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末日试验场横扫四方[无限]》 第1页 《在末日试验场横扫四方[无限]》作者：北柒一【完结】 文案 公元3040年，x世界人类遭遇巨大危机。 丧尸围城、灾难泛滥下，一个神秘组织横空出世，成为统治者。 于是全人类被迫植入芯片，成为受验者投放进恐怖试验场，旨在为组织提供数据——研究者们称之为极端场景下的情绪指数。 在反复研究中，他们发现一个人的数据非常奇怪。 他不动声色横扫所有SSS+最高级别关卡，但情绪指数无限趋近于0，就和他们唯一的人类上校顾呈晔一样。 第n关实验场boss暴毙后，顾呈晔走下操作台，看着面前冷漠的年轻受验者，挑眉哼笑。 顾呈晔：这次通关怎么慢了8.36秒？ 许濯：与你无关。 顾呈晔：啧，难道说力不从心了？ 许濯：无聊。 * 顾呈晔见到许濯后才发现，原来深埋在他手臂的数据芯片竟也会有起伏。 他早知数据不会骗人，过去是，未来也是。 之后某天，他抬眼望了下无垠的围城，俯身在许濯耳边轻吻厮磨：我永远爱你。 ——直至末日当头，世界崩塌。 战斗力爆表慵懒骚攻x高智商天才型清冷受，顾呈晔x许濯 【食用指南】 1.本文又名《末日围城[无限]》<a href=www.po18e.vip/tuijian/moshiwen/ target=_blank class=infotextkey>末世</a><a href=www.po18e.vip/tuijian/wuxianliu/ target=_blank class=infotextkey>无限流</a>，微废土，强强1v1，HE。 2.全程扯淡无逻辑，伪科学，图乐就行。 3.是期末下的放飞产物，无任何现实参考及关联，剧情人物不代表作者三观。 4.完整版只在晋江，感恩一直以来的支持，会继续努力！ 内容标签： 强强 末世 无限流 相爱相杀 搜索关键字：主角：许濯（zhuó)，顾呈晔 ┃ 配角：《小机器人在逃计划[末世]》 ┃ 其它：《出道后我顺便拿了奥运MVP》 一句话简介：强强联手，横扫SSS+试验场。 立意：洗涤罪恶，弘扬真善美。 第1章 .日落之城 围城三区分部，C9258排查室。 这是一间被划分成好几块区域的灰色水泥房，排列坐着很多受验者。 水珠溢满了墙角的缝隙，潮湿、黏腻、带着不明的黑色絮状脏物，和霉菌一起发酵出腐败的气味。 “怎么办啊张哥。”一个坐后排的小平头往后靠了靠，声音发颤，“我们不会有事吧。” 邻座的张哥脸色惨白，没吭声。 “谁知道闯关时芯片出了什么问题，停了1.25秒的收集时间。”小平头急得直咬唇，“你看从刚才开始被关进来排查的，就没能出去的。” 张哥坐在椅子上，依旧没说话。 隔了半晌，他摸了下手臂上的芯片，缓缓吐出一句：“那……只好认命了。” 认命。 这是排查室出现最多的字眼。 而在他们最前方，异能者们仍在工作。 窄口袖子完美贴合了机械手臂，他们像是机器人那样，依次切开受验者手臂的芯片。 伴着解读声，不断有人被送进排查室，又不断有人被异能者剔除芯片送出去，紧接着，就是皮肉与骨骼分离的声音和粘液质地的黏腻声响，以及惨叫。 水泥室的空气愈发浑浊。 血腥交织。 就在这时，电子板急促地闪烁了两下。 一位异能者组长似乎接到了什么命令，白色膜翳下的眼珠滚动着，他张开灰白的嘴唇，用一种机械的声音说道—— “ID3C218，许濯。” 所有人闻声望去，就看到角落站起一个年轻人。 他穿着一件款式简单的浅色衬衫，身形修长，一颗泪痣留在左眼角偏下的位置，给清澈的浅灰瞳孔带了距离感，像初冬凝结了薄冰的溪流。 似乎从今天排查的第一批开始，他就一直待在角落里，毫无存在感地闭目养神。 相比一群焦躁的受验者，这个年轻人听到自己名字后只是抬眸，尽管脚踝和手臂都缠着银链，但神色平静，不像是刚闯完关卡的受验者。 异能者组长又喊了一声：“ID3C218。” 许濯面无表情走过去。 看着站在面前的许濯，异能者组长操作电子板的动作没停。 半晌，他才开口道：“我希望你能够配合。” “这是芯片第十次没有收到任何数据了，如果再收集不到有关恐惧的情绪波动，我们会上报到总部的最高部门，进行单独排查。” 见没有回应，异能者组长扬起语调，问了一遍：“清楚吗？” 许濯垂眸没说话，冷白的排查室灯光让他更显苍白。 这不是年轻人第一次这样，几个组长身边的异能者们对视一眼，开始在电子板上低头记录。就在这时，听到许濯不含任何感情的声音响起：“谁？” 异能者们微愣。 隔了半晌，才反应过来许濯口中的“谁”指的是什么。 “顾上校。”异能者组长的语气变得毕恭毕敬，“总部现在让他的部门负责收集异常数据，以及管理围城二区。” 许濯哼笑了声：“那个和怪物一样的叛徒？” 异能者组长瞬间紧锁眉头。 “根据我们423次数据收集得出，怪物是贬义词。”异能者组长说，“你对我们异能者群体造成了严重程度76.52%的侮辱。” 第2页 “所以？” “要汇报给顾呈晔上校进行处理。” 许濯依旧面无表情。 正常人很难从肉眼从他极为隐藏的表情捕捉出什么，但异能者可以。 “根据我们的算法，你刚才的表情对于顾上校来说，也是极其失礼的行为。如果再出现一次，我们就要将之前32次失礼行为的记录进行整合，上报给顾上校。” 他们说了很多。 这些格式化的话语，每次更改的只有次数。 许濯抬起眸子：“能走了吗？” 异能者组长盯着他看了会儿。 那是一种很奇怪的眼神，像是要将人活生生剥开、检查到每一根血管那样，赤/裸，毫无保留，却又带了什么不知名的情绪。 隔了几秒，他伸手点击了一下悬空的屏幕。 哐当。 银链瞬间砸落在地上，啪得消失了。 许濯泠然瞥了一眼，转身往门外走去。 “下一个关卡开启时间为5小时后。”异能者组长说，“需要去围城二区设置闯关期间的芯片参数，参数密码为34de55……” 依旧没有任何回应。 走廊的血污浓重，血雾沾染上这里的每个空气粒子，如玫瑰绽开聚拢，渐渐模糊了他的背影。 排查仍在继续。 每一间排查室内都充斥着试验者们的求饶声，带着人体组织的血沫喷溅到墙壁上，然后黏糊地滑下…… 在如此繁重的判定工作中，一个看上去是新人的异能者似乎有点分心。 隔了半晌，忍不住侧头喊了一声“组长”。 组长：“怎么了？” 新人欲言又止：“那个人，一共去了试验场多少次？” 如果受验者参加了几百场试验，那十次未检测出恐惧数据也不足为奇。这样想着，新人还没等到回复，就自顾自地嗤了一声。 组长瞥了眼电脑，沉默良久。 就在许濯走出大门的那一刻，他对着新人缓缓开口：“一共就十次。” * 二区D2144室。 许濯回来的时候，已近黄昏。 血色的夕阳从窗帘那透进来，洒在没有一丝褶皱的灰色床铺上，镀上了层金色。 许濯轻扫了一眼房间，然后径直走向床沿。 嵌入手臂的<a href=www.po18e.vip/tuijian/xitong/ target=_blank class=infotextkey>系统</a>检测到许濯的移动位置，开始机械地播报。 [ID3C218，恭喜闯关成功。] [这是您上次的完成报告，副本名称为午夜巴黎，难度为SS+级，极端情绪波动0，成功收集次数0次。] SS+级，是异能者给人类所划分的试验难度。 从D级开始，再到SSS级，关卡难度和情绪数据的收集全面度都会随之升高，而作为相应报酬，闯关成功后的佣金奖赏也会跟着等级进行浮动。 除了关卡外，试验者们都可以正常地在围城内进行活动，用佣金换购物资，不设任何限制。 许濯一向不会主动开口，但这次他却淡淡地说道：“是你上报给总部，要求彻查我的芯片？” “保护每个受验者的闯关数据是我们的任务。”系统回答，“为了围城的安全负责。” 许濯扫了一眼系统，漠然的神情。 “你要清楚，这也是为了你的安全负责。” “所以巴黎那场的过关密码。”许濯说，“只出现了一次，也是为了我负责？ “为了排除异常数据。”系统用一种极为官方的声音说，“在那场试验场中，需要从2000多对密码组合中找出最优解，正常情况下，人类需要48小时进行破解，而你却在10分钟内直接找出，这不符合逻辑。” “在面对95%以上淘汰率的关卡，以及99.9%出现恐惧值的情况下，你连最低级的情绪波动都没有，这也不符合逻辑。” 许濯嗤了一声。 没再瞥系统一眼，他靠在床头，视线落在不远处的旧钢笔上。 和一般试验者塞满生活物资的不同，他的房间十分简单，除了床和桌椅外，就只有这一支带了锈的旧钢笔。 笔的尾部已经完全被锈斑侵蚀，只能依稀辨认出一个数字5，除此以外，什么也没有。 似乎跟了他很久了。 许濯不清楚这支笔是从哪里来的，在有限的记忆中，他知道要去找到一个人，至于是谁，为什么要去找他，依旧模糊。 …… 距离副本开启只有两个小时。 围城二区的试验场入口处人不多，但许濯的出现还是引起了骚动，许多穿着粗麻衣服的试验者见到他出现，开始议论纷纷。 “这人是不是之前在你们那一组的？” “没什么用，没见他出手打过那些怪物。” “这么说，是个花瓶喽？” 周围细微的讨论声传入耳畔。 许濯没有任何反应，夕阳映在他澄澈冰冷的眼底，没有带来一丝暖意，相反愈加漠然。 登记信息的士兵拿着电子板看了他一眼：“填一下芯片参数的记录纸，这里需要录入。” 话音未落，就听许濯报了一串数字。 这是刚才临走前，异能者为了刁难他说的48位芯片参数，除他以外，其他试验者都直接抄到记录纸上，提供给异能者设置。 可能没想到许濯能准确地复述，异能者微愣，跟着许濯输入了参数。 周围又起了悉悉索索的声音。 第3页 一个染花臂的青年哼笑了声，语气轻蔑：“长得还真是个花瓶。” “你别说，可能真有什么本事。”一旁的女人拱了下青年。 “之前那场不是传言只活了三四个吗？”有受验者忽然说道，“他也是其中之一。” “你说的是巴黎的那个？” “别提了，勉强捡了条命回来的都残了胳膊和腿。住我隔壁的那人就是，现在人精神都不正常了，天天在半夜发疯。” 渐渐有人反驳。 即便这样，花臂青年依旧轻嗤：“长成这个样子，谁知道是不是靠什么其他手段出来的。” 这句话说得音量挺足，连正在登记的异能者都循声转头看了一眼。 “喂。”花臂青年抱着胳膊，对许濯嚷道，“你也是34de那个组的吗？” 许濯没回答他。 芯片录入进新关卡信息后，他单手插着口袋，垂眸从花臂面前经过，看都没看一眼。 可能是对方没回应，或者说没给好脸色的缘故，花臂青年皱了眉。他瞥了一眼，大步走过去，重重抓了许濯的手臂。 白皙的皮肤立刻留下红印。 “松手。”许濯淡淡地说。 花臂死死抓着他：“怎么，玩不起吗？” 许濯没吭声，他的右手依旧插在口袋里，目光毫无波澜。 “欠/操玩意儿。”花臂嗤笑一声，伸手拍了拍他的脸颊。见许濯仍在沉默，又顺势摸了几下，“长成这样，难道我说错了？” 他的嗓门很大，引起了异能者的频频侧目。 在这里，违规发泄的闹事者会立即被异能者枪决，连驱逐去外城的机会都没有。但奇怪的是，霸凌的行为在这里几乎没停过，每天都在上演。 推搡间，那支旧钢笔掉出来。 许濯只是低头瞥了一眼，下一刻，笔杆就被花臂死死踩在脚下。 “老子让你抬头！” 像要把面前的人彻底揉碎一般，花臂用力推了许濯，俩人狠狠撞到墙上。 在这种蛮横的力道下，许濯的衬衫被滋啦一声撕开，露出苍白脆弱的肩膀。花臂青年挑眉看着许濯，用力扭过他的下巴，逼迫直视自己的眼睛。 就在这时—— 砰！ 一声枪响。 带着呼啸的风声，一枚银质子弹在空中划成一条笔直的线条，飞速擦过许濯的脸颊，射进了青年的手臂！ “啪——” 芯片内的电子板瞬间折成两半。 四周瞬间寂静下来，如一汪死潭。 可能是事发突然，几乎所有人都怔愣在原地，他们看着面前痛苦扭曲的青年，血色在眼底漫开。 没了芯片的支持，青年的手臂开始迅速肿胀。 被子弹击穿的内侧向内凹陷，像是多了个漆黑的空洞，四周的毛细血管不断充血，从里至外，逐渐扭曲蔓延到静脉。 外界的空气从这些破损的地方进入，小而鼓的气体将手臂上的纹身撑成几近透明的颜色，转瞬又变得枯槁，宛如一条濒临死亡的巨蟒。 花臂青年张了下嘴，根本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的眼神逐渐变得涣散失焦，往前踉跄了几步后，青年朝子弹袭来的方向，硬生生栽了下去。 沉闷的倒地声。 直到这一刻，众人才倏然回神。 此时夕阳缓缓没入地平线，沉落在开枪男人的深色眸子里。 他的个子很高，黑色军装勾勒出高大挺拔的身影，两枚徽章佩戴在侧，是银色的剑穗和刀柄的图案—— 这是异能组织最高部门的标识。 朦胧沙雾间，男人提着枪，一步步朝他们走来。 他的眉骨带了一种凌冽的美感，像黑夜里凝萃的锋芒，明明只是略带玩味地瞥了一眼人群，却不知为何，有着不容置疑的强大气场。 咯哒。 清脆的上膛声响。 这一次，当他把枪再次举起时，就对准了许濯。 作者有话要说：　　开文啦。 许濯是受，这篇就是无脑<a href=www.po18e.vip/tuijian/shuangwen/ target=_blank class=infotextkey>爽文</a>，没什么逻辑。 每晚零点更，如果有晚可能是卡文，会在评论区说。 V后日万打底，在此基础上营养液评论会随机加更。 再次感谢宝贝们的支持，感恩能一起开启这段全新的旅程，么么啾！ 无缝开新预收文，求宝贝们点个收藏ｗ 文名：《小机器人在逃计划[末世]》 文案： 南安是个没什么志向的小机器人。 一次意外事故，让他有了自主意识，从开普勒基地逃出升天，却误打误撞跌入新纪元时期的人类社会。 迷路许久，他来到人类的居住区。 奔波一天的小机器人在此时卸了力，又渴又饿，他眼巴巴盯着橱窗里贩卖的营养剂和充电泵，思索几秒后踮起脚，惴惴不安地敲开了门…… 就见里面是滴滴作响的仪器，宽大的数据屏，长长的操控台。 一切是那么的令人害怕。 除此以外，还有个带眼镜的年轻科学家，正倚在门口，用一种想要拆解他的冰冷眼神看着他。 南安：…… 现在跑还来得及吗？ * 2370年的新纪元，后启示录时代。 这是个南安看不懂的世界。 第4页 阴霾雨天，光怪陆离，是高新科技和资源耗竭并存的深渊，就像这里的人们那样，被AI觊觎却依赖，失控又深陷其中，自相矛盾。 不过对于南安来说，这些并不重要。 随遇而安本就是他的机生哲学。 但是扬帆起航，浪迹于亘古荒漠，远眺星辰大海，不仅是众人类，也是他远行梦想中的归宿之地。 ——直到遇见了那一个人类科学家。 他突然就不想离开了。 高冷人类科学家攻x间歇性炸毛·小机器人受（林泽x南安） 赛博朋克，科幻废土。 预收二《出道后我顺便拿了奥运MVP》 宁羽泱<a href=www.po18e.vip/tuijian/chuanshu/ target=_blank class=infotextkey>穿书</a>了，成了追求主角爱而不得的花瓶炮灰。 在这本<a href=www.po18e.vip/tuijian/yulequan/ target=_blank class=infotextkey>娱乐圈</a>纯爱文中，他是万年背景板，十八线群演，空有美貌而作精无数。 经纪人费尽心思给他争取出道资源：一部排球体育网剧的炮灰配角。 剧内，他负责给队员们递水，分配毛巾，顺便当啦啦队。 剧外，粉丝建议可多加情节，让他帮主角擦地板，同时友善提醒别摔着了。 直到开机前，主角意外在该剧的宣传综艺负伤，一片唏嘘中，导演不情不愿让他上了场。 在一众提议把球丢过去就好的呼声中，他修长好看的手指掂了下排球，神色自若地朝对方艺人队伍发了球。 裁判没看清，回看录像好几遍，确认界内：压线0.03cm。 粉丝有质疑，显示屏上即刻出现球速，堪比世界纪录：130km/h。 导演：？？？ 粉丝：！！！！ 之后，面对粉丝的簇拥，选不尽的影视公司资源，以及无数的排球职业队的邀请，有记者问他未来计划是什么？ 宁羽泱：好好拍戏。 记者：只有这个吗？ 宁羽泱：顺便拿个世界冠军。 于是后来。 世青赛冠军，职业联赛大满贯，世俱杯最佳攻手，世界MVP最年轻主攻，首位3年集满10冠的奥运会冠军…… 众人：原来顺便两字，诚不我欺。 * 排球界流传着一个传言，听说宁羽泱拿下第一个世界青年赛MVP时，提过有个保密目标，但谁也不知道是什么。 而他内心的确藏着个秘密。 有一个职业排球手，他想要并肩同行，俯瞰群雄，带领全队走向荣耀，登上世界的巅峰。 于是当年。 全国俱乐部赛为了两个即将成年的排球手，紧急召开会议，提议重新修订参赛队伍的分组标准。 原因：保障比赛平衡性。 竞技爽文，攻受都为排球手，背景架空。 第2章 .日落之城 最开始，这把枪指向了许濯脸颊上的伤口。 那是刚才子弹所留下的痕迹，不轻不重的擦痕带着温热的血液，正沿着切口淌下，和白皙的皮肤形成鲜明的对比。 然后——枪口往右偏了偏，对准了他手臂上的芯片。 银徽章流淌着暮色，跟着黑漆的手/枪一起，倒映在许濯的眼底。 但即使这样，他依旧面无表情，并没有任何情绪上的波动。 此时夕阳沉至地平线以下，只留下淡淡的粉紫色。 枪口的空洞处还残留着硝烟，像一个扑杀许久的恶狼在进行短暂的憩息，以及，等待主人的再次命令。 而这一回，就轮到了许濯。 周围死一般的寂静，他没有动，只是微微抬头，平视面前的男人。 徽章，执行权，二区。 面前男人的身份昭然若揭。 ——现今异能组织里唯一的人类长官，顾呈晔。 尽管本质上是血肉之躯的人类，但地位，立场，阵营几乎完全对立——他是异能组织的一员，也是少有在组织内拥有最高执行权的长官之一。 传言他冷漠，戏谑，嗜血成性，可以轻易决定受验者的生死，也有传言说他面对受验者时，丝毫没有身为同类该有的怜悯与同情，杀戮果断。 唯一和人类产生联系的，可能就只剩下深埋在手臂的数据芯片。 男人慢慢扣动了扳机。 “砰！” 鸦雀惊动。 大片血色从男人的眸底漫开，沿着芯片的边缘，一点点渗进土地。 似乎还带着人类试验者的余温，电子板彻底和皮肉分离。 从弹口开始，裂口逐渐向外延展，最终爬满整个芯片，零星的火光从蜘蛛网状的碎裂处迸溅、燃烧，数秒后化成焦炭，彻底混入砂石中。 可能没想到顾呈晔会如此果断，身后的士兵全部怔愣在原地。隔了半晌，他们把目光落在破碎的电子板上—— 这是花臂青年残存在手臂上的芯片。 顾呈晔的第二枪并没有对准许濯，只是选择击碎了它。 见此状况，身后的70463号长官皱了眉。 他朝拿枪的士兵示意了一下，随后毕恭毕敬地说：“顾上校，这不符合组织定下的法规。根据围城第32条规定，滋事的试验者需要被就地处决，无论原因……” 顾呈晔漫不经心地听着。 花臂青年的鲜血在此时流淌过来，他只是往那里瞥了一眼，登记处的士兵立刻心领神会，上前把花臂拖走了。 等花臂青年彻底消失在视野中，顾呈晔收回视线，侧头看向长官。 第5页 “我就是规则。”他说道。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语气不轻不重，但不知为何，周围的士兵立刻垂下视线，像要避开任何可能引起的对视，不敢再抬头。 长官欲言又止。 过了几分钟，感到无法再说动什么，这位一直兢兢业业跟在顾呈晔身后的长官便紧蹙起眉头，露出十分不满的神情。 但可能是士兵和受验者都在场的缘故，他不再多说什么，最终扬长而去。 跟着一起离开的还有大批士兵。 不一会儿，空旷的试验场入口只剩下几个异能者，他们穿着深黑和红色相间的巡逻兵制服，提着长/枪，站在顾呈晔身后。 而在面前的年轻人看上去仍非常脆弱，他的脸颊正流着鲜血，手臂也被溅上触目惊心的红色，衬得更为苍白，无力，弱势—— 但那一双灰色眸子，却冰冷得像在冬夜里的一捧雪。 “不害怕吗？”顾呈晔开口问道。 许濯：“你觉得呢？” 顾呈晔眯了下眼睛，似乎对他这样的反应很感兴趣。 “我以为……”顾呈晔停顿几秒，眼底带了戏谑的笑意，“你会和别人一样，跪在地上求我别开枪。” 许濯抬眸看他。 “知道这里闹事什么后果吗？” “不想了解。” 顾呈晔又笑了。 这次没再说什么，他的目光越过许濯，一边擦拭着枪口，一边往花臂倒地的方向走去。 “ID编号2B4371。”他说道，“于围城公历3045年7月11日在内城二区滋事，因此摘去芯片，驱除去外城北区。” 士兵小心翼翼地问：“那执行者是……” “ID14035，围城二区顾呈晔。” 依旧漫不经心的语气，像是没接受过正规训练的士兵，懒散、无任何纪律性可言，但士兵在记录时几乎不敢直视。 就在这时，顾呈晔的视线落在那枚烧尽的芯片上，像是注意到了什么。 他擦拭枪口的动作停顿了一下，然后往右侧瞥了眼——在这一刻，许濯的目光也跟着注视过来。 那是刚才掉落的钢笔。 被青年踩上的灰印还在，接近笔尖的一小截埋进了砂石，填满了细小粗糙的沙粒。 不知为何，当看到末尾处划痕的数字5时，顾呈晔几乎是无意识地蹙起眉。 周围的士兵不知发生了什么，他们面面相觑，看着平日跟随的长官站立良久，然后摸着下巴蹲下身，朝那支钢笔伸出手—— 就在这时，一旁的影子覆过来。 啪！ 响亮的声响。 许濯一下抓住了顾呈晔的手臂。 借着惯性，他利落地锢住对方的小臂，迅速侧身，抽出小刀猛地抵在他的脖颈上——几乎是一瞬间，无数枪支举起，对准了许濯！ “别碰它。”许濯冷然开口。 他的力道不大，但精准、分毫不差。 刀尖的位置不偏不倚抵在对方最脆弱的动脉处，跟着血管跳动的节奏稍稍颤动。仿佛稍微用力，就可以刺穿对方的血管。 顾呈晔并没有后退。 就像那把刀没有架在脖颈上，他眯眼看着许濯，神色依旧。 直到身后传来士兵们细微的枪械声，他才抬手，指腹抵在刀背上，把刀尖往右偏了偏：“下次出手，记得快一点。” 这句话说得一语双关，许濯看着他：“什么意思？” “很早就想动手了？”顾呈晔眯起眼睛，往花臂青年倒地的地方偏了头。 许濯从顾呈晔的眼中看到了自己，以及身后沉落的日暮。 不知为何，他微蹙起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在此时沿着神经传达过来，就好像……这把刀在之前也这样被使用过。 不知过了多久，许濯垂眸收了刀。 他的余光顺着刀柄垂落，半晌，小刀就收进了口袋。 再抬眼时，他的眸子就恢复了往常的清冷，不含任何温度。 顾呈晔眯起眼睛：“不怕在闯关的时候丢了？” “不用你管。” 顾呈晔“啧”了一声，他的指尖轻抹着脖颈上的切口，眼底逐渐变得深邃，但很快就恢复了往常的神情。 “那就可惜这支笔了。”他略带遗憾地笑了笑，“祝你好运。” 这话实在算不上祝福，再加上语气，可以说充满玩味与讽刺。 但和以往求饶的受验者不同，许濯毫不畏惧，十分不客气地说了一句“谢谢。” 然后他抬起薄薄的眼皮，平静地说：“有一个问题。” 顾呈晔：“什么？” 许濯：“你们什么时候滚？” 顾呈晔听闻，眼底瞬间变得很沉，不寒而栗。 “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知道。”许濯回答，“因为太碍眼了，所以问问。” 他的话音刚落，不远处的钟楼敲了两下。 两人同时往那一处望去。 “看来不用我滚，进关卡的时间也到了。”顾呈晔收起枪，不快不慢地说，“不过我得提醒你，不要什么都想当然，尤其是对于——” 又是一次钟声。 顾呈晔打了个响指。 乌鸦在此刻扑腾飞起，绕过教堂钟楼，往远处天际飞去。 时间的确到了。 大批的受验者集合在距离钟楼不远的地方，背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跟着士兵们一步步地进行准备…… 第6页 检查操作装置，芯片数据，以及审核自带的物资。 几乎所有受验者都带了刀具。 在这里，枪支等武器只在副本关卡中提供，而在围城这个生活基地使用的，只能是严格规制下的刀类。 距离许濯不远的地方，就站着正在被检查的中年女人。 陈旧宽大的丝巾遮挡了她的脸庞，夜幕下，身形显得愈发单薄。由于身上佩戴违规的刀类，被士兵直接带进了排查室。 没隔多久，就有士兵走出来，他的手上还带着沾血的、刚被剥离的芯片，和一旁的顾呈晔说着什么。 就见顾呈晔一言不发地听着，然后点头，跟着进了排查室。 许濯轻扫了一眼，没动步子。 就在这时，听到后面有人笑了声。 “你说他们这种怪物……”那人说道，“一边说着什么感谢人类做出的贡献，一边杀戮无度，还真是可笑。” “闭嘴，你不要命了？” “难道我说错了吗？”那男生故意大声说，“况且那个叛徒不也刚刚进排查室，你还把他当人看？” 人群里起了点骚动。 “快到我们了。”站在许濯身后一个微胖的年轻人开口说，“你叫许濯是吧？” 许濯瞥了一眼。 年轻人连忙摆手：“别误会，我不是故意要打听的，只是……在排查室里听到那些东西叫你而已。” “那个时间段就活了我们两个人。”他卷起衣袖说，语气带了劫后余生，“捡回了一条命。” 许濯的目光落在他的手臂上，只见芯片破损了一个角，周围皮肤布满深浅不一的切痕，和结痂的混在一起，触目惊心。 “我们是一组的。”年轻人说，“我叫林成，到时候请多关照。” 许濯点了下头，收回视线没再看他。 “我这芯片总有问题。”林成跟在许濯后面，不停絮叨着什么，“之前好几次芯片意外出错，还给亮红了，我竟然都能活着从排查室出来，真不知道是运气好还是什么……” 忽然他停顿了一下，然后说：“抱歉。” 许濯：“没事。” “我一紧张就想说话。”林成说，“改不了这毛病，如果困扰到你，直接和我说就好。” 林成说着又顿了下，犹豫了会儿问：“你刚才是真的想要动手吗？” “对谁？” “就……”林成想了下用词，硬是没琢磨出来。 许濯瞥了一眼排查室，冷冰冰地说：“两个人，其中一个想真动手。” 他的话音刚落，一个机械的的系统音响起。 [所有受验者分配完毕。] [正在定位……] [恭喜定位成功，ID编号3C218，欢迎来到4005号试验场。] 四周扬起了微小的尘埃，像是黄沙，吹在脸上是一种粗糙极致的颗粒感。 渐渐地，环境变得愈发恶劣，所有受验者都用手臂挡住了脸，下一瞬，猛烈的风声乍起。 呼啸的巨风卷走最后一丝光线，彻底陷入了黑暗。 [叮——] 一声清脆的提示音。 [恐惧初始化数值：0。] [此副本为死亡倒计时淘汰，数据将持续记录到最后一刻，其中包含极端恐惧，极端发泄，极端行为等。] [根据恐惧值波动，芯片会有亮灯和响声提醒。由低到高分为绿，黄，以及红色，请受验者及时关注芯片亮度。] [所收集的情绪值在本轮不产生影响，但会成为幸存者下一轮的分配标准。] [组织感谢所有人类作出的贡献，并将永远记住您当下创造的所有成就，祝您好运。] 不知过了多久，一道天光从顶端落下来。 许濯抬起眼。 他的视线逐渐明朗，循着掠下的光亮，一切化成了清晰成像——夕阳下的远处城市，临近教堂的铁路，和哐哐正响的老式钟楼。 以及，面前的废墟。 和之前十次那样，许濯没等这一关的受验者到齐，就自顾自打开植入芯片的手电，低头查看起被石板堆叠的那片废墟。 最先落入视野的是一条小腿。 已经被完全绞碎了。 不少蝇虫盘旋在这条小腿上方，就像是觊觎着这顿大餐，而更多的则已经密密麻麻爬满整条腿骨，啃噬着残留下的血肉。 除了可怖的腐肉外，骨头上还残留着密集的小孔，唾液的粘稠液体就从这些孔洞中流出来，一并散发出恶臭。 很显然，这是被啃咬留下的痕迹。 从尖锐的形状看，应该是利齿之类的动物啃食的。 就在这时，受验者们陆陆续续赶来了。 见到如此可怖的场景后，他们纷纷开始干呕，其中几名受验者的芯片发出滴滴声。 “难不成是之前受验者的？” “一条手臂都这样了，这压在板子下的……” “那怎么办，我还不想死……” 人群中，林成左右张望了一会儿，最终在石板最前的位置找到了许濯。 “总算找到你了。”他有点上接不接下气地说，“听说这一关有十个多人，我们可以互相照应——诶？你别！！” 许濯一脚踢开横跨在面前的中空夹板。 众人倒吸一口冷气。 一堆带着人体组织的肉块。 确切来说，是零碎成几乎肉沫的组织。 第7页 就像是进了绞肉机，粉嫩的肉泥里夹杂着衬衣，已经辨别不出颜色。杂碎的布料中一根细长的透明喉管被扯出，留了小半截落在外面。 一瞬间，无数人的芯片发出了滴滴声响。 受验者们纷纷干呕起来。 不知何时，在嘈杂的人群声中，悄然混进了一阵咀嚼音。 “咯咯咯——” 伴着清脆的骨头崩裂声，这声音愈发急促，像是啃咬木头的疯鼠，细微钻进每个人的耳中。 瞬间的屏息静默。 而声音那头也似乎注意到什么，跟着众人的反应戛然而止。 长久的死寂。 许濯的目光往不远处那看去。 一个红蓝相间的俄罗斯套娃。 此时它安静地伫立在石板旁，夕阳的光线勾勒出圆滚滚的身材，和普通的纪念品一样，憨态可掬—— 如果能忽略掉嘴边那一块碎肉的话。 啪嗒。 肉块顺着嘴边掉落在地上。 众人颤了颤。 一股更为浓郁的腥腐气在此时飘过来。 嘴角还噙着肉沫，俄罗斯套娃就这样撇嘴看着他们，满脸无辜。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1118 18:41:15~20211119 20:16:3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春抄拂茶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46164325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希恩 9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章 .日落之城 这种平白无故出现在废墟的套娃，在某种程度上来说，本身就十分诡谲。 众人不敢多动，紧张地盯着套娃的一举一动。 那一块碎肉还挂在嘴边，俄罗斯套娃圆滚滚的身子立在地上，依旧静止。 似乎……真的只是一个普通的木质玩具而已。 但怎么说，人类恐惧的根本永远是未知，没人知道这个套娃会怎么行动——是张牙舞爪地突袭，还是明目张胆吃人？ 从被啃食的人体组织来看，无论什么过程，指向的只能是一个结果。 被咬碎。 然后被吃掉。 夕阳在此刻透过钟楼照进来。 与此同时，响起了沉闷的教堂钟声。 “铛铛铛——” 下午三点整。 在这样磨人的氛围中，林成转头想和许濯说什么，却发现他早不见了踪影。 这时有人待不住了。 每一支队伍里总有急性子的，面对这种诡谲却毫无进展的状况，对有经验的受验者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 于是一个强壮男人骂骂咧咧地走上前，像是在给自己壮胆那样，把指节按得格拉响。然后蹲下身，对着俄罗斯套娃端详了一会儿。 “也没什么。”男人摸了摸满是胡茬的下巴，“木质品而已，没多大本事。” “李哥，你就逞能吧。”另一个啤酒肚的胖男人走过去，站在不远处的石板边，“等最后有得让你哭的。” 李让笑了笑，从旁边捡起水管杆子扔过去：“要哭的是你，孙亮。” “那谁先怂了，谁就回去请喝酒。” 气氛稍微缓和。 也许是人多壮胆的缘故，在场的受验者们开始纷纷行动，跟随他们找可以防身的东西。 就在这时，石板下忽然传来轻微的声响。 和之前的咀嚼声不同，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敲击石头。 “嗒，嗒，嗒。” 急促的三下，然后放缓三次，再急促。 这声一出来，所有人再次僵在原地。 发出声音的石板距离他们不远，相对于这里，它们交错横叠在一块，带着焦黑被烧过的痕迹，并不能看清内部有什么。 孙亮抖着喊了一声“李哥”。 “嗯，抄家伙去。”李让说着拿起一旁的水管，撑地起身。 被李让影子完全覆盖的俄罗斯套娃此时露出一个角，阳光落在了它的头部、以及微微勾起的嘴角上。 就在众人把注意力放在石板下时，忽然有人惊呼——“你你你们看那个，那个俄罗斯套娃！” 来不及回头，就听到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 “啊！！！！” 不知何时，俄罗斯套娃死死咬住了一个年轻男生的脚踝，拖着他往另一侧石板下面拽去！ 泥板被指甲抠出长痕，年轻男生死死扒着边缘，此时他的小腿已经没入石板内部，膝盖磕破大口，涓涓流血。 “我操——”李让骂了一句，抡起铁管就往那里砸去。 “砰！” 石板被砸裂了一个口子，灰尘四散。 紧接着，无数的迷你阴影从石板后方的位置冒出头来。 竟是无数个俄罗斯套娃！！ “什么玩意儿！怎么这么多娃娃！” 有人尖叫出声。 就像是被人群骚动而惊醒了一般，大小各异的俄罗斯套娃发出咯咯咯的磨牙声响，它们的眼角带着诡异的、如晶石般的泪珠，眉眼耸拉，像被谁惹恼一样，十分伤心。 男生依旧扒着石板，他的嘴唇灰白，不停颤动。 身边是黏糊的、被嚼碎的肉泥，他的头无力地枕在残肢上，仰面看着天空，一脸呆滞。 趁着混乱，两个女生赶到男生旁边，帮着把碎石板挪开。 第8页 就见男生小腿被咬出一个大洞，碎骨头散落在旁，而连接腿骨的部分正在俄罗斯套娃的嘴巴里，仍在咯吱咯吱地不停嚼动。 隔了几秒，它噗噗几声，尖牙的缝隙喷出了一点粉红色的人体软组织。 浓稠的血腥味。 此时红蓝色的套娃是微笑着的。 它的嘴巴呈现一种大大的张开状态，死盯着她们，像是要捍卫自己的食物那样，咀嚼的动作愈发快速。 下一刻，狠狠咬断了年轻男生的腿骨！ 女生手臂上的芯片瞬间发出滴滴滴的急促声！ 印着哭脸的套娃越来越多。 它们从泥板下方和一旁的井盖里跑出来，一个个蹦上石板，把众人围起来。 “李哥！这些套娃根本砍不死——”陈亮一边用管子砸，一边大喊，“每次砸下去，它们就瞬间复原了！” 他的话音刚落，伴着一记沉闷的巨响，废墟上的无数泥板被哭脸套娃顶起，紧接着大力掀开—— 成堆的肉块和臂膀掉落在众人的视野中！ “我们怎么办？” “根本走不了！这里没路！” “要不去教堂那边，我看好像旁边有铁路！ 就在混乱之余，不知从哪里悄然燃起了一片火。 蓝紫色的火焰沿着教堂院子的墙根，一路燃烧，到了废墟处。 离火光最近的哭脸套娃此时正眼巴巴蹲在一旁，看着笑脸套娃啃食完年轻男生的腿骨，丝毫没有察觉背后的异样。 灼热的火焰继续靠近。 “滋啦——” 顷刻间，几个俄罗斯套娃被瞬间引燃，发出尖锐的啸叫！ 它们慌乱地从石板上蹦下，结果碰撞到更多的套娃。 眨眼功夫，废墟处就火海一片。 此时笑脸套娃不见了踪迹，而哭脸们疯狂挣扎，被猛烈焚烧，最后烧成空壳……在泥板上留下漆黑的痕迹。 火光中，勾勒出一个清瘦的影子。 “许濯？” 林成正准备和众人一起开道，他的手上还拿着铁管，看到许濯后微微一愣。 还没回神，就被许濯抓着衣领拉了一把。 “绕到教堂后门，有铁路。” 许濯的语气颇为冷静，不像是在经历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林成怔了怔，随即点头。 来不及喘息，一行人悄悄从废墟撤离，直奔教堂后门。 此刻的时钟指向了三点十分。 丛林间，一辆十二节车厢的列车停在那里，没有驾驶员，也没有任何乘客。 像是感知到了他们的到来，轻轻一声“咯”，车门自动拉开。 “快！！！” 众人接二连三上了车。 李让靠在列车的车门旁，喘着粗气：“还有谁没上来？” “应该都到齐了！”有受验者喊道。 李让低声应了句，眼看他要拉上列车的车门，林成连忙扑上去扒门：“许濯！还没有看到他过来——” “来不及了！”李让说着把车门重重一拉，随即拍下列车的启动键，“都给我抓稳了！” 火车的齿轮开始转动。 伴着咯噔的声响和尖锐的汽笛声，铁皮列车如一条优美的直线，飞速从丛林冲出，往远处的城市驶去。 身后的教堂离他们愈来愈远，火光冲天下，一个圆滚滚的身影停留铁路旁，残红的天幕勾勒出它的曲线。 隔了半晌，它似乎想到了什么，兴奋地原地滚了几圈，然后快速滚进了丛林。 *** 车厢内。 有女生开始小声啜泣。 林成低头坐在地上，手上的芯片已经亮了好几回黄灯，可能是过于伤心，他用袖子擦了下眼泪，擦得衣褶皱了好几层。 正想拿纸巾时，就听到一个清冷熟悉的声音响起：“能让一下吗？” 林成的大脑懵了一瞬，然后猛地抬头，语气不可置信：“许濯，你……” 许濯看了他一眼：“怎么了？” “没，没什么……” 和其他人脏污的狼狈衣着不同，许濯的衬衣很干净，唯一的打斗痕迹还是在进关卡前留下的。 “你是怎么过来的？”林成松了口气，像是自己经历了劫后余生那样，然后迫不及待地问，“还有怎么知道那些套娃怕火？火源是从哪里找的？” 他说着才反应过来，挠着脑袋咕哝：”你看我，老毛病又犯了……” 李让扫了一眼许濯，可能因为看上去太过于清瘦脆弱，眼底瞬间带了嘲讽的意味：“你就是那个掉队的，叫许濯是吗？” 林成：“能不能说话客气一点？” 李让嗤笑一声：“抱歉。” 许濯没理睬李让，他面无表情扫了车厢一眼，然后靠在车门不远的地方，开始垂眸休息。 车厢安静下来。 受验者们一排排坐在座位上，神情呆愣，仍没完全回神。 怎么说呢，他们不知道是许濯放的火，如果不是林成看到他手里燃着的油灯，车厢内就没有人知道。 其实想想也是，他实在过于清瘦，尽管有种说不出的冷静气场，但在这个地方，气质类的优势不值一提。 相比较而言，身强体壮的李让和孙亮会让人觉得更可靠。 伴着车厢摇晃，列车外的景色迅速变化，丛林不知何时消失了，密集频繁的雨点打在车窗上。 第9页 天气愈发恶劣起来。 一个女生看起来还在哭泣，她的眼尾很红，双手抱着膝盖，一直在低声说着什么。 林成想上前安慰，却听到另一个短发女生说，““那个男生的名字。” 这句话一说出口就懂了。 是刚才被啃食掉的那个年轻人。 所有人又陷入静默。 短发女生靠在车座旁，看着众人开口道：“我叫陈爽，她是张雅儿。” “钱程。”一个带着眼镜的微胖男生说，“还有钱帅，钱冠一，他们正在旁边的盥洗室洗衣服血迹。” “你们受伤了？” “还行吧。”钱程叹了一口气，“刚才被什么东西绊到了，就从石板那儿摔下来了。” “总之也是逃过一劫，别多想了。”陈爽安慰了几句，她的目光落在许濯那里，“你们是……” 林成挠了下脑袋：“我叫林成。” 他转头看了一眼在休息的许濯，见没有回应，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抱歉，他就是许濯，之前我俩都没自我介绍过。” 不知为何，当林成说到许濯的时候，孙亮和李让就自顾自打开了点车窗，大声交谈着什么。 “嗯。”陈爽点了点头，很老练地说，“应该快到阶段结算了，到时候看看还会不会有其他受验者，这个时候最好一起行动。” 她的话音刚落，车厢内滚动的屏幕就出现了红色的字体。 同时，一个甜美冰冷的播报员声音响起： [亲爱的乘客朋友们，欢迎乘坐G5113次动车，我是负责此次旅途的乘务长小美。] [本次始发站：坐标（1F, N23, S31）] [终点站：坐标（1QF, N2.54.5, S3.751.25）] [车程约为二十分钟，中途无停靠，餐车为七号车厢。] [祝您旅途愉快~] “这个坐标……”林成看着，悄声问许濯，“有发现什么吗？” 许濯懒懒开口：“字母。” 林成：“什么？” 许濯没直接回答他，对于这些坐标他只是瞥了一眼，就垂下眸子，没再说话。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 列车行驶得愈发摇晃，移动门无数次砸在框上，然后弹开，紧接着再次撞上，发出砰砰砰的声音。 跟着一起的，还有窗外的骤雨。 它们打在玻璃上发出噼啪声响，急促，密集，像是要急于洗去什么，而车厢内的众人也没再说话，他们沉默着，等二十分钟后到达目的地。 “操，听得心烦。”李让骂了一句，起身走到车门边想把车门给关上。正当他的手刚拉上移门，忽然感到一股强大的力量袭来。 “哐当——” 移门被猛地拉开。 在他面前的是钱帅和钱冠一。 他们身上的血迹已经不见，腰背挺直，丝毫没了之前的狼狈，甚至连着衬衣都干净了几分。 混着窗外瓢泼的雨声，他和钱冠一同时说了声“抱歉”。 “你们也太慢了。”钱程抱怨了句。 他侧身让了让，让钱帅和钱冠一进入车厢，伸手想把这个烦人至极的车门关上。 就在关门的那刻，钱程忽然“诶”了一声。 众人纷纷侧目。 似乎感受到其他人的目光，钱程摆摆手，勉强笑了下：“没事，我不小心夹到手了。” 他的脸色略微古怪，正想收回视线的时候，直接撞上许濯的目光。 这一对视，钱程立马咽了烟口水，直接回避了视线。 “砰——”,他把车门重重关上。 就在这时，滚动电子板上出现了一句话。 [恭喜各位受验者，完成初筛任务，正在为您更新关卡信息……请稍后] 众人纷纷往前凑近。 就在这时，下方出现了精确到秒的时间计数。 [3:28:00 PM] [4005号试验场名称：日落之城] [任务初筛已完成，存活人数：9/10] [评价等级：高] 这几行一出来，众人愣了愣，然后互相对视了一眼，纷纷摇头。 很明显，之前那个男生已经被淘汰了，所以数字才会往下减一位，到了九位。 他们的目光落在屏幕上，等系统公布任务。 而这次，电子屏幕上卡在“任务内容”这几个字上，就没了下文。 “以前有这情况吗？”其中一人说，“怎么会卡了呢？” “不知道，我没遇见过。” 众人七嘴八舌地讨论着，忽然有人“嘘”了一声。 不知何时，临近的那一节车厢，响起了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他的步子十分急促，伴着低喘声，磨砂质地的车门上就渐渐勾勒出一个模糊身影。 “那是……其他的受验者？” “这声音听上去，他好像在哭泣？” “我看是，可能是跟着一起逃上列车的。” 尽管这样推测，众人还是纷纷往后坐了几排。而在这个过程中，仍有人根据经验推测是其他受验者，甚至有人提议可以开条缝，看看情况。 许濯没挪步子，冷淡的灰眸中倒映着车厢灯光，他的视线迅速聚焦在距离最近的林成上，紧接着挪开，再落在李让身上。 然后，微薄的嘴唇轻启：“一，二，三……” 他的声音很轻，但整个车厢都瞬间安静下来。 第10页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在数什么——唔！” 李让瞥了一眼许濯，嚷嚷着想冲上去，却突然被林成从背后捂住了嘴巴，两人一起摔在车座上。 许濯的视线依次落在车厢的众人身上。 平静的语调中，他数到了九。 这是刚才提示的存活人数，意味着九名受验者全在这节车厢中，除此以外，不再会有其他人类。 众人脸色瞬间煞白。 “有趣了。”许濯偏了一下头，面无表情地说，“看来有什么东西迫不及待了。” 话音刚落，忽然啪得一声！ 从距离最近的照明灯开始，灯光一盏盏被熄灭，黑暗刹那铺满一整个车厢。像是无名的吞噬者，张牙舞爪地扑食着周围一切。 “咚、咚、咚。” 敲门声从许濯背后响起。 与之同时，系统字体发出诡谲的红光。 [下一阶段任务内容已更新。] [任务名：莱克因的眼泪。] [祝您好运~]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阅读~ 这章继续发红包，么么啾。 第4章 .日落之城 敲门声愈发急促。 先是一声声连续的敲击，然后逐渐失控，整个门被猛烈敲击得摇摇欲坠。 不知从何时开始，车厢飘进了一阵阵浓郁的腥味，门缝里渗进了殷红的鲜血。 短短几秒，大片血浆就涌进车厢，混杂了不明的白色粘稠液体，像是某种生物的脑浆。 “现在怎么办？”钱程往后退了一步，“门外那个怪物要破门而入了！” 张雅儿往后退了几步，惊恐地尖叫出声：“救命——” “啪！！” 磨砂玻璃上出现了一个红手印。 众人这才发现，这个人形怪物断了左手臂，只剩下右手可以行动。 像是感知到什么，他的右手臂僵直到一个诡异的姿势，手掌紧紧贴在车门最上方位置，再握拳……身影摇晃几下后，侧身撞起车门！ 车厢瞬间混乱起来。 无数人的芯片飞速运转，发出滴滴滴的记录声。 “该死，现在该怎么办？” “找出口！！！” 李让奔到后车厢的位置，拧动了几下车门的按钮，见纹丝不动，他低声骂了一句操。盯着半开的车窗几秒，他扑过去，想把身体伸出窗外—— “砰！” 忽然有什么东西砸过来，直接打中了李让的后背。 伴着一记吃痛，清冷平静的声音从一旁响起：“碍事。” 只见许濯手上拿着从车座上拆卸的小桌板，神色淡恹，李让还没回神，另一块桌板就被许濯扔出窗外。 车厢外骤雨如注，桌板出去的瞬间，雨滴就猛烈地击打在板上。 顷刻间，就被切成了碎片！ 车厢内惊呼声四起。 就在这时，雨水像是一把把利剑，激烈地斜扫进车厢，众人的皮肤上瞬间多了无数切口。 “快关窗！”有人吼道，就在话音落下的那刻，移门被拉开了一个角。猛烈撞击下，怪物的呜咽声逐渐变为低沉的嘶吼。 “门被锁死了，车窗也不能走，怎么办啊？” “要不就去硬刚！！” “这不明摆着送死吗？？要去你去！” 李让被孙亮扶了一把。 “你他妈——”他正要起身算账，就看到许濯站在车窗旁，面前仪器上的字体在微微闪动。 [此为紧急制动装置] [开启后，将为您启动列车自我保护装置，十分钟后进行彻底销毁] [期间暂停一切运行，并打开逃生门。] [确认启动：是？否？] “把列车停下就有希望了！孙亮惊喜地说，“到时门外那个死怪物跟着列车一起完蛋吧！“ 顾不上已经记录到发烫的芯片，众人的目光迫切落在许濯身上。 许濯的指尖轻点。 下一刻，屏幕上立刻显示出几行字。 [已确认启动申请] [请输入终点坐标:（__, __, __）] 众人希望瞬间被浇灭。 先不说这个坐标自身的复杂程度，仅凭只出现了十几秒不到这一点，怎么可能会有人记得住？ “这下完了！！”钱程喃喃道，“我们……这回真逃不了了。” 李让低声咒骂起来。 “那帮子异能孙子就是想让我们死！还闯什么关？”他愤然拎起散落的桌板，朝那个怪物的手臂扔去。 一旁的陈爽护着哭泣的张雅儿，正要安抚几句，就见屏幕上又出现了两句话。 [请注意，机会只有一次] [由于列车保护机制，如果输错，将即刻启动列车销毁程序] 看着这句话，陈爽皱了皱眉。 拉着张雅儿从地板上起身后，她看向站在仪器前的许濯。刚想要开口说什么，就看到林成对她做了个“嘘——”的动作。 许濯的视线落在出现的字母键盘上。 最开始的字母和数字组合。 1，，Q，F。 ——这是最简单的、也是最容易输入的。 而接下来，是毫无规律的数字组合。 此时的车厢愈发晃动，像是即将要到达终点站，就在这时赵雅儿尖叫出声：“他过来了！！！” 不知何时，移门被拉开了一个拳头的距离，血淋淋的断臂伸进了车厢。 第11页 众人纷纷后退，一连摔倒了好几个。 “第二个坐标，坐标……”林成扒着车座，涨红着脸拼命回忆，忽然他想起来什么，抬头朝许濯大声喊道：“我想到前几个字母了！是N2——诶？” 此时的许濯早把第二坐标输入完毕，开始着手第三个坐标。 他的眼睫微垂，屏幕光线勾勒出冷静专注的神色。 也是奇怪，明明是不可能完成的数字输入，在他手上却像儿戏，随着指尖飞速在键盘上点击，第三个坐标快速输入。 “滴——” 一声系统音。 [恭喜成功开启制动装置] [时间：3:34PM] [倒计时：10:00:00] 计数出现的那一瞬，列车开始猛然急刹！ 齿轮摩擦着铁轨发出啸叫的声响，火星爆裂中，无数人从车座上摔下，狠狠甩在地板上。 几十秒后，又响起清脆的一声“叮——”。 车门自动打开。 “快！乘着那个怪物还没过来，快走！！” 孙亮说着捡起掉落的手表，第一个跑出了列车。 在场众人接二连三跟着出去。 前方的移门还在撞击。 “砰砰砰——” 怪物仍未放弃，它发出干哑难听的声音，那条断臂依旧顽强地敲打着地板，急促、焦急，像是要追上众人的步子。 许濯盯着看了许久。 直到身后传来林成的催促声，他才移开目光，打开车窗后翻身出去。 就在落地的那刻，最前端的车厢起了细微的噼啪声响。 下一瞬，热浪猛地袭来！ 从一号车厢开始，再到二号、三号……剧烈燃烧下，零件和铁皮耐受不住高温，瞬间就变得弯曲、脆弱。 伴着震耳的轰鸣声，整辆列车彻底爆炸。 * 出现在众人视野中的是一座城市。 此时雨不知何时停了，细微的尘埃漂浮在空中，混着夕阳，笼罩在街道的每一处。 和初始到达的场地一样，这个城市也有教堂，最高的钟楼塔尖和夕阳连成一体，矗立在城市的角落。 尽管有一点距离，但像是故意让他们看见，几乎一抬头，就能见到钟楼，以及教堂。 可能是没缓过神，众人在原地平复了几分钟。 等到出发，所有人都小心翼翼，连走路都轻了许多——生怕发出什么声响，惹上什么不该惹的麻烦。 林成看着一旁垂眸走路的许濯，动了动唇，但最终还是没说出口。 “你说这个坐标……”钱程倒是开了口，“到底是什么意思？” 钱冠一和钱帅没吭声，他们一前一后跟在钱程后面，倒把石子踩得格拉响。 陈爽听闻看了钱程一眼，回答说“不清楚”。 话音刚落，她忽然瞥到了什么，站停步子。 “不过现在肯定了一点。”陈爽说，“我们已经到了列车所要开往的终点站。”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所有人的目光落在面前的火车站台上。 就见站台上的围栏和长椅用上了诡异的红色油漆，似乎还有几滴溅到地上，呈现出诡异的四散状。 到达站写着终点坐标。 而下方的时钟停在了3:44PM——列车爆炸的时间。 这个地方，哪里都透着诡谲。 林成抖了抖：“我们快走吧。” 话音刚落，他转头就看到广场上一个黑影晃过。 林成“哎哟”了一声，立马往许濯身后躲了躲。就在这时，他手臂上的芯片滴了一声，细小的字体出现在上面。 [恐惧值收集成功，当前系数值上升为2.13。] [请继续努力。] 试验场的受验者们都会有这个提示。 只要收集成功一次，芯片就会自动设定一个基础系数。等次数累计到一定程度，就会有系数提升，异能者可以进行更为精准地分析。 “怕什么。”李让在不远处嗤笑道，“这种胆子，这么多场试验还没锻炼出来吗？” 林成不想和他废话。 他又往许濯那里靠了靠，就听到许濯说了一个地名：“日落之城。” 此时他们已经到了城市广场的正中央。 和崭新的车站不同，这里荒凉、凌乱，写着日落之城的陈旧铁牌被吹得哐当作响。除此以外，还有一个半风干的尸体，正吊在铁架上。 ——面容已经辨别不清。 胸部往下，只剩下森森白骨，往上，则是包着枯槁皮肤的骨头，被脊椎勉强连接着，仿佛随时能掉落下来，岌岌可危。 “看来吊了不少时间了。”陈爽说，“脚骨都掉在地上了。” 众人看向散落一地的碎骨头。 不知为何，白骨上密集细小的空洞，让他们不约而同想起刚进副本时的那一条小腿，以及笑着的、还有哭泣的俄罗斯套娃。 这么看来，在这个安静到诡异的城市里，应该会有什么东西在悄悄等着他们。 但它们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只是单纯吃人吗？ 除此以外，火车上出现的坐标，以及克莱因的眼泪，众人也毫无头绪。 此时夕阳依旧没沉落，和钟楼连为一体。 而城市的迷雾也愈发浓重起来，似乎在阴暗的角落，有什么东西正盯着他们。 许濯抬眸扫过西边的街道，双手插兜，直接朝那里走去。 第12页 林成毫不犹豫跟上了步伐。 其他人面面相觑，他们看了一眼想去东边街道的李让和孙亮，突然有些犯难。最终，众人最后还是决定跟上许濯他们，去了西边的街道。 和整座城市一样，西街死气沉沉。 沙沙的树叶声时而响起，像在欢迎到来的受验者们。 转弯口停着一辆被烧成空壳的汽车，汽油桶横倒在面前，深色的痕迹伴着若有若无的暗红血迹，一路蜿蜒，最后在加油站的超市前戛然而止。 看来这里在之前肯定发生过什么。 众人不敢久留，跟着许濯进了超市。 和荒芜人烟的城市一样，超市里尽管灯光敞亮，但空无一人。 就在最后一个人进门的那刻，甜美的叮咚声响起：“欢迎光临。” 无视身后接二连三的芯片记录声，许濯径直走向超市的日用货架，直接翻找起什么。 众人看了一眼许濯，纷纷跟着翻起货架上的商品。 此时在收银台的一边还煮着关东煮，随着滚烫的液体，氤氲的热气吹在玻璃上，起了一阵白雾。 和普通超市一样，这里分为两层。 第一层被设计成了生活用品区，第二层则是生鲜屠宰区。除此以外，在一楼最里的货架旁，还有个被锁上的房间，上面写了监控重地。 林成捧着一堆常用的医疗用品，转头看向许濯的时候，面露讶然：“你拿电池做什么？” 许濯：“充电。” 林成懵了下：“啊？？？” “充电做什么？”林成问。 “看时间。”许濯略嫌弃地抬眼，挑拣着货架上的电池。 “我不是有手表……” “没用。” 林成彻底懵了。 他们交流的可能不是中文。 他看着许濯把无数的电池拿出来，又丢回货架，最后拿了个电子闹钟，把电池安了进去。 瞬间，闹钟的电子屏开始闪动。 只不过，屏幕在微弱闪烁几下后又黑了屏。 许濯冷嗤了一声。 林成看了他一眼，然后指了指手上的手表：“我这里显示的是4:05分。” 瞥了眼许濯手里的时钟，李让嗤了一下，像是在嘲笑许濯的无用功。他拱了拱孙亮：“走，咱们上楼去找能打的家伙。” 孙亮一听，面露犹豫。 “怂了？”李让笑了笑，拍着他的肩膀说，“回去请喝酒。” “不是，我……”孙亮欲言又止。 他看了许濯一眼，似乎想和他一个楼层。见对方依旧在拨弄闹钟，眸子从头到尾没抬起过，孙亮只好硬着头皮，跟着李让上了楼。 就在他们上楼的那一刻，超市的广告屏突然闪屏两下。 熟悉的系统音响起，出现了几行字。 [情绪结算第一轮已开启，本次收集范围：α恐惧波，β极端发泄波，δ惊恐行为波。] [收集完成人数如下——] [α恐惧波: 9/10] [β极端发泄波: 9/10] [δ惊恐行为波: 9/10] [评价等级：低，请继续努力。] 众人面面相觑。 他们从来没见过收集程度会有少一人的情况。 尤其在经历过俄罗斯套娃的追杀、火车爆炸这样的场景后，完成度百分百早成了所有人潜意识的一部分。 而现在系统告诉他们，有人能恐惧值为零。 这怎么可能？？？ 记得当时男生被套娃撕咬时，手臂上的芯片亮了好几回，因此不可能是他。 如果这么说的话，就只剩下…… 众人的目光不约而同落在许濯身上。 和其他紧盯屏幕的受验者不同，从刚才开始，许濯就一直靠在收银台前玩弄手里的钟表，对于系统的结算，看都没看一眼。 直到周围人的视线彻底过来，许濯才感到了什么，抬眸和众人的目光对视上。 他不知道被注视的原因，也没兴趣知道，但好像每一次结算过后，总有人会用这种眼神看他。 许濯不喜欢这种感觉，于是他微蹙起眉，像是在做什么心理斗争。 最终，许濯还是决定开口。 他的语气里带了极其罕见的疑问，看向众人问道：“你们怎么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大佬濯：不过是常规操作罢了。 最近晋江容易抽评论，发现评论没了的宝贝别急，等抽完就好了，鞠躬。 第5章 .日落之城 可能是许濯的语气过于冷淡，众人移开了目光。 钱程手里拿着绳子和绑带，看了许濯好几秒，暗自心说不可能。隔了会儿又自己“嗯”了声，像是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芯片故障。 如果这样的话，大概率就会进排查室。 这样想着，他又悄悄瞄了眼许濯，眼底带着惋惜和同情摇了摇头。 “那什么……你没事吧。”林成侧了侧身子，悄声靠在许濯耳边说，“这次如果再收集不到数据，就又得进排查室了。” 许濯神情依旧：“那就进。” 林成：“……” 他摸了摸手臂上的芯片，看上去心有余悸。 “如果要排查，就是进相应区域的排查室。”林成像是又想到了什么，思考着慢慢说道，“我记得二区是总部的直属区域，也归最高部门管理……” 第13页 许濯瞥了他一眼。 隔了几秒，林成讶然出声：“那就是顾呈晔的部门？！” “所以呢？” 许濯的脸色明显冷了不少。 “没，没什么。”林成被吓得小声说，“只是担心你的安全而已。” 就在这时，李让和孙亮从二楼下来，他们的手里拿着两把生锈的菜刀，还有几把小刀。 “看我在楼上发现了什么。”李让把钥匙扔在收银台上，“监控室的。” * 就和超市一层一样，监控室里空无一人。 黑咖啡和三明治正放在桌上，咖啡早已冷却，在杯沿的地方有齿痕，密密麻麻地围了一圈——而同样细小的齿痕布满了三明治的边缘，像被啃食了一半。 巨大的监控屏被分成了5x5均等的小屏，重复切换着画面，地点不仅有超市内，还有城市里的很多地方。 “奇怪了。”陈爽说，“为什么监控里的场景在下雨？” 林成凑近一看：“还真是，你看街道那里都起雾了……” “不是实时的。” 许濯清冷的声音忽然从众人背后传来，没再看众人，他径直走进监控室，把手上的钟表在一边，开始操作起监控。 依旧有坐标输入的密码。 这一回甚至加上了副本芯片的48位参数。 看着许濯快速输入的动作，众人依旧怔愣了会儿。 似乎这么一个苍白脆弱的青年，就不该有这样的操作。 轻轻的启动音。 查看监控的权限开启。 二十五块分屏霎时成了黑屏，倒映出众人的面容，静静等待着指令。 许濯只是抬眸看了一秒，就利落地按下了启动键。 即刻，一块块的屏幕亮起，接二连三出现在众人眼中。 果不其然，所有场景都下着雨，每一处角落漫着白雾，在有些画面中，依旧能看到夕阳垂挂在天际，从云层间微弱地透进光亮。 而这些显示出景象的25块屏幕，同时间一齐出现，15秒被许濯切换一次。 城市的景象倒映在的灰眸中，他快速查阅着，脸上没什么表情。在第十次切换后，他的动作突然停下来，安静地看着面前的监控。 众人的目光一同聚焦在屏幕上。 只见监控里显示的是城市中央，狼藉一片的广场，写着日落之城的铁牌，被吊起的尸体……一切都是熟悉的。 就在这时，有人突然“诶”了一声。 “怎么了？” “我总感觉不太对劲，你看日落之城这几个字什么时候变这么清晰了。” “还真是。”林成眯着眼睛看了会儿，“那具尸体是不是和之前的不太一样？” 的确和之前不同。 没有骷髅和白骨，或者说，根本没有风化，尸体看上去像是刚挂上去不久，皮肉新鲜，脖子被折起到一个诡异的弧度，摇晃垂挂在架子上。 他的眼窝里布满了污浊的液体，凸起的白色眼珠正死死瞪着某一处，而往下，从颧骨的位置开始，结满了很多透明诡异的小珠子，像是哭泣之后，眼泪成串滴落的模样，阴森可怖。 “他看着的地方，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燃烧……” “这不是之前经过的那辆车？” “难道说，车子里有什么他在意的东西吗？” 众人讨论声四起。 也的确，现在的疑点在于监控所拍摄的时间，以及那个阶段任务。 ——克莱因的眼泪，这个究竟是什么？ 几乎所有人，都想到了列车上怪物的哭泣声。 而现在这个尸体，又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哭泣姿态，因此他紧盯着的那个地方，应该可以找出一点线索。 只不过光是这么想，众人就知道根本不可能，就算挨个找出男人所看到的地点，起码要花上好几个小时。 林成看着密密麻麻的监控地点和场景，内心叹了一口气。 这时有人提议：“要不我们分工合作？或者……” 他没说下去，但众人都懂了。 陆陆续续有人把视线落在许濯身上。 许濯看着屏幕上百的地点，没怎么犹豫，直接点击进入了监控的地点选择。 根据尸体的方位，以及这一场景下所能看见的监控摄像头，迅速切换不同的视角，最终锁定了东西南北四周的标志物。 住宅区随风摇晃的秋千。 崭新的餐厅立牌。 正在熊熊燃烧的汽车。 老式大厦的入口。 其中，燃烧的汽车在他们来这里时，就已烧成焦黑的空壳。 许濯盯着看了几秒，快速全屏切换到文字版面，凭着记忆对近百个地点进行筛选，整理，最终剩下十个。 众人都看愣了。 不仅仅是因为许濯的操作，还有他面前的那十块几乎一模一样的屏幕。 燃烧的汽车和相似的街道。 乍一看，毫无区别。 “都一模一样……”钱程把眼镜往上推了推，“根本没差啊。” “有。”许濯说道。 钱程微微一怔：“你说什么？” “第二分屏，地上有树叶。”许濯说，“我们经过这辆车的时候，一旁就有梧桐树。” 林成往前靠了靠，几乎要把脸贴在屏幕上，然后指着细小的一片东西喊道：“的确有！在汽油桶旁边。” 第14页 李让在这时嗤了一声：“荒谬。” “所以第二分屏就是我们现在呆的地方？”孙亮忍不住开口问道，看到李让的眼神扫过来，他舔了下嘴唇，没再问下去。 许濯没有回答他，自顾自点开了第二分屏。 接下来的操作和之前一样，从燃烧的汽车开始，依次定位了西边街道、加油站和超市。许濯的目光直视着屏幕，说：“时间。” 林成马上“哦”了一声，看了手表：“现在是4:17。” 话音刚落，一旁就响起了清脆的按键声音。 按照次序，监控的画面依次出现在屏幕上，而最早刻查阅时间：3：50PM——这也是他们到达西边街道的时间。 见车子已经开始燃烧，背后的尸体像刚被挂上去，鲜血还没完全被雨水冲刷。 4:05分，雨下大了，车子升起滚滚黑烟，超市那里玻璃上逐渐起了雾气，看不清里面的情况。 4:10分，车子猛烈燃烧，几乎烧成了空壳，雨势逐渐减弱。 4:12分，尸体上凭空出现一串串的泪珠。 “等一下。”陈爽突然开口，“你们看这里，是不是有什么东西在角落？” 监控画面被放大。 就见在距离车子不远的地方，有一个黑影正靠在转角的位置，似乎拿着什么东西。 “这在监控范围外了吧。”林成很仔细地辨别着，“没法儿看清啊——诶？” 在短短的几句话时间，许濯又迅速从近百个场景中筛选了一遍，锁定了男人的位置。 只见男人一身黑衣，低着头，黑帽掩盖了他大部分的面容，仅仅露出了下巴，上面布满扭曲的青蓝色神经。猩红色的嘴巴像是刚用完大餐，正微勾起到一个诡异的弧度。 男人的手上拿着斧头，雨水冲刷下，还沾着黏糊的软体组织——这很难不让人想象是刚才尸体上的。 “这个笑容，我总感觉有点熟悉。”陈爽说，“好像在哪里看见过似的。” 话音刚落，张雅儿不知为何就哭了起来，像是莫名的惊恐，或者说想起了什么事。她满脸惊恐，一连后退好几步，到了最后——砰得一声撞在门上，紧接着开始嚎啕大哭。 陈爽见状，连忙赶过去安慰她。 此时监控已经到了4:16分。 黑帽男人开始移动，慢慢地、速度均匀地朝燃烧的车子那里走去。 风刮起了他的宽大的衣袖，露出了小臂。 “你们看那个！”有人惊呼，“看他手臂！！！” 众人循声望去。 就见红蓝色的花纹爬满了男人整一条手臂，它牢牢扎根在皮肉里，正在匀速蠕动。 在花纹的边缘处，翻起了几根黑色的触手，不停鼓胀、收缩、再鼓胀，像是在通过触手饥渴的吮吸营养。 可能是画面过于冲击，有人开始干呕。 “这也太恶心了！！” “这花纹的颜色，我觉得有些熟悉？” “等等……这难道不是套娃的颜色！” 林成看了几眼也顶不住了，低头开始干呕。 许濯平静地看着监控里的男人，面无表情地快速拖动进度条，不停切换画面。 4:18分。 雨彻底停了，男人慢慢地朝超市走去，斧头拖在地面上，划出了暗红色的痕迹。 “现在几点？”许濯突然问。 林成疑惑了几秒，看了眼手表：“现在是4点23分……” 话音刚落，忽然一阵急促的“滴滴滴”响起！ 这时之前未能启动的电子时钟，在此刻闪烁了一下，屏幕上立刻出现了时间。 [4:23PM] 同时间，监控屏幕突然闪起了雪花屏，一旁的时间自动加速，迅速叠加，然后猛地停在了4:23分—— 男人进超市的扭曲背影。 众人一下意识到了什么。 他们的呼吸不约而同变得急促起来，无数芯片安静地亮起，像是预见什么即将要发生的事。 李让紧紧抓住了手上的菜刀。 孙亮扑过去锁门。 林成往旁边连退好几步，撞到了钱冠一他们，碰洒了桌上的咖啡。 张雅儿还在哭泣，被陈爽拉着从门口躲到了监控室的角落。 而许濯也依旧背对着门，一动未动。 他抿唇看着监控出现的男人背影，视线落在4:23分上，似乎对着数字在思考什么。 门口突然传来了巨响。 “咔——” 是斧头劈砍门板的声音。 他们惊恐地回头—— 门外的白炽灯光透进来，定格在众人骇然扭曲的面容上。 第6章 .日落之城 “现在怎么办？” “这不是瓮中之鳖吗？！” “还有没有其他的地方有出口！” “他过来了——” 此时门板被砍出了一条缝，木屑四溅。 男人单手抓着斧子，他挂着诡异的笑容，灰白的脖子僵硬成直线，紧接着猛地抡起斧子—— “啊！！！！” 张雅儿发出尖叫。 李让又操了一句，他扫视了一圈，最后目光落在依然看监视的许濯身上，狠狠骂道：“他妈的就没一个能打的!！” 说完，他双手提起菜刀，扑向门口。 “李哥！”孙亮撕着喉咙喊，“你别冲动——” 就在话音落下的那瞬，伴着一记巨响，木板重重砸在地上。 第15页 笑脸男人的样子完整地出现在他们面前！ “咣当——” 菜刀应声落地。 李让呆滞地看着笑脸男人。 只见红蓝色花纹已经攀上了花脸的脖颈，一路蔓延到咧开的嘴角。 伴着男人的皮肤破开，更多的黑色触手也跟着飞速长出，它们扎入在男人的肩膀、脖颈、后脑勺这些位置，像一条条外露的血管，疯狂鼓动，吮吸着血液和脑浆，发出咕噜噜的黏腻声响。 人群中尖叫四起。 “把那几块木板扔过来！我们先去顶一阵！”钱程吼着捡起散落在地的棍子，猛地朝笑脸男人那里砸去，趁着他动作停滞的那刻，和钱冠一冲上前把破开的门关上。 而刚填补上木板的瞬间，就传来猛烈的撞击声！ “快想办法！”钱程和钱冠一顶死死顶着门板，回头催促，“没时间了！” “哥——怎么办啊？”林成扯着嗓子对许濯喊道，就见他的视线终于从时间处移开，落在了通风口上。 “走那里。”许濯说，“把桌子搬过去。” 所有人立刻行动。 门外的撞击仍在继续，砰砰砰的急促声响下，男人的呼吸声愈发粗重。 等木桌移到通风口，许濯单手一撑，利落上桌。 他伸手量了一下通风口的距离以及每条铁栏的间距，轻点了下头：“衣服和木棍。” 林成听闻连忙脱了外套，接过陈爽找来的木棍，一起递给许濯。 撕拉一声。 只见衣服被许濯撕成了长条，在两根细长的铁栏间绕了几圈，最后再绑在棍子上。 “你要干什么？”林成看得有点蒙。 陈爽：“靠拉力，把栏杆弄开。” “啊？”林成微怔几秒，一下反应过来，“我懂了！！” 他看着许濯转动棍子的样子，语气中带了欣喜和激动：“单靠硬拽不可能拉动铁杆，但如果要转着棍子，借助外力的话，那就简单许多——诶？” 就见许濯停了下动作。 “哥你怎么了？” 许濯微微蹙眉，手掌上留着醒目的红印：“拉不开。” 林成：“？？？” “我来试试看。”林成不顾身上还在滴落的咖啡，被陈爽扶了一把，上了桌。 笑脸男人的嘶吼从门外传过来。 林成抖了抖，用力地把铁栏转动了两圈—— 铁杆慢慢弯曲起来。 “不行，这个我不能完全弄弯。”林成艰难地拧着，脸憋成了红色，“可能……需要李让。” 此时李让还呆愣在原地。 可能是刚才过于冲击的原因，这个一米九的大个子脸色苍白，他血色全无的嘴唇微动了几下，依旧呆呆地看着门口的方向。 钱程和钱冠一快顶不住了。 尽管是两个人合力，但不知为何，门外笑脸男人的力气很大，像是只要他轻拍一下，就能轻而易举把整个门板破开。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钱帅走到林成他们那里。不顾林成询问，他绕过许濯，侧身把单手一拉—— 两根铁栏应声而落。 许濯瞥了他一眼。 “已经松动了。”钱帅把铁栏往地上一扔，就像是要特意解释那样，“所以能拉开。” 说着，他捡起细碎的布料，缠绕在棍子上转动两圈。 ——铁杆崩落。 <a href=www.po18e.vip/Tags_Nan/QingSong.html target=_blank class=infotextkey>轻松</a>得像是不需要棍子那样。 许濯的视线落在钱帅身上，然后扫了眼被折成九十度铁杆。 钱帅看了众人一眼，又扫过顶门的钱程他们，目光停留几秒后先钻进了管道。 林成立马让张雅儿和陈爽跟在后面。 正要催许濯上去，就看到他翻身下桌，往监控屏那里走去。 “哥——你还要干什么啊！！”林成急得快哭了，“那个怪物就快破门了！” 许濯没有回答他，伸手点击了几下监控屏，飞速输入了查阅监控需要的密码。 [申请调阅成功] [正在为您加载中，请稍后……] 等屏幕重新亮起这句话时，钱程把最后两块木板封上。 在刚才他和钱冠一都受了点伤，互相搀扶上了桌。进通风口前，他转头大声说：“最多能撑五分钟！” 众人接二连三地钻进了通风口。 最后，只剩下林成和许濯。 听着花脸男人的怒吼声，林成抖了几下，他看着亮红到发烫的芯片，神情纠结。到最后他憋胀着脸，摇头喊道：“豁出去了！” 和之前受验时的立刻逃命不同，这一次他留在了通风入口处，拿绳子等着许濯。 砰！！！ 大门应声倒地。 笑脸男人笑了笑，噗得一声，扯裂了嘴角。 霎时，浓稠黏腻的黑血猛然喷出，溅在墙壁上，呈现可怖的四射状。 面对面露狰狞的笑脸男人，许濯面无表情。 他的手里拿着尖刃，冷棕的碎发下那双眸子愈发冷酷，这一刻，似乎他才是隐藏在黑暗中的最终危险来源。 就在这时—— 一记清脆的系统音。 [加载完毕] 字体出现的瞬间，无数触手从花脸男人的后脑勺后伸出，飞速朝许濯冲去！！ 刀柄在许濯手里转了转。 然后，几乎以一种在肉眼无法辨别的速度，他迅速侧身，在触手距离毫厘之时，猛地抽出利刃。 第16页 “啪——” 无数触手被狠狠切落！ 和之前拧铁栏时使用的蛮力不同，许濯这几下极富技巧，刺刀的动作利落，干脆、精准弱点。触手几乎都是在触碰到衣角的那刻，被斜砍到45度，这也是最容易切入的角度。 它们在地板上痛苦地扭曲，不明液体顺着切口喷出，腥臭黏腻。 而在触手落地的瞬间，男人也像失去了支撑的能量来源。 他跪在地上，任由更多的黑色触手从皮肉翻起长出、死死缠绕上他的手臂和脖子。 “快！！趁现在！！！”林成撕心裂肺地催促，“哥你快上来！！” 许濯回头看了一眼屏幕。 短短几秒内，触手像是把能量补缺完成，男人的指尖动了动。 许濯并没有过多停留。 面对监控放大的那一串坐标数字，他只是轻扫过去，就再没看一眼。 就在他们进入通风口的那刻，嘶吼声从背后响起。 只见笑脸男人瞬间惊醒，用力地把通风口的两根铁杆往外一拉，硬生扯断！! 林成喊了一声。 许濯毫无波澜地说：“继续走。” 尽管通风口不大，但对于长了无数触手的笑脸男人来说，进入仍很困难，触手一触碰到冰冷的管壁，就会立刻收缩，像是自我保护那样，尖锐的部分死死掐进男人的皮肤—— 笑脸男人吼叫起来。 他疯狂摇晃着手臂，像是要把触手甩下，却让更多的黑色触手愈掐愈紧。 最后，在所有触手的捆绑下，他狠狠撞击在屏幕上。 “啪——” 火星迸溅。 4:23的显示时间在此时闪烁几下，彻底暗去。 * 从通风管道出来，是超市的后门。 巨大油烟管挂在一旁，正在不断排出油腻的气味。 林成出来的时候就被糊了一脸。 他抹了下脸，然后被钱程扶了一把，艰难地从通风口下来。隔了几秒，想起许濯还在他身后。正要转头帮一把时，就见他已经抱着胳膊站在一边，神情平淡。 不敢在加油站过多停留，众人悄悄地离开了。 没走有烧焦汽车的那一条路，他们选择了一条小路，跟着许濯他们回到了中央广场。 夕阳依旧挂在天幕的那一角，毫无下沉的迹象。 不知为何，仅仅是一个小时不到的时间，那具尸体在此时似乎更脆弱了，他摇摇欲坠地挂在架子上，像是随时可以崩落。 在破碎的脚骨边，凭空出现了一个潦草字体“一期”，下方是一个红色的箭头，指向了东面—— 住宅区域。 依旧是阴森的气息。 通过悬挂在小区门口的地图，众人得知这一块分为了三块片区，一期二期和三期，其中三期最近，一期最远，二期旁边则有个小型的儿童乐园，如果要去一期，就必须经过乐园。 不知为何，见着面前的建筑，众人总有种说不上来的违和感。似乎那些楼房……和平时所看见的正常房子不太一样。 就在他们走到二期时，突然秋千晃了一下。 “嘎——”，像是乌鸦的叫声，诡谲地回荡在住宅区里。 众人的芯片接二连三响起。 可能是冷不丁响起的缘故，有人被吓了下，紧接着手臂上响起更为密集的记录声。 许濯没管他们，他在乐园指示牌前站立许久，似乎是看到了什么。 林成看着他绷脸沉思的样子，也就没再管芯片。就在他走过去的那刻，就听许濯清冷的声音响起：“莫比乌斯环。” 林成的脚步停了停，半晌，缓缓开口：“那个不是……循环吗？” 许濯：“嗯。” “走过正面，然后扭转到反面，紧接着回到原点……”林成喃喃说道，“如果放上一个蚂蚁，就可以一直走下去。” 听着他们的对话，众人纷纷投来目光。 ——的确是一个精美的环状图形。 笑脸套娃左上方的位置，咧嘴笑得开心。在前面的环带上，画着一列火车，上面冒着白烟，用红色蜡笔画着“突突突”的中文字。 然后是中央广场，加油站，以及超市。 正面戛然而止。 很明显，这是他们刚才经历的。 就在这时，像是想到了什么，许濯的眼睫颤了一下。 然后，他轻嗤一声：“还真是个送命局。” “啊？”林成从铁牌上移开目光，转头看了眼许濯，满脸疑惑。 见许濯头也不回往一期走去，林成只好赶紧跟上。 等勉强跟上步伐后，他挠了挠头，犹豫几秒后还是开口问道：“你说送命局……是什么意思？” 作者有话要说：　　敲完论文过来生死时速，感恩阅读~ 第7章 .日落之城 看着许濯他们的背影，李让哼笑了一声。 他踢了一脚指示牌，看向众人的时候眼神带了不屑：“这种鬼话你们也能信？” “可是……还是挺像那个什么环的。”众人中有人小声反驳，“你看上面画的这些，咱们不都经历过了？” 李让又嗤了声，靠在围栏前点了根烟。 孙亮正用地上的枯树枝，刮划着指示牌上的脏污。 只见在指示牌下方，也就是弯折后的内面，图案逐渐清晰起来——水滴，哭脸套娃，以及一辆列车和数字7，紧接着剩下的被完全擦去了。 第17页 “哭脸套娃不是被烧了？”孙亮问。 钱程“嗯”了一声，盯着看了几秒，补充说道：“上面也没画住宅区。” “可能真的是巧合。”陈爽说，“我对莫比乌斯这个概念不太清楚，也没有碰过这类的试验场，所以不太好确定。” 其实对于许濯的推测，众人都抱着将信将疑的态度。 毕竟在围城中，他们所习得的知识大部分比较基础，对于科学类的知识，并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习得的——很多时候，也只是从围城外区的集市上淘点书籍，用来打发时间。 等到众人跟上许濯时，距离一期还有几十米远。 这里的小区瓷砖格外光滑平整，像是被打磨了很多次，在夕阳下反射出光线。 许濯依旧一言不发。 不知为何，从刚才开始，他就一直绷着个脸。 “哥。”林成这会儿倒叫得愈发顺口，“能问个问题吗？” 许濯很淡地“嗯”了一声。 “那什么……”林成组织了一下语言，“之前在监控室，你在看什么啊？” 之前在通风口的时候，林成就记得许濯转头看过屏幕，虽然几秒时间，但能看得出许濯明显蹙了一下眉头。 许濯头也不抬地说：“坐标。” 林成:“什么？” 许濯停下了步子，瞥了他一眼。 “我就随便问问，没别的。”林成讪笑了一下，“你不想说也没事，我反正也听不懂这些东西……” “0QZ。”许濯开口说道。 停顿几秒，他面无表情地继续：“N1.251.875，S1.8750.625。” “等等等一下……”林成连忙摆手，一脸听懵地皱眉，“这是坐标？？什么坐标能写成这种鬼样子？！” 许濯嗤了声：“你问他们去。” 林成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愣是没想出他们指的是谁。 许濯没再看林成，径直朝一期走去。 此时远处的钟楼依旧被笼罩在城市尘埃之中，在夕阳下流淌着金色的微光。 而在住宅区也是。 淡金色的光芒照过来，均匀柔和地照在每栋的窗户上——直到这一刻，众人终于知道为什么会有违和感了。 面前的楼房窗户是方正的，看似工整，但却太过工整了。 每户之间几乎没有多少空隙，全部紧贴在一起，密密麻麻，像是一张纸被划了了很多面积相等的方块。 入口处是普通的铁门，上面划满了不明痕迹，以及坑坑洼洼的凹陷。 众人犹豫地站停了步子。 “1HF。”许濯蹲下身，把铁门前地上的坐标读出来，“N34.5，S4.51.5。” 陈爽：“又是1开头。” ”之前那几个，是1F,1QF和1HF。”林成跟着总结，“要不就先从这几个组合入手？” “跟乱码似的。”钱程摇头说，“就一堆数字，能看出什么？” 听着众人的讨论，李让和孙亮没说话。 “去找克莱因的眼泪不就什么都解决了。”李让切了一声，“想得这么复杂干什么？” 孙亮没吭声，就在李让要推铁门时候忽然开口，喊了一声“李哥”。 “怎么了？” 孙亮沉默良久，最后憋出两个字：“……水滴。” 李让的脸色一下变了。 其实对于这类巧合的东西，孙亮本身也不会相信，但不知为何，这次当他看到指示牌的时候，就鬼使神差地拿了树枝，刮划着想把剩下的图画给显示出来。 就好像……他潜意识里是主动的、十分迫不及待的。 就在这时，李让拍了下他的脑袋。 “瞎想什么。”他嚷了一声，声音在住宅区回荡，“迟早被你吓死。” * 一楼，住宅区一期。 无数的苍蝇蚊虫从墙缝里飞出来，散发出若有若无的难闻气味，像是有什么东西腐烂了，发酵后再层层叠叠积累起来的腥臭味。 在最后一个人把铁门关上时，夕阳彻底就被挡在门外。 伴着“咯嗒”的声响，微弱的前台灯光亮起。昏暗的灯光下，众人勉强分辨出门前的标识，“北座”和“南座”。 前台的公告板上贴着很多告示，比如停电通知，洗水箱的告示等等，而那些被遮盖的纸张，全是鲜红的手印，一路拍打到墙上，到北座玻璃门那里停下。 “我们去哪一个，北座还是南座？”林成问道。 许濯没说话，从公告板上摘下洗水箱的通知，垂眸阅读起来。 李让看了一眼，嚷了句：“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看这个？！” 林成立马“嘘”了声，示意安静。 许濯的视线落在时间段上，然后他取下停电通知，煤气检查通知……尽管内容不同，但时间段全部诡异停在了5:156:30上。 除此以外，就和平常的单子没什么区别。 在最后的位置，写满了密密麻麻的编号，x室x户排查情况，以及各类的用户ID。 许濯快速翻阅着，几乎一秒一张。 林成想帮他把被看完的通知给收集起来，就听许濯说了句“不用。” 没再看一眼，他从前台上收了只记号笔，然后视线越过面前的李让，径直朝北座走去。 众人依旧不懂许濯的目的。 但在这种情况下，跟着冷静果断的人总是没错。 第18页 除了李让和孙亮外，所有人都跟上了他的步伐，似乎只要许濯在场，连着这栋大楼都能敞亮起来。 就在陈爽要跟上去的那刻，钱程拉住她。 “真的不用把那些纸张收集起来吗？” “没事。”陈爽这时笑了笑，看向许濯的目光中带了一丝钦佩，“他应该都记住了吧。” 见着众人跟着进了北座，孙亮站在原地：“李哥，咱们不跟上吗？” “你跟他还是跟我？” “我……”孙亮换了一个说法，“有时候不掉队也挺好。” “那你就跟着他吧。”李让抱着胳膊，往南座偏了下头，“我一个人走那里。” 北座的气氛依旧死寂。 只不过和之前空无一人的不同，在钱冠一把玻璃门关上时候，不知从哪里回荡出阵阵哭声。 几乎除了许濯外，所有人的芯片都亮黄了。 “瘆人得很。”陈爽摇头，她看了一眼身边的张雅儿，拉起她手安慰说，“别哭了，那个男生肯定也不希望你现在这样，振作起来。” 张雅儿点了点头。 她一边抽泣，一边把手腕上的链子往上拉：“这是……这是他送给我的。当时在围城七区，我们通过受验后他拿珠子给我串的。” “所以更不能哭了。”陈爽说。 张雅儿嗯了声，吸了吸鼻子：“我要把这串珠子带回去，放到他的房间里。” 听着她们的对话，许濯面无表情地按了电梯按键，伴着清脆的一声“叮”，橙黄的电梯指示灯亮起，从30层开始，数字一层层下减。 就在这时，他忽然听到了什么声响。 很轻的动静。 像是有人打开了一期的大门，然后关门，逐渐朝他们靠近。 脚步声逐渐响起。 那人似乎在前台站停片刻，然后开门，声音逐渐远去——像是进了一期南座。 “叮。” 此时电梯门开启。 众人陆陆续续进了电梯。 许濯没动步子，看了一眼正在催促的林成他们，说：“你们先上去。” “啊？” “我去个地方。” 林成听着有点着急，对于他来说，许濯就是定心丸一样的存在。况且从现在的情况看来，除了李让外，所有人都是这么想的。 队伍少了主心骨，那还通什么关？ 林成一边摁着开门键，一边说道，“要不我们一起跟着你去南座？” “不用。”许濯说，“现在是4:50，到5:15之前不会有问题。” 见着他笃定的样子，林成只好点头。 “我们在哪里汇合？” “六楼有个还没竣工的平台层，OCM302。”许濯说，“这是和南座唯一汇合的地方，从这里上到五楼后，应该会有三间垃圾房，编号是5023，5045和5086，从45的窗户那里走，然后找到消防通道上去。” “你以前来过？”钱程问。 “没有。”许濯说，“刚才看到过。” 林成这才想起放在前台上的那一沓公告，里面夹着一本近百页的工程手册。 还没回神，玻璃门的声响传过来，许濯走出了北座。 * 下午五点整。 许濯进南座电梯的时候，就听到哭泣声又传过来。 相比较北座，这里的哭泣模糊许多，像是被人捂住嘴巴那样，断断续续，回荡在走廊中。 许濯伸手按了每个电梯的上行键。 下一刻，橙黄的指示灯亮起，六个电梯同时从30层最高层处开始运转。 许濯站在最前的位置，视线中，所有的电梯指示灯亮起。 他的目光平静而又专注，清冷的眸光中倒映着这些楼层的数字，在某一瞬的时间，许濯忽然眼睫一颤，紧接着抬起眼皮—— 右二12层。 间隔多了4秒。 有人在那个楼层下了电梯。 就在这时，清脆的一声“叮——”。 没有任何犹豫，许濯大步跨进了电梯。 又是隐隐约约的哭泣声。 在出电梯的时候，许濯用手肘撑着电梯门，垂眸拿出记号笔。 轻轻咯得一声，他咬着记号笔的笔盖，在电梯的右测做了个叉的记号。 哭泣声似乎近了。 许濯没有在电梯里过多停留，收起笔后，那把冰冷的利刃重新出现在手上。似乎这样精致小型的武器，只有他才能发挥出巨大的威力。 电梯旁是垃圾房，以及配电室，往前则是一条走廊，左右均等排列着无数的房间，一眼望不到尽头。 就在这时，有个人影闪过。 他的身上带着微弱的光亮，转进远处的一个房间。 每个房间房门间隔距离紧凑，如果是初入到这条走廊，完全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熟悉，并且精准定位。 但是许濯可以。 他依旧垂着眼眸，迅速回忆着工程本上的规划图，在极其昏暗的光线下，仅是半抬眸子扫了一眼，目光所及范围内的房间数量及间距就清楚了。 从电梯门那里到定位处，需要经过八个房间。 间距从第一间开始，一共是七个等间距。 见着第九间房间的门即将关上，许濯迅速贴墙过去，在门关上的那刻，他迅速侧身，手肘干脆利落的撞击了下边缘，猛地顶开—— 第19页 一双惊恐的眼睛。 就见李让贴在墙壁前，满头大汗，嘴唇早已毫无血色，正在不停颤动。 他的手上拿着一个奇怪形状的瓶子，已经碎了个角，密密麻麻被啃食了一圈，留了细碎的牙痕。 许濯见状，微蹙起眉。 ——难道找错人了吗？ 但是，的确有声响。 许濯知道自己不可能听错，那一阵脚步声，的确是从前台去了南座。 就在这时，又有一阵细微的哭泣声响起。 许濯刚回头朝门口看了一眼，李让就扑过来，他的小腿还流着血，就这么摔在许濯面前，喘着粗气说道：“别出去，外面有怪物，你出去会引他们过来的——” 许濯：“什么怪物？” 像是回忆到什么，李让面容一下扭曲起来：“吃人，它会啃东西，看上去还想要吃人……这里都是的，南座有，北座估计也有，都有……” 尽管李让语无伦次，但许濯还是收集到几个词。 南座，啃东西，吃人。 就在这时，哭泣声愈来愈近，它像是在排查什么，一间间的房门被顶开。 伴着细微的声响，它似乎进了隔壁的房间。 “它们过来了，追过来了！！”李让往门口爬去，在地上拖了长长的血迹，“不能被它们发现，发现就完了——你干什么？？为什么要开门！” 许濯面无表情：“会会它。” 他贴墙站在门边，手上的冰冷利刃泛着寒光，像是静憩许久，等待着再次被挥动。 李让蜷起身子：“不可能，怎么可能办得到……” 许濯轻嗤了一声，残阳点映在他浅灰的眸底，显得愈发冷峻。 敏锐的听觉在此时占领了感官中的一切，由远及近，并且不断被放大—— 远处，七点钟方向，有水滴声。 九点的位置，细碎啃食声，哗啦掉落一地的声响。 然后。 咯吱的开门声。 小刀在许濯手里转动了几下，倏然停止—— 就是现在！ 许濯身影一动，迅速抽出刀刃，借着前倾的重心，他反手一撞，敏捷地锢住了对方的臂弯。 重重的落地声。 尽管用了技巧，许濯苍白的脖颈处还是绷起了青筋。 他单膝跪压在对方身上，一手死死锢住手腕，另一只拿着刀，直抵在对方最脆弱的脖颈处。 听到门外剧烈的声响，李让想把门彻底关上，却一下晕了过去。 而在走廊中，许濯依旧保持这个跪压姿势，冷棕的发丝遮住了眸子，显得愈发冰冷。 刀尖的距离精准到毫厘。 尽管走廊不比房间内，光线昏暗，也看不清对方的面容，但不知为何，许濯在近乎黑暗的环境里几乎没有障碍。 “你是谁？”他问道。 话音刚落，就听到轻轻的一声“啧”。 熟悉玩味的语气，漫不经心。 此时门板忽然吱嘎一声，略微偏了一点角度，夕阳就跟着透过来，落在对方深邃的眸底。 许濯微蹙起眉。 ——顾呈晔？ 他怎么会在这里？ 作者有话要说：　　许濯：谢邀，并不想碰见。 推一下小伙伴的连载文~ 《被巨<a href=www.po18e.vip/Tags_Nan/Dragon.html target=_blank class=infotextkey>龙</a>饲养后我成了团宠[重生]》作者:未悄 季辞死在逃生游戏中，醒来后发现自己重生成了3岁的人类幼崽，还被远古巨龙收养了。这一家子不仅是龙类中的纯血贵族，化成人形后同样风生水起。 当家舅舅是艺术家。 大哥是企业<a href=www.po18e.vip/tuijian/haomenzongcai/ target=_blank class=infotextkey>总裁</a>。 二姐是国际超模。 小哥是顶流歌手。 无论是龙类还是人类社会都很高冷的季家忽然宣布，我们收养了一个孩子。 