出来。 “真没用。”少女娇声嗤了一声。 第47页 商桃从刚进入这个世界到现在,委托人的记忆其实都是不完整的。 这小东西也不知道为什么现在才出现。而且,还是以这种特别的方式。 商桃撇撇嘴,刚接收完所有记忆有些累,她将画一扫,径直坐了下来。 一手撑在桌上没好气的看着小团子,“委托人的心愿呢?” 一个不受宠爱且亡国的公主,从另一方面来说,也是一个被抢走一切的可怜人。 她是怎么死的? 她摩挲着下巴想了想,眼前浮现出的是一只掩在宽袖中的大手,递给了她一个白瓷瓶状的东西。 之后就是无边无际的黑暗,记忆停止在了这里。 害死她的人,她只能确定一个点——与平阳有关。 但是方才她观察过她的手,与记忆里的那只手并不是完全相符。 委托人身体里残留的不仅有毒素,还有时不时涌上来的心痛。 她并不明白那种痛意的来源。 绒绒支吾道:“委托人的心愿是……杀了那个人。” 商桃一听,坐直了身体,眸子一眯,立马问道:“谁?” 绒绒对她摇了摇头,还是一如既往的那句话:“大人,还不到时机。” 安静了一会的洛神宫外再次传来嘈杂声,绒绒乖巧的隐匿在她衣裳上。 小声的提醒了一句:“大人,不要忘了,如今的你是扶晏。” 扶晏,一个可怜又倒霉的公主。 少女揉了揉眉眼,清冷的眼神中多了一分悲哀。 第38章 亡国公主5 偏安一隅的洛神宫从大邺亡国之后,却多了不同以往的喧嚣热闹。 两尊大神的到来,让宫内仅剩的宫人惊的一时之间不知所措。 手忙脚乱的给他们上了茶,鸣语便僵着身子站在殿内。 她时不时抬眼看一眼内室的方向,眼神中浮现出无措。 公主怎的还没出来? 直到落座,殷善的目光才开始仔细打量起这座宫殿。 殿内的设施大多已经陈旧,内里的摆件也并不符合这个年纪该有的活泼。 更不谈身为一个公主该有的其它规格。 不管怎么看都透着一股沉闷压抑的感觉。 殷善不着痕迹的皱起眉,心中的愧疚似是潮水一般涌了上来。 他以为,即使不受宠,也该不至于差到哪里去。 竟没想到…… 一时之间,心酸与愧疚交杂,他的眼神复杂极了。 上首的新帝觑了他一眼,又低眸淡淡的瞥了一眼茶水,眼里浮现着明显的嫌弃。 这一看就不是什么好的茶叶泡出来的,不过…… 这都能被她们拿出来招待人,估计真的算是殿里的好东西了。 无所事事的碰了碰茶盏的热度,他平静的问道:“你们公主呢?” 鸣语吞了吞口水,正要上前回话,却看到缓缓而来的少女。 她顿时止住了话头,侧身对扶晏福了福身,低声叫了一声:“公主……” 扶晏对她微微点了点头,温和的眼神安抚住了她。 有了主心骨在,鸣语松了口气,也没那么紧张了。 她面色如常的走上前。 即使是看见殿内忽然出现两个陌生的大男人,一举一动也没半点慌张。 行云流水的弯腰行礼,清凌凌的嗓音带着她独有的清甜:“给王上请安。” 殷善自她走出来的那一刹那,神情便不由自主的恍惚了一下。 像,太像了,真的太像她那个妹妹了。 她柔和的目光瞥过他的时候,向来粗犷的男人情不自禁,开始注意起自己的外表。 衣袍上浅浅的褶子会不会影响到他的形象,表情是不是太严肃了点…… 他想了很多很多,直到—— 扶晏对他点了点头,唇畔的弧度不浅不深,看着他的眼神中是十足的陌生感。 殷善僵着脸对她扯出了个不成弧度的笑。 时隔多年,再次看见旧人,就连自诩见过许多形形色色美人的公子霁也不得不承认。 这位有着天下第一美人称号的三公主扶晏,确实生的美貌动人,倾城倾国。 而他更喜欢的,是她的腰。 夏季的衣物向来轻薄,她身上的束腰裙装在弯腰那一瞬便吸住了他的目光。 纤细,盈盈一握。 唔,樱桃樊素口,杨柳小蛮腰。 公子霁的眼神多了一分难言的意味。 他搓了搓手指,目光似有似无的落在她的腰身上。 舌尖抵了抵后槽牙,他缓缓扯开嘴角,对她露出过分温柔的笑,“晏晏,好久不见。” 语气熟稔的简直不成体统,若不是她有委托人的记忆,她还真的会以为她和他有多熟悉。 帝王的亲近对于殷善来说可是一个警钟。 他回过神来,袖中的手紧了紧,看着他的表情,心中不由得咯噔了一下。 阿晏生的貌美,随了他那个妹妹。只是,这般的容颜如今看来,却不知道到底是不是一件好事。 扶晏闻言,先是蹙起了眉,而后又若无其事的舒展开来,语气微有些迷茫,“这?” 她想听他解释,却不料他将话头忽然抛给了殷善。 “晏晏不必着急,待你与你的舅舅叙完旧,再谈我们的事情。”他如是说道。 第48页 公子霁此刻脸上扬起的笑容就如他的名字一般,带着清风霁月的温和感。 他越是这般反常,殷善心中的警惕心越发浓烈。 若不是机会难得,他真的想直接将公子霁带出洛神宫,让二人不要再见面。 他的妹妹走过的旧路,殷善并不希望让她的女儿再来一次,重蹈覆辙。 说完那句话,公子霁便对他们做了个「请」的手势,然后大摇大摆的出了主殿。 “那就先不打扰你们舅侄叙旧了。”前脚刚踏出门槛,便紧跟着接了这一句话。 他转过身,满是侵占欲的目光与扶晏对视了一眼。 扶晏被他炽热的眼神烫了一下,却故作平静的回望过去,只是面上却悄然红了些许。 公子霁带笑的眼神轻飘飘划过她的脸庞,扯了下嘴角出了殿门。 见他走远,扶晏才收回眼神,微微吁了一口气。 公子霁这个名字,名不符其实。 她心中想到。 少了公子霁的存在,殿内的气压似乎都逐渐转为平和。 殷善向来话少,临到此时,更不必说。 盯着她的脸看了许久,才叹了一口气,心生感慨道:“你与你的母亲生的极像。” 扶晏眉眼微扬,她挽起唇角笑了笑,略带恬静又隐着一分冷淡。 第一次相见的舅侄,实在是不知该如何相处。 殷善看见她的笑,却觉得她这般模样显得疏离极了。 他忍不住问道:“你就没什么想问我的吗?” “舅舅希望我问什么呢?”扶晏敛了笑。 她挥退了殿内的宫人,殷善不解其意,又见她动作流畅快速的给他倒了一杯茶。 而后,她双手捧杯向前,垂首温声道:“请……” 他略带迟疑的接过茶,刚刚掀开茶盏。 忽而听到一句轻柔的话:“舅舅,是您带人灭了我的国——” 殷善手上的动作一顿,表情一凝,目光沉沉看向她。 她说这句话,是在怪他吗? 后者眉眼带笑,直视着他,透亮的黑眸里带着光。 她不慌不忙接道:“可大邺确实早已经气数将尽,我不怪您,也无权责怪您。” “生活在大邺治理下的百姓很苦,对于他们来说,救他们于水火的您是英雄。” “对于我来说,您也是。” “还有母亲……” 说到这里,她忽然顿了一下。 眼尾染上红意,语气干涩道:“舅舅,母亲一直在等您,可是……” 终究是没有等到。 殷善想到自己那个从小乖巧可爱的妹妹,心中一痛,眼中泛起几分酸涩。 他喉咙发哽,满眼愧疚的看着她,嗫嚅了几下唇瓣,不知该如何开口。 扶晏舒了口气,对他笑了一下,唇畔的弧度略带苦涩。 她侧过身故作自然的擦了擦眼角,轻声道:“我只想告诉您,不管如何,您都是我的舅舅。” 殷善沉默了许久,沉声道:“好……” 一口气喝完茶,他将茶杯放在了身侧的桌上,站起身,走到她的身前。 第39章 亡国公主6 他伸手似是想要去摸一摸她的头,手伸到一半,又收了回来。 “府里还未收拾好,再过些时日,待规整完府中的事宜,我再派人来接你回家。” “王上他——” 非是良配,最好别靠近他。 这句话终究是没有说出口。 殷善抿了抿唇瓣。 环视了四周一眼,他从自己的怀里掏出了满满一沓银票给她。 怕她推辞,直接将银票放在了桌上。 还不忘对她说一句:“第一次见面,我也没准备什么见面礼,这些钱,你先收着。” 那样子生怕她会拒绝似的,扶晏看着他哭笑不得。 舅侄二人叙了一会话,时间转瞬即逝。 顾忌着殿外的公子霁,殷善虽然不舍,却也明白自己不该再待下去了。 交代了她几句话,他便走出了宫殿。 走了几步,便瞧见了离宫殿大门不远的一行人。 公子霁面色沉沉,表情带着几分阴郁。 他的身前跪着一个太监,不知那太监与他说了些啥,他忽然抬腿一脚踹在了太监的腿上。 那太监惨叫了一声,被踹的倒在地上,不敢再多言一句那人的话,连忙忍痛爬起来磕头认错。 “王上饶命,王上饶命啊!” 殷善走近的时候,听到的便是他不断的求饶声。 他瞟了一眼嘴角带血的太监,又将目光落在公子霁的身上。 徘徊在暴怒边缘的男人阴鸷的睨了他一眼,眼底隐隐泛红。 看起来属实是气的不轻。 他冷眼俯视着太监,“回去告诉他们,不要将我的仁慈当做讨价还价的理由,如若不然,呵。” 公子霁冷笑了一声,语气带着暴戾,狠狠道:“九尧一族,就是他们的下场!” 那太监闻言,浑身打了个寒颤,哆哆嗦嗦的应着:“是,是。” 九尧一族,是公子霁曾在塞外争权时的一个家族。 他们世世代代生存在那里,氏族虽小,势力却不小。 当初公子霁刚刚夺了家族的势力,他们便看上了这块肥肉,欺他年幼,想虎口夺食。 第49页 公子霁向来心狠,更何况那个时候情况特殊,他更是不可能轻饶九尧一族。 一番布置,以身为饵,九尧一族便悉数折在了他的手上。 血流成河,不过如此。 自从那之后,他便鲜少如此发怒。 能够有这本领的,也就只有那个拎不清的女人了。 殷善心想…… “还不快滚?”公子霁斜睨了太监一眼。 他一发话,太监立时反应过来,连滚带爬的离开了二人的视线。 太监刚刚离开,一身劲装的方折又走了过来,他拱手对公子霁道:“王上,钦天监已经算好了几个登基大典的好日子……” 他这话还没说完,公子霁抬手打断了他。 男人略带戾气的眼神尚且存着些许凉薄,冷冷接腔道:“明日……” 方折猛然抬头,神色很是犹豫。 “明日会不会太赶了些?”他小声问道。 公子霁面无表情的瞥了他一眼,“一切从简,无须浪费时间。” 那些个繁琐的大典,他是一点都没兴趣。 方折硬着头皮点了头,他张了张口,还想劝说几句。 俊眉郎目的男人面色微露烦躁,他看向一直未发一言的殷善,打量了他几眼,道:“殷善,后宫中那些女人,你安排好去处。” 兴帝在的时候,后宫里的人可不少,子嗣更是不少,公主还好说,那些个皇子的下场只有两个。 要么赐死,要么囚禁终生。 这件事不是一件难事,但却琐碎,这一时半会恐怕解决不了。 殷善还没来得及应下来这件突如其来的差事,又听他补充了一句。 “扶晏留在这里。” 他皱起眉,缓缓说道:“三公主可以接回殷府,王上答应过臣的。” “嗯哼。”公子霁不置可否。 他确实答应过这件事,只不过,如今多了一点不同。 “她当然可以回去,只要她愿意。” 说起这句话,他的神情十分笃定。 似乎认为扶晏一定会选择留在宫中。 又或者说,他有什么办法让她愿意能够留在宫中。 他这般胡搅蛮缠,殷善实属难以理解。 王上不是没有遇到过容貌绝色的女子,从前也未曾见过他这般,他拧紧了眉。 公子霁并非是那种会被美色误人的帝王。 所以他究竟是为了什么? 阿晏曾经与他有过什么纠葛吗? 殷善百般不得其解,只是不管如何,如今想来,要将阿晏带出宫许是难了。 他攥紧了手,神色有些担心。 见状,公子霁好心出声道:“且宽心,我又不会对她做什么。”当然,不一定。 他垂了下眼睑,心中默默接了一句。 特殊的人,值得他的特殊对待。 公子霁将两人赶走之后,便堂而皇之的迈进了洛神宫中,不过几息的时间,他面上的情绪已经全然调整过来。 令人心惊的暴戾被他很好的掩在了眉眼之下,浑身透着一股凉玉的气息,他甩了甩腰间系着的平安福结穗子。 看见端庄坐在下首的扶晏,他咧开嘴角,又莫名对她笑了一下,附在少女袖口上充作袖扣的绒绒看见他的笑,莫名打了个激灵。 这个男人身上的气息好奇怪。 宫殿内的气氛很是沉寂,公子霁一直盯着她看,炙热的眼神里露出几分奇异的光。 那种眼神,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一般。 “王上为何这般看着我?”被一个不熟悉的男人这般盯着,扶晏白皙的脸蛋上逐渐浮上一分红意 清秀的眉宇间轻轻拧着,透着些许的不解之意。 公子霁低声道:“喜欢……” 这算是什么回答? 扶晏抿起唇,清冷的眉宇间流露出一分被冒犯的不悦。 也许只是因为二人的身份悬殊过大,娇柔的美人才忍下了他这般逗猫似的举动。 她脸上情绪的转变被公子霁收入眼帘,他低声笑了一下,缓缓叫了一句:“晏晏……” 唇齿间溢出的两个字温柔至极,可在这表面的温柔之下又隐约藏着看不懂的情绪。 扶晏抬眸去看他,微微歪着头像是在等他继续说。 公子霁朝她勾了勾手指,纤长的手指上有几道明显的疤痕,“过来……” 第40章 亡国公主7 也许是常年生活在边塞之处,他的皮肤显得有些粗糙,骨节上的疤痕烙印的很深,即使是在小麦色的肤色上,也能看得一清二楚。 扶晏的视线从他的手指上淡淡划过,神色间存着几分犹豫不决,近乎龟速的从椅上站起来,又磨磨蹭蹭的挪动步子走到他的面前。 最后一步,公子霁似乎是觉得她太慢了,长手一伸,将人直接拉了过来,力度着实不算温柔,甚至算的上粗暴。 扶晏吓了一跳,骨子里的性子被激了出来,“啪——” 她伸手用力狠狠的拍在了他刚刚伸过来的那只手背上。 清脆的声音一响起,少女才似是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事,她咬住唇,眉宇溢上一分不安。 她怀揣着忐忑的心情看着他,晶莹的黑眸中流转着害怕,似乎担忧他会生气降怒于她。 她用的力不小,可对于公子霁来说,就像是逗弄小猫时被调皮的猫爪拍了一下似的,不痛不痒的。 第50页 被她打手的那一瞬间,他怔愣了一下。 瞥见似是做错了事情等着惩罚的少女,他「呵」了一声,斜睨着她的眼神里带上笑,“怕了?” 扶晏倔强的点了一下头,又缓慢的摇了摇头,“是王上吓到了我。” 原就是如此,他要是不多那个手,她也不会打他的手。 他哼了一声,“巧舌如簧。” 扶晏蹙了下眉,她想了想,缓缓伸出手送到他的面前,微微颤动着睫毛,道:“王上若是生气,不如你也打我一下好了。” 她慢吞吞的说完,末了,还咽了一下口水。 似乎生怕他打回来。 养在深宫中的少女皮肤白嫩的很,公子霁瞟了一眼,在她的注视下伸出手指,轻轻摁了她的手背一下。 软乎乎的手上泛红了一下,很快就消失殆尽。 带着属于他体温的温热感触碰到她的手上,扶晏指尖忽的蜷缩了起来。 她忙收回手,轻声问道:“王上到底想与我说什么?” 不料,她的话音落下,公子霁的眼中仿佛又多了几分明晃晃的热烈,几乎是同一时间。 扶晏的脑海里忽然响起一阵刺耳的声音,像是戴着指套的尖锐护甲划过木桌上带起的声音。 令人头皮发麻。 扶晏不适的蹙紧了眉尖。 绒绒提醒的声音中满是颤音:“桃,桃仙大人,公子霁他好像不是原世界的人!” “怎么回事?” “他应该是受了什么影响,然后,重生了!” 扶晏垂下眸子,弯弯的睫毛投下一片阴影,遮掩住眼中一闪而过的惊讶。 不过是一个小世界,天道居然会允许重生者的存在? 这种逆转可非是向来自诩公道的天道会做出的事情,如果不是天道…… 那么,会是公子霁本身存在着什么影响吗? 心下思绪万千,扶晏藏着好奇的目光投在了公子霁的身上。 只见他好整以暇的挑眉,手上拨弄着腰间的穗子流苏。 注意到她的视线,他启唇不紧不慢的开口:“晏晏,你也和我一样回来了吗?” 他的语气里带着股肯定的意味。 从某种方面来说,她确实和他一样。 只不过,以她的特殊身份,是绝对不可能承认的。 这对她可不算什么好事。 扶晏抬起眼帘,眼中满是茫然之色,“王上说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我不懂。” 公子霁嗤笑了一声,眼神似是看透了她一般,“别装了……” 手指勾了勾她的袖口,他将人往他这边带了带,正好附在那的绒绒吓的缩了缩自己的小身体。 虽然明知道他看不见,小团子还是怕的要死。 少女不想与他靠的太近,脚下的步子往后退了几步,眉眼轻轻蹙着。 娇柔的语气中略显不耐:“我不知道王上在说什么,也没有装!” 到底曾经是公主的身份,即使如今处境落魄,她的骨子里也有自己的骄傲,浑然天成的尊贵不减半分。 许是恼了,她的眼尾微微红了些许,清冷的表情上透着隐隐的委屈。 公子霁看见她这般模样,心里第一个念头居然不是她否认了他的话,而是想到了另外一个方面。 小猫生气了。 转念一想,她如今的表现,看起来的确不像是和他一样从以后回来的人。 那她,为什么发生了那么大的变化? 他的眼中划过淡淡的困惑,“晏晏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吗?” 他在试探她。 扶晏第一时间反应了过来。 她回道:“我只记得是在殷家。” “那,晏晏还记得,当时发生的事情吗?”他的眸子微眯,嗓音清淡,没什么明显的情绪。 当时还发生了什么吗? 她拧着眉极力回忆当时的事情,但是不管怎么回忆,都是一片模糊。 看着少女皱着小脸的模样,公子霁饶有兴趣,他摩挲了几下手指,“算了,想不起来也没关系。” 过去的事情,还是让它过去的好。 反正,他也不喜欢以前。 晏晏没有回来,可是却发生了与上辈子不同的变化,唔,或许是受了他的影响吗? 公子霁低眉想了想,觉得这样也不错。 他还挺喜欢现在这个晏晏的。 瞥见她眼尾染上的红,他才想起来她似乎很委屈,指尖不自觉抚上自己的眼角,想说些什么。 还没来得及说话,却见少女咬着唇,盈盈美目中流转着一分骄傲的神采。 她直视着他,长舒了一口气道:“王上如今已经身为天下之主,还请王上以身作则,勿要这般逗弄别人。” 她指的是方才他说的那些话和做出的举动。 明明语气十分平静,可一身薄裙的少女说这话的样子却透着几分委屈。 公子霁抬眸睨向她,缓缓问道:“晏晏是觉得我不好吗?” 扶晏偏过头,柔美的侧脸微垂,粉唇微张,“王上自然是极好的。” 他一听,俊眉一扬,没什么情绪的问她:“那晏晏喜欢我吗?” 他的嗓音很是冷静,并无半分旖旎,扶晏也尤为不懂这个人的心思到底在想些什么。 她正色道:“不……” 第51页 第41章 亡国公主8 听到她毫不犹豫的回答,公子霁平淡的“哦”了一声,也没有什么失落感,更别谈其他情绪。 说到底,在他的心底,扶晏特殊就特殊在,她是一个不同的存在。 除了他以外,和上辈子有着鲜明变化的人。 他很好奇,也因此对她怀有兴趣。 但这远远还不到喜欢与爱的层面。 扶晏抚了抚衣袖,他的余光瞥见,也没经过思考,便脱口而出一句:“晏晏会喜欢我吗?” 他还是挺想让她留在宫里的,这样的话,他就没有那么孤独了。 她喜欢他的话,应该会留下来的吧? 公子霁低垂着眼睫想,他会努力做好,让她喜欢上的,前提是,她得愿意。 扶晏很难想象他会这么执着于这个问题,看着一脸认真的男人,她沉默了半晌,支吾道:“也许会……” 公子霁闻言,扯开唇畔的弧度微微笑了一下。 只要有可能就行。 想了想,从前在塞外的时候,若是要表达自己的感情,男子大多数都会赠送一些特别的东西给喜爱之人。 他解下自己腰间的穗子,像是呈上自己的心爱之物一般递给她,“这个给你。” 平安福结穗子看着有些老旧,应当是在主人的身上戴了许久,样式倒是简单朴素,单单用红绳编织而成。 扶晏没伸手接,她不傻,猜也猜得到这东西对于他的意义非凡。 以二人如今这不尴不尬的关系,她没理由接。 也不知道这人怎么想的,随身之物说给就给。 少女悄声在心底腹诽着。 公子霁却是没想那么多,他只是照猫画虎依照别人的行为来罢了。 见她不接,他也没恼,只以为是他送的不够好。 他垂了垂眸子,深思了半晌,反省了一下自己。 也对,以她的出身,怎么看得起这种东西。 虽是这般想,但墨眸里的情绪却多了一分晦涩,原本摊开的手掌也不自觉合上。 周身都透出股阴暗不定的气息。 他收回了手,平安福结穗子被他握在手心里,“我先走了。” 干巴巴的丢下一句话,他豁然站起身,也没看扶晏一眼,便大步流星的出了宫殿。 扶晏:他这是,生气了? 直到他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视线里,绒绒才小心翼翼的探出头。 瞥见似是做贼一般的小团子,扶晏轻嗤了一声,抓着绒绒左看看又看看,打量了好一会。 然后意味深长的说了句:“你这么害怕他?” 绒绒在她手心里翻滚了几下,小声的嘟囔道:“他可是天道之子,要是被他发现了我的存在,那任务就失败了。” 系统的存在是天道不能容忍的,若是被天道发现有人插手更改凡间某些人的命运,嘤嘤嘤,那它就完了。 “天道之子……”扶晏抓住了这四个字,她在唇齿间咀嚼了一下这个词的意思,眼睛瞬间一亮。 她扬起笑,低眸问道:“天道之子对于任务有没有什么帮助?” 绒绒对于这个问题倒是没有隐瞒,如实告知了她:“哇,那帮助可不是一般的大,要是大人每个世界都搞定了天道之子,那大人也能早点回去了。而且,天道之子身上的气运也会给大人带来好运的!” “用什么方法,杀了他?”她摸着下巴若有所思的问。 她问的坦然,绒绒却被她这句话吓的抖了一下小身体。 它连忙制止了她的想法,结结巴巴的回道:“不不不!大人你可千万别想茬了,要是杀了他,那这个世界会直接消失的,到时候大人也会被困在虚无世界里出不去。” 这可不是吓唬人的,曾经不是有人觊觎过天道之子身上的气运,但是能够被天道眷顾的人。 想也想得到对于世界的运转有多重要,一旦失去天道之子…… 那整个世界都会在顷刻间消失灭迹。与此同时,心怀不轨的人也会永远永远被困在虚无里。 直到被吞没灵魂。 它之前没有主动跟桃仙大人提起这件事情,也是怕大人产生什么可怕的想法呜呜呜。 人生不易啊! 既然不能杀,那还能做什么? 她半眯起眸子,脑海中蓦然闪过上个世界男人的影子,她试探性的问道:“得到他的爱?” 绒绒激动的点了点头,“这个可以的。” 听到它的回答,她心中也有了数。 —— 远处的天边逐渐泛起鱼肚白,不过一会,雾蒙蒙的天空多了几分光亮。 鸣语带着人捧着洗漱用具走了进来,边走边小声的问道:“公主,您起来了吗?” 今日是新帝的继任大典,虽然她们没有资格参与,但是按照规矩也得做个样子才行。 哎,只不过如今这种时候,对于公主而言恐怕也着实不算什么好事。 纱幔中露出一小节洁白的玉藕,刚刚睡醒的少女嗓音略带着一丝糯糯的感觉,“起来了……” 听着她的声音还算正常,鸣语心中松了一口气,她放下手中的木盆,连忙走了过去。 撩开纱幔,又拿了一旁的衣物准备给她穿衣,扶晏昨晚睡的不踏实,压的一小边脸都是红印子。 白皙的脸蛋上浮着的红印很是明显,鸣语见了,当即问道:“公主,你这脸上的印子可怎么办?” 第52页 虽说不算难看,但到底是有些影响妆容。 扶晏倒是无所谓,“无碍,过一会就好了。” 鸣语闻言,暗自摇了摇头,倒也没说什么了。 穿好了衣物,她正挑选着木匣子里的首饰呢,外面却突然传来一声巨大的钟声。 沉重的钟声预告着这个天下的主人已经换了一位。 鸣语手上的动作顿了顿,面色上流露出一丝伤心。 扶晏一手撑着脸坐在梳妆台前,瞧见她这失神的模样,也没说什么安慰的话。 大邺亡国的事实她们早晚都要接受的。 她瞥了一眼她手上正好捏着的一根珠钗,状若无意道:“就你手上那个吧,挺好看的。” 鸣语立时回过神来,想到自己刚刚的出神,心中有些羞愧。 公主都未曾伤心呢,她又哪里来的理由去想那么多呢。 插好了珠钗,鸣语便道:“公主,好了。” 扶晏点了点头,一番洗漱之后,她喝了一口水,不慌不忙的问道:“近来怎的未曾听到皇姐的消息了?” 平阳这个人,不管大邺亡国前还是亡国后,她都向来高调的不行。 如此安静的作风,着实不像是她的风格。 鸣语听到她的问,倒是显得有些惊讶。 似是突然想起,她抬手猛的一拍自己的脑袋道:“公主莫怪,倒是奴婢疏忽了,忘记告诉公主那件事。” 第42章 亡国公主9 时间倒回到三天前,正午时分,周家把守严控的书房内。 书房的门窗一直紧闭着,房间内的光线因此显得有些昏暗。 周家如今的掌权人周定背着手,表情阴暗不定的站在一个长相俊俏的男子面前。 二人眉眼间透出几分相似,关系更不必说。 周子义微微躬着身体,双手交叠着抵在额前,“父亲,您叫我可是有何事吩咐?” 他的作态很是伏低做小,说话的声音里满是恭敬。 周定闻言,似嘲似讽的笑了一下,他冷冷说道:“你还知道我是你的父亲?” 房内的气氛似乎因为这句话在刹那间直转而下。 周子义神色冷静,从容回答:“您自然是我的父亲,养育之恩莫不敢忘。” 他其实明白,父亲将他叫过来,不过是为了平阳的事情。 大邺亡国,以如今的形势来看,周家确实招眼,可周家也实在是不该在这种时候将平阳赶出周家。 这般行为,实在是令人唇亡齿寒。 更何况…… 周子义清淡的眉拧了拧,心中对于周家溢出些许不满。 按关系来算,平阳可还算是他的表妹,本就与周家有着剪不断的血缘,再者。 平阳好歹也是他的心上人,明媒正娶进门的妻子。 父亲他们不管不顾他的意愿,就将平阳驱出周家,这又置他于何地? 周定俯视着他的发顶,冷哼了一声,没好气道:“知道,为什么还要将平阳那个祸害带回来?” 他加重了些语气,继而说道:“如今天下已经不是曾经的天下,周家……也不是曾经的周家了。” “你不是不知道周家的难处,此等危机时候,你怎么这般不懂为周家谋算谋算!” 他的嗓音里满是责怪,周子义闻言,抵在额前的双手收紧了些力度。 捏的疼了,他才压下心中的不舒服,嗓音平静:“父亲,平阳是我的妻子,也是周家的儿媳妇。” 周定一听,气不打一处来,手掌狠狠拍了一下身后的书桌。 “你是非得气死我是不是!” “儿子不敢。” 二人一来一回,谁也奈何不了谁。 周定重重甩了一下袖,侧身道:“休书我已经让人替你写好。” 七出里面,随便挑一条就能让那个泼妇离开周家。 他的话音落下,周子义也顾不得规矩了,猛然抬起头看着他。 “父亲怎能如此?” 他理解父亲的担忧,只是,往日里的情分难道就这般不值得吗? 平阳不过是一个前朝公主罢了,让她留在周家又有什么不行的呢! “我怎能如此,子义啊子义,你真该好好去看看那个女人的真面目,为父心狠,她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说着说着,周定的声音里带上了些恨铁不成钢。 身为周家的嫡长子,自小学着君子之道,又拜入名师之下,若无意外,本该前程似锦。 他曾经引以为傲的大儿子,临到这时,却让他多了几分失望。 周家都什么时候了,他还在想着那丁点情分。 成大事者,怎么能一直惦记着儿女情长! 更何况,当初若不是因为平阳的身份,他又怎会这么多年来帮她隐瞒着当年的事实真相。 不要以为他不知道,他这个儿子究竟是因为什么才对平阳情根深种的! 周定心中气恼至极,张了张口就想说出当年的真相,却忽然被周子义的一句话震得合住了嘴。 “父亲,平阳不是那种人,更何况,她如今已经有孕在身。”说起这件事,他的唇角微微带起笑。 瞧着整个人都如沐春风的周子义,周定的眉宇狠狠拧了拧。 这般说来,他们早在成婚前就已经有了夫妻之实?! 周定有些失望的看了他一眼,真是糊涂啊! 第53页 沉浸在即将当父亲喜悦当中的男人尚未发现什么,他抿着唇,表情略带松快道:“父亲,您不喜欢平阳,可她腹中的孩儿,您总该喜欢吧。” 周家子嗣并不丰富,更何况平阳怀的又是周家第一个嫡长孙,自然金贵。 正如他所言,他可以不喜欢平阳,可她肚子里的孩子,他却得顾及到。 周定定定的看着他,蹙眉道:“子义,早晚有一天,你会后悔的。” 留下这一句意味深长的话,他便朝他挥了挥手,面色有些疲惫的赶他出去。 周子义闻言,唇瓣又抿紧了些,“父亲……” “去吧,既然她已经怀有身孕,那就让人好生伺候着。” 他这明摆着就是不想再多说的样子,周子义也不好再留,于是告礼退下。 良久之后,书房中隐约传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 精美的花盆中是娇艳欲滴的凤仙花,半开半合的花蕾仿佛带上了几分羞涩。 “所以,她是怀孕了才没出来作妖了?”眉眼慵懒的少女弯下腰,轻轻触碰了一下凤仙花的花瓣。 虽是问句,语气里却是满满的笃定。 这种时候,周家是容不下一个前朝公主的,他们明哲保身还来不及呢。 啧,这个时候爆出怀孕的消息,对于平阳来说是一件好事,也是一件不太好的事情。 毕竟按理来说,她和周子义才刚刚成婚呢,这才几天,怎么也不可能就怀上孩子。 不是在成婚之后怀上的,那这意思就有待琢磨了,若是大邺还在,恐怕也是一件惊天丑闻。 不过就算如此,也能为风雨欲来的长安带来些茶余饭后的笑料了。 鸣语重重点了点头,笑嘻嘻道:“可不是呢,如今长安的人家谁不知道这件事情。” 这句话还有些言外之意。 原本有孕的消息应当是该捂得死死地,怎么说这未婚先孕也不是个好事,大家氏族也爱惜自己那点面子。 可平阳不是个听话的主儿啊,仗着自己的身子在周家是指挥这指挥那的,把周家上下弄得是鸡飞狗跳。 长安里的世家哪个不是消息灵通的,也不用周家说,各大世家便知道了这件事。 平阳倒是无所谓,听说周子义的父亲差点被她气的背过气去。 扶晏想想也是觉得好笑。 她还真是死不悔改,有周子义对她的爱,又加上怀了孩子,是觉得自己高枕无忧了是吗? 她的账还没讨呢。 她轻轻拽下凤仙花花瓣的一角,鸣语还没来得心疼呢,就听殿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第43章 亡国公主10 鸣语回头看了一眼,看见来人,惊的都结巴了起来,“公,公主,王上来了。” 不怪她会惊讶,毕竟这种非同一般的日子,新帝一般都会带领大臣前往祭祖,再进行祭天一系列的事情。 新帝在这个时候来了洛神宫,不说皇宫里的人惊讶不已,对于外界而言也是一个重磅的消息。 见到公子霁微微拧起的剑眉,鸣语生怕他发怒,连忙跪下行礼,跪下的时候还悄悄扯了扯扶晏的衣角。 听见她的话,原本正在拨弄凤仙花的少女缓缓转过身。 蜀锦百褶青鸾绣花长裙轻轻一扬,旋动起微微的幅度像是绽放的花儿。 她视线极快的从他身上划过,眸光里满是打量。 公子霁今日穿的是件玄色的蟒袍,九爪金龙用金线滚边镶着,眉眼充斥着隐约的冷厉,眼眸沉沉。 应当是刚刚从前朝回来,他头顶上的冕旒还未卸下。 他昨天不是生气了吗? 扶晏心下浮过淡淡的疑惑,行了礼,轻声问道:“王上怎的来了?” “他们太烦了,叽叽喳喳的吵的我头疼。”他皱着眉,语气略显嫌弃。 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宫婢,他大手一挥,让人起来。 也不用主人的招呼,他便自顾自的走到了梨花椅上坐下。 看着桌上的茶壶,他默了半晌。 然后将视线投向扶晏,眼神中露出一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期许,“晏晏……” 扶晏下意识的「嗯」了一声,软糯的尾音轻翘,似是一把勾人的钩子,浅浅撩动了一下他泛起涟漪的心。 她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他的意思。 还是一旁的鸣语眼尖,小声在她身侧提醒了一句:“王上是想让公主给他倒茶呢。” 扶晏黑眸眨了眨,看向公子霁。 在心中过了一遍自己的计划,她迈着小碎步上前,在离他一步的距离停下脚步。 公子霁坐在梨花椅上,微微扬起头,“王上是来我这里寻清静的吗?” 她白软的脸蛋上浮现隐约的笑意,较起之前的淡漠,如今的语气略显低柔。 公子霁看见她的笑,眼眸亮了亮,唇瓣不禁上勾,心中竟冒出零星点惊喜。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她这般模样。 “不,只是忽然在那一刻想到了你,然后很想见你。”喉结滚动,他道。 声音里是不加掩盖的真挚。 扶晏清冷的眉眼弯了弯,冲淡了那股子疏离感,她伸出手提起茶壶为他倒了一杯茶。 茶壶里的茶是刚刚泡好的,如今倾倒出来还散发着点点热气。 公子霁用手指碰了碰壁,见有些滚烫,他便没着急喝。 第54页 无意间瞥到她手指间染上的颜色,他的眉尖不着痕迹一蹙。 视线从她脸上隐隐泛红的那一块拂过,他的眼神蓦然发冷,微凉的嗓音里也多了风雨欲来的威压感:“晏晏,你脸上是怎么回事,是不是有哪些不开眼的人欺负了你?” 他的视线忽而一转,阴冷的眸光落在鸣语的身上,不含任何情绪的表情压迫感十足。 鸣语被他盯的头皮发麻,好在没一会就被扶晏解救了出来。 少女移了移位置,正好挡住了他的视线。 他湛蓝色的双眸里忽然倒映出她的模样,娇美动人。 公子霁眼中刚刚凝聚成的风暴,因为她的举动在刹那间冲散。 只见她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脸,又指了指寝殿的方向。 无奈解释道:“并非有人欺负我,只是昨夜睡姿不太好,所以才这样的。” 公子霁了然的挑起眉,垂了垂眼帘,眸底划过一丝放松。 还好不是他想的那样。 只是,若是晏晏真的受到了伤害,她会告诉他吗? 他保证,一定会给她撑腰的。 脑海中划过的思绪让他的心,忍不住加快了心跳的节拍。 他微抬下颌,眼神若有所思的落在她的手指上,“把手伸过来。” 扶晏歪了歪头,眨着眸子看着他,怕他误会,轻声解释:“这只是不小心沾了凤仙花的汁液而已。” 公子霁仍是固执的盯着她的手,似是她不伸手不罢休一样。 她迟疑了些许,还是将手伸了过去,见她乖乖听话,他的嘴角勾了勾。 他伸出手,用自己的袖子轻轻给她擦拭去了指腹间染上的颜色。 许是上次有了经验,这次他的力度有些过分的温柔。 低垂着的眉眼流露着十分的认真,若是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做什么大事。 隔着袖子的接触隐约透出温热感,看着他的举动,扶晏心中颤了颤,连眨了几下眼眸。 一旁的鸣语看见这一幕,立马低下了头,恨不得将自己隐藏起来。 她怎么感觉……公主与新帝的关系有些不一般? 不一小会,公子霁松了手,“好了……” 扶晏小声的「嗯」了一句,手指微攥,收回手将之掩在广袖下。 见到她欲盖弥彰的小动作,他挑了挑眉,执起茶杯浅浅地啜了一口,润了润喉。 似是无意的一问:“晏晏,我听说你与你那位皇姐的关系不好?” 周家最近在长安的风头,实在是想让他在意不到都难。 前朝留下的各大世家,不管是对于他而言,还是对于未来这个国家的发展都不是一件好事。 旧贵族的落没可以说得上是必然的结果。 周家如今就像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 公子霁轻轻叩了叩木桌,觑向她的神思中略带着几分思索。 “皇室之中从不谈感情。”所以,更别说什么关系好不好。 扶晏眼尾溢出一分冷漠。 连一母同胞都可能反目成仇,更不谈她与平阳本就存在着上一辈的矛盾。 两个人的关系,只能说是水火不容。 她的眉眼间溢着几分矜贵,小脸上的表情似乎略显不屑和讥讽。 公子霁敛了敛眉,想到自己打听出来的一些事情,心中对于她的怜惜更甚。 即是如此,那对付起周家,更不必客气了。 昨夜忙碌了一个晚上的登基事宜,如今额头一阵一阵的胀痛,他有些不适的拧紧了眉。 他揉了揉太阳穴,低声道:“晏晏,我和她们不一样。” 闻言,她微微垂了垂眼皮,没说什么。 少顷,注意到他似有些难受的表情,她关心道:“王上可是不舒服?” 他轻启薄唇,注视着她问道:“晏晏会心疼我吗?” 沉默了半晌,扶晏既没点头也没摇头,公子霁眼神一暗,伸手拽了拽她的衣角。 许是身体难受的原因,他表现的有些霸道。 他将扶晏拽到与自己唇瓣一步之遥的距离,发顶上冕旒一摇一摆的遮在二人面前,他一字一句近乎执拗的道:“晏晏该说,会的。” 第44章 亡国公主11 未觉池塘春草梦,阶前梧叶已秋声。 时间转瞬即过,几个日升日落,距离公子霁第一日的登基大典已然过去了一月有余。 长安之中的旧贵族一个个被清算,抄家的抄家,流放的流放,拱手送上万户家产以保性命的人也不在少数。 伴随着对旧贵族的处置,公子霁还下令大赦天下,开卷宗彻查曾经的冤假错案。 短短一月,长安之内的局势发生了莫大的变化。 周家也在此次的事件中受到了不小的影响,最明显的大概就是周家换了府邸。 大邺还在时,周家是外戚,受封国公爷,住的也是兴帝赏下的国公府,府中处处奢华可比王府。 如今的身份,自是住不得了。 略带灰色的天空中飘过一片片阴云。 枝头上的鸟雀扑腾着翅膀飞走,不过多久,绵绵细雨逐渐落了下来。 鸣语挎着一篮花瓣,一手挡着自己的头顶小跑了起来。 洛神宫的屋檐之下,身着一身水蓝色织锦曳地长裙的少女远远瞧见了她的身影。 第55页 她眉眼轻轻一弯,软底绣鞋上沾上几滴溅落的雨水,她无所谓的踢了踢腿。 鸣语的身影进了屋檐下,看见站着的少女,皱起眉不赞同道:“公主怎的在这里站着,可勿要着凉了。” 说着,她将挎着的竹篮往她面前一送,道:“这些个花瓣奴婢也不知道够不够用,若是不够,奴婢取了伞再去摘些。” 扶晏掀了掀眼帘,抬眸觑了竹篮里的分量,又睨了一眼雨幕,唇角噙着一抹隐约的弧度。 对她点了点头,轻声说:“够了……” 鸣语见她穿的单薄,催促道:“公主快别在外面站着了。” 秋季将临,如今的温度虽说宜人却也容易患上风寒。 二人一前一后进了宫殿内,鸣语轻轻将竹篮放在桌上,而后才腾出手拂了拂衣裳的雨滴。 竹篮里的花瓣上沾上了点点水珠,淡粉色的芙蓉花瓣显得越发清新。 纤细的手指略微拨弄了几下竹篮里的花瓣,扶晏的面上流露出几分兴趣盎然,“宫中的日子真是无趣。” 她让鸣语给她摘这些花瓣原本是想用来打发时间,自己动手试着做一下蔻丹的。 然而等花瓣采了回来之后,她又忽然没了那种兴趣。 鸣语听到她的话,忍不住叹了一口气,皇宫的日子确实一成不变。 她低眉顺眼道:“宫乐坊最近新来了些伶人,公主可要唤来瞧瞧?” 扶晏刚想开口拒绝,却忽然感觉到绒绒的情绪有了些波动。 它一咋一呼的道:“桃仙大人,时机到了!” 委托人的心愿是,杀了那个人,扶晏之前一直在想那个人究竟是谁。 直到她将新来的伶人唤过来之后,她才明白了些什么。 偏殿中的十来个伶人身着浅白色乐服,各展其能的吹弹拉唱着,宫内正声雅音,余音袅袅。 其中更有善舞的舞姬随着乐声婀娜起舞,欲露不露的腰肢摆动着,红纱罩体,举手投足间流转着媚意。 扶晏的眼神略带揶揄的落在那起舞的舞姬身上。 她看得分明,那个舞姬跳起舞来自得满满,眉眼间丝毫没有对她的敬畏,倒多了几分隐隐的不屑。 “就是她?”手指间把玩着木雕桃核,她嗓音淡淡的问了绒绒一句。 二人的交流旁人是听不到的,绒绒肯定的点了点头。 看着下首舞姿越来越妖娆的舞姬,它有些气鼓鼓的道:“大人,就是她,她是一抹叛逃的游魂,她根本不属于这里。” 魂魄分三种,一为普通的灵魂,死后会前往地府投胎转世。 二为身负罪孽的灵魂,死后不仅不会投胎,还会被禁锢在九天冥府中深受鞭笞之苦。 第三种,则是最特殊的一种。 往往是生前犯下许多罪恶,死后却逃脱了黑白无常的逮捕,在各个世界漂浮的游魂。 这些游魂常常会占用他人的身体继续在世界上为非作歹,十分狡猾,一旦察觉到什么就会立即脱身而出。 绒绒的话音落下之后,扶晏脑中一涨,在那一刹那间多了一部分记忆。 原世界中,委托人死后不过多久,她的身体就被这一抹游魂所占据。 不仅如此,还拿这具身体做出了许多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恶劣的性格败坏了委托人的所有名誉。 最后被殷善接回府的时候,还差点和殷府的侍卫野合,幸亏被殷善及时拦下。 但经此一事,忍耐已久的殷善也失去了对于自己这个侄女的所有容忍心。 随便找了个借口,便将她送去了姑子庙中长伴青灯古佛。 委托人那时的灵魂还没完全消散,一直跟在她的身边。 看着她拿着她的身体为非作歹,恨意滔天却丝毫没有办法。 许是那段记忆太过痛苦,她将它封锁在了记忆的最深处,直到如今,才出现在她的脑海中。 扶晏眉尾轻拧,这委托人还真是倒霉至极,死了都不好过。 心中想着事情,她捏在手中把玩的桃核一不小心掉落在了地上。 红衣舞姬见状,暗道:机会来了! 她旋转着身子上前,借着动作捡起了那颗桃核,举起手,眼神微带蛊惑的注视着她。 娇滴滴的开口道:“公主,你的东西。” 她脸上罩着一层薄薄的面纱,扶晏低下眸俯视着她,“听我命令,和我交换灵魂……” 薄纱之下的唇瓣蠕动着,她的眼底闪烁着诡异的红光。 脸上隐约透出势在必得的笑容,似乎觉得她一定会成功。 然而过了半晌,扶晏却仍是没有半点反应。 她的脸上露出一丝疑惑,还未来得及深思,却被扶晏突如其来的动作惊的跪倒在地。 只见少女嗤笑了一声,伸出手指不甚在意的抬了抬她的下巴,末了,轻轻勾掉她的面纱。 面纱轻飘飘的落在地上。 面纱之下,是一张带着红色胎记的脸,布满了大半张脸的胎记如同诡谲的曼陀花闪烁着妖异的光芒。 她的脸一露出来,周围的乐器声一同默契的停了下来,人群中隐有人倒抽了一口冷气。 这般的容颜,难怪了。 她松了手,似是嫌脏的在她的衣裳上抹了抹。 舞姬满脸气愤的捂着脸,她瞪向她,眼中藏着惊天的嫉妒和占有欲。 第56页 这具身体应该是她的! 扶晏冷不丁嗤笑了一声。 她微微俯身,眼底划过冷冽,在她耳边凉凉道:“不知死活的东西。” “本尊的灵魂,你也配觊觎?” 第45章 亡国公主12 扶晏说话的声音很轻,只有她们二人能够听到。 以至于场中的所有人非常不能理解,为什么仅仅是顷刻之间。 那舞姬就像是着魔了一般,声嘶力竭的大喊着:“你不是她,你是谁,你究竟是谁?!” 她瞪向扶晏的目光里夹杂着些许畏惧,布满胎记的脸上出现了一种难言的表情。 似惊恐又好似恍然大悟。 少女坐直了身体,慢条斯理的瞥了她一眼,清冷的神色间不见任何感情。 “拉出去。”她张了张唇,吐出短短三个字。 舞姬伸出手抓紧了她的裙角,眼底的红光若隐若现,“你和我一样,是不是!” 她咬牙切齿的说着,面上的胎记显得狰狞又可怖。 扶晏嫌恶的睨向她,“你以为谁和你都一样是见不得的东西。” 不过是区区一抹逃罪的游魂,她还不至于放在眼中。 舞姬的脸上露出愤恨,似乎被她说中了心思似的。 她呵呵冷笑了几声,扭曲的脸上忽然扬起诡谲异样的笑容。 “大人,不好,她想逃!”见状,绒绒心中警铃大作,连忙喊道。 闻言,她颇显不耐的皱起了脸。 她对绒绒说:“等她脱离肉体的时候,你帮我禁锢住她的灵魂。” 二人刚刚交谈完,只见那红纱舞姬仰天长嚎了一声,尖锐的声音略带怪兽般的嘶哑。 不一会儿,她脸上的胎记愈显愈红,鲜红的想要渗出血来。 伶人和宫人们被舞姬的举动吓的大气也不敢喘。 “公主……”不远处站着的鸣语尤为担心她的安危。 扶晏朝她摇了摇头,示意她不用担心。 “桀桀桀……”舞姬怪笑了几声,猩红的双眼死死盯住她。 那眼神中似乎透露出宣战的意味。 我会替代你的! 她无声的张着嘴说着。 下一刻,她狰狞的面上露出痛苦的表情,身体软倒在了地上。 众人惊呼了一声,时间在那一瞬凝住,扶晏看见了空气中那一抹飘荡的黑色魂魄。 几乎是她脱离身体的那一瞬,她的鼻尖前就传来了一股恶臭浑浊的味道。 这就是背负罪孽的魂魄,真是恶心。 那游魂刚刚脱身,显得还有些虚弱,一时之间还未逃离这里。 趁你病要你命! 广袖中的手指轻轻动了动,绒绒将自身的力量借给她,一团刺眼的白光朝那魂魄扑面而去。 “好痛,啊啊啊——”带着灼烧效果的白光立时将那游魂烫的凄厉叫着。 扶晏的唇角隐隐勾起一抹恶劣的笑,眼底划过一丝杀意。 绒绒一看,立时吓的拦住了她,“大,大人冷静啊!” 她撇了撇嘴,掩去眼中的杀意,手中的力度却微微收紧。 游魂凄厉的声音夹杂着万分痛苦和恐惧。 绒绒见她那惨状,小身体抖了一下,太可怕了呜呜呜! “大人,别别……”小团子说话都颤颤抖抖的,生怕她真的灭了那游魂。 这游魂虽然该死,可却万万不能由大人来杀啊! 扶晏轻声冷哼了一声,唇瓣轻轻动了几下,召出了黑白无常。 手腕一翻,将那被禁锢住的游魂朝黑白无常丢了过去,“赶紧带走。” 黑白无常一脸茫然的被召出来,又一脸茫然的接了个差事。 瞧了一眼她,黑白无常二人面面相觑了一眼,而后朝她拱手道谢:“多谢仙尊。” 扶晏懒懒的「嗯」了一句,凝固的时间又恢复了正常。 宫内的声音瞬间嘈杂了起来,你一言我一语的,个个都很是不解到底发生了什么。 端坐在上首的少女淡淡的开口:“拖下去……” 原来的舞姬早就已经死了,如今没有了游魂的控制,这个人不过是一具尸体罢了。 鸣语深呼吸了一口气,担起大宫女的责任,一边吩咐人将舞姬的尸体拉出去。 一边半是敲打半是警告的下了封口令,任何人不许往外传这件事。 待解决完这件事,天边落下了暮色,红得耀眼的夕阳洒在大地上。 外间的绵绵细雨也不知何时停了下来,空气中泛起雨后的清新味。 她撑着脸站在窗柩面前,看着外边不算好的景色发着呆,却忽然瞥到了远处的一抹人影。 她弯了弯唇角,鸣语正站在旁边,瞧见她的笑,有些好奇的问道:“公主,你笑什么呢?” 少女转了个身,身子微微靠在窗柩上,语气慵懒:“上次让人送去周家的东西送到了吗?” 鸣语不解其意,点了点头回答:“昨日应是到了。” 她也不明白为何公主明明和周家的关系并不算好,却突然往周家送了一件东西。 名义上说是恭祝平阳公主有喜的礼物。 可若是这般说,那就更加奇怪了。 公主与平阳公主的关系一点儿都不好,没道理会送礼啊。 鸣挠了挠后脑勺,要知道,向有孕的女子送礼,这件事可不是说起来那般容易。 第57页 若是因着那样礼,孕妇出了什么事,那送礼的人真是跳进黄河洗不清。 所以一般而言,除非关系极好,寻常关系的人家很少在这种时候送礼的。 扶晏回眸望了一眼那急匆匆的人影,慵懒的眉目间溢出几分嘲意。 她收回眼神,敛了敛眼帘,道:“你去打听打听,周家这两日发生了什么事情没有。” 鸣语心中疑惑更浓,还没来等她问些什么,宫殿外却忽的传来了守门宫婢的声音—— “周家大公子求见!” 鸣语皱起鼻尖,看向扶晏,“公主,可要传?” 皇宫规矩森严,能够来到这后宫之中,必是得了王上的允许的。 公子霁会同意周子义的请求,也在扶晏的意料之中。 那个男人,啧,恐怕早就知道了周子义这些年的荒唐事,如今正等着看戏呢。 她不甚在意的道:“传……” 她的话音落下,鸣语这才扬声大喊了一句,守门的宫婢对有些狼狈的男人点了点头,请他进去。 周子义怀揣着十分复杂的心情踏入这座宫殿,他曾经一眼都没看过的地方。 也根本不在意的地方。 可如今,不管是这座宫殿,亦或者里面的人,都将成为他心中放不下的东西。 周子义一身碧绿色的锦袍,俊气的脸上有着些许的红印子,眉眼蕴着一丝丝未消的怒火。 他多情的桃花眼中闪烁着忐忑和满满的愧疚,“周家,周子义,拜见三公主。” 他缓缓跪伏在地,很是不一般的给她行了十分正式场合才需要行的叩拜礼。 第46章 亡国公主13 扶晏觑了他一眼,又看向鸣语,平静道:“你先下去吧。” 鸣语记着自家公主方才的吩咐,于是点了点头,低眉顺眼退下。 洛神宫中没有留守的宫人,只余下外门守着的守门宫婢。 周子义轻轻叩在他的手背上,感受着远去的脚步声,心中渐渐松了一口气。 他并不想让其他人也知道这件事,太荒谬了! 想起平阳那个疯女人,他敛起眉,脸上的表情阴暗了一瞬。 “起来吧,如今已经不是大邺的天下,你也不必这般叫我。”脚下的步子轻移,她落座在梨木镌花椅上。 少女微微垂着头,如黑曜石般清澈的眸子落在手中绕弄的木雕桃核上。 周子义缓缓站起身,朝她的方向瞥过去的时候。 第一眼瞧见的,便是她粉白色耳垂上挂着的景泰蓝玛瑙耳环,精致的耳饰衬得她的容颜越显精美。 他不可避免的想到了平阳,她也有一副差不多的耳环,可戴起来,如今瞧起来却不如眼前的少女好看。 他怔楞出神的那一息,被他盯着的人却蓦然抬起了眼帘,眼神略带淡淡的觑向他。 扶晏将桃核往桌上一放,轻轻敲了一下,似是在提醒他什么,“周子义……” 微糯软的嗓音中夹杂着一分不轻不重的不悦。 周子义回过神来,似是掩盖的低下眼,干巴巴的道:“公主恕罪,我不是故意冒犯你的。” “嗯。”她瞥向对坐的椅子,光滑的下巴轻轻一扬一点,示意他坐下。 他的眼神中流露出一分受宠若惊,有些不敢置信的坐在她对面。 未来之前,他一直着急见到她,想问清楚事实究竟是不是和他想的那样…… 可当真的坐在了她的面前,他的喉咙里却像是卡住了一块巨石,难以开口。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洛神宫的气氛忽而变得微妙起来。 周子义低着头沉默了良久,扶晏便云淡风轻的小口啜着茶,面上没半点着急之色。 也不知道这一份大礼,平阳能不能受得住? 哦,就算受不住又关她什么事呢,一切都是她自作自受罢了。 她饶有兴致的想着周家的大戏。 几息之后,他艰难的开口,言语间尽是紧张的问道:“公主,这个东西,你……你还记得是怎么来的吗?” 对坐的少女看过去,只见他从袖中掏出来了半块玉佩,染红的玉佩边角被他攥的紧紧的。 他的眉眼间皆透露出一个信息,这个东西对他十分重要。 这半块玉佩就是她让人送去周家的,她自然知道它的来源。 扶晏眼眸中泛起一丝回忆,嗓音微淡:“自然记得,兴平三十六年,当初周家老太君六十岁寿宴,邀了大邺皇室中所有人前往参加,当年,我去了,只是,给我带路的小丫鬟不知听了谁的命令,将我带错了路,我想找她的时候,那小丫鬟已经不见了人影。” 这其中要说没有猫腻谁都不信,周家的奴仆就算再怎么忙碌,也不能犯这种低级错误。 无外乎就是不喜扶晏的人使的小把戏; “我只能四处乱走,碰巧的是,正好遇到了一个倒在地上的男孩,地上流了很多血,我看见了又惊又怕。” “可担心他的性命安危,我便连忙跑了过去……”她顿住了话头。 周子义闻言,喉咙一堵,后面的话也不用她说,他已然拼接起来整件事的真相。 他死死的攥着玉佩,眼尾泛红,深深注视着她,声音沙哑的开口:“所以,当年是你救了我。” “根本不是平阳对吗?”被人如傻子一般欺骗了这么多年,他的胸腔中洋溢着一股难言的怒火和憋屈。 第58页 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从知道真相的那一刻开始。 周子义的心中就翻涌起了一股滔天的恨意,他恨平阳,也恨—— 一直帮她掩盖事实真相的,他的父亲! 见扶晏轻轻点了点头,他眼尾的红意加深了几分,攥着玉佩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九年前,周家比之如今要繁荣昌盛的更多,在长安之中可谓是独占鳌头,风头无世家能敌。 周家的子嗣风头更是生生压过了皇室中的皇子皇女,这般的风头,自是会惹得皇室中的孩子不喜。 那日周家举行寿宴,他奉祖母的命前往迎接三皇子一行人,却在半道上被人重重的推倒在地。 刚刚下过雨的鹅卵石十分湿滑,摔在地上之后,他唯一的感觉便是痛不欲生,头晕目眩看不清眼前一切。 头很痛,身体也很痛。 他听到了有人隐隐的讥讽声,他想看清楚是谁,可他痛的一点力气都没了。 双眼快闭上的时候,恍惚间好似看见了一个小小的身影。 她朝他奔了过来,耳边萦绕的是她略带着急的关切声。 周子义重重的闭上眼,眼中染上些许湿润。 他醒来后,看到的第一眼便是平阳,他问过她的。 她亲口承认了这件事。 她怎么能骗他?!还有父亲他们,这么多年,他们隐瞒了他这么多年! 好像所有人都知道这件事的真相,只有他,被蒙在鼓里,如同傻子一般被她们耍的团团转。 周子义的面庞上隐有崩溃的神色,他睁开眸子,桃花眼中交织着一片复杂阴暗的光。 “你早就知道这件事,为什么要这个时候才告诉我?!”他竭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眉宇间拧成一团。 嘶哑的声音干涩至极,他像是用了极大的力气才说出这句话。 为什么要到他满心欢喜期待着,心爱女子的孩子降临的时候,跟他说,这一切都是假的! 他被人欺骗了整整九年! 周子义眼底中一片阴暗,泛红的眼眸浮现出恨意和痛苦。 闻言,扶晏用复杂的眸光看了他一眼,“周子义,我的处境远比你想的更加危险。” 她的生母早逝,宫中由平阳的母妃把控着,兴帝更是丝毫不喜她。 她平日里连见到周子义的一面都难,更别说要告诉他这件事的真相。 更何况,平阳处处防着她,甚至隔三差五派人来洛神宫盯梢,更是不止一次来警告她。 若是她敢说出些什么,第二日,她在皇宫中的日子就会更加难堪。 扶晏颤了颤眼睑,娇嫩的小脸上露出若有若无的脆弱,说话的声音却轻的有些冷淡,“没有人保护我,我只能自己保护自己。” 她只能自保。 她没有办法为了周子义一个男人,丢掉自己的性命。 之所以选择这个时候说,自然是因为平阳已经对她构不成威胁。 周子义捂着脸低下头声声嘶哑的笑了几声,笑中带泪道:“真是荒唐,真是荒唐至极啊!” 扶晏端详着他的痛苦之色,眉眼微微一凝。 “若是我说,这些年,我都爱错了人,公主会信我吗?”他缓缓抬起眸子,眸子一片猩红。 第47章 亡国公主14 周子义清隽的眉眼间充斥浓浓的执念,他伸出手,想去抓住她的手。 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他此刻摇摇欲坠的心多上几分支撑的力量。 “阿晏……”他盯着眼前的少女,唇瓣轻轻嗫嚅着不禁喊道。 娇艳的人儿站起身,很是坚定的躲过了他伸过来的手,广袖扬起的那一瞬间拂过他的手背。 他想抓住,却连衣料也没摸着。 周子义的心顿时往下沉了一大截,眼中蕴上纠缠的阴鸷。 她侧过身,吐了一口浊气,微声道:“不管我信还是不信,你与我,已是无缘无分。” 年少慕艾时,她确实对温润如玉的周家大公子动过心,可那只是极快的一瞬间。 因为她很清楚的明白,他与她,终究走不到一起。 纤长如羽翼的睫毛轻轻颤了几下,她垂了垂弯月眸。 自她的话音一落下,宫内便像是在一瞬被人再次凝固了时间,没有半点声音。 就连二人的呼吸声都浅的似是不存在。 良久过后,男人低下头,有些疯狂的大笑了几声,笑声之中满是嘲讽。 他「啪」的一下打掉桌上的茶具,瓷器刹那间摔落在地,发出刺耳的声响。 “哈哈哈……所以呢,若是这般,你为什么还要告诉我?” “瞒都瞒了,就继续瞒下去啊!”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啊?”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男人撕心裂肺的低吼着,俊容上布满了交织着悔恨和痛苦的泪水。 是他蠢,轻信他人的话,没有去查清楚事情真相,沦落至此,可他就想明白! 他究竟做错了什么? 周子义啊,周子义,你这二十多年的人生,就如同一场笑话一般。 躲在扶晏肩上的小团子泪点本来就低,瞧着周子义这般可怜的模样,也在她耳边轻声呜咽了起来。 “嘤嘤嘤,大人,要不你稍微对他好一点吧。” 扶晏不着痕迹的蹙了下眉头。 第59页 她回过眸,迟疑了一会,还是将袖中的手帕缓缓递给他。 “别哭了,你没有错……”有些不擅长的说着安慰人的话。 她在心中情不自禁补了一句,对不起。 她的账,没法不算,不说平阳才是这件事的罪魁祸首,她本就没有义务为她隐瞒下去。 况且,曾经的笔笔旧账,她与她的恩恩怨怨,她以往在平阳那受过的难堪。 这一点一滴的伤害,都没有办法让她选择放过那个女人。 在这场三个人纠缠中,对于周子义的伤害,她无法避免。 看着少女递过来的手帕,周子义眼底划过隐隐的受伤,他毅然决然拍开了她的手。 冷声低嘲了一句:“我真讨厌你们这样。” 手中攥着的玉佩在他手掌中流淌着鲜血,他高高扬起这半块玉佩,想要狠狠摔在地上,然而—— 却迟迟狠不下心。 男人又勾起唇自嘲了一声。 他红着眼看向她,“阿晏,我只想告诉你,这些年对平阳所有的好和爱意,都是源于当年那件事。” 回忆起这些年被人愚弄的事情,周子义咬了咬牙,嗓音沙哑的不行:“我真正爱的人,本应是你!” “阿晏,我求你……” “能不能给我一次机会?”他哽着声音,最终还是低下了头。 男人微微弯下身子,卑微的语气含着哭音,似是在祈求她。 扶晏手指微动,她还未回话,空气中却传来一句凌厉阴冷的话语。 “不可能!错过了就是错过了,晏晏是我的!”说话的男子正是大步流星跨进洛神宫的公子霁。 他英俊的剑眉轻挑,眉尾微微洋溢出一丝冷厉,双眸中尽是对周子义的不喜和防备。 他给他这个机会来到她的面前,可不是为了让他有机会抢走晏晏的! 公子霁似是宣誓主权的走到扶晏的身边,修长的手指紧紧扣在她纤细的腰上,周身的气息萦绕着一股戾气。 他手上的力度有些重,少女不可避免的蹙起眉,“疼……” 轻软的嗓音将公子霁的神智拉回了少许,男人松了松力度,却没放开环在她腰上的手。 瞧着二人的模样,周子义气的眼越来越红,他有些僵硬的直起身子,藏在袖中的手颤了一下。 他唇瓣微张,直视着少女,有些失神的说道:“阿晏,我只想听你的回答。” 公子霁似是警告的冷觑了男人一眼,又半是威胁半是暴戾的看向搂着的少女。 眼中涌动着的黑云大有她敢说能,他就当场杀了周子义的意味。 扶晏抿了抿唇瓣,对周子义轻轻摇了摇头,“你回去吧,从今以后,我们不要再见了。” 虽未说明,但其中的意思已是很明了。 她没有办法许诺他,周子义这个人,到底不属于她。 他的爱对她来说,实在算不得什么。 更何况,这些年来,他与平阳相处的时光,就算他说是基于曾经那件事才会对她上心。 可他和平阳的情谊难道尽是假的吗? 他一定也喜欢过平阳的,只不过,如今对她的恨意大过于那点喜欢罢了。 扶晏对于能够擅意更改的爱,提不起半分兴趣。 她不能接受周子义,也接受不了周子义。 周子义闻言,身影恍惚间像是踉跄了一下,他重重的闭了闭眼,眼眶中的泪水被他硬生生逼了回去。 “阿晏,我后悔了。”他没说明白在后悔什么。 但扶晏猜测,他应当是后悔这些年来深信平阳的话吧。 他攥着玉佩的手生疼的不行,支离破碎的痛意将他整个人狠狠拉进了深渊。 周子义有些承受不住的单膝跪在地上,颤抖的声音溢出他难以平复的心情,“好,如你所愿。” 再不复相见。 扶晏敛了敛眼帘,望着清瘦的男子一步一步迈出了洛神宫。 落日的最后一点余晖落下,他的身影似是笼罩在黑暗之中,弥漫着无尽的落寞。 周子义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洛神宫回到一团乱麻的周府。 他浑浑噩噩的走在回房的路上,半道便撞上了他的贴身小厮,“少爷,你怎么了?” 小厮刚刚问出那句话,就见自家少爷突然俯下身,“噗嗤——” 他猛的吐出了一口鲜血,浓稠的血液瞬时染红了地面。 还不待小厮反应过来,吐血的男人又闭上眼晕了过去,身子往后仰,差点倒在了地上。 小厮吓的连忙接住了他的身子,着急的大声喊道:“来人啊……” 第48章 亡国公主15 如浓墨的夜色席卷而来,晚风携着点点凉意拂过灯罩,正在噼里啪啦燃烧着的烛火轻轻摇曳了一下。 祥云屏风上倒映着被烛光照耀着的纤细身影,暖黄色的屏风上隐约透出少女玲珑有致的身躯。 坐在室中等候着的公子霁眼神不禁划过右侧方的位置。 那里,正是屏风摆放的位置。 很快,她细长的手指捻起搭在上面的衣裳,不慌不忙的穿在了身上。 窸窸窣窣的穿衣声戛然而止,披散着青丝的少女缓缓步出了屏风外。 他若无其事的垂下眸子,喉结微动,修长的手紧了紧抓着的茶杯。 “周家的人,王上想如何处置?”扶晏迈着莲步走到他身侧,眉间蕴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试探。 第60页 搭在腕臂间的披帛随着她行走的动作微微飘荡,公子霁抬了抬眼,有些手痒的抓着她的披帛。 他淡声问道:“晏晏问这个做什么?” 他不可避免的想起下午时的事情,是周子义说的话让她心软了吗? 眸子猛地一眯,瞳孔中闪过阴翳,他拽着她的披帛,顺势抓上她的手腕。 软嫩的触感让他不舍得松手。 公子霁觑着她,眸底里的光似暗似明,像是含着说不出的心思。 她轻轻咬了咬下唇,喃喃道:“我不会阻止王上想要做的事情,只是……” “周家虽有错,周子义却并未犯下大错,王上,可否为了晏晏轻饶他?” 她似是害怕他生气,说话的声音到后半句话越来越小,用的自称中微微夹杂着一分撒娇的意味。 烛光下的美人显得很是娇软,清纯的小脸蕴上那嗓音中丝丝的糯软,简直是勾到了公子霁的心里。 他的心尖上忍不住颤了一下,舌尖舔了舔牙龈,微含戾气的眉宇间浮现出一分意味深长的邪气。 “晏晏要替周子义求情?”他抓紧了她的手腕,语气不明的问。 周家卖官鬻爵做下种种恶事,她根本不想管,可对于周子义,她心中到底多了一丝不忍和歉疚。 听见他的语气下隐藏的不悦,她纤长的睫毛轻轻一颤,软软的问:“可以吗?” 她的话音落下,公子霁眼中一沉,眸底的阴翳又浓了一点。 他半拽半拉的将她带到他的怀中,垂下眼帘俯视着她。 少女被迫蹲下身子,白嫩的下巴被他轻轻抬起来,她抬起头看着他,又黑又亮的眸子里是他此刻的模样。 “可以。”公子霁嗓音低沉,他滚动着喉结,又道:“只要晏晏亲我。” 他用手点了点自己的唇,望向她的眼中尽是痴缠和隐藏极深的欲念。 扶晏的面色顿时变得有些羞赧,不自然的偏了偏头,小声道:“王上,可否换个要求?” 男人冷静的摇了摇头,薄唇轻启,话语中没有半分商量之意,“若是晏晏不想,那就算了。” 那对周子义的求情,也就不算数了。 她咬紧了唇,犹豫了一会,身体微有些颤抖的朝他迎了过去,如同蜻蜓点水一般在他唇上落下轻轻一吻,亲吻的动作间藏着十足的羞怯和青涩。 唇瓣刚刚贴上,她便立马退了回来,动作快的差点跌坐在地上。 “可以了吗?”明明羞的不行,可她仍是固执的抬起眼看着他,等着他的回复。 公子霁眯了眯眼,低声「嗯哼」了一句,长腿一伸,他不慌不忙的站了起来。 原本蹲着的少女也被他拉着站了起来,还没等她站稳,二人的动作忽然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他将她的腰身抵在桌边,怕她不舒服,右手垫在了她的腰身后。 公子霁的身影微微前倾,压在了她的身前,嗓音喑哑道:“晏晏,亲人可不是这样亲的。” “可是……”我不会,这三个字还没说出来,瞧着越来越贴近她的俊脸,她的眼瞳缓缓睁大。 “乖。”怀揣着暗色的眼眸轻掀,他摸了摸她散下的青丝,话音刚落,炽热的吻便扑面而来。 男人的吻带着些许急躁和凌乱,她的眼中先是闪过茫然,余光瞥见他眉间的躁意,她才蓦然反应过来。 这男人,是吃醋了? 她颤了颤眼皮,情不自禁闭上眸子。 过了一会,许是不满意唇与唇的触碰,他伸出舌撬开她的贝齿,表情餍足的深吻着她,唇舌不断交缠着。 灯罩下的烛火不断摇曳着身姿,轻声作响的噼啪声似是在表达着它的祝贺。 原本垫在她腰身后的大手不自觉动了动,意味不明的摩挲着她的腰身,他脸上的欲色如同黑夜愈来愈浓。 二人之间的周身不断上升着温度,身体里横冲直撞的火气逼的男人拧紧了眉头。 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他狠狠压下身体里的火,睁开微红的眸子,不甘不愿的停下了深吻。 他的头伏在她的肩上粗声喘了口气,低垂下眼,缓缓道:“晏晏,我不会和他们一样的,我一定会好好对待你的。” 他仍在执着很久之前的一个问题。 他是如此的迫切的想要得到她的喜欢,迫切的想要让她知道他的心意。 就像是流离在外很久的小动物,突然碰上了收留它的人,小心翼翼的怕被再次抛弃。 他想要一个家。 他想要和晏晏的家。 公子霁不喜欢他的家人,那些人从他出生起便厌恶他的存在。 他们想要杀了他,以此来抹掉他在这个世上存在过的痕迹。 本该最爱他的母亲,却被他们的富贵迷了眼,一次又一次的以爱之名来伤害他,要挟他。 她居然让他把皇位让给他的弟弟? 凭什么啊! 这条艰险的路,是他一个人一步一步走过来的,他凭什么要让! 公子霁心里充斥着一股又一股的恨意,他咬紧了牙关,阴鸷的眼底中却飞快的划过一抹泪光。 他从未得到过别人的爱和善意。 男人周身的气势不断变化着,靠近他的扶晏很快便感觉了出来。 她不知道他怎么了,只能努力用着最温柔的语气回答他的话:“我信你……” 第61页 他缓了缓心中的情绪,眼眸深邃的注视着她,他突然问道:“晏晏会恨我吗?” 恨吗? 恨他灭了她的国吗? 他像是赌上了一切的赌徒一般,一颗心狠狠的提起,指尖轻颤,生怕她的回答是那一个字。 —— 作者有话说: 新来的小可爱们好,欢迎你们入坑……本文走不知道什么甜文风格,一般不会虐! 每个世界的男主都是同一个人,但性格不同……阅读下去让你收获各类男友嗷,因为这个月比较忙,所以都是一天一更两千字,下个月开始会一天两更的—— 第49章 亡国公主16 等待着她回答的每一分一秒都格外让人揪心。 她还未回答他,公子霁却已经在内心里想好了最坏的结果。 幸好的是,少女很快给出了她的回应。 她轻轻握上他的手,朝他摇了摇头,轻声说道:“我不恨你。” 有什么好恨的呢? 大邺亡国是根本无法避免的事情,一棵从根部腐烂的大树,就算是没有人去砍,也早晚会倾倒的。 话音刚刚落地,她便被男人大力的抱进了怀里,他紧紧抱着她,像是失而复得,低声哀求着:“晏晏,留在我身边好不好?” 殷善想把她带回殷府,他知道他的心思,他不想让晏晏待在他的身边。 公子霁眸子微垂,湛蓝色的眸底划过一丝若有若无的乖戾。 他真想把晏晏藏起来,这样子的话,就没有人能抢走她了…… 男人这个想法刚从心中闪过,绒绒便警觉的感受到了他身上散发着的阴沉气息。 小团子轻轻打了个寒颤,“桃仙大人,他——” 它的话还没说完,却见公子霁眉眼一皱,眸子一冷,觑向半空中。 绒绒吓的吞了吞口水,漂浮在半空中的身子僵硬的不行,一动也不敢动。 明明它隐匿着身体,可它却感觉下面那个男人像是感知到了他的存在一样。 呜呜呜,好可怕啊! 不着痕迹的瞥过半空中的小团子,扶晏扯了扯他的衣袖,脸颊因为方才的亲吻泛着绯红,漂亮动人。 被她吸引过来的公子霁眼眸暗了暗,他伸出手轻轻抚上她的脸。 听她娇声道:“王上说要我留在你身边,可我又是以何种身份留下来呢?” “晏国的王后。”他毫不犹豫的回答。 不说这王后二字有多大的分量,就说这极具特殊意义的国名,也不难看出公子霁不加掩盖的偏爱。 晏国? 少女想了想其中的意思,轻轻弯起眸子,还未等她试探他的意思,他已经主动开口为她解释。 “国名昌盛可佑百年太平,我以晏晏的名字命名,希望晏晏朝朝暮暮,平安康顺。” 也希望朝朝暮暮,在他眼前。 他说话的声音中很是平静,似乎只是在说一句平淡的家常话。 可只有扶晏才明白,这句轻飘飘的话,却蕴着多大的重量。 扶晏平静的心中不禁颤栗了几下,她有时候都忍不住去想—— 是不是上天看她曾经的日子过的太苦。所以,将他送到了她的身边。 因为,他的出现,真的弥补了她心中曾经缺失的爱和偏爱。 她似是花了极大的勇气才缓缓握上他的手,一字一句,抑扬顿挫:“王上的心意,晏晏绝不辜负。” 听见她的话,公子霁扯着嘴角笑了起来,周身的气势倏的柔和了下来。 少女娇艳的唇忽的落在他的脸上,湿润的吻让后者很是猝不及防。 他的呼吸窒了一下,微微放大的瞳孔中满是惊喜,他怎么也想不到她会主动亲他。 即使只是亲吻脸颊,却也让惊喜的男人十分满足。 就连心中刚刚那个想法也消失殆尽,他不想因为那样让她讨厌他。 而且,如果那样做,晏晏会生气的。 扶晏对他浅浅笑着,软若无骨的小手轻轻扣紧了他的手,十指交缠。 声线缱绻温柔:“一愿,郎君千岁,二愿,妾身常健,三愿,如同梁上燕。” “岁岁,长相见。” 遥远的天际上,星辰闪烁,令人赏心悦目的圆月顺着时光的流逝,缓缓坠下。 —— 秋日转瞬即逝,寒冬腊月里的天气极为糟糕,连日来阴雨不断。 难得放晴,使得向来沉闷的府邸也多了几分轻快。 日光漫漫,点点细碎的阳光从窗格子间穿过,洒在了昏暗的小屋子里。 “嘎吱……” 外面的阳光伴随着推门而入的男子透入屋内,即使逆着光,也能瞧得出来他清瘦了许多。 坐在榻上的平阳痴痴的望着他,许久未曾见到他,她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孩子最近可好?”周子义并未朝她走过去,他的脚步停留在门槛处,不进一步。 就连问话的声音也生硬至极,面无表情的脸上满是无情。 平阳如今已经怀孕八个多月了,即将临盆,宽松的衣袍也遮掩不住她高高挺起的肚子。 闻言,她轻轻摸上自己的肚子,低垂下的眉眼浮现着一丝母性光辉,她嗫嚅着唇瓣轻声回道:“他很乖……” “嗯,待生下这个孩子,你便自请在佛堂了却残生吧。”周子义一身白衣,憔悴的眉宇间溢着丝丝嘲意。 第62页 他那个父亲,自以为是的想要献上周家的一大半家产保住周家,可龙椅上的帝王如何会轻饶周家? 周家曾经犯下的种种错事,天下有心人皆知,降罪书一下,周家百来号人,如今剩下的却不过是区区几十。 身为嫡系唯一的血脉,周家的所有重担自然承担在了他身上。 周子义没有什么可怨的,从大邺亡国的第一天开始,他就已经预测到了周家的结果。 平阳那件事未曾发生之时,他还忐忑不安的担忧着他的父亲,可后来他发现,他那位父亲最看重的。 不过是周家的繁荣昌盛。 为了周家能够一直鼎盛,他不惜以欺骗自己的亲生儿子为代价,达成他的目的。 大邺没有亡国之前,平阳确实是皇室中的香饽饽,可惜。 父亲一定没有想过事情会变成这样吧? 周子义冷嗤了一声,苍白的脸色在阳光底下显得越发冰冷。 平阳听到他的话,很是不敢置信的抬起头,“阿义,我是不是听错了?” 她小心翼翼的询问着,抚着肚子的动作蓦然停顿了下来。 周子义淡淡的睨了她一眼,嗓音薄凉的道:“呵,咎由自取。” 冷冰冰撂下这句话,他转身便走。 身后忽的传来女人尖锐的喊声:“周子义,你站住!” 他的脚步一顿,“你怪我骗了你,可她呢,不也一直瞒着你吗?你凭什么只恨我啊!” 平阳声声质问着他,又急又快的语气如同倒豆子一般,“凭什么扶晏她什么都不做就可以得到你的原谅,而我呢,我肚子里可还有你的孩子呢,你为什么就不能原谅我,呜呜……” 说着说着,她嚎啕大哭了起来。 他扯起唇角,冷笑着回答:“因为你,永远都不是她!” 这句话说完,他再也没有停下脚步,任由后面的声音如何哀求哭喊都没有一丝心软。 平阳永远不会是扶晏,就算她再怎么掩盖事实,也永远不是那个救了他的人。 谁都不会明白,在他心底,当初那个朝他奔过来的女孩有多重要。 是平阳他们害他错过了她,既然如此,那就都别好过! 第50章 亡国公主 “周子义,我恨你,我恨死你了!” “啊啊啊……” 身后的屋内传来女人撕心裂肺的痛哭声和叫喊声。 乒哩乓啷的摔砸声透着她的歇斯底里。 冷风呼哨而过,不一会儿,鹅毛大雪渐渐飘零下来。 长安,覆上了一层冰雪。 晏霁元年,周家的少夫人,大邺曾经的平阳大公主在生下孩子后,被人发现自缢于周府的小佛堂中。 此事发生后,曾占据长安一方势力的周家,也逐渐在世人眼前消失匿迹。 那一场百年难遇的大雪,似是一把锋锐的刀,将长安那些腐朽烂透的「肉」一点一点的剜去。 爆竹声乍然响起,倏忽之间,盛大的烟花一声响过一声的绽放在天边,绚丽璨烂至极。 子时一过,旧岁立除,新的一年拉开帷幕。 角楼的屋檐之上,两道人影轻轻靠着坐在一起。 “晏晏,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半空中被冷的发抖的小团子想了几个时辰也没想明白,为什么这两人要用这么独特的方式庆祝新年!? 小团子哭唧唧的刚想找自家大人诉苦,却发现月光下的二人不知何时亲吻在了一起。 绒绒嘴一瘪,抽了抽鼻子,可怜巴巴的藏进了扶晏的裙摆里。 对不起,是它多余了! …… 晏霁五年,皇宫中总算迎来了新生命的诞生。 见谁都笑的龙凤胎就像是宫中的开心果,冰雪聪明,可可爱爱的没有一个人不喜欢她们。 就连脾气暴戾的公子霁,对上她们,也没有半点脾气。 龙凤胎的抓周岁上,一人抓住了传国玉玺,一人抓住了金元宝。 令人出乎意料的是,前者是妹妹,后者才是哥哥。 与以往完全相悖的事情在公子霁看来却十分正常。 正当长安的人大肆讨论着这件事的时候,他却突然下了诏令。 立恒宁公主为皇太女,作为晏国的下一任继承人。 此诏一出,顿时掀起轩然大波。 然而不管世人如何惊讶难以认同,公子霁也未曾改口过。 某日,泛舟游湖的时候,扶晏忽的起了逗弄心思,她问他。 “阿霁,你这般做就不怕之后兄妹反目成仇?” 她穿着夏日的轻薄纱衣,半躺在他的怀里,闻言,男人清俊的面上淡定无比,他拂了拂她脖颈间的发丝。 低头轻轻咬了她一口,意味深长,“晏晏觉得会吗?” 扶晏轻声笑了一下,娇艳的眉尾微扬,吴侬软语道:“我相信阿霁是个合格的父亲。” 不止是合格的君王,也是一个合格的父亲。 她相信他的教导能力,只要有他在,兄妹俩根本不可能走到那一步。 更何况,她心里清楚的很,钊儿聪明的很,他不想要的东西,根本就懒得争夺。 他低声笑了一下,没说什么话。 指尖不紧不慢的撩开她的裙摆,薄唇轻贴在她的唇上,言语暧昧道:“晏晏,机会难得。” 第63页 公子霁的眼中蕴上几分火气,大手缓缓在她的身上游走着。 轻拢慢捻抹复挑,潮水涌动间,卷着一波又一波的欢愉。 ? 时间随着龙凤胎兄妹的长大快速流逝,似乎只是一刹那的事情,兄妹俩二人长大成人。 然后各自遇上自己心悦的人,成婚生子,过着属于他们的幸福日子。 晏霁四十五年,寒霜方除,春日来临。 只是一个很普通的早晨,可公子霁醒来之后却突然察觉到了什么。 他清楚的感觉到了体内生机的流逝。 面容苍老的男人躺在床榻上,岁月在他的脸上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但尽管如此,也难掩他曾经的俊俏。 他的双眸微闭,话语中满是歉疚和不舍,“晏晏,对不起,我要先走了。” 他竭力睁开眼睛看着她,眸中情意深深,嗓音中承载着满满的爱意:“晏晏,你别怕,我会等你的,等你来找我……” 声音一句一句变得微弱,待艰难的落下之后,他缓缓闭上了眸子。 而紧握着他的手的扶晏,在看见他闭上眼之后,眼眶一红,落下一串晶莹的泪珠。 她闭了闭眼,哽咽着说了一句:“好……” 巨大沉重的撞钟声响起,这一次,是帝王和王后先后薨逝。 离别,是终点,亦是开始。 白光闪过,商桃的灵魂从那一个世界抽身而出。 ——(周子义番外)—— 越是昌盛至极的世家,越是害怕失去如今拥有的地位。 这句话,是他的父亲在他年幼时对他说的。 那时,他尚且不能明白,为什么皇宫里已经葬送了一位姑母的性命。 而周家还要将另外一个姑母送入宫,他很不解,于是跑去问那位姑母。 她说,是为了家族。 周子义听过之后,更是困惑不解。 以周家如今的地位,就算是没有周家的女子在后宫之中周旋,周家也不至于倾覆。 怀揣着这个疑问,他慢慢长大。 那一日,周家的老太君,也就是他的祖母六十大寿,周家忽然来了很多很多人。 他看着他的父亲在那些人面前,洋洋得意的与他们交谈着,一举一动间都透着高高在上。 可那些人居然半点不悦的表情都没有。 要知道,来祝贺的人之中,可不乏一些有品级的亲王。 他看着无聊,便回了祖母的院中,可刚到没多久,就听皇室中的皇子公主来了。 祖母说他是周府的小主人,于是让他前往迎接贵客。 他听话的去了。 仗着是在自己熟悉的府上,他专门挑的人少的小路走,谁也没有想到,居然在这也能碰上人。 还是好几个和他年纪相仿的皇子王孙,他就跟在他们后面,听得一清二楚,他们在谈论周家的事情。 他们说,周家太过分了,居然抢了皇室的威风,不过是外戚之族,如今瞧着却像是长安的小皇帝一样。 他们这些个正经皇室出身的孩子,在长安行走起来,碰上周家的子嗣,还得他们给周家让路?! 说话的言语间很是气愤恼恨,周子义听得出来,他们讨厌周家。 他还没来得及想太多,却忽然被人狠狠撞到在地。 之后的事情,是他的幸运,也是不幸。 他认错了救他的人,爱了不该爱的人。 知道真相的那段时间,他真的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去的。 因为比真相更让他痛苦的,是那瓶他亲自让人送到洛神宫的毒药。 平阳说,只要有扶晏在一日,她就永远不能安心。 那个时候的他愚蠢至极,根本不知道她藏着的心思是什么,只不过是为了讨她欢心。 他便毫不犹豫的朝自己真正应该爱的人伸出了杀手。 尽管,她似乎并没有喝下那瓶毒药。 可他心中的痛苦却一分未减,悔恨,爱意,恨意纠缠不休。 一日又一日的梦魇死死缠绕着他,不止一次,他在梦中流下一次又一次泪水。 她说,他没有错,可是她又说,再也不要见了。 阿晏,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要认错人的,我不是故意要害你的,对不起…… 我真的,爱的是只是你啊。 求求你,回头看看我好不好。 周子义一直在等,他想试试看,会不会有一天,她会突然想起他。 可是,事实证明,他从来没有被老天眷顾过。 九年前是这样,九年后,也是这样。 他后悔,也似乎没有资格后悔。 因为从一开始,他就做错了太多事情。 病床上的男人缓缓流下一滴泪。 气息全无…… 【检测到周子义悔恨爱意达到满值,白月光数据收集+1……】 第51章 末日里的小美人鱼1 弥漫着热气的水雾逐渐将玻璃推门染成了朦胧的一片。 浴室内的花洒被人开到最大的水度,“哗啦啦——” 温热的水顺着女人前凸后翘的身躯冲刷而下。 隐在水色之中的女人一头乌发如同海藻,微卷的发尾随性的落在她白皙的锁骨处,肌肤胜雪。 白光一闪而过,小团子一头撞在了玻璃门上。 第64页 被撞得眼冒金星的绒绒疼的嗷嗷了几句,“哟,你还知道出现啊?” 商桃顺手关了花洒,拿过架子上的浴袍围在身上,走出去的时候还不忘嘲笑它一句。 小团子知道是自己来晚了,于是狗腿的朝她笑了笑,没好意思辩解。 毕竟,它家宿主都在这个世界待了一个星期了,它现在才来,好像…… 大概,是有那么点不称职嚯。 绒绒心虚的干咳了一声,“大人,我错了!我保证,下一次绝对不会犯了!” 商桃淡淡的睨了它一眼,没搭理它。 她随手拿了放在床上的空调遥控器,对着空调的位置将温度调低了些。 空调显示屏上闪着红色的10度两个字。 小团子被突然降下来的温度冷的一哆嗦。 “大人,你的腿,腿怎么回事?!”它看了一眼略有些低的温度,刚回过头。 乍然之间却注意到她裸露出来的小腿上,那一层浅浅的鳞片,吓的尾音都颤了好几下。 要是它此刻是兔子的模样,一定会瞬间炸毛。 商桃白了它一眼,声线微淡,轻声嗤道:“不是你把我送到这个世界的吗?” 她所在的房间很是宽敞,地上铺着一层舒适的羊绒地毯,委托人…… 哦不小美人鱼刚刚化身为人,十分不习惯穿鞋的感觉,她便赤着脚踩在上面。 小团子闻言,嘤了一句,立马去查看这个世界的情况。 等知道了世界情况后,它嚎了一声,顿时嗷叫起来。 “大人,呜呜呜,这个世界好恐怖,我害怕,你觉得我们现在走还来得及吗?” “我觉得你清醒点,面对事实还差不多。” 商桃没好气的说完这句话,解下浴袍随手一扔。 距离这个世界发生难以让人想象的变化,还有一个小时。 她的时间不多了。 她从衣柜里选了一套军绿色的作战服迅速换上,就连白嫩的小脚上也套上了一双高筒的作战靴。 穿好后,她站在房间内的试衣镜面前照了照镜子。 镜子前的女人唇瓣娇艳欲滴,一张小巧精致的脸如同被造物者精心雕刻,娇媚的不似凡人。 看着镜中人的美貌,她勾唇浅浅一笑,那一笑,带着夺人心魄的蛊惑。 她敛起笑,微微垂下眸子,轻轻蹬了蹬腿。 见双脚没有什么异样的感觉,眉眼轻扬,心中松了一口气。 她可不想真的当一个刀尖上行走的小美人鱼。 商桃扎紧了作战服上的腰带,勾勒出来的身材犹如黑夜中的妖精,勾人至极。 收手,她偏头对绒绒问了一句:“这个世界还有没有人是跟我一样的情况?” 绒绒沉浸在面临世界末日的担心之中,听到她的问话,脑子一懵。 脱口而出便是一句:“什么?” 商桃:这小东西还挺废物。 她倒了一杯冷水,递到它的面前,好整以暇说道:“喝吗?” 绒绒先是摇了摇头,又对她说了声:“谢谢大人,但是我现在喝不了。” 商桃略有些遗憾的将手伸了回来。 低头喝了一小口后,慢悠悠的开口:“真可惜,本来还想让你喝点冷水冷静一下。” 不就是世界末日吗,不就是要面对那些丑不拉几的丧尸吗? 她个当事人还没慌呢,这小东西慌什么。 听到她的解释,小团子呜咽了一下,很快回过神来。 绒绒委屈巴巴的盯着她,“大人,你又逗我。” 它抖了抖身体,化作一只巴掌大的小猫落在她的肩膀上,毛茸茸的身躯像是为了寻求安慰,轻轻蹭了蹭她的脖子。 软乎乎的,商桃舒服的眯了眯眸子。 她抬手揉了揉小团子。 “人鱼一族怎么会出现在陆地上?”商桃浅声问了一句。 问话的同时,她迈开步子走到房间内的落地窗前。 现在刚好是晚上的十二点,外面的街道十分空阔,没有一个人的人影。 她微微抬起头,望着那隐约闪烁着异光的天空,美眸中划过若有所思的神思。 说到这个,绒绒的语气中略带感慨:“百年前,人鱼一族中有人触动了地底的深宝,从此以后,她们不仅能够化身为人,还能进入到陆地上。” “人鱼一族出现在这个世界上已是天道难得的大方,可她们走上陆地,那便给寻常的世界造成了极大的动荡。” “一开始确实是没有什么变化的,可直到人鱼一族的子嗣越来越艰难,他们才开始意识到了不对劲。” “但是,那个时候已经太晚了,这些年来,这个世界灾祸不断……” 商桃眯起眸子,接腔道:“所以这一次的世界末日,也是天道的出手?” 小团子如同小鸡啄米一般点了点脑袋。 天道不会允许人鱼一族继续在这个世界繁衍下去的。 天道向来都是要么不做,要么直接做绝。 末日的降临,就是彻底的对世界进行洗盘。 至于其中那些涉及到无辜的人类,那也只能说是,物竞天择,适者生存了。 想到自己如今的身份,商桃纯洁的脸蛋上露出微末的无辜。 小美人鱼属于卡其斯族的族人,名字叫做黛姬,今年刚满十九岁。 第65页 几百年来,卡其斯一族已经在陆地上有了自己的家族基地。 作为州城的豪门世家,他们依靠出售钻石为生,逐渐做大,在短短的几十年内便成为了州城数一数二的人家。 明面上和正常家族没有什么两样,可到底他们的身份不是一般人。 人鱼一族离不开水的滋养,十分怕热,所以每到夏季的时候,便是人鱼一族最难受的时候。 有心人也可以发现,那个时候很难见到他们一族的人。 而黛姬身为这一辈唯一的血脉,只要出门,身边必定离不开十几个保护的人。 州城的人也因此没有一个不认识游氏家族中,这位珍贵无比的小公主的。 至于游的姓氏来源,也是因着卡其斯一族的特殊性。 来到陆地后,他们为了入乡随俗而取的姓氏。 外人只知道他们是游氏家族,却并不知道他们的真实族姓。 末日的降临,不管是对于人鱼还是常人都无异于一场赤裸裸的杀戮。 第52章 末日里的小美人鱼2 说来也是巧,就在末世来的一个星期前,也就是在她刚好穿到这个世界的前一天晚上。 黛姬的族人居然都消失在了州城,只留下了一个保护她的保镖。 小美人鱼刚刚成年没多久,本来就没有多大的自保能力。 又一直被养的单纯天真,失去了家族的庇佑,在这种群狼环伺的情况下。 可想而知最后的结局。 被围困在别墅两个月后,小美人鱼就在丧尸一波又一波的撞门下,绝望的选择了自杀。 而保护她的保镖也随后消失在了这座别墅里。 是死是活谁也不知道。 这一次委托人的心愿很简单,她只是想好好活下去。 还有就是—— 找到卡其斯一族消失的原因。 落地窗外的夜色愈来愈显得诡异,那一轮圆月竟然渐渐染上了丝丝血红色。 别墅院子里的花圃时不时发出细碎的声音。 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啃食骨头发出的磨牙声,隔着厚厚的玻璃,也能隐约听到那声音。 商桃听着都觉得牙酸。 正在这个时候,她的房门骤然之间被敲响。 沉稳低沉的嗓音有些许撩人:“小姐,很晚了,还不睡觉吗?” 门外的男人穿着一身笔挺的黑色西装,衣领上系着的领带严谨又一丝不苟。 即使到了深夜,他身上的衣着也十分整齐。 瞧着门缝中隐约透出的光亮,左深英气的眉微微皱了皱,眼底闪过一抹不解和猜测。 难道,她知道了什么? 毕竟这个时间,按照黛姬小姐平时的作息,她房间里的灯早就暗掉了。 左深的声音一传来,门内的女人调整了一下状态,掩着唇半打了个哈欠。 眼尾溢出点点水雾,她装作刚刚睡醒的样子轻声回道:“我起来喝口水,等会就睡。” 这个星期她和她的保镖见到的次数并不算少,她看得出来,左深的警惕心很强。 而且,他似乎在防备她什么。 “好的,那么,小姐晚安。”左深叩着门的手指缓缓收了回来,长腿一迈转身离开。 门外的脚步声一点又一点减弱,蜷着身子窝在商桃肩上的小团子小声嘟囔了一句。 声音小的可怜,总之她是没听清楚。 商桃现在也没时间在意那么多,她关掉房间的灯之后,径直朝房间另外一侧的衣帽柜走去。 绒绒看见衣帽柜里的暗道,眸子都瞪圆了。 它歪着小脑袋,十分疑惑的道:“大人,我怎么记得这里原本应该是没有这个的啊?” “一直都有,只不过之前一直被隐藏着的。”她回头看了一眼只余下些许月晖照耀着的房间。 少顷,她微微仰起头,似有似无的划过天花板的水晶吊灯。 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异常。 她敛了敛眸,跨出双腿迈进了暗道中。 暗道是她无意间触及然后发现的,从小美人鱼里的记忆来看,卡其斯一族应该没有人知道这件事。 卡其斯一族的人都不知道,那她的那个保镖,更加不会知道了。 行走在一片漆黑中的女人兴趣盎然的勾起了唇。 暗道通向的地方正是别墅的后院一角,那里刚好是监控的死角处。 她压了压头顶上的鸭舌帽,双手插兜缓缓从半开的铁门走了出去。 铁门上已经微微生锈,因为平常里这个地方来的人少,基本上都没人能注意到这里。 “大人,现在要去哪里呀?”绒绒窝在她的肩膀上,一双猫瞳环绕着周围。 她专门挑的没有路灯的地方走,身影被包裹在夜幕之中,只能偶尔听到轻微的脚步声。 她不害怕,胆小的小团子却害怕不行。 它真的恨不得立马去别墅里叼来一个手电筒给它家大人,呜呜呜。 商桃听到它的问话,眼眸中闪过诧异,“你不会把天道之子忘记了吧?” 绒绒:!! 小团子被噎的说不出话来,顿时安静如鸡。 它是真的忘记了…… 说起来,这个世界的天道之子也是倒霉蛋,前二十年简直就是人间无敌小可怜。 出身幸福美满的家庭,父母宠爱,要是这么继续长大下去倒也不错。 第66页 可在九岁时,他却忽然被自己的父母丢弃到了福利院门口。 原因很简单,因为他并不是那一对夫妇的亲生儿子。 好在小可怜虽然被抛弃在了福利院,但是也平平安安的长大了,就是这些年过的生活有点辛酸。 生活拮据,自然就顾不上打扮自己。 一年四季穿来穿去就那几件衣服,学校里的人看得久了,免不了又是一番冷嘲热讽。 小可怜坚强的忍下来了,可惜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天非要玩他,不管他做什么,总会碰上点倒霉事。 比如,帮别人作证却被反咬一口。 再比如,路边上好心扶个人,也会遇到撒泼讹钱的老太太。 总而言之…… 绒绒真的没有遇到过这么惨的天道之子。 一阵森冷的风吹过来,小团子打了个激灵,“大人,还有二十分钟,能赶得到吗?”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天道之子今天晚上会遇到丧尸的袭击。 在原来的世界中,他虽然活了下去,可却失去了一只手。而且,还变成了半人半丧尸的形态。 真的,如果不是世界资料中显示的他就是天道之子,绒绒都会忍不住怀疑。 那倒霉蛋真的是天道之子吗? 姜陵如今所在的出租屋距离委托人所住的别墅,不远不近。 要是光依靠脚程的话没有一个小时是绝对赶不到的。 绒绒想了想自家大人未来可能要和一个半人半丧尸谈恋爱,心里忧愁的不行。 “瞧。”商桃忽然停住了脚步。 忽明忽暗的路灯之下,一个高壮的人影踉踉跄跄的向前走着,他的四肢瞧起来有些不协调。 走起来的步子像是喝了假酒一样。 在离他一段距离的正前方,手拎着一个大袋子的男人一边走着,一边时不时翻看一下路边的垃圾桶。 偶尔翻出几个塑料水瓶,然后快速的丢进手里的袋子里。 他并没有注意到身后跟着的壮汉。 绒绒瞧了一眼,心中都为他抹了一把同情泪,谁家天道之子大晚上出来捡废品的? 第53章 末日里的小美人鱼3 “咔嚓,咔嚓——” 姜陵这次翻出一个稍大一些的塑料水瓶,于是放在地上用脚踩扁了才丢进袋子里。 踩塑料瓶的声响在寂静的夜中清晰至极,离他的身影越来越靠近的高壮男人忽然抬起了手。 他伸手似是想去触碰他的肩膀,身后的酒气很重,难闻的很。 姜陵不悦的皱起眉,他蓦然转过身,身子一侧,躲过了他的手。 眼神冷冷的睨了醉鬼一眼,还未收回目光,他的视线中又出现了一抹倩影。 女人裹在作战服中的身材好的过分,半掩在鸭舌帽下的小脸只能隐约窥到一张娇艳的红唇。 他淡淡的敛了敛眼帘,面上没什么情绪。 脚踩长筒靴的「哒哒」声由远至近,姜陵还以为她是冲着他过来的,都做好心理准备了。 结果,女人看都没看他一眼,从他身侧擦肩而过。 他抿了抿唇,本就苍白的唇被抿得更加没有血色。 行走过时带起的微风中夹杂着一丝清甜的香味。 他偏过头,伸手轻轻揩了揩鼻尖,眉宇间不着痕迹的拧了起来。 他不喜欢那种甜丝丝的味道。 商桃带着小团子掠过他之后。 绒绒很是好奇的问她:“大人,我们不应该躲在暗地里,然后等他有危险的时候冲出去救他吗?” 小团子最近新学会了一个词,叫做英雄救美。 可换在它家大人身上,它就觉得应该是美救英雄,绒绒摇头晃脑的觉得这也挺好的。 不仅能救人,还能给天道之子留下一个好的印象。 这简直就是两全其美,一箭双雕的事情。 商桃走远了些之后,微微回眸看了一眼身后的人,身材挺秀的男人弯着腰,眉眼微垂。 瞧着手上的动作似乎正在给装废品的袋子绑紧袋口。 她回过头,帽檐下的美眸轻轻眯了眯,似笑非笑。 “你太小瞧他的防备心了,我要是那样做,只会适得其反。”说着,她抽出揣在上衣口袋里的手机。 前面正好有一个24小时无人便利店,大门口外摆放着一条长长的木板凳。 视线一掠而过,商桃快步走进无人商店随便拿了一瓶水。 用手机付了钱之后,便坐在外面的长凳上小口小口的喝着水。 这个时间点,又是在本就比较偏僻无人的郊区街道,大街上就没看见一个人。 就连过往的车辆都没有。 她也不着急,就想坐在这里等着自己的目标送上门来。 姜陵在福利院长大,这些年又吃了那么多苦,以她初步分析,他绝对不是那种轻易相信别人的人。 她大半夜上出现在这里已经算是一个巧合,如果还刚好巧合的救了他,姜陵心里可指不定怎么想。 比起那种更让人怀疑的刻意做法,她觉得还是先看看情况再说。 反正他等会也会经过这里的。 小团子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小脑袋。 一人一系统就这么小坐了一会。 不过十分钟的时间,静寂的夜色之中忽然多了嘈杂的声音。 天际上的弯月已经被染成了血月,在极快的一个瞬间,一道闪烁着火红色的流光飞速而过。 第67页 似乎有什么东西坠落在了某个地方。 “砰砰砰……”行驶在高速公路上的车接连相撞,凄厉的惨叫声和重重的撞击声不断响起。 若是仔细去看,就能发现车内恐怖血腥的一幕。 “啊啊啊……”被撕咬下一大块手臂上的肉的人满脸惊恐的哀嚎出声。 黑夜之中似有火光缭绕。 就在那一瞬间,整个世界发生了不可逆转的变化。 “大人,小心!”原本无人的街道,不知何时从旁边的街角小道里,冒出了零星几个跌跌撞撞的人影。 他们的脸上现在还瞧不出什么变化,看起来与正常人无异,只是双眼泛着不正常的青红色光芒。 淌着口水的嘴角边挂着点点血肉腥沫。 很明显,这是刚刚进食过了。 浓郁的血腥味和腐烂味涌入她的鼻尖,商桃微微笑了笑。 人鱼一族,可不是真的瞧起来像表面上那么娇弱。 她压了压帽檐,将手机放回了衣兜,瞧着不断逼近的丧尸,绒绒吞了吞口水,“大,大人,怎么办?” 商桃低下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双手,喃喃了一句:“唔,也不知道初级异能对付起丧尸有没有效果。” 天道到底不会让所有人都死亡,异能的出现,也是为了提高人类存活下去的能力。 人鱼一族擅音域,最大可能性觉醒的也是精神系异能。 从小美人鱼的记忆来看,精神系异能在前期可以说得上是一种完全鸡肋的异能。 她从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就提前获得了精神系异能。 之前受限于世界还未发生改变,她很难进行摸索和试验,现在倒算是一个机会。 她动了动手,凝神屏息发动异能,“破!” 精神系异能与灵魂的强大有着直接的关系,按理说她的灵魂已经算是足够强大,但即使这样。 初次动用异能,她的额头也渗出一层细细的薄汗。 她能感觉得出来,冥冥之中似乎有一股力量在阻止着她的攻击。 商桃眼神在那一刹那变得冰冷至极,该死的天道! 你想让我死,我偏要好好活下去! “破,破,破!”脑海中传来一阵阵如针刺般的痛苦,她的手抖了一下,冷喝出声的话语却夹杂着一股狠劲。 那一层屏障被她的精神攻击硬生生刺破,极快的穿透过了丧尸的身躯,像是一道锋锐至极的剑气杀气满满。 “嗬嗬……”丧尸们从喉咙里挤出一两声嘶哑难听的声音,尖锐的牙齿一张一合的,仿佛在垂涎着即将到嘴边的肉。 世人眼中鸡肋的精神异能,如同呼吸一般无孔不入的钻进丧尸们的脑子里,一番搅乱之后,将他们的脑内神经硬生生全部斩断! 失去神经控制的丧尸们“唰唰唰——”全部都倒在了地上。 外表看起来,他们没有丝毫损伤。 “噗……”商桃的唇角边溢出点点血色,血气上涌间,她只觉得体内充斥着无尽的杀意和戾气。 她朝地上吐了一口血,抬手擦了擦嘴角边的血液,冰凉的眼底划过讥讽。 大道五十,天衍四十九。 天道确实给了人鱼生机。 可人鱼一族觉醒的本就是难以成长起来的精神系异能,这就算了,一旦她使用异能,它还会各种阻碍她。 这算什么?! 第54章 末日里的小美人鱼4 让她死的没那么快吗? 商桃似有似无的轻嗤了一声,她伸手抚过手臂,被掩在衣服下的肌肤上泛起点点鳞片。 抚过的瞬间,手臂上又恢复了正常。 “轰隆——”雷电一闪而过,远处的火光和电闪雷鸣的白光织成了一张漫天大网。 小团子蹭了蹭她的小脑袋,十分乖巧,“大人,别生气啦。” 她压下心中的戾气,微微点了点头。 她抽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眉头轻蹙。 天道之子那个倒霉蛋呢? 商桃心头的思绪方才划过。下一刻,就看见了朝无人商店奔跑过来的男人。 而就在他的身后,还跟着一连串追着他跑的丧尸。 比起她方才遇到的刚刚转化的丧尸,他身后的那些丧尸行动更加利索。 即使离的还有段距离,她也能看见他们身上的腐肉时不时掉落下来。 真不愧是他,别人说不定还没遇上丧尸,他就已经遇上初级进化的丧尸了。 商桃站在那里久久不动。 狂奔过去的姜陵耳边全是呼啸而过的冷风,嗓子眼因为不断的灌风有些干疼。 瞧见女人的身影,又看见她周围倒在地上的「人影」,姜陵心中有些疑惑。 可现在这个情况,明显不是想那么多的时候。 “你在发什么呆?”从她身侧跑过的时候,姜陵大声喊了一句。 她的眉宇间有些不耐烦,要不是因为是他,把这些不人不鬼的东西带过来的。 她才懒得管一个陌生人的死活。 商桃仰起头,不等男人反应过来,她已经抓着他的手,二话不说跑了起来。 姜陵脸上的表情僵了一下,差点左腿绊右腿摔在地上。 “是你把他们引过来的,你得保护我。”她先发制人,娇声说道。 姜陵想甩开她的手,可心里有愧,最终还是没反抗,只能被她拽着手跑了一路。 第68页 二人的身后是越来越多的丧尸,即使他们的行动还算不上快,可一直这么紧追着,还是让人烦躁无比。 也不知道是不是姜陵身上的倒霉属性,二人左跑右跑,居然转进了一条死胡同里。 商桃回眸看了一眼,丧尸们被甩掉了一大半,但仍有三五只跟了过来。 面容丑陋的丧尸张牙舞爪的朝他们一步步走过来。 停下来之后,姜陵有些粗暴的甩开她的手,然后又将手贴在自己的裤上抹了抹。 看起来十分厌恶她的触碰。 他的视线从她身上快速掠过,而后开始打量起周围。 他可不想死。 “啧,真是的,都这个时候了还注意这个呢。”商桃也不在意他的举动,她揶揄的挑了挑眉,轻声说道。 听见她的话,姜陵只是冷淡的瞥了她一眼,“聒噪……” 比起他不悦的话,他说话的嗓音意味的显得有些低哑的温柔。 商桃轻轻撇了撇嘴,丧尸的身影愈发靠近。 她扯了下唇角,黑眸定定的看向他,“你觉得我们会死吗?” 姜陵没理她,他的视线落在角落里堆弃着的几根棒球棍子。 他快步走过去,随手抽出两根,将其中一根棒球棍丢给了她。 “会打人吧?”他眯起眼,冷声问道。 商桃接过棒球棍点了点头。 姜陵瞥了一眼她的小身板,转而补充了一句:“不行就躲在我后面。” 鸭舌帽下的双眸轻轻弯了起来,没说什么。 她握紧棒球棍,提醒了一句,“攻击他们的头部,那里是他们的弱点。” 男人几不可闻的「嗯」了一声,而后抄起木棍迎了上去。 商桃紧跟其后。 “嗬……嗬嗬嗬……”丧尸们张着獠牙,腐烂的面上看起来简直让人反胃。 姜陵想起这些年自己的经历,心头泛起狠意。 他挥手,用了九成的力气打向其中一个丧尸的脖子上。 前期的丧尸脖子部位十分脆弱,棒球棍落下的瞬间,鲜血和腐肉顿时四处飞溅。 刹那间,尸首分家,丧尸的头颅滚落在地。 有别的丧尸想要冲上来咬他,姜陵抬腿踢倒了一个,而后再次挥起棒球棍重复上一个动作。 男人杀丧尸的动作干净利落,根本不带半点拖泥带水。 夜色下,他俊气的脸上毫无表情,只偶尔划过一两分漠然。 见状,她敛起眸子,夹杂着异能的木棍蓦然抬起,旋肘砸在面前丧尸的天灵盖上。 “咔——嚓——”双重攻击下,那丧尸的头颅居然在顷刻间分为两半。 姜陵趁着喘气的空隙,掀眸觑了她一眼,后者对他无辜的扬起唇。 啧,看来刚刚那些倒在地上的丧尸就是她的杰作了。 明明她就有自保的能力,呵。 姜陵嘴角边划过讥讽的弧度,下手的动作愈发狠戾,似在发泄着心中的不满。 不过一会,二人便解决了这几个零星的丧尸。 地上满是腐肉和鲜血,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腥臭味。 商桃踢开抓着她的腿的丧尸,有些嫌弃的皱起小脸。 “梆……”她丢了手中握着的棒球棍。 姜陵半倚在墙壁上,双眸微闭,慢慢喘匀着气。 他依旧抓着那根木棍,像是这样才有安全感似的。 商桃朝他走近了几步,弯腰微微蹲下身子,还没开口,却见他猛然睁开了双眼。 满眼防备冷漠的盯着她。 漆黑的眸子像是黑暗中盯紧猎物的孤狼,只要她有什么举动,他下一秒就会扑上来撕碎她。 她抬起手,男人蓦的攥紧了木棍,眼神盯的更深了。 商桃瞧出来了他的警惕,微微扬唇,她摘掉戴了一个晚上的鸭舌帽,将她的脸露了出来。 五官精致,也许是因为刚刚剧烈运动过,白嫩的脸颊上浮现着两团红晕,绛红色的唇瓣娇艳至极。 仿若夜中蛊惑人的妖精。 姜陵垂了垂眼睑,抓着棒球棍的手一刻都没有放松。 她朝他眨了眨眼,语气中透出友好的意味,“我叫黛姬,你呢?” 沉默…… 他又闭上了眸子,明显的拒绝回应。 她伸出指尖,戳了戳他的手臂,“好歹也是一起生死战斗过的战友,能不能理我一下呀?” 后面的那个「呀」字微微拉长了尾音,本就撩人的声音显得愈发娇软勾魂。 “我要走了,你真的不理理我吗?”她又戳了一下他的手臂。 她接二连三的动作让男人的手臂变得有些硬邦邦的,身子都透着一股僵硬感。 他依旧不作声,黛姬眉眼中闪过一分失落。 她缓缓站起身,“好吧,那就希望以后还有机会见面……” 她的话还未说完,男人却突然开了口。 “姜陵。”声线微低。 第55章 末日里的小美人鱼5 脱口而出之后,姜陵却拧紧了眉头,双眸微垂,眼底划过懊悔。 他告诉她这个干什么? 黛姬微扬下巴,面上带着几分笑意。 她捋了捋头发,重新戴好帽子,鸭舌帽将她的小脸掩去一大半,“下次再见。” 夜风席过,空气中的血腥味被冲淡了少许。 第69页 连带着她低柔的声音,也被风吹得愈发零碎。 直到耳边的脚步声逐步远去,他才不紧不慢的站起身。 “卡其斯?黛姬……”淡漠的语气下仿佛隐藏着什么秘密。 姜陵轻阖眸子,忽明忽灭的路灯照耀下,他似是浅浅勾起了嘴角。 啊,果然天真。 男人双眸中的瞳孔颜色淡的不似常人,远处闪烁着的火光仿佛印衬进了他的眸子里。 红的耀眼…… “阿陵,我们是不是应该杀了她?” “阿陵,杀了她好不好?” “阿陵,我好痛……” “阿陵!” 不知何处传来的声音像是黑夜中的鬼魅,一声比一声更加嘶哑。 姜陵十分不耐烦的吐出一句话:“你太烦了。” 说着,他不耐的迈开步子,颀长的身影在一刹那间隐入黑暗中。 “滚回去。”冰冰冷冷的三个字,却像是带着莫名的力量。 话音落下的瞬间,那道嘶哑的声音顿时消失不见。 与此同时,一间狭小却十分整洁的出租屋内。 面色寡淡的男人轻轻靠在单人沙发上,眸子紧闭,隽秀的眉眼中覆上一层冰雪。 他的脚下,是一片漆黑凝固的血液。 —— 天色破晓,早早入睡的人们一觉醒来,却突然发现自己那个熟悉的世界,在一夜之中被颠覆的不成样子。 原本干净的街道上洒满了鲜血,横尸遍地。 宽敞的大道上随处可见相撞在一起的小轿车,车屁股还在冒着浓烟。 引擎盖被撞的粉碎,不断发出「滋溜滋溜」电线烧灼的声音。 居民楼中忽然传来救命声,可倒在驾驶位上的尸体正好压到了轿车的喇叭上。 破空尖锐的喇叭声响个不停,完全掩盖掉了求救的声音。 周围的丧尸闻声而动,一个又一个围了过去,将那辆小轿车围了个水泄不通。 喇叭声刺耳至极,附近居民楼的住户紧接着一个一个被吵醒。 董之旌做梦做的正起劲呢,耳边却一直有个声音吵个不停。 他烦躁的用被子捂着耳朵。 尽管这样,喇叭声还是听得一清二楚。 “艹!”董之旌用手抓了抓凌乱的头发,忍不住低骂了一句。 他睡觉向来是喜欢拉着窗帘的,房间里的光源并不算亮。 踢开被子,他翻身下床,气冲冲的走到窗前,一把拉开淡紫色的窗帘。 “是不是有……”病。 最后一个字还没从喉咙里冒出来,他却蓦的止住了声。 他们所在的居民楼是三楼,这栋楼建的并不算高,所以从上面望下去。 下面发生了可以说得上是看得一清二楚。 “咔吱,咔吱——”满脸腐烂的丧尸抱着一节类似人的胳膊,一口又一口的啃咬着。 董之旌抓紧了窗帘,艰难的吞了一下口水,他的双瞳因为震惊不断放大。 这是怎么回事?! 他浑身泛起冷汗,小心翼翼的拉上窗帘之后,双腿控制不住的发软着。 身体里忽然涌上一阵反胃,他连忙跑到厕所里,抱着马桶干呕了起来。 “呕……” 又是跑动又是呕吐的声音实在不算小。 原本在床上睡觉的女孩连忙下了床,边走边问道:“哥,你怎么了?” 厕所里,刚刚吐完的男生用手擦了擦嘴,还没来及告诉她他刚刚看见的画面。 却一眼瞧见了她脸上如同熊猫眼一般的黑眼圈。 董之旌的暴脾气立时被点爆,恨不得拿着他的拖鞋砸到她身上。 都跟她说了不要熬夜了,这个人怎么就是不听?! 他骂道:“董之瑶,你昨天晚上是不是又熬夜了!” 说完之后,他忽然反应过来有些不对,他现在该在意的好像不是这个! 烦躁的用手抓了抓自己的头发,董之瑶看见后,面上的表情有些嫌弃。 “哥,你刚刚擦嘴还没洗手。” 闻言,董之旌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半晌过后。 他才如梦大醒般嚎叫了一句,而后喃喃自语:“完犊子,世界末日了,怎么整?” “董之瑶,我们要凉了啊!”说着,他一个大男生居然扑到了自己妹妹怀里嚎啕大哭。 董之瑶:求解,她哥是不是疯了? 郊区的别墅内,身着黑色西服的男人踩着皮鞋一步一步上了二楼。 “叩叩。”敲门声很有节奏,声音不轻不重。 他温声问道:“小姐,起来了吗?” 房内的女人手脚快速的将换下的作战服扔进床底下。 她拉了拉被子,微微掩着上身,重重揉了揉眉眼,又抬手揉乱了下发丝。 她才瓮声细语回道:“起来了……” 门外的左深又说:“早餐已经准备好了,小姐洗漱后就可以吃了。” 他等了一会,也没等到回应。 左深拧了下眉尾,他又敲了敲门,“小姐?” 依旧没等到她的回话,他从衣兜里掏出备用的钥匙。 插进锁扣里,转动门把手,开门。 一连串动作行云流水。 左深眉眼警惕的扫视了房内一眼,像是在检查着什么。 直到看见床上的那一抹人影,他才停下脚步。 第70页 黛姬两只白嫩的手臂交叠着放在双膝上,额头轻轻抵在手臂上,小脸藏在手肘间。 一头卷发散落在身后,乌发与肌肤的白皙成了鲜明的对比。 周身似乎萦绕着一股忧伤的气息。 左深的眸子从她肩上一划而过,轻声问道:“小姐,你怎么了?” 她摇了摇头,闷声道:“没事……” “我只是……做了一个噩梦。”她脸不红心不跳的撒着谎,声音中透出一丝害怕。 左深拧紧的眉尾一松,“只是一个噩梦而已,小姐,别担心。” 空气沉默了一会,她咬了咬唇瓣。 黛姬仰起头,双眸清澈的注视着他,一字一句问:“你会一直保护我的,对吗?” 左深有些淡的「嗯」了一句。 他当然会一直保护她,毕竟…… 他还有些事情没做。 左深心中不以为然的想到。 窸窸窣窣,一番动静之后,床上的人儿忽的下了床。 她赤脚走到他的身边,身上只穿着一件夏日里轻薄的吊带长裙,露出一小块白皙的肌肤。 裙摆长至足踝,莹白的小脚步步生莲,随着她的行走微微扬起裙角。 第56章 末日里的小美人鱼6 她攥了攥自己的裙子,有些不安的道:“左深,你别丢下我。” 说完,她低下了脑袋,面上流露出几分紧张和忐忑。 她这般举动,像是做了噩梦之后的依赖感,又像是…… 意识到了什么。 卡其斯一族的突然消失,让刚刚成年的小美人鱼心生不安。 左深脑子转的极快,想到了这一层之后,他不着痕迹的扬了下唇瓣。 这样很好,他需要的就是她的依赖。 他会给她希望的。 然后,再亲手打碎她的希望。 那个时候,她肯定会伤心的哭起来吧? 她的眼泪,他真的很想看看啊。 左深眉宇中飞快的划过一抹愉悦。 袖中的东西藏了藏,他弯下腰,与她平视,声音中满是真挚的保证:“我发誓,我不会丢下你的。” 隐身起来的小团子注意到他的小动作,朝他做了个鬼脸。 坏人! 黛姬点了点头,对他浅浅笑了一下。 那笑容里尽是对他的信任。 左深看见她的笑,眼中神色淡了淡。 手套里的指尖动了动,他站直身体,还没来及说什么,别墅猛然震了震。 “砰,砰砰……”紧随而来的,是一声突如其来的枪声。 左深眼中的情绪一凝,眉宇间浮上一层防备。 他面前的人儿抖了抖身体,精致的脸庞上露出几分困惑和俱意。 “左深……” “小姐先在这里待着,我去查看一下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算是安抚。 撂下话音,他便转身离去。 房间门似是被他随手带上。 黛姬面上的神色淡了淡,她微微张开手,绒绒立即跳到了她的手心中。 抚了抚绒绒身上毛乎乎的绒毛,她垂了垂眼帘,手上的动作间洋溢着一股漫不经心。 会是什么人呢? 还带着枪…… 黛姬心下怀揣着疑惑,她走到卫生间里迅速洗漱完,又换上了轻便的运动服。 走出房门的时候,左深正在一楼与旁人交谈着什么。 她没急着下去,轻手轻脚走到栏杆前,低着头望着下面的一幕。 “请坐。”左深很有绅士风度的伸出手,脸上挂着一抹礼貌的微笑。 西装革履的男人长相俊美,就连礼仪也没得挑。可惜,他对面的人却并不是很买账。 “你是这栋房子的主人?”问话的人染着一头金发,裸露出来的手臂上纹着鬼脸。 一身腱子肉看起来十分不好惹,染着鲜血的脸上表情有些意味深长。 左深仍是礼貌的笑着,“我只是这里的保镖。” “是吗?” “保镖诶,大哥,哈哈哈,看来这栋房子的主人挺有钱啊!”他身边的红发小弟碰了碰金发男的胳膊。 他说话的嗓门大的很,声音里中满是兴奋。 红发小弟的表现就如同刘姥姥进大观园一般,左顾右盼的,恨不得将这栋别墅占为己有。 另外一个身着保安服的男人,听见他陡然提大的声音,面上有些紧张。 他低声呵斥道:“你小声点,要是把丧尸招过来怎么办?” 三人看起来都有些狼狈,身上的衣物和脸上都或多或少的沾着血色。 除了那名保安的面相比较敦厚老实之外,其余两人看起来都不像是什么好人。 左深从他们进来就一直在观察打量着他们,此刻捕捉到那保安口中的「丧尸」二字,他眼中一滞。 丧尸,一种突变转化的活死人,他们不惧怕疼痛,死而复生,行为疯狂没有任何理智。 以人类为食。 脆弱的部位是……脑袋! 几乎是接收到那两个字的一瞬间,左深的脑中忽然多了这些东西。 他并不知道因何而来。 左深也并没有意识到什么不对劲,就像这本来就是他骨子里的记忆。 “我呸,这里人烟稀少的,怎么可能会有丧尸?”红发男听到保安的呵斥,面上满是不在意。 第71页 甚至,他还朝他翻了一个白眼,眼里满是鄙夷,保安见状,敢怒不敢言。 他握紧了手中的警棍,面色不太好的走到一旁。 这两个人是他在半路上遇到的,不仅霸道的抢了他的车,还想把赶下车。 后面那么多丧尸,他要是下了车哪里还有活的机会? 要不是他硬生生说服了他们,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量,他早就死在丧尸嘴里了! 想到刚刚的惊险,他后怕的咽了咽口水。 而且……最让他忌讳的,是那个老大手里的枪,也不知道他哪里来的。 金发男踢了踢面前的茶桌,“行了行了,老二,别吵了。” 他看向左深,动作大喇喇的坐在了真皮沙发上,双腿自然的翘成二郎腿搭在桌上。 一身痞气的道:“看你还算强壮,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加入我的天龙队。” 红发男连忙走到他的身侧坐下,狗腿的给他捶着腿。 边服务着他的大哥,边看向左深,语气中自得满满:“我大哥这是为你好,我劝你还是好好考虑清楚的,外面的世界现在乱的很,可不是你们这种花拳绣腿的人可以应付得过来的!” 瞧着他们两个人完全不客气的模样,左深唇角边的弧度淡了淡。 花拳绣腿? 还真是想杀了他们。 左深心机深沉,即使心中已经冒出了杀心,可面上却丝毫没有流露出来。 他从衣兜里掏出一个小小的黑色圆形按钮。 拇指一动,霎那间,大厅内的液晶屏一亮,上面的画面被分成了十几个小窗口。 每个窗口里面显示的,都是别墅周围现在发生的一幕幕画面。 很明显,这是监控。 监控里至少有五、六个画面里是有丧尸摇摇晃晃的身影出现的。 红发男一看,顿时瞪大了眼睛,肮骂道:“艹,这里居然都有丧尸!” 金发男也不由自主收起了脚,正坐了起来。 他望向液晶屏里的画面,表情有些难看。 保安男吓的一激灵,手上不可避免的颤抖了几下。 他真的不想面对那些可怕的东西了! 左深用余光将他们的反应收入眼帘,心中那口恶气舒缓了些许。 其中一个小窗口里面的丧尸,像是发现了闪着红点的监控,一步步朝监控器走了过来。 一颗眼珠子已经掉到眼眶外的丧尸,将脸慢慢的贴在了屏幕上。 左深恶趣味的将那一个格子放大。 出现在众人面前的,就是骤然放大的一张烂透了的丧尸脸庞。 “你他妈……” 第57章 末日里的小美人鱼7 红发男盯的仔细,猝不及防看见那张恶心的脸,吓的心都猛跳了几下。 他朝地上啐了一口之后,站起身几步走到左深面前,扬起手做拳头状似乎想要打他。 左深收起了脸上的笑,面色如霜,盯着他的目光里含着几分杀意。 “老二!”金发男睨了红发男一眼,沉声喊道。 闻言,后者不甘不愿的放下了拳头,瞪了左深一眼,之后走到他家大哥的身旁站立着。 金发男指了指屏幕上的丧尸人影,又指了指自己,问道:“怎么样,考虑好了吗?” 加入他的天龙队,可比他一个人孤军奋战好。 他眯着眼,一双眸子里迸射出几分势在必得的光芒。 能够被这种别墅的主人雇佣为保镖,想必一定有他的实力。 他的麾下,正好缺少这种大将! 而且,收了他之后,这栋别墅就名正言顺归他了。 说起来这个老大之所以有这么狂傲的资本,一来,是因为他手上有枪。 二来,他早早的就觉醒了火系异能。 金木水火土,这五种五行异能在前期是最为强势的。 尤其有着吞噬万物之名的火系更为占上风。 左深比金发老大稍微要高一点。此刻,他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他,淡淡的道:“不好意思,我没兴趣。” 他说的十分直接,言语中丝毫不畏惧会得罪他们。 金发男冷哼了一声,不满的反问道:“是吗?” 红发小弟看了自己大哥一眼,又看了左深一眼,嚣张的笑了笑。 他家大哥现在可牛着呢! 这个保镖不知好歹,哼,就等着他大哥好好教训他吧! 倚在二楼栏杆的黛姬望着这一幕,轻轻勾了勾唇角。 这些人,强闯她的别墅,还敢这么明目张胆威胁人? 她的保镖应该不是吃素的吧? 唔……也不知道左深要怎么应对。 她摸了摸脸,好整以暇的继续看戏。 可楼下的左深却像是感受到了她刚刚的目光,忽的抬头一望。 情绪淡淡的目光与她的眸子一对上,黛姬冷静的换了个表情,眉尖微蹙,干净的双眸里浮现出几许茫然。 她无声的张了张嘴,似乎想问些什么。 左深扯了下嘴角,提声对她说:“小姐,早餐都快凉了,你先下来吃早餐吧。” 他的面上很是温和,话语中尽是关心之意。 若是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多称职的一个保镖。 黛姬面上柔柔的笑着应了,心里骂了一句,这人就是故意的! 第72页 生怕她掺和不进去似的。 左深的话说出去,三人才注意到原来二楼一直站了个小美人。 而且,看起来年纪还挺小的。 几人心中不约而同的想到。原来,这栋别墅的主人就是她? 金发男和红发小弟互相对视了一眼,眼中的贪慕和不怀好意几乎要溢出来。 手握警棍的保安看了黛姬一眼之后,立马将目光投向了他二人,一见他们的表情。 他轻轻叹了口气,再次看向黛姬的眼神中充满了同情和惋惜。 真是可惜…… 这么漂亮的一个女孩子,遇上了这两个豺狼虎豹,也不知道…… 哎…… 他暗自摇了摇头,却打定主意不管这件事情。 如今这种世道,他只想好好活下去而已! 各人自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啊。 黛姬一步步下了楼,因着是在家中,所以身上穿的只是简单的运动装,脚上踩着粉白色的运动鞋。 以她的容貌,放在和平年代都不一定安全,更何况如今这种乱世。 金发男仗着自己有枪和异能在手,盯着她的眼睛都直了。 “小妹妹,来来来,认识一下呗。”黛姬想要走到左深身侧,但是还没过去就被金发男率先拦了下来。 他满眼轻浮的看着她,从上至下扫视着她的身躯,看过之后,脸上扬起色气满满的笑容。 嘴里的话还没落下,他就想伸出手去抓住黛姬的手。 黛姬面色白了白,往后退了几步,神色中娇怯满满。 她看向一旁不为所动的左深,咬了咬唇,声若蚊音,“左深,我怕。” 红发男二人瞧见她这般神情,心头一荡,恨不得自己化身为左深搂小美人入怀。 “哈哈哈,大哥,你瞧瞧,我们这一趟来的可不是一般的值啊!”红发男朝他挑了挑眉头,意有所指。 保安不忍的偏过头去。 金发男面上的笑容更深了,他朝黛姬走近了几步,“小妹妹,我叫鲁朱,你叫什么名字啊?” 卤猪? 黛姬白皙的脸颊上闪过不解。 还有人叫这个名字吗? 左深听到鲁朱的话,又睨了一眼黛姬脸上的神情,他低头轻声笑了出来。 鲁朱听到他的笑,面上一红,像是意识到了什么。 “你他妈别笑了!很好笑吗?”他恼羞成怒,直接低声吼了一句。 红发小弟连忙走上前去给他顺气,“大哥,稍安勿躁,小美人还在呢。” 他露出微有些讨好的笑,看向黛姬。 黛姬瘪了瘪嘴,移开目光看都不看他一眼,眼尾中轻扬出一分嫌弃。 鲁朱压了压自己的火,“你给我等着!”他对左深道。 左深却没心思再陪他们玩下去,他朝黛姬招了招手,语气温柔的不像话,“过来……” 黛姬刚走上去几步,又被鲁朱和红发小弟一起拦了下来。 二人明显的是想直接抢人。 “左深……”她委屈的叫着他的名字。 娇娇柔柔的样子,简直让人恨不得把心都给她。 左深也不例外,心尖上蓦然一颤,这一回,他没再犹豫。 身材挺拔的男人从容的摘了手套,还不等鲁朱二人反应过来。 他忽然一动,身影快的仿佛多了好几个分身,动作迅捷如丛林中的猎豹。 手段狠辣的把两人摁倒在了地上,旋肘踢腿,让人防不胜防。 不过几个呼吸间,这一场尚未让人反应过来的战斗便结束了。 保安在一旁看得是目瞪口呆。 这,这…… 只见左深气都不带喘一下的,一手压着红发小弟的胳膊,脚踩皮鞋的长腿毫不留情的踩在鲁朱的脸上。 “啊啊啊!”红发小弟感觉自己的胳膊都快废了,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嚎的比谁都大声。 第58章 末日里的小美人鱼8 皮鞋下的鲁朱更不用说,左深用的劲儿可不小,他那张本来就不算英俊的脸被挤压成一团。 难看至极…… 嘴角甚至有些不受控制的流下一丝丝口水。 黛姬只看了一眼,便立马移开了目光。 真丑…… 末了,她又在心中补充了一句,活该! 居然敢打她的主意,要不是不能暴露自己的实力,她非得揍得他妈都不认识他们! “唔……唔……”鲁朱艰难的发出几声囫囵的声音,他刚想动用异能,却猛地发现。 他的异能居然用不了了?! 他刹那间睁大了眸子,疯狂的摇晃着身体,想要挣脱他的桎梏。 而那双浑浊的眼中透着十足十的震惊和不可置信。 怎么会这样? 他的挣扎使得踩着皮鞋的男人又加重了些力度。 废物,也配觊觎他看上的东西。 左深额前的刘海微微落在他的眼前,被刘海遮盖的双眸中闪过一丝黑暗的光芒。 他眯了眯双眸,单手抽出暗兜里的领带快速绑住了两人的手。 二人被绑在一起,如同垃圾一般被他丢在沙发一角。 鲁朱沉浸在自己的异能忽然消失的绝望之中,一直低着头喃喃自语着:“不可能,不可能啊……” 他一旁的红发小弟疼的还在哭爹喊娘的。 第73页 左深掀开眸子,平淡的瞥了那呆呆站立着的保安一眼。 微微勾唇,道:“在别人的地盘里,我劝你还是老实点。” 淡淡的眼神中压迫感却丝毫不减,保安本就被他刚刚露出的一手吓的不行,现在又听到他这一句话。 半分也不敢犹豫,连忙点头应着:“我保证,我明天,哦不,我等会就走!” 他就是尊煞神,他哪里敢在这里多待下去! 保安见他总算将目光挪开,这才松了一口气。 黛姬小跑到他的身侧,有些好奇的问道:“左深,丧尸是什么?” 卡其斯一族一直将她保护的很好,小姑娘从前也一直没有接触过这些东西。 自然对于方才保安提到的丧尸一词感到好奇。 而且,她刚刚站在二楼那道栏杆前,因为角度的问题是看不到液晶屏幕上显示的画面的。 左深又在她下来之前就关掉了监控屏。 所以也就不能明白,为什么刚才突然间,那个红发男就说了脏话。 她歪了歪脑袋,期待着左深为她解答。 可左深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心思,只是随口敷衍了一句:“一种新的物种。” 他没有为她解释他们到底因何而来,也没有告诉她,丧尸有多危险和可怕。 男人伸手摸了摸她的发丝,浅浅勾起唇,声音淡淡的道:“小姐只要一直跟在我身边就好了。” 只要,一直信任他就好了。 左深指尖微动,将她的卷发发尾捋顺了些。 “好的!”黛姬弯了弯眸子,很是听话的应了。 一高一矮的身影因为此时的动作,像极了有着亲密关系的恋人。 那保安听完二人的交谈之后,却对左深又升起了几分胆寒。 那怎么会是他口中简简单单一种新的物种呢?! 他们可是会吃人的啊。 可是为什么,他对那个小姑娘却说的那么简单…… 他怀揣着狐疑的目光刚刚望过去,垂眸望着黛姬的男人警惕十足的抬起了头。 他眼神冰冷的看向他。 神色间警告的情绪似乎在无声的说着,别多管闲事。 保安如触电般收回目光,再也不敢看二人的方向一眼。 见状,左深收回眸子,正在这时,他衣兜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他松开手,将黛姬带到一旁的餐厅内,指着桌上的早餐对她道:“快吃吧……” 桌上的早餐有西式也有中式,色香味俱全,看起来十分美味,旁边还贴心的准备了一杯温热的牛奶。 黛姬刚刚打量完早餐,却发现他转身就要离开这里。 她连忙偏过身子,小声追问道:“你要去哪里啊?” 左深回答她的同时,将衣兜里不断震动的手机摁了摁,“我去联系一下小姐的父母。” 一听到他的回答,她澄澈的眸子不禁放大了些,眼中浮现出一丝惊喜。 “你可以联系到他们吗?”小美人鱼迫不及待的问着。 她这幅急切的想要回到族人身边的样子,着实让左深心中有些不悦。 他沉了沉眸中的情绪,声音略微显得冷淡了些,“我试试……” 话音一落,不再管她的反应如何,长腿一迈,很快离开了餐厅。 看着他远去的背影,黛姬低了低眼眸。 卡其斯一族的消失,会跟他有关系吗? 化作蓝色小猫的绒绒显出了自己的身体,它蹦跶着跳到了牛奶杯面前,吐了吐舌头探头就想去喝。 黛姬一下子抽走了那杯牛奶,“小猫可不能喝牛奶。” 小团子一听,脑袋蔫蔫的趴在了桌上,问道:“大人,你不去攻略天道之子了吗?” 浅蓝色的猫瞳满是不解的看向她,很是不能理解她为什么要和左深走的那么近。 闻言,黛姬眉眼轻扬,神色莫测道:“笨啊……” “绒绒,用心看。”她喝了一口牛奶,轻柔的声音在玻璃杯里隐约回荡着。 用心看? 小团子舔了舔猫爪,不是很能明白她的意思。 —— 漆黑的夜晚再次降临,本应喧嚣热闹,灯红酒绿的城市中却布满了一个又一个游荡着的丧尸。 偶尔有几声凄厉的尖叫声和丧尸兴奋的嘶吼声混杂在一起。 “唰唰唰……”一道人影快速的从街角掠过,周围的丧尸嗅了嗅,还没闻到味,人影却已经转瞬消失。 不过一会,那一道颀长的身影停留在了闪烁着红色字牌的「州城市中心医院」门口。 他垂眸看了一眼手腕上的腕表,上面的时钟正好转动到十点的位置。 令人不解的是,他的周围没有一个丧尸出现。 他动了动唇瓣,“Sammael。” 男人喑哑的声音中似乎在召唤着什么。 就在他的话音落下之后,周围突然刮过一阵冷风,阴寒入骨。 紧接着,一个全身包裹在黑色长袍里的男人出现在了他的身侧。 他戴着黑色的兜帽,严严实实的遮掩住了自己的容貌。 Sammael向他弯下腰,低头喊道:“Z主……” 他的声音很是破碎,像是伤了喉咙似的,如同砂砾一般粗糙的声音在黑夜中听起来更加瘆人。 第59章 末日里的小美人鱼9 第74页 州城市中心医院算是这座城市中数一数二的公立医院,设施先进,里面的医生也大多医术高超。 这也就导致了,不管什么时候,来看病的人都会首选市中心医院。 人满为患,在平时看来也许并不是坏事。 可现在自然不同。 里面原本有多少人,现在转化为丧尸的就有多少数量。 丧尸爆发的那个时候,正好是晚上深更半夜,除了值班的护士们,大部分人都已经入睡。 夜里有护士去查房发现不对劲的时候,就已经晚了一步。 一个晚上,仅仅只是一个晚上,这所原本圣洁无比的医院迅速成为了丧尸的乐园。 而此时正在这所医院中,两个人影正缓缓行走在楼道间。 周围的丧尸对于二人的出现毫不在意,甚至隐约看得出来。 他们在让路。 充满着人性化的行为,放在丧尸上面属实显得诡异。 很快,他们走到了走廊的尽头处。 标注着ICU三个英文字母的病房大门豁然打开,一黑一白的人影进去之后。 那道门又快速合上。 “啪——”有人按下了墙壁上的开关。 头顶上的灯光闪烁了一下,下一瞬,白炽灯照耀了整个病房。 一眼望去,洁白的墙面上血迹斑驳,地上一片狼藉,唯一不同的是。 病房中间正中央摆放着的一张病床。 干净至极,没有一丝血迹。 黑袍兜面的Sammael用嘶哑的声音道:“Z主,他们同意我们的合作了。” “呵。”一身白大褂的男人漫不经心的低笑了一声。 如同鹰隼般的眸子里流转着轻蔑。 明明早就已经为他给出的条件心动,却偏偏还要装腔作势等到这个时候才同意。 真是无趣…… 伴随着二人的话音,那张病床以十分缓慢的速度下降,与地面相触的一瞬间,地面被一分为二。 忽然出现的地下通道,犹如一个黑洞将病床吞噬了进去。 再次升上来的时候,病床上已经躺了一个浑身赤裸的少女。 不……也不算完全赤裸。 少女身上的重点部位上都有一层厚厚的鳞片覆盖着。 一头卷发被压在脑后,精巧的脸上甚至覆着几片蓝色的鱼鳞。 她紧闭着双眸,唇瓣苍白没有血色,粗粗望去,似乎没有一丝生息。 Z主随意打量了一眼,眸光中略带审视的意味。 触及到她面庞上的鱼鳞,他不着痕迹的沉下了表情,眼中闪过失望。 “失败品。”他冷淡的掀开唇,吐出三个字。 皱成一团小山峰的眉宇间浮现着浓浓的不满。 听见他的话,Sammael认同的点了点头。 他看了一眼病床上的少女,解释道:“x09号实验体的研究,已经算是所有成果里最好的一个了。” 有关于美人鱼的文献在现世本来就存在的极少。一直以来,他们的研究都完全是靠自己的摸索。 Z主情绪淡淡的应了一声。 他走上前去,伸手摸了摸少女脸上覆着的鱼鳞,却不料鱼鳞的边缘过于锋利,一下子将他的指腹划破。 意外的是,他只流了一丝血,之后那鲜红的颜色就转变成了透明的液体。 他不甚在意的收回手指,“我不需要这种失败品,Sammael,你应该明白。” 男人凉薄的眼神觑向他,半眯起的眸子显出对这次的研究成果并不满意。 他最讨厌失败品的存在。 Sammael低了低头,表示自己明白了。 少许,他微微对他弯下腰,毕恭毕敬的说:“叶菱博士说她最近很累,需要休息一段时间。” 叶菱,生物学和基因遗传学博士,也是主管这次美人鱼研究的主要负责人。 她的存在,是美人鱼研究团队中最为重要的一把利刃。 不过,她并非是完全自愿参与这个实验研究。 Z主闻言,似笑非笑的睨了一眼病床上的x09号实验体,冷声道:“告诉叶菱,要想休息,可以。” “只要她不怕外面那些丧尸。”言下之意,就是没得商量了。 只要与叶菱待过一段时间的人都清楚。 博学多才的叶菱博士,最不能接受的,就是那些长得丑陋至极的生物。 Z主这句话一说出来,Sammael就懂了。 他也只是传递一下消息,见他并未允诺,Sammael便不再开口。 “嘎吱——”忽然间,房间内传来一声轻微的声响。 Z主冷眼瞥去,只见病床上的少女动了动身躯。 下一刻,她猛地睁开眸子,坐了起来。 “呃……”x09号嗫嚅着唇瓣似乎想要开口。然而,她却并不知道如何说话。 最终,她只能用着一双圆圆的眸子看着他。 她的眸子如水一般清澈,眼中的迷茫仿佛初生的婴儿一般不知世事,懵懂又无知。 他眯了眯眸子,脑中却蓦然浮现出另外一个人影。 一样精致的脸庞,一样茫然无辜的眸子。 但是…… 她终究不是她。 “Sammael,销毁她。”不带丝毫感情的嗓音薄凉如冰块。 Sammael犹豫了下,“Z主,留下来用作之后的研究不更好吗?” 这么多次的研究,x09号是唯一一个自我觉醒过来的。 第75页 对于他们而言,这已经是很大的一个进步,也是之后研究的一个借鉴。 Sammael不明白,为什么Z主想要销毁她。 实验体并不能理解他们的交谈,她的脑中没有任何植入的记忆,就连自己是究竟为何而来也不清楚。 如同刚出生的小鸟一般,她对于第一眼看见的人有着特别的依赖感。 实验体眼巴巴的盯着男人。 后者却并没有搭理她。 Z主垂眸望了一眼腕表上转动的时针,对于Sammael的问题并不加以回答。 他淡淡的睨了x09号一眼,“不过是一个失败品而已。” 因为是失败品,所以不值得他留下她。 他要得到的,必须是最完美的存在。 更何况,x09号在某些方面,和她太像了。 珠玉在前,一个失败品的存在,实在是影响感官。 他双手插兜,对Sammael交代道:“告诉卡其斯一族,前往鲛人岛,那里,会很适合他们定居的。” 男人平淡的话语中夹杂着一分若有若无的嗤笑。 第60章 末日里的小美人鱼10 天色大亮,一道炙热的阳光照射进了出租屋内。 沙发上清隽的男人被直射的阳光,照得不耐的睁开了眸子。 脚下原本凝结的血块,随着他的醒来快速褪却。 直到最后不剩一丝痕迹,仿佛完全没有存在过一样。 “哒——哒——哒”沉闷的皮鞋声一步又一步,缓慢的行走到他的面前。 男人仰起头的一瞬,踩着皮鞋的身影在顷刻间消失不见。 “阿陵,我恨你,我恨你!”那道如鬼魅般的声音再度响起。 他的怨恨又增加了。 姜陵垂下眼帘,一手不紧不慢的解开白衬衫的袖扣,眼神漠然的看了一眼手臂上的纹路。 如同脉络一般呈现黑色的条纹占据了大半个手臂。 “阿陵,你早晚会变成和我一样的,早晚会的!” 耳旁一个劲吵个不停的声音让他有些心烦。 姜陵冷淡的掀开薄唇,“真吵……” 他在手臂上轻轻按了按,那道如鬼魅的声音顿时凄厉的惨叫了一声。 下一秒,姜陵的耳旁总算清净了下来。 “我不会变成你那样的。”他低着声,仿若在对刚才那句话回应。 怨恨会吞噬他吗? 不,那永远不可能。 他站起身,迈开步子走到出租屋外。 地处于郊区的位置,这一片区域的人并不算多,相同的,丧尸也就不算多。 姜陵漫步在无人的街道上,偶尔见到一两个零星的丧尸,他就直接上手拧断丧尸的脖子。 动作快又狠,像是有着长年累月的体能积累。 爬满了爬墙虎的别墅内,黛姬将手中的望远镜丢到一旁。 她刚打开窗户,一身西服的左深便从外面走了进来。 她侧过身子,“左深,他们走了吗?” 问话的同时,她下意识看向他的手上,一如既往的戴着黑色的手套。 和他身上的西服颜色一模一样。 左深似是未曾察觉到她的目光,他走到她的身侧,身子朝前一探,关上了窗。 “走了。”这时,他才淡声回道。 他的语气里丝毫没有半点心虚。 黛姬无所谓的「哦」了一声。 可她刚刚通过系统的天眼,明明看到了他杀了那两个人。 神情狠绝,动作果断。 不过是两个死有余辜的人,她倒不至于放在心上。 只是,左深的种种表现都透露着,他似乎并不想让她知道,太多有关外面世界的事情。 他像是要将她囚在他的身边。 他想要做什么呢? 黛姬轻轻扬了扬唇,试探性的问:“你联系到我的父母了吗?” 左深似是无意的瞥过丢在床上的望远镜,眼神冷不防的变得有些凉。 “没有,很抱歉,小姐。”他微微垂下头,拨弄了一下手套。 可怜的小美人鱼恐怕到现在还不知道,她的族人早就将她抛弃了吧? 为了换取他们的生存,这似乎也不是不能理解。 左深扯起唇角,神色晦涩莫明。 他心上那般想着,眉色间却隐约夹杂起淡淡的愉悦。 黛姬听到他的话,小脸上的笑很快收敛了起来。 神情是掩不住的失落。 她对他轻轻摇了摇头,“没关系……” “也许他们现在很忙碌……”她像是自欺欺人的安慰着自己。 小美人鱼伸出手,想要推开窗,只推开一个小小的缝隙,一只大手却突然伸了过来。 抓住了她的手腕。 力度有些大,捏疼了她。 “疼……”她咬着唇瓣,啜然若泣的低吟了一声。 左深看着她眸子里的水雾,双眸一眯,心底升起一丝兴奋。 他微微松了松力度,“抱歉……” 说着这两个字,却并未松开手。 黛姬卷翘的睫毛轻轻颤动了几下,想要抽出自己的手。 左深始终用着一分力度桎梏着她。 他饶有兴趣的看着她的挣扎。 “左深,我疼。” 她一句娇娇怯怯的话,只要一带上他的名字,他就无法避免的心尖颤栗。 第76页 左深喉结滚动了一下,手中的力度一松,她立马抽出了手。 许是方才他的那般举动让她有些害怕。 小美人鱼往后退了几步,不太敢靠近他的样子。 左深伸手抚了下额头,似是解释般的开口道:“最近有些累,脑子可能也有些不太清醒,我很抱歉。” 他主动地往后退了一步距离。 黛姬虽然心里还有些害怕,可到底一直对他有着莫大的信任,所以也就相信了他的解释。 她关心的问道:“你还好吗?” 小美人鱼歪头看向他,残存着惧怕的眸子里浮现出一丝关切。 左深抿了抿唇瓣,指了指自己的右手手腕,“手还有些酸痛。” 根本就不疼。 可他拧起英气的眉尾,面上略带隐忍,小美人鱼看见了怎么能不信。 她连忙走上前去,小心翼翼的揉了揉他的手,垂着小脸的神情显得温柔至极。 边揉边问道:“需不需要擦一下药呀?” 她的房间里有红花油什么的药品。 身为人鱼,普通的人类药品对她并没有用处。 不过,对于左深一个人类,应该有用吧? 她仰起头看着他,姣好的面庞上露出几分担忧。 她手上那挠痒一般的力度对于他来说,无异于是隔靴搔痒。 只会惹得他更想让她哭。 左深眸底暗了暗,“不用了……” 他忽然反手抓住她的手,黛姬被他的动作一惊,手指抖了抖。 “小姐,你很怕我吗?”他弯下腰,神色有些阴郁的问她。 黛姬努力扬起脸上的弧度,浅浅对他笑着,她小声的说着:“我不怕……” 可微抖的声线却暴露了她的内心。 左深扯了下唇角,神色依旧有些冷,像是不满她的回答。 见状,她忙补充道:“我真的不怕你,我只是有点不太习惯你刚刚那样而已……” “嗯。”他松开她的手,从暗兜里拿出一根长条的管状物品递到她的面前。 黛姬不明所以,“这是什么?” 小美人鱼张大的星眸中满是好奇和不解。 左深莫名的低了声线,似在蛊惑她,“是之前新上市的一种营养液,喝了会增加身体的抵抗力。” 他拨开长管的塞子,递到她的嘴边,动作间根本容不得她推辞。 黛姬信任他,但到底对这个东西还有些小小的怀疑。 “左深,我可以不喝吗?”她躲开了送到嘴边的长管,抓着他的衣袖轻声询问着。 第61章 末日里的小美人鱼11 感受到她攥着他衣袖的力度,他勾了勾唇,面上浮现着少有的温柔。 然而…… 他对她摇了摇头。 左深右手轻柔的抚了抚她的发丝,“小姐,我们今天需要离开这里了。” 这句话不是商量更不是询问,而是简单粗暴的通知。 黛姬一时之间接收到他这个消息,眉目迟疑的看了他一眼。 左深的意思是指,单纯的离开别墅,还是州城? 她在心中疑惑的想着,后者敛了敛面上的情绪,低眸觑向她。 “喝了这个东西,会帮你改善体质的。”他轻轻掰开她的手,而后将那根长管塞进了她的手中。 他说话的语气很轻,像是哄小朋友乖乖吃药一样。 戴着黑色手套的大手握上她的手,衬得她的肤色显得愈发白嫩。 左深的眸光从她冷白色的手背上划过,微微垂下的眼眸中闪烁着晦涩的光芒。 州城离鲛人岛太远了。 只有离开这里,到达鲛人岛附近的北绛区,他才能让她清清楚楚的认识到。 她以后,唯独只有他能依靠。 左深要得到她的心。 古老的文献中记载着,如果有一天,美人鱼心甘情愿为人类献上她的身心,那么—— 之后的三天时间里,她体内的人鱼血脉会瞬间消失,并且。 一夜白发,成为耄耋老人,最后垂暮而死。 这是世界法则对人鱼最大的恶意和诅咒。 而左深所有的举动,只是为了实验是不是真的和文献中记载的一样。 黛姬听见他的话,尚在犹豫之时,小团子微弱的提示声却在她的脑海中响起。 绒绒小心翼翼的说着:“大人,这个东西没有坏处,你可以喝的。” 它刚刚检测过了,是不是真的营养液它不知道,但是这里面蕴含着一种对身体有益的能量是真的。 有它的话,她也就放心了些许。 黛姬扬起小脸,乖巧的对他说:“好,我会努力不成为拖累的。” 拖累? 原来她是这么觉得的吗? 左深的眸底划过错愕。 在他惊讶的这一瞬间,黛姬已经举起长管,张开唇几口喝下了里面的液体。 没有任何味道。 有点像白开水。 然而液体刚刚进入胃部没多久,原本平静无波的身体像是突然被点燃冲天的火焰。 一股又一股的热意席卷而来。 胃部如同被火烧灼着一般,一抽一抽的生疼至极,白皙的肌肤上在顷刻间泛起绯红,脸上却惨白无色。 她抓着长管的手一松,长管掉在地上,砸出一声清脆的声响。 第77页 痛…… 好痛! 整个人仿佛架在火上烤着一般,就连呼吸都成为了奢望。 额头上止不住的渗出冷汗,她咬紧了唇,还是无法阻止溢出唇的痛呼声和啜泣声。 “左深……呜……”她的眼前已经被泪水模糊,根本看不清眼前男人的表情。 黛姬纤细的双腿轻轻打着颤儿,她低低呜咽着,娇嫩的脸上时隐时现浅浅的鳞片。 呜咽出声的模样委屈又可怜。 左深看着她这幅小可怜的模样,冷硬的心竟忍不住软了一分。 他将她打横抱起,温声哄道:“睡吧,睡醒了就没事了。” 他的话仿佛有着某种魔力,前一秒还娇声哭泣着的黛姬缓缓在他怀里睡去。 怀里的人轻飘飘的,隐隐约约散发出来的清甜味像极了熟透的桃子。 甜的惹人遐想。 他眯了眯眼,抱着人走到房间内的大床上轻柔放下。 即使是在睡梦中,她依旧紧紧的皱着眉头,眼泪不断从她的眼角处滑落。 偶尔有几滴晶莹的泪珠,在落下的时候瞬间变成透明的珍珠。 伤心了啊…… 传闻中,美人鱼只有在悲伤的时候流下的泪水才会成为珍珠。 左深弯下腰,伸手拂了拂她脸上的泪痕,美人鱼的眼泪,会是咸的吗? 看着指套上沾染上的泪水,他不禁想到。 他目光沉沉的注视着她的小脸。 “不要……”床上的人儿哭的一颤一颤的,唇瓣轻轻嗫嚅着。 像是在说着什么梦话。 左深低了低头,俯身去听她在说什么。 “不要丢下我……我会听话的……”从唇瓣中溢出的破碎的话语在一瞬间,猛然砸到了左深的心上。 他的指尖抖了一下,眼神中交错着复杂的光。 良久…… 站在房中的男人似是微微叹了口气。 他弯下身子,眉眼间攀上一丝温情,薄唇缓缓落在了她的脸颊上。 又轻又快的一个吻。 带着不知名的理由。 他呢喃了一句:“不会丢下你的。” 我的,小美人鱼。 床上的人儿似是被他安抚了下来,眼泪掉的没有之前那么凶了。 见状,左深直起了身子,定定的看了她一眼之后。 他迈开长腿走出了房门,临走前,还不忘带走她的望远镜。 绒绒看到他刚刚亲自家大人的一幕,气的肺都快炸了! 呜呜呜,都怪它没有守护好大人的清白…… 小团子上一秒还在义愤填膺,下一秒,体内的数据库突然更新。 它再次看了一眼,确认系统的数据之后。 整个人都有点懵了。 啊啊啊…… 这个世界怎么回事啊! 太狗了,真的太狗了! 它终于明白大人的那句话了,嘤嘤嘤。 左深和姜陵这两个人,谁能想得到,他们居然一本同源啊! 不对,好像还有些地方不对劲…… 小团子翻来覆去的查找着系统内的数据,可不管它怎么查,都不能显示完整的世界信息。 小系统把自己都快搞分裂了,也没明白这两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黑暗吞噬了我,不不不。 是我吞噬了黑暗,哈哈哈! 它颓然的坐在了床上,算了算了,它不猜了。 “你怎么了?”小团子正犯着迷糊,它的身侧却忽然传出一声略带沙哑的声音。 小团子吓的蹦了起来,偏过头一看,才发现原来是它家大人醒过来了。 美人鱼的身体素质远比左深想象中的要好很多。 喉咙里仍然有些被灼烧后的不适,她蹙了蹙秀眉,撑着手下了床。 赤脚踩在羊毛毯上后,她一手拎起小团子朝卫生间走去。 “大人,你的身体怎么样?”绒绒挣扎了一下,跳到她的肩膀上问。 第62章 末日里的小美人鱼12 黛姬嗓子不舒服,便只对它摇了摇头,没说话。 她进了卫生间,洗漱台前挂着的镜子里照出她现在的模样。 面色惨白,原本精致洁白的脸上浮现出浅蓝色的鳞片。 她不禁凝住了眉眼,伸手抚上脸上的鳞片。 触感坚硬,鳞片锋利。 指腹被划破,又在极短的时间迅速愈合。 这就是人鱼一族的自我治愈能力。 她朝镜子里的人轻轻扯了扯嘴角,上扬的弧度透出几分冷意。 黛姬脱了上衣,侧过身,对着镜子看着自己背部凸显出来的鳞片。 泛着红,跟脸上的蓝色完全不同。 她努力的伸长手,摸了摸背后的鳞片,很明显的比脸上的鳞片要软化许多。 “蓝色……”她收回手,双手撑在洗漱台上,盯着镜子里的自己不断的打量着。 蓝色不是她原来的颜色。 红色才是…… 她是卡其斯这一族唯一一个鳞片颜色与之不同的美人鱼。 这个世界的人鱼分为两支。 一支,是天生蓝色鳞片的卡其斯一族。 另外一支,则是天生红色鳞片的斯德克一族。 她确确实实是属于卡其斯的族人,之所以会是红色的鳞片,是因为这两支的祖先都是一个人。 第78页 更准确来说,她是返祖人鱼。 因为,斯德克一族早就已经在两百前灭绝。 红色被人鱼一族誉为不祥征兆,她虽然是卡其斯一族这一辈的唯一血脉,但是。 她却并不被卡其斯一族所看好和重视。 自从出生后,她就被卡其斯一族的人丢到了这栋别墅里,雇佣了人照顾她。 她的父母却鲜少来这里看望她。 委托人之前的记忆,居然全都是她幻想出来的。 她原本并不知道这些,可是那个药水…… 似乎是开启她血脉记忆的某种钥匙,吸收了之后。 她的脑海里就多出了一段,与委托人的记忆完全相反的世界记忆。 黛姬自小被困在这栋别墅里长大,或许是对父母的期望和渴求。 又或许是其它某些原因,竟然硬生生逼得她自己虚构出了一个完美的家庭。 直到死亡,她都一直活在幻想中。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她动了动唇瓣,轻声叹了句:“何必呢……” 以她的能力,她明明有活下去的机会。 却半分抵抗都没有,死在了最好的年岁。 镜子里的人对她甜甜的笑着,纯真的像是孩童,“姐姐,我不喜欢这个世界。但是,你要好好活下去呀。” 这句话落下,一道虚幻的人影化作水雾消失。 因为从来没有得到过爱,所以宁愿以生命为代价牺牲自己。 只是为了清醒的活着。 小团子看得是一脸懵,云里雾里的,过了好一会,才晕乎乎的反应过来。 狗世界居然又对它隐藏了这么一大段信息?! 我#$%^?…… 绒绒在内心疯狂的吐槽着。 “小东西,你这系统连给的记忆错误都不知道,是不是欠打?”整理好情绪,她穿好衣服,把绒绒倒拎了起来。 要不是左深这突如其来的一支药水,她可能永远都不知道那些被隐藏的真相。 小团子喵喵叫着:“大人,我是真的没有检测出来啊,嘤嘤嘤……要怪,就怪这个世界隐藏的太深了!” 黛姬轻嗤了一声,拎着它出了卫生间。 这一次的教训,她是记下了,看来不能完全相信系统传输的记忆。 她再次爬上了床,本来想的是假寐一会,不过躺着躺着,也就这么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她已经不在自己的床上。 打量了一眼坚固如铁的车房,她轻轻揉了揉眼尾,掩着唇打了个哈欠。 “醒了吗?”车房是智能控制系统,根本不需要人驾驶。 依旧是一身万年不换西服装扮的男人坐在前排,长腿交叠着,膝上放着一本英文书籍。 听到后面的声音,他侧了侧眸,淡声问着。 黛姬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衣服,鼓了鼓脸,这身上的衣服一看就知道是他给她换的。 注意到她低头的动作,左深抬手扶了扶金色银丝边眼镜,动作儒雅,丝毫不像是保镖。 “小姐放心,我没睁眼。”他一边说着,一边翻动着手上的书籍。 书籍一页页翻过,男人镜片下的目光却并没有聚焦。 很明显的在出着神。 眸色暗了暗,想到她如羊脂般的肌肤,他蓦地捏紧了书边。 他承认,他确实不是正人君子。 可也是限于对她。 她本来就是属于他的小美人鱼。 这没什么…… 他在心中为自己辩解着,可却仍然有些不太敢面对她的目光。 左深滚动了几下喉结,正儿八经的翻看起书来。 黛姬身上穿的是一套白色的连衣裙,和他的西服正好成了两个鲜明的颜色对比。 房车的四面八方都被坚固的防弹玻璃包裹着,现在正是黑夜,外面的夜色并不是很明亮。 可透过房车的玻璃,却能隐约看见外面奔跑着,跟在房车右后方的一大群黑影。 她趴在了窗户边上,睁大眼睛去看,这才发现原来那是一群张着血盆大口,面容丑陋的丧尸。 丧尸们红彤彤的眼睛在黑夜中显得格外清晰。 “吼……吼……”身子贴在防弹玻璃上,似乎连丧尸的嘶吼声都能隐约听到。 黛姬猛的闭上了眼,连忙离开了靠窗的位置。 左深低声笑了一下,他双手一动,合起书籍。 “别怕,他们追不上来的。”他把书籍随后扔在一旁的空位上,站起身微微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上衣。 房车有着很大的空间,厨房厕所,床铺应有尽有。 他走进里面的小厨房里,从里面端出一杯热牛奶递到她的面前。 左深:“压压惊……” 黛姬伸手接过牛奶杯,冲他点了点小脑袋,而后垂下头小口小口的喝起了牛奶。 就在她低下头喝牛奶的时候,车窗外一闪而过一道迅捷的黑影。 玻璃上仿佛印下了一个血糊糊的手印。 左深一见,眼中一凉,唇瓣不着痕迹的嚅动了下。 滚开…… 无声吐出的两个字神奇般的进入到二级丧尸的耳中,接收到指令的时候,他瞪大了眸子。 第63章 末日里的小美人鱼13 人类在末世的情况下进化出异能,相同的,丧尸也会。 此时房车外这只二级丧尸就是速度型丧尸。 第79页 速度型丧尸通常以灵敏迅捷的能力捕杀人类。 末世初期,能够进化成二级丧尸,已经算是得天独厚。 实力更不用说。 可当那一道类似「上级」的指令传达过来的时候,丧尸犹豫了一会。 居然选择了乖乖的离开房车的范围。 看着逐渐远去的房车,丧尸腐烂的脸上露出一种略显困惑的表情。 人类? 经过一所加油站后,房车顺利的上了高速公路。 公路上堵塞着停放了大大小小的车辆,有的汽车尾灯还在不断闪烁着,凝固的黑血随处可见。 可没有人影,也鲜少有丧尸的影子。 州城好歹也算得上是二线城市,就算再怎么样,也不至于空成这样。 黛姬心中掠过疑问,她又凑近车窗看了看窗外的景色。 黑乎乎的夜色里一片死寂。 除了房车发动的声音,空气中安静的得连呼吸声都听得一清二楚。 “小姐在看什么?”一旁的左深见她这幅好奇的模样,开口询问道。 没有看书,他便摘了那副显得斯文败类的眼镜,锐利的鹰眸觑着她。 神色间显得有些冷淡。 黛姬闻言,立马收回了目光,坐的端正笔直。 如同被点名的学生逐字回答:“没,我就是觉得外面好安静。” 听到她的这句话,左深怔了一下,眼底闪过一丝懊恼。 是他大意了。 看来,这一路注定不能太过于平静。 不然…… 他敛了敛眼帘里的情绪,似是无意间的转移了话题,“小姐现在有觉醒什么异能吗?” 上次的那瓶药水,按照实验成功率来看,她觉醒异能的可能性是很大的。 他的小美人鱼,会觉醒什么异能呢? 左深看着她的眼中满是笃定,可他似乎忘了一件事。 黛姬有点没反应过来他说的话。 歪了歪脑袋,迷茫问道:“异能,是这个吗?” 她朝他摊开手,摊开的手心上忽的冒出一小股水流。 车内暖黄色的灯光照耀下水流呈现出浅浅的蓝色,与她之前脸上的鳞片颜色一模一样。 水系异能…… 左深注视着她的手心,心中划过少许的遗憾和可惜。 他还以为,以美人鱼一族的奇特,应该会觉醒五行之外的异能。 此时的左深并不知道,黛姬确实觉醒了其他异能,只是一直在隐藏着罢了。 左深往后靠了靠身子,双眸半眯,戴着黑色手套的双手交叠着交叉相握。 他扬了扬下巴,漫不经心的回答道:“是的……” 黛姬把手朝他那又伸了伸,似乎想让他看得更清楚点。 她低头指着那股水流,语气里夹杂着不解:“这个水,为什么是蓝色的呀?” 正常来说,水确实应该不是这种颜色。 不过,这也许与她的人鱼身份有关。 左深沉吟片刻,道:“我会查清楚的。” 颜色的不同,是否代表其中蕴含的能力也不同? 他掀了掀眼帘,看着她手心中水流的眼神中带着淡淡的思索。 …… “砰——” 就在二人离开州城之后的第二天,一声巨大的爆炸声从州城市中心医院的位置响彻天地。 灰蒙蒙的天空中升起一朵朵黑色的蘑菇云。 与此同时,一直平稳前进的房车猛然停了下来。 黛姬的脚下晃动了一下,她连忙扶住一旁的床杆。 紧接着,便是一声接着一声的枪响。 “砰砰砰——” 房车停稳之后,她扫视了一眼房车内,并没看到左深的人影。 她蹙了蹙眉,心中略有些狐疑,却暂且没管那么多。 绑好鞋带后,她走到车窗的位置朝外看去。 房车的玻璃是单面的,外面看不见里面的人,里面却能清清楚楚的看到他们。 那一行人一共四个人。 其中有一个人还是老面孔,是之前在别墅有过一面之缘的保安。 那一边,武可儿的余光注意到身旁人的不专心,用没拿枪的那只手重重的敲击了一下他的头。 “董之旌,你干什么呢,这种情况你也敢分神,不要命了吗?”说话的同时,她不断扣动着扳机。 如同雷雨般的子弹不断射在丧尸的脑门上。 董之瑶凝出一个小火球丢到丧尸的身上,不断动用异能的后果就是头晕又想吐,手酸的不行。 可她不能停下,鬼知道这里居然会突然冒出这么多丧尸来?! 她和她哥好不容易跟着武姐姐逃出来,绝对不能死在这些畜生嘴里! 听到武可儿的那句话,她娇俏的脸蛋上红晕又加深了几分,“哥,你找死呢,这个时候发什么呆?” 她又累又气的骂道。 几人背对背围成一个小圈,有枪的用着枪击杀丧尸,没枪的或者没子弹了就用异能顶着。 董之旌握着枪的手抖了一下,他是真的快没力气了。 看着身边不断包围过来的丧尸,一个大男生,眼睛都红了。 “顶不住了,怎么办啊?”他的面色有些崩溃的喊了一句。 武可儿抿紧了唇,冷呵了一声:“顶不住了也只能顶着,难道你想就这么死掉吗?” 第80页 这可是末世,想活,没那么容易。 想死,倒是随时随地都行。 保安男咬着牙说了一句话:“就算是死,也不能变成那些鬼东西!” 董之旌用着颤抖的手扣动着扳机,“可儿姐,实在不行,你们带着之瑶先走吧,我……” 他红着眼,想说自己留下来拖着,让他们先走。 可他的话还没说完,董之瑶就第一个说出了反对的话:“不可能!哥,我们绝对不会丢下你的。” 武可儿染着鲜血的脸上也是满满的不赞同之意。 她冷着眼,死死盯着那些丧尸,索性丢了手上的枪。 双手翻转了一圈,闪烁着电花的一团团雷电便从她的手中丢了出去。 “噼里啪啦……”扔在丧尸身上的雷电效果显著,一下子将中招的丧尸电的击倒在地。 可她的额头上却不断渗出汗水,雷电异能的效果大,耗费的能量也就更多。 她才觉醒异能没多久,刚刚丢出去的那一团雷电,已经是使用了她现在剩余的所有能量。 第64章 末日里的小美人鱼14 看着武可儿还想动用异能,董之瑶一下子带出了哭腔,“可儿姐,不要再用异能了!” 这一路上,可儿姐已经保护他们兄妹俩够多了,再这么下去,她会死的! 董之旌深呼吸了一口气,握紧了拳头,“这一次,就听我的吧!” 他红着眼眶扔了手枪,身影朝前一冲,摆明了的想牺牲自己。 丧尸不断包围过来,再不采取行动,他们早晚会把他们硬生生围死的。 该死的,偏偏这个时候车还没油了! 不然他们也不至于落到这种狼狈的地步啊! 董之旌冲出去的速度太快,身侧的几个人一时之间都没反应过来。 直到他的身影快要进入到丧尸圈的时候,董之瑶才撕心裂肺的大喊道:“哥!” 刹那间,那张年轻的脸蛋上泪流满面,她的眼中浮现出难以言喻的悲伤和痛苦。 武可儿抓紧了她的手臂,“快去救他!” 她看向一旁的保安,虚弱的语气下气势却不减。 保安死死攥着手,面色上略带迟疑。 而此时…… 离他们有着一段距离的房车后车门「唰」的被打开,随着里面的人影走出来的瞬间。 周围的丧尸像是嗅到了什么危险的气息,而后如同约定好的一般。 立马换了攻击目标,一个个摇摇晃晃的身影朝她走了过去。 “怎么回事?” “她是谁?” 武可儿和董之瑶见状,面面相觑着。 怎么会有人突然出现在这里? 董之旌都做好赴死的准备了,结果不知道什么原因,那些丧尸二话不说转了方向。 朝着他们相反的位置直奔而去。 直到看着那一抹白色衣裙的人影,少年才反应过来。 他瞪大了眼睛,大声喊道:“快跑!” 众人冷不丁的被他的声音吓了一跳,随即就是对黛姬处境的提心吊胆。 她看起来那么柔弱,能从丧尸的手中活下来吗? 倒是那名见过她的保安,面色上闪过惊讶。 他看了看不远处的房车周围,没看见她身边之前那名身手极好的保镖。 保安男咽了咽口水,“我看她是活不下来了,我们抓紧时间趁着这个机会跑吧!” 虽然心中怀揣着几许歉疚,可到底想活下去的念头占据了他的良心。 他的这句话狠狠的震在了董之旌兄妹俩心上。 末世下的人性在这一刻已经悄然体现出来。 少年的反应最大,他瞪向保安男,厉声说道:“她是无辜的,我们怎么能这么做?” 保安男:“那你觉得以我们现在能力能救她吗?” 他冷笑了一声,敦厚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狠绝。 “你们不走,行,老子可就不奉陪了!”他捡起地上的手枪,说完转身就跑。 丧尸都被黛姬吸引了过去,此时的路上并没有多少丧尸的影子。 董之瑶看着他的背影,气的直跺脚,“可儿姐,怎么办?” 她刚问出这句话,就见武可儿还未来得及说话,眼睛一闭,无力的倒在了地上。 这一边又是一番鸡飞狗跳。 而在众人眼中活不下去的黛姬,看着周围的丧尸,她却兴趣盎然的扬起了嘴角。 很好,她正好想试试手。 几天不用,也不知道异能有没有生疏呢。 想罢,她动了动手指,抬手在半空中画出一个古老的人鱼符号。 她嚅动着红唇,嘴里念着旁人听不懂的秘语,“湮灭之术,从我之灵,画地为牢,刺!” 黛姬依照着传承的记忆念出人鱼秘术,再将秘术和异能相结合在一起,咒语落地。 前排的丧尸依旧伸长着手臂想要抓咬她,可脚下却像是被胶水黏住了一般,一步都动弹不得。 眉心上隐隐发热,看着眼前只是不能动弹而毫发无损的丧尸,她知道,又是天道在阻拦她! 黛姬心中并无慌张,面色冷静至极,再次念动咒语,“以神灵为名,借天地神威,给我,杀!” 也许是这个世界的不一般,她的仙术可以动用一小部分。 这一招,就叫做见招拆招。 第81页 你不是要阻拦我吗? 可以! 这一次,她直接以神魂发力,借力打力,她倒要看看,天道还能如何阻拦她! 果不其然,这一招,天道对她并没有丝毫办法。 阴蒙蒙的天空蓦然响起一声惊雷。 似是天道在怒吼着降罪。 黛姬冷呵了一声,白皙的手背上再次浮现出鳞片,“杀!” 蕴含着天地力量的一个字落下,被圈禁的丧尸如同触电般的疯狂抖动了几下身体。 一分钟不到的时间,丧尸便化作了灰烬落在地上。 人鱼湮灭之术的威力,非同凡响。 她勾唇一笑,后排的丧尸依旧在前赴后继的奔来。 美眸轻轻一眯,她启唇,凉凉道:“那就来吧。” 这一次,她单纯的使用出精神系异能,朝丧尸们的脑内神经攻击而去。 威力虽然不如方才那样大,但是却使用的更加得心应手。 许是她刚刚那一招将天道气的够呛,为了防止她再使出阴招,天道意外的没有出手进行妨碍。 这样更好…… 黛姬用精神异能随心所欲的切断着丧尸的脑内神经,她玩的正乐不疲惫的时候。 警铃声却忽然在她脑海中响起,“大人,快快快,左深来了!” 小团子急急忙忙的声音里满是着急。 生怕她暴露了自己。 黛姬闻言,撇了撇嘴,她不慌不忙的收了手,蹲在地上抱着膝盖望着武可儿一行人那边。 “卧槽!她,她她……”董之旌见到她周围的丧尸居然一个都没伤到她,震惊的眼珠子都瞪大了。 嘴里的话说了老半天也没说完整。 董之瑶对她也是十足的敬佩和羡慕,她如果也能像她这么强就好了。 心中暗暗想着自己也要努力变强,触及到武可儿昏迷的脸庞,她叹了口气,收起了那些虚无的心思。 “哥,你快过来背着可儿姐,我们过去和她商量一下能不能帮帮我们。” “我们……恐怕都没资格和人家商量吧。”董之旌默默的说了一句。 董之瑶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想着也是。 她对她哥使了个眼色,“那这样吧,你去求求她。” “实在不行,磕个头再求也行。” “没关系的,我不嫌你丢人。”董之旌:那当然了,因为是我丢人,谢谢……) 第65章 末日里的小美人鱼15 兄妹俩正无言以对的时候,忽然间,一个穿着西服打着领带的男人从她们身边走了过去。 皮鞋踩在地面上的声音沉稳有力。 董之旌和董之瑶看了看男人的衣着,又望了一眼他走过去的方向。 心中默默说了一句,好像又遇上了一个大佬啊…… 左深边走边戴好自己的手套,瞥见抱着膝盖蹲着的黛姬,他眉心一跳。 “怎么回事,有没有受伤?”脚下的速度不禁快了起来,向来沉着冷静的嗓音里隐隐夹杂了一分慌乱。 鹰眸凛冽的环视过四周倒在地上的丧尸,左深的心中升起一丝恼意。 该死的!他明明已经把周围的丧尸都调开了的! 这是怎么回事? 他狠狠皱着眉头,伸手想把黛姬搀扶起来。 谁料后者突然哽着声音,抓着他衣袖扑进了他的怀里。 “左深,我好害怕……”她小声的哭泣着,脑袋埋在他的胸膛上哭的一颤一颤的。 左深听着她的话,心中猛然揪了一下。 怀里是娇软哭泣的人儿,他重重的闭了闭眼睛,掩去眼底若隐若现的黑雾。 心口处那块被泪水打湿的地方,不断散发出温热感,像极了他此刻滚烫的心。 眉宇间的情绪有些慌乱又心疼。 手指紧了紧,他伸手抱紧了她。 轻声安抚着她:“别害怕,我回来了。” 是他没有考虑周全,留她一个人在车里。 左深抿了抿唇,眉色中浮过几许懊悔。 黛姬像是真的被吓到了一般,即使听到他的这句话,依旧不断的重复呢喃着:“害怕……” “左深,你去哪里了,是……不要我了吗?” 她一句一句带着哭腔的声音,仿佛一把利剑直直的刺入他的胸膛。 左深心中的那根弦又崩了崩,眼底蕴着的黑雾似乎就要化成实质一般。 他低下眉眼,动作温柔的抚顺着她的发丝,“黛姬,抬头。” 第一次,破天荒的,他没有喊她小姐。 称呼的改变,仿佛意味着男人破了某条界限一般。 黛姬闷在他怀里哭的脸都红了,她听话的抬起头,双眸含泪的看着他。 晶莹剔透的泪水里倒映着他的人影,挺拔俊俏。 她看到了他眼中从未有的柔情和……情愫…… 黛姬知道,她赌赢了。 食指轻轻揩去她眼角的泪,他俯下身。 注视着她的眸子,一字一句问道:“会介意我亲你吗?” 她紧张的瞪大了眸子,一刹那就连哭都忘记了。 “左深……” 左深眼中的黑雾和理智在不断挣扎,看着眼前乖巧漂亮的她。 最终,还是理智处于下风。 溃不成军…… 他敛眸,薄唇轻启:“不拒绝的话,就是同意了。” 第82页 话语落下,他伸手按了按她的唇瓣。而后,唇角缓缓勾起一抹上扬的弧度。 左深捧着她的脸,动作轻柔的亲在了她的唇上。 带着私欲的吻显得十分克制守礼,唇瓣与唇瓣简单的碰触与摩挲似乎只是为了安抚她。 可只有他自己知道。 她甜得,让他想要更多。 双手不自觉环绕到了她的腰上,把娇小的人儿圈在自己的怀里,一举一动皆暴露出他内心疯狂的占有欲。 而原本刚想动身走过来的董之旌兄妹俩,看见这一幕,脚下的步子一愣。 旋即都纷纷偏过头去。 这,大庭广众之下,说亲就亲,是不是有点不太好? 心中如是想着,兄妹俩却又红着脸时不时悄咪咪看一眼。 探头探脑的,想看又不敢看。 而不远处漫步过来的另外一人,却一步步朝黛姬和左深二人的方向逼近。 他穿着一身白衬衫和黑色休闲裤,打扮的很是清爽朴素,清隽的容貌将他整个人衬得愈发斯文。 直到身后的脚步声不断逼近,左深才依依不舍的打断了亲吻。 一手勾着她,把人搂进怀里,看见来人的时候,他用手撩了撩额前的刘海。 英俊十足的脸庞上,对他意味深长一笑,“你来做什么?” 黛姬脸色通红,唇色更是娇艳至极,仿若刚刚抹上口红一般。 看着姜陵脸上淡漠的表情,她心底征了征。 真是新鲜事,姜陵居然会和左深一起出现。 姜陵眼神淡淡的睨了左深一眼,之后目光一转,眼神执着的盯在他怀中人的身上。 他眯起眸子,声音平和道:“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他问的这个问题,黛姬一时之间还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所幸,左深并不知道二人曾经见过面,也就下意识的以为。 姜陵那句话是在问他。 “介绍一下,这是我新上任的女朋友,黛姬。”没有商量,直接定下了名分。 他握着她的手轻轻一扬,在他眼前晃了晃。 不管是说话的语气,还是他的眼神,都弥漫着一股硝烟的味道。 左深在对他宣誓着自己的主权。 可从另一方面而言,更像是某种隐晦的炫耀和嘲讽。 姜陵闻言,眼中的情绪更淡。 他伸出手,遏制住他的手腕,“左深,你不要忘记了自己的身份。” 话语中既是提醒之意也蕴含着一股浓浓的警告。 黛姬眨巴着水雾的眸子,一会看看左深,一会看看姜陵。 像个好奇宝宝似的问,“什么身份啊?” 空气中凝固的硝烟被她的一句话砰然打破。 姜陵冷哼了一声,收回手之后还有些嫌弃的甩了甩手。 他的这一番动作被她收入眼里,黛姬悄然一笑。 洁癖大佬…… 左深因为姜陵刚刚的那句话,心中涌动着一股怒焰。 他冷着眼,面色略显阴鸷,凉薄回了他一句:“你以为,你又能好到哪里去。” 他当然记得他的身份,可那又怎样,只要他想,他怎么做都行! 姜陵,你又能拦得住我什么! 更何况,二人谁受谁影响还不知道呢。 左深冷笑了一声,对姜陵挑衅的挑了挑眉,随后。 他拉起身侧的人就往房车走去。 姜陵没追上去,他站在原地,对黛姬提醒道:“他会让你陷入危险的,黛姬。” 黛姬回过身,看了他一眼,带着兴味的眼神丝毫不加掩盖。 她张开唇,无声的对他说了一句。 我知道…… 见状,他微微敛了眼帘,淡漠的眼眸中露出一丝笑意。 真是调皮的小美人鱼。 他凝着眼眸看着二人的身影,唇畔浅浅上勾。 第66章 末日里的小美人鱼16 “咚咚咚——”黛姬和左深刚刚上车没多久,忽的有人敲了敲车窗。 车窗外边露出一张年轻的脸庞。 是迟迟才过来求助的董之旌。 防弹玻璃有着很好的隔音音效,瞧见他不断蠕动着唇瓣说着什么话。 黛姬好心的开了后车门。 左深看了她一眼,轻声说道:“这么轻易就给别人开门可不是好习惯。” “要是过来的人是坏人怎么办?”他扬了扬下颌,眼神沉沉的盯向车门。 黛姬冲他笑了笑,真挚的道:“是因为有你在啊。” 满含信任和依赖的话一说出来,男人原本不太好的面色瞬间由阴转晴。 俊气的眉眼中酝酿着十足的满意。 唇角勾了勾,他「嗯」了一声,倒是没再说什么。 有他在,她确实可以什么都不用担心。 而小心翼翼踏上台阶上的董之旌先是对二人弯腰鞠了个躬,面色上露出满满的不好意思。 他双手合十,吞了吞口水,而后快速的说着:“抱歉抱歉,真的很打扰你们了。” “但是,我也是无奈之举,是这样的,我的朋友脱力晕了过去,这高速路上,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我们的车又出了故障……” 少年挠了挠后脑勺,有些尴尬的继续说:“我就是恳求你们,能不能捎带我们一程,啊对对,你们放心,我们绝对不妨碍到你们的!” 第83页 “等到了前面的商台州,你们随便找个地方把我们放下来就好。” 讲清楚了事情缘由,心里那口气却还没完全松下,看着眼前决定着他们命运的两个人,他的心跳止不住的加快着。 紧紧合着的双手,更是用力到手边的肤色变成了红色。 黛姬粗粗扫了他的眉宇一眼,见他眉目清秀,眼神倒也算是清澈。 她便首肯的点了点头,“可以,你去把人带过来吧。” 听到她这句话,董之旌心里的一块大石头总算是落下了地。 他连忙又对她鞠躬谢道:“你真是个好人,好人一生平安,谢谢谢!” 黛姬「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这人是真的有点意思。 董之旌这个时候也反应过来,刚刚自己说的话有多傻,面色红了又红。 “我这就去把人带过来。”他连忙下了车,急急忙忙的朝武可儿她们的位置跑去。 黛姬弯了弯眼眸,一旁的左深瞥见她脸上的笑容,心中却莫名的有些吃味。 他轻咳了一声,状若无意的问她:“有什么很好笑的吗?” 她直视着他,没回答他的话,倒是反问了他一个问题。 “左深,我刚刚一个人做了主,没有经过你的同意,嗯……”语气顿了顿,嗓音里藏着些许心虚。 她眨了眨眸子,小声的说:“你会不会介意啊?” 说起来,这毕竟不是她的车子,这样子好像是有点不太好。 她吐了吐舌头,满脸乖巧的看着他。 她注意到的问题,左深却压根没想到。 他撑了撑额头,若有所思的回答:“那我刚刚亲你,你介意吗?” 黛姬一听,脸上刚刚消退的红意立马又涨了起来。 连带着白洁的耳朵都成了粉色。 她装作没有听到般的移开了视线,也没作回答。 左深心知她是害羞,便也没再逗弄。 他走过去,摸了摸她的发顶,低垂下的眼眸里都是她,“你只要开开心心的就好了。” 什么都不用想,待在他的身边就好。 黛姬微微一愣,轻轻点了点头。 就在二人谈话的这一小会,董之旌已经背着武可儿走到了房车外。 上车之后,他不太明白应该把武可儿安置在哪里。 瞧着他一脸无助的样子,左深身侧的人儿朝他们走了过去。 “没事,你就把人放在床上吧。”黛姬领着人进了小卧室,指着一旁的床宽慰道。 蓝白色的床上十分整洁,而他们的身上因为刚刚那一番恶斗,狼狈的沾上了血迹。 董之旌犹豫了好一会,才不太好意思的把武可儿放在了床上。 “抱歉啊,得弄脏你们的床了。”他年轻的脸上充斥着窘意。 黛姬浅笑道:“你要是觉得不好意思,那就到时候再给洗干净呗。” 她这句玩笑话却正好解了董之旌兄妹俩的尴尬。 董之瑶连忙举手自告奋勇说道:“我,我我来!” —— 北绛区,距离黛姬一行人极远的一个地方。 天空中的血月高高的挂在上面,闪烁着黯淡光芒的星星散漫的分布成一片晦暗的星空。 “滴,认证成功,叶菱博士,请进。”一声清脆的滴声过后,实验基地的大门由内打开。 一身白大褂的女人抬手扶了扶老式眼镜,手上拿着一本夹着笔的笔记本走进了大门。 大门里面,是一条长长的消毒通道。 也是最外侧的检查口。 由于实验基地的保密性,所以待在这里面的要求十分严格。 一旦检测到携带了某些危险品进入,智能检测系统就会马上发出警报。 叶菱白大褂的脚下是一双细高跟,踩在狭窄的通道上,这一片区域里面都不断回响着高跟鞋的声音。 “瞳孔认证成功,叶菱博士,请进。”出了通道之后,空间一下子大了起来。 再次验证之后,叶菱轻轻撇了撇嘴。 真是麻烦…… 她进去实验室的时候,Sammael正在给x09号实验体植入编纂好的记忆。 “Sammael,Z主要是知道你擅作主张留下了她,一定会杀了你的。”叶菱踩着高跟鞋到走到他的身边。 她的目光落在平躺在仪器下的少女,轻轻扫视了一眼之后,她戏谑的说道。 那个男人,可向来不是心慈手软的主儿。 他若是动怒,恐怕她也保不住Sammael。 她抽出夹在笔记本上的笔,拇指一摁笔头的位置,翻开空白的一页唰唰唰的在白纸上写下什么。 “记忆植入成功,请稍后。”仪器上发出倒数的提醒声,最后一个0的电子音落下。 躺在实验床上的少女睁开了眼睛,相比第一次的懵懂无知,如今的她。 双眼冷淡,就连说起话来,也是一股老成感,“叶菱博士,很高兴再次见到您。” 第67章 末日里的小美人鱼17 叶菱对她微微颔首,她握着笔,笔尖在本子上停顿了一下,随后在笔记本上落下一行字。 血液融合成功了。 一旁的Sammael拔了插在她身上的仪器管,审视的目光扫视了她几眼。 嗓音沙哑的说道:“立即进行自我检测。” x09号实验体闭上眼,嗓音变得如同机器人一般冰冷:“正在进行自我检测。” 第84页 “检测完毕,系统机能与数据一切正常。”她睁开眼,对着Sammael弯下腰。 单手放在左肩上朝他微微鞠了一躬,“艾琳诺愿为您服务。” 听到这个名字,Sammael和叶菱都各自沉默了一小会。 艾琳诺,是Sammael给她植入的记忆中的名字。 一个,原本并不属于她的名字。 “艾琳诺,我不需要你为我服务,你真正该效忠的人是Z主。”Sammael偏过目光,和叶菱对视了一眼。 后者的眼中满是戏谑。 黑帽兜面下的Sammael表情冷静,他违背Z主的命令救下她,一方面是为了加快研究的进程。 另一方面是,这一次的血液融合实验很成功。 即使Z主并不希望x09号实验体的存在,可如果…… Z主知道了这一次血液融合实验成功了,他真的还能下定决心销毁x09号实验体吗? 这几百年来,x09号实验体是血液融合得最契合的一位。 或许,只要再加以改进,她能够变得更加完美。 Sammael盯着艾琳诺的眼神火热,浮现着黑色花纹的脸上划过一分隐约的亢奋和激动。 她一定能够成为真正的艾琳诺的! 叶菱扬起唇,若有所思的笑了笑。 她睨了Sammael一眼,目光中隐含提醒。 不管怎么样,如果不能征得Z主的同意,x09号实验体最后也会被丢进焚烧池里进行销毁。 她对艾琳诺说道:“艾琳诺,你刚刚觉醒,其他事情暂且不需要你来做,你先好好休息一下。” 艾琳诺听到她的话,毕恭毕敬的点了个头。 “艾琳诺明白了,叶菱博士,多谢。”后半句话的道谢,她指了指自己的脸上。 那张姣好的容颜上光滑白皙,没有丝毫残留的鳞片痕迹。 美人鱼一族在世上留下来的记录少之又少,若是她以之前的面貌出现在众人面前,想也不用想。 一定会引起一阵轩然大波。 也会招来各方势力的紧盯。 这可不是Z主计划中的一部分,叶菱也是考虑到这个,才为她研制出了一种能够掩盖脸上鱼鳞的药剂。 她按了按笔帽,合起笔记本,“我们先走了。” 艾琳诺弯下腰相送。 实验舱的大门砰然关闭,Sammael走在叶菱的身侧,脚踩高跟鞋的女人忽然停下了脚步。 她稍稍倚靠在墙壁上,身上的白大褂和背后的白墙几乎融为一体。 叶菱将笔插在了胸前的口袋上,一手轻轻翻开厚实的笔记本。 翻到其中一页的时候,她指着上面的实验记录,掀眸看向Sammael。 冷声说道:“Sammael,不要仗着你的能力随意篡改我的记录数据。” 黑袍冷面的Sammael似笑非笑,“博士,我可没有篡改。” 闻言,她又翻了翻后面的记录,红唇一张一合,艳丽的脸上露出一抹嗤笑。 她淡声说:“不是你,那是谁?” “是你自己。”撂下这句话,Sammael的身影逐渐消散在空气中。 叶菱听到他的话,猛地攥紧了握着笔的手。 她重重的闭了闭眼,良久,才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有些烦躁的扯了扯自己的衣领,裸露出来的领口肌肤处凸显出一片片暗沉的鳞片。 “该死。”叶菱气的肮骂了一声。 一定又是她不清醒的时候做出来的事情! 早晚有一天,她要让体内的血脉彻底转化成真正的人鱼血脉! 她愤愤的用手砸了砸墙壁,略微平复了一下心情之后,女人踩着细高跟快速离开了这里。 黑夜终将过去,黎明迎来之时,生和死将会再一次博弈。 第二天…… 写着商台州三个大字的路标牌歪歪斜斜的挂在半空中,路标牌下,是黑压压聚成一片的丧尸。 在看到远处行驶过来的房车时,丧尸们如同受惊的鸟兽一般马上朝四周散开。 其中一位高阶丧尸朝他们嘶吼了一声,像是在下达着什么命令。 可惜,他手下的丧尸小弟却并不听从他的命令,一个个溜的比兔子还快。 高阶丧尸已经产生了领域意识,对于侵入自己领域内的人有着强大的进攻心。 丧尸小弟们的逃走,并不能让燃烧起熊熊斗志的高阶丧尸退却。 他用手狠狠拍在路标牌上。顷刻间,那块路标牌就被突然出现的一个黑洞吞噬了进去。 而高阶丧尸那张青白的脸上浮现出满意的表情。 他趴在路上,如同变色龙一般将自己与道路融为一体。 房车行驶的越来越近,在经过他这个位置时候,高阶丧尸迅猛的攀爬在了房车的底下。 坐在前排的男人似有所感的眯起了鹰眸。 可他的表情却并不慌张,神色间悠然自得,仿若这一切他早就知道。 车内,黛姬正在与董之瑶兄妹俩讲着话。 休息了一个晚上的武可儿此时也从昏迷中清醒了过来,看着周围陌生的环境。 她瞬时间警醒的从床上弹跳了下来,动作有些大,牵扯到了肌肉,她疼的吸了口冷气。 手上已经迅速的从后腰处抽出了手枪,装子弹,上膛,拇指停留在扳机上。 小卧室的门忽的被推开,武可儿人还没反应过来,可已经举起了手对着进来的人。 第85页 “可儿姐,咳,是我们啊。”瞧着被她举起着枪对着的一脸无辜的黛姬,董之瑶讪讪的摸了摸鼻子。 武可儿看见是她们,这才松下一口气。 她放下枪,看着黛姬,不用董之瑶她们解释她也反应了过来。 是她帮了她们。 她对她微微弯下腰致歉,“抱歉,我刚刚不是故意的。” 这不过是件小事,黛姬也不至于放在心上。 她轻扯了下唇角,看着她手上的枪,温声问道:“你可以教我用枪吗?” 即使身体还有些不舒服,可武可儿仍旧站的笔直。 以她刚刚的反应速度来看,黛姬大概能猜的出来她以前的身份。 第68章 末日里的小美人鱼18 一个女人,气质却并不如一般而言的柔和,而略显得有些锋芒的凛冽。 她应该,是军人出身。 黛姬虽然有异能在手,可对于那一把黑色的手枪,心里总有些痒痒的。 她想学枪…… 要是放在以前和平年代,武可儿肯定是不会同意。 但是现在,她自然没什么好拒绝的。 她低眸看了眼手中的枪,“你要是真的想学,这没什么问题。” 董之旌兄妹俩齐声说:“可儿姐什么都好,就是教人的时候会很严厉的。” 想起之前被她支配起学枪的恐怖,两人默默的在内心流了两条宽面泪。 董之旌兄妹俩和她也算是一起在院子里长大的伙伴。 两家一家从军,一家从商,既是亲家,又是世家关系。 只是后来董家被生意上的人泼了脏水,牵涉进一件陈年大事里,成为了替罪羔羊。 董家的长辈最爱名誉,这一番打击下来。 没承受住,一个个接着去世。 董家便只剩了兄妹俩二人相依为命。 武家想帮却有心无力,只能让武可儿平时多照顾一下兄妹俩。 这一次她回去探亲,刚好遇上末世爆发,也是赶着时间去救下了董家留下来的唯二血脉。 不然,以董之旌兄妹俩的能力也很难逃出那栋满是丧尸的居民楼。 “严师出高徒嘛。”黛姬眉开眼笑的说道。 武可儿闻言,唇畔微微上勾,似是附和的点了点头。 “咚咚。”门外,不知何时出现了左深一人。 他屈着手指,轻叩在房门上,平淡的开口:“有丧尸来了。” 一听到这两个字,武可儿三人几乎是下意识的皱起了眉。 她绷紧了神经,说话的声音不禁小了下来,语气中蕴着十足的警惕:“在哪?” 董之旌兄妹俩之前见识过黛姬的本事,于是二人齐刷刷的目光落在了黛姬身上。 有大佬在,他们应该不用那么慌? 黛姬朝二人眨了眨眼,眼神中的意思也不知道二人明白了没有。 她连忙走到左深的身侧,拉着他的衣袖,边把他往外带边问着:“左深,我们要不要停下车啊?” 毕竟,车子里面的空间就这么大,也施展不开身手。 她背着手,对后面的人打了个手势。 武可儿一行人见状,面面相觑。 一时之间没太反应过来她的意思。 董之瑶想到昨天的那一幕,挠了挠下巴,心中自有猜测,等黛姬二人的身影离开了这里的时候。 她才不太确定的说道:“她的意思应该是,不想让我们把昨天的事情说出去。” 董之旌面上浮现出茫然之色,显然不太明白这其中的意思。 倒是武可儿…… 她借着收手枪的动作垂下眸,眼中闪过犀利的光芒。 这两个人的身上,似乎都隐藏着什么秘密。 想到上级布置下来的任务,她对二人留了份心眼。 “走吧,我们也准备一下,切记,小心丧尸的突袭。”武可儿看了眼面前犹显稚嫩的兄妹俩,心中微叹。 之瑶虽然觉醒了异能,但是现在还太弱了,之旌的话…… 她暗自摇了摇头。 只希望她还能护得住兄妹俩吧。 …… 房车底座下的丧尸若有若无的感受到了一股威压。 他低吼了一声,双手抓着底盘疯狂摇晃着房车。 左深扣着黛姬的手,怕她站不稳,把人揽入了怀里,半搂半抱的。 “想试试手吗?”他问着,带着她走到前排的位置,对着小小的屏幕点了点,房车骤然间停了下来。 丧尸的身子抖了一下,差点掉了下去。 认为自己被戏弄的高阶丧尸,怒气冲冲的从底座沿着车壁爬上了车顶。 水系异能在很多人的眼中也只能用作后勤,可左深觉得。 他的小美人鱼一定有特别的地方。 他想让她动用异能对付一下这只丧尸。 看看是不是和他心中想的一样。 黛姬小脸微红,“想,但是……” 瞧出来她神情中的不自信,“别担心,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的。”他扯着嘴角,安抚的说了一句。 随后,他打开车门,释放出一股威压逼的车顶上高阶丧尸动都不敢动一下。 直到平稳的牵着她下了车之后,他才收回那股威压。 高阶丧尸虽然好战,但是也隐约感觉到了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第86页 “滚下来。”他仰眸,眼神冷漠的凝视着他,唇瓣没动,可他的声音却已经由脑电波传到了丧尸的脑中。 高阶丧尸震惊的从车顶上滚落了下来。 他不对,他不是普通的人类! 高阶丧尸已经有了六七岁孩子的智商,他不傻,能感知得出来眼前之人的恐怖! 在他面前,他连俯首称臣的资格都没有。 一种来自骨子里的畏惧感让丧尸情不自禁的露出了胆怯。 他仰起头,朝天空中哀嚎了一声,脚下一动,想要逃走。 左深本就是故意将他引过来给黛姬练手的,自然不可能会放过他。 他松开牵着黛姬的手,把人朝前面轻轻一推,温声道:“尽力而为就好,别让自己受伤。” 黛姬看着面前犹如小可怜一般的丧尸,沉默了半晌。 这丧尸看起来毫无斗志的,她打起来很没意思啊。 好歹旁边还有个人在看着,她面上装作娇怯的样子,实则内心平静无比的举起手。 凝神结力后,一小串水流滋到了丧尸的身上。 真的是……滋…… 她的水系异能都还没经过升级,水流的粗细不过一根手指头那么大。 浇在丧尸的身上,人家半点感觉都没有。 甚至有些疑惑的歪着头,看向她发出一声问候:“啊?” 要不是丧尸不会说话,她真怕下一秒这丧尸就开口嘲笑她。 黛姬瘪了瘪嘴,伸出手又用水浇在了丧尸的头顶上。 “啊啊啊?”高阶丧尸一如既往的发出几声不明所以的声音之后,脑袋有些舒服的往她的水流下凑。 左深望着这一幕,忍不住低声笑了出来。 他伸手掩了掩唇,眼眸中划过一丝笑意。 黛姬白皙的脸蛋红成一片,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羞的。 她转过身,委委屈屈的看着左深,吸了吸鼻子说道:“我觉得,可能是我的异能还不够强。” 这破水系异能,怎么看起来半点用都没有。 丢人! 第69章 末日里的小美人鱼19 左深忍住笑,弯着唇轻轻揉了揉她的脸。 “你毕竟是刚刚使用异能,这样子也算正常。”他抓起她的手,温声宽慰道。 黛姬鼓了鼓脸,面色仍有些小小的气恼。 她垂下小脑袋,闷声应着:“我会努力变强的。” 话音落地,武可儿和董之旌兄妹俩也从房车上走了下来。 瞧见站在不远处傻傻站在的丧尸,三人不约而同的停顿了下脚步。 高阶丧尸的面貌比起那些低级的丧尸,他们看起来要更像人一些。 面色青白,尖锐的獠牙掩藏在嘴里,原本猩红的双眸呈现出偏灰暗的颜色。 但即使再怎么样…… 他也始终是一个丧尸! 武可儿抽出枪,已经做好了射杀他的准备。 董之旌和董之瑶有些不解的看了看丧尸,又将视线落在左深和黛姬身上。 这是怎么回事? 两人的眼神中闪烁着迷茫之意。 瞧见武可儿举起枪的丧尸凶相毕露,朝她们那个方向低吼了几声:“嗬嗬——” 青白的脸上瞬间变得狰狞扭曲起来。 左深瞥过眸子,抬起手阻止了武可儿下一步的动作。 “先等等。”他冷淡的嗓音里似乎透露出其他的意思。 比起常人来说,武可儿已经算是一个初期强者,但在这个天生具有统领能力,久居上位的男人面前。 就算他并没有展露出他的实力,她也心知肚明,她远远比不上他。 有些人就是有这种魔力。 看着他,就会心悦诚服。 武可儿犹豫了半晌之后,还是收起了枪。 她下意识的看向左深身侧站着的黛姬,穿着一身简单的白裙,面容娇媚,看起来如此无辜弱小的人。 可她的外表却跟她的实力完全不符合。 甚至,她始终在隐藏着自己的实力。 黛姬用水系异能浇在丧尸身上的时候,她们是看到了一点点的。 就算她的异能对那个丧尸并不能造成什么伤害,可…… 她分明注意到了丧尸脸上享受的表情。 人类的异能对于丧尸来说,怎么也不可能会让一个丧尸露出这种神情。 或许,她的异能并不像普通的水系异能那么简单。 黛姬与武可儿对视了一眼,她双眼清澈的朝她微微弯了弯。 她笑起来实在是让人忍不住心软和产生好感。 想起黛姬刚才让她教她学枪的事情,她有些不自然的对她轻轻扯了扯唇。 “黛姬,你看。”左深注意到她和武可儿的对视,眼神一凉,突然开口拉回了黛姬的注意力。 黛姬闻言,敛了敛眸,夹杂着打量的目光盯在高阶丧尸的身上。 其余三人的目光也都纷纷落在高阶丧尸身上。 只见方才还跟个没事人,哦不没事尸一样的丧尸。 现在却眼睛一闭,身体僵直的「咚」的一声倒在了地上。 那清脆的声音,仿佛就像是瞬间化作了一座石像一般。 “欸?他好像开始发生变化了!”黛姬弯起眸子,语气中满是开心。 她身侧的人轻轻眯了眯眸子,夹带着探视的眸光从高阶丧尸上划过。 第87页 就在这一小会,倒在地上的高阶丧尸面色由青转白,又由白转红。 如同变戏法一般。 董之旌和董之瑶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 大约过了五分钟的样子,丧尸身体上本就挂着的破破烂烂的衣物,开始融化。 见状,左深面色一黑,立马把黛姬压进了怀里,一手掩着她的双眼不让她看。 “左深,我想看看……”他突如其来的动作有些让黛姬没反应过来。 她紧紧揪着他胸膛处的衣服,娇声道。 她的意思是看看那个丧尸到底会成为什么样。可,男人却明显误会了她的意思。 听到她的话,他的眸底阴沉了下去,俊气的眉眼间顿时染上不悦。 二话不说便启唇道:“乖,到时候给你看我的。” 黛姬:?? 她小小的张开嘴,有些疑惑的说:“啊?” 一旁的三人听到男人冠冕堂皇的话,轻声咳了一下,有一种他们在这里多余的感觉。 身上的衣物融化之后,丧尸充满着尸斑的身体上开始由内而外排挤出一丝又一丝的污水。 呈现着青黑色的污水一排出来,空气中便传来了一股难言的味道。 如同下了阴雨之后的下水沟里,混合着某些呕吐物散发出的气味。 又酸又臭…… 这会黛姬不想看了。 她老老实实的把头埋在左深的胸膛上,鼻尖前充斥的男人身上的雄性荷尔蒙味。 武可儿的眼神一直盯在丧尸的身上。 即使他现在的身体上一丝不挂,她的脸上也根本没有出现半分不好意思的情绪。 就连空气中的恶臭味,她也只是皱了皱眉。 董之旌兄妹俩一闻到空气中的味道,情不自禁往后退了几步,一手捏着鼻子,满脸嫌弃。 左深抚着黛姬的发丝,余光轻轻睨了武可儿一眼。 这个女人的身份,恐怕不是那么简单。 他淡淡的掀了掀眼帘,再次去看丧尸的时候,只见那丧尸已经从地上缓缓爬了起来。 没睁眼…… 还没完全站稳,他又跌了下去。 “痛痛痛!”这一次,那丧尸唰的睁开了眼,甚至开口嗷嗷叫了起来。 他的脸上已经转变成了正常人的肤色,面部表情和肢体动作都显得格外的人性化。 左深摩挲了一下手指。 这是,重新转化成正常人了? 上一秒还在嗷嗷叫的男人忽然反应过来了什么,他低下头左看看右看看自己的身体,而后一脸惊讶。 望着周围的人,他更加迷茫了,“我不是被丧尸咬了吗?诶,这是怎么回事?” 黛姬听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声音,眼睛一亮,挣脱了左深的怀抱。 她刚看了一眼那个由丧尸转化为「正常人」的男人,就被吃醋的男人重新捞回了怀里。 好不容易掰开掩在眼睛上的大手,她仰头对他撒娇道:“左深,我就想看看他变成什么样了,你别这样嘛。” “好不好?”她放柔了声音,本就娇媚甜软的声音愈发勾人。 当着他的面,看别的男人? 还是一个没穿衣服,不知羞耻的男人。 左深眼底窜起一股火苗,他凉凉的环视了作壁上观看戏的武可儿三人,冷声丢下一句:“你们给他解释。” 说罢,他打横抱起黛姬大步流星上了房车。 第70章 末日里的小美人鱼20 而被左深交代了解释任务的三人,和那个原本是丧尸的男人大眼瞪小眼了好一会。 “要不然,你还是先把衣服穿上吧……”武可儿冷静的瞥过他的下半身。 此时被惊讶、惊喜、不解和困惑冲昏了头脑的男人,这才猛然反应了过来。 他捂着自己的下半身,“啊啊啊……” 羞耻的叫喊声里充满着无尽的窘迫。 董之旌作舌的摇了摇头,这要是他,都恨不得钻个地洞钻进去了! 他刚转过头,就看见自家妹妹瞪着一双眼睛,像个色鬼一样盯着人家看。 他的额头上划下三条黑线,抬手就是一个暴栗敲在自己妹妹头上,“看看看,你还看?!” 董之瑶撇了撇嘴,“不看就不看嘛。” 她捂着脑袋朝他做了个鬼脸。 董之旌一边撸起袖子,一边嘿然说道:“嘿,我看你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见她哥像是要来真的一样了,董之瑶立马溜之大吉。 且说被醋味的男人抱走的黛姬那一边。 距离小卧室一边的主卧里,直到被男人丢在软和的床上,黛姬都有些晕乎乎的。 忽的,脚上传来一阵凉意。 她瞪大眸子去看,是左深低着头,紧紧抓着她的腿。 他的手并不热,之前二人牵手的时候她就发现了。 带着凉意的手掌桎梏着她的脚踝,她不太习惯的想把腿往回抽。 “真是不乖。”谁料她刚刚一动,男人就抬起了头,一双眸子里充斥着乖戾和阴鸷。 他低着声音,语气凉薄的说了一句话。 黛姬咬了咬唇,并不知道只是刚刚那样一件小事都能让他这般不开心。 “左深,我……”她才开了个头,男人伟岸的身体便随之压了下来。 与此同时,他手上抓着她的脚踝把人往他怀里带。 第88页 一头长长的卷发四散开来,压在她的脑后,洁白的床单颜色根本比不上她肌肤的雪白。 左深垂下眸,眼眸晦暗的凝视着她,“你不是想看吗?” 他眼神里的光芒意味深长,唇角隐隐勾起的弧度隐着一分不悦。 她想看,那他就满足她。 黛姬因着二人现在亲密万分的动作,脖子上的肌肤绯红一片,耳垂更是红的不行。 她用双手抵着他的胸膛,偏过头轻声辩解道:“我没有……” 男人讥笑的扬起眉,“没有?” “可是我真的不是那个意思,嘤……”左深似乎很生气,连她的话都不让她说完。 重重的亲在了她的唇上。 他像是为了惩罚她似的,轻轻咬了咬她的唇瓣,末了,又伸出舌头舔了舔。 像是安抚,又是某种信号的宣告。 她揪紧了他手臂上的衣服,微微闭上的眼睫一颤一颤的,娇羞和微末的俱意洋溢在眉眼中。 “啪嗒——”吻着吻着,突然之间,她听到了一声金属扣解开的声音。 是左深解开了皮带。 他把皮带扔在地上,生怕她反抗似的,一手桎梏着她的双手抬了起来。 男人的眉宇间攀上一分又一分的戾气,“睁眼,好好看着。” 瞧着他脸上浓浓的醋味,黛姬吞了吞口水,有些哭笑不得。 她紧张的朝他眨了眨眸子,小声的开口:“左深,我,我不看了行吗?” 男人闻言,唇角扯了扯,冷哼了一声。 “现在可由不得你。”说完,他开始单手解开西服的衣扣,那双蕴着火热的眸子始终落在她的身上。 眼底的执拗和占有欲几乎要溢出来。 他解衣服的动作看起来优雅十足。 然而在这种缓慢的时间等待下,黛姬却愈发觉得紧张。 最后一粒扣子解掉,左深把上衣脱了,随手一扔。 裸露出来的小麦色肌肤上,印衬着几块凸出明显的腹肌,看起来健壮有力的身体线条如同模特一般完美。 她的脸上已经完全红透,一眨一眨的眸子羞涩的不敢落在他的上身。 左深依旧低沉着眉眼,眸底凝结着阴翳,他把人抱坐在他的大腿上,“谁好看?” 边问着,边抓着她的小手放在了他的腹肌上摸了摸。 手下的触感很是结实又烫手。 黛姬收了收手,没收回来,她张着眸子,羞怯的看着他。 “我发誓,我刚刚真的没有看到他的身体!”她举起小手作发誓状,义正言辞的说道。 就差没在脸上写个「我是无辜的」五个大字了。 左深扯开嘴角,斜睨了她一眼,眼中的意味清清楚楚的写着,他现在可不想管这个。 黛姬瘪起嘴,不知道该怎么办。 而他的手却在不知何时摸上了她的腰,摸着摸着,手上的力度越来越重。 伴着他微乱的气息,几乎已经可以预见到待会的场景。 下一刻,他把人压倒在床上,“黛姬,告诉我,我好,还是他好?” 略显沙哑的声音中,夹杂起些不可言喻的求欢之意。 黛姬抓紧了自己的裙子,面上又羞又恼。 看着一脸阴郁的男人,她吞了吞口水,郁闷的回道:“你好你好,你最好了!” 左深听到她的话,眉眼间的阴鸷稍稍减了减。 可低眸看着她娇小可怜的模样,他心中仍是有一股火在燃烧着。 烧的他浑身不适,想要做些什么。 左深垂下眸,语气轻柔的有些瘆人,在她耳边逐字问道:“那你,喜欢我吗?” 他的手掐在她的腰上,一边问着,一边把她身上碍事的裙子扯了扯。 炙热与欲望交织的眸子如同盯着猎物一般,死死的盯着她。 她要是敢说一句不喜欢,恐怕…… 更不会好过。 黛姬眼角微红,精致的眉眼上染上一片动人的妩媚,“喜欢……” 微弱的声音含糊不清。 他有些淡的笑了一声。 那笑声里不知道满意还是不满意。 “乖。”他说下这一句话,湿热的吻亲在了她精巧的锁骨上。 黛姬只觉身上一凉,白色的衣裙被他撕的粉碎。 “唔……”下一刻,他的吻缓缓沿着她锁骨下的位置下滑。 柔软的身体上逐渐贴上一块如热铁一般滚烫的身躯。 良久之后…… 她紧紧蹙起眉眼,双手不禁揪住了身下的床单。 空气中的热浪愈发汹涌。 而此时,原本正在和黑雾抵抗的男人心脏猛地一跳,耳边仿佛萦绕起了一道娇弱的声音。 他握紧了拳头,咬着牙骂了一句:“该死的!” 第71章 末日里的小美人鱼21 空气中散发出的黑雾如影随形,初初感受到姜陵意志的动摇,便不断发出蛊惑诡谲的声音。 “阿陵,别再做无用的抵抗了。” “你看看他!如今美人伴之身侧,这不好吗?阿陵,难道你就不想吗?!” 黑雾犹如人心中最阴暗的一部分,只要察觉到有一丝一毫的机会就会渗透进身体里。 而后,轻而易举就能将一个平素看起来,端方如玉的君子拉入罪恶的深渊。 它太懂你想要什么,而却又刚好得不到的。 第89页 左深与姜陵身为同一人,本就互相受着各自的影响,其中一方沾染上情爱。 另一方就算再如何,也会受此影响动心。 当二者联系的愈来愈紧密,二者就会合二为一,彻底融合。 姜陵又怎会不知道黑雾的打算,他冷笑了一声,眉眼讥诮的说道:“纵然这样,你以为你就能好过了吗?” 这世界都在他的操纵之下,即使有一天,他和左深成为了一体。 它也仍然是他的手下败将! 姜陵又冷又淡的瞳孔中映衬出黑雾隐约的模样,与他生得一模一样的眉眼却并无半分清隽。 它看起来邪恶又阴暗,隐匿在雾气中的脸庞充满着嗜血般的戾气。 “姜陵!我就是你,你就是我,你为什么一定要把我封印住,为什么!为什么!”它疯狂的嘶叫着。 它要出去,它要出去! 它已经被这该死的世界困住了上千年,它快疯了! 姜陵固守本心,丝毫不理会它的叫嚣。 他微微低了低头,从一旁抽出一把闪烁着冷光的匕首,又狠又快的插入到自己的心脏处。 黑雾甚至来不及阻挡,便眼睁睁看着他,又一次杀死了自己! “啊啊啊……阿陵,我恨你!”他的脚下很快出现一团青黑的血液,须臾之间。 男人如同雪山般清傲的双眸闪过一抹异光,整个身子在一刹那间被一道白光笼罩。 下一刻,他闭上眼,匕首「乒乓」的落在地上。 盘旋在他脚下的血色凝固成一片,如同将生命冻结。 外面的虫鸣声此起彼伏的响起,山林中的野狼朝高空中的血月长嚎了一声。 “嗷呜——”当黑夜褪却,遥远的天边上逐渐染白,光明缓缓降落大地。 他再度睁开了眸子。 双瞳中极浅极浅的白光一闪而过,没有任何悲喜起伏的瞳中仿佛容纳着整个世界。 “左深,你越界了。”他双眸淡漠的眯了眯,声线中夹杂着若有若无的不悦。 他忽然有些讨厌起这样子了。 凭什么,他需要一次又一次的杀死自己来活下去。 而他呢,他什么都不用做,就能得到一切。 姜陵垂下眉眼,向来无欲无求的眼中好似染上了什么。 而此时,他若是掀开袖子就能一清二楚的看见,手臂上的黑色纹路迅速向外扩张。 胸腔中的心脏一如既往的按照往常的节拍跳动着。 可当他的脑海里闪过一张精巧无辜的脸庞的时候,他情不自禁抬起了手。 放在胸膛上。 “扑通扑通——”异常清晰的,他听到了明显加快的心跳声。 姜陵收回手,他淡淡的敛了敛眸中的情绪,长指微微一屈,在虚无的空气中叩了叩。 下一刻,他的面前骤然间出现了一扇圆形的白光通道。 姜陵的身子在原地停留了良久,他明白,他不该这样的。 可是,向来冷静万分的理智居然根本阻拦不住他。 男人迈开步子踏入了通道中,颀长清瘦的身影蓦然消失在这里。 —— 董之旌一行人原本打算在商台州下车,可谁也没有想到。 商台州早早的就已经沦丧在了丧尸潮中。 城内如今根本没有一个活人,站在外围远远的眺望一眼,只能望到的是一片乌压压的丧尸群。 这种情况,就是有九条命进去了,恐怕也没命活着出来。 武可儿皱起眉,冷艳的脸庞上浮现出思索的神情。 这样看来,只能继续往前走了。 只是,那她们先前说的话就不算数了,得重新和房车的主人商量一下。 房车上的客厅和驾驶位前排都没看到黛姬二人的身影,董之旌兄妹俩对视一眼,嘿嘿傻笑了一声。 武可儿看着兄妹俩的傻样,暗自摇了摇头。 “咳咳,所以你们刚刚是说,我是从丧尸重新变成了正常人对吗?”尴尬的坐在一边的男人挠了挠后脑勺。 他脸上的神情很是不自然,语气下藏着十足十的难以置信。 从丧尸变回正常人,这种事情,简直是敢都不敢想。 他默默上手摸了摸自己身上的手和腿,心中仍是有些迟疑。 难道之前的一切都是他的一场梦吗? 他掐了自己一把,有一点点疼,生怕自己感觉错误。 他又狠下心重重的掐了一下。 结果下一秒,自己疼的嗷嗷叫了起来。 武可儿三人一脸疑惑的看着他的骚操作,“那个……你,脑子没问题吧?” 董之瑶看着他的目光中透着一股看傻子的感觉。 董之旌拍了拍自家妹妹的手,“说什么呢,不好意思,我妹妹她不太会讲话。” 说是这么说,蕴含着一丝丝关爱的眼神却停留在他的脑壳上。 董之瑶无语的看了她哥一眼。 “那个,你叫什么名字啊,你还记得你是怎么变成丧尸的吗?”她好奇的问道。 他讪讪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简单介绍了一下自己,“我姓陈,单名一个酌,今年二十二岁,呃……以前是卖保险的,那天我刚打算去顾客家里拜访。 没想到在停车场的时候遇到了一个突然出现的丧尸,我只记得他咬了我一口,之后的记忆我就没有了。” 第90页 再次恢复神智,就是刚才那一会了。 说起来这件事,陈酌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没摸到有什么凸显的疤痕。 想起之前被丧尸狠咬的那一口,陈酌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那种血肉被硬生生撕扯下来一块的感觉,他这辈子都不想再体验一遍了! 武可儿看到他的动作,犀利的问出了一个问题,“丧尸为什么只是咬了你?” 第72章 末日里的小美人鱼22 这个问题,确实有些意味深长。 要知道,丧尸一般只要逮到活人,不生吞活剥了才怪。 怎么也不可能只是,简单的咬了一口就放过了到嘴边的肉。 除非,他是故意这样的。 武可儿心中划过这个恐怖的猜测,脸上的神情更加冷了。 难道丧尸中存在着为了传播病毒而咬人的行径吗? 如此令人头皮发麻的猜测,她实在是不敢再细想下去。 陈酌沉思了一会,对三人摇了摇头。 他耸了耸肩,摊手开着玩笑说道:“这我也不知道了,或许,丧尸那个时候刚好吃饱了吧嘿嘿。” 这个笑话可真冷。 董之瑶撇了撇嘴,一点也不信他这个理由。 武可儿陷入了自己的沉思之中,董之旌兄妹俩看着她思考的模样也不好打扰。 于是,空气中的气氛便瞬间安静了下来。 而此时,由圆形通道走出来的人影却转而出现在了房车的主卧之内。 床上,左深将怀里的人紧紧的揽着。 感知到空气中的波动时,他在须臾间睁开了眸子。 “呵。”左深斜睨了看似清冷禁欲的姜陵一眼,唇角嗤笑的扯了扯。 怀中的人儿很快也醒了过来。 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小脑袋下意识的在左深怀里蹭了蹭。 姜陵看见她的动作,垂在身侧的双手微微收紧,面上依旧是一副漠然的表情。 她就这么信任他?甚至……愿意把自己都交给他。 他是背对着她的,黛姬并没看到房中出现的人。 不过,这却并不代表她不知道房中多出来的一个人。 她不着痕迹的勾了下嘴角,在脑海中安抚了一下炸毛的小团子。 小团子生怕她翻车,提着一颗心上蹿下跳的,恨不得赶紧结束这个世界溜之大吉。 这天道真有毛病,仗着自己是世界法则,用意识化作人形来搞事情。 气死它了,关键是它一开始还没发现这其中的猫腻! 还好是桃仙大人反应过来了不对劲,试着攻略了一下左深,这次的任务才算是有了飞跃的进展。 小团子一边气呼呼的,一边又觉得自己是真的没用,在她脑海里哭唧唧了起来。 转念一想,绑定上桃仙大人作为宿主,好像是它抱了条大腿啊。 绒绒又不哭了。 它觉得自己还是有用的,找了个大佬带飞它。 而当事人则十分无语。 这小东西怕不是也跟他们一样精分了。 这个世界相比曾经的任务世界不同的就是,一旦一开始选择了攻略姜陵,那就真的是从开局就输了。 由世界意识化为人形的两个人有着完全不同的性格。 相较起无欲无求的姜陵而言,左深要更加好接触,他也比姜陵要更加像是常人。 有爱,有恨。 姜陵的性情中,则更多的是偏向于神的淡漠无情。 不说他的出现一般而言本就神龙不见首尾。而且,与委托人还没有丝毫的关系。 她根本没有理由接近。 单纯的攻略姜陵是不可行的。 只有通过左深来影响到他,她才能拉下来这位高高在上的神。 就算,姜陵清楚她的底,可那又如何。 他不可能去和左深说,左深也不会信他。 事实证明,她确实赌对了。 只要左深先对她动了心,那姜陵,也绝对不可能会完全无动于衷。 更何况,自始至终,其实他们本就是同一个人。 心中思绪万千流转过,可现实中的时间才刚刚过去几个呼吸。 左深俊美的脸上柔和了些许,深邃的眉眼上露出几分心满意足的餍足。 他爱极了她这幅全身心依赖着他的模样。 他微微勾起唇。 “乖,睡得还好吗?”左深摸了摸她的头,把被子往上提了提,掩盖住她微微露出来的一点肌肤。 黛姬轻声应了一句,刚睡醒的嗓音带着一丝软糯,微哑的声线中仿佛暴露出什么。 姜陵站在一旁,眉眼微垂,看着二人,似乎有一种他无法插足的感觉。 可明明…… 都是差不多时间遇到的啊。 他深深的蹙起眉眼,似有不解攀上眉峰。 “左深,你不该这么做。”他淡淡的出声道。 黛姬有些讶异的转过头,看着姜陵,她往左深怀里钻了钻。 “他怎么会出现这里啊?”她自认为问的小声,可这声音却无可避免的传入了姜陵的耳中。 他抬眸注视着她的脖颈,那里,没有被头发遮掩住的皮肤下印着的一块鲜明的红印子。 是吻痕…… 二人之间的亲昵让姜陵心中不舒服至极。 他有些心烦意乱的偏过眸子。 第91页 左深低头亲了亲她的脸,安抚道:“别担心,我会让他赶紧离开的。” 她轻轻点了点头,缩在他怀里像个粘人的袋鼠宝宝。 左深无可无不可的觑向他,语气无谓的回答着他方才那个问题,“我该不该这样做,也轮不到你来插手。” 当初是他执意要将他分裂出来,一心求一个大道无私。 如今,倒是愈发可笑了。 姜陵闻言,双瞳中的情绪淡了淡,他朝二人走近了几步,一字一句道:“左深,把她给我。” 他这句话说起来实在是没有半点感情。 黛姬娇嫩的脸色白了白,她仰起头,看着左深,对他摇摇头似是祈求的说道:“不要……” 神情动作间尽是充斥着对姜陵的抗拒和害怕。 左深抱紧了她,眼眸冰冷的睨着姜陵。 他十分坚定的一口否决:“不可能!” 这是他看上的人,就算是他,也绝对不能从他手中抢回去! 姜陵看着黛姬不喜他的模样,眸色中似乎覆上一丝黑雾。 他眯起眸子对左深说:“我不想管你如何,但是,她影响到了我。” 左深听到他这句话,扯着嘴角冷笑了一声。 多么熟悉的一句话。 他曾经不也是觉得他影响到了他,所以舍弃他这一部分的吗? “所以,你想杀了她吗?”左深讥讽的朝他道。 话音的落下,他怀中的人瞪大了双眸,双手紧紧的抓着他,微微颤抖的睫羽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 她的眸子中划过一抹思索。 姜陵,你会不会这么做呢? 第73章 末日里的小美人鱼23 杀了她? 姜陵心中从未有过这种想法。 他端详着黛姬面上的表情,镇定十足的说道:“我不会杀她。” 声色淡淡,语调中不带半点情感。 他并不想杀她,即使,他一开始的确是想让人鱼一族不再存在世间。 可那与现在的情况却不能一提并论。 左深斜了他一眼,冷峻的面色上露出嘲弄的笑容。 审视的目光中夹杂着对于他的不信任,“那你想要怎样?”他语气凉凉的问道。 姜陵伸出手,“我会让她重新回到她的族群中去的。” 言下之意,便是要将黛姬送回卡其斯一族如今所在的地方了。 卡其斯一族如今生活在鲛人岛上,那里算是尚存的一片人间净土。 环境虽说算不上多么优美,可却胜在是唯一一座没有丧尸存在的岛屿。 甚至,因为它独特的地理位置,世人中鲜少有人知晓。 就算有人曾听闻过鲛人岛的存在,却也难以寻找到前往鲛人岛的正确入口。 姜陵孤傲的眉峰间攀上一丝自欺欺人。 只要让她离开了左深的身边,那他,就不会再受到影响了吧? 姜陵根本不懂情爱究竟是如何一回事。 他只是单单的以为,拆散开黛姬和左深二人,就能达到他的目的。 左深闻言,深邃的眸底中覆上一层寒意。 他略带讥嘲的睨视着他,不说卡其斯一族早就将黛姬当做了筹码交换与他,回到族群中根本难以善终。 就算是卡其斯能够接纳她…… 他也不可能拱手将黛姬交给他! 他掀开仿若削得薄薄的唇,声音中好似夹着千年寒冰一样的冷意:“她永远都只能待在我的身边。” 这句话,无异于赤裸裸的宣战。 黛姬微微扬了扬唇角,她躲在左深的怀里目光怯怯的看向姜陵。 她必须让姜陵和左深彻底融为一人。否则,这个世界早晚会崩塌下去的。 世界的崩塌就意味着她的任务失败。 这对于她来说没有半点好处。 她不会允许这种事情的发生。 如同高山上清冽雪松站着的男人,听到左深的话后,眸子一眯,眼神危险的觑了觑他。 余光注意到她的目光,姜陵稍稍偏过视线,眉宇微蹙,“左深,你知道的,你会害死她的。”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一直在仔细观察着黛姬的神情。 似乎想看看她的脸上,会不会露出害怕亦或者其他的表情。 言语神情间透着一股十分明显的挑拨离间之味。 但在姜陵的想法中,不可否认的是。 身为人鱼一族这么多年来唯一的一条返祖人鱼,她本身就具有血脉传承记忆和不弱的能力。 也只有左深,才一直自以为是的相信她表面上的弱小可怜。 擅自动用他的血液强行给她觉醒了治愈系的水系异能,呵。 让丧尸重新变回人类,这在末世将是一件多么令人轰动的大事! 他记得,如今车上的那位武可儿,她的父亲和爷爷可都是北绛区的军区负责人。 依照武家耿直的性子,难免会对这条小美人鱼下手。 牺牲一个人算什么,只要能够解救得了全世界的人类,谁又会去计较这么多呢。 到时候,他们又何尝不是与整个世界的人为敌。 再者…… 姜陵对黛姬轻轻扯开嘴角,那抹笑容里洋溢着几许意味深长。 他淡声说道:“如果你真的爱上了他,你的下场,可不会好到哪里去。” 第92页 他不信她不知道这件事。 人鱼一族绝不能将心交予他人,一旦她亲口承认了她爱他。 那她的生命也将到此结束。 姜陵以为,只要她不想死,她就会乖乖听从他的话。 离开左深,这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不管是对于他,还是她。 姜陵的话一说出来,左深眉尾间便拧成一片,双眸中浮现出一丝戾气。 他忙低眸看了看怀里的人,见她似是并不明白姜陵的意思,眼中只露出格外惹人怜爱的迷蒙和懵懂。 左深心中莫名的刺痛了一下。 眼睫颤抖,他垂下眼帘,抿得直直的薄唇嚅动了一下。 他差点忘记了,一开始他的计划。 原本费尽心思想要得到她的信任和依赖,不就是为了让她爱上他。 而后,得到他想要的结果吗? 可事到如今,他却像是下错了棋子的人。 手中有棋,但……进退两难,举步维艰。 根本不知下一步棋该如何下,又该下在哪里。 左深瞥向将这一切事情弄得如此复杂的姜陵,眼底隐隐泛起如丝般的黑雾。 他的声音里微微夹杂上了怨恨,“姜陵,艾琳诺的死亡,你不会忘记了吧。” 听到这个名字,姜陵眸中征了征,神色间飞快的闪过一丝回忆。 指尖轻轻动了动,他用一种十分难言的目光看了黛姬一眼。 而后,似是想起什么一般,扬起手在半空中画了一个半圈。 圈内中很快闪过一幕幕画面,身穿银色长裙的女人面容绝美,她赤着脚,一步步跃进了海洋之中。 绵连不绝的海面上砰然炸起一个漩涡,漩涡内是一群五颜六色的小鱼儿。 鱼儿们如同嬉戏一般的围绕在她的身边,浅蓝色的卷发在水色中飘扬的散开。 她快活又轻灵的笑着。 画面一转,下一幕,女人跪伏在一个神情淡漠,发丝呈银色的男人面前。 她垂着头,似乎说了什么话,惹怒了上座的男人,他猛地站起身走到她的面前。 伸手捏着她的下巴微抬,裸露在他视线里的,是一张哭的梨花带雨的脸。 即使再一次看到,他的心也难免会疼痛一瞬。 姜陵再次扬手画了半圈,画面中出现的是她香消玉殒,散作漫天星光的一幕。 漫天星光在半空中停留了一瞬,而后迅速消散在了蔚蓝色的大海之中。 姜陵眼瞳缩了缩,曾经以为遗忘掉的记忆重新卷土而来。 那些沉重的,让他后悔了无数遍的记忆。 压的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光圈中最后的画面,停留在卡其斯一族兴奋的迎接新生命的到来。 看完之后,姜陵淡漠的眉眼中破天荒的多了几分浓烈的感情。 他攥紧了手,凝眸深深望向黛姬。 第74章 末日里的小美人鱼24 他能看见的,左深自然也能。 瞧见姜陵眉目间的诧异时,他得意的勾起了唇角。 当初,艾琳诺那般坚定的选择他,为了他牺牲自己的性命,而他却不知珍惜。 如今呢,他又有什么脸面与他争夺黛姬。 而黛姬在看见姜陵那莫名熟悉的动作的时候,灵魂不受控制的抖了抖。 随后而来的,是那些之前未到时机没有被解禁的记忆。 记忆疯狂的涌了上来。 她紧紧闭着眼,有些痛苦的咬住了下唇。 好看的眉尖频频蹙起,眼尾微红,蕴着十分的不适。 她不断消化着记忆,过了好一会,她才长舒了一口气,舒展开眉眼。 脑海中也在这个时候,响起小团子雀跃的声音,“桃仙大人,你的记忆回来了吗?” “嗯,辛苦你了。”她在识海中对它说道。 小团子闻言,嘿嘿一笑。 它之前之所以晚来了一个星期,也是为了送大人来到末世的时间点。 但是由于能量不足,它只能先把大人送过来,然后它再过来。 黛姬垂了垂眼帘,她还没未来得及思索其他,就听到一道忽然拔高的声音。 “所以,你早就知道她是艾琳诺的转世?!” 姜陵的眼中蕴了一丝怒气,声线清冷至极的朝左深发问。 艾琳诺,是姜陵心中一直过不去的一道坎。 他也曾寻找过她转世的灵魂,可不知为何,一直寻觅不到。 这世间人人的命运皆掌握于他的手中,若是他想,要想窥探一个人的今生前世都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唯独她…… 艾琳诺这个人的出现,从一开始就不在他的预料之中。 以至于到了最后,他连要找她都找不到。 姜陵气的眼都红了,他万万没有想到。 他发了疯都想找到的人,居然就在他的眼前。 而这一次,她选择的人,再也不是他! 艾琳诺,你不是说会永远爱我的吗? 他暗沉的眼底中蓄起恐怖的风暴,似乎要将人吸进深深的漩涡里。 黛姬掀开眼帘,淡淡的睨了姜陵一眼。 睨见他心绪难平的模样之时,唇畔不禁往上勾了勾。 情理之中,意料之外的,故事的一开始并不发生在那栋别墅。 这次的穿梭时空如同上次一般,一如既往的出了差错。 第93页 就在她进入这个位面的时候,许是因为她的神魂强大,竟然被吸入了同一个世界,另外一个时间节点。 三百年前,美人鱼一族正式兴盛,得天独厚的先天条件让他们活的十分快哉。 没有天敌所克,海洋之中,随处可去。 那个时候的世界,陆地上有人族,海中有人鱼一族,北部青蛇,南部凤凰。 世界中异常充沛的能量,让那个时代充满了多姿多彩的绚丽感,令人无法不惊艳感慨! 可好景不长。 短短三个月,除却人鱼一族,北部青蛇一族和南部凤凰一族皆消失于天地间。 像是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 美人鱼一族知道后,实在担忧自己的处境。 经过卡其斯和斯德克两族的商量。 最后定下了让斯德克一族的挂名女王艾琳诺,前往深海中的虚境中求得神明的指点和宽恕。 若是他们有罪,祈求放过人鱼一族。 身为斯德克一族的女王,艾琳诺却并不如以往的女王那般过得自由自在。 因为她的身体太弱了。 与体弱的身体勃然相反的是,她却拥有着人鱼一族中最强大的力量。 可想而知,娇弱的身体根本承载不住她体内的那股力量。 只要她动用一次人鱼的秘法,她就会陷入濒死的险境一次。 深海中的虚境自人鱼一族诞生之时就已经存在,谁也不知道里面究竟有着什么。 是无尽的危险,还是藏有深宝。 没有人清楚。 人鱼一族因此将虚境奉为神祇,说的好听点,是让艾琳诺去那里寻找青蛇和凤凰消失的原因。 真正敞开了脸皮来讲,不过是想榨干艾琳诺身上的最后一丝价值。 他们用的理由十分冠冕堂皇,艾琳诺身为斯德克一族的女王,而且力量强大,理所应当是她去! 可他们好像眼瞎了。 完完全全忘记了艾琳诺的身体本就不好。 她穿梭过去的时候,艾琳诺强撑着身体步入了有着层层阻碍的虚境之中。 她是如愿进去了,可也死在了那里。 艾琳诺一生都在为族人而活,所以明知道这是送死的行为,她也义无反顾的去了。 她成为艾琳诺之后,便按照她遗留下来的心愿寻找着所谓的神明所在之处。 让人惊讶的是,她确实找到了。 虚境之中立着一座精致的宫殿。 她先后在那里遇见了更加冷漠的姜陵,和阴晴不定的左深。 绒绒告诉她,这两个人身上的气息很相同,他们两个里面有一个一定是天道之子。 事实证明,它说错了。 天道之子? 不,他就是天道。 天道衍生出自己的意识,一开始是化作了一个人,可大道无私,不该有常人的爱恨嗔痴。 于是,多了一个左深。 一个承载着姜陵所有情感的人。 她先遇到的是姜陵,义无反顾的选择了攻略他。 她用尽了所有的伎俩博得他眼中的一席之地,但没有用。 姜陵无情无爱。 他的眼中从来都是古井无波的,向来不会沾染上半点儿女情爱。 最后绒绒告诉她,时间不多了,她不能再停留下去。 她逼不得已选择了最惨烈的方式让他刻骨铭心。 姜陵说,如果他降下诅咒,人鱼一族献上爱就会死于非命,她还会不会爱他。 她说永远都会。 可他不信啊。 直到她的身体逐渐消失在他眼前,那一刻。 他的眼中才多了一丝错愕和追悔莫及。 她心里清楚,只有这样,才能让他永远记住她。 即使遥遥万里,几百年后,她也要他,为她牵动心肠。 吸取上一次惨痛的教训,这一次她选择了攻略左深。 其中原因,倒也还有另外一个。 她在虚境的时候曾经救过左深,之后二人也一起相处过一段时日。 姜陵没为她动心了,可左深却心动了。 但她那个时候已经先选择了攻略姜陵,只能拒绝他。 那是她……第一次看到他在她面前红了眼眶。 —— 作者有话说: 似乎没人注意到为什么之前小团子会晚来这个世界……嗷,晚安 第75章 末日里的小美人鱼25 房间内的气氛如同冰降般凝固了下来。 姜陵问出那句话后,即使不需要左深回答,心中也已经知晓了答案。 难怪,他最近去实验室的次数都少了下来。 找到了真正的艾琳诺,自然是不需要再浪费时间,在复刻出艾琳诺的事情上了啊! 姜陵咬了咬牙。 他将微微颤抖的双手背在身后,即使面上掩饰的再怎么好,但那些小动作却已经出卖了他真实的内心。 左深:“知道或者不知道很重要吗?” 他轻垂了眼帘,捏着黛姬软若无骨的小手有一搭没一搭的把玩着。 姜陵曾经以为,她对于他是一点也不重要的。 所以啊,他才敢那般肆无忌惮的挥霍着她对他的爱意。 看着左深对她的动作。 他眼底红意愈发深厚,仿佛满腔愤怒无处发泄。 “你没认出来不就已经代表着,我赢了。”左深慢慢的抬起眼帘,睨向他缓缓说道。 第94页 眼神里的不屑近乎实质。 “姜陵,我赢了。”仿佛为了激怒他似的,他又重复了一遍。 姜陵冷冷的侧过眸,他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他,语气霸道又无理,“我不会输。” 好不容易压下心里那股想要摧毁所有的情绪之后,他沉吟了片刻开口。 “艾琳诺,你应该记得你自己说过的话,到我身边来。”男人竭力克制着颤抖的声线,状若胸有成竹的模样里却隐匿着一丝紧张。 微微红着的双眸里颜色极淡,向来无波无澜的眸底如今却翻起惊天巨浪,多了一分他曾经最不希望有的…… 感情…… 姜陵盯着黛姬,看着她依偎在左深怀里,恨不得直接把她抢过来。 艾琳诺!你该信守承诺不是吗? 左深有些不太确定她是否觉醒了记忆,听到姜陵的话时,他的心跳慌忙的加快了些。 略带阴冷的眉眼间涌动着一股复杂的情绪,捏着她手的动作也不由得顿了顿。 他无法确定,她是否会像上一次一样义无反顾的选择姜陵。 左深的语气下夹杂着一丝小心翼翼,“黛姬,你还记得以前的事情吗?” 还记得吗? 这个问题一出,姜陵情不自禁的屏住了呼吸,眸光直直看向她,冷眸中充斥着希翼。 左深的心中很是矛盾,一方面,他希望她记起以前的事情,吃一堑长一智。 不要再选择那个已经辜负过她一次的人! 另一方面,他又希望她不要记得,因为…… 现在这样的她,是他等了这么多年才等到的。 她好不容易才属于他,左深一丁点也不想让她的眼里和心里再多上别人的存在。 小团子看着二人隐隐相似的神情,在她的脑海中欢呼了一声,还差一点。 就差一点,两个人就能彻底合二为一了。 它一边期待着,一边催促着它家大人的回答。 黛姬直视姜陵的眸光,她双眸澄澈干净,没有半点曾经作为艾琳诺时,看到他的欢喜和爱意。 他眼底过分明显的期许,也在她眼中清清楚楚的倒映了出来。 这场从一开始就是死局的,她破了。 如今,棋差一招。 她歪了歪头,轻声道:“抱歉,我并不知道你们所说的艾琳诺是谁。” 既是对姜陵说的,也是对左深说的。 她的回答,算是彻底粉碎了姜陵心中的最后一抹期待。 那双清冷的眼眸里似是突然覆盖了寒霜,仿若将世界万物都凝在他眼中。 眼中逐渐染上猩红,他目光凌厉的盯着黛姬,“艾琳诺,你告诉我,你是在骗我是吗?” “我知道,你只是生我的气了……” “只要你愿意回到我的身边,你想怎样对我都可以,好吗?” 他面无表情的说着这些话,语气却多了一分令人头皮发麻的温柔。 这样子的他,着实不像是无情无欲的姜陵。 左深听到黛姬的回答时,心中蓦然松了口气。 确定了她没有想起以前的事情,对于姜陵,他便更加无惧无畏了。 “呵。”他朝姜陵嗤笑了一声。 “痴人说梦。” “闭嘴!” 姜陵低吼了一句,吼完后,他才猛然反应过来。 他明明不该变成这样的…… 他如今,怎会如此勃然大怒! “阿陵,杀了她吧,杀了她,你就不会再因此烦恼了,桀桀桀……”耳旁那道蛊惑人心的声音又出现了。 姜陵本就不稳定的情绪给了他极大的入侵空间。 他周身的黑雾肉眼可见的弥漫了出来。 手臂上的纹路在一刹那间,爬上了那张清傲的脸上。 黑雾的侵入体内带来一阵又一阵,如同万蚁噬心的痛感。 “啊……”手掌狠狠压着额头,他忍不住痛苦的呻吟了一声。 姜陵重重的闭上猩红的眼,脸上的黑色纹路不断覆上又被他狠狠压下去。 “左深,他看起来好可怕。”黛姬对左深娇声抱怨着。 他可怕? 他可怕吗?! 他在心中一遍又一遍的问着自己,紧闭着的双眸中掠过浓墨般的自嘲和疯狂。 如果不是她,他怎么会变成这样…… 左深闻言,却是有些愉悦的扬起了眉眼,“别害怕,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他微微抬了抬手,学着方才姜陵的动作在半空中召出白色光圈。 白色光圈一点点扩大,最后扩展成一扇圆形扇门。 “姜陵,我劝你还是不要再自欺欺人了。” “你应该明白,黛姬是不会跟你走的。”他勾起唇角,眉眼间浮现着春风得意。 风水轮流转,当初他苦苦求而不得,而他却心安理得的享受着一切。 现在,那种挠心挠肺的滋味,也该让他来体验体验了! 那扇圆形扇门被左深操控着一步步逼近姜陵的身侧,白光照耀着他周身的黑雾愈发清晰和可怖。 就在他的身影即将被白光吞噬的时候,姜陵忽然睁开了眸子。 眼中夹杂着猩红和黑色一闪而过,他眼中的情绪恢复了寻常的冷淡。 他朝黛姬伸出手,淡漠的语气中夹杂着一股不知名的力量。 “以世神的名义,命你,立刻回到我的身边。”薄唇吐出这句话后,他的额间多了一个小小的金文符号。 第95页 第76章 末日里的小美人鱼26 黑色与金色一同交错着,仿佛光明和黑暗同存一体。 左深的脸色一下子便阴沉了下去。 他居然不惜动用这股力量! 一旦重启世神魂力,那么,二人就会无法避免的融合。 “姜陵,你疯了!”他狠狠的在床上砸了一下手,面色阴沉的朝他大喊道。 凭什么他想融合就融合,想把他舍弃出来就舍弃出来! 左深眼中满是狠戾,他挥起手掌,想要打断他的动作,但是。 姜陵毕竟才是世界法则的规定者和他的本体,以他的能力,根本奈何不了他。 就像他曾经想在末世中做的一切,他也无法阻止一样。 “不,阿陵,你不要这样!” “阿陵,我求求你了,不要融合,不!” 方才还洋洋得意的黑雾见状,立马害怕的惊声喊着。 黑雾是因为姜陵和左深的分裂所以才诞生出来的,一旦两个人重合一体,那它就会再次消失。 比起永久的消散,困在世界法则中算什么! 可黑雾的哀求对于姜陵来说没有一点用,几个呼吸的时间后,黑雾凄厉的惨叫了一声。 顿时消失在了世界中。 姜陵额间的金色符文愈来越明显,这个小小的房间里也像是被下了禁制一般,周围的空间波动不断扭曲着。 “左深,你的身体……”黛姬跪坐了起来,她凝视着身影逐渐透明的左深,面上流露出几分担忧和害怕。 她看了看站在不远处的姜陵,心中明白,他很快就会和他融合了。 到了这个时候,就算左深有多大的不甘心,他也无能为力了。 他咬着牙关,趁着最后的一点时间把黛姬紧紧拥在怀里。 脖颈间忽然传来一阵热热的湿意。 黛姬抿了抿唇瓣,微微垂下的小脸上浮现出几分难过。 即使明知道两个人是同一个人的化身,可她现在还是有些难受。 她揪了揪他的衣角,“左深,左深。”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不断在唇齿间重复着他的名字。 左深捧起她的脸,在她唇上落下一个深情又额外虔诚的吻,语气中藏着一丝祈求:“黛姬,不要忘记我。” 话音落下的时候,她明显的感觉到了她手上的动作一松。 左深的身影消失的时候,最后留下了一句属于他的话。 “我会永远爱你。”他的话语里仍充斥着一分不减的爱意。 她最后的表现,左深一定猜到了吧。 她并没有忘记曾经的事情。 黛姬抬起手,想去抓住些什么,而后又无力的垂下。 她低垂着眉眼,有些索然无味的跪坐在床上。 绒绒检测到了她的心情低下,想出声安慰,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左深的消失是必然的结果,他本就是姜陵的一部分。 它的小脑袋蔫蔫的耷拉着下垂,身子缩成一团隐藏着窝在她的身上。 小团子张着一双蓝色的猫瞳看向姜陵的方向。 只见男人的面貌在融合了左深之后,缓缓的发生了少许的改变。 鹰眸,薄唇,蕴着清傲和冷峻的剑眉,眉眼间既像姜陵,又有着左深的影子。 下一刻,他额间的符文印记光芒淡了下去,但那个印记却仍旧停留在那里。 周围扭曲的空间波动瞬间停止了下来。 房间内又恢复了正常。 而姜陵此时,也融合完毕。 世神魂力重新回到了他的体内,他周身的气势愈发显得锐不可挡,威压凛冽。 他脸上的神情显得有些乖戾,迈开长腿走到床边后,他弯下腰,伸手握住了黛姬的手。 “不管你是艾琳诺,还是黛姬,你都是属于我的,小美人鱼。”唇畔勾起的弧度张扬轻狂。 黛姬抬起头,娇软的小脸上缓缓扬起一抹浅浅的笑。 她意味深长问道:“那你呢?” 她现在是该叫他姜陵,还是左深? 亦或者,两者都不是。 闻言,他轻声一笑,剑眉微微挑起,洋溢着几分傲气。 他顺着她的手,攀上了她的肩膀处,瞧见肌肤上的几朵红梅,男人眼中交织着两种截然不同的情绪。 兴奋满足和冷漠不悦。 手下的力度有些克制不住的重重的抹了抹上面的痕迹,他垂眸语气轻慢的说道:“随你喜欢。” 黛姬的皮肤本就白嫩,他的动作不但没能去掉上面的吻痕印记,还让红意加深了许多。 “我更喜欢左深。”她拍开他的手,掀开被子就想下床。 男人眼中暗了暗,伸手压住她的肩膀。 即使如今两个人已经融为一体,但他仍然计较着这件事。 他冷了冷语气,“别惹怒我。” 黛姬挑衅似的朝他一笑。 她挣脱开他的桎梏,穿着吊带裙的身体从被窝里钻了出来。 姜陵和左深融合了,但是,还有一件事没有解决。 那就是,末世。 末世降临的原因有很大一部分是因为人鱼一族。 她身为人鱼血脉,不能坐视不管。 如若真的纵容末世下去,这不仅会让她的灵魂背负因果,也难以从这个世界脱身。 腰上忽的缠上一只手,她低眸看了一眼,瞥向手的主人,“做什么?” 第96页 “你喜欢左深这个名字,那就左深好了。”他清咳了一声,像是低头的说出了这句话。 反正,现在她都在他的身边,不过是一个代称,无所谓了。 他也不在意。 心下这般想着,缠在她腰间的手却微微收了收。 黛姬都快被这个男人的别扭整乐了。 她转了个圈,正对着他,赤着脚踩在他的鞋上,双手搂着他的脖子轻声叫了句:“左深……” 男人磨了磨后槽牙,掐着她的腰把人提到床上。 自己说下的话,怎么也不能反悔。 他吐了一口气,皮笑肉不笑的说道:“地上凉,别冷到了。” 黛姬扬起唇,站在床上一手弯着轻轻撑着脸,低头垂视着他。 “我要回去见我的族人。”她对他说道。 在他还没回答的时候,她又补充了一句话,“我知道,身为世神,你有能力让世界恢复正常的。” 末世太残酷了。 被牵涉进的无辜的人太多太多,不该这样的。 黛姬单膝下跪,在他面前使用了人鱼一族最尊贵的礼节,请求道:“我愿以斯德克一族女王之名,恳请你,解救世人,至于人鱼一族……” 第77章 末日里的小美人鱼27 人鱼一族触动深宝踏上陆地,这的确打破了世界的平衡性。 他身为这个世界的天道,插手这件事情她也没有理由去责怪。 黛姬并不想去计较这件事情,他有他要维护的世界秩序,她也有自己要做的事情。 她垂下眸子,沉吟了片刻后,说道:“至于人鱼一族,我会出面将所有族人带回到深海,此后绝不再踏入陆地一步,人鱼一族,将会永远消失在世人面前。” 解铃还须系铃人,既然一开始就是因为,人鱼一族踏上陆地的问题导致的末世,那她如今就拨乱反正。 绒绒想到一个问题,斯德克一族早已经灭绝,如今人鱼血脉只剩卡其斯这一族。 卡其斯一族之前对委托人可并不友好,它家大人出面,卡其斯一族的人能买桃仙大人的账吗? 小团子想了想,还是小心翼翼的问了她一句。 “大人,到时候他们要是不听你的怎么办?” 绒绒问的问题,对于她而言着实不算什么。 不听? 她可懒得跟他们扯那么多,不听就打。 看在同为一族的情面上,她下手会稍微轻点的。 黛姬的眸子里闪过些讥讽。 不论是卡其斯一族还是斯德克一族,她身为艾琳诺还是黛姬,可从来都没有享受过他们的优待。 如今…… 那也怪不得她不讲什么情面了。 再者说了,天道一开始是想要人鱼一族和曾经的青蛇与凤凰一样消失在天地间。 她现在至少还为他们求得了一条生机。 这要是不知好歹,啧。 那她只能说,她也无能为力了。 黛姬在脑海里对绒绒说:“你还怕我收拾不了他们不成?” 绒绒转头一想,也是,它家大人这么厉害,才不会连这点小事都解决不好! 小团子嘿嘿一笑,便不再出声了。 而在听完了她的请求之后的男人,面色却略显古怪。 他俯下身,还没回答她的话,先把人扶了起来。 她已经为他低过头,如今,他并不想看到她低头。 左陵轻轻撩开眼帘,语气里有些淡,他说道:“这件事,并不是我想如何就能如何。” 他抱了人在怀里,手上稍稍一顿,抚着她柔顺的青丝,神情若有所思。 黛姬有些不解,她轻蹙起眉头,看向他问:“为什么?” 身为世界主神,法则的规定者,他的能力,难道也会有局限性? “天真的小美人鱼,你要知道,即使是神明,也不能轻易更改自己的决定。”他似是轻声笑了一下。 男人说话的嗓音格外冷静,俊气的眉宇间漾开一抹漠然的情绪。 闻言,黛姬抿住了唇,她瞥了他一眼,见他一脸的云淡风轻,心中掠过思索。 她抓了抓他的手,轻声开口,“可为什么,我的水系能够让丧尸重新变回常人?” 他觑向她,看她白嫩的脸上是一副固执的表情,双眸中认真的不行。 左陵抽过她的手,在她白皙的皮肤上轻轻比划着,“还记得那瓶药水吗?” 后者微微点了点头。 他抬眸睨了她一眼,指着她手上道:“那里面有我的血液,明白了吗?” 是因为有他的血液,所以她的水系异能才能够拥有治愈性的效果。 这世间能够觉醒这个特殊异能的,也唯独只有她一个人。 可华夏人族这么庞大的一个人口数量,单单通过她这个异能来拯救末世,是不可能的。 除非…… 他垂下眸,掩去眸底一闪而过的晦涩。 那个方法,他并不打算告诉她。 黛姬眨巴了几下眸子,她早就猜到那瓶药水有特殊之处,却没想到原来是这样。 如果是这样,那就意味着,末世中不会有人再和她一样。 她舒展眉眼,过后又拧了起来,难掩心中烦躁的情绪。 “真的,没有方法了吗?”她眼巴巴的看着他。 左陵眸色间掠过丝隐晦,他低头亲了亲她的脸,安抚道:“没有了……” 第97页 话音落下,黛姬有些不开心的撇过了头,她趴在床上不想理他。 她才不信,肯定还有什么别的什么方法。 小团子在听完二人的对话之后,欲言又止的,它暗暗打量了左陵一眼。 一时之间不知道该不该把那个方法告诉大人。 因着这件事,黛姬跟左陵莫名的闹起了矛盾。 与其说是闹矛盾,倒不如说是她单方面的有些不太想搭理他。 身为修仙之人,最注重的就是因果,她现在的心情小团子也能理解。 一行人到底不能一直在这里停留下去。 人前的时候,左陵将样貌化作左深的模样,外面的四人再次见到他的时候,也没察觉出什么异常。 武可儿询问了一下他们的目的地,得知是北绛区之后,心中倒是也不觉得有多意外。 北绛区是人类如今建造最完全的一座基地,他们要去那里,也实属常理之中。 正好,她的家族也在那边,沉思之后,几人和他商量一下,请求他将她们一同带到北绛区。 左陵询问了一下黛姬的意思,见她并没拒绝,于是便同意了她们的请求。 他重新启动了房车,这一次的行驶速度比之前快了很多。 有着他在,路上也没什么拦路的丧尸。很快,房车就停在了北绛区的门口。 北绛区的基地大门处设了一道又一道拦门的关卡,对于要进去和出来的人都查的十分严。 “下车,下车,让我们检查一下车上。”拦门的守卫一见到房车,眼睛一亮。 而后连忙走了过来,敲着车窗大声喊着检查的话,手上的动作也没个轻重。 车上的武可儿率先下了车,她也不客气,开口就亮明了自己的身份。 “我是武家的大小姐,这车上都是我的朋友,你要是觉得有什么可疑的,那你就好好检查。” 她抽出后腰上别着的枪,放在手心里把玩着,神情冷艳,“但是,别给我作什么妖蛾子。” 武家现在把握着基地的一大半权,量那守卫有多大的贼心也不敢打到她的身上。 守卫咽了咽口水,忙不迭的收回手,点头哈腰着道歉,“是是是,武小姐千万别生气,我给几位赔个礼,刚刚的事情是我的不对,呵呵呵。” 守卫擦了擦自己头上的虚汗,和身边的人对视了一眼,二话不说就放开了关卡。 嘴上还仿若突突突的开着机关枪说道:“既然是武小姐的朋友,那当然是没有可疑的,这就给你们放行!” “武小姐快请吧。”另外一名守卫也忙恭请道。 第78章 末日里的小美人鱼28 武可儿「呵」了一声,收起枪没说什么话,上了车之后,房车迅速的通过了关卡,进入了基地内。 “诶,这人怎么这样……” “是啊,凭什么我们都要检查,她们就不用!” “呃……”正在外面排队等着检查的人一看,立马愤愤不平的开口。 那两名守卫朝众人翻了个白眼,“去去去,不想检查就赶紧滚蛋!” 一听他们的话,众人即使面色不好,也都纷纷闭上了嘴。 他们好不容易千里迢迢赶过来北绛区的基地,不就是为了能够进入到基地内吗? 现在就临门一脚了,众人哪里想为了这点事,闹的自己不好过。 两名守卫看见他们安静了下来,面上洋洋得意着笑了起来。 他们不敢惹武家的人,但是这些人,他们可不怕! 且说进入到基地之后的几人。 武可儿领着董之旌兄妹俩,对黛姬和左陵二人弯腰道谢:“这一路来的照顾,多谢了!” “以后如果有什么问题,你们尽管让人来武家找我,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我们也一定不会推辞。” 怎么说黛姬二人也算是她们的救命恩人,这话说的是一点都不重。 黛姬稍稍点了下头,“我还要谢谢你教我用枪呢。” 她对武可儿笑了笑,后者朝她摇了摇头,“比起救命之恩,这算不了什么。” 黛姬不置可否的「唔」了一声。 陈酌:“可儿说的没错,你们的大恩大德,我们不敢忘记。” 他这段时间和武可儿一行人处的还不错,之后打算跟着她们一起组成小队打丧尸升级异能什么的。 他挠了挠头,“对了,那件事我会保守秘密的。”他指的是什么,几人心知肚明。 武可儿瞥了他一眼,又瞥向黛姬身侧的男人,眼中似乎闪过些什么。 左陵一直将目光放在身侧的人身上,就算是注意到武可儿投过来的目光,也不做理会。 该说的都说了,武可儿一行人也就先与她们告别了。 她倒是还想为两人安排住处,但黛姬还没说话,左陵就先回绝了。 武可儿也不强求,她再次弯下腰朝她们表示谢意,而后说道:“那我们就先走了。” 黛姬面上扬起浅浅的笑,“好……” 房车停留在基地里一棵大榕树下,旁边的人并不多,武可儿几人走了以后,她和左陵就再次上了房车。 左陵踏上房车时状若无意的瞥了瞥四周。 房车周围暗处的角落里躲藏着几个人影,一见到他的目光,面面相觑了一眼。 难道他看到他们了? 第98页 不应该啊,几人百思不得其解。 …… 北绛区并非他们最终的目的地所在,鲛人岛才是。 虽然左陵说了,即使是神明也不能轻易更改做下的决定,但她仍然要去一趟鲛人岛。 她得找找别的法子。 房车在夜里离开了基地,暗处盯梢的人莫名昏了过去,不省人事。 等他们清醒过来的时候,天早已经大亮,他们盯着的那辆房车也不知去向与此同时,远处的一座实验基地内。 叶菱迈着急匆匆的步子进入到了实验室里,一片洁白的房间内,带着黑色兜帽的Sammael面色阴沉。 他的身影正在逐渐淡化,就在他的身边,x09号实验体手持光刃利剑直直刺入了他的身体里。 “抱歉,我的主人回来了,我该去找她了。”她冷冰冰的语气里不带任何感情。 Sammael嘶哑的笑了起来,“不愧是融合了艾琳诺血液的人,哈哈哈!” 他的笑声十分诡谲,周身不断散发的黑色雾气,像极了当时姜陵身边那个蛊惑人心的黑雾。 “x09号,你确实是实验体里研究的最成功的的一个,我从不后悔留下你,Z主,请原谅我!” 他跪在地上,额头磕在上面似乎在向谁赎罪,在叶菱走进来的时候,Sammael的身影彻底消散。 叶菱面色复杂的看向x09号实验体,“你杀了他?” 她从未想过,x09号居然会彻底觉醒自我意识。 就连插入的记忆也敌不过融合的血液。 她早就听说过斯德克一族女王强大的能力。如今,也算是亲眼所证了。 “任何阻碍我回去的人,都该死。”x09号实验体手中的光刃利剑被她收了回来。 但她说的这句话,让叶菱不能不怀疑,她下一刻就会抽出来杀了她。 叶菱参与美人鱼研究实验的目的,是为了能够将自己的半人鱼血脉进行全部转化。 如今,Z主突然没了联系,就连Sammael也消失了,凭她的能力,根本阻挡不住x09号实验体。 更何况,她刚才好像听到了一句话。 “艾琳诺女王回来了?”叶菱问。 谁不知道,艾琳诺早就死了,这都过去这么久了,难不成她死而复活了? x09号实验体一边点头,一边大步流星朝前走去。 “等等,我和你一起去。”叶菱追上她的步伐,二人快速的走出了实验基地。 实验基地的大门之外一眼望去,是一片广阔无垠的海面。 深蓝色的海水中不断起起伏伏着,时不时扑过来一个海浪。 叶菱面色白了白,在看见x09号实验体化为人鱼跳进海里去后。 她只能克服自己的深海恐惧症,一同跟着她跳进了海里。 半人鱼血脉并不影响她在海中的行动,只是会让她偶尔的失去神智,寿命也并不能像真正的人鱼一样长久。 不过,令叶菱不能理解的是,身为人鱼血脉,她却偏偏对大海有着深深的恐惧感! 这真的是十分窒息的一个问题。 鲛人岛并不像寻常的岛屿存在于海面上,而是立在一座青山之中,要想到达青山,必须经过这条大海。 之所以这么叫,只是因为这一片区域被取为这个名字。 这片大海,也称作鲛海。 末世的降临,并不意味着海下就一定安全。 在人类还未进化出异能之前,深海中的所有海洋生物就已经发生了大大小小的变化。 有些变异的海洋生物比起人鱼一族来说,要更加凶猛无比。 这也是为什么之前卡其斯一族,会拿黛姬跟左深作交换的代价的原因。 人鱼一族受世界法则的影响,根本不能获得强大的异能。 精神系异能对于他们而言,还不如自己的伴生力量。 自从艾琳诺进入虚境之中再也没有出来之后,人鱼一族就迅速凋零,就连伴生力量也在不断减弱。 斯德克一族的灭绝更是给人鱼一族带来了极大的打击。 这一日,平静了许久的卡其斯一族内,突然传来了一道熟悉又冷傲的声音。 “把你们的族长叫出来。” 第79章 末日里的小美人鱼29 鲛人岛上建筑的房子都是二层的小木屋,窗户上挂着被风吹得叮当响的风铃和小贝壳。 一排排的小木屋有大有小,错落有序的并排着。 听到黛姬的声音时,一扇扇木门不约而同的齐刷刷打开,房屋外顿时聚了好些人。 人鱼一族没什么别的优点,就是长得好看。 单单站在那里倒也算是养眼。不过,声音却是叽叽喳喳的。 “怎么回事,她怎么来了?” “这两个人是怎么知道这个地方的,而且,她怎么还没死!?” “族长,族长!” 众人议论纷纷的,目光全都聚焦在黛姬和左陵二人身上,眼神中有好奇、诧异,也有警惕和困惑。 鲛人岛的位置本就隐蔽,按理说,不应该会有人能寻着过来。 更何况,当时卡其斯一族与左深合作的时候,后者也亲口承诺了不会将这个位置透露出去。 但是,现在这情况似乎有点不太简单。 人鱼一族中有脑子转的快的,已经在细细思索黛姬方才说的那句话。 她们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第99页 卡其斯的族长伯德匆匆忙忙的被族人拉了出来。 他穿着一身偏灰色的常服,面上含着笑,样貌看起来倒是年轻。 只不过,他可是和艾琳诺同辈的,要是算岁数的话,也快五百岁了。 即使是对于长寿的人鱼一族来说,五百年也意味着,他的寿命即将走到尽头。 伯德第一眼见到黛姬的时候,面上的笑容霎时间就没了。 他皱着眉,眼神瞥了瞥黛姬身侧的男人,语气里带着分外清楚的傲慢感,“是小黛姬啊,你来干什么?” 对于卡其斯一族中的族人,他还是记得她的名字的。 至于小黛姬的父母,如今早就已经消失不见踪影了。 伯德猜测,那一对夫妻一定被海里凶猛的怪兽给一口吞了。 谁叫他们之前以为到了海底就会安全呢。 黛姬还未开口回答,他又自顾自的瞟向左陵,面色不太友好,“还有,他又是谁?” 左陵慵懒的睨了他一眼,眼中夹带着一分薄笑。 由这样一个人带领着卡其斯一族,就算没有他,迟早也得完蛋。 他捏了捏黛姬的手,后者警告的看了他一眼,让他正经点。 黛姬觑向不远处站着的伯德,面上表情淡淡,声音稍低,说道:“伯德,好久不见。” 人的面貌和声音可以改变。但是,来自血脉中的压制永远不会改变。 她只是改变了一下周身的气势,卡其斯一族的人便都纷纷变了脸色,如同见了鬼一般的看着她。 “艾琳诺!”伯德征征的看着她,嘴里不自觉吐出这个熟悉的名字。 “是斯德克一族的女王艾琳诺,那股力量的气息,没错,就是她!”伯德身边年轻的女子指着她诧异开口。 凯莉的话一出,众人议论的更加起劲了,三三两两的交头接耳着。 艾琳诺女王,她不是早就死了吗?! 人鱼一族中鲜少有转世的女王,上一次出现这种情况,已经是不可数的很久很久以前。 “你居然回来了?”伯德朝二人走近了几步,上下打量着她,啧啧咋舌。 但其实他们都知道,只要有足够强大的实力,再次转世也不是不行,当初艾琳诺在虚境消失后。 两族的人还一起猜测过,她会不会重新回来。 谁也没想到,竟然偏偏是这个时候。 伯德忽的想起来之前自己做的事情,心中闪过些忐忑不安。 艾琳诺曾经的实力所有人都有目共睹,如今又没有了那副病弱的身体桎梏住她,那她…… 还不是想怎样就能怎样! 黛姬这次来可不是跟他们叙旧的,她懒得跟他们耗费时间。 动了动唇,平静的说道:“我有些话要问你,你是想在这里当着大家的面,还是找个安静的地方。” 伯德见她并不打算翻旧账,面色倒是好看了些。 “艾琳诺女王,有什么话需要瞒着我们的吗,不如就在这里说吧!”凯莉对黛姬轻轻弯腰行了个礼。 “就是啊,族长。” “对啊对啊……”周围的人一声又一声的附和着。 黛姬如今在卡其斯一族的人眼里就是块香饽饽。 她的实力依旧那么强盛,而他们却在逐渐减弱,如果能够留住她的话,那他们不就多了一个保护神了吗? 想必以艾琳诺女王的责任心,也一定不会把他们丢下的吧。 就算是在安全隐蔽的鲛人岛上,人鱼一族也依旧不能安心,如同当初一般胆小怕事。 生怕有一天也会像青蛇和凤凰一族那样消失。 黛姬要是知道他们心中在想什么,肯定会对他们翻个白眼。 真够无耻的,让她留下给他们免费当保镖呗。 身边起哄声愈来愈响,伯德沉思了片刻,举起手在空中压了压,“好了……” 人群中逐渐安静了下来。 “艾琳诺,你想问什么就问吧。”他朝她说道,一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样子。 黛姬看了身侧的男人一眼,而后径直开口,开门见山道:“当初你们在深海中触动的深宝究竟是什么?” 她从绒绒给她传输了记忆就时不时想到一个问题,到底是什么样的宝物,能够让人鱼一族踏上陆地。 这种不符合逻辑存在的东西,天道为什么会允许? 如果说从一开始,深宝就是天道降下的神泽,那么为什么,到了最后他又反悔了? 人鱼一族在这里面究竟是扮演着怎样一个角色。 左陵呢,他又无辜吗? 黛姬问的这个问题,卡其斯一族的大部分族人也并不知晓。 伯德千算万算没算到她会问这个问题。 深宝的事情发生在艾琳诺消失在虚境之后,她不知道,也很正常。 不说黛姬在翘首等着他的回答,就连周围他的族人也纷纷向他投去了疑惑的眼神。 是啊,他们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才能走上陆地的呢? 人鱼一族得天独厚,生存于没有天敌所克的大海之中,已经算是一件十分幸运的事情。 再机缘巧合得到那样一个宝物,就不怕月满则亏吗? 第80章 末日里的小美人鱼30 伯德面上很是犹豫,他侧过身,支支吾吾的一直未曾回答。 第100页 有人已经心生不好的预感,他身旁的凯莉就是其中一人,她连忙追问道:“族长,到底是怎么回事?” 见他这个样子,黛姬冷不丁嗤笑了一声。 她扬唇凉凉说道:“都到了这个时候你还不说,别人不知道,难道你也不知道末世为何而来?” “人鱼一族为什么会落到如今这种地步?你不要跟我说,你不知道,伯德!” 她的眼神越来越冰冷,口中的语气也不免带上了几分威严的气势,直压的人喘不过气来。 卡其斯一族的族人都屏住了呼吸,瞧着她像是要发火的模样,众人更是一口大气都不敢喘。 艾琳诺女王这一次回来,似乎变了好多…… 从前的艾琳诺因为身体带病,说话总是温温和和的,丝毫没有半点斯德克一族女王的气势。 现如今,倒是一身气势强势的逼人,耀眼至极。 “你知道了什么?”伯德面上几番变化,看着她的眼神复杂又隐晦。 她斜睨了他一眼,“我知道什么,你不应该很清楚吗。” 黛姬其实很多东西都是靠自己猜的,她也不能确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只是方才看到他那个犹豫的样子,便心知这件事绝不简单。 她诈了他一番,果不其然。 左陵看过她身为艾琳诺时,在他面前喜笑颜颜,端庄大气的模样。 也见过她身为黛姬时,在他面前娇小柔弱的样子。 却唯独没有见过她这般模样,气势凌人,小脸上半点表情都没有,看着就唬人。 他忍不住低声笑了一下。 不等伯德回答,他便张唇凉凉的笑道:“呵,卡其斯和斯德克两族之中,有人贪婪无妄,不知敬畏。” “不但觊觎神明之力,还在明知道那样做会造成什么后果的情况下,一意孤行,偷取不属于他们的力量。” “真是,不知死活。”他的嗓音凉薄如玉,眉眼微挑,流露出丝丝讥嘲。 无意间得到深宝?呵,不过是一群贪得无厌的小偷罢了。 当初艾琳诺死后,他的情绪波动过大,再加上又一直未曾与左深那一部分融合。 最后导致他的神力外泄,成为了海底中的一样深宝,伯德几人发现之后,便取走了它。 若是这样倒也不至于惹怒他,是后来他们说的话,让他觉得他们实在是恶心至极。 艾琳诺苦苦撑着病弱的身体想要为她的族人求得一条明确的路,可是他们呢? 一个个心思诡谲的,想着如何将她身上的力量剥夺过来附予自己! 比末世和丧尸更加让人恐怖的,是人心。 左陵不是没有警告他们,一味的贪得无厌只会害了自己。 但他们被眼前的甜头冲昏了头脑,那他当然是选择看着他们送死了。 斯德克一族不就是摆在那里最好的例子吗? 卡其斯一族晚了几百年,也终究会落入和斯德克一样的境地的。 左陵的话无异于给伯德扇了一个耳光。 他的脸上火辣辣的,收紧的拳头表露出他内心的不平静。 蛮横的瞪了左陵一眼后,他大声呵斥道:“你不过是一个凡夫俗子,你又知道什么?” 他强撑着自己的姿态,强词夺理的样子看起来可笑至极。 黛姬如今算是彻底明白了过来。 合着所有的事情兜兜转转,终究是人鱼一族自食其果。 “那人鱼一族呢,自认为站在高位之上,到了末世的时候,不也落荒而逃?” “伯德,你们实在是让我太过失望了!”黛姬讥讽的说道。 艾琳诺,你该看看,你的族人究竟是什么样子。 他们根本不值得你为他们付出生命的代价! “族长,真的是他说的这样吗?”凯莉不敢置信的反问着。 “族长,你说话啊!” “末世,真的是我们造成的吗?” 人鱼一族之中也有一部分人心地善良,听到上面的话后,面上红了又红,心中被良知谴责着臊的不行。 她们可以躲到鲛人岛上求生存。但,那些被牵连进来无辜的人类呢? 有人揪紧了心,满脸自责和愧疚。 有人却根本无所谓,一点儿也不在意。 伯德被周围的声音烦的不行,他猛地拔高声音冷笑道:“这不是很重要吗,你们现在能够站在这里,还得感谢我!” 他这句话,一下子便惹了众怒。 “族长,话不是这么说,你让我们将鱼尾化作人类的双腿踏上陆地,确实,你自以为做的没错洋洋得意,可你有没有问过我们,愿不愿意呢?” “我们本来就一直生活在海底,你为什么非要把我们带上陆地去!” 并非是所有人鱼都愿意走上陆地的,也有人只想生活在世世代代居住的大海之中。 一句又一句反驳的声音逐渐淹没了伯德。 他的脸色黑的不行,拔腿就想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等等,我让你走了吗?”黛姬走过去就拦住了他的路,她眯起眸子。 语气下藏着几分危险,“恶果需得你自己来尝,人类不该被人鱼牵扯进去。” 伯德被人团团围在人堆里面,根本就走不了。 事到临头,他干脆破罐子破摔了。 伯德不屑的说道:“不过是人类而已,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死了也活该!” 第101页 黛姬抬起腿就踢在他的膝盖上,毫不留情的力度痛的后者直接跪了下去。 “啊!艾琳诺,你疯了吗?”他的面色上洋溢出痛苦之色,一手捂着自己被踢的腿,瞪着她骂道。 左陵倒是觉得有点不解气,恨不得把他那双肮脏的眼珠子都给挖出来。 他啧了一声。 “我看你才是疯了,人鱼一族有你,还真是悲哀。”她居高临下的睨着他,神情冷漠。 伯德又气又恼,知道他打不过她,只能一个劲的用想要将她撕碎的眼神盯着她。 凯莉和周围的族人看着他的模样,一个个的,心里忽然涌上了些许复杂的思绪。 族长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呢? “你别以为,我不敢杀你。”黛姬俯下身,眯着美眸一字一句的说道。 她最讨厌这种自以为是的人。 伯德听到她的话,看着她眼中的无情和杀意,不由自主的抖了抖身躯。 正在这时,她的脑海中传来了小团子略显沉重的声音。 “大人,你还记得……姜陵曾经下的诅咒吗?” 第81章 末日里的小美人鱼31 即使是神明,也不能轻易更改自己的决定。 不管是姜陵对人鱼下的诅咒,还是末世的惩罚。 或者说,从一开始,这一个世界就对于任务者不友好。 一旦献上爱意,大人就会死,可如果不承认这份爱,那大人之前花的功夫就白费了。 最关键的是,末世必须解决,否则大人离开了这里也会背负因果。 人鱼这个身份,既有好处,也有坏处。 听到小团子的话,黛姬几不可见了点了下头。 绒绒紧接着便说:“大人,有一个方法,可以让末世恢复正常。但是……大人,你会很痛的。” 人鱼一族因贪欲招致如此。那么,他们就必须付出相应的代价。 不止是大人,包括人鱼一族全部在内,只要一旦决定那么做,那么…… 他们都会失去踏上陆地的资本,重新回到深海之中。 并且,这一次,人鱼一族将不再有丝毫伴生力量。 而在所有事情中处于关键点的桃仙大人。 也会在完成拯救末世的任务之后迅速离开这个世界。 俗话说一个人的能力有多大,责任就有多大。 大人突破法则之外,拥有不应该获得的力量,这就已经注定了最后的结局。 因果循环,世界法则向来都是如此冷酷无情。 黛姬直起身,扫视了在场的所有人一眼。 她低了下眉,沉思片刻后,抬眸平淡的问道:“人鱼一族该回到属于自己的地方。现在,我给你们一个机会,回,还是不回?” 众人还在想着她的话的时候,跪在地上的伯德二话不说扬起脖子厉声道:“不回!这里就是我们的地方!” 末世又如何,反正他们在这里待着,丧尸也威胁不到他们! 人群中有一股微弱的声音支持着伯德。 毕竟对于她们而言,比起已经变了样,格外危险的大海来说,鲛人岛要比那里安全多了。 凯莉脑筋转的快,她试探性的问了一句:“如果我们回去了,世界就会恢复正常吗?” 她看向黛姬的眼神里浮着一丝期盼。 如果可以的话,她一定会选择回去的! 左陵瞥了一眼身侧的人,想着她的那句话,心中莫名涌上一股不安。 “会,但是我也要先跟你们提个醒,回去之后,人鱼一族的力量将彻底消失。” 黛姬的余光注意到左陵的神色,面色却依旧平静。 绒绒都知道的解决方法,他身为这个世界的天道,没理由不知道。 不过是他不想告诉她而已。 黛姬的眼神淡了淡,眼尾轻扬,说出去的话就如同泼出去的水。 她明白,以左陵的能力,就算诅咒真的实现,他也有方法把她的灵魂留住。 有上一次的经验在,这个男人,恐怕早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只要把她的灵魂安排在一个普通人的身上。那么,曾经那个对于人鱼的诅咒也就妨碍不到她了。 可她不打算这样。 她绝不可能永远停留在一方小世界中,不管如何,她最终都要回到属于自己的世界。 所以,完成任务对于她而言,很重要。 修炼成仙的桃仙大人,从来不会因为情爱耽误了正事。 当黛姬的那一句话说出来的时候,左陵便明白了,她已经知道了拯救末世的方法。 但是……她是怎么知道的? 她真的打算把他丢下吗? 他抓紧了她的手,唇角微微下压。 男人微垂下的眼神乖戾又阴暗,狠狠拧起的眉宇间逐渐覆上郁色。 “我愿意!”听完黛姬的话后,凯莉急急忙忙的开口道。 力量消失就消失,反正本来也根本没有什么用了。 “我也愿意。” “回去吧,我们都回去吧,让世界恢复正常不好吗?” 一个崩坏的世界,对于所有人而言,又有什么好处呢。 人鱼一族中有人提出了这样一个问题:“可是,我们没有了力量,该怎样生存下去?” 此言一出,凯莉几人纷纷沉下了心。 第102页 “放心,这个我会安排好,现在,跟我来吧。”黛姬不打算再浪费一分一秒的时间。 绒绒已经把方法告诉了她,人鱼一族的安身之地也已经通过系统找到了合适的位置。 一切,都该回到原点了。 众人听到她的话,面上虽有犹豫,却还是选择了跟上她的步伐。 伯德见状,气的在地上锤了下地,这些蠢货! “我才是卡其斯的族长,你们应该听我的话!”他高声大喊着,一边试图想要站起来。 黛姬眼中蕴上烦躁,转过身抬腿又给了他一脚。 “啊——”伯德猝不及防,惨叫了一声之后,立马又重新跪了下去。 “卡其斯一族的族长又如何,我想你应该知道,凭借我的力量,要想胜任人鱼一族的女王绰绰有余。” 她冷冷的说着,猛地释放出血脉里的压迫感,一股强势的威压朝伯德铺天盖地的压了过去,就连周围的人鱼都受到了一丝影响。 他们的脸色白了白,来自血脉的压迫让他们忍不住想要俯首称臣。 鼎盛时期的艾琳诺女王实力,果真不能小觑。 “噗……”伯德连续受到身心打击,身体承受不住,竟吐了一口鲜血出来。 染红的地面格外刺眼。 他被压迫的满头大汗,身子不断颤栗着,心脏不受控制的越跳越快,像是要从胸腔里蹦出来。 “我错了,艾琳诺,求求你了,放过我,放过我……”伯德重重的咳了好几声,嘴角边的红血丝顺着他的动作蜿蜒的流了下去,汇聚在地上的那摊血上。 众人不忍的看了他一眼,却明白他是咎由自取,一点儿也不敢求情。 黛姬收起威压,轻蔑的睨了伯德一眼,眼中的杀意几乎要化成实质的刀子戳在他的身上。 “能饶恕你,就能杀你,劝你最好给我老老实实的。” “是,我知道了,咳咳咳……”没有了压迫,伯德连忙大喘了几口气,心有不甘的低下了头。 黛姬带着人正要离开的时候,却被身侧的男人用力的攥紧了手腕。 他的大手桎梏着她,看着她的眼里满是戾气,“黛姬,你说过的,会一直爱我的。” 第82章 末日里的小美人鱼 说过的,会一直爱他,那为什么,现在又要把他丢下? 左陵眼眶微红,他都为了她选择融合两个人格好好的爱她了,为什么她一定要这样做?! 为什么! 他眼中肆虐的风暴恍若要将整个世界毁灭。 众人顿住了脚步,看着二人这有些莫名低压的气氛,默默的往后退了几步。 黛姬掀了掀眼帘,她一手缓缓覆上他的手背,注视着他的眼眸轻柔却又坚定,“左陵,我爱你。” 他蓦然放大了瞳孔。 她又说了这句话,她又会和上次一样消失了…… 左陵忍不住自嘲的笑了笑。 第一次,他因为那可笑的别扭,不敢承认自己的感情,没有留住她。 这一次,他以为会有美好的结局,可结果呢。 她不要他了。 左陵心尖上痛的不行,吐出的每一口气都带着彻骨的凉意。 “即使有一天我消失了,不在了,我也会一直爱你。”她柔柔的说着,手上却挣脱开了他的桎梏。 他垂下红了的眼睛,心中的不安感逐渐加重,他竟然有一种他根本无法拦住她的感觉。 左陵嗫嚅着唇,低声求着:“我只想要你好好活着,陪在我身边,黛姬,不要离开我。” 她沉默了片刻。 “也许我们……还会有机会再见的。”她似是而非的说道。 左陵还来不及询问她的意思,脸颊上突然印下一个甜甜的吻。 “不要为了我做任何伤害自己或者别人的事情,左陵,答应我。” 此时此刻,她的声音显得分外温柔,每一句都充满了爱意,就连望向他的眼眸里,也怀着满满的爱慕。 左陵不禁愣了一下,他张了张唇,还未说话,耳边又传来她清甜的声音,“我爱你……” “再见……” 耳边最后萦绕着这两个字仿佛是一个什么魔咒,他甚至来不及反应,眼前便一片漆黑。 下一刻,他的身影缓缓倒了下去。 昏迷过去的前一刻,视线模糊的看见了她娇媚可人的小脸,她似乎还说了什么,可他再也听不到了。 骗子,小骗子…… 紧闭着双眸的男人眼角缓缓划下一滴泪。 黛姬见状,微微叹了一口气,她俯下身,轻柔的擦去他的泪。 “大人,得快点才行,他很快就会醒过来的。”小团子怕她心生不舍,于是催促了一句。 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了,不能前功尽弃啊! “我知道了。”她把人小心的放在了地上,而后带着人鱼一族朝鲛海走去。 黛姬回眸望了身后的方向一眼,不过一瞬,又收了回来。 “开始吧。”随着她的这句话音落下,平静无波的鲛海顿时掀起一阵又一阵巨浪。 巨浪之中,闪烁着白蓝交织的刺眼光芒。 她的双手迅速结印,身影腾空在半空之中,原本墨黑的卷发在顷刻间化成了银色,双腿隐在光雾之中。 漂亮的鱼尾若隐若现。 “吾愿倾尽全族之力,启用逆转之术,重转术法,还一个盛世太平!” 第103页 “还一个盛世太平……”她身后的族人也跟着她,一句又一句的重复着。 巨浪带起的狂风冷冷呼啸着。 当秘法生效,随之而来的痛苦便席卷了上来。 如同被剥皮抽筋的痛感足的以将一个人逼疯,黛姬显出鱼鳞的脸上布满着痛苦和忍耐。 她高高昂起头,额头上滑下一滴滴汗水,一头雪白的长发在身后凌乱的飞扬着。 黛姬的双眸无力的闭了闭,唇瓣白的没有了一丝血色,被硬生生从身体里剥去的力量和生机不断的朝外涌去。 雪白的发丝逐渐干枯,她的面色一点点的变得透明。 最后,逆转之术成功开启,鲛海中突兀的出现了深深的漩涡,那漩涡带着恐怖的风暴。 很快,卡其斯一族的族人便全都被漩涡吸了进去。 而她的身体,也再也坚持不住了,黛姬的身影迅速从高处坠落下,摔在了大海席卷过来的浪花中。 迷蒙的双眼前,仿佛出现了一道带着熟悉气味的身影。 左陵…… 她闭上眼,身上的衣服悉数破碎,化作了人首鱼身的模样。 蔚蓝色的大海之中,海面上起起伏伏着,她娇小的身体被人抱在了怀里。 “黛姬,不要离开我……”男人死死的抱紧了她,生怕她离开。 他的手抚上她惨白的脸上,眼中一片赤红,眸子顿了顿之后,失了神。 男人低下头埋在她的肩膀上一声又一声的哀求着。 可不管他如何求,流下多少眼泪,那条耀眼至极的红色鱼尾始终下垂着。 没有丝毫生息。 他低声笑了一下,笑声悲凉又绝望。 “小骗子。”他按上她苍白的唇瓣,眉眼间阴冷至极,唇齿间溢出的三个字带着咬牙切齿的恨意。 可最后,他还是在她唇上落下了一个吻。 这个吻,夹杂着恨意,也有刻骨铭心的爱意。 这世界于我而言太过苍白,未曾遇到你之前,我从未想过自己会深陷人间情爱。 我以为,我没有爱。 我以为…… 你会一直陪着我。 黛姬,没有你,我要这个世界有什么意义? 一个巨浪打了过来,将二人的身影卷入了海水中。 时间一点一滴倒退,除却人鱼一族,人类的生活又重新恢复了正常。 末世就像是一场梦,一觉醒来,梦境破碎,似乎什么也没有什么发生过。 一栋小小的居民楼中,暴躁的男生走到一间卧室的床前,想要将赖床的妹妹从床上拖了起来。 他掀了掀被子,咬着牙喊道:“董之瑶,你还睡,你也不看看现在几点了?!” 床上的女孩打了个哈欠,转过身拿屁股对着他。 “别打扰我,好困啊,总感觉,做了一场很长很长的梦……”说着,她的声音越来越小。 又睡了过去。 董之旌被她那么一说,呆滞了一下,眼前似乎闪过什么画面。 他忙走到自己的窗前,拉开窗帘朝下俯视看去。 楼下,带着小孩的老奶奶正牵着小孙儿往前走去。 他皱起了眉,并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 好奇怪,心里仿佛有一种不对劲的感觉。 …… 虚境,神殿之中。 一袭白袍的金发男人抱着一个娇小的身躯,一步步走向神座之上。 他走下的每一步,脚下的台阶都印上一个个金色符文,仿佛在进行着某种仪式。 直到把人放在神座之上,闭着眸子的人儿依旧脸色惨白,没有半分要苏醒的迹象。 男人抬眸深深的注视着神座上躺着的身影,眼中的戾气不断加重,额间的金色逐渐弱化成虚无。 良久,他嗓音沙哑的开口:“不管你是谁,我一定会重新找到你的。” 他单膝跪在阶上,微微垂下头,似乎在许下什么承诺。 高傲的神明终究低下了头。 想要为他心爱的女子求来一次复活的机会。 但,金文消散,神殿坍塌,也未曾换来她的垂眸。 【检测到姜陵悔恨爱意达到满值,白月光数据收集+1……】 第83章 叶菱番外 身为京都掌管商业帝国叶家的长女,叶菱是真正的含着金汤勺出生,自出生起便尽享荣华富贵。 若是一路顺遂下去,以她的能力,在成年后接管叶家根本不是问题。 可自她十六岁那年开始,她却忽然发现了身体上的不对劲。 原本白嫩的皮肤上逐渐的显出了一片片丑陋的鳞片。 颜色暗沉,没有半分美感。 鳞片的生长一开始从手臂上蔓延到了脖子上。 最后,是脸上。 叶菱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完全不能接受自己居然变成了这样。 她疯了似的呐喊,对着家里的所有人宣泄着自己的脾气。 也是这个时候,她的母亲才流着泪告诉她,她的身体里竟然有一半的人鱼血脉! 叶菱呆住了,她只在童话中听说过美人鱼的故事,可万万没想到。 有一天,这件匪夷所思的事情会发生在她的身上。 叶菱像是看怪物一样看着自己的母亲,她问她,父亲知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 母亲点了头,叶菱红了眼,她很想怒吼,为什么她的身上会长出这些丑陋的鳞片! 第104页 可最后看着满脸愧疚的母亲,她终究还是无奈的闭上了眼。 叶菱把自己关进了房间,不吃不喝。 她讨厌死了自己的身体,童话里的美人鱼有着漂亮的鱼尾和璀璨的鳞片,可她呢? 她看着被鳞片覆盖掉的白皙肌肤,压抑不住的哭了起来。 没有女孩子会不爱美,更何况,她这种身份,一旦身体上出现什么明显的伤疤。 就连出门都要面临被冷嘲热讽的准备。 颓废了几个月后,她终于想清楚了,她不能这样下去! 没有人能救她,那她就自己救自己。 叶菱是骄傲的,她半分也不想让别人嘲笑她,也不想把自己丑陋的一面露出来给别人看到。 于是,她留下了一封书信,孤身离开了叶家。 叶菱很聪明,她的智商足以支撑她成为一名优秀的研究人员。 离家以后,她通过自己的能力在一些隐蔽的网站接了一些任务来做。 那些对于常人而言十分困难的代码,在她面前不过是小菜一碟,就这样。 沉浸在代码世界中的天才一下子就出了名。 只是,如此三年后,那个曾经闻名于网上的天才Q消失了。 叶菱被一个自称Sammael的男人找上了门。 他问她有没有兴趣加入美人鱼研究团队。 叶菱很兴奋,这是她这么多年唯一一次接触到有关美人鱼的事情。 她根本没有犹豫,一口就答应了他的邀请。 之后,叶菱成为了美人鱼研究团队的一把利刃。 第一次见到Z主的时候,她怀着满满的好奇心。 那个男人开发出这个团队的意义究竟是什么呢? 他有什么目的? 后来,随着研究的时间一点点加长。 她明白了那个男人的用意,他啊,要复刻出一个女人。 至于是谁? 叶菱问了Sammael,他意味深长的说了句:“是Z主求而不得的人。” 叶菱懂了,又好像没懂。 反正再怎样也不关她的事,她只是尽心尽责的做着自己的那一部分工作。 x09号研究出来的时候,她其实并不满意。 她总觉得,还差点什么。 直到后来,血液融合成功,她才觉得,她完整了。 叶菱以为,这个实验还要持续下去很久很久,也许,久到她的半人鱼寿命耗尽。 可突变发生的太快。 那一天,实验室的警铃大作,她急匆匆赶去的时候,看到的是x09号实验体亲手杀了Sammael。 她很震惊,更加不能理解,为什么x09号实验体要这么做。 当x09号的那句话说出来之后,她才恍然大悟。 是艾琳诺女王的血液影响到了她,致使x09号彻底觉醒了自我意识。 由于血脉里的亲近,所以,她固执的要去找到自己的主人。 Sammael死了,Z主也消失不见,叶菱便打算跟着她去找那位鼎鼎有名的艾琳诺女王。 她也想看看,人鱼一族的女王,究竟是怎样一个人物。 可当她们赶过去的时候,鲛海中却掀起一阵又一阵的巨浪,巨浪直接吞噬了她们。 “叶菱博士,很高兴与你的相遇,再见,我要去陪我的主人了。”翻涌的浪花之中,她抓住了她的手。 而后,她似乎感受到她将身体里的力量传输到了她的体内。 那句明显带着告别意义的话说完之后,她眼睁睁看着x09号实验体的身影不断透明,最后消散在了她的眼前。 叶菱瞪大了双眸,她的视线却愈来愈模糊。 身体里不受控制的涌上难以抵抗的睡意,她逐渐闭上了眼睛。 x09号实验体…… 再见…… 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她身处于一片崩塌的废墟内。 “嘶……”她情不自禁摸上后脖颈的位置。 这一摸,她倒吸了一口凉气,可下一瞬,她诧异的发现。 那上面原本长出来的鳞片没有了! 叶菱来不及思考那么多,她掀开袖子看了看,只见原本覆着一层层厚重鳞片的肌肤上已然完全褪却。 皮肤上十分光滑,什么都没有。 叶菱又检查了身体上的其它地方,没有,没有…… 她笑了起来,可笑着笑着,眼泪又从她脸颊上滑落了下来。 那些纠缠了她这么多年的鳞片,终于,消失不见了! 身边安静的可怕。 她猛然反应过来,x09号实验体也不见了,沉默了许久后,她才想起来。 刚才x09号说,她要去陪她的主人了。 她的消失,难道意味着,艾琳诺女王也……消失了吗? 没由来的,心中涌上一丝莫名的感觉。 丑陋的鳞片不见了,可她似乎还保留了人鱼血脉。 不然,在这深深的海底之中,她又如何能呼吸得了呢。 废墟之中发着淡淡的金色光芒。 叶菱站起身,朝散发出光芒的地方一步步走近。 随着她的身影不断逼近,废墟竟慢慢变得虚无,像是要化成一片水雾消散。 最后,被掩埋的废墟下露出了一张奢华的水晶神座。 神座上,一男一女的身影如同交颈鸳鸯,耳鬓厮磨着。 叶菱怔住了,“艾琳诺女王……” 第105页 背对她的男人面容如何,她看不到,她只能看到一张娇媚略显得熟悉的脸。 周围的空间不断扭曲着,叶菱再次昏迷了过去。 “菱儿,快醒来,该去学校了。”分外耳熟的女声温和至极。 叶菱迅速睁开眼,看见眼前的人影时,她缓缓抓紧了手。 是她的母亲…… 她回来了! 一切的一切,就像是午后的一场梦。 房间内的粉色窗帘隐隐绰绰的飘扬着,温和的阳光透过窗户撒了进来。 第84章 民国病娇小疯子1 幽静的榕树立在道路一旁,顺着青石板路一路向前,大气庄严的苏公馆便印入了眼帘之中。 苏公馆中的主人喜静,专门在向恩路闹中取静,挑了块风水宝地建起了这座公馆。 “哒哒哒……”踩着小细跟的高跟鞋重重的踩在地上,仿佛在宣泄着什么。 她脚下的鞋子随着主人脚下生风的步子,发出一连串急促刺耳的声音。 不过一会,她径直上了二楼,厨房中听到声音的佣人水菡探出头。 见了她的身影,心中暗念一句,坏了,坏了! 她拍了自己脑袋一下,连忙走过去想要拦住女人的身影。 “三姨太,诶,三姨太!”她一边追在她身后,一边高声喊着。 三姨太叉着腰,转过身朝她大声呵斥了一句:“都给老娘滚,别跟着我!” 她那张犹存风貌的脸上洋溢着满脸怒火,瞪大的眼珠子活像是要吞了谁。 水菡吓了一跳,顿时止住了脚步。 三姨太,这是又怎么了? 二楼的房间有五个,一间客房一间书房,另外三间是这里常住的三位主人的卧室。 瞧见三姨太直奔最左侧的房间,水菡吞了吞口水,似乎是突然想到什么。 她连忙转过身下了楼梯,气都来不及喘的跑到转盘式电话机旁。 水菡手下快速的转动着数字,抓着电话机焦急的等待着。 待到电话那头终于接起之后,她来不及思考便语气着急说:“少帅,您快回来吧,三姨太又来了!” 而此时,二楼上,三姨太几步走到最左侧的房间门口前,手上一推,用力的推开了未上锁的房间门。 瞧见房内倚在木窗前面容清纯的少女,她登时火气更旺。 “你个小贱蹄子——”她看着她的眼神丝毫没有半点做母亲的温和,阴郁的目光里倒蕴含着对仇人的恨意。 三姨太踩着细高跟走到她的面前,长长的指甲上涂着牡丹色的指甲油,衬得她的气势更加跋扈嚣张。 她的手高高扬起,对着她的脸就要扇下去。 穿着一身淡粉色洋装的少女面容上不施粉黛,略显苍白的小脸精致得宛若橱窗中的人偶。 她梳着时下最流行的欧式宫廷卷发,一双像极了眼前女人的瑞凤眼微微眯起,眸光中带起一丝危险。 这巴掌她要是受了,那她这张脸,怕是别要了。 苏幼鸶刚接收完记忆,明白她前面的这个人是谁,也知道为什么她要这么对她。 不过,这不代表她就会一动不动站在这里给这个疯女人打。 小团子在她耳边轻声说道:“大人,小心点。” 苏幼鸶侧过身,躲过了女人落下来的巴掌。 她的脸上扬出嘲讽的笑,“姨太太又在发什么疯?” 她一如既往的按照记忆中的模样对她说着一样的话,娇软可人的脸上是明晃晃的不屑和恨意。 这次的委托人就是个小疯子,心愿就是想整死那些害死她的人。 她的性格会变得那么偏激和病态,也是受了家庭极大一部分的影响,其中最严重的。 就是她亲生母亲对她的非打即骂。 苏幼鸶出生晋军大帅的府邸,是眼前三姨太的亲生女儿,可惜的是,三姨太最厌恶她,完全不把她当女儿。 原因很简单,当初三姨太怀她的时候,大帅又宠了别的女人,深深陷入她爹情话温柔里的女人差点就疯了。 咬着牙压着恨生下肚子里的孩子,结果发现还是个没带把儿的,三姨太更加恨毒了她。 完完全全就是当仇人看的那种。 三姨太全怪是她害得她失去了大帅的宠爱,在她小时候就各种给她灌输,她活着就是个错误的想法。 那些个恶毒肮脏的话也没少在她耳边念,有时候脾气一上来,拽着她就是一顿毒打。 佣人们拦都拦不住,大帅的孩子明面上私底下孩子多了去,根本不管她。 没人管,三姨太就更加变本加厉,有一次差点拿剪子杀了她。 最后还是她同父异母的大哥,如今的晋军少帅正好瞧见拦下了她。 救下她之后,苏景澈便把人带到了苏公馆,吩咐了水菡照顾她。 大帅那许是为了自己的面子,也出面关了三姨太几天的禁闭。 苏幼鸶来了这里之后,处境是好了些,可性格也形成的差不多了。 再加上三姨太时不时在哪受了气,就要跑过来大闹一场,她就是个圣人也要被折磨的疯了。 母女俩的关系早就降至冰点,说是母女,却更像是一对仇人。 听到苏幼鸶嘲讽的话,三姨太面色更加难看,她瞪着她,语气夹恨的说道:“我发疯?!苏幼鸶,你给老娘等着,老娘今天非得好好整治整治你!” 第106页 苏幼鸶娇娇的笑了一声。 她顺手从木窗上拿过前几天她大哥送给她的短匕,“姨太太该去照照镜子,看看你现在的脸,啧啧啧。” “真丑啊。”她在她面前扬了扬闪烁着锋锐刀光的匕首,匕首的冷光照在她的眼上一晃一晃的。 不等三姨太说话,苏幼鸶又收回匕首,垂下眸子,手指轻轻擦过匕首上,细嫩的软肉上一下子便见了红。 她忽的抬起眼,黑亮的眼睛盯在她的身上。 甜丝丝的语气里夹着一股病态的诡异感:“姨太太说,要是这里染上血,会不会更加好看?” 手柄上镶嵌着一颗硕大的红宝石,红的灼眼。 三姨太冷笑了一声,“有本事你就杀了老娘啊,小贱人!” 听到后面的三个字,苏幼鸶眉眼一沉,纯黑的瞳仁里闪过一抹奇异的光。 “不敢?没有本事就别在老娘面前装模作样!”三姨太朝地上啐了一口,那语气下满是轻蔑。 似乎笃定了她不会动手。 苏幼鸶举起短匕,目光直直的看着她,“姨太太,你看。” 房门并未关上,外面隐约传来沉闷的脚步声,处于被激怒状态的三姨太并未注意到声响。 她却是清清楚楚的听到了。 苏幼鸶歪头朝她诡异的一笑。下一刻,不等三姨太反应过来。 她将短匕送到了她的手上,娇软的手握着她的手,毫不留情的刺到自己的手臂上。 白皙的肌肤上在一刹那间便染上了鲜红的血。 第85章 民国病娇小疯子2 “咣啷——”她松了手,三姨太因着她突如其来的动作,一时没握住手里的匕首。 镶着红宝石的匕首砸在了地上。 “三姨太,你在做什么?!”匆匆从练兵营中赶回来的男人正好看到这一幕,他冷了脸,扬声呵道。 苏景澈穿着一袭深蓝色的军服,扎紧的军腰带和绑住的裤腿衬出男人的身姿健硕挺拔。 他双腿并直着站在门口处,抬手正了正头顶上的帽檐位置。 “大哥……”三姨太身旁的人娇弱的唤了一句,声音微弱,像是没断奶的小猫。 苏景澈瞥了她一眼,目光划过她渗血的手臂时,蹙起的眉峰更加高耸。 “宋忱,带幼鸶小姐下去包扎。”他微微偏过头,用余光睨了站在身后的男人一眼。 他身后的男人向前跨出一步,苏幼鸶才注意到了他的存在。 宋忱站的笔直,身上穿的也是深蓝色的紧身军服,乍一看似乎并不出众。 可细细去看,他的五官却十分耐看养眼。 一双微微上挑的桃花眼,挺直的鼻翼下是轻轻勾起的唇瓣,时常带出耐人寻味的笑。 棱角分明的五官似乎透出勾人的俊俏感,可宋忱的眼角眉梢里却夹着与他面上笑容不符的阴冷。 似乎隐藏着什么更加令人深究的东西。 他迈开长腿,大步流星走到苏幼鸶的身前。 三姨太方才一时呆滞了,可不代表她现在还没反应过来。 看着掉在地上的匕首,还有此时此刻用冷冷的目光注视着她的少帅几人。 三姨太瞬间便明白了她方才的用意。 她含着恼怒的目光狠狠瞪向苏幼鸶,“你故意的,贱蹄子,居然敢栽赃老娘,我……” 她说着就想要对苏幼鸶下手,可宋忱就在她的身边,门口处还有一个苏景澈亲眼看着。 怎么也不可能让她得逞。 “住嘴!三姨太,这里可是苏公馆,不是你能胡闹的地方,你对幼鸶动手,已经违反了苏公馆的条令,要是再出口不善,别怪本帅对你不客气!” 苏景澈能从子嗣庞多的大帅府里脱颖而出,成为如今人人畏惧的晋军少帅,他的手段和脾气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谁都知道,惹了大帅,你还能送上几个美人平复下他的怒火,可要是招惹上了晋军少帅。 那就只能说一句,阎王要你三更死,绝不留你到五更! 苏景澈厌恶的目光扫视过三姨太,眼中的警告和不喜溢于面上。 这个女人,搅得他父亲的后院不平就算了,还敢来苏公馆闹事,简直是不把他放在眼里! 三姨太听到他的话,面上讪讪的干笑了几声,“少帅,真的不是我伤的她,是那个小贱……” 触到他冰冷的眼神,她连忙呸呸了几声,对他讨好的笑了笑。 见他不为所动的模样,三姨太面色委屈十足的又道:“是幼鸶她自己做的,真的不是我,我怎么敢动手,您说是不是,少帅?” 她低下头,暗地里又甩了个几个含着刀锋的眼神给苏幼鸶。 那样子,恨不得用眼神活剐了她,后者对上她的眼神,却是压了压想要上扬的唇。 苏幼鸶看向她大哥,嗓音里含着微末的委屈出声辩解道:“大哥,不是我。” 宋忱无声的笑了下,低垂的眼睑中划过一丝兴味。 有意思,苏公馆这位娇小姐还是第一次表露出这种,嗯……委屈的情绪。 他可记得,她曾经从不会这样。 就算是差点被自己的亲生母亲杀死的那一天,她也倔强着一点表情都没有。 他低眸无所事事的想着,身侧的少女悄悄打量了他一眼。 眼神冷静,眸底中晕开不明所以的笑意。 第107页 这个世界的天道之子,啧。 三姨太听到她的反驳,脚一剁,脸上涌上一阵气恼的红意,张嘴就骂道:“苏幼鸶,你还好意思说不是你,你个小贱种,明明就是你,你还在这里扯谎,我呸,不要脸的东西!” 怒火上头,肮脏的话又从她嘴里吐了出去,三姨太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之后,连忙闭上了嘴。 小心翼翼的看向苏景澈,生怕他发怒。 苏景澈瞥了她一眼,平静的眼神下浮现着丝丝愠怒,“来人,把三姨太赶出去!” 男人的话落下,自一楼冲上来的人立马冲进了房间,手持长枪将三姨太围了起来。 三姨太倒是不怕他们会动她,再怎么样,她也是大帅的女人。 她伸长了脖子尖声喊着:“少帅,少帅,真的不是我,你别相信她啊!” 苏景澈看都没看她一眼,他面容淡淡的朝手下摆了摆手。 穿着统一样式服装的男人们无情的用枪指着她,“三姨太,请。” 三姨太狠狠的瞪了他们一眼,被他们赶鸭子似的,灰溜溜的带出了房间。 没了她的存在,空气中似乎都清新了一些。 安静了片刻之后,苏景澈侧过身,只撂下一句无波无澜的话。 “赶紧去把张大夫请来吧,小女孩皮肤嫩,别留下什么疤。” “宋忱,你先照顾着她,晚些时候来书房找我。”他整了整衣袖,而后迈开步子离开了这里。 宋忱抬起头,微笑道:“我知道了。” 门外军靴的声音一步步远去。 他转过头,对苏幼鸶伸出手,做出要扶她的姿态,“走吧,幼鸶小姐。” 苏幼鸶眯起眼,朝他咧开嘴不怀好意的笑了笑,宋忱面上依旧挂着浅笑。 可下一刻,他就笑不出来了。 苏幼鸶不客气的揪住他的衣袖,娇声道:“宋忱,你是谁派来苏家的?” 宋忱心猛的一跳,眉眼上猛地覆上一层杀意。 他面无表情的看着她,语气下没有一丝慌张:“宋忱不知道幼鸶小姐在说什么。” 这幅一本正经的样子,要不是她知道他的底,她就信了。 “宋忱,你真的不知道吗?”苏幼鸶眼神恶劣的看着他。 她放开了原本压着伤口的手,弯下腰,捡起地上掉落的匕首。 她又把匕首塞到他紧握的手心中。 一推,一插。 “宋忱,你知道吗,我刚刚,就是这么陷害那个老女人的。”她把刚刚的那一番重新演示了一遍。 眼睛里满是无辜的笑,宋忱却瞧见了她脸上的狠戾。 第86章 民国病娇小疯子3 此时此刻的苏幼鸶,像极了做了一件大事之后,得意洋洋的要跟自己的小伙伴炫耀成果似的小孩子。 幼稚下的举动下却隐藏着离经叛道的乖戾。 宋忱瞧着她这幅模样,缓缓勾起了唇,阴鸷的眉间掠过凉薄的笑意。 她为什么要把这件事告诉他? 苏幼鸶手腕上还在淌着血,可她却丝毫不在意。 “宋忱,你知道我的秘密了,不如,你也把你的秘密告诉我吧。”短匕被她用力的抽走。 她抓着他的军服袖口,仰起头眼巴巴的看着他,面露兴奋。 她理所当然的觉得宋忱也应该要和她一样,把他的秘密告诉她。 至于这种霸道的逻辑,当然没有理由,难道你能和一个疯子讲逻辑吗? 宋忱目不斜视,眸光落在她身后的窗台上,他在想,把人从这里推下去的话,能伪造成意外吗? 眸色中沉沉浮浮,“幼鸶小姐,我们还是去找张大夫吧。” 他的语气中带了些惋惜,目光不舍的从窗台上移开。 这个娇小姐好像没理由自杀。 算了…… 宋忱心中暂时放下了这个念头。 “宋忱,你还没把你的秘密告诉我。”苏幼鸶执拗的抓着他,双眸微眯,神情略有些不高兴。 男人阴沉的眉眼间掠过不悦。 真烦人…… 好想把她的嘴封上。 宋忱的另一只手已经悄然摸上了腰间别着的黑色手枪。 “宋忱!”注意到他的动作,苏幼鸶在顷刻间收敛起了所有的表情。 她凶巴巴的喊了他的名字,因为失血而显得苍白的小脸上浮现着气恼。 她闻见了他身上,来自同类的气息。 宋忱明明都是和她一样的人,把他的秘密告诉她,大家一起玩不好吗? 少女歪了歪头,黑曜石一般的眸子中闪烁着疑惑。 “宋忱,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她不开心的把短匕扔到地上,尖锐的刀锋触到木质的地板上划过一条痕迹。 宋忱被她烦的不行,终于屈尊降贵的将眸子落到了她的身上。 “你就不怕,我把这件事告诉给你大哥?”他的唇畔弯出笑容,只是那笑却没什么感情的温度。 他在恐吓她。 苏幼鸶的脸上缓缓扯开如稚子般的笑,“宋忱,你要告状啊。” 她舔了舔唇,期待着他的说法。 宋忱低眸冷觑了她一眼,看她的眼神跟看傻子没什么两样。 “是啊,你怕了吗?”他淡淡的开口。 苏幼鸶摇了摇头,然后像是觉悟到什么,她又点了点头。 第108页 她从眸子里挤出了几滴眼泪,脸上却一副开心的样子,故作害怕的说:“我好怕……” 宋忱看着她拙劣的演技,额角抽搐了一下。 “很假。”他客观的点评了一句。 苏幼鸶毫不在意的「哦」了一声。 她拉了拉他的袖子,忽然说道:“宋忱,你别跟着我哥了,跟在我身边怎么样?” 一直待在苏公馆的话,会很无聊。 多一个宋忱在身边,苏幼鸶觉得生活才会有趣点。 嗯,好吧…… 其实还有另外一个原因。 苏幼鸶眯起眼笑了笑,但是她并不打算把那个原因告诉他。 “我不想管你到底在耍什么花样,你要是不想去找张大夫,我就走了。”他瞥了瞥她手腕上蜿蜒下的血迹。 白和红的对比刺眼至极。 宋忱微微抬手,抓住她的手腕,也不顾忌她的伤口,伸手按了按她伤口的边缘地方。 她是不想管,但并不是不能感受到痛意。 苏幼鸶翻了脸,直接甩开他的手。 “快点,去找张大夫。”说着这句话,她却根本没打算动身。 反倒是坐到了房间里的皮质沙发上。 她抬起眼漫不经心的看着他,一副打发他去的模样。 宋忱笑了…… 内心里涌上一阵不爽。 舌尖克制的抵了抵牙龈,他微微点头,转身就走,连半句话也没说。 瞧见他的人影下了楼以后,水菡才连忙上了楼,来到她的房间。 “幼鸶小姐,您没事吧?”她一边躬身捡起地板上的短匕,一边担忧的询问道。 瞧见短匕上和她手腕上的血迹时,水菡看着她的眼神更是心疼了。 幼鸶小姐,哎,作孽哦! 有那样一个娘,真是不知道倒了什么霉。 水菡比她大了五六岁,还不懂事的时候就被亲爹娘卖进了大帅府里当丫头。 只是后来苏公馆建成以后,大帅怕这边没人用,就把她调到了这边服侍。 苏景澈把她接过来以后,水菡就一直跟在她身边。 这些年来她也看了不少这种闹剧,今天这一出,她倒是没想到会这么严重。 三姨太居然也下得去手?! 这心啊,真够狠的。 苏幼鸶对她倒是没什么恶意,她对她招了招手,“水菡姐姐。” 水菡听到她的话,面上红了红,手足无措的说道:“幼鸶小姐可别这么喊我,我,我只是个下人而已。” 幼鸶小姐上次才答应她不会这样的,这次又来了。 水菡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苏幼鸶向来性情阴晴不定,做事也从来不按规矩出牌,这种事发生的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她无所谓的摆了摆手,“放心吧,我只在私底下这么叫。” 水菡悄悄打量了一眼她的神情,知道她又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她暗地里摇了摇头,也没再管,朝她走过去之后,她问道:“幼鸶小姐,怎么了?” “郑良平昨天来找我没?”苏幼鸶下巴微扬,神情倨傲。 郑良平是郑家的二公子,没什么本事,游手好闲和逛青楼倒是处处有名。 说起这个混不吝的,也算是苏幼鸶身后的小跟班。 至于他怎么会成为她的小跟班,这话就说来话长了。 郑良平喜欢和人打赌,有一次在街上瞧见了她,立马就和身边的狐朋狗友打赌几天就能拿下她。 可惜苏幼鸶不买账,倒是鬼机灵的把他耍得团团转。 最后赌约的天数一到,饶是郑良平心有不甘。 也无奈于她的身份和自己说下的话,憋屈的成为了她的小跟班。 要她来说,郑良平就是闲的没事做。 苏幼鸶撇了撇嘴,她在意的倒也不是他。 水菡这时回复了她,“郑二少爷来是来了,我瞧着他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像是挨了毒打。” 她来了兴趣,不解的问道:“哦?这是怎么回事,他说什么了没?” 难道他招惹上哪家千金被打了? 第87章 民国病娇小疯子4 苏幼鸶兴致斐然的摸了摸下巴。 想想郑良平以往那副德行,也不是不可能。 她弯起唇笑了笑,水菡看见她脸上的笑,心里猜测,幼鸶小姐一定是在嘲笑郑二少爷了。 回忆了郑良平说的话后,水菡对她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清楚怎么回事。 而后回道:“郑二少爷说,让幼鸶小姐过两天在馨香茶馆等他。” 他铁定是不想让她看到他脸上的伤,郑良平最怕丢面子了。 苏幼鸶轻哼了一句,“什么时间?” 她看郑良平就是打的少了,馨香茶馆说好听了点是茶馆,实际上里面是做什么的,他心里还不知道? 把她邀去那,哼。 “这个……郑二少爷没说。”水菡刚说完这句话,房门轻轻传来叩响的声音。 她瞟了一眼门口站的人。 “行,我知道了,这把匕首,你帮我洗干净再送过来吧。” 水菡低了低头,说道:“那幼鸶小姐,我先出去了。” 苏幼鸶微微颔首。 水菡走过宋忱和张大夫两人身旁的时候,弯腰垂首和他们打了个招呼:“宋副官,张大夫。” 第109页 宋忱的视线从她手中的红宝石匕首上一划而过。 不过一瞬,他收回了目光,敛眸带着身侧的张大夫走了过去。 “张大夫,幼鸶小姐的手被匕首划伤了,你给看看吧。”宋忱对张大夫公事公办的说道。 苏幼鸶睨了他一眼,伸出受伤的那只手递到张大夫面前。 上面的血迹都有些凝固了。 张大夫瞧见以后,面上有些凝噎之色。 现在的娃娃,心可真大。 摇头晃脑了一会,张大夫放下手中提着的药箱,熟练的打开其中一层。 “可能有些痛,小姐得忍着点。”他取了镊子和棉花,嘴上说着,镊子上的棉花沾了沾酒精。 苏幼鸶全程都盯着宋忱看。 “张大夫别墨迹了,赶紧的吧。”她甩了甩伸累了的手,张大夫医者仁心,看着她这毫不顾忌伤口的行为。 痛心疾首的连声道:“哎呦我的姑奶奶,快别乱动了。” 苏幼鸶耸耸肩,听话的没乱动了。 张大夫叹了口气,开始处理起伤口来。 小心翼翼的动作,比起受伤的正主和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宋忱,简直是一个天一个地。 沾着酒精的棉花按在伤口上,苏幼鸶疼的一激灵。 卷翘的睫毛不适的颤了好几下才恢复平静。 她蹙起眉,目光稍移,“宋忱,我刚刚的提议你考虑得怎么样?” 宋忱戏谑的挑起眉,看着她那条白皙的手臂,眼神似看戏一般。 说话的语气也夹着几分慵懒,“我觉得,幼鸶小姐还是先处理好眼前的事情吧。” 他的话里似是意有所指。 “没劲。”她闭了闭眼,忍耐着手上伤口的疼痛。 细细的柳眉紧锁着,苏幼鸶在心里想着另一件事。 她虽然知道宋忱是别人派来苏家的,但是,却不知道他到底归属于哪方势力之下。 是宁上郡那边的梁大帅,还是绥西省的程大帅? 之所以没有考虑到其它地方,是因为这两个地方,是离遥州最近的两个省份。 遥州两边并不安稳,梁大帅和程大帅两个人一直紧盯着晋军。 其它的势力要想混进来,且不说一个字,难。 再加上,离的远了,就算搅乱了这摊水,也难以迅速赶过来分一杯羹。 苏幼鸶猜测是如此,但到底不能确定。 谁知道有没有哪个有病的,非得大老远跑过来插手遥州的事情。 相顾无言,张大夫也不是话多的,包扎好伤口之后,交代了几句医嘱,便提着药箱离开了。 宋忱:“我还要去找少帅,先走了。” 他自顾自的说完,也不管苏幼鸶作何反应,长腿一迈就出了房间。 后者「啧」了一声,没拦他。 闹了这一番,她精神有些不太好。 苏幼鸶踢了鞋子,身子蜷缩在单人沙发上睡觉。 苏公馆里养了一只黑狼犬,小团子刚才一个不留神,就成为了黑狼犬刚生下几个月的的狗崽崽。 绒绒蹬着小短腿,趁着看守的人不注意从狗窝里溜了出来。 好不容易寻着气息找到了房间,但是房间门又紧闭着,小奶狗委屈的朝门嚎叫了一声。 之后在门口趴了下来,耷拉着脑袋,时不时瞧一眼房门的方向。 另外一边的书房内。 苏景澈坐在书桌前,微垂着头,捏着手帕温柔的擦拭着桌上的枪支。 听到敲门声的时候,他头也没抬,说道:“进……” 宋忱带上门,朝他走了过去。 “景澈,你那个妹妹八成是疯了。”私底下,他说话的语气里显得很是随意。 宋忱拉开他对面的椅子,径直坐了下来,身子放松的靠在椅子上。 苏景澈擦枪的动作顿了下。 他放下手帕,抬眼好整以暇的看着他。 “怎么?”苏景澈淡声问。 苏幼鸶与他并不亲近,他把她接过来也只是纯粹看不下去三姨太的行为。 方才她会在他面前露怯,他也颇觉诧异。 不过想想,她年纪毕竟还小,受了惊这样做倒也不是不能理解。 苏景澈把枪收在了抽屉里。 宋忱说她疯了? 他拧了下眉,这样说未免太过了。 看他这番神情,宋忱就猜他一定在内心里反驳着他呢。 反正他也没想着要说服他相信。 他勾起笑,嗓音中略带讥弄道:“她想要我跟在她身边。” 闻言,苏景澈有些好奇的扫视了他几眼。 眼神明显的不对劲。 宋忱嗤了一声,“你想什么呢?” 苏景澈站起身走到他的身边,重重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意味深长道:“甭管我想什么。” “幼鸶向来很少对人产生兴趣,就更别说你刚刚说的那种了。” 他半开玩笑说着:“宋忱,不错啊。” 宋忱嫌恶的抖了抖肩膀,他睨向他,“你别跟我说,我还要感到荣幸。” 两人关系好的可以穿一条裤子,私底下的相处方式自然比起人前要轻松自在。 苏景澈闻言,哈哈大笑了两声。 “荣幸倒不至于,就是告诉你,好自为之。”他回了原位坐下,说话的时候刻意加重了后面四个字的声音。 第110页 宋忱拍了拍军服上莫须有的灰尘,云淡风轻的站起身。 “我真要去了你妹那里,你可别后悔。” 第88章 民国病娇小疯子5 宋忱这句话说出来,苏景澈微微收敛了笑,长指轻屈叩了书桌几下。 余光瞟了上锁的抽屉一眼,他淡声道:“宋忱,荆家那里……” “行了,别跟我提他们。”话还未说完,却被面容冷冽的男人摆手打断。 宋忱的神色很不好,眼中的冷漠夹带着一丝恨意。 “你早晚要回去不是吗?”苏景澈靠着椅子,身子往后仰了仰,语气中的果断似乎对于他十分了解。 荆家如今乱成一锅粥,再如何,属于自己的东西,还是要拿回来的。 更何况,以他的身份,也不可能一直留在他的身边屈才做一个副官。 広军那边…… 终究才是他的根。 宋忱闻言,清冽的勾起唇一笑,语气森然吓人:“回去杀了他们吗?” 荆家那些人,全都该死! 他揉了揉手腕,眼中倏忽间染上浓郁的暴戾。 “呃……”苏景澈叹了口气,也不再谈论这个话题。 算了,荆家做的那些事,哪一件事说出来都够恶心人一壶的。 他劝他回去,也只是考虑到诸多方面的因素。 不过,他既然不愿意,那他也就不会再说了。 好歹二人多年的关系摆在那,对于宋忱这个人,他不说有十分了解,也有七八分了。 苏景澈知道他的性子,向来不喜欢别人插手他的事情。 他坐正了身子,起身走到衣帽杆上挂着的大衣前,从口袋里拿过一串钥匙丢给他。 “监狱的钥匙。”苏景澈又摸了摸口袋,抽出香烟盒里的一根烟点上放在嘴边。 烟雾缭绕在唇边,他说话的声音有些含糊。 宋忱低眸把玩着手中的那串铁钥匙,嗓音淡淡,“谢了……” 他把钥匙收拢丢进了裤兜里,迈开步子便打算离开。 手指夹着烟稍稍离开唇,苏景澈滚动着喉结,压下压喉咙里因着抽烟,有些不太舒适涌上来的低咳声。 在看到他的身影快要出书房的时候,他劝告似的说了一句:“悠着点,别把人弄死了。” 宋忱的步子没停,门外隐约传来他十分平静的「嗯」声。 —— 苏幼鸶这一觉睡得很沉,醒来的时候外头的光线已经全部暗了下去。 手上的伤口隐隐作痛,少女的细眉中攀上一丝躁意。 房间内没开灯,月光顷洒进来温和的照耀着。 “汪汪……”狗崽崽的叫声隔着一扇门传了进来。 苏幼鸶踩上木屐走过去开了门,绒绒开心的朝她摇着尾巴汪汪叫着。 “诶,幼鸶小姐,这狗怎么跑上来了,我这就把它给带下去。”水菡循着狗叫声上了楼。 瞧见一人一狗对视的模样,她连忙在对襟长衫上擦了擦手,走过去想要把小狗抱走。 “不用,我看它跟我有缘,以后它就是我的狗了。”苏幼鸶半蹲下去,把绒绒抱在了怀里。 和狗有缘…… 水菡呆愣了一下。 幼鸶小姐,还真是…… 她没读过书,在心里憋了许久也没憋出来应该怎么形容。 水菡挠了挠头,对她说道:“幼鸶小姐,少帅今天留了宋副官在苏公馆吃晚饭,您要一起吗?” 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苏幼鸶时常不吃晚饭,谁劝都没用。 更别谈是在有外人在的情况下了。 水菡以为她会拒绝,熟料她却一口应承了下来,“行,我饿了,什么时候可以吃?” 苏幼鸶的小脸上皱了皱,一手抱着绒绒,一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这般看起来倒是添了几分娇憨。 水菡见状,朝她扬起大大的笑容,那笑里像是含着欣慰似的。 她忙说道:“欸,马上就好了,少帅和宋副官现在就在下面呢,幼鸶小姐要不也先下去坐一会吧。” 苏幼鸶打了个哈欠,敷衍的点了点头。 宋忱和她哥关系那么好? 心里想着,抱着绒绒转身就进了房间,水菡也不在意,自顾自的去忙活晚饭了。 房间内,少女把小狗崽顺手丢在了沙发上。 “赶紧查一下宋忱和我哥的关系。”苏幼鸶说着,嫌弃的看了看自己身上被睡皱的洋裙。 红漆木质衣柜里挂着的全是时下最流行的洋装,她翻了翻,好不容易才翻出一件清丽朴素的旗袍。 换上旗袍,扣好了纽扣,绒绒那家伙才吭声:“大人,宋忱和苏景澈是相识多年的兄弟,关系特别好。” 所以,她哥是知道宋忱的真实身份咯? 既然如此,那她就不用管宋忱究竟为何而来苏家了。 苏幼鸶原本还怕她哥不知道,想着委婉的提醒一下苏景澈,不过现在看来。 她是多虑了。 小团子跳下沙发小跑到她的脚边,汪汪叫了两声。 语气讨好的说道:“上个世界大人太辛苦了,嘿嘿,这次我特意给大人选了个轻松的世界,桃仙大人只管当好苏家的小姐就好了。” 苏幼鸶垂眸看了一眼脚边的小东西。 身处乱世,她待在苏公馆里就一定平安无事了吗? 第111页 未必啊…… 遥州这个位置,被四面八方包围着,易攻难守。 她只希望,以她那位大哥的铁血手腕可以守得住遥州。 若是不行…… 唔,那就再说吧。 苏幼鸶伸手抚了抚旗袍上的褶子,“走吧……” 一人一狗下了楼,苏景澈瞧见她的身影时,眼中掠过笑意,他戏谑的瞥了身边坐着的人一眼。 宋忱接到他的眼神,压了压嘴角。 对于缓缓走过来的娇小姐心中又扣了一分。 吃个饭还要换个衣服,嗤,多事。 宋忱绝对不会承认这是因为她,害得他被苏景澈嘲笑所以才心里不爽的。 苏幼鸶拉开椅子坐下,“大哥。”她对着对坐的苏景澈叫了一声,语气里尽是乖巧。 苏景澈难得享受一回当哥哥的乐趣,向来严肃的面色也柔和了些。 他对她点了点头,不久,水菡并着其她下人端上了菜。 “宋忱,又见面了,真巧。”她咧开嘴,朝他笑弯了眼。 不知为何,宋忱总觉得她的笑里不安好心。 果不其然…… 才刚呈上饭,筷子都没落到菜上,她就又开了口。 苏幼鸶语气娇娇的说道:“大哥,你把宋忱借给我几天呗。” 第89章 民国病娇小疯子6 饶是珍馐美味就在眼前,宋忱在听到她这句话也一下子没了食欲。 他恨不得用眼神把她戳出个窟窿来。 她到底想干什么,还亲自求到苏景澈面前来了。 他面上挂着僵硬的笑,目光平淡的瞥了她一眼,而后直直看着苏景澈。 目光里的意味很清楚,拒绝。 苏幼鸶歪了歪头,被二人直勾勾盯着的苏景澈摸了摸鼻子。 他清咳了一声,故作自然的问道:“幼鸶,你怎么会突然这么想?” 苏幼鸶用公筷夹了一筷子红烧肉放到宋忱的碗里,朝他眨巴着黑亮的眼睛。 眉眼上扬,勾出乖甜的笑,耐人寻味的说:“秀色可餐呐。” 她这句话,再加上夹的那一筷子红烧肉。 实在是让人不误会都不行。 苏景澈挑起眉,含着兴味的眼神在她和宋忱二人之间来回打量着。 瞧见宋忱如同吃瘪一般的模样,他立时低声笑了出来。 宋忱也有今天。 眼看着某人的脸色愈来愈黑,他抿了抿唇角的笑,温声说道:“咳,宋忱是我身边的副官,有要务在身。” 虽是没明说,但这话也无异于拒绝了。 苏幼鸶见他拒绝,娇软的笑容淡了淡,眉眼夹带着失落不开心的放下了公筷。 “好吧,既然大哥都这么说了,那幼鸶就不强求了。”她耸了耸肩,状若乖巧懂事的说道。 苏幼鸶微微垂下眼睫,细白的小手上握着自己的筷子在饭里轻轻戳着。 白嫩的脸颊一鼓一鼓的,宋忱看着都气乐了。 这样子,活像是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似的。 他刚撂下筷子想说不吃了,还没来得及行动。 娇小姐忽然放下了筷子,直接先他一步开了口,做了他想做的事情。 “我不想吃了,大哥,你们吃吧。” 说完,她拉开椅子,踩着鞋子「哒哒哒」上了二楼。 “汪汪汪……”身后还跟着一只黑绒绒的小狗崽。 宋忱这回真的是,喉咙里那口气不上不下的。 硬生生卡在半中央,难受的不行。 苏景澈「噗嗤」一声笑了。 他的目光从宋忱碗里的那块红烧肉轻飘飘的瞟过,啧啧了几声。 “哎,吃饭吃饭。”他优哉游哉的夹了菜放在碗里,慢条斯理的吃着。 宋忱攥着筷子,食之无味的吃完了这顿晚饭。 直到回到自己的住处,他心里也憋着那口气。 “嗤,可以,苏幼鸶,你真行!”他喝了一口凉水,咬牙切齿的说道。 宋忱猛的闭了闭眼,伸手拽下自己的军帽扔在一旁,大手撩了撩松软的头发。 他靠着椅子吐出一口浊气,“秀色可餐?” 宋忱想到苏景澈方才的眼神,眉眼轻挑,他冷哼了一声。 当着她哥的面调戏他,苏幼鸶,你可别后悔。 松了松自己的衣领,男人脱了衣服随手丢在一旁,两条长腿一迈跨入浴桶中。 翌日…… “叩叩叩——” 大床上的苏幼鸶拉起被子裹住了自己的脑袋,翻了个身,烦躁的嘟囔了一声。 见里面的人并未回应,门外敲门的人不疾不徐的逐步加重了敲门声。 绒绒蹦跶着小短腿,想要跳上床,可惜腿太短,只能嗷呜的叫着。 苏幼鸶的耳旁不仅响彻着敲门声,还有绒绒的嗷叫声。 她有严重的起床气,这会被吵的不行,她直接掀开被子几步下了床,赤着脚走到门口开了门。 门外的男人对她扯开礼貌却欠扁的笑,“早啊,幼鸶小姐。” 宋忱今天依旧穿的深蓝色军服,扎紧的腰间别着黑色手枪威风赫赫,身材挺拔的站在门口。 苏幼鸶伸出手抓着他的衣角,用力的把人往下拉。 刚睡醒的软糯语气里夹杂着满满的恼意,“大清早的,你是不是有病?” 外面的天色才刚刚放亮,这会还不超过六点钟。 第112页 宋忱这么早来敲门,苏幼鸶觉得他就是故意的。 水菡从后面小心翼翼的冒了个头,语气虚虚的解释道:“幼鸶小姐,宋副官说,是你让他来的,所以……” 后面的话不言而喻。 苏幼鸶的小脸上面无表情的,她盯着宋忱那张脸看了许久。 忍着自己想揍他的冲动,把人拉进了自己的房里。 房门「砰」的被她关上。 水菡嚅动了几下唇,“这这这,是不是不太好?” 可惜她的话里面的人是听不到了。 水菡犹豫不决的站了一会,还是准备先下楼去准备早餐。 “怎么,宋副官现在改变心意了?”苏幼鸶把人按在沙发上,双手环胸抱着手臂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他。 宋忱也不反抗,就这么板正的坐在沙发上。 她身上穿的是件丝质的无袖长裙,睡裙的质地轻薄,她里面的小衣颜色隐约可见。 宋忱没什么害羞的心思。 他想的全是昨天晚上她的那句“秀色可餐。” “心意改变谈不上,只是想看看幼鸶小姐这几天到底想做什么。”宋忱抬起眸看向她,浅浅笑道。 这笑真是假的不行。 苏幼鸶在心里腹诽的想着。 合着他一大清早来过来找她,就是因为这事? 她起床气还没消,小脸上蕴着恼极的红意,眉梢处隐隐流露出倦意。 “是吗,那幼鸶就给宋副官道个谢,谢您不辞辛劳,大早上特意来找我就为了,告诉我这个好消息。” 她咬着重音一字一句说完这句话。 地板上没铺地毯,赤着脚踩在上面凉意十足,她的脚指微微蜷了蜷。 轻轻蹙了蹙眉,苏幼鸶坐在了沙发上。 单人沙发的位置并不是很宽,她几乎是紧紧的挨着宋忱温热的身体。 男人张了张唇,唇枪舌战还没开始,她又跟他抱怨道:“宋忱,我脚凉。” 苏幼鸶踢蹬着小腿在他眼前一晃一晃的。 白皙的肌肤映衬着早晨的太阳,白的发亮。 宋忱看着她纤细的双足,眸色微暗,目光落到她精致的脚踝时,他心里没由来冒出一个阴暗的念头。 要是上面戴上脚链,会不会更好看? 宋忱现在心里想的脚链可不是那些个正常的脚链。 他想的是,那些用来给犯人戴的脚镣。 宋忱默默移开目光,“嗯……” 他淡淡的应了一声,只单单表示自己知道了。 苏幼鸶没好气的踢了他一下,撒着气说:“都怪你……” 第90章 民国病娇小疯子7 微带凉意的小腿碰上他的军裤,宋忱的身体绷直了些。 他好笑的看着她,语气中波澜不惊:“幼鸶小姐还真是无理取闹。” 闻言,被他说做「无理取闹」的少女打了个哈欠,曜黑的眸子里闪过点点生理性的泪意。 苏幼鸶毫不在意的点了点头。 “我困,宋忱。”她抬了抬腿,把小腿躬了起来轻轻踩在沙发的边沿上。 苏幼鸶忽的对他张开手,毫不客气的说道:“抱我过去。” 她朦胧的目光落在里侧的大床上,娇气的发号施令着,丝毫没有半点男女忌讳。 宋忱睨了她一眼,眼神里明晃晃的写着,你在做梦吗? 苏幼鸶眯起眼,她坐了起来,身子侧了侧,几乎要扑到他的怀里。 “不抱就滚出去。”她的小手压在他身后的沙发上,语气轻哼道。 宋忱:“……” 这位娇小姐的性格是真的令人捉摸不透,翻脸比翻书还快的。 他的嘴角抽了抽,第一次见性格比他还诡异的人。 还是个娇气的小姑娘。 宋忱觉得她是真的有些烦人。 但是…… 心中又莫名的有些兴奋的颤栗感。 是遇见对手亦或者同类的那种,无法言喻的心情。 苏幼鸶是真的困,哈欠连天的一个接着一个,眼角染上湿润。 “真是娇气。”宋忱看着她的模样,睨着她嘲讽了一句。 话是这么说,可还是口嫌体直的把人抱了起来。 怀里的人很轻,宋忱甚至有些不太敢相信的掂量了一下重量。 才那么点重? 苏幼鸶闭上了眼,双手搂着他的脖子,嘴里依旧没什么好语气,“你能不能赶紧把我抱过去。” 宋忱好烦,他是没吃饭吗? 小姑娘想完这遭以后,便困倦的睡了过去。 宋忱把人放在床上,看着她安静得跟个乖宝宝的睡颜,扯开唇角哂笑了声。 “睡这么熟,哪天被人宰了都不知道。”他恶狠狠的说道。 床上的人儿翻了个身,钻进了暖和的被窝里。 他微微俯下身,从腰间抽出手枪把玩着。 少顷,宋忱走到床头的位置,他弯下腰,手中握着枪轻轻抵在她的脸上。 冰冷的枪口贴上她的肌肤,苏幼鸶依旧阖着眸子,可小手却抓上了他的手腕。 “别烦我。”说着,重重的打了一下他的手又甩开。 宋忱见状,眉心一跳,突然有些后悔自己为什么刚刚要把她抱过来了。 他起那么早是为了干什么? 眉宇轻皱,宋忱收起了枪,抿着唇瓣神情略显无语。 第113页 他嫌弃的瞥了苏幼鸶一眼,理了理稍皱的军服后,出了房间。 没成想,正巧碰上从书房走出来的苏景澈。 “啧,宋忱,你这是……”苏景澈审视的目光从头到脚的把宋忱打量了个透。 那眼神,意味十足。 苏景澈觉得,他的心情有点复杂。 一边是自己的妹妹,一边是自己相处多年的好兄弟。 像现在这种情况,他应该怎么做? 宋忱看了他一眼,面色如常道:“你别想太多,我和她什么也没有。” 他真是被她气的不轻,才会做出这么不理智的事情。 这几天非得从她身上讨点利息才行。 苏景澈一看他那放空的眼神,就知道他铁定在分神想着别的事。 他目光狐疑的掠过紧闭的房门,“行,那等会一起走吧,练兵营里那些小兔崽子,还等着咱们俩呢。” 宋忱听到他这句话,面色上划过一丝不自然的神色。 苏景澈的余光就没离开过他,一瞥到他稍显不对的神情,他立马就肃了脸。 这两人不会真的做了什么吧? 宋忱哪里会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为了避免他越想越不对劲,他觑向苏景澈。 一脸淡定的解释道:“鉴于幼鸶小姐的诚心诚意,我决定在她身边待几天,你应该不会介意吧?” 好家伙,直接给他来个先斩后奏。 这就算了,关键是…… 他昨天不是还信誓旦旦的不去吗? 苏景澈走到他的身边,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语气疑惑的问:“所以,你为什么又下了这个决定?” 宋忱看着他,总不能说他是被她气的脑子不清醒了吧。 沉默了一会之后,他撩开唇瓣,亦真亦假的说:“练兵营里那些新兵很让人头疼。” 他个理由,倒是有理有据的。 苏景澈一时之间还真不知道,他说的是真还是假。 想了想,就当这几天给他放个假了。 “那你这几天就好好休息吧。”苏景澈将信将疑的瞧了他脸上的神情一眼。 后者一如既往的勾着笑,脸不红心不跳的。 “我先走了,幼鸶要是找你出去,你就勉为其难跟着她吧,别让她被人欺负了。” 宋忱点了点头,明白他的意思。 好歹也是大帅府的小姐,晋军少帅的妹妹。 二人一同下了楼。 苏公馆基本上每天都会提前,准备好一份晨报供苏景澈看。 今天也不例外,只是,他还未来得及看报,大门外却骤然间传来一阵响声。 苏景澈翻开报页,眼帘微抬,“水菡,去看看是谁。” 宋忱坐在一旁,手中端着提神的热茶,任凭热气拂过脸颊,却全然不打算喝。 水菡应了一声之后小跑了过去。 瞧见是这两个人的身影时,她的脸上显得有些讶异。 她连忙开了门,毕恭毕敬的请二人进来。 一边回头朝内扬声说道:“少帅,是二少爷和五小姐来了。” 被称作二少爷和五小姐的两个人,同样也是大帅府里的子嗣。 不但如此,兄妹俩还是一母所生,关系比旁的兄弟姐妹要更加亲近。 苏天磊穿着一身淡棕色的中山装,长相很是斯文清秀。 而他身侧的少女则穿着明艳的开叉旗袍。 烫着大卷的发上别着一根花纹精致的点翠簪,手上还提着一个浅色的小圆包。 容貌不算多好看,也称得上一句端庄大气。 然而,她的姿态却跟她那张脸却显得很是不搭。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苏菁莹拔高了嗓门,大声喊道:“大哥,你可不能这么偏心。” 开口就是一句令人不明所以的话。 苏天磊听到她又尖又细的声音,皱起眉峰颇显无奈的看了她一眼。 他这个妹妹,真的是半点都学不来家中其她姐妹的仪态。 第91章 民国病娇小疯子8 身为千金小姐,怎么能如此放声大言。 更何况,还是在苏公馆里。 若不是两人一母同胞,苏天磊还真是有些瞧不上苏箐莹这做派。 也难怪大哥不愿与她往来了…… 苏箐莹还不知道身边的亲哥哥这般想着她,要是知道,还不知道会跟他大吵大闹个几天。 水菡领着二人到客厅落座,旁的下人手脚迅速的奉上茶水。 “我如何个偏心法了?”苏景澈眼帘未抬,一双墨瞳只盯在晨报上,嗓音冷淡的问道。 他昨夜处理晋军近来的部署一事,几乎一夜未睡,眼皮下多了几分青色不说,心情也略显躁意。 听到苏箐莹那句话,本就硬朗的五官棱角愈发显得冷峻。 苏景澈久居高位,生杀予夺习惯了,浑身的气势光是看着就让人胆寒。 苏家的兄弟姐妹里除了苏幼鸶以外,对苏景澈就没有一个不畏惧的。 一见他这般模样,苏箐莹跋扈的气焰霎时间便消了下来。 “家里的兄弟姐妹这般多,可大哥单单把幼鸶接过来,箐莹不服。”她咬了咬唇,神情委屈道。 苏公馆再怎么样也是晋军少帅的府邸,即使苏幼鸶是因为三姨太那个缘由住进来的。 可外人又不知道。 第114页 他们只会认为是他兄妹二人关系好,这样子还不是平白给苏幼鸶提了身价。 苏箐莹先前可以不在意,可如今越到要出嫁的年龄,便是她不想在意都不行。 再说了,先前被郑家的人放鸽子一事,实在是恼火的不行。 苏天磊这一趟过来纯粹是被她拉过来充数的。 姨娘想让妹妹和大哥打好关系,可也不想想,大哥与他们关系本就不亲近,如今攀上去。 也只会招惹大哥不喜罢了。 他也是正经学堂里结业的,读过圣贤书,明白这些事理。 可不管怎样,终究是拗不过姨娘和妹妹在耳边的念叨。 他小心翼翼的看了眼苏景澈的神色,沉吟片刻之后讪讪开口。 “大哥,箐莹的意思是,六妹妹现在也长大了,不如就搬回府里和家里的兄弟姐妹一起住吧。” 闻言,苏景澈意味深长的挑起眉,眉色威严的瞥了他一眼。 苏天磊神情不自在的干笑了几声。 苏箐莹的原意是想她也搬过来,但看见苏景澈冷厉的表情时,心中转念一想。 就按照哥哥的意思也行。 反正,她得不到的,苏幼鸶也不能得到! 淡淡的觑了二人一眼,宋忱轻轻勾起唇畔的弧度。 大帅府里这些个小姐少爷们,心思还真是层出不穷。 那位娇小姐要是回去了,也不知道能不能应付得过来。 宋忱在心中啧了一声,好整以暇的看着眼前这出戏。 “谁让你们来这一趟的?”苏景澈一目十行的浏览完晨报,随手将晨报轻轻丢在桌上。 身子微微靠着沙发,修长的长腿一抬,男人神色疏狂的翘起二郎腿,冷眸直直的睨向苏天磊。 苏箐莹二人呆愣了下,反应过来之后面色尴尬道:“没,没人。” “嗯,那就回去吧。”他直接下了逐客令。 苏天磊心中已然猜到这个结果,倒也不算多惊讶。 他在心中叹了口气,拉起身侧的人,正欲告辞离开。 可苏箐莹却不大配合他,她拍开他的手,双手微攥朝苏景澈道:“大哥,那幼鸶是不是也该回去?” 苏景澈眸子微阖,凉凉道:“回去做什么,你是怕我,还是怕苏公馆的人照顾不好幼鸶。” 身为运筹帷幄的晋军少帅,他怎么会看不出这两人的心思。 他摸出烟盒,点燃一根烟抽了几口醒醒神。 瞧见苏箐莹铁青的脸色,一双冷冽的凤眸微眯,语气不明:“怎么,还有话说?” 幼鸶再怎么样也是他接过来眼看着长大的,他们想算计她,也得看看他同不同意。 苏景澈都将话说的如此明朗了,苏箐莹也不是傻子。 纵然心不甘情不愿,她也不敢再说什么。 苏天磊用手碰了碰她的手臂,提醒她赶紧说两句好话。 指尖抠着手心里的肉,她低头服软道:“没有,幼鸶在这住着也挺好的,我,我和哥哥就不打扰大哥了。” “大哥,叨扰了,我们先走了。”生怕自己的妹妹再犯蠢,苏天磊急忙说道。 身侧的人一言不发的,直到出了苏公馆才捂着脸哭着跑走。 苏天磊暗自摇了摇头,疾步跟在她的身后。 …… 正午的日头携着热浪洒在大地上,繁华的街道上人影幢幢,电车叮铃叮铃的疾驰而过。 街旁的馄饨铺子和面食小店恰是生意好的时候,忙得热火朝天的。 卖报的小儿郎扬声叫喊着,嗅到香味的时候不禁停了停步子。 打扮朴素的女人手提着装了簪花的篮子走街串巷,阳光下的一个个模样逐渐涂抹出一副淳朴的生活画像。 倏忽间,挂着「馨香茶馆」四个大字的招牌印入眼帘。 宋忱撩开眼皮瞟了一眼,随即将视线落在先他一步的娇小姐身上。 脚下的步子顿了顿,他幽幽开口:“这里可不是什么好地方,幼鸶小姐不知道吗?” 她还敢带着他去这里,也不怕她哥秋后算账。 苏幼鸶回眸冲他眨眨眼,眉眼稍弯,眸底划过狡黠之色。 淡然自若笑道:“不知道啊。” “这不就是普通的茶馆吗?”她抬手指了指招牌上的四个大字。 宋忱细细打量起她小脸上的神情,后者无辜的朝他摊了摊手。 她今天要去见郑良平那个家伙,昨天就跟宋忱说了让他别穿军服,他偏偏不听。 要跟她反着来,哼。 活该…… 馨香茶馆里的那些个姑娘们,见了军爷还不得高兴坏了。 想到待会的情形,苏幼鸶咧开嘴角粲然一笑。 “呵。”宋忱狭长的眸子微眯,眸中泄出一丝危险的精光。 他慵懒的挑了挑眉梢,唇瓣微启,还未来得及说话,不远处却突然跑过来一个人影。 年纪看起来与苏幼鸶一般大,一双滥情的桃花眼,是个模样俊俏的公子哥。 郑良平的脚步略显虚浮,面上还添着几块淤青的印子,脖子上斑驳的红点平添一分暧昧。 苏幼鸶一瞥见他的狼狈样,眉梢一扬,毫不客气的嘲笑了起来。 “呦,这不是郑府的二少爷吗,怎么这幅模样,难道是惹上了哪家小姐的桃花债了?” 第92章 第115页 民国病娇小疯子9 郑良平听见她的话,淤青的脸上尴尬的朝她笑笑。 他伸手挠了挠后脑勺,眼神瞟了瞟她身旁的男人。 “姐,你快别打趣我了,快给介绍下,这位是?”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苏幼鸶,身边出现别的异性。 旁人不知道,他好歹也跟苏幼鸶有往来,知道她先前有过爱慕的人。 只是一直不知道是哪位。 如今看见她身边出现的宋忱,心中八卦之火早已经熊熊燃烧了起来。 难道是他? 郑良平自以为悄悄的打量了他几眼,目光中含着十足十的好奇。 瞧见他的长相,郑二少爷默默的在心里给他打了个八分。 长得不错,就是看着有点唬人。 视线顺着他的脸往下,包裹在军装下的身材看起来健硕有力,不错,十分! 察觉到一阵流连在他腰间的炙热目光,宋忱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 他掀唇淡淡的觑向郑良平,“想吃枪子吗?” 嘴上的话都还未落下,宋忱已经利落的抽出了腰间的枪。 上膛,拇指扣上扳机。 就差举起枪对准郑良平的脑袋了。 郑良平见状,立马收回了目光,小跑到苏幼鸶身边。 有了靠山在之后,他才没脸没皮的说道:“军爷军爷,快把枪放下,这要是走火了多不好。” 末了,还「嘿嘿」傻笑了两声。 “我这不是眼馋,那个那个……”他抬了抬下巴,目光火热的盯着他手里的枪。 郑家两代行商,虽说家中钱财不少也算富裕,可在遥州地界,晋军对于枪支的管控格外严格。 就是有钱,没有军方的允许,也拿不到这玩意。 苏幼鸶知道郑良平的德性,她伸手隔着衣袖拧了一下他手臂上的肉。 她不耐烦的开口:“赶紧的,别废话,把我约到这里你想干什么?” “姐,我手臂上还有伤呢,嗷……”郑良平吃痛的嚎叫道。 他爹下手狠,差点就把他送走了。 想想这一顿毒打,他就委屈的不行。 “行了,先跟我进去,找个地方好好说说怎么回事。”苏幼鸶轻轻蹙起眉,黑亮的眸子里闪烁着零星疑惑。 郑良平就是再混不吝,仗着这个好出身,恐怕也没人敢动手把他打成这样吧。 再说了,他就是有贼心没贼胆的人。 平素里也就是嘴上占占便宜,自诩正人君子从不会碰那些个良家妇女。 能被人打成这样,也真是稀奇。 郑良平瘪了瘪嘴,闷声点了下脑袋。 见他神情低落,苏幼鸶实在是看不下去,从口袋里搜了搜,搜出一颗糖丢给了他。 粉白色包装的水果糖还是上次水菡塞给她的。 她丢在口袋里好几天了。 郑良平接了糖以后剥开糖衣,把糖塞进嘴里。 感受到嘴里蔓延开的甜味,他满眼热泪的看着她说:“姐,你真好。” 可怜的郑二少爷在被打之后,还是第一个在苏幼鸶这受到温暖的。 旁的狐朋狗友看见他的惨状,上来就是一顿哈哈大笑外加嘲笑。 就连让他背锅的大哥,也只是对他说了一句对不起。 苏幼鸶:“……” 郑良平是被打傻了吗? 宋忱看着二人之间的互动,握着枪的那只手微微动了动。 他垂下眉眼将枪收好,眼尾漾出一丝阴冷。 真碍眼…… —— 三人刚踏入馨香茶馆,店里招呼的侍应生便眉开眼笑的迎了上来。 “郑二少爷,你们是要……”侍应生嘴里的话刚讲了一半,便被郑良平出口打断。 他挥开拥上来的倌人,不悦的说道:“我早跟你们掌柜的定好了雅间的,带我们上去就行了。” 侍应生一听,想起掌柜出门前的吩咐,连忙躬身说道:“誒,好嘞!” 他朝身旁的那些倌人们使了个眼色,让她们赶紧下去。 中间那位小姐一看就知道是个富贵出身,身边又跟了个气质非凡的军爷。 可招惹不得。 姿色秀气的倌人们恋恋不舍的,将投在宋忱身上的目光收了回来。 掌柜的不在,侍应生就是店里的二把手,地位低下的倌人们不敢违背命令,纷纷退下。 行至离三人远远的一侧时,遮得严严实实的厚重布帘扬起一角,女人们的身影一个接着一个走了进去。 布帘被拉开的时候,苏幼鸶看见了里面稍显混乱,糜烂的一幕。 帘外和帘内仿若两个世界。 她敛敛眉眼,不甚在意的收回眸子。 身旁突然站了一个人,“现在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了?” 男人低沉的嗓音中夹杂着些许不耐。 苏幼鸶仰起头,澄澈的双瞳印入他的眼里。 她无所谓的笑道:“知道了又怎样。” 宋忱盯着她看了一小会,不知道在想什么。 而后还是在侍应生和郑良平的催促下收回了眼神。 侍应生恭敬的带着人上了三楼,即使是他有意要带着三人避开楼上的某些场面。 可偶尔从房间里流露出来的呻吟声,还是不可避免的传入了几人的耳朵里。 走廊处更是时不时撞上几位喝醉酒的醉鬼。 第116页 脸色通红,嘴里嘟嘟嚷嚷着说着些下流的话,实在是不堪入耳。 宋忱的面色比来时冷了几分,两根纤长的手指轻轻压了压帽檐,眼睫低垂,眸子里情绪晦暗。 侍应生走在他的身旁,总感觉有一股凉意席卷在周围。 郑良平咬着糖和苏幼鸶说着家常话,一会儿的时间。 三人进了雅间内,侍应生知趣的带上门离开。 雅间里摆着一张八仙桌,桌上水果茶具一应俱全。 嚼碎嚼碎,咽下嘴里的水果糖,郑良平狗腿的提着茶具给两人倒水。 苏幼鸶扫了一眼房间之后,便随意挑了个位置落座。 宋忱没坐,站在她的身旁。 她侧过身睨向他腰间的枪,漫不经心的说道:“宋忱,你站我旁边干嘛,你又不是我的保镖。” 郑良平站起身朝他挥了挥手,如同东道主一般招呼着。 “是啊,是啊,坐下吧,房间里又不缺凳子,哪能站着啊。” 宋忱一脸平静的回道:“脏……” 言简意赅,惜字如金。 说是雅间,谁知道里面发生过什么。 他的眼里满是嫌恶。 第93章 民国病娇小疯子10 嫌脏? 苏幼鸶慢吞吞的收回眼神。 她转动手里的茶杯,娇声说了句:“那行,你就站着吧。” 郑良平被宋忱的话噎了噎,面色浮上浅浅的尴尬。 “这……”他是习惯了来这种勾栏里晃荡,约幼鸶姐的时候也就是顺嘴一说。 进来了这里之后才想起来,这里可不是普通的茶馆。 方才听到外面那些暧昧惹人遐想的声音时,他真的是恨不得上去捂住里面的人的嘴巴。 大白天的,做什么呢,真的是! 郑良平淤青的脸上露出窘迫的红意。 苏幼鸶瞥了他一眼,“说说,你的伤怎么回事,约我又是干什么?” 说起这件事,他也顾不及尴尬了。 他一屁股坐在圆木凳上,声音气恼的说道:“还能怎么回事,替我那个大哥顶罪嘞!” 郑家就三位少爷,一个就在眼前,还有一位最小的才刚会走路。 另外一个,则是郑良平的大哥,郑虔胥。 巧了,也刚好是她以前喜欢的人。 苏幼鸶撑着脸,轻声一笑。 “顶罪?” “我爹有意让我大哥和……苏家的五小姐联姻。”郑良平说着,暗地里打量了她一眼。 见她并未露出什么异样的情绪。 他又道:“只是,我大哥向来不喜欢家族里对他的安排。这不,那天便故意拉着我去了尚月馆里。放了苏家五小姐的鸽子,我爹气的不行,以为是我拉着我大哥去的。 二话不说就抄起棍棒打了我一顿。” 在他爹眼里,他大哥什么都好,他永远都比上不上他哥。 郑虔胥就是个香饽饽。 他郑良平屁都不是一个。 郑良平这些年这么长大,早就看清楚了两个人之间的差距。 委屈和不平他就是吞进肚子里,也不会自取其辱跑到他爹面前说。 反正,他爹就是看不上他。 郑良平心中愤愤的想着,才刚被糖甜过的嘴里又似乎泛起了苦味。 苏幼鸶看着他一脸的可怜样,「啧」了一声。 她幽然睨向他,语夹淡淡的讥笑之意说道:“你倒是会吃哑巴亏,我怎么不知道郑虔胥是个这种人。” 听她似有为郑虔胥说话的意思,郑良平觉得嘴里更苦了。 他大哥的表面功夫向来做的极好。不然,也不会骗过那么多人。 还温润君子呢。 切…… “你这话说的似乎多了解我大哥一样。”他暗哼道。 宋忱听到郑虔胥和苏家五小姐这两个关键词,眉头一皱。 昨天去苏公馆里的那一男一女,貌似其中那个女人就是五小姐吧。 啧,难怪会跑去苏公馆闹。 郑家放了苏五小姐的鸽子,少不得要赔礼道歉,只是到底是位姨太的女儿。 面子上做得过去也就行了。 那位苏家的五小姐恐怕是觉得这般狠狠丢了面子。 想攀上苏景澈的关系,呵。 宋忱只能说一句,痴心妄想。 他心里清楚的很,苏景澈对于大帅府里那些个子嗣,可没什么好感。 苏幼鸶敲了敲桌子,“三年前,郑虔胥帮我解围过,我原以为他是个好的,没想到啊。” 拉长的尾音带出一分意味深长。 当初罗家举办舞会,她应了结识小一年的姐妹前去赴会,一开始倒是兴致勃勃的。 谁也没想到,她那个姐妹根本就不是遥州人士,是旁的势力派来的人,想毁了她的名誉。 给苏公馆一个下马威。 她差点在路上被一群小混混玷污了清白,是郑虔胥和几位相识的好友无意间经过,救下了她。 涉及到她清誉的问题,这件事基本上没什么人知道。 郑虔胥也算是君子的替她保守了秘密。 也是因着此事,对于他,委托人心里一直存着一分爱慕之心。 但奇怪的是。 在这个小疯子的死亡名单上,却似乎隐约有过郑虔胥的名字。 至于她的死因。 第117页 其实很简单,委托人二十岁生日那天,她爹也不知道是突然善心大发,还是吃饱了没事做。 非要给她指一门亲事。 嫁的人是遥州第一商会会长的儿子,简毅。 可她爹不知道是,简毅那人早已经有了自己喜欢的人,甚至已经和女方无媒苟合。 可巧了…… 女方是三姨太的亲侄女,也是她名义上的堂姐。 待她那位侄女,三姨太可比对自己的亲生女儿好多了。 好到最后不惜花重金请人杀了自己女儿,就为了不阻碍侄女的幸福。 苏幼鸶想到这里,娇弱的脸上无端渗出几分寒意。 她抿了抿唇瓣,胸腔里席上一阵想杀人的心。 余光觑到她小脸上的神色,宋忱心中掠过疑惑。 她看起来,好像有点不对劲。 苏幼鸶长舒了一口气,压下身躯里喷薄的杀意。 郑良平是真不知道,原来她还和他大哥有这一回渊源的。 听到她的解释后,他无力的朝她摇了摇头,说道:“姐,我劝你,可千万别太相信我大哥了。” 虽说他和他大哥才是一家人,但是在郑二少爷心里。 性子坦率待人真诚的苏幼鸶,比起一个装腔作势的哥哥还是要多上几分重量的。 他可不想看她误入歧途啊! 郑良平都想远离他哥,保护好自己不挨打,阿弥陀佛。 替他顶罪这种事,干一次就够了。 “你以为我像你那么傻?”苏幼鸶回了一句。 有郑良平这件事在前,她怎么也不可能对郑虔胥还有什么好感。 更何况,她还得摸清楚一件事。 郑虔胥究竟和她的死因有没有关系? 她垂下眼睫,捏着茶杯在桌上转了几圈。 郑良平一边瞧着她的动作,一边郁闷的道:“我知道我傻,没我大哥那么聪明。” 提到他哥就如同如鲠在喉,他气闷的端起桌上冷掉的茶水一饮而尽。 “傻人有傻福,你也别太妄自菲薄。”苏幼鸶把杯子摆正,笑眯眯的朝他说。 瞧见郑良平着急想要反驳的样子,脚尖点着地面侧了侧身。 她抬眼瞥了一眼神游天外的宋忱,“宋忱,你说呢?” 闻言,他微微扯出一抹笑,眸光若有若无的打量着对坐的郑良平。 在他的注视下,郑良平居然有些莫名的紧张。 他不由得挺直了腰板,满眼期待着他的回答。 第94章 民国病娇小疯子11 宋忱扯着唇角耐人寻味的与他对视了一眼。 他微垂下眸子,瞳中阴鸷淡淡掠过,“也许……” 两个字从唇瓣吐出去,明显掺杂着一丝意味深长的意味。 郑良平是个憨的,他也没深想,傻傻的笑了笑。 这一趟出来的目的也达到了。 苏幼鸶扬了扬小脸,刚想离开,却忽然想起来一个问题。 屈指轻轻点了点桌面,她轻声问道:“郑家想让你大哥与苏家联姻,我爹那边是已经同意了?” 郑家确实有钱,可在遥州这种地界,富商也不少。 以苏家的背景底蕴,挑一个不上不下的郑家结亲,可不像是她那个爹的作风。 她是知道的,程大帅那边有意和晋军结盟,再过不久就会派人去找她爹商量结盟的事宜。 结盟最好的方法是什么? 自然是结亲。 再怎么说,程大帅那边也不是个好糊弄的,若是真要结亲,必定选一个拿得出手的苏家小姐。 可一眼望去,苏家六位小姐,前面三个已经出嫁不算,后头的三位。 四小姐苏丁涵留洋国外,归期未定。 算来算去,苏家最后适合联姻的就只有五小姐苏箐莹和她。 她爹不可能把这门婚事指给她,毕竟第一商会会长那块肉,他可不舍得放下。 最后的人选不言而喻。 谈论到这一点,郑良平面色讪讪,声音含着窘意回道:“苏大帅并不知道这件事。” 不知道? 苏幼鸶心中思索了一番,脑海里闪过二姨太那张精明的脸。 她嘲弄着笑道:“既然如此,这件事怕是二姨太的自作主张罢了。” 二姨太保养得当,芳华虽逝,那张脸瞧起来却比实际年龄要年轻许多。 她是个聪明人,抓得住她爹的几分宠爱,又看得明白自己的处境和她爹的滥情,心里的小算盘打的叮当响。 敢这么做,恐怕也是仗着她娘家近来在战役中立了功。 寻思着就算她爹知道了此事,也不会过多责怪她。 不过,郑家能满足二姨太的胃口吗? 她摸着脸庞一路想着这个问题,直到回了苏公馆,小脸上的神情也是若有所思的。 “汪汪汪!”一团黑色的物体朝她飞奔了过来,小身子跑的一颤一颤的,还不忘朝她不满的嗷叫几声。 大人不带它出去! 委屈巴巴…… 狗叫声拉回了她的思绪,苏幼鸶弯下腰抱起狗。 她伸出手摸着它光滑的毛发,手中舒适的毛茸茸触感让她不禁喟叹了一声。 少顷,她微眯起眼,嘟囔了一句:“把你这个小东西忘记了,不然还能逗逗郑良平。” 郑良平除了怕他爹,第二怕的就是狗这种生物。 第118页 小奶狗也怕,犹记得他自己曾经亲口说过的,他对狗有种心理过敏。 想想就好笑。 苏幼鸶眉眼带笑的,眸子如同月牙儿弯了起来。 她就站在那儿有一搭没一搭的逗弄着小奶狗,此刻娇软的少女丝毫没有半点诡谲的病态模样。 宋忱又听到她的嘴里出现了郑良平这三个字。 他敛着眉目中时不时泛出的阴鸷,心中莫名的翻腾着不爽。 长腿稍迈几步行至客厅的沙发旁,旁边忽然响起急促的电话铃声。 宋忱皱了皱眉,觑向苏幼鸶,后者抱着狗眨着眼睛看着他,她怀里的狗也歪着小脑袋朝他吐着舌头。 “电话。”他扬起下颌指了指一旁。 苏幼鸶不疾不徐的走上前接了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男人略带着急的声音,“喂?” 是她哥的声音。 “大哥,怎么了?”察觉到他语气的不对,苏幼鸶眉心无端一跳。 苏景澈抬手揉了揉自己「突突突」跳着的太阳穴。 竭力压抑着自己的怒火,冷静说道:“幼鸶,宋忱在你旁边吗?” “在。” “你……转告他,赶紧来奉星庭一趟。” 挂了电话,他重重的叹了一口气,似乎很是疲惫的闭上眸子。 苏景澈那句话里沉重至极。 “宋忱,我大哥让你赶紧去奉星庭找他。” 苏幼鸶放下手里的电话,只见她的话音刚刚落下,宋忱的面色骤然巨变。 平静的脸上顷刻间被阴沉的情绪替代,好看的眸子里呈现出波涛巨浪般的恐怖。 他攥紧了手,转过身脚下生风的朝外奔去。 他几乎失了自己的分寸,仓促慌忙的背影里透出他心中十足十的紧张。 水菡远远瞧见宋忱跑走的背影,有些奇怪的喃喃问道:“幼鸶小姐,这是出了什么事了?” 苏幼鸶抱着绒绒朝她摇了摇头。 “水菡姐姐,你知道奉星庭是什么地方吗?” 奉星庭这个地方,似乎和宋忱有着密切的关系。 她哥那语气…… 苏幼鸶拧了拧秀眉,只能说貌似有些不太妙。 听到「奉星庭」这个名字,水菡的面上浮现出困惑不解的表情。 她犹豫了一会,对她回答道:“奉星庭,我记得听少帅谈起过,是一处已经荒废了的宅院来着。” 奉星庭是前朝一位官员留下来的府邸,只是因为年久失修,又地处偏僻。 宅院也不算大,便一直荒废着,那里也算是苏景澈名下的私产。 苏幼鸶听了,眉眼微垂着淡声应了一句:“是吗,我知道了。” 她抱着绒绒回了房间,直到把房门关紧之后,她才对绒绒开口。 “绒绒,开天眼。”她要看到奉星庭那边,现在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绒绒有些激动的应着:“好的,大人!” 天晓得这几个世界,大人开天眼的次数有多少! 呜呜呜,亏它一个高贵全能的系统就像那座宅院一样被荒废着,太难了! 苏幼鸶身子往后仰,倚着沙发微微抬起头看向半空中透明的电子屏幕。 绒绒:“好了好了,连接起来了!” 它找了个位置,蹲在她的身旁跟着她一起看着。 屏幕闪了闪,而后率先出现的一队穿着深蓝色军装,脚踩军靴手持长枪的士兵。 整齐划一的踏着步伐前进了小段距离之后,士兵们的身影停了下来,迅速分列站好。 注意到他们身上沾着的斑驳血迹,苏幼鸶下意识拧紧了眉头。 第95章 民国病娇小疯子12 沉闷的军靴有些重的踩在地面上,哒哒作响的声音突兀的从屏幕中传来。 伴随着的,还有一道小心翼翼回禀着的粗汉声:“少帅,那些人已经全部伏法了。” 被捆着双手,双膝跪在地上的一人脸上和身上都挂了彩,嘴角破了一个口子不断流着血。 听到曹蒙的话时,他朝旁边吐了一口黑血。 面上的神情带着嚣张和几分得意。 他并不惧死,今天下手的时候,艾康明就已经知道了自己已经没有退路。 冷漠的眸光从他那张甚是熟悉的脸上划过,苏景澈垂在身旁的手渐渐握紧了拳头。 他的嗓音冷然,声线中的怒火一触即发,“荆家养的狗倒是多!” 为了逼迫宋忱回荆家,他们竟然不惜动用在遥州埋下的棋子,艾康明这个人…… 可是他身边为数不少算是骁勇善战的一个兵。 这件事还没发生之前,他原本还盘算着要把他安排到哪里去,如今看来。 是只能安排到阎王爷那去了! 苏景澈朝他走了过去,强硬的捏着他的下颌往上抬,“你以为死很容易?” 他的语气里是毫不掩饰的狠意,手上的力度也逐渐加重,仿佛要将他的骨头捏碎。 宋伯母好不容易养好了一点身体,想着拖着自己的病体也要看到宋忱结婚那一天。 但是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忆起方才那张苍白散发着浓浓死气的脸,苏景澈忍不住打了他一拳。 他下的狠手,艾康明那张挂彩的脸上在挨了这一拳之后,不过一会就红肿了起来。 “呸,死?哈哈哈,我根本就不怕!”艾康明吞下嘴里的血,神情疯狂的哈哈大笑嘲道。 第119页 忽然之间,一道脚步匆匆的人影走了过来。 男人摘下头上的军帽,一张面如寒霜的俊脸出现在众人面前。 他边走边掀开唇瓣,嗓音极度阴冷道:“是吗?” 苏景澈看见他的身影,面上一滞,倏忽间,把手里提着的人往地上狠狠甩开。 他面带愧疚,语气稍顿才对他说:“宋忱,我很抱歉。” 是他的人没有保护好宋伯母。 苏景澈抿着干裂的唇瓣,宋忱眼神平静的瞥了他一眼。 空洞的眸子里仿佛吞噬着数不清的黑暗。 如同修罗一般浑身气势恐怖逼人的男人,上前一大步,像拎小鸡崽一样把艾康明拎到半空中。 “死太便宜你了,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做生不如死!”宋忱眉眼间覆着丝丝阴鸷,凛冽的杀意恍若一把寒刀。 唇瓣中挤出的这句狠戾话语落下,他残暴的把艾康明用力摔在地上,在他精神恍惚失声痛呼的时候。 军靴高高抬起踩在他的身上,宋忱从腰间抽出枪,迅捷的上膛扣动扳机。 “砰——”子弹飞出,射入到他的腰腹处。 鲜艳的血色哗啦啦的一涌而出,染红了地面,也染红了宋忱墨黑的眸子。 艾康明的惨叫声甚至还未叫出来,腿上,手上又接连被射击了几枪。 “砰砰砰……” “啊啊啊!” 狂风骤雨般的枪声里夹杂着艾康明的一句又一句的惨叫声。 宋忱刻意给他留了口气,没打死他。 “带下去,去找遥州最好的大夫给他治伤,呵,给我留着他的性命。” “好、好、玩!”宋忱面无表情的吩咐着。 等到人被抬下去以后,他眯着微红的双眸,心绪难平的看向苏景澈。 戾气的嗓音中藏着几分颤抖,“我娘呢?” 苏景澈松了松握紧的拳,复又收紧,他哑着声回道:“我把人送去西洋医馆救治了。” 子弹射中了宋伯母的心口处,最后的结果会如何,几乎不用再明说。 他心情复杂的说:“宋忱,你……做好心理准备。” 这句话一说出来,他明显的感觉到宋忱的身体抖了抖。 堂堂七尺男儿,差点没站稳。 宋忱面色一片惨白,猩红的眼瞳里满是凶恶,像是一头被逼到绝境的困兽。 血气翻涌,他死死咬着牙,眸子重重的闭了闭。 直到唇齿间充斥着铁锈般的味道,他才恨恨的吐出三个字:“荆文山!” 他绝对要搅得荆家不得安宁! 荆文山,你等着,我娘要是真的出了什么事,你就等着给她陪葬吧! “带我去我娘那里。”宋忱紧紧攥着拳头,克制着自己颤抖的声线朝苏景澈说。 电子屏幕的画面戛然而止。 虚空中的屏幕似水雾一般散开,隐入空气中。 绒绒有些意外看到的画面,要不是现在被困在狗身里,它绝对会挠挠头以表自己的迷惑。 “桃仙大人,好像有点不对啊……按理说,这个时候,宋忱他娘不应该已经早就离世了吗?” 宋卿羽的身体一直不好,以原本的世界记忆里来说,她应该早在一年前就已经逝世。 一个将死之人,怎么会发生这种变数。 难道,这个世界又有重生者? 小团子已经习惯了各个世界对于任务者的刁难。 它想到这个猜测的时候,苏幼鸶也同样想到了。 小手支棱着脑袋,她低垂下眼帘,“绒绒,你查一下,这个世界有没有改了命运的人。” 希望那个重生者不要搞事情才好。 不然她有先知在手,她要对付起来还真有点麻烦。 绒绒听到她的话后,立马启用检索功能大范围查起了世界的异变。 “查到了!” “大人,就是她。”绒绒把重生者的画像通过光幕投了出来。 看到光幕上的人脸时,苏幼鸶沉下了眼。 她动了动指尖,话中略带杀意,“居然是她。” 上面显示的人脸,容貌娇俏红唇微嘟,眉眼中盈着一池秋水,貌美妖娆。 巧的是,她是杀害苏幼鸶其中之一的凶手。 三姨太的侄女,她的表姐,施贞静。 施贞静仗着自己的美貌,勾得简毅一颗心都落在她的身上,这还不够,怕她真的嫁进简家对她的处境不好。 每每借着借口哭唧唧的跑到三姨太面前装可怜,愣是哄得三姨太下定决心杀她。 施贞静啊,就是条美人蛇。 带毒的…… 苏幼鸶看着光幕中上的人脸,缓缓扯出一抹娇娇的笑。 这个时候要是不茬,她应当已经和简毅滚上了床单吧。 她为什么会重生,对于苏幼鸶而言根本不重要。 反正,她都得死。 该怎么为委托人报仇呢? 苏幼鸶摸着小脸细细思索着方案。 第96章 民国病娇小疯子13 奉星庭那一段路近几日一直凝聚着少许人,一会儿是穿着警服的警察们。 一会是当时听到枪声前去看热闹的群众,嘈嘈杂杂的人声如同乱入菜市场一般。 待冲刷掉地上混合着泥土的血迹时,奉星庭便被拉起了警戒线,来了几位身着深蓝色军装的晋军驻守着。 第120页 旁边居住的老百姓们,瞧见他们身上挂着的黑漆漆长枪,也逐渐少了去看热闹的心。 遥州最近常有人说,亲眼瞧见奉星庭那,十几具尸体被人抬了出来。 老百姓们不知道那发生了什么事,只道听途说着,谈着自己的寻常家话。 但苏景澈最近却因着这事有些头疼。 宋伯母没能留住,还是撒手留下了宋忱一个人,自己带着一身病痛走了。 没了宋伯母,宋忱这段时间…… 犹如变了一个人一般。 不,也不能这么说,只是再也没有了能束缚他真实性格的那个人。 安置好宋伯母以后,他便日日待在了刑房里。 艾康明每每被他折磨到只剩最后一口气,又被他硬生生让人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反反复复的提着艾康明那口气,不过七天,愣是把人弄的哭爹喊娘的认错。 他倒是想讨一个痛快。 可惜,宋忱却根本不打算这么轻易放过他。 真真正正的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此时,昏暗的天幕中划过几只鸟雀的影子,夜莺一声又一声的细声啼叫着,遥州天字监狱里。 宋忱身上的那身深蓝色军装已经染上了暗沉的血红色,他坐在刑房里的一张木凳上,眸子微微阖着。 头顶上刑房的小灯泡时不时闪烁一下,半明半暗的光照在他浸染着鲜血的脸上。 神色似寡淡,又似隐匿着深不可测的狠戾和疯狂。 正在他的前面,有一个被拷着四肢吊着的男人,他上身赤裸着,腰腹处缠着厚厚的血色绷带。 “啊!宋忱,宋副官,我求求,求求你……放过我,放过我……” 他痛苦的哀叫着求饶,可行刑的人却连动作都没停下来。 “啪!啪!”沾着辣椒水的倒刺长鞭狠狠的打在他的身上,偶尔甩到脸上也是家常便饭。 鞭子带起的劲风和响声萦绕在这个小小的刑房中。 艾康明求饶的声音已经逐渐弱了下去,他身上到处都淌着血,躯体上鞭痕累累。 面上早已经肿的不成样子,鼻青脸肿如同活生生的猪头。 “宋副官,他晕死过去了。”负责行刑的人是曹蒙,此刻见架子上的人昏死过去。 他犹豫了一下,侧过身对他弯腰回禀道。 宋忱睁开眸子,暗红的眸子在低暗的灯光下显得十分恐怖,覆着鲜血的面上没有丝毫表情。 仍是曹蒙这种壮汉瞧见,心里也觉得瘆得慌。 他握紧了鞭子,听到宋忱嗓音沙哑,冷漠的命令着:“继续打……” 冰冷的瞳孔中反射着危险而狰狞的光芒。 曹蒙明白了,宋副官这次,是不打算留下艾康明的性命了! 他咽了咽口水,“明白了……” 曹蒙抓紧了长鞭,手上力度用了十成,带着破空声的长鞭狠辣的抽打在昏死过去的人身上。 即使是陷入昏迷中,艾康明也忍不住发出含糊的闷哼声。 刑房中充斥着难闻的血腥味,阴暗潮湿的腐败味和血腥气凝聚在一起,令人窒息。 鞭子的声音一直回荡在他的耳边,可宋忱却依然不能避免的想到。 他已经死去的母亲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的模样。 沉沉的灯光下,男人的周围散发着低迷的气息,阴暗的面色上愈发凶狠。 荆家那么想他回去,他想,是时候把荆家那几只臭虫拉出来,杀了以泄他心头之恨才行! 宋忱扯开唇角,缓缓噙起一抹残忍的笑。 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缠绕在他的鼻尖,他却有些享受的重重吸了一口气。 鲜血的味道一点一滴的刺激着他的大脑神经,让他的神智保持着绝对的冷静和理智。 暴戾在他的心尖上不断缠绕着的时候,宋忱忽然感受到了一束淡淡的光芒从刑房外照了过来。 他凶狠的目光在触及到她的时候,顿时止住。 绣花鞋的脚步声很轻。 她的手上挂着一串钥匙,似是玩乐一样的甩弄着。 另一只手里握着一个小小的手电筒照明着。 合身的旗袍紧致的勾勒出她窈窕的身材,苏幼鸶迈着端庄优雅的步伐一步步朝他走过来。 “叮铃叮铃……”清脆的铃声有一阵没一阵的传来。 宋忱注意到,是她手腕上戴着的那串银铃手镯。 他的目光冷冷的从她身上扫过,睨见她那张楚楚动人的娇颜,他郁躁的滚动着喉结想到—— 她一个娇小姐跑到这里来干什么? 谁让她来的?! 没有宋忱的命令,曹蒙不敢停下手中挥舞的鞭子。 艾康明早已经被他抽的皮开肉绽,身上没一块好肉,鲜血四溅的,污浊了地面和他的衣裳。 宋忱看到苏幼鸶把好奇的目光投在了架子上的人。 他忍着心里那股无名火,低声暴呵道:“行了,曹蒙,把人带走!” 听到他那般气恼的声音,曹蒙吓的手都颤抖了一下。 他连忙丢下鞭子,解开艾康明身上的锁扣扛着人迅速出了刑房。 连招呼都没跟苏幼鸶打。 “宋忱,你说话不算数。”少女娇娇软软的声音里带着笑,身上干净的不行。 和周围阴暗的环境格格不入。 她就不该出现这里。 第121页 宋忱冷漠的想。 他掀开眼帘,漠然的审视着她,嗓音低沉夹着不悦说道:“这里可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赶紧回去吧。” 许是心情不好,他没有用「幼鸶小姐」这一个疏离的称呼。 苏幼鸶知道他刚刚丧母,对于他现在的态度非常可以包容。 她把那一串钥匙丢在他身旁的小木桌上,“你别赶我,明明是你自己答应我了的,跟在我身边几天。” 瞧见宋忱冷笑的模样,她敛了敛面上的笑意,语气认真了起来。 “好嘛好啊,我来这一趟不是跟你计较这件事的,伯母的事情……我都知道了,人死不能复生,节哀。” 提到这件事,宋忱的眼尾微扬,扯开一抹嘲讽的弧度。 他这几天已经不知道听了多少遍这种话。 节哀? 他只想杀人! 宋忱眉目间泛着狠戾,他阴冷的觑着她,“苏幼鸶,我不管你到底要做什么,我现在没有心情陪你玩!” 第97章 民国病娇小疯子14 宋忱狠辣的话,就差没对她说出一句「滚」了。 苏幼鸶的脾气其实并不好。 不过这个时候,她不想和他计较。 她大哥并不想让她过来,这一趟,她是偷偷摸摸一个人溜过来的。 就为了看看宋忱。 刑房可不是什么好地方。 苏幼鸶欣然自得的坐在他对面的位置上,“宋忱,只会发脾气是懦夫的做法。” 她轻轻勾起唇,对他甜甜的笑着。 宋忱闻言,垂了垂眼睑,唇间发出低沉的冷笑声。 稍稍搁在小桌上的手腕皓白如玉,他的目光流连在那,语气中逐渐浮现出一丝残暴。 “你来找我,到底是为了什么?”他抬起眼,一动不动的盯在她的脸上。 危险的眸光里似乎能够看透一切,连同她的小心思。 宋忱:“我想,你这一趟一定有什么目的吧,嗯?” 从第一次见面,他就清清楚楚的认识到,眼前这个娇小姐。 娇软是真,可不同于寻常闺阁小姐那颗乖戾的心,也是真。 苏幼鸶有些惋惜的叹了口气。 她娇笑着启唇,“啊,居然叫你看出来了,真是没意思。” 穿着桃色旗袍的少女无辜的冲他眨眨眼,黑亮的眸子里仿佛含着一汪水,清透十分。 宋忱听到她的话,又瞧见她的模样。 忍不住伸出舌尖舔了舔嘴角边的血迹,眯起眼恍若死死盯着林中幼兽一般,阴郁的眸子里夹着锐利的精光。 真想撕开她的旗袍。 宋忱想看看,她的身体会不会和她眼睛一样,那么干净诱人。 男人的目光带着不可忽视的侵略性,苏幼鸶即使察觉到什么,也丝毫不在意。 双手撑着小脸,她直视着宋忱温声细语的说:“宋忱,你不想把害了伯母的人杀掉吗?” 她轻柔的声音里仿佛带着丝丝蛊惑,拽着人要他同她一起,坠入黑暗之中。 她弯着眸子笑得可人,“宋忱,不如一起啊。” “我也想,杀了那些该死的人呢。”她完完全全的把他当做她的同类,丝毫不忌讳自己的想法。 宋忱看着她,犀利的眸子中划过奇异的光芒。 她依旧对他笑的勾人,他盯着盯着,便忍不住扯开唇角笑了起来。 “好啊。”他同意了,那双眸子里连带着沙哑的声音,皆蒙上了为掩盖兴奋而浮现的温柔。 轻轻浅浅的柔意,被掩盖下的情绪,却是戛然不同。 宋忱伸手摸了摸脸上的血迹,指腹中的红意鲜明可见。 他垂眸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血色,又看着她白白嫩嫩的脸庞,心中忽的升起一分残虐。 宋忱朝她勾了勾手指,“鸶鸶,过来。” 苏幼鸶眯起眼笑着,丝毫不带犹豫的走向他。 仅仅隔着几步的距离根本不算远。但,宋忱却觉得她好像走了很久,才走到他身边。 “鸶鸶,这么信任我,就不怕我哪天一不高兴,出卖你,或者,杀了你?”他颤栗着声线问。 不是害怕,是满满的兴奋。 这种炽热得像是要吞了她的眼神,苏幼鸶歪着头想了想,觉得他可能真的会。 不过,在此之前,她肯定会先杀了他。 当然,这句话她只是在心里想想。 她才不打算这么告诉他。 苏幼鸶扬起明媚的笑,语气软软的说道:“你不会的。” 宋忱夹带着阴鸷的眸光在她的唇上停留了许久。 仿佛在想,她这张嘴里有没有吐出什么谎言。 片刻之后…… 他站起身,走到她的身前,高大的身躯笼罩着她娇小的人影。 “让我看看,你的诚意够不够足。”他掐着她纤细的腰肢,把人提起,压在小桌上。 至于桌上摆放的东西,自然是被他的大掌全部挥到了地上。 乒里乓啷作响。 苏幼鸶伸手勾着他的脖子,腕间的银铃手镯泠泠响颤。 “宋忱,你想怎么看?”她咬了咬唇,眉间盈着笑意。 常年握枪的大手上有着粗粝的茧子,隔着一层薄薄的旗袍摩挲在她的腰间,有些痒,又有些暧昧的意味。 紧身的旗袍因着动作将她的身材勾勒得愈发清楚,胸脯间的扣子像是下一刻就要崩开。 第122页 他晦暗的眸子轻垂着,睨向她声带躁意的回她,“想怎么看,鸶鸶不知道吗?” 宋忱一手紧紧扣着她的腰,一手摸上她的脸颊。 白皙的娇颜上霎时间便染上了与他面上一同的红色。 她皮肤白,那抹血色在她脸上仿佛开出了一朵妖冶魅惑的曼珠沙华。 宋忱身上的血腥气很重,苏幼鸶轻轻嗅了嗅,眉眼间夹着一丝嫌弃。 她勾着他的脖子一点一点靠近他,最后将唇瓣贴在他的唇上,细弱的声音从二人唇齿间轻轻溢出。 “宋忱,这样如何?”她像是试探的吻了吻他。 宋忱手上的动作猛然一顿,眉眼间兀然浮上淡淡的愉悦。 “很好。”话音落下,他已经不满足她的浅啄轻吻,压着她的后脑勺,反客为主近乎激烈的吻着她。 唇舌交缠间带着一丝丝腥甜的铁锈味。 苏幼鸶浅浅蹙起眉。 这个人,怕是真的属狗的! 她不满的往旁边偏了偏头,试图躲过他的吻。 可宋忱却根本不给她半点机会。 “鸶鸶,乖点。”趁着唇齿稍离的空隙,他带着情欲的嗓音微冷的劝告道。 他的唇再度覆上来的时候,苏幼鸶轻哼了一声,带着少许力度咬了咬他的唇瓣。 宋忱有些吃痛的舔了舔唇,他抬眼觑了觑她,下一刻。 他抱着人坐在了凳子上,旗袍的下摆已经有些凌乱,开叉的中央位置露出她少许的肌肤。 宋忱看得眼热的不行,他提着她转了半圈,让她侧坐在他的腿上。 苏幼鸶揪了揪他的军服,柳眉娇娇的蹙起,软声道:“宋忱,你够了。” 他勾着她的发丝低低一笑,大手抓上她的手腕,强行扣紧着。 他一边说着,一边亲了亲她的小脸,声音中隐隐夹着冷冽,“怎么,怕了?” 不是她先来引诱他的吗。 就这么点胆子? 宋忱轻轻把玩着她的手,瞥到她脸上刚才被他沾上的鲜红色,他满意的扬起唇。 举起相握的手,微微低下头,当着她的面亲在上面。 第98章 民国病娇小疯子15 “你觉得我会怕?”苏幼鸶坐在他的腿上不甚在意的踢了踢腿。 只是他咬破了她的嘴唇,让她有点恼罢了。 想着,她伸手摸上自己的唇瓣,白嫩的指腹间沾上点点水润和隐隐的血丝。 苏幼鸶瞥了一眼,紧紧揪住他齐整的衣领晃了晃。 她点着自己的唇瓣,小脸冷了冷,“宋忱,看你做的好事。” 他「唔」了一声,顺着她的手指望去。 微热的眸子里划过满意的笑,“很不错,不是吗。” 宋忱按着她的腰,身躯又俯了下去,以一种安抚的姿态轻轻舔了舔她破皮的唇瓣。 “呃……”比绒绒还像狗。 少女在心底暗地里腹诽着。 待着的时间毕竟有点久了,苏幼鸶拍了拍他扣在她腰间的大掌,而后从他腿上跳了下来。 男人也没拦她,任由她逃脱他的怀抱。 宋忱不大在意的抬手压了压衣裳上的褶子。 夹着热忱的余光微微抬起,落在她的脸上,身上,还有腕间泠泠作响的银镯。 他淡淡的收回视线,状若随口一问:“鸶鸶,想杀谁?” 他调查过她的身世,知道她的生母极其厌恶她。 也知道那些个陈年烂事。 对于生长在大宅院里的孩子来说,宋忱非常能理解她的心情。 有些疯子,只会仗着某些名义不停的作出一些恶心人的事情。 就比如,他的父亲,荆文山。 鸶鸶想杀她的母亲吗? 宋忱基本上已经在心里头确认了这个目标。 “嘘,这个不能告诉你哦。”苏幼鸶伸出一根手指放在唇上,作出一副噤声的小模样。 她朝他眨巴了一下眸子,施贞静这一个人,现在还没犯到她手里头。 要是跟他说了,他只会怀疑她的。 她已经想好了对付施贞静的方法,现在嘛,就等着她二十岁生日那天了。 啊,对。 也许都不用等那么久。 想到施贞静的重生,苏幼鸶漂亮的美眸中掠过一抹戏谑。 她会不会提前做出一些对付她的举动呢。 心中莫名的有些兴奋,她跃跃欲试的等着施贞静自找死路。 宋忱噙着意味不明的笑看向她,“鸶鸶告诉我,我帮你动手岂不更好。” 她还是适合当一个养在温室里干干净净的花朵。 他抬了抬腿,站起身走到她的身侧,搂着她的腰把人往刑房外带。 一边走,一边掐了掐她软乎乎的脸蛋。 刑房外有人守着,见到二人姿态亲密的走出来,守卫鼻观眼眼观心,装作没瞧见的样子。 他倒是想躬身打个招呼来着,可惜某人冷冽的眸光一射过去,吓的人家守卫顿时歇了心思。 这一条通道的路有些漆黑,宋忱方才刻意没拿手电筒。 二人只能借着天窗上若有若无的月光照明。 “你帮我动手,那不就没乐子了。” “我才不要。” 苏幼鸶撇了撇嘴,不带犹豫的拒绝道。 出去的路不长不短,眼前虽有些黑暗,但狭小的周围旁充斥的尽是宋忱身上的味道。 第123页 血腥味里夹着他身上那股让人安心的气息。 她走的很稳,也不惧黑。 宋忱低「呵」了一声,倒也没强求。 她不愿意说,他早晚也能调查出来。 “明天,我就要回去了。”他像是离家前的丈夫,在跟家中的娇妻交代出行的事情一般。 苏幼鸶表情平淡的点了点头。 “那祝你一路平安。”她这幅模样多少带着几分冷淡和敷衍。 宋忱搂在她腰间的手微微收紧,眼眸中情绪暗沉了下去。 连问他去哪里都没问。 宋忱的夜视能力似乎很好,搂着她走的步伐丝毫不带拖泥带水。 只是,快要出了天字监狱的时候。 他忽然止住了脚步,连带着苏幼鸶的身影也停在了原地。 “宋忱,你……”她刚想问他做什么,视线却一阵天翻地转。 宋忱的手从她腰间离开,却转而攀上了她双手的腕间。 他抓着她的双手高高举起贴在墙上,温热的手臂触碰到冰凉的墙上,她下意识挣了挣。 “鸶鸶会乖乖等我回来吗?”男人稍稍倾下身躯,唇瓣贴在她的耳旁,如同情人密语一般轻声问着。 二人此刻的动作过分的暧昧。 她被迫挺着玲珑有致的身子,前胸几乎贴在了他覆压下来的上身。 喘气呼吸的时候,他与她的距离更加贴和。 苏幼鸶白皙的面颊上因着此刻难以言状的动作,呈现出令人夺目的绯红色。 粉唇稍显愠怒的抿了抿,她轻轻瞪了他一眼,“不会……” 宋忱的眉眼刹那间便浮现出阴冷的神色。 手上的力度捏得她有些疼。 苏幼鸶抬起小腿踩在他的军靴上,略带报复性的碾了几下。 紧接着,漆黑的空间里,传来她娇哼的声音:“谁知道你要多久才回来。” 宋忱闻言,攥着她手的力度松了下来,喑哑的嗓音里带了笑。 他丝毫不在意她方才发的脾气,甚至垂下眸子瞥了一眼她踩在他军靴上的绣鞋。 唇瓣微扬,收回眸子亲了亲她的耳朵,语气宠溺,“很快,只要鸶鸶乖乖等我,到时候……” “你想怎么对我都行。” 他垂下眼帘意有所指的往下瞧着。 深沉的眸子藏着些许不可言喻的心思。 绣鞋下的小脚莹白玉润的,戴上脚镣的话,一定会很好看。 …… 晋军少帅身边的宋副官忽然消失在了人前,有人询问缘由,苏景澈却闭口不谈。 再多问,他便会冷了脸色,直接走人。 渐渐地,这件事也就被人搁置一旁了,不过是一位副官而已,对于那些个政客商人什么的。 也并无多大影响和用处。 遥州少了个宋忱,広军地界灵虎城中的荆家,却多了一位荆家大公子。 荆缚…… 灵虎城中因为这位突然出现荆家大公子,掀起了一阵阴暗诡谲的暗潮汹涌。 荆家的掌权人,広军的大帅荆文山洋洋自得自己的计谋成功。 他这个儿子,终究还不是回来了?! 看来,宋卿羽一死,还是有些好处的。 荆文山原本心中对于自己那位妻子的死,还有些愧疚和不舍。 可在看到他的长子回来之后,那些虚假的鳄鱼眼泪便瞬间消失殆尽。 霏儿说得对,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宋卿羽的死与他的大计相比起来,着实不算什么。 第99章 民国病娇小疯子16 荆缚回到荆家的第一个月,荆文山便打起了要给他安排联姻的想法。 缘由也很简单。 东康省发生动乱,以陆仁乙为首的东康军队尽数被打散,前东康大帅陆仁乙落水失踪,生死不明。 如今掌管东康军队的为曾经的二把手,费宏阔,此人心胸狭隘,睚眦必报。 于军事上本领倒也算是颇有小成。 荆文山与他是暗地里早已经勾结在一起的盟友。 近日,费宏阔的小女儿刚从国外留洋回来,听说学的一身好本事。 他想的是让荆缚与她联姻,好好谋算,说不定…… 几年之后,広军和东康军都会掌握到荆家手中。 荆文山想的美哉,殊不知,他的死期正在一步步逼近。 荆缚当着他的面笑意盈盈的应了。 背地里,转眼就开始威逼利诱起了広军几位副官,兵不血刃的把他们转为自己的人。 至于不答应的,不肯屈降的。 荆缚自然是先来一番以「理」服人。 最后,再亮出一招杀手锏,那些个自己手中搜集出来的阴私消息。 不是家中有母老虎,明明是靠着岳父一家发家的,却背着正宫养小三。 要么……就是和家里寄养的侄女有着不可告人的关系。 杀人先诛心。 荆缚有的是手段逼得他们就范。 乱世之中要的不是君子,而是有手段有谋略的君子。 灵虎城中风雨欲来,荆家后院也自然是享受着最后的安逸。 明亮宽敞的书房内。 荆缚拆卸着老式的黑色手枪,弹夹,枪机,枪管一个个小零件被他随手丢在桌上。 书桌上铺着一条长长的黑布,布上的鎏金花纹上似乎还沾着血。 第124页 只不过在黑色的底色上显得并不明显。 他的身旁站着一位穿着淡灰色军服的军官,面色严肃,目光淡漠的直视着面前跪着的女人。 荆大帅养大了这个女人的胃口,有了宠爱和大帅府的地位还不够,居然还有胆子出谋划策害死少将的母亲。 简直是愚蠢。 宋卿羽再怎么说,好歹出身高贵,王府的格格怎么就比不上一位纳来的小妾了。 作为宋家的人,高回一直不能理解为什么荆大帅会宠爱一个—— 眼界低下只知道狐媚之术的柴霏。 瞧见她试图挣扎的样子,他的眼神更加冷冽。 女人的眼睛上蒙着一块布条,嘴里还塞着一块烂布,「唔唔唔」的想要说些什么话,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柴霏的身子都在发抖,她怎么也不想不到,为什么自己会被人绑架! 到底是谁那么大胆子,她,她可是広军大帅最宠爱的姨太太! “少将,再过不久,荆大帅就该回府了。”高回出声提醒道。 到底是在荆家的宅院里,若是不小心撞上荆大帅的人,打草惊蛇就不好了。 依他看,少将还是以大事为主比较好。 荆缚已经将手枪全部拆卸完毕,听到他的话时,他冷淡的应了一声,“知道了……” 他一个个捡起桌上的零件,又重新组装完毕。 “咔哒……”一声上膛的子弹声响起。 柴霏的身体抖的更加厉害了。 是他们! 是荆缚那个小王八羔子! 他们想杀了她吗? 柴霏的额头上不禁渗出了涔涔冷汗,她还在心中胡乱想着脱身的法子。 荆缚站起身离开了座位,军靴踩在脚下的声音如同凌迟的刀子一样,声声刮在她的心上。 凉凉的枪口「啪」的抵在她的头上。 柴霏布条下的双眸忍不住骤然瞪大。 荆缚语气冷静,与平日里温和的声线不同。此刻,他的嗓音十分压抑。 “我原本是不想回荆家的,毕竟,这里生活的臭虫实在是太多了。” “可惜,你们不知死活,非要让我回来,那就不能怪我了,是吧?” 枪口一寸一寸的划过柴霏的脸颊,最后停滞在她被捆着的手上。 柴霏其实不想要他回来,但是荆家的几位少爷不是死的死,就是体弱的不行。 眼见着広军无人接手,荆文山第一时刻就想起了自己的大儿子。 荆缚有多恨荆家,还有她们,她是知道的,她是一点都不希望他回来。 可胳膊拗不过大腿,荆文山下那个决定的时候,柴霏就知道,她拦不住的。 荆缚回来的时候,她提心吊胆了好一段时间,生怕他化作煞星对她下手。 可府中生活安静了许久,荆缚也从不在荆文山面前提起宋卿羽这个人。 柴霏以为他并不知道宋卿羽死亡的真相,心中还悄然松了一口气。 没想到…… 额头上的冷汗几乎要掉落下来,感受到手臂上压着的枪支,她的牙齿都在打着抖。 荆缚就是个狼崽子,她早就该杀了他的! 可惜,可惜! 任由柴霏有多后悔,如今也没那个机会了。 荆缚垂下黑沉沉的眸子,唇畔边那一丝的弧度里藏着狠戾和凶残。 “我母亲死了,你很开心吧。”他说着,大拇指已经扣动了扳机。 那一丝微弱的声音传入柴霏的耳中,被绳子束缚着的身躯逃也似的在地上挪动着。 她疯狂的摇晃着头,表示自己并没有那个意思。 “呵,等我把荆文山宰了,你就和他一起去陪我母亲吧。” “砰——” 伴随着男人夹杂着微笑的话语落下,他缓缓在她的手臂上射击了一枪。 “唔唔……唔……”柴霏痛的花容失色,又惊又惧的泪水从眼眶中一涌而出。 荆缚疯了,他居然想对大帅动手,那可是他父亲! 柴霏的身体如同筛糠一般颤栗的,鼻涕眼泪全都糊在了脸上。 大帅,大帅……现在谁能来救救她…… “带下去吧。”荆缚的手指擦过带着热意的枪口,而后瞧也不瞧她一眼,径直转身出了书房。 高回弯了弯腰,“是……” 他连忙走过去把人装进了一个深色麻袋里,柴霏的手臂上中了枪,鲜血滴答滴答的从麻袋中渗透出来。 他瞥了一眼,把人毫不留情的拖行在地上。 出了书房后,高回对外面的人吩咐了一句:“都收拾干净。” 仆妇们眼尖的瞧到地上的血迹,吓的回话的声音都带了些抖意。 “是,是是。” 也不知道里面的人是怎么惹到了荆大少,看起来怪叫人害怕的…… 第100章 民国病娇小疯子17 荆家宅院占地宽阔,是个三进三出的大宅子,内里的大部分设计都是仿王府建造的。 荆文山一开始看中了他娘的美貌和出身,甚至不惜花千金逗美人一笑。 可谁知道呢,婚后不过三年,他的劣根性就尽数显了出来。 一个个妖娆小妾纳回府中,全然不顾他娘的想法。 这般情况下去,他娘自然是对荆文山死了心,她原是想好好养着他长大。 第125页 可后院中那些个姨太太们,却是一个都不安分。 荆缚十岁那年,他娘的身体突然垮了下来,基本上日日都要喝药度日,苦药味浸染了那个小小的院落。 他不傻,他娘身子向来康健,怎么也不会突然变成那样。 是有人暗地里下了黑手。 不过几日,他娘染上咳疾,荆文山那些个姨太太们便在他耳边吹着枕边风。 说什么大太太这种病,兴许是会传染的,到时候若是传到大帅身上,这如何是好? 荆文山怕死的很,二话不说就要把他娘送回娘家遥州。 说是让他娘回去看看亲故,安心养病,呵。 实则呢,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他不愿意待在荆家,便自请和他娘一同离开了灵虎城。 宋家曾也是和皇亲国戚攀着点关系的,祖上是位开国元勋,这才得了一个王爷的封号和府邸。 只是后来各处战乱,王府也就逐渐名不符其实。 回去宋家的日子,其实过得也并不太好。 宋家的人不太喜欢他们母子俩。 他清楚,宋家本就落魄,入不敷出,还要养两个不该养的「闲人」,他们自是不愿意。 荆缚不怨他们,有了自己的赚钱能力后,他就带着他娘离开了宋家。 另外寻了个地方安置着,日子过的确实苦,可他也开心。 他没享受过什么父爱,荆缚便更加珍惜这份母爱。 认识苏景澈,实在是个意外,只能说,两人不打不相识,渐渐的,竟也成了好兄弟。 苏景澈知道他的情况后便一直格外照顾他,甚至拉着他一起去学堂上学。 荆缚拉不下面子,还是他娘好好劝慰了他一番,让他不要辜负了这份情分。 也是那个时候,他丢了荆缚这个名字。 为自己另取新名,宋忱。 他以为他的人生会逐渐转好,可惜荆家那些人却并不打算放过他们母子俩。 奉星庭那个地方,若是不出意外,没有人会知道他娘在哪里。 只是,他没有想到,荆家的狗居然会摸到那里去。 病床上那一抹被白布盖着的人影再次浮现在他脑海里。 心中的恨意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一般翻腾着,搅得五脏六腑中都凝着一股滚烫的热意。 瞧见不远处走过来的人影,他眯了眯眸子,缓缓压下心中的恨意和杀意。 “缚儿,你怎么在这站着,我听说你刚刚在府中动枪了。怎么,谁惹得你不开心了?” 荆文山的身躯膀大腰圆,身上的军装微乱,想来一定又是刚从外面的美人窝出来。 他端正的眉眼中着浮现着一丝狐疑,温厚的脸庞上挂着笑,状若亲昵的询问着他。 看着他平和的模样,若是看在不知情的人眼中,定会以为这是个多关心儿子的父亲。 可荆缚心知肚明,问这些话,不过是对他仍然存着几分疑心而已。 他眼神凉凉,轻轻垂下眸子掩在眼睫之下,“只是一个不知趣的女人罢了。” “哦,原来如此。”一听到他的回答,荆文山眉宇间的狐疑顿时褪却。 他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脸上露出「你我都懂」的笑容。 “你要是想找,爹给你安排好。”一个爱好美色的儿子,于他而言,那就更好控制了。 荆文山脸上的笑看起来尤为真挚。 荆缚抬起眼淡淡的笑了笑,“那就麻烦爹了。” “瞧瞧,这话说的,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放心啊,这事爹记在心里了,只是……” 荆文山微微摇了摇头,语重心长道:“费家的小姐明日就会与你见面了,在你成婚前,还是且收着点心。” 那些个年轻小姐,心高气傲的,架子可大了。 若是因为这件事,到手的肥肉丢了,那可就真的是得不偿失了。 荆缚:“我知道的。” 再忍忍,荆文山这只作恶的爪子,他早晚得剁下来。 心中如此想着,他唇畔边的笑容愈发明显。 …… 遥州雨水多,这三天来一直不停歇的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 夜里的时候时不时转为瓢泼大雨,苏幼鸶贪了会凉,睡觉时踢蹬了被子,第二日就发起了高热。 大床上的少女窝在薄被里,小脸上烧的通红,原先粉嫩的唇色减淡了不少。 水菡刚给她送了药喝完,她闭着眼睛休憩着,嘴里泛着淡淡的苦意,少媚梢轻轻蹙了起来。 绒绒趴在她的脑袋边,小屁股一拱一拱的,小尾巴翘起有一搭没一搭的甩着。 “大人,宋忱快回来了吧。” “不知道……” “大人,那个重生者最近似乎一直在针对一位小姐。” 听到这个消息,苏幼鸶倒是有了那么点开口的兴致。 她睁开眸子轻声问道:“谁?” 绒绒带着欣羡的语气回答:“是莫家的大小姐,莫凝。” 小团子里声音里的羡慕根本就掩盖不住,她「啧」了一声,玩味的打量了它几眼。 “怎么,她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 散发着灼灼热意的额头上放着一块凉帕,她按了按帕子,以免它掉落。 绒绒犹豫了一会,而后试探性的说了一个词语。 “小说。”见天道并未屏蔽它的这个词语,它身后的小尾巴摇得更加起劲。 第126页 苏幼鸶虽说在现代待过一个世界,但那也是末世的时候。 更何况,她之前鲜少接触到这类信息,对于绒绒要表达的意思,她并不太清楚。 “嗯?”她发出一声疑惑。 小团子这才出声解释道:“我本来想告诉大人,这个世界并非一个普通的世界,而是类似一个话本子里的世界,也就是现代人所看的小说中的存在,但是之前有限制,这个消息一直不能传输给大人。” “嗯,然后呢?”她的眼中掠过一丝兴味。 第101章 民国病娇小疯子18 天道似乎有意与她作对一般,除却第一个世界还算正常以外,第二个世界乃至现在的世界。 一个个都非比寻常。 如今这个,听这个小东西的意思,似乎是她穿进了书中的世界。 啧,有点意思。 苏幼鸶微阖着眸子,莫家那位大小姐,她的记忆里并没有任何有关她的事迹。 施贞静针对她,究竟是个什么心思。 难道她上辈子死了以后,莫凝替了她的位置,嫁入了简家,成了简毅的夫人? 心中千万般思绪漂浮而过,却只不过是过去几个呼吸的时间。 小团子理了理自己系统内存储的记忆,而后出声解释道:“简单来说,这原本是一本虐文小说。书名是《一晚秋风半页伤》,书中的主人公分别是莫家大小姐莫凝,还有…… 第一商会会长的儿子简毅,两人在一次聚会中相识,莫凝对简毅一见钟情,展开了追求。 然而简毅当时心不属她,再加上那个时候,委托人刚刚死亡不久。 简毅对于婚事便更加抗拒,莫凝越是想接近他,他就越是一直偏向施贞静。 甚至一次次为了施贞静落了她的面子。 莫家发家并不光明,莫凝表面上虽看起来阳光可爱,可实际上手段也不简单。 简毅三番几次这般过后,她便沉下心谋划了一番,而后自己找了人将施贞静丢到了别的男人床上。 事后还叫人伪装成施贞静与他人有奸情,简毅看见之后,对施贞静厌恶至极……” 绒绒津津有味的跟她分享着这本虐文小说的故事,苏幼鸶却听得头疼。 她抬了抬手,直接开口打断它,“所以,施贞静这是重生回来报仇来了?” 虽是问句,但语气中的肯定已经是表明了答案。 难怪施贞静这段时间没来找她麻烦,原来是忙着自己的复仇大计呢。 不过,莫凝和简毅既是书中的主角,想必,施贞静想要报复莫凝,还是有着十分的难度。 苏幼鸶想着想着,有些困倦的打了个哈欠。 小脸上的热意和额头上帕子的凉意两相对抗,她实在是犯困。 都过去一个多月了,宋忱那边,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她闭上眸子,语气平静的问道:“三姨太最近在做什么,她和施贞静碰面了吗?” “大人稍等,我先查查。” 绒绒都快把三姨太那个疯女人忘在脑后了,此刻急急忙忙的回了一句。 须臾…… 趴在她脑袋旁边的小黑狗猛地一跳,像是受了什么惊吓一般。 小短腿在薄被上踩了几下,它吞了吞口水,说道:“桃仙大人,你绝对不知道,也想不到!” 苏幼鸶:“别卖关子了,发生了什么,直接说吧。” “也不知道那个重生者怎么想的,她居然暗地里撮合起了三姨太和旁的男人。” 绒绒这个消息,的确对于她的冲击力很大。 甚至连困意都消弭了少许。 双眸中掠过惊诧,她稍稍放大了瞳孔,施贞静是把她爹当死人吗? 虽是这般想着,唇畔边的弧度却忍不住上扬了几分。 苏幼鸶甚至想给施贞静这个行为鼓鼓掌,她这脑子是如何想的。 上辈子三姨太可是为了她,都杀了自己的亲生女儿,几乎说得上是把所有的亲情都给了她这个侄女。 她如今倒好,反过来是要害死三姨太不成? 也不想想,若是她爹知道了这件事,她和三姨太两个人都讨不了好果子吃。 苏幼鸶对于这件事中的另外一个男人,心中也不由得冒出点点好奇。 晋军大帅的墙角,他也敢撬? “那个男人,是谁?”她转动着曜黑的眸子,眼中狡黠灵动,浮着红晕的小脸上扬着恬笑。 说到这个,那就更加来劲儿了。 小团子嘿嘿一笑,“好巧不巧,正是莫凝的父亲,莫黍绉。” 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小团子笑的猥琐极了。 苏幼鸶一听,「噗嗤」一笑。 她好像有点明白了。 施贞静这是拐着弯儿要给莫凝找不痛快呢。 她是知道的,莫黍绉和他的夫人成亲几十载,不管是在外还是在莫家,他那个厉害夫人都管得极严。 莫黍绉大抵是应了绉这个字,为人做事都是文绉绉的,明明是商人出身,却有着文人的孤傲清高。 他自恃身份,向来不与他的夫人争夺,一直是个十足十的妻管严。 莫黍绉的夫人极其厌恶小妾及妾生子的存在,她也不愿意与旁的女人分享自己的丈夫。 也是因着这般,所以莫家并没有一个姨太太,施贞静这一举动,不是明摆着恶心人呢。 第127页 想清楚这一遭,她舔了舔发干的唇瓣,有声无力的问道:“莫黍绉这样的人物,施贞静是如何接触到的。更何况,她不清醒,三姨太也疯了?” 三姨太是闲好日子过够了吗,寻这样的刺激。 她想,恐怕未必吧。 那个女人有多爱惜自己的性命,她还是清楚的。 “大人忘记了吗,莫家和施家可是远房亲戚,这些年来一直都有着来往,施贞静作为施家的小姐,要想接触到莫黍绉,倒不算什么大的难度,而且……” 绒绒停顿了一下,思考了片刻。 继而又道:“三姨太和莫黍绉曾是青梅竹马,两个人之间也有着一段陈年旧事。如今又有施贞静为二人牵线搭桥的,死灰复燃极为有可能。” 小团子好歹也跟在她身边几个世界了,这些个简单的分析,它还是觉得自己可以的。 它吐了吐舌头,自认为自己说的还不错。 绒绒这么一说,苏幼鸶终于从记忆的某处旮旯里翻出了这一段。 她与三姨太的关系从未好过,对于本是她的外祖家的施家,也鲜少去关注。 毕竟,施家从本质上说来,对于她这个大帅府的六小姐也极为不满。 施家向来重男轻女,不然也养不出三姨太那种疯女人,还有施贞静,一个比一个魔怔。 “施贞静想要报复莫凝,一直暗地里使着小动作针对莫凝,这还是好的。以她的性格,怕是从重生回来的那一刻,她便想杀了莫凝了。” 之所以不动手,也只是因为莫凝身边一直有人保护着。 莫夫人对于自己的几个孩子看得跟眼珠子一样,真要动手,施贞静必定暴露。 第102章 民国病娇小疯子19 莫凝,简毅,施贞静,三姨太。 苏幼鸶暗暗念了一遍她们的名字,她阖着眸子想着下一步该如何做。 施贞静要对付莫凝,这些时日里的小动作,想必莫凝已然知晓有人在暗中针对她。 只不过,也许还没查出来是谁。 她抬手摸上唇角,眉梢间浮现出一丝戏谑的笑意。 或许,她可以做这个背后的好人,把施贞静的名字送到莫凝的手上。 这样一来,莫凝一定不会轻饶施贞静,她也能借着她的手,来一招。 借刀杀人…… 兵不血刃便能解决一个仇人,这于她实在是省了一件事。 至于简毅那个男人,既然莫凝这般喜欢他,自然,她也应该助她一臂之力。 这一对未来的夫妇,还是早些见面的好。 三姨太那边…… “三姨太和莫黍绉进展如何了?”她轻声问了一句。 旧情复燃需要多久? 莫黍绉有没有那个胆子,背着他家的厉害夫人拈花惹草呢。 苏幼鸶乐得看这一出大戏,甚至想在这一场戏里添上几笔自己的功勋。 绒绒:“施贞静从重生回来粗粗算起来,也有两个月了,她从刚回来便精心筹备着此事。 平日里有意无意的在三姨太面前提起莫黍绉这个人,并且还说些似是而非的话,再加上三姨太一直觉得在大帅府中过得不好,渐渐的对于莫黍绉也是起了心思。” 莫黍绉就更不用说了,他被管了这么多年,稍稍被三姨太那么一勾,便起了偷腥的心。 两个人一个愿打一个愿挨,都不是什么好鸟。 也是说莫夫人如今还不知道此事,若是察觉到了,她不把莫家闹得掀翻天才是。 “莫黍绉经不起三姨太的勾引,二人早早的就到床榻间谈情说爱去了。” 绒绒说到后面,声音里已经带了点嘲笑的意味。 它虽然不是人,只是个小系统,可也比他们更懂得什么叫做忠诚。 莫夫人对莫黍绉的确管的严,但于生意上和府中的日常管理,她也算是出了极大的力。 莫黍绉要是没有她,莫家能不能做到如今这么大的规模还不一定。 可惜了,他却是半点不懂感恩。 小团子实在是看不起他。 苏幼鸶伸手摸下额头上的帕子,“看来再过不久就能收网了。” 帕上的凉意已经被全然覆盖,她便丢在了一旁的床头柜上。 也是这个时候,房门外传来几声轻轻的叩门声。 她手痒痒的撸了一把小狗崽身上的毛,语气稍快的对它交代了一句。 “那些人且先由着他们,晚些时候,我写封信,你小心点送到莫凝的闺阁中。” 这些个该死的人,她会一个个解决。 还有郑虔胥这个人,她最近查了查他的底细,这个人,不简单。 明面上是郑家的大公子,背地里,却又有着另外一层身份。 他与晋军一直在追查的一伙人马,似乎有着联系。 “进吧,咳咳。”她放了放脑海中的思绪,撑着手臂半坐起来。 许是起的有些急,苏幼鸶小声的咳了两句。 她皱了皱小脸,不太喜欢这种弱不禁风的身体,可惜这个世界的委托人,身体也不怎么好。 三姨太在她小时候多苛责虐待她,好好一个大帅府的小姐,吃的却是连穷人家的孩子都比不上。 每次到了这种时候,她就万分想要回到自己原本的世界,逍遥自在的当一个上仙多好? 第128页 瞧见走进来的人影,她收了收心,不再去想那么多。 “大哥。”她乖巧的叫人。 苏景澈朝她点了点头,“我听水菡说你生病了,就回来看看你,怎么样了,身子还好吗?” 他这段时日忙的昏天暗地的,一边和宋忱联手打算解决荆家的事情,一边忙着调查光龙党走私鸦片的事情。 已经有好几夜未曾合眼好好睡一觉,如今神色看起来显得有些憔悴。 眼皮子底下的青色重重的覆在上面,足以看出他的辛苦。 他拉了房间的一张椅子坐下,一手抚上自己的额头轻轻吐了口气。 几天未曾回来,不想这一次回来却是因着幼鸶生病的事情。 “大哥放心,我没事的,不过是些小伤寒,过不了多久就好了。”她对他安抚的笑道。 苏幼鸶知道他这几天辛劳,原本是不想让他跑这一趟。 可她一生病,水菡便紧张的不得了,非要打个电话告诉她哥。 说是少帅先前言明了,若是她发生什么事,一定要第一时刻禀告他。 这傻丫头将他的话奉作圣旨,简直了。 “倒是大哥,这些时日都未归家,即使是因着公务忙碌,也不能忽视了自己的身体啊。” 苏幼鸶伸出手指意有所指的点了点自己的眼皮下。 他明白她的意思,冷峻的面容上露出一抹柔和。 “嗯,我知道的,我会注意的,对了……”苏景澈想起某人让他带给她的消息,说话的声音顿了顿。 他抬手作拳状掩着唇清咳了一声,而后在她疑惑的目光中出声说道:“荆缚马上要和一位小姐订婚。” 听到这句话,她心口处的心跳不禁加快了些许。 苏幼鸶歪了歪头,澄澈的眸中透出丝丝不解。 苏景澈这才反应过来,她还不知道宋忱的真实身份呢。 怪他,他给忘记了。 宋忱走前交代了他,让他告诉她的。 他的语气里有些尴尬,“忘记与你说了,宋忱是広军荆大帅的儿子,也是荆家大少爷荆缚。” “荆大帅有意让荆缚和费家的小姐联姻,荆缚……应了……” 苏幼鸶小脸上的表情霎时间没了。 她微微垂下眼睫,卷翘的睫毛一眨一眨的,掩住了眸色中的不悦。 宋忱…… 苏景澈依着宋忱的话好好打量了一番她的表情,见她面色不太好。 他摸了摸鼻尖,讪讪的又道:“不过,你放心,这只不过是一场戏,荆缚不会真的与那位小姐定亲联姻。” 说起来,宋忱与幼鸶之间的关系,似乎进展快速的出乎他的意料。 苏景澈怎么也想不到,此刻大床上这个看起来乖巧无比的少女,根本不是他想象的那般单纯。 第103章 民国病娇小疯子20 俗话说的好,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以宋忱的性子,苏幼鸶若只是表面上看起来那般。 两个人也绝对不会走到一块。 听到苏景澈的解释,苏幼鸶微微抬起眸子,脸上扬着一丝浅笑。 她看向他,轻声细语说道:“喜结良缘可是好事,我这个做朋友的,自当是应该祝贺他。” 这种违心的话,一听便知道是闹脾气说出来的气话。 不过,苏景澈至今未娶亲,又没有个心上人,对于女生的气话也分辨不出来。 他还心想着,原来幼鸶只觉得他是普通朋友吗? 苏景澈默默的为宋忱点了根蜡。 看来,宋忱是剃头担子一头热。 两人做兄弟那么多年,他还是头一次见到宋忱对旁人上心。 出师不利啊。 “大哥这些天也累了,好不容易回来一趟,还是先去好好休息一下吧。”苏幼鸶好心劝道。 她转了话题不再提起宋忱,苏景澈也就自然而然的被她带了过去。 反正某人交代的他都已经告诉幼鸶了。 苏景澈也就不再多留,关心了她几句,又叫人好好照顾她。 他便进了自己的卧室准备眯一会。 房门被带上之后,苏幼鸶这才板着一张红彤彤的小脸,气呼呼的把自己床上的枕头丢到了地上。 即使知道他是做戏,可她心中依然有些不舒服。 宋忱真是讨厌。 小团子在旁边乖巧的趴着,不敢去惹气头上的她。 她掀开被子下了床,生病的身体有些虚弱,踩在地上的脚都有种轻飘飘的感觉。 苏幼鸶径直走到梳妆台前,从抽屉里翻出钢笔和白纸,提起笔唰唰唰写下一行字。 末了,她收起钢笔的笔帽,把写了字的纸张揉成一团丢到了床上。 “去吧,小东西,小心别被人逮到哦,不然被吃狗肉,我可救不了你。”苏幼鸶挑起眉,玩味的觑向绒绒。 “嗷呜——” 小狗崽轻声嗷叫了一声,有些幽怨的看了她一眼。 大人可真会说,它才几个月,要吃狗肉也吃不了它的…… 不对不对,它才不是真正的狗呢! …… 晚上九点,万籁俱静的夜幕中,有一道极为小巧的身影顺着莫家的狗洞钻了进去。 绒绒迈着小短腿溜进了莫凝的闺阁,把纸丢在显眼的地方后,它便迅速离开了莫家。 莫凝一边用毛巾擦着湿哒哒的头发,一边走了过来。 第129页 瞥见八仙桌上的那团白纸,她立时顿住了脚步。 莫凝浑身的汗毛刹那间便竖了起来,她可记得的一清二楚。 刚刚这张桌上,可没有这团东西。 是谁,居然一点动静都没有就溜进了莫家? 那个人,现在走了吗? 莫凝不由得扫视了房间几眼。 “小红,翠花。”过了一会,她叫了两个丫鬟进来。 小红和翠花算是伺候她的人,一听见她的叫唤,连忙走了进来。 莫凝指着桌上的那团纸,冷声问道:“怎么回事?” 二人顺着她指的视线望了过去,看见桌上的东西,也尤为惊讶和不解。 小姐的房内,她们一直都是打扫的极为干净整洁的。 怎么也不可能会在桌上留下这么一个明显的废纸。 “小姐,我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小红和翠花面色犹豫的说道。 莫凝的步子往后稍稍退了几步,她的神色间极为警惕。 “去,你们先检查一下房里,有没有其他人。”她扬起下颌,发号施令。 大晚上的,桌上突然出现这一个原本没有的东西就算了,如今还要让她们去检查房里。 两个大姑娘心中不免害怕。 犹豫不决了好半晌,两人才结伴着小心翼翼的检查完了房间。 “小姐,各处都看过了,检查了,没有。”两人额头上都冒出了些冷汗,全是给自己的脑补吓得。 莫凝朝她们点了点头,而后又示意小红把那张纸打开。 那张纸上沾了点小狗崽的口水,好在无伤大雅,并未损坏到纸上的文字。 小红展开纸张以后,却并看不懂纸上写的什么字。 她犯难的说道:“小姐,我不识字。” 见那团白纸真的只是普通的纸张,莫凝心安了下来,到底是在自己熟悉的地方,她走上前去。 瞥了一眼纸上的字迹,轻狂潦草,可又并不是那种让人看不明白的潦草。 看起来,像是出自什么大家的手。 莫凝皱起眉细细想了想,可她认识的人中,并没有这种人的存在。 过了一遍字迹,她就仔细看了一遍上面写的话。 有一女,名施贞静。 这是什么意思? 莫凝朝她们挥了挥手,让她们先出去。 她回忆了一下这段时间里的遭遇,而后眼瞳蓦然放大了一瞬。 难道这个人,是在提醒她什么? 说起来,这些时日来,她的确感觉到有人在对她使什么小动作。 虽伤不到她,可这种小把戏却着实恶心人。 她一直在追查到底是谁,可惜背后那个人十分滑腻,一直查不出来。 如今,她好像知道是谁了。 莫凝攥紧了手中的纸,施贞静? 藏在背后的老鼠,真是叫人恨不得除之欲快。 还有,给她报信的人又是谁? 莫凝脸上的神色有些难看,她总感觉她像是被人蒙在鼓里一般。 看来,她得去找她娘一趟。 想着,她连现在的时间都顾不上,抬脚便出了房门。 莫家的宅院是以前的老宅子,她离她父母亲住的正房并不远。 几分钟的路程,她便来到了她母亲房门的门口。 抬起手刚想敲门,却看到房中的灯已经暗了,莫凝心想算了,明天再来吧。 “嘎吱——”她转过身,还未离开,身后的房门却突然开了。 莫夫人在门口瞧见她的身影,面上浮现出几分惊讶。 “凝凝,你怎么在这里?”她忙问道。 莫凝转了头看向自己的母亲,蹙着眉回答道:“有人暗中给我送来一张报信的纸。” “我心中疑虑重重,想着和娘好好探讨一下此事,见到你们房间的灯熄了,我刚准备走呢。” 莫夫人适才明白,她拉着她的手进了房间。 瞧见房间中并无她爹的身影,莫凝问道:“娘,我爹又未回来吗?” 第104章 民国病娇小疯子21 莫凝之所以会这么问,也是因为她爹已经连续几个晚上未曾归家,原以为,她爹今天晚上怎么说也会回来了。 近些日子发生的事情还真是有些奇怪…… 不论是那个名为施贞静的女子莫名其妙对她使那些小动作,就是他爹不同往日的不归家。 莫凝皱起眉打量了她娘一眼,想说些什么,却见她娘表情平静,并无任何对她爹不归家的不满。 她吞下到嘴边的话,终究是不想过度揣测,到时候若是惹得她娘不高兴就不好了。 莫夫人对她的丈夫极为相信,他只跟她说要出门几日,安排外地的生意事宜,她便安心在家里等着。 半点也没怀疑。 “凝凝,你刚刚说的是怎么回事?” 莫凝怕她娘担忧,之前一直未曾将那些小把戏告诉她,如今来了这一趟,也就不打算再瞒她。 “此事说来话长,是这样的……” 母女俩秉烛夜谈,谁也不知道她们到底谈了什么,又得了个什么结论。 “轰隆隆——” 雷声大雨点小,一道惊雷震响而过,倏忽之间,一粒粒雨滴从天而降,灰蒙蒙的天幕逐渐蒙上水色,雨帘不断加厚,天边逐渐亮起光明,夜色尽数褪却。 第130页 “日报日报,広军大帅荆文山于今日早晨被人发现死于郊外,死相凄惨……” 卖报的小儿郎一边跑着,一边高高扬起一张刚刚刊登好的报纸,略带激动的扬声高呼着。 広军大帅死了? 路过的行人不由自主都停下了脚步。 而且还死在郊外,以大帅的身份,身边应当是有人保护的,这……怎么会如此? 众人纷纷不解的猜测着。 除却那些个底层群众以外,各路政客,还有与荆家有些关系来往的人家也都开始派人去打听此事究竟是怎么回事。 好端端的,一个人说没就没,况且还死的如此离奇,要说这中间没有什么猫腻,也就只能骗骗那些不知情的人了。 有些机敏的人,早在荆缚回到荆家的时候就已经多了一个心眼,他们倒是想去查清楚荆家这位大少爷这些年是怎么个一回事。 可惜,荆缚既然要回来,那就肯定是已经做好了万全准备,有些事情,他早就抹得一干二净,蛛丝马迹都没留下。 他们想在短时间内查出他的底,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自从広军大帅被人发现死在郊外后,荆家便已经迅速布置好了灵堂,荆府门口的红灯笼也换成了白色,府邸中各处各院的气氛各异。 荆文山一死,他后院里的那些姨太太一个个慌了神,哭得下气喘不来上气,可谓是悲伤到了最深处。 没了依仗,她们往后的日子会如何,姨太太们也都清楚,正是因为如此,才更恨极了害死荆文山的人。 往日里针锋相对的姨太太如今也不争了,结伴同行的去找荆缚,想让他查出杀人凶手之后狠狠惩治他,最好,是让他死的比荆文山更加惨! 荆缚换上了一身白色的素衣,他面色平静,俊逸的眉眼间没有半点悲伤,冷淡的双眸微微斜视着面前依旧花枝招展的女人们。 这些女人,废话还真是多。 高回替他去处理其他事情了,如今书房中只有他一个人应付着荆文山这些姨太太们。 他没什么耐心,更何况,荆文山本来就是他杀的,这些个姨太太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着要抓出凶手,杀了他什么的。 他真怕等一会他忍不住直接拔枪了。 姨太太们一开始说的极为起劲,直到她们说了许久之后,面前的男人都没有什么反应,她们才意识到什么,声音慢慢弱了下来。 书房中忽然寂静了下来。 半晌之后,几个姨太太间互相推搡着,低声谈论着让其中一个人做个代表。 “大少爷,你看,这个事……” 二姨太面色讪讪的开口,才说到一半,他淡淡的瞥了她一眼,男人犀利的眸光中带着明显的不耐烦,她顿时闭上了嘴。 “我爹真正的死因是马上风,昨天夜里和柴霏苟伦的时候死的,我和広军几位副官商议了一个晚上,打算将此事隐瞒下来,至于别的事情,你们不需要知道。” 荆缚敲了敲红木桌面,清脆的声响似在提醒着她们,赶紧走人,不要留在他的书房了。 死因究竟是什么,当然是他说了算。 他早就已经计划好了一切。 荆文山不是最宠爱柴霏了吗? 为了那个蛇蝎心肠的女人,他把他娘赶出荆家还不算,居然还派人杀了他娘,呵。 他既然这般无情无义,那他也根本不需要顾忌到他的面子,死在柴霏身上,也不算是亏待了他吧? 荆缚的唇瓣隐隐上翘了一分。 荆文山拿他娘的性命来逼他回荆家,那他,就要拿他们的死来祭奠他娘,并且。 他的死,他还要大做文章。 若是広军大帅的死牵扯到了东康军队现如今的统领费宏阔身上,局势必定大乱。 联姻一事,将不再是一件普通的事情,任何带上政治色彩的事情,都将成为接下来一段时间内,引发斗争的导火索。 费宏阔一定想不到,他想要害死的陆仁乙,却阴差阳错被他的人救了下来。 到时候,真正的东康军队一把手回去,他的位置能不能坐得稳都是件难事。 更何况,费宏阔再见到本应该死了的人出现在眼前,必定自乱阵脚。如此一来,他助陆仁乙重新登上统领之位便根本不需要花多大的力气。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 荆缚出手帮陆仁乙,自然是有所得。 东康军队中的那一队精锐炮兵,就是他的目的。 広军在荆文山的掌管下早已经逐渐颓废,士气衰减,军队实力相比从前,更不必说,荆缚要接手広军,就不会让这一支军队再一如既往下去。 “我早就说了,柴霏就是个留不得的祸害,如今可好了,大帅叫她害死了吧,还是这般死法,真真是丢死了人!” 姨太太们一出书房的门,便咬牙切齿的骂起了柴霏,口中无不是对她的恶意揣测。 甚至连她是别的人,派来杀害荆文山的想法,也从她们嘴里吐了出来。 第105章 民国病娇小疯子22 高回从她们身边走过的时候,几位姨太太便立时噤了声。 不管如何,家丑不能外扬,荆缚既然已经做主将荆大帅的真正死因瞒了下来。 那她们也就在暗地里指责一下柴霏了,若是叫人听到了…… 难免惹得荆缚不喜。 第131页 荆文山一死,如今荆缚就是荆家未来的掌权人,也是広军的统领。 姨太太们以后的生活还得看他的眼色,自是不敢得罪他。 别说得罪了,她们是恨不得把他高高捧起才是。 荆家已经死了一个男人,荆缚不能再出事了。 乱世之中,府邸中若是没有个能撑起家的男人,那荆家剩下的人就无异于抱着一块金条到处走的幼童。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这个道理谁都懂。 姨太太们闭了嘴,面色哀戚脚下生风的离开了这里。 高回瞧都没瞧她们一眼,径直走向书房,对荆缚淡声回禀道:“少将,都已经解决干净了。” 荆大帅一死,荆缚又是个刚刚二十出头的年轻人,虽说他作为広军少将,亦是荆家的大少。 但到底年龄比不上那些个在军营中混迹了几十年的老兵,広军军队里有异心的人可不在少数。 高回这一次去解决的,就是那些怀揣着一颗不安的心,妄想趁着荆文山一死兴风作浪的人。 荆缚对于这件事也是早有准备,更何况広军之中有一大半的人,已经算是归顺到了他的手下。 要想收拾几个人,倒不算是个什么难题。 荆缚掀开眼帘,平淡的觑向他问道:“陆统领可安排人护送回去了?” 费宏阔那个老乌贼,荆文山死亡的消息方才传出来,他就急忙打了电话过来询问他是如何回事。 呵…… 询问死因是假,想要探探他的虚实倒是真。 以费宏阔的野心,他恐怕巴不得広军群龙无首,到时候他好来分一杯羹。 荆缚敛了敛眉目间的嘲弄。 都是些不怀好心的人,倒是个个要在他面前装出那副悲痛的模样。 高回听到他的问话,眉宇皱了皱,回道:“还不曾,陆统领说再等几日。” 陆仁乙在东康军队的威信极高,如今东康军队虽说归费宏阔所管,但其实有很一部分人并不服他。 荆缚扬了扬眉,他猜,陆仁乙说不定想在这几日和他手底下那些忠诚的部下联络。 给费宏阔来一招瓮中捉鳖。 既然他已经有了想法,荆缚也就不再过多问什么。 他站起身理了理衣裳上的褶皱,眼帘微抬,“等过了这三日,你去将広军中那些重要的军官召集过来。” 高回明白他的意思。 要想真正接手広军,一个正统的仪式少不了。 此举也算是昭告天下,広军的大帅,换了。 三日转眼即逝。 当费宏阔还在打着自己的小算盘,想要谋划広军的时候。 前东康军队的一把手,陆仁乙却重新出现在了世人的面前。 并且,还带着自己的精锐部下在夜中直接杀入了费家中,陆仁乙还算仁慈。 并未动费家的其他人,只用了一个谋害他性命的理由带走了费宏阔。 费家的人尚且还未反应过来,就见到费宏阔一脸茫然的被人带了出去。 直到再次见到陆仁乙,他面色大变,唇瓣一抖。 费宏阔知道,他完了! 东康军队一夜之间大换血,原本属于费宏阔的人都被挨个踢出了军队。 陆仁乙重登统领之位,他也算是个信守承诺的人,不出两日。 就将荆缚想要的天狼军送到了他的手中。 荆缚这段时间在広军之中本来就谋划了不久,再加上天狼军的到来,无异于如虎添翼。 灵虎城之中的大部分人还晕晕乎乎的时候,広军之中却已经大换天。 荆缚刚刚解决完荆家和広军的事情,还没来得及松口气。 第三日就收到苏景澈的电话。 苏幼鸶的生日快到了。 他的好兄弟还特别好心的多了一句嘴。 苏幼鸶最近和那谁谁谁走的特别近。 荆缚问他是谁,他却半个人名都不愿意告诉他。 明摆着要他急。 荆缚憋着一口气挂断了电话,花了一个晚上交代了后续的所有事情。 东西来不及收拾,就匆匆忙忙往遥州赶。 高回还想跟着他一起去,毕竟他的身边,总不能少了人保护。 但是后续的事情中有许多,还需要他的存在。 荆缚也就一个人回了遥州。 当然,这也只是明面上的一个人。 …… 遥州,馨香茶馆中。 人声鼎沸,嘈杂的吵闹声和叫骂声交杂其中。 苏幼鸶穿着一身浅色的对襟长裙,莲步轻移行走在一桌又一桌的赌桌旁。 她的身侧跟着一个面容清俊的公子哥。 郑良平小心的碰了碰她的手肘,对着她一脸愁苦的哀求道:“我的姑奶奶诶,你非要来这里做什么,这要是让你大哥,还有你爹知道了,不得把我的皮给拔下来!哎呦喂,我们赶紧走吧,这里真心没什么好看好玩的了!” 他就差没双手合十对她跪下求爷爷告奶奶了。 自从她养好病以后,这段时日不是往青楼跑,就是往馨香茶馆里钻,他…… 还不能拒绝她的邀约! 可怜的郑二少爷尽心尽责的当着自己的小跟班,进行着自己的职责。 一步都不敢离了她。 郑良平自认为凶狠的瞪了一眼苏幼鸶身后那个,频频将目光投在她身上的猥琐男子。 第132页 这就是他不敢离开她身边的缘由了。 青楼这些地方,人鱼混杂的,放她一个人在这里,他怎么能安下心。 更何况,郑良平心有愧疚。 他总觉得是上次,他把她邀到这里,以至于现在她才产生了这种…… 独特的兴趣。 郑二少爷现在心里就是后悔,十分后悔。 他恨不得回到那天,给自己一耳光,看,你做的什么好事! 苏幼鸶用手推开他靠得稍近的身躯。 走过几个人的身侧,她才嫌弃的说道:“你昨天晚上又去哪个美人窝混了,一大股胭脂水粉味。” 说到这个,郑良平就觉得自己很冤枉了。 他这段时间尽顾着跟着她到处跑了,哪有时间去勾搭漂亮姑娘,更别谈在谁那过夜了。 “诶,姐,这事我可真没有!” 第106章 民国病娇小疯子23 郑良平急急忙忙的否认道。 生怕她真的误会了,他忙伸出手指着自己眼睛下的黑眼圈,委屈的说:“你看,我这都成什么样了。” “我哪有那个闲工夫干别的事情。” 他白天里跟着她到处跑,晚上回去了还得被他哥和他爹耳提面命的学些其他的东西。 苏幼鸶「哦」了一声,点了点头。 晋军所管的地区之中,严禁鸦片此类毒品,但是近段时间,却查出了不少吸食大麻的人。 并且,晋军的部队中也查出了几个人。 光龙党似乎早有预谋,一发觉出事情不对劲就溜了个没影。 她大哥一直在追查那群人马的下落。 “大,大,大,哦哦哦,赢了!”前面围成一片的赌桌上,忽然传来男人激动的高喝声。 坐庄的人面如菜色,看着那个连续赢了十局的男人,眼底中飞速的划过了一抹杀光。 押赢了的人俱都一副兴高采烈的表情,包括那个男人,都还未意识到什么。 苏幼鸶挑了挑眉,她垂了垂眸子想了想,对身边的郑良平说了一句话。 “随便你找个什么理由,把那张赌桌上,那个男人带过来。” 她伸手指了指她想要找的那个人影。 郑良平挠了挠后脑勺,“姐,你认识他吗?” “也许。”她似是而非的一句话惹得前者异常好奇。 郑良平也不啰嗦,闭上眼睛想了想,然后捂着自己的肚子,面色浮现着夸张的痛苦。 一路哎呦哎呦的窜到了那堆人群里面。 精确无误的抓着她要找的男人,对他说了些什么,愣是把人唬得一愣一愣的。 等把人带到她面前的时候,苏幼鸶朝郑良平竖了个大拇指。 这家伙,还是有点用的。 “这里不是说话的好地方,跟我来。”她对身后的二人说了一句。 郑良平呆了一会,然后紧紧的抓着那人的胳膊,哎呦哎呦的把人半拉半拽的带了出去。 赌桌上的庄家见一男一女带走了他,还以为这三人认识,一时之间也不敢对他动手。 三人没走多久,苏幼鸶随便找了个饭馆就带着他们走了进去。 饭馆是遥州有名的店铺,装潢大气,内里的空间也十分大。 进了包间,郑良平才长长吐了一口气,也不装肚子疼了,面上也没了刚才那副便秘似的表情。 “二位,这是?”身着青衫的男人长相粗犷,嗓音低沉,他皱着英气的眉宇。 看着苏幼鸶和郑良平,表情中满是不解。 他和这两个人,根本不认识啊! 李鎏摸了摸自己下巴处的胡茬子,心想着,难道他的身份暴露了? 苏幼鸶瞥了他一眼,讥笑了一句:“你知不知道,你要是再在赌桌上待下去,晚上就该被人宰了。” 连赢了那么多局,关键是每次赢得都不少,那些庄家可不会心慈手软。 更何况,她说的本来就是发生过的事实。 李鎏,盛平李家的小少爷,李家依靠出神入化的赌术发家,赌术极为了得。 可以说,只要谈起赌,恐怕没有一个人会不想起盛平李家。 但是,到了李家上一代,李家的人就已经说是金盆洗手,不再碰这种东西。 可惜,李鎏却是个意外,他自小爱好钻研赌术,任凭旁人怎么劝说,他都嗜赌如命。 为了逃避家族的联姻,他才逃来了遥州。 按照原本的轨迹,李鎏初出茅庐不怕虎,在连续赢了一天之后仍不收手。 最后赢了个大满盆才回到自己的住处,然而坐庄的人是个心黑的,根本不想让别人赢那么多钱。 李鎏回到住处没多久,就被人下了迷烟,杀人劫财。 他死以后,却是意外牵扯出另外一件大事。 李鎏之所以会选择来遥州,是因为有一个好友劝说他来的。 而他的那位好友,正是光龙党的党羽。 也正是依据着这些线索,晋军才追查出了光龙党的藏身之处,可惜当时他们去的时候已经是人去楼空。 只抓住了几个小喽啰。 真正的大鱼还是跑了。 苏幼鸶想起这件事以后,就一直在等着今天,李鎏的出现。 她眯了眯眼,看着一脸不爽的李鎏,轻哼一句,“李家的少爷跑到我们遥州来,不知道是有何贵干呢?” 第133页 盛平军队和晋军是死对手。 李家是盛平的大户人家,和盛平军队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他出现在这里,若是说的严重点,扣上个什么大帽子也不是不可以。 李鎏摸着胡茬的手一顿。 他看向苏幼鸶,语气中难掩惊讶道:“你认得我?” 他这一趟来遥州,可是谁都没告诉。 除了阿城知道他的身份以外,他以为,遥州应该没有人能认得他。 郑良平有些懵,他满脸疑惑的看了看李鎏。 这人不是遥州人士吗? 苏幼鸶听到他的话,无可无不可的微微颔首。 “你的赌术,略有耳闻。”她随意扯了个理由。 李鎏心下疑惑不减,他的赌术,只有在当地才算是有点小名气,怎么她一个深闺小姐会知道? 他可不觉得,他的名字有这般如雷贯耳。 “我听说,李家的一位少爷不见了人影,可急死了李家一众上下的人。” “哦对了,你可能还不知道,你是走的潇洒,可你那位心上人,可就不一定过得潇洒咯。” 苏幼鸶眯起眼微微笑了起来。 她说的话里夹着玩味,黑曜石般的眸子里印出李鎏抿紧唇瓣的模样。 他知道他的行为的确是有些任性了,但…… 他也是迫不得已,他明明就有喜欢的人了,他爹却硬要给他安排别的婚事! 李鎏抵抗不了家族的压力,正巧阿城又让他来遥州玩玩,散散心,他便来了。 家中的事情,他不是没有想,只是一直不愿意去想。 还有他喜欢的那个姑娘…… 李鎏不知不觉间握紧了手,“你还知道什么?” 他的面色变得有些严肃,问话的语气里夹带着显然的警惕。 她到底是谁,又怎么会知道那么多有关他的事情? 苏幼鸶觑了他一眼,淡淡的开口:“不知道了。” “光龙党的存在,你应当知道吧?” 她忽然问道。 第107章 民国病娇小疯子24 苏幼鸶含着意味深长的眸光觑向他,只见后者在听到她这句话问话的时候,眼中闪过些什么。 难道她们找他,就是为了打听光龙党的消息? 李鎏约摸是知道一些光龙党如今的消息的,毕竟他与阿城的关系极好。 他来了遥州以后,二人虽未见面,但也有电话亦或者书信来往。 “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李鎏坐直了身体,挺直的后背透着一股神经紧绷的感觉。 就算他知道,也不可能告诉一个从未相识的陌生人。 郑良平瞪大了眸子,他直直的盯着苏幼鸶,眼中掠过讶异。 合着她先前几日的瞎晃悠就是为了今天逮人呢? 亏他还以为…… 苏幼鸶轻哼了一声,娇笑道:“我好心提醒你一句,你那个朋友让你来遥州,可没安什么好心。” “你!”李鎏一拍桌子,就想翻脸,可她却抬起手,对他稍稍安抚了一下。 他和阿城认识这么多年,以两人的交情,他怎么会和她说的一样?! 李鎏眼睛里浮着隐约的悔意,早知道,他方才就不跟着他们过来了! 要不是他—— 他转过目光,直勾勾的睨向郑良平,面色有些难看。 李鎏本就生的高大,再加上如今他这幅要吃人的表情,看起来真有几分恐吓性。 郑良平低咳了一声,默默垂下脑袋,装作看不到。 在自己的地盘上,苏幼鸶怎么也不会露了怯。 她拍了郑良平一下,让他出去守门,后者忙不迭溜了。 待房间里只剩下二人之后,她才慢悠悠的对他说:“光龙党如今急缺替罪羔羊,你来了。” “随便往你身上安些什么名头,再做做戏,你以为,你能走得掉?” 光龙党人多势众,就算是想要一下子从遥州撤走,也难以做到,更何况,前线战事吃紧。 有些地区根本就不安稳,枪林弹火的,他们若是想要活命,还想在周边的地区生存下去,这次的事情。 他们就必须付出很大的代价。 光龙党不愿意牺牲自己的人,那么找个替罪羔羊来顶罪,就是必须的法子。 李鎏的到来,实在是太方便他们了。 当初若不是李鎏出了意外被馨香茶馆的人暗中下了杀手,说不定,他的死法就是另外一个了。 这件事牵扯甚大,她大哥若是查出来幕后黑手,根本不可能留一个活口。 损了旁人的利益,那光龙党伸长的那只爪子,就该直接砍下来喂狗。 如今前线战事交火愈发频繁,军队中的每一个兵都有着各自的重要性。 可一旦有人吸食大麻,那一个军队就毁了。 苏景澈不会轻饶,晋军大帅她爹,也不会轻轻放下此事。 李鎏乍一听到她的解释,整个人尚且还有些茫然。 他皱起的眉峰活似座小山,紧紧锁着的眉头能夹死只苍蝇。 他的语气中含着深深的不相信,径直反驳道:“什么意思,我怎么会成替罪羔羊,阿城他不是这种人?!” “更何况,这些事情,都是你说的,空口无凭的,你要我如何信你?”他又补了一句。 苏幼鸶既然会找上他,那自是已经做了万全的准备。 第134页 李鎏还是太天真了。 她根本就不需要他的信任。 先礼后兵,礼已经过了,那就该到兵了。 苏幼鸶弯下腰从小腿处绑着的枪套里抽出一把女式手枪,她朝他浅浅的笑了笑。 末了,她把枪拿到了台面上,枪口的方向正对着他。 “该告诉你的我都跟你说了,你信不信,是你的事情。” “有些东西,你只需要带上你的眼睛和脑子好好去看看,就能明白。” 苏幼鸶一手勾着枪,漫不经心的睨了他几眼。 少女娇软的语气里盛满了慵懒,“好了,作为知道这些事情的代价,你也该,把光龙党的消息告诉我了。” 李鎏一看见她拿出枪,本就难看的面色更是雪上加霜。 一脸黑沉沉的男人猛地站起身,踢开凳子,仗着身高俯视着她。 望着她娇小的身躯,他的语气满是无畏:“我若是不说,你又能拿我怎样。” 说完,他还撸了撸袖子,做出一副要打她的样子。 苏幼鸶眉眼间的笑意尽数敛了起来。 她掀了掀眼皮,小脸上掠过淡淡的不悦,“真是不知好歹。” 李鎏冷哼了一声。 “好男不跟女斗,今天的事情,就算是一场误会,我不想跟你计较,我先走了!” 他真是吃饱了没事做,才会放着施展自己赌术的机会不要,被这两个人哄骗过来。 晦气! 李鎏抬起脚刚想走,「砰」的一声,一颗子弹却正正好射击到了他的脚边。 冒着几许火星子的子弹深深的嵌入到了地板上。 只差分毫,那颗子弹就会射入到他的身体里。 他心里像明镜一样,清楚的很,这是她的警告,不然…… 刚刚那颗子弹打的地方就不是地上,而是他的身上了。 李鎏的身影僵了僵,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他哪里会想得到,她居然真的敢开枪! 苏幼鸶握着枪的手姿势不动,微微眯起眼,嗓音冰冷的说道:“我可没让你走。”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要是再不说,你那个心上人……”她的话只说了一半。 李鎏登时提起了一颗心,他侧过身满眼怒火的直视着她,“你把她怎么了?” 见状,她娇娇的笑了一下,笑里夹着些许嘲弄。 苏幼鸶用枪背轻轻敲了一下桌子,提醒他道:“我可没那闲工夫对她做什么。但是,你爹他们,那就不一定咯。” 李家的少爷不见了人影,又是在联姻前夕,李家的人早就知道他有一个心上人。 如今他的人影不见了,他们自然是找上他心上人的麻烦。 更何况,一个平民女子,还是一个寡妇,李家的人要想控制她,实在是不费吹灰之力。 李鎏握着拳头咬了咬后槽牙,他不甘心的瞪了她好一会。 后者却始终是一副散漫的,勾着笑意的模样。 和她的云淡风轻比起来,李鎏心中早已经着急的不行。 希玥! 心中的小人纠结的不行,一会偏向自认为的好兄弟那边,一会儿又偏向自己的心上人。 最终,那秆天平还是倾向了后面。 “好,我说!” 第108章 民国病娇小疯子25 从李鎏那套了消息之后,苏幼鸶也不着急把套来的消息告诉她大哥。 她还得想,怎么把这个消息送到她大哥手里。 索性也不急于这一时,她也就优哉游哉的带着郑良平,好好在遥州的商铺里逛了逛。 一路上看见些好看的小玩意,亦或者衣裳铺里精致的旗袍什么的,也一概包揽了下来。 郑良平想出钱来着,但是作为苏公馆里唯一一位小姐,她手上的金银细软也不少。 不至于需要一个外男买单。 二人刚从五金店里出来,郑良平便远远的瞧见了正从桥那走过来的几人。 他眯起眼仔细看了一会,才对身侧的人说:“姐,你瞧,前面那几个人是不是你家中的兄弟姐妹?” 苏幼鸶闻言,瞥了前头那几个人一眼。 “有点意思,施贞静何时和苏箐莹混到一起了。”她轻声嗤了一声。 这两人都是大小姐脾气,居然也能玩到一起。更何况,从前这二人关系的可没如今看起来这般好。 手挽手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闺中密友。 二人的身侧各自站了一个男人。 施贞静身侧站的,自然是简毅无疑,两人的目光时不时暧昧的胶着。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两个人关系不简单。 苏幼鸶视线移了移,落到苏箐莹身旁的男人身上。 她身旁站的,则是她的三哥苏天磊。 四人一路有说有笑的行走着,一行人没瞧见她和郑良平的身影,从青桥下来了以后,就拐了另外一条道。 她站的位置正好有些小摊贩在旁边挡了挡。 在四人身后远远跟着的两人,并没瞧见她一直在盯着那边看。 苏幼鸶看了一会,眼睛一弯,轻轻笑了起来。 按照绒绒的说法,莫凝和简毅应当是已经见过面了,如今莫大小姐正在暗地里追求简毅呢。 之所以说是暗地里,正是因为施贞静的存在。 知道施贞静这个人的存在后,莫凝就叫人好好去打听了一下她的事迹。 