从此季家踏上晒娃之路，舅舅给他办个人画展，大哥以他命名新地产项目，二姐带他走秀拍杂志，小哥为他创作歌。 人届微博：啊啊啊小辞宝宝太可爱了吧！！ 龙届微博：你们高傲的贵族到底养个人类干嘛啊？！ 季小辞第一次见到富N代巨龙许游，就认出对方是当初在逃生游戏里杀了自己的NPC。他仗着现在是纯血贵族家的心肝宝贝，一步步靠近许游，策划<a href=www.po18e.vip/tuijian/fuchou/ target=_blank class=infotextkey>复仇</a>。 许游送玩具，他扔； 许游哄睡觉，他哭； 许游想抱他，他咬。 连好脾气的家主舅舅都看出了不对劲：“老许啊，你怎么这么不招我们小辞待见？” 只可惜奶声奶气的人类幼崽在许游眼里除了可爱一无所有。 “宝贝儿，快来让叔叔撸撸毛！” 成年后的季辞已经想不起来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放弃了对许游的复仇计划。当他意识到的时候，他对许游的依赖早已深入骨髓。 既然上辈子欠自己一条命，那他就要许游用这无垠的一生来偿还。 第8章 .日落之城 “你怎么在这里？” 许濯的声音像是结了冰霜。 他依旧用刀抵着对方脖颈的动脉，呼吸带着略微的一点急促，像还没有完全平复。 “过来体验一下。”顾呈晔微抬起身，似笑非笑地说，“怎么样，觉得好玩吗？” 许濯冷哼了声：“还真是谢谢。” “你好像很喜欢和我说这个词。”顾呈晔说，“那我就默认了。” 第20页 就在这时，李让不知什么时候清醒过来了，他的手里还拿着玻璃瓶，大声嚷嚷道：“怪物，有怪物——” 话音未落，李让一抬头，就看到了被许濯压在地上的顾呈晔。怔愣了几秒，他直直地摔在地上，两眼一翻再次晕了过去。 顾呈晔又“啧”了一声。 就和上次在围城的时候一样，他修长的指尖抹了下刀背，让刀刃偏开了一点，然后不紧不慢地说：“容易产生误会。” 许濯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就在这时，不远处又传来了动静。 和之前隐约的哭泣声的不同，这一回愈发清晰、急促，就像是在走廊深处蛰伏已久，而在这一刻，锁定了最终的猎物。 他们不约而同往那里看去。 视线仅落在那个方向几秒，一个黑影就猛然出现！ 许濯的眼底毫无波澜，灵敏地刀锋一转—— “咔！！” 刀刃死死嵌入木板。 伴着呼哧呼哧的响声，怪物在夕阳下暴露出了半截身子——那是一个哭脸的套娃，狰狞的花脸下，几颗凝固的泪珠正挂在眼角，把蓝底的花纹拉成一条条扭曲蜿蜒的痕迹，样子十分可怖。 腥臭的口水从尖牙那里滴落出来，滴落在留在刀刃上。 尽管脑门被扎入刀子，它看着面前的许濯，仍机械地张大了嘴巴，黏腻的口水涌出来。 “脏死了。”许濯冷嗤了一声。 就在尖牙要碰触上的那刻，许濯借着惯性，单手一撑，连刀把套娃往墙上砸去。 “砰！！！” 套娃裂成了碎木板，哗啦散落了一地。 就在最后一块碎片落在地上时，许濯的身后传来一阵鼓掌声。 “干得不错。” 顾呈晔靠在墙边，像是一个冷漠的旁观者在观赏一场好戏，语气散漫、以及讽刺。 许濯没吭声，脖颈上的青筋还未退，利落收了刀。 跟着动作，顾呈晔的视线落在他毫无动静的芯片上，像是在思索什么，就在这时，他们身后又传来好几声巨响。 “哐哐哐！！！” 撞击门板的激烈响声。 隔了几秒，门板应声重重倒下——无数圆滚的身影瞬间出现在面前！ 比起刚才挂着泪珠的哭脸套娃，它们的表情更加狰狞，眼睛圆瞪，眼角的泪珠串成了长线。在呼哧声中，这些哭脸套娃开始更为猛烈地嘶吼。 就像是发现了猎物那样，它们狂奔着，迫不及待地嘴巴，朝离他们最近的顾呈晔身上扑去—— “砰！” 一声枪击。 残阳在此时透过来，定格在他们惊恐的眼底。 所有套娃倏然停下步子。 只见某个套娃被一枪爆头，粘稠不明的暗红色液体正顺着洞口流出，散发出恶臭。 “疯起来连我都不认识了。”顾呈晔拿枪顶着它的脑门，哼笑了一声，“看来畜生还是畜生。” 他漆黑的眸子里点映着残阳，却显得愈发深邃、危险。就在套娃停滞的几秒内，“咯嗒”一声，这把通体漆黑的手/枪被他上了膛。 短暂的死寂。 紧接着，急促的砰砰声响起！！ 套娃被逐个爆头。 没有一丝犹豫，干净、利落，甚至可以说带了狠厉。 顾呈晔的每一枪，几乎都能在瞬间之内精确地瞄准。 藏在远处的套娃听到枪声，连忙背过身仓皇而逃，而就在这时，顾呈晔的枪口一转，对准了它们—— 又是一阵枪声。 伴着弹壳落地的清脆声响，数不计数的套娃裂开、崩裂，最后碎成渣沫。 许濯这才注意到隔壁的房门那里，套娃的脸零落四处，尖牙和眼珠滚落一地。它们神情惊恐，像是临死前带着恐惧，就和——刚才那些套娃看见顾呈晔的眼神一样。 就在这时，顾呈晔的声音响起。 “帮你解决了。”他笑了笑，垂眸收了枪，“不再谢谢我吗？” 许濯冷瞥他一眼。 就和许濯那支钢笔一样，顾呈晔手里的这把枪看上去使用很久了，但不知为何，被保养得十分到位。 等顾呈晔再抬起眸子的时候，之前的狠厉已经不见，只剩下眼底的戏谑和玩味。 和刚才简直判若两人。 许濯没看他，他扫了一眼被击落成碎片的套娃后，把视线落在窗外。 夕阳依旧没有沉落。 在这个几乎都是方形的窗户下，就像是一副绝美而诡异的油画，从这里望出去，一点橙圆正好挂在钟楼塔尖的位置。 此时的时钟，已经指向了五点十五。 明明不是整点，却突然响起了钟声，回荡在住宅区的每一处。 而阴影中蛰伏的影子似乎又起了动静，朝着远处奔去。 * 和南座连接的平台的确没有竣工。 等众人气喘吁吁从消防通道爬上来时，就见许濯靠在一处水泥墙，垂眸思索着什么。他的神情平静而冷淡，和一边倒在拖车上昏迷的李让完全不同。 “李哥！！”孙亮扑过去，语气十分焦急，“他……怎么了？？” 许濯：“不知道。” 林成看了他血流如注的小腿，连忙把绷带拿出来。 “哥，你就这么把他拖过来了？” 许濯“嗯”了一声。 第21页 “一路上有没有碰到什么奇怪的东西？”林成说，“刚才我们过来的时候，竟然碰到了一个哭脸套娃，可吓人，被追了好久。” 许濯没立刻回答。 隔了几秒，甩下一句：“的确有个怪物。” “啊？”林成微微一愣。 正想开口，他就见许濯神情冷了不少，于是讪讪挠了下头，没再问下去。 李让腿上的伤口很深，推车上到处都是鲜红的血迹。就在林成撕开李让的裤腿，想把伤口露出来时，就见那一处已经被简单处理过，绑上了碎布条。 林成转头看向许濯，就见对方神色依旧，视线根本没有落过来。 等到林成包扎完，时钟走到了五点三十。 钟楼又响了一声。 不知为何，时间似乎在这一刻，就像是无处不在的监控者，在暗处悄然注视着他们。 就在众人想要再出发找眼泪的时候，一声清脆的“叮——”。 熟悉的系统音。 [情绪结算第二轮已开启，本次收集范围：α恐惧波，δ惊恐行为波。] [收集完成人数如下——] [α恐惧波: 9/10] [δ惊恐行为波: 9/10] [备注：由于集体惊恐行为次数升高，α恐惧波系数上升至4.13，在此系数下，芯片恐惧值会更容易被触发] [评价等级：低，请继续努力。] 众人互相对视了一眼。 之前被追杀的时候，他们还觉得还可能是因为芯片的缘故，少算了许濯而已。但从现在一路走过来，的确没有看到他的芯片亮起过。 所以说，他的确…… 众人的视线再次落在许濯身上。 许濯依旧没有理睬系统，他的手上拿着一个玻璃瓶，这是刚才拖着李让过来时，滑落在地上的瓶子。 “这玻璃瓶……”林成问，“怎么这么奇怪？” 陈爽在这个时候走过来，看着瓶子说：“的确，这个似乎没有瓶底……” 就见这个瓶子呈现出一个诡异的圆弧形，瓶颈从大往上逐渐缩小，像是绕了个圆弧，被拉长，扭转，然后穿过瓶璧进了瓶身，和瓶底连接在了一起。 “克莱因瓶。”许濯说道。 “……什么？” “一个算不上瓶子的东西。”许濯说道，“根本不可能存在。” 林成依旧听不明白。 他喃喃重复了好几遍，然后问道：“所以这瓶子怎么了？” “我听说过这个。”陈爽在这个时候插话进来，“这个瓶子没有边，表面也分不出正反，就和莫比乌斯环一样，把两个这样的环卷起来，拼接在一起，就成了克莱因瓶。” 张雅儿也跟着点头，怯生生说：“之前我在集市看过这类的书籍，听说如果真能见到这个瓶子，一个苍蝇可从直接从内部飞到外部，不需要穿过任何表面，本身也没有正反。” 她说着停顿了下：“但是……” “根本不可能存在。”许濯淡淡地说了一句。 林成愣了愣：“啊？为什么？” “四维的东西。”许濯看他一眼，“这个瓶子就不该出现在这里，用我们现有的三维去考虑。” 林成听懵了，但还是在尽力理解。 在他为数不多的知识储备中，对于二维和三维还是了解一些。二维可以用一片纸张为例，没有上下之分，而三维<a href=www.po18e.vip/tuijian/kongjianwen/ target=_blank class=infotextkey>空间</a>是立体的，上下左右这些方向都会有，不受任何条件约束。 至于四维…… 林成挠了下头，说道：“也就是说，这个瓶子在四维对吗？” “如果它真是的话。” 从莫比乌斯环开始，就处处透着不对劲。现在又凭空出现一个不可能存在的瓶子，让这一切显得更加诡异。 ——到底要他们做什么？ 而对于他们的研究，钱程并不感兴趣，他左右张望了一下：“现在只要收集眼泪就能过关了？” “嗯。”孙亮点头，“但是眼泪……” 钱程破天荒地笑了笑：“还记得哭泣声吗？” 这句话一说出来，众人都反应过来。 之前尸体上的泪痕，以及凝结在哭脸笑娃上的泪珠，这些种种……是不是就是克莱因的眼泪？ 这么想着，钱程激动不少。 还没等许濯他们那里讨论结束，就拉着钱冠一他们到了角落。 “听不懂他们说的那些玩意儿。”钱程说，“等下我们不离开大部队，找准时机干掉个哭脸套娃。” 钱帅依旧默不作声。 钱冠一慢慢开口：“什么时候？” “李让好像清醒点了，等到时候就一起行动。”钱程说着把背包拉开。 “这是刚才李让他们分过来的刀具，没来得及想起来给你们。”他在包里翻找好一会儿，把袋子递给他们，“先拿个袋子，到时候背着去装……” 声音戛然而止。 然后——像是有什么东西被格拉捏碎了。 “怎么了？”钱帅终于开口。 钱冠一笑了下，拉着钱程的手臂说：“可能刚才接东西的力气大了点，不过哥说他没事。” “那真是太好了。”钱帅点点头，“可不能出事。” 听着他们的对话，钱程张了张嘴巴，发不出任何声音。 黏腻的触感从他手臂处慢慢传来，紧接着，噗嗤刺入了他的皮肤。 第22页 “哥。”钱帅忽然叫了一声，他转过头，红蓝色的花纹爬上了脸颊，“我们的刀呢？” 作者有话要说：　　完全扯淡的伪科学，和三次真没啥关系。 另外宝贝们，更新时间以后还是换到21：00，么么啾。 第9章 .日落之城 5:45PM，南北座平台层。 夕阳仍未落下。 林成坐在地上，托腮思考着刚才许濯说的话。他看着已经慢慢转醒的李让，伸手捡起一把掉落在地上的小刀，往口袋里塞了塞。 就在这时，身后一个声音响起：“可以出发了吗？” 他转头看去，就见钱程站在不远的地方，他的神情和平时没有差别，单肩背包却比之前鼓张不少，似乎装满了什么。 林成愣了一下，机械地点头。 然后他看向许濯，就见对方的视线早已落在钱程身上。 就和往常一样，许濯的眼神依旧平淡，看不出任何情绪。 但不知为何，明明是毫无波澜的眼神，在此时却像一把无形的利剑，似乎能穿透一切。 “再不走，时间就来不及了。” 钱程又催促了下。 许濯的眼底在才有了一丝波动，他问道：“去哪？” “要不……”钱程对着众人抬起手，指向南座的十一楼，“去那里吧，我记得有个监控室。” 许濯依旧直勾勾地看着他，半晌，开口说：“好。” 借着光线，一行人从平台层下去。相比于北座，南座就显得好走很多，并不需要攀爬什么消防通道，仅从平坦的斜坡下去，就能到达南座六楼。 跟着众人，李让被孙亮扶着一瘸一拐往前走。 孙亮喊了声李哥，然后关心地说：“没事吧？” “能走。”李让的额头布满细汗，咬着牙说，“只是得小心点，碰到了伤口就疼。” 孙亮点头：“那成，哥你如果觉得不行及时叫我。” 谈话间，周围愈发安静，就在这时，听到许濯说了一句：“铁路。” 众人循声望去。 就见从窗口望出去，一条铁路正巧在南座不远的地方。 没有站台，也没有任何指示牌。 在诡异的夕阳下，列车就这样当着众人，从一旁的绿化林里冲出来，它飞速穿过住宅区，再往远处驶去。 “就一辆列车而已。”钱程在这个时候开口，“没什么值得关注的。” 林成看着他，想要说什么，却听到许濯应了一声。 “的确。”许濯转身看他，“这里好像总是会听到什么声音。” “列车声而已。”钱程笑了笑。 许濯点了点头，视线落在他的背包上，没再说话。 等众人从平台层到六楼的电梯那里，时间指向了6:00。 看着面前橙黄色的灯光亮起，孙亮悄声和李让说：“那个瓶子……你放在哪里了？” “我给钱程了。”李让说，“刚才他问我要来着。” 孙亮：“那成。” 尽管孙亮想尽量去忽略乌比莫斯环上画着的水滴，但不知为何，他总是会是不是想起，甚至可以说，惴惴不安。 而这种感觉，在李让和他说克莱因瓶给别人时，才稍稍缓解了一点。 “不碰任何水滴，不碰……”他喃喃地说着，跟着众人进了电梯。 显示屏上楼层开始叠加。 许濯靠在电梯最右侧的位置，脸色略微苍白，似乎还没从之前的那些打斗中彻底平复。而就在这时，一个细小的痕迹引起了他的注意。 用记号笔做的记号。 V字形，下方的位置被磨损掉了。 许濯微微蹙起眉头。 就在这时，一声清脆的叮。 从电梯出去后，需要走一条走廊，才能走到监控室。 就和北座的构造一样，配电室和垃圾房在电梯旁边，除此以外，消防通道也在不远的地方，带着血迹的门板轻微随风发出响声。 走廊的灯光是敞亮的。 像是在引导着众人，从第一间房间开始，每隔两间就有一盏小型的白炽灯，一路连到走廊的另一端——监控室的位置。 一路上，众人没有说话，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最大地减少暴露的危险。 “监控室……”林成犹豫了一下，压低声音开口，“我们去哪里做什么？” “确认一件事。”许濯说。 林成挠了挠脑袋：“你这么说，我也不懂。” 许濯：“等下就知道了。” 他的话音刚落下，就听到有人惊呼了一声：“你们看！这里好像有点奇怪！” 就见监控室大门敞开，无数的哭脸套娃倒在地上，四周散落着木板碎片，它们瞪着眼珠，表情极端扭曲。脑门上都破了一个大口，像是被枪柄敲击的痕迹——似乎，它们并不值得开枪。 而在这一堆套娃的前方，凝结了无数颗的泪珠，在监控屏幕的光亮下反射着微弱的光芒。 “我们有救了！”林成的语气明显激动起来，“这个是不是克莱因的眼泪？” 他说着转头，想要提醒钱程把瓶子拿出来，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了一声爆响。 “啪！” 刹那间，整栋楼陷入黑暗。 “怎么突然暗灯了？” “有没有备用电？！！” “你们看，监控室那里屏幕也暗了！！” 第23页 在众人的惊呼声中，许濯抬眸在黑暗中快速的扫了一眼，尽管视野有限，但是仍敏捷捕捉到了一幕—— 似乎人群中有一个黑影，趁乱溜走了。 没再管众人的反应，许濯快步跟上去。 似乎感受到什么，那个身影走得愈发快速，像是要摆脱许濯的跟踪。他在走廊那里停了几秒，然后，迅速转身进了配电室。 就在他身影消失的那刻，许濯用手撑了一下门边，猛地推开—— 空空如也。 一个人都没有。 配电室的电线正漏着电，发出噗噗的声音。 烧焦的白烟夹杂着浓郁的血腥气，正从电箱里一缕缕地冒出来，源源不断，刺鼻呛人。 许濯面无表情地打开了电箱。 和想象中一样，里面的确有一具尸体。 面容已经分辨不清，皮肤也被烧焦成黑炭的可怖颜色，像是被什么东西啃咬过，尸体的内脏零散地挂在横七竖八的电线上，被勒出一道道深色痕迹。 仅仅视线落在这具尸体上几秒，许濯身后的门咯嗒一声，彻底锁上。 几乎同一时间，电梯处传来了尖锐的哭喊声。 “啊！！！！“ 单薄的门外凭空起了混乱的脚步声，正由远到近朝配电室这里靠近。他的步伐十分得慌乱急促，像是发生了什么急事。 许濯见状迅速抽出随身的小刀，然后安静地贴在墙边，听着门外的动静。 就在这时—— “哐哐哐！！！” 一阵猛烈的撞门声猛地响起！ 随后，倏然消失。 “嘎——” 门开了。 灯光也恢复了。 就像一阵缥缈的幻影，似乎从未有过脚步声，没有撞门，什么都没有。 许濯微蹙起眉头，看着面前空无一人的走廊，陷入沉思。 从配电室出来后，他并没有直接去监控室，而是在电梯门前站停了一会儿，随后，伸手点了电梯的上行键。 熟悉的橙黄色灯光亮起。 依旧从30层往下，数字逐一递减，就和之前的每次一样。 一声清脆的声响。 许濯的目光落在逐一开门的电梯上。 左一的右侧，是一个记号笔留下的黑色叉。这是他当时为了去十二层而留下的痕迹，笔锋完整，似乎还残留余温。 紧接着，他的目光移到了左二左三，右一右二。 只见电梯内部干干净净，除了几道蜿蜒的血痕和一个V以外，并没有任何人为的记号。 就在这时，最后一个电梯终于到达。 伴着轻轻的咯嗒声，两侧的电梯门缓慢移动，紧接着拉开……电梯内部完整地出现在他的视野中。 ——画满了整个电梯内壁的、无数的黑叉。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1125 19:15:04~20211126 21:27:3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阿兔的小老婆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章 .日落之城 从这个收尾的笔锋来看，这的确是他的字迹。 许濯的视线落在满眼的黑叉上，除了电梯顶部有一大滩血迹外，剩下的所有地方几乎都被这类触目惊心的记号覆盖了。 就像是冥冥中被什么推动了一样，许濯走进了电梯。 左侧位置的记号笔痕迹全部干了，但是在右侧——距离楼层按键的不远处，似乎还未干。 没有任何犹豫，许濯朝那一侧伸出了手，就在修长指尖碰触到的那刻，电梯忽然猛烈抖动了几下。紧接着，随着一声巨响，电梯骤然开始下降！ “咯噔——” 从十一楼开始，电梯落到十层半，十层，九层半，速度随着落下的楼层，愈发加快。 这个时候，芯片罕见地亮了一下。 并不是芯片数据采集的急促信号，而是长长的一声滴。 这是异能者设置的紧急调整程序，如果长时间没有收集到数据，那么收集系数会被往极值方向提高——任何极其细微的波动都被放大无数倍，以及，会被要求无限制地陈述原因，后续方便组织排查。 猛烈摇晃中，许濯紧紧靠在电梯内侧，表情十分冷静。随着逐渐明显的失重感，他快速地把所有楼层按键按上。 就在最下方的一层按上的瞬间，速度突然减缓。 电梯刹那间发出轰鸣的运转声。 看着不断跌落的楼层数字，许濯咬着笔盖，用记号笔飞快地计算时间和加速度。 根据不完全计算，一分二十秒，电梯就会完全摔落至一层。 到时根据重力所带的加速度，不仅是电梯，连他也会彻底粉身碎骨。 但是现在没任何能让电梯停下的方法。 没有额外的出口，也没有任何可以彻底停止运行的按键。 除了…… 许濯的目光落在按键最上方的紧急响铃。 他的右手撑着扶手的侧边，在短暂保持平衡后，毫不犹豫地按下了按键—— 瞬间，面前出现了几行熟悉的字体。 [此为电梯的紧急制动装置] [请根据之前坐标，输入未来坐标中的第一个序列点（1__，xxx，xxx）] [正确输入后，将会自动停止运行] 第24页 [注意，机会只有一次] 在猛烈的晃动和死亡威胁下，许濯冷眼看着面前的提示。手上记录惊恐行为的芯片仍没有任何声响，安静得像没存在过。 还有四十秒时间。 此时的灯光突然变得忽明忽暗，顶端掉落下无数的粉尘，把四周蒙上了层沙雾，紧接着，滴滴滴的预警声响起！ 之前的坐标迅速浮现在许濯的脑海中。 第一次出现的是1F，然后变成1QF。 数字则从23变成2.53.75。 31变成3.751.25。 如果说，把每个数字带着小数点当成一个整体，的确没有任何规律。 但若把这些数字拆分成单独的两个部分—— 2.54.5变成了2.5和4.5。 而3.751.25就是3.75和1.25。 这个时候再把数字换回去，就十分清晰明了。 每一个，都增加了四分之一。 所以Q这个数字，代表着的意思是…… 许濯的眼睫微颤了下，像是拨开了一层迷雾，需要填写的字母在脑海中迅速出现。 此时楼层已经掉落至三层，晃动在此时猛地加剧。 急促的灯光闪烁中，他抬手填进了三个字母：TQF。 “叮——” 熟悉的系统音。 [请问是否确定答案] [如果输错，电梯将自动启动爆——] 这一次，连着系统字体都没完全出现，许濯就按下了“是。” 伴着启动音，电梯又猛地晃动了两下。 然后，戛然而止。 电梯停在了一楼和二楼之间的夹缝层。 明亮的走廊灯光投进来，和正确的坐标答案一起落在许濯的灰色眼眸中。 1TQF。 ThirdQuarter，四分之三。 这么看来，之前在列车上显示的坐标1QF中的Q代表了Quarter，在住宅区出现的1HF中的H代表了Half。每一次的坐标，都往上累加了1/4。 尽管F代表的意思还不清楚，但坐标出现的时间节点现在想来，都十分诡异。似乎都在他们的地点转换之后出现，紧接着就会触发许多的突发事件。 而这一次的坐标，只是出现了个开头。 是因为他们还没有转移地点？ 还是现在还没到相应时间？ 思考间，电梯就像是在测试他的行为那样，在短暂的暂停后，又急促地往下落了落。 许濯冷眼看了看手上的芯片。 似乎感受到他的冰冷目光，系统并没有停止，等到电梯到了一楼，机械冰冷的声音在此时响起： [请受验者陈述理由] [在刚才的行为中，请问为什么逐一按下电梯按键。] “……” 白痴问题。 许濯眸子都没抬：“摔下去太丑。” 系统：这不符合我们回答的逻辑机制，请再次回答。 许濯没再理睬它。 他瞥了一眼还在闪烁着的数字，正想要走出电梯门，忽然脚步略微停滞。就像是突然意识到什么，他转身看向记号笔记录的位置—— 全部是黑叉的记号。 *** 下午6:10分。 电力在住宅区慢慢恢复。 监控室的屏幕在此时发出了微弱的光芒，显示出密码栏，而在下方的键盘处，放着两本带了血迹的笔记本，而在边缘处则有被尖锐的齿印，像是被啃食的痕迹。 钱程他们直接跨过成堆的套娃，走进了监控室。 林成这才发现队伍里少了一人。 他左右张望着问：“许濯呢？” “奇怪了。”陈爽顺着他的视线往走廊另一端望去，“我记得刚才他还在。” “先别管他了。”李让在这个时候蹲下身，伸手触碰了一下地上散落的泪珠，见没有任何突发的情况发生，于是放心地呼了一口气：“我先把这个装进去，看看是不是那个什么眼泪。” 说着，他一瘸一拐地朝钱程他们那里走去。 可能是看上去太过费力的缘故，孙亮喊了声李哥。 可能是因为之前看到水滴的缘故，孙亮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说他拿瓶，泪珠就不碰了。 李让点点头。 就在他的目光跟随孙亮往监控室走去时，像是看到了什么，突然脸色突变。 “你先等等——” 话音未落，突然猛地一声敲击，监控室中冲出一条黑色的触手！ 几乎是瞬间，面前散落的套娃像是有了生命，剧烈地抖动起来，残破的木板在此时迅速拼接，合成，修复—— 无数的哭脸套娃顷刻之间出现在面前！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噗嗤一声，这些套娃的眼球骤然凸起。 无数紫红色的神经裸露出来，跟着白色眼球转动，发出啧啧的液体声。 孙亮见状，往后退了几步。 “快，快跑！！”他吼了一声，然后就在往李让那里奔去的那刻，又有一根黑色的触手骤然冲出，猛地抓住了他的脚踝。 一个身形巨大的怪物出现在众人视野中。 尽管还穿着人类的衣服，但在脖子以上，已经分离成了三个黑色的头颅，可怖的红蓝色花纹在上面疯狂游动。 同时间，无数的黏腻触手正从他体内不断伸出——上面长满了细密的尖牙，像是黑钩子，或者说更像是一种吞咽的口器，正在急促地张开，再合上。 第25页 它们疯狂在地上蠕动，就像是在搜寻猎物那样，尖端微抬。 隔了几秒，触手猛地一顿，然后倏然朝所有人冲去。 众人惊呼声四起。 瞬间，在场所有记录芯片猛地全部亮红！！ “刚才钱程他们做了什么？！” “先别说这个！后面的哭脸又跟过来了！” “难道这个怪物是——” 还没等众人逃离，伴着格拉一声，头颅就慢慢平移了一百八十度——钱程、钱冠一和钱帅的三张脸出现在众人面前！ “啊！！！！！” 张雅儿尖叫出声。 此时无数的哭脸套娃聚集在监控室前，疯狂地转动，像是簇拥面前的怪物，庆祝一场巨大的狂欢。 孙亮的脚踝依旧被紧紧抓着。 他看了一眼李让，眼神无措且焦急。 就在触手稍稍被他拉开的那瞬，又有一根触手从肩胛骨处破开皮肤，直勾勾地扎入孙亮的脚踝。 孙亮的哭喊猛地响起。 “救我，救我！李哥救我！！！” 他的双手因为拔触手而变得血肉模糊，撕心裂肺地吼着：“它要把我拖过去了——” 李让这才反应过来。 他扑过去，用力拉扯起缠绕在孙亮脚踝上的触手。 可能是因为没有进化完全，这一根触手并不算深入，伴着皮肉翻开的声响，一个带着尖干钩的触手被拉出。 正要逃跑时，李让的视线停在不远处的地上。 克莱因瓶。 此时正安静地放置在地上，流淌着微金色的光芒。 李让看了一眼还在进化的怪物，往那里扑过去。 夕阳在此时透进来。 不知何时，走廊里的所有人都被套娃冲散了，只剩下了哭喊和打击声。 “滋啦——”黏腻的水声下，触手愈来愈多。 趁着身后的怪物还未动，孙亮和李让撞开面前哭泣的套娃，立刻向电梯奔去。 就在这时，电梯处出现了一个修长的身影。 “快，快跑——”孙亮冲着许濯大喊，“钱程他们变成怪物了！！” 就见面前的人影未动。 不知何时，他的手上拿着一把手/枪。 相比正常枪支来说，这把枪看上去十分小巧，似乎没有多大威力。但在无数哭脸套娃冲过来的那刻，枪声猛然响起。 “砰砰砰！！！” 无数套娃倒在许濯的脚下。 紧接着，更多的套娃冲上去，又猛得被击穿倒地。 枪枪精准。 而他的芯片自始至终，都没记录过一次。 李让和孙亮愣了一下，像是最终意识到什么，他们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地看着许濯。等身后的巨大阴影近了，才惊觉过来。 “快，快走！！”李让推了一把孙亮，连人带瓶一起摔进了电梯。 伴着清脆的一声叮，电梯门迅速关上。 李让靠在电梯按键那里，满头大汗，剧烈地喘着粗气。 “这他妈……”他低声咒骂了一句，没管手上闪红的芯片，就直接按了六层——似乎在潜意识中，宽广平台是一个安全的选择。 “李哥，许濯他……” 李让皱了下眉，尽管看上去依旧不情愿，但最后说：“他不是拿了一把枪，我们也去找一把，到时候再去看看要不要帮忙。” 孙亮“嗯”了一声，仍心有余悸。 此时的他跌坐在地板上，身上全是哭脸套娃的泪珠，就听李让在此时说了一句：“不过好在，我们有瓶子了。” 感受到李让的视线，孙亮意识到了什么。 “不行！”孙亮几乎是喊着出声，“不能动我身上的这些珠子！” “你之前那些都是凭空臆想！！”李让打断他，挥了一下手里的克莱因瓶，几乎劝导着说，“我们有瓶子了，等到把你身上这些东西弄到瓶子里，这一切就结束了。到时候我们换了佣金就去喝酒……” 孙亮依旧疯狂摇头，面对李让的逼近，他脱下身上的衣服，紧紧抱在怀中。 李让见状，扑过去抢夺起他的衣服：“你他妈把这个给我！” 就在这时，又是一声叮。 电梯到达了。 电梯移门慢慢拉开——投进了明亮的走廊灯光。 同时，也照映在了孙亮惊恐的眼底。 “李，李哥。”他灰白的嘴唇开合了几下，神情瞬间变得恐惧扭曲，“你先别——” 话音还未落下，电梯剧烈晃动了一下。 紧接着，又是一次激烈的摇晃。 李让蓦地回头。 不知何时，电梯门外侧凭空出现了黑色触手，正源源不断贴着边缘进来。还没回神，他就被两只触手猛地甩到了电梯外。 南座入口的玻璃轰然碎裂。 这时这两人才反应过来，这里根本就不是平台层，而是在一楼。 就在李让龇牙咧嘴起身时，孙亮的尖叫再次响起。 “啊！！！！！” 就见这一只怪物正趴在电梯的顶端，十分轻松地拆开了顶板，那双原本属于钱程的眼睛变得黝黑发亮，就像是在暗夜中觊觎猎物的野兽，正直勾勾看着孙亮。 孙亮动弹不得。 此时的他已经无法再思考什么，外套和小刀已经和李让一起被扔出电梯外，现在根本无法自救。 第26页 身边无数的触手就从脚踝开始、逐渐攀上他的小腿，再慢慢往上游动。 下一秒，它们倏然收紧，抓着孙亮直接冲出了电梯。 “李哥！！救我——” 李让这才回神，他的手上还抱着瓶子和泪珠，跟着怪物一起出了南座。 刺眼的夕阳。 怪物仍在快速移动，孙亮的哭喊也愈发响亮。 “孙亮！”李让拼劲全力喊了一声，“你先撑住，马上就可以结束了！！” 他脚下的步子没停，粗喘着从衣服上抓了泪珠。 之前许濯他们的分析忽然在耳侧响起。 李让把瓶子翻转过来，喃喃说：“瓶口在底部，在底部……” 此时怪物的触手已经紧紧缠绕上孙亮的左手臂。 “马上就好了，就快要结束了……”李让说着，却怎么也捏不住泪珠。 两人的芯片在此时彻底亮红，急促的滴滴声。 就在这时，伴着清脆的骨骼分离声，触手把孙亮的左手臂硬生生扯了下来！ “孙亮！！！” 李让咆哮了一声，在此时终于捏紧了一颗泪珠，送入了瓶底—— 啪嗒。 一声类似于水滴的声音。 怪物在那条铁路前停了下来。 紧紧绑着孙亮的触手跟着一下垂落，在地上倏然静止。 看上去似乎起了效果。 李让扯了扯嘴角，像是久经恐惧后的惊喜，他猛地抬头看向了孙亮。然而成功两字还没说出口，就一下卡在了喉咙。 记忆中，似乎有什么东西逐渐重合了。 不久之前，有一个这样的怪物，就这样断了手臂，隔着磨砂玻璃在他们面前出现过。 孙亮看着就正在发呆的李让，扑腾了两下，他挣脱开身上的触手，一点点朝李让那里爬去。 此时他只剩下一只右手可以行动，满身血迹，后脑勺像是被磕破了口子，白色的粘稠液体跟着动作流出，混在猩红之中。 此时他已经说不出任何语句了。 那只缺了胳膊的左手臂不断敲打着地面，呜咽声变成了怪物的嘶吼。 李让后退了一步。 砰得一声。 玻璃瓶掉落在地上。 连接瓶口的底部在此时转了转，折射出微弱的光芒—— 空空如也。 根本就没有装进眼泪。 就在这时，“轰”的一声巨响，一辆崭新的列车从林间冲出！ 伴着猛烈而起的风声，怪物过转头，三颗头颅的嘴巴同时勾起，咧嘴对着李让笑了笑。 下一秒，它猛然抓起了孙亮。 触手蠕动，在七号车厢的车门经过的一瞬间，彻底消失在了李让面前。 作者有话要说：　　写得慢了一点，久等抱歉~感谢在20211126 21:27:39~20211127 21:38: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1987了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章 .日落之城 “把列车停下就有希望了！” “到时门外那个死怪物跟着列车一起完蛋吧！” …… 孙亮当时在火车上说的话犹在耳侧。 李让呆呆站在原地。 伴着逐渐消散的列车轰鸣声，当时的场景倏然出现在面前，满地血浆上，有个怪物正一下下敲击列车地面，身后车厢火光冲天，黑烟四起。 “那帮子异能孙子就是想让我们死，还闯什么关？” “碍事。” “第二个坐标，坐标，我想到了！是N2——” “恭喜成功开启制动装置。” “快！趁着那个怪物还没过来，快走！！” 画面又倏然一转。 孙亮浑身是血地站在李让面前，脑门处还涓涓流着脑浆，他歪着头，朝李让伸出血淋淋的断臂…… “李哥，救我——” 李让嘶哑着爆发出吼叫。 他往列车消失的方向狂奔过去，跟着铁路出了小区后，在临近丛林的地方猛地被硬物绊了一跤。 一条早已变得硬邦邦的小腿。 不少苍蝇停留在上方，更多的则是爬满整条腿骨，像是血肉的狂欢。 从啃咬的痕迹看，应该带利齿的动物所为。 而在这里，可能性只有一个。 李让急促地喘了两下，蹬腿往后退了几步。 手上的芯片发出滴滴滴的急促声。 夕阳的光线逐渐照过来，落在距离他视野的不远处，勾勒出整幅画面。 是一个废墟。 中空夹板外，有一堆带着人体的肉沫，扯出的喉管正随风微微颤动。 记忆倏然闪回，出现在李让脑中。 他胡乱地抓着杂草，扑腾了几下直起身子。绕过无数倒地的套娃后，他沿着一条蜿蜒的血痕，往丛林深处走去—— 教堂逐渐出现在眼前。 在金色夕阳的沐浴下，时钟停在七点三十的位置。 冥冥之中像是有什么指引，李让呆滞地望着钟盘上的指针，久久未动。 隔了一会儿，废墟处悄悄起了什么动静。 “嗒，嗒，嗒。” 三声急促的敲击声。 紧接着倏然消失。 等李让彻底反应过来吗，就只剩下吹拂在耳边的风声，寂静，死气沉沉——像一场缥缈的幻境，仿佛他此刻不应该在这里，而是应该在其他地方。 第27页 “这他妈的，怎么可能……”李让扯了扯嘴角，一边自我安慰，一边往后退了几步，却又踩到了一串手链。 五颜六色的珠子四散开来，在地面上小幅地跳动、滚落。 李让见状又退了几步，砰得一声撞上了身后的废墟。就在这时，一只手突然他身后的废墟中伸出，死死抓住了他的小臂！ 瞬间，手臂上留下了红色的抓痕。 “操！你放开我！” 李让往外拉扯了一下，却见对方力气很大，尽管手臂上去瘦弱，但此刻根本挣脱不开。 眼见不远处的丛林又起了动静，李让情急之下，从身后的背包抽出菜刀，直接重重砍了下去！ 清脆的骨头断裂声。 菜刀还留在对方手臂上，李让往后退了几步，眼前又出现了浑身是血的孙亮，他的脑袋正在被钱程他们三颗头颅啃咬，却丝毫没有痛楚的表情。 他笑着朝李让伸出了断臂…… * 下午6点40分，监控室。 此时的哭脸套娃依旧在发疯，不断地往许濯那里扑去。 但几乎每一个，在接近许濯的那一瞬间，被一枪爆头。 “砰砰砰——” 无数的套娃带着泪珠，重重倒在走廊上。 它们尖牙上还带着粘稠的唾液，不断发出阵阵恶臭。而猩红可怖的嘴巴依旧在毫无知觉地张开、再合上，似乎还想把站立在不远处的许濯吞入肚中。 见到同伴被倒下，更多的套娃朝许濯那里冲去！ 许濯依旧面无表情。 比起顾呈晔来说，他开枪就和使用小刀一样，极富技巧，有时并不是直接打在套娃身上，而是选择门板、或者窗户这些连接处。 只有这样，才能最大程度节省体力，同时也能解决更多的套娃。 在木板的压砸声中，许濯贴着走廊墙壁，慢慢往监控室那里移动。粘稠的唾液和血迹狼藉一片，许濯嫌弃地蹙起眉。 在最后一个套娃被爆头后，他大步跨进了监控室。 屏幕微闪。 下方三个分屏的波长在不停运转，流淌着异样的红蓝色花纹。 而在中间的大屏上，则显示出几个大字。 [恭喜融合成功] 不知为何，看到这几个字，许濯无意识地紧皱眉头。 就像是有什么记忆回闪，耳边响起了无数嘈杂的声音——下雨天的争吵，密集的枪声，哭喊的尖叫。 许濯的视线落在那两本带血的笔记本上，没有注意到身后有个黑影，倏地从门外飞过。 借着屏幕的微弱灯光，许濯翻开了书页。 前面几页，全部是毫无规律的代码，以及图画符号。 看上去并没有什么价值。 但是鉴于之前不干人事的系统，许濯还是快速翻阅了一下，把每一页出现的数字全部记在脑海里。 就在他翻到最后几页的时候，动作忽然停滞。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条连接着的长环，和之前在二期乐园看到的一样，是莫比乌斯环的图案。但不同的是在这个环状图被涂上了很多黑色的小圆点。 下方写着两个字——收束。 除此以外，这一页上干干净净，什么东西都没有。 许濯看着这两个字，又往后翻了一页。就在这时，走廊里响起了声音，是之前走散的林成他们。 每个人身上都多少挂了点彩，他们心有余悸地进门，却发现许濯的目光平静地落在笔记本上。 “哥。”林成喊了一句，“有什么收获吗？” “没有。” “那你手上这一页写的是什么？” 许濯看了林成一眼，淡淡地开口。 “时间的威力在于……”他顿了顿，“结束帝王们的争战，把真理带到阳光下，把虚假的谎言揭穿。” 依旧是清冷的声线。 但在在这样的环境中，以这种平铺直叙的语气读出来，就愈发显得诡谲。 众人都起了一阵鸡皮疙瘩。 陈爽皱了下眉头：“这是……莎士比亚说的吧。” “什么意思？”林成跟着问，“什么叫做真理带到阳光下？” 许濯没回答他们，他的视线落在门外的走廊上，看着肆意流淌着的阳光，他开口说：“很快就能知道了。” “啊？”林成懵了。 就在这时，伴着清脆的系统音，结算的信息重新出现在屏幕上。 [情绪结算第三轮已开启，本次收集范围：α恐惧波。] [收集完成人数如下——] [α恐惧波: 4/10] [评价等级：低，请继续努力。] 一下少了五个人。 陈爽和张雅儿对视了一眼，摇了摇头。 他们不知道到底剩下的那个人是谁，但是明显的，现在就只剩下了五个人。 林成看着桌上，忽然提醒说：“还有一本笔记本，我们要不看看——” 话音未落，砰砰两声，走廊上有个黑影倏然出现在门口。 是一个张着嘴的套娃。 它脑门上被砸了一个洞，此时正呼哧呼哧地张着嘴巴，腐烂的气息就从尖牙处喷出来。 没等众人反应过来，哭脸套娃就冲向了许濯！ “哥！你小心！！” 林成刚喊出口，就见许濯就猛地抽出小刀。 伴着一声清脆的撞击巨响，套娃的尖锐牙齿狠狠嗑在刀刃上。 第28页 “砰！！！” 套娃死死咬着刀尖的位置，怎么也不松口。 面对套娃的蛮力，许濯的脸色略微有些苍白，手上的刀刃轻轻颤了下，一瞬间，套娃像是抓住了机会，格拉拉地张大了嘴巴—— 就在这时，身后的屏幕忽然急速地闪了一下，之前出现了一半的坐标在此时彻底显出来。 [1TQF,N3.55.25，S5.251.75] 正如许濯所想的一样，所有的坐标都增加了四分之三。 如果没有算错的话，下个阶段就已经开启了。 手上的刀柄仍在承受着重量，许濯的额头微微沁出细汗，而就在短短的几秒内，忽然刀刃一颤——力道锐减。 像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控制着，套娃的嘴巴机械地张开，硬生倒地。 此时夕阳倾斜稍透了一点落进来，落在它不断抽搐的嘴唇上。隔了几秒，它想继续朝许濯发动攻击，却始终靠近不了半分。 挣扎了一会儿后，它猛地发出了一声嘶吼，宛如鸣笛声般尖锐的，直冲众人的耳膜。 整座大楼瞬间晃动了起来。 “发生什么事了！！” “好像是从电梯那里传过来的——” 林成着急地喊道，“看上去这里要塌了！！！” 他的话音未落，就见监控室外瞬间出现了一群套娃！ 它们的脸挤满了整个门框，诡异的泪珠依旧挂在眼上，视线直勾勾地落在面前倒地的套娃上。 像是被彻底惹恼一样，所有套娃几乎是同一时间，张开了嘴巴，大声地哭喊起来。 尖啸声瞬间爆发！！！ 监控屏的时间在此时显示成了7:00PM。 来不及犹豫，许濯迅速把小枪上膛，冷色的眸子里闪着锋利的光芒，砰砰砰地往门口的套娃开了枪。 就如潮涌般，一批倒下，另一批迅速补上。 林成一边捂住耳朵，一边把两本笔记本抱在怀里。 就在许濯打落第三批的时候，林成和他使了个眼色，直接冲出了门口！ 挡在门口的套娃就愣了下，迅速转换了目标，朝着林成他们那里奔去。 身后的哭喊声响亮又有穿透力。 伴着砰砰砰的枪声，许濯跟上了他们，一起坐电梯到达了一层。 一片狼藉。 南座的玻璃碎落一地，蜿蜒的血痕一路拖出去，伴随着一起的，还有粘稠白色脑浆。 许濯又打落了几个套娃。 即便在这种情况下，他的枪法依旧精准，被训练过一样，只要出现在视野所及之内一秒，都能被他精准定位，迅速爆头。 “我们该去哪里？” “这里好像有个瓶子……这不是克莱因瓶吗？！” 陈爽的话音还未落下，一旁的丛林晃动了几下。 下一刻，无数熟悉的哭泣面容出现在他们的眼前！！ 转瞬之间，他们被包围了。 林成往后退了几步，看着远处那个完好无损的瓶子，喃喃说道：“我得去把这个拿了……” “没用的。” 许濯的清冷声线传过来。 林成先是微愣，然后猛地回头看向许濯。 他张嘴想问为什么，忽然感到身后被狠狠拉了一下。 “走那里！！！”陈爽大声喊道，“十二点方向，有铁路和丛林——” 许濯看了一眼陈爽，紧接着又砰砰砰开枪。就在这时，突然格拉一声，什么机械凭空转动了一下。 手上的动作微滞。 此时林成和陈爽他们到了铁路旁，不知何时，那里已经停了一辆列车，最近的车厢上赫然写着7号餐车。 “哥——”林成吼道，“快上车！！” 许濯听闻，转动了下枪柄，往最近的套娃上砸去。 依旧有不断的套娃扑上来。 眼泪在此时结了数以千计的珠子，接二连三掉落在地上，竟然发出了清脆的弹珠声响。而几乎是一瞬间，这些泪珠就跟着许濯的方向，一起冲向了列车。 “快！！！” 林成几乎是嘶吼着出声。 许濯把汗湿的发丝往后撩了一下，视野清晰的那一刻，干脆利落地上了车。 短短几秒，列车开始启动。 此时车外依旧充斥着“砰砰砰”剧烈敲打声，门外如潮水般的套娃挤在一起，扭曲着脸趴在车窗上，争先恐后地想上车。 它们细密的尖牙依旧在不断啃咬，发出哼哧哼哧的声响。 林成跌在列车地板上，看着被车窗隔开的套娃，又往后蹬了几步。 “安，安全了吗？”他喃喃地出声。 话音还未落下，就听到许濯的声音响起—— “还没有。” 依旧是清冷的声线，但一种不详的预感瞬间涌上林成的心头。他循声往车门那里看去，瞳孔一下骤缩。 就见李让把刀架在许濯的脖子上，双目赤红，急促地喘着粗气。 不知发生了什么，他的身上全是喷溅的鲜血，芯片也破损了一小半，正在往外漏电。 “发生……什么了？”林成停顿了一下，伴着列车摇晃，他起身想要靠近李让。 而李让完全红了眼。 面对想要靠近的林成他们，他瞪起眼睛，几乎是咆哮出口：“你们他妈敢再靠近一步，我就把他杀了！！” 作者有话要说：　　引用：时间的威力在于结束帝王们的争战，把真理带到阳光下，把虚假的谎言揭穿。——莎士比亚 第29页 第12章 .日落之城 “你，你别激动。” 林成看着仍旧喘着粗气的李让，劝着说：“有什么话咱们好好……” 李让又咆哮出声，脖子上的青筋暴起，像是已经到了心理防线的崩溃边缘。 看着许濯脖子上划出的浅红色痕迹，林成立刻往后退了几步，连说了好几声“我不靠近”。 张雅儿和陈爽看了下林成，又把视线落在李让和许濯身上，面容惨白。 气氛瞬间凝滞。 李让的手肘仍死死地勾着许濯的脖颈，腕上的手表已经破损，停在了6:52PM。 林成看着僵持的场景，内心焦急。 此时列车愈发摇晃，车轮摩擦铁路发出刺耳的声响，像是要在什么时间前到达一样。 就在这时，许濯平淡的声音响起：“一个问题。” 李让喘着粗气：“说！！” “你是不是遇到谁了？” 李让一听，神情愈发扭曲：“你他妈还有脸问！！” 他把小刀往许濯脖子上磨了磨，一缕鲜血立刻沿着衣领淌下，滴落在地板上，触目惊心。 车厢内其他三人惊呼起来。 “是不是你动的手脚？说！是你杀了孙亮对不对！！”李让语无伦次地咆哮着，“现在你来杀我了是不是！要杀老子还轮不到你动手！” 众人听得一头雾水。 许濯仍平静的垂着眸子，像是感受不到痛觉，而此刻李让的语气渐渐转为哀嚎，“我看见了，在小区废墟那里，你身上有花纹，红蓝色的花纹——” 在这一刻，他似乎彻底崩溃了，“哐当”一声，尖刀掉落在地上。 “别杀我，求求你别杀我！！”李让跌坐在地上，双手紧紧抓着脑袋，像是有什么挥之不去的场景，“别杀我——” 就在这时，一声清脆的叮。 系统音响起。 [亲爱的乘客朋友们，G5113次动车将在十分钟后到达终点站。] [请旅客们带好随身携带的物品，不要遗忘在车厢中。] [同时，洗手间将暂停使用，感谢您的谅解。] [祝您旅途愉快~] “终点站……”张雅儿脸色煞白。 她的话音未落，就听到后方的车厢传来一声巨响，紧接是几下撞击声。 林成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许濯说：“去看看。” 满地的碎玻璃。 就见洗手间的窗户破开了一个几洞，风呼啸着灌进来，把卫生纸吹得四散。许濯蹲下身，看着掉落在侧的几颗尖牙，思索着什么。 “难道说，刚才车厢里有套娃？”林成问道。 许濯淡淡地嗯了一声。 尖牙上还残留着血迹，粘着些许腐烂的皮肉组织，留在上面的血液呈现成褐黑色，像干涸了很久。 不知为何，看着这样的尖牙，林成忽然想起之前钱冠一和钱帅在之前去过洗手间，而回来后钱程不知看到了什么，脸色也骤变。 “如果说笑脸套娃有能感染人的能力，那么为什么这次我们上了列车，它却选择了逃跑？”林成说，“就像是要躲开我们一样。” 许濯：“出现次数。” 林成听闻微微一愣：“……次数？” 许濯站起身，他的目光落破碎的玻璃窗上：“我们一共见过它几次？” “我想想……”林成挠了下脑袋，“就刚进副本的时候，就只有一次？” “如果把所有阶段分成四等分，第一阶段是笑脸，第二阶段临近二分之一前就是笑脸男人。”许濯的语气依旧很淡，“但是到了二分之一的住宅区，包括之后，出现的全部是哭脸。” 林成：“所以笑脸在二分之一后就会消失？” 许濯点头。 林成疑惑地皱起眉。 “所以现在我们在三分之四的进程上？”林成问，“这和我们到了终点有什么关系？” 他的话还没说完，忽然一拍脑袋，嚷嚷着说我懂了。 “如果终点全是哭脸的话，那是不是等于……并没有循环？”” 许濯没回答他，用记号笔在玻璃上画了一个环。 在印象中，莫比乌斯环都是首尾连接，从开头走到结尾，再从结尾走开头，循环往复。 尽管现在没有证据可以证明他们在走一个循环。 但是从之前的电梯里的符号，若有若无的一些闪回片段，以及李让的反应来看，大概率他们已经身处在一条莫比乌斯环上。 不过有几点他想不明白。 为什么左一右侧的电梯，只有这次画的一个黑叉？ 如果说每次他都发现十二层的异样，都进了相同电梯，然后在到达后拿记号笔画叉，那么就不可能就只有一个记号。 而同样的，废墟也令人费解。 如果他们真的在莫比乌斯环上，根本不需要在二分之一的位置放个和起点完全的废墟。 这样做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此时列车的速度渐缓。 他的眸光落在远处的夕阳上，不知为何，他忽然想到在二区时顾呈晔对他说的那句话——“不要什么都想当然。” 他几乎无意识地蹙了下眉头。 “哥，我一直想问一件事。”林成不知为何突然岔开了话题，冷不丁地问，“之前咱们在废墟听到的那个敲击声响，是什么啊？” 第30页 许濯：“莫斯电码。” ”啊？“ “三短三长，然后再是三短，代表了SOS信号。” 林成哦了一声，点头没再说下去。 风声在此时也跟着减弱了，丛林独有的泥土气息飘进来。 “真是奇怪了。”林成正在外套里翻找着，小声咕哝说：“那两本笔记本我记得带上列车了，怎么不见了……” 许濯转头看了他一眼。 就在这时，七号车厢突然传来张雅儿的尖叫。 距离到达还有三分钟时间。 等林成气喘吁吁跑进车厢的时候，浓郁的血腥气扑面而来。 李让倒在地，双目圆瞪。 一米九的大个子此时绵软得像是海绵，他的双手无力垂下，一把锋利的菜刀完全割断了他的喉管，脖子都砍了半截，像只是连了一层薄薄的皮。 鲜血喷洒得到处都是。 “刚刚我们听到八号车厢那里有动静，就想去看看……”张雅儿哭得直颤，“然后就听到响声，然后，再然后……” “李让就死了。” 陈爽相对冷静，她看了眼许濯，有些欲言又止。 林成立刻站在了许濯面前。 ”我不想怀疑任何人。”陈爽说着也把张雅儿护在身后，“但是现在的情况，包括李让说的那些话，我不得不提高警觉。” 许濯没说话，他的神情如常，抿唇看着陈爽和张雅儿。 “哥你说句话啊。”林成急得不行，“这误会也不能平白扣你头上啊。” 见气氛僵持，他只好又劝了一句：“现在外面还有可能还有怪物，怎么能在这个时候——” 列车忽然急刹了下。 一刹那的时间，七号车厢的灯光骤暗。 紧接着，“啪”得一声巨响！ 除了许濯外，所有人的芯片骤然亮起，同时间，侧边的玻璃又被猛地撞了一下。 撞击玻璃的是一个套娃。 它背对着众人，用最坚固的部位狠狠地敲击着玻璃，每次撞击，沾满身体的腐肉就会留下一次可怖的痕迹，红白色的液体蜿蜒一片。 不知为何，他的体型相比较之前，似乎长大了一些，像是饱餐之余顺带汲取了什么。 林成像是想到什么，大声喊道：“别看它的正面——” 就在这时，又听到猛烈的砰砰声。 紧接着玻璃轰然倒塌。 一个哭脸套娃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众人面前！ 张雅儿尖叫一声，立刻后退了几步。 此时密集的声响又在旁边响起，像是潮水涌出般，数以千计的哭脸跟在其后，转瞬间就来到了众人面前！ “砰砰砰。” 余下的车窗也撑不住了。 混乱中，套娃争先恐后地钻进来，狠狠冲向了他们！ 林成拿着桌板护着自己的脑袋，转头看向许濯：“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许濯用尖刀挡掉几只，朝七号车厢的右侧偏头：“撤离。” 出了列车后，熟悉的场景出现在他们视野中。 天际线上的夕阳，钟楼哐哐正响的教堂，以及临近的铁路和废墟。 “快走！！！” 林成说着往废墟相反的方向跑去，却突然被绊了一下。 一条已经被咬成空洞腿骨。 周围四散着零碎成渣沫的肉泥，密密麻麻的蚊虫正扑在上面，几近疯狂地啃食着。 记忆中有什么东西被瞬间唤醒了。 林成急喘了几声，看向了许濯。 不知何时，他找到了一根铁管，利落换下小刀后，许濯借着挥动的惯性，把这些冲上来的哭脸娃娃一个个打回去。 没过多久，他的肩膀被某个套娃撞了下，挥动的速度稍显停滞，似乎有点力不从心。 “哥，你是不是不太擅长这个？”林成说着费力爬上废墟，“我来帮你！！” 话音未落，他们身后的瞬间围靠了不少套娃，摩挲着尖牙看他们，瞬间累成了高墙。 ——已经没有退路了。 现在的选择只有两条，进教堂，或者硬刚。 鲜血顺着许濯苍白的脸颊流下，他后退了几步，和林成拉开了距离，踢落了几只套娃。 夕阳落在他的身上，或者说更远的地方，似乎之前看到的寻找真理应验了。 片刻时间，张雅儿和陈爽的喊声就从一旁响起。 “陈姐，你确定有用吗！？” “我听他们上次就是这么对付的，咱们拿好烛油就可以！” 张雅儿和陈爽又喊了几声，似乎在寻找他们。 但是套娃实在是太多了，它们接二连三地往她们身上扑去，不仅是视野被阻挡，耳边也只能听到激烈的碰撞声。 “砰——” 一记重响。 不知何时，外墙上也站满了俄罗斯套娃。短短几秒的时间，那些哭了半途的娃娃，嘴唇全部诡异地勾起！ 怔愣间，就见某个套娃俯冲向了张雅儿。 “啊啊啊啊！” “雅儿！！！ 陈爽想要去帮忙，却被几个套娃狠狠咬了脚踝，格拉一声，骨头被咬断发出清脆的断裂声。 见陈爽一路被拖进教堂内，赵雅儿挣扎着想跟过去，却因为哭声引来更多的套娃。 它们咬断了她手腕上的手链，然后纷纷跃起，趴在她肩膀上，狠狠撕咬起脖颈！ 第31页 顷刻间，张雅儿身上全部都是大小体型的套娃，他们发出可怕的呼哧声，猛烈地啃咬起来。 手上的蜡烛和烛油一下倾倒在废墟上。 “滋啦——”瞬间引燃。 从最近的墙壁开始，蓝紫色的火焰啾地到了废墟处。 火海迅速蔓延。 “哥！你在哪里！！” 林成拼劲全力转头喊了声，就见许濯被包围的地方燃起了熊熊大火。 无数黑影在火光中崩落。 不知是人体残肢的碎渣，还是其他的什么，它们稀稀落落地掉落在一旁完好的石板上，化成了黑影。 夕阳在此刻照过来，拖长了这里一切的影子。 似乎刹那之间，四周的景象倏然化成虚影，迅速变化。 林成拖着身子躲进了石板，他晃了晃被咬得只剩下食指的左手，意识模糊间，他喃喃地说着救命，一下一下地敲击着石板。 “嗒，嗒，嗒。” 三短三长，紧接着是三短。 近处的烈焰正在慢慢减弱、灼热逐渐消退。 指向七点三十的时钟在此刻停下。 钟盘上的指针逆时转动起来。 远处传来了列车的轰鸣，嘈杂的人声重新响起。 最终，全部化成了教堂钟楼的钟声—— “铛铛铛。” 下午三点整。 第13章 .日落之城 当周身被烈焰包裹的时候，许濯缓慢地睁开了眼。 眼前是无数被烧得焦黑的套娃，正噼啪往下落着残屑，而在远处，好像有谁正在大声呼唤着他。 每一寸皮肤都在燃烧，尖锐的疼痛占据了所有感官。但不知为何，这种感觉却隐隐唤醒了许濯记忆中的什么。 似乎在很久以前，也有这样一片的烈火。 当时浓烟四起，目及之处皆为火海，好像有一个人背着他，从烈焰中逃出生天。 “铛——” 远处的钟声响起。 眼前掠下光影。 “什么玩意儿，怎么还有这么多娃娃！” “李哥！这些套娃根本砍不死！每次就砸下去，它们就瞬间复原了！” 嘈杂的人声逐渐在耳边清晰。 等许濯彻底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发现他已身处在教堂。 面前的神父雕像正捧着燃烧的烛油，夕阳穿过花纹窗洒进来，照在主教的脸上。此时的他抿着唇，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许濯，像是要审判什么。 不知为何，许濯又想到了那句话。 时间的威力在于结束帝王的战争，把真理带到阳光下——如果说，时间的威力定义为循环，那么结束帝王的战争，这个指的是什么？ 还有，要带什么真理到阳光下？ 假设时间可以回溯到原来的位置，像现在这样，相当于再给他们一次机会的话，那么是不是只要打破循环，就等于结束战争了？ 看来——这一次的循环至关重要。 但不知为何，许濯总是觉得隐隐不对劲。 从教堂出去的路很熟悉，等许濯到废墟时，无数的哭脸套娃正围着众人。 不知为何，它们的体型都大了一倍，像是多套了层壳子，或者说，更像是饱餐了一顿。 许濯扫了一眼倒在地上的年轻人，此时他双目紧闭，早就没了气息。笑脸套娃正埋头啃食他的腿骨，隔了半晌，像是注意到了许濯，它这才抬头。 然后，对着许濯抿了抿唇——神情就和神父一样。 就在这时，无数的哭脸套娃顶起了废墟上的泥板，无数的肉块臂膀掉落下来，黏腻的肉沫中混了手链珠子，稀稀拉拉地掉落在地上。 众人惊呼。 “我们怎么办？” “根本走不了，这里没路！” “要不去教堂那边，旁边有铁路和列车！” 混乱中，许濯拿着蜡烛油，利落踢了几个套娃后，把火点上。 就和上次一样，伴着“滋啦”的熟悉声响，手上的烛油瞬间点燃。火焰沿着墙根迅速蔓延，瞬间就到了废墟—— 无数的哭脸套娃瞬间发出啸叫！！ 它们慌乱地从石板上跳下来，却碰见了更多的套娃，眨眼功夫，废墟处连成了一片火海。 在火光中，他看到了林成。 见他仍呆愣地站在废墟原地，许濯皱了眉，伸手抓了他的衣领。 “……许濯？”林成的语气明显带了激动，就听许濯淡淡地说：“绕到教堂后门，去铁路。” 林成一愣，立刻点头。 众人悄悄从废墟绕到了教堂。 此时钟楼咯嗒一声，指向了三点十五分。 一辆空荡的列车停在那里。 没有任何乘客，也没有驾驶员，看起来空无一人。 “快！！！！” 所有人快速上了车。 许濯看着车门打开，正要跟上时，就见一个黑影倏然消失在七号车厢。他眉心稍蹙，没有过多犹豫，直接朝餐车奔去。 此时李让正靠在车门边，气喘吁吁地问：“还有谁没上来？” “应该都到齐了！“钱冠一喊了一句。 他的话音刚落，李让的神色中带上了恐惧，他又急喘两声，咬牙要拉上列车的车门时，林成扑过来。 “许濯！还没有看到他过来——” “你……还敢给我提他？！”李让的眼底瞬间带了怒意，他把车门重重一拉，用力拍下启动键：“都给我抓稳了！！” 第32页 列车启动。 齿轮转动发出咯噔的声响，朝远处的城市驶去。 许濯上的七号车厢空无一人。 ——似乎刚才的黑影只是错觉。 但不知为何，整个车厢都散发着一股难以言说的恶臭，像是什么发烂的东西被长时间浸泡那样，积累、发酵、再最终散发出来。 就在这时，一个淡色的痕迹引起了许濯的注意。 他上次李让倒地的地方走了几步，蹲下身观察了一会儿，伸手摸了摸。 暗红色血迹的很淡，但这样细微的变化从来逃不过许濯的眼睛。 这个痕迹似乎早融进了列车地板，成为了一体，就像……这里无数次发生过什么，然后被血液不停浸染。 隔了半晌，一旁的餐柜发出了细微的痕迹。 许濯忽然眼睫一颤，像是注意到了什么，他抬头往餐柜的方向看去—— 十多把悬挂着的、一模一样的菜刀正悬挂在那里。 *** 车厢内，众人没有说话。 张雅儿摸着失而复得的链子，开始小声哭泣。 钱程看了一眼钱帅和钱冠一身上的血迹，像是条件反射那样，眼底瞬间惊恐。 隔了半晌，叹了一口气：“你们别去盥洗室了。” “啊，哥你在说什么？” 钱冠一和钱帅同时挠了挠头，看上去听不懂钱程话里的意思，就好像他们上次的记忆只停留在这刻一样。 于是钱程简单说了几句，把之后一些在超市和住宅发生的事告诉他们。但不知为何，说到最后，钱程避开了他被感染的那个结局，并没有告诉钱冠一和钱帅。 说完后，车厢又陷入了静默。 他们对上一次记忆的停留点不同，但仔细想来，可能真的身处在一个循环上。 在众人看来，是预见未来前所做的准备，在知道了结局和之后会发生的事后，再往前推，是不是能避免出现和原来一样的结局？ 所以钱帅和钱冠一这次没有去盥洗室。 陈爽让张雅儿不要哭，看着链子振作起来。 而李让和孙亮这次也没直接回到车厢内部，他们在车门处抽了烟，大声交谈着什么。 但怎么说，这种根植于神经的恐惧感依旧不会消失。等孙亮跟着李让回去，见到钱程他们的那刻，面容瞬间变得扭曲惊恐。 他不断地往后退，最后“砰”得一声撞上了后侧的移门。 “你们离我远一点，远点！！”孙亮痛苦地抱着头，慢慢顺着门板下滑。 就在这个时候，前方的移门被拉开。 “你去哪里了？”林成看到许濯再次出现在面前，松了口气，，“刚才没见你，可急死我了……对了，我们现在是不是在走一个循环？就是莫比乌斯环？” 没等到许濯开口，他摇了摇头，语气里带了点无奈：“你看我，循环了还这样，老毛病又犯了……” 众人又陷入了沉默。 伴着车厢摇晃，窗外开始下雨了。 雨声敲打洗刷着外沿，急速地冲刷起来，丛林在此时慢慢消失了。 就在这时，许濯忽然开口：“最后记忆点都画一下。” 他平时很少说话，就算开口也都是冷着声，就和他手上的芯片一样，冰冷，没有任何生气。 于是众人一愣，纷纷侧目。 就见许濯拿了一个纸条，扭曲了一面，成了乌比莫斯的环状。 连接处——也就是终点和起点重合的位置，被他用胶水粘贴在一起，然后每隔四分之一的位置都划上了红点，同时写了地点。 “什么意思？”陈爽问，“是指我们最后有意识的时间？” 许濯点了点头。 “可我们不知道这些点具体代表的地方……”陈爽说，”几分之几实在是太抽象了。” 话音未落，许濯面无表情地说了五个地点。 ——废墟，超市，住宅区，车厢，废墟。 这是跟着坐标来的，不算完全精确，但可以作为一个参考。 而画这个的意思也清晰明了，如果真的是循环，那么他们各自的终点可能都不会改变，提早做准备能够避免一些突发情况。 “那我先来吧。” 林成第一个上前，在最后的红点处写上了自己的名字。 然后是同样在最后的张雅儿和陈爽。 就在孙亮把记号笔递给李让时，忽然啪的一声，笔被重重打落在地上。 “你他妈在卖什么关子？”他猛地伸手就把许濯推到墙上，似乎仍对他保持怀疑，“说！上一次在废墟的是不是你！” 许濯抬眼看他：“画。” “你！！”李让揪着他的衣领，一路撕扯到七号车厢。 众人互相对视一眼，跟了上去。 就在最后一个人进了车厢后，移门咯嗒一声，冷不丁直接关上了。 甜美的播报员声音响起： [亲爱的乘客朋友们，欢迎乘坐G5113次动车，我是负责本次旅途的乘务长小美。] [本次始发站（2S, N46, S62）] [终点站（2QS, N57.5, S7.52.5）] [车程约为二十分钟，中途无停靠，餐车为七号车厢。] [祝您旅途愉快~] 伴着列车的播报，李让依旧置若未闻，他紧紧地抓着许濯的衣领，神情激动。 许濯依旧冷着张脸，面无表情地说：“松手。” 第33页 “你再说一句试试！”李让又抓紧了几分，许濯白皙的脖颈立刻泛了红。 推搡间，一旁餐柜的菜刀哐哐作响。 陈爽和张雅儿的脸色骤变。 就在这时，钱程转头看向一起跟上的钱帅和钱冠一，不放心地问了句：“你们没有去盥洗室吧？” “哥放心，咱俩都没去。” 钱帅说着笑了笑，和之前上一轮的沉默不语相比，显得更为真实，也更让钱程放心。 “那成，我就放心了。”钱程说着，把掉落地上的记号笔和莫比乌斯环给他们，“那洗手间里估计有什么东西，不是很安全。先不说这个了，你们先把最后的时间点写上吧。” “冠一哥，你还记得吗？” “我想想……” 钱冠一摸着脑袋想了下，然后说道：“好像是在这里……” 他趴在地上把一侧纸条平整铺开，似乎想在线条前四分之一处落笔，而钱帅就在他身侧，看着钱冠一把时间点画上。 他们的身后就是餐柜，以及不停摇晃的菜刀。而在不远的地方，李让仍紧紧抓着许濯的领子，林成在一旁劝了很久，没起任何效果。 相反地，看着许濯垂眸冷恹的样子，李让愈发激动，他瞪圆着双眼，猛地挥起右手—— “啪！” 列车在此时忽然剧烈晃动。 所有灯光顷刻熄灭，像在吞噬什么，黑暗瞬间侵蚀了周围一切。 一阵若有若无的哭声飘入了车厢。 就和上次一样，伴着无助的嘶吼声，不停敲击着车门。 “那是……上一次的那个人？” “他又过来了！！” “怎么办，我们怎么办——” 孙亮看着门外勾勒出来的身形，脸色骤变。 他看着仍旧激动的李让，破天荒跟着林成一起劝起来：“李哥，你先别打了，门外那个是不是——” 话音未落，他就被李让狠推了一把。 一个踉跄，孙亮没站稳，直接摔在了餐柜上。 紧接着，就是重物狠狠砸落的声音，以及几声闷哼。 就像是触发了什么，系统字体立刻发出诡谲的红光，熟悉的字体亮起。 [下一阶段任务内容已更新] [任务名：克莱因的眼泪] [祝您好运。] 在最后一个字眼落下的时候，不远处的移门开始猛烈撞击！ 张雅儿和陈爽立刻后退了几步。 而声音却和之前一样，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相反的愈发激烈，像是能撞开门随时冲进来。 李让这才稍微冷静下来。 微弱的红光中，他松开了许濯，看向靠在餐柜旁默不作声的孙亮。 “我们先去看一眼吧。”李让说着推了一把孙亮，“看看到底是不是之前的那个你。” 并没有任何回应。 “……孙亮？”李让先是略微疑惑，紧接着意识到了什么。他的瞳孔骤缩，又连忙喊了几声孙亮，用力推了一把。 噗嗤。 粘稠的液体溅了李让一手。 就在这时，钱程的惊呼声响起：“钱帅你们怎么了！！” 许濯打开了手电。 苍白的脸上还留着略微红印，他的视线越过怔愣在原地的李让，往餐台那里看去—— 大片的血浆。 白色粘稠类似于脑浆的液体。 一条左断臂。 以及，三具新鲜的、还温热的尸体。 作者有话要说：　　来晚了，这一章给大家发红包吧~ 感谢在20211129 21:41:15~20211130 23:16:3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晏尤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4章 .日落之城 孙亮死了。 在他不该被杀死的这个时间点上，就这样被推了一把，摔到刀上死了。 此时他的脑袋被砍出了大洞，鲜血直飚，另一把不偏不倚地砍在左边手肘的位置——就和上一回被触手拉去的部位一样，甚至可以说，连着断裂的部位都是相同的。 而在孙亮旁边，钱冠一和钱帅安静地趴着。 他们双眼圆瞪着凸起，头无力地歪斜在一旁。尽管菜刀悬挂的位置不高，头颅都被锋利的菜刀割掉了，露出半截脊柱。 鲜血淌得到处都是，和孙亮后脑流出的白色脑浆一起，混杂成一片。 李让看着满手的鲜血，一连后退了好几步。 就在这时，车厢另一端的移门颤动了下，紧接着就被重重拉开！ 芯片的滴滴声夹杂着怪物的喘息，顷刻充斥在整个车厢。 已经称不上是人类了。 他的手臂断了半截，边缘全是尖锐的小孔，与此同时无数只黑色触手正在蠕动。 被削去小半的后脑正滴落着白色的脑浆，像是被什么东西吮吸过，又哗啦掉落了一大片，滴在另一个自己的脸上。 在惊呼声中，那个怪物嘴里在喃喃说着什么，然后被面前的孙亮绊倒，一下摔在他身上。 李让记忆中的两个身影逐渐重合。 “救我，救我……” “李哥……” 耳边环绕着语句，李让猛地嘶吼了声，他直接拉开身后的移门，往末节车厢奔去。 就在他转身的那刻，六号车厢突然传来一声巨响。 第34页 一个长着三颗头颅的怪物攀着列车的壁沿，朝众人袭来！ 就见无数触手从他的脖颈伸出，尖端上的小吸盘正贴在窗沿上快速蠕动，就在要扑上的那刻，倏然而止。 黑色触手的簇拥中，漆黑发亮的头颅慢慢转过来…… “啊！！！！” 众人发出尖叫。 地上的钱帅和钱冠一还躺着，此时又出现了两个一模一样的脑袋，而在正中的位置，钱程正歪着头，看着面前另一个他。 场景太过诡异恐怖了。 面对众人，三头怪物并没有移动步子。 他们在倒地的钱程和钱冠一面前停下，然后伸出脑袋，贴脸嗅了几下，然后啃食起了自己的脸。 众人忍不住扭头干呕起来。 伴着呼哧啃咬的声音，钱程后退了几步，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 但是怎么说，当看到自己的脸趴在昔日兄弟的尸体上，吐出猩红的舌头撕咬起来时，还是打破了最终的心理防线。 在强烈的视觉冲击力下，他猛地拉开移门，跟着李让冲了出去。 就在众人打算跟着一起撤离时，有着钱程三兄弟脑袋的怪物似乎注意到了他们。 他们的嘴巴里还嚼动着内脏组织，眼神牢牢的锁定住了他们，观察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众人恐惧地往后退了几步，拔腿就跑。 林成也跟着他们一起后撤，当他转头寻找许濯时，却发现他站在移门前，一步未动。 “你在做什么？？”林成急得直喊。 许濯没吭声。 他冷静地看着面前的景象。 现在是两个怪物。 一个听李让他们的对话，应该是上个循环被抓走的孙亮。 而另外一个，也是上一个循环变成三头怪物的钱程、钱冠一和钱帅。 见着变成怪物的孙亮摇晃着站起身，林成冲着许濯喊：“快过来！！” “等一下。”许濯靠在门板边，冷眼看着孙亮抽搐了几下，然后慢慢爬起…… 林成愣了愣：“哥，你难道想要阻止他们过来？” 这怎么可能呢？ 许濯没看他，修长的指尖轻轻敲击着门沿。 就快要靠近了。 怪物的血痕蜿蜒一片，他的鞋子勾住了这轮死去的孙亮，一起朝他们所在的临近车厢走去。 林成屏住了呼吸，手紧紧抓着车座，眼睛一刻不离面前的孙亮。 就在怪物孙亮以一个可怖的姿势扑上来时，许濯看了眼，砰得一下拉上门，锁上了。 林成咽了咽口水。 他似乎还在等什么，就听许濯说了句：“走了。” 林成：“？” 这是什么操作？ 许濯看了一眼林成，插兜往临近的车厢走去。 身后传来了砰砰的敲门声，林成转头看了一眼，就被吓得不行。 但是意外的是，这个怪物并没有直接拉开移门，像被既定了动作一样，他猛烈地敲击了几下，发出咚咚咚的声响。 随后，又发出了嘶吼，像是在低吼着什么，或者说依旧是在求救。 “就这样……结束了？”林成跟上了许濯，满脸疑惑，“我还以为……” 许濯眸子都没抬：“难道还要和他打一架吗？” 林成愣愣地眨了几下眼睛。 的确不想打。 也打不过。 可能除了许濯知道对付的方法外，估计这里没人能制服这几个怪物。 不过怎么说，看着孙亮的重复动作，林成心里就清楚了不少。只要每次触发移门，无论多少次，怪物孙亮都会重复之前的动作。 等到他们到了最后一节车厢，众人已经在那里了。 车厢里没人说话。 陈爽看了一眼许濯他们，往车座角落那里偏了偏头，用口型说：“快疯了。” 李让瞪着双眼，满眼血丝，他不停地嘟囔着什么，像是在喊孙亮的名字。而一旁的钱程则呆呆坐着，看起来还没从刚才的画面中回神。 “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陈爽说，“不是说结局既定吗？” 许濯：“的确定了。” “可是……孙亮不应该在这个时间点死去吧？”陈爽分析道，“如果说钱冠一和钱程在上一轮的洗手间就被感染到什么，成了怪物还能讲通，但是现在孙亮却意外死亡了，这不矛盾吗？” 许濯瞥了陈爽一样，收回目光。 他面无表情地说道：“钱冠一和钱程的死相观察过吗？” 张雅儿一听，马上看向钱程，提醒说：“你小声点儿……” 陈爽思考了下，脸色突变。 “难道你的意思是……” “在上一轮，钱冠一和钱程去了洗手间，回来的时候身体完好，我们并不知道他们被感染。”许濯说，“但是在这轮，他们首先身份暴露，紧接着，菜刀看了他们的脑袋，尸体也不能用了。” 许濯很少说这么话。 但林成听着也懂了，拍着脑袋说我知道了。 “所以循环里的钱冠一和钱程是既定死去，而死去后所影响的不仅是他们，还有整一个循环对吗？” 许濯很淡地嗯了声。 “孙亮是因为钱冠一他们，所以才会变成这个样子。”陈爽跟着分析，“在这一轮，我们知道了他们会被感染，因此触发了他们即刻死亡的条件，那之后孙亮紧跟着和他们一起的结局也会改变……” 第35页 “蝴蝶效应。” 许濯说了一个词。 “可是……如果是这样，就算我们不被影响吗？”林成看了一眼钱程，“那……” “说明不是必要触发。” 林成“啊”了一声，似乎没听懂。 “意思是钱程的结局不会跟着钱帅他们改变，可能他在之后还是会被感染，但是不会变成三头怪物。”陈爽说着，最终还是摇了下头，“但这个也仅仅是假设，我们没有任何证据。” 许濯的视线落在列车的临时制动上，淡淡开口：“到时做个试验就可以了。” “什么试验？” 林成又听不明白了。 就在他想开口问许濯的时候，车厢一声巨响。 急促的喘息声传过来。 “我们得快一点。”陈爽说，“得找原来那个制动装置引爆车厢。” 话音刚落，又是一记巨响。 和上次一样，车窗边的紧急制动开启。 林成只是扫了眼，立刻就喊说完全不可能。 “怎么填得出那么多数字！！！”他说，“这一次怎么连着之前的坐标都要填上？？” 就算是知道知道之前的规律，但是这样的短时间内，根本就没时间推理出所有的坐标。他想着看了一眼许濯，心说就算是他，根本不能完成。 而许濯只是站着，眸光平静地看着上面显示。 [请输入坐标] [坐标一：(1F,___, ___)] [坐标二：(1QF,___, ___)] …… 到了最后一行，则是选择输入终点目标。 眨眼功夫，指尖轻动。 键盘上的数字不断被点上去，许濯的神情专注又平静，像是根本没有推算时间，或者说，根本就不需要推算。 从开始输入到只剩最后一个终点目标，许濯只用了一分钟不到的时间。 众人都看呆了。 尽管这样，听着就门外愈近的喘息，众人还是倏然回神。 “时间要来不及了！” “可是去了那里，我们又要经历一轮逃杀……” “那个带斧子的男人又要过来了！” 陈爽安慰了几下，说没关系，大家在一起不会有事的。 然后她连忙对着许濯说：“最后一个终点坐标我还记得，这次特意背过。” “我也专门记下了来了！”林成说着把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皱巴巴的纸团，然后摊开，“是2，Q，S——诶？” 就见许濯输入了几个数字。 根本就不是之前的坐标。 “哥你疯了？”林成惊呼出声，“你在写什么！！！” 根据上一个循环，这次他们输入QS这个四分之一节点后，应该会去超市，然后在4：23PM遇见笑脸男人。 而这次许濯并没有按部就班，当着他们的面，输入了2HS——直接跳过了四分之一的超市位置，选择去了住宅区。 “这样可以吗？”林成快哭了，“这个坐标再要是输错的话，我们不就跟着一起列车爆炸……” 话音未落，就听到清脆的一声叮。 [恭喜成功开启制动装置] 众人：“！？” 这样都可以？？ 看着列车上的文字，陈爽愣在原地，喃喃道：“这竟然也行……” 林成张了张嘴：“我们就……直接去住宅了？” 许濯“嗯”了一声。 “不是啊哥。”林成疑惑地开口，“你这样写，系统直接就通过了？” 许濯瞥了他一眼：“有说终点坐标一定要写什么吗？” 林成：“……没有。” 要是这么理解，也行吧。 就在这时，又是一声清脆的叮。 和上次猛然急刹的不同，这一次列车并没有停下，反而加速了不少。 移门撞击声似乎在这刻减弱不少。 “那我们去住宅区干什么？”林成摸着下巴思考着，“难道说是那个试验——” 话音未落，车厢突然剧烈晃动。 众人紧紧抓住了面前的车座。 下一瞬，面前的车座、车厢，还有众人全部诡异地消失了。 转瞬间，黑暗突袭，像是捕食者侵蚀过来，顷刻占据了许濯所有的视野。 许濯平静地站在原地，手臂上的芯片也一如既往地安静。 他的确要去做个试验。 如果说，那上一次临时留着的电梯黑叉是偶然触发的话，那么接下来，满是黑叉的电梯内壁就是必然触发。 那么在之后那个电梯内壁里，一定会有什么线索，是之前无数次循环的自己留下的。 所以他这次要直接去个地方。 那个人曾经出现的地点——十二层走廊。 尽管在理性思考下，遇见的几乎为零，根本不可能。 但不知道为何，这次的他并没有以前那么肯定，而等到他恢复视野、进了左一右侧电梯上楼后，这种直觉到达了顶峰。 电梯到达声响起。 门自动拉开。 面前依旧是夕阳，走廊，以及无数相同间隔的房间。 许濯熟门熟路走过去。 就在这时，一个轻微的声响在他身后响起，紧接着，无数哭脸套娃被狠狠丢出房间，瞬间碎成木板。 许濯的脚步微滞。 他半抬起眸子，神色依旧平静，但似乎又和以前的他不一样。 第36页 半晌，在最后一个套娃尖啸着被摔成碎片后，许濯转头看了一眼。 他们的视线在空中撞上。 熟悉的眼神相触，还有似笑非笑的玩味。 许濯：“……” 竟然是必然触发。 第15章 .日落之城 走廊里的光线依旧时明时暗。 夕阳从方型窗户外透进来，落在顾呈晔身后，在刚被他摔成碎片的哭脸套娃上，似乎还混杂了笑脸的碎片。 许濯冷扫了眼散落一片的套娃，然后抬眸看着顾呈晔。 气氛一时凝滞。 而顾呈晔看上去并不意外。 像是知道许濯会出现在这里一样，他并没有收枪，而是往没有夕阳的房间里站了站，然后笑了下说：“又见面了？” 这句话一说出来，就都懂了。 许濯冷冷地看着他，半晌，开口说：“循环吗？” “无可奉告。” “那你为什么在这里？” “也不能说。” 许濯嗤了一声，就在这时，一旁的房间起了动静。 李让正抱着头喃喃着什么，他的身旁放着克莱因瓶，在夕阳下流淌着微弱的光芒，在这一刻，许濯略微蹙了眉。 “看来这位受验者很关心别人。”顾呈晔擦拭着枪柄，“不如多考虑考虑自己。” 枪支末端沾了细小的木屑，似乎对付那些数量的套娃并不需要开枪。 这样看来，许濯和他的确有着体力上的悬殊。 许濯绷着张脸，没理睬他。 他的目光落在那个瓶子上，似乎想到了什么。 紧接着，他又看向了那一堆被夕阳照射的套娃碎片、待在阴影里的顾呈晔，以及远处正蛰伏着的黑影。 一个猜想突然浮现在许濯脑海中。 “的确需要考虑下自己。”许濯忽然开口说道。 顾呈晔看向他：“嗯？” 许濯拿起了李让身旁的克莱因瓶，此时的他背对着木窗，夕阳落在他的身后。而在这句话落下的时候，他稍稍侧了身。 光线从瓶子上折射出来，照向了顾呈晔所在的房间。 就在夕阳落进阴影的那一瞬间，无数黑影开始发出悉索的声响。 许濯拿着瓶子又后退几步，他面无表情地看着顾呈晔，把进副本前对方说的那句话原封不动还了回去。 “祝你好运。” 话音落下，阴影里的套娃乍然而起。 像是疯鼠爬行那样，几乎整个楼层的套娃倾巢而动，前仆后继扑进了房间。 许濯砰得一声关上了门。 *** 此时众人还在去六楼平台的路上。 当他们恢复视野的时候，面前就是北座的消防通道，以及一只对着他们急哭急叫的套娃。 不知为何，这里的套娃似乎相比较上一次循环，体型大了不少。 这很难不让人认为是又饱餐了一顿的缘故。 和上次一样，他们甩开了这一只套娃，艰难地从通道旁的水管攀爬上去。 等到众人来带南北座平台层，许濯已经到达了平台层。 此时的他正在墙上画着什么。 林成走过去。 他看了眼画在上面密密麻麻的时间点，怔了怔。 “哥你在做什么？”林成靠近看了一眼，“这不是咱们经历的所有事件吗？这还能全部记得啊？” 不仅是事件，还有精确到分钟的时间点，乱码一样的坐标，以及相对应对应的场景。 这些——全部被许濯写在了墙壁上。 林成看着神色依旧的许濯，心说这根本就不是常人能够做到的。 隔了会儿，林成像是想到什么：“不对啊。” 许濯瞥了他一眼。 “我记得上次我们到平台的时候，你也刚好来到这里。”林成的语气里带了疑惑，“怎么这一次，你会有这么多时间？” 许濯：“托某人的福。” “啊？？？” 陈爽在这个时候走过来，看着墙上无数的时间点被许濯连成了线，问道：“这些时间点，我们这次需要避开吗？” 许濯：“知道时间收束吗？” 陈爽点了点头：“当时我记得你还拿了纸条，让我们把最后有意识的时间写下来。” 对于这一点来说，在场众人根本不会忘。 “如果真的是莫比乌斯环，那等于我们不停地在循环，从起点到终点，然后再重新来一次。”陈爽分析着，“不过就有一个问题。” 许濯看向她：“什么？” “按理说，如果只是一条循环，的确能说通。”陈爽说道，“毕竟有因才有果，如果真是因为钱帅他们被收束时被砍头，无法变成三头怪物而导致孙亮死亡的话，这个理论成立。但是……” 她停顿了下，说道：“在上一回列车里，李让说他见过你，而且说那个你要杀他。” 林成一听连忙点头：“对，不仅是这个，还有这次的列车上也是。” 众人跟着一起回忆起来。 的确，在这次循环里，他们看到了上一次的孙亮。 同时还有上个循环的钱程他们，当时他们自己啃咬起了现在的自己。 如果说根本就不是单轮循环，而是多条循环同时出现，这样的情况是不是也有可能存在？ “会有这个可能吗？”林成问。 第37页 许濯的视线落在那些时间点上，说：“不排除这个可能。” 但是，如果这么推论的话，依旧有个问题。 如果是多条时间线同时进行，那在最开始，他们就会在终点，无数次碰上其他循环线上相同的自己。 而现在，他们就像是错开了时间线。 “平行世界能解释吗？”钱程忽然插嘴进来，“如果这样，在我们重生的时候，是遇不上的。” “不对。”陈爽摇头，“如果平行，就不会存在之后遇见的情况。” 就在众人讨论时，系统音突然响起。 [此轮情绪结算已开启] 一听到结算开始，众人立刻转移了注意力。 他们屏息凝神等在原地，但不知为何，这一回系统并没有立刻接下去。 隔了挺久，系统噗噗了两声，才继续下去。 [本次由于跳跃范围，仅收集范围：α恐惧波。] 林成听着嘟囔一句：“我总觉得这句话换个正常人来说，语气会非常不爽……” [收集完成人数如下——] [α恐惧波: 5/6] [大部分受验者表现突出，此轮评价等级：高] [幸存者在关卡结束后可以领取额外佣金500，请关卡结束后至二区领取] 林成看着佣金的数目，转头对许濯说：“这还是一笔大数目，我们可以去换食物——” 话音未落，系统音再次响起。 [由于存在不正当行为攻击组织内部人员，因此扣除总金额中佣金500] [总体评价等级仍为低，请继续努力。] 众人：“？？？” 他们根本没机会接触到组织内部，从这场关卡开始，几乎都是抱团行动，而那些NPC根本算不上是组织人员。 当然，抱团行动里要去除一个人。 所有人的目光落在许濯身上。 林成看向许濯，悄声问：“你遇上谁了？” 许濯眸子都没抬：“顾呈晔。” 林成：“！” “你你你干什么了？” “找了点事给他做。”许濯的语气毫无起伏，“否则太闲。” 看到林成还懵在原地，许濯偏了下头：“去把瓶子拿过来。” “你说……克莱因瓶？”林成愣了愣。他看着许濯在住宅区1/2处写了个哭脸，然后哭脸和笑脸转换的符号，一头雾水。 许濯瞥了林成一眼，嗯了声。 “那个瓶子上回你说过没有用？”林成没怎么理解，“怎么……” “但这次不同了。”许濯拍了拍手背上的墙灰，看了一眼南座十二层，“时间差不多了，去装眼泪。” 作者有话要说：　　许濯：下次还敢。 就快到真相部分了，留评继续小红包，同时遥祝远方祁哥生日快乐。 第16章 .日落之城 去南座依旧只能通过平台层。 当众人看到熟悉的场景时，脸色都不是很好。 如果硬要打个比方，就相当于阎王给报了个时，告诉了每个人既定的团灭时间，却没办法改变什么。 但为了通关，他们还需要硬着头皮走下去。 众人跟在许濯身后，一路坐电梯来到南座十二层。 满地的眼泪。 成百上千的碎渣和木片散落在地上，不明的暗红液体四处流淌，散发着若有若无的恶臭，而在这些液体上，套娃的眼珠散落一地，眼珠凸起，像是还执着什么。 除此以外，没有丝毫的打斗痕迹。 许濯看了眼空无一人的房间，垂眸捡起了几颗眼泪。 窗外的夕阳在此时透进来，照在晶莹剔透的眼泪上，折射出微弱的光芒。 林成把视线落在许濯手上的泪珠，语气依旧疑惑：“哥你说能装眼泪，究竟是什么意思？” 话音未落，李让就后退了几步。 “不可能的，根本不可能……”李让想起了之前孙亮被抓走前的场景，面露痛苦，“我上次装过，它直接就消失了……” 在上一次，孙亮被钱程他们抓走前，他就尝试过。 结果泪珠直接消失在了瓶中，再无踪迹。 “的确。”许濯说，“克莱因瓶根本不会存在，也根本不会装满。” “因为瓶底和瓶口相连的缘故对吗？”陈爽也跟着捡起一颗泪珠，“以前我在围城外区看过一本书，听过个比喻，如果把整片大海装进去，也装不满这个瓶子。” 许濯“嗯”了一声。 林成思考着，然后说了句“等等”。 “其实我不太理解这个瓶子到底是什么。”林成挠了挠头，“感觉挺抽象的。” “简单来说，你可以理解为莫比乌斯环是一条平面带，经过一次正反的扭曲，末端再连回去的时候，就是原来的起点。”许濯往房间内走了几步，视线落在窗外的夕阳和教堂上，“而克莱因瓶就是乌比莫斯环的立体版，也同时经历着循环。” 林成点了点头，看上去在尽力理解。 隔了半晌，他忽然意识到什么：“所以我们不会……一直这样下去吧？” 如果是这样，也太恐怖了。 记忆一层层累加，但找不到出口，相当于他们会永无止境地轮回下去，而成了唯一线索的克莱因瓶在此时，根本就是装不进眼泪的。 林成终于明白许濯说的送命局是什么意思了。 第38页 “那我们现在坐以待毙吗？”林成看了眼手表，“现在是5:50，马上就要到6点了……” 众人听着，脸色又难看不少。 就在这时，许濯忽然说了一句。 他看向众人：“笑脸一共出现了几次？” 林成有点懵：“一共……两回？” 这个问题在上次循环时的列车问过，当时得到的回答是一次，说只在开头遇见过。而在之后团灭的时候，这些哭泣的套娃又笑了次，相当于次数就往上多加了一回。 “我们见过的笑脸套娃只有一个，之后被追赶的是哭脸。”陈爽跟着回忆，“而在结局的时候，全部变成了笑脸，但是开局，我们看到的却是哭脸，还有哭脸看着唯一的笑脸吃猎物……” 众人听着微微一怔。 之前由于突发状况和循环，都忽略了这一点。 “如果你是套娃。”许濯抬眼，“哭会是什么原因？” 林成摸着下巴思考了会儿。 突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一下抬头，语气激动：“是不是因为吃不到？” 如果这么说，之前他们在半路遇上的急哭套娃就能解释了，以及在结尾被团团包围的时候，套娃齐笑也说得通了。 因为他们都成了不能逃脱的猎物，而取决于套娃笑和哭的，正是他们自身。 就在林成醍醐灌顶，转头看向许濯的时候，就听他说：“或者说根本不能吃。” 众人又愣住。 “因为时间收束的原因吗？”陈爽问道。 许濯：“对。” “可能在某些节点，套娃就是吃不到的。”许濯说，“现在能肯定的是，只要笑脸出现，而且在开局或者说结尾，可以咬人。” “但是……”林成问，“这和能装眼泪有什么关系？” 许濯踢了一块碎木板给他。 就见是某个套娃的嘴部，乍一看，像是面无表情，但仔细来看…… 嘴角的位置竟是微微勾起的！ “笑脸在我们不注意的时候，进行了转换。”许濯说，“而莫比乌斯环在连接的时候，循环半圈，就会走向相应的反面。” 他停顿了一下，很淡地说：“我们现在正处于二分之一的住宅区。” 陈爽一听，脸色变得微白。 她睁大了眼睛：“所以，类比成克莱因瓶……” “就是瓶口和瓶底相汇的地方。” 所有人一下愣在原地。 这样的假设也太大胆了。 如果拿一只蚂蚁来说，它经过的地方从开端开始，走到1/2的位置后，正好是原来开端的反面，而接下来再走下去，就再回到终点，也就是终端和开端重合的那个点。 但这个正反两面，真能用在克莱因瓶身上吗？ 许濯在这时转过身面对众人。他的脸色由于背光的原因依旧苍白冷恹，而手上的泪珠和克莱因瓶却在此时流淌诡异的淡金色。 李让看着面前的许濯，依旧在喃喃：“不可能，根本不可能装进去……” 许濯捏着泪珠的指尖轻轻一松。 夕阳勾勒出它下滑的垂直轨迹，似乎在这刻，连着时间都定格了。 啪嗒。 依旧是熟悉的水滴声响。 泪珠微闪。 然后，平稳地悬在了所谓的瓶口处。 没有消失，也没有滑落，就像是被什么定住那般，闪烁着微弱的光芒。 “……成功了？” 陈爽略微讶然，看向了众人。 此时李让没还回神，张雅儿也愣在原地，而钱程对陈咧嘴笑了笑，连忙点头。 林成有些不可置信，隔了几秒他才转头看向许濯，“我们竟然能装进这玩意儿——” 他的话音未落，整个房间全响起了水滴声。 啪嗒，啪嗒。 滴落声此起彼伏地回荡在各处。 悬空的水滴骤然分散，在众人面前成了数以百计的微小颗粒，全部收集进了瓶中。 “叮——”，系统音响起。 [恭喜完成阶段任务：克莱因的眼泪] [解锁下阶段任务：时间的威力] [此轮幸存的受验者将获得奖励：提示一则] 众人听闻，立刻从泪珠上收回视线，屏息凝神地等着。而许濯在此时却把目光落在某个人身上，微蹙起眉。 系统音继续。 [提示如下——] [时间的威力在于结束帝王们的争战，把真理带到阳光下，把虚假的谎言拆穿。] 众人听闻一愣。 “这句话不是之前出现过吗？” 林成转头看向许濯，却不知何时，许濯已经不见踪影。 而在他转头的那一刻，似乎有什么声音悄然在背后响起了。 噗噗。 像是血管爆裂声。 不好的预感瞬间从林成内心涌起，他的呼吸急促起来，没回头，就这么愣愣地看着前方的墙面。 夕阳下，他的影子轮廓渐渐被另一个高大的身影覆盖住…… 属于触手的黏腻声在此时响起。 这一回，林成才彻底反应过来。 还没来得及喊快跑，就听见了一声闷在嗓子里的嘶吼声，以及触手挥动打击地面的声音。 “啊！！！！” “快跑，钱程他又变异了——” 众人开始惊呼。 此时水滴声还在继续，林成没敢看钱程。 第39页 他的目光紧紧盯着房间出口，有点费力地跨过满地的泪珠，正想冲出去时，突然被触手勾了下，重重摔倒在地上。 陈爽尖叫着出声：“林成！！” 林成这才看清了面前的钱程。 和上次可怖的三头怪不同，他这次没有融合任何东西，头颅也没变得黝黑发亮。但红蓝色的花纹却爬满了整个脖颈，无数触手不断张开收缩，正有节奏地鼓动着。 就在众人惊慌失措时，他忽然发出了咯咯的笑声。 紧接着，他猛地抬头。 极度扭曲的蓝色神经，猩红色嘴巴，诡异的笑容弧度。 以及，不知何时出现在他手里的一把斧头。 熟悉的身影渐渐在众人记忆里重合…… 竟和超市里的斧头男一模一样！ 林成来不及多想，急匆匆从地上起身。 还没站稳，另一只黑色触手突袭过来，死死捆住了林成，猛地往回拖。 就在这时—— 砰！ 一声枪响。 许濯冷眼站在门口。 他的手上依旧是那一把枪支，修长的指尖正抵着枪柄，枪口处暮色流淌。 伴着枪声，钱程往后退了几步，倏然停在原地。 他的胸口中了一枪，但触手迅速填补了上去，眨眼功夫回复完全。 就像是找到了新的猎物，钱程的眼珠转动了几下。 他盯着许濯看了会儿，半晌，放开了林成。 隔了几秒，他的后背鼓起了一个诡异的弧度，脊椎似乎在此时要顶开皮肤，发出格拉拉的骨骼声。 下一瞬，他就以冲刺的速度冲向了许濯！ 砰砰砰！ 许濯迅速后退了好几步。 他神色冷静，对于钱程密集的攻击，他有着相当精准的预判，一连开了好多枪。 伴着密集的枪声，走廊另一端的黑暗里出现了一个高大的身影。 就在这一刻，林成的惊呼声响起。 “哥，你注意后面——” 话音未落，一个蛰伏在另个房间中的套娃猛然而起。 许濯仅是回头看了眼，面前的触手同时间猛然袭来！ 此时子弹只剩下一颗。 触手和套娃只能选择一个。 一滴冷汗顺着许濯苍白的脸颊滑下。 而此时触手的速度过快，几乎一瞬就复原完毕，霎时出现在许濯面前。 吸盘张合，和皮肤毫厘之距，顷刻就要扎入血管。 许濯果断地朝触手扣动了扳机。 在最后一颗子弹冲出枪膛的那瞬，另一颗子弹猛然从黑暗冲出，击向了套娃。 砰！ 同时间，两声枪响，在不同的地方骤然响起。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比较难写，来晚抱歉~ 第17章 .日落之城 面前的画面宛如定格。 众人惊恐的眼神，被许濯打落在地上还在扑腾的黑色触手，还有被一枪爆头的套娃。 此时夕阳正微弱地透进来。 借着光线，一枚带着剑穗花纹的弹壳静静躺在不远处，许濯只是望了一眼，似乎记忆深处有什么浮现了。 …… 火光中，各处都是滚滚浓烟，弹壳带起灼热飞焰，四处散落。 有个人背对着他，对他说：“撑下去。” 然后，这个人慢慢扣动了扳机。 “砰！” 场景倏然回溯，巨响传来。 窗户上的窗板被撞出了一个大洞，木屑四散，在众人的惊呼声中，钱程不见了影子。 林成的手表在此时指向了6:00PM。 他们已经在这个房间中待了快十五分钟，而在远处，不知何时起了浓烟，烧红了半边天。 “钱程为什么……还是变异了？” 张雅儿缓缓开口。 陈爽摇了摇头，说不清楚。 “可能是时间收束。”许濯的语气起伏不大，“或者说，在很早之前就被感染了。” ——很早就被感染。 这句话给众人提了个醒。 似乎从最早的开头开始，钱程和钱冠一他们就是一起行动的，而在列车上，钱程也说过他们曾经从石板上摔下来过。 难道……就是那个时候被感染的吗？ “那他现在不会去监控室了吧？”张雅儿悄声说，“如果这样的话，我不太想去那里。” 陈爽看了一眼躲在角落里精神依旧失常的李让，点头说：“的确比较勉强。” 说完，她对着许濯问：“那里有什么东西是你们需要的吗？” 林成忽然想起了笔记本。 “之前那儿有两本本子，我们只看了第一本，但是第二本却不见了。”他说道，“可能有什么线索在上面。” 话音落下，他看向了许濯，却发现他的视线落在走廊的另一端上。 林成：“怎么了？” 许濯收回视线：“没什么。” 众人简单商议了一下，陈爽和张雅儿带着李让先去南座一楼，找个能掩蔽的地方。林成自告奋勇和许濯一起去了监控室。 就和之前一样，监控室门前依旧堆了不少套娃的木板。 屏幕微闪着雪花屏，没有上次循环时出现的融合成功的字眼，但听着时断时续的声音，仍是十分诡谲。 “这个屏幕，倒是让我想起了超市。”林成跨过一地的碎片，“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挺像的。”许濯没吭声，微弱的屏幕光线勾勒出他毫无血色的皮肤。 第40页 他半垂着眸子，打开了第二本笔记本。 内容展现出来。 这是一本工程师的笔记。 开始的几页，夹杂了不少的工程图，而许濯只是看了一眼，就立刻知道对应了当时前台上的那本工程书。 但现在看起来，似乎没什么用。 许濯轻轻嗤了一声，指尖轻动，他翻阅到了后面。 就在这时，一副设计图，以及一个数字引起了他的注意。 那是超市的结构图。 明明是在住宅区，但出现了不该属于这里的东西。 在这张结构图上，能看得出监控室和一层二层的规划，以及所做图画的最后时间。 4:23PM。 许濯微蹙了下眉。 “这不是当时那个斧头男……”林成停顿了下，“就钱程他来的时候停下的时间？” 许濯嗯了一声。 “其实我还是有点不明白，在上次循环的时候，钱程还抵着门不让门外的斧头男进来，其实他挡了另外一个自己？” “之前我们否定过平行世界，也否定过单纯的莫比乌斯环，但这个交错我实在是不理解。”林成说，“我们就是我们，怎么会遇见其他人呢？” “如果说同时存在呢？”许濯忽然开口。 林成微微一愣。 “比如现在，可能有其他相同的我们也在经历循环。”许濯说道，“因为不同莫比乌斯环的收束，所以造成的结果不同，但同时间，在某些时间点上，我们能相遇。” 尽管这么说，许濯仍有不确定的地方。 比如，他们在第一次循环遇见的孙亮，应该是在之前循环下来的，而在这次开始，他们遇见的孙亮，则是第一轮循环被抓走的孙亮。 似乎……形成了某种特定的时间差。 而这样的时间差，似乎还没有找寻到规律。 许濯想着，又往下了翻了几页。 就在这时，忽然啪得一声！ 整个监控室陷入了黑暗。 紧接着，一声尖锐的尖叫声从走廊响起。 “啊！！！！” 尖叫声是张雅儿的。 等许濯他们赶到南座一层的时候，李让不见了踪影，张雅儿正死死抵着一个套娃。 腥臭的唾液滴落在她的手镯上，散发出恶臭。 陈爽看了他们一眼，拿木板打落了那只哭脸套娃。 “快走！！！”她拼劲全力喊了声，然后拉着张雅儿奔出了南座。 而许濯在此时利落踢落了几只套娃，跟着他们来到了一旁的车库。 一辆车正停在那里。 此时钥匙正安静地插在上面，像是准备好可以随时启动。 许濯猛地拉开车门，利落上了车。 钥匙转动带来轰鸣声，众人在这时接二连三地拉好了安全带。 就在这时，后视镜里出现了什么东西。 最开始只是一个黑影。 紧接着一片密密麻麻、如潮水的黑色影子涌动迅速扑过来。 “我靠！这么多套娃！！”林成大喊了一声。 无数的芯片在此时亮红。 许濯猛踩了油门，直接撞开了套娃，从车库冲出去。 车轮在地面上划出黑色蜿蜒的痕迹，他的神色冷静，双手平稳地操控着方向盘，丝毫不像是第一次开车。 林成在这时张望着，问道：“李让呢！” “不知道，刚才停电后他就奔出去了！” 就在陈爽话音落下的那刻，张雅儿喊道：“你们看——那是不是李让！” 众人顺着视线看过去。 就见李让站在列车旁，在无数套娃的追逐下，他神色惊恐而扭曲，身上带了不少的血迹。而手上那把菜刀带了人体组织，像是刚被挥动过，砍过什么东西。 “李让！上车——”林成摇下车窗大喊。 李让猛地抬头。 时间仿佛在此刻停滞。 连接铁路的丛林微动。 几秒内，一辆列车从林间冲出，直接撞上了李让！ 张雅儿发出了尖叫！ 不知何时，车后又传出了呼哧呼哧的声响。 “接下来该怎么办？我们被包围了！”陈爽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但声音仍带着颤，“不可能了，这样的话没办法……” “走铁路。” 冷静的声音从前座传过来。 陈爽和林成微微一愣。 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许濯又重重踩了一下油门。 瞬间，车子就从成百上千的套娃中冲出。 急速的车轮碾碎不少哭脸套娃，啸叫四起。 沿着铁路出去，不知开了多久，套娃呼哧的声音渐弱。丛林出现在眼前，呼啸的风声刮着车窗，发出声响。 似乎看起来安全了。 林成长呼了一口气：“哥你竟然还会开车？” 他说着转头看向许濯，却发现对方的脸色冷淡中带了略微的凝重，像是在思索什么。 “周围的铁网……”陈爽的声音在此时插进来，“我们只能走这一条路吗？” 林成的脸色瞬间惨白。 “这是上个循环时的走的铁路？”他喃喃地说，“难道说我们还是——” 话音未落，忽然砰得一声！ 一个套娃从天而降，砰得一声砸在面前的挡风玻璃上！ 车子晃动了几下。 第41页 紧接着，无数的砰砰砰响起，车顶上被砸出大小凹陷的坑印。 天翻地覆。 车子在此时彻底保持不了平衡，伴着激烈的声响，车轮在石子路上碾磨出火星。 不知开了多久，又是一声猛烈的摇晃。 他们冲出了铁网。 车轮划出尖锐的声音，滑行数百米后撞在了墙上。 此时油箱不知被什么东西划开，正往外淌着汽油，刺鼻的味道瞬间充斥了整个车厢。 不好的预感瞬间涌上了所有人心头。 林成来不及说什么，此时他的安全带被变形的车座卡住，没办法拖动半点，手指不知何时只剩下食指。 而张雅儿和陈爽虽然爬出了车，但陈爽早就奄奄一息。 她的脚踝不知被什么磕破了，一道口子从脚跟划到了大腿，而此时无数的黑影正在蛰伏在铁路旁，觊觎着他们。 “快走，快走……”陈爽说着，颤抖着推了下张雅儿。 张雅儿挣扎着起身，手腕处的手链摇摇欲坠地挂着，她拼劲全力往另一头奔去。 许濯微睁开了眼睛。 他被车子甩出了几米，身上划痕无数，正在不断渗血。此时他的视野被鲜红的颜色覆盖，粘稠冰凉的液体从脸颊上滑落。 很久没有这样的痛感了。 他伸手抹了一下，视野渐渐清晰起来。 教堂，废墟，以及即将指向七点三十分钟的钟楼。 看来他们从原来的住宅区出发，即便没有乘坐过火车，仍到了终点的废墟。 许濯轻轻嗤了声，往地上啐了一口血沫。 就在这时，丛林另一端起了动静。 他拖着身子慢慢朝那里移动。 口袋里的枪支还在，在刚才车上搜到了弹夹，让林成帮着装进去过。 血液啪嗒啪嗒地滴落，四周似乎只剩下了风声。 不知过了多久，身后传来一声巨响。 车子爆炸了。 黑烟四滚。 一个笑脸套娃出现在许濯的视野中。 它原地蹦跳了几下，然后奔进了树丛，就在许濯忍痛追上的那刻，它倏然转身，朝他脸上扑去。 许濯扣下了扳机。 砰。 一声枪响。 子弹并没有完全射准，偏了几毫厘，擦过套娃后直直射出去。 “啊！！！” 惊恐的男性吼声。 许濯转头看去。 浅色的眸子骤然微缩，面的景象倒映在眼底—— 竟是……熟悉的住宅区。 以及，看到许濯举枪后惊恐万分的李让。 此时他正拿着菜刀，芯片被射破碎了一个角，正往外噗噗漏电。见到满身是血的许濯，他瞪着眼睛，仓皇地往住宅区逃去。 就在这刻，列车呼啸而过，时钟指向了七时三十分，嘈杂声重新响起。 蔓延至废墟处的大火重新被熄灭。 所有记忆瞬间闪回。 他们以为逃出生天，但其实，废墟根本就只有一个。 从来就没有逃出过这里。 第18章 .日落之城 暮色弥漫，笼罩在眼前各处。 连着面前的住宅区都变得模糊了。 轻微的啃咬声传过来，紧接着，眼前的景象倏然流转，像是时空扭转，顷刻间化成了面前的废墟。 长久的死寂。 一条被绞碎的小腿正安静躺在地上。 无数蚊蝇叮咬，腥臭的唾液流淌。 很显然，这是笑脸套娃啃咬下的痕迹。 他们又重新开启了一轮循环。 此时李让看到了活着的孙亮，张嘴迟迟没说话，而另一处陈爽还拉着神情激动的张雅儿，似乎在说着什么事。 和上一轮复活在教堂不同，这一次许濯直接来到了废墟。 “看来，这是之前受验者的……”林成看着这条腿骨，“或者说，就是我们的。” 许濯踢开了另一侧的中空板。 哗啦—— 无数的臂膀和手掌掉落出来，散落一地。 跟着的还有无数条带了血迹的手链，上面卡着一些骨头碎片，是被利器砍下的。 众人中传出了干呕声。 而李让见状后退了几步，开始失声尖叫。 已经不知道多少次芯片亮红了，他紧紧抱着脑袋，像是回忆到了什么。 同时间，一旁张雅儿的哭泣声传过来。 “这次我不走了，让我再看看你……她拉着那个年轻男生，语无伦次地说了很多，得到的只是对方疑惑的神情。 陈爽正拉着她，一边安抚和那个男生说着什么。 ”铛铛铛——“ 沉闷的钟声响起。 下午三点整。 听到熟悉的钟声，张雅儿的脸色微变，她看了下这次空空如也、并没有笑脸套娃的废墟，正要拉着年轻男生往教堂走，一个笑脸套娃倏然从他们背后出现！ 尖叫声响起。 即便是重复了两次，但众人下意识慌神。 “我们怎么办？” “根本走不了，这里又都是哭脸套娃了！” “先去教堂那里！找可以点燃的东西——” 连着语句都异常相似。 从教堂拿了蜡烛油后，众人合力一起烧了套娃。 蓝紫色的火焰一下燃成熊熊大火，而张雅儿正扑在年轻男生身上，此时他的脸被被笑脸套娃啃咬掉了大半，正在往外涓涓流血。 第42页 “我们该怎么办？”林成用散落的石板打落了一只套娃，看向了许濯，就见他微微蹙眉，看向了自己的手臂。 “哥你怎么了？” “没事。”许濯说着把手臂上的血迹抹去。 “那现在……” “去超市，那里肯定有什么。” 许濯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冷静。 林成点头说道：“那我们从教堂后门走，坐上列车后直接去——” “不用。” 林成微微一愣。 许濯偏头：“跟我走。” 众人急忙跟着许濯往丛林里走，套娃的声响逐渐远去。 就在所有人略微喘一口气时，面前的景象让他们瞳孔一下收缩，全部怔愣在原地。 “我靠……”林成呆呆地望着面前的住宅区，“这怎么回事？？” 许濯看了他一眼：“等下说。” 听着身后若有若无的啸叫声，林成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钱程和钱冠一不知什么时候跟上来了，众人一看到他们，连忙惊恐地往后退。 尤其是孙亮，看到后直接尖叫出声，往住宅区的方向跑去。 陈爽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看来的确有倒计时。” 林成：“什么意思？” “再走几轮，这里所有的人估计都得疯。” 钱程看着他们，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但看着反应就能联想到什么。 “我们三个就不跟着了。” 他喃喃地说，“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怕再伤害到你们。” “不用。”许濯转头看了他们一眼，浅色眸子里冷淡依旧，“跟上。” 从住宅到超市，需要经过城市广场。 此时吊在铁架上的尸体已经完全成了骷髅，周围的环境也比之前更加凌乱，写着日落之城的铁牌磨损得只剩下一个“城”字。 “看来真吊了不少时间。”陈爽说，“脚骨都没了。” 就在此时，西街旁的梧桐树发出了刷刷的响声。 转弯口的汽车早已成了空壳，除此以外，汽油桶早已干涸，深色的痕迹只能隐约看到一点。 众人依旧不敢久留，跟着许濯进了超市。 关东煮仍在沸腾地煮着，一楼灯光敞亮，写着二楼生鲜区的灯牌挂在楼道旁，正在噗噗发亮。 而监控室的门在此刻却是开启的。 许濯面无表情地走了进去。 众人互相看了一眼，也跟着一起进了监控室。 一路上，他们都没怎么交流，而现在看着许濯一言不发更是一头雾水，不知道他卖的是什么关子。 依旧是48位的芯片参数。 许濯快速输入。 而在此时，有人坐不住了，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许濯转过身说：“延长循环。” 所有人怔在原地。 “这是……什么意思？” 先不说时间收束或者什么必要触发，光是这个新词一出来，众人就完全没了方向。他们看着许濯从抽屉里拿出笔记本剪刀，剪成好几条长条。 然后他拿着胶水，把长条翻转了一次，粘合起来。 这是莫比乌斯环最简单的制作方法。 而许濯一共做了两个环状。 还没等众人说什么，就见他拿着剪刀，从纸带的中间沿着剪了一圈。伴着细微的剪刀声，一条崭新的莫比乌斯环出现在面前—— 竟然比之前的长了一倍！ 许濯看了眼众人，没说话，拿着钢笔在第一个没剪开的纸条上，记录了1F。而在延长的纸条上，记录了2S。 “现在应该是3T。“他垂眸说着，又做了重新做了一条莫比乌斯环。 纸张剪动，直接剪了两次。 而跟着他的动作，陈爽慢慢反应过来：“难道说……” “每一次循环，莫比乌斯环都比上次增加了一倍。”许濯说，“所以当我们在住宅的时候，就会有上一次的我们正在经历团灭，因为我们所处的二分之一正好是他们的终点。或者再举个例子，我们在团灭的时候，遇到的应该是下一次在住宅区的未来的我们。” 这也是为什么他能在上次团灭时，遇见李让的原因。 如果按时间线来说，那一次遇见的李让应该是这次重生后的他。 “如果按照你这么说……”陈爽在飞速思考，“是不是在这个时空里，同时存在未来的我们，和过去的我们？” 许濯嗯了一声。 他把莫比乌斯环放在桌上：“这三次循环我们可以先简称为F线，S线和现在的T线，第一次循环是F线，第二次是S线，而第三次也就是现在，是T线。” “等一下。”林成在此时打断他，“为什么推理出来是T线？” “First，Second，还有Third。” 许濯说道：“还有个Z，现在就在监控室的屏幕上，可以简称为Z线，第零线。” 众人再次愣住。 他们不约而同地想起了第一次循环时看到的监控画面，那时的中央广场的尸体还没风干，而写着日落之城的牌子也是崭新的—— 而这一切产生的原因，应该就是因为这条Z线在他们之前就已经出现过。 “在第一次的循环F上，我们遇见的孙亮就是Z线下来的。”许濯说，“因为我们正在列车上赶往超市，正好和Z线被抓走的孙亮遇上了。” 第43页 “但当时Z线的我们还没团灭对吗？” 许濯点头。 “直到F线的我们到了1/2处的住宅区，Z线才会在废墟处团灭。”他说道，“因为每次莫比乌斯环都会比上次增加一倍，也是为什么在第一次F线最后，李让说见过我，因为他看见的是在废墟处即将团灭的Z线的我。” 此时的监控屏正在微弱地发亮。 陈爽在此时终于反应过来：“所以现在，应该还有身处在其他地点的我们？” 许濯：“重生的时间我不确定，但每次上一批团灭的那刻，我们一定在住宅区内部，所以不会遇见，也就产生了所谓的时间差。” 莫比乌斯环每次延长一倍。 所以走到正面起点的反面，也就是一半的时候，就会有上次那一批团灭，因为他们已经走到了终点。 因为莫比乌斯环的路线是从正面出发，沿着圈往前走，然后走到反面时正好是一半的位置，再往下走，绕着圈走到终点时，又和正面，正面的反面重合，形成了一个闭环。 所以他们以为的两个废墟，在正反两面和最后终点的交汇重合的情况下，变成了一个——自始至终，他们从火车上逃离，也只是绕了一圈，再回到了原来的地点。 许濯靠在桌前，此时在屏幕光亮下他的脸色愈发苍白。 隔了几秒，他转身看向了屏幕时间。 3:44PM。 此时那辆列车，应该已经爆炸了。 “以我们现在为例，上次循环的钱程还没过来，是因为这次的我们跳过了列车这一环，直接来到了超市。”陈爽说，“所以说现在暂时安全。” 她的话音刚落，就听到孙亮在门外尖叫了一声。 在刚刚分析的时候，他没怎么听进去，因为钱程他们就在旁边。 不得不说，可能是前几次的阴影太大，众人看到钱程仍会心有余悸。 而钱程和钱冠一也有自知之明，这次的他们和众人都保持了距离，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变异。 林成看了眼钱程他们，喃喃说：“所以在第一次见到的斧头男，其实也是上次循环下来的钱程……” 许濯嗯了一声。 他撑了撑桌面，余光扫了一眼钱程他们后，转身在监控屏上查看着什么。 而此时，门外的争执声还在继续。 “你别过来！不要往我这里走——” 孙亮看着钱冠一，脸色扭曲地往后退了几步。 哐当一声，满载了时钟的货架倾倒。 被撞倒的时钟，此时都指向了4：23这个时间点。 孙亮只是看了一眼，就几乎是尖叫着躲到了角落。他这一下又惊动了李让，李让立刻往后退了几步，不让自己有任何过失而杀了孙亮。 “看来就算是能一直循环下去，应该也会有个终点。”陈爽叹了一口气，“你说组织的目的是什么？” “不太像是单纯地收集情绪值。”林成摇摇头，“总觉得难度比之前高了不少。” 嘈杂间，就听到孙亮还在惊恐地尖叫。 林成喊了一声哥，然后问：“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许濯垂着眸子说：“切断二分之一处的连接点。” “啊？什么意思？” “如果是普通的圆环，那么内部和外部不会相交。”他的声音忽然轻了一些，“但莫比乌斯环却是环状循环，扭曲的那面就注定我们要先走外部那一条线，然后扭转到内部这两条路。” 林成挠了挠头：“那这个和我们通关有什么关系？” “套娃。” 许濯的回答简短不少。 林成忽然回忆起之前在住宅区的分析。 笑脸套娃在开局出现，会咬人。 如果算上笑脸的斧头男人，也仅仅只是在前半程出现，而哭脸套娃在一半的中途出来，见着他们就急哭急叫。 但是……似乎并没有对他们产生任何实质性的啃咬。 如果这么想，这些套娃更像是把他们推向结局的推手。 所以如果真能像许濯所说的，切断连接点，那么环状就成了一条平面。 正是正，反是反。 不会有任何循环在里面，而如果他们正好在环状背面，相当于重启了一个反面起点——和正面永远不会连接上。 但是要切断圆环，真的会那么容易吗？ 还有，要怎么切断呢？ “看来我们要去一趟住宅区。”陈爽说，“那里一定会有什么连接的地点，应该就是出口。” 林成连忙附和。 正要起身时，就听见监控外又传过来一声巨响。 孙亮正牢牢抓着一个时钟，看着钱帅他们，惊恐地吼叫：“别过来！！” 钱帅摆了摆手：“我们只是看到你摔跤了，所以想问问看要不要紧。” 孙亮大吼了声，依旧喊着别过来。 下一刻，他直接把手上的时钟狠砸过去。 钱程见状连忙帮钱帅挡了挡。 一记碰撞声。 钱程的手臂上流了血。 就在这时，众人才发现他们这次的衣服干干净净。 根本就没有前两次的血迹。 “这次醒过来在教堂，身上真的没有伤口。”钱程说着，把外套脱下来，“我知道现在怀疑感染发生在废墟，所以这次我和钱冠一他们都很注意。套娃，石板，甚至可以说废墟都没去过。” 第44页 他一边说着，一边朝钱帅他们使了眼色。 三人都脱下外套。 的确干干净净，没有任何的痕迹。 而从教堂出来后他们就一路跟着到城市广场，然后去了超市，根本没有掉队。 这样看上去的确是安全的。 “可是……不会有时间收束吗？”陈爽忽然开口。 如果说现在他们三个人没有伤口，那么就一定会有人在此时是被感染的。 林成思考了一会儿。 半晌，他挠了下头，忽然想起许濯曾经说过必要触发和非必要触发。 “哥。”林成喊了声，转头看向许濯，“这个感染是不是非必要——” 话音未落，他突然噤声。 就见许濯安静地靠在那里。 他垂眸捂着手臂，冷棕的碎发下神色依旧冷恹，毫无波澜。 但在微弱的灯光下，似乎有什么东西悄然浮现了。 它从手臂上的伤口慢慢延伸，像潜伏已久，游走片刻后，就出现在衬衣领口处。 最终，攀上了许濯白皙的脖颈—— 竟是熟悉的红蓝色花纹。 作者有话要说：　　感恩阅读。 下本开《小机器人在逃计划[末世]》 一篇带有浪漫元素的末世文，预计今年2月或者3月开文，蹲一个收藏=w= 文案： 南安是个没什么志向的小机器人。 一次意外事故，让他有了自主意识，从开普勒186f基地逃出升天，却误打误撞跌入新纪元时期的人类社会。 迷路许久，他来到人类的居住区。 奔波一天的小机器人在此时卸了力，又渴又饿，他眼巴巴盯着橱窗里贩卖的营养剂和充电泵，思索几秒后踮起脚，惴惴不安地敲开了门…… 就见里面是滴滴作响的仪器，宽大的数据屏，长长的操控台。 一切是那么的令人害怕。 除此以外，还有个带眼镜的年轻科学家，正倚在门口，用一种想要拆解他的冰冷眼神看着他。 南安：…… 现在跑还来得及吗？ * 2370年的新纪元，后启示录时代。 这是个南安看不懂的世界。 阴霾雨天，光怪陆离，是科技发展和资源耗竭并存的深渊，就像这里的人们那样，被AI觊觎却依赖，失控又深陷其中，自相矛盾。 不过对于南安来说，这些并不重要。 随遇而安本就是他的机生哲学。 但是扬帆起航，浪迹于亘古荒漠，远眺星辰大海，不仅是众人类，也是他远行梦想中的归宿之地。 ——直到遇见了那一个人类科学家。 他突然就不想离开了。 高冷人类科学家攻x间歇性炸毛小机器人受（林泽x南安） 赛博朋克，科幻废土。 【预收二《出道后我顺便拿了奥运MVP》】 宁羽泱穿书了，成了追求主角爱而不得的花瓶炮灰。 在这本娱乐圈纯爱文中，他是万年背景板，十八线群演，空有美貌而作精无数。 经纪人费尽心思给他争取出道资源：一部排球体育网剧的炮灰配角。 剧内，他负责给队员们递水，分配毛巾，顺便当啦啦队。 剧外，粉丝建议可多加情节，让他帮主角擦地板，同时友善提醒别摔着了。 直到开机前，主角意外在该剧的宣传综艺负伤，一片唏嘘中，导演不情不愿让他上了场。 在一众提议把球丢过去就好的呼声中，他修长好看的手指掂了下排球，神色自若地朝对方艺人队伍发了球。 裁判没看清，回看录像好几遍，确认界内：压线0.3cm。 粉丝有质疑，显示屏上即刻出现球速，堪比世界纪录：130km/h。 导演：？？？ 粉丝：！！！！ 之后，面对粉丝的簇拥，选不尽的影视公司资源，以及无数的排球职业队的邀请，有记者问他未来计划是什么？ 宁羽泱：好好拍戏。 记者：只有这个吗？ 宁羽泱：顺便拿个世界冠军。 于是后来。 世青赛冠军，职业联赛大满贯，世俱杯最佳攻手，世界MVP最年轻主攻，首位3年集满10冠的奥运会冠军…… 众人：原来顺便两字，诚不我欺。 * 排球界流传着一个传言，听说宁羽泱拿下第一个世界青年赛MVP时，提过有个保密目标，但谁也不知道是什么。 而他内心的确藏着个秘密。 有一个职业排球手，他想要并肩同行，俯瞰群雄，带领全队走向荣耀，登上世界的巅峰。 于是当年。 全国俱乐部赛为了两个即将成年的排球手，紧急召开会议，提议重新修订参赛队伍的分组标准。 原因：保障比赛平衡性。 竞技爽文，攻受都为排球手，背景架空。 第19章 .日落之城 其实从废墟处开始, 许濯就知道自己会被感染。 当他在教堂前踢落套娃的时候，有个哭脸正好掉下来，尖齿不偏不倚嗑在皮肤上，留下了浅浅的一道伤口。 而这样的小切口, 在此时却成了致命的伤痕。 “哥, 你没事吧……” 似乎有人在叫他。 其实已经快听不清了。 第45页 眼前是模糊的白影, 而传进耳侧的众人说话声成了套娃的尖啸, 刺得耳膜发痛发麻。 所见，所听, 甚至可以说所想，在一刻都变得无比艰难。 许濯微蹙起眉，他的呼吸在此时略急促起来, 白皙的脖颈处除了红蓝色花纹外，隐约起了青筋。 恍惚中, 这些化成白影的成像又变成了无数的惨白人脸。他们咧着红嘴, 面容狰狞, 像极了惨死后复活的傀儡。 估计他现在这幅鬼样子没差多少。 “哥你撑住，我们找了点药，先帮你包扎上……” 身边依旧人影晃动，似乎有人拿了绷带和药水要帮他包扎, 但又不知为何起了冲突。 许濯眼睫稍稍颤了下，半抬起眼眸。 是林成他们。 门口的孙亮和李让此时紧靠在门口, 面容极度扭曲, 像是见到了怪物。 也的确，他现在这个样子确实是个怪物。 “我的态度就在这里，不能丢下他。”陈爽的声音逐渐变得清晰，听起来语气中带了愠意, “如果你们执意要走，现在就立刻消失在我眼前。” “他是这一轮的感染者！你们他妈是糊涂了吗？”李让咆哮着出声，“他会杀了这里所有人的！” 陈爽嗯了一声。 她往许濯那里站了站：“所以我留下。” 林成听闻立刻跟过去：“我也是，跟着陈爽姐走。” 李让又狠狠咒骂了一句。 就在这时，一旁默不作声的钱程开了口：“其实……我们也想留下。” 他看了眼钱帅他们，紧接着又说：“就算现在离开这里，我们又能怎么办呢？” 这句话一出来，所有人陷入沉默。 就算现在知道许濯被感染了，把他丢在这里后，他们又能做什么呢。 重复之前莫比乌斯环，经历无数次套娃的追逐战，胆战心惊每个时间段的突发事件，然后再次团灭吗？ “其实刚才我一直在想……”张雅儿在此时开口，“我在想如果直接到了下一轮，是不是他就不会被感染了？” 陈爽一愣：“你的意思是……” “如果真是因为时间收束，那么下轮也不一定是许濯。”张雅儿似乎有些欲言又止，她摸了摸手腕上的手链，“这样我们还有希望能出去。” 又是长久的静默。 在场众人抿着唇，都没有吭声。 就在这时，一个清冷的声音响起：“没事。” 众人听闻怔愣在原地。 “哥你醒了？”林成的眼底瞬间带了惊喜，连忙问：“你现在怎么样，能撑住吗？” 许濯：“暂时死不了。” 说着他抬起眼眸，看向了众人。 就和以前一样，那双浅灰色的眼底澄澈清明，毫无波澜。 此时红蓝色的花纹已经从他脖颈处褪去了，只留下淡淡的痕迹。 但若隐若现的青筋和毫无血色的苍白嘴唇，依旧提醒着众人一个事实。 他被感染了。 而且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就会彻底变成丧失理智的怪物。 “哥你先把伤口包上。”林成把绷带拿过来，“能多坚持一会儿是一会儿。” 许濯把衬衣的袖口卷起来。 众人见状倒吸了一口气。 就见咬痕的位置布满了细小尖齿痕迹，而在这之上，有几根极小的黑色触手游动，像是刚萌发的幼苗，正啃咬着皮肤组织。 血就从这些伤口处渗出来。 而在看不到的位置，更多的黑影在血管深处蠕动，看起来已经寄居已久，开始吸食这个新宿体的血肉和骨髓。 林成在这个时候又喊了声哥，红着眼圈，看起来快哭了。 在这种情况下，许濯只是简单做了两件事。 接过绷带，然后往手臂上缠了几圈。 没有任何额外的反应，就像是感受不到痛觉。 林成呆呆地开口：“哥你还行吗？” “第二遍问我了。”许濯没看林成，“如果不行，我还能自己缠绷带吗？” 林成这才放了心。 他讪讪地挠了下头：“这不是因为前两轮，钱程他们……” 这句话一出来，林成才反应过来。 之前循环的那两次，钱帅他们一感染就没了自主意识。 无论是神态还是各方面，他们都没了自我，就像是傀儡木偶被什么控制住了，完全就被侵占了思想。 而在这次换成许濯后，看上去竟和没事人一般。 或者说，除了手臂处的绷带外，和正常人没有任何区别。 这个意志力……该有多强大？ 而此时许濯看上去并没过多注意这一点。 他专注的看着监控屏幕，正在查找着什么，然后突然一下，监控屏幕调出了无数的画面。 它们在众人面前闪烁了一下，然后灭去。 紧接着，系统发出了叮的声响。 [如需开启住宅区监控，请输入相应密码] [需要的id密码如下] [第一轮循环时在前台出现的住户ID] 林成愣了一下，喃喃说：“这怎么可能……” 在他印象里，那几张单子的ID名不说有多少，光是看一眼，数字和不规律的字母就十分让人头皮发麻。 而许濯只是安静地抬眸，修长的指尖没有一刻停下。 第46页 看起来，他并没有任何的行动阻碍，行云流水地全部填入、然后确认。 就在他指尖最后落下的那刻，监控屏幕又传出了叮的声音。 全部准确无误。 林成此时还没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他看着许濯专注地移动监控，然后点开了其中一个……熟悉的走廊，以及规律排列的房间。 ——是南座十二层。 “这个是……” “Z线的住宅区。”许濯说道。 跟着移动的监控，众人看着他不断操作，然后移动到了第八第九的房间。 空空如也。 众人还记得上次循环时的散落一地的泪珠，以及无数的碎片。而李让看着重新出现的熟悉房间，也骤然睁大了眼睛。 这时前面两次循环时，他被攻击的房间。 当时的他拿着找到的克莱因瓶，而哭脸套娃就这样一刻不停地追赶着，把他逼进了房间里。 “哥你到底在干什么？”林成忍不住问道。 “找人。” 许濯慢慢地吐了一口气，像是在调整呼吸。 然后他抬起眼眸，看着屏幕上各个角度的南座十二层，不断拖动着进度条。 除了偶尔闪过的套娃黑影外，剩下的什么也没有。 众人看着他，依旧一头雾水。 就在林成还想要开口时，就听许濯说了一句：“快到时间了。” 众人看着监控屏上显示的4：12分，一下反应过来，脸色煞白。 看来没过多久，上一个循环下来的钱程就要过来了。 “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那个通风口又被封起来了！” “现在出去，肯定会撞上他——” 陈爽看了眼许濯，问道：“现在怎么办？” 许濯：“先关门，然后去二楼生鲜区。” * 当众人来到生鲜区的时候，时间是4：15分。 此时上个轮回的钱程应该已经到了西街，正在赶来超市的路上。 所有人不敢说话，似乎多个响声都会引来未知的危险。 许濯咬着绷带的一端，又往手臂上绕了几圈。似乎那个伤口又深了几分，触手出来了一点，连接的皮肉处血肉模糊。 林成十分担忧地看了许濯一眼。 而此时他并没有太多表情，眼睫垂下遮住了冷淡的神情，或者说，是根本不在意。 等到最后一个人上了楼，陈爽开口问：“刚才你到底在看什么？” “时间的收束点。”许濯靠在一侧的空台前，薄唇轻启，“看是不是会有什么不属于这里的怪物混在里面。” 林成微愣。 刚说的是找人，怎么变成找怪物了？ “有什么发现吗？” “有一个，不过还不确定。”许濯说，“现在只能说，要再去一次住宅区确定情况，看看还能不能遇上他。” 林成这才反应过来。 ”哥……你说的是那个顾上校吗？“ 许濯的脸色冷了几分。 林成瞄了他一眼，心说估计就是了。 不过他们闯关，和身为异能组织长官的顾呈晔有什么关系？ 还没等众人再开口问什么，就听到张雅儿一声惊呼，紧接着无数利刃掉落在地的清脆声响。 众人循声望去。 就见无数腐烂的臭肉散落一地。 黏腻的肉块混着不明的透明液体，无数蝇虫环绕，正散发着恶臭。 而最诡谲的是在成了肉沫的这堆人体组织里，竟然隐约看见金属假牙，以及带着纹身的破碎皮肤。 人群中再次传来干呕。 “这个……”钱程上前了几步，辨别了一会儿后疑惑地说，“不像是我们的东西。” 陈爽循声望去：“的确。” “本来就不是。”许濯说道。 不知何时，他的手里多了一本带着血的记录本。 [4005号试验场记录完成报告。] [此场景一共进行过四次改造，共记录过4370名受验者。] [情绪记录如下——] [在4370名受验者中，出现恐惧极值为4370名，极端行为者4370名，极端发泄4370名。] [出现极值概率：100%] 这是记录本第一页的内容。 而在第二页，受验者的名字出现在众人视野中。 [姓名：王成。] [循环次数：5次。] [循环结束原因：超市中售卖的小刀。] 许濯淡淡地看了一眼，继续翻了下去。 [姓名：程时圆] [循环次数：8次] [循环结束原因：住宅区的电箱] 之后所有的页数，都是关于受验者的。 除了固定的条目外，这些受验者的循环次数最多的到了九次，而最少的就仅仅只有三次。 众人看着密密麻麻的受验者，瞬间头皮发麻。 很显然，这些是之前4005号试验场的受验者。 而循环次数的意思也十分明显——终止的循环次数，至于怎么终止的，也写得明明白白了。 “原来……”张雅儿喃喃道，“的确是有终点的。” 这些受验者经过无数次的循环记忆累加，到了最后必定会经历记忆错乱，最终选择终结生命，其实也不会过多奇怪。 但是这样做的话，对他们来说会是解脱吗？ 谁也不知道。 第47页 不过之前4370名受验者都走向这样的结局，那么他们现在的话，是不是也会是这样？ 等无数次的记忆和死亡后，是不是都也会走向灭亡的结局？ 一想到这里，众人脸色都不是很好看。 而在橙黄色的照明灯光下，这些肉泥夹杂的假牙刀片就这样安静地出现所有人眼前，每时每刻在提醒他们，这是一个跳不出去的循环。 林成在这个时候喊了声许濯。 转头看他的时候，就见蓝色花纹又若隐若现出现在脖颈处。 “哥……“林成又喊了声，眼底满是焦虑。 就在这时，生鲜区的时钟指向了4：23分。 而在同时间，一层起了点动静，脚步声由远及近，然后就是斧头劈砍监控室门板的声响。 “我们现在该怎么办？”钱帅悄声说，“如果贸然出去，可能会直接撞上。” 众人看向许濯。 只见他紧抿着唇，微抬着头看着时钟，像在等待着什么。 隔了几秒，陈爽见状一下反应过来。 她走到许濯身边，也跟着看起时钟，说道：“等时间差。” 林成：“什么意思？” “4：23分是一个时间收束点，而在这个时间点下，那个钱程一定会挥动斧子。”陈爽说，“而接下来，无论是否和现在我们的起冲突，他也一定将会进入监控室，进入查看情况。” “所以只要等这个S线上的钱程进入监控室，我们再趁机逃脱，是这个意思吗？” 陈爽点了点头。 所有人屏息凝神等在楼梯口。 此时货架上的时钟依旧全部指向4：23分，而在一旁，带着红蓝色花纹的钱程正挥着斧头，一下下地挥砍着门板。 木屑四溅。 没一下，都像是拼了狠劲。 看着他的样子，众人咽了下口水，似乎都把自己带入了这块门板。 一秒。 二秒，三秒。 …… 时间似乎在此刻凝滞。 众人大气不敢多喘，只好安静地着，看着钱程挥动斧子。 不知过了多久，监控室的木门终于不堪重负，应声倒下——就在这一瞬间，众人接连冲下楼，直接奔向了超市的出口。 “快快快！！” “不要让他发现了！！” 他们用口型一边无声地比划着，一边冲出了超市。 就在这时，钱程的嘶吼从监控室传来—— 似乎被发现了！ 脚步声从监控室的方向传出来。 “我靠！这都可以被看见！”林成喊了一声，“大家快逃！” 众人一下慌乱起来，来不及反应什么，他们全部冲到了西街的路口。 同时间，猛烈的玻璃撞击声从背后传来。 “现在去哪里？” “住宅区吧，不是说有什么所谓的出口吗？” “那快走！！！” 此时许濯一言不发。 他的脖颈紧绷，像是在忍受着什么，额头微微沁出了汗。 就他们到了中心广场，他忽然脚步一滞，似乎想到了什么，直接往某一处奔去。 众人面面相觑。 听着西街传出的动静，他们不敢久留，只能跟着许濯一起去了住宅区。 出现在众人面前的依旧是住宅区入口。 比起上上次轮回经过这里，旁边的工程图陈旧了一点，泛黄的纸张微卷，跟随风晃动。 而在深处，若有若无的套娃啸叫声在此时传过来，像是准备好迎接新一轮的他们。 许濯没有一丝犹豫，直接大步跨进门口。 他灰色的眸子依旧冷静淡然，轻扫一圈后直接来到了住宅区的乐园处。 此时铁牌上的莫比乌斯环是被遮住的。 而在就下方被遮住的区域，有一点细微的痕迹，隐约看出被树枝划过。 孙亮见状，脸色一下就变了。 他瞪圆着双眼，跌坐在地上，手颤巍巍地指着，却说不出一句话。 隔了半晌，几个字眼才从他牙缝里蹦出来。 “别，别动这个……” 他的喉头剧烈滚动，像是在承受什么极端的痛苦，而李让看着他的样子，也回忆起什么，脸色巨变。 这是众人第二次来到乐园。 尽管是第三次循环，但是之前两次循环过去的时间不过十个小时，记忆依旧清晰。 他们曾经刮开过这个莫比乌斯环。 而接下来的水滴，哭脸笑娃以及七号车厢——也正是预示了他们经历的结局。 “难道说谁刮去痕迹，就能看到自己这次循环最后的结局？” “不知道……” 在一众的讨论声，许濯缓缓伸出了手，指尖捻了下污垢。 而伴着这个动作的，是众人的惊呼声。 已经蔓延到快整一条手臂了。 之前两次轮回，因为钱程他们都穿着长袖，外加蔓延速度并没有这么迅速，因此看不出任何异常。 但这次看起来，产生的效果远比之前两次严重得多。 血色逐渐从绷带处渗透出来，边缘处的皮肉略微翻起，血肉模糊。 而许濯此时却像个没事人一样。 他半垂着眸子，扫了眼手臂后轻轻嗤了声，像是在嫌弃什么。 然后，用另一只手肘擦去了灰蒙的污垢。 第48页 图像直接显出来。 只见后半段二分之一处，画了个电梯。 而伴随着逐渐擦去的污迹，剩下的一半也出现在众人视野中—— 全黑的颜色。 没有任何的物件和地点，甚至连存在感强烈的套娃都没出现在上面。 有的只是一条黑色的印迹带。 而在外圈的物体，在这条黑色带出现后也倏然变化，渐渐成了黝黑的颜色。 “怎么会这样呢？”林成问，“难道这次我们会直接团灭吗？” 张雅儿的脸色煞白：“可能……不是这个意思。” 伴着话音落下，她像是意识到了什么，身体在微微颤抖，然后望向许濯。 “我的结局。” 许濯平静地说道。 众人一下愣住。 “有因必有果。”许濯说，“因为我看到了我的结局，所以表面的莫比乌斯环也跟着我的情况发生了变化。” “所以黑色代表的是……” 陈爽没再说下去。 这事儿已经很明显了。 许濯被感染了，所以这一条莫比乌斯环，他已经成了不同于其他受验者的存在。 或者说，不同于别人走向团灭的道路，可能在一开始的时候，他就已经在这一轮退出了。 这样想着，众人的脸色一下变得难看起来。 而就在这时，一个系统声响起。 [下面进行上一轮的情绪结算，本次收集范围α恐惧波，β极端发泄波] [收集完成人数如下——] [α恐惧波:9/10] [β极端发泄波:9/10] 还是10个人。 尽管之前系统也瞒报过钱程他们的感染情况，但这是建立在所有人不知晓的情况上的。 毕竟从原因推向结果。 因此在所有人知晓怪物不同于受验者的状况下，系统播报就跟随众人的状态发生了变化。 不过这次就让众人不理解的是，系统却像是笃定了那样，一直在重复播报着只有九个人的收集人数。 在知晓许濯已经被感染的情况下，怎么还会有少一人的情况？ 加上那个男生，应该是收集了九人，恐惧波也应该是去掉许濯后的九人。 众人懵了一会儿。 而许濯此时并没有过多关注，他抬着眸子，面无表情地看向了不远处的一期住宅上。 “我去个地方。” 就在众人怔愣间，许濯不管身上的疼痛，直接走向了一期。 跟上来的只有林成和陈爽，还有张雅儿。 怎么说，在知道他感染后众人还能跟着到现在，其实已经算得上时刻在挑战心理防线。 “哥你要去哪里啊？”林成问道，“我们是不是该回大部队？” 许濯摇摇头。 他看向了南座，然后对林成说：“你们先去北座。” 林成有点懵：“为什么？” “重新走那条去平台层的路。”许濯说，“顺便帮我留意一下，那个追你们的哭脸套娃是不是真的吃不了人。” * 许濯其实是有意支开林成的。 不知为何，他总是在意那个临时多出来的记号，似乎从遇见顾呈晔那刻开始，就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通往南座的道路和之前一样，前台的时钟停在下午五点。 哭泣声在此时隐约传过来。 像是被人捂着嘴巴，不断回荡在南座。 而在更远的地方，哭泣套娃略带尖锐的啸叫声姐也跟着飘过来。 许濯面无表情地点了电梯按键。 第一扇电梯门开了。 紧接着，第二扇，第三扇…… 和之前一样，右一的右测是个记号笔留下的黑叉。 而在左二左三，右一右二的电梯内部，和之前循环时候所见的一样，的确也干干净净，什么也没有。 最后，右三的电梯到达了。 伴着轻微的电梯门开启声，电梯内部渐渐出现在许濯的眼中—— 熟悉的、布满整个电梯内壁的黑叉。 电梯按键旁的计算痕迹还在，许濯单手撑着电梯门，背抵在侧门旁，快速地计算着黑叉的符号。 比起上次来说，黑叉的数量并没有增加。 似乎从上一回轮回开始，就有什么在冥冥之中变化了。 正当许濯的视线落在电梯顶层的那一滩血迹上时，电梯猛然晃动了一下。 然后像是要急速上升那样，在许濯倾身进电梯的那刻，移门砰得重重合上。 跟随而来的，是熟悉的失重感。 此时受伤处的血液浸透了整个手臂的绷带，细微的黑色触手此时慢慢从边缘出探出了一点，似乎在寻觅新的皮肤。 而即便这样，许濯也只是仅仅靠在电梯内侧而已。 没有过多的表情，他半睁着眼睛，眸光平静地落在急速上升的电梯楼层…… 按照现在的上升速度，到达顶端只需要50秒的时间。 到时候不仅是整个电梯，他也会跟着一起陪葬。 面前的电梯按键距离很近，但在此时又像是最遥远的距离。 许濯咬了下唇，撑地起来。 而在橙黄色灯光中，那种要命的感觉又瞬间袭来，将周围一切化成了虚影。 其实许濯在之前就一直在强撑。 这种猛烈的眩晕感从来没有消失过，包括手臂上的疼痛感也是，几乎每秒都会比上秒强烈。 第49页 和之前那些被感染的人一样，白影在他的眼前重影叠加，尖啸四起。 许濯又看见了无数惨败扭曲的长脸，此时正狰狞地看着他，似乎在和他说，只要杀了多余的那些影子，就彻底清静下来。 就在他指尖临近电梯按键的那刻，黑暗突袭过来。 在意识消失前，电梯门似乎拉开了。 一个高大的身影走进来。 他的手掌有力而温暖，而许濯还没看清面前究竟是谁，就陷入了昏迷。 …… 许濯似乎跌进了一个梦境。 在这其中，似乎也有哭声，还有个和排查室一样的水泥房。 而他就这样抱着双臂，把脸埋在膝盖那儿，安静地靠在一边。 尖锐的哭声又从房间中传过来。 而许濯并没有过多触动，像是习惯了那样，神情依旧冷淡，而就在这时，同样是有一双手伸过来。 在这双手的手臂上方，有着新鲜整齐的切口，像是刚植入了记录芯片。 许濯抬眼看着面前的人，慢慢地伸出了手……就在这一刹那，面前的景象又骤然扭曲、消散，化成了虚幻的影子。 滴答。 滴答。 似乎是水滴的声音。 许濯慢慢睁开了眼睛。 面前是熟悉的水泥房间，以及在窗框外宛如定格的夕阳。 一个人都没有。 许濯动了动手臂，不知为何，一直维持着的剧烈疼痛感在此时缓解不少。紧接着他轻呼了一口气，似乎胸口的凝滞感也消失了。 但是从仍不断渗出的鲜血来看，伤口的情况其实并没有好转。 看来时间依旧紧迫。 没有过多休息，许濯按了下指节，撑地而起。 就在这时，身旁的某个物件发出了微弱的咯嗒声响。 这是一把体型小巧的手/枪——而这个也是上两次循环时，他在南座的某个房间里找到的，用来射击哭脸套娃。 许濯微皱了下眉，像在思考什么。 而就在这时，走廊外传来脚步声，紧接着是嘈杂声。 众人跟着林成他们一起赶过来了。 “哥！那个哭脸套娃的确不咬人！”林成嚷嚷着，直接跨进房间，“我这次故意跑慢了一点，然后他速度也慢了不少，最后就定在那儿使劲哭。”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我们在平台层捡到一张纸条，上面写了几句话，然后背面就写着——立刻去南座十二层。”林成说着把皱巴巴的纸条摊开，就见黑色的钢笔字体苍劲有力。 许濯的视线落在上面。 不知为何，这个字体给他带来了一种说不上的熟悉感，像是在很久之前见过。 不过仅一秒时间，他的思绪就收了回来，重新把目光落在正面上—— [寻找时间的真相，不仅仅只有收束。] [夕阳不可能一直不下落，黑暗不可能事先到来，而这个恰巧就是真相。] 时间的真相。 这个词语在之前也出现过，说的是时间的威力。 ——时间能终结帝王们的战争，同时也能把真相带到阳光下。 许濯的眼眸微垂，正在飞速地思考着。 有因才有果，莫比乌斯环上所有收束点之所以能一环扣着一环，是由于因是因，果是果，而到最后才是最终的果。 所以夕阳不落下，傍晚后的黑夜就不能到来。 如果颠倒，那么黑夜降临后，夕阳就不会跟着再及时出现。 ——等等。 颠倒，收束，必要触发。 夕阳颠倒，黑夜降临，非必要触发。 悖论。 莫比乌斯环。 时间交错点，最薄弱的交界点。 …… “这个还是哑谜。”林成叹了口气，“和那个时间的威力并没什么区别……” “的确。”陈爽跟着说，“从字面意思理解，我只能知道如果黑夜到来，应该就是结束循环的那一刻，但是黑夜……” 还没等陈爽说完，许濯就淡淡开口：“先去监控室。” “哥你知道了？”林成讶然道。 许濯点点头，苍白的嘴唇没有一丝血色。 但是那双浅色眸子却透着之前未有的神色，澄澈且坚定。 等到了监控室后，众人四散站着，除了林成，陈爽还有张雅儿外，其他人都站在门口，像是还在警备许濯，害怕他会突然变异。 林成看着许濯操控者监控，此时他调出了一个空白的坐标输入点。 “到底是怎么回事？”林成见状忍不住问道。 许濯：“知道什么是悖论吗？” 在场众人愣了下，摇了摇头。 “在我们第一次循环开始，其实就产生了一个容易被忽略的矛盾点。”许濯说，“那就是Z线走的循环，和我们并不是同一条收束时间点下的循环。” “你说不是一条循环？”陈爽重复道。 许濯点了点头。 “可是我们也遇见了从Z线下来的孙亮，包括拿着斧子的钱程，这些都在之后既定的循环中出现。” “那是因为到住宅区之前，我们第一次的F线和之前Z线没有区别。”许濯淡淡地说，“可是在住宅区，有一个人改变了它。” 林成：“你是说……顾呈晔吗？” 许濯：“对。” 第50页 “他为什么会改变时间线？” “因为在时间收束点下，产生了新的东西。” 林成啊了一声，满脸迷茫。 “之前在经历循环时，我曾无数次进入电梯内部，然后画下黑叉。”许濯说，“但是当遇见那个人后，我在电梯另一侧画上了记号。而这个崭新的、之前从没有留下过的符号，恰巧是遇见顾呈晔第一次的证据。” 当时的他是因为察觉到了顾呈晔，所以才会临时去的南座。 意外上了电梯，紧接着不经意间留下那个记号。 而布满整个电梯的黑叉，在他第一轮循环后，就再也没有增加过。 因此看上去时间线在有条不紊地变化，但其实私下正在悄然变化，暗潮汹涌。 “那和我们找到出口有什么关系吗？”钱程站在门口，看着许濯问，“开启了新的莫比乌斯环，也就相当于一个新的平行世界而已，该发生的依旧避免不了。” 的确是这样。 在众人看来，无论是否产生新的时间线，都没有任何变化。 如果说他们真的是遇见了顾呈晔，也仅仅是证明了之后的行动会受到他的影响，在最后他们依旧还是会走向团灭。 “Z线。” 许濯在这时开口。 众人微愣。 “就在刚才超市查阅监控的时候，一共205个监控点，其中49个是南座十二层的监控。”许濯说，“但是顾呈晔并没有出现过。” “而在那个时间段内，余下的监控点也仅仅只有套娃。” 陈爽在这个时候反应过来。 “所以你的意思是……” “我们能假定，在原来Z线上，我并没有遇见过顾呈晔。而在第一次循环开始，我也不知道他会在这里。” 许濯停顿了一下，紧接着说：“但如果，Z线的我知道了这个事实呢？” 他的语调毫无波澜，连着神色都是十分冷淡的。 但不知为何，众人在此时都睁大了眼睛，似乎都不约而同想到了什么。 “莫比乌斯环每次都会延长一倍，所以在第一次循环到一半处，也就是住宅区时，原来Z线的那个我正好在经历团灭。” ”按照正常的时间线来说，当时的那个我并不知道顾呈晔的存在，所以我已经是按照既定结局走向死亡。”许濯的脸色依旧苍白，他慢慢地说道，“但如果当时Z线的我看到了顾呈晔，会发生什么？” 陈爽歪头思考了下，像是突然理解，一下怔愣在原地。 “难道说……” “这就产生了悖论。” 林成也跟着分析起来：“就和上次循环一样，孙亮因为钱冠一和钱帅的原因，才会变成那个列车怪物，但是如果开局直接把钱帅他们杀了，并且周围人都知晓了这个事实，那么孙亮也一定会连带着走向死亡。” 许濯淡淡地“嗯”了一声。 “所以只要当时Z线的你见到顾呈晔，就相当于和现在我们走的循环产生了矛盾。而这个矛盾点，会导致之后所有的时间线都产生影响，甚至说，之后所有我们已经经历过的时间线将不复存在，对吗？” “有因必有果。“许濯说，”在悖论产生的那刻，应该就是莫比乌斯环最薄弱的地方。” 最薄弱的地方。 从正面开始的莫比乌斯环，在一半的时候的背面，以及最终的终点。 ——这三个地方是重叠的。 而重叠的部分，如果联想起来地点，竟然就是废墟和住宅区。 无数的团队在废墟团灭，又有不断循环的团队在住宅区遭遇追逐战，因此Z线的许濯，完全是有可能遇见出现在F线，也就是第一次循环开启时，在二分之一处的顾呈晔。 “但你说得容易。”林成叹了一口气，“但做起来还是有一定难度，我们现在根本回不去，更别说就算能靠这个坐标回去，也不知道会身处哪里，悖论就更不用说了。” 许濯转头看了眼屏幕，此时空白的坐标正微闪着光。 他薄唇紧抿，像是在思索着什么。 而此时红蓝色花纹已经攀上了他的脖颈。在末端的部分，似乎也已经慢慢蔓延至下颌线，有往上的趋势。 “哥你……”林成有些着急，“时间快不够了，要不我们先随便选个坐标，回去再说？” 话音刚落下，他就见许濯点击了几下屏幕，输入了坐标。 第一个坐标框内，他输入了0Z。 这是第零线，也就是不会遇见顾呈晔的那条线，代表了他要回去的时间线。 紧接着，还有两个坐标点。 按照上次的经验，在全部坐标输入完毕后，就可以直接到那一条时间上的某一处。 而顺着之前的逻辑，这两个坐标点很容易推出，直接按照原来第一次循环的缩小一倍就好。 但从地点来说，根本就是不确定的。 没有人能保证可以直接去住宅区，或者说，直接能遇到就顾上校。 就在这时，众人就见许濯的指尖轻动，然后在0Z后代表时间跳跃的地方，输入了完全陌生的数字编号。 众人怔愣在原地。 他们看着屏幕上逐渐显示的数字，先是迷茫，然后反应过来，惊诧地瞪大了眼睛。 许濯输入了两次相同的数字。 这是直接能产生矛盾、却根本不可能发生的坐标组合—— 第51页 [0Z，ID14035，ID14035] 顾呈晔的编号。 作者有话要说：　　感恩阅读，V后几章留评发红包，也会有抽奖。 另外，求宝贝们戳专栏点个作收哇，么么。 推一下基友的预收文~ 《被巨龙饲养后我成了团宠[重生]》 <a href=www.po18e.vip/tuijian/fuheiwen/ target=_blank class=infotextkey>腹黑</a>富商龙类攻×单纯贵族人类受 勇敢崽崽，不……怕龙龙QAQ 作者：未悄 感谢在20211206 23:46:18~20211208 04:05: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十分甜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1987了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0章 .日落之城 光影在此时透过窗户洒进来。 不知为何, 竟然带了和废墟完全不同的暖意。 许濯的眼睫微颤了一下，然后慢慢睁开了眼……和他所预计的那样，这里并不是废墟，而是在副本外的围城某区。 这么看来, 他的确成功回到了那一条时间线。 所输入的那个坐标, 在此刻成了最关键的一步。现在副本内正循环着第零线, 而他跨过时空来到的位置, 也正是顾呈晔所在的位置。 从未来穿越回到原来的地方，对于重复了记忆的受验者来说, 并不是一个好事。因为他们必须理清所有的时间点，以及要在既定的时间点上做出相应的调整变化。 但对于许濯来说，除了麻烦一点要时刻注意以外, 其余的都不会产生任何影响。 就在这时，一阵脚步声传过来。 许濯侧身转进一侧的房间, 贴在门边, 安静地听着外面的动静。 视野中, 有个穿着军装的身影走过来，他背对着许濯那侧的房门，手上正翻阅着什么。 而在这时，另一个声音从走廊远处响起。 “我们已经研究了不少的情况, 但对于这个花臂青年来说，都不是什么好消息。”那个声音说, “按照外城的条件, 可能无能为力。” “当时要救他，只能是这个办法。” “我知道，你从那些异能者手中救人实属不易，但也得考虑下自己。”那个声音继续说道, “如果被异能组织察觉，你也会面临危险。” …… 他们说了很多。 到了最后那个军官拿出了一张纸条，用钢笔在上面写着什么。 许濯想看清上面写了什么。 但身体条件并不允许拖太久。 他靠在墙边，稍稍呼了一口气。此时绷带已被血液染尽，黑色的触手仍在周围游走，一刻不停。 眼前的白影再次浮现。 那些惨死的鬼脸就这样看着他，面容扭曲，他们的嘴巴猩红，像是吞噬了无数的血肉，而在这个时候，猛地拉开嘴角，直接朝许濯扑过来—— 砰！ 一声枪响。 鬼影顷刻扭曲四散在空中，慢慢化成了无数惊恐的面容。 所有人看向开了空枪的许濯，面色煞白。 “哥……你没事吧？”林成看着他，声音带颤。 许濯抬眼。 就见在眼前的是教堂钟楼，废墟，以及一旁的铁路。 此时的他们，似乎正在一个交换的扭曲时空，周遭的所有景象都固然停在那里。 而漫天的大火正在逐渐熄灭。 同时间，钟楼时间正从七点半，慢慢地倒退成七点，六点半…… 陈爽看着时间：“看来现在正好是交汇的地方。” “你说的是那三个重合点？”林成问，“就是所说的莫比乌斯环最薄弱的地方？” 陈爽“嗯”了一声。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林成问道。 陈爽转身看向许濯：“去住宅？还是去其他地方？” 他的话音刚落，熟悉的悉索声在教堂处悄然响起。 看起来那些套娃也蓄势待发，要来迎接新一轮的他们。 许濯拉紧了手臂上的绷带，看向废墟后方：“先上车。” 教堂后方停的越野车，是第二次他们循环时已经撞坏的那辆，而在扭曲的时空下，越野车停了一排。 “快！！！” 林成催促道。 此时的时间倒流到三点三十。 众人分为了两批。 一批是许濯他们，而另外一批则是钱程三人，李让和孙亮。 正当众人上车的时候，陈爽发现张雅儿停在原地，似乎在犹豫什么。 “你在干什么！”她喊了声，“快过来——” “他快复活了……”张雅儿有点犹豫，“陈爽姐，我要不就不走了？” 陈爽皱了眉。 他们选择的薄弱点的确不包含这个男生。 因为在第一次循环开局的时候，这个年轻男生就死了。 而他们却是要等到这条第零线结束，也就是第一次循环到一半的时候，才能逃出生天。 这样看来，到时候破局的时候，这个男生可能就会永远留在这里，经历无数次开局就死亡的循环。 许濯单手撑着车门，冷声说：“上车。” 张雅儿往后小退了一步。 “许哥，我想好了，这样也不拖累你们。”她说，“如果现在不见他，以后就也见不到了。” 许濯抬着眸子看她，隔了几秒，他靠回到车背上，拉了安全带。 第52页 林成喊了一声哥：“要不再劝劝她？” “没用。” “但是……” 林成还没说完，许濯看向张雅儿，说：“你见不到他。” “如果你在这里见到原来的自己，然后告诉这个男生你来自什么地方，提醒他们要注意的话，那么产生的时间悖论会直接让你消失。” 张雅儿脸色一下煞白。 “决定与否和我无关，想好了就上李让那辆。” 没等她再说什么，许濯就开动了车子。 林成看着许濯面无表情的样子，张了张嘴，没再说什么。 * 他们首先要去的是超市。 对于许濯来说，在去一半的住宅区前，他们需要先去超市拿通讯器，保证联系。 林成还给这个任务取了个名字。 追踪者。 换句话来说，除了许濯外，其他没见过顾呈晔的受验者们此时要避开原来在第零线的他们，只有这样，才能保证悖论只出现在许濯那里。 周围是簌簌作响的树林，此时许濯他们已经在那条铁路上，而不知何时，身后废墟烧红了半边天。 一路上，都十分得寂静。 就像是故意给他们敞开道路那样，没有任何出现的套娃。 此时车载时间显示的是下午三点二十分。 等到从铁路下来，他们绕过住宅区直接去了超市。 和之前监控中显示的一样，在铁路下来那一刻，天就下起蒙蒙小雨。 漫天水汽中，中心广场渐渐出现在众人眼中—— 架子上并没有任何的尸体。 空荡的铁架上干干净净，没有任何血污，似乎这个尸体从第零线才会被挂上。 “奇怪了……”林成坐在副驾上，喃喃地开口。 话音未落，一旁的梧桐树起了沙沙的声响，十分细微，但在这样高度紧张的情况，依旧挑动着每个人的听觉神经。 林成咽了咽口水。 他的视线落在不远处的梧桐树上，刚想说什么，就听到一声巨响—— 就见梧桐树上出现了无数的哭脸套娃！ 它们看起来蛰伏已久。 而此时，看到面前的两辆车，它们的尖牙磨了几下，发出了磨耳的声响。 “不是说……”林成在这个时候往后靠了靠，语气带了颤，“它们只在交汇处吃人吗？” “但不代表他们不会攻击车子。” 许濯淡淡地说。 看着许濯平静的神色，林成又咽了下口水。 他们这辆车因为有许濯，整体还算平静，没怎么慌张。 但李让那辆…… 此时他们紧紧盯着面前出现的黑影，绷着脸，神情高度紧张。 手上的芯片不知已经亮了多少回了。 而套娃只是立在树枝上，安静看着他们。 忽然，它们微胖的身体稍稍动了一下，突然咧开了嘴巴，直勾勾地从树上扑过来。 “我靠！” 孙亮大喊了一声。 伴着套娃吱嘎直响的声音，许濯就听到李让那辆车发出了轰鸣声，无数套娃正跳在他们车上，把车前门砸得哐当直响。 在这样的情况下，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声“快跳车！” 此时许濯他们已经冲出了套娃的包围圈，冲向了加油站。但李让那辆却完全被套娃淹没了，无数的套娃正扑在上面。 零件崩落，发出吱嘎的声响。 就在李让他们仓皇跳车的那刻，车子不知被哪个套娃踩了油门，紧接着，直直撞向了沿街的墙角！ 一声巨响。 就见车轮在地上拖出蜿蜒深黑的痕迹，一路到了加油站前，被套娃紧紧攀着的车辆就这样爆炸了。 它们的身体迸溅出了黑红色的黏液，带着烈火的无数黑影，仓皇地四散而去。 众人还没缓过神，但渐渐地，他们意识到了什么。 瞳孔悄然收缩。 面前的场景，无论是熊熊燃烧的车辆大火，到地的油箱，蜿蜒一片的血痕。 真的就像许濯所说的那样，和Z线重合了。 看来这里的确是第零线。 因为之后他们第一次循环时，就看到了之后的场景——烧成空壳的车辆，干涸的油箱，以及深色的血迹。 如果这么看来，那个悬挂在吊架上的、那个还没出现的尸体……会不会也出自他们其中之一？ 众人脸色一下煞白。 而就在这时，就听到街角起了动静，有什么东西移动着，正离他们愈来愈近。 渐渐地，这个声音就逐渐清晰了。 ——是斧子拖动，刮划在地面上的声音。 作者有话要说：　　实在太困了，明天继续orz 推基友花卷不投降的强强无限流预收~《我的人偶男友他活了》做了前任的人偶当助手的主神受vs半路黑进人偶的演技派攻，id5570287 感谢在20211208 04:05:21~20211212 02:02:5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深水鱼雷的小天使：冬gaze 10个； 感谢投出浅水炸弹的小天使：冬gaze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归梦南风里、春抄拂茶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归霖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1章 .日落之城 第53页 斧头的声音就这样传过来。 似乎, 那个斧头男就要到城市中心的广场了。 此时众人都还没怎么回神，他们站在离加油站不远的地方，脸色惨白。 隔了半晌，他们才回过神。 跟着许濯一起靠在墙角等了几秒后, 就见街角一个身影出现—— 是z线上的钱程。 即使做好了心理准备, 但当现在的钱程看见后, 仍怔愣在原地。 因为面前的钱程嘴里叼着一个东西, 正随着他的动作，在地上反复拖拽。 红蓝色花纹的脸依旧十分狰狞, 此时他趴在地上，利齿咬破了这具尸体的脖子，像是野兽叼着猎物那样, 无数触手跟着游动在背后。 然后，他弓起脊背, 以一种诡异的姿势爬向了架子。 伴着吱嘎的微响, z线上的钱程把这具尸体挂在了铁架上。 此时这具尸体是新鲜的, 尽管面目全非，但仍不少泪珠仍凝结在眼眶上，十分诡谲。 而z线上的钱程看起来不满足。 他看着尸体上的大洞，慢慢的侧头, 失神的眼睛蒙着层白膜，他低头啃咬起对方的手臂。 伴着啃咬声, 他的嘴里时不时吐出零碎的指骨, 掉落在崭新的日落之城铁牌上。 众人见状，脸色苍白。 ——原来第一次循环上零散的指骨，是这么掉落的。 钱程见状，也忍不住转过头干呕起来。 而就在众人屏息凝神不敢乱动的时候, 许濯面无表情地转身，然后大步跨进了超市。 此时红蓝色花纹仍侵蚀着他，白皙的脖颈上青筋微弱地跳动，像是随时会进行下一步动作。 但他却像个没事人一样，翻找着架子上的通讯器，然后取下来。 隔了一会儿，众人才跟着林成一起进了超市。 “哥，我们需要做的就是确定时间对吗？”林成拨弄着黑色的通讯器，转头问道。 许濯“嗯”了一声。 超市里陷入静默。 怎么说呢，即便看着许濯十分冷静的模样，所有人心里还是打了问号。 ——这样真的可以吗？ 就只靠着悖论，在和之后的所有时间线产生矛盾再扭曲，真的能挣脱出这样的循环吗？ 不知为何，光是想到这个理论，众人就头皮发麻。 就在这时，就听到许濯说：“通讯器上有两个红点。” “这两个点闪动的时候，可以发送当前所在的频率。”他说，“用这个联系。” 众人点头。 其实怎么说，现在也没其他办法。 就硬着头皮上吧。 尽管抱着这样的态度，等到众人分了通讯器，然后看向许濯的时候，最终冷静下来。 因为面前的这位，看起来过于淡定了。 根本就不像是围城中普通的受验者。 林成看向许濯，眼底担忧：“哥你……还撑得住吗？” 许濯：“没事。” 林成“诶”了一声，他把架子上的绷带取下，然后用剪刀剪成方型给了许濯。 “我也只能帮到这里了。”他说道，“我们都没见过顾上校，不过哥如果你真撑不住，我的通讯器一直带着呢，有什么问题直接发频率，第一时间就能看到。” * 众人在z线的钱程进超市前，就全部躲进了加油站旁的树丛里。 他们要做的，就是等Z线的他们到达，然后把动态发给许濯。 因为在这条没有被顾呈晔扭曲过的z线上，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也没办法通过他们之前的循环线进行预测。 林成蹲在树丛里，听到超市里传出的斧头砍声和惊呼声，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荒谬吗？ 的确挺荒谬的。 尤其能遇见一模一样的自己。 这就相当于照了面镜子，而在这个镜子里的那个人，忽然有了意识，还冲着你笑了下。 这么想着，林成又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超市的玻璃还没被关东煮的雾气完全覆盖上，他们可以清晰地观察z线上自己的行踪。 此时在钱程的追逐下，他们从超市出来直接上了车，开往了住宅区的方向。 林成伸长脖子张望着，手上的通讯器没停，联系了许濯。 许濯此时已经去了住宅区。 在这条第零线接近中间的位置，或者说第一次循环线到了1/4的这段时间里，他并不确认顾呈晔是否已经到了副本。 或者说，到了南座十二层。 南座里的哭声依旧。 在飘荡的幽幽哭声中，许濯按了电梯按键。 电梯门依次拉开。 许濯一一扫过电梯内壁。 和他所想的那样，侧边单个记号在这条z线上并没有出现。 但是在另一个电梯里，之前断了半截的、浅浅的v字形叉还在。 许濯见状微蹙起眉。 他终于意识到一直以来伴随的违和感是什么了。 电梯不会同时下降。 也不会说按了电梯键后，所有的电梯门都能依次到达一楼。 所以电梯全部拉开电梯门的原因，可能就只有一个—— 它们并不是完全为了受验者进入南座而服务。 在这其中，肯定是为了提供什么线索，才会这样全部到了一楼，然后在他眼前依次拉开。 第54页 许濯平视看了一会儿，然后跨进了有着v字的电梯。 随着电梯上升，他从口袋中拿出记号笔，在v那里补了一个数字，以及，一条连接着v的直线。 就在这一切做完后，电梯就叮得一声。 门开了。 在眼前的是监控室的楼层，并不是他所选择的南座十二层。 此时配电室的门开了一条缝，许濯走了进去。 伴着咯嗒的一声轻响，电箱被打开了。 里面并没有被烧得焦黑的尸体。 这样看来，在他第一次循环的时候，在还没到达住宅区前，尸体是并不存在的。 通讯器在这时响了两下。 林成他们发来了消息。 此时z线的许濯已经到达了他所在的二分之一处，住宅区。而第一次循环的许濯，在这个时候到达了四分之一的超市。 看起来，时间的确不多了。 没有再犹豫什么，许濯直接去了监控室。 走廊依旧十分阴森，隐约的哭声回荡在其中，许濯还没到监控室门口，就见一个高大身影走了进去。 不知为何，看着他的背影，许濯总觉得有点熟悉。 像是之前什么时候见过，或者说，藏在记忆深处的某个掠影重合了。 * 此时顾呈晔正在监控室翻看着笔记。 监控屏幕的微光勾勒出他俊挺的轮廓，以及手臂上的芯片。 他就这样垂着眼神翻着笔记本，手上的动作不慌不急，就像是随意翻阅那样。 隔了几秒，顾呈晔翻书的动作微微停顿。 指尖还停留在接近页码的位置，他笑了下，慢悠悠地说：“巧了。” 许濯看着他，半晌，从走廊深处那里走出来。 顾呈晔依旧在看笔记本，并没有因为他的出现而惊讶什么。 或者说，看到现在带着红蓝色花纹的他，有任何什么情绪上的波动。 “你什么时候进副本的？” 许濯冷声问道。 听着这话，顾呈晔似乎也不着急，他一只手托着笔记本，另一只手摸着下巴说：“时间啊……可能就在不久前吧。” 许濯嗤了一声。 然后，他借着力靠在门框上，半抬着眸子看他。 顾呈晔依旧翻着笔记本。 到了最后一页时，他似乎停顿了下，然后抬头看了许濯一眼。 视线在红蓝色花纹处停了几秒，然后合上了笔记本，放在了桌上。 “看来这位受验者是遇到什么麻烦了。”顾呈晔笑了笑，“不知道还能撑多久。” 许濯：“托你们的福。” 顾呈晔又笑了声。 他深邃的眸子微微眯起，映着监控室微弱的光线，像是知道什么，却又像是什么不知道。 这样的神情，甚至都让许濯琢磨不定了。 按照常理，第一次循环的顾呈晔应该不知道他现在的情况。 而他需要的做的，就是让z线上的许濯看到他。 这样，之后所有时间线都会跟着z线上的许濯看到的那刻发生变化。而在不改变原来的情况下，他就能全身而退，因为他并不属于原来的任何一环。 如果能改变最初的因，那么连环效应下，之后所有的循环都会不复存在。 但是，问题又来了。 如何在不影响现在顾呈晔这条线的情况下，怎么能让z线的许濯见到他？ 麻烦就在这里。 许濯不肯定现在的顾呈晔是否知道他的情况，但要怎么开口，也成了一个难点。 许濯的视线短暂地停留在笔记本上。 忽然，他的眼睫颤了颤，像是想到了什么。 就在这时，走廊深处传来一声巨响。 熟悉的几个黑影出现。 哭脸套娃看着他们，尖牙露出，流出腥臭的口水。 * 几分钟后。 套娃的碎片散落一地，眼球凸起四散滚落，咕噜噜地在地上转悠。它们还没发出任何尖啸和哭泣，就被撕碎成了残破的碎木片。 许濯垂着眸子，踢开面前到底的套娃，就听身后的顾呈晔啧了一声，像是在不满意什么。 最后一个套娃扑上来。 紧接着下秒，又是熟悉的撞击声。 “就为了打套娃……”顾呈晔沉沉地笑了一声。此时他正靠在监控室的门前，抱着手臂，丝毫看不出刚才打斗的痕迹，““所以才来找我吗？” 许濯听闻抬起了眼眸。 ——看来，他所担心的那件事并没有发生。 “你觉得呢？”许濯冷声问。 顾呈晔又笑了笑。 “我不是助人为乐的那类。”他的嗓音很沉，但又带了漫不经心的玩味，“凭什么要我帮你？” 话音刚落，许濯就转过身。 他的视线先是落在对方手臂的芯片上，隔了几秒，抬头看向顾呈晔：“就凭你这场也是受验者之一。” 作者有话要说：　　这几天期末快秃头了……先日三，有精力会多写一点。 这个副本应该还有一章，就能完结了w 感谢在20211212 02:02:57~20211213 00:08: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酒桑塔纳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2章 .日落之城[完] 第55页 许濯的话音刚落下, 顾呈晔就笑了下。 他依旧靠在门前，一副懒洋洋的样子，或者说，是一种无所谓的神情。 “怎么知道的？” “系统人数。”许濯说。 他的视线短暂停留在监控屏的时间上, 然后看向顾呈晔：“之前那次, 我不算在系统人数里, 但仍然提示是九人收集到情绪数据。” 许濯并没有说自己是从哪一条线过来的。 就好像潜意识知道对方的想法, 不用过多说什么。 而顾呈晔也只是微眯起眼睛，就这样看着许濯, 他的神色捉摸不定，像是一个漠不关心的旁观者。 监控室陷入沉默。 隔了半晌，许濯瞥了一眼顾呈晔, 正要转身离开时，就听顾呈晔说：“你就这么肯定, 这个没有记录到情绪数据的是我？” 许濯的步子停滞了一下。 然后, 他半抬起浅灰的眸子, 面无表情地说：“赌一次。” * 此时众人正在住宅区。 他们跟随的z线此时已经到了最后的时刻，到了废墟，而第一条线的他们正好在二期乐园那里，即将动身去一期北座。 就和许濯说得一样, 莫比乌斯环每次延长一倍。 ——这样看来，就要到最终的终点了。 林成从口袋中摸出通讯器, 给许濯发了消息。 陈爽略微担忧地看了眼林成：“他还撑得住吗？” 林成摇摇头：”不知道。“ 钱程他们一被感染就会丧失理智, 但对于许濯来说，竟然撑过完整的一条循环线，甚至能他们一样有着正常思维和行动力。 光是这一点，林成就不敢想象。 而此时许濯, 的确和平时没有太多差别。 只不过脖颈上的红蓝色花纹仍像是在伺机而动，正随着宿主的动脉微弱地跳动着。 他一路来到丛林。 不知为何，一路上都顺利的可怕。 连着走廊幽幽的哭泣声都没有了，也没遇见套娃。 此时夕阳依旧挂在天幕，像一个记录者，观察着副本无数循环线上的他们。 许濯来到了铁路旁的废墟处。 丛林跟着微风响起沙沙声，有什么东西正在阴影处，觊觎着他。 同时间，伴着钟楼七点的钟声，废墟处的尖叫声传过来。 就和之前无数次循环的那样。 而这个团灭的场景，许濯脑海中不知演示多少次了——为了预估z线自己的行动。 从大约三十种行动可能性中，许濯选择了一条概率性最大的，然后往教堂那里走去。 时钟在此刻指向了下午七时十分。 就像是直觉，或者说理性下所作出的概率性选择，许濯就觉得，z线上的自己会在教堂到住宅区的那段路上。 就在这时，通讯器里传来林成他们的惊呼。 “哥，我们现在在住宅区！” “刚才不知道什么东西把钱帅给抓走了，现在这里一片漆黑，停电了！！” 许濯蹙眉：“你们具体在哪里？” “原来是跟着他们的，现在在监控室的走廊那里。”林成十分焦急地说，“我刚趁着停电趁机绕过他们了，就待在配电室旁的垃圾房那里——” 通讯器在此时噗噗两声。 紧接着，尖叫声响起，通讯器一下切断。 滴滴的切换频道声响起。 响声刚起几秒时间，一个一模一样的身影从教堂处出现。 许濯靠在树林后侧，偏头看向z线上的自己。 他手臂上划了一条长口子，身上的衬衣也溅上了点鲜血，正靠在教堂后门处，仰着脖子，微喘着气。 看起来，z线就要团灭了。 许濯抽出了匕首。 刀刃带着轻微划开皮肤的声响，在自己手臂上划了一条长口子。 瞬间，血珠密集地滴落下来。 而他似乎感受不到痛感，直接把衬衣领口扭上，遮盖了自己的红蓝色花纹。 许濯并不会期待顾呈晔什么，尽管这是风险最低的破局方法。 但他还有一个下下策。 那就是他作为z线上的那个许濯假死，然后引导z线上的许濯过去。 只要他看到顾呈晔，那么之后的循环也不会存在，因为悖论也会让他们这里的所有人消失。 至于怎么引导…… 许濯轻轻呼了一口气，此时红蓝色花纹又攀上了他的脖颈，看起来时间不多了。而正当他沿着树林过去时，就看到z线上自己的视线扫过来。 意外的是，他仅仅是扫了一眼，然后就瞥开了眼神，再也没落回到树林那里。 还没等许濯继续行动，对方就直起身，直接往他这里走来。 许濯伏在树丛后，呼吸略微急促。 一步，两步，三步…… 在距离几米的时候，就见z线上的自己停下步子，没有再动。 许濯突然反应过来。 像是想到了什么，他浅灰色的瞳孔微缩，然后偏过头，略微勾起唇，露出了罕见的神色。 这样看来，z线上的许濯已经知道了。 其实他根本不用过多担心什么。 因为他们从本质上来说，就是相同的。 尽管在时间的影响下变成了无数个自己，但他们的思想和逻辑能力，并不会受到时间线的影响。 第56页 和之前循环时间上的自己并肩。 不得不说，这样的体验还是奇妙的。 而他们共同寻求一个的那个真相，在无数次循环后，也即将彻底浮现出水面。 z线上的许濯背过了身，安静地站着。 许濯看准了时机。 但就在他起身，想要前往教堂的那一刻—— 熟悉的眩晕感突然毫无征兆地出现了。 眼前的白影重叠，密集地像是无数阴影，吞噬着他的视野。 一滴冷汗顺着他苍白的脸颊滑下。 这样看来，他根本就撑不到去废墟。 此时废墟上的声响愈发密集，听上去是无数套娃倾巢而动，是正好的时机。 就在这时，四五个套娃从教堂那里倏然出现。 它们密集的牙齿咯咯作响，许濯还没反应过来，就冲着z线上的自己飞奔过去！ 而对面的许濯也没有反应过来。 没有时间了。 如果套娃攻击了z线上的他，那么他们就会按照既定团灭，开启下一个循环。 绝对不能这样。 许濯咬着牙，带着匕首强行撑地而起。 眼前可怖的影子密集一片，耳侧留着尖啸，他用劲力气狠劈了几根面前的树枝。 藤蔓的碎屑带着树叶，哗啦一片掉落在眼前，许濯撑着树干，他的脸色苍白毫无血色，看着飞速过来的套娃。 就在他忍痛抽出刀刃的那刻，一声枪声骤然响起。 刹那间，套娃的脑门上多了黑洞。 在这样的速度下，枪击精准，分毫不差，而就在无数套娃蜂拥而上时，枪声再起。 砰砰砰。 满地的碎片。 它们未及毫厘，就被击穿、掉落，最终成了毫无生命的碎片。 许濯撑着站起身，他的脸色依旧苍白无血色，但那双浅灰色的眸子在夕阳的微光下，依旧清亮。 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视野中。 他的手上还拿着硝烟未散的手/枪，靠在另一侧的树林旁。 满地的碎片被风吹开，顾呈晔的视线落过来，几秒后，他像是想到什么，玩味地牵了下嘴角，看向了z线的许濯。 尽管漫不经心，尽管捉摸不定，但在这刻，许濯却觉得他像是和他们同行已久。 微弱的光影在此时从天际掠下。 在这片几千名受验者丧生的试验场上，夕阳终于在这刻，悄然而动。 作者有话要说：　　日落之城副本完结啦。 在最后竟然要命的卡文了，希望以后不卡文，不秃头orz 下一章会回到围城，许濯芯片还是个大麻烦，又在顾呈晔管辖的二区，都懂的。 更新的话看情况，今天零点不更就明天更两章~么么哒。 感谢在20211213 00:08:59~20211214 14:01:1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猫猫今天吃鱼了吗 4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3章 .围城二区[一更] 顾呈晔开枪的身影, 是许濯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幕。 脖颈上的花纹带着灼烧的痛感，一寸寸地侵入到每个毛细血管中，像是冰凉的金属，不断割划着皮肤。 而这种感觉, 许濯竟感到意外的熟悉。 记忆深处的场景又破碎地出现在眼前, 皮肤带着灼热, 在烈焰中一个人带着他冲出了火场…… 就在这时, 冰冷机械的系统音插进来。 [ID3C218，恭喜闯关成功] [这是您的完成报告, 副本名称为4005号试验场日落之城，难度为SSS级，极端情绪波动收集为0] 蓝色的字体悬空出现, 许濯的眼前渐渐有了光亮。 他正身处于一个白色的圆形平台上，四周漂浮着无数的参考参数, 而这些系数在这声系统音之后, 渐渐聚拢到他的面前。 而和他一起的受验者们, 此时也站在试验台上，各自看着面前的结算系统。 由于时间线变动，这一场试验场全员存活。 对于围城的试验场来说，这可能是史无前例的, 所以在试验台旁，站了好几位异能者。 没过多久, 新的字体再次出现。 [根据多方面表现, 参考行动因素，决断力以及逻辑能力，在试验场4370名实验者中，此场综合排名第一。] [恭喜获得佣金900。] [副本用时12小时40分, 破历史时间记录。] [恭喜获得佣金400。] 人群起了骚动。 “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有这么多钱……”林成看向许濯，语气里带了喜悦，“这下回围城就不愁没吃的了！” 陈爽拍了拍林成，这是她进入副本后第一次这样神情放松：“你就想着吃。” 许濯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的奖励和数字。 系统继续播报。 这一回，每个受验者面前都出现了不同的结算数字和页面。 总的来说，受验者贡献出的恐怖系数越大，那么相应的，额外的佣金奖励也会越多。 林成看着面前数值攀升的页面。 看着面前额外200的佣金奖励，他激动地搓了下手，然后看向许濯——忽然就闭了嘴。 “哥你……”他看着许濯这里出现的页面，张了张嘴。 就见系统上面写道—— [本次收集范围：α恐惧波，β极端发泄波，δ惊恐行为波。] 第57页 [α恐惧波: 0] [β极端发泄波: 0] [δ惊恐行为波: 0] [评价等级：低，扣除佣金130] [综合等级评价极低，扣除佣金100] [用非法时间穿越，破坏规则，扣除佣金20] …… 系统似乎不扣完不解气，拼命地往下扣除，像在发泄什么。 许濯轻哼了一声，就这样神色平静地看着面前的系统。 直到系统一顿操作后，停下了播报。 林成看着满屏扣除项：“哥你还剩多少？” 许濯扫了眼屏幕：“125。” 他的话音刚落，系统又蹦出了一条。 [由于存在不正当行为攻击异能组织内部行为，扣除佣金125] 林成：“……” 他摆了摆手对许濯说：“没事啊哥，回去请你一顿。” 许濯没吭声，不知为何，看到最后一条出来，他的眼底才稍有了波动。 结算似乎已经结束了。 站立在周围的四名受验者走上前。 他们穿着长款的蓝色实验服，面色死灰，毫无表情。 其中一个高痩男子上前，对着受验者环视一圈，紧接着说道：““恭喜各位，我是负责本次休息期的秩序官2305号。” “提供休息的0435号现在开放，各位可以暂做休整，等待佣金发放。” 说是休息，其实就是一个看围城规则的地方。 在这里的实验者们，几乎都会拿着一本小册子，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这个组织的规矩——大部分无用，不过有一些，姑且可当做是保命的规则。 比如手臂上的数据线不可拆卸，休息处每次开放一周，还有给研究者提供的数据可以分为很多细类—— 例如，可以细分为人的七情六欲，精密地录入系统提供研究。也可以经过严格运算，统一生成情绪指数，简洁直观地体现在他们的芯片上。 不过关于这类规则，受验者们也只是看看，更多的是等佣金到账，然后回去休息。 “以下报到名字的受验者，恭喜幸存，请接受组织的崇高致意及祝福，请各位不要熙攘，依次按秩序离开。” “ID5W45号，ID3E121号，ID8Q137号。” …… 他机械地播报着，受验者就跟着依次离开。 等到播报到7Y345号的时候，林成转头看向许濯，正要开口时，就听这位2305号说：“播报完毕。” 林成：“？” 这是不是漏了个人？ 林成一下反应过来：“哥难道你……” 还没说完，2305号在此时走到许濯面前，盯着他说：“ID3C218，许濯是吗？” 许濯抬眼看他。 “芯片收集异常，跟我去一趟排查室。”2305号说，“顾呈晔上校在等你。” * 排查室。 和三区分部的那间一样，五层楼每一个楼层都分成了单间，供异能者进行单独排查。而在五楼最里面一间，就是顾呈晔平时到二区时的办公室。 许濯走进房间的时候，顾呈晔正背对站窗前。 窗外的光线隐约投进来，落在桌上的文件和纸笔上，拉长了影子。 许濯不知为何蹙了眉。 “顾上校。”2305号手上拿着数据板，恭敬地躬身，“这是总部要求重点排查的人员，给您带来了。” 顾呈晔“嗯”了一声。 2305号低着头，把数据板放到桌上，后退几步出了房间。 房间静默得可怕。 许濯站在距离桌子不远的地方，冷着脸看他。 “又见面了。”顾呈晔转身靠在窗前，眼底带了一丝戏谑，“看来是一位常客。” 许濯轻嗤了一声。 “一共十次受验场，没有收集到情绪的次数是十次。”顾呈晔拿起数据板，指尖漫不经心地划着，“不对，加上这一次，一共十一次。” 许濯：“你是在做算数吗？” “总要看好次数，才能决定接下来该怎么做。”顾呈晔说，“组织这里对这类检测不出数据的都很严格，你应该庆幸现在只是在二区排查室。” 许濯又嗤了一声。 “所以什么时候能放我走？”他问。 “这就得看组织排查的情况了。”顾呈晔说着拉开椅子坐下，从桌旁的笔筒里取出一支中性笔后，伏案在文件上写着什么。 许濯抱臂看了他几秒，垂下眸子，没再看他。 长久的静默。 半晌，顾呈晔才合上最后一个文件。 他深色的眸子落在面前正在休息的许濯，忽然笑起来，似乎有些感兴趣：“不害怕吗？” “怕什么？” “如果走不了，你就要……” 顾呈晔抬了下手臂，用手指抵了抵自己的芯片。 “受验者都需要排查。”许濯忽然说道。 顾呈晔点头：“的确。” “在上一场你也是受验者。” “对。”顾呈晔似乎愿意把这个话题继续下去，他的眸子微微眯起，“所以呢？” 许濯抬眼看他：“那你也逃不过。” 顾呈晔笑起来。 他往椅背后靠了下，眼底闪过一丝稍纵即逝的欣赏：“有趣。” “平时你经常会作为受验者进试验场吗？”许濯又问。 “这位受验者似乎问题很多。”