第135页 顺藤摸瓜的,不可避免的查到了简毅的头上。 这一下子,她是大有所获。 既遇到了自己喜欢的人,也知道了为什么施贞静要针对她了。 莫凝如今估计正憋着什么大招,等着直接收拾掉施贞静。 郑良平瞧着也是稀奇,“姐,你二十岁生日不是快到了吗,走走走,咱去给你挑礼物去。” 他也没去深想那么多,反正不是他在意的人。 想起她的生日就是明天了,他立时出声提议了一句。 得了寿星的点头后,他朝路边的黄包车招了招手。 拉车的人立马欢喜的跑了过来,“去天锡街路。”郑良平直接说了个地址。 “诶,坐稳了,这就去天锡街路!”脖子间挂着一条汗巾的男人笑着应道。 “呃……”黄包车的影子愈来愈远,最后没入人群里,不见踪迹。 从広军的地界到遥州,若是按照寻常,不赶路的话需要两日。 但荆缚心里惦记着先前苏景澈说的话,还有遥州的某个人。 紧赶慢赶的,连夜从灵虎城追了过来。 前脚刚到苏公馆,后脚水菡便告诉他,幼鸶小姐和郑二少爷出去玩了。 风尘仆仆的男人登时便黑了脸。 “可有说去哪里?”回了遥州,他更喜欢用的还是宋忱这个名字。 宋忱淡淡的问道。 水菡朝他摇了摇头,直说不知道。 他紧了紧手指,“幼鸶小姐,最近都是和他一起?” 宋忱问这句话的时候,脸上表情十分平静。 但心中早已经揪起了一口气。 看到水菡认真回忆了之后,点了点头。 宋忱心中五味杂陈,心里的酸味如同打翻了醋坛子一般。 他磨了磨牙,故作不在意的说道:“我知道了,晚些时候我再来找她。” 呵,苏幼鸶,你真是好样的! 脚下的军靴踩在地面上过分的用力,似在发泄着心中的不满。 水菡听到他的话,面上的神情却有些纠结。 她的双手不安的在衣裳上拍了拍,朝他干巴巴的解释道:“幼鸶小姐说了,若是您来找她,就说……” “就说……”那句话就在喉咙里,可她实在是不敢说。 水菡憋着憋着,倒是把自己憋成了大红脸。 宋忱心中蓦然的来了些不祥的预感。 他低呵一声,问:“她说了什么?” 水菡迟疑了好一会,小心翼翼的说:“说……宋忱与狗,不得入内。” 怕他不明白,她还特意指了指苏公馆的大门。 宋忱面色阴沉的恐怖,星目中蕴着一股深深的愠色。 他没好气的冷哼了一声,“她说这话,可我记得,她身边不还养了一只狗吗?” 闻言,水菡将手指向大门旁,离着灌木丛的一个新建的木质狗窝。 “幼鸶小姐上次一说,就把这些狗都安置在门口了。”她尴尬的挠了挠脸。 顺着水菡的视线望过去,宋忱便看见一只小奶狗瞪着一双…… 类似幽怨的眸子盯着他瞧。 末了,还摇了摇尾巴,朝他叫了几声:“汪汪汪……” 都怪他,它真是好端端的就被大人赶了出来,呜呜呜。 绒绒心中委屈。 宋忱都快被苏幼鸶这幼稚的举动给气笑了。 他想了想自己最近也没做什么事情惹到她吧? 联姻的事情,不过就是他随口一应,难道她还因为这个生他气? 宋忱气极反笑道:“行,我知道了。” 他也没再说什么,抬起长腿大步流星的离开了苏公馆。 鸶鸶,你可别怪我。 他回眸望了一眼苏公馆的方向,眸子微暗,扬起唇诡谲一笑。 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水菡暗自摇了摇头,她朝狗窝走了过去。 嘴里还念叨着:“你们这群小可怜,哎。” 幼鸶小姐和宋副官闹矛盾,遭殃的却是这些狗狗们了。 天边印着夕阳红,日头不经意间藏匿了下去,月色逐渐露出了圆润的脸庞。 临到了晚饭的点,苏幼鸶才回了苏公馆,郑良平因着要帮她拿东西,便一道跟了进去。 “幼鸶小姐,你们回来了啊。”水菡一见到她的身影,便急匆匆走了上来。 苏幼鸶摆弄了着手中的小把戏,轻声「唔」了一声算是回答。 第109章 民国病娇小疯子26 “诶,姐,天不早了,我先走了啊!”郑良平把手里提着的东西一应放在桌上。 他拍了拍手,长呼出一口气。 可累死他了,陪女人逛街也太恐怖了! 苏幼鸶从桌上的果盘里随手拿了个苹果,朝他丢了过去。 “喏,可别说我今天下午亏待了你。”她笑眯眯的说道。 郑良平接了苹果无奈的耸耸肩。 正巧有点渴了,他也没矜持,对着手里的苹果咬下一口。 一边咀嚼着果肉,一边朝她晃了晃手,道:“行嘞,明天见。” 眼见着郑良平的身影出了苏公馆的大门,水菡这才再次出声。 “幼鸶小姐,宋副官方才来了。” 闻言,苏幼鸶头都没抬,似是没听到一般。 来了就来了呗,哼。 她转了转眸子,清澈的目光在客厅中扫视了几眼,没见着他的人影。 第136页 她撇了撇嘴,“那谁呢?” 水菡「啊」了一声,声音中带着几分疑惑。 她试探性的问出口:“幼鸶小姐是说,宋副官吗?” 苏幼鸶点了点脑袋,后者摸了摸鼻尖,讪讪说道:“幼鸶小姐之前不是说过那句话,所以……” 水菡只说了一半,她便突然想起来了。 她之前好像是交代了苏公馆的人一句话来着。 宋忱与狗不得入内。 “我知道了,他有留下什么话吗?” “宋副官说,他晚些过来找小姐。” 水菡口中的这个晚些,的确是挺晚的。 夜里十点半。 苏幼鸶换了一身纯白色的睡裙,她坐在大床边沿,莹白的小脚前前后后的晃荡着。 手上的银镯子被她高高举起,在暖黄色的灯光照耀下散发着淡淡的银光。 她摇了摇银镯,清脆的泠泠声霎时间响了起来。 “宋忱,你是真的想当狗不成?”铃声中夹杂着她娇软的声线。 她的眸子直勾勾的盯在窗户上。 玻璃窗面上印着一团与夜色无异的黑色。 在她的话语落下之后,攀在窗户边上的男人低声笑了一下。 而后,本就没有被关紧的窗户被一双大手推开。 “我真是疯了,才会帮着宋忱干这种事,诶……”二楼下的旮旯里,苏景澈抽了抽嘴角,喃喃自语。 见上面的人成功翻了进去,他连忙收了绳子。 巡逻的安保人员用手电筒照了过来,隐隐约约看见个人影,还以为是什么偷鸡摸狗的人。 吹着口哨就朝他小跑了过去。 只是,跑到他的面前之后,看清楚他的脸,安保人员那一句呵斥的话一刹那间便卡在了喉咙里。 “呵呵,原来是少帅啊。”男人尴尬的关了手电筒的灯光。 苏景澈十分坦然的朝他们微微颔首。 他一本正经的朝他们扬了扬手上抓着的绳子,淡声道:“我刚才路过,瞧见这绳子,乍一看还以为是条蛇,担心伤着人,所以过来看看。” 安保人员恍然大悟,他们连连对他致歉道:“你看,都是我们的不好……” 楼下的小小戏幕稀里糊涂的进行着。 二楼里的某个房间里,却上演着另一番别出心裁的「情人」相遇。 宋忱慢条斯理的解开自己腰间的绳扣,“鸶鸶,我回来了。” 「啪嗒」绳子掉落在地。 他朝她一步步走了过去,宋忱步子缓慢,这两个月没有修剪过头发,额前的刘海几乎要遮住他的眼睛。 男人身躯伟岸,举手投足风度翩翩,显得十分器宇轩昂。 只是那双星目中,却含着阴鸷的笑,眉尾轻挑,带出一丝邪气。 他正好走到她的面前,苏幼鸶轻声哼了一下,没接腔。 宋忱早知道她是在生气,她不说话,他也不恼。 他蓦然弯下腰,握住她的白净玉足,微微抬眸觑向她。 眼里夹着淡淡的笑意,“小姑娘家家的,生气可是对自己身体不好。”他半是戏谑半是哄人的说道。 “走开。”苏幼鸶没好气的踢了他一脚。 未料那一脚正好踢到了他的下巴,她急于抽出自己的小脚,用的力度可不小。 他闷哼了一声,像是有些吃痛。 不过一会,宋忱的下巴就多了块红印子。 额前垂下的刘海半遮半掩的,掩住了他眸子里晦涩的情绪。 男人一时之间没有说话。 苏幼鸶瞥了一眼他下巴处的红印,心中暗爽。 活该…… 她动了动双腿,想将有些凉意的小脚缩进被子里。 炽热的大掌再次桎梏住她的小腿。 “宋忱,你不是都要联姻了,这样子大半夜爬墙,不怕你未来夫人生气?” 她张唇轻声讽道。 未来夫人? 宋忱无声笑了一下。 他松了桎梏住她小腿的手,坐着的人儿如同滑溜的鱼儿一般,立马就把小脚收了上去。 瞧见她忙不迭的动作,他唇瓣边勾起的弧度藏了几分深意。 “我未来夫人,不就在我面前吗?”手背抵了抵额头,男人的声线低了几分。 眸中晦暗的光芒直直的与她对视着,似在昭示着什么。 苏幼鸶闻言,傲娇的哼道:“看不见……” “呵……” 宋忱身躯挺拔的站着,他一脸从容的看着她的作闹,略带阴鸷的眉眼间夹着一股他自己都未发觉的宠溺。 他的视线在房内转了一圈,瞥见她梳妆桌上的小圆镜,他一手插兜缓步走了过去。 苏幼鸶便看着他将她的小圆镜拿了过来。 就这么摆在她面前,朦胧的镜面上倒映着她娇俏红润的脸蛋。 他轻轻撩唇,斜睨着她,启声淡淡道:“看见了?” “呃……”苏幼鸶白了他一眼。 她伸出手把小镜子抢了过来,侧过身压在了自己的枕头下。 “大晚上的,你赶紧走,可别坏了我的清誉。”洁白的贝齿标准的露出八颗,笑得礼貌却疏远。 宋忱眉眼间隐隐的蕴上了一层烦躁。 他不喜欢她这样对他笑。 想起之前在刑房中,她对他笑得娇媚又勾人,男人的喉结不禁上下滑动了一下。 第137页 宋忱上前一大步,一手压着她的肩膀,毫无征兆的把人按倒在床上。 苏幼鸶踢了踢小腿,差点踢到他的某处,宋忱眼中掠过暗色,长腿一伸,把她乱蹬的小腿压在身下。 “上次亲我的时候,你怎么不怕坏了清誉?”他眯了眯星眸,嗓音喑哑道。 第110章 民国病娇小疯子27 “男未婚女未嫁,那自然不同。如今,宋副官都要定亲了,那……” 苏幼鸶张着红唇依旧不停歇的说着联姻的事情。 她很生气,谁叫宋忱要答应的! 联姻这种事情,她本来就厌恶至极。 宋忱有些不耐烦。 但他知道,这是他的问题。 他只听了一半,便不打算再这样任由她下去。 最好的办法,当然是堵住她这张喋喋不休的小嘴。 以唇封唇…… 细碎的声音被尽数压在了喉咙里,有着厚重的枪茧的手指,不经意间掠过她的腰间。 苏幼鸶蹙紧了眉尖,娇娇软软的嘤咛声霎时间从她唇瓣里吐了出来。 诱人的声音勾得宋忱的心颤栗了一下。 他伸出舌头勾弄着她的香软小舌不断戏舞着,时不时舔弄过她的贝齿,汲着她嘴里的香液吞入腹中。 半晌,他动了动手指,骨骼分明的大掌仿佛找到了她身体的什么开关一般。 一个劲的往她腰间的软肉上探过,似触非触的,正是这般,才更加惹得她犯痒。 苏幼鸶的脸蛋红透至今,恍若贪杯喝醉了浮现出的红意一般。 她眨了眨卷翘的睫羽,睁开雾气的眸子湿漉漉的看着他。 纤白的小手抗拒的推了推他的胸膛,宋忱被她眼中的雾色迷了眼,安抚的啄了啄她的唇瓣。 良久过后,她艰难的偏过脑袋,小口小口的喘着气。 “鸶鸶,想我了吗?”宋忱摸了摸她的脑袋,又想伸手去摸她的脸。 后者跪坐起来,躲过他的魔爪以后,又伸出小手重重的给了他的手臂一下。 她朝他摇了摇头,直接否认道:“没有没有没有。” 一边说着,一手还刻意捂住了自己的腰。 她最怕痒了,宋忱刚才刚好抓到她的死穴,小姑娘咬紧了唇,暗地里生着闷气。 宋忱的目光全在她红润的唇上停滞着。 听见她的话,他不悦的眯起眸,“联姻的事情我已经都解决好了,鸶鸶乖点,别再因为这个恼我了。” “嗯?”他压低声音,单音节的尾音勾人。 该闹的都闹了,苏幼鸶听见他刻意诱惑她的声音,瘪了瘪嘴拍了一下身下的被子。 肩上的带子不知不觉的滑落到了手臂上。 小小的吊带落在她玉白色的肌肤上,再加上她娇艳的红唇,简直是鲜明的两种对比。 身体里的躁动一阵一阵的冲击着,宋忱抬手松了松扎紧的领口。 苏幼鸶朝他眨了眨含着水润的双眸,“宋忱,你爬了窗户进来,就不怕我大哥知晓?” “知晓了又如何。”更何况,他本来就知道。 还是他帮他进来的呢。 宋忱冷静的说完,伸出手指勾着她的吊带提拉了上去。 “乖一点,别勾引我了。”他的嗓音里已是低沉十分,看着她的眸子里冒着野狼看到小鹿的绿光。 那种兽性的光芒,就像是要把她压在身下好好享受一番美食。 要不是时机不对,他可不能保证她现在还能好好的坐在这里跟他讲话。 宋忱心痒的很,她裙下的风光,他不介意欣赏一番。 苏幼鸶瞧了一眼他冷静如常的神情,听到他的话,她娇气的反驳了一句:“我才没有。” 话才刚说完,她又似是想起来什么,站起身钻入到他的怀里。 她搂着他的精瘦的腰身,小脑袋微微仰起,眸子里闪烁着好奇的光芒。 “宋忱,你腰还好吗?”她轻声问道。 宋忱拧起了眉,斜睨着她的目光中明晃晃的写着莫名其妙。 她嘻嘻一笑,解释道:“我听郑良平说,要想看一个男人他行不行,就得看他腰好不好。” 此时,已经入睡的郑二少爷突然连打了两个喷嚏。 他伸手揩了揩痒痒的鼻尖,大半夜的,谁骂他呢? 宋忱一听她的话,又是怀疑他行不行,又是郑良平这个名字的。 俊眉高高挑起,他的语气中很是危险:“是吗?” “不如你来亲身测验一下?”他捏着她的腰,把人提起坐在自己的身上。 面对面坐着的姿势,她的双腿几乎大开着,睡裙往上跑了跑,就快要露出大腿处的肌肤来。 这个姿势…… 能够体验的可就多了。 苏幼鸶面色绯红,小心翼翼的动了下脚。 “别动了,你是要我死吗?”宋忱被她磨的不行,身体里的火气全往一个地方冲击着,忍得他眼都红了。 他掐着她的腰紧紧的箍在手中。 苏幼鸶仔仔细细的打量着他难受的神情。 这感觉,别说,还挺有意思的。 她弯起眸子毫不客气的笑了起来,末了,还要故意伸出舌尖舔舔他的唇。 “好玩吗?”宋忱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她还没来得及说话,却见他勾了勾唇角的弧度。 第138页 “鸶鸶,我早就跟你说了,乖一些。” 男人一双炙热的眸子里掠过一抹欲色。 他抓着她的手缓缓下滑,眸子晦暗的与她对视着。 宋忱想干嘛? 她微微张开唇瓣,神情有些呆愣。 “滋啦——”拉链解开之后,她手腕上戴着的银铃手镯便不断颤响了起来。 云边的夜色往下藏了藏脑袋,气氛非同一般的房间之内隐隐传来男人压抑的粗喘声。 …… 翌日早晨…… 水菡特意早了一些来敲响房门,“幼鸶小姐,今天要回大帅府的,该起来了。” 今天是她的生辰,原本是寻常的就在苏公馆庆祝了就好了。 但是苏大帅今日得了空,特意叫她回大帅府里吃一顿饭。 说是一家人好好聚一聚。 可苏幼鸶早就知道,她这一次回去,她爹就会安排她联姻的事情。 床上赖床的人儿心烦了好一会,才出声应了一句“知道了。” 踢开被子下了床,走到梳妆桌前的镜子前时,她一眼就看见了锁骨处的红印。 苏幼鸶咬了咬下唇,她垂下眸子张开手看了看,好半晌,她委屈的吸了吸鼻子。 宋忱那只狗。 说好的一会儿,根本就不是! 回忆起昨天晚上令人面红心跳的一幕,她的眼尾溢出了点点绯红。 使劲的甩了甩头,算了算了,还是别想了。 苏幼鸶连忙拿了竖领的长摆裙子换上。 第111章 民国病娇小疯子28 寻常的大户千金过生日,若是有相识的好友什么的,必定是会举行一场生日宴会的。 只是苏幼鸶性格孤僻,遥州之中除了郑良平且谈得上是她的朋友以外,旁人根本就与她不相熟。 她要回大帅府,以宋忱如今没名没分的身份,自然是没有理由跟过去。 二人如今的关系,真有几分扑朔迷离的样子。 斯蒂庞克轿车上,苏景澈坐在副驾驶上,车子快要行驶的时候。 他稍稍侧了侧头,对后座乖巧坐着的苏幼鸶温声说了一句。 “幼鸶,待会若是三姨太又对你做什么,你可别一个人憋在心里,告诉大哥。” 三姨太这个人实在是过于荒唐,他爹要不是,也算是个念旧情的人。 以三姨太这些年的行事,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 这次回大帅府,他什么都不担心,唯一担心的就是那个疯女人又说出些什么恶心人的话来。 手中食指上夹着的香烟转了几圈,他微微眯起眼,“大哥会为你做主。” 后座上的苏幼鸶对他浅浅笑了笑。 “大哥放心吧,我肯定不会像从前一样的。”她不蠢,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 长大了的孩子,三姨太还想再肆意蹂躏她,那必然不可能。 苏景澈听见她这句话,眼中掠过一丝淡淡的心疼。 他收回眸子,点了点头,香烟刚放到自己的唇边,又想起自己的妹妹还在。 挪动了几下,还是收了起来。 后面的路程一直都很安静。 苏景澈不是喜欢说话的人,苏幼鸶微微阖着眸子想着,昨天晚上她装作无意间说出去的事情…… 也不知道宋忱明白了没有。 她抬手轻轻摸了摸唇瓣,唇肉里仍旧有些痛意。 苏幼鸶暗骂了宋忱一句。 苏公馆离大帅府并不远,不过半个小时的路程便到了。 推开车门下来的时候,大帅府的老管家已经在门口站着了。 穿着一身老旧的深灰色长袍,头上戴着一顶布帽,老管家的面上洋溢着喜悦的笑容。 瞧见苏幼鸶的身影时,老管家连忙躬身迎了过来。 “六小姐,您可回来了。”他的语气中略带感慨。 自从六年前她被苏景澈接出大帅府的时候,这六年里,她就再也没有回过大帅府。 时隔多年再次见到她,曾经还是个瘦瘦小小的小女孩如今已经长得亭亭玉立。 老管家心中叹了一声,有些唏嘘三姨太对她的行为。 苏景澈摇了摇头,瞥了老管家和苏幼鸶一眼,半开玩笑道:“幼鸶一回来,管家就看不见我咯。” “瞧瞧咱们大少爷这话,我怎么会把您给忘记了。”老管家失笑的迎着二人跨进了大帅府的门槛。 苏幼鸶也跟着笑了笑。 大帅府里的下人们都是伺候了苏家许多年的心腹子,各户各院加起来的人不下一百。 一走进去,一大部分人都站在府邸的大路两侧恭恭敬敬的垂手站着。 等三人的身影走过的时候,一道道问好声齐声响起。 这阵仗,实在是灼人的眼。 远远站在一角的苏箐莹见状,眼睛微热,手指抠着肉心中嫉妒极了。 不过就是回家吃个饭而已,还搞得那么大张旗鼓,要不是大哥护着她,苏幼鸶算个什么?! 苏箐莹心中不甘,可想到施贞静对她说过的话,她长长吐了一口气。 哼,等过了今天,就算大哥依旧护着她,那也无济于事了! 她泄愤般的踩了踩地面,而后转身快速离去。 苏幼鸶悄然掀开眼帘睨了那个方向一眼,觑见一道熟悉的倩影,她轻轻弯了弯唇。 大帅府里的孩子多,再加上她的生母三姨太与她的情况复杂。 第139页 还未搬出大帅府的时候,她常常都是后院里那些孩子欺负的受气包。 苏箐莹脾气最坏,自小就讨厌她,这个大帅府里的五小姐,恨不得踩在她的脸上,她才开心。 明明都是姨太太的女儿,她却偏要踩她一头才似乎能彰显出她的优秀来。 苏幼鸶想的出神,被领进了主厅也一时半会没反应过来。 苏大帅提前通知了今日齐聚的事情,府邸中的姨太太和小姐少爷们早就已经聚在了主厅里谈谈笑笑。 直到一道状似熟稔的温柔女声传进她的耳朵里,她才骤然回过了神。 “幼鸶表妹,好久不见了。”施贞静长得漂亮,一张小巧的脸庞上露出柔柔的笑。 许是装乖卖好讨好人习惯了,她说话的声音里也不由自主夹着一分谄媚。 纯黑的瞳仁随意的瞥过她,她一手转动着手腕间的银镯,有一搭没一搭的点了点头。 身侧的老管家瞧见她冷淡的表情,忙低声对她解释道:“三姨太和大帅说了,六小姐与贞静小姐关系好,你的生辰,她这个做姐妹的自然该过来为你庆贺,便做主邀了过来。” 其实这话要说对也不对,要说不对也不尽全对。 苏大帅对于她这个女儿一无所闻的,也不在意,三姨太一说,他就随口应了。 不过是多一双筷子的事情,他大帅府里又不是不能多了。 他爹是个风情浪子,嘴里的情话再加上他的身份,不知道哄骗了多少女人的芳心。 光是有名分的姨太太就有十个,风格各异,除却病逝的两位,尚存的也有八位。 至于府中的大夫人,她呀,红颜薄命,生下她大哥不久之后便撒手而去。 大帅府里已经许久未有过女主人了。 后院的姨太太都有这么多位,更不必说大帅府中的孩子了。 六位小姐,五位少爷,她爹若是再不克制点,苏幼鸶想着,几年后她再多个小弟弟,也不是也不可能。 府邸里的这些人,还真没一个人能让她高看的。 苏幼鸶也懒得和他们寒暄,径直走到一个位置坐下,抓了小桌上摆着的瓜子丢进嘴里磕着玩。 长得娇艳可人的少女浑身透着股慵懒,细细的柳月眉一挑一勾,都带着一股子耀眼的魅力。 她身上穿的是一件青蓝色的竖领长裙,长长的裙摆顺着她纤长的双腿垂搭在地上。 施贞静的眸子触及到她的竖领衣口,眼眸里的精光闪了闪。 第112章 民国病娇小疯子29 即使是件轻薄的裙子,可大夏天的,穿着竖领的这种款式,也未免惹眼。 有些奇怪…… 施贞静身旁坐的就是三姨太,她打扮的艳丽,大红色的唇瓣尽显妖娆妩媚。 两人坐在那时不时笑着交流几句。 不知情的,还以为她们才是母女。 苏景澈冷冽的目光睨了她们一眼,觉得又碍眼又烦人。 明明是幼鸶的生日,她一个外姓小姐,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脸过来。 他作为上位者习惯了,心情不爽也不会忍着。 屈指在桌案上重重的敲了一下,偏头对着老管家便吩咐了一句:“老管家,叫司机送这位施小姐回去。” 苏幼鸶一听,柳眉一扬勾起耐人寻味的笑意。 她咬着瓜子小小粒的肉,目光好整以暇的看向施贞静。 只见后者温柔的面色差点儿就破了功,死死咬着朱唇,不用三秒便含上了眼泪。 施贞静心中难堪至极,她张着一双含着泪花的眼睛不安的看了一眼三姨太。 末了,语气哽咽的对苏景澈说:“少帅,我……是我哪里做错了吗?” 她攥着上衣的衣角,那副娇弱含泪的模样,倒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 苏幼鸶盯着她看了好几眼,心中点评了一句。 演得还不错,就是哭哭啼啼的,跟死了亲娘一样。 拍了拍手掌上的瓜子壳,她张了张唇刚想说上几句话,苏大帅魁梧的身躯便从门外踏了进来。 在家中他没穿军装,着了一身宽大的中山装,双手背在身后步伐优哉游哉的。 尚存英俊的面庞上扬着几分笑,一走进来看见主厅里有些不太对的气氛,他下意识停了停脚步。 “这是怎么了?”苏大帅虎步生风的走到上首落座,严肃的眸光瞥了一眼施贞静。 瞧见她眼里的泪,他眉宇一皱,大好的日子,怎么的还哭起来了。 真是晦气…… 苏大帅眼中掠过不悦。 大帅府里的人一个个都是人精,像如今这种情况,轻易不会开口。 姨太太们各个扯住了自己的孩子,不让他们做那个出头鸟。 还是不要惹了大帅才好。 几乎一致的,她们的目光都落在了苏幼鸶身上,似乎在催促着她回话。 不敢招惹她大哥,就专挑她这个软柿子捏了。 苏幼鸶笑的眼睛都眯了起来。 只是那笑意到底有几分真,就无人可知了。 她站起身,对着上首的男人弯了个腰,玩味的说道:“施表姐这是眼睛里进沙子了,眼疼的流眼泪呢。” 这话,也就只有她说得出口了。 好好的主厅里,又没起风的,哪里来的沙子。 苏幼鸶是真的扯起话来丝毫不带打腹稿的。 第140页 又或者说,她根本就不在意这个问题要如何回答。 就算是因此惹恼了她爹,她也无所谓。 主厅的众人一听到她的回话,面色一滞,眼底中都带了几分无语。 特别是作为当事人的施贞静,眼睛的泪水一刹那间似乎凝固了起来。 她面上的神情有些难看,僵硬的不知道到底该做出什么表情来。 是顺着她的话接了这个台阶下,还是被委婉的赶出大帅府,她是个聪明人。 苏幼鸶知道她会这么选择。 如她所想的,在众人心思各异的时候,施贞静伸手揉了揉眼睛,好不容易将眼泪收了起来。 她才讪讪的接话:“表妹说得对,确实是这样的。” 苏景澈心中冷嗤了一声,倒是也没再说话拆台。 他不解的看了一眼苏幼鸶,不明白她为什么要给她这个台阶下,像这种日子,她本来就不应该留在这里。 后者朝他眨了眨眼睛,无辜的很。 施贞静可不像是会白走一趟的人,上一次,她二十岁的生日这一天,她根本就没来。 如今来了,那必定是有所谋。 回想起最近她和苏箐莹的密切联系,她唇边的笑意更浓,笑中藏着一丝凉意。 苏大帅不在意这件事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只是不想自己的心情被破坏而已。 施贞静收起了那副委屈的神情,他也就不再多管。 一双精细的眸子半眯,上下打量了苏幼鸶一圈。 他平淡的语气里浮着淡隐约的笑:“一转眼,你都这么大了。” 可不是一转眼,他只负责播种,除了幼时丧母又是大夫人所出的苏景澈,养在他身边教养了几年。 府中哪个孩子,他多看过一眼? 对于苏大帅而言,孩子他想要就能有,就像姨太太这种玩物一样,在他眼中没什么重要性。 苏幼鸶抵了抵牙尖,她笑得有些张狂,丝毫不剩从前阴沉的模样。 “劳您费心惦记我的生日,要不然,兴许下次见面还不知道要转多少眼呢。”她的语气里明晃晃夹着嘲讽。 与府中的孩子不敢忤逆他不同,苏幼鸶从来不在他的面前撒娇,也不会对他服软。 打心底里来说,她是讨厌这个爹的。 除了在生她的这件事情里有着功劳,她的童年以至于到长大成人,半点他都没有参与过。 哦,倒是她的死,他还算是那个导火索。 苏幼鸶没对他甩脸子就算好的了,如今这种呛人的话,她是决计不会少的。 苏景澈垂眸听着她的话,唇角不禁上扬了几分。 幼鸶这脾气,还真是…… 六年未见,大帅府里的众人未曾想过,再一次见到她,曾经任由她们揉搓的软包子如今竟然变成了这样。 口齿伶俐,举止大方,身上那股子娇气矜贵的感觉,不愧是养在苏公馆里的小姐。 姨太太们心中泛着酸气,她们忍不住看了看苏幼鸶,又看了一眼苏景澈。 两兄妹身上的气势还真是如出一辙,眉眼里浮着几分相似的矜冷。 她嘲讽的话对于苏大帅来说,心中涌上些许不痛快。 但他惦记着等会要跟她说的事情,强压下去了心中的情绪。 他端起桌上冷掉的茶水喝了一口,“今天你是寿星,你那句气话,我也就不放在心上了。” 苏幼鸶笑着点头,满脸无所谓。 老管家暗地里摇了摇头,生怕两父女等会越说下去气氛越不对,他连忙站前了几步。 毕恭毕敬的回禀道:“午宴已经准备好了,大帅,您看?” 第113章 民国病娇小疯子30 老管家的话一出,苏大帅敛起面上的严肃,微露笑意道:“那便开宴吧。” 他站起身开始挪动脚步,坐在这里的众人也都随了他的脚步,一个个鱼贯而出的往前厅走去。 出主厅的时候,苏天磊从后头走了上来,走到苏幼鸶的身边。 “六妹妹,生日快乐,这个给你。”他朝她和善的笑了笑,拿了一个首饰盒子递给她。 他心细,还特意将包装的盒子绑上了粉色的蝴蝶结,外头用红色的礼物纸包了起来。 瞧着还不错。 苏幼鸶接过礼物瞟了他旁边的苏箐莹一眼,礼貌谢道:“谢谢二哥。” 苏箐莹看见这一幕,心中更是愤愤。 她跺了跺脚,拉着自己母亲的手快步走开。 眼不见心不烦。 又不是一母同胞的妹妹,对她这么好做什么?! 苏景澈垂眸睨了睨苏箐莹的身影,眸中光芒一掠而过,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对苏天磊抛去一个「做的不错」的眼神,又抬手柔和的摸了摸她的脑袋。 怕她误会他没给她准备礼物,他启唇说:“大哥也给你准备了礼物,等回了苏公馆再给你。” 苏幼鸶对他扯出一个开心的笑容。 对于他,她眼中的笑意真挚了几分。 苏天磊接收到他赞许的眼神,心中微微松了一口气。 上次的事情,希望大哥忘记了才好。 …… 吃过午饭已经是下午一点钟。 挂在墙壁上的西洋钟敲响了准点的钟声,苏幼鸶刚伸手捧起茶杯,就听苏大帅不容置喙的话语传了过来。 第141页 “幼鸶今年也二十岁了,不小了,我看简家那位大少爷文质彬彬,倒也是个良配。” 这句话根本就不是在同她商量,而是真真切切的直接通知她。 和简家的大少爷结婚。 简毅,确实文质彬彬,可惜啊。 生了一张花心的脸,一颗滥情的心,人模狗样儿。 苏幼鸶眼中盈上了一丝凉薄。 施贞静一听到苏大帅这话,即使早已经知道这件事情会发生,可心中还是忍不住「咯噔」了一下。 手中捧着的杯子都不由得紧了些力度。 她这个幼鸶表妹,是不是也喜欢简毅,想要抢走他呢? 藏着暗恨和嫉妒的目光频频探到她的脸上,施贞静不知不觉间咬紧了唇瓣。 三姨太一听,表情有些难言。 她是知道自家侄女儿和简毅那点事情的,如果这个小贱人嫁去了简家,那岂不是白白让她过了好日子。 第一商会会长的长媳,等之后简毅继承了简家,她可就成了第一商会的老板娘哩。 这怎么行? 三姨太恨不得让苏幼鸶嫁给贩夫走卒穷苦一生,哪里会愿意她过得比她还快活。 都不用苏幼鸶回话,她就率先开了口,“大帅,幼鸶年纪还小不懂事呢,成婚的事情不必这般着急吧。” 最好拖死她才行,拖成老姑娘,她看谁还愿意娶她! 三姨太在心里乐的开花。 她看不懂局势,还以为这事情有得商量,可二姨太一听苏大帅这话中的语气。 眼中精光一闪,她立时便明白了。 大帅是想让六小姐和简毅联姻呢。 这事儿,估摸着是定了。 简家那块肥肉的确是遥州大部分大户人家紧盯着的金银窝,可惜了,居然叫苏幼鸶得了去。 二姨太心中有些淡淡的遗憾。 她看了看身侧的苏箐莹,心中又叹,其实郑家相比简家差是差了点,但是也算是个与箐莹相配的了。 只可惜,郑家的大少爷根本不喜欢箐莹。 不然若是嫁去郑家,也要很多,郑二少爷是个不管事的,好对付,那个小少爷更不用说。 郑家人好拿捏啊,越想越可惜,二姨太索性不再去想。 众人并不知道苏大帅居然会在这种日子,突然通知这件事,一时之间皆是一副迷茫的模样。 苏大帅听到三姨太不知趣的话,带着警告意味的目光冷冷的瞥过她的脸庞。 三姨太下意识打了个寒颤。 “二十岁了,哪里还小,也该嫁人了,你这个当娘的不管事,我还管不得了?”他说的冠冕堂皇,振振有词。 可苏幼鸶听了,却只想大笑。 她爹这是什么脸皮,他是觉得比起三姨太,他就要好了吗? 五十步笑百步,有什么好说的。 也不嫌丢人。 苏幼鸶手中捏着茶盖轻轻拂过茶面,夹枪带棒开口:“爹要是觉得简家的大少爷是良配,不如您去将收进府中来,也好让爹多多享受一些……乐趣……” 最后两个字的音节她刻意延长了少许,咬重的音中暗里藏机。 他觉得简毅好,是良配,那他去和他结婚不就好了。 她讥讽的在心中想着。 苏景澈一听,刚喝进嘴里的茶差点儿喷了出来。 幼鸶这鬼点子可还真是多,如此天马行空的,果然还小,还小…… 他顺着这个空隙抬眸看了看了他爹的脸色,果不其然,已是黑的不成样。 面色蕴着的怒火只差一点就要爆发出来。 众人只觉大厅内的气氛一下子压抑了下来。 苏幼鸶那句话中藏话,惹得姨太太们震惊不已,瞪大的眼瞳里满是呆滞。 六小姐这说的是什么话,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就算不喜欢,也不能这般顶撞大帅吧? 苏天磊皱了皱眉,六妹妹这行事也实在是有些失了礼仪了。 苏箐莹开心的勾起笑容,心中荡漾着兴奋,恨不得她爹好好教训一下苏幼鸶。 简大少这种人,苏幼鸶哪里配和他相提并论。 她居然还说这种话,嗤! 苏大帅猛地一拍身旁的桌子,怒气冲冲的直视着她,“苏幼鸶,我是你爹,你说的什么荒唐话?!” “不要以为在苏公馆里住着,我就管不到你了,婚事我早已经和简会长商议定了下来,由不得你!” 他呵呵冷笑了两声,“你若是不嫁,就从苏家滚出去,从此以后,我苏天威就当没有你这个女儿。” 用断绝关系来威逼她,他就不信了,她还敢不听他的话? 没了苏家做背后的依仗,乱世之中,不过是一个柔弱的女人,她又能翻得起多大的浪花! 能不能活着都是个问题。 第114章 民国病娇小疯子31 似乎是突然想起什么事情,苏天威将视线落在苏景澈身上。 他沉下声音语气严肃道:“景澈,这件事你不许插手。” 苏景澈面色微冷,“爹,幼鸶的婚事该由她做主,她若是不喜欢,何必强加给她。” 他虽然不曾仔细打听过简毅这个人,但是既然幼鸶不想嫁,那不嫁就是了。 苏家养不起她,他又不是养不起。 幼鸶才二十岁,花一样的年纪何必急于嫁人。 第142页 施贞静听着心中一突一突的,不行,她必须嫁。 比起莫凝那个心狠手辣的女人嫁给简毅,还不如她这个没有脑子的表妹。 至少有三姨太帮着,她要想掌控住她,实在是轻松至极。 三姨太一早就闭上了嘴,她也知道这件事不是她能插嘴得了的。 瞧见施贞静看过来的眼神时,她朝她摇了摇头,示意她也没法子。 她以为施贞静是担心苏幼鸶嫁给简毅,谁又能猜到,她是想让三姨太出声劝着苏幼鸶嫁给简毅。 苏景澈和苏天威都是大帅府里两尊大佛,神仙打架,凡人哪敢说话。 姨太太和其他少爷们俱都屏住了声,小心翼翼的打量着苏幼鸶。 “好大的口气,苏大帅还真以为,我很想当你的女儿吗?” 苏幼鸶二话不说拿起茶桌上的杯子就狠狠的砸在了地面上。 滚烫的热水浇在地上,似乎发出一声「滋溜」的声响。 茶杯破碎的刺耳声更不必说。 整个大厅里的人都被苏幼鸶这忽如其来的发脾气,惊讶得下巴都快掉了。 这这这,她们孤陋寡闻,还真是第一次见到这般胆子大的人。 不…… 已经不能说是胆子大了,倒更像是,行事叛逆不走寻常路的小疯子。 默默的吞了吞口水,姨太太们将伸出去的脚收了些回来。 苏景澈也未曾想到苏幼鸶会这样。 他的眸子中划过十足的诧异,向来懂事乖巧的幼鸶,也会有如此强硬的一面吗? 想到这些年她的遭遇,心中却也不难理解。 这种事情换到谁身上,估计都不好受。 苏景澈心中又是怜惜又是心疼。 今日本来是她的生日,可却没有半分欢喜的气氛和事情。 苏天威久居高位,身为一军之帅,平日里只有他对别人发火,哪有如今旁人对他发火的份儿。 且还是自己的女儿。 这无异于彻底激怒了苏天威,触碰到了他骨子里的强权性和霸道。 挑衅到自己的权威,他眸子里烧得本来就旺的火苗子更是一下子窜得老高。 装满了怒火的双眼狠狠的剜了她一眼,他随手拿过桌上的茶杯便朝她的脸重重砸去。 “逆女!”即使里面没有茶水,光是这样的杯子砸到她的脸上,想也不用想,都知道会发生什么。 花容月貌的脸不直接破相都算是轻的了。 苏幼鸶冷呵了一声,她敢和他正面刚,自是有她的底气。 就算不用这个苏姓,她要是想,以如今这个乱世,爬到与苏天威同等的地位,又需要花很久的时间吗? 她刚想躲开朝她飞过来的杯子,可苏景澈也就提前跨出了一大步,站起身挡在她的面前。 没打到她,却打到了苏景澈手臂上。 看着她大哥手臂上的血印,苏幼鸶眸间凝了一团冰霜。 夏季的衣服本来就薄,热茶泼在人的身上,被烫伤也是极有可能的。 苏景澈心中担忧她,帮她挡住了还是不放心的问了一句,“幼鸶,没事吧?” “我没事。”这伤是为她受的,苏幼鸶心中又气又恼。 三姨太瞧见这一幕,掩着唇无声的偷笑着。 呵呵呵,她就不信,这小贱种还能翻出了大帅的手掌心不成,只要大帅一发怒,她这个小丫头片子。 哼!大好的婚事没有了是一回事,受罚,又是另外一回事咯。 她装作慈母心肠的开口:“幼鸶啊,你爹也是为你好,你呀,可就别再惹怒你爹了。” 施贞静也忙出声打着圆场的话,“是啊是啊,表妹,表姑父一心为你的人生大事着想,你又何必……这般寒了他的心,再如何,我们这些做晚辈的,也得尊敬长辈不是?” 所以赶紧收拾收拾嫁入入简家吧。到时候,她就不用担心莫凝那个疯婆娘了。 施贞静眼底期许着,这幅温柔体贴又懂事的模样,简直做足了一个好晚辈的表率似的。 气头上的苏天威听到她话语中的「表姑父」三个字有些膈应,可是好歹她的话,他听着还是舒服的。 他没揪着这一点不放,但苏幼鸶却根本不如他的意。 只见娇艳的少女忽然变换了一副表情,扬起唇大笑着嘲弄着:“哈哈哈,表姐,你可就别逗我了。” “什么表姑父啊,你姑姑不过是苏家的一个姨太太,这称呼说出来,可别恶心了人才是。” 苏幼鸶一张利嘴直接堵得施贞静面色惨白了起来。 她攥了攥手,忐忑不安的瞥了瞥苏天威的脸色,果然见他眉目间隐有不悦。 施贞静紧紧咬住了唇瓣,坏了,她一时嘴快,倒是落了把柄。 心知自己犯了错,她垂下头装作没听到,只小声辩驳了一句:“再如何,表妹也不能这般跳脱……” 话到后半句,苏景澈突然压下嗓音,冰冷的呵斥道:“住嘴,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儿,你算个什么东西?” 他睨了她瑟瑟发抖的身躯一眼,眼中含着嫌恶。 “施家的小姐若是个个教养成你这样,也该好好反省一下了!谁教得你,在别人家插嘴别人的家事,不知好歹的玩意儿。” 苏景澈可不是心慈嘴软的人,骂起人来,面色凶狠,语气中更是夹着一股狠劲儿。 第143页 他的妹妹怎么样,也轮不到她一个外人来插手! 苏天威面色滞了滞,不过几年时间,景澈和她的关系就这般亲近了吗? 为何苏公馆里的人从没向他提起过。 他只想着没人向他提起,却不曾想想,自己有没有开口问过一句有关这个小女儿的事情。 施贞静如今是真的一句话都不敢说了,她咬着唇,眼中再度蒙上了泪水。 “苏幼鸶,你现在就给我滚出去!”苏天威狠狠的拍了拍桌子。 反了天了,他今天非要让她知道什么叫做错! 第115章 民国病娇小疯子32 在苏天威那句话说出来之后,前厅内紧张压抑的气氛瞬间达到了最高点。 苏天威半眯着眸子,面上布着浓浓的自信,他在等,等苏幼鸶认错! 掌权人的底气十足,根本不怕她的骨头硬。 自得的眼神中夹着一丝冰冷扫过苏幼鸶的身影,骨头再硬,也得屈服在强权之下。 苏景澈一听到这句话,浓黑的眉宇间狠狠拧成一团,语气中浮着不赞同。 “爹,你要是真的不喜欢幼鸶,就更不该插手她的婚姻大事。更何况,如今还说出这种话威逼她。” 大帅府里没人心疼苏幼鸶,可苏景澈作为她的大哥,也算是亲眼见证了她成长的。 他们不心疼,他心疼啊! 令人可笑的是,明明是她亲生母亲的那位三姨太,心疼的却并不是她。 三姨太心疼施贞静方才被苏景澈骂的事情,悄然拍了拍她的手背,无声的安抚着她。 瞥见苏幼鸶丝毫不受影响的模样,她暗中剜了她一眼。 都怪这个小贱种,要不是她,贞静也不会被少帅说。 即使注意到三姨太夹着恨意的目光,少女依旧神色自若,她扯起嘴角讥讽的弧度,斜斜睨了她一眼。 她伸手扯了扯挡在她前面的男人胳膊,见他偏过头,她说:“大哥,我不想待在这里了。” 苏景澈点点头,也不顾上首苏天威已经黑成锅底一般的煤炭脸,带着苏幼鸶便打算离开。 这里容不下幼鸶,他的苏公馆,永远都会是她的家。 苏天威看着自己的大儿子如此护着她,心中气的要死。 早知道,当初就不该让景澈将她接到苏公馆,现在两兄妹养出了感情,对于他的计划根本没有半点好处! 心里一阵阵翻江倒海般的后悔席卷上来,苏天威猛地站起身。 他冷冷的注视着苏景澈,对他出声警告着:“景澈,你难道也要和她一样,忤逆我,和本帅作对吗?” 不由自主带上的自称,无异于是一种另类的提醒着他。 他不仅是他的父亲,还是他的顶头上司! 苏景澈身为晋军少帅又如何,他要是真的和他对着干,苏天威就不信了,他还不能给他一点苦头尝尝。 年轻人总是这般年轻气盛,苏天威冷笑了一声,只要尝过苦头,就该知道乖乖听话了。 苏天威的话让苏幼鸶再一次认识到了,什么叫做人至贱则无敌。 她朝旁边跨了一步走出来,凉薄的目光中掠过一分玩味,视线落在三姨太和施贞静二人身上。 三姨太并不知道她眼中的意味,瞧见她的目光瞥过来,她还洋洋自得的朝她翻了个白眼。 为什么,感觉她这个表妹变了这么多? 施贞静脑子有些懵懵的,她努力回忆了一下上辈子的记忆,可…… 直到最后她死的时候,她确实都一直是个没有脑子的废物来着。 自从重生后,这还是她第一次与她接触,今天的事情,实在是让她大开眼界。 也难掩心中的不安和诧异。 此刻看到她意味深长的笑容,施贞静浑身蓦然打了个激灵,难道—— 她也跟她一样,重生了吗? 越想越觉得是这样,不然如何解释一个人怎么会变得那么多! 而且苏景澈也还对她那么好,一定是苏幼鸶刻意讨好他,寻求他的庇护…… 如果真是这样,那她是不是已经知道了些什么? 施贞静紧张的提着一颗心,不敢直视她,眼神飘忽来飘忽去的,额头上不自觉渗出了冷汗。 要不是现在情况不对,施贞静恨不得立马离开大帅府。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苏幼鸶直勾勾的盯着她们。 纯黑的眼瞳里泛着隐晦的光芒,娇艳的唇角旁勾着的那一丝弧度若隐若现。 看得三姨太和施贞静直打怵。 苏天威的警告对于苏景澈而言,不过尔尔。 他清了清嗓音,面色冷静的朝他回话:“我是幼鸶的大哥。” 言下之意便是,他不会不管她。 他爹要是觉得他是在和他作对,那就是吧。 苏景澈不可能放任不管。 苏天威气得脸红脖子粗的,“你,简直是冥顽不灵,到时候别怪爹狠心!” 然而,在他放声呵斥的时候,苏幼鸶又紧随其后,语气幽然的撩开唇瓣。 仿若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一般,轻飘飘的丢下一个重弹,“你有这个闲心来撮合我和简毅的婚事,倒不如——” 她直直的盯着三姨太那张,被滋润过的红润脸庞上,“好好看看府邸里有没有人,红杏出墙——” 此话一出,震惊四座! 第144页 红杏出墙? 众人的目光紧跟着她将目光落在三姨太的身上。 眼中燃烧着十足十的惊愕之色。 什么意思,难道六小姐是在指三姨太偷人吗? 苏天威本就黑得如墨水一般的表情,如今更不用说,阴沉沉的简直像是下一刻就要滴下墨汁来。 他的目光夹着审视和冲天的怒火朝三姨太瞪去。 三姨太早在苏幼鸶那句话一说出来的时候,就给吓得三魂没了六魄。 整个人身子一软,要不是本就坐在椅子上,说不定早就已经软倒在了地上。 原本红润的脸庞登时惨白了下来,面上浮现出的恐惧明显的晃人眼。 她强撑着镇静,哆哆嗦嗦的抖着唇瓣,求助的目光频频朝施贞静投去。 怎么办,怎么办,这小贱人是怎么知道这件事情! 施贞静也是被苏幼鸶的话吓了一大跳。 她背后的冷汗已经完完全全浸湿了自己的衣裳,心中洋溢着一股恐慌的情绪。 她没管三姨太,三姨太只能僵硬的挪开视线,心中暗恨。 平日里这般能说,如今怎么一个屁都不敢放了! 要不是她刻意引诱她,她怎么会犯下如此大错。 三姨太咬紧了唇瓣,几乎要把唇瓣咬出血来。 要是……要是真的被定了罪,那她今日岂不是要被大帅打死! 三姨太用力的抓紧了扶手,看见苏天威面如沉水的模样,她害怕的咽了咽口水。 “大帅,你,你别听这个小贱人的话,她就是,就是在诬陷我,对对对,她是在诬陷我!” 急于辩驳的话和她那副作态,虽说辩驳情有可原,可看在苏天威的眼中,实在是有些怀疑的嫌疑。 他的表情如同吃了一个死苍蝇一般,难看的不行。 第116章 民国病娇小疯子33 苏幼鸶轻声哼了一句,睨着三姨太慌乱的模样,她咧开嘴角,轻快的说:“姨太太有没有做过这种事,难道自己还不知道吗?” 苏景澈还以为她是在瞎说,便微微对她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再说了。 他毕竟观念守旧,并不觉得三姨太有这么大的胆子背着他爹偷人。 要知道,在这个时候,对于女子的约束虽说宽松了不少,可一个女子偷情,那情况就另当别论。 更何况又是在大帅府中,越是有权有势的人家,府中发生这种事,就越是难以宽恕。 且不说这件事是真的会如何,就算只是空口白嘴几句话,招惹到了苏天威的疑心。 那三姨太最后的结果只有死路一条。 苏景澈只是不想因为这种事,让苏幼鸶的手上染上了血。 他有能力保护好自己的妹妹。 苏幼鸶知道他的想法。 她娇娇的笑着,对他轻轻挑了挑眉,灵动的眼眸一眨。 一字一句缓缓的从唇瓣中吐出来:“四月初五,梨雅居。” “四月二十五,朝庆堂。” “五月初七,莫家馆。” “这一个个日期,姨太太,真的不记得了吗?”她说的只是冰山一角,自从三姨太逐渐放开自己以后。 她和她那位姘头见面的时间可是愈来愈紧密。 三姨太的双脚止不住的颤栗着。 男人遇到这种事情,本来就很难冷静。 更何况是心性狭隘的苏天威,他气得红了眼睛,眼睛里喷发着雄厚的戾气。 连日期都有了! 他心中已是给三姨太下了死罪,径直朝三姨太走过去,伸手重重的捏着她的下巴抬起。 愤恨的声音中狠意十足的道:“说,你到底有没有背着老子偷人!” 三姨太惨白的脸色上没有一丝血色,唇瓣抖了一下,连忙摇头否认。 “没有,大帅,我真的没有……” 苏幼鸶闻言,霎时间嗤笑出声。 “姨太太怕死的很,又如何会承认呢。只是,您啊,不妨去查一查,那几天,姨太太都去了哪里。” 三姨太本就担惊受怕的,这个时候又听到苏幼鸶连连补刀的话。 一颗心脏加快的跳动着,心跳乱得不成节拍,慌乱和无措的情绪露在她的眼中。 三姨太又恨又急,苏幼鸶这个小贱蹄子,她就该在她出生的时候就掐死她! 苏天威掐着三姨太的手愈发收紧,他面无表情的移动着手掌,一手桎梏在了她的脖颈上。 “管家,去查!”他几乎是怒吼着,朝站在门口守着的老管家咆哮的吩咐了一句。 老管家在外头听得是心惊胆颤的,一听到苏天威的命令,连忙应了几声。 府中出门都是有记录的,这便是大户人家的规矩。 不用老管家去做什么,他只要让人去取了专门记录着这项事情的记录簿就是。 “大帅,您请看。”老管家不敢翻动记录,气都来不及喘便匆匆踏入了主厅内。 看着一地狼藉的模样,他小心翼翼的打量了苏幼鸶和苏景澈一眼,而后连忙垂下头。 恭敬的双手呈上记录簿。 “你最好,最好没有干出这种事情,不然……” 翻开记录簿之前,苏天威语气阴冷的对三姨太放出了一句话。 三姨太一看见那个东西,靠在座位上的骨头都已经悉数瘫软了下去。 第145页 该死,她给忘记了这样东西了! 记录簿的事情是苏家一直都有的规矩。只是,这么些年来,基本上没有动用过这个东西。 在大帅府众人的眼里,早已经形同虚设。 可如今,却恰恰是这样东西,能够将三姨太置于死地! 施贞静藏在袖子里的手抖如筛子,姑姑偷人可是她撮合的,到时候若是她说了什么,那她…… 忽然之间,一声暴戾的怒声响彻主厅内。 “贱人!” “啪——”他突然扬起宽厚的手掌,丝毫不留情面的甩在她的脸上。 常年带兵打仗的人满是狠戾,周身更是蔓延开一股令人头皮发麻的气势,浑厚逼人。 施贞静就在他的旁边,能够清清楚楚的感受到他身上的那股狠辣。 苏天威这个反应,在场的众人又还有不了解的。 一道道愕然、畏惧的目光不禁从苏幼鸶娇俏的面上划过。 三姨太偷人这种隐秘的事情,连她们这些日日和三姨太相处的人都不知道。 她一个养在苏公馆里的小姐,又是怎么知道的? 众人心中对她莫名的涌起了一股畏惧感。 谁都有秘密,当你的秘密能够轻而易举的,神不知鬼不觉的被别人查探出来,那真的是不让人害怕都不行! 三姨太的脸被打得迅速红肿了起来,甚至嘴角边还流出了一丝血迹。 可见苏天威这一巴掌的力气有多大。 三姨太心如死灰,她忽然伸出手,死死抓住了施贞静的手。 施贞静本就心中有鬼,突然的被她扯住手,就如同大半夜见了鬼一样。 吓得立马从座位上跳了下来,反应极大超乎众人的想象。 苏幼鸶皎然的小脸上浮现出一抹凉凉的笑。 不作死就不会死,施贞静这条美人蛇,也该和她这位好姑姑一起共赴黄河才是。 “姑姑,你放开我!”她想要甩掉她的手,可三姨太却死死的缠着她,任由她怎么甩也甩不掉。 只见三姨太瞪着一双红红的眼眶,干涸的唇瓣一张一合,“放开你,哈哈哈,我当初怎么就信了你的邪,如果不是你,我怎么会沦落至此,我怎么会!” 三姨太疯狂的尖叫了一声。 她捂着自己的脸,瞪大的双眸里不断的淌出泪水,眼睛无神的喃喃自语道:“大帅啊,你饶了我吧,我不是故意要背叛你的,我不是故意的啊,我只是,只是太寂寞了而已。” 看见施贞静脸上恐慌的表情,她又哭又笑的说着诡谲的话:“呵呵呵,我的好侄女,你现在害怕什么呢……” 不都是因为她,所以她才犯下这种大错的吗? 三姨太平日里的确是对她好,可到了这种时候,谁还能管那么多,她恨不得拉着她陪她一起去死。 这都不用人逼问,她就自己倒豆子的将所有事情吐露了出来。 事情的来龙去脉,如今都已经真相大白。 心思深沉的侄女不知是为了什么,居然唆使自己的姑姑暗地里偷人,这简直就是一件荒唐至极的事情! 苏天威气得脑子一抽一抽的生疼,他直接从身上拔出枪,面色狠戾的对着三姨太就是砰砰砰连开几枪。 “啊——” 他杀红了眼,三姨太早已经被他射杀之后他也不停手。 枪声不断的响着,三姨太身上淡红色的旗袍也尽数被染成了大红色。 鲜血顺着她的脚下蔓延开来,地上一滩滩的血迹令人触目惊心。 姨太太们哪里看过这种场面,一个个吓得尖叫了出来。 第117章 民国病娇小疯子34 夏日的炙热交替着秋季的清凉缓缓渡过。 此事过后,苏天威的联姻想法再也没有提起过。 一则,是因为苏景澈一直护着她。 二来,则是因着先前那件事,堂堂晋军元帅,居然让旁人戴了绿帽子,关键是…… 这件事还是被他的女儿捅出来,他才知晓的。 换谁都觉得面上无光。 他要是真的强行让苏幼鸶嫁入简家,以她那天的性子,他还怕她把这件事情宣扬得沸沸扬扬的! 苏天威没有让旁人看戏的打算。 不管如何,他现在是连大帅府都不想回,现在甚至有那么点悔不当初。 早知道,当时就不应该让所有人聚在主厅之内了! 如今倒好,大帅府的人哪个不知道这件事,苏天威想想就来气。 …… 至于大帅府那天的闹剧,当然是以三姨太的人命落下帷幕。 三姨太被当场击毙后,教唆她的姑姑干出这件事的施贞静,当即就被扣押在了牢房里。 给晋军大帅的头顶上戴绿帽子,这可是一件天大的丑闻。 大帅府里的人都被下了死命令,不准泄露出一个字。 旁人问起三姨太的死因,也是一个简简单单的遭遇抢匪不小心被击杀而亡。 遥州地界安稳,这个理由,有心的人家都隐约能知道些什么。 一个姨太太,还是那么一个招人嫌的,遥州的大户人家们得了消息,也只是掩着唇一笑而过。 根本不将此事放在心上。 三姨太是施家嫁出去的姑奶奶。 她的死因究竟如何,施家人可以不管,可施贞静到底是施家这一辈还算得宠的小姐。 第146页 好歹也是念过女学的,若是将她嫁出去,也能多为施家做些助力。 她不见了人影,施家火急火燎的各种找人,可不管他们怎么找,也一直没有找到。 最后都快放弃的时候,施家的门口却忽然多了一个衣衫褴褛,神态如同疯婆子一样的女人。 那疯女人身上穿着的衣服有些眼熟。 守门的婆子眯了眯细小的眼睛,走着过去撩开她凌乱的头发一看。 下一瞬,大手一拍大腿,朝后转头大喊道:“是二小姐,快,快去禀报府里!” “哈哈哈,我赢了,我赢了,莫凝,苏幼鸶,你们都是我的手下败将,呵、呵呵呵……” 疯女人摇头晃脑的拍着手掌,歪斜的嘴角流下一长串脏兮兮的口水。 守门婆看着她裸露在外的身躯上斑斑驳驳的印记,面上显出几分犹豫之色。 看来,二小姐的清白是没了…… 好好的一朵娇花,也不知道受到了什么摧残。 真可惜…… 守门婆暗自唏嘘的想着。 这样一个疯女人,还能待在施家吗? 施家找到了变成疯婆子的施贞静会发生什么事情,这些且按下不提。 花开两朵,各表一枚。 说到施贞静,那她一直想要霸占的另外一个原书的男主角就不得不提了。 自从她消失后,简毅就一直在寻找着她的踪迹。 即使简父一直在催促着他和旁的千金小姐接触,他也一直宛若未闻。 至于他到底是为了心中那一丝的喜欢,还是为了反抗简父的压力,这就不得而知了。 半个月后,在施家的后巷之中,他再次看到了施贞静的身影。 简毅心中还是有些惊喜的。 但他还来不及上前去仔细瞧瞧,一转眼,他就看到了让他愕然,万分诧异的一幕。 穿着一身宽松长裙的女人一屁股坐在地上,抱着一块石头砸着自己的头。 又哭又笑的,嘴里喃喃着奇怪的话,末了,又咧着牙齿嘿嘿傻笑。 她的精神不正常,而且一看身上的痕迹就知道,这位施家二小姐的一生,是已经毁了。 留这样一个女人在府邸中,施家人心不甘情不愿,平时也就不怎么管她。 只要她不死了就好。 施贞静长得貌美,即使一脸傻相,可也难免有些猥琐的男人觊觎。 这条后巷人烟稀少,在角落里一直悄悄打量着的男人小心的看了看四周。 许是没看见有人,大着胆子几个大步走到施贞静的旁边,粗黑的大手探到了她的脸上,暧昧的摸了摸。 胃里忽然泛起一股想吐的感觉,简毅眸子里的情绪复杂至极。 略带惋惜和嫌恶的目光平静的从她身上划过。 先前施贞静回到施府的时候,便闹了好大一番动静。 施家就算是想装作都没发生都不行。 最后出于无奈,只草草跟外界说了一句,二小姐是被劫匪劫了去,后面的事情没再多说一句。 他以为,再怎么样,她应该也是正常人。 没想到,好好的一个美人儿,却疯了…… 简毅彻底撇去心中的那一丝想法,他没再多看一眼,抬脚直接离开了这里。 待他的身影离开之后,一个穿着淡紫色欧式长裙的身影逐渐露了出来。 含着恶意的眸子粗粗瞥过施贞静的模样,她撇了一下嘴,面上满意的轻笑了起来。 就凭她,也想跟她斗! 没有了施贞静,她就不信了,简毅还会不接受她。 他早晚都是要成婚的,到时候,她就会是第一人选。 莫凝嗤笑了一声,转过身踏上了一辆小黑车里。 刚到自己家门口,就听到平日里安静的府里传来一句又一句的哀嚎痛哭声。 “我的老爷啊,你这是招了哪路仇家啊,杀千刀的,居然害死了你,呜呜呜……老爷啊,你死得好惨啊!” 莫凝急匆匆的踏入家中,就听到了这句话,脚上一软,似乎踩在了棉花糖上。 她的身影不可控制的跌坐在了地上。 她爹,她爹怎么会死? 莫凝脸上的泪水「唰」地一下便流了下来。 莫家又因为这件事情起了轩然大波,整个家闹得是愁云惨淡,夜夜有人以泪洗面。 三姨太死了,她的姘夫不可能就这般放过。 苏天威查出来三姨太之前见的人是谁之后,更是火冒三丈。 莫黍绉这个人,他以前还挺看好他。 却万万没有想到,他背着他夫人偷吃,还敢偷吃到他的头上。 这么大的耻辱,苏天威又怎么可能忍下这口气,一番毒辣的设计,便让莫黍绉横尸街上,死相凄惨。 后来苏幼鸶隐约听闻,莫黍绉那下半身,活生生让人踩得不成样子。 啧啧…… 第118章 民国病娇小疯子35 三姨太和施贞静这两个人一并解决完毕,苏幼鸶只觉得生活又舒坦了几分。 就连这具身体的戾气,也减淡了不少。 苏公馆的客厅之中,一男一女坐在沙发上,男人伟岸的身影虚虚笼罩着身侧娇俏的身躯。 她勾起一抹散落在锁骨上的青丝缠绕在白皙的手指上,掀着眼帘眸色轻淡的睨向正襟危坐的某人。 第147页 “宋忱,你确定我大哥今天能逮到光龙党的人吗?” 她把从李鎏那套出来的消息透露给宋忱,他又根据那一点线索暗中查了好几天。 告诉她大哥之后,苏景澈和宋忱商议了许久,花费力气布置了好一番。 逮捕的过程只要不出意外,光龙党落网,便是铁板钉钉的事情。 她问这个问题,只是有点担心她大哥的安危。 苏幼鸶从桌上摸了一个橙子,刚抽出果盘子里的削皮刀,橙子和削皮刀都被宋忱抢了过去。 她撑了撑脸,眉尾一扬带着一丝玩味觑向他。 几根手指轻轻捏着削皮刀,宋忱眸子低垂着,手上速度快速利落的削去橙子的外皮。 她不喜欢吃直接切开的橙子,这也是他最近才发现的。 削完皮递给她,宋忱微微挑起眉语气冷静道:“放心,我们的人早就已经和那个阿城接触过,他不想死,不用多久就选择了和你大哥合作,有他里应外合,这件事已经有九成把握。” 光龙党中的人爱钱,也更爱自己那条命。 李鎏没打一个招呼就从遥州离开了,阿城心中已经有了不对劲,再到后来他们的人去接触他。 无怪乎他会临阵倒戈。 看得清楚局势的人,才有资格活下去。 宋忱心中冷漠的想着。 抽出纸巾漫不经心的擦了擦手指和刀刃,他的目光看向一口一口咬着橙肉的苏幼鸶。 遥州自产的橙子果肉汁水甜,个头也不小。 她这样子咬着吃,唇角边和小脸上不可避免的染上四溅开的汁水。 偏偏她还伸出舌头舔了舔。 果肉塞在她的脸颊两侧,鼓鼓得尤为可爱,可她不经意间的一些小动作。 总能让宋忱想到点别的事情。 譬如…… 那天晚上如果她同意的话,唔,应该,现在也能知道在她嘴里是什么感觉了吧? 盯着盯着,他原本冷淡的目光中便染上了几分欲念。 喉结上下一滚,宋忱坐得挺直的身躯稍稍往沙发靠了靠,长腿一伸,交叠在另一条腿上。 十指交叉着放在膝上,嗓音中蕴着丝丝喑哑,“鸶鸶,过来亲一口。” 他这句话刚落下,水菡抱着狗崽刚刚走上前的身影顿了顿。 而后以一脸「我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脚下一转,灵活的钻进了厨房。 苏幼鸶瞧见她落荒而逃的背影,眉眼轻弯,对宋忱抛了个戏谑的眼神。 后者优雅的坐着,不为所动。 绒绒的小身子在水菡手里挣扎了几下,跳下来朝她狂奔了过来。 两眼泪汪汪的缩在她的脚边,低声嗷呜着。 活像是在表达自己的委屈。 桃仙大人都快把它忘记了,嘤!还是得怪宋忱这个男人,不然它也不至于这么惨…… 苏幼鸶一直不主动过去亲他,宋忱等得有些不耐烦。 他瞥了一眼绒绒,伸手勾过她的娇躯,在她唇角边落下一吻。 顾忌着苏景澈待会回来,他只轻轻啄了一下。 “很甜。”宋忱品过味道之后轻笑了一声。 盛着意味不明的目光深深的注视着她,仿佛在暗示她什么。 苏幼鸶轻睨着他,掩着唇打了呵欠,小声的吐出三个字:“不要脸……” 小狗崽在一旁疯狂的点着小脑袋,如同附和。 宋忱冷冷的觑着绒绒,“汪汪汪!” 狗崽崽汪汪叫着起劲儿,满脸不待见他。 他勾起唇,似乎只是随口一问:“鸶鸶,你喜欢吃狗肉吗?” 双眸微眯,说话的语气中夹杂着一抹危险的气息。 小狗崽顿时被吓得缩了缩狗脖子。 苏幼鸶白了他一眼,一手抱起绒绒挠了挠它的头顶,“我喜欢吃你。” 她的原意本是指,宋忱就是一条狗。 可话快了,这再听着,就显得不对劲极了。 宋忱闻言,唇畔边的弧度一扯,脸上扬了一分含着深意的笑。 “是吗,原来鸶鸶这般惦记我。”他伸手抽过她的手腕,二人面对面的,中间隔着一只狗崽「深情对视」。 宋忱边说边笑,“鸶鸶放心,你喜欢吃哪里,我都可以给你吃。” “哪里都行。” 听起来好似没有问题的话里隐藏着二人心知肚明的暧昧和放浪。 “呃……”苏幼鸶半晌无语。 是她错了,她就不该那么说的,啧,还给自己挖了个坑。 小狗崽绒绒觉得自己的耳朵好像受到了什么污染。 狗眼瞪着宋忱,瞧瞧,这说得像人话吗? 相顾无言的客厅中弥漫开一股难以言喻的气氛。 好在这个时候,苏景澈报喜的电话打了过来,一室旖旎顿时烟消云散。 抓捕的过程算是顺利。 但不管怎样,流血牺牲是必不可少的。 火拼过后,他们最终还是被晋军全部逮了起来,关押进了监狱里。 等待着他们的,将会是什么。 这并不是苏幼鸶所要关心的事情。 待事情尘埃落地,郑家也因为这件事,被牵连甚广,一夜之间,家产尽抄。 富商之家就此跌入尘埃。 郑虔胥的野心养大了胃口,他不甘于十几二十年后就这么继承一个郑家。 第148页 从三年前起就一直在跟光龙党的人接触,合作更是常有的事情。 苏景澈后来也查出,郑家不少的经营商铺里都有暗中出售大麻等毒品。 更加丧心病狂的是,郑虔胥为了让买主在不知不觉间上瘾,还在某些吃食上加入了大麻的成分。 事情一经暴露,郑家还想在遥州好好的待下去,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一人做事一人当,郑虔胥义正言辞的背了所有责任,但是郑家却毁在了他的手上。 郑父辛苦一辈子的家产就这么没了,自己那个争气的大儿子不久之后又要被枪毙,气急攻心之下。 就这么瘫痪在床。 郑二少爷风流快活了二十年,突然之间,昔日供他养他的郑家就这么垮了下去! 家中还有小弟,那些个后院的女人更不用说,还要照顾自己中风的父亲…… 郑良平只能被迫一夜之间长大,承担起郑家所有责任。 明天写新世界啦,会有一章这个世界的番外—— 第119章 郑良平番外 郑良平是府里的老二,上面有个让全家人骄傲的大哥,下面又有个虎头虎脑年纪还小的小弟。 他卡在中间,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就是没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本事。 或许大部分家庭都是这样,对于第一个孩子,总是有一种初为人父母的喜悦。 郑虔胥从小就优秀,做什么事情都比他好。 郑家的人全都偏心他,不是没有道理。 郑良平小的时候还不曾看清楚自己的地位时,总爱和他大哥争,可每一次换来的。 只会是父母的责骂和指责。 刚刚去上学的时候,他看中了一套漂亮的钢笔。 明明是他先开口要的,郑父也同意了,可最后呢…… 他大哥一句,“看着挺不错的。” 就这么一句话,他甚至不用开口去讨去要,他的父亲就直接把这套钢笔给了他。 郑良平那个时候年纪小,生气起来直掉眼泪,“爹,那个是我的,是我的,凭什么给大哥!?” 他抓着他爹的衣角又哭又喊。 即使过了这么多年,他依旧记得一清二楚。 他爹当时是多么用力的甩开他,一脸怒容的冲他说:“你就不能懂点事吗,你大哥处处不比你好,给他总比给你要好,反正你也只是用来摆着好看,你大哥不一样,他是要好好学习的!” 郑良平委屈啊,他已经很努力的在追赶上他大哥的步伐了。 可是,他的脑子就是比不上他大哥聪明啊。 他爹的一番话,实在是伤他至深,一样的都是他的孩子,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他就永远是那个不被认可的。 不能被接纳他也可以的人呢? 他真的有那么差劲吗? 直到长大成人,郑良平也一直在心里怀疑着自己。 也许……他真的如同他们眼中认为的一样差劲吧。 郑良平安慰过自己很多次,没事的,没有关系啊,既然这样,那他就不跟他大哥争就好了。 郑家可以给他,反正再怎么样,郑家给他分得那一部分田产,也够他挥霍一生了。 出生在这样的环境下,他对自己从来没有怀有过一分自信。 浑浑噩噩的度日,招猫逗狗勾搭姑娘,和狐朋狗友吃吃喝喝,他以为,他的一辈子都是这样了。 可老天爷总爱和人开玩笑。 遇到一个不同于寻常千金小姐的苏幼鸶,是一个意外。 赌约输了,他虽然心不甘情不愿做一个女孩子的小弟,但是愿赌服输。 他也就认了。 郑良平没给人当过小弟,嘻嘻哈哈的和苏幼鸶接触着,他原本以为自己会过得很苦逼。 可人生中第一颗糖,是她给他的。 那颗糖很甜,虽然不是很好吃,但是郑良平也不知道为什么。 记在了心里很久很久。 那一段时间他的情绪,其实已经濒临崩溃。 他大哥为了逃脱苏家五小姐的约见,拉上他去了别的地方放了别人鸽子,最后他还背了一个冤枉的大锅。 挨了一顿毒打。 事后,他只是一句客客气气的,冰冷的“谢了,二弟。” 他很不开心,身体的伤隐隐作痛,脸上更是挂彩的根本没法见人。 郑良平面无表情的把自己锁进了房间,整个人恍恍惚惚的,不知道自己那一天到底是怎么度过的。 很久没哭的他,在那天晚上又偷偷掉了眼泪。 不值得的,他一直在对自己说,没有人会心疼他。 他没想到的是,后来和她见面的时候,她居然会给他糖吃,还安慰他。 郑良平猜,他也许是太久没有接受过这种纯粹的好了。那一刻,他竟然有点心动。 他在心里暗戳戳的想着,也许,跟在她身边一辈子,也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吧? 天不由人,没有任何前兆的,他大哥卷入了贩毒的事件,偌大的郑家,就这么没了! 好在…… 他以前自己也攒了点钱,再加上后来苏幼鸶亲自来交给他的一箱小黄鱼。 他们的日子,还不至于没法过下去。 只是,经此一遭,他心中的那一丝想法全都被他掩藏了起来。 曾经吊儿郎当的郑二少性格转变良多,沉稳的风范初初显出他的锋芒。 第149页 郑家的大宅子没了,一大家子人实在是不好住,要买的话,又一时求不来合适的。 再加上上有老下有小的,就算现在手里有钱也不能乱用。 至少,在他想到法子挣钱之前不能。 苏幼鸶想帮忙,甚至考虑到了他的自尊心,想让旁人装作卖主将阳仄路的宅院送到他手上。 但他并不再打算在遥州待下去。 按他自己的话说啊,遥州是个伤心地,他呀,打算带着郑家所有人回老家齐平。 码头的港口上,停靠着一艘艘大船,各色各样的船帆随风飘荡着。 汽笛声和船只长号的声响交织在一起。 来来往往背着行囊的人急匆匆的下船,又有人忙不迭的往船只上爬。 这便是熙熙攘攘所求不同的世人。 港口的风总是很大,带着一股混杂着鱼腥味的湿气扑在她的脸上。 郑良平只身一人站在生锈的桥头栏杆下,瞧见她走过来的身影,眼中忍不住迸射出欢喜。 他抿了抿唇瓣,有些不知所措的拍了拍自己衣袍上的灰。 唇瓣蠕动了许久,还是只能恭恭敬敬的叫一句:“姐……” 苏幼鸶不知道他的心思,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轻扬起笑的语气柔和得就像是对一个弟弟说话,“去了齐平,可就别把我忘记了。” 郑良平的耳朵红了红。 他干咳了一声,“怎么会,忘了谁都不可能忘记你的。” 这话是真的,郑二少爷想,他这辈子,估计都会把她藏在心底里。 他有自知之明,他配不上她的。 幼鸶姐,值得更好的人。 郑良平的眉眼间隐匿了一分失落。 “那就好,去吧,一路平安,遥州……永远欢迎你回来。”苏幼鸶撩了撩被风吹得凌乱的发丝。 风迷人眼,她轻轻眯了眯眸子。 娇艳的少女迎着风站在他面前,淡淡的香味顺着风传到他的鼻尖里。 郑良平握紧了手,“好……” “我走了,姐,保重。”说完这句话,喉咙似乎有些发哽,他忙转过身,朝她挥了挥手。 大步向前走去。 保重,也许,再也不会见了。 姐,请允许我,在心底里叫一句你的名字。 苏幼鸶,幼鸶…… 郑良平眼眶红了,但没掉眼泪,从此以后,他和她,将会是两条平行线的人。 她的幸福,他不会打扰。 港口上,穿着一身军装的男人将苏幼鸶搂进了怀里,低下头似是吻了她。 已经站在甲板上的郑良平,狼狈的收回眼神,再也没回头看。 【成功检测到本世界男二爱意心动值,白月光数据收集+1……】 …… (小剧场)三年后,齐平日报上刊登出一则新闻。 外交部新上任人员苏幼鸶小姐,将于本月十六与広军元帅宋忱成婚,结为秦晋之好! 日报上还贴了一张两个人的结婚照,郎才女貌,对着镜头笑得十分幸福。 郑良平手握报纸,盯着报纸上并不清晰的她的照片,看了许久许久。 而后,拿过剪刀小心翼翼的把属于她的那一半剪了下来。 至于另一半,则被他丢进了垃圾篓里。 第120章 “男神”你马甲掉了1 缥缈的纱幔印着淡淡的金色迎着风儿轻轻飘荡着,蒙罩着一层厚重雾气的空间朦朦胧胧的。 清风拂过,白茫茫的空间内忽然出现一座气势磅礴的大殿。 殿内的金龙宝座上有一道虚虚渺渺的人影端坐着。 若有若无的娇泣声在倏忽之间响起。 二人之间的交谈声虚渺又空灵,一句也听不清楚。 只能够感觉到殿内的气压不断下降,气氛尤为十分压抑。 古老的钟声骤然敲响,震耳欲聋的声音仿佛就在耳边。 浅粉色大床上的女孩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起得太猛,一阵温热的暖流瞬间从下身涌了出来。 那感觉,如同火山喷发一般,一发不可收拾。 她抚去额头上的冷汗,小心翼翼的捂着肚子下了床朝卫生间直奔而去。 换了干净的姨妈巾,她洗干净手开始刷牙洗脸。 明亮的洗漱台前挂着一面镜子,看着镜子中面色苍白的她,默默叹了口气。 那个梦,到底是怎么回事?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以后,她已经连续三天梦到了。 每次都是到那个时候,陆南桃就会从梦中惊醒。 光团里的绒绒幽幽的飘在半空中,“大人,你还好吗?” 绒绒心里有点小愧疚。 上个世界它原本以为会很轻松的,只是没想到,在那般动荡的时局之下,没有一个人能逃得开身上的责任。 桃仙大人真的很厉害啊,用了三年的时间学习,凭借着自己的努力进入到了为国家发言的外交部之中。 成为了人人称赞的先生。 时局动荡,她就挑起推动那个时代国家发展的重任,投钱开学校聘请国内外诸多名师教学。 贫苦家中的孩子,只要优秀,她都将之吸收进来,真正的培养了一个又一个国家栋梁。 于军事工业上,这个根本没有接触过太多相关知识的女孩。 只是寻求了它几本现代世界军工业的书籍,自己暗地里一遍遍翻阅将之啃了下来。 第150页 要知道,这种专业书籍,一般都是晦涩难懂。 觉得自己不够好,她就一遍遍和专业的人交流探讨,摸索着热武器的前进步伐。 用武力和智力武装起那个落后的时代,这是她要做的事。 让所有人不敢小觑,无人能欺,无人敢欺! 这是她一辈子的心愿。 正是因为她呕心沥血的付出,直到她死后的很多年,也依然有人铭记着她的名字。 谈起苏幼鸶这个名字,不再是简单肤浅的,苏家六小姐。 而是惊艳绝伦,改变了万千人民命运,为国家利益跋山涉水,作出伟大贡献的苏幼鸶先生。 她不是全能的,桃仙大人也有尚且还不会的东西,但在绒绒心里,她已经足够好。 不懂事的小团子跟在她的身边,也慢慢见识到了更广阔的世界,认知到了更多东西。 或许,有一天,这个嘤嘤嘤爱哭的小系统,也能成为一方统霸。 当然,这些都是很遥远的事情。 “咕噜咕噜——”她吐了漱口水,随手把牙刷丢进漱口杯里。 这个世界的委托人名叫陆南桃,普通寻常小孩,普通家世,唯一不普通的,大概就是一家人超高的颜值。 听见绒绒的话,她把小团子抓了过来,“我挺好的,至少这具身体不是那种半死不活的。” 轻哼了一声,语气中隐约夹着笑意。 这点经痛不是问题,忍忍就过去了,比起那种常年病弱的身体,她已经很满足了。 陆南桃拍了拍它发光的头顶,“你的本体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小团子的脑袋疯狂朝她摇了摇。 “不能说不能说,现在还不能告诉大人,不然我会被销毁的呜呜呜。” 这话音里满是恐惧,生怕她会强逼着它说一样。 不知为何,她突然想到自己做的那个梦,陆南桃杏眸一眯,「嘁」了一声。 “为所有爱执着的痛,为所有恨执着的伤……” 丢在床上的手机忽然传来一阵悦耳动听的电话铃声。 她放开手里颤颤巍巍的小系统,径直走向外面。 陆南桃拿起手机,随意瞟了一眼来电人的名字。 看见「陆南呪」的名字,她微微挑起眉头,手指一划,划过屏幕上的接听按钮。 “喂喂喂!!小老妹啊,我在峡谷挨打了,你快上号来帮我!”陆南呪在宿舍里哭天喊地的。 好好的一个帅小伙,原本磁性低沉的嗓音直接破了音,实在是辣耳朵。 他对面床铺上的舍友却十分淡定,拿起旁边的蓝牙耳机,放歌,调大声音,戴上。 耳边顿时清净了下来。 那一头,陆南桃早已经有所准备把手机拿得远远的。 一如既往的戏码,一天不知道要发生多少次。 她哥这大概就是,又菜又爱玩的经典玩家代表。 他口中指的是峡谷全称是王者峡谷,是现在流行火热的一款5v5竞技手游。 游戏名字叫做王者荣耀。 这款游戏的人群包含上至中年人,下至小孩子都有,其中最多的当然还是年轻人。 游戏有娱乐模块和排位赛模块,娱乐放松休闲,适合交友和朋友闲暇时候开黑。 排位则针对大部分对游戏段位有要求的玩家。 对于玩家的游戏技术和水平也有基础的要求,一般来说—— 陆南呪只会在排位赛里挨着敌方队友的毒打。 并且因为他的坑人水准,自己那方的队友也会疯狂对他进行脏话输出。 然后连跪,把她好不容易带他上去摘的星星掉得一颗不剩。 再然后,就会出现现在这种情况。 清了清声音,她冷静的拒绝道:“我不……” “大早上的你就喊我打游戏,小心我告诉咱妈。”明明是很义正言辞的话音,可说话的人声音软软糯糯的。 这话说出来,没有半点威胁力。 陆南呪把腿伸到铁架子床外,“陆南桃,你今天不带我上王者,我就,我就……” 陆南桃一边换着衣服一边平静的问:“你就怎样?” 一哭二闹三上吊? 她换好了衣服,穿着拖鞋「啪嗒啪嗒」的走出房间。 客厅里正在看电视的陆母听见脚步声,转过头,满眼泪汪汪的看着自己的女儿。 陆南桃抽空瞥了一眼电视剧里的场景。 果不其然,电视剧里的男主角正抱着一个吐血的女人撕心裂肺的大喊着。 “小莲,你不要死,我是真的喜欢你啊!” 第121章 “男神”你马甲掉了2 看着电视里男主角的鼻涕都快滴到女主的脸上了,她连忙移开视线。 她的眼睛承受不了这种伤害。 陆南桃真觉得在这种时候,不应该把人赶紧送去抢救吗? 叽叽歪歪的还在那说一大堆废话。 她忍不住猜测,他可能还是想让她死的。 只是不好意思直接说出来。 “妈,你的大宝贝说想你了,要跟你讲电话。”她走过去抽了几张纸巾递给陆母,又把手机直接给了她。 还在想着自己要怎么威逼利诱她的陆南呪,一听到她这句话,磨牙暗骂了一句。 陆南桃,你个狗东西! 他什么时候说了要跟他妈打电话了?? 第151页 陆母正追剧追得起劲儿,根本不想搭理自己那个傻儿子。 朝她摆摆手,眼睛直勾勾的盯在电视上,“什么大宝贝,我没有这玩意儿。” 陆南呪在那头听得一清二楚,「唰唰唰」的,感觉心上中了一万箭。 真是亲妈啊! 他扯起嗓子,嚎啕假哭道:“没有爱了,这个世界没有爱了,啊……没人疼没人爱,我就是地里的小白菜!” “妹妹,我亲爱的妹妹呀,你怎么就不能带带你这个成熟稳重帅气英俊的哥哥呢?” “难道是我因为菜吗?” “不,不是,我相信你,绝对不会是那种肤浅的人!” “呃……”要论厚脸皮,她还得服她哥。 陆南桃脑瓜子嗡嗡的,“别说了,上号。” 再听他嚷嚷下去,她头都要炸了。 正好,她也有一段时间没有发过视频了,带他哥打,就当做这期视频的素材好了。 陆南桃拿过桌上摆着的馒头咬下一口,声音含含糊糊的,“挂了,等会开游戏麦,听我指挥。” “嘿嘿嘿,我就知道,妹妹永远都是哥哥的贴心小棉袄。” 总算把人叫动了,陆南呪狗腿的开始奉承起自己妹妹。 陆南桃直接点下挂断。 真废话…… 另外一头被挂了电话的陆南呪,咧开嘴笑得老开心了。 他瞥向对面戴着蓝牙耳机的舍友,兴奋的邀约:“司侵,司侵,来不来,我妹贼6,她带飞!” 今天是周六,四人宿舍就还剩下他和司侵。 司侵平时很少打游戏,但是陆南呪偶然之间看他玩过一把,技术还挺好的。 他想着三个人一起三排,总比双排要稳一些。 哦,最主要的是,他怕他一喷三,喷不过来。 一般来说,陆南桃负责carry(带飞),疯狂抓人拿人头,而他…… 负责和骂他菜的人回怼。 司侵淡淡的睨了他一眼,一口回绝道:“没兴趣……” 两人也是这学期入学才刚刚认识不久,他不来,陆南呪只是略微遗憾了一下。 也没纠结那么多,直接点开手机里的王者荣耀这个游戏。 “Timi!”熟悉的登入游戏提示声。 陆南呪刚登陆进去,一看左下角又多了三个红色的好友申请消息。 淡定的打开一看,三条验证消息大同小异。 第一条:这么菜你还打游戏?我在屏幕上放把米,鸡啄得都比你打得好。 第二条:你是美团外卖的吗,这么能送? 第三条:他妈的,你不适合这个游戏,真的,我劝你退游吧! 哎,果然,人帅招人恨。 一一拒绝过后,游戏界面上忽然弹出一条邀请组队的消息。 看了眼邀请人的游戏id,他龇着一口大白牙乐呵呵的连忙点了接受。 看见他总算上了游戏,陆南桃点开组队信息的对话框。 纤细的手指在屏幕上点了点,发出一条信息。 九十五岁屠龙宝将:上个号这么久,怎么着,峡谷堵车了? 陆南呪连游戏麦克风都来不及打开,下一秒,作为房主的陆南桃已经点了开始匹配。 这个号并不是她的大号。 毕竟,陆南呪现在的段位才星耀五,她要是拿大号,根本就和他打不了。 这个游戏对于组队的段位有着简单的要求。 段位一共可以分为八个大段。 分别是倔强青铜、秩序白银、荣耀黄金,尊贵铂金、永恒钻石。 其中永恒钻石这个名字也被许多游戏玩家调侃,真的是一入钻石深似海,真正的成为了永恒钻石。 之所以会这么说,是因为钻石局的队友永远是个迷一样的存在。 你永远摸不透他们的套路。 总而言之,钻石局,水太深。 后三个大段为,至尊星耀、最强王者和荣耀王者。 从最强王者到荣耀王者的进阶需要五十颗星。 能够上到荣耀王者的游戏玩家,已经算是游戏中的高端局玩家。 「叮」的一声,匹配成功。 十个人全部点了确认进入游戏,进入到B/P环节。 B代表ban英雄(禁掉某些英雄),P则代表双方挑选英雄。 除了赛季刚刚更新的那一会儿,星耀局并不算难打。 王者荣耀基本上每三个月更换一次赛季,赛季结算时,会根据你当时的段位掉到对应段位去。 段位越高,掉的段位跨度也会越狠。 在这里也就不细说。 每个段位的ban位都会有不同,有些人并不考虑全队,只单独因为自己讨厌某个英雄就会直接上手秒ban。 这里要提一句的是,自从这个赛季更新后。 ban位从一方两位上升到了一方三位。 也就是一共ban掉六个英雄。 包括自己以内,一共五位队友,游戏挑选英雄界面分为两列。 左边显示自己这一方的队友,右边则可以看到敌方的英雄选择,右下角有发送信息的框框。 可以协商各自要玩的位置和进行友好的聊天。 因为是处于下面三位的队友才有ban英雄的资格,处于第一位的陆南桃便看着队友一个个开始ban英雄。 红蓝双方ban英雄是轮流来的,谁先手拿英雄也是根据游戏规则来,这一局,是对面先手拿英雄。 第152页 “老妹,这把你玩啥?”陆南呪点开游戏的组队麦克风,对她问道。 陆南桃没急着回他。 她看了一眼被锁在ban位上的英雄。 这一局,禁掉的英雄是:张良、安琪拉、瑶、蔡文姬、鲁班大师、明世隐。 前两位是法师,后面四位是辅助。 对面第一个人秒选了一手露娜。 第122章 “男神”你马甲掉了3 在这种低不低高不高的段位,会秒选露娜这个英雄,说实话,很少很少。 露娜身为一个热门的刺客英雄,因为这个英雄的技能连贯性,对于她的操作技术要求比较高。 一旦断了大招,基本上可以说是废了。 而且这个英雄很吃前期发育和操作,要么秀到飞起,要么就是菜得没眼看。 陆南桃习惯玩打野位置带动全场节奏,此刻看对面先手拿了露娜,她不慌不忙的拿出了自己的宫本武藏。 只要卡好技能时间,宫本武藏可以规避掉露娜大部分技能。 陆南桃选完英雄,就到了对面的第二位和第三位。 法师小乔和射手狄仁杰。 她敲了敲屏幕,这两个英雄都没有位移技能,不难打。 到陆南呪挑选英雄。 他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没有去玩自己不擅长的位置,拿了一手坦克型辅助(硬辅)张飞。 张飞的大招可以把对面吼退一部分距离,并且伴有短暂的晕眩效果。 这把的队友格外安静,没有人发一句交流信息。 直到最后一秒,快要进入游戏的时候,五楼的队友突然发出一句意味深长的话。 和暧昧心动:你们输定了。 “wc,咱们不会遇到演员了吧?”陆南呪一看到那句话,心里顿时一慌。 此演员非彼演员,游戏中俗称的演员—— 是指那些故意不好好打游戏,给对面送人头,亦或者各种放水的人。 一部分演员是因为自己心情不好,或者玩游戏被别人坑了,心态炸裂所以选择来坑别人。 另外一部分,则是因为被对面的人花钱收买了。 陆南桃伸手拿了一瓶牛奶,淡定的喝了一口。 “没事……” 说实话,玩游戏也有两年时间了,她遇到的演员也不算少。 陆南桃还真不是那么慌。 不过遇到这种人,确实挺烦就是了。 本来是5v5公平竞技游戏,就因为这些人的存在,直接变成了4打5。 “敌军还有五秒钟到达战场,请做好准备!”进入游戏对局之后,游戏的提示声便响起。 陆南桃让陆南呪去帮法师抢完兵线,完事以后,让他去敌方的野区看一眼。 野区里的野怪对于打野特别重要,王者荣耀里面一共三条路。 拥有传送入口坦克和战士走的对抗路,法师所走正中央的中路,还有射手走的发育路。 野怪和兵线都能提供英雄等级升级经验,和购买装备的金币。 每条路上都有兵线和河蟹,河蟹能够带来额外的经验和金币收入,不过需要双方互抢,谁抢到就是谁的。 有意识的打野,在前期都会考虑去敌方进行反野,也就是入侵敌方野区,让敌方打野吃不到野怪。 打野发育不起来,要想去线上抓人就会稍显困难。 “老妹啊,对面打野是蓝开的。”陆南呪去看了一眼红区,但是红区的红buff(增益型魔法)还在,就证明露娜选择了先去拿蓝buff开局。 野区分为红蓝野区,两边野区都有一个,一般情况下不能失守的重要buff野怪。 蔚蓝石像之力,猩红石像之力。 也就是俗称的蓝buff和红buff。 除却少部分英雄没有蓝条,不需要蓝量以外。 蓝buff的蓝量续航,以及减短技能cd(冷却时间)是很有用的。 红buff对于靠平A的英雄用处极大,比如射手,它的属性中拥有减速敌方的效果。 并且还会伴有灼烧减少血量的效果,对于打野前期抓人来说,很重要。 陆南桃抬了抬眼皮,大部分情况下,打野都会选择红buff开局,因为红开的话…… 如果二级的时候去抓人,有很大的几率能够抓死对面。 露娜在四级前都是很弱的,她发了一个请求集合的信号。 “走,去反红区。”陆南桃说完以后,就带着玩张飞的陆南呪,往露娜的红区赶了过去。 我方法师还算听话,乖乖跟着自家打野过去反野。 三人刚刚合力拿下对面的红buff,敌方打野过来的时候,还是二级,而她已经三级半了。 再加上她那边没有队友帮忙,自然而然的,露娜就直接死在了野区。 “First Blood!”我方刚拿下对局的第一滴血,紧接着,下一秒。 刚才那个玩孙尚香的演员队友就送出了一个人头。 已经知道那个队友是演员了,本来应该保护射手的陆南呪,也就没有再过去跟着他。 他不配! “Unstoppable!”无人能挡,我方孙尚香一复活就送人头。 开局十分钟不到,已经给对面鲁班七号拿下五个人头。 其他两个队友被他这么搞心态,已经纷纷发起了投降,根本不想继续再玩。 杀戮一切(张飞):别慌啊,还没到游戏结束呢! 第153页 投降需要四个人同意才能成功,陆南呪就是单纯为了安慰一下另外两个队友。 和暧昧心动(孙尚香):呵呵哒,别挣扎了。 咕咕(王昭君):我真的服了,今天第一把就遇到这种队友,不想玩了。 “干得漂亮!” 不断恶心人的孙尚香开始疯狂发送这四个字,在游戏里面,除了小部分是真的为了夸赞队友。 大部分这句话都是含有明显的嘲讽意思。 对抗路永远滴神(马超):孙尚香,你把麦克风打开。 “请打开麦克风交流!” 这种时候打开麦克风那肯定就是挨骂,孙尚香当然不会管他。 陆南桃一直稳着发育,就算队友一个个心态炸了,她也丝毫没有受到半点影响。 越是这种时候,越需要冷静。 身为一个掌握全局节奏的打野,她脑子里的思路必须得清晰。 游戏进行到十三分钟,对面的全队人头已经达到23个,其中一半以上是孙尚香送的。 而我方人头寒酸的可怜,一共加起来才6个。 就这6个还是好不容易拿到的,5个是她拿的,另外一个是马超拿的。 瞥了一眼自己的装备,她活动了一下筋骨。 九十五岁屠龙宝将:想让我输?不可能。 这句话一丢下,陆南桃看准时机,蹲在中路草丛收下敌方法师和辅助的人头。 第123章 “男神”你马甲掉了4 “Double Kill!”游戏的双杀播放声顿时响起。 陆南呪一直紧跟着她,对面可能是因为前期的顺风局飘了,看见她以后立马三个人冲了上来。 张飞一个漂亮的大招,把对面三个人都吼到了一旁。 她立马跟了上去,进行收割人头,“Trible Kill!” 如愿拿下三杀,对面一波团灭。 “ACED!” 九十五岁屠龙宝将:一波,中推。 四个人也直接从中路二塔(第二座防御塔),疯狂拆塔直接逼上敌方高地防御塔。 这座塔一爆,后面就是敌方水晶。 大哥(露娜):对面是不是没赢过! 大哥(露娜):别推啊,再玩一会,大哥…… 眼瞅着自家水晶快没了,对面的人开始着急了起来。 露娜复活的最后一秒,陆南桃直接点掉了水晶。 敌方水晶爆炸,随后,“Victory!” 游戏结束,跳转到游戏结算页面之后,陆南桃直接选择孙尚香举报。 因为这局孙尚香送人头频繁,举报成功。 陆南桃放下手机,看了一眼右上角的手机时间。 10:42。 昕昕那丫头,神神秘秘的,也不知道找她出去干什么。 陆家养了一只灰色的兔子,毛发顺滑油润光亮,就是长得不咋好看,绒绒一小团的黑色身影蜷缩在阳台上。 阳光撒在它的身上,灰毛兔懒洋洋的动了动脚。 陆南桃看了一眼,外头的阳光正好,真是适合睡懒觉的好时候,慵懒的眯了眯圆润的杏眸,伸了个懒腰。 极限翻盘,陆南呪简直不要太爽。 “帅啊,老妹,不愧是你!”他开口毫不吝啬的夸着她。 “来来来继续。” 揉了揉手指,她轻声「嗯」了一句,糯软的嗓音似乎天生含着甜意,一如她的人看起来那般,娇软乖巧,鲜丽动人。 “再打几把我就不玩了,待会要出去一趟。” 司侵刚才是戴着蓝牙耳机的,这会子刚刚摘下蓝牙耳机,就听到她软软的声音。 指尖一顿,微微蜷缩。 陆南呪的妹妹? 这声音……怎么那么耳熟。 攀着床架子,他心中怀着疑惑下了床。 …… 把这期的视频剪辑完毕,后期加上了一些简单明了的解说和技巧教学之后,陆南桃点击了发送。 没再管别的,她刚换好衣服,云暖昕的电话就打了过来,少女元气满满的声音活力十足。 “喂,桃桃啊,我跟你说哦,你今天必须得穿漂亮点,穿那个,那个上次我给你挑的那个白裙子。” 闻言,陆南桃不禁抬起眼帘,看了一眼全身镜里倒映出她的的模样。 短T恤,高腰牛仔裤和小白鞋,普通简单的出门装扮,唔,也算不差吧。 伸手抚上额头,她无奈的挑起眉头问道:“不换行吗?” 云暖昕捂着听筒,四处环视看了一眼四周的环境,一副神秘兮兮的模样。 过了一会,她用气音说着话:“那谁……回来了……” 没有指名道姓,但是就冲她这个表现出来的样子,陆南桃心中已经冒出了一个人的名字以及他的容貌。 日常高傲冷漠的天神脸庞,细长的凤眸中永远含着深意的眸光,睨着人的眼神夹着点点不屑。 唇畔处挂着的那一抹邪气的笑容,时而勾出嘲弄人的含义,像是在嘲笑旁人的不自量力。 也像是…… 在嘲笑她,她本来就是个替身,又有什么资格跟他闹。 封钊,那个男人…… 他回来了? 白净红润的脸蛋上在一刹那间,脸色忽的苍白了几分,微微低垂的绣眉中盛上了些许神伤。 陆南桃握着手机的手不禁攥紧了些。 “昕昕,你怎么知道这件事的?”她掀掀眼帘,漂亮的眸子里掠过一丝凉薄。 第154页 封钊出身顶级财阀豪门,家世背景超群,俊美如涛的长相和他的手段,如果不是当初那件事情。 身为普通家世的她,根本不可能和他接触得上。 昕昕虽然也是豪门千金,但她和封钊之间也不是寻常就能碰上面的。 封钊回来的消息,不是他刻意泄露的话,昕昕根本不可能知道。 纤细的手指划过衣柜里挂着的长裙衣架,陆南桃轻轻眯了眯眼,眸子里浮现着些微狐疑。 他这么做,难道是…… 电话那头,云暖昕一下子被她问得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犹豫了一会,她小声的说:“我也是朋友告诉我的,桃桃,你不是……很想见他吗?” 想见他? 取下衣架上的长裙,陆南桃浅浅勾起了唇角,倒也算吧。 毕竟她现在已经在代委托人完成心愿。 委托人和封钊之间的事情,需要追溯到三年前。 彼时,少年少女都还在校园里徜徉书海,枯燥的生活一日复一日,没有任何新奇的事情。 然而,高三下半年的时候。 陆南桃的班上转来了一个帅气逼人,看起来贵气优雅的少年。 他一来,就和老师申请和她坐同桌。 少女只在电视和小说里看见过这种情节,甫一发生这种事情,心里莫名的紧张又隐隐的带着些对未来同桌生涯的期待。 转校生和她做了同桌,而且,还那么有礼貌,长得也那么好看。 那个年纪的少女,总是如此单纯。 她根本没想过,为什么突然转校过来的男生,会主动去接触她。 又怎么会,明明全身名牌,却来到一个普普通通的高中。 这太不符合逻辑了不是吗? 可委托人并没有想过这些,她向来性子要内敛一些,也是认识封钊之后,才开朗了一些。 封钊带着目的和她接触,三个月的时间匆匆流逝,两个人的关系已经非比寻常。 男女之间有纯粹的友情吗,有,但那绝对不是封钊和陆南桃。 两个人的关系只差捅破那层窗户纸,班上的同学和好友都早已经暗戳戳的起哄着两人在一起。 在那样枯燥的日子里,她和他之间的粉色泡泡,居然也成为了班上少有的轻松。 高考前夕,他如愿对她告白。 为了学业,陆南桃没有第一时间答应,等高考完之后,她兴奋的答应了之后,封钊却开始变了。 第124章 “男神”你马甲掉了5 原本对她百依百顺的封钊逐渐对她有了超高的要求。 大到,要她去哪所学校读书,学什么专业,甚至毕业以后要她从事什么工作,他都已经为她安排妥当。 陷入爱河的女孩有些不解,但却不想这样让两个人的关系破裂,于是顺从的答应了。 而后,小到具体的,她应该穿什么颜色的裙子,头发的长度要到哪里还有,不准和男生接触。 一个个严苛的要求紧逼而来,压得她喘不过气。 陆南桃依旧每天开心的笑着,可没有人知道,她已经患上了严重的抑郁症。 她不傻,通过这些事情,她已经慢慢的感觉到了。 封钊喜欢的人,也许并不是她…… 他只是在把她,如同橱窗里买的精致玩具,按照自己的心愿打造成他喜欢的样子。 可即使心里已经猜到了这点,她依旧不能轻轻松松的割舍掉这段感情。 陆南桃第一次喜欢人,从一开始和他谈恋爱,她都以为,能坚持到最后,走入婚姻殿堂幸福一世。 可事实是,她被现实狠狠扇了一个巴掌,封钊给了她一个致命的打击。 夜太难熬了,原本小太阳似的她,已经被这一段感情折磨得硬生生拉进了深渊里。 黑夜助长人的恐惧,抑郁症发作起来,她没有任何办法,更加无法接受,封钊一直是在欺骗她! 他在把她当做那个女孩子的替身,他根本不爱她啊,或许…… 连那一点点的喜欢,都是因为那个女孩子,施舍给她的。 没有哪一刻,比那个时候更加能认清楚一个现实。 封钊玩弄了她的感情。 陆南桃没有撑过去,漂亮善良的女孩,可生命却早早的,又草率的结束。 顶楼的冷风顺着人的口腔鼻部通通灌入人体内,坠落那天的夜色有多明亮,她的记忆里一清二楚。 一个一开始说那么喜欢她,爱她的人,待她处处体贴温柔守礼,又有谁会怀疑他的爱意呢。 封钊啊,就是所有人眼中的二十四孝好男友,所有知道这段感情的人无一不是在羡慕她。 她们总是对她说,你真是上辈子拯救了地球,才能遇到这样一个男朋友。 一开始听这种话的时候,小女孩是幸福甜蜜的。 可后来,她只想笑,没有人比她更清楚封钊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像是个披着羊皮的恶魔,用着得心应手的手段耍弄着手心中的猎物。 而很不幸,她就是那个猎物。 两人在一起快两年的时候,封钊喜欢的女孩子再次出现在他的眼前,他义无反顾的选择了抛弃她。 陆南桃早就已经知道这个结果,但真的到那一天的时候。 还是觉得如坠冰湖,冰冷的直让人打颤,她死死咬着牙,卑微又无助的哭泣着哀求,想要他别走。 第155页 封钊怎么会心软呢。 他只会单纯的觉得,她太不懂事了。 正主来了,她这个替身,当然应该乖乖主动的给正主挪位。 封钊离开不久以后,陆南桃苦苦支撑了一段时间,直到她来接管这具身体,她才终于解脱。 她的心愿是什么来着,哦。 是让封钊也尝尝,这种彻骨的痛苦。 正是因为这个心愿,所以她才选择了王者荣耀技术主播这一条路,活跃在网络圈上。 封钊有个非常疼爱的弟弟,特别喜欢玩这款游戏,来到这个世界以后,她就开始布局。 如今她在王者圈里的名号,有一说一,至少有一半以上打王者的人知道。 在她的直播间里,她也看到过一个早就已经知道真实身份的id。 封予,封钊的弟弟。 与封钊冷漠话少的性格不同,他的弟弟是个十足十的话痨。 甚至在她的直播间里也十分活跃,榜单上的第一位就是他长久的霸占着。 有封予这个神助攻在,封钊就是不关注这个,他绝对也会时不时,听到她的消息。 只要有一次,封予在看她直播的时候,封钊听到了声音,以他的能力,绝对不会认不出来,那是她。 封钊是个聪明人,他和她相处了这么久,两个人虽然没有发生过什么,但她的声音,他一定还记得。 一个从来不打游戏的人,突然混入了游戏圈,还成为了数一数二的大神。 他会感到好奇的。 而好奇,正是她引诱猎物的关键第一步。 三年前那场游戏,她是他的掌上玩物,这一次,呵。 陆南桃嗓音极轻的嘲笑了一声。 电话那头,云暖昕听着她久久的沉默,心里没由来的有些发慌不安。 是不是,她做错了? 封钊这个人已经远离了桃桃的世界那么久,她也许不该跟她提起这件事才对。 当初两个人的无疾而终,没有任何一个人知道其中的理由。 就连云暖昕,也是一知半解的,并不知晓到底是怎么回事。 “桃桃,对不起啊,我不该再和你提起他的,那个什么,你要是不想见的话,就算了。” “咱们不给自己添堵啊。” 今天在冮成有一场盛大的拍卖会,她也是朋友告诉她,拍卖会上封氏集团的CEO会过去看看。 至于那位新上任的CEO,自然就是封钊。 自从和桃桃分手以后,封钊身边好像也没出现过别的女人。 她还想着,两个人要是因为什么点误会分开的话。 说不定还能通过这次难得的机会,把事情说开了,重新在一起也挺好的。 云暖昕自小被家里娇宠着长大,家里又有好几个哥哥惯着,比起曾经的陆南桃来说,更是要单纯天真。 陆南桃要是知道她心里想的,难免要夸赞几句封钊的手段。 封钊身边怎么可能没有女人,他喜欢的那位翁家的千金,可是直到现在也和他在一起呢。 只不过他一直把消息封锁的极好。 至于翁宜蕊为什么会乖乖听话,没有把两人在一起的消息公布出来,这就耐人寻味了。 也许,是心虚,又或者不敢反抗惹他生气…… 毕竟,她现在要是耍小性子,封钊可不一定会像第一次和她谈恋爱的时候,处处包容着她了。 自己作过的死,翁宜蕊就是现在后悔也没用。 第125章 “男神”你马甲掉了6 陆南桃没有拒绝云暖昕的邀请,和她简单说了几句,表达了一下自己的想法以后就挂了电话。 说是盛大的拍卖会,但这种级别的拍卖会,在封钊的眼里,恐怕根本算不得什么。 但他会去,还把消息透了出来,就已经预示了她开头的计划成功了。 真是,有意思极了。 换好长至小腿处的裙子,她对着镜子拿了桃红的口红细细涂抹在唇瓣上,水润饱满的咬唇妆一点而成。 配上身上露出圆润白皙肩膀的无袖白裙,软绵精巧的脸蛋上轻轻扯出一抹浅笑。 精致的形象美不过一秒,陆母端着水果盘走进来问了一句:“宝啊,你这是干啥呢?”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她家这个十足十的宅女女儿居然要出门了吗? 瞧瞧这打扮得精致的,陆母捏了颗草莓咬在嘴里,津津有味的啧了一声。 稀奇嘞,要是让孩子她爸见了,还不得怀疑是哪家的猪,拱了他家的白菜了。 “我和昕昕出去一趟,妈,中午就不用等我吃饭了。” 从陆母身边路过的时候,她顺手从水果盘里拿了一颗草莓丢在嘴里。 陆母倒是有些不太相信的样子,语气里又似乎透出些许遗憾惋惜:“真是和那丫头啊?” 微微耸了耸肩,陆南桃点点头,彻底打破她老妈想要八卦的念头。 “我要是有什么情况,肯定会第一时间告诉您是不是,咱俩谁跟谁啊。”狡黠的挑了挑眉,灵动的眸子朝她眨了眨。 封钊这个人,还不值得她说。 被她逗弄得一乐,陆母对她挥了挥手,“行了行了,你去吧,注意安全。” …… 冮城是一座历史悠久的城市,因着正好处于南北交界处,文化里掺杂着南北两部的特点。 第156页 由于上个世纪的改革,这个地方也成了现在经济发达的一线大城市,路过百货广场的时候。 挂在百货广场上面的大屏幕里,正好一闪而过封钊的身影。 陆南桃淡淡瞥了一眼,瞧出来那应该是他在一年前参加某节目访谈的时候。 屏幕里的主持人手握话筒,礼貌微笑的问他:“作为冮城的有为青年,又是年纪轻轻就创业有成的企业家,有关封总的恋爱消息,也成了许多人关注好奇的一个问题,冒昧问一句,封总如今是单身,还是有佳人相伴呢?” 镜头并没有移到封钊的脸上,冷调灯光的镜头稍稍停在他的下半张脸上。 男人薄薄的唇瓣微启,漠然沉静的吐出一句:“单身……” 陆南桃听到他的回答,扯开唇角轻声一嗤。 看来翁宜蕊在他心里的地位,不是一般的没分量。 眸光收回,她不再停留半分钟,身姿曼妙的倩影缓缓步入了旁边的咖啡馆里。 装饰大气精美的咖啡馆中放着舒缓的纯音乐,周六的人还是挺多的。 眸光在里面寻找了半晌,找到熟悉的人影后,陆南桃往前走去。 摆着绿植的转角处,忽的冒出一个伟岸高大的身影。 她脚下的步子没刹住,二人的身子轻轻撞击了一下。 好在她走得不急,对方一愣之后,立时将手中提着打包好的咖啡,放置在了一旁的圆桌上。 “抱歉,我刚才没注意看,你没事吧,有……被烫到吗?” 男人的眸光在落到她的脸上时,莫名咽了下口水,说话的声音也停顿了一下。 看起来好乖啊。 而且小小一只的,心里的萌点似乎被瞬间戳中,他的脸色有些不自然。 即使隔着牛皮纸,可那几杯咖啡也是刚刚出炉的,滚烫得冒着热气,要是真不小心碰到她的手臂…… 司侵觉得那就是他的罪过了。 陆南桃一眼就瞧见了他头顶上顶着的四个大字,天道之子。 不着痕迹的抽搐了下嘴角,绒绒这个新功能,还真是简单粗暴且没用。 她往后退了半步,视线微微瞥过他清隽的俊脸,眸光微闪,“我没事……” 听见她的声音,司侵夹着淡淡疑惑的眸子扫了她一眼。 这声音,跟他今天在宿舍里听到的声音,很相像。 来不及深想,她已经对他再次出声,轻柔的弯起眉眼笑道:“嗯,麻烦一下,借过。” 拐角处的位置比较狭窄,更何况男人一米八五的身材矗立在那儿,她不太方便过去。 司侵抿了抿唇瓣,好几次想从裤兜里拿出手机,向她讨个联系方式。 在所有人看起来犹如性冷淡的男人,其实却有一个难以启齿的嗜好。 声控…… 要是只是隔着一层网络听到还好,但是…… 这种来自面对面的冲击,无异于是一种赤裸裸的诱惑。 以前也不是没有遇到过声音好听的女孩子,可听过也就只是觉得,不过尔尔。 没想到,第一次心里产生这么大的波动,急切的想要主动接近一个人,居然发生在他完全意料不到的时候。 司侵握了握拳,勇气依旧不足,犹豫了好一会。 还是往后退了一大步,绅士的让她先过去。 陆南桃没急着要和他接触,她朝他轻轻颔首,柔软的青丝伴着走过去时的微风,扬起少许的弧度。 望着佳人擦肩而过的身影,他的眉眼里夹带了一丝失落。 重新提上装着咖啡的牛皮纸袋,司侵找了个角落坐下。 抽出手机,手掌之间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汗湿。 甚至连指纹解锁都打不开。 输入密码的时候,纤长的手指不禁颤了一下。 他轻轻呼出一口气,点开微信群里名为「那些年那些兄弟情」的聊天窗口。 啪嗒啪嗒打出一行字,“第一次遇到喜欢的女孩子怎么办?” 「咻」的一声,信息发送出去。 发小群里冷寂了几秒钟,而后犹如沸腾的水咕噜咕噜的瞬间炸群。 一个个发小纷纷扣出了震惊且不解的问号。 晏科:你是谁?! 鞠箬崖:请问,是本人吗? 司侵心中的紧张因为这俩货的问句,不知不觉间消散了些许。 他蹙了蹙一双浓眉,深棕色的眼眸微微上挑,“别废话……” “我觉得我可能,一见钟情了。”非常冷静理智的一句话。 可在两个发小看来,就犹如大白天见着鬼一样,吓得屏幕前的他们忙不迭退出微信。 第126章 “男神”你马甲掉了7 再次打开群聊仔仔细细看了一眼他发出来的消息,他们才确认,他们的确没有看花眼。 如果不是他们的问题,那就是…… 司侵他有问题了? 一个从来和异性保持着大海和高山距离的男人,竟然,突然跟他们说—— 他一见钟情了? 这简直就是天方夜谭啊! 群里忽然又安静了下来。 司侵等了好一会,只看到两条省略号。 呵呵…… 真没用,平时在他面前自吹着自己有多厉害的追女孩招数,到了这个时候,一点忙都帮不上。 司侵惆怅了一会。 第157页 他关上手机,笔直的坐在靠窗的圆桌旁,想着自己的心事。 第一次见面太主动了,是不是不太好? 要不然,循序渐进好了…… 不行,还是得先有个好友位,不然她转眼就把他忘记了。 下定决心的某人身子僵硬的坐在椅上。 一双眼睛紧紧的盯着咖啡馆大门的方向,生怕漏掉她待会出去的身影。 而陆南桃并不知道只是见了一面,某人就已经为她心动。 咖啡色的圆桌前。 云暖昕咬着奶茶吸管,手里攥着手机时不时低头看一眼屏幕。 微微蹙起的眉宇间浮现出几分着急的神色。 一抹白色的衣裙人影由远至近,披着柔顺直发的女孩径直走到她的面前。 拉开椅子,欣然坐下,“昕昕,想什么呢?” 陆南桃伸手轻轻碰了碰她肉嘟嘟的脸庞,后者在她的手指触及上来的时候蓦然反应过来。 她把桌上已经为她点好的卡布奇诺推到她的面前。 云暖昕把手机放在一旁,面色担忧的打量了她好几眼,语气里微有些内疚:“桃桃,你,还好吗?” 一对曾经人人羡慕的模范情侣分手,当时不知道震惊了多少人,谁敢相信呢? 旁人尚且如此,身为当事人,恐怕更加难以接受。 她原本以为,这么久过去了,桃桃应该已经释怀了,可今天早上她的沉默,却突然让她的心里担忧了起来。 就算这一次见到了封钊,如果两个人没有破镜重圆,那岂不是,徒徒增加了桃桃心里的痛。 面对云暖昕真情流露的情绪,陆南桃对她展颜一笑。 这个傻丫头,还以为她还和以前一样呢。 “别想那么多了,我好不好,这段时间你不也能看得出来,是不是?”她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 话是这么说,但云暖昕仍旧不能放心。 唇瓣张张合合,看着她脸上明媚似骄阳的笑,快到嗓子眼的话被她又吞了下去。 算了算了,还是不多说那些了。 她伸手指了指那杯卡布奇诺,“你尝尝味道,这家咖啡馆是新开的,也不知道手艺合不合你的口味。” 云暖昕喜欢喝奶茶,不太喜欢这种东西。 来咖啡馆里,也是特意考虑到她的喜好。 正是因为知道这一点原因,陆南桃心里才更加动容。 端起小猫图案的白瓷杯轻轻饮下一口,品了品味道,她浅笑道:“还不错。”手指摩挲了几下杯子的把手。 动人的眉眼微微上扬,嗓音温浅:“我前段时间听你哥说,翁家的事情最近闹得不可开交,可丢了好大的面子。” 说起翁家的热闹,那可真不是一时半会能说完的。 云暖昕一听,原本还夹着忧愁的神色顿时褪却,她皱了皱脸蛋,脸上露出一抹鄙夷。 “可不是,如今我们那个圈子的人,都在讨论那一大家子呢。”她没好气的哼了一声,“原配的女儿被私生女骑到了脸上,明明是在自己的家里,过得日子却跟家里的佣人一样,十几岁的女孩子,也是可怜。” 说起翁家正牌的千金小姐,云暖昕的嗓音里夹杂上了一丝同情。 翁家的情况不难说,要是搁古代来说,那就是四个字。 宠妾灭妻…… 翁康适是典型的山鸡变凤凰,山窝窝里出了个金疙瘩,一家人供着出来读书毕业以后。 也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方法,学着富二代装了一手上流社会的公子哥,情话说的一溜一溜的,哄人心扉。 再加上他长得也不赖,就这么把夕阳电器董事长的千金骗到了手。 哄骗着发生了关系以后,翁康适更是故意没有做任何避孕措施,打着一手好算盘让那位千金怀了孕。 那个年代,未婚先孕本就不太好听,更何况自己的女儿死活要嫁给他,夕阳电器的董事长也拦不住。 真正嫁给翁康适,这位坠入爱河的千金小姐才反应过来,自己被骗了。 可那个时候孩子都已经怀孕三个月了,她一时心软舍不得打掉,只能硬着头皮和他过了下去。 夕阳电器的董事长是个人精,早早的就查过翁康适的背景,可他别的没什么本事。 在这一方面伪装的却是丝毫没有露出破绽,凭空捏造出的公子哥身份也没叫人拆穿。 结果,哪里知道,所谓的富家公子不过是个贫民出身,但那个时候也已经为时已晚,为了自己的女儿。 董事长只能心不甘情不愿的花费很大一笔资金去扶持翁康适,让他的身份没那么难看。 一方面,是为了自己的面子,另一方面,也是不希望自己将来的外孙有个这么低身份的父亲。 然而,翁康适这种人渣,他们越是让步,他就越是得寸进尺,甚至沾沾自喜。 原配一次又一次的忍让,换来的只是已经靠着岳父一家做大生意的丈夫带着小三和私生女登门入室。 小三谨小慎微,做足了温柔解语花的样子,而私生女也仗着那一张巧嘴哄得他心花怒放。 翁家的原配心灰意冷,本来想带着自己的女儿离婚,没想到好端端的突然猝死。 这件事的猫腻,自然不小。 陆南桃微微眯了眯眸子,翁宜蕊作为私生女,却因为背后有封钊做靠山,死死压着原配的女儿。 第158页 翁家原配夫人死亡的真相,她和她那个小三妈妈,背地里动的手脚可不一定少。 云暖昕:“夕阳电器的董事长想把自己的外孙女接回去养着,可翁康适却根本不愿意。” 也是因为这事,两家人如今还在打着官司。 陆南桃轻轻点了点头,不用说,翁康适肯定是害怕没有了可以威胁沈家的砝码。 到时候沈家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指尖在桌上点了点,她散漫的勾出笑容,“翁康适是自讨苦吃,被花花世界迷了眼。不得不说,那一对小三母女的本事不小。” 第127章 “男神”你马甲掉了8 翁家现在就是个烂摊子。 也就翁康适仗着自己那点钱财,还把自己真的当成什么大人物了。 沈家之前是因为自己的女儿在翁家,所以待翁家还算和善客客气气的。 可现在沈家平白无故折损了个女儿,现在没有去深究她的死因,陆南桃猜想。 等过了这一段时间,翁家只会比现在更热闹。 冮城的警察不是摆着看的,涉及到人命利害,即使是在豪门大户里,也不能逃脱法律的责任。 云暖昕有些疑惑,她怎么会突然对翁家的事情关注起来了。 还有…… 她哥什么时候还主动跟别的异性打交道了。 心中闪烁过些微的好奇,“桃桃,你觉得,我二哥怎么样?” 云暖昕眨巴着黑闪闪的大眼睛,眼里浮现出少许的期待。 其实,若不然,桃桃和她二哥在一起,也挺好的。 他二哥虽说比不上封钊,可再怎么说,也算是一个好男人了。 陆南桃一眼就看透了这丫头的小心思。 实在是她的脸上根本藏不住事情,心里有点什么,脸上就表露出来了。 她伸手双手轻轻掐了掐她的脸颊,“你二哥怎么样,你还不知道啊,还问我呢。” 两弯秀眉轻挑,陆南桃笑了笑。 云暖昕的二哥跟她说这事,也不过是因为当年无意间知道了封钊和她之间分开的真正理由。 翁宜蕊是封钊的新宠,他也就是顺水推舟做个人情,把翁家的那点破事跟她说一说。 也就是图个乐子。 陆南桃双眸微微垂了垂。 云暖昕一听这话,好呗,她是装傻充愣呢。 当事人不愿意,她也就不过多去撮合了。 心中默默为她二哥默哀了一秒,天可怜的,好不容易主动出击一回,出师未捷身先死啊! 二人插科打诨了一会,估摸着时间,便准备往今天晚上举行拍卖会的云想宛园而去。 闺蜜俩手搀手的刚走到咖啡馆的门口,就被人拦了下来。 陆南桃眼帘一掀一抬,一看,喲,这不是刚刚才见过面的天道之子。 云暖昕被惊了一下,一看见司侵这高大的身子,带着陆南桃就想迅速从他身边走过去。 鼓着脸,戒备的眼神似乎是将他当成了某些,不怀好意的男人。 司侵摸了摸鼻尖,讪讪的伸出手。 “那个,我我我,我们可以加个好友吗?”渗着热汗的大手紧紧捏着手机,他小心翼翼的询问出口。 躲闪飘忽的眼神,害羞的根本不敢直视陆南桃。 耳尖绯红如同被烫伤的大男孩低垂下头颅,周身萦绕着淡淡的窘迫。 看起来像极了一只做错事害怕主人责罚的大金毛。 空气中仿佛都带上了呼吸出的热意,咖啡馆里的客人们都纷纷投过了八卦的眼神。 咖啡馆里发生这种事情,总是要让人觉得多上几分浪漫情愫的。 陆南桃唇角勾了一下,点点头,“可以……” 自然而然的接过手机,在他早已经打开的微信界面上输入自己的微信号。 而后将手机又递回给他,云暖昕看见她这丝毫不带犹豫的做法,眼瞳一亮。 桃桃现在已经能够接受别人的示好,是不是代表,对于封钊已经没有了曾经那么执着。 这样也好! 对于这种事情,云暖昕还是乐见其成的。 两人携着手结伴离开之后,一直绷着神经的司侵才长长吐出了一口气。 整个人缓缓放松了下来。 带着咖啡回到宿舍的时候,咖啡早已经凉透。 顾不上那么多,他坐在桌前,双手捏着手机,一手克制的小心点开了她的微信名片。 陆南桃的头像是一个简笔画的粉色泡泡裙小女孩,微信名字也很简单。 难逃…… 这个昵称,有什么意义吗? 司侵盯着她的头像看了许久,悄咪咪的去网上找了一张十分相似的蓝色小人头像换上。 看着聊天窗口里两个十分相配的头像,他忍不住勾起嘴角笑了起来。 聊天窗口里仍旧显示着一开始的提示:你已经添加了难逃,现在可以开始聊天了! 犹豫再三,还是发送出了一句打招呼的消息。 司:你好,我是今天加你好友的那位,我叫司侵,今年二十岁。 等待了良久,那边都没有回复。 难道是他表现得太急切了吗? 握着手机看着生硬的自我介绍,司侵有些不知所措。 司:我们可以做朋友吗? 发出这条消息过后的半个小时里,他终于得到了回复。 第159页 难逃:嗯。 简单的一个字显得尤为高冷,司侵却陷入在她的同意,而带来的喜悦之中。 那一边,打着暖黄色灯光,富丽堂皇的拍卖会大厅。 云暖昕悄悄用胳膊肘撞了撞身侧的人,“桃桃,你看,她怎么有脸来这里的?” 隐隐夹着不满的眼神直射在她的身上,瞥见女人身上贵得离谱的钻石项链,她撇了撇嘴。 翁康适对他这个私生女还真是舍得花钱。 云想宛园的门槛,什么时候低到这种地步,什么猫猫狗狗都能放进来了这世道,就没有一个人不讨厌做小三的,更何况还是那种堂而皇之登门入室,还要带个嚣张的私生女。 真是叫人厌恶至极。 翁康适带着翁宜蕊走进来的时候,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父女俩的身上。 目光中多数都含着鄙夷和不耻。 豪门家族里也不少搞出私生女私生子的,但是大家都心知肚明的,私生的就是私生的,哪里上得了台面。 那些个情妇什么的,就更不需要谈了。 都是玩玩而已,各取所需,像翁家这种情况,还真是叫冮城的大多数人,都惊得掉了眼珠子。 翁宜蕊对于那些人的目光,心中不耻反以为荣,面上挂着淡淡的恬笑,头颅微扬,高傲的像是个公主。 不过是些根本伤不到她的眼神,切,瞧不起她又怎样,她还有封哥哥呢! 陆南桃平淡的视线轻轻睨了她一眼,拍了拍生着闷气的云暖昕。 “有些人吧,你就不能以人的标准去看待她。”她扬起眉眼的笑意,如同叙述一句简单的事实一般。 第128章 “男神”你马甲掉了9 云暖昕一听,一开始还有点没反应过来。 在心里想了想,眼睛一转,立马捂着嘴轻声笑了起来。 “还是桃桃会说话!”放在膝盖上的两手小幅度的鼓了鼓掌,嘿嘿一笑。 陆南桃赞同的颔首点头。 她的身份普通,这一次能够进入这里全是依托着昕昕,至于翁宜蕊…… 云想宛园背后的东家向来是个聪明人,若是按照一般的情况,根本就不会把翁家的人也邀请过来。 能让他也低头的,也就只有一个人了。 封钊…… 说曹操曹操就到,刹那间,好几个身高体壮的大汉护着一个身材高挑,穿着一身深蓝色西装的人走了过来。 男人剑眉星目,眉眼微微上挑着,一张俊俏的脸庞上挂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这次拍卖会的主办方是冮城数一数二的张家,瞧见他的身影,张家的人连忙诧异的迎了上去。 意外啊,意外,之前确实一直都有小道消息称,封钊会过来,只是没想到,竟然会是真的! 自从一年前的那场节目访谈过后,封钊已经有许久未曾这般亮相在众人面前。 这也无怪乎他们会感到惊讶! 以云家的地位,排的座位也会稍稍靠后。 陆南桃和云暖昕也就只能看见封钊的一个背影。 张家的人毕恭毕敬的把人邀到最前排的位置,男人落座后,不知为何,侧身回眸望了后面一眼。 隔着有些远的距离,并不看清楚他到底是在看谁。 也不知道他的眼神里蕴着什么意味。 翁宜蕊就在她们身后的座位,封钊的目光一投过来,她立马骄傲的像是一只张屏的孔雀。 竭力挺直着腰板坐着,面上还露出小小的笑容。 端庄的笑容里洋溢着一分得意和自满。 翁康适瞥了瞥自己的女儿,语气中夹着笑意打趣道:“蕊蕊的福分,不小啊!” “爸,您也不瞧瞧是谁的女儿。” “哈哈哈……” 身后二人讲话的声音,前面的人都收全部收进了耳朵。 陆南桃和云暖昕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眼,眼中是明晃晃一模一样的无语。 这两个人,她能说什么? 夸一句,真不愧是两父女,连自恋的模样都相似的很! 拍卖会其实是很无聊枯燥的事情。 像这种拍卖会,拍卖一样东西起价动辄就是上百万,上限不知。 云暖昕是富二代,但是家里给她的零用钱也并不多,更不用说陆南桃了。 好在两个人这一趟本来就不是为了买什么东西,也就时不时就着拍卖品聊几句。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身后的翁康适已经举牌叫了好几次价。 他的阔绰,实在是有些超出云暖昕的想法。 她小声的呢喃道:“翁家前段时间不还投资了一个项目,亏了几千万吗,怎么感觉翁家丝毫没有影响一样?” 这些商业上的事情,她都不用去刻意打听,因为家里的人,时不时就会谈到。 耳濡目染的,该知道的也就都知道了。 陆南桃闻言,淡淡一笑,“翁家没钱,可翁宜蕊找的大腿有钱啊。” 那何止是有钱,还有权呢! 云暖昕瞪大了眼瞳,脸上很是惊讶。 她微微靠近她,轻声问道:“桃桃,你说的,翁宜蕊找的大腿是谁啊?” 这事,她还真的没有听说过啊。 翁宜蕊傍上了什么富豪吗? 这件事到底还不好告诉她,陆南桃也就摇了摇头。 第160页 对她解释道:“我的意思是,翁宜蕊背后估计有人。” 说得隐晦,可意思也就是这个意思,云暖昕对她比了个OK的手势,表示自己了然。 拍卖会已经快到末声,身着黑色保镖服,脸上戴着黑色墨镜的壮汉朝这边走了过来。 翁宜蕊知道那是谁的人。 她面上带着羞涩的笑,心中小鹿乱跳的,还以为是封钊要为她撑腰,邀请她过去。 抬手撩了撩头发,小腿一伸,她都快要站起来了,却突然看见。 保镖停在了她前面的座位旁,对着一个她完全陌生的女人弯下腰说道:“陆小姐,我家先生请你过去。” 翁宜蕊脸上的笑顿时僵住。 做着美甲的手指用力的一掐,长长的指甲都断了一小节。 怎么可能?! 她不禁伸长脖子,对着保镖不甘心的问了一句:“你确定,是请她,而不是请我?” 本来这事还不算多引人注目,结果翁宜蕊那句话一问出来,瞬间招惹了在场人的注意力。 云暖昕有些惊诧,封钊要见桃桃吗? 等等,这个翁宜蕊为什么问这句话,难道…… 联想到刚才陆南桃深藏深意的话,她心中一冷。 封钊和翁宜蕊有瓜葛?! 这是怎么回事? 不解,好奇,惊讶和审视的眼神一个接着一个接踵而至。 保镖挺直了身子,根本没有搭理翁宜蕊的问话。 只是固执冷静的重复了一句:“陆小姐,请吧。” 翁宜蕊面上红彤彤的,是被气得,也是被羞辱的。 旁边的翁康适不明所以,扯着她坐了下来。 看着她脸上微微扭曲过的表情,他重重的咳了一声,语气不善的提醒了一句:“蕊蕊,别闹了。” 这么多人还看着呢,要是丢了脸,那可不是她之后后悔就能挽救的。 翁宜蕊恨恨的咬着牙,低下头,掩掉眼睛里的恨意和嫉妒。 那个女人是谁,她居然敢和她抢封钊! 还有封钊,怎么能这么对她…… 翁宜蕊瘪着嘴,心中委屈十足。 “你先在这儿等我。”对云暖昕交代了一句,陆南桃便冲保镖扬了扬下巴。 保镖领着人往前走去,却没停留在第一排的座位,而是将她带到了一间偌大的茶室里。 空荡荡的茶室里,飘香的茶香四溢,四四方方的桌上摆着昂贵精美的茶盘。 一只大手拂过,茶盏拿捏在他的手指间随手搁在旁边。 “先生,陆小姐来了。”保镖恭恭敬敬的说。 封钊眼眸微抬,“下去吧……” 他端起茶水缓缓饮着,水雾拂过他冷漠的双眸,语气冷淡又似乎夹着一抹趣味。 “又见面了,桃桃。” “过来坐……” 男人拍了拍身侧的沙发,眼睫轻轻煽动着。 第129章 “男神”你马甲掉了10 封钊面颊上挂着浅薄的笑,朝她招手的动作像极了主人随意招猫逗狗似的。 他的目光上下审视着她。 仿佛在看,被他精心打造过的玩偶,如今还会不会和以前一样。 陆南桃双手抱臂,白皙的脸颊上没什么太大的表情。 在他对坐的位置,施施然坐下,她语气微妙开口:“不知道,封总找我什么事呢?” 她唇畔上稍稍扬起的弧度,恍惚间带着几分嘲意。 封钊第一次看到她这样。 一个曾经没有尖牙利爪的猫儿,如今,倒是变化颇大。 不过,没关系。 他直直看着她,冷淡的眸子里忽然夹上了情意绵绵的笑意。 唇齿轻阖,语气里的温柔恍若当年两个人还在一起时。 “叫封总可就有些生疏了,再怎么样,你我之间,好歹也有过缠绵悱恻的时候,不是吗?” 他脸上邪气的笑,沾染着令人作呕的虚伪。 陆南桃的眸子轻轻眨了眨,覆在眼底的讥讽半分不减。 “过去就是过去,我想,在生意战场驰骋多年的封总,不会不明白吧?”她张开唇瓣淡声道。 “人无再少年,少年时代做下的蠢事,如今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一笑而过也就罢了。” “毕竟有些事情,回想起来只会叫人反胃。” 娇若魅蓝花的女孩微微挑起眉,说的话语里夹着调侃,可细细去品,只是深藏着无尽的反讽。 封钊是什么人,顶级豪门里的天之骄子,出生就比别人的起点不知道高了多少步。 从小到大,从来没有在任何事情上有过任何的挫折感,唯独一件事情。 他的目光似有似无的扫过一处地方。 茶室里的空间很是宽敞,冷色系的墙壁上挂着几幅价值不菲的名画。 然而在那些名画旁边,却有一幅与之不同的山水墨画。 画上的角落里藏了一个小小的曼妙身影。 淡淡的冷光打在上面,且不说离得远,看不清楚,就算离得再近去瞧,也看不清那个身影的容貌。 指骨微屈,“桃桃这话说得,就让我伤心了。”封钊斜睨着她,闪烁着冷光的眸子里夹着几分考量。 陆南桃和翁宜蕊比起来,唔,还是有点不太乖了。 封钊对她扯出意味深长的笑,凉凉的嗓音中露出一丝戏谑:“付诸情意的事情,怎么能一笑而过呢?” 第161页 情意? 他那狗屁情意谁爱要谁要好吧! 从一开始就是以欺骗开头的恋爱关系,即使已经过去了这么久的时间,陆南桃依然觉得恶心。 封钊简直是练什么不好,非练剑,上剑不练练下贱,人剑合一。 她抿着唇瓣,绵软的脸颊上并未有半分柔和,对待他的态度,只是简简单单,对待陌生人一般。 要不是为了委托人的心愿,她还真的一分钟都不想和这种人多待。 长长的睫毛轻轻颤了几下,放在腿上的手微微收紧了些许。 在心里深呼吸了几口气,陆南桃恢复了寻常的语气,礼貌的笑道:“如果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不反驳也根本不理睬他的上一句话。 可正是这种不将他放在眼里的态度,才叫他的心更加痒痒的。 封钊轻笑了一声。 他把桌上刚刚自己喝过的茶,手指一推,推到她的面前。 平淡的声音里却隐隐藏着一抹威胁:“好不容易见一面,怎么能一口茶都不喝就走呢。” 他轻佻的眉宇中透出显而易见的玩味。 封钊就是故意的,她越要装冷静,他就越想把人逼到发火。 没有他的同意,她怎么能单方面对他冷漠呢? 陆南桃眯了眯眸子,唇角冷不丁的一勾,娇声轻嗤了一句。 “好。”说完,她面无表情的端起那杯水,然后,“哗啦啦——” 还剩半杯茶,悉数都泼到了他的脸上。 俊美邪气的面庞登时被茶水打湿,额前的刘海也湿哒哒的垂落下来,看起来好不狼狈。 封钊在水泼过来的那一刹那,下意识闭了闭眸子。 感受到脸上温热的湿意,他也不在意,伸出舌尖轻舔了一口唇边的茶渍。 因为眼睫上还粘附着水珠,封钊冷厉的凤眸一眯,哈哈大笑了起来。 “桃桃,你还真是,调皮。” 笑声止住,男人语气狂傲,带着些微的势在必得意味,“来,乖乖过来,我不会怪你的。” 他用手掌擦了擦脸颊上的水,双臂稍稍朝她张开,邀请她来他的怀里。 封钊觉得,比起曾经那个乖巧无害的桃桃,现在这个带着几分野性难训的野猫儿,更加让他兴奋了。 尖牙可以拔掉,利爪也能磨平,总而言之。 她让他觉得有趣的话,这一点驯服猎物的耐心,他还是有的。 陆南桃深深的注视了他几眼。 她似乎看透了什么,封钊这个人的性格,有点不太正常。 茶杯一放,白嫩的双手拍了拍,“封钊,你没有资格说这句话。” 谁都可以被原谅,唯独他,这个男人,他没有资格。 陆南桃没再理他,撂下这一句话,娇俏的身影转身就走。 后面传来封钊一声阴冷的笑。 “桃桃,希望下次见的时候,你能对我没有以前的那些偏见了。”他叹了一口气,似乎受害人还是他一样。 陆南桃发誓,以后不把这个狗虐得心肝疼,她就不姓陆! 她没回他这句话,甚至连脚下的步子都没有停下一步。 出去的时候,拍卖会早已经结束,场厅上的人零零散散的,只剩下几个人。 云暖昕一看到她的身影,立马从座位上起来,疾步朝她走过去。 忙不迭的问她,“桃桃,怎么样,封钊他……没有对你怎么样吧?” 生怕她出点事情,小丫头的眼眶都差点红了起来。 陆南桃都还没来及说话,旁边就已经响起了夹着恨意的女声。 “哼,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小贱货,勾搭人倒是有一手!” 翁宜蕊依旧坐在席上,手上拿着一根细细的长管口红对着化妆镜补妆。 若是有心人去看,就能发现她现在的心思根本就不是在补妆上面。 镜子里的女人眼神中蕴着满满的狠毒,似乎都要从眼中溢出来了。 第130章 “男神”你马甲掉了11 云暖昕一听翁宜蕊这话,眼睛一瞪,偏过身白了她一眼。 小丫头骂起人来,也是专挑插心窝子的话说。 “你以为谁都跟你和你妈一样,上梁不正下梁歪,既然做了小三,就低调点,勾搭人和贱货这种词,怎么着也是贴在你们脸上的大字,出来丢人现眼就算了,年纪轻轻眼睛还被米田共糊了,笑死。” 她的家世出身,到底还是说不出什么难听的词语,可这种不带脏字的话,听起来也叫人十分解气。 就算翁宜蕊现在跟了封钊又怎么样,桃桃和封钊曾经在一起的时候,也是正常的恋爱。 没有任何插足和抢走别人男朋友的说法。 翁宜蕊凭什么这么骂她? 云暖昕瞪着一双大眼睛,讨厌死了翁宜蕊这个人。 论先来后到,陆南桃的确不如翁宜蕊。 当初她给这个女人莫名其妙的当了替身,只是因为少不更事,根本不知道她的存在。 如果从一开始就知道,封钊爱的人并不是她,她也不会坠入到他的情网里。 技不如人,她输就输了。 但是翁宜蕊又算个什么东西? 两人眉眼间的那点相似,陆南桃真心觉得她这个替身当得实在是憋屈。 云泥地别的两个人,就因为封钊那只狗,硬生生扯在了一起。 第162页 “云暖昕,你不要以为你帮她出头就很了不起了!” “平民就是平民,她和你玩在一起,说不定是贪你家里的钱而已,哼,蠢货。” 翁宜蕊是丁点都不害怕云家,她自认为封钊一直会帮着她,一张嘴巴说起话来自然是不加遮拦。 她恶意的揣测着云暖昕和陆南桃两人的友情,脸上还扬起不屑讥弄的笑容。 眼神在陆南桃身上穿的衣服一看,就知道全是些没牌子的货。 像这种人,她平时遇到都会躲着点,谁知道她们身上有没有脏东西。 化妆镜的盖子「啪嗒」一合。 陆南桃看着眼前的云暖昕都快被气炸了,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 平静淡定的眸光里划过冷冽的光芒,“要是谁家养的狗都和翁小姐一样叫的这么大声就好了。” “这样也不至于吓不走那些居心叵测的人,是吧。” 翁宜蕊狠狠攥紧了手中的化妆镜。 她豁然站起身,眼神冷冷的看着她。 胸脯微微起伏着,翁宜蕊心中的妒火已经烧得极旺。 要不是有云暖昕在这里,她恐怕早就直接叫人对她上手了! 低声若有若无的嗤笑一声,陆南桃牵起云暖昕的手。 冰凉的觑了她一眼,唇畔轻轻一扬,说道:“狗眼看人低,哎,真是没想到,翁小姐做狗做得还挺开心。” 云暖昕哼哼附和:“只有自己眼睛不干净的人,才会看别人都不干不净。” 正在这时,翁康适匆匆赶来。 一过来就看到三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他径直走到自己的女儿身旁。 脸上残留着几分难堪的表情,陆南桃下意识瞥了他手中紧抓着的手机一眼。 翁康适得意洋洋,自以为让翁宜蕊那个小三妈在翁家严防死守着,就能让原配的女儿逃不出去。 心安理得的带着自己的私生女出来,恐怕,一转眼,沈家的人就把她接出去了! 事情也如她猜测的一样,翁康适刚刚接了个电话,确实是家里的佣人打过来的。 战战兢兢地和他说了几句话以后,他的脸色就顿时阴沉了下来。 沈家的人二话不说,带着几个身高体壮的保镖直接进了翁家的别墅抢人,还带了一大群律师做后盾。 留下一张起诉书,就直接把人带走了。 翁康适现在的心情还未平静下来,心中莫名而来的有些慌乱。 “爸爸,她们两个人辱骂我!”翁宜蕊委委屈屈的对他诉苦。 可他现在根本就没有这点心情,去关心她怎么了。 他只想迫切的赶紧回到翁家,“不是你惹事,人家能骂你吗?” 带着迁怒的话张嘴就来,翁宜蕊面色一僵,嘴巴一张还想闹几句。 本来就是她受了委屈,为什么他还要帮着别人骂自己的女儿?! “好了好了,别再磨磨蹭蹭的了,赶紧跟我回去。”翁康适只是随意的瞥了云暖昕和陆南桃两眼。 眼神中压抑着怒火,语气生硬冷漠的对翁宜蕊说完以后,背过身就准备走人。 翁宜蕊在家中看他的脸色看多了,如今一见到他面上的难看和深深蹙着眉心,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很快就反应过来,她不能再多说什么,不然只会成为他的出气筒。 闭了嘴,抬起脚跟上他的步伐,临走前,她暗自生恨的剜了陆南桃一眼。 封哥哥到底为什么要找她,翁宜蕊磨了磨牙,她一定会让人查出来的! 讨厌的人走了,云暖昕朝她的背影呸了一口。 “昕昕,咱们回去吧。” 手机震动了几下,陆南桃看了一眼弹出来的信息提示,解锁回复了一句。 司:那个,我好像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司:你要是介意的话,也可以不用说的。 两个小时前的消息。 指尖顿了顿,陆南桃展开唇瓣浅浅一笑,唉,比起封钊那只禽兽不如的狗,还是天道之子可爱一点。 几乎没有犹豫的发出一句话,难逃:不介意,你好,我叫陆南桃。 手指一滑,下面的消息赫然印入她的眼帘。 寻乐:南神,有一位特有钱的公子哥找你,出大价钱希望请你参加三个月后的王者私人赛事! 云暖昕轻轻蹙起眉,“桃桃,怎么了?” 云暖昕见她皱眉的样子,不解的问道。 陆南桃暂时还没想好要怎么回复,于是便按灭了手机。 “有人找我有点事。” 云暖昕「哦」了一声,也没问到底什么事。 刚才翁宜蕊那一打岔,搞得她都忘记问桃桃,封钊为什么突然要见她这件事情了。 挠了挠了头,她现在也不打算再问。 两个人各自回了家,陆南桃进屋的时候,她爸正被她妈使唤着包饺子。 破天荒的,他哥这个大懒鬼居然也从宿舍里跑回来了。 陆南呪打了和呵欠,揉着眼睛冲她问道:“妹啊,你今天去哪了?” 第131章 “男神”你马甲掉了12 淡薄的夜色映衬着天际一坠而过的流星,璀璨的一瞬在黑夜中绽放出轻而美丽的花火。 顶级大厦高楼的某一处,黑白相间的大床上躺着一个额头渗着冷汗,唇瓣干裂发白的英俊男人。 第163页 辗转难眠的梦境里,不断闪过陌生的画面,虚幻的一幕幕从他脑海里如走马观花般的掠过。 视线陡然一转,最终定格在一张美人榻上。 容貌昳丽发丝乌黑的绝色美人跪坐在上面,微微低垂下头,精致白皙的脸颊印着几道湿意的泪痕。 她轻轻咬着唇瓣,红润的唇上不知何时已经透出了丝丝血痕。 宽松的浅杏色外衣罩在她洁白无瑕的身体上,无力垂下的手臂上印着几朵鲜艳的红梅,一眼便能看到。 虚虚挂在皓白手腕的纱衣欲露不露,周身散发着几分娇弱怜爱的气息。 她似乎在默默哭泣着,细小的哭声掩藏了无数的绝望和悲哀,封钊能够感觉得到她的情绪。 心尖上隐隐疼痛着,他明明离她很近,却不管如何都看不清她的脸。 眉眼紧紧锁起,忽然之间,一阵急促沉重的脚步声逼近,伴随着的,还有一句齐声响起的:“西濯王到。” 美人塌上的她像是被那声音吓到了一样,身影瑟瑟发抖着往狭小的角落里挤着过去。 眼泪如一串串水珠从她的眸子里滑落下去,塌子上平白添了一片小小的水痕。 她缓缓抬起头,封钊情不自禁握紧了手,就差一点,就差一点…… 可一到这里,一阵难言的心悸感猛地传来,封钊就算不愿,也被身体的疼痛感强行唤醒。 男人头痛欲裂的从床上爬起来,熟练的从床头柜上搜过药片,额头上的冷汗滴在手臂上。 他来不及去数到底拿了几片,一股脑全部丢入嘴里,就着旁边摆着杯中的冷水咕噜咕噜吞了进去。 “哐啷——” 玻璃杯从他手中重重的摔在地上,封钊双手捂着头,双眼猩红,痛苦的低声嚎叫了一声:“啊!” 为什么,每次都是这样,每次都是只差一点点,她到底是谁!? 封钊狠狠的用力锤击着头,泄愤似的啊啊大叫着,原本俊美的脸庞扭曲了几瞬,狰狞的如同恶魔。 过了许久,他摸过枕头边的手机,颤抖着手指按下一个数字,“把人带过来!” 嘶哑暴戾的声音浮现着恶狠狠的恐怖感。 “好的,先生。” 那边接到电话的保镖打了一个寒颤,强装镇定的应下来之后,几人你看我,我看你的互相看了好几眼。 看来今天新找上的那位小姑娘要倒霉了…… 不过,说起来,他们这些负责把人送过去的保镖也挺倒霉的。 毕竟,没有谁会不害怕面对一个没有理智的疯子。 与此同时,被汗水浸湿的陆南桃也从睡梦里醒了过来,睡前明明喝过水,可如今嗓子眼却觉得干得冒火。 唇瓣微微张开,她浅浅吐出一口浊气。 半夜醒过来,实在是难受的很,她拉过被子左右翻转着身子蹭了蹭,难耐的从唇中挤出一句:“草……” 拿过手机一看,现在才凌晨四点钟。 绒绒在她房间里待着的,甫一感知到她不爽的情绪,小团子立马身手敏捷的跳上床。 灰绒绒的一团,唯独那双微红的兔子眼在黑夜里闪烁着光芒。 “大人,你不舒服吗?要不然我花费一些力量,检测一下那个梦境吧?” 小系统说起这话虽然简单,但是陆南桃也知道,要想去探查一个虚无的梦境,对于它来说不止是一点力量。 那也许会导致它陷入沉睡。 这也都是一人一统曾经聊天的时候,无意间谈到的。 陆南桃轻轻摇了摇头,打开手机里的浏览器,纤细的手指停顿在空白的输入栏上。 一时之间,她似乎有点记不清她要查什么了。 唯一记得的是,是跟梦境有着莫大关联的。 绒绒其实也挺怕自己陷入沉睡的,但是这个梦境,已经纠缠了桃仙大人好久了。 看着大人难受的样子,它实在是心疼。 小团子现在还不知道的是,陆南桃重复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梦境,今天晚上却忽然发生了改变。 沉吟了片刻,她微微抬起眼帘,从被子里伸出手臂,把绒绒抱了过来,有些不解的问道:“西濯王是谁?” 梦境里那个被一众奴仆称为西濯王的男人,身姿健硕修长,手臂孔武有力,唯独他的正脸,她没有看到。 陆南桃甚至觉得,现在依稀还能感受到,男人桎梏着她的力度中带着的浓浓占有欲。 他是谁? 绒绒半是惊讶半是疑惑的开口:“桃仙大人,你怎么会知道这个人?” 它的系统数据里面存储了大量的历史知识,而这位西濯王存在的历史时间和朝代,据说已经不可考。 历史学家和考古学家们只能根据残留下来的部分书籍上,搜查到有关的一些记载。 据闻,越阴十五年,东部西津国出现了一位天纵奇才的狼少年,智商超群,身上那股狠劲更让人心惊。 自小与山中虎豹生活长大,令人更加难以想象的是,他还是婴儿时期时,一直都是山中的兽群们连番喂食。 十几年后,当时东西南部爆发一场巨大的硝烟战争,他所在的山林被一群死侍闯入,见到他和野兽和平共处的一幕后,死侍们纷纷震惊,口中大呼:“奇迹,奇迹!” 死侍们的闯入惹怒了狼少年,一番生死搏斗后,凶狠的差点把所有死侍们杀死。 第164页 那个年代,人们盲目无知的崇拜着武士和超强的武力,也对在他身上发生的奇迹感到无比的诧异和佩服。 在害怕和激动的心情下,死侍们将他奉为天选之子。 奉他为主,身怀异术的他们开始接近狼少年,教授了他许多有关人的知识和习性。 之后,就是不断的征战和杀伐,狼少年最终成为了人人闻之丧胆的,异姓王,西濯王! 西濯王一生未娶,有关他人物传记中只有寥寥几句他的桃色消息。 “越阴十九年,西濯王大破绥公国……” 第132章 “男神”你马甲掉了13 “一日之内,国都中无人不降。随后,绥公国君主为求活命,谄媚献上一美人,名为官歌。此女绝色如西施,容貌之姿名闻天下,原为绥公国君主之未婚妻……” 绒绒将它所知道的消息娓娓道来。 说到那位美人的结局,它同情的叹道:“可惜了,西濯王虽然宠爱那位女子,可她却一直郁郁寡欢,最后久病不起。” 身在战乱纷飞的年代,她根本无法选择自己的人生,亲手被自己未来的夫君献给别的男人。 她又如何能开心得起来呢? 陆南桃听完这段故事,心中微微窒了一下。 她掀开眸子,忽然发问:“西濯王的名字,你能查到吗?” 她隐约已经感觉到了什么。 说到赫赫有名的西濯王,小团子倒是能说出很多他的个人信息,但是他的真名为什么,还真的不知道…… “这段历史已经过去了很久,文献的记载里也从来没有出现过他的名字。”绒绒朝她摇了摇头。 陆南桃若有所思的应了一声。 她握着手机,重新打开浏览器,在搜索栏上打出「西濯王」三个字。 万能的度娘这一次并没有弹出相应的资料。 这个人,还有这段历史,仿佛就只是野史里的一段过往而已。 手机上的电子时间缓缓跳转到凌晨五点。 已经这个点了,睡也不是,不睡也不是。 陆南桃纠结了好一会,还是扔开手机拉好被子睡觉。 “咚咚——” 她睡觉向来都有锁门的习惯,陆南呪在外敲了好久的门,都见她没吱声。 心里有些狐疑,“妹啊,起来吃饭了。” 房间里依旧没有回应,他摸了摸脸,看了一眼墙上显示着十二点的挂钟。 真是奇怪,他妹没事吧? 陆南呪正打算再叫一下,一声「叮咚」的门铃声响起。 陆母和陆父今天和亲戚出去玩了,家里就剩下他和他妹。 他还纳闷着是谁呢,一打开门,见到熟悉的面孔,顿时反应了过来。 “司侵,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瞥了一眼他手中提着的一箱牛奶,他满头黑线的把人迎了进来。 他拍了拍司侵的肩膀,“来就来了,怎么还带东西?” 多么熟悉的一句话。 这不正是逢年过节,走亲戚拜访时人口一句的话吗? 但是不得不说,这句话到了这个时候,还是该说。 今天是礼拜天,明天又要上课了。 陆南呪也是想着昨天家里包了挺多饺子,就想着把这个遗留在寝室的室友邀请过来。 他是在本地上学,可司侵就不一样了,听说他的家境十分贫苦,是从好几个省外跨省过来读书的。 在心里默默同情的他根本不知道。有时候,听说,只能是听说。 被迫穷苦的司侵还完全不知道他的想法,穿着一身简洁朴素的白格子衬衫,打扮清爽干净。 手中提着的东西一放下,手臂上原本微微鼓起的肌肉霎时间便消了下去。 他端正的坐在沙发上,“第一次来拜访,不能失了礼数。” 心不在焉的回着话,司侵心中有点微末的紧张,他不着痕迹的打量着陆家。 在扫视了几眼客厅之后,他平淡的问道:“叔叔阿姨不在家吗?” 其实,他更想问的是另外一个人。 司侵昨天晚上想了一个晚上,他总觉得,他白天遇到的那个女孩子,声音和陆南呪的妹妹实在是太像了。 他还正愁着不知道找什么借口见一见陆南呪的妹妹。 结果刚好,一打瞌睡就有人送上枕头了,陆南呪的邀请,他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尽管,对于饺子这类吃食,他其实并不是很喜欢。 听到他的问话,他点了点头,解释道:“他们俩出去玩了。” 他的爸妈都是事务单位的小职工,从小到大都是这样,一到双休,不是带着他和他妹到处玩。 就是夫妻俩自个人和朋友们去聚会了。 陆南呪给他倒了杯水,递给他的空隙抬头又看了一眼时间。 “不对啊,这丫头还没醒吗,这是昨天晚上去哪偷鸡摸狗了……”嘴里小声的嘟囔着。 “你先坐会,我去看看我妹去。” 陆南呪还特意把电视打开,遥控器放到他手上,而后转身去了连接着客厅拐角处的房间门口。 司侵心中的紧张感更甚。 电视上忽然来的一句:“男人将相识多年的战友带回家,战友一眼看中自己的妹妹!” 司侵心上突然一跳。 他连忙切了台,面上端着正人君子的仪态。 第165页 他才不是那种人。 房间里的陆南桃昨天晚上没休息好,又加上还在生理期,打开房门的时候脸色惨白的不行。 陆南呪吓的退后了一步,“我的妈呀,陆南桃你这是被男鬼吸食了精气吗?” 这蠢哥哥! 她有声无力的回怼着:“你小心点,今天晚上就轮到你了!” “啧啧啧,没事,我今天晚上洗白白等着漂亮的女鬼,嘿嘿嘿……” “说不定,也是男鬼呢?” 陆南桃语气幽幽的接了一句,后者连忙「呸呸呸」了三下。 “别瞎说,行了不跟你闹了,你是不是生病了,要不哥带你去看看医生。” 说着,陆南呪不放心的伸手摸了摸她额头的温度。 很烫…… 他收起了脸上不正经的笑,眉宇皱了起来。 “我觉得,应该还好?”刚说完这句话,她就克制不住的打了个抖。 双腿腿软的差点倒在地,眼前的世界如同旋转木马一般的旋转起来。 陆南桃连忙搀扶住她哥的手,“快快快,救驾,带我去医院!” 本该活力十足的声音现在虚弱的不行。 陆南呪被她吓了一跳,二话不说背起人就要走。 而原本坐在客厅的司侵隐隐约约听到兄妹俩说话的声音,终究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脚,来到了两人的面前。 看到确实是她以后,他心里微微冒出一分欢喜。 可一看到二人亲密的动作。 司侵心里的欢喜就突然夹杂了些微的酸味,视线落到她的脸颊上。 看着她面上的苍白,他的语气里不自觉多了一分慌张:“这是怎么了?” 天真傻白甜的陆南呪并没有注意到他的不同。 第133章 “男神”你马甲掉了14 陆南呪也没想到,他就是去拿个手机的功夫,他的妹妹就直接晕在了人家怀里。 望着司侵一脸手足无措的表情,他挠了挠头,也没心思想那么多了。 两个人合力把人背起来往医院送,好在陆家附近就有一所医院,也不用多绕远路去找。 护士在她的手背上插上针头,打上点滴,一身白大褂的医生站在他们面前。 拿着笔唰唰唰,头也不抬的写着病例。 “病人经期失血,外加感冒引起的高烧才会突发性昏厥,挂完这瓶水回去好好休息就可以了。” 这种情况,倒也不算多严重。 医生也就没有交代过多的东西。 陆南呪听完后,如同小鸡啄米般的连连点头,忙声应着:“好,谢谢医生,我知道了。” 医生朝二人颔了颔首,收起笔带着护士走出了病房。 司侵站在床边,低眸注视着她没有血色的脸颊。 真没想到,第二次见面会以这种形式。 看着她放在薄被外白白嫩嫩的手,他垂了垂眼帘,微微张开自己的手掌看了一眼。 低敛的眸子里,仿佛浮现着些微的好奇。 她的手如果握起来的话,一定会特别软吧? 司侵走着神,心中胡乱的想着。 过了一会,他突然想到一件事情。 她应该还没吃早餐吧? 想了想,他便和陆南呪说了一声,迈开长腿准备去附近买点清淡的食物。 司侵离开病房以后,陆南呪犹豫了一会。 虽说对家里一向是报喜不报忧,不过这种事…… 算了,还是打个电话告诉自家爸妈吧。 他一手捂着手机走到远处,轻声说着话,眼神微含担忧的落在病床上。 几分钟的时间后,他挂了电话。 陆南呪忽然想到司侵一连串的反常举动。比如,他一个万年不出寝室门的人,却突然应了他邀约。 再比如,他居然会主动去做买吃的这些,类似于献殷勤的事情。 稀奇,稀奇! 他怎么总感觉,他和他老妹之间有点什么不同的猫腻。 半个小时后。 输液到差不多快结束的时候,陆南桃醒了过来,一睁眼陆父陆母两个人就立马围了上来。 她睡眼惺忪的,脑子都还没反应过来。 紧接着,父母这一人一句的问话把她弄得哭笑不得。 “宝啊,你没事吧?” “可怜的娃儿,在家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昨天出去了一趟就感冒了。” “呃……”两人问着问着,突然之间,夫妻俩的眼神整齐划一的落在了陆南呪身上。 “南呪,你是不是没照顾好你妹妹?” 陆南呪一脸懵逼,嘴里直呼:“母亲大人,父亲大人,我冤枉啊!” 陆南桃在旁边听着,时不时笑着交谈几句。 一家人的气氛其乐融融的,在这种时候,站在病房门口的司侵就显得有些尴尬了。 提着刚买来热乎乎的清粥,一时之间不知道该不该过去打扰他们。 陆南桃眼尖的很,透过陆父陆母的站位缝隙中,一眼就看到了他。 小巧的脸庞上扬起浅浅的笑容,病中的人儿不可避免的透着几分娇弱感。 司侵因为她的笑,唇角边的弧度情不自禁往上勾了勾。 心里的小人儿欢喜的乱窜着,他笔直的站着身躯,昂首挺胸的,身影却略微显得有些僵硬。 “司侵,你别一直提着了,等会手都酸了,快把东西放下吧。”陆南桃温声细语的说。 第166页 她用那只没打针的手拍了拍陆南呪。 娇哼了一声,对他撇撇嘴道:“人家可是帮了咱大忙,你在这儿当呆瓜呢?” 陆南呪朝司侵看过去的时候,立马看到了人家买的贴心暖胃餐食。 想到自己啥也没准备,他不禁在心里汗颜了一下。 司侵抿着唇走了进来,突然见到她的家长,他的心跳突突突的加快着,紧张的不得了。 就连抓着袋子的手,都很快渗出一分汗意。 “叔叔阿姨好。”平素里若昆山玉碎的声音,如今也不禁夹杂上了一丝慌忙。 陆父陆母互相对视了一眼,这小伙子,长得真不错,身高体壮的,看起来也挺有礼貌。 就是不知道,他和他们家女儿有什么关系? “诶,好好,你是?”陆母笑着应了以后,便不解的问道。 “我,我是……” 司侵还没想好怎么介绍自己,陆南呪便已经率先开口,马大哈乐呵呵的朝自家父母解释。 “爸妈,他就是我跟你们说的那个全能舍友,超厉害的学校牛人!” 说起来骄傲十足的话语,仿佛是在说自己一样。 陆父陆母一听,原来不是自家女儿的朋友,是他们家这个傻儿子的。 既然这样的话,那没事了。 陆父脸上的笑容都真挚了几分。 “诶呀,看看,还是小司细心,快,来来来,辛苦你了。”陆母笑意盈盈的夸赞着他。 司侵有些窘迫的笑着。 年轻人都不太擅长应付长辈。更何况,他面对的是,还是自己喜欢的女孩子的家人。 手足无措已经形容不了他了,他是每一分每一秒都尽全力端正着自己。 生怕给她的父母留下不好的印象。 虽说,两个人都还没有怎么接触过。 但是,在司侵眼中,他可是把人当做未来夫人看待的。 也幸好陆家的人,除了陆南桃,其他几个人都不知道他的想法。 这要是让陆父知道了,有人在惦记着他家水灵灵的大白菜,心里能得劲才怪。 至于陆南呪…… 陆南桃轻轻瞥了一眼自家哥哥,见他笑得牙根都快咧到耳朵后边去了。 司侵给她买了海鲜粥,好巧不巧的,她正好对海鲜过敏。 于是,司侵人生中第一次给心上人买的东西,就进了陆南呪的肚子里。 看着舀着粥喝得开开心心的陆南呪,司侵觉得自己的心肝疼。 输完液,陆父陆母又诚挚的邀请司侵去他们家吃顿晚饭。 “诶,爸妈,你们就别耽误人家了,人司侵晚上还要去自家亲戚家走一趟呢。” 陆南呪朝自家父母说完,还特意侧过头,朝司侵问了一句:“我记得没错吧?” 司侵觉得,自己的心肝更疼了。 他干巴巴的呵呵笑了两声,“是的……” 陆南呪这个好记性,怎么就不放在考试上呢! 第134章 “男神”你马甲掉了15 有陆南呪这个「助攻手」,司侵今天晚上自然是没去成陆家。 悲催的娃儿今天甚至没怎么跟陆南桃接触过。 回到陆家后没多久,陆南桃就接到了一个电话。 是上次那个跟她说,有人愿意重金请她去参加王者私人赛事的朋友。 她信息忘记回了,他才打了电话过来询问她。 “南神,怎么样,你去吗?” 陆南桃顺着手里灰兔子的毛发,沉吟了片刻,点了点头。 “去,但是,你得告诉我,到时候还有谁去?” 听到她的问话,电话那头的人显得有些迟疑。 他支支吾吾了好一会,“南神,我现在也不知道呢。” 谁信…… 他不愿意说就算了。 反正,有钱不赚是傻子。 陆南桃意味不明的「嗯哼」的应了一声,随便说了几句就把电话挂了。 依照她的猜测,这件事恐怕和封钊有关。 封家的人都是有钱的主儿,他很早之前就想举办她的线下见面会,只是她一直不同意。 他才一直憋着的。 这次估计也是想趁着这个机会,见一见她的真面目。 不过,最大的一个原因,恐怕是另外一个了。 从前她和封钊在一起的时候,封予无意间见过她一面,对于她的声音,他应该也不算完全陌生。 不然这么久以来,他也不会一直追问,她到底是不是他大哥之前的女朋友。 封予只是单纯的好奇,毕竟,他哥身边的女人多得数不过来,但是真正在一起过的。 也就两个人。 一个是翁家的私生女,一个…… 就是家世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不属于他们圈子的圈外人了。 甚至,当初封钊为了追她,还故意转学到了她所在的学校,装着普通人的生活和她过了这么久。 这种事情,放在他们圈子里可是头一个新鲜事。 也不怪自小出身豪门的小少爷会那么好奇了。 陆南桃吃了药,脑袋有些昏昏沉沉的,她摇了摇头,克制着自己的睡意。 上次发出去的视频现在已经超过一百万的点赞,评论和转发也有十万了。 她随手翻了一下评论区,对于她的技术,有人一直好奇她是不是开了女声变声器,故意博热度。 第167页 她无声笑了下,也懒得去反驳。 真是够孽畜的,她在直播的时候可从来都是用着自己的原声,早就公开表明过自己是女孩子。 不过有些不服气的人,还非要扯这个问题,觉得女孩子根本不可能这么厉害。 哇咔咔第一干饭人:有一说一,开变声器装女孩子真的败坏好感。 点赞超过一万,甚至还有一部分十分赞同他的话。 陆南桃淡定的点了个赞,并且在下面回复了一句:知道了。 刷了一小会,提醒她直播的订阅信息发了过来。 熟练的打开直播软件,刚一开播,她还在调节麦克风声音的时候,观看直播人数就已经达到了一万。 陆南桃是不露脸的,她一般只把镜头对准她的游戏屏幕。 甜蜜蜜:呜呜呜,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南神,我想死你了! 阿爸:啊啊啊,为南神打call,冲鸭—— 一条又一条的弹幕直接遮挡住了整个屏幕。 在屏幕前观看着的司侵手指一划关掉弹幕。 “你们好,我是难逃,嗯,有点小感冒,今天就直播一个小时……”她说话的声音还带着几分虚弱无力。 弹幕里一堆人刷注意身体之类的消息。 可司侵的想法却并不在这。 第一次在宿舍里听到她声音的时候,他就觉得那个声音格外的耳熟。 后来见面时的怦然心动,和这一次他通过记忆里的主播名字寻找进来,再次观看她的直播。 司侵有些无奈却又微微透着愉悦的笑了起来。 他也没有想过,唯一一个关注的主播,居然就是她…… 说起来,其实他也算是她的半个粉丝了。 身旁的人拍了拍他的肩膀,瞥了一眼他的电脑屏幕后,嘿嘿一笑道:“你也喜欢她啊?” 喜欢,喜欢的不得了。 司侵故作镇定的点头。 “她技术很好,不是吗?” 张禀笑着接话:“是啊,诶,队长,那个私人赛事,怎么样,咱们去不去?” 电竞圈里的人基本上都接到了这个邀请。 不过因为是非官方的,有些知名度极高的战队对此并不感兴趣。 他们忙着冲官方联赛呢。 当然,有对此没兴趣的战队,也有对此想去走一趟的人。 UQ战队才刚刚创立没多久,名气还不怎么高,要想快速出名,当然是参加各种比赛的好。 有了知名度,才有参加官方联赛的资格。 司侵是挂名队长,他的家里人并不允许他在这种场合出现,他志不在此,倒也无所谓。 也就是当个乐子出钱出力培养别人。 做一个幕后者,亲手把自己的战队捧上冠军的宝座去,他觉得也挺好的。 “你们想去吗?”他问着的时候,直播里的陆南桃忽然爆料出了一件事情。 “嗯,那个私人赛事我的确已经应下来了,到时候你们如果想去看的话,我会把时间地点告诉你们的。” 她这话一出,整个直播间顿时沸腾了。 主要是这种赛事,那就意味着能够亲眼看见她的真人了。 陆南桃的声音属于那种甜软的萌妹子,因为声音和技术的反差,也因此吸了一大部分声控粉。 对于她的真容,所有人都好奇着。 满屏期待的弹幕里,忽然划过一条格格不入的消息。 有人说长得不好看的人,声音一般都好听,呵呵,你们也别太抱有太大的期望了! 还没见到她的人呢,话里话外就已经在挤兑了。 陆南桃似乎是看到了那条弹幕,轻轻笑了一声,漫不经心的笑声仿佛不将任何事放在眼中。 粉丝们听到她声音后,又是一大波:啊啊啊,血槽已空,姐姐我可以的弹幕一刷而过。 操控着自己游戏里的英雄拿下五杀后,直播的时间不知不觉也到了尽头。 照常和粉丝们说了晚安,她就准时下播了。 看着电脑屏幕上显示的主播已离开,司侵站起身。 对张禀一脸云淡风轻的说道:“好好准备,我知道你们想去的,到时候我会带你们过去的。” 张禀:?? 第135章 “男神”你马甲掉了16 距离私人赛事的前半个月,陆南桃忽然收到了一位女人,在她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邀请。 眼前的女人穿着一身浅粉色珍珠短裙,脸上的妆容并不浓,恰到好处的点缀勾勒出她的美貌。 她的唇角边挂着高傲不屑的微笑,举手投足之间,露出脖子上和手腕上戴着的昂贵饰品。 “我身上这些东西啊,像你们这种穷人,也就只能看看了,哎,这就是阶层啊。” 翁宜蕊似是无意的在她面前晃了晃自己的手。 指甲上刚做得美甲亮钻,在阳光下投射出些许的光芒。 陆南桃掩着唇打了呵欠。 “如果你找我来是为了这种无聊的事情,那就恕我不奉陪了。”她一手支棱着脑袋,轻声嘲弄着。 淡淡觑向她的眸子里,浮现出意味不明的笑意。 她还真是能忍,从上一次拍卖会忍到今天,才找上门来。 唔,让她猜猜,她是查到了什么吗? 闻言,翁宜蕊看着她冷哼了一声,“我相信陆小姐应该不蠢吧,封钊现在是我的,你最好离他远点!” 第168页 一说到封钊,她原本还算冷静的语气中似乎夹杂上了一分执着。 陆南桃定定的睨着她,眼神里浮现着两字,煞笔。 就不说封钊对翁宜蕊的情义到底有几分真假,她拿这句话来威胁她,不得不说一句,这女人也是真够蠢的。 还真把自己当成哪根葱哪根蒜了。 更何况,对于那种已经从骨头里腐烂掉的人,她一点儿都不感兴趣。 她没回话,只用一种看智障一样的眼神看着她。 翁宜蕊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也没注意到她的眼神。 私家侦探说,她几年前就已经和封钊有过接触了。 她咬了咬舌尖,封钊怎么会看上她的…… 怀揣着嫉妒的审视目光像是一道x光射线一样,疯狂的扫视着她。 一个根本和她们不在一个世界的人,封钊看上她,真是丢了她的面子。 在看过不下几十张她的照片过后,翁宜蕊才终于不得不在心里面承认了一个事实。 她们两个的容貌确实有六分相似。 如果按照时间来推算的话,那她就是在她离开封钊的那段时间,勾引上封钊的。 翁宜蕊用鄙夷的目光白了她一眼,“真是下贱,居然勾引别人的男人。” “啪——” 咖啡馆里忽然爆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众人齐刷刷的目光刚落在那张桌上,就又听到一句八卦。 “别把谁都想象得跟你妈一样,小三上位就算了,真以为披上一层皮就把自己当人了。” 陆南桃甩了甩手掌,冷冷的眯着眸子,语气中的凉薄隐隐匿着一丝讽意。 小三上位,这种消息可就劲爆了。 各种各样的目光朝她看了过来,翁宜蕊捂着被打的那半张脸,不可置信的瞪着她。 她居然敢打她? 不管她有多不敢相信,脸颊上红肿的痛感,真真切切的提醒着她被打了这个事实。 空气中的气焰唰的一下冲上鼎峰,她朝她扬起手,想要把那一巴掌还给她。 可惜陆南桃却根本不给她这个机会。 她握住她的手腕,挑着眉头一笑,漫不经心的说着话:“瞧瞧这怨恨的样子,可怜。” “陆南桃,你觉得以陆家的家世,能够经得起翁家的打压吗?”被她钳制住手腕的女人眼中浮现着威胁。 “你要是识相点,就赶紧乖乖从我面前滚蛋,不然……” 翁宜蕊一边挣扎着,一边狠狠的瞪着她。 一个小小的陆家,就算她和云暖昕那死丫头玩得好又怎样,云家可能会对陆家伸出援手吗? 哼,要碾死她们,不就是轻轻松松吗? 她想的十分得意,许是自小的出身导致了她歪裂的三观,自以为豪门就凌驾在普通人之上。 也不想想,法律面前人人平等。 陆南桃探了探她的脸颊,微微靠近她,在她耳边说了一句。 “翁家原配的死,你就不怕她爬上来找你们报仇吗?” 翁宜蕊的手抖了一下,眼中不禁掠过惊惧,她一个外人,怎么会知道这件事?! 是封钊告诉她的吗? 心中乱糟糟的,她强装镇定的推开她。 放在包里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陆南桃适时的对她露出一抹神秘的笑容。 看在心中有鬼的翁宜蕊更是慌张。 手忙脚乱的接起电话,说话的声音颤了一下:“喂?” “蕊蕊,快,快回来……” 母亲急忙忙的语气惹得她的心跳「砰砰砰」加快,她胡乱的应了两声,连问都来不及问,就连忙往翁家赶。 陆南桃看着她慌忙的背影,撇了撇嘴。 真以为神不知鬼不觉杀了人能逃罪不成,要是封钊不出手的话,翁家这次可就是摊上大事了。 慢条斯理的从桌上抽出纸巾擦了擦手,身为一个精明的商人,她相信。 这一次的事情,他是不会轻易干涉的。 毕竟沈家也不是摆着看的,不过…… 要是翁宜蕊的母亲自己一个人顶了所有罪,那她的罪名就要减轻很多了。 熟练的将用过的纸张丢进路边的垃圾桶里,她在路边随手招了辆的士回学校。 她是本地人,从大一之后就不在学校住宿了,也是因为这样,所以和班上的同学都不算亲近。 大家也都习惯了只有上课的时候能见到她的人影。 赶着上课前的最后五分钟,陆南桃不慌不忙的走进了教室里。 她的视线在公共大教室里转了好几圈,也没看见自己班上熟悉的面孔。 她走错教室了? 陆南桃刚想退回几步看一眼教室的门牌号,没想到身后却忽然撞上一个人。 这一撞的力度可不小,后面的人估计也是急着赶上课。 她一时之间没站稳,顺着这道力度身影往前小幅度的倾斜了一下。 陆南桃伸出手下意识的想抓住旁边的什么东西。 可旁边空荡荡的,除了最前面的讲台,什么也没有。 一道温热的身影在那一瞬间抱住了她。 娇小的身躯被他彻头彻尾的笼罩住。 “啊,我擦,对不起,对不起,同学你没事吧?”撞到人的男生反应过来,惊呼了一声之后连忙道歉。 第136章 “男神”你马甲掉了17 第169页 陆南桃看了一眼他娃娃脸上的欲哭无泪,还没来及说话。 她身边的人低下头好好打量了她几眼。 见她安然无恙,司侵似乎突然意识到这个动作的亲密度,忙不迭的松开环绕住她的手。 “我……咳。”不好意思的搓弄了几下手掌,他干咳一声,用以掩饰自己的心思。 她的身上好香,腰也好细…… 只是这么一想,黑发下的耳尖却已经悄然红了起来。 司侵连忙止住自己的想法,他走到娃娃脸的旁边,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脑袋。 说话的语气和动作间透着一股熟稔。 “都让你别跑了,这回还好没伤着人,要是真的把人撞倒了,我看你怎么赔礼道歉。” 娃娃脸挠了挠自己的脸,面色羞愧,“我错了,我真错了!” 他双手合十的对陆南桃直接弯腰道歉。 她扬了扬眉眼,“没事……” 上课铃刚好响起,三人也不好再讲什么话,看着老师都已经走进来了,她只能随着司侵找了个位置坐下。 陆南桃把手机静音,也是这个时候才看到一条弹出来的微信班群消息。 xx届xx班:因教务处调课失误,原定于xx教室的课程暂时取消,请互相告知。 消息是十分钟前的,她刚刚没看手机不知道这回事。 好吧,自己的失误。 那她只能认栽了。 陆南桃听着和自己所学的专业,完全不同的专业知识,一开始还听得津津有味,可半节课下来。 实在是催眠。 索性不是自己的课,她就趴在桌上开始睡觉。 旁边的司侵一边听着课,眼神还频频分神的注意着她。 陆南桃兄妹俩都在同一个大学,他作为陆南呪的室友,自然也是一样的。 这节课是选修课,陆南呪选的和他不一样,所以他和他们寝室另外一个人来上课的。 司侵看着她白嫩的脸蛋发了一会儿的呆。 还好陆南呪选了别的课。 陆南桃睡得香喷喷的,丝毫不管他炙热的目光。 因为趴着的原因,脸上的肉一下子被压得红了起来,红彤彤的,像是个熟透的桃子。 他们刚刚来的时间晚,剩下的位置都是边边角角的后排位,两个人的位置刚好是挨在一起的。 讲台上的老师滔滔不绝的讲着课,兴到浓时还手舞足蹈的表达着自己的意思。 讲完一个小知识点,他转过身摆弄课件。 司侵放在桌上的手指微微动了一下,心迷鬼窍般的低下头朝她贴近。 隔开一个座的人正是刚刚那个娃娃脸。 他打着盹脑袋一点一点的,眼睛都差点闭上了,根本没时间注意这边。 二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原本睡熟的陆南桃却缓缓睁开了眸子,漂亮的双眼里还带着一丝睡意。 司侵的心跳蓦然之间便乱了。 他有些慌张的想要对她解释,动了动唇瓣才张了个口。 女孩却伸出手,白皙的手指微微揪着他的衣服把人拉了下来。 只是一瞬的事情,她在他的下巴处一吻。 “啵。”轻轻的一个吻,愣是让他听出来了声音。 司侵呆若木鸡般的依旧保持着那个动作。 她,她刚刚是,亲他了? 紧握成拳的手放在自己的膝上,听着自己胸腔里的心脏似乎都要跳出来。 她知道她做了什么吗? 司侵害怕的是,她只是还没睡醒,所以迷迷糊糊的做出这个行为。 身子僵直着一动也不敢动,要不是在教室里,这个时候,他肯定把人压在怀里问清楚了。 两人也接触了快三个月了,平时也会如同老友一般的约出去吃个饭什么的。 只是一直都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进展。 就连陆南呪那个傻大个,都已经看穿了两个人之间的猫腻,不过…… 这家伙一开始倒是义正言辞的,还痛心疾首着自己的兄弟想拐走他的妹妹。 几顿饭和几句好听点话下来,就已经被人司侵收买了下来。 陆南桃眨着眼睛,看着他如同宕机似的模样,眉开眼笑着,微红的脸颊上浮着软乎乎的笑。 她偏了偏头,看了一眼正前方,小声的对他笑道:“司侵,老师在看你哦。” 司侵顺着她的提醒看过去。 讲课老师脸上挂着如平常一般的笑,只是看他那表情,就知道他肯定看到了什么。 对视了一眼,老师又移开目光清了清嗓子,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 之后便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继续授课。 直到下课铃响起,司侵仍旧挺直着肩膀坐在凳子上,一脸严肃的看着黑板。 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他在思考着什么哲学。 “下课了下课了,司侵,吃饭去不去?”娃娃脸走到他旁边问了一句。 后者朝他摇了摇头。 他耸了耸肩,“好吧,那我先走了。”一说完,急不可耐的立马小跑出了教室。 着急的步伐生怕晚一步就没饭吃一样,大概……这就是合格的干饭人吧。 教室里的同学三三两两的离开,最后只剩下两对磨磨蹭蹭的小情侣。 司侵烦躁的想着,怎么还不走啊? 又等了五分钟,小情侣还在磨蹭,他和陆南桃大眼瞪小眼,相对无言。 第170页 “你身上专属的陌生味道,是我确认你存在的目标……” 学校每到午间这个点就会播放几首歌曲,一如既往的到点响起悦耳的歌声。 这一首诉说的是一个女孩子的暗恋故事,或许是其中的某一句歌词戳到了他的心。 司侵此时也顾及不到教室里余留下来的两对小情侣,他迟疑的侧过身,对她伸出手掌。 “可以吗?”他像是在向人类讨食的小动物,小心翼翼的伸出手,试图确认着她的意思。 紧张的手都在抖。 他在心里想着,如果超过一分钟,算了,还是五分钟吧。毕竟,女孩子要考虑的很多的。 超过五分钟不答应的话,那就当今天的事情是一个误会好了。 “什么可以吗?”陆南桃明知故问,她可不想两个人莫名其妙的开始。 司侵低垂着眸子,认真思考了一下她的意思。 喉结艰难的滚动了下,他抬起眼帘,满脸认真的对她说:“桃桃,我喜欢你,从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就对你一见钟情了,这段时间,我一直在想着怎么才能让你对我有那么一点点好感…… 我奢求的不多,只要一点就行。因为,不管怎么样,你是我一眼就认定的人,我想,和你在一起。” 第137章 “男神”你马甲掉了18 司侵讲的磕磕巴巴的,声音时不时低弱下去,看得出来他是真的很紧张。 陆南桃不过就是迟钝了几秒钟,他已经扯起讪讪的笑,摸着鼻尖不好意思的说:“呃,要是那个……” 他苦着脸,思索着要是她拒绝了他怎么办。 身子稍微往后靠了一下,她对他明媚的笑着,软若无骨的小手微伸,轻轻抓着他的手指,“司侵……” 温声娇软的声音低喃似耳语。 被叫了名字的司侵微微歪头,“嗯?” 棕色的瞳孔里隐约带着一丝丝疑惑,她想对他说什么吗? 如他所想,陆南桃脸颊上的笑容微微敛了敛,糯软的话音里夹着些许的提醒意味。 娇艳的唇瓣微抿,她开口道:“司侵,我身边还有一个大麻烦没有解决。” 封钊这个为了寻找替身疯魔的人。 她这段时间的手机短信不知道收到了多少条他的信息,这个人像是故意的提醒着她,他的存在。 甚至早就表明过,他是不会允许她的身边,出现诸如男朋友之类的人,存在在她身边的。 封钊总是自以为是的以为,只要他勾勾手,她就会像以前一样乖乖听他的话。 之前司侵对她的接近,他就已经在信息里明确警告过她。 “桃桃,岚鑫别墅一直在等它的旧主入住。” 一边沉溺在各种替身的温柔窝里,一边和她说着情谊深深的话。 陆南桃稍稍勾了勾唇角。 封钊啊,是把恶心这个词贯入到底了。 什么警告,什么情话,当做一阵屁放了,风一吹就净化空气了。 她跟司侵说这件事,只是想让他知道,如果坚持要和她在一起的话,也许会惹来封钊的对付。 不过…… 且不说司侵本身的性格,就说他身为天道之子,其实他的反应,陆南桃已经在心里有了底。 倏忽之间,她的手被他反握在手里,热乎乎的还渗着汗意的手掌,带着一股十分坚定的意味传递给她。 司侵并不知道她话语里的大麻烦是指什么。但是,对于想和她在一起这件事情,他没有半点的犹豫不决。 “可我只想和你在一起。” “什么麻烦,只要你愿意,我都可以为你解决的,桃桃,你信我,我不会让你为难的。” 他略显急切的表达着自己的想法,心里仍旧提着一块大石头。 告白这种事情,他也是第一次做,即使早在很久很久之前,就问过他身边的发小朋友,也上网搜寻过答案。 可真正到了这种情况,他只觉得脑袋空白的很。 那些个已经在脑子里演练过无数次的话,如今却全部被抛在了脑后,怎么都想不起来。 他只知道,他喜欢她,整个心绪为她所牵动,她的一笑一嗔都印在他的脑子里。 一颗迫切的心全然不顾的,想和她在一起天荒地老。 麻烦也好,她对他的爱意并不如他多也罢,只要在一起的话,什么都可以。 司侵有自信的,他会用所有的爱意让她过得开开心心,总有一天,她也会和他一样拥有相等的爱。 村上春树有一句话,总之岁月漫长,然而值得等待。 他炙热的眼神如同那颗心一般热忱,陆南桃喜欢他看她的眼神。 也喜欢这个大男孩在两个人相处的时候,被她逗得手足无措,面红耳赤的样子。 啊,大概这就是喜欢一个人吧。 总觉得他什么样子都是最好的。 不知不觉间,空荡荡的教室里只剩下了她们两个人,陆南桃站起身,身躯微微前倾,她把手伸向他。 “那么,走吧,我的男朋友。”她眉眼带笑的对他说。 司侵也跟着她笑了起来。 甚至心里有些许的,劫后余生冲击上来的巨大喜悦感。 如同坐过山车从最高处狠狠摔下来一样,肾上激素猛然上升,兴奋激动交杂在一起。 第171页 直到二人的双手紧紧扣在一起,他才真的感觉到了,她是真的和他在一起了。 两人如同大部分热恋中的小情侣一般,一起吃饭一起压马路,有事没事就煲电话粥。 周末约会,偶尔会在学校里的图书馆一同学习,也会常常带着陆南呪这个电灯泡,去本市的游乐园玩。 他倒是没有半点不好意思,按他的话就是,以后都是一家人,不用在意那么多! 时间飞速的流逝着,转眼间就到了王者私人赛事的这一天。 因为是属于娱乐性的比赛,再加上组织的人也只是普通的富家子弟,许多有名的战队都没有来。 陆南桃没有战队,她纯属是作为个人大神受邀的。 司侵要带队,那一群小兔崽子年纪都还小,大部分都还是人生第一次出远门参加比赛,一个个都离不开他。 “嗯,我知道了,我刚到大厅门口。”面上戴着黑色口罩的女孩轻声说着话。 她来的早,大厅的人零零散散的,并不算多,穿着黄色马甲的工作人员,站在大厅的门口两侧欢迎着来宾。 “喂,那个什么南神真的要来吗?”一道夹着几分莫名轻嘲的男声忽然响起。 六人小队穿着统一的队服,队伍里有人拍了拍他的肩,“好好说话。” 估计也是顾忌着在公众场合,提醒的这人说话声音并不大。 那人嘟嘟嚷嚷了一句什么话,陆南桃也没细听,她抬起眼扫了一眼已经走到她前面的人影。 “我现在进去了,等会再说。”挂了电话,她伸出手压低了帽檐。 进入大厅登记的时候,工作人员告诉她,需要摘下口罩核验身份,陆南桃朝前台小姐姐微微颔首。 口罩摘下的一瞬间,一张娇纯可爱的脸蛋刹那间露了出来。 她浅浅笑着,两根手指捏着身份证递给前台小姐姐,“我是难逃。” 周围的人原本还在感慨她的美貌,一听到她的自我介绍,顿时懵住了。 难逃这个id,就是那个超级厉害的技术主播,在王者里面拥有一大波迷妹迷弟,被称作南神的大神啊! 我去,真是个妹子啊? 而且,还是长得这么好看的萌妹子,众人的眼睛都看直了。 电竞圈里,一般都是以男生居多,女生也有,但是要颜值和实力都并存的,还真没几个。 第138章 “男神”你马甲掉了19 这也是陆南桃为什么能够,在王者峡谷里拥有这么多粉丝的其中一个理由。 刚刚走在她前面的那一个队伍正在办理着手续,他们人多,才到第三个人。 正议论着那个南神呢,结果没想到,正主就出现在了自己的旁边。 这可真的是要多尴尬就有多尴尬。 整个队伍的人都闭了嘴,一时之间安静如鸡。 前台小姐姐是她的粉丝,一看见她的真容,立马激动的低声惊呼了一声。 反应过来之后,她连忙捂着唇小声开口:“南神,我终于见到你了!我,我是你的粉丝,等会的比赛,祝南神旗开得胜,嘿嘿。” 陆南桃:“谢谢你……” 她笑着接过身份证,拿着专属的号码牌缓缓从他们的身侧走了过去。 等候室里已经坐了一小部分的参赛选手。 五六人为伍的小队各自交谈着,要么则是各玩各的手机。 陆南桃的身影刚步进去,众人的目光便不禁看向了她。 姣好的容貌晃了晃他们的眼,下一瞬,他们的视线落在她身上贴着的胸牌名字。 南神,陆南桃。 众人心里的想法,都不由得与之前大厅里的人一模一样。 惊讶和慨叹,这么漂亮的一个女孩子,为什么之前直播的时候一直不露脸呢?! 等候室里的气氛安静了一分钟,之后立马有人反应过来开始和她搭话。 “快坐快坐……” 陆南桃淡定自若的和他们交流几句,不过多久,这次的主办方就出现在了等候室里。 意料之中的,是一个打扮十分朋克,左耳上还戴着星钻耳钉的男生。 封予的目光在等候室里转了一圈,很快落在陆南桃的脸颊上,他挂起灿烂的笑容靠近她。 自来熟的坐在她的身旁,“我就知道是你。” 和封钊显得凌厉的脸庞不同,还未成年的封予脸部线条偏柔和,长得也是时下最流行的小奶狗模样。 笑起来的时候自带着一股轻狂的少年感,看起来就像是邻居家的阳光弟弟。 和封予的相处,远比和封钊相处要轻松的多。 即使二人出身同一个家庭,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但是,陆南桃对于封予的观感还是要稍好一些。 “你都猜到了,那为什么还要这样做。”她平淡的瞥向他。 后者脸上的笑容更加深了几分,他对她眨了一下眼睛,举起手里抓着手机,对她说道:“可不是我。” 手机屏幕是亮的,封钊的微信名片就昭显在她眼前。 陆南桃轻轻弯了弯眸子,“比赛快开始了。” 她的话音落下,司侵也带着张禀几人走了进来。 当着所有人的面,和她身上穿的运动装很是相似的男人几步走到她的身边。 含着淡淡的威胁感的眼神状若无意的睨过封予,他伸手摸了摸陆南桃的脑袋。 第172页 她仰起小脸,对他展露乖巧的笑颜。 众人还有些晕乎乎的看着二人的亲密时,司侵又弯下腰在她脸颊上落下一吻。 说话的嗓音十分温柔:“我会在台下看着你夺得冠军。” 张禀等人觉得很是欲哭无泪,队长,我们才是一队的啊! 而在场的其他人只想说—— 冰冷冷的狗粮在我脸上胡乱的拍! 万万没有想到,参加个比赛,还不能躲掉被塞狗粮的份儿。 他哥前女友身边的这个男人,倒是长得还不赖嘛。 封予乐得看戏,对于二人的亲密并不放在心上,他只是在想,对于陆南桃这个人,他哥究竟想怎么样? 拍了拍手掌耸了耸肩,“好好比赛吧,各位。” 话音落下,所有参赛的队伍全都起身准备前往比赛区。 赛区上有好几台摄像机在进行着网络直播,可以说得上是全方位高清晰度的无死角拍摄。 每进去一个参赛战队,就有专门的粉丝在直播里刷着弹幕和礼物。 “嗨咯,大家好,欢迎来到……”在场的主持人喜笑颜开的说着开场白。 陆南桃的身影一进入到直播里,不管是场上,还是直播里的整个气氛都瞬间被点燃。 粉丝们嗷嗷大叫着她的名字,惊呼她美貌的同时,也开始庆幸自己的粉了她。 一个有技术又有人品,还有美貌和实力并存的主播,呜呜呜,她们太爱了! 死忠粉们已经开始频频截图起来,粉丝群里如同炸锅了一般,沸腾至极。 就连主持人在介绍到她的时候,那说话的声音里都夹杂上了几分激动和颤抖。 “下一个出场的是,xx直播平台大神主播,难逃!被所有粉丝誉为南神的她,不仅实力非同寻常,就连颜值,恐怕也没有人会说不为她打call吧,哈哈哈,据我们所知,南神可曾经入选过X大最帅校草哦!” 陆南桃听到后半句话的时候,无可奈何的露出一分笑。 司侵坐在她的身边,低声好奇的问她:“嗯?这是怎么回事?” X大最帅校草? 桃桃怎么说也该是最美校花吧。 其实这事说来也是个乌龙,陆南桃想了想,便把这件事的始末都告诉了他。 那个时候她刚入学X大,因为大一新生都需要经历为期一个月的军训,她便想着剪成短发方便点。 她剪了利落的女兵短发之后,小巧的脸蛋一下子就成为了雌雄莫辨的模样。 再加上那个时候,大家都是穿的一样的军训服,也不能化妆什么的,不说话什么的,真看不出来什么差别。 陆南桃个子在女生里面算是高的,再穿上一双鞋子,也有个一米七的样子了。 军训期间,X大正好有人在弄这个评校草校花的活动,一次机缘巧合之下,她的照片就传到了帖子里。 要不是后来本人出面澄清了一下,现在X大论坛上挂着的最帅校草的照片,说不定还真会是她。 在场的人也听了主持人的解释,大家都浮现出调侃的笑容。 网络上,她庞大的粉丝群更加活跃,直播平台里刷满了「哈哈哈」的三个大字。 一番插科打诨过后,比赛的号角声也正式吹响,已有的战队和战队抽号进行比赛。 陆南桃这类个人参赛选手,则被安排到另外一个比赛区域里。 游戏的比赛过程有平淡,也有激动人心的时刻。 她的操作很是流畅顺滑,有时还带着一分调皮的浪,让旁人提心吊胆的不行。 生怕她浪输了。 但最终,她还是用实力再一次证明了自己,南神这个称号,并非是说说而已。 一次次大杀四方,给所有观众带来了一场视觉盛宴! 第139章 “男神”你马甲掉了20 私人赛事的奖杯含金量不大,不过再怎么说,也是对于实力的一种认可。 比完赛之后,颁奖典礼也就随之而来。 幕台上拉上了一条庆贺赛事结束的横幅,直播平台上也开始大量刷起来恭喜和庆祝的话语。 手中握上刻有她名字的奖杯,聚光灯下,陆南桃轻轻扬起奖杯,她挽起唇骄矜的笑着。 乌亮的眸子有意无意的落在台下某人的身上,眼神里的柔和像是夏季里温柔的风儿,轻轻拂过,令人心悦神怡。 镁光灯咔嚓闪烁着,台下一直预留着的VIP位置上忽然多出了一个人。 因为是颁奖仪式,台下的灯光比较暗,对于突然出现的人,在场的大部分人都没有注意到。 来人身高腿长,穿着一身意大利高定西装,长腿一翘,男人仰靠在座椅上,眯起眼阴郁的看着台上的她。 唇角挂起的弧度冷漠傲慢,一个普通的大学生而已,她为什么就是要和他在一起? 更何况,他早就说了,让她乖乖的别和别的男人走人走那么近。 桃桃,你太让我失望了。 封钊斜斜睨了一眼左后方的人,眸子冷冽,眸底中的红血丝透着一丝危险。 旁边的座位在不久后落座了一个人。 封予对他哥扬起的笑容里夹杂着戏谑,眼神亦是玩味不恭,“哥,你觉得,她还能回到你的身边吗?” 问话的同时,他抬起眼瞥向陆南桃,女生面颊微红,弯弯的月牙眼轻轻笑着,站姿端庄又乖巧。 第173页 她长得足够漂亮,这种漂亮,作为封钊的弟弟,他一直以来都知道,他哥最喜欢这一款。 自从很多年前,他哥就一直做着光怪陆离的梦,梦里的女孩,他寻找了一年又一年。 但至今,似乎他也没找到。 所有在他哥身边待过的女人,都是她的替身。 封予很难理解这种执着,不过是些虚拟的梦境而已,他不明白为什么一定要深陷在里面。 比起那些看不见也摸不着的梦中情人。难道,去接触一个现实中不错的女孩子不好吗? 做陆南桃的粉丝也有这么久一段时间了,日久观人心,这个女孩子,比起他哥身边的某些人。 不知道要好多少倍。 只可惜,他哥似乎还看不清楚。 对于封予的话,封钊淡淡的笑了笑,他的语气里是一直从未改变的势在必得。 “她会的,她那么喜欢我。”这种莫名的自信,是由于,曾经的陆南桃对他倾注的所有爱意。 封钊单方面认为,她现在只是在和他闹别扭而已。 他松了松手指,毕竟,他以前和她分手的时候确实伤了她的心,女孩子闹闹脾气罢了。 封予情不自禁的「噗嗤」笑了。 他点开手机屏幕,把粉丝群里面的一条截图信息拿给他看。 上面显示的信息是陆南桃在和司侵确认关系的时候,特意到粉丝群里说了一声。 “我有男朋友啦,他是个很可爱的男孩子,我很爱他。” 消息后面还配了个小爱心,从这一行简短的文字里,也不难看出来女孩子在恋情之中的甜蜜。 封钊一把夺过他的手机。 低垂着头颅,阴暗的眸子犹如看什么猛兽一般,死死的盯着屏幕里的那行字。 “哥,你总是站在原地,以为只要你回头,她就还在。” “你太自以为是了。” 封予也不知道自己是出自劝告呢,还是单纯的看不下去他戏弄感情的行为,撂下这两句话。 手机也没拿,权当送给他了,小少爷一个人哼着不成调的歌离开了这里。 他自以为是? 封钊狠狠攥紧了手机,眸底隐约划过一分猩红。 颁奖仪式很快就到了尾声,这一次的私人赛事,也就这样落下最终的帷幕。 陆南桃领着奖杯走下铺着红布的台阶,“大人大人,小心封钊。” 远在冮城家中的绒绒,突然用系统连音给她发送了一条语音消息。 自动播报的消息传递到她的耳边,除了她,没有旁人能够听到。 不着痕迹的轻「嗯」一声,她漫不经心的掀开眸子,睨向就在她正前方必经之路vip座位上的封钊。 司侵盛满了爱意的眸子始终注视着她,注意到她的眼神偏移到旁人的时候,他的心上陡然跳了一下。 心里面有些微末的不舒服。 他站起身,旁边的张禀一边整理着这次的季军奖牌,一边抬头问道:“队长,我们什么时候回去啊?” 不远处,封钊伸出手想要抓住她的手,陆南桃不想和他有任何肢体接触,便止住脚步往后稍稍一退。 这一幕印入司侵的眼眸,他紧紧蹙起眉宇。 “你们先回去吧,路上注意安全。”心不在焉的交代完这一句话,他连忙走上前去。 工作人员似乎得了什么命令,开始催促着场厅里的人离开。 张禀等人也来不及去问那么多,就已经被客客气气的请出了场厅。 几个大男孩摸着脑袋,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整个就是一脸茫然的模样。 工作人员的身影也逐渐散去,空阔的场厅内,只余下封钊和陆南桃,还有司侵三人。 “桃桃。”司侵越过前排,径直走到她的身侧站立着。 他自然的接过她手中的奖杯,另外一只手主动的牵起她的小手。 封钊的手缓缓收了回来,他撇唇漠然的一笑,怀揣着审视度量的视线扫过司侵的身上。 他欠揍的话语里浮着十足的高傲感,“宝贝儿,你这找的下一任,也就这样啊。” 他说着,看着二人牵在一起的手,眼神狠戾逼人。 司侵很快的捕捉到他口中的一个词,下一任。 所以,这个莫名其妙出现的男人,就是女生恋爱里应该「早死」了的前任吗? 陆南桃对于封钊的话语很是无语。 她冲他挑衅的笑道:“你眼睛不好,不代表所有人都和你一样。” 司侵心中还是有些慌乱的。 前任这个词,实在是恐怖十足,他曾经上网搜寻各种追求女孩子的答案时,其中有人回答。 最怕的就是女生或者男生的某个前任回来了,反正…… 只要前任一出现,现任必输无疑。 不知道有多少人在感情里受过「前任」这个人所带来的折磨和痛苦。 第140章 “男神”你马甲掉了21 桃桃的前任,是对她还纠缠不休吗? 司侵稳住心神,一张俊气的脸庞上显露着几分锐利的冷光,他直直看向封钊,目光里怀揣着一丝厌恶。 一段早就已经结束的恋情,他就应该和那段恋情一样,永远的消失在桃桃的眼前。 两个男人的目光充斥着一股煞气,谁也看不惯谁。 封钊冷笑一声,站起身走到陆南桃的前面,司侵站出来想挡在她身前。 第174页 “滚开。”他挥起手掌欲要推开他的身影。 陆南桃看得一下子来了气,她提起小腿毫不留情的踩了他一脚。 “该滚开的人,是你才对。”冰冷的眼神随意的睨了他一眼,她心疼的好好打量着司侵。 一会儿摸摸肩膀一会摸摸腰的,仿佛把他当做了什么一摔就碎的瓷娃娃。 司侵心里很是感动,同时也有些小小的窘迫。 为什么桃桃似乎觉得他很弱不禁风一样? 是他平时表现得太没有男友力了吗…… 某人不禁开始深思起,也许到了某种时候,他可以适当的表现一下自己。 封钊挨了她一下,腿上吃痛,双手握成拳,“陆南桃!” 他咬着牙,腥红的双眸紧紧盯着她。 “和他做做戏气气我也就算了,再过分一点,就是你不知好歹了。” 陆南桃听见他这荒谬的话,脑子里浮现出三个问号。 他有病吗? 司侵瞬间冷下了脸色,对着自己的心上人,他流露出一分委屈。 “桃桃,是这样吗?”他低沉的问她,手上握着她的力度稍微加重了一些。 心里头气得都快冒烟了,却一直克制的不想弄疼她。 陆南桃都还没来及安抚自己的男友,烦人的封钊又开始好死不死的接话。 “你以为她是真的喜欢你,才跟你在一起吗?” 封钊呵呵笑着,“她以前有多爱我,你根本就不知道,别天真了!” 确实,如他所言,陆南桃曾经有多爱他,造成她最后死亡的原因,封钊就占了多大一部分。 想分手的时候,他可以毫不留情的把她抛弃,用着各种冷漠高高在上的话语羞辱她。 脑海里那些痛苦的回忆一幕幕的闪过,陆南桃的眼眶不禁红了起来。 这并非她的本意,只是这具身体所带来的应激反应。 封钊带给她的痛苦,远远不止如此。 “司侵,亲亲。”陆南桃眼眶是红的,但是目光中却没有任何对封钊的感情。 她抱紧了司侵的腰身,主动踮起脚索吻。 他看着她红了的眼眶,心尖一疼,唇瓣贴在她的眼角边轻轻吻了吻,浅吻从她的脸颊轻移在她的唇上。 俊男美女相拥在一起美好的亲吻着。 两人之间温情洋溢着绵绵爱意的气氛,根本不是想插就能插进去的。 封钊死死咬着牙磨了磨,盯着二人的双眸阴沉得似是要杀人,眼底一闪而过的痛苦,就连他都不知道。 心里面一团乱麻,一种突然席卷涌上心眼里的慌乱弄得他根本不知道作何反应。 他的身影就那么僵在那里,紧紧握着的拳头一瞬的无力。 曾经那些和陆南桃在一起过的所有场景,忽然不知为何,历历清晰的犹如在眼前,恍若刚刚过去不久。 “封钊,你永远都不知道怎样才是爱一个人。” “也根本不知道尊重别人的爱意,你就是个玩弄感情的loser。” 彻头彻底的失败者,却还总是洋洋得意的,自以为多么厉害。 陆南桃拉着司侵从他身边快速的走过,目不斜视的,没有多看他一眼。 “谢谢你的错过,她现在是我的宝贝了。”跟随着女朋友脚步的某人,在路过的时候低声对他说了一句。 其中的嘲讽更是刺激封钊目眦欲裂,他狠狠瞪向他,后者却对他淡然一笑。 还是得感谢一下这位舍己为人的好大哥啊。 司侵在心里面腹诽着。 二人携手的身影一步步离他远去。 这一刻,封钊只觉得自己像是被剥光衣服的小丑一般,难堪得喘不过气。 “啊!”头痛症又犯了起来,他捂着胀痛的头嘶吼着。 狠狠的锤了锤头后,他提起周围的座椅宣泄般的打砸着,原本整整齐齐的座椅全部乱成一团。 “砰——”眼前一阵晕眩,他的身躯踉踉跄跄的摔倒在地。 如同离岸的鱼儿一样,艰难又痛苦的大口喘着粗气。 心脏一下一下的抽痛着,封钊很快便闭上了眼睛陷入到梦魇里面。 辉煌无比的大殿里燃烧起一阵冲天的火焰。 大殿里充斥着癫狂的哈哈大笑声,赤着脚站在美人榻上的长发男子生得一副好模样。 一双邪气的眸子此刻笑得流出了泪水,束发的发冠早已经不知道丢到了哪里去。 他的手里握着一张笔迹隽秀的书信,被烟火熏过的嗓音沙哑至极,“官歌,你骗我,你骗我!” “哈哈哈,我该死啊,我该死,啊啊啊……” 大火烧到了他的衣裳上,男人的身上沾了火焰,泪水糊满了他的眼睛。 被火灼烧的痛感无尽的放大着,“咳……咳咳……” 他的身躯无力的从榻上摔了下去,后脑勺上喷洒出来的鲜血和满屋的火焰融为一体。 “官歌,官歌,阿桃……我,我来陪你了!” 从噩梦中猛然惊醒的时候,封钊发现自己已经身处封家的私人医院里面。 看见他脸颊上的泪水,封予暗自摇了摇头。 视线扫过他缠着绷带的额头,“哥,你别再疯魔下去了。” 要不是后面有工作人员来通知他,他也想不到,他哥这样一个平日里高傲的人居然会用头去撞椅子。 第175页 最后满头鲜血的昏迷在了那里。 封钊疲惫的闭上眼。 “出去……” 略微沙哑的声音又让他想到了那个梦。 被子里的手指不禁抖了抖,封钊觉得,他现在急需要什么来发泄一下自己沉重的心情。 “叫人过来。”一通冷漠的电话吩咐下去,他看了一眼还没离开的封予,“你不会懂我的。” 封予只觉得他格外的可笑。 “算了,我走了。” 他还该说什么呢,一个自己都不愿意清醒过来的人。 第141章 “男神”你马甲掉了22 一辆飞机从天空中缓缓降落,不过一会,陆南桃和司侵二人的身影纷纷出现在冮城机场里。 他一直紧紧的握着她的手,似乎生怕她下一秒就会松开他一样。 这一路上,他的话都格外的少。 笑得时候也有些牵强和勉强,司侵尽量在她的面前表现得若无其事的样子。但是,他的一些小细节和举动。 却在不知不觉间已经泄露出他的心情。 他好几次都快开口想要问她,你对那个男人还有什么想法吗? 话到嘴边,又被他连忙憋了回去。 司侵小心翼翼的微微低眸看了她一眼,实在是不敢问。 也许,不问会更好吧,毕竟,桃桃现在已经和他在一起了。 心里跟有一根羽毛一样抓心挠肺,口罩下的唇瓣抿得直直的。 “司侵,你想说什么,尽管说。”陆南桃偏头瞥了他一眼,她都看不下去了。 憋着憋着又不讲,跟受了委屈的小媳妇一样。 她无奈的笑笑,“他只是一个过客,你现在才是我的男朋友呀。” 强调了一下他的地位,司侵一颗纠结的心顿时松懈了下来。 他低头看着二人交扣的手指,语气里带了些笑意:“桃桃,我们会一直在一起的,对吗?” 他不想成为她的过客。 闻言,陆南桃停下脚步,司侵也紧跟着她停下了步伐。 长相俊美的男人提着一只粉色的行李箱,身边还牵着一个娇小的身躯,一高一矮,看起来很是和谐。 二人出色的容貌都足够在机场里面惹人注目。 旁边已经有人注意到这一对小情侣。 司侵温柔的注视着她,那双好看的眸子里,永远只有她一个人的影子。 “桃桃?”淡若冰泉的嗓音里浮着情意,尤为动听。 她弯着眉眼,一手摘下口罩,纤白的手指在自己的脸颊上点了点,朝他示意着什么。 他不带任何思考的吻了下去。 傻乎乎的,连口罩都忘记了摘。 “噗——”陆南桃浅浅一笑,上手帮他摘了口罩,在那一瞬,她踮起脚,吻在他的唇上。 周围的群众一见到这么浪漫的一幕,不禁小声的欢呼了一声:“哇呜……” 就连司侵也没想到,她会在人来人往,这么多人的地方主动亲他。 心中涌上的满足感和幸福感淹没了那些微末的不舒服,他愉悦的笑了起来。 提着行李箱的手一松,搂着她的腰回吻了一下。 到底注意着在公众场合,只是蜻蜓点水般的亲吻着。 陆南桃本就涂了口红的唇瓣愈发显得水润饱满。 她乖乖甜甜的笑着说:“司侵,我会带着我的爱意,永远奔向你。” 漂亮精致的女孩说完这句话,居然从衣服兜里掏出来一对对戒。 对戒是上飞机前,陆南桃一个人偷偷去周大福里面买的情侣款,几百块钱的东西,不贵重。 但是,是她的心意。 司侵是她的人,自然,她的人,她肯定会好好安抚他,给他足够的安全感和信赖感。 感情是相互的,一个人单方面的付出,那并不是一段好的感情。 司侵在看见对戒的时候,手指不禁颤了一下,眼中溢满着惊喜和难言的爱意。 他的眼眶红了红,不想她看到他的狼狈,他连忙低下眼帘,收敛自己的情绪。 “啊,这个女生对她男朋友好好哦。” “是啊是啊,看着好宠的样子,两个人的感情看起来也很好的样子呀!” 路人妹子们一脸兴奋羡慕的看着陆南桃和司侵,有看过直播的粉丝忽然想起来。 那不就是刚刚拿下私人赛事冠军的陆南神吗?! 呜呜呜,这是什么神仙爱情! “司侵,好像有人认出来了哦,我们该走了。”她把男士戒指为他戴上,并且还弯腰在他手指上印下一吻。 女士戒指递到司侵的手上,眼睛一眨也不眨的深情注视着她,他克制着轻微颤动的手指,为她戴上戒指。 学着她的动作弯腰,像是忠臣一般,无比虔诚的落下自己的吻。 “是的,我的宝贝。” 咔嚓一声,这一幕,正好被路过的群众拍了下来。 拍摄的人想要询问两人,是否可以把照片上传到网上的时候,二人的身影却已经藏进了人海里。 “啊,真的是,好不容易拍下来一张那么好看的照片……”摄影师苦涩的笑了笑。 与司侵分别后回到家中,陆南桃一进门就闻到了一股菜香味,“爸妈,你们煮了什么好吃的啊?” 她换了鞋笑着走了进去。 客厅里,陆南呪无所事事的刷着微博,却无意间看见一条热搜。 第176页 #电竞圈南神恋情正式曝光,机场神圣亲吻# #这一场相互奔赴的爱,你爱了吗?# 陆南呪:?? 啥玩意啊? 他点开微博里的配图一看,只见里面的照片虽然刻意模糊过,甚至有些还打码了,但是—— 这也不能阻挡他看出来,里面的当事人就是他的好兄弟和亲妹妹。 幽幽的眼神轻飘飘的落到陆南桃的面上,旁边的陆母一看他的眼神,上手直接给了他一个“爆炒栗子。” “什么表情呢这是,去,把菜都端出来,好好给你妹妹庆祝一下。” 陆父陆母特意请了假在家里煮了好吃的,虽然夫妻俩不太懂电竞圈里的事情,也不知道那个比赛有什么用。 这些都不是重点,重要的是自己的女儿拿了冠军,第一名呢,这可厉害了! 陆南呪悲催的被塞了一嘴狗粮,心中十分不平衡的把手机的照片直接摆在了他爹面前。 “爸,你快看,我妹这个男朋友,你们还记得不?”他嘿嘿笑着。 陆南桃白了他一眼,切,她哥还是太嫩了,她和司侵的事情,她早就跟父母透过底了。 陆父就那么随意瞟了一眼,哼了一声,“不记得不记得,赶紧的,洗手准备吃饭了。” 他才不想看那个拱了他家大白菜的猪呢! 老父亲的酸涩,你们不懂。 陆母倒是还好,都说岳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 对于司侵的印象,陆母还是挺好的,小年轻们谈恋爱,顺其自然就好咯。 她和孩子他爸呀,都老咯,陪不了孩子们一辈子的。 第142章 “男神”你马甲掉了23 在千千万万户家庭里面,陆家这个朴素无华的家中,洋溢着一家人齐聚在一起的幸福美满。 最简单的快乐和开心,大抵都是这样了。 而另外一边的司家,几个面容成熟,穿着朴素的女人,此时正在喜笑颜开的讨论着自家侄子的婚事。 司家情况特殊,一家的男人都是上战场保家卫国的军人,流血牺牲在无人知晓的地方,也不是没有人。 司侵是根正苗红的军兵子弟出身,不过这事,除了司家的近亲,没有人知晓。 他的父亲母亲和家里叔叔堂哥们,因为身份的保密性,鲜少回家,上一次回来,已经是一年前的事情。 在外人面前看来,司家就是一户普通的人家。 他们家里结婚的对象,都是上面经过层层筛查,确实身份干干净净才能给打结婚证的。 司侵是家里最小的孩子,上面的哥哥们一个个都已经进了军队,家里人就不再让他去部队。 要是真的哪天有个万一……他就是司家的独苗苗了。 有些事情,总是需要人去做的,一旦发生意外,谁也没有办法预料。 进了作战队,司家的男人就已经做好了最坏的的打算。 司侵也知道家人们的担忧,性格自小便稳重,长大后更不用说,基本上不用家里人过多的操心。 如同许多人一样,考上一个好大学,然后选一门喜欢的专业好好学习。 从学校毕业而后从事一门让家里人放心的工作,这些早已经在计划里的事情,根本不需要太多的想法。 意外的,是在计划之外的,他遇上了自己喜欢的女孩子。 司侵很早就和家里人提过这件事。 家里的婶婶伯母难得看他在感情上开窍,早就在心里乐开了花儿。 “司侵啊,早点把人带回家啊。”二婶笑着对视频里的司侵说着话。 手机屏幕的另外一头,司侵面上挂着温和的笑,对她们点了点头。 他志在必得的回答:“我会的……” 婶子伯母们相顾一笑。 “那女孩的照片我看了,顶顶漂亮,还是X大的高材生呢,人家小姑娘品相也端正,真真是个好的。” “嚯,你可别说,这姑娘的确好,和咱家司侵啊,郎才女貌,相配着呢!” 女人们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着话,个个脸上都扬着调侃和打心底里高兴的笑容。 司侵和她们偶尔说几句话,听着她们对心上人的夸赞,心里开心得都快冒泡了。 挂了视频通话以后,他开了电脑,敛了唇边的笑,面色肃然的在网络上搜刮着封钊这个人的信息。 纤长的手指在键盘上敲击得极快,「噼里啪啦」的声音回荡在他的房间里。 封钊,男,24岁,封氏财团的长子,执行总裁CEO。 一目十行的浏览过无用的信息。最后,停留在一行往期病历史上。 有严重的心理疾病和偏执人格。 从所有信息里面,可以综合得出一条结论。 六年前,封钊开始寻找着某位女孩,至今未果。 司侵眯了眯眸子,他要找谁? “叮咚。”放在一旁的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打开手机一看,是陆南桃给他发来的消息。 “司侵,暑假去庆越寺吗?” 庆越寺存在的时间已经有上百年,到底是什么时候建的,也没有个具体的年限。 由于它的历史悠久,再加上那边风景优美,得天独厚,如今也被列为了市里的五星景点。 在冮城人民里面,还流传着一句话,“心诚则灵。” 也因着如此,庆越寺的香火一直很好,年年去的人都很多。 第177页 司侵不假思索,快速的回复了一句:“好……” 现在已经是六月初,距离暑假不过还有十几天的时间。 X大放假时间一般都比较早。不过,相对的,开学也会早一点。 庆越寺在冮城和长铜市的交界处,要是坐车过去,也要那么个四个小时。 来回一趟,怎么着也得在那待一个晚上,也算是一个短期的旅行了。 “桃仙大人,庆越寺里有一种莫名的能量,嗷嗷,好想吃!”跟在她脚边的灰兔子蹦蹦跳跳着。 对于能量这种东西,绒绒是完全没有抵抗力的,主要是这玩意儿真不是说有就有的。 除了每个世界完成任务后,它能吸收一小股能量以外,一般任务世界里面,很少自主出现这种神奇的能量。 能量就相当于小系统的能源,没有那种东西,它就会陷入沉睡,甚至直接解体。 陆南桃蹲下身子给它顺毛,“放心,马上就能吃到了。” 她微微勾出一抹笑,眸底里划过些玩味的光芒。 那个梦啊…… 庆越寺走一遭,也应该会有收获了。 要去庆越寺的事情,陆南桃特意跟她哥提了一嘴,不过他最近似乎在忙着追妹子,没时间去。 陆父陆母年年都去,对于那也真没什么稀奇的了,也就不打算掺和这个热闹。 日子一天天过去,似乎只是一转眼,就到了放暑假的那一天。 司侵刚成年那会就已经考了驾照,代步车也买了,这次去庆越寺,他们是打算自己驾车去。 骨骼分明的手指为她系上安全带,末了,又摸了摸她的头,俯下身亲了她一口。 “路上要是困了,你就睡一会。”司侵抽出副驾驶座位前的抽屉,里面装满了零食和饮料。 他指了指里面的东西,温声说着:“饿了就吃点东西,乖乖。” 陆南桃笑弯了眸子,“我知道啦。” “咳,那个……”司侵清咳一声,指了指自己的唇。 后者了然,身躯稍稍前倾,吧唧亲在他的唇瓣上。 眉眼晕开满意的笑意,他坐正了身子,手掌打着方向盘开始驱车前往庆越寺。 这个时候,很多学校都还没放假,去庆越寺的道路上人并不算多。 正是因为这样,紧跟在她们旁边的那俩黑色劳斯劳斯,才显得格外的招眼。 两辆车离得越来越近的时候,劳斯劳斯车上的人摇下了车窗,后排位置上的封钊对她微微一笑。 他的神情隐隐有些疯狂,面容看起来憔悴不堪。 陆南桃啧了一声,低下头摸着手里抱着的灰毛兔。 第143章 “男神”你马甲掉了24 见他的眼神一直瞧向外边,封钊身边的女生伸出手臂轻轻揽住他的胳膊。 “封哥哥,你在看什么呢?” 她小心翼翼的把头靠过去,有些不安的询问着。 大夏天的,翁宜蕊却穿着一件长衣长裤,即使脸上化了妆,也掩盖不住她的苍白。 他抓捏着她的手掌,冷漠的目光中浮现出一分疯狂,连续几天没有休息好,男人的眼底布满了红血丝。 “当宠物,就要有宠物的自觉性。”言外之意,便是,不该问的别问了。 要不是因为他的出手,翁宜蕊现在早就去吃免费的终生饭了。 听到他的话,她紧紧咬着下唇,面色上划过被羞辱的难堪。 不过寄人篱下,要是不想过得更加惨,翁宜蕊自是不会反抗封钊。 封哥哥,现在变得越来越恐怖了…… 想到某些画面,来自骨子里的害怕让她没忍住打了个寒颤。 封钊挑起阴沉的眉,抬手不轻不重的拍了拍她的脸。 下巴微扬,他微微阖起双眸,对她沉声说道:“老实点,嗯?” 翁宜蕊情不自禁的摸了摸自己的手臂,上面的伤痕还在隐隐作痛。 她不敢乱想,乖乖的点着头。 几个小时的路程稍纵即逝,现在还是工作日,庆越寺的人并不多。 一行人过来的时候,山脚下只零散的停了几辆车。 其中一辆车的旁边还竖立着一个招牌,招牌上挂着一张显眼的黄色大布。 一眼望去,只见上面写着「占卜吉凶」四个大字。 字迹龙飞凤舞,看起来笔力十足,仿若出自名家之手。不过,下面标注的「免费」二字却又戛然不同。 上下的字迹两相对比,下面那个,就像是初学写字的小孩子抓着笔写出来的。 “桃桃,我们到了。”司侵停下车,先解开自己的安全带,又俯身过去轻声叫醒她。 睡了一路,陆南桃小巧的脸蛋上染上了一团绯红。 他伸手捏了捏她的脸,眼中溢满了喜爱。 伸手揉了揉眼,她打量了一眼窗外的景色,瞥见那一抹晃眼的颜色,她淡淡的勾起了唇角的弧度。 “司侵,你累不累呀?”不着痕迹的收回目光,陆南桃对他轻声问了一句。 后者摇摇头,“还好。”说着,他开了车门走到副驾驶旁边。 伸出手把人轻轻拉进怀里,司侵温柔的笑了笑,二人前脚刚刚下车,后脚身边就冒出了个人。 扒拉在她肩膀窝上的小灰兔,眼睛瞪得大大的,也不知道是看到了什么。 “嗨,帅哥美女们,卜卦吗,看在你们颜值超高的份上,今天免费哦。”说话的是个十几岁的少年。 第178页 身上穿着洗得发白的衣服,脚上踩了一双蓝色的人字拖,他咧开嘴对二人明朗的笑着。 陆南桃好奇的看向他,打趣的问道:“你干这一行多久了?” 少年朝她晃了晃手里的老年机,后又对她眨了个眼。 “你猜猜。”他笑眯眯的说。 手机是早已经被淘汰的款式,外面的机身也已经摔得破破烂烂,一看就知道已经上了年头。 司侵对于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人有些怀疑。 这个人,怕不是什么招摇撞骗的骗子吧? 他低眸看了看陆南桃,眸子里的光芒似乎在询问她,要不要理这个人。 她微微笑着开口:“你猜我猜不猜。” 绒绒从她的肩膀上跳到了手臂上,少年见状,伸出手十分自然的把兔子抱了过来。 他捏着它的后脖颈甩了甩,和灰兔子对视着。 极浅的淡金色光芒从他眼中一掠而过,“你好像很有趣的样子。” 藏身于兔身里的绒绒知道,他是在对它说这句话。 绒绒吓得抖了抖兔脚,在他手上挣扎着,一双兔眼睛可怜巴巴的盯着自己的主人。 陆南桃轻声一笑,从他手里抢回了小系统。 “依我看,你比它更有趣不是吗?”她娇娇的扬起眉眼,这个人出现在这里,看样子是早就知道他们会来。 一个看起来年纪轻轻的少年,但偏偏,做的一些事情却完全不符合他的年龄。 他的身份恐怕不简单吧。 司侵看着他们一来一回的,浓浓的剑眉皱了起来。 少年闻言哈哈大笑,斜睨着朝他们走过来的两个人,他指了指庆越寺的大门。 挑起眉意气风发的说:“你们的渊源,该解决掉了。” 他的话音刚刚落下,封钊和翁宜蕊的身影也正好来到了三人的面前。 一看到熟悉的面孔,翁宜蕊惨白的脸上顿时扭曲了一下。 陆南桃!就是她,如果不是她,她也不会被封哥哥这么折磨! 封钊冷笑着出声:“桃桃,好久不见啊。” 司侵烦躁的凝着眉宇间的情绪,他只想和桃桃两个人好好渡过假期,这一个个的人,怎么全都不消停。 “来吧,被神眷顾的孩子。”少年忽然对几人笑着说了这么一句话。 就在他话一落下之后,周围的空气屏障开始抖动起来,如同水波一般的纹路出现在几人眼前。 身边的景色不断的往后倒退,众人的身边刮起了一阵看不见的漩涡大风,“咚——” 庆越寺中传出一声古老的钟声,一刹那的时间,众人皆被迫闭上了双眼,视线归于黑暗。 “官歌,官歌,你怎么了?”有些熟悉又陌生的语调骤然在她的耳边响起。 陆南桃艰难的睁开眼,眼前出现的人身穿淡金色狩猎纹锦鹤氅,腰间系着藏蓝荔枝纹宽腰带,深不可测的眸子里含着一丝浅浅的担忧。 男人俊秀的容貌和司侵有着七分相像。 手腕上戴着的红绳微微发烫,她蜷缩着手指,长翘的睫毛低了低微微颤动着。 她来到了那个梦里的场景。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官歌就是那个被绥公国君主谄媚献给西濯王,而后郁郁而终的美人。 所以,眼前的人,会是西濯王吗? 她还没来得及张唇,外边忽的传来一阵脚步声。 仆从的声音从外传来:“王爷,齐神医正在里面为官姑娘看病。” 陆南桃眉尖一蹙,她抬眼看着眼前的男人,一个猜测从心中浮现出来。 第144章 “男神”你马甲掉了25 西濯王另有其人。 很快,这个猜测就被她印证。 推门而入的男人一身狂气,眉宇间洋溢着霸道和野性,他的容貌和封钊一模一样。 男人手中捧着一件大红色的嫁衣,“齐司清,她怎么样了?” 司侵…… 陆南桃掩在袖子里的手微微收紧,她的视线看向西濯王,他手中的衣物红得似火。 齐司清微含疑惑的眸子扫了她一眼,少顷,他平淡的回道:“尚可……” 西濯王几步走到她的身边坐下,手上的衣物往旁边一放,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 “官歌,还疼吗?”他上手摸了摸她的脸颊,陆南桃的小脸往旁边一侧,躲着他的手。 西濯王的面色阴了下来。 时间在这一瞬间砰然停滞。 