顾呈晔看着他，“但别忘了现在这里是排查室。” 第58页 许濯切了一声。 就在这时，他们身后的起了点动静。 2305号正站在门口，手上抱着厚厚一叠文件。 可能是从没有受验者会用这种语气和顾上校说话，连作为异能者的2305号都有点愣神。 直到面前两个人的眼神同时落过来，他才回神，叩了下门。 “顾上校。”2305号绕开了许濯，把厚厚一沓文件放在桌上，“这是总部的排查情况。” 顾呈晔很淡地嗯了声，示意放在桌上。 看着他们两个，2305号忽然觉得自己有点格格不入。 他并不清楚这种感觉从何而来，因为异能者本身就是没有情感的，对于这类直观的感受，异能者一般只能通过数据库调取人类情感数据进行分析。 所以顾呈晔作为人类能通过无情绪化的考察，成为他们的上校，单从这一点来说，2305号还是佩服的。 但现在可能佩服的人类还要再加上一个。 2305号的视线落在那堆文件上。 ——就在刚才，总部把整个试验场都进行了相应的排查，确定了试验场没有问题，同时，也确定了许濯的芯片正常运转。 * 从排查室出来后，许濯就一直冷着脸。 看到他出来，等在不远处焦急的林成喊了声“哥”，连忙跑过来。 他盯着许濯看了好一会儿，像是要把人看出洞出来，直到确定他手上的芯片完好，才长呼了一口气。 “他们有对你怎么吗？” 许濯：“排查了下。” “然后呢？” 许濯：“就离开了。” 林成“啊”了一声：“就这样？” 许濯淡淡瞥了他一眼。 “别误会啊哥。”林成摆摆手，“这排查室出来的人，不是死就是疯，所以我就问问。” 见到许濯不说话，林成又悄声和他说：“刚又一批有问题的进去了，我看这里每天都挺热闹的。” 许濯嗯了一声，他抬眸扫了眼五层的某处，然后移开了眼神。 不知为何，他总是觉得这个楼层很熟悉，但又说不上是为什么。 就在这时，林成忽然开口：“哥你……” 他欲言又止。 许濯：“怎么了？” “没，没啥。”林成挠了挠头。 许濯停下步子看他。 林成纠结了会儿，还是说道：“饿吗？我们去吃饭。” * 此时围城正是下午五点，二区钟楼敲了好几声。 在蒙蒙细雨中，林成和许濯走在街边，绕开了好几个因为没有佣金而乞讨的受验者，往三区那里走去。 在围城中，这种情况早就见怪不怪了。 毕竟受验场是考验的地方，有些受验者受了伤回到围城后，就再没能力去受验场了。 带着仅剩下的一点佣金，在围城内城等待他们的只能是死亡。 说来也就可怕，即便知道这样去受验场也是送死，仍然会有受伤残腿的悄悄混进队伍，然后再被异能者发现驱逐出去。 他们穿过了一条长巷子，终于到达了吃饭的地方。 就见写着围城三区必食的铁牌随风飘荡，里面灯火通明。 “哥你来过这里吗？”林成转头问。 许濯略微蹙眉，摇了摇头。 见着他疑惑的神情，林成忽然胆子大了些：“不是我说，哥你活了这二十多年，是不是就待在一个地儿啊。” 话音刚落，他就对上了一双浅色冷感的眸子，住了嘴。 进门后老板见到林成过来，似乎见着了老朋友，笑得褶子都堆起来，然后和林成碰了下拳头。 “老熟人了。”林成落座后对许濯说，“上次在试验场，我在悬崖边拉了他一把。” 说着，他把菜单往许濯那里推了推：“哥你尽管点，老板打折呢。” 围城物资算不上紧缺，但食材也说不上便宜。 更何况是在为数不多的饭馆里。 等到点完等叫号的时候，林成就把佣金袋子拿出来，一块块硬币地数着，如数家珍。 许濯没说话，他坐在一边，冷眸映着暖光，像在思考什么。 忽然，他的视线落在不远处张贴的海报上。 这是一个陈旧到只剩下模糊黑影的宣传纸，但上面的标题仍然引起了许濯的注意。 消息书屋。 一个挺特别的名字。 “你在看什么？”林成端着两盘牛排过来，顺着许濯的视线看去，“你说这个啊。” 他把牛排放下，又压着声说：“这家店在外城呢，是黑市管辖的地方。” “黑市？” 林成嗯了一声：“哥你不知道？” 许濯蹙起眉。 林成见状，从吧台那里随便拿了一张宣传广告，在背面画了好几个圈。 铅笔划动纸张，发出“沙沙”声。 “诺，这里就是黑市。”林成在外侧圆圈那里画了一个三角形，“从三区这里出去最近，二区和四区也行，就是得绕个城门。” 许濯：“黑市里有什么？” “那玩的东西可多了。”林成使了个眼神，“什么都有，没有想不到的。” 他说着，又在三角形旁边打了个星号：“消息书屋就在这里。” “里面有一些话本，还有杂志和读物什么的。”林成说着铅笔没停，““外城就这么大点儿地，这书的产量也都是从民间工坊来的，然后再偷销过去的。” 第59页 他说着顿了顿，然后说道：“其实买书的人并不多，更多的是去打听事儿的。那里消息可灵通了，围城这十几年来的大小事都能帮你查到，所以就说是消息书屋。” 许濯的视线落在那个星号上。 “你去过吗？” 林成摇摇头：“外城再怎么说人多也挺杂，不安全。” 隔了会儿，他像是在斟酌什么，又朝许濯坐的地方靠近了点。 “听说……”林成的声音压得更低，“那儿还能查人。” 许濯抬眼看他：“什么意思？” “死人活人都能查。”林成说，“只有你想不到的，就没有他们查不到的。” “谁都可以吗？” 林成“嗯”了一声，理所当然地点头：“什么人都可以。” 隔了几秒，他像是反应过来，张了张嘴说：“哥你不会……” 许濯没再开口，似乎在考虑着什么。 人群在饭馆里熙攘，他抱着胳膊靠在椅背上，和周围一切格格不入。 “你疯了？”林成环顾了四周，轻声用口型说，“顾上校你都敢去查？” “也不是不可以。” 林成一口气没上来，正要说什么，就见许濯起身。 “现在能出城吗？” “应该……能？” “那我去趟黑市。” “？” 没等林成反应过来，就见许濯消失在茫茫雨幕中。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还在写，等一会儿就更w 第24章 .围城二区[二更] 许濯并没有去成消息书屋。 他站在外城黑市的入口, 上面写着晚上19：00开门，其余时间休市。 挺符合黑市的时间。 既然时间有余，许濯就在外城多停留了一会儿。 雨幕打湿了他的棕色发丝，他看着面前来往的受验者, 往后靠了靠, 站在城边的一处角落。 这是他第一次来到外城。 相比内城来说, 外城聚集的, 更多是非法交易的外商和被驱除的受验者，除此以外, 还有精神失常和一些反抗组织的窝地，因此内城的受验者除非真有什么事，都不会去外城。 平时许濯也不会来这里。 但这一次, 他却因为顾呈晔来到了这个地方。 “……” 也不知道为什么。 密集如尖针的细雨落下来，就像是要洗涤掉些什么, 冲刷着城市的砖瓦泥土。 许濯靠在城墙上, 看向笼在远处雨雾中的内城。 余光中, 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顾呈晔站在不远处的值岗亭前，正和站岗的异能者交谈着什么。 依旧是漫不经心的神情，但那一身笔挺的基地上校制服，带出了骨子中与生俱来的凛然威严。 周围许多受验者正匆匆赶着路。 经过他们两人时, 这些人死死低着头，一声不吭地绕远走过。 街道上光怪陆离的灯光照在脸上, 只剩下僵硬和麻木。 而此时雨水依旧没有停歇, 甚至还起了白雾。 许濯仍靠在那里，灰浅色的眼眸中映着街景，面无表情看着一切。正当他恹恹收回目光时，一声撕心裂肺的喊叫声响起—— “顾呈晔！你不得好死！” 嘶哑的吼声是从人群中爆发出来的。 周围人们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紧接着，就见一个戴着皮质厚帽的中年男人冲出来，他双目怒瞪，发型凌乱，手上的芯片被他拉扯着撕下了大半，垂落在一边，哗哗淌着鲜血。 看清他手里泛着寒光的尖刀后，人们熙攘着往后退，无数人倒地，又带倒了一大片。伴着惊呼和尖叫，恐慌瞬间在街角蔓延开。 “你这个人类的叛徒，懦夫！给异能者卖命的杂种——” 男人嘶吼着，往顾呈晔那里猛扑过去。挂在手臂上的那半截数据管，瞬间成了可怕的深红色。 还未靠近，他就被赶来的异能者按倒在地上。 伴着“砰”的一声，男人的头重砸在地，鲜血如注。即便他剧烈反抗，梗直着脖子想猛扑上去，却连顾呈晔的衣角都没有碰到。 “又是反抗组织的。”一个带着墨绿色围巾的女人忽然开口，低声说了句。 许濯抬眼：“组织？” “总有些不要命的，想要把异能者一锅端了。”女人说，“都是疯子。” 许濯扫了一眼她腰间藏着的灰色徽章：“你不也是？” 女人笑了笑，把脸埋在围巾里。 “我早就退出了。”她说，“很多时候，留个当疯子的念想就行了。” 男人的惨叫和枪声在此刻同时响起。 “在这里，虽然明面上挺好，不过底下却是暗流涌动。”女人脸色未变，看上去对于这样的处决习惯了，她伸出手，指了指绑着芯片的手臂说，“异能者让人类苟延残喘活下来，就是要让我们付出代价的。” 她停顿了下，继续说：“不过，人类之前争取的外城屏蔽系统，让很多民间组织都有了发挥的余地，现在还有很多反抗活动和游.行在那里。” “那异能者呢？”许濯平视前方，似乎把目光落了在什么地方，“任由他们反抗吗？” “异能者不管边城，并不是因为不知道这事。”女人说，“他们是懒得管，就由着那些反抗者胡来，到了最后，异能者甚至把屏蔽系统也开过去了，让他们闹。” 第60页 许濯冷笑了一下。 “还真是挑衅。” “的确是这样，对于他们来说，可能弄死人类就像捏蝼蚁一样容易。”女人也跟着笑了，“所以刚才我就说了，外城的东西只能看看，但真要把反抗行动带出来的，就是傻子了。” 许濯听着这话，没再接下去。长长的眼睫带着水汽，他望向发生混乱的值岗亭，却发现雨雾朦胧，远处的混乱被白色雾气萦绕着，什么也看不清。 一摊鲜红色的血晕在此时化开。 顾呈晔站定在原地，神色照常。他撑着那把长柄伞，目光沉沉落在拖长的那道血痕上，似乎在思考什么。 雨帘从伞的沿边垂落下来，藏起了那双乌泱眸子里的所有情绪。 ——就像他手腕上的芯片数据那样，安静、服帖、毫无波澜。 隔了半晌，他收回了目光。 另一个异能者则恭敬地上前报告：“顾上校，此人编号为6R7834号。从6036号试验场出来后总部对其进行了情绪数据分析，判断为精神失常。为了防止7834号对治安造成进一步威胁，总部决定带回调查。” 顾呈晔“嗯”了一声，没有过多表态。 那三名异能者见状，微微颔首，随即拉起长长的封条，开始清理现场。 伴着指挥的哨令，人群有序地朝东面疏散，在一片嘈杂声中，顾呈晔侧了下头，似乎往不远处的城墙望了一眼。 雨下得更大了。 砖块上的血水被冲开，又急速覆上新的一层。 许濯收回目光。 此时这个女人还没走，她站在许濯旁边，依旧把头埋在围巾里。 周围的受验者四散而去，最后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隔了几秒，许濯忽然开口：“你是消息书屋的老板吧。” 女人微微一愣，然后笑了。 “怎么知道的？” 许濯淡淡开口：“手上的划痕，挺整齐的。” 女人笑了笑，伸出了手指，就见上面布满了细小的划痕：“就凭这个？” 许濯：“这个就够了。” 女人没继续说下去，看着许濯，眼底变得深邃起来。 “今天开市吗？”许濯问。 “买书？”女人微眯起眼睛，“还是查人？” 许濯看向她，此时远处雨幕下的血迹还没完全被冲刷，他开口说：“查一个人，外加一支钢笔的来历。”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结束，感谢阅读~下一章进本。 第25章 .围城二区 外城依旧下着雨。 雾气萦绕在黑市的铁栏上, 化成潮湿的水珠，一刻不停地往下落。 许濯跟着女人进了消息书屋。 这间被称作书屋的房子就两层，里面堆满了各类灰扑扑的书卷。可能时间尚早，外城没有多少受验者逗留, 倒是给许濯留了机会去调查。 “我叫程希。”女人把围巾挂在生锈的架子上, “要查什么？” 许濯插兜站在门口：“一个人。” 程希眯起了眼睛, 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 咯嗒一声。 她低头点了支烟。 “活人还是死人？” 许濯：“活人。” 程希笑了下, 呼了一口烟：“谁？” 许濯面无表情地抬眸：“顾呈晔。” 程希沉沉地笑起来。 烟雾缭绕中，她像是疯癫了很久的疯婆, 盯着许濯看了好一会儿：“我做了那么多笔生意，你是第一个敢去查他的。” “就说查不查吧。” “能查，这里什么都查得到。”程希把一本厚书卷放到台上, “在这里，只有生和死这一个区别。” 话音刚落下, 她就翻开了书卷。 ——就见上面写满了密密麻麻的人名, 有划着叉的, 也有干净没任何痕迹的，除此以外，还有各类的不知名代码。 程希把垂落下的棕色卷发往耳后撩了撩，翻阅了一些时间后, 指尖倏然停在一个页面上。 “有趣了。”程希看了眼许濯，“这里面写得的东西, 如果不知道最好, 还要继续吗？” 许濯：“继续。” 程希又勾了唇：“你比我想象得要大胆。” “别说废话。”许濯往桌上扔了个装满佣金的袋子，抱臂靠在书架旁，“说吧。” 程希掐了烟。 她的视线停在书卷的某处，缓缓开口说了一个词：“精英者计划。” 许濯微微蹙起眉。 “和字面意思一样, 这个计划这用来选拔精英。”程希一板一眼地读着书卷上的记录信息，“优秀者可以进入围城内部组织任，不过……” 她停顿了下，然后说道：“这个计划并不是针对异能者的。” “什么意思？” “精英者计划，于围城公历3030年开始，公历3032年结束，开始到结束只有这么一届。”程希往前凑近了点，“对象是人类青年群体。” “这个计划目的不知，过程不知，不过顾呈晔就是那个时候被选拔上的。而且就只有他一个活着通过了这个计划。” 说着她忽然笑起来，又点了一支烟。 “除了这个以外，还有什么其他的吗？” 程希：“他在计划期间优秀，但最后却获得了不合格。” “不合格？” “记录上就是这么写的，但是在计划结束后的3034年，顾呈晔忽然成为了异能组织里的一员，你猜是怎么一回事？” 第61页 许濯抿唇平视着她。 “这也是为什么，他至今都会称作叛徒的原因。”程希翻了一页书卷，“当时计划结束后，外城都传言他死了，而之后没过多久，他就直接以长官身份出现。” “当时3033年的全人类芯片植入计划，顾呈晔作为新任长官，主动要求分配到围城分区，接管芯片植入的活儿，出现在了大众眼前。” 这句话说完，书屋内就陷入了静默。 许濯淡淡瞥了她一眼：“没了？” 程希嗯了一声，收了佣金。 许濯：“基本信息呢？” “没有记录。” 许濯看了她几秒，从口袋中拿出钢笔，放到程希面前：“帮我再就查一支钢笔。” 程希的视线落在钢笔上。 她并没有翻阅任何的记录或者书卷，直接回答：“3030年停产的牌子。” 似乎感到许濯冰冷的目光落过来，程希又说：“不是我拿钱不做事，但这个钢笔，前两天有人拿了相似的过来。” “他一身黑衣，还裹着围巾，进来后一直就把脸埋着。”她回忆了一下，“当时他手上也有一支钢笔，给的佣金是平时委托价格的好几倍。” “所以我就帮他查了，发现竟然是十多年前的玩意儿。” 程希说完，又略带疯癫地咯咯笑起来。她看向许濯，摸着下巴问：“你说……这种算巧合吗？” * 从黑市出来时，已经是晚上九点。 许濯没有回到围城三区的饭店，而是直接回到二区自己的房间。 一路上，小雨淅淅沥沥，周围受验者都麻木地低着头，从他身边绕过，走向被分配的住所。 临到住处时，雨忽然又下大了。 许濯刷了芯片开了门。 窗外雨雾弥漫，伴着系统机械的“欢迎”声，他径直走向了书桌。 程希的话犹在耳侧，许濯往椅背上靠了靠，视线落在这一支钢笔上，久久未动。 距离他再次进试验场还有两天。 而围城也一连下了整整两天的雨。 在人类彻底被异能者侵占的那天，也是下着这么大的雨，当时丧尸围城，各种的自然天灾接踵而至，人类社会就此彻底沦陷。 许濯记得当时的他还年幼，似乎被谁带了什么地方。 然后就再无印象。 不过，似乎在被那些蒙面人带走前，有两个身影扑过来跟他说了几句话。 ——是他的父母？ 还是亲人？ 他已经不记得了。 但那句话，在之后的日夜更迭中，渐渐拼接成了完整的意思——似乎他们在对他说要坚持下去，就算去那个地方，也要撑下去。 …… 下一场的试验场如期而至。 这次是围城六区，比起二区和三区外，六区的地势拔高不少，所以受验者在进试验场前，都会排队换领一些干粮和粥类，然后再结队上山。 许濯跟在他们后面，仍旧在思考。 面前的受验者几乎都是狼吞虎咽，他们捧着滚烫的白粥，直接就着榨菜囫囵一顿。 似乎想要在进试验场前，再多吃点热乎的。 轮到许濯的时候，摆摊的老板娘看了他一眼，示意把佣金丢进旁边的罐子里。 许濯扔了几枚硬币进去。 老板娘这才从一个大锅中舀了粥给他，盖了两块油饼。 就在这时，后面有一个受验者忽然出声，和老板娘打了招呼。 许濯从来不注意别人，但这一次，在他拿了干粮后，就听到那个受验者问：“老板回来了吗？” 老板娘叹了一口气，说没有。 于是受验者跟着也叹气，安慰说没办法，芯片有问题基本就回不来。 “也不是这个问题。”老板娘说着，开始哭泣，“他从排查室回来后，第二天又被招走了，听说异能者那里缺人手，要修建什么。” “但是这一去，就没再回来……” 去六区试验场的受验者很多。 许濯跟着上山的时候，周围嘈杂声一片。 而林成陈爽他们，从那一天后就再也没见到。 不知为何，看着和他一起进入受验场的人类，许濯总觉得十分熟悉，似乎在哪里见过。 伴着一声清的系统音，周围陷入黑暗，只剩下机械冰冷的播报声。 [所有受验者分配完毕。] [正在定位……] [恭喜定位成功，正在进入6303号试验场。] “叮——” 又是一声提示音。 [ID编号3C218，6303号试验场欢迎您的到来。] [正在设置中……] [副本采集样本输入成功，情绪数据预设成功，收集程序开启成功。] [初始化数值：0] [此初始值包含芯片排查异常等范围。] [组织感谢所有人类作出的贡献，并将永远记住您当下创造的所有成就，祝您好运。] 在最后一句话落下时，眼前逐渐出现了一个场景。 模糊的光线下，似乎是一条幽深的画廊，四周似乎都挂着什么画作。 许濯依旧面无表情，和之前十多次一样，他淡淡地看向离他最近的作品。 ——这似乎是一个和他等大的人像画，肩膀往上的范围被画进了画中。 就在这时，他忽然听到了细微的声音。 第62页 像是液体滴落，啪嗒啪嗒。 紧接着，许濯感到自己的鞋面湿了，渗透进略微的凉意。 伴着啪的开关声响，许濯垂着眸子打开芯片自带的手电。 微弱的黄色照在地面上——那是一滩鲜红的血迹。 并没有任何干涸的迹象。 因为新鲜的血液正在不断加入，滴落，然后融入。 而这个的来源是…… 许濯的手电慢慢上移。 一个新鲜的，被镶嵌在画框中的半截尸体，正倾着身子，瞪着眼睛看他。 作者有话要说：　　写晚了有点懵，晚安~ 第26章 .艾维斯的画作[一更] 许濯和这具尸体对视了几秒。 他的眼球布满了紫色的青筋, 像是暴毙而亡，身子前倾了四十五度，两只灰黑的手僵硬地垂挂在两侧，手掌抬起, 指尖距离许濯只有半米不到的距离。 许濯伸手摸了下他带血的脖颈。 ——似乎还带了人体的温度。 许濯微皱起眉。 如果开局这具尸体就被挂在画作上, 那他一定会注意到什么。 而这一切就像是凭空发生。 仅仅只是低头开手电的那几秒间, 画作上的内容就变化了。 隔了几秒, 许濯后退了几步，盯着这幅画看了一会儿。 然后他将芯片上自带的手电调成了最大档, 快速扫过周围的画作——在这一条幽深的走廊上，左右两边都挂满了奇怪的等身画作。 有的是断了头的，也有室内地面和海洋连成一片的, 十分抽象奇怪。 但无论是之前的尸体画作，还是普通画作, 许濯都觉得有种说不上的不适感。 这些画作, 看上去像是在预示着什么。 走廊的尽头是一扇铁门。 上面挂满了带血的链条和锈锁, 散发出一股说不上的霉味。 许濯伸手推了一下。 “吱嘎——” 伴着铁门的声音，无数张惊恐到惨白的脸出现在他面前。 都是被镶嵌进去的。 这是一个面积很大的展示厅。 四周墙壁雕刻着花纹，无数带着尸体的画作悬空挂正中间，他们距离地面堪堪半米不到的距离, 随着垂掉的粗线，正缓慢地转圈。 就在这时, 惊呼声在许濯背后响起。 “老板你怎么了？！”一个看上去二十出头的年轻人从一扇门后出来, 他脸上的还带着血迹，扑到某个画作上。 伴着动静，无数的铁门门后走出了受验者。 他们脸色煞白，嘴唇毫无血色, 看上去狼狈至极。 “这是……”另一个受验者也跟着出声，“那个六区卖油饼的老板？” “他不是去修缮什么了，怎么会在这里？！” 伴着最后一个人从左侧的铁门出来，系统音准时响起。 [欢迎给各位来到艾维斯美术馆。] 此时系统一改冰冷的机械声，换成了一个优雅的、彬彬有礼的男声。 不知为何，听得更令人毛骨悚然。 [此美术馆由艾维斯公爵投资，并且于今日正式修缮完成，重新开放。] [在这个美术馆中，您可以欣赏到大量不同流派的画作，享受浓厚的艺术氛围，正如艾维斯公爵所说的那样——艺术，源自于我们的内心和生活] [而你们将成为艾维斯公爵的第一批客人，在此期间，馆内一切设施全部开放。] [接下来，请尽情享受美术馆的旅程] 男声戛然而止。 伴着微弱的、不知从哪响起的水滴声，众人怔愣在原地，还没回过神。 就在这时，一个柔柔弱弱的小姑娘开口说：“我听说，他是因为芯片出故障，所以被异能者选去了修缮计划。” “你的意思是，现在悬挂着的这些人，都是修缮计划里的？” “可是无缘无故，为什么要把他们杀了……” 众人中有人开始哭泣。 昏暗的光线下，那些被挂着的人面容狰狞，他们眼珠凸起到一个诡异的弧度，直勾勾地盯着众人看。 在众人的哭泣和干呕声中，许濯抬起眼皮，淡淡地扫了眼，直接走向了离他最近的画作。 这是一个被镶嵌进画作的人头，脖子以下只剩了一层薄皮，被钉在油画板上。 许濯伸手。 “你干什么？”一个耳钉男冲着许濯吼道，“你不要命了吗？” 许濯淡淡瞥了他一眼，没说话，垂眸从人头旁收了手。 他的指尖轻捻，就见红色的印迹逐渐晕开，像是血迹未干。 众人倒吸了一口气。 就像是触发了什么机制，男声重新响起。 [在欣赏过程中，也请帮帮艾维斯公爵，找一副画作] [修缮期间，工人们曾丢失了一个盖着红布的画作，这是艾维斯公爵最宝贵的东西。尽管他们都接受到了惩罚，但画作依旧毫无踪迹。] [如果哪一位客人能够找到这一副画，就能获得最高的奖赏和祝福] 修缮，惩罚。 这两个字一出来，面前的尸体画作看上去就有了解释。 许濯的脸色瞬间冷了几分。 他扫了一眼周围的受验者，像是在应证什么，轻嗤一声后，他收起了手电。 大厅光线一下暗了不少。 “我们现在要去找画作吗？”小姑娘小声地问道。 第63页 耳钉男的语气明显烦躁：”去哪找？这么多门和画作你敢进去挨着进去找吗？” 小姑娘不作声了。 而就在这个时候，另一个女生提议要不要一起开个手电，说光线太暗了，先清点一下这里有多少人。 耳钉男立刻切了一声：“刚刚不是还有人关了手电？” 这话听上去没什么额外含义，但语气一加上，就立刻变了味。 许濯没吭声，像是没听见那样。 站在他身后的年轻人倒是坐不住了，悄声问：“你不生气啊？” 许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你也是脾气好，碰到我早炸了。”那个年轻人说，“每次试验场总有这种咋咋呼呼的人，明明都是战五渣……” “小点声儿吧。”和他并肩站着另一个年轻人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被他听见多麻烦。” 年轻人不情不愿地嗯了一声，他看着许濯，介绍说：“我叫孙泽，他是李邻。” 就在他们谈话间，耳钉男仍在嚷嚷。 他说要开手电，但并没有开上自己的——相反的，他劝说其他的受验者开手电，让他们开了照照周围的情况。 见着许濯仍站在没说话，孙泽有点好奇地问：“我能……问一个问题吗？” 许濯冷淡地嗯了一声。 孙泽马上点点头：“明明这里都这么暗了，你为什么要关手电啊？“ “因为烦。” “？” 孙泽显然懵了下：“烦什么？” 许濯没回复他，他半垂着眼眸，像是在思考，又像是在单纯的休憩。 总之和周围的氛围格格不入。 除了他们三个以外，已经受验者打开了手电，想要寻找有没有被红布遮盖起来的画作。 而许濯仍站在原地，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这让孙泽和李邻疑惑不少，昏暗的灯光下，他们看着面前未动半步的许濯，不解地皱起眉。 “三个木头。”耳钉男经过他们的时候，还不忘嘲讽一句。 他的手电开了最低档，绕过许濯，走向了临近右侧铁门的画作。 微弱的白光并不能让耳钉男看清什么，而就在他摸着黑过去，忽然砰得一声，撞上了什么。 伴着一记吃痛声，耳钉男揉了揉脑门，正要开骂，却一下噤声。 良久的沉默。 “赵哥，你怎么了？”有人忽然出声问道。 而就在他话音落下的那刻，耳钉男发出了惨叫。 众人纷纷回头，大厅中瞬间嘈杂不少。 “怎么了？” “我们要不要去看一下……” “他在右侧铁门那里，先找东西防身！” 孙泽看了眼李邻：“我们要不要也过去看看？” 李邻点头，他摸了摸带芯片的手臂，像是略微不适，然后从地上捡起一根锈迹斑斑的铁杆。 就在他们过去前，孙邻看向许濯：“一起去吗？” “没必要。” “啊？” 孙泽又懵了。 李邻拿着细铁杆过来，拍了拍孙泽的肩膀。 “你别管他了。”李邻看了一眼许濯，摇摇头，“就我们去——” 他的话音还未落下，熟悉的系统音响起。 许濯的眼底才有了一丝波动。 [恭喜各位受验者，来到6063号试验场，正在为您更新关卡说明信息……请稍后] 隔了几秒，系统音继续。 [此实验场为组织开设的特殊场地。] [在之前的试验中，二区总计476个试验场，参与受验者人数5321名，其中67名受验者芯片出现故障。] [为此，组织特别设立了3个试验场，将67名受验者进行分配，进行同一观察。] “芯片故障……”孙泽一下反应过来，嚷了句，“我说怎么能从排查室捡回一条命呢，合着在这儿还得送命呢！” 李邻赶紧“嘘”了一声：“别嚷嚷。” 就在这时，系统音又在空旷的大厅里响起。 [在此受验场中，会有组织内部人员进行随时的记录，请按照指示行动] 这句话一出来，众人瞬间脸色煞白。 组织内部人员的意思不言而喻，意味着会有异能组织的人过来。 应付试验已经招架不住了，现在再来异能组织，这还能让他们顺利过关吗？ 人群中渐渐传来哭声，像是崩溃了。 同时间，四周的铁门有了响声。 “不知道是谁会过来……”孙泽的脸色也不好看，他看向许濯，“我们还是呆在原地，不要和他们靠得太近……诶？” 许濯面无表情地绕过众人，往耳钉男的方向走去。 他插着兜，没有任何看起来慌张的地方，或者说，根本不像是在试验场中受验者该有的神情。 就是脸冷得吓人。 最后，他在距离耳钉男半米的地方站定。 啪。 伴着轻轻的开关声响，大厅里的灯光在此时亮了不少。 在光亮下，耳钉男又发出了惨叫。 他跌坐在地上，瞪着眼睛，手还颤颤巍巍指着铁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看着他的反应，想必那里应该就是这一场记录的异能者了。 众人纷纷后退。 而就在大家战战兢兢，不敢出声的时候，许濯却半步未退。他抬眸看向右侧的铁门，隔了几秒，薄唇轻启：“真是阴魂不散。” 第64页 就听阴影处笑了一声，很沉，却又带了熟悉的戏谑。 作者有话要说：　　先去吃个饭~等会儿二更。 感谢在20211217 02:22:05~20211219 20:51:5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春抄拂茶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归霖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7章 .艾维斯的画作[二更] 许濯的脸冻得可以直接结冰。 看着面前的受验者, 一直靠在门框旁的顾呈晔直起身。 大厅里的白炽灯光点映在他漆黑深邃的眸中，他微眯起眼睛，然后朝许濯抬了下巴，拖着不紧不慢的语调问：“这个试验场还满意吗？” 许濯抬眸看向顾呈晔。 半晌, 他冷冷开口：“你过来就是为了让我评价的？” 顾呈晔笑笑：“显然不是。” 许濯冷冷地嗤了一声。 看着他们俩个, 孙泽没怎么跟上节奏。 他拱了拱身旁的李邻, 用口型问：“怎么回事啊？” 李邻摇头, 也用气声回：“不知道。” 不过显然，除了稍微和许濯认识了几分钟的他们还能聊两句外, 剩下的受验者仍惨白着一张脸。 他们不知道这个试验场是怎么回事，或者说，不知道等待他们的究竟是什么。 等到顾呈晔漫不经心地把铁门拉上后, 所有人的视线不约而同集中到他身上。 顾呈晔的目光越过了黑着脸的许濯，扫了一眼大厅里的其他受验者。 尽管随意, 但依旧令人不寒而栗。 而就在这时, 另外三侧的铁门吱嘎一声打开。 六名异能者出现在众人面前。 “想必刚才系统也说了, 这是为了芯片故障的受验者所设的场次。”顾呈晔说，“因此，希望大家能够配合。” “在接下来的测试时间中，我们会根据试验场的内容, 进行相应的观察调整，可能会出现在这里, 也可能会在受验场幕后的操作台。不过如有任何异常, 我们都会第一时间向总部进行报备。” 顾呈晔的语调不紧不慢，像是只在陈述，没有太多的语气起伏。 但受验者们的脸色又难看了几分。 所谓的第一时间报备，可能就等于直接淘汰出局。 在排查室时, 如果芯片出现问题，手臂上的芯片是会被异能者抠出进行回收。 而没了芯片的受验者，尽管有被扔回住所的，但几乎都活不下来，除了没有佣金来源外，伤口感染也是一大问题。 顾呈晔又扫了一眼人群：“还有问题吗？” 众人立刻移开了眼神。 就在这时，大厅侧边的时钟响了两下。 看起来试验场马上就要开始了。 顾呈晔偏了下头，示意异能者可以离开。而就在他转身要离开时，许濯的声音响起：“站住。” 众人一听，脸都白了。 他们从来都没有听过有受验者能对顾呈晔这么说话。 顾呈晔啧了一声，看向许濯：“看来这位受验者还有问题。” 许濯抬眼：“的确有。” 他的语气依旧像是从冰窖出来的，但顾呈晔似乎不在意，他眯着眸子看着许濯，似乎起了兴趣。 大厅里陷入静默。 许濯盯着顾呈晔看了几秒，开口：“操作台在哪里？” 众人：“！！！” 顾呈晔沉沉地笑起来。 “当你知道这个的时候，已经离出局不远了。”顾呈晔说，“我劝你不要好奇尝试。” 许濯：“那现在可以申请出局吗？” “这不符合组织的要求。” 此时大厅中的光线略暗了一点，看来其他的异能者已经到了操作台，正在调控场地。 在围城里，试验场都会准时开始，无论原因。 因为设置参数还是事先由总部进行设定，并不会因为所谓的“操控台”，产生任何的实质性变化。 当然，增加难度或者提高降低生存率，操控台仍有一定的权利。 伴着铛铛的声响，大厅灯光彻底暗去。 那些带着尸体的画作又开始阴森地旋转，他们张牙舞爪地盯着面前的受验者，仿佛下一刻就能从画中出来，扑向面前的这些活人。 此时通道只有一处。 左侧上方的房间。 尽管被窗帘遮掩，但可以明显看出，窗户并没有上锁，而且正微弱地透着光。 “好像只有这么一个地方能走。”李邻伸长脖子看了一眼，“旁边还有铁架，应该能直接上去。” 孙泽连忙点头。 他打开了手电，对着人群嚷：“我们先点下人数，保证不要有人掉队——” 戛然而止。 李邻还有几个受验者同时转头看他。 就见孙泽的视线落在许濯那里，一副见了鬼的模样。 “怎么了？”李邻看着孙泽的样子，“你没事吧？不就数几个人……” 他一边说着，一边顺着目光看去，瞬间噤声。 他们受验者的确挺容易数，加上许濯一共是15个人。 但现在又多了一个人。 许濯冷脸站着，冰冷开口：“你怎么还不走？” “托你的福，暂时走不了了。” 第65页 许濯：“什么意思？” “受验场有严格的规定，几时开始几时结束。”顾呈晔说，“刚才时钟敲了两声，说明这场已经受验开始了，所以走不了。” 许濯瞥了他一眼：“听你的语气，好像还挺开心。” “没办法。”顾呈晔摇头，“苦中作乐。” 许濯轻嗤。 众人面面相觑。 他们不知道为什么顾呈晔会留在这里，但秉持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都没开口说什么。 连着刚才嚣张的耳钉男都脸色铁青，抿唇不语。 毕竟作为二区芯片异常的受验者，他们在排查室或多或少都听说过顾呈晔，那种惨叫声和血肉横飞的场景，真的很难不把他一起联想起来。 而相比较其他不敢多说一句的人来说，孙泽在此时鼓起勇气，他朝顾呈晔和许濯站立的位置靠近了几米，然后又后退几步。 最终，他像是经历了强烈的思想斗争，开口对许濯说：“我们要去铁架那里了，一起吗？” * 一路上，整个队伍都异常安静。 可能是因为顾呈晔也在的缘故，不仅没声，甚至连着尖叫的情况都少了很多。 在最前面打头的壮汉听说是围城里做器械生意的，叫吴栋，人看起来挺热心，听说胆子大也能打。 于是众人就跟在他身后。 他们穿过许多可怖的画作，从一旁的铁架那里攀上去，再贴着边儿走在楼梯上。 许濯和顾呈晔就跟在队伍的最后。 微弱的灯光把他们的影子照在墙壁上，许濯一言不发地往前走着，而就在这时，身后的某人开了口：“芯片没波动，挺好。” 许濯没回他，黑脸继续往前走。 “看来系统设定的系数需要调高，才能更精准。” 许濯停了步子。 “你话怎么这么多？” “方便等一下回操作台进行设置。”顾呈晔不快不慢地说，“有利于更好观察。“” 相比于气喘吁吁的受验者而言，他像是从未爬过铁架，也从未上过楼梯，就像是在平地那样，甚至连一点的呼吸急促都没有。 而说这话的时候，光影正巧从顾呈晔的背后打过来。 许濯微眯了下眼。 没再睬顾呈晔，许濯收回目光，和众人一起来到窗口。 见前面的受验者互相帮助进了房间，他单手撑了一下窗框，却下意识皱了下眉。 紧接着他又撑了下，长腿一跨，利落地翻进去。 就见所有人都呆愣在房间里。 在面前的是一个个空画框，大约八九个左右，把整个房间分割成了几块地方，而在这些等身框上，并没有任何的画作，只有灰黑的画布。 “这是怎么回事？”有人问，“难不成……这些画框未来也会和下面那些一样，也会装进尸体吗？” 他的声音愈来愈小，最后轻如蚊呐。 所有人僵着脸。 他们不知道系统这次怎么计算芯片值，也不知道这次的线索是什么。 除了模糊的一些概念和场景背景外，现在都是一无所知。 于是有人壮着胆子，提议要不要三两结伴，去每块隔出来的地方转转。 众人里慢慢有人附和。 孙泽和李邻对视一眼，也点点头。他们打着手电，跟着吴栋一起进了右侧的那块区域。 窗口处只剩下许濯和顾呈晔。 见到许濯目光过来，顾呈晔像是知道他会问什么一样，说道：“无可奉告。” “没问你这个。”许濯面无表情，“下一个阶段什么时候来？” “怎么，这么想赶我走？” 许濯：“留这里也没什么用，还不如回你的操作台。” 许濯不知道为什么顾呈晔会被关进试验场，但直觉告诉他，并不是那么简单。而就在这时，就听顾呈晔说：“应该快了。” 许濯瞥了他一眼。 “每一个试验场都有严密的机制，但每一个阶段的时间设定值是不变的。”他抱臂靠在窗前，“这次设定的时间挺短，估计没多久，你就能心愿达成，看不到我了。” “你知道这个试验场的最终走向？” “不知道。” “那操控台呢？系统会给你们控制权吗？” “看来这位受验者问题的确比较多。”顾呈晔摸着下巴，“简单来说，试验场在围城有成千上万个，不可能清楚所有走向。“ 许濯：“也包括你？” 顾呈晔看了他一眼，笑了下：“可以这么理解。” 在他的话音落下，阴森的男声响起。 [恭喜各位找到艾维斯公爵准备的礼物。] [这是美术馆奉献的一份诚意。] [接下来，为了各位客人更好的入馆体验，所在画框将进行视野收束] 听到最后几个字出来，许濯皱了眉。 就在这时，面前的画布变了颜色，从灰黑慢慢变成了干净的白色。 伴着叮的一声，男声换成了机械的系统音。 [恭喜各位受验者到达下一阶段] [任务目标已更新：艾维斯的画作] [任务条件：视野收束] 看起来，这个试验场的确比较特殊，情景和受验要求同时进行了解释。 [具体说明如下——] [每人的视野自成一副画作，在之后的受验中，如果视野离开现在所见的其他受验者，那么双方都会受到惩罚。] 第66页 [惩罚内容：正式成画。] [接下来，进行分组名单，请留在画布中的各位耐心等候。] 最远处的画布起了动静。 系统根据隔开的每一组，开始逐个报名进行绑定。 [许婷，侯成朔，恭喜绑定成功。] [孙泽，李邻，吴栋] [恭喜绑定成功。] …… 对于许濯来，现在系统说的这些他并不全部上心。 这个画布中只有他一个受验者，所以根本不用害怕什么，也不用担心行动会受到限制。不过，就在系统刚才一长串的说明中，许濯却敏锐察觉到了一句—— “恭喜各位受验者到达下一阶段。” 刚才顾呈晔说过，只要受验场到了下一个阶段，他就能离开这里。 那现在他是不是可以直接滚了？ 许濯觉得现在把面前这位请走，比过关都要来得重要。 而就在他顶着“你怎么还不滚去操作台”的表情，看向顾呈晔的时候，一个机械冰冷的声音响起。 [许濯，顾呈晔] [恭喜绑定成功。]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结束啦，还有一更先欠着，这几天看看有空就还上。 第28章 .艾维斯的画作 当一个异能组织的长官被莫名其妙绑定, 然后放入受验场，如果这事传出去，周围的受验者会怎么看？ 有人可能会拍手称快。 也有人会说，这是风水轮流转, 叛徒的报应。 当然, 也会有人冻着张脸。 比如许濯。 此时他冷眼看向依旧懒洋洋靠在窗边的顾呈晔, 问：“怎么回事？” 就听对方不紧不慢地回答：“字面意思。” 许濯：“……” 他抬着眸子冷冷瞥了一眼, 正想垂眼掀开一旁的画布，就听顾呈晔说了句“等等”。 “怎么了？”许濯没好气地问。 顾呈晔直起身。 在画布透过的微弱光线下, 他眯了下眼睛，说：“系统都说绑定了，如果你移开视线, 那我们两个都得凉。” “那正好。”许濯看向他，“直接带着你出局, 省去一个大麻烦。” 顾呈晔轻笑了下：“原来我还有个外号, 叫做大麻烦。” 许濯：“……” 的确是可以带着一起同归于尽的程度。 但怎么说, 其实刚才系统绑定的那刻，他有一瞬间的疑惑。 尽管顾呈晔手臂上也有数据芯片，但就这样被意外绑定，然后加入受验场, 对于设计这场的最高部门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 他的身份是组织里的长官, 撇去身份地位不谈, 这样莽然加入，肯定会对这场产生相应的数据扭曲。 所以，异能组织的目的是什么呢？ 单纯只是为了测试他的芯片数据，还是说有别的用意, 需要一个人类长官来亲身测试？ 许濯微蹙起眉。 然后他又轻嗤了一声，像是在嘲笑自己多管闲事。 就在这时，他们身后的画布传来了动静。 受验者们陆续过来了。 在刚才系统划分下，他们一共分为了六组。 除了许濯和顾呈晔是两人组以外，还有一对情侣，其余都是三人成组。 而此时他们惨白着脸，目不转睛地看着同组的人。 连着眨眼都没有，累了就拿手拨拨眼皮，瞪着个眼睛强行撑在那里。 毕竟谁也不知道惩罚中的成画是什么意思。 不过这样看起来，光是这样一个条件，就能让在场所有受验者慌了阵脚。 况且还来了个和他们对立的组织上校。 简直就是雪上加霜。 就在这时，孙泽拉着李邻和吴栋过来。 他们采取了一个主视角的策略，看起来还能堪堪应付——以一个人为主行动体，在他移动范围内，剩余两个人除非整体移动，否则就站定在主行动体的不远处，能望得见就行。 “你叫许濯对吧？”孙泽的目光看着不远处的李邻和吴栋，对着许濯问道，“刚才太仓促，没来得及听你自我介绍。” 这话许濯没法回答。 无论怎么应声，都会肯定自我介绍这句话，但他根本就没打算让这里所有人知道他名字。 “对。”顾呈晔忽然出声，帮忙肯定。 许濯冷眼看他。 顾呈晔勾了下唇，似乎对于许濯的反应很满意，他问道：“需要我来自我介绍吗？” 站在孙泽侧边的李邻和吴栋一听，瞬间把头摇成了拨浪鼓。 主动要求让顾呈晔进行自我介绍？ 他们还想多活几年。 * 根据系统的任务，他们需要找到艾维斯的画作。 至于特征，现在只知道一个条件。 ——那就是盖着红布。 出了房间后，众人才发现他们身处在一条木走廊上。 四周灯光昏暗，只有一盏微弱的油灯在发光。而在黝黑的深处，似乎还有细微的呜咽声，正悄然攀着墙沿过来。 众人脸色煞白。 陆续有人芯片发出滴滴的声响。 对于这类未知的黑暗来源，他们总是会超前联想很多。 比如黑暗处蛰伏个什么。 或者在转弯角，突然来个猝不及防的转头杀。 而就在众人犹豫不敢上前的时候，许濯和顾呈晔几乎同一时间打开了手电，一路查看过去。 第67页 还别说，如果撇去特殊的长官身份，似乎他们在某种程度上，就是行动统一的。 受验者在保证自己能看到同组队员的情况下，也跟着过去。 一路上，他们都在小声讨论着系统的提示。 而打头的两位却一言不发。 其实主要是一个人不想说话而已。 他打着手电，一边用余光查看周围的画作，一边像在思考什么。 就听顾呈晔在这时啧了一声。 “尽头没路了。”他看着许濯，手电往右边晃了晃，“只剩下个艺术品。” 许濯微微侧了头，他的视线没有大幅度变动，淡淡扫了一眼墙壁，然后收回余光，像是默认了艺术品这个说法。 “那现在去哪里？”顾呈晔问道。 许濯：“……只有一条路。” “那也得听一下意见。”顾呈晔的语气挺在理，“负责起见。” 许濯冷哼了一声。 而当众人赶来的时候，许濯和顾呈晔已经往走廊另一端走去，看着他们的背影，所有人一头雾水，愣是没跟上节奏。 就在他们保持视线，想要紧跟上去这两位时，惨叫忽然从人群中响起！ 某一组的受验者跌坐在地上，他们惊恐瞪着眼珠，面对着刚才许濯他们站立的白墙，像是受了极度的惊吓。 于是众人循声望去。 就见墙面上布满了可怖的红手印。 一个不明尸体正被野兽吞咽在齿尖，它的脖子被锋利的牙齿咬穿，连接皮肉的地方往下滴落着鲜血，粘稠地在墙壁上拖曳处长痕。 一时间，走廊上芯片的记录声四起。 孙泽站在不远处，看着这面墙喃喃道：“这特么是……他们眼中所谓的艺术品？” 还没震惊几秒，看到那两个身影逐渐走远，于是他把李邻和吴栋往前拉了下，一起跟了上去。 从这面墙往右侧走，就是是一整条敞亮的走廊。 左右两边对称的六扇门。在每一扇上面，都悬挂着一把密码锁。 尽管上面沾了血迹，但滚轮处的字母崭新，像是被精心设置那样，准备好随时被受验者拨动。 而对于这类密码来说，所有受验者都见怪不怪。 因为，根据经验，系统提示就快要出现了。 于是众人屏息凝神，等待着提指示出现。 尽管视野不能离开同组人员，但孙泽摸了会儿兜，还是掏出了一本随身告示贴，他用指尖捻了捻翻过密密麻麻的笔记，一副时刻准备着的架势。 就见面前的地板出现了几个血红的大字。 众人渐渐下蹲，用余光瞥着它们。 ——几个英语字母。 它们凭空在地板上渗透上来，像是下面装了个满载血液的箱子那样，源源不断。 “T，H，E，L，A，S，T，S……”孙泽仔细辨认着，挠了下脑袋，”没有头绪啊。” “再等等，你看这字母也没出现完全。”许婷拉着她男友一起蹲下来，“我们那么多人，肯定能想出来什么。” 孙泽也跟着点头，压低声音说：“不只是我们，这场还有顾上校，一定可以解出这个——” 话音未落，几声枪响骤然响起。 就见顾呈晔站在走廊尽头的房门前，绷着手臂，朝门锁连开了好几枪。 许濯抱臂靠在一旁的墙边，面无表情地看他开枪。 “难道他们要把门锁打下来？”许婷不可置信地说，“密码都没解出来呢！” 孙泽见状都笑了，直摇头：“不可能，合着异能组织是吃素的吗，要是这么容易……” 话音未落，门锁就应声而落。 孙泽：“？？” 这他妈都可以？ 而就在门锁哐当砸落的那一瞬，地板上的血迹还未出现完全，就这样骤然消退。 人群里传出叹气声，似乎在惋惜还未看到的数字。 看着收枪的顾呈晔，许濯问：“你这样做，不怕异能组织找你麻烦？” 顾呈晔哼笑了一声。 “有规定一定要看提示输密码吗？” 许濯：“这倒没有。” 顾呈晔一脚踢开门锁，眼底笑意未退：“地板上的密码你知道就够了，至于怎么开锁……我更喜欢直接一点。” 许濯微眯起眼睛。 不知为何，他的嘴角竟然也不经意地勾了勾。 没有过多犹豫，许濯就踢开了木门。 伴着酸掉牙的吱嘎声，走廊的光线漏进了房间，渐渐勾勒出一个物件的影子—— 一个盖上了红色画布的画作，正孤零零放在房间正中央，出现在他们面前。 作者有话要说：　　写晚了，晚安~ 感谢在20211220 02:42:52~20211221 03:34:5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1987了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9章 .艾维斯的画作[一更] 这一幅画, 就这样安静地放在房间正中央。 房间四周是多层书架——上面放满了五颜六色的颜料，陈旧画布，以及凌乱的画册。 不知为何，越是这样氛围的房间, 就越是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就好像只要走进去几步, 房间里就一定会发生什么事一样。 孙泽拉着李邻和就吴栋站门口, 平移好一阵，调整了视角, 但依旧不敢进入。 第68页 况且还有一块鲜红的红布，正要死不死地盖在画框上。 怎么看，都十分诡谲。 “要不你去？”孙泽缩了缩脖子, 朝李邻说道。 李邻赶紧摇头，他刚要开口说推脱, 忽然想到身边还有个吴栋, 连忙拉着说：“你胆子大, 要不你——” 话音还没落下，两个身影在众目睽睽之下进了房间。 众人脸都白了。 他们还没反应过来，许濯就直接伸手掀开了红布。 一副拼贴画出现他们的视野中。 在房间阴暗的光线下，一个男子侧着头, 眼神空洞。在他右肩膀的位置，凭空长出了一个狮子的头。除此以外, 还有个不知名的野兽, 黑爪抓着长杆，龇牙咧嘴地看向这个男子。 除此以外，还有几条蛇盘旋在男子身边，吐着舌头, 像是随时能冲出画作。 看着被许濯扔地上的红布，人群中这才有人反应过来：“这个盖着红布，是不是就是丢失的画作？” “那个人的确说是带着红布的。” “这样通关也太简单了……” 众人一听，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 而就在这时，伴着一声清脆的系统声响，冰冷礼貌的男声响起。 [恭喜找到艾维斯公爵最喜欢的画作之一。] [这是美术馆的镇馆之宝，不过很可惜，并不是丢失的画作。] [艾维斯公爵说，如果客人们能找到那一副画作，他也可以把这一副最爱的作品送给那个客人，用来感谢他的努力付出] 许濯嗤了一声。 他往后退了几步，保证余光的情况下，径直走向了右侧的书架。正当他想要掀开画册时，另一个身影正巧覆过来，也朝画册伸了手。 两个人的手背打上。 许濯：“……” “看来遇到了点麻烦。”那个身影的指尖依旧停留在上面，不紧不慢地说，“我也想看这个画册。” 许濯黑着脸问：“能不能消停会儿？” 顾呈晔摇头：“不能。” “如果你是要找线索，我建议去那里。”顾呈晔往左侧抬了抬下巴，“不过，那里可能只有画板之类的工具，看个创作日期还行。” 许濯平视看他：“不用你提醒我。” 顾呈晔笑了笑，漫不经心地翻了几页画册后，慢悠悠推给许濯：“请吧。” 许濯又冷嗤了一声。 看着他们俩个，孙泽忽然说：“我觉得脸有点疼。” 李邻：“？” 孙泽：“……没事。” 其实也没别的，就只是在几个小时前，他说过许濯脾气好而已。 嗯，的确挺好的。 看着被他们扔了一地的画册和书本，在房间外的许婷小声问：“他们是不是在找什么？” 侯成朔“啊”了一声：“不知道……” “那要不我们帮一下忙？”有人提议，“咱们人多，就算要找什么，大家一起出力还能快一点。” 许婷点点头，但在开口时又犯了难。 两个人，一个是和他们平等地位的受验者，但看上去拒人千里之外，根本不敢和他开口说什么。而另一个，感觉挺好说话，却是掌握生杀之权的长官。 这样看来，本质一样。 许婷苦恼地叹了一口气。 就在她打算拉着侯成朔，让他开口的时候，另一个组的男生忽然开口：“我……好像了解过这副画作。” 他顿了顿，略带不自信地说：“只是感觉流派比较像，不太确定。” 尽管这么说，但这句话一出来，所有人重燃希望。 男生摸着下巴，一脸努力思考的样子。 “可能是什么……现代主义流派的，这幅画是拼接，和那个时候兴起的作画方法挺像的。”他说，“之前在围城有人订过这类的画作，当时还奇怪为什么不选主流画派，选这种没多少人欣赏的作品……” 孙泽用余光瞥了眼，记得这个男生叫徐大成，之前自我介绍的时候，说他们一行几个人在围城六区做油画生意，对于一些基本的美术流派还算了解。 怎么说呢，在围城这样的受验场里，就算是懂个皮毛，在某些关键时刻都能帮上大忙，甚至有时还是救命的存在。 “兄弟，能想到一点是一点。”孙泽说，“还有吗？” “还有点像……达达主义？” 孙泽：“那是什么？” 徐大成皱着眉，努力思考：“就是脱离现实，把那种根本不可能发生的事情，融进画作里。比如天空和海洋放在一个平面上。哎但是这种，我也不确定……” 孙泽听着就叹了一口气。 先不说能找出多少线索，光是一个达达主义，他就从来没听说过。 就算现在队伍里有认画的，看上去也不太了解，那他们这些完全不懂的，在这里就像是只能等死。 就在苦恼的时候，房间里的俩人出来了。 他们几乎都没什么惊恐的反应，就像是逛了一圈美术馆，或者说，就是顺便遛弯了一趟。 “那什么……”孙泽见着他们往另一侧的楼梯走去，忍不住开口问，“我们现在要干什么？” 许濯停了步子，冷淡开口：“待着。” “啊？” 他们都还在云里雾里，而面前这两位像是按了快进键，似乎下一刻就能结束这场试验。 第69页 李邻往前了几步：“能帮点忙也好，比如把这里所有门锁解开，然后找画作之类的？” 许濯没吭声。 倒是顾呈晔，点头说了句可以。 孙泽一下来了精神，说一定帮忙。 但下刻，又苦恼地皱起眉：“刚才地板上的那个字……” “The Last supper，最后的晚餐。”许濯的表情依旧泠然，“《圣经》中耶稣和十二门徒共进晚餐的画作。” 众人微微一愣。 “如果说十二门徒正好对应了这里的十二扇门，那么密码应该就他们的英语缩写。”许濯说，“在这幅画上依次的门徒位置，应该也和这里的位置对应。” 众人恍然大悟。 “这个我熟悉。”徐大成说，“咱们围城的好几处教堂，当时都订过这类的画作，名字和位置没问题。” 许濯没再说下去，直接往楼梯那里走去。 在众人讨论密码的时候，孙泽拉着被迫一起打包的吴栋和李邻，跟着许濯他们走了几步。 “真不用一起去吗？”孙泽说，“咱们这里有能打的，吴栋可厉害。” 许濯：“不用。” “那……你们要去哪里？” “楼下水箱。” 孙泽一听皱了眉：“水箱？” 许濯冷淡地嗯了声，看上去没有想解释的意思。 “那一幅画有点意思。”顾呈晔在这个时候开口，他微眯起眼睛：“所以我们打算去查看一下，看看有什么更有意思的东西。” 许濯抿唇看他几秒，然后说：“注意用词。” 顾呈晔摸着下巴笑了笑：“行吧，是这位受验者想要去看，不是我们。” 孙泽“哦”了一声，尽管他不知道为什么要附和这个。 就在他转身，打算拎着吴栋和李邻回去时候，就听许濯说了个画作名。 “Lion of Belfort。” 他的嗓音一贯清冷，体现了一种说不上来的疏离感。 但不知为何，孙泽他们都停下了步子。 “出自于马克斯·恩斯特，A week of kindness。”许濯说，“尽管主角性别不同，但根据创作手法，位置，视角等，应该就是这一副。” “所以你们要去找和他相关的东西？” “他是超现实主义画家。” “……所以？” 见着许濯冷着脸，孙泽连忙摆手：“没事，你们去忙吧，我们知道了也没用。” “在那一系列的画中，除了这幅炼金术的画作外，所有画作都意象荒诞。”顾呈晔接着许濯的话说下去，“超现实主义的东西，的确挺有趣的。” 有趣？ 孙泽愣了下。 可能他们的认知有点差异。 愣神间，许濯和顾呈晔就消失在了楼梯转角。 * 楼下的光线比起刚才来说，显得更为昏暗。 只有尽头处的两盏油灯还强撑着，它们摇曳着微弱烛光，像是随时就要熄灭。 楼梯被踩出吱嘎声响，许濯和顾呈晔打开手电，往走廊深处走去。 四周安静地只剩下若隐若现的水声。 其实关于这一点响声，在刚才那些红字浮现出来的时候，许濯就察觉到了。尽管没几秒就被顾呈晔的枪声打断，但这点时间已经够了。 除去系统因素外，这样的细节的确容易成为疑点。 而这种怀疑，随着第一幅画的出现，渐渐成为了线索—— 超现实主义流派。 在这部系列画作中，有很多诡谲的内容，比如海洋能和卧室连成一片，或者人头可以直接在地板上出现，像是有生命能随时移动，尽管旁边的主角身体完好。 像是现实，又像是超脱了现实。 所以许濯才关注到了这一点。 在地板下方，是不是也连着什么类似于水箱的东西，才能让血液从地板缝中渗出来。 他们踢开了堆放在面前的杂物。 伴着哗啦散了一地的木板，顾呈晔忽然说道：“刚才态度挺好，值得鼓励。” 许濯没吭声，踢开木箱后，侧头淡淡瞥了他一眼。 相比于其他受验者紧盯着对方而言，他们都是用余光来保留视野。 这个方法难度大风险也高，同时还需要信任对方的实力，才能安全使用——因此就算是经验丰富的孙泽他们，也放弃了这个，改为一个主行动体移动的保守方法。 当然，许濯并不信任顾呈晔。 不过奇怪的是，他默认了这个模式，并且很快适应，似乎根本不需要磨合。 就像现在。 他们开水箱的动作又撞在了一起。 许濯轻呼了一口气，像在努力接受这个事实。 他手上的长铁杆此时正直直抵在箱板上，然后看向同样拿着铁杆的顾呈晔，问：“能让一下吗？” “没办法。”顾呈晔微眯起眼睛，“这里就只有这一个工具。” 许濯没再理睬他。 锋利的铁杆尖端带着锐意，他利落把尖钩卡进了板槽，绷着手臂用力往下一压。 咔嚓一声，箱板起缝的瞬间，一股腥臭的气味传来。 两人同时微愣了下。 咕噜噜。 似乎还带了什么声响，源源不断从水箱中传出。 于是顾呈晔顺着许濯用力的方向，把铁杆插入，下一秒，整个箱板猛然抬起—— 第70页 无数的人头漂浮在水箱里，张着嘴巴，正随血水的漩涡打着转。 作者有话要说：　　修个小bug，数字锁换成了字母锁。 这个算是补昨天的，二更还在写，等下就放上来~ 第30章 .艾维斯的画作[二更] 许濯看了那些人头几秒, 拍了下水箱旁的开关。 咯嗒一声。 红色的水波静止了。 许濯面无表情地看着那些劣质的橡胶人头，嗤了一声。 他看向顾呈晔，问：“很好玩吗？” “这是组织的一种测试方法。”顾呈晔说，“用来测试数据异常的受验者, 比如说, 恐惧极值, 还有极端行为, 这些阀值都可以进行测试。” 许濯听闻，眼睫微颤了下。 “那你呢？” “很显然, 我也被测试了。” 顾呈晔顿了一下：“这一场受验属于异能组织最高部门的测试，所以就算我的部下在操作台，也无济于事, 所有关卡资料都会在围城那里，也无法强制暂停。” 说这话的时候, 身后的昏暗灯光正巧打过来, 落在他鼻梁的侧影上, 勾勒出极其锋利凌然的美感。 许濯微眯了下眸子。 从这场受验开始。直到这刻，许濯才觉得有了当时围城时遇见他的模样。 其实说实话，组织长官这样的身份来参加，还和他绑定在一起, 本身就是极其危险的。但不知为何，在绑定后的某一瞬, 许濯竟然会有一丝从未有过的松懈。 就在愣神时, 就听顾呈晔笑了一声。 许濯抿唇看着他，隔了几秒就听他说：“可惜了。” 许濯：“什么？” “这个机关白设置了。“顾呈晔把铁杆往水箱里一扔，眸光扫过许濯手臂上的芯片，“看来对于芯片无波动的受验者来说, 这个测试没什么用。” 许濯盯着看了他几秒，把杆子扔到水箱里。 两根杆子和人头漂浮泡在血水里，深浅地上下晃动。 “你在排查室，平时遇见过多少这样的受验者？”在他们离开水箱前，许濯忽然冷不丁地问了句。 但问出口他就后悔了。 平时也不见得他多问这类事，现在倒成了他像是在主动关心什么。 顾呈晔的眼底逐渐变得深邃，隔了几秒，像是自嘲地笑了笑。 “你觉得呢？” 许濯没吭声，依旧是抬眸看他。 “如果以围城十二个区算，可能是这个数。”顾呈晔说着伸开了手掌，然后收起了大拇指和小拇指，“三个区级的人。” 许濯：“都去哪里了？” 顾呈晔扯了一下嘴角，意味深长的眯了下眸子：“谁知道呢，可能都死了吧。” 许濯没再说下去。 而这话说到这里也差不多了。 他们的余光依旧留在对方身上，然后绕着水箱周围，扫视了一圈。 在这间不大的房间里，除了中间的水箱外，就只剩周围一些零散的工具零件，比如抽水泵和散落的看起来，这里的确有人在做什么拼贴画。 如果这么推测的话，那么这些悬浮着的人头可能就是材料。 许濯又想到了超现实主义。 而就在他们刚回到楼上时，就见孙泽拉着李邻他们慌张跑过来。 “不好了！”他的语气急促，尾音带着颤，“徐大成他们那组不见了！！” 许濯皱眉：“怎么回事？” “就，就是，他们……” 孙泽急得额头直冒汗，愣是没把语言组织起来，于是李邻就跟着补充：“他们碰到房间开关了。” 相比孙泽来说，李邻还算能正常沟通。 他停顿几秒，说了下去。 “当时我们就想要分头寻找，徐大成他们三个人就进了第一间房间。”李邻说，“但没过多久，房间就传来了他们的尖叫，我们出门一看，他们房间暗着光。等到再开灯的时候——” 没等李邻说完，许濯和顾呈晔大步跨进了房间。 就见房间空落无一人，正中央的红色画布堪堪滑落一半，搭在画架上，露出了半幅画作。 许濯伸手拉开了画布。 整一副画作出现在众人眼中。 就见一个人正惊讶地站在正中间，看着某两个躺在地上的尸体，在尸体旁画着水纹，几颗人头狰狞地零散在上面。 这样的场景……似乎在哪里见过。 只是一秒，许濯就反应过来，开口说：“水箱。” * 众人赶到了水箱那里。 依旧是铁杆和几颗人头浮动在血水中，似乎和之前顾呈晔他们没有多大区别。 许濯扫了一眼，就微蹙起眉头。 水位线，比他们之前离开的时候高了不少。 没有任何犹豫，许濯从一旁拿来了抽水泵，直接抽干了整个水箱的血水。伴着咕噜的水声，猩红的血水沿着壁沿往下移动，池底的光景逐渐露出来—— 一块蓝色的塑料布。 已经被血水彻底浸红了。 正中的位置，似乎凸出了什么，隆起了一个长形的轮廓。而在一旁，还有比这个稍低凸起，像是在预示什么。 “难道这个是……”人群里有人喃喃出声。 尽管没说下去，但众人的脸色煞白。 他们想到了之前的惩罚。 在进房间前，他们就讨论过，当时孙泽还信誓坦坦保证，说如果视野不离开对方，那就是绝对安全。 第71页 但现在…… 众人不敢想下去。 见到顾呈晔没有动作，许濯扫了一眼，直接掀开了塑料布。 血水顺着塑料布的褶皱四淌，落在有着深色痕迹的木地板上，顷刻间，又从地板下方渗透下去，滴答好一阵。 而当众人和同组对视之余，把视线重新落回到画板上时，人群立刻就传来了干呕声。 就见是在水箱底部，安静地躺着一副画作。 确切来说，是受验者入画后的作品。 他们三人被分别上了画板，完整的那个手掌被钉死在板上，眼球外凸，直勾勾地看着底下的躺着的两个人。 密集的黑钉就这样贯穿了他们，脊柱，四肢，甚至说连着头皮都被钉入了画中。 在他们身旁，几个狰狞可怖的橡胶人头钉在水纹处，像是凭空而起，张嘴看着他们——怎么看，都楼上那一副画毫无差别。 许濯看着前面的画作，此时他眉头微蹙，像在思索什么。 伴着整个房间的芯片记录声，一个诡谲的声音在这时响起—— [恭喜徐大成，赵谦，于程三人正式成画，请接下来的客人再接再厉。] [祝你们好运。]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结束啦，感恩阅读。 第31章 .艾维斯的画作 房间里一时没人说话。 血水在这幅拼贴的画作上蜿蜒一片, 又以一种诡谲的速度干涸成咖啡色印迹，彻底成了画作的一部分。 众人脸色煞白，站立在原地，不敢上前。 伴着抽水泵嗡嗡的声响, 男声在此时又出了声—— [艾维斯公爵觉得这幅画作太棒了。] [这236幅画作中, 称得上是绝佳的作品, 客人们可以尽情欣赏, 后续会被挂在美术馆进行展出。] [在此期间，美术馆为了鼓励各位, 特别提出了一个欣赏计划，请各位客人移步到四楼的珍宝馆，会有惊喜等着各位。] [友情提示, 千万别和其他受验者走丢，否则可能迷路哦。] 人群中有女生开始哭泣。 在这样的阴森的环境下, 这种情绪像是导火线, 迅速蔓延到整一个受验者人群。 几乎所有人都惨白着一张脸, 呆愣着没动。 同时间，一个类似于解说的冰冷系统音响起。 [阶段任务更新：美术馆画作。] [任务提示：作品的元素。] [备注：请受验者随时关注芯片变化，这将成为组织判定是否能结束这场受验的依据。] “你怎么看？”顾呈晔的声音在许濯耳侧响起。 许濯：“欣赏。” 顾呈晔哼笑了一声，顶了下腮帮说：“和我想得一样。” 尽管他们的音量不大, 但还是被人群中的其他人听见了。 “你们他妈还能说出欣赏两个字？”可能是刚才的视觉刺激，耳钉男这回没怂, 直接脱口而出, “老子看你们之后入画还能不能说出这种话！” 顾呈晔扫了他一眼。 不是什么严肃正经的眼神，但耳钉男立刻就往后推了几步，没再说下去。 孙泽看着许濯蹲在水箱边移开带血的拼贴材料，突然反应过来：“这是在说系统的那句话呢, 不是让我们好好欣赏。” 众人没说话。 隔了几秒，许濯清冷的声音响起：“画板背后的确有日期。” 他从画板那里起身，和顾呈晔对视上。 “4月23日。”许濯对顾呈晔说，“之前大厅里的日期，从3月19日开始，每一幅画都依次往后了一个日期。” 顾呈晔微眯起眼：“下次的时间是4月24日。” “不清楚出现的时间机制。”许濯说，“不过能肯定一点，这里不可能根据正常时间来计算。” 孙泽一听，吓得往后退了几步，脑勺一下嗑到身后的门框。伴着吃痛声，孙泽抱着脑袋正想开口，忽然一旁的墙壁起了动静。 “格拉拉——” 似乎墙壁内正被什么东西剥开，一层层，正在往他们这里迅速靠近。 伴着抖落的灰白色石灰，什么东西就要破墙而出。 声响愈来愈近。 人群中开始有人尖叫。 孙泽拉着李邻和吴栋往后退了几步，砰得一声撞在墙壁上，满脸惊恐。 看着面前的墙砖接二连三地凸起，孙泽的声音扭曲：“这这这会出来什么东西……” 他的话音未落，一瞬间，墙壁就被猛然凿开了一大洞！ 就见无数惨白的鬼脸扒着墙面，他们鲜红嘴唇的大大张开，从灰白的皮肤那里皲裂出去，一路咧到了耳侧。 覆盖紫红色血管的眼球咕噜滚了一圈，然后倏然停止，聚焦——然后直勾勾地死盯他们！ 一时间，惊恐的尖叫四起！！ 房间外围的受验者不约而同往外奔去，而在内侧的几组，也伸着脑袋，拼命地往门口那儿挤。而那些鬼脸趴在散落的砖块那里，腥臭的口水滴落一地，朝他们一步步攀爬去……瞬间，无数受验者的芯片疯狂闪红。 伴着无数恐慌的惊呼声，孙泽看着吴栋用力踢落一个鬼脸，嚎了一句：“咱们赶紧走——” 他话音未落，头顶墙壁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凿开，一个灰色狰狞的鬼脸出现在他面前！ “啊啊啊！！” 只是余光瞥了一眼，孙泽跌落在地上。 第72页 尽管他没再把视线落在鬼脸上一秒，但从影子来看，这个鬼脸晃了几下，在他上方垂直降落。 就在这时—— 砰！ 一声巨响。 影子飞了出去。 孙泽还没看清影子的样子，就直接进了墙壁，勾勒出一个长圆型。 然后，他就听身后有人轻轻啧了一下，漫不经心的语气。 “铁杆弯了。” 另一个清冷的声音响起。 “没怎么用过这种工具，力度过了。”顾呈晔笑了笑，“下次改正。” 话音未落下一秒，又有无数的鬼脸蜂拥而上，但未及毫厘，就被狠狠打进墙壁，一时间，人群中的尖叫声和鬼脸啸叫混在一起，尖锐得撕破耳膜。 孙泽苦于视线不能离开面前的吴栋和李邻。 他挣扎了几下，勉强起身，而就在这时，他看到吴栋被两个鬼脸逼到了角落。 “我靠！”孙泽连忙在地上摸了一阵，终于碰到到了一个冰凉的圆柱体，于是学着顾呈晔的样子，狠狠地朝那里挥去！ 鬼脸一动未动。 孙泽：“？” 他愣了一下。 怔愣间，鬼脸似乎又要攻击。 于是吴栋痛苦地捂着手臂，费力把铁杆一挥，伴着砰的一声，鬼脸被打落在地上。 “快走——”吴栋一手推着一个，拉着孙泽和李邻出去，而就在这时，一个扭曲的鬼脸带着一阵风，从他们面前呼啸而过。 三人都愣了一下。 “脏死了。”许濯看着鬼头踢进铁桶，略带嫌弃地皱眉，“你们美术馆还有这玩意儿？” “纠正一点。”顾呈晔靠在一旁，随手用铁杆打落几个鬼脸，“这个美术馆不归我管。” 许濯嗤了一声。 见着他们不慌不忙的身影，被吴栋一路拉出房间的孙泽都看醉了。 但怎么说，鬼脸实在是太多了，于是孙泽赶紧扯着嗓子嚎了声，劝他们赶紧走。 许濯没应声，倒是顾呈晔，在鬼脸扑过来的那刻用余光扫了一眼孙泽他们。 鬼脸还未触及铁杆，就直接被他用手肘撞进了一旁的木箱里。 这一下，鬼脸眼珠上的血管刹那间爆开，污血滴落在许濯手臂上。 看着皮肤上被溅上的几点血色，许濯嫌弃地皱眉。 顾呈晔干脆利落地踢了水桶过去。 “水没用过，干净的。” 许濯切了一声，眉眼依旧冷恹嫌弃。 无数的鬼脸从墙中倏然出现，张牙舞爪地扑向他们俩，然后又被打回了墙后。 它们根本就无法近身，或者说，只要出现在房间中多过一秒，就会有危险。 渐渐地，鬼脸的数量少了。 在许濯把他近身的鬼脸踢到桶中时，顾呈晔干脆利落解决了另一个。 不知为何，许濯觉得他们不像是第一次配合，似乎在潜意识里，行动，意识，甚至说动作都高度贴合。 其实他们留在这里是有原因的。 鬼脸虽然是麻烦了点，还脏，但是似乎也带来了一点帮助。在靠近水箱右侧的地方，被鬼脸撞开的洞，正悄然回荡着什么声响。 像是某种野兽的嘶吼。 还带了一点若隐若现的呜咽。 于是许濯又想起了那一副狮子的画作。 看来……这里面的东西，肯定会和这幅作品产生什么联系。 伴着最后一个鬼脸被顾呈晔嵌进墙中，许濯眸子微抬，往洞口那里偏了头。 顾呈晔眯了下狭长的眼睛，眸光点映进了一点昏黄的暖光。 他往前走了几步，重重踩在某个倒地的鬼脸上，然后对着许濯不紧不慢地说：“我以为你没有合作意识。” “没办法。”许濯漠然道，“强行配对的后果。” “也是。”顾呈晔轻笑了下，”那只能麻烦你稍微忍耐一下了。” 许濯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对视几秒，他直起身，说：“走了。“ 顾呈晔应了声，他的语气依旧漫不经心，但不知为何，带了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一丝欣赏意味。 “那就，合作愉快。” 第32章 .艾维斯的画作 石墙后是一条仅能两人通过的窄路。 潮湿黏腻的苔藓长满了整面的石头墙, 滴滴答答，正不停往下落着水滴。四周并没有多余的出口，许濯和顾呈晔就一言不发地往前走。 石子颗粒发出微弱的咯吱声响，远处的野兽吼声似乎近了, 阴森地回荡在石壁内。 他们一路到了窄路的尽头——是一堵光滑的黑色石壁。 在上方, 是个铁架的平台, 两根粗麻绳垂直悬挂下来。 “还真是贴心。”顾呈晔看了眼绳子, “知道有视野绑定，一个梯子还不能走。” 就在这时, 伴着芯片的提示音，一个冰冷的声音响起。 [欢迎来到艾维斯公爵的藏品馆，这是公爵最喜欢的地方, 在这里你可以知道很多幕后故事。] [支线：了解美术馆历史] [如果过关，受验者可以获得正式入画的触发条件] 许濯微蹙起眉。 “看来还挺复杂。”顾呈晔伸手拉了一下麻绳, “不过我们得先考虑怎么上去。” 许濯抬眼看他：“不是有绳吗？” 这话一出来, 顾呈晔稍愣了下, 隔了几秒他点头说了句”对。” 第73页 没再说什么，他把一根麻绳扔给了许濯。 麻绳是三股的，外侧布满了扎人的硬刺。 许濯刚接触到麻绳，粗糙刺痛的手感就让他皱了眉。 但一下秒, 他就收了神色，拉紧麻绳跟着顾呈晔的速度一路攀爬上去。 尽管平台看上去高度不高, 但俩人仍攀爬了一会儿, 或者说，本身难度不高的攀爬，在视野绑定这个条件下变得相应困难一点。 在兼顾视野的同时，还需要配合速度和相应的控制力。 对于后一项来说, 两个人似乎没多在意。 头顶的绳子连接处发出吱嘎声响，他们默不作声地攀爬着，一时间，这个平台空间中只剩下了野兽的咆哮声。 “你怎么看？”顾呈晔忽然出声。 许濯：“什么？” “正式入画。”顾呈晔说，“在以前的实验场中，这样简单的提示并不多见。” 许濯思考了几秒。 “告诉我们无非是两种情况。”许濯的脸色忽然变得有些苍白，语调也变得平缓，“一种是避免死亡，而另一种是走向死亡。” 顾呈晔听闻，微眯起眼眸。 尽管许濯说得言简意赅，但的确是这样。 以正式入画这个条件来说，所产生的逻辑结果无非是知道条件，然后彻底避开，或者说…… 顾呈晔微微一愣。 此时他们离平台只有半米的高度，于是他单手一撑，利落翻进平台围栏区。 他神色轻松，一点呼吸上的波动都没有，把麻绳收起后，他的视线落仍在攀爬的许濯身上：“你的意思是——” 话音未落，就见视野中的身影晃了晃。 顾呈晔下意识伸手，拉了一把。 而这样一来，更是让顾呈晔皱了眉。 因为，许濯根本就不是单纯的借力。 他似乎把所有力量都放在了顾呈晔身上，像是体力耗尽，而对于他这样的情况，顾呈晔忽然有了个猜测。而当他看到许濯额头上的细汗以及毫无血色的嘴唇时，这个猜测就被肯定了。 “有伤？”顾呈晔蹙眉问道。 “不用你管。”许濯说。 顾呈晔看着平复呼吸的许濯，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而就在这时，他们身后又传来了嘶吼的咆哮声，伴着金属物件砸地的声音，离他们越来越近。 * 平台像是美术馆延伸出的一个分支。 在这个宽广的平面上，他们面前也只有这么一条路，上锁的门缝间透出了一点黄色的光线。 冰冷的系统音在此时响起—— [由于系统未考虑到会有受验者开启支线，因此现在正在设置中，请耐心等候。] [距离开启时间：10：00] [在此期间，受验者不可离开平台] 许濯又轻嗤了一声。 他下意识想让顾呈晔管管这个受验场，而当这句话在嘴边时，却又忽然住了口。 不知为何，似乎在潜意识里，他已经默认了顾呈晔的存在——而就在不久前，他还把刀抵在对方脖子上过。 带着余光，许濯轻扫了一圈周围，在确认没有任何能够成为线索的东西后，他冷不丁问了句：“之前的日落之城，为什么你也是受验者？” “一个小意外。” 许濯：“什么？” 怎么说呢，在许濯看来，顾呈晔和他一样。 尽管脾气性格差距很大，但是在掩饰方面，都是同一性质的，不会让别人知道他们的真实想法或者真实经历了什么。 但就在许濯笃定顾呈晔不会再说什么时，就听他说：“可能是异能组织想要我的数据。” 许濯皱眉：“什么意思？” 顾呈晔很轻地哼笑了一声。 “简单来说，异能组织不会下派任何长官在受验场，无论级别如何。”他说，“而这么做的情况，也只有一点。” 许濯抬眸和他平视。 但顾呈晔没继续说下去。 他用余光扫了眼不远处正在滴滴作响的木门，半晌，开口说：“就和你当初收集证据，然后推断我是受验者所产生的情绪一样。” 许濯的眸光微动。 “但是，这种情绪不该在异能者那里产生。”顾呈晔说，“因为他们，或者说我们这个群体，本来就不该有这样的怀疑行为。” 许濯又看了他几秒，开口：“是因为那个花臂吗？” 顾呈晔怔了怔，像是惊诧，但这样的情绪几乎在一秒不到的时间就消去了。 他眯眼啧了一声：“谁知道呢。” 而就在许濯想再开口说什么时，顾呈晔从围栏上直起身。 “这位受验者都知道这么多事了。”他说，“那接下来，我也有几个问题就想要知道。” 许濯：“说。” 顾呈晔笑了笑，然后渐渐收敛起笑容，眯起眼问：“肩膀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你怎么知道是肩膀？” “从刚在动作变形的程度看，你的左手明显使不上力。”顾呈晔说，“同时，在之前的水箱那里，你放弃了用铁杆，基本都是用踢鬼脸这样的处理方法，所以我推断是肩膀处使不上力，或者说，受伤了什么伤。” 他顿了一下，然后问：“是在日落之城受伤的？” 许濯没立刻回答他，他思索了几秒，最后淡淡开口：“旧伤。” 第74页 “很久以前就有了。”许濯的声线依旧清冷，“但是地点，原因，一概不知。” “所以之前套娃也是这个原因，就借了我的手，收集了泪珠？” 许濯“嗯”了一声。 顾呈晔眯眼看他，似乎还想说什么，就在这时，一声清脆的叮从芯片上传过来。 系统提示又响起了。 [支线加载完毕] [在此支线中，可能会产生和主任务不同的情况，所涉及的后果也会随受验者的选择进行波动] [同时，对于参加支线的受验者，芯片测试的敏感度会上升，后续方便异能组织进行排查] 听到系统说的“受验者”这个词，然后再联系顾呈晔刚才所说的那些，许濯下意识微蹙起眉。 [请问是否正式开启支线剧情？] [开启后，需要输入148位房门密码，才能正式运行，接下来将播报提示] [如有任何特殊情况，开启标准一切以房门密码为准。] [是/否] 见金色的确认字体慢慢浮现在门上，两人又是同时伸手，在空中碰上，想要按下显示在木门的确认键。 “看来这位受验者很心急。”顾呈晔恢复了原来的神色，略带玩味地勾唇，“只可惜，我想要按的是否。” “你觉得我想要按确定？” 顾呈晔：“那我就不知道了。” 许濯切了一声。 顾呈晔没再说什么，利落地把枪上膛，然后开了枪——瞬间密码锁掉落在地。 一切都以房门开启为准。 那密码不要也行。 伴着自动开启的木门，顾呈晔的声音在许濯耳侧响起：“如果他们后续复盘副本，我觉得组织可能要炸。” “挺好。”许濯说，“反正和我没什么关系。” 顾呈晔听闻沉沉地笑了下。 就和他们预想的一样，房间内果不其然有不少铁笼。 一旁的空画框放着，像是做足了下一位入画的准备，而在一旁，让铁笼发出剧烈声响的动物也随之出现在顾呈晔他们眼中—— 一头强壮的狮子。 除此以外，还有刚被吵醒、半睁开眼睛的豹子，盘成一圈吐着蛇星子的青蛇。 它们此刻紧盯着面前的两个人类，散发出危险的眼神——而这一切，似乎又和美术馆这里的某件画作对上了。 看着这些凶狠残暴的动物，许濯和顾呈晔没有任何反应。 和之前一样，他们大步跨进了房间。 而下刻，地板似乎感应般震动起来，粘稠猩红的液体慢慢从地板渗出、蜿蜒，最后成句，出现在他们视野中—— [下一位入画者，会是谁呢？] 作者有话要说：　　祝宝贝们圣诞快乐w 第33章 .艾维斯的画作 面前是咆哮凶狠的野兽, 许濯绕过地上蜿蜒的血字，去了另一边的杂物区。 说是放杂物的地儿，其实更多的是空白散乱的画册，金属质地的调色盘, 以及杂七杂八的各类信件。 而在这其中, 许濯找到了一本书。 它被无数摊开的画册压在了最底的位置, 十分不起眼, 但烫金的标题却吸引了许濯——“炼金术历史”。 许濯翻开了第一页。 就见花花绿绿的花纹间，无数诡异的藤蔓图像延伸, 张开，密密麻麻铺满了一整个页面。而在四棵完全蜿蜒开的藤蔓尖端，有四个尖端, 上面分别花了水滴，岩石, 火苗以及气流等图案。 就在顾呈晔的视线落在上面时, 许濯开口：“亚里士多德哲学。” “在这个中, 分别为地、火、气、水等元素，这个构成了炼金术的基本元素。”许濯停顿了一下，似乎想到了什么，又说道, “之前做那副狮子图的马克斯恩斯特，听闻他也沉迷炼金术, 所以很多拼贴画都是在这个基础上进行创作。” “你的意思是, 艾维斯公爵也沉迷这个？” “有这个可能性。”‘许濯说，“在炼金术中，页有很多限定的条件，比如雌雄同体, 找出原初物质比如硫磺或者水银等，而这些都可能会成为入画的条件。” “没想到，你对这个都会有了解。”顾呈晔扬起眉看他。 许濯：“以前学习过。” 顾呈晔看他：“这可不是一般人能知道的。” 许濯点头，极为平淡地说：“当我意识到这一点时，这些都已经知道了。” 他的语调没什么起伏，像在说什么习以为常的事情，但顾呈晔听闻，却眯了眯眼睛，似乎在思索什么。 在顾呈晔的印象中，围城内区很少有人会有这样的知识储备。 因为在内城，大多数人还是会以裹腹为主，并不会有太多的兴趣来关注这类事情，甚至可以说，内城里几乎没有这样的书籍。 思考间，就听许濯说：“找到了。” 就见他手中拿着几个信封，三分之一的地方还留着干涸的血迹，一个烫金章贴在正中央的位置——上面同样是四个炼金术的基本元素。 许濯撕开了信封。 第一封信是一个匿名者寄送的，并没有落款和地址，而在上方的位置，还贴了一张邮票，和围城中正常的信件没什么区别。 [亲爱的艾维斯大人，你所需要的材料已经在下午备齐了，但是有些东西比较特殊，可能还需要一些时日。预计3月18日可以到达美术馆，届时收到后请告知我，并将钱款一并汇入，十分感谢。] 第75页 3月18日…… 许濯的动作停了几秒，然后撕开了下一封信。 和第一封一样，也是匿名的信件。 [艾维斯公爵，我不得不提醒你，今天已经3月31日了。] [之前您说有工人在修缮美术馆，现在应该已经完工了，期待您的回复。] 第三封。 [材料已经确定寄送到达。] [请您不要逼我。] 之后的几封信也是差不多的内容，但是语气比之前一次次都要来得激烈，而上面的内容，无非就是艾维斯公爵在修缮美术馆时，拖欠了材料的欠款。 但这个欠款和材料，在这个匿名来信中并未提及有多少。 许濯撕开了最后的一封信。 就见信纸上沾满了干涸的、深红色的血迹，落款留了4月18日，就只有孤零零一句话—— [艾维斯公爵，我深知您的癖好。] 昏暗灯光下，泛黄的信纸显得十分诡谲。 “癖好……”顾呈晔扫了一眼信纸，笑了笑，“是收藏人偶，还是什么其他特殊的癖好？” 许濯：“……” “可能是关于炼金术的材料。”他把信纸合上，扔给顾呈晔后淡淡开口：“在早期炼金术中，男性和女性也会有相应的性暗示，比如结合等。在超现实主义艺术中，这类元素之间还会有对立融合，例如阴性和阳性，现实和梦境，生存和死亡等。” 顾呈晔皱眉：“对立元素之间，会有什么条件吗？” “这个不清楚。”许濯说，”但是可以肯定一点，如果确定了条件，就可以推断出对应入画的标准。” 顾呈晔听着点了点头。 “视野收束只是条件……”他摸着下巴，不紧不慢地得出结论，“怎么对应入画，和谁能入什么画，这才是重点，对吗？” 话音刚落，他们的主视野对上。 隔了几秒，他们不约而同地微勾起唇。 “看来这位受验者，和我想一块去了。”顾呈晔笑了笑，把从笼子旁找的信件给他，”这是之前艾维斯公爵写的信件，要看看吗？” 许濯接过信纸，视线微垂，落在上面。 [亲爱的彼得，看到你能过来捧场，我真是太开心了。] [美术馆再过一个多月就要开业了，最近修缮的工人都在加紧赶工，看起来我们想要追求的那些就要实现了。] [现在那些材料都被放在了储藏室，等到最后一批材料到达美术馆，我们就可以正式制作了。] 看起来，信纸下还有一张，只是露了个角。 而在这时，他无意触碰到了对方带有微茧的手指，温暖的温度立刻沿着指尖传过来。 许濯的动作停了几秒。 然后，把后面一张信纸从顾呈晔手中抽了出来。 [亲爱的彼得，我的老朋友，很遗憾我们的计划可能需要推迟了。美术馆弄丢了一副画作，而这一副正巧是我们最需要的。] [我已经让那些工人付出代价了，但一幅画还是没有找回来，真是苦恼。] [等到第一批客人过来欣赏的时候，我会让他们帮忙寻找，如果实在不行，这一副画我会试试看新方法。] [不过别苦恼我的朋友，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之前预定的材料已经到了，只是它们都比较闹腾，所以我把它们关在了一个地方，等到那幅画找出来时，就是我们完成作品的日子。] “你怎么看？”顾呈晔忽然问。 许濯思考了几秒，说：“如果说是新方法，那么之前所有见到的画作，都是未完成品。” “按照你这么说，之前那些都会有概率成为他最喜欢的画作……”顾呈晔分析着，啧了一声，“看来，我们得再找一些画看看。” 许濯抬眸正视了顾呈晔几秒，嗯了一声。 绕过装着狮子的巨大牢笼后，他们继续往前走。 在这个笼子后，是个搭建了一半的幕台。 和刚才只有一条密道的不同，幕台的侧面是三扇上了红油漆的木门，正面则是四扇——全部涂上了绿色的油漆。而所有的门上，都写上了标签—— 储藏室。 许濯忽然想起之前信件中所说的储藏间。 没有过多停留，他们上了平台，无数铁杆出现在他们面前。 铁锈气味中夹杂了很多难闻的味道，许濯略微不适地蹙起眉，他踢开破碎了一地的木板，蹲下身，伸手触摸了一个铁杆上的血迹。 并没有凝固。 看起来，血液十分新鲜，或者说就是不久之前留下的。 而在余光中，他看到顾呈晔往前走了几步。 高大的身影落在许濯的眸底，他下意识微皱起眉，而就在这时，就听顾呈晔懒调的声音响起：“看起来，已经有人比我们先到了。” 话音刚落，顾呈晔侧身，凌乱的红色脚印出现在许濯眼中。 它们一路蜿蜒到第一扇红门那里。 就在这时，门吱嘎一声开了条缝，像是暗藏了漆黑的爪牙，安静地等待着他们。 作者有话要说：　　算是补上昨天的，还有一更，写完就发。 第34章 .艾维斯的画作[一更] 除了这一扇木门外, 其他的门看上去都上了锁。 顾呈晔和许濯进门的时候，不知何处起了一阵阴风，贴着墙缝透进来。 在他们面前是一条略带挑高的走廊。 第76页 和之前十二门徒的走廊一样，左右各六扇铁门。 距离最近的第一扇门上, 横七竖八地绕了锁链, 而在每一根上, 都挂了小型的密码锁, 一共有四把。 尽管走廊的灯光昏暗，但地板上鲜红的字迹仍很显然, 许濯和顾呈晔一踏进走廊，就被这几个字迹给吸引了—— 密码提示。 根据上面所写，加密后的十八位数密码, 分在了九宫格中。 不过许濯这次并没有主动去解锁。 他只是很轻地扫了一眼，然后懒恹地靠在一边, 看向顾呈晔。 “明明知道密码了, 不去解锁吗？”顾呈晔眯了下眼, 明知故问地问道，“还是，想要其他方法？” 许濯面无表情地说：“综合各类，开枪解锁可以节省百分之二十的时间, 并且节省精力。” 顾呈晔“啧”了一声。 许濯偏了下头，示意开枪。 “不怕结束后被调查吗？”顾呈晔说, “组织可不希望我们用这种方法。” 许濯：“如果调查, 那你也躲不过。” 顾呈晔笑了笑，其实在进门的那刻，那把通体漆黑的手枪就已经握在了他手上。而在许濯话音落下的那刻，他的视线从对方身上偏了几度, 直接开了枪。 四声枪响。 枪枪精准打在距离铁锁上方十厘米处，铁门上的锁链应声而落。 伴着哐当的声响，许濯踢开了掉落在地面上的锁链，直接推门进去。 房间面积不大，四周是灰色水泥的构造，仅有的一扇窗户被钉死，只能从木板缝隙间感受到一点天光。 许濯扫了一圈。 除了几把木质椅子外，只有一些铁锁和驯养野兽的工具——上面带了不明的暗色血迹，看上去并不是单纯用来驯服兽类的工具。 许濯嗤了一声，明显神色冷恹不少。 “还有十一扇门。”顾呈晔的声音懒懒地传过来，“需要开锁服务吗，这位受验者。” 许濯没回答，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 密集的枪声响起。 即便是昏暗的光线和主视角的限制，也丝毫不影响顾呈晔的判断，他的手臂由于开枪紧绷成线条优美的曲线，伴着枪击声，空弹壳不断蹦落、掉地，发出清脆的声响。 许濯抱臂靠在一旁，就这样看着顾呈晔开枪，脸上没什么表情。 但不知为何，当顾呈晔打落最后一把门锁的时候，他的眸光微闪了下，随后蹙起了眉，像是想到了什么。 不过下一秒，他收敛了神色，从顾呈晔身边经过，直接踢开了门。 他们从来不用担心视角的问题，好像已经成了潜意识，根本不需要再多少什么。 十二扇门，十二个房间。 他们一一搜查过去。 最开始紧邻的那几个房间，和第一间很像，除了一些铁器和血淋淋的工具外，并没有什么收获。 但当他们搜查到左侧第一间时，却发现了一个空画布。 他们不约而同停下步子。 说实话，从这场受验开始那刻，无论是空画架，还是脏画布，都实在太多了，根本不会引起他们任何多余的兴趣，但在面前的这个，却和一般的完全不同—— 与其说是画布，倒不如说是一个长方形的空画架。 木板是镂空的，上下左右都是方形的木架，给中间留了很大的空间，一旁则散落了无数的巨型纸板，有做成狮子的，还有其他一类的，比如人形画板什么的。 许濯扫了一眼：“入画。” “立体的作画。”顾呈晔跟着分析，“看来那个艾维斯，很早就想让活人进入画里了。” 他们的话音刚落，就听到系统的一声叮—— [恭喜找到艾维斯公爵的画作。] [此画作艾维斯最为宝贵的东西，但最终还是制作失败了，为此艾维斯公爵很苦恼，但在最后他又想到了一个方法，亲爱的客人，你知道是什么方法吗？] 许濯嗤了一声：“他有什么东西是不宝贵的吗？” 顾呈晔听闻微扬起眉，收了手/枪后他往纸板的方向走了几步，然后伸出手——就在这时，他们的芯片滴了一下。 “还不让碰。”顾呈晔啧了一声。 “什么意思？” “有些受验场可能因为某些原因，不能让受验者进行触碰。”顾呈晔说，“就会用芯片进行警告。” 许濯的目光落在顾呈晔手臂上，就见劲瘦的小臂上，那一枚芯片正在微弱地闪动着橙光。 “什么情况会触发这个？”许濯问道。 “比如受验场没有加载完成，或者一些其他的特殊原因，只要异能组织需要，他们就可以随时随地进行设置。” 许濯听闻陷入了沉思。 他的目光又扫过面前的纸板，半晌，问：“那这个纸板，算是未加载完毕？” 顾呈晔：“谁知道呢。” 这话得不出什么结论，就连最高组织的顾呈晔都不知道原因。很多时候，受验场的设置都会通过一个神秘部门进行调试，尽管这个部门和最高级是持平的，但因为太神秘了，所以也没有多少人知道。 就在这时，一个细微的声音悄然响起。 像什么东西抓着墙壁那样，在走廊上响起，又倏然消失。 许濯抬眸看了顾呈晔一眼。 第77页 浅色的眸子没有什么感情，但顾呈晔盯着看了几秒，随即笑了笑。 现在只剩下一间房没有搜查过——左侧的最里间。 而之前的房间，在他们离开时全部都带上了锁，为的就是以防万一，不仅防止那个东西混进去潜伏起来，同时也是为了紧逼 “是这位受验者先，还是我来？”顾呈晔轻声问道。 许濯淡淡地说：“无聊。” 他们同时间出了房间，又默契地一人一边贴在门边的墙壁上。 此时门的确开了一条缝，幽幽地透出一点阴森的光亮，投射在面前的墙壁上。 许濯和顾呈晔对望了一眼。下一秒，他们就直接踢开了门—— 空空落落。 什么人都没有。 房间里放着两张上下铺的铁床，用来支撑的铁杆布满生锈的痕迹，随着莫名的阴风吱嘎作响。而在铁床旁的书桌上方，同样又一扇被钉死的窗户。 光影就是从这里落下来的。 许濯往前走了几步，他冷色的眸子轻扫了一圈。 看起来，并没有任何出口让他逃跑。 但许濯不可能听错，在他这里，不会有任何概率事件发生，有的只有零或者百分百。 所以……那个声音的发出者，究竟在哪？ 许濯陷入了沉思。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有点说不上的不对劲。 从这场受验开始，似乎每一步，他们都走得异常顺利。 在日落之城或者之前的副本里，很多设置都相对变态，的确是对各类素质有着很高的要求。 但是，在这一个副本中，引导占了很大比例，就像是……让他们一步步主动走向谜底，或者说，走向系统想要的方向。 走廊里静默了几秒。 半晌，许濯紧抿的嘴唇微启，看向了顾呈晔，想问问他的看法，而就在他想要问出口的那一刻，怔了怔，忽然意识到一件事。 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下意识开始想要顾及对方的感受了？ 怔愣间，顾呈晔的视线也落在他身上。 他的神色微沉，似乎也在思考什么，没有说话。 “你怎么看？” 半晌，顾呈晔忽然开口。 许濯回了神：“那个东西肯定还在这里。” “和我想得一样。”顾呈晔说，“这里根本逃不出去，所以问题在于，它现在在什么地方。” 许濯没吭声。 光影打在他的睫毛上，隐去了他眼底快速思考的神色。 就和顾呈晔说的一样，如果那个东西在这里，那么根本就是瓮中之鳖。 这里所有房间，除了最后一间没有上锁外，其余的都是被他们锁的严严实实。而在他们进门的那瞬，还能听见它的悉索声响。 但现在却无缘无故，凭空消失了。 会去哪里呢？ 什么地方，能够躲过他们两个人的眼睛，还可以悄无声息进行蛰伏？ 顾呈晔靠在门框上，摸着下巴，像是在思索。 只是隔了几秒，许濯的眼睫颤动了一下，猛地抬头——直接撞上了顾呈晔的视线。 他们都忽略了一件事。 视野盲区。 前后左右，这是移动的四个基本方向。 但人的视野并不止这些。 在视野收束的前提下，人基本的注意力只会在对方的行动上。 尽管和一般受验者不同，他们采用的主视野移动的方法，但依旧会被余光这样的限定条件限制。 所以从一开始进门，然后再被地板上的血字吸引开始，就有一个地方自始至终被他们忽略了。 ——头顶正上方的天花板。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写睡着了orz 今天晚上零点还有一更，把欠的都清了 第35章 .艾维斯的画作[二更] 就像是印证他们的想法一样, 走廊上方传来了熟悉的声响。 悉悉索索，十分细微，但和之前许濯察觉的那次一样，类似于啮齿类或者野兽的喘息声。 许濯的眼底透着冷静, 和顾呈晔对视上的那刻, 他迅速往后退了一步。然后, 和顾呈晔同时抬头——他们对上了一双深红狰狞的眼睛。 这是一头说不上来的诡异生物。 它的四肢呈现诡异扭曲的八爪形, 上面长满了漆黑浓密的毛发，而在胸口处, 似乎被什么东西剥开，撕破了大半的皮肤。这些痕迹一路蜿蜒到脖子，而再往上, 就没有了任何毛发，圆形光秃的黑色头颅就这样支撑在上面, 跟着透来的光影幽然发亮。 只是对视了一秒时间, 这个生物就张开猩臭的嘴巴, 冲着他们吼了一声。 可能是位置的原因，它并没有立刻朝他们扑过去，迅速攀爬几下，直接挂在顾呈晔和许濯对面的墙壁上。 但那双眼睛仍是紧盯着他们的, 像是寻觅到了猎物，散发着危险的光芒。 “看来, 我们遇到麻烦了。”顾呈晔啧了一声, “是我先手，还是我们这位受验者先来？” “别废话。”许濯抽出随身携带的小刀，“配合一下。” 许濯的话音刚落，那头怪物爆发出怒吼, 猛地朝他们扑去！ 伴着骨骼格拉的声响，它的嘴巴张开到一个诡异的角度，像是要把面前的两位吞入腹中。 而就在利齿朝许濯下落的那刻，一股强大的阻力突袭而来——顾呈晔的左手抵在它上尖牙的部位，右手紧紧抓着下颚，就这样硬生掰开了它的嘴巴！ 第78页 怪物的吃痛声传来。 它的脑袋被顾呈晔牢牢控制住，无论怎么挣扎都无济于事。 而就在这时，它那双红色的眼睛闪过一丝危险的神色，黑色带血的利爪张开，猛地挥起—— 砰！ 许濯挥起刀刃，干脆利落地直接砍了下去。 伴着怪物的闷哼声，他一把抓住怪物的毛发，借着惯性直接擒住它的脖颈，用力刺了进去。 哗啦。 黑色粘稠的血液喷溅在侧边的墙壁和门上。 怪物爆发出吼叫。 那把刀直插在布满黑色毛发的脖颈上，于是它只好直直扬起脖子，眼球外翻凸起，充血的青紫色血变得狰狞可怖。 被砍掉的利爪在此时挥动几下，胡乱就往许濯那里抓去。 顾呈晔又啧了一声。 他微眯起眼睛，像只是呵斥调皮小孩那样，不急不慢地说：“不听话。” 话音落下，他眸光略沉，牢牢抓着怪物的利齿的双手在此时使了力气，手肘抵在颚处用力一掰—— 嘎啦一声。 怪物的骨头崩断发出清脆的声响。 顾呈晔的手臂绷着用力往外，即便怪物剧烈挣扎，他的神情却十分轻松，毫不费力。 没过多久，怪物的嘴巴被他掰开成了一百八十度，腥臭的血液和口水四流，蜿蜒流淌一地。 许濯在这时看准时机，利落抽出利刃，挥起重重插入怪物的眼球！ 怪物彻底没了声音。 它的身体软趴趴垂落，像是被抽了骨头，没有一丝一毫可以再支撑的力气。 顾呈晔笑了一声，松了手。 沉闷的倒地声。 他们手上的芯片安静，毫无任何提示——就像一个摆设。 “可惜了。”顾呈晔一脚踢开面前漆黑一团的生物，“如果是个能讲话的，还能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许濯没吭声。 此时他的注意力完全在匕首上，利刃在此时沾满了黑血和不明的眼球组织，黏腻地顺着刀尖的部位往下滴落，地板上迅速积了一滩血。 “有水吗？”他问道。 “我也想知道。”顾呈晔说着拍了拍手，五指张开朝向许濯。就见骨节分明的手指带着黑色的血液，正沿着修长的指尖滑落。 许濯冷冷地切了一声。 他皱眉看着那把匕首，正犹豫怎么塞回去时，忽然听到顾呈晔开口：“最后那一间有擦手的毛巾。” 许濯微愣，抬眸看向顾呈晔。 “可能吧。”顾呈晔的语气依旧漫不经心，但又似乎和平时不太一样，“别这样看我，和受验场的设置没关系，只是……” 这句话没说下去。 因为顾呈晔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他自嘲似地扯了下嘴角，然后低声说：“应该在桌子下方的抽屉那里，第二格。” * 房间书桌下的确有两块毛巾。 它们方方正正叠在一块，即便看上去陈旧，但还算得上干净。 许濯把最上方那块毛巾给了顾呈晔，然后拿起下面那块，擦拭起匕首。而就在毛巾擦拭匕首的那刻，他们的芯片同时闪了一下橙光，像是无意触发了什么。 灯光亮起是毫无预兆的，他们的视线几乎下意识落在对方的手臂上。 紧接着，同时移开目光。 就在这时，系统音响起。 [恭喜完成美术馆历史的初步了解，额外奖励将在完成深入了解后一并发放。] [为了能提供更好的体验，场地正在优化中——] [进度：15%] [在完成前，请受验者不要自行离开，避免和芯片记录产生冲突。] 看起来，他们又得被迫待在这里，等待受验场优化完成。 他们一人靠着一边，用过毛巾放在桌子上。 时间似乎变得很漫长。 伴着远处若隐若现的滴滴声，许濯忽然开口：“之前芯片亮起橙光，真的是因为未加载完成？” “只是可能。”顾呈晔说，“但在概率上，参考以往的200多次数据，这种可能就是百分百。” “那其他特殊原因呢？”许濯问，“既然没有这个可能性，为什么要提及？” 顾呈晔笑了下：“严谨说法。” 许濯一副我信了你的鬼的模样。 “这种事情，如果我也说不清楚，是不是没有什么信服力？”顾呈晔忽然正色了一些，“有趣的是，在之前设置橙色提示灯，包括那几百次的测试数据，没有一次是经我手的。” 说着，他又轻笑了一下，反问许濯：“意思很明显了？” 许濯半抬起眸子看他。 浅灰色的眼珠里神色很淡，半晌，他说道：“的确。” 然后，他又垂下眼眸，靠在一边的墙壁旁，像在休息。 顾呈晔盯着他的泪痣看了几秒，然后在铁床上坐下，脊背靠在铁杆上，抱臂没说话。 可能是吱嘎声响的缘故，许濯微蹙起眉，下意识轻瞥了眼。 这是一个上下铺，并没有床铺和被褥，就只是个空的床架子。但不知为何，从看到的第一眼开始，他就有一种说不上的感觉。 而就在视线落向上铺的那瞬，几张陈旧的纸张引起了许濯的注意。 许濯看了几秒，直接朝那几张纸伸出了手——但指尖还未触及，手臂上的芯片又亮了一下，提醒不能触碰。 第79页 许濯见状冷嗤了一声。 “如果忽略会有后果吗？”他问。 顾呈晔看着他：“可能会在排查室多见些异能者，顺便多调查一会儿芯片吧。” 话音还未落下一秒，许濯又面无表情地伸了手。 ——三张陈旧泛黄的信纸。 因为<a href=www.po18e.vip/tuijian/niandaiwen/ target=_blank class=infotextkey>年代</a>的原因，纸的质地已经变得十分脆弱，像是被人遗落在这这里很久了。在下方的落款处，留了几滴蓝黑色的墨水，干涸的晕开痕迹。 看样子，就只是普通的信纸而已。 许濯盯着看了几秒，然后放下了它们。 他的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但把尖刀收进口袋的那刻，动作却忽然停滞了一下。 顾呈晔的视线落在他的口袋上，问：“那一支钢笔？” 许濯淡淡地“嗯”了声。 “这次你也带过来了？”顾呈晔看着他，“看得出，你很在意这个。” “和你没关系。” 顾呈晔摸了摸下巴：“的确没关系。” 他们没再说下去。 不知过了多久，芯片自带的播报声才幽幽响起—— [优化已完成70%。] [即将开放支线场景，请受验者耐心等待。] …… 即将开放。 不知为何，许濯忽然觉得这句话似乎和记忆中的某处重合了。 好像有这么一个场景，伴着粗制铁床的声响和潮气，也有着相同的播报——在光影洒下来的那刻，它曾在耳侧响起过。 “这里真是未加载完的受验场吗？”许濯忽然问道。 顾呈晔看向他。 在几点窗外的天光下，他极富侵略美感的眉眼没了之前的凌厉气场，镀上一层柔和的神色。 于是许濯又盯着看了几秒。 然后，他移开了视线。 光线在长睫毛下投下阴影，许濯又轻扫了一圈，等再开口的时候，他第一次用了不确定的语气，缓缓地说：“我以前可能……来过这里。” 作者有话要说：　　期末结束啦，接下来应该可以稳定更新~ 这周元旦应该都是日更一万，么么哒。 第36章 .艾维斯的画作 说这话的时候, 许濯正好对上了顾呈晔的眼眸。 不知为何，他微怔了一下，然后又像是掩饰自己的情绪，垂目开了书桌的抽屉。 “我也是这么觉得的。” 顾呈晔的声音从身侧响起。 他走到许濯身旁, 靠在书桌的一角, 视线短暂地落在他的泪痣上, 欲言又止。 这话其实没法继续说下去。 即便是双方都有既视感, 但也不能说明什么。 在围城中，这样的受验场地实在太多了, 甚至可以说，在围城内外区，也会旅店有这样的布置。 没再说什么, 许濯就直接拉开了抽屉。 这些木质结构的家具可能是年代久远，一拉开, 潮气和霉味就扑面而来。 和他料想的那样, 里面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 似乎除了之前的那两块叠得方正的毛巾外，只有零散的纸片，以及一些其他的杂物。 扫了几眼后，许濯伸手, 想拉开最后一个抽屉。 而当他往外用力时，却忽然蹙起眉。 “怎么了？”顾呈晔问。 许濯摇头：“没事, 就是比较沉。” “这类老式的木质家具都这样, 这几年围城内区才能找到一点轻薄的板材。”顾呈晔说着弯下身，一下就拉开了抽屉，“也可能是因为潮湿，木材吸收了水分, 所以才会相对难拉开一点。” 许濯微愣，像是抓住了什么关键字，忽然问：“什么时候流行的？” “嗯？”顾呈晔没反应过来。 “老式家具。”许濯说，“这样的板材，在围城里流行了多久？” 顾呈晔没有直接回答他。 那双深邃的眸子微微眯起，然后说了一句：“你很奇怪。” 这个平淡的语调一出来，许濯就抬起眸。 “什么意思？” “你不像是正常的受验者，我总感觉你从来没在围城生活过。” 从这场副本到现在，他似乎已经忘了对方的身份。 站在他面前的顾呈晔并不是受验者，而是意外被他绑定视野的异能组织长官。 他们自始至终，都是对立的。 这一点从前不会改变，以后估计也不会有任何变化。 许濯面色平静地看着他。 顾呈晔的语气没什么变化，却又像隐藏了暗潮汹涌，半晌又补充说：“在之前异能组织提供的数据中，你一共只参加了十二场受验，每一次芯片都出了问题。我们先不说每次都进入排查室这件事，光是刚才问我的这句话，就足以让人生疑。” 许濯的眼神瞬间冷下来。 闯关至今稍稍缓和的气氛，再次变得紧绷。 对视几秒后，顾呈晔直起身，重新回到了刚才的话题：“木材家具是十几年前流行的。“ 许濯抿唇不语。 “围城时代不过十年左右，所以精确来说，应该是之前的人类灾难时期，因为这一类木材加工不需要多少技术含量，就受到了追捧。” 许濯看了他几秒，然后说了句“谢谢”。 此时他的语气十分平淡，恢复了平常波澜不惊的神色。而当他把目光落回到书桌上时，顾呈晔却下意识皱了下眉。 第80页 伴着厚重的木板声，许濯几乎是拖开了最后一节抽屉。 ——几个枪支的组装零件。 弹夹，扳机，枪托。 它们就这样安静地摆放在那里，似满是灰尘，尽管看上去很久没被人使用过了，但从磨损痕迹来看，是被反复使用过的。 许濯盯着看了几秒，然后把抽屉往里一推，起了身。绕过顾呈晔后，又拿起了那三张信纸。 他们没有再说什么。 也没什么可说的。 随着系统的不断播报，优化进度从75%到85%，然后缓慢增长到了98%。 在这期间，俩人就靠在铁杆旁，保证余光可见对方的情况下，垂眸休息。 就在这时，一个细微声响出现在隔壁的房间。 似乎是脚步声，或者是其他的什么，总之，是活物。 许濯微抬起眸子，就见顾呈晔也在看他。 他往右侧墙壁那里偏了偏头，冷棕色碎发下的那双眸子十分冷静，没什么波澜。 顾呈晔点了下头，就在他掏出手/枪的那刻，脚步声急促起来。 一步步，慌乱地在走廊间响起，回荡。 而同时间，还有细微剐蹭墙壁的声音，传入他们的耳内。 许濯和顾呈晔几乎同时靠在了门框边的墙壁内侧。 “可能还是那一类畜生。”顾呈晔笑了笑，看起来并没有因为刚才的事情而有任何变化，或者说，早已把情绪隐藏起来，没有人能知道。 他干脆利落地把子弹上膛，说：“很脏，不过只能忍受一下了。” 许濯看了一眼他的手/枪，抽出小刀。 走廊的结构，包括天花板的水管构图，此刻都出现在了许濯的脑海里，这种能力似乎是天生，在杀完那只怪物后只是抬眸瞥了一眼，完全记住了。 根本不需要花太多的力气。 所有的隐蔽点，以及容易忽略的角落，以及那些门锁密码和位置，此刻都十分清晰。 听着声响逐渐靠近，许濯转了转刀柄，等待着时机。而就在声响不到他们半米时，转动的小刀倏然停止—— 哐当。 伴着许濯挥刀的动作，一声清脆的铁杆掉落声在走廊响起。 以及，急促的芯片记录提示音，滴滴好几声。 在房间透出的光影下，在顾呈晔和许濯面前的这三人几乎都跌坐在了地上，他们颤抖着身子，面容扭曲惊恐，感觉被手/枪和小刀吓得不清。 许濯微蹙起眉。 半晌，看向孙泽他们：“怎么是你们？” * 走廊里的五个人许久没说话。 孙泽拉着李邻和吴栋靠在一边的墙壁上，和顾呈晔还有许濯保持了完美的距离——他们能看见这两位的神色，也不至于离得太近有危险。 为什么说会有危险，主要在于这两位都冷着张脸。 孙泽不知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但好像从刚才见面开始，他就感到了一丝说不上来的感觉，嗅到了紧张的气氛。 当然这些想法他也不敢表露出来。 可能对着顾呈晔说出来，他就当着另外两位直接凉了。 于是孙泽苦恼地挠了下脑袋，正琢磨怎么开口呢，就听李邻开了口，交代了情况：“我们和他们走散了。” 见着许濯和顾呈晔的目光同时注视过来，李邻鼓起勇气说：“就在刚才吧，系统提示我们去珍宝馆，然后不知怎么，我们刚进去的那一刻，灯就突然暗了。” “对。”吴栋在这个时候插嘴，“我还以为我们凉了，但醒来的时候，就发现在这里了。” 许濯安静地听着他们叙述情况。 可能是李邻和吴栋先开了口，孙泽忽然有了勇气。 因为视野收束没法直接看许濯和顾呈晔，他就干脆瞥开目光，从口袋里拿出一样东西。 “其实，当时在灯光暗下的那一刻，我听到了一旁掉落了什么东西。”孙泽把那块白色的石块递给许濯他们，“可能是碰巧，在我晕过去前，一下就摸到了这个石子。” 许濯的目光落在上面。 这是一个说不上来的东西，说是石子，形状却过于诡谲——上下左右的棱角被磨平了，但在磨平的外侧，尖端却是凸起的，均匀的只内凹进这一块。 硬要形容的话，像是人工磨平却失败了的鹅卵石。 “怎么说呢，这颗石头看得我实在是瘆得慌。”孙泽抖了抖，往后缩了缩脖子，“要不，你们赶紧——” 他话音还未落下，顾呈晔就伸手，接过了这颗石头。 “哲学蛋。” 许濯忽然开口。 众人听闻微微一愣。 “这是卡林顿作品中的意象。”许濯说，“也是炼金术的代表之一。” 孙泽显然没反应过来：“什么？” 许濯轻瞥了他一眼，接过顾呈晔递过来的这颗石头后，淡淡开口：“他是墨西哥超现实主义艺术家，而这颗蛋，出自于Ab eo quod这一副画作。” “这幅画中，这枚蛋是被一处玫瑰所滋养，意味着炼金术中的阴性，也就是阳性的反面。”他说，“卡林顿的风格，就是阴阳和宇宙之间的转换，而这种转换，甚至还体现在了其他的创造性的方面。” 众人都听愣了。 在之前，他们就隐约感到许濯和他们的不同，不是说同时是受验者这件事，但无论是冷静程度，还是只是储备量，都比之前见过的受验者要来得厉害得多。 第81页 当然，这是在排除另一位厉害人物的情况下。 此时这位厉害人物听着许濯所说的，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而且这颗哲学蛋，还有另一个含义。”许濯说，“它是阴性和阳性的转换，因此也可以看做是转换的场所。” 转换场所。 这个词语并不是这幅画的直接意思。 但许濯却已经推进了一步，把所谓的阴阳转换，自然而然地转换到了空间意义上的场所。 这样的解释，剩下三个人就都懂了。 “所以咱们才会从四楼珍宝馆到这里来。”孙泽跟着分析说，“合着这幅画作是转化场所的意思。” “但算是转化场所，系统的意思是什么呢？” 孙泽愣了愣：“这你就难到我了……” 他小心地转了下头，神情紧张，就怕视野中丢了李邻和吴栋，然后把求助的目光落在许濯他们身上。 不过还没等他问什么，伴着一声清脆的叮，系统不合时宜地在此时响起—— [恭喜各位受验者，场景优化100%完毕] [请尽情享受优化后的场景。] [下一阶段提示将在稍后发放，请耐心等候。] 听到“各位受验者”的时候，许濯和顾呈晔不约而同地蹙起眉。 紧接着，走廊的门吱嘎一声，开了一条缝。 许濯把石头扔回给了顾呈晔，没再正视过他，插兜走出了走廊。 “你不是有问题吗？” 见着他们的身影走远，李邻赶紧拱了下孙泽，“刚才开始你就一直想开口。” 孙泽连忙摆手，然后讪讪地说：“就是想问问能不能跟着他们一起行动……但现在看来，这咱也不敢问。” 说话间，他们三人也往外走。 就在孙泽还在不停说着什么的时候，李邻和吴栋突然停了步子。 “怎么了？”孙泽没反应过来，“你们是看到了什么——” 声音戛然而止。 平台并没有任何优化的痕迹。 不远处的幕布后仍是巨大的牢笼，野兽的咆哮依旧持续。 之前上锁的这些木门此时都掉了铁锁，像是真的时空转化那样，在孙泽他们走出门的那刻，每一组的受验者就从不同的地方推门出来。 但当他们看到地上血字的那一刻，就忽然噤了声， 就和孙泽三人组一样。 [幸福的时光总是短暂，今天美术馆的行程到此结束。] [艾维斯公爵感谢各位今天能来到美术馆，为此表达深刻的敬意。] [但同时他又觉得遗憾，那一副画作仍旧没有找到，客人们的能力就和之前修缮美术馆的工人一样，毫无差别。] [所以艾维斯公爵又提出了一个问题。] [亲爱的客人们，你们觉得没找到画作的惩罚可以是什么？] 众人的脸色霎时变得难看，甚至惊恐，都熙攘着往后连退好几步，仿佛艾维斯公爵下一秒就会出现在他们面前，直接让他们付出代价。 在人群嘈杂中，有两个修长的身影正安静地站在平台的最中央。 他们的神情依旧，并没有因为血字而有任何反应，但就在许濯想把周围的横杆踢开时，血字刹那间成了小蝌蚪，四散开去，又瞬时聚拢，最终变化成了一句话—— [恭喜全员入画成功。] 第37章 .艾维斯的画作 这句话一出来, 许濯和顾呈晔几乎都是同一时间皱眉。 周围惊慌的嘈杂声传过来，许濯垂眸思索了几秒，然后看向顾呈晔的时候，动了下唇, 没出声。 就在这时, 顾呈晔的声音传过来：“你怎么看？” 一般这种时候, 加上想起对方的身份, 许濯不会再理睬什么。 但这次不知为何，他下意识就回答出口：“还需要确认。” “我也是。” 顾呈晔伸手捻了下板上的血字, 和许濯对视上的那一刻，说几：“看来，我们应该想要确定的是同一件事。” 许濯看他, 没说话。 正想开口时，一旁尖锐的尖叫声传过来。 “啊——” 许婷不知何时退到了平台的末端, 一脚踏空, 直接后仰摔下去。 侯成朔见状慌忙拉了她一把, 重心不稳被拉了下去，只能靠一只手支撑着，半许婷抓着他的脚踝，完全找不到任何受力点可以借力。 “快……有没有人能拉一把……”侯成朔咬着牙关, 他的脸部肌肉紧绷，额头青筋暴起, 看样子快就撑不住了。 离他们最近的孙泽瞪大了眼睛, 因为视野收束，他没办法直接扑过去，情急之下他慌忙找了一根绳子。 “千万撑住了！” 孙泽把绳子打结的那端扔过去，侯成朔勉强伸出另一只手, 就在他指尖触碰到绳子的那刻，意外的事情发生了—— 他们凭空消失在了孙泽他们眼前！ 绳子轻飘飘地落在地上，像是从没被拉起过。 孙泽懵了一瞬，反应过来：“我操！视野收束！！” 他看向刚赶过来的许濯和顾呈晔，急得直嚎：“怎么办，他们消失了——” 紧跟着的，还有闻声而来的受验者们。 他们往下看了一眼，就见平台下方的位置，放着一个大水箱。 一片嘈杂中，孙泽语无伦次地向许濯他们说明情况：“就刚才，许婷不知道怎么就掉下去了！然后我想着……就是得拉他们一把，然后找了根铁杆，对铁杆在那里……” 第82页 孙泽急得一团乱麻，刚想继续说下去，就听到顾呈晔“嘘”了一声。 没怎么反应过来。 顾呈晔又偏了下头，示意说别打扰思考。 这回孙泽懂了，这两位一文一武，文的那位蹙眉思考着呢。 可是，没有任何线索，能有什么思路？ 而在话音落下没几秒，许濯往前走了几步，把绳子捡起：“应该是那一副画。” 顾呈晔：“什么场景？” “一个女人站在波浪中，上方应该有两个人，拿着绳子正在拉着她。”许濯说，“A week of kindness里的一副画。” “画里有平台吗？” 许濯“嗯”了一声。 “应该是一个高台。”许濯说，“在这一幅画中，女人的双手被绑起靠在一侧的石壁上。” 顾呈晔听着捏了下鼻梁，思索着什么。 许濯也跟着微蹙起眉。 孙泽看着他们思考的样子，没法插进什么话。 以前在受验场，他们所参加的关卡尽管也有一些知识要求，但都是在皮毛层面的，并不会多要求什么。但这一次，连着神经大条的他都觉得不太对劲。 对于这么多专业的东西，要求是高了，就像是要把他们往死里逼一样。 他悄悄看了眼许濯，心说不能只能靠他们两个，自己得想想办法。 于是他又往平台下方看了一眼。 不知何时，水箱里的血水开始旋转，血沫碰撞溅出外沿……这个场景，就和徐大成那组一模一样。 孙泽把吴栋和李邻往后拉，退了几步。 视野还没完全从血水的水箱那里完全收回，余光就瞥见两个修长的身影往一个红色幕布后走去。 * 许濯和顾呈晔回到了原来的地方。 笼子里的狮子被依旧关着，不停发出瘆人的嘶吼和咆哮，一旁的蛇群和野狼豹子仍然在那里，它们的尖牙碰撞发出声响，虎视眈眈地盯着面前的两个人类，仿佛下一秒就能把他们吞之入腹。 面对这些野兽，许濯和顾呈晔置若未闻，一点反应都没有。 手上的芯片安静而又服帖，他们绕过笼子，直接走去了堆放书本和信件的杂物区。 一到那里，许濯就蹙起了眉。 “怎么了？” “有人来过这里。”许濯说，“书本和信件的位置不对。” 顾呈晔的视线落在这些杂乱的书本上，问：“哪些不一样？” “书信一共是封，被我们拆了后，两封交错呈现45度，还有三封被之后的两本炼金术的书本压住。”许濯蹲下身，捡起了一本厚封皮的炼金术书，“而现在只剩下了一本。” “所以我不确定一点。”许濯迅速翻找着，一边淡淡地说，“但我不想问。” 顾呈晔眯起眼睛看他。 “场景优化不会动这些道具。”顾呈晔说，“这些道具在受验场中，都会成为异能组织的分析对象，换言之，只会是受验者或者副本里的NPC。” 许濯：“那就是NPC了。” 顾呈晔啧了声。 尽管他们在交流，但手上翻找的动作没停，页只是因为许濯说了一句，他看见过美术馆的导览图。 不知为何，顾呈晔完全没有任何犹豫，直接决定一起去杂物区。 万幸的是，导览图没有被拿走。 就和许濯说的一样，它被压在一摞书册的最下方位置，当时第一次搜寻时只露出个角。 借着昏暗的红幕灯光，他们翻开了导览图。 光是摊开，上面密密麻麻的字迹就让人有点抵不住。 美术馆一共分为五层，东西两馆，进门的大厅分为了八个通道——这是他们初次进入时的走廊，往上左右分开，每一层各有一条十二个房间的走廊，而他们主要的活动范围在西馆。 仅仅是几秒时间，许濯就从上面迅速锁定了许婷他们所在的位置——东馆的下水道。 时间紧迫，在锁定的那一刻，他们就动身往平台层上方的四层奔去。 在地图上要到达东馆，东西馆的四楼连接平台是最近的。 尽管导览图只画到了水箱那里就戛然而止，没有密道，也没有他们所在的这个平台任何信息。 但即便这样，许濯仍快速分析出了他们所在的方位。 “根据挑高楼层和之前我们攀爬的速度时间，现在应该是三楼和四楼中间。”许濯的指尖在地图上移了一下，“从这里上去，可以到东馆。” 顾呈晔：“要一个支撑点。” “地图上有。”许濯说，“画了一根粗绳。” “我可以，但你不行。” “而且只有一根连接在上方平台。”顾呈晔说，“根据视野收束，我们没有办法保证一定能够看到对方。” 许濯微蹙起眉。 这话说得不像是故意为难或者放弃，许濯从看到绳子的那刻，就知道一根绳子根本没办法从那里上去。 但怎么说，去东馆的平台只有这么一条。 如果往回走，根本没办法过去。 思考间，他们来到了四楼的平台层。 就和导览图上说的一样，一根粗制的麻绳固定在一旁，从四层高处向下垂落。 灯光昏暗下，深不见底。 而就在这时，许濯忽然瞥到了两个锁扣。 类似于绳索的固定装置，如果铁锁扣住腰部，在把绳圈各围上一圈后就能够同时借力，借着这根粗麻绳就能同时靠在一起往下攀爬。 第83页 ——保证了视野收束的同时，也可以一起移动。 只不过这样的姿势…… 许濯显出一丝的犹豫。 但时间紧迫，他只是思考几秒，看向了顾呈晔，就见对方的视线也落过来。 没再多考虑什么，许濯就开口问道：“要试试吗？” 作者有话要说：　　来了来了。 前两天进门壁虎杀差点没把我送走orz 元旦更新这样，明天早上一更，剩下两更什么时候写完什么时候更，一月的周末全部日万。 第38章 .艾维斯的画作[一更] 平台上的这根粗绳很牢固, 加上顾呈晔子又在栓子上绑了四五圈，完全可以承载两人的重量。 许濯捡起了锁扣，他的视线短暂地停留在顾呈晔身上，然后收回视线。 把两根细绳子绕进去后, 他稍稍用了力, 往下一按—— 两枚锁扣, 咔哒一声绑在一起。 于是他们一人一边, 同时从四楼的平台往下滑。 顾呈晔单手拉着绳索，手臂随着动作绷起优美的肌肉线条, 看上去十分轻松。 而许濯只是下落了一层，就略微不适地皱起眉。 他瞥了眼自己的肩膀，没说什么, 拉着绳索跟顾呈晔下滑，尽管耐力不同, 但像是磨合过上百上千次, 速度也十分贴合。 就在距离下方还有两层的位置时, 许濯的身形稍晃了晃，似乎重心不稳。 但在下一刻，一只手撑住了他的腰。 许濯下意识皱眉，他调整了锁扣的方向想要借力, 就听顾呈晔的声音沉沉地在耳侧响起：“别动。” 绳索摩擦发出声响，许濯仍是蹙着眉的, 但的确, 旧伤所带来的撕裂感缓解不少。 不知为何，尽管这种紧贴着的姿势让许濯有点不适应，但意外能暂时接受，甚至可以说, 似乎……在什么地方感受过。 他们一路下滑到一楼平地。 没多说什么，许濯收了锁扣。 昏暗的光线下，他脸上没什么表情，看向顾呈晔：“左侧第二扇门下去，然后第五个单间通往下水道。” 顾呈晔：“下水道的入口只有一个？” 许濯点头：“只有这个出口，进出都需要只能通过那扇门。” 这些都是许濯从导览图上记住的。 在密密麻麻的上百小字中，他只是扫了几秒，就全部记住在了脑海中。 这次顾呈晔看上去并没有怀疑什么，他只是“嗯”了声，没再说话。 * 下水道的入口的确在第五个单间。 没有任何光线，污浊的浑水从一旁的管道处涓涓流淌，渗透在地面上，像一滩滩暗色的血迹，阴风就从一旁的管道口灌进来。 门是锁着的，厚重的金属锁上带了血迹，和铁锈的痕迹混在一块。 许濯垂目只是看了一眼，就往侧边站了几步。 站定的那刻，枪声响起。 铁锁应声而落。 顾呈晔收了枪，直接踢开了门。 一条密道。 没有任何光线，污浊的浑水从一旁的管道处涓涓渗出来，渗透在地面上，像一滩滩暗色的血迹，阴风就从一旁的管道口灌进来。 就和许濯描述的一样，看起来进出口只有这一个通道。 “先做个准备。”顾呈晔把子弹上膛，“毕竟出口只有这一个。” 许濯看了他几秒，跟着把小刀别在身侧。 准备工作结束后，没有过多犹豫，两人打开芯片上的手电，直接进了管道口。 下水道比想象中的宽敞，能够同时容纳四个人同时通过。 他们跨过一侧横倒的水管，往深处走去。而就在这时，一阵幽幽的哭泣声传过来。 许濯的脚步微滞。 顾呈晔跟着停下步子：“怎么了？” “确定一下声源。”许濯对着顾呈晔说道，“几点钟方向？” 而这话一出口，他又怔了下。 不知为何，这些似乎都成了默认，或者说一种潜意识的话语。 他仅仅和顾呈晔共同受验不过几个小时，却感觉已经同行已久，仿佛不用多思考什么，就能知道对方接下来所做的一举一动。 不过事实证明，顾呈晔的确擅长确定方向。 组织给他带了精准的方位感，在这一点上，似乎和他的战斗力和耐力持平了，仅仅是停下步子听了几秒，就迅速在近十条岔路做出了选择，确定方向。 “六点钟方向。”顾呈晔说，“离我们两百米左右的位置。” 许濯听闻，直接利落翻身上了管道岔路的平台，即便是在黑暗的环境中，他的视野从没有离开过顾呈晔，手电都能精确打在该去的位置，毫无半分浪费的余地。 相比于主干道的下水道，岔路明显窄了不少。 他们并肩往前走。 哭泣声越来越近了，回荡在管道的每一处角落，显得十分阴森。 一片黑暗中，手电的确有一定的限制。 就在许濯想要开口问方位时，就听顾呈晔说：“到了。”‘ 话音落下的那刻，他们一同把手电往前打过去—— 一面石壁。 上面刻着满满的符号，似乎还混杂了不少文字。 在壁沿的两侧，有铁质的楼梯，一路蜿蜒上去，大概两层的高度。 只是往上看了一眼，哭声和低喃再次传过来。 第84页 “撑住……马上我就可以拉你上去了……”不远处的女声仍在哭泣，“你回个话……就回一句也好……” 许濯和顾呈晔对视一眼。 没再管石壁的文字，他们从楼梯那里上去。 就见许婷趴在那里，她的腿部被一个骷髅紧紧抓住，不得动弹。 而在她的手中，有一根紧紧攥着的绳索，即便手腕被勒出深紫色的痕迹，她仍没有松手，依旧死命地抓着绳子。 见到许濯他们过来，她像是找到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那样，急得哭出了声。 “求求你们救救他！”许婷颤抖着喊出声，“他就在下面，我拉不上来，只好这样撑着……” 许濯把手电打过去。 沿着这根粗绳往下，是一侧的石壁，以及双手被缚的侯成朔。 此时他靠在滑腻的壁沿上，双目紧闭，没有一丝生气。 接近脖颈的位置正被下水道的甲虫啃咬，细密的血洞正往下一刻不停地滴下、化开，把积水染成鲜红的颜色。 而这些血水就和画中一样，它们一刻不停地打着岩壁，激起波浪后又诡异地旋转起小涡。 血腥气混着下水道的消毒水味，若隐若现地传过来。 “就是那一幅画。”许濯说，“只是男女对调了。” “下去看看。” 顾呈晔的话音刚落，一声清脆的系统音响起。 [请受验者注意，已经成画的过程单方面不可逆，如果强行破坏画作，那么成画者将受到死亡惩罚。] [同时，如果对画作有任何的破坏，也会有相应的处罚。] 许濯听闻蹙了眉。 这一次的受验场的确和之前不一样。 如果说惩罚在他和顾呈晔身上，那不会有任何问题，他们也正巧有机会，能看看这个副本的能耐到底是什么。而现在就像知道他们弱点一样，惩罚对象并不在他们这里，刻意限制了他们的行动 只不过…… 许濯似乎想到了什么，他垂着眼睫，像在快速思考。 然后一下抬头，看向顾呈晔。 “后果可逆。” 他说了四个字。 而就在话音落下不过几秒，顾呈晔也反应过来。 他们对视了几秒。 “只要找到那副画作，之前入画的受验者就全部能回来。”顾呈晔摸着下巴思考，“是这样吗？” 许濯“嗯”了一声。 “系统现在提示的只是单方面不可逆。”他一边分析，一边扫视周围环境，“如果说，单方面指的是我们受验者，那么借助系统就不是单方面的了。” 顾呈晔安静地听着他分析，他的眉眼冷静，按照不让帮忙的系统要求，他往前走了几步，踩在了那根绳索上。 原本不断下滑的粗绳在此时停下。 拉力骤减后，许婷虽然仍在哭泣，但力气却节省了一些，有了喘息的余地。 “现在我们会问你几个问题。”顾呈晔的语调平淡，很对许婷说，“如果你想要救他，那么尽量回忆起来。” 许婷微愣，然后死死咬住嘴唇，猛地点了几下头。 “之前视野收束的时候，画布中只有你和侯成朔对吗？” 许婷嗯了一声：“对。” “之后你们都是一起行动的？” “视野收束没办法。”许婷说，“我们跟着孙泽的办法来，平时基本是保证我行动不受阻，成朔就跟着我。只有危险的时候，或者单独两人时，才会跟着他的主视角移动。” “单独两人？”许濯忽然开口。 许婷连忙点头，说了句对。 “之前为了省时间，我们决定每组都单独去房间中看画作。”她回忆说，“我和成朔去的是第三间，那一副画也盖着红布。” “什么画？” “啊？” 许婷没怎么反应过来，就听许濯补充：“抽象画，或者说，有没有一副带着波浪，绳索，墙壁的画作。” “抽象画……”许婷努力思考着，“当时光线特别暗，我和成朔刚看了一眼，隔壁就传来徐大成他们的尖叫声——” 忽然，她停顿了一下。 然后像是想到什么，瞳孔骤缩。 “有画！是那一副画！”许婷语无伦次地说道，“一个男人待在下方的石壁那里，然后上面有两个人正拉着他，想要把他拉上来！” “和我想的一样。”顾呈晔说，“所以每个人对应的画作都是固定的。” 许濯没说话。 此时岩壁下的水声愈发响亮，像是在敲击什么。 隔了几秒，许濯开口：“所以现在，我们要确定艾维斯喜欢的那一副画作。” 顾呈晔思索说：“现在画作一共是十二幅，除去徐大成和许婷组，还剩下十幅画作。” 许濯应了一声。 “所以画作中，一定会有相关的炼金术元素。比如阴阳转换，或者时空、宇宙之间的对立等。”他说着把手电打在许婷旁的地板上，和之前石壁上一样，歪扭画着很多字符，同时，还有杂七杂八的英语文字。 许濯看了几秒，直接拼出了字母—— “Philosophical egg，哲学蛋。” 顾呈晔听闻眯起眼睛。 “哲学蛋……”他重复着，看向许濯，“是之前你说的卡林顿，那个墨西哥超现实主义艺术家？” 第85页 “对。” “而刚才的石壁上的文字。”许濯说，“一共是三段，分成了四个片段在石壁的东西南北，分别拼起后，就组成了一段话，也是卡林顿所写的。” 他停顿了一会儿，面无表情地复述：“我将我的血转化为全面的能量——阴性和阳性、小宇宙和大宇宙——又转化为一杯酒，让太阳和月亮引用。” “共同引用……”顾呈晔沉了沉眼眸。 不知为何，当许濯说道用血转换时，他下意识蹙了眉。 “所以艾维斯公爵喜欢的画作，一定和炼金术有关。”许濯移开了手电，往另一侧石壁上打去，“在炼金术中，阴阳转换，雌雄同体都上是特征。” 之前大厅里的悬挂的画作，无论是人体画作，还是还未入画的，几乎看不到任何炼金术的元素。 就算之后，他们所面对的那十二个房间，如果以每组受验者的人数和特征来进行推测画作，也看不到任何的炼金术元素。 除了…… 许濯的动作猛地一滞。 阴阳转化。 也就意味着，画作中对立物质的对换。 无论是这颗哲学蛋，还是之前看到的四大元素，它们都告诉了受验者们一件事——炼金术中，所有对立物质都统一的，都能互相转变。 许婷和侯成朔的这一副画作中，也体现了这一点。 女人和男人的位置是相反的。 在画作里，女人双手被缚，被两个男人拉着，垂直靠在石壁前侧。而在这个受验场中，是许婷拉着侯成朔，等于转换了性别。 “我们先假设十二个房间里，所有的画作都是出自于恩斯特，也就是a week of kindness里的系列。那么只要有转换，或者说其他的物质转换，就符合这个范围。”许濯一边说，一边快速回忆，“现在问题在于，几乎所有的画作，都可以进行性别转化。” ——只要画作中同时有男女，或者说画中和对应的受验者组是单一性别，就可以被认定是符合的。 这么想来，范围由小到大走向了极端，走向了死局。 因为每一幅画都可以这么干，只要保证和受验者性别不同就可以了，实在是太常见了，和艾维斯想要他们寻找的肯定不符。 所以一定有什么条件，现在被他们忽略了。 静默片刻后，许濯忽然移了一下手电，冷不丁开口：“我们可能想得太理所当然了。” 顾呈晔：“什么意思？” 许濯往前走了几步，淡淡地说：“所谓转化，我们只是单纯地把这些归类成男性换成女性，或者说，阴性换成阳性。” “但是事物本身就是有多面性的，这个并不取决说一定要阴阳绝对的转化。” 许濯的神色平静，分析也像平铺直叙，没什么语调变化。 但不知为何，连着慌张到无法思考的许婷，听着他的逻辑分析，都能稍稍冷静下来。 “你的意思是，在这其中我们都默认了一件事。”顾呈晔说，“把画中需要转换的物体数量假设成了两个，对吗？” 许濯点头。 在之前，他们都默认了相互的转化，一定是建立在了物体对立的性质上。 但是谁有规定过一定要两个物体进行阴阳的转化，或者说，将小宇宙转化为大宇宙？ 本身就是没有这样的规定。 而在这些超现实画派的画作中，炼金术的体现也不可能循规蹈矩。 隔了半晌，许濯说：“我们甚至都走向了另一个假设的极端。” 顾呈晔问：“什么极端？” “物种。” 许濯说道。 ”如果打破这个限定。那么就有一副画，自始至终都不会忽略。”许濯的语气依旧，“在那一副画中，只有一个人，但是有个狮子。” 顾呈晔抿唇看着他，眸底逐渐深邃起来。 “在画作中，男性的肩膀上多了个狮子，而原作lion of belfort中，是妇女和一头公狮子。”许濯说，“恩斯特在这幅画作中，把公狮子的头加在了女性的身上，而这个，如果打破我们刚才的两个物体，那么就可以分析成雌雄同体。” “同时，狮子作为阴阳性的标志，经常会在炼金术中出现。所以合理推断，那一副没有被受验者入画所完成的作品，就是艾维斯想要的。” 顾呈晔依旧是看他，神色很沉。 而许濯没再和顾呈晔对视一眼，只是把手电下移。 这一次，强烈的光亮并没有照到任何的石壁，只是落在了顾呈晔身上。 “其实刚才，我在想起这幅画作后的第一个反应，只有疑惑。”许濯说，“因为画里只有一个人，但是转念一想，你是异能组织的，所以不在画中也是应该。” 他一边说着，一边上移着手电。 最后打在了自己身上。 和顾呈晔的手电光亮交叠在一起，他说：“是时候，让我们去入画了。” 作者有话要说：　　祝宝贝们元旦快乐~ 这个副本快结束了，二更还在写，等一下就放上来。 第39章 .艾维斯的画作[二更] 顾呈晔抿唇不语。 这时许濯从来没见过的神色, 和之前在围城简直判若两人，严肃、凝重，甚至可以说有一丝不悦。 但许濯只是看着顾呈晔，无论此时他内心有什么想法, 语气仍然很平, 波澜不惊：“先准备一下, 回到暗室。” 第86页 顾呈晔没有吭声。 半晌, 他才开口：“知道这样做的后果吗？” 许濯嗯了一声：“知道。” 经过刚才的推理，结论已经很明显了。 这是他们遇见的第一幅画作。而在当时, 这个房间里只有他和顾呈晔两人。 就和徐大成，还有许婷那组一样，这一副只被他们看见的画作, 成画者也只有他们。 想来也挺合理。 画作中的雌雄同体，在他看来, 只需要达到一个条件。 就是狮子能够和他合二为一。 而这样做的方法也很简单, 直接暴露出弱点, 让狮子攀上后背。 这样看来，就等于完成了这一副画作。 但不知为何，顾呈晔从刚才开始，脸色就逐渐沉下来。 “准备很简单。”许濯说, “笼子里的狮子应该是母狮子，而我可以作为画中的男性, 让这头狮子趴在我身上。” “只要在我面前有蛇, 旁边有攀着杆子的猎豹，那就能算成画。” 顾呈晔听闻没说话。 半晌，他哼笑了一声，看向许濯的时候, 眼底带了自己都没有察觉的神色：“你是不是每次受验场都这么疯。” 许濯回他：“否则等死？” 顾呈晔又笑了笑。 “我只是觉得，这么做不值得而已。”他冷不丁跟了一句。 不知为何，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许濯的眼睫颤了颤。 而顾呈晔几乎是在下一瞬，就恢复了平常的神色：“不过，既然你这么考虑的话，那我应该也会发挥一点用处，对吗？” 许濯看着他，破天荒地没否定。 “只有一点。”顾呈晔问，“再爬一次绳索不可能，那个绳扣只能下滑，如果说要借助其他外力的话，就只有……” “系统。” 许濯漠然地说道。 顾呈晔扬眉，眼底闪过未觉的赞赏意味。 没再说什么，刚才就交叠在一块的、手电所发出的光亮，在许濯话音落下的没几秒间，伴着啪的按键声，消失了。 顷刻间，周围就被黑暗彻底侵蚀，连着双方的视野，一起被吞噬干净。 * 当顾呈晔从视野消失的那刻，许濯竟然有些不适应地皱眉。 似乎以前也有这样的经历，在黑暗吞噬他最后意识的时候，有一个高大的身影，挡在了他的面前。 喧嚣的风声再次在耳侧响起，伴着狂风和灼热，就这样扑面而来…… 就和现在一样。 等到恢复视觉那刻，许濯发现已经身处平台。 面前的牢笼里，那一头狮子正虎视眈眈地看着他，它张开了尖牙，伴着呼哧的热风，腥臭的口水就这样留在地上，积成小滩的水渍。 就在这时，似乎平台的另一端起了响声，无数的受验者此时走进来。 与此同时一声系统音，礼貌的男声在此时响起—— [恭喜各位，在客人们的不懈努力下，艾维斯公爵最喜欢的画作已经找到了。] [只可惜，这一副画作现在只完成了一半。] [因此，艾维斯公爵想邀请各位客人，欣赏最后的成画过程，在成画后，今天的美术馆之旅就可以结束了。] 同时间，系统响起—— [视野收束已经结束。] [芯片记录仍未停止，情绪分析将在成画结束生成，进行最终结算。] 伴着系统音，受验者跟着指示走进来。 他们还不知道成画过程是什么，仅是因为听到欣赏二字，不需要他们再闯关，都略微松了一口气。 但等到掀开红布，看到面前的光景时，他们一下噤声。 ”哥，你什么情况！”孙泽看到许濯一个人站在平台正中间，“你是这幅画的入画者？” “我也想问。” 许濯冷声说道。 和当时设想的不同，顾呈晔并没有和他一起转移场景。 不知为何，从这场受验开始，他隐约觉得不对劲的预感，在这一刻到达了顶峰。 怎么说，就像一个逐渐诱捕的圈套，把他们一步步往里面引，最后逼向死路。 思考间，就听周围受验者的惊呼声传过来。 “小心！！” 孙泽扯着大嗓门喊了一声。 就见笼子不知何时开了一条缝，锋利无比的爪子攀着笼门，朝许濯那里划去！ “砰——” 许濯果断抽出小刀，挡了一下。 而在他挥刀的刹那，身后的豹子猛扑上来。它张开了血盆大口，早就把许濯当成了可以捕杀的猎物。 孙泽在此时又大声喊了句，拿着散落的道具杆，拉着吴栋和李邻冲上了平台。 还没等他们靠近，从平台的下方，骤然冲出了几头饿狼。 “我草！”孙泽吓得整个人一激灵，轮着杆子就往下砸。 伴着一声沉闷的哼声，饿狼吐着红舌直接倒地。还没等孙泽喘口气，另外两匹见状就跟着扑上来。 “妈的，这是再开动物园吗？”孙泽又给了饿狼一棒子。 紧接着，吴栋和李邻也配合着，颤颤巍巍地胡乱一顿砸，赶跑了狼群。 就当他们跌坐在地上喘气时，才猛然惊觉一件事。 他们竟然把许濯给忘了。 于是孙泽狼狈地撑地而起，刚想开口，却见许濯和狮子在距离他们很远的另一端，看上去已经打斗了很久。 第87页 * 即便是对比他力气就大上很多倍的狮子，许濯依旧冷静。 在几乎能百分百触发的芯片机制下，他手臂上的芯片依旧安静如旧，就和他现在一样。 面对是狮子的攻击，几乎在触及毫厘时，就被许濯敏捷地躲开了。 凭着惯性，他把空的烛台架子踢过去，直接打在狮子的脊背上，可能是没有意料到这个受验者会如此这样，狮子吃痛，狠狠地一掌就朝许濯拍去。 许濯就像知道它下刻的行动那样。 在狮子拍向他的刹那，他往地上一撑，往笼子旁侧移几分—— 砰！ 笼门被狮子一掌拍下，狠砸在地后瞬间变形。 许濯轻嗤了声，往后连退好几步。 狮子就跟着他，一路拍过去。 瞬间，整个场地一片狼藉，无数的画架铁板混着书籍，四散倒落他们周围，混乱至极。 听着动静，其他的受验者才倏然回神。 他们慌张地找了一些能打的家伙，想要帮忙却被平台上的青蛇吓得连退好几步。 而许濯仍和狮子在周旋。 顾呈晔不在，那就要换一个打法。 说实话，他不是那类轻易把自己置之于危险的人，所以之前想要和顾呈晔配合，也是因为综合考虑，危险性比较低。 但事后一想，许濯也觉得很奇怪。 对于对方的实力，他竟然没有一丝迟疑，而主动就把对方的行动能力考虑在内，还能分析出是否是这一关的最优解。 许濯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烛台在此时当着他的面砸下。 狮子的怒吼声同时间传过来，伴着周围受验者的惊呼，他迅速扫了一眼周围，确定了行动的方位。 如果只有他一个人，那么这一局也能解。 他跨过满地狼藉的架子，笼门，挥起利刃撕下两大块红布。 “哥！孙泽大喊着，把铁杆扔过去，“我们找到了这个，先防身！” 许濯瞥了一眼，接过了杆子，转头就对上了冲他扑过来的狮子。 转瞬之间，铁杆被咬得几乎对折。 情况似乎没有那么简单。 在狮子疯狂啃咬铁杆的时候，许濯把红布撕成长条，一脚把烛台和杂七杂八的东西踢下去。 “哥你打算怎么办！？”孙泽又拿着两根铁杆上来。 “把东西都清了。” 孙泽：“？“ 只是疑惑一秒，他立刻反应过来，瞪大双眼问：“你疯了吗？真的要入画？！” “本来就打算这样做。”许濯把最后几块木板踢下去，只留下一个攀爬的架子，“现在的差别就在于少个人。” 即便许濯的语气冷静，孙泽仍摇头，急得不行：“这样太危险了！谁知道——” 他的话音未落，就被许濯一把推开。 狮子和猎豹同时间扑到了他原来站立的位置。 平台霎时往里凹了一块，木板裂开露出断层的尖刺。 孙泽见状，还没等他起身，就听到一声巨响。 许濯抓着狮子背部，干脆利落地翻身，双腿一跨坐在狮子背部。 没有过多迟疑，他猛地把红布条一松，绕进了狮子的嘴巴。带着野兽独特的腥臭气息在此时传来。 许濯稍嫌弃地皱眉。 不管肩膀上的旧伤，他拼劲力气，把红布用力往后一扯。 沉闷的倒地声。 他和狮子˙重重地砸在地上。 许濯立刻翻身而起，又把红布缠绕了几圈，他的额头布满了细汗，似乎体力耗尽不少。 而就在这时，他忽然听到身后传来细微的动静。 地板被踩得咯吱响。 许濯猛地反应过来。 画里并不只有狮子，除此以外，还有一个豹子。 在成画的条件里，豹子需要绑在杆子上，然后看着他被狮子啃咬或者吞噬。 还未思考几秒，就听周围受验者的惊呼声响起。 他猛地抬头，一下就对上了豹子幽然的危险眼神。 第40章 .艾维斯的画作[三更] 这种情况, 属于都努到了现在，又重新被打回原点。 此时平台上没有任何可以用来捆绑的东西，加上许濯自己的体力也不允许。 怎么看，就只能是死路一条。 但如果说, 他命丧于此的话, 是不是也算入画成功？ 许濯想着轻嗤一声, 像是嘲笑了下能产生这样荒谬的念头的自己。 眨眼功夫, 狮子和豹子同时出现在眼前。 尽管狮子的嘴巴被许濯用红布条缠上，但爪子锋利, 一拍就能把人脑袋给拍落。 此时平台混乱一片。 孙泽他们正在和冒出来的青蛇纠缠在一块，伴着无数受验者惊呼声，这些青蛇卯足力气, 往人身上直缠。 “哥——你别管我们！快逃！！”孙泽大声喊着，“不要选择成画！” 许濯听闻往后退了几步。 就像听进了孙泽的话语那样。 孙泽见状松了一口气, 他胡乱地把手上的青蛇往地上一拍, 抬头看向许濯的那刻, 忽然瞪圆了双眼—— 就见许濯并没有离开。 他像是瞥见了什么，把豹子和狮子引到了笼子旁。 那是一块相对空旷的场地，相比束缚行动的杂物区来说，视野都宽敞不少。 第88页 许濯引到这里是有原因的。 他在赌一件事。 在之前的导览图中, 他并没有发现有任何操作台的地方。 无论是大厅，还是经过的走廊以及房间, 所有的建筑结构都清楚写在了图中——除了一个地方。 那就是这里。 他们口中所谓的“暗室”, 并没有出现在图中。 在关卡前，系统就说过，他们这一局主要监控的是问题芯片，必定会有操控台。 那么暗室这里的可能性就大了很多。 在围城的操作台, 即便许濯有记忆的只有十几场受验，但依然有耳闻。 操作台一定是会设置在隐蔽的高处，一般可以观察到整个场景。 那么暗室空旷的地方，只有平台这一处。 同时顾呈晔也在关卡前和他说过，只有完成一个阶段后，他才能回去。因此在刚才，视野收束的结束，现在看来就是一个阶段完成的象征。 所以，异能组织的长官结束后能去哪里？ 这么思考的话，也只有一个地方。 在他们刚才自愿关闭手电，切断视野的那刻，顾呈晔回到的应该就是异能组织下的操作台。 * 许濯几乎是一边躲闪，一边把平台上所有东西清空的。 不过和普通受验者不同，他的芯片依旧没有声响，像是根本不会响起。 在敏捷躲过几次狮子和豹子的攻击后，他拿着孙泽之前扔过来的木杆和砸晕了青蛇，几乎是引着它们上了平台。 没有其他任何的辅助道具，许濯把其中一根杆子猛然插入平台的裂缝中。 清脆的吱嘎声响起。 下一刻，豹子直接猛扑向了许濯！ 说时迟那时快，许濯迅速往后退了几步，手上拿的青蛇往地上一扔。 同时间，孙泽他们的惊呼声在远处响起，许濯抬眸四扫了一眼，收回目光，在豹子咬着杆子的那刻，他利刃一挑，直接砍断了狮子的红布！ 重获自由的狮子嘶吼着，发出吼声。 在最后的那刻，许濯微微低头，暴露最脆弱的脖颈。 狮子一下攀在他的后背，尖锐的爪子划出道道红痕迹。 就像是要彻底带走许濯的意识那样，周围孙泽李邻的惊呼，以及其他受验者的惊恐面容，在此刻慢慢扭曲、消散。 在他的脚下，盘着无数的青蛇，在他的身侧，豹子正啃咬着杆子。 一切的一切，都和那副画作一样。 而现在，只需要等狮子彻底咬断他的血管，这一场受验就彻底结束了。 或者说…… 许濯抬头，他看向了挂满无数红布的头顶。 即便狮子攀着他的后脊，他也神色依旧，安静地等待着什么。 没有任何动静。 红色布条带着鲜红的颜色，在许濯的视野中逐渐模糊，然后，鲜艳的红色褪去，逐渐变得灰白、陈旧，黑暗彻底侵蚀过来。 …… 一切宛如按下暂停键。 无尽的黑暗中，他似乎又回到了那个水泥房前。 和上次靠在墙角低头就不同，这一次，有个人拉着他，直接带着他进了水泥房的其中一间。 暖意的夕阳在此刻铺满整个房间。 没有过多的话语，那人径直走向书桌，拉开抽屉后拿出几张信纸，低头写着什么。 许濯微蹙起眉，想看清是什么，见到的只是雾蒙一片。 “砰！” 似乎是枪击声。 是从水泥房边传过来的。 不知为何，许濯下意识后退了一步，就像是在潜意识恐惧什么，而那人拿着钢笔书写的动作页一下顿住，然后抬头，对他轻声说：“别怕。” 那人的语调很平，是和他相似的感觉。 但好像，又带了一丝慵懒的拖调。 就在话音落下那刻，许濯面前的场景倏然扭曲。 连着带着硝烟的枪声，房间里所有的一切，无论是上下的床铺，还是书桌，全部消散在许濯眼前。 * 一片黑暗中，四周似乎起了嘈杂。 似乎……是孙泽他们的声音，听上去在焦急什么事儿。 许濯的睫毛微颤了下，缓缓睁开眼。 就见孙泽的直接大脸贴过来。 “哥你醒了！”孙泽惊喜地说，“我还以为你一直醒不了，可急死我了！” 见着许濯略带迷茫的眼神，他挠了下头，往旁边挪了挪。 视野中，那头狮子成了木头雕像。 它的脑门上留着枪洞，熟悉的精准度，许濯只是扫一眼，就知道是谁开得枪。 “我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等吴栋把最后那几条蛇给砸晕后，正想过来呢，就看到狮子成这样了。” “还真是稀奇事儿。”李邻说，“你看这些雕像，真是不知道这个受验场怎么设置的，这些木头弄成了活物。” 许濯安静地听着他们讨论。 隔了半晌，他撑了下地板，站立起身。 此时周围都是喜极而泣的受验者，在他们面前的，是变成了木头的青蛇，依旧是吐着蛇星子的样子。 许濯绕过他们，往前走去。 不知走了多久，直到身后的嘈杂声弱去，他才在一处停下。 平台下方，站着一个人。 暖黄色的灯光勾勒出他高大挺拔的身影。 第89页 似乎这一刻，和之前的梦境重合了。 许濯浅色的眸子微微眯起，安静地看着他，没有说一句话。 “8小时45分23秒。” 顾呈晔不紧不慢地给了个时间。 许濯这才有了一丝情绪上的波动，冷嗤了一声后问：“过关时间？” 顾呈晔摇了摇头，笑着说：“这是我的。” 他说着停顿几秒，又补充道：“你的过关时间，比我早了20秒。” “什么意思？” “可以理解为双通关。”顾呈晔说，“被狮子咬断脖子，或者说用障眼法，在成画的那刻直接把这些物体打回原形，都算通关。” 许濯垂眸看着他，没说话，倒是顾呈晔又笑了笑，翻身上了平台。 “一般人没这么疯。”他说道，“看来我们是一类人。” 许濯没回答他，澄澈的眸子在此刻映着对方，在昏黄的灯光下，磨平了些许冷意的棱角。 他们依旧是对立的身份，人类和异能者根本不可能和解。 但是，似乎在这刻，在身后无数喜极而泣的嘈杂声下，有过这么一回，他们曾极其短暂地统一过阵线。 作者有话要说：　　三更结束，副本完结~明天继续。 第41章 .排查室 平台上的木头狮子和豹子伫立一旁, 瞪圆双眼看着面前的受验者。 和之前的昏暗光线不同，此刻灯光敞亮，看起来马上就到结算环节了。 受验者们惴惴不安地干等着。 之前在受验前，这场就被告知过是针对有异常的芯片进行测试, 所以在这次, 结果就显得更为重要。 因为谁也不想再回到阴冷潮湿的排查室。 想到这里, 孙泽抖了一下：“我们还得等多久？” 毕竟早死早超生。 “应该是要等异能组织的人来吧。”有受验者回答, “之前普通受验场不是得等一会儿，估计等一下就能结算了。” 孙泽听着继续抖。 他往李邻那里靠了靠, 就听到一旁响起了脚步声。 于是抖得更厉害了。 李邻：“……” 相比孙泽来说，他看上去相对冷静，也没什么惊恐的神色。 “你别抖了, 看你都抖成筛子了。”李邻按住他。 孙泽：“咱这不是害怕吗？” “怕又没用，再说你的芯片不是亮了好几下, 该记录早记录上了。” “我怎么没注意到？” “……” 这话没法接上。 李邻心说你就怂吧, 没再怎么管孙泽, 他把视线落站在狮子雕像旁的许濯和顾呈晔。 刚才他们从平台另一侧上来的时候，李邻就注意到了他们。 和其他狼狈的受验者不同，他们穿着干净整洁，没怎么弄到脏污, 就和受验前一样。 包括神态也是。 两人脸上都没什么表情，就和以前那样, 站在那里没说话。 但不知为何, 李邻觉得好像……又说不上来，似乎有什么微妙的东西悄然改变了。 只不过这样的想法，在系统音响起的那刻，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听到熟悉的芯片提示声, 李邻也跟着抖了一下。 孙泽：“……” 怎么说呢，这次系统音相比于冷冰冰的机械音，在此刻带上了一点温度。 硬要形容的话，就是字正腔圆的语调，像是学习了人类的语言，但依旧变扭，模仿的四不像。 [恭喜受验者通关此副本，副本编号6063号] [副本名称：艾维斯的画作] [三个受验场，一共67名受验者，正式通关受验为一场，剩下受验场及芯片将进行人道主义清理。] “清理……”吴栋听闻脸色煞白。 很明显，通关的只有他们一场受验，而接下来的那些受验者，就会随着闯关失败，和芯片一起被异能组织清理。 在场的受验者没怎么反应过来，这个声音又拖着诡异的调子响起。 [本轮通关者合计25名。共11组] [由于本场为芯片异常测试，因此收集数据仅为恐惧值和惊恐值波动。下面进行结算——] [恐惧值收集人数：25] [惊恐值收集人数：25] [评价等级：高] [异能组织排除以上所有受验者的芯片异常情况，同时发放佣金400作为奖励，佣金200作为安抚，希望受验者再接再厉，争创佳绩。] [根据大数据统计，通关时间比模拟数据早23小时，因此额外奖励100佣金。] [奖励总计：700佣金] 听到佣金，好几组的受验者都没反应过来。 在以前，通关一场受验，最多只能拿个一百出头，运气好点摸个两百，差点只能拿着几十。 这下可好，直接从温饱奔向小康。 “这些佣金……”李邻喃喃说，“可以在围城三区找几家好馆子吃饭了。” 吴栋跟着惊喜点头：“我还能多进点货，到时候能多卖一点。” 孙泽这次没有附和。 他一边听着吴栋还有李邻交流，一边掰着手指，像是在计算什么。 难得的保持冷静。 而就在他掰了好一阵，把吴栋和李邻的目光吸引过来时，他才挥挥说了句：“不对啊。” “怎么了？” “不是，你们没看见那个受验人数吗？”孙泽说，“合着咱们这儿少了一组人呢！” 第90页 李邻听着愣了下：“少了谁？” “不知道啊。”孙泽挠了下脑袋，一脸思考状，“你说我们虽然不可能每组认识，但系统看上去都记录上了，芯片都滴了好几下了！除了……” 还没说完，孙泽像是忽然想到什么，没说下去。 他的视线慢慢往旁边移，最终落在狮子雕像那里。 李邻就跟着看过去。 下一秒，他直接反应过来：“该不会是……是许濯他们？” “你见过他们的芯片滴过吗？” 李邻回忆：“好像，真没有。” 这种情况他们不是没遇见过。 对于大多数这样的情况，都是归类为芯片异常，但是这次，孙泽他竟然第一个反应是他们就不该被记录，这种能力，没记录也正常。 而在最后，徐大成和许婷他们两组也到了平台。 就像是做了一场梦，之前在受验场所产生的所有伤口在此时慢慢修复，可怖的疤痕就从皮肤上褪去，最后只剩下淡色的痕迹。 不过，从侯成朔他们龇牙咧嘴的样子看，可能内伤修复得慢一点。 顾呈晔扫了一圈周围的受验者，忽然开口:“你后背的伤怎么样？” 许濯：“没事，感觉不到什么了。” 这话听上去没什么感情，似乎真不疼。 于是顾呈晔又看了他几秒，没再说下去。 两人同时移开了视线，就在这时，许濯问了一句：“刚才视野消失的时候，你去的是操作台？” 顾呈晔嗯了一声：“视野收束结束，想当于阶段结束，没有不回去的道理。” 许濯：“操作台是在红布上方？” 顾呈晔笑了笑：“你好像真对这个很感兴趣。” 许濯眼抬眸看他。 “操作台可以无处不在。”顾呈晔说，“几乎每一个受验场都有，只不过大部分时候，芯片就可以代替操作台大部分的操作，所以基本不会有异能者在那里盯着受验场。” “无处不在？” “打个比方，操作台可以在这个幕布后，也可以在平台下方，不过为了能更好地监控，现在操作台可以在……” 顾呈晔没说下去，朝上方垂挂红布的位置到打了个响指。 意思就明确了。 许濯跟着又瞥了一眼。 就见红布四处垂挂，根本看不到上面，更别说什么操作台，而场地灯光就从每一块布料的缝隙间透出来，斑点样落在地板上。 “劝你一句。”顾呈晔说，“有些围城里的事情，多了解就容易惹祸上身，尤其是关于异能组织。” 许濯没说话，看向顾呈晔的时候，就对上了他的眼神。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顾呈晔有些欲言又止，但说不上来到底为什么。 对视几秒，许濯嗤了一声：“的确容易惹祸上身。” “什么？” “能和你绑定，难道不是祸吗？” 顾呈晔一愣，然后沉沉地笑起来。 而就在这时，孙泽他们从一旁凑过来。说是凑，其实也不准确，因为平时对徐许濯他们说话都战战兢兢了，不可能主动凑上前什么的。 他们过来是因为——不知何时，平台下方站了好几个异能者。 和普通受验结算时的异能者不同，他们身上带着麦穗的徽章，这是比较高等级的部门标志，合理推断，可能是因为受验场的原因。 在这个时候，系统又拖着怪异的语调，滴了两声后播报起来—— [在共计三场共67名受验者中，有2名出现异常。] [除去芯片记录良好的66名以外，余下2名结算如下。] [综合评定等级：极低] [扣除所有奖励佣金，并且下一场受验开始前，禁止在围城物资部进行购买及准备。] 这两句话一出来，受验者们又看不懂了。 合着系统是算错了，这么算下来，应该是65名才对，怎么会减去两名后，还会剩66名受验者？ 不过按照异能组织来说，这种低级错误根本不会犯。 就在众人疑惑间，许濯轻瞥了一眼顾呈晔，没说话。 系统继续进行结算。 此时它的语调未变，仍旧是十分怪异的声调，听久了就挺折磨人。 [综合各类考量，该组受验者的行动力，逻辑分析力，执行力皆为本场第一，因此综合激励机制，将提供受验场以外的额外奖励——] [一次排查室升级权。] [具体说明将由组织内部人员进行详细说明。] 许濯见状皱眉，冷声重复了一编：“升级权？” 竟然会有这么弱智的奖励？ 顾呈晔也跟着啧了一声。 半晌，他抱臂说：“可能……在排查室给受验者加个沙发吧，或者吃个饭什么的？” 许濯顶着“闭嘴没人把你当哑巴”的表情，白了他一眼。 听着他们对话，孙泽他们才反应过来。 原来66名的算法，是因为许濯算得上受验者，而顾呈晔只是意外绑定。 所以这样看来，那个消失的组别，应该就是许濯和顾呈晔这一组了。 但是，异能者长官都能抓起来？ ——这完全超出了孙泽他们的基本认知。 “不是，我就有一个问题。”孙泽一边心有余悸地摸着手臂上芯片，一边喃喃说，“他们都要进排查室了，怎么跟个没事人似的？” 第91页 “可能……” 李邻跟着开口，半天没“可能”出来什么。 他愣愣地看着异能组织的长官走上台，最后，才憋出一句：“可能这就是为什么……他们没情绪波动的原因吧。” * 上前出示文件的异能长官是2305号。 日落之城的副本结算，就是他进行结算，然后带受验者离开的受验场。而在之前的排查室，许濯也见过几次，相当于熟悉的那类了。 不过这位2305号看上去并没把许濯当成老熟人。 此刻他毕恭毕敬地朝顾呈晔鞠了躬，然后说：“顾上校，根据评定结果，您需要一同前往排查室进行芯片异常的审核。” 顾呈晔瞥了他一眼，脸上没什么表情。 2305号不敢直视顾呈晔。 这种场合太尴尬，就算是公事公办，这话说出来估计以后也不好混。 于是2305号把文件直接摊开，哗啦翻了一阵，直接捧着送到顾呈晔面前，人工减少结算公布的时间。 “排查室经过升级后，专门为芯片多次未有波动的实验者设置。在此情况下，一旦排查出任何异常数据，都会成为异能组织的判断标准，进行芯片的评定……” 2305号一边说着，一边偷瞄着面前两位。 他们怎么想不知道，但这种结算结算在2305号看来，的确是有点强人所难。 谁不是看到排查室就谈虎色变，连着他们没有情绪波动的异能长官也是。在排查室没有改成芯片排查前，不是没有异能组织的长官进去过，结果再没出来的。 所以2305号决定在接下来的话术中，稍微缓和一下语气。 尽可能弱化恐惧。 这是他作为部下应做的职责，顺便如果有需要，也可以再安慰一下他身边这位受验者。 而就在他绞尽脑汁思考接下来怎么开口时，两个声音同时在他面前平淡响起：“排查室怎么去？”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101 23:48:14~20220102 23:23:3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岑今卖外敷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酒桑塔纳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2章 .排查室[二更] 这事儿就玄乎。 见过有受验者惊吓到直接晕过去的, 也见过组织里长官僵着脸，脸色十分难看的。 2305号为组织卖命这么多年，问该怎么去排查室的还是第一回。 可能因为没遇见过，他抖了抖手指, 呆呆指向一侧：“走那边。” “谢了。”顾呈晔拍了拍他的肩, 神色和往常没什么不同。 2305号：“？” 他看着顾呈晔的背影, 想跟上去, 却听到许濯说：“站住。” 2305号一下停住步子。 “想先问个事。”许濯说，“赶时间就算了。” “啊？”2305号听闻愣了下, 连着刚合上的文件本都差点摔了。 他不理解。 如果是顾呈晔也就算了，毕竟是他们组织里的高官，有什么要求他都能尽量满足。 但是许濯, 为什么他也会这么配合？ 思考间，就听许濯问道：“异能长官为什么会成为受验者？” 2305号怔了怔。 “没什么特定要求。”他不痛不痒地说着, 不像是故意隐瞒或者撒谎：“可能只是意外, 像这场不就被你意外绑定了？” 这话说得挺合理。 起码许濯暂时没有找到任何逻辑上的漏洞。 于是他也没再说什么, 面无表情地跟着指示，走出了受验场。 * 围城此刻正好是夕阳下落的时候。 从昏暗的场地出来，许濯略微不适应地眯了下眸子，适应了一下光线。 从围城六区出发, 到二区所在的高级排查室，需要四十分钟的路程。 在这个时代, 没有什么高新的交通工具, 铁路和巴士是最常见的代步工具，即便有什么新的交通，也不会在需要排查芯片的受验者身上。 所以他们要坐一辆小破车过去。 许濯上车的时候，转头看了一眼还在卖油饼的老板娘。 然后, 扭头就上了车。 开车带他们去的依旧是2305号。 尽管异能者的脸色常年灰白，也没有人类的所有情绪，但可以明显感受到他现在的为难心情。 带着自己的长官去排查？ 2305号忽然觉得他可能之前得罪了同事，才接了这种好差事。 车子晃悠着，一路行驶到围城五区。 此时夕阳和夜幕融合在一起，把天际线染了色。在黄蓝的渐变色天幕下，受验者居住的楼层陆续亮起了一些许暖黄的灯光。 似乎有了那么点人类该有的烟火气息。 忽然间，他的视线落在一边的街道上。 这是一个芯片被抠出了的男人，他的胡子拉碴，衣衫褴褛。而此刻，他正趴在下水道的铁网那里，扒拉着网兜里的面包碎屑。 只要抓着一点，他就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拼命往嘴巴直塞。 “没用了。” 顾呈晔忽然说了一句。 许濯转头看他。 “芯片是这里活下去的根本，没了芯片，什么都做不了。”顾呈晔的语气很淡，只是在平铺直叙，“伤口感染也是一个大问题。” 第92页 “会怎么样？” “谁知道呢。”顾呈晔说，“饿死，还是被人短暂收留，这都只能看命了。” 许濯没再说下去，他收回了目光。 长睫毛隐去了他眼底的情绪，似乎是垂眸休息了一阵。 等到车子的咯吱声逐渐消失，2305号的沙哑声音响起，他才睁开了眼。 就见面前的排查室是一座十层的大楼。 的确和之前的矮楼不太一样。 同时间，2305号对他们说：“这是最高部门要求我们设立的临时排查室，在此期间，你们的行动将严格管控，直到我们将所有的因素排查完毕，才可以离开。” 尽管说得不痛不痒，但排查出异常后，什么结局2305号觉得面前两位都清楚。 “哪一间？”顾呈晔忽然问。 2305号立刻低下头，他掏出一个电子的机械小设备，盯着看了挺久，然后说：“在七楼，我带你们去。” * 排查室并没有许濯想象中的那样阴冷潮湿，光线昏暗。 相反的，这是一间还算宽敞的房间，有着沙发和办公桌。而在2305号开门让他们进去的时候，落地窗外的璀璨灯光就这样落进来。 许濯下意识眯了下眸子。 他扫视了一圈：“这是排查室？确定没走错？” 可能是语气过于冷漠，2305号张了张嘴巴：“这个是……” 他还没来得及开口说什么，顾呈晔忽然开口：“我原来的办公室。” 许濯微微一愣。 “最高部门的办公区域之一，就是在这个地方。”顾呈晔说，“被组织调走后，我就去了二区排查室，负责了那里的芯片排查。” 他的语调还是那样，不慌不急，像是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在陈述什么事情。 倒是2305号的脸色微变。 没再说什么，他把电子仪器把蓝色制服里塞了塞，想要直接关门就走。 而就在转身那刻，不知从哪里，传出了急促的滴滴声。 2305号的脚步一滞，忽然反应过来。 “忘记说了，之前在艾维斯副本的时候，你们曾经触发过一个奖励机制。”2305号斟酌了一下用词，“奖励在排查之前就要发放完毕，请稍等。” 说完，当着面前这两位，他快步走出了房间。 没隔多久，2305号就带着两个纸袋子过来。 他把顾呈晔的袋子恭敬地放在桌上，然后把余下那个塞给了许濯。 许濯撕开了纸袋，就见里面是几块干面包，营养试剂，方型的压缩饼干和一小块火腿。 看上去没什么用，但对于他被禁止购买任何物资的这一段时间，似乎稍微派上了点用场。 “系统奖励的，希望能对你们有帮助。”2305号说，“现在排查已经开始，范围从绑定视野那刻开始，如果有任何异常之处，异能者有权利直接抠出芯片，或者驱除出内城。” “具体排查情况会由我继续通知，请两位稍……”他停顿了一下，硬着头皮继续，“稍微等待一下，结果马上就能出来。” 话音刚落，2305号就快步走出了房间。 * 等到脚步声彻底消失后，许濯缓缓开口：“什么时候调过去的？” “什么？” “这个不算好奇，只是想了解一下。”许濯说，“你被调去二区，是不是因为什么事？” 顾呈晔眯起眼睛看他。 就和之前每次那样，他的情绪总是琢磨不清。 但许濯对于这一点并不是很在意。 他靠在沙发那侧，就这样面无表情地看着顾呈晔。 此刻这个空间中，就只有他们两个人。 窗外的灯光洒进来，顾呈晔没有直接回答许濯，他径直走向办公桌后，轻飘飘说了一句：“可能吧。” 话音落下，他轻轻撕开了纸袋。 “在异能组织里，从来不会独善其身。”顾呈晔扫了一眼纸袋里的东西，然后对着许濯说：“也包括我。” 许濯抿唇看他。 在围城的这段日子里，许濯不是没有听说过顾呈晔的传闻。 很多围城内地所经营刊登的报道里，也会有一些关于异能组织的话题——在组织允许的范围内，一些有的没的八卦报道也是被允许的。 其中，就有不少对于顾呈晔的传言。 听说不久前，他就因为什么事情被异能组织的高层怀疑过，然后被关了大半天。 时间应该在日落之城的副本后。 当时的许濯赶着去黑市调查情况，所以没怎么关注。 但因为这类的话题和报道铺天盖地，就算是不想知道，也会被动输入些什么。 对于许濯来说，很多东西，看到了就过目不忘。 包括这类报道也是。 在那些带着神秘兮兮的八卦报道里，有谈及一点，那就是顾呈晔曾经对受验者泄密。 不知真假。 但许濯从没有把这类的当真过。 不过在这篇报道中，爆料人的语气十分肯定。 他说顾呈晔因为某种不能说出口的原因，突然进入了某个副本当了受验者，而在那么副本中，以一种极其不正当的手段，把解题的关键给了副本中的受验者。 而在报道最后，那个人还神神叨叨地写道机密不可泄露。 许濯自然不敢兴趣。 第93页 但看着现在种种，以及上一个关卡顾呈晔的表现来说，他忽然有一点好奇。 ——他当时帮助了谁？ 窗外的灯光依旧，跟着夜幕一起，甚至还带上了点华灯璀璨的意味。 尽管好奇，但许濯没再说什么，把纸袋往桌上一放后，毫不客气地在沙发坐下。 顾呈晔扬起眉看了他一会儿，然后从办公桌旁取出文件，拿笔刷刷写着什么。 他们手臂上的芯片闪动着微弱的白光。 这是异能组织排查的标志。 说明最高部门正在分析，如果发现异常，就会直接抠出芯片，顺便按照程度决定是否处决受验者。 但房间里的这两位不像是排查该有的神色。 一个垂眸休息，一个批阅文件。 对于不动声色的他们来说，似乎只是休憩而已。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忽然响起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紧接着，是恭敬的咚咚咚。 三声敲门。 “顾上校。”门外2305号的声音传进来，“排查已经结束，本轮通过各类的情绪测试，以及各个节点的行为为分析基础，排查下来并无异常。” “不过后续组织还会进一步勘察情况，所以如果有需要，还会请您配合调查。您和许濯现在都可以回去了。” 顾呈晔嗯了一声。 没让2305号进门，只是淡淡地说：“知道了。” 这种语气一出来，2305号条件反射地往后退了几步。 他歪着脑袋站了会儿，像是在用数据分析什么事。 灰白的眼珠滚动了几下后，他得出了不能贸然开门的结论，于是机械地转身，然后离开。 他们异能组织中，异能者通常分为两批，一批比较低等，因此都在围城内区做芯片录入和巡视的工作，并不需要做什么额外的工作。 另一类，就是高级类的异能者。 他们通过对人类情绪的分析，多少积累了一点基础，因此他们可以和人类一样，有了日常的情绪。 而2305号作为顾呈晔的手下，自然是分在了第二类高等异能者里。 因此他总是会不经意带着一些人类的角度，去看待工作，以及，他的上司顾呈晔。 说来也奇怪，顾呈晔似乎是忽然从异能组织里冒出头，又忽然成了部门了里的领导。 一切就像是被安排好了一样。 最开始的时候，听说是人类上校，他还和一直陪喝酒的2308号调侃说，又来了一个背黑锅的。 这种部门里加上人类身份，估计走不了多远。 但是事实证明，无论是执行力，还是天生的耐力及武力，顾呈晔几在异能者里都是排前列的。 只是上任了一个月不到，部门里对他的态度就翻天覆地。 不久他就被调进了最高部门。 对于他们这类异能者来说，最高部门都是遥不可及的存在。 所以这事还在2305号这里怀疑了一阵。 但怎么说，最后除了输给2308号几顿酒外，剩下的疑惑随着时间消散了。 部门内对顾上校的态度，慢慢地像他一样变得毕恭毕敬，到最后只要听到名字，甚至都带了说不上的震慑力。 2305号叹了一口气，抱着沉甸甸的资料按了电梯按键。 此时走廊没有光线，只有顾呈晔那一间办公室亮着灯，从门缝里幽幽透出点光线来。 电梯里站着几个同样抱着大叠文件的异能者。 没再多看一眼，2305号闷着声儿直接进了电梯。 *** 听着脚步声逐渐远去，许濯从沙发上直起身。 他似乎有那么一瞬间的不适，连着动作都停了一瞬，但下刻他就恢复了正常神色。 扫了一眼正在批阅文件的顾呈晔后，他就转身离开。 而就在他的指尖触上门把手，顾呈晔的声音忽然从背后响起：“你忘了东西。” 许濯转头看他。 “别皱着眉，不是什么要紧的玩意儿。”顾呈晔把其中一个纸袋往前推了推，“刚才2305号给的，你忘了？” “不需要。”许濯说，“给你了。” 顾呈晔啧了一声，他转了下手中的钢笔说道：“聊胜于无，就拿着吧。” 许濯和他对视了几秒。 然后，他没再说什么，拿起桌上的纸袋，直接走出了办公室。 围城的夜晚见不到月光和星子，只有零星一点的路灯光亮。 因为不熟悉周围的地形，许濯在这片区域绕了一会儿，才找到往二区的方向。 路上除了游荡找食物的受验者外，几乎一个人都没有。 他抱着纸袋步履匆匆，像是在思考什么事，神色专注而冷淡。 渐渐地，后背传来的疼痛感混着旧伤传过来，许濯蹙起眉，绕过几处楼房后他停下了脚步。 路灯在此时照过来。 许濯贴着水泥的墙壁，垂眸休息了一会儿。 冰凉的感觉缓解了伤口的灼烧感，与此同时，还带来了一点熟悉的意味。 似乎很多次，他都靠在某一间水泥房前，等待着什么。 而那个无数次出现在梦境和幻觉中的高大身影，在这一刻痛觉的作用下，找了丝缕的痕迹。 许濯忽然把视线落在纸袋上。 下一秒，他拉开了纸袋的封口。 就见里面的东西照旧，饼干面包，火腿和营养剂。 第94页 看起来，和之前并无差别。 许濯翻找了几下，动作忽然一顿。 一张用钢笔写着几句话的纸条。 除此以外，还有一瓶从未当成奖励品的药剂，正安静地放在纸袋的最底部。 第43章 .排查室[三更] 许濯盯着看了纸条几秒。 上面的字迹苍劲有力, 就和日落之城时的那次一样，相似程度极高。 而内容，写得也十分简单—— “一天一次，可以带进受验场。” 许濯看着这句话, 嗤了一声。 但不知为何, 嘴角却不经意勾了勾。 其他受验者还在担心能不能通关保命, 而这句话写得像是他去度了假, 顺便养个伤。 想想也挺荒谬。 许濯把纸条收进了口袋，继续往住处走去。 就在进门的那刻, 他似乎又想到什么，直接大步走向了书桌。 无视一直在旁叨叨的系统，他拉开了抽屉。 一瓶蓝黑色的墨水正放在角落的位置, 上面写着围城特供的型号——IM4305。这是之前在黑市淘的，听说和钢笔一样, 都是在同一年大面积停产。 但小作坊仍可以买的到。 只不过这类的墨水, 替代品很多, 所以渐渐地就消失在市面上。 把纸条摊开后，许濯拿了一支崭新的钢笔，吸了墨水直接书写起来。 墨汁晕开。 和他想象的一样，颜色几乎是对上的。 许濯微蹙起眉。 药剂和纸条还放在桌上, 他像是想到什么，一下就奔出房间。 这一次, 他仍是去找了黑市的程希。 不知为何, 他急于去确定一件事，而这件事，可能在林希那里能打听到一些什么。 黑市永远是晚上热闹。 许多围着围巾的人熙攘走在道路上，面容被街道的阴影打上, 显得死气沉沉，而又透着不知名的危险。 于是许濯把外套往上拉了拉。 熟门熟路找到了消息书屋，许濯直接推门进去。 听着铃铛声，程希从无数的书卷抬头，她看着面前匆匆赶来、甚至还有点面色苍白的许濯，眯起了眼睛。 “这次要查什么？” 她慢悠悠地说了一句，然后又笑了下说：“如果要查那个人，上次说的就是全部了。” “不查这个事。”许濯扔了一袋佣金到桌上，“我要精英者时期，也就是3030年开始，到3032年的所有报道。” 程希笑了笑：“还不是围城时期的，你觉得我这里一定会有？” 许濯漠然看了她一眼：“如果觉得钱少，可以直接开口。” 程希啧了一声。 她把头埋在宽大的围巾里，像是习惯已久的动作一样，沉闷地笑了一阵。 在十多年前，围城的报道就已经十分发达，如果再往前推，到了人类时期，刊登的杂志这类就更多了。 大小期刊加起来，两年的报道就能堆到半人高。 程希把最后一摞扔过来：“所有的都在这儿了。” 许濯听闻，直接从堆叠最高的那一处报道开始，迅速地翻找。 他翻阅的速度极快，密密麻麻的文字在他眼中像是流水，从不需要逐字阅读，就能精确定位。 程希就靠在一边，眼里带了疯癫的笑意，以及一丝赞赏。 没过多久，许濯就瞥见了一篇报道标题，夹在无数的导览题目中。 他几乎没有阅读这类报道的习惯，所以检索下来的时间，甚至比他翻阅定位的时间久很多。 纸张翻阅声中，许濯的动作一顿。 那篇报道就这样完整地出现在他的眼中。 没有额外吸睛的标题，某位所谓的专家分析了现在人类所处的处境。 对于丧尸围城这类，简单地表达了担忧，以及，一些分析。 而在下方的小标题中，他赫然写上了一句。 ——关于异能组织的二三事。 混着昏暗的光线，许濯的目光落在上面。 [人类迈入3031年开始，一些事物就不可遏制地失控发展了。我曾经无数次提醒过，人类一定要注意一个名为异能组织的团体。] [他们不是正常的人类群体，尽管伪装地和人类没有任何差别，这一点需要我们十分警惕。] [我曾经无数次经过那些水泥房然后叹息，听着里面不断响起的枪击声，甚至会对于这类精英者计划产生怀疑。人类是否一定要通过这样的方式，把我们的希望全部送入到对方的手里。] [轻信对方异能组织的后果，可能直接导致毁灭。] 许濯看着上面的话语，下意识皱眉。 尽管他想不起那个时间段的任何事，但对于异能组织的赫然出世，还是有一定了解。 听说当年人类为了消除丧尸，保住自己的地位，才选择和异能组织联手。 当时的具体情况没有留下多少，加上围城时代后人类的主要任务是活命，那段时期的事情几乎就消失匿迹了。 “3034年的报道有吗？”许濯忽然问道。 “围城时期的？” “对。” 程希意味深长地看了眼许濯：“你还真是不要命，到底想要查清他的什么？” “就说查还不是查？” 程希又笑起来。 “查。”她说道，“很久没有你这样有趣的客人了，当然得帮你找出来。” 第95页 “需要多久？” “很快。” 程希看了一眼时钟，又说道：“我先给你找一半，还有一半以后有机会再给你。“ 许濯：“在等人？” “一个客户罢了。”程希说，“拿了人家的钱，也得帮忙查几样东西。” 许濯收回目光，没再把这个话题继续下去。 他看着面前的报道，没过多久，一叠报道就被程希拿过来。 这是3034年上半年的报道，在这其中，应该会有顾呈晔的消息。 毕竟在那一年，他成为了异能组织的长官，彻底做实了叛徒这个称号。 时针在钟表上一分一秒地走着。 许濯快速翻找着，忽然间，他的目光聚焦在一篇报道上。 那是一篇关于精英者计划的总结报道，在顾呈晔上任后，有人对之前的计划做了总结，占了好几版的版面，同时也附上了一些精英者计划时期的照片。 [精英者计划为的是选拔优秀的人类人才而设立，我作为异能组织的一员，很开心能看到我们组织输入新鲜的血液。] [在日益强大的势力下，我想我们有信心，取代人类获得统治地位。] 在模糊的这几张照片中，许濯一眼看到了顾呈晔。 尽管是青年的样子，但是漫不经心的神态却依旧没变，许濯只是看了一眼，就一下认出来。 没怎么过多停留，许濯又迅速往后翻找了几页。 忽然，他的指尖一顿，动作猛然停滞。 他的视线最终落在最后一张照片上—— 竟是他的相片。 而此刻，也一并放在了这篇精英者计划的报道中。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份的三更完毕，晚安~ 第44章 .排查室 这一张的确是他的相片。 年龄差不多也是青年时期, 在照片中的他穿着白衬衫，正垂眸靠在一侧的水泥房下，脸上同样没什么表情。 许濯下意识就和顾呈晔的那张照片联系在一起。 在为数不多的围城报道中，精英者计划几乎都只是泛泛而谈, 就没个具体的。 也包括这一篇总结性的报道。 不过大致浏览下来, 应该是当时的人类为了自保, 从而答应和异能组织合作, 希望能靠他们的力量把这些灾害全部消除。 而交换的条件，应该就是这个精英者计划。 这样看来, 他和顾呈晔之前，可能和这个计划有着什么关联。 或者说…… 他们可能就参与过这个计划。 许濯的眼睫颤动了一下。 浏览几秒后，他正想翻页, 照片下方的一行小字吸引了他—— [组织C区，拍摄于3031年] 许濯皱了皱眉。 他合上了报纸, 转头看向程希：“组织C区是什么？” 程希正从一旁的书架上取书, 听到这个后明显地愣了愣。 但这样的神情出现不过几秒, 她就收了情绪。 看向许濯的时候，她还是和往常一样眯起了眼睛：“关于这个……我得查一查才能知道。” 话音刚落，许濯把一袋佣金砸在桌上。 程希见状又疯癫地笑起来。 她把几本书放在桌上，然后用指尖掂了下袋子的分量, 转身翻找起来。 没过多久，就听到她又笑了一声。 “怎么了？” “看到了一些有趣的事情。” “关于什么？” “组织C区的事, 哦不对, 现在该说围城六区了。”程希把脸埋在围巾里，“只是这种报道，竟然还留着。” 许濯冷了声：“别卖关子。” “6063号受验场，艾维斯的画作。”程希说, “知道这个吗？” 许濯明显蹙起眉。 “这个受验场前生就是组织C区，而报废的日子也有趣，竟然是在顾呈晔上任的那一天。” 程希停顿了几秒，紧接着略带神秘地说：“本来的确是报废许久的场子，但不知为何，最近似乎又给重新修建起来，听说顾呈晔还被当成受验者并不是意外，而是异能组织安排的……你说奇怪不奇怪？” “你们知道那个受验场的事？” 程希笑笑：“我这里就没有秘密，就连异能组织的那些，有时候甚至还得找过来。” 许濯没再说什么。 黑市相对于围城内区来说，的确是灰色地带。 很多暗流涌动的地下组织都藏身于此，他们对于异能组织来说的确是危险的。但黑市之所以能够存在，甚至说繁荣起来，肯定是因为有自身的一定价值。 许濯：“找到的只有这个吗？” “我现在只能告诉你这么多，不过还有个地，可能知道的比我更多一些。” “什么地方？” 程希拉开抽屉翻找了一阵，不知在寻找什么，最后从里面拿出一张皱巴巴的名片，放在桌上推给许濯。 “这是一家老熟人开的酒吧，就在黑市拐角那里。”她说，“他们只接黑市和外区居民，带个名片去，就说是程希的人，他们就会给你个座。” 消息书屋安静了几秒。 “别这样看我。”程希说，“没别的意思，钱给够了，就是消息书屋的老客户了。” 许濯没吭声。 看了程希几秒后，他转身拿着名片出去，而就在他走到门口时，书屋门上挂着的铃铛忽然响了两声。 