西濯王和齐司清的身影都僵直着,保持着刚才那个动作。 破空风掠过她一头的乌发,发丝微扬,陆南桃微微眯起眼,凝眸注视着出现的少年。 他身上依旧穿的是现代的衣服,“又见面啦。” 少年微笑着对她挥了挥手。 陆南桃朝他颔首,从榻上起身赤脚走到他的身侧。 对于他的出现,和现在出现的情况,她始终都表现得格外的淡定。 少年忽然好奇起她的另外一则身份。不过,师傅说过,过多的追究到底只会让自己过得不好。 他也就摇摇头,并不去在意这个了。 “有一则秘史之中记载,世上有一脉人,可逆时空转时运,与天同寿,不死不老,是吗,究定传人?” 究定传人并非特指一人的姓名,而是这一支血脉的名称。 她之所以知道这个,也是全依托上次绒绒跟她说过的那个故事。 第179页 她让小系统去搜刮过那个世界的一些相关信息,里面就有提到这一支神奇的血脉存在。 少年有些诧异她居然知道这个,面上的笑容不禁敛了敛。 微微耸了耸肩,似是不置可否。 他意味深长的瞥了那边的两人,对她道:“按照既定命运,你本不应该生在这个乱世。” 绥公国官家也不应该有这个女儿。 但天道为了强行增强西濯王的气运,特意为他选配了官歌作为他的妻子。 至于为什么选的是官歌,而不是别人,这当然也有一个缘由。 究其到底,是因为官歌本就是福星转世,有她在,乱世也能转为盛世。 得到她,就无异于得到了一个至宝,话虽然糙,但事实本就是如此。 但……她本来应该出现在一百年后,生于庆越国正宫皇后之女。 皇室嫡长公主,及笄后选中司家长子为驸马。 一生与她的驸马恩爱到老,司家蒙她福泽,族中子弟出了一个又一个栋梁之才,皇室之中亦是如此。 她所在的时代,亦是盛世的开端。 陆南桃笑了一下,她转动着手中的红绳,小系统微弱的声音隐隐传到她的耳中。 她轻轻抚摸着红绳,安抚着小系统,一边睨向他问道:“所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身上有神格存在,受天道喜爱……”少年指着封钊,下一瞬,他的手一移,指向齐司清。 “但他本来才应该是天道之子,有人掠夺了他的气运增加到了西濯身上。” 少年扬起唇,“你懂了吗?” 她微微阖着眸子,心中思索片刻。 脑海中蓦然出现绒绒之前说过的话,她试探性的启唇:“是他身边的那些人?” 西濯身边最得力的人,就是曾经闯入密林的那群死侍。 少年点头表示认同她的话,他也不再和她兜圈子,对她解释这一切的故事缘由。 “究定一族虽然术法强大,寿命与天同齐,但盛极必衰,究定一族的人越来越弱,与之相反的,突然出现的邪心死侍一族却成为了我们的克星,死侍们选中西濯作为新的主人,掠夺齐司清身上的气运,强行赙赠在他的身上,西濯得到了他的神格,他的力量会越来越强盛。” 眼前的画面如同书页一般被人轻轻翻过。 陆南桃发现,自己和少年又出现在了一片沼泽地周围,密林之中的乌鸦扑腾着翅膀嘎嘎飞走。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言的腐尸味。 黑色的沼泽里面咕噜咕噜的冒着泡泡,看起来有些恐怖。 少年的手一挥,沼泽地里一下子变得透明起来,没有任何遮掩的,她的眼中印入了一具具腐烂的骨骼。 有些尸体的身上还挂着破烂的衣服,看起来是刚刚掉入到里面不久。 “掠夺的气运,需要通过一个又一个无辜的性命来维持,这里面死的人,全都是邪心一族所做。” 陆南桃蹙起眉,依照她的理解缓缓说道:“背负的亡魂因果越多,西濯的心性也早晚会被侵蚀,这并不是好事。” 这话没错,但邪心一族的人根本不管这些,他们只想把西濯的力量堆砌起来,成为这个乱世之主。 只要成功,邪心一族的力量就会更加强盛。 所以,说到底,西濯被选中,是幸也是不幸。 不管如何,究定一族到底是不能看着这样下去,聚齐全族之力之后,他们才压制住了邪心一族。 死侍们给他的力量几乎渗透到了他的骨血里,没有了邪心一族的助力,他就像失去了羽翼的熬鹰。 西濯最终死在了三年后的一次大战上。 他一死,这个世界可以说已经全部乱了套,不该出现的力量,不该出现的人…… 少年手掌轻轻一拍,二人所在的地方又换了一个,望着眼前过分熟悉的大殿,她微微挑眉。 “这是被改变后的庆越国,屡战屡败,已被娄周军大破国都。” 陆南桃看了一眼大殿上跪坐着的少女,那是她的容貌,可看起来却并没有半分灵气。 像是失去了灵魂一般。 少年轻轻撇了撇嘴,又道:“西濯死前一直想着你,以至于转世后他一心想要找到你的转世……倒也不能全然如此说,毕竟邪心一族已经开始蠢蠢欲动。” 这话的意思便是,就算是转世后的封钊,也是因为一部分受了他们的影响。 他浅笑着凝视着她说:“可惜,他从一开始就找错了人。” 或许准确来说,翁宜蕊才是她的替身。 但现世之中的封钊并不知道,他先遇到了翁宜蕊,以至于先入为主,因为心里强大的执念,选择了她。 第145章 “男神”你马甲掉了26 听了他这句话,陆南桃却只想笑。 封钊如果知道,自己当初弃之敝履的替身就是他想要找的人,他会不会后悔至极? 心里如是想着,她忽然有些好奇司侵几人的去处。 “他们人呢?”还有翁宜蕊那个人,她会和梦境的某个人相关吗? 少年打了个响指,带着她转眼来到了另外一个地方。 四周的空气格外清新,就在她的眼前不远之地,就有一片小小的镜湖。 说它是镜湖,是因为它的水面格外平静,没有一丝波澜涟漪,就如同一片镜子一般。 第180页 她迈开步伐往前走了几步,就在她移动的同时,镜湖上的画面瞬间被分割为三块区域。 陆南桃的睫毛轻轻一眨,清清楚楚的看到了几人正在发生的事情。 翁宜蕊身着浅蓝色水袖百褶裙,坐在梳妆匣前,手中握着木梳子轻轻梳着头发。 清秀的脸庞上浮现着一丝狰狞的笑,低低笑了几声以后,她忽然把木梳重重的丢在了地上。 嘴里不复的念叨着:“官歌,既然你长得这么好看,那你就替我去好好伺候那个野人吧!” “哈哈哈……元净哥哥是我的了,元净哥哥……不不不,我不是官瑜……我,我到底是谁?” 她捂着头止不住的颤抖着身体,忍受着来自灵魂上的冲击。 官瑜,官家旁支嫡出的小姐,从前一直喜欢跟在官歌的屁股后面当天真的小妹妹。 至于她口中的元净哥哥…… 陆南桃现在所在的身体是属于官歌的,根本不用她多去所想,那个人的信息就自动浮现在了她的脑海中。 常元净,官歌原本的未婚夫,亦是绥公国的君主,如今虎落阳平,被西濯的人囚在绥王府上。 他与她少年相识,若无意外,本应与他大婚,入主中宫。可惜,就在绥公国大破国都前一夜。 官瑜不知道与他说了什么,让原本还在优柔寡断的常元净变得异常坚定,要将她送给新君。 不论他是被欺骗了也好,亦或者贪生怕死也好,他也不过也是一个烂人罢了。 陆南桃轻嗤了一声。 “翁宜蕊困在了她的身子里?”她发笑耐人寻味的问。 少年轻而易举的抬起手把那方画面毁掉,“她会一直留在这里的。” 他朝她露出微妙的笑容,她和西濯的转世待了许久的时间,身上已然沾染上了他的气息,她根本不可能再回去。 被困死在这里,就是她接下来无穷无尽的宿命。 她不甚在意的瞥过视线,将目光落在司侵的画面上。 作为天下名号一流的神医,他一向居无定所,漂泊不定,一次意外受伤昏厥过后,无意间被西濯所救。 之后便被他胁迫必须让他跟在他的身边,齐司清一身傲骨,又怎么肯愿意一辈子失去自由。 故而一直没有同意。 虽然如此,他却也不是知恩不报的人,只要西濯每一次受伤,他都倾尽全力相救。 他召,他便来。 被送到西濯身边的官歌,不堪受辱,当晚就便想要自缢,也是他正巧赶来所救。 齐司清端端正正的坐在书桌前,手中拿着的医书看了良久,也一页都没有翻过。 他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口中轻声叹道:“罢了,便帮她一帮吧。” 于官歌而言,他是天神降临的救赎,她无依无靠只得向他求助,齐司清原是不想趟这趟浑水,只是…… 她在他面前娇泣落泪的样子,实在是不断的回荡在他的脑海之中。 他甚至,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会对一个刚相识不久的人有如此的善心,不惜搭上自己的性命去赌。 齐司清想不明白,他只是那么去做了,但他虽是神医,怀有一手空绝的医术,却并没有太强的武力。 西濯很快就拦住了他,并且把他关入了暗无天日的牢房之中。 官歌自觉对不起他,是她连累了齐司清,被迫待在西濯的日子里,她没有一天是开心的。 日日以泪洗面,以死作为胁迫抗拒着西濯的亲近。 这一方画面也逐渐散去,倏忽,一人的身影逐渐朝她走近。 已然知道全部实情的司侵,一把将她拥入怀里,紧紧的抱着她。 他的语气中夹杂着一分庆幸:“桃桃,还好,还好我又遇见了你。” 齐司清那一世太短暂,他连自己的心意都尚且未曾明白,就和她天人两隔。 幸运的是,这一世,他又重新遇到了她。 司侵抿紧了唇瓣,他仍然有些痛恨自己为什么会那么晚才遇到她。 如果早一些的话,他就能让她避免和封钊的事情了…… 少年笑道:“小姑娘,你与他的缘分,可不止如此啊。” 话中有话,陆南桃一听便了然于胸。 想到曾经待过的位面,她淡淡一笑,裹挟着星光的眸子轻瞥了他一眼。 清清冷冷的眼神,无端携带着一丝丝冷意。 “既然一切都已经捋清楚了。那么,现在你们就跟我来吧。” 少年朝她摊了摊手,把人带到了西濯,也就是封钊所在的地方。 堆砌着无数白骨的棺木周围画了一圈淡金色的黄线,黑漆棺之中隐隐飘散出黑色的邪气。 “我的族人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把邪心一族的人压制住,可是再过不久,邪心一族的就会突破我们的限制。” 少年自嘲的笑了笑,他丝毫不忌讳的走到黄线之内,指腹轻轻拂过黑漆棺。 随着他的动作,黑漆棺上被他拂过的地方划过一条金线,淡金色和黑色邪气两相对抗。 转眼间,黑色邪气便吞没了他的光芒。 忽然之间,黑漆棺开始激烈的颤动起来,“砰砰砰——” 少年身影迅速的往后一退,他似乎早有预料,偏过头冷静的对陆南桃和司侵二人说:“这是西濯的棺木。” “我之所以把封钊从另外一个世界带过来,是因为一切必须都在原本的世界解决。” 第181页 现世之中承载不住那么多异能量,只有在这里,才能彻底把祸根解决。 陆南桃和司侵对视一眼,二人齐声问出一个相同的问题:“怎么解决?” 第146章 “男神”你马甲掉了 少年的眼神若有若无的落在她的手腕上。 小系统此时兴奋的很,挣扎着想从红绳中出来,大吃特吃! 这些不能被常人所吸收的异能量,对于绒绒来说却是大补的东西。 “等他出来之后,你知道该怎么做的。” 说完这一句话,少年把目光收了回来,他不再看二人,而是紧盯着响动着的黑漆棺。 “嘎吱——”黑漆棺在以一种蜘蛛网裂的趋势不停的分裂开。 司侵都还未搞清楚他的话时,只见那黑漆棺砰然炸开,棺木一分为二。 刹那间,一身玄衣满身戾气的男人从里面一跃而出。 封钊的眼睛里闪烁着猩红的光束,邪魅的脸庞上此时被黑色覆盖,他的身后漂浮着隐约的黑色人影。 “不管你是官歌,还是陆南桃,你,都应该是我的!”嘶哑的嗓音犹如野兽,听起来令人头皮发麻。 他一手直直指向司侵,红眸中露出狠戾,似乎要将他之置于死地。 “还有你,该死!” 司侵抚了抚陆南桃的发丝,掀唇冷淡张口:“可怜虫,痴人说梦。” 有他在,就是他死,也不可能让桃桃再和上一世一样。 “大人,我出不去,我出不去怎么办?”小系统可怜巴巴的语气里透着一股急切。 它被桎梏在红绳之中,必须借助外力才能出去! 而它这句话刚刚说出来,少年仿若听到了一般,他回头对着它弹指一挥。 陆南桃微微对他低头颔首以表谢意。 少年摇了摇头,对封钊平淡的说道:“西濯,千不该万不该,你不该和邪心一族的人一样助纣为虐!” 闻言,封钊不屑的看了他一眼,“你以为你能拦得住我?” 究定一族的人又怎样,如今的他,不过也就是比普通人厉害那么一点罢了。 对此,他丝毫不感到任何的害怕。 “桃桃,回来,回来我的身边。” “你还是好好待在棺材里面别出来祸害人了。” 陆南桃扯开唇畔的微笑,她伸手将红绳取下往上用力一抛。霎时间,一道白光从里面喷薄而出。 没有任何犹豫,绒绒径直朝封钊的身体直奔而去。 小系统的速度十分快,快到封钊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已经被白光贯穿身体。 肉眼可见的,他的左肩上破了一个大洞,一团白色的光芒依附在上面狠狠的汲取着他的力量。 “啊!”封钊刚想抬手去捂着那个大洞,可下一瞬却惊愕的发现,他的手臂正在逐渐变得透明。 猩红的双眼中布满着震惊,青黑的脸庞和电视里的僵尸并没有多大的差别,只是脸部未曾腐烂而已。 男人的身影僵硬了许久,直到良久以后,他似乎才开始反应过来。 封钊努力的想要睁大眼睛看着陆南桃,可不管他怎么做,他的眼前已经开始被邪气笼罩,看不清楚一切。 破碎的声音似乎灌入了强风,根本连接不成一句完整的话:“桃……我,我……对……” 他颤颤巍巍的脚步还想朝她靠近。 对什么?对不起吗? 陆南桃轻呵了一声,心中始终不能对他有任何一丝的不忍。 司侵搂着她的腰身,一手捂上她的眼睛不让她看到那个男人最后的死状。 待绒绒吸收能量吸收的差不多,封钊的身体也早已经四分五裂,就连骨头都没剩下,只剩下一小堆尘埃。 “嗝。”小系统一次性吃了个大饱,打了个饱嗝以后立马又钻回了陆南桃的身边。 少年看了一眼,他在心中啧啧称奇,大手一挥,“谢了,一切都已经解决了,回去吧。” 携带着他话音的风儿把陆南桃和司侵都送回了现代。 这一次,蠢蠢欲动的邪心一族终究又回归了平静,也许几年后,亦或者几百年后,他们又会出来作祟。 但请相信,光明之下的黑暗,永远不可能存留太久! …… 回到现实之中的陆南桃和司侵,因着这一段特殊的经历,二人本就甜蜜的感情更加深厚。 两人的感情一直恩爱有加,从来没有红过脸吵架,或许是因为曾经失去过。 司侵对待她,一直以来都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失而复得感。 待她也是真的如珠如宝,把她捧在手心里宠爱着,不舍得她掉一滴眼泪,不舍得她经历生育的痛苦。 就连一开始还不能接受的陆父,也在观察过他很长一段时间之后不得不感慨。 他的女儿啊,真的是遇上了良人。 好在,他的付出并不是有求无回的,他用怎样的真心对待她,陆南桃也一样用自己的方法宠夫。 二人成为了众人所欣羡的最佳情侣。当然,最后这对最佳情侣,又成为了最佳夫妇! 而那段光怪陆离的经历,也成为了二人心照不宣的小秘密。 现世之中的封钊只剩下一个躯体,失去了三魂六魄的他自然再也承担不起封家的业务。 所有人都不能理解,为什么他突然变成了这样,封家的人又是惊诧又是痛心疾首! 第182页 抛开他在感情上的事情来说,封钊的确是一个合格的总裁。 如果他还在,以他的能力,封氏财团更进一步也不是不可能! 封钊被送进了疗养院,封予的年纪还小,更何况他的能力实在是撑不起一个封家。 封氏主家的人很快就从集团里挑选出了,一个能力出众的代表作为新的CEO。 封予不觉得有什么不好的,对于他哥,他也只能在心中叹气。 封钊出事以后,他也有去找过陆南桃,但看着她和司侵二人甜蜜相处的时候,他还是停住了脚步。 她好不容易恢复平静的生活,算了,还是不去打扰了。 对于他哥以前做的那些渣事,即使他是他的亲弟弟,封予也没办法站在他哥这边。 那可实在不是人干事。 除了封予时不时会去疗养院看一看他哥,失去所用价值的封钊,也被彻底众人彻底遗忘。 “请笑一笑,对,麻烦先生离您的夫人近一点,好的,就这样。” “咔嚓!” 定格下来的照片里面,司侵低垂着头,一双深情的眸子注视着她,陆南桃搂着他的腰,眉目弯弯。 摄影师话音落下的时候,他正好弯下腰,薄唇轻轻贴着她的唇瓣亲吻。 【人类在浪漫里虚构此生,但遇见你,我便觉得,一切都有了意义。】 第147章 仙人哥哥,救救我1 幽羲一派自开创宗门,自古以来便不分正邪,门派之中弟子尽是些亦正亦邪的人物。 半妖半魔亦是不在少数,也是因着这一点受各大宗门的诟病。 在修仙界之中,幽羲宗的存在实属奇葩。 宗门弟子即使平素里为人冷漠,但若真要是有人招惹上自家宗门的人,他们可绝不会轻易善罢甘休。 修仙界之中的其余门派恐它厌它,却又莫大忌讳着幽羲宗强大的实力,拿它一点办法都没有。 黑崖秘境之中,黑云蔽日,闪电时不时霹雳而过,周围的兽物感受到了一股莫大的威压。 它们来回踱着不安的步伐,张嘴低嚎着,声音之中似乎透露出一股幽怨。 一滴黄豆大的雨点坠下,轻轻砸在她烧红的身躯之上。 疼痛感却丝毫不轻。 “贱人!”厉风生硬的刮过她的脸颊,一只白纹底小靴泄愤的踩在她的肩胛骨上,痛得她冷汗直流! “你以为你得到了幻涡诀就能逆天改命吗?呸!这辈子,你都不可能!” 说着,她又用力的碾了碾她的骨头。 秀丽的脸上闪烁着扭曲的恨意,“唔……” 听到她忍不住的痛呼声,江荌情不自禁的哈哈大笑了起来,她抬手悠悠的捋了捋耳边的发丝。 “呵呵,幻涡诀我就拿走了,谢谢你咯,我的好妹妹。”她瞥了一眼脚下被火球烧伤的身体。 曾经姣好花容月貌般的脸已经成了一副丑陋的模样,灵根断裂,丹田尽毁,好,很好! 想到她已经成为了一个又丑又没有灵力的废人,江荌笑意盈盈的移开脚,末了,还嫌恶的踢了踢她。 江芜啊江芜,你可是该感谢我啊,要是没有我,你早就去阴曹地府陪你的姐姐去了! “阿姐……”江芜小声的喃喃着。 她的阿姐,怎么会变成这样一个恶毒的女人? 江芜不知道,她只觉得痛,身上痛得喘不过气,五脏六腑仿佛都移了位置。 她好想有人救救她…… 江荌弯下腰把手贴在她的脑袋上,恶劣的用着搜魂术将幻涡诀夺了过来。 搜魂术对修士的损伤极大极大,江芜痛得浑身都在泛着痉挛,啜泣声和呼吸声都变得越来越弱。 心中恨意和不解缠绕在心尖,但她却根本没有力气去思考这么多。 “乖妹妹,阿姐会替你好好享受生活的!”说着,她还故意把她本就损伤的神识彻彻底底的毁坏! “啪——” 江荌低声诡异的笑着施法,将气息越发薄弱的江芜丢进了身后的黑色漩涡中。 她抱着手臂,眼睁睁看着她的身影被完全吞没,才施施然踏着坐骑飞尘而去。 而她不知道的是,就在她的身影走了之后,黑色漩涡咕噜一声,又将吞没的人吐了出来。 气若游丝的江芜静静的躺在漩涡旁,良久以后,一道白光唰得进入到她的身体之中。 瘫软在地上的手指微弱的动了动,她挣扎着从彻骨的痛意之中醒来。 顶着一个小犄角,通体呈粉白色的小兽迈着小短腿哒哒哒跑了过来。 “大人大人,江芜死了,她的心愿是……” 小团子的话还没说完,她却已经感受到一股非同一般的气势,“先别说了。” 她喘着气把这句话说完,整个人已经痛得五指紧紧抓住了地。 江荌是吧?等着! 今日之痛,他日必定亲力亲为,百倍奉还! 一袭雪白色直缀绸衣,清瘦的腰间松松垮垮的系着流苏腰带,容貌绝伦的男子仙气飘飘的落在她的旁边。 即使是在乌云蔽日之下,一头银白的发丝依旧不减丝毫光泽。 凤眸半眯漫不经心的打量着她,高深的眉眼间裹挟着冰冷的淡漠。 像是在看一个死物。 他的视线在她身旁蹲着的小兽停留了少许,“云娃娃?” 第183页 云娃娃是集天地万物精华诞生的仙兽,万年难得一见,如今世间可是罕见,就连身在幽羲宗的他。 也是生平第一次见到。 他原以为,这种东西早应绝迹了才是。毕竟,上千年前的那一场仙魔大战,可是差点儿毁了双妄大陆。 化作云娃娃的小团子有点害怕他身上的气息,它嗷呜了一声,睁大的兽瞳与他对视着,眼神微露怯意。 “这是你的主人?”晏未绝淡淡的瞥过她,问话的语气里夹杂着一丝狐疑。 按理说,如同云娃娃这种天生仙兽,找的主人绝对不会太弱,可这个人类少女身上…… 只需看一眼,他就知道,这个少女是个废人。 若再不及时救治,很快就会油尽灯枯。 它怎么会看上她,与她契约? 晏未绝兀自怀疑着,“咳,咳咳……仙人哥哥,求你,求你救救我……” 江芜不想死,她求助的声音很低,微哑的嗓音里含着几分无助和低泣。 江荌为了更好的实施她的计划,把她带到了黑崖秘境,这里可不是什么好地方。 这是一块被遗弃的黑暗之地,鱼龙混杂,恶兽成群,根本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突然被什么东西撕成粉碎。 恶魔,邪修应有尽有,以她现在孱弱的身体,她就算有系统在,也不能完全应付得过来。 攀上他,是最好的办法。 绒绒感知到她的意念,便朝他投去祈求的目光,在江芜的周围绕着圈圈打转,好似在提醒他什么。 “呵。”听到她的叫法,晏未绝有些新奇。 他轻声发笑,心中略有些感到好笑,仙人哥哥? 这是什么奇怪的叫法。 他轻勾了下唇角,“云娃娃化形之后,不是会说话吗?” 深邃的眸子落在绒绒身上,后者对上他的视线,连忙垂下脑袋不作声。 晏未绝语气散漫的说:“救你,可以,它,给我。” 他的目的很直白,只是为了万年难遇的云娃娃。 若不是因为她是这个云娃娃的主人,他恐怕连这点举手之劳都不想做。 一个人类少女,于他而言,只会是麻烦罢了。 况且,还是伤成这般的,晏未绝懒懒的掀了下眼帘,垂首睨着她。 受制于人,又是在这种情形,江芜没得选择。 娇弱的声音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好……” 第148章 仙人哥哥,救救我2 “诶,听说没有,大师兄带了个人回来呢!” “别吵吵了,谁没瞧见啊,啧,废人而已。” “大师兄什么时候这么好心了啊?” “呃……”自从七日前,幽羲宗的人亲眼所见他们向来冷漠少言的大师兄,带回来一个少女以后。 幽羲宗的各处就充斥着诸如此类的言语。 其中诧异难掩,更多人还是带着一些八卦的气息想要去询问几句。 可惜晏未绝住的星罗洞府,是所有人想去也去不了的地方,那一块山峰是实实在在的冰火两重天。 半边终年风雪,半边是九天冥火冲天。 若无他特制的生雪丸,常人根本不可能在那儿待得下去。 星罗洞府建在最冷的冰雪之上,洞府的正门口往前走不远,就能看见三米之外令人恐怖的火焰。 晏未绝进入洞府之中的时候,冰床上的少女依旧闭着眸子。 视线一移,他一眼就看到了待在她脚边的独角小兽。 “过来,给你吃灵丹。”宽袖一挥,方木桌上立时出现了一瓶又一瓶的灵丹。 除却修仙,炼丹也是晏未绝的强项,这些灵丹不过是他闲暇时候炼制出来的,留在他身上也无甚大作用。 给它吃,他也完全不心疼。 绒绒一听有吃的,屁颠屁颠的跑了过来,背后的小肉翅扑腾了好几下才飞上桌上。 在晏未绝眼中十分平常的灵丹,却个个都是超七品,丹药香味浓郁,一粒粒丹药都被金光包裹住。 只差一点儿,这些丹药就能拥有丹魂,可想而知,这有多珍贵。 “好吃,好吃!”绒绒吃得欢快极了,嘴里不禁冒出了人话。 丹药一瓶一瓶的进了它的肚子,若要是让旁人看到了,还不得肉疼的哭死。 晏未绝扯着唇畔的弧度微笑,“原来会说话了。” 他伸手慵懒的摸了摸它身后的翅膀,唇角笑意更甚。 绒绒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干了什么事。 “额!”绒绒吓得松开了抱着丹瓶的两只小爪子,睁着无辜的眸子看着他。 他摸的力度轻,弄得刚生长翅膀的小兽有些痒痒的,它躺倒在桌子上,翻来覆去的磨蹭着自己的背部。 独角小兽一边打着嗝儿,一边呜咽的嘟囔着痒痒。 冰床上传来一声冰裂的声响,晏未绝眼帘一抬,站起身走了过去。 床上躺了七天七夜的江芜总算清醒了过来,有他的起死回生丹药在,就算是濒死。 她也被从鬼门关拉了回来,只是这七天也并不好受。 这个狗男人为了省事,一次性把那些对她有用的丹药全都喂给了她。 有用是有用,但她也是被折磨得水里来火里去,有好几次她差点以为自己要死在重塑灵根的痛苦上! 她的丹田和神识都被江荌毁了,要想重塑,不仅仅是要靠他那些丹药,还需得她强大的毅力。 第184页 否则,要是重塑到一半,她忍不住半途而废,那以后就真的是神仙也救不回来了。 被火烧伤过的容貌还未完全恢复,就连身上的肉也还没完全长好,她这次伤得实在是太重了。 江芜的面颊上蒙着纯白的面纱,一双眼睛上也用纯白的布条遮掩住。 她看不见眼前的一切。 但五感中的其它感觉,却变得愈发清晰。 譬如此时,她能够很明显的感觉到,她的面前应当是站了一个人。 不用想,也是救她的人。 “这么快就醒了,底子不错。”晏未绝淡淡的话音之中浮着零星的赞许。 星罗洞府之中的每一样东西都是珍品,比如江芜躺的这张冰床,那也是千年天冰打造。 对于重塑筋骨有着些许的助力,并且还能维持她的生命力,让她不至于这么轻易的死去。 虽说借助了这些外物,但能够挺过那些痛苦,重塑筋骨成功,身为骨龄尚且十九的人类少女来说。 已经是不错了。 对于这个男人,心中腹诽又腹诽,到了这种时候,江芜依旧是表现得格外乖巧。 她看不见他,但能根据说话的声音寻找到他的方向。 江芜微微歪了歪头,软软的道着谢:“谢谢哥哥。” 方才还仙人哥哥呢,现在就直接喊上哥哥了。 晏未绝不常与人相处,不太懂人类世界的规矩。 她这般喊了,他也懒得去揪那么多小细节。 他微微俯身,伸出手往她的脸颊探去,冰凉的手指隔着面纱贴在她的脸上。 晏未绝低声道:“痛?” 伴随着他的声音,他屈起手指戳了戳她的脸。 江芜低下脑袋,闷声应着:“嗯……” 她疼得手指都抖了抖,但依旧不曾躲开他的手,仿佛对他有着莫大的信任。 晏未绝收回那一抹视线,他摘下她的面纱,施法变出一瓶雪肌膏。 一小盒雪肌膏经过他的手,很快就染上了凉意。 “自己擦。”他把东西丢到她的怀里。 磨了好久小肉翅的绒绒扑腾扑腾的又飞了过来,跌跌撞撞的掉落在冰床上。 它用肉乎乎的爪子小心的抓起雪肌膏,自告奋勇的大声叫唤着:“我给主人擦!” 晏未绝看着它肢体不协调的爪子,再看了一眼少女脆弱泛红的脸颊,眼睑低垂。 真要是让它上手,那他不还得重新再救她一遍? 秉持着不让自己再多一事的想法,他拍了拍绒绒的小翅膀,“去旁边玩。” 雪肌膏一下子又回到了他的手上。 江芜轻轻抿出一抹笑,“哥哥给我擦吗?” 绒绒气呼呼的飞到一边,溜圆的兽瞳时不时偷瞄一眼晏未绝和她。 明明它也可以嘛! 听到少女的话,晏未绝不置可否的应了一声。 冰凉的手指从盒子里刮了雪肌膏涂抹在她的脸上,泛着热意的肌肤猛一接触到凉意,有些意外的舒服。 江芜小声的吐出一口气。 舒适的感觉让她忍不住把脸往他手指上凑,指腹间软嫩的脸颊肉感十足,晏未绝不禁愣了愣。 “别动。”他蹙着眉刚说完,少女立时坐直了身体,“对不起,哥哥,我不会乱动了。” 她似乎觉得犯了错,端正的坐姿却无端透着一股手忙脚乱的感觉。 即使看不见她的眼睛,但晏未绝总觉得,她的眼睛里一定盛满了不安和歉意。 第149章 仙人哥哥,救救我3 晏未绝轻垂眼帘,把剩下的雪肌膏放在她的手上,二人的手掌快速的接触了一瞬。 明明她才是在冰床上躺了七天七夜的人,但他的手,温度却意外的比她还低。 冰凉得好似骨头里的血液都融化着冰雪。 “再休养几天,你就可以离开了。”他伸手拂了拂衣袖,明知道她看不见,还是对着她说道。 端坐在床上的少女用力的抿住唇瓣。 他淡然的眼眸里不带些许温度的睨着她。 好半晌,她才鼓起勇气,有声无力的问他:“哥哥,你还缺徒弟吗?” 垂在双侧的手指情不自禁搅弄了起来,她想去看看他的神情,但眼前的漆黑让她不得不放弃了这个想法。 江芜心里有些泄气。 原本还在旁边生着闷气的独角小兽,一听到这句话,摇头晃脑的飞腾到晏未绝的面前。 绒绒在他面前疯狂的点着小脑袋,“我的主人,很厉害的!真哒!” 小团子一边说一边手舞足蹈的,好似要给她增加说服力。 晏未绝啧了一声。 他懒懒的伸出一根手指把独角小兽拂到一边。 “别捣乱。”吐出这句话,男人才平淡的再次开口:“你想让我收你为徒?” 江芜听到了他语气里微末的高傲,对于他而言。的确,她不算什么,甚至可能连他收徒的门槛都摸不到。 可江荌……她现在还在幽羲宗,她必须留在这里查清楚一切! 她和江荌都是今年幽羲宗从外地招过来的外门弟子,还未拜师。 但以她的性子,恐怕,很快就会拜入幽羲宗的其他长老门下。 且不说江荌本来就有些见不得人的术法。 更何况,如今,她还夺去了她的幻涡诀,想到这,江芜咬住下唇,心上涌上一阵痛恨。 第185页 幻涡诀是她一次历练的时候意外所得,那处小秘境就出了这一个宝贝,被她无意得了。 她明明,谁都没有告诉,可江荌却似乎一早就知道了…… 被大火烧灼和被硬生生碾压了神识的痛苦,现如今还深入骨髓。 江芜只要一想起来,仍然觉得有种挥之不去的痛感。 她明明什么都没做错。 嗓子眼里有些哽咽,她竭力克制着手指的颤抖,“是……” “我,我希望有一天,也能像哥哥一样厉害!” 喉咙滚动了几下,江芜吞咽下喉咙里的哽咽声,浅浅笑着。 或许是为了掩藏自己的痛苦,她不曾将江荌对她所做的事情说出来。 这一句话听起来实属单薄,晏未绝对于她的这句话,也没什么太大的情感起伏。 不过,他却注意到了她的小动作。 她身上的伤不用猜也知道,一定是经历了非人的折磨。 是仇家寻仇,还是无辜受难的人? 晏未绝对于她身上发生了什么,原本并没有什么好奇心,可她什么都不说,只自己忍受着痛苦。 这倒是让他不禁生出些许钦佩。 人类十九岁的少女啊,放在他们兽族,还是幼崽吧? 绒绒着急的打量着晏未绝,它可不想真的被他收作宠物呀,它要和大人待在一起呜呜呜。 晏未绝觑了一眼旁边的小兽,忽然发问:“呵,是真的这样,还是想报仇呢?” 他说话的语气里浮现出一丝意味深长。 江芜沉默了半晌。 “人类的小女孩,还是养好伤了就回去吧,这里,可不适合你。”他轻笑着,脚下步子稍移,转身欲走。 双妄大陆分人界、修仙界和魔界,人界中大多数都是普通人,明面上由皇族所管。 修仙界和魔界啊,这两个地方可都是些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若无天赋,就算一头扎进修仙之道,到最后也不过就是徒劳一生。 她被人伤成那样,还敢待在这里吗,就不怕,那些伤了她的人,再次对她下手? 晏未绝挥了挥宽松的衣袖口,还没走出两步,身后忽的传来一阵响动。 江芜眼不视物,她心急怕他真的走了,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挣扎着想要去拦住他。 可惜脚下一滑,膝盖又磕在了床沿上,狼狈的摔在地上。 “嘶——”她吸了口冷气,娇嫩的膝盖磕得一下子青了一块,“我不想走,我想留在哥哥身边。” 顾不得那么多,江芜急忙对他说道。 绒绒看自家大人这般受苦,在心底嘤嘤哭着,它忙飞到晏未绝的身边,用爪子扒拉着他的衣服往回拖。 “仙尊,我家主人真的不会让你失望的,你就收下她吧!”小兽可怜巴巴的祈求着。 晏未绝回过头,只见眼罩白布的人类少女跌坐在地上,抬着苍白的小脸「看」着他的方向。 娇弱的脸上没有血色,露出着急的神色,看着狼狈又有些惹人怜爱。 手指轻轻摩挲着,心底里似有似无的掠过些奇异的情绪。 说不上因何,又为何物。 晏未绝施了个术法,把人重新带到冰床上,“得寸进尺。” 稍显凉薄的话音夹杂了些微的威压,带出几分薄怒。 绒绒的小肉翅收了收,兽瞳里浮出担忧的神色,他好像生气了,嘤,大人不会留不下来了吧。 江芜深深呼吸了一口气,伸出双手往前小心翼翼的探去。 晏未绝眉尖微拧,这是作甚? 两只泛着微末粉色的小手缓缓在他面前摊开,只听得她颤抖着语气说:“哥哥,你要是生气的话,你就打我吧。可是,打完以后,能不能收我为徒?” 江芜绵软的嗓音低低弱弱的,不论从何处上看,她给人的感觉都温顺至极,像极了刚出生的小绵羊。 晏未绝突然有些牙痒痒。 淡薄的瞳子里印出丝丝尖锐的光芒,他已经很久未曾进食过,这个人类女孩给他最大的感觉。 是一种饥饿感。 看到她,就想到了那些进了他嘴里软绵绵的食物。 他舔了舔唇齿间尖利的牙齿,眼神微闪,视线落在她白嫩的手心上,冷静启唇,道:“呵,不后悔?” 要知道,幽羲宗在那些个自诩的名门正派眼中,可无异于才狼虎豹的穴窝存在。 晏未绝暗自磨了磨牙,把尖牙缩了回去。 第150章 仙人哥哥,救救我4 外门弟子的拜师礼还未开始,晏未绝也就不知道她是新入门的弟子。 感受到他的态度有所软化,江芜轻轻笑了起来,坚定的回答着他:“绝不会后悔。” 她的话,晏未绝如今还未放在心上。 他张唇淡声说:“过几天跟我去个地方,通过考验,你就是我的弟子了。” “若是没过……”晏未绝的话音顿了下。 这个可能性,江芜自然不可能让它发生,她紧抓着手,“我一定会过的!” 晏未绝心中尚有存疑。 毕竟,要在那种危机四伏的地方猎到一只三星级的仙兽,对于现在的她而言,难度可不低。 “哥哥?” 他好一会儿没有说话,江芜状若不确定他是否走了,轻轻出声试探的叫了一句。 第186页 闻言,晏未绝平淡的「嗯」了一声。 他有些出神的想到另外一个问题,若是她真的通过了,那她就该叫他师傅了。 正在此时,腰间的令佩轻轻一动,他从储物戒里拿出一只小的玉色戒指递给她。 “这是储物戒,里面有些吃的和灵丹,我需要离开几日,这个戒指给你。” “滴血认主即可。” 江芜刚刚听他说完,其中一根手指的指腹间一痛,晏未绝取了一滴血为她认主。 一个小术法施过去,她的手指就瞬间恢复如初,一点儿伤痕都没留下。 不过一息的痛感根本让人反应不过来,江芜蹙起的眉尖不着痕迹的松懈下来。 储物戒一下子就戴到了她的手指间,“谢谢……哥哥……” 后半句话都还没说完,她已经感受到他的身影离开,属于他的气息倏忽间从她的鼻尖散去。 绒绒吸溜了一下鼻涕,一把扑上来哭唧唧的说:“大人,你太惨了呜呜呜。” 确实,一来就直接遭受重塑筋骨的痛苦,这谁顶得住。 江芜收敛了脸上无助的神色,伸出手指嫌弃的把哭得鼻涕到处都是的小团子推开。 “江荌是怎么回事?”她问着,伸出手摸了摸自己刚刚摔疼的膝盖。 方才还痛的很,可现在却没有了半点痛感。 想到晏未绝方才似是无意间用袖子拂过的动作,她微微弯起唇角。 那位仙人哥哥,还真是口嫌体直。 江荌这个人,她的确是变化颇大,在她的记忆里,明明一直都是一个爱护妹妹的姐姐。 她看得出来,那种爱护并不是装出来的。 既然是真心实意的,为什么一个人会突然变成这样。 且除此之外,还有太多太多的疑点。 江芜小心的下了床,有上一次的经验在,她这一次格外注意,摸着墙壁走到洞府门口的时候。 却蓦然摸到了紧闭的洞府大门。 晏未绝还真是……绝…… 虽然她也没想要出去,但这样莫名其妙被关在洞府之中,江芜不由得有些无奈。 绒绒跟在她的身边,嘟嘟嚷嚷的说:“事情说来话长,江荌和江芜两姐妹原本应该是一对令人羡慕的姐妹,她们虽出生平凡,但二人天赋异禀,拜入幽羲宗之后,一路犹如开挂一般,以短短百岁之龄就踏破虚空,成为一方大能后庇佑四方,直到后世还一直流传着她们的故事。” 至于江荌为什么会变化? 这也算是一个历史遗留问题导致的。 “千年前仙魔大战,意外留下了一个时空隧洞,从几百年后意外重生回来的邪修,魅女知晓江芜两姐妹的事迹,仗着江荌当时还小,便夺舍了她的身体,提前抢占掉所有她知道的天材地宝。” 小团子说完,还摇了摇头。可以说,江荌江芜两姐妹大好的人生,却硬生生被那个邪修一手破坏了! 听完它的解释,她也算是有了点头绪。 难怪,江荌会性格大变,难怪,一个好姐姐会突然把刀对向自己的妹妹。 她拧了拧眉头,心中不禁想到,既然江荌早就知道幻涡诀的存在,为什么不自己去提前拿走。 在心中分析半晌,唯有一个可能性。 那就是,那个地方她去不了,亦或者,除了江芜,谁也拿不到。 现在的江荌已经不是原来的她,她内里的芯子,就和她一样,已经彻底换了个人。 若要对付她,以她现在的能力,还不行。 但她受的苦,可不想白白受过。 江芜微微抿住唇角的弧度,随口一问:“委托人的心愿是什么?” 说到这个,绒绒叹了口气。 “委托人想找到自己的亲姐姐。” 被夺舍的人,灵魂会遭受重创,而且自邪修夺舍以来,已经过去了将近三年的时间。 三年时间听起来不长,可对于江荌的魂体来说,却是一种十足十的折磨。 而且最重要的是,江荌的魂体气息如今已经检测不到了。 江芜听了之后,脸上浮现出郑重的神情。 找到真正的江荌灵魂…… “江荌还有得救吗?” 小团子朝她摇了摇头,很直白的告诉她,“没有……” 被夺舍过的肉身,即使本体魂体回归,那具身体也再也不能承载了。 “罢了,我知道了。” 说完这句话,她闭上眸子,江芜坐在冰床上开始引气入体,缓慢的温润着体内的灵根。 …… 缠绵岛上终年云雾缭绕,这儿的云朵颜色不一,在阳光底下照耀得五彩斑斓,但只要修仙的人都知道。 这只不过是一种简单的障眼法。 彩色的云雾背后,掩藏的是浓郁的黑色瘴气。 「叮咚叮咚」的敲击声清脆的响着,梅花勾勒金线高瘦酒壶,在流水中乘着片片竹叶漂流而过。 瘦长挺直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拂过流水,手臂搭靠在上面,男人绝色的面容上浮着淡薄的无趣。 声若泣玉悦耳动听,“宿翟,你叫我过来,就是为了品酒?” 晏未绝伸出手指推倒竹叶上的酒壶。 清水微微溅到他的脸颊上,他冷淡的瞥了身侧的人一眼,看着友人面容上隐约的笑意,他心中狐疑更甚。 第187页 宿翟挑起眉,指着手上缠绕在一起,看起来复杂一片的红线,微微一笑。 末了,他才悠悠开口:“晏未绝,我观你最近有些不一样啊,似是……情劫将至。” 第151章 仙人哥哥,救救我5 从宿翟所在的缠绵岛出来,晏未绝尚且还来不及召出坐骑离去,却又被人突然叫住。 斜睨了一眼缓缓走来的人影,他淡淡的敛了敛眉眼,口中轻念咒语将契约的截空兽召了出来。 手掌安抚的拍了拍通体金红色的截空兽。少顷,女子清冷的声音响起。 “阿绝,你我已有上百年未曾见面,为何,你一直不愿见我?”她似是不解的问着。 一身淡紫色水莲底纹的纱裙,面容清丽,微粉的唇瓣轻抿,皮肤白皙,甚是曼妙多姿。 看见她的时候,晏未绝不禁想到方才那厮说过的一句话,他的情劫将至? 淡漠的眸子里含了一分审视打量过慕衣的脸颊,他在心中暗自摇头。 宿翟怕是吃酒吃多了。 慕衣感受到他的目光,清秀的眉宇蹙得更紧,心中隐有些紧张。 阿绝,愿意原谅她了吗? 心中如是想着,可却不料,下一刻,晏未绝冷漠的收回眼神,骑上坐骑。 只余下一句冷冰冰的话:“既知我不愿,就无需再见,慕衣,人该有自知之明。” 一句话说完,男人径直离去,留给慕衣一个衣袂飘飘,倏然远去的背影。 “阿绝……”又是这样的场景。 慕衣心中气馁,腹中委屈慢腾腾的上升至眼中,漂亮的美目里染上些湿意。 青鸾长啼一声,一道蓝衣人影随着青鸾飘零落地。 男人妖冶的面容上露出浅浅笑意,看着慕衣委屈的神情,他唇角的笑意不减,更是添了一分轻嘲。 微过半晌,他嗓音含笑说道:“慕衣,来了我缠绵岛怎么也不和我打个招呼?” “我又不想见你,为何要找你。” 娇呵一声,慕衣抬手一拂自己的脸颊,脸上又顿时恢复成了寻常冷冰冰的样子。 恐怕谁也想不到,平素里待人冷漠高高在上的慕仙子,众多宗门子弟心中冰清玉洁的女神。 也有念而不得的人。 “真是可怜,可惜啊,晏未绝并不想见你。”他觑了她一眼,眼中玩味意味深长。 他是专挑她心里刺痛的那块肉说,一针见血,刺得她鲜血直流。 慕衣狠狠瞪了他一眼,气冲冲的直接喊他的名字:“宿翟!” “如何?”后者丝毫不惧,倒是依旧得云淡风轻的,微微低着头,手中还兀自翻动着红绳。 宿翟这幅不受干扰的模样,看在心中本就气愤不平的慕衣更是牙痒痒。 她变出一块梅花镖朝他丢去,尖锐的镖头并不是朝他的身上而去,而是他身下的青鸾坐骑。 慕衣也知道她伤不了,既然如此,那她就伤他的坐骑! 宿翟眼中掠过不悦,他冷冷瞥向她,手中红绳一瞬消失,待再出现,只见红绳之中捆了一枚梅花镖。 “冥顽不灵,也难怪晏未绝会与你断绝往来。”手指一翻,他将那枚梅花镖抛至慕衣的脚边。 尖锐的镖头尽数刺入地上。 慕衣紧紧咬住唇瓣,“都是你的错!” 当初若不是他多管闲事,她又怎会沦落至此。 说来说去,都是宿翟的错! 听到她还要狡辩的话,宿翟心中却觉好笑,夹带着讥弄的眸光扫过她。 他轻飘飘的说:“缠绵岛不欢迎如你这般的人。” 冥顽不灵,知错不改,只一顾将责任推卸给旁人。 “宿翟,你!好,我走!”慕衣收紧身侧的手,看着他眼中的讥讽,知他是指责她之前那件事。 面上半恼半羞,她咬了咬唇气恼的跺了跺脚离去。 青鸾已会吐人话,见她离去,它哼了一声,对宿翟说:“主人,那个女人可真讨厌。” 宿翟闻言,眉眼微挑,眸子轻弯了下,他轻声「嗯」了一声,不作反驳。 也不知道慕衣,若是知道了晏未绝之后的命定之女很快就会出现,她会不会发疯。 …… 幽羲宗今日格外热闹,向来冷清的宗门如今比平时多了些烟火气,喧嚷声竟似在逐渐靠近星罗洞府。 冰床之上的江芜听到脚步声,立马从引气状态中清醒过来。 门外的晏未绝微微抬手,宽袖轻轻拂过,紧闭的大门瞬间大开。 明亮的光亮照进来,白布之下的双眼还未好,隐约感受到了些许的刺痛感。 江芜微微偏了偏头,她伸出手,语气略显不安的问:“是,哥哥回来了吗?” 瞧见里面的人影,紧跟在晏未绝身旁的男人脚下不禁一顿。 许衍眸子里浮现着几分震惊,他小心的抬眼看了看身旁的晏未绝。 大师兄带来的人,居然,会是她? “阿芜,你……怎么了?”许衍小心翼翼的询问道。 这道男声,有些意外的耳熟。 江芜紧紧蹙起了眉,她想了一会,过了一会儿才想起来他是谁。 许衍,幽羲宗弥月长老的二弟子,也是这一次负责在符州招生的小队队长,她和江荌都是他带过来的。 符州隶属于人界,从那里赶过来,就算是乘坐飞行法器,也需要一个月的时间。 第188页 这一路,几个人也是好好相处了一段时日。 许衍是那里面的大弟子,对于宗门外招的弟子也十分照顾。 他一向是温柔待人的,许是因为江芜的年纪最小,性格懵懂纯真,所以对她也算是格外照顾。 可也正是他这一份偏爱,惹得被邪修夺舍的江荌狠狠记了一笔。 江荌自认为自己生得貌美,不比江芜差一点儿,再加上她在队伍里属于那个最有天赋的弟子。 按照她的想法,那就是所有人的目光都必须聚集在她身上,如众星捧月般待她,她才会舒畅。 许衍对江芜的那一丁点心思和偏爱,也正是致使了江荌毁她容貌的那个罪魁祸首。 对于许衍,江芜心中并没有旁的心思,她一心沉浸在修仙的道路上,什么男欢女爱,根本就未曾开窍。 垂下手放在身侧,她捏了捏手指,轻声回道:“没事,只是不小心受了伤。” 江荌一直在外人面前装得很好,她是个聪明人,不会轻易露了狐狸尾巴,就连上次她被她带出去。 队伍里的人也并不知道这件事。 江芜也不知道她是怎么跟许衍他们交代的,她只知道,现在和她撕破脸皮,根本没有人会相信她的说辞。 第152章 仙人哥哥,救救我6 江芜这句话,就算许衍再如何没有心眼,也难以说不怀疑。 当初几人行至花行邬的时候,突然遇到了一阵兽潮,兽潮突发太快,又完全没有预兆,他们一行人全都未曾防备,一行人乘坐的飞行法器飞得并不高。 也是因此,队伍里的另外一个小师妹受了惊吓,不慎跌入到了兽林之中,他便带着赵师弟前去搭救那个小师妹。 待回来的时候,却又见队伍里少了一个人。 江芜不见了。 他问江荌,她却说自己也不甚清楚,只隐约听说自己妹妹看到了一只火凤蛛,动了要收它的心思。 许衍心中倍感奇怪,这种时候,怎是能动这种心思的关头呢? 即使火凤蛛是上品仙兽,平素里的确难得一见。 可兽潮并非是闹着玩的,若是真的卷入当中,那尸骨无存是必然的。 更何况,江芜若是自己真的要去,为什么江荌身为她的姐姐,却不曾加以阻止。 于此问题,虽然江荌向他解释过几次,言明她自己拦不住之类的,但在许衍心中。 他也不免多了一分猜疑的心思。 可平日里来看,江荌待她的妹妹,确实是顶顶好的,任谁看了都要夸一句姐妹情深,他又觉得自己那点猜疑,有点小人想法了。 许衍抿了抿唇,对于江芜这个小师妹,他不得不承认,的确是对她有些好感的。 知晓她失踪的时候,他也在心里遗憾惋惜了许久。 未曾想到,会重新在幽羲宗见面,还是……在大师兄的洞府之中。 许衍稍显特殊的表现,晏未绝看在眼里,唇畔牵出一抹淡淡的弧度。 他睨向他冷淡道:“你与她相识?” “不瞒师兄,阿芜是此次新收的外门弟子,我原是要带她来的,但半道上出了意外。”许衍如是说着,他抬手摸了摸鼻尖,语气中有些讪讪之意。 阿芜不见,作为队长,他是一定要负一部分责任的,没有看好她,也是他的过失。 低了低头,男人的眼睛里露出几分感慨的神色。 沉默片刻,他声音中夹着一丝庆幸说道:“我原以为再也见不到阿芜了,还好,还好。” 晏未绝听罢,只清冷的「哦」了一声。 恍若并不在意。 许衍又连忙追问:“大师兄,阿芜受了很严重的伤吗?” 江芜始终沉默着,听到许衍带着愧疚的声音,她微微低眸,白嫩的手指搅弄着,有些漫不经心的。 若是她没回来,许衍,也不会将此事禀报上去吧,毕竟有江荌在,他也够交差了。 心中有些复杂,虽说她在江荌那受的伤害,并非许衍的错,但到底跟他有些牵连,想到此,她的手掌不禁紧了紧。 白细的手指探上自己的脸颊,江芜眼睫颤了颤,灼烧的热浪仿佛还能依稀感受得到。 寡淡的眼神轻睨过少女清丽的脸庞,晏未绝微微眯了眯眸子,雪白的衣角携着冷风拂过。 他走上前去,“尚可,还未死。”骨骼分明的双手抚上她双眸上的布条边缘,浅浅垂眸,低声淡问:“可还痛?” 一阵温热的暖流感拂过她的眼睛,江芜立时感受到了一股温和的力量。 “不痛了。”她微微抬眼,软声回答。 听到她的话,晏未绝将双手移开,素手一弹,一束白光没入到她的双眸上。 “再过几日就好了。”他收了手。 少女雪白俏脸的皮肤隐约能够看到上面的小绒毛,细腻的肌肤犹如新生般的婴儿,他微微勾了下唇角。 也的确是新生的。 先前她可不只是丹田毁了,还有这张脸,也尽数毁得彻底,真是不知道得罪了什么人。 下手真狠…… 晏未绝那句简短的话语行间中透露出的信息却并不少。 许衍的视线落在江芜的双眼上。 阿芜的眼睛…… 心中内疚不知不觉间又增添了些微,他走上前去,站至一旁,凝视着她微粉的脸颊,不禁问道。” 第189页 阿芜,你与我们走散以后,到底经历了什么?“大师兄一般可不轻易出手救人。更何况,旁人从前去他那治病去毒,大多数也不过是得他区区一句小事,唯独在阿芜这。 不一样…… 许衍在心中叹了口气。 “呼噜——” 忽然间,注意到趴在一旁睡得正香的独角小兽,他的心中涌上自己的猜测。 他记得,大师兄身边先前可没有这只仙兽,难道,是阿芜的? 云娃娃已经上千年未曾出现,许衍单单从外表上看,是根本不知晓的。 独角,通体粉白,这样的仙兽若是要找,群林之中有太多了。 因着不知,所以他表现得很是平静,“经历什么,如今而言倒也不是那么重要了,不是吗?”江芜浅笑着。 不知为何,她的笑看在许衍的眼中,却带了几分哀戚沧桑的感觉。 仿佛一夜之间经历了许多事情,许衍嗫嚅着唇瓣,却久久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若是她在那段时间,的确经历过痛苦的事情,那他的追问,不就无异于再次揭开阿芜的伤疤吗? “好了,若是无事,你就早点离去吧,他们还需要你。”晏未绝身姿懒懒的坐在石椅上,朝许衍摆了摆手,不客气的赶人。 今日是外门弟子拜师的日子,幽羲宗门之中很是热闹,许衍原本跟他上来,就是为了拿几粒上品丹药 赠与在前日的拜师比赛中夺得前三甲的弟子。 他一手支撑着脑袋,下颌微扬点了点放在右侧石架二层上的丹药瓶,“东西在那。” 见许衍眼巴巴的望着自己,他挑眉,冷淡的启唇问道:“还有事?” “阿芜,她……” 许衍是想说,江芜接下来的安排该如何,她一个女孩子,一直待在大师兄这里,有损清誉,恐怕也不太好。 他的话还未说完,正在此时,江芜微微歪头,轻声一问:“我姐姐她,应当在这次比赛中拿了很好的名次吧?” 江荌和江芜二人的天赋并不相差多少,这次的拜师大赛对于想要进入幽羲宗内门的她们来说,格外重要。 多一个,就多一分竞争力。更何况,江荌想做那个最好的,有她在,她的风头就势必会减弱些许,要杀了她的原因中,也不乏有这个原因在。 第153章 仙人哥哥,救救我7 许衍没想到她会问这个问题,他呆愣了少顷。 视线落在她受伤的双眼之上时,他却忽然有些明白她的意思了。 原本她和江荌都可以成功通过拜师大赛,进入幽羲宗内门,但…… 如今,却只有江荌可以了。 许衍猛地意识到,这件事对她而言,是一件极其残忍的事情。 斟酌了一会儿,小心翼翼的回答她:“我师傅已决定收她作关门弟子。” 如今世界元气充沛,修仙界正处于蒸蒸日上的大好时光,作为幽羲宗三大长老之中的其中一位。 弥月长老不仅在宗门之内地位崇高,本身也是一位化神后期的强者,江荌拜入她的门下,可谓是如虎添翼。 江芜听闻,闷不做声的点了点头。 见她如此,许衍低了低头,知晓她心中许是难受极了。 他对晏未绝拱手,“大师兄,阿芜她,就劳烦你先照顾了。” 许衍也明白他这一趟出来已然耽搁得有些久了,他必须得先回去了。 师傅一向不喜欢他迟到的。 晏未绝散漫的掀了掀眼帘觑他一眼,许衍这个师弟,似是对这位「阿芜」的人类少女有些别样的心思。 想罢,又听他说:“阿芜,我晚些时候再来看你。” 江芜没有回应他。 他也不恼,只轻轻叹了一口气,径直走过去拿了要拿的丹药,回眸眼神复杂的瞟了江芜一眼。 脚下的步伐停顿一瞬,想说些什么,却还是未开口,转身快步离去。 须臾,晏未绝朝虚空中点了点,独角小兽扑腾着飞向他。 “饿。”他都还未开口,绒绒的肚子倒是咕噜咕噜叫了好几声,嘴里喊着饿。 他勾了勾唇角,瘦长的手指轻轻捏了捏它的翅膀,“啧,她可养不起你。” 这话是真不假,幼年期的云娃娃无异于饕餮,对于吃食有着莫大的需求,但这玩意比饕餮还嘴挑。 除却天材地宝,亦或者上品丹药,云娃娃就是宁愿饿着也不会去进食。 要真的是一直跟着江芜,根据她现在身上穷得叮当响的特征,它还真的是得挨饿好一段时间。 江芜默默的摸了摸自己干瘪的肚子。 修仙者筑基之后就不需要进食了,但她先前灵根被废,原本金丹期的修为也尽数都没了。 如今还是作为普通人的她,饥饿感是自然抵不住的。 晏未绝之前不在,她一直都是依靠着那些丹药填肚子的,可丹药哪里比得上人界那些好吃的美食。 “哥哥,我也饿。”江芜瘪了瘪嘴,语气可怜兮兮的。 瞧着眼前的小兽睁着一双大眼看着他,晏未绝从储物戒中拿出一把丹药喂到它的嘴里。 绒绒毫不客气的一口吞入腹中。 他抚了抚它的脑袋,漫不经心的想着,这仙兽双眸清澈,倒不知道它的主人,那双眼睛又是何等风采。 这个想法并没有在他的脑中停留太久。 第190页 晏未绝清心寡欲太久了,从诞生至今,他的情感一直都十分淡薄。 他总是很容易对所有事物失去兴趣。 长腿一抬,身影颀长清瘦的男人走到她的面前,“饿了啊,那就走吧。” 轻描淡写的话音刚刚落下,江芜便感觉到自己的腰间多了一条束带。 她有些不解,“哥哥,我们要去哪?” “带你去拿东西吃。” 如果江芜知道,他会带她来到一个臭气熏天的地方吃东西,她绝对会后悔自己那句话。 鼻尖前传来的浓浓酸臭味,让她不能不猜想,他是把她带到猪圈来了吗? 这个猜测一从心头里冒出来,她甚至觉得自己脚下踩着的地都有些黏黏腻腻的。 江芜的身躯僵硬着,她不敢动。 绒绒和她有契约,一闻到味早早的就躲进了兽灵空间里。 晏未绝捏着鼻子,好听的声音里夹了分嫌弃,“看来我们来的不是一个好时候。” 修真界的人一向对这些五谷食物避而远之,幽羲宗也只在宗门一个犄角旮旯里设了厨房。 不过很不幸的,掌管厨房的人是些对厨艺根本一窍不通的人。 三天两头的研制出一些奇奇怪怪的食物,「香味」感人。 幸运的时候,这帮厨子偶尔还是能做出来一些能吃的食物。 很显然,他们没有赶上那个幸运的时候。 “咳咳咳……”灰头土脸的厨子干咳了好几声,瞧见晏未绝的身影,满脸震惊,“大师兄,你怎么来了?” 要知道,晏未绝是非必要根本就不出现在众人面前的。 任由幽羲宗的人如何猜测,他都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时常让幽羲宗的怀疑他—— 是不是因为沉迷修炼无法自拔了。 洪综眼神一瞥,立刻注意到他身侧站着的少女,这下子,他瞪大的眼睛里燃烧起了熊熊八卦之火。 除了以前那位偶然听闻过的慕衣仙子,大师兄何时和异性一同出现过,而且…… 他动了动鼻子一嗅,并没有闻到修仙者身上该有的那股灵力的味道,那这就更加让人遐想了。 晏未绝尚且不知道他已经脑补到了那一个地步,他挥了挥那股异味,平淡的说:“把食物给她。” “要能吃的。”生怕他拿出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他难得强调了一遍。 “好的好的!” 洪综嘿嘿一笑,连忙转身又钻进冒着热气黑乎乎的厨房里,过了一会,手上捧了一笼包子出来。 “按照人界的叫法,这应当叫做,嗯,小笼包。”他双手递上,顺道略显激动的解释道。 江芜不太方便接东西,她粉白的脸上洋溢着对眼睛瞧不见的无力感。 她紧紧攥起了小手。 洪综根本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大大咧咧的,笑嘻嘻的打量着她。 晏未绝从他手上抽过笼屉,道了句谢并且留下了一瓶丹药,便准备带着江芜离开。 身后的洪综挠了挠头,低头看了一眼丹药瓶,脑海里闪过某个人的身影,他忽然想起来一件事。 “啊对了,大师兄,后日紫星门大长老,会带他们宗门的几位弟子,来幽羲宗拜访,狄师兄想让你出面与他们会面来着。” 紫星门中的人都不是什么善茬。 第154章 仙人哥哥,救救我8 养伤的日子过得很快,在紫星门的人来前的一天,江芜眼睛上的白布终于取了下去。 阳光洒在眼皮上淡淡的温热感,光线进入到瞳孔之中,许久未曾见光,她有些不太适应。 长长的睫毛小幅度的颤抖着,一双精妙绝伦的美目里弥漫着点点水意。 眼前仍有些模糊,一只冰凉的手掌在她的额间轻弹了一下,便听到男人慵懒的声音说道:“这里是翁伽之地,明日,紫星门的人亦会进入此地夺宝,你要做的事情,就是先他们一步让傀兽认你为主。” 耳旁这句话混合着淡淡的风声,她也在这个时候彻底看清楚,晏未绝清绝孤傲的脸。 他的眉眼微微上挑,眉眼之上浮着一种淡漠,对上她的眸子,他似是浅浅勾起了唇畔。 江芜这几日已经成功再次筑基,天赋如此,即使重来一次,她也不需要太多的时间。 只是,不知为何,先前的火系灵根转为了变异冰灵根。 她轻轻点头,“哥哥答应过我的,若是我做到了,你就收我为徒。” 紫星门的人说是来幽羲宗比武切磋,实际上就是为了进入翁伽之地拿到他们想要的东西。 那里是幽羲宗历年来用来给弟子历练的地方,里面并无人类,有的只是各种各样的兽物。 仙兽,灵兽,亦有魔物。 傀兽是三星级的仙兽,这些兽物自出生起就比人类要备受天道宠爱,比之常人更易修炼。 但也有一个致命的缺点,不管是仙兽亦或者灵兽,到最后的大圆满阶段,它们也飞升不了。 或许这便是双妄大陆对它们的桎梏。 所有兽物只分星级,从一至九,星级越高,所拥有的的能力也就越强。 江芜在心中暗自念到,三星级便相当于人类的金丹期,比她现在要高一个阶段。 越阶挑战的确有难度,不过好歹她曾经也是金丹后期的修为,她倒也不是特别慌。 第191页 晏未绝掀眸觑了她一眼,后者的脸上隐约可见几分兴奋,清澈如水的眸子直视着他,盛满着灵动的笑意。 他勾了勾手指,把绒绒拎出来丢给她,“别死了……” 再怎么样,若到了危急时刻,这小东西应当也能保她一命,实在不行,也有他给的命魂丹在身。 “若有难,可叫我。”晏未绝伸手拂袖。 话音落下,他的身影瞬间消失不见。 晏未绝这句话是给她的安抚,可江芜明白,她要是真的失败了,以他的骄傲,必定不会愿意收下她。 绒绒扒拉了两下自己的小翅膀,问她:“主人,我们现在去哪呀?” 她侧眸瞥向阴风阵阵的森林之中,那一处的道路两旁并列开着两排明艳的花,有红有紫,层出不穷。 花丛里时不时跃出一只白兔子,蜜蜂在花蕊上停留着,像是正在采蜜。 翁伽之地中如何会有真正安全的地方。 就连她现在站在这里,都能感觉到一股威胁感,若非是晏未绝的气息还未消散,早就有魔物扑上来了。 “傀兽只出现在密林深处,我们需要进去找它。”江芜粗略扫视了周围几眼,她径直走向森林的入口。 只差一步就要迈入里面的时候,前方的空气似乎开始扭曲了起来。 只是这种变化十分小,如果她不注意,势必会被森林之中的魔物吞入腹中。 江芜轻轻打了个响指,身影迅速后撤,霞衣飞扬带起一阵刚烈之风,“就知道是这样。” 她冷哼一句,绒绒瞬间明了她的意思,张着嘴嗷呜嗷呜着,而后朝那一块撕裂的口子吐出一道白雾。 双臂张开,手腕轻轻翻转,削尖似的冰刃夹杂在白雾中间直直射去。 “嗷!”躲藏在里面的魔物吃痛的大叫一声,知道她不好惹,连忙收起了那张大嘴。 身躯瑟瑟发抖着,把自己的身影蜷缩再蜷缩,瞬间收入龟壳里。 也许是怕她再动手,魔物还为了讨好她把森林真正的入口显了出来,一只深绿色的触手颤抖着指着里面。 谄媚的请她过去。 江芜满头黑线,她怎么不知道,翁伽之地的魔物这么没有骨气? 绒绒吐了吐舌头,算它识相,哼哼! 嘿嘿得意的笑道:“主人,我们快过去吧。” 她点头带着它迅速进入森林之中。 森林里面并不似在外面时看起来那么阴森,正午时分裹挟着热浪的太阳照耀在一颗又一颗的巨树上。 繁茂的枝叶随风舞动,倏忽间,一只白狐飞奔而过。 它的身影十分敏捷,小小的爪子在粗干上留下一个个带着血的脚印。 江芜眼眸半眯,后腰处兀然传来异样的感觉。 尖利的爪子抵在她的腰上,指甲刺透她的衣物没入到血肉之躯,她面色一白,眼尾却溢着冷冽。 他的实力,深不可测。 想到那只闪过的白狐,她磨了磨牙,只有六星级的仙兽才能幻化人形。 六星级是什么概念,相当于人类之中的化神期。 “人类的味道,唔,真是美味。”身后传来一道声音。 声音似男非男,似女非女,像极了雌雄同体,听起来别扭极了。 江芜撇了撇嘴,鼻尖微动,她闻到了血腥味。 不止是她身上的,还有他身上的。 “你受伤了。”她平淡的说。 绒绒若是成年,实力必定在他之上,但…… 关键是,它现在还是个幼年期,只会吃吃喝喝的幼崽,想靠它,简直是天方夜谭。 黎涿听到她的声音,哈哈一笑,他的眸光落在她身侧的那只幼兽上,犀利的目光盯得绒绒瞬间炸毛。 但它不敢乱来,毕竟它家大人还在他手上。 它朝他龇牙咧嘴的,金色的兽瞳竖立,带着狠意瞪着他。 “放轻松,别害怕,我只是想请你的主人为我帮个忙而已。”梨涿对它微微笑着。 江芜:“……” 要不是那只爪子还刺在她的肉里,她还就真的信了他的话了。 谁家请人帮忙用这么特殊的方法? 额头上渗着细细的薄汗,说不疼那是假的,江芜轻轻呼吸了一口气。 “你想如何?” 化神期要想碾压她,实在是太轻松了,心底里涌上一股无名火,这只狐狸,给她等着!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第155章 仙人哥哥,救救我9 梨涿低头嗅了嗅她后腰上流出来的鲜血的味道。 这种香甜的味道,让他有些忍不住自己的残虐。 尖爪在她的血肉稍稍拉出来,又重新刺进去,江芜脸色一片惨白。 她暗地里掐了掐指尖,淡的几乎看不见的一丝仙气附到他的身上去。 这只狐狸实在是欺人太甚! 绒绒见她动用仙力,心中有些担心。 好在这个世界不比寻常那些普通的人类世界,她所动用的那一点仙力,并未引起这个世界天道的注意。 它悄悄打量着梨涿,兽瞳中隐约透着一分紧张,还好,他也没有感受到什么异样。 「簌簌」作响的树叶拍打声骤然响起。 二人身上的血腥气,已经开始引起密林之中的魔物注意。 梨涿面色带笑的对她说:“我听说,幻涡诀可以逆天转命。” 第192页 江芜双眉紧锁,他又是如何知道的幻涡诀? “我没有那样东西。”她径直讲明白,可他却明显不信。 梨涿道:“可你身上有幻涡诀留下的气味。” “你明白我的意思。”他轻轻眯起眸子。 幻涡诀是传说中上古女娲所留下来的秘术,其中蕴含力量十分强大。 只是传说毕竟是传说,幻涡诀实际上是白狐一族的至宝,只是在千年前那场仙魔大战之中失踪。 白狐一族的人寻找了这么多年,才终于追踪到了她的身上。 并且还发现了这个人类少女的特别之处。 只要是白狐一族的人,他们都能够轻而易举的知道,幻涡诀曾经在谁的手上停留过。 江芜嗤笑一声,“你若是想要找它,那应该去找江荌。” 她垂了垂眼帘,心想,若是他和江荌对上,唔,还不知道到底谁更技高一筹。 梨涿面色有些狐疑。 “江荌是谁?”他冷冷的问。 “你自己去找不就是了。” “说,呃……”梨涿眸子一缩,口中话还未说完,身体却蓦然变得无力起来。 眼前更似蒙罩上一层朦胧的纱布,身体中气血上涌,他猛地吐出一口血晕厥在地。 后腰处的威胁消散,她冷厉的回眸瞥了他一眼,只见男人的身影已然化作一只雪白的狐狸。 九条尾巴只剩下八条,雪白的绒毛上在短暂的时间内,染上一团一团暗红色。 “主人,怎么办?”绒绒飞过去踩了踩他的身体,叫他欺负它家大人,踩踩踩! 江芜从下裙撕出一块布条缠在自己腰间,又从储物戒里拿了一颗疗伤丹药吞下。 她拍了拍手,抱起绒绒,踢了他一脚,冷漠说道:“让他自生自灭。” 敢威胁她,那就好好享受她的幻境吧,最好死在幻境里! 毕竟是在任务世界,她所用的仙力并不能直接造成伤害,只能给他虚构出一个幻境来,将他困在里面。 这也只是欺负他在受伤期间,若是他的巅峰时期,恐怕,她这一点小小的手段完全使不出来。 江芜眼中透着坚毅的光芒,迫切的想要成为强者。 …… “滴答……” 带着凉意的雨点子砸在他的脸上,深陷幻境的梨涿,终于从那个虚无的梦里挣扎了出来。 身旁觊觎他的魔物见他醒来,心有不甘的嚎叫了一声。 “滚!”梨涿眼眶通红,对周围的魔物狂吼道。 魔物们的兽瞳里浮现着满满的贪婪,想扑上去,却又受到他强大的威压,停滞了一会儿。 依依不舍的离去。 他抬手狠狠的抹了一把脸颊上的湿意,一手成拳重重锤了下地,“人类,我要杀了你!” 那个幻境,勾起了他内心深处最痛苦的记忆,梨涿恼恨至极。 他醒来的时候已是第二日下午时分,紫星门的人与幽羲宗的弟子会面之后,便一个个往翁伽之地赶来。 “师姐,咱们真的要跟着她吗?”青衣少女有些烦躁的看着面前不远处的人。 一袭霜色罗缎裙的江荌走在前方,她的周围跟了几个同门弟子,几位师兄师弟对她献着殷勤。 你一句我一句的与她说着话,言语中还隐有争风吃醋。 她跺了跺脚,越看越讨厌。 显得更加沉稳的师姐,淡淡的瞥了她一眼,轻声道:“且跟着看看先。” “勿要坏了事。”怕自己这位小师妹冲动,她冷淡的叮嘱了一句。 藏身在巨树枝上的梨涿冷眼看着她们一行人过去。 他的视线紧紧的盯在江荌的背影上。 眼神里掠过一丝杀意,是她! 前方的江荌忽然感受到一阵煞气,她一只手捂着胳膊打了个激灵。 “师妹,你怎么了,可是冷吗?”她的爱慕者丁良材一直关注着她,见她如此,连忙关心道。 江荌心中闪过疑惑,却并未表露出来,对他摇了摇头,继而看向许衍。 他一身温润蓝衣,眉清目秀,周身气势微微带着一种平和的锐利感。 注意到江荌的目光,他微微偏头,问她:“怎么了?” 她直勾勾看了看他的双眼,总觉得他这段时间心中藏了些什么事情。 “二师兄,你可是……还在想我妹妹?”她低垂下眸子,面上的神态露着伤怀,像是在为自己失踪的妹妹伤心。 许衍已然知道江芜还活着,可…… 不知是因何心理,他始终不曾将这件事告知与她。 他下意识的反驳说道:“未曾,只是在想前方会不会有危险而已。” 说罢,他便不再多言,脚下步子加快带着人往前走去。 丁良材和身旁的几位师兄弟面面相觑。 好半晌,有人小声的嘟囔道:“自从上次从大师兄的洞府回来,二师兄就总是心不在焉的。” 身旁的人点头附和。 江荌心中的不安感越发浓烈。 她状若无意问道:“为何我一直未曾见到大师兄?” “这事啊,也不怪师妹你,大师兄向来鲜少出现在人前的。” “确实如此,上次出现倒是有些让我们惊讶。” 江荌紧了紧手,浅笑了一下,连忙追问:“怎么讲?” “大师兄带了一个姑娘回去呢,看起来还受了很严重的伤……” 第193页 丁良材如同倒豆子一样吧啦吧啦的说着,可江荌整颗心却止不住的完全下沉。 她的面色有些难看,眼底闪烁着与容貌不符的狠意。 难道是江芜没死,可是,怎么可能呢,她明明亲眼看见她被漩涡吞进去的?! “轰隆隆——”远处忽的传来一阵雷响,震耳欲聋…… 第156章 仙人哥哥,救救我10 平地风雷响彻天地,方才还艳阳高照的天空瞬间变得阴霾沉沉。 劫云气势汹汹的袭涌上来,狂风大作,众人心中大惊。 这不是金丹期修士迈向元婴时期的渡劫劫云吗?! 可怎么会有人在翁伽之地渡劫? 更何况…… 紫星门的人与幽羲宗都互相对视了一眼,各自默默的清点了同门一起来的弟子。 未少一人,也未多一人。 这就更加奇怪了。 江荌率先提议道:“不如我们一道前往过去看看吧。” 她的视线一直紧紧盯着劫云的方向,恨不得现在就直接飞过去一探究竟。 众人迟疑了片刻。 紫星门的大师姐瞥了她一眼,见她神色有些恍惚,心中浮出一丝好奇。 倏忽,她点了点头,似笑非笑的说道:“那便过去看看吧,也好过去恭祝一番。” “许衍,你的决议呢?” 许衍抬头看了看风雨欲来的天空,“好……” 他垂下秀丽的眸子,也不知道阿芜,现在怎么样了。 两位领头人都同意了,两宗门派弟子也就纷纷前往那一片区域。 未曾让他们预料到的是,他们还没见着渡劫的人,天上的劫云却已经迅速消散。 修炼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着劫云会自己离开的,众人惊得眼珠子都快掉了。 惊讶之余,对于这背后的原因,也使得所有人疑惑不已。 而此时,正经历此事的当事人,江芜也蹙紧了眉头。 她身上的裙裳上沾了血,俏丽的少女双腿盘膝坐在粗粗的树干上,独角小兽在她肩上站立着,眼睛眯一会又强制性逼自己睁开,显得困盹极了。 “绒绒,怎么回事?”江芜伸手拽下它,清丽的小脸上端着一副严肃的表情。 她的劫云被谁吃了? 没有劫云,她如何能洗髓伐骨! 双颊微微鼓着,少女略显生气的抬眸瞪了一眼晴朗的云层,好似在与它闹脾气。 这幅娇憨的模样看在某人的眼中。 他身旁素手执酒的宿翟轻瞥他一眼,摇晃着酒杯微微笑了起来。 晏未绝慵懒的挑起眉,唇畔轻轻一勾,瞧着水镜中的少女揶揄一笑。 打盹的小仙兽晃了晃脑袋,眨巴着大眼睛与她对视着,过了一会儿才像是反应过来。 它伸出爪子指着她的腰间,慢吞吞的解释道:“主人,虽然这一次你一鼓作气重新回到了金丹期的修为,但过犹不及,劫云显了又褪去,便代表着已是临门一脚了。” “只是,也许还差些火候。” 昨日从黎涿的手上逃脱过后,江芜便和绒绒步上了寻找傀兽的道路,翁伽之地有危险,也有无数机遇。 傀兽擅躲藏,就如它的名字一般,它最大的能力就是分出无数傀儡分身,用以迷惑敌人和猎物。 那东西狡兔三窟,她不小心上了它的当,和绒绒掉入到了一处秘境之中。 好在,祸兮福相依,福兮祸相依。 秘境是曾经一位名叫寻阳子的老前辈留下来的,他是某位大能的嫡传弟子。 天赋惊艳绝伦,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后来自己也成为了渡劫期的大能,只是受敌人迫害,才陨落在此处。 寻阳子可算是那个时代的一个大人物,按理说秘境之中的宝贝应当不少。 只是,此秘境应当早已有人进入过,留下的东西不多。 她只是无意的,捡了个漏。 然后,顺便和守卫「皇极草」的一群傀儡守卫军大战了一场。 此战不亏…… 皇极草是天生至宝,无需加炼成丹药便可直接服用,并且没有任何副作用。 既能稳固修为又能一举冲破到金丹修为。 少女白皙的面容上有几道划痕,隐隐泛着绯红,染血的裙摆将树干增添上了同样的颜色。 江芜听罢,也不再纠结此事。 她沉心静气,闭上眸子仔细的打量着自己的体内,变异冰灵根比之前的火灵根要霸道许多。 若是对上同样的修为,江芜有信心,绝对可以力压一头。 话刚说到如此,便来了一队熟悉的人影。 绒绒:“主人,是许衍他们。” 江芜在它的话音落下后睁开眸子,她低下眼觑着远处走来的人。 她轻哼了一声。 江荌害她的仇,她还记得一清二楚! 几人还未过来,便已在前方停住脚步。 原是紫星门的人觉得找那个渡劫的人,太过于浪费时间,毕竟幽羲宗只给了他们三天的时间。 而此次他们要找的一样宝贝,对于紫星门至关重要。 大师姐看了一眼天白色后皱了皱眉,对许衍说道:“许衍,既然无缘见面,那便暂且算了吧。” 她心中惦记着紫星门要找的东西,即使对江荌的异常有些好奇,可如今还是寻宝的事重要。 第194页 青衣师妹捏着自己的手臂,她早就瞧出来了江荌的神情不对劲。 一听大师姐那句话,江荌神情隐隐有些变化,仿若不愿就这么放弃。 她捂着嘴巴状若打趣的笑道:“江荌,你怎么了,难不成是与那位修士相识不成?” 江荌提着一颗忐忑的心,听见她的话,心中暗自翻了个白眼。 心里对她不耐烦,可到底碍于人前,只得牵强的弯起唇笑。 丁良材:“要不我们就在这儿分道扬镳吧,也好各自历练不是?” 许衍闻言点头,于是几人便在这里分开了。 紫星门这一次带了七个人,幽羲宗比他们多了两位,来了九位。 也都是历年来在拜师大会上的第一名,精英中的精英。 紫星门来这一趟有他们的目的,许衍一行人也自然有。 他语气郑重的嘱咐着:“尽量在她们之前找到玄空兽。” 众人齐声称「是」,幽羲宗有一位长老擅长占卜算卦,前些日子便已经算到千年难见的玄空兽似乎要出世。 玄空兽比之云娃娃,丝毫不逊。 这两个天地异宝,随便哪一个都可以让世人疯狂。 玄空兽出世的消息还未散播出去,再过几日,恐怕翁伽之地就会格外热闹了。 听到一行人谈论的玄空兽,江芜撇了撇眼神,狐疑的视线落在绒绒脑袋上的那一小只。 像小仓鼠一样的小东西。 “它真的是玄空兽?”她忍不住发问。 绒绒非常认真的点了点头,“主人,你不要小觑它,等它长大了,它会和我一样厉害的!” 趴在它头顶上的小仓鼠十分人性化的点头。 两只小爪子抱着自己的脸,咕咕附和着:“厉害,超厉害的,嗝儿——” 第157章 仙人哥哥,救救我11 江芜一拍自己的脑袋,算了,等这两只长大,还不知道等到什么时候。 那一头,江荌还是想一探究竟,便寻了个理由和许衍一行人分散开来。 她一人脸色沉重的寻找着什么。 树干上的江芜一看,便知道她在找什么。 她抬手摸了摸炸毛的绒绒,把两只小东西塞入到了自己的兽灵空间。 她脚下刚一动,便感觉到一股劲风袭来。 携带着猛烈的杀气。 趁着来人的大掌袭击过来的空隙,江芜连忙从储物戒里扔出一块雷击符丢了过去。 这些保命的东西都是晏未绝留给她的,她用着不心疼,不过也不能白白浪费了。 江芜跳到另外一棵参天大树上,抱着双臂好整以暇的斜视着他。 她反应得太快了,雷击符扔过去的时候,梨涿将将偏移了身体的轨迹。 晏未绝出品的东西非常有保障,只是那么碰到一丁点,梨涿的手掌都被电击得麻木了。 若非他及时用灵力护体,恐怕还不止那么简单。 梨涿吃痛的冷嘶了一声。 他连忙把那只手藏在身后,眼睛瞪得大大的,恨恨直言:“你突破了!” 比起昨天见面的时候,梨涿能清楚得感知到她身上的气息发生了变化。 联想到刚刚那层奇怪的劫云,他仿佛明白了什么。 梨涿不由得仔仔细细的开始打量起她。 对面的少女一身染血裙装,明眸皓齿,双眸清丽狡黠,容貌可比神女,更比起她那张绝色的脸。 梨涿觉得更加重要的是她的修为。 明明昨日她还是筑基修为,仅仅相隔一夜,她如何能做到升到金丹修为? 想着这一个问题,梨涿竟然把要寻仇的事情抛在了一旁。 他是个痴迷修炼的人,平生人生头一件大事,除了夺回族中至宝幻涡诀,便是修炼。 江芜的突破,引起了他的警惕,可更多的是不解疑惑。 江芜不发一言,眼神从他身上划落到下方一脸震惊的江荌。 梨涿的说话声没有掩饰,因为心里的惊讶,他的声音还格外的大,理所当然的引来了本就在附近的江荌。 只消一抬头,江荌就看见了树干上亭亭站立着的少女,江芜?! 她居然没死! 江荌咬着牙飞身上了树干。 她不惧江芜,也是因为她自己本身就是元婴期的修为。 至于那位看不透修为的男人,她还是有些畏惧的。 梨涿斜了她一眼,她身上有幻涡诀的气息,话不多说,他疑惑的瞥了江芜一眼。 之后便朝江荌突然出手。 江荌连忙后退,她尚且不解,声音冷厉的开口喝道:“你是谁,我与你无冤无仇,为什么要出手伤我!?” 她一边说着,一边看向在一旁看戏的江芜。 后者对她张张嘴,无声的笑说:“我会杀了你,替我姐姐报仇。” 修士的五感多灵敏,即使相隔甚远,她依旧能看得清楚她的唇型。 正因为如此,江荌才更加恐惧。 她的眼瞳猛地放大又紧缩,在她发愣的这一个空隙,梨涿的大手已经擒到了她的肩膀上。 没有怜香惜玉,他重重的用力捏着她的肩膀,仿佛要把她的骨头硬生生捏碎。 “把东西交出来。”他的声音很冷,眼神里释放出来的狠戾把江荌吓得一激灵。 只不过一瞬,她就立马反应过来。 第195页 江荌好歹以前也是为祸一方的邪修,再加上占据原江荌的身体之后,提前抢了不少先机。 保命的手段可不少,她忍着肩膀上的痛意,对他问道:“什么东西?” 她对他问着话,淬着毒的眼神却总往他的身后瞥去。 那里,已经空无一人。 江芜,她到底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不行,她一定,一定要杀了她! 梨涿还想着去找江芜,压根不想跟她多废话,手掌成五爪,冷冷道:“幻涡诀……” 江荌又是一惊! 他是谁,他怎么知道的,莫非是江芜告诉给他的? 思及此,江荌想杀死江芜的那颗心更重。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江荌咬着牙摇头,那东西对她有天大的好处,她必然不可能就这么让出去。 可惜江荌不想,梨涿却发了狠,他也不多说,径直释放出化神期的修为,莫大的等级差距死死的压制着她。 梨涿的手已经从她的肩上移到了脖子上。 只要他稍微一用力,她就会死在他的手上。 “交、出、来!” 江荌只觉得自己下一秒就要呼吸不过来,窒息感一阵一阵的涌上大脑。 她瞪大着眼,无比艰难的开口:“咳,好……” 梨涿微微松了松手,冷峻的目光直勾勾的盯着她,“咳咳咳!我给了你幻涡诀,你必须放过我!” 他没说话,依旧用强大的威压紧逼着她。 江荌借着咳嗽的时候低头,从储物戒里假意拿出幻涡诀递给他。 梨涿清冷的视线瞥过一角。 就在这一个呼吸的瞬息,江荌手掌一张,朝他脸上扬了一把迷粉,梨涿迅速的伸出手去抓她。 却只抓到一片破碎的衣角,而她的人影却转瞬不见。 脚下的那块地闪过黑色,上面邪气弥漫,梨涿望着那隐隐散发出来的邪气,眉峰轻挑。 明明是人类的身体,居然会有妖邪之物才有的邪气。 看来,她的身上也藏着些秘密。 想到这一层,梨涿的目光在树林中来回扫视了几眼,却没见到刚刚的人影。 他重哼一声,心道: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 而江荌虽然逃脱了,可在化神期之下的压迫伤害,也不是常人能抗得住的,口鼻七窍鲜血四溢。 逃离到翁伽之地的东边一角后,她便倒在了地上,吐血不止。 江芜追着她的踪迹跟来,此番见她落难,挽唇骄矜的笑了。 这叫什么,风水轮流转啊。 她拍了拍手掌,笑道:“看看,这是哪个倒霉蛋啊,哦,原来是你呀。” 江芜围绕着她走了几圈,啧啧作声,这般兴奋高兴的模样,让绒绒有些汗颜。 总感觉这个画面有点奇怪啊。 江荌冷笑一声,看着她丝毫无损并且隐隐还精进一层的状态,心里暗恨。 凭什么,凭什么她落到那种地步还能回旋! “江芜,你想杀了我吗,你可别忘记了,你姐姐的魂魄还被我拿捏在手心里!” 第158章 仙人哥哥,救救我12 江芜还在头疼如何找到姐姐的魂魄呢,没想到她居然主动透露出来了。 这么好的机会,不好好「询问」一番岂不是可惜了。 她蹲下来看似毫无防备的朝江荌靠近,实际上却提着一身灵力,她若敢对她下手。 江芜可以保证,让她先死在她的手里。 姐妹俩的模样其实有些相似,只是当真正的江荌被占据了身体以后,她原本温婉的外貌便多了一分轻浮。 此时的江荌脸上浮着满满的恨意,和一丝隐藏在底下的得意。 看吧,她果然会有顾忌的。 江荌以为,只要江芜还念着她的姐姐,那她就永远掌握着这个弱点。 一个有弱点的人,实在是太好对付了。 “我姐姐在哪?”江芜浅笑着问。 江荌抹了一把脸上的血迹,朝她勾了勾手指,示意她靠过来。 江芜不甚在意的朝她靠近。 她原本的脸是毁了,可现在这张新生的脸蛋却愈发漂亮,肌肤细腻如羊脂,这般的容貌,江荌越看越厌恶。 阴暗的眸子里闪过狰狞,她猛地伸出手朝她的脸上抓去。 见她想抓花她的脸,江芜并不怜惜这具身体是她姐姐的,径直抬手掐住她的脖子。 “给你脸,你不要,赶紧的,把我姐姐的消息说出来,不然……” 她冷哼一声,收敛了唇边的笑,莹白的小脸上覆上冰冷冷的表情。 随着话音的落下,她手上的动作更是用力。 江荌是元婴期的修为不错,可她刚刚才受了化神期的攻击,如今全身虚弱,哪里提得起力气反击。 此时此刻,她才在心中有些稍微的后悔。 后悔为何之前没有直接将她的魂魄捏碎。 “你、掐死我……咳咳咳,也不可能知道你姐姐的消息!”江荌还在逞强的说着。 她就是不想告诉她! 身为邪修,明明她一开始也未曾做错什么,可所有人都围剿她,呵,名门正派的这些个天之骄子呢? 他们只要动动嘴皮子,就能轻而易举的毁掉她的一生。 她恨啊! 为什么她的命运如此坎坷,而纵观江芜姐妹,一帆风顺,从未经历过她的一丝痛苦。 第196页 她不服!怨恨苍天不公,怨恨这世界上的每一个比她过得幸运幸福的人! 江荌的眼角处流出一滴泪水。 她模仿着真江荌的神情,哭泣求道:“阿芜,阿芜,我是姐姐啊!” 江芜看着她,一时之间失了神。 她好久未曾见过姐姐了。 “姐姐?”她小心翼翼的唤了一声,被她桎梏在手心里的江荌费力的点着头。 她垂下眼帘暗自神伤,眉宇间平添了一分悲伤。 江芜的手掌慢慢松开,就在江荌以为她会放过她的时候,她却骤然间用上了十分的力度,捏得她直吐白沫。 “我姐姐,才不是你这般恶心的人!”江芜冷着脸,面无表情的说,可细听,她的声音却又藏了一分哽咽。 江家家大势大,即使身为正房嫡出小姐,也因为是女儿不受重视,再加上亲生母亲因病去世。 江家后来的继母待这两位原配的女儿,也只是做了人前的面子。 在未成为修士之前,她们二人在江家便无异于不存在。 不受重视自然会受欺负和冷落白眼,两人还小的时候,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头。 江家的下人根本不管她,江芜又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整日只知道哭着要找母亲。 长姐如母,江荌待自己这个妹妹,可以说得算是亲力亲为,一手带大。 这也是为什么两个人的感情为何如此好。 假的江荌之所以能在先前把她骗出去杀她,不也是捏住了她这条命脉。 江芜对于自己的姐姐,从未有过一分不信任。 “你夺舍我姐姐的身体,还占着她的身体做尽各种恶事。”江芜每说下一个字,手上便注入一分灵力。 直到最后,江荌唇角边溢出来的鲜血已经越来越多。 甚至淌到了她的手上,江荌伸出手死命的想要去掰开她的手,手脚胡乱挣扎着,“呃……” 她的眼瞳不由得往上翻,涨红的脸上渐渐呈现出一种死气。 “你不说,我有的法子,你对我使过的搜魂术,莫非你忘记了吗?”江芜凉凉的笑。 江荌此时很痛苦,她现在连说一句话的力气都没了,嘴唇疯狂的嚅动着,无声的求着她。 “等着吧。”江芜突然松开手把她扔在了地上。 江荌的身子趴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咳咳咳……”她用力的咳嗽着,好像要把自己的肺都咳出来。 过度缺氧的反应,便是她的脑子到现在还是一片空白。 剩余在心里的,只有一股难以言说的巨大恐惧和对死的不甘心。 一个死过的人,会比别人更加惜命。 要不是因为搜魂术只能在活人身上用,呵。 江芜凉薄的瞥了她一眼,想着前几日在晏未绝书架上的书,看到搜魂术的咒语,心中默念着。 略显凌厉的灵力凝聚在她的手心上,她提起江荌的衣领,狠狠的把手掌贴在她的天灵盖上。 瞬间,一股强烈的悲痛、恐惧和痛苦的感觉席卷上来。 江芜的双眸顿时湿润了,眼泪一滴滴的沿着脸庞滑落下来。 是姐姐的气息。 她感受到的这些,全都是姐姐残留下来的感觉。 江荌痛苦的仰着头。 被迫把自己曾经做过的事情,全部展现在了她的眼前。 江芜看到了什么呢? 那全都是她的姐姐如何忍受着莫大的痛苦,想要向她求救,可更多的是,想让她远离自己。 她害怕这个占据了她身体的妖怪伤害自己的妹妹,她却没有办法保护她。 “姐姐,姐姐……”江芜为她哀伤忍不住的哭泣着。 也是此时,她才知道,魅女夺舍江荌的身体并非是在三年前。那一次,只是完全的占据了她的身体。 约莫在江荌十岁的时候,魅女便进入到了她的身体。 一开始江荌还未发现,直到一次又一次的昏迷,还有偶尔无意间对妹妹做出来的事情。 她才意识到,她的身体里住了另外一个人。 江荌很害怕,她不敢告诉别人,更不敢告诉与自己同吃同住的妹妹。 江荌一直在很努力的和魅女抗争着,想要抢回自己的身体,把她给赶出去。 但…… 很可惜…… 她失败了…… 第159章 仙人哥哥,救救我13 她的姐姐失败了,所以她死了,魅女霸占了她的身体,为非作歹。 自然的,如今,她落败了,被她掌控在手心里,那她,也应当与她姐姐一样。 手心上的女人还在小声的哭喊着,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江芜低下眸子俯视着她,她看着她的表演,看着她脸上的委屈,忽然之间便笑出了声。 “你真的一点都不像。”谁才是那个真正委屈的人呢? 她又凭什么在她的面前,装出这幅小丑的样子! 伴随着话音的落下,她眸子间冷冽冰霜拂过,手掌间凝聚的灵力瞬间化作一把长剑。 一柄细长尖锐的风雪之剑,狠狠地,泄恨的插进了「江荌」的身体里。 江芜的周身因她的这一凌厉的杀招,卷起了萧然肃杀的寒风。 「江荌」瞪大了眼睛,始终不敢相信就这么死在了她的手上。 以风雪化作的长剑凝着她积攒了这么久一段时间来的所有灵力,其中—— 第197页 更加掺杂了她的私心而悄然动用的仙力。 “噗——”「江荌」猛然吐出一口血,身体朝旁边瘫软倒了过去,惊惧和不敢置信的双眼里死死地瞪着她。 她明明有大好的前途,不,不应该是这样的! 「江荌」感受得到,她身体内的生机在快速的流逝,身体在一点一滴的变冷。 她费力的抬起手捂着自己肚子上的那个大洞。 她看着江芜,不能理解为什么仅仅是一段时间,她的变化就这般大?! 江芜袖口微摆,长剑又在她手心中一息消失,“江芜,你,你不能……” 她微微一笑,与她相似的眉眼间凝着截然不同的冷傲。 「江荌」的话未完,她伸出手,白嫩的手指搭在她的天灵盖上,一压,一捏。 “废话真多。”江芜冷然的声音没有半分感情的波动。 顷刻之间,一声凄厉的惨叫声响彻翁伽之地。 「江荌」的魂魄被她捏碎在手掌之中,她垂下眼睑,眉眼清冷,少顷。 她攥紧了手心又猛地张开,一抹黑色的邪气从她松开的掌心中缓缓消散于天地。 江芜低下头呜咽一声。 这一声悲恸,只是为她可怜的姐姐。 与此同时…… 翁伽之地的众人因为那声惨叫声,一个个快速循迹过来。 密林风声肆虐,疾风扫过枝叶,繁茂的树叶「簌簌」作响。 绒绒犹豫的出声:“主人,我们要走吗?” 江荌被夺舍一事旁人根本不知晓,若是让他们亲眼瞧见这一幕,指不定还以为是她泯灭良心弑姐。 这般的罪名,即使是在幽羲宗,也难逃此咎。 她还未离开,倒是迎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梨涿淡淡的扫了一眼地上躺着的尸体,他迈步朝她走去。 江芜此时也反应过来,如羽扇般的睫毛轻煽,掩去眼底中的冰冷不耐,她瞥向他,异常冷静地起身。 储物戒是不能存放活物的。 但是,此时的江荌只是一具尸体,她也不知道是秉持着什么样的心理,还是将尸体收入了储物戒中。 她还是,想找到自己的姐姐,试一试。 或许,还有办法让她活下去呢。 总之,不能就这么放弃。 江芜脸上残留的悲伤印入他的眼帘,梨涿有些不解,“你杀了她,为什么?” 有些许凌乱的脚步声愈发近了。 兽灵空间里的绒绒忙催促着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江芜稍稍安抚了它几句,对于梨涿的话并不想作过多的解释。 十分冷淡的回复他:“与你无关。” 她淡定自若的拂了拂袖,脚尖轻点,翩若蛟龙似的身影轻飘飘跃起。 梨涿在后头追着她,确实,如她所言,那个人的死并不关他的事。 暗自摇了摇头,心粗的汉子很快把那件事抛之在脑后。 —— 水镜前,仙雾渺渺,一片淡雅的白色宽袖从水镜前拂过,须臾。 水镜里的画面抖动了几下,化作水滴融入在空气里。 微醺的宿翟看着大门处站着的来人,语气略有些调侃道:“未绝,你的桃花来了。” 关去水镜的晏未绝兴致淡淡,也不曾掀开眼帘去瞧慕衣一眼,就似是她存在一般。 他用宽袖拂面,慵懒的遮住自己双眸,颀长的身躯微靠在壁上。 “我看是烂桃花才是。”他轻声哼笑道。 宿翟听闻,哑然失笑。 他朝他摇了摇头,“这般直言,也不怕伤了美人的心。” 说是这般说,可其实他又不是如晏未绝一般的人。 晏未绝意味不明的「嗯」了一句,懒得接话搭腔。 他们两位好友一来二去的说着家常似的话,却把伫立在门口处的慕衣听了个一脸臊红。 恼怒的咬住唇,气质清绝的美人双眸含泪开口:“阿绝,我已然知错了,你就不能原谅我吗?” 她不过是犯了一件小小的错事,为什么就不能原谅她? 慕衣一直认为她和他的关系是比旁人要亲近许多的,甚至也以他的异性挚友自称过。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你放心,我如今也不奢求这么多,只想待在你的身边,阿绝,你就原谅我吧!” 她带着哭腔的苦求着,秀丽的脸蛋上布满了泪痕,眉宇紧紧蹙着,带出一股娇怜如小白花的感觉。 “铛铛。”两手轻捏着铜制酒杯,稍一碰撞,略显安静的一室内响起清脆的声音。 宿翟平静的笑道:“未绝,桃花酿如何?”他问着毫无相关的问题。 若是没有她以前做的那件事,宿翟说不定还真会怜惜几分,为她求个情。 可惜了,她不配啊。 宽袖下的男人打了个呵欠,轻揉眼角站起身,侧身对他道:“尚可,多谢款待,走了。” 一字未曾搭理可怜兮兮的慕衣,径直离去。 晏未绝做的这般绝,叫慕衣越发难堪,一串一串的泪珠更是不要钱似的砸落下来。 宿翟丢了铜酒杯,一手支棱着脑袋酣然睡去。 只能说不愧是好友,两人竟然都从头到尾的忽略了慕衣。 徒留她一人跺着脚,大哭着恼恨至极。 宿翟隐约听闻她闹出来的声响,无声轻笑。 第198页 妄想趁着未绝受伤中毒之际趁虚而入,唔,那句话如何说来着,礼义廉耻。 无耻啊…… 明明手中就有未绝给她的解毒丹药,却偏生想着另一种不堪入目的方法。 第160章 仙人哥哥,救救我14 也许是「江荌」一死,江芜的心境有了些许突破,之前临门一脚的劫云也就顺势而来。 一片冰雪区域围成的圈内,一身素袍的少女双腿盘膝坐在里面。 她头顶上的那片雷云时不时炸出几个惊雷,绚丽又危险地闪电霹雳下来,一道道白光在她背后闪烁而过。 江芜长翘的睫毛上覆上了一层薄薄的冰霜,白皙的脸颊上没什么血色,一动不动的,恍若一座美人冰雕。 一刻钟过去。 一个时辰过去…… 梨涿坐在离她一段距离的树干上,他看着她有惊无险的渡劫,连根头发丝都没伤到。 霜意褪却,冰雪融化,圈内的少女睁开了眸子。 见梨涿还在,江芜冷淡的瞥向他,后者朝她歪了歪头,尔后朝她飞身过来。 “你告诉我你快速修炼的方法,我就不把之前的事情告诉给旁人如何?”他眨了眨眼,自认为自己这话公平公正。 梨涿最好奇她的便是她一夜之间从筑基到金丹期的修为,这般的修炼速度,实在是疯狂的让世人不敢想象。 他已在化神期停滞了太久太久,这个时间,久到他自己都记不清了。 他素来痴迷修炼,先前没有机会便罢了,可如今江芜的例子摆在这里,他没法不心动。 世人对于飞升向来都有一种强烈的执念。 江芜眉尾微微挑起,“你觉得这世上真有什么能快速的捷径吗?” 她能一举冲动金丹期,只是因为她原本就是金丹的修为。 想到此,她垂了垂眸,有些败兴。 她的修为刚刚提升上来,境界还有些不稳,也就不想同梨涿再说太多。 素白的手指轻轻一弹,半空中立即出现一副金色的卷轴。 卷轴由虚无转而成为实体,显露在梨涿的眼前。 他先是皱了皱眉,感受到卷轴上的气息,心中却没有找到族中至宝的激动和喜悦。 “这是你要的幻涡诀,拿去,你也可以走人了。”江芜拍了拍手,说完,也不管他作何反应,径直离开。 她还得去找傀兽呢。 虽说,「江荌」死了,但她之后的修仙之路还需继续。 幽羲宗势力庞大,资源丰厚,留在宗门,于她而言并没有坏处。 绒绒在兽灵空间手舞足蹈的指着路,旁边的小仓鼠玄空兽也跟着,不明所以的摆动着自己的小身体。 江芜刚对它们说了几句话,却发现梨涿阴魂不散的又跟了上来。 她转过身,抱着手臂下巴微抬,不悦的启唇说道:“你还跟着我干什么?” 梨涿一手握着幻涡诀,见她神色间的不耐烦,他迟疑了一会,朝她咧开嘴轻轻一笑。 “相逢何必曾相识,既然相遇了,那自然也是我们之中的一份缘分,不如交个朋友呗。” “仙途漫漫,前路多个交心好友,不好吗?” 他豪迈潇洒的笑着,眉眼间蕴含着几分真挚,哪里还有先前拿刀威胁她的阴冷。 江芜嗤笑一声,不过到底顾忌他化神期的修为,眉眼间情绪一转,继而又变得淡漠清冷。 她说:“交朋友就不必了,你我二人之间的恩怨,就此一笔两清。” 梨涿直视着她,见她神情执拗,他撇了撇嘴,耸耸肩却又对她说出另一件事情。 “这样吧,为了让你知道我的诚意,我可以告诉你一件事,有关幽羲宗的大事哦。” 江芜蹙眉…… 她心中第一反应过来的是,他为何会知道幽羲宗的事情。 梨涿幽幽的觑着她,语速缓缓地抛出一个平地惊雷:“唔,现在的弥月长老可不是原来的她了。” 说完,看着江芜白嫩的脸蛋上染上惊愕,他得意的扬了扬唇。 朝她晃了晃手中的幻涡诀,梨涿大方坦然的和她告别:“怎么样,有诚意吧,不管你信不信,我可是告诉你了。对了,希望下次见面的时候,我们能坐下来好好谈一谈。” 旋即,他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她的眼前。 江芜还在因为他的那句话深锁眉眼,心下思索不断。 “阿芜,阿芜!”忽然之间,一句难掩惊讶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她抬眸一看。 是许衍和同门的几个小师弟。 几个人脸上的神情都有些担忧,尤其以丁良材面上最甚,江芜明白。 他们只是在为「江荌」担忧。 许衍很快便跑到了她的面前,喘匀了气,语气着急的问她:“阿芜,你看到你姐姐了吗?” 对于她一个人出现在这里,他心里其实疑惑更甚。 但现在还是找江荌要紧,许衍伸手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江荌是他师傅收的关门弟子,若是…… 真的出了什么事情,他又该如何和师父交代! 丁良材急忙的问着:“你是江荌的妹妹,那你应该知道她现在在哪里吧?” 丁良材其实不认得她,因为江芜在还进入宗门之前,就已经消失在了半路。 就算最后回来了,拜师大会她也因为养伤没有出过面。 第199页 同门的其他几位弟子,对于她亦是没有什么印象。 他们不比心中担忧过甚的许衍和丁良材,因此对于她出现在这个地方,心中怀揣着一丝怀疑。 还有警惕…… 翁伽之地是幽羲宗的地盘,若是没有他们师傅,亦或者掌门的手谕,谁也不能随意进入。 他们先前并没有听说过会有另外一个小师妹啊? “你是江荌的妹妹,可你是怎么进来的?” 此话一落,所有人的目光都紧紧盯在了她的身上,虽说几人并无恶意,但这般情形。 独自站在中心点的少女微微拧了下眉,周身无端洋溢着一股柔怜。 话刚刚问出口,一身白衣手中把玩着墨玉的男人,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在众人身边。 晏未绝朝她招了招手,把人召到自己的身旁。 “我带她进来的。” “大师兄?” “大师兄!!你,你你和她什么关系啊?” “她是咱们哪位师叔的徒弟吗?” 众人一脸震惊,有人呆愣着指了指江芜,又指了指晏未绝,有些不敢相信的吞了吞口水。 大师兄,这是终于……和姑娘有了接触?! 看着伟岸身躯旁那一抹娇小的身影,许衍默默垂下眸。 大师兄,难道也喜欢上了阿芜吗? 第161章 仙人哥哥,救救我15 晏未绝轻轻捏着墨玉一角,对他们侧眸回道:“无需多问,她与你们一样,也是幽羲宗的弟子。” 既然是幽羲宗的弟子,言下之意,出现在这里也是实属正常了。 有他这一句话,众人倒是都消去了内心的怀疑。 毕竟大师兄的人品和实力都是幽羲宗公认的,他们也没必要因为这一件小事情惹得他不快。 许衍紧跟着问了句:“阿芜师从哪位长老?” 他的师父是不可能的,毕竟若是「江荌」是师父收的关门弟子,绝无可能再收。 若是早知…… 他去求求师父,让她拜入师父门下就好了。 许衍内心有些悔意。 众人的眼神「唰」的一下又重新落在了江芜身上。 到底是哪位长老呢? 收徒竟然如此低调,他们可都未曾听到一丝消息。 众人想法各异,各自猜测着心中的可能性。 江芜弯唇轻笑,狡黠的眸子投向晏未绝。 与她的眸子对上,他轻轻撩了下眼帘,将手中把玩的墨玉递给她。 没有明说,可这个举动却已然透露出了他的意思。 众人:?? 许衍更是忍不住瞪大了眼,大师兄这个意思,莫非是……他想的那样? 可是,这是否于理不合? 虽说宗门没有明确规定必须是长老才能收徒,但大师兄此举,也太过于突然了。 更何况,大师兄如今的年龄还如此年轻。 假年轻?真老妖怪晏未绝淡然开口:“玄空兽已被人收服。” 这下子众人顾不上其他了,一听到这句话,几人登时炸锅。 “啊啊啊,是谁收服了啊?” “怎么可能,我们明明已经先人一步了!?” “呃……”这边吵吵嚷嚷,匆匆赶来的紫星门弟子着急的大声喊道:“救命啊!” “救命,快去救救我们宗门的人吧!” 女孩一身青衣,头上的发髻凌乱的散着,衣裳上鲜血和奇怪的黄色液体混合着,浑身散发着一股臭味。 狼狈不堪,臭气熏天! 幽羲宗的众人一闻见那味,几乎要直接吐出来。 许衍面色青白,强压下自己想吐的欲望,皱眉惊讶问道:“怎么回事?” 青衣女孩大喘着气,面上一片惊恐的神色,抬手指着她跑来的那个方向。 颤颤巍巍的解释:“是八爪毒蝎,呕,呕……” 刚说了几个字,她便弯着腰开始呕吐。 八爪毒蝎虽然品阶不高,但却因为其浑身毒刺,喷射出来的毒液不仅毒性极强,还特别臭! 这种臭味只要一沾上,接下来的三个月,就是任你是大罗神仙,也难以摆脱。 还有一个特别重要的点,那就是—— 八爪毒蝎在产卵的时候,攻击性和战斗力会大大提升,并且。 为了使后代吸收更多的能量,它们还会主动攻击人类,然后吃掉他们用来补充营养。 一般只要修为在元婴期左右,八爪毒蝎的威胁对他们其实并不大。 但很巧,紫星门之中这一次来的人中,有是有元婴期的人,但还只是刚刚踏入元婴前期。 晏未绝眉头微蹙,“留下一个人,带她先回去,其余人,随我前去捉拿魔物。” 许衍连忙点着头,指了一个人去照顾青诗。 江芜垂下眼睑,对绒绒问:“紫星门的人此行所图什么?” 翁伽之地中只要稍微强一些的魔物,都是被宗门里的几位长老出手镇压在深处的。 除非你是特意去那些危险的地方。否则,根本不可能碰得上。 那紫星门出现在那里的这一点,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绒绒很快就查出来了原因。 很简单,就是为了八爪毒蝎而来! 紫星门的三长老是炼制邪物的一把好手,听说最近得了一个宝贝丹炉,急需要用八爪毒蝎祭炉。 第200页 —— 众人赶来的时候,只见一地狼藉,一只庞然大物可比小山似的八爪毒蝎矗立在中央,面庞十分丑陋。 长满疙瘩的触手长长的伸展开来,一根在与紫星门的大师姐缠斗,其中几根触手上束缚着紫星门的弟子。 “噶——噶”原来是这魔物见了援兵来,竟不管不顾的要把触手上绑着的人生生箍死。 这难听的牙酸声,就是被捏断了身子的紫星门弟子身上传来的。 “阿文!”大师姐大吼一声,眼前不知是泪水还是汗水模糊了她的视线。 见此,幽羲宗的几位弟子都着急救人,不管紫星门的人再怎么样,也不能全死在他们宗门的地盘上啊! 晏未绝是不打算出手的。 他点点下颌,让江芜也加入进去练练手。 不用多言,她迅速调动身上的灵力,手中不停的结印,一道道冰刃朝八爪毒蝎身上刺去! 其他弟子也都各自使出自己的本事。 一时之间,八爪毒蝎的身躯上招收了大大小小的伤害。 锋利得快要割开它的兽皮风刃和冰刃,滚烫得要将它烤熟的火球…… 五花缭乱,裹挟着势不可挡的力量全部砸在它身上,八爪毒蝎恼怒极了。 歇斯底里的大吼,疯狂的甩弄着毒疙瘩触手。 江芜看准时机,脚下一移,身影不知不觉的贴近到八爪毒蝎的腹部,冰刃快速又冰冷的刺入! 八爪毒蝎的弱点被刺,触手剧痛得狂魔乱舞,两只大大的兽瞳红得可怖,“吼!” 一声大吼之后,庞然大物轰然倒下。 大师姐狼狈的跌坐在一旁,“啊啊啊!”看着地上死去的几具尸体,她悲痛无比的捶着地。 “师姐,呜,我们回去吧,别再找了……” 劫后余生的小师弟被吓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连说话的声音都颤抖得不行。 他是亲眼看着他的几位师兄死的!! 幽羲宗的人还没反应过来,扶人的扶人,收拾尸体的开始收拾尸体。 但离得近的江芜和晏未绝却对视一眼,从那句话里听出了什么不同。 找什么? 回到宗门后,许衍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 他停下脚步,对旁边的晏未绝疑惑道:“大师兄,方才紫星门那位弟子说的话,似乎有些不对劲的地方。” 江芜内心出神的想着:绒绒那厮,果然不愧它小废物的称号! 第162章 仙人哥哥,救救我16 紫星门这件事情,当然不可能就这么轻拿轻放。 晏未绝把这件事情交代给了许衍。 让他尽快去查清楚怎么回事。 至于为什么是单单交给他,官方表示,这是为了锻炼他。 嗯……到底是为了什么,可能就只有当事人心里清楚了。 最近幽羲宗的气氛有点不对头,主要还是因为宗门里面流传的一则「流言」。 “震惊,大师兄貌似要收那位江姑娘为徒!” “啊?什么!” “大师兄看中了江姑娘的美貌,所以想要用师徒关系捆住她?” 到了最后,「流言」已经转变成为了—— 惊!大师兄横刀夺爱,不顾师门情意,竟如凡夫俗子争夺绝色少女! 消息传播到其中之一一位当事人的耳朵里,江芜只有一句话表示此刻她的心情。 离谱!就??离谱! 消息越传越不像话,为了避免造成不必要的影响,幽羲宗专管条例的大长老出面按压下了此事。 严明不许再肆意讨论此事! 笑话,再让他们讨论下去那还得了。 虽然明面上这件事是慢慢平息了,但背地里却依旧制止不了他们一颗想八卦的心。 许衍也听说了这件事,想到自己之前看到的,大师兄和阿芜二人相处的画面,他眉心一跳。 他心里面越想越不舒服,连日来忙碌导致的黑眼圈浮在苍白的面颊上,低垂着头,精神萎靡得很。 上面讲课的大长老正好讲完,瞧见他失魂落魄的,暗自摇了摇头。 “好了,今日就到此为止,你们回去吧。”大长老朝他们挥了挥手。 “是……” 一群人应了,许衍刚想走,却被他叫住了。 大长老走到他的面前,摸着白胡子对他说:“许衍,我见你最近修炼有些懈怠了,可是发生了何事?” 许衍面色微窘,有些不好意思,他朝他弯腰鞠躬。 少顷,才含着歉意满满开口:“劳大长老担忧了,并无何事发生,只是弟子近来心绪不宁……” 为何心绪不宁,大长老不用问,也约莫猜到了些。 他伸出手在他肩上轻轻拍了拍,语重心长道:“我知你向来是个沉稳的,嗯,既然如此,便随我去一趟吧。” 这些个年轻人啊,也不让他省省心。 “大长老?”许衍双眼迷茫,不知道他的意思。 很快,他就明白了。 大长老是除了掌门之外,宗门里面德高望重的二把手,晏未绝也就给了他一人一些生雪丸。 没有这东西,是绝无可能进入到星罗洞府的。 他们二人来的时候,晏未绝正在梨花树下的小石桌旁,六月梨花应谢,但星罗洞府此处本就不凡。 娟娟梨花飘零打着旋儿落下,微风轻扬着,却没有一片梨花飘落在他的身上。 第201页 兀自隔离出一片小天地。 神色略显寡淡,一手支着脑袋,另一只手时不时指出练武的少女几个动作的小错误。 眼角余光瞥到他们的身影,也未曾挪动一下。 修仙界大多数并不重视本身肉搏力量,毕竟有强大的灵力在手,鲜少需要近身作战。 这也就导致了大部分修仙之人可比普通凡人还身娇体弱。当然,这是建立在灵力枯竭的时候。 江芜抓了傀兽正式拜师以后,其他都没学,倒是日日开始修习最朴素最简单的武术。 各种体能训练实在是考验人的意志力。 扎马步是日常,习武使刀使剑更不必说,江芜的日子过得苦哈哈。 不过感受到自己的身体力量愈发强大,连带着她稍稍浮动的金丹修为也稳固下来,心里还是挺爽的! 赤手空拳的少女穿着嫩黄色的衣裙,腰身紧紧束着,身影迅敏的打着拳。 下腰翻身各种动作行云流水的展现在他们眼前,大长老摸着胡子点点头,神情看起来尤为满意。 许衍心下黯然,阿芜本就是颗明珠,谁又能不喜欢呢。 待一套拳打完,江芜才收势微微朝大长老点头,出声道:“大长老……” 大长老笑着朝她走近,这期间还不忘记拉上黯然神伤的许衍。 “我见你天资根骨都不错,若是再修习过几百载,未必不能踏破虚空。” 大长老笑眯眯的,言语之中对她的期望很是真诚。 江芜笑弯了眼,“那阿芜倒要多谢大长老抬爱了。” 大长老笑而不语。 他看向不为所动的晏未绝,宗门之中那些个不成体统的消息,得好好问问他才行。 想罢,他便对许衍说:“许衍,你不是有些问题想要请教她吗,去吧,这可是个好时候。” “是吧,阿芜姑娘?”他看着江芜问。 江芜面上笑着应了,知道他是想支开她,和晏未绝说话。 幽羲宗那些个消息一传出来,她就知道总会有人找上门来的。 不过,不是找她,那她也就无话可说了。 正好有些事情还想试探一下许衍,“走吧,许师兄。”面若桃花的少女轻笑着。 晏未绝就这么淡淡的看着二人在他的视线里走远。 眼睛半阖,手指轻轻敲击着,淡雅的眉宇间蕴着一分难以读懂的情绪。 大长老沉默了片刻,才试探性问道:“未绝,你和那位阿芜姑娘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师徒而已。”晏未绝睁开眸,很是冷静的回答他。 大长老面色略显严肃,笑意逐渐敛去,眉间更是狠狠的皱起。 什么? 还师徒,而已?! 他咽了咽喉咙,难道,真的如流言所说? 一想到那里面所说的,什么横刀夺爱,什么不顾师门情谊,大长老觉得自己眼前都黑暗了。 他伸出手按在石桌一角,唇角抽搐了几下。 好不容易才按捺住自己内心乱七八糟的情绪,喘着气说:“你怎么就收徒了,还,还是她?!” 「江荌」死了,但怎么说她之前也是弥月长老的弟子,他这一收徒,这、这两姐妹辈分岂不是乱了套! 大长老摇摇头,又连忙问他:“未绝啊,你可没做什么事情吧?” 晏未绝盯着他,眼神里透着几个大字:什么事情? “譬如,横刀夺爱什么之类的?”大长老疯狂吞咽着口水。 晏未绝沉吟了片刻。 就这一息时间,都把大长老吓得不行。 第163章 仙人哥哥,救救我17 “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晏未绝表示,他什么也没干。 大长老一听,心下松了一大口气。 可那口气还没完全放松呢,又听他道:“你也说了,她根骨绝佳,我收她为徒,并无大过。” 大长老眼前一片黑暗,他还能收回他那句话吗?! —— 星罗洞府前的九天冥火威力无穷,连带着周围的一片区域都寸草不生,可见它的霸道。 江芜伸腿踢了踢脚下的小石子,小石子「咕噜咕噜」的往前滚了些许距离,「唰」一下直接被火舌吞没。 她看了一眼,侧过眸子对许衍问:“我姐姐的消息,最近有什么进展吗?” 「江荌」死了,可许衍他们并不知道她的死讯,虽说大部分人都认为她已经遭遇不测。 可许衍还是带着人在翁伽之地搜查了好几次。 许衍内心愧疚,这其中,或许也包含着,对之前江芜失踪的那件事所产生的愧疚。 两次都是如此。 历史如此惊人的相似。 他甚至觉得是他给江芜姐妹带来的厄运。 他低垂下头,双手垂在身侧僵硬的放着,不知所措的对她摇摇头,唇瓣干得好似张不开。 江芜叹了一口气,望着眼前把云晕染成鲜红色的九天冥火。 “希望,姐姐她还好吧。”她淡淡的说着,双瞳里印着一片火。 她是希望她的姐姐好,而不是那个冒牌货。 许衍抬起眼,只见她柔和的面庞上染着点点忧伤,那一声轻轻的叹气声,就这般伴着风吹到了他的心里。 他揪紧袖口,满脸真挚的对她发誓道:“阿芜放心,我一定会找到你姐姐的。” 第202页 江芜闻言,勾唇浅浅一笑。 她倒是希望他能找到她真正的姐姐,不过…… 想到那个微乎其微的可能性,江芜不着痕迹的摇了摇头。 先前在翁伽之地时,那只狐狸曾经对她说过一句话。 “如今的弥月长老可已经不是原来的她了。”江芜在心中琢磨了几天,对于夺舍的可能性。 她倒是觉得并无那么简单。 能够稳坐幽羲宗三大长老之一的弥月,实力怎么说也在化神期。更何况,一般这种修为的长老。 通常情况都会一直留在宗门里,只要享受供奉就能安安稳稳的修炼,动辄便是上百年的闭关。 鲜少会离开宗门,而幽羲宗也不是旁人想进就能进来的,想要不声不响的杀到幽羲宗夺舍…… 这实在是,不太可能。 江芜这段时期基本是一直和晏未绝待在一起的。 平日里也没机会离开星罗洞府,自然也就见不到宗门旁的弟子,她想去打探一下有关她的消息都不成。 绒绒倒是为她提供了两个字:仇恨。 这两个字,却是太过于广泛了。 她微微转过身,直视着许衍,状若无意的提起一嘴:“说起来,幽羲宗三位长老,我如今只见过一位呢。” 江芜口中的那一位,便是方才还见过的那位大长老了。 三位长老,只有大长老是一直在人前露面活跃的,听说是因为大长老已经再无突破的可能性,他心性豁达。 也不追求一定要离开双妄大陆,索性也就开始打理起宗门这些琐事。 幽羲宗掌门之位一直悬空着,在众人心目中,他的存在,也无异于是代理掌门了。 她眼睛里含着薄薄的笑,许衍与她对视了几秒钟,心脏不自觉的陡然狂跳,而后略显不自然的扭过头。 又怕她觉得他反应过大,他故作镇定的盯着印满天的火焰好奇的看着。 清咳了一声,这才出声解释:“我师父不喜与人接触,至于另外一位无虚长老,其实自我进入宗门以来,也一直未曾见过他一面。” 江芜:“唔,那你觉得,弥月长老如何?” 许衍拉长尾音「嗯」了一声,显然不太明白她为何如此问。 她笑笑又朝他说:“我只是很好奇而已,毕竟,另外两位长老一直很神秘不是吗?” 这话不置可否,许衍心中想了想,也赞同的点头。 他在心里默默组织了一下语言,于是说道:“我师父一直以来都待我极好的,修炼上那些个不懂的问题,有时我还未去问,她就会把我叫过去,用其他的方式提点我,只是……” 在他刚刚拜入师父门下的时候,师父有时候对他做出的一些行为,总是有些奇怪。 也令他很是不适应。 好在,过了几年以后就不再发生那种事了。 这种事情,许衍自然不可能告诉她,他停顿片刻,继而接道:“不瞒你说,我也很久没有见过师父了。” 他微微皱起眉宇,下一刻,便听她疑惑的问:“那先前的拜师大会和收徒是……” 许衍知道她想问什么,他苦笑了几声。 便对她说:“之前的拜师大会,师父也没有出现过,收徒也只是我根据师父的意思收的。” 就连一个正经的拜师仪式都没有,他就是把人带到他师父闭关的洞门前磕了几个头。 许衍透露出来的消息可就有点多了。 江芜拧起眉宇,如果没有那只狐狸说过的话,她也不会对觉得这件事情有什么奇怪之处。 就如同现在幽羲宗的人,都对此事十分坦然一般。 她伸手轻轻摸了摸脸颊,眸子一闪一闪的,张了张唇说:“那我姐姐失踪以后,弥月长老也未曾过问吗?” 她收敛了脸上的表情,神情有些淡,许衍一下子也分不清她是不是因为这件事不高兴。 斟酌片刻,许衍含含糊糊的回她:“嗯……师父她,问过我几句话。” 江芜「哦」了一声,倒也没纠结这件事,弥月长老这件事,她不能轻举妄动。 转而又与他说起了另一个话题。 紫星门一事。 他们为什么会到翁伽之地那些危险的地方去。而且,当时那个小师弟说的要找什么东西。 可见,那只八爪毒蝎也并非他们的所求。 毕竟当时那玩意儿就在他们面前,八爪毒蝎也死了。 若他们真的是冲着八爪毒蝎来的,那不是已经达到目的了吗? 许衍面色严肃,将他近段时日查出来的事情娓娓道来:“我们的人半路上亲眼所见,紫星门的大师姐杀了一个人。” 至于是谁,不言而喻。 那个小师弟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恐怕就已经注定了他的命运。 第164章 仙人哥哥,救救我18 “他们倒是小心谨慎的很,一路上都未曾谈起过这件事,我们的人一直小心的跟着他们。” “直到快到紫星门的地界时,他们才提起一嘴。”许衍皱皱眉。 这一次他们要来幽羲宗,大长老他们原是不想让她们来的,怕也是怕他们闹事。 只是后来紫星门拿了不少资源,与幽羲宗合作也就勉强同意了。 许衍抿唇又道:“阿芜,他们要找一位阴年阴月阴时的女子。” 第203页 这种事,一听就有猫腻。 江芜轻哼一声,道:“他们想做什么?” “说不准,紫星门的人将此事隐瞒得极深,我们还在继续查。”许衍朝她摇摇头。 藏的越是深,就证明这件事越是牵扯甚大。 且不说旁的,就说到阴年阴月阴时的女子,这种事总会涉及到某些秘术。 “霹雳刺啦……”不远处的九天冥火烧得又旺又大,发出的刺啦声好似在吞没着什么东西。 空地上站立的二人安静了下来。 冲天的火焰光辉印在她的半张脸上,棕色的瞳眸被照耀得熠熠生辉,她轻轻挑起眉,侧眸瞥他一眼。 许衍的心跳又乱了一拍。 轻柔有力含笑的声音响起:“许衍,你还记得,我的生辰吗?” 不提还未曾想到,她一提,许衍的双眼顿时放大了一瞬,生辰信息是收录在个人资料里的。 她的生辰,许衍是看过的。 他嗫嚅着唇瓣,说道:“记得……” 纯阴之命,他记得清清楚楚。 许衍捏紧了拳,翁伽之地,纯阴之女……当时阿芜就在那里。 如今细想起来,却是令人头皮发麻。 如果当时阿芜真的一个人对上了她们,紫星门的人会放过她吗? 江芜勾了勾唇角,紫星门的人当时还沉浸在悲伤惊吓当中,没反应过来要找的人就在她们面前。 哦,但……也不一定。 她忽然想起那天临走前,那个大师姐打量她的一眼。 紫星门的人要做的事见不得光,自然不敢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指出她的不同。 那,之后的他们会做什么呢? 纯阴之命不好找,有一个香饽饽就在眼前却不能动,恐怕紫星门的人也气得不行。 许衍突然唤了她一声。 “阿芜……” 江芜看着他,只见他朝她走近几步。 身着蓝白色纹罗长袍的男人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掷地有声说道:“你别害怕,我一定会保护好你的!” 她忍不住笑了笑。 许衍见她发笑,那副强撑出来的表情立时破功,有些不好意思。 他张开唇,“你不信我吗?” 江芜没说话,内心却低嘲着说:当然不信。 瞧见他腰间的玉葫芦动了动,她移开视线,淡然的提醒了他一句。 许衍按了按玉葫芦,看着她脸上的淡漠,心中不可避免的丧气了下来。 阿芜还在怪他啊。 玉葫芦是用来传递消息的法器,法器的外表因各人喜好而不一样。 是他师父要找他。 许衍没理由再留下来,可他咬咬牙,还是对她说出一句话:“阿芜,之前的事,是我对不起你。” 江芜抬起眸,眼中平静冷然与他直视。 “我知道了。” 她表现得太过平静,倒弄得许衍浑身不自在。 许衍叹了一口气,“我师父找我,那我就先走了,阿芜,下次再见。” 他转过身,走到一半的时候步子顿了顿,想听听她会不会说什么话,可什么都没有。 许衍自嘲的苦笑。 人犯下一件错事,一旦留下疙瘩,是再也难以回到从前了。 他没什么能怪她的,当初是他先做出来的这个选择,如今…… 她对他这般,许衍除了尽量去博得她的原谅,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做。 江芜看着他的身影远去。 绒绒从兽灵空间跳了出来,一屁股坐在土上,看看许衍,又看看她。 过了一会儿,它歪着脑袋说:“主人,你会原谅他吗?” “不是我。” 是真正的江芜会不会。 当时许衍如果坚持要找人,未尝不可能救她。 可他没有,「江荌」寥寥几句话,就让他放弃了找人的想法。 即使是回到宗门后,他也根本不将这件事放在心上,连禀报宗门都未曾。 她来了这个世界,所以才活了下来。 可江芜,是真的死在了那个时候。 这件事很大吗? 好像说起来是很小的一件事。 可在那般绝望忍受非人的折磨时,江芜是真的期待过他来救她的。 这件事是大是小,或许该当事人来评价。 眸子微眯,她刚想离开,却见一道身影如一阵风突然出现在她身边。 晏未绝淡淡的看着她,“你很舍不得他?” 他问出这句话的嗓音有些莫名的冷。 可江芜看他的表情,却半点都没有什么变化,依旧如往常的那般寡淡,他依旧高高在上。 是世人沾染不得的仙人。 “并无。”她沉默片刻,轻声回他。 她真想瞧瞧,沦陷在欲望之中的他是如何一个模样。 晏未绝扬了扬唇,轻「嗯」一声。 江芜长长的睫毛眨动,对他问:“师父,你觉得紫星门的人想做什么呢?” 指尖轻轻捏了捏,心口处忽然传来些疼痛感。 蹲坐在地上的绒绒急的想跟她说什么,却顾忌着晏未绝的存在。 晏未绝的余光注意到它的不安,长眉一挑。 他还未回答,却听她张开略显苍白的唇。 说话的声音比起之前明显弱了一个度:“许衍师兄说,紫星门的人要找阴年阴月阴时的女子,很不巧,我就是,师父,若是我害怕,你会保护我吗?” 第204页 会吗? 他轻移视线,眸子揣着点点安抚人心的力量注视着她。 “为何不会?” “你既是我的徒弟,旁人若是打上你的主意,只需禀明我就是。” “你做不到的,杀不了的人,师父为你杀。” 晏未绝说得坦然,此时的他,还未意识到其他东西的存在。 虽然,收徒非他本意。 但既然收了她,他自当做好分内之事。 江芜心口处那一阵莫名的疼痛慢慢消失,蹙紧的眉头不禁松了松。 她冲他张扬一笑,满脸骄傲自得的说:“师父且放心,阿芜定不会有辱你威名。” 晏未绝瞥她一眼,见她脸颊上的笑意,淡然的凤目中盛着几分矜持。 “仙途漫漫,你且先往前走就是。” 什么事,他兜着。 第165章 仙人哥哥,救救我19 竹峰上种了一片又一片的竹林,郁郁葱葱的竹林呈现一片翠绿色,寂静幽谧,如同美不自知的绿宝石。 竹峰的得名也是源于如此。 在一片翠绿之中,沧水玄府就矗立在林中央的位置,精致玲珑的府邸外悬挂着长长的藤条,藤条上颠三倒四的挂着几个绿色的葫芦。 “哒,哒,哒。”缓慢的脚步声踩在松软的泥土上,身后不加掩饰的声响促使许衍抬起的手蓦然落下。 他转过身,双手作揖躬身弯腰拜道:“弟子拜见师父。” 身后的人轻笑一声,声色略带媚意。 一只白皙细长的手伸过来,挑起他的下巴,缓缓说道:“你倒是机灵。” 许衍心里那股子不舒服的感觉又冒了出来。 贴在他下巴处的是冰冷的,在他感受之中,就好似一条阴冷的蛇信子贴在上面。 头顶上那道目光很是炽热。 许衍抿紧唇瓣,脚下如同被钉子钉住一样,竟然生不起一丝力度退后,他的呼吸声开始急促起来。 含着紧张、畏惧和害怕。 对于面前这位师父,许衍是打心底里有些抵抗的,特别是这种时候。 在这种情况,他甚至连一句话都不知道该如何回她了。 弥月长老有些用力的在他下巴处捏了捏,直捏得他的下巴处出现了红印子才放手。 许衍在这之间一直保持着方才的动作,不敢动弹亦不敢言语。 更不敢有任何不满。 往日那些可怕的惩罚手段还刻在他骨血里的记忆里,对于一个一直压迫自己的人,那个人是很难有反抗心理的。 瞧见他面色一点点的惨白下去,身姿摇曳的弥月长老掩着唇呵呵一笑,手掌有些侮辱性的在他脸颊上拍了拍,顺势说着:“阿衍是知道的,师父是最喜欢你的了。所以,可千万不要让师父讨厌你哦。” 许衍很害怕。 他知道师父是在警告他,可他并不知道到底是哪里惹得她不满了,“师父,我……” 弥月长老将手指点在他的唇瓣上,许衍的身体当即僵硬了下来,呼吸都被放得不能再轻了,只听她似是小姑娘向情人撒娇一般,亲昵的嗔道:“晏未绝新收的徒弟,为师可听说,是个漂亮至极的小姑娘,阿衍,你懂的。” 忽然之间,一阵凉风拂过,许衍被汗湿的后背被这风一吹,克制不住的打了个哆嗦。 他的唇瓣抖了抖,脑子里一时之间乱成一麻,许多话到嘴边,却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师父为何这般…… 明明,之前已经很久没有这样了。 许衍说话的声线微微颤抖:“弟子心中,只有师父。” 他握紧的拳头藏在衣袖里,说这句话的时候,一阵阵从胃底泛起的恶心几乎要淹没了他,许衍强行忍受着这种难堪。 许是许衍的表现让她满意了,弥月长老这才屈尊降贵的把手指移开,鲜红色的纱裙罩在她妖艳的身躯上,女人的手轻轻搭在他的肩膀处,围绕着他走了一圈。 也不知道是不是在打量,又或者怀疑他这话的可信度。 清风伴着她身上香艳的味道送入许衍的鼻尖。 许衍心中愈发苦涩。 这样的师父,真的是好的吗? 许衍的脑子混混沌沌的,整个人沉浸在这个问题里,就连何时被他师父放人离开的,他也是迷迷糊糊的完全记不清楚了。 清风卷着戾气刮过竹林,竹叶沙沙舞动。 眉峰犀利洋溢着满满的戾气,丹凤眸微挑,泄露出一丝锐意,墨发横肆飞扬,发尾拂过腰间系着的翡蓝雕刻锦鱼腰牌。 竹荫蔽日,头顶上的阳光零零碎碎的撒在他的身上,一身金色蟒纹锦纹常服被映衬出足以耀眼的光芒,驱散了几分男人身上无情冷漠的气息。 方才在自己弟子面前还嚣张不已的弥月长老一见到他,原本有神的双目顿时如同一潭死水,平静无波,眼神更是没有聚焦点,空洞得不像是活人。 男人容貌秾丽,唇瓣艳丽得像是涂了口脂,若是身材纤细一点,被认作女子也是极有可能的。 “呵,居然叫你跑了出来,唔,还好。” 与容貌成绝对反比的是他的声音,嘶哑犹如沙砾,如此一副好容颜,实在是难以叫人与这样的声音联想到一起。 听到他的声音,弥月长老的眼神没有任何改变,只是整个人的身体止不住的颤抖了起来,男人朝她招了招手,她迈着一小步一小步的步伐朝他走去。 第205页 如果有第三个人在场,必定能看得出来弥月长老的不同,她行走的姿态,和无神的眼珠子,与失去魂魄的人无两样,简直就是行尸走肉的代表。 快到男人身边的时候,弥月长老的双腿也不知道是绊到了什么东西,还是怎么一回事,她整个人唰的一下跪在了他的面前。 男人哈哈一笑。 少顷,他微微弯下腰,翡蓝腰牌在阳光下发射着温和的光芒,上面刻着的纳兰二字依稀可见。 轻微晃动着的腰牌印在弥月长老的眼睛里,她张开唇,没有感情的说着话:“纳兰公子,纳兰公子。” 她一直重复着这四个字。 看起来完全没有意义。 纳兰言似乎很讨厌这句话,他眉眼一横,冷呵道:“闭嘴!” 纳兰这个姓氏,是他永远都不能提及的耻辱! 所有人,都该死! 他的双瞳刹那间转为血色,脸上闪过一丝怨恨,不过刹那,他又很快控制住了自己的变化。 纳兰言唇角冷冷一勾,低眸觑着她,声线凉薄:“那个老秃驴找出来没有?” 他让她留有一丝神智,只是让她为他所用办事的,可不是为了让她做些愚蠢又恶心的事情出来! 既然一切是他开始的,那就应该由他结束,如果找不到他,那就…… 毁了一切吧。 谁又比谁更高贵呢,他们该陪他一起下地狱啊! “紫星门藏匿了他,他与他们说,只要找到一个纯阴女子祭炉,再取出她的心头血制成丹药,就能炼成九转飞升丹。” 纳兰言扯起唇,好啊,原来藏在那。 第166章 仙人哥哥,救救我20 什么狗屁飞升丹,不过是些骗人的幌子罢了! 纳兰言对此丝毫不屑,他在意的只是那个谎话连篇的老秃驴。 弥月又说:“诌平智向来爱惜生命,老奸巨猾,若要引蛇出洞,少宫主以诱饵诱他是最好的办法。” 他不是不能直接杀去紫星门,不过那样做的成本太大。更何况,他身上的陈年旧伤还未好全。 提及旧伤,纳兰言更是恨得牙痒痒。 此举不可行。 稍微平复了一会子心情,纳兰言微笑问道:“你觉得谁来做那个诱饵?” “晏未绝的弟子,江芜。” 说这句话的时候,弥月长老的声音里明显夹杂了一分恨意。 闻言,他眉眼带笑,眼神讥诮看她。 他自然知道她的小心思。 可她所言没错,江芜正是纯阴女子,可惜了。 他原本以为,以弥月的名义收下的那个弟子才是纯阴,倒没想到阴差阳错,收错了人。 若不然,如今行动起来,也要更加简单顺利才是。 纳兰言在心中沉思如何让她为他做事,跪在地上的弥月眼底几番挣扎,却还是被黑暗淹没,归于死水。 —— 被几方人马频频盯上的江芜,却并不知道接下来要针对她的一系列暴风雨。 打基础的日子过得飞快,总算在某一日,体能这一项考核通过。 晏未绝如愿开始教习她其他的术法。 梨花飘扬落在她的裙摆处,女子的娇躯身影旋转了一圈,收手站定在原地。 带着凉意的汗水滑下眼睑,她微微闭了闭眸子。 那一日的心悸痛楚再次席卷上来,江芜前一刻还酡红的双颊瞬间失了血色。 晏未绝就在不远处瞧着她。 一见她如此,眉头一锁,身影一动迈开长腿几个流星大步,行至她的身旁。 长身玉立,白衣飘飘,银发微扬。 松松垮垮的腰带也不知道到底起着什么作用,领口稍显浅薄,薄薄的白色里衣下隐约透出他白皙的锁骨。 男人素雅的眉宇间溢出一分不自知的担忧。 “怎么了?”他问道。 江芜伸手按住泛着剧痛的胸口,视线一片黑暗,耳旁晏未绝的声音忽远忽近,整个人恍惚得站不住脚。 绒绒很是着急的问她:“主人,你看到了什么没有?” 什么? 她忍不住用手抚上了额头,昏暗的眼前仿佛出现了另外一幅画面。 飘扬在半空中的鬼面旗子,滚烫的人血泼洒在上面,呜咽哭喊凄厉的叫喊声围绕着它。 “阿芜!” 双腿盘膝坐在一个角落里的女人衣裳破碎,身上遍布伤痕,她猛地回过头,望着她潸然泪下。 江芜的心脏猛然一缩,呼吸声一重,眼眶里的泪水刹那间滚落下来。 巨大的悲伤疯狂涌了上来,她被淹没在痛苦中。 晏未绝拧着眉,伸手轻轻推了推她的肩膀,见她忽然间泪如雨下,他的心中无端紧了紧。 他出声唤着她,淡漠的嗓音里无知无觉间多了一丝情感,“阿芜,醒过来,醒过来!” 一道银光闪过,没入她的眉心,晏未绝甫一收回手,就见她的身影朝后倒去。 他连忙接住她,拦腰抱起她往星罗洞府走去。 到底是什么扰乱了她的心神? 脚下的步子一移,二人的身影如同魅影一般出现在洞府之内。 将人放置冰床上后,晏未绝弯腰抬手拂过她的面部,柔和的光芒自他的手中洒下,安抚着她的神魂。 男人清冷的容颜因着柔光晕染开几分情意。 第206页 “困扰你的,是谁呢?”他喃喃自语着。 他的脑海里划过许衍的身影,可直觉又告诉他,应当不是他。 但,除此之外,他竟然没有一个可以筛选的人了。 此时此刻,晏未绝才意识到,他对于自己这位小徒弟的了解有多么的稀少。 一声似有似无的叹息从他的唇中溢出。 她的神智很清晰,甚至「看」见了所发生的一切。 可她却控制不了这具身体。 绒绒对她说:“主人,是委托人的心愿太过于强烈了,再不找到她姐姐,我们会遭到反噬的。” 几个世界以来,这是她们遇到的第一个,心愿如此强盛的委托人。 她的执念远比她们想的要深得多。 “你若是如此,我又该如何找到你的姐姐?” 她冷静的在内心里想着,身体里不断作祟的执念果然停止下来。 很快,这具身体的掌控权又回到了她的手里。 睁开眸子的那一瞬间,江芜想到的是方才看到的那些画面。 她觉得,那些一定是某种提示。 洞府内很是安静,晏未绝也不在。 她下了床,刚走出洞府没几步,便见到一抹淡粉色的身影立在晏未绝的不远处。 似是感受到她的出现,男人一下子侧过身子,眸子若有若无的落在她的身上。 瞧见他的分神,粉衣女子霎时间闭了嘴。 顺着他的视线看过来,只见一袭浅白色的少女站在洞府的门口处。 三千青丝微乱披散在脑后,发间插着一根梨花簪,注意到她走出来的地方,女人的眼睛一红。 她的目光死死盯在她的脸上,少女清丽脱俗的容貌,多一分浪费少一分则寡淡,雅丽至极。 即使是让有着同样绝色之称的慕衣看了,也不由得要称赞一句人间尤物。 慕衣心里的酸水都快冒出来了。 下一刻,她眼睁睁瞧着对她拒之千里的晏未绝,面色微带担忧的朝她快步走去。 她仿佛听到了自己心碎的声音。 绒绒一瞧那女人,连忙提醒了她一句:“主人主人,那个女人深爱晏未绝,纠缠了他几百年了!” 它还想说,她可是大人您的劲敌! 大大的情敌! 但它不敢,它怕大人骂它不成器。 “哦。”江芜勾唇一笑。 绒绒觉得还是得告诉她那个女人的真面目,于是巴拉巴拉的说了一堆慕衣的坏话。 嗯……说完,绒绒觉得自己舒坦了。 它可是和大人站在一边的,谁敢抢大人的男人,它它它,它让她吃不了兜着走。 小团子在心里逼逼赖赖的。 晏未绝好整以暇的瞟了她几眼,轻声一问:“身体感觉如何?” 第167章 仙人哥哥,救救我21 江芜还没来及回答,却见那位粉色衣裳的姑娘朝她直奔过来。 她脸上的敌意太过于明显,明晃晃的让人想忽略都忽略不了。 她噙着笑意偏头对他说:“师父,我没事,倒是让你担心了。” 身侧白衣飘飘的男人轻轻点了点头。 二人身上同色系的衣裳在一片冰雪之中,似乎密不可分的交融在一起。 慕衣咬了咬舌尖,企图让自己保持冷静。 可下一瞬,看见的一幕却一下子戳中了她心上的痛处。 晏未绝极其自然的抬起手,轻轻抚过她的脑袋。 语气柔和,此刻的他,是慕衣从未见过的样子,“若是再有什么不适,勿要讳疾忌医。” 或许对于旁人而言并非难以接受的事情,对于慕衣来说,却无异于要了她半条命。 刹那间,理智全无,她红着眼眶哭喊着对晏未绝道:“阿绝,你怎能如此对我?” “阿绝,我才是那个真心爱你的人,你为何就不能看看我?” “叫她滚,叫她滚啊!” 殷红的双目死死的瞪着江芜,她抬起手指一脸戾气的指着她,嫉妒扭曲了她的表情。 “是你故意勾引他的,阿绝从不会收徒,你到底用了什么法子,居然……” 她哽咽着,语气又酸又妒,慕衣止不住的在心里想,为什么,为什么她不可以? 江芜挑起眉,没想到她已经疯魔至此。 可见,情之一字,确实害人。 这件事怎么说,也不该她管,至少,不是现在。 晏未绝俊脸冷凝,眸子冰冷的觑着慕衣,他的不悦和对她的不喜全部溢于表面。 慕衣捂着脸哭得更加大声。 江芜微微摇了摇头,“师父,我有点头晕,先回去了。” 还是先交给他处理吧。 晏未绝听了,眉头又是一皱。 难道是身子还未好全吗? 慕衣这个疯女人在这大哭大喊的,确实对她的影响不好。 他沉吟道:“等会……” 江芜偏头,不解的看向他。 亮晶晶的双眸这般直视着人的时候,轻微带出一丝媚意,水润勾人。 晏未绝忽然调整了一下呼吸。 他取下袖里的一样物品,那东西浑身呈浅金色,只有拇指这么大,是个小巧的金铃铛。 慕衣见他拿出这样东西,心中莫名不安。 “阿绝……”她抖动着唇,声音颤栗。 第207页 晏未绝凉凉一笑,把金铃铛抛给她,慕衣手忙脚乱的接住了,犹如烫手山芋一般,握在手心里灼烧着她。 她真的没有想到,他竟真的什么都知道…… 慕衣眼睛一眨,眼泪落得更快了。 正在江芜那东西有何渊源的时候,晏未绝开口了。 一字一句吐字清晰,嗓音里夹着分讽刺:“司空庆的确对于我有恩,但那恩,我早已经还清。” 当年他无意间陷入八卦困阵,身为太极宗的宗主司空庆破了阵,无意救下他。 晏未绝不喜欠人人情,这份恩,早在司空庆还在世的时候就还清了。 后来太极宗遭人暗算,满门成了刀下亡魂,唯独剩下司空庆在人界留下的几个不清不楚的孩子。 “金铃是信物,我的确允诺过司空庆,若有信物在,可以答应他一件事,可这份允诺,并非你来兑换。” “更何况,爱,不是求来的。” 慕衣听到他的第二句话,眼泪唰唰唰的,如瀑布一样,泪流不止。 她用过金铃求他,可他没有同意,慕衣便觉得此物无用,将它随手丢弃了。 没想到,竟又回到了他的手上。 他没有装傻,是她一直以为,他不知道。 慕衣又哭又笑的看着他,“阿绝,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她发誓,再也不会做任何他不喜的事情! 晏未绝冷峻的眉目间布满了烦躁。 她是听不懂人话吗? “神敦深海是个好去处。”此话一说,他转手召出传送阵,不管慕衣如何反应,直接把人传送走了。 神敦深海常年荒凉,一望无际的只有大海,深蓝色笼罩着那片天地,那里,很安静,很安静。 被罚去那处的人,要么被寂寞逼疯,要么成为一个无情无欲的人。 晏未绝灵力强大,所以可以一举将人传送过去,以慕衣的实力,若是想回来,可以。 只是这中间要花费多少年的时间,那就无人清楚了。 慕衣一离开,嘈杂声顿消。 晏未绝还惦记着她方才说的头疼一事,便朝她伸出手,缓缓说道:“伸手,为师替你把脉。” 江芜原本就是为了离开的随口一说,自然不存在什么头疼。 不过,见他一脸严肃的模样,她也不好拒绝,便乖乖的把手伸了出来。 两指轻搭在她的手腕上,晏未绝微垂着眸子,认认真真的感受着她的脉搏。 她抿唇压住上扬的嘴角。 过了一会儿,晏未绝蹙着眉收回手,她的脉象,虽然如今已经平稳下来,但他能感觉得到。 有一段时间,她的脉搏是十分混乱的,甚至,生机薄弱。 他问她:“你可是有何心结郁结于胸?” 江芜的笑意瞬间淡化。 她缓缓收紧了手,低下头,眉眼低落,一看就是心里藏了事。 “我想找到我姐姐。” “师父,你可知道鬼面旗在何处?”她忽然发问。 即使她的话题跳跃得很快,但晏未绝依旧还是从她的话语中推测出了一件事。 她的姐姐,和鬼面旗有着某种联系。 “鬼面旗在一个叫诌平智的人手里。”他如是说道。 诌平智这个人狡猾多诈,曾是道家弟子,只是后来自甘堕落,成了邪修。 传闻鬼面旗是他从别的地方偷盗出来的一样宝物,能够聚魂吸取他们的力量修炼。 只是那东西太过于黑暗,每日需用人血浇灌才能得以使用。 晏未平在回想这些信息的时候,绒绒也马上把他的个人所有信息都传给了她。 这个老东西,正躲在紫星门中。 找什么纯阴之女,也是他向紫星门提出的要求,作为交换,他可以帮紫星门的炼制一枚飞升丹。 江芜淡淡的扯开唇一笑。 这种鬼话,也就紫星门的掌门信了。 原因倒是简单,他的寿命将至,若再不突破,就会陨落。 世人都惧死,修仙之人更是。 第168章 仙人哥哥,救救我22 既然一切都已经理清楚,那么,前往紫星门一事就需要提上日程了。 假模假样的查了几日,她便把诌平智的行踪告诉了晏未绝。 一个人前往紫星门,太危险了,以她如今的实力,还得找个同伴一起。 放在着的大腿不抱白不抱。 晏未绝回以她一个微妙的笑。 他的眼神从绒绒那瞥过,意味深长,好似知道了什么。 —— 二人还未从幽羲宗离开,外面却突然掀起了一阵风言风语。 话语中透露出晏未绝与新收的徒弟有着不清不楚,不明不白的关系。 若是寻常的也就罢了,偏偏二人还是师徒关系。 如此一来,更多了无数暧昧色彩的谣言。 就连幽羲宗里面,也不由得开始怀疑起此事的真实性。 大长老一听见这些话,气得脸都快绿了。 恨不得把那些瞎造谣的人拉出来打一顿! 一个上午的时间,他已经逮着了好几个说闲话的人,大长老心里一合计,不行啊! 他必须得去找晏未绝才行,这件事不能轻拿轻放了! 真是的,那些人吃饱了没事做,好好的师徒关系,都被他们侮辱成什么样了。 第208页 大长老摇摇头,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 走在半道上的时候,他走得急,心里又装着事,一下子和一个人撞到了一起。 大长老「哎呦」了一声,连忙退后几步。 一瞧眼前的人,嚯,这不是许衍吗?! 几日不见,许衍又消瘦了些,也不知道到底经历了什么。 脚下踉跄了一步,好半晌,他似乎才反应过来。 弯腰对他说:“弟子冒犯了,还望大长老恕罪。” 大长老火急火燎的,他忙着去找晏未绝,只匆匆对他撂下一句:“无碍无碍,你且照顾好自己。” “哎,怎么一个个的,都那么反常?”他喃喃自语的离去。 许衍站在原地犹豫不决。 师父说,让他将阿芜约在竹峰见面,他明知道这里面也许藏着师父的阴谋,可,他还是如此做了。 许衍抬手抚上双眼,任凭一滴泪水从眼角滑落。 阿芜,我不是故意的。 他没有办法的,若他不做,师父,又会罚他了。 被关在暗无天日里的小木屋里的男孩,再也不想回到从前的日子。 所以,他又一次,违背了良心。 许衍定定的抬起双手,这双手瞧着多么白净啊。 眼睛一闭,视线前却浮现出一个个幼童的血手。 他们,在向他求救。 乌云蔽日,遮盖住所有的阳光。 许衍看不见一丝一毫的光亮了。 “哗啦啦——”那一瞬间,倾盆大雨倾泻而下。 大长老拍了拍自己身上的雨滴,心中有些郁闷,怎么突然下雨了? 洞府中…… 江芜枕着手臂趴在石桌上小憩,刚从外面回来的晏未绝下意识放缓了脚步。 他想,人类的身体好像总是很容易生病。 于是,他大手一挥,将冷气隔绝在外。 男人坐在她的对面,一手把玩着自己的发丝,神态慵懒。 一双眸子总是情不自禁的落在她的身上。 盯个几秒钟,他又忙移开视线。 如此几次反复,晏未绝抿紧了唇瓣,很是不解。 莫非,是外面的谣言影响到了他? 他眯了眯眸子,起了波动的心无论如何也安宁不下来。 晏未绝索性放开了自己,一动不动的盯着她的睡颜看。 少女陷在光怪陆离的梦乡。 梦里一会儿出现幼时她的姐姐照顾她的情形,一会又回到了丧母的那一日。 两个瘦小的身影跪在灵柩前,哭得喘不上气。 身旁有人来来往往,他们笑着寒暄,下一瞬又开始抹起眼泪。 她的眼角逐渐湿润。 泪水还未滚落,她已然清醒过来。 江芜泪眼朦胧的望着晏未绝,后者捏紧了手指,缓缓缩回手。 看见她的眼泪,他本就不稳的心绪愈发混乱。 江芜不着痕迹的瞥了他的手一眼,而后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她伸手揩去眼角的泪水,冷静说道:“师父,许衍师兄传音于我,约我明日午时于竹峰相见。” 她的心里有些不好的预感。 许衍无端端邀她去竹峰作何? 她又想到那个弥月长老,或许,明天那一趟,可以探清楚一切。 晏未绝淡声问:“你想去?” “实不相瞒,在翁伽之地时,我曾经遇到过一个修为高深的人,他对我说,弥月长老并非从前的她。” 此事牵涉到宗门,晏未绝原本想要她回绝的话便吞入了腹中。 他敲了敲石桌,看来确实得走一趟,也好知道他们的葫芦里面到底卖着什么瓜。 “梨涿此人,师父可认得?” “嗯,他是白狐一族的族长。” 那人虽性情不定,不过,他说的话,倒是可以一信。 “他前些年来幽羲宗拜访过,也许无意间看见了什么。”他平静的说着。 晏未绝话音刚落,大长老疾步而来的身影便出现在洞府中。 江芜一看,便知他又是因着谣言而来了。 她摸了摸鼻尖,轻轻瞟向晏未绝,按照寻常来说,修仙世界的人寿命都不会短,那她,又该何时离去呢? 真的在这个世界耽搁几百上千年吗? 修仙这种事情,她已经经历过一次,着实没什么兴趣再来一次。 绒绒一语点醒:“大人可以随便找个借口闭关呀。” 闭关消声匿迹,对于修仙界的人来说,根本不算陌生。 此时的江芜也未想到,她的这个想法会因为一个人改变。 或许是因为那些流言,大长老如今看她的眼神都有些不对劲。 似乎揣着一分怀疑。 晏未绝斜睨他问道:“大长老可是有何事?” 江芜隐隐察觉到有些不太对。 他和大长老二人的位置,好似本末倒置了一般。 在他面前,大长老身上的气势都莫名削弱了许多,这……就算他的修为再高,也是宗门弟子不是吗? 为何如此怪异。 大长老还未意识到自己暴露了什么,摇摇头长吁短叹的把近日的流言说给他们听。 说完,他又问他:“你瞧瞧,外面现在都传成什么样了,如此下去,既影响了你,也影响到江姑娘不是?” “还是早日澄清的好。” 第209页 第169章 仙人哥哥,救救我23 流言此事,晏未绝是知道的,不过清者自清,他懒得去与一些外人解释那么多。 更何况,如今重要的不是此事。 晏未绝手指微屈,有一下没一下的叩着石桌,一派气定神闲的模样。 他如此淡定,大长老却是急得嘴巴上都快长泡了。 须臾,江芜笑眯眯的出声问:“大长老明日有空吗?” 大长老面色一愣,犹豫着点了点头。 “那明日午时,还劳您与我们去一个地方。” 大长老的浓眉一挑,他悄然打量了晏未绝一眼,而后说了声“好。” —— 雨后初晴,竹叶上还沾着点点水滴,竹峰之中一片清净,充斥着一股清新的竹子味道。 晏未绝和大长老二人用了术法隐匿了身影,跟在江芜的身后。 两人的修为都不低,更何况还有晏未绝这个老妖怪在。 他想要隐匿两人的身影,那自然旁人是探查不出来的。 江芜稳步朝竹峰的北面而去。 “此行,可是竹峰有何异常?”大长老悄然问他。 明面上问的是竹峰,可实际上,却是指的竹峰里的人。 晏未绝淡然自若的点了点头。 他身侧的人却紧紧拧起眉头,端肃的面容上掠过一分狐疑。 莫非是,弥月长老做出了什么事情? 携带这个疑惑,几人停留在了一座瑶水池前。 那一边,纳兰言暂且还没露面,他低声询问着弥月长老,“她是一个人来的吧?” “我那徒儿说了,晏未绝今日早晨便离开了幽羲宗,前往缠绵岛去了。”弥月长老木讷的脸上划过笑意。 纳兰言并没那么容易就相信。 为了验证她的话中虚实,他又抬起下颚,眸子阴冷的睨着许衍,冷声问道:“你怎会知道晏未绝的踪迹?” 晏未绝此人,修为高深,他从来只听说过他的名字,从未亲眼见过他的实力。 但据他估算,恐怕他早已在化神期亦或者更甚。 他若未曾离开幽羲宗,纳兰言也不敢轻易动手。 到底是在旁人的地盘上,他就是只精力充沛的老虎,也得老老实实窝着。 多年的筹划苦心报仇,纳兰言比谁都要谨慎。 许衍低下脑袋,声音闷闷的回着:“是阿芜亲口说的,她还抱怨了大师兄不带她去玩。” 玩?啧,还真是小姑娘心性。 不过如此一来,纳兰言倒是安心了不少。 只要江芜今天是一个人来的,那他的计划…… 他弯起唇角,略带兴奋的笑了。 凉风席过,瑶水池中的水面顿时被吹得皱起了一层层褶皱。 弥月长老火热的目光直直盯在江芜身上,语气难掩恶意的对他们说:“她来了……” 这个女人居然妄想夺走她最心爱的宠物,哈哈哈,她死不足惜! 许衍目露担忧,唇瓣紧紧抿着,脚下的步伐如同千斤重迈不开步。 他将头低得更低。 纳兰言哼然一笑,眉眼微挑,斜睨了他一眼,让弥月长老带着许衍出去。 而他自己,则躲在暗中,若是计划有变,他还有法子可以遁地逃走。 江芜坐在池边,伸手搅弄着一池清水,“主人,玄空兽已经去找暗地里的人了。” 玄空兽幼年时没什么能力,不过却极其擅长追踪一术。 放它出去找藏在幕后的人,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过了一小会,绒绒瞬间汗毛炸起,拉响危机警报。与此同时,江芜冷笑一声。 手中灵力迅速聚拢,化出一柄锐利无比的冰剑,“铮——” 长剑与冰剑相撞,激起一刹那的火花。 “弥月长老何必如此,初次见面,就送我一份如此大礼,小辈实在是承、受、不、起。” 江芜边说边笑,黛眉轻翘,勾出嘲讽的弧度。 随着她的话音逐字砸下,她手中的冰剑也迅速溶解掉了弥月长老手中的长剑,变异冰灵根霸道至极。 “可恶!” “区区一个新入门的弟子,居然对宗门前辈如此无礼,你的师父没教好你吗?” 她拉着许衍退后一段距离,牙尖嘴利,理直气壮。 江芜无辜一笑,眼神自一开始就没看过许衍一眼,倒是后者幽然的盯着她。 心中不合时宜的想到,不过短短一段时日,她的实力,居然已经远超于他了! 假以时日,以她的实力,还不知道会如何大放异彩。 许衍心中又是酸涩又是苦涩。 玄空兽吱吱几声,凭着二人的契约关系加密传音到她的耳中:“主人主人,我找到啦,在这里哦!” 此时的纳兰言并未发现,就在他站定的土地旁不远,有一个小小的脑袋掩在草树根下窥伺着他。 有了玄空兽的指引,她也不多废话,手中灵力聚起的冰剑,冰球,一个个术法接踵而至的朝弥月长老丢去。 “哼,银样镴枪头,中看不中用。”弥月长老自信满满的与她过招,面上很是瞧不起她。 江芜一边与她打斗着,一边悄悄往纳兰言所在的位置挪。 江芜如今是元婴中期的修为,弥月长老原本的实力是在化神期的,只不过因着纳兰言的原因。 第210页 她如今的修为已经跌到了元婴后期。 二人之间只差一个小级,江芜应付起来完全不算吃力。 依着自己变异冰灵根的霸道,她还能有闲心逗弄着弥月长老。 一次又一次招式落空,再一瞧她脸上盛着的笑意,弥月长老咬牙切齿的说:“你居然敢耍我!” 江芜撇了撇嘴,既然被她识破,她也就不再拖延时间,手握冰剑身影一转,直直朝暗处的纳兰言刺去。 “该死!”纳兰言一见她如此,当即反应过来,他们,被骗了! 匆匆移动身影,一只青绿色,通体印着吐着蛇信子图形的竹笛,瞬间出现在他的手中。 纳兰言眯起眸子,狠戾的打量着她。 既然如此,那就别怪他了。 竹笛甫一放置唇边,淼淼笛音登时传出,先是婉转清扬,几个呼吸后笛音夹着一阵阵精神攻击扬开。 在他的笛音之下,弥月长老的身影一下子僵硬下来,好似傻了一般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许衍弯腰吐出一口鲜艳的血。 幻境一层层的构造起来,看着江芜的步子一顿,纳兰言冷冷的哼了一声。 不过尔尔…… 若要论构造幻境和精神攻击,除却银狐一族,谁又能与他匹敌! 忽然间,他的双瞳犹如看见了什么恐怖的东西一样,瞳孔睁大,一脸惊愕。 第170章 仙人哥哥,救救我24 银狐一族并非母体孕育,而是自然孕育,他们集天地精华诞生,擅音域和惑心。 向来是一族千年才出一只,出生起即是金丹实力,喜冰厌火,对于白色有着执着的追求。 就连被银狐一族拿来当零嘴吃的雪灵果,那也是修仙界的至宝。 吃一颗不涨实力,却可延年益寿一百年。 纳兰言自信满满,可未曾想过,幽羲宗中,居然就有银狐一族的人! 那人轻而易举便近了他的身,清冷寡淡的声音中蕴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轻嗤。 “点星宫的少宫主,如何跑到这里来了。” “听闻你弑父弑母,杀了点星宫半数的人啊,莫非,是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吗?” 纳兰言被他点了穴,手脚麻木,竹笛「哒」的一声砸在地上。 又听他提到那些过往,他的面色黑得不行,眉宇间的阴狠霎时间占据了全部。 许衍和弥月长老看着突然出现的大长老和晏未绝,心神一慌,全然不知该如何辩解。 大长老的面色也不大好。 他没想到,幽羲宗居然混进了点星宫的少宫主,这个臭名昭著的杀人凶手。 “大长老……”许衍无力的张开嘴,呢喃道。 方才的那一幕幕,他看得一清二楚。 要不是他们来了,还不知道江芜姑娘会落入何等境地。 大长老对于许衍这个帮凶也没什么好感,他冷着脸朝他走了过去,二话不说用了捆仙绳捆住他。 纳兰言究竟还做了什么,还有弥月长老身上的异常,身为一宗的代理掌门,他必须都得查清楚。 纳兰言恨恨的咬了咬牙。 即使事到如今,他却还始终惦记着报仇一事,“要杀要剐随你们便,我只想杀了那个老秃驴!” 说到后面三个字,他几乎要咬碎自己的牙齿,恨意冲天。 江芜轻笑一声,与晏未绝对视一眼。 “你说的是皱平智吧?” 纳兰言见是她问话,满脸不屑,答也不答。 晏未绝蹙起眉尖,还没来及发作,却听他的小徒弟狡黠的说:“几十年前,皱平智冒充仙家弟子,去往点星宫参加你的生辰宴时,对你的父母说了一席话。” 纳兰言脸色大变。 “彼时你不过是个七岁幼童,那皱平智却说你命里犯煞,克父克母,且根本是个不能修炼的废人。” 纳兰言死咬牙关,随着她的话一句又一句叙述出来,他好像又回到了当年那个场景当中。 在那个老秃驴未来之前,他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点星宫少宫主,出生起备受宠爱和期望。 可他一来,他那满嘴谎言一说出来,他就成了点星宫的不祥之人。 沦落到与牲畜抢食! 谁人可欺,他苦求父母,可换来的却是他们的恶言相向,他们担心他会害死他们,几次三番想要杀了他。 以绝后患…… 纳兰言那时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他好想手指苍天问这老天爷,为何世人如此多,却偏偏挑中他。 他明明什么都没做,却成为了人见人恨避而远之的恶人! “你怎会知道?!”纳兰言猩红的双目瞪着她,嗓音嘶哑不成样子。 她不过是幽羲宗新收的弟子,且从前一直生活在人界,又如何挖掘出这些腥臭腐朽的烂事的! 他早已将这些陈年旧事掩埋不是吗? 在所有人都指责他的恶行的时候,他也从未想过要辩解。 更不用提,去向世人诉说,他曾经过得有多卑微,又是如何的难堪。 纳兰言心高气傲,宁愿受所有人的误会,也不愿去向他们揭露他过往的痛苦伤疤。 江芜会心一笑。 她转而一问:“我给你一个机会如何?” 杀了皱平智,他出手,名正言顺,还不用脏了她的手。 纳兰言的目光很冷,他直勾勾的盯着江芜,盯了良久,才应下一句沉沉的,带着莫名笑意的“好。” 第211页 她给他这个机会,那他当然不能放过。 他才不管她的目的是什么。反正,他只想亲手手刃了那个老秃驴。 晏未绝一眼看穿了她的打算,也不阻止她。 他掀了掀眼帘,眸中掠过丝丝笑意,唔,他这个小徒弟,还挺聪明的。 大长老知晓他们还有事去做,就带着许衍先告辞了。 江芜三人启程往紫星门赶去。 紫星门的整体实力并不高,他们最擅长的,还是暗器伤人和用毒。 既不能打草惊蛇,那几人就肯定不能正大光明的进去了。 —— 皱平智这个人怕死得很,整日躲在自己的房屋不出门。 给他送东西的大嘴男人撇撇嘴,小心的把门带上。 紫星门的掌门满脸皱纹,身材瘦弱,他急的来来回回的踱步,边走边问:“怎么样,这个人的血可以吗?” 面上长着一颗大痣的皱平智弯着腰,站在一顶足有六尺高的灰色炉鼎前。 炉鼎的中间开着长长的一条口子,他们能通过这条口子看到里面的情况。 炉鼎下燃着大火,炉鼎被烧得滚烫,只见口子里「咕噜咕噜」的滚着血水。 那血水又黑又稠,透着一股诡异。 而正在炉鼎的正上方,房梁上吊着七八具女尸,她们的尸体已经变成干尸,看着恐怖极了。 尸体上有无数小洞,似是被人凿开了血口,鲜血就从那流了出去。 皱平智在自己手上吐了一口口水,而后打开长条口子,把手伸进去搅了搅。 抽出手,把手指放在自己嘴里舔了舔。 末了,他摇着头,面色并不满意,“不行,必须得要纯阴之血。” 若是纯阴之女的血,仅仅一滴心头血就足以制成丹药,根本不需要如此大费周章! 他仰起头看了一眼那些尸体,面无波澜,眼神里浮现着怨怼。 纯阴之女,他们必须找到纯阴之女! 掌门一听,面上的褶皱全都皱成了一团,他重重的捶了一下炉鼎。 声音狠辣的说:“实在不行,就是绑,也要把那个江芜绑过来!” 炉鼎的火焰「唰」的一下上冲,一个眨眼间,紧闭的房门忽然打开。 一道娇俏含笑的女声传了进来:“诶,找我吗?” 就在此时,放置在一旁的鬼面旗幡然抖动起来,仿佛感应到了什么。 第171章 仙人哥哥,救救我25 听到突然出现的声音,房内的两人都感到了莫大的震惊。 怎么回事? 为何突然会有人闯了进来! 随着江芜的身影愈发靠近,那鬼面旗抖动的幅度更是加大了不少。 诌平智看着出乎异常的鬼面旗,心中的不安不断涌上来。 他顾不得什么,连忙走过去将鬼面旗握于手中。如此一来,才算是心里有了些底数。 江芜见状,嗤笑一声。 做坏事的时候是心安理得,现如今倒是怕了。 “二位,好兴致啊。”她微微笑道。 掌门面色一黑,皱巴巴的脸皮随着他说话的声音抖了抖,“你就是那个江芜?” “你师父呢?” 他眯着眼,浑浊的双眼里时不时闪过诡谲的精光。 掌门料定她必然不可能一个人过来。 他身居高位已久,小心思转得可比诌平智快多了,可正也是如此,心中的警惕才猛然提到了最高点。 江芜「啧」了一声,她伸出手指了指他们俩的后面,月儿眸弯弯,只笑不语。 二人慌忙扭头往后一瞧。 后面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两个人一转过头,果然,只见晏未绝就站在他们前面。 他手上空无一器,可掌门心里知晓。 他二人实力与他悬殊有多大,他想杀他们,根本不需要动法器。 掌门背后完全被冷汗浸湿,讪讪笑着道:“晏小友还真是来无影去无踪,呵呵呵。” 晏未绝不置一言。 瞧见另外一个人的身影,诌平智的双眼猛的放大,双腿不禁软了起来。 纳兰言瞳孔微红,俊美的脸上挂着恬淡的笑容,右手的竹笛绕在他的手中耍弄着,哪里瞧得出来半点疯魔的样子。 可诌平智怕啊! 他怎么会知道,他随口胡诌的话,影响竟会如此重大,他是知道的,面前那个人…… 亲手弑父弑母。 而且,据他所知,从前那些欺辱过他的人,可没一个好下场。 “好久不见啊,老秃驴。”纳兰言走到他的面前,俯下身对他笑得温润如玉。 手中的竹笛轻飘飘的拍了他的手臂一下,诌平智的整条胳膊顿时酸麻不已。 “你想做什么?” 他咽了咽口水,看似冷静的问道。 “自然是……” 话语一顿,像是在思考。 “杀你啊。”纳兰言夹着笑意的话音一落下,手中的竹笛瞬间化作滑腻阴冷的毒蛇。 殷红的毒蛇吐着蛇信子「唰」的一下咬在他的脸上,诌平智被吓得尖叫起来,“啊啊啊!” 他主修炼丹之术,向来不擅与人近战,不谈这一点,他本身的实力也只是虚高。 他不过是仗着先前东躲西藏,才能逃得了纳兰言的报复,若不然,诌平智早就惨死在哪都不知道了。 第212页 纳兰言瞥了瞥躲在角落一动也不敢动的掌门,勾了勾唇角,眸子漠然的从那尊烧得火红的炉鼎划过。 七星门的掌门,恐怕得换一位了。 毕竟,那位可是挺护犊子的。 不过这些也不关他的事了。 他抬手面色温柔的抚摸着诌平智的脸,缓缓启唇说:“放心,咱们接下来还有一段时间,慢慢玩。” 纳兰言笑吟吟的宛若君子,可说出话来的却一点儿都不温和。 抚摸着脸的手就如同那条毒蛇一般,带着阴冷移到了诌平智的脖子,他用力一掐,提着人往外拖。 诌平智的双眼鼓了起来,双手挣扎着,鬼面旗从他手中掉落。 那一声砸在地上的轻响,犹如一道突破他心理防线的剑刃,将他击败得溃不成军。 “不,不——” 他抗拒的嘶吼声充斥着绝望,房门「砰」的一声紧紧阖上,隔绝了外界和里面的视线。 掌门心中害怕不已,可面上却依旧端着一副平静的模样。 藏在袍子里的双手紧张的握成拳,晏未绝刚张开唇,话都没说,他就急得连忙摇头否认,“两位小友莫要误会了,呵呵,我,我和那个诌平智并不相熟,只是,只是……” 他急得满头大汗,看着对面两个人,一笑一淡漠的模样,到了喉咙的话就是吐不出去。 江芜歪了歪头,接话说道:“只是被他威胁了才如此做的吗?” 她仰起头,视线落在那些悬挂在房梁上死相凄惨的干尸,她们曾经也是鲜活的一条生命,有着最好的年纪。 她的姐姐也是。 鬼面旗中忽然传出女子啜泣的声音。 只不过那声音忽远忽近,又显得哀怨婉转,听在掌门耳中只觉瘆人。 掌门自知心亏,可硬着头皮还是点了点头,顺着她的话恬不知耻的辩解着:“的确如此,的确如此,江小友说的对!” 江芜弯下腰捡起鬼面旗,微微垂头,伸手抚过旗子的表面,皎洁的侧脸露出一丝笑容,温声道:“我相信掌门的确是被威胁的,不过呢,是被自己那所剩不多的寿命所威胁的吧?” 威胁?真是可笑。 晏未绝微含兴味的挑眉。 他看向掌门,后者刚刚转了稍微好一点的面色顿时惨白一片。 即使知道她们并不会放过他,掌门还是心存侥幸,也许,小女孩会一时心软呢。 可他的这一丝侥幸,注定是要落空了。 江芜从来就不是烂好心的人。 她抱着鬼面旗侧过身,对掌门淡淡开口:“你听啊,死去的冤魂在找你呢。” 掌门的眼睛情不自禁的转向炉鼎。 那本来寻常无比的炉鼎,如今却好似长了手和脚一样,在他眼睁睁看着的情况下「哒哒哒」的移到他的面前。 他踉跄着脚步往后退,手一抬就想使出灵力,可使唤半天,也没一丝力量的波动。 掌门:“你们何必如此做绝?!” 他的表情已然变得有些扭曲,愤怒的咆哮着,看向晏未绝的双眼蒙上了一层黑气。 他可是紫星门的掌门! 难道他们真的要杀了他吗? 掌门如今耍起了蛮横,无赖的大声道:“今日本座若是死在你们手中,你们就不怕,惹上紫星门的弟子寻仇吗?” 闻言,江芜冷笑一声。 还真是和诌平智蛇鼠一窝的东西。 晏未绝欣然笑道:“可笑,你以为,我们为何能如此顺利的进来?” 第172章 仙人哥哥,救救我26 前面已经说了,紫星门里的人可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掌门寿命将至,这才和诌平智合作妄想炼丹突破。 这段时间来,他一直下令寻找纯阴之女。 又让门中弟子抓了不少的少女回来,已然惹得紫星门中的几位长老心生不满。 他也活够了,既然如今突破不了,那就顺其自然的从掌门之位退下来,将机会让给他们不好吗? 那几位长老各怀鬼胎,心思深沉。 掌门这些年来又独掌大权,肆意霸占宗门资源,若是他修为一直稳固在他们之上。 长老们就是心里有什么小心思,也不敢表露出来。 可如今不一样了,他大限将至,又惹了仇。 晏未绝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时候,长老们面上还要装出犹豫气愤的模样。 可内心里恐怕是拍手称绝,喜不胜收了。 别说寻他们的仇了,紫星门的人早就把他卖了。 也就掌门还以为自己多得人心,妄想借着这一点大张旗鼓。 晏未绝那句话无异于敲响了掌门心里的警钟,他面上一愣。 表情狰狞扭曲的变化着,狠狠的吐出:“他们居然敢!” 他早就知道他们心怀不轨,只是…… 没想到啊,没想到,他们居然真的敢! 掌门恨得咬牙切齿。 该死! 还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若是往日,他们怎么又怎敢如此?! 江芜撇了撇嘴,继而唇畔勾出一抹浅笑的弧度。 她手扬鬼面旗在半空中挥了挥,暗红色的旗帜一角飘过他面前的炉鼎。 “你,你在干什么?!”掌门惊叫道。 他满眼恐惧的看着炉鼎,下一刻,那炉鼎像是一只胀满了气的气球一般,迅速膨胀,不断压缩着。 第213页 鼓胀的热气腾腾拂过掌门的身躯,额头上的汗水如雨滴一般挥洒而下。 他瞪着惊恐的眸子看向江芜和晏未绝。 他的恐惧滋养了那面阴邪的旗子,鬼面旗上的鬼怪图案如同得了养分变得活灵活现。 晏未绝淡然的掀开唇瓣,话音微凉道:“你不是想抓我的弟子炼丹吗,既然如此,那不防如今,你来试试如何?” 他撩起唇边讥笑,掌门尚且来不及大声喊叫。 只见那炉鼎中忽然穿透出一只又一只黑糊糊的手,骨架纤细,瞧得出来是女子的手。 “噗嗤——” 长长的白骨鬼手毫不留情的刺透他的身体,有晏未绝这尊大佛在,掌门被压制得连一丝灵力都提不起来。 自然也就防备不了。 区区凡人之躯体根本阻挡不住鬼手的凌虐。 掌门高高仰起头,双眼被指骨插得鲜血直流,血顺着他的脸颊流下来。 “滴答——滴答……” 血液滴落在地上。 他吭哧吭哧的喘着气,双手挥来舞去的,好似在驱赶着什么,嘴里还嘶叫着:“不,我错了,我错了!” 江芜冷眼瞧着他被拖入炉鼎。 掌门惨烈凄厉的求饶声被轰然上升的炉火吞没。 只是因为他的一己私念,所以那么多无辜的女子惨死,如今也不过是,一报还一报。 晏未绝清冷的眸子划过她手中的旗帜。 他微叹了口气,淡声说:“你姐姐也该离开了。” 鬼面旗隶属阴邪之物,在这种东西里面困久了,即使一个人最初是个善人。 到后面也会被阴邪之气沾染成恶鬼。 这并非是一件好事。 恶鬼的诞生必定会危害到无辜百姓。 江芜沉默的看了他一眼,不发一言的将旗子展开,过了一会儿,她才低声轻唤:“姐姐,我找到你了。” 鬼面旗因她这句话发出了声声哭泣。 悲伤,哀怨,还有隐约的解脱。 她已经离开人世太久了,久到差点就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自己的妹妹了。 晏未绝大手一挥,解除掉旗子的禁锢,一抹瘦弱散发着死气的魂魄幽幽转现。 她被阴邪之气侵染久了,面容和身躯已经被笼罩在黑暗里面,依稀瞧得见一抹模糊的身影。 江荌眼神凄婉的看着自己的妹妹,她呢喃细语道:“阿芜……” 她的妹妹,如今都长得这么高了。 她的妹妹,真漂亮啊。 阿芜,会不会觉得她现在丑呢? 会不会……害怕她呢? 江荌想伸手去抱抱她,可当双手伸出去,她才猛的想起来,哦,她现在已经是一抹魂魄了。 她再也没有办法拥抱自己的妹妹了。 江荌摸上自己的脸颊,血泪染满了她的手。 她黯淡失落的将手缩了回来。 “阿芜,姐姐没有看到的仙途最高处,你,一定要代我去看看。” 这一道沧桑又怀着期望的声音,砸在了江芜的心尖上。 她苦笑着,略带酸涩的回答她:“姐姐,我杀了她。”我为你报仇了。 江荌明白她话中的「她」是谁。 她牵强的勾起笑,如同幼时她做了好的事情那般夸赞她:“姐姐知道了,阿芜永远都是最棒的。” 江芜的眼泪唰然落下。 她的记忆一下子被拉扯到二人年幼时,江家的丫鬟要欺负她,她使出所有的劲儿推开了她跑走。 事后,她把这件事告诉给自己的姐姐,她也是像现在一样,温柔鼓励的夸她。 时光像是银河里的一条小船儿,游啊游啊,就这么游到了十几年后。 只是,一切都已经物是人非。 江荌看着她的眼泪心疼不已。 “阿芜,不要因为我而流泪,未来的路,姐姐希望你能自己好好走下去。” 说完,她对着晏未绝微微弯下腰俯身。 声含感激与托付:“多谢仙尊搭救之恩,还望仙尊能……代我这个姐姐多多关照阿芜。” 她回头满含不舍的看着自己的妹妹。 她的身影一点又一点的消失,江芜低垂下头,双手揪紧衣角,止不住的哽咽着。 “师父,我姐姐她……”她扬起沾满泪痕的小脸,望着晏未绝隐含求助的直视着他。 她想救她…… 晏未绝知她二人姐妹情深,只是人之命数非他所能更改。 亡者终不能再往返人间。 他轻轻朝她摇了摇头,“不可……” 江芜心有不甘,却也明白,并非所有事情都会有一个好的结局。 她抬手抹了一把泪水,平静的垂头应“是。” 明知如此…… 绒绒却还是感受到了自家大人仙力的流逝。 大人又动用了仙力,有仙力护体,江荌下一世,必定万事顺遂,锦衣荣华。 谁说仙人无情? 第173章 仙人哥哥,救救我27 紫星门掌门陨落,但风波却并未因此平静下来。 几大长老各自夺权,闹得紫星门近日频频在各大宗门前丢人现眼。 或许是做过的坏事太多,不过不到一百年的时间,紫星门便迅速没落。 从二流宗门成了一个三流的挂尾巴小门派。 点星宫的少宫主纳兰言生生虐杀了皱平智,狠狠的发泄了自己多年以来的憋屈和怨恨。 第214页 旁人的错误,却要当年一个无辜的稚童来承担。 他什么都没做错,却平白无故成了过街老鼠。 纳兰言笑这世间实在是可笑,仇人已杀,他也就再无留念,自缢于点星宫中。 一把大火,把点星宫烧了个透。 世人知道他的死亡还抚掌大笑,只称他是活该如此。 可笑的是…… 十年后,当年隐没在点星宫的腌臜真相,被一个散修无意间挖掘了出来。 所有人又因此惊愕不已。 甚至有人心怀愧疚为他立碑。 可人已经死去,不论是愧疚,亦或者那座墓碑,对于当年的那个小男童而言,又有什么用处呢? 他的人生早已经被毁得彻彻底底,再也没有人能救得了他。 世间悲苦甚多如此。 —— 自从江荌离去之后,江芜便秉持着她的遗言,终日沉浸在自己的修炼当中。 晏未绝始终陪伴着她。 中途,他也因为自己的心意去寻过宿翟吃酒谈论。 或许是那天的酒醉人,又或者宿翟的那一句「师徒之名」困囿住了他。 他始终未曾表露心意。 晏未绝恪守着规矩,未曾逾越过那条名为「师徒」的界限一步。 他只是那样守着她。 看着她历经磨难,一次又一次突破,他突然觉得,她似乎再也不需要他了。 他这个师父,仿佛对于她并未有什么太大的作用。 她总是那么聪明,根本不需要他来指点迷津。 晏未绝很郁闷。 宿翟笑话他,“你若是早知道有这一日,恐怕就不会收她为徒了吧。” 不,不是的。 晏未绝依然清晰的记得那日的场景。 遍体鳞伤的少女一声又一声的娇弱的求着他,救她。 她说:“仙人哥哥,救救我。” 宿翟也许永远都不能理解,就是因为她的那一句「仙人哥哥」,他就注定逃不了这个宿命。 而且…… 晏未绝落寞的垂下眸子,睫毛微微扇了扇。 若是没有这一份师徒之缘,他又如何能与她这般亲近的相处呢? 他仍未明白情爱。 只是忽然觉得,他很想她了。 想看她明媚灵动的笑,想听她娇娇气气的唤他师父。 晏未绝又觉苦恼。 他一手支棱着自己的下巴,轻阖着眸子,心中想着,其实换个称呼也好。 只她,恐不愿意吧。 晏未绝望着一片虚渺的幻境长吁短叹,她什么时候能出来呢? 正在此时,一声风动。 他回眸一觑,只见满脸春风得意的男人搂着一位女子,对他扬起手打着招呼:“晏二哥,好久不见。” 他身侧的女子弯唇微笑,点头致意。 梨涿是白狐一族,和银狐一族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按照辈分,他的确要称他一声二哥长。 “你来这里做什么?”晏未绝移开视线,淡漠的问他。 梨涿挠了挠脑袋,笑得一脸感激,“哦,我是来感谢你那个小徒弟的。” 他不解的挑了挑眉。 感谢他的小徒弟,有什么好感谢的吗? 梨涿指了指自己身旁的美人,解释了好一番,“还要多谢你的小徒弟,若非她,我也遇不到如今的伴侣。” 当年他拿了漩涡诀离开,回去的途中歪打正着落入了一处秘境。 秘境之中居住着火凤一族,他落入秘境之中,一开始原是想着赶紧寻到出路离开的。 只是又无意卷入了火凤一族的招婿风波。 一来二回的,也就在那耽误了许久一段时日。 也正是如此,他才得以和如今的伴侣相爱,一根筋的梨涿认为,他这一份缘分,还得感谢漩涡诀。 正是因为漩涡诀启动了秘境,所以他会跌入那里。 那漩涡诀又是江芜二话不说还给他的。所以,这谢意也就由此而来了。 晏未绝听完以后,唇角抽搐了一下。 他怎么觉得,梨涿好像变傻了似的。 不着痕迹的摇了摇头,他伸手指向幻境的方向,道:“她尚且还在历练当中。” 梨涿点点头,表示明白。 他也不觉得这是逐客令,搂着自家小美人坐在他对面。 直勾勾的盯着他,眼睛里时不时划过些好奇的八卦光芒,“诶,晏二哥,你和你的小徒弟现在进展如何?” 梨涿直白的一句话,却把晏未绝惊得心都猛地一提。 他蹙着眉,故作冷静的呵斥:“你在说什么浑话。” 梨涿身旁的女人巫芊,笑眯眯的拍了拍自己傻丈夫的手。 她对晏未绝致歉,“兄长莫怪,梨涿无心之言,兄长无需放在心上。” 巫芊悄悄朝梨涿眨了眨眼。 原本还不服气的梨涿立马安静了下来。 就是不知道这句无心之言,听在有心人的耳中,又会有着怎样的效果。 晏未绝好不容易沉寂的心思,又不可控制了起来。 他朝二人摆了摆手,虽未说话,却是下逐客令的意思。 “又不是真的人类,还拘泥于那些个世俗束缚,可真叫人没劲。”梨涿撇嘴。 巫芊:“好了,梨涿,咱们先回去吧。”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第215页 她们答应银狐一族的事情,也算是办到了,之后如何,就要看两位当事人了。 二人就此离开。 晏未绝吐出一口浊气,默了片刻,站起身朝幻境中走去。 他似乎,突然明白宿翟当日的那句情劫了。 他的劫,不过是在于自己和自己过不去罢了。 世俗再如何苛刻要求,可他从未惧怕过这些束缚啊,他唯一怕的,只是另外一人的心意而已。 幻境之中,江芜若有所感的睁开眸子。 她自梨花树下站起,一旁的绒绒和玄空兽哈哈打闹着追逐嬉戏,梨花花瓣随风而落。 风儿裹着梨花香缓缓飘入她的鼻子里。 那一抹白衣胜雪的身影,迎着花瓣和花香走到了她的身前。 “阿芜,银狐一族有了小幼崽,你,要随我一起去看看吗?” 第174章 仙人哥哥,救救我 涧水潺潺,清风舞动,朵朵水花如溪水中嬉戏的孩童一般兴奋的跳跃着。 雪白长绒的狐狸幼崽趴卧在水桥桥台上,一双溜圆的银灰兽瞳困倦的微微眯起。 小小的鼾声一响,桥下水花四溅。 “阿嚏……” 倏忽,小狐狸打了个喷嚏,脑袋晃了几下,前爪揉着眸子睡眼惺忪的睁开眼。 纯澈无害的兽瞳眨巴了几下。 望着眼前与它身上味道一模一样的男人,小狐狸甩了甩身后拖着的大尾巴。 一脸好奇的问:“你们为什么是这个样子的?” 小狐狸尚且还不能化作人形,也不能明白为什么面前出现的人长得与它完全不一样—— 可身上的味道却那么相似。 小狐狸微尖的耳朵抖了抖,又追问道:“耳朵和尾巴不见了,你们是受伤了吗?是不是很疼呀?” 它好像误会了他们。 眼睛里的同情和可怜都快溢出来了。 江芜和晏未绝相视一笑。 幼崽也太有意思了。 小狐狸不明白二人的笑,歪着小脑袋好奇的打量着他们。 三条毛茸茸的大尾巴油光水滑,雪白可鉴,垂在身后时不时的甩来甩去,看起来尤为可爱。 江芜双眼一亮,手痒痒的想上去摸摸。 晏未绝瞥了她一眼,见她直勾勾盯着小狐狸尾巴眼神放光的模样,面上微微一笑。 他轻声道:“银狐一族向来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若是摸了谁的尾巴,就代表着是要和谁相守一辈子。” 说话的期间,男人清亮有神的双眼盛着炙热,毫不掩盖的情意,温和又不容她拒绝的注视着她。 明摆着是在对她说。 男人面色认真,眸间翻涌着滚滚情意,给人一种,下一刻就会问出「要摸摸我的尾巴吗」诸如此类的话。 江芜微微垂眸,睫毛轻颤,唇红齿白的小脸上浮出薄薄的红晕。 她眼中笑意微泄,眼巴巴看着她的小狐狸的小爪子抓了抓台沿,唔,没有大尾巴的人都这么奇怪吗? 小狐狸踩着雪花似的小脚印走到她的身边,绕着她走了几圈,鼻尖一耸一耸的,仿佛在嗅什么味。 嗅了一会,又慢悠悠的走到晏未绝的身边,重复方才的动作,确认着那股熟悉的味道。 晏未绝弯腰俯身摸了摸它的小脑袋,“大祭司呢?” 黎涿夫妻俩那一趟,他可不觉得真是感谢阿芜那么简单,银狐一族已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新生命的诞生。 此次这只小幼崽的出现…… 依宿翟占卜的那一卦来看,怕是不妥当。 他的话音刚落,携着瑟瑟凉意的冷风呼哨拂过。 身着纯白色及踝长袍,头戴珍珠抹额,手握星象弧形权杖的女子微扬下颚,姿容非凡。 唇畔勾勒的笑容略显微妙,音色微淡悠悠开口:“你可总算把人带回来了。” 话中戏谑打趣言益于表。 晏未绝轻咳一声,瞥了大祭司两眼。 他还没正式表明心意,不宜唐突才是。 大祭司暗自轻笑,笑他道骨仙风近千载,如今啊,还是躲不过一个情字。 只是这份情,是好是坏还不好说。 不着痕迹的摇了摇头,她对小狐狸招了招手,“小翼,来。” 小翼慢吞吞的朝她走过去,一点也不着急,也少了几分幼崽时期的活泼。 三条尾巴垂在身后,从地上拖带过去。 两只耳朵有些蔫蔫的耷拉着。 江芜微微拧眉,看着乖巧趴在大祭司手里的小狐狸,她面露不解。 初看还没察觉,现在越看越觉得小幼崽好像有点不太对劲。 太过于缺乏活力。 —— 大祭司相当于银狐一族的族长,通常是五百年一换。 若是在大祭司上任期间有新生命的诞生,那位大祭司就要负责新生命的平安成长。 小翼就是如今这位大祭司负责的幼崽。 只是,这一次出现了些许差错。 到倒也不是大祭司的责任,而是小狐狸天生就缺少了一样东西。 伴生力量…… 没有伴生力量就意味着它非常容易夭折,可银狐一族的新生命本就难得。 再者,她们也不可能置小翼不管不顾。 听完大祭司的一番话,江芜与晏未绝这才明白,原来大祭司是想让她们先暂且照顾小翼一段时日。 第216页 大祭司要离开银狐一族一段时日。 蓬莱仙岛上的虚箬仙人近日游玩归来,听说他善此道,想来他那应当会有什么灵丹妙计。 大祭司交代完以后,便将小翼暂且交给了他们。 江芜和晏未绝只能无奈的应了这个差事。 倒也不是不愿意,只是两人都没有照顾小幼崽的经验,这……怎么说,心里的确有些没底。 不过让二人很是欣慰的是,小幼崽很乖。 因为缺少伴生力量,一日里有一大半的时间都在睡觉。 比起人界的某些顽劣孩童,实在是要好太多。 只是这样的小幼崽,也让人有些心疼。 白雪落,经冬霜寒淡淡消,一眨眼,春风迎面,世间万物又初生。 “嘎吱——”纤细白嫩的素手拂过窗边。少顷,轻轻推开木窗,清风入室。 满室相拥风儿。 因着小幼崽的原因,江芜和晏未绝暂时留在了银狐一族,居住在东南方向的一座藤屋中。 平素里黎涿偶尔也会带他的妻子来拜访。 近日,梨涿又来了一趟。 只不过,这次带来了一个喜讯:巫芊有喜了。 火凤和白狐结合而成的孩子,倒是也叫人稀奇。 “阿芜娘亲。”小翼灵活的跳到窗沿,口中亲昵的喊道。 江芜一手抱起它,无奈的笑道:“我不是你娘亲啊,小翼。” 他却不听,登时睁着一双无辜的眼睛看着她,眼神里透出一丝可怜巴巴。 可他就想要阿芜娘亲。 爹爹也都说了的……对,他要去找爹爹! 小翼一下子从她手上跳到窗沿,又从窗沿蹦到了地上,矫健的身姿登时消失在她眼前。 江芜叹了口气。 小幼崽也有脾气了? 她正想着如何哄哄小幼崽,谁知到了夜晚时分,都没再见到小翼。 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晏未绝也不在。 她嘟囔了一声:“真是的,都不管我的吗?” 第175章 陛下是个女儿身1 心中酸涩都还没来得及泛开。刹那间,灯火通明,红色喜庆的小灯笼轻飘飘的落在地面。 灯芯由灵力点燃,散发着莹莹光芒,照耀了黑夜,也瞬间照耀了她的眼眸。 破天荒的,一向只穿白衣的晏未绝着了一件橙红的碧衣锦袍,银发用发冠束起,身影颀长,墨眸若星河。 雅人深致,气度非凡。 他的肩头上卧着小翼,原本雪白的皮毛都被这场灯火映衬成了浅红色,醒目极了。 小幼崽嘴里叼着一个竹篮,竹篮里放着一碟木瓜。 小翼笑嘻嘻的把竹篮放在她面前,扬着小脑袋跟她说:“阿芜娘亲,我近日听爹爹读过一句诗,叫: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那,是不是送了这个给你,阿芜娘亲就会和爹爹永远在一起了呢?” 这小幼崽,恐怕连这句诗的意思到底是什么都不清楚吧…… 江芜简直哭笑不得。 晏未绝手握成拳轻咳一声,不知是不是灯笼所照,他的脸颊透着几分红意。 往日寡淡清冷的嗓音仿佛喝醉了酒,染着浓浓醉意,嗓音微哑,勾人极了:“阿芜,我心悦你。” 江芜歪了歪脑袋,想听他继续说。 可后者却眼巴巴的看着她,小幼崽也做着和他一模一样的动作。 “没了?”她扶额无力一问。 晏未绝见状,顿时有些慌了手脚,手足无措的用灵力浇灌出一小株梨花递到她的眼前。 双眸真挚的注视着她,认真且严肃的说道:“百花之中,我见你唯独钟爱梨花,我……我把你最喜欢的花送你。” “九天宫阙亦或者深海龙宫,你喜欢什么,我都拿来送给你,好不好?” 她扬了扬眉,未发一言。 晏未绝的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个画面。 他顺着画面里的动作,单膝下跪。 那一刻,他的墨眸里闪过一丝金光,眸子猛然紧闭,又迅速睁开。 眼神中情绪几番转化,从愤怒、难以置信到狂喜。 他好似变了个人。 男人微垂着头,周身气势变得有些凌厉,唇瓣微启,带着一丝颤音说了一句:“找到你了啊……” 挽挽,还是黛姬,亦或者,桃桃? 江芜满眼诧异,他忽然抬头看她,金眸耀眼,神情执拗疯狂。 “警告,警告!检测到本世界异常bug出现,委托人将在十秒钟后脱离本世界,倒计时开始!” “十!” 他好似感受到了什么,站起身来强行桎梏着她的手腕,“你别走,你别离开我,好不好?” 说后面三个字的时候,他的样子又和方才那副模样重合了起来。 他……在求她…… 那双眼睛里的哀求和偏执近乎要吞噬她。 她心中一窒,手指轻轻颤动了几下,心神微乱。 不解和惊疑从她心头一个又一个掠过。只是,此时没有时间给她想这么多。 “三!” 在倒计时归为最后一个数字前,她踮起脚尖,在他脸颊上落下一吻。 这个吻,就当做这个世界的礼物吧。 不管,你是谁。 “一!任务世界,失败!” 警报解除,世界随之定格。 第217页 银发金眸的男人身影逐渐消散,一滴水花轻轻溅落在地。 明明,已经抓到你了啊。 小骗子…… 晦涩梵文一字一字漂浮在半空中,神殿若隐若现,犹如海市蜃楼一般消散不见。 刹那间,世界分崩离析。 而后又在某个瞬间,世界重组,只是这个修仙世界,再无晏未绝与江芜二人。 …… 任务空间…… 丛丛蟠桃果树林立其中,个大肥硕的蟠桃悬挂在树枝上,表皮光滑亮丽。 只是那么一看,就依稀能感受到汁水四溅在嘴中爽快的口感。 绒绒嘴馋的吸溜着口水,双眼直勾勾的注视着一颗蟠桃,“桃仙大人,这个可以吃吗?” 坐在蟠桃树上的商桃斜睨了它一眼,没好气的挥了挥手。 蟠桃顿时落下,绒绒抱着果子左看看右看看,一时之间找不到下嘴的地方。 “那个任务世界怎么回事?”她手一挥,空掉的果树位置上又重新长了一颗全新的蟠桃出来。 “说来也只是巧合,左陵身为那个世界的世神,而……”说了一半,绒绒突然捂住嘴。 它,它它好像说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商桃瞥了它一眼,微妙一笑。 “所以,每个世界的天道之子其实,都是一个人咯?” 绒绒点头,又摇头。 一副想说又不敢说的样子。 唇角一弯,她敲了敲树干,对它说:“走吧,去下一个世界。” 这样也好…… 她倒是突然有些期待起来,那个人,究竟是谁呢。 绒绒还沉浸在失言的悲痛当中,咬着嘴里汁水甜蜜的桃子,心里却感觉有些苦涩。 话说,它这应该不影响吧? 绒绒默默的看向某个方向。 银光流转,任务空间转瞬关闭。 三月三日天气新,长安水边多丽人。 北泌国,盛康五年,春风乍暖,冬日里的料峭寒风逐日褪去。 宫人们换上了更加便于做事的春装,一步一步谨小慎微的行走在皇宫之中。 壮丽巍峨的皇宫远远望去,犹如挺直腰杆的松柏亭亭矗立,威不可侵。 金銮大殿中威声赫赫,以左相为主的一派与右相一派一个个脸红脖子粗的,吵得不可开交。 甫一睁开眸子,看见的便是这么一副场景。 她沉下脸,眼神微眯迅速的扫了一眼下首的所有人。 “啪!”两根手指夹着一本轻薄的奏折重重甩在地上。 一声响动,霎时间两方人马俱都安静了下来。 一时之间还未搞清楚状况,她揉了揉额头,朝身旁站着的太监示意了一眼。 后者低头,少顷,他的身影往前走了一步。 伸长脖子高声喊道:“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下首的人马叽叽喳喳了好一会,最终只余下几句「臣无本」的话音落下。 金銮宝座上的人屈指微叩扶手,太监又喊:“退——朝——” 文武百官齐齐撩开官袍下跪恭送。 尊贵非常,车身雕刻龙凤图案的龙辇之上,她微微倚靠着车身,双眸微阖。 龙辇上燃着安神香,她闭着眸子昏昏欲睡。 “陛下……” 第176章 陛下是个女儿身2 那一道声音很是微小,仿佛是人压在喉咙中轻轻喊出来的。 她摆了摆手,“朕乏了……” 言下之意不用再说。 说话的贴身太监纯祥老老实实收了声,低头垂手跟着龙辇的步伐一步步往前走。 外间消了声,龙辇内只余下寂静。 趁着这一会子时间,绒绒连忙把所有记忆传输给她。 平炤末年,东宫太子霍容身中奇毒,性命危在旦夕,北泌国因此掀起一阵腥风血雨。 平炤帝多年来独宠长安四大世家之一的赵家所出庶女赵姬,得宠多年,膝下又有儿有女。 赵姬不甘自己的儿子居于他人之下,联合赵家与长孙家族对太子下手。 太子中毒,东宫不稳,中宫明皇后担忧自己儿子,日日以泪洗面,四处张贴皇榜寻找天下神医。 幸而得即墨神医所救,太子这一条性命才挽救回来。 性命危机解除,明皇后担忧平炤帝偏颇此事的幕后黑手赵姬,本想叫人先将赵姬母子扣押在坤宁宫。 却不料…… 宠了赵姬十几年的平炤帝忽然翻脸不认人,做足了慈父的样子,将一干涉事等人全部拿下天牢。 不过三天,午门斩首数百人。 四大世家都或有受到牵连,其中以赵家和长孙家更甚,两家损伤惨重。 一夜之间,长安中再无这两家的容身之处。 这一招突如其来的清算,让长安众多家族都看清楚了平炤帝的狠厉。 他从来就不只是简简单单的宠爱一个妃子。 赵姬以为自己是他的真命天女,孰不知,她只是一颗可以利用的,用来清算赵、长孙两家的棋子。 帝王啊,都是玩弄权术的好手。 她无声笑了笑。 少顷,龙辇平稳的停下,纯祥低声禀报车内的人:“陛下,御书房,到了。” 一身明黄龙袍,上面的九爪神龙以金线镶绣,针脚细密,处处细节活灵活现,尽显威武霸气。 第218页 冕旒轻晃,面色冷峻,一双琉璃黑瞳的「少年」帝王迈步走下。 霍容身材高挑,手中捏着一颗桃核把玩,姿态娴雅,浑身气势收放自如。 此时的「他」就如同雪山青树,眉宇间洋溢着一股孤瘦冷寒,叫人只敢远远观看。 纯祥毕恭毕敬的跟在「他」的身后,次次都要在心底感慨一句:陛下之姿,无人可比啊! 留守御书房的奴才们纷纷行礼迎接。 走在前面的霍容提唇一笑,唇角的那一丝笑意有些让人看不真切,似有似无。 谁又知道,平炤帝行事如此大胆,甚至可以称得上是匪夷所思! 十八年前,明皇后诞下双胎,这本应该是件皆大欢喜的事情。 但,北泌国皇室对于双胎却十分不喜,认为双胎有不祥征兆,若是公主,一出生就会被送到宫外。 只是这一次,却与往常不一样。 她的亲哥哥,真正的东宫太子霍容自小患有心疾,太医断定难以久活。 因此,帝王秘密留下了她,养在宫中。 平炤帝不愿让自己的嫡长子夭折,一直勒令太医署的人要好生照顾好他的身体,但天不遂人愿。 霍容七岁之时,因为一场风寒离世。 彼时永盐爆发山洪,百姓流离失所,民不聊生,祸不单行,镇守边疆的韩大将军又因战事遇险。 突厥、鲜卑蠢蠢欲动,如此情况下,若是再爆出太子夭折一事,难以让人联想到上天降罪。 北泌国更是难以太平。 之所以说平炤帝行事大胆,正是因为他的一个决定。 狸猫换太子。 她与自己的亲哥哥不仅长得极像,就连身材也差不了多少,至于那些微的身高差距,自然不缺办法解决。 平炤帝自知自己的嫡长子或许难以存活,自小便将她和霍容养在一起。 二人平日里的吃穿住行,就连所学的东西都一模一样。 这一举动,已然暗示着什么。 双胎本就十分相像,又有平炤帝刻意的培养,她与霍容站在一起,就算是熟悉的人,也难以一时分清。 真正的霍容死后,顺理成章的,她就成了东宫太子。 平炤帝这一举动不可谓不大胆,要知道,北泌国自开国以来,从未出过女皇帝,历史上更是少之又少。 然而,他却这么做了。 为了她以后的路能够顺畅,这位帝王不惜以赵姬作棋子,布了一场冗长的局,又一举拔除了两大世家。 长安几大世家根深蒂固,背后势力四通八达,根深交错,世家子弟大多纵于享乐,平庸无能。 根本为朝廷做不了任何贡献,拔除这些个无用的世家,提拔新的有功之士急不可待。 北泌国急需要注入新鲜的血液,用来唤醒这岌岌可危的国家! 挽狂澜于既到,扶大厦之将倾! 朝堂之中,上品无寒门,下品无贵族的这一现象,也该改改了。 —— “啪嗒……” 霍容眉眼微含愠怒,她用力合上奏折,随手丢在一旁。 公仪世家的旁系三公子简直就是一方恶霸,仗着家族势力疯狂敛财不说,还强占民女。 那女子性烈宁死不从,一头撞死在顺天府门前,血染阶台。 死了人,此事自然就闹得不可收拾。 百姓们愤愤不平,对于这些个纨绔子弟恨之入骨,一个个击鼓鸣冤。 然,可笑的是,朝廷文武百官犹如黑瞎子,不闻不见不听。 上禀的奏折里没有一件提到此事的,就算有,也只是三言两语带过,言语间不乏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之意。 人命在他们眼中,还不如一锭银两重要。 不过是一个旁系的子弟,竟都猖獗至此! 霍容扶着桌案连连冷笑,“世家若不除,北泌国焉有存活之路?” 身侧伺候的纯祥听而不语。 这种事情,不是他能插嘴的。 少顷,奉茶宫女递上茶水,霍容已然收敛好表情,眸子淡淡,问道:“幽王近日如何?” 赵姬死后,她的一儿一女倒是活了下来。 三公主霍筱深居公主府,平素倒是低调,至于曾经的六皇子,如今的幽王…… 纯祥回道:“幽王近来时有梦魇,日日请那承晗道长作法,有好几次都留宿幽王府。” 因梦魇请人作法是假,恐怕商议篡位才是真吧。 幽王啊,可真是不死心…… 霍容轻蔑的挑起眉,对纯祥吩咐:“幽王若是病了,那就请太医诊治。” 纯祥闻言,瞬间明了她的意思。 第177章 陛下是个女儿身3 幽王梦魇,有太医就足够了。 至于那位承晗道长,还是老老实实待在道观中才是。 平炤帝不是滥杀之人,赵姬虽是他的棋子,但到底她的孩子也是他的孩子。 宽恩留下赵姬一双儿女,也算是全了两人的情意。 不过这也是建立在一个前提之下。 幽王愚笨,他虽有贼心,却没那个贼胆,即使有人为他出谋划策,他也并不敢真的起兵造反。 这也大抵是先帝能留下他的原因。 君不见…… 其他几位稍微有点心机手段的皇子,早早的就被他打发到离长安远远的地方了。 第219页 远离政权中心,倒也算一种保护了。 她想事情想得出神,身侧的纯祥叫了她两句,她才反应过来。 霍容微微偏头,用眼神问他:什么事? 纯祥低眉顺眼的说:“公仪家的嫡长子求见陛下。” 闻言,她蹙起眉,纤长的手指屈着有一搭没一搭的叩着桌面。 公仪伏翼,长安世家中公认的长公子。 需知,此长公子代表着在长安众多世家中,所有人公认的,世家子弟中的代表人物。 才学品行皆是数一数二的。 他是世家中难得出的一个好苗子。 就算是霍容,想到他也并无恶意,只是有些淡淡的惋惜。 他是个好的,只是身在那样一个世家大族中,能不能为她所用,还有待商榷。 平炤帝敢把霍家的江山交到霍容的手里,的确是一个豪赌。 但他敢这么做,也变相代表了霍容并非寻常的女子,实力和聪明的头脑,身为掌控天下的帝王。 她缺一不可。 霍容很聪明,且不说她自幼就接受着皇室继承人的正统教育,另外。 平炤帝还会格外教授她,为帝、为上位者该有的心计和谋略。 在这样的熏陶下,以她的能力,要做一个好皇帝,做一个受人敬仰的皇帝,于她而言,并不难。 纯祥见她许久未回复,便又小心翼翼的唤了一句:“陛下?” 霍容回过神,握上朱笔继续批改奏折,头也不抬说了一句:“明日……” 公仪伏翼来找她,会是因为什么呢。 为了公仪世家旁系子弟惹的祸吗? 霍容唇瓣微抿,她倒是希望,他不是那般人。 不然,就可惜了啊。 纯祥不知道她的所思所想,他思索了片刻,又对她说:“陛下,有一事,奴才不知该不该说。” 他的神色有显得有些犹豫,想着下面的人禀报上来的事情,纯祥在心中长长叹了口气。 “小祥子,这可不是你的风格。”年轻的帝王轻笑着睨他一眼,话语里略带一分打趣之意。 纯祥比她要大上五岁,自她幼时的时候就一直陪伴在她的身边,要说忠心,他恐怕当仁不让。 况且,除了唯二的几个人,纯祥也是知道她的真实身份的。 霍容不相信的人很多,但纯祥啊,她是信的。 纯祥在她打趣的语气下,紧绷的神经不由得放轻松了些。 他笑了笑,低头讪讪道:“只是那事过于荒唐,说出来恐污了陛下的耳。” 他这么一说,倒更是提起了她的好奇心。 “且说就是。” “是……” 纯祥绷紧了严肃的语气,“宜宁公主的驸马与宜宁公主身边的婢女有染,宜宁公主知道此事后……” 他清咳一声,一手作拳状抵着唇,继而道:“咳,不仅命匠人敲碎了驸马爷和那婢女的牙齿,还动用了先帝御赐的鞭子,狠狠抽了驸马爷一顿,太医前去医治时说,驸马爷恐怕此后难振雄风。” 难振雄风,这都是往轻了说,明面上听着还算不是太难堪。 若要说真实情况,那就是两个字。 废了…… 那日无意撞见此事的下人,哪个不知晓,驸马爷那下半身都成一团烂泥了。 事情是昨日下午才发生的,传到纯祥耳中的时候,他除了震惊还是震惊。 有封号的公主大多都是帝王宠爱的女儿,往往也更加尊贵一些。 更不谈,宜宁公主手中还有先帝御赐的鞭子。 霍容点点头,浅浅笑道:“她这脾气,做出这些事情来倒也不算太惊讶。” 此事本就是驸马的错,他不甘寂寞和公主身边的婢女搞到一起,这就已经犯了大不敬的罪。 要知道,他的妻子可是皇室受宠的公主,即使如今平炤帝过世了,可她还在呢。 宜宁脾气火爆直爽,她是个直性子,向来不喜欢隐藏自己的情绪,两人平日相处倒也还算融洽。 对于这个妹妹,霍容也愿意为她撑腰。 纯祥到底是土生土长的古人,对于一个女子干出来这样……出格的事情,实在是叫人唏嘘! 霍容却并不觉得意外。 宜宁是北泌国的公主,上头还有身为皇帝的「哥哥」护着,她完全有资本如此行事。 只是…… 霍容轻声问:“庄家那边呢?” 当初宜宁下嫁庄家,也是庄家自个去先帝前求了许久才求来的,如今他们的儿子做出这种事。 还叫宜宁亲眼撞破,抓了个现行,驸马爷被打了个半死,长安世家个个围观看戏。 庄家如今是面子里子皆失。 她扬了扬红唇,庄家自诩清廉的文人门楣,两袖清风,听起来高尚可贵。 可实际上,家族中除了前几年去世的庄老太爷,根本就没一个能撑得起庄家的人,穷得都快揭不开锅了。 就这样,还抹不开脸面找些门道赚钱,一大家子全靠宜宁接济。 “听说庄夫人一看驸马爷的模样,顿时泪如雨下,原是想上顺天府状告宜宁公主的,只是后来叫庄大人拦了下来。” “以下犯上,冒犯皇室,她还真敢。” 霍容微妙的笑着,纯祥抬手摸了摸鼻尖,要说不说呢,这件事真要追究起来,那庄家也落不得什么好。 第220页 平素里若是出嫁的女子在夫家犯了什么错,那被送回娘家,娘家也是要叫人戳脊梁骨的。 如今不过是位置颠倒下,庄家亦然。 “既然如今该教训的都已经教训了,就让宜宁和驸马爷二人和离好了。” “告诉庄家的人,此事就此作罢。” 霍容的话很明白,如果不是宜宁这次下手下的重,庄家没那么容易就逃开应有的责罚。 如今帝王开口,要是庄家机灵点,就该知道把这件事翻篇,若不然。 那就只能是自讨苦吃了。 “对了,派去西域的那些胡商,务必让他们自己机灵点。” 可别该办的事情没办到,人却折在那了。 第178章 陛下是个女儿身4 翌日,天还未明,霍容已穿戴好朝服,纯祥跟在她的身边,亦步亦趋的往金銮大殿走去。 宫殿上悬挂着的宫灯还余着些微光亮,随着霍容一行人的行走,宫灯淡暖色的光芒逐渐与日光交缠在一起。 早朝如同惯例一般进行着,下首的臣子们不着痕迹的偷瞟着她的神色,想看看她的神情如何。 公仪家闹出来的丑事,还有宜宁公主的事情,也不知道这位陛下心中作何想法。 文武百官们心中各有各的小心思。 左相戚沐出自公仪家,可以说,如今朝堂上一大半的官员,全都是长安几大世家的人。 另外一半,有一部分是霍容的人,还有一部分则是些墙头草,谁也不得罪谁。 说来也是可笑,明明是帝王手握大权,但…… 摄于世家的威胁和逼压,部分臣子居然宁愿左右摇摆,也不愿归于霍容麾下。 世家对于长安的影响,对于朝堂乃至整个北泌国的影响,都太大了。 他们肆无忌惮的瓜分着帝王手中的权利,再这么下去,霍容就算是坐在这张龙椅上。 也不过是名存实亡了。 霍容一手扶着扶手,面上夹着淡淡的笑,双眸微眯,不急不缓的低眸觑着他们。 公仪戚低了低头,浓眉紧皱,心中有些拿捏不清楚上头这位的心思。 他原本是等着帝王上朝时提起那件事时,不轻不重的请个罪,随便罚个禁足什么的这事也就过去了。 再如何,他身为当朝左相,公仪家也是长安一大世家,陛下也没必要太过于较真不是? 死的只是一个平民女子罢了。 赔点钱抚恤不就好了。 公仪戚为官多年,又是两朝元老,在高位上待久了,又出身世家,从未经历过什么苦难。 自然,对于这些事情,也就是压根不放在心上。 公仪戚正踌躇着是否要开那个口,却忽然听沉默了一个早上的右相豁然开口。 “陛下,臣有事启奏。” “讲……” 右相温懈瞟了一眼公仪戚,而后肃着脸正气凛然的说道:“公仪家的公子仗势欺人,鱼肉百姓肆意敛财,不仅如此,那公仪峥还逼死一无辜女子,劣迹斑斑,还望陛下严惩!” 温懈中气十足的声音响彻大殿,也直达每个人的耳中。 朝堂上不少的官员默默地垂下了头颅,在心中为自己抹了一把汗,这…… 左相右相不合是这些年来所有人看在眼里的,但他们万万没有想过。 右相居然会主动揭穿公仪家的丑事。 这,实在是于理不合啊! 众人之所以诧异,是因为世家大族的子弟大多都有些丑事在身,谁也不能说谁就清清白白的跟豆腐花一样。 也正是如此,一般像公仪峥这些事,大部分人也只是当风一样,听过就算了。 没有人会捅到帝王面前。 霍容瞥向温懈,语气中微带凌厉:“温相所说,可是属实?” “左相为人雅正清廉,向来爱民如子,怎会纵容族中子弟如此行事呢?!” 问完,她还微微偏眸,神色迟疑的看着公仪戚,眼神中露出几分狐疑和不敢置信。 似乎不敢置信,公仪世家的子弟会做出这种事情。 一顶高帽戴下来。 公仪戚蓦地老脸一红,不知为何,在这样的眼神之下,他的心中居然会有些淡淡的愧疚。 看着「少年」帝王的的神情,温懈唇角抽搐了一下。 属不属实,难道这位还会不知道? 要不是这位昨日让人暗地里给他送信,暗示他今日出面一事,他怎么会趟这摊浑水。 眼看着公仪戚那快要吃了他的眼神,右相心里苦。 即使心中腹诽万遍,面上他还是要做出一副严肃的表情回答:“陛下,臣所说皆属实。” “公仪家如此纵容族中子弟行事,天子脚下都如此嚣张,那要是离得远些了呢?” 温懈不愧是当年的科举第一名出身,后面一句话说出来,直戳红心,尖锐又敏感。 公仪戚咬牙冷声上前禀道:“荒唐!温懈之话,简直无任何依据,臣对陛下之忠心,天下可鉴!” “诶,左相之心可鉴,可族中子弟如何,这谁又能说得清楚呢。” 温懈边说边摇头,话语中的感慨仿佛若有其事。 公仪戚站直身体,目光如炬瞪着他,后者耸耸肩,淡然对视。 跟着右相的一众臣子偷偷瞄了他一眼,怎么感觉今天的右相,比平日要更加激进。 第221页 感受着四面八方投递过来的目光,温懈挺直着腰背,面上端肃,心下却叹息了一口气。 还得怪温家的子弟不争气。 做了坏事还要他来擦屁股。 “陛下,公仪一族,从未有过异心!”公仪戚弯着腰,拱手对她大声道。 温懈今天是吃了火药不成?! 他磨了磨牙,恨不得上去给他一榔头,这老匹夫,真是一如既往的烦! 看了许久戏的霍容轻笑一声,她的目光极其自然的划过温懈,眼神中带着一股嘉赏。 干得不错…… 温懈:“……” 收回目光,霍容唇角微敛,“左相对北泌的忠心,朕向来是知道的,且不谈此事,只是……” 她顿了下,没那么快接话,公仪戚心思一转,不用说也明白了她要说的话。 到底是想将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中,他立时下跪。 义正言辞的请罪:“是臣失责,未曾管教好族中子弟,犯下此等错事,臣有罪,还请陛下责罚。” 人命大案,到了他的嘴里吐出来,却只成了一件小小的错事。 霍容脸上的神情淡了下来,“左相年事已高,怎好行此大礼。” 如此说着,却未让他起来。 公仪戚知道,帝王还是因为那一番话对他有些看不顺眼的。 他双手抵在额前,表情未变,说:“陛下,臣有罪,还请责罚。” 责罚责罚,又不是他杀的人。 若真是罚了他,那不过是轻轻揭过这件事罢了! 霍容在心中冷笑,她不信身为位高权重的左丞相,他会连这个都不懂。 到底是想着轻拿轻放而已。 她凉凉启唇,撂下一句:“此事到底无关左相,只是到底你也疏于管教,便罚你归府禁足三日罢了。” 公仪戚唇角的笑容刚刚扯起,还以为此事就此了结,却突然又听到一句—— “公仪峥虽并未动手杀人,却因他强迫,导致那女子死亡,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按律,流放三千里。” 未完,座上帝王面色倏忽间转变,唇上扬起一丝笑,目光炯炯睨向公仪戚。 “鱼肉百姓敛财一事,左相,此事,就交予你来查了,还望左相勿要让朕失望啊。” 第179章 陛下是个女儿身5 早朝就以左相公仪戚无奈接下这个「烫手山芋」结束。 若按平时章程来说,公仪戚身为公仪世家的人,不该去插手此事,毕竟,会有一个嫌疑。 包庇家族犯事子弟,难以服众。 但霍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天子脚下,众目睽睽之下,公仪戚若真的为了那一个臭虫烂虾草草敷衍了事。 那不仅能治他一个藐视帝王之罪,而本就因为敛财一事站在风口浪尖上的公仪世家,于她而言—— 且还更多了一个届时治罪的理由。 孰轻孰重,想必以公仪戚的脑子,不会想不明白。 —— 御书房内的气氛静默略带沉重,霍容双腿盘膝坐在榻上,翩翩素手捻着黑棋在手指间绕弄着。 榻上几案上摆放着空无一子的棋盘,跪坐在她对面的温懈微微低头观望。 二人皆不语,不发一声,似在做着什么较量。 半晌,纯祥轻手轻脚的将茶水送上,“右相,请。” 温懈朝他颔首,他端起茶水浅啜一口,「啪嗒」一声。 空白的棋盘上终于落下了一棋,这微末的声音敲碎了满室诡异的寂静。 霍容淡淡开口:“温相早朝时的慷慨正气,朕心甚慰。” 她微扬起唇角的弧度,对他浅浅一笑,温懈的手指搭在茶杯边沿,些微的热气铺盖在他的手心上。 望着对坐的帝王,纵使心有不满,却也不敢表露出来,要怪,也只能怪族中那些个不成器的东西了! 他叹气道:“陛下又何必挖苦臣呢,臣这一次,可是大大招惹了公仪戚的记恨。” 霍容闻言,平静的瞥他一眼。 朝中左右丞相不合是几十年来众人皆知的事情,这些个两朝元老,一个个滑头的很。 温懈不想就自个得罪公仪戚,还非得拉着她下水。 霍容捻起一旁的棋子又落一子,黑白二棋两相印衬,棋局还未成,却已觉几分锋锐不可抵挡之势。 温懈又一次感受到了这位年轻帝王身上的蜕变。 帝王要掌大权,拿世家开刀是许多人心中明了的事情,温懈自己就是世家子弟,于此事必定持反对意见。 只是如今,他倒有些不太敢肆意论定这一次的结果了。 若是,挡不住呢? 霍容笑眯眯的看着他缓声道:“这话怎算挖苦,朕是夸你呢。” 温懈摇摇头苦笑。 “你且宽心,左相为人秉性纯良,早朝之事必不会记挂于心上。更何况,那也是为民除害。” “秉公正法的事情,左相焉有生气之理,爱卿啊,就莫要庸人自扰了。” 帝王这一番话,简直是将他二人的退路全都封了个死,此话若是流传出去—— 公仪戚若是还因此事恼怒,那就是与帝王所言之话相悖,既得罪帝王,又落了个不大气的名声。 至于他,帝王都给他戴了「为民除害」的高帽了,他还能置此事不管吗? “陛下英明。” 第222页 温懈面上笑容愈发苦涩,他还能说什么呢? 纯祥将温懈送至宫门口,在他上马车时,又暗中递给他一张字条。 离皇宫愈来愈远的马车之上,温懈怀着一颗好奇和狐疑的心打开了字条。 上面用龙飞凤舞的字体写着:我劝天公重抖擞,不拘一格降人才。 他手握字条良久,闭着双眸深深锁着眉头。 看来,陛下之意已决。 他得好好想想之后的路才行。 是站在帝王的对立面,还是…… 拥护他呢? 温家并非长安原本的四大家族之一,只是平炤帝曾经清算过两大世家,温家后来居上,补了那个空缺。 温懈并非不懂变通之人,霍容会找上他合作,而不是公仪戚,正是因为他这一点。 一架马车远去,又有另一架华贵的马车入宫。 “陛下,伏翼长公子来了。”纯祥弓腰对她禀道。 霍容点点头,朝他摆手一脸淡然吩咐:“朕知道了,今日国事繁忙,就请他先去偏殿坐坐吧。” “你去吧……” “是……” 待纯祥的身影退下,霍容又将御书房内的其他宫人一概打发了出去。 榻上的「少年」帝王慵懒的睨了隐匿于暗处的一角,黑白棋子落下,她掀唇唤了一人姓名。 “解恪……” 一声清冷的话音落下,藏于暗中保护她安全的暗卫走了出来。 男人看起来精壮有力,全身着黑衣,朴素至极没有一点花纹,唯有领口处绣着一个难以辨认的大字。 恪…… 非姓,而是名。 解恪的眉宇间覆着冷漠无情,即使从暗中走出来,周身气势依旧十分内敛,站在那里都极容易被人忽略。 眉眼之下的容貌藏在一张黑面纱里。 霍容见过他,从记忆里见过,解恪是她的贴身暗卫,或者,也可以说是死士。 他要随时为她牺牲。 这是他的责任,亦是解家的责任。 “解恪,见过陛下。”他一步步走到她的面前,而后单膝叩地,低头声音沙哑说道。 霍容的目光不加掩盖的打量着他,这是她初来这个世界,第一次见到自己这位暗卫。 犹如记忆中一般,冷漠寡言,惜字如金,不过,这些并不是重点。 她只想要他的忠心。 霍容手上能用的人还是太少了,每一个能用的人,她都不想浪费。 “起来吧,公仪伏翼进宫一事,你可知道他的目的?”她问道。 眸光迅速收敛,霍容不再看他,云淡风轻的与自己下着棋对弈。 解恪对于她方才的审视微有不解,但这种小事,只是一瞬就从他脑海中掠了过去。 雁过无痕…… 听到她的问话,他站直身体回答:“暗探传来消息,公仪伏翼或对宜宁公主有所情意。” 这可就有意思了。 霍容不禁放下了手中的棋子,身子一侧,面对他问:“哦?何以见得。” 她可记得,公仪伏翼比宜宁还要小上三岁来着。 当初宜宁出嫁之时,他不过才刚刚及冠,再说来,二人平日也鲜少见面,公仪伏翼那情…… 为何所来? 解恪:“驸马偷情之事,就是公仪伏翼引人告知予宜宁公主的,抓奸那日,亦是。” “这尚且不能说明什么。” 霍容瞥了他两眼,后者一本正经的补充道:“有暗探亲眼所见,公仪伏翼多次描摹宜宁公主的画像。” 第180章 陛下是个女儿身6 “朕知道了,对了,宜宁可知晓此事?” 霍容眯了眯眸子,面色复杂。 公仪伏翼是世家代表的长公子,以他的出身来说,就算他真的爱慕宜宁,也难以修成正果,更何况。 公仪家的人绝不能接受一个嫁过人的儿媳。 即使那是皇室公主。 解恪摇头,低声说道:“宜宁公主应当不知。” 霍容微微颔首,这件事于她而言,倒是个可以利用的地方。 公仪伏翼会选择哪一个呢? 是家族,还是所爱之人。 他是年轻一代世家子弟中代表人物,革新一事,若是有他的牵头,也是一大助力。 只是……这件事不好说,她垂眸微微思索。 帝王不发一言,解恪也沉默着,他的腰背挺直,如同一把即将出鞘的利剑,携带着内敛的光芒。 少顷,霍容才朝他摆了摆手,解恪微微弯下腰对她施以一礼,而后身影退入到黑暗中。 他漠然的看着,塌上的帝王随手抛下手中捻着的黑棋,棋子落入到棋罐中发出「铛铛」响声。 脑海中忽然闪过帝王问话的内容,解恪淡淡的扯起唇,这天下谁人,又有谁不是帝王手中的棋子。 霍容不知他心中所想,抬手纤细的手指搭扣在常服上,稍稍整理着衣冠。 微微低头之际,解恪无意间瞥见了「他」脖颈处露出的些微肌肤。 过分白皙…… 解恪又想,养尊处优的人,果然和他们不一样。 霍容抬腿走出了御书房,门外隐约传来帝王清朗的声音。 隐没在暗处之中的男人轻轻闭了闭眸。 布满厚茧的大手抚摸上腰间的软剑,剑上的凹凸花纹印在他的指腹间,解恪注视着木门的方向。 第223页 黑面纱之下唇瓣微抿。 他是黑暗里的一把利剑,帝王,是握剑的人。 —— 离御书房不远的偏殿当中,纯祥垂首站在殿外,敞开的殿内端坐着一位玉树临风,面如冠玉的男子。 桌案上已经冷掉的茶水又被撤下,侍奉的宫女为他倒上新的热茶,他轻轻一瞥,将眼神落在纯祥身上。 公仪伏翼终究是按捺不住,出声问道:“纯公公,陛下可有说何时来?” 他已经在这坐等了快半个时辰,如果不是有这位帝王身边的大红人陪着他,他都要怀疑…… 是不是陛下再给他下马威了。 公仪伏翼敛眸,眉头微拧,在心中想着近日自己是否有做过得罪帝王的事情。 思索良久,除却那个旁系公仪峥闹出来的丑事,也无他事了。 他正想着入神,门口却传来了纯祥高声的提示声:“陛下驾到!” 话音落下,便是不急不缓的脚步声,伴着帝王淡金色的衣袍出现在他的眼前,公仪伏翼连忙站起身。 思绪尚且还来不及整理,双手做稽行礼跪拜,“公仪伏翼给陛下请安。” “起吧,国事繁忙,却是让你一番好等,子清该不会怪罪于朕吧?”霍容眉开眼笑的打趣着。 子清是他的表字,公仪伏翼听完,淡然一笑。 “陛下愿意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见子清,子清已是感激不尽。” “且陛下忧心国事,是我北泌国之大幸,就是让子清等个三天三夜,也不会有任何怨言。” 一番话听得是叫人通体舒畅。 主要是说话的人语气平和,一副郎朗君子的模样,满眼真诚,叫人不得不相信他。 霍容喜欢这种人,聪明人。 她晾他半个时辰,是因为公仪旁系的事情,同意见他,是因为他个人的人品才学。 不得不承认,公仪伏翼的确不愧为世家长公子,当得上大家对他的一句评价:芝兰玉树。 帝王走上前,笑看他一眼落座上位,“子清说话,朕向来是爱听的,明年的科考,朕可就等着你了。” 公仪戚极为重视本家中唯一的好苗子,也是如此,才一直压着他,不想让他早早步入官场。 他想再好好培养他一段时日,明年科举之时一鸣惊人。 左相打的小算盘不错,公仪伏翼确实会在明年科举时大放异彩。不过,有另外一人,却比他更加夺目。 霍容已经在想如何把那个人招揽到自己麾下。 当然,眼前这个,要是可以,她也不想放弃。 人才嘛,只有嫌少哪有嫌多的。 帝王这话对他的赞誉不可谓不高,也代表了对他的期望。 公仪伏翼受的是正统的忠君教育,因此对他这话,心中不由得划过几分暖流和激动。 “陛下所期,子清不敢辜负。” 他眉眼舒展,洋溢出一股朝气蓬勃之气。 霍容笑了笑,而后微微挑眉,对他道:“就是不知道,子清这次进宫,是因何事呢?” 公仪伏翼微楞了一会,继而反应过来,面带苦笑开口。 “家父得知子清进宫一事,欲要我向陛下求情……”他眼看着帝王唇边的笑容敛了起来。 真怕她误会,公仪伏翼又赶紧解释:“只是子清此次来并非如此,也还请陛下勿怪家父,他只是,呃,不舍看族人受难。” 霍容敛眸眸子稍显冷淡的直视着他。 问:“子清觉得,人命可比黄金重要?” 公仪伏翼紧紧蹙起眉,想也不想,登时回答:“自是人命。” 说完,他也反应过来帝王话中的意思。 此事不能再提。 求情就更别想,霍容心中冷笑。 她只是把公仪峥流放三千里而已,有家族的打点,路上的苦头不知要少多少倍。 就这般还不知足。 望着略显不知所措的公仪伏翼,她暗自收敛好心情,罢了,到底不关他事。 霍容指了指座,让他坐下讲话,“此事不再议,倒是你进宫一事,究竟是为何?” 闻言,公仪伏翼刚刚坐下来,又立马站了起来,二话不说撩开袍子跪在地上。 男人抿唇紧张的说道:“子清倾慕宜宁公主,还望,陛下成全。” 因为早有心理准备,所以霍容也不显得奇怪。 她一手叩桌,末了支棱着头,斜睨着他,轻哼一声:“你这行动倒是迅速……” 似笑非笑的,话语中也听不出到底有没有生气。 但公仪伏翼还是被她的话惊出了一身冷汗。 他总感觉,陛下似是知道了些什么…… 第181章 陛下是个女儿身7 “子清……只是不想错过倾慕之人。” 他将头低得更低,闷声说着。 他等了她这么久,原以为,这辈子都没有机会了,如今好不容易才有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他怎能错过! 只要一想到她,公仪伏翼的心神便雀跃得不行。 他恨不得,现在,立刻,马上就把人娶回家! 霍容带着笑意的眸子瞥了他几眼。 对于这件事,其实大部分决定权不在霍容这,而是当事人之一。 宜宁的想法。 霍容方才的那一句话,倒不如说是一种玩笑话的敲打。 第224页 不管如何,公子伏翼的确插手了宜宁和驸马的事情,他如此迫不及待的进宫面圣求见。 此间内情这要是被旁人知道,长安之中又不知道该有多少是非流言。 身为女方的宜宁,在这件事上要经受的非议比公仪伏翼多太多了。 更何况宜宁近些时日的风波还未过去,他啊,太急了。 “子清这个想法,不知家中父母可知晓?”她很是淡定的问了一句。 帝王从桌面上的果盘中拿了一颗核桃,纯祥见状,连忙走上来拿了器具给她敲开。 “咔嚓……” 核桃肉入嘴,霍容偏过头,如同叙家常的对纯祥说:“今日的核桃,口感不错。” “陛下喜欢就好。”纯祥笑了笑。 一边笑着,一边继续剥着核桃。 “给长公子准备些带回去吧。” 霍容的话听在公仪伏翼的耳中无异于逐客令,他有些着急,面上显出几分急切。 “陛下,家中父母曾经允诺过我,只要子清喜欢的女子,他们亦会爱屋及乌。” 霍容静静的看着他,眼底中并不以为然,公仪世家根系庞大,根本不可能,他想如何就如何。 据她所知,左相前些时日就已经在暗中为他的好孙儿挑选未来妻子了。 她也不想打击他的幻想,不过从一切从实际出发,从座上站起,公仪伏翼不明所以。 也跟着他站了起来,双手紧张的握着,表情忐忑的观察着她,似乎怕她反对这桩婚事。 霍容扯唇笑了笑,她笑啊,他还没搞清楚,这桩婚事,根本不是她想不想干涉,而是公仪家的人。 “回去吧,子清需知道,此事并不仅仅关于你一个人。” “陛下,子清不明白!” 他紧抿着唇瓣,或许,沉沦在宜宁即将和离的兴奋和喜悦中,这位爱慕者,还未去想那么多。 也并没有考虑到现实中诸多的因素,但这恰恰,就是影响最重要的地方。 霍容不在意的朝他摆了摆手,“子清回去好好想吧,哪一天,你就想明白了。” “想明白了,再来找朕。” “陛下……” 他想再说些什么,可视线内,一身威仪的天子已然背身离去。 公仪伏翼垂头沉默了许久。 远处天际泛上烟霞风采,皇城高楼威武霸气掩于夕阳之中,一片艳丽的百花园中,清泉叮咚,花香自拂。 公仪伏翼进宫一事只是一件小小的插曲。 他离宫后,霍容也没再多关注他的消息,整日沉浸在处理家国大事的繁琐之中。 入夜不久,长安宵禁,白日时的喧闹繁华之声迅速消却,笼在无边无际的黑夜当中。 晚风从木窗中吹拂过她的脸颊,鬓角的发丝扬起,又落下。 放下手中的一本策论,霍容放松自己,身躯往后倚了倚,双眸微微阖上。 北荒之地,民智未开,传闻多不堪,也是因为如此,太祖才将那一片地域赐予一个异性藩王。 既是不想自己收拾那个烂摊子,也是为了打发那位异性藩王,顾群。 顾群手段了得,太祖时期,从一个无名小将攀爬到护国大将军的位置,最后又因救驾破格被赐为异性王。 他一生功绩数不胜数,为国为民,不愧护国二字。 只是,太祖后期受奸臣蒙蔽,又因逐渐迈入耄耋之年,垂垂老朽之际,恐顾群争权夺位。 听从了某位臣子的建议,将北荒那一块荒凉混乱的地方作为封地,送走了顾群。 顾群走后的第二年,太祖薨逝,朝臣各派纷争不断,太子党和几位皇子斗得不可开交。 所有人都忽略了顾群,谁也没有想到,英雄哪里怕无用武之处。 抵达北荒之后,顾群用超高的手段收服了一众部下,又逐渐将北荒掌控在手中。 几十年过去,那一片原本荒凉的地区,竟在长安众人不知晓的地方,悄然迅速的发展成了—— 一个可媲美周边小国实力的地方。 如此一来,长安众人难免担忧。 北泌国本就被围困在中央,北荒要是起什么乱子,必定会威胁到整个国家的利益。 平炤帝在世时,不是没有过想法将北荒收回,只是这件事操纵起来太过于复杂。 直到她继位,也还没有个章程。 北荒如今的情况很是复杂,霍容暂且还不想肆意动手。 顾群是顶天立地的爱国大将,可这么多年过去,如今北荒的掌权人,早已换了一个又一个。 要重新收拢北荒的掌控权,此事还需得从长计议。 想着,她叹了口气。 纯祥为她披上外衣,轻声道:“陛下,可是在忧心今日长公子的事情?” 霍容睁开眸子,正好与藏身在房梁上暗处的人对视上,她淡然自若的移开眸子。 一手轻轻揉了揉太阳穴,“这倒不是,朕只是……有些害怕辜负父皇的栽培了。” 霍容是多么骄傲的一个人,即使最后被人识破身份,于地宫中被人百般折辱,她也始终维持着她的一身傲骨。 她从未害怕死亡。 她只是害怕,没有做到那个宠爱她,对她寄予厚重期望的父亲的遗愿。 纯祥听她提及先帝,眉目中浮出淡淡的忧愁。 他说话的声音不禁带了些怀念:“先帝若是在天有灵,必定会为陛下感到欣慰的。” 第225页 陛下年少继位,如今也不过是弱冠之年。在纯祥看来,「他」已经做得很好了。 提及此事,纯祥又不免想到另外一件事。 按照陛下如今的年岁,也是时候该充盈后宫繁衍子嗣了,只是…… 陛下并非寻常的那些陛下。 想到这几日早朝时几位大人们的试探,纯祥也是颇为头疼此事。 第182章 陛下是个女儿身8 纯祥在心中思量许久,还是将那个困扰的问题问了出来。 “陛下,您大婚和后宫选秀一事该如何?” 这件事能推一时,却始终不能推脱一世啊! 朝中几位重臣如今可是心急着陛下大婚一事呢,其中原因也不乏那几个。 一来,陛下确实到了成婚的年纪。 二来,陛下一日没有大婚…… 他们家族中养的那些女儿怎么送入宫,不进宫,可没地方使劲儿啊。 对于这个问题,霍容如今心中也只是一个模糊的想法,还没完全想好该如何做。 “再等等吧。”她淡淡的说。 她现在要做的事情还多着呢。 霍容的声音中带着一分疲惫,纯祥在心中哎了声,轻声劝说:“陛下,时间不早了,早些歇息吧。” 她眯了眯眸子,轻轻拢了拢外衣,“朕知晓了,纯祥。” “陛下,怎么了?” “前往西域的商人中,可有人回来了?” 纯祥仔细想了想近日传上来的消息,末了朝她摇了摇头。 “未曾……” 闻言,霍容眉宇一皱,又在须臾间松开,“那就让他们勿要着急,一切以自身安全为己任。” “陛下心善。” 她不着痕迹的无奈一笑,她这哪里是心善,是着急也没办法。 在如今这种时代,要想吃饱穿暖谈何容易,更何况北泌国近几年的收成也并不算好,国库成赤字亏损。 百姓的日子也不好过。 况且,今年冬天,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雪灾并着饥荒,若是能找到那两样东西就好了,一个至少能抵温饱,一个,能御寒。 夜已深了,夏日清凉的雨滴莹润着万物,带着点点重量的雨点打在窗上「噼里啪啦」的作响。 霍容躺在大床上,双眸微阖,却一直未睡着。 听着一声声的雨声,她缓缓睁开眸子,唤道:“解恪……” 解恪原本正靠在房梁上小憩,忽然听到她隐在雨夜中的轻唤声,头脑立即清醒。 今晚的夜色太暗了,房内早早的就已经歇了烛火,霍容歪过头,依稀看着。 一个黑色轮廓的黑影,在短短几息的时间来到她的床前。 他的速度很快,脚步声几乎融入在雨滴拍打的声音里,无声无息,尽显诡秘。 解恪垂头跪下,声音微哑道:“陛下……” 霍容撑着手从床上坐起,她和解恪的中间还摆放着一件紫琉璃屏风,透过轻薄的屏风,她微微注视着他。 少顷,帝王平静的话语响起:“起来吧,朕有一事要问你。” “是。”解恪应声而起。 她始终将目光落在屏风后的人影,“南祚择如今在何处?” 解恪的身影一僵。 紧接着,他颇为不解的拧紧了眉,陛下,为何会突然问起那个人? 自从南家五年前从长安搬离,他已经太久没有听到这个人的名字了。 尽数敛起面色上的不自然,解恪低眉回答:“南祚择如今正在冀州黎乡城。” 时隔这么多些年,再次提起这个人的名字,他依旧难以释怀。 解恪将唇瓣抿得没了血色。 霍容把他的反应看在眼中,唇角噙上淡淡的笑容,到底曾经是至交好友,如果不是因为那件事…… 南家,南祚择也不可能离开长安。 解恪也不会五年过去了,心里还过不去这个坎。 “解恪,夏季的雨开始了,你猜,这场雨会下多久呢?” “呃……”窗外的雨声似乎随着她的话音逐渐加大。 解恪不禁看了看窗户的方向,木窗紧闭着,什么也看不见。 但愈发清脆的雨声,不难让人想象出外面是怎样一幅倾盆降雨图。 他如实答道:“若按往年来说,并不会持续太久。” 霍容点点头,赞同他的说法。 “只是,今年,怕是不会这么简单咯。”这一年,注定是艰难的一年。 此时的解恪,还不能明白她的担心。 他垂首默然,倏忽,一个小小的木牌朝他抛了过来。 解恪身影敏捷的接住,脑子还未反应过来,却听她一字一句吩咐:“拿着这块令牌,去请南祚择回来吧。” “朕需要他,北泌国,也需要他。” 南祚择善水利一事,雪灾之前的洪涝,还需要他的鼎力相助。 这也是为什么霍容会大半夜把解恪叫过来的原因。 她也是猛地想起这件事,想起那个被遗忘的南祚择。 平炤四十六年,南家被人污蔑治水不当,致无数百姓流离失所。可事实上,却根本没有这么严重。 当时南家的家主南堰,是朝廷都水监的水部郎中,工部尚书是他的顶头上司,当时那件事…… 说来只是一件小到不能再小的事情,南堰不想与朝廷之中任何人为伍,可正是他这种刚正不阿的态度。 第226页 引得朝堂之中众多人不满,尤其是工部尚书刘贸,将他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南堰越不想和他们一样,他们就越要拉他下水。 他不? 那好啊,那就使劲儿往你身上泼脏水,让你的名声臭得不能再臭! 南堰失责一事,先帝不是不知道其中内情,但当时他急于处理世家的事情,再加上朝堂大臣步步紧逼。 他只得暂且妥协。 南堰不堪如此污蔑,更加令他不能接受的,是自己忠了几十年的君王! 帝王明知他的为人如何,却还是说放弃就放弃了他! 此事后,南堰便自请告老还乡,不顾平炤帝劝说,带着南家离开了长安这个是非地。 南祚择是他的嫡长子,或许是受他父亲的影响和教育,自小便很是聪明,特别是对于水利一事很是敏感。 若是让他为官,在水利上的作为,可以说是完全不输他的父亲。 霍容清楚,南祚择不是不想回到长安来施展自己的一番抱负,只是他的父亲,一直没有允许。 想到南堰,她又从床上下来,乌发散在身后,身上只着一件素白色的外袍,衣裳宽大,完全掩住她的身材。 她来到御案前,点起桌上半根烛火,“唰——” 烛火摇曳了几下,而后直直站立着,散发着暖色的光芒打在她的侧脸上。 「少年」帝王提笔,微微弯腰,在御案前落下一个又一个字。 夜风卷起她身后的发丝,黑夜中的那一抹独亮的灯火照耀着她,不知为何。 解恪竟看出了一种温柔恬淡的气息。 很快,她收笔,将刚写好的信装封。尔后,微微侧身,递给他:“将此封信,交给南堰。” 站在斜对面的解恪点头,大步流星走过去,接了信。 帝王从他身侧走过,“去吧……” 烛火之中,她本就白皙的脸颊越发显得柔和白嫩,解恪不自觉的,有一瞬的心跳加速。 第183章 陛下是个女儿身9 这场雨印证了霍容的担忧,连绵不断的大雨裹挟着笼罩在长安上一大片的乌云,断断续续下了将近两个月。 滂沱大雨不知淹了多少农作物,长安各地大水弥漫,两个月来,雨声从未停歇过。 不管是人,还是物,都无法避免的陷入了洪涝的危害当中。 众人一开始对这场雨并未深想太多,直到雨势一直不断,这才急急忙忙的重视起来。 各处官员上禀折子言明此事危害程度,不少百姓沉浸在恐慌当中,急需朝廷安抚。 好在霍容对于这次的自然灾害早早做了准备。 让解恪请南祚择出山,是一个。 还有则是早在雨势刚刚露出个头的时候,就下令让各地官员加强堤坝的建设等等。 只是…… 即使如此,仍然损伤惨重。 几处州县死亡人数就犹如她什么都没做一样。 究其原因—— 霍容面容冷冽,手掌狠狠拍在桌案上。 “既然他们那么不听朕下达的命令,那就一个个的,给朕从官位上滚下来,别害了朕这一方天下子民!” 这些个人啊,真的是,太久没有收拾了! 霍容不是没有想过,他们会从这些款项中抽出一部分当做「油水」,毕竟朝堂为官大多都如此。 她也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灾害当前,她并不想去计较这么多。 只希望他们把她吩咐的事情给干好了,可是啊!却连这个都做不到。 私吞国库下拨的饷银便罢了,该做的事情没有做一件,自个儿的腰包却是鼓囊了起来。 池城、玟闵州、门利城。 霍容用力握紧手掌,手背上的青筋脉络清晰可见。 她微微眯起眸子,广袖一拂,提笔冷静的在白纸上落下几个人的姓名。 山锐锋、章勘互…… 站在霍容身边的纯祥看着那一个个名字,越看越心惊,这中间一大半的人,可都是左相门下的。 纯祥沉住气,吐息对她语重心长道:“陛下,如今动手,难免引起他们的警惕心。” 纯祥并不是不想霍容处理这些人,只是担心到时候在朝堂上,以左相公仪戚为代表的人又要开始不安分了。 虽然……大部分他们也没怎么安分过就是了。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 纯祥的担忧固然情有可原,但霍容也不可能放任不管。 “朕的怒火,总要有人承受,左相,他不会不明白。” 她并不急于求成,这些人最后的结果早已经在她的计划中。 至于公仪戚…… 霍容心里门清,虽然那些人很大一部分都是他的人,但公仪戚并不愚蠢,该舍的人,他会舍得丢弃的。 她有的是法子让他低头。 “叫落一去,把这些人的丑事都给朕挖出来,呵……” 霍容冷笑一声。 不过,在此之前,他们吞了她的钱,可得给她吐出来才行! —— 她算得太准,事后的结果也与她所想差不多。 帝王一道御令,公仪戚被人恭恭敬敬的请进宫,在御书房内干坐了一个下午,不奉茶不给水。 连她的人都没见到,他还没摸清楚头脑,到了皇宫紧锁宫门的时辰,又派人把他安然无恙的送回相府。 第227页 第一日,公仪戚还以为是帝王太过于忙碌,没有时间召见他,或者说忘记了。 第二日,帝王又召,他去了,依旧坐冷板凳。 第三日……亦是如此。 接连三天如此,公仪戚哪里还反应不过来帝王的意思。 只是这样而已,还不足以让他低头。 第四日,他正准备着再次进宫的时候,帝王却又突然没有了这道命令。 仿佛把前几天的事情给抛在了脑后一样。 公仪戚以为就此结束了,可没过几天,又周而复始。 只是这一次不一样的是,这次连坐都没得坐了,一站就是一下午。 霍容这招其实还挺损的,她也不跟你明着来,就这么让你提心吊胆的从精神上折磨你。 当你放松警惕的时候,却又突然给你一个重击。 一把悬在头上欲落不落的刀,叫人头皮发麻又无力还击。 公仪戚年事已高,经不起这种折磨,为官几十载,他早已习惯了应对帝王的各种权术。 只是这种,又不发怒,也不发难,还是第一次。 公仪戚连着半个多月都睡不好,精神疲倦的厉害,又还要早早的起床上早朝。这样一来,自然会犯些小错。 霍容也就顺理成章的抓着他那些小辫子不放。 公仪戚实在是熬不住了,只得向帝王请罪,到了这一地步,霍容也就不再为难他。 “左相也是明白人,近些年来,国库空虚的厉害,哎,朕听说,相府生活比皇宫还好呢。” “有时间,朕还真的想去好好体验体验,左相应当不会不欢迎朕吧?” 霍容笑眯眯的,可说出来的话却是如此诛心。 公仪戚跪在冰冷的地上,听到她的话,后背的冷汗都快把衣服沁湿了。 这种话,他要是承认了,改天陛下就能治他一个藐视天子之罪! 你说你一个臣子的生活水平,比天下之主的还要好,这不是找死呢? 北泌国有严苛的阶级规定,什么人,穿什么颜色的衣服,用什么样的规格,那都是要严格遵守的。 要是超了规格,帝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是小事一桩,但要是龙椅上的那位非要揪着不放。 那就只能自求多福了。 “陛下,那些个民间流传皆是虚妄之言,呵呵呵……”公仪戚干巴巴的解释着。 “是吗,那不若,朕与爱卿现在就去走访一下相府如何?” 公仪戚哪敢啊! 相府里那些就光明正大摆在主厅的超品摆件,真要让帝王看见了,左相府非得褪层皮不可! “这,这……陛下国事繁忙,这,不太好吧。” 霍容瞥了他一眼,漫不经心的叹道:“哎,确实也是,只是,洪涝之后修缮的事情,又是一大笔钱啊。” 公仪戚这会不犹豫了,连忙就接:“此事是为国为民,既是如此,左相府当是亦不言辞。” 他绷着老脸,那叫一个凛然正气啊! “爱卿所言极是,左相既都开了这个头,那其他人,也应当向爱卿多多看齐才是。” 霍容淡淡的扬起唇。 公仪戚苦笑的应下这门差事。 第184章 陛下是个女儿身10 左相府近来很是热闹,门庭若市,宾客络绎不绝。 相府的老夫人七十大寿,整个府内上下洋溢着喜气洋洋的气氛,隐隐的喧杂声回荡在后花园中。 曲折玲珑的庭院里矗立着几个装饰雅致的小亭台,穿着鲜艳打扮美丽的少女们或坐或站。 一个个巧笑嫣兮,美目盼兮,举手投足间皆可见女子温婉和娇俏。 恰是清风拂面,少女们娇笑连连,抬手拂过鬓边发丝,互相笑闹着。 一抹骄阳似的人影手执赤金色软鞭,眉眼矜傲的朝她们走了过来。 手腕上的披帛随着她的疾步飘扬,偶尔和软鞭交织在一起,鲜艳明亮的两种颜色昭示着女人的尊贵。 亭台中的少女们停下了嬉笑。 乔媛碰了碰身侧的女孩,让她看向那边,压低声音对她说:“她,怎么来了?” 朱悦可瞥了她一眼,眼中掠过一丝不虞,她心有不快,便只摇了摇头,未曾说话。 更何况,她一个尊贵的公主,想去哪,都是她的权利。 此时,亭台中的少女们都纷纷开始议论了起来。 “诶,你们看,那不是宜宁公主吗?” “宜宁公主瞧着……怎么感觉好像比成婚前还要耀眼了。” “是啊!” 有这种想法的不是她一个人。 长安世人只要见过宜宁公主成婚前还有成婚后的样子,就能更加清晰的感受到—— 失去了那段婚姻,经历了自己驸马背叛的事情,这个女人,倒是愈发明艳了。 简直像是跳出了某种束缚一般。 宜宁公主的身影很快就走到了她们的面前。 这一下子,原本坐着的几位少女都连忙站起来对她行礼。 “起来吧,本宫就是累了,来这里吹吹风。” 宜宁公主继承了她母妃的美貌,美得让人自惭形秽。 即使已经成过婚,可眉眼间那一点风情万种,却是在场所有人不及的。 她随意的对她们摆了摆手,多年来的养尊处优,养成了她身上那一股骄傲和散漫的气势。 第228页 乔媛嘴上应着,眼睛悄悄瞟了瞟朱悦可,见着她脸上淡定的模样,她讨了没趣,暗暗撇撇嘴。 如今长安中都传,长公子倾慕宜宁公主,还有人不止一次看到,长公子身边的长随往公主府送什么东西。 不论是长公子,还是宜宁公主,这两位可都是如今长安的大名人! 前者,是因为学识和品格。 后者…… 那自然是因为前段时间休夫的事情了,乔媛摸了摸鼻尖,这还是北泌国那么多年,第一次听说的。 休夫事件…… 本来宜宁公主身为公主,身上沾上这些桃色新闻就不免让世人侧目了。 谁知道还加了个长公子。 这个爆炸性,可想而知。 朱悦可忍住心底的不快,面色笑意盈盈的对坐在一旁的宜宁公主道:“公主在这儿歇息,可会觉得我们打搅了您?” 宜宁公主抬眼,“何为打搅?” 她平静的目光扫过她的身上,又掠过在场所有人。尔后,收回那淡淡的眼神,看向不远处的荷塘。 云淡风轻的,完全不将她们放在眼中。 荷塘里的红鲤鱼活泼的跳动着,一大片粉荷花如舞者一般摆着自己最完美的姿势伫立在塘中。 朱悦可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只得干笑几声。 乔媛看了看旁边的几位小姐,只见她们互相交换着眼神,眼神中不乏看戏的意味。 毕竟,近来的流言传得谁都知道。 而吏部尚书嫡长女朱悦可爱慕长公子的事情,也是她们这个圈子里人尽皆知的事情。 这件事,宜宁也不是不知道。 她刚才在宴厅里不小心多饮了几杯,倒是没想到那果子酒喝起来竟也这般醉人。 她不想在众人面前失态,这才想来后花园中吹吹风醒醒酒。 至于遇见朱家小姐,她还真是不放在心上。 她喜欢公仪伏翼是她的事情,宜宁现在对他又没什么想法,自然也懒得管那么多。 这些个小女孩家的心事啊。 宜宁抚了抚眼角的肌肤,细腻光滑并没有皱纹,可她知道的,比起这些个尚待字闺阁的少女来比。 她已经老了。 就这么静坐了一会,她站起身,正欲走,一个穿着宫装的婢女却跑了过来。 顷刻,半蹲下,毕恭毕敬对她道:“公主,陛下有请。” “哦?皇兄居然也来了,可真稀奇,本宫知道了,走吧。”宜宁一听,美目迸射出几分喜悦的光彩。 她带着婢女一会子就消失在众人的眼前。 众人微微垂首,想到方才婢女的那句话,心里面不禁泛起阵阵激动的涟漪。 陛下,陛下来了! 要说比起长安众多儿郎,陛下那也丝毫不逊色啊。况且,当今陛下有明君之相,听人言。 陛下的容貌可比长公子还要出众。 最要让众多官家小姐惦记着的,是帝王这一身份。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俗话说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她们总要嫁人的,嫁给天下之主,岂不可好? 只是平时要想见到帝王一面,可太难了,如今倒是有了机会。 乔媛:“咱们能去前面瞧瞧吗?” 她问的是相府中的一位庶三小姐,至于为何不是嫡小姐,自然是因为她正在前厅陪伴着老夫人尽孝了。 这位三小姐纯粹就是个透明,这会子突然被乔媛问到,面色还呆愣了一会。 她想了想,嫡母并没吩咐这一项,一时半会也拿捏不准。 她还在面露难色犹豫不决的时候,巧了,几位相府里的丫鬟又走了过来。 丫鬟们齐声请道:“诸位小姐,请移步前厅。” 众人不解的面面相觑。 朱悦可自持身份,率先开口问道:“这是?” 前厅相见,必定少不了与众位男客碰面,这于她们女儿家名声而言,想是不大好吧。 想着,所有人都扭捏着。 领头的丫鬟笑了一声,一边请她们走,一边笑着解释:“小姐们莫怕,是陛下吩咐的。” “陛下说了,今日是个好日子,正好老夫人过大寿,也就趁着这个时候,打算请诸位小姐比试一番,不论好坏,人人皆有赏!” 第185章 陛下是个女儿身11 听了婢女的解释,众位官家小姐哪里还会再推辞,一个个忙笑着应声前去。 一路上又是一番明里暗中的试探,朱悦可烦闷的蹙紧眉,不太想搭理身侧的乔媛。 “可儿姐姐对待会的比试作何想法?” “尽力而为。” 她又不想嫁给陛下,近来又因为长公子的事情苦恼着,哪有那个心情去关注这个。 乔媛还想再问她些什么,不过无意间瞥见她面容上的不耐,便也就作罢了。 心中腹诽道:看来,她还是在意长公子和宜宁公主的事情嘛! 那方才还装出那副模样。 乔媛心中浮过一丝丝鄙夷,阿姐还说她会是一个竞争对手呢,现在瞧瞧,也不过如此。 —— 比起女儿家们所处的后庭院,正厅的气氛倒要添了几分严肃,许是因为帝王所在的原因。 就算霍容说了让他们不用顾忌这么多,畅所欲言,但真在她面前,谁敢说胡话。 也就公仪老夫人与她时不时交谈几句。 第229页 霍容倒也不在意,她来这一趟,也并非是为了相府一家而来。 老夫人是个健谈的,与年轻帝王说起话来,沉稳有度,偶尔又犹如一位慈祥的寻常老人关心她。 “陛下百忙之中还亲自给老身送来了寿礼,这实在是叫老身感动不已啊。” “老夫人教养的几位郎君皆是盖世奇才,朕来这一趟,是蹭蹭老夫人的福气呢。” 霍容浅笑着。 闻言,在座的公仪戚一等人面上露笑,就连看着她的目光都多了几分真诚。 老夫人一双略显浑浊的双目浮上点点笑意,“陛下这是折煞老身了。” 她轻笑着摇摇头,实在是不敢当这句话,帝王来相府一趟,说是蹭福气,可这不知为相府添了多少福气呢! 就连她,有陛下的祝福,这个生辰,也不知道要羡煞多少人! 老夫人心里是十分满意,也带着几分自豪的。 在场两位地位最高的人来回说着话,下首的人笑声附和,瞧着十分融洽宁静。 不一会儿,有人走了进来回禀:“陛下,宜宁公主和众位小姐们都到了。” 霍容:“请进来吧。” 正厅之中被一分为二,两侧皆摆放着小几和坐垫,中间则竖立着一扇扇高大精美的屏风格挡。 左手边已然坐满,以地位尊卑列席而坐,最前面是左相公仪戚,尔后是右相温懈。 他们早已经知道了霍容突如其来的提议,难得在这种场合见到女子,不少未婚的男子心中蠢蠢欲动。 眼中不禁暴露出一丝好奇和兴奋。 玩得好的公子哥们小声交谈着,谈论着哪位小姐会来。 不等他们猜测,帝王的话音落下,一位位身姿婀娜的少女移着莲步迈了进来。 屏风所在,众人只能隐约瞧个朦胧大概,可越是这般犹抱琵琶半遮面,却愈发增添少女们的神秘感。 年轻男子们忍不住想要透过屏风去看看对面的姑娘。 公仪伏翼低垂着头,眉眼中的兴致却不高,一只手端着酒杯默不作声的饮着。 啜饮几口,他又抬起眼,眼神略带迷蒙的看向宜宁公主的方向。 那一抹娇艳的红色,隔着屏风也隐约能透出来些许,眼眸中的火热挣扎着。 帝王的视线轻飘飘落在他的身上,他又忙低下头掩盖住自己的失态。 “这个子清啊!” 许久未曾露面的小团子,此刻化作她的发冠悬于发上。 听见她的腹诽,它笑嘻嘻问:“大人,他和公主可能吗?” “事在人为。” 可能和不可能,皆是看他能不能在家族和宜宁两者之间处理好了。 绒绒「哦」了一声,又不说话了。 其实也不是它不想说话,只是因为这个世界商桃的身份特殊。 伴于帝王身侧,她身上的气势和力量有些压制着它。 这感觉…… 就好似曾经在哪里感受过一样。 小团子这个世界的沉默,她也关心过,不过小东西自己都说不出个所以然,反正对于她和它都没有伤害。 她也就不再多问了。 窸窸窣窣的衣裳摩挲声响起。少顷,以宜宁开头,众人齐声请安见礼:“陛下圣安!” 霍容唇畔噙着淡淡的笑,她的位置最好,不管是男子,亦或者女子,她都能一览无余。 “都起来吧,今日是老夫人的寿辰,朕也来凑个热闹,不知诸位小姐可否愿意大展身手,吟诗作画比试一番呢?” 问是问了,可谁会说不愿意,谁又敢说不愿意。 自然又是一阵愿意等诸如此类的附和声。 “纯祥。”霍容弯唇,她身旁的纯祥立马站了出来。 他扬声道:“此次比试不规定条件要求,诸位只要在半个时辰内完成即可。” 霍容端坐着上方,一身暗金黄色对鸟对兽双面锦衫,面容清隽,眸中如盛星光,熠熠发光。 浑身带着一分清爽的少年感,眉眼威严又为她添着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任谁也不敢小觑她。 老夫人在她的右手侧下方,看着「他」眼中尽是满意,唇边的笑容扬得更深。 此时见一切就绪,她也拍了拍身侧的嫡孙女,侧身对她说:“你也去吧。” 公仪霞悄悄偷看了一眼上座的帝王,面上微红,在自家祖母取笑的目光下走了下去。 老夫人看着孙女的背影,无声笑着。 若是霞儿能与陛下…… 好事啊…… 就是……不知道陛下何时才能大婚。 老夫人在心中殷切的盼望着,这边纯祥交代完后,说了声:“诸位,请开始吧。” 一声落下,座下的男子与女子皆开始交头接耳,议论着该作诗好,还是作画好。 谁也没发现,座上的帝王与老夫人说了一句什么,而后起身无声无息的离开了。 老夫人轻捏着帕子,叹了口气。 正好,男客那方的公仪戚注意到了帝王的离席,他紧皱眉,与老妻对视一眼。 只看见了她眼中的无奈。 公仪戚又注意到帝王身边的大太监还未离去,纯祥依旧如方才一般站在原地。 他在心中暗自想道:陛下能够在左相府待这么好一会,已然算不错了,如今离去,兴许只是有事罢了。 第230页 如他所想,霍容的确有事,不过这件事。 若是让几年后的公仪戚知道了,恐怕会气得呕血。 第186章 陛下是个女儿身12 座下的宜宁正在纳闷着皇兄怎的就离场了,不料一会,纯祥便走了下来与她耳语几句。 她朝他颔首,之后站起身对上首的老夫人微微点头,在有心人的注目下走了出去。 公仪伏翼捏紧酒杯,眼角余光捕捉的那一抹颜色让他有些蠢蠢欲动。 “子清。”公仪戚的声音有些冷冷的,仿佛看透了他的心思。 公仪伏翼低下眼,左相瞥他一眼,心中暗恨,宜宁公主那是个什么人,怎能配得上自家孙儿!? 女客那方,朱悦可停下笔,缓缓抬眼看向那个空无一人的座位。 宜宁公主和长公子的事情,真的如传言那般吗? 耳旁蓦然想起,书房中祖父曾无意间说过的一句话,她的夫婿,会是长安世家中最出众的郎君。 这个人,她只认一人。 可如今,未必如祖父他们所想那般…… 一时之间,心中方寸大乱,笔下墨点污浊了宣纸,挥笔的袖口上也沾上了零星的黑点。 手中握着的笔像是脱力般从掌间滑落。 “噔——” 一声响,颤动的不止在场一人。 —— 略显朴素的木门展露在几人眼前,它的外表没有一丝装饰,门上破了一些零零散散的细碎的小洞。 恍惚间,空气中好似漂浮着肉眼可见的木屑。 一位随身侍从走上前去轻叩门环。 声响,门未开,那扇古旧的木门依然安然无恙的矗立在那儿。 侍从回过头请示「少年」,霍容轻轻颔首,侍从再次叩响门环。 一声声敲门声听起来有些闷闷地。 头顶上的太阳不大,却裹着浓厚的热意。 宜宁抬手遮了遮眼,适才歪头对她说道:“皇兄,若不是你这次带我过来,我都快把这处院子给忘记了。” 这一处院子,其实严格说起来也许都不是什么大院子了,不过是一间年久失修且常年无人管理的小破院。 小破院在离皇宫不远不近的一条街巷中的最末处,要来来回回饶几个曲折的弯才能找到。 它是当初平炤帝随手赐给宜宁的,恐怕,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这间小院落已经如此残破不堪了。 老屋子唯一有些特殊的地方,就在于它是前朝时一位忠骨名臣的府邸。 不过,谁都不知道,那位名臣穷得叮当响,连住所都比不上寻常的平民百姓。 纯祥与她提起的时候,霍容不由得一笑,世人只闻它清绝之名,却并不知晓内情。 霍容唇畔边弯出的一抹笑,惹得宜宁更是好奇。 “皇兄,你在笑什么?” “并无,难得出宫一趟,难道不值一笑吗?” 宜宁十分赞同的点头,“皇兄所言极是。” 她的眼珠子机灵的转了转,视线转过那扇久叩不开的木门,又状似不经意的划过霍容。 皇兄为什么突然来这里? 又为何带上她呢? 侍从敲门许久,都一直未有人开门,额头上不禁渗出一层汗意,冷热交替,心中紧张不已。 霍容看见他微抖的手,淡声说道:“下去吧……” 侍从如获大赦连忙退下。 此次出行算是秘密出行,世人并不知她来了这一个地方。事实上,也许也没有人会想到。 她短暂的消失,众人也只会猜想,她是和宜宁在一起叙旧。 这是极好的一个机会。 霍容要找一个人,那个人,有经世之才,乃旷世奇才,他的用处,不止是用来扳倒左相等人,更重要的,是为北泌国的太平盛世打下坚固的基础。 她想,她此行应当是有些类似现世三顾茅庐那个典故的。 不过,不一样的是,她并不打算三顾。 里面那位性情诡异,未必会给她这么长时间。 霍容用审视的目光,极为快速的掠过外围墙,外围墙大约比一个成年男子还要高些,是由泥土砌成。 她注意到,围墙脚下堆积着几块大石头,并不怎么高,但刚好能用来助力。 霍容偏眸,与宜宁对视,嘴角一勾,笑得潇洒略带痞意:“宜宁,敢不敢翻墙?” 面如冠玉的「少年」郎神采奕奕,意气风发。 宜宁闻言,面上显然一愣,这样子的事情,自从七岁以后,她们就再也没有这么做过了。 父皇说,皇室的孩子,不能贪玩。 伺候的宫人们说,这会受伤,她们是金贵之躯,万万不可这么做。 只是这一刻,看着自家皇兄迅速借力攀上围墙的身影,她在顷刻间大笑出声。 “皇兄,你看看我的速度,有没有变慢。” 宜宁说完,几个大步踩上大石头,双手撑在墙上,一个使劲,一下子就爬了上去。 身旁跟着的几位侍从面色惊愕又担忧。 “陛下,公主……” 霍容抬手抵唇,示意不必担忧,“在外候着。” 侍从们迅速噤声。 她转而对宜宁说:“看你这身手,想必在公主府的练武场没少练习。” 宜宁不同于皇室其她公主,她的母妃是出身武将家的小姐,宜宁也就随了她,自小爱舞刀弄枪。 第231页 平炤帝人前不许她拿出来耍把戏,人后倒也愿意纵着她。 不然公主府里的那个练武场,又是何处来的呢? 宜宁坦坦荡荡的承认:“的确如此。” 话音落,她忽然注意到院落内的景象。 “皇兄,怎会有人在里面?”她蹙起眉,很是诧异的看着一个方向。 小破院里比外面看起来要好太多。 院落里的地板上铺着一层宽宽的浅色布,布上铺晒着一本接一本的书籍,周围还摆着几个简朴的木架,架上放置着药草和一些奇怪的瓶瓶罐罐。 更加引人注意的,是躺在书籍中睡得香甜鼾声四起的男人。 他的脸上覆着一本书,想也不用想是用来遮挡阳光的,宜宁从上到下扫视着他。 一身破旧洗得发白的灰色长袍,头发凌乱看起来像是有些时日没有梳理过,很毛躁。 宜宁倏地停住眸子,他脚上的鞋子却与他浑身打扮戛然不同。 那双鞋一看就是最好的面料制成,外表看起来也尤为精美华丽,是时下长安最为流行的巴宝石短靴。 这可真是奇怪,又有意思。 霍容拍了拍她的肩,“下去看看。” 低头一看,她忍不住笑了,墙角边上堆着一个大木箱,活似是为进来的人准备的。 干鸿祯此人,果然不愧「奇人」二字。 两人一前一后落地,紧接着,另一人的身影又悄然出现。 骄阳为他腰间的软剑涂抹上最耀眼的光芒,亦如阳光下的他。 第187章 陛下是个女儿身13 刀光一闪,一息之间,那原本躺在书籍中酣睡的男人蓦然睁开眸子。 他也不急,旁若无人的伸开双臂,而后一只手拿开脸上盖着的书,将之丢在一旁。 随性的程度仿佛那本书不是当世难得一见的古籍。 干鸿祯打了个长长的呵欠,揉着眼角,抬头肆无忌惮的打量着霍容三人。 “呦,来得还挺快。”他笑眯眯的对霍容说。 他的头发凌乱,脸上还印着书籍压过的痕迹,本来还算英俊的脸庞无端多出了一分狼狈。 浑身上下,除了脚上那双珍贵的鞋,看起来就像是路边随处可见的流浪汉。 他在打量霍容等人的时候,霍容亦在暗中打量此人。 闻言,她微微弯唇,“先生……” 话音落下的时候,这位年轻的帝王弯下腰,对他深深一鞠躬问好。 她做得十分自然,透露出的尊敬让宜宁不禁大吃一惊。 就连干鸿祯都略显惊讶。 想来,也未曾想到她会做到这一份上。 他收敛起脸上的笑,眼神里多了几分认真。 普天之下,能有几个人能让帝王弯腰? 帝王从来尊贵无比,又有几位高位者能够真正尊敬一个人,正因如此啊。 霍容对他的这一鞠躬,才令人大生好感。 也让干鸿祯原本那颗因为不得不跟随,略显不甘的心,转而变得心悦诚服。 从进来到现在,单这一份心性,就值得他信任她吧。 不过,这还不够。 解恪如同一道影子,站在霍容的身后。 他落地的悄然无息,除了霍容和干鸿祯,宜宁还未察觉他的突然出现。 看到她的动作时,男人的眉头下意识皱紧,眉宇间多有不解。 这个人,暗探阁中有关他的信息可以用四个字来概括:诡秘多变。 他身上藏着太多秘密,这不是他第一次见到他。 上一次是什么? 两百年前吧,原来,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吗…… 解恪收回眸子,垂头望地,面无表情的想着。 干鸿祯暗中睨了他一眼。 只不过一瞬,他站起身,拍了拍自己长袍上的灰尘,看向宜宁道:“借了姑娘的宝地,还望姑娘见谅。” 他对她微微颔首,可即使如此,宜宁也未曾从他身上看到对皇室的敬畏。 她不信他并不知道她们的身份,毕竟皇兄身上的衣裳颜色,实在是过于明显。 越是这样,才越是意味深长。 这个人是谁?能让皇兄都弯腰的人,会是什么来头呢? “此处本就荒废着,倒也谈不上什么。”宜宁笑道。 她偏过头,看了看霍容,双眸中星光闪闪,明晃晃地写满了好奇。 霍容弯下腰从地上拾起一本书,她随手翻开几页瞥了几眼,继而开口:“先生晒书的方式倒是独特。” 干鸿祯,琅琊人士,师从鬼谷一派。 其人,长于持身养性,精于心理揣摩,深明刚柔之势,通晓纵横捭阖之术,独具通天之智。 他的重要性,绝不是说说而已。 据她所知,除了她在找他,还有其他势力多方寻找他的踪迹。 霍容笑看他,可惜,这一个得力大将,她势必是要得到的。 后者无所谓的摆了摆手,一派潇洒不羁的模样,“只要所想目的达到了,该如何,要如何亦不过如此。” 霍容但笑不语。 所想目的……他是在等她,给她一个机会考量她,如何晒书,自然不重要。 委托人曾经也寻过他,只不过,她当初被旁的事情绊住了脚,来晚一步,最终错失这一员大将。 少顷,她低声问:“先生认为,北泌国当下如何?” 第232页 “看似稳如磐石,实则……”干鸿祯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后半句话不言而喻。 作为这个北泌国的掌权人,霍容很清楚如今的局势,稍有不慎,即是粉身碎骨。 这也是为什么她会如此急迫想要收揽人才,又将胡商派遣出外寻找棉花和土豆的原因。 一旦打响战争,蛮夷与周边小国联手,北泌国必将遭受群狼环伺,没有坚固的后盾,她们,也许会输。 然而,她不能输。 北泌国必将在她手上壮大,她要万世之后,史书仍然铭记这个令人惊艳的国家。 霍容点点头,忽的低头问道:“先生,可愿随我一同奔赴大好河山,看一看,那些山河好景。” “山河之后,未必有好景。” “先生难道没有信心,使它成为锦绣山河吗?” 干鸿祯哈哈大笑,“你这是激将法。” 他似是不想承这份恩,但霍容并不显慌张。 “我知晓的鬼谷传人,绝不会瞻前顾后。”她平静的道出他的身份,干鸿祯耸耸肩,并不感到意外。 “我明白先生不信我,但,先生今天既然愿意给我这个机会,想必……” “也不会吝啬再给北泌国一个机会,先生认为呢?” 干鸿祯面上的笑意不增不减,虽然还未开口同意,但明显的,可见他眼底的认同。 到了这一个地步,霍容已然是胜券在握。 她垂眸快速的扫过他脚上的鞋子,倏忽,转过身。 指着解恪说:“他是先生脚下这双鞋子的鞋坊的主人,我知先生爱鞋如命,珍阁中那些珍藏的独一无二的鞋,先生若喜欢,尽可赠予先生。” 霍容这是拿捏到了他的命脉上。 干鸿祯这个人,有一个怪癖,就是爱鞋如命。 听说,是与他曾经的妻子有关。 传言:他曾在他妻子的墓碑前立下誓言,会将天下所有他觉得好看的鞋都收藏一份在,直到他死亡。 究其根本的原因,除了他,无人知晓。 霍容这一指,解恪有些懵,几人的目光都齐聚在他的身上,一刹那身子都僵了些许。 他从来生活在黑暗当中,已经很久,没有这般站在阳光底下。 更没有和除了每任陛下之外的人面对面过。 解恪紧紧的抿着唇瓣,脸上的黑面纱正好遮掩住了他面色的不自然。 他只不过是替陛下打理那间鞋坊而已。 干鸿祯望着解恪,似乎在思考,但那种目光,含着的戏谑却更多。 解家的孩子啊…… 他眼中的意味,霍容并不太明白,她看向解恪,后者和她对视上,目光炯炯,透出一种没由来的认真。 好似,抓住了那一抹光。 霍容眸光轻移,干鸿祯见状,眼睛一眯,心中乐得不行。 她的话音里略带疑惑:“先生?” 干鸿祯于是笑着,朝她微微躬身,声音郎朗落地有声:“山河之后的景色,臣定与陛下同看。” 这一个时刻,即使在场的宜宁还并不知道对于之后有多大的影响,她也不由得激动了起来。 她们的国家,会更强大的是吗? 第188章 陛下是个女儿身14 时光流转,几月时间转眼而过,炎热酷暑逐渐转凉,秋风携着归朝的一队商队带来了沁透人心的凉意。 那一丝晚风为长安送来了一个至关重要的好消息。 艰苦寻找半年时光,他们终于、找到了棉花和土豆! 这些重要吗? 如果没有棉花,边关军营中的将士们不知要受多少苦,挨多少冻,即使如此…… 他们仍然过得要比常人更加困苦。 可不管如何,这是他们无法推卸的责任,边关和战事需要他们。 霍容敬佩他们,也打心底里不希望在这种方面上折损自家的将士。 “咚——咚——” 沉闷厚重的钟声携着一股势不可挡的锐势敲散云雾,听到这声钟响的长安世人纷纷侧目。 将目光投向一个方向。 那是,皇宫所在的地方。 钟响代表的意思不外乎其二,一则为帝后薨逝,一则代表着有普天同庆的事情要昭告天下。 帝王如今不过及冠,也未曾听说有何隐患,薨逝必不可能,那唯有,后者! 这一下子,长安卷起了一阵热议。 究竟是何等事情,竟让皇宫鸣钟? 今日乃是众官员休沐,也因如此,左相府和右相府的众人皆是一头雾水。 霍容既然明白棉花和土豆的重要性,就不会大摇大摆,大张旗鼓的去进行这件事情。 朝中局势如今并不明朗,浑水摸鱼的人太多,更何况此事非同小可,若是让有心之人知晓。 恐怕寻找的事情也不会进行得如此顺利。 世家们总是想将那些暴利的行业垄断在自己手中。 人苦不知足,得陇又望蜀。 帝王低垂下头凝视着手中握着的一块土豆块茎,就是这个其貌不扬的小东西,带来的作用却不知有大。 今日的金銮大殿,没有大臣们所在,只有她和此次带着土豆和棉花种子回来的钱氏商队,除此之外。 还有干鸿祯,他身上的衣裳依旧简朴至极,唯独脚上那双鞋和他浑身格格不入。 第233页 “先生,你信我吗,三个月后,它的产量,绝对会让您侧目。” “哦?愿闻其详。” 干鸿祯围着那个从未见过的小东西转了转,带着温和笑意的脸上露着浓郁的狐疑。 这东西,真有这么奇? 霍容:“钱齐,你给先生介绍此物吧。” 站立在一旁的钱齐突然被帝王点名,止不住的咽了咽口水,双腿发软。 不自在的清了清喉咙,他竭力保持平静的声音对干鸿祯解释:“此物名为马铃薯,乃是小民在西域街上的小贩那发现的,那小贩也是无意间所得,并不知晓用处,小民几番对比之后,适才发现是陛下要小民们所找的东西,就……就带了回来。” 仔细听来,他的声音中藏着一分颤抖,紧张得不行。 他只是一介平民百姓。 士农工商,商户的地位从来低下,这一次的任务,他原本也只是带着一种试试看的心理,倒没想到…… 居然真的让他找到了。 钱齐从来没有想过,因为这两个东西,它还能站在这个庄严无比,富丽堂皇的大殿里面见帝王。 这样的事情,说出去不知道,要有多少人说他家的祖坟冒了青烟。 为了避免消息泄露,霍容并不曾告诉他们这样东西究竟有多大的用处,如今,是时候了。 霍容看了身旁的纯祥一眼,纯祥笑着将钱齐招呼到另外一处偏殿,至于奖赏,自然会在他离宫时一并送达。 干鸿祯左右打量着那块小小的东西,实在是好奇极了。 他无奈的道:“陛下这一说啊,臣这心中犹如抓心挠肝一般,难受啊。” 霍容失笑,她摇摇头也不再卖关子,没有任何隐瞒,把土豆的产量和作用全都告诉给了他。 土豆这种每三个月就可以成熟一次,并且每次产量都至少能达到一千公斤的粮食,是至少! 现世之中的记载可不止那么点,霍容只是还未在北泌国实验过,所以还不敢妄下定论。 这一个数字说出来,干鸿祯的脸色变幻莫测,眉头紧皱,他紧紧盯着土豆。 需知,即使是如今产量最大的水稻,最好,最好的时候也不过才三百多斤! 霍容口中的那一千公斤,那不是一般的震惊,以及难以置信! 怎么可能? 天下若有此物,那时年偶逢饥荒死亡减少的人数将会大大提升。 干鸿祯蓦地转过头,紧紧盯着她的目光,泄露出他难以平静,激动不已的心情:“陛下所言,可有依据?” 霍容明白他那种心情。 她缓缓开口,语气万分真诚:“先生,如今我还没有依据,可只要三个月,三个月,必然让您亲眼佐证!” 干鸿祯看着她,眼神复杂,他的眼中似含热泪,是激动的,亦是感动。 不论如何,她的一个个举动,都代表了他的选择没有错,她的确有明君之相啊! “好,好,好!”干鸿祯连说三个「好」字,话音中难掩期待。 让臣看看吧,陛下,你能走多远。 不论如何,不论如何…… 干鸿祯明白,即使这一次出了差错,这个名为马铃薯的东西并未有如此大的作用,他也会依旧伴随于君侧。 人,可以犯错,却不能无所作为。 他要辅佐的君王,必是开盛世太平之人。 霍容和干鸿祯二人之间的君臣情谊,亦是让后世学者感慨不已的一件事。 都说狡兔死走狗烹,可翻阅属这一段历史时,他们能从史书上得以窥探一二的—— 是一位明君和一代名臣的惺惺相惜。 历史学家们遗憾未能亲眼目睹那个时代的辉煌,而现实之中的北泌国,还在一步步被时间推流着往前划。 骄阳破晓,旭日东升,当土豆和棉花这两样作物的消息传至长安各个角落,先前的热议更是激烈。 世家贵族中尚且还有些不屑一顾,而百姓们一听闻此事,当即反应是懵然,随之而来的大大的惊喜! 比起棉花,他们更加在意那个名为马铃薯的东西。 百姓们大多要进行辛苦的劳作,体力活就代表了需要更多的粮食补充能量,食物对于他们的诱惑无法抵挡。 霍容之所以敢这么快就昭告天下,当然也有她的底气所在。 为了实验土豆究竟能不能存活,她还特意取了土壤在系统空间培育过。 就连绒绒也检测过,这个是没有问题的。 昭告天下的另一则用意,也是为了找些自愿的百姓们种植这些作物。 只是,没有前人借鉴,百姓们的反应或多或少都有些抗拒。 第189章 陛下是个女儿身15 百姓们的抗拒心理无非那几个。 霍容也不强迫他们,只有让第一批种植的农民们看到了甜头,他们才会甘之若饴。 她先找了几个农户承诺他们,他们只管种植,就算到时候产量不好,朝廷也不会责罚他们。 反倒是还会给予他们相应的生活保障和奖赏。 有这一个前提在,那几位农户琢磨了一会,对于这件事倒还多了几分期待。 这样好啊,有人给他们兜着,那到时候就算种得不好也不能怪他们啊! 而且…… 如果真的如皇榜上所写的那般,产量大能够让他们吃得饱,那也是他们赚了。 第234页 农户们憨厚是实,可也不代表他们是真的傻。 利己的事情,能做为什么不做? 后续的事情,霍容暂且先打算交予户部的高发负责。 只是,纯祥一听,小心翼翼的对她说了一句:“陛下,此人怕是不妥。” “嗯?”霍容疑惑的瞥向他。 高发并不属于左右两位丞相门下的人,虽说也不属于她这一方,但到底也是个中立派的人。 粮食这一方面的问题本就归于他所掌管,如今这件事交由他来负责,最好不过。 霍容并不是没有想过,推选自己的人,但那样的话…… 世家必定会在其中有所干涉,她暂且还不想跟世家直接了当的撕破脸皮。 也不想浪费时间在这种事情同他们纠缠。 霍容敲了敲桌面,如此一来,高发就是最好的人选。 纯祥久伴君侧,也明白她选高发的用意,他叹了一口气:“陛下,高大人的母亲前几日病重过世了。” 这…… 霍容紧了紧眉,按照当今的习俗,本朝官员不论位高位低,如若逢遇家中父母丧事,是要辞官回家守孝的。 要是这样的话,那人选就得换一个了。 纯祥见她眉头紧锁,便试探性的说了一个名字:“陛下何不善用干先生。” 她沉吟了片刻。 先生如今确实还算清闲,霍容点头:“这倒是不失为一个法子,正好户部的缺要补,就让先生顶上吧。” 她弯起唇,眉开眼笑,原本还正愁不知道,该借什么机会将先生推到世人面前呢。 这次的机会,大善! 虽是如此,霍容也知晓,户部那一个肥差,想必不少人盯着呢。 她不能贸然将先生推上去。 得借一阵东风。 之前让落一搜查的那些事情,也该一个个放出来了。 世家们有把柄在她手中,到时候再「请」右相温懈帮个忙,一切就变得简单了。 而此时再次被帝王惦记上的温懈忽然打了个激灵,只觉后背发凉。 他搓了搓手臂,心中没由来冒出一股不祥之兆。 “不会又是哪个小兔崽子给本相招来了麻烦吧?”他暗自想道。 直到再次被帝王找上门,倒霉的温懈才知道,他的那些个子孙们,就没一个让他省心的! —— 匆匆几日流逝,前几日世人们还在热议着棉花与马铃薯,一转眼,长安骤然变得风声鹤唳。 池城、玟闵州、门利城中的官员纷纷因贪污赈灾银两一事落马,头上的乌纱帽难保,性命岌岌可危。 朝堂之上,左相当堂忤逆帝王,明明事实和证据摆在眼前,却还固执的为他们辩解求情。 帝王勃然大怒,斥责左相只顾眼前利益,丝毫不将天下百姓安危置之于眼中,实在是令她失望!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霍容是在拿这件事对世家开刀。 即使大部分都很不满和不甘心,可铁证如山,再加上长安之中近来流传的一些各家丑闻,他们怎敢不服? 家丑不外扬,把柄都在人家手里捏着,他们,不能不服! 没人敢在这件事上和霍容作对,也没人敢多说一句话。 在这种风雨欲来的时刻,更多人选择的是明哲保身。 就连温懈都很是不解,为何今日的左相如此……不理智? 他是个聪明人,应当看得清楚眼前的情形才是。 “公仪戚以下犯上,御下不严,即日起,禁足一月,以儆效尤!” “退朝!” 公仪戚跪在地上,垂头冷冷的笑着,陛下啊陛下,你总算是露出了你的狐狸尾巴。 想扳倒世家,那也得看看是陛下你的手腕硬,还是世家的根基牢固! 对于帝王的处罚,公仪戚丝毫不畏,待那一道明黄色的身影渐行渐远,官员们这才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 温懈正欲转身离开,却见那一个死对头朝他走了过来。 他顿下脚步,只见公仪戚面色阴沉,双眼迸发出冷厉的光。 一看见他,便对他扯出讥讽的弧度,略带嘲讽道:“温懈,都到这一个地步了,你还要坐视不管吗?” “你可别忘记了,温家,也当属于长安四大世家之一。” 公仪戚压低了声音,只用着两个人能听得到的声音大小。 殿内的官员们还未完全散去,有些人正在观望着温懈和公仪戚的谈话。 他们在等,等两位丞相联手,阻拦龙椅上那位想做的事情。 有些人可听说了,陛下可打算明年广开科举,并且不限制阶级层次,这就意味着—— 那些个寒门之士有了出头之日,朝廷为官的基本上都是世家子弟,他们怎会甘心来分食他们的利益。 寒门永远都是寒门,想翻身,绝不可能! 温懈听到公仪戚这有些包含着威胁的话,微微一笑。 他温声说道:“你又何必着急,陛下如今也并未做什么不是吗?” 至少,还没威胁到他的那一份上。 公仪戚凉凉的瞥着他,“再等下去,世家哪还有立足之地!?” “那你想如何?” “呵。” “自然是你我二人联手,让陛下没时间想这些事情才是。” 公仪戚说完,面上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仿佛已经有了对策,胸有成竹一般。 第235页 温懈不想在这里谈这些事情,于是指了指殿门的方向。 边走边道:“我听闻,陛下身边近日多了一位能人。” 公仪戚眯了眯眼,他当然知道这件事情,不过陛下将那个人隐藏得极深,他还未查出来到底是谁。 他心中的那一分困惑,却让温懈一语道出:“干鸿祯这个名字,你可听说过?” 公仪戚闻言,瞪大了双目。 居然,是他?! 第190章 陛下是个女儿身16 天际间悬挂着的旭日骄阳起起落落,仿佛只是弹指一挥间,三个月的时间一晃而过。 秋季的凉爽褪却,迎面而来的是一阵阵渗透进骨子里的寒风,白日愈发短暂,伴随着的是恬静的白雪降临。 这几个月,不止是平民百姓们在密切关注着马铃薯的长势,就连世家的人也时不时派人去打探消息。 种植成什么样,霍容没有让人去隐藏,该是个什么样,就是什么样。 所幸,马铃薯的确是一种极易存活的食物。 即使第一次种植的农户们对此不太熟练,可它最后的产量,依旧令所有人眼红和心惊胆战! 亩产接近两千斤啊! 上千斤的数字,对于如今的世人而言,无异于一个天文数字。 这下子,不论是百姓,还是世家们都无法冷静下来了,粮食有多重要,不用霍容强调他们也心知肚明。 有了这一次的好开头,下一季的种植,根本不需要霍容再担心无人敢种。 然而,相较于土豆的轻松简单,对生长环境有着更高要求的棉花就有些棘手了。 不过霍容这段时间也没白等着。 她广纳贤才,又有干鸿桢出世辅佐她,这些事情,暂且还无需她来烦恼。 人才嘛,就是用在这些该用的地方上的。 有大臣问她:“陛下,段裘年纪轻轻,您就不怕……他做不到陛下所交给他的事情吗?” 段裘是新晋寒门之士,家道未曾中落时也参加过科举,只差一步就能登上官场,只是后来家中出了变故。 他被逼无奈,只得退出了士涯。 霍容是前两个月微服私访出巡的时候意外碰见了他,彼时,段裘正遭遇昔日「旧友」欺辱的窘境。 但他临危不乱,镇定自若。 她向来惜才,见此人品性端正,行事机敏,自然是一番为他打抱不平,再来个攻心计。 顺理成章的,段裘就成了她手下的人。 面对那位大臣的怀疑,霍容摆摆手:“段爱卿虽年轻,却有鸿鹄之志,且向来聪敏,他不会辜负朕的。”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比起对段裘还不了解的这些人来说,她却清楚段裘的能力。 帝王此等的信任不亚于对段裘的偏爱。 朝中大臣未免不满,那个小子才多大就被予以重任,前头那位被陛下推上位的干鸿桢也就罢了。 毕竟,干鸿桢背后那诡秘莫测的势力,就足以让他们闭嘴。 可段裘他又算个什么?! 自从上次的事情过后,左相与右相两派便尤为安静,犹如彻底沉寂了下来。 就连这一次的事情,他们也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但霍容知道,他们只是在等一个机会。 —— 白雪皑皑,眼前的一切都覆盖着一层又一层撕不去的白,盯得久了,好似都迷失在这白色幻境中。 这里无疑是一片荒无人烟的寂寥之地,周围没有山庄,没有任何人间的烟火之气。 唯独那白雪地上支棱着几棵枯瘦的树,细小的枝丫上停留着一只鸟雀。 鸟雀偏头轻轻啄了啄自己的羽毛,忽然之间! “啪嗒——” 一颗弹弓又准又快的打到鸟雀的翅膀上,鸟雀痛苦的嚎叫一声,翅膀扑腾几下,迅速跌落在雪地上。 漫天的白沫间的那一点不一样的颜色,使得他冷淡的眸子里多了一分情绪。 还未走近,身旁的向校尉忽的拉住了他。 年约三十,一身战袍的男人拍了拍腰间挂着的长剑,剑身擦过手臂间卷起一阵凉意。 他甩了甩手,压低声音对他说道:“诶,要说你也真惨,得罪了陛下被下派到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 边关这种寒苦之地的日子难熬得很,吃不饱穿不暖,将士们一年到头都期盼着朝廷能多给些军费。 可惜边关实在太远,原本巨额的军费一层一层下剥到了这里之后,还不够每个将士们喝口带肉沫的暖汤。 向校尉看着他不发一言,径直走上前,将方才打落的鸟雀捡了起来。 这一丁点肉也是肉呢! 向校尉吸溜了几下口水,嘴馋得不行,摇摇头也不顾方才说的话了。 他咧开牙齿嘿然一笑,拍拍他的肩膀做好兄弟似的说:“嘿嘿,待会弄好了,给我也尝一口呗。” 男人脸上戴着半张面具,听见他的话,点了点头。 两人这一次出来是为了探探周边地形的,二人一边往旁边走去,一边浅声议论着什么。 “骠骑将军人老了,他总想着和蛮夷小国这样相安无事的相处下去,可是也不看看那些人的狼子野心。” 不用他回答,向校尉自顾自的又接道:“啐!老子早晚要把那些个杀千刀的给杀了!” 第236页 说着这句话,他的眼睛情不自禁的红了一圈,双手握得紧紧的,似乎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解恪显得很沉默。 他沉吟许久,才掀开唇瓣说道:“会的……” 陛下将他派来这里,便是这个打算吧。 蛮夷小国一日不收服,北泌国边部便一日处于危险当中。 解恪明白这一点,只是,他不免想到那一日的情形。 时间倒回到两个月之前的某日。 天色清朗,又招收到一员大将的霍容心情极好,御书房内,她正与先前在洪涝之中立下大功的南祚择交谈。 南祚择这一次进宫面圣,一是叩谢帝王招揽之恩,二是将他这些年在水利之上的一些经验之谈告知她。 一方面是方便做之后的记录,另一方面,则是为了下一次去巣州任命做准备。 “南大人还是不愿意回来吗?”霍容一问出这句话,便看见南祚择的目光黯淡了些。 他摇了摇头,轻声回:“父亲心性高傲,始终对于当年的事情耿耿于怀,还望陛下宽恕。” 南堰秉性刚直,可惜,刚过易折,他不愿,也就罢了。 霍容颔首,她思索片刻,将自己的打算说出口:“当年的事情,朕会公布天下为南大人平冤。” 帝王如此,对于南家自然是极好的。 南祚择心中不禁洋溢出点点感动,唇瓣微抿,忙弯腰拱手道谢:“多谢陛下!” “不必谢朕,当年的事情,你我心知肚明。哦对了,你那位至交好友,回来这么久了还没见过吧?” “陛下是指……” “解恪……” 霍容淡淡的点出这个名字。随之,那一道黑色的身影也出现在殿内。 第191章 陛下是个女儿身17 解恪出身的家族或许可以说是非比寻常。 解家自千年前开始传承,他们亲眼见证王朝兴替,战乱纷争,世间没有人比他们更了解历史。 不管是史书上记载的,还是没有记载的,他们都一清二楚。 族中之人更是如同上古时期的修士一般,他们不死,不老。 有着令世人艳羡的寿命和武功,没有人能够轻易伤到他们。 即使受了重伤,也能耗费时间慢慢修复,除非,身体被完全毁坏。 解家的存在太过于逆天,放在这等小世界中合理吗? 自是不合理。 世间法则向来公平,当你拥有这些强悍的能力,也注定会受到法则的限制。 那种限定比之寻常更要苛刻,解家的人唯一致命的一点—— 就是他们永远不能出世,他们不能被世人所知,漫长的寿命都要活在黑暗中。 并且,必须守在长安之中,若有王朝在此扎根,帝王入主,解家还必须保护帝王的安危。 这就是法则对他们的限定,超出法则之外的结局,是消失。 他们亲眼见证过,有解家的子弟不信邪走出长安,可走出去的第一步,那个人就凭空消失。 不过多久,所有人的记忆中都不再有他,仿佛那个人从未存在过。 唯独只有解恪是独特的,他记得当年目睹的那一幕,他也可以短暂时间的离开长安。 可这份独特,更令他厌烦。 他讨厌这些桎梏,却没有任何办法逃脱,这种如同活在别人掌控之中的生活,压得人喘不过气。 这么多年来,南祚择是他唯一的朋友,当年他的离开,的确是他的一个心病。 解恪抬眸和南祚择对视着,后者的面上浮现出一丝淡淡的愧疚,唇瓣嚅动着缓缓叫道:“阿恪……” 南祚择并不清楚解恪的家族,但他知道,解恪的朋友只有他。 离开后,他也写过信给他,可不知为何,他却一直没有回复他,南祚择一直以为他是怪他的。 此次见面,是他没有预料到的,见解恪垂眸,他在心中叹气。 “近来,如何?”解恪十分平静的问他。 曾经令他不能释怀的,如今却也没有那般难以面对了。 也许是因为,另外一个人吗? 他悄然将眸子偏移到从容带笑的霍容身上,「少年」唇红齿白,唇畔边噙着的笑容带着些许玩味。 似乎是注意到他的眼神,她轻轻挑起眉梢,唇角的弧度扬得更大。 解恪漠然的敛眉低目,不远处的南祚择虽然注意到了这一幕,却未曾揣摩过多。 毕竟,两个大男人,谁会去想那么多? 更何况当中一位还是天子。 “一切安好。”一问一答,太久未见,甫一见了面,却不知道该谈些什么了。 沉默片刻,霍容都瞧不下去了,昔日两位旧友,现在看着却那么别扭。 她撩开眼皮睨向解恪,淡淡说道:“解恪,南祚择过些时日即将离京,你就没什么要说的吗?” “一路平安。” 四个字,简洁明了。 简直不要太符合解恪的性格。 霍容无奈的扶额一笑,这人啊,真是的。 她看向失笑的南祚择,启唇道:“这一次的会面匆忙,待你从巣州归来,你二人再寻个时间好好谈谈。” 南祚择听话知音,也不再多留,躬身告辞。 “是,多谢陛下,那……臣就先行告退了。” 霍容点了点头,南祚择前脚刚刚离开,后脚纯祥的身影便急忙走了进来。 第237页 解恪下意识想要隐藏身影,可还没等他行动,她便急忙叫住了他。 朝他勾勾手指,示意他过来。 解恪没有一步迟疑,迅速走到她的身侧。正好,纯祥也到了面前,他脚步匆匆,手上捧着一封密信。 “陛下,边关来信。”他跪地将密信小心翼翼奉上,霍容眉宇间神色淡了淡。 接过信,一目十行迅速看完,待知晓信中之意,她掀开唇冷笑一声。 解恪看着她的面上染上愠色,原本白净的脸都多了一分绯红,隐隐透着恼意。 陛下,生气了吗? 他就站在她的身侧,目光一扫,便知道边关发生了什么事情。 蛮夷各部不知是受到谁的蛊惑,居然破天荒的开始联手,准备攻打北泌国。 而如今镇守边关的神威将军齐漾,在这种关头上居然旧伤复发,腰痛难忍。 骠骑将军沈微安向来与神威将军不和,齐漾一倒下,他马不停蹄就开始想要瓜分他手中的权利。 两派人马明争暗斗,搞得边关军营这一段时日是痛苦不堪,将士们士气大减,好几次小型战役都落了下风。 仗还没开始打呢,自家的城墙倒是快塌了。 霍容将密信撕得粉碎,手一扬,破碎的纸张飘飘悠悠的落在地上。 “朕已知晓,叫他小心点,不要被他们发现了。” 送信来的人是她的密探,军营里一个不起眼的炊事兵,官职虽然不高,但这恰恰更方便传递这些消息。 齐漾和沈微安斗得你死我活,两个人还不忘记要瞒住长安这边! 自从落大将军去世之后,武将之中的人才竟凋零至此,可悲,可悲。 霍容掩去眸底痛意。 她肚子里的火烧得不行,恨不得给他们一人一脚,可越是这种时候,她的头脑愈发冷静。 如今重要的是抵御蛮夷各部的谋算,他们如今恐怕还不知道边关的实情。 若是知晓,便会即刻举兵开战…… 雪灾将至,如今开战绝非一个好时机,就算要打,也要等北泌国的整体实力提上一节才行! 关键是,怎么拖延时间? 灵光从脑海里一闪而过,霍容的目光唰的落在解恪身上。 公仪戚恼怒先前的事情,与温懈谋划着要阻碍她的种种计划,他如今就等着一个机会。 边关的事情,暂且还不能公之于众。 霍容明白,如果公仪戚他们一旦知晓,那他们一定会拿派去边关的人选来和他进行对峙。 北泌国向来更加重视文人,武将本就不多,好的武将更是如此。 前面已经说了,公仪家族势力庞大,在军营之中摸爬滚打的亦有不少家族子弟。 高位将军者,也有。 第192章 陛下是个女儿身18 南至一地镇守的将军公仪漠即是一位。 他经历过大大小小的战事,年轻时也和蛮夷对战过,算是此次派去边关的一个好人选。 但…… 他是公仪戚的人。 公仪戚不希望她对世家改革,这么好一个拿捏她的机会,他自然不会放过。 正是如此,霍容不能让他去。 而且这一次派去的人选,最好,是一个陌生的面孔。 只有这样,才能更好的打入内部,完成她的计划。 无疑,解恪是她心目中最好的人选。 “解恪,我要你暂且离开我身边一段时间。” 她的声音冷淡,听起来不容置喙,解恪略一过脑,便知道她为何这么说。 他寡淡的眼神从地上的碎纸张掠过,表情宠辱不惊。 拒绝起来也如他这个人一样淡如凉水:“陛下,解家家规,不可擅离长安。” 解家家规一百一十条,第一条,不可离长安,第二条,不可妄自掺杂俗事。 他没有理由违背家规不是吗? 霍容听到他的拒绝,眉宇微蹙,有些许诧异,不过转瞬即逝。 她抬手抚过发冠,指尖轻点,眸子眯了眯,仿佛在思索着什么。 少顷,她全神贯注的盯着解恪,本就明亮的眸子因为这一份专注更甚。 「少年」本就生得雌雄莫辨,秀气清丽至极,她轻声唤:“解恪……” 那一声有些轻,声音近乎温柔,声色间仿若含着丝丝缱绻。 他止不住去看她,他想从「他」的脸上看出些什么,可什么都没有。 她只是静静的注视着他,看起来…… 并没有任何要蛊惑他。 他说不出心中的感觉,那太奇怪了。 可即使是如此,解恪的心,还是不经意间动了动。 他没法承受这样的目光,眉眼低敛,袖间的手不自觉握了起来。 霍容浅浅勾起唇,她站起身,在他的身侧,近了对比,才发现她还是要比他稍矮一些的。 她稍稍昂起头,解恪则低头看她,两个人的眼神看起来都如此平静。 如同旗鼓相当的对手。 实则,一人早已经臣服于她。 她伸手拂了拂他的肩膀,像是弹掉他衣裳上的灰尘一般。 被她触碰,解恪的身子在顷刻间僵直,连呼吸声都放轻得不能再轻。 她说话的声音里含着薄薄的笑:“难道你的家规没有告诉你,不要忤逆我的话吗?” 第238页 “陛下,你需要我的保护。” “长安太平,皇宫比任何地方都要安全,朕的安危,尚且不需要你一个人来维持。” 她用上了自称,解恪心尖上的呼吸蓦然沉了下去。 距离感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心间隐约难受,也许,是因为她的那一句话。 不需要吗? 他紧闭唇瓣,眉宇不知不觉间皱成了一个小山峰。 霍容取下腰间的玉佩,攥起他的一手,当着他的面掰开他的手掌,把玉佩塞到他的手心中。 如此近的肢体接触,温热的皮肤在一瞬间互相感受掠过,解恪的手掌颤了一下。 他不明白…… 只听「少年」淡定自若的对他说:“长安太平,可边关并不太平,解恪,我暂且不需要你,可百姓需要。” “北泌国也需要你。” “解恪,你不会让我失望的,是吗?” 耳畔那一句句话音如同缠绕在他心尖上的藤蔓,一次又一次的提醒着他。 解恪不记得他是怎么回答的了。 冷风从面上无情的呼哨而过,他低头看着摊在手心里的环形玉佩,眼中似有情,又似没有。 向校尉看他又对着这块玉佩发呆,一边烤着火搓了搓双手,一边摇了摇头。 哎,瞧瞧,一看就知道又是在想心上人了。 这段时间,他都看了不知道多少次这样的情形。 向校尉一开始还打趣他,后来看他不接腔,也就没了那个闲心。 反正,看这个样子,自诩过来人的向校尉表示,一定是在思念爱慕之人。 他们正在一处洞穴里躲避风雪,外面的鹅毛大雪狂舞的飘零,为它伴奏的寒风声声胜声声。 “今年的雪,真大啊,看着总叫人心里发毛。”向校尉的话语里藏着点点担心。 他在边关驻守了六七年,也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的雪。 解恪闻言,缓缓收掌,掌中的玉佩被他妥善的放在怀里。 他迈开大步走到洞穴的门口,随意瞟了一眼已经积到膝盖窝处的雪地,看了一会,他说:“该走了……” 向校尉无奈的站起身。 “风雪这般大,晚些再走吧。”这种天气探地形,实在是要命。 解恪偏过头,“有人来了。” 闻言,向校尉当即提起了警惕,他们这一次探的地方有些深,碰见敌人,也并不难说。 他绷紧脸皮,问道:“我们现在往哪走?” 向校尉并没有问他是如何知晓的,因为问了,他也不会说。 他只当他在这方面有什么独家诀窍。 解恪:“继续往前走。” “什么?” 向校尉瞪大了眼睛,都这种时候了,还要往前走吗? 这不是…… 找死吗! 他急急忙忙的说:“你可别激进,咱们要不,先回去吧。” 这一次出来探地形,两位将军可没有说要往那么深入,这个时间,也该回去了。 “现在回去,只会和他们面对面对上。”解恪冷静的分析说道。 这一句话音落下,他不再多说什么,径直往前走去。 向校尉「哎呦喂」了一声,然后忙转身回去先把那一小堆火给灭了,之后连忙跟上他的步伐。 这里的地方很偏,鲜少会有敌人的巡逻小队巡逻到这里,今天也是巧了。 几位鲜戎部落的士兵们勾肩搭背的,嘴里用他们的语言激烈的说着些什么话。 从他们脸上轻佻的笑容来看,应当是些不正经的荤话。 这一队有十来个人,走了一些距离之后,又分成了五人五人的小队。 向校尉吞了吞口水。 看着那五个彪形大汉,他小心的挪动头看向身旁的人,欲哭无泪:“不是说往前走吗?” 他怎么还反倒绕了一圈,悄悄跟在他们的后面了? 向校尉虽然想杀这些可恶的人,可也不是在这种人数对等的情况下。 解恪看着他这幅模样,倒是轻轻勾起一抹笑。 笑容很短暂。 他低声说道:“你不觉得,这样子能知道更多的消息吗,比如……他们的粮仓。” 第193章 陛下是个女儿身19 暴雪将整个世界填抹成白色,疾风冷冽席卷过百姓们被冻得发红的脸颊,街道上寂寥空荡非常。 偶尔只见得几个顶着风雪,在主道上垫土防滑的官兵。 大雪日日夜夜下了小半个月,总算是在小年当天逐渐转为零星的雪花。 当天夜里,这场令人胆寒的降雪才停了下来。 本应该是喜庆值得庆祝的日子,可谁也没有那个心情,霍容今夜忙着召见大臣,商议赈灾一事。 雪灾的降临早在她的预想当中,也早早地就派人做好了各种防护措施。 再加上,她之前让胡商们从西域引进的马铃薯等作物,作为粮食储备,朝廷也在不少地方给出相应的贴补。 这一次雪灾,也算是有惊无险的渡过了。 —— 商议到后半夜,眼看着大臣们都精疲力尽,霍容揉了揉胀痛的额头,派人一个个将他们送回了府上。 纯祥奉上热茶递给她,嘴里不住的心疼着:“陛下,您好些时候都没睡个好觉了。” “等过年就能好好歇息一段时日了。” 第239页 她端起茶杯低头啜了一口热茶,桌案上还摆着零散的几本奏折,她一边提笔批阅,一边在心里嘀咕着。 还得再找些帮手才行。 能人多了,她就能轻松些了。 霍容绝对不会承认她是想偷懒。 甩了甩笔杆子,她在奏章上落下最后一笔,而后合上折子,长舒一口气。 春节过了之后,公仪戚也该入仕了。 她摸了摸下巴,也不知道他和皇妹的事情进展如何。 纯祥:“说着也快呢,转眼就要过年了。”说到这个,他的脸上多了些笑容。 他走到一旁合上开了小半的窗户,又提起一旁的钳子拨弄了几下炉子里的兽金碳。 火苗子摇摆不定的舞动着身子,御书房内的光亮印在窗上,摇曳生姿得活似一出影子戏。 不管如何,春节对于一个国家的意义,还是非比寻常的。 辛苦劳作一年,到了年末才能有个正大光明放松躲懒的理由。 她撇了撇嘴,心中感叹,当皇帝也是个难活。 霍容一手拿起有关边关的密信,放松身子靠在椅背上,眼一瞥,瞥到上面那个熟悉的名字。 信纸轻叩桌角,“解家的人没说要见朕吗?” 她派遣解恪离开长安,第一就违背了解家的家规,再说后续边关的战事,少不得也还会有解恪的参与。 解家的存在向来只有帝王和帝王身边的近侍才知道。 纯祥回忆了片刻,朝她摇了摇头,“解家并无传话。” 她倒是不怕解家找麻烦。 解家被天道定下的法则桎梏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出了一个变数,当的是宝贝呢。 解恪若真的能做出些什么,恐怕,他们面上不说什么,心中也是乐见其成的。 霍容:“鲜戎和羊丹部落百年来向来不合,这次合作,两部还存着不少矛盾。” “陛下所说极是。” 纯祥看向她,只见她满是兴味的勾起唇角,脸上绽出一抹狡黠的笑容,“鲜戎的三王子不是最爱美人吗?” “陛下之意是……”纯祥当即想到了一个人。 羊丹部落自古多美人,以鲜戎三王子的性格,真要是知道了有那样一个绝世美人存在。 啧啧,少不得要闹出些事情。 他不着痕迹的摇了摇头,想到鲜戎三王子这些年来做出的一些荒唐事,着实是让人啼笑皆非。 “羊丹部落族长旁支的那个庶女,是个有野心的,你且派人去联系她,询问她是否要合作就是。” “必要时刻,透露出身份也无所谓。” 纯祥对于这一点倒是颇为惊讶。 透露出身份,这可是个冒险的事情。 霍容像是看见了他心中的疑惑,觑了他一眼,微微轻笑一声。 少顷,她温声说道:“她很聪明,而且,她知道她要什么,她乖一点,朕自然能推她到她想要的高位上。” 纯祥他们都不知道,那位美人,是来自后世的一位大明星,演技,心计,她都能达到满分。 原本只差一步就能登顶最高峰,却意外受到迫害死在了片场一个荒废的边角楼里。 巧的是,她的仇人,也来到了这个世界,刚好附身在三王子的身上。 她会答应这个合作的,毕竟,她很记仇。 霍容虽然知道这些事情,却并不可能告诉给旁人,面对纯祥眼底的担忧,她笑了笑,倒也不作过多的解释。 交代完这件事,纯祥便催促着她去歇息。 霍容掩唇打了个呵欠,也没再推脱,一夜好眠。 翌日早晨…… 一推开窗,百姓们一看雪停了,纷纷涌上街头,手握扫帚等着人雇他们去扫雪。 街道上的行人慢慢多了起来,过了几日,叫卖声逐渐恢复成往日那般。 繁华街上的喧嚷声为长安增添了一分又一分的世俗之气,顷刻间冲淡了前些日子萦绕在众人头顶的乌云。 春节将至,长安愈发热闹。 就连遥远的边关上驻守的将士们,也开始期待起春节那一天的到来。 一柄寒刀划破厉风,带着些微霜寒狠狠刺进那还来不及喊出口,瞪大着眼睛死去的宁啰士兵。 鲜血瞬间染红了他的胸膛,也染红了那把寒刀。 见了血的刀,比以往更加锋利。 解恪冷冷的拔出刀,宁啰士兵的尸体砸在冰面上,原本坚固的冰面上好似碎裂出几条裂缝。 若是仔细看,便能发现冰面下的湖水里,冰冻着一具又一具的尸体。 他们的脸色惨白如鬼,样貌不一,无一例外的都是胸膛上的那一个窟窿。 向校尉一边在本子上低头画着什么,一边对身边的两位小兵吩咐着命令。 小兵们领命小心翼翼的走过去,将那具尸体带走。 解恪瞥了他们一眼,二人没由来被他眸子里的冷冽吓了一跳。 “总是这样也不是个法子,我总觉得宁啰的这个举动,像是一个试探。” 向校尉把小本本揣进自己的布兜里,他走到解恪身边,低头看了看脚下冰封的湖面。 这一块区域算是他们的领地,但最近这段时日,他们却频频看见宁啰部落派人来这里踩点勘察。 偷偷摸摸,鬼鬼祟祟的像是有什么阴谋。 第194章 第240页 陛下是个女儿身20 要知道,这冰湖后面不远处,就是他们驻扎的地方。 宁啰是蛮夷六部里势力最为弱小的一个部落,只是唯一有一点不好的是—— 陈国与他们交界。 况且,他们已经得到消息,宁啰王室的人打算将长郡公主嫁给陈国君王以谋联盟。 向校尉想想那位陈国君王都已经年过五十了就膈应。 解恪正拿着一块布料擦拭染血的刀身,闻言,头也没抬,“宁啰牺牲这些人的背后,自然是更大的谋算。” 宁啰一直想尽全力保全自己的势力,这一次能够让他们狠得下心牺牲这些人。 呵…… 所图不小…… 向校尉也知道这一点。 他正想和他探讨一下此事,方才那两位士兵却忙跑了回来,对他禀道:“向校尉,骠骑将军找您。” 其中一位说完,又忙拍了下自己的脑袋,看向解恪,补充了一句:“哦还有骑都尉。” 解恪明面上的身份是京城一位世家子弟,因得罪帝王被贬来军营中历练。 骑都尉这个名分,不高不低,在两位将军那连面都凑不上。 今日居然会破天荒的找他们? 解恪将刀插入腰间,向校尉与他对视一眼,见他脸色平静,朝两位士兵摆了摆手。 二人往营地走去,路上遇到了好些人,他们皆带着些复杂的眼神。 向校尉注意到了,他们的重点并不是在他身上,而是他旁边这位。 他抬手摸了摸脑袋,也不知道这个戴着面具的骑都尉,是怎么得了骠骑将军的眼。 骠骑将军和神威将军的帐篷是两边,隔得倒也不算太远。 他们二人进入沈微安的帐篷时,齐漾的面前就多了一个报信的人。 “将军,他们进去了。” “我知道了,盯紧点,特别是……那个小子。” 在众人眼前腰疼不已的神威将军,如今却好好的端坐在榻上,面色平静,哪里见得到一丝疼痛。 报信的士兵退下去之后,一人缓缓掀开帘子,从后面钻了出来。 “你怎么出来了?”齐漾瞥到他的身影,面上略显不自然的从他腰间划过。 来人的身子很是单薄瘦弱,面色微白,气色并不太好。 他表情微冷,一双好看的眸子里藏着些恨意,但他掩盖得极好,齐漾并未发现。 他的目光直直看向营帐,声音微哑道:“你想杀了他吗?” 齐漾一听见他的话,当即眯起双眸,站起身大步走上前去。 一只手搭在他的肩上,姿态略显亲密,年轻男子的身子僵了僵,眼中的厌恶几乎要溢出来。 他忙闭上眸子,怕被他发现。 齐漾,我早晚会杀了你! 心中恨意如同滚滚江水翻涌,面上却丝毫不显,齐漾见他闭眼,唇角抿了抿。 说话的声音却低了几个度,带着冷意:“不该问的事情,就不要多问。” “祁牞,你应该知道,漠先生他向来不喜欢有人插手他的事情。” 祁牞小声的笑了起来,他睁开眼紧紧盯着齐漾,说:“你还真是他的左膀右臂。” 他说得平静,但齐漾知道他这句话中含着的嘲讽意味有多重。 捏着他的肩膀一下一下用力,“我是为你好。” 被他捏疼了肩膀的人不说话,沉默的低下头,齐漾这才松开手,“进去吧……” 他把他推入帘子后面,转过身朝桌案走去。 帘子后方摆着一床美人榻和屏风,屏风上,似乎有几块破碎的衣裳布料。 祁牞的手指紧紧攥紧袖角,眼眶发红。 齐大将军,若是世人知道,你的真面目是何等可恶,你还有脸面存活于世吗? 齐漾这边的气压逼人,另外一处营帐里,也并不平静。 沈微安投军入营二十载,如今已是年过而立,他的家族是岭南武将大家沈家,曾经独占半壁江山风头。 也是因着出身,他向来自诩高傲,在军营中瞧不起任何一个人。 他极重权力,所以才会在一知道齐漾腰伤复发之后当即出手。 不过……这些时日,他总感觉有一股势力在暗中阻挠他。 他的目光很快就注意到了新来的这个骑都尉。 长安来人,光是这个身份,就已经叫人心生警惕了。 只是先前他一时之间竟然将他抛在了脑后。 沈微安心中暗恼,他前前后后打量着这位年轻人,看到他脸上的面具,心生好奇。 故出声询问道:“你这脸上怎么还戴着这么个东西?” 行军打仗的,难道还怕脸成了花猫不成? 向校尉和解恪一起来的,此时二人皆站在下方,向校尉知道解恪向来沉默寡言,生怕他顶撞了这位将军。 “少时不懂事弄伤了脸。”还好解恪回复得虽然冷淡,但也挑不出什么错误。 伤了脸啊,沈微安一听,面上做出一副关怀的表情,心中却哈哈大笑。 朝廷规定,凡毁容者,武将终生难以登上三品之上官位,文官自不必说,那是半点机会都没有。 这样子的人,朝廷怎么说也不会派来吧。 难怪明明是世家出身,还到了这么个苦寒之地,看来也是枚家族弃子。 这么一想,沈微安顿时放心了,随意与他们闲聊了几句,便打发人走。 第241页 向校尉对于骠骑将军的召见简直是一头雾水,他想了一路,也没想明白。 挠着后脑勺,他出声问解恪:“你说,骠骑将军到底是找我们干什么的?” 解恪脚下的步子顿了一下。 而后淡淡的吐出两个字:“试探……” 沈微安一方面既担心他是陛下派来的人,又担心会投入到齐漾的营下,总而言之。 他就是担心有人夺了他手中的权而已。 想到这个,不知为何,解恪突然不受控制的想到,会不会有那么一天,陛下…… 也会担心他。 陛下会觉得他是那个威胁吗? 解恪的心中掠过一个又一个的猜想。 却最终没有办法下任何定论,会也好,不会也罢。 解恪只会追随那抹光。 向校尉还在与他说着什么话,可他却完全听不进去。 一心只想到,陛下最近忙碌了许多,给他的来信都少了。 但是信上的那一句句「阿恪」,还有「我在长安等你归来」,他都没忘。 第195章 陛下是个女儿身21 长安之中蜿蜒着一条护城河,流水汤汤,清澈的河面上点缀着弯弯的月儿洒下的月辉。 月辉皎洁安静,可今日的护城河上却流淌着些微的喧闹声。 精雕细琢的琉璃花灯被人轻轻放置在水中,女子伸出纤纤素手推开它,又拨弄了几下流水。 年轻貌美的佳人,双手合十,闭着眼对着远去的花灯诚心许愿。 那一抹承载着心愿的花灯逐渐远去,除了离去的女子和听到心声的琉璃花灯,没有人知晓她的心愿。 几座大气宏伟的画舫停靠在护城河上,其中一只画舫上悬挂着紫金色的旗帜,旗帜上并没什么标志性的东西。 但不管是岸边行走而过的百姓,还是护城河上另外几艘画舫之中的世家贵族,他们都清楚。 这是皇室宗族的象征,因此,那条大船的周围几乎没有一条船只敢靠近。 霍容随意的收回眸子,对身后的一人问道:“右相还在担忧什么呢?” 她的身影靠在窗沿边,晚风带着几许凉意吹拂到她的脸上,她微眯着眸子,像是在享受这舒适的晚风。 又似乎在沉思着什么。 温懈惊讶于自己居然能够这么冷静。 或许从那第一次被陛下手中的把柄要挟合作的时候,他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陛下并非那些软弱无能的君主,「他」似乎永远都理智冷静,运筹帷幄的把所有事情都算计于心。 近些时日来,陛下对于世家的一些针对性动作,已经愈发不加掩盖了。 其中最大的一件事,就是陛下颁布了天下寒门子弟皆可参加科举的一项条例! 这对于所有人都是一个惊涛骇浪。 寒门子弟有出头之日自然高兴,可世家却由衷不满,寒门子弟若是攀爬上来,势必会动摇世家之权。 世家不会高兴,更不可能坐视不管。 几大世家家主连夜商讨,其中以公仪世家为首,公仪戚为世家代表。 “老夫早已经得到一些消息,边关两位将军起了矛盾,可蛮夷周部又起风波。到那时,陛下必定要派人前去边关镇压主持大局,至于人选,咱们这边不就有吗?” 公仪戚笑容满面,陛下手中有文人,可武将,「他」有吗?! 边关动荡,陛下真能弃之不管? 他们都觉得这是一个绝妙的机会,可朝堂之中,公仪戚满怀自信的提起这件事。 座上帝王轻飘飘的扫了他一眼,那个眼神,就如同看透了他们所有的算计。 帝王清冷的声音中含着淡笑:“朕已知晓,早些时候就已派遣心腹去了,诸位安心。” 就这么一句话,刹那间粉碎了世家原本的计划。 公仪戚和他都没想到,帝王居然早有准备,甚至这个准备,早已经启动。 其实一开始,温懈并不太赞同在此等时候出手,不管如何,边关是重中之重,若是真的失守…… 那后果也不堪设想。 可另外三位世家的人,都执意于他们手中即将被瓜分走的利益,并不理会这一点。 又或者说,他们其实是在赌,赌这位年轻的帝王,一定会屈服在世家手中。 思绪一道道从心中掠过,面对霍容带笑的眼眸。 温懈默然的抖动了几下唇瓣。 缓缓吐出一句话:“陛下应当明白,温家在其余几个老牌世家之中的影响之力,并不大。” 所以,如果想通过他去劝说世家,这并不实际。 霍容闻言,倒是失笑一声,她的原意本就不是让他如此。 她朝他微微摇了摇头,“右相想多了,朕的要求很简单,只要你站在朕这一边就是。” 可即使是这样,温懈也仍旧在犹豫。 假若真的背叛出世家的行列,那温家势必会招惹上世家的仇恨。 若是这一场没有硝烟的斗争,陛下胜了还好,可若是输了…… 那他就是白白招惹上一身腥。 “陛下,臣……”温懈话说一半,霍容微微抬手,旋即轻声道:“温懈,机会只有一次。” 他又想保全自己,好在任何时候能够全身而退,又想不得罪人,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第242页 不说霍容不会答应,就算是公仪戚,恐怕也会恼恨他这般行径。 她只给温懈这一个机会,若他错过,那到时候,就别怪她无情了。 世家改革刻不容缓,科举之制已然大力改动。接下来,就是将世家手中一些不该属于他们的资源拿回来。 有些东西,还是归于国家所有才行。 温懈垂下头,他在考虑,到底该不该信任「他」。 过了一会,他突然抬起头来,一双眼睛炯炯有力凝视着她,仿佛在考量着什么。 霍容挑眉,忽然间,窗外隐约有水声响动,她轻轻撩开眼皮慵懒的瞥了外边一眼。 水上波纹横动,水下如同天女散花一般散漫的溢出点点血色。 站在船舱外的纯祥走进来,微微对她点了下头,霍容便知道,有些人啊,已经按捺不住了。 温懈观察细致,见她瞥向外面,心中不知想到了什么。 片刻后,拱手躬身直言:“臣,愿倾尽全力助陛下一臂之力。” 霍容颔首微笑,看不出任何的情绪波动,恍若早已经将他的反应预料到了。 温懈见状,心中不禁苦笑。 想到近日的另外一件事情,他不禁说道:“陛下,陈国近日多了一位谋士,名为漠先生,此人……出现得有些诡异。” 那位漠先生近来声名鹊起,可去查询他的背景,查来查去却丝毫查不到什么。 不比干鸿桢的隐世,他就像是一个突然出现的人。 而且,若有心人去仔细想想,就能发现,就是自他出现后,蛮夷各部才突然联手。 陈国之中亦是出现了不少的奇技淫巧,如什么开花弹,飞行器,温懈对此是嗤之以鼻的。 提到这个人,霍容的面上浮现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漠先生原是藏在幕后的,可惜了,被解恪揪了出来。 此事还要从宁啰王室欲借陈国之势,吞噬周边的高丽部落说起。 宁啰向来势弱,一向受其他几个部落的欺压,这一次合作的机会,让他们看到了崛起的希望。 第196章 陛下是个女儿身22 但高丽部落本就善战,哪里是好欺负的。 宁啰违背同盟誓约,妄想对高丽下手,这一来,无疑招致了严重的后果。 蛮夷六部本就存在诸多矛盾,如今宁啰一开了个头,其余几个部落见状,当即开始各种争斗。 那位漠先生好不容易组织起来的六部就这么土崩瓦解,他想靠蛮夷六部制约攻打北泌国,却也不看看。 蛮夷之族哪里是他想控制就能控制得住的? 霍容心中发笑,伸手轻拂过窗柩,指尖倏忽间染上点点湿润。 那是水,还是血,她丝毫不在意。 她回过头,对温懈说:“他,蹦跶不了多久。” 漠先生和那位异世之客之间,会是什么关系呢? 一个不该出现在这个时代的榴弹,还有一些在这个时代看起来尤为奇怪,不务正业的东西。 光是这些就足以证明,漠先生并非这个世界的人。 可是他为什么要怂恿蛮夷六部联手,攻打北泌国,对他有什么好处? “陈国就不担心,漠先生那般能人背叛于他们?” 霍容一针见血,以陈国那样一个边界小国的实力,要想护住这样一个人,或者捆绑住这样一个人。 都并不容易。 再说,漠先生并无任何情感上的牵扯人物,他若是想离开陈国,哪天突然不想为陈国办事了。 以他的能力,要想另择新主也不是一件难事。 陈国如今的君主懦弱无能,倒是下面几个儿子各有各的才能,不过也正是因为实力相差并不大。 几位皇子为了储君之位,斗得也是你死我活。 闻言,温懈摇摇头,“听说陈国开了各种优渥的条件只为留住他,但他通通都拒绝了。” “哦?” “具体因为什么原因,臣也不知晓,只知道漠先生与陈国君主,还有几位皇子关系都极为好。” 毕竟隔了那么远的距离,能知道这些信息已经算是不错了。 霍容听完以后,并没作声,他真的什么都不想要吗? 正思考着,纯祥轻手轻脚的走到她的身侧,对她耳语道:“陛下,太后说想见见你。” 如今的太后正是她的生身母亲,二人这些年的关系,一直处于不冷不热的状态。 当年的中宫皇后诞下双胎之后,对于自己马上就会被送走的女儿连看都不想看一眼。 好像她的所有母爱,从兄妹俩出生的那一刻,就全部给了她的哥哥,真正的东宫太子霍容。 至于另外一个公主,她从未放在心上。 在知道她的哥哥活不长时,她的母亲一次又一次的在她耳边对她说:为什么该死的不是你? 那种恨意和真的希望她去死的情感,是真真切切的。 令人冷得发抖。 被父皇留在宫中后,从懂事的那一刻开始,她就一直都很清楚。 她所受到的所有最好的教育,锦绣荣华的生活,都只是因为一个人。 从头到尾,她都在为她的哥哥活着。 父皇为了北泌国培养她,霍容并不恨他,如果没有他那个大胆的决定,她活得远没有如今舒适。 这种舒适倒不是指在生活水平上,而是在眼界的开阔。 第243页 一个普通的闺阁少女,和一个掌权的帝王,这之间的差距差得不是一分半毫。 但……另一方面,平炤帝也要求她,至死都不能说出自己的秘密。 她永远都只能是霍容,不可能恢复女子之身。 隐藏得太久了,到底是做男儿郎,还是换回女装,对于她而言,已经完全不重要。 霍容这些年来心中唯一芥蒂的,只是她的母亲。 她从来没有爱过她,一刻都没有,至今,都还在为了哥哥的死埋怨她。 她来找她,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霍容心中有些隐隐的不舒服,这并非她想,而是身体上不受控制涌上的悲伤。 就算再怎么懂事的人,在这种母亲不公平的对待下,也会难过的吧? 她低敛眉眼,不再多想,朝温懈交代了些话,让他先回去。 温懈没有久留,走出船舱之后,有人将他接上画舫周围的小船。 船只摇摇晃晃的漾起征程,他刚刚掀开船舱的帘子,却见里面已然坐着一个人。 一身深蓝色衣裳,精明的眼中带着三分笑意,正襟危坐的样子像是等待已久。 他撩起袖口,端起小几上的茶杯遥遥敬他。 话语施施然:“师弟,好久不见。” 温懈眼中略有惊诧,不过一瞬,又恢复了往日的模样。 他缓步走进去,瞥到他手中把玩的八卦盘,面上似是划过一分怀念。 “我们如今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 “你我二人往日的同门情谊,我想若是师父还在,也不希望你还提起。” 干鸿桢把手中八卦盘放在小几上,不懈克制着自己的眼神,他垂下眼,低头望着桌上早已经斟好的茶。 “到底是兄弟一场。今日我来,也并非只是为了寻你叙旧。” 温懈「嗯」了一声,抬眼问他:“师兄可是为了漠先生而来?” 干鸿桢眼中笑意消散了些。 漠先生引起的注意,并不止他们几个人。 —— 太后常年来久居五台山,明面上是为霍容和天下子民祈福,可真正的原因,只是不想看到霍容。 这一对原本的至亲母女,却比陌生人还要陌生。 两两相望,无一人先出声。 太后如今也不过四十来岁,岁月似乎格外宠爱她,并没有在她容颜上留下过多的痕迹。 她的眉眼间依旧透着一种大气端庄的美,也许是常年礼佛,面上尤为平静寡淡。 霍容和她的哥哥其实都不像她,更多的,两个人还是像平炤帝。 她曾经想过,如果,她多像一点她,她会不会对她好一点? 可这个想法注定是不可能的。 太后轻轻转动着缠绕在手腕上的佛珠,眼睛微阖,浅声问道:“你的婚事,你要如何解决?” 按照她的年龄,早该成婚,可因为真实性别的秘密,一直拖延着。 近来,宗室中已经有不少人在催促着她,就连朝堂上也偶尔会经历这样的事情。 对此,霍容镇定自若的启声回答。 第197章 陛下是个女儿身23 “太后也知道朕的情况,若真的娶了人家清清白白的姑娘,也不过是耽误人家姑娘家的一辈子。” 她毕竟不可能给任何女子宠爱。 除了名分上的东西,深宫中女子想要的孩子,她可没有办法。 霍容的唇角噙上一抹笑,瞧见太后缓缓蹙起的眉宇,她撩了撩眼皮。 又道:“左右是缺个继承人,朕会尽早在宗室中选出一个孩子好好培养的。” 这话的言外之意,便是一辈子不打算成婚了。 太后听了,心中总觉得有些别扭。 又不免酸涩。 这酸涩却并不是为她眼前的女儿,而是那个早已去世的儿子。 若是她的皇儿还在…… 原本平静的眉眼间不自觉染上哀愁和怨怼,太后说话的声音里多了些微冷漠:“你想得倒是轻松。” 转动着手腕间的佛珠速度微微用力,似乎在发泄着什么。 霍容敛起眸子,面上虽笑,眼中笑意却显得极为凉薄。 她也不客气,径直问道:“那太后希望朕如何?” “娶一个皇后回来,再纳三宫六院?”这一句话音的落下,如同一根导火索导致二人之间的气氛迅速激化。 闻言,太后直直与她对视,口吻很是不满:“皇帝,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这是说的什么混账话?! 她问这件事还不是因为她吗? 太后面上的表情隐着一分怒气,见状,霍容掀唇淡淡的对她说:“朕不可能为了堵悠悠之口娶亲。” 如今这位霍容的性格可比从前要霸道许多,她不想做的事情,谁也别想逼她。 更何况,这一个世界身为帝王,从一开始,她就没有想过要在这件事上折腰。 若是成为史书上留下浓墨重彩一笔的千古名君,现如今这一件小事又怎能比得上任何一件国家大事。 太后抬起眼打量着她,帝王年纪稍轻,可身上那股子天子威压,却和她的父亲如出一辙。 她越是这般,太后就越是不喜欢她。 声音冷了又冷,话语中满是不耐:“娶一个皇后也好,难道皇帝要让世人嘲笑我北泌国皇室吗?” 第244页 世人向来喜欢热议皇室之事,她若真的一直不娶亲,宗室那边就先过不去。 即使太后知道她的身份,可心中对于她先前说的话却并不放在心上。 在她的心目中,嫁入皇室那是天大的福气,什么叫耽误? 太后的想法对于霍容来说,根本不重要。 “世人嘲笑又如何,朕才是这天下之主,太后若是真的关心朕,就劳烦您在宗室那边为朕暂且先拖延着。” “三日后,司天监会为朕卜卦。到那时,此事将会迎刃而解。” 话音落下,一声巨响划过,“嘭——” 子时一到,天际间在顷刻间绽开一朵又一朵绚丽至极的烟花。 花火撩漫天边,勾起一分又一分的浪漫。 半开的窗户外的黑昼被烟火之光点亮,霍容站起身,身后是夜色收揽进来的烟花之色。 她垂下眸,低睨着太后,从容道:“时辰不早了,朕就先走了。” 太后捏紧了手中佛珠,“司天监……你真的要做得如此绝?” 司天监通常是为北泌国和皇室宗族占卜吉凶,如成婚娶亲合八字也都要过司天监的手。 “你可想好,若你真的一意孤行。到那时,你的皇帝之位能不能坐稳还不一定。” 太后眯着眼,这句话明显带了几分威胁。 听到这句话,霍容凉凉一笑。 她问:“太后是要把朕的秘密捅出去吗?” “哀家,当然不会。” 太后说得坦然,可她心中所想,却绝非如此。 霍容静静的看着她,眼中浮现的是在地牢中被人折辱的一幕幕画面。 如果不是她故意泄露出她的秘密,堂堂天子如何会落到那种地步。 或许是她的眼神太过于幽深,太后竟有些不适的偏过眸子。 “那就好。”她语气悠悠,尾音轻扬着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 说完,霍容便走出了这座宫殿,太后看着她的背影,心中不禁思索到她刚刚问的那句话。 她当然不会,当然不会…… 太后低下头,嘴角缓缓勾起一抹诡谲的笑。 —— 蛮夷六部虽说起了纷争,但他们之间的争斗持续不了太久,只要有人继续游说他们,他们势必会再次联手。 毕竟,北泌国这片土地太肥沃了。 没有人会不惦记。 秉持着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这句话,霍容决定让他们之间的争斗再乱一点。 「少年」意气风发,手中狼毫笔肆意挥洒,宣纸上落下一笔又一笔,疆域之图初始而成。 干鸿桢呈上新拟定的草章,眼神从她笔下掠过,面上带起爽朗的笑意:“陛下之丹青不输当代几位大师。” 霍容笑着看了他一眼,摇摇头说:“先生谬赞。” 搁下狼毫笔,一旁的纯祥立马为她递上湿帕子,霍容接过擦了擦手。 干鸿桢知她向来谦虚,便不再说什么。 继而将话题拐到别的事情上:“解恪他不负陛下所托,宁啰,已经与高丽结成死仇,两者不死不休。” 不止如此,鲜戎与羊丹部落近来发生的事情也并不平静。 三王子科尔金被他的几位兄弟设计落入冰湖,千钧一发之际,却是一位美人救了他。 可不巧的是,那位美人是羊丹部落的人。 科尔金从小备受宠爱,鲜戎的狼主对他可谓是含在嘴里怕坏了,捧在手心怕摔了。 实实在在的当个宝贝。 得知自己的宝贝儿子掉进冰湖的时候,听说他差点都昏厥了过去。 还是后来听到有人救了科尔金,他才没当场倒下。 虽说救人的是羊丹部落的人,但既然救了他的宝贝儿子,他自然也不会计较于恩人的身份。 这自然算是个不错的结果。 按理说照这样发展下去,鲜戎和羊丹部落都会成为一家亲了。可惜,霍容绝不会允许这种情况的发生。 真要让他们好好的下去,那到时候无疑是为北泌国增加一个更大的阻碍。 霍容派人和那个异世之女联手合作,当然不是为了他们好好的。 要知道,就连科尔金落水一事,都是她们事先设计好的。 只要有了这一份救命恩情,之后接近科尔金,这才不难。 不用多久,她就会成为刺穿鲜戎和羊丹两部的一把利刃。 第198章 陛下是个女儿身24 如今的鲜戎和羊丹关系有多亲近。之后,他们就会有多么憎恨。 霍容唇畔的笑意深了深,似是想到什么,她弯腰伸手拾起桌案上压着的一封书信。 眼皮轻掀,漫不经心的问道:“解恪,他会死吗?” 话音落下的同时,她转过头望向干鸿桢,眸子里覆着浅笑,那一丝笑意,叫人心中莫名。 后者面上一愣,犹豫了一会,说:“短时间内,应当不会。” 算算日子,解家那小子也离开了几个月了,他不着痕迹的皱起眉,心里想着他现在的身体情况。 霍容瞥了他一眼,然后慢慢的说了一声含糊不清的「唔」。 “他太能忍了,我的人说他受了重伤,可他在给我的书信里却什么都没说。” 她低低垂下眸,两指间微微捏着书信扬了扬。 解恪明明有机会借此机会回来不是吗? 第245页 这个……傻子…… 一手支着脸,她的视线向远处瞭望,好似在透过这万里长安看她的少年。 明明跟她说着什么家规不允,可她一句「解恪」,他仍旧为她前往那危险的地方。 绒绒悄悄露了个声:“大人,或许我们可以去看看他?” 正好,把那个什么漠先生解决了。 小系统在心中嘀咕着,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冒牌货,切,还想顶替大人的位置。 也不看看,桃仙大人是什么身份。 听到这小系统说的话,霍容眼底漾开一抹得逞的笑。 小东西,等的可就是你这句话了。 她微微颔首,傻白甜系统还在开心着自己的建议被她取纳,丝毫不知道又被自家大人「算计」了一笔。 小系统又隐匿了起来,干鸿桢在听过她的话后,眼中微微露出些什么情绪,像是被拉回到曾经的一段记忆。 死了的人再活过来,还会是他吗? 这是解家的人曾问他的话。 彼时的干鸿桢还无法回答这个问题。可如今,他想他能够回答了。 会的…… 解恪从来没有变过。 回忆结束,一身浅色灰裳的男人温声说:“解恪,他向来如此……” 叹了口气,“还望陛下能够好生待他。” 话说到如此,再要如何也不是他能干涉的了。 霍容挑起眉,她微微靠着桌案,姿态略显闲适,“先生似乎知道些什么?” 一双好看的笑眸笑弯了起来,那一股清朗的少年感被冲淡了不少,倒显露出些女儿家的秀美。 她与他平视着,干鸿桢摇了摇头,心中明了却不言。 “世间之事,并非每一件事都要求一个明白。” 末了,他双手微拱对她轻轻弯腰。 “陛下,臣还有公务未处理,便先退下了。”干鸿桢的身影越过门槛而后渐行渐远。 霍容弯起唇畔的弧度,先生所说确实没错。 “并非每一件事都要求一个明白……”她轻声重复了一句,而后偏过头去问纯祥。 “查清楚了吗,太后在和谁联络?” 可有些事情,却必须明白。 太后,你藏了什么秘密呢? 纯祥冷不丁听她问到太后的事情,不自觉咽了一下喉咙,保持镇定回答:“回陛下,是密王。” 这个人,在霍容的记忆里属实是有些模糊的。 她想了想,「哦」了一声,淡淡笑着说:“原来是他啊。” 当年和太后一起入宫的,还有一位霍家的本家庶女。 只是那位庶女位份低下,诞下的六皇子也体弱多病,一向不得众人的眼,存在感渺小得很。 她兄长的东宫之位是一出生就订下的,其他皇子连争夺的机会都没有。 平炤帝去世之前,早早的就给各位皇子封王,打发去了封地,就连他宾天之后的葬礼,也早下了死令。 绝对不允许任何人从封地回来。 怕的就是他们回到长安后起了乱臣之心,搅得北泌国腥风血雨。 平炤帝严防死守,就算是病体之身的密王,也没对他放松警惕,事实证明,咬人的狗是不会叫的。 密王隐藏了这么多年,也不知道在太后那卖弄了多少好,才叫那个冷心冷肺的人和他合作。 霍容不想知道。 面上的笑意一瞬间转冷,清冷的嗓音里更是夹杂着深深的幽冷之意:“说说,他们想如何对付朕。” 纯祥一听,都快哭了。 那种大逆不道的话,他哪敢说啊! 就算他只是叙述出来,他也不敢啊! “陛下,奴才,奴才不敢说。” 霍容睨了他一眼,“行了,怕什么,他们不是想将朕关在地宫之中折辱吗,既然他们那么喜欢。” “就让他们受着吧。”她掩唇打了个呵欠,湿意涌上眼眶又在须臾间消退。 让一个人屈服的最好手段是什么? 那就是,打断她的骨头,如同路边摇尾乞怜的流浪狗一样,没有一点尊严。 她伸了个懒腰,又嘱咐了他一句:“朕要自己一个人待一会,别让人来打扰朕。” “是,陛下。”纯祥默默的低下头,在心中为她哀叹。 太后啊太后,您老就不能安分一点吗? 想到那些令人唇齿发寒的话,他便觉得,太后其实也德不配位。 安生的日子不过,那就只能去地宫中「享受」晚年了。 纯祥直起身,好似看见了太后和密王未来水深火热的日子。 —— 细雪携卷着冰尖似的凉意洋洋洒洒的飘零着,长安停了雪,可边域的雪却依旧细细密密的下着。 “啪嗒——”屋顶上的雨水随着婢女的推门声落下。 屋外细雪敲打,凄凄冷冷,屋内歌舞升平,言笑晏晏。 矮榻上,身着异域服饰,精致绝美的俏脸上罩着浅色面纱的女子抬起眼,看向冷得发抖的侍女。 “什么事?” 她身上的衣裳齐齐整整的穿着,可白皙肌肤上暴露出的红痕却为她添了几分魅惑。 婢女刚要跪下去回话,榻上的女子却出声:“站着说就是。” 婢女这才颤着声回禀她:“俞女郎,三王子又发病了。” 闻言,俞清面纱下的红唇却勾了起来,她懒懒的坐起身,平静的回了一句:“知道了……” 第246页 她的声音太过冷静,看着也并没有一分担心的样子。 婢女心中觉得奇怪,可她的身份注定她不能问太多。 第199章 陛下是个女儿身25 众人皆知,三王子科尔金极为宠爱这位俞女郎,二人感情甚佳,连三王子发病时,也只让她一个人过去。 就连科尔金的父亲,都没有这个殊荣。 说起来三王子这个病,也实属奇怪,鲜绒部落的巫师看了好几次,也查不出个什么原因来,到最后也只有寥寥一句「许是受了惊」,让人好生休养。 狼主本就喜爱这个儿子,经此一遭,更是对他心疼得不行,整日想为他寻求更好的巫师看病。 可惜,科尔金注定是无法痊愈的。 走在路上的俞清浅浅笑着,似是想起来什么,脚下的步子微微顿了下,婢女察觉到她的停顿,双手扭了扭神色有些不安。 婢女看着她,低声问道:“俞女郎,怎么了?” 一双美眸扫了周围几眼,注意到些微的不同之处之后,俞清眼中冷笑连连。 去科尔金房间的那条路她都不知道走过多少次了,她可不记得,这里什么时候多了几株藏红花。 目光冷凝的瞥过婢女的脸上,后者目光躲闪,不自在的咬住了唇瓣,低下头支支吾吾的催促她:“俞女郎,我们快些过去吧,要是等得极了,三王子又该发脾气了。” 俞清冷静的收回眼神,什么话也没说,继续往前走去,并非是她想要故意闯入龙潭,而是—— 暗中早已经不知道埋伏了好些人。 刀剑反射出来的冷光照在她的眼里,她除了继续向前别无退路。 不过…… 俞清悄悄将手缩入袖中,动作微小的从手腕间戴着的银饰中取出一根细小的红绳。 那个人说过,如果她到了迫不得已的时候,可以扯断红绳,她就会马上赶过来救她。 但是,这真的可以吗? 不管如何,她还是紧紧的握住了红绳。 这是她如今的救命稻草。 好不容易重活一次,仇都没报,她还不想死。 俞清在脑子里迅速计算着是谁算计她的可能性更大。 大王子和二王子早已经被狼主关押在禁室中反省,尚且还未出来,应当不可能是他们。 除了他们,鲜绒部落里对她有敌意的,就是另外几位原本科尔金的预备王妃了。 会是她们吗? 俞清不着痕迹的打量着前头的婢女,这个人,的确是科尔金身边的人没错,她亲眼见过几次,谁能有那个本事让她背叛自己的主子。 她的心中没由来一跳。 难道是…… 她稳住心神,竭力安慰自己那不可能。 可转瞬一想,连穿越这种几乎不可能的事情都发生了,还会有什么不可能吗? 想得太过于入神,手中的红绳一不留神被她捏成两节,红绳经过特殊处理,只要稍一用力就会断开。 俞清垂下眸子,蹙紧秀眉,敛神一步步往前。 她刚刚好像听到了一句话。 “见机行事,无需担心。” 心跳情不自禁的的加快,俞清眼中惊讶之色满满,那个人究竟是谁,居然有如此神通广大的本事?! 心神恍惚之间,她已经被婢女领到了一处幽静冷清的院落,她刚刚站定,还未反应过来,婢女的身影已经悄然退下。 紧接着,一句让她大惊失色的话语响起。 “好久不见,大明星。” …… 陡峭的山尖似是一把弯弯的镰刀立在他们的眼前,大自然鬼斧神工破开的几条裂缝并不宽,几乎就是伸个脚就能迈过的事。 但若是往下看一眼,定会被那裂缝中的无数双暗红的眼睛吓得腿脚发软。 这里是陈国边境的一处深山老林,人烟稀少不必说,更令人恐惧的,是渊山上那些奇怪的裂缝和地底下的「鬼眼」。 在陈国中流传着许许多多关于渊山的故事,其中有一个最为让人信服。 传闻陈国还不是陈国时,这里生存着一个奇怪又神秘的部落,部落里的人长有双翼和尖尖的耳朵,他们极为擅长用箭羽射杀猎物。 因此,也被称之为大自然的弓箭手,他们,还有一个令人心向神往的名字:精灵族。 精灵族世代守护渊山,性格单纯善良,可不知何时起,精灵族里出现了叛徒,叛徒们用恶劣的手段灭杀了所有族人,并且还将他们的灵魂封印在渊山下。 渊山之下的那些「鬼眼」就是死去的精灵们怨恨流着血泪的眼睛。 神啊,如果有一天能够看见我们的痛苦,何不让我们重回人间,我们只想复仇,复仇! 据说这句话是曾经有人亲耳听见并且记载下来的。 之所以许多人对于这个传闻如此信服,也是因为,有些胆子大的年轻人曾经来此处寻过答案,来过的人,到最后无一不变得疯疯癫癫。 整日对着渊山的方向痴喊着:“怪物,有怪物要来吃我了,啊啊啊!” 听到这里,霍容噗嗤一笑。 摆脱了在长安的束缚,此时此刻的她就如同一个普通的女子一般,梳着高马尾,穿着一身奶绿色的月华绸缎裙,漂亮动人。 悠闲的坐在树干上晃荡着小腿,娇俏的脸蛋上溢着几分红晕,食指间绕弄着的铃铛随着她的晃动的幅度响颤着,清脆的声响空洞的回荡着。 第247页 她伸手扒拉下挂在她发尾的小团子,“解恪呢?”抛了抛手掌里的小东西,慵懒的眼神时不时环视四周,仿佛在找着什么。 解恪明明不应该在这里。 可系统查询到的他最后出现的地方,却是这个诡异的地方。 小团子被她抛得呃呃嚎叫,好一会才拉长着声音回答她:“在,在下面啊!” 霍容眼睛一眯,手中的动作缓缓停了下来,她提拉着它,低眸看着这一个小白团,话音里带着一分危险:“裂缝下面?” 绒绒吸溜了一下鼻涕,微弱的点了一下头。 可怜的家伙,你的身份要暴露了。 小团子暗地里腹诽,下一刻,只见自家大人咧开嘴,对它微微一笑,它的心中涌上一股不详的征兆。 不太对劲的样子…… “给你两个选择,要么,把我弄下去,要么,把他弄上来。” 霍容笑得无害,可小系统早已经感受到了她身上一阵一阵的威压,绒绒肃着脸,当机立断下了决定:“大人,你放心,我一定安全的把你带下去!” 笑话,下面那位它可不敢惹。 第200章 陛下是个女儿身26 从上方到裂缝之下只是须臾之间,看起来尤为细窄的裂缝实际上却十分宽敞,犹如一个小小的篮球场。 只是这片区域内,弥漫着一层血雾。 红眼尖耳的精灵们没有任何气息,它们直直的站在一旁,红彤彤的眼珠子目不转睛的盯着她。 它们在审视着她。 像是有着另一种生命。 霍容弯了弯眼,她淡笑着扫视过这些死去的精灵。 所以,这就是解家存在的原因吗? 金面黑袍加身的男人戴着面具,平静的目光在和她接触上的一瞬有那么一点心虚。 眸光停留在她白皙的脸颊上,解恪蹙起眉宇,“陛下?” 他把手藏进袖中,问话的声音里夹杂着几分迟疑。 二人尚且来不及叙旧,一支长箭带着破风声从裂缝上直射下来。 原本雕像似的精灵们当即「活」了过来,它们齐齐抬起双手,手中出现一柄弓箭。 红眸一竖,尖锐带着死气的箭羽霎时间从精灵们的手中射出。 霍容哼笑了一声,对于突如其来的这一个黑手恍若早有预料。 见她站着不动,解恪二话不说出现在了她的身旁,“陛下,怎么来了这里?” 他不解的看着她问了一句,目中更多的是不赞许。 解恪心中百思不得其解,千金之子坐不垂堂,陛下万金之身,怎能来这样危险的地方? 他缓缓收紧手,心中对于她的担忧淹没掉了另外一种情绪。 陛下,竟是个女儿身…… “铛铛——”突然之间,一阵刺耳的金属物件摩擦声接踵而至的响起,刺得人耳朵生疼。 音波攻势下,精灵们挽弓射箭的动作竟受到影响逐渐慢了下来。 见状,解恪眸子冰冷的睨向那一抹隐匿着的人影。 又有该死的人来了! 和他对视上的人影指尖微颤了下,他小心翼翼的按下手中一个圆形按钮。 “怎么回事,不是说已经清除了他的记忆吗?” 他手中的这个东西,相当于某种高级智能系统,连接的终端并不属于这个世界。 那边的人冷笑了一声:“不管怎样,你最好把任务给我完成了,否则……” 声音在这里消失,男人气得牙痒痒,恨恨的关掉系统,在心中肮骂着那人。 他从兜里掏出一样东西,音波的攻击短暂停下,又在很快的时间后再次响起。 并且,这一次的声音还格外的锐利,就像是有人拿着两把刀在你耳边摩擦着一样。 精灵们呆愣了一下,而后表情纷纷狰狞了起来,手中的弓箭时隐时现,男人开心的呵呵笑着。 他自以为他们都看不见他,还把自己当做局外人,旁若无人的看着戏。 霍容的余光瞥过他,唇畔边挽起的弧度微落,夹着点点冷意。 “你能来得的地方,我为何不能来。”她偏过眸,似笑非笑的看向他,解恪下意识的垂眸。 意识到现在的情况,他微微动了动唇瓣,想对她说「那不一样」,可喉结滚了滚,又改成了—— “我会保护好陛下的。” “陛下……请好好待在我的身边。” 即使是现在这种情况,他也依旧克制着二人之间的距离。 掌握的距离既能贴身保护好她,也不会触碰到她的肢体。 解恪,真的不辜负他名字中的那个「恪」字。 明明说出的话和眼里藏着的情愫无一不在透露他的情意,可他依旧恪守着一种旁人难以理解的规矩。 霍容对于他这样的态度简直是哭笑不得。 若要等他主动,恐怕二人这关系,是一辈子也没有半分进展。 她颔首浅笑,低声说:“这一次,换我保护你。” 解恪听到她的话,瞳孔微微放大,略显苍白的唇瓣抿得紧紧的,缓缓地对她摇了摇头。 “我的使命,就是保护陛下。” 话音落下,精灵们逐渐扩散围成一个圈,不知不觉间把他们围在了里面。 这一个举动,就像是在附和他的话一般。 暗中的男人脸色变得有些难看,真是该死的,为什么明明已经重伤了他,他还有力量指挥这些精灵?! 第248页 男人不耐烦地再次加大音波。 与此同时,空中箭羽乱射,箭羽穿透过他的身体,却如同穿过空气,没有任何损伤。 男人咧开嘴角,张开双臂闭着眼睛深呼吸了一口气,眉飞色舞,得意洋洋。 下一刻,他对着下面的二人大喊道:“哈哈哈,你们这些游戏里的NPC,有本事就杀了我啊,杀了我啊!” “哦,对了,我忘记了,你们可是一群连触碰都触碰不到我的蠢货啊,哈哈哈……” 男人笑得猖狂又嚣张。 游戏,NPC? 一刹那,霍容再次接收到隐藏的世界记忆。 高等科技X世界在十五年前研发出一款网游《天弑》,游戏设有世界任务和支线任务。 玩家们通过完成游戏任务来提升游戏等级,最后得到他们想要的任何东西。 是的,任何东西。 不论是金钱,还是地位,亦或者美人,只要你想要,只要你完成任务,你就能得到。 《天弑》中有三个种族供游戏玩家选择,精灵、人族还有窥盗者。 窥盗者通过吞噬同类提升力量,然后在暗地里窃取别人的游戏成果,说起来,其实不过就是小偷而已。 霍容嗤笑一声,一个小小的窥盗者,还真是,高看自己啊。 解恪的周身洋溢出一股煞气。 他紧握双拳,双眼暗红,一手微抬,刚想动手,一双娇软的手却拉住了他。 霍容大大方方的抓着他的手,在他惊愕的目光下撩上他的袖子。 男人青紫的手臂上蔓延开一条又一条血线,视觉中显得很是可怖。 那些血线,仿佛在黑暗的沼泽里开出了一朵妖冶又带着致命危险的曼珠沙华。 “解恪,我会让他尝到你的痛苦。”她轻轻抱着了下他,微微踮起脚尖在他耳旁如是说。 精灵被赋予为大自然的弓箭手,力量强大,缺点却是防备心弱,太过单纯。 人族势弱,但拥有极高的智慧。 窥盗者的存在渐渐破坏了游戏平衡。更何况,这一个游戏的初衷,又哪里是真的想让你过得好呢? 他们以为创造出的世界,能够玩弄于手掌之中,但事实是。 当有些事情的走向不受他们控制,他们便会开始惶恐慌乱。 精灵史上记载着这样一句拷问的话。 神创造了我们,却又让我们毁灭,这是我们的错吗? 第201章 陛下是个女儿身27 精灵们备受痛苦,可高高在上的创造者却仍旧不愿放过他们。 “漠先生都来了,也就没必要藏在暗处了吧?”霍容勾起唇角,眸色微冷看向隐匿的人影。 话音落下,窥盗者,亦是漠先生面上嚣张的表情一愣。 她怎么能看到他?! 也就是这一顿的时间,他的身影已然完全显现出来,精灵们头一歪,红红的眼珠子直勾勾的盯向他。 顷刻间,窥盗者头皮发麻,他直觉那个被他们一直忽略的女子,有着他们不知道的秘密! “你是玩家!”他自以为抓住了她的弱点,颇为自信的对她喊道。 解恪并不太懂这句话的意思,但类似漠先生这样的人出现,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他厌恶他们的出现和存在。 第一次,紧紧握住了霍容的手,嗓音低沉:“陛下,我来解决他。” “忘记我说的话了?”她抬起手掌轻轻摩挲过他的脸颊,眉眼柔和,眼中扬着璀璨的光芒。 解恪,以重复痛苦的方式进行复活,这是你应该做的吗? 不,你不应该这样活着。 霍容眼中很平静,可平静的眼底中藏着的是少有的悲悯。 解恪下意识摇头,她对他笑了笑,不再说话,松开手一步步往前走去。 女子的倩影背对着他,松开手的那一刹那心上好似丢了某个东西。 解恪用方才那只握着她的手压在心脏处,脚下的步子情不自禁的想向她偏移,可他更知道。 他应该听她的话。 于是,他站定身影没动,只是一双看似无情实则含情的眸子焦灼在她身上。 窥盗者在看见她和解恪的互动之后就心生不好。 又见她缓缓走过来的身影,心尖不受控制的紧了紧。 他故作镇定的用手指向她,一边喊着让她停下,一边半是威胁的对她说:“你到底是哪个玩家,喂,停下!别再靠近了!你,你是玩家的话,就跟我一起杀了那个怪物,我向你保证……” 在听到他口中的「怪物」二字时,环伺四周的精灵们犹如被触怒的野兽,一个个朝他龇牙咧嘴的嘶吼咆哮。 “你说他是怪物?”鬼魅般的身影一下子出现在他的眼前,一句意味不明的话音在他耳边响起。 窥盗者被她的身影吓了一大跳,连连往后退了几步,“他本来就是怪物,一个杀不死的怪物而已!” 他恨恨的指着解恪的身影,语气里满是愤怒,倒像是他受了委屈一样。 就因为这个破任务,他都已经不知道来了这个世界多少次了! 每一次明明已经杀死他了,可他刚刚离开,他又复活了?! 他就是怪物!怪物,怪物!! 霍容登时便笑出了声。 她转过身睨向解恪,笑眯眯的问他:“解恪,把他变成和这些精灵们一样好不好?” 第249页 问话的同时,她慢悠悠从发髻后抽出一根细细的玉簪,看着温润无比的玉簪一头却极为锋利。 窥盗者瞪大双眼,脖子间被尖锐之物抵上的痛意随着渗透出来的鲜血一同到来。 令他恐惧不已的,是他根本就没有看清楚她的动作。 这个人的能力,远远在他之上! 一想到这个,他哪里还能保持淡定,“你可别忘了,杀了我的话,你身为玩家,也会受到制裁!” 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窥盗者悄悄握紧了手里的圆形按钮。 这是他最后的底牌。 的确,如果身为玩家,一旦伤害到局内的另一位玩家,与之相同的,主动伤人的玩家也会受到游戏制裁。 可惜…… 她不是玩家啊。 霍容挑起眉梢,在听到身后解恪的一句「好」的时候,唇角的弧度越发上扬。 玉簪毫不留情的刺入他的脖子,窥盗者瞪大了眼,“你,你不是……”玩家! 直到这一刻,他终于反应过来,眼前的这个人,有着神秘的身份和神秘的力量,她,绝对不是玩家! 游戏的制裁是各种各样死亡的方式,他不信,有人身为玩家,还会真的敢违背规定! 抖着唇吐出一口歪歪斜斜的血,窥盗者用着最后一丝力气想要按下手里的按钮。 霍容漫不经心的瞥了一眼手里被溅上的血液,抽出玉簪狠戾的刺在他的手指上。 她轻轻抹掉面上的血色,声色凉薄:“我没说你可以活着离开。” 他最后的底牌在接触到玉簪的须臾间烟消云散。 “噗——” 一只又一只带着恨意的箭羽射在他身上,窥盗者瞪大着双眼死去,到死都不能明白。 为什么,会有超出玩家能力的人存在! 一切,还没完全结束。 霍容的身影突兀的消失在他的眼前,解恪初始还未反应过来,一瞬过后,面具下的俊脸洋溢出恐怖的戾气。 “陛下……”他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双手,嗓音低哑,眉目死锁,似是满腔怒火难以发泄。 陛下,你也和他一样吗? 他冷冷地抬起眼,精灵们在一旁泄恨的撕扯着窥盗者的灵魂,灵魂被折磨的窥盗者啊啊惨叫着。 血雾一点一点的凝结起来,解恪脸上的面具化作齑粉,精灵的美貌融合着恶魔的伤口。 猩红,狰狞,白骨深深,那是极致的恶意所致。 叮咚一声…… “109号玩家:赵祥斯,死亡!” 遥远的世界某一处响起冰冷冷的电子播报声,实验员坐在控制屏前,听到这个通报,烦躁的吐出一口烟。 《天弑》这个游戏里的走向,越来越不受他们掌控了…… 实验员决定离开,掐灭烟,刚站起身,却惊觉后面突然出现了一个陌生的人影。 “嗨咯,我该称呼你们为创造者,还是星际通缉犯?” 霍容笑意盈盈的朝他挥手打了个招呼,那一句诛心的星际通缉犯,让实验员猛地跪倒在地。 他像是看恶鬼一样的看着她,嗓音颤抖得不停:“你,你是审判者?” 在如今这个X世界中,审判者是天选之子,他们有着令所有人恐惧的力量。 即使是穷凶恶极的星际海盗,遇到审判者也会乖乖跪地求饶。 研发出《天弑》这款的游戏的人员一概皆是曾经赫赫有名的星际海盗,他们的手中充斥着无数人命的鲜血。 假意猩猩的金盆洗手之后,却又通过改名换姓一系列操作搞出这一个丧心病狂的游戏。 正如那一句话。 欲望永远无法获得满足。因为欲望的繁殖力太强。 第202章 陛下是个女儿身 “你的灵魂,还真是臭得不行。” 没有任何多余的废话,她径直让绒绒毁了这一个地方。 包括在这里面所有该死的人。 游戏的存在,游戏世界中所有人的存在本身没有错,可当一切被有心之人操控,那将失去本身存在的意义。 —— 冬雪落下帷幕,大地万物逐渐复苏,嫩绿的新芽一点一点冒出小脑袋,手舞足蹈的对人们打着招呼。 北泌国最北部。 “刺啦——”剑光闪过,堆弃在一旁的花盆上染上几滴鲜艳欲滴的血珠。 丢在地上的红绳染上血色,一刹那被火舌吞没消失殆尽。 身着异服的女子伸手按了按娇艳的唇瓣,俯下身在奄奄一息的男人脸颊上落下一吻,轻声说:“再见……”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她手中握着的短剑愈发深入他的腹部。 科尔金想要抬手去抓住她的手,浑身却提不起一丝力气。 看着她美若天仙的模样,此刻,他只觉得恐惧。 失血过多,他的目光慢慢变得涣散,艰难的张开唇,竭尽全力的吐出一句话:“为,为什么?” “为什么?我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 冷笑地在他肩膀上抹去血迹,俞清撇起红唇,转身淡定无比的离开了这里。 “果然是你……”这句话落下,科尔金再也说不出话,双目不甘的瞪大着,死死地盯着她离去的方向。 不远的门外,她冷静的对暗卫交代了一句:“记得,安排好时间让人发现他。” 第250页 暗卫默不作声的点头。 短短的几个时辰后,有人发现了三王子被人谋杀在花房之中。 鲜戎的狼主得到消息后,满腔怒火还来不及宣泄,转眼间又被人告知他们的粮仓被人毁了。 这一下子,他直接晕死了过去! 等到他醒来的时候,边域的天早已经变得出乎他的意料。 科尔金惨死,他生前宠爱的女子却消失在众人眼前,凶手是谁呼之欲出。 羊丹部落的人得知此事后,便直觉不妙,他们倒是想和俞清撇清关系,可如今可不是他们说了算。 为了引起鲜戎和羊丹部落的战火,俞清在离去前还按照霍容的吩咐,把烧粮仓这件事往羊丹部落上引。 前有杀子之仇,后有火烧粮仓,鲜戎的狼主当即下令和他们开战! 即使羊丹部落不愿如此,也不得不开始迎战。 蛮夷六部中有两部起了战火,在这个关头,边界陈国也发生了好一番动荡。 陈国几位皇子堂而皇之的争夺皇位,不惜当着老皇帝的面手足相残,老皇帝一口气没上来,愣是被气死了。 老皇帝的丧礼还没处理好,皇子们又因为争权夺势把陈国搅得鸡飞狗跳,乱成一团。 事情发展到这一个地步,他们想要对北泌国下手已然是不可能。 再者,那位联系蛮夷六部和陈国的漠先生无故失踪,没有了他的利益诱惑,没有人会再随意结盟。 君不见,鲜戎和羊丹部落如今闹成了什么样子? 有前车之鉴,他们那颗蠢蠢欲动的心就算再不甘心,也得老老实实待在属于他们的地方。 北泌国趁此机会休养生息,不断壮大国力。 科举之制带来的好处势不可挡,朝堂中的无用之官纷纷摘下乌纱帽,换而替之的是有能者。 左相原以为能联手右相来与帝王抗衡,可临到了,他才发现—— 在他不知道的日子里,右相早已经归属到了帝王麾下。 就连他门下的许多势力也一个接一个倒戈,在利益面前,没有人会永远是盟友。 许多人想得清楚,既然拦不住帝王的举动,那归顺也并非不可。 经此一遭,自得满满的公仪戚大受打击,一场小病后一病不起,一年后病逝在床。 临死前,他的嘴里一直念着一句话:“陛下,终究是你胜了啊。” 守在病床前的公仪伏翼低下头,刻意忽略掉这句话,只是眼中又涌上些许酸涩。 他明白,世家和陛下所需要的寒门终究会到这一天的。 他也明白,祖父和陛下之间看不见的争斗,是旁人插手不了也无法插手的。 脚步声一步步靠近,公仪伏翼猛地抬起头,待看见来人之时,他没忍住红了眼眶。 “陛下,祖父他……”声音再三哽咽。 一身浅色常服的霍容颔首,她走上前,看向病床上了无生息的公仪戚,微微低头。 一路好走…… 朝堂之上是敌手,却也是君臣。 来走这一遭,也是尽了最后的君臣情谊。 霍容侧过身,对公仪伏翼说道:“节哀……” 一声悲恸,公仪伏翼闭上含泪的双眼,拱手弯腰,年轻的男子一字一字哽着声音说:“陛下,还望……保全公仪家一份最后的骄傲。” 霍容点头应了。 这之后的几年里,长安世家寒门各起纷争,朝堂之中风云不断,起起落落变化莫大。 不少欣荣的家族在一夜之间落魄,公仪家、温家、长孙家几大巨头逐渐隐退,淹没在新生的家族之下。 帝王大刀阔斧的高举改革之斧,让这个原本即将落没的国家就这样在她的手上挽救起来。 北泌国存在的那段时间,在后世的记载中一直是一个神秘的时代。 在那个时代,后世的人们居然看到了许许多多类比现世的制度,只是相比之下。 那些制度明显是经过人精心修改,更加适合在那个时代流传下去。 不仅如此,那个时代的一些惊艳绝绝的人才,也令人感慨不已。 鬼谷传人亦是一国之丞相的干鸿桢、治水奇才南祚择、贤明君子表率公仪伏翼,还有一位经商高手俞清。 能够在史书上留下姓名的人,绝非只是虚名。 他们是真真切切的为当时作出了许多杰出的贡献。 在这些人的光芒之中,也依旧没有掩盖掉另外一个人绽放出的璀璨之光。 百年一遇明君,昭元帝。 在位期间,「他」从未停止过对国家的发展力度和选举人才,伟绩颇多,君臣之间关系也极为和睦。 除此之外,关于「他」的一些有趣的流传还有许多。 譬如:其实昭元帝有断袖之癖,所以一辈子都没有和一个女子在一起过,后宫成了摆设。 还有野史上记载着这样一个场景。 某日新岁之时,有一异象发生,九星连珠尤为夺目,帝观之大喜,当即拥抱旁侧之人。 记载中那人,戴金色面具,着黑服,夜色难掩冷峻之貌。 不少人对此展开了激烈的讨论和研究。 世人困扰不已,而那一幕的发生,只是一个人为制造的巧合。 彼时霍容和解恪在月桂树下观月,忽然之间,天空之中流星闪过。不一会儿,九星连珠的异象出现。 第251页 绚丽夺目,星辰并着清亮的月光洒在二人的身上,似是为他们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圈。 望见天上的异象,她挽起唇角轻轻笑了一声。 解恪站在一旁看着她,眉宇间平和得不见一分戾气,注意到他的目光,她拿起石桌上的烈酒一饮而尽。 烈酒下肚不久,她的脸颊上浮现着浅浅红晕,一双眸子亮丽得动人,“解恪……” 轻软的声音落下,霍容抬手勾着他的腰带拉着人俯下身,解恪还没明白她的意思,温热的唇已经吻了上来。 “你喜欢我吗?” 他滚动喉结,声音中的宠溺他自己都未发觉:“喜欢……” 霍容笑弯了眼,她揽着他的腰身迷迷糊糊的亲吻着他。 解恪克制的抱住了她,眼角眉梢的笑意不自觉洋溢着。 陛下,我的爱能留住你吗? 追光的人不知道。 月辉下的二人迷乱在无人打扰的亲吻中。 —— 作者有话说: 这个世界有很多不完美之处,也有许多读者说剧情乱看不懂,我在此对你们说一声抱歉,这段时间的确状态有些差,这个世界就到此结束吧,剩下的一切交由你们的想象力…… 关于我凑字数什么的,电竞世界一开始关于游戏的篇幅我其实并不想细写,是有读者说看不懂。 所以我才写得详细了,读者群里很多人是知道这个事的,我也很早就解释过。 如果到这里,有读者觉得失望了,选择离开,我也接受这个结果。 即使这本文有很多不足,我也依然爱它。我也由衷感谢你们的支持和任何点评,爱你们,晚安—— 第203章 来自地狱的她1 荷叶摇摇欲坠的漂浮在水面上,风随声过,似是素手搅动,水波轻轻荡漾起一圈圈涟漪。 一人宽的荷叶瓣在水中起起伏伏,肤如凝脂的女子香汗淋漓,一手攀附在面前之人的腰间。 看不见脸的男子迷恋的亲吻着她的脖颈。 女子扬唇笑着,姣好的眉眼间尽是欢愉,纤细身姿勾着他微微摇曳。 荷花池中咿呀欢好之声不带停歇。 须臾间,水中冒出一声声「咕嘟咕嘟」的声音,荡漾的水纹迅速归于平静。 身着黑裙的少女手握鸢尾花,款款生姿的从一扇古老黑暗的圆门中走了出来。 双手环胸,没好气的对女子说道:“青怜,我都说了,别把什么人都带过来做这些事情!” 青怜含糊不清的「唔」了一声,抬眼看着少女脸上不愉的表情,心中暗怵。 不情不愿的撇撇嘴,推开男人赤身朝她走去。 “好嘛好嘛,我都知道了。” “还有,你给我把衣服穿上!!” 黑裙少女毫不客气的朝她肩上拍了一下,顿时间,青怜的一条胳膊掉在了地上。 青怜肉疼的低头看了一眼,然后熟练无比的捡起自己的胳膊又装上。 “亲爱的段鸢大人,我发誓我再也不会这么做了。” 她摊摊手,连忙化出纱衣披在身上,曼妙的身姿欲露不露的满是诱惑。 段鸢无所谓的点点头,从手中拿出一片花瓣递给她,“拿着,这是这个月的通行证。” “又换通行证了?是不是那个小鬼又把闸机玩坏了?” 青怜接过那片鸢尾花的花瓣仔细看了看。 地狱里那个小鬼总是玩过头,搞得所有人每个月都得换一次通行证。 要不是打不过他,她还真想把那个小鬼好好揍一顿! “放心,我今天会去找他算账。”她径自捏碎了手中的其他花瓣,渗出来的蓝色汁液滴落在水中,转瞬间化作一条水蛇盘旋在她脚边。 瞥见青怜咽口水的动作,段鸢咧开嘴朝她笑了笑,青天白日的,可无端的让人觉得阴凉极了。 青怜忙不迭说了一句:“呵呵呵,这个还得辛苦段鸢大人了。” 段鸢挑起眉,蹲下身子捞起水蛇缠绕在手腕中,也不应话,自顾自转身离开。 这一尊煞神走了,青怜长长吁出一口气。 她心疼的看了一眼自己的胳膊。果然,这位地狱之女每次都会忘记她的力量有多大。 而离开的段鸢和她手腕中的水蛇,正是穿梭到这个世界的商桃和绒绒。 这是一个神奇的现代世界。 已经拥有极高科技和文明的人类,开始对一些恐怖惊险的冒险之地有了极高的兴趣。 也是因此,在知晓地狱与人间有着一条通道时,人间的阳间事务所主动与地狱取得联系。 在阳间事务所所长的努力促动(给钱)下,这条通道成为了著名的旅游产业。 但是来这里旅游的门票,却不归阳间事务所所管,全凭地狱之女的随手一撒。 谁捡到了,谁就有那个机会来地狱七日游,哦,全程收费。 段鸢即是地狱之女,她掌管地狱,拥有旁人无法企及的力量,没有人能伤害她。 换而言之,她就是这个世界的天花板! 但天花板也有自己的死劫,原本的段鸢之死,正是因为地狱深渊又开出了一朵新的鸢尾花。 这朵鸢尾花的诞生,也就代表了地狱之女即将更换人选。 唯一的方法,就是先下手为强,掐了那朵花。 但她犹豫了,所以,她死了。 第252页 新生的地狱之女浑身戾气手段残暴,仗着力量把地狱毁了个天翻地覆,人间亦没能幸免。 段鸢受困在对愧疚和自责中无法解脱,这才找来了商桃。 她的心愿,就是维护地狱如今的现状。 滴答——滴答—— 蓝色水珠快速的流下,不一会儿便构建成一架秋千的模样。 段鸢双腿交叠坐在水秋千上,绣着鸢尾花的黑裙绽放在青蓝水色中,她美得诱人犯罪。 “沈一,给我出来。”她挑起眉,漫不经心的睨着紧闭的龟壳。 化作水蛇的绒绒犹如动画片中的模样,憨态可掬并不吓人。 它轻轻缠在她的手腕间,下一刻,被某人从手里丢了出去。 半空中划过一条优美的弧度,正好落在龟壳上面。 被摔懵的绒绒:虽然我不是人,但你是真的狗啊! 吐了吐舌信子,小水蛇还没来及反应,就听龟壳里突然迸发出一句凄厉的鬼叫声:“快,快给我拿开它!!” 原本紧闭的龟壳很快出现一条裂缝,一个精致漂亮的小男孩从龟壳里跳了出来。 龟壳消失不见,但绒绒还粘附在他的脖子上。 怕蛇的沈一也不怕被揍了,连忙跑上去拉住她的手求着:“好姐姐,我错了我错了!” 段鸢看着他的身上渗出一层又一层冷汗,冷汗直直地顺着他的脚下蜿蜒。 她默默抬高了腿,伸手不紧不慢的把绒绒拿了回来。 “下个月,要是闸机再坏,我就把你丢进万蛇窟里。”段鸢警告了他一句。 闸机坏了要换那也是要钱的,她在心里算了算这笔账,上下打量着惊魂未定的他。 说道:“作为你损坏地狱公物的代价,明天起,你就负责把那些偷溜出地狱的小鬼抓回来。” 在地狱里生活的人,哦不,鬼,可都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好相处。 也就是面对地狱之女,要是换作了别人,沈一早就张开獠牙咬上去了。 沈一委屈的瘪起嘴,不情不愿的应道:“好吧……” 似乎是想到什么,伸出舌舔了一圈嘴,“我可以把他们吃了吗?” 段鸢抬腿不轻不重的踹了他一脚,冷哼一声,意味鲜明。 要不是看在这个小鬼死得可怜,她非得拎起他打一顿不可。 “好吧好吧,我知道了,我会把他们抓回来的。”沈一毫不在意的抹去唇边的鲜血。 段鸢没好气的挑起眉,问道:“香姬她们呢?” 一听到这句话,沈一扬起大大的笑容。 他低头玩着手,满不在意的回答:“哦,欲海来了一群人,香姬姐姐带着人过去了。” 欲海正是人间和地狱的一条分界海,也是二者之间的通道。 闻言,段鸢轻轻蹙起了眉。 她根本没有给下一次的旅游门票,他们那群人怎么来的。 难道是纪怀那个狗东西故意放人过来气她的? 不就是要了他点钱么,真小气。 第204章 来自地狱的她2 段鸢带着沈一往欲海赶过去的时候,正好目睹那一艘载着人的小轮船发生侧翻。 「噗通」一声巨响,海面上顿时砸起一阵巨大的浪花。 小轮船一下子就被海水淹没了一大半。 船只上的人惊慌失措的尖叫着,其中夹杂着不少的怒骂声。 隐约间传出一声带着怒气的话语:“裘祈,你要死也别拉上我们!” 段鸢听见了这句话,刹那间,她的眸光朝摇摇欲坠的船只上投去。 裘祈,人间之子? 也正在这时,那些人发现了段鸢和沈一二人。 嘴上也顾不上指责人了,忙不迭的朝她大喊着:“救救我们,救命啊!” 沈一看着他们的模样却是哈哈大笑。 一边拍着手掌一边对她说:“段鸢姐姐你看那些人,真的好搞笑哦。” 稚嫩的脸上不见半分同情,说出的话也是残忍至极。 段鸢朝他瞥了一眼,让他安静点。 沈一耸耸肩在嘴上做了个拉链的动作,真可惜,段鸢姐姐来了,地狱又不能多点新人了。 黑裙直发的少女踩在海面上,如履平地般朝他们走过去。 抬抬手,原本发生侧翻的轮船顿时被一股神秘的力量重新扶正,轮船顷刻间恢复正常。 脱离生命威胁,一行人大松一口气的同时,也对这个神秘莫测的少女产生了巨大的好奇心。 “你,你是掌管地狱的使者吗?”有人猜测出她的身份。 人间有掌管者,地狱自然也是。 只不过在所有来地狱旅游过的人口中,从未听闻过有关地狱之女的任何消息。 她的神秘,一直都被人津津乐道。 段鸢未曾作声,审视的目光打量着船只上的每一个人。 船只上一共七个人,四男三女,有人面色淡定,有人表情还有着劫后余生的恐惧。 还有人看着她的眼神,藏着几分异样。 她坐在船杆上,双手撑在栏杆上平静的问他们:“偷渡者们,谁让你们来的?” 空气中寂静了一瞬。 对于她口中的偷渡者,大多显得很是不解,他们怎么就成为偷渡者了? “这很重要吗?”率先出声的,是一个声音清朗的男子。 第253页 穿着白色衬衫,衬衫的领口处还绣着一朵鸢尾花图案,充满少年感的俊脸上却扬着欠揍的笑。 旁边的人听到他的话,怕他又惹恼了地狱的人,连忙扯了扯他,“裘祈,你可别说话了。” 很显然,他正是裘祈。 段鸢指了指他身侧的人,“你来说……” 许徵突然被点名,有些懵的用手指着自己,见她点头,他又瞥了一眼周围的人好几眼。 “我向你保证,我们真的不是偷渡者!”为了以示清白,他还作出发誓的动作。 继而才对她说清楚前因后果。 一个星期前,这些人陆陆续续都接到了前往地狱的门票。 按照规定好的日期,他们相约踏上了这条接他们的船只。只是,行驶到这里的时候,就发生了方才那一幕。 至于为什么会在欲海差点发生人命。 段鸢几乎猜都能猜到。 她歪了歪头,视线在海中扫视着,藏在海面下的香姬对上她的视线,对她干巴巴一笑。 敲了敲栏杆,“沈一,去,把她拉出来。” 沈一「哦」了一声,还没来得及下水,畏惧她的香姬几人已经从水面上冒出了头。 “自己去十九层领罚。” “呜呜呜,段鸢,你可不能只罚我,明明是他们先说我丑的!” 闻言,许徵等人刚想解释情况,安静了一小会儿的裘祈凉凉出声。 “唱歌难听不是你的错,非要自取其辱就是你的错了。” 许徵在心中默默赞同着他的话。 这条假人鱼,非要学电视剧里的场景唱歌来诱惑他们,还一个劲逼问他们,她美不美。 关键是,她唱得那也忒不走心了! 一句都没在调上就算了,还正好自己冲到裘祈面前问他好听吗。 裘祈嘴上可不留情,这不,就把她给惹怒了,直接掀翻了轮船。 香姬最讨厌别人说她丑,他的话音刚落下,刀痕交错的脸上立时出现狰狞的表情。 “你信不信我杀了你们?!”一副怒火冲天的模样,恨不得上去吞了他们。 许徵等人有些害怕,情不自禁的往后退了几步。 他靠近裘祈,看了看段鸢,“地狱之女在呢,你别再激怒她了,反正又不是咱们的错。” 末了,又小声对他说:“纪大人说了,地狱之女是个母夜叉,让我们注意点。” “我明天,就去把纪怀的狗头拧下来喂猪!” 把他的话完完全全、清清楚楚听在耳朵里的段鸢一下一下掰响了手指。 绒绒在心里悄悄的为阳间事务所的所长点蜡。 浑身散发着冷气的少女瞥了裘祈和许徵二人一眼。 敢当着她的面说她坏话,很好,她记住了! 香姬又掩着脸嘤嘤嘤,“太过分了,他们太过分了,居然说我丑……” 香姬生前被人毁了容分尸丢进海里,她死后就一直对自己的美丽有着格外的执着。 每每欲海有人经过,都会上演今天这一幕。 段鸢被她吵得头疼:“行了,他们我会处置,你现在就老老实实的去十九层待着。” 有她在场,香姬也不敢放肆,委委屈屈的应了一声,然后一路捡着自己身上的碎肉走了。 跟着她的几个小弟也连忙开溜。 段鸢也没管他们,她重新启动船,众人还没反应过来,瞬间就出现在了地狱大门门口。 挂在上头的地狱牌匾上盛放着一朵蓝色鸢尾花。 浸染在血色里的鸢尾花十分美丽,却也迎面而来一阵阴森恐怖的气氛。 许徵看着眼熟极了,一看裘祈的衬衫,他顿时了悟。 那朵花,跟裘祈衣服上的图案一模一样。 裘祈仰着头定定的看着上面的字,看了一会,吐出一句:“这图案……” 顿了一下,许徵生怕他说出什么惊人之言,吞了吞口水。 “我很喜欢。”裘祈噙着笑看着段鸢。 段鸢啧了一声。 七个人里,就他和另外一个人最奇怪! 眼角余光从人群中一个显得不起眼的男人身上划过,男人极为警惕,登时低下头。 段鸢漫不经心的对一行人说:“我不管你们的门票是怎么来的,既然来了,那就好好享受地狱之旅。” 她勾起唇角,反正,都是给她挣钱的。 裘祈突然问她:“地狱收录的亡魂都会在什么地方?” 第205章 来自地狱的她3 敢这么直白的问她这个问题,她该说这位人间之子是愚蠢呢还是…… 胸有成竹她会告诉他? 段鸢扯起淡淡的笑容,轻轻睨了他一眼,压根没想回答他这个问题。 她侧过身对七人说道:“跟我去登记处,那里的人会告诉你们在地狱该守的规矩。” “哦,对了,有些地方,不该打听的就不要打听。” 这一句话显然暗藏深意。 众人悄悄瞥向若无其事的裘祈,俊秀的男子扯了下嘴角,迈开步子朝前走去。 段鸢抱着手臂好整以暇的看着他的背影,而后不紧不慢的吐出一句:“走反了……” 裘祈的脚步顿了一下。 半掩在黑发下的耳朵红了红,他一脸淡定的转过身,见鬼,大门就在眼前,为什么会走错? 第254页 地狱的路线是谁设定的,一点都不专业。 裘祈心中暗自腹诽,脚下却径直走到她的身边。 低声问她:“那么,这位漂亮女孩,我们该往哪里走呢?” 身为他的好友,许徵对于现在这位莫名显得犯蠢的裘祈感到几分不可置信。 还有,他在学校跟女生有离得这么近过吗? 就算是为了跟地狱之女搞好关系,也大不可必牺牲色相吧…… 许徵只能把他的反常归结到这一个原因上。 二人之间其实离得有多近,也许就连裘祈自己都不知道。 他就像是受到一种无名的诱惑,不由自主的靠近她。 黑色的裙摆随风扬起,她微微眯起眸子,伸出手指擦过他的领口。 在她的手下,那一朵花纹好似都有了生命,散发出一瞬间属于鸢尾花的淡淡甜腻味。 “在地狱,最好不要乱跑,不然,可是会被吃掉的哦。”她收回手指,似笑非笑的对他说。 段鸢伸手指了个方向,正和先前裘祈走的方向一模一样。 “哎,不好意思,刚刚一下子记错了。”少女耸耸肩,没多少诚心的解释了一句。 明显是还记着方才那句母夜叉的仇。 绒绒小声哔哔:“大人,那好像不是他说的呀。” 段鸢轻轻捏住了手腕上缠绕的水蛇的脑袋,绒绒立马装死。 神仙打架,小蛇遭殃。 毁灭吧,我累了! 听到她的话,裘祈舔了舔虎牙,他轻呵一声。 “你故意的。”他说。 段鸢挑眉,装作没听到,见她装傻充愣,裘祈也不在意。 在他的生命里,这还是第一个敢这么明目张胆戏弄他的人。 裘祈来了点兴趣。 看来地狱里面,也不像他想的那么无聊。 “登记完之后,沈一会带你们去旅馆,记得,要给钱的。” 在几人渐行渐远的时候,众人的耳旁俱都响起少女带笑的话。 七人里面的一位女孩咬着糖,含糊不清的说:“还以为是免费游玩呢。” 许徵默默摸了摸自己的裤兜,纪大人果然没说错,地狱之女是个爱财如命的人。 忽然间,有人提议:“好歹我们也要一起在接下来的日子相处一段时间,不如我们现在互相认识一下吧。” “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林萧饮,你们呢?” “我叫许徵,呃……他是裘祈你们应该知道了。”许徵指了指裘祈。 在轮船上的时候,因为裘祈惹恼香姬差点沉船,几个人之间都有过几句口角之争。 许徵的话音落下后,其余几个人都点了点头,紧接着他们便各自介绍了自己一番。 喜欢吃糖的女孩叫李怡宝,一身御姐气质的是张照照,还有一位文艺范女人文悦。 除了许徵和裘祈之外,另外两个就是林萧饮和朱润。 林萧饮一看就是个外向的阳光少年,不过一会儿,就已经和李怡宝打成了一团。 两个人嘻嘻哈哈的看着就充满了青春。 朱润全程都很安静,总是时不时摆弄一下自己手中的微型录像机,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低下头的时候,长长的斜刘海遮住他的眼睛,显露出几分阴沉的气息。 前往登记处的路明明看着那么近,可几个人走了将近一个小时都没到。 许徵觉得奇怪,“这怎么还没到啊?” 奇怪的是,就在他这句话落下的时候,几人的眼前瞬间就出现了一座闪着金光的棺木。 棺木很是奢华,上面还镶嵌着许多亮晶晶的小钻石。虽然,有那么点不合时宜就对了。 李怡宝刚想伸手去摸,就被张照照抓住了手,她冷着声音:“地狱的东西,你也敢乱碰?” 闻言,李怡宝咽下咬碎的水果糖,讪讪的收回手。 文悦的眼神一直不停的瞟向裘祈,那眼神里的意味,旁人看了再清楚不过。 “裘祈,你知道这是什么吗?”她甜甜笑着问他。 裘祈冷漠的瞥了她一眼,“你自己不会看吗?” 棺材就摆在那,她是眼睛不好吗? “噗……” 李怡宝和许徵听到这句话,一下子没忍住笑出了声,二人互相对视了一眼,默契的绷紧脸。 林萧饮看着他们的互动,心中郁闷,攥紧了手。 女人都是这样,总是喜欢招蜂引蝶,真是令人讨厌! 文悦脸皮厚着呢,就算是这样,也半点没有不好意思的迹象。 她走过去毫不忌讳的摸了摸棺木,似乎是为了诱惑他,还故意面对他弯下身子。 v领的吊带裙配上这个动作,不言而喻。 张照照暗地里翻了个白眼,这个女人怎么跟个老鸨一样。 朱润啧了一声,开启录像机的按钮扫过她的身子,最终停留在不同寻常的棺材上。 突然之间,他的录像机自动关机。 他皱起眉头,刚想去调试,录像机又自动开机,他盯着那块小小的屏幕看着。 “你好,请问你看见我的头了吗?” 屏幕上出现的是一个令人不适的画面,空空的上半身,骨瘦如柴的身体。 朱润「啊」了一声,被吓得面色惨白,直接丢下了相机。 几个人都看向他,还没来及问他怎么了,只见他们面前摆着的棺材发出「嘎吱」的声响。 第255页 紧接着,是「嘭嘭嘭」的锤击着棺木的声音。 搔首弄姿的文悦也顾不上摆pose了,连连往后退,都这个时候还不忘朝裘祈那边靠。 下一刻,他们的面前就出现了方才朱润看见的那一幕。 “能不能帮我找一下我的头?” 第206章 来自地狱的她4 裘祈淡定无比的走到棺材旁,弯下身子从棺材里捞出一个脑袋,递给他。 “我们是新来的旅客,麻烦帮我们办理一下登记手续。” 他倒是镇定,可其他几个人都被吓得够呛。 几个人就差没抱成一团瑟瑟发抖了。 尤其是一开始拿着录像机的朱润,用力抿着唇,手中握紧的拳头微微发着颤。 这一趟地狱之旅,真的没事吗? 男人的眼神有些呆滞的望向丢在地上的录像机,整个人陷入到一种自我怀疑当中。 从棺材里爬出来的男人伸出双手缓慢地为自己安上头。 歪了歪头,他诡异的眸光一直在朱润和文悦二人的身上来回停留着。 一个流着血泪,脸上血肉模糊的鬼直勾勾的盯着你看。 那种感觉,实在是瘆人到了极点。 许徵摸了摸胳膊,总感觉脊背发凉。 过了一小会,棺材男忽然咧开嘴,笑容幅度夸张的对裘祈说:“谢谢……” 与此同时,他摇身一变成为了一名身着黑色西装的精英男人。 “我是哀,你们的登记手续正在办理中。接下来,我会告诉你们一些十分有用的消息。” 他调整了一下领带,“不过,需要你们付出一些代价。” 许徵脱口而出:“钱?” 哀转过身子,冲他摇了摇头。 不是为钱,那是为了什么? 联想到如今身处的地狱,许徵等人都觉得心中发毛,他们可不想缺胳膊少腿啊。 看着那一双双渴望答案的眼睛,哀却低低笑了起来。 他像是为了满足自己的恶趣味,并没有现在就告诉他们。 语气满是让他们放轻松的意味说:“时间还有七天,你们不必着急,亲爱的客人们。” 许徵等人干巴巴的笑了一声,裘祈对于他口中的所谓代价却是兴趣淡淡。 除了他想要做的事情,还有…… 那个神秘莫测的地狱之女,其他一切,裘祈没有任何想法。 他表现得如此冷静,哀就是想注意不到都难,他勾起嘴角。 即使是人间的天选之子,可他的心中,就真的没有欲望吗? 哀轻轻动了动鼻尖,闻到了来自地狱里面腐臭阴冷的气味,还有这些人身上深藏的—— 欲望的味道。 香喷喷的引诱着他想要大朵快颐。 “哀,你再浪费时间,下个月的奖金就别想要了!” 不知在何处的段鸢警告了他一声。 哀叹了一口气,“你们既然是客人,那要守的规矩也很简单。” “第一条,未经允许,不可以擅自进入禁地。” 他指了好几个地方,那些地方前面都简单粗暴的竖立着一张木牌。 上面写着两个醒目大字:禁地! 裘祈其他人:“……” 这是生怕别人不知道这是禁地吗? 也不管他们风中凌乱,哀继而又道:“第二条,进出地狱的任何地方都需要身份铭牌验证。” 他拉长声音:“温馨提示,铭牌一旦丢失,就意味着,你们再也回不去了。” 说完,他走到一旁捡起录像机,笑眯眯的把东西还给朱润。 “不要拍摄任何有关地狱的东西。否则,我也不能保证你们会看见什么。” 朱润僵硬的抓着录像机,一句「谢谢」卡在喉咙里上不去下不来。 哀对于他的反应并不在意,交代完以后,头也不回地钻入了棺材里。 棺椁重重的合上,金木棺材消失的时候,众人便惊奇的发现,他们的手掌间都多了一朵花瓣。 唯独裘祈没有。 他摊开空空的手掌心,若有所思的垂眸浅笑。 —— 弥勒佛捧着肚子哈哈大笑,一尊尊佛像齐齐整整的摆列在一旁的高木上。 一滴纯黑的墨汁溅落在红桌上,男人伸出纤长的手指毫不在意的揩去。 他微微仰起头,秀丽的眸子看着坐在秋千椅上晃荡着双腿的黑裙少女。 纪怀敲了敲桌子,“你说你,我不就随口说了那么一句吗,至于这么记仇。” 段鸢冷哼了一声。 她踢蹬着腿,哼唧唧的又笑道:“我怎么会记仇呢,只是你那一句话实在是对我造成了很大的精神伤害,我让你赔个几千个把万,你应该也不介意吧?” 纪怀早知道她就是为了钱来。 他咬了咬牙,忽然后悔死了自己当时为什么要多那一个嘴。 “好好好,我赔就是了!” 听到他这句话,段鸢脸上的笑都真心了一分。 男人极为不舍的把钱递给她。 见她收下钱还没走,纪怀还以为自己又哪里惹到这个小祖宗了。 “你怎么还不走?” 段鸢从秋千上跳下,她走到他面前,伸出手释放出一股香味。 纪怀很快反应过来,他清咳了一声,有些不自然的说道:“看来,你都知道了。” 第256页 “如果你说的是旅游门票的事情,我想,应该是你搞的鬼吧。” 段鸢的话音落下,纪怀怕她怪他,连忙就解释了一句:“说起这个,我还真不是故意的。” “是上头的人让我研究一下你的门票,我才吩咐下去第三天,就有两个年轻人找上了我。” 纪怀回忆了一下,继而说道:“他们手上刚好就拿着门票,我还以为是你给的,也就没想那么多,不对啊,我还以为你是在怪我让人研究的事情……” “难道,这一次的门票并不是你给出的?”顿了下,他的语气里夹杂着些微奇怪和吃惊。 眸光微闪,她下意识抚了抚手腕上的蛇形手镯。 冷冰冰的触感突然提醒了她,绒绒那个小东西自己跑去找小伙伴玩了。 也不是纪怀搞的鬼。 那是谁? 唯一也许有这个能力的,段鸢只能想到一个人。 “那两个人是谁?” 看着她严肃的表情,纪怀也坐直了身体,对她说出两个名字:“裘祈和许徵。” 许徵身上没有任何奇怪的地方,段鸢并不怀疑是他。 那这样来说,似乎也只有裘祈的可能性最大了。 心中有了底,那裘祈前往地狱的目的,她就必须要弄清楚了。 但是…… 段鸢也不隐瞒他,把自己心中的猜测说了出来:“这一次前往地狱的人,也许都不简单。” “或者,是他们背后的人不简单。” 第207章 来自地狱的她5 段鸢的话音落下,纪怀若有所思的摸了摸下巴,他低下头从柜子里翻找了一会儿。 一本封皮为浅绿色的灰皮册子出现在他的手中。 “你又偷偷记录了什么?”她也不是第一次看见这种记录册了。 当年纪怀找上她合作旅游的事情,段鸢就亲眼看着他从衣兜里掏出一本类似的本子。 这倒也没什么。 最令她不能明白的一点,是那上面居然记录了某些地狱有关的信息。 纪怀说是他无意间从一些奇闻杂志上看到后记录下来的。 并且还根据那些信息真的找到了她。 对于他的说法,段鸢始终保持着一部分怀疑。 天地万物,也许在冥冥之中某些时候有着一些既定的联系,也许…… 她眨了眨眼,唇畔若有若无的浮现出一丝微笑。 纪怀倒是不知道她在想什么,拍了拍灰皮册子上的灰尘。 他一面把东西递给她,一面对她无辜的说道:“你可别瞎说啊,这只是我的个人心得。” 说着,他还特意伸出一根手指向上指了指。 斯斯文文的男人耸了耸肩,上面的人可不允许他们在工作期间看别的东西。 段鸢也明白他的意思,接过小册子随手翻开看了几眼。 “你要是没跟我说这件事,我都快忘记有那么一号人了。” 段鸢不太理解的抬起眼瞥向他。 他走到她的身边,极其自然的靠近她。 然后微微俯身,指尖在其中一页上敲了敲,偏过头凝视着她,缓缓吐出一个名字:“邺勾……” 段鸢蹙了蹙眉,倒不是因为他说的这个名字,而是他与她之间此时的距离和动作。 有些暧昧…… 若是换做许久以前的她,也许并不会觉得有什么,可经历过这么多个世界。 她早已经习惯了身侧那个人的气息。 纪怀是有意还是无意,段鸢并不想深究,脚下的步子不动声色的往旁边移了几步。 她仔细扫了上面几行字,淡声道:“我记得这个人,他曾经被关押在地狱里面长达几百年。” 那个时候她还未诞生,但有关邺勾的记载,地狱的名单有这个人。 那种名单并非一般的人员记录,而是出逃的曾经犯下无数罪孽的恶鬼名单。 邺勾就是其中一名,他正好是在段鸢成为新一任地狱之女的前一年消失。 此后的几十年里就一直销声匿迹。 纪怀似乎没有发现她的动作,但如果仔细观察,就能发现他眼底一闪而过的失落。 他故作无所谓的笑了笑,继而说道:“你也知道人间也有一些神奇的部门存在……” 段鸢知道他所指的是什么,于是点了点头。 “十年前,我的一个同事发现过邺勾出现的痕迹。” 但凡恶鬼出现的地方,通常都会发生许多诡异的事情,诸如无故死亡的人,莫名而来的惨案。 他们之所以能发现恶鬼的痕迹,是因为地狱一般会在恶鬼的身上留下印记。 每一个不同的恶鬼都有不同的印记,这些印记恶鬼们没有办法去除。 并且还会随着时间压抑很大一部分他们的力量,直到完全吞噬他们。 俗话说,魔高一丈道高一尺。 恶鬼们就算出逃,一般情况下也没办法存活超过二十年。 今年,正好就是邺勾出逃的第十九年。 段鸢「啪」的一声合上册子,“我可不知道,纪大人的能力居然这么神通广大。” 她眼神讥讽,在他眼前晃了晃这本小东西。 上面不止有出逃的恶鬼名单,甚至还有有关地狱禁地的某些记载。 没人会愿意自己掌管的地方总是无缘无故泄露出一些消息。 第257页 地狱就是地狱,人间就是人间,即使二者之间有所合作,但也只是合作而已。 段鸢的不痛快都表现得明明白白,纪怀讪讪的摸着鼻尖,“这个……” 一时之间他也不好开口解释,心里平添一分内疚。 一方面这本来就是他的职责所在,一方面,这也是他与生俱来的能力。 纪怀能担任这个阳间事务所的所长,自然也是因为他有超出常人的能力。 而他的能力,就是能够通过梦的形式获取地狱的一些信息。 二人相识已久,虽说平素里打打闹闹互相拌嘴,可私底下交情也不错。 段鸢也是看在是他的份上暂时先不跟他计较。 她语气不快说:“纪怀,地狱不是你们所想的那般简单。” 所以,不要妄自揣度和获取地狱的信息。 “欲海为什么存在,我又为什么设置门票的限定,你应该明白。” 纪怀被她的一番话说得沉默了下来,他不是不明白他的意思,只是人类对于未知的东西。 永远都会有一种特别的好奇心。 段鸢不欲多说,她把灰皮册子丢在桌上,转身说道:“邺勾卷土重来,人间也该多注意点。” 再过不久,他就会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以邺勾穷凶极恶的心性,必定不会善罢甘休。 地狱他也许暂时奈何不了,但人间,他势必会进行某些活动以满足他的嗜血。 至于地狱…… 段鸢无声冷笑,在绝对的实力面前,阴谋诡计也只会落败。 地狱的天罗地网不是盖的,邺勾敢来,那她也不介意让他再尝尝地狱十八层的折磨。 十九层那都只是最普通的小惩小戒。 她的身影消失,纪怀有些无奈地把脸掩在手掌间叹了口气。 段鸢,你是真的不明白还是故意当做不知道。 头疼啊,他也不知道到底该怎么追喜欢的人…… 纪怀泄气的趴在桌上抓着头发。 想想她刚刚的那一番话,他又在嘴里嘟囔着:“要是我和你一样就好了。” 那样子,他就能时时刻刻陪在她的身边。 不至于每次都要等她来找他。 纪怀为了自己的感情心烦意乱,段鸢原本想直接回到地狱的身影,却停留在了一处地方。 这里是人间的一条名为锦绣街的巷口。 与周围的高楼大厦的不同的是,她眼前的这条街,残破,凄冷,像是被世界遗忘。 段鸢的眸子掠过街名。 这还真是,一点都不符合。 第208章 来自地狱的她6 停留在锦绣街的人影渐渐多了起来。 段鸢不是人间的人,寻常的人类自然是看不见她的。 她就这么站在巷口处,一双勾魂的眼睛慵懒的眯着,淡淡的睨向他们走去的地方。 “二哥,那里真的有这么销魂的美人儿?”身子消瘦双眼细窄的男人面露色相。 二哥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傻帽!你要是不信还跟着我干什么?赶紧回家去!” “誒,二哥你别生气,你说的话,小弟怎么可能不信,嘿嘿嘿。” “行了行了,待会别摆出这幅没见过世面的样子,省得惹渺小姐不高兴。” 说起「渺小姐」三个字的时候,二哥面上的表情都柔和了许多,一副坠入情网的模样。 “放心放心,我知道的!”看着自家二哥的样子,他连忙拍着自家的胸口保证。 二哥撇了撇嘴,没再说什么话,他心中止不住的纳闷着。 平日里根本瞧不起他的人,怎么突然就缠上他了。 莫非是因为他说的那个销魂窟? 二哥眼中浮现出一分鄙夷,看来邓桑也就这个德性! 被他暗地里瞧不起的邓桑嘿嘿傻笑着,低着脑袋跟在他的身边。 在二哥没有注意到的时候,他从裤兜里掏出一粒圆润的珍珠丢在地上。 看到这一切的段鸢在心中低低笑着。 这个男人脸上的伪装术,唔,还不错,值得夸奖。 她弯腰捡起那一粒珍珠,抬起眸子之际,正好看见他们两个人走入了死角里出现的黑门中。 再一眨眼,黑门在刹那间消失不见。 渺小姐? 段鸢捏着珍珠在脑中过了一遍名字,并没没有含有渺字的名字。 地狱的出逃名单中似乎没有记载,哦,既然如此,那这一切就不关她的事情了。 人间的事情,她懒得掺和。 她随手把珍珠重新丢在地上,拍拍手潇洒离去。 “情况有变,请求支援!” 丢落在地上的珍珠似乎朝某个地方发过去这么一条信息。 阴寒的冷风吹过,珍珠粉碎成白沫飘散在空气中。 行走在锦绣街的孤魂野鬼桀桀笑着,没一会儿,几个鬼魂挨在一起嘀嘀咕咕。 “地狱之女刚刚不是来了吗,我们要不要把这个消息告诉给渺小姐?” 一个鬼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他,骂了他一句:“你傻啊!” 鬼魂被骂得一脸委屈,他怎么就傻了? 那鬼恨鬼不成钢的又说:“段鸢大人不主动找我们麻烦已经很好了,你还想得罪她?” 段鸢是谁?她随便放个屁,只要她想,她都能灭了他们,就这傻子还想着通风报信呢! 第258页 渺惢玩大发了,到时候段鸢早晚要来收拾她的! 另外一个鬼魂默默接了一句:“可是渺惢要是知道我们背叛了她……” “背叛你莱莱个锤子,本鬼什么时候说过是她的人,呸,是她的鬼了?” 两个鬼魂一听,嚯,有道理啊!不愧是他们三个鬼里最聪明的那个。 “鬼哥哥,你真聪明!” 那鬼洋洋得意的挺起胸膛,满脸写满着:骄傲! 也是段鸢不知道这出鬼戏,不然她非得笑喷。 回到地狱的时候,她没急着先去找裘祈几人,先是回到了自己的vip办公室。 她把从纪怀那里拿来的钱锁进了她的宝贝箱子里,那里面锁得不单单是钱,而是她的命根子! 做完这一切,她又打内线电话给青怜和香姬。 原本想把沈一那个小鬼头也叫来,但她忽然想到他被她罚去抓鬼了,那就算了。 青怜和香姬一脸茫然的走进她的办公室。 没犯事的青怜倒是不慌,可香姬还以为她在十九层偷懒的事情被她发现了,一脸的紧张。 段鸢一瞧香姬的样,就知道她又没好好挑粪。 “香姬……”她才说出两个字,心慌慌的香姬立马不打自招的举起手说:“我错了!” 她挑了挑眉,“既然你知道错了,那等会记得把十九层的牛粪挑干净。” 香姬苦着张脸应了。 段鸢掀了掀眼皮,她对二人说:“地狱最近来的那些人,你们都给我好好盯着点。” “他们有问题?”青怜一听,登时满脸兴奋。 地狱好久没有热闹过了,哎呀,他们来得可真是时候! “有没有问题,我不知道,反正,地狱要是出问题,你们两个可难辞其咎。” 段鸢笑眯眯的指了指她们,“青怜,你的前前前奸夫就要来了,开心吗?” 青怜是个不挑嘴的女中色鬼,邺勾还没消失的时候,她和邺勾可是「交流」得水深火热。 谁料青怜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的问了一句:“谁啊?” 她勾引过的人那可太多了,她还真不知道是哪位。 “为什么,就没有人喜欢我呢……”香姬痴痴的摸着自己的脸蛋。 段鸢突然觉得找她们两个是个错误的决定了。 她抚着额头,慢慢吐出一个名字:“邺勾……” 青怜面色有些复杂的皱起了脸,她犹豫的问她:“段鸢,新的鸢尾花是不是要出现了?” 这是什么意思,地狱众鬼都十分清楚。 段鸢理了理思绪,慢条斯理的开口:“你是觉得邺勾会用那朵新的鸢尾花来对付我?” 青怜点了点头,新的鸢尾花未完全成熟前,没有人能够找到她的位置。 甚至在她成熟的前一刻,现如今的地狱之女会有一段时间的力量削弱。 青怜经历了两任地狱之女的交换,她深知那段期间的套路。 段鸢大人必须在她成熟的时候销毁她,否则,她就会消失。 但最窒息的,是那段时间她会变得弱不禁风。 力量的削弱,往往会导致新一任地狱之女成功上位,青怜耸耸肩,她还是觉得段鸢大人好。 香姬歪着脑袋,她刚来地狱几年,倒是不清楚这些。 “那个暂时不足为惧,我有法子,我只是想告诉你,邺勾也许会去找你。” “他不会想找我帮他吧?这,他有这么蠢吗?”青怜很是怀疑。 段鸢却嗤笑着回答:“你忘记你当时对他装出的那一副模样了?” 深情款款,非君不可,那股黏糊的陷入爱情的样子,谁看了不落泪啊。 她那时虽然不在,可有关青怜的八卦早听沈一说了个遍了。 青怜讪讪地笑了笑,小声的嘟囔了一句:“那还不是看在他长得好看的份上。” 段鸢瞥了她一眼,其中意义让她自己体会。 香姬呆呆的看着她问:“段鸢,我好饿,我可以吃了他吗?” 第209章 来自地狱的她7 地狱旅客处。 仿若人间似的建筑和街道丝毫瞧不出一丝地狱的恐怖,行「人」们一脸轻松的闲逛着。 裘祈并着许徵等人漫无目的走着,林萧饮看了看他俩的背影,又四处打量着周围的景色。 忍不住在心里嘀咕着。 除了没有温暖的阳光,这里看起来就和人间没有什么两样。 这样子看来,地狱似乎也没什么特别的? 趁他发呆的这一会儿,几个人已经走到了他的前面。 李怡宝见他落单,忙转过身大声对他说:“林萧饮,走了呀!” “哦?哦,我知道了。”刚应完,左背上似乎有什么东西拍了他一下,林萧饮立马转头去看。 后面空荡荡的,没有任何东西。 就在这个时候,林萧饮又感觉到有人抓住了他的腿,冰凉凉的触感,还有一股湿润的触感。 他打了激灵。 正准备低头去看,迟迟见他不归队的李怡宝却早已经来到了他的身边,在他眼前挥了挥手。 “林萧饮?” 他的眼神有些呆滞,反应了好几秒才像是反应过来。 林萧饮牵强的扯起笑,想着刚刚那诡异的触感,手掌间流淌着一阵阵冷汗。 “我没事,咱们走吧。”说完,就加快脚下的步伐朝前面走去。 第259页 李怡宝从嘴里拿出咬着的棒棒糖,盯着他的背影盯了好几秒。 “原来你也会害怕吗?哈!”后面那一声像是嘲讽的笑。 须臾,她的脸上又恢复了惯常的可爱单纯,蹦蹦跳跳的跟上了他们。 而就在他们走过的街道,后面遥遥跟着一群黑白的身影。 双腿离地,身影虚渺,鬼影们齐刷刷的抬着一具金棺,坐在棺木上的哀一手撑着脸。 他半阖着眸子,嘴角含笑的看着那群人。 好半晌,才低若蚊音的说道:“人间的人,果然有趣啊。” —— 七个人按照旅行手册上的规定,走进了一间名为地狱人间的旅行酒店。 酒店的前台是个圆脸独眼的跛脚男人,此时正一言不发的坐在前台翻着红色报纸。 瞧见他们走进来,也就是抬起那一只好的眼睛淡淡的瞥了他们一眼。 “新来的?”他放下报纸不紧不慢的问道。 许徵一边点着头一边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酒店规模并不大,但胜在干净整洁,整体看起来很是亮堂。 独眼男人用报纸敲了敲前台的柜子,朝几人平静的说:“那就过来登记,还有交钱。” 朱润一言不发的抱着自己的录像机走了过去,张照照瞟了身后的文悦一眼,拉着李怡宝过去。 林萧饮整个人还有些懵,亦步亦趋的跟着他们。 文悦暗自在内心里「切」了一声,她当然知道张照照不喜欢她,但是那又怎样。 自从第一眼看到裘祈,她就认定了猎物目标,她一定要拿下他! 微微挪动着脚下的步子,又想摸到裘祈的身边。 可惜她的身体还没靠过来,许徵就警惕的看向她,这个女人又想干什么? 他用眼神示意裘祈,“裘祈,我们过去吧?” 裘祈顿住脚步,他低眸看了一眼手腕,眼神闪了闪。 沉吟一小会儿,他让许徵先过去帮他弄登记交钱的事宜。 “我有事,要先离开一下,晚些时候再来找你。” 交代完,裘祈也没多待,脚下一转就出了地狱人间。 许徵耸了耸肩,看了一眼傻眼的文悦,他哼着开心的小调从她身侧擦肩而过。 文悦气得跺了跺脚,愤愤地低骂道:“真碍事!” 独眼前台在裘祈离开的瞬间勾起了嘴角的笑,两根绿色黏液般的手指轻轻摁住了一个小东西。 微不可闻的叮咚一声响起,众人谁也没听到。 地狱人间外的裘祈朝一个方向直奔而去,身旁偶尔伸出几只血淋淋的鬼手想要捉弄他。 还没碰到人,他的身上就散发出一丝浓郁熟悉的气味。 想要恶作剧的鬼手们顿时老实了,在裘祈离开后,他们还在叽里咕噜的讨论着一件事。 “段鸢大人有男人了吗?” “呃……”裘祈走到她的办公室门口的时候,脚步一停,微微思索着一个问题。 他这应该,不算不请自来吧? 通讯器上有留下她的影像,他可是有理由而来的,嗯,对,他绝对不是不请自来! 裘祈刚抬起脚,恰好听到里面的一道女声:“段鸢,我好饿,我可以吃了他吗?” 办公室的段鸢先是无奈的蹙起了眉头。 看着香姬一直闪闪发亮的眼神,她的心中像是意识到什么。 猛然转头,从身后抓出一个虚弱的灵魂。 是个扎着双马尾,穿着粉色泡泡裙的小女孩,葡萄般的眼睛又大又圆瞧着十分可爱。 有些不和谐的,大概就是她脖子后淌个不停的鲜血。 那些血几乎要把她整个人染红,小女孩手里抱着看不出原本颜色的小狗布偶。 香姬蠢蠢欲动的伸出手,段鸢眼神有些冷淡的睨了她一眼。 她嘟起嘴,“一个孤魂野鬼而已,干嘛这么凶嘛。” 小女孩似乎意识不到这是什么地方,也不知道自己无意间跟着的这个漂亮姐姐是什么来头。 听到香姬说要吃了她的时候,她害怕地瑟缩了一下。 也就是那一下能量不稳,被段鸢揪了出来。 小女孩刚死不久,身上还残留着人气,再加上她也是无意识的跟在她身边,没有恶意。 所以段鸢才没有及时发现她的存在。 听着里面的交谈声,裘祈默默的驻足在门口。 这个时候,段鸢所有的注意力都在这个小女孩上,她想,应该是在锦绣街上碰到她的。 她把小女孩拉到自己的面前,又从抽屉里拿出一颗糖果递给她。 面色虽然冷淡,但语气中的柔和旁人都听得出来:“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跟着我?” 小女孩感受到她的好意,慢吞吞的把糖接过来,然后死死握在手心。 “我叫音音……”她歪了一下头,把左手里抓着的小狗布偶递给她,继而小心翼翼的问她:“姐姐,可以救救我的小狗吗?” 段鸢看着那只小狗布偶,它没有生命,的的确确只是一个布偶。 不过,也许她真正想救的,是另外一只真的小狗。 但是,就连小狗的主人都死了,那只小狗还活着吗? 即使是身为掌管地狱的她,也绝对没有起死复生的能力。 第210章 来自地狱的她8 第260页 看着她的沉默,音音好像知道了些什么。 她摸了摸自己脖子后的一个血洞,脸上的泪水哗啦啦一下子便流了下来。 小女孩哭得委屈伤心极了,把小狗布偶紧紧抱在胸前,如同抱着自己最重要的亲人。 她依恋的把脸贴在布偶上,带着满满的哭腔一遍遍的问:“姐姐,姐姐,小狗死了吗?” 段鸢向来不擅长撒谎。 她的身子往后一倒,靠在椅子上平静的应了声。 地狱只收录人类的亡魂,动物们去的地方不归她管,她也不知道它们会去哪里。 在这个方面,她帮不了她。 但…… 她抬手摸了摸眸子,眼前忽然浮现出一幕画面。 又是那条锦绣街,她以旁观者的身份和角度站在一旁,目睹着巷口发生的一切。 一个打着领带西装着身的英俊男人,眼神阴狠的瞪了她一眼,后又重重推开小女孩。 “那只狗我已经处理掉了,你就别再想着它了!”他的脸上浮着酒气上涌的红晕。 小女孩的手擦破了皮,手都渗出血了也不喊疼,眼睛红红的看着他。 嘴里不住的哭喊着:“呜呜呜,爸爸,求求你把我的小狗还给我,我一定会听话的!” “都跟你说了,它死了,它死了!你是不是要亲眼看看它的尸体你才不会来烦我?!” 醉酒的男人脾气极为暴戾,听到她的哭声,本就胀痛的脑袋更是胀得要炸开了一样。 他走上去狠狠踢了她几脚,不解气,还掐了她的胳膊好几把。 “好痛,好痛,爸爸,不要打我!” 音音又害怕又难过,她缩在地上止不住的发着抖求饶。 可她的求饶并没有用,发酒疯的男人在此时就像是一只失控的野兽,“要给你点教训才行……” 说着,他直接拽起她的头发就往巷子里拖,音音的哭声更大了。 头皮被人硬生生扯着拖行在地,这般的痛苦即使是一个成年人都难以忍受。 更何况是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 音音哭得嗓子都哑了,还在不停的咳嗽,男人充耳不闻,两眼红得瘆人恍若恶魔。 “爸爸……咳咳咳……” 她咳得有些喘不上气来,男人的嘴里不停的说着「为什么不听话,为什么不听话」,下一秒。 他瞪大着眼睛,脸上戾气横生的把音音一下又一下摁着头撞在了墙壁上。 “咚——咚——”一声声致命的撞击声里伴随着音音微弱无力的哭泣声和求饶声。 段鸢的眼皮发热,久久盯着的眼睛酸涩得冒着一种想要落泪的感觉。 她眨了眨眼,又瞧见音音的尸体被他丢在了墙壁一角。 尸体落地的时候,一排废弃的尖锐木钉直直刺入了小女孩的脖子后。 段鸢站在那里,血液一波波的淌在地上,她轻轻动了动脚,脚上的鞋子黏糊糊的很不好受。 一只冰凉的小手拉住了她,正在这个时候,那一个死角的黑门又出现了,她眯着眼细细打量。 黑门里伸出一只枯骨的手,朝她不停的摆弄着「快来」的姿势。 段鸢嗤笑一声,在这一声凉薄的讥讽之笑下,眼前的一切迅速消散。 青怜和香姬见小女孩哭得可怜,也难得一见的哄着人,只是当鬼太久了,她们实在是不擅长。 磕磕绊绊的哄着人瞧得人忍俊不禁。 可她笑不出来。 她是地狱之女,见过太多诸如音音这样的死亡,可她依旧厌恶那些烂透了心的人。 段鸢的心情有些不爽,她问音音:“你恨他吗?” 音音的年龄很小,可她已经经历了死亡,她也知道她是怎么死的。 可是,恨是什么? 她不明白,小孩子不明白这一点。 她只是执着的对她说:“姐姐,我只想要我的小狗,它叫芽芽,是我最好的朋友,我想找到它,可是爸爸说……” 音音哭着抹抹眼泪继续说:“爸爸说芽芽没有用,把它摔死了,芽芽好痛的,它都哭了!” 小女孩一直记着小狗芽芽的死,却好像一点都不在乎自己的死。 “音音想要爸爸来陪你吗?”段鸢摸摸她的脸。 人类孩子里的小可怜,还真是多啊。她又不免想到了那个调皮鬼沈一。 音音冲她摇了摇头,执着坚定的重复着:“音音不要爸爸,音音要芽芽,音音只要芽芽。” “我知道了。” 段鸢用眼神对青怜示意,后者连忙带着满脸泪痕的一大一小离开办公室。 香姬也在哭,她哭的是什么,那里面掺杂的东西却太多太复杂了。 窈窕的背影里藏着的是摇摇欲坠的——躯体。 她摸起手边的电话,烦闷的翘起腿,布满鸢尾花的裙摆微微摇晃,绽放出一朵朵妖异的花朵。 在外面站了许久的裘祈克制不住的上前敲了敲门,“叩叩——” “进来……” 段鸢这边的话音落下,裘祈几步踏进了她的办公室,眼神左右打量了一番。 与他想象中的财迷奢华设计不同,里面的墙壁上布满着素雅的花瓣,花瓣由缠绕的枝叶勾连。 她敲了敲桌,裘祈的眼神立即落到了她身上,少女面色不虞,唇畔却又噙着一丝微笑。 第261页 “纪怀,人间锦绣街的事情,你应该知道了吧?” 她边对电话那边说着话,边朝他勾了勾手指。 声音卡了一下,纪怀那边才传来声音:“我已经知道了,上头已经派人去解决了。” 二人的声音,裘祈听得一清二楚,他朝她走过去,心中不禁想:她要出手吗? 掌管地狱的女孩不会有感情。至少,所有人都是这么说的。 裘祈一靠近,段鸢便拽着他的衬衫站起来,嗓音中夹杂着哼笑说道:“恐怕不易。” 依靠吞噬人心为食修炼的恶鬼,往往都有着最令人恶心的阴气。 阴气会腐蚀掉生人的肝脏脾肺。并且,只要进入到她的地盘后,人类只有三成的几率活下来。 “裘祈是你们的人吧,他来找我了,纪怀,你又该付我钱了哦。”说完,她挂了电话。 纪怀呆愣了一会,一旁的机器里突然传出一张纸条。 他定定的看过去,只见上面写着「锦绣街的事情交由地狱之女接手」。 “裘祈?”他是部门里的人吗? 纪怀的耳边回荡着她刚才那句话,心里不由得发慌,紧紧攥着桌子的边角长长吐了一口气。 如果裘祈也和他一样,为什么这次不让他去地狱,他能做的,他不是也能吗? 第211章 来自地狱的她9 段鸢双手环胸微微眯着眸子审视着眼前的男人。 原本她还不能确定裘祈到底和纪怀那边有什么联系,不过他这一来,她倒是确定了。 真是的,这些人是把她的地狱当什么啊? 她撑着手坐上桌,双腿晃啊晃,每次都在离裘祈的身体一丝丝距离的时候停下。 明摆着是想踢人。 裘祈看透了她的心中想法,不躲不避。 他都做好承受她怒火的心理准备了,熟料下一刻。 娇俏的少女扯开唇角朝他粲然一笑,语气意味不明的问道:“你来这里干什么?” “你不是已经跟他说了吗,找你帮忙。”裘祈倒是显得十分冷静。 即使知道自己的身份暴露,也仍然不慌不忙,或许…… 从他来这里的那一刻,他就已经做好了身份被挑明的准备。 诚然,这也并不是什么必须隐瞒的事情,他自然也就不在意。 段鸢轻声笑了一下,也没说话,点着头有一搭没一搭的扫视着他。 状若无意间的瞟过他衬衣上的图案,倏忽间,她舔了舔殷红的唇瓣。 从桌上跳下,拉着他径直往外走去。 裘祈:“你……” 男人眉宇间夹杂着些桀骜冷漠,凝视着她的眼神有些错愕。 她怎么……牵他的手了?! 「唰」的一下,男人俊俏的面容上染上了鲜明的绯红。 就连脖子那一块都红得不行。 段鸢一瞥,瞬间笑出了声,她半低着头掐了掐他的手,动作轻慢,带着股浪荡风流的味道。 “你害羞了?”她的声音很是好听,轻灵俏皮,夹杂着微甜的笑意。 裘祈的手指紧了紧,他的手掌几不可见的动了几下,像是想要挣扎出来,但—— 他根本就一点力气都没用上。 这男人,身体诚实得很。 他撇过头,压着声音冷淡的说道:“呵,害羞是每个人都会有的事情,这很意外吗?” 他这般,倒是更加惹得段鸢失笑。 他一本正经的试图装高冷的样子在她的眼中,无异于一只犯了错的猫咪见着主人还要趾高气昂的走过去,用高贵的眼神对你说:本猫咪是不可能有错的! 段鸢踮起脚摸了摸他的头,如同给猫咪顺毛一般:“确实不意外,谁叫你可爱呢。” 心口不一的男人啊。 可,可爱?? 裘祈表面一脸不屑,内心暗搓搓的神游想到:她这是,在夸他吗? 说话间,她的身体微微靠近了些,一股馨香味传至鼻尖,又来了,裘祈心想。 又是这个味道,熟悉得令他不解。 只要靠近她,他就会想到那些没有任何条理荒唐的梦,还有梦里面那个永远看不清脸的女人。 他蹙起眉尖,想问出自己心中的疑惑,还未开口,却又觉得此时并非问那些的时候。 唇瓣一抿,他压抑住涌上喉咙的疑惑。 忽然间,手上一松,他抬起眸直直看向她,眼底仿佛飘上一抹委屈。 他的眼神像是良家妇女被无情的男人抛弃一样,弄得始作俑者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尖。 “难道你希望我一直牵着你吗?”段鸢微微歪头问他。 裘祈又摆出了一副冷漠脸。 他攥了攥手,“怎么可能!”说着,直接从她身边走过。 段鸢毫不在意的耸了耸肩,慢吞吞的跟在他身后,她承认,她刚刚的确只是想逗逗他来着。 不过,好像有点过头了?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在内心反省自己,倏忽间,前面的身影停了下来。 男人转过头,微微抿着唇出声:“你不要对别人这样。” 这一句话里带着什么意思,他自己都还没弄明白,只是下意识的想这么对她说。 “啊?” 可能是想到了什么,他几步走到她的身边低头问她:“你对纪怀这样过吗?” 段鸢一脸懵。 第262页 她摇了摇头,见状,裘祈的唇角缓缓扯开一抹弧度。很快,那抹弧度又隐了下去。 “走吧……” —— 两人刚离开地狱,地狱一个小角落的一株花轻轻动了动,周围似有喃喃低语。 “我回来了……” 正在暗中观察着许徵一行人的青怜和香姬,都不约而同的感受到了一股邪恶的力量。 二人对视了一眼,语气略显凝重:“不太妙……” 一条小水蛇摇摆着身子游动到她们的身边,青怜低头一看,认出了它是段鸢养的宠物。 她笑眯眯的上手撸蛇,定睛一看,才发现还有一条与他颜色一样的小水蛇跟在他身边。 “小东西还挺会啊,还学会给自己找老婆了。” 绒绒羞涩的和自己的小伙伴深情对视。 等大人回来了了,它一定要告诉她,它找到此生最爱了! 地狱里的东西,不管是什么都具有一定的灵智,只只扭了扭蛇尾,开心的和它玩闹着。 地狱里有人忧有人喜。 画面一转,是两道瘦长的身影站在一处黑漆漆的门前。 段鸢和裘祈犹如进入了另外一个空间,锦绣街的巷口明明就在不远处,可二人看过去。 只有厚重的一道黑色屏障。 “铃铃铃——”繁杂的铃铛声从门内传了出来。顷刻间,铃铛声就填满了这个空间。 吵…… 段鸢没耐心陪那个鬼玩这些小把戏,合掌一拍,铃铛声顿了一下,“吵死了……”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铃声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转而间替代的是一声声娇媚的笑声。 “地狱之女都来了,还真是看得起我啊。” 门一开,几只骷髅手缓慢的伸了出来,倒不是要抓他们,而是做出迎客的姿态。 渺惢心知肚明,她确实是打不过地狱之女。 但是,谁知道到了她的空间里谁胜谁败呢? 倚在门内的渺惢掩着唇无声的笑了起来。 只要进来了,那这一切,都是由她主宰的。 她的周围漂浮着数不胜数的骷髅头,骷髅头空荡荡的眼眶中都在不停地往外渗着血泪。 无声的哀泣萦绕在门内的小城堡里。 空气中的氧气有些稀薄,段鸢倒无所谓,她担心的是身为人类的裘祈。 转眸一瞥,男人从口袋里掏出两颗紫色的糖果递向她,“吃吗?” 第212章 来自地狱的她10 段鸢不禁抽搐了一下嘴角。 “我不吃甜食。” “哦……” 裘祈把手里的糖剥开糖纸丢进了自己的嘴里,末了还把糖纸塞到了骷髅手里。 骷髅手:?? 渺惢听着外面两个人旁若无人的对话,无语凝噎,他们到底来干什么的?! 段鸢像是突然才想起来里面还有个人,“渺惢,骷髅修炼成精的女鬼,对吧?” 话音落下的时候,她已然踏进了门内,丝毫不惧。 渺惢冷哼了一声,她最讨厌别人说她是骷髅。 磨了磨牙,看着两个人都走了进来,她安慰自己这不算什么,咽下一口气,转瞬扬起媚笑。 “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 大抵是见他们走进来,心有把握,渺惢说话也放肆了些。 而明明是应该占据主导地位的裘祈,却如同一个小尾巴跟在段鸢身后。 联络芯片里队员求助的信息还在不断重复着,走进去后,他抬起眼眸扫视内里。 里面是类似中世纪的城堡,头顶上只有一顶古老的油灯垂吊下来,油灯里的灯芯透露着诡异。 摆设在正中央的长方形餐桌上铺设着红色的餐布,那上面,躺着他的两位队员。 被五花大绑,嘴里还塞着不明物件,嗯,据观察,也许是些什么骨头。 瞧见他的时候,泪眼汪汪的注视着他。 半空中那些漂浮的骷髅血泪落在他们的身上和脸上,俩队员看着可怜得不行。 注意到他的目光,渺惢立马笑着移到了餐桌旁。 一边摸着他们的脸,啧啧笑道:“哎呀,你们要是再晚来一点,我就要把他们吃了。” 队员们愤愤的瞪着她,呸!老妖婆! 段鸢就见不得人比她还嚣张,撇了撇嘴。 “你去救人,我来解决她。”还不等裘祈反应,她已经朝前走去。 细嫩的手心摊开,手中立时升起一簇蓝色的火焰。 火焰一出现,周围的骷髅俱都蠢蠢欲动了起来,像是要朝她扑过来。 渺惢勾起唇,直勾勾的睨着她手中的火焰,「噗嗤」笑出声,满是轻蔑。 她嘲笑道:“难道地狱之女就要拿这个对付我吗?” 就算是地狱里的地火又如何,她早就不害怕这个了! 哼,今天,她就要好好会会这个地狱之女! 渺惢心一横,一手扬起猛地一抓,一个骷髅头在她手中凄厉的惨叫一声化为鬼火消散。 下一刻,「咯吱咯吱」的声音响起,一大波骷髅大军从城堡下冒了出来。 它们移动着僵硬的身躯,如同拧了发条般的发出桀桀笑声。 “不如先和我铁甲军好好玩玩吧,哈哈哈。” 瞬间化作鬼面骷髅的女人笑声才落,突然就戛然而止。 第263页 段鸢面上带笑的掐着她的脖颈,眼神带着戾气冷冷看着她,“我说我要用火了吗?” 到底是谁给她的自信,以为在一个小破空间里就能欺压她了? 她难道不知道,地狱之女对于一切的邪恶之物有着绝对的压制吗? 就连邺勾都不敢在她面前如此放肆! 小觑段鸢的后果,就如同渺惢一般。 恢复成人脸的渺惢死死瞪大了眼睛,眼中是极度的震惊。 这明明是在她所掌管的空间里,为什么,她居然可以移动得这么迅速? “你早就知道!”她的表情难看至极。 “知道你的愚蠢吗?” 段鸢说的这句话可是直白的刺到了渺惢的心,她「啊」的尖叫着,很是难以接受。 “这个……”段鸢似笑非笑的把捏在指尖中的火放到了她的眼前,“是用来烧了它们的。” “腾!” 妖冶的蓝色之火落在静止不动的骷髅大军上,燃烧的火焰愈来愈烈。 几个呼吸,骷髅大军就化作了一堆堆砂砾。 渺惢看在眼中几欲滴血。 那些可都是她好不容易提炼而成的! 啊,该死的,她为什么要招惹地狱之女。临到此刻,渺惢不禁后悔了起来。 “你,你放了我,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生怕自己的后果也和那些骷髅大军一样,她连忙对她说道。 段鸢在对付她的时候,裘祈早已经把那俩倒霉蛋队员救了下来。 简单粗暴的往两人嘴里塞了一颗紫色的药丸续命。 原来,那并不是简单的糖,而是研究出来专门用于在恶劣情况下保存生命的营养药丸。 其中一个队员伤势还算轻,吃了之后恢复了些力气。 意识刚刚稍微清醒一点,听到渺惢这句话,顾不上虚弱的身体,立马大声喊道:“别相信她!” 渺惢闻言,狠狠的瞪向他。 这两个多管闲事的人,要不是他们身上有专门的护身符,她早把他们大卸八块了! 段鸢却是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笑眯眯的问她:“先说说你的秘密。” 那个队员还想说什么,裘祈对他用唇语说了一句“相信她。” 队员犹豫不决,他并不知道段鸢的身份,不过看自家队长都这么说了。 想必,她的能力应该在他们之上。 裘祈让他们先离开这里,队员小声的说了一句:“队长,西区那边最近也不太平。” “我知道了。” 两个队员互相搀扶着离去,离去前对段鸢道了声谢。 她倨傲的轻轻颔首,渺惢被她掐得脸色发紫,倒不是因为窒息,而是她的力量在灼烧她。 见碍事的家伙走了,她忙不迭吐出自己的秘密:“人间出现了很多这样的地方。” “而且,有些鬼害的人比我还多,据我所知,他们都意外得到了一股神秘的力量。” 段鸢手一松,渺惢捂着自己发烫生疼的脖子连连后退了几步。 “是邺勾在帮他们?” “我,我不知道……” 渺惢的神色迷茫,看着的确是不知道的样子。 “人间的事情不归我管。” 此话一出,渺惢的脸色一变,她讪讪的出声:“你不是已经答应我的条件了。” 段鸢故作为难的拧起眉。 半晌才吐出一句:“有吗?” 渺惢见她不并不给她机会,抱着破罐子破摔的心理,伸出长而尖锐的指甲突兀的朝她挥起手。 眼看就要落到她的身上,段鸢却勾着唇角看戏,她正等着接招,一只大手却横亘过来。 牢牢的抓住了渺惢的手腕,借力把她甩到一边。 裘祈脸色不悦,眼神出奇的冰冷,渺惢被他盯得瞳孔一缩,转身就想逃。 可她又能逃到哪里去呢,最后还是死在了这片她最得意的空间里。 城堡里萦绕良久的哀泣顿时如同解脱一般慢慢低了下来,灯芯在刹那间熄灭。 一切归于平静——与黑暗。 第213章 来自地狱的她11 “唰”,蓝色火焰凭空出现,段鸢饶有兴致的在指尖上玩弄火焰。 她轻轻抬眸一瞥,只见男人稍显冷峻的脸庞印在蓝色火光中,凤目剑眉间仍凝固着一分冷厉。 目光对视,裘祈朝她伸出手,又在她未反应过来的时候抓住她的手腕。 眉目微低看她,低沉的嗓音中压抑着一丝愠怒问道:“你就打算傻站在那里吗?” 他显得过分在意,段鸢一时之间竟愣在了他的质问下。 她想,这个世界上是没有人能伤害到她的,所以她方才就算不躲,渺惢也对她构不成威胁。 段鸢心有底气,可她唯独忘记了一点。 有人在意你的时候,哪怕你是世界上最厉害的人,他也仍旧会担忧你的安危。 微微蹙眉,她轻轻拍了他的手背,“她伤不了我。” 裘祈低垂着眸子定定的看着她,想劝她爱惜些自己又没有站得住的身份和立场。 好半晌,只能憋着气语气凉凉的应了一句“可以。” 他哪里知道地狱之女有多大的本事。 缓缓松开她的手腕,注意到她手上的红印子,眸子里又浮上几分懊恼。 段鸢察觉到些什么,她歪了歪头朝他轻轻一笑,眉眼尽是打趣:“这么担心我啊?” 第264页 哎呀呀,真难得。 “担心有什么用,你又不需要。” 裘祈闻言,面上脖颈都红了,可语气里还保持着表面的高冷。 话一说完,他自己反而不敢看段鸢了。 攥着手止不住的想着,他为什么要这么说,为什么说起来,感觉还那么奇怪?! 听到这含着不明情绪的话,段鸢溜圆的眼珠子转了转,“裘祈……” 下一秒,火焰一灭,光线又暗了下去。 在一片黑暗之中,裘祈看不见她了,他有些心慌,听到她的声音,忙应声:“嗯?” 属于女性独有的娇软的身躯靠了过来,挺直的腰身上,她的手臂环绕了上来。 她抱住了他。 裘祈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当视线看不见的时候,五感中的其他感觉反而愈发敏感。 他能嗅到来自她身上微甜熟悉的馨香,感受到她不似常人温度的身体,还有…… 她这一刻的亲昵。 一瞬间,心跳加速,面红耳赤,裘祈无法言语自己现在的心情。 他甚至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大脑如同宕机一般,完全没有任何思考的能力。 裘祈小心的挪动着指尖,下一瞬,少女骄纵一哼,满是笑意对他说:“谁说我不需要了。” 他又发愣的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所以,她的意思是需要吗? 她的身体冰凉,可裘祈的身体却滚烫得不行。 他动了动手,正想着顺从心意回抱过去,可段鸢已然松了手。 “你应该还有事情需要处理吧,你去处理吧,我先回去啦!” 她摆摆手,把他带出空间之后扭头就消失了人影。 段鸢离开得潇洒,徒留裘祈一个人站在这里不知所措。 他低下眉,鬼使神差的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腰,似乎在回忆着方才那个短暂的拥抱。 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蠢事之后不禁轻咳了一声。 若无其事的收回手,手指搓了搓掩在背后,裘祈的眸里渐渐浮现些异样的情愫。 “滴——” “队长,西区出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 裘祈淡淡的回道:“知道了……” 渺惢死后,这处小空间逐渐崩塌,周围的一切在不知不觉间化为虚影,恍若从未出现过。 只有死在这里的人,才能证明过这里的存在。 隐隐约约的血水从墙边溢出,化为骷髅的身躯诡异的嵌在墙缝中,身体呈现极度扭曲的状态。 在那具骷髅的旁边,还余下一条被腐蚀得差不多的领带。 隐藏在暗处的小鬼们一边嘲笑着他,一边嘻嘻哈哈的撕扯着男人的灵魂。 被禁锢在黑暗空间里的灵魂发出痛苦的尖叫声。 漫天的灰光闪烁,隐匿在晦涩的灰暗之下浅蓝色和血色交织。 新生的鸢尾花又长出一瓣花瓣。 段鸢轻而易举的走进禁地中,甫一靠近,便感受到了那种两相抵触的排斥感。 她嗤笑一声,施施然蹲下身,葱白的指腹抚过花瓣,那朵鸢尾花在她的手中轻轻颤抖。 “等你成熟的那一天,我会亲自杀了你哦。”她笑意盈盈的弯了唇瓣,眉眼明媚动人。 殊不知她这句话,引起了新生鸢尾花的心神强烈震动。 “系统,怎么回事,不是说好了这个世界的女主很容易对付吗?!” “呃……” “这是你的惩罚,上一次你不顾我的劝阻肆意毁灭世界,因果循环,你好自为之吧。” “看在你我二人合作多年的份上,本系统好心提醒你一句,段鸢,她变了。” 她还想问更多的信息,可与她一直绑定的系统却突然断开了联系。 刹那间,她的心中兵荒马乱。 “系统!你不能抛下我,我要离开这里,我要离开……” 任她如何说,已经到了段鸢手中的系统再也不肯回话。 “阁下,我已经与她解除了绑定。”捡来的系统郑重的向她回禀。 青丝如墨滑落在肩,段鸢勾着唇角撩开脖颈间的发丝,她站着看了一会那朵鸢尾花。 或许是受到严重的心理打击,原本呈现蓝色的花瓣竟夹杂上了些暗沉的黑色。 段鸢确实早就知道这个系统的存在。 它与绒绒不同,有着小小的本体,是一颗看起来再简单不过的珠子。 “你选择的宿主,实在是……啧啧。”段鸢很是无情的啧了两声,珠子系统叹了口气。 “实属意外。” 它原本要选择的宿主是另外一个名唤朝衣的女人。可没想到,关键时刻,朝衣居然死了。 迫于无奈,它只得暂时绑定了前任宿主。可惜,她实在是太过于让它失望。 一得到强势无比的力量就开始胡来,好好的世界被她弄得乌烟瘴气,根本不完成它的任务。 它只能强行把她带回了这一段时间线,令它没想到的是,这个世界居然发生了莫大的改变。 譬如:捉摸不透的段鸢。 段鸢本身就不太依赖系统,更何况她已经有了绒绒,对于这个系统也没什么感觉。 “我对你不感兴趣,唔,你要找的那个朝衣,如今正在三生石旁。” “哦,是另外一个世界哦。” 这个系统立即明白了一点,她,绝对不属于这里! 第265页 “多谢……” 莹白色的珠子如同一道光影消散在空中。 段鸢刚出禁地,青怜那一边便来了消息——文悦死了。 (欢迎加入我的小窝:柒捌肆肆壹贰捌零零) 第214章 来自地狱的她12 文悦? 段鸢在脑子里翻了一会,才想起来这个人是谁。 “在什么地方发现的?” “莲花台。” …… 她到的时候,先前来地狱的许徵一行人都已经到了莲花台。 众人神色各异,见到她的身影,纷纷将目光投向她。 段鸢淡淡的觑向他们,莲花台的名字听着好听,实际上却不然。 簇拥着满池莲花的深水之中,独独伫立着一座暗黑色的莲花花瓣台座。 因着水下恶鬼无数,恶气冲天,此处常年笼罩着令人不适的森冷。 虽说没列为禁地,却也与禁地差不多了。况且,莲花台根本就不在游客们参观的名单中。 真搞不明白那个女人怎么会来这里。 她拧起眉看向一头栽入在水中的尸体。 文悦的死相极其惨烈,只需一看便知道生前必定遭受过非人的折磨。 身上的皮肉有着明显的被恶鬼撕扯过的痕迹,黑色的爪印如同烙铁一般,深深烙印在她青白色的胳膊上,脖子上血肉模糊,仿佛被啃食过一般,黑浓的水里更是如同浸泡着某些内脏。 浑浊不堪,冒着血泡。 一头卷发泡在水里遮掩住了她的脸。 段鸢手一抬,水中的尸体登时被拉了出来。 文悦的脸上定格极度惊恐的表情,也许是因为泡了水,那张浮肿的脸上看着十分狰狞。 看着搁在她脚边的尸体,许徵等人面色各有变化。 许徵和张照照二人姑且还算正常反应,眼中充斥着对尸体的不适,和些许的怜悯。 或许对于他们而言,这只是一趟简单的地狱之旅。 充满着年轻人对新鲜事物的猎奇心理,但当发生了人命…… 这一趟原本还算正常的旅行,如今便添加了「死了人」的阴影和压抑。 这将会是他们第一次,如此清晰的认识到,地狱,与人间有着天差地别。 “什么时候发现的?”段鸢嗓音冷淡问道。 闻言,几人面面相觑,仿佛都在等着别人回答。 一旁的青怜见状,娇媚的笑了一声,把手轻轻搭在她的肩膀上轻声道:“就在刚刚。” 莲花台离她的居所不远,她平日里都会过来看看,有没有倒霉蛋被水里的恶鬼拖下去。 地狱里有些新进的新人不懂事,也不乏会有误闯到这里然后被吞掉的。 不成想嘛,今天看到是看到了。 却是人间来的旅客。 青怜知道段鸢素来恼这些人不听话,秉持着大义凛然(看戏)的心理,她立马就告诉了她。 “好好说话。”段鸢撇开她的手,又看了看其他人的反应。 站在角落里的朱润狠狠吞了一下口水。 脚下的步子往后退了几步,瞟过文悦的尸体时,眼中有难言的不忍。 这反应,倒像是知道些什么。 段鸢移开目光。 又望向青春二人组林萧饮和李怡宝。 前者眼神平静的与她对视,唇畔边隐隐还挂着一丝笑。 见她视线停留,他又做出一副同情的姿态,假模假样的,真不知道他是不知者无畏还是—— 故意挑衅她呢。 啧…… 唇角微勾,眼角余光漫不经心的瞟向手里攥着棒棒糖的少女,李怡宝朝她眨巴着眼睛。 “不是我杀的人。”她用唇语对她说。 是不是,她根本不想关注。 若不是因为这件事发生在她的地盘,她也不见得有这闲工夫管这么多。 更何况,擅闯地狱的某些地方,就算是死了,也是自作自受。 段鸢心中冷漠的想着。 尸身的周围逐渐散发出浓浓的黑色死气和腐蚀的血腥味,她指尖一动,一簇火焰落在尸体上。 须臾间,文悦的尸体被妖冶的火焰吞没。 许徵小声的问道:“为什么要直接烧了啊?” 难道不依靠尸体来查证了吗? 她眸光直直睨向他,冷声道:“地狱从不留任何人的尸体。” 段鸢俏冷的眼尾洋溢出神祇的淡漠,地狱掌管者的威严第一次如此鲜明的表露出来。 地狱里面,只有亡魂。 就连她,也只是依靠鸢尾花的载体化形。 “都交代一下,你们最后见到她是什么时候?” 虽说没有指名道姓,但众人都明白她在说谁。 五人依次出声。 许徵:“自从在酒店登记过后,我已经几天没看见她了。” 张照照紧随其后的点头附和,说来也是奇怪。 平时那么张扬的一个人,这几天却安安静静的待在酒店房间里,连门都没见她出几回。 实在是让人不明所以。 停顿了一会,朱润开口:“我也是……” 他伸手稍稍拨开自己的刘海,尽管声音还算镇定,可身体的僵硬泄露出主人的紧张。 林萧饮耸耸肩,指着一边的李怡宝说:“我这几天都和她待在一起的,没注意过文悦。” 第266页 后者「咔嚓」一声咬碎硬糖。 点点头,囫囵吞枣的应了两声“嗯嗯。” “不过,我昨天下午看见了朱润跟在文悦身后哦。”吃糖的少女突然笑眯眯的补充一句。 这一句话可把一直充当透明人的朱润推到了风口浪尖。 他猛地抬起头,脸上不知是气得还是紧张得突然涨得通红。 “我只是刚好出来拿水而已,我没有故意跟着她!”他大声的反驳着。 段鸢还没说什么,林萧饮又抿着唇,继而表情不明的看着朱润缓缓说了一句:“你别装了。” “我装什么了?!”朱润气得浑身发抖。 他根本什么都没做,明明不是他…… 双目微红的瞪向引起这一切战火的李怡宝,他咬着唇。 她们两个…… 段鸢拍了拍手,下巴微扬,“我可不是来听你们吵架的,有什么话就直接说。” “就是就是,老实交代,你们可别给我家亲爱的惹事。”魅惑的声音里明显夹杂着戏谑。 青怜又不知死活的把手搭到了她的肩上,“青怜!” 她凉凉的瞥了她一眼,反手把她的手卸了下来,几个人瞪大了眼睛。 只见那个一直嗲里嗲气的女人,若无其事的捡起自己的手臂又安了上去。 “没事啊,你们继续。”她挥了挥自己的手,示意他们别被她打扰。 众人:“……” 第215章 来自地狱的她13 青怜的插科打诨倒是稍微缓解了下紧张的气氛。 原本被气得脸红脖子粗的朱润,此时也冷静了些,这件事本来就不是他做的,他没必要心虚! 反倒是他,才是最值得怀疑的人选。 想通了这一点,他长长吐出一口气,紧握成拳的手掌几度握紧又松开。 反复几次后,他藏住眼底的愤懑,语气生硬的吐出一句话:“那天,我明明看见了林萧饮!”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 朱润直勾勾的盯着他,神色中浮现出几分困惑。 那一天,他明明就是看到了林萧饮跟在文悦的身边,他觉得奇怪,才跟了上去。 可是…… 为什么一转眼,他就不见了? 林萧饮目光微闪,微微扭头与身旁的李怡宝对视了一眼,后者摆了摆手。 她确实是没看见林萧饮,这可她没说谎。 或许是因为有李怡宝的证词,林萧饮很是底气十足。 眉尾一挑,溢着满满的轻蔑:“你在胡说什么呢?李怡宝看见的是你,又不是我。” 段鸢扯着眉不耐的动了动。 如果说,当时林萧饮真的在文悦身边,那为什么李怡宝只看见了朱润一个人? 眸光微动,她睨向朱润,是李怡宝在偏帮林萧饮,还是,他在说谎? 亦或者…… 眸色转瞬一冷,段鸢掰了掰手指,哪个不知好歹的敢在她的地盘上找死。 青怜注意到了她面上的冷色,红唇一勾,哎呀呀,这出戏,貌似越来越精彩了。 “我真的看见他了,当时他还和文悦有说有笑的,可是下一秒他就不见了,然后……” “文悦走过一个拐角之后也消失了,我本来想跟上去仔细找找,但是李怡宝叫了我一声,我吓了一跳,又不想惹她怀疑,我就先回房间了。” 李怡宝回忆起当时的情形,她当时只是想叫他准备吃饭而已,可没想到他的反应这么大。 感觉像是做什么坏事被她无意逮到了一样,实在是可疑。 她撇了撇嘴,打量似的看了林萧饮两眼。难道,他真的掺和了这件事? 毕竟,虽然说她和他平时待在一起的时间是要久一点。 可那一会儿,林萧饮对她说,他正在餐厅里,让她去找朱润他们吃饭。 说起来,也并没有和她在一起。 但是,他没有杀人动机不是吗?