第96页 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推门进来。 他披着长款的黑色斗篷，大半张脸埋在灰格的围巾里，看不清容貌。 看着他手里拿着的佣金，许濯暗自猜测，他应该就是程希口中的那个客户。 不过许濯自然没什么兴趣。 没再多看一眼，他侧身靠在门框边，让对方先进书屋。 但就在男人经过的那一刻，许濯鬼使神差地抬头看了一眼。 然后，他下意识皱了皱眉。 * 黑市在晚上总是热闹的。 许多身着黑衣的人来往经过，就和刚才那个消息书屋的男人一样。 他们带着宽大的帽子，面容遮得严严实实，甚至能让人怀疑在这样的装扮下，黑布后藏着的究竟是人还是鬼。 这样的环境下，许濯就显得十分显眼。 尽管他面如冰霜，但仍然看上去太脆弱了——这是近乎于虚弱的美貌，就像霜雪中的折枝玫瑰，尽管带着刺儿，仍是吸引人的。 于是，无数贪婪危险的眼神黏着在他身上，来来回回地看，像是下秒就能把他吞噬干净。 许濯依旧是面无表情。 走到漆黑的巷子尽头后，他拐弯朝酒吧的方向走去。 就和程希说的一样，酒吧方位并不难找，从消息书屋出来差不多五分钟就能到。 不过，这家酒吧还是稍显了一点特殊。 可能是因为身处围城外区和黑市交界处的原因，酒吧从正中的位置，直接修了一堵墙，把空间划成了两块区域—— 一半向围城居民开放，是灯火通明的地儿。而另一半则需要黑市的通行证，连着铁窗都糊上了黑纸。 没有犹豫，许濯干脆地推开了黑市那侧的门，大步跨进去。 酒吧瞬间安静。 所有坐在里面的人几乎同一时间，齐刷刷地看向他。 他们穿着极其怪异的斗篷和尖帽，蓬头垢面，看上去就十分疯癫，而漆黑的眼珠却是紧盯着许濯，像是蜥蜴类的怪物，近乎到恶心的地步。 不过许濯依旧没什么表情。 他只是冷冷扫了一眼，就嗤了声，似乎在嘲笑什么。 可能是神色过于漠然，这些人慢慢地收了目光。 酒吧重新热闹起来。 “你是程希的人？” 酒吧老板的声音忽然从吧台后传过来。 许濯没有回答他，抬眸看了老板一眼后，把名片扔在桌上。 老板见状咯咯笑了声。 他往前走了几步，露出瘦削到像秃鹰的面容，然后眯着眼睛说：“只要是程希介绍过来的，点什么都可以。” 话音落下，他翻开一本黑皮的酒单，给了许濯。 “威士忌现在没有，得从围城外区酿酒的地儿订，不过波本酒还剩一些，30佣金一杯。” 许濯的视线根本没落在上面。 “不喝酒。”他说道，“来问几个事。” 老板愣了愣，又笑了下：“不愧是程希介绍过来的，够直接。” “几个问题，如果老板帮忙，这里佣金不会少。” “这么多年开下来了……”老板摸着下巴，意味深长地看了许濯一眼，“如果缺钱，就不会开在黑市做这些亏本买卖了。” 许濯听闻，毫不客气地在吧台坐下，直接说了组织C区这个地点。 “程希说你可能知道什么。”他淡淡地说道，“这个地点现在是围城六区对吗？” “对。”老板应了声，“不过……并不完全准确。” “什么意思？” “围城六区是异能者接管人类后才划分的区域，而组织C区，要比这个六区小不少。” 老板说着，拿了一张陈旧的牛皮纸，在上面圈画道：“你看的六区，其实涵盖了当时的B区和C区，而具体C区的位置，在这里。” 随着最后三个字落下，老板画了一个三角。 许濯的视线落在上面。 “六区就一座山，现在上面还有受验场，而C区就是在那座山上。”老板说着啧了一声，“稀奇的事情在于，听说以前C区的建筑都还原封不动地留着，没有被拆除。” “只不过可惜了，从围城时期开始，我就没有再去过那块地儿了，以前可是挖金赌石的好去处。” 老板说着略微可惜地摇头，他停顿了几秒，又跟着说了一些话。 而接下的话，无非是人类时期的这个C区的传言，并没有太多的参考性。 许濯在此时飞速地思考起来。 按照老板这么说，之前他所拍摄的照片应该就是在六区，也就是艾维斯副本的那座山上。 但说是一座山，范围其实不算小。 因为在围城六区居住的受验者也不少，住所绕着圈儿分布在山的各个角落，这样看来，找到相片拍摄的那块地方就难很多。 尤其是要锁定某一间水泥房间的话。 许濯摩挲了一下水杯，像是思考未果，垂眸听着老板说着什么。 不过只是几秒，他忽然动作一滞，猛地站起身，于是老板跟着被吓了一跳，直直地瞅着他。 相片中的水泥房间。 幻觉中的上下铺，书桌，零散的枪械。 以及，随时可能响起的枪声。 先不管受验者的住所，按照老板之前所说，如果这些建筑确实没有过多的改变，那么，现在摆在他面前的，就有一个最优的调查地点。 第97页 而这个地点目前看来，似乎有很多地方，正逐渐和他的梦境交叠、印证，最终重合—— 艾维斯副本的暗室。 作者有话要说：　　晚更抱歉~这章实在太卡了，之后争取粗长。 第45章 .排查室 看到许濯忽然站起来, 老板并不是很意外。 毕竟在这个鱼龙混杂的黑市酒吧里，他见的客人实在太多了，那些蒙着黑布的、或者蓬头垢面的，什么样的没见过。 所以对于许濯的反应, 他只是把酒单往前一推：“要点酒的话, 记得喊我。” 说完, 他拉了拉袖子, 转身从破旧的消毒柜子里拿出酒杯。 就在这时，他就听许濯说：“等一下。” “怎么了？”老板捏了捏鼻梁, “不喝酒就别找我了，正忙着呢。” 许濯：“你手臂上的伤，怎么弄的？” 老板愣了一下。 看上去没怎么反应过来。 “袖口这里。”许濯指了指自己的衬衣, “从刚才开始，你拉了袖口一共九次。排除推酒单等动作需要外, 还剩下七次。” 老板眯起眼睛。 “这七次里, 主要是右侧的袖口。”许濯说, “所以合理怀疑是想遮掩什么。” 老板没有直接回答他，昏暗的酒吧光线打在他的高颧骨上，显得愈发诡异和突兀。 “这里是黑市。” 老板只是说了这一句话。 许濯：“但我想知道。” 老板听闻笑了笑。 “年轻人，不要什么都莽着往前冲。”他缓缓地说道, “知道太多，容易引火焚身。” 许濯没吭声, 他看着老板往前走了几步, 然后慢慢卷起袖口—— 可怖的手臂疤痕。 从手腕开始，这条疤痕可怖地蜿蜒到了手肘，皮肤随之翻起，到了一种诡谲的弧度。 许濯的视线上移, 最终落在他手肘的位置。 就见四周遍布疤痕，芯片的位置成了一个黑色的洞口，张牙舞爪地侵蚀着四周完好的皮肤。 “这个芯片在我这儿，很早就没了。”老板叹了口气，回忆说，“当时黑市还能容纳些人，我就逃到这儿，苟活到现在。” “什么原因？” “当时犯了点错，在围城里做了点违禁品的生意。”老板说，“等我被异能组织抓进去，眼见就要被处决的时候，突然就失去了意识。” 许濯听闻皱眉：“失去意识？” “对。”老板说，“等到再醒过来的时候，芯片就没了。四周呢，阳光敞亮，是一间不大不小的简易医疗室，秘密地设置在了围城外区。” “现在也有吗？” 老板耸肩：“谁知道呢，不过在当时，我见着那里躺着的，全是我这类没了芯片的人，而站着的全都蒙着黑布，看着就怪瘆人。但怎么说也好歹捡回一条命，所以我当时没怎么多想，赶紧就离开了。” 他说着停顿几秒，忽然压低声说：“在离开的时候，你猜我捡到什么了？” 许濯抬眸看他。 老板和他对视几秒，咯咯笑起来。 消瘦的咬肌颤动了几下，他忽然凑过来，摊开了手心。 就见一枚徽章放在他的掌心上。 许濯只是扫了一眼，就看到了银质的麦穗和刀柄。 “这个玩意儿啊少见得很，不是异能组织最高部门的人，一般的还拿不到它。”老板说着又眯起眼睛，疯癫的样子逐渐和程希重叠起来，“知道异能者里有杀人的，竟然还有救人的，你说……是不是一件稀奇事儿？” * 许濯是午夜时分离开酒吧的。 黑市依旧灯火通明，而当他离开的时候，老板正在热情地招待一位客人。 见着不停招呼的神情，估计是一位老客。 尽管这里的人基本一个打扮，但许濯只是远望一眼，就觉得他似乎在哪里见过。 此时钟楼指向了十二点。 远处响起了沉闷的钟声，一声声砸过来。 混杂其中的，还有无数徘徊在外区的，以及黑市门口的乞讨声。 “求求你们，给口饭吃吧……” 听着这样的许濯并没有过多停留，他抬着眸子，隔着酒吧玻璃的雾气又看了一眼。 没想着回去，也没想着在黑市进行任何的非法补给，许濯坐上了末班的列车，直接去了围城六区。 列车摇晃，很多人靠在破旧褪色的座椅背上，低头啃着干面饼。 他们神情麻木，像是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 而许濯也只是低头靠在列车门旁，没有过多关注他们。 像是度过了漫长的世纪，老式的列车终于发出一声鸣笛，到站了。 跟着人潮，许濯大步朝艾维斯副本的方向走去。 围城的这些受验场在平日不开放的时候，就会有专门的异能者根据上一场受验者的表现，进行一定的重设。 此时2305号和2308号正在艾维斯副本的操作台前。 “这次受验者还挺厉害，该去的场地基本都去过了，竟然能全身而退。”2308号拿着厚厚的一本记录本，记录着所收集到的数据。 忽然，他想起了什么，冷不丁哎了一声。 还没等他哎完，2305号直接敲了他脑门，警告他：“别想着找借口去偷懒。” “没呢，哪敢啊。” 第98页 “那你哎个什么，一惊一乍跟个人类似的。” 2308号拐弯抹角起来：“就是想问个事儿。” 2305号瞪着他，半晌蹦出一个字：“说。” “其实也没多大事。”2308号忽然凑近，嘶哑机械的声线几乎压成了气泡音，“……顾上校，这次怎么没来？” “啊？” “不是说他今年负责了挺多受验场的收尾工作，这次负责重设的名单上不是也有他，就没见个人影。” 2305号听闻，很认真地思考了一下。 但明显思考能力有限。 “可能休息去了吧。”2305号自己圆了个理由，还觉得挺在理，“不刚从排查室出来，你见过有这样不放过自己连轴转的？” 2308号愣了愣。 休息？ 这时的2308号才恍然反应过来，他们的上司是人类，的确需要进行体力上的恢复。 不过说来也奇怪，他似乎很久……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了。 怔愣间，2308号的脑袋又被拍了下。 “再不去重设大厅数据，小心顾上校明天过来找你。”2305号说着，转身拿起属于自己的那块记录板。 他们要做的事情其实不多。 除了门外巡逻、防止受验者误入的那些异能者外，他们主要负责把每一个场地的数据清空，然后再稍微优化一下，比如多设几个布景，或者优化一下系统用语。 场内立刻响起了滴滴的设置声。 2308号看着数据板上正在更新的字样，忽然又感到有点无聊。 不知为何，他们这段日子全是加班，连着排查室都不够，还莫名其妙弄出了个排查芯片的受验场，甚至还莫名其妙把他们上司搞进去了。 2308号不理解。 但也不敢多问。 他看着一旁认真工作的2305号，内心叫苦不迭。 就在他收回目光，扫了一眼操作台下方的红布帘时，忽然又哎了一声。 2305号：“……” 这是故意的吧。 “你别这么瞪我。”2308号说，“我好像看到个人。” “老实交代，你是不是偷偷带酒了，说什么瞎话呢。” 2308号：“不是，我真看见个人了，就在那儿呢——诶？” 人呢？ 2308号干瞪着眼睛看了好一阵。 直到他又被2305号拍了脑袋，才讪讪收回眼神。 转身看向操作屏幕的时候，帘布下晃过一个高大的身影。 * 去往暗室的路很熟悉。 水箱那里的大洞还没修复，四周散落的鬼脸仍惨白着脸。 当许濯经过的时候，那颗被顾呈晔踩的鬼脸咕噜噜地滚了个圈儿，然后倏然停住。 许濯盯着那颗脑袋看了几秒，猛地把它踢进铁桶里。 平台上依旧挂着红布。 听着隐约从上方的位置传来滴滴声，许濯暗自肯定了自己的推测。 没有着急往走廊那里走去，他安静地待在一块红帘布下，像是等待着什么机会。 敏锐的听觉在此时发挥了十分重要的作用。 跟着急促的滴滴声，他迅速确定了操作台的方位，以及操作台所见的、可能产生的视野盲区—— 就在确定后的那一瞬，他敏捷地侧身，沿着红布往走廊那处走去。 还是和之前一样。 天光透过窗户落进来，安静地洒在水泥房间的书桌和铁床上，拖长了影子。 三张年代久远的信纸摆放在桌上，仍是之前的样子，但在光亮下，褶皱的部分就有了阴影，像是写上了一段话。 这样的场景，似乎又和记忆里的某处重合了。 许濯拿着信纸在铁床上坐下。 伤口仍带了疼痛感，靠着冰凉的铁杆似乎缓解些。 尽管许濯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眉心仍是微蹙的，正在思索着什么。而就在这时，一阵钻心的疼痛感突袭而来。 顷刻之间，占据了许濯的所有感官。 后背像是能灼烧那样，沿着脊背一路上来，又刹那间变得寒冷——像能把人剥了皮囊，一阵阵地从筋骨传到神经。 一滴冷汗顺着许濯的脸颊滑下。 他的视线在此刻变得模糊。 而此刻，从窗户碎进来的天光、面前的铁床、掉落在地的信纸，一切都渐渐和记忆深处的场景交融起来。 许濯弯腰想要把信纸捡起。 药剂却不小心从口袋中掉落出来。 “为什么不涂药？” 记忆中，那人的语气听上去带着恼意。 许濯知道是幻觉，于是他皱眉撑了下地板，强迫让自己恢复意识——但遗憾的是，疼痛并没有给他带来清醒，相反地愈发让人觉得分不清虚拟和现实。 恍惚间，他朝那瓶药剂伸出手。 指尖触碰到的那一刻，药剂又往前了几米，咕噜朝门口滚去。 就在距离门口半米不到的位置，药剂倏然停住了——它被一双筋骨分明的手拾起来。 紧接着，藏匿在记忆某个角落、熟悉的声音在此刻响起。 “怎么不涂药？” 作者有话要说：　　感恩阅读，下一章进副本。 感谢在20220104 02:48:14~20220105 02:53:3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岑今卖外敷 10瓶 第99页 第46章 .排查室 在这句话落下的那刻, 许濯的眼前彻底陷入黑暗。 记忆中的一些场景回溯了。 这是一间密不透风的水泥房间，阴冷潮湿，枪声就隔着墙传过来。 许濯看到了青年时期的自己。 蓝色的制服衬得脸色愈发苍白，他正靠在一侧的水泥墙前, 手里玩弄着一把手\枪, 神情冷淡。 忽然, 他像是听到了什么声音, 缓缓抬起头。 几缕天光落在浅色眼眸中，映出了对方高大的身影。 “过几天就是最终受验了。”那人站在门口, 并没有走进房间，“我们可能是一组。” 青年许濯没回答他。 修长的指节转了几下枪柄，又倏然顿住——然后, 才开口说：“这些人不会放过我们的。” “不要想太多。”那人说，“我会处理的。” 青年许濯依旧看着他, 薄唇抿成一条直线, 没吭声。 那人又上前了几步。 许濯依旧看不清面容。 “马上就要结束了。”他的声音很低, 语气十分温柔强大，似是安抚。 而许濯依旧是绷着脸，没吭声。 水泥房里变得安静异常。 隔了挺久，青年许濯忽然开口：“我以为你这次不会回来。” “组织规定的计划是一周实行一次受验, 你明明可以在计划外。”他说，“为什么要回来？” 那人沉沉地笑了下：“如果说是为了你, 这样的答案可以吗？” 青年许濯轻嗤了声, 看上去并不满意这个答案，而面前那人此时也收了玩味的语气，正经了一些。 “之前从人类基地带回了一点东西，所以赶着回来。”那人对着他说, “可能对你的身世调查有点用。” 青年许濯的眼睫颤了颤。 “现在这里不太方便说，等过几天再找机会告诉你。”那人停顿了下，又低声补充，“在最后那场受验前。” 许濯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朦胧间，面前的视野渐渐清晰，勾勒出眼前的场景—— 他依旧在艾维斯的水泥房里。 斑驳的阴影打在铁床上，他靠杆子前，像是已经休息很久了。 “醒了？” 一个声音不慌不忙地响起。 不用多说，许濯就知道是谁了。 只不过，这样的场景，似乎无数次在梦境里出现过。 许濯抬眼，看向顾呈晔：“你怎么在这里？” “这话应该是我来问你。”顾呈晔从门前直起身，晃了一下手里的药剂，“非法闯入受验场，这个该判什么罪？” “你是专门过来把我抓回去的吗？” 顾呈晔眯起眼：“要这么认为，也可以。” 许濯切了一声。 他不知道为什么顾呈晔会出现在这里，但有一点他能肯定——绝对不是因为肃清受验场这么简单。 “私闯受验场。”许濯冷不丁开口，“会有什么后果？” 顾呈晔漫不经心地随口说：“这得看情况。” “抠出芯片吗？”许濯停顿了下，抬眼看向顾呈晔的时候，眼底带了一点莫名的情绪，“或者，直接送去围城外区？” 顾呈晔没说话。 他的视线落在许濯身上几秒，眸色逐渐深邃，思索着什么。 他们对视了片刻。 此时天光依旧，拉长了他们的影子。 半晌，许濯收回了目光。 没怎么犹豫，他直接开门见山：“现在可以告诉我，你来这里的原因？” 顾呈晔：“其实也没什么。” 怎么说呢，他总觉得该过来看看。 所以在接到受验场的重设通知后，他第一时间来到了这里。 不过他并没有告诉2305他已经来到了艾维斯副本这件事，而在之前，也没有和任何人提及这间水泥房的信息。 像是刻意的隐瞒，或者说，潜意识里隐藏着什么。 顾呈晔径直走到书桌前，拉开了抽屉。 依旧是散落的枪械零件。 他盯着看了几秒：“可能只是想过来看看吧。” 许濯抬眼看他。 不知为何，这一刻的顾呈晔和之前任何一次接触都不一样。看上去正经了一些，似乎……还夹杂了点落寞。 俩人又沉默了一会儿。 就在这时，房间外传来滴滴的响声，急促，源源不断。 许濯：“这是什么？” “受验场的重设信号。”顾呈晔说，“每一次受验场都会进行更换，不用多久，外面就不是艾维斯副本了。” “那会是什么？” “很多可能性。”顾呈晔说，“完全由上一场所收集的芯片数据所决定。” 许濯扫了一眼他手臂上的芯片。 “如果芯片收集不了呢？” 顾呈晔笑了笑：“那就我们之前的例子，这话该去问排查室。” 话音落下，他把药剂扔给许濯。 “你这个伤痊愈不难，但是带到下一场受验的话，还是麻烦点。”顾呈晔说，“到时候新伤加上旧的，很难说会不会产生影响。” 许濯收了药剂。 不知为何，谈起伤口，许濯又想起之前酒吧老板的手臂。 那样的疤痕……看起来很难痊愈，但从动作来看他行动自如，看起来根本没有受到影响。 第100页 “受验场里的伤。”许濯问，“是不是不会带到围城？” 顾呈晔看他一眼，点了点头。 “好比你在日落之城，被感染后的症状在你通关后就结束了。”顾呈晔说，“但是这场不一样，专门为排查所设的受验场，受验者所受的伤口不会直接痊愈。就好比在排查室，受验者被抠出芯片后基本活不了，也是这个道理。” 听着这话，许濯就想到了肩膀上的旧伤。 如果按照顾呈晔所说，伤口并不会在自动痊愈，那么他这个伤口就不会是因为受验场。 这么看来，记忆缺失的那部分，应该就和这个伤口息息相关。 不过许濯转念一想，依旧觉得不太对劲。 在围城中受的伤，怎么可能？ 除非……之前也有这样的受验场，最高部门因为其他目的而设置，又恰好他因为什么事而受了伤。 或者说，记忆缺失都是有人故意而为之。 许濯忽然抬起眼眸：“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把这些话敞开了跟他说，根本也是故意的，无论是讨论伤口，还是受验场的机制，顾呈晔所说的每一句，都在给许濯指明方向。 可能不能明面上谈及而已。 顾呈晔抱臂看他。 半晌，他垂眸拿起一个枪械的零件，说：“大概猜得差不多了。” 许濯没吭声。 “之前我说过你很奇怪。”顾呈晔依旧在玩弄这个零件，“的确很奇怪，我找遍了你的资料，除了编号和之前十多场受验外，什么记录都没有。” 就好像是凭空出现，硬生生安插进来那样。 为此，顾呈晔不是没有再去调查过。 但是怎么查找，有的只是就”ID3C218”这样冰冷的符号，除此以外，还有…… “218。” 顾呈晔冷不丁说了个数字。 看着许濯的视线注视过来，他缓缓开口：“这个是我翻阅十多年的资料看到的编号。” “和我有什么关系？” “我还不确定，但这样的三位数字，在最早的受验者编码中并不会采用。”顾呈晔说，“我参与了整个芯片植入计划，有的也只是字母和数字的组合，就和现在所用的一样。” 这话的确没错。 尽管许濯记忆缺失，但这类编号还是略有耳闻——除了异能组织的纯数字编号外，余下就是字母和数字进行编排。 而这个，围城现在根本不会用。 “这样的编号，如果要追溯源头……只有一个时期。” 顾呈晔没说下去。 但就在对视上的那刻，就明白双方想要说的是哪一段时间了。 ——精英者计划。 顾呈晔微勾了一下唇，看起来并不意外。 他合上了抽屉，转身对许濯说：“那个时期的编号，只有单纯数字的二位或者三位数。” “在当时，精英者计划期里的所有参与者都会有一个号码，用来方便管理，同时也有利组织进行筛选。” 许濯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有个问题。” “什么？” “你的编号在计划期是什么？” 既然顾呈晔是精英者计划中的一员，那么在当时，他应该也有一个纯数字的编码。 面对许濯的问题，顾呈晔只是笑了笑，回答：“不知道。” 许濯皱眉：“什么意思？” “和你一样。”顾呈晔说，“可能因为某些原因，我也在寻找一样东西。” 这话说得很模棱两可。 甚至可以说，非常模糊。 “你也缺失了记忆？” “不完全是。”顾呈晔说，“准确来说，我的记忆是完整的，但……” 他缺失的是某几个片段。 以及在记忆中，有个人的面容被抹去了。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体验。 就好比你知道之前发生过什么事，完整的来龙去脉也十分清楚，一切像是水到渠成、逻辑清晰——但如果要问到细节，比如专门问个和你同组或者待在一块的，却什么也想不起来。 有的只有零星的几点印象。 “可能是之前有些事情，忘了吧。”顾呈晔不轻不重地说。 见到许濯皱眉的样子，他指了指芯片，佯装轻松：“可能因为这个的原因，所以决定去找一下。” 就在许濯还想说什么时，走廊外的滴滴声突然消失了。 诡异的寂静。 许濯和顾呈晔对视一眼。 没再多说什么，他们起身打算离开。 而就在他们走出房间的那刻，周围的一切都扭曲变化了。 天光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极其炫目的色彩光线，红紫蓝一片，它们透过雾气照射进来，像是要穿透每一个空气粒子那样，疯狂铺洒在各处角落。 这样的光线还没持续多久，景象又随之淡去。 成排的钢筋大楼出现在他们眼前。 白炽的照明灯直射入天空，把夜幕都打亮了半边天。 同时，系统的声音响起。 [欢迎来到9863号受验场：第五法则下的赛博世界。] 作者有话要说：　　新副本即将开启，晚安~ 第47章 .第五法则[一更] 看着面前倏然转变的景色, 许濯蹙起眉头：“怎么回事？” 顾呈晔摇了摇头：“谁知道呢。” 第101页 “可能是组织直接默认清场了，而我们正好在暗室没有被算进去，或者说……”顾呈晔眯了眼睛，开口说, “工作人员的失误。” * 在操作台的2305突然打了个喷嚏。 “怎么了你？”2308看了他一眼, “别跟我说你会和人类一样, 还能感冒啊。” “不是, 我就觉得后背那儿有点凉。”2305抖了抖。 2308号白了他一眼。 他们还站在操作台前，做着最后的准备工作。面前的按钮正在闪烁着光芒, 伴着滴滴的声响，屏幕上的重设值从98%变成了99%。 “就差最后几步了。”2305号说着在记录本上写着什么，紧接着低声咕哝了句, “不过说来也奇怪，你看这次的受验场难度都调高成那样了。” 2308耸肩：“那没办法, 上头的临时通知。” “顾上校知道这事吗？”2305问道。 2308摇头：“应该不知道。” 2305看了他一眼, 似乎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 但这样的想法, 随着最后重设结束的100%就消失得烟灰云散。 ”赶紧的。”2305催促说，“马上就能下班了。” 2308号摆摆手：“你先等会儿。“ “？“ “我总觉得有点不对劲。“2308说：“要不你再看看这次的受验者名单，检查有没有纰漏。” 2305拍了下2308的脑袋：“能有什么不对，难不成还能多几个受验者出来？” * 多出来的许濯和顾呈晔正站在大楼的入口处。 这是一个四十层的高楼, 玻璃泛着冷色的蓝色光芒，四周没有一个人, 安静只能听见远处的滴滴声, 红蓝交汇的灯光把他们的身影拉得很长。 没有任何的提示，也没有芯片的声音。 似乎除了刚才的那一句话外，系统不想和他们多说任何的话语。 听着里面悉索声响，许濯大步跨进去。而就在进门的那一刻, 他下意识眯了下眼眸，似乎想起了什么。 绚烂的电子屏光在此时照射过来。 [欢迎来到第五法则的赛博世界。] [在这个世界中，你们拥有独一无二的智慧，以及强壮的体力，系统将为你们提供最细微不至的关怀与照顾。] 随之出现的，还有一行小字。 [请各位受验者到达第五大厅，等待任务发放。] 看着噗噗直亮、几乎要闪瞎眼的小白字，许濯捏了下鼻梁，瞥向顾呈晔：“能不能把这个关了？” 顾呈晔扬眉。 在他们面前的是一个大楼地图。 四十层的大楼，有两个平台——分别是三楼和十二楼，在十六楼的位置有一个通道，和周围三座大厦相通。 在这其中，三楼就是系统所说的第五大厅。 等到顾呈晔和许濯到第五大厅的时候，已经有不少受验者等在那里。 宽大的数据屏挂在众人的正前方，底下分成了四个通道，正在幽幽地亮着微蓝色的光芒，还未显示任何的文字。 而受验者们站在大厅的中央，没有人多往前走一步。 所有人都在等面前的显示屏出现提示。 尽管他们参加了很多次受验场，但怎么说，所有人的脸色依旧不好看，面容煞白。 许濯和顾呈晔到达的时候，这些受验者只是看了一眼，然后就瞥过头，似乎并没有仔细看面前的是谁。 顾呈晔看了眼许濯，慢悠悠来了一句：“挺幸运。” “什么意思？” “看来这一场的受验者不知道我的身份。”顾呈晔说，“这样行动起来，方便点。” 也是。 如果在场有些受验者知道他是顾呈晔的话，可能直接就炸了吧。 说是有些人，还算是保守估计。因为不是所有人都知道顾呈晔，也不是所有围城居民都对异能组织那么感兴趣——毕竟反抗的还是少数。 许濯看他一眼：“挺有自知之明。” “没办法。”顾呈晔靠在一边的玻璃门前，看着不远处聚集的人群，“有些事情说不清，目的达成就行。” 他的话音落下，手臂上的芯片忽然亮了一下。 许濯的视线短暂地落在上面，随后移开了眼神，半晌，他冷不丁开口：“真的只是意外吗？” 顾呈晔：“什么？” “包括之前艾维斯副本的视野绑定。”许濯说，“真的只是意外吗？” 顾呈晔沉吟片刻，然后开口：“组织的事情不要去猜测，没有好处。” 许濯盯着看了他两秒。 等他收回目光时，面前的电子屏幕闪动了一下。 没等众人反应过来，上面就显示出了相关受验场的提示—— [恭喜所有受验者到达第五大厅。] [为了奖励各位能够准时到达，每位受验者获得观光券一张，届时可凭券进行相关的观光] [请各位受验者耐心等待，列车即将入站。] 这些字眼一出来，人群才有了该有的骚动。 就在这时，下方屏幕又倏然出现机器人的图解，像是科普类的图片，芯片的位置，手臂上所安装的线路，密密麻麻写了很多。 同时间，还多了一条红蓝色的痕迹，随后是不断闪动的动态屏幕，像是一张概览图，在中间往下的位置一个小圆点正在移动。 看起来，列车就要进站了。 第102页 众人惴惴不安起来。 许濯靠在距离顾呈晔不远的地方，对于屏幕上的图片和文字只是扫了一眼，就垂下了眸子。 他在思考一件事。 无论是之前副本的绑定，还是现在贸然进入这个受验场，这一切看起来，根本就不是巧合。 因为异能组织根本就不会出错。 如果真和顾呈晔轻飘飘说的那样，是2305号2308两个傻子不小心把他们算进去的话，那么在到达第五大厅的这一阶段，顾呈晔就能出去。 但什么提示都没有。 顾呈晔依旧抱臂靠着，看着屏幕上移动的原点，根本不像可以出受验场的样子。 ——那么异能组织在怀疑什么？ 思考间，熟悉的芯片滴滴声响起。 周围的环境刹那间变得漆黑一片，像是即将开始电影前短暂的黑暗，许濯扫了一眼周围，发现视野目及之处只有顾呈晔。 一个系统机械音在此时响起—— [所有受验者分配完毕] [正在定位……] [恭喜定位成功，ID编号3C218，ID编号14305，欢迎来到9863号受验场。] 听到两个人的编号，许濯又皱了下眉。 而系统仍在继续。 [此受验场为组合副本，分为第一副本和第二副本] [在此副受验场中，受验者共计20名，数据将从20名受验者登上列车时开始记录，并且记录到最后一刻。] [为了优化本次受验场的情绪记录，所收集的记录将有亮灯提示，仅为红灯和黄灯] [测试范围如下——] “α恐惧波，β极端发泄波，γ惊恐行为波。” 许濯的声音和系统音重叠在一起。 他瞥了眼顾呈晔，淡淡地说：“能换点数值检测吗？” 顾呈晔啧了一声：“这可不归我管。” “组合副本是什么？”许濯忽然问。 “应该是一个受验场，分为两个内容。”顾呈晔说，“这两个副本之间看似毫无关联，但第一个副本会影响第二个，反之亦然，第二个副本的结局也会影响第一个副本的设置。” 许濯听闻蹙眉。 顾呈晔：“如果说第一个副本完成度不高，或者临时淘汰，那么就会比较麻烦。” “什么意思？” “简单来说，比如第二副本需要的东西，举个例子，类似于线索或者物品之类的，如果你第一副本没有完成，那么第二副本的某个关卡就永远触发不了。”他说道，“相当于一个连环套，总有一些内在的逻辑关系在里面。” 顾呈晔的话音刚落，他们面前的视野恢复了。 一辆列车停靠在众人面前。 是流畅线形的长款列车，隔着落地的玻璃窗，安静地停靠着。 四列通道同时打开玻璃门。 [下面进行分组，同组计分将总计进行评定，并且成为第二副本的设定依据。] [ID8F463，ID9P216……第一通道。] [ID5E301，ID3R732……第二通道。] …… 四个通道。 20名受验者。 这样看来，每个通道都会有五名受验者。 许濯和顾呈晔被分到了第四通道。 而就在之后的三个受验者编号出来时，许濯像是听到了什么，往人群里扫了一眼。 果不其然，伴着一声响亮的许哥，两个人小跑过来。 是林成和孙泽。 他们也被分到了这个受验场。 见着吵闹的样子，看起来他们俩个早就熟络了。 林成拉着孙泽过来的时候，并没有发现许濯身边的顾呈晔，他停下步子后就弯着腰，气喘吁吁地说：“可算是找到第五大厅了，之前把我俩分到了另外一座大厦，一个人都没有可吓——” “人”这个字还没出来，就被吓回去了。 “顾顾顾……”林成愣是没说出来，一旁的孙泽倒像是习惯了，和许濯打了个招呼后，又和顾呈晔点了下头。 尽管也有点害怕。 但没办法，一条绳上的蚂蚱，况且这个蚂蚱还不吃素，招呼还是得硬着头皮打。 见着顾呈晔和许濯进了列车。 林成转头看了眼孙泽，小声嘟囔了一句：“你不怕吗？” “嗯？” “咱们和顾呈晔可是一组啊。”林成拱了下他，“要是他一个不开心，咱们不就——” 说着他做了个划脖子的动作。 孙泽摆摆手：“不至于。” “而且我觉得……”他说着停顿了一下，“就从上一场来看，似乎顾上校和之前想的不太一样，只是不知道到底是哪一点感到不对……” * 谈话间，每一组的受验者都上了列车。 许濯的这一组除了孙泽和林成外，还有一个六十多岁左右的男子，他戴着老花眼睛，穿着一件服帖干净的衬衫，宽大的袖子遮住了他的手臂，甚至可以说连手掌都看不到。 ——硬要形容，像是做什么的研究者或者科学家。 对于这类的受验者，顾呈晔和许濯都没什么表情。 什么队友对他们来说，都可以。 但孙泽和林成不行。 他们看着他走进列车门，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一些关于对方的信息。 “杨冰。”男子说，“围城四区的，可能你们不熟悉。” 第103页 孙泽“啊”了一声：“的确不熟悉。” 说着，他还拍了拍身边的林成，问熟不熟悉。 林成：“……” 许濯坐在车尾一侧的玻璃窗旁，对于他们的寒暄没有一点表情。 “这位受验者。”顾呈晔往他那里走了几步，手搭在座椅后背上，“不上去打个招呼，了解一下这个杨冰？” 许濯转头看了顾呈晔一眼。 “你这个表情，不知道的人可能以为你就是这个脾气。”他说着摸了下巴，“但很明显，你现在就因为怀疑一件事，所以才会这样……对吗？” 许濯：“……” 他什么脾气顾呈晔会不知道？ 许濯懒得睬他。 不过就在他收回目光，把视线落在车窗外的景色时，淡淡地开了口：“那个杨冰有问题。” 顾呈晔挑了挑眉。 当杨冰开口的时候，他们都发现了一个问题。 他似乎对于孙泽和林成在围城几区这件事，显得过于理所当然了——甚至还没等他们介绍自己，就已经默认他们不是一个区的。 “不要总是板着个脸。”顾呈晔在许濯旁边坐下来，“总让人捉摸不透。” 许濯没看他，依旧撑着手肘看向窗外：“习惯了。” 顾呈晔沉沉地笑了下。 就在这时，每个人的芯片又响了一下。 和之前不同，伴着芯片的滴滴声，一条数字出现在上面—— [体力初始值：100] [污染指数：0] [惊恐值：0] 伴随芯片文字的，还有出现在每个列车前座显示屏的文字。 [本场列车为第一副本的场景，最终的解释权在第五法则委员会。] [要求：这一次的列车观光旅行共6站，受验者必须在列车到终点站前，保证列车污染指数不能满值。如果未能达到这个条件，将被淘汰。] [四组分开进行单独受验，场景可以共享，共享一小时需要付出体力15。] [限定污染源：一切可能成为源头的物体，例如机械甲虫等。] 许濯看了一眼显示屏：“……机械甲虫？” 这是在玩过家家吗？ 就在这时，又是一声清脆的叮。 [列车第一站到达，欢迎乘客上车。] 系统话音刚落，除了许濯和顾呈晔外，无数的乘客凭空出现在他们面前。 他们的神色平静，手上装着某类机械义肢，红蓝色的光芒闪动，像是被操控的傀儡木偶。 而此时这些木偶没有任何反应。 在这样诡谲的环境下，孙泽和林成异常安静。 可能因为事发突然，他们也不敢动。 而手臂上的惊恐值在不断攀升，从0变成了1.5，再到2。 没管杨冰的反应，他们低着视线，也不敢和这些乘客有任何视线上的接触——就在这时，一个声音懒洋洋响起。 “你们都是这一站上来的？” 所有乘客几乎是同一时间看向顾呈晔。 面对这样的视线，顾呈晔也只是笑。 “抱歉，就是好奇而已。”他起身靠在座位上，看着这些面容死灰、嘴唇紧抿的乘客，“如果是哑巴，就当我没说过这句话。” 林成：“？？” 这还带说风凉话的吗？ 就在乘客沉默间，顾呈晔摸着下巴，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许濯转头扫了一眼车厢，冷淡地开口：“第五排，第三个。” 他的话音刚落，顾呈晔大步走到第五排的位置。还没等第五排的乘客有任何的反应，他直接拎着他的衣领，单手揪起来，扔到过道的地板上。 林成他们惊呼起来。 杨冰对他们嘘说了一声，示意安静。 ——细微的电流声。 在这样安静的车厢里，只有被摔在地上的这个乘客有声音。 顾呈晔没有过多犹豫。 在许濯走到他身边的那刻，他抓着对方的领口，干脆利落地往外一拉—— 无数的金属甲虫。 它们从这个乘客的口袋、袖子中爬出来，小机械腿不断抖动，往车厢内四散开来，攀爬上周围的车壁。 “看起来，开局就输了一半。”顾呈晔笑了笑，他看了眼芯片后起身说，“之前你怀疑不是意外，现在看来，还真被你说对了。” 说着，他朝许濯伸了手臂。 就见芯片上方写道—— [受验者姓名：顾呈晔。] [体力值：50] [车厢污染指数：50] 第48章 .第五法则[二更] 这样的芯片数据一出来, 意思就变得很明显了。 一个乘客身上所带的甲虫，直接能让车厢的污染源变成50%，而仅仅是一个车厢，乘客数量就已经是50多名。 再来一个, 直接凑整到百了。 不过许濯在意的并不是这个。 比起这样不做人事的数值设定, 他更关心的是体力值。 如果说体力值跟不上, 那么对于之后的过关将会带来极大的影响。 “有什么感觉吗？”许濯问顾呈晔。 “暂时还没有。”顾呈晔没再看一眼芯片, “不过可能需要省着点了。” 一旁的孙泽看着他们，正要开口, 一个机械甲虫突然爬上了他的鞋面。 “我去！”他大喊了一声，连忙把随身携带的腰包砸过去。 第104页 咯嘣一声。 甲虫在他面前散了架。 看着散落的机械腿，孙泽可能没想到这么容易, 有点愣神地说：“就这样？” 林成正要回答他，视线无意瞥见他手上的芯片, 一下惊呼。 就见孙泽芯片上的体力值从100变成了80。 还没等孙泽对这个数字有任何的反应, 另一只机械甲虫又扑过来。 尽管知道要节省, 但这种突如其来的甲虫还是把孙泽吓了一跳。 他下意识又抡起了背包。 这一次，机械甲虫没有被砸死。 在背包下，甲虫如绿豆般的眼睛圆溜溜地看着他，然后, 猛地跳上孙泽的手臂，直接咬了一口。 孙泽吓得直接跳起来。 他甩了下手臂, 见甲虫的牙齿死死咬着他, 于是他又猛地挥了下——忽然，他的手臂被抓住了。 “别动。” 许濯清冷的声线从背后传过来。 于是孙泽僵着成了木头人。 他的手臂被许濯紧紧扣住，而只是那么一下，伴着略微冰凉的触感, 许濯拿着小刀，干脆利落横切过去，轻而易举地把甲虫的从手臂上切落。 没有擦破一丝的皮肤，机械甲虫就这样将直接掉落在地上，摔成了碎片。 收了匕首后，许濯看向自己的芯片—— [受验者：许濯。] [体力：90。] 顾呈晔笑了笑：“看来吃亏的总是第一个。” 许濯瞥他一眼，没说话。 林成在此时往前了几步，看到许濯只扣了10的体力值，立刻哇塞了一声。 “许哥你也太省了吧。”他说，“这种你都能控制？” “没控制。”许濯回答。 他的语气很淡，像是叙述一件稀松平常的事：“只是习惯了。” 说起来也是。 因为旧伤的原因，每一次的受验场在追逐战和打斗方面，许濯几乎都用足了技巧，尽量保留体力以备不时之需。 而这次也是，他的用力精准且巧妙，转瞬之间就把甲虫的利齿给切断了。 孙泽看起来还心有余悸。 他看着手臂上细密的几点牙印，尽管没有出血，但这样的两排痕迹，仍是看着依旧头皮发麻。 “被甲虫咬了，会有什么后果吗？”他忽然想到这一点。 林成摇头：“目前还不清楚。” 就在这时，杨冰忽然插话进来：“如果多动，甲虫可能越咬越死，到最后……说不定还能咬断骨头。” 孙泽一听，额头直接冒汗。 “它们牙口这么厉害？”他心有余悸地看了眼牙痕，见着林成脸色苍白贴在车门那儿，于是只要求助离他最近的杨冰，“能帮我把袖子往上撸一下吗？这样卡着伤口那儿难受。” 杨冰见状往后退了几步，他像是要摆手，却又突然放下：“让别人来吧，我看着也瘆得慌。” 孙泽只能重新求助林成。 他看着细密的痕迹逐渐露出来，问：“哥你刚才的推理，是真的吗？” “也只是猜测。”杨冰说着对上了许濯的目光，半晌说，“不过我也不确定。” 孙泽听着还是感慨了一句：“只要不扣体力值就好……” 话音落下，芯片上的数值就变化了。 就像是在提醒他一样，顺带叮了一声，体力值从80变成了75。 孙泽：“……” 他这开过光的嘴。 他们仍是站在列车的最前端。 伴着周围车窗变化的绚烂灯光，和逐渐减慢的车速，看起来列车即将要到达第二站。 而现在的情况比较棘手。 如果按照之前受验场的机制看，难度只会越来越高，对于在场这里的所有人来说，许濯觉得但是从体力值来看，已经棘手不少。 如果打个比方，这就和吹气球一样。 每次的充气量可大可小，却永远不知道每次的临界点在什么地方。 这是一种来自不确定的恐惧感。 可能再拽一个乘客的衣服就直接变成了0，或者说，再上来一批乘客，污染指数直接成了100。 这样想着，许濯又微蹙起眉。 就在这时，在他面前的乘客忽然站起身，睁开双眼瞪着他们。 孙泽他们立刻“靠”了一声，连忙往后退了一步。 他们的芯片不断亮起、记录，和这个乘客身上的滴滴声混杂在一起。 许濯没有动。 他和顾呈晔都没有什么反应。 看着面前的乘客几秒，许濯开口问：“你是有什么想要说的吗？” “我不……想……告诉……如果……滴滴滴。” 一串连不成话语句。 到最后，他晃着脑袋，嘴里出现的只剩下滴滴的回答声。 许濯看了这个乘客一眼。 他长腿一跨，直接踩在上面的座位上，拎着乘客的衣领，说道：“接下来，我问你答，点头摇头都可以。” 乘客没怎么反应过来。 他又呜呜几声，不想配合。 就在这时，他的后脑感受到了一个冰凉的枪口。 乘客：“……” 尽管他和人类无差异，三张芯片很完美地交错在脑内，但这把枪却不偏不倚地抵在他主干芯片的位置。 伴着一声慵懒的啧，他的身后响起另一个声音：“都是机器人了，不至于听不懂吧。” 第105页 乘客这才决定放弃。 他机械地点了点头，然后平视许濯，像是在等许濯发问。 许濯见状，冷声开口：“车站是怎么回事？” 乘客：“？” 说好的你问我答呢。 他想要直接摇头，无奈听见了枪支轻微的咯嗒声。 于是只好开口：“这个……不知道。” “真的？” 乘客疯狂点头：“应该是，六个车站，六批……” 和他一样的乘客。 他们只是听说能够搭乘列车去修理中心，所以才选择报名的。 因为手臂上的甲虫实在是太过于瘙痒了——尽管他们是机器人，但很显然，这样的机械虫子对于他们来说也是一种折磨和伤害。 但不知道为什么，他们通过空间转换仪器转到这里时，直接就碰上了面前这五位。其中，还有两个直接把他的伙伴摔在地上。 不过乘客也不敢问。 他也不敢说什么，脑袋里的芯片告诉他们，如果要保证安全，就要僵持不动。 “都是系统要求的？” 乘客乖乖点头：“芯片……芯片说的。” 许濯听闻微蹙起眉。 “系统芯片还和你们说什么了？” “还有……说如果要把虫子清缴干净，就必须要将面前的活物消灭。”乘客在这时忽然流畅起来，“也不知道……是什么活物，但是，说是必要时刻听候指令……就可以消灭这些甲虫了。” 毕竟，他们也是为了甲虫来的。 消灭机械甲虫比什么都重要，为了这一点，脑内的芯片让他们做什么都可以。 许濯没吭声。 乘客看着他，身子慢慢下移，然后，就当他坐回座位那刻，衣领又陡然一紧。 许濯再次把他拎起来。 乘客：“……” “还知道什么？” “没，没了……”乘客回答，不过在下秒，他忽然又像是想起什么，一下抬头，“系统芯片说，可能列车洗手间会有线索，可以去查看。” 衣领的力道一松。 乘客这次终于回到座位。 在他坐回去的那一刻，他的面容又变得死灰、没有生气，像一个被操纵的木偶十分呆滞地看着前方。 “你怎么看？” 没管芯片上减去10的体力值，许濯看向了顾呈晔。 顾呈晔摸着下巴，啧了一声：“既然他说洗手间有东西，那就去。” 他的语气轻描淡写，但孙泽和林成显然欲言又止。 他们互相看了一眼。 孙泽鼓起勇气，小声提醒：“那什么……我们觉得可能有诈。” “总觉得有点奇怪，为什么非得把我们往那里引。”林成跟着附和，“还有活物，怎么看都是我们——” 话音未落，许濯拉开了门。 顾呈晔看了他一眼：“这么温柔？” “省着点用。”许濯把话原封不动地还给他。 顾呈晔扯了扯嘴角。 看着面前这两位，孙泽也已经习惯了。 他看着站在一旁略微发愣的杨冰，拍了拍肩膀说：“会习惯的。” 最后，这个乘客伴着他们车门关上，嘴角忽然勾起一个诡异的弧度。 “这……就是……你们的下场……就要成功了。” 他机械冰冷的语句回荡在车厢内。 第49章 .第五法则[三更] 洗手间在车厢前端的位置。 当许濯拉开门的时候, 一股说不上来的腐臭气味就这样飘过来。 像是什么腐烂的味道，夹杂着一些类似于机油的生锈味，难闻至极。 孙泽他们一闻，直接捂住了鼻子。 “我草这也太臭了。”林成看着许濯只拉开一个角的门缝, 皱眉说, “感觉刚才在围城吃的饭都要吐出来了。” 他的话音刚落, 还没等再劝一句说等会儿再开, 许濯一下拉开门。 就见洗手间里干干净净。 什么都没有。 众人：“？？？” 臭味依旧源源不断，但无论是洗手台盆, 还是便器，白瓷的颜色程亮，连使用过的痕迹都没有。 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 许濯和顾呈晔就走进洗手间。 说实话，列车上的洗手间大不到什么地方去。 加上两个大高个, 那就更显得逼仄—— 他们只能背靠着背, 贴着双方, 许濯负责检查台盆下方的水管。而顾呈晔则负责抬头拆天花板。 感受到对方的体温，许濯先是不适应地皱眉，然后没说什么，直接拆开了台盆的木板。 伴着格的一声。 木板被他移开。 无数的零件毫无征兆地掉落出来。 扭曲的机械臂, 拉了半截的、还露着电线的机械手掌，它们粘着漆黑干涸的机油, 黏糊地散发出刺鼻的机械气味。 除此以外, 在这些机械手臂间，许濯看到还有一些不明的皮肉组织。 像是被切碎的人体部位，一丝一缕的皮肤组织和鲜红嫩色的皮肉夹杂在其中——臭味就是从其中散发出来的。 “应该就是这个。”许濯说着起身，就听到顾呈晔说：“可能不止。” 他听闻微愣, 循声转头看去。 顾呈晔把天花板拆了一个边。 血水沿着周围的缝隙慢慢渗透下来，滴答一片。 第106页 许濯明显嫌弃地皱眉。 “脏？”顾呈晔像是知道他此时在想什么，笑了下说道，“那就出去一下。” * 天花板被顾呈晔轻松地拆下了。 果不其然，里面的确藏着一个什么东西，也是恶臭的来源。 说是东西，其实从外观来看，更像是一个不明的活物尸体。它紧紧蜷着身体，周身涂满了漆黑的机油，在右侧看上去是手臂的位置，被强行安装了两个机械臂，而在脊背的地方，插入了好几根类似于数据棒的东西——上面长满了霉斑，并且混着不明的黏液。 就像是一个四不像的物体。 说他像人类吧，并不是，如果划为怪物那类却也勉强，硬要形容，就是把软黏的肉块和金属进行某种暴力的结合，最后成型的实验失败体。 当顾呈晔把这块尸体拖出来时，黏液和血迹混杂在一起，散发出阵阵难闻的恶臭。 在场众人都屏住了呼吸。 不过没过几秒，孙泽就捱不住转头干呕起来。 “这个是人类？”杨冰忽然问道。 许濯瞥了他一眼：“可能吧。” 而就在这时，他像是想起什么，目光越过这堆恶心难以言喻的肉块，望向了顾呈晔的手臂。 [体力值：30] 这一场刚开局不久，他们就遇到了这个问题。 这才第一站，如果说体力值跟不上，面临的就是直接出局。 “不用担心。”顾呈晔说，“刚才在洗手间中，发现了这个。” 说着，他把一张纸条递给许濯。 [亲爱的汤姆斯医生] [我必须郑重地告知你，即便你有能别人快速恢复体力的能力，但是做这个试验太危险了——这是把人类和机器进行结合，这种暴力的美学模式我并不认可。] [即便人类都安装了机械臂和脑芯片，也不能单纯地把这类机械类怪物归为我们的阵营。] 看着密密麻麻的手写字体，许濯嗤了一声：“都赛博年代了，还用手写？” “可能是机械臂吧。” 顾呈晔忽然不轻不重地来了句。 许濯看他。 对视几秒后，许濯收回目光，把纸条塞回顾呈晔手中。 “上面的体力恢复，是不是一个线索？”林成忽然推理说，“如果能在下一个车站前，知道这个体力恢复的办法，那行动起来就方便多了。” “但是医生去哪里找？” “也是……” “这些都是受验场给的条件，医生在不在这趟列车上都说不准。”孙泽扶着去墙壁起身，他似乎晃了晃，“等一下，我咋觉得这么晕呢？” 林成疑惑地“啊”了声：“晕车？” “不可能啊，没这毛病。”孙泽想把手移开，但是他的手掌刚离开墙壁，赶紧又撑上，“不行，太晕了，走几步路都不行。” 林成这会儿才注意到芯片上的体力值。 “哥你的体力！”他嚎了一声。 就见原先的75掉到了68，甚至在他们的注视还在继续往下做减法，从68跳到了67。 这样看来，孙泽的头晕也有原因了。 只不过…… 孙泽扶着墙壁，几乎要瘫在地上的时候，还不忘看了许濯他们一眼。 一个体力值80，一个体力值30。 80那个没什么症状应该，或者说这点对于这位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但另一个体力值30的怎么回事？ 他看上去，和刚进副本那一会儿没有差别。 甚至可以说，如果不知道他手臂上有体力限制的话，和围城中的所有正常人都一样。 “你怎么想？”许濯问顾呈晔，“体力值需要去找一下吗？” 顾呈晔折了下纸条：“行动不影响，主要是……” 他没说下去。 但两人都懂了。 在这一个受验场中，最先就说明了通关条件。 要在保存体力的情况下，保证车厢污染不到极值。 如果说，其中一个受验者的体力值消耗完毕，那么他就意味着出局。 连环副本下，这样的情况根本不敢想。 许濯的眸子微沉。 他看着车窗外慢慢出现高耸的大厦，觉得时间应该不用多久，就会播报第二轮到站，更多可能带来污染的乘客会进入车厢—— 忽然，他像是想到什么，视线落在他们同组的某个人身上。 “怎么办？” 林成看着一边坐着的孙泽，叹了一口气：“这次知道触发条件是他们藏着甲虫，那下一站呢，如果直接带着那种蛾子上车，那真的不敢想……” 尤其是在体力受限的情况下。 这样想着，林成又叹了一口气，而就在他垂头丧气的时候，一直沉默的杨冰开了口。 “不要再花费大力气了。”杨冰劝说，“如果需要我帮忙的直接说，能帮上的一定帮。” 他的话音刚落，许濯就直接开了口。 “现在有个忙需要帮一下。” 杨冰微愣：“什么？” “帮他恢复一下/体力值。”许濯说。 杨冰听闻笑了笑：“这我怎么办的到。” “不用卖关子了。”许濯的语气很淡，却十分肯定，“你就是那个汤姆斯医生，对吧？” 作者有话要说：　　三更结束，感谢阅读~明天也是万字更新。 第107页 第50章 .第五法则[一更] 面对许濯的这句话, 杨冰也只是笑。 他的宽大袖子依旧遮盖着手掌，把眼镜往上推了推，看向许濯和顾呈晔：“什么时候发现的？” “很早。”许濯说，“袖子拉上去。” 听着这样接近命令性的语气, 杨冰没有多说什么, 直接卷起了右手臂的袖口。 藏在宽大布料里的, 竟是一条机械臂。 它泛着冰冷的金属色泽, 在布满电线的手肘部位，有着和他们一样的长方形芯片, 发出微弱的光芒。 ——这是运行的标志，也是显示着他的确是受验者。 “早先，在你说出第一句话的时候, 就知道你不会是单纯的受验者。”许濯说，“之后你总是垂着袖子, 似乎想要掩盖什么。” 杨冰听着笑了笑。 “只有这样？” “医生我不肯定, 但既然已经怀疑你了, 那么怀疑的内容多加一项也可以。” 杨冰看了许濯几秒，眼镜后的眼睛带了赞赏的目光。 半晌，他又把左手的袖子卷了上去。 ——也是一条机械臂。 “你没有判断错，我的确有另外一个名字, 那就是汤姆斯医生。”杨冰缓缓地开口说，“而这个身份能给你们带来的, 是体力值上的恢复。” 许濯看他：“怎么做？” “不用额外操作什么, 只要你们发现我的身份，每一个站台到达的时候，就可以获得15点的体力值恢复。” 杨冰顿了顿，紧接着又说：“不过这样的恢复, 仅对还在受验场中的人有效，换言之如果被淘汰了，那么就谈不上体力值恢复了。” 许濯依旧平视着他。 那双浅色的眼眸映着车窗外的蓝红色，显得清澈，同时冷静理智。 “你还是受验者吗？” 杨冰：“当然。” “我除了知道这个恢复外，其他的都不知道。”他说，“简单来说，这个身份是系统给我的额外任务，除此以外，和你们都是一样价的。” 许濯没再说什么。 就在这时，伴着一声清脆的叮，列车中的系统开始播报—— [列车第二站已到达。] 在他们身后的那扇车门里起了声响。 十分细微，但是源源不断，就像是什么尖锐的东西刮划着玻璃的声响……就在林成转头的那刻，一个巨型的机械螳螂直接朝他们砸过来！ 砰！ 伴着一声巨响，螳螂狠狠撞击在他们面前的车窗玻璃上，它尖锐的机械臂颤动着，下方足肢部位的尖钩一刻不停地刮划着玻璃，发出刺耳的声响。 没过多久，车窗玻璃上就出现了细微的裂痕。 看着锋利的钩子，林成捂了捂后颈，他转头看向许濯和顾呈晔，就见他们神色如常，像是在思索什么。 “你们不着急吗？” 林成张了下嘴巴，就在这时他们面前的车窗又哐哐砸上了好几只螳螂。 砰砰砰！ 机械螳螂不停地撞击着玻璃。 林成连忙奔向后门，但刚过去一秒就嚎道：“后门都被锁死了！” 他们所在的位置是列车的正前方。 往前，是空无一人的车厢。 往后，则是无数机器乘客的地方。 而现在隔开洗手间和行李架的移门，天然给他们划开了一道屏障——但是这样的屏障，伴着无数的砰砰声，已经出现了缝隙。 林成又从后门那里扑过来，连忙把车门锁上，就在这时，玻璃破碎了一个洞，螳螂的机械足肢猛地伸进来。 “我操这什么玩意儿！” 林成连忙后退几步，忽然听到了一声枪响，紧接着他感受到了一股强大的拉力—— 顾呈晔一手一个，把林成和还瘫在地上的孙泽拉进邻近的车厢。 听着玻璃不断格拉的声响，顾呈晔往杨冰抬了下巴：“会走路吧，需不需要我再来拉一把？” 杨冰听闻，连忙往前走了几步，进了车厢。 尽管说是这场的医生，但面对这样的情况，他的神情看上不并不是完全冷静。 从之后他专转身锁门的动作也能看出——和顾呈晔还有许濯相比，已经带了一点紧张，插销一连插了好几次才成功。 许濯正在这节车厢的最前端查看情况，听到脚步声，头也不回地问：“开枪是多少体力值？” “还行，正好和恢复的15体力值抵扣了。”顾呈晔的语调不紧不慢，“只是他们可能有点重，所以多花了10点体力值。” “还剩20对吗？” 顾呈晔嗯了一声，神色稀松平常。 不过这样的神情也只是出现在这类关于自己数值的身上。当他和许濯同时注意到车厢污染时，他的眸光变得略沉。 污染数值竟没有任何变化。 ——仍是55。 “如果一直保持这个数值也挺好。”孙泽说，“咱们不是说不能满值，就可以通关吗？” 杨冰摇头：“不对，现在应该是最糟糕的情况。” “什，什么意思？” “之前我们判定污染源的时候，单纯把甲虫进行了归类。”杨冰说，“但是现在看来，螳螂进入车厢后，污染值并没有上升……这意味着什么？” 孙泽和林成脸色一下煞白。 这么看来，杨冰的分析不是没有道理。 第108页 系统只是说了机械甲虫是污染源，而剩下的，全部都是他们的猜测——现在看来，污染源并不是每次上车的那些东西。 起码机械螳螂不是。 如果这么看，无意间满值的可能性就大了很多…… “也就是说，我们根本没办法知道污染值产生的源头，这才是最糟糕的。”杨冰说着，看向顾呈晔和许濯，“看起来，他们早就意识到了这一点。” 许濯拉开了移门。 此时面前的车厢空无一人，最前方就饿电子屏闪着乱码，而成排的蓝色座椅上干干净净，什么东西都没有。 “你怎么想？”许濯问。 “可能需要确定一下承载。”顾呈晔往身后偏了下头，“那个车厢快被螳螂拆了，不确定能不能撑得住。” 许濯：“一共是16节车厢。” “按照4组来说，一组是四个车厢。”他说，“现在第一节车厢是机械甲虫和乘客，还有螳螂。” 顾呈晔摸着下巴，陷入沉思。 这话提醒了他们。 按照四组车厢来说，他们已经在第二个车厢中，接下来上来的乘客，可能就会直接出现在第二车厢中。 这么看来，找出污染源成了当下最重要的事情。 “刚才污染源减少了5。”许濯忽然开口。 顾呈晔看向他：“什么意思？” “持续时间只有5秒左右，在你把天花板那个尸体拖下来的时候，数值是45。”许濯说，“但等到尸块触碰到地面时，又变成了50的污染值。” 顾呈晔听着描述，说：“尸块能减少污染？” “不确定。”许濯摇头，“包括之后为什么反弹，这些都一概不知。” 对于污染数值来说，顾呈晔的确没有许濯那么细心，他的重心永远都是放在场景中，因此当之后许濯又说到数值减去时，微微蹙起了眉头。 “按照所说的，数值在之前也减少过？”顾呈晔问道。 “对。”许濯点头。 “什么时候？” “应该是在机械甲虫出现后。”许濯说，“大概几秒时间，随后减去的2点又恢复到了50。” 他的话音落下，两人都陷入了思考。 这样的数值变动对于他们来说，实在是过于诡谲。 现在已知机械甲虫是污染源，触发机制是那些乘客，如果不再触碰他们或者主动拉开他们的衣服，那么现在短暂污染数值是安全的，不会有任何变化。 但是，减少的机制他们并不清楚。 如果说尸块能够暂缓污染这样的假设成立，那么在机械甲虫后那段时间里，减少的2点又是怎么回事？ “具体时间我不清楚。”许濯回忆，“因为是突然发生的，视线不会一直停留在芯片上。从这一点上，是忽略了。” 顾呈晔啧了一声，摸着下巴说：“清除甲虫后，我们并没有做什么。” 也包括之后的逼问。 在许濯拎着乘客的衣领进行逼问时，顾呈晔注意过他手臂上的体力值，而在当时，污染数值依旧维持着50的数值。 看起来，的确是太奇怪了。 “所以我们要清除机械甲虫，才能保证数值不上升，或者说下降。”顾呈晔把视线落在仍在哐哐作响的车门上，哼笑了一声，“这么看来……最好的方法是把整个车厢都炸了。” “不是一个好办法。” “的确。”顾呈晔靠在车门旁，把玩着手中的枪，“估计这么做，可能我直接就被组织除名了。” 听着他们的谈话，尽管林成和孙泽和他们接触过，但又给听愣了。 合着这语气，根本就没有任何受验场该有的紧张氛围。 在之前的受验场里，哪一个人不是惊恐到扭曲，就算是不出声的基本也站不住，全靠着求生的本能过关。 而现在他们还能聊天，林成不理解。 “那什么……许哥，咱们接下来需要做什么？”林成往前走了几步，鼓起勇气问道。 许濯瞥了他一眼：“等。” “啊？？” 林成没怎么反应过来。 就在这时，就听到车厢里一声清脆的提示音。 伴着列车缓慢下来的车速，机械冰冷的播报声在此时插入，同时间，面前的电子屏噗噗闪了两下，出现了几句话—— [恭喜各位受验者成功到了第三站] [下面开始情绪结算——] [α恐惧波收集人数：3] [本轮评价等级低，因此在下一阶段，将会有相应的惩罚原则] [惩罚内容如下：将会扣除未收集到情绪的受验者10点体力值，并且在第三站不能恢复体力。] [其他同组受验者扣除5点体力。] 林成看到后差点跳起来，但看着滴滴作响的芯片，他有点畏缩地待在孙泽旁边，咕哝说：“这玩意儿怎么还带连坐？” 他的话音刚落下，又有两句话出现在电子屏上—— [距离下次到站还有一分钟] [第三站客人的体积稍大，请做好心理准备] 体积稍大？ 许濯这才有了一点神色的变化。 看向顾呈晔的时候，他几乎是蹙着眉的：“不会又是什么恶心的东西？” “谁知道呢。”顾呈晔依旧转着枪柄，深邃的眸子里却散着危险。 许濯冷脸抽出小刀。 第109页 到站的时间近了。 身后的车门依旧嘈杂、吵闹，无数的电子声让这一刻变得愈发恐怖和诡谲。 “嗬——” 在车厢的白炽光线下，无数巨大的阴影倏然在车厢中出现。 第51章 .第五法则[二更] 面前这些巨大的物体毫无征兆地出现了。 只是看了一眼, 车厢内除了许濯和顾呈晔外，都纷纷干呕起来—— 在这一刻，众人才知道为什么系统需要提前播报，顺便给他们做心理建设了。 因为, 实在是过于恶心。 就和之前洗手间的尸块那样, 他们也像是什么试验的失败体。 他们有着三双眼睛, 一双是属于人类的, 而另两双则泛着金属的色泽——正在急剧地旋转，发出格拉的声响, 像是在定位着什么。同时间，无数凸起的电线直直地安插在他们的胸口，四肢, 以及肚子上，它们正跟着电流的频率规则起伏, 不停一刻地上下晃动。 四肢不仅换成了机械手臂, 还有更多的、无法辨别的金属块黏连在他们身上, 像是潮湿处蔓延的霉菌，附带着漆黑黏腻的机油，瞬间，车厢地板就积上了大滩不明的黏液。 “我草, 这也太恶心了！”孙泽看着身边多出来的大团尸块，嚎了一句。 他的话音未落, 手臂上就传来黏腻的触感。 一个尸块忽然抓上了他的手臂。 孙泽顿时没声音了。 他惊恐地看着手臂上流淌的黑色机油, 往后退了几步。 而尸块也跟着他，在座椅上往前挪动了几分，满是黏液的尖牙在此时出现他的视野里，逐渐靠近—— 砰！ 一声枪响。 尸块的脑门上顿时出现了一个黑漆的大洞。 像是连锁反应那样, 那些缠绕在他身上的电线，忽然迸发出星点的火花，青黑色的烟顿时充斥了整一个舱室。 尸块应声倒地。 枪口的硝烟未散，这些尸块齐刷刷的抬头，看向了他们面前的受验者。 此时列车正在加速行驶，外侧的景色不断变化，炫目的灯光就这样毫无保留地照射进来——也照在这些尸块的脸上。 许濯这才看清了尸块的真正面容。 不仅是缠绕着电线，更多的，还有是人脸部的神经组织，那些红色的、紫色的神经从他们下巴出突兀地拉上来，像是放射性的组织那样，布满了整个面容的同时，末端还和电线相连了. 等一下。 血管和电线相连？ 许濯只是思考几秒，林成和孙泽的惊呼声就传过来。 “他他他他们都站起来了！” 伴着林成的呼喊，尸块全部直挺站起，他们身上的电线闪烁着光芒，而此刻眼球滚动，死死盯着着许濯他们。 记录情绪的芯片在此时滴滴作响。 连着看上去冷静的杨冰都后退了几步。 许濯面无表情地和一个尸块对视几秒。 紧接着，他后退了几步，和顾呈晔并肩：“现在怎么办？” “还有两个车厢。”顾呈晔压低声音说，“可以后撤，不过……” 他没说下去。 但许濯一听就懂了。 没有半分犹豫，还没等面前的尸块做出什么动作，他利刃一挥，直接把尸块的脑袋削去了大半！ 瞬间，电线火光四射。 尸块的脖子垂落下来。 没有任何的血水，有的只是黑色黏腻的机油。 许濯见状又后退几步，然后嫌弃地蹙眉。 身边顾呈晔的声音传过来：“污染值还是50。” 许濯脸上没什么表情。 他嗯了一声，把匕首一挥，说：“往后撤。” 话音刚落，尸块像是听懂了许濯的话语般，倏然而动，他们张开机械的、带着纲齿的嘴巴，朝许濯他们扑去—— 砰！ 利刃和牙齿相撞发出清脆的响声。 同时间，无数的金属碰撞声响起。 林成拿着自带的钢棍，正把扑上来的一个尸块打落，孙泽则扶着墙，艰难地和杨冰配合，拿着列车上的桌板抵抗了一阵。 尸块的攻击仍在继续。 这些肉团上的机械臂在此时发挥了巨大的作用，他们拆卸了无数的座椅，又重重地扔到车窗和角落。 没有多久，这一节车厢就狼藉一片。 许濯又切断一个尸块的颈部。 这是这类尸块最脆弱的地方，连接着类似于中枢神经的芯片就通过这里进行命令和输出。这样的细节，仅仅只是出现在上车前的解说图中的最后几行小字里。 整个车厢仍是混乱一片。 林成他们一边吼着给自己壮胆，一边闭眼把面前的尸块打落。 此时他们已经顾不上芯片了。 无论是体力值，还是污染值，这些蜂拥而上的恶心尸块成了现在眼中最大的威胁，他们根本没办法再去注意什么。 “50污染值。” 一片混乱中，冷淡的声线从一旁传过来。 许濯又斩下一枚藏匿在尸块脖颈深处的芯片，伴着噗噗作响的芯片破裂声，他说道：“从颈测45度切入，体力消耗5点。” 顾呈晔看了他一眼，转手把枪柄一收，用手肘重力击向面前的，尸块重重摔在地上。下一瞬，许濯手中的利刃猛地插入了它的脖颈。 第110页 “肘击尸块，消耗7点。” “从前端插入匕首，消耗8点。” 许濯冷冷地啧了一声。 他瞥了眼背对着他的顾呈晔，问：“还够吗？” “可能不太够，只有几点了。” 顾呈晔的语调不紧不慢。 他依旧是平时波澜不惊的神色，而面对成群结队的尸块，他没再用任何攻击性的动作。 但即便这样，他优秀的协调性和天生所带有的敏锐度，让他能在每一次对方的攻击中找出漏洞，利用自身成为诱饵的条件，让尸块成为了他的助手。 相比之下，尸块变得机械不少，他们横冲直撞过去，下一刻又会和一旁冲来的尸块撞在一起，瞬间报废。 在打斗声中，顾呈晔往后退了几步，又说：“组织不做事，估计马上就能出局了。” 话音刚落，距离最近的两个尸块被许濯利落横切，沉闷倒地。 “那别带上我。”许濯冷淡地说了一句。 顾呈晔笑了下：“那不行。” “什么？” “都绑定过视野了。”他踢落了横在门口的尸块，“这位受验者麻烦有点觉悟，现在我们是一组。” 在不远处的杨冰听着他们的对话，眼神逐渐变得耐人寻味。 “难道说……”他转头看了许濯他们一眼，笑了下，“原来如此。” “什么啊哥——” 林成艰难的把钢棍从某个尸块口中拉出来，又大声喊道：“你说什么——这儿都是打击声，听不清！” “他们在测试体力。”杨冰说道。 林成和孙泽听闻微愣，连着手上的动作都停滞了下。 他们这才反应过来。 还没等说什么，就听到许濯清冷的声音响起，让他们去第三节车厢。 * 第三节车厢和之前的两节一样，没有任何的乘客，蓝色布所覆盖的座椅上，干干净净，像是已经做好准备，迎接下一批乘客。 只不过，整个车厢都蔓延着一股说不上来的味道。 似乎……比第一节车厢的气味还要更重一些。 看到这些座位，林成抖了一下。 他看上去还有点惊魂未定，略带惊恐地看了眼身后的车门，此时无数的尸块贴着脸，挤压着，他们的嘴里不断发出“嗬嗬”的声音 像是下一刻就能拉开车厢门，直接冲进来。 “还有四站。”许濯说道。 顾呈晔应了声。 这样看来，他们根本撑不到最后。 就算污染值不增加，那些上来的乘客最终也会逼迫他们做出体力值上的消耗。 但在最开始，这一场的受验就说得清清楚楚—— 体力值不能耗尽。 同时，污染不能满值。 这样想着，众人一下泄气。 列车依旧在高速运转，周围的景色倏然变化，在某一刻，列车腾空了起来，像是下方被无数长线形的白色轨道托起，最终在平稳地落下，悬空行驶起来。 似乎比之前的速度，更快了一些。 “我的体力值只有35了。”杨冰像是还没有平复，喘着气说，“这玩意儿真的折腾不起，随便几下就没了。” “你别说了，我们俩一个20，一个24。”林成拉着孙泽靠在墙上，“你不是医生吗，赶紧恢复一下。” 杨冰摇摇头：“我虽然在这个副本里是，但也只是为了让你们把我找出来而已，要不再等会儿，等下一个站就有体力恢复了。” 林成：”……15点的恢复怎么够，搁这儿挠痒痒呢。” “那我也没办法。”杨冰耸肩，“现在只有找到污染源——诶？” 就见眼前的许濯和顾呈晔走到最后一节列车，直接把车门拉开。 “许哥你们做什么？” 林成问道。 “看一下环境。”许濯扫视一圈，和顾呈晔进入了洗手间。 就和之前一样，天花板依旧藏着一个尸体。 等许濯把尸块从板中拆出来时，他们的芯片的污染指数又跳成了45。 许濯垂目看了几眼尸体，开口：“看来，我们推测没有错。” 顾呈晔蹲下/身，从黏腻的肉团间拿出一张湿漉漉的纸条，看了几秒后点头：“的确。” 许濯接过顾呈晔递过来的纸条。 就见上面用血红色的墨水写着这样一段话。 [面对赛博社会，人类不再有任何的优越性，他们将会和其他的动植物一起，进行重新归类] [在这个时代中能做的，其实并不多，但机器的危险性早就超出了预期，最后人类就会像沙地上的痕迹一样，海水一来，就直接被擦去了。] [因此，我还是反对这一项计划，无论是这类正向的融合，还是反向的融合] 许濯垂眸看了几秒。 此时列车依旧在飞驰、不断加速，像是即将要带着他们冲向下一个站台。 “这是什么意思啊，许哥。”林成扶着墙过来，看着那张写得挤在一块的纸条，他皱了下眉：“这说的……是我们之前上来的第三批乘客吗？” 许濯摇头：“不是。” “那……” “他们和我们现在面前的这位不一样。”顾呈晔说，“如果按照纸条上所说的，现在属于正向融合。” 林成听闻怔了怔。 许濯起身，淡淡开口说：“正向融合就是类似于面前的尸体，人类作为主体，将机器融合进去。” 第111页 “在这样的情况下，尸体是以人体组织为基础，所以是人类。”他说，“之前车厢中的第三批，却是反向融合。” 林成听着挠了下脑袋，像是在极力消化：“按照这么推测……反向融合就是机器作为主体，将人类融合进去？” “对。”许濯点头。 “那和污染值有什么关系？”林成问，“这么看来，也没办法解决现在系统要我们完成的任务。” 没等许濯开口，杨冰像是想到什么，眼底带了讶然：“难道说……” “在这样的情况下，只有一种可能。”许濯没看杨冰，他半垂着眸子，把纸条扔回尸体上，“自始至终，对于污染源的推测就是错误的。” 孙泽在此时“啊”了声，看向许濯的时候，满脸疑惑。 “之前的数值。”顾呈晔在此时慢慢开口，“一共出现了三次波动。” 第一次波动范围不精确，仅是知道是在甲虫污染整个车厢之后。相比之下，第二次波动和第三次波动就显得精确很多——都是在他们发现正向融合的这类尸块后，数值才进行的变化。 孙泽仍有点疑惑：“就算是这么说，波动是通过正向融合产生的，那么我们怎么能够消除呢？” “本质是什么？” “啊？” 许濯看了孙泽一眼，说：“正向融合的本质。” “我想想……”孙泽皱眉思考了好一阵，憋出两个字：“……人类？” 这话一出来，他和林成同时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向许濯。 “之前无法确定的第一次波动的时间点，是因为我们过于关注对乘客所做出的行为，除此意外，还有一个关键因素。”许濯的声线清冷却又冷静，淡淡地开口，“孙泽被甲虫咬伤的时间点被我们忽略了。” “如果人类作为主体，那么这些机械甲虫对于我们来说，是污染值所在。但是如果我们转换思路，人类不再具有主导地位呢？” 众人尝试理解许濯的分析。 “那就和纸条上写的一样了。”杨冰在这时插话进来，“当人类不再有优越性，那么谁被谁污染，就说不准了。” 许濯没再看尸块一眼，他靠在列车门的连接处，说：“如果把这类的因素和甲虫进行结合，那么可以得出一个结论。” 他停顿了几秒，然后直起身，看向了众人：“污染源——其实是我们人类。” 作者有话要说：　　赛博元素会在第二副本多一些，这个类似于过渡本，为第二副本服务~ 第52章 .第五法则[三更] 这话一说出口, 孙泽和林成完全愣在原地。 什么意思？ 难道说，从一开始他们要寻找的那个污染源，其实是自己？ 这样的推论太大胆了。 “如果按照许哥你说的，我其实还有点不明白。”林成又挠了下脑袋, “最开始的时候, 系统说污染源是机械甲虫。这样看来, 难道不是以我们人类作为对象, 进行污染源的推测吗？” “第五法则委员会。” 顾呈晔忽然说了一句。 林成微微怔住。 “如果你对这个产生疑惑的话，这句话就可以帮到你。”顾呈晔说, “这个的意思，其实就表明了系统的立场。” 林成这才懂了。 从一开始，系统就是站在机械的角度, 而在之后所说的推测中，仅仅是为了迷惑他们——就像开局时乘客所说的那样, 系统也要他们清理污染源。 这么看来, 污染源就是人类了。 但是这么一想, 林成又有点不解。 这个操蛋的系统要他们清理污染源。 现在污染源已经变成了人类，那怎么清理，自己把自己清理掉吗？ 这样想着，林成和孙泽的脸色一下难看起来。 没等他再开口, 就见许濯和顾呈晔直接走到了最后一节车厢内。 屏幕依旧泛着乱码。 就在他们大步跨进的那刻，系统忽然滴滴了两声。 [恭喜受验者到达最后一节车厢。] [列车即将到达第四站, 请受验者耐心等待。] 许濯面无表情地看着面前的文字, 半晌开口：“能不说废话吗？” “我可做不了主。” 几句谈话间，上面的文字又倏然变化了—— [请选择是否调换车厢] [备注：请注意，该操作不可逆，也不可成为通关的条件, 该有的污染值将会持续到最后。] “许哥，你们要调换车厢？”林成问道。 许濯很轻地嗯了一声。 见着他这样，林成也不敢多问，尽管他有一肚子疑惑，但怎么说，他能听见刚才那些分析，就已经算得上难得了。 “我记得……”孙泽在此时跟过来，“这个需要15的体力值吧？” 林成点头：“的确是这样。” 这话刚落下，他像是想到什么，一下拍了脑袋：“竟然要15？” 孙泽：“……” 俩人对视一眼，立刻就心照不宣，于是没再说下去。 他们的体力值都堪堪达标，但是顾呈晔不行，只有几点的体力值并不允许他们进行车厢的调换。 就在这时，一旁的滴滴声传过来。 林成他们愣住。 “还有多久能到下一站？”许濯问。 “快了吧。”杨冰说，“估计只剩下一会儿，怎么了？” 第112页 这话刚说出口，杨冰就摇头，提醒许濯：“别忘了惩罚机制，你们这一站没办直接获得体——” 还没说完，就见许濯快速点击了一下屏幕。 屏幕上光影流转，像是能直接产生什么连接的通道，泛着微弱的光芒。 随着飞速的悬空列车，屏幕跟着外部的光线慢慢从白色变成了蓝屏，紧接着，完整的一条列车图出现在众人眼中。 16节车厢的动态图。 连着每一节车厢是空无一人，还是有乘客，都显示得十分清楚—— 他们正处于倒数第二组的位置。 在这节的前端，是前面一组的车厢，此时被一种类似于机械类的玩偶占领了，它们在车厢内不停地撞击，把这一组的受验者逼到了角落。 而在他们第一节车厢的后方，却是一节空车厢，没有受验者，也没有其他东西，干干净净。 ——这样看来，他们能通过这节车厢，回到原来的第一节车厢，彻底清楚污染源。 许濯垂眸看了几秒，就迅速点击了这节车厢，瞬间屏幕闪烁，就像潮水那样，文字和图片都褪去了。 [请确定是否共享车厢。] [是/否。] 林成见到这个，直摇头：“不可能的，我们这里体力值是个问题……” 他的话音未落，就见许濯点击了是。 林成：“？？？” “如果扣完了就让它赊着。”许濯看着屏幕，“不会这么抠搜，连这个都不可能实现吧。” 听着他这番话，孙泽在这时跳起来：“哥你疯了！系统怎么可能跟你说的那样，让你赊账……” 话音刚落，一声清脆的叮响起。 [申请共享车厢成功。] [请注意，其中一位受验者体力值为负值，不能再进行相关的任何动作。] [正在跳转，请稍后……] 这两句话一出来，林成和孙泽直接愣在原地。 “这他妈真的可以……”孙泽喃喃地说，“这系统敢情是银行吗？还玩儿赊账这一套？” “可能是直接扣除？”林成颤着音说，“就跟在围城坐列车那样，刷个交通卡，如果当场扣成负值也可以……“ 这话说的他自己都没法听下去。 如果这样的操作再来几回，受验场会不会直接把他们驱除出去？ 想都不敢想。 不过这么看来，倒也提供了一个新思路。 ——他们每个人都能赊一次账。 “要有人保持体力。”许濯像是知道林成在想什么一样，淡淡地说，“之后会有用途。” 顾呈晔看了他一眼。 听着许濯这样说，林成先是疑惑地“啊”了一声，然后又“哦”了下。 尽管不知道面前这两位到底要干什么，但是不知为何，有他们所在的受验场下，似乎没那么恐惧了。 甚至……芯片响起的次数都少了很多。 林成这样想着，忽然看向了自己伤疤累累的手臂。 的确没再怎么注意过了。 看着系统正在加载中的字样，孙泽终于问出口：“我们到底该怎么清除污染源？” “如果说是要变成尸块才能彻底清理，那么我们……”他说着脸色难看起来，于是换了哥说法，“从不能说我们自己清理自己吧。” “不用。”许濯说，“等下就知道了。” 孙泽点点头，就在他屏息凝神，盯着加载项看的时候，忽然反应过来。 手臂上的咬痕！ 而就在孙泽刚蹦起来，想问个明白的时候，屏幕滴了一声。 瞬间，黑暗席卷了整个车厢。 * 第一节车厢处。 此时乘客所带的机械甲虫所剩无几。 面前通往第二节车厢的车门已经被机械螳螂打开了——于是无数的机械甲虫都跟着螳螂涌向了第二节车厢。 之前躺在地面上的尸块，已经被甲虫们啃食干净，连着零件的碎渣都没剩下。 而接下来，等到第二节车厢的那些伙伴把门破开，加上之后上站的乘客，他们就可以彻底享用这几个人类污染源了。 这样想着，机械甲虫们都加快了速度。 它们密密麻麻一片，遇到座位就分成几缕，再次回到地面上又重新合并，源源不断地朝第三节车厢涌动。 而在这样近乎疯狂的爬行中，有一个机械甲虫掉队了。 它的嘴角还残留着腥腐的血肉，不紧不慢地从第一车厢的最后一排爬出来。 细密的机械腿抖动着，它看上去默认了这些人类的结局。 等最后看着他们露出惊恐的表情，然后再丧生在它们的爪下……看起来，就是一件十分美妙的事。 而就在它晃悠着从乘客身上掉落时，身后的车门响了一下。 像是什么敲击声，或者说，砸门声。 还没等甲虫反应过来，一声巨响传过来。 门框应声而落。 机械甲虫下意识往一旁躲了躲，就在这时，一个慵懒的声音在远处响起：“这里就有一个。” “抓了。” 另一个声音冰冷地说。 还没等机械甲虫反应什么，巨大的阴影直接朝它覆过来，牢牢地抓住了它。 甲虫：“……”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份的万字更结束，明天可能休息一下捉虫~么么啾。 第113页 第53章 .第五法则 机械甲虫不知道遭了什么罪。 它只是在车厢里闲逛了一圈, 然后看着浩浩荡荡的伙伴啃食完尸体，吃得连渣都不剩后再往前爬…… 而它也只是掉了个队。 ——掉了个队就成这样了？ 此时顾呈晔按着他的机械身体，死死地扣在座椅上，几个机械小脚使劲地蹬着座位。等到一旁的座椅被许濯狠狠踢倒后, 才消停了一会儿。 “污染值？”顾呈晔问。 “还是50。” 顾呈晔啧了一声。 就在这时, 车厢后部起了动静。倒数第一节车厢的受验者们陆续赶过来, 看着面前的车门被砸开一个大洞, 惊得差点掉了下巴。 “怎怎怎么回事？” 其中一个受验者磕磕巴巴地问。 他们还没怎么反应过来，就见面前那个面无表情的年轻人伸出手臂, 对着机械甲虫说道：“咬。” 众人：“！！！” 即便是有心理准备，孙泽和林成的脸色也很苍白，看着许濯的一举一动, 杨冰则靠在一边的门框上，安静地看着他们两个。 “不仅是他。”顾呈晔单手锢着甲虫, 慢条斯理地腾出另一只手臂, “还有我。” 甲虫：“……” 有问过它的感受么。 就在所有人都心说他们疯了的时候, 许濯面无表情地抬手，白皙细腻的皮肤磕上了甲虫的尖牙，瞬间，细密的血珠沿着他的手臂落下, 殷红色的鲜血在地上渐渐蔓开。 顾呈晔瞥了许濯一眼，笑了笑, 也跟着往上抬了抬。 鲜血混着又覆盖新的一层。 林成咽了咽口水, 等待着结果。 他十分不安地看着车厢地板上的血迹，转头看向面前这两位的时候，忽然听到了一声清脆的叮。 伴着提示音，芯片上的污染指数倏然变化了—— [污染指数：44] 所有人几乎都呆愣在了原地。 ——还真能这样？ 看着往下减少的数字, 林成看了一眼众人。 他几乎是和孙泽同时上前，想要一起帮忙减少污染源的数值。 不过面对这样的甲虫，以及细密的尖牙上带有血样的痕迹，林成还是觉得视觉冲击力太大，他只能闭上双眼，颤颤巍巍地伸出手臂。 接二连三的血珠滴落在地上，车厢内渐渐起了一股血腥味，若影若现地飘荡在列车的车厢中。 看着他们上前，其他受验者尽管不知道原理，但也学着他们，把手伸向了机械甲虫。 污染开始减少。 从许濯和顾呈晔的44数值开始，依次减少，渐渐到了30，20，最后到了个位数。 许濯看着芯片上的提示，眉头仍在轻蹙，似乎在思索什么。 “怎么了？”顾呈晔问。 “有点不对劲。”许濯说，“总觉得不会这么简单。” 污染在此时降到了3。 ——看上去，就只差最后一个人了。 在场的所有受验者手臂上都带了机械甲虫的伤口，尽管说疼痛感相比于死亡轻了很多，不过众人的脸色都不是很好看，甚至有些人站不住，靠在一边的座位上。 尽管说只剩下最后这么点数值，但所有人都不敢上前。 “要不你去？”林成拱了下孙泽。 孙泽把头摇成了拨浪鼓。 许濯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们一眼。 收回眼神后，他一手插着兜，另一只手伸向了甲虫。 就在他伸出手臂的那刻，肩膀忽然被人不轻不重地拍了下。 许濯转头看他。 “先来后到。”顾呈晔笑了笑，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最后的污染值没什么用，不用你来。” 还没等许濯开口，他朝机械甲虫伸出了手臂。 冰凉寒冷的机械牙齿一磕上皮肤，血珠立刻渗出来。顾呈晔像是感觉不到任何痛觉，抬了下胳膊。 于是尖牙进入的位置更深，鲜血沿着他线条分明的手臂流下来。 许濯的视线落在蜿蜒在他手臂上的血痕，下意识皱了眉。 和他们推测的那样，没过多久，一声清脆的叮响起。 ——芯片数值在最后那刻产生了变化。 从原先的4缓缓变成了3，最后倏然跳成了0。 看上去，所有的污染源都清除了。 被五花大绑的甲虫瘫在椅子上，看着面前站着的这些受验者，一脸无奈。 “奇怪。”林成左右张望了一眼，忽然说了句。 孙泽：“怎么了？” “咱们不是清除污染源了吗？怎么没动静啊。” 这句话一出来，众人反应过来。 别说动静了，除了芯片的数值跳转外，受验场根本就没有结束的迹象——他们身处的列车仍在飞驰，到站提示仍在车厢前端的电子屏上。 看上去，根本没有结束的样子。 这下除了许濯和顾呈晔以外，所有人都发现了这个问题。 孙泽张了张嘴，看向林成的时候，莫名的声音忽然响起来。 像是什么东西摩擦地板那样，十分细微，却直往耳朵里钻——忽然，面前所有的乘客齐刷刷转头！ 他们漆黑空洞的眼珠盯着这些受验者，聚焦着，死死不移开视线。 林成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他们身后是原来第一组的车厢，前方是刚才没有共享时的那几段列车，看起来，只有身后的那节空车厢能暂时躲避一下。 第114页 顾呈晔往前走了几步，挡在了许濯面前。 看着面前无数机械的机器人，他不轻不重地啧了一声：“看起来有点麻烦。” “你打算怎么做？”许濯问。 顾呈晔笑了笑，压低了声音说：“如果我们现在跑了，他们一定会追上来，到时候被抓住就真麻烦了。” 许濯看他一眼。 林成脸色难看得看着面前两位，急得脑门直冒汗。 他知道许濯他们的实力，但怎么说，这样的情况下，就算去那个空车厢，他们也只能抵挡住一阵子而已。 “哥你……”林成又往后退了几步。 而每退一步，面前的乘客就会摆出各类奇形怪状的动作。 有歪着脖子、把指骨按得咯咯响的，也有晃着脑袋，直接从座椅上弹起身的……而他们的眼珠，都死死盯着面前就的受验者。 机械甲虫啃食的声音轻了。 整个列车陷入了静默，没有一点声音。 被机械眼珠盯着的感觉十分不好受，像是无处不在的监视者，监控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此时有受验者顶不住压力了。 相比于许濯这一组来说，他们刚从后面几节车厢逃到这里，却遇上了面前这些机械乘客。 “操，这还能不能走了？”其中一个受验者低声骂了一句。 林成心中顿时起了不好的预感。 他刚转头看向往后走了好几步的他们：“你别直接——” 还没说出口，临近他们的机械乘客猛地站了起来。 它的眼珠咕噜转动，发出滋啦的电流声响，上方的红色按钮转了几圈后倏然停住——紧接着，机械乘客一下跃起，狠狠地扑向了那些受验者！ “砰——” 无数受验者瞬间被这些乘客撞到在地！ 听着动静，更多的站起了身。 一时间，机械的声响充斥了整个车厢。 它们涌上来，用尖锐的牙齿啃咬着面前的受验者，从喉管开始，尖牙向下撕咬着皮肤，拉出长长的痕迹。 哭喊声顿时响起。 孙泽见状嚎了一声：”先去空车厢！！“ 他的话音刚落，转身拔腿就跑。 就在下一刻，两个高大的影子瞬间挡住了去路——那是在列车末尾的两个乘客，对于他们刚才的动静，没有任何的动作。 但现在却把空车厢挡得严严实实。 孙泽捡起一旁散落的的桌板，闷头就往这两个怪物身上砸过去。 一记沉闷的声响。 像是砸到了硬邦邦的石头上，孙泽手里的桌板成了两半。 看上去，并没有任何的效果。 见着散落的桌板，孙泽往后退了几步。 他身后是乱成一团的车厢，无数的尖叫和哭泣，面前是这两个怪物，而现在他们似乎要把他置于死地，猛地对他挥起了机械臂—— 砰！ 一声枪响。 孙泽微微一愣。 顾呈晔？ 不对，他没有了多余的体力值，甚至说还是负数，根本不可能。 那么开枪的是…… 伴着面前瞪眼倒地的乘客，孙泽在踏入车厢时往回看了一眼—— 就见混乱的场景中，两个修长的身影站在车厢走廊的尽头，其中一人的手稳稳地拿着手/枪。 按照以前，孙泽习惯了顾呈晔开枪，毕竟异能组织的长官，不带把枪都对不起这个身份。 但这次一看，他差点惊掉了下巴。 开枪的竟然是许濯。 在印象里，许濯根本没有开过枪。 平时无论是什么情况，有的也只是使用一把小刀而已，而现在的他枪枪精准，没有半分犹豫。 伴着砰砰的枪声，不断有车厢里的机械乘客们倒下。 而许濯依旧在开枪，冷色的眸子里倒映着扑上来的机械乘客，几乎一枪一爆头。 林成和孙泽没回过神，视野中的机械乘客就倒了大半。 眼前的视野逐渐变得清晰，孙泽总算彻底看清了尽头的那两个身影—— 顾呈晔侧身站在许濯旁，他的手臂和许濯保持着一条直线，筋骨分明的指尖抓着许濯的手腕，此时他们跟着机械怪物的移动，同时调整着枪口的方向。 “十一点方向。”顾呈晔的声音沉沉地响在耳侧。 “不用你提醒。” 感受到对方把他的手腕抓紧了几分，许濯略微有些不习惯地皱眉，但不知为何，很快适应了。 既然顾呈晔没有体力值，那就只有人帮他代为开枪。在许濯有限的记忆里，他很久没有碰过枪支了，对于开枪时的敏锐度，和各方的素质要求肯定达不到最佳。 ——因此，和顾呈晔合作就成了最佳的选择。 伴着密集的枪击声，更多的乘客们倒下。 手腕传来温暖的体温，似乎有一刻，许濯觉得他们不是第一次这样。 有个昏暗的、几乎密闭的空间里，上下都是玻璃的房间里，似乎他们也用这样开枪的姿势，朝不断爬行的怪物开了枪。 在最后一个机械怪物被爆头后，许濯歪了一下枪口，黑漆的枪口还残留着硝烟，他眉心微蹙，像是在思索什么。 半晌，他收起了神色。 “没子弹了。”许濯瞥向顾呈晔，顺便把枪扔给他。 顾呈晔笑了笑，转了下枪柄后又啧了一声：“我以为你会帮忙补子弹。” 第115页 许濯瞥了他一眼。 走廊上的机械臂散落一地，许濯踢开后径直往空车厢走去。 好在受验者们都活着。 尽管有几个被啃咬破了皮，但好歹是捡回条命，他们被其他受验者架回了空车厢，进行了简单的处理。 车厢里除了滴滴的声音外，没有受验者讲话。 林成和孙泽对望一眼，不约而同地叹了口气。 现在是回到了第一车厢。 但是问题仍然没有解决。 手臂上芯片的数值仍是数值为零的污染值，以及经过这次后减了大半的体力值。 到底是哪里出现问题了呢？ 体力值也有，污染指数也清零了，按照这个受验场的要求来说，应该是具备了闯关的条件。 包括每次受验结束前可能出现的追逐战，不都经历过了？ 但丝毫没有任何通关成功的迹象。 看着许濯和顾呈晔往他们这里走来，林成张了张嘴，他抹了下手臂上的鲜血，起身后刚想开口，就听对方淡淡地说：“还有一个条件……可能一直都被我们忽略了。” 第54章 .第五法则[二更] 条件？ 众人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按照系统所说的那样, 他们已经在保存体力的情况下，让污染值清了零，现在却和他们说，还需要一个条件？ “哥, 你这什么意思？”林成问道。 许濯扫视一圈车厢, 最后视线落在车厢上的电子屏上：“最大的污染源还没清楚。” “啊？”林成先是一愣, 紧接着, 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瞳孔骤然收缩：“难, 难道你说的是……” 许濯很轻地“嗯”了一声。 他停顿了下，然后淡淡开口：“我们自身就是最大的污染源。” 众人一听，全部怔在原地。 “只要我们在这里, 这个列车永远都会受到污染。”许濯说道。 相比其他受验者，林成和孙泽的反应稍微好一点。 尚且还能思考。 跟着许濯的思路, 孙泽只是思考几秒, 就跟上了节奏：“所以当时系统提示里, 会有机械甲虫等污染源的提示对吗？” 许濯点头。 “因为不是终点站，所以列车也无法判断污染值是否会一直保持清零。”顾呈晔跟着分析，“也是为什么我们一直会待在列车里的原因。 林成听着点了点头，但转念一想又犯了难。 “我们根本撑不到最后一站。”他说, “空车厢只剩下最后一个了，等会儿下一个站台就要新上一批乘客……” 根本不敢想。 林成和孙泽对望了几秒。 看向许濯的时候, 忽然看到他开口：“下车就行了。” 林成：“？” 不是。 这么简单就可以了？ 他转头看向顾呈晔, 就见对方面不改色，摸着下巴看着许濯。 “哥我也知道下车就行了，但是……”林成面露难色，“我们也没地方能下车啊？” 许濯没有再看他, 视线越过面前的受验者，落在了操作屏上。 半晌，淡淡开口：“共享车厢。” 众人听闻微微一愣。 从刚才开始，他们似乎就忽略了这个条件——受验场没说过只能换一次车厢。 如果能换到最前方的车厢，是不是就能进入驾驶室，就有强行制动的可能？ 这么一想，所有人都提起了精神。 此时他们的体力值尽管不充裕，但15点的消耗不算太大的负担，只是…… 有受验者悄悄地看了顾呈晔一眼。 “那现在我们怎么？”林成冒死开口。 许濯：“等。” “你的意思是……” “哎呀，你怎么还不懂。”孙泽在此时插话进来，“等下一个站，咱们不都有15体力值的恢复，到时候直接共享车厢就可以了。” 给出方向后，车厢渐渐起了讨论声。 氛围似乎也稍微缓和了一些。 就像刚才许濯所说的那样，现在要做的，就是等下批的乘客上来，所有人通过恢复的15点体力进行移动就可以了。 于是所有人的注意全部放在了电子屏上，等待着系统的站台播报。 许濯朝操作台的方向走了几步，转头看向顾呈晔的时候，嗤了一声说：“当拖油瓶的感觉怎么样？” “还不错。”顾呈晔抱臂靠在一旁，懒洋洋地说了句。 许濯：“……” 他顶着“还有脸说”的表情，冷冷瞥了顾呈晔一眼。 此时列车的速度渐渐放缓，看样子马上就要到下一站了。 受验者们的神经跟着紧绷起来 他们死死盯着电子屏，目光一刻都没有移开。 而许濯和顾呈晔距离他们不远的车厢前方，没怎么看屏幕，像是闭目养神。 隔了一会儿，顾呈晔忽然开口：“不过我还真没想到。” “什么？”许濯半抬起眼眸看他。 顾呈晔扯了下嘴角，视线落在车窗外：“你会等下一站乘客上来，而不是独自通关。” 许濯看着他。 说实话，许濯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 如果按照以前那样，他根本不会考虑别人。 更不会说为了别人要去冒这个风险，况且对方还是顾呈晔。 这种事情发生在一向我行我素惯了的许濯身上，的确显示出了一点不合理的地方。 第116页 对视几秒后，许濯移开目光，随便找了个借口：“为了通关。” 这话没说错。 谁能保证他们是不是集体移动，或者说，能够单独撇下一个同组的成员独自完成任务。 顾呈晔沉沉地笑了下：“真的？” 许濯：“就这一次。” 顾呈晔听闻，微眯起眼眸。 他没再说什么，不过在那双深邃的眸底，似乎有什么神色一闪而过，又迅速消失了。 列车在此时似乎驶上了什么坡道。 和之前悬浮的不同，齿轮在此时刮划了好几下，像是在平地上摩擦了一阵，然后再次悬空而起。 他们就安静地等着。 列车外的灯光照进来，勾勒出他们修长的身影。 许濯紧抿着唇，可能是因为白炽灯光的缘故，他的脸色显得略微苍白，看了一会儿窗外后，他收回了目光。 和之前的受验场一样，他习惯性地在闭目养神前扫视一圈，看看是否会有异常情况。 但是不知从何时开始，许濯的视线总是会不经意停留在顾呈晔身上，再轻轻掠过去。 包括这一次也是。 但就当他看向顾呈晔时，就见对方的视线也落在自己身上。 “我……” 许濯和顾呈晔同时开口。 两人微微一怔。 又是对视几秒，许濯抿了下唇，打算闭嘴。 倒是顾呈晔，看上去没有要收回话题的准备。 “就在刚才，我想起了一点事情。”顾呈晔说。 许濯：“你不是选择性失忆吗？” 顾呈晔听着笑了下：“这话说得好像……脑子真的有什么毛病一样。” “本来就是。” 顾呈晔看着他，视线落在许濯的泪痣上：“我只是觉得之前开枪的情景，可能根本就是重合的。” 不知为何，在他抓着许濯的手腕开枪的那刻，似乎……身影就和记忆里的那人重叠在了一起。 无论是之前那次，还是之后那次，除了场景不同以外，对方都没有变过。 不过，这话他并没有对着许濯说。 也包括这次，在说完“重合”这两个字后，他并没有多说什么。 “什么场景？” 许濯忽然问道。 顾呈晔：“嗯？” “你说过只是模糊面容而已，那么我默认你其他并没有失忆。”许濯说，“之前开枪的情景是什么？” 顾呈晔摸着下巴，又盯着许濯看了几秒，然后说了三个字：“玻璃房。” 许濯的眼睫颤了下。 “什么时候发生的？” “大概，精英者时期吧。”顾呈晔说，“应该是精英者试验的某一场，有不断进行干扰的灯光，透过玻璃直接照进来，就像现在这样。” 许濯听闻微微皱眉。 ——精英者试验？ 从之前消息书屋所得知的，仅仅是精英者时期的异能组织选拔而已，而现在，顾呈晔亲自说出口还是第一回。 隔了半晌，他听顾呈晔继续说了下去：“精英者试验和你在消息书屋了解的一样，只是那里告诉你是选拔，在我们这里则是生死考验。” “什么意思？” “在精英者时期，被选拔上的人员通常都会以小组行动。”顾呈晔说，“可能是小组合作，也可能是……” 他停顿了几秒，低声说：“小组厮杀之类的。” 许濯看着他。 “对于这样的机制来说，可能上一场还是战友，下一场就成了想要活命面前的绊脚石，所以在当时，几乎所有的选拔者都把自己封闭起来，不和别人产生太多感情——这也是异能组织想要看到的。” 毕竟异能组织想要的人才，是不需要任何感情感的。没有任何的喜怒哀乐，只要傀儡地听从命令就可以。 所以异能组织能想出这个选拔模式，在许濯看来其实并不会意外。只不过在刚才的话语中，许濯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个信息。 他抿着唇，隔了几秒问：“怎么知道我去过消息书屋的？” 没有人知道这件事。 除了程希和林成以外，不会有其他人知道他去过消息书屋，调查过顾呈晔和精英者计划。 “不用特别知道。”顾呈晔说，“你以为外城真能逃过异能组织的管控，或者说，以为那里可以屏蔽一切？“ 许濯抬眼看他：“算是警告？” 顾呈晔啧了一声，笑了下，说：“随便理解，至于我怎么知道的，这一点我已经回答你了。” 许濯脸上没什么表情，冷嗤后垂下眸子，没再看他。 * 不知过了多久，熟悉的系统提示音传了过来。 [恭喜各位受验者，列车即将到达下一站，请做好准备，耐心等待。] 可能是突兀来了这么一句，几个受验者的芯片立刻传出了滴滴的记录声。 许濯直起身：“走了。” “这种语气，我好像真成拖油瓶了。” 许濯瞥了他一眼，转身朝操作屏走去。 此时操作屏和之前车厢的那块一样，闪着微弱的光芒。 在这之上，亮着频频闪动的字符。 [请确定是否共享车厢] [是/否] [注1：此行为需要消耗体力值15点，请谨慎操作。] [注2：如果已经扣除为负数者，不可在此基础上进行预留扣除，需要收回体力值再进行选择。] 第117页 许濯：“还挺贴心。” 顾呈晔勾了勾唇。 他的指尖轻点了一下屏幕，瞬间，面前的电子屏幕闪了几下。 “还有多久能回复体力？” 许濯问道。 在一旁的杨冰看了眼时间，说：“可能再等几分钟吧，列车彻底停靠的时候，就可以恢复体力了。” 林成听闻，抖了一下：“那……我们还是得和这一批乘客撞上？” “看起来是的。”杨冰回答。 林成：“……” 除了他以外，其他受验者的脸色也不好看。 毕竟之前几批乘客都不是善茬，现在可好，体力值还是得在和下一批乘客出现后才能恢复。 这样看来，他们怎么躲都躲不过。 车厢内一时没人说话。 孙泽看看林成，又看看其他受验者，鼓起勇气小声喊了“许哥”。 见许濯的视线过来，他琢磨了一会儿，开口说：“能问一个问题吗？” 许濯：“说。” “等到共享车厢后，我们应该还会差一个车厢同组。”孙泽说，“如果我们丢下他们，是不是不太好？” 说完，他又摆摆手：“我也不是故意这样说的，但是……” “不用了。”许濯忽然说了一句。 “啊？” 许濯往后退了几步，面前的显示屏露出了图像。 所有列车车厢的情况一览无余。 除了他们两组合并以外，剩下的两组，除了要去的第一组看得出仍在苦苦支撑以外，第二组已经不见了踪影。 他们所分配到的四个车厢，此时已经被密密麻麻的机械甲虫所覆盖，从简略的缩略图来看，还能寻找到一点断裂的人体组织。 所有人瞬间脸色苍白。 就在这时，清脆的一声系统级提示音。 伴着悉索的声响，还没等所有受验者往后退，几秒之内，下一个站台的乘客就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见着面前的高矮身影，惊恐的神色瞬间定格在了众人的脸上。 第55章 .第五法则[三更] 众人的脸色惊诧, 不可置信，甚至带了恐慌的意味。 因为此时出现在他们面前，竟然是他们自己。 而此时这些人像是刚从第一次上列车那样，他们左右环顾, 似乎没有注意到车厢前端的自己——唯一不同的是, 他们身上都长出了机械臂, 像是强行被安插进皮肤, 青紫的痕迹布满了全身。 许濯见状皱眉：“闭环吗？” 还是虚影？ “我看不是。”顾呈晔说，“可能是系统在清缴什么, 所有在乘客上出现了一点偏差。” “什么意思？” “简单来说，受验者融合成NPC出现在受验场里，这种情况也会有概率发生。只不过这种概率, 通常只是出现在受验场结束，或者临时调整参数才会产生。” 许濯听闻没吭声。 不过不管异能组织出于什么原因, 现在体力值恢复了, 他们完全可以不管这些变异了的自己, 直接进行车厢共享。 而事实也是如此。 在许濯按下确定共享后，屏幕滋滋响了两声。 同时间，他们和那些变异的自己抬头，视线无意撞在一起——见着面前被机械臂覆盖的“许濯”, 真实站在顾呈晔身边的许濯沉了下眸子。 下一刻，伴着“共享车厢成功”的声音, 无尽的黑暗扑过来, 瞬间侵蚀了一切。 * 和之前那次一样，受验者需要等待几分钟，才能彻底换到另一个车厢中。 许濯安静地等待着。 此时黑暗依旧笼罩，昏暗幽深。 不知为何, 可能是因为只有他一人的缘故，他似乎有那么一点不习惯。 许濯往前走了几步。 看上去想要找寻谁的踪迹一样。 但有的只是黑雾，伴着他每走一步，雾气就侵蚀一分。 除此以外，就是死一般的寂静。 许濯的脸冷了几分。 他站停了步子，没再多走一步。 身边的黑雾也跟着停下动作，萦绕在他的身边。 这个时候，许濯突然想起顾呈晔说的那些话。 如果真像他所说的那样，刚才那些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是系统临时调整参数的话，那么异能组织是出于什么目的？ 或者说，为什么会临时调整？ 按照之前的经验来说，试验场的产生经过异能组织多方的设计，根本不会进行任何的后续调整。 这样看来，只有一种可能性。 刚才的他们，触碰到了异能组织的什么弱点，或者说底线。 是因为谈及了精英者计划？ 还是他们谈论了失忆这个话题？ 这么看来，异能组织的确想隐瞒什么，所以才会临时决定调整。 但就算是调整，他们之后还是会参加第二副本的受验场，这一点不会有任何变化。 那异能组织究竟在调控什么？ 许濯的眉头依旧紧皱。 直觉告诉他，应该不会这么简单。 而这种预感在黑暗散尽后，等视野逐渐恢复的时候，就到达了极点。 看着面前一片狼藉的车厢，许濯扫视一圈后冷声问：“怎么回事？” 顾呈晔没回答他，但神色也沉了几分。 短短的几分钟内，第一小组就全军覆没了。 第118页 他们横七竖八地倒在众人面前，僵硬的脸色上残留着惊恐，脖子被电线缠绕成了紫色。此时他们的身上被安插了无数的机械臂，皮肤形成的缺口处正流淌着鲜血——看上去温热、尚未凝固。 许濯只是往前走了几步，就看到一旁的电子屏响了几声。 [未来体试验成功] * 这几个字一出来，许濯的神情变得更为冰冷。 他扫视了一圈，除了第一组的尸体以外，还有明显的打斗痕迹。 而这些打斗像是一种单方面的压制——他们身边的座椅被掀翻，蜿蜒的血迹留在车厢壁上，同时间，血色的脚印凌乱、混成了一片。 许濯跟着脚印往前走。 尽管车厢内有两组受验者，但仍然显得势单力薄。 除了许濯和顾呈晔这两位以外，其余人对于自己都没什么自信，尤其是在跟着脚印寻觅踪迹这件事上，大部分人都是硬着头皮做的。 血脚印是一路到了驾驶室的。 这样看来，门后的确藏着什么，或者说有什么线索。 许濯瞥了一眼芯片上还剩5的体力值，直接踹开了门。 在他踢门的那刻，体力值迅速变化，变成了负值。 没有任何反应，仅仅是冷嗤了一声，就把视线落在面前的驾驶室上。 一具尸体。 看上去已经暴毙多时，苍蝇蚊虫爬满了一身。 跟着过来的人都屏住了呼吸。 此时他坐在椅子上，低垂着头，整个身体呈现一种前倾的姿势，而手却牢牢地抓着制动的手柄。 车窗外光怪陆离的灯光照在他蜡黄的脸上，蒙上了一层诡谲的色彩。 有些受验者开始干呕。 在这具尸体的前方，是路线图和操作屏。 看得出列车正在驶向下一站，一个写着保利大厦的地方。 林成在此时缓过神来，说：“我们是不是要停下列车？” 他的话音刚落，列车忽然剧烈抖动了一下。 所有人被撞得七荤八素。 而面前的尸体却没有移动半分。 它依旧保持着紧拉制动的姿势，看上去只是沉睡过去。 诡异的平静。 许濯打开了芯片上自带的手电，自顾自开始搜查，顾呈晔则大步走上前，看着面前的尸体：“不知道制动一次，需不要消耗体力。” 许濯的注意力并不在上面，说：“你可以试试看。” 他的话音刚落下，就听顾呈晔啧了一声。 “怎么了？” “看起来，这个制动被临时调整了。” 他说着，在许濯视线落过来的那一刻，直接伸手拉下了制动的手柄。 列车迅速减缓了速度。 伴着若有若无的齿轮摩擦声，一切似乎异常地顺利。 就像是故意要驶向下一站那样。 许濯看向顾呈晔：“为什么会这样？” “可能是难度临时调整，或者说，异能组织临时调整的是规则。”顾呈晔说，“具体的之后马上就知道了。” 许濯：“难度分为几类？” “从S到SSS+不等，根据受验者上一次的表现进行设置。”顾呈晔抱臂靠在一边，“我记得这个围城一直在科普。” “没仔细听过。” 顾呈晔扯了下嘴角：“除了这个以外，存活率知道吗？” 这个词一出来了，众人的脸色都难看几分。 之前不觉得有什么，但当顾呈晔说出这三个字的时候，还是带了异能组织的自身气场，或者说，一种不言而喻的权威。 但是许濯此时脸上没什么表情，他转头看向顾呈晔：“存活率会有多少？” 顾呈晔：“从几万次的受验场来看，SS难度出现的频率最高，其次是S+，异能组织不会轻易调整到SSS+的难度，因为人类总体的数量有限，存活率一般在60左右。” “那SSS以上的呢？” “很少，因为考虑到之后发展的可能性。”顾呈晔说，“不过，从档案里能看出，SSS+曾经出现过一回，而记录也和我刚才所说的那样，存活率是0。” 话音落下，整个车厢陷入死寂。 “咱们不会这么衰吧……”林成在一旁喃喃道，“临时调整这种，会不会只是什么bug没有修复，所以才……” 孙泽的脸色也不好看：“你别瞎说，这怎么可能呢。” 但尽管这么说，这一切实在是太诡异了。 有时候顺利比起艰辛闯关来说，是一种更为瘆人的存在。 尤其在知道调整的情况下，尽管在场所有受验者都不知道为何才会调整。 在长达几分钟的最后制动时期，没有人再开口。 包括许濯和顾呈晔，只是安静地检查着驾驶室，像是在找到什么线索。 而林成和孙泽在第一车厢回头张望了下，一眼就望到了几节开外——看上去除了他们以外，整条列车上的怪物都消失了。 在列车彻底停下的那刻，芯片的系统音响起， 众人面前的操作屏开始噗噗闪屏，红色的大字显示出来—— [恭喜完成第一副本，第二副本即将开启] [第二副本名称：保利大厦。] [任务难度：SSS+最高难度。] [祝您好运。] 作者有话要说：　　恢复更新啦，前段日子熬夜太狠……生病了几天。 第119页 明天应该也是万字更，啾~ 第56章 .第五法则 当这些字出现的时候, 咯嗒一声，列车门缓缓拉开。 此时列车正平稳地停靠在一旁的大厦边，通过一个小型的平台层进行连接，悬空的漂浮灯光下, 大厦门牌上是红字的字体——是泛着霓虹灯光的保利大厦。 众人依次下车。 而在最后一个人走上平台时, 面前的灯光骤然变化了。 先是红蓝相间的颜色, 紧接着是紫色, 最后再变成了全红，这种幽暗的全红灯光下, 面前的保利大厦变得阴森许多。 见着面前横七竖八的铁管和半开的玻璃门，林成咽了下口水。 他的目光落在站在最前面的许濯和顾呈晔，还没来得及说什么, 就见一人挑了一个管子，踢开玻璃门走进大厦。 此时他们正处于保利大厦的第三层。 和之前候车厅一样, 面前分为了四个通道, 再往前走一点, 就能看到大厅里四散的椅子和隐约的血迹。 似乎在不久前，这里同样发生过什么。 林成见状脸色不太好。 这种似曾相识的场景在他记忆里，只有之前的日落之城才是这样，通过循环和1/2节点进行破局。 而之前的那个副本, 也只是SS+而已。 许濯和顾呈晔并肩走在最前方。 “你怎么看？”顾呈晔忽然开口，“这里看上去只是废弃的大楼而已。” “先找地图。”许濯说, “然后等系统发任务。” 顾呈晔笑了笑：“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期待任务的。” “不然等死吗？”许濯瞥他一眼。 顾呈晔摸着下巴看了他一会。 “也是, 这种时候不能着急。”他蹲下身，从座椅下的杂物挑拣出一本写着保利大厦字样的书本。 许濯的视线落过来。 “这里的书都是销金窟的广告。”顾呈晔把书本递给他，“可能就这个还算有用。” 许濯面无表情地伸手接过了书籍。 无意间，他们的指尖触碰了一下, 对方的体温传过来。 许濯停顿一下，然后抽出了那本书。 [保利大厦周边游玩攻略] 只是看到这个介绍，许濯翻书的动作微顿，抬眼看他：“你管这个叫有用？” “烘托气氛，现在没有提示，只能自己随便看看了。” 许濯轻嗤了一声，翻了下去。 在前几页中，有着周边的商铺图，有专门吃饭的店铺，也有一些五金店铺和超市，上面密密麻麻写着攻略指南。 许濯的视线落在某个场所几秒，翻开下一页。 就在这时，从书中掉出了几张纸张，陈旧泛黄，还带了点点的血迹。 ——看上去，似乎是从什么日记本上撕扯下来的，最上方的位置写着日期和星期。 还没把纸张展开，一旁的灯光就打过来。 顾呈晔开了手电。 许濯没说什么，把注意力完全放在了纸张上， [保利大厦的翻修工作已经三年有余，在这三年中，我和我的团队倍感艰辛，不是因为工程浩大，而是因为每晚的奇怪声音。] [每一晚，在我们收工的时候，总能看到一些影子穿梭在大厦中，他们好像长着很多机械臂，还会迅速地爬行，每次早上开工时，就会看到很多被啃食的痕迹，所用的工具都会带上莫名的红色血迹。] 红色血迹，带着机械臂？ 许濯思索了几秒。 就在这时，顾呈晔把一张压在座椅下的纸张给他：“看这个。” 许濯的目光注视在上面。 就见上方是一个人体的解剖图，所有的器官和脏器都画在上方，在这些被标记成五颜六色的器官旁，划了很多小型的缺口。 两人都不约而同地想起列车上的那些人。 看起来，这样的缺口，就是为了安装机械臂所准备的。 他们的视线继续下移，就在这时，许濯注意到了一行小字—— [如需最新服务，请前往保利大厦地下店铺，3022室进行咨询。] 原来是一张广告纸。 在夹页中，明码标价了各类机械臂，以及零件维修的价格，而用的货币，是用一个S进行标记，像是什么特殊的符号。 许濯盯着看了几秒。 就在这时，一旁的黑暗角落忽然起了动静。 先是“嚓嚓”的、类似于衣物的摩擦声，然后滋滋的电流混着“嗬——”的声响，逐渐逼近了他们所处的大厅。 众人随即往后退了几步。 难道这个声音……就是蛰伏在保利大厦里的机械怪物发出的吗？ 这么想着，再结合刚才日记中所说的声响，所有人脸色煞白。 许濯和顾呈晔对视一眼。 他低头打开了手电，和对方同时往那里照去—— 两束手电光线交叠的那一刻，一个高大的影子毫无征兆地出现了。 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影子骤然窜上了墙。 只是几秒，它就加快了速度，紧接着，突然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混着窗外交错的灯光，人群里瞬间起了一阵惊呼。 一个说不上人的机械怪物。 就见它的身上插满了错综复杂的管子和机械臂，皮肤被撑成了透明的颜色，在没有一块完整的皮肤上，还被迫输进着什么蓝色的液体，像是支撑着它的行动。而那张布满了钢钉和金属牙的嘴巴中，似乎还在咀嚼什么鲜红色的尸体，正在噗噗往外冒着血珠。 第120页 怪物的头颅在此时摇晃了一下，似乎感受了什么，甩了零件下来。 许濯的视线跟着上移。 还没等他看清头颅上的东西，那双眼睛忽然定住，看向了许濯。 下一秒，它张开了血盆大口，直接朝许濯扑去！ 砰砰砰！ 连续的三声枪响在大厦响起。 机械怪物瞬间发出嚎叫。 它的机械臂和脖颈各中了一枪，同时接近后脑的位置也多出了一个黑洞。 伴着芯片破碎的声音，面前的怪物依旧在疯狂地嘶吼，而这一次，他对着仍是许濯，猛地把另一只机械臂挥起，重重地砸向了他！ 许濯迅速抽出小刀，抵抗了这一次的突然攻击。 可能是怪物力气过大，小刀没受住力气，直接从许濯手中飞了出去。 说时迟那时快，顾呈晔的□□直接抵在了怪物的上颚处，看着林成把铁棍砸向怪物后脑的那一刻，果断地开了枪。 重重的倒地声。 机械怪物的后脑碎了一地，黏腻的机油咕噜噜地从它的眼眶、耳侧、嘴巴中流出，瞬间大厅里充满了刺鼻的味道。 林成捂住了鼻子：“这也太难闻了吧。” 话音刚落，就见许濯和顾呈晔同时上前，查看起面前的怪物。 顾呈晔的射击总是精准的，在最后一次枪击中，不偏不倚地射中了这个怪物的芯片。破裂的晶体带着机械眼珠，伴着许濯查看的动作滚落出来，滚了一圈。 在四散一地的碎片中，许濯发现了一张金属卡片。 [编号6□□5，实验体一期。] 见着字母和数字混合在一起的编号，许濯下意识皱了眉。 手电依旧打着光，他翻到了金属卡片的后方。 “交易所属地，保利大厦3022室。” 众人听闻微愣。 林成把砸凹了一块的金属管扔到地上：“这玩意儿硬的跟石头似的，砸也砸不动。” 孙泽：“会不会是什么特殊的金属材质？” 林成摇摇头，说不知道。 就在这时，他们的芯片终于有了动静。 霓虹灯光下，白色的微弱光芒闪动，它们整齐地照射在面前的墙壁上，投影出了文字。 [欢迎各位受验者来到赛博世界下的第二副本。] [存活指数确认中……] [副本内容正在更新中，请稍后……] 见到存活这两个字，众人又不约而同想起顾呈晔刚才所说的话，脸色瞬间难看起来。 许濯关上了芯片自带的手电，仅仅保留了文字的投影。 等待的过程中，他转头看向顾呈晔，像是确认什么事：“第二副本？” 顾呈晔“嗯”了一声。 “列车上的影响会带到这个副本，是吗？” “对。”顾呈晔跟着把手电关上，“不仅是影响，一些我们在列车上做出的选择，都可能成为双副本中的连环因果。” 许濯听闻没吭声。 他们面前的投影在此时闪烁了几下。 紧接着，新的字体显示出来—— [感谢受验者在列车上做出的行动，为异能组织提供了宝贵的数据。] [下面进行第二副本的说明。] [任务概述：第五法则。] [任务内容：找到系统要求中的人物。] [备注：在此副本中，受验者将会全方位感受到赛博世界下的科技力量，以及享受到充分的资源，受验者自身所植入的芯片也会成为关卡中的一部分。] 关卡中的一部分？ 什么意思？ 还有全方位享受的资源这句话，也疑点重重。 这么几次受验场下来，只有不断减少的物资和克扣，根本不会有额外的物资提供给受验者。 这样想着，许濯轻蹙起眉头。 思索间，面前的投影文字又出现了变化。 [第二副本中，芯片测试范围：无指定。] [每次检测到所需情绪指时，芯片将亮闪一次，频率根据情绪波动变化，同时，根据受验者的情绪值，亮度从弱到强进行闪烁。] [余下的情绪结算，将在之后关卡结束后一并进行，同时包括佣金发放等事项。] 众人完全愣在原地。 “无指定……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吗？”有受验者喃喃地说，“难道人的喜怒哀乐都会被记录进去？” 另一个受验者摇头：“不知道……” 听着讨论声，许濯看向了顾呈晔：“怎么回事？” 顾呈晔对上目光说：“字面意思，芯片数据不固定。” “什么都会检测吗？” “现在看来是这样。”顾呈晔说，“检测范围不定，我猜……这次范围属于异能组织的保密项目，至于检测到什么，我们都不得而知。” 听着这话，许濯陷入了沉思。 人的情绪。 无非就是五感接受下的那些反应。 除了喜怒哀乐以外，还会有什么值得异能组织去作为保密项？ 大厅里小声的议论仍在继续。 面前投影的小字仍在变化，最后连成字句： [第二副本受验内容如下——] [4029年的赛博时代，是一个以芯片为主导的时代。人类靠着不断发展的芯片，进行了更多的研究。但是在幕后财团的势力下，这一项研究突然停止了。] 第121页 [没有人知道原因，传言中是一个幕后组织的人物，把这项技术进行了异化，成为了各大势力争夺的香饽饽。] [现在已知：他将据点设置在某一栋大楼内，并且以地下店铺作为销金窟的地点，进行私下的交易。] [请各位受验者找出这一个幕后人物，并且彻底销毁这项技术。] 伴着最后一个字出现，面前的投影渐渐褪去了。 取而代之的，是无数转动的手电光线，把整个厅打得敞亮。 许濯从墙上的投影收回目光。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从这一场的受验开始就缺了点什么，带了一点说不上的违和感。 他看着面前到底的怪物，此时机油仍在它的关节部位不断冒出，不过厅中的气味却消散了不少，几乎闻不到刚才那样刺鼻的气体。 许濯又思考了几秒，仍没有什么头绪。 就在这时，身边的高大身影靠过来。 “这里不安全。” 顾呈晔压着声音说，“你看右边的拐角。” 许濯循声望去。 影子晃动。 像是蛰伏、或者说正打算伺机而动。 光线勾勒出了机械臂的轮廓，许濯这才看清原来这些机械臂上，带了密集的吸盘触手，得以让它们吸附在墙壁上。 没有多说什么，他捡起了小刀。 而对面的影子跟着他的动作，稍微前移了一点。 这一次，众人发现了异常。 “许哥。”孙泽的声音从一旁响起，“电梯在咱们右侧的位置，大概二十米不到。” 许濯嗯了一声。 孙泽听闻点点头，正当他拉着林成，打算悄悄先过去按电梯键时，就听许濯说：“走消防通道。” “什么？” “电梯旁有消防通道。”许濯说，“去一楼。” 林成和孙泽听得一头雾水。 他们不知道为什么许濯让走消防通道，但怎么说，跟着大佬的指示总不会多错。 于是他们拔腿跑过去。 而在这时，其他受验者跟着反应过来，奔向了消防通道。 还没等他们推开通道的大门，就听见身后急促的电流声响起。 “嗬——” 依旧是剧烈的喘息声，像是咽喉中生出了什么肉团，充血地嘶吼着——这样的声音愈发密集，最后连成了一片。 林成不敢回头。 不过面前的光线仍勾勒出了大致的模样。 不止一只这样的怪物。 密集的机械臂正从他身后不远的地方，张牙舞爪地靠过来。 “啊！！！” 人群中有人开始尖叫。 混乱中，林成摔了一跤。 他勉强爬起身，却因为重心不稳又跌在地上。 就在这时，他感到衣领被重重扯了一下，一股强大的力量袭来。 顾呈晔拉起了他。 “帮个忙。”他转身开了一枪，然后转头说，“电梯旁的配电间，把电闸拉一下。” “啊？” 林成愣了几秒。 顾呈晔一边开枪，一边又说：“拉完后不要开手电，直接到一楼。” 林成立刻点头。 没有再看和这些怪物打斗的顾呈晔和许濯，他立刻转身奔进了配电室，猛地拉下了电闸—— 瞬间，整栋大厦陷入了黑暗。 不远处的走廊里飘荡着受验者的脚步声，伴着一盏盏熄灭的灯光，大厦陷入了彻底的寂静。 * 一楼大厅。 林成到达的时候，只见到了孙泽。 借着大厦外的灯光，林成看到他手臂上青紫一片，还破了皮。 “这是怎么了？”林成问。 孙泽显然有点惊魂未定：“和其他人走散了。” 随即赶来的许濯听闻皱了眉。 “我还在往下走呢，周围受验者也不少。但不知道为什么，在电闸拉下后，身边跟着的受验者越来越少。但是一片黑暗的，我也看不清什么，等到最后推门出去后，这扇门里再没有出来的了。” 孙泽停顿了一下，继续说：“我也不知道原因，但是好像还有什么机械的声音，当时走太急就没有注意。” “他们打开手电了吗？” 许濯忽然问。 孙泽一愣。 只是回忆了几秒，就猛地抬起头：“难道是……” “这些怪物有夜盲，只会跟着光线移动。”许濯说，“尽管最开始只是推测，但在那几只怪物身上实验过了，没有光线，它们似乎就失去了方向。” “我是关手电了，但是总有人没有反应过来。”孙泽叹了一口气，“可能还有迷路的吧，毕竟灯暗了，这里通道的出口又多，难免会走错……” 他们现在身处的一楼大厅并没有光线，借着楼外的光线，仍能看见模糊的黑影在不远处晃动。 “那现在我们……” “应该都还在大厦里。”顾呈晔说，“只要没有光线，这些怪物就不会伤害到人，这样看来，大多数人暂时安全。” 话音未落，他们手上的芯片同时发出了微弱的电流声。 像是在回应什么，在这个赛博朋克主题的世界中，这样的电子音挑动着每个人的神经。 此时身处的一楼大厅外，噗噗亮起几盏霓虹灯，照射在他们头顶的位置。 第122页 林成刚想开口说什么，就听到天花板上方传来了细微的摩擦声响——看起来，有怪物攀上了墙壁。 于是他自动静了音。 灯光几点落在顾呈晔的眸子中，看向许濯的时候，张嘴用口型说了几个字。 许濯看了他几秒，破天荒回应地摇了下头。 “他们在说什么？”孙泽蚊子哼哼地对林成说：“我怎么听不清？” 林成愣愣地看了一会儿：“没说话呢。” 孙泽：“？”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上方的声响才倏然停止。 两人同时松了一口气。 见着危机解除，林成和孙泽开始思考下一步该做什么。 从目前的情况看，系统给他们的时间不算急迫，也没有任何的倒计时，只是给了一个大约的年代作为背景。 不过，对于大部分时候的受验场，意外总是会在之前发生，就和艾维斯副本和日落之城一样。 此时许濯的目光正落在花花绿绿的广告纸上。 依旧是销金窟的宣传，还带了一点暴露的女郎图片，看着上面写着的“危险”以及“闲人莫入”的字样，他眼睫微垂，脸上没什么表情。 看了几秒后，他把这张纸扔给顾呈晔。 “嗯？”顾呈晔看了他一眼。 “你喜欢的。” 顾呈晔哑然失笑。 见着他们俩一前一后走出大厅，林成不禁问道：“哥你们去哪里啊？” “找点乐子。” “销金窟。”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 许濯停下脚步，转头看了顾呈晔一眼。 “那我们……” “待在这里，等我们消息。”许濯淡淡地说，“帮我们把其他的受验者都找齐了。” 林成“哦”了一声，点点头。 不知为何，他感觉许濯似乎和平时不同，但至于是哪一点，好像说不上来。 远处霓虹灯光带了危险的气息，还没等林成再说什么，面前的许濯和顾呈晔消失在了茫茫的夜色中。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115 23:35:46~20220116 23:28:0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酒桑塔纳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酒桑塔纳 7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7章 .第五法则[二更] 销金窟尽管说在保利大厦的地下店铺, 但仍十分隐蔽——它位于保利大厦的后门，对于他们所处的大厅位置来说，就必须先出正门，经过街道上才能进入。 不过对于许濯来说, 找到方位并不是什么难事。 从大门到街道上后, 只是瞥了一眼, 就迅速和记忆中所看到的指南图重合起来。 街道上没有一个人。 所有的店铺都亮着霓虹灯, 但看得出，没有任何经营的迹象。 许濯和顾呈晔一前一后走在路上, 没有说话。 从刚才的提示来看，销金窟一定存在着什么线索。 对于私下贩卖芯片这类事情，在许濯看来, 和销金窟脱不了关系。 “还真是没想到。”在弯进小道后，顾呈晔忽然来了一句。 “什么？” “你会去支开他们。” 许濯轻轻嗤了一声。 “只是麻烦, 跟着还得管他们。” 顾呈晔听闻眯起眼睛, 不怎么相信他所说的话。 “如果你是因为危险才支开他们, 我倒是还能相信。”他说，“之前让他们留在大厦，也是因为大厅里几乎没有光线，相比之下, 会比销金窟来得安全一点，对吧？” 许濯垂着眸子：“不知道。” 对于许濯的回答, 顾呈晔也不意外, 他的视线落在远处的霓虹灯上，忽然低笑了下，声音却有点沉：“有时直接一点，反而比较轻松。” 许濯的脚步微微一顿。 他看向了顾呈晔, 就见对方的眸光中落进了几点霓虹，隐去原本该有的那些情感。 对视几秒后，许濯收回视线，垂眸往前走去：“说什么废话。” *** 保利大厦后门。 破碎的灯管滋啦掉落了几点火花，正在噗噗作响。 一旁的水管边，密集的苍蝇正撞击着因为装修而临时支起的照明灯，似乎有什么值得它们迷恋那样，发出连续不断的、砰砰砰的撞击声。 后门并没有上锁，上面门牌号写着“3010室3022室”。 许濯看了一眼，直接推门进去。 昏暗的光线下，隐约能看见墙角的霉斑。 不知为何，许濯下意识皱了眉。 他们跟着门牌号，走到了3022室前。 刚推开门，蓝紫色的光线毫无征兆地打过来。 竟然是一间熙攘的酒吧。 而此时无数的人拿着酒杯，在他们面前喝着酒，热烈地交谈着什么——这样的熙攘声响，在许濯推开门的那一刻，突然戛然而止。 所有人黑漆的目光落在面前的不速之客上。 顾呈晔摸了枪。 许濯把手轻轻搭在他的枪柄上，示意不用。看着面前的这些人，他面无表情地往前走了几步，长腿一跨，直接坐在了吧台前。 他的神情镇定自若，真像是过来喝酒那样，没有一点仓皇或者破绽。 在场所有人看着他拿起酒单，然后招呼酒保，再点酒……渐渐地，酒吧众人收回了目光，气氛重新热闹起来。 第123页 “喝什么酒？”许濯问。 顾呈晔看了他一眼，然后说：“教父。” 许濯点头，没有多余的什么表情，点了单。 顾呈晔又看了眼许濯，明白了他的用意。 现在他们要找的是那个幕后交易的人物，而这个人现在大概率就在酒吧中。 相比于打草惊蛇，混在其中不失为更好的方法。 但是，酒吧里这么多人，着装也几乎不一样，怎么从这些人里面找出那个人物，显然是一个难题。 “先暂时观察。”许濯说，“看一下会不会撞上什么芯片交易。” 顾呈晔摸着下巴，视线落在面前来往的人群上。 他们就这样看了一会儿。 这件事没办法着急，既然要守株待兔，那么只能在细节中找出破绽。 “左一靠门，那个妇女把裤腿卷了起来，装了机械义肢，正在看手机。” “右二靠吧台，他手里拿着的是筹码，还有一张□□彩票。” “右三，应该和右二是同行，带了钱币。” …… 他们专注地观察着面前来往的人群，直到酒保把两杯鸡尾酒放在桌上时，顾呈晔稍微收回了点眼神。 看着许濯仍在观察，他开口问道：“有什么发现吗？” “暂时没有，不过……”许濯的指尖摩挲着酒杯，压低声音说：“有一个人非常奇怪。” “怎么了？” “一般在酒吧，你会做什么？” 顾呈晔笑了笑：“为什么会默认我去过这类地方？” “不知道。”许濯说，“感觉上你去过。” 顾呈晔啧了一声，说：“一般人会喝酒，顺便看看飞镖和桌球之类的玩意儿，或者赌个牌类。” 许濯没有直接应声，他看了一眼顾呈晔，偏了下头。 “有个人一直在看同一张报纸。”许濯的声音依旧很轻，“这样的光线下不说看不清字体，在人类平均阅读速度300500字每分钟来说，报纸上的内容应该在35分钟左右阅读完毕。” “而且每间隔一分钟，他都会抬头看我们一次。” 顾呈晔的余光落在角落的那人身上。 就见他带着大黑帽，面容被遮挡了一大半。 报纸已经被他的机械手掌捏出了深深浅浅的痕迹，但依旧没有任何翻页的动作。 顾呈晔警觉起来。 许濯：“不确定这个人是不是我们要找的，但现在看来，他应该就是线索之一。” “这么看，我们得去会会他了。” 顾呈晔说着打了一个响指，喊了酒保。 * 酒吧依旧十分嘈杂。 说是和黑市一样也不为过。 不过区别在于，围城里的是人类，而这里的是受验场里设置的NPC。 看着酒吧放在桌上的莫吉托，顾呈晔拿起还不忘啧了一声。 “不知道这里能不能赊账。”他说道，“我们还没有这个世界的货币。” 许濯切了一声：“无聊。” 他们带着鸡尾酒过去。 没有惊动任何人，也没有做出额外多余的、令人生疑的动作——不过，仅仅只是这两位看来是这样。 此时这个男子被顾呈晔死死抓着手臂，桌子被许濯踢开到一边，他靠在墙角的位置，又被顾呈晔反手锢在桌子上，动弹不得。 “你在这里做什么？”许濯冷声问。 男人愣了一下，他依旧低着头，没说话。 许濯猛地抽出了他手里的报纸。 ——赌场信息？ 只是看了一眼，许濯就敏锐地抓住了这几个字眼。 没有管面前男人，他的视线往下移动，最后落在了赌场的内容上。 [赌场地点：保利大厦。] [赌注内容：生死押注，二选一50%的生死率，赔率2.88。] [请选择生存的人员——] [顾呈晔，许濯。] 第58章 .第五法则[三更] 如果说, 这是普通的销金窟，那么也不足为奇。 但是当赌注压在两个活人身上，这件事就变得诡谲起来。 不过也仅仅是诡谲而已。 被压上赌注的这两位此时神色依旧，似乎对于生死这件事, 没有过多的在意。 许濯把报纸甩在桌上, 问道：“怎么回事？” 此时男人依旧被顾呈晔死死压着, 机械手臂在滋滋作响, 仍然没有说话。 于是许濯决定采取强制措施。 他伸手抓住对方的脖颈，逼迫对方和自己直视。 他们的动静控制精准, 即便是这样，周围的人群似乎没有过多在意。 许濯朝顾呈晔偏了下头，示意把他的帽子掀了。 酒吧的光线尽管昏暗, 但许濯仍然看清了面前的这个男人。 装了银色装置的头颅上插着几根管子，正靠着后脑的位置输送着什么营养物质, 两颗眼珠像是安装失败, 直接黏连在了单个的眼眶里。 怎么看, 都是一个畸形人。 许濯：“看来这里的确是据点。” “可能不止芯片交易。”顾呈晔不紧不慢地说，“可能还有其他的一些玩意儿，藏在这个地方。” 身边的嘈杂声依旧在继续。 许濯的声线带了冰：“到底怎么回事？” 男人这时才咯咯笑了几声。 黏连的眼珠转动了一圈，嘶扯着声音说：“就快到来了。” 第124页 “什么意思？” “马上, 我就可以赢得那笔钱了。“男人的声音疯疯癫癫，“他们跟我说过, 接下来赌注的这两个人里, 会有一个直接消失在受验场，而那个人的名字，他竟然偷偷告诉了我……” 许濯下意识皱了眉。 而这个男人依旧在摇头晃脑，软管在此时显出了诡异的颜色——似乎在这一刻, 许濯有一种错觉，感觉和他们手上的芯片一样，是跟着情绪而进行波动的。 “那笔钱现在在他手里……没关系，我已经知道谁了，到时候全部赢回来。虽然赔率只有2.88，但是没关系，这笔钱就要到手了……” 男人依旧在语无伦次。 许濯抓着的力道重了一分。 他的手臂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但眼眸却愈发显得冰冷。 “他是谁？”许濯问。 男人咯咯笑了几下，没有回答。 “不回答是吗？”许濯看了一眼顾呈晔。 只是对视几秒，男人就发出了痛苦的呜咽声。 没过多少时间，这个男人就全部招了。 说是招了，其实只是告诉了许濯和顾呈晔一点背景，以及大致的来龙去脉。 赌场赌人是从不久前开始的。 在赌人这个事情出现前，这个酒吧其实一直在做地下生意——一种名为芯片植入的非法买卖。听说只要植入这个芯片，成为实验体，就能获得一笔巨额财富。 于是很多人迫不及待地参加，想着能赢得这笔资金。 男人也是这样。 想着可以拿钱去赌博，他跟着那些人一起到了这里，接受了芯片的移植计划。但是，意外却发生了——之前的那些人，几乎都变异了。有的变成了机械甲虫，也有的成了可怕的机械怪物。 而他也是。 匆忙找到医生进行医治，结果就成了现在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不过唯一能聊以安慰的，是他还有自己的意识，也拿到了这一笔巨款。 于是作为实验体，他和幸存下来的那一批，一起驻扎在了这个酒吧，没日没夜地进行着赌博。 “所以在我们之前，还赌了谁？” 男人听闻，脑袋上的管子滋啦了几声：“……很多，很多。” “基本每隔几天，只要保利大厦那里有悬空的列车过来，就可以来一组人，然后押注选择哪一位生存，或者哪一位死亡就可以。”男人说，“不过根据我的经验，直接压死亡比较好，因为我遇见过全军覆没的。” “每一组都有很多人吗？” 男人忽然笑了起来，像是回忆到了什么值得兴奋的事：“有，有很多……所以翻倍起来，就能赢得很多钱，而这一次虽然只有两位，但那个医生告诉我，只要押对了，就可以额外获得一批巨额奖金……而这个结果，在之前就已经告诉了我，嗬嗬……” 对于男人所说的这些，顾呈晔继续锢着他的手腕，但不知为何皱了眉。 对视一眼后，许濯问：“那个医生现在在哪里？“ 话音刚落，男人发出了吃痛声：“在，就在酒吧的密道后面……” 许濯冷哼了一声，他依旧抓着对方的脖子，一字一句说：“最后一个问题。” 男人露出了痛苦的表情。 “刚才你说已经知道了结果，对吗？” 面对面前冷若冰霜的许濯，男人下意识缩了一下，瞬间机械臂被顾呈晔反扭成一百八十度。 许濯垂眸看着男人，问：“结果是什么？” 男人拼命地抬起头，他看着许濯，隔了会儿又盯着顾呈晔，眼珠里似乎起了什么情绪。 管子内流动的液体在此刻成了深红色，他张开了长满泡状溃疡的嘴巴，慢慢地说：“是，是——” 还没说完，酒吧里忽然传出一声枪响。 男人的脑门上瞬间多了黑洞。 许濯和顾呈晔对视一眼，立刻奔出了酒吧。 一个影子从门口闪过。 没有任何其他多余的线索，除了前后晃动的后门外，没留下一点踪影。 * 此刻男人倒在桌上。 和在大厦里的那些怪物一样，漆黑的枪洞中流淌着黏腻的机油，沿着桌边滴落下来，不久在地面上积成了一滩。 酒吧里的其他人却见怪不怪。 当许濯和顾呈晔回来的时候，他们只是瞥了一眼，然后迅速低下头。 许濯扫视了一圈。 ”不对劲。“他忽然说了句。 顾呈晔看他。 许濯对上了目光，说：“可能不只是报纸。” 这句话一出来，两人的视线同时落在酒吧的这些人身上，以及低头注视的那些设备上。 左一靠门，尽管她一直在看手机，但显示的是下赌页面。 右二，虽然他手里拿的乐/透彩票，但上面写的是二选一的赌注消息。 右三，在他拿着钱币的同时，背面写上的是押注名。 …… 酒吧里的所有人，都不对劲。 当许濯他们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酒吧忽然安静了下来。 没有嘈杂声，没有玻璃杯的碰撞声，甚至连酒吧播放的音乐都消失了，似乎在这一刻，只能听见他和顾呈晔的呼吸声，除此以外，一切的动静倏然停止。 许濯和顾呈晔同时抬起头。 对上的，只有面前所有人的漆黑眼珠，而此时对着许濯他们，眼底散发出了捕捉到目标的危险光芒。 第125页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阅读~明天整理大纲一天，晚安w 第59章 .第五法则 顾呈晔和许濯都没动。 此时酒吧里依然没有声音, 所有的人，不论是酒保，还是落座的客人，此时都安静地看着他们俩, 没说话。 诡异的死寂。 冷眼和他们对视几秒后, 许濯垂下眼睫, 迅速思考着逃跑的方向。 “你看酒保后面的酒柜。”顾呈晔压低着声音说道。 许濯闻声看去。 就见酒柜和墙壁之间露出了细微的缝隙, 昏黄的光影从里面透出来，斜照在吧台上。而酒保不知何时, 站在了距离酒柜一米不到的位置，手中拿着什么。 只是看了几秒，许濯转头：“密道。” 顾呈晔没吭声, 略带玩味地笑了笑，酒吧里的光线几点落在他的眸子里。 可能是危险、或者说是自身强大的气场所然, 就算是酒吧里的这些都是NPC, 也不敢贸然上前。 许濯扫视了一眼。 所有人的桌子旁都贴上了压赌注的票子。 和之前那个男人手里的报纸一样, 赌注的是他和顾呈晔的生死。 不知为何，看到顾呈晔的名字也在上面时，许濯下意识地皱了眉。 而就在这时，一记机械臂的轻微声响—— 顾呈晔几乎是瞬间举起了枪！ 漆黑的枪口和倏然伸长的机械臂撞在一起, 发出清脆的声响。 许濯冷眼看去。 是左一靠门的妇女。 此时她的机械臂从隆起的脊背中伸出来，面部也被撕了大半, 没有人类的五官, 露出的只有冰冷的金属光泽。 “嗬，嗬……” 伴着机械音，这个伪装成妇女的怪物滚动着喉咙，半张脸皮耷拉在喉结处, 随着动作不断地往下滑落。 即便如此，许濯和顾呈晔都没什么反应。 酒吧的气氛一时凝滞。 几乎所有客人都站起身，直直地挺着身板，看着他们。 暗流涌动，似乎马上就要一触即发。 许濯抽出了小刀。 他往后退了一步，和仍在持枪的顾呈晔并肩。 见着逐渐靠近的客人，顾呈晔眯起眼，慢慢扣动了扳机—— 酒吧木门上的铃铛忽然晃了一下。 许濯和顾呈晔的视线同时扫过去。 就见木门先是开了一条狭窄的门缝，昏暗的灯光透过来，紧接着，从门后走出了一个人。 他裹着一席黑衣，手上拿着手杖。灰色围巾挡住了他大部分的脸，加上黑色的帽檐压得极低，看不清面容。 尽管没说话，但酒吧里所有人的动作倏然停止。 许濯眯起眼眸。 “您……来了？”吧台后的酒保忽然开口。 这句话一出来，许濯听闻微愣。 而伴随话音落下，酒吧里所有客人都收起了机械臂，转而十分恭敬地倾身，鞠躬。 但顾呈晔没收枪。 他偏了一下枪口，漫不经心地调转了一下方向，直接对准了那个人。 又是几秒的寂静。 对着漆黑的枪口，那人没有表示出什么，他径直走向了顾呈晔。 许濯把尖刀抵向了他的脖子。 只见那人抬起手杖，歪了一下顾呈晔的枪口，他的声音算不上机械，但明显是处理过的、带着变声的那一类。 “进一步说话。”他说道。 顾呈晔和许濯对视一眼。 对方没再说什么，转身打开了吧台的侧门，用手杖在几个酒瓶上点了几下。 刹那间，酒柜震动，白色的墙纸往下落了不少。 不一会儿，一条幽深的密道出现在他们的视野中。 他歪了一下头，示意许濯和顾呈晔跟上。就在他转头朝密道走去的时候，酒保喊住他。 “医生。”酒保的语气毕恭毕敬，“这两位是您的朋友？” “对。” “那……”酒保有些欲言又止。 “等一下我会让他们出来，结酒钱。”医生说。 酒保连忙摆手，说不用。 听着这话，医生没再说什么，他瞥了一眼许濯他们，头也不回地走进了密道。 伴着逐渐消失的身影，阴冷潮湿的气息从密道中渗出来，十分阴森。 “去看看吗？”顾呈晔低声问。 许濯抬眼看了密道几秒，说：“走。” * 他们跟着医生走了很久。 看上去似乎能一眼望到尽头的密道，其实设置了很多暗门，它们和走道墙纸的淡红色混在一起，十分隐蔽。 而在这些门的背后，许濯听到了一些声响。 有敲击声，也有电钻声，尽管动静不大，但在这样的氛围下，似乎下一刻，就会有什么东西从这些门后直接冲出来。 在接连进了几次暗门后，他们终于到达了走廊的尽头。 昏黄的油灯滴落着蜡烛油，医生借着光开了门。 一间面积不大的实验室。 精密的机械摆放在四周，正中间的是一个类似于操作台的地方，几截还未完成的机械臂正放在上面。 医生往右侧走了几步，背对着许濯他们，脱下了大衣，挂在衣架上。 还没等他挂上，轻轻的一声咯嗒，顾呈晔的枪口直接抵上了他的后脑勺。 “别卖关子了。”许濯的声音从顾呈晔身侧传过来。 第126页 他停顿了几秒，然后说：“你是杨冰，对吗？” 杨冰的动作一顿。 然后，轻轻地笑了声。 机械化的声音并不好听，连着笑声都是扭曲的，于是杨冰摘了帽子和围巾后，按了一下喉结上的芯片，瞬间恢复了原来的声线。 “怎么发现的？”杨冰问。 许濯：”猜测。“ 杨冰笑了笑：“就这样？” “对你，不需要过多的复杂推测。”许濯说，“没有其他特别的，从一开始列车上，你主动暴露开始，我就怀疑了。” 杨冰听闻，语调扬起“哦”了一声。 “当时是觉得你蠢，让我们发现了列车上能恢复体力值的是你。”许濯把玩着手里的小刀，很淡地继续说，“但是，如果换个角度思考，把你的暴露当成一次有意行为，那就有趣得多了。” “列车上，你故意说了林成他们的住所方位。”顾呈晔说，“之后的所有行为，看上去都在故意引导，让我们最后到达了保利大厦。达到后，你的任务就完成了，为了不让他人起疑心，所以趁乱消失在走廊里，对吗？” 杨冰安静地听完，眼中闪过一丝赞赏。 许濯看了他一会儿。 半晌，开门见山地说：“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杨冰没有立刻回答，他瞥了一眼顾呈晔，像是欲言又止。 但这种情绪只是几秒就消去了，过了挺久，慢慢开口：“其实，我留在这个副本里已经很久了。” “什么意思？” “之前和你们说过，我是受验者，也是这个受验场的NPC，对吗？”杨冰说，“说实话，我的身份不止于此。” 他停顿了几秒，说：“我是融合NPC。” 许濯蹙起眉。 “所谓融合NPC，简单来说，就是异能组织的失败品。”杨冰扫了一眼手臂上的芯片，“最开始，我是人类，和围城里的大部分人一样……” 直到他参加了精英者计划。 当时的他满足了青年的条件，成为了人类和异能者谈判的筹码。在那个时候，他觉得参加项目没什么不好，指不定能学一点技术层面的东西，给人们帮点忙。 结果进去后，才发现是异能组织的选拔试验。 没有任何逃离机会，只要踏进了异能组织，他就和那些同时作为交易的人一起，面对的是不见天日的训练和受验。 “所以你是在精英者计划时期，才成为NPC的？”许濯问。 “不完全是。” 杨冰摇了摇头，看向顾呈晔：“尽管我们没有同组过，但无论是大型受验，还是其他的一些什么测试，你每次的成绩都在前列，也让我不得不关注你。” 当时的他只是精英计划里的普通一员而已。 印象中，似乎还有一个人，常年和顾呈晔并列，他并没有去打听过，只是偶尔听到了一点传闻，甚至连名字都不知道。 在这不久之后，试验在某一天开始，每一场的人数开始减少。 而淘汰率却在上升。 到了最后，听说开始实行两人分组，只能活一个。 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第二天他就被带走了。 没有告诉他要做什么，也没有让他再进行什么受验，只是单独把他关押起来。 再后来，记忆也变得模糊起来。 偶尔在没有天光的房间听到门外的异能者闲聊，说和顾呈晔齐名的那个受验者，和顾呈晔一起，给组织带来了巨大的压力。 这样的时光不知过了多久，直到某日，几个异能者过来，在他后颈的位置注射了什么。然后，他就被放出来了。 “那个时候，精英者计划结束了吗？”许濯问道。 杨冰摇摇头：“印象里没有。” “那个注射的东西，是什么？” “不清楚，但后来听说，是含有异能组织的变异基因，打完后的我，在某种程度上已经不属于人类了……” 杨冰停顿了几秒，看向顾呈晔和许濯：“所以现在你们看到的我，算得上是怪物。” 许濯没说话，抿唇看着杨冰。 “之后的事情你们都能猜到，我被留在了异能组织里，做着一些异能组织的工作。”杨冰把看着代替自己双臂的机械手臂，视线停留在芯片上，低声说，“现在我的外表，包括声音，全是被特意设置过的，符合了这里的医生年龄……真的就和怪物一样。” 这些话杨冰没打算骗人，从神色中就能看出，他坦白了一切。 尽管有些记忆因为混合了异能的关系，变得模糊不少，但如果面前的他们还需要什么，他都可以说。 毕竟最开始，他也作为人类活过。 顾呈晔收起了枪。 他的动作和许濯同步，这样的默契似乎已经存在很久了，连杨冰都下意识眯了一下眼睛。 就在这时，许濯清冷的声线在试验室里响起：“为什么告诉我们这些？” 杨冰笑了笑：“没什么，只是觉得熟悉。” “况且……”他说，“作为异能组织来说，这次的临时调整应该也和你们有关，所以这一关结束后，我可能就再也不在了。” 这话说得的确有点依据。 异能组织能临时调整，意味着就和艾维斯副本一样，结束后需要重设。 对于融合NPC的他，当这个受验场彻底结束的时候，应该也会被彻底处理或者抹去。 第127页 “所以你成为融合NPC，也是异能组织要求你的，对吗？”许濯问道。 杨冰一愣，淡淡地笑了笑：“不是，我是被罚的。” “我破例救了一个人，当时的他奄奄一息，倒在二选一的受验场里。”他看着许濯，然后一字一顿地说，“那个人长什么样，我已经什么印象了。但是同组活下来的另一个人，我还记得，就是顾呈晔。”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116 23:34:14~20220122 23:21: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54267452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0章 .第五法则[二更] 对杨冰所说的, 许濯依旧脸上没什么表情，但在眸底，有什么神色悄然闪去了。 而刚才的那些话，他并不是没有思考真实性。 从之前的反向推测来看, 其实也很明白了——杨冰大概率上没有说谎, 他应该是救了一个人, 而那人, 和顾呈晔一组，成为了淘汰的那一个。 不过, 异能组织的做法还是让许濯感到一丝疑惑。 这样的救人，在异能组织里应该也是严重的违规。 难道直接处理了杨冰不好吗？ 为什么非要让他成为融合NPC，还让他待在这个被临时调整了两次的副本里？ 在许濯看来, 在他和顾呈晔重回艾维斯副本，然后相遇、临时拉入副本的那一次, 有什么就已经悄然变化了—— 实验室一时没人说话。 半晌, 许濯开口：“这个受验场, 在以前也是SSS+难度吗？” 杨冰一愣。 他眉头紧皱，思考了一会儿说：“应该不是。” “尽管这个受验场生存率不高，但不至于是SSS+。”杨冰说，“你要知道, SSS+的副本，历来没有人能够走出去。” “所以我可以单方面认为一件事。”许濯说。 “什么？” “无论是现在的临时调整, 还是之前的副本难度, 都是异能组织为了让我们葬身于此，所以才设置的。” 这话一出来，连顾呈晔都稍怔了一下。 “怎么可能呢？”杨冰有点不可置信，却没办法说出什么反对这个猜测的话语, “对于你的人类受验者的身份，异能组织还可能会采取什么措施，但对于顾呈晔……” 他没把说下去，直摇头：“不可能的，这样的事情根本不可能……顾呈晔是异能组织培养的，说实话，尽管我一直在副本里，但也知道他对于异能组织来说，早就是不可或缺的人才了。” 许濯看了他一眼：“两次了。” 杨冰：“什么？” “之前的艾维斯副本，我们意外被绑定过一次，当时的通关标准是成画，也就是放弃自己的生命，成为画中的人物才能通关。”许濯说，“对于这两次而言，我看不出有任何意外的痕迹，相反，更多的迹象表明，异能组织是打算要秘密处理。” 杨冰陷入了沉思。 伴着实验室的滴滴机器人，走廊外似乎响起了什么动静。 “如果是这样，我也不清楚原因。”杨冰看了一眼顾呈晔，“你知道的，要是异能组织决心处理你们，那理由什么都可以，而且……” “一定是触碰了组织的利益。” 异能组织一定是发现了什么，所以要让他们出不了受验场。 之前艾维斯副本的意外绑定，在现在看来就是一根导火索，小小地试验了一下可行性，而在之后，在这个第五法则的受验场中，一定有什么在等着他们。 杨冰的视线再次扫过许濯和顾呈晔，说：“关于异能组织的事情，我能帮忙的就只有这些了。不过对于副本来说，还可以提供几个线索。” “第一个，是记忆问题。”杨冰说，“我不知道你们的记忆还残留多少，但对于我来说，这个副本是可以帮助恢复的。” 这句话一出来，许濯和顾呈晔的视线同时落过来。 “怎么找？”顾呈晔问。 “这个副本关于的是赛博世界，自然所有的技术都是超现实的。”杨冰说，“所以你们可以往这个方向考虑。” 许濯的眸光微闪，跟着思索起来。 “我作为NPC，知道保利大厦里藏着几支药剂，那是机械脑芯片所需要的液态品。”杨冰说，“据我所知，只要注射进肌肉，就可以恢复记忆。” 顾呈晔蹙起眉：“知道在哪里吗？” 杨冰洁：“在一批批的受验者过来受验的空档里，我曾经找过很多次，但每次都空手而归。” “保利大厦的房间有几千，如果不是因为数量多而找不到，那可能就只有一个原因。”他的声音忽然轻了一些，“那就是他们把这些东西藏起来了，是人为所致。但是在零散的线索中，应该在保利大厦的七楼到十楼之间，也是那些怪物最容易巡逻的地方。” 说这话的时候，许濯和顾呈晔都在思考着什么。 而杨冰原本也是跟着一起思索，但在这一刻，当这句话的话音落下时，他的神色忽然古怪了那么一瞬。 仅仅是这样细微的表情，被许濯直接捕捉到了。 “怎么了？” “没，没事。”杨冰皱起眉。 隔了半晌，许濯听他忽然说了句：“他们……叫什么组织来着？” 第128页 许濯和顾呈晔同时一愣。 “我刚才说得那个药剂，好像也不记得作用了。”杨冰喃喃地说，话语愈发含糊起来，“那是什么组织，还有，你们过来是因为……” 可能在场三个人都没反应过来这种情况，房间里沉默了两三秒。 但时间却不允许他们停留。 很显然，异能组织已经意识到了什么，开始对杨冰进行了人为的干预。 没过几秒，有什么东西爬上了杨冰的脸颊，那是和之前怪物一样的东西，像是放射状的神经，慢慢地侵蚀起来。 “你们告诉我……那个组织是不是我要找的？”杨冰变得语无伦次起来，他双手抓着外翻的神经，机械臂撞击在电箱上，“还有那个，对就是那个药剂……我一直在找它……是为了什么？” 杨冰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嚎叫。 他的神色扭曲，像是做什么强烈的斗争，而到最后，只剩下他自己才能懂的低喃。 顾呈晔和许濯对视一眼，直接上前了几步。 他的双手搭在杨冰肩膀上，神色平静，语气十分沉稳：“看着我。” 就像是有什么魔力，杨冰竟忽然平静不少。 “杨冰，你做的很好，我和许濯都会感激你。”顾呈晔说，“不过现在还有几个问题，我帮助你回忆，然后能回答的，尽量回答。” 杨冰盯着他看了三四秒，浑浊的瞳孔在此时恢复了一点光亮。 “那个组织叫异能组织，而你因为救了一个人，才会到这里。” “你想要找寻某一段记忆，所以现在，告诉我们这里藏着药剂。” …… 不得不说，顾呈晔尽管平时看上去散漫玩味，但对于安抚这件事上，许濯觉得除了他以外，没有人能再做到。 起码对于现在的情况来说。 他的语气理性强大，像是能包容一切，沉稳且有力。 在这样的情况下，杨冰的情绪逐渐稳定，跟着顾呈晔的思路，他似乎又模糊地想起了一些事。 顾呈晔依旧直视着他的眼睛，问道：“现在是第一个问题。” “嗯。” “当时精英者计划后，那个被救了的人，你后续安置在哪里了？” “他……当时伤得很重，我带着他去了很多医院，都说救不了。”杨冰慢慢地回忆：“最后，应该是一对科学家夫妇，说可以试一下，不保证能完全救回来。” “当时我被异能组织追查，怕连累他们夫妇，所以交给他们后，我就匆忙地离开了。没想到的是，只是离开了不到一公里的距离，就被几个异能者抓住了。” 顾呈晔“嗯”了一声，继续问：“这对夫妇现在在哪里？” “在……”杨冰回忆着，忽然，他想起了什么，神色一下痛苦起来，“没了，他们应该已经被异能者杀了……” 这句话落下的时候，杨冰的眼底又开始变得浑浊。 机械臂发出急促的声响，似乎也在提醒着众人，时间马上就没有了。 “杨冰，我们赶紧结束。”顾呈晔说，“还有一个问题。” 杨冰含糊地嗯了一声。 尽管在最后的时光里，没有给他过多自我的回忆时间，看起来的确残酷。 但许濯和顾呈晔都觉得，如果杨冰清醒过来，肯定也会理解这一切，而他们也会带着杨冰的意识，继续地走下去。 “那个药剂如果注射了，持续时间是多久？” 杨冰：“永，永久……它的作用和异能组织里的那些试验药品一样……一旦注射了，那些唤起的记忆就不会消失……” 他说着，神色又痛苦起来。 那些沿着他脸颊的神经在此时愈发猖狂，它们疯狂地蔓延着，蜿蜒到了他的后脑勺，层层盘旋起来，鼓成了一个大型的机械后脑。 就在这时，实验室外响起了敲门声。 顾呈晔和许濯一下警觉，看向了门口，就听一个机械嘶哑的声音响起：“杨医生，我这次来装眼睛。” 这个声音一边说着，一边推开了门。 尽管在场的是许濯和顾呈晔，但对于这个来访者，两人却同时蹙起眉，感到了不适。 和之前酒吧那个畸形人不同，他的四肢尽管完好，也保留了人的皮肤，但接近指尖的部分，全部横切装上了机械手指。往上，他的鼻子和嘴唇全部是人工机械，是冰凉的、类似于机器人的零件。 但奇怪的是，除此以外，其他的都保留了人类的特征。 反而变得突兀起来。 这人的话音刚落下，杨冰苍老的声音响起来：“想要什么样子的？” “您之前推荐的那几款，都可以。”来访者摸着桌子进来，指尖碰触到桌面的那刻，许濯看到他笑了下，“只要能把眼睛恢复了，您说装什么都可以。” 杨冰咯咯笑起来。 他没再看顾呈晔一眼，慢慢地扶着一边的仪器起身，然后自顾自地走到柜子前，猛地拉开—— 就见里面是机械的眼球，鼻子，嘴唇和舌头。 除此以外，还有五个小盒，里面装着的是细长的机械指尖。 同时，每个盒子上还贴着类似于拇指部位的标签，从大拇指一路标记到小拇指。 “让我来看看……你适合哪一种……”杨冰像模像样地拿着一个眼底镜，看上去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来，往左边转一下眼睛，对，很好，再往右转一下……” 第129页 许濯看着杨冰几秒，垂下了眸子。 正当他要转身离开的时候，杨冰忽然冷不丁说了一句：“要珍惜啊。” 许濯的脚步一顿。 “你看你这个人类的眼睛，之前是不是能看得到点东西。”杨冰像是在自言自语，“但人的五感就是这么脆弱，有时候像是海边坑洼的沙子，海浪一冲，这些感受就消失了……” 他一边在絮絮叨叨，一边拿起了镊子，夹起一颗钢制眼珠：”这个眼睛，安上后就能看见了，别怕啊。“ 许濯站定了几秒。 身后的电钻声响起，像是磨开了眼眶。 而这一次，许濯没再停留多过一秒。 他和顾呈晔一起，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实验室。 * 保利大厦依旧暗着光。 许濯和顾呈晔回到一楼大厅的时候，林成和孙泽已经找齐了其余的受验者。 见到许濯过来，林成立刻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在这里。 “许哥，我和孙泽找了挺久，然后发现他们都被关在二层的一个房间里。”林成说，“不过好在，我们到那儿的时候，他们都已经解开密码锁了，就正好碰上。” 许濯很淡地应了声。 “只是现在……”林成挠挠头，有点为难地说，“杨冰倒不见了。” “我们不仅找了二层，连着三层和四层都冒着危险去过了，但连个影子都见不到……” 还没等林成说完，许濯就打断了他：“不用找了。” “啊？” 林成微微一愣。 他还想说什么，但看着许濯微冷的神色，没再说下去。 这样看来，林成就明白了什么，跟着叹了一口气。 尽管知道林成所想的和实际情况有差别，但许濯不想解释，他往前走了几步，扫视了一圈受验者。 顾呈晔跟着他的方向，也上前了几步。 他们的影子融合在了一起。 “对于刚才，你怎么想？”顾呈晔问。 “药剂必须。”许濯说，“但是现在，我更想确定一件事。” 说着，他转头看了顾呈晔一眼。 然后抽出了随身携带的小刀。 尖锐的刀刃泛着微冷的光芒，他轻轻地在指尖上划了一个口子。 顷刻间，细密的血珠沿着修长的手指，蜿蜒流淌，滴落在面前的地板上。 顾呈晔的脸色略沉。 就像是知道了什么，他看着许濯先把指尖放在了鼻尖前几厘米的位置，紧接着，往下移了几分，轻轻地放在嘴边，尝了一口。 当视线再对上的时候，他们忽然就明白，杨冰在最后时刻所提醒的——像流沙一样的五感是什么意思了。 作者有话要说：　　危险动作，不要模仿（x） 另外关于五感的设定，声明一下无三次元以及现实上的任何映射，单纯只是因为缺一都会破坏整体感，才决定继续用这样的设定，对于其中两感已经做了最大程度的弱化。 第61章 .第五法则[三更]. 人的感觉分为五种：形、闻、声、味、触。 简单来说, 就是视觉，嗅觉，听觉，味觉以及触觉。 而杨冰刚才所说的, 在这个受验场中, 五感会像流沙转瞬流逝——那么现在, 就已经有两个失去了。 许濯捻了下苍白纤细的指尖, 垂眸看着血液渗出，不断滴落, 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就在这时，顾呈晔递了一张纸巾过来。 “包上。” 他的语气说不上强制，但许濯却听出了一丝不爽的意味。 没再说什么, 许濯接过纸巾，按压住了手指。 见着他们两个, 孙泽和林成面面相觑了一会儿。 他们不是完全要靠着两位的类型, 尽管大部分时间是, 但也是因为这两位大佬过于厉害的缘故。 但在这一会儿，见着许濯近乎异常的自残行为，再结合刚才他的动作，孙泽就像是接通了大佬的脑电波, 竟然也脑补地八九不离十了。 于是他拉着一脸见了鬼的林成，也把手往刀片上划了一下。 只是放在嘴边尝了那么一下, 他的脸色一下煞白。 见到林成疑惑, 他把指尖直接塞到了对方的嘴巴里。 “我草你干什——” 最后一个“么”字还没出来，林成也反应过来。 对于这个事实，两个人都没办法一下接受。 孙泽一屁股坐在地上，对着指尖使劲嗅了一阵, 然后喃喃地说：“所以，第五法则是这个意思吗……” 其他的受验者见状，也纷纷效仿起来。 大厅一时变得很安静。 此时大厦里的怪物像是远离了大厅，听不见任何摩擦地板的声音。甚至可以说，他们的耳边，没有一点的外界声音。 人群里有人恐慌起来。 他们不敢多闹声音，只能小声地说话，拍手，以及悄悄叩打窗沿旁的墙壁——用来确定自己的听觉完好。 “这下麻烦了。”顾呈晔忽然说。 许濯看了他几秒，破天荒地说：“的确。” “如果说听觉是下一个消失的，那么还能撑住一点时间。”顾呈晔摸着下巴说，“但如果是视觉，那么……” 他没说下去。 但许濯瞬间就懂了。 失去视觉，对于他们来说，应该是最不利的。 第130页 因为所有的行动都要靠视野情况而决定。 如果看不见了，那么如何躲避怪物的追踪，还有，找到杨冰所说的那个恢复记忆的药剂？ 在这个几十层的保利大厦里，根本就是天方夜谭。 就在这时，他们的芯片忽然滴了一下。 然后，伴着不停闪烁的灯光，渐渐地升高了温度。 看起来，系统也相应增加了公布内容的方式。 而这样的调整，无疑是坐实了他们刚才对于五感散失的猜测。 这样想着，众人的脸色都变得难看起来。 [恭喜各位受验者发现第五法则的秘密。] [作为奖励，本轮将为受验者提供相应的贴心服务。] [在保利大厦3022室，有一位医生擅长各类的治疗，包括五感的修复，凭着围城的佣金，可以在那里进行相应的零件替代。] 最后几个字一出来，所有人愣在了原地。 “什么叫做，零件替代？”孙泽想起了之前见到的那些怪物，有点不相信地说，“难道……和那些怪物一样吗？” 如果这样，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但这样的想法随着一声系统音，被打断了。 [下面公布第二副本情绪收集情况] [因为本受验场不设置任何的参数值，作为保密项，因此将会统计收集到情绪的人员名单，姓名如下——] 伴着机械冰冷的声音，受验者的姓名依次响起。 林成和孙泽尽管没缓过神，但对于这样的报名，还是有一点不理解。 “跟报菜单似的，直接说统计人数少两人不就好了？”他看向站在不远处的许濯和顾呈晔，“反正他们也不会有任何的极值……” 还没说完，就被人群里的另一个受验者打断了。 “嘘。”那个受验者说道，“听名单呢。” 林成见状哦了一声。 伴着最后一个人名结束，系统的声音再次响起—— [恭喜以上受验者，组织已经顺利收到反馈。] [此轮不设任何的评价值，组织会持续记录到每位受验者的行动终止，祝你们好运。] 系统音落下不过几秒，林成就诶了一声。 “不对啊。”他破天荒地忽略了“行动终止”，“祝好运”这类的词语，拱了一下孙泽说，“咱们的名字听到了吗？” 孙泽一愣，紧接着回忆：“的确是这样……” 而且不止于此。 在场除了他们以外，还有很多受验者都没有报到姓名。 这下孙泽看不懂了。 无论是什么极值，反正也离不开这么几个，按照他们的水平来说，芯片应该很快就能记录上，而不是现在所说的那样，根本没记录到多少数据…… 在这个时候，人群里的一对情侣开口：“会不会是其他的情绪？” “什么意思？” “比如人的喜怒哀乐，或者什么的。”那个女生拉着男生的袖子，小声地说，“我觉得之前我可能情绪浮动比较大，果真，刚刚就被报上名字了。” 林成点点头：“有这个可能性。” 讨论间，他们的芯片又变得滚烫起来，像是在提醒着什么。 [伴随着五感消失，相应的记录数据提示方式会发生变化，请受验者随时注意变化。] [以下是下一阶段任务提示——] [在保利大厦中，有一个房间藏着秘密，它被赛博时代的光辉所照耀，对于机器来说，这是最至高无上的时刻，而对于能拥护这一诞生的人类来说，能让他们更轻松地生存在世界上。] 林成懵了一下：“ 啥玩意儿？” 跟绕口令似的。 在众人懵逼之时，许濯从墙边直起身，插兜看向顾呈晔：“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你想先从哪里调查？”顾呈晔问。 “都一样。“许濯此时像是得出了什么结论，“无论是那个药剂，还是这个房间，应该都在附近，没差别。” 顾呈晔眯了一下眼睛。 “有时候我在想……”他看着依旧没什么表情的许濯，“到底什么能够真正触动你，让你能有一丝情绪上的波动。” 许濯抬眼看他。 半晌，他甩下一句：“不可能会有。” 顾呈晔沉沉地笑起来：“也是。” “所以接下来我们是去楼上，那些光耀覆盖的地方……对吗？” “嗯。”许濯应了一声，往前走去，“屋外的霓虹灯平均25s一次转换方向，在某一时间，它们一定会在楼层上有交汇点。” 顾呈晔：“那么，先从几楼开始？” “七楼。“许濯转头看了他一眼，淡色的眸子里冷静依旧，“这个高度最有可能汇聚在一点。” “不怕那些怪物吗？” 许濯看他：“有你挡着先去送死，我怕什么？” 顾呈晔啧了一声，摸着下巴看着许濯。 “走不走？”许濯没好气地催了一句。 大厦外的霓虹灯闪烁，把整个大厦染上了独有的颜色。 许濯站在顾呈晔旁边，安静地看着不断减去楼层的电梯提示。 其实刚才那句话，他故意漏了后半句。 ——不仅是最可能汇聚一点的高度，同时也是，最可能找到药剂的地方。 在这一刻，许濯忽然觉得，这些年所做的这一切，就快要寻觅到真相了。 第131页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阅读~ 第62章 .第五法则 在等电梯的间隙, 林成思考了一会儿。 “许哥。”林成说，“刚才提示里的那段话，是不是重点在于赛博时代的光辉？” 许濯点了下头。 “所以我们现在去七楼的话，就是为了找到这个线索？” 许濯：“抽象化和具体化。” 林成有点懵：“什么？” “光辉可以是抽象的, 但我们现在理解成了具体的光线。”顾呈晔看了林成一眼, 往窗外抬了抬下巴：“那些白色的照明灯, 应该有一定的规律。只要找到同时照射过来汇聚的那一点, 应该就是系统要我们找寻的房间了。” 众人听着有点懵，似懂非懂地应着声。 不过真的就像他们说得这么简单吗？ 只是刚才跟着顾呈晔往窗外看了一眼而已, 就见到了十多盏的照明灯。 光是从走廊这里看出去的这些，已经够眼花缭乱，外加一眼看上去, 照射灯并没有任何的规律，真的有人能够把所有规律的理清, 并且计算出同时照射的时间吗？ 众人带着疑惑分成几批进了电梯。 林成和孙泽完全不担心, 看着众人担心的样子, 反倒是有点憋坏了，想和他们说许濯和顾呈晔在，根本不需要操心。 不过林成还是忍住了。 他悄悄看了一眼站在身旁的许濯他们，忽然觉得似乎距离近了点, 俩人相处的氛围……好像也有些变化了。 具体的林成也说不出，但怎么说, 感觉就是不一样。 而这种感受等到他们来到七楼的时候, 就变得更加明显了。 此时七楼走廊灯光昏暗，小灯泡零散地安在走廊的地板上，带来了几点微弱的光芒。 在他们面前的是一扇铁门，上面带了沉重的锁链, 尽管门锁已经半开挂在了链子上，但仍绕了好几圈。 许濯扫了一眼，打算伸手推开的时候，顾呈晔的身影忽然覆过来，帮他推了一下。 “怎么了？”许濯问道。 “没什么。”顾呈晔没看他，直接走进了门。 许濯看着他背影几秒，然后垂下眸子，插兜跟上了顾呈晔。 林成和孙泽愣了愣，然后互相看了一眼，顿时心照不宣地点了点头。 这也太奇怪了点。 * 从七楼的铁门进去后，众人才发现竟然别有洞天。 有十几间，或者说更多的房间并列出现在他们的视野中，木板虚掩，像是知道他们会先来七楼调查那样，提前为他们开好了门。 借着昏暗的光线，孙泽抖了抖。 林成知道他在担心光线问题，会不会再引来什么怪物。 “我看没事。“他小声地对孙泽说，“按照我的经验，受验场初始设置都不会有什么问题，除非开始就作死，才会把那些东西引过来。” 尽管这么说，其实两人也没底。 谁知道受验场下一刻会不会发个疯，直接把那些怪物放在七楼的某间里，再来个开门杀呢。 不过这样的想法他们都没说出来。 许濯走到离得最近的那扇门前。 门是铁质的，上面是杂七杂八的划痕，和暗红色的血迹。门牌上，用中文写得的是义脑研究区，以及一张贴着的警告标识，说禁止入内。 许濯自然对这样的恐吓没什么感觉，直接踢开了门。 此时顾呈晔正在一旁的房间中。 为了节省时间，他们决定分开搜查。 而众人有跟着许濯和顾呈晔的，也有不敢离开太远，在附近的房间搜查的。 许濯扫一圈房间。 在这个所谓的义脑研究区里，一个长方形的操作台放在正中央，周围是透明的罐子，里面装着某种不明的透明液体。 在这其中，他们看到了人类的大脑，正分别泡在里面，上头插了无数根细长的软管，正在不断输送着什么。 许濯又往前走了几步，伸手拉开了一个冰柜的门板。 随即，他微微蹙眉。 “许哥，你看到了什么了吗？” 林成跟着过来。 他不敢开手电，于是在进门前拆了走廊上的一颗小灯泡。 原本是想着方便一些，没想到灯泡的光亮一照到柜子里的东西，差点就把林成吓的魂都没了。 就见柜子里躺着一个尸体。 说是人类，其实也不完全是，准确来说，是一个试验机械义脑的结合体。 在义脑区的这个房间中，这具尸体自然被打开了头颅，里面被掏得干干净净，甚至连血液也被处理了，能直接看到头颅底下的白骨。 而在其他地方，这具尸体是完好的，甚至可以说，他还穿着人类的衣服，和围城里大部分的受验者没什么区别。 “这个……”孙泽有点受不住，说了半天只蹦出两个字。 许濯没吭声，拉上了柜门。 紧接着，他把周围的柜子依次拉开—— 全部和这具尸体一样。 尽管身高、年龄都不尽相同，服饰也各式各样，但他们的颅脑都做了这样的处理。 林成和孙泽有点受不住。 就在他们撑着桌子干呕的时候，顾呈晔的声音在门口响起：“有什么收获吗？” 许濯收回视线，看向顾呈晔。 第132页 “这里的义脑区。”他淡淡地说，“像是在做机械类的脑部测试。” 顾呈晔：“除了这个呢？” “没有其他的了，不过我总感觉，这里面的尸体不是普通的NPC。”许濯从一旁找出白色的医用手套，直接伸进了泡着大脑的罐子里，“会有这种情况吗？” “以前没有这样的案例。”顾呈晔摸着下巴思考，“一般受验者死亡，在这场受验结束后，会统一交给异能组织的部门进行处理，包括芯片回收。” “不过……如果回收难度大，倒是可能会留在受验场中。” 许濯摇头：“那不可能。” 这些尸体明显看上去完好，就像准备着要接受试验那样，放在柜子里。 如果按照顾呈晔所说的，应该只是普通的NPC尸体，但是…… 许濯的目光落在罐子里。 他总觉得，这些像是之前的受验者，是活生生的人类。 可能出于某种目的，或者说什么意外，被留在了这里当做了解密的道具——就和杨冰一样。 隔了半晌，许濯脱下了手套。 “你那里怎么样？” “没什么多余的发现，情况和这里差不多。”顾呈晔说，“我搜查的区域上面写了organ这个词，的确仿真了很多人类的脏器。” 听着这话，林成脑补了很多，瞬间脸色难看起来。 光是想象，就能知道那间房间里会有什么。 这里的尸体是因为义脑所以被挖空了大脑，那么如果针对的是五脏六腑，那么那里尸体就是…… 林成的喉头滚了滚，这会儿又有点想吐了。 他看着面前不动声色的许濯和顾呈晔，内心早已说不上是佩服。 可能这两位，是神吧。 肯定了这个想法的林成倒也冷静了许多。 之后，他们又跟着许濯和顾呈晔，依次查看了十几个房间。 就和他们猜想的一样，这些房间门牌上写着什么，里面就是什么样的机械模型，以及相应被挖空的尸体。 在进倒数第二的房间时，孙泽忽然开口：“许哥，你刚才就一直用小刀划着什么，是有什么打算吗？” 从刚才第一间出来开始，许濯就在每个房间旁的墙壁上划着符号。 有两行的叉，也有单个平行的几条直线，简单三角和五角星。 “记号。”许濯说。 孙泽疑惑地皱了下眉，然后恍然大悟：“哥你是怕……” 许濯嗯了一声。 在他们的五感还没完全丧失前，做记号就是为了之后的打算。 如果他们消失了视觉，那么这个就可能会帮上忙。 但现在问题在于，距离下一次感觉消失，还有多久的时间？ 还有，是触觉，视觉和听觉中的哪一个？ 这些他们都不得而知。 于是这形成了一种莫名的未知恐惧感，因为谁也不想体验这种消失的感觉。可能直接消失五感丢进受验场，都会比这个慢慢折磨的过程要好得多——前者，那是快刀斩乱麻，而后者，就是拿着个刀子，慢慢刮着一点皮肉，不知什么时候会来致命的一刀。 看完了名为机械臂的倒数第二间，众人来到最后一间。 林成看着门板上的英文字，眯起眼睛认了会儿。 还没等他说出口，许濯淡淡地说：“Five sense。” “嗯？”众人听着反应过来。 “这是五感的英语？”孙泽往后退了一小步，又不确定地问了一句，“是吗？” 许濯没回答他。 没说什么，他直接踢开了门。 房间尽管，容不下所有受验者，于是除了许濯和顾呈晔，还有几个胆子大一点的受验者外，所有人都留在了房间外。 仪器的配置依旧一模一样。 操作台，放在一侧的罐子，还有无数个柜子。 唯一不同的，罐子里并没有东西，连着液体都没有。也包括柜子，里面是空落的。 等到许濯把最后一个柜门关上后，他们的芯片开始变烫，同时发出了声响和亮光。 不知为何，许濯觉得光亮似乎比之前微弱了一点。 [恭喜受验者开启新阶段的任务：来自医生的请求。] [任务内容：已知这些罐子上，写有了不同的记号，它们分别是舌头，眼睛，鼻子，指尖和耳朵。并且在指尖类别中，分为了大拇指，食指，中指，无名指和小指。] [这些都是医生需要的，但是现在，医生却苦恼起来，你们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林成：“……这他妈还带互动啊？” 他的话音落下，芯片像是回应一样，又闪烁了几下。 [因为医生发现，他需要的材料不够了，但是很多丧失五感的病人来找他，迫切地想要让他帮忙。所以亲爱的受验者们，请在规定时间内，找齐这些东西，并且对应放在这些罐子里，为未来可能还会有增加的病人做准备。] [搜寻范围：七楼所有的房间，隐蔽的角落。] [当所有的东西备齐时，请把它们带到那个房间里，我相信到时候，你们都会很开心。] 这些字体出来后，众人的脸色一下变得十分难看。 想都不用想，内容里写的“未来可能增加的病人”，大概率就是指他们了。 这样看来，那些空的柜子是为了…… 第133页 众人不敢再想下去。 “没办法，只能找找看了。”孙泽硬着头皮拉开了房间里的一个抽屉，“否则我们也没办法通过受验场……” 尽管这样的通关像是在给自己挖坟。 没有其他更好的方法，于是众人纷纷跟着一起搜寻起来。 此时后面的三感还没有消失，前两感并没有给他们带来太多的阻碍——毕竟，没有人会蠢到之尝罐子里的液体，也没有人会想要去闻一闻这些尸体。 渐渐地，罐子里有了一点东西。 受验者从其他房间拿来了这一类的零件，当他们对着标签放进去的时候，悬空的数字倏然出现在瓶罐的正上方。 从一开始，随着罐子里零件的数量增多，它们也跟着逐渐增加。 林成觉得这事儿就离谱。 合着还真是自己给自己准备棺材。 他拿着一根机械指尖，眯眼找了下标签后丢了进去。 数字未动。 林成：“？” 他盯着看了好一阵，喃喃地说：“我没放错啊……” 话音未落，许濯忽然开口：“满了。” 林成一愣：“什么意思？” 许濯看了林成一眼，把手中的机械指尖扔进去。 数字依旧没动。 “可我看这里面，还有好多空地方……”林成自个儿还没说完，忽然“操”了一声，“难道说，不是要装满整个瓶子？” 许濯嗯了一声。 林成瞬间脸色苍白，隔了几秒，小心地确认：“受，受验者的数量？” “应该是。” 得到了许濯的肯定，林成：“怎么会……” 许濯没回答他，他往一边的窗口走了几步。 盯着窗外的照明灯看了几秒，许濯转头看向顾呈晔：“高度低了。” 顾呈晔听闻，眯起眸子也跟着望了一下。 “要上一层看看吗？” “嗯。” *** 八层的布局和七层一样，也有着无数虚掩着的房间——但和七楼不同的是，从电梯上来后，看到的并不是带着锁链的铁门。 那是一片透明的玻璃，立在了他们面前。 铁门换成了玻璃门，还是自动的，在许濯他们靠近后就缓慢地移开了。 其他受验者都被许濯留在了七楼。 因为副本里要求的还没完成，他们依旧需要找齐那些零件。 “我以为你会先跟着找零件。” 在进了玻璃门后，顾呈晔忽然开口。 许濯：“统筹计划。” 顾呈晔听闻笑了笑。 “关于这点，我能理解成你是担心时间不够吗？”顾呈晔抵着门，让许濯进来，“是有什么担心的事，还是说，有什么担心的人？” 许濯的眼睫忽然颤了一下。 他抬起眼，薄薄的眼皮下看不清神色。 隔了几秒，他道：“随便怎么想。” 尽管他们有句没句地说着话，但搜寻房间的动作未停，右侧的房间在最快的时间内，就搜索完毕了。 没有多余的发现，而许濯每次只要站在窗口，看几秒窗外的照明灯，就能迅速判断这些光线能不能汇聚在一点。 顾呈晔看着专注搜索的许濯，眸色里闪过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神色。 一番搜索下来，他们最终确定了几个可能汇聚的房间。 以及，布局相同、九层的几处地方。 许濯站在最后一个锁定的房间内，抱臂靠着窗户，看着窗外的照明灯旋转灯光。 就这样看了一会儿，顾呈晔的声音在他耳侧响起。 “光线第几次轮换了？”他搜出了一把□□，扔给了许濯，“知道你不用，先备着。” 许濯接过□□，道：“还需要一点时间确认。” 顾呈晔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他靠在不远处的桌沿边，眯眼看着许濯。 而许濯也没再说什么。 窗外流转的光线勾勒出他瘦削好看的轮廓，他安静地看着窗外，眸底波澜不惊，很专注地观察着。 半晌，他轻轻地眨了一下眼。 “怎么了？”顾呈晔问。 许濯摇头，他依旧没有收回目光，但指尖却在无意识地摩挲着枪柄。 忽然，他开口：“你用钢笔吗？” 顾呈晔微微一怔。 “以前用过，但仅仅是在某个时期。“顾呈晔回忆了一下，不知为何，他的声音微哑起来，像是带了一点落寞，“等到自己意识过来的时候，就再也不用钢笔了。” 关于这个时期，顾呈晔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在印象里，似乎这是突然发生的。 只要看到钢笔，记忆中的某些场景就会浮光掠影地出现，却又拼凑不出完整的画面……久而久之，他就再也不碰了。 “其实我不用枪，也是从某个时期开始的。” 许濯淡淡地说了句。 他停顿了一下，像是在思考什么，然后说：“因为一看到枪，我就会下意识逃避什么。” “我的旧伤在肩膀，当时在围城，我因为伤口疼痛去诊所，得知之后的受验场里我不能用这类武器时，竟然还松了口气。” 许濯的语气依旧很平，但顾呈晔却蹙起眉。 “等到之后，每次看到枪，我都会想起一个场景。” 第134页 顾呈晔看他：“是什么？” 许濯：“一个玻璃房，就和这里一样。” “我坐在某个角落，面前的桌子上摆放着的是枪支的零件。”许濯说，“而在我身后，抵着的是一把手/枪，以及无数的枪声，和伙伴的鲜血。” 说完这句话后，他从窗外收回眼神。 “我没和任何人说过这个，除了你以外。” 