李怡宝自顾自的分析着。 沉默了许久的许徵突然出声:“朱润,仅凭你一个人的说辞,我们很难相信你。” 朱润咬咬牙,他也明白这一点。可是,要是让她们知道他偷拍地狱的事情…… 他小心翼翼的摸了摸自己胸膛前的录像机,动作间显得尤为珍贵。 低垂着头,犹豫了良久,才举起自己手里的录像机。 声音不大,却充满了底气:“我有证据!” “神经病。”林萧饮对他翻了个白眼。 他又不喜欢文悦那个老女人,怎么可能跟她有说有笑,真是搞笑! “想诬蔑我也麻烦你找个好一点的理由好吗,还证据呢,来来来,我还真就要看看了!” 林萧饮嘴角扬着讥嘲的笑,轻蔑道:“整天抱着个破录像机,你以为你是大探险家不成?” “你!”朱润眼都气得通红,恨不得上去撕了他这张嘴。 二人之间剑拔弩张,眼看就要燃起熊熊大火,段鸢冷笑了一声,“都给我闭嘴!” 话音落下,二人不约而同都消了声,她捋了捋发丝,眼神淡淡睨着他们,径自传唤出哀。 这一个个,都不让她省心。 地狱之女突如其来的召唤,躲在棺材里睡美容觉的哀连衣服来不及穿,就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哎呀,下次要叫人家来,您也提前说一声嘛,这多不好意思。” 第267页 哀捂着自己的下半身,其实根本就看不见什么,着实是,那二两肉怎么也不可能出现在一副骨头上。 只余下骨架的男人狼狈的转了个身,「嗖」的一下就成了人模人样的高管打扮。 段鸢没空和他扯皮,她点了点朱润手里的录像机,“查查里面有什么。” 哀鼓了鼓脸,一只手猛地伸得长长的,一把从朱润手里夺过录像机。 他是站着没动的,只有那一只手伸长了,如同触手怪一样,瘆人极了。 朱润咽了咽口水,悄悄掐了掐自己的手掌心,他真的后悔了。 不该为了那三千万答应来这一趟的! 地狱里的这些人一个比一个恐怖,还有这次文悦那个女人的死。他的直觉告诉他,不简单。 朱润神色恍惚,林萧饮见状,「切」了一声,嘴里嘟囔着:“说不定他就是杀人凶手,啧,还装呢。” 李怡宝现在对他也是半信半疑的,听见他的话,轻轻拍了他的胳膊,让他收敛点。 段鸢眉梢微扬,懒得搭理那个多嘴的人,径直问哀:“录到什么了?” 手里的开关键按了好几遍,闻言,哀冲她笑了笑,“什么都没有。” 还处于恍惚中的朱润犹如被人当头一棒,他的面色「唰」的一下白了,许是被吓得不轻。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不信啊,那你们自己看咯。” 哀毫不在意的把录像机丢回给他,不死心的朱润颤抖着手接住它,然后不断的翻着视频。 没有……没有!这怎么可能! 就算是没有那一段视频,为什么他之前拍的有关地狱的视频,也全都不见了! 朱润的唇抖得如同筛子,他刚刚看还有的,为什么现在就没有了。对了,一定是他动的手脚! 他想出声质问哀,可林萧饮却不屑的冷嘲热讽着:“什么啊,说谎都不打个草稿的吗?还以为你真的有什么「证据」呢,哈!算了吧,朱润,你就承认你就是杀人凶手吧!” 朱润面色扭曲,眼瞳发红,疯狂的朝他们大喊着:“我不是,我没有杀人,我没有!” 拳头死死的握着,他仰起头「啊」的尖叫着,宣泄着自己心中的愤怒和无力。 “砰!” 朱润用力的把录像机砸在地上,恶狠狠的瞪了林萧饮一眼,转头跑开了这里。 他要离开这里!什么狗屁地狱旅行门票,从一开始,就什么都是错的,都是错的! 许徵等人看向段鸢,“要把他拦下来吗?”他小声的问。 被他们注视着的黑裙少女,倏地扬起了唇畔的笑,“不必……” 段鸢把人都打发走,只留下青怜和哀二人。 青怜一手倚在哀的肩上,一双美眸勾魂似的睨着他。 嗓音妩媚含情:“哀,你又逗小朋友了。”眼角余光瞟向的正是朱润离开的方向。 “我只是,奉命行事。”哀暧昧的搂上她的腰,又在她脸上绅士的落下一个亲吻。 第216章 来自地狱的她14 哀的话一说出来 青怜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想必段鸢大人已经发现了林萧饮的不对劲。 双眸发亮,搓了搓手,她满怀期待的望向段鸢,问道:“亲爱的,你想怎么做?” 看她的意思,应当是想放长线钓大鱼?唔,这条大鱼会是谁呢? 段鸢撩开眼帘抬头望天,灰沉沉的天空中蒙罩着一层若有若无的血线,漫无边际延伸的线条末端似乎都指向着同一个方向。 食指轻捏了下,一抹白光从指尖溢出飞射出去。 她略微弯起眸子,淡淡的嗓音中夹杂起丝丝凉薄道:“当然是——弄死啊。” 舌尖抵着发痒的牙龈,段鸢漂亮的双眸中划过一抹猩红。 这种挑衅的小把戏也着实是没有意思。 “我可以参与吗?”青怜一听,舔了舔红唇,语气里压抑着兴奋问道。 哀笑嘻嘻的拍了一下她的肩膀,戏谑开腔:“你放心,大人还不知道你的性格嘛!” 他看向段鸢,又问:“是吧?” 段鸢不置可否的颔首,突然想起之前那个小女孩,她便顺嘴问了一句。 “音音现在在谁那里?” “香姬看着呢。” 段鸢若有所思,唇瓣微启:“过去看看。” 香姬的住所就在欲海,三人过去也只是须臾间的事情。 无所事事的香姬正趴在渡船边上,音音耷拉着脑袋坐在一旁看着她。 见到她们来了,一大一小不约而同的抬起脑袋,双眼亮晶晶的望向段鸢。 音音怯生生的探出脑袋问她:“姐姐,你找到芽芽了吗?” 小女孩显然还惦记着她的小狗,好在段鸢也是有备而来。 她朝她微微一笑,身子微侧,一只小型的田园犬幼崽顿时从她的身后窜了出来。 嗷呜嗷呜叫着朝音音狂奔过去。 “汪汪!”小狗欢快的朝自己的主人甩动着尾巴,小女孩抱着它咯咯笑着。 音音很宝贝自己失而复得的小狗,紧紧抱在怀里朝她道谢:“谢谢姐姐。” 段鸢走向她,在她面前微微蹲下身子,“走吧,你不属于这里。” 她像是不经意间的轻抚过她的脖子,抱着吐着舌头的小狗的小女孩对她甜甜一笑。 第268页 越来越模糊的身影最终消失在了这片天地。 哀举起双手放在脑后,身子稍稍往后仰,喃喃自语问道:“那里真的会比地狱好吗?” 没有人回答他。 地狱中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定。 凡是心灵纯净,也就是说死亡之后,心中无爱恨嗔痴怨等情绪的亡魂,她们会离开地狱。 去往哪里呢? 这个答案,只有段鸢知晓。 簌簌冷风席面而来,青怜三人不禁将目光投到了神态闲适,眉眼慵懒的少女身上。 乌黑的绸缎长发略微凌乱的拂在她精致的脸上,她半垂着眼帘,一手微微抚面。 “林萧饮身上的端倪应当和邺勾有关。不过,你们不必做什么,只需要盯紧他就行了。” “哦对了,如果他想闯禁地,别拦着。” 似有若无的嗤笑隐匿在她清冷的话音里。 青怜应声,一旁的哀指了指自己,追问道:“我呢?” 地狱好不容易有些好玩的事情发生,怎么能没有他呢! 段鸢瞥了他一眼,唇角挂起的笑容玩味至极:“你?去把地狱的物业管理费收齐了交给我。” “啊!” “哈哈哈……” 青怜在一旁无情的嘲笑着他,哀无奈的捂着脸,“干嘛又让我去啊!我不想挨揍呜!” 他这张俊脸,不保啊! “没事,你骨头硬,大不了挨打了就偷偷告诉段鸢,让她替你主持公道。” 香姬颇为良心的建议道。 闻言,几人俱都笑了起来。 一丝调皮的微风卷起她的裙角,风儿撩开露出的那一小节白皙的小腿上忽的一红。 段鸢似有所感的低垂下眸子,垂眸之际,肌肤上的烧灼感一闪而过。 她摊开细白的手心,末了,又轻轻捏了捏拇指的虎口处,有些微痛感,但并不影响大碍。 烧灼感是因为新生鸢尾花的怨恨,段鸢毫不在意。 娇艳的唇瓣向上一勾,少女漫不经心的想着,这一股从禁地吹拂过来的风啊,可真有意思。 “想取而代之?” “啧。” 段鸢十指轻甩,轻慢的动作间带着一股轻蔑的意味。 —— 清澈见底的河水如同一面镜子倒映着她的模样,她低着头,目光无神的盯着河水里的自己。 蜡黄的皮肤,眼皮底下重重的一圈黑眼圈,干裂的唇瓣,这里面的人,是她,又不是她。 慢慢的,她抬起手,摸了一下自己的唇瓣,微末的鲜血从她的唇上渗透出来。 鲜红的血液在碰触到她的手指时顷刻间,转化成为了青黑色。 平静的河水如同排山倒海一般猛地颠覆起来,沉沉浮浮,水下似乎漂浮出了什么东西。 一个眨眼,澄澈干净的河水在刹那间褪却,只余下一层淤泥和浅浅的黑水。 女人静静的呆站在那里,她想动,迫切的想离开这里,可脚下好似被钉子钉得死死地。 淤泥中,缓缓地露出一只纤细的手臂,皮肤在接触到空气的时候由黑转红,如常人无异。 一个长得和她一模一样的人从淤泥中爬了出来。 “为什么,为什么要害怕我?”不知是人是鬼的女人站在淤泥中,双眼直直的盯着她问。 女人的脸上逐渐露出一副崩溃的表情,恐惧从她的眼中蔓延。 没有人会不害怕见到一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吧!更何况,还是在这种情况下! 不是第一次了,她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到了。 几乎每一次看见她,她都会把用力的把她扯到淤泥下,被淤泥淹没的窒息感觉再度涌上来。 她陷入到深深的惊惧中。 “周然,我很害怕,你能抱抱我吗?”女人的声音里带着蛊惑,她的身影在缓慢地移动。 她在靠近她。 意识到这一点,周然的心跳「砰砰砰」的剧烈加快着,胸口处闷闷得像是喘不上气来。 全身无力到想握紧拳的力气都没有,她竭力克制着自己的颤抖问道:“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找我?” 第217章 来自地狱的她15 女人只是痴痴的望着她,那一双与她生得一模一样的眼睛里倒映着她的模样。 周然艰难的吞咽着口水。 这实在是太诡异了,眼看着她再度朝她伸出手,她瞳孔放大,呼吸一窒。 冷冰冰的皮肤甫一触碰到她,周然便惊得尖叫出声。 “周然。”男人微带疑问的声音忽然在她耳畔边响起,“醒醒……” 这道突如其来的声音在寂静诡秘的地方显得如此突兀。 可对于此时深陷恐惧的周然来说,却无异于天籁之音。 她刚想求助出声,那双冰冷湿漉漉的手便用力的把她扯到了淤池中。 “救……”一个求助的字眼都还未吐出来,她的身体已经全然被女鬼拖入了淤泥中。 鼻腔里充斥着难耐的不适感,恶臭的淤泥一点一点吞没着她。 周围的一切又一度变得虚幻起来,让她分不清这到底是现实还是虚无缥缈的梦境。 她努力的仰起头,眼神略微涣散,千钧一发之际—— 淡淡的花香味渗入到她的鼻子里,漫天的花瓣如同仙女散花一般落了下来,铺盖在她的身上。 第269页 “啊!” 凄惨的嚎叫声在她周身四散开,「啪嗒」一声,周然的身子顷刻间被一股力量拉了出来。 那些肮脏无比混合着腥臭的淤泥仿佛嗅到了什么危险,悉数从她身上褪得一干二净。 她无力的躺在白净的床上,眼睛用力的睁开,映入眼帘的只有一片雪白。 没有那个奇怪的女人,也没有那个吞噬她的淤泥之地,一切都如此安静祥和。 周然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泪水一滴一滴涌落。 “他也真是好本事,都死到临头了,还有精力帮持别人。” 少女的声音又娇又冷,听起来就知道她是动了怒气的。 缠绕在她手腕中扮作首饰的两条蛇,更是一点儿声音也不敢发出。 绒绒在她神识里出声:“大人,不如我们先下手为强?” 段鸢伸手轻轻抚着手腕,邺勾躲躲藏藏的在幕后搞事着实惹人心烦。 看来,那个女人可以提前利用起来了,还有地狱里的那几个各怀鬼胎的人,是时候解决了。 下了决定,她微微舒展开眉眼,黑色的瞳仁里闪烁着暗芒。 她的声音有些陌生,引得周然立时偏过头去寻找声音的主人。 她知道她是被人救了的,不过,方才在那个地方听到的声音明明是个男声来着…… 这一看,就发现了倚坐在窗台旁的段鸢,身上是常年不换的装束,黑色的裙子丝毫压抑不住她浑然天成的魅力,冷白的小脸上噙着一丝笑,似乎是注意到她的目光,那丝笑里多了些玩味。 “听说你是京都周家的小姐?” 周然认为她是救命恩人,心中对于她自然是充满了感激之情,闻言,忙点了点头。 裘祈对手下的人交代完,便推开病房的门走了进来。 推门声将房内二人的目光吸引了过去,见着人,周然满眼困惑,不解问道:“请问你是?” 白衬衫黑裤子的男人敛起眉眼冷气,目光微带审视的觑了她一眼。 他一边走到段鸢的身侧,一边淡淡的回答了一句:“负责解决你这件事情的人。” 一个豪门小姐,好端端的怎么会惹上那种邪祟之物。 魇,似鬼非鬼,能力虽然谈不上多厉害,却能用梦境困人,让被困之人一遍又一遍的体会死亡,经年累月的缠身下去,她就会渐渐的替代被困之人,成为真正的人。 而被困之人,则会永远成为她的影子,永生永世困在她的身边。 这种蚕食的能力无疑是令人感受到恶心不适的,谁也不想这世界上独一无二的自己被一个莫名其妙的东西代替,然后光明正大的享受着一切原本属于你的东西。 周然在知道那个东西的危害之后,本来就不算好看的脸色顿时又苍白了几分。 她紧紧攥着手里洁白的被子,轻咬下唇额头上渗出一层冷汗,还好她们救了她! 周家是京都扎根的大家族,有权有势,从小生长在极好的环境之下,也就养成了她高傲的性子,她是万万不想自己被人悄无声息的代替的,更何况,那还不是个人! 光是想想就膈应极了。 段鸢瞥了她一眼,语带揶揄的笑意:“周小姐应该不会吝啬一笔报恩费吧。” 人,确实是她救的,她要这个钱可以说是理直气壮。 周然那样的家庭当然也不会缺这个钱,听到她这句话,想都不想便开出了一千万的价格。 小财迷顿时笑弯了眼眸,一副心满意足的模样,唔,白赚一笔,这感觉还真不错。 裘祈看着她的模样,不由得受到感染,唇角也溢出一分微笑。 病房内的祥和气氛只维持了一小会儿。 待到周然的父母赶过来时说的几句话,便让原本还心存侥幸的周然惊得差点晕厥过去。 “李家那位大小姐刚刚跳楼自杀了!” “然然,你老实告诉我们,你们到底做了什么?” 这一句质问,实在是耐人寻味。 周父周母脸上的怒气和隐隐的担忧是掩饰不了的。 或许刚刚是他们太过于着急了,所以才一进门就匆匆吐出了这两句话。 在注意到房内还有别人的时候,他们的脸上划过一丝尴尬。 段鸢和裘祈对视一眼,颇为镇定的朝二老打了个招呼,神态自若,不卑不亢。 而跪坐在病床上的周然却猛地双手捧脸大哭了起来,“怡沫,她怎么会死,怎么会……” 哭声里掺杂着她痛苦懊悔的喃喃自语。 周父周母此时也实在是没有心情和两位救命恩人说别的。 周父拍了拍自己的妻子,示意她先过去安抚一下女儿。 看着女儿消瘦痛哭的模样,周母不禁抹了抹眼角的泪水,开口缓声安抚起她。 而周父则对段鸢二人微含敬意的说道:“这次的事情,还要多谢两位对小女的救命之恩。” “比起说这个,我想你更应该和我们好好说说,李怡沫的死亡。” 段鸢兀自笑了笑,周父深深的叹了口气,对二人做出一个「请」的手势,三人来到病房外,病房的门一关上,便隔绝了里面周然的哭声。 第218章 来自地狱的她16 周父的眉眼笼罩着一层阴云,声音疲惫的缓缓开口:“事情还要追溯到一年前,我的女儿和李家的大小姐李怡沫在一次拍卖会上得到了一个神奇的木盒子。 第270页 然然说,只要把自己的心愿写在小纸条上,再放到木盒子里,心愿就可以得到实现。一开始我们并不相信,可是后来,我们亲眼见证了它的神奇,于是……” 于是李周两家的人利用这个神奇到诡异的盒子,做了许多利己的事情。 他们狂喜于得到的这个宝物,可却忘记了,一切事物皆有两面性。 太过于神奇的东西,本身就藏着不对劲。 两家的人只一昧的享受着它给他们带来的好处,却忽略掉了它的邪恶。 木盒子每完成一次心愿,就需要有人献祭出血液。 最初只是一滴,后来逐渐的,它越来越不满足。 到最后竟然胃口大到需要一个成人的全身血液,这意味着什么,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他们不能再视而不见下去了,对于那个木盒子也心生恐惧。 不管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两家的掌权人都认识到,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他们原本是打算把木盒子尘封起来的,并且也为此找了许多有关这方面的「专家」。 可请神容易送神难,木盒子诡异到了极点,寻常人根本拿它没有办法。 那些请来的「专家」一个都没制服它,反而还被它弄得灰头土脸,有的甚至付出了性命。 经此一遭,李周两家的人也不敢再请人了,他们只能像供奉着老祖宗一样供着那个木盒子。 为了满足它对血的欲望,他们不得不打着献血做好事的名义去找人献血。 但这样子终究只会是治标不治本,他们都明白,早晚有一天,木盒子的胃口会被越养越大。 到那时,他们无法满足它的时候,它又会做出什么反噬他们的事情来呢? 这样的日子,每过一天,头顶上的阴云就多笼罩一层,压抑的紧迫感如影随形的桎梏着他们。 但他们却没有一点儿办法。 周父这一次之所以会进来就质问周然,也是因为前不久的一件事情。 两个妙龄女孩为了变美和强烈的好奇心,不顾他们的劝阻又一次投递了自己的心愿。 反常的是,这一次的木盒子没有要一滴血液,越是这样,才越让人提心吊胆。 果不其然,这段时间李周两家的人或多或少都有些倒霉,时不时的受些小伤小难,这便罢了。 但,周然也被邪祟之物缠身差点消失,而李怡沫,却没有任何缘由的跳楼自杀! 要说这其中跟那个木盒子没有任何牵扯,他们是打死也不相信的! 周父咬了咬牙,脸上布满着连日来没有休息好的疲累,眼睛下的阴影也是厚厚一圈。 李怡沫死了,那下一个呢,会轮到谁? 裘祈听完后,若有所思的眯了眯眸子,半晌,冷静的问道:“那个东西现在在哪?” 段鸢刚好也想问这个来着,依靠他的形容,她猜想,那个木盒子恐怕多半和邺勾相关。 缠绕周然的邪祟,魇,本身就不应该出现在人间繁华的地方。更何况,渺惢之前也透露过。 他们莫名其妙的得到了一股神秘力量,能够办到这一点的,除了邺勾,暂时她还不知道有谁。 木盒子,血液…… 邺勾想利用这个来对付地狱吗? 段鸢大胆的猜测着,此时,周父也语带担忧的告诉了她们木盒子的所在处。 “那个东西太邪了,你们真的……” 后半句话未出口,但周父眼底的怀疑却已经明显透露出他的想法。 的确,不论是裘祈,还是段鸢,这两个人看起来都太稚嫩了。 只看表面身上有些让人难以信服,即使周父知道他们是他女儿的救命恩人。 可他并不知道到底是如何救的,不了解不清楚,所以才会产生怀疑。 段鸢和裘祈俩人都不是喜欢向别人解释的人,对于周父的怀疑和担忧,也只是微笑了下。 没有耽搁,二人很快就离开了这里。 木盒子如今被搁置在李家的地下室,因着李怡沫的自杀事件,李家如今的气氛极为哀伤低迷。 周父原本想给李家提前打个招呼,不过让段鸢制止了。 一来,二人身份特殊,也不好在人前露面。 二来,这一趟也不需要什么大阵仗,他们只需要去把木盒子拿到手就好了。 一扇黑色的漩涡门由小扩大,段鸢伸手捋了下发丝,身影一闪,从漩涡门中踏出。 地下室的光线尤为昏暗,智能灯还未亮起,她已然伸出素白的指尖上的一簇火焰照亮。 淡蓝色的光芒照耀在木盒子上,小方盒只有她的手掌一般大。 从外面看起来极为朴素,木色外漆,上面横亘着几条细细的略带红色的脉络线条。 微蓝的光芒和浅红色互相交织,多了几分诡谲和神秘感,风声呼啸而过,她轻轻抬起眼。 一道虚幻的影子漂浮在半空中嗤笑着开口:“地狱之女,好久不见。” 粗粝的嗓音沙哑飘忽,邺勾还是怕死的,即使是出现在她的眼前,可现在出现的—— 也不过只是一个幻影罢了。 “好久不见啊,邺勾。”两根纤细的手指毫不在意的捏着木盒子,时不时向上抛一下。 段鸢从前并未和他接触过。 不过近些时日里来发生的事情,她也或多或少了解到了他的一些秉性。 第271页 邺勾是狂妄的,不过分来说,他有那个资本狂,另一方面,他又是自信过头,以至于自大的。 就比如他对禁地的接近和对她的一些下马威,或许是因为死期将至,他的行为愈发疯狂。 不然,他也不会这么光明正大的对人间动手。 一道幻影,并没有邺勾的真实面貌,他笼罩在阴影中,只能隐约瞧得出来他的身影魁梧。 阴影中的双眼含着讥笑扫过段鸢一旁的白衬衫男人。 看见他领口处的图案时,他的嘴角露出了一丝意味深长的弧度。 “也不知道我们的地狱之女知不知道,你身边的这个人可是你曾经的死对头啊。” 裘祈一直是安静的站在一旁,从进来到现在都未发一言。 直到他说出这句话,他的神情才有了触动。 眉眼在顷刻间变得冷漠,喉结轻轻一滚,硬生生把涌上来的戾气压了回去。 第219章 来自地狱的她17 那一瞬间,裘祈的心头涌上无数杀意,他的脸色肉眼可见的阴沉了下去,眼中笼着一片杀机。 冷冷瞥向邺勾的幻影,该说什么,果然不愧是存活于世数百年的老妖怪啊! 他与段鸢曾经的恩怨,他竟是也知道。 可他是如何得知段鸢就是那个人的? 裘祈眼底掠过狐疑的暗芒,心中生出一分怀疑。看来,身边那些人,都该好好查查了。 心思斗转,他微微偏头睨向身侧的人。 邺勾的话,他自己明白,裘祈也明白,可唯独当事人之一的女主角,却是一头雾水。 她细细回想了一下记忆,可脑中所搜刮出来的消息,并没有一丝一毫与此事相关。 段鸢微笑道:“哦?死对头,这倒是有些意思。” 对于裘祈试探的眼神,她不爽的挑了挑眉,殷红的唇瓣轻轻撇了撇,面上笑容凉薄了些。 难道,绒绒这个小东西又漏传了什么信息? 想罢,她不着痕迹的捏了捏手腕上的蛇形手镯,早感应到她心声的绒绒连忙对她解释。 “大人,这一次可不是我的错啊!” “那邺勾这句话,又是怎么回事?” “这……具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或许,大人应该去问裘祈才对,解铃还须系铃人。” 绒绒吐露出这句话后,便老老实实装死了起来,一副不能再多说的样子。 这小东西也不是一两次这样了,段鸢在心中啧了声,也不再多问它。 裘祈啊裘祈,我们之间到底又发生过什么呢? 这般想着,她觑向裘祈的目光不禁添上些许意味深长。 自那句话一出,自上而下高高在上的邺勾,便在不断观察着二人的神情变化。 或许是觉得自己挑起了他们的对立,那张半是暗色的脸上浮现出一丝诡谲的笑容。 地狱之女,如果你知道了以往的事情,你还会如此守护地狱吗? 哈哈哈!这还真是令人期待啊!邺勾的笑容更加阴狠,如同淬了毒一般。 “段鸢,我劝你还是早日放弃地狱才好,不然啊……” “不然?” 身为地狱掌管者,就算是爱财如命、贪玩的段鸢,也对地狱有着强烈的责任心。 当她成为地狱之女的时候,就注定要担负起相应的责任。 更何况,邺勾话中的挑拨离间之意如此明显,她又不是蠢笨的人,怎么会听不出。 “不不不,怎么会是我想如何呢,只是到时候啊,后悔的就是你了!” 话音落下,邺勾桀桀的笑声愈来愈大,须臾,粗粝的声音夹上狠意,对她撂下狠话—— “等着吧,地狱之女,我们还会再见的。” “下一次再见,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地下室中的光猛地一暗,又突兀的亮了起来。 白光亮起的那一刻,漂浮在半空中的那一道邺勾的幻影,立时消失得不见踪影。 正在此时,段鸢手中把玩的木盒发出一声脆响。 垂眸一看,上面不知为何裂开一条缝隙,透过那条缝隙,正好能窥探到内里无尽的黑暗。 她定定的注视着狭隘的缝隙,刚看一会儿,便感觉到了一种诡异的吸引。 像是蛊惑人心的恶魔在引诱着你犯下罪恶。 或许,凝视深渊的时候,深渊亦在凝视着你。 “原来是这样。”她冷笑一声,木盒子在她手中被捏成粉末状。 这种小把戏,还不够放在段鸢的眼中。 裘祈眉眼一皱,只见她白玉的手掌一摊开,升腾的蓝色火焰瞬间吞没了那些粉末。 他偏了偏眸,低声问道:“李家和周家的事情算是解决了吗?” 这一次的事情,邺勾「功不可没」,他如此大费周章的将段鸢引来,恐怕…… 也是为了挑拨他二人之间的关系。 男人冷秀的眉眼轻轻拧了起来,可偏偏这件事,他又该如何跟她解释呢? 闻言,段鸢冷淡的瞥了他一眼,微不可见的点头颔首,神态略矜。 “后续的事情,我不会再插手,你和纪怀商量就是。” 裘祈原以为她会问他什么,可她却一字未问,那句话交代完之后,就自顾自离开了这里。 只留着他站在原地,不知作何反应。 他低眸敛起眉眼和色,眉梢一挑,戾气横生显得极是狠厉。 第272页 邺勾实在是多余,如果不是时机未到,他早就杀了他。 忽然间,温和的男声中夹杂着戏谑在他身边响起:“你这是生的谁的气呢?” 他转过头,是身着一身白色西装的纪怀。 打扮得倒是温润如玉,脸上还戴着一副平日里少见他戴的金丝框眼镜。 满身斯文的正好与如今心情不定,周身气势低沉的他形成对比。 裘祈看他一眼,语气淡淡:“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听说段鸢来了,所以过来看看。”他回答得坦荡,也不掩饰自己的心思。 本就心情不好的裘祈一听,脸色又冷了些。 他言简意赅回道:“不巧,她已经走了。” 咬了咬后槽牙,他伸手抚上左眼,眼中暗色流转十分复杂。 纪怀走这一趟本就是专门为了段鸢,就连这一身打扮也是。 如今听说她已经离开,忍不住失落了好一会。 他还未察觉出裘祈的不对劲,语气遗憾的喃喃说道:“可惜了……” 自从裘祈去了地狱之后,段鸢找他的频率好似减少了许多,纪怀挠了挠头百思不得其解。 “既然这样,那就走吧,正好,有些事情,我也要告诉你。” 裘祈抬起眼,望着斯文英俊的纪怀,却是意有所指的问了他一个问题:“你喜欢她?” 纪怀顿时失声,面上是被人看透心事的羞窘。 看着他的反应,心思深沉的男人冷冷的扯了下嘴角,转过身大步离去。 —— “鬼婆,是我。” 段鸢站在一扇厚重的灰色木门前,身上素来不换的黑色长裙却换作了娇艳的薄红色。 乌黑的长发依旧柔顺的披散在前,只是额前多了一朵鸢尾花的图案。 屋子里的沈一听到声音,蹦蹦跳跳的过来给她开了门,还顺手把手里装着小鬼的瓶子递给她。 “段鸢姐姐,我可没偷懒啊,你看,你交给我的任务都完成了!对啦,鬼婆说早知道你会来,让我把这个给你。” 沈一从口袋里掏了掏,拿出一把淡紫色的钥匙放到她手里。 鬼婆好端端的把这个东西给她做什么? 段鸢心中有些好奇,她打量了一圈屋子,却没见到鬼婆的身影,这可真是稀奇了。 鬼婆不喜与人打交道,向来都不会出门,怎么今天却不在家。 她问:“鬼婆去哪了?” 第220章 来自地狱的她18 鬼婆在地狱里属于一个特殊的存在,她原名应当是叫孟婆,掌管奈何桥接渡亡灵。 可奈何桥早些年前换了人,她也就从那位置上退了下来,如今在地狱里深居简出。 奈何桥不归地狱管,二者之间只能算是合作关系。 段鸢来找鬼婆,也只是为了裘祈一事。 鬼婆在地狱里待的时日要比她多得多,或许从前那些事情,她也知道些许。 只是…… 她为何要把这紫金钥交给她? 鬼婆不是向来把这东西当个宝贝不许旁人多看一眼的吗? 段鸢总感觉手中的紫金钥比之寻常要烫手的许多,也不知是不是心中不安作祟。 林一人小胆大,见她穿着和平常不一样,不禁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衣裳一角。 段鸢姐姐寻常都只穿那件黑色的裙子,还真是难得看她换一次衣服。 小鬼头在心里暗暗嘟囔着。 段鸢沉浸在心事之中也没注意到他的小动作。 待回过神来,便听到他嗷嗷喊疼的声音。 “嘶……痛痛痛!” 闻言,她的目光落在不停甩着手咧着嘴满脸痛苦的林一身上。 她没好气的笑出声道:“早就跟你交代过,不要随意触碰我。” 特别,还是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 青怜那个爱动手动脚的毛病,可是在遇见她之后改了不少。 归根到底,还不是知道会伤着自己。 林一嘟着嘴撒娇似的哭着:“可段鸢姐姐今天这么漂亮,谁看见了都会想靠近的。” “马屁精……” 说是这么说,段鸢的唇角还是止不住勾了起来,她捻起手指轻点了他一下。 “好了,别皮了,鬼婆到底去哪里了?” 缠绕在林一手上的蓝色火焰顿时被扑灭,小男孩吐了吐舌头。 讪讪的告诉她:“鬼婆只让我告诉姐姐你,拿着这把钥匙去到那个地方,你想知道的,就有答案了,只不过……” 段鸢敲了他的头一下,挑起眉头眸子里涌上一丝打趣。 “不过什么?”揪着他的耳朵,“赶紧说,你什么时候还跟哀一样学会卖关子了?” 说曹操曹操就到,她的话音刚落,一道淡灰色的身影便从门外「咻」的一下飞了过来。 “我好像听到有人叫我。”语气幽幽,极为符合哀。 林一见他来了,鼓了鼓脸对段鸢说道:“只不过鬼婆说她年限已到,是时候离开地狱了。” 哀听到这句话,跟着点了点头,像是早知道这件事。 段鸢却轻轻拧了拧秀眉,她低眸瞥了一眼手中的紫金钥,又抬头打量了几眼这屋子。 鬼婆从未跟她提过此事,这还真是奇怪。 更何况,她说的离开地狱,又是前往何处呢? 唐宫? 第273页 她收紧手中钥匙,眸底划过一分深思,“既然如此,那我先去唐宫一趟。” 从鬼婆的住所出来后,段鸢忽然想起人间李家的事情。 地狱七人之行的名单之中,就有一个人姓李的…… 她眯了眯眸,低声对林一吩咐了几句。 林一刚听她讲完的时候,还有些不解的歪了歪头看着她。 那眼神里明晃晃的写着三个字:为什么? 段鸢暂时还不想跟他解释那么多,“你只管这么去做就是了。” 看她确实是不想跟他解释的样子,林一只能委屈的瘪着嘴应着:“哦……” 站在一旁的哀若有所思的笑了起来。 鬼婆,你真的不会后悔你的选择吗? —— 唐宫虽名唤唐宫,却并非是真正意义上的宫殿,也并不是唐代所建。 相传几千年前,那个时候还不存在地狱和人间之分,一切祥和而安稳的度过着,只是—— 不知为何,瞬息万变,世界因不知名的危难陷入混沌,万物生灵涂炭,遍地哀鸿! 亡灵幽怨愤懑,无法自渡,也因此,世界被分离出地狱与人间二界。 地狱掌管亡灵,不论他们是因为什么原因死去,灵魂终究会来到地狱经历他们该经历的考验。 是留在地狱受苦受难,还是身往唐宫修行,再或者…… 喝下孟婆汤,走过奈何桥,忘却前尘往事投胎转世,这一切,都交由他们自己决定。 当然,这只是针对寻常亡灵而言,如果亡灵身上背负罪恶因果,那他们,只会永远留在地狱。 唐宫的存在,便是为了防止再度发生世界倾覆的准备。 能够前往那里的人,都是纯善质朴极为干净的灵魂,只有这样,他们才能够吸取日月精华修炼。 听起来似乎很美好。 但段鸢却知道唐宫存在背后真正的一点。 那才是令人头皮发麻的。 一旦世界不稳固,唐宫,就是填补世界漏洞的「补天石」,自然,牺牲的,就是那里面的人。 唐宫,不是地狱也不是人间所分离出来的,而是天道降下的为了保全自己的一道护身符。 这残忍吗? 但唐宫里的人,全都是知道实情并且心甘若怡的。 或许,这就是天道选择他们的理由。 “啪嗒——” 将手中的钥匙丢进金色的小池子,见那扇无形的大门缓缓打开,段鸢这才侧过身,看向哀。 “把他们的情况都一五一十的告诉我。”她早就交代了让哀查清楚那几个人来的目的。 哀站在离她几米远的位置,看着她身上越发红艳的裙摆,他撇了撇嘴又让自己往后退了些。 他可不想变成火烧骷髅。 哀扬起一双满含戏谑的眸子:“说起来,大人,他们那几个人的关系还真是有些意思。” “李怡宝和李怡沫是亲姐妹。哦对了,她现在恐怕还不知道自己的姐姐已经死了吧,可惜。” 嘴上说是可惜,可他的脸上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流露。 哀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要是知道,或许她会立马杀了林萧饮才是。” 这话说出来,段鸢颇有兴趣的勾起了唇角。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哀没再扯别的,把所有事情都告诉给了她。 原来,这一次来地狱旅游的七个人,除了裘祈和许徵以外,另外五个人背后都有一层他们所不知道的联系在。 最重要的有一层联系是,他们都曾经摸过那个木盒子。 事情的一开始,是李怡沫和周然在拍卖会上无意间得到了那个东西。 第221章 来自地狱的她19 前段时间刚好是李怡沫的十九岁生日,为了给她庆祝生日,便特意送了一家直播公司给她。 而巧的是,已经死去的文悦以及总是想偷录地狱实况的朱润,都和那家公司签了约。 那位张照照,则是当时负责拍卖会的主持人。 当时举办的那场拍卖会,正是由李怡沫的公司现场直播的,几个人因缘巧合都摸过那个盒子。 除了这一点之外,几人之间也存在着一些龃龉。 这也是导致他们来到地狱之后各怀鬼胎的原因。 林萧饮和李怡沫都是一个圈子里的人,平时也是经常见面,一来二去的,林萧饮也就对她生了爱慕之心。只是,流水有意落花无情。 李怡沫并不喜欢他,对他的讨好并不在意,甚至还当众拒绝过他的求爱。 几次之后,本就心高气傲的小少爷可是恨恼了她,丢了面子不说,还叫整个豪门圈看了笑话。 而他身边的那些朋友更是时不时拿这件事刺激他,告诉他李怡沫和谁在一起了巴拉巴拉的。 林萧饮原本就不是心性宽和的人,听过那些话后,居然起了要毁了她的想法。 “这件事如果你办得好了,呵,这五十万只是开胃菜。” “是是是,林少,你放心,我保管那娘们到时候啊,哭爹喊娘哈哈哈!” 画面一闪而过,哀撇了撇嘴,对段鸢吐槽:“果然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长得阳光,内心却这么阴暗,哎呀呀,连灵魂都是发臭的。” 段鸢闻言轻笑一声,对于哀的话不置可否。 慢条斯理的理了理裙摆,她微微垂眸。 第274页 半晌,淡淡的问道:“李怡宝知道了这件事,所以才想报复林萧饮对吧?” “确实如此,她们姐妹俩关系从小到大都很好,所以她才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原本是想计划用同样的办法报复回去的,却没想到正好来了地狱。 众人不知,看着可可爱爱的青春女孩,其实有着一双能够看到阴魂的阴阳眼。 李怡宝便利用这一点时不时吓吓林萧饮,这些香姬和青怜她们都看在眼里。 不过她们只管他不死,这段时间可把他整得够呛,精神衰弱得整天都神不在焉的。 而先前文悦的死因着段鸢的插手,众人都以为是朱润所做。 他气恼至极却无法辩解,又还没到离开地狱的时间,只能整天把自己锁在酒店房间里。 虽说是地狱旅行,除却许徵一人是真的抱着旅游的心态外,其他人还真没一个单纯的。 哀弯弯唇角,突然问她:“段鸢大人,如果鬼婆有一天背叛了我们,您会怎么做呢?” 星眸渐渐眯了起来,段鸢心中竟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看来你知道的也不少。”话中有话,眸色中略微浮现出一丝审视。 哀一听,立马举起双手做无辜状。 “大人,您可别把我想得跟什么一样啊,人家可是真心对你的!” 段鸢没好气的嗤了一声:“哼……” “那就让我看看你的真心。” 细嫩的下巴微抬,段鸢斜了他一眼。 “您想知道什么,鬼婆不是都已经说了吗,只要进去了,您就知道了。” 哀指了指唐宫里面,他刻意与她错开视线,眸底里隐约掠过些微思索的神色。 一旦大人知晓了往事,那么,如今的一切,还能保持得住的吗? 哀定定的站在那里目送她进去。 他刚想转身离开的时候,段鸢出声叫住了他。 红裙如花娇艳的少女伸出玉手,轻轻勾起肩上一缕发丝,美眸轻弯,唇角带笑。 她说:“哀,背叛我,即是背叛地狱,你是个聪明人,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段鸢回答的是他方才那个问题,听到她的话,哀在心中重重的叹了口气,对她点了点头。 地狱守则第五十五条,判出地狱,与地狱为敌的人,杀,无赦! 鬼婆在地狱呆了这么久,不会不知道这一点,更何况…… 哎,烦死了,算了算了不管了,反正到时候也不关他的事。 哀烦躁的挠了挠自己的头发,把这件事暂且先抛之脑后。 —— 暗沉色的花瓣上爬上一只苍蝇大小的血虫,血虫看准位置,对着花瓣的一角咬下一口。 “啊啊!滚开,快滚开啊!”困囿在花朵里的女人尖叫着想把它抖落下去。 可不管她怎么做,那只攀附在花朵上的血虫都始终稳如泰山的待在上面。 血虫一点一点的吞噬着她的花瓣,这无疑是在啃食她的身体,女人哪里忍受得住这种痛苦。 一时之间,禁地里到处飘荡着她的惨叫声。 “哒、哒、哒。” 是脚步声…… 女人猛地反应过来,定睛一看,自己已经被伤得血肉淋漓。 朝她走来的人,他并不认识,可这种时候,她根本管不了这么多。 她紧咬牙齿,忙不迭的求救:“不管你是谁,我求你救救我!” “救你,当然可以了,我来,本来就是为了救你。” “呵呵……” 她的眼睛里迸射出惊喜的光芒,“真的吗,那……” 话音还未落,一团黑色的能量朝她狠狠地打了过来,“噗……” 本就被摧残得遍体鳞伤的花朵根本抵抗不住这一击,甫一受到冲击,花朵便迅速枯萎。 但鸢尾花确实是地狱神花,不过一瞬,那朵花又迅速恢复生机,里面的灵魂却因为那一击—— 魂力所剩无几,元神凋零。 也就是说,如今那朵新生的鸢尾花,只有空壳,却无灵魂。 做完这一切的男人慢慢扯开得逞的笑容,他俯下身,伸出手捏住一片花瓣。 一息时间,血虫便钻入了他的指尖。 “哈,也不过如此。” 男人直起身,阴冷的瞥了那朵鸢尾花一眼,他的眼中满是仇恨。 如果不是还有利用的地方,他早就把这些东西毁得一干二净! 无尽的杀意汹涌滂湃的从他身旁涌出。 地狱之女,时间快到了,这一次,你绝不可能胜得了我! “彭——”重物落地,一丝血缓缓渗出,而那朵鸢尾花中,又藏进了一个灵魂。 暗色的花瓣如同抹上灵丹妙药一般,顷刻间变得妖冶鬼魅。 灰色的眸子闭上,禁地中莫名又多了几分阴森可怖的气息。 偷偷跟上来隐藏在暗处的青怜眉色沉重,她悄悄按住自己的手腕,无声吐出一句话。 “是他……” 第222章 来自地狱的她20 看见那道几日不见的人影,许徵惊讶的出声:“裘祈,你终于回来了!” 他正和张照照说着话,听到他的话,张照照转过头看了一眼。 只见男人一身冷气,眉眼里并不似初见那般倨傲,却比之先前愈发让人难以靠近。 第275页 真是见鬼了,就凭借他那张毒舌的嘴,还能有人把他惹得不高兴呢。 张照照默默的在心内腹诽。 酒店前台处的跛脚男人慢悠悠的放下自己手里的报纸,探出头细细看了他一眼。 没看见他身边有第二个人,跛脚男人小声的「切」了一声,缩回头也不管他了。 也不知道段鸢大人什么时候会来这里,唉,向她要个酒店经费也太难了! 本来还以为要是这男人有用点,还能通过他从大人手里抠点钱出来,没想到…… 都这么久了,还没一点进展。 白费他的期待了,跛脚男人唉声叹气。 裘祈是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要是知道,这原本就因为那些烦心事气不顺的男人非得气死! 他对许徵点了点头,便出声问道:“你们看见她了吗?” 段鸢的态度刚刚表现得那么明显,他自然是知道她心中如今对他有了怀疑和生气。 所以他才心急的想要找到人先道歉了再说。 可没想到就刚刚耽误那么一会,现在却怎么也找不到她人影。 越是这样,裘祈心中愈发心慌。或许,已经称得上害怕。 “她?”许徵迟疑的说道:“你是说地狱之女吗?如果是的话,还真没看见她。” 裘祈头疼的抚了抚自己的太阳穴,确实,本来也不该问他们,他们又怎么会知道呢。 真是病急乱投医了。 “我知道了。”脚下的步子还没抬起来,前台那却又传出一个声音。 “年轻人,做了错事,可是要受到惩罚的。” 这话暗藏玄机,说话的人声音中夹杂着一丝取笑,许徵和张照照两人都是一脸茫然。 唯独裘祈静默的站了一会。 沉吟许久,他才回了他一句:“我只是……无心之过。”后半句话声音低了下来。 裘祈唇畔扬起一分苦笑。 即使是无心之过,却也真正伤害过她。 压抑的气氛还未缓解,李怡宝又匆忙的从走廊处跑了过来,喊道:“林萧饮不见了!” …… 滴答…… 脆生生的水珠砸落在她的眉心上,那一丝几不可闻的声音却兀然唤醒了她的神智。 段鸢身上的红裙半褪,微冒热气的泉水中掩着她的一身冰肌玉骨,倏忽间,清冽的眸睁开。 额间的鸢尾花图案明明灭灭了好几下,轻挑的眉眼带着一抹冷色。 温和的声音不紧不慢的问她:“前程往事你都已经知晓,接下来,你想要如何做?” 如何做?已经记起一切的段鸢还真有种想把地狱撂担子的冲动,但到底奈何不了心中执念。 纤细的手指勾起衣裳穿好,“尽我所职。”反正她也待不了多久了。 唐宫中的负责人辛嫦听到她的话,却是有些诧异。 或许是她脸上的惊讶太过于明显,段鸢还特意补充解释道:“如你所言,只要我一天是地狱之女,我就永远不能肆意而为。” 所以,等解决完一切,她就打算溜之大吉了。 这个地狱之女,谁爱当谁当,她可不是什么圣人。 辛嫦恍然大悟:“既然如此,那邺勾的事情,我就助你一臂之力吧,这个东西,给你。” 她把东西递给她,段鸢却看都没看一眼,“不必了。”说完,她就径直离开。 邺勾的事情,她早有对策。 少女娇红的裙摆像是随着风儿的舞动,逐渐幻作了纯黑色。 辛嫦看着那扇无形的大门开了又关,她喃喃自语道:“这样真的好吗?” 她抬起头望向天。 试问,若是她曾经被地狱之人联手害死,如今又要她来守护地狱,她,能做到吗? 光是想想,辛嫦就皱紧了眉头。 回去的路上,段鸢拎起手腕上的绒绒:“你确定你真的不是早就知道这些事情?” 绒绒吞了吞口水,慌忙甩着自己的脑袋,谁知道这个破世界居然又是恶意满满呜呜呜! “哦,那没事了。”她表现得云淡风轻,绒绒却噤了声。 事情说简单也不简单,说复杂也不复杂。 一百年前,裘祈为了寻找一样能够起死回生,救治人命的灵物深入地狱,屡次与段鸢交手。 灵物乃是镇守地狱之宝,她当然不可能给他。 可裘祈说是为了救自己最重要的亲人,根本不听她的劝告,搅得地狱鸡飞狗跳,恶鬼乱窜。 使出千方百计就想要她交出灵物,他有人间之子的力量护体,与她可以说得上是两相排斥。 二者谁也奈何不了谁。 段鸢又顾及他是人间之子,不想轻易伤他,可没想到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她怎么也想不到,当时还是孟婆的鬼婆居然受过上一任地狱之女的恩情,要知道。 每一任地狱之女的更迭,都是以上一任的血浇灌的。 鬼婆本不想掺和此事,可无奈上一任地狱之女临死前让她一定要为她报仇。 忠人之事,她不能不做,更何况那也是她欠下的恩情,于是—— 鬼婆故意放出了百鬼中罪恶之首,也正是邺勾,在段鸢和裘祈交手的时候,重创了她。 当她倒下的时候,不止是裘祈,就连原本旁观的地狱众鬼,都瞪大了眼睛。 段鸢心魂重伤,全身灵力毁了个九分半,只余下那一些灵力,还仍然执念着自己的责任。 第276页 耗尽生命,趁着最后弥留的时间将地狱里蠢蠢欲动的恶鬼镇压下去之后,她便烟消云散。 她气恼裘祈的无理取闹,怨恨鬼婆的背叛,但再如何,当时的情况,她都已经无能为力。 如若不是裘祈的出现,地狱不会生出这么多事端,她也不会心魂俱裂,失去性命! 鬼婆也未曾想过会真的害死她,她内心愧疚不安,孟婆的位置,也就不再属于她。 或许是为了弥补自己的错,她便拿了往生石救她,但也只是护住了她最后一丝残破的灵魂。 裘祈是看着邺勾伤了她的,可事发突然,谁都没有一丝准备。 她的死,是他的始料未及。 那个时候,他有后悔过他的行为吗? 不不不,如若他知道,他所要寻求的灵物,就是地狱之女的那片护体花瓣。 取下那片花瓣,就无异于是拿走她的全身灵力,没有了灵力,她就会彻底消失。 裘祈,你真的问心无愧吗? 第223章 来自地狱的她21 阴云笼罩的地狱上空漂浮着无名状的血色小颗粒,它们四处漂浮着,又极其缓慢地向其中一个方向汇去,像是受到某种召唤。 离得近了,还能看到颗粒的外面有着一层薄薄的外衣包着,黏糊糊的有些恶心。 似乎是一些未曾破茧的小虫子。 段鸢从唐宫中出来后就见到了这一幕,她抬眸睨向血粒汇去的方向,心中已然有数。 邺勾还真是会挑时间。 恐怕他是早就算准了她会在这个时候想起曾经的事情。 若是她心有不甘愤恨,心神不稳,他也好借此机会来杀了她毁了地狱! 心中暗讽一声,又听到绒绒突然提醒她道:“大人,新生的鸢尾花即将成熟。” 就在绒绒话音落下的那一刹那,段鸢能够明显的感觉到自己体内的力量被削弱了不少。 但是,那只是属于地狱之女的力量。 她还有自己本身的仙力所在,邺勾若是想借此机会来杀她,那可真的是非常抱歉了。 “叮——” 绒绒检测到自家大人动用的仙力,心里有些着急。 小东西连忙劝告她:“大人,动用的仙力超过太多的话,咱们会马上被送出这个世界的。” 段鸢自然知道。 可她的打算就是如此,委托人的心愿是守护地狱,那她就为她找一个能够守护地狱的人。 至于她? 当然是先把那些碍事的解决了,等地狱恢复宁静,她也就该离开这里了。 绒绒见根本劝不动她,瘪着嘴自己一个人生着闷气。 大人一点都不爱惜自己的身体,被送出世界那也是会受伤的! 段鸢伸手摸了摸它的小脑袋,她本就不是什么脾性宽厚的人,别忘记了,她曾是妖精。 自从知道那些往事后,她就觉得心中尤其憋屈。 地狱之女的更迭本就残酷,这是天道所定,她也无法更改,更何况…… 又不是她生来就想当这个劳什子的地狱之女,无端端惨死也就罢了。 死了一次还来第二次让她接管地狱。 别以为她不知道,这一次天道可没想让她再活下去。 她虽附身在段鸢的身体上,可到底灵魂上沾有仙力,而地狱之女是极阴之魂。 二者虽融合,却到底有着一丝差别。 天道最初可能未发现,可时间久了,自然会察觉到不同。 早些离开这个世界也是最好的结果。 段鸢把心中的打算告诉了绒绒一声,也算是让它先做好心理准备。 绒绒想了想,只问道她:“大人,那之后地狱该让谁掌管呢?” 总不能乱糟糟的没有人管吧,若是恶鬼出逃危害人间,那岂不是糟糕了? “辛嫦。”她缓缓吐出这个名字。 绒绒还真的没有想到会是她。毕竟,她可是唐宫里的人,怎么可以呢? 这还真的是绒绒想多了。 以辛嫦的能力,要想掌管好地狱也不是难事。更何况,她背后还有人帮持。 天道的亲女儿,有什么可担心的。 段鸢浅浅笑了笑,也没说太多,有的事情,她懒得去想那么多。 清澈的眸子微眨,她径直往禁地走去。 与此同时,她又通知了青怜让她迅速往地狱酒店赶去。 —— 林萧饮失踪的消息一传到朱润的耳中,原本还气愤不已的男人登时愣了下来。 几天没有好好打理过自己的男人胡子拉碴,坐在床尾的地毯上,他的双手抱着膝盖低着头。 盖眼的斜刘海又长了些许,挡得只能看见他眼睛下的青黑。 这足以看出来他这些天根本就没有休息好。 他咬了咬嘴唇,林萧饮怎么会失踪。难道,他也和那个女人一样……死了吗? 恐怖的猜测从他的脑海中掠过,转而心间席卷上来的便是一阵又一阵的心慌。 上一次是文悦,这一次是林萧饮,那下一次会是谁? 朱润的担心无疑是正确的。因为,就在他想要站起身离开这个昏暗的房间时,他的身侧—— 忽然传来一句嘶哑令人充满恐惧的话音。 “终于,到你了。” “不,不要!” 他的身体颤了一下,或许是太过于害怕,这一下子,他连尖叫和救命都有些喊不出来。 第277页 膝盖一软差点整个人瘫软在地上。 朱润将手撑在地上试图站起来,可那只无形的鬼手兀自搭上了他的脖子,冰冷得窒息。 他被吓得神魂俱裂,死死咬着唇抖得如同筛子,那鬼就如同猫捉老鼠一般戏耍着他。 一点儿也不着急要杀了他的样子,“你的灵魂,我很喜欢,我就收下了,呵呵呵。” 朱润闻言,猛地放大瞳孔。 紧贴在脖子上的鬼手像是伸出了利爪,他能感受到尖锐的指甲刺入到皮肤的剧痛感。 “呃……”朱润痛得五官扭曲,手上死死地攥紧了地上的地毯,不,他不想死! 就在这个时候,那扇紧闭的房间门「砰」的一声被人一脚踹开! 一束光线顺着破门而入的人照射进来。 朱润没有哪一瞬间如此想哭,他紧紧盯着那个女人,眼睛里满是看到希望的光芒。 青怜接到段鸢的命令之后就立马赶到了这里,还好来得及时。 她不甚在意的瞥了那个倒霉的男人一眼。 邺勾的分身鬼影看到她,哈哈大笑了几声,粗嘎的嗓音轻浮的吐出一句:“青怜小美人。” “你看看你,没有我的滋润,啧啧啧,都变得如此粗糙了,何不如跟着本尊呢。” 赤裸裸的话语听起来刺耳无比,青怜朝他「呸」了一声。 一面大步流星的走上去,一面对他满是嫌弃的说道:“就你?还不如我家亲爱的一根汗毛。” “不知好歹!” 邺勾面色一变,把朱润掐着丢到一边,“你想救人,那就看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 说着,他就直直朝她飞了过去,直对命门,很是狠辣。 青怜也是早有准备,取下腰兜里的一个翡翠色的竹刀向他扔了过去。 那竹刀有段鸢的术法,这东西也是她先前专门给青怜为了对付那些恶鬼的。 但邺勾并不知晓,更何况那竹刀看起来十分朴素,根本感受不到有力量的加持。 第224章 来自地狱的她22 等那东西狠狠地打入到他的影身上,邺勾才体会到被严重灼烧的感觉。 “噗……” “青怜,地狱之女,你们!我会杀了你们的,啊——” 因着这只是一道他的分身,自是抵挡不住这专门克制他的东西的。 一声惨叫过后,这道影身就灰飞烟灭。 朱润在一旁看着早已经是目瞪口呆,胸膛处的心脏还在「扑通扑通」的跳得极快。 他有些不敢置信的摸着自己的脖子,望着青怜,眼中浮现出残留的惧怕。 就,这么解决了吗? 青怜高傲的抬抬下巴,让他起来,“你们,可以离开地狱了。” 地狱不太平,人间这些人留在地狱也是徒给地狱增添麻烦。 先前是为了引出邺勾,如今目的达到了,也就不需要他们了,段鸢便让青怜将他们都送走。 哀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还有些惋惜。 他还没来得及尝尝他们身上的灵魂味道呢。 但段鸢的命令,他可不敢违背。 除了死去的两个人,其他人,都被青怜和哀带离了地狱。 是的,两个。 一个是文悦,另外,就是死在禁地的林萧饮。 林萧饮的死因,全然是他自己作死。 禁地是众鬼和众人都避讳的地方,但他偏偏不信邪,偏偏要趁着旁人不注意的跑去禁地。 没成想,那一次正好碰上了邺勾。 邺勾便附上他的身体,藏在他的身体里时而操控着他,当初文悦的死,就是邺勾所做。 越是临近二十年的期限,他的灵魂就越是虚弱,为了补充自己的力量,他便杀了文悦。 将她的灵魂吞了下去,而林萧饮之所以能被邺勾附身,也是因为他的灵魂恶臭。 他和邺勾啊,从某一方面来说,也是臭味相投。 …… “该死的!”邺勾恶狠狠的咒骂了一声。 他捂着自己的胸口喘着粗气,虽说刚才被毁的只是他的一道影身,但到底一脉相承。 他的本体也由此受了不小的伤,邺勾摊开手掌又用力的攥上。 没想到地狱之女的力量,还是如此的强悍! 戾气阴狠的目光往旁边一瞥,正好瞥到先前那个女人残留的灵魂,邺勾眸子一眯。 他猛地张大口,将那个灵魂吸入腹中,尽管这灵魂残缺,可到底要比什么都没有的好。 “谅你地狱之女有多大的本事,也想不到本尊会葬身到这朵新生的鸢尾花里。” 邺勾的脸上绽放出一丝得意的笑容:“段鸢,咱们就等着瞧吧!” 他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这朵鸢尾花已经成熟,如今这个时候,她的力量必然被削弱一大截。 只要她敢来禁地,这里,就是她的坟墓! “哦?等着瞧什么?”邺勾正躲在那朵鸢尾花中想象中自己的美梦,倏忽间。 一道夹杂着讽刺笑意的话音却随之传来。 他面色惊愕,嘴角原本咧开的笑容蓦然就僵硬了起来。 她怎么会知道他在这里? 段鸢「啧啧」作声,娇红色的唇瓣一开一合,唇畔边挽起的弧度骄矜凉薄。 她启唇,话里话外尽是讥笑:“我还以为是什么小虫子也敢乱闯禁地,原来,是你啊。” 第278页 这边话音刚落,她就不急不缓的蹲下身子,素白的指尖捏在那朵花身上。 一掐,一抬,一丢。 这一株新生的鸢尾花便被她从地上拔起,如同丢垃圾一般随手丢弃到一旁。 她早就说过,待它成熟的那一刻,就是她亲手摘下之时。 邺勾真以为躲在这里就可以平安无事了? 天真…… 段鸢冷冷的挑起眉,蓝色的妖冶之火「唰」的落在那一株残败的鸢尾花上。 这一回,是真的实实在在毁了它。 躲藏在内里的邺勾哪里还敢多呆,慌不择路的就从里面飞身出来,第一次露出自己的真身。 邺勾身高八尺,长相也是个俊美的古风美男。 若是单单这般看,实在是看不出他能干出那么多丧心病狂的事情。 “什么禁地,也不过如此,以本尊的能力,什么地方去不得?” 邺勾狂妄的勾起唇,狠戾的眸光直射在她的身上,从上到下打量了她一遍。 感受到她体内的力量的确所剩无几,他嚣张的气焰更甚。 邺勾张狂的放出狠话:“段鸢,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他虽受了伤,可比起地狱之女这大减的功力,那还真的是九牛一毛。 哈哈哈,真是天助他也! 段鸢拍了拍手,一字一句缓缓说道:“话说的漂亮,只是却不知道,你到底能奈我何呢?” “哼,本尊一定会让你当个明白鬼的!” 邺勾大手一挥,只见那漂浮在空中的血色颗粒鱼贯而入的径直汇入到他的身体里。 他的身体膨胀了一瞬,又一下子恢复正常,一双眸子陡然转变得猩红。 几只血虫破茧而出,听从邺勾的指令对段鸢进行着攻击。 血虫小而灵活,稍有不慎就会被它钻入身体中。 段鸢眉头微蹙,一边对付着一边想着解决的法子。 另外一边…… 地狱上空的异象引得人间都发生了动荡,路边的野猫野狗像是受到惊吓,四处流窜引得行人都驻足观看。 而阳间事务所的纪怀突然从噩梦中惊醒,他握紧拳,往窗外看去。 额头上的冷汗簌簌直流,他居然,梦到她死了…… 但,这怎么可能? 段鸢可是执掌地狱的人,她的力量比他更强,怎么会有人能伤她。 对,不可能的,也许,这只是他的噩梦罢了! 即使如此想着,他的心也始终不安极了,纪怀面色沉重,站起身立马朝外走去。 他要去地狱一趟。 人间都有小小的动荡,更何论地狱,欲海中波浪翻涌,巨大的浪花好似一张张血盆大口。 恍惚间似乎有血色显出。 地狱的一处又是另外一番情形。 裘祈一直在找段鸢,想当面与她说出曾经的事情并求娶她的原谅,并未离开地狱。 青怜等人也拿他没有办法,几人原本正对峙着,一见这异象,谁也没了说辞。 “不好,段鸢有危险!”裘祈的眉宇紧锁,心中焦躁难耐,段鸢,你千万别出事! 话音落下,几个人当即往禁地赶去。 地狱中风卷云涌,被囚禁的恶鬼们仿佛受到了什么美味的诱惑再一度蠢蠢欲动。 青怜和哀没有办法,只得留在十九层镇守恶鬼。 裘祈很快就赶到了禁地中,他到的时候,段鸢正和邺勾打得不可开交。 二人之间施展的术法搅得禁地中波动频繁,焰蓝色与灰色交织,一时之间平分秋色。 裘祈一抬眼,正看到段鸢似乎不敌,受了邺勾一掌。 第225章 来自地狱的她23 她偏过头,重重咳出一口鲜红的血液,身着黑裙的身影往后直直倒去,细纱裙摆随着风飘零。 娇小的身体在半空中犹如一只即将坠亡的蝴蝶带着令人心惊胆魄的美。 “段鸢!” 裘祈目眦欲裂,发疯似的朝她狂奔过去。 再一次目睹她倒在他的眼前,向来沉稳冷静的人顿时失了分寸,神色慌恐单膝跪地在她身旁。 段鸢本就白皙的脸色更是苍白不已,那双清丽的眸子微闭着,只余唇边那几分猩红刺眼夺目。 裘祈眼眶微红,只听她轻咳一声,唇畔边又涌出一丝血色。 男人当即抿紧唇瓣,张开的双手满是手足无措,小心翼翼的抱着她虚弱的身体。 她的气息极其薄弱。 单薄的身躯靠在他的怀中,他几乎要感受不到她的存在。 “段鸢,对不起,是我来晚了。” 裘祈伸出指腹一点一点揩去她嘴边的血液,动作间极尽轻柔。 他的怀抱热意烧灼,段鸢身体的冰冷好似要融化在他的滚烫中,她撩开有些沉重的眼皮。 眼神中微有些迷茫的觑向他,“你本就不是我地狱之人,又何来怪你之说?” 即使伤重如此,她仍然从他的怀中挣扎着站了起来。 “赶紧离去吧,这里,不关你的事。”她抬手抹去嘴边蜿蜒下的血液。 话音刚落,星眸转而一红,额间鸢尾花伴着她一身娇红的薄裙浮现出来。 雪白的肌肤被那身红色战袍衬托得愈发明媚动人,却也如同在用她的生命燃烧一般。 裘祈被她的话堵得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第279页 双手默默垂在身侧用力的收紧,他掀唇吐出一句:“我不会离开。” 闻言,段鸢轻轻蹙起眉,也不知是因他这句话,还是因为身体上的伤作祟。 不走才好,她的目的还没达到呢。 唇角隐隐勾起一丝狡黠的弧度,但沉浸在各自情绪中的裘祈和邺勾都未曾发现。 唯独隐藏在她手腕上的绒绒,悄悄在心中为裘祈点了蜡。 阿弥陀佛,看来这个世界的男主要被狠狠伤一次了。 不过也活该。 “轰隆隆——” 刹那间,密布血雾的地狱上空中,突兀的划过一道雷霆紫电。 耀眼的光芒将整片大地照得极为明澈,段鸢惨白的唇瓣微抿,目光沉沉的看了上方一眼。 低沉的雷声之下仿佛还藏匿着某些恶鬼嚎叫的声音。 邺勾本来还有些不太敢相信那一幕。 可见她居然真的被他所伤吐血,不禁沾沾自喜,他低声桀桀笑道:“段鸢,你败了!” 堂堂地狱之女,居然又一次败在了他的手中,哈哈哈…… 待他杀了她,这地狱乃至人间,还不是随他怎么样都行! 邺勾一步步走向她,随着他的靠近,他周身的恶鬼之力波动得愈发兴奋。 裘祈站了出来,挡在段鸢身前。 他说:“段鸢,这一次,让我来保护你吧。” 这亦是,他欠她的。 嗓音低哑,矜冷的眼眸中满是歉疚,曾经的事情就如同跗骨之蛆缠绕在他心上。 裘祈的确没有办法过得去自己那一关。 “人类,你最好别多管闲事!” 邺勾满脸不耐烦,他狠狠地盯向他,眼神里不掩杀光。 段鸢并无接腔,但她的行动,已经表明了她的答案。 她伸出手,动作轻而有力的拨开裘祈的身体,就连睨向他的眼神也是寡淡至极。 就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她居然露出这样的眼神…… 裘祈露出震惊而受伤的目光,他的心上如同被针一扎,痛得呼吸都窒了窒。 挺直的身躯僵硬得一动不动。 “邺勾,你的把戏也就如此吗?”段鸢收回眸光,她冷冷对邺勾问道。 这句话问出的同时,她已经凝聚全身仙力,并且将身体内最后所剩无几的地狱之力凝合起来。 她在等着一个机会。 邺勾呵然冷笑:“都死到临头了,还敢大放厥词,既然如此,那就让你看看——” “我的血魂大法!” 话音落下,他猛地摆动双臂收拢禁地的阴气,身后金蛇狂舞,狂风大作。 瞬息之间,他的手中已经浮现出一团闪烁着血光的鬼影。 鬼影们的面目狰狞,指爪张扬,令人毛骨悚然。 邺勾阴险笑道:“血魂们,杀了她!” 正在此时,血雾弥漫的半空中又闪过一道惊雷。 邺勾身上的血虫粘连在他脸上,甚至还有些从他的眼眶中爬了出来,缓缓蠕动着。 他咧开嘴角,已经预备着看到她凄惨死去的画面。 但—— 原本直奔段鸢的血魂在半空中戛然停下,似乎是被什么无形的屏障挡去。 邺勾眸子一瞪。 这是怎么回……事…… 心中的疑惑还没来得及表露出来,只见段鸢抬起纤细的手腕,芙白色的手掌轻轻一攥。 血魂顿时凄厉的惨叫起来,“邺勾,你恐怕还忘记了,你欠我,一条命!” 段鸢的身影幻化成一道又一道虚影,闪耀着生命之光的蓝色从她掌心中迸射出来。 “咔嚓。”清脆的响声落下。 好不容易被邺勾凝结成的血魂,就在她的掌控下如同冰晶娃娃一般,轻而易举的碎裂开来。 邺勾的心魂与之相连,段鸢这一举动,丝毫不亚于他的命门被她直刺入一把锋锐的刀。 一刹那黑血直流。 邺勾俊俏的脸庞上滑落一滴又一滴恶臭的黑血,蠕动的血虫啪嗒啪嗒的往下掉落。 “段鸢,今天就算是我死,也要让你为我陪葬!” 可惜的是,邺勾这次狠辣的话语刚放出来,段鸢的其中一道幻影已经鬼魅的摸到了他的周身。 只闻少女骄傲轻矜的一声冷笑。 邺勾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飞舞的闪电再度闪耀而过,下一瞬。 凝结仙家之力的手掌,如同开膛破肚一般穿透到他的胸膛处,“你……” 邺勾的眼睛瞪得极大,浮现出十分的震惊,倏忽间,他感觉到灵魂被狠狠撕扯的剧痛! 段鸢不屑一笑说:“陪葬?呵,那你还是先死吧。” 额间的鸢尾花不断闪烁,她抬起手腕,看似悠然的将邺勾的魂魄拧巴成一团。 “啊啊啊……”邺勾的嘶叫声加剧,可她也不轻松。 雷电再度砸落,没有任何缘由的劈在她背上,裘祈想去为她挡的时候已然迟了一步。 段鸢唇畔边溢出的血色,在顷刻间染红她洁白的下巴。 第226章 来自地狱的她 天道啊,是想连着她和邺勾一并解决了。 好啊! 你想要如此,那我自然也不会让你好过。 段鸢忍着全身剧痛将邺勾的魂魄硬生生以魂力捏碎,而后转过身。 直视裘祈嗓音冷道:“裘祈,如若我告诉你,当年你要寻求的灵物,就是我的护体花瓣。” 第280页 “当初,你可会听我的话离开地狱?” 裘祈亦是第一次知道这个答案,他从未想过,那个镇守地狱之宝,竟然就是—— 她的护体花瓣。 可这个残酷的答案,他居然如今才知晓。 那他当年所做的一切…… 裘祈抿紧的唇瓣抖了抖,他无法想象,他当年的作为,居然是在逼死她的边缘。 他狠狠攥紧了手掌,用力到发白的骨节根本无法掩饰如今他沉重的心情。 心中已然是痛得不能呼吸,他哑着声音一字一字回答她:“我不知道。” 他紧紧闭上眼,整个人顿时无力了起来。 当年,他就是为了救自己的至亲之人才深入地狱。 如果是当时的他,知道这个答案之后真的会退缩吗?他,不知道。 裘祈记忆中的那个失去至亲的自己,只是一个疯狂的想要毁天灭地的少年。 以当年他的执拗,没有达到他的目的,他未必会善罢甘休。 正是如此,如今的裘祈才是进退两难,可笑至极。 至亲之人已逝,万万没有想到。这一次,他居然会喜欢上她。 而她又记起了一切的往事。更何况,当初她的死,亦是有他极大的一半原因所在。 听到他的回答,段鸢心中一沉。 可又似乎,她已经预料到这个答案。 她扬起下巴,脸色冷漠,望着眼前之人,她第一次感受到对感情的迷茫。 明知道会伤害到她,他仍旧会如此做吗? 段鸢原本还犹豫的目光逐渐变得坚定起来,她淡声喊道:“裘祈……” 待裘祈的目光一投向她,她挽起唇角的弧度,虚弱的脸上露出一分报复性的笑容。 绒绒心想:完了! 电光如火蛇一般四窜打在她的身上,裘祈想要靠近她,却被一道道阻碍的力量排斥在外。 “段鸢,你怎么样,你放心,我一定会救你的!”他着急得在屏障外大声喊着。 看着被困在里面遭受雷击的段鸢,裘祈第一次恨起了自己的无能。 他一次次使用自己的力量去攻击那些屏障,可不管他如何做,屏障都始终稳如泰山。 根本没有受到一丝一毫的损伤。 随着不断动用力量,男人的面色也白了下来。 越是毁不掉屏障,他眉目间的戾气就显得越是阴沉。 将他的举动都收入眼帘的段鸢,却意外的表现得极为平静,她不知道该怪谁。 是这该死的天道规则,还是裘祈那一句不确定的话语,但不管如何…… 她终究都无法再在这个世界停留下去。 段鸢身着红裙,鲜艳蛊惑的血色洒落在裙摆上,就像是在为裙身镀上最妖冶的光芒。 她轻轻抹去唇上的鲜血,冷静的喊停他:“裘祈,你不要白费功夫了。” 裘祈:“我……” 他想说,为了你,他甘愿白费功夫。 可欲言又止的话终究是成为了他毕生的遗憾。 段鸢她……当着他的面亲手将自己的护体花瓣取了出来。 “噗。”她歪头吐出一口血,身影踉跄了一下才站稳在原地。 她对他笑了一下。 裘祈就这么愣在了那儿。 他的脑子里突然变得一片空白,心跳在那一刻好似停止了。 那纯媚的蓝色不断的摇晃在他的眼前,几乎要吞噬掉他仅剩不多的理智。 “段鸢,你疯了,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为什么!” 当意识回笼的那一刻,裘祈几乎是发疯的朝她大喊着,若是细听,便能发觉到男人的哽咽。 段鸢把那片护体花瓣朝他丢了过去。这一次,屏障并没有任何阻拦。 那片刺眼的花瓣就这么落到了裘祈的手中,可他根本不想要! 裘祈要疯了。 他的眼睛红得不行,嗓音里的哭腔已经要掩盖不住:“段鸢,你是在报复我是不是?” 段鸢的护体花瓣没了,她的身体比之先前更加要冰冷了起来。 全身灵力随着她落下的那一句话散成空无。 她弯起了眼眸,轻松的回答着他那一个问题:“是啊……” 裘祈连任何多余的话都来不及说,“裘祈,这一次,就罚你一个人体验永生之苦吧。” 一句轻飘飘的话,却将男人打入比地狱还恐怖的深渊。 “轰!” 最后一道紫电轰然落下,再次击中段鸢虚弱无比的身影。 定定站在原地的裘祈似乎听到了一声灵魂碎裂的声音。紧接着,段鸢便消散在了他眼前。 “段鸢,你够狠……” 个高壮大的男人又哭又笑的跪倒在地,他的手掌被掐得透出一道又一道红印。 血丝印红了他的指尖。 裘祈直将唇瓣咬得鲜血淋漓,可尽管这样,也无法缓解他心中悔恨和爱意交织的感情。 他缓缓站了起来,手中那片护体花瓣不知何时已经渗透进他身体,与他融为一体。 “我不要,我不要这个,段鸢,我只想要你,你回来好不好?” 裘祈麻木的冷着一张脸,学着方才段鸢的样子,伸出手毫不留情的破开自己的心口。 痛吗? 身体是痛的,可他的心,已经不知道该如何痛了。 第281页 滴滴血砸落在地,禁地中的阴风,似乎都被他滚烫的血烧灼得热了起来。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 当心怀不安的纪怀赶到地狱的时候,便只看到胸膛处直淌血的裘祈倒在一片血泊当中。 他寻了许久段鸢的身影,可一直未曾看见。 纪怀的面色凝重了起来,他连忙上前将裘祈救醒。 见他有了睁眼的迹象,忙不迭问道:“段鸢呢?” 裘祈原本以为自己已经死了,可万万没想到,他竟然还活着。 他记得,他明明已经毁了自己的心脉…… 难道,裘祈忽然想起段鸢灵魂消散前一句话。 “裘祈,这一次,就罚你一个人体验永生之苦吧。” 永生之苦,哈哈哈! 原来如此! 段鸢啊段鸢,你赢了。 裘祈吐出一口又一口鲜血,所谓叩心泣血,即为如此了。 —— 当纪怀知道一切之后,他便和裘祈再也没有了联系。甚至,整个人都消沉了一段时间。 但后来不知是怎的,他又振作了起来,只是,变化颇大。 阳间事务所的人见到他,都要在心中感叹一句:“造化弄人啊!” 谁曾想过,温和的纪大人,也成为了一个铁面冷疙瘩。 有一日,他的下属无意间瞥到一幕不敢置信的画面。 在他们面前不苟言笑的男人,竟然在一张照片前扬起了笑容,可下一刻。 一滴轻盈的泪珠,又砸在那张薄薄的照片上。 下属看不见的是,那张照片上的人,却正是传闻中消失不见的段鸢。 彼时,她穿着一身黑裙侧身站立,墨发轻扬,眸光似嗔似笑。 看着像是被人偷拍时露出的神情。 下属们眼中严肃的纪怀大人啊,就这么趴在桌上泣不成声。 第227章 郡主家的小可怜1 恪亲王府中唯一的嫡女容芙自小体弱,有命薄之相,太医几番诊断皆是连连摇头。 然,适逢容芙七岁那年,恪亲王妃外出带她去往净慈寺烧香拜佛时,却路遇一高僧点拨。 “李施主好善乐施,苍天有眼,必定会佑护你的女儿平平安安成长。” 李是恪亲王妃的姓氏,起初听到这句话时,恪亲王妃也只是对他苦笑未发一言。 自从她的女儿出生之后,诸如此类的话语她已经不知道听过多少。 可眼看女儿年岁渐长,身体却愈发虚弱,如此一来。 也难怪恪亲王妃也只是将这些话听过就罢,不放在心上了。 高僧见她愁苦的神情,却是双手合十,对着她微微低头念了一句“阿弥陀佛。” 临走之时,他望着小容芙轻声说道:“时机到时,当需舍一求一。” 这句话说完,高僧便转身离去,等恪亲王妃反应过来想要寻他解语之时,他已然从寺中消失。 恪亲王对于这个女儿也是极其疼宠,当恪亲王妃将此话告诉他时,他亦是一头雾水。 直到翌年…… 绥宁二十四年,外邦来犯,恪亲王奉绥宁帝之命领兵前往西疆平乱。 姜国国富民强,兵强马壮,这场战役打了没多久就大胜,班师回朝之日,容芙却突然病危。 恪亲王一听这个消息,当即便跪倒在绥宁帝面前泪流满面。 绥宁帝原本正要对他嘉赏,听闻此事,又见自家皇弟如此失态,心中感慨万千。 关键时刻,恪亲王想起曾经那位高僧之言。 舍一求一…… 民间有流传说,当一个人身上的贵气越重,上天便不会轻易夺去她的性命。 明知也许是假的,可恪亲王还是向绥宁帝求了一道圣旨。 以恪亲王府永远的忠诚和他的荣誉求来了一道封位圣旨。 姜国亲王之女,向来都是县主之位。 但因恪亲王的恳求,绥宁帝便下旨破例将容芙封为寿安郡主。 巧合的是,当这道圣旨降临到恪亲王府时,原本奄奄一息的小容芙竟奇迹般的转好了起来。 就连太医署中的太医们对此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最后,只得归功到一个原因上——那就是得天子庇佑! 这件事过后,外界传闻越来越夸张,就连绥宁帝都对这位侄女多了几分怜爱。 毕竟,是为自己造势之人。 在这么一个君权至上的时候,也无怪乎如此了。 时隔此事已经过去了两年多,容芙也已经长至九岁,梳着两条辫子的小姑娘样貌可人。 狡黠灵动的眸子里泛着点点秋水,清澈的黑瞳圆鼓鼓的满是笑意,直让人忍不住跟着她笑。 她正在攀在窗柩上逗弄八哥,圆乎乎的小手抓着八哥细细的脚,时不时戳弄几下。 八哥被她蹂躏惯了,也就任由她乱动,绿豆大的眼睛眨了眨,学着她以往的话吐出几句人言。 “惜夏,惜夏,我要吃糕点。” 容芙又捏了捏它的翅膀,小姑娘软乎乎的说:“学人精,阿娘若是知道,又该说我了。” 糕点不易克化,恪亲王妃从来不让她多吃。 八哥歪着脑袋盯着她,那眼神里明晃晃地写着鄙视。 这小主人可真逗,每次都这么说,等糕点一到手,还不是吃得老开心了! 容芙拍了拍它的脑袋。 第282页 一道门后正做着秀活的惜夏听到话,也没想那么多,赶忙应了声:“欸!” 擦擦手把秀棚放下,惜夏转身去了小厨房端来一盘糕点。 一进门就看见容芙半个身子都要探出窗户了,可她还乐此不疲的玩着,这可把惜夏吓了一跳。 “郡主,郡主,您快下来吧,要是伤了可怎么好?” 说着,惜夏把手里端着的糕点放在桌上。 脚下两步并一步赶紧朝她跑了过去,把人小心翼翼的抱了下来。 心里松下一口气,丫鬟没好气的瞟了一眼八哥。 嘴里嘟嚷着碎碎念:“你这坏东西,又来逗我,郡主怎么就偏生喜欢你……” “咕咕呱啦,喜欢我,就是喜欢我!” 这八哥可聪明着,专挑自己要听的话学舌,惜夏摇摇头不跟它计较。 她蹲下身子给容芙整理着衣裳。 一身鹅黄衫子衬得小姑娘藕白色的肌肤白皙娇嫩,红润的脸颊上一笑就弯下两个小小的酒窝。 又甜又糯的,惜夏看着是越看越喜欢。 她像郡主这般大的年纪便被挑来伺候郡主,一转眼,如今她已及笄。 惜夏倒也算是亲眼见证了她的成长。 看着孱弱体虚的小姑娘,长成了如今这般可爱娇俏的模样。 这其中艰辛,也只有恪亲王府中的人知道。 容芙拽着惜夏的袖子摇了摇。 撒娇的对她说:“好惜夏,你就告诉我,阿娘她到底去做什么了?” 这事,恪亲王妃是交代了容芙身边的人不告诉她的,说是要给她一个惊喜。 惜夏哪里敢和她说。 就是被她磨得不行,也只能讨饶道:“郡主,您也知道王妃是下了命令的,奴婢这……” 一听惜夏这话,容芙轻哼了一声。 她嘟了嘟嘴,声音含糊得有些委屈:“不说就不说嘛。” 小姑娘也是个心性豁达的,转个头就把这件事抛到了脑后,坐在圆凳上抿着糕点边吃边玩。 弄得嘴角边上都是糕点的碎屑。 看着自家大人傻乎乎的样子,变为八哥的绒绒两只爪子捂着自己的双眼不忍直视。 苍了个天,它怎么也没想到,大人居然会胎穿。而且……还被封住了记忆! 呜呜呜,大人,绒绒对不起你,绒绒舔了舔自己的爪子,它真诚的祈祷大人能早点清醒过来。 哦对了,如果想起了如今这些记忆,也千万别怪它啊嘤嘤嘤。 惜夏走上前来给容芙擦了擦嘴,刚要倒水给她喝,却见恪亲王妃眉开眼笑的走了进来。 她连忙行礼:“奴婢见过王妃。” 恪亲王妃点点头,叫她起来。 圆凳上的小姑娘一见她来了,眨了眨眼,登时跳下凳子朝她奔了过去。 扑到母亲的怀里,容芙开心的笑了一下,想到什么,又立马瘪起嘴。 问:“阿娘,你去哪里了?” 第228章 郡主家的小可怜2 “待会你就知道了。” 恪亲王妃伸出手点了点她的额头,打趣道:“还有,这么跑要是摔了你可别跟娘哭鼻子。” 小姑娘吐了吐舌头,满脸不在乎。 恪亲王妃也不是第一次这么与她说了,只是这个年纪的孩子,根本不是说了就听的。 她也拿她没办法,只能交代惜夏多看着点。 话毕,她又把另外三个惜字首的丫鬟叫了进来,四个容貌性格各异的丫鬟排排站,神态谦卑。 容芙站在她的旁边看着,好奇的问出声:“阿娘,这是要干什么啊?” 恪亲王妃把她带到凳子上坐下,让她稍安勿躁,把女儿安抚下来,她才清声开嗓说道。 “郡主身体还未完全大好,你们也是知道的。”说到这个,她的眼底掠过些微神伤。 当年芙儿好不容易被救了回来,虽说之后身体也逐渐转好,可…… 先前太医们的话,她心中仍旧存着不少疙瘩。 恪亲王妃看了眼容芙,小人儿有板有眼的端坐着,瞧见她的目光,双眸一弯朝她乖乖笑着。 她悄悄在心中叹了口气,只要芙儿的身体一日未痊愈,她就一日没法安心。 惜夏等人听完她的话,都默契的点了点头。 恪亲王妃收了收自己的感伤,又道:“本妃听说净慈寺中有一位德高望重的高僧游行归来,特意进宫求了皇后娘娘一道口谕,允诺郡主在净慈寺中修养三个月。” 她没有告诉丫鬟们的是,她总有一种直觉,当初那位高僧,也许就是游行归来的这位。 或许,那位高僧有法子根治芙儿的病。 “此次前往净慈寺,本妃会暂且先陪同一段时日,但王府事务繁忙,本妃也不能久留净慈寺,你们几个就陪着郡主去净慈寺待这几月,务必好好看着郡主,不能让郡主出任何意外。” “是,谨遵王妃之命。” “好了,明日就该启程了,你们就先去收拾行囊吧。” 丫鬟们应下「是」,而后整齐划一的退出屋子。 等容芙歪了歪脑袋,还不明白自己这一趟的意义是什么; 不过,一直待在王府里的小姑娘却听到了,净慈寺这三个字。 “阿娘,我可以出去玩了吗?”容芙惊喜的问道。 恪亲王妃摸了摸她的小脑袋,故意逗她:“芙儿可要好好听话,不然娘就不让你出去了。” 第283页 小姑娘拍拍胸脯,直言自己一定会听话。 捏了捏女儿红呼呼的小脸蛋,恪亲王妃也不拆台,笑眯眯的看着她。 在一旁待着的八哥绒绒趁着机会赶忙开口:“去净慈寺,去净慈寺了。” 听到八哥的声音,容芙才想起自己的小伙伴。 她转了转眼珠子,嬉笑问道:“阿娘,我能把它带去吗?” 恪亲王妃在这个问题上倒是没犹豫。 芙儿此次去净慈寺,也没个能一起玩的玩伴,带上这只学舌的八哥,也能给她解解闷。 想到女儿怪异的病,她不免紧紧锁住了眉。 只希望,这一次去净慈寺也能有所收获。 实在不行,就当给芙芙在那儿养养身体了。反正,净慈寺那也是个好地方。 …… 净慈寺建于两百年前,这期间一直矗立在一座清秀的山峰之中,竹林绕寺,绿树环抱。 寺院的后山处有溪水环流,清风拂过时更是凉意斐然,苦夏之人最是钟情此处。 杏黄色的院墙上是青灰色的殿脊,整座寺院庄肃有力。 恪亲王忙碌于朝政大事,但也特意抽出时间和自己的王妃送容芙过来。 寿安郡主要在净慈寺长住一段时日的事情,外人大多并不知晓。 皇室中倒是小有说辞,不过恪亲王一两句话怼过去,也就把那些人堵得哑口无言。 他的女儿是来养病的,又不是真的来玩的。 一个个的,也不知道眼红个什么劲儿。 五大三粗的恪亲王一生就得了这一个女儿,宝贝得不行,哪里容得了旁人嚼舌根子。 马车倏地勒停。 “王爷,王妃,净慈寺到了。”驾车的马夫回禀道。 “知道了……” 恪亲王先下了马车,而后又转身撩开马车帘子,把容芙抱了下来。 车上的王妃见状,忍不住低声提醒道:“王爷,芙儿也不小了,哪里还能总是如此。” 恪亲王妃出身书香世家,对于这些个规矩最是看重。 要不是容芙身体不好,她老早就着手把自家女儿培养成琴棋书画都擅长的临安才女了。 恪亲王却是不甚在乎:“此处又无旁人,王妃何必多虑。” 闻言,她也不再说什么,王爷素来娇惯芙儿,说多了,倒成了她的错了。 容芙碰了碰自家爹爹的胳膊,对他小声说:“爹爹,我不在王府,你可不能欺负阿娘。” “要是让我知道阿娘不开心的话,哼!” 她撇撇嘴,小脸上扬起傲娇的表情。 恪亲王哈哈大笑几声,他弯下腰捏了捏女儿的脸,满眼柔和的向她保证:“好好好……” 一番琐碎闲话过后,恪亲王府一家才随着来接待的住持进入了净慈寺。 夕阳快要落下之时,恪亲王才依依不舍的离去。 容芙起初还有些不舍得,由恪亲王妃哄着吃了顿晚饭后,就抛却了那些小小的不舍得。 剩下的全然是对新鲜住所的好奇。 她把寺院特意收拾出来的院落上上下下都打量了一遍,就连侧门那的一个狗洞都没放过。 甚至还趴在狗洞那瞧了好一会。 她们隔壁的院落空阔得很,半天也没见到一个人影。 忽然之间,有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男童从房内走了出来,脸上气鼓鼓的,还在说着什么话。 容芙眨眨眼,喃喃自语:“诶?原来有人在啊。” 过去看看吧? 她拍拍手,低头端详着狗洞的大小,嗯……好像过不去。 放弃了心里的想法,她转过身看着惜秋和惜冬咧开了嘴角。 惜夏和惜春都在给她安置行李,跟着她的是两个年纪稍小一点的惜秋和惜冬。 这个时候,阿娘正在沐浴,就算她偷偷出去,阿娘也不知道。 只要在阿娘找她之前回来就好了。 容芙胆子大得很,一打定主意,两个婢女根本拦不住她。 第229章 郡主家的小可怜3 容芙领着惜秋和惜冬往隔壁的院落走去,才走了一会儿,就迎面撞上方才看见的人。 她一下子止住了脚步,又圆又亮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满是好奇的打量着对面的男童。 她也见过宗亲里的双胞胎。但是,以前看见的那些都没他们两个好看。 小容芙的脸上蔓延开友好的笑容。 她喜欢好看的人。 两个样貌一模一样的男童皆身着锦衣华服,白里透红的小脸上露出气呼呼的表情。 看着像是受了什么气一般。 突然看见她的出现,他们脸上生气的表情不禁愣了一下。 她是谁?来这里干什么? 他们都来了净慈寺好几日了,之前也从未见过她啊。 孟策拉了拉自家弟弟的袖口,和他对视一眼:她会不会和孟郁璟认识? 还在气恼方才的事情的孟佑皱了皱眉。 他扬了扬下巴,没好气的看向她问道:“你是谁?” 两兄弟自小备受宠爱,面上的表情和说话的语气都有些高傲。 容芙倒是还未说什么。 她身旁的惜秋和惜冬却是看不下去,微站出半步齐声道:“我们家主子是寿安郡主。” 两个婢女也是见他们年纪还小,容芙又并不喜欢随意罚人。 第284页 不然今日他们这对圣上御封郡主的无礼,也是够他们喝一壶的。 恪亲王府的寿安郡主容芙,那个传说中病恹恹的小郡主,原来……是她…… 孟家虽然家大业大,但只是商贾出身,商户和王府之间天差地别。 一听到惜秋二人的话,孟策和孟佑眼中划过惊诧和一丝慌乱。 他们也没想到,那个常年不出府,总是带着神秘色彩的寿安郡主居然会出现这里?! 想着方才弟弟对她的无礼,孟策心里有些紧张。 拉着还没反应过来的孟佑连忙行礼道歉:“见过寿安郡主,方才之事,还望郡主宽恕。” “孟策、孟佑给郡主赔礼了!” 说着,两个人诚惶诚恐的向她低头。 商人在姜国的地位虽提升了不少,但士农工商这个阶层的限定,还是对商户家的孩子有着极大的束缚,譬如在他们刚懂事的时候,就会被家中长辈三令五申,不能惹到有权有势家的孩子。 孟策二人年纪虽然不大,但也知道如若惹到不该惹的人,那将会给孟家带来灭顶之灾。 容芙鼓了鼓脸,朝他们摆摆手,“放心吧,我对罚你们没有兴趣。” “你们也是来这里住的吗?”她眨巴着眼睛问道。 孟策和孟佑听到她的问话,默契的摇了摇头,嘴上回答:“我们只是随母亲前来拜佛。” 听小郡主的话,似乎,她是要在寺院住一段时间? 孟策脑子转得极快,很快就猜测到她应当是要在寺院养病。 母亲说了要在寺院小住几日,他悄悄抬眼看向容芙,寿安郡主啊,若是能与她成为朋友…… 母亲知道的话,也会夸赞他的吧? 孟策在心中有了小主意,只不过相比起之后的他,如今的他想法要单纯得多。 如今的孟策,只是为了一句母亲的夸奖。 听到他们否认的回答,容芙原本还以为找到同伴而激动的心情,顿时犹如被泼了一盆冷水。 小人儿有模有样的叹了口气:“好吧,那你们现在打算去哪里?” “你们如今住在这里吗?”她指了指开着一条门缝的院子里面。 说到这个,孟佑气鼓鼓的回答她:“我和哥哥正打算去找母亲,哼,打死我也不可能住在这里,这里是……” “孟佑!”孟策一见他这口无遮拦的样子,连忙出声叫住他。 孟佑这才反应过来眼前的人是什么身份,撇了撇嘴,压住自己内心的不虞闭上嘴。 他踢了踢脚下的小石子,低垂着脑袋嘟嚷着什么。 孟策二兄弟这般遮遮掩掩的样子,倒是勾起了容芙的好奇心。 既然他们不是住在这里的人,那里面住着的人是谁? 看他们的样子,似乎与里面的人发生了些什么矛盾。 容芙溜圆的眼珠子灵动的转动着,要问他们,他们肯定不说。 那不如她自己进去一探究竟好了。 孟策看了一眼已经黑掉的天色,心想:母亲要是知道他们来了这里,恐怕又要责怪他们。 他心中着急,便拉着孟佑向她告退:“郡主,若是无事,那我们就先离开了。” 容芙毫不留恋的朝他们挥了挥手。 等他们的身影消失,惜秋和惜冬也出声提醒她道:“郡主,咱们也快回去吧。” “知道了知道了。” 嘴上从容不迫的应着,脚下却在悄悄往前移动着。 容芙抬起白嫩的手掌,正准备顺着那道未关紧的门缝推开门,却从那门缝中窥到一道小身影。 离得越近,她脸上的呆滞便愈发明显。 少年瞧起来不过十三、四岁,面容微有些苍白之色,不知是少见阳光还是身体带病的缘故。 容芙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盯着走过来的少年。 他澄澈透亮的眸子微微往下耷拉,无辜得像是小狗狗。 这么好看的人,哭起来会是什么样子? 容芙甩了甩脑袋,把自己脑子里奇奇怪怪的想法抛了出去。 最让小郡主惦记的,是他眼角处的一颗朱砂痣,薄红的朱砂痣在他苍白的肤色上尤为醒目。 为他本就精致至极的容颜画龙点睛。 少年身形清瘦,看着还稍显稚嫩,但那一身淡然清透的气度却显得他很是不凡。 容芙看着便欢喜了起来。 这么一看,刚刚那孟家兄弟两个人加起来都比不过他呢。 小郡主又想到他是住在这里的人,那就证明在未来的几个月里,她可以常常来找他玩了。 少年名唤孟郁璟,孟姓,自然是和先前那一对双胞胎有着不可脱离的关系。 孟郁璟还不知道扒拉在他院子门缝上的小女孩是谁,只是,她一直对着他笑。 向来内向的少年脸上悄然红了起来。 他原本是想要过来关门的,可看着容芙的样子,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少年像是有些怕生,站在离门好几步远的距离。 沉思了一会儿,这才张开唇小心翼翼的问她:“请问,你是需要我帮忙吗?” 第230章 郡主家的小可怜4 “噗……” 他的样子实在是太过于正经和羞涩,话音刚落,便把容芙逗得笑出了声。 这个漂亮哥哥真是有趣,他是怎么看出她需要帮忙的? 第285页 其他且不说,她身边可还有惜秋惜冬两个婢女在呢。 心里颇有些好玩的想着,她弯了弯桃仁杏眼。 容芙直勾勾的盯着他泛红的脸颊,故意装出一副懊恼的样子逗他:“是的话,你能帮我吗?” 少年对她方才的笑不知所然,只是见她笑,他也抿着唇内敛的笑了一下。 听到她这句话,他低了低眉,没有及时回答她,像是在思考。 但其实只有他自己知道。 他是在暗中鼓舞自己,孟郁璟从小生活在净慈寺里的这座小院落里,几乎很少跟人打交道。 更别说如她这般大年纪的小女孩了。 他有心帮她,却又对外界的世界极为恐惧,始终不敢迈出一步。 容芙并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她在心里算了算时间,想着阿娘这个时候应当沐浴完了。 是时候该回去了。 她轻轻敲敲门:“谢谢你的好意,我并不需要帮忙,好啦,我要走啦。” 容芙又对着他扬起脸上灿烂的笑容,少年却微微蹙起了眉宇,唇瓣也紧紧抿住。 她这就走了吗? 是因为他的犹豫,所以…… 孟郁璟心里很是失落,还有对自己的气馁,孟策他们说的话,似乎是对的。 他永远都不可能走出这座院子。 小少年身着一袭素衫,眉眼低落、垂头丧气的站在院子里,与院门外的她,就像是隔着云海。 容芙原本是打算走了的,但无意间转过头瞥见他隐在阴影里的神色,小郡主想了想。 又对他说了一句:“我明天再来找你玩吧。” 她的话刚说完,孟郁璟登时抬起了头,脸上绽出一丝隐约的笑意。 他有些不敢相信的又问了一句:“真的吗?” 少年已经被困囿在这座院子里太久。 久到他一看见容芙这样小太阳似的人,便不舍得轻易错过。 他也想要……朋友…… 容芙对他郑重地点了点头,来不及再对他承诺什么,惜秋二人便催促着她赶紧回去。 主仆三人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榕树的拐角处。 孟郁璟犹豫了一会,迈着细小的步子走到院门外,看着她离去的方向张望了好一会。 她明天真的会来吗? 少年心中又是期待又是忐忑。 期待的是明天与她的见面,忐忑的是,怕她只是一时兴起的随口一句应承。 他站在榕树下踱步了一圈。 待听到远处有沙弥的脚步声传来,他才如同受惊之鸟的立马跑回了自己的院子里。 关好院门,孟郁璟的心仍有些不安跳动,因着方才的小跑而喘着气的身体靠在门上。 他抿着唇,敛了敛眸子里的害怕。 天色已经大黑,四处都安静了下来,静谧的院落里只有他一个人。 走进房,轻车熟路的拿了火折子点起油灯,昏黄的灯火摇曳着照亮了他所在的房间。 晚间的饭食摆放在他手边的桌上,清汤素白菜并着一碗粗糙的白米饭。 量少便罢了,看着还根本就没有一点食欲。 孟郁璟却已经极其习惯。 他这十三年来,除了净慈寺举行什么大活动时,厨子会偷偷给他塞点好吃的。 大部分时候,吃的都是如此。 孟郁璟也并不在意,他知道母亲并不喜欢他。或者说,不喜欢孟家的任何一个人。 他心中想着和容芙见面的事情,吃起饭来也是索然无味。 草草咽下几口米饭就了几口白菜,稍稍填了肚子之后便收了碗。 把碗洗干净放好,少年便熄了灯上床准备睡觉。 月光顺着半开的窗户照射进房中,一室清辉。 翻来覆去好半晌,也没入睡,孟郁璟便索性从枕头底下拿出几本佛经借着月光看着。 佛经是寺院里的一个僧人给他的,他翻看了好几年,如今已经有些老旧。 可就这几本佛经,少年也爱惜得不得了。 他认识的字都是寺院里的僧人教给他的,还有些是他听来的,也不知道有没有错的。 伸出手指缓缓摩挲着佛经上的字,少年的眼中划过微末的渴求。 母亲一直希望他留在寺院中,可为什么这次又突然想带他离开这里? —— 容芙回到房里的时候,恪亲王妃正要找她,她偷溜出去的事情她当然知道。 想到自家女儿也是第一次出远门,新奇是难免的。 暗地里又有人保护着她,恪亲王妃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她原本以为女儿只是简单的出去走走,却没想到容芙突然问出的一个问题让她拧起了眉。 “阿娘,我明日、后日,哦不往后都可以去找隔壁院子里的哥哥玩吗?” 恪亲王妃第一时间想的不是可不可以的问题。 而是,原来她们隔壁的院落也住着人,且,听芙儿话中的意思,那位孩子也久住在此。 这可就奇怪了。 临安大户人家中还真的未曾听说过,有谁家把孩子放在净慈寺中静养身体的。 恪亲王妃暗自摇头,不过这种事情也不好说。 大户人家中多是肮脏事,说不定是什么私生子也不一定。 若真的是如此的身份,那怎么能与她的芙儿一起玩。 第286页 芙儿身份尊贵,若是被有心之人利用,那可怜得还不是她的女儿。 恪亲王妃心中计划着,先让人去查清楚隔壁住的人的身份。 对于容芙的问题,她对她轻轻笑了笑,故意引开话题哄着她先吃饭。 容芙这次却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她可是已经答应好了那个漂亮哥哥了,要是她不去,那不就是失信于人。 但是,阿娘好像也不想让她去的样子。 哎呀,怎么这么难呀。 看着送到自己嘴边的一口饭菜,小人儿摇摇脑袋,还是先吃饭吧。 张开嘴吞下饭,不紧不慢的咀嚼着。 晚间的时候,恪亲王妃特意先把自家女儿哄睡着,这才叫了一个女侍进来。 她面上带笑,说出的话却夹杂着一丝锋芒:“去查查隔壁院子的人,若是对芙儿不利,想办法让他搬离。” 女侍刚应下,恪亲王妃想到自家女儿方才吃饭时的心不在焉,她又多交代了句。 “勿要伤人。” 第231章 郡主家的小可怜5 翌日一早,天才蒙蒙亮,容芙便从被窝里钻了出来,迫不及待的喊着惜夏进来。 小郡主记着昨天的事情,忙手忙脚的给自己穿着衣裳。 一心想着赶紧过去找漂亮哥哥玩。 惜夏端着盥洗盆跟在恪亲王妃的身后。 见到自家女儿并没有如以往一般赖床,恪亲王妃戏谑的笑了笑。 “往日里爱睡懒觉的小懒猫儿竟起得这么早,可真真稀奇。” 嘴上这么逗趣着,但恪亲王妃心里却清楚,她这女儿恐怕是惦记着昨夜的事情呢。 容芙听到她娘的声音,吐了吐舌头,蹬着小脚跑到她娘身边。 缠着她的手臂晃了晃,她娇声娇气的问道:“阿娘,阿娘,我可以去吗?” 阿娘昨日也没有说不允,那应当是应允了吧? 小姑娘朝她眨动着水亮的眸子,恪亲王妃无奈的瞧着她。 看着她满眼的期待,她也不忍心拒绝她,不过女侍还未归来,她便想着再等等。 事关她的女儿,还需要郑重些决定。 恪亲王妃心中酌量半刻,对她温声说道:“芙儿乖,你若真的想去,晚些再去就是了。” 半蹲下身理了理她翻折的衣领,端庄的女人嘴角扬起温柔的笑。 她道:“昨日来时,我们还未去参拜佛祖,你且先随娘去拜佛。” 容芙想了想,晚些去就晚些去吧,反正她娘也同意了。 想罢,她甜甜的应下:“好……” 小郡主这边是轻松了,另外一处的院子里,孟郁璟却是早早的起来做好了迎接她的准备。 少年生怕自己错过敲门声,还特意从房里拿了一条木凳放在院子里。 他就坐在凳上,一双清亮的眼紧紧盯在院门上。 时不时低头算算现在该是什么时辰了…… 辰时三刻时,小少年想的是:嗯,他那般大的时候都贪睡,那个小女孩应当还没醒。 等到巳时一刻,孟郁璟心中的希望已经落下了一大半。 不过他还在安慰着自己,或许,她要吃了午饭才来。 眼看着正午的太阳悬挂在了天空上,左等右等却还没等来人,孟郁璟坐不住了。 他站起身,走到院门口打开门,探出脑袋往外瞧了瞧,没见到人,又把脑袋缩了回来。 如今正值夏末,正午的日头也毒辣得很,被晒得一脸通红的少年却执拗得不肯离开一步。 倏忽间,几声敲门声乍响。 灰心丧气的孟郁璟眼睛一亮,立马抬起了脑袋,还没过去开门,院门已被人推开。 印入眼帘的哪里是他心心念念的小女孩。 分明是一位身着华贵雅丽的美貌妇人,她冷着脸,瞧向他的表情略带一丝惊诧。 没想到他居然会在院子里。 女人目光一转,睨到他身侧的一条凳子,暗自思忖:瞧这样子,是在这里等了许久了。 她可不认为他会如此乖巧的特意等她。 更何况,她也并没有跟他说过,今日她会前来的事情。 如此一来,她这个大儿子的举动,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美貌妇人正是孟家的当家大夫人,亦是孟郁璟与孟策二兄弟的母亲。 只不过,孟夫人与孟家的每一个人关系都十分微妙。 就算是对自己亲生的孩子,也一如既往。 孟郁璟见是她来,眼中期待的光顿时暗了下去,就连嘴角上本要扬起的弧度都瞬间抿平。 他低声喊道:“母亲……” 小少年表情严肃,对着自己的母亲态度显得尤为疏远冷淡。 孟夫人眯起眼,一手指向那张木凳,径直发问道:“你方才在做什么?” 女人的声音并没有一丝对孩子的温情,倒显得冰冷冷的。 那般高高在上的模样,仿若在质问府邸犯了错的下人。 她一问起,孟郁璟眸底掠过一丝紧张,若是让母亲知晓昨日的事情,她势必又要不高兴。 不高兴还是一回事,可小少年最担心的,是她让人把他关在这里不允许他和那个小女孩接触。 孟郁璟连忙垂了垂眼帘,稳着心神回答道:“白日里光线好,我便想着在院子里看看书。” “真是如此?” 第287页 “是。” 即使是听到他这个回答,孟夫人的心中却还是有些不舒适。 想到他方才的那句话,她用鼻子轻哼出一声嗤笑声。 冷淡的话音里洋溢出些微嘲笑:“你又认识几个字,还想着看书。” “有那时间,还不如潜心向佛,早日看破红尘自请剃度出家。” 这样的话,谁也不敢相信会出自一个母亲的口中。 孟夫人对他的恶意几乎掩盖不住,即使已经不是第一次听这种话,可孟郁璟还是沉默了下来。 他不知该说什么。 也不知道究竟要如何做,他的母亲才能满意。 孟夫人见状,心中有些懊恼。 可那懊恼却不是因着自己说出的话,而是她突然想起自己这次前来净慈寺的目的。 罢了…… 他还有些用,暂且还是先依顺着他些。 捋了捋鬓边的发丝,雍容华贵的女人淡淡的睨了他一眼。 “我有些事情要与你说,你随我来。” 话毕,她朝房间内走去,“是,母亲。”孟郁璟应下之后,还往院门的方向偷瞄了几眼。 如今这个时候,他倒是希望她暂且先别来了。 一来是怕母亲插手;二来,也是不想让她对他留下不好的影响。 “你在那儿磨磨蹭蹭着什么呢?” 孟夫人见他走半天还没走到房里,眉头一皱,不耐烦的呵斥出声。 她待会可还有事情要忙,哪里能跟他浪费。 等人走了进来,她抬抬眼,目光从他身上划过落到她对坐的椅子上,“坐……” 少年安然落座,刚坐下,就听到自己的母亲开门见山的对他吐露出自己的目的。 “平康王府的庶出三小姐与你岁数相同,如今王妃正在给她相看夫家,我与平康王妃又尚且有些交情,王妃心善,让你与那个庶出三小姐先订下婚约,待你及冠,便娶她进门。” 大户人家的女儿都会在这个年纪开始挑选日后夫家的人选,这倒不是什么稀奇事。 心善? 他再是不懂,也知道那位庶出三小姐小小年纪就恶名远扬,仗着出身不知做了多少坏事。 常人见了她都百般躲避,那位平康王妃真要是心善,就不会与母亲说下这门婚事了。 王府的女儿,再如何也不至于嫁给一个商户之子。 第232章 郡主家的小可怜6 他早知道母亲不喜他,却万万没想到,他的终身大事,母亲也这般草率决定。 更何况,他根本就不喜欢那个什么庶三小姐,更不想与她订下婚约。 孟郁璟心底发笑,他直勾勾注视着自己的母亲,干净的眸子里隐约有些水光。 “母亲,我不想娶她。” 孟夫人假惺惺的笑道:“又不是让你现在娶,还有好几年呢,你又何必拒绝。” 她一手叩了叩桌面,眉间浮现着浅浅的警告和威胁。 “王府的小姐,就算是个庶出的,嫁给你,那也是你赚了。” “孟郁璟,你可别跟我说不想。” 少年总算是知道了她此次前来的目的,他还以为……是母亲终于想通,却未曾料到。 是要利用他。 这件事稍微一转弯便想得到,孟家不过一介商户人家,平康王府就算是近年来不得圣宠。 那也是王府出身。 只是不知道,到底是王府给了母亲好处,还是母亲与那位平康王妃真有什么交情。 不管如何,他都不可能答应此事。 他隐去眼中水光,小少年低下眸未加思索,一口回绝:“如果母亲是为了这件事情前来,那还请母亲回去吧,我是不会同意的。” 孟夫人一听他的话,脸上还维持的那一分祥和的表情当即被扯破。 她用力的拍了拍桌子,怒声斥责:“孟郁璟,你是胆子大了,连母亲的话也敢忤逆!” “你别忘了是谁含辛茹苦的怀胎十月,拼了一条命才生下你,如今你倒好……真是个没有良心的东西。” 孟夫人扬着眉毛一句接一句的谩骂着自己的儿子。 仿佛他犯下滔天大罪一般。 听着女人那些戳心窝子的话,孟郁璟面上平静得过分温和,无悲无喜。 他喃喃道:“可母亲也未曾有一日尽到母亲的责任,不是吗?” 净慈寺的僧人都可怜他,尚在襁褓中就被孟家的人送来了净慈寺,也没有任何嘱咐和交代。 只留下些银钱让寺院里的僧人养着,少年便是日复一日的在寺院中听着佛经长大。 不论是母爱还是父爱,他都从未享受过。 自小陪伴着他的,只有一声又一声的佛经和一成不变的院子。 孟郁璟都不明白,如若母亲,乃至孟家的人都不喜他,为何当初又要生下他? 他明明有父有母,可十三年来,却活得跟个无父无母的孤儿一般。 净慈寺这座世人参拜神佛的地方,却成了他的家,说出来又有谁觉得不荒唐,不可笑。 少年的心中涌上一阵委屈和绝望。 孟郁璟的那一句反驳,却像是一根毒针狠狠扎到了孟夫人的心上一样。 她脸上的表情倏地一变,瞥着他的眼神里是明晃晃的厌恶,唇瓣一抖,吐出恶狠狠的话。 “我要怎么做,还轮不到你来教我,孟郁璟,你给我跪下!” 第288页 “今天我不好好收拾收拾你,你还真的把自己当成一回事了,我可告诉你,那门婚事不是你决定的,你同意,那就是皆大欢喜,若是不同意,呵,你没有资格不同意!” 随手摸起桌上的一个装水的瓷杯,气得几乎失去理智的女人朝他砸去。 孟郁璟没跪,也没躲。 任由那瓷杯擦过他的手臂摔碎在地上。 “啪——”好在那瓷杯里没有热水,虽说砸到了他的手,但伤势应该也不重。 孟郁璟并不在意这点皮外之伤。 他是不在意了,可那要发疯似的孟夫人,却对他这样不悲不喜的态度更加不满。 光看孟郁璟的长相便知道,孟夫人和孟父的容貌必然也生得极好。 的确如此…… 孟夫人容貌昳丽,生得也是冰肌玉骨,即使已经不再那么年轻,却也极美。 要不是她这张国色天香的脸蛋,孟父也不至于痴迷她,任由她在孟家为非作歹。 就连自己这个儿子,她一句不喜欢,就把他自小送到净慈寺中不管不顾,不听不问。 要说孟夫人为何不喜孟家之人,这也都源于一件陈年旧事,如今暂且按下不提。 碎裂的瓷器就摔在孟郁璟的脚边,要是一不小心踩到,那也是极其危险的。 孟夫人却趾高气扬的指着那堆瓷器,让他跪在那上面。 这要是真的跪下去,膝盖都得废了不成。 但她实在是气得狠了,面上怒色根本不容置喙,孟郁璟心早已经凉得彻底。 他正打算就此跪下去,却在这时—— “砰!” 并未紧闭的房门被人用力推开,鼓着红润的小脸大步走进来的,正是容芙。 她身旁并未跟着人。 孟郁璟瞧见她,面上一愣,瞧见这一地狼藉,一颗心不禁高高提了起来。 她,她怎么一个人来了? 少年担忧的看向她,给她使了个眼色,想让她先离开这里。 见她撇撇嘴,他轻轻蹙起眉,有些不安的看了一眼自己的母亲。 孟夫人心中那把无名火正燃得旺极了,看见一个素未谋面的小女孩闯了进来,更是怒不可遏。 发出的声音里尽是压抑不住的怒火:“哪里来的小丫头片子,还不赶紧滚出去!” 容芙也是偷溜过来的,她本来正在佛像前打着瞌睡,但八哥忽然飞了进来叼着她的衣服。 嘴里还一直嚷嚷着「要打人了,要打人了」,她觉得奇怪,便跟着八哥跑了过来。 见院门大开,她心里更是觉得不太对劲,待跑到房间门口,就听到这个恶毒的女人说的话。 小郡主一向被人千娇百宠着,哪里听过这种重话。 她哼了一声,对那孟夫人翻了个白眼。 “就是本郡主在皇宫里,也没人敢这么对本郡主说话,你又算哪根葱哪根蒜?” 容芙聪明得很,她如今一个人,要是那个女人真的发疯动手,她也打不过她。 但只要搬出她的身份,她就不信这个疯女人还敢乱来! 说完,她往孟郁璟那边跑过去想带他走,“你别过来,这里很危险。”他着急的阻止她。 孟郁璟怕她踩到了碎瓷片,主动走到她身边站立。 可这样一来,就无疑更是惹到了孟夫人的眼。 恼羞成怒的女人冷哼一声,皱了皱脸,她打量了一眼容芙,根本不将她放在眼中。 什么郡主,怕是这个小丫头故意说出来糊弄人的。 她可不知道有什么郡主来了净慈寺! 第233章 郡主家的小可怜7 孟夫人冷冷的眯起眼,看着一大一小的身影,眼皮一掀,面上满是刻薄之相。 她对着孟郁璟嘲弄道:“你倒是有本事,竟然还叫了人过来帮你。” “就是不知道这个小丫头,又能帮到你什么?” 孟夫人轻蔑的看着容芙,眉尾一扬嘲笑着她。 闻言,少年灵秀的眉目间掠过一丝难堪。 他嗫嚅着唇瓣,并未接话,只微微低下眸瞧了容芙几眼。 母亲这般作态,也不知道有没有吓到她。 孟郁璟心中浮上淡淡的担心。 容芙与他对视一眼,见他面上受伤的神色,又听那孟夫人从嘴里不断蹦出来的恶言。 小郡主气愤出声:“你这个坏女人,只要有本郡主在,本郡主就绝不允许你欺负漂亮哥哥!” 她抓上孟郁璟垂在身侧紧握成拳的手。 略带肉感的小手学着以往大人安慰她的样子,轻轻拍了拍他的手掌。 容芙仰起头,小声对他说:“你别怕,有我在,我会保护你的。” 为了安慰他,小姑娘还弯起唇角,对他扯出轻松的笑。 “我……”他欲言又止,不断眨动着的眸子注视着她,眼神感激又有些难言的苦涩。 若是可以,他也不希望让她看见这一幕。 暗自神伤的孟郁璟轻轻咬了咬发白的唇瓣,他挺直瘦削的肩膀,望向柳眉倒竖的孟夫人。 少年淡漠的声音里夹杂着微末的疲惫感:“母亲,请回吧。” 话落,他摆出一副送客的模样。 孟夫人本就气恼他不听她的话,如今又多了个小丫头给她添堵,气得是咬牙切齿。 她狠狠瞪了容芙一眼,尖酸刻薄的骂道:“哪里来的贱蹄子,小小年纪便勾搭上了寺院里的男人,真是恬不知耻,你个不要脸的东西!” 第289页 这样的话她都说得出口,可见她如今已经是气得失去了理智。 孟郁璟虽不知道她的身份,到底是不是尊贵无比的郡主,但不论如何…… 她也不该因为他受到母亲的牵连,被她如此污蔑辱骂。 小少年冷声说道:“好了!这并不关她的事,您若是要骂,就骂我好了,何必牵连无辜。” 孟郁璟不搭腔还好,他一接话,孟夫人看着二人站在一起依靠的样子,眼睛都气红了。 这幅画面让她想到了曾经的自己。 可她最后得到了什么?!哈!她不好过,谁都别想好过! 孟夫人伸出手指没好气的指向他,“还有你——” “忤逆我的话,还为了一个外人赶我走,好啊你,真是反了天了!” 孟夫人说着,面上连连冷笑,她的眼神扫过摆在桌上的茶壶,眼中狠光毕露。 她拎起那茶壶,失了智一般的朝二人砸去,“今日我倒要看看,你们到底能拿我怎么办!” 那茶壶里还有烧热不久的水,砸过来的时候,孟郁璟的心猛地跳了一下。 母亲怎能如此! 他顾不得那么多,弯下腰把容芙抱在怀里往旁边移了移。 他的反应再快,也到底阻止不了,那摔在地上四分五裂的茶壶中四溅开来的热水。 容芙被他护在怀中,倒是没伤到。 小郡主还真是头一次见到这种场面,也是被她疯魔的行为吓了好一大跳。 她是聪慧,可年纪也还小,脸色煞白,小手紧紧攀在少年的脖子上。 明明自己都害怕得要掉眼泪了,还在安慰着孟郁璟。 小郡主瘪着嘴委委屈屈的对他说:“你别害怕,我,我会让我阿娘好好惩治她的。” 香香软软的小姑娘被孟郁璟抱在怀里,少年也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感受到旁人的温度。 容芙隐约的哭腔听在他的耳中,他又是心疼又是后悔。 早知道如此,昨日就不让她来了。 他就不该妄想接近任何一个人,孟郁璟怜惜的摸了摸她的脑袋,低声道:“对不起……” 孟夫人见二人的模样,只觉十分碍眼。 只不过发泄了那一通,她脸上的怒火稍敛,心中略微冷静了下来。 他想护着那个小丫头,呵。 如此也好,有了这个软肋在,她还能更好的控制他。 孟夫人想罢,锐利的目光中划过一丝迅速的笑意。 “孟郁璟,你要是不想我伤害她,你就最好老老实实的听我的话,否则……” “否则如何?” 孟夫人的狠话还没来及说完,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已经传来,“我倒要看看谁敢动我的女儿!” 着急中带着霸气的话音落下,紧接着出现在她眼前的,便是一个衣着华美贵气的女人。 女人的服饰极其精美大气,头顶上戴着的流苏簪子更是皇亲国戚才可能佩戴的款式。 乌泱泱的下人跟在她身后,光是看着便给人一阵紧迫感。 孟夫人心中暗叫不好。 她还没来得及反应,只见女人目光似刀的剐了她一眼,孟夫人嘴唇一抖。 继而听她冷冰冰的说道:“惜夏,给本妃掌嘴!” 恪亲王妃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的女儿才多久没看着,竟然就有人敢欺负到她的头上。 她粗粗扫过地上的碎片和淌着热气的水痕,面上不怒自威。 她赶紧往容芙的方向看去,看她好好的待在孟郁璟的怀里,她才大大的松下一口气。 芙儿的身体一直以来是她的心病,若是因为今日的事情犯了病,她非得活剥了这个女人不可! 恪亲王妃心中想着,又恨恨的瞪了那孟夫人一眼。 能自称本妃的,身份不知要比她高多少,更何况如此一来,便证实了那小丫头所说的话。 她竟然真的是郡主! 孟夫人眼睛一瞪,看向那容芙,小郡主早在自己的母亲来的时候就露出了笑容。 看见她瞥过来的视线,朝她做了个鬼脸。 哼,都告诉她了,她自己不相信,略略略,活该。 “啪、啪、啪……”一瞬息的时间,惜夏已经甩出了好几个巴掌。 小丫鬟心里还记着她刚刚的话,手上使出的力度可是半点不带虚的。 一会过去,孟夫人的脸便红肿了起来,她有心想求饶,但恪亲王妃却不想给她这个机会。 “拉下去,交由衙门处置,就说她冒犯皇家郡主,若不是本妃来得及时,她还想谋害我儿!” “这般歹毒心肠的女人,哼,本妃看她如何吃得了兜着走。” 第234章 郡主家的小可怜8 孟夫人听着她给她定下的罪名,身上力气全失,差点瘫软在地。 “王妃,王妃,草民知错了,王妃……唔,唔!” 恪亲王妃朝身边的婢女使了个眼色,大丫鬟秋词当即站了出来。 她冷着脸说:“拉下去,莫要污了郡主和王妃的眼。” 惜春和惜秋一人押着孟夫人的身体,一人捂住她的嘴把人带了出去。 眼看着自己的母亲被人以如此屈辱的方式带走,孟郁璟心中苦笑不已。 他又该如何做? 是母亲有错在先,侮辱皇室郡主,这说出去,就是孟家也保不住她。 第290页 更别谈他那个父亲了。 少年心情很是复杂,他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手臂上的人儿动了动身体。 “漂亮哥哥,你快放我下来吧。” “哦……好……” 孟郁璟抱着她走到恪亲王妃的面前,这才把人放下来,“去吧……” 容芙没有犹豫的扑到自己母亲怀里,“阿娘,我好想你。” 她拿毛茸茸的小脑袋蹭了蹭她的手臂,动作间洋溢出对她的依恋。 怀中突然没有了她,少年竟有些说不出的不舍。 孟郁璟抿着唇看向她,他知晓方才的事情必定吓到她了。 眸中的光色暗了暗,心中胡思乱想着:也不知道,她之后还会不会来找他。 也许不会了吧,就算她想,她的母亲应当也不会愿意。 谁会想自己宝贝的女儿和一个这样的人待在一起呢? 少年眼底有些郁闷,却不敢透露出来,更不敢表露出自己心中如今的想法。 恪亲王妃打量了他几眼,并没掩饰自己目光中对他的审视。 她是有些不满。 毕竟,今日的事情,再怎么说,也是因他而起。 “方才那个女人,与你是什么关系?”恪亲王妃问道。 容芙揪着她娘的衣裳忙不迭的替他回答:“阿娘,我知道,她是他的母亲。” “母亲?”她有些疑惑的看向他,那眼神中仿佛在问:是真的吗? 若她真的是他的母亲,那她刚刚为何又要那么做,而且,还拿芙儿威胁他? 孟郁璟:“的确如此。”刚说完,少年突然撩开袍子跪了下来。 「扑通」一声,可把在场的众人都惊了一跳。 恪亲王妃皱了皱秀眉,问他:“你这是做什么?” 容芙亦是不解,难道,漂亮哥哥是怕阿娘也罚他吗? 小郡主点点脑袋自觉如此。 跑到他身侧蹲在他身边,对他说:“你别担心,我阿娘很好的,她不会罚你的。” 恪亲王妃见状,摇了摇头,芙儿啊,对这个孩子倒是真的上心。 可不是就是上心吗,不然也不会偷偷从参拜的佛像前跑出来,就为了她这个漂亮哥哥。 往常她喜欢的那些漂亮的男孩子,却从来不见她这么喜欢过。 说起来,这孩子,长得还真是如玉人一般,也不怪芙儿愿意护着他了。 她也并不想对他如何,恪亲王妃声音温和了些:“你且起来吧,本妃并不怪罪于你。” 孟郁璟却固执的摇了摇头,并不起身。 他说:“郁璟恳求王妃饶我母亲一命,方才的事,确是她不对在先,可她终究是我母亲……” “郁璟不能不管,还请王妃宽恕,母亲犯下的罪过,郁璟也甘愿代之受过。” 孟郁璟长于佛门,自小听得便是普济世人,慈悲为怀的佛经佛语。 少年到底年少,生得就是一颗佛心,还不能真的做到铁石心肠,对他的母亲不管不顾。 他尚且还没经历过那些彻头彻尾的恶意,心中犹然存着善良。 恪亲王妃睨向他,淡淡的问他一个问题:“你真的愿意代之受过,就算是死,你也不怕?” 这样的问题,掺杂了一大半对他的试探。 她就是想试试他的一颗心,是不是真的如他表露出来得那般坦荡真诚。 她派遣女侍去查的事情,她暂时还不知道。但如今,也算是给了她一个试探这个孩子的机会。 容芙听到这话,小脸一鼓,为他说着好话:“阿娘,他刚刚还保护了我,我才没受伤的。” 小郡主生怕自己好不容易保护下来的人又栽在了她娘手里。 小人儿操心得雪白的脸颊都皱成了一团。 孟郁璟对她感激的笑了笑,少年笑得很是内敛,如同崖边伶仃开放的雪莲,钟灵毓秀。 他俯身叩头声音坚定道:“郁璟无畏。” 若真的要付出生命,他也就当是,一命抵一命了。 总归,他是欠母亲的。 恪亲王妃看过去的时候,被他眸中的神色诧异住了。 那双盛着温柔悲悯的眼睛,一点儿都不像是他这个年纪该有的样子。 少年就算是屈膝跪着,也难掩他周身不凡的气度。 更多的,是一种由佛门润养出来的清透和泰然自若。 恪亲王妃勾了勾唇角,这样的孩子,别说,她还真的挺喜欢的。 为他的母亲求情,也是人之常情,都说百善孝为先。 他要是连孝心都没有,那还真的难以叫人相信他的人品。 恪亲王妃还不知晓孟家的荒唐事,若是知道,还不知作何感想。 “好,起来吧,依本妃看,你是个心肠好的,你母亲那事,本妃可以宽恕,但……” 她话音一转,似笑非笑道:“她该受的惩罚,也不能少,你可有异议?” 这样的结果已经是最好的结果,孟郁璟心知肚明,他又在地上磕了个头。 “多谢王妃宽恕,郁璟没有任何意见。” “很好,既然如此,那你就……”恪亲王妃突然止住话音。 她本来是想让他先好好休息,可看着地上的狼藉,又想到女儿方才的话。 话锋一转,她问道:“你可有伤到哪里?” 容芙一听到她娘问的,这才注意到孟郁璟的唇色苍白得有些灰,额头上还在冒着冷汗。 第291页 脑袋一转,立时反应过来方才那热水必定烫到了他。 虽说隔着一层布料,可夏日的衣物并没多厚,他又离得那么近,而且刚刚还又跪又磕头的。 哎呀!现在肯定可痛了。 小郡主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有些懊悔自己刚刚怎么没想到这一点。 她连声对恪亲王妃说:“阿娘,漂亮哥哥应当是被烫伤了。” 第235章 郡主家的小可怜9 净慈寺是佛门清净之地, 孟夫人的事情闹得虽不大,却也在寺院起了些波澜。 甚至还有人目睹了那日孟夫人的狼狈样,发髻凌乱,面容微肿。 脸上那明显的红色巴掌印根本掩饰不了。 这几日前来拜佛的香客都不无都听说了这件事。 私底下也是议论纷纷。 恪亲王妃看在寺院和孟郁璟那日求情的面上,这才出手叫人将孟夫人之事压了下来。 此事是平息下来了,可有心人却注意到了另外一件事。 寿安郡主来了净慈寺了! 恪亲王妃本不想让自己女儿来净慈寺养病的事情闹得人尽皆知。 毕竟,这说出去也不是什么好事。 可如今却反而还让更多人知晓了,她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心中对那孟夫人的不喜又多了一分。 自从知晓孟郁璟的悲惨之后,恪亲王妃对他和容芙的相处便没有了任何阻碍。 女侍将孟郁璟的身份背景都调查得一清二楚,这一查,连带孟家也查了个底朝天。 抛却其他不说,孟家这些年干出的荒唐事是真的叫人不可置信。 孟夫人出身县官之家,名唤徐雅云,也算得上是官家小姐。 虽是小门小户,但好歹说出去也是个小有脸面的人家。 在未出阁之前,也是名满临安一带的大美人,当时甚至还有临安第一美人之称。 她恃才傲物,又加上周围的人都吹捧她有洛神之姿,一早就存了要飞入皇宫成为宫妃的念头。 可惜半道上遇见了平康王,平康王相貌英俊,又素来会说些甜言蜜语。 他又极其喜爱徐雅云,什么诺言都说得出来,把她哄得是蜜油罐里找不着北。 一个说话讨喜,又对她百般体贴还身份高贵的男子,徐雅云自然是没法不心动。 可两人定情后,平康王却一直不提婚事,为了让自己早日嫁入王府,徐雅云一不做二不休,不惜把自己的处子之身在未婚前给了他。 她以为这样能让男人早日娶她,却没想到平康王根本不将她放在心中。 正好那时孟家要与他合作,男人转手就促成了她和孟雄的婚事,婚前还一直哄着徐雅云,把人蒙在鼓里,等到她嫁过去才知道,自己所嫁之人根本不是平康王。 待知道孟家只是一介商户,她更是对孟家恨之入骨。 她自然也是恨平康王的,但毕竟二者身份相差太多,她就是恨他,也没有办法报复他。 于是这个疯女人就将仇恨都转移到了孟家所有人身上。 对孟家的人是眼不是眼,鼻子不是鼻子的,就差没在脸上写几个大字表明她的憎恶了。 不得不说她是个运气好的。 孟雄是真的喜欢她,再加上他也知道他只是商户,若没有平康王的促成,他哪里配得上她。 有这一层在,他对她是百依百顺。 有他撑腰,徐雅云在孟家过得自然是不要太舒适,可再怎么样,她对孟家从始至终都瞧不起。 就算是为孟家生下了三个孩子,她也一个都不喜欢。 怀第一胎,也就是孟郁璟时,她的孕吐十分严重,整个人身材也大变样,徐雅云本就厌恶孟家,这一来,更是对这个孩子没有半分好感。 等孩子一生出来,她就随口找了一个克母的理由把孩子送到了净慈寺。 孟雄还算是有点良心,叫人留下了点钱,特意嘱咐了几句净慈寺的住持多多照看。 不然依照徐雅云的意思,那就是想把孩子直接如同弃婴一般丢了。 恪亲王妃知晓这件事的时候,也是难以置信,她自己就是做母亲的,对自己的女儿那是一万个不放心,含着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里怕摔了,她怎么也想不到,一个母亲,居然如何狠心。 把刚出世的孩子丢到净慈寺,这样的心肠,不是狠毒是什么? 更何况,徐雅云就像是对自己这个孩子有着深仇大恨一般,根本不放过他。 知道孟郁璟在净慈寺好好活着,她每年都要过来冷嘲热讽几天,巴不得赶紧让他去死。 明面上打的却是为孟策二兄弟祈福的名义,两相对比,简直是叫人可笑不已。 孟策二兄弟即使不受母亲宠爱,可还有他们的父亲爱他们宠他们,唯独孟郁璟。 那个孩子…… 实在是可怜。 恪亲王妃心中也不知该如何说才是好,她摇了摇头,叫来身边婢女秋词去把容芙喊回来。 小院子里…… 容芙躺倒在宽敞的藤椅里,通体黑色,唯独双脚呈金色的八哥立在藤椅的扶手上。 旁边就是一颗可以乘凉的大树,烈日下的阳光稀稀疏疏的透过树叶洒下点点金光。 惜夏给她用团扇扇着凉风,一人一宠极其默契的点着小脑袋犯困。 素衣着身的少年坐在她对面的石凳上,手里捧着佛经,微微启唇嗓音柔和的念着佛经。 第292页 “又如来灭度之后,若有人闻妙法华经乃至一偈一句,一念随喜者……” 清凉的风、温柔的声音,小郡主眼睛一闭,就快要陷入梦乡。 看着她缓缓闭上眸子,孟郁璟的声音渐渐低了下来,他合上书,目光若晚风一般轻轻瞧着她。 容芙的身影陷在藤椅里,两只小手捧着自己的脸,娇嫩的脸蛋上浮着苹果一样的颜色。 白里透红的,看起来真像是个小果子。 她方才还说了,要让自己不睡着的,小郡主自己吵着要听他念经,每每到一半却自个人去会周公了。 少年想到这一茬,低低笑了下。 恰在这时,来找人的秋词瞧见了这一幕,见容芙睡着了,她脚下的声音放轻了不少。 “孟公子。”秋词来到他面前微微屈身对他行了半个礼。 孟郁璟起身问:“秋词姐姐,可是王妃让你来找阿芙?” 婢女点了下头,解释道:“王妃听住持说那位高僧如今已然归寺,如今正在后山之中打坐,王妃便想带小郡主往后山走一趟,见见那位高僧。” 容芙身怀怪病一事,孟郁璟如今还不知晓,听秋词说完,他也只是随口问了句。 “不知王妃为何求见那位高僧?” 秋词叹了口气,对他摇了摇头,话语中满是慨叹:“王妃,也是为了郡主的身体。” 她走到藤椅旁轻声叫醒容芙,刚陷入梦乡不久的小人儿一脸茫然的揉了揉眼。 知道自己又睡着了,小郡主揪了自己的小脸一把。 她坐起身对孟郁璟说:“漂亮哥哥,对不起啊,我又没听你念完……” 容芙轻轻甩了甩脑袋像是要把自己晃醒,头顶上的几撮呆毛也跟着她动了动。 第236章 郡主家的小可怜10 小郡主摸着自己通红的脸对他扬起一抹甜甜的笑,轻轻陷下的酒窝极其招人眼。 孟郁璟目光柔和,笑笑说:“无碍,既是王妃找你,那你就快过去吧。” “那明日再见啦。” “明日见……” 容芙带着婢女和八哥一走,院子里又空落落了下来。 孟郁璟站在原地注视着她们离去的背影,想着方才秋词的话,面上的笑淡了淡。 也不知道,小郡主的身体怎么样。 少年的心中洋溢出几分担心,捏着佛经的手指不知不觉微微攥紧了些。 他正要抬脚回房,却见孟策二兄弟来势汹汹的闯了进来。 孟郁璟心有准备,他想,他们应是为了母亲的事情前来找他问罪。 …… 净慈寺的住持告诉她们,那位高僧的法号名为元毋,是个修行多年的得道高僧。 他已经知晓她们的来意,如今正在瀑布前等着她们。 容芙跟着恪亲王妃来到净慈寺的后山处,此地山清水秀,竹香四溢,清泉流水咚咚作响。 一袭淡灰色布衣的元毋微阖着眸子,流水淙淙的三千瀑布印衬在他身后。 仿佛是感应到她们的到来,那双满载大智慧的眼睛倏忽睁开。 恪亲王妃领着容芙对他行了佛礼:“元毋大师。” 毕竟是求见毋明高僧,她们二人身边也就跟着秋词和惜夏两位婢女。 秋词二人依照着自家主子的意思,停步在一段距她们不远不近的距离。 元毋站起身,亦对她还礼,容芙先前见过他,对他还有些印象,一看见人就对他扬起笑。 小郡主乖巧又可爱,元毋的眸子微微眯了眯,面上携着温和的笑。 天道还是网开了一面。 或许,也与她身上几世积累的善缘有关。 元毋微微抬眼掠过在空中徘徊停留的八哥,眸子带笑,不着痕迹的摇了摇头。 奇哉,奇哉。 还在快乐飞着的绒绒突然翅膀一凉,似乎感觉到了什么。 它还没来得及想明白,元毋已经收回了目光。 “一转眼已是两年光阴,当初还要多谢元毋大师提醒,若不然……” 即使恪亲王妃没说完,元毋也明白她的意思。 只不过,这件事其实也并不是他的功劳,说到底,还是善有善报。 元毋双手合十出声宽慰:“阿弥陀佛,王妃不必多虑,小郡主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 恪亲王妃敛着眉眼忧愁,只希望真的如元毋大师所说,芙儿会一直平安无事下去。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女儿,略带急切的问道:“敢问大师,芙儿的怪病,可有半分根治?” 究竟是什么病,能让整个太医署都束手无策,甚至连个病因都说不出来。 若不是天下名医也寻过了,恪亲王妃还真的是难以相信。 这天底下,居然还有人说不出病因的病。 闻言,元毋大师微微摇了摇头。 恪亲王妃满心期待,见状心神一震,唇齿间止不住的哆嗦了一下。 连忙追问:“元毋大师是说,没有法子?”这句话问出来,恪亲王妃觉得自己心都要碎了。 这可是她唯一的孩子啊!难道就真的要如此天意弄人吗? “并非如此,王妃请宽心,郡主的身体和病无关。” 话毕,他朝容芙勾了勾手,让她过来。 容芙试探的往他那走了几步,恪亲王妃摸了摸她的头,“去吧……” 第293页 一时间大悲大喜,她的心情极其复杂。 她紧紧注视着元毋,如同水中浮萍抱着最后一根救命的浮木。 待人到眼前,元毋弯下身子,对容芙温声说道:“还请郡主闭上眼。” 容芙听话的闭上眼,过了半晌,她也没感觉到发生了什么。 她嘟了嘟嘴,小声的问道:“这是要做什么呀?” 小郡主闭着眼不知道元毋在做什么,恪亲王妃却是看得一清二楚。 只见元毋褪下左手腕间的佛珠,在阳光下散发着淡淡光芒的佛珠如同法器持在他的手中。 他拿着佛珠从容芙的额前拂过,随着他的动作,他的嘴里时不时吐出一两句旁人听不懂的话。 元毋有分寸的并没让佛珠触碰到她,因此容芙也就没有任何感觉。 恪亲王妃内心紧张到了极点,又过了好一会儿,元毋敛声收手。 他将佛珠重新戴回去,又从布兜里掏出两串泛着佛光的红绳戴在容芙的手上。 直到这时,一直闭着眼的小郡主才有所感受。 “好了,郡主可以睁眼了。” 长长的睫毛轻轻颤了颤,容芙忙睁开眼,她扬起自己的手,只觉好玩的打量着新首饰。 元毋的话音落下,恪亲王妃还处在方才的情境中没反应过来。 她蹙起柳叶眉,声音中微有些不确定的问:“元毋大师,芙儿可是无碍了?” “王妃可以放心,郡主的身体已然无恙。只是……端看日后的造化了。” “只是什么?” 元毋指了指天,意味深长:“佛曰:不可说。” 恪亲王妃见他如此,也不好再追问,不管怎么说,好歹自己的女儿身体是没事了。 只是,元毋大师说芙儿的身体并不是病造成的,那是什么? 如是想罢,她便又出声问了句。 元毋:“阴气缠身,怨灵所致。” 恪亲王妃一听,脸色「唰」地白了下来。 这也就是说,芙儿从小到大一直都是因此才身体不好? 可她的女儿什么都没做过,为何会有那等肮脏的东西缠上身。 关于这一点,元毋却并未解释。 有些事情,并非只是这世因。 的确,元毋只略微知晓其一,若要真的论起缘由,也无非是因为商桃上个世界的身份。 地狱哪里会是什么好地方,她是仙家魂魄,可那种地方呆久了,总归会有些不好的东西纠缠。 当初邺勾在她手中灰飞烟灭,可没想到他还真的是祸害遗千年,阴魂不散。 趁着她被雷击之时钻了空子,竟让他跟来了这个世界。 虽说只是一缕残魂阴魄,却也对容芙的身体影响极其不好。 元毋方才的做法,便是用随身携带伴随他修行多年的开光佛珠为她消除那道阴魂。 至于他没有跟恪亲王妃说完的话。 那是有关容芙另外一件事,现如今就连元毋也不好说。 第237章 郡主家的小可怜11 恪亲王妃解决了自己的一大心病,整个人顿时轻松了不少。 只是,有前车之鉴,她也不敢轻易放下心,更何况还有元毋那句意味不明的话。 她在净慈寺也留了几日了,恪亲王府还在等着她回去主持府内事宜。 隔日一早,恪亲王妃不放心的交代了容芙身边伺候的几个婢女好些事宜,这才启程回了王府。 恪亲王妃一早就和容芙保证,每隔不久就会过来看她,让她在净慈寺好好住着养着身体。 容芙不舍是不舍,有她的保证下,倒也没有陷入到那种伤怀的情感里。 先前和孟郁璟说定的是第二日见,但当时容芙想着自己的母亲第二天就要离开,就没去找他。 她一手挠了挠头,一边喝着粥一边问惜夏:“惜夏,我昨日可交代了你,让你与漂亮哥哥说一声,我今日才去找他的事情?” 惜夏还没回答,绑着红带的八哥倒是从桌子下扑腾出来回答她:“没有,没有。” 它都回答了,惜夏也就无奈的笑道:“回郡主的话,昨日您确实忘了此事。” “好吧,那我们等会过去吧。”咽下嘴里的粥,容芙撂下汤匙。 弯下身子抓着红带的一端把八哥拖了过来。 她把八哥放在膝上,小手戳了戳它。 哼声道:“我刚刚又没问你,你回答什么,哼,还有,你昨天跑哪里去了?” 她昨天可是一天都没看见它! 所以今天一早它出现之后,小郡主才叫人用红带给它做了个标记。 红带上刻着王府的印记,省得这笨东西跑丢了,旁人也知晓它是哪家的,能把它送回来。 说到这个,身为八哥的绒绒恨不得化身为人在她面前抹一把辛酸泪。 因为不放心自家大人,所以昨日它便偷偷跟了过去。 之后她们打算走的时候,它本也打算走了,哪成想…… 那元毋大师发现了它不说,还知晓它听得懂他的意思,硬生生抓着它听了一晚上的佛经。 苍天啊! 它只是一只平凡帅气的鸟罢了,为什么它要接受那种痛苦呜呜呜,它是真的听不懂佛经啊! 绒绒内心戏十足,奈何如今的它又不能把自己的想法透露给容芙。 只能装傻充愣的回答她:“后山啊,笨。” 第294页 “呃……”容芙薅了一把它的羽毛,小脸郁闷,这只笨鸟,居然说她笨? 一旁的惜夏几人悄悄掩着唇偷笑,这八哥真的是胆肥了。 “我才不跟你这只傻鸟计较,我要去找漂亮哥哥玩了,惜夏,我们走。” 小郡主把它放在地上,转身带着惜夏往旁边的院子走去。 八哥还在后面不知死活的重复着:“傻瓜,你这个大傻瓜。” 惜秋:“你再多说几句,待会郡主要是真的生气了,你就等着给煮了炖汤喝吧。” 八哥顿时闭上了嘴,绿豆眼高傲的瞟了她一眼,小模样还挺会装的。 绒绒还在想昨日那个元毋大师对它说的一句话。 什么叫“那是她甘愿舍弃的吗?” 绒绒觉得自己大概是变成鸟,脑容量也小了不少。 要不然凭借它机智聪明的头脑,它为什么理解不了这句话? 看着容芙的人影消失不见,这傻鸟才后知后觉的跟上她。 容芙敲了敲院门,几声下去,里面的人还没出来,孟策二兄弟倒是从另一个方向过来了。 她转过头看向他们,小脸一皱问:“你们怎么还没回去?” 那个坏女人不是已经被孟家的人接走了吗,为什么孟策他们还没走? 她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目光在他们的脸上徘徊,坏女人对漂亮哥哥那么不好,那他们呢? 他们不会也欺负她的漂亮哥哥吧。 容芙年纪还小,恪亲王妃也不可能把调查出来的事情告诉她。 她如今只知道孟策二兄弟也是孟夫人的孩子,还是孟郁璟的弟弟。 小郡主对孟策二兄弟的不喜,全然来自孟夫人那天的疯魔。 她又不傻,为什么她的漂亮哥哥一直要住在净慈寺,吃穿都不太好。 而他们两兄弟,衣着华贵,一看就知道是富家子弟,这差距也忒大了。 更何况,上次他们从漂亮哥哥的院子出来时还是满脸怒容。 孟策见她神情似乎不高兴的样子,语气里不禁虚了几分:“回郡主的话,是父亲的安排。” 父亲知道寿安郡主要在净慈寺长住一段时间,便让他们留下来找机会接近郡主。 若有人问起来,就说是他们为母亲的行为向她赔罪。 孟佑听她的语气,面上虽然不敢表露什么,内心却有些不高兴。 什么叫他们还不走,净慈寺又不是恪亲王府开的,凭什么他们就不能待了? 听完孟策的解释,容芙又问他:“难不成你们也要养病不成?” 孟策讪讪的摸摸鼻子对她摇了摇头。 小郡主撇了撇嘴,扭头又敲了几下门,这一回,院门终于开了。 一日未见而已,少年的面色肉眼可见的苍白了不少。 容芙心里觉得奇怪极了,看他还披着一件外袍,面上更是疑惑。 她忙声问道:“漂亮哥哥,你怎么了?” 听见她这么关心孟郁璟,孟策和孟佑对视一眼,心中暗觉不妙。 郡主与他的关系就这么好吗? 那昨日他们做的事情……孟策睨向孟郁璟,目光里含着一分威胁。 少年与他目光对上不过匆匆一瞬,他淡淡的移开,眉眼平静,仿佛昨天什么也没发生。 孟郁璟拖着病体过来开门的时候就听到了外面的声音。 孟策他们留下来是什么意思,他也是知道的,他还正想着找个机会告诉容芙一声。 他不想郡主被孟家的人利用。 “昨夜窗户未关好,如今有些着凉,想是发热了。”孟郁璟说着,掩着唇咳了几声。 雪白如纸的脸色因着这几声咳嗽涌上些许气血,少年眼尾的那点朱砂痣越发勾人。 容芙担心他的身体,上前去拉他的手,却被他躲开。 “郡主还是先别靠近我,若是传了病气给你就不好了。” 孟郁璟是为她着想,可容芙也算是从小泡在药罐子里长大,她又怎么会惧怕这点。 小郡主固执的拉上他的手,对他说:“什么病不病气,我不懂,我只知道你应该快去床上躺着好好休息。” 说着,她把人往院子里带,又吩咐惜夏去喊随身跟着她前来的赵医师。 第238章 郡主家的小可怜12 孟郁璟听到她的话,心中又暖又无奈,“郡主,你小心脚下……” 少年的身体顺着容芙的步伐往房内走去,惜夏转身去叫赵医师。 路过孟策二兄弟身侧,她对他们微微点了点头以示礼貌,待她的身影离去,孟策才收起笑。 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孟郁璟一个不祥之人,寿安郡主竟然还跟他走得这般近。 恪亲王府里的人,心还真大。 孟策眉宇间浮现着一抹显而易见的轻蔑,见自家兄长面色不快,孟佑目光微闪。 想到了些什么,扯了扯他的袖子,他指了指前面的院子问:“阿兄,我们可要进去?” “自然要。” 父亲都已经交代了他们,让他们多与寿安郡主打好关系。 更何况,昨日的事情,他如今担心孟郁璟会与寿安郡主透露些什么。 孟策压低了声音:“待会你可别露馅了,寿安郡主与他的关系看起来比我们想得要好,若是让郡主知晓,你我都讨不得好。” 第295页 “阿兄放心就是。”孟佑撇了撇嘴,“我瞧他那性子,应当是不会说的。” 孟郁璟不是喜欢在背后说旁人坏话的人,虽然不想承认,但这一点,孟策二兄弟都无话可说。 他的脾气素来宽和,往日里,他们也不是没有这么对他做过。 孟策没再说什么,抬脚步入院子里,孟佑紧跟其后。 房内,少年执着的不愿躺在床上,容芙劝也劝不动他,只能由着他坐在小榻上。 “都生病了,还这么倔。”她嘟了嘟嘴,对孟郁璟这倔脾气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先前在对她的称呼上也是,她都说了让他唤她阿芙就好。 可他偏生说有旁人在的时候还是注重些规矩好,也只有私底下才会那般叫她。 孟郁璟抚着发烫的额头,扯起唇角对她微笑道:“阿芙不开心吗?” 容芙双手撑着脸,双眼亮晶晶的盯着他的脸瞧,默默的摇了摇头。 漂亮哥哥长得真好看,她和这么好看的人是朋友呢,她开心都来不及呢。 小郡主抿着唇瓣偷笑。 恪亲王是当今圣上的亲弟弟,王府如今也算是鼎盛到了极点,只不过树大招风。 前有恪亲王,后有容芙这位位比公主的寿安郡主,如今临安可是不少眼睛盯紧着王府。 凭借王府如今超群的地位,容芙往后的婚事,只能是往低了说,再高,那就是自寻死路。 一朝天子一朝臣,待太子继位,钟鸣鼎食的恪亲王府无疑会成为太子的一大心患。 王府也是早已经预料到这一点。 容芙来净慈寺养病是一回事,为了躲避临安世家对她的婚事试探也是一回事。 恪亲王妃放任自家女儿与孟郁璟相处,也未尝不是存了自己的小心思。 若是往后容芙自己喜欢,那挑一个她们都看着长大,且品行方正的人选也是两全其美。 只不过,这件事到底还远着呢,如今谁也料不定之后会发生什么。 就连两位当事人尚且都还年少,二人现在的情感,也只是单纯的玩伴罢了。 少年被她盯得受不了,红着耳朵轻声问道:“咳……阿芙,你怎么一直这么看着我?” 孟郁璟都在想,是不是自己现在的样子病恹恹的,所以看起来并不得体。 抚着额头上的手情不自禁的摸了摸脸庞,他轻抿了唇,似有些羞窘的垂下眼帘。 容芙对他眨了眨眼,正要回答他,孟策二兄弟却在这个时候走了进来。 小郡主暗地里翻了个白眼。 这两人,怎么还没走! 孟郁璟瞧见他们的身影,面上的神情绷了绷,对着容芙时的温和不见,只余下一脸严肃。 这一回不用她问,孟策也主动出声解释道:“郡主,我们担忧兄长的身体,便不请自来。” “还望郡主勿怪。” 说完,他们对她行了礼,又对着孟郁璟微微低头喊道:“兄长……” 有容芙在,孟佑就是不想喊,他也得装出来一副友爱兄弟的样子。 在他心里,孟家的孩子只有他和阿兄,孟郁璟根本算不得孟家的人,除了他的姓和血缘。 孟家哪里有人记得他,父亲也说了,日后这孟家是交由阿兄继承。 闻言,容芙半信半疑的抬起眼睨了他们二人两眼。 她敷衍的「哦」了声,缓缓移开视线与孟郁璟对视,清澈的黑瞳露出一丝疑惑。 真是这样? 少年牵强的动了动唇角,没否认也没承认。 “多谢关心,我没事,既然已经看过我,那你们就回去吧。” 孟策听完他的话,满脸愕然道:“兄长,这是不欢迎我们吗?” “兄长,你又何必次次都如此,我们也是关心你。”孟佑也忙跟着说话。 兄弟俩一来一回,倒像是孟郁璟的不是。 也不知是故意还是真的无心,孟佑话中那句「次次如此」,的确是不着痕迹的在容芙面前上着眼药。 少年怎会不知道他们的用意。 他不想解释那么多,索性掩着唇咳嗽几声,冲他们摇摇头。 他说道:“你们的好意,我自是知晓的。” 这句话说完,他便不再多说,孟策二兄弟对上他就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一样。 他永远都是这样,表现得对什么都不在意。 不管他们做什么,说什么,都惹不起他眼中的一点波澜。 孟策动了动嘴皮子想说什么,小郡主却朝他们摆了摆手。 她说:“既然漂亮哥哥都这么说了,你们就赶紧走吧,真要看望的话明天也不迟。” 容芙对于他们刚刚在她面前说的话,丝毫不放在心上。 人都是先入为主的动物,有孟夫人的恶行在先,再有兄弟之间的对比。 容芙对孟策他们始终都抱着一种怀疑的心态。 孟策暗自咬牙,看着她对孟郁璟的维护,他实在是不理解,孟郁璟究竟做了什么? 居然让堂堂寿安郡主如此待他。 “那我们就先走了,不打扰兄长休息了。”心中无奈又无法,他只得带着孟佑告退。 容芙:“嗯,快走吧。”一副不想他们多待的样子。 孟策还好,心性还不稳定的孟佑气得直跳脚,要不是他拦着,他那嘴里什么话都说得出来。 第296页 第239章 郡主家的小可怜13 赵医师是太医署出身的太医,如今虽说在王府办事,但医术也是少有的高超。 有他在,孟郁璟的身体养了几日就痊愈了。 少年与小郡主几乎是日日待在一起,兴致来了,两人便趁着住持带人做早课时偷溜过去听经。 这样的事情做的多了,就连净慈寺的僧人们都知晓了一件事。 那就是——寿安郡主与寺中那个可怜的孟家少年关系是真的好。 容芙长得可爱说话又甜,寺院的僧人们都极其喜爱她,常常给她送来后山摘的果子。 托小郡主的福,以往那个在寺院中充当小透明的孟郁璟也有了几分存在感。 只不过这存在感,偶尔也惹得其他人的不虞。 特别是孟策二兄弟。 他们原本是想趁着容芙在净慈寺的日子,慢慢接近她与她打好关系,可没成想。 容芙对于他们两兄弟根本不感兴趣,他们的接近反而还让她越发不喜欢他们。 小郡主出身王府,因着自己的身份,自小不知道经历过多少这样的事情。 孟策他们不怀好意的接近,每每让容芙想起来都只觉得二字:烦人。 时间转眼过去半个月,孟策二人也依旧没有任何进展,倒是容芙和孟郁璟走得更近了。 …… 今日是恪亲王妃来看容芙的日子。 正在院中温书的孟郁璟手里捧着书,这书还是容芙送的,他的目光落在书上,却静不下心。 风儿吹动他的鬓发,他不知不觉的出神发着呆。 母亲也是他的母亲,为什么却不能如王妃对阿芙那般关心疼爱他? “叩叩——” 他胡思乱想着,门外的惜夏却叩响门,等他开了门,惜夏说:“王妃请孟公子过去一趟。” “好,我知晓了。” 孟郁璟放好书,跟着惜夏到了略有些陌生的院落,少年快速的打量过院落的一草一木。 这些日子以来,这还是他第一次来她住的地方。 院子收拾的很干净,摆设在院落里的盆栽也看得出是平时精心点缀的。 少年起初并不敢走出自己的小院子。 多年来孟夫人对他的那些言语刺激,让他的心里始终对外界存着一分害怕。 心病难医,再如何,他如今也不过是个十三岁的小少年。 若不是孟家如此糟践他,他也不至于沦落到这样难堪的地步。 好好的孟家大少爷,却如同弃子。 容芙从僧人的口中打听出,这十几年来,一直都是他一个人在净慈寺中长大。 自从知道这件事,小郡主对待他更加上心了,心底里总觉得他是个没人要的小可怜。 为了让他开心一点,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孟郁璟拉着走出了院子。 找的借口从陪她去佛祖面前祈祷,再到去往后山游玩,小郡主是真真的煞费苦心。 可以说,孟郁璟就算是在泥潭里,她也硬拉生拽的把人扯到了光明处。 旁人不知晓这其中的艰辛,一直跟在她身边的惜夏和八哥却是有目共睹。 令人庆幸的是,孟郁璟也在慢慢作出改变。 他的苦难,他的不堪,他的悲苦,容芙都在用自己的力量抹平。 也许她并不知道自己有多重要,但对于孟郁璟来说,她是无可替代的。 心里想着想着,脚下便已经走到了主厅中。 恪亲王妃坐在上首,令他没想到的是,她的身边还坐着一位相貌不凡,气度尊贵的男人。 看见男人身上的服饰,孟郁璟脚下的步伐滞了滞。 恪亲王竟也来了。 净慈寺中并无任何消息,看来,王爷这一次来,是暗中来的。 容芙坐在恪亲王妃的右手边,瞧见他来了,她挑挑眉毛对他轻轻笑着。 孟郁璟唇瓣勾了勾,“郁璟拜见恪亲王和王妃。”他拱手作揖不卑不亢道。 恪亲王这一次专门来,一来是为了看看自己的女儿; 二来,也是为了他。 他的女儿对他那么好,写给他的信里都不止一次提到他,他还真是好奇。 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孩子,能让他的女儿天天挂在嘴边。 “你就是孟家那个孩子?”恪亲王目光炯炯的端详了他好一番。 少年点着头称「是」,眉眼幽静神态冷清,身形挺拔周身透着一股剔透温润。 他的表现让挑剔的恪亲王还算是满意。 恪亲王摸了摸自己下巴,“坐吧……” 待他落座,他又淡淡出声:“还真是歹竹出好笋,孟家那样的人家……啧啧……” 什么样的人家,不用多说,那毫不留情的啧声已然表明他对孟家的低觑。 孟家扒高踩低又结交着不少的权贵人家,不仅如此,还在为平康王做事。 平康王与圣上一直不和,私底下也总在谋划这些不为人知的东西。 要不是仗着手里有先帝给他的底牌,圣上早就收拾了他。 孟家和平康王扯上关系,简直就是飞蛾扑火,为了那一时的权利,之后还不知道有多倒霉。 也是顾忌着这一点,恪亲王才想亲自来这一趟。 孟家的人脑子都拎不清,他可不希望自家宝贝女儿和那种不清醒的人走到一起。 第297页 好在眼前这个少年,虽说是孟家的血脉,看着却比孟家那些人顺眼多了。 恪亲王端起茶啜了一口,突然问道:“本王听说,你母亲上次来找你是为了你的婚事?” 婚事? 容芙一听,登时瞪大了自己的双眼,她连忙看向孟郁璟。 睫毛扑闪,眼睛一眨一眨的,好像在问他,你怎么这么快就要娶妻了啊? 孟郁璟有些无奈的对她微微摇了摇头,他回答:“确实如此。” “那你作何想法?” “婚姻大事,我不愿草率,便回绝了母亲,只是……” 少年不知后面的该不该说。只是,他的母亲根本不会听从他的意思。 他如今也担心母亲会直接订下他的婚事。 不知为何,孟郁璟极其介意此事,心中想法告诉他,他并不想成为母亲的傀儡。 他若要娶妻,那必当也是找一个自己心悦的人。 心中虽是这么想,少年却并不认为自己有那个机会,他的母亲说一不二,他是清楚知道的。 恪亲王和王妃互相对视一眼,半晌,座上的男人郎声开口。 “本王只问你一件事,你是真的不愿意吗?” “郁璟不愿。” 恪亲王的脸上缓缓露出一抹笑,意味深长的又问:“若那样能帮你重回孟家呢?” 第240章 郡主家的小可怜14 重回孟家…… 孟郁璟听到这几个字,心中却并无什么波澜。 他在净慈寺待了这么多年,和孟家比起来,净慈寺都算是他的家了。 回不回孟家,对于如今的他而言,都已经不重要了。更何况,孟家的人都不喜欢他。 他并不想回去。 孟郁璟眸子微抬,与座上的恪亲王直视道:“不论如何,郁璟都不愿意。” 拿他的婚姻大事当做筹码,这样子的事情,他做不到,也不想做。 恪亲王和王妃听到他的回答,面上的笑容都真切了些。 他若真是这般想,那也不枉费芙儿对他的好了。 孟家毕竟不是什么好的去处。 “那你……” 恪亲王话还没说出口,却被容芙出声打断。 “爹爹,漂亮哥哥都说了他不愿意了,你们不会还要和那个坏女人一样,逼着他定亲吧?” 小郡主不明白自家父母为什么要问他这些奇奇怪怪的问题。 她走到孟郁璟的身旁,明明比他还要矮上一些,气势上却瞧着要为他撑腰一样。 她小幅度的甩了甩自己的手,轻轻碰了他一下。 见孟郁璟看过来,容芙轻声细语的朝他说道:“你别担心,我爹爹和阿娘定会帮你的。” 少年嘴角含笑,微微对她颔首。 见状,恪亲王失笑了几声,看着容芙的眉眼里藏着铁汉柔情,他这女儿,还真是鬼机灵。 他偏过头对身侧的王妃说:“瞧瞧芙儿如今这模样,还真是与你口中说的一模一样。” “我早就说了,你还不相信呢。”恪亲王妃掩着唇角笑。 自从遇见他,她那娇气的女儿都开始学会照顾人和关心人了。 她动了动唇,又道:“既然芙儿刚刚都说了我们会帮这孩子,你这个当爹的还能不做到吗?” 恪亲王听了之后哈哈大笑。 声音高亢答道:“哈哈哈,放心吧,本王的女儿说出的话,自然会由本王来兑现的。” 容芙一听他的保证,面上露出得逞的笑,她对孟郁璟使了个眼色:看吧,我就说嘛。 生动的小模样活泼极了,孟郁璟弯起眼眸,心中知晓,她是在逗他开心。 正是因为她这份心意,他的心中才更加倍感温暖,阿芙这么好,他真不知道该如何回报才好。 下面两个孩子的眉来目去,两个家长都看在眼中,恪亲王心中突然有些吃味。 没吃味多久,他又想到自家女儿自小便没什么玩伴,老父亲心中那点酸味顿时少了些。 至少,有孟家这孩子在,芙儿往日也会过得更开心些。 “你不用担心你母亲那边,有本王在,你与那平康王府的婚事要想解决,不成问题。” 恪亲王看向孟郁璟,少年与他的女儿站在一起,两人容貌都生得不凡。 看着还真像是观音菩萨身侧的金童玉女。 不得不说,他这女儿找的玩伴,简直是极为符合她的喜好了。 老父亲在心里暗中戏谑想道。 孟郁璟低眉应声道谢:“多谢王爷厚爱。” “不必多谢我,要谢,就谢我的女儿好了。” 也该说孟家这孩子是幸运了,如果不是遇到芙儿,也不知道现在过得如何。 反正,总不会比现在好了。 恪亲王妃也不是没有跟他说过孟夫人干的恶毒事,念得多了,就算是铁面无私的恪亲王对他也多了一分同情。 “多谢郡主。” 少年转过头温柔的看着容芙,唇齿间无言的动了动,在心中悄然说了一句,谢谢你的出现。 他的目光太温柔了,温柔得就像是在这世间,他的眼中只容纳得下她一个人。 即使那双目中没有旁的情意,可单单是这样,也令人心醉不已。 小郡主甜甜的笑道:“我什么也没干呀,不用谢我啦。” 第298页 孟郁璟虽没说什么,内心却早已经将她放在心上最柔软的那一块。 恪亲王真是看不下去了。 他对他们摆摆手:“好了,该说的都已经说了,你们啊就出去玩吧。” “爹爹再见!” 容芙早已经耐不住了,一听他放话,立马拉着孟郁璟往外面跑去。 孟郁璟还在温声劝着她慢点,别摔了诸如此类的话。 远远看着一大一小的身影,恪亲王妃不自觉叹了口气。 “王妃是在叹什么气?” “想想芙儿的身体,再看孟家那孩子的遭遇,还真是有些同病相怜。” 芙儿因为身体的原因,也没结交什么交心的朋友。 哪像临安大部分的千金小姐,这个年纪都有了手帕交。 她这个当娘的,就是担心女儿以后没有朋友往来,要是以后嫁了人,也没个能一起说话的。 身为普天之下唯一的一位有封号的郡主,不论是世家大院的孩子,还是皇宫那些皇子皇女们。 在这方面上,都或多或少有些自己的小心思。 也是因此,芙儿向来都不喜欢和那些孩子一起玩。 皇室宗亲们的孩子们都出身显赫。 只是唯独在身份上差了芙儿一节,即使他们不是有心为过,也的确是在隐隐的排斥着她。 她们因为她的郡主之位心有芥蒂,芙儿也对她说过,不喜欢她们在她面前的伪装。 芙儿曾在皇宫中亲眼看见过—— 前一刻还在同她说着悄悄话的交心小姐妹,却在背后同旁人议论她。 恪亲王妃知道这件事的时候,是又恼又气,也心疼自己的女儿。 即使是如今想起来,她的心中也还堵着一口气。 恪亲王一听,也就知道她在烦恼些什么了,说到底啊。 其实不管是芙儿,还是孟郁璟,他们都自小被困在一个小天地里,鲜少与外人有交集。 芙儿是在王府中,而那孩子,却是更加清苦的净慈寺。 恪亲王站起身走到她的身旁,安慰的拍了拍她的肩膀。 他淡淡说道:“元毋大师不是已经为芙儿看好了身体吗。再说了,芙儿如今也交了新的朋友,一切总会慢慢好起来的。” 恪亲王妃却欲言又止:“可元毋大师那日似乎还有些话未曾说完,妾身担心……” 提到这一点,恪亲王的面上不免沉重了几分。 “放宽心,船到桥头自然直,本王也会继续让人关注元毋大师的去向,若是往后真的发生些什么,也能尽快的联系到元毋大师。” “只愿芙儿能够平平安安长大,一辈子康顺,这样子,妾身就是死也瞑目了。” “说什么呢,本王不会允许你们出事的。” 恪亲王将她揽在怀里,嘴上说着强硬的话,可是却让人心安极了。 第241章 郡主家的小可怜15 容芙拉着孟郁璟在净慈寺到处瞎逛着。 净慈寺就这么大,就连后山他们也不知道去了多少次了,如今也的确是没有什么好玩的。 惜夏带着八哥慢悠悠的跟在两个人的身后。 “想想郡主和孟公子似乎也算得上青梅竹马了吧?”她喃喃自语。 绑着红带的绒绒听到惜夏的话,叽里咕噜了好一通,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青梅竹马又怎样,哼,反正大人也不会喜欢他的。 诶,不对啊? 它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绒绒豆大的眼珠提溜提溜转着,它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 前面的容芙和孟郁璟不知不觉间走到了大佛堂前,这里是平时香客们进香拜佛的地方。 不知是不是因为今日恪亲王的到来,来净慈寺参拜的人都少了些。 佛堂之中只有零零散散的几个寻常百姓,他们双手合十,弯腰下拜。 百姓们虔诚的对着那尊巨大的佛祖许愿,佛香四溢,木鱼钟声缓缓传出。 守在佛堂中的两个小沙弥,瞧见容芙二人的身影,他们缓缓走出来。 对她行礼之后问道:“不知寿安郡主来此处可是要参拜我佛?” 容芙原本是没想要的,不过既然都来了,她便想着拜拜也无妨。 正好为阿爹和娘娘祈求平安。 “你们把香拿给我就好。”容芙不想大张旗鼓,便对他们吩咐了一句不用管她。 小沙弥从一旁拿过点好的香递给她,小郡主从手里分出一枝香又拿给孟郁璟。 她歪头说道:“你要拜吗?” 孟郁璟看着她,没有犹豫的接过香,他说:“我是陪郡主来的,郡主拜,我自然也拜。” 他信佛吗? 未必…… 少年不知佛祖知不知道他十几年的苦难,他唯独知道一件事。 是她出现,把他拉出那些无望的日子。 容芙不懂他这句话里藏着的意思,闻言,也是轻轻笑了笑。 尔后手持香跪在蒲团上,望着佛祖缓缓闭目,唇瓣微动。 佛祖啊,我只祈求你一件事,那就是保佑我的阿爹和阿娘能一辈子健健康康的。 她只许这一个心愿。 她听王府的奶娘说过,许的心愿多了就不灵了。所以,她只许一个,希望佛祖能为她实现。 可是,她还想再多许一个怎么办? 小郡主在心底痴痴想着。 第299页 孟郁璟跪在她的身旁,她悄悄睁开眼,小心的看了他一眼,漂亮哥哥过得太苦了。 小郡主在心底纠结挣扎了一会,还是闭上眼又许下一个心愿。 希望漂亮哥哥能永远开心。 许完愿,她把香插在香炉里,正在这时,孟郁璟也站起身,将手中的香插了进去。 二人的香并列在一起,就如此时的她和他一样。 佛堂中拜佛的百姓们鲜少见到他们这个年纪来拜佛烧香的,好奇之余便打量了他们几眼。 瞧见那两个孩子都眉清目秀,而且瞧着身上的衣着也要比他们好得不能再好。 百姓们似乎感觉自己知道了什么。 对他们投去的视线里情不自禁掺杂了一分可怜,容芙一脸茫然的望向孟郁璟。 她不明白他们的意思,孟郁璟却是能猜的出来。 他们定是看他们身边没有大人陪伴,又见他们来这里上香,以为他们被家中虐待。 都说寺院是普度众生的地方,可若是无悲无苦,又何须普度。 想罢,孟郁璟心里竟有些难言的苦意蔓延。 容芙不明所以,见他插完香,便好奇的问他:“漂亮哥哥,你方才许了什么愿?” 她轻灵的声音一下子把陷入无名情绪中的少年拉了回来。 佛堂中的百姓们目光不散,一直在若有若无的盯着他们。 孟郁璟对她指了指外面,让她出去再说。 待到了佛堂外,少年才不紧不慢的回答她刚刚那个问题:“我希望阿芙能一直幸福快乐。”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声音很轻,宛如不好意思说出口。 惜夏是带着八哥在外头守着的,听见这话,婢女偷着笑了笑。 她猜啊,郡主许的心愿里必定也有有关孟少爷的。 容芙摸着自己的脸娇娇笑着问他:“那你就不曾许别的了吗?” 少年摸了摸她的脑袋,平淡的语气里夹杂着一丝宠溺:“阿芙幸福就好了。” 除了这个,他别无所求。 小郡主「唔」了声,本想再问问他,那孟家那些人呢,你的母亲呢? 话都到嗓子眼了,抬头望着少年柔和的眼眸,容芙便知道,那些话,不该问出口。 她的漂亮哥哥不需要他们那样的家人。 更不需要为他们祈福。 小郡主直视着他的眼睛,嘴里不禁吐出一句话:“你也要过得幸福才是。” “好。”孟郁璟沉默了一会,才慢慢应了一句。 会幸福的吧,只要她不会抛弃他…… 少年看着如今还稚气未脱的小容芙,心里不知不觉间添了一丝担心。 等她离开净慈寺,长大后,她还会记得他吗? 她会嫌弃他的出身吗? 这一个个问题,少年光是想想都已经感到一股难受。 若是可以,孟郁璟也宁愿他不要出生在孟家,可若不那样,也许他就遇不到她。 罢了,他相信阿芙。 虽是这么想着,他的心情还是低落了下来。 在惜夏肩上如大爷一般的八哥扑腾了几下翅膀,它飞到容芙的胳膊上,指甲在她衣裳上磨了磨,绿豆眼四处瞟着,嗓音略带尖锐的出声:“许愿,我也要许愿……” 它的指甲好些时日没有修剪了,又长又利,容芙的衣裳霎时间便被它勾出了丝。 好好的一件衣服算是就这么毁了。 容芙抓着它的两只脚使劲儿晃了晃它。 嘴上嘟嘟边说:“你许什么愿,你就是只傻鸟,还把我衣服弄坏了,气死我了。” “你傻,你是大傻瓜,嘎嘎嘎。” 绒绒一边说一边含泪想着,它真的不是要骂大人的呀,实在是这习性难以改变呜呜呜。 容芙哼了声,“你再多说几句,我就让惜夏把你煲汤了。” 八哥的眼睛瞪大了一瞬,像是在质问她,你真的这么狠吗? 见到它这样,小郡主嘿嘿一笑,肉乎乎的小手抚上它的背,揪着它的几根羽毛像是要薅毛。 八哥吓得立马从她的手上飞走,急不可耐的样子仿佛真的怕她下一秒就要动手。 “哈哈哈。”容芙看着它的样子开怀笑着。 彼时秋季渐凉,种植在院子里的大树随着一阵儿风儿吹拂过来,微微摇曳着头顶上的叶子。 似乎在为她的笑声附和。 璀璨的阳光落在几人的身上,站在一旁眸色温柔注视着她的少年轻轻扬起了唇角。 第242章 郡主家的小可怜16 匆匆时光打马奔过,春去冬又来,好似只是一抬眼的时间,六年便从眼前一溜而过。 净慈寺中传来一道绵长沉厚的敲钟声。 窗外那拍打着红木窗柩的雨声渐渐落停,淡淡稀疏的阳光缓缓拨开云雾露出了面。 惜夏等人迈着轻盈的步伐跨进房内,手里托着的木盘上放置着一件流光溢彩的华美衣裙。 “郡主,及笄时要穿的礼服送来了,您快试试合不合身吧。” “是啊是啊,郡主,我们可都迫不及待想瞧瞧呢。” “呃……”几个丫鬟你一句我一句,七嘴八舌的夸着她,衣裳还没穿上身,赞美的话倒是已经收了好些。 半倚在木榻上拿书盖着脸的容芙抽开书,她撑着手坐起身,窗外的一丝光线正打到她的脸上。 第300页 即将及笄的少女身着鹅黄色交领襦裙,盈盈眉眼间印着一抹光芒,白净的脸蛋上泛着薄红。 想是被婢女们的嘈杂闹得心烦,容芙小巧殷红的唇微嘟,细微的小动作为她添了些微灵气。 少女容貌娇纯盛极,犹如出水芙蓉。 待她们安静下来,这才慢条斯理的应声:“知道了……” 应是应了,她却懒得动了一下。 礼服的确好看,但穿在身上向来都麻烦得要死。 更何况这身衣裳她都不知道试了多少回了,哪里还会有什么不合身的。 无非是阿娘她们在催着她回去。 容芙就是为了躲一个清闲,才在及笄前一段时间跑来的净慈寺。 待及笄礼一过,她就不能再如往常一样随意出门了。 想到这件事,素来喜欢往外面跑的容芙叹了口气。 这些年来,除了王府以外,净慈寺几乎成了她的第二处住所。 就连隔三差五便要去的皇宫都比不上。 说到去皇宫一事,容芙起初还不知道其中的意思,去得多了,她也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无非是皇宫里那些个娘娘主子们要给她牵线。 今儿个不是皇后跟她说闲暇时候见见家中优秀杰出的侄子,便是沈贵妃要她去沈家布庄上玩。 一个个的,都在惦记着她的婚事。 生怕她的婚事被人捷足先登,让旁人占了大便宜。 容芙想想这事就觉得烦闷。 她又不是什么物品,她们凭什么觉得可以决定她的想法。 指了指惜夏手里的衣裳,容芙眼不见心不烦,叫她把衣裳先收好,放到内室去。 见她并不想试,惜夏几人也不敢多说什么,放好衣裳,惜夏走出来问她。 “郡主,王妃说了,最迟明后两日您便要回王府去了,您看?” 毕竟这事关到她的及笄礼,届时去的宾客都是些家世不俗的人,其中也不乏王府的亲朋好友。 身为主人翁的她也自是不能缺席。 早两日回去,恪亲王妃也是为了让她收收心,好好准备及笄礼的事情。 容芙眉梢一拧,眸子里划过无奈,她站起身一边朝外走去,一边回答:“明日回就是。” “我自己出去走走,你们就不必跟着我了。” 她心中烦闷,也不愿让惜夏她们跟上来。 阿娘说她及笄礼一过,她的婚事也就要提上日程了。 凭她的身份,临安世家大族里的公子哥都随她挑,只要她挑中哪个,爹爹和阿娘都不会拒绝。 但她想想都兴趣缺缺。 往年的宴会她也不是没有与他们打过照面,旁人夸得他们千般好万般好,她也对他们没意思。 容芙亦不明白她自己的心思。 她似乎生来就少了男女感情那一根筋似的。 人家都在少女怀春的时候,她愣是半点波澜都没起。 阿娘都为她这事问了她好几遍了。 容芙走到了她的院子到与孟郁璟的院子,那一条路连接拐角处的榕树下。 六年光阴,这棵榕树生长得更加茂盛,树身也粗壮了不少。 她仰了仰头,眸光中含着一丝隐隐的怀念,注视着榕树垂吊下来的枝条上挂着的红木牌。 红木牌的顶端中间穿了一个小圆孔,红绳透过这圆孔打了个结才挂住。 这东西是三年前孟郁璟要离开净慈寺的时候,她特意为他挂的。 也没什么意思,就是希望他能平安。 三年前,孟家在生意场上越发嚣张,屡屡为了抢生意破坏规矩,到最后也是应了那一句老话。 终日打雁终被雁啄瞎了眼。 孟家仗着有平康王府的撑腰为非作歹,惹了临安众多商户的仇恨。 为了打击孟家,素来分散的商户们联手结盟,专门给孟家挖了个坑。 害得孟家赔了夫人又折兵,钱一分没赚到,反而还倒赔了一大半的家产。 平康王倒是想伸出援手,可惜他自己都自顾不暇。 圣上早就瞧他不顺眼,恰好那时又有平康王府下的朝臣几番在朝堂上和他呛声。 圣上一怒之下,便将那几个臣子的官职都连降三级,还勒令平康王在府中修身养性。 说好听点是修生养息,说难听点,实则就是变相的禁足。 几方人马都在紧盯着平康王府,他哪里还敢伸出手去帮那孟家。 就因为自己旗下的人官位被降职的事情,他都快怄死了。 另外一边,临安的商户们瞧见这风向,对那孟家的蚕食更是迅速。 短短几日,就将孟家逼到了绝境,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孟家的人再怎么不甘心,也只能自断其尾,这才夹缝求生下来。 那次的事情让孟家元气大伤,泼天财富也叫人从嘴里夺去了一大半。 孟家那一位早已经在颐养天年的老祖宗知道这件事,气得大病不起。 还没治几天,一口气没喘上来,就撒手人寰。 好歹名义上那位也算是孟郁璟的亲祖父,老人家去世,孟家的人倒是突然想起了他。 几番催促把人叫回孟家专程为他的祖父守孝。 容芙想想这事就觉得滑稽可笑,没好事的时候就想起她的漂亮哥哥了。 往日里他们享受那富贵的时候,倒是没有一个人记起孟家还有位大少爷在这净慈寺里。 第301页 孟郁璟回去的事情,容芙一点儿都不乐意,只是孟家拿出孝道压他。 孟郁璟也存了想回去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情况的念头,她也就没拦他,让他去了。 谁也没想到这一去就是三年。 第243章 郡主家的小可怜17 孟郁璟这几年似乎十分忙碌,有时候给她写的信都可见他的下笔匆忙,笔锋凌乱。 容芙边想着边走进孟郁璟的院落。 这里的一草一木和三年前他离开的时候依旧没什么变化,就连墙角那个连着她院子的狗洞—— 都还是过分的熟悉。 看到那处狗洞,她不禁想起刚来净慈寺之时,透过那个小小的洞穴望见院子里的场景。 那时,她第一次见到孟策二兄弟,见他们生得好看,她还觉得赏心悦目。 不过嘛…… 事实证明,他们的为人的确不怎么样。 还是漂亮哥哥好,容貌品性都胜过他们一大段。 容芙找了个凳子坐下,她一手托着脸,清灵的眼眸有一搭没一搭的瞟着空荡荡的院子。 院子里极为整洁,虽说她时常叫人过来打扫这里,却也看得出这里并无人居住。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见面,漂亮哥哥,我的及笄礼,你难道真的不能来了吗?” 好歹二人好友多年,又素来走得近,关系比平常那些宗族的兄弟姐妹都要亲密许多。 没道理他们都来了,他却不能露面。 容芙脸上浮现出淡淡的忧伤,长睫轻颤,眼帘低了低。 …… 与此同时,被她牵挂的孟郁璟眉目冷清,坐在书房中的扶手椅上。 正在他前方不远处站立着一人,女子着浅纱薄衣,面上点缀着时下流行的红妆。 窈窕的身子对着他轻轻弯下腰,勾眼瞧他的时候眼睛里带着三分勾引撩拨之意。 惯常喜爱身着月白色圆领长袍的男子,敛了眼中的不耐烦,唇瓣微动吐出二字:“出去……” 孟郁璟揉了揉额角,自从他的母亲在回娘家省亲的路途上遭遇劫匪失踪后,他那父亲就萎靡不振,孟家的生意本就一落千丈,他又无心经营,这些年,孟家更是落败了不少。 那时他刚回孟家守孝不久,他的母亲就出了事。 孟家的人明面上不说,暗中却不知咒骂了他多少句,孟策和孟佑因为这事对他怀恨在心。 为了报复他,他那两个「好」弟弟也真是什么手段都使得出。 连他父亲新纳进来的小妾也敢送到他书房里来。 孟策他们无非是想让那个男人更加恨他,最好将他赶出孟家。 想到这个,他清隽素雅的脸上挂上一抹虚无的笑。 孟郁璟早对孟家的人没有了任何当做家人的期待,他刚回孟家时,就连府中的下人都可以怠慢他,肆无忌惮的克扣他的东西,孟家的人全都知晓,可没有一个人站出来为他说话。 身处这个已经从内腐朽掉的孟家,孟郁璟一开始纯善的心早就有了变化。 孟家的人使劲糟践他,冷嘲热讽、白眼和无故的责罚,他都一一忍下。 趁着他们不备暗地里用了一年的时间,慢慢将孟家掌控在手中。 孟策他们就算想要他那位父亲赶他出去,可试问如今孟家,又有谁敢这么做。 孟郁璟微勾唇角,玲珑剔透的眉眼里晕开一分冷笑。 见眼前的人还不走,他嗓音淡淡话音却极具威胁力度:“孙姨娘的死,我想你也听说过。” 孟家的大权如今握在他的手里,是要生,还是死,皆是他说了算。 只是,若非是万不得已,他也不会真的动手。 毕竟出身佛门,那十几载时光,他怎么样也算半个佛门中人。 钱姨娘是近来被孟雄一掷千金从青楼里赎身回来的,她先前也是青楼里的花魁。 仗着一把好嗓子和娇容一直保着自己的完璧之身,就想在最好的时机给自己开出一个好条件。 孟雄花了大价钱买她回来,原是要抓着她行云雨之事,可他自己那日醉酒昏睡了过去。 孟策二兄弟趁着这个机会找上她,让她去勾引孟家这位大少爷。 还说只要她勾引到人,就立马给她一大笔钱,安排人送她回老家。 钱姨娘心一想,反正她也不亏,便按他们的吩咐来了这书房中,还特意穿着裸露的衣裳。 如今一听他提到那孙姨娘的死,原本被钱财和自由冲昏了头脑的女人顿时冷静了下来。 她刚来孟府不久,只大约知道那个在她前头的孙姨娘因为偷情被孟雄活生生打死。 难不成,是他做的? 钱姨娘脑子里闪过这个猜测,但她却不敢问出口,她更加低的俯下身,只是这回却极为恭敬。 女人嗓音放柔:“大少爷息怒,妾身是猪油蒙蔽了心,这才犯了大忌,妾身这就离开。” 她说完,还小心翼翼抬起头打量了他一眼,见他的确是无情无欲的模样,她这才彻底死心。 也真是奇怪。 孟家这位少爷都是快及冠的人,可也没听说他将来的婚配。 真是可惜,如此仙姿玉貌,却生就一副冷心冷情。 钱姨娘刚要跨出书房,便听身后传来他平淡的话语:“叫孟策和孟佑他们老实些。” 第302页 一听这话,她的脸上霎时间一白,面上的红妆都挡不住她的害怕。 扪心自问,孟策二兄弟找她的时候都是极为警惕的,且他们选的时间也是深夜子时过后。 没想到,他居然早就知道了这件事。 这证明什么? 钱姨娘倒吸了一口冷气,不敢再想下去,她连应声都没敢应,脚下急急忙忙的离开这里。 看来这孟家真正的掌权人,早已经暗中更迭了。 也不知晓找上她的那两位孟家少爷知不知道这件事。 钱姨娘也没那个心思再想着去知会他们一声,反正他们交代的事情她是办不了了。 她还是老老实实的当这个姨娘罢了。 外面的钱姨娘匆匆离去,书房中又悄无声息多了一个人。 侍从拱手弯腰回禀:“主子,孟雄与那平康王见了面,二人达成了协议。” “什么协议?”孟郁璟漫不经心的问道。 “只要替孟家杀了主上你,孟家便将家产让出一半给平康王。” 闻言,孟郁璟面上淡淡一笑,“我那个父亲,自己没本事下手,还找上了旁人。” 孟雄光记恨他的回来害了他的母亲,可他有没有想过。 他寻上要求帮忙杀他的平康王,又是如何背着他宠爱他的妻子呢? 第244章 郡主家的小可怜18 谁也不知道,孟家那位失踪的夫人,如今就改名换姓的藏在平康王府的后院中。 平康王妃早在他回孟家前就得了一场大病,一直卧病在床。 王妃倒下,平康王府的后院便没了个能镇住那些莺莺燕燕的人,也再没有人敢管着平康王。 孟夫人多年来一直对平康王念念不忘,往常也不是没有背着孟家的人与平康王联系。 平康王妃一出事,平康王又自觉自己也忘不了孟夫人。 两人凑合在一起,不要脸的谋划了一出孟夫人回家省亲,意外失踪的大戏。 他们二位双宿双飞,他那父亲也是借着借酒消愁的借口寻欢作乐,自从他母亲离开之后。 孟雄的后院都不知多了多少位姨娘小妾。 要说这其中可怜的究竟是谁。 孟郁璟倒不觉得是自己这个不祥之人,而是那两位真的被养得天真高傲的孟策和孟佑。 他们两人多番为了他母亲的事情想要对他动手,若要是让他们哪天知道事实的真相。 也不知道他们能不能撑得住。 不过这也不关他的事情。 孟郁璟撩了撩眼皮,对那侍从道:“他们既要谋划,就让他们去吧。” 孟雄要与虎谋皮,那就让他尽情作死好了,孟家如今都糜烂成什么样了,孟家的人最清楚。 也就外表看着还光鲜亮丽罢了,平康王贪这点家产,那他就给他一个空壳子。 到那时,平康王要是不满意孟家的报酬,那孟家这些人,也一个都别好过。 至于他,也是时候启程回到阿芙的身边了。 孟郁璟眸子放空了一瞬,他站起身从书房的一个柜子上拿出一个木匣子。 纤长的手指轻轻抚摸过木匣子,低下的眉眼里逐渐含上一分温柔。 片刻后,他敛眉冷目,语气漠然的交代道:“可以收网了,明日便离开孟家。” 如今他已经有了能力,就算离开孟家也不会再和从前初到孟家那样卑微。 “主子这时离开,岂不是让平康王的人更加好动手?”侍从话中有些不确定。 孟家离恪亲王府和净慈寺都有一段极远的距离。 去的话也要经过一条人烟稀少的官道,选在那里动手对于平康王府的人来说再好不过。 侍从的担心,孟郁璟也不是想不到。 只是他不能再拖下去了,阿芙的及笄礼只有一次,他决不能错过。 更何况,及笄礼的意义重大,孟郁璟心里也有些自己的想法。 他就是拼着这条命也要回去。 孟郁璟语气微妙:“就算是待在孟家,也不见得就会安全。” 侍从听言,低下头默认了他的话。 “可是……” “花高价去雇一批武力高强的江湖人士,有他们在,我自己也有些防身功夫,总要安全些。” 孟郁璟不欲再多说,便抬手制止住侍从的话,让他赶紧下去布置好。 明日离开,事不容辞。 寿安郡主的及笄礼将至,孟家的人又都知道孟郁璟和那位郡主的关系极好。 两人还时常往来书信,这样一来,不用想也知道。 他们这位大少爷是一定会离开孟家,前往恪亲王府祝贺的。 孟策和孟佑二兄弟从外归府,问过府中的下人之后,知晓根本无事发生,登时脸色变黑。 “知道了知道,下去吧。”不耐烦的摆了摆手,二人将下人赶走。 孟策还沉得住气,他也预料到了钱姨娘的事情办不成。 孟郁璟的软肋,除了那众人皆知的寿安郡主,似乎还真的没有旁的了。 可那寿安郡主是谁,那可是圣上亲封的从一品郡主,恪亲王府唯一的嫡女。 说是一句万千宠爱加于身,尊贵无比也不为过。 他们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对她不敬,更不要说拿她来威胁孟郁璟了。 孟佑心烦意乱的捶了一下旁边的柱子,嘴里不住的低声说着:“他还真是油盐不进,软硬不吃,父亲到底是怎么想的,为什么还不将他这个害死母亲的不祥之人赶出去?!” 第303页 虽说孟夫人的事件被列为失踪,但至今未曾寻到她的人影,孟家在内的所有人都认定她早已经死亡。 孟策皱着眉看了他一眼。 没好气的告诫他:“晚些时候先过去找钱姨娘问问怎么回事,你给我收着点脾气。” 他这个弟弟,年纪是长了,人也长大了,偏偏这为人处世却是半点没学会。 总要他来提醒他,孟策想到自己的母亲,又想到自己这个不让他省心的弟弟,心中不禁叹气。 母亲,您明明不喜欢孟郁璟,可当初为什么要叫那孟郁璟回来。 孟策恐怕怎么也料不到,孟夫人把孟郁璟叫回来乃至到后面的失踪,都是她为了自导自演一出戏。 夜间凌晨时分,孟家整座院子都静谧了下来。 孟策二兄弟去到了钱姨娘的院子,钱姨娘猜到他们应当会来,便点了一盏小灯等他们。 她身边的婢女早知道这件事,几人便叫她出去守门望风。 一走进去,孟佑语气不善的朝她质问道:“怎么回事,为什么没成功?” 钱姨娘还没来及回答他的话,孟策紧跟着又扬起下巴问她:“不是已经给了你那东西了吗?” 他口中说的那东西是一种叫人迷魂失智的药。 钱姨娘就是从青楼里出来的,可没少见过这种东西。 这东西催情的确是有着极大的作用,可这东西用过之后,是会大幅度损害到人的身体。 钱姨娘可不想为了这件事损了自己的根基,她去书房的时候根本没动用这东西。 她还庆幸自己没有用那玩意呢。 瞧今天孟家大少爷的样子,她当时要是真的用了,恐怕如今她的下场也不是好的。 虽说是这么想,可她哪里敢跟这两位大少爷说实话。 支支吾吾的憋出一句:“孟郁璟似乎早有防备,我还没下药,他就命人将我赶了出去。” “真是蠢货一个!”孟佑气不过的骂了她一句。 钱姨娘垂下脑袋,如同霜打的茄子蔫得不行。 孟策看见她这个样子,对她的解释心中信了七八分。 “行了,既然已经错过了机会,那就算了。” 为难钱姨娘也没什么用,倒还不如想想今后怎么对付孟郁璟。 三人静默了一会,门外突然传来守门婢女的紧张的话音:“姨娘,两位少爷,老爷来了……” 第245章 郡主家的小可怜19 钱姨娘一听,顿时慌得六神无主,她着急的看着孟策和孟佑二人,忙声问:“怎么办?” 这深更半夜的,她的房里却多了两个男人。 还是孟家这两位小少爷,要是让孟雄知道了,那还不得扒了她的皮! 孟佑狠狠拧起眉,眼睛扫视了房间好几圈,朝孟策问:“阿兄,我们要躲起来吗?” 孟策心里乱了一下,但想想他们也没做什么苟且之事,要是真的藏起来那才是更加有鬼。 再说了,父亲向来宠爱他们,和他解释一番,再怎么样,倒霉的也不会是他们。 他心中有了计较,便对孟佑摇了摇头,目光扫过那钱姨娘。 尔后微含警告的道:“我们可什么都没跟你说过,也没让你做什么事情,你明白了吗?” “我,我明白了……那待会如何跟老爷解释?” 钱姨娘如今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听他的吩咐。 还没来及商议,门外已经传来孟雄醉醺醺打嗝儿的声音,他瞧见婢女在外守着,伸出手一指。 泛着酒糟红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疑惑:“你守在这里做什么?” 婢女又不敢实话实说,也不敢扯什么谎,低着脑袋不敢直视他。 “老爷……”刚说了两个字,房门却被人从外打开。 孟雄一看过去,映入眼帘的便是自己那两个儿子。 “父亲,我和弟弟听下人说您已经归府,便在府中四处寻了一遍,恰好寻到这钱姨娘的院子。” 这话是孟策一脸冷静说的,他的神色间不见被人抓包时的慌乱,吐出的字音声线也极为平静。 孟雄虽然喝得醉醺醺的,却不代表他成了傻子。 他踉跄着步伐走上前去将躲在后面的钱姨娘拉了出来,掐着她的衣领问她:“真是如此?” “是,是的,老爷您去哪里了,妾身都快想死你了。” 钱姨娘的嗓音哆嗦了一下,在孟策冷冰冰的视线觑过来的时候立即扯出柔媚的笑。 若有其事的抚了抚他的衣领,怯生生的吐出后半句话。 孟策和孟佑对视一眼,紧接着附和的问道:“父亲,您去哪里了?” 孟雄离开孟府也已经两日有余,也不知道到底是去做了什么。 平日里他去的那些青楼和戏班子场所都没见着个人。 也是因为如此,孟策才能淡然自若的说出来钱姨娘院子找他的事情。 问起这个,孟雄的面上缓缓露出一抹得意且成竹在胸的笑容:“为父去求见了平康王。” “父亲去找平康王所为何事?” “小孩子家家的,问这么多干什么,都什么时辰了,还不赶紧回去睡觉。” 孟雄明摆着是不想跟他们多说,朝他们大大的摆了摆手赶着他们回去。 孟策垂下头拱手:“是,父亲,您刚回来,便让钱姨娘好好照顾您吧。” 第304页 “儿子们告退。” 两人的身影离开了这座院子,孟策不特意提这件事还好。 可他那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一句话,平白又让孟雄生起几分怀疑之心。 钱姨娘内心苦哈哈的看着孟雄,一脸酒红的男人眼睛微微眯起,那双眼睛细细的注视着她。 孟雄总觉得,自己这头上……有点绿…… —— 孟家晚上发生的这件事,翌日一早,孟郁璟便从婢女的口中得知了事情的原委。 指腹间抵着刀柄,他小心的挥舞着刻刀,就算是听到孟雄昨夜将钱姨娘折磨得死去活来,他的手指也没抖动片刻。 侍从问他何时启程,他轻轻的在木牌上落下最后一笔。 孟郁璟将刻刀和木牌一并收在袖中,起身之际话音随之落下:“现在就可以走了。” “主子,雇佣回来的武侠人士如今已经按您的吩咐等候在官道上,一切准备就绪。” 孟郁璟眉眼淡淡的颔首。 也不知道平康王会有多重视他。或者说,多在意孟家那笔家产。 孟郁璟的车驾一离开孟府,孟雄的人立马给平康王府的人报了信。 这边,孟郁璟带着人往那条官道上缓缓行驶过去,一路上还算是风平浪静。 “哒哒哒——” 马车平安无事的行驶上官道,这条道上的来往车辆都十分少,行人也不见几个。 倏忽间,剑锋的锋芒径直朝孟郁璟所在马车上刺去。 随身侍从们立马大喊了一句:“小心,有敌人!” 原本躲藏在暗处的武侠人士听到声音,一行人抬手做了个保护雇主的手势。 “上!”众人齐呼一声,脚下使着轻功朝他的马车直奔过去。 一瞬间,刀枪剑戟寒光四射,以孟郁璟为首的一行人和平康王府派来的人打得不可开交。 马车的四周到处都是四面八方射来的利箭,两方人马身上都沾染了血色。 也分不清是敌人身上的血,还是自己受了伤。 孟郁璟这两年虽学过一些防身的功夫,可真要和这些亡命之徒交战起来还是有些吃力。 电光火石之间,蒙面黑人的身影忽然出现在他身后,手中握着利刃朝他的后背直刺过去。 保护他的一个人见状,只来得及提醒他一句:“躲开!” 孟郁璟适时躲开那致命的一刀,可背后仍被那锋利的利刃划破了衣裳,背上猛地鲜血直流。 他反身利用巧劲夺了那人手里的利刃,趁着他不备狠绝的刺进他的脖子。 蒙面杀手脖颈间的鲜血如同泉水一般喷洒在他的脸上,素淡的脸颊上在顷刻间添上几分血色。 被染得更加妖艳的朱砂痣透露出一丝丝鬼魅,他面上的表情却尤为冷淡。 他从来不想杀人。 这十几年的苦难,他都坦然接受了,可佛祖,你瞧见了吗? 我的母亲害我辱我,我的父亲请人杀我,我的亲兄弟对我恶言相向,哈…… 他那一身月牙色的衣裳喷上了血,沾上了灰土,纯洁无垢的颜色变得污浊肮脏。 这亦不是如今的他吗? 孟郁璟抿了抿惨白的唇瓣,眼前一黑,顿时昏迷了过去。 与此同时,恪亲王府中正在与八哥嬉闹着的容芙心有所感,面上的笑容不禁敛了起来。 第246章 郡主家的小可怜20 容芙的胸口一阵紧缩,眼睛忽然间有些灼烧的痛楚。 她捂着胸口闭上眼,就在那一瞬间,她的眼前似乎闪过一道红色的血光。 刀剑碰触在一起发出的刺啦声犹如就在耳边。 好吵…… 捂着胸口的手情不自禁的捂上耳朵,又用力的按着自己的额角。 绒绒眨了眨自己的眼睛,它轻轻在她手臂上啄了一下,大人的记忆应该可以回来了。 容芙的脑中闪烁过一幕又一幕画面,那些画面,她明明从未经历过,可却意外的觉得熟悉。 “大人?” 谁在叫她? 脑子嗡嗡的回荡着空灵的杂声,她使劲的摇晃着脑袋,额角划下一滴滴汗水。 心上一颤,她猛地睁开眼睛,眼中顿时清明了起来。 “绒绒,他是不是出事了?”容芙一手抹去额头上的汗水,干净的眼眸里闪过一丝复杂。 “大人,真的是你吗?” 容芙瞟向它:“你觉得除了我,这个世界还有谁知道你叫绒绒。” 绒绒扑腾着翅膀想要飞上去给她一个温暖的拥抱,却被她伸出两根手指拦了下来。 “请你自重。” 它现在只是一只丑不拉几还掉毛的八哥,并不是她喜欢的毛茸茸动物。 她拒绝它的靠近。 绒绒内心的小人捂着嘴大声哭,豆大的眼睛像是看负心汉一样的看着她。 大人,我当兔子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心里巴巴想着,它委委屈屈的吸着鼻涕说:“大人,孟郁璟在回来的路上遭到了刺杀。” “孟家下的手?”她淡淡的问道。 这个世界算是一个给她中转休息下的世界,按照原本的世界线来说,恪亲王府并不会有孩子。 所以她来的时候,也算是作为这个世界本土的人诞生的。 为了保持世界的平衡,她的记忆才会被一直封印着,容芙的眉梢拧得紧紧的。 第305页 如果不是天道之子遭受到了极大的危险,她也不会突然受到点发觉醒记忆。 之所以现在说起孟郁璟受伤她的心情能如此平静,也是因为—— 她如今缺失了感情。 记忆解封,她在来到这个世界前自行封印的情魄却并未随着记忆的解封而回归。 这也是为什么容芙之前久久不会动心的原因。 元毋是看出了这一点的,不然当初也不会跟阿娘说那一句话。 看日后的造化……容芙半垂下眼帘,上个世界那个男人让她过于失望。 一气之下她就索性封了情魄,只是如今想来,却是对这个世界的孟郁璟并不公平。 罢了,且再等等看吧。 “大人,大人?” 她陷在回忆里久久没有反应,绒绒都已经和她讲完了,她却眼神茫然的瞧向它。 见状,绒绒累觉不爱的趴倒在桌上。 迫不得已又重新说了一遍,容芙听罢,又问:“他如今可有生命危险?” 绒绒摇摇头,到底也是天道之子,被世界眷顾的人,怎么也不会就此命丧黄泉。 只不过,据它所知,那刀剑上抹了毒药。 还是一种十分恶心人的毒药,它不会要命,却会让中毒之人有一段时日不良于行。 也就是说,孟郁璟要么选择在床上躺个十天八个月,要么…… 坐上轮椅在世人面前露面。 这毒它能解,可它不能干涉,大人亦不能使用仙力帮他。 孟郁璟能不能熬得过那段身心煎熬的日子,就要看他的心性够不够强大了。 容芙也知晓了孟郁璟身中奇毒的事情。 再怎么说也是一起相伴长大的人,她怎么能忍心看他受这种痛苦。 “元毋大师能不能帮他?”她突发奇想,她和绒绒虽不能利用超出这个世界的力量帮助他。 可元毋大师本事高强,他应当是可以的吧? 她刚问完绒绒,房门突然被人敲响。 是惜夏带着惊喜的传达:“郡主,元毋大师来王府拜访了,王爷请您过去前厅一趟。” 容芙目光一闪,看来元毋大师应该有法子。 “这就去……” “你先待在这里等我。” 叮嘱完绒绒,容芙脚下生风的往前厅赶去,留在房中的绒绒看着她匆忙离去的背影。 心中暗自想道:其实,大人还是担心孟郁璟的嘛! 惜夏为她打起门帘,甫一跨进前厅,容芙便见到那位元毋大师耐人寻味的望了过来。 她没想太多,福身对恪亲王和王妃行礼。 “芙儿,那位是元毋大师,你还记得吗?”恪亲王妃出声让她坐下后笑问道。 容芙脸上也扬起几分笑回答:“自然记得。” “元毋大师,好久不见。”她站起身朝那元毋行了半个礼,算是感谢他当时为她驱除阴灵。 她身上有佛光和仙家的仙气都糅杂在一起,元毋平生第一次见到这种情况,心中倍感诧异。 “不知道郡主近来如何?”问话的同时,他悄然掐指算了算她的命数。 算来算去,却只能得出一个字,奇。 元毋索性放下这件事,只是望向容芙的眼中悄无声息的多了一丝敬意。 不论是她身上的佛光还是仙气,都证明她非凡夫俗子,且必定是积累了多世善缘。 这样的人,实在是罕见至极。 容芙轻笑着简略的回道:“一切安好,多谢元毋大师惦记。” 恪亲王:“元毋大师向来云游四海,济世救人,也不知这一次大师回来可是有什么事发生?” 王妃还记着六年前他那句未说完的话,如今一听恪亲王的发问,一颗心立时揪得紧紧的。 恪亲王妃面上的担忧之色几乎要溢出来,元毋大师便解释道:“也并无大事。” “这一趟,也只是为了郡主和另外一位施主前来。” “哦?不知我儿如何?”王妃眼中紧张,恪亲王拍了拍她的手轻轻安抚着她。 容芙闻言,心知肚明他的意思。 元毋沉吟片刻,平和的眸子注视着容芙,面上挂着浅淡的笑容问她:“郡主可愿救他?” 恪亲王和王妃被他这句话弄得是光头和尚摸不着头发。 怎么突然就要芙儿去救人了? 恪亲王和王妃疑惑的问:“大师说的那个他,不知是哪位?” 元毋大师笑眯眯的看着容芙,不紧不慢的说道;“曾借住于净慈寺的孟家少爷,孟郁璟。” 他微微转动着手中的佛珠。 容芙面颊上的酒窝顺着她的笑露了出来,嗓音娇俏:“怎么个救法?” 怕是这个救法没那么简单,不然,也不会特意问她。 第247章 郡主家的小可怜21 容芙心不在焉地回到住所,进房间的时候差点儿被门槛儿给绊倒。 想到方才元毋大师在前厅的一番话,脸上的神色很是复杂。 惜夏一直跟在她身边,见她差点跌倒,惊得赶忙搀扶住她,连忙问道:“郡主,你怎么了?” 她静默了片刻,抬手轻轻按了按额角,“只是在想,还有没有别的法子。” 元毋大师的方法,若非不得已,她其实并不想那么做。 惜夏不知道方才在前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听到她的话,满脸不解的问她:“什么法子?” 第306页 容芙冲她摇了摇头,“没什么,我没事,你先去给八哥拿些吃的来吧,我看它饿了。” 支走了惜夏,她支着下巴坐在椅子上想着其他的方法。 想了好一会儿,也没想出个所以然。 容芙若有所思的伸出手指,在茶杯中蘸了水缓缓在桌上写下「以命换命」四个字。 元毋大师说的法子便差不多是这个意思。 他说,要想救孟郁璟,必须以她三十年的寿命作为交换。 绒绒虽没去前厅,却已经透过容芙知道元毋说的话。 看着她沉思的模样,它还真的怕自家大人就这么傻乎乎的去做了这个买卖。 “大人,这并不值得呀。” “孟郁璟的腿并不是无药可治,大不了就是多坐几个月轮椅罢了。” 这话说得虽然不那么道义,但至少也比那个元毋大师要让自家大人拿三十年寿命换的好。 还说什么高僧呢……绒绒在心里不停的腹诽着。 高僧怎么会提出这样一个,一点儿也不正常的方法。 容芙又何尝不是不知道不值当。 恪亲王和王妃一听到这句话,当场变了脸色,差点将元毋大师赶出去。 他们自己都宝贝得不行的女儿,居然要为了一个男人舍弃自己几十年的寿命,这怎么行?! 容芙都还只是说要考虑考虑,她的父母就已经替她委婉的回绝了这件事。 元毋想也是早料到了这样的情况,他也没有强求,临走前晦暗不明的留下一句话。 话中言明不过几日,她势必会再找他。届时,他会在净慈寺中静候她的到来。 元毋大师不是那等无的放矢的人,他既然这么说了,那就必然有他的道理。 容芙紧锁着眉头,心神微乱,不禁想到孟郁璟如今如何了? …… 一处小客栈中,躺在床上的孟郁璟半昏半醒,神智还尚且有些不太清明。 他身着里衣轻靠在床上,侍从已经为他请来了郎中,待问过他后便将郎中请了进来。 郎中是他们经过的这处镇子上医术最好的一个了,可替他看过之后也是颇觉棘手。 鬓发霜白的郎中沉声说道:“公子所中的这毒老夫从医多年也很是少见,毒性霸道至极……” 他上手轻轻按了按他的腿,抬头问他一句:“公子如今可有知觉?” “尚有一些,只是现在我觉得全身无力,腿上亦是有些提不起劲。”孟郁璟的声音冷淡。 他面上不见一丝脆弱,眉宇冷凝平静,掩在被中的双手却在说完这话后死死攥紧。 若是他的双腿真的因此废了,那他又怎么还有资格去向阿芙表明自己的心意。 他与她,本就是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 卑贱若尘埃的人,要如何拥抱似明月皎洁的她。 他暗暗咬紧牙关,发白的唇瓣无一不在透露着他的无助。 孟郁璟心间涌动着一股无人能懂的绝望,面上愈是冷静,内心却已经掀起惊涛骇浪。 郎中收起手长叹道:“恕老夫无能为力,公子这毒,老夫只能暂且压制,却不能根治。” 跟在孟郁璟身边几年的侍从急急忙忙的朝他问道:“那可如何是好?” 他家主子好不容易才从孟家脱身,眼看着日后的生活要越来越好了,现在却发生这种事。 侍从是打心底里可怜自家主子。 “这……”郎中面上犹豫,似乎不知该不该说。 看出他的迟疑,病床上的男人径自开口:“先生但说无妨。” 孟郁璟不想就此认命,就算是有一丝希望,他也想争取下。 郎中低下头思量半晌:“老夫虽对这毒束手无策,但老夫那位师兄,想必却有方法。” “既是如此,先生方才又因何犹豫?” 郎中无奈的向他解释:“老夫那位师兄正是江湖人称圣手一师的龙双,若是有他在,公子的毒自当不在话下。只可惜,老夫的师兄前几年进山采药,之后便没了任何消息。” 侍从顿时觉得这郎中是故意在耍弄他们。 这郎中也知道他的师兄消失不见,那又何必再说出来平添他们的失望,这般还不如不说。 侍从面上愤愤,说出口的话也失了分寸。 “先生没有办法,我就不信这临安这么大还找不到一位更好的郎中。” 话一说完,郎中的神色变了变。 孟郁璟一个眼神斜视过去,“白桦,怎么说话的。”再怎么样,也不能迁怒于人。 白桦垂下头声音呐呐:“公子,我知错了,还请先生勿怪。” 他拱手朝郎中弯腰致歉。 “看在这位公子的面上,老夫不与你计较。”郎中轻哼了一声,转过身在药箱中挑挑拣拣。 孟郁璟揉了揉生涩的眼角,静静的看着他从药箱中拿出一瓶黑色的小瓷瓶。 郎中指着这瓶子语气不确定的问他:“老夫那师兄临行前给老夫留了几颗解万毒的药丸,公子这毒,老夫却不知晓能否用这药可解,公子,可敢一试?” 郎中行医多年,医术虽说比不上他的师兄龙双,但一颗医者父母心却是不少。 这位公子看起来年纪轻轻,且言谈之间多有礼貌,哎,要是能救,也就救吧。 若是他手中这药有效,他也不算白走这一趟。 第307页 郎中揣的是一颗好心,可谁也没有料到,他这一份好心,反倒还害了孟郁璟。 孟郁璟声音坚定的回答他:“自然……” 郎中钦佩于他的胆识,拔开瓶塞把药丸递到他的手中。 见他方吞下药丸,面色一青,心中已觉不妙。 下一刻,孟郁璟倚在床边,吐了一口黑血,青白的面颊上犹如蛛丝一般攀爬上一条条黑纹。 白桦睁大眼睛惊叫道:“主子!” 郎中亦是不敢置信,怎么会,就算解不了毒,也不会加重才是。 第248章 郡主家的小可怜22 郎中连忙上前为他把脉,他撑开他的眼皮看了看,面色顿时大变。 小心翼翼的把人放平在床上,白桦急得在边上徘徊,一个劲的问他怎么回事。 郎中来不及回答他,立马检查了一遍自己药箱中的药瓶。 待检查完之后,他如同泄了气的皮球差点瘫软在地上。 白鬓一颤,嗓音怒道:“有人暗中调换了我的药!到底是谁……” 这不是要害死他,还有害死那位公子吗! 究竟是谁这么丧尽天良! 白桦听到他的话,紧握成拳的手抖了好几下,“肯定是他们,是他们!” 除了要杀公子的那些人知道公子会受伤,而他们又势必会去请郎中。 此地最好的郎中只有眼前这一位,他们这是早就算好了后手等着他们啊! 这般心肠,简直狠辣。 白桦上前探了探他的心脉,见心脉尚存,心中大大的松下一口气。 他上前抓着郎中的双臂使劲的摇晃着他:“先生,不管如何,你可一定要救活我家主子。” 郎中还没来及开口,“咳咳……” 孟郁璟听着耳边嘈杂的声音,艰难的撑开眼皮,他自己是对自己的身体感受最清楚的一个。 心里也明白他这一次也许是在劫难逃。 “主子,你还好吗?”白桦连忙放下被他摇晃的郎中,转头直问道。 孟郁璟没有多余的力气再同他多说。 他微微启唇,喃喃细语问郎中:“我并不怪罪先生,只请先生直接告诉我,我还能撑多久?” 郎中心中愧疚到了极点,他方才替他看过,以他如今的情况,至多至多,只能再活三天。 被调换的药亦是一种西域奇毒,与他体内的毒相生相克,那三天活着也是痛苦和折磨。 郎中如实告知了他。 孟郁璟唇齿间淡淡的说道:“够了,这已经足够了。”足够他回到她的身边去。 他极为勉强的扯出一抹弧度,临到这个时候,还在宽慰陷入惭愧的郎中。 “先生愿意救我,已是我的一幸。” “老夫无颜面对你啊。”郎中的眼中含上一滴泪。 他声音颤颤的说出这句话,而后提起自己的药箱转身离开。 行医几十载,唯独这一次失手,即使这并不是他的初心,可心地善良的郎中依旧难以接受。 也因为这件事,郎中郁结于胸,回去后没多久便阖然辞世,临死前依旧放不下今日这件事。 白桦站在一旁悄悄抹了抹眼泪。 他可怜的主子,好生生的人,竟就叫那些杀千刀的害成这样。 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啊,求求你大发善心救救我家主子吧。 白桦本想拦下郎中,却叫孟郁璟轻轻抬手制止住,先生已经尽力而为,他又如何能为难他。 该死的只有孟家和平康王罢了。 他想罢,又掩着唇咳出一口血,血丝透过他的指缝间流到他的衣裳上。 他低眸望着手心间的一滩血,扬起唇角苦涩的笑着。 从未有一次,他的心中会弥漫起这样滔天的恨意! 孟家,平康王! 毒素发作,他的神智混乱一团,头痛欲裂,全身的骨头仿佛浸泡在寒冷的冰水中又冷又痛。 他吩咐白桦研墨即刻为他写信,他以口说,让白桦写下。 信中没写有关他中毒的事情,也没写下他对她的感情。 只让她派人暗中小心去查一查平康王府与西域是否有联系。 西域奇毒不是想买就能买得到的,平康王却能一而再再而三的拿出来,恐怕他早有准备。 他不至于是专门为了杀他而准备,孟郁璟猜测,平康王也许是对这姜国的龙椅心怀不轨。 想得有些深了,他的头痛得更加厉害,喘了几口粗气,他不再去想此事。 白桦是知道他的心意的,一边写一边哽咽的问他:“主子,你为何不告诉郡主你心悦于她?” 郡主这些年也和主子多有联系,两人之间若是说没有一点男女之情,他打死也不相信。 主子都快……他怎么还憋着藏着呢,他不急,白桦都快为他急死了。 孟郁璟闻言,心中酸涩不已,他又何尝不想。 “我如今只是一个将死之人,这样的话,再是说不得。” 就算是说出去,也是好端端为阿芙增添苦恼罢了,他不愿如此。 就像多年前在佛前许下的心愿,他只要她幸福快乐就好了。 即使,那幸福里不会再有他的影子。 孟郁璟如此想着,心痛如绞,似是被人掐住脖子难以呼吸,男人清隽的眉眼里染上涩意。 持着最后一丝理智,孟郁璟对白桦下了死命令:“不论如何,继续启程。” 第308页 “若是我出了什么意外,你就将那个木匣子里的东西交给郡主,记住,不要……” “让她为我伤心。”他痛苦不堪的闭上眼。 阿芙,我真的不甘心。 不甘心…… 他本来只差一步就能慢慢拥有她了。 世事一场大梦,人生几度秋凉? 净慈寺中静坐念经的元毋微微叹下一口气,目光慈悲的注视着面前的佛像。 他微动唇,无声念:阿弥陀佛。 —— “完蛋了完蛋了,大人,孟郁璟他要死啦!” 绒绒得到这个消息吓得整个人,哦不整只鸟一蹦三尺高,那可是天道之子啊! 他要是死了,那大人和它都会遭受天道反噬。 容芙原本正在陪同她的母亲用膳,听到脑海里传来的消息,手中的筷子一松,啪嗒掉在桌上。 恪亲王妃从未见她如此失态,不禁问道:“芙儿,你怎么了?” 她刚问完,容芙甚至来不及对她解释那么多。 只匆匆对她撂下一句:“阿娘,我必须去救他。”而后转身就往外跑去。 恪亲王妃被她的话吓得魂飞魄散,她可是要拿着自己的命去救啊。 “芙儿,芙儿,来人啊,快,快去通知王爷,给本妃拦下郡主……” 顷刻间,恪亲王府轰然大乱,府内的下人想要拦下她,可容芙的身份在那,谁也不敢对她动手,她轻而易举的便逃离了出来,容芙随手从街边雇了一辆马车迅速往净慈寺赶去。 第249章 郡主家的小可怜23 容芙下了马车,甫一抬眼,便瞧见元毋站在寺院门口,似乎早预料到她会来。 他轻轻对她颔首,容芙走上前去与他见了礼,见他一脸沉静,心想:他是有些本事的。 孟郁璟这一劫,他是那一日就知道了。 无怪乎他当时会如此有底气的说出那句话。 停在寺院门口到底不好说话,两人便来了元毋在后山的一座小禅院。 茶香缕缕飘逸,滚烫的热气如丝雾一般扬起,容芙眼睑低垂,手中轻抚着绒绒。 元毋的眼神轻飘飘的瞟过她手里的八哥,嗓音平和的问道:“郡主,你真的想好了吗?” 这一次,可不是以三十年寿命换了。 有些事情错过了就是错过了,如今再要救人,一旦决定,她的寿命就只剩下十年。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元毋算过他们能否在一起的命数,最后的结果,自然不怎么好。 他和她,只能说是有缘无分。 容芙没犹豫的回答:“自然……” 怎能不救? 二人多年相伴,这已经不仅仅是因为单纯的任务必须救而救。 她和他之间有自小相识的友情,有不为人知和尚未说得出口的爱情,容芙怎么能看着他死。 即使所剩十年,也足够她将恪亲王府的亲人安排妥当。 容芙淡淡一笑,心中早已经下定决心,浅声问:“何时开始?” 元毋不着痕迹的摇了摇头。 “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阿弥陀佛,郡主请稍等片刻。” …… 元毋与她在禅院中静坐了好一会儿,待外间传来些微声响,元毋这才道:“来了……” 容芙本想问是谁,还没问出口,看见那人,目光霎时间顿了顿。 三年不见的人就这么突然出现在她的眼前。 他身上穿的那件衣裳依旧是她熟悉的月牙白袍,没有多少改变的容貌瞧着比先前成熟了不少。 容芙不由自主的站起身,她下意识掠过他的腰间。 那时她心血来潮,还曾经给他绣过一个针脚歪歪扭扭的荷包。 如今那绣着锦鲤戏水的宝蓝色荷包还挂在他的腰间,一如当初的模样。 孟郁璟面色惨白如纸,失了血色的面颊上布着毒素蔓延开的条纹痕迹,见着容芙,他步伐一滞。 双眸淡静却也掩不住眸底一闪而过的惊诧。 阿芙怎么会在这里? 白桦原是搀扶着他的,可一见到房里的人,孟郁璟便轻轻推开了他。 他是不想在容芙面前表现得太过脆弱。 可他的身体已经是强弩之弓,推开白桦的同时,他的身影轻轻晃了晃。 白桦要去扶他,又被用眼神呵退,只得将求助的目光投向容芙。 容芙宛如什么事都没发生似的,如同寻常一般上去揽住他的手,面上又对他绽出俏生生的笑容。 “漂亮哥哥,三年不见,你有想我吗?”她轻声细语的问他,眼睛对他轻眨,像是从前一般调皮。 他脸上的痕迹这么明显,她又怎么会看不见。 阿芙出现在这里,恐怕已经全然知道了他的事情。 孟郁璟未曾想过两人的再次见面,居然会以这种形式。 一时之间,唇角扬起的笑容都不知是不是僵硬的。 他之所以会来净慈寺,也是想着趁着所剩不多的时间,再去从前和她相认相伴的院子待一会。 没想到他和白桦刚踏入净慈寺的大门,便有小沙弥告诉他们,元毋大师在后山的禅院等他们。 来时他们是只以为元毋大师一人在的。 孟郁璟眉眼低了低,声音微弱:“自然是有的。” 三年,每一日都想。 第309页 他一直想着尽早脱离孟家回到阿芙身边,一日又一日的期望着,如今相见了,却是让他不知所措。 白桦站在一旁望着二人欲言又止,他是想说孟郁璟所中的毒,可又怕他说了自家主子不高兴。 好在这个事情不用他担心,容芙已经替他开了口:“漂亮哥哥,我听说你中了毒,如今可好?” 孟郁璟还以为她并不知晓他只剩三日时间的事情。 他轻轻勾起唇畔的弧度,如此也好。 他本就不想告诉她这件事,也就打着马虎回答:“尚好……” 白桦听他这么说,咬了咬唇,恨不得上去大声告诉她实情。 容芙也丝毫没有怀疑,对他的话很是相信,闻言,面上长吁一口气,“那就好……” “恰好元毋大师如今就在这里,有他在,你的毒也就迎刃而解了。” 孟郁璟听到她的话,心中却是极为苦涩。 他中的毒并非寻常之毒,且如今毒素深入骨髓,就算是大罗神仙来了都难以救他。 元毋大师虽说也是天下有名的得道高僧,可他一介凡人之躯,又该如何救他。 心中如是想罢,孟郁璟面上却故作轻松的点了点头,半个字也没多说。 元毋大师就看着这两个人你糊弄我,我糊弄你,两个人都在隐瞒着。 容芙在静坐那一会的时候特意请求他,希望他不要把她作出的牺牲告诉孟郁璟。 那是她的选择。 元毋也无法置喙,只叹是这世间儿女多痴情。 容芙的话音落下之后,他便望着孟郁璟淡然说道:“不必担心,随我来吧。” “郡主先行回去吧,待你的及笄礼过后,我会还你一个完整无缺的孟郁璟。” 她想救的人,也会得偿所愿。 容芙对他微微弯下腰,声中带着丝丝笑意:“多谢……” 孟郁璟不懂她和元毋这段对话隐藏的深意,直到许多年后,他才恍然大悟。 原来,那个时候就已经注定了他和她无法相伴终身。 可惜…… 他知道的那时已经太晚。 知道孟郁璟得救后,容芙便在当夜赶回了恪亲王府,她离开的时候那样匆促。 如今回来得亦是让王府众人措手不及。 容芙回来的第一件事,便是去自家阿娘和爹爹的院子里请罪。 毕竟是生养她的父母,她作出的决定,还是需要告诉二老一声。 自古情义两难全。 她只告诉二老元毋有了新法子,并没按照先前所说那样用她以命换命。 即使如此,恪亲王妃也有些气恼。 第250章 郡主家的小可怜 不过到底是自己的女儿,她再气也没对她怎么样。 更何况,明日就是她的及笄礼。 恪亲王妃把她叫到自己房里好好跟她说了一通明日的流程,又叮嘱她不要出什么岔子。 知道自己刚刚惹了她生气,容芙如今在她面前乖觉得不行。 她说什么,她都照做。 待回到自己院中,惜夏伺候着她早早的洗漱完,便催促着她上床歇息。 容芙躺上床,却并未入眠。 孟郁璟写的那封信还未送到她的手中,可有绒绒在,她没有那封信也知道信里的内容。 她正在想,平康王府难道真的和西域有勾结? 听闻先帝在仙逝前曾留给平康王一张底牌。 也正是有这底牌的底气所在,平康王近些年才愈发嚣张。 她听爹爹说过,圣上对平康王不喜,二人也素来在朝堂上不和。 爹爹上次还无意间透露出圣上不日即将动手,既然如此的话。 那也就是说圣上对平康王府的事情也算是了如指掌的,她只需要稍稍关注些就是。 倒是这一次孟郁璟性命垂危的事情…… 容芙想起来孟家那些人心中就是一把无名火,孟家那些人一个个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平康王府也是,如今只等圣上动手,他们两家谁也别想好过。 只是不知,圣上会选在何时动手? 前一夜容芙还在想这件事情,翌日一早,她这边还在准备着及笄礼,临安就已经传出—— 平康王府与西域暗中勾结,通敌叛国,府中更是搜刮下数不胜数的奇珍异宝。 甚至,还有天子才能穿的龙袍冕服,一桩桩一项项罪名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定罪。 平康王府乱成一锅粥,平康王仗着自己有底牌,还想着拼死一搏。 可没想到,等到他想拿着专门所制的虎牌调动死灵骑士的时候,已经被圣上的人告知。 他手中那块虎牌早就被人掉包。 死灵骑士只认虎牌,不认人,虎牌上有难以仿刻的纹路和字迹,平康王仔细一看,果真如此。 “圣上说了,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平康王竟为了一己之私出卖姜国,乃是姜国之大罪,死罪难逃,来人啊,将这罪臣贼子押至虎门斩首,即刻行刑不容迟疑!” 带兵前来的武将军轻笑着抚了抚自己手中的圣旨。 对惊慌失色的平康王道:“一路好走,臣还要回去复命,接下来的路,就不送了。” “不,不!” 平康王一听到斩首二字,眼睛瞪得大大的,他想要冲上去抓住武将军,可却被层层官兵压制住。 第310页 武将军一抬手,官兵们连说话的机会都不再给他,硬生生拖着不甘心的平康王往刑场走去。 他到死都不明白,自己那日日待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的虎牌是怎么叫人掉包了的。 圣上早就决定了不给他留活路,午时一到,平康王便成了刀下亡魂,血溅三尺。 周围看客们对着他的尸首指指点点,痛骂这等卖国贼。 平康王都死了,后院里那些个女人自然也没什么好下场。 本还在病床上吊着一口气的平康王妃听到这消息,眼睛一闭,就这样活生生被吓死。 通敌叛国的罪名可是株连九族。 平康王被抓走的时候,孟夫人便听到了一些风声。 身边伺候她的婢女连声招呼都没打就自行逃命去了,后院里的那些个女人哭哭啼啼的。 有些不愿受辱的,已经三尺白绫了结了自己的性命。 孟夫人顺着人群逃跑的时候无意间便瞧见了那一具吊死的尸体,她吓得失声尖叫脚下一崴摔在地。 乱糟糟的人群哪里顾得上她,你一脚我一脚的,孟夫人就这么死在她平生最看不起的仆从脚下。 天道好轮回,如今看来,也是滑稽好笑。 孟夫人抛夫弃子,更是对自己的孩子恨之入骨,到头来,她什么也没得到。 就连死,也是屈辱至极。 容芙举行完及笄礼的时候,临安这一场闹剧也迅速平息下来。 平康王府中死伤无数,有官兵清点人数的时候发现,多出了一具无名女尸。 那人并不在平康王府所记录的名册上。 待后来确认了好几次,才知晓她竟是孟家那位失踪好几年的夫人。 这件事一出,可是叫临安的人都目瞪口呆,个个是瞠目结舌。 孟家失踪的夫人,居然出现在平康王府的后院里。 这……可真刺激啊。 临安的百姓们都是些八卦十足的份子,不挖不知道,一挖当年的往事,这事就更加耐人寻味了。 “听说,孟家的夫人在嫁进孟府的时候就已经不是清白之身了呢。” “啧啧,孟家主这头上,是有些绿呀。” “这算什么,我可跟你说,我还亲眼看见过那孟夫人和平康王府两人在清依楼偷偷见面呢!” “呃……”临安百姓们越说越来劲,一人奉献出一份力量,硬是把曾经那些不受人注意的点都挖了出来。 孟夫人和平康王是死了,可两人的名声,却是比死之前还要坏。 这倒也算是另外一种千古留名了。 平康王府都倒霉了,孟家当然也不会好好的,再加上孟郁璟早在离开前就给孟家安排了一份大礼。 孟家的人一开始知道孟郁璟受伤的时候还开心得不行。 作为这件事的罪魁祸首孟雄,更是在府中大肆扬言:孟郁璟已被他赶出孟家,他与孟家再无任何干系! 大话刚放完,他们的铺子就一家接一家的倒闭,孟家的人还在一筹莫展铺面的事情,转瞬间。 自己的老盟友平康王府又倒下了! 刚过一会,平康王也死了。紧接着,便传出了孟夫人的尸体出现在平康王府后院的事情。 这下子,孟家的人全都震惊了。 孟雄的头上绿得不能再绿,脸上黑得不能再黑。 孟策和孟佑二兄弟更是没办法接受自家母亲居然做出这种事情。 他们在为她担心受怕的时候,他们的母亲却早就抛弃了他们。 哈!真是可笑,就为了那个男人,为了追求她所谓的「爱情」抛夫弃子。 孟策大失所望,所有的事情都是她一手导致,包括她当年的失踪,而他们还怪罪于孟郁璟身上。 如今心中竟然觉得,这些年来,都是他们错了! 孟家平日里与平康王府走得相近,平康王府出事后,圣上虽然没出手料理他们,可孟家也迅速落败。 孟雄因为自己妻子背叛的事情一气之下成了疯子,孟佑无法接受家中巨变,离家出走,不知所踪。 孟策一边照顾着自己的父亲一边到处寻找孟佑,一辈子都活得穷困潦倒,风餐露宿。 …… 容芙的及笄礼过后不久,孟郁璟便和她表明了心意。 他特意将精心雕刻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木牌送给她当做护身符,磕磕绊绊的对她叙说着自己的心意。 “阿芙,见到你第一面,我就一直在想,你到底是在多少人的爱中长大的呢,你看起来那么纯真无邪,脸上的笑容是我从来没有过的灿烂,我看着你,心中又想啊想,我能和你做朋友吗?” 孟郁璟轻轻摸了摸她的发顶,低下眸子看着她。 那个时候,他也没有想过后来会发生这么多事。 他哂笑一声。 说话的语气温柔又宠爱:“我从来没想过,你会主动来接近我,我一天一天的陪在你的身边,看着你的笑容,享受着你对我的好,我的心里却开始恐慌了,我害怕有朝一日,我这样得来不易的幸福如同泡沫一样消失。” “阿芙,你知道吗,和你相识,是我这辈子最幸福的事情。” “阿芙,如果可以,我希望永远陪在你的身边,我……心悦你……” 容芙的心就这样一点点被打动,那一丝情魄也终究再次回归。 第311页 她抿嘴轻笑,“你是我心中永远的独一无二啊,漂亮哥哥。” 她想,她永远屈服于他的温柔之下。 她紧紧抱着他瘦削的腰身,踮起脚尖想要去亲吻他。 孟郁璟先一步弯下腰,极其小心的在她唇瓣上落下缠绵又轻柔的吻。 他闭上了眼。 没看见她眼角落下的那一滴泪。 她的漂亮哥哥过得太苦,若是可以,她亦不希望他再经历苦难。 漂亮哥哥啊。 我不能陪你多久啦。 这十年啊,就让我们活得肆意畅快吧,等我死后,要忘了我呀。 第251章 被迫成为圣女后1 月光倾泻照在巨大的古堡上,森严庄重的古堡周围犹如被一层黑布遮盖,灌木丛生,糜烂的蔷薇肆意生长,爬墙虎顺着灰黑色的墙壁攀爬上去,“咚——咚!” 午夜十二点的钟声敲响。 一双又一双原本紧闭的双眼倏忽间睁开眼睛,如同被钟声唤醒。 在黑夜里闪烁着红光的眼睛满是嗜血的饥饿,他们伸了个懒腰,尖锐的两颗獠牙轻轻一舔。 乌鸦沙嘎的声音随着它们飞过划破夜空。 古堡上空的圆月亮得出奇。 “啪。”开了一半的窗户突然被人用力的关上。 尤枝不用回头也知道来的人会是谁。 她用手托腮撇了撇嘴,不情不愿的转过身,见她嘴一动,她在心中默默暗诽。 这老巫婆又要训导她了。 身着黑白色女仆装的女管家紧皱着眉头,面色严肃,看着她的眼神里多是不满意。 “圣女殿下,虽然如今你已经成为了高贵的圣女,可贝西墨家族的规矩还请你好好的遵守。” 说到这个,尤枝还真是不吐不快。 她当上这个圣女本来就不是她所想要的。 更何况,贝西墨家族的人抓来她,一开始本来就是把她当食物来养。 要不是后面阴差阳错,她被迫成为圣女,她现在躺在哪个棺材里还不知道。 血族在世将近一千年的历史,近几百年来,因为血猎的出现,血族才逐渐凋零。 血猎拥有的力量越发强大,血族们不得不和他们讲和,两方人马商量着和平共处的事情。 出现在血族中的圣女便是由血猎们推举出的人类女孩。 圣女拥有光的力量,能够对心怀不轨的血族造成致命性的伤害。 她的存在,一方面算是一种对血族的震慑,一方面,则是血族和血猎们谈判的一大筹码。 虽然身处敌窝,但凭她的身份,血族中人也不敢伤害她。 圣女一旦因为血族的人出事,血猎们会立即动手。 他们的执着和疯狂对于血族来说也是个麻烦。不然,他们也不会提出讲和一事。 “什么规矩,我又不是血族的人。” 尤枝越过她径直往床走去,当着她的面把自己摔在柔软的大床上,毫无形象的躺着。 说什么讲和,血族还不是有偷偷摸摸抓来人类吸食人血。 血猎们难道真的不知道这件事? “喵呜——” 躺在她床上打盹的小猫突然被她惊醒,奶声奶气的叫着,小爪子不安的扒拉着床单。 尤枝跪坐起来,顺手把它捞在怀里,小奶猫养得精贵,身上的毛发软得一塌糊涂。 她微微垂下眸,手上轻轻撸毛,眼睛舒适的微微眯起,“小家伙也赞同我说的话对吧?” 小奶猫绒绒默默的点着小脑袋。它哪敢不赞同它家大人的话呀! 女管家端庄的站着,略带褶皱的脸上紧绷着表情,眼尾下吊,面上和她说出的话一样。 没有一丝温度:“圣女殿下,既然来到了贝西墨家族,那你当然也该遵守这里的规矩。” 什么规矩? 尤枝懒洋洋的掀了掀眼皮,轻轻斜睨她,眉梢一挑勾起浅浅的讽刺。 “我还不知道贝西墨就是这么对待座上宾的。怎么,我在我自己的房里开个窗还不允许了?” 贝西墨家族是现存的血族三大家族之一,他们自诩拥有尊贵的血族亲王血脉,一直以龙头老大自居,族中的吸血鬼都眼高于顶,也是对人类最有敌意的血族。 说是让她遵守贝西墨家族的规矩,其实不过是给她一个下马威。 让她乖乖听他们的话而已。 尤枝抱着猫转了个身与她对视,她方才那句话落下,女管家的脸色明显难看了些。 这位圣女还真是令人讨厌,早知道新换上来的这个圣女会这么不听话,前面那一个…… 就不那么快杀掉了。 女管家萨莉眼睛里闪过一抹杀光。 尽管这样,她也记着不能惹恼圣女的命令。 她身子一低,语气倒是比之前恭敬了不少:“圣女殿下做什么当然都是可以的,刚才的事情,是我的错。” “请圣女殿下不要放在心上。” 她弯下腰对她致歉,心中却想,等她找到时机,呵,什么圣女,还不是得死在她的手里。 想到上任圣女的惨状,萨莉低下的脸颊上隐约露出一分诡谲残忍的笑。 尤枝黑色的眸子幽深的望着她,唇角缓缓扬起戏谑的弧度。 她似笑非笑说:“放心,我向来不会和不是人的东西计较。” 吸血鬼本来就不是人类,更何况萨莉这些年不知道做了多少坏事,说一句畜生,也不为过呢。 第312页 少女抓着小猫的一只爪子朝她挥了挥:“下去吧……” 萨莉的脸色在听到她那句话的时候差点没绷住,黑红色的眼珠子一转,眼中不受控制的透露出恼怒。 她不过就是一个脆弱的人类罢了,要不是那些该死的血猎传授给她的力量,她早吸干了她的血! 她自觉受辱的挺直身板,唇瓣嗫嚅了好几下似乎想辩驳什么。 看着她脸上微微流露的戏弄,萨莉暗自咬了咬牙,语气颇有些不甘愿的说:“是,明日圣女殿下就该在贝西墨家族举行的宴会上挑选属于你的骑士,请圣女殿下不要忘记了准时出席。” 挑选的骑士自然都会有吸血鬼的血脉。 明面上是为了保护她而存在的骑士,其实也是为了盯着她,让她不要做出对血族不利的事情。 尤枝慵懒的抱着小猫躺下,“知道了……” 萨莉出去的步伐悄无声息,就像是鬼一样,等她出去了,尤枝又撑着手从床上爬起来。 她一手抱着绒绒,赤脚走在铺着羊毛毯的地上,没一会儿,走到房间的大衣柜前。 她居住的房间在古堡的三楼,这一层楼只有她一个人住。 房间也极为宽阔,毕竟是圣女住的房间,里面的装饰也极为豪华。 眼前的这个大衣柜占据了房间不小的一片区域,尤枝用空出来的那只手慢悠悠的搭上衣柜。 “刷拉——” 一侧的木门顺着滚轮滑过去,展现在她面前的是一件件挂得整齐的复古长裙。 还有,试图掩藏在裙子后面的一个…… 小男孩…… 第252章 被迫成为圣女后2 他受了伤,一手捂着自己淌血的肩膀,看到她的时候,一双紫金色的眼睛里满是防备和警惕。 他的模样生得极其普通,唯独那双眼睛,让人眼前惊艳。 尤枝对于他的防备视而不见,“你什么时候溜进来的,小家伙?” 她指了指衣柜外,让他赶紧出来。 希诺泽听到她对他的称呼,嘴角隐隐抽搐了一下,小家伙? 要不是他受了伤,他怎么可能变成这样。再说了,以她的年龄,他叫她小家伙还差不多。 希诺泽在心中好一阵腹诽,面上流露出几分无语之色。 衣柜里待着本来也不算舒服,既然现在已经叫她发现了,他也就坦坦荡荡的走了出来。 缩小版的希诺泽一点也不客气,仿佛是在自己家一样大咧咧的坐在房间里的单人沙发上。 “想必圣女殿下应该是不会介意的吧?”他松开捂着肩膀的手,手上的血滴落在沙发上。 希诺泽欠揍似的朝她挑眉。 明明现在没有什么力量,可表露出来的还是这幅叫人牙痒痒的模样。 呵呵,也难怪被人围殴,活该。 尤枝哼笑道:“我介意什么,只要我喊人进来,你看是我还是你倒霉。” 他可不是贝西墨家族的人。 她漫不经心的瞟了他一眼,掠过他肩膀处的伤口,眸子微微一眯。 血族们一到满月的时候力量就会大增,希诺泽却是与寻常血族反其道而行。 那就证明他身上的血脉一定不纯。 这倒有些意思,血族向来不允许与其他族系通婚,也不知道希诺泽的父母是谁。 希诺泽被她的话噎了噎,好汉不吃眼前亏,他现在力量还没恢复,不能再与旁人起冲突。 好,他忍! 他稍稍收敛起眉梢间的张狂,像是服软的对她说:“圣女殿下宅心仁厚,怎么会和一个孩子计较。” “哈?” 尤枝闻言,倒是觉得十分好笑。 她啧啧作声上下打量他好几眼,揶揄的眼神直看得希诺泽面红耳赤。 “怎么,圣女殿下觉得我的话有什么错吗?” 他眨眨眼,秉着装就要装到底的想法说道。 要不是现在时机不对,她真想给他鼓个掌。 没想到啊,这个世界的他,还真是说不要脸就不要脸。 她手上的绒绒听到他那句话,悄悄在心里给希诺泽竖了个大拇指,亏他说得出口。 他是不是孩子,在场的谁不知道实情啊。 好不要脸的天道之子。 光系力量素来有治愈系之称,尤枝的力量不仅有伤害,自然也有疗伤的一面。 不过嘛…… 就凭他刚刚那欠揍的样子,还是让他先疼着吧。 反正,以他的警惕心,他估计也不会接受她的好意。 尤枝打了个呵欠,漂亮的眼睛里蒙上朦胧的困倦,背过身对他招招手:“你说什么都对。” 她也没管房间里的希诺泽,转身就爬上床自顾自的梦会周公去了。 希诺泽在沙发上呆愣的坐了好半晌。 感受到她平稳的呼吸声,他才反应过来,她居然真的当着一个陌生人的面,就这么睡觉了? 她就这么放心他!? 希诺泽用所剩的力量随意为自己疗了一会伤,等到肩膀不再流血后,他便悄然靠近床边。 少女已经睡熟,眉眼平和的放松着,乌黑的长发微微散乱在她雪白的脸颊上。 他向来是不受约束的,看了一会,便想上手捏捏她微肉的脸。 还没来得及上手…… 窝在少女手边的小奶猫忽然睁开了眼,湛蓝色的眼瞳圆圆的,泛着好奇的光注视着他。 第313页 希诺泽默默收回手,他朝它龇牙咧嘴的作出凶狠状吓唬道:“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 绒绒的猫瞳里浮现出隐隐的鄙夷。 那你还看…… 希诺泽说完那句话也觉得自己一定是脑子不对。 一只猫能听得懂人话吗? 显然不能…… 他摸了摸下巴,嘟嚷道:“这个新上任的圣女看着还挺顺眼。” 要是能尝尝她的血就好了。 希诺泽舔了舔唇,他盯着她细白的脖子,紫金色的眼睛里满是跃跃欲试的兴奋。 不过他也知道现在还不是时候,只能不舍的移开眼。 他打开房间的窗户,身影一闪,瞬间消失。 昏暗的房间里仿佛飘拂过一阵凉风,床上的少女唇角微动,拉了拉薄被抱着转了个身。 …… 第二天一早,尤枝还没起来,萨莉催促的声音已经在房门外响了好几道。 “圣女殿下,贝西墨家族的诸位少爷和小姐已经在楼下等你。” “圣女殿下,圣女殿下。” 尤枝的耳边一直回荡着这该死的四个字,她认命的从床上起来迅速洗漱好。 刚一打开房门,萨莉便带着好几个女佣涌了进来。 女佣们的手上要么捧着华丽洁白的裙子,要么是一小箱一小箱的首饰。 有昨天的警告在,萨莉如今对她恭敬无比,她弯下腰行礼道:“日安,圣女殿下。” “日安,萨莉管家。”尤枝也不吝啬这表面的和谐。 萨莉对她说她们将为她好好打扮一番,毕竟是新任圣女第一次在人前露面需要隆重些。 尤枝也不在意的耸耸肩,“那就劳烦了。” 血族们触碰她的时候极为小心,生怕被她的力量所伤。 萨莉低着眼,借着这个机会近距离的感受了一番她体内浓郁的力量。 越是靠近她,就越是对她的力量不解。 萨莉想不通,为什么明明都是圣女,上一任圣女的力量却比她要弱这么多。 现在这个圣女…… 她皱了皱眉头,眸光闪烁,看来费利克斯大人交给她的事情,这次有些难办了。 她必须把情况告诉给费利克斯大人才行! 梳妆完毕…… 尤枝身着逶迤在地的雪白色束腰礼裙勾勒出纤细玲珑的身材,她轻轻抬手拂过脖子间的发丝。 略施粉黛的脸颊俏丽多姿,清雅的眉眼为她更添了几分圣女的高贵纯洁。 萨莉:“圣女殿下,请下楼吧。”她做出请的手势。 尤枝颔首,她朝床上的小奶猫招手,绒绒蹦跶着小短腿跑到她身边,她弯下腰把它抱在手上。 “走吧……” 几人的身影很快就来到了古堡的一楼会客大厅。 第253章 被迫成为圣女后3 大厅中已经站了好些人,哦不,准确来说是吸血鬼。 他们的衣饰精美贵气,手间端着酒杯你来我往的觥筹交错,若不细察,也算是欢声笑语。 头顶上的灯光并不是很明亮,倒是有些诡异出奇的闪烁着微淡的红光。 尤枝带着萨莉等人一出现,大厅里的血族们都纷纷停下了话语,目光或赞叹或疑惑的睨向她。 贝西墨家族的家主费利克斯哈哈大笑,他放下手中的酒杯。 对众人解释道:“各位先生和女士们,这位,就是我们血族的新任圣女殿下,尤枝小姐。” “她就是新圣女?” “长得倒是不比我们血族里的女性差,真可惜怎么就是个人类女孩呢。” “嘿,你还想对她下手不成,她可是圣女。” 血族们毫不掩饰对她的谈论,他们的目光紧紧盯着她打量着,眼中根本没有对圣女的崇敬。 本来圣女就是血族和血猎们表面上打哈哈用的,谁也不把她真的放在心上。 尤枝早知道这样的结果,只要他们不来招惹她,她也懒得去计较这么多。 她云淡风轻的任由他们看着,手中轻轻撸着猫,眸子微垂,一个眼神也不给他们。 黑发黑眸的人类女孩站在那里,淡漠的神态和无与伦比的尊贵气势,一时之间。 竟然叫大厅里的血族们逐渐安静了下来。 费利克斯的眼中有些诧异,还真没想到,这个新任圣女比之前那几个要撑得住场面。 他的余光不着痕迹的瞥向她身后的萨莉,萨莉接收到他的眼神,微微对他摇了摇头。 这个圣女,看来不好对付了。 费利克斯眼角的笑容不禁淡了下来,他清咳一声,又笑呵呵的说道:“诸位也都知道,圣女是要选出一位骑士保护她的。那么,现在就让我们请圣女殿下来选出自己心仪的骑士吧。” 人群中,一道高大的人影悄然摸了进来。 正好听到这句话,他勾了勾嘴角,站在人群里目光炯炯的看着她。 “圣女殿下,这些都是血族中年轻一辈,最有潜力且力量强大的骑士们,我想,不论是其中的哪一个,都能够好好陪在圣女殿下的身边,保护好你的安全的。” 费利克斯领着二十来位英俊的男子走到她的面前。 他温和的对她笑说着,仿佛真的是为她好一样。 尤枝弯起唇角,面上流露出一副感动的模样。 第314页 她樱唇微张,语气真诚:“血族的骑士都是勇士,我当然是相信费利克斯大人所说的,实话说,费利克斯大人为每一任圣女挑选骑士的良苦用心,尤枝真是……感激不尽。” 她嘴上说得诚恳,娇俏的小脸上露出几分动容,做足了一个纯洁无瑕的圣女单纯天真的样子。 费利克斯听完她的话,心中却觉得有些说不出来的奇怪和尴尬。 就像是,自己的小心思都被她戳穿了一样。 他暗自想,也许是他想多了,她怎么会知道,他让她选骑士的真正目的呢。 挑了挑眉,费利克斯呵呵笑了两声,“为圣女殿下服务,是血族的荣幸。” 一旁的血族中人在听到他的话后有的面露不屑。 有的悄悄和旁边的人对视一眼,眼中是讽刺的笑意,什么荣幸,嗤。 区区一个人类女孩而已,除了和他们天生敌对的血猎,血族们对人类都是轻蔑不已。 尤枝抿起唇浅浅的笑了笑,似是不好意思。 费利克斯见状,更加相信她什么也不知道,他心中稍放松了些,面上的笑容真心了一两分。 “那就请圣女殿下挑选骑士吧。” 他的话音落下,那些个血族青年都迫不及待的看向她,等待着她的选择。 跟在一个人类女孩的身边虽说是有些丢脸,但…… 费利克斯大人说,只要他们办好他交代的事情,就会赐予他们神迹的力量。 因为他的承诺,这些个血族的天之骄子才心甘情愿的站在这里。 尤枝的眸光不慌不忙的从他们面上掠过,平心而论,血族中就没有不好看的人。 只是,长得再好,她也对他们无感,淡淡的目光飘过一个人的时候,她顿了顿。 眉尖一挑,眼中裹着轻笑伸出手指着他。 “就他吧……” 被她指着的人眼露迷茫,似乎没想到会被她选中,他俊美的脸上适时的浮出一分狂喜。 见他做戏做得如此全套,尤枝唇畔的笑容都多了些玩味。 装,继续装。 费利克斯看过去,是布尔沃家族的人,见不是自己家族的人,他有些不悦。 好在两家也算是同盟,平复了心中的微恼。 他面露微笑的说:“那就请圣女殿下与他结锲吧。” 一旦结锲,就相当于多了一层束缚她的枷锁,不得不说血族的人都是些阴险狡诈的老狐狸。 尤枝半点都没犹豫应下:“好……” 结锲的步骤也不麻烦,她走上前一步,右手在空中画了圈写下结锲二字,白光一闪。 她将手指轻轻点在他的手臂上,只见希诺泽的手背上浮现出一个结锲的图案。 转瞬间的时间,结锲便已经完成。 费利克斯眼看着她完成了结锲,笑得合不上嘴,他拉过希诺泽把人推到她的身边。 他威严的吩咐他:“笛克,你要记得,时刻保护好圣女殿下。” “是的,费利克斯大人。” 假扮成笛克的希诺泽咧开嘴笑着应下,此时的费利克斯怎么也想不到。 他交付重任的人却根本不是自己人。 贝西墨家族自称血族中的龙头老大,可实际上。 他们在一些隐世已久的血族老牌家族眼中也是一个笑话,几百年前,血猎出现。 一些有先见之明的家族早早地就躲进棺材里沉睡,保存下了极大的一部分实力。 余留下来的部分血族经年累月下便建成了现在三大家族,贝西墨、布尔沃和斯威特。 隐世血族们虽然久未出现,但血猎们也对他们保持着极高的警惕心。 血猎们的实力强盛是强盛,可要是对上那些个几百年前乃至有千年功力的血族,这也是令人头疼的一件事情,圣女存在的另外一个职责,便是打探出隐世血族沉睡的地方。 第254章 被迫成为圣女后4 尤枝带着自己这位新出炉的骑士在宴会上待了好一会。 希诺泽全程表现出对她的十万分关心,并且还极为狗腿的为她端茶倒水,至少—— 在旁人眼中看起来是这样。 在场的的吸血鬼时不时将眼神投向两人,见到希诺泽那副掉面子的样子,他们纷纷摇头。 这个笛克也真是的,就算因为能得到神迹的力量开心,也不该在圣女面前这么低微。 简直是有失他们血族的身份。 血族们暗中嘀咕着,不过多久,费利克斯将希诺泽单独叫到了他身边。 他刚离开,尤枝的身边便陆陆续续的多了好几个人。 作为今日的主角,又是在场的唯一一个人类女孩,她无疑是漂亮到令人眼神发亮的。 血族们也多是俊男美女,但尤枝的美,是与他们不一样的。 她是典型的东方美人,五官柔和秀美,抬眼时眉梢间流转的婉约清雅不禁让人喟叹她的美貌。 “圣女殿下,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和你一起共饮一杯酒呢?” 说话间,长相阴柔的男子已经将手中的酒杯送到了她的面前。 他居高临下的睨着她,尤枝端庄的坐在靠背沙发上,洁白如鹅羽的裙上叠放着两只纤细的手。 她往后靠了靠,避开几乎要怼到她脸上的酒杯,微微抬眼瞥了他一眼。 唇角似勾,语气柔和的拒绝道:“不好意思,没有机会呢。” 第315页 共饮一杯酒,那顾名思义就是喝一杯酒,明摆着就是拿她戏弄着玩。 就他也配? “埃布尔,看啊,你被她拒绝了,哈哈哈。” 任何时候都不缺看戏和起哄的人,讲话的是与他向来敌对的查德。 被拒绝的埃布尔瞪了查德一眼,后者耸耸肩满是无所谓。 他挑衅的对他说:“还是算了吧,圣女殿下可瞧不起你这个弱鸡。” “呵呵,你这个蠢货又在说些什么,圣女殿下该瞧不起的人,也是你才对,笨重的大块头。” 埃布尔面色讥讽的嘲笑。 尤枝听到两人这明显为她拉仇恨的说法,轻轻挑起眉梢睨向二人。 查德身材魁梧,高眉大眼,面容深邃,而埃布尔长相则有些偏女气,身材也看着要瘦小不少。 她也不在意两人之间将要燎原的战火,慵懒的轻笑一声。 对二人说道:“两位要吵架,不如去一边吵吧,你们吵得我耳朵疼。” 她的语气有些出乎众人的娇软,埃布尔和查德一下子被她这句娇气的话音打断了吵架的思路。 少女微微蹙起眉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耳朵,柳叶眉轻轻拧着,两人见状,心中讪讪。 有这一茬,埃布尔连刚刚她拒绝他共饮的要求都忘记了计较,沉浸在方才她娇滴滴的话音里,男人连说话的声音都柔了一分:“是我冒昧了,圣女殿下可不要生我的气。” 查德撇了撇嘴角,埃布尔难道还真的想对她下手不成? 圣女到底和是普通的人类女孩不一样的,这个埃布尔还真是不知死活。 另外一边被费利克斯喊过去的希诺泽,一直用眼角余光远远的注意着尤枝那边的情况。 他面上严肃的听着费利克斯在那里画着大饼,一颗心却早已经飘到了一边儿去。 这个老家伙怎么还没说完,就这些骗鬼的话他怎么能一遍遍重复这么多遍。 真是让人烦躁。 希诺泽忽然瞥见有人将酒杯递给她,唇角的笑容不自觉露了出来。 小圣女会喝酒吗? 他的思绪在神游,眼前的费利克斯陡然间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如同予以重任的对他说。 “你放心,结锲是不会对我们血族造成任何影响的,只要你找到她的弱点,就可以杀了她。” 费利克斯语气狠厉,他说完,眼神冷冷的看了尤枝的方向一眼,正好瞧见查德对她弯腰拘礼。 他皱起眉,查德他们又是在做什么。 费利克斯担心自己的族人被她拐走,心中顿时升起一丝警惕。 该说的也已经说完,费利克斯心里着急,也就不再拉着笛克给他许什么蓝图。 “好了,你回去吧,记得我跟你说的,不要打草惊蛇了,血猎们如今也盯我们盯得很紧。” 希诺泽状若随口的问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如果杀了圣女的话,他们岂不是会察觉到?” 据他所知,这一任圣女已经是第七任了。 前面六个圣女都死于血族的手上,都说凡事不过三,这么多次,血猎们恐怕早就已经在暗中搜查证据。 希诺泽眸子幽深的注视着他,闻言,费利克斯赫然一笑。 他很是自傲:“就算他们察觉出什么,他们也找不到证据来证明是我们动的手。” “毕竟,圣女因为不适应血族生活的地方而身体不适病逝,这谁又能阻止呢。” 费利克斯虚伪的叹了口气,希诺泽听完,顿时觉得眼前的人就像是鳄鱼掉眼泪一样虚假。 虽然,在此之前,他也一直认为贝西墨家族就是一群带着虚伪面具的骗子。 希诺泽回到尤枝身边的时候,她的身边已经聚了好些人,她与他们言笑晏晏的聊着天。 就连他已经回到她身边也没注意到。 希诺泽倒也不恼,明眉锐眼满怀兴致的睨着她和他们逢场作戏。 似乎被某个人的言论逗笑,少女清脆的笑出声,眉眼弯弯,一双杏眼更显得水汪汪明亮极了。 希诺泽好整以暇的靠在一旁的柱子上,双手环胸直勾勾的盯着人瞧。 看见她的笑,情不自禁舔了舔发痒的尖牙。 小圣女长得好看,脾气也温温柔柔的,血族的人不管真心与否,现在看着倒是对她比先前的那些圣女要宽容许多。 他又想,血族的人想杀了她的事情,她是知道的还是不知道呢? 希诺泽挑了挑眉,有些好奇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以往的那些人一知道自己被推举为圣女,一个个都吓得花容失色的。 别说在血族这些的人面前展露笑颜,笑盈盈的和他们聊天了,就连说句话都胆怯的不行。 希诺泽觉得其实是理解她们的。 人类的女孩,即使身怀力量,可到底是在狼窝里,有个风吹草动都害怕,又怎么会安心待得下去呢。 第255章 被迫成为圣女后5 有前人的对比在,尤枝的表现才会这么…… 不正常…… 可又正是这微末的不正常,才叫希诺泽注意到她。 甚至还不惜自降身价成为她的骑士。 骑士嘛,就应该在小圣女有危难的时候站出来挡在前面。 所以…… 当一个突然冒出来的金发女孩,试图把打碎的玻璃杯朝她身上丢去的时候—— 第316页 希诺泽在眨眼睛便出手阻止了那个女孩的行为,还不吝啬的赙赠了她一脚。 希诺泽可不懂得什么叫怜香惜玉,他的力度又狠又重,金发女孩被他踹得倒在几米外的地上。 她捂着发痛的腹部,好在她也是血族的人,这点痛还不算重伤,她只是恨阻碍她的人。 好不容易才找到这么一个机会伤她,真是可恶!丝塔茜眼含恨意的看过去。 目光落到面色冷淡唇角带笑的希诺泽,她猛地瞪大了眼睛,像是很不敢相信她看见的人居然是他。 即使他现在还伪装着,那张脸也不是他本来的脸,可她一看见他,就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希,希诺泽,他怎么会在这里?! 不,这不应该,魔法书说了,希诺泽不可能在现在出现的。 更不可能在这个小小的贝西墨家族里。 她的眼神里对希诺泽的震惊显而易见,不说尤枝,周围的血族都心生困惑。 这个女孩,看起来怎么这么眼生? 况且,她为什么会突然间冲出来对圣女殿下不利? 吸血鬼们对于同类的气息极为敏感,鼻尖一动,他们就能嗅出她也是血族中人。 尤枝轻轻摸了摸绒绒的脑袋,小奶猫差点被丝塔茜刚才的举动吓得炸毛,现在还不安的喵喵叫着。 她的神态冷静,一点儿也不见被吓到的样子,甚至给人一种早就有心理准备的感觉。 希诺泽越分析她,越觉得她有趣,犀利的眼睛里蒙上一层对她的探究和激动。 那种激动里藏着猎手看到不同寻常的猎物时露出的兴奋。 希诺泽牙痒痒得恨不得下一刻上去咬破她的血管吸食她的血液,他的目光变得灼热了起来。 尤枝一眼瞥过去,男人近乎病态的盯着她。 活像是要把她生吞活剥了。 尤枝还没怎么样,窝在她膝上的绒绒无意间看见男人的神态,吓得在她脑子里嘤嘤嘤。 少女手上的动作更加轻柔,水灵的眸子微垂,眼底带着浅浅的思索。 “圣女殿下,你没事吧?”静默得有些死寂的气氛倏忽间被打破。 尤枝冲问话的人摇了摇头,她站起身走向丝塔茜。 即使已经有所掩饰,也能看得出来她眼中对她的恨意,她忍不住勾了勾樱唇。 这个丝塔茜,不过是失去圣女的位置而已,她居然这么记恨她。 明明她也是被迫成为圣女的嘛。 尤枝表示她也很无辜。 身旁的人问完她这句话,倒在地上面上略带惊惧和不明所以的恨意的丝塔茜也被人搀扶起来。 大厅里的声音顿时嘈杂了起来,费利克斯才刚离开一会,宴会上就发生了这种事情。 他脚步匆忙的赶过来,眼睛里还蓄着一层愠怒,到底是哪个蠢货在给他惹事! “怎么回事?” “你不是贝西墨和布尔沃家族的人,你……是斯威特的人?” 费利克斯一看丝塔茜就知道她绝非是他们的人,斯威特家族虽说也是三大血族之一。 但贝西墨家族一直与斯威特家族敌对。 两家向来不往来,就算是有往来,那也多是各种明争暗斗,布尔沃家族一直以来都处于中立。 前不久才和贝西墨家族统一战线,要不是为了先稳住布尔沃家族,费利克斯这一次也不会特意请来布尔沃家族的人参与骑士的挑选,他知道神迹的力量才能够打动布尔沃这棵墙头草。 费利克斯皱起眉宇,不管是布尔沃的家族的人,还是斯威特家族的人,都一如既往的让他感到无比的讨厌,眼前这个女孩,他从来都没见过,也不知道是怎么进来的。 要不是她身上有血族的气味,费利克斯还真是怀疑她是不是血猎那边的人。 丝塔茜有些倨傲的回答他:“正是……” “我是斯威特家族的长老之女丝塔茜。”说到她的身份,她倍感自豪。 这就要说到血族的规定一个规定。 为了相互监督,三大家族的长老的地位都会凌驾于族长之上,他们也不会拥护任何一个家族。 长老的地位高超,实力自然也超群,一般非不得已,长老也不会出手。 他们就相当于镇守血族的守护者。 费利克斯听到她的自我介绍,眼中更加不喜。 即使她是长老之女又能怎样,跑到贝西墨家族来闯祸难道还有理了吗? 他冷淡的应和道:“是吗,只是不知道你来贝西墨家族有什么事情,竟然连拜访的消息都没送来就直接进入了贝西墨家族,并且还妄图伤害圣女,你还真是无礼。” 丝塔茜脸上的自满僵了僵,她的确没有考虑到这一点。 都怪魔法书一直催促她。 丝塔茜咬了咬唇,面上难堪,眼神委屈的看向费利克斯,似乎在指责他不该这么说她。 尤枝瞥了她一眼,倏地贝齿轻咬,眸子微垂,睫毛轻轻颤抖着,白净的脸上流露着丝丝害怕。 少女语气轻轻的:“费利克斯大人,她刚刚可是想拿那个危险的东西伤害我,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得罪了这个姐姐。” 希诺泽看着她面上的表情,低下头哑声笑了笑。 小圣女这敷衍的表演,还真是让人心痒痒,他倒是想看看她真正害怕的时候是个什么样子。 第317页 会眼泪汪汪的吗? 唔…… 费利克斯一脸严肃正气,并不将丝塔茜放在眼中:“圣女殿下请放心,在贝西墨家族里,绝对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再次发生……” 他朝一旁的萨莉使了个眼神,“丝塔茜,不管怎么样,今天的事情也是你的错,请你向圣女殿下道歉。” 丝塔茜握紧拳,让她跟一个偷走她的东西的人道歉,怎么可能! 她强硬的扭过头,“不……” 费利克斯脸色立马黑了下来,这可是在贝西墨家族的地盘上! 他的语气冰冷:“丝塔茜,你可要想清楚了,就算是长老之女,你今天的无礼,我也能治你的罪……” 第256章 被迫成为圣女后6 虽说长老在血族中的地位高超,但丝塔茜先犯错在先,她的无礼并不能用她的身份掩盖过去,费利克斯烦躁的抬手压了压皱起的眉,他实在是不能理解她为什么要对圣女动手。 还是如此不加掩饰,就算她跟圣女之间有什么恩怨,也不该这么明目张胆。 谁又知道在这场宴会上会不会有血猎的人混进来。 若是让他们抓到把柄,那他的计划岂不是全盘皆输。 费利克斯如是想着,便将这个困扰他也困扰多人的问题问了出来。 出乎意料的,丝塔茜对于这个问题却根本难以回答出来。 “我,我……”她低垂着脑袋,眼神躲闪的不敢与他们的目光直视。 她能怎么说,难道她要把她那个秘密告诉给他们吗?! 不,这绝不可能! 魔法书是她好不容易发现的宝贝,有它在,她的实力才能越来越强。 正是因为有了魔法书,她再也不是以前那个任人宰割被人叫做废材的丝塔茜。 如果告诉了他们,他们一定会抢走魔法书……她绝对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丝塔茜泄愤似的咬着牙。 今天的事情,也是她一下子被魔法书给的好处冲昏头脑。 现在落得骑虎难下的地步,真是叫她难办。 她没有办法将她想对尤枝下手的理由说出,支支吾吾的模样让人越看越不能理解。 费利克斯看到她这幅模样,又看看一旁的圣女一脸信任的看着他,就像是等着他给她一个公正的交代。 一时间,只觉得自己的头都要炸裂了,“丝塔茜,你又不肯道歉,也不肯把对圣女的误会说出来,那你到底想怎么样,难道非要闹到斯威特家族去吗?” 好一个误会。 尤枝面上害怕娇怯,心中却兀自冷笑。 丝塔茜明明是想对她下杀手,可费利克斯为了轻拿轻放这件事情,竟然就以一个误会揭过去。 她心里暗自记下这笔仇。 等哪一天撕破脸皮,她非也要让费利克斯尝尝这种误会才行。 费利克斯已经给了丝塔茜下的台阶,只要她承认这是一个误会,今天的事情,她在道个歉,也就不轻不重的过去了,可她自从得了魔法书后一颗心就膨胀得不行。 明知道这是现下对她最好的结果,丝塔茜仍旧一副心不甘情不愿的模样。 触及到费利克斯眼中冷冰冰的警告,她这才语气高昂丝毫不觉得自己有错的对她道歉:“对不起,刚才的事情是我认错了人,我还以为……” 她恶劣的顿了顿说:“还以为看见了先前在斯威特家族里一个偷盗主人家东西的贱仆呢。” 她抹了抹脸,面上的表情高傲到了极点,眉眼间展露出来的恶意和低蔑想也知道她那句道歉里有几分真心。 “丝塔茜!”费利克斯实在是在因为这一件小小的事情纠葛下去,这简直是在浪费他宝贵的时间,他没好气的喊了她一句,眼中的意思明显,让她见好就收。 丝塔茜也意识到自己现在到底不是在斯威特家族,她微微收敛起脸上的表情,撇撇嘴毫不在意的扬起笑对他说:“费利克斯大人,这一次我来贝西墨家族,其实还肩负着我父亲交代给我的任务,事情重大,还请费利克斯大人和我在私下详谈。” 这话不假,如果不是因为父亲的命令,她也不可能独自一人来到贝西墨家族的领地。 丝塔茜眼神又飘到尤枝的脸上,看着后者容貌盛丽的模样,她眼中的恨意暗暗烧灼着。 魔法书说了,就是因为她的出现,才会抢夺她的气运,抢走本该属于她的圣女位置,害得她从前的几百年里一直作为斯威特家族的废柴屈辱的生存着,只要杀了她,无穷的力量就会助她登上巅峰,让她成为这个世界的主宰。 成为一个世界的主宰啊,这是多么诱人。 丝塔茜知道她是人类女孩,她唯一有的力量就是血猎们在此前传授给她的光系力量。 尽管那些光系力量的确会伤害到她,但有无所不能的魔法书在,她并不把她放在眼中。 如今唯一让她觉得有所忌惮的是另外一个人。 希诺泽大人。 丝塔茜想到魔法书对他的评价,不禁悄悄移过目光瞥良打量他。 男人顶着一副英俊的外表,眼睑微垂,似乎发现了她的目光,他的目光陡然间着直射过来,漫不经心的眼神里带着犀利的光芒,只是一眼就叫她忍不住心惊胆战。 丝塔茜害怕的吞咽着口水,不敢在看他。 第318页 “我知道了,既然是这样,那你等会就随我来吧。”费利克斯有些疑惑,斯威特家族和向来和他不和,怎么突然之间会派一个……蠢笨如斯的丝塔茜前来。 以她这样有勇无谋的脑子,斯威特家族的人竟然也敢把族中大事交给她来办,也不怕搞砸了吗? 费利克斯在心底里无情的嘲讽着,不过要是让他看见斯威特家族吃瘪,他也很乐见其成。 先搞定了难搞的丝塔茜,费利克斯才将眼神放到一旁静立着的尤枝身上,他面上恰当的露出几分祥和的微笑,“丝塔茜尚且年幼不懂事,既然她刚刚已经知道错道歉了,想必圣女殿下也不会与她计较。” 这老东西真不要脸。 丝塔茜就是怎么样年幼也活了两百多年了,要比年幼,她这个在人类世界里刚成年的才是那个年幼的吧。 心里对他呸了一口,尤枝稳住面上流露出来的情绪,一点也没叫旁人看出她的心中所想。 希诺泽如今就像是一只好不容易看见一块鲜嫩肥美的肉的野狼一样盯着她瞧,眼睛里直闪绿光。 小圣女在他滚烫的注视下颤了颤睫毛,圣洁的脸庞上露出十分大方善良的模样:“我相信丝塔茜姐姐也不是故意的。” 当然,她不是故意的,她是有意且诚心的,尤枝轻轻嘟着嘴,费利克斯非要扯一个她年幼的幌子。 可她偏生就要叫她姐姐,什么年幼不懂事,说这话的也不怕闪了舌头。 费利克斯听到她对她的称呼,脸上也不由得闪过些尴尬,毕竟是深居高位的人,也不过是尴尬了那一瞬间,转眼间就恢复如常。 他指了指一边的希诺泽和萨莉,“笛克,你就好好陪着圣女殿下吧,萨莉,你带圣女殿下和笛克骑士先回去休息吧。” 第257章 被迫成为圣女后7 丝塔茜找费利克斯密切商谈的事情究竟是什么,尤枝并不着急知道,打探这件事情可以交给绒绒去做。 先前她对丝塔茜突然袭击她的举动表现得那么冷静,也只是单单提前感受到了一股强烈的杀意,所以在丝塔茜出现之后她才并不惊讶。 丝塔茜这个女人,她接受委托人的记忆里只有一丁点关于她的事情。 委托人后来并不是死在贝西墨家族的手上,而是在一次意外中死在丝塔茜的手里,那的确是极其令人惊讶的。 委托人根本没想到杀她的人居然会是一位完全陌生的,从来都不曾见过的人。 她甚至根本不清楚她为什么那么恨她。 委托人的记忆里还清楚的记着死前最后一幕,丝塔茜猩红的眼睛里满是对她怨恨,眼底的狰狞如同恶鬼一样绵延在她的脸庞上,尖利的獠牙上闪烁着她的血光。 她恶狠狠的对她说,是她抢走了属于她圣女的位置,抢走了属于她的东西…… 她后来还说了许多,但委托人那时已经死亡,根本不知道她到底还说了什么,她唯独记得她口中一直重复着她抢了她的圣女之位。 尤枝对于这一点很不理解。 圣女是血猎们从人类女孩中推举出来的人选,单凭丝塔茜是血族的身份,她就不可能成为圣女,又何来的委托人抢了她的圣女之位。 更何况,一个血族怎么会稀罕圣女的位置,在高傲自大的血族眼中,圣女无疑比普通人类更让他们讨厌。 正因为她有独特的力量能够伤害到血族。 丝塔茜刚才那莽撞无比的举动,还有她在委托人临死前表露出来的疯狂恨意,都让尤枝觉得,她就是个彻头彻底的疯子。 没有任何理由,随时发疯。 尤枝嘟着粉唇在心中没好气的对她评价,绒绒此时已经去完成她交代它的任务,小奶猫的身影在众人未曾察觉的时候悄然消失。 再次回到房间,远离了方才在大厅里的喧闹嘈杂,好不容易享受着独处的安静,尤枝缓缓放松着身体仰躺在床上,娇小的身体在床上翻了个滚,脑袋轻轻在上面蹭了蹭,舒适的发出一声喟叹。 成为圣女血族向所有吸血鬼昭告这件事之后,她平日里其实也不用做什么,大约就相当于古代那些送去敌国的质子一样,只要老老实实的过着自己的生活就好了。 只是,不管是血族对她的杀心,还是血猎们交给她的任务,她也不算是真正的无所事事。至少,既要躲掉来自血族的加害,还要找出隐世血族们的所在。 这件事对于出身只是一个普通人的委托人来说是难于登天,但对于尤枝而言,也不过如此。 委托人死得凄惨,可她本身是个善良无比的人,脑子里根本没有什么报仇雪恨的想法,一心就在于拯救人类上。 要想完成委托人的心愿,就必须尽快找出那个所谓的神迹的力量。 因为再过半年,神迹的力量将会照耀在世界的每一块土地上。届时,所有吸血鬼的力量大增,他们将会对人类大开杀戒。 血猎们抵抗不了多久就会全部惨死。 还有半年的时间,这并不是一个好消息,就算找到神迹的离力量,她还要弄清楚怎么毁了它,或者,怎么利用好它。 尤枝心里东西想着,忽然之间,床上微震,她的身侧往下陷了陷,男人冷冽霸道的气味裹挟着微弱的血腥味传来,她猛的睁开眼。 一睁眼看见的便是卸掉伪装,俊美似妖孽仿佛带着满身邪气的希诺泽,他眯着桃花眼,眼角泄出一丝玩味,一手撑着头侧躺着,看见她的时候,唇角隐隐向上一勾,语气坦率问她:“小圣女,知道我是谁吗?” 第319页 他身上的气息如此浓烈,她怎么会不知道,尤枝瞪着圆润的水眸看他。原来,他的真实样貌是这样,唔,真有些意思。 明明他小时候看起来那么普通,不过他的实力似乎很强,要想伪装,也不是不可能。 她坐起身,甩开他想要挨近的手,抱着手眼神淡定的睨着他:“你不就是那个躲在我衣柜里的小家伙,啧,或者还是那个装作笛克成为我的骑士的人。” 尤枝一句一句吐露出来,语气平淡得叙述事实一样,压根没有他想象当中被吓到的样子。 希诺泽摸了摸脸,也是,那天晚上能够在衣柜里发现他,就证明她根本不是普通人,他想罢,嘴角勾着戏谑的笑,“呀呀呀,小圣女可真聪明,这么聪明,真叫人喜欢。” 说到最后两个字,他无端压低了嗓音,低沉得勾人,他嘴上边说着,被她甩开的手丝毫不介意的扯上她的衣角,又顺着她的衣角摸上她的手腕,动作间带着点引诱她的意味。 希诺泽桎梏着她滑嫩的手腕把人扯倒在床上,尤枝没反应过来这人的无耻程度,他又抬高一条长腿压在她小腿上,让她动弹不了。 “小圣女身上的血香味闻起来香甜无比……”妖孽似的男人干涩的舔了舔唇瓣,他翻身压在她的身上。 “能尝尝吗?”鼻尖耸动在她白嫩的脖子间轻嗅,像只发情的狗一样,他的声音嘶哑,仿佛在极力忍耐着对她的血欲?望。 尤枝用手去推他,他存了心要逗弄她,哪里会让她这么轻易的推开。 见推不动人,她圆鼓鼓的眼睛里已经盛满了水光,唇瓣微抿着好像有些气恼,少女抬腿去踢他,他却压得更紧。 二人的身体几乎要贴合在一起。 滚烫的热气,明显有着反应的某一处,都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她现在的处境,少女的脸色红得娇艳欲滴,某人的呼吸却更加重了重。 希诺泽发誓,他一开始只是想为了她的血逗逗她而已,只是小圣女这幅模样,任谁看见了都没法不激动。 当然了,别人也看不见。 希诺泽眯着眼无声轻笑。 无耻! 尤枝在心头暗骂,他,他还想吸她的血,简直是痴人说梦。 她哼笑着嗤道:“再不下来,别怪我对你动手。” “那你来吧。” 他说得坦然,尤枝却为之一愣。 这,这是什么话!! 第258章 被迫成为圣女后8 房间里的气氛顿时暧昧到了极点。 希诺泽勾着唇轻笑,他覆身在她身上,眼中溢出来的调笑满登登的纳入尤枝的眼底。 “小圣女要怎么对我不客气?” 他哑声在她耳畔妖魅十足的问她,血族是没有体温和心跳的,可她却仿佛感觉到了他喷洒出来的热气,裸露出来的皮肤上似乎被烫得起了鸡皮疙瘩。 尤枝瞪圆眼,从他紫金色的眼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她微红的脸,泛着水雾亮晶晶的眸子总让人想象到一些不该想象的画面。 她使劲的摇了摇头,把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抛之脑后,故作镇定的说:“你别忘记了你现在是我的骑士,有结锲在,你必须听我的话。” “喔,那可真的是太令人可惜了。” 希诺泽尤为遗憾的说着,唇角的笑容却一刻也没下去过,明摆着不把她的话听进耳中,尤枝咬着唇,刚想发动结锲的力量好好教训他,男人却仿佛感受到了什么。 手指轻轻掐了一下她的脸,而后松开对她的桎梏,身影敏捷的迅速落到床边,“好吧好吧,你看我这不是下来了。” 希诺泽举起手向她做投降状,眯着眼在心底里回忆刚才揩油的滋味,小圣女的脸又软又嫩,啧。 他喉结微动,眸子划过暗光,暗搓搓的打着她的主意,小圣女这么好看,闻起来也香喷喷的,不如…… 男人心里有了打算,再对上她的时候眼睛里总是闪烁着几分令人发毛的占有欲,血族的生命太久了,以至于只要他们发现令他们觉得有趣的人,根本不会想别的,只会想把人掠夺到自己的地盘去。 至于她的想法? 希诺泽此时还真的没有考虑过。 尤枝微微躲开他炙热的目光,一手捂着方才被他掐过的侧脸,一手指了指房门,娇软的声音里浮着微愠:“以后没有我的命令,你不准随便进来,出去。” “我既然是小圣女的骑士,那当然要时刻跟在小圣女的身边,要是让小圣女受到伤害,我可是会心疼的。” 希诺泽一脸正色,大义凛然的模样也掩盖不住他身上的邪气,尤枝气得拿枕头砸他,“我看最危险的就是你。”她冷哼道。 后者欣欣然的接住她扔过来的枕头,手上抱着枕头走近她,看她被逗弄得像是一只炸毛的猫儿,男人低笑着弯下腰伸出手想去揉弄她的脑袋,尤枝如临大敌的躲开。 手上的动作落空,希诺泽眉眼间的笑意微敛,眼底掠过一丝阴恻恻的光芒,声音里夹杂着隐约的威胁之意:“小圣女乖一点,不然,到时候那些恶魔对你下手的时候,可不要哭着来求我。” 他挑起一侧眉,毫无顾忌的吓唬着她,骨骼分明的大手勾住她的一缕发丝玩弄,尤枝气鼓鼓的鼓着脸颊,一副不服气的样子,可却像是被他吓唬到了一样不敢说话,瘪着嘴委屈极了。 第320页 她瞪他一眼,眼中仿佛在说:你就知道欺负我! 希诺泽一看见她这幅模样霎时间心就软了下来,哪里还顾得上什么,“好了,吓你的。”他语气微柔,尤枝却不领他的情,只让他出去。 真的把人惹毛了也不好哄。 希诺泽在心底里叹了口气,还是老老实实的出了房间,萨莉正好抱着一只猫儿过来,瞧见他的身影倚靠在门外,微微垂低的面庞上好似浮着晦涩的情绪。 难道是圣女殿下和笛克骑士闹了矛盾? 萨莉一想到这个可能性,眼中露出幸灾乐祸的嘲讽,这样也好,挫挫她的锐气,也让她明白明白,这里是贝西墨家族。 “笛克骑士,你也辛苦一天了,不如回去好好休息吧。” 房门微关紧,留出一条缝隙,她的声音顺着缝隙传到房间里,尤枝抬手按了按嘴角的弧度,又听到希诺泽淡然拒绝她的话音:“不用了,我就在外面守护着圣女殿下,萨莉管家找圣女殿下有事的话就请进吧。” 他往旁边稍稍一站,让出挡住门的身影,在人前,他保持着挺拔正直的身姿,就连那张脸上都没有半丝属于希诺泽的邪肆。 他如果不说,谁也不知道他根本不是真正的笛克。 萨莉对同伴的态度要比对尤枝温和多了,见他拒绝,她也不强求,微笑着说着客套话,“笛克骑士辛苦了。” 希诺泽懒得搭理她,又碍于自己现在的身份,只能淡淡的应了一声「嗯」,而后双目直视前方,一点也不把视线放在她身上,一副拒绝交谈的样子。 萨莉却没想那么多,她抱着猫走进房间,小奶猫早就在她身上待得不耐烦了,一到熟悉的地方,立马挣脱她跳到床上直奔自家主人。 绒绒知道她跟尤枝过不去,离开前还不忘在她怀里撒了一泡尿,萨莉原本还带着笑的脸在一闻到尿骚味之后顿时黑沉了下来。 看着那只罪魁祸首,她恨不得上去把它弄死。 该死的猫,和她的主人一样令人厌恶! 尤枝却像是浑然未觉,笑嘻嘻的问她话:“萨莉,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实则,暗地里她早已经给绒绒竖起了大拇指,干得漂亮! 萨莉黑如墨水的脸僵硬得根本露不出笑,身上还冒着热气腾腾的尿液熏得她想当场把衣服换了。 听到她问话,她咬牙切齿的回答:“并没有什么事情,只是佣人们在花园里无意间发现了这只猫,我知晓这是圣女殿下养的,所以就拿过来还给圣女殿下,没想到这猫儿还真调皮,哈……哈……” 她皮笑肉不笑的干笑了两声,尤枝看着她这副有怒不敢言的模样心里暗爽,她拍拍小奶猫的身体,十分赞同的点了下头。 “这小猫确实调皮,不然也不会从我房里溜出去跑到后花园,真是的,要是不小心遇到坏人怎么办。” 尤枝用手指戳了戳小奶猫的额头,轻而易举的就转移了话题,萨莉咬得牙都快碎了也没办法拿她怎么样,她平息下自己的恼怒,“费利克斯担心圣女殿下整天待在古堡里无聊,所以特许你可以在贝西墨家族的领地里随处走动。” 第259章 被迫成为圣女后9 贝西墨家族的领地,这可就不是仅仅限于在这座古堡里,方圆数百里,都可以算是在这个范围内,这也就是说,她可以随意出入古堡。 尤枝对于这一点还是挺开心的。 要是真的天天被囚在古堡里,她恐怕要无聊死,而且对于她的任务也不友好,现在倒是好了,只是…… 费利克斯有这么好吗? 尤枝歪了歪头,澄澈的目光睨着她,“那我的骑士也会一直跟着我吗?”她问得有些不安,像是一只怕生的小兽。 萨莉果不其然的点了头。 有鬼…… 费利克斯巴不得她赶紧消失,怎么还会好心肠的让她在贝西墨家族的领地里四处逛,这里面绝对有鬼。 心里这么想着,尤枝娇俏的面上却露出感激的笑,她轻声道谢:“那还真的是要多谢费利克斯大人了。” 萨莉见她并未多问,难看的脸色倒是好了些,她着急要去把这身沾着尿骚味的衣服换掉,也就没心思再跟她讲什么。 尤枝看出她的着急,她越是想走,她就越是不让她走,硬是拉着她东扯西扯,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还是绒绒用爪子刨了她一下,她才大发善心的放了人。 萨莉脚下生风的立马就离开了她的房间,从希诺泽身边过去的时候还垂了垂脑袋,一步也不敢多停留,男人鼻子灵敏,她一出来就闻到了她身上的怪味。 希诺泽有些嫌弃的摸了摸鼻尖,心里一转登时就猜到是小圣女的猫干的好事,思及此,他看着萨莉的背影勾起了唇角。 这只猫倒是养得有些灵性。 和它那主人一般有意思。 他转过身想透过房门的缝隙看看里面的人在干什么,「啪」的一声,门顿时被关紧,撞了希诺泽一鼻子灰,他哼笑一声,也不在意尤枝的这点小脾气。 算了,小圣女还没消气,且让着她先。 希诺泽倚靠在门边,眸子微阖,在心里暗自想着,小圣女的脾气还真大,不过就是摸了一下她的脸而已,至于吗。 要是下次咬上她的脖子,她还不得更加恼他? 这可有些难办。 第321页 男人心里对她的想法,尤枝还暂时不知晓,她正听着绒绒把查出来的消息告诉给她。 听过后,她略有些惊讶。 这就稀奇了,这个世界居然还存在童话世界中的魔法书,尤枝不由得蹙起眉,魔法书的实力强大,它可以帮助拥有它的人提高力量,还能预测未来的某些事情,更甚者,还有逆天改命的机会。 对于世人来说,它就是个开了挂的金手指。 而很不巧,如今那童话书如今还正在丝塔茜的手里,丝塔茜恨她恨得要杀了她。毫无疑问,这对她来说简直就是个糟糕的消息。 绒绒用爪子挠了挠床单,语气略微轻松的她说:“大人,其实这魔法书现在也不足以为惧,它为了帮丝塔茜重生,花费了将近全身的力量,现在除了能够提前预知到一些事情之外,并不能提供给丝塔茜多大的帮助。” “让我猜猜,丝塔茜以前一定不是血族的人是不是。或者,她就是前面死去的几个圣女之中的一位。” 尤枝扬起眉梢面上自信的说出她的猜测,绒绒蓝色的猫瞳里闪烁着崇拜的光芒,忙不迭的说:“大人,你真聪明,丝塔茜并不是以前的丝塔茜,她是第5任圣女伊丹彤,当初她死亡后,也不知道为什么意外绑定了魔法书。” 绒绒有些古怪的继续说:“魔法书亦正亦邪,按理说并不会去绑定一个死亡又无能的宿主,但……” 但偏偏就绑定了。 尤枝浅笑着摆弄着自己的手指,慢条斯理在心里分析着这件事背后的目的,它牺牲这么大的力量帮助伊丹彤成为了丝塔茜,不可能什么也不图。 说起来,丝塔茜对她的恨意,难道就因为那可笑的,她继承了新一任圣女的位置这么仇恨她吗? 那未免是不是也太有病了些。 她自己就是身为圣女的时候死的,她难道会不知道圣女这个位置坐着有多烫屁股?其中要是没有魔法书对她的怂恿,她还真的不相信。 但是这到底是为什么? 魔法书为什么要让丝塔茜这么恨她? 这对它有什么好处吗。 尤枝动起脑来就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等到良久后绒绒才再小心翼翼的出声:“大人,我刚刚去偷听丝塔茜和费利克斯的谈话。” 或许能从这两个人的谈话内容里得到一些有用的信息,尤枝点点头让它说,“丝塔茜说斯威特家族发现了一个隐世的吸血鬼亲王,如今那个亲王正在沉睡中,他们想让费利克斯和他们一起,将那位亲王唤醒。” 至于为什么要把人唤醒,这还不简单,血猎的强大招惹了血族的眼,如今血族隐隐处于下风,血族的人当然不乐意。 斯威特一族发现了沉睡的吸血鬼亲王,这对血族来说就是一个无与伦比的好消息,能够被称之为亲王的吸血鬼都是纯正的正统血脉,而且不知道他已经沉睡了多久。 沉睡得越久,他的实力也就越强大,费利克斯一听就激动无比,差点就一口应承下来这件事,然而到了关键时刻他忽然醒悟。 要想唤醒一个沉睡的吸血鬼,就必须要用祭祀的方式,给他喂养许多上品的血液,血从哪里来,自然是弱小的人类。 但人类里面有血猎们在紧盯着血族,一旦他们动手,血猎们就有了理由对他们发动大战。 而斯威特就是想让贝西墨一族解决血液这一关,至于他们,则是为迎接那位吸血鬼亲王做准备。 费利克斯又不是傻的,凭什么让他当出头鸟去干这件吃力不讨好的事情,斯威特一族的人就可以躲在后面,他一想自然不乐意。 但斯威特家族既然能够将这个无理的要求向他提出,当然也是早已经准备好了后手。 他们向费利克斯保证,他的人只管动手抓人,不用担心别的事情,血猎那一边,他们有办法让他们绝对发现不了这件事。 第260章 被迫成为圣女后10 斯威特一族口中的办法,会是魔法书给他们提供的吗? 尤枝问了一句绒绒,绒绒否定的摇了摇头,“大人你不知道,丝塔茜一直隐瞒着她得到了魔法书的事情,斯威特一族的人包括她的父亲都不知道。” 所以那个办法,应该只是斯威特家族手里的砝码。 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来的。 绒绒刚刚虽然去偷听了费利克斯和丝塔茜的谈话,但丝塔茜也极为谨慎。 有些关键的点不到最后一刻还没和费利克斯讲,想必也是想先试探一下费利克斯的诚意如何,又或者说,还没有完全信任贝西墨家族。 两家积累矛盾已久,要想一下子消除也不可能,就算合作了,他们也一定各怀心思。 这样对于她来说倒是极好的一个突破口,她势必要破坏他们的合作。 想要唤醒沉睡的吸血鬼?想都别想。 这件事重大,尤枝正在想着要怎么告诉血猎们一声。 血猎们一定也在贝西墨家族的领地中有安插他们自己的人,她的记忆里有那么一个人名。 史波特?莱尔。 有绒绒提供的定位系统在,要想找到他应该也不难,但…… 最主要是的其实是摆脱她那位骑士。毕竟,他如今到底是好是坏,她也还摸不透。 再怎么说他也是血族的人,尤枝始终对他抱着强烈的警惕心,防备着他。 第322页 相信那个男人,可是件极其危险的事情。 她摸了摸下巴,浑圆如玲珑剔透般的杏眸带着狡黠的光芒,樱粉色的唇瓣抿着轻笑了一下,尤枝计上心头,忽然想到了一个可以引起斯威特家族。哦不,应该说是血族们注意力的主意。 丝塔茜不是拥有魔法书吗,她越是要隐瞒,她就偏要把这件事情透露出去。 魔法书可是这个世界作为传说中曾经亲眼被人见到过的宝贝,血族们一直把魔法书奉为血族的至宝,传说只要得到它,就能洗涤血脉,成为血脉最纯正的吸血鬼。 可以说,这是所有吸血鬼的心愿。 更何况,丝塔茜这些年的变化这么明显,也足够让血族们相信她手里一定有魔法书。 届时这件事一出来,她就不信费利克斯还能坐得住。 丝塔茜没有提前跟斯威特一族透底,等这件事闹大,斯威特一族恐怕也十分恼火。 到时候,尤枝倒是想看她该怎么办。 要怎么把消息透露出去,这也简单,她只要找到莱尔,到时候把这些交给他就好了。 莱尔的背后有血猎的组织所在,有他们在,想必这个消息根本不需要多久就能传遍整个贝西墨家族的领地,她只需要作壁上观就好。 “大人,你是打算只让这些消息在贝西墨家族流传吗?” “嗯,只有这样,才能最大程度的挑起血族的争斗。” 尤枝扬起唇角自顾自笑着,“等到费利克斯对丝塔茜动手的时候,就是这个消息传遍整个血族的时候。到时候,费利克斯的提前动手,肯定会让血族的许多人心生不满。” 毕竟魔法书这种好东西,谁不想独吞。 而费利克斯明明早知道这件事情,却不告诉他们,血族的人必定会认定他是想独占。 这样一来,她只要看他们狗咬狗一嘴毛就好了。 她笑眯眯的顺了顺小奶猫软绒绒的毛发,整个计划在心中已经有了大概。 接下来,就是找到一个时机。 她得趁希诺泽不注意的时候,把她的计划和所知道的消息传递给莱尔。 …… 翌日一早…… 尤枝下楼准备吃早餐的时候却迎面撞上了一个人。 瞥到她张扬的面孔,还没睡醒的少女捂着嘴打了个呵欠,眼中蒙着浅淡的雾气慢悠悠的收回眼神,也不准备和丝塔茜说话,从她身边擦肩而过。 她如此镇定自若,丝塔茜看到她却像是看到了杀父仇人一样,眼冒红光,杀意尽泄。 “丝塔茜,你得记住现在还不是你动手的好时机,赶紧冷静下来。” 魔法书提醒的声音仿佛一道清凉剂,话音在她脑中一砸下来,原本还隐隐透着疯狂的丝塔茜顿时冷静了下来,她冷哼了一声,双手环胸站在楼梯口,直直挡着她的路。 尤枝不得不停下脚步。 她面上端起小白莲无辜的表情,娇声娇气的问她:“丝塔茜,我又惹到你了吗?” 古堡里此时的人除了她们两个人就只有伺候的仆人女佣。 萨莉就站在下面,一动也不动,眼观鼻鼻观心,活似耳背和眼瞎看不见发生的这一幕。 尤枝见状,心中暗自赞叹一句:不愧是贝西墨家族的人,就连眼睛都是如出一辙的瞎。 君不见,费利克斯当时都能把想杀她的丝塔茜,洗白成不懂事的无知小女孩。 她眨眨眼,眼底流转着戏谑的神色。 丝塔茜用不屑的眼神瞟了她一眼,她伸手撑在一旁的栏杆扶手上,面上扬着恶劣的笑,“只是想跟圣女殿下多说几句话而已,圣女殿下难道不愿意吗?” 她站在下位,因此不得不仰起头看她,这令她感觉很不舒服。 说话的语气也硬邦邦的,哪里像是想和她说话的样子,说是想吃了她还差不多。 因为斯威特家族要和贝西墨家族合作的事情,丝塔茜也要在古堡中住一段时日。 并且,也不知道是她自己要求的,还是费利克斯的特意安排,竟然就将她的卧室安排在她的门对面。 尤枝知道,有丝塔茜在,她在古堡中的日子应该会多些趣味了。 她并不害怕她对她的恶念。 少女压着嘴角的笑,站在上位不安的垂低了眼眸,这动作就似乎是对她的畏惧。 她轻声细语的说:“丝塔茜想和我说话,我当然不会不欢迎。” 丝塔茜见她这般,心中微妙的平衡了一些。 意味不明的冷笑了一声,她走上前,蹭过她身边的时候心怀恶意的从她背后伸出了手。 “丝塔茜,你干什么!”魔法书在她脑海里有些生气的喊道。 丝塔茜阴笑一声,“放心,她死不了的,我只是看不惯她那张脸而已。” 第261章 被迫成为圣女后11 她对魔法书说的话是在心中说的,旁人并不能听得见。 话音落下的那一刹那,她狠狠的在她背上一推,手上的力度一点也没收敛。 尤枝所站在的楼梯口离最底下还有好一段距离,真要是滚下去,一身的伤是少不了的。 丝塔茜伸手的时候她就感受到了,她可不想好端端的受她的背刺。 眼底划过冷色,她转过身动作迅速的拉上她,丝塔茜明显没想到她突如其来的伸手。 第323页 神色愣了愣,之后被她的反作用力拉着,两人往下滚了好几个阶梯。 有丝塔茜当垫背的,尤枝除了些微的擦伤,还真没什么大碍,倒是被她压在下面的丝塔茜,不仅磕得头破血流,脸上还蹭破了皮,发丝凌乱,狼狈得不成样子。 看着她鼻青脸肿的模样,尤枝心里都快笑出声了。 “丝塔茜,真的不好意思,我也不是故意的。” 尤枝满是歉意的对她说着,手上却在想要扶她起来的时候,又一个「不小心」的松开手,丝塔茜摔得脑子都有些晕乎乎的。 整个人还没反应过来又被这么一摔,看着她明明什么事都没有,反倒是还泪眼涟涟的模样,气得罪魁祸首差点呕血,“贱人!” 丝塔茜愤恨的咬着牙,一双喷火的眼睛直盯着她,怒上心头,属于吸血鬼的獠牙已经露了出来,再不阻止恐怕就会血溅当场。 一旁的萨莉也明显没想到事情一下子会反转,她还想着在一旁看戏来着。 看到这里,她连忙走上前询问:“丝塔茜小姐,你没事吧?” 她对丝塔茜使了个眼色,圣女殿下如今留着还有用,她还不能动手。 丝塔茜阴鸷的眼神瞪向她,“滚开……” 她用力的推了推尤枝,也不搭理萨莉,径直走向三楼,脚下的步子踩得极为生硬,就连背影都透露着她的愤恨,她在心里对魔法书嫉恨无比的问:你到底什么时候能让我杀了她? 魔法书只让她再等待一段时间。 丝塔茜也不敢违背它的命令,面色阴沉的应了一句“行。” 她这幅狂妄自大的模样,惹得萨莉心里也对她多了一分不满。 正在此时,尤枝抹了抹眼角的泪水,水润的眸子觑向萨莉。 少女打颤的语气还含着微末的惊惧:“萨莉管家,丝塔茜是不是生气了,她会不会……” 显然,她是想到了昨天在宴会上的事情。 费利克斯大人还打算利用圣女做接下来的事情,这也是个活祖宗,现在不仅不能惹,还得好声好气的安抚人,萨莉心里烦躁极了,却又不得不这样做。 好不容易把人哄开心了,萨莉心力交瘁得不行,真是一点也不想再看见她了。 就连尤枝问她今天能不能出去,她都没想仔细,就点点头应了。 确认萨莉的身影已经离开,前一秒还在装哭包的尤枝讽刺的勾起唇角,她伸手按了按微红的眼眶,将眼角的那一滴泪珠揩去,怡然自若的吃起早餐来,面上平静至极。 一大早上的,看见丝塔茜还真有些晦气。 不过整了她一顿,还收获不小,这点晦气也不是不能忍了。 尤枝盯着挂在墙壁上的古老挂钟瞧了瞧时间,已经早上九点了。 稀奇的是昨天才刚上任的某位骑士却到现在还没出现,说起来,昨天他的身上似乎有些血腥味,难不成他吸食人血了? 她咬着刀叉出神想了一会,他要是一整天都不出现最好,可惜要是没有他陪同,贝西墨家族的人根本不会让她出古堡。 绒绒此时也从上面蹦跶了下来,看到她的时候直接往她怀里钻,还没来得及到她香香的怀抱里,就已经在半路上被一只男性的大手拎了起来。 他拎着它晃了晃,“喵喵喵!”绒绒朝他又是龇牙又是咧嘴的,他掰开它的嘴巴用手指探了探它的牙齿,低笑一声对它说:“你这牙倒是尖利。” 绒绒刚想咬他,他却松了手,把它递到尤枝的手上的时候耐人寻味的说道:“小圣女养的猫跟你真有几分相像的地方,比如嘛:这咬人的脾性。” 听他这话,刚才发生了什么他是全都知道了。 少女睨了他一眼,咬人的可是那只发疯似的吸血鬼,她不过是还击罢了。 正想说话,尤枝却皱了皱眉,男人身上的血腥味明显又比前两日浓郁了不少,也不知道到底去做了什么。 她讨厌这股味道,便抱着绒绒离他远远的,秀气动人的眉眼里不禁泄出一丝嫌弃。 希诺泽不知她所想,他早已经习惯了身上的血腥味,血族们都是这样,所以并不感到有什么不适。 见她小脸上隐约嫌弃他的表情,他挑起眉,语气阴森叵测:“怎么,小圣女就这么不喜欢我吗?” 萨莉虽然不在,但还有好些佣人在,尤枝给了他一个眼神,让他注意一下二人之间的身份,要是让费利克斯他们知道他的关系同她太过于亲近,恐怕会重新为她挑选骑士,若是更换一个新的,对她来说还更加不利。 尤枝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倒是对他提出自己的要求。 “你陪我出去一趟。” “你想去哪里?” “随便逛逛,我在这里待着实在是无聊。” 她走在前面,希诺泽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她的背影,眸子里仿佛掠过一丝什么。 小圣女藏着什么秘密呢。 男人勾着嘴角的笑容慢慢靠近她,从古堡出去后就是一条条通向森林的小路。 但森林的后面,亦是类似人类小镇一样的地方,只是建造的屋子都显露出血族十足十的邪恶,清一色的黑色屋子微微挨凑着。 现在正是白日,低级的吸血鬼都不喜欢在有阳光的时候出现,街道上的吸血鬼并没有几个,躲藏在阴影出的一双双红色的眼睛在发现尤枝的身影后就一直盯着她看。 第324页 他们的眼中有对食物的渴望,尤枝的血液对于血族们来说都有着极大的吸引力。 此刻,这条原本寂静无比的街道上无端多了几分蠢蠢欲动,希诺泽眼中一暗,不动声色间释放出一丝威压,强大的血脉压迫刹那间引得暗处的吸血鬼瑟瑟发抖。 第262章 被迫成为圣女后12 吸血鬼们无一不感到震惊,这里什么时候出现了这么一个强大的吸血鬼了? 有看出笛克那张脸的人,也纷纷感慨,如今的血族年轻一辈越来越强了。 发生在贝西墨家族领地的这件事,没过多久就传到了费利克斯的耳中。 只是他向来自信,又听说当时在场的只是些能力低下的吸血鬼,登时便觉得那传闻的可信程度去了七分,他径直对禀报这件事的仆从摆了摆手,根本不想管这件事。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错过了发现笛克真面目的一大机会。 等到以后发现这件事,费利克斯气得差点没把桌子掀了。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彼时的尤枝和希诺泽还在街道上漫无目的的晃悠着,少女东看西看,眸子里尽是好奇。 萧瑟诡谲的街道上只有一间间透露着黑暗的屋子。除此外,还真没有什么好看的,就连天空上的蓝天白云都隐隐被阴云遮蔽着,她的眼神忽而飘忽到希诺泽的身上。 希诺泽见她这样,心中兀自笑着,他扬起唇角的弧度问她:“怎么?” 尤枝似乎有些迟疑,她缓缓朝他挨近了几步,而后对他勾勾手指,男人颇感兴致的挑起眉,他顺从的弯下腰,低头的那一刹那,与她那双圆溜溜溢满星河之光的眸子对上。 她眯了眯眼,黑曜石般的眼睛里顿时泄出些蛊惑的光芒,希诺泽避免不了的微微愣住。 他一手抚上额角,眼睛里似乎漂浮上一层迷茫之色,见此,尤枝才细声在他耳边说道:“告诉我,你会绝对忠诚于我。” “我会……”希诺泽说了一半,在尤枝的紧盯之下,他又缓缓说出:“绝对忠诚于圣女殿下。”少女听到他的话,这才放心似的露出了恬淡的笑容。 等她移开目光的时候,仿佛陷入到她催眠中的男人回过神来细细品味着她刚刚的话。 面上似是而非的划过玩味的笑意。原来,小圣女这么担心他会反叛她吗。 希诺泽略微一垂眸,飞快的视线从手腕上一闪而过,方才他一说完那句话,便感受到了手上一热,他就反应过来,那是锲约生效了。 不过,这东西于他而言根本无伤大雅。 希诺泽也不放在心上。 小圣女不放心他,既然一个小小的锲约能够让她安心些,那就顺了她的心意又如何。 总之这东西还不是看他想不想遵守,他若是不想,谁也拦不住他。 希诺泽心中想着,便走到她身边,又对暗中一直盯着她的目光投去一个寒冰似的眼神,把她隐隐护在自己的怀里,不让人觊觎一分,少女不知他心所想,她心里想着自己的事情。 根据绒绒的提示,莱尔应该就在这附近了。 尤枝原想把希诺泽支开,但以他的聪明程度,恐怕不是那么容易,索性她也不想浪费时间,便抱着赌一把的心态对他进行了一次催眠,至于有没有用,这并不重要。 她只要知道他是不会揭穿她的行动就好。 …… 见到莱尔的时候,若不是尤枝提前知道,她也很难发现伪装成血族的他。 不管是气味还是外表,都格外的与血族相似。 仿佛就是血族本部的人一样,尤枝也不得不感慨一句,血猎们隐匿的手段也确实高超。 她也没有一上来就指出他的身份,只是在与他谈话期间无意间的透露出一些消息。比如,丝塔茜来贝西墨家族寻求合作一事,又比如,魔法书现世。 不管是哪一件,对于血猎们来说都是值得特意关注的大事。 莱尔知道她是圣女,对于她的话虽说是将信将疑,但到底这些事涉及重大,就算他不信,他也得把这些消息传出去告诉给血猎们。否则,到时候要是因为他的过错酿成大罪,那他就是死也难辞其咎。 尤枝与他的谈话很是隐蔽,她还特意挑了一块没有吸血鬼所在的地方,又暗中用自己的力量设下这一片区域的结界,有结界在,那些吸血鬼要想探听也不是一件轻易的事情。 希诺泽也被排斥在她的结界之外。 他心中不爽,可又觉得这样的情况下,小圣女还能把他带在身边,也是对他的一种信任,男人全然把之前少女对他的催眠忘记得一干二净。 “若是有机会,我还真想亲眼瞧瞧那魔法书到底是何等宝物,莱尔,你呢?” 她纯真的小脸上浮现着对魔法书满满的期待。 莱尔的心里早已经被她刚刚,「无意间」说出来的信息大为吃惊,魔法书如果真的存在,还流传到了吸血鬼们的手里,那这岂不是更加为他们扫清吸血鬼添加了阻碍。 他还有些怀疑,不明白她一个圣女怎么会知道这么多事情,而且还刚好找上他,与他聊天?他暗自摇了摇头,脑海里似乎闪过些什么。 不对,他记得之前血猎中似乎有人说过,圣女是知道其中一个埋藏在血族中的血猎名字。 难道她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思及此,他的呼吸一重。 第325页 眼看着莱尔终于反应过来,尤枝轻轻扬起眉展露出微妙的笑意。 看来,他也不算笨。 事实上,能够被安插在血族中的人自然不算笨,还能赞一句聪明,或许是因为尤枝的举动是从所未有的,前几任圣女中根本没有出现过类似的情况。 她们就算有了能力,依旧不敢像尤枝一样打探消息,甚至在血族的地盘上布下自己的局,更别谈找上他们了,在血猎们的眼中,被推举上的圣女只是一个花瓶似的摆件,除了放在那里好看以外,还真的没有任何用处。 但他没有想到,在他们眼中如同弃子的圣女,却给他带来了这么多有用的信息。 莱尔眸光微微闪烁,面上流露出一丝诧异,看着她的目光里不禁多了些敬佩。 她敢做这回事,那就证明她有一定的勇气,心里如是想着,嘴上便顺应着她刚刚的话说下去:“圣女殿下所期待的,正是我们都所期待的。” 他强调了我们二字,尤枝明白,他指的是血猎们。 第263章 被迫成为圣女后13 不得不说,血猎们行动的速度的确快。 距离那一日她找上莱尔过去才不过几日,如今贝西墨家族的领地里就已经流传起了一件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丝塔茜手中有传说中的宝贝魔法书! 费利克斯还没来得及反应的时候,他的族人已经来询问了他好几波。 贝西墨的人都极为殷切的关注起了这件事,甚至向他提出,将丝塔茜审问一番,若是真的有,那他们,当然不可能放过,若是没有…… 看看丝塔茜这几年的变化,怎么可能没有! 贝西墨家族的人乃至费利克斯都极为不相信,魔法书的蛊惑程度不亚于神迹的力量,不等多久,费利克斯就堂而皇之的打着商议两家合作的事情,要把丝塔茜带到贝西墨家族的地牢中审问。 丝塔茜已经通过魔法书知道了那则流言,她自然不可能傻乎乎的上赶着去送死。 “真是该死,到底是谁把这件事传出去的,我从来没有在人前提起过你,背后的人到底是怎么知道的,啊,要是让我知道是谁,我一定要亲手杀了他!”丝塔茜恶狠狠的放着狠话。 还有费利克斯那个老东西! 明面上看着慈眉善目,却是个不折不扣的伪君子,别以为她看不出他的心思,丝塔茜掐紧手心,一双眼已经红得彻底,眼中的扭曲生生将她的面目带得如魔鬼一般可憎。 想要抢走她的东西,那也得看他们有没有那个本事! 魔法书力不从心,只能将她送出贝西墨本部的古堡,“我的力量已经耗尽,丝塔茜,你如果还不能为我提供我想要的东西,那你,也不用活了。” 丝塔茜有些瑟缩的抖了一下身体。 她靠着魔法书从严防死守的古堡逃了出来,可如今它的力量告罄,她一时之间又怎么去为它找到它想要的东西,神迹的力量,到底是个什么鬼东西!? 她咬牙问:“你放心,我一定会为你找到那个东西。但是,你就不能告诉我,它到底在哪吗?” 魔法书听到她的话,气得声音里都掺杂着明显的怒气:“蠢货,如果我知道,那我还要你干什么!” 魔法书简直觉得自己倒霉透顶了,如果当时不是被迫绑定了她,还不得不为她花费了这么多力量让她重生,它也不可能成为现在这个样子。 好在,她也不是完全没有用。 魔法书幽暗的目光紧紧盯着她,丝塔茜还没有意识到危险的来临,仍然在抱怨着这个那个,“我再给你三天的时间,如果,你还不能让我满意,那你也知道后果是什么。” 丝塔茜恨恨的应下:“知道了……” 三天,她现在又被血族的人都惦记上了,这不是在为难她吗。 丝塔茜还未想到,她如今的局面从尚且有挽救的可能性,转变成了无可救药。 她这一出逃,无疑是为她手中拥有魔法书这则……原本还算流言的消息实打实的坐实了。 如今,丝塔茜携宝潜逃的事情已经闹得人尽皆知。 布尔沃家族和斯威特家族都在一夜之间得知了这件事,与贝西墨家族有着同盟的布尔沃家族二话不说当即赶到了古堡,斯威特家族中却爆发出了极大的怨气和怒气。 身为长老的丝塔茜之父哈伯德,如今正在接受着斯威特家族的人对他的讨问。 “长老,你是不是早就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情,难怪,丝塔茜这几年的变化如此明显!” “丝塔茜明明有魔法书,可是却一直藏在自己手里,竟然丝毫也不知道分享给族人。” “就是,要不是这一次被贝西墨家族的人发现,她可能永远也不会告诉我们大家。” 斯威特的族人们都振臂高呼,嘴里念着「过分」、「可恶」诸如此类的词。 闻言,哈伯德呵呵冷笑,分享? 他的女儿有那种好东西也是自己得到的,凭什么要拿出来分享。 再说了,如果他们拿到魔法书,他们会拿出来给一族的人享用吗。 哈伯德虽然对自家女儿拥有魔法书却不告诉他的事情感到心痛和失望。 但那到底是他唯一的女儿,吸血鬼一族孕育子嗣极为困难,他怎么也不可能害丝塔茜。 他坐在沙发上淡淡的觑向他们,“我对此事也不知情,现在最重要的是在贝西墨和布尔沃一族的人找到她之前,我们先找到她。”不然,到时候受苦的就是丝塔茜了。 第326页 斯威特一族再怎么说也有他坐镇,可若是其他两族,那就麻烦了。 哈伯德在心中为他的女儿担心不已,此时的丝塔茜却被迫又暗中潜入到了古堡中。 她也不想回来,可魔法书突然说感应到了神迹的力量,逼着她回来。 丝塔茜只能硬着头皮回到这里。 费利克斯正在为她逃跑的事情生气无比,他也想不到,丝塔茜又回到了他的眼皮子底下,为了抓捕丝塔茜,他愤愤的对布尔沃家族的族长博格说:“一定不能让斯威特一族的人先找到她。不然,到时候有哈伯德那个老东西护着她,想要夺走魔法书恐怕不容易。” “真是没想到,那东西居然会到她的手里。”博格阴阳怪气完,又对费利克斯投去鄙夷的目光,“人就在你这里,还让她跑了。” 费利克斯黑了脸,这又不是他想的,他要是聪明,怎么没早点知道这件事情,他对他白了一眼,冷哼一声背过身去没说话。 博格忽然想到什么,问:“是不是你早就已经把人关押到哪里去了?” 费利克斯差点被这种猪队友气死。 “你简直让我觉得猪圈里的猪也能站在这里说话,我要是早就这么做了,为什么还要把你请过来!?” 他自认为已经说得很明白了,可博格又不信任的瞧了他一眼,幽幽说:“说不定你这只是为了迷惑我们而已。” 费利克斯几欲呕血:“……” 魔法书的确是感应到了神迹的力量。不过,那却是尤枝让绒绒放出的一丝力量。 即使尤枝还没找到神迹的力量,可这也不妨碍她利用她的仙力先把它吸引过来。 她并不知晓神迹的力量和她的仙力有着什么不同,也不知道丝塔茜她要寻找神迹的力量。 她只是按照她算好的每一步在往前走。 不管怎么说,她的力量纯粹强大,对于如今虚弱急需要进补的魔法书来说,一定也是不能错过的东西。 第264章 被迫成为圣女后14 丝塔茜偷偷摸摸的溜进了古堡中先前她住下的房间。 离尤枝所在的地方越来越近,那股令魔法书垂涎的力量就愈发清晰。 它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去吞噬掉「神迹的力量」。 “真是没想到,原来神迹的力量就藏在这贝西墨家族里,奇怪了,为什么之前却没发现?”魔法书自言自语。 丝塔茜坐在床沿上满脸愤愤,不过一个晚上的时间而已,现在外面已经流传了一个又一个关于她手里有魔法书的版本,斯威特那边,听说如今也来了人。 来的是卡达,他向来与她的父亲不合,私底下也并不敬重他,这一趟来,怕是为了费利克斯他们合作,她气得锤了一下床,嘴上很是愤怒道:“我以后该怎么办,现在这件事闹得这么大,我怎么还能回族中。” …… 她要怎么回到族中,尤枝是不知道,就算知道,只会说一句“还想回去?留下命还差不多。” 丝塔茜对她恶意这么重,她又那么想杀了自己,尤枝不想死,那就只能把她杀了。 永绝后患啊。 绒绒将她们已经到了古堡的事情告诉她,她淡淡的应了一声,却并不着急。 费利克斯和布尔沃的人还在,等他们晚些时候出去了,她再将丝塔茜她们引过来。 既然是传说,那就让魔法书继续成为传说吧。 谁也别想拥有。 特别是站在她对立面的那些个坏东西。 古堡里的日子还是有些无趣的,如今又因为丝塔茜逃跑这件事闹得人心惶惶。 这种惹眼的时候,尤枝也不能随意出古堡。 听说为了这件事,就连贝西墨家族那些个常年在外的族人都跑了回来,你一句我一句的向费利克斯打听着魔法书的消息,一个个都是不得到它就不善罢甘休的样子。 费利克斯被他们烦得不行,又只能许诺他们如果找到了,自然是不会少了他们那一份好处的,尤枝在一旁乐得看戏。 她穿着萨莉给她呈上来的粉白色纱裙,倚在房间里的窗户旁,这回,萨莉就算在一旁看着,她也不敢说什么了。 “圣女殿下,丝塔茜出逃,你觉得她会躲到哪里去?”萨莉也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的问她,尤枝听到,便扭过头看了她一眼,眼神里的意思也很明显:我怎么知道。 她懒懒的掀唇敷衍道:“她父亲不是斯威特家族的长老吗,有她父亲在,我想她应该回到斯威特去了吧。” 萨莉皱起眉:“这种时候,她回去不是……”自投罗网吗,她咽下后半句话。 绒绒跳上窗台,尤枝伸出手把它捞在手里,怕它掉下去。 所以啊,这个回答很明显在骗你啊。 真傻…… 少女眯着眼满心舒适的撸着猫,眸光觑向窗外生长在墙壁上探出来的爬墙虎。 这座古堡里的养分倒是足,就是不知道……这下面埋了多少人类的尸骨。 想到这事,她面上的表情都冷了些,只不过她背对着萨莉,萨莉也没瞧见。 身后的萨莉稍稍静了静,见她不作答,她又问;“圣女殿下,前几日你出去遇到了什么人吗?”她似乎对她起了疑心。 也是,依照前面几个圣女的情况,哪个有跟她一样的,也难免惹得她怀疑。 第327页 “遇到了几个人,他们说话倒是有趣,我就与他们多聊了几句,你也知道……”尤枝顿了下,语气里便多了些嫌弃,“这里属实比不上人类居住的地方,无聊透顶了。” 萨莉一时无言。 她面上有些尴尬,末了又掠过些微恼怒,她们吸血鬼一族向来强大,人类怎么配合他们相提并论,但就算是这么安慰自己,她其实也对她的话反驳不了。 事实胜于雄辩。 血族还延续着古老的传统,他们又不在意如同人类一样学习发展经济,他们的钱要么是以前留下来的,要么就是去抢夺人类的。 更何况他们只在意抓捕更美味的鲜血移动库——人类,还有如何让自己变得更加强大。 尤枝想想就觉得这些自诩高贵的血族的人生简直枯燥乏味,血族所在的地方基本上都晒不到太阳,她都好久没有见过阳光了。 摸了摸自己又白了些的脸蛋,尤枝纳闷着自己什么时候能够回去。 绒绒看出她的兴致缺缺,便安慰她道:“大人,你已经给血猎们提了个醒,我想他们也不是蠢蛋,我想,大人应该很快就可以离开了。” 只是,在离开之前,势必会有一场纷争。 血猎们会如何解决这件事呢? 这也是尤枝所关注的一件事情,她要看看,他们会不会让她失望。 目光微斜,她瞥向正在出神的萨莉,“我听说萨莉管家连续照顾好几任圣女了,不如萨莉管家和我说说,以前那些圣女都是些什么样的人吧?” 萨莉还没来得及拒绝,便看她抱着猫转了个身,笑眯眯却又不容她拒绝的看着她。 萨莉的眉头皱得更紧,她如今正在想着魔法书的事情,哪有心情和她讲这些。 脸上干笑了一下,嘴上随便说了几句打着哈哈糊弄:“圣女们都是些单纯天真的孩子,血族一向都很喜欢她们,只是人类太过于脆弱,总是在血族的地方呆不习惯,于是就病逝了。” 喜欢到每一个都杀掉了。 尤枝听到的时候唇角上的笑扬得高高的,琉璃似的眼睛里仿佛溢出几分讽刺,她动动唇,含糊的笑道:“那圣女们死后,那血猎们会来把她们接回家吗?” 萨莉听到这句话,心里早已经得意的不行,面上却不显,低了低头故作不知:“这我倒是不清楚了。” 她们的尸骨啊,埋在古堡里种植着蔷薇花的那片土地里呢,血猎们又怎么会在意这些棋子,死了就死了,反正总有新的人。 血族只要不做得明显,他们也拿她们没办法。 萨莉的心声,尤枝看了一眼她的神色便猜出了个七八分,她心里升起怒气,也懒得再与她说话,反正都是她要收拾掉的人。 她看了眼时间,希诺泽颀长高瘦的身影正好踏入房里。 第265章 被迫成为圣女后15 希诺泽几乎到了时间就要消失几个消失人影,尤枝早就摸透了他离开的时间和回来的时间,因此对他的出现根本不意外。 现在大家的重心都放在魔法书的事情上,也没人去管尤枝,更别说她身边的骑士了。 萨莉看见他来了,也没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对他行了个礼,又站在一边。 希诺泽的神情旁人看不出什么异常,可尤枝却极为敏感的察觉出了他身上隐隐流露出来的兴奋,还有那股刺鼻的血腥味,眉头一蹙,少女手上撸猫的动作停顿了下。 尤枝原本想等着魔法书的事情解决再来管他,但他显然不这么想。 “萨莉管家,费利克斯大人让你去接待卡达他们。” 这话是希诺泽说的,萨莉听到卡达二字,明显是惊讶了一会。 而后便应声:“是,我知道了。”她有事要做,自然就不能留在尤枝身边了。 见他把人支开,尤枝歪了歪头,有些疑惑的看向他,希诺泽等萨莉一离开,他脸上的伪装就自然而然的卸掉,在她面前,全然不怕暴露真身似的。 他知道尤枝不喜欢他身上的血腥味,特意花了些力量淡化那些味道,这才一步步走近她,窗户应着他的脚步声「砰」的关上。 男人痞气的对她扬起笑,活像是要对她做些什么不好的事情。 尤枝猫也不撸,把绒绒放在地上,她扬扬眉,防备的盯着他瞧,“你干什么?” 他的眼睛本来是耀眼夺目的紫金色,如今却若隐若现的呈现血色。 希诺泽只觉得自己浑身都充满了力量,洋溢在他身体内不断流转的巨大力量一遍又一遍的洗涤着他的身体。 不得不说,那个男人的力量还真美味,他舔了舔唇角,明显有些餍足的模样。 可惜再大的美味一下子被他吞入腹中,他也有些撑了,希诺泽的目光中渐渐透出兴奋和欲念交织的光芒,他如今看着尤枝,就像是看到了止渴的甘露。 希诺泽是想尝尝她的血,但她不愿意,他现在又一身火气没地方泄,一颗早已经冷却的心都止不住的滚烫起来,他无法,便只能诱着人一步步掉入他的陷阱。 “小圣女就不好奇丝塔茜现在在哪里吗,唔,或许说,你现在已经知道了丝塔茜在古堡中的事情?”说着,他已经毫无自觉的牵起她软软的小手把玩着。 他低眸打量,她的手指纤细,手背上的青筋和血管因为一身肌肤胜雪的皮肤显露得十分清楚,又白又软,他看着,是越看越喜欢,握在手里时刻也不想放下。 第328页 尤枝甩了一次,没甩开。 再甩第二次,男人不耐烦的把她抵在窗台上,一只手搂在她的腰上肆无忌惮的摩挲着。 “小圣女是知道的吧。”他低声笑笑,又慢条斯理的说道:“你就不想,问问我的真实身份,好让我帮你吗?小圣女这么聪明,不会看不出我对你的兴趣。” 是个瞎子都看得出。 他话说得坦然,意思也透露得明显,只要她也对他释放出一点好感,他就能帮她。 白了他一眼,她想着他说的话,心里又有了一个计策,便也不去计较他现在的举动。 尤枝难得没抗拒他,希诺泽眉一挑,看着她的目光里又多了些喜欢。 她笑盈盈的伸手点着他的心口处,明明脸上带着笑意,可偏偏她下手的地方和力度,又让人不得不怀疑她下一刻会不会拿出匕首插进他的胸膛里。 希诺泽倒是不惧怕,还因此升起一丝悸动,犹如被电击了一下似的,身体麻麻的。 她抬眼睨他,施施然开口:“你不是血族的人吗?” 言外之意,血族的人怎么会帮她。 希诺泽颔首:“是又如何,我向来独来独往,他们,太弱了。”他真的瞧不起。 “那你就不怕血族的人知道你反叛之后杀了你?” “小圣女是在担心我吗?” 尤枝笑笑不说话,希诺泽也没计较她的态度,他认真的回答着那个问题:“他们杀不了我,哪有孙子对祖宗动手的道理。”张狂,嚣张,狂妄到了极点。 尤枝就明白了,血族的人,恐怕根本就在他眼里排不上牌面。 她好奇了下,便问道:“你是血族的始祖?” 希诺泽闻言,不置可否,尤枝敛了敛笑,心道:原来如此,他这血脉不是不纯,而是太纯了,那一日他返祖,她想,也是他身上的力量倒流所致。 传闻很久以前的吸血鬼,几乎都会在月圆之夜返祖,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后来这种情况就越来越少了,甚至到最后只有半血族才会有这种情况。 这也是为什么尤枝一开始为什么会想茬的原因。 试探完他的身份,她便把人推开,希诺泽一时不察,也就被她推开,他的眼中掠过玩味,半靠在窗台上启唇:“小圣女莫非是怕我了?” 尤枝是想着到时机了,可以将丝塔茜和魔法书引过来准备动手了。 绒绒说费利克斯和卡达一行人如今都离开了古堡,她偏了偏头,对他道:“不……” 尤枝觉得他这人还有些奇怪。按理说,他身为血族的始祖,那应该也存活了上千年了,他这样的吸血鬼,不是早已经在历史的光阴中埋没了吗,再不济。 也应当在某个棺材里沉睡,就像是那些隐世的吸血鬼一样。 可他却反其道而行,不仅活得好好的,还四处游荡。而且……就算看着自家人要倒霉,他似乎也没一点触动,尤枝想,这就是血族吗? 不过他这样,倒还帮了她,尤枝在锲约的时候就留有后手,那份锲约里还掺杂了一份仙界的锲约,就算他身为吸血鬼始祖,也不能对她怎么样。 希诺泽还想说什么,却陡然间感受到来自她身上传出来的香味,他鼻尖一动,目光一亮,是十分精粹的力量。 注视着站在离他不远处的少女,他垂了垂眼帘,眸光里掠过几分暗芒,小圣女身上藏的秘密可真多……喉结滚了滚,目光极为火热的盯着她。 少顷,男人将自己存在的气息尽数收了起来,尤枝赞许的看了他一眼。 希诺泽摸了摸下巴,原来,小圣女就是这么把人引过来的。 他微眯的眼中透着笑意。 第266章 被迫成为圣女后16 古堡里格外安静,隐约充斥着一股说不上来的压抑感。 如同行尸走肉般的仆人们,让本就透露着腐朽气息的古堡显得更是死气沉沉。 “哒。”一声响过后,墙壁上的挂钟正正好指向下午三点。 费利克斯和卡达一行人商议完毕,朝斯威特家族的方向直奔而去。 至于为什么去,原因倒是也简单。 原来是卡达觉得丝塔茜一定被他的父亲藏起来了,但哈伯德是血族长老,单他一个人的力量他也奈何不了他,所以便来了贝西墨家族找费利克斯帮忙。 卡达说的有理有据,还真就叫费利克斯信了一大半。 血族的子嗣对于他们而言有多重要,费利克斯也是清楚的。 所以真要是哈伯德藏匿了自己的女儿,也不是没有可能,这一趟,的确该去。 如此一来,古堡里如今就只剩下了尤枝和希诺泽,还有…… 出现在二人面前的丝塔茜,魔法书的力量虚弱不堪,竟然连掩藏自己都做不到了。 在几人面前显露出它的真身——一本厚重周身漂浮着无数星粒子的黑色书籍。 它漂浮在半空中。 即使离得有些距离,也不妨碍尤枝清晰的看到魔法书内里若有若无流泻出的光芒。 那些光芒极为黯淡,明明灭灭的,似乎下一刻就要完全熄灭。 那就是魔法书的溯源之力。 一旦溯源之力完全消失,魔法书也就成了一本废书。 尤枝想到这个便渐渐勾起了唇角。 希诺泽对于魔法书的出现丝毫没有半点情绪波动,这东西对他来说半点用处都没有。 第329页 他眼中神色冷淡,唇角挽着似笑非笑的弧度斜睨着一脸妒火的丝塔茜。 他刻意收敛了气息,陷入恨意和杀意中的丝塔茜显然还没注意到他。 希诺泽抬手动作轻柔的摸了摸尤枝的发丝,眸子低垂下的那一霎那掩了眼中的晦暗和狠戾,他要护着的人,除了他谁也不能欺负她。 声音低低道:“小圣女,放心吧,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他承诺的话音惹得尤枝侧目看了他一眼,他这么乖觉做什么,她也不需要他的保护。 尤枝没工夫想那么多,指尖一动,不动声色的下了一道短暂的空间屏障。 这可以让她们这片空间暂时被包裹住,并且还悄然附上了光系力量。 光系力量是为了防备有人捣乱的,至于是谁,不言而喻。 外面的人察觉不到里面发生了什么,自然,他们也闯不进来。 丝塔茜他们要是想逃,那也几乎不可能逃得出去。 尤枝做完一切,这才略微放松了下来。 就在这时…… 一道阴冷的带着愤懑的话音响起:“你的运气还真是好,我们找了那么久的东西,居然……” 她这句话还没说完,突然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咙刹那间顿住了声音。 丝塔茜注意到她身边的人了。 她猛地看向希诺泽,眼睛瞪大一瞬,惊慌失措的道:“你,你竟然也在。” 这声音里多少带着些俱意。 得知「神迹的力量」竟然出自于这,丝塔茜一颗嫉妒的心又熊熊燃烧了起来。 原本以为有魔法书的在,要想从她的身上抢到「神迹的力量」就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可丝塔茜没想到,希诺泽也在…… 她有些后悔的往后退了几步,面上的愤怒逐渐替换成对他的畏惧。 刚刚来的时候明明是没有他的气息的,他,他竟然为了一个人类女子做到这种地步! 丝塔茜狠狠的将唇瓣咬出了血丝,心中对尤枝的愤愤恨意和对希诺泽的恐惧交织。 她知道希诺泽的强大,魔法书也一而再,再而三的强调过—— 她和他对上根本没有任何还手之力。而现在,她们却踏入了她的陷阱里! 丝塔茜已然反应过来,今天这一遭,恐怕就是尤枝已经设计好的请君入瓮。 该死的! “丝塔茜,这个时候你还敢回来,还真是不怕死啊。”尤枝轻轻的笑道。 没有外人在,她也不再伪装出小白莲的模样。 少女脸上的笑意是温柔的,可看向丝塔茜的眼神里却是明显的嘲弄。 魔法书此时也回过味来,察觉出几分不对劲。 实在是,尤枝表现得太过于冷静了。 她泰然自若的样子就像是早已经预料到了她们会来,魔法书和丝塔茜对视一眼。 两者在心中起了一丝打退堂鼓的念头。 但转念一想,进来容易,出去,恐怕是难了。 有希诺泽在,凭借它此时孱弱的溯源之力,根本对付不了眼前的少女。 魔法书识时务者为俊杰,二话不说就转投了阵营。 它连忙对尤枝表露出自己的善意:“圣女殿下,我是被迫和她绑定的,这些年她一直利用我做了许多恶行,我早就厌恶至极了,可苦于没有办法解脱,现在遇上圣女殿下了,我愿意为圣女殿下献出自己的忠心,还请圣女殿下救我!” 它朝尤枝的方向移动过去,却似乎忌惮着希诺泽,并不敢离她太近。 丝塔茜一听,整个人都怔楞了一会。 一息过后,她当即反应过来魔法书这说的话是多么不要脸。 “好啊,你背叛我!你可不要忘记了,我做下那些事情你是怎么帮我的,呵呵呵……再说了,你以为你说了这些话,她就会放过你,你,想都别想!” 她直直指向尤枝,面上的笑容扭曲得像是恶鬼。 丝塔茜已经临近疯狂的边缘了,她知道魔法书不会再帮她,心中已经存了就算死也要拉个垫背的想法,血红的眼珠子像是要爆出眼眶,全身蓄起暴动的力量。 尤枝「噗」的笑出声,看来,魔法书是早就打算放弃丝塔茜了。 不然也不会这么果决。 “你抢了我的圣女之位,现在,你还把希诺泽大人抢走了,你这个贱人!你知道他是谁吗?呜呜呜,他是我的,他本来应该属于我的……” 丝塔茜又哭又笑的说着奇怪的话,疯疯癫癫的模样竟是和那些疯婆子没什么区别了。 魔法书看着她,心中得意的笑了笑,她去死吧,她死了,它就能活了。 第267章 被迫成为圣女后17 丝塔茜怎么会变成这样,这里面当然有魔法书对她的洗脑。 尤枝知道这一点,所以对突然疯掉的丝塔茜也并不感到惊讶。 她的根,她的心,早就已经发霉发烂了,她的所有依仗都来自于魔法书。 一旦魔法书不帮她了,她就失去了最后的依靠,她本来就是没有能力的人。 “丝塔茜,你疯了。”她的语气很柔,也很平静的述说着一个事实。 丝塔茜闻言癫狂的哈哈大笑。 心中恨意丛生,手上的指甲变得又长又尖,她提起全身的力量朝尤枝冲击而去。 “我要杀了你,只要杀了你,我就能成为这个世界的主宰了,对,我要成为主宰……”她嘴里念叨着心中的执念,眼角处不知何时渗透下猩红的血珠。 第330页 希诺泽刚要动手,尤枝却动了。 她身影快速灵敏得活似一阵轻飘飘的风,一息间便闪身到了她的面前。 不等人反应,她高高抬手捏住丝塔茜的手腕,力度极重至捏碎了她的骨头。 丝塔茜连一声惨叫还没出声,又听她笑盈盈的声音一字一句道:“想杀我么。” “可惜了。”淡淡的吐出不带温度的三个字,她的手已经移到了丝塔茜的脖子上。 被她逼到绝境,丝塔茜额角的青筋都狰狞得暴了出来,“嗬,嗬……” 声音发不出来,她只能如同丧家之犬一样困难无比的喘着气。 嘴角的血液一丝一丝的淌下来,似乎就要沾到尤枝玉白色的手臂上。 尤枝无端笑了下,下一刻,她手上溢出一道圣洁的光芒。 光系力量中的毁灭之力不由分说的将丝塔茜包裹了起来,速度之快,宛如空中闪电。 顷刻间,丝塔茜便成为了地上的一滩血水。 眼看着人在她眼前死去,尤枝娇纯的脸上挂上微微的笑容,她拍了拍手掌。 血猎们传输给她的这个光系力量还真是好用。 啧,解决了这个,那就剩下另外一个了。 希诺泽手托腮也不打扰她,站在一旁兴趣满满的注视着她。 “不,圣女殿下,请不要杀我,我能帮你很多的……” 魔法书是眼睁睁的看着这个看起来无辜又善良的圣女殿下,是怎么将丝塔茜化为地上那一滩血水的,此刻心中早已经被她震慑住。 见她嘴角含着一丝笑朝它走来,魔法书的心中极为不安,它感受到了她的杀意。 尤枝白嫩的手掌握上魔法书,就算听到它的求饶,她也并不停顿,只对它说了句:“可我又不要你帮忙,你已经没用了。” 话音落下,她便将魔法书的力量全部吸入自己的体内占为己有。 哎,有一点收一点吧,废物利用嘛。 尤枝吞噬了它仅有的溯源之力,魔法书又根本没有办法抵抗她,只能无力的对她发出诅咒:“以至高无上的魔法书之力诅咒你,我诅咒你,你绝对不会……” 后面的话它没说出来,不是它不想,而是它已经没有一丝力量。 就这样,至高无上的魔法书沦落为了一本平平无奇的无字书籍。 尤枝收起空间屏障,随手将魔法书丢到了一个犄角旮旯里。 一缕几不可见的白光从房间内消失。 希诺泽似有所感的觑向窗外,只是一刹那,他便收回目光。 “多谢。”尤枝对他道了一声谢。 如果不是丝塔茜她们轻敌,又踏入到她设下的全套里,倒也不会死得这么快。 不过自古以来就是这样的道理,你轻敌,那你输了,就只能怨自己不谨慎了。 丝塔茜的死对于她来说并不放在心上,她三番两次想杀她,又是杀死委托人的人。 尤枝杀了她,也算是完成了委托人的心愿了。 她方才消耗了些许力量,便坐在沙发上放松的倚着,希诺泽一过来就理直气壮的让她往旁边移点,紧挨着她坐下,“小圣女可是我要保护的人不是吗?” 男人又变得有些肆意了起来,微微侧过身目光灼热的盯着她,那眼神就像是第一次认识她一样,里里外外上上下下将她打量了个透,他没想到,小圣女,还挺强。 根本不需要他动手,就自己把人解决了。 虽然丝塔茜在他眼中就跟一只老鼠一样轻易能够捏死,但是做这件事的落在尤枝身上——那就有些不一样了。 毕竟,她先前在他这里扮得都是一个娇弱可怜,孤身一人身处狼窝的小可怜。 希诺泽用手摸了摸她的脸颊,语气里藏着激切:“小圣女可真厉害。” 他是知道小圣女藏了很多秘密,也知道她其实聪明的很。 但是如刚才那般,他是没想到的,小圣女啊,这可怎么办呢,我可放不开你了。 男人冰冷如玉石的心似是被人一遍遍用小羽毛轻轻扫过,挠得他心尖发痒,四肢的血液更是如同涛涛江水无法压抑的翻腾得厉害,喉结干硬的滚动了下,艰难的忍耐着想要把她揉进自己骨髓里的冲动。 她就像个宝贝,不,在希诺泽心中,她就是个宝贝,是他迫切想要占有,想要得到的宝贝。 男人眼中迸射出的光芒如狼似虎,尤枝想忽略都不行,但她有些累了,便微微闭了闭眼,从喉咙里挤出声「嗯」算是回答他刚刚的夸奖。 见她闭目养神,希诺泽唇角的弧度微微上扬了些,他想要去抱她,又担心惊扰到她,惹得她不开心,于是只能搓了搓手把手压了下去。 他静静的盯着她看,尤枝也不在意他对她的目光,分神想着别的事情。 丝塔茜已死,估计斯威特家族的长老不久就会感应到自己的骨血死了,这是血族直系亲属之间独有的特殊联系,等他知道他的女儿死了,他会怎么样呢? 哈伯德是个爱女护女的,这一次的事情一开始又是起源于贝西墨家族领地。 毕竟,如果不是那一则流言,他的女儿或许还好好的,费利克斯还和卡达去了斯威特家族,哈哈。 这可就好玩了。 一个刚失去女儿的老父亲,怎么会善待贝西墨家族的掌权人费利克斯。 第331页 算算时间,莱尔他们放的另外一则消息应该也已经传到了哈伯德的耳中。 当初费利克斯知道丝塔茜手里有魔法书的时候,他是想把丝塔茜关押到地牢里的。 只是后来没成而已。 哈伯德只要听到这个消息,他的女儿一死,他绝对会把罪怪到费利克斯的身上。 很好,这样一来,斯威特家族想要和贝西墨家族合作,也不再可能。 第268章 被迫成为圣女后18 尤枝所想的并没有错,在费利克斯和卡达刚刚到达斯威特家族不久。 甚至还没来得及请出哈伯德的时候—— 哈伯德的面色骤然间巨变,脸上的神情先是震惊,而后是怒不可遏的悲痛和绝望。 等他一和费利克斯见上面。 他眼眶微红,恨意滔天的盯着费利克斯和斯威特家族的人说:“丝塔茜死了!” 众人还未反应过来,而后他便不管不顾的对费利克斯动手。 哈伯德身为血族长老,实力自然是在费利克斯之上。 纵然斯威特家族的人也出手帮费利克斯,他也仍然被哈伯德重伤。 但哈伯德自己也没讨得什么好处,他唯一的子嗣死了,他也存了死志。 拼着自己死也要为女儿报仇的信念,愣是在众人的重重阻拦下将费利克斯杀了个半死不活,哈伯德最后也因力气衰竭被费利克斯的人杀死。 斯威特家族就这么失去了一位坐镇的长老。 但显然,不管是谁,如今都没有人把注意力放在死去的哈伯德身上。 众人还记得刚才他说的那句话。 丝塔茜死了? 她要是死了,那无主的魔法书会落到谁的手里,现在又在何处!? 听说为了这事,血族三族都联合起来商议此事。 至于丝塔茜是怎么死的,他们根本无心关注,血族里的杀人夺宝事情并不少。 比起她的死因,他们更想赶紧找出魔法书的所在。 …… 昏暗幽寂的宫殿中,躺在透明水晶棺中的男人倏忽睁开一双眼眸。 冷冽的眼神一扫一侧,一丝光芒迅速钻到他的身体里,却在这个时候,他启唇出声。 “无用的东西罢了,你寻上我帮忙,也依旧无用。” 他张开手,手心中微微攥着一缕淡淡的光芒。 好不容易金蝉脱壳只剩下最后一丝本源之力的魔法书生怕再折在他的手里。 于是连忙讨好他:“赫尔曼大人,我能够帮你的。” 被称为赫尔曼的男人却勾唇讥笑:“就凭你?” 即使他在这个地方沉睡了上百年,他也不会沦落到要一个如同废物的东西来帮他。 更何况,若是那个男人再发疯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他也抵抗不了。 他知道,他能活下来,全是因为他自己乖乖选择了沉睡。 否则…… 呵。赫尔曼再度闭上眼睛,手上一松,决心不再管它。 魔法书见他如此,心一狠,道:“赫尔曼大人,我知道该怎么杀了他。” 赫尔曼睁开眼目光冰冷的直射过去,杀了他?这句话上百年前有多少人说过。 可最后死的是谁,他却没忘记。 “赫尔曼大人,你相信我,我……”魔法书着急的想要再劝劝他,可下一瞬,它却看见赫尔曼的脸色大变,眼中不禁露出几分恐惧,像是看到了什么恐怖至极的恶鬼。 或许对于他来说,他的出现,就比恶鬼还要恐怖得多。 魔法书的身后传来阴森狠戾的声音:“不如你说说,怎么杀了我。” 此话一出,魔法书顿时被吓得不行。 “希诺泽大人,我,我并没有想要与它合作的意愿,是它自己找上我的。” 赫尔曼一看见这杀人魔头,脚都软了,他迅速从棺材中爬了出来跪在他的面前。 顶着头顶上仿佛要把他化作腹中甜品的目光,赫尔曼头皮发麻,心中不停的咒骂着多事的魔法书,它要死也不要拉上他,真是倒了大霉,躲在这里沉睡还能被它找上。 希诺泽冷笑一声,语气森森如同撒旦:“你想杀了我吗?” 赫尔曼仿佛听到了阎王催命的声音,本来不会跳的心脏都要活过来了。 他吓得脸色惨白,忙不迭的摇头否认:“不,不,赫尔曼并没有那个想法。” 他怎么敢有这种念头! 眼前这个男人,当年凭借一己之力,硬是杀了血族三分之二的人。 那些曾经欺辱过他的人,甚至被他一遍遍复活又虐杀,死相比他当年要凄惨数百倍。 他亲眼见证过那些人的惨状,赫尔曼对他的惧怕早已经刻入了骨子里。 哪怕过去了几百年,他仍旧忘记不了当时亲眼见证过的血流成河。 “呵。”只听他一笑,而后,那魔法书的本源之力便被他两指撕碎。 魔法书的本源之力逃脱,希诺泽怎么会发现不了,他当时不说,转头便找了过来。 他知道他的小圣女不喜欢这个东西,他当然要帮她好好善后。 将以为逃出生天的魔法书弄死,希诺泽眼中的嗜血之色才逐渐淡了下来。 好不容易过去几百年,心里头的阴影隐约减少了些。 没想到一觉醒来,又被迫看到大魔头杀「书」的一幕。 第332页 赫尔曼觉得他永远都不会好了! 他欲哭无泪。 这都是些什么事情啊,他都甘心躲在这破地方里沉睡了,怎么还能碰上这种事。 赫尔曼跪在地上是动也不敢动,好在希诺泽本来就不是为了找他的事情。 他拍了拍赫尔曼的肩膀,“血族的人越来越没趣了。”他的语气里有些不满。 赫尔曼战战兢兢,他知道他话里的意思。 当初他之所以留下一小部分人,是为了让血族剩下的人以后有能力去挑战他。 或者说,杀了他。 赫尔曼不能理解他的想法,所以他总觉得希诺泽就是一个十足十的疯子。 即使心里这么想,却一丝一毫也不敢表露出来,“希诺泽大人……” 他的话音里有些颤抖:“您还会像曾经那样吗?” 赫尔曼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才问出这句话,他就怕他下一句说的「是」。 希诺泽俊朗如神雕般的面庞上,缓缓露出几分意味深长的笑意。 他摇摇头说:“不会……” “血族的人太弱了,本来以为血猎的出现能够激发他们的力量。可惜,他们太让我失望了。”他的眼中掠过不屑。 上千年前,血族里还有人能够将他杀死,可自从该隐死后,就再也没有人能杀死他。 啧,也不对,几百年还是有的,他当时是怎么死的来着? 似乎被人剖开了心脏?记忆里都是触目惊心的血色,他有些不记得了。 希诺泽抚了抚额头,也不在意从前的事情。 就赫尔曼满心不安的时候,希诺泽终于吐出了下一句话。 “我现在有了新的乐趣,所以,我决定不死了,他们,我当然懒得动手。” 第269章 被迫成为圣女后19 赫尔曼得到他的答案,终于放下了一颗提着心。 目光凝视着他远去的背影时,他却突然想到,希诺泽说的乐趣,是什么? 想了一会,他也想不明白,便作罢了。 算了,只要不是杀他就好了。 抱着苦中作乐的心态,他再次陷入沉睡。 赫尔曼是怎么想的,希诺泽其实心里还是有点数的。 对于他们而言,的确很难理解他的想法,可任谁的寿命与天同齐。 即使是死了也能复活,在这样枯燥乏味的折磨下,也没有人能心理不变态吧? 希诺泽不知道他是由谁创造的,又是怎么出现在这个世界的,他一概不知。 在他一开始有意识的时候,他就一直被困在一座宫殿里,不管他怎么样都出不去。 宫殿里什么都没有。 只有印在眼里和脑海里挥之不去的白色。 他在那里面待了多久的岁月,久到他自己都数不清了。 之后他从宫殿里出来,可只不过是换了个地方被困。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色又陪伴了他漫长的时光。 那样的时光中,他早已经被压抑得发狂。 他知道,他的心里已经生出一个狰狞扭曲的恶兽。 他一遍遍在心里对自己说:出去后,等出去后,我便要这世界只存在黑白两色。 他受过的苦,世人便陪着他一起经历吧。 再度出来的时候,他遇见了该隐,那是个张扬嚣张的家伙。 他似乎对自己的来历很好奇,也很忌惮,他在怕什么? 希诺泽并不知道。 他终于有了自由之身,可是,他的心里依旧不痛快。 心里的恶魔总是血盆大口的朝他叫嚣着,他克制不住的要将这个世界毁灭。 该隐却在那个时候杀了他。 其实希诺泽真的觉得那样也挺好的,可他没想到,不过几天,他又复活了。 该隐看见复活的他,似乎更加好奇他的身份了,可也愈发忌惮他了。 他又对他下了杀手,可这一次,死的却是他。 该隐很不甘心的死了,但那并不关他的事情,他已经给过他一次杀他的机会。 希诺泽百无聊赖的用自己的血液创造出血族。 那个时候,他是真心希望他创造出来的血族能够亲手杀了他的。 毕竟,他已经活得不耐烦了,不论是毁灭世界亦或者其它,对他而言都没有任何意义,他迫不及待的想投入死亡的怀抱中。只是,事实证明,他们也做不到。 希诺泽想到这里,脚下的步子微顿,眉尖皱了皱又舒展开来。 现在想想,他不死,其实也是一件好事,不然他怎么能遇见他的小圣女呢? 不管是死亡,还是毁灭一切,都没有她来得更加让他欢悦。 …… 看着他站在门口发呆,尤枝面上一笑,她轻手轻脚的走了过去,停在他面前说:“你站在这里做什么,要守门吗?”她拍了拍门板,这声音立时将他的思绪拉了回来。 希诺泽便对她温声道:“我不会守门,我只会守护你。” 他确实是这么想的,守门这种事情谁做都可以。 但唯独她,是只能他一个人拥有并且守护的。 也许是想起了曾经的事情,他眉宇间难得流露出一丝脆弱,眼中的占有欲浓烈似火。 他这幅模样,弄得尤枝有些微愣。 他怎么了? 绒绒适当的向她透露出了一些以前他的事情。 第333页 “大人,其实……他也挺可怜的。”绒绒在她脑海里感慨了一句。 “呃……”尤枝虽然没说话,可眼底却不由自主的浮现出微末的怜悯和心疼。 她踮起脚略带安抚性质的摸了摸他的头,语气温柔:“真要守护我的话,不如先好好保护好自己吧。”别再被人把心都给剖开了。 虽然能复活,但在死亡时经历的痛苦,也不是一瞬间过去的。 唉,这傻大个。 她不着痕迹的摇了摇头,深刻觉得希诺泽寻死的举动有些犯傻。 不过她到底不是他,她也没有体会过他那样漫长的孤寂。 希诺泽一眼就看出了她对他的同情。 他勾起唇,回答:“好……” 是同情也好,是什么都好,他现在只想把人留在身边。 尤枝冲他笑了笑,哪想到某人下一刻又紧紧盯着她的脖子。 那眼神…… 算了吧,这狗男人还是想吸她血。 尤枝顿时收敛了笑意,撇了撇嘴朝窗户走去,希诺泽自然是追随着她的身影。 看着她气呼呼的侧脸,他轻笑一声,已经知道她为什么突然变了对他的脸色。 他靠在她身侧,“小圣女似乎知道了一些有关我的事情。” “我怎么会知道你的事情,不知道不知道。” 听到她根本不带犹豫的否认,希诺泽并不生气,他自顾自伸手抚上她的脖间。 没有温度的手指轻贴在她温热的肌肤上,指腹一点一点的摩挲过她娇嫩的肌肤。 他已经克制了力度,但也许是他的动作太过于频繁,她的皮肤还是泛着微红。 极其娇嫩的颜色。 希诺泽很喜欢红色,或者说,他喜欢除了黑白两色的所有颜色。 尤枝本想拂开他的手,但想想绒绒刚刚说过的话,心下还是不忍了些。 于是便也任由他的亲昵。 “小圣女不知道,那我偏要说给你听。”希诺泽这句话里满是小孩子似的执拗。 尤枝连拒绝的权利都没有,只能听着他以他的口吻重复了一遍他之前的经历。 说到被人剖心的时候,男人低垂下眼帘,言语淡淡:“他们很恨我,只是简单的杀了我,他们并不痛快,于是有人说,想看看我的心是什么颜色,又有人说,把我放在十字架上一刀一刀剔骨吧。” 尤枝听着心都颤了颤。 她偏过头紧紧抱着他,脑袋靠在他的胸膛上,轻叹了一口气。 她掀开唇瓣,语气轻柔得不像话:“不会再有这种事情了。” 他这么傻,她还是好好看着他吧。 自己的男人啊……还得自己心疼。尤枝想了想,在心中下了这个决定。 “不会了。”像是为了表达自己的郑重,她语速缓慢的又说了一遍。 希诺泽把她搂得更紧了些,他低下眸子,看着她娇小的身体被他环在怀中。 他眉眼一弯,洋溢出满满的笑意。 他本可以把那些事情不说与她听,可他还是说了,他知道,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 希诺泽承认自己很卑劣,他居然妄想利用她的同情,让她喜欢他。 但,那有什么呢。 他本来就是那样的人,他的心早就坏掉了,是遇见她,才好的。 第270章 被迫成为圣女后20 自那一日后,尤枝和希诺泽两人之间的关系似乎有了一些突破。 但隐隐绰绰的,也说不清道不明,或许还差个能捅破窗户纸的契机。 在旁人眼里看来,两人的相处模式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萨莉天天跟在她的身边,渐渐的也看出了些门道。 眼看着血族的骑士如今被一个人类女孩蛊惑,她怎么能忍得下去。 老女人脸色一黑,顿时就把这件事禀报给了费利克斯。 费利克斯被哈伯德重伤,如今还在养病,找了一个多月也没瞧见魔法书的影子。 反倒是还赔上了自己,他气得嘴都快歪了,整日里就没有一个好心情。 又碰上萨莉告诉他这件事,费利克斯气得当即就要吐血。 他把人放在圣女的身边,可不是叫两个人谈情说爱的! 这么一想,他哪里还坐得住,大手一挥,阴沉沉的吩咐道:“去,把笛克叫来。” 萨莉早就看不惯尤枝,好不容易来了机会,她自然要把握住。 “费利克斯大人,您看,我们要不要把圣女殿下……”她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费利克斯犹豫的摇了摇头。 “再等等。”他的声音里有些迟疑,明显他也拿不准。 往常那些圣女活得时间也有长有短,却唯独没有一个像尤枝这样的。 别说萨莉想早点解决她,就连费利克斯都开始怀疑起尤枝,她真的有这么单纯吗? 不说别的,就说魔法书这件事情,她没来的时候,血族哪里有像现在这样。 乱哄哄的,三大家族闹得鸡飞狗跳,不得安宁。 哈伯德毕竟在斯威特家族待了许久,他一死,斯威特家族的人也不乐意了。 本来斯威特家族和贝西墨家族关系一向就不好,出了这件事,两家关系更是紧张。 剩下的布尔沃家族就跟墙头草一样,一会帮帮这家,一会帮帮那家。 要不是还在病中,费利克斯真想把布尔沃家族的人打一顿。 第334页 想到笛克就是布尔沃家族的人,他的心更加难受了,面上也布满着阴郁。 要算起来,贝西墨家族和斯威特家族在这次事件中都没讨得好,倒是唯独布尔沃家族,根本没损伤什么,联想到笛克近日和圣女之间的不寻常,费利克斯眯了眯眼。 莫不是布尔沃家族在背后捣的鬼。 心中猜测着,希诺泽已经到了他的房中,不知为何,明明也不是第一次看见他。 但费利克斯总感觉他哪里变了,那周身的气势,哪里像是他之前的样子。 他狐疑的端详着他全身上下,也没找出个什么不同。 只能强行压下自己心中的那点不舒适,声音冷冷的质问:“笛克,我想你应该还没忘记我之前交代给你的事情。” 他喘了口气,又狠声道:“我让你跟在她身边,是让你好好看着她不惹是生非。” 现在想想,丝塔茜对她的恨意也太离奇了,可惜人已经死了,他也问不出理由来。 费利克斯盯着假笛克真希诺泽的目光,直直迸射出愤怒的火光。 希诺泽微微垂下头,也不回答他的话,眸子低敛着,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费利克斯眯着眼睛盯着他说:“你要是做不到,那就换一个人来。” 他冷哼了一声,反正骑士的备选人员有的是,他只要一个听话的。 要是让他坏了他的计划,那简直是得不偿失。 希诺泽慢悠悠的抬起头睨向他,神态间并无尊卑,冷淡的眼神里裹挟着凉薄的笑意。 他这样,当即让费利克斯的心中直呼不好。 “这么多年了,你倒是一点都没变化。”还是这么蠢。 他动了动嘴皮子,面上从容得很,可听见他这话的费利克斯头皮一颤。 这么多年……他细细咀嚼着这几个字,瞧着他那双含笑的眸子,登时打了个抖。 他眼中的笛克在转瞬间就换了一副模样。 费利克斯的眼睛瞪得极大,眼中是活见鬼似的恐惧。 他伸出手哆哆嗦嗦的指向他,话都说不太出:“你,你回来了!” 那个如同撒旦一样的恶魔,竟然又回来了,还在他眼皮子底下待了这么久。 费利克斯的遗言都没来得及说,就已经被希诺泽轻轻松松的弄死。 他素来手段狠戾,又早就知道费利克斯要对自己心尖尖上的人下手。 杀起他来是毫不留情,看着他满不甘心的咽气,希诺泽还嫌脏的擦了擦手。 他死了,贝西墨家族就少了一个领头羊,三大家族鼎立的局势也会被打破。 血族不日大乱。 出门的时候还碰巧碰到守在外面的萨莉,希诺泽眼神如刀似的瞥了她一眼。 萨莉惊得步步后退,下一瞬只觉自己的脖子一凉,顷刻间就失去了生命体征。 贝西墨家族他已经待得腻了。 他还是想把自己的小圣女带到他的巢穴去,就像护食的猛兽一般,不愿让她沾染上半点旁人的气息。 他动手的时候根本不加掩盖,古堡里也有不少人看见了他对萨莉下杀手。 只是他浑身煞气,古堡里竟然没一个人敢上前去拦他,他到尤枝面前的时候,身上还带着血腥气,知道她不喜欢这股味道,走到人面前了又往后退了好几步。 “你杀了他们?”尤枝兴冲冲的问他。 希诺泽颔首,然后慢吞吞的伸出自己的手掌,在她不解的目光中微微弯下腰。 他挑了挑眉,语中带笑诚挚邀请:“小圣女,不如跟我离开这里吧。” 尤枝早就已经在这里待着不耐烦,只是为了有些不得不做的事情才留下。 现下魔法书的事情解决了,费利克斯又死了,唯一那一件找出隐世血族的事情…… 她灵动的眨了眨眼,血族的始祖都在她眼前,哎,真是没意思,轻轻松松就躺赢了。 有希诺泽在,接下来的事情,对她而言根本不算什么难题。 思及此,她兴高采烈的把自己细嫩的小手放在他宽厚的掌心中,一大一小,印在希诺泽的眼中是万分可爱,只听小圣女用娇媚清甜的声音说:“好啊……” 她早就想离开这里啦。 第271章 被迫成为圣女后 费利克斯的死亡让本就混乱的局面变得更加糟糕。 贝西墨家族尚且还在商议着新一任族长,回个神的时间,就听到一则消息。 血猎们都失去了自己的力量,现在他们就跟普通人一样。 血族们幸灾乐祸的笑还没来得及扬上脸,下一刻—— 他们就发现他们的力量也在逐渐消散。 不过转瞬间的事情,他们就成为了平日里最看不起的人类。 而这还不是最让他们恐惧的,更加让他们害怕的,是他们的寿命迅速流逝。 尚且年轻的还好,那些个活了上百年的,短短几日的时间,就成为了一堆砂砾。 风一吹,仿佛什么都没存在过。 血族和血猎这两个向来对立的族群,就这样泯然众人矣。 短短一瞬间的事情罢了,就再也不存在力量超群的吸血鬼和吸血鬼猎人。 如今就是谁也别笑话谁,都是普普通通的人类。 血猎们还好,反正他们的存在就是为了消除吸血鬼。 虽说力量是消失了,可血族的人也不再特殊,那他们也没有那份力量,也无所谓了。 第335页 倒是向来作威作福的血族,被巨大的心理落差弄得人不人,鬼不鬼。 他们本来就是生活在黑夜里见不得光的吸血鬼。 如今抹去了那一层身份,站在阳光底下也会感到来自骨子里的惧怕和怯弱。 沉睡的吸血鬼不再醒来,他们将永远沉睡在冰棺中。 从此之后,世界上只有人类,再也不可能出现诸如吸血鬼的种族。 所有的事情似乎都已经解决。 谁也想不到,造成这一切的幕后推手正是笑盈盈,一脸无辜的少女。 她对希诺泽摆了摆手,哼哼道:“万事万物都有发展的定律,只是吸血鬼的存在对于人类来说太不公平。再说了,本来就是你给予他们的力量,现在收回来,也并没有错。” 尤枝到现在还记得萨莉曾经说起的话。 “圣女们都是些单纯天真的孩子,血族一向都很喜欢她们,只是人类太过于脆弱,总是在血族的地方呆不习惯,于是就病逝了。” 人类脆弱,所以他们可以肆无忌惮的捕杀人类,事后只是一句轻飘飘的病逝。 凭什么? 他们既然仗着强大的力量掠杀人类,那好啊,那她就让他们也尝尝变成人类的滋味。 还有血猎们。 即使他们是为了他们的计划无奈推举圣女的人选,可他们视若无睹也是真的。 尤枝想到这些,秀气的眉眼里便飘上几分愠怒。 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她撇了撇唇,嘴角微微抿着,白皙的脸上满满写着不开心。 连带着看眼前的男人都有些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又哼了一声,她转过身自顾自准备下山。 二人此时正在一座小山峰上,希诺泽原本是带她来高处看风景的,结果看着看着。 小圣女就生起了气。 还不理他了。 希诺泽想到她方才那句话,心中略微猜到些什么。 抬手讪讪的摸了摸鼻尖,长腿一迈,亦步亦趋的跟在她的后面。 唇瓣嚅动着,干巴巴的开口哄人:“你要是不开心,那不如我去把他们都杀了吧。” 他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哄人。 只知道是血族惹恼了她,反正他们留着也没用,他便想着杀了给她助助兴也好。 尤枝偏过头斜睨了他一眼。 “不,我偏要他们活着,有时候,活着可比死难多了。” 她勾了勾唇角,笑中带着薄凉,失去力量倚仗的血族,有朝一日,也会被人类反杀。 她懒懒的伸了个懒腰。 耳边隐约传来希诺泽调侃的话语:“看不出来,小圣女也是个狠的。” 他活了多少年,他已经不知道了,可在那无限的生命里,他是深刻体会过。 什么叫生不如死。 孤寂的万万年岁月,唯独她的出现,才给他带来了新的生命力。 尤枝知道他是打趣的,扔给他一个眼神让他自己体会。 “我现在可不是圣女了。” “唔,小圣女即使不是圣女,也是我的宝贝。” 尤枝娇嗔的看向他,笑眯眯的掐了掐他的胳膊,“油嘴滑舌。” 她掐人的力度也不痛,他甜滋滋的受用者。 希诺泽看她眉开眼笑的样子,唇畔的弧度一扬,展臂将人揽入怀里。 “我这也没说错,小圣女本来就是我的心肝宝贝。” 一说起这些话,他的眉眼间又带出几分邪气。 他本来就生得好看,如今这般情意深绵,看她如珠如宝的模样,直勾得人眼睛都不舍得挪开,尤枝笑笑的摸了摸他的唇瓣,“我看看,你是不是今天偷偷背着我去抹蜜了。” 只是摩挲着他的唇瓣,可希诺泽哪里经得起她的诱惑。 目光早不知道什么时候滚烫了起来,掐着她的腰把人抵在树身上。 喉结硬邦邦的滚了滚,哑声说:“这是你撩拨我的。” 尤枝便对他无辜的眨眨眼,小鹿似的清纯干净。 她明晃晃的勾引他,希诺泽「呵」的笑了一声,掐着她的腰把人往自己怀里抵。 下一瞬便俯身欺上她的唇瓣,他早想着要这么做,现在总算尝到了,才知道她的唇软软甜甜的,叼着她的唇瓣又是猛烈的吮吸,一副要吞了她的样子似的。 过一会儿,听她吃痛的声音,又温柔的舔了舔,轻轻的安抚着。 尤枝被他吻得小脸通红,唇间溢出的娇声勾得男人欲罢不能。 “唔……”剩下的声音尽数被吞,她身上一凉,只是一息又好像浑身火热。 “呵……” “乖些,嗯?”微哑的嗓音一勾。 尤枝便咬住他的肩膀,半晌不肯溢出声来。 她的眼尾微红,眼眶里蒙着一层欢愉的泪,见她如此,男人便扬眉轻笑,也不说话。 他怎么会告诉她,其实他早在这周围下了禁制。 别说看,就是听,也听不见。 小圣女啊…… …… 望着眼前坎坷不平的山路,郁郁丛生的树木上从天空上洒落下的光芒。 微风拂动着参天树叶,「沙沙」声轻响,她捂了捂脸,根本没法直视。 正在此时,绒绒却说,她马上就可以回到她的世界去了。 刺眼的日光一晃,微微闪烁到她的眼,尤枝脸上的羞怯微微收敛。 第336页 她眼眸微眯,兀自出神。 可她来到这些世界的意义,究竟是什么呢? 绒绒回答了她:“大人,或许你不知道,其实,你救了很多人呀,也拯救了无数个即将崩溃的世界,三千世界互相连结,一旦这个世界动荡,别的世界也会发生很大的改变,一个不小心,就是全部崩盘。” 说到这个,它星星眼的看向自家大人。 “而且……大人没有发现吗,你已经改变了很多。” 绒绒一说,她才如同醍醐灌顶般醒悟过来,她以前,其实不像现在这样有人气。 这些世界,更像是在磨练她的心性。 也让她在这其中获得了很多曾经没有感受到的感情。 不论是友情,还是亲情,亦或者爱情,她喃喃自语:“是吗……” 连她自己都没有发现,又或者发现了,只是并不在意。 “大人,我们该走了,下一个世界结束后,我们就可以回去了。” 绒绒是很开心的,她点点头,回过头,想看这个世界的他一眼,可眼前忽的一黑。 她逐渐失去意识,恍惚间似乎听到一道低沉的声音:“很快,我就能带你离开了。” 第272章 挥剑决浮云1 落雾山庄因为地处翼阳山上,周围多雾气笼罩而得名。 除此之外,落雾山庄的名声也极其响亮,旁人一提起便是神往的神情。 武林之中,尽是这落雾山庄的传说,不说别的,就说这最近发生的一件事情。 铲除弑龙谷,落雾山庄可出了不少的力。 弑龙谷乃魔教麾下的附属门派,二十多年来不知做下多少恶事,杀了多少无辜的人,手上沾的血叫武林中人恨极了他们,可偏生他们狡猾多诈,每每都能在节点上全身而退。 这怎能让人不恨! 如今弑龙谷没了,他们可算是松了一口气。只是…… 弑龙谷倒了,可只要魔教还在,就还会有第二个弑龙谷。 想到这一点,武林之人更是对魔教厌恶至极,恨不得除之后快。 魔教一日不除,江湖之中的腥风血雨便一日不得少。 至少,多数人是这么想的。 ? 搭着草棚做顶的茶摊下,正坐着零零散散的一些人,他们手里端着茶大口饮着。 其中一名面上带疤的壮汉擦了擦嘴边的水渍,大大咧咧的开口。 “要我说啊,这次还真得多感激落雾山庄的出手,要不然啊,弑龙谷还在大摇大摆的杀人呢。”他的话一说完,便有人点头附和。 弑龙谷的人也不知道发了什么疯,不仅屠了庆阳宗满门,就连三岁稚子都没放过。 以前他们还会掩饰些,可前段时间却是摆在明面上的狂妄无比。 也是可怜庆阳宗门偌大的门派,竟没一个人活下来。 说到庆阳宗,众人也不禁唏嘘了几声。 庆阳宗这几年虽然落没了些,可好歹也是江湖中的一流门派。 除了落雾山庄,谁能与它抗衡,只可惜,世事难料啊。 过了好一会儿,又有人接着那茬说道:“弑龙谷没了,可谁知道魔教下一个又弄出个什么谷来,往后啊,估计还得仰望落雾山庄的人。” 这话在理,也没人反驳,谁都知道落雾山庄是江湖圣地,更何况—— 落雾山庄的庄主鳌子临,如今更是已经练成万法剑最后一层。 这事说出去谁不羡慕,要知道,万法剑威力雄厚,是武林秘籍中的上上品。 也是落雾山庄的镇庄之宝,旁人练到第七层在江湖上便没几个对手了。 更别说是练到第十层功力大圆满境界了。 众人不由自主的开始猜测起鳌子临的实力。 带疤壮汉摸了摸自个脸上的疤,豪爽的笑道:“有落雾山庄在,江湖倒也算安宁了不少,我听说再过不久,庄主就要被推选为武林盟主了,这可是件好事。” “武林盟主的位置空悬了这么久,如今总算有个人能坐上去了,要是旁人我还不大相信,是庄主的话我却是放心了。” “嘿,可不是嘛。” 众人便轻快的笑着,气氛好极了。 挨着茶摊边上的一人听完他们的话,唇角的弧度若隐若现。 落雾山庄的鳌子临啊。 这个人,是个人物,想到众人刚才说的庆阳宗无人活下来,她却略加嘲讽的一笑。 她拿了几文钱随意丢在桌上,朝那茶摊的小二招呼了一声,“小二,记得收钱。” 抬手理了理帷帽便大喇喇的走了。 等到了不远处的树林里,她摸了摸栓在树下的马儿,马儿扬了扬前蹄,似乎有些不耐,她也不管,利落翻身上去。 倏忽间,腰间的醉双剑轻颤,她的脑海里传来绒绒的问话:“大人,咱们现在去哪,剧情里落雾山庄再过半个月便要招收一批新弟子,大人,你去吗?” 绒绒对于那小说中几乎要被奉为神的鳌子临好奇不已。 它想亲眼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竟然能稳坐武林盟主之位三十年。 没错,这个世界是一本小说衍生,她在这个世界的身份有些复杂。 明面上是弑龙谷谷主遗留下来的女儿,原下一任弑龙谷谷主卫青芷。 可惜的是,委托人在小说中只是一个不起眼的炮灰人物。 第337页 就连这身世,也大有曲折。 弑龙谷的谷主彭歌阑,也就是她名义上的母亲,幼年时曾和庆阳宗的宗主程洞是青梅竹马。 甚至这份情意还延续到了两人年少情窦初开,那时弑龙谷还未成为魔教附属门派。 他们素日往来也不算什么,眼看着彭歌阑和程洞好事将近。 却没想到,弑龙谷突然被魔教控制,并且威胁他们成为魔教的人,不答应? 那就是弑龙谷全谷上下数百人死在魔教的手上。 弑龙谷不敢不应,他们倒也想反抗,可魔教的人向来无耻。 为了以防他们叛变,弑龙谷的人多数都被魔教中人染指。 就连身为谷主的女儿彭歌阑,也被魔教的左护法卫陌夺去清白之身与他成婚。 她被逼无奈和程洞断绝了关系,庆阳宗也大肆宣扬弑龙谷不再和他们交好。 就连程洞也在江湖放言,有朝一日,必定手刃弑龙谷之人。 这之中自然包括他曾经那位青梅竹马。 彭歌阑心中怨恨无比,她如何不恨?这一切本来就不是她想要发生的。 昔日的爱人说变就变,半点都没有为弑龙谷查探附庸魔教背后真相的想法。 心不甘情不愿成为魔教左护法的夫人后,她生下一个孩子。 也就是这本小说的女主程酥依,彭歌阑知晓弑龙谷已经不是一个好地方。 恰在那时,程洞的妻子也临产,知晓这件事情后,她便偷偷使计将两个孩子调换。 新生儿大致上瞧不出来什么区别,也是因此,她才能神不知鬼不觉的狸猫换太子。 她早已经因爱生恨,程洞说要手刃弑龙谷的人,她倒想看看,若是日后他知道,他杀的人是他的亲生骨肉,他会如何! 彭歌阑是个心狠的,如果不是她来的及时,她现在早就死在她亲爹的人刀下。 卫青芷在小说里却没逃过这一劫,就这么死了。 她的心愿倒是简单,只是想好好活着,为弑龙谷平反,洗脱当年附庸魔教的罪名。 卫青芷的存在,就是在程酥依闯荡江湖的一路上添加一分阻碍罢了。 毕竟剧情中期的时候,两人的身份都被有心人爆了出来。 程酥依也从可怜的庆阳宗大小姐成为了弑龙谷余孽,被江湖人诟病追杀。 身世的事情一来只是为她磨练心性; 二来,就是为了和男主相识相爱。 程酥依暂且和她没什么太大的关系。 不过,之后却不一定了。 卫青芷沉默了许久,才回答绒绒的话:“落雾山庄有好戏看,自然是要去的。” 骏马奔腾间尘土飞扬,马背上的身影逐渐远去。 第273章 挥剑决浮云2 利剑破空声肃然落下,风声乍起时似乎夹杂着无数寒冰。 随着他的动作落下,身侧那棵大树的枝叶被斩落下一小节枯枝。 「噌」的一声,长剑入鞘,凤眸冷凝,俊朗清隽的男子负手站立在悬崖边上。 风乍起,袭面而来。 然而他身姿如松,挺直的背脊洋溢出矜冷拒人的气势,身影纹丝不动。 “二公子,这儿的风太大了,要不咱们还是回去吧,您的身子……” 宗云担忧的看着他,话音刚落下,被他称作二公子的男子掩着唇轻咳了一声。 他声音淡漠:“不急……” 回去又有什么区别,总归这身子早就破烂不堪了。 二公子兀自勾起唇畔讥讽的笑,他凝望着深不见底的悬崖,眼眸幽深,指尖轻动。 细长的手指拂过剑鞘,凹凸不平的纹路印在他的手中,却带给他几分安全感。 “也不知道今年来的会是哪些人。”他轻声喃喃道。 宗云懵了一会,片刻后才反应过来二公子说的是什么。 新进弟子的事情他早已经听说了个大概,往年奔着落雾山庄名头来的人就有不少数。 今年他们落雾山庄又在铲除弑龙谷的事宜上有着大功,来的人就更多了。 说一句前赴后继也不为过。 身为这里的弟子,宗云也是荣辱与焉。 语气里都多了一分高傲:“不管是谁,能进咱们落雾山庄都是他们的福气了。” 福气吗? 二公子抿着略显苍白的唇瓣,眸色晦暗,面上无端的又冷了一分下来。 若真的是福气,那就好了。 可惜了…… 他转过身,“走吧。”话才说完,他长腿一迈,走了好些距离。 宗云跟在他身边也有三四年了,见他脸色的表情微变,心中便知道他的心情不好了。 他不明所以的挠了挠头,二公子似乎不喜欢这个时候。 每年到了选人的时候,二公子就要变得比平时更加刻苦训练,明明…… 二公子的身体并不好。 他唉声叹气了一会儿,前头只留给他一个清瘦颀长的背影。 宗云这会也不想那么多了,连忙追上去喊:“二公子,等等我呀!” ? 落雾山庄这几日人满为患,人来人往的很是热闹。 武林之中的门派都派了门内的主事来落雾山庄拜访。 说是拜访,其实也是变相的打探实力。 鳌子临的万法剑大功告成,还没有在人前露面过,他们也是借着此由来亲眼看一眼。 第338页 说来也真是叫人令人艳羡,他武力高强,门派发展如今更是壮大无比。 就连那两个儿子也在江湖中小有名气,人比人,气死人啊。 各大门派一时间又是羡慕,又是嫉妒。 很快,就到了落雾山庄正式选人那一天。 得到消息的好些人都早早的找了翼阳山脚下的客栈住下,二三成群的扎堆着讨论。 “诶,你们说,咱们三能一起被选中吗,我可不想和你们分开。” “叫你之前不勤学武功,现在知道怕了吧?” “姐姐!” 卫青芷就站在这三个人身边,将他们的话都听入耳中,她的神色淡定。 透过覆着薄纱的帷帽,她抬眸瞥了三人一眼。 是一对姐妹花和一个少年郎,打扮富贵,细皮嫩肉的,并不像武林中人。 这个世界还是有皇族的,只是皇族和江湖一分为二,各不相干。 她看这三个人,应该就是小说里离家出走,带着一腔天真热血闯荡江湖的皇室中人。 具体的身份,小说里却没明写,她也并不在意。 只是没想到会遇见他们,想想这三个人后来的结局,似乎都不太好呢。 卫青芷暗自摇了摇头,江湖哪里是他们以为的那么好玩的。 少年郎才十五六岁,许是注意到她孤身站在一旁,顿时起了结交的心思。 他朝她兴高采烈的扬起眉,问道:“阁下,你是一个人来的吗?” 姐妹花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只见卫青芷窈窕的身姿,戴着帷帽,看不到她的脸。 但看这身姿气度,便令人不能忽视她的存在。 姐妹花好奇的视线投来,卫青芷朝少年微微点了点头,转身便走了。 少年登时傻眼:“阁下……”怎么就走了啊?难道他就这么不受待见么。 “看样子是个不喜欢和旁人打交道的,孙承,咱们也别管那么多了。” “是啊,咱们赶紧去比武台吧。” 身后的声音隐隐约约的传来,卫青芷也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落雾山庄选人流程很简单,那就是站上比武台和人切磋,点到为止。 谁能撑过三轮,便能入选。 现如今比武台已经开放,慢慢的也有人站了上去,待锣鼓敲响,便开始切磋。 卫青芷不着急上台,她寻了角落抱着双臂看着台上的打斗。 台上的这两个人她并不认识,她只是单纯的研究他们的武功路数。 一人使大刀,一人手执玉箫,这两相对比,还真的是有些令人失笑。 台上的人你来我往的打斗着,看着倒是那玉箫为武器的男子要占上风。 果然,没一会儿,大刀男就自认输,潇洒的走下台。 “予公子的功力又精进了不少,啧啧,看来他进落雾山庄是十拿九稳的事了。” 说话的人似乎很了解予公子,旁边不知道的人便碰了碰他的肩膀。 打听道:“予公子是谁啊?” “这你都不知道啊,予公子可是这几年霸占江湖青年榜前十名的予尧。” 他这一说,周围的人便知晓了。 有人慨叹道:“也不知道林家的人有没有后悔呢。” “肯定后悔死了,林家现在那位公子哪里比得上予公子啊,啧啧,也是他们自己作孽呦。” 予尧原本姓林,只是五年前被他的父母赶出了林家,不认他这个儿子。 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卫青芷听八卦听得正起劲,台上的予尧倏忽看向台下,正对着她的方向。 玉箫指向她所在的位置,他朗朗出声:“阁下,可否上台比试一场?” 他对于能不能拜入落雾山庄并没什么兴趣,来这里,单纯就是想找人打架罢了。 第274章 挥剑决浮云3 他观察了这个独来独往的人好些时候了,见她一直戴着帷帽,实在是好奇。 江湖儿女向来不拘小节。 哪有人像她一样天天戴着一顶帷帽的,他对于此举实在是难以理解。 方才瞥过台下的时候又见着了她,予尧便想着请她上台,一来试试她的功力深浅。 二来嘛,自然就是想趁此机会看她长得什么样了。 好歹他也观察她这么久了,还不知道人到底长什么样,这也太打击人了。 予尧一句话,陡然间让所有人的目光都齐齐看向了卫青芷。 有人好奇她的身份,也有人惊讶于予公子的主动求战。 台下的人议论纷纷,落雾山庄安排的人也注意到这一幕。 所有人都在等着卫青芷的回答。 只见她一个字都没有废话,径直飞身上台,帷帽的薄纱随风扬了扬。 却没露出她的面貌。 待她站定,她亦没有打算摘帷帽的举动。 不止予尧遗憾,就连台下的人都有些心痒痒了。 愈是遮掩,就更加让人想要一睹为快。 卫青芷早已经抽出醉双剑,微微拱手,淡淡的吐出一个字:“请……” 声色清冷,便似她这个人看起来一样遗世独立。 予尧轻笑一声,“不知阁下何名?” “阿芷。”这二字说完,她的脚下一动,手握长剑朝他刺去。 卫青芷的身影极为敏捷,委托人在弑龙谷这么多年从未懈怠过武学之上。 第339页 她继承了程洞的天赋,从某一方面来说,她的武学天赋比程洞还要高。 再加上她穿过来之后有绒绒辅助,她在武学上可谓是进步非常。 醉双剑是她的本命剑,剑者,修的是人剑合一,以风速执剑,讲究的就是一个快字。 予尧堪堪躲过她那一剑,接下来迎接的,却是一招比一招更加激进的剑法。 她的剑,威力十足,予尧和她缠斗着,竟然感觉到了吃力。 他眸光微闪,身影快速的躲闪着,知晓自己这回是碰见对手。 但他却极为兴奋。 一边吹动玉箫,带有迷魂效果的萧声是他的杀手锏。 他向来擅长在萧声蛊惑中取敌人的性命。 江湖中人很是清楚他的招数。 见他居然被一个无名之辈逼得使出杀手锏,不禁惊讶十分。 那个阿芷到底是谁,从前竟然从未听说过她的名号。 而且,一出手就能把排行榜上的前十名打败的话…… 不可小觑。看来这排行榜,也要重新编排了。 “去查查她的身份。” 比武台旁边的楼阁上,身着暗水绿青衣衫的男子端起茶。 他低眸轻啜了一口,站在一旁的宗云也满是好奇的打量着台上的人。 闻言,便拱手弯腰应声:“是,二公子,待会可要见见她?” 好歹也是要进他们落雾山庄的人,这样一个实力不错的新弟子,结识一下也无妨。 正在此时,台上的打斗也终于以予尧惜败落幕。 “承认。”卫青芷打了一场,心情畅快了不少,她勾着唇对他说道。 予尧酣畅淋漓的收起玉箫,没想到自己找上的对手还真的打败了自己。 他大笑一声,倒也不介意,道:“阿芷姑娘巾帼不让须眉,假以时日,必定大成。” 早在他吹奏玉箫,可半点都没影响到她出剑的速度时。 他就知道,这场比试,他输了。 旁人使剑,求的是一个稳,可她却很是强势,逼得他步步后退。 可怕的是她还是个心性极为坚定的人,半分都不曾在他的迷魂声中失去清明。 这样的人,当得起他予尧的夸赞。 予尧朝她拱了拱手,而后利落的走下台。 卫青芷如今胜了一场,只要下面的两场都胜出,就能成为落雾山庄的新弟子。 接下来的两场很是简单。 卫青芷赢了三场比试之后,头也没回便离开了这里,比武台上仍旧还在继续比试。 有心人注意到她的离去,对她留了个心眼。 “阿芷姑娘真厉害,也不知道我能不能做到和她一样……” 浅粉色衣裳的少女,看着她的背影在心中默默念叨着。 …… 卫青芷回到了落脚的客栈。 胜出三场的人自有落雾山庄的人记名,等所有比试完后,自会有相关的人员找到她。 到那时,她们这群新弟子才一起安排进入山庄,她懒得在那等,所以才直接离去。 她拿起醉双剑用手中的帕子仔细的擦拭着,对于剑者来说,剑,就是另一个自己。 醉双剑虽然只是一把普通的剑,但因为有绒绒的附体,它便是这世界上最趁手的剑。 也是在她手中能发挥出比寻常的剑多加几倍威力的剑。 卫青芷可爱惜它了,就连睡觉都要抱着它。 弄得绒绒老不好意思了,它是冷冰冰的醉双剑,可奈何她家大人热情似火啊。 唉,每天都和它睡在一起这事,希望那位之后不要计较嘻嘻。 绒绒心中正暗爽着,卫青芷便听到她脑海里一阵突如其来的嘿嘿嘿。 她轻轻敲了敲醉双剑,满脸无语:“你又在想什么呢?” “没什么没什么。”醉双剑轻轻晃动着,绒绒想到刚才那个予尧,登时反应过来。 它忙不迭告诉她:“大人,林家好像就是程洞夫人的娘家啊。” 程洞的夫人,也就是她这具身体的亲娘林凤华,就出自武林三流世家林家。 林凤华又是予尧的姑姑,说起来她和他还有一层血缘关系。 这可真够凑巧的。 这边刚说完,房门便被人敲响,卫青芷过去开了门,说曹操曹操就到。 予尧朝她咧开大白牙笑着:“阿芷姑娘,下去喝个茶吗?” 他也没什么坏心思,就纯粹想多交个朋友。 卫青芷慢悠悠的隔着帷帽打量了他一眼。 他笑得跟个二傻子似的,没一点刚在台上的高手风范。 卫青芷慢吞吞的应:“你请客?” 她没钱,她现在很穷,非常穷。 就连这住客栈的钱都是半道上找强盗拿的,哎,想她一世英名。 予尧愣了一会,而后哈哈大笑,他习惯性的拍了拍她的肩膀。 “放心,不会叫阿芷姑娘出钱的,走走走,想吃什么,我请了。”豪气十足的很。 卫青芷:真好,有冤大头宰了。 第275章 挥剑决浮云4 有冤大头予尧在,卫青芷吃了一顿还算不错的大餐。 白嫖的,真香。 她难得摘下帷帽,素净嫩白的脸蛋瞧着不过十六七岁,面容青涩带着些许婴儿肥。 与她平日里待人接物表现的高冷丝毫不同,她的长相天生带着乖巧天真的欺骗性。 第340页 瞧着无害幼嫩。 但若是真的信了这一层表面,啧啧,那就是输得彻头彻尾。 予尧有些征楞的看着她,手下夹菜的筷子久久未动,“怎么?”她出声问。 卫青芷慢条斯理的擦了擦唇角,这才抬起头眼神平静的觑向他。 她的长相偏像她的亲娘,她其实知道他在想什么。 予尧握着筷子戳了戳盘子里的菜,末了把筷子往桌上一放,朝她微微摇了摇头。 “适才瞧着阿芷姑娘的眉眼,似乎有些眼熟,不知阿芷姑娘的父母是哪位?” 他鲜少见到自家姑母,记忆里她的模样也早已经淡化了许多,只是…… 阿芷姑娘与他姑母的眉眼,真的有几分相似之处。 他看着她,眼前却恍惚出现姑母的脸。 两者稍加对比,他只觉得两人相像的地方愈来愈多。 予尧揉了揉眼,心中暗自想道: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只是两个长得相像的人罢了。 姑母的确有个女儿,可他以前也见过,并不是眼前这人,再说了。 庆阳宗已经不复存在,里面的人都死在了弑龙谷的屠杀下。 思及此,予尧面容上便增添上几分伤愁。 卫青芷见他神色几经变化,心中一转,淡淡的回道:“我自小由师傅养大。” 她的身世尚且不能与他说。更何况,告诉他对二人都没有什么好处。 不管是幼时还是长大后,她在弑龙谷都不得宠爱。 彭歌阑知道她的身世,自然不喜她,对她素来冷淡。 往日里母女俩相处就如同隔着冰山,冷冰冰的客套话,活像是陌生人。 她那位名义上的父亲卫陌,对于自己这个女儿也不太关注。 卫青芷想起记忆中父母对她的冷淡和忽视,她唇瓣微抿,眉头微微拧了下。 不管是庆阳宗还是弑龙谷,现如今都已经不存在了。 她拾起放在桌上的帷帽重新戴上,孰是孰非,倒也难说。 予尧一听她的话,心下顿时了悟。 由师傅养大,那大约就是无父无母的孤儿了。 自觉自己戳到了她伤心处的予尧挠了挠脸,有些不好意思。 他低了低声,歉声道:“抱歉,是我唐突了。” 卫青芷并不觉有什么,对他摇摇头:“无碍……” 二人方才来的早,如今一顿饭吃完,比武台那一边的比试也将近落幕。 时不时有人走进客栈中落脚休息,予尧的大名在外,江湖中人都几乎认识他。 见他与一个戴着帷帽的女子坐在一起,没看过那场比武的便极为好奇的问着身边人。 “她就是打败予公子的人……”好些人都知道她是方才那位一战成名的阿芷。 她来历不明,横空出世,可叫不少人注意上了她。 客栈中渐渐的多了些细碎的讨论声,卫青芷不想给人当猴子看,便站起身告辞。 她握起醉双剑,侧身微微垂眸:“多谢你的这顿饭,我先走了。” 予尧大方的笑道:“不必客气,若是以后哪里有要我帮忙的,阿芷姑娘尽管找我。” 她的步子微顿,微不可见的点了下头,然后径直上了二楼。 待她的背影离去,予尧以手撑着脸坐在那儿发了一会呆。 不知道为什么,看见她总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也许是因为她与姑母之间的相似处? …… 落雾山庄的人办事效率很快,第二日就公布了这一次新弟子的入选名单。 不多不少,正好二十个人。 绒绒告诉她,程酥依也在名单里面。 当初弑龙谷屠杀庆阳宗的时候,彭歌阑特意提前了一段时间让人将程酥依引了出去。 程酥依活了下来,却发现自己的家人和师门中人一夕之间全部死了。 自此之后对弑龙谷的人恨之入骨。 她想为庆阳宗报仇,弑龙谷的人死了,但魔教还存在,她便一心想要铲除魔教。 程酥依拜入落雾山庄,便是为了自己报仇所来。 这一段剧情里是写了的,卫青芷听过之后就把这件事抛在脑后。 她刚踏出房门,便已经有人在门口等着她。 卫青芷上下瞟了他几眼,见他身着蓝白色的云纹衣袍,心下已经知晓来人是谁。 这种样式的衣袍,是落雾山庄的弟子服饰。 年轻男子朝她微微一笑,语气温和:“阿芷姑娘,恭喜你成为我们落雾山庄的一份子,我是你的师兄穆涯,我来接你去山庄。” 听说进入落雾山庄的路上布满了机关和八卦阵,没有人带领,寻常人根本进不去。 现在看来,这是真的了。 卫青芷在心中想罢,唇瓣微动对他说道:“那就有劳穆涯师兄了。” 话音刚落下,予尧的身影从房内钻了出来。 他站在不远不近的距离,拱手抱拳沉声道:“阿芷姑娘,咱们,有缘再见。” 他昨夜想是没有休息好,眼睛下的黑眼圈明显得很。 事实也确实如此,予尧昨天翻来覆去想了一夜。 他这心中始终惦记着她和自家姑母长相相似的事,思来想去的就成功的失眠了。 卫青芷知道,她和他还会再见的。 她应得干脆:“有缘再见。” 第341页 话落,她收回目光,偏头看向面上带笑的穆涯,说道:“穆涯师兄,请带路吧。” 穆涯颔首,他回眸轻瞥了一眼神情间似有不舍的予尧,眸光中掠过思索的神色。 这位新来的小师妹,和他之间有什么牵扯吗? 予尧很快收敛了自己的情绪,若不是穆涯意味深长的眼神,也许他还未反应过来。 他抬手抚了抚自己的额头,无奈的想道:真是魔怔了。 阿芷姑娘怎么也不可能和他姑母有关系才是。 卫青芷倒没想到他竟然会如此纠结这件事。 她跟着穆涯一路畅通无阻的进入了落雾山庄,一路上遇见了好几波人。 有新入门的弟子,也有落雾山庄里的人。 第276章 挥剑决浮云5 卫青芷刚进入落雾山庄,她的消息便送到了其中一人的桌案上。 二公子叶慎神情寡淡,他翻开宗云对那位阿芷的所有调查,一如他所料。 背景很干净,详细的消息也少得可怜,这个人…… 叶慎细长的手指若有所思的抚过她上面的名字,眼帘微垂。 似乎想到什么,男人凤眸中的神色幽深了几分。 她的武功在这批新弟子里面算是不错的,呵。 就是不知道是不是个聪明人。 “咳咳。”喉咙里忽然涌上难受的痒意,他咳了几声,宗云恰好端了药进来。 黑乎乎的药还冒着热气,苦涩的药味登时溢满了整间房。 “二公子,快把药喝了吧。”宗云把药放在他的桌上,催促道。 叶慎面无表情的起身离开书桌前。 宗云见此,只能苦口婆心的进行每日劝他吃药环节。 “二公子啊,药凉了就更加苦了,我给您准备了蜜饯,您看,您就赶紧喝了呗,这也是为了您的身子着想不是?”他还献宝似的掏出几颗包在牛油纸中的蜜饯。 “不喝……” 叶慎捏了捏鼻子,眼里写着满满的嫌弃。 这药喝了本就对他无用,也就宗云这个傻子才信郎中的那些话。 他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他又不是普通的病,哪里是这些药能治好的。 宗云心累,但宗云不说。 宗云又要劝,却见自家二公子扭头就走了,走了几步,叶慎又回来端起药碗。 咕噜咕噜一口喝完。 宗云看得目瞪口呆,结巴的问:“二公子,不烫吗?” 叶慎把碗塞到他手里,用行动回答他,转头,走人。 要不是不想宗云又到处说他不想活了,他才不会喝这没用的东西。 宗云傻傻的站在原地,看了一眼手里只剩下药渣的药碗,又看了一眼手里的蜜饯。 二公子这是,想通了?! 他想了许久,结果他自己没想通自家二公子为什么想通了。 遂叹了口气,拿了颗蜜饯放进自己嘴里,摇头晃脑嘟嚷道:“这蜜饯,挺甜的啊。” 可是二公子从来不吃,喝多苦的药,他都不要这东西。 叶慎从自己的院子出去,没想到冤家路窄,碰见了自己的“死对头。” 嘴里还有些苦味,他有些后悔刚才出来前没喝些水。 想着,叶慎便蹙紧了眉头,一见他如此,身着湖蓝色长袍,身姿英俊潇洒的鳌柞嘴角微微抽搐,连忙往后退了几步,一副避之不及的样子。 “你干嘛,我可没欺负你,你,你别想着又告我状啊!我跟你说这不好使。” 十七八岁的少年即使讨厌一个人也坦荡得很,满身洋溢着青春朝气。 上次的事情是他不对,可他已经被罚了,好不容易才从禁闭室出来,他可不想又进去了,禁闭室里什么都没有,在里面比死还难过,鳌柞想想自己这几天的痛苦生活就憋屈。 叶慎:“……” 他什么都没做吧? 叶慎的院子不远处就是禁闭室,再往前走一段路就是习武场。 此时习武场上聚集了今日入门的所有新弟子,作为大师兄的穆涯正在讲话。 若有若无的喧嚣声传来,鳌柞站在树前,迟疑的问他:“已经选好新弟子了吗?” 叶慎看他一眼,惜字如金:“嗯……” “你知道有谁吗?”他急急忙忙的问完,又猛地反应过来他和他的关系不和。 哼了一声,“算了,小爷我自己去打听。” 少年高傲的扬起头,健步如飞的往前走去。 叶慎:他好像有什么大病。 宗云这个时候也跟了出来,他刚好瞧见鳌柞离去的背影,生怕两人又闹了矛盾。 “二公子,小公子他没对您怎么样吧?” “没有。” 宗云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松下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上次小公子也不知道受了谁的挑拨,竟然倒了二公子的药。 这事叫庄主知道后便狠狠罚了小公子一番。 叶慎冷静的说道:“我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 鳌柞不喜欢他是真的,但是不至于害他,上次的药里掺了毒,鳌柞的鼻子灵。 闻出来后便故意打翻了他的药,偏偏他死要面子,不愿意说清楚原因。 叶慎眸色冰冷,唇角却勾起一丝淡淡的笑意。 真是可笑,父子俩一个救了他,一个要害他。 第342页 不过后者倒是常事了。 宗云沉默了片刻,便试探性的问他要不要去前面的习武场看看热闹。 叶慎低眉想了一会,“过去看看吧。” ? 习武场的场地十分宽阔,就算几百人站在这也能站得下,更别说几十个人了。 卫青芷一行人站在那里,周围还十分空旷。 鳌柞顾着自己好几天没有梳洗过了,防止自己丢了面子也不敢靠得太近。 他偷偷溜过去找了个不易被人发现的角落打量着他们。 一行人里面只有寥寥五个女子的身影。 他的目光从戴着帷帽的卫青芷身上迅速划过,“遮遮掩掩的,肯定不好看。” 自顾自的喃喃一句,他的目光便落在程酥依的身上。 习武之人五感要比普通人好很多,见着长相娇艳明媚的程酥依,他眼睛一亮。 “终于有个长得好看的小师妹了。”鳌柞面上激动得微红。 他盯人盯得正起劲,未料卫青芷突然转过头来目光锁定在他身上。 鳌柞的身影一僵,不是吧,这也能发现他? 程酥依就站在她身侧,卫青芷一回头,她便也跟着转过头。 但鳌柞已经躲在死角,她并没看见人。 “阿芷,你在看什么啊?”她小声的问道。 程酥依很喜欢她,她觉得阿芷就是自己心目中要学习的强者。 所以一到习武场,她就主动过来和她打招呼,希望和她成为朋友。 卫青芷对她也没什么恶感,也就没拒绝她的靠近。 “没什么。”她平淡的回道,实则却暗自仔细端详了她几眼。 又想想自己方才看见的书中男主鳌柞,一人貌美一人俊朗,也算是般配。 程酥依没想太多,“哦,对了,方才穆涯师兄说的,你都记下了吗?” 穆涯说的了一些落雾山庄的规矩,还有的就是一些零碎的小事。 比如什么时候来习武场练武,什么时候参加比武大赛…… 卫青芷:“记下了……” 穆涯不仅是落雾山庄的大师兄,还是这里的大公子。 第277章 挥剑决浮云6 真是有趣。 卫青芷想到落雾山庄里的三位公子,唇角的弧度微扬。 谁又知道鳌子临打得是个什么主意,明明自家有个亲儿子。 偏偏他却对自己儿子的不亲近,反倒是前面的大公子和二公子在他面前得宠。 这些事情她知道,但她身边的程酥依却并不知晓。 她砸吧嘴几下,便睁着黑黢黢的大眼睛问道:“阿芷,你觉得穆涯师兄怎么样?” 卫青芷有些诧异她怎么会问这个。 她想了想,中规中矩的回道:“穆涯师兄为人和善。”点到为止,也就没说什么了。 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如今一心都在武学上的卫青芷自然不在意。 程酥依听了她的回答,她小心的瞥了瞥周围的人群,然后用低弱的声音跟她八卦着。 “没来落雾山庄之前,我就在江湖上听说了穆涯师兄的盛名呢。”她笑了笑。 落雾山庄把穆涯捧得高高的,就连江湖上都多是他受宠和武学上厉害的消息。 世人都有一颗八卦之心,纷纷在背地里猜测着穆涯是不是庄主他私生子。 不然为什么这么捧着他。 没看见落雾山庄的庄主亲儿子倒跟被他爹遗忘了一样。 庄子里压根就没人在意他,啧啧,也真是没得说了。 君不见,就连那位常年病歪歪的二公子叶慎,都要比他的亲生子鳌柞更受关注。 卫青芷摸了摸鼻尖,想一想,这位鳌柞的处境似乎和她先前有些相似。 见卫青芷没说话,她便自个儿说着自己的话:“穆涯师兄已经见过了,不知道另外两位师兄怎么样,还有庄主,我真的好想亲眼见见庄主啊,要是能见到……” 程酥依想见鳌子临是想跟他提一件事。 那就是趁着铲除弑龙谷的这件事再一鼓作气拿下魔教,这可难着嘞。 不说作为如今即将成为武林盟主的鳌子临根本不会见她们底下这些小人物,就是…… 见到了,说出自己的打算,那也得看他愿不愿意。 当然,在程酥依心中,正义凛然的庄主当然会同意的,她现在只觉得缺一个机会。 她蹙紧眉头,清愁的叹口气,明艳的小脸上浮着旁人一眼就能看穿的情绪。 卫青芷看了她一眼,正在想要不要开导她几句,人家转瞬间就收敛了情绪。 面上重新扬起笑容,卫青芷便咽下快要到嘴边的话,真不愧是女主。 程酥依方才说了一长串的话,这么冷着人家也过不去。 卫青芷沉吟片刻,好歹也回了她一句:“会有机会的。” 拜进落雾山庄里之后还有六位堂主,这六位堂主一个月后就会收徒。 成为六位堂主的徒弟,在落雾山庄总是要比她们现在好一点。 程酥依想要见到鳌子临,如果有堂主的面子上,也不是不可以的。 不过,见到了也不会有什么区别吧。摇摇头,她也懒得想了,反正不是她想见。 卫青芷歪了歪头,脑子里早神游到了另外一个地方,也不知道六位堂主的武功如何。 第343页 听说是很强的,思及此,她便轻轻笑了起来,强才好啊,她还等着和她们比试呢。 程酥依现在对于卫青芷的话可信度那不说百分百,也有一大半。 她只是平淡的说了句「有机会的」,她却已经信了这话,阿芷说的,一定没错。 要说她为什么对卫青芷这么信任,程酥依估摸着自己这会也没想明白。 大概是……她身上那股让人信服的气势? 真是奇了怪了,两人明明也没相处多久,就因为卫青芷和予尧的那场比武,这姑娘就傻乎乎的迎了上来打定主意要和卫青芷玩儿。 就连身为系统的绒绒都不明白了。 前面有些世界,它家大人也不是没有遇到过穿到小说世界的情况。 可那些女主哪里是这样的,一个个对上自家大人就恨不得要生吞活剥了大人一样。 绒绒在心里默默腹诽:这个女主就像是个傻白甜。 这话它也没贬义,就是单纯的觉得程酥依这娃子也太好哄到身边了。 关键是她自己还乐嘻嘻的,绒绒觉得还挺不错的,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好。 前头的穆涯把该说的都说了,他便挥袖离开。 倒是临走前,若有所思的似乎瞟了卫青芷这个方向一眼。 也不知道到底是在看谁。 程酥依也好奇着呢,她脑筋转得快,想想刚才只有阿芷是由穆涯领着来的。 定是在看阿芷了。 她脸上笑嘻嘻的打趣着卫青芷:“阿芷,穆涯师兄似乎对你另眼相看呢!” 她觉得不稀奇,阿芷这么一个人突然冒出头,一出来就赢了予公子。 也难怪让落雾山庄的人注意到,更别谈穆涯师兄又一直有武学天才的名头在外。 如今多了个阿芷和他打擂台,两人又成为了师兄妹,这瞧瞧可真好玩。 程酥依如今年纪还小,虽然经历了失去亲人的痛苦,但她不是会把自己困死的人。 她想得开,只要等她习武有成,势必是要找魔教的人报仇的。 卫青芷也是看着她不是那种轴得十头牛都拉不回来的人,这才愿意和她亲近。 听到她打趣,身为剑痴的少女下意识抚了抚醉双剑,“嗯……” 她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索性便懒懒的应了下来,另眼相看有没有,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现在落雾山庄盯着她的人不少。 落雾山庄的女弟子少,在这种僧多肉少的地方,来了个小美人,一群人欢喜得不行。 穆涯的身影刚没了个影,周围的师兄师弟便往程酥依身边凑。 “这位小师妹,你叫什么名字啊?” “小师妹渴了吗,要不要喝水啊……” 程酥依回了上句下面还没回答又凑上来一句,她被人拥在人群里,满眼的手足无措。 卫青芷被人挤在外面,她戴着帷帽,面容是个什么样,脸上又是个什么表情,旁边的人也瞧不出来,只见她倩影袅袅的站在一旁,也是惹了不少人的眼。 当然,大部分人注意到她是因为她的特立独行。 阿芷,就是那个打败予公子的人么,心思各异的落雾山庄弟子们在心底里想着。 要是他们和她对上,不知道会是谁胜谁败。 真是麻烦,又多了个劲敌啊。 心怀担忧的弟子们长吁短叹,看着卫青芷的目光极为复杂。 卫青芷:哎,又招仇恨了。 第278章 挥剑决浮云7 落雾山庄的弟子们之所以那么担心,也是有理由的。 自从十五年前起,鳌子临就定下了一条规矩。 落雾山庄每半年举行一次宗门比武,赢得多的,那就是一溜的奖赏。 连输超过三场的,倒也不会除名,就是会被罚去幽冰室中禁闭。 幽冰室内是个什么情况,很多人都不清楚,卫青芷从剧情里略微知晓一些。 那里啊,大概就是个死人的「好」地方。 至于怎么死的…… 卫青芷目光幽幽,眼中带着零星的讥笑,那里面的学问可就大了。 ? “居然离我的小师妹这么近,气死我了,气死我了,早知道先好好梳洗一番了!” 躲在死角里的鳌柞鼓着脸,气呼呼的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又揉了一把自己的脸。 瞧着自己刚看上的小师妹被簇拥在一水的师兄弟里,他都快气炸了! 他都守在这破地方十几年了,好不容易看见个能让自己心动的,结果…… 就因为他好几日没好好收拾过自己,现在只能眼巴巴看着没脸靠近。 鳌柞踢了踢脚下的小石子,伸长着脖子只敢瞧,嘴里一个劲的念叨着。 小石子圆滚滚的滚到叶慎的脚下,他走过来时脚步特意放轻了许多。 宗云一开始还不知道二公子的意思。 等到叶慎优哉游哉的走到鳌柞的身后,冷不丁的一出声:“你在这里看什么?” “啊!”宗云便见小公子被吓得一激灵。 一转过头看见二公子,那脸上五彩缤纷的就跟青天白日里见到鬼一样。 甚至还差点从原地跳到另外一边去。这反应……也忒大了些。 宗云差点没憋住笑。 鳌柞差点给他一个白眼,磨了磨牙,颇有些高傲的扬起头说道:“你管我?” 第344页 他竭力保持着自己的镇定,但没防备的被他吓了一跳,声音里不免听出一分颤意。 看着也跟个纸老虎一样。 叶慎就着他刚才的姿势往前看,由于程酥依被一群师兄弟带着移了位置。 他就只看见亭亭玉立在那的卫青芷。 一刹那间,叶慎的眼神有些幽深,他仔细打量了耳尖泛红的鳌柞几眼。 鳌柞这是……春心萌动? 他挑了挑眉,凤眸觑向他,见鳌柞撑着纸老虎的姿态还不忘眼巴巴的往前面望。 到底是兄弟一场,他沉吟片刻,还是想着提醒他一句。 “你要是喜欢她,就使把劲儿到人跟前去,不然到时候师兄弟他们可不会等着你。”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叶慎觉得自己这是尽了这个做哥哥的份了。 叶慎哪里想得到,就这一句话,给自己挖了后面好几个坑。 鳌柞:“……” 他满眼惊恐的瞪大了眼,他的心思有这么明显吗? 他突然觉得自己的耳朵有点热,于是不由自主的摸了一把脸。 鳌柞觉得他一定在叶慎面前丢脸了! 他的脸这么烫,脸一定红得不行,鳌柞憋着一口气,不想在他面前出糗。 转头打算走,想想他刚才那句话,少年又别扭的说了一句:“知道了!” 越是心虚声音就越大,他这一嗓子,差点把习武场上的众人目光招了过来。 鳌柞这下子是脚下抹油,麻溜的先走为上了。 他第一次出现在小师妹的面前,怎么也不能这么狼狈。 他走了,众人的目光便迟疑的落在了叶慎的身上。 二师兄怎么来了? 就连和程酥依搭话的一众师兄弟们一时间都鸦雀无声。 偌大的习武场,登时安静得有些可怕。 穿着浅绿色攒竹锦袍的男子长身玉立,略带孱弱的面色微白,他面色淡淡,犀利的眸子黑黢黢的,一眼望去,深幽得令人生畏,压根就没人敢和他直视。 他这一出现造成的影响实在够大,想也知道平日里在落雾山庄是积威深重。 卫青芷仗着有帷帽在,肆无忌惮的打量着人。 叶慎,落雾山庄的二公子,都说他自幼带病,看他的脸色,也确实像是久病之人。 手里的醉双剑突兀的颤了一下,卫青芷在脑海里问了一句:“怎么了?” 绒绒哪里敢告诉她,有那么一瞬间,它还以为那人出现了,给它吓得真够呛的。 都到这个时候了,要是功亏一篑,那真的是…… 绒绒稳住心神才回答:“大人,我没事,我就是看见天道之子有些激动而已。” 又不是第一次见到了,有什么好激动的。 卫青芷信了它的鬼话。 她懒得多问,它要瞒着她的那些事情,很快她就能知道了。 叶慎似乎知道她在看他,他眸子一眯,本来没什么表情的脸色更加让人害怕。 刚想过来和他打个招呼的弟子们顿时止住了脚步。 算了吧,二师兄看着……怪瘆人的。 宗云觉得这气氛微妙得有些压迫,他只能出声问:“二公子,咱们要过去看看吗?” 来都来了…… 宗云想着过去和新入门的弟子们见个面,鼓励鼓励他们也好啊。 免得到时候不知道的人又嚼舌根子说二公子性子孤僻。 叶慎微微皱眉,想到鳌柞刚刚的表现,他把要拒绝的话吞了下去。 “去把她叫过来。”怕宗云反应不过来,他解释道:“那位阿芷姑娘。” 宗云喜形于色,“誒!”只要二公子肯和新弟子们打交道,他就放心了。 他连忙过去把卫青芷请了过来。 卫青芷还真有点懵了,只是一愣,她便抬脚朝叶慎走去。 宗云把人喊了过去,还不忘记招呼一声,让习武场上热闹的气氛继续。 “诸位不必拘束哈,我们家二公子就是过来瞧瞧……” 有他这么一说,习武场上总算是慢慢又起了说话声,只不过声音也压着呢。 看着他们都不敢放肆的样子,程酥依眼珠子转了转落在旁边的一个师兄上。 “曾师兄,那位是?” “是二师兄,叶慎。” “我瞧着大家似乎都有些……怕他?” 曾师兄眉头皱了皱,似乎想到了什么事情,他对她摇摇头,示意她不要多问。 程酥依低下眼,心道:怪哉,他找阿芷过去做什么? 她心中的想法,亦是众人心中所想。 第279章 挥剑决浮云8 卫青芷才刚到叶慎跟前,只见他眼神淡然的瞧她一眼,那眼神分明有些复杂。 即使隔着一层帷帽,她也不是看不出来,这位二师兄,是觉着她会惹麻烦么? 心下刚想罢,便听他语气生硬的开了口:“阿芷姑娘的武艺高强是不错,可既然到了落雾山庄里,那也该明白一句话。” 帷帽下,卫青芷颇感兴味的挑起眉。 叶慎沉默一会,紧接着说道:“刚过易折四个字,阿芷姑娘应该也明白。” 枪打出头鸟,她如果一直这样下去,恐怕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若不是看在熬柞的面上,叶慎也不会懒得跟她多这句嘴。 他还嫌麻烦着。 第345页 卫青芷听到他的话,心中涌上几分疑惑不解。 叶慎不像是会跟她无缘无故说这些话的人。 再说了,两人非亲非故的……卫青芷还真的想不明白他这个举动。 心中千回百转着,不管怎么样,他这也算是好心的提醒。 她便承了这份情谢道:“我知道的,那就谢谢二师兄的提醒了。” 叶慎原本想看看她是真的听进去了还是压根没放在心上,可惜她带着帷帽,也看不出来什么,便懒怠的收回眸子,“不必。”他只是为了还鳌柞上次的人情。 只是,鳌柞连她面都没见着就一副春情荡漾的样子,叶慎还真是觉得好奇。 许是缘分吧。二公子做完了自己还人情的事情,便不想再去这些事上浪费精力。 宗云那边刚回来,卫青芷已然准备走人。 两人前前后后也就几句话的事情,当然费不了多少时间。 倒是宗云一脸懵逼,这就完了? 等卫青芷再次回到人群里,叶慎也没多停留在这,抬脚转身离去。 宗云也不知道他们两人到底发生了什么,这可是二公子第一次和女子接触呢。 而且还是他主动把人叫过来的,虽然说两人接触的时间不久,但保不准呢。 要是自家二公子真的对阿芷姑娘上心了,那往后也不会动不动就寻死了吧? 在宗云眼里,得了病还不吃药,那就是自个儿不想活了,这不就是寻死么! 一路上时不时偷瞄叶慎一眼,心痒痒得很,又不敢直接问。 叶慎又不是个石头,哪里会感受不到他的眼神,索性停下脚步,平静的睨了他一眼。 “你要是心里有什么想法,就直接说出来。”他哪里知道宗云又在想些什么。 这人脑瓜子整天就觉得他要寻死觅活的,叶慎无奈得眉头都皱成了一座小山峰。 叶慎这么说了,可宗云也不敢把自己心底里的想法真的告诉他。 便旁敲侧击的问些似是而非的问题:“二公子,您方才叫阿芷姑娘过来是因为大公子吗?”大公子还能是谁,自然就是穆涯了。 听他提到穆涯,叶慎的眉头霎时间拧得更紧了些,他知道宗云是误会了。 落雾山庄里的人都知道,他和穆涯有些过不去,两人平时也一直较着劲儿。 穆涯前头把阿芷单独领了过来,他后脚阴差阳错的又找上阿芷谈话。 这落到别人的眼里当然就成了他要和穆涯抢人了。 叶慎有些头疼,他是没有那个想法,可在别人眼里就不一定了。 解释好,不解释也罢,都是差不多的局面。 到底还是看在是自己身边的人,叶慎这才淡淡的开口:“不是……” “只是……因为一件小事而已。” 为了什么小事,他也没有说清楚。 宗云便想着:二公子都说不是因为大公子了,那可不就是自己惦记上那位阿芷了? 二公子这性子也真别扭,要追小姑娘还拉不下脸,亏得有他在,他一定不能让二公子的心上人被别人拐跑了。 恐怕叶慎也没想到,他那一番解释,倒还促成了他和卫青芷的好事。 先不说叶慎以为鳌柞喜欢卫青芷的那件事,就说宗云误会他对卫青芷上心,这两件事哪一件不说是机缘巧合得紧。 有时候这缘分兜兜转转的,怎么转,到了最后还是逃不过命运的安排。 …… 卫青芷可不知道宗云已经把她和叶慎的关系脑补成了什么样子,她现在苦恼着呢。 在小说里,叶慎因为残害同门师兄,被鳌子临命人挑断了他的手筋和脚筋。 而后一身武功尽废,被鳌子临狠心赶出宗门,差点没死在下山的路上。 可不过一年,他就卷土重来,手握神秘势力和落雾山庄斗法,好几方人马斗得是你死我活,那一段时间,江湖上处处都飘着血腥味,家家都紧闭门户,捏着鼻子害怕的躲着那些凶神恶煞的武林中人。 他们明争暗斗,可有时候倒霉的却是那些无辜的,手无缚鸡之力的人。 谁也不清楚为什么好端端的,落雾山庄的二公子就亲手杀了大公子。 平时外面确实有他们不和的传言,可也不至于到那种地步不是? 卫青芷是看过小说剧情的人,她是知道的,那并非是叶慎想要杀的。 人,是他杀的没错。 可背后却有着难以告人的隐晦,甚至可以说得上是穆涯求着叶慎杀了他的。 只是叶慎根本没说这件事,又或者说,他根本没有机会说。 鳌子临先下手为强,直接盖棺定论,给他头上压上了一顶残害同门的帽子。 之后他对叶慎做的事情,那真的是理由充分,并且还让人挑不出什么错。 旁人听说他给叶慎留下一条性命,还纷纷感慨他真是好心肠。 直言他心软得很,是个良善之人,也只有叶慎对此嗤之以鼻,并且恨毒了他。 也是,只有经受过鳌子临十几年如一日折磨的人,才会明白他心底里的痛苦和恨。 叶慎,叶慎,慎之一字,还是鳌子临亲自给他取的名。 卫青芷摇摇头,盯着手里转动着的茶杯出神。 小说剧情里最后似乎是男女主杀了叶慎? 想起叶慎方才对她的提醒,卫青芷想着,她是不是要护着他一点? 第346页 叶慎的性子说好听点是沉得住气,说得粗俗点那就是个锯嘴葫芦,什么都闷在自己心上。 第280章 挥剑决浮云9 想着想着,程酥依什么时候进门的她也没发现。 像她们这种刚入门的小弟子,那自然是好几个人住一个地方。 落雾山庄的安排是程酥依和卫青芷一间房。 虽说没什么隐私性,但卫青芷也不是在意这些的人。 程酥依一进门就看着她坐在那儿发呆,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弯下腰凑到她面前去,在她眼前挥了挥自己的手掌,笑着跟她说话:“阿芷,你在想什么,想这么入神,我都进来了你也没发现?” 卫青芷这才回过神,收敛起自己眉眼间的心思,她也跟着扬唇笑着应:“没事……” 走一步看一步吧。 叶慎那,她多看着一点就是,他的存在,到底还是不一样的。 卫青芷微微低了眼眸,眼底里隐约掠过笑意。 程酥依也没再问,想起自己刚从外面回来听到的消息,她脸上的笑容又灿烂了两分。 她倒了一杯茶端着喝了一口,又顺势坐在她对面,浑身透着兴奋劲。 “阿芷,曾师兄说一个月后我们就能拜师了,听说这次就连庄主都出面呢。” 不管是拜师,还是鳌子临的出面,对于程酥依来说,那都是好事。 都说落雾山庄里的武功秘籍多得很,只要拜了师,那就能进藏书楼里挑选适合自己练习的武功秘籍,藏书楼里的书可都是让人惦记的好东西。 有些秘籍外面早就已经失传了,可落雾山庄里却有,足以证明它的实力雄厚了。 卫青芷看着她欢喜的样子,轻声问:“庄主也要收徒吗?” 这么多年来,鳌子临都没有收过徒弟,庄门里三位公子的功夫,也不是他所教授。 程酥依听她这么说,还以为她是想拜鳌子临为师,“这个我倒是没听说。” 她说得有些小心翼翼,还细细观察着她的表情,似乎是怕她不高兴。 “阿芷,其实那六位堂主的武功也是极为高强的,而且我还听曾师兄和白师姐说了,他们的师父任堂主也是个擅长用剑的人,你若是拜他为师,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卫青芷:“……” 她真不是这个意思啊。 可看着程酥依明亮的大眼睛里盛着满满的认真,她也不忍拂了她的好意。 于是便颔首点头,又温声问她:“我知道了,那你想拜入谁的门下?” 落雾山庄里六位堂主,其中两个不得势,门下的弟子也少得可怜,在这里就是个透明人,新入门的弟子也很少会选择拜入他们门下,除了那些实在是无奈被分过去的。 其他四位,除了使剑的任堂主,还有就是用毒好手孙堂主,这个人也是帮着鳌子临毁尸灭迹的人。 卫青芷想想心里就厌恶极了,好在程酥依也不会拜他为师,心中一过,直接掠过他。 一把大刀能劈山的李堂主,虽说有些夸张了,却也是个厉害的。 就是性子太憨厚了些,总是被孙堂主气得跳脚,又无可奈何。 另外一位是位使银针的金堂主,也是六位堂主里唯一一个女子。 金堂主聪明,是个对暗器钻研极深的人,只是性格有些跳脱,怼起人也是不留情面。 六位堂主的性子,新来的弟子早就在外打听了清楚。 卫青芷一问,程酥依想也没想就直接回答:“我想拜金堂主为师。” 这不是什么大事,而且她最后也确实是金堂主的小徒弟,卫青芷便笑了笑没说话。 鳌子临会出面吗? 她抚着醉双剑的剑柄,心中默默回忆着剧情里的安排。 ? 一个月的时间转眼便翻篇过去。 在一众弟子紧张和期待的瞩目下,总算到了收徒大会那一日。 平日里显得稀疏的习武场上如今站了一排又一排人,看着习武场都似乎拥挤了些。 武林中人,收个徒,自然也得先叫底下的新弟子们比试一场。 名望大势力大的堂主先挑了好苗子,剩下的人再不紧不慢的分配。 程酥依站在卫青芷身旁,紧紧的挨着她,面上晕染着两朵因为心中激动泛起的红云。 她们站在中间的位置,前面的人高,就有些挡住了她的视线。 “阿芷,阿芷你看见庄主了吗?”程酥依踮起脚也只能看见前面的人乌黑的脑袋。 只能急乎乎的侧过头问旁边的卫青芷,她好不容易等了一个月呢。 曾师兄也在旁边,见她这着急的模样,不由得失笑:“酥依师妹,庄主应该要晚点才能出面呢。” 卫青芷点点头,“别急。”而且剧情里,鳌子临这次根本就没出面。 就一些新入门的小弟子,哪里能入他的眼。 他这些时日忙着准备坐上武林盟主位置的事情团团转,哪里有时间来凑这个收徒大会的热闹。 只是,她不好跟程酥依说这件事。 人家满心期待,她也不可能上去就是一盆冷水,再者就是…… 鳌子临也许会出面也不一定。 卫青芷已经不再戴帷帽,婴儿肥的脸上整日里绷着严肃的表情,清秀的眉一皱。 唇瓣一抿,周身便不由自主的流泻出一股剑气如霜的气势,看着便锐利难挡。 第347页 曾师兄和白师姐对视一眼。 也难怪穆涯师兄时不时的提及她,青芷师妹看着,是给人感觉不一样些。 程酥依听了两人的话,这才收回眼神,安心的等着。 这次的收徒大会是由穆涯主持。 落雾山庄的大小事情基本上都要经穆涯的手,可以说是这里除了鳌子临的二把手。 也难怪旁人都在私底下揣测着他的身份。 卫青芷心里头没由来又想起叶慎那天的那句话来。 刚过易折…… 鳌子临把穆涯捧得这么高,也不怕哪天他摔下来,那就是粉身碎骨的后果。 前面圈出来用作比试的场地已经站上了人。 是一身雅蓝色长袍,端着君子之姿的穆涯,他开口说了几句交代规则的话。 之后便点燃了一炷香,叫上两个人的名字,那两个人便上场。 一炷香内,谁赢了谁就是赢家,简单粗暴得很,六位堂主也就是这样选人。 “师弟们不必担心,堂主们都是本领高强的人,不管是拜入哪位堂主的门下,那都是好事一桩,请开始吧。”穆涯笑眯眯的,很是好说话的模样。 先上台的两位还有些紧张,但看着他温和的笑,心里头的紧张也驱散了些。 卫青芷在台下看着,心中无声笑了笑,这个穆涯师兄,为人处世倒是圆滑。 一句话捧了堂主们,又安抚了因为收徒的事情难免紧张的新弟子。 第281章 挥剑决浮云10 穆涯那句话一出,上台的两位冲他点点头,旁边锣鼓一敲响,二人便切磋了起来。 卫青芷在下边瞧着,时不时和旁边的程酥依说几句话。 上面的两人打得火热,谁也不肯让谁。 本来也是,这种场合谁要是落了下乘,那吃亏的也是他们自己。 几位堂主坐在上方面上端着浅浅的笑,时而偏头交流几句,也没人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习武场今天来的人多,叶慎和宗云什么时候混入人群里的谁也没发现。 还是卫青芷无意间一瞥,这才注意到站在人群里的两人。 有那么一尊大佛在,旁边的小弟子愣是大气都不敢喘。 小弟子站在一旁僵硬着保持着脸上的笑容,她看了觉得好笑,一双眸子轻轻弯了起来。 如同弯弯的月牙儿一般,盈着璀璨的光芒,严肃板着的小脸也柔和了些许。 叶慎的感官灵敏,她的目光还没来得及收回,他已经机敏的看了过去。 眸子里还藏着一丝警惕,哪里想得到一看过去就是一双笑盈盈的眸子。 这还是两人经过上一次后第二回 见面。 只是上次她戴着帷帽,这一回她总算露了脸,那张娇颜乖巧得让人心软。 叶慎心尖陡然一颤。 卫青芷见自己的目光被他发现,也没避讳,又对着人弯起唇角,笑得甜软。 叶慎心上又是一跳,他忙不迭的收回目光,眼底里还跳跃着几分慌乱。 有程酥依在她身边,他不用想也知道她的身份。 更何况,她手中握着的醉双剑也是一个表露身份的物件,他静下心来,垂下眼帘。 “难怪……”鳌柞会喜欢她。 他说得含糊不清,跟在他旁边的宗云又是满头的问号,“二公子,您在说什么啊?” 叶慎心里有些不舒服,但不过一会儿,那点不舒服的情绪就被他压制下去。 上面一炷香的时间正好过去。 赢的是位姓赵的,他朝对面的对手拱拱手,两人相视一笑便下了台。 宗云没听到他的回答,心里还纳闷着,下一瞬前面又传来穆涯的声音。 “请阿芷师妹和程酥依师妹上台吧。” 阿芷! 听到这个名字,宗云顿时眼神放光,这可是二公子看上的人,他得好好看着! 于是他也不问了,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台上。 叶慎偏眸睨了他一眼,瞧见他这作态,心里头那点不舒服又涌上来作祟。 他深呼吸一口气。 宗云怎么那么关注阿芷?这个想法刚冒头,他又看见上头的穆涯似乎靠近她几步。 叶慎:“……” 上次比武都过去一个月了,这些人还这么关注她么? 秉持着别人关注自己也有理由关注的想法,叶慎全程面无表情的盯着台上看。 卫青芷也没想到和她比试的会是程酥依。 两人平时里处得还不错,要说比试,那还真的没有好好比过一场。 她抚过醉双剑,站在台上之后,心里头的战意便迅速升起,唇角的笑容微敛。 “阿芷,我本来还想着要是有时间咱们私底下好好比一场,没想到这就来了个机会,待会你可不能给我放水。” 程酥依惊讶两人竟然这么巧合刚好撞到一起,转念想想却也没什么。 尽管两人还没有交过手,但她平日里也看多了阿芷练武,自然心里也是有数的。 既然要打,当然要堂堂正正。 她可不希望阿芷看在两人的关系上对她手下留情,那样子她就是赢了也不高兴。 卫青芷肃着小脸颔首:“不会……” 这样的场合,两人便也没再说话,没一会儿就缠斗在一起。 她习惯用剑,程酥依先前在庆阳宗待久了,常年使鞭,一条红鞭在手,迎面而来的厉风都带着热滚滚的飒意。 第348页 夹杂着凛冬寒霜似的剑刃,与火红色带着倒刺的鞭子不断挥舞在众人的眼前。 那一方圈出来的比武场地上,恍惚间仿佛都卷起了一阵阵旁人看不见的火花。 原本蔚蓝色的天空不知不觉飘过了几朵黑压压的乌云。 堂主那边,任堂主看着下面的卫青芷,脸上便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坐在他一旁的正巧是金堂主,瞥到他的表情,她揶揄的开口:“看来任堂主今年能收个好苗子了,我看着那个阿芷,可不是个武功浅显的,任堂主,有福气了。” 可不是…… 六位堂主都是快四十岁的人了,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不提也罢。 他们也不是看不出来那位阿芷的厉害,换作他们当时这个年纪,哪里比得上她。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除了任堂主,其他几位堂主心里都暗搓搓的吃味着呢。 这六位堂主里就任堂主用的剑最好,他们也没想跟他抢这个人。 几位堂主心里有数。 他们早就说好了,各自选各自看中的苗子。 知道他们只是酸一下,任堂主也只是笑了笑。 转过头又出声宽慰着他们:“我看今年的苗子都不错,你们就等着选好弟子吧。” 他这么一说,别的几位堂主也笑呵呵的应声说着话。 金堂主坐得无聊,用手支着下巴一边吃着葡萄一边打量着程酥依。 那个女娃娃,也是个好的。 即使已经露了颓势,可瞧得出来也不是个服输的,她就喜欢这样的人。 一炷香的时间悄然流逝得差不多,卫青芷算准时间利落出剑。 一招洛神封剑直指程酥依的胸膛处,再进一寸,那就是正入心口。 程酥依也顺势认输:“我输了……” 她面上还撑得住,可当那柄罗刹似的剑刃逼过来的时候,心跳早已经乱得不成样子。 近距离的感受到一股被阎王盯上的恐惧感。 她捏着红鞭,手心里出了一层黏糊糊的冷汗,望着面色清冷的卫青芷,她微叹口气。 直到现在,她才真切的认识到她和阿芷之间的差距。 即使这段时间她一直在努力追赶,可她之前因为被家人娇惯,习武之上自然有落后。 卫青芷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她只记得,小说里程酥依在拜师之后会得到一颗洗髓丹。 这东西世界上只此一颗,吃了之后有洗髓伐经的效果。 第282章 挥剑决浮云11 她现在能打败她,日后,却不一定。 卫青芷不想夺她机缘,但江湖行走,靠的就是一身实力。 不想挨打,那她就更要在习武上花费大量的时间。 几位堂主笑着夸了她们几句,两人便转身下台,现在还不到真正选人的时候。 还得等全部都比试之后才行。 程酥依下了台还有些没缓过神,直到旁边的白师姐拍了拍她的肩膀。 “酥依师妹,你怎么了?”她一问,卫青芷的目光也看了过去。 程酥依哪里好意思说自己被吓到了,忙冲着她摇了摇头。 她摸了摸自己发红的脸蛋,略有些羞涩,“没事,就是在想何时才能赶上阿芷呢。” 自从进入落雾山庄来她就一直把卫青芷作为学习的榜样,这里面的人都清楚的知道。 闻言,白师姐也是笑着对她说:“那你还真得好好努力了。” “毕竟咱们阿芷,也是个练起武来都不记得吃饭的人。”她打趣的看着卫青芷。 卫青芷清咳一声,带着微肉的脸上划过窘迫。 这事都是半个月前了,没想到白师姐还记得。 程酥依眼睛亮晶晶的,郑重其事的点着小脑袋:“我会的!” 台上又站上了两人,穆涯退到一旁,端起小桌上的茶杯低下眸子,一口一口啜着。 早就听说了程酥依对阿芷的崇拜,还以为若是在这么多人的面前输在她的面前。 再怎么样,这小姑娘都会撑不住脸皮甩脸色,真没想到…… 二人倒是完全不受影响的样子。 穆涯喝完茶,又抬起眼淡淡的扫过台上的一番打斗,面上带着笑,眼中笑意却不达眼底。 忽然间,他在台下看到了一个人的身影。 叶慎? 穆涯蹙了蹙眉,他不是一向不喜欢掺和这些场面的么? 带着热灼的茶杯端在他的手上,穆涯的手指逐渐发烫,可他似乎并未感觉到。 他的眼神瞥过去不久,就见叶慎灵敏的看了过来。 穆涯心中一笑,果然,这人还是敏感至极。 他反应快速,眉宇一松,脸上又是温煦如春的笑,薄唇微动,似乎无声说着:师弟。 叶慎眯着凤眼看他一眼,又收回眸子,脸上的表情冷淡,仿佛刚刚只是无意间对上。 他的性格如何,穆涯也不是不知道,即使他表现冷漠,他面上的笑意也丝毫未减。 落雾山庄的人都说,叶慎之前找上阿芷是因为他,可他却并不这么认为。 叶慎,不是那样的人。 如果是的话,这些年也不会半点针对他的动作都没有。 穆涯在心中揣测着叶慎对卫青芷的用意。 他微微转动着茶杯,眸子里暗了暗,鳌柞这些天也一直在往程酥依面前凑。 第349页 程酥依、阿芷,还有反常的鳌柞和叶慎…… 真是麻烦…… 庄主那边,不知道又要生什么事,说起来,他也有段时间没见到庄主了。 台上的比武一轮接着一轮过去,新弟子们也从一开始紧张无所适从到麻木。 卫青芷还在脑海里和绒绒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一声锣鼓响彻耳边。 比武结束了,紧接着就到收徒的环节。 堂主们早就暗中选好了自己看中的苗子,一波波人上台,没一会就全部有了新师父。 拜完师,又见了好几位同门师兄弟,这一场热热闹闹的收徒大会也算是圆满完成。 卫青芷拜入任堂主门下,曾师兄和白师姐也都正式成为了她的嫡系师兄师姐。 程酥依照旧成为了金堂主的小弟子,看得出来,几位堂主对这次的新徒弟都很满意。 这也算是皆大欢喜。 叶慎就跟来的时候一样静悄悄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离了这里。 宗云跟在他身后叽叽喳喳的说着话:“二公子,阿芷姑娘真厉害,我瞧着她的武功比以前的杜师兄都要好呢,看来……” 话没说完,叶慎的脸色一下子黑了下来。 宗云一看见他阴沉的表情,面上也懊恼万分,顿时反应过来自己说错了话。 他悄悄在心底里骂了自己一句:你说你,好端端的干嘛提杜师兄! 这下子好了,二公子的心情又要不好了。 宗云搅弄着自己的手,讪讪的闭上嘴,哪里还敢再开口。 杜师兄以前在落雾山庄一直都有天才之名,当时他的名声可比现在的大公子还要显。 可惜后来得了急症就这么没了。 可惜得很…… 宗云记着她,除了天才早逝,还有就是曾经他帮过叶慎。 那时候叶慎还小,没有任何预料的被鳌子临收为养子,庄子里不知道有多少人不高兴,他体弱,习武很不容易,小的时候多的是人欺辱他,杜师兄看不惯,就帮了他几次。 叶慎一直记着他的雪中送炭,他本来想报答他,可谁能想到。 那样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就这么死在他的眼前。 叶慎至今都记得他攥着他的手,那双原本执剑一尘不染的手上全是晃眼的鲜血。 猩红得刺痛了他的双目。 即使如今回想起来,胸中依然翻滚着滔天的恨和戾气。 早晚有一天,他要把他杀了……叶慎狠狠的捏紧了手,眉眼冷肃得让人心惊胆战。 不知道过了多久,宗云才听到叶慎嗓音微哑的出声:“你如果不想害她,就不要再提这件事。”也不要再提杜师兄。 宗云闻言,身体都颤抖了一下,二公子的话,是什么意思? 叶慎用力的闭了闭眼,瞬息的时间,他脸上的表情又恢复如常。 他没忘记那些事情。 师兄,你放心吧,我会为你报仇的。 …… 有了新的师傅,卫青芷的住处也被重新安排到了忘生堂中。 这里是任堂主和他的徒弟居住的地方,地方比之前那片要大上许多。 一人一间房还隔着好些距离,住着也方便了许多。 任堂主收的徒弟不多,算上新收的卫青芷,拢共也就七个人。 拜师之后七个人也已经互相见过面,此时正在桂花树下相聚着把酒言欢。 因为是第一次见面,卫青芷作为最小的小师妹,自然就收到了来自上面六位师兄师姐们的礼物,她话少,只坐在一边听着他们聊天聊地聊江湖,听着也是一番趣味。 说着说着,就说到了她的年纪上。 “小师妹才十七岁吧,真小啊。” “是啊,我们这一个个都比小师妹大了好些岁呢,可要真论起来,说不定啊,在武功上还不如小师妹呢。” “真羡慕小师妹的天赋……” 顿时气氛便多了几分惆怅。 岁数见长,武功却不精进的话,谁又能忍受得住呢。 眼看着新来的小弟子们越来越优秀,几人都有些着急起来。 卫青芷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劝慰。 看着身旁的桂花树,心中不知为何想到一句诗词。 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 第283章 挥剑决浮云12 忘生堂中的同门师兄师姐也都是好相处的人,换一句话来说。 都是整天抱着一把剑的剑痴,一心只知道练剑习武,极少和其他弟子打交道。 自从卫青芷这个小有盛名的师妹加入后,他们就更加勤奋了,个个铆足了一把劲。 任堂主乐得脸上都是褶皱,他可巴不得自己的徒弟们长久以往下去。 半年后的宗门比试,他也不想让自己的土地堕了威风不是? 有小徒弟在,他放心得很。 落雾山庄的规矩就是早晨起来之后要去习武场上点卯,之后就是自行安排。 场地是大,可也不是都愿意在这里练武。 所以才随各自的想法,反正上头都有师父看着,谁要是偷懒到时候总要倒霉的。 卫青芷挽着剑在半空中慢慢的写着字,旁边的程酥依看了半天也没看懂是个什么字。 她挠了挠头,好奇的问道:“阿芷,你在写字吗?” 这一笔一划的,的确像是在写字,可她怎么就是看不明白是个什么字呢? 第350页 听到她的声音,卫青芷慢悠悠的又握着剑画了个圈,脚尖微动,利落收剑。 “师父说我剑心不稳,浮躁了些,让我多练字。” 她倒是没隐瞒,可把程酥依听懵了。 啥,就阿芷这样还剑心不稳呢,那她们岂不是更加不如她了。 卫青芷不太爱笑,明明长得是张乖巧软萌的脸,偏偏她性格稳重,整天板着冷淡的表情,行事也淡定得很,做什么事情都不急不缓,任堂主看了都觉得出奇。 本身用剑看着浑身气势就要锐利些,再加上她那表情,啧啧。 就算她长得好,又是落雾山庄难得的师妹,那些个师兄师弟们也不太敢靠近她。 程酥依的表情有些复杂,她看着卫青芷犹豫了一会说道:“所以阿芷你现在用剑练字?”这是什么事,她还从来没有听说过能这样呢! “对,我不想浪费时间在别的事情上。”所以以剑代笔,也不是不行。 卫青芷白嫩的小脸上满是认真,眉眼间坦坦荡荡。 走到这里刚想关心自家小徒弟几句的任堂主,就听到了她说的话。 他气得吹胡子瞪眼,他叫她练字那是为了找个理由,让她做点别的事情。 小小年纪可不要练武把自己练傻了。 还有就是……他这个小徒弟就像一把刚磨砺的剑,太锋利,光芒四射,不好。 阿芷的气势太盛,于习武上更是有些激进。 一向求稳妥的任堂主自然不希望看着她这样下去。 练字也能修身养性,压压身上那股子劲也好。 刚开口想说什么,看了看小徒弟软萌的小脸,想想又觉得小徒弟这样做也没错。 任堂主只能把满肚子心思都憋了下去,干巴巴的问道:“阿芷啊,你这想法是好的,就是这样会不会耽误你练剑啊?” 卫青芷听到她师傅的话还有些诧异的看了他一眼。 “我觉得这就是在练剑,不耽搁的。” 眼角余光一瞥到任堂主眼中的无奈,卫青芷笑了笑,平淡的语气却让人听出一分骄矜:“我最近在这上面悟出了一些自己的想法,那感觉还挺奇妙的,师父不用担心我。” 程酥依张了张嘴,“阿芷……好厉害……” 除了厉害,她都不知道说什么了,阿芷这样做也是两全其美,什么都不耽搁。 任堂主这会听了也开心得不行,眼中哪里还有无奈,尽是骄傲和赞许。 他笑呵呵的点头:“你心里有数就好。” 小徒弟不仅人机灵,武学上更不用他多操心,实话说,有个这样的徒弟也太省事了。 三人在这讲了一会话,没多久白师姐便走了过来。 见着师父也在,面上掠过惊讶,“师父,你什么时候来的?” 白师姐看了看一脸平静的卫青芷,又注意到她旁边的程酥依眼中似乎闪烁着星星。 这是发生了什么? 白师姐有些狐疑,她怎么感觉酥依师妹对阿芷的崇拜又增加了几分。 任堂主一向对于徒弟都是放养的状态,除非他们自己找上他,一般很少亲自指点。 更别说还大清早跑到习武场来了,谁不知道他爱睡懒觉啊! 闻言,任堂主自个也有些心虚,拍了拍自己的手背过身。 “刚来不久,来看看你们。” 白师姐:师父你看我信吗? 这种事情要说是别的几位堂主她还信,她这师父,算了吧。 想都不用想一定是来看小师妹的,白师姐心下有数,暗自摇了摇头也不计较。 她想起自己来这里的事情,便说道:“藏书阁已经正式开放了,两位师妹可以早些去挑一本自己适用的秘笈。” 说到正事,任堂主面上也多了一分严肃,“快些去吧,这是好事可不能错过了。” 藏书阁一日只开放三个时辰,而且一年也就开放这三日。 要是错过了那还真的是没地方说理。 催促着卫青芷和程酥依离开后,任堂主叫过白师姐,“你如今练得如何?” …… 不知道是不是她们来的时间早,藏书阁里并没有多少人。 程酥依在门口那遇到了自己的同门师兄,还没来得及跟她说话就被拉走了。 卫青芷心大得很,朝她挥挥手,扭头就看见了一脸幽怨的鳌柞。 她的心跳了一下,醉双剑一抬,差点就出剑了。 “你在这里干什么?”他又不是新弟子了,一看就是偷溜进来的。 鳌柞语气哀怨得很,“你觉得呢?”眼睛巴巴的往程酥依刚才跑走的方向一瞟。 卫青芷就知道他的意思了。 说起来他最近在程酥依面前出现的频率也不少,也没少在美人面前献殷勤。 可程酥依似乎没太在意他,平时也很少见他。 鳌柞愁啊,他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心上人满脑子都是练武,说不上几句就要提到:我家阿芷,阿芷说,阿芷…… 弄得他现在脑子里都环绕着阿芷这两个字,鳌柞头疼得不行。 卫青芷:“你要想找酥依过去就是了。” 她瞟了他一眼,从他身边掠过,径直走上楼梯,绒绒已经替她找好了书。 她只要上二层去拿就好了。 第284章 挥剑决浮云13 第351页 鳌柞在她后边跟了几步,顶着苦瓜脸好声好气的问她:“依依最喜欢你了,你……能不能给我想个法子讨她欢心?” 他虽然有些别扭依依不是最喜欢他,但是他觉得,以后一定会的! 鼓足勇气安慰了自己,少年便直直的盯着她看,期待着她的办法。 卫青芷站在楼梯上,听到他的话脚步顿了顿。 她侧过身子,眼神淡淡的睨着他,平静的吐出一句话:“那就成为我这样。” 程酥依对她有着很大的慕强心理,只要鳌柞变得强大起来,她自然也会高看他一眼。 鳌柞:“……” 他咽了咽口水,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楼梯上的人影「噔噔」几步走了。 行呗…… 抓了抓自己的脸,他叹了一口气,既然这样,那他就好好练武吧。 落雾山庄不仅有穆涯,还有叶慎,有他们俩在,他一直都想着不用太努力。 反正他爹也不喜欢他,练武的时候想着混混就过去了。 现在看来,这样行不通了,他得追自己的心上人,任重道远啊。 鳌柞收拾好心情,刚准备走人,就看见叶慎冷眼站在门口。 哦豁,完蛋。 叶慎他怎么也来了,不对劲啊! 藏书阁只允许新弟子来,其他情况下没有庄主和穆涯的允许,是不可以进来的。 鳌柞现在有点怵他,毕竟,叶慎要是把这件事告诉给他爹,他又得挨罚。 磨蹭着一步一步挪过去,唇瓣嗫嚅着开口:“你,你不会跟我爹告状的对吧?” 叶慎眼神嫌弃的睨他一眼。 告状告状,他以为还是小孩子吗? 鳌柞感受到他鄙夷的目光,心里头却放松下来,“嘿嘿,那我先走了哈。” 还没跨出门槛,又听到身后传来他听不出感情的声音,真倒霉,遇到这个阎王。 他嘟囔一句停下了脚。 叶慎问道:“你刚在和谁说话?” “阿芷啊。”鳌柞老老实实的回答着。 话音落下,叶慎轻轻拧了拧眉头,他最近可听人说了,鳌柞一直给程酥依送东西呢。 宗云都说他殷勤得有些反常。 可他不是喜欢阿芷吗? 想到这一茬,叶慎的心里头又拧巴起来。 难道他是为了在阿芷面前表现,所以才在给程酥依送东西? 尽管这么想,可叶慎还是觉得怪怪的。 “你……来这里就是为了找她?” 鳌柞听了他的话就有些糊涂了,他什么时候这么关注他的事情了? 他迟疑了一会,也就错过了解释的时间。 叶慎却已经认定是这样。 冲他摆摆手,也没再说话,正好外面又要来人了,鳌柞没深想,赶紧就溜了。 叶慎看着外面要进来的人,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脚下不受控制的往二楼走去。 等他走上去,和卫青芷大眼瞪小眼,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事情。 叶慎的眼睛里还有些懵,站在博古架旁表情呆呆的。 他上来做什么? 自己还没想明白,卫青芷又开口问了他一句:“叶慎师兄,你怎么来了?” 二层只有他和她两个人在。 下边本来有人想要上来找找秘笈,结果应该是看见了叶慎,瞪大眼睛就走了。 卫青芷手里拿着一本厚厚的书,虽然厚,但是那书只有她的巴掌大。 小巧得很,也是二层里独一份的存在,她看见的时候还有些诧异。 这个时候就有手掌书了。 卫青芷默默的感慨了一句先人的智慧。 这书塞在角落里,她找了一会才拿到手,还没翻开,叶慎就来了。 叶慎动了动唇瓣,却觉得喉咙里有些干涩,一时半会也不知道怎么解释。 他能说他是鬼迷心窍所以想上来看看她? 想想就觉得窒息。 叶慎深刻觉得自己是闲吃萝卜淡操心。 肯定是这段时间因为鳌柞的事情,所以他才不由自主的关注她。 关注得多了,这不就犯错了? 叶慎绷着冷漠的脸,语气里莫名有些郁意:“鳌柞刚才也来了。” 所以呢? 这关她什么事情。卫青芷困惑的看着他,满脸莫名其妙。 叶慎看着她的表情,闭上嘴。 他现在就是做什么错什么,说什么错什么。 叶慎皱着眉头,心中有些躁意,今天过后他就不能再关注她的事情了,不然…… 今天这样的事情还不知道会不会发生。 他按捺着性子随口问道:“我只是想问你,他刚做了什么?” 落雾山庄三位公子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和谐,这件事大部分人还是知道的。 卫青芷也略有耳闻,她想了想,叶慎应该是以为鳌柞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情。 毕竟藏书阁本来就是个重要的地方,鳌柞这样闯进来,他问话也情有可原。 如是想到,卫青芷就对他说:“他只是问了我一句话。” 叶慎脱口便问:“什么话?” 他问的太快了,几乎是她刚说完就忙不迭的追问,仿佛这件事对他很重要一样。 卫青芷眼神奇怪的看了他好几眼。 就算是为了鳌柞的事情,他也不至于这么紧张吧? 第352页 叶慎那句话根本就没经脑,一从嘴里出去就后悔得不行。 他攥了攥手,这才发现手心都出了一层细密的汗。 撇开头,故作自然的说道:“你要是不想说也没事,我只是随便问问。” 卫青芷闻言,唇角勾起弧度,登时乐了。 谁说她不想说了,又不是什么惊天大秘密。 叶慎这样子还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许是看到她脸上隐约的笑意,叶慎也没好意思再待下去,说了一句告辞就转身走了。 脚下跟踩了个风火轮一样,走得那叫一个快。 一尊煞神走了,一层下面待着的人都松了一口气。 他们虽然是新弟子,可最近这段时间都从同门师兄弟那里,听说了不知道多少有关叶慎的可怕之处,都叫他们别去惹他,叶慎可是翻脸比翻书还快的人。 卫青芷下去的时候,一旁还在议论纷纷的弟子们看见她,连忙跑过来问她。 “阿芷,叶慎师兄刚才怎么在这里啊?” “我刚不小心看了一眼,感觉叶慎师兄的脸色黑得跟锅底一样,看着真唬人。” “真有这么黑吗?” 卫青芷差点笑喷,这些人可真会说话。 第285章 挥剑决浮云14 距离宗门比武前一个月,将会迎来三十年一度的江湖大典。 江湖大典也正是为了武林盟主之位举行的见证礼。 届时,不仅江湖各方势力皆会派出各门各派看重的弟子前来,皇族中也会有人前来。 只不过皇族来人并不会参与任何武林之争。 他们此行,只是为了和新任武林盟主见个面,顺便商议一下新的条例。 江湖势力日益壮大,皇族不想失去掌控权,便不可避免需要通过谈判来稳固地位。 随着江湖大典那一日的时间愈来愈近,落雾山庄却无形中笼罩上一层若有若无的阴翳。 望生堂…… “阿芷,师父找你!” “来了……” 方踏出房门,满院子的桂花香味便扑鼻而来,卫青芷抬手揉了揉鼻子。 这味道,还是有些浓了。 揉弄了几下,她轻轻打了个喷嚏。 正前头站在树下的白师姐朝她招了招手,语气里很是激动:“江湖大典没几天就要举行了,我想师父找你应该是为了去大典一事。” 江湖大典上的武林盟主加封礼是最后的压轴大戏。 前面几天还是少不了比武。 来自天南地北各个门派精锐的弟子比试,不用想那场面也热闹极了。 白师姐心里嘀咕着,可惜,落雾山庄里不是所有人都有资格前去。 六位堂主,各自推举门下两位徒弟。 相当于是作为到时候和别的门派比试的弟子,谁也不想到时候在那种场面出糗。 这样一来,要选的人当然得是武功最好的那两个人。 卫青芷前段时间就已经听她师傅提过几嘴,对这件事心里已经有个底。 “师父现在在哪里?” 白师姐笑说:“在习武场呢。” “其他几位堂主都在那,师父说,穆涯师兄和叶慎师兄应该也要去。” 不过他们俩都没拜入六位堂主门下,这一次前去,占的名额也是庄主另行准备的。 卫青芷和白师姐一过去,习武场上有不少人的目光都瞟了过来。 场上的说话声似是隐约停顿了一下。 现在谁不知道,望生堂里的小徒弟阿芷凶猛之名! 才刚入宗门半年不到,就和六位堂主都交手了一遍,从一开始的落败,到打成平手。 再到前几天的……好像把孙堂主和李堂主都打败了。 之所以说好像,也是因为这个消息并不准确,毕竟没人亲眼看见。 除了在场的当事人,他们也不清楚到底是谁赢了。 就算这样,那也让人对她又惧又敬。 落雾山庄的弟子们现在见着卫青芷,那就是头皮一麻,跟见到吃人的老虎似的。 她的光芒太过于耀眼,许多人都活在她的阴影下。 六位堂主的弟子们也是欲哭无泪。 不仅每天都要遭受天才的打击也就罢了,还有来自师父的各种耳提面命。 别人家的徒弟哪哪都好,他们就跟地上那团泥巴一样。 瞧着那些人幽怨的小眼神,白师姐默默的往一边移了移。 可怕…… 她可顶不住这些这样的眼神,也就阿芷每次都跟没感觉似的。 任堂主看见给他争气的小徒弟来了,立马哼了一声,也不管孙堂主的脸色黑了下去。 他笑呵呵的把人叫到自己身边,卫青芷挨个叫了人,其他几位堂主还好。 也就孙堂主面上表情有些难看,也没应声,从鼻子里挤出一声不明的嗤笑。 一边眉毛高高挑起,下巴微抬,眼神里写着盛气凌人四个字。 “做徒弟的怎么还能让师父等着,真是没有礼数。” “老任啊,你也该好好教教你这个徒弟才是。” 阴阳怪气的,明摆着就是故意找茬。 李堂主仿佛听不懂的憨厚笑着,他身边的金堂主冷笑一声,翻了个白眼就走了。 这个姓孙的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小辈也要刁难。 听到孙堂主的话,卫青芷唇畔微扬,孙堂主棋差一招,前几天输在她手上。 第353页 两人比试前,也是他放下狠话,若是他赢了,她就得自请入幽冰室。 这无疑是想让她死。卫青芷就算是为了自己的性命,也不得不赢。 可这孙堂主一双眼睛长在脑门上,心气高得很,也没有容人的气量,小肚鸡肠。 她赢了之后就一直看她不顺眼,找到机会就要摆出那副讨人厌的样子恶心人。 孙堂主自诩长辈,她这个做小辈的自是不好顶撞他。 不过,她也不会让他好过就是。 卫青芷皱皱眉,白皙的脸上浮现出一丝不解。 眼神瞥了瞥周围,这才静静的问道:“孙堂主说的是,只是,我怎么还没看见耿师兄他们呢?” 她口中的耿师兄是孙堂主收的弟子,也是这一次最有可能去的人。 她这话一出,孙堂主本就难看的脸色更加阴沉,看着她的眼神里似乎又多了恼怒。 卫青芷小脸上浮着平和的微笑,本来这件事就不是提前通知好的。 她来迟也是情有可原,可他偏要挑事,那现在打的也是他自己的脸面。 他自己的徒弟都不知道在哪里,还好意思来挑她的错? 卫青芷眼神淡淡的,眸子里掠过蔑视。 孙堂主脸色阴狠,他也知道自己这口舌之争上落了下风,遂冷冰冰的看了她一眼。 二话不说,甩袖离去,姿态端得那叫一个恼羞成怒。 看了他的笑话,其他几位堂主心中暗爽,面上却谁也没露出笑容来。 说了几句客套话,便去找自己的徒弟交代事情了。 任堂主方才也是故意不吭声,想看看自家小徒弟会怎么反击。 他这个小徒弟看着年纪小,可也不是谁都能欺负的主儿。 果不其然,刚刚那一句话,就怼得孙熊那狗东西屁都不敢放一个了,哈! 看着他吃瘪气走的样子,任堂主笑得眼角的皱纹都出来了,“真是为师的好徒弟!” 任堂主赞赏的挑起眉,悄悄给她竖起大拇指。 一边的白师姐憋着笑,孙堂主可是落雾山庄里公认的讨厌鬼,阿芷怼他怼得真是大快人心。 卫青芷跟着自家师父扬了下唇。 毕竟是在习武场上,刚刚她和孙堂主的那一轮争锋也有不少人看见。 她本来就是个惹眼的存在,现在朝她投过来的眼神就更多了。 她端起表情问道:“师父,你叫我来可是为了江湖大典一事?” 第286章 挥剑决浮云15 任堂主颔首:“这一次去的人,我定了你和曾汶。” 曾汶也就是之前的曾师兄,曾师兄的武功虽不及她,但是底子打得牢固,也不错。 白师姐紧接着笑嘻嘻的问:“师父,堂主们都要去吗?” “会去的。”想到孙堂主刚才离去前难看的表情,任堂主提醒道:“这次的事情重大,阿芷,你和曾汶要多加小心,特别是你。” 她现在头上顶着剑道天才的光环,又进步非常,盯着她的人可不少。 江湖大典人多繁杂,也就更加容易出事,若是有那些不开眼的人联手…… 任堂主的表情慢慢严肃了起来。 他虽然也会跟去,可如果是在台上,也不好插手。 卫青芷看着他的表情,也知道或许会有人对她出手,她平静道:“师父放心。” 光芒大绽非她所想。 只是她要做的事情必须如此才行,卫青芷微微低眸,眸中微蕴零星薄笑。 请君入瓮的局,她已经布下,如今,就等瓮中捉鳖。 …… 秋日的风带着凉意,幽冰室的冰门一开,凉风卷着彻骨的寒意冷飕飕刮着。 风刃像是一把锋利的刀子刺入到人的骨头里,让人疼得牙关紧咬,身体直打颤。 叶慎冷不丁的见到阳光,眼睛有些生疼,他微阖眼,慢慢适应着外头的光线。 即使站在阳光下,渗到骨头里的冷意也丝毫未驱散。 幽冰室的门在他出来后又轰隆关上。 他冷笑一声,定了定心神,回眸睨了幽冰室一眼。 戾气丛生的凤眸微挑,眼角瞬间倾泻出浓浓的恨意,耳边忽的掠过一丝疾风。 倏忽间,他尽数收敛外泄的情绪。 穿着雅蓝色孔雀纹衣衫的男人不知从哪里走了出来,“阿慎,还在生气吗?” 他五官端正,眉眼温和,一眼望去,就如同谦谦君子温文尔雅,极易相处。 唯独叶慎见到他,胸腔里翻江倒海的仇恨几乎洋溢出来。 他语气冷淡:“庄主说笑了,不过是七十七道蛊毒加身,有何好生气的。” 他这具身体自小就是在万蛊池中浸泡长大,就为了成为最适宜养蛊的容器。 生气?他怎么会。 叶慎心中诡异的一笑,他只是在一日一日谋划着,就等着哪一日让他们都尝尝万蛊池的滋味。 鳌子临叹了一口气,看着他的眼神就像是对着自己调皮不懂事的孩子一样。 “你这孩子,我还不知道你吗,你这么说话定是恼我了,可阿慎也要知道,我这也都是为了你好。” 是,为了他好,所以杀了他的父母。 为了他好,七岁起将他丢入万蛊池中任由他蛊毒缠身,让他经受噬心拆骨之痛。 为了他好,当着他的面杀了杜师兄…… 第354页 这一桩桩,一件件,都是为了他好。 鳌子临啊鳌子临,你可千万不要忘记今天所说过的话。 叶慎的神色平静如死水,眼底里狂躁的杀意掩盖在他平静的表面下。 十几年都忍过来了,没道理要毁在这一时。 叶慎低声笑道:“庄主做事,从来都是为了别人好,一点都不为自己谋好处不是么。” 这语气里的嘲讽他没掩饰,鳌子临闻言,面上依旧挂着温和的笑容。 他也不恼,淡笑道:“阿慎最是懂我的,你穆涯师兄要是哪一天也能做到和你一样,那就好了。” 不过是一个少年人,还是掌控在他手上未来的「死人」的嘲讽而已。 他堂堂落雾山庄的庄主,怎么会放在心上。 叶慎轻嗤,面无表情的掀唇吐字:“庄主若是想,将穆涯送入幽冰室就是。” 他撩开眼皮冷漠的觑向他,鳌子临表情微变,一瞬的时间又恢复如常。 见状,叶慎眉宇讥讽更加显而易见,他当然知道鳌子临不会这么做。 穆涯,他至少还要利用他来伪装自己在外温和假惺惺的面具。 更何况,在穆涯万法剑的第九层没有练成之前,鳌子临根本不会动他。 叶慎身上的衣裳单薄,只穿着一件湿漉漉的月白色中衣,衣裳上沾满了血迹。 经历蛊毒的折磨后,他的脸色苍白得厉害,风一吹过来,唇色更是惨淡若死尸。 鳌子临瞥到他紧握成拳的手掌,微微一笑,他缓缓走到叶慎身边,掀起他的袖子。 青白的手臂上疤痕交错,看着便是触目惊心,鳌子临的眼神却很是满意。 他的手指抚过,那皮肤下隐藏的蛊虫就如同闻到腥味的兽群蠢蠢欲动。 黑色的蛊虫在叶慎的体内游走着,叶慎惨白的脸色却反而多了一分血色。 “叶慎,你是聪明人,知道什么对你好,什么对你不好。” 鳌子临放下他的手,浅浅笑着看了他一眼,又道:“如果没有我,你早就死了。” 一个魔教遗孤,只要他放出这个消息,叶慎还能活得下去吗? 拍了拍他的肩膀,“做人要懂得知恩图报,阿慎。” 叶慎心里连连冷笑,不动声色的移开自己的身体,冷声道:“庄主所言极是。” 知恩图报,他当然会了。 这些年加身于他身上的各种折磨,往后,他会一样不少的百倍奉还。 “你是个好孩子,这天气也转凉了,回去吧,记得添衣。” 叶慎被他的话恶心得不行。 如此假情假意的人,竟然还会被推崇成为武林盟主。 真是滑天下大稽!可笑,可恨! 叶慎的身影消失后,鳌子临脸上虚伪的笑容逐渐收了起来。 缥缈的脚步声传到他的耳中,他头都没回,便径直问道:“叶慎近日表现如何?” 问的就是他安不安分了。 来人笑了一下,声音沙哑,也分不清到底是男是女,说话的语气里夹杂着几分蔑视:“不过是个翻不起浪花的棋子而已,何必在意他。” 鳌子临眯了眯眼,想起叶慎方才冷漠嘲讽的表情,嗓音淡淡:“看着倒是个不认命的狼崽子,还是小心为上。” “怎么,庄主都要成为江湖至尊的武林盟主了,怎么反倒还畏手畏脚起来。” “莫不是怕了?”那人的声音显得过分阴冷。 鳌子临斜睨了他一眼,皱了皱眉道:“我只是提醒你一句而已。” 第287章 挥剑决浮云16 半月院内,宗云一看见叶慎的身影,连忙迎了上去,“二公子,你终于回来了。” 说完,他上下打量着叶慎,见他面色苍白,一副虚弱之相,心下连连叹气。 二公子每次从后山回来就如此虚弱,虽然二公子说了,他只是闭关一段时日罢了。 但宗云心里却觉得不太对劲。 他是心大不假,可…… 上次提到杜师兄时,二公子说的那句话,还有二公子时不时的闭关消失。 他隐隐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半月院是离后山最近的院子,所以叶慎一路回来也基本上不会遇到什么人。 再加上他本来就不怎么在落雾山庄里露面,又不得弟子们的喜爱。 也没人会察觉到他的消失,只有天天跟在他身边的宗云知晓这件事情。 叶慎大步跨进房门,“穆涯可来过?”他瞥了宗云一眼,便问道。 宗云摇摇头,“并未,明日就要启程前往进州,大公子现在正在和几位堂主商议事宜。” 听到宗云的答案,叶慎也并未在意,进州是此次江湖大典举办的地方。 离落雾山庄也不算多远,若是骑马赶路,用不了两日就能到。 这可是穆涯第一次将在重要的场合出面,鳌子临定然会为他造势。 叶慎坐在矮凳上,指节微屈轻轻敲了敲桌案,他微垂下眼帘思索着。 若是如此,那穆涯也没空在他这里浪费时间。 行云那边给他送了信过来,他得亲自去一趟。 “二公子,热水已经准备好了。”宗云看到他衣衫上的血色眼皮都不安的跳了跳。 “知道了……” 叶慎站起身理了理下摆,踏进净房前,他止住脚步。 第355页 仿若随意的出声问道:“这一次都有谁去?” 宗云一听他这么问,嘿嘿一笑,冲他挤眉弄眼的,一副看透了的表情。 他想也没想便说道:“二公子放心,阿芷姑娘必定会去的。” 叶慎的面色僵了僵,眼角余光瞥到宗云脸上的揶揄,他抬手掩唇清咳一声。 “你别想太多了,我只是随便问问。” 宗云笑嘻嘻的回他:“我知道,二公子肯定不是因为关心阿芷姑娘才问的。” 他表面上这么说,可心底里却转了个弯。 这些时日来,自家二公子有多关注阿芷姑娘的事情,他可是一清二楚的。 二公子嘴上不说,但他都知道,二公子还是在意阿芷姑娘的。 一看宗云这样子,叶慎伸手揉了揉额角,“行了,你先下去准备吧。” 他摆摆手,算了,宗云误会就误会吧。 他……的确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问。 宗云下去了一趟,等叶慎沐浴完出来的时候,又给他端上了一碗黑乎乎的药。 药碗轻轻放下,看见他皱起眉,宗云心知自家二公子的狗脾气。 不等他出声,他一叠声的说道:“二公子,这是养身补血的,您快喝了吧。” 旁边的托盘上照常给他放了牛油纸包裹着的蜜饯,隐隐散发着甜味。 叶慎眼神狐疑的睨着他。 他看起来很需要补血吗? 心中想着,他不自觉摸上自己的脸,刚沐浴完,他的身上还残留着些许热气。 他的脸色比起方才看起来要好上很多,唇瓣微微抿了抿,便透着一丝艳色。 宗云默默的伸出手把药碗往他面前推了推,在他的眼神看过来的时候立马坐直身体。 眼神东张西望着,宛若无事发生。 叶慎瞥了那药一眼,慢悠悠的端起药碗,碗沿刚碰上唇瓣。 他手一松,药碗啪的砸在地上,瓷白的药碗碎裂成块,碗中的药自是洒了一地。 叶慎慢条斯理的擦了擦自己的手,状若可惜的叹道:“算了,明日再喝吧。” 宗云瞪大眼,二公子你这演技还能再拙劣些吗? 他可是亲眼看见二公子松手的! 故意的! 叶慎跨过那些碎片的还伸腿踢了踢,看到宗云幽怨的小眼神,他这才缓缓收回脚。 “早些歇息。”话音落下,他的身影便钻进了内室。 笑话,他才不想听宗云再叨叨他一个时辰。 …… 翌日一早,此次出行江湖大典的人都聚集在议会堂中。 六位堂主坐在上位挨个讲话,讲的也都是些不甚重要白开水似的话。 卫青芷摁着额头站在下方昏昏欲睡。 她吸了吸有些堵塞的鼻子,整个人说不出的难受。 病来如山倒,她也没想到一觉醒来莫名其妙就生病了。 卫青芷翻了翻自己的记忆,她已经好几年没有生过病了,难怪了。 生病倒是小事,偏偏还是今天。 任堂主和金堂主的关系好,程酥依也就自然的站在她身边,听到她耸鼻子的声音。 她贴近她,压着声音关心道:“阿芷,你怎么了?” 卫青芷没什么力气说话,于是便对她轻轻摇了摇头。 她自己却没发现,她的脸上满是不正常的绯红,见状,程酥依担心的皱起了眉头。 阿芷看起来像是生病了。 好在堂主们的讲话也没耗多长时间,不过片刻便结束了。 等弟子们各自找着自己的师傅,程酥依便连忙扶住了她,“阿芷,阿芷……” 她说了什么,卫青芷却是一个字都听不清了。 她的眼皮子好似有千斤沉重,霎时间便失去了意识。 好在有程酥依搀扶着,她这才没栽在地上。 卫青芷这里发生的异变让议会堂里的人止不住的惊讶。 阿芷昨日不是还好好的吗? 任堂主虎步生风的走了过来,见她只是昏睡过去,心中松了一大口气。 临行前出了意外,他还真是怀疑是不是有人故意动手的。 现在也没有时间去查,只希望不是有人犯蠢才好。 他吩咐道:“曾汶,把你师妹抱回去,白熏,你去药堂里拿几贴伤寒的药。” 刚踏进议会堂的叶慎正好听到这句话。 他拧着眉,看了一眼刚要动的曾汶,淡声说道:“我来吧……” 议会堂里的人更是诧异十足。 叶慎什么时候主动揽过这种事? 任堂主犹豫了一下,叶慎却已经微微弯腰打横把人抱了起来,“阿芷也是我师妹。” 望着他抱着人离去的背影,金堂主意味深长的笑了起来。 哟,看来这是千年铁树开花了。 一旁的孙堂主阴阳怪气的讽道:“往日也不见他如此,呵,也不知道那个阿芷私底下和他做了什么勾当……” 第288章 挥剑决浮云17 任堂主登时冷下脸,他白了孙堂主一眼,“孙熊,你要是没有证据就不要乱说。” “平白的惹人厌。”甩下这句话,任堂主便带着自己的弟子出了议会堂。 孙堂主被他的话刺得脸皮绷紧,眼皮微微耷拉下来,神色间隐约透露着凶光。 金堂主「啧」了一声,也带着弟子离开这是非之地。 第356页 要论讨人厌,孙熊也真是能夺得头筹了。 …… 议会堂中发生的事情,卫青芷什么都不知道。 她醒来的时候还有些迷糊,躺在床上轻轻低语着:“水……” 守在房里的程酥依连忙端过水,小心翼翼的扶着她坐起来。 喝了水,卫青芷的神智渐渐清醒。 看见满脸担心的程酥依,她心里微暖,程酥依,是个很好的朋友。 只是……等她们两个人的身世被揭穿,她又会如何做呢? 是疏远,还是恨她? 卫青芷暗自摇头,还是打算走一步看一步,日后的事情,就交给日后来说吧。 “阿芷,你现在觉得怎么样?”程酥依不知道她想了什么,依旧面带担忧的问道。 沉沉的睡了一觉,她现在觉得力气恢复了一大半。 卫青芷便浅笑着说道:“已经好多了,对了,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已经戌时了,你好好休息才是,堂主们说了,明日再出发。” 知道为她耽搁了一天时间,卫青芷叹了口气。 见她如此,程酥依便把话题扯开,笑盈盈的朝她抛了个眼神,“你知道吗?” “你可是叶慎师兄抱着回来的,说起来,你还得好好感谢他一番呢。” 程酥依挑挑眉,满眼促狭,都说叶慎师兄冷心冷情,可今日看来,也并不尽然。 不过也真是令她惊讶。 叶慎师兄那张冷面上居然也会露出着急担忧的神色。 要不是她劝着,他还想留在这里等阿芷醒来呢。 程酥依想了想,往常似乎也没怎么见着叶慎师兄和阿芷来往啊。 今日议会堂他的及时出现,真的是意外吗? 卫青芷闻言,眉宇微蹙,迟疑着重复了一句:“叶慎师兄?” “是啊!我看着叶慎师兄当时可着急了,阿芷,你和他关系很好吗?” 程酥依是真的好奇。 到底是什么让一个素来冷漠寡情的人乱了阵脚。 要是她和鳌柞修成正果,必然会联想到情之一字上,可她自己对这种事都还未开窍。 更别说叶慎平时和卫青芷还极少有接触。 关系很好? 她才和他见过几面,怎么也谈不上关系很好这四个字吧。 卫青芷摇了摇头,面上亦是不解,“并没有,我与叶慎师兄只见过寥寥几面。” “好吧。”程酥依挠了挠后脑勺。 看着她眉眼间的疲惫,她立时把那些杂七杂八的事情抛在脑后。 “阿芷你等着,我去厨房给你端碗粥来,你一天没吃东西了,这个时候肯定饿了。” 程酥依这边话音还刚落地,风风火火的便走了。 她刚走,房门却传来一声轻响,卫青芷下意识的握住她身边的醉双剑。 她总觉得她的病来得太过于突然,心下提着十足的防备。 “请进……” 沉稳的脚步声步步逼近,卫青芷眉眼微凝,忽然间,一抹身影印入眼帘。 她的眼底划过错愕。 是他…… 一袭苍紫罗兰色花软缎长袍的叶慎就这么出现在她眼前。 他清隽的面容上浮着淡淡的笑意,许是看见了她眼中闪过的错愕,被她逗笑。 卫青芷方才也是和衣而卧,只是睡了一遭,衣裳免不了一丝凌乱。 发髻松松散散的,乌黑的发丝落在她的脸颊旁和肩上,衬得她的脸愈发小。 惹得人心生怜惜。 病中美人眉眼间透着一丝娇弱,婴儿肥的脸上白嫩嫩的,却没了几分血色。 叶慎看在眼中,眸光微暗,喉结不由得一动,手指有些痒痒的。 “我来看看你,穆涯也来了,他还在后面。”他站在离床一米远的距离。 为了避嫌,刻意偏了偏眼眸,并没有如方才那般直直看着她。 卫青芷心道好笑,他看都看了,还有必要如此么。 她无意拆台,便顺着他的话继而接道:“我听酥依说了,是叶慎师兄抱我回来的。” “劳累师兄了。”她微微对他弯了唇角,娇嫩的脸上扬出的那一抹笑娇软可人。 叶慎抿唇,他明明没有吃蜜饯才是,可为什么觉得心里甜丝丝的? “谈不上劳累,你这般瘦弱,平日里还是要多吃点东西。” 叶慎说得一本正经,可他的心跳却「扑通扑通」的快速跳着。 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微摩挲了一下,指腹间仿佛还余留着一分她的柔软。 今日也是他第一次和一个女子如此亲近。 抱起她时,他便想着,她怎么这么轻?莫非……女子都是如此么。 还不待他细想,她的脑袋轻轻靠在了他的胸膛上。 那时,他的心跳声比现在还要快。 他甚至害怕心跳如鼓的声音将她吵醒,实在是好笑。 叶慎知道她当时只是无意识的靠近,可他自诩坚硬的心却在那一瞬间迅速坍塌。 软得一塌糊涂。 直至现在,他心中波动的涟漪依旧不能平复下来。 卫青芷歪了歪头,她似乎看见了他泛红的耳尖,眸中盛上点点笑意。 她故作不解的问道:“叶慎师兄很热吗?” “师兄的耳朵都红了。”她就这么看着他,轻轻的说道。 第357页 刹那间,叶慎浑身的血液都好似翻涌了起来,脸上脖子上尽是一片热意。 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耳朵,面上依旧是一副冷淡寻常的样子,语气极为平静道:“是有些热。” 卫青芷笑而不语。 叶慎往她的方向看了几眼,唇瓣微动,想说什么又找不出话题,只能傻愣愣的站着。 他捏紧手,心中莫名紧张起来,他是不是对她太过冷漠了些? 若是她误会了怎么办…… 叶慎刚想说话,外面传来程酥依和穆涯的声音。 “穆涯师兄,你也来看阿芷吗?” “嗯,我不放心师妹,过来看看。” 二人说话间便走了进来,见着里面叶慎的身影,程酥依眼中露出疑惑。 她问道:“咦,叶慎师兄什么时候来的?” “刚来不久。” 穆涯眉眼微挑,睨向叶慎,二人目光对视,眼中神色并不如面上这般平静无波。 第289章 挥剑决浮云18 房内的气氛因为穆涯的到来莫名多了几分暗潮汹涌。 程酥依听了叶慎的话后心里虽然还有些纳闷,但也没想太多。 她端着清粥递给卫青芷,兀自对她说:“阿芷,你先吃点。” 叶慎转过头瞥向病床上的小姑娘,她微微低垂着头,小口小口的喝着粥,看着极是乖巧。 穆涯在此时轻笑着开口:“师妹的病来势汹汹,虽说如今已经好了许多,但还是要好生照顾好自己才是,对了……” 他嗓音微顿,似乎在等着什么。 卫青芷捏着素白的勺子抬起眸子歪头望向他,眸子清澈得倒映着他温和的模样。 穆涯浅浅笑着,感受到她的眼神,眉宇间仿佛变得温柔了一分。 叶慎看着二人之间这眉眼官司,心里有些不耐,面上也隐约带出一丝情绪。 他动了动唇瓣,斜睨着穆涯,淡漠开口:“你还要说什么?” 他这幅作态,倒是让穆涯心中的猜测隐隐坐实了下来。 叶慎显而易见的是对阿芷上了心,且如今瞧着他这样子,这上心的程度,并不一般。 这可真是令人惊讶。 穆涯不再卖关子,面上带着微笑径直道:“师妹这一次的病是因旁人所害。” 卫青芷心中哂笑一声。 还没开口,旁边的程酥依已经急急的为她抱不平:“穆涯师兄,那人是谁?” “这也忒过分了些,阿芷什么都没做,就遭受这种无妄之灾。”语气气愤得很。 而且还是特意选在她们即将出发前。 这定是一早就算好了的。 明明是程酥依在问,但穆涯的目光却落在卫青芷的小脸上,像是在等她反应。 卫青芷微微偏过眸子,语气淡淡的问道:“可是宜庆堂的人?” 宜庆堂是孙堂主和他弟子所居住的地方。 此话一出,穆涯也不意外的颔首,他似乎也猜到了她知道是谁下的手。 “是一个叫陶明的人下的手,他买通了送饭的弟子在你饭食里下了金虚草。” 穆涯说得很平静,陶明和她无冤无仇,自然是不可能害她,这背后之人。 不用想也知道是哪位。 可惜了,没有直接的证据,陶明一口咬死就是自己所做。 就算别人怀疑也拿孙堂主没有办法,更何况金虚草只是会让人虚弱几天。 没有到害人性命的程度,如今又有江湖大典的大事在前,堂主们也唯有轻拿轻放。 卫青芷也能想到这一点,她眯了眯圆圆的杏眼,乖软的脸上却扬着嘲讽的弧度。 “我知道了,不知道那位陶明如今在何处?” 叶慎听到她的问话,心中已然有了答案。 孙熊和鳌子临能勾结在一起,能是什么好货? 呵,只怕现在那位背锅的「陶明」已经死在黄泉路上了。 他刚想罢,便听穆涯语气轻飘飘的道:“孙堂主说他教徒不善,又道那陶明辜负了他一腔苦心,居然犯下这样的错事,已经做主把陶明赶到幽冰室中了。” 进了幽冰室,焉还能活着出来。 程酥依面色巨变,咬着唇气得手指都有些哆嗦。 孙堂主这招也太过于阴毒了些! 就算阿芷因为这件事不能去江湖大典,可明眼人都知道,到时候落雾山庄与旁的宗门比试少了阿芷,那丢面的也是落雾山庄啊,孙堂主竟然一点儿也容不下阿芷。 更何况……他把陶明赶到幽冰室中,明明就是打得杀人灭口的念头。 程酥依这么一想,顿时觉得胸腔里涌上一阵冷气,冷得她打了个颤。 孙堂主就这么迫不及待要弄死自己的弟子么? 不管怎么说,好歹他二人师徒五六年了,竟也说放弃就放弃。 卫青芷抿着唇,手中吃了一半的粥不知为何忽然没了胃口。 白瓷勺轻轻落入碗中,她低着眸子,在场的人也看不清她眼中的神色。 只听到小姑娘不悲不喜的声音:“多谢师兄告知,既然孙堂主已经作出了惩罚,那此事也就算了,我想休息了,酥依,两位师兄,你们都回去吧。” 穆涯也不多说,“那我们就不打扰师妹养病了。” 程酥依接过碗,发觉里面还有一大半,看着她欲言又止,到底还是没说出别的话。 第358页 她自己听了穆涯师兄的话心里都不平静,更何况阿芷还在病中,又怎么吃得下。 摇摇头,她便跟着穆涯走了。 叶慎坠在最后头,快要跨出门槛的时候却又转过头,定定的看了她一眼。 卫青芷的表情淡沉若水,眉宇间看不太出她的情绪如何。 沉吟再三,叶慎张唇说了句:“陶明的事情,并不怪你。” 说完,也不等她作声,挺拔如青松的身影几步便离了好一段距离。 醉双剑嗡颤一声。 绒绒轻轻吐声:“大人,你觉得这孙堂主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按理说,孙熊就算要罚,也没有必要罚这么严重。 谁都知道幽冰室的厉害,他这么急哄哄的把自己的弟子赶到幽冰室里去。 这要说杀人灭口的心也过于明显了些。 他就不怕别人怀疑他吗? 身为堂主,他要是不服众,那他的堂主之位怎么坐的稳。 卫青芷躺平身体,双手交叠放在肚子上。 她眸子微阖,声音中夹带着倦意道:“还能是什么主意,自然是一箭双雕。” 绒绒的小人瞪大了眼睛,“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卫青芷意味不明的「嗯」了一声。 孙堂主不至于这么蠢,利用陶明下手恶心她只是一回事。 他真正的目的只是为了将陶明名正言顺的关到幽冰室中,这样,他才好交差不是。 那幽冰室里的人啊,胃口开始大起来了。 逐渐漆黑的夜色中,她的唇角似乎轻轻勾了起来。 陶明这个人并不无辜。 为了攀附孙堂主这条大腿,他可不止一次帮孙堂主做过「送人」的事情。 现在轮到他了。 他就是后悔,也得到阎王爷那去磕头请罪了。 这些人做的恶事,要不了多久就会暴露在世人眼前下。 还有弑龙谷和庆阳宗之间的恩怨,没道理让其他人独善其身不是么。 参与了的,一个都别想跑。 卫青芷想了一会事情便睡着了。 第290章 挥剑决浮云19 进州的地理位置极好,正处于各地中间的交界处。 卫青芷一众人骑马兼程,花了两日的时间便到了此地。 因着江湖大典的到来,进州各处都显得很是热闹,就连郊外的路上都多了许多人影。 到了江湖大典举行的第一日,西泉楼周围更是人声鼎沸。 一眼望过去,西泉楼被围得是左三层右三层,若是挤在人群里怕是动都不能动一下。 江湖大典一共举办三日。 前面两日为各宗各派比武,最后一日则是武林盟主露面加冠于身。 落雾山庄在江湖上的风头极盛,一众堂主和弟子到的时候还引起了不小的波动。 “阿芷,你起了吗?”程酥依敲了敲房门轻声喊。 卫青芷看了眼即使缠着绷带,左肩上依旧渗透着鲜血的男人。 她摁了摁额角,淡定着回了一句:“马上……” 外头的程酥依怕她忘记时间便提醒道:“那你赶快啊,我先下去和他们说一声。” 说完,她就迈着匆忙的步伐下楼。 落雾山庄六位堂主,这一次只来了三位,孙、任、金三位堂主。 其他三位留在大本营坐镇。 第一日要上场的是金堂主的两个徒弟,虽说她今日不需要上场,但也要先过去看看。 只是,没想到昨夜三更半夜的时候,他却出现在她的房里。 要不是看在先前那顿饭上的情面上,卫青芷哪里会管他的死活。 没错,这人就是之前见过的予尧。 卫青芷:“你是去偷鸡摸狗被人抓到狠扁了一顿?” 她坐在客栈里准备的矮凳上,略带调侃的眼神上上下下端详着他的两只大熊猫眼。 一双青黑的熊猫眼,还有肿成一圈的香肠嘴,卫青芷越看越好笑。 他现在这幅样子,说出去有谁信他是温润端方的予公子。 予尧动了动嘴皮子,红肿的大嘴巴一碰就痛得他龇牙咧嘴。 这一动又牵扯到国宝眼,予尧看着她,真真是欲哭无泪。 八尺男儿硬是吸了吸鼻子,腔调委屈,缓慢的说着话:“我,没,有。” 卫青芷看着他的上下嘴皮艰难动着,心中也生出一分不忍。 于是便问:“那你这是怎么了?” 她提起桌上的水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又递给他一杯,示意他慢慢说。 即使很赶时间,但听这点八卦。哦不,关心朋友的时间她还是有的。 “我被乌君那个母夜叉追了三天三夜,好不容易逃出她的手掌心,又不小心撞倒了一个马蜂窝……” 予尧指着自己肿得不成样子的香肠嘴,“你看,我都要?……” 后面的话她没听清,因为予尧吸了吸快要掉出来的口水。 他又指着自己的黑眼圈诉苦:“这都是那个母夜叉给我打的,呜呜呜……” 予尧也没想到自己这么倒霉,前脚刚跟仇敌打了一架,后脚就碰上乌君。 他带着一身伤根本打不过那个臭女人,只能无比狼藉的逃了三天三夜。 这中间连个澡都没洗过,予尧觉得自己现在浑身冒着一股酸臭味。 第359页 他自己都受不了自己了! 果然在外广交善缘是对的,阿芷看见他都没一点嫌弃他,他真的是太感动了。 好在他无意间打听到阿芷来了此处。 他使了吃奶的力气才甩掉母夜叉,没有办法只能找上阿芷躲藏在她这里。 “阿芷,谢谢你。”予尧泪汪汪的看着她,真诚十足的感谢道。 “呃……”卫青芷心里头冒出点微微的心虚。 她能说要不是上次他充当了一回「冤大头」,她根本不会理他么。 咽下嘴里的温水,卫青芷面色淡定的换了一口气继续屏气。 她摆摆手,“没事,好歹我们也有过一饭之缘,你先在这等着,我回来给你带药。” 关上房门,卫青芷顿时深吸了一口气,她腰间的醉双剑也颤动了一下。 绒绒心中暗道:好好的美男子,臭得跟从下水沟里刚爬上来一样。 真难为大人还和他待了半宿。 卫青芷感受到来自绒绒的怜悯和看笑话,她的嘴角抽搐了一下。 这小东西,现在越来越皮了。 她微敛心神,下楼的时候在心里边想着乌君的来历。 心中刚打了个头,迎面便撞上一人。 穿着莲红格锦窄袖掐腰华裙,身上披着浅红色绒毛披风。 端的是妖艳魅惑至极的容颜,她气势高傲又显得不怒自威,涂着丹寇的手指着她。 “你就是阿芷?”略带骄纵的话音落下,眉头一挑,好一个生动艳丽的女子。 卫青芷温吞的点了点头,她看了看女子的面容上并没有恶意。 此时见她点头,女子眼珠子一转,有些好奇又疑惑的打量着她。 绒绒趁着这个时间把眼前这人的资料传给她。 乌君,江湖上鼎鼎有名的合欢宗宗主。 也就是方才予尧口中可怕的母夜叉。 传言她最爱美男子,可等她看中的美男子到手之后又很快失去兴趣。 这人简直把何为三分钟热度解释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偏她仗着自己一副好容颜,又有高深的武功护身,一直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男人看腻了就换,根本不是委屈自己的主儿。 伤天害理的大错没有,就是在感情上渣了点。 不过她看中的美男子一般也是用色诱,鲜少用武力强逼,更何况事后也会给金银财宝,比起江湖上那些采花大盗,她这般,倒还算有「江湖道义」? 这个点已经不早,只是许多人都赶着去凑待会比武的热闹,这会客栈里的人并不多。 她和乌君站在二楼的阶梯上,下面的人抬抬眼就能看见。 早在下面等了她好一会儿的落雾山庄弟子忙叫程酥依去喊人下来。 “阿芷,这位可是你的好友?” 程酥依急急忙忙的小跑到楼梯上,满心焦急,又不得不先问她一句。 卫青芷摇了摇头,“我不认识她,咱们走吧。” 说罢,她直接越过乌君带着程酥依回到下面。 人到齐之后,卫青芷一行人便往西泉楼赶去。 乌君倚在一旁的杆子上,软若无骨似的,目光淡淡的看着她们远去。 少顷,她抬手,大红色的指甲轻轻擦过木杆上。 听着那带起的令人酸牙的声音,她却缓缓笑了起来。 予尧喜欢的就是她? 看着的确是个漂亮的小美人,长得乖乖巧巧的,是有叫人动心的本事。 第291章 挥剑决浮云20 赶得早不如赶得巧。 卫青芷一行人刚到西泉楼,台上虹永阁和水州宗的弟子正好见过礼开始比武。 二人起初还有些顾忌施展不开身手,后来便越打越激烈,难舍难分,也是旗鼓相当。 下面一片叫好声。 喧嚣嘈杂的声音包围着西泉楼这一片地方。 比武台的两侧是每一宗安排好的位置。 落雾山庄名望大,他们落座的位置也就在正前方,离得近看得也清楚。 卫青芷坐在一旁心不在焉的看着。 也不知道虹永阁现在混入了魔教之人没有。 若是有…… 任堂主看出来她的分神,还以为她是因为生病精神不好。 他便关心道:“阿芷,你的身体现在感觉如何?” 卫青芷的思绪回笼,她轻声回答:“多谢师父关心,徒儿的身体已经没事了。” “没事了就好。” 任堂主打量了一下她的脸色,见她面色红润不似有事,这才微微点点头没再说话。 师徒二人简短的对话落入旁人的耳中又是另一番不平静。 坐在孙堂主身边的一个女弟子目光狠狠的盯着卫青芷,神色愤愤,似有不平。 陶师兄就是因为她才被罚进幽冰室中! 她一贯跟在陶师兄身边,陶师兄那么好的人,怎么可能会去害她? 她自己没本事被别人害了,反倒是要陶师兄来受罪,望生堂中的人简直欺人太甚。 什么天才,也不过如此罢了! 孙堂主眼神一瞥,看到女弟子脸上的表情,嘴角勾起诡谲的笑容。 他敲了敲一旁的桌案,不轻不重的声响登时将还在瞪人的女弟子吓了一跳。 “师父,我……”女弟子脸色白了白。 第360页 孙堂主素来对自己的弟子极为严苛,几乎没有人不害怕他。 “行了,我知道你对陶明的事情心里不满,但是有些事啊,你得认命。” “再说了,有她在,如今谁还记得我们宜庆堂。” 看着因为他的话脸色越来越难看的女弟子,孙堂主满意的止住了话音。 有些事,只需要交给这些蠢货来做就是了。 反正到时候再怎么样也牵连不到他身上,孙堂主面上呵呵笑着。 女弟子气得咬着唇瓣好半晌,才说:“师父,难道我们就要一直忍下去吗?” 孙堂主端起茶杯,喝着茶漫不经心的摇了摇头,好似有些无奈。 他道:“除了忍着还能如何呢,难道还能让她消失吗?” 女弟子闻言,心中一震,眼神却逐渐流露出杀意。 是了,只要让她消失了,那这一切就又会恢复到从前那样。 她再也不会听到师兄师弟们一昧夸赞她的声音。 女弟子脸上缓缓露出一个笑容。 亲手促成这一切的孙堂主心满意得,他捧着茶杯往卫青芷的方向看去,未料—— 她清冷的目光里隐约夹杂着丝丝讥讽。 就像是已经看透了他心中计划的龌龊心思。 孙堂主皱起粗浓的眉头,心中升起几分不安。 卫青芷见他动作快速的偏过头,心中冷笑。 做贼心虚…… 她垂了垂眼帘,心里想着能不能找个机会给孙堂主套个麻袋打他一顿? …… “没想到几年时间而已,虹永阁的人竟然进步这么神速,啧啧。” “是啊,还有今日与我比武的那位小姑娘,叫程什么来着,一上台就压了我一头。” “程酥依……” “对对对……说起来,我看她使出的有些招数,似乎很像庆阳宗的武功。” 说出这一句话的人语气浮现些微的怀疑:“莫非,她是庆阳宗的人?” 庆阳宗的人满门皆死于弑龙谷屠刀下,这是众人皆知的事情。 虽然说是这么说,但谁知道是不是真的有活下来的人呢。 不少人已经想到,程酥依的年岁和她使的红鞭,还真有可能是庆阳宗那位大小姐。 今日的比武已经落下帷幕。 卫青芷刚去了医馆里拿了几瓶药出来,就听到外面这群人叽叽喳喳的猜测讨论。 甚至已经有人打算去求证一下,程酥依到底是不是庆阳宗的人。 她撇了撇嘴,他们还真是闲得慌,是与不是,也和他们没有半毛钱关系。 还非要去人家跟前提起伤心事。 好在程酥依被鳌柞拉着去看灯火了,不然还真是好端端被他们影响心情。 卫青芷不过逗留了一会儿,穆涯的身影便从一旁走了过来。 看见他青竹色的身影,她的脑海里却快速的闪过另外一个人的面容。 颠了颠手心里的药瓶,她忽然发觉今天一整天都没见着叶慎。 奇怪了…… “师妹,你可是受伤了?”穆涯微微挑眉,他的眼神落在那药瓶上。 药瓶的瓶身上没有贴任何的字条,并不知道那是用来做什么的。 穆涯眸子里划过不解,什么样的伤还要去医馆里走一遭。 他们此次出行带的药不够用吗? 卫青芷不紧不慢的把药瓶塞到袖中,再对他摇了摇头,“我没事,这个……” “是拿来防患于未然的。”她只解释到这里。 穆涯也不好再多问,毕竟二人关系也不算多亲近。 “嗯,你若是需要什么药尽管和师兄说,师兄一定会替你准备好。” 穆涯语气温柔,笑得也很是纯良,像极了「好师兄」的样子。 卫青芷:“师兄的好意我心领了。” 心领了,却并不想和他有过多的牵扯。 穆涯一听心中便明悟了她的意思。 他轻呵一声,一手扶着额头语气带笑的问:“师妹就这么不喜欢我么?” 二人是边走边说的话,如今正走到一处略有些冷清的巷口。 此时天色已经擦黑,天空中绚烂的夕阳由红转暗。 他逆着光,俊美的面容上似笑非笑,颀长的身影不知何时与她靠得极近。 卫青芷听到他这句话,缓缓走动的步子停了下来,“师兄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她看着他淡淡的回答。 身边来往的人不是没有,只是看着这年轻的一男一女,大家面上都露出心照不宣的笑容,脚步匆匆的就走了过去,并未打扰二人的「谈情说爱」。 穆涯感受到了那些人打趣的眼神,他心里却泛起点酸涩。 “若是叶慎呢?”或许是什么东西迷了他的心,他不由自主的问出这句话。 卫青芷更是疑惑:“若是叶慎什么?” 若是叶慎,你会喜欢他吗? 穆涯看着她明亮的双眸,倏忽间一个字也问不出来。 于是只能若无其事的摇了摇头,“没什么,我们回去吧。” 第292章 挥剑决浮云21 等他们走后,叶慎脸色冷冷的从巷子里露出身影。 他戴着玄色面具,身边还跟着一个同样戴着面具的男人。 粗壮的身形并不是往常跟着他的宗云。 叶慎在原地站定良久,直到身边的行云低声提醒了一句,他才收回晦暗的目光。 第361页 “走……” 虹永阁的人里面混进了不少魔教的人,难道虹永阁的阁主真的不知情? 呵…… 怕是两方人马早已经勾结在了一起。 不然虹永阁一个快要落没的门派,没有任何好的资源,怎么一群弟子都跟有如神助一样进步非常,这可不是一个人,而是虹永阁里百来个弟子都如此。 要说这里面没有任何猫腻,换谁都不相信。 虹永阁倒也是谨慎,上场时只出了一个还不算太出众的弟子。 要是真的耀眼到引起各门派的注意,那现在就不止是他一个人在暗中查这件事了。 …… 卫青芷刚进客栈的大门,就被乌君拦了下来,看到她身侧的穆涯,她的眼睛一亮。 只是她还惦记着没到手的人,只能暂时按捺住自己要出走的心。 含着可惜的眼神从穆涯脸上掠过,乌君笑眯眯的问道:“予尧来找你了没?” 卫青芷淡定的摇头否认。 “真的没有?你可不要骗我。”乌君明显有点不相信。 她最后查到予尧的踪迹就是在这附近,这四处她都快翻遍了,也没看见他。 没道理一个大活人凭空消失。 真是应了那句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 予尧越是抗拒她,乌君对他的兴趣就愈发浓厚。 卫青芷又是摇头。 “我和他不熟,更何况也只是之前比试那一面之缘,乌君姑娘找我属实是找错了人。”话毕,她便不再看她一眼,微微侧过身跟穆涯说:“师兄,我先上去休息了。” 穆涯温和的应着:“去吧,待会吃晚饭的时候我再叫你。” 乌君站在原地沉思着,心中分析着她刚才的表情和说的话,心中缓缓升起几分怀疑。 真的是这样吗? 但之前予尧可不止一次提到过她的名字。 卫青芷可不管她是怎么想的,她只是不想给自己惹麻烦。 要是让乌君知道人现在在她房里,到时候闹得她也不安宁。 真是造孽…… 她明明什么都没做,偏偏什么事情都找上她。 卫青芷叹着气进房,里面却空荡荡的,并没有予尧的人影。 只有桌子的茶壶下压着一张纸条。 她走过去移开茶壶,纸条上笔迹微乱的一行字印入眼帘。 阿芷,家中急事,我先走了,多谢你的照顾,待处理完家事再好好感谢你一番! 落款,予尧。 看过之后,她把纸条揉碎丢在竹篓里。 她取下醉双剑放在桌上,支着脸淡淡问:“林家出了什么事情?” 绒绒嘿嘿笑着:“大人,你可不知道,林家现在可热闹了。” 卫青芷来了兴趣,微微坐直身体,“怎么说?” “十年前,林予尧初入江湖,却差点被人害死,害他的人就是林予升的母亲张氏,张氏只是一个小妾。 但她却很得林予尧父亲的宠爱,林老爷宠妾灭妻,眼里只有张氏,和她生下的儿子林予升,当时林予尧明明是受害人,可林老爷却一心护着那母子俩,林予尧的母亲便活生生被气死,她死以后,林予尧就离开了林家,也丢掉了自己的姓氏。” 差不多就是和林家脱离关系。 卫青芷:“那现在呢?” “林老爷怎么也没想到,他宠爱多年的张氏狼子野心,自从得宠后就一直在给他下慢性毒药,就连他当做宝贝的儿子,都不是他亲生的,林老爷无意间发现这件事后气得中风在床,张氏和林予升现在闹得林家是鸡飞狗跳,估摸着是林老爷身边的人给林予尧送了信,让他回去主持大局。”绒绒幸灾乐祸着。 要它说,林老爷也是自己作的一手好死。 活生生把自己的夫人气死不说,这么多年对自己在外的那个儿子也是不管不顾。 现在好了,提着一口气半死不活,泪流满面一心求着他的亲生儿子回去。 这个时候倒是后悔了,也真够恶心人。 卫青芷扯着嘲讽的笑,“活该。”如此薄情寡义的男人,有什么用。 知道了个情况,她也就不再关心这件事。 放下心中的杂念,卫青芷持着醉双剑在房中练了好一会儿剑。 鳌子临的武林盟主之位坐得太稳当了,这可不是她所想要的。 现在还不能完全毁了他,但在那天给他添添堵,却是可以做到的。 卫青芷练剑练得满身是汗,便叫了小二抬了一桶热水进来。 沐浴完,整个人顿时清清爽爽的,正好这时房门外传来穆涯的声音。 “师妹,下来吃饭吧。” 紧接着又是一道男声,这回是一天没露面的叶慎,他语气里有些醋意。 “阿芷,我给你带了御膳阁的糕点。”门外的叶慎和穆涯双目对视。 空气中一阵火花。 擦着头发的手顿了顿,卫青芷摸了摸头发,摸着半干也就没打算梳起来。 打开门的一瞬间,叶慎和穆涯的眼神都不约而同的瞥了过来。 刚沐浴完的小姑娘脸上红扑扑的,干净的眼睛更似在水中浸染过一般亮晶晶的。 一身洒红竹节花锻缠枝莲纹锦襦裙穿在她的身上,煞是好看。 她微微笑了笑,顿生几分惑人的娇柔。 叶慎攥紧指尖,他看向穆涯,果见他眼中浮现的惊艳。 第362页 本就生着闷气的男人心里更加烦闷。 “穆涯师兄,叶慎师兄。”她挨个叫人。 叶慎:“……” 为什么要先叫穆涯?! 生气…… 没理由找茬,只能捏着鼻子忍下,他瞥瞥两手空空的穆涯,心情微微好了些。 举起自己手里提着的糕点,叶慎对卫青芷说:“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口味的,所以每样都带了些。” 扫了眼他手里提着的两大提,卫青芷笑了笑,“叶慎师兄破费了,不过这么多我也吃不完,一起吃吧。” 叶慎开心的翘起唇角。 他略显紧张的问:“我们一起?” “还有酥依她们。”卫青芷冲他笑笑,语气里有些无奈。 “哦。”叶慎一下子没了激动,蔫吧的应着。 前面的两个人说着说着就并肩走了下去。 穆涯看着二人的背影,面上的温和淡了下来。 第293章 挥剑决浮云22 第二日的比武如寻常一般进行着,和卫青芷比试的也是虹永阁中的一位弟子。 这位弟子名叫秦富,长相身材都如他的名字一般,圆润的脸盘子尽显富态。 看着憨厚可掬,但武功却不在卫青芷之下。 她执着醉双剑看了他一眼,心中暗自想到。 秦富,不就是那个在小说里倒霉的死在虹永阁内斗中的人吗? 对面的秦富笑眯眯的,看到她打量的目光时,他的眼神里隐隐约约掠过忧郁。 他真的要把这件事告诉给她吗? 可是若是不说,他还能活得下来吗……秦富知道不可能的。 他必须得找一个能救他的人。 这个在他上辈子名动天下,大义凛然的卫青芷,无疑是最好的人选。 他重活一世,竟然除了卫青芷,这江湖中人,他已经没有一个敢信任的了。 更何况这件事情重大,他也不敢擅自透露给旁人。 秦富暗自苦笑。 “阿芷姑娘,请。”香炉中的一炷香已然燃烧起来,他忙敛了心神拱手对她说道。 卫青芷颔首,两人很快打斗起来,场上顿时间生起一阵凛凛寒霜的剑气。 秦富心里存着事,施展起来的身手明面上看起来似乎用尽全力。 但只有和他正在打斗的卫青芷才能感受到他的心不在焉。 卫青芷也有点不太舒服了。 这人怎么能在这种时候走神! 心中不爽,她出剑的速度便越来越快,凌厉的招式直逼得秦富措手不及。 手中的长刀已经出错了好几回,眼看着那一阵剑气直压他的眼前,他不敢再松懈。 秦富凝神开始与她全心全意比试起来。 其实本来这一场不应该是他来的,是他打听到她会上场,他才故意找了师兄换上。 他刚重生,整个人还处于惶恐不安的心理状态。 卫青芷对于现在的他来说无异于就是溺水之人救命的一根浮木。 只不过他没想到,现在这般年纪的卫青芷就已经锋芒初成,气势如虹,剑破云霄。 秦富心中讶异,但心中那个打算已经没了丝毫犹豫,他眼神变得坚定起来。 一旁燃着的一炷香只剩下个尾巴头。 秦富感受到来自虹永阁那边的目光,心中微乱。 卫青芷表情冷淡,也不再给他任何机会,身影灵敏的移动着,快得出现残影。 寒光毕露的醉双剑刹那间抵上他的腰腹,但她白嫩的掌心翻动,醉双剑很快又移动。 “铮铮——”剑柄敲击在他的手腕上,秦富吃痛,手腕一麻。 手中的长刀失了力度砸落在地,武器被人打落,那胜负不用再说。 秦富看着静静躺在一边的长刀,眼神里有些复杂。 “你分神了,比武场上,你不该如此。”卫青芷瞥他一眼,收剑时语气冷静提醒他。 不尊重对手,不尊重自己。 她不喜欢这样的人。 秦富讪讪,他低下头,承认错误倒是承认得快:“阿芷姑娘言之有理,是我的错。” 他走过去拾刀,弯下腰的时候压着声音对她说了一句什么。 只见卫青芷面色未变,抚过醉双剑的指尖却微微顿了一下。 “与阿芷姑娘这一场比试酣畅淋漓,若有机会,咱们下次再战,告辞。” 而后他又挂上笑容对她拱拱手,若无其事的下了台。 卫青芷唇畔微扬,也没说什么,眼角余光似是无意的扫过虹永阁那一块。 虹永阁果然如她所料。 唯一的变数,倒是秦富了…… 卫青芷和秦富的一场比武结束,下面的人投来的目光依旧炙热得紧。 一来,是因为她出于落雾山庄。 再者,就是她在比武台上的风采过于耀眼夺目。 小姑娘年龄稚嫩,但出招时的犀利果决,衣诀飘动时的清冷淡然,一身气吞虹蜺的气势,着实叫人不敢小觑。 今日一过,那一抹藕荷色的身影不知吸引了多少人的目光。 当真是挥剑决浮云。 即使她对人冷淡,也有不少人凑上去与她搭讪。 作为她的小迷妹本妹,卫青芷赢了,程酥依比她本人还要兴奋。 鳌柞跟她说着话,她却满口不离「阿芷」二字,少年被噎得默默记仇。 第363页 “阿芷的重阙十三剑似乎又进一层,若是以这样的速度下去……” 程酥依吞了吞口水,有些不敢想象。 重阙十三剑是上次卫青芷在藏书阁里拿到的那本掌上秘笈。 这本秘笈的功法谁都没有听说过,但威力比起万法剑却丝毫不逊,甚至还更上一层楼,十三剑,一剑即是一层功力,越到后面越精深。 她听阿芷说了,练到极致的第十三剑,也许真的可以一剑破山河。 难以置信…… 鳌柞撇撇嘴,想到落雾山庄的万法剑,语气轻松道:“她再厉害难道还能比得过我爹?再说了,万法剑可是上上品的武林秘籍,她那个重阙十三剑,怎么能和万法剑比。” 他是不想一直听自己的心上人崇拜一个同龄人,这才说出这样的话来。 程酥依也知道他的确没有坏心思,就是这张嘴也太不会说话了些。 她白了他一眼,可不惯着他:“你拿阿芷跟庄主比?” “你怕是不太清醒,你也不想想阿芷如今多少岁,庄主多少岁。” 他这一说,程酥依对还未见过面的鳌子临都落了几分好感。 鳌柞被她说得面上挂不住,心里想想确实也是如此。 少年摸了摸鼻尖嘟囔着:“我还不是……好吧好吧都是我的错,你别生气。” 卫青芷一过来就听到他道歉的声音。 她看了看面上无语的程酥依,默默地当做什么也没听到。 扫了一圈空着的椅子,穆涯和叶慎两个人都跟说好了似的,两人都没出面。 想到秦富刚才那句话,卫青芷心里暗自沉思,穆涯是为了鳌子临的事情没有出面。 那叶慎呢?他是不是已经察觉到了什么。 联想到小说里他被鳌子临驱逐下山的时候突然就多了一股神秘势力,或许—— 现在的他已经掌握了自己的人马,那他知道虹永阁的事情,也就不为奇怪了。 只是,他为什么要掺合此事? 卫青芷有些口渴,便顺手端起桌上的茶水。 青葱似的手指刚掀开茶盖,低垂的眼中便闪过冷光。 第294章 挥剑决浮云23 她不动声色的放下茶杯。 这一波接着一波的,是看她好欺负? 卫青芷低下眼睫,摆弄着素白的十指云淡风轻的说道:“真是上不得台面。” 绒绒小鸡啄米似的点着脑袋,十分赞同大人的话。 一直紧紧盯着她的女弟子见那杯茶水她根本未入口,袖里的手狠狠掐紧。 她为什么不喝? 难道她发现了,不,怎么可能,那毒药无色无味,可是千金难买的无息散。 卖药之人说了,绝无可能有让人发现的机会。 只要入口,一息时间即毙命。 女弟子眼中神色狰狞,可卫青芷不喝,她也没有办法。 “贱人,算你好运。”她咬着牙说着,听着身边的人对卫青芷的恭维。 心里又恨又嫉妒,眼睛都红了。 …… 半夜时分,女弟子忽然腹痛难忍,她蜷缩着身子脸色发白,唇色却呈青紫状。 原本关紧的窗户又在这个时候「嘎吱嘎吱」的作响。 “啪——”窗户猛然被一阵大风吹开,凉飕飕的冷风灌入内室。 床上弓着身体的女弟子冷得颤抖了一下。 她拉了拉薄被,视线前却倏忽间出现一个披头散发,红唇如血的女子。 “师妹,我的脸好痛啊,你快看看。”幽怨的女声在深夜里掺杂着沁人心脾的阴冷。 她的脸凑到女弟子的正面前,腐烂生疮的血肉哗啦啦的流着血。 “啊!”女弟子看清楚她的脸,眼睛瞪大,吓得惊声尖叫。 她,魏霞姝,怎么会是她,她不是已经死了吗?! 女弟子思绪如麻,腹部一阵一阵的拉扯着肠子的剧痛,让她根本没有办法思考。 又被眼前的人吓得魂飞魄散,只能呜咽着哀求:“魏霞姝,不,师姐,不是我要杀你的,你要找,也该去找陶明,都是他的错,是他怨恨你拒绝了他,所以才让我给你下药的,求求你放过我……” 她的身体抖如筛糠,颠三倒四的吐露着一桩杀人事件,惊魂之下,她宛若半疯之人。 卫青芷站在窗户外,眼神冰冷的瞥向内室中双手掐上自己脖子的女人,嗤笑一声。 自作孽,不可活。 “大人,她死了。”过了片刻,内室里安静了下来,再没有一点挣扎哭喊的声音。 卫青芷便抬腿离开。 魏霞姝是她的师姐,当初陶明喜欢上魏霞姝,可后者并不喜欢他。 她委婉拒绝了他,可陶明那畜生却利用那个女弟子给她下了药,竟将人先奸后杀。 抛尸于荒郊野岭,只可怜了那个魏霞姝,就因为如此丢了自己大好年华的性命。 至于女弟子看见的人影…… 那也只是幻象,卫青芷给她下的迷幻药能够勾起她心里的恐惧。 她要是心里没鬼,自然没事。 可她背负人命,魏霞姝的「鬼影」一出来,她自然是吓得肝胆俱裂。 还以为那魏霞姝要来向她索命,活生生吓死了自己。 女弟子刚才尖叫的那声音不小,好在卫青芷早已经提前布下空间屏障,并没有人知晓发生了什么事情,如今个个都还在睡梦中睡得香甜。 第364页 施施然的翻窗越进房间,卫青芷轻轻拍了拍手,又关好门窗。 明日就是武林盟主的加冠礼,这一份大礼,就当提前祝贺他了。 当然,这还只是开始。 夜还长着…… 与此同时,虹永阁的地牢里。 秦富在黑暗中小心翼翼的摸索着前面的路,他不敢点蜡烛照亮。 这要是让别人发现,那他死得恐怕比上辈子还早。 地牢里阴气重,又处于封闭的状态,走在里面浑身都泛着寒气。 时不时窜过的老鼠「唧唧」声更是另一种精神上的折磨。 如果他没有记错,虹永阁真正的阁主殷淀如今就被关押在这里。 他被魔教的人折磨了数十年,自从他只剩一口气后,这荒凉的地牢里也就再没有人看守。 毕竟玄冰寒铁所制成的寒冰链锁着他,殷淀如今又没了武功,怎么可能挣得开寒冰链逃跑。 魔教的人只在每日晚上送饭的时候才来看一眼他,放心得很。 秦富上辈子就是无意间发现了这件事,所以才被魔教的人杀人灭口。 今生趁着时间节点还早,他便想着提前过来蹲点,只待和卫青芷联手把人救出来。 只要殷淀不死,有他指正,那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也该被世人讨伐! 似乎越来越近了,他听到了锁链挣动的声响。 秦富提着一口气,额头上的冷汗不知不觉滑落下来,“!” 他顿时僵住了身体,身后……抵上了一把利刃。 是谁? 难道他好不容易重活一世,却还是得死得这么窝囊不成! 秦富都想哭了。 他的声线抖动,话音夹杂着惊惧:“大,大侠饶命。” 身后手持利刃的男人闻言,却偏过头看向一旁的主子。 戴着玄色面具的叶慎微微点头,行云便收回手。 感受到没了抵着自己的利刃,秦富双腿都有些打颤,他不敢回头。 可心里却实打实的微松了口气,看这样子,这个人应该不是魔教的人。 魔教的人下手有多狠他是知道的,怕是一发现他就会一刀解决了他。 秦富摸了摸发凉的脖子,不断吞咽着口水小声的道:“多谢大侠手下留情。” 他可不敢问他的身份,更不敢回头去看他长什么样子。 只希望这位大侠能好心的放他走。 “你是不是知道虹永阁发生的事情。”叶慎吐出的声音低沉。 和往常的嗓音有着明显的区别,这句话看似是问秦富,可话音里却极为肯定。 秦富心里拔凉拔凉的,完了,他们不会又要杀人灭口吧…… 他刚想摇头,行云的利刃又抵在他腰上,“说实话。”行云冷冷的道。 这下子他忙不迭的回答:“我只是无意间知道一点点,真的只是一点点,大侠,你看你能不能把那玩意收起来,这要是不小心失手了多不好是吧,呵呵呵。” 秦富干巴巴的笑着。 叶慎拧起了眉,他追查到一件陈年旧事。 二十年前,虹永阁的阁主殷淀生了一场病后忽然性情大变,后来更是深居简出。 极少极少在人前露面,他觉得这里面不对劲,才带着行云夜探虹永阁。 虹永阁就在进州之内,这倒是方便了他的行事。 叶慎曾在秘典中查到过虹永阁中有地牢的记载,这才带着行云来看看。 却没想到他们来的时候突然出现秦富的身影,他们便想着先不要打草惊蛇。 一番观察下来,看他并不像是魔教之人,叶慎和行云这才现身。 第295章 挥剑决浮云24 地牢里的空气有些稀薄,秦富一直僵硬着身体感觉呼吸都有些喘不过来。 就在他准备再发几句誓以表自己的诚心时,叶慎终于再度开口:“继续往前走。” 秦富心有戚戚:完了,这人不会要把自己带到地牢深处解决了他吧。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呐呐应着,一步步往前移动着,脚步发软。 方才三人已经约莫走到了地牢的一半。 往前再走了一刻钟,狭窄的空间顿时宽敞起来。 “噌——”微弱的火光乍起。 叶慎睨着那被关押在地牢污水池中形如枯槁的男子,凤眸轻眯,眸色明暗不定。 他身上的那一身衣袍早已经破破烂烂,不知过了多少年的岁月。 或许是感觉到他们的到来,他缓缓抬起眼,左眼很是无神,似乎不能目视。 “呵呵……老夫真没想到,有朝一日还能再见到外面的人。” 他说完便虚弱的喘了一口气,双眼微微阖上,面上满是疲惫。 行云:“主子,他是什么人?” 秦富嗫嚅着唇瓣想要开口,却又不敢说话,形势比人强,他不敢轻举妄动。 叶慎面具下的眸子斜睨过不安的秦富,后者忙低下头。 他看着殷淀,唇畔若有若无的勾了勾,语气冷静说道:“虹永阁真正的阁主。” 听到他果决的声音,低垂着头颅的殷淀恍惚的笑了笑。 有多少年了?他都快忘记了自己的身份了啊。 …… 江湖大典第三日,新任武林盟主鳌子临在众人面前露面,风度翩翩,温和带笑。 第365页 落雾山庄的几位堂主和总宗各派的代表人物,都围在他的身边恭贺着。 一时间,说笑与赞美声络绎不绝。 “多日不见,鳌兄风采更甚,今日更是鳌兄的大好日子,可真是叫我们羡慕。” 虹永阁「阁主」率先拍马,水州宗的宗主暗地里撇了撇嘴角,眼底划过不屑。 他可没说他羡慕。 水州宗几十年前也是与落雾山庄齐名的门派,只是近些年才越发不成气候。 水州宗宗主柳烛暗地里和鳌子临较劲了几十年,没一次比过他就算了。 如今还让他领了头,他心里哪里舒服。 鳌子临呵呵笑着:“诸位能来,也是我鳌子临的福气。” 「殷淀」还没二度拍马,几个衣衫褴褛的小乞丐在人群里对视一眼。 看起来为首的老大朝自己几个小兄弟打了一个手势,而后提起气大喊起来。 “来喜客栈死人了,来喜客栈死人了!” 正午时分,西泉楼周围已是人山人海,小乞丐们的这句话就像是一颗石子砸下水面。 本就不太平静的人群中爆发出一阵阵喧闹声。 “死人了,怎么回事?” “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发生这种事,死的人到底是谁啊?” “这……” 鳌子临的脸色几不可见的黑了黑。 到底是谁在他大好的日子上弄出这种事情来?! 他的眼中闪过愤怒,一旁围着他的人心思各异。 「殷淀」满不在意的对他道:“鳌兄,你也别太放在心上,这等小事,叫几个人去处理一下就好了。” 柳烛冷哼一声:“你这话说得未免太过于冷血,不管怎么说那也是一条人命,怎么到了你的口中就成了区区小事,莫不是你根本不将人命当做一回事?” 柳烛的话太过于诛心,但不得不说,周围还是有许多人认可他说的话。 「殷淀」就算是为了拍鳌子临的马匹,也不该说出这种话。 这要是让旁人听到,那又会怎么怀疑他们江湖之人? 这样一想,周围有好几个人也忙声附和柳烛的话。 他们可不想落得一个草菅人命的名声。 「殷淀」的表情刹那间就阴沉了起来,这个柳烛还是一如既往的令人憎恶。 他瞪了那柳烛一眼,冷笑道:“与鳌兄的加封礼比起来,孰轻孰重难道诸位不知道吗?” “人都已经死了,早点去查晚点去查又有什么区别。” 看着柳烛怒火中烧的目光,「殷淀」丝毫不惧,他意味深长的眼神扫过其他几人,“诸位可别忘记了,鳌兄就要成为武林盟主。”话音隐约夹杂着威胁。 “这,这殷兄说得也有道理,这事要不就暂且先压下吧。” “那若不然就请落雾山庄的大公子穆涯去处理此事如何?” “诸位以为呢?” 鳌子临从头到尾都没说过话,一直任由「殷淀」给他当马前锋。 直到现在,他才微笑着点头:“穆涯年纪轻轻但却将落雾山庄上下管理得有条不紊,此事交予他,我想他也不会辜负几位的期待。” 他都这么说了,那旁人自然不会再多说什么。 唯独柳烛气得头顶冒火,眼看着「殷淀」三言两语就把这件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还有这些墙头草,一个个改口比谁都快! 若不是顾忌着自己的门派,他现在早就甩手走人了。 柳烛的脸拉得老长,根本不想与他们再扯什么皮,这些个老狐狸,呸! 鳌子临瞥了他一眼,见他不作声,心中满意的看向「殷淀」。 这条狗养得倒是忠心耿耿。 “诸位,请安静下来。”鳌子临气沉丹田,一句话落下,人群便慢慢静了下来。 他叫来穆涯,把他推到众人面前,严肃的说道:“来喜客栈无故死人的事情,我一定会给诸位一个交代,这位是我的大儿子穆涯,我想诸位都听说过他的名字,这样吧,我先把这件事交予他去彻查清楚,也好让诸位安心。” 穆涯临危受命,在这种时候被推出来,不一定见得是什么好事。 眉头轻拧了下,但面上的表情却并没有露出什么异样,只沉声应下此事。 武林盟主发话,众人还是买他的面子的,更何况穆涯本就扬名在外,他们也相信他。 “我们听盟主的!”众人齐声道。 鳌子临的笑容还没来得及挂住,「咔嚓」,一声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响动。 就见那放着历届武林盟主灵牌的祭桌轰然倒下。 这祭桌意义重大,更不说上面还放着历届武林盟主的灵牌。 前有来喜客栈无端死人的事件,后有祭桌倒塌。 如此一来,众人的眼神都变得狐疑起来。 第296章 挥剑决浮云25 这往年可没有发生过这种事情。 作为开了先例的鳌子临,这会子心里都快呕死了,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 「殷淀」这会可不敢擅自开口了。 没见着鳌子临脸色都黑成什么样了,他可不想被他迁怒。 「殷淀」垂着头当做什么也没发生。 但显然是不可能的,人群里的小乞丐们拿钱办事,此时见时机已到,又大喊道—— “新任武林盟主做下伤天害理之事,如今老天开眼,先人们泉下有知,根本不承认这位不当其位的新盟主,他不配为武林盟主,他不配!” 第366页 “鳌子临不配为人,鳌子临不配为武林盟主……” 四散在角落里的人小乞丐高声大喊了几句。 见有人盯上他们,小乞丐麻溜的溜之大吉。 事已办成,接下来会怎么样就不关他们的事情了。 乞丐头头心里暗爽:嘿嘿,这一百两可真好赚,就是说几句话的事情,太简单了。 站在下面的卫青芷漫不经心的掀起眼帘往上看。 台上的鳌子临听到小乞丐们的话后面色骤变,咬牙切齿:究竟是谁在背后计划此事! 他狠狠的捏紧拳头,心中因为那几句话陡然震惊无比。 背后之人,似乎知道一些什么,若是如此,那更加不能留了! “伤天害理的事情?盟主……不,鳌子临难道真的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唉,此事难说。”说话的男子努努嘴,“没看那位的表情有多瘆人么。” “你们觉得这加封礼还能继续么?” 人群里中乱哄哄的,台上的祭桌还倒在一旁,“轰隆!” 正在这时,又是一道晴天惊雷,紫电霹雳几乎是擦着鳌子临的身体一闪而过。 所有人都被惊了一跳。 挨着鳌子临近的人头发都差点成为爆炸头,咽着唾沫,悄悄移开自己的位置。 继续?继续个屁。人群中有人暗自啐了一口。 若说祭桌倒塌,还有来喜客栈死人的事情,都能被归于人的阴谋诡谲。 可这晴天霹雳,总不可能是有人操控得了的吧? 这明摆着就是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啧啧,可想而知台上那位罪孽深重啊。 众人夹杂着怀疑和蔑视的眼神不断看向鳌子临。 若不是他的威望还在,怕是不少人都要朝他砸臭鸡蛋了。 鳌子临恨得不行,手背的青筋用力过度的鼓起,眼中黑浓的杀意仿佛要化成实质。 方才那道雷…… 他咬着牙,心跳「扑通扑通」的跳得剧烈无比,他忍不住捂上心口直喘了一口气。 感受到那隐隐焦灼的袖子,鳌子临的背上已经被冷汗浸湿。 毕竟是人,心里也会恐惧。 他手上本就不干不净,如今听着那些闲言碎语,自己亦是满身狼狈,再也待不下去。 鳌子临甩袖冷着脸离开,他定会揪出背后的人,然后将她碎尸万段! 至于那些个表面功夫,他现在哪有心情做。 “鳌兄,鳌兄……”虹永阁的「阁主」见势不妙,抬腿就跟上他。 柳烛好不容易看他吃瘪,这会心里畅快的不行,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要不是顾及到还有人在场,柳烛真是想直接敲锣打鼓放鞭炮好好庆祝一下。 旁人看着他的样子,俱是无语凝噎。 “呃……”倒也大可不必。 柳烛笑够了,这才停下来,看着台上傻眼的众人。 嘴角上扬,摇摇头似是惋惜的说道:“哎,看来咱们要重新选一位盟主了。” 众人:尊重一下啊我们啊喂,麻烦你先把脸上的笑容收起来好么!! 柳烛才不管他们。 切,让他们之前得意,现在好了,一个天罚之人,怎么堪为武林盟主。 柳烛心里还想到另外一件事,那就是鳌子临是不是真的做了罪不可赦的事情。 他想到的,在场其他人也正在心中琢磨着。 ……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卫青芷放心的离开了这里。 那雷,其实她也没想到。 她如今身处小世界,自然没有那个力量去引雷。 “刚才真是巧合?”她在脑海里问绒绒。 绒绒“嗯……嗯……”了好一会儿,也没给个确定的答案。 卫青芷便明白了。 是谁在帮她呢?她抬起头,望着蔚蓝的天空,不由自主的发了一会呆。 回到客栈的时候,里头还有些混乱。 穆涯带着人在里面问着话,眼尖的瞥到她的身影,心里头浮起淡淡的不解。 这件事可能是她做的吗? 死的人是孙堂主门下的一个女弟子,又和陶明有着不清不楚的关系。 若说杀人动机,在场之中似乎也只有她有。 毕竟之前孙堂主的人在临行前给她下过药。可……他到底是相信她的。 他知道陶明和女弟子之间的关系,但她却并不一定知道。 阿芷,没必要这么做。 几位堂主都在鳌子临那边,如今在来喜客栈里的人只有一些在这里住宿的弟子。 还有的就是客栈里的掌柜和跑堂的小二。 他们的客栈里死了人,而且还死得悄无声息的,说出去谁不害怕。 好端端的摊上这种事情,掌柜心里暗自叫着倒霉。 想到死的人刚好是落雾山庄的弟子,那位庄主今日又要正式成为武林盟主。 掌柜欲哭无泪,他这店子还能开得下去吗? 这里的人还暂时不知道西泉楼发生了什么,要是知道,又是另一番情形了。 匆匆赶回来的程酥依并着鳌柞踏进客栈,见着卫青芷,眼睛亮了起来,她压着声音在她耳边小声的问:“阿芷,方才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啊,那位……真的不是好人?” 本来就压低的声音说到后半句更是差点消了声。 第367页 这件事实在是匪夷所思!程酥依往日里也是极为钦佩鳌子临的人,可如今…… 她却是不知道该怎么看待他了。 她心里还有些难受。 今日西泉楼发生的事情,说起来也是一笔能够载入史册的惊天笑料。 穆涯看她二人低语,又看着鳌柞失魂落魄的,心中直觉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公子?”掌柜见他忽然停了话头,便试探着叫了他一声。 穆涯也没心思再问下去,该问的不该问的都问了,也没什么有用的消息。 他揉了揉眉心,对他挥了挥手,“下去吧,这里没有你的事情了。” 掌柜如蒙大赦,忙不迭带着小二就走了。 鳌柞一屁股坐在大堂里的板凳上,低声嘟嚷着:“他不会是那种人吧?” 平日里再怎么不喜欢,可那终究也是他的父亲。 穆涯走到他的身边问:“怎么回事?” 第297章 挥剑决浮云26 不消一个时辰,西泉楼发生的事情便传遍了此处。 之后这件事更是以雷霆之速传到了进州以外的各个地方,就连皇族那已经知晓此事。 原本还打算和鳌子临结盟的皇族顿时歇了自己的心思,现在躲他都躲不及。 他们要合作的人是武林盟主,如今鳌子临当不成武林盟主了。 那自然就没有了他们利用的价值。 鳌子临知道这件事后气得一剑劈了房里的桌子。 他的表情扭曲,眼睛里闪烁着阴冷的光芒。 良久,紧紧咬着牙才让自己恨不得当场杀人的心绪冷静下来。 这些见风使舵的人,简直不把他放在眼里! 皇族的人又如何,他可是知道有几个皇族的人正在江湖上行走。 鳌子临面无表情的计划着怎么给皇族的人一个教训。 送来消息的虹永阁阁主「殷淀」低着头,小心翼翼的问道:“主子,如今怎么办?” 没有外人,他竟然称呼鳌子临为主子! 鳌子临对于他的称呼并不意外,甚至习以为常,手中利剑一挥,地上扬起一阵木屑。 他阴恻恻的看着手里的利剑,末了似是毒蛇般阴冷的笑了一声。 说话的声音里夹带着狠戾和杀意:“武林盟主之位,只能是我来坐。” 话外的意思就是,如果别人坐上这个位置,那就是死路一条。 「殷淀」跟着他多年,也明白他的意思,“属下明白,只是……” “那一日那些乞儿的话,如今已经引起了好些人的注意,柳烛他也在私底下查。” 其实事后也不是没有人去计较小乞丐们的那些话中真假。 怀疑是怀疑了,可实证还没有。 再加上鳌子临即使当不上武林盟主,他也是落雾山庄的庄主。 就凭借落雾山庄如今大好的势头,也没有人会去他面前触霉头。 所以如今真敢去查的,只有柳烛和另外一股神秘势力。 鳌子临闻言冷笑一声:“任他去查,最好制造几个意外,让他半身不遂。” 一个落败的水州宗而已,他要想整治,又不是没有办法。 “派人去魔宫走一趟,就说水州宗有他们感兴趣的好宝贝,呵……” 他摸了摸自己的剑柄,一字一句道:“魔宫的人一定会感谢我们的。” 他们近来也安逸得太久了。 鳌子临不介意给自己的「合作伙伴」找点事情做。 「殷淀」立即弯下腰拱手笑道:“主子这招妙极,属下定会办妥此事。” 水州宗想要掺和主子的事情,那就给他安排一些事情做好了。 管他们有没有好宝贝,只要放出这个消息给魔宫的人,就不是他想如何就如何的了。 到时候,他就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 鳌子临的脸上重新扬起慈和的笑容,可那笑容却怎么看怎么别扭。 …… 暂时奈何不了鳌子临,这也是卫青芷预料之中的事情。 落雾山庄势大,鳌子临如今又已经将万法剑练到第十层。 除非必要,轻易没有人敢得罪他。 她不急,这只是第一步,先毁了他半数的名声,让他那张虚伪的面具戴都戴不稳。 至此,江湖大典落幕。 各宗各派已经启程准备回去,落雾山庄里的人也不可能再留下来。 来喜客栈的掌柜知道他们要走,脸上尽是谄媚的笑,他现在是巴不得他们赶紧走。 最好再也别来了。 掌柜在心底里嘀咕着:这些人一来,他的客栈就出了人命,可真够晦气的。 好在没有牵连到他。 女弟子死的事情到最后穆涯也没查出来什么,只能以急症的由头了结此事。 卫青芷做得隐蔽,更何况她本就没沾多少手。 女弟子的死纯属就是她自己作了孽,然后活生生吓死了自己。 穆涯查到最后,就算满肚子疑问,也只能按捺住自己心中的困惑。 此事了结之后,他就更加忙碌起来,三天两头被鳌子临叫过去,也不知道在忙什么。 直到回去,她都没再看见他。 叶慎倒是终于闲了下来,日日往她面前凑。 两人平日里相处得多了,卫青芷和他的关系也就比之前更好了一些。 第368页 偶尔,她也能从叶慎的嘴里知道一些有关鳌子临的事情。 倒也不是多么隐秘的事情。 譬如鳌子临提出的宗门比武,还有处罚人的幽冰室。 但卫青芷隐约能感觉到,叶慎在试探她。 不,或许更准确来说,他是想利用那些事情来提醒她一些东西。 鳌子临并不像表面看上去那么无害。 在他说完之后,卫青芷明亮的目光看着他好半晌。 叶慎告诉她这些,他就不害怕她临阵倒戈? 诚然,她并不会如此做,可她却很惊讶于叶慎对她的这几分坦诚。 她眼中的诧异太过于显然,站在老树下的叶慎不自主就攥紧了自己的手掌。 他微移眸子,沉声道:“阿芷,万事还得小心为上。” 他这句话,就更加让卫青芷确定了心中的猜测,她扬起眉,微微靠近他。 “叶慎师兄想告诉我什么,你又知道什么呢?”她如是问。 卫青芷问得轻声细语,甚至连眉眼间还盛着丝丝不明的笑意。 叶慎的心猛然一惊。 倒并不是为她的敏锐而心惊,而是她这般恬淡温柔的样子,他向来少见。 暗自压抑着略微悸动的心跳,叶慎抿了抿唇角,“阿芷,我知道的,你未必想知道,那样会给你带来很大的麻烦。”他揉着额角,顺势低下眸子盯着她青莲色的裙摆看。 卫青芷便笑:“叶慎师兄怎么知道那是麻烦还是好事呢。” 叶慎一愣…… “阿芷,你?”突然间,他觉得她的身上好似笼罩上了一层薄薄的纱雾。 他看不透她。 卫青芷淡然一笑。 小说里鳌子临一直稳坐武林盟主之位三十年,期间根本没有发生这些事情。 就算到最后似乎也没有人揪出他在背地里干的事情。 他一直都是江湖中人心目中最完美的武林盟主,凛然正气的落雾山庄庄主。 可她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开始,她就知道那不是个好人。 只是因为她记忆里的一件事。 当初魔教的人一开始找上的其实是落雾山庄。 可不知道鳌子临与魔教的人达成了什么合作,魔教的人立马转向弑龙谷。 这件事还是从她名义上的父亲卫陌那得知的。 甚至在落雾山庄剿灭弑龙谷那一日,鳌子临的身边还出现过一个魔教的人。 卫青芷那时看得清楚分明。 第298章 挥剑决浮云27 鳌子临若真的是好的,怎么会和魔教中人掺和在一起。 更何况他还让魔教的人控制了弑龙谷。 他明明是知道弑龙谷的无辜的,可后来呢? 他还是打着剿灭魔教附庸的名义杀了弑龙谷满门。 事后,他的落雾山庄和他自己的名望倒是借此更上一层楼。 如此心狠手辣之人,卫青芷从一开始就没信任过他。 江湖大典是开头,不久后的宗门比武才是重头戏。 怀疑的种子已经种下,现在就等生根发芽了。 —— 这次鳌子临算是丢了一个大大的脸,落雾山庄里的弟子和六位堂主都有些郁闷。 毕竟再怎么说,鳌子临在落雾山庄的人心目中,都是犹如神一样的存在。 如今出现的那些流言,还有那日江湖大典上发生的百年难得一遇的天罚事件。 他们也不禁开始怀疑起鳌子临。 难不成庄主真的…… 任堂主现在看见自己宝贝的小徒弟都没有了笑容。 愁眉苦脸的,一日里总能听到他叹气好几回。 金堂主心里也不舒服,自从回来以后就窝在自己的房间里懒得出门。 其他几位堂主见她如此,也纷纷闭门清修。 唯独一个孙堂主整日里上蹿下跳,时不时就能听到他训斥自己徒弟的声音。 当然了…… 每日必备的指桑骂槐也是不会少的。 落雾山庄里的人都已经习惯了孙堂主的疯魔。 他那个女弟子死了以后,孙堂主就直接恨上了卫青芷。 即使穆涯对外说是她得了急症才死的,但他根本不信。 他不信也没办法,就算想为难卫青芷,也要看人家乐不乐意接招。 孙堂主自诩长辈,也没少在她面前拿乔托大。 被她以比武之由挡回来几次之后,他就学聪明了,也不去她面前扯那么多了。 旁人都以为他终于想通了。 卫青芷可是听绒绒说了,孙堂主每天睡觉前都要诅咒她一遍。 哦对,还给她扎了个小人,无时无刻的盼着她去死。 这事情她过了耳朵就放到一边去了。 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多久。 卫青芷一如既往的刻苦练剑,只是这样的日子还没过上几天,外面便传来一件事。 魔教之人又出现在江湖上为非作歹了。这一次,他们专门对付上了水州宗的人。 还放出话:水州宗里面有绝世秘宝。 这样的消息一出来,江湖上又掀起了一阵巨浪。 就算水州宗的宗主柳烛否认了根本没有这样的事情,可流言却愈传愈猛。 魔教的人更是三天两日里暗算水州宗的人,可怜水州宗弟子如今都不敢出门了。 第369页 说来也是可笑。 柳烛也不是没有江湖上其他势力求援,可不知是魔教恶名太甚还是怎的。 偌大的江湖,除却寥寥几位江湖游侠,竟然没有人答应他的请求。 卫青芷嗤笑一声,“还没打就怕了,如今江湖上那些名门正派啊,也是自堕威风。” 魔教这些年是安分了不少,可几十年前却是实打实的把江湖搅得腥风血雨。 几乎只要魔教的人一出手,就有不少人倒霉。 几十年前的江湖名门正派们还凝聚一心来抵抗魔教,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江湖就变成了这样,侠骨之风不再存在,多的却是勾心斗角和阴谋诡计。 正派们现在对魔教更多也是一种听之任之的处置。 或许也是因为这样,鳌子临之前集结正派人马剿灭弑龙谷,才让众人如此信服他。 即使……那剿灭的只是魔教附庸。 可依然有不少人买单。 卫青芷拿出袖子里的帕子擦着醉双剑,她盘膝坐在桂花树下,倚靠树身默默无言。 她眯着眼眉眼盈着一分闲适,难得放松一会。 她抱着醉双剑缓缓闭上眼,宗门比武就快到了,鳌子临一定会再次出手。 算着时日,左不过就这两天。 水州宗…… 刚想到这里,耳边便传来一阵脚步声。 之后便是叶慎含笑的声音:“阿芷,你怎么在这里睡觉。” 他弯着腰纤长的手指微伸,似要抚摸她乌黑的发顶,可又在半空中停顿了下来。 看见自己挥手间,不经意间裸露出来丑丑的皮肤,叶慎的凤眸暗了下去。 他正要收回手。 卫青芷恰在这时睁开眼,她眯着眼看向他,轻声唤道:“叶慎师兄。” 而后,白嫩的手掌极其自然的拉住他的手借力起身。 站起身之后她便收了手,刚才的动作对她而言似乎正常得不能再正常。 叶慎错愕了一瞬,差点没拉住她,那一触而过的娇软惹得他呼吸都乱了起来。 他悄悄把手藏在背后摩挲着,低咳一声,偏头有些许不自然道:“阿芷可听说了水州宗的事情?” 卫青芷全然不知她刚才那个动作又小小的撩拨到了叶慎心尖上。 听他提起水州宗,她颔首说:“略有耳闻,叶慎师兄来找我是为了这件事吗?” “是也不是。” “哦?” 卫青芷歪了歪头,便听他说道:“此事庄主暂且并未发话,柳烛也尚且没有求到落雾山庄门下,这件事,还有的磨。” “我来是告诉你一声,先不要掺和到此事里去,还有,宗门比武时……” 叶慎拧起眉,语气沉缓:“你,不一定要争最好。” 可惜阿芷风头正盛,恐怕就算她在宗门比武时藏拙,鳌子临也难以放过她。 叶慎皱着额头,穆涯昨夜居然来找了他。 说实话叶慎也是难以想象,短短不到一个月的时日里,穆涯居然苍白消瘦了那么多。 还有,他的功力竟然下跌了。 叶慎那时一看见他就感觉到了他功力虚浮。 穆涯找上他,却只是与他闲谈了几句,别的话什么也没说。 大半夜的,就只是为了和他闲聊几句,鬼都不相信。 叶慎总觉得,不管是江湖上,还是落雾山庄中,都是风雨欲来。 忽然间,叶慎的脸色微变。 目光一凝,注视着鳌子临带着穆涯走过来,他顿时紧了紧喉咙。 他们怎么来了?! 卫青芷顺着他的视线瞟过去,瞥见面慈心狠的鳌子临,她勾起了唇角。 望生堂中如今并没有人在,想也知道鳌子临找的人是谁。 真是稀客啊。 第299章 挥剑决浮云28 穆涯的面色比起先前要苍白许多,似乎染病在身,看着虚弱了不少。 他跟在鳌子临身后几步,眸子低垂着,卫青芷看过去的时候他还更加低了低眼眸。 卫青芷不甚在意的收回目光。 待二人行至面前,她和叶慎拱拱手道:“弟子拜见庄主,穆涯师兄。” “呵呵,想必这位小姑娘就是阿芷了,我听你师傅三番几次提起你,如今看着,你的武功比起先前又增益了一分,确实是个武学奇才。” 鳌子临一身藏青八宝云纹锦织锦袍,气势浑厚,走过来时面上带着温和的笑容倒是冲淡了一丝迫人的威严,他说话的语调不温不淡,那笑容浅淡得很。 话是好的,可他心里却是泛起一阵酸水。 毕竟卫青芷在武学上的长进实在是快得惊人,少年时都这般耀眼,若是长此以往下去,落雾山庄里哪里还有他的威名。 鳌子临心中不虞,暗中端详着她的眼中闪过锋芒毕露的精光。 还好,人在他落雾山庄里,就相当于掌控在他的手中。 “不敢当,承蒙师父和庄主厚爱。”卫青芷语气平淡。 叶慎站在她的身旁,明明也是个大活人,可偏偏那鳌子临就像是没看见他一样。 根本就没将眼神放在他身上,忽略得彻底。 鳌子临睨了一眼穆涯,笑呵呵的对她说道:“穆涯仪表不凡,才貌双绝,他又是你的师兄,阿芷平日里习武时若是有不懂的,也可以多向你师兄请教请教。” 第370页 说罢,他抚了抚下巴,含笑的眼神在二人之间来回打转,语气调侃:“你们师兄师妹的,站在一起也是郎才女貌般配至极。” 穆涯闻言心中苦笑,郎才女貌般配至极? 唇齿间流连着这句话,心中虽苦,但也在情不自禁之间升起一丝甜蜜。 若是真的能与师妹在一起…… 他暗下眸子,却不敢再想。 养父前段时间找上他的第一件事,竟然就是点破他平日里对师妹那几分心思。 穆涯那时亦是心惊胆战,养父待他是好。可有时候,他也不是感觉不到到养父的不同寻常。 再者,养父无端支持他追求阿芷师妹,他起初也是惊讶得很。 直到—— 养父提出让她和他双休之事,他顿时冷了心,这件事,根本没有那么简单。 叶慎在听到鳌子临的话时眼底刹那间划过戾气。 他早知道他一来是不安好心,却没想到他居然打的这个心思。 穆涯也是早知道了这件事不成? 他抬眼眸色复杂的看向穆涯,却见后者神色恍惚的盯着自己身边的人看。 叶慎眼中冷光更甚,袖中的手掌早已经紧捏成拳,他不会让他们对阿芷下手的! 卫青芷听到那鳌子临犹如媒人撮合的话语,心中微愣。 她倒也没想到鳌子临来找她是为了……撮合她和穆涯师兄。 只是,他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 难道撮合成了对他有什么好处吗? 不管心里怎么想,面上倒是依旧平静无波,就连答话也是淡淡的:“庄主说笑了,穆涯师兄少年成名,阿芷怎能与他相配。” 鳌子临闻言,当即眯起了眼,细长的眸子里流泻出一丝寒光。 这个年纪的少女,不应该正是怀春之时么,她看起来却是有些令他意外。 原本以为撮合的事情易如反掌,如今见到她这番态度,鳌子临面色便隐约有些不好看。 “阿芷不必妄自菲薄,本庄主说相配就是相配的,宗门比武就在两日后,本庄主就不在这里打扰你们年轻人相处了,叶慎,跟我来。” 许是自觉自己的一番好意被她践踏,鳌子临还摆谱拿捏上了自称。 他是明晃晃的就是要撮合卫青芷和穆涯,给两个人留下相处的同时,还要叫走叶慎。 叶慎心里就是再不甘愿,如今也还不能表露出来。 他知道要是他对阿芷的心思表现得越明显,鳌子临更加不会容忍他下去。 攥着拳头心里狠喘了口气,叶慎冷静的压着情绪应下:“是……” 不急,他很快就能把他弄死了。 原本他还以为多需要几年的功夫,可万事难料,前些日子江湖大典给他带来的惊喜简直是数不胜数,鳌子临暂时当不成武林盟主不说,名声还坏了几分。 再有他如今也找到了虹永阁真正的阁主,只是他的身子太弱,还得再养些时日才能露面。 殷淀的消失,魔教应该也差不多知道了这件事。 就是不知道他们会怎么处理。 卫青芷微蹙着眉头看着叶慎跟着鳌子临离开。 一旁的穆涯忽然咳嗽了几声,她敛敛心神,瞥向他问道:“穆涯师兄可是身子不舒适?” “近些日子有些受凉了,师妹不必担心。” 卫青芷听了便点点头,也没多问,穆涯见她真的似乎一点儿也不关心他,眸光微暗。 喉咙里涌上的痒意硬生生被他憋了下去,等过了那一阵想咳嗽的时候,他这才小心翼翼的说道:“方才庄主的话,师妹但凭心意就是,不用顾及旁的……” 至于那个旁的指的是谁,二人心中都有数。 卫青芷本就没有把鳌子临的话放在心上,可如今见穆涯这般,又想到他也是可怜人,便朝他微微摇了摇头。 话中难得升起几分真心:“穆涯师兄风度翩翩,于武学上也是旁人难以企及,落雾山庄中也有不少师姐师妹们对师兄倾心,师兄,是极好的。”只是非她良人。 卫青芷话中的意思穆涯这般聪明的人怎么会听不出来。 他知晓她是对他无意,穆涯眼中的光芒更显黯淡。 他自是知道这种事情根本无法强求,罢罢罢,如此,也好。 养父如今的心思越发难以猜透,他心中总有几分不安,穆涯望着她良久。 半晌,这才轻笑说道:“师妹的意思,我明白了,宗门比武那日,师妹多加小心。” 卫青芷:“多谢师兄提醒。” 她早已经对宗门比武提起了警惕心,只是如今穆涯再度提醒她,她自是欣然承下这份提醒之情。 穆涯掩着唇咳了一声,看着她又微笑道:“那我就先走了。” 见她毫无不舍的颔首,他眼中掠过明晃晃的失落。 那本就不该存在的情思,经此一遭,便深深埋藏在自己心中好了。 第300章 挥剑决浮云29 宗门比武前一日,落雾山庄里又出现一则流言,这次倒是有关程酥依的。 上次江湖大典时就有人疑心她的身份,过了这么些时日,才终于流出消息。 程酥依是庆阳宗活下来的大小姐! 这一层身份让人对她心生不少怜惜。 特别是她的头号追随者鳌柞,本来就是追着她到处跑,知道这件事后更心疼得不行。 第371页 又是送胭脂水粉的,又是带她去逛成衣铺子,银子大把大把的往她身上砸。 如此大手笔可是惹得落雾山庄里的一众女性羡慕非常。 鳌柞这一番行动没有丝毫遮掩,不久这件事就传到了鳌子临耳中。 鳌子临对于这个儿子还是关心一二的。 知道他有了心上人,便多问了几句他心上人的事情,可在听说她的真实身份时。 鳌子临顿时变了脸色。 “你说的可是真的?” “回禀庄主的话,属下不敢妄言。” “真是想不到,居然没死。” 鳌子临语气不明,也不知道是惋惜她没死,还是惊叹她活着。 他敲了敲桌面,“去查查她到底是怎么活下来的。” “是,庄主。” 待他退下,又让人把穆涯叫了过来问话。 “你和她可有进展?”他问得直白,穆涯恭敬的垂下头语气含糊:“尚可……” 鳌子临看不到他的表情如何,眸子微阖沉默了许久。 穆涯敛着眸子,他不说话,他也就不出声。 如此安静的过了一会,才听鳌子临道:“宗门比武之后,我要看到你们的好事。” 穆涯皱起眉,居然这般急? “父亲,这件事是否未免过于着急了些?”他斟酌着问。 鳌子临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什么时候我的话你也开始质疑了?” “难不成你想和叶慎一般也去幽冰室反省三日。”他冰冷道。 叶慎自从那日跟着他来之后就被他罚去了幽冰室,这件事众人皆知。 “穆涯不敢。”穆涯咬着牙回道。 也不知道叶慎到底做错了什么,养父又将他罚至幽冰室,叶慎也是命大,每次都能从那里活着出来,可若是他进去了,他却不一定有把握能活着出来。 穆涯对鳌子临,心中存着的畏惧是要比旁人深重许多的。 他自小待在他的身边,旁人都说落雾山庄的庄主温良纯善,可他却觉得不尽然。 再加上前些日子养父以替他疗伤之名,不知做了什么,竟引得他功力削减了一层。 穆涯到现在还心有余悸。 见他一直垂着头弯着腰对他态度也算恭敬,鳌子临才缓和了语气:“你是三个孩子里最听话的,穆涯,希望你不要辜负为父对你的期待啊。” 穆涯闭上眼,心中再多难言的思绪,到了明面上也只有一句「是」。 …… 幽冰室中最显眼的是那咕噜咕噜冒着血泡的万蛊池。 不负幽冰室盛名,周围的墙壁尽是一层厚厚的冰块,就连地上也是凝结成块的寒冰。 就算是有武功的进来这里待上片刻,那身子都要毁了一大半。 如此冰寒之气若是进入身体里,自然是会毁了身体的根基。 叶慎闭着眼整个人浸泡在万蛊池中,那翻涌的池水涌动间激得他体内的蛊虫更加活泼,泛着青紫的皮肤下悠然可见蛊虫活动的踪迹。 他的额角抽搐了一下,唇瓣抿得发白,忍受着常人难以想象的钻心之痛。 也不知过了多久,叶慎才猛然睁开眼,冷然的眸子里若有若无的浮过狠戾。 离开幽冰室径直步入后山,感受到身旁的一人出现时,他才收敛起繁杂的心绪。 “教主,我们的人已经潜入落雾山庄,魔教那边知道殷淀失踪后豁然大乱,频频给鳌子临送来信,如今更是在暗中查探我们的行踪。”说话的是行云。 自从上次从江湖大典回来之后,叶慎就着手把自己的人安插进来。 因为安插的位置都是一些不起眼的小角色,也压根没有引起旁人的注意。 魔教未曾想过在他们手底下掌控了那么久的人,竟突然神秘的消失了。 这件事可不小,要知道殷淀可是被关押在虹永阁的地牢中。 他如今被人救走,也就代表虹永阁和魔教的事情败露。 说不定幕后之人还不止知道这些事情。 自诩天下尽在掌握之中的魔教当然不甘心。 就连鳌子临最近也显得急躁了起来,外人都以为他已经练成万法剑第十层,其实不然,他还差一个小境界,可他卡在这瓶颈多年,一直未曾松动。 这件事也是从他救下的殷淀口中得知,殷淀也是在被关押的那些年偶然听魔教之人提起。 叶慎:“我知道了,殷淀最近怎么样了?” “殷阁主……怕是活不了多久了。”行云沉重的回答。 好好的一个人被废了武功,又受了这么久的折磨,就是个铁人也熬不住。 若非此次教主英明神武,夜探虹永阁的地牢,这才救出只剩一口气的殷阁主,否则他早就丢了性命。 只可惜他虽得救,却也注定活不长久。 行云到底还是为他感慨几分的,好歹也是一阁之主,落入这种地步,也是可怜得紧。 叶慎对于此事也早已有心理准备,他平静的说道:“魔教和鳌子临如此害他,呵,想来他也愿意做个指证之人。” “教主所言极是。” “让你们搜集的那些证据查得如何?” “鳌子临做事谨慎,鲜少落下把柄,属下们还在尽力搜查。” 叶慎闻言眉眼愈发冷漠,鳌子临……他吐出一口浊气,“继续查……” 第372页 “水州宗那边,派人暗中援助。”他交代的这些事,行云一一应下。 想起另外一件事,行云说:“教主,庆阳宗的大小姐还活着,正是落雾山庄中那位程酥依姑娘。” “不必多管。”此事与他们干系并不大,叶慎也不想浪费时间在她身上。 行云却犹豫了起来。 “魔教那边似有传出一则消息,说是阿芷姑娘才是真正的庆阳宗大小姐。” 叶慎原本还漫不经心的态度顿时一正,这件事如何又会牵扯到阿芷。 他拧眉,“这消息可准确?” “属下也是无意间从魔教之人的口中听到,并不能确认。” 又是魔教…… 叶慎心头烦躁,魔教这手伸得还真是长。 第301章 挥剑决浮云30 等绒绒提醒她这件事的时候,卫青芷正在自己的院中练完剑大汗淋漓的抹着脸。 闻言她淡淡的轻嗯一声,并不惊讶。 她沉吟片刻,在脑海中对绒绒道:“这些日子我出的风头和江湖大典上旁人疑心程酥依身份的事情,会引起魔教的注意是我早已经预料到的,按照原剧情,到了这个时间,也快要爆出我和女主的身份了。” 也是从这里开始,作为小说女主的程酥依才会真正受到江湖上的磨练。 这也算是小说里的高潮部分。 她一步步谋算,又不顾叶慎等人的劝说扬名在外,为的是什么? 不过就是为了等这一天。 卫青芷早就打的一手好算盘,她就是要借魔教的手爆出当年的换子真相。 只有这样,她才能再引出之后的事情。 委托人的心愿,她还记着——洗脱弑龙谷附庸魔教之名。 撕开陈年旧事的真相,再顺道解决掉鳌子临等魔教之人。 这是卫青芷的计划。 此时的她还不知道,重生的秦富,还有本该死在魔教手中的殷淀都发生了改变。 包括叶慎的复仇,都因为她无意识的推动而促进了他的进程。 也是因为这些改变,在之后对付起鳌子临来,卫青芷根本不需要耗费多大的力量。 …… 宗门比武这一日,众人一早就聚集在了习武场,好些弟子都提着紧张的心。 毕竟谁也不想去幽冰室,那就是众人皆知的有去无回的事情。 也不知道是缘分还是有人暗中故意的安排。 和卫青芷比试的依旧是程酥依。 程酥依心不在焉,或许是受了这段时日以来的各种影响,所以毫不意外的,她输了。 她也没有多言,利落翻身下台,鳌柞还在一旁安慰着她。 但她低着头面上也没有平常骄阳似的笑容,卫青芷知道她状态有些不太对劲。 醉双剑抵着地,她在心里轻叹了一口气,魔教很快就会把两人真实的身份传遍江湖。 届时,她要承受的不仅是现在那几分压力。 卫青芷能帮她一时,却帮不了她一世,更何况她还是相信她的。 风雨过后见彩虹嘛。 好歹也是小说里的女主角,这点挫折要是经受不了怎么还有未来的康光大道。 收起心神,卫青芷准备迎接之后的比武。 落雾山庄的宗门比武很是坑爹。 只要上台就要连续接受三场比武,就算你到最后根本没有了力气,你也得比。 卫青芷对此表示呵呵,这制定规则的人从一开始就没打着好的念头。 如此一来也算正常。 第一场胜了,之后两场她也迅速拿下胜利的果实。 败给她的弟子,也是落雾山庄里武功排名在前三位的弟子,不是他们太菜。 毕竟他们若是对上别人,说不定还有五五开的胜算。 但无奈遇到卫青芷这个人体bug,那就是输得惨,但不冤。 有醉双剑在手,又有重阙十三剑。 以她现在的武功,要想轻松赢过这些与她同辈的弟子属实不在话下。 卫青芷平素清冷,也不怎么与人打交道,见她如此,在背后敬佩她的人也有。 只是,辛酸嫉妒的也有不少人。 但还是那句话。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阴谋诡计都是纸老虎。 就算有人想算计她,也得掂量掂量她手中那把醉双剑。 卫青芷是早先上台的人,比完的时候还早,她对上首的任堂主拱拱手,便准备离开。 此次露面的只有六位堂主。 鳌子临明面上并未出现,但卫青芷却感受到了那暗中一道紧紧盯着她的目光。 似阴冷冷的毒蛇暗中窥伺着自己的猎物一般,令人感到十分不适。 那目光一直跟随着她,卫青芷问了一句绒绒是不是鳌子临,便能得到了肯定的答案。 得到这个答案,她便心中有数了。 她扫了一眼人群,只见程酥依和鳌柞已然不见身影,叶慎和穆涯二人并肩朝她走来。 二人看起来表情如常,可萦绕在他们周围的一股低气压却根本忽略不了。 他们这是吵架了? 卫青芷心头的猜测刚落下,便听穆涯率先开口:“师妹,我找你有事相商。” “那就一道往望生堂去吧。” 叶慎看看温和挽笑的穆涯,又看看她果断的答应,心想:有我在能让你们私下相处? 第373页 顿时矜持着一副冷淡的面孔,紧随其后郑重其事的说道:“阿芷,我也有事找你。” 卫青芷看着他,微笑道:“师兄们真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连寻我说事都是结伴而来。” 叶慎和穆涯闻言,目光迅速对上,又「噌」的移开。 跟被火星子烫到了似的。 叶慎:呵,和穆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 他可是情敌,讨人厌的情敌! 也是巧了,穆涯也是这么想的。 两人谁也看不惯谁。 回望生堂的路上两人还在暗中较劲拌嘴。 如同夹心饼干的卫青芷谁也不偏帮,就看着他们你气我,我气你。 “师弟,我最近得了一株上好的天山雪莲,听闻雪莲有药用奇效,师兄晚些时候便让人送到你院里去,若是你能早些养好身体,师兄也是高兴的。” 实则话中透露的意思则是:师妹,叶慎他身体不好,到现在还在养身体呢。 习武之人向来不喜欢病弱的身体。 穆涯笑着看向叶慎凉凉的眼神,他无所畏惧的耸耸肩。 反正师妹不喜欢他,也不妨碍他给叶慎上点眼药。 他都得不到,叶慎也别想近水楼台先得月。 叶慎呵呵假笑道:“是吗,那就多谢师兄一番苦心了,只是我见师兄这段时日身体也不太好,那天山雪莲,师兄还是留着自己用吧。”特意咬重那「苦心」二字。 “师兄平日里为落雾山庄忙上忙下的,我瞧着师兄面色都不比从前红润,师兄这般年纪,也得好好注意身体才是。”叶慎挑衅的看他一眼。 穆涯嘴角抽搐,什么叫这般年纪? 他今年才二十三好吗? 可惜叶慎的确比他小两岁,穆涯额角抽抽的,也没办法反驳他。 “呃……”一路无言到了桂花树下。 第302章 挥剑决浮云31 穆涯找她的确是有事。 鳌子临之前交代他必须办成的「好事」,给他的期限就是到宗门比武结束。 这件事太过匆促,穆涯纵然心中不愿意逼迫她,也得先提前告诉她一声。 否则到时候让她误会了,他更是得不偿失。 “师妹,我……”他刚启唇,卫青芷却抬手打断他的话。 “穆涯师兄何必着急,人生苦短,先坐下来喝杯我自酿的桃花酒如何?” 后半句问的是他们两个人。 听到是她亲自酿的,两人自然都不可能推脱。 见他们在石椅上落座下来后,卫青芷唇角微翘,她回了自己房间捧着酒坛出来。 少顷,揭开密封的盖子,动作婉约的给几人都倒了一杯酒。 杯盏中的桃花酒色泽纯正,淡淡的桃花香味夹带着微末的酒味迎着风儿飘散。 空气中若有若无的清甜味让人闻之欲醉。 嫩白的指尖搭上黄金色的杯盏边沿,卫青芷端起酒杯放在唇边轻啜。 美人饮酒,慵懒随意的样子也是迷人的。 叶慎和穆涯都不由得晃神。 故意逗弄他们,她自顾自的饮了片刻。 过后,才施施然道:“这桃花酒中我加了几味养身的药材,两位师兄,但饮无妨。” 卫青芷的声音里含上笑意,盈盈眉眼流转间带出调侃之色。 叶慎和穆涯一听她这话,心中皆涌上一丝窘迫,原来师妹/阿芷都看出来了。 这回他们谁也不看谁,端起酒细细品尝着。 炎热的午后迎着清风饮酒,这般肆意闲适的时光。 不管是对于卫青芷还是叶慎和穆涯而言,都是偷得浮生半日闲。 卫青芷捏着酒杯漫不经心的启唇:“不知穆涯师兄找我是为了什么事情?” 或许是顾及一旁的叶慎,他支吾了一会。 “叮咚——”卫青芷一手端着酒杯一手拎起酒壶对碰。 这简短清脆的声音清凌凌的,将穆涯忧愁的思绪打散了些许。 她低着眸子言语不焉:“穆涯师兄请说就是,这把酒言欢的时光,可是不多。” 穆涯蹙紧的眉宇渐渐松开,“他……让我在这几日之内和师妹成为伴侣,再行……” “双修之事。”这四个字他艰难吐出。 闻言,叶慎捏着酒杯的手猛地收紧,眼眸中冷光透着危险。 他的脸色差到了极点,他竟然打的这个主意! 磨了磨后槽牙,“他是想让你们通过双修快速增长功力。之后,呵,他才好纳为己有。” “阿芷,你千万别这么做。” 许是他气愤过甚,叶慎这一次说的话比之从前要更加冷厉,以及再没遮掩。 不说卫青芷如何,穆涯听到他的解释,心猛然一跳,眉尖越蹙越紧。 养父,他真是想如此做? 穆涯到底是没有亲眼见过他凶残的模样,对此心中还有些狐疑。 卫青芷睨了气头上的叶慎一眼,“我自然不会这么做,叶慎师兄,看来你知道的内情不少,不若跟我们都说说?” 穆涯有些疑惑他怎么知道那些事情的。 如果养父真的打算吞噬他们的功力,那他肯定会把这件事瞒得死死的。 叶慎并不受宠,他又是从哪里知晓这件事的呢。 更何况…… 养父武功早已经圆满,何至于如此? 第374页 穆涯的心思都表现在了脸上,叶慎一眼就看透了他的想法,他嗤笑一声。 第一次没有再隐瞒,把鳌子临这些年对他的残忍和做下的恶事都说了出来。 他再如何被鳌子临折磨,他说得都轻描淡写。 唯独说到一个人的时候,他的眼角泛红,声音泣血。 “师兄一向聪明,你难道就真的猜不到杜师兄当年是怎么死的吗?” 穆涯的脸色刹那间变得惨白。 ? 正在做着千秋美梦的鳌子临怎么也想不到,卫青芷三人已经抱成一团。 就等着他四十岁寿宴那一天,揭穿所有真相。 十月初五,水州宗忽然得到一股名为屠魔教的势力支援。 屠魔教,这个名字一听谁人不知道其中含义。 魔教的人恼恨至极,更是如发了疯似的进攻水州宗。 十月初七,魔教不敌,败退回魔宫。 水州宗还在庆祝之时,魔教又命人将弑龙谷谷主彭歌阑,当年狸猫换太子的事情四处宣扬,卫青芷的身份容貌都没过多掩饰。 魔教的人想查,轻而易举就查出了她就是曾经在弑龙谷中生活了十几年,被彭歌阑调换身份的另一个女婴。 十月初十,江湖中人尽知此事。 一个是真正的弑龙谷谷主的女儿程酥依,一个是在弑龙谷生活了十几年的卫青芷。 不论究竟是谁无辜,都沦为了众人口中的魔教余孽。 “就算程酥依自小在庆阳宗长大,可她与那彭歌阑的血脉是做不得假的,要是日后她想为亲生母亲报仇,那留着她岂不是个祸害?” “这位兄台说得有理,只是相比起程酥依来说,卫青芷不是更加该死?她可是在弑龙谷生活了这么多年,弑龙谷那等地方,她就算无辜,那心肠也早就黑了。” “啧,要我说啊,把她们两个人都抓起来杀了不就好了。” “你们想那么多做什么,这到底是要怎么做,也不是我们能掺和的,等着落雾山庄的庄主做决定就行了。” 卫青芷听到这些话神色还算好,人性本就如此,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对他们来说,只要她们和魔教牵扯上关系,那错的就是她们。 死了也是理所应当的。 可她身旁的程酥依却生生咬破了唇瓣,铁锈似的血液吞入腹中。 她恨不得上去直接一鞭子甩在他们脸上,她和阿芷又做错了什么,凭什么他们动动嘴皮子就是要她们去死? 程酥依心性豁达,宗门比武过后不久就想开了先前的事情。 就算阿芷真的是庆阳宗的大小姐又如何,要说该偿还的,也是她偿还阿芷不是吗? 她享受了庆阳宗这么多年的宠爱,可阿芷却什么都没享受过。 想明白之后,她便和卫青芷道了歉,两人重归于好。 没想到今天一出来采买东西,就听到了这些人正义凛然的谈话。 程酥依在出来前就从鳌柞的嘴中知道了她和阿芷被调换身份的事情。 知道是她的亲生母亲做下的错事,她如今对卫青芷那一颗愧疚的心都要淹没了自己。 “阿芷,我……对不起你。”母亲也对不起你。 如果当年不是母亲调换了两个人的身份。今日,阿芷也不必被牵连至此。 程酥依咬着渗血的唇瓣,鼻子一酸,眼泪直直流了下来。 第303章 来剑诀浮云32 卫青芷捻起袖子为她擦了擦眼泪,她淡然安慰道:“不是你的错。” 上一辈犯下的错误,跟程酥依本就没有关系。 她的话音落下,程酥依的眼泪流得更快了。 她吸了吸鼻子,俏脸低垂,面庞上浮现着几分愧疚和自责。 微哑的嗓音中满是歉意:“不,阿芷,都说父债子偿,我身为母亲的女儿,自然就该承受这些罪孽。” “阿芷,我真的不知道怎么会变成这样……呜,等回去后,我就跟师父说一声,自请离开落雾山庄,从此以后跟你们都断绝关系,再不往来。” 若她承担了一切,那阿芷就不会再被人诟病了吧? 哭得惨兮兮的少女眼眶通红,她小心翼翼的揪住卫青芷的袖子,忐忑不安说道:“我会跟他们都说清楚,这一切与你无关,我愿意背负所有的罪名,阿芷,你,你不要讨厌我。” 程酥依不想失去她这个朋友,如果真的需要有人以死来证明清白,那她也宁愿是她。 都说真心换真心,程酥依待卫青芷好,卫青芷自然也是投桃报李。 平日里在各方面上都不曾亏待她,两人的关系也称得上是闺中密友。 在程酥依的心目中,她的存在远远比鳌柞那个心悦之人要更加重要。 她已经没有了家人,这唯一的朋友,她怎么能失去?! 卫青芷的指尖颤动了几下,看着哭相可怜的程酥依,她却不自觉想到—— 庆阳宗的人……确实是把她教养得极好的。 想起这具身体那从未谋面过的亲生父母,她在心中轻声叹道:到底是没有缘分。 赤子之心最为难得,卫青芷也不会辜负这难得的友情。 她摸了摸她的头,挑起眉道:“哭什么,我怎么会因此讨厌你,难道你还不相信我的为人?” 见她眼含泪珠的连忙摇着头,卫青芷眼角缓缓带出一丝笑意。 第375页 她温声道:“放心吧,有我在,不会有事的,时候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程酥依看她待她依旧如往常那般,的确没有不虞之色,心中顿时放下了一块大石头。 她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破涕而笑道:“好。”只要阿芷不恨她就好。 晌午的日头带着烈性,灼目的光芒打在二人的身上,仿佛为她们镀上一层浅浅的金光,卫青芷眸子微斜,掠过那方才谈话的几人,唇瓣微微动了动:“一切,都该解决了。” …… 鳌子临四十岁的寿辰是在十月十六。 整寿在如今这个时代一般都会好好庆祝一番。因此,为了这一次寿辰,鳌子临在十月初就向各宗各派广发请帖,又着人早早的提前准备好那一日的寿宴吃食。 落雾山庄到时候要大摆流水席三天,邀请的人可不在少数。 这其中甚至也不乏翼阳山下的平民百姓,如此大手笔,叫人不注意都不行。 不少人都在猜测着,他是不是为了让众人淡忘江湖大典那一日发生的事情。 不管如何猜测,十月十六就在众人各自的期待下到来了。 落雾山庄的宗门大开,站在门口处接待的人面带笑颜一边接过礼,一边扬声喊道。 “虹永阁阁主到!” “水州宗宗主到!” “呃……”一声声夹杂着喜色的通报声传来,设宴的大厅里早已经等候着的鳌子临和蔼的笑着。 听到水州宗的时候,他的眸中掠过一丝凉意。 上次魔教的事情,他是想再等几日,等柳烛坚持不住的时候自然会向落雾山庄求助。 到那时,他也好跟柳烛提出条件再徐徐图谋掌控住他们。 却没想到,居然会半道上来了个屠魔教,硬生生坏了他的计划。 若不然,他现在也能捏着柳烛为他办事了。 到底还是恼怒的,鳌子临眼中的神色有一刹那间闪过狠辣阴沉。 好在宾客们不一会儿便鱼贯而入,他很快就收敛了外泄的情绪。 只有站在他身旁的穆涯注意到了他方才的神色。 穆涯微微低着头,状若什么都不知,实则心里却忍不住发冷。 如果不是叶慎所说,还有那些铁证如山的证据。 他也不敢相信,身旁这位十几年待他如亲子的养父,根本就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杜师兄的惨死,还有那些无缘无故在宗门比武消失后的师兄弟…… 幽冰室的存在,如今想来,这些事情都令人遍体发寒。 眼角余光瞥过那喜庆的一抹红色,穆涯的心情一时间又是低落又是担忧。 只希望,阿芷和叶慎他们那里一切顺利。 “鳌兄今日寿辰可是大喜,作为寿星的鳌兄自当和我们多饮几杯酒哈哈哈……” 殷淀说着讨喜的话,眼底的恨意被他掩藏得极好,谁也看不出来。 鳌子临也没发现有什么不一样,他慢悠悠的从主位上站起来迎上去与他们客套。 大厅里着实热闹,而幽冰室中又是另一番冰冷瘆人。 叶慎泡在万蛊池中,闭着眼调息着身体,卫青芷抱着醉双剑站在一旁。 或许是怕叶慎这个狼崽子哪天突然咬下自己一块肉。 鳌子临每次都要在重大的日子前寻个理由把人关押到幽冰室中。 而且还有他的人专门看守着。 “绒绒,叶慎的身体怎么样了?”卫青芷悄然问绒绒。 她手中的醉双剑微微动了一下。 过了一会儿,她的脑海里才传来绒绒的回答:“大人,叶慎的身体早已经被毒蛊侵害,就算他有绝世武功护体,以他残败的身体状态来看,他也活不了多久的。” 卫青芷蹙眉,“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大人,这个我们没有办法干涉的,不过大人也别担心啦,只要完成了委托人的心愿,这个世界大人也可以马上离开的,之后大人和他……” 话未说完,她已然明白绒绒的意思。 她注视着叶慎和记忆中熟悉的眉眼,这么多个世界,他到底是谁? 幽冰室中的寒意冻人的很,宗云待了一会儿便打了个冷颤。 他伸出手没忍住搓了搓自己的手臂。 这地方可真够冷的,他也是习武之人,可待了一会就感觉有些受不了了。 可二公子却在这样的地方待了这么多年。 他以前还不清楚为什么二公子的身体总是孱弱不堪,现在还有什么不知道的。 庄主的心未免太狠! 一边的行云见着他的动作,嗤笑了一声,嘲讽道:“身娇体弱。” 一个大男人被称作「身娇体弱」,宗云怎么能忍! 当即白了他一眼,动动嘴不甘示弱的道:“你才身娇体弱,我可是习武之人。” 行云和宗云是亲兄弟,只不过一个在明,一个在暗,两人也很少接触。 行云听到他的话,撇了撇嘴,也不想跟他动嘴皮子。 他这个弟弟傻得很。 宗云哼了一声。 正在这时,叶慎睁开眼从万蛊池中走了出来,他用内力烘干衣物。 一抬眼便看见被堵住嘴,歪倒在门口处的黑袍人,心中冷然一笑。 忍了这么多年,鳌子临和他们,也该死了。 第304章 第376页 挥剑决浮云33 “嘭——” “嘭嘭嘭!” 大厅中上一刻还喜笑颜开的众人忽然一个个栽倒了下去,顷刻间桌椅摇晃。 放置在桌面上的酒坛劈里啪啦的摔在地上,刺耳的声响不绝于耳。 “这,这是怎么回事?” “天啊,我的内力不见了。” “我也是!” 惊诧声频起! “穆涯,你还不给我老实交代!” 鳌子临虽然没有倒下,但他却感觉到自己全身竟然提不起一分力气。 瞧着表情平静的穆涯,他还有什么不知道的。 眼睛狠瞪着穆涯,他伸出手,明明是用力的拍击桌面,可却软绵绵的根本没有力度。 平白叫人看了笑话。 这一次来的宾客们怎么说也是各宗各派的代表,武功也不低。 可他们居然半点都没察觉到异样,就成为了案板上待宰的鱼。 可想而知那药的恐怖!如今他们都提不起内力,那下药之人还不是怎么做都行! 好狠毒的心肠! 看着好端端的鳌子临,他们差点咬碎了牙。 一个宗门的男子又恐又怒的说道:“鳌庄主好本事,竟然打得将武林中人一网打尽的好算盘!” “鳌子临!你若是不赶紧放了我们,到时候可别怪我们手下无情!” 大厅的气氛顿时紧绷到了极点。 鳌子临黑着脸冷冰冰的解释:“诸位与其谩骂我,还不如冷静下来想想,我何至于这么做,得罪你们,对于我也没有好处不是吗。更何况,如今我也跟你们差不多。” “我呸,谁知道你是不是装的!” “就是,当日江湖大典那些乞丐们说的话,我原本还不相信,如今,我倒是信了!被能老天爷降下雷电劈过的人,怎么会是好人呢,呵呵呵。” 不得不说,男子这一句嘲讽的话正好戳到了鳌子临的心窝窝上。 江湖大典那一日被天罚,就是鳌子临这辈子最丢脸的事情。 如今又被人重新提起来,还说他就是恶毒之人。 那口恶气上来,鳌子临再也忍不住咒骂道:“我不是好人,你们就能保证你们手里没有沾染过人命吗?五十步笑百步,呵,你们就算死在这里又能如何!?莫要以为我真的怕了你们。” 鳌子临一说完就后悔了,看着众人愤恨的眼神,他握住拳头,又瞪向穆涯。 该死的,他怎么会把心里所想的话说了出来! 穆涯对于他的视线视若无睹。 “啪啪啪……” “可喜可贺,鳌庄主终于露出了真面目啊。” 卫青芷鼓着掌走了进来,众人一惊。 座上的鳌子临面色更是扭曲。 只因为,跟随在她身旁的不仅有被他下令关押在幽冰室的叶慎。 还有被行云拎在手里身着黑袍的魔教之人。 最能证明他身份的,就是他脖子上露出来的那个獠牙刺青。 这一下子,鳌子临的眼神狰狞得双眼都红了起来。 他怎么可能还不知道,今天这一切,都是他们已经谋划好的呢! 卫青芷见他如此,轻声嗤道:“鳌庄主,这个人你不会不眼熟吧?” 鳌子临闭着眼根本不回答她的话。 就算到了这一步,他还在想着有没有脱身的法子。 他不能死,他还没坐上武林盟主的宝座,他还没有统领江湖! “诸位,这是软骨散的解药,待诸位解了药效,便一道看一出好戏吧。” 叶慎把一粒粒药送入他们的口中,众人不知道他们到底在卖什么关子。 但看到那个魔教之人,再听得方才卫青芷的话,心中也有了一些难以置信的猜测。 “叶公子,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有人疑惑不解的问。 不用叶慎来说,殷淀便站了出来,他目光恨意十足的盯着鳌子临。 众人还觉得有些纳闷,这以往虹永阁的阁主不是和这鳌子临的关系最好不过了。 怎么今天这看着却不同于以往。 鳌子临沉下去的心又是一惊,还不待他深想。 殷淀便冷笑的说道:“诸位别急,先看看这个人是谁。” 他的话音落下,一个人面容与他一模一样的男子被人推了进来。 “普天之下居然有这般相像的人。” “这究竟到底哪个才是真的殷阁主?” 假殷淀早已经被灌了迷幻散,现在脑子里都是一团浆糊。 看见鳌子临便惊呼道:“主子,你是来救我的吗,这些天我过得好苦啊,那殷淀日日折磨我,我们赶紧给魔宫传信,让他们解决掉殷淀才好……” 好嘛,不打自招。 众人的面色都变了,看着鳌子临的目光里深意满满。 堂堂名门正派之首的落雾山庄庄主鳌子临,竟然和魔教的人勾结在一起! 殷淀呵然道:“二十年前,我不小心撞破鳌子临与魔教的会面,我当时震怒无比,本想着赶紧将此事告知天下,却被鳌子临提前加害,他带着魔教的人毁了我一身武功,又将我关押在我虹永阁的地牢之中,让他易容成我的样子行走于江湖。” 二十年前……鳌子临和魔教竟和魔教这么早就勾结在一起了! 枉他们还差点将他尊为武林盟主,实在是可恨! 第377页 众人气得差点跳脚。 殷淀看向叶慎,话音中略有感激:“不瞒各位,若不是叶公子相救,我怕是早就死了,鳌子临和魔教早就勾结在一起,多年来恶事做尽,今日如果还不了结了他,恐怕天下不日大乱。” “殷阁主说的有道理。” “哎,知人知面不知心啊,想不到那鳌子临是这等人。” 鳌子临又急又恨,万万没想到,他会被逼到这一步! 他知道他已经没有退路,既然如此,他不顾身体损伤强行冲破筋脉中的堵塞。 “呵呵……”只听得他阴狠的笑了起来,“想杀我,那就一起死吧!” 话音落下,众人只见他的身体如同打了气的皮球一样鼓了起来。 浑身泄露出的强大威压令人一惊。 “不好,他要自爆!” 就在卫青芷要动的时候,一直站在他身边的穆涯却忽然扑了上去。 他回头看了一眼动作微滞的卫青芷,轻展笑容,无声唤了一句:“师妹。”保重。 鳌子临是他的养父,他到底养他这么多年,对他,也暂且没有做下大恶之事。 他帮叶慎他们,是为了心中道义。 如今扑身而上,却是为了全他和鳌子临的父子之情。 穆涯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活着。 一声巨响过后,穆涯和鳌子临都化作那地上一滩血水。 卫青芷掩住眼中的复杂,穆涯……还是死了。 第305章 挥剑决浮云 鳌子临残害弟子性命,更与魔教勾结暗害正派之人,此消息一出,江湖中人震怒! 都言他死不足惜,若非他尸骨无存,就是拉出来鞭尸三百鞭都毫不为过。 随着他的死亡,与此同时爆出的还有一件事。 弑龙谷并非有意向魔教投诚,而是鳌子临当年教唆魔教之人,逼迫弑龙谷附庸魔教。 众人还记得,他当初还打着铲除魔教附庸的名义,屠了弑龙谷所有人。 如今想起来,心里就恶心得不行。 让鳌子临就那么死了,还真是便宜他了。 谁也不想被人耍得团团转,更别论,江湖中这么多门派都被他欺骗了几十年。 这不是打他们的脸,告诉世人他们都识人不清吗? 自然的,从前他们有多敬佩他,现在就有多厌恶他。 鳌子临死后,落雾山庄方寸大乱,堂主们经过这件事后大受打击。 两位本就隐形人似的堂主没多久就离开了落雾山庄。 见此,弟子们也散去了一大半。 金堂主很快也和弟子们辞别,自己一个人逍遥快活去了。 短短半月,这个曾经在江湖屹立不倒几十载的第一门派就此坍塌。 卫青芷和叶慎都不打算接手落雾山庄。 如今江湖之人都恨死了鳌子临,若是此时他们接手,也是一块烫手山芋。 更何况,两人都不想为俗事所困。 落雾山庄没了就没了。 两个月后…… 任堂主和她告别,“落雾山庄没了也好,活了这么多年,一直被堂主这个位置桎梏着,曾经年少时想的快意江湖,都已经许久未曾实现了。” 他扫视着望生堂里的一草一木。 卫青芷知道,他还是不舍的。 “师父……”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阿芷啊,师父没有怪过你们。” 任堂主笑眯眯的,依旧如当初师徒二人初次见面一样。 有什么变了,但没变的,是师徒情谊。 “穆涯那孩子,太轴了,他呀,就是个固执的。”任堂主谈及穆涯,感慨道。 他不是不能活的。 可他却因为心中对鳌子临的愧疚失了那颗求生的心。 “阿芷,好好照顾好自己,我也该走咯!” 任堂主的身影越来越远。 卫青芷目视着他离开,良久,才收回眸子看向身旁一处。 十二月了…… 望生堂中的桂花树枝叶凋零,一阵冷风吹来,空气中却好似还有那馥郁的桂花香。 昔日桂花树下,三人饮酒逗趣的一幕恍惚间从眼前浮现。 端坐在石椅上的穆涯面如冠玉,眉眼温和携笑。 “师妹,你酿桃花酒的手艺可真好,待你闲了,我便来找你学一手可好?” 卫青芷低头笑了笑。 穆涯师兄啊,师父说的对,你是个固执之人。 鳌子临那样的人,却偏偏养出你这么一个重情重义的正人君子。 当真可笑…… “咳咳咳……” 忽闻一阵咳嗽声,卫青芷望去,便见叶慎故作自然的看着她。 “阿芷,你还在想他吗?”他闷声问。 “难道,你就未曾想起穆涯师兄吗?” “呃……”叶慎未曾回答,可看着那桂花树也有些出神,还是会想起的。 平心而论,穆涯这个大师兄是做得相当称职的。 他也没少受他的眷顾,宗云以往拿来给他的药,有一半都是穆涯送过来的。 只是他从来只做不说。 “走吧,魔教那边,我们也该走一趟不是吗?” —— 三年后,经由卫青芷和叶慎带领江湖正派,终于一举端了魔教的大本营魔宫。 魔教中人死伤无数,剩下的老弱病残再不足以畏惧。 第378页 此事过后,卫青芷和叶慎的名字更是名噪一时。 不论江湖中人还是皇族中人,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在众人犹豫着推举二人之中的谁为武林盟主之时,却突然传出一个惊天噩耗。 叶慎因病去世,卫青芷伤心之下自绝经脉,与叶慎同葬于翼阳山上。 江湖中人感念于叶慎和卫青芷对江湖的付出,自发来翼阳山上祭拜。 由于没有人知道二人的墓究竟在何处,他们只能将祭拜的菊花放在落雾山庄曾经的门前,予尧抱着酒靠在那门槛上,喝得醉醺醺的脸上露出几分悲伤,他喃喃自语:“阿芷,你知道吗,我还没听你唤过我一声表哥呢……” 正好走过来的秦富闻言,眼中亦流露出一丝伤感。 即使他重生了,却依旧改变不了她和他的死。 程酥依和鳌柞藏身于枯树后,三年多的变化,二人都不再似从前那么青涩。 “阿芷还是这样,只要她下定决心的事情,谁也拦不住她。” 程酥依又自嘲着:“就连我也拦不住。” 叶慎的身体早就损坏得回天乏力,他死的时候,阿芷是那样的平静。 平静令人不安。 处理完他的后事后,她就察觉到了她会死不是吗? 可不管她说什么,第三日一进去她的屋子,看见她冷冰冰的尸体时,程酥依就知道。 她没拦住她。 阿芷一直都说穆涯师兄执拗,那她呢?她又何尝不是。 程酥依眼角的泪水滑了下来,鳌柞心疼的抬手抹去,自责道:“都是我们的错。” 他抱紧她,无力的闭上眼,他那个父亲啊……害人终害己。 而他,身为流着他血脉的儿子,将会永生永世背负着他的罪孽。 一个人犯下的错,却牵连到了这么多人。 可悲,可悲! …… 这一世,叶慎和卫青芷两人其实到死都没有挑明过两人关系。 叶慎知道自己活不长,更不想耽误她,他只想着在剩下的时间陪在她身边就好了。 因此,从来不曾当面说过自己的心意。 当然,他也是心机男孩。 虽然话没有当面说,但却留下了不少表达自己对她情感的书信和东西。 叶慎死前还想着,就算以后有人代替了他的位置。可,只要阿芷看见那些东西,就永远都不会忘记他的存在! 后来者谁也别想爬到他的头上去。 虽然如此,叶慎一想想她以后会嫁作他人妇,心里还是气愤得很。 临死前憋着最后一口气,他紧紧握住她的手,语气不甘:“阿芷,我真嫉妒未来能娶你的人,如果不是……算了!其实我还是很大度的,只要你以后不要把他带到我坟前就好。” 卫青芷眉眼晕开淡淡的笑意,“好……” 叶慎好气…… 他都要死了,她就不能说点他爱听的话吗? 到底是自己心尖尖上的人,叶慎委委屈屈的问她:“你,你真这么打算的?” 卫青芷摸了摸他有些干枯的发丝,垂下眸认真的看着他,然后,摇了摇头。 叶慎又开心了。 或许是回光返照,他突然觉得有力了许多,最后一刻,他抱了抱她。 闻着她身上浅浅的香味,他满足的翘起唇角,轻声低语:“阿芷,阿芷……” 我喜欢你,喜欢的不得了。 这么多年,你一直酿着桃花酒埋在桂花树下,其实我知道。 我知道你还记着穆涯,但没关系,谁叫他死得早呢,你记挂着他只是因为师门情意。 反正你不可能喜欢他的。 好吧,虽然我也不知道你到底喜不喜欢我。 但我厚脸皮的觉得,你肯定也有喜欢我一点点的!阿芷,我真的好喜欢你啊。 要是能一辈子和你在一起就好。 叶慎的眼皮子越来越沉重,能不能不要忘记我,就像记着穆涯那样记着我吧。 阿芷…… 叶慎最后死在她的怀里。 那时,正是桂花芳香飘扬的九月。 卫青芷在他唇上落下一吻,笑中带着哽咽:“枉你聪明一世,居然看不出我的情意吗?”叶慎,你真是个呆子。 第306章 番外 皇太女的豢养龙1 “恭迎商桃上仙归来!” 天庭仙府外站着的两排窈窕侍女一看见人影,纷纷屈膝齐声高喊。 缥缈云雾中一道婀娜的女子身影逐渐清晰。 商桃轻轻抬手,红唇微启:“起……” 待云雾散去,她的真颜终于显露出来。 只见她容貌昳丽,艳若桃李的脸上嵌着一双盈盈秋水眸,妩媚中透出几分无辜的清纯,淡漠的眼神又让她显得不可亵渎,高高在上。 伴随她多年的侍女桃遥微移几步上前,声音里难掩激动:“仙尊,您终于回来了。” 商桃眉眼盈盈,笑道:“是啊,回来了。”后半句有些感慨之意。 她终于回来了。 但……为何感觉如此的不习惯呢? “桃遥留下,其她人去玩吧。”商桃带着桃遥走进内府。 这些侍女都是她掌管的重阙十三宫中修炼成形的草木小妖,年岁尚小向来贪玩。 商桃一句话落下,侍女们便嬉笑着离开了。 第379页 她支着小脸,一双眸子不禁放空了起来。 她离开了几百年的时光,可在仙界中,几百年属实算不得上有多久。 绒绒那家伙把她送回来之后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它那么蠢,没有她罩着它能过得好吗? 桃遥见她心不在焉,便好奇的问道:“仙尊,此次下凡历劫,您过得如何?” “尚可。” “桃遥觉得,仙尊眉宇间似有忧愁,这是为何?”商桃一下子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她从小小妖族修炼成仙,上了天庭之后更是从不曾懈怠过修仙之道。 她记得,她本来也爱玩的。 后来到底是因为什么逼迫着自己这么勤快的修仙呢,她却一点儿都想不起来了。 商桃的眸子落在那散发着清凌凌仙气的冰凝池,眸中似是笼上一层浅浅的薄雾,看不清她眸中思绪。 她倏地看向桃遥,问她:“你跟在我身边多久了?” 桃遥虽不解,却如实回答:“仙尊忘了吗?在您刚升仙那会我便陪在您身边了。” “是吗,我确实真的忘记了,我总记得我还有一件事没有做。” “但我,竟然想不起来了。”她苦恼的揉了揉额头。 桃遥随着她的苦恼也蹙了蹙眉头,她回忆了好半晌。 就在这时,脑海中忽然闪过一幕。 于是,她小心翼翼的出声:“仙尊,您还记得蛟龙一族的太子吗?” 蛟龙一族的太子?! 商桃的眼神顿时变得愈发明亮,她记起来了。 当初她还是小妖的时候,曾经不知死活的调戏过蛟龙一族的太子裴泠。 她生性好动,不受拘束,调戏裴泠也是因为和另一小妖的赌约。 赌得就是她敢不敢在他的面前放肆。 事实证明,她还真的赌赢了,商桃不仅做到了在他面前放肆,还把人……睡了…… 说起来就觉得自己当时是真的蠢。 睡了人以后她心里又心虚又愧疚,在他面前伏低做小了几个月,结果人家还是不乐意,嚯,她这脾气哪里忍得住,一气之下就闭关修仙去了,哪里还管那露水情缘。 后来她才知道,那一场为爱鼓掌都是他一手促成的! 那个腹黑的家伙!把她吃干抹净不说,还在她面前装出一副「受害者」的样子。 商桃憋着一口气勤勤恳恳的修仙,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把他按在地上摩擦。 想她逍遥肆意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在裴泠的手上栽了,她自然不爽。 可没想到,还没等她实现自己的「一腔抱负」。 绒绒就绑定了她,带着她去往各种小世界里完成任务。 “我离开之后,裴泠做了什么?”她微提着一口气。 “裴殿下在您去历劫之后曾来过这里一趟,之后就再也没出现过。” “蛟龙一族的人都说他也去历劫了。” 桃遥看着她脸上古怪的神情,心知仙尊已经想通了关键之处。 作为仙尊身边侍奉多年的好侍女,她十分识相的说道:“仙尊,裴殿下如今正在人界,听说,那还是个以女子为尊的王国……” 商桃眼神「噌」的放亮,她弯起唇角笑了起来。 女尊啊,那这可就太有意思了! 裴泠,这回咱们走着瞧咯。 没多久,仙界就传来一个重磅消息。 刚历劫归来的商桃上仙又下凡啦!且这次好像还是为了蛟龙族的太子殿下去的。 天庭众仙闲着无聊一个个下了赌注,赌到底是谁臣服于谁。 好不容易从各大系统那吹牛回来的绒绒傻眼了! 大人,您是不是把我忘记了啊QAQ。 得了,知道是自己的错,绒绒马不停蹄的搜寻着她的踪迹。 …… 天庭那些老家伙们都说,一个合格的上仙不应该拥有人之情欲,应该巴拉巴拉…… 一堆废话…… 跟面前这个在她耳边叨叨的郭尚书一样。 “殿下啊,您已经不小了,作为大昭的皇太女,您就算不好男色,也得为大昭皇室的子嗣考虑啊,唉,殿下您就听老臣一言,早日娶夫吧啊?殿下,殿下,您在听吗?” 一身明黄色滚边镶金线皇太女蟒袍的商桃微阖着眼,靠在舒适的椅背上早已经神游天外,郭尚书叫了两句看她没反应,哪里还不知道她根本就没听他说话,登时气得捂上了心窝子。 作孽呦! 殿下这个混不吝的以往就算了,怎么在婚姻大事也如此不听劝呢。 哎呦,陛下啊,老臣怕是要辜负您的所托了啊! “殿下啊——”郭尚书突然悲怆叩地,泪流满面:“殿下再不娶正君,恐动摇国本啊!” 商桃眼皮子突突的跳了几下,她再不表态,怕是待会就不止动摇国本了。 站起身将郭尚书扶起来,“郭尚书何必如此,本殿不是不娶正君,只是……” 殿下愿意娶那就好,郭尚书前一刻还流得欢畅的眼泪顿时止在半中央。 他抹了一把自己的眼泪,慈爱的笑容说来就来,“殿下可是有什么顾虑不成?殿下且说就是,为人臣子,必将为殿下肝脑涂地,虽九死尤不辞!” 这都不忘表达自己对皇室的忠心耿耿,难怪他一介男子之身还能在大昭官达从一品,且一直受她母皇也正是大昭的女皇陛下看重。 第380页 若非母皇与凤君恩爱非常,她都要怀疑母皇是不是对这位郭尚书存有什么心思了。 第307章 番外 皇太女的豢养龙2 罪过罪过,为人子女,怎能如此猜测自己的母亲。 商桃回过神接收到来自郭尚书满眼的慈爱,她的唇角微微抽搐。 郭尚书您这说哭就哭说笑就笑的本事,可是愈发炉火纯青了啊。 心里百般腹诽,当着大臣的面,皇太女殿下还是显得端庄非常,轻轻蹙起眉流泻出一丝惆怅,叹道:“此事,说来话长啊。” “殿下说,老臣必然洗耳恭听,万不会错过殿下一言一语。”郭尚书呵呵笑道。 皇太女被他的话噎得没接话。 郭尚书,你到底懂不懂啊,本殿不想娶正君啊! 郭尚书慢条斯理的拿着帕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间隙间瞥她一眼。 他已经看透了皇太女殿下了。 殿下啊,您就别装了。 话已出口不由人,商桃硬着头皮扯淡:“哎,此事都缘由于本殿前几日做的那个梦……”说一半,她顿一下看向郭尚书,只见郭尚书用睿智的眼神注视着他。 那眼神好像在对她说,殿下,您看我信吗? 皇太女殿下心一狠,直接一口气倒豆子的说完:“本殿梦见本殿的正君被人欺凌得甚是凄惨,正君在梦中央求着本殿救他,哎呦郭尚书是没瞧见啊,本殿那位正君生得真真好看,这天下男子就没有一个比得上他的,本殿一时心软,便应承了下来,答应找到梦中那位正君帮他脱离苦海呢。” 郭尚书一张老脸都快绷不住脸上的表情了,他现在觉得,皇太女殿下恐是没救了。 竟然连一个梦都相信。 而且——殿下,老臣真的不蠢啊!郭尚书在心中咆哮着。 商桃做戏做全的抹了抹眼角根本不存在的泪水,一本正经,说得那是一个大义凛然:“本殿既已应诺下他,如何又能背信弃义娶别的正君呢?” 说得口干舌燥,她端起桌上的一杯茶水灌入嘴里。 郭尚书面无表情的看着她说:“殿下,容老臣提醒您,那只是一个梦。” “郭尚书这就浅薄了,即使过了好几天,本殿梦中那位正君长的模样,本殿还没忘记呢,郭尚书不信?来人,拿纸笔来。” “是……” 退站在一边跟个隐形人似的风花赶紧的拿了纸笔过来,雪月连忙走上前铺平宣纸。 郭尚书狐疑的瞥了她好几眼,见她神色正经严肃,心里将信将疑想着。 他也做过梦,可往往醒来之后那有关梦的记忆便烟消云散了,殿下真的还记得一清二楚能画得出来不成? 郭尚书又想,殿下要是真的能给他一副正君的画像,那也好照着这画像去找人。 庆华宫中香炉中熏香的香味,随着时间的消逝逐渐淡了几分。 商桃这次可没糊弄郭尚书。 嗯……那些话是糊弄了,但画像还是有的。 因为这个世界不像从前她需要完成任务借助委托人的身体,所以她来的时候是胎穿的,这十六年来,她都没有得到有关裴泠的消息,就算有绒绒在也没用。 无奈之下,她只能通过这个法子来找人了。 裴泠再怎么说也是她认定的人。虽然,是有那么欠揍了点。 商桃别扭归别扭,好歹那个男人也跟随她这么多世,她早已经习惯了他的存在。 她也不想他真的和别人在一起。 相同的,若不是他,她也不想将就。 想到此,她放下笔的时候又叹了一声,裴泠啊裴泠,你到底是因为什么来到这个世界呢? 郭尚书听得她叹息,宽慰道:“殿下身份高贵,什么样的男子没有,何必纠结,纠结……” 他的话还没说完,眼神一瞥看到那画卷上的男子模样,霎时间惊得舌头都打结了。 画卷上的男子眉宇清逸脱俗,偏偏一双桃花眼勾魂夺魄,他似是弯着眼眸,含笑的看着人,那眼睛不仅惑人的很,还格外的熟悉。 郭尚书差点一蹦三尺高,这,这不正是他几日前在城隍庙中救下的那个男子吗!! 难道真的是天定良缘不成? 郭尚书表情变来变去的,商桃看得啧啧作舌。果然,朝堂上的大臣们最会变脸了。 这话母皇没说错。 她抓了一把桌上的瓜子,还没来得及嗑开皮,便见那郭尚书眼神坚定,脸上的表情挂着又大又灿烂的笑容看着她,长长吁了一口气说道:“殿下,实不相瞒,这人老臣前几日刚在城隍庙中救下,如今他正在老臣府中借住,这实在是天定良缘啊!” 商桃手里抓着的瓜子差点抖落在地。 她眼中震惊,这也行? 郭尚书感慨道:“老臣竟没想到缘分来得这般及时,殿下刚做了梦,老臣便在那城隍庙中救下正君,殿下放心,老臣一定会照顾好您的正君,不会让他再受旁人欺凌,谁若敢动正君,便要从老臣的身体上踩过去,殿下!” 他又是激动的一喊,皇太女殿下激灵的坐正身体,“殿下,老臣还要把这件事禀报给女皇陛下,殿下若是无事,老臣便先告退了。” “你去吧,对了,此事暂且先不要告诉给正君,正君那,本殿过些时日会亲自前往探望。” “殿下放心,老臣必当在正君面前守口如瓶,老臣告退。” 第381页 总算送走了郭尚书,商桃长舒一口气,“雪月,去给本殿端一碗冰盏过来。” 这大夏天的,实在是热得很。 不过一会,雪月便送来一碗冒着冷气的冰盏,商桃用匙子挖了一口送进嘴里,清爽的杨梅裹着淡淡的奶酪味,混合着细碎的冰块在唇齿间蔓延开,解暑效果满分,顿时满足得眯起了眼睛。 商桃刚撂下冰盏,风花便迈着小碎步上来,低声问道:“殿下,陛下给您送来了几位侍君,如今就在庆华宫外等着,殿下可要见见?” “何时送来的?”她秀气的皱了皱眉,她宫中的侍君都快有二十来个了。 商桃扶额,她也不想收,可母皇觉得她宫里太冷清了,不断往她宫中塞人,她拦都拦不住。 风花低下头,“郭尚书刚到前一会。” 那就快有半个时辰了。 商桃瞅了一眼窗外艳阳高照的天,“先把人安置到清云阁中,问问他们可有身体不适的,若是中了暑气,便叫太医前去看看。” 这样的天气在太阳底下待那么久,啧,可别出事才好。 或许是老天偏不如人愿。 一个宫女迈着匆匆的步伐走了进来,气喘吁吁的说道:“不好了,伊侍君他落水了!” 商桃:“……”太医!我头疼! 第308章 番外 皇太女的豢养龙3 宏伟庄严的衍庆宫中,现年三十不到的女皇陛下斜倚着软塌,她只着着一身常服。 此时,慵慵懒懒的掀眼打量着下首站着的人,语气微带疑惑的开口问道:“你说的是真的?朕那个混不吝的皇太女愿意选正君大婚了?” 一叠声的连着问了两句,女皇陛下虽说相信她那个皇太女,但却唯独在婚姻大事上。 女皇陛下万万不可能再轻信她。 她都被自个那皇太女「骗」了好几回了,如今郭尚书突然告诉她—— 皇太女殿下愿意娶正君啦! 啧,这事怪哉的很,哪哪都看起来不对劲。 要不是等会还有事,女皇陛下少不得要把商桃叫过来问问。 都道皇太女是个混不吝的,只会贪玩享乐,好逸恶劳,可女皇陛下心里清明的很。 她以往交给皇太女的政务,皇太女从来没有一次搞砸过,而且相反的,还完成的十分完美。 至于那些个在外面的流言,不过是她膝下另外几位皇女让人做的罢了。 想罢,女皇陛下的眼神都淡了许多。 郭尚书也知晓女皇陛下是因为前几回皇太女殿下,一到关键时刻就三找理由,四找理由的推脱,到最后也没个章程,恐怕是对殿下如今这话没什么信任。 他讪讪的笑了笑,也只能恭恭敬敬的,把刚才他在庆华宫中和皇太女的对话都如实再复述了一遍。 女皇陛下闻言,掀了掀眼帘,便轻声嗤了一句:“荒唐……” 一个梦境罢了,就算郭离恰好也救了那画卷上的男子,可皇太女向来聪慧狡黠。 若是这一切都是她编出来的,这也不是不可能,毕竟她要打听一个臣子的事情都不在话下。 郭离前些日子去城隍庙的事情又不是多隐蔽的事情。 女皇陛下心中一想,便知道这梦境是假,寻人……倒是有几分真了。 她眼神审视的从郭尚书脸上掠过,似笑非笑道:“你啊,怕是又给朕那个皇太女给糊弄了。” 郭尚书感受到女皇陛下意味深长的眼神,脸上慢腾腾的红了起来,心中略微一转,此时也转过弯来。 他抹了抹额头上的虚汗,心中苦哈哈的想着,殿下啊,您可害得老臣又在陛下丢了一回面子,都说债多不是债,丢面子这种事也不是头一回了,想罢,这件事也雁过无痕。 郭尚书拱了拱手,躬身低头说道:“老臣愚钝……陛下,皇太女看中的那位正君,可要派人去查探一番?”到底是皇太女指定的人。 若真的是如陛下心中所想的那般,殿下花费这么大功夫兜着圈子就是为了正君,也是真的上心了。 至少除了在政务上,郭尚书还是第一次见到自家殿下这般。 “此事且先由着她去就好,朕倒想看看,她究竟要怎么做。” 女皇陛下揉了揉眉心,想起那堆积在案的折子,站起身对他摆摆手,“下去吧,朕还要去处理前头的事情,那人如今既然借住在你的府上,你便遣人好生照顾着吧。” 郭尚书听她的话便清楚了,陛下这是还没认可正君的身份呢。 也是,皇太女的正君人选还是要慎重些好。 …… 衍庆宫里发生了什么事,皇太女殿下根本不知道。 她如今正沉着脸,端着面无表情的神色睨着躺在床上的伊侍君。 伊侍君起初还敢与她对视一眼,而后被她冰冷的视线盯着便没了自在。 心里更是「扑通扑通」跳着,心虚的很。 殿下莫不是知道他做的事情了……越是这么想,伊侍君的脸色就越发苍白。 就在他忍不住要跪着请罪时,商桃这才口吻淡淡的交代了一句:“伊侍君身体不好,之后就在清云阁里好好养着吧,本殿会让人送来几个安分守己的奴才好生照顾你的。” 伊侍君在她的话说到一半的时候脸上就没了血色。 殿下让他在清云阁中好好养着,那岂不就是变相的禁足了。 第382页 而且,殿下强调的那后半句话,伊侍君咀嚼着「安分守己」四个字,差点要哭出来。 殿下定然是知晓他做的事情了,伊侍君惶恐不安。 他正想要开口请罪,却见皇太女已经甩袖离去,见那一身明黄色的衣裳消失不见。 他无神的眨眨眼,口中顿时喃喃念着:“完了,一切都完了……” 他来是要争宠的,可如今初来乍到就给殿下留下了不好的印象,不,或许还更严重些。 这么一想,伊侍君捂着脸哭了起来。 听着那房里隐约的哭泣声,风花和雪月两个人都低眉垂眼的跟在她身边离去。 回了庆华宫里,她的脸色还有些不好。 一个小小的侍君而已,才刚到她宫里就知道算计人了。 不过是几句龃龉,他倒是心狠,便想给人扣上一个谋害的罪名,还让自己落水以表示自己的无辜,商桃低嗤,这种小把戏,她在宫里都不知道见了多少回了,在她面前使这种阴谋,真不知道他是蠢还是蠢。 懒得再计较,商桃转头思考起别的事情,不知道裴泠如今有没有记忆。 若是有,那还好些。 没有的话,她摸了摸自己翘起的唇角,那也不是不行。 风花和雪月见她脸色上的表情总算变得稍微温和了些,也松下口气。 适才殿下和郭尚书的话还萦绕在她们耳边,风花做事心细稳妥些,便小心的说:“殿下,尚书大人刚刚面见完陛下离宫了。” 这是告诉她,有陛下的提点,郭尚书应该已经想清楚殿下您刚刚的扯淡了。 商桃不急不缓,“知道了……” “郭尚书那,就把前几日本殿找到的那张松鹤图送到尚书府去吧。” 风花笑着回:“尚书大人喜爱字画,松鹤图又是前朝大儒所留下的,想必尚书大人定是会爱不释手的。” 商桃笑而不语。 西瞿那边不平静,按照她所想,母皇过不了几日肯定是要把她派去西瞿查探的,她要离开京都,自然不能把裴泠留下。 在此之前,她得想个办法把人哄过来,在外头总要比在宫中自在些,她也好培养感情嘛。打定主意,商桃便让风花去尚书府送东西的同时,再捎带给他一句话。 她明天便去尚书府一趟。 第309章 番外 皇太女的豢养龙4 皇太女殿下要驾临尚书府,这可把郭尚书给高兴坏了,毕竟这也是一份体面。 他也知道殿下此次来,多半是为了府中那位住着的未来正君,因此在前一天晚上,郭尚书特意把人叫到自己的书房谈话了一番。 对待这位救命恩人,裴泠的态度也要软和许多,只是说话的语气却依旧疏离淡漠:“不知大人找我是为了何事?” 郭尚书现在看见他心里笑得那是比谁都灿烂,只是为官多年,他早已经习惯掩饰,闻言,便温声道:“倒也没有什么大事,前几日稍忙了些,便一时忘了你,如今是想问问,郎君在这里住得可还好?” 裴泠少有受到旁人好意的,此时一听他这关心的话,心里霎时间还有些不适应。 想想他的一片好意,他脸上便带出浅浅的笑意道:“自是极好的,多谢大人关心,只是以我的身份,一直借住于大人这里也不好,不若……” 后半句话还没说出来,就被郭尚书匆匆打断,“我观郎君是个心性坚韧之人,又多和眼缘,你也勿要想那么多,我这里的空屋子这么多,住下你哪里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 殿下要是来了找不到正君,那到时候他怎么和殿下交代。 郭尚书惊得差点就没把实话告诉眼前的裴郎君了。 好在他还记得皇太女今日交代的那句话,硬是把话憋了下去,见他似乎还想拒绝,又状若自然道:“郎君不必急着报答我,说不准哪一日你就得了造化呢。” 他心里嘀咕着:皇太女的正君呢,这可不是天大的造化嘛。 裴泠虽然有些奇怪他的话,但细想下去又没察觉出什么,便只能又谢了一道。 他父母双亡,唯一的田产又被家里那些饿狼似的长辈夺走了,他实在是无处可去,只能暂时在城隍庙里凑合着。 原本打算找个机会先谋生再想着科举一事,谁知道就一个破落的城隍庙都有人跟他争,混混头还带着一群人差点把他给侮辱了,裴泠可受不得那气,要是没被救下来,他现在早跟那伙人同归于尽了。 大昭对男子虽不比前朝苛刻,可男子的地位也不比女子。 裴泠一心就想着靠科举出人头地,要是在科举前毁了清白,那他这一辈子就完了。 看着面上带着憨厚笑意的郭尚书,裴泠心里对他生出几分感激。 这位大人是个好人,有朝一日,他一定是要好好报答他的。 郭尚书看了一眼时间,便没再跟他说什么话,只半遮半掩的说了一句:“明日你要是无事,便在府中那片青莲湖赏赏景也是不错的。” 裴泠不解他怎么会突然提议这个,但他既然说了,他照做就是。 反正也不是大事,又是在府里。 郭尚书乐呵呵的把人送走,看着他的背影,他在心里暗戳戳的脑补着明日的画面。 殿下,老臣可把机会给您先创造出来了,您可别辜负了老臣这一番心意啊。 第383页 远在皇宫中的商桃忽然打了个喷嚏。 风花和雪月连忙问:“殿下,您莫不是昨夜又贪凉掀被了不成?” 可见这种事不是第一次发生。 商桃清咳一声,故意引开话题:“清云阁里那些人可还安分?” 风花雪月无奈的笑了笑,她们都伺候皇太女那么多年了,一眼就看出来她这是故意转移话题呢。 “有伊侍君的事情在前,如今其他侍君们都待在自己的院子里不出门,瞧着像是安分的。” “行了,风花明日你也去跑一趟,告诉告诉他们庆阳宫的规矩。” 这规矩非是寻常的规矩。 而是告诉他们不用使法子在她面前争宠,她只会对未来的正君好,要是他们乖觉一点,她自然也不是不能给他们一笔银钱让他们自行离去。 风花先是应了下来,又觉得自家殿下身份尊贵的很,作甚要给正君守身如玉? 自从另几位皇女成年之后,她们那后院里可添了不少子嗣,闹腾着呢。 陛下已经好几番敲打她们了,风花给雪月使了个眼色,雪月只能硬着头皮上去问了一句:“殿下,您可要点人服侍?” 商桃眼神淡淡的瞥了她一眼。 “怎么,你如今都要为侍君们着想了?”这话可就严重了。 天地良心啊,她的主子只有皇太女一人! 雪月嘴里都泛着苦味,脸色发白的扑通一声跪下来,忙不迭的表着忠心:“殿下,奴婢只会为您着想,万万不可能为旁人所驱,奴婢对殿下的忠心日月可鉴。” 风花也吓了一大跳,这可是第一次殿下说这么严重的话。 她也忙跪了下来,为雪月说话:“殿下,奴婢和雪月都是一心向着您的,今日这话也是雪月一时没了规矩,还望殿下勿要动怒。” “我知道你们都是好的,母皇那自有我应付着,你们只听着我的命令就是,今日的话不要再问,本殿心中只有正君一人,可明白了?” “奴婢明白!” 商桃知道这件事的根源在她母皇那,也无意难为她们,“好了,都下去吧。” 风花雪月听话的告罪退下。 身上穿着虎猫衣裳,小脸圆润可爱的男童忽然出现在房间里。 绒绒摇摆着手臂朝她奔过去,说话奶声奶气的,小脸却故意做出一副郑重其事的表情:“大人,我知道裴泠为什么来这个世界了。” 他的身形看起来约莫是五六岁的稚子,脸上的肉圆嘟嘟的。 商桃看见的时候眼睛都亮了几分。 揉包子似的揉了揉他的脸,惊喜道:“你这是升级成功,有实体了?” 绒绒明明很高兴,却表现得很是矜持,他扬了扬下巴,“是的,大人回到仙界的时候我就有了升级的能量,因为升级需要很长的时间,所以我到现在才有实体。” 商桃听罢,便颔首不再多问,她让他说清楚裴泠是怎么一回事。 绒绒:“裴泠在大人和我绑定进入第一个世界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他竟然凭借着蛟龙一族逆转时空的能力跟了过来,之后也不断跟随着大人穿梭时空。” “但是,裴泠和我们是不一样的,他强行进入小世界,本就对他的身体不好,再加上他得不到世界的反馈哺育魂魄的损伤,所以他的神魂受损严重,这一世他若是不能平安渡过,那就再也回不到天庭。” 意思就是他永远永远的成为了需要在六界轮回的凡人。 商桃:“寿终正寝啊,这倒是不难。” “大人忘记了各种意外吗?”绒绒幽幽的来了一句。 “没有……” 所以商桃十分果断的把绒绒派到了裴泠的身边,负责全天全方位保护他。 至于绒绒嘴里什么「童工」,皇太女殿下当然是当做什么都听不到啦。 第310章 番外 皇太女的豢养龙5 尚书府中。 郭尚书刚和她行完礼,面色隐约有些疲惫道:“殿下,陛下让您早些回宫。” 商桃知晓,母皇九成就是为了西瞿那边的事情。 她还未出宫前,就听到母皇发了好大一通脾气。 前日西瞿地动,各州县伤亡惨重,房屋田地都损毁了不少,女皇陛下知道此事后便勃然大怒,要知道,大昭在防御自然灾害还是有些建树的。 地动前些时日朝廷就让西瞿那边的官员做好相关准备,谁知道她们却阳奉阴违,弄到如今这种惨烈的地步,女皇陛下怎能不怒? 偏偏作为大昭的皇帝,她还要憋屈的捏着鼻子给自己下罪己诏。 女皇陛下现在生撕了那些人的心都有。 若说只是这样,她还不至于要派自己最为器重的皇太女前去。 毕竟西瞿还会不会有余震,这谁也说不准。 要是皇太女出了事,那就是一连串的人倒霉陪葬,女皇陛下也不是这么任性的人。 令她做下这个打算的理由,最终还是因为—— 当日西瞿受灾的消息一传达京都,女皇陛下便立时开国库拨下赈灾款项,并且连夜派人将真金白银和粮食送往西瞿,都说财帛动人心,押送的人看着那一批巨款,便打起了自己的小算盘。 又兼之此次押送赈灾款的队伍混入的人什么都有,小鬼难缠,你拿一点我拿一点的,等这八十万两到达西瞿的时候,竟然被剥削得只剩下不到四十万两! 第384页 西瞿这一次受灾本就极为严重,那四十万两哪里够救济的,百姓们无家可归,又见朝廷不重视他们,人一多,那自然不就闹起来了。 不少人聪明的很,前头拿了赈灾的粮食,后头就紧跟着倒卖出去,嚯,又是大赚一笔,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他们急着把烫手山芋脱手,倒卖的时候留下不少证据,如此恶劣的事迹,女皇陛下怎么可能轻饶一干人! 此次牵扯在这件大案里的不仅有朝廷重臣和州县官员,更有三皇女和五皇女的人掺杂在其中,女皇陛下差点被家里这两个女儿气死,这下好了,做都做了,那就一块倒霉好了。 皇太女去西瞿走一趟,差不多就是再把证据规整一遍,再亲自领人赈灾救济,顺便再安抚安抚百姓们,其实女皇陛下的心腹重臣们都清楚。 陛下这是要给皇太女殿下做脸呢。 殿下去一趟西瞿,人心名声都得了,苦是苦点,但好歹比另外两位在府里禁闭反省的皇女好啊,没见得那两位斗得跟乌鸡白眼一样,结果到头来什么也没得到。 想着这一茬子事,商桃原本找到裴泠的激切都淡了下去。 自她七岁被立为皇太女起,三皇妹和五皇妹都对她虎视眈眈,两人平日里斗得死去活来,但只要对上她,也不介意摒弃前嫌联手对付她。 商桃优雅的翻了个白眼,反正她们俩就跟点了炮仗一样,这一回吃了挂落,转眼又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闹得比谁都起劲,就作吧,等作完了母皇对她们的最后一丝母女情意,她们就真的可以收拾收拾滚蛋了。 郭尚书走前还特意提醒了她一句:“殿下,裴郎君如今正在青莲池赏荷。” 给她抛了一个「殿下你加油」的眼神,郭尚书便准备进宫去见女皇陛下了。 皇太女西瞿出行一事,还有些琐事需要安排。 郭尚书匆匆走了,商桃也来过不少次尚书府,也不用他的人带路,自己优哉游哉的带着风花雪夜到了距离前院不远的青莲池。 水面清圆,风荷举。 满池荷花盛放宛若步步曼妙,窈窕多姿的美人起舞,清雅脱俗自带香风。 商桃来的时候故意放缓了脚步,又将风华雪月赶到远远的地方守着。 裴泠背对着她,她的步子再轻,他也警惕的感受到有人来了。 他猛地转过头,看见一身贵气的商桃,他心中半是惊吓半是惊艳。 臻首娥眉,点水杏眸,容貌盛极带着一丝压迫感,裴泠却并不觉得畏惧。 反倒发自内心的升起一股想要亲近的感觉。 他的脑海里划过一个一个念头,她是谁,和郭尚书有什么关系,他……可有资格靠近她? 或许对他而言,最后那一个念头才是最重要的。 裴泠抿着唇瓣,压抑着小鹿乱撞的心问道:“不知女君是?” 商桃亦看着他微微弯唇,看裴泠这样子,不像是有记忆的样子。 也是,他这一世相当于渡劫,要是有记忆那才奇怪了。 想了想,她便笑着回答:“许是你心上之人?” 这一世的裴泠比她记忆中的身材还要瘦削,腰身纤细得叫人嫉妒,一身橄榄绿锦袍,也不知道混入荷花池中到底是谁印衬谁,想到绿色的特殊含义,她面上的笑容带上一丝揶揄。 裴泠从未听过这么孟浪的话,顿时羞涩的脸上通红,瞥到她含笑的眸子,他低咳一声转过头去,“女君说笑了。”也不知道怎的,他听了这话竟然不觉得生气。 要是换作旁人,他哪有现在的好脸色。 “哦?” “我却不觉得我是在说笑的。” 如今没有限制,商桃当然不愿意隐藏什么,直白点,早日抱得美男归不好么。 裴泠听到她认真的话语,少男的小鹿都快撞得晕乎乎的了。 他暗自掐着自己手心,想着自己现在也太奇怪了。 面上还要绷着正经的表情,只可惜他脸上晕开的绯红已经出卖了他自己。 裴泠故作不解:“女君这是什么意思?” 他悄悄移着视线想要偷看她一眼,却刚好被商桃逮个正着。 她弯着眼眸,朝他勾勾手指,“你过来,我就告诉你什么意思怎么样?” 商桃心中发笑,她自个都觉得她现在像是个不怀好意的人。 裴泠倒是不疑有他,怀着雀跃的心情微微朝她靠近了几步,在适当的距离停下,面红耳赤的一本正经看着她。 商桃从袖子里拿出一方私人印章,把印章递到他眼前,郑重道:“裴泠,我是大昭的皇太女商桃,这是皇室独有的信物,你不必惊慌,我说明身份,只是希望与你坦诚相待。” 第311章 番外 皇太女的豢养龙6 裴泠一听到她的身份,眼神都黯淡了许多,二人身份差距那么多,他实在是没有底气。 他垂着眸子看着摊在她白皙手掌中雕刻精致大气的印章,紧紧抿着唇瓣,道:“殿下为何要与我一个身份卑微的人坦诚相待,此物如此重要,殿下还是收起来吧。” 商桃挑起眉,这就是他没有记忆的不好之处了。 心中的想法一掠而过,她将那方印章塞到他的手里,“何必说这等丧气话。” “不管你信不信,你就是我此生认定的唯一的正君,你若是愿意,我会尊重你爱护你,倾尽一生与你相伴恩爱到老,你若是不愿,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看着你幸福……” 第385页 呸,不可能的。 商桃又对他伸出手,笑盈盈的看着他说:“其实说那么多,只是想告诉你,我心悦你已久呀。” 裴泠愣在原地。 尊贵无比的皇太女殿下,有朝一日居然会对他说,她心悦他已久? 以他的身份,于她而言,他根本无处可图。 即使他对皇室之中的事情并不甚了解,也知道皇太女生性温和,待人真诚和善。 她根本没有理由,没有必要要欺骗他的,如果不是欺骗,那…… 裴泠像是被天上砸下的一个大饼砸得头晕眼花的。 他知道,他应该不去相信的。可,看着她动人的笑,他好像被什么蛊惑住了一般。 就这么鬼使神差的,握住了她的手。 她心得意满的笑了起来,轻轻叫他:“裴泠……” “嗯?”他下意识的应着,然后一个蜻蜓点水的吻落在他的脸颊上。 裴泠身体一颤,整个人发懵着呆呆的看着她,“殿下,你……” “乖啊……” 裴泠心乱得不成样,也不管三七二十一胡乱的点着头。 殿下对他,好温柔,他怎么能拒绝她呢。他泄气的低下头。 裴泠,你完蛋了,你居然真的这么迅速的对一个人一见钟情。 你醒醒吧! 她可是大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太女啊,未来的大昭陛下,你怎么配得上她? 可是,他还是相信殿下不会欺骗他辜负他的。 裴泠,你真是无可救药了! 任由他心中怎么想,他都知道,就算是飞蛾扑火,他也会不顾一切的扑上去。 ? 翌日早朝…… 女皇陛下狠狠的拍着桌子,疾声厉色道:“丁千凝,朕信任你,才将西瞿赈灾一事交给你来安排,结果呢,你给朕安排得都是些什么牛鬼神蛇!朕现在看,你这个钦差大臣是德不配位,狼子野心!” “陛下,臣知错,还望陛下恕罪啊,陛下恕罪啊。”跪在下首的人一边大喊着恕罪一边重重的磕头,没一会地上就多出了一团血污。 女皇陛下却冷冷一笑,厉光扫过一干站定不动的朝臣,径直发令道:“给朕拉下去,钦差大臣丁千凝知法犯法,为陈玉等人隐瞒罪责,知而不报,枉为人臣,着朕口谕,暂且收监刑部大牢,秋后于午门斩首示众,求情者,斩!” “陛下,臣知错了,陛下,饶命啊……” 众人看着她被御前侍卫粗暴的堵上嘴拖走,求饶声堵塞在口布中「呜呜」得好似阴风。 朝臣们吓得跟鹌鹑一样,连口大气都不敢喘。 胆子小的更是浑身颤抖,要不是知道不能在御前丢脸,怕是早就晕厥了过去。 “爱卿们,可不要再让朕寒心啊。”女皇陛下语气淡淡的,面上的表情只是一瞬就恢复正常,眉眼间只余下威严哪里还有气恼。 现在这个冷静自如的女皇陛下,好似跟前一刻还在暴怒夺命的人是两个人。 “臣等谨记御令!”朝臣们齐刷刷的跪了一地齐声道。 有丁千凝的事情在前杀鸡儆猴,接下来的早朝众人都安分得不行。 “有本启奏,无本退朝——” 散朝之后,女皇陛下带着一肚子火气回了御书房。 从小到大服侍在她身边的大宫女连忙为她奉上菊花茶降火,又说道:“陛下,皇太女已经出发了。” “朕知道了,商慕和商娥二人如今都在做什么?”女皇陛下极其冷淡的问。 大宫女沉默片刻,这才回禀:“三殿下拉着几位侧君在后院胡闹,府中热闹不已,五殿下……据暗线来报,她联系了好几次安平侯。” “呵,她们倒是没有令朕失望啊。”女皇陛下冷笑着,她让她们好好反省,结果她们就是这样反省的?! 既然如此,那就不要怪她这个做母皇的无情了。 她下令:“继续让人盯着她们,若是发现她们有半点想要对皇太女动手的心思,呵,那就让她们「养病」吧。” 大宫女垂下头,“是。”这一天,总算是来了,三殿下和五殿下再不收敛她们的心思,陛下就不止是让她们「养病」而是「病逝」了。 且说另外一边。 商桃带着裴泠坐了两天的马车,紧赶慢赶才到达西瞿。 为了安全着想,等她进了西瞿太守府才传出皇太女殿下亲临西瞿的事情。 西瞿的百姓们知道后有的欢呼,有的沉默。 她们不知道,这位皇太女殿下会给她们带来什么。 总归,她们已经被朝廷放弃了不是吗? 哀嚎啜泣声笼罩着这片土地,巨大的乌云漂浮在上方,压抑的气氛萦绕在每一个人的身边,太守府里,前来迎接的是西瞿太守宁忆之。 宁忆之因为西瞿的事情愁眉苦脸的,就算现在看见皇太女,眉宇间的忧愁都抹不去,“不知殿下大驾光临,臣有失远迎……” “忆之什么时候也跟我这么客套了?好了好了,那些话就别说了,你也别皱眉了,我这次来就是来给你送钱送粮的。”商桃牵着裴泠的手,也不顾宁忆之惊恐的表情。 她之所以这么光明正大的把裴泠带来,自然是因为她与宁忆之是从小到大的发小。 两人关系好的都能睡一张床,也就是后来宁忆之被下派到西瞿做太守,她才和她慢慢少了联系。 第386页 宁忆之现在听到钱和粮食这两个字眼就眼神发亮,暂时也没去管她身边的郎君是什么人,便急声追问着:“你说的可是真的,那钱呢,粮食呢,在哪里呢?” 她着急的往她身后瞟了好几眼,也没看见宝贝的出现。 第312章 番外 皇太女的豢养龙7 没瞧见自己的宝贝,宁忆之的脸上明晃晃的就写着:我很失望四个大字。 商桃睨她一眼,嗤笑道:“你莫不是以为我有通天之力,能把那么一大笔钱和粮食就这么捧到你面前来?” 裴泠低下头笑了笑,紧跟着夫随妻道:“大人不必忧心,赈灾款项不日即到。” “让郎君见笑了,我也是一时糊涂了。”宁忆之长叹了一口气。 她也是没办法,有上次的前车之鉴在,这次她不亲眼看着那些宝贝,她都寝食不安。 好在这次来的是皇太女殿下,以她二人的交情,她还是颇为信任她的。 商桃摸了摸裴泠的手,复又抬起眼帘看向她道:“忆之,变化颇多啊。” 想当年宁忆之与她在京都的时候,整日里不是骑马游街就是吃喝玩乐。 但却也是情理之中,她在家中排行第三,上头已经有两个能顶事的姐姐,身为京兆尹之女,她也不需要再有多大的本事。 只是宁忆之一直跟在她身边,母皇为人向来严厉,又担忧她不成器会带累她,便让她经历了科举之后再将人下派到西瞿磨练她。不得不说,这官场,的确是个磨练人的好地方。 宁忆之先是对她笑了笑,说:“你不也是么。” 意味深长的眼神从二人相握的手一瞥而过,商桃咧开嘴,倒是毫不介意的又在她面前扬了扬十指相握的手。 “忆之可比我还大上两岁,这身边也该有个人了。” 商桃笑问:“刑部尚书家的魏郎君你看如何?” 魏郎君自从前几年无意间见过忆之一面过后,就一直对她念念不忘,就为了这事,刑部尚书都快愁死了。 她家中就那一个宝贝郎君,阖府上下都宠着他,自幼是要星星给星星,要月亮给月亮的,谁也没想到他那一颗心都落到了宁忆之的身上。 宁忆之垂头丧气的转过头幽幽的看着她,有声无力的道:“你就别打趣我了,我这几天为了西瞿的事情吃不好睡不好的,再这么下去,怕是会芳华早逝啊。” 更别说魏郎君一事了,她现在哪里有心情去管那么多。 商桃面上戏谑的神色也尽数收敛,眼中闪过冷光,她现在想到那些人就一肚子火。 前脚母皇千交代万交代的,结果后脚她们就阳奉阴违,弄得西瞿民不聊生,血流成河,那些该死的人,就是死一万遍也不为过! 她敛起眉眼杀意,正色道:“且放心,西瞿的事情,母皇一定会给西瞿百姓一个交代的,之后的安排还需要你我多多商议,走吧,去书房议事。” “这……”宁忆之眼神顿在商桃身侧的裴泠上,似感不宜。 一来裴泠身份未定;二来,书房重地,怎好带男眷进去。 “无碍,他是我的正君。”商桃这句话可谓是给足了裴泠的面子和信任。 裴泠原本还有些忐忑不安的心立时就安定了下来。 有如此的妻主,他该是有多幸运。 裴泠缠绕着爱意的眼神与商桃温柔的对视着,两个人之间那股谁也插足不进去的幸福和美满看得宁忆之满头黑线,恍惚间似乎还听到小狗汪汪叫的声音。 她惊恐的想,难不成自己真要芳华早逝了?居然开始幻听了…… 抱着小胳膊漂浮在半空中隐形的绒绒,看着独身一人的宁忆之,为她可怜唏嘘。 看,好大一只单身汪! ? 书房里,商桃和宁忆之将西瞿之后的安排全都讨论了一遍,经过好几个时辰的时间,总算定下了细致的章程,计划有了,接下来就是把粮食和赈灾的银两用到该用的地方上去。 议事完的时候已经将至子时,斜睨了一眼外面漆黑的夜色,商桃端起茶呷了一口,柳叶眉刚刚蹙起,裴泠就轻柔的为她抚平,“殿下,夜深了,不若先去就寝休息吧,养好了身体才能继续为陛下办事不是吗?” 殿下这两日为了尽快赶来西瞿本就没有休息好,白白的脸蛋上唯独眼睛下方浓厚的黑眼圈看得他心疼极了,裴泠偶尔都觉得自己太无用了些,根本帮不上她的忙。 宁忆之撑着眼皮子,想想眼前这人的身份,到底不好再拉着她说下去。 于是也跟着劝:“正是如此,殿下且先回去吧,后头的事情臣会吩咐下去,让下面的人传达下去的。” 开设粥棚赈灾救济,还要找些西瞿的百姓们进行灾后重建,更要安抚民心…… 这一桩桩一件件,哪一件事做起来都是繁琐得很。 商桃伸手揉着额角,“如此,那今日就暂且到这,明日一早,赈灾款项就会到达。” 给了她一个准信,宁忆之心里更是大大卸下一口气。 “今晚上也总算能睡个好觉了。” 她说完,商桃看了她一眼,两个人看着对方脸上的黑眼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直到出了书房,裴泠看她眉眼里还盈着笑意,不禁好奇的问了一句。 “殿下,你是因为西瞿的事情有所进展而开怀吗?” 第387页 “是啊,母皇将此事交给我,我是万万不能搞砸的,也不能辜负了母皇和西瞿百姓们的信任,裴泠,你累了吗?”她突然停了下来,眉眼溢开笑意问。 即使是在光芒中并不清晰的夜色中,裴泠都能清楚的感受到她的眼神,以及眼神中含着的温柔,那样的柔和仿佛要将他沉溺其中,他的心跳登时一快,下意识就摇了摇头。 他微微攥紧指尖,低声说:“能够陪在殿下的身边,是我的荣幸,又怎么会觉得累呢,殿下……”忽然间,她挥退了后方跟着的风花雪月。 裴泠一脸茫然的被她牵着手来到一方月色稍暗的天地下,深夜子时,万籁俱静,周围静得连微末的呼吸吐纳声都能听见,“裴泠……” 一如上次的唤他,一如上次的娇吻落在他的唇瓣上,带着微薄的凉意和至胸膛中滚烫的热意,裴泠只觉得四肢发麻,他不自觉勾住了她的腰,想要攫取更多。 商桃轻轻弯了嘴角。 两人不同于上次的是,她并未一吻作罢。 而是拉着他在清浅的月色下亲吻,胶着在一起的唇瓣偶尔间还能带出一缕银丝。 绣面芙蓉一笑开。斜飞宝鸭衬香腮。眼波才动被人猜。 一面风情深有韵,半笺娇恨寄幽怀。月移花影约重来。 第313章 番外 皇太女的豢养龙8 赈灾款项一如商桃所说,于翌日清晨就安全送至了太守府中。 这样一来,宁忆之又带着人忙了起来。 商桃也没闲着,忙得脚后跟不着地,就连裴泠都难得见她一面。 等了五六日,西瞿的局势安定下来之后,商桃才算是没把事情办砸,给京都送去折子,如实禀报了这边的情况,顺道还给自家母皇说了,等回去以后,她就要娶裴泠为正君,暗示她可以先筹备大婚了。 不说女皇陛下接到那封奏折的时候有多哭笑不得,笑骂她急性子不着调哪里像个话。 商桃可不管,闲下来之后带着裴泠在西瞿逛了逛,又在太守府待了几日。 和宁忆之分析了一通朝堂的局势,她自幼被立为皇太女,皇太女党派的人也不在少数,更别说母皇是一心偏向她,除非她犯什么谋逆大罪。不然,她的皇太女位置坐得那是稳稳当当的。 只是三皇女和五皇女仗着各自外祖家的权势,根本不愿意屈居人下,一直想要把她从皇太女的位置上拉下去,好换她们来坐。 更别说两人的父君都是后宫举足轻重的角色,前者是有着昭字为封号的昭贵君,后者则是宠冠六宫无颜色的淑贵君…… 昭这个字向来有光明美好的意思,再加上如今的国名里还包含了昭之一字,可想而知有多尊贵,又有多惹人遐想,就连商桃也有些看不懂她母皇为何要这么做。 不过真要她说,也能猜出一两分,或许为帝者,皆是疑心重的人,母皇将昭作为昭贵君的封号,何尝又不是一种试探呢? 三皇女可不就是被昭贵君养大了心,恐怕在他们父女俩眼中,这大昭早就是她们的囊中之物了,这些年打打闹闹,也是冠冕堂皇的想要夺回来。 五皇女更不要说,她的父君自来受宠,就连如今的凤君都不及他。 更何况,她的外家还是掌握了大昭西南军权的大将军府,就连娶的正君都是京都安平侯之嫡子。 也无怪乎她们会不甘心了。 一个是被「昭」之一字养大了心,一个是仗着外家和安平侯的势力。 只是,她们有野心是一回事,可这野心这么明显,不就是要命吗? 这次西瞿的事情,她们插手的时候,母皇还不知道是不是在一边冷眼看着她们作死呢。 两人都被禁足,商慕向来蠢而不自知,霸道无常,即使被禁足了,也根本不放在心上,和后院男子胡天胡地,没有一丝悔改之意,商娥怕也是急了,居然频繁接触起安平侯,她难道想弑君不成? 一个两个的,都不省心。商桃觉得等回去之后,还是给她们找点事做吧。 撩了撩眼皮,她看向捧着茶杯氤氲在热气中脸色不明的宁忆之,见她好似神不在焉的,便问:“你这是怎么了?” 宁忆之「啊」了一声,猛地回过神,端在手里的热茶差点泼出来,看着她疑惑的眼神,宁忆之抿着唇瓣将茶杯放在一边的桌案上。 “西瞿的事情解决了,按照规矩来说,你,也到了离开的时间了,难得见一面,这会知道你要走,我的心里还真不舍得。”宁忆之不在意的把手在衣裳上擦了擦。 她抚着微微皱起的眉头,面上的神色半是不舍半是难言的复杂。 商桃却显得格外平静,她瞥向窗外,慢悠悠的说:“想来昨夜京都传来的消息,你应该也收到了,魏郎君这些年待你也是一心一意,如今重病或不久于人世,他只想见你一面而已,你真的狠得下心吗?” 宁忆之:“我……” 她低下头,丧气道:“你也不是不知道,无诏不可擅自回京都。” 商桃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你这些话留着骗骗自己还行,我早为你向母皇求了恩典,就算回去也不是什么大事。”她知道,宁忆之过不去的是心里那关。 说起来也是真的狗血,宁忆之的二姐极为爱慕魏郎君,可偏偏魏郎君喜欢上的却是宁忆之,她的二姐知道这件事后就整日闭门不出,曾经意气风发的女子现在消瘦得不成样子,颓唐极了。 第388页 宁忆之心里也是苦得很,“再容我想想吧。” 只是谁也没想到,这一想想,就是天人永隔。 商桃还在回京都的路上时,就接到京都线人来报,刑部尚书之子魏沢于元庆三十五年八月十一因病去世。 倚在马车软垫上的她不经摇头,“天意弄人。” 若是魏沢没有得这场病,他和宁忆之也不是没有可能修成正果。 她知道,宁忆之最是心软,魏沢这些年对她的情意她都看在眼中,记在心上。 她何尝又不是没有情呢。 只是顾虑太多,反而得不偿失,宁忆之知道魏郎君的死,少不得又要成为压在她心上的一件事。 裴泠也从她嘴里知道了整件事的经过,如今又听那魏郎君就这么去了,心中慨叹一声生命无常,他紧紧握住了她的手,在她身旁轻声说道:“殿下,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 她轻轻摩挲他的下巴,手指勾着他的下巴,倾身在距离他唇瓣的微末的距离停下,看着他红着耳朵不知所措的样子,笑眯眯的细声说着:“我当然知道啦,我的裴泠会一直在我身边的,我也会一直陪着你呀。” 裴泠炙热的眼神从她嫣红微嘟的唇瓣上掠过,喉结微微滚动着,呼吸情不自禁的粗重了一分,他强撑着微低下眼眸不敢看她,生怕自己亵渎了她。 殿下对他怎么样都可以,只是,他却是不能做出半点让殿下厌恶的事情。 他一点也不想看见殿下眼里一丁点的嫌恶。 商桃见他害羞的垂下眼,狡黠的一笑,她忽的坐直了身体,近在咫尺的人影就这么离去,裴泠说不失落是假的,他抿着唇,心里有些难受,明明都这么近了,殿下为什么不…… 他紧了紧手,倏忽间,商桃拉着他往她身边倒,“裴泠,在想什么,是在想我为什么不亲你吗?” 裴泠的脸色一红,忙不迭的摇着头,他怎么能让殿下觉得他只会想这些事情,不行的,殿下会恼他的。 商桃兀自笑问:“裴泠,要不要?”她点着自己的唇瓣,像是在邀请他品尝美味。 裴泠咬了咬舌尖,想要让自己清醒一点保持冷静,可…… 到最后,满脑子只剩下她这句「要不要」,还有她似是引诱的动作。 裴泠故作镇定的跪坐在她面前,在她的轻轻推动下小心翼翼的亲了上去。 唇齿相融,辗转厮磨,意乱情迷的氛围充斥在四四方方的马车内。 第314章 番外 皇太女的豢养龙9 回去的路途比起来时的匆促显得要稍微轻松,商桃在西瞿的时候明面上只是和宁忆之进行了接触。 但其实在暗中,她的人早就已经把这次在西瞿贪污受贿的官员证据都调查得一清二楚。 如今那些铁证如山的证据全都一五一十的记录在折子上,在商桃还没到京都的时候,女皇陛下就已经收到了快马加鞭送来的暗报。 虽说早有所料,可自己想象中的和亲眼看到的,还是有些细微的区别的。 女皇陛下收到折子看过后,就连说三个「好好好」,咬牙切齿,面色冷漠,可想而知她有多气愤,天子一怒,京都又是一番风云变化,诡谲莫辨。 眼看着一个个接连着倒霉,不是掉了脑袋就是没了头顶上那顶乌纱帽。 一时之间,京都人人自危,与此相反的,却是三皇女和五皇女二人依旧我行我素。 直到商桃回了京都还没收敛。 八月十三,皇太女殿下的车驾驶入京都大门,又一路进入宫中。 女皇陛下前脚将她召了过去,后脚就颁布了一道赐婚圣旨。 可以说,朝堂上不少人都在西瞿这件事上受到了牵连,唯一没有被牵扯到的就是皇太女。 如今人家不仅一点事都没有,去了西瞿一趟还收获了人心和民意。 不说女皇陛下对她多有夸赞,就连西瞿那一方的百姓,听说她要离开的时候都依依不舍的送别她,直夸她是利国利民的好储君,大昭有这么一位皇太女可谓是福气满满。 消息传回京都,有人喜有人怒,三皇女和五皇女知道这件事后差点咬碎了一口银牙,可没少在背后诅咒她,给她扎小人。 还不等所有人反应过来,京都又因为女皇陛下的那一道赐婚圣旨掀起了轩然大波。 你说陛下赐婚就赐婚吧,按照陛下看重皇太女殿下这一点来看,殿下正君的人选怎么说也得从京都的世家大族里选出来吧,嘿,结果还真不是。 听说那位正君出身低微,还被家中赶了出来,若非被郭尚书所搭救,而后又让他暂且住在尚书府中,他怕是早就没了那一条命。 可你说人家运气也是真的好。 这不,一朝得势,飞上枝头变凤凰。 京都中原本还惦记着皇太女正君之位的郎君们,气得更是牙痒痒。 若说那位的家世背景雄厚也就罢了,偏偏他的家世如此低微,也不知道他使了什么手段让殿下宠爱他。 而且,现如今他成了皇太女的正君,日后他们这些氏族郎君还要向他磕头跪拜。 他们哪里甘心,嫉妒之下,总有人会凭借着一股不服的劲儿横冲直撞。 某日…… 商桃带着裴泠在京都一处酒楼吃酒,珍馐美味还没上来,倒是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第389页 “诶,等等……这位郎君,殿下与正君正在此处,没有殿下的命令你不能进去!” 守在外面的风花见他是太傅家的郎君,她只能一边拦着他,一边对他说道。 于郎君身后还带着三三两两的侍从,他咬着唇,看着风花左右拦着他,心中又气又急,他这一次来,就是想要看看那位正君究竟是什么妖魔鬼怪,竟然勾得殿下不要他。 从小到大,他都固执的以为自己将来的妻主就是皇太女殿下。 在京都的小圈子里一直都以殿下正君的姿态端着对待别人,哪里想得到殿下只是一趟西瞿之行,竟然就完全毁了他以往所想象的一切,京都现在不知有多少人在看他的笑话。 他和殿下虽说不上关系有多亲近,可也比旁的人要见得多,殿下以往对他的笑容,他最是不能忘怀,他不信殿下真的会为了一个不知底细的人抛弃他! 不得不说,这位于郎君的脑补能力实在是太强。 他冷着脸看着风花,微微福身,心不甘情不愿道:“风花姑姑,我只想见殿下一面,见一面就好,还请风花姑姑为我通报一声。” 太傅素有清雅如兰花之称,于郎君长相随了她,生得一副玉面好容颜,身姿颀长,风花从前也是以为若无意外,这位于郎君势必会嫁入皇室成为殿下正君的,可惜了…… 她面上带起一丝笑,却并不打算为他通报,拒绝道:“还望郎君恕罪,殿下进去前说了,若无命令,谁都不得擅自闯入,郎君请回……诶,你!” 话还没说完,于郎君不管不顾的推开风花,风花一时不察,竟然被他推倒在地。 冷眼看着于郎君推开包厢的房门闯了进去。 既然他不听她劝,那就任由他去好了,反正到时候吃苦头的是他。 风花揉了揉自己似乎扭到脚踝的左脚,额头滴下一阵阵冷汗。 包厢外的动静闹得这么大,包厢内的商桃和裴泠也不可能听不到。 裴泠也从别人的口中听到一些风言风语,知道于郎君和殿下二人之间的关系。 太傅是殿下的老师,身为太傅之子,他与殿下自然要比别人显得亲近一点。 近水楼台先得月的道理谁都懂。 但他可不管这么多,陛下已经赐婚,殿下就是他的,谁要是跟他抢殿下,呵! 那就别怪他不客气。 裴泠微微低垂着眸子,眼底划过一丝极快的狠戾。 商桃看不见他眼中的情绪,见他如此,还以为他是因为于郎君不高兴。 要哄人,就要投其所好不是? 她摸了摸裴泠的头,又在他唇角亲了亲,说道:“裴泠,我只会有你一个人。” “相信我。”商桃攥着他的手正要继续哄他几句,就听风花惊叫的一声,然后房门便被人「砰」的推开,于郎君看着两人亲密无间的模样,还未开口就红了眼。 她蹙起眉,面色已经有些愠怒,偏偏那于郎君还不自知的伸手指着裴泠,满口胡言乱语的指责:“殿下,你怎能与他靠得那么近,你们尚未大婚,这于理不合啊!殿下,是不是他勾引你的,殿下,你说话啊,他到底有哪里好的,我有哪一点不如他,为何殿下不要我?!” 第315章 番外 皇太女的豢养龙10 于郎君越说越大声,那一声声质问仿佛他是那个抓奸在床的可怜人。 只是这可怜人未免有些疯魔了些,一张玉面容颜都有些扭曲,他满怀恨意的盯着裴泠,恨不得下一刻就上去替代了他。 商桃被他说得头大火大。 风花一蹦一跳的进来,刚踏进来就听到于郎君不要命的话,登时呵斥道:“放肆!” “殿下何许人也,怎容你不敬和指责!还不给殿下和正君赔罪。” 风花看着那往日里高高在上的于郎君,此时流露着愤愤不平的表情,心想这于郎君实在是不知好歹。 且不说赐婚圣旨已下,就代表这件事再无转折。更何况,殿下有多爱重这位正君,宫中的人都知道,他如今撞上来,岂不是自讨苦吃。 商桃淡淡的睨了他一眼,平静无波的眼神看得于郎君心中微痛,“你又是什么人,敢对本殿和本殿的正君不敬?且,本殿听你言下之意,似乎是对这桩婚事不满?” 她一脸讥讽,毫不留情面的嗤笑着,于郎君见她百般维护裴泠,又听她这些冷漠的话,顿时脸色惨白,他就算心里对这桩婚事不满,又怎么能说出来? 于郎君面色凄凄惨惨,眼中含泪似是屈辱的跪下,形势不利,他只得哽咽请罪:“殿下……恕罪,草民不敢。” 殿下怎么会不认得他,就在去年他们还见过一面,说殿下不记得他是万万不信的,于郎君知道商桃那句话只是为了刺他的心,亦是为了她身边护着的人。 他恨,恨殿下一腔柔情却并非是为他,而是为了裴泠那个庶民! “既是不敢,那就是说还是这般想的了。”商桃的话音漫不经心。 裴泠看着她为了他出声的样子,心中更是欢喜极了,他微微勾起嘴角,当着于郎君的面握着她的手,还状若不小心的扬了扬,于郎君气得半死,又奈何不了他。 心里恶心得跟吞了一只死苍蝇一样,他心里记恨着裴泠,想着等回去后要怎么找人教训他,对上商桃那双清冷微眯的眸子,心中冷不丁的惊了一跳。 第390页 他低着头暗暗磨牙,嘴里说出的话却比之前多了一分恭敬:“不,殿下与正君乃是天作之合,草民如何也不会有这般想法,草民只愿殿下与正君恩恩爱爱,白头到老。” 于郎君自己都要被自己这些话膈应死了,但他知道,他刚刚那些话已经得罪了殿下,要是再惹得殿下不快,那对他现在的局势更加不妙。 他也是个能屈能伸的,商桃看在他母亲的份上也不想与他再多计较,“行了,那你就给正君磕个头算作赔罪。”其他的可以不计较,但他侮辱裴泠,却是她所不能容忍的。 “殿下,我,这……”于郎君一听,脸色骤然大变,他支吾着,心里是万分不情愿。 裴泠适时冷淡的开口:“殿下,算了吧,他并不喜欢我,也根本不希望我与殿下恩爱到白头。” 商桃心里笑了笑,裴泠这话倒是有意思,于郎君要是不磕头,那就是自己打自己脸。 毕竟这些话都是他自己说出来的,眼神瞥向于郎君,语气微冷:“于郎君这般推脱是何意,难不成方才那些话都是你说出来诓骗本殿的不成?” “殿下,你真要如此吗,我们可是自小的情意啊。”于郎君到底不愿意就这么屈服,这会子美男落泪,可怜兮兮的看着商桃,眼中露出一丝幽怨和求饶。 这招要是裴泠使还行,可换作他? 那就不好意思了。 商桃只觉得辣眼睛,她瞥向门口那些跪了一地的侍从,朝于郎君冷呵道:“你若是不愿意赔罪,那就跟他们一样,去给本殿跪在外面好好反省反省,太傅那边,本殿自然会去与她说道说道你这个儿子养得有多好!” 于郎君最怕的就是身为太傅的母亲,一听她这么说,再也不敢胡闹。 纵然觉得屈辱至极,也响当当的磕头赔罪,只是心中却因此事多了一道不可磨灭的恨意。 “草民知错,还望殿下恕罪,望正君恕罪,殿下,我不敢了,我不敢了,还请殿下饶过我这一次……” “出去!”商桃是带裴泠出来享受美食的,美食没吃到,还受了一肚子气,根本不想再看到他,冰冷的下令,她就不再多看他一眼。 回到家中失魂落魄的于郎君看着皇宫的方向又哭又笑。 殿下,你对我这么无情无义,既然如此,好,那我一定要你后悔! …… 那一日打发走了于郎君之后,她和裴泠也没在那待下去。 索性大婚的日期将至,商桃便带着裴泠回了郭尚书的府邸。 自从裴泠被赐为皇太女的正君之后,他先前的家人可是又惊又喜。 惊的是,他成为了殿下正君,那若是他记恨他们从前对他的行事,岂不是会报复于他们? 喜的就更不必说,一朝麻雀变凤凰,裴家虽说算不上是穷苦人家,但家中也并不富裕,只是有那么一点小钱,攀上大昭的皇太女殿下啊,那是多么让人惊喜的事情! 裴家的那些人也不是没有找上来过,只是任由他们说破了嘴,裴泠冰凉的一个眼神,一句冷冰冰的「让他们从哪里来就滚回哪里去」就让想要攀龙附凤的裴家人坠落深渊。 他们想要占他的便宜,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嘴脸。 裴泠没有计较裴家人先前做的恶事就已经不错,她们若是非要上赶着来找死,他也不会介意脏了自己的手。 大昭在科举方面对男女的局限倒并不多,裴泠是打算在大婚前参加科举。 他和商桃的大婚日子定在来年的九月六日,而大昭的科举时间是在每年的二月到六月末,算起来时间并不紧凑。 就在商桃和裴泠说说笑笑下,日子一天天往前挪动着。 又是一年好风光。 元庆三十六年三月末,时隔半年多,三皇女和五皇女的禁足终于解除。 不过三日,京都就爆出一个令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消息。 三皇女商慕的正君身患急症去世,二话不说,连病因都没查清楚,三皇女就将正君匆匆下葬。 旁人根本感觉不到她的伤心,反倒还隐隐从她面上看出一丝喜悦。 没等众人回过味来,就又听说三皇女要娶太傅家的于郎君为正君。 哦—— 这下子众人看着三皇女的眼神就别有深意了。 第316章 番外 皇太女的豢养龙11 京都刘府。 手中攥着帕子在刘大人面前啜泣的男子语气带恨:“常情,我的儿子死得那么冤枉,你要为他做主啊,如今三殿下为了获得于太傅的支持不仅置我们刘家不顾,而且还害死了远儿,我们万万不能再支持三殿下了……” 说到后面,刘大人的脸色也阴沉了起来,她紧紧皱着眉,看着他万般伤心的样子,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略带安慰道:“行了,人死不能复生,远儿,也是我的儿子,我自然会为他报仇的,至于三殿下,且容我再思量思量。” “前院还有事,我先走了,有什么事你再找我。”刘大人看了他一眼,见他沉浸在伤心中,微微摇摇头,转身带着人走了。 而就在她转身的那瞬间,看似沉浸在悲伤中的男子缓缓抬起头,眼中流露着一丝算计和恼恨,他只有远儿这么一个孩子,可妻主却不止远儿一个孩子,她永远都体会不了他如今的痛苦。 天知道,当远儿病逝的消息一传来,他只感觉整个天都塌了下来,男子咬着下唇,直咬到渗出血丝,他才压抑着胸腔中的愤恨低声喃喃道:“远儿,别怕,父君会为你报仇的,三殿下,你不得好死!” 第391页 他就算豁出去这条命,他也要那些贱人为他的儿子赔命。 如果不是于家突然要和三殿下联手,他的远儿也不会平白无故就这么「病逝」,连死后的葬礼都如此匆促简陋,于家,于郎君! 男子的眼中迸射出惊天的恨意,唇瓣上的痛意一次次提醒着他要暂时冷静下来。 他的计谋,包括刘大人在内,都没有人知道,亦或者也没人在意他的想法。 大昭重女轻男,对于男子分外严苛,女子则不同。 回到前院书房中的刘大人思索着刘家之后的处境,根本没有在意自己那个无辜死去的儿子,虽说方才正夫有些失态了,但他说的话,确实也是那个道理。 刘家原本是死忠于三殿下,可如今三殿下得了于太傅的支持,三殿下的府中也没有了刘家的人,刘家也是要脸的,而三殿下已经定下了继正君,她不可能让刘家的儿子再去三殿下的府里为侍君一流。 狡兔死走狗烹的她也明白,如今,她不能不防。刘家没了一个儿子也就没了,可若是没有从龙之功,又没有足够的底蕴,恐怕不用多久,她们刘家就会被京都的势力瓜分干净。 不行! 刘家必须要择良木而栖,三殿下不能再效忠,五殿下虽然看起来有和皇太女一争的资本。 实际上她这个局外人也看得清楚,五殿下真要对上皇太女,也只能退让,看来看去,刘家的最终归宿,就是皇太女殿下了。 她叹了一口气,早知如此,这些年又何必折腾来折腾去。 下定决心,刘大人便暗中给商桃送去了一封密信。 她倒是没有想过皇太女需不需要她的投诚。 也许在她心中,向来身为保皇派的于太傅倒戈三殿下都可以,那她只是急流勇退,选择了一位新主子也没有什么大错了。 接到密信的商桃看完信上的内容,不由得轻嗤了一声。 裴泠见她眉眼间藏着讥讽,细细想了一下京中最近的事情,眼角余光瞥到密信上的刘之一字,心中了然,启唇道:“殿下,可是刘家向殿下投诚?” 食指点着扔在桌案上的密信,商桃挑起眉,眼中流露着一抹讥笑,说:“刘家是个聪明的,见我那三妹过河拆桥,可不是立马就慌了神,急急忙忙的择新主。” 说实话刘家的投诚对于她而言还真的没有那么重要。 她手上不仅有她自己这些年发展的势力,更有母皇交给她的一些暗中的势力。 再加上皇太女这个身份给她带来的便利,她从来没有烦恼过身后无人这一点。 刘家投诚,她不是不能接受,但。 这位刘大人太过自作聪明,她可是莫忘记了一句话,机关算计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 “殿下若是不想接受,那不如就将刘家放于一旁。”裴泠适时为她递上热茶。 “若不是这位刘大人自诩聪慧的猜测本殿的心思,本殿也不会这么不留情面,真不知道她哪里打听来的消息。 既然以为本殿是被迫才娶你为正君,可笑,还妄想让刘家子弟进入本殿的宫中,这脸皮真是厚得犹如城墙。” 商桃也是气得狠了,这才连平日里的自称都说了出来,眉眼微挑,一脸讥讽,她哼笑一声,手中端着的茶杯重重的放下。 这一个两个的,不就是看裴泠身份低微! 好的很,她原还不打算在这上面做什么。如今,却是一点儿不打算如她们的愿。 “她们闲的没事做,那我就给她们找点事情让她们活动起来,也免得一整天的吃饱了撑的想要把手伸到我的后院中。” 自从赐婚圣旨下来,裴泠早就听了不少酸言酸语,其中也不乏类似刘大人那样的话语,现在再听她说,他反而没那么生气了,可商桃下的决定,就连他也拦不住。 这不,商桃刚说完那句话,便将风花雪月喊了进来,吩咐她们给刘家,三皇女和五皇女都安排些事情,让她们都闲不下来。 等吩咐完了,商桃愉悦的舒展眉眼,翘起唇角说道:“我倒要看看她们有几只手伸过来,伸一只跺一只。” 裴泠跟着她笑了起来,“殿下说的是。” 有殿下给他出头,他根本不用担心那些闲言闲语。 二人还未大婚,原本按照规矩就应该少见面的,可商桃不是死守规矩的人。 裴泠更不要说,他只听她的话。 不过即使如此,商桃顾及裴泠要准备今年的科举,两人相处的时日比起先前还是要少了些许,好在俩人都不是在意这一时半会的人。 日子转眼间过去,有商桃的吩咐,她的人可是尽心尽力玩着「找茬」的游戏,弄得刘家和三皇女五皇女都是自顾不暇,根本没有时间再来管她。 第317章 番外 皇太女的豢养龙12 转眼间就到了六月末,科举正式结束,又过了小半个月,科举放榜。 裴泠本就是人中龙凤,虽说出身低微,可他从未放弃过读书,在学问上也有自己的一番建树,之后又有商桃时不时和他谈论古今中外,偶尔在他迷茫的时候点拨他一两句。 这么一下来,裴泠的进步也是旁人难以企及的。 殿试时,裴泠被女皇陛下一番拷问过后顺利钦点为这一届的状元。 这其中亦不是没有阻碍之力。 第392页 譬如他的性别。 只是当今陛下并非那种迂腐古板之人,更何况裴泠又是她女儿看重的人。 女皇陛下挥挥手,此事就这么定了。 就算有人心中不舒服有疙瘩,那你也得憋着。 没看人家陛下都没说什么,你还敢冒头,怕是老寿星上吊——嫌命太长。 甭管各人的心思怎么样,科举就这么喜大普奔的落幕了。 眼看着商桃和裴泠的婚期愈来愈近,两个正主反而倒是闲了下来。 只是总有人不愿意看着她过得太悠哉。 这不,在商桃和裴泠大婚的前三天,三皇女带着已经嫁为她为正君的于郎君上门拜访,理由用得极好,冠冕堂皇的说是来和长姐交流一下感情。 商桃闻言,唇角微勾,眼中满是玩味。 她看着裴泠问道:“裴泠,你想见吗?” 裴泠:“我听殿下的。”乖巧得一如既往,惹得商桃搓了搓他的脸又亲了亲他。 看到把他逗得脸红耳赤的,皇太女殿下这才眉开眼笑的收了手。 “行了,去把人带进来吧。”她抬手理了理鬓发,慢悠悠的吩咐道。 站在庆华宫大门外等了快要一盏茶时间的三皇女面色平平,倒是没有什么不满。 她都习惯皇太女的喜怒无常了,今天这不过只是多等了一会,算不了什么。 她觉得无所谓,可她身边的于郎君却暗暗握紧了手,低垂着的眼中闪烁着一丝恼意。 如果殿下的正君是他,今日,他就不会等在这庆华宫的宫门外了! 庆华宫和殿下本都应该是他的。只是,殿下,你为何就是看不见我的好呢? 明明我和你才是最为般配的不是吗? 于郎君心里说着要商桃后悔,其实除了任性到不顾母命嫁给三皇女,强逼着自己的母亲转而支持三殿下打击皇太女,他也做不出什么能让她后悔的事情了。 再者,要是他知道他做的这些事情根本没有影响到她,怕是又要大闹一场,幺蛾子不断了。 “三皇女,正君,请——” 三皇女和于郎君越是往庆华宫里走,就越是能感受到庆华宫的富丽堂皇和装饰底蕴。 三皇女看了在心中暗恼,心说母皇实在是偏心,她的宫殿中哪里比得上这庆华宫一半! 果然,母皇的心中只有皇太女一个人,父君说的对,只有登上大位,才能主宰一切。 如此更加奠定了她想要争夺皇太女位置的想法。 而于郎君看得更是眼红不已,都是他的,这一切本来都是他的…… 等到了商桃和裴泠的面前,三皇女细细打量着裴泠,见他容颜绝色,一身气度看起来倒是跟她想象中的小家子气不一样。也是,能被皇太女看上的人,怎么会差到哪里去。 看来她的正君所说的也是有出入的,她偏过头,只见她的正君一脸痴狂的盯着商桃看,这副模样简直丢了她的脸,“哼!”三皇女的目光陡然变得冰冷无比。 于郎君也听到那声略带警告的哼声,忙低下头行礼道:“给殿下请安。” 商桃眯着眼,视线从三皇女的脸上再划到于郎君的身上,微微嘲弄道:“你们二位倒是有趣,一个不是看本殿的正君,一个就是盯着本殿看,难不成本殿和正君的脸上还有花不成?” 看着于郎君不等她说起就站起来,她又似笑非笑道:“如此不知礼数,啧啧啧,看来昭贵君以往对你们的规矩还是放松了许多。” 三皇女的脸色变了变,眼中的怒火差点喷射出来,好歹知道这是在庆华宫中,竭力收敛着怒火打着哈哈说:“皇姐说笑了。” “嗯哼。”商桃意味不明的应了一声,也没再开口。 于郎君心里对她是又爱又恨,方才又被她指责没有规矩,站直的身体都摇晃了一下。 看着裴泠坐在一旁宛若看戏般,他心中的仇恨就滋生得越来越多。 “犹然记得当初我们尚且年幼的时候,皇姐带着我们到处玩闹,宫中宫外都留下了不少我们的足迹,昔日那些欢声笑语,不曾想转眼间却是愈发难得了。” 也不知道那三皇女打得什么算盘,忽然一脸怀念的回忆起了从前。 不管她怎么想的,商桃都不想顺着她来。 她直女般的大大咧咧的挥了挥手,打断道:“过眼云烟谁又还会记得那么多。” 以前那是以前,现在是现在,谁踏马闲着没事做一直纠结以前的事情。 她要跟她叙旧,也得看她乐不乐意奉陪。 “再说了,三皇妹难道连笑都不会笑了吗?” 她故意曲解意思,似乎只是好奇的一问。 “呃……”三皇女脸上的表情顿时僵住了,心中暗骂她连装都不愿意装一下! 为了大计,除了忍她还能怎么样?不能。所以,只能捏着鼻子认了她的不解风情。 三皇女也没气馁,眼珠子一转又道:“皇姐,我只是想起从前我们那些欢乐的时光,所以有些留念。罢了,既然皇姐不愿意再提起,那我也不会再说,只是——” 来了来了,这才是重点。 商桃竖着耳朵听她道:“皇姐大婚在即,皇妹感念皇姐曾经对我的照顾,便精心准备了一份礼物,来人,把本皇女准备的礼物呈上来。” 风花看了她一眼,征得她的同意后便让人把东西送了上来。 第393页 木色托盘中盛放着一个长方形的金丝楠木盒子,商桃看向三皇女,假笑道:“皇妹费心了。”于郎君看着那个木盒子,眼皮子没由来的猛跳,这个东西…… 三皇女心中兴奋极了,说话的语气里仿佛有些颤音:“皇姐不若打开看看,可合心意?” 裴泠皱起了眉,心中直觉她肯定是没安好心,便看向商桃,嘴唇嚅动了下,「相信我」看见她对他的唇语,他默默的咽下到嘴里的话。 “那就打开看看吧。”商桃淡淡的说道。 第318章 番外 皇太女的豢养龙13 木盒一被打开,率先印入眼中的不是那样东西,而是快要闪瞎眼的金光。 商桃和绒绒心想:好一个装逼神器! 三皇女也被那金光闪了眼,她有些发愣,眯着眼低语着:“怎么回事?” 她记得她放进去的东西根本不是这样的。 想到也许有人换了她的东西,顿时间,她的脸色青了白,白了绿,变幻不停。 她深呼吸一口气,心想,也许只是她想太多而已。 倏忽间,却听皇太女身边的侍从惊呼道:“竟然是如意镜!” 如意镜是千百年来各个国家在寻的绝世宝贝,传说如意镜出现在哪个国家,就代表那个国家将会所向披靡,蒸蒸日上,不用十年的时间就能统一天下,此后开万世太平! 这东西更玄乎的是,它会自行认主,除非在自己选定的主人面前。 否则轻易不会显露出自己的真实,而现在身为宝贝的金光外泄,就代表如意镜已经择主成功。 三皇女眼前一黑,尖利的声音忙不迭的道:“什么?怎么可能会是如意镜!” 她记得她明明放进去的只是一面普通的和玉雕成的扇子,但那扇子上她也是命人做了手脚的,只要遇到水就会从白皙纯洁的颜色转化为猩红的血色。 到那时她只要再传出皇太女乃不祥之人,不堪登大宝之位,流言这种东西借好力,自然就能变成她手里那把尖锐的刀子插在商桃的身上。 三皇女是千算万算也没有想到,有朝一日她竟然会败在自己的手上! 现如今哪里还有什么不祥,倒是给她造了祥瑞之势,而身为造成现在这个局面的三皇女,只觉胸中闷得她喘不过气来,一口老血憋在喉咙里欲要吐血。 三皇女那句话一出,谁还不知道那话外之意。 看来三皇女一开始要送的东西根本不是如意镜,众人看着气得几欲昏倒的三皇女,无声的嘲笑她偷鸡不成蚀把米。 于郎君心中原还提着一腔的担忧,谁知道转眼间那要命的东西就成了绝世宝贝如意镜,听着身旁的人一句赛一句高的恭贺声,他的面色也没好到哪里去。 “恭贺皇太女殿下,殿下喜得传世之宝,乃我大昭之福气,愿大昭国泰民安,繁荣昌盛……” 商桃喜笑颜开的看向三皇女,慢悠悠的掀唇说道:“还要多谢三皇妹才是。” 哎呀呀,要不是你把宝贝送到我面前来,我也不会得到不是? 闻弦音而知雅意,三皇女听懂了她的话外之音,刹那间气血上涌,眼睛一闭,身体僵直着直直往后倒去,竟然被活生生气晕了过去! “啊!三殿下,三殿下,你怎么了?”于郎君心里还在暗暗咒骂裴泠,没想到这身边站着的人突然就倒了下去,他又惊又怕的大喊着。 一双眼睛蒙上泪水满是可怜的看向商桃,“殿下……”期期艾艾的喊着她,好像要等她做主,又好像带着几分不得而说的含义。 裴泠在一边儿看着却是微冷了眼眸,这个三正君还真是有意思,他的正牌妻主都晕倒了,他还想要勾引殿下。 裴泠心里是恼怒的恨不得把这两个人都丢出去,但也知道这是在殿下的庆华宫,若今日真的这么做了,那也有碍殿下的声誉。 商桃对上那于郎君的眼神,懒懒的掀开眼皮子斜睨他一眼,语气清淡的很,叫人听不出她的心情如何:“三皇妹想来是前些日子因着前正君病逝的事情,心中忧伤,这一会又知道我大昭得了宝贝为此一时激动兴奋晕厥了过去,哎。” 于郎君听着这话脸皮子涨红,前任正君病逝,三殿下哪有为此伤心过一天,殿下说那种话不是在打他们的脸。 且,现在她晕过去,有眼睛的人都知道,她这是被气晕的,不过说是激动也说得过去。总而言之,今天这个脸,三皇女是丢定了。 愚蠢无知,善妒气量狭隘,这一句话怕是要扣在她的头顶上一辈子也摘不下来了。 庆华宫中的人暗自摇头。 谁叫这位三殿下连装都不装好点。 于郎君嗫嚅着唇瓣,小心翼翼的张了张唇,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商桃看着人在那地板上又躺了一会,这才缓缓说道:“本殿知道三皇妹一向是个好的,来人,将三皇妹送回去好好休养。” 她的话音一落下,十来个人就鱼贯而入,抬着三皇女脚步轻盈飞也似的走了。 徒留于郎君在后头紧追慢赶,额头上和脸上都是涔涔汗水哗啦啦的流。 他一边小跑着追一边在心里咒骂:三殿下也真是的,要不是她非要送礼,今天怎么会有这一出,现如今她是晕了,他却要承受那起子贱人的冷嘲热讽。 还有那昭贵君待会知道了这事,指不定又要怎么磋磨他! 第394页 自诩倒霉透顶的于郎君心里想着事,又没看路,一时间摔了个狗啃泥。 再说那庆华宫中。 商桃对于如意镜还真没什么太大的感觉,得到了就得到了。 至于它那些玄而又玄的作用,她却是不放在心上。 想她从前好歹也是做过一世皇帝的,难道重来一次,她还能比那差不成? 如意镜在她面前露了个脸,转眼又被她抛之脑后,送到了她母皇那里。 被送走的如意镜欲哭无泪,救命!谁跟它说的只要跟了皇太女就能上天的! 绒绒感受到了它的怨念,心中觉得好玩,便悄悄跟着如意镜过去。 商桃把一切看在眼中,却并没多说,绒绒现在跟着她也没什么事情,他要去玩就去玩好了,对待自己的人,她一向很是包容和宠溺。 风花雪月都退了下去,或许是担心这小夫妻俩单独待在房里不好,站在门口严防死守着,还时不时要提醒里头几句,到时间了,裴泠该走了。 都快大婚了,这可不能再闹出什么事情不是。 商桃从桌上的碟子里拿了点心慢慢吃着,裴泠就坐在一边给她送上茶水。 两个人相处得宛若老夫老妻,默契十足。 又听风花催促了一道,她咽下嘴里的糕点,幽幽叹息道:“早知道咱们就早点大婚了。” 习惯了两个人一直在一起,如今一时的分开也让她有些不舍得。 或许这就是心中有情又没有别的顾忌的不同?商桃苦哈哈在心里想着。 裴泠红了脸,却依旧出声笑着安慰她:“快了……” 第319章 番外 皇太女的豢养龙 元庆三十六年九月六日,大吉,宜嫁娶。 商桃本想让裴泠认郭尚书为父君,一来,郭尚书与她也算亲近。 二来也是为了抬一抬裴泠的身份,郭尚书出身京都老牌世家的灈阳郭家,世家大族说起来确实要好听点。 但裴泠并没答应。 他也有自己的骄傲,就算他如今的身份低,可他身为科举的状元,又是商桃的正君,未来的前途大好,没必要纠结于此时的身份高低。 商桃也就随他,她本来也是为了让裴泠好过点,省得那些人见天的拿他的身份说事。 不过他既然不愿,她也就作罢了。 皇太女殿下大婚,这在京都自然是头等事。 宁忆之也从西瞿回来了,她比之前又清瘦了些,眼中的笑意都黯淡了很多。 自从魏郎君去世之后,宁家可以说是除了魏家影响最大的了。 宁忆之的二姐也是对那魏郎君情根深种,竟然殉情了,人是在五月那会没的。 京都众人说起这件事谁不惋惜几句。毕竟谁也料不到那好端端的女君就这么没了。 宁忆之也是那个时候回来的。 宁家那个时候几乎是一片惨淡,素镐白布还是近些日子因为皇太女要大婚才收起来的,愁云压抑的宁家也逐渐多了几分欢声笑语。 大昭自来就是女子娶男子,裴泠也就在他买下的裴宅待嫁。 不管是裴宅还是京城中的哪一处都喜气洋洋的,到处可见喜庆的红色。 “恭喜殿下,贺喜殿下。” “皇姐,怎么说今日也是你的大婚之日,不陪咱们喝杯酒也说不过去吧哈哈哈。” 也就只有三皇女这个没脸没皮的,在庆华宫发生那样的事情之后还能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这会又凑上来一口一句皇姐的。 一旁的五皇女素来和三皇女不对付,听她这么说就冷哼了一声,半是讥讽说:“皇姐是什么身份,再说了她要是喝醉了待会还怎么陪正君,皇姐的洞房花烛夜,三皇姐就别捣乱了。” 三皇女一听差点砸了手里的酒杯,“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没什么意思,只是告诉三皇姐知趣而已。” 五皇女的容貌随了她的父君,也是美得惊心动魄,挑眉动眼之间自有一番高贵如牡丹花的气势。 一旁跟着的皇亲国戚和臣子们干巴巴的笑着,又不敢擅自插话,只能自顾自的着急。 这两位也真是,吵架还不分清楚时候! 刚想罢,就见上身穿着深红色广袖挑花结小袄,下身是编织针宋罗长裙的商桃冷笑一声,纤细凝脂般的手指上戴着压陵花川玉戒指,指尖微抬指着她们。 “你们要是再闹下去就赶紧回宫。”她说得还算委婉,要是搁在平日里早就一个滚字出来了,饶是这样也震慑得两人不敢再多嘴,五皇女瞧着自己这位长姐。 身为大昭的皇太女,容貌和气度都是一等一的,艳若桃李的容貌在这一身深红色的衣裳下衬得更加明艳,眉眼间的威严平日里还不见得有多显,如今看着却愈发让人不容小觑。 “殿下,该去迎亲了。”旁边的一个宗室女君笑呵呵的走上来提醒。 商桃便收敛了方才的冷色,唇畔轻轻勾起,面庞上绽放开柔和的笑容,璀璨的光芒好似一下子缀满了她的双眸,莹莹若秋水,明媚又皎洁。 一路吹吹打打到了裴宅。 裴宅的门口也站了许多人,看见她和香车的到来,一个个笑得脸上都开了花,左一句恭贺右一句百年好合。 商桃跟她们笑闹了几句,瞧见一旁站着的宁忆之,便走过去微微笑语:“忆之,等这几日过了,咱们再好好聚聚。” 第395页 自己的好友大婚,宁忆之的脸上也带出笑意,“好。”又看着她真挚的祝福道:“愿殿下幸福美满。” “你亦是……” 宁忆之眼中的光芒淡了淡,许是又想到逝去的魏郎君和她的二姐了。 商桃心想再宽慰她几句,身边的人却簇拥着她往新房走去。 身后的宁忆之站在那里,目光定定的注视着她的背影。 商桃似有所感,忽然转过头,身着湖蓝色湘椴长裙的宁忆之站在那,她微微翘着唇角,面上的笑意淡淡的,眉眼间萦绕着一层浅浅的惆怅,好似跟这里的人都隔了一层若有若无的距离。 她真是怕了她也跟着她二姐有样学样,便在心中吩咐绒绒跟在宁忆之身边。 裴泠端坐在床榻上,新房里站坐了不少已婚或未婚的郎君,他们一面故意逗趣说着话,一面细细端详着这位皇太女的正君。 大婚自然要穿红,他穿着宝兰缠枝牡丹纹金锦袍子,一头墨黑色的长发,勾魂夺魄的桃花眼微扬,那薄唇便勾起一抹轻笑,漫不经心的又有着一股说不出的韵味。 其他且不说,单说这模样就是谁也比不上的,难怪殿下会喜欢他。 满屋子的人在心里想着自己的小心思,没多久,商桃一并人的身影便到了新房。 “殿下来接正君啦!” 又是一番恭喜祝贺,说了几句话,屋子里的人便都知趣的走了出去。 没有外人在,商桃便笑盈盈的凑过去在他唇上落下一吻。 她摸了摸裴泠红红的耳尖,说:“裴泠,我来娶你啦。”话刚落,她自己笑得不行。 她一想想等到时候裴泠回了仙界,知道今天的事情,他不得无地自容。 哈!真有意思,她娶,他嫁。 裴泠可不知道她笑是因为这个原因,傻乎乎的跟着她笑,又颔首点头说:“成为殿下的正君,是裴泠这辈子的福气……”他略有些害羞的勾起她的手指。 “愿与殿下永结同心。”裴泠难得主动的在她唇上亲了一下。 商桃笑眯眯的应着:“裴正君,咱们回家吧。” 裴泠征楞了一会,跟着她走出去又坐上迎娶的香车,他才缓过神来。 他想,他要有和殿下的家了。 心中不知是激动还是太过于开心。总之,这一瞬间,他感觉幸福到了极点。 看着身边笑得明媚肆意的商桃,裴泠眼中的光芒越发温柔。 他恍恍惚惚的看着香车外,心想,这一切他好像求了好多世才求来。 圆形香车的四周装饰十分精致,轻薄的细纱由上笼罩到下。 大昭尊贵无比的皇太女和正君坐在里面,旁人隐约能窥看到俩人的几分容颜。 百姓们站在道路两侧笑嘻嘻的凑着热闹,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着话。 夸的赞的羡慕的都有。 香车渐行渐远,百姓们中间不知是谁先唱起了歌谣,京城好像涂抹上了喜悦的色彩。 吾本是,荷花女,衷肠未诉泪如雨。君若看到荷花泪,可知荷花几多苦? 吾本是,荷花女,只是与君心相许。今宵为君把歌唱…… 他年荷花盛开日,朵朵带去吾祝福。 第320章 最终章 元庆四十五年,女皇陛下仙逝,皇太女继位,改国号为昌华,立正君为凤君。 此后几十余年,两人果然如当初誓言所说,恩爱两不疑,白头偕老。 大昭也在商桃的手上发展得愈发壮大,蒸蒸日上,诸侯各国拍马不及。 在这种情况下,三皇女和五皇女也都放弃了心中那点心思。 只是二人从小斗到大,即使放下了要争大位的想法,却依旧如以往一般。 逮着什么由头就要大吵一架,两人身边的正君劝都劝不了。 之后便出现了这么一个令人啼笑皆非的情形。 三皇女和五皇女在前面吵得唾沫飞扬,两位正君搬了板凳坐在后头。 也不劝了,就磕着瓜子说说笑笑。 时不时还要为她们两个人拍掌叫个好,只把她们俩当乐子看。 闹得三皇女和五皇女不约而同都黑了脸,转头瞪着他们。 这两位的日子鸡飞狗跳的过着。 而商桃和裴泠却与她们截然不同。 商桃执掌天下权,看国家大事,为民生民计鞠躬尽瘁,偶尔也会同朝臣们斗个嘴。 少见得露出几分孩子气。 作为女皇凤君,又是掌握兵权的镇国将军的裴泠,便每每在那个时候笑着帮她。 看着单纯敦厚的裴泠每每一开嘴,就把朝臣们气得跳脚。 每当那个时候,女皇陛下就笑弯了眼。 “裴泠,我好像忘记跟你说了。” “什么?” “我爱你呀。” 凑在他耳边的低语缠绕着甜丝丝的爱意,裴泠笑了起来,转头又抱着她进了内室。 两个人在床上自然又是一番恩爱,红翻被浪,满室的春光暧昧。 裴泠胸有丘壑,手握重兵却从未有过任何谋逆的心思,一心为国为民。 更是为了他放在心上的女皇陛下征战几百余回,收服一个又一个诸侯小国。 即使从未孕育子嗣,旁人亦不敢多言一句。 只赞他忠君为国,身为凤君,天下子民皆可是他的子嗣。 第396页 除他以外,无人以配当今陛下。 大昭自昌华年间开创此后几百年的鼎盛初期,万世之后亦无人忘记这一段历史。 史书记载:昌华年间,女帝极为宠爱与信任凤君裴泠,在世期间,二人从未有过争吵红脸,女帝后宫虚设,三十六宫再无颜色。 昌华年间那时谁人不羡慕,谁人不称奇。 即使后世知道这一段浪漫十分的历史,也是倍感惊羡。 纷纷好奇那一位女帝和她的凤君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在那样落后的年代,居然如此不在意世人的眼光…… 后来有人玩笑说:历史也有无可替代的浪漫。 …… 世界的脚步依旧往前迈动,而商桃和裴泠在大昭渡过了平凡又幸福的一世。 之后两人的神魂便各自回归了仙界。 天庭中打赌的众仙只是打个盹的时间,人间却过去了几十余年。 他们原本还在纠结到底是谁赢了。 几百年后,终于有了答案。 只见蛟龙一族的太子裴泠追在商桃上仙的身后。 也不知道是不是把人惹恼了,脸上冷肃着,嘴里却说着让人跌破下巴的甜言蜜语:“宝贝儿,我错了,我发誓,我以后再也不会这么做了。” 商桃白了他一眼,抚着自己的肚子冷笑:“你上次也是这么说的。” 裴泠的脸上有些尴尬。 这,他这也是想要个孩子嘛。 裴泠委屈的看着她,商桃一看他这样子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她似笑非笑的盯着他,指着跟在他身后踉踉跄跄的小男孩道:“别跟我说你只是想要一个孩子,容儿不是吗?”她都生了一个了。 身后跟着的容儿摸了摸头顶上痒痒的犄角,小正太瘪着嘴,朝露一般澄澈的眼睛看着自家娘亲,小虎牙微现,伸着肉乎乎的小胳膊,奶声奶气的说:“娘亲,抱抱。” 商桃瞪了裴泠一眼,裴泠连忙把儿子抱在怀里,“容儿乖啊,你娘怀了小妹妹,现在不能抱你。”说到她肚子里的那个,裴泠笑得跟偷了腥一样。 他还是喜欢跟自家宝贝儿长得漂漂亮亮的女孩。要不然,他也不会故意明知故犯了,裴泠心虚的想。 商桃脸颊粉红,哼了一声,踩着莲步身姿窈窕的走了。 裴泠抱着容儿在后面又哄了起来。 众仙啧啧咋舌,看得是目瞪口呆,谁不知道蛟龙一族的太子最是高傲冷漠。 没想到,如今还是栽在了商桃的手中。 赌商桃那一方的人笑眯了眼,心想,这样的事情再来一次,那她们就赚翻了哈哈哈! 天庭上除了修仙和偶尔下凡历劫便没什么大事,于是众仙都看起了裴泠的笑话。 听说,裴泠今日又被商桃拧了耳朵,嗯,理由是有了女儿忘了儿子。 听说,裴泠把女儿宠上了天,谁敢说他女儿一句不好,他就要跟人理论三天三夜。 又听说,裴泠嫁女的那一天,第一次在众人面前落了泪…… 彼时已经脱离系统之身的绒绒带着如意镜在仙界各处游玩。 几百年后,如意镜摇身一变,成为了一个秀美的小姑娘。 长睫毛大眼睛,水汪汪的大眼睛一眨一眨的,看得绒绒直了眼。 开启了往后一百年的追妻生活。 “哗啦——” 清风一吹一拂,一本本闪烁着黯淡光芒的书籍翻过一页页篇章。 温煦的阳光撒下,篇章的字符上似乎染上了灼目的佛光。 佛光灿烂,隐约听见有一道夹杂着轻轻叹息的声音说:“只等下一位有缘人……” 悲悯众生的眼神望着谁呢? 无人看见亦无人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