说完这句话，许濯往门口走去。 他冷色的眸子依旧，如果有人在这一刻看到他，甚至都会怀疑他是不是人类，会不会有任何情感上的波动。 而这样的情况，却在经过顾呈晔身边的时候，被意外地打破了。 许濯看了顾呈晔一会儿，眼底起了不一样的情绪。尽管只是一瞬，但对于许濯来说，这样的情况很久没有出现过了。 半晌，他薄唇轻启，说道：“九层908室，应该就我们最后的目标。”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122 23:34:31~20220123 23:25: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Eleanor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3章 .第五法则[二更] 说是九层, 许濯是带了依据的。 因为照明灯会有高度的问题，有些高度超过九层，却不会下落，而部分照明灯的高度则会稳定地维持在七层到九层之间。 许濯就是抓住了这一点。 而对于之后的轮换, 其实难度对他来说并不大。 每隔一分钟左右, 右侧和左侧都会有一圈轮换。 这样的规律被许濯标记成了大轮换, 而在左和右两边, 他分别用三点、十二点，九点这三个方向, 进行了标记。 这样的灯光，每一个方位点就相当于有三束。 按照这样的归类后，再去观察规律, 就变得容易许多。 因为小范围的灯光变换是最容易观察的，而只要有一个小范围的灯光达不到条件, 距离比较远的话, 那么这个房间的左右都可以被排除。 之后再通过大范围内的观察, 就能得出光线相交的范围时间。 尽管没有任何记录时间的工具，但频率是不会变化。 许濯擅长的就是短时间内的记忆。 对他来说，记住几束光线比起记上百张页码的密码来得简单，通过层层筛选, 以及排除，能够几迅速缩小范围。 所以仅仅是交汇了一轮, 许濯就锁定了九层的房间。 * 九层908室。 这是一间空荡的房间, 一侧的墙壁上带着赛博风格的海报，以及人体的解剖图。 而在另一侧墙壁上，则是悬挂了一面大镜子，占满了整个墙壁。 当许濯走进房间的时候, 又眨了一下眼。 顾呈晔这次没有再问，而是直接打开了手电。他的掌心覆盖在上面，橙黄色的灯光从筋骨分明的指缝间透出来—— 他看了几秒，又移开了点。 灯光变得强烈了一些。 就在他想要再往后移一点、让灯光透出更多时，许濯直接抓了的手腕。 “疯了吗？” 许濯说，“这样看不伤眼睛？” “不碍事。“顾呈晔从手电上收回目光，看向许濯的时候，语气带了一点耐心的意味，像是怕他担心那样，“反正之后某个时间就用不到了，还不如多利用下。” 许濯的脸色冷了几分。 怎么说呢，在这一刻，顾呈晔觉得许濯似乎有什么不同，而这样的感觉，从第二副本开始就愈发强烈。 似乎……是在担心他。 但他必须要做这样的试验，不为了自己，也是为了其他人。 至于那个人是谁，顾呈晔在此时思考了几秒，看上去就想明白了。 他略有些自嘲似地勾了勾唇，然后关闭手电，看向许濯。 “现在看来，下一个消失的应该是视觉。”顾呈晔提醒说，“我们得早做打算。” 许濯“嗯”了一声。 此时他依旧半垂着眸子，像是想要刻意隐去，或者说故意不让对方察觉到什么。 “67个标记。”许濯忽然说道。 他顿了顿，又补充说：“其中根据不同的零件，我做了不同的标记，以及每个房间的间隔、走廊大约长度，都基本做了估算。” “所以如果拖到视觉消失，我们的行动不会受到太大的影响，除了……” 许濯的视线和顾呈晔撞上。 他们安静地对视了几秒。 没再说什么，许濯转身开始翻找起周围的铁柜。 那些异样的情绪，和之前欲言又止的话语，似乎伴随着他们的查找，悄悄地流逝了。 过了几分钟，顾呈晔的声音从另一侧传来：“这里放着几样东西。” 许濯循声过去。 就见在抽屉里的，是几张方形的芯片。 看着上面熟悉的晶体管，两人瞬间蹙起眉。 很明显，这个不是受验场的东西。 这是围城的芯片，上面带了区域的标识和代码，同时在下方连接的，是一个微缩版的手电装置——就和他们手臂上芯片带的一样。 滴答。 一声不同的系统声响。 它突兀地在房间中响起，却不是从芯片里发出的。 在他们面前的玻璃上，骤然出现了文字，这是鲜红的颜色，诡谲阴森，渐渐覆盖住他们在镜子中的成像。 第135页 [恭喜两位受验者率先找到九层908室。] [就在刚才，医生得知了这一情况，他十分开心地拔下了自己的机械臂，送给了当时过来治疗的病人，因此现在他没有了四肢，无法亲自过来感谢各位。] 许濯和顾呈晔的神情同时冷下来，带着锐利的冰峰寒意。 “你把他怎么了？”许濯冷声问。 按照平时来说，系统并不会有过多的解释，但在这一次，它却破天荒地回答了许濯的问题。 [这位医生一直兢兢业业，病人们都很喜欢他。] [本来，他可以这样开心地为这里的人们服务下去，但在不久之前，他说漏了这里的秘密，让保利大厦暴露在了危险之中。] 系统的声音有模有样，听上去像是模拟过很多次人类的情绪，有了语调。 但这些在许濯听来，却愈发恶心。 [所以这位医生过于内疚，尽管亲爱的受验者帮他找到了目标房间，还是决定自动放弃自己的手臂，希望能够借助这样的行为，来缓解内心的愧疚。] …… 就像是在故意刺激他们那样，系统拖着声调，不停地、翻来覆去地讲着，就像是在说一个故事那样，阴阳怪气的调子，甚至掺了一点天真无邪的叙事风格。 “闭嘴。” 许濯的声音像是掉进了冰窟。 但系统仍在讲述，甚至可以说，增加了很多很多细节。 从这位医生怎么拆下机械臂，又是怎么通过自身的挪动，移到了3022室的门口，这些全部事无巨细地陈述了出来。 许濯猛地掏出了手/枪。 刹那间，镜子面前的红字倏然消失。 面前只剩下了这面冰冷的、带着玻璃机制的镜子，以及他们两人的成像—— 许濯的瞳孔微缩。 他看到了举着枪的自己。 下一刻，钻心的疼痛从肩膀袭来，顷刻占领了许濯所有的感官神经。 只是瞬间，黑暗就猛然朝他侵蚀过来，随之而来的悄然在脑海里唤醒的几点记忆…… *** 那是一个玻璃房。 和之前练习射击的不同，他们被分批安排进了座位，周围是蒙着面的异能者，而他们所有人，被要求挺着身板，听台上的主将官说着枪械的使用规则。 许濯坐在最后排的位置，不知为何，他蹙着眉头。 在这个房间中，所有人都是精英者计划中的一员，但之前，那个教他射击的人，却不在这里。 就和这个密不透风的房间一样，他不仅被压得喘不过气，甚至可以说，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慌乱。 他有些着急起来。 而这个时候，主讲台上的异能长官结束了演讲。 所有的异能者上前了几步。 这些怪物的手里拿着手/枪，此刻冰冷的枪口抵在了他们的后脑勺上。 几乎是同时间，桌面上出现了一个三分钟的倒计时。 在场的所有人，都需要在规定的时间内，把只看过一遍讲解的枪支装卸，在这里精准地演绎出来。 玻璃房里这才有了一点骚动。 似乎有人开始哭泣，还有人小声地求救，说不想死。 许濯没有过多的反应。 他仍在思考那个人，以至于在倒计时开始的时候，都没有动桌上的任何零件。 过了十几秒后，他感到身后的枪口动了动。 许濯这才跟着要求，开始组装。 对于他来说，一遍的组装视频完全足够了——所有的重点，需要注意的地方，以及对于桌上这些零件瑕疵的处理，都能在脑海中迅速反应出对策方案。 许濯渐渐地赶上其他人速度，并且远超，他手上的动作未停，所有的零件在指尖轻灵地转动，组装快速精准。 但即便这样，许濯仍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他依旧在想那个人。 当时的许濯没有注意到周围的情况，他的专注力到了一种可怕的程度，眼里只有面前的枪支，以及一个想法。 ——只有赶紧完成，才能再见到他。 这样的想法让他忽略了周围的环境，以至于一旁的卡着步骤的男生都没有注意。 在临近还有一分钟时，他组装完毕了。 身后的异能者看了一眼，收了枪，他在电子板上记录着什么，而许濯只是盯着他看。 似乎有什么声音传过来。 像是什么求救。 但许濯置若未闻。 “可以了吗？”他问道。 异能者抬起幽深的眼珠看他。 隔了几秒，异能者的目光越过许濯，落在他身后。 许濯这个时候，才从自己的世界中出来，注意到了动静，那是小声的话语。 没有了之前的求救，有的只是咬牙切齿的一句—— “记得帮我杀了这些人，无论什么时候都可以，求你了……” 咯嗒。 手/枪的上膛声。 紧接着，“砰”的一记声响。 话语消散在空气中，沉闷的倒地声传过来。 许濯的眼睫颤了一下，他没有转头，呼吸却在此刻急促起来。 当时的他只有十四五岁，送到精英者计划里的时候，充其量只有十一二岁——对于年少就被培养的他来说，从来就是不带任何情感的。 异能者让他做什么，他就做。 第136页 异能者不不允许他做什么，那他就避开，再也不碰。 ——直到他遇见了那个人。 隐隐约约，似乎一切都悄然改变了。 他感受到了不一样的情感。 在这个世界上，是有温暖的光亮的，连着四季都鲜明起来。 男生的鲜血在此时蔓延过来。 “ID3C218，本轮成绩级别优秀，你可以走了。”异能者说。 许濯站起了身。 他似乎带了一点迟疑，然后伸手推开了椅子，椅角拉开划在地板上，拖出长长的血痕。 和往常一样，许濯面无表情地径直走向门口。 但似乎又和之前的他天壤地别。 身后的枪声四起，无数的人倒下，鲜血独特的味道传过来。它们交织在一起，阴魂不散地缠着许濯，一直跟着他到了那一处水泥房。 他背靠着泥板，脖颈紧绷，然后慢慢地，慢慢地下滑……像是在理清什么，或者说处理着自己之前从未有过的那种情绪。 然后，很安静地坐在那里。 他在等一个人。 而那个人在这一天，却没有像往常那样，来到这里接他回去。 …… 记忆迅速在脑内回溯。 许濯回神的那刻，房间里的场景依旧，昏暗光线下的镜子，冰冷的机械柜，以及窗外倏然变化的光线。 此时他正靠在操作台前，身边是顾呈晔。 对上视线的那刻，他似乎看到对方的眼底闪过一丝欣喜。 “我怎么会坐在这里？”许濯一开口，就发现自己的声音颤了一下。 顾呈晔：“这话我还想问你。” “刚才你突然晕过去，当时我判断的是旧伤复发。”顾呈晔拉了许濯一把，“但是后来，我才发现不止是这样。” “你梦到了什么？”他忽然问道。 “为什么这么说？” 顾呈晔看着许濯的眼睛，说：”因为你看起来太痛苦了。” 的确是这样。 当系统的红字消失后，许濯就直接晕倒了过去。 顾呈晔没再顾上其他，连喊了好几声，但许濯像是听不见那样。 他的额头冒着细汗，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这样的情况，连顾呈晔都感受到了什么——这种体验陌生，却又熟悉，似乎藏匿在记忆的深处。 而在等许濯清醒之余，顾呈晔又看到他不停地轻声说着什么，等到凑近了，才听到零散的气音——似乎，在说什么对不起。 “是梦见了什么？”顾呈晔问。 许濯安静地看着他，然后移开眼神：“一些片段罢了。” 他说着顿了几秒，视线落在面前的镜子上：“可能因为刚才系统说到了杨冰，所以想起了以前类似的事情。” 顾呈晔又看了他几秒。 这个话题没再继续下去。 “在等你苏醒的那一会儿，镜子上显示了一句话。”顾呈晔说道。 许濯微怔了一下，转头看他。 “是什么？” “最后一句话，只有两个字。这像是一个对杨冰的评价，或者说……并没有绝对意义上的局限。”顾呈晔看着许濯，一字一顿地说，“伪善。” 许濯紧抿起嘴唇。 房间内的空气随着这个词变得凝固起来。 之前的种种，包括杨冰对他们的帮助，以及刚才记忆场景里的无措，包括梦呓时分的愧疚，像是蒙上了一层沙粒，怎么擦，都无法变得干净。 不过没有多久，许濯冷嗤了一声。 顾呈晔看着他转身，然后对向了这个刚出现过这两个字的、带有单方面教条主义词语的镜子，或者说，在这一刻，他面对的是系统，是杀了千万人类的异能组织。 “你们永远没有资格，用这两个字去评价人类。”许濯说，“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未来。” 他的声音和往常一样，带着冰冷的质地。 但此时却铿锵有力。 其实想想也是。 这些怪物本身和人类就是天差地别。 他们不懂任何的情感，也不懂任何的感情机制。无论模拟多少次，他们永远都不会理解人类——为什么会这样自身难保的时候，还能对其他人伸出援手，或者说能产生愧疚。 伴着这句话，在许濯话音落下的那一刻，镜子产生了一丝异样。 像是石子投进湖泊那样，镜子不再有任何的成像，相反的，镜面上涟漪泛起，一圈圈地朝外漫开…… 不久，上面显示出了几行字。 [由于某种不可抗拒的原因，本轮受验将进行反向测试。] [数据敏感度上升至100%] [情绪采样值：100%] [捕捉频率：120次/分] [如果受验者在之后的关卡中，产生任何系统所设立的机密情绪，那么组织有权直接在受验场中，进行相关的处决。] 这些字跳转迅速，像是宣战的战书，几乎是同一时间出现在他们眼前。 紧接着下一秒，有什么光线突然从窗外照射进来，把整个房间打得宛如白昼。 所有的照射灯聚集在一起。 许濯和顾呈晔没有动。 光线拉长了他们的影子，投影到了门口的位置。 就在这时，走廊外传出了声响。 “嗬，嗬——” 那是一个巨大的黑影，它带着无数锐利的机械臂，以及能够穿刺一切坚硬骨骼的尖刃，转瞬间出现在他们身后。 第137页 作者有话要说：　　万字结束~ 明天去打第三针，应该不会有什么影响，还是零点更。 第64章 .第五法则 窗外的光线十分刺眼。 几乎是一瞬间, 它们全部照射进了房间中，把每一处角落都照射得无处遁影。 许濯就是这个时候被顾呈晔推开的。 因为视觉的原因，他们无法做到之前那样的敏锐度。伴着一声巨响，许濯原先站立的位子被怪物猛然砸出一个大坑—— “砰！” 下一秒, 枪声响起。 怪物的脑袋上立刻中了一枪。 它的身形剧烈摇晃了下, 砸向了一旁的试验机器后, 摇晃地转过身——许濯这才看清了它的样子。 这是人类。 许濯最先想到的就是这个。 他身上布满了可怕的透明管, 背部鼓起形成一个椭圆型的脓包，鲜血不断地从后背上的软管输送进去, 然后又被输送出来——像是在不断净化，又像是在做什么准备。 而那些巨大的、看上去能够一刀刺穿脖子的机械臂，安在了这个人类的手臂、背部以及腰部上, 它们四处挥动，把面前的操作台砸得一片狼藉。 此时这个怪物的攻击仍在持续。 他的攻击范围几乎覆盖到每一处角落, 机械臂倏然挥起, 又猛然砸落。 在躲过一次攻击后, 许濯的视线忽然落在那面镜子上。 似乎……有什么不对劲。 顾呈晔在这个时候看了他一眼：“有什么发现吗？” 许濯没说话。 他的眸光微动，像是在迅速思考，而等到他再抬眼的时候，又和顾呈晔对上视线。 只是对视一眼, 顾呈晔像是明白了什么，他单手一撑翻过操作台, 往镜子的反方向迅速奔去, 瞬间，怪物更猛烈的攻击落在他的身后！ 趁着顾呈晔引开怪物，许濯后退几步，朝这面镜子伸出了手。 指尖触碰到的那刻, 他立刻蹙起眉。 就见没有任何的缝隙。 紧接着，他敲了一下。 空心的回响。 此时顾呈晔的视线正好落过来。 “这后面应该有东西。”许濯十分冷静地说道。 他话音落下不过几秒，顾呈晔利落地手/枪上膛，枪口偏转的那刻，许濯身影一动。 砰砰砰！ 子弹擦过许濯的发丝，射向他身后的镜面。 下一刻，伴着清脆的玻璃碎裂声响，蜘蛛网状的裂痕瞬间出现，朝四周迅速蔓延。而这样的痕迹出现不过几秒，整个玻璃应声砸落！ 一条秘密的通道。 没有任何光线，似乎还能听见内里的可怕回声。 而身后的怪物还在继续攻击。 但不知为何，许濯觉得他的动作似乎慢了不少，像是受到了什么限制，而在顾呈晔开枪把怪物的一个机械手臂打落时，他忽然猛烈地震颤了一下。 紧接着，他看向了顾呈晔和许濯。 机械眼珠转动了几下。 像是……有了自己的意识。 见着怪物停下动作，许濯和顾呈晔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在猛烈的白光下，他们飞奔进了密道。 * 这是一条并不怎么长的走廊。 或者说，只称得上是一条用作连接的密道。不过好在，那个怪物没有跟上他们。 在看清面前的房间后，许濯的脚步稍滞，他似乎有一秒的怔愣，紧接着，那双淡色的瞳孔微缩。 ——和记忆中一模一样的玻璃房。 左侧的位置，是完全透明的玻璃板。在板的后方是一块空地，这是当时精英者计划中，专门用来处罚违规者的地方。右侧，同样是落地窗，外部流转的光线落进来，打在无数崭新的操作台上。 在这些台子上，全部画着人类的解刨图，以及，装置机械臂的图解。 许濯径直朝最后一排走去。 在这一刻，似乎又有什么和记忆中重叠了。 殷红的、铺满了一地的鲜血，无助的哭喊，以及密集的枪声。 而这些场景迅速地回溯，最后化成了耳侧的几句话—— “35号，这是我的编号。” “认识这么久了，这位从来不给我面子的试验者，给我一个你的名字吧。” “如果哪一天，我们必须就要经历这一场试验的话，我希望淘汰名单上写的是35号，而不是你。” …… 几缕白光突然从落地窗外照进来。 同时间，轰鸣的直升飞机声在保利大厦外响起。 仅仅是一刹那，整个玻璃房完全暴露在亮光下。 猛烈的白光让许濯回了神，下一秒，他的手腕猛地被顾呈晔抓住，被拉到一个操作台后。 “很少能看到你出神。”顾呈晔压低了声音，转头看了许濯一眼。 许濯抿唇不语。 此时窗外的直升机仍在徘徊，灯光从左往右打过来，似乎在做例行的巡视。 等到白光稍弱，顾呈晔从口袋中拿出一张纸：“刚才你出神的时候，在第一排操作台那里找到的。” 许濯的视线落在上面。 “名单？” “对。”顾呈晔说着指了指上面的某一行名字，“这几个受验者，在二十多天前曾经来过排查室。” 许濯微愣：“你的意思是……” 第138页 “是你猜想的那样，这个受验场里的受验者都留在了这里。”顾呈晔说，“只不过，这些人现在在什么地方，现在还不清楚。” 话音刚落，许濯就像是发现了什么，说：”还有一行字。” 他顿了一下，然后说：“最新签署。” 顾呈晔微蹙起眉头。 就见最新签署的下方空白一片，怎么看，都像是……给他们预留了一个空位。 同时，还有几句话。 [这是赛博时代全人类的希望，是这个时代下的技术荣耀。] [那些反对的愚蠢人类已经阻止不了我们了，我们最完美的技术——致幻剂拥有绝对的稳定性，单纯的销毁不会起任何作用。] [等到最后，所有光芒汇集于一点的时候，就是技术最终成功的那一日。] 两人沉思了几秒。 “如果说，通关的最终目的是让我们找出那个技术，并且去摧毁的话。”许濯说，“大概率，杨冰就是我们要找的那个人。” 顾呈晔转头看了他一眼。 “不过现在的问题是，我们怎么才能销毁这个技术。”许濯依旧在思考，冷棕的碎发下那双眸子专注而冷静。 ——怎么才算是销毁成功？ 杨冰曾经说过，他一直在找让自己恢复记忆的药剂。 而这一支药剂被藏在了这几层的楼层中。 “已知条件现在是两个。”许濯轻声说，“不能单纯销毁药剂，以及还有最后一句，光芒汇集于一点。” 顾呈晔很认真地听着。 “这两句话如果换个说法，就等于给了我们一个倒计时。”许濯继续分析，“如果在光芒汇聚一点时，我们都还没有销毁，甚至说没有找到药剂的话，那么就会产生极其严重的后果。” 顾呈晔嗯了一声，开口说道：“不过换个角度，当汇聚光芒这一个条件达成时，也是这个技术最容易被销毁的时机，对吗？” 许濯点头：“对。” 这样看来——目前需要解决的只有两件事。 找到药剂，同时去销毁它。 怎么说呢，对于怎么销毁这件事，许濯不是没有想法，但现在这个猜测，他并不想让顾呈晔知道。 就在这时，强烈的光芒忽然照射过来。 似乎是发现了什么，这几束光线聚焦在许濯他们躲藏的操作台前，迟迟不肯离开。 许濯的眸光微动，看向了一侧的操作台。 猛烈的白光下，有什么东西晃入了他的眼中—— 一处磨损的痕迹。 相较于其他的操作台就而言，这处磨损实在谈不上明显，但怎么说，就算这样也根本逃不过许濯的眼睛。 这是一处在操作台下方的痕迹，留在靠近桌角的暗格附近，怎么看，都是机械臂打开暗格时留下的痕迹。 顾呈晔顺着许濯的目光看去。 只是几秒，他像是知道了什么。 “你怎么想？”顾呈晔问。 “巡逻的光线没有间隙。”许濯说，“每个操作台是1.5米左右的距离，按照平均速度，大约需要五秒左右的时间。” 他一边面无表情地说着，一边打开了芯片上的手电。 顾呈晔挑了挑眉。 而话音落下不过一秒，两人没有多余犹豫，身影一动，直接往操作台奔去。 说是迟那时快，原本巡逻的几束白光霎时停止了转动，下一瞬，它们猛然转向，朝顾呈晔他们的方向打去！ ”快！” 顾呈晔用手替许濯挡了一下白光。 在阴影下，许濯的视线稍显清晰，还没等光线追上，他单手一撑，直接翻过操作台。 几乎是一秒之内，密集的扫射声骤然响起！ 此时巡逻飞机已经发现了他们。 就要没有时间了。 许濯重重地拍下了暗格上的按键，瞬间，一行数字显示出来—— [请输入使用者密码] [密码编号五位] 就在这两行字显示出来时，枪弹扫过来，面前的操作台上多了无数的弹孔。 顾呈晔顺着台边，翻身跃过一侧的操作台，背靠在距离许濯不远处。他看了眼正在思考的许濯，刚想开口，就见对方冷静地伸手，指尖轻动，迅速在暗格上输入了密码。 咯嗒。 暗箱开了一条缝。 一支装着淡绿色液体的注射器出现在视野中。 没有任何犹豫，在许濯拿了注射器的瞬间，顾呈晔就朝窗外开了枪。 伴着彻底破裂的落地窗，直升飞机的方向偏了偏。 趁着这时候，他们朝左侧最角落的地方跑去——那是玻璃房的后门，连接着一条单向走廊，以及几个房间。 *** 此时直升飞机仍徘徊在窗外。 听着闷着的轰隆声，顾呈晔偏头啐了一口血沫。 刚才崩落的玻璃碎片在他的嘴角留下了伤痕，血珠仍不断细密地渗出来，而此时他置若未闻，看向了许濯。 就见对方手握着注射器，视线落在上方的标签上。 “致幻剂x2350号。” 许濯清冷的声音响起，“也是杨冰一直寻找的，恢复记忆的药剂。” 顾呈晔一下顿住。 只是几秒，他突然反应过来。 那些丑陋变异的、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就出现在了他的脑海中，沿着神经直接传过来。 第139页 时间仿佛凝固。 许濯在此时转了转注射器，再和顾呈晔对视上的那瞬，冷色的眼眸中掠过了一丝什么情绪——说是一闪而过也好，或者说错觉也好，似乎这刻都变得不重要了。 银色的针管闪着微弱冰冷的光芒，他冷静地挥起，猛地朝手臂上扎去。 作者有话要说：　　来啦。 第三针的副作用太狠，接完后直接汤了两天orz 感谢在20220123 23:29:44~20220127 03:33:4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依翎打咩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5章 .第五法则[一更] 杨冰其实说得没错。 所谓能让记忆恢复的药剂, 其实在某种程度上，就可以理解为致幻。而在这样的赛博时代，靠着致幻剂，他们想要找寻的记忆可能就会回来。 房间外突然响起了爆炸声。 就在许濯拿着注射器, 距离皮肤只有毫厘之时, 他的手腕被顾呈晔猛地一抓, 然后牢牢地被锢住了。 顾呈晔看着许濯, 沉着眸底问，“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许濯：“嗯。” 他看着顾呈晔, 十分冷静地说：“我们不属于这里，因此销毁，对于不是这个世界的对象上, 应该成立。” “谁问你这个了？”顾呈晔难得地发了火，他眉头紧皱地往身后偏了下头, “知不知道这样做的后果？” 许濯：“这也在我的考虑范围内。” “你……” “对于冒险, 一个人就够了。”许濯的神情依旧, 但不知为何，清冷冰质的声线中带了一点说不上的情绪，“至于恢复记忆，如果能清醒过来的话, 我会把我们找寻的那些记忆全部告诉你。” 这是许濯第一次用了“如果”，也是第一次遇到他也不确定的情况。 在之前的受验场中, 他总是冷静地把握着周围的一切, 对于他来说，无论是什么受验场，他能够迅速地推测出方向，然后找到最优解。 但这一次, 他不确定。 理论上，这样的推断没错，无论致幻剂有怎样的稳定性，他们都可以通过注射对象这一漏洞，进行通关。 但是，谁也不能保证之后发生什么。 单单是这一点，许濯就知道他们在赌博。 许濯看向了顾呈晔。 此时他们依旧是僵持的姿势，细长锋利的银针距离皮肤不过几厘，而对方的右手依旧抓着他的手腕。 这是许濯从没看过的神情，也是他从没感受过的力度。 而就在许濯对着顾呈晔，想要开口说放手的时候，他们身后的大门突然传来咯嗒的两声，紧接着，骤然传来一声巨响！ 不仅是变异的怪物破门而入，除此以外，之前列车上的那些机械人，全部出现在了许濯他们面前。 他们身上多了不少的细软管，像是凭空从皮肤中长出来，细密地缠绕在身上，阴森可怖，泛着银色光泽的机械五官长在皮肤上，跟随着某种特定的频率，上下起伏。 来不及反应什么，这些机械怪朝两人扑去！ “砰——” 顾呈晔开了枪。 距离他们最近的机械人晃了晃，应声到地。 尽管他们的反应及灵敏度到了常人不可及的程度，但寡不敌众，机械人的数量实在太多了，机械臂砸向四处的架子，瞬间带倒了一大片。 面对逐渐逼近的机械怪物，顾呈晔冷静地把枪上膛，然后开枪。 密集的枪声瞬间充斥整个房间。 无数的试验架倒下，砸到临近的操作台，又带倒了一片试验器材和试管。 一时间，满地狼藉。 再次躲过机械怪物的攻击后，许濯后退了几步。他的额头渗出细汗，看起来仍是受了肩膀旧伤的影响。 正当他抽出小刀时，身后的试验架冲出了一只机械手臂。 ——手里的注射器被一下打飞。 顾呈晔扭转了枪口，朝抓住许濯的机械手臂开了枪。 此时不仅是九层楼，八层、以及七层楼，全部出现了响动。那些之前遇见过的，还有没见过的机械怪物都像是受到了号召，朝这三个楼层发动了攻击。 受验者们仓惶四逃。 尖叫声瞬间充斥在保利大厦中， 林成抱着一个装满机械耳朵的罐子，嚎了声：“全部装满了！” “行！”孙泽跟着喊，“我们得赶紧和许哥他们汇合！！” 窗外的直升飞机仍在扫射，对于目标范围，它们扩大了整一栋楼，钢制的大厦玻璃承受不住压力，重重地从楼上砸落。 听着窗外的声响，许濯又击退了几个机械人。 他的心跳很快，不知为何，他总隐约觉得像是有什么闷着，烦躁，不安，或者说有什么不好的预感。就在他翻过一个试验架，想要注射器捡回来的时候。轻微的声响从一旁传过来。 这是玻璃管掉落在地上的声音。 清脆，微小，但在此刻在神经内无限放大。 许濯紧抿着唇，他的呼吸愈发急促，转头看向顾呈晔的方向。 一地的残肢碎片。 以及，一支空空如也的注射器。 当事人在这刻似乎没有多大反应，他的手臂上留了一个细小的红点，似乎也仅此而已。 第140页 他沉稳地握着枪，眉眼冷静，把围攻而上的机械人击退。 枪声不绝于耳。 这些平常就有的枪击声响，但此刻却挑动着许濯的神经。光影勾勒出他紧抿的嘴唇和绷直的脖颈，他踢开一个机械人，翻过操作台冲了过去。 注射器的空管被他捡起后紧攥在手里，许濯几乎是质问性地开口：“怎么回事？” 顾呈晔看了许濯一眼，然后对机械人连开了三枪。 “先试个水。”他说着枪柄一转，手肘反击打落一个偷袭的机械手臂。 许濯的眉头愈发紧蹙。 他的脸色愈发苍白，不知是旧伤还是什么原因，隔了几秒，当他把视线放在空管上时，瞥见了几处细微的裂痕。 他竟然会慌张到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把玻璃管攥出了细微的痕迹。 紧接着，就听到顾呈晔放缓了语气说：“不能让你冒险。” “之前说的试验对象……”顾呈晔停顿了一下，说，“如果身份再加上一层，不仅是受验者，还是异能组织里的长官，那么成功的概率会更大一些。” 的确是这样。 在顾呈晔看来，他本身就不属于任何的受验场，光是从这一点来说，他的身份的确能成为一个漏洞。 但是许濯作为受验者，不排除已经把他们收入这个世界的可能性。因此他来代替许濯，也就成了一个最优解。 但怎么说，其实不这么推理，似乎在听致幻剂需要被注射，或者说，从看到注射器的那刻开始，他就知道，他必须代替许濯。 …… 许濯和他对视了几秒，就在这时，身后的试验架又产生了异动。 一双机械手掌倏然冲出！ 说是迟那时快，顾呈晔抓了许濯的手腕，一连往后退了几步。 而手掌在此时却诡异地伸长，面对他们灵敏的躲闪，这只手掌砸在地上后又猛然弹起，死死追着他们—— 砰砰砰！ 顾呈晔一连开了好几枪。 子弹擦过机械手掌，瞬间，地面上多了几个子弹的洞眼。 竟然全部落空了。 许濯的瞳孔微缩，看向了顾呈晔。 就见对方转动了一下手腕，似乎在确认什么，然后啧了一声。 致幻剂的作用渐显。 于是许濯扔开那支注射器，直接拔刀往机械手掌那里砍去。 伴着清脆的一声撞击声，手掌像是感知到了痛感，一下退回操作台。 “感觉怎么样？”许濯挡在顾呈晔面前，用小刀挡了几个机械臂。 顾呈晔张了下嘴。 此时他看见的只有幻影，以及一些模糊却嘈杂的声音，它们隆隆地响在耳侧，不知在说什么——甚至许濯的这句话，在他听来都模糊了好几倍，像闷在鼓里。 “没……” 他刚想开口说没事，却忽然动作一顿，□□掉在地上。 许濯一愣，转头看他。 顾呈晔笑了笑，捡起了枪：“没事。” 此时机械人数量少了一些，不知是因为他们方才击退了不少，还是其他的机械人见状，选择去攻击其他目标。 “看起来得等会儿才行。”顾呈晔忽然说。 许濯拉倒了一个试验架，两个机械人瞬间被砸在架子下：“等白光汇聚的那一刻对吗？” 顾呈晔很轻地嗯了一声。 “现在虽然只需要等待，但问题在于……”他看向了窗外，“有几个大麻烦还在外面，怕是一出去就被扫射成筛子了。“ “36分30秒。”许濯道。 他的视线落在顾呈晔手臂上的注射红点，然后补充：“排除直升飞机巡逻所造成的遮挡，浮动上下一分钟，” 这话一出来，顾呈晔就懂了。 他靠在房间的窗台边，问：“现在还有多久？” 许濯的眉头紧皱：“还有十五分钟。” 这也是他现在最担心的事情。 顾呈晔已经出现了反应，看起来致幻剂来势汹汹，已经产生了作用。说实话，这样的时间不仅是未知，更多来源是一种恐慌。 许濯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什么，但这样的感觉，从见到空注射器那刻开始，就一直存在心口，跟着藏了个导火索一样，似乎能随时爆发。 而顾呈晔听到回答后，只是点了点头。 他撑了一下窗台，似乎皱眉了一瞬，然后直起身，看向许濯。 没再开口说什么，只是安静地看着他。 怎么说呢，在这样的情况下，致幻剂已经起了作用，而他也不想让对方担心。如果真有什么事，到时候只要把他拖到那个房间就可以了。 的确是在赌博。 他的身份对于人类说来说，的确特殊，因此也能顺理成章地把所有的希望——包括通关，以及最后的恢复记忆，堵在这一支虚无缥缈的试剂上。 顾呈晔的视线依旧落在许濯身上。 他的呼吸频率稍快，像在极力克制着体内的什么，手臂的青筋在皮肤上一根根凸显出来。 此时人群的嘈杂声传来。 ——孙泽和林成他们到达了九层。 但这些声音，在顾呈晔的耳中，却又成了模糊的闷响。 看着许濯苍白毫无血色的脸色，他扯了一下嘴角，正想伸手，却晃了一下。 底楼的爆炸声在此时响起。 第141页 大楼颤动。 许濯立刻扶住了顾呈晔。 他冷色的眼底眸光微闪，像是思考，或者说在做什么决定，半晌，等他再抬眼的时候，眼底只剩下了坚毅和决绝。 他抽出了小刀。 然后，对向了顾呈晔的手臂。 “说你活该，可能还轻了一点。”许濯和往常一样，语调依旧是冷嗤的，但在他稍微倾身，在半昏迷的顾呈晔耳侧的时候，语气却放轻放缓了。 血液顺着顾呈晔的手臂流淌，他的视线落在上面，低声说：“我来陪你。” 第66章 .第五法则[二更] 致幻剂的毒素的留存时间不多, 但对于注射者来说，吸出一部分，还是会有一定的缓解作用。 而当对方的鲜血从齿间渗进来时，许濯竟然感到了一丝轻松。 不知为何, 那些残留的画面, 似乎沿着蜿蜒流淌的血液, 逐渐拼凑出了零星的几点。 记忆中, 他似乎在某一次受验受了伤。 他靠在铁床边，看着小腿上鲜血横流, 却感受不到痛觉。 “别总是冷着一张脸。”忽然，有个声音响在耳侧。 那人拿了酒精棉花和绷带过来，却因为天光的原因看不清面容, 他蹲下身，帮他包扎的时候, 问：“能告诉我你的编号吗？” 许濯抿唇不语。 在精英者计划中, 所有的计划参与者都有两个编号。 一个是完整的、带着字母或者一串数字, 用于异能者进行完整的档案记录。而另一个，则是简单的数字编号，也是受验者之间最常用的。 毕竟，姓名在这里根本没有意义。 几乎所有人进来的那刻, 就把自己的过往、以及姓名全部丢弃了。 看着不想回答的许濯，那人笑了一下。他拿着药水瓶直起身, 伸手拉了许濯一把：“以后找我, 就在你隔壁那一间。” 听着这句话，许濯的眼底才有一点情绪。 而那人似乎知道他想说什么，摸着下巴，对于异能组织并没有太多忌惮：“晚上吧, 不容易被发现违纪。” …… 许濯扶着顾呈晔起身。 看着对方的眸底逐渐清明，他擦去了嘴角的血迹，问：“恢复些了吗？” 顾呈晔看了他几秒，紧接着低头啐了一口血沫。 “我没事，不用太顾及我。”他说道。 “这个时候还逞能。”许濯的语气冷了点，“是不是要你丢在这里才行？” 顾呈晔扯了扯嘴角。 但在下一刻，当他看到许濯手里一支崭新的注射器，笑意瞬间从眼底消失。 “怎么回事？” 许濯垂下眸子，半晌说：“和你想的一样。” 在等顾呈晔恢复意识的片刻时间，他循着记忆里的几点，又回到了原来拿注射剂的玻璃房。直升飞机巡逻到了大厦的另一侧，整个玻璃房只有他一个人。 几乎没有任何迟疑，许濯直接走向了前排某一个操作台。 这是在无数次梦中出现过的，也是记忆掠影下残留的、一点可循的影子。 他下意识地走过去，又下意识地输入了顾呈晔的编号14035，作为了密码。 伴着清脆的咯嗒一声，暗门打开—— 一支相同型号的致幻剂。 此时这一支试管中，流淌着的依旧是淡绿色的液体，就和最先那支一样。 而之后，就和对方刚才所做的那样。 …… “你是不是疯了？”顾呈晔盯着许濯的眼睛，一字一顿地问。 他的语气很沉，像是极力遏制着什么情绪，手背因为攥紧而青筋分明。 许濯往后退了一步，注射器顺着他松手的方向，砸落在地上。 “现在才发现吗？”他说，“我本来就不是什么正常人。” 半晌的沉默。 许濯看着面前的顾呈晔，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不是因为刚才的争执或者什么原因，而是因为，此刻他的体内也起了异样。 一种说不上的麻痒感沿着神经传递过来。 尽管说细微，但的确难耐。 硬是要形容的话，就等于上百只蚂蚁在啃食着骨头和血肉，而似乎这样还不够，这些麻痒感深入骨里，像是非得钻进骨髓，吃干抹尽才算数。 “其实我这么做，还有一个原因。”他平静地开口，听不出有任何的不适，“你是为了最大化的通关概率，所以选择了身为异能者组织一员的自己。那我也可以这么认为，你这个身份，直接排除在了关卡外。” 许濯的语气依旧很淡。 也是，他本来就是没有什么感情，在围城中还被议论成怪物的人。 既然如此，那么就让他这个怪物，在这次之后，找到记忆就彻底消失吧。 但在这之前，他还需要做几步，那就是…… 这样想着，许濯的眼睫颤动了一下，再次和顾呈晔对视上的那刻，他眸底只剩下了原先的冷色。 “所以，如果单纯只是你一个人注射试剂，那我合理提出怀疑。”许濯像是故意那样，他又后退了一小步，和顾呈晔拉开了距离，“异能组织的人，怎么算得上是这场的受验者？或者说，除了这个以外，是否还有别的目的。” 然后他就见对方皱紧了眉头。 是他从没有见过的神色，像是在濒临爆发的边缘。 第142页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许濯“嗯”了一声。 “那你这么做，是因为怀疑而注射吗？” “为了活命，仅此而已。” 顾呈晔的语气也回到了之前，似乎他们从没有发生过任何事。 没有意外的绑定，也没有任何的交集，而共同找寻的记忆，也会随着注射致幻剂而彻底结束。 很快，他们就会分道扬镳。 一个是生死未卜的受验者，另一个则是异能组织的长官，从最开始，存活概率就已经分了。 许濯沉吟了片刻，开口说：“阶段性应该出现在之后，白光汇聚的那一刻，到时候，你看看能不能联系2035号，肯定有办法出去。” 既然异能长官能够在受验场每一阶段结束自由出入，那么这一场也不意外。 就在刚才注射的时候，他故意选择了芯片附近，为的就是想要引起那几个异能者木头的注意——他们的长官正困在这个受验场里。 顾呈晔沉着脸：“你是在交代遗言吗？” 许濯：“随意理解。” 他们又对视了几眼。 此时气氛是紧绷的，像是密不透风的罐子，狠狠地压迫着双方。 而在这时，直升飞机的轰鸣又传过来。 许濯收回了视线，他靠在一边的操作台前，平复了下呼吸。 这些飞机声，尖叫声、以及远处怪物的咆哮声，都在耳边模糊了一瞬。紧接着，仿佛是相机聚焦那样，霎时变得清晰。 说实话，这样的感觉并不好受，甚至可以说，到了一种难捱的地步。 他不知道此刻顾呈晔的感觉，单对于他而言，比起日落之城那次，这次的不适来势汹汹，几乎每次发作，都会有不同的感觉出现。 以及，不一样的幻觉…… * 林成和孙泽是电梯彻底报废前，才堪堪来到九楼的。 不知为何，那些机械人执着啃食电梯的吊绳，在他们踏上九层后没几秒，最后一个电梯狠狠地摔落下去。 听着哐当的落地声响，林成抖了一下。 此时他手里还抱着罐子，除此以外，还有几个同样拿着零件的受验者。 “真是见了鬼了！”林成拉了孙泽一把，“这些怪物都发疯了吗？” “谁知道呢。” 孙泽看起来还有点心有余悸。 他的话音刚落，消防通道就有了声响，像是机械怪物的咆哮，一点点地飘荡过来。 林成立刻“操”了一声，闷着头拔腿就跑。 孙泽跟在他身后，喊道：“你别进那个走廊，你看多亮堂，会引怪物过来的！” “那去哪里？” “左边，感觉光线暗一些！！” 他们一路跑到左边的走廊，此时灯光是昏暗的，照明灯和飞机巡逻的光线都照射不到。 似乎挺安全。 但这种想法，在林成打开左边第一间铁门的时候，就迅速消散了。 一个巨型的、带着机械手臂的怪物出现在他们面前。 众人呆愣了几秒。 还没等这个怪物张牙舞爪扑过来，林成又急骂了一声，狠狠关上了门。 “孙泽你他妈坑死我了！”林成嚎了一句。 奇怪的是此时他们的芯片十分安静，并没有任何的动静。 而孙泽此时看起来也被吓到了，跟着嚎：“我咋知道那里有东西呢？” “我不管，如果能活着出去，你得请我几顿贵的！” 林成又吼着说道。 几个人跌跌撞撞又回了原地。 当最后一个受验者跟着林成跑回来时，孙泽似乎又瞥见了什么。 以及，细微的动静和谈话声。 孙泽把手放在嘴边，“嘘”了一声。 他往另一侧偏了一下头，示意他们跟着他过去。 “这间房间的墙壁破了个洞。”孙泽说，“而且你看这个打斗痕迹，是不是许哥他们留下的？” 这么一说，林成就观察起来。 一片狼藉的机械零件，破了大洞的两面墙壁，地板上的不明深坑…… 的确，像是许哥他们平时的风格。 只要能拆受验场，就不会手下留情。 这样看来，不远处的谈话声，也证实了这一点。 林成的内心稍稍安定了一点。 他朝其他受验者招了下手，示意跟过来，然后弯着腰，摸着墙角过去—— 还没等他从一侧的洞口进到密道，就听到了打斗声。 不知为何，他忽然起了不好的预感，而这样的感觉，在他走出密道的那一刻，就完全应证了。 就见面前操作台掀翻不少，横七竖八地倒在众人面前。 而在不远处，两个修长的身影闪了过去。 对于窗外的轰鸣和枪声，他们置若未闻，交手几个汇合后，他们一同翻过了操作台，又撞上了另一侧的实验架。 只是看了几秒，林成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呆愣挺久，嘴唇因为震惊而变得苍白，而余下的受验者跟着进来，看清面前的状况后，也完全怔在了原地。 因为此时扭打在一块的不是别人。 正是许濯和顾呈晔。 第67章 .第五法则[三更] 许濯似乎跌入了一个梦境。 像是没有任何出口那样, 能看见的只有几缕微弱的光影，以及被光线拖长了身影的自己。 第143页 还真是奇怪，明明之前还在一个枪林弹雨的场所——血腥，阴暗, 充满了无数试验架的地方。 似乎还为了什么人, 注射了试剂。 究竟是谁呢…… 许濯不知道。 他想要尽一切可能回想起来, 但越是努力, 似乎就会越陷越深，直到最后, 连着眼前的那抹光景都悄然被黑暗侵蚀了。 等许濯再次清醒时，他看见了一个戴眼镜的老人。 不知为何，连受验场都回忆不起来的他, 在此时却喊出了对方的名字：“……杨冰？” 对方点了点头。 此时他站在距离许濯三四米的地方，身体仿佛是数据合成, 隐约间, 还能见到无数的黑白条码, 绕着他的人类四肢。 许濯往前走了几步。 杨冰见状，笑了一下：“不用怀疑我的身份，机械臂在这里不起作用。” “这是我原来的人类手臂，也是为什么我会在这里见到你的原因。“杨冰说, “虽然我们在精英者计划时的年龄相仿，但在这个世界中, 因为时间流速的原因, 我已经经历了太多的事情，所以……” 他停顿了一下，说：“孩子，接下来的事情很重要, 仔细听我说。” 许濯安静地看着他。 “你现在所出现的幻觉，的确是致幻剂的作用。”杨冰说，“它能够让人产生一切的幻觉，也可以让人在不知不觉的情况下，伤害到自己最亲近的人或朋友。” “但在这里，你可以拥有想要的一切。甚至可以说，你想要找寻的那些记忆，都可以在这里找到。” 许濯听闻眼睫颤了一下。 杨冰看着他的反应，补充说：“不过，有句话说的不假，那就是——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你跌入这个幻觉越久，就越难挣脱开，打个比方，就像是泥潭里的流沙一样，当你反应过来的时候，可能就为时已晚，最后溺毙而亡。” “算是代价，是吗？”一直安静未曾开口的许濯，在这刻忽然开了口。 杨冰脸色沉重地点了点头。 “一切都取决你，我的孩子。”他说，“如果你不想要经历这个致幻剂，我可以用尽最后一点力量，再把你送出去。不过这样的结果也很明显，那段记忆，可能就再也找寻不到了。” 伴着话音落下，他身边萦绕起了白雾，连着影像都噗噗了两声，变得模糊起来。 “时间不多了孩子。”杨冰的语速加快，“是选择要留下，承担深陷其中的风险，还是……” 还没说完，就听许濯打断他：“我要留下。” 他的语气依旧没什么波澜，但又带了一点特殊的、说不来的情感，像是坚定执着，或者其他的一点什么。 听着这样的回答，杨冰并没有过多惊讶。 似乎一切都在意料之中，他看着站在面前的许濯，释然地笑了笑：“那么，接下来你需要做的，我也不用再多说什么了。” 说着，他叹了一口气，然后往后退了几步，像是想要离白雾远一些，但仅是挣开一秒，这些雾气又猛扑上来。 于是杨冰自嘲地笑了下，干脆放弃抵抗。 “祝你好运。”他说道。 而就在他完全被白雾覆盖时，就听许濯问了一句：“那你既然清醒，为什么留在这里？” 杨冰微愣。 不过这样的情绪不过几秒，就收回了眼底的情绪。 隔着那一双眼镜，他看着许濯，慢慢地说道：“等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 这像是一条走不到尽头的路。 身边是潮湿的雾气，仿佛觊觎似地萦绕在许濯身边，却迟迟没有行动。 但不知为何，许濯往前走的这点时间里，似乎感受了什么。 那是一种说不上来的直觉，让他冥冥之中感觉到，似乎现在接受这样致幻场景的，并不止他一个人。 不过这种浑浑噩噩的感觉，仍让他感到十分的不适。 想不起之前的事情，就这样漫无目的地往前走着，而现在，他想要去找寻的那些记忆，似乎因为想不起现实中的那个人，变得毫无意义起来。 不过，这样的想法在之后几分钟内，倏然消散了。 许濯看到了年轻时候的自己。 此时他正坐在一旁的水泥房边，袖口和衣服带着脏污的血迹，手臂上也磕破了好几处。 但即便这样，他仍把头埋在膝盖里，对于周遭一切置若未闻。 天际在这一刻被染上了残阳的血色，不远处隐约响起了枪声和哭喊。 但这样一个瘦骨嶙峋的身影，却没有任何触动，他依旧安静地坐着，像是等待着某个人那样。身边放着的是一把崭新的手/枪，以及，一支钢笔。 许濯站在不远处，安静地看着他。 似乎记忆在此时触及到了什么，让他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那种情绪。 究竟是什么呢？ 许濯不知道，就在他努力感受的时候，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视野的另一侧。 那人有着凌厉的五官，张扬而又充满生气，似乎对视一眼，就能化去一切的寒冰朔雪。 事实上，也的确是这样。 面前的青年许濯一看到他，眉眼立刻舒展了一些。 “不回去休息吗？”那人问道。 许濯盯着他看了几秒，摇头。 第144页 那人笑了笑，伸出手说：“那一起走吧，正好今天受验结束了，回去吃饭。” 夕阳勾勒出这两个少年的背影。 在他们影子交叠的瞬间，许濯眼前的画面突然扭曲，倏然回溯。 那是一个集中的大厅，无数的计划参与者分排坐在长条的木椅上，狼吞虎咽地啃食分下来的干馍。 而在一边的角落，两个少年藏在阴影里，互相推让，执意想把自己的那一份留给对方。 紧接着，又是电影般的跳转。 在那次受伤换药后，对方把药剂藏在了他的铁床下方。为此，那人被异能组织调查，还因为偷了一瓶药剂关了半个月。 在操作室中，他们有着无数次的对视，为的只是确保对方的安全。 还有在射击训练时，对方为了能让他顺利通过考验，悄悄把自己崭新的枪支换了过去…… 许濯知道这里的所有人为了自保，早放弃了一切。 为了之后在精英者计划中苟活，或者说，为了让自己不产生任何可能出现的负罪感，宁可把自己层层包装起来，不会再透露给任何人。 似乎这样，才能躲进一个绝对的安全领域。 就和现在的他一样。 但看到这些场景，许濯似乎有那么一瞬异样的感觉，他不知道这样的情绪从何而来，但在这一刻，他内心的某处被触动了一下。 于是他往前走了几步。 耳边似乎传来一些嘈杂声，像是在喊着他的名字，除此以外，还喊着停下之类的话语。 但许濯置若未闻。 就在他伸手的那刻，面前的场景指尖猛地戳破了。 面前这些看上去温暖的、不该出现在冰冷计划中的场景，在此刻像是镜中水月，渐渐消去，最后只剩下了几点碎影。 许濯蹙起眉。 他又往前走了几步，想要去抓住这一切，但却消失得越来越远。 此时呼唤声又传过来。 这一次，许濯才稍稍回神。 ——他在干什么？ 是想找回深藏在脑海中的记忆？ 还是……在找寻那个人？ 迷茫间，杨冰的话语悄然在耳边响起。 许濯似乎有一丝的怔愣，而在几秒内，面前又出现了那些相处的场景，那些休息时的交谈，受验场中的互相扶持，月下树林交缠一起的身影……像是一种无法抵抗的诱惑，或者说，一种让他不要离开的劝说。 这样也挺好。 许濯忽然这样想。 * 看着面前扭打在一起的两人，林成急得都快哭出了声。 无论他和孙泽怎么呼喊，他们的眸子都沉着，像是蒙着了一层什么，完全没了之前的清亮神情。 简单的几下交手后，最后一个试验架被他们砸烂，重重摔在地上，瞬间成了碎片。 “我们该怎么办？”林成喊着，“再打下去肯定要出事了！” 孙泽在此时脸色苍白，看着面前的许濯和顾呈晔，喃喃道：“这个，会不会就是异能组织想看到的……” 他的话音刚落，身后猛然传出巨响。 紧接着，走廊远处出现了几个黑影—— 就像是被召集那样，机械人渐渐出现在他们的视野中，机械臂刮划着走廊墙壁，它们晃着身体，渐渐地靠近。 众人慌乱起来。 于是孙泽赶紧扑到操作台，翻找到枪支和小刀，然后扔给了林成他们。 “现在只能等他们自己清醒了！” 他扯着嗓子，鼓起勇气往走廊奔去的同时，又喊道：“我们要撑住，相信他们，撑到清醒的那一刻——” …… 许濯在此刻听到了几点声音。 他的步子一下顿住，眼睫稍颤了颤。 “怎么了？” 一个温和强大的声音在他耳侧响起。 许濯猛地抬头。 这一瞬，受验场的那些喊声，又变得虚无缥缈起来。 除了白雾和面前的这个人以外，其他的场景都消失了，变得无影无踪。 天地间，似乎只有他和这个人而已。 “没什么。”许濯回答。 那人听闻轻笑了一声，伸出了手，他的掌心干净，指尖上还留着常年练枪的薄茧。 然后，那人对着他说：“走吗？” 许濯看了对方几秒，尽管依旧看不面容，但依旧机械地点了点头。 紧接着，他毫无防备地伸出了手。 对方手心的温度就这样传过来。 ——踏实，满足。 怎么说呢，就像是在梦中寻找了很久，最终找到了自己想要的那些东西。 这些年想要找寻的真相，或者说丢失的记忆，似乎随着这样的场景，都变得不重要了。 在这一瞬间，白雾彻底萦绕过来。 没过几秒，就吞噬了他们大半。 许濯的步子突然一顿。 那人看了他一眼，温声说：“怎么了？” 许濯没有回答。 他的眸光微闪了一下，犹豫似地往后退了一步。 尽管这样，对方仍在温声问他，没有半分的不耐烦，或者说，语气更加的温柔强大。 此时白雾愈发肆无忌惮，像是猛兽吞噬着他，但许濯置未闻。他的脸色不比之前，或者说比在受验场中那会儿更为糟糕，像是虚弱到了极点。 第145页 听着对方的话语，他垂着眸子，又后退了一步。 就在白雾彻底侵袭过来那刻，许濯突然抬起头。 他猛地甩开了对方的手。 而那双被对方说着冷感的、或者说没有感情的眼底，在此刻彻底恢复了清明。 一瞬间，场景骤然扭曲，霎时消散开去。 那些萦绕在他身边的白雾，此时渐渐地变了颜色，成了浓重鲜明的红色。 最后，化成了一片树林。 熊熊烈火，满目疮痍。 许濯往前走了几步，灼热的温度像是尖啸着的恶鬼，死死地缠着他——只要跨出一步，身后的大火就会跟着逼近一分。 看样子，就像杨冰所说的那样，根本没想再让他出去。 漫天的火光倒映在他的眼底，不知为何，在这一刻，就像是触碰到了什么，他的步子一下顿住，然后完完全全地想起来了。 那人的名字编号。 隐藏在日夜梦中，反复梦呓的话语。 以及无数次受验场里的结伴，同行，最终成为非死即活的同组对手的记忆。 他看见了最后一次受验场中那人的身影，灼热的火光中，对方身上触目惊心的、大片晕开的鲜血。 即便如此，许濯依稀能听见他的安慰。 “别看。”那人对他说，“不要看……” “你要活下去，剩下的这些，能忘的就忘了吧。” …… 那些枪声，火光，灼热，在此刻似乎成了灰飞烟灭前的奏曲，在许濯撑着身子，想要奔过去时，树枝终于抵不住燃烧，砸落在他的肩膀上。 于是他听到了对方的喊声。 那是怎么的情绪呢…… 许濯从没有听过他的语气能这样慌张，或者说，会如此这样的焦急。 而此时，只有一个念头。 ——到他身边去。 无论是什么受验场，就算是两个人全部被淘汰，他也要陪在那人的身边。 火光给他肩膀带来了致命的痛感，撕裂着他的感官。他的身边仍是硝烟四起，爆炸声不绝于耳。 但此刻的许濯，却什么也感受不到。 他拖着步子，满身是血地走到了那人身边，然后看着他，慢慢地伸出手，抚上了他的脸颊。 然后，低声地唤着他。 从异能者给予的编号开始，再到对方的名字，最后只剩下了莫名的害怕与颤抖。 竟是一个字都说不出口了。 而那人靠在干枯的树干下，紧闭着双眼。 似乎也再无生气。 于是许濯更努力地唤着，在这样的努力下，对方似乎有了片刻的转醒，他干枯的嘴唇微张了一下，似乎喃喃地在说什么。 于是许濯凑近了几分，靠在他的脖颈上。 感受到对方跳动的脉搏，他有了一刻的心安，然后轻声说道：“不急，我听着……” 身边依旧是灼烈的大火，树枝燃烧发出滋滋的声响。 混着这样的声响，许濯终于听清了他所说的——那是他的编号，是他进精英者计划时，当着异能组织的面彻底摒弃了他的名字，然后所挑选的，能够代表自己的号码。 这一刻，许濯不知道是什么心情，他只能更加攥紧对方的双手，几乎是颤抖着说：“我在。” 话音刚落，周围像是按下了暂停键。 树林里的烈焰，身上所带的痛楚，以及心疼到无以复加的感觉，在此刻全部停滞了。 雾气在此刻彻底猛扑过来。 但许濯不为所动，他们依旧紧紧地靠在一起。 渐渐地，他的眼前掠下了一丝光亮。 仿佛给他的内心散去了一切阴霾。 场景骤然回溯，那些被他们砸得一片狼藉的试验架，巡逻直升飞机的扫射声，以及哭喊和打斗的声响，变得逐渐清晰…… 许濯跨/坐在对方身上，手中的刀柄距离对方的动脉不过毫厘。 而对方此时拿着枪，漆黑的枪口抵在了他的胸口。 似乎他们只要再轻轻动一下，就会通过自己的双手，彻底终结对方的生命。 但他们却在此刻彻底清醒了。 枪林弹雨中，窗外的轰鸣声带着杀意，仍在肆无忌惮地扫射着一切。 而存于他们眼底的杀意，却缓慢地褪去，渐渐变得澄澈清明，甚至说，带了一丝双方都没有察觉的，失而复得的喜悦。 那些训练时的日日夜夜，还有最后的生离死别，都化成了此刻眼底最鲜明的颜色。 许濯望着那双眼睛，薄唇颤抖，轻声地说：“……三十五号。” 顾呈晔回应着他：“我在。” 他停顿了下，然后，带着薄茧的指尖抚上对方苍白的脸颊。 似是安抚那样，他的指尖轻轻擦过对方的唇角，鼻尖，眉眼……最后，他看着对方的眸子，又一字一顿地重复—— “我一直都在，十八号。” 第68章 .第五法则 在许濯的记忆中, 他根本没有见过自己的亲身父母。 他出生于最寒冷萧瑟的冬至季节，在当时的人类社会中，在那个时候出生的孩子，本身就是带着冰冷死亡的意味。 因为末世时代, 人类没有过多的条件去抚养这些孩童, 加上寒冬, 让他们的生存条件变得更为恶劣。 于是大批的孩童被遗弃, 然后等待被收养，尽管当时的救助机构尽了最大努力, 最后染病饿死的还是占了大半。 第146页 不过怎么说，尽管如此，许濯还是顽强地活了下来。 像是有着不屈的生命力, 当时的他被一对夫妻捡回去的时候，已经快一周多没有进食了, 瘦小, 虚弱, 衣不蔽体。 甚至可以说，如果再晚发现几天，可能见到的只能是硬邦邦的、被冻死的一具孩童尸体。 而在当时杂草丛生的荒芜野外，他就一个人安静地待在废弃的砖头房外, 双手抱膝——就和之后在异能组织的水泥房前一样。 这时他才四五岁，就已经流浪了一年半载的时光。 白天和野狗野猫争抢吃食, 夜晚就睡在废墟的砖瓦下, 看上去，和大部分被遗弃的<a href=www.po18e.vip/Tags_Nan/GuEr.html target=_blank class=infotextkey>孤儿</a>一样，没有差别。 但这样看似普通的孩子，在之后的学习中, 竟显出惊人的天赋。 别的孩童需要几个月习得的知识，在他这里只需要几个小时的时间。那些书本上的知识，根本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完美地全部掌握。 ——似乎一切都是天生的，不用多费多少力气。 于是在他的记忆中，似乎某一天，有几个穿着制服的人类长官来到他家里，给他的养父母出示了什么文件。 之后无数个日夜，听着养父母在深夜的哭泣声，他就什么都懂了。 他知道他好不容易有个家。 但这个家，马上又要离他远去了。 没过几个月，那些穿着制服的人就上了门，把他接到了人类当时的组织里。 和他一起的还有不少相似年龄的孩子，他们都安静地待在那里，等着当时的人类长官给他们讲述精英者计划。 许濯面无表情地坐在那里。 听着周围的哭泣声和要回家的请求，他依旧绷着脸，没有太多表情——至于计划什么的，对于他来说，也没有太多的意义。 他本身就是被遗弃的孤儿。 所以去哪里，干什么，都可以。 ——直到他进了计划，看到了顾呈晔。 那是在一个闷热的夏季午后，久违地下了一场雨。 许濯刚从一场受验场侥幸存活，站在副本出口进行着结算。这几<a href=www.po18e.vip/tuijian/nianxiagong/ target=_blank class=infotextkey>年下</a>来，他早就把自己的内心包裹起来，无论周围发生什么，他都是冷淡、漠然、毫不关心。 但这一天，拿到受验场第一名的结果后，他并没有马上离开，不知为何，他忽然抬起眼，阴差阳错地往另一侧望了眼。 只是这么一瞥，就看到了不远处同样在结算的顾呈晔。 当时的他们不过十一二岁，为了活命，早在异能组织浴血已久。 而之后的日子，原本也该这样，毫无意义地生存下去——就像是一部黑白的公路电影，持续不断地放映，直到他们生命终止的那一天。 但这样的时光在那天之后，因为对方的出现，变得逐渐生气起来。 在大多数情况下，他们的训练时间都是错开的。在精英者计划这里，早出晚归这样的词语在并不适用，更多的，需要把每天都当成生离死别，可能早上还在一起洗漱的室友，晚上就只剩下一个空床位，以及叠得方正、却不再会被铺开的被褥。 生死在这里似乎变成了廉价品，死亡对于每个人来说，已经是麻木，稀松平常的事情。 直到他们遇见了对方。 于是在不久之后，他们就想到了一个确保对方安全的办法。 ——写信。 每次晚上回到宿舍，许濯总会第一时间走到自己的床铺，伸向枕头下方的位置。 总有顾呈晔的信件等着他。 而许濯也会在每天早上，出门训练前，把回复的信件重新放回去。 许濯的钢笔就是当时的顾呈晔送给他的。 周围一切单调的、无情的试验和训练，因为信件很添了上几笔色彩，拥有了鲜明的颜色，也是许濯第一次知道“活着”和“家”的意义。 “想回家吗？”顾呈晔有次在信件问。 “不记得是什么感觉了。” 许濯在之后的信件回复道。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很久，他们除了见面的日子外，余下的时间就靠信件往来。为了不让异能组织察觉，每次收完信件后，他们都十分小心，偷偷地把这些纸张烧成灰烬。 没有人知道，也没人看见。 仿佛天地间专门给他们留了一隅。 但这样的秘密联络，在最后还是被异能组织发现了。 那是许濯的生日的前一天。 当时他正好在准备最后一场受验——按照精英者计划当时签署的合约来看，只要期限满，没有被异能组织选上，就可以重新回到异能者生活的管辖区域中，过上普通人的日子。 他知道在不久之后，元旦之后，顾呈晔也能全身而退。 对于他们来说，可能这就是最好的结局了。 但是那天，许濯却没收到顾呈晔的任何信件。 他有些着急地去了对方的宿舍，询问了平日一起生活的室友，得到回复只有一个信息，那就是在早些时候，顾呈晔被几个异能组织的长官带走了。 从那时开始，就再没任何的消息。 许濯等了一晚上，他安静地靠在铁床边的墙壁前，把头埋在膝盖的位置，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找到一点安全感。 他就这样等着。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几个异能长官走到他面前。 “ID3C218，今天是你的最后一场受验。”异能长官毫无表情地说，“给你五分钟时间，然后跟我走。” 第147页 许濯没有吭声。 之后的五分钟，他就一直看着面前的异能者，眼底空洞、毫无波澜。 半晌，他就被带走了。 在等待区域，他看着场景从血腥的砖房换成了一片树林。然后，异能者站在距离他不远的位置，在宽大的操控屏上设置着参数。 最后，他们把最后的确认信息输了进去—— [306号受验场名称：极限森林。] [受验者人数：两人。] [姓名：顾呈晔，许濯。] [生存概率：50%或0%。] [备注：通关需同时满足以下条件——限时逃杀，满足生存率，缺一不可。] 只是单纯的这几行信息，许濯就什么都明白了。 他生于寒冬，也应该死于这个冬季。 原本他的存在就是一个悖论，从最早被捡回去开始，他其实就不应该存活于世，成为异能者操控的傀儡。 而对方比他更有理由活下去。 他们都不惧怕死亡，但是对于选择这件事来说，许濯从来都认为自己并不是幸存的最优选。 之前那些点点滴滴，就当他真真切切拥有过，感受过。 似乎这样，就足够了。 …… 独属于直升飞机的强烈光照落过来。 它们转了一圈，却意外地没有发现许濯和顾呈晔。 此时保利大厦被扫射成了筛子，摇摇欲坠地只剩下钢筋，枪弹的痕迹遍布房间，看上去，只要稍不谨慎，就会成为这个大厦的陪葬品。 许濯翻身起来。 他活动了一下手臂，然后握着尖刀的手指松开，又握紧，似乎在确认自己的行动力，是否会因为致幻剂的缘故而影响到什么。 怎么说呢，记忆回溯从不是什么轻松的事，尤其是在寻找多年后，寻觅后才更显得珍贵。 外面的光线勾勒出他紧绷的脖颈，以及微蹙起的眉眼，而顾呈晔站在他身边，看着他紧抿的薄唇。 “别怕。”顾呈晔忽然说道。 许濯的动作一下停滞。 他转头看向顾呈晔，就见对方看着他，略沉的眸底夹杂了很多情绪，像是心疼，沉重，或者说一点别的什么。 他们对视了几秒，直到许濯瞥开眼神，闭眼捏了一下鼻梁。 “眼睛不舒服吗？” “嗯，可能是系统设置的原因，合理推断视觉就是他们的下一个目标。” 可能是之前树林受验场所留下的旧伤，许濯的身体素质一直比普通的受验者差一点。因此这次，他相比顾呈晔来说，五感消退的感觉会更加的敏感一些。 就像是笼上了一层阴影，视野所及之处都有了拖影，每走一步，都带着强烈的不适感。 他们踩着玻璃碎渣，一路走到最外侧的房间。 按照之前推算，距离下一次汇集光线的时间还有三四分钟。 许濯蹲在一侧的墙壁前，翻找着什么。而就在他翻开一本试验手册的时候，就听到顾呈晔说了一句：“我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 许濯“嗯”了一声。 “你看这个。”他把书递给了顾呈晔，“上面提到了一个保利大厦的秘密实验室。” 顾呈晔的视线落在上面。 “之前我们推测的，只有3022室一间，而作为医生改造人体的实验室，现在看来并不止这一间。” 顾呈晔：“你的意思是……” 许濯嗯了一声：“如果之后不能顺利通关，那么只有一个可能性。” 他说着停顿了几秒，说：“那就是试剂不止这两支。” 顾呈晔蹙起眉。 “按照这样说，我们需要找到所有的试剂？” 许濯摇头：“不知道。” 从最开始的第一副本开始，他就感觉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如果异能组织真的是以清缴他们为目的，那么在刚才的试剂中，就应该会有致命的毒素。 但什么都没有。 他们不会错误预判这一风险，就和之前最后一次受验场那样。对于他们相互残杀，最后是否清醒的概率应该都算得十分清楚。 这样看来，直接注射毒素就干脆利落得多。 能杜绝一切隐患，还能让他们两个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但现在的情况，只是不咸不淡地吊着他们，甚至还助了一把力，让他们在绝境中恢复了记忆力。 究竟是为什么呢…… 许濯思索了几秒，依旧想不明白。 趁着白光还聚集的间隙，他们把九层楼迅速搜寻了一遍。 除了被砸烂的空试管和仪器外，没有其他致幻剂的影子，甚至可以说，连着装着药剂的玻璃管都见不到几个。 于是他们进行了更为仔细的搜索。 就在这时，忽然顾呈晔的芯片滴滴了两声。 许濯闻声看去。 是2305号的消息。 一串类似于代码的数字显示在上面，正在急速跳动。 “这是组织内的联系信息。”顾呈晔走到最近的操控台前，“一般只能异能组织内部交流。” 说完，他把轻点了几下屏幕，把代码输进去。 就见操控屏噗噗了两声，开始迅速跳转。 “我们可以发消息过去吗？” 顾呈晔摇头：“不行。” “这个相当于单向通道，只能外部的异能组织联系进来，但我们的消息无法传达出去。”他说道，“而且异能组织里的规定是，只有试验场产生错误和漏洞，并且急需要恢复，才能使用这个功能。” 第148页 他的话音刚落，他们面前的屏幕就倏然出现了画面。 2305号的脸直接怼满了整一个屏幕。 “顾上校，您现在是在赛博受验场吗？”他的语气说不上焦急，但听得出的确发生了什么问题，“如果您在，而且看到这一个视频，那接下来请认真听我说。” “就在刚才，我们接到了一个通知。” “根据异能组织最高部门的消息，已知赛博世界这一个受验场，出现了重大的系统漏洞。根据系统的指示，这样的漏洞无法进行彻底修复，因此决定在数据集齐之后，进行彻底销毁。” 许濯听闻蹙眉。 “所谓销毁，顾上校您一定知道是什么意思。”2305号说，“那就是在原定的受验场流程走完后，引/爆装置中的炸药，将整个受验场夷为平地。” 这句话一出来，屏幕开始闪烁。 而2305号那边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拍了拍脑袋说：“糟了！可能是……最高部门……发现了……” 于是他几乎是把整张脸贴在屏幕上，伴着最后逐渐模糊的声音，对着许濯和顾呈晔说了最后的几个要点。 “炸弹设置的位子十分隐蔽……就算是我们也不知道确切的位置，但是……和最高实验室有关……” “如果……你们能找到关卡要求的……那么当流程结束后，只要把爆炸装置关停，或者进行人为的处理，那么受验场就会先作为报废受验场进行调查……而不是再次销毁。” 2305号就这样断断续续地说着，到最后，他的声音越来越轻。 许濯不知道2305号作为异能者组织的一员，是出于什么目的来帮助他们，但从刚才他主动联系这一点来说，他似乎已经认可了顾呈晔的能力。 甚至可以说，还带了一点其他的什么情感。 伴着清脆的一声啪，就在他们面前的屏幕彻底熄灭的那一刻，窗外所有的光照汇集成了几束，霎时朝这里照过来。 紧紧跟随着的，是一点即破的黑暗，就在最后一束光照射进房间的那一瞬间，许濯的眼前彻底陷入了黑暗。 没有任何预兆，或者说任何的准备。 第三感——视觉就这样消失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许濯下意识地迅速伸手，摸了一下操控屏。 在感受到电子设备残留的余温后，他又叩了几下屏幕。 敲打声如期响起。 ——这样看来，他们现在只是失去了视觉而已。 但怎么说，他们刚恢复记忆不过十几分钟，还没来得及多看对方几眼，系统就让他们彻底成为了盲人。 不知是故意为之，还是出于折磨他们的目的。 就和之前那次一样，在那次最后的试验中，在他选择一个人面对死亡，选择纵身跳湖的那刻，他才感到了珍惜、或者说一丝可惜的意味。 究竟是可惜什么呢…… 是再也看不到对方的眉眼，还是说，就再也见不到了么。 许濯不知道。 就和2305号所说的那样，如果他们找不到那个停止的装置，那么等待他们的就只能是死亡。 但他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复杂的情绪就这样涌进来，瞬时就把许濯压得喘不过气。 从屏幕收回手，他似乎有一瞬的无所适从，就像是之前最后一场受验后的昏迷那样，无法逃脱的黑暗笼罩着他，挤压着他，不断地把他拉入漆黑的深渊。 许濯几乎是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 ——然后，他一下撞进了温暖的怀抱。 直到这时，他才倏然回神。 也直到这一刻，他意识到那些梦境，不会再发生了。 那些孤身一人的场景，单独面对黑暗的情景，也因为找回了那个人，像是春时的化雪，倏然消散。 对方的体温就这样传过来，许濯垂着眸，眼睫遮住了失焦的浅眸。 然后顾呈晔的声音沉沉地落在他耳侧——依旧是那样的温柔强大，或者说这一刻，带着不曾有过的、坚定的信念感。 他说道：“这一次，我们要一起活着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129 23:56:14~20220130 23:30:4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春抄拂茶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酒桑塔纳 1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9章 .第五法则[二更] 这句话一出来, 不知为何，许濯忽然觉得心安不少。 对方的温度就这样传过来，他闭了闭眼，然后问：“你感觉怎么样？” “有点黑。”顾呈晔说, “其他还行, 算一个正常的盲人。” 许濯轻轻嗤了一声：“逞强。” “你不是不了解我的性格, 只是有一点我比较好奇。” “什么？” “刚才视野消失的那刻, 我总感觉你有些跌跌撞撞，是害怕了吗？” 许濯又切了声：“你觉得呢？” 顾呈晔这才轻笑起来。 不知为何, 可能是被剥夺了视觉的原因，许濯听到他的轻笑声，心中除了安定的熟悉感外, 泛起了一种说不上的情绪。 在这刻，他忽然有些无措起来。 下一个第四感不知会是什么。 是听觉？ 第149页 还是触觉？ 就在几秒的怔愣时间, 他听到门外传来了动静, 是林成他们。 “许哥！你们在吗？” 此时所有的受验者都被剥夺了视觉, 因此林成只能靠声音进行了确认。而在他摸着墙，正要进到房间里时，听到了许濯他们的回应。 林成立刻松了一口气。 此时他的手里还抱着罐子，对着声音传来的方向问：“许哥, 这东西也收集了，怪物也被我们打退了, 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他们看上去并不知道试验场的调整。 于是顾呈晔帮着许濯, 简单地说明了一下情况。 就算是隔着黑暗，孙泽都能想象到，林成现在肯定惊讶得张嘴能吞下一个鸡蛋。 “怎怎怎会这样？”林成语不成句，“不是, 怎么就要销毁了？” 他看上去没怎么消化面前这一幕。 而这个时候，爆炸声又从侧边响起，看起来之前的声响不仅有直升飞机的扫射，可能还含有一些一些小型炸弹所谓引爆声。 这样看来，时间并不允许他们停留太久。 于是他们一边摸着墙往外走，一边进行快速地分析。 在许濯和顾呈晔看来，其实第三感的消失并不是完全突兀的。 所谓系统提示中的汇集光耀，应该就是建立在他们的视觉之上，因此即使他们注射了试剂，也钻了试验对象这个漏洞，但没等到光线汇集的那一刻。 在最后一缕照过来的那刻，像是故意一般，直接切断了他们的视野。 ——这就相当于缺失了一个条件。 “你怎么想？”许濯问。 “按照2305说的那样，找到最高实验室，这个方法不是说不可行。”顾呈晔摸着下巴分析，“但是……” 许濯：“什么？” “有一点我不确定。”顾呈晔说道，“因为在组织中，受验场如果出现漏洞，那么应该是及时关停，然后所有的受验者会进行下一场的补测。” “按照这个逻辑来说，根本就不会存在临时调整，并且立刻销毁的情况。除非……” 顾呈晔顿了一下。 而这样的短暂的停顿，却被许濯敏锐地捕捉到了。 “是因为有什么必要销毁的人，或者物，对吗？” 顾呈晔嗯了一声。 “这就绕回到之前的推测上了。”顾呈晔踢开了消防通道的门，“异能组织暂时没对我们动手，那就意味着我们还有利用价值，而这个价值就在于，异能组织可能需要通过我们，完成什么事。” 许濯听闻皱起眉。 “所以你的意思是，需要通过我们去销毁什么人或物，如果我们完成了，那么这个受验就算是通过了，对吗？”他说道，“而那个人，现在就在这里……” 许濯忽然停下步子。 他们同时想到了一个人。 在这个受验场中，只有那个人，是能直接和异能组织产生联系，而在之前，对于他们恢复记忆，也做出了不少的贡献—— 杨冰。 这个猜测一出来，许濯和顾呈晔同时沉默了几秒。 “看来，异能组织想要我们做的，已经清楚了。”许濯的语气平静，半垂着眸子说，“3022室，就是我们要寻找的最高实验室。” *** 尽管说去3022室并不难走，出了前门后，绕进巷子再穿过走廊就能直接到达。 但怎么说呢，这样的想法只存在视觉完好的时期，对于消失第三感的他们而言，光是想要找到完好的电梯，然后下到大厅，都变得十分困难。 不过好在许濯早做了准备。 无论是电梯之间的距离，还是按键的位子，或者说走廊的间隔，都做了目测和记忆。 以至于他们熟门熟路地到了八层，找到了还能使用的唯一备用电梯。 “哎呀你别走这么快……”林成拉着孙泽的衣角，喃喃地说，“别再撞上什么……” 孙泽的语气在此时却出奇淡定：“没事儿呢。” “你倒是淡定……” 孙泽嗯了一声：“撞上就逃不了了，怕什么？” 林成：“……” 不过还没等几秒，他就听到孙泽压着声儿说：“不是还有许濯和顾上校吗？到时候，我们只要尽全力完成他们让我们做的。至于剩下的事，那就是尽人事听天命。” “想的倒是超脱……” 林成又喃喃了几句，而就在他还想说什么的时候，就听到顾呈晔“嘘”了一声。 于是在场所有人立刻闭了嘴。 一时间，只能听见互相的呼吸声。 隔了几秒后，楼下隐约传来一点声响。 像是老人的喘息声，同时，还有机械手臂剐蹭的声音，尽管十分细微，但视觉的消失提高了听觉部分的敏锐度。 他像是拖着身子进了电梯，然后伴着隐约的叮，电梯门在底层关上了。 绳索摩擦和电梯的运行声在此刻放大了数倍。 许濯摸着墙壁，靠在了电梯门边。 半晌，他直起身，说：“我们不用去3022室了。” 众人一愣。 林成：“难道说……” 许濯嗯了一声：“停靠楼层应该是七层或者八层的位置。” * 对于这两个楼层来说，许濯早就做了记号。 因此搜寻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 第150页 在分开搜寻前，他们简单地统计了一下人数。从第二副本开始到现在为止，受验者剩下了一半不到。 余下的大部分，都是在刚才直升飞机扫射，以及怪物侵袭后就再没了联系。 于是在场的所有人跟着许濯他们的指示，分成了两路。 一路去了八层查找线索。 而另一路，则是跟着许濯和顾呈晔，重新回到了七层。 对于去八层的那几个受验者来说，许濯在他们临走前，跟着之前的记忆，从地上捡起几把武器扔给他们。 同时，让他们把手里抱着的机械指尖和机械耳朵，全部装进了林成的罐子里。 尽管所有人一头雾水，但还是跟着照做了。 五分钟后，许濯他们顺利来到了七层。 走廊此刻是寂静的，没有任何声响的，似乎直升飞机的声音都离他渐渐远去。 面对这样的情况，许濯和顾呈晔没多大反应，不过在搜寻前，许濯忽然问了一句：“芯片有提示过什么吗？” 林成一怔，隔了几秒才说：“哥你是在问我？” 许濯嗯了声。 “没呢。”林成说，“在还能看见的时候，这个芯片从第二副本开始就没亮过，看上去检测值的确是变了。” 他挠了下头，似乎想不通这件事，于是又喊了声”许哥“，然后问：“咱们芯片又不会出什么问题了吧？” 许濯：“不会。” 林成哦了一声，咕哝了句：“那就好……” 他的话音还未落下，就听许濯说了句话。 林成似乎有一瞬的没听清：“哥你说什么？” “他说带好东西，直接跟着我们走。”顾呈晔替许濯回答道。 “这样……”林成又挠了挠头，抱紧了手里的罐子。 他们一路跟着标记找过去。 许濯此时和顾呈晔一前一后走着，不知为何，对于拉衣角这件事，他十分抗拒，所以根据平时顾呈晔的步速，大约估计速度。 十几秒后，许濯就听到顾呈晔说了句：“刚才你说话的声音轻了。” 许濯一怔。 紧接着，他像是知道了什么。 “看来，的确有点麻烦。”顾呈晔说，“剩下的两感，无论缺什么都会寸步难行，但我更倾向于失去触觉，而不是听觉。” 毕竟保利大厦并不是安全的。 既然看不到，那么听声辨别方位和危险就变得十分重要。 如果他们失去了听觉，那么就意味着即便有危险，他们也不能敏锐地感知到这一切——这对于失去视野的他们来说，简直就是雪上加霜。 “那我们就要在听觉失去前，找到那个爆破装置，把一切都停下来。”许濯很平静地说，“至于杨冰，我们也要一起带走。” 顾呈晔应了一声，低声说：“一定。” 他的话音刚落下，远处的巡逻飞机声又近了。 ——看起来，他们仍有被发现的危险，尽管这个危险对于他们来说，早就不是什么突发事件，也做好了心理准备。 但因为视觉还有即将可能消失听觉的原因，众人还是谨慎不少。 于是顾呈晔和许濯加快了速度。 他们用手扶着墙，每隔几秒，顾呈晔就会把形状报给许濯。 而许濯就从之前的几十标记中迅速定位，给出他们所处的方位。 “三角形。”顾呈晔的指尖又触上一块标记，问，“是不是快了？” 许濯嗯了一声。 “我们现在位于左侧的第五间，距离最后一间大约五个实验室的间隔。” 他们就这样一个打头，一个给方位。 没隔多久，就顺利来到了最后一间实验室。 这是他们之前搜寻过的地方，写着“five sense”的实验室。 而仅仅是停在门口几秒，许濯就听到了嘈杂声，突然蹙起眉。 顾呈晔似乎感受到了什么，转头问：“怎么了？” 许濯没吭声，垂眸直接推开了实验室的门—— 于是更为混乱嘈杂的声音传过来。 人群排队交谈的声响，机械臂操作的声音，隐约的吃痛声。 以及，杨冰的安慰声。 ——那是失踪的受验者们。 在许濯他们看不到地方，他们正心甘情愿，要求把自己身上用于感知五感的部位，全部切除然后换成机械装置。 而杨冰也是应着声。 “别怕……这些玩意儿都能替换。”他的声音和平时没差别，但带了npc独有的疏离感，“你需要几个眼睛？” “两个是不是不够？”一个受验者问。 杨冰点头，用皮尺量了一下受验者的眼眶：“装四个吧，这样更容易能看见。” 受验者连忙说了谢谢。 电钻研磨眼眶的声音响起。 伴着剥离人类眼球的黏腻声响，受验者才瞬间清醒，顿时吱吱呀呀起来，像是想要逃离，却被杨冰按住了。 听着和之前不同的机械手臂声，许濯一下皱起眉。 而就在这时，杨冰似乎看到了什么：“你终于带过来了……” 众人微愣，不知道他所指的是什么。 但杨冰置若未闻。 他的手中还捏着受验者的眼球，拖着步子一步步走向了林成。 听着逐渐靠近的脚步声，林成才反应过来。 第151页 ——他手中的那些机械眼珠，成了杨冰的目标。 林成惊慌地连退好几步，却忽然感受到一股巨大的力量，杨冰的机械臂紧紧地抓住他手中的罐子。 “怕什么。”杨冰说，“又不会吃了你。” 他停顿了几秒，咯咯笑起来：“难道说，这些眼珠你想独吞？或者说，全装在你身上？” 林成听闻脸色瞬间煞白。 还没等他回答，杨冰自顾自地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那么……”他缓缓地说道，“看你眼睛也不太行，就先装你的吧。” 第70章 .第五法则[三更] 这句话一出来, 林成彻底吓得跌在地上。 即便他看不见，但在这一刻，他仍能想象接下来的一切，面容狰狞的杨冰是如何伸出机械臂, 又是如何把他的眼球硬生生剥出, 换上机械眼珠…… 而就在惊慌时, 一声清脆的声响传来—— 许濯和顾呈晔同时锢住了杨冰的四肢！ 此时他的小刀抵在杨冰的脖颈处, 另一只手紧紧抓着对方的机械手腕，同时间, 顾呈晔从背后锢住了杨冰。 于是杨冰发出了类似怪物般的吼叫。 即便如此，他依旧动弹不得，连着机械臂都无法再挥动半分。 只是触碰这一下, 许濯立刻蹙起眉。 他顺着机械手腕的方向，一路向上摸去, 没隔几秒, 动作一下顿住。 看来, 他的猜测是对的。 在之前九层的时候，镜子里的场景的确是实景，杨冰的确被拔出了原有的机械臂。因为现在的所装的，根本就不是机械手臂—— 那是一个个方形的□□。 它们似乎镶嵌在杨冰的四肢里, 或者说，此时四肢所装的机械倒成了附带品。 这一刻, 许濯终于知道异能组织目标是什么了。 不仅是他们, 还有杨冰。 而从一开始这些异能组织的人，就想要让他们三个精英者计划的人，彻底消失在试验场中。 就在怔愣的几秒间，杨冰忽然剧烈反抗起来。 他的机械臂在此时倏然扭转成一个诡异的姿势, 无限的伸长，还没等顾呈晔他们反应过来，尖端部分直接嵌入了顶端的天花板—— 砰！ 猛烈的炸响。 尖端的炸弹爆炸了。 刹那间，无数的砖石往下坠落，狠狠地砸落在受验者身上！ 现场一时混乱起来。 所有人像无头苍蝇那样，四散而逃，而没隔几秒，远处也传来轰鸣的声响——细微的爆炸声接二连三响起。 “先躲隔壁实验室！！” 不知是谁吼了声。 于是在场众人摸着墙壁，跌跌撞撞地往实验室跑去。 而杨冰仍在继续。 他的手臂装满了无数小型的□□，在挣脱许濯他们的控制的同时，一同发出了滴滴滴的急促声响。 仿佛下一秒，这些炸弹就能瞬时爆炸，把整个受验场夷为平地。 “杨冰，你听得到吗？”许濯尝试唤醒他。 按照之前致幻剂所产生的一切，许濯知道他跌入了一个幻境。 也像他所说的那样，这个幻境美好、拥有着致命的吸引力，会让人越陷越深。 于是许濯更加努力地唤他。 在这样的努力下，似乎起了一点作用。 杨冰渐渐停下了挣扎的动作，转而低声呜咽起来。 顾呈晔见状，直接开门见山问：“听得见吗？杨冰？” 回答的只有哽咽，以及含糊的一声嗯。 于是顾呈晔凑近了几分，声音略沉：“你身上现在有□□，一旦引爆，那么这个受验场就会彻底消失。” 他停顿了一下，紧接着问：“知道有什么方法阻止吗？” “不可能的，关不了……” 面对顾呈晔的问题，杨冰只是摇头，他的眼珠剧烈颤动，像是想要突破什么幻境，但最终还是转而了低喃和哭声。 他依旧没有清醒。 嘴边不停地说着什么，像是精英者计划的事情。 “对不起，我不想连累你们……”杨冰的话语十分模糊，“我把他送过来，不是要害你们的，但却间接害了你们，被异能者杀害了……” “我来补偿你们，现在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感到许濯动作的停滞，顾呈晔问：“怎么了？” “他现在说的事，应该和我有关。” 顾呈晔：“是那对科学家夫妇吗？” 许濯“嗯”了一声。 对于这段记忆来说，他仍旧是略微模糊的。 只是隐隐约约觉得，那对收养他的科学家夫妇，一定和杨冰有着什么样的关联。 就在这时，那些急促的滴滴声稍微退去了一点。 许濯听闻，似乎有几秒的惶神，连着指向杨冰脖颈的刀尖都偏了偏。 然后，他像是确认着什么，刀尖偏转，凭着感觉松了手。 ——没等来预想中清脆的落地声响。 像是闷在耳侧，又陡然隐去。 许濯有一瞬的怔愣。 他们还没有找到关停的方法，甚至连杨冰都尚未清醒，没办法从他口中得知具体线索，而此时第四感，仿佛加速一般，就这样轻易、毫无征兆地开始消退了。 作者有话要说：　　日万结束，感恩阅读w 应该还有一两章，这个副本就结束了~ 第152页 第71章 .第五法则 听觉的确在逐渐消失。 在许濯他们不知情的情况下, 第四感的消失比任何时候都要来得迅速。 就好像……迫不及待要结束这个受验一样。 其实怎么说，五感的丧失并不会造成绝对的影响，只是闯关过程中麻烦一点。但不知为何，许濯内心起了一丝怅然若失的感觉, 一丝一毫, 牵扯着他每一条神经。 许濯偏了下头。 凭着感觉, 他对向了顾呈晔的方向。 此时杨冰还在挣扎, 似乎还在低喃什么，许濯倾身听了一会儿。最终, 从含糊不清的字句听见了关键的部分—— 在他们身后的实验室中，有一个装置，它被放置在了第三排右侧的试验架上, 应该就是他们最终的目标。 尽管这个关停的设备，并不是针对什么炸弹。 但只要按下按钮, 确定启动后, 这里所有的——无论是机器, 还是整个赛博世界的运转，都会彻底关停。 不过从杨冰断断续续地叙述中，许濯他们得知，装置上有两个按钮。 一个是关停键, 而另一个则会彻底引爆炸弹。 “看来还是得赌一把。”顾呈晔忽然说。 许濯“嗯”了声。 就和2305所说的那样，如果异能组织真的要把所有的一切都销毁, 那么他们能有的选择只有一个, 那就是在既定流程前去阻止。 只不过，有一点许濯现在还没有太多头绪。 ——这个既定流程是什么？ 按照异能组织的逻辑，他们需要把原定的受验场流程走完后，杨冰身上的炸弹才会彻底引爆。 但是直到现在, 许濯仍旧不知流程的具体内容。 “你怎么看？”顾呈晔起身，精准地把杨冰拖到了实验室门旁的角落。 许濯：“既定流程，你知道多少？” “按照异能组织的情况来说，他们如果设定流程，那么只有一种可能。”顾呈晔停顿了几秒，“那就是情绪采集。” 许濯皱了眉。 这一场根本没有说是怎样收集怎样的情绪值。在这之前，那些因为惊恐或者恐惧所波动的情绪，似乎在这里都失效了。 他和顾呈晔不必多说，芯片肯定没有任何的波动。 因此在之前，当许濯发现情绪异样的时候，就开始注意林成他们芯片的情况。 和他们一样，没有任何的记录，连着闪灯都没有。 而出现这样情况的不止是林成和孙泽，绝大部分的受验者的芯片都很安静。 “看来，我们不能推迟既定流程这种方法进行过关了。”顾呈晔说道，“甚至可以说，我们只能选择去关停。” “对。” 许濯点头。 他们现在只有这一个选择。 ——那就是找到杨冰所说的关停按钮。 在这之前，他们还可以钻空子，推迟既定流程，或者说彻底阻断异能者的情绪采集——如果真能这样做到，炸弹就永远不会引/爆。 想到这里，许濯的动作忽然一顿。 “等一下。”他忽然说道。 顾呈晔：“怎么了？” 许濯停了好几秒，像是思考什么事，半晌摇头：“没事。” 他伸手量了一下墙壁和自己的间隔，迅速确定了自己的方位。 此时杨冰的挣扎逐渐减弱，他花白的头发凌乱地贴在额头，渐渐安静下来，最后一动不动——似乎此时拥有生命力的并不他，而是安置在他身上的那些炸/药。 小型炸/弹发出微弱的滴滴声。 杨冰虚弱地倒在墙角，不远处起了些许的爆炸声，以及，逐渐靠近的直升飞机巡逻声。 顾呈晔直起身，松开了杨冰：“看来我们的时间也不多了。” 许濯点头。 他们的听觉正在一点一点地消失。 就算是从来不在意关卡限制，这样的消失也会给他们带来一定的麻烦。 当听觉彻底消失的那刻，这里所有的受验者无法靠听觉而辨别可能靠近的怪物，就像是砧板上的鱼类，等待他们的，就是彻底暴露在危险中。 许濯踢开了实验室的大门。 此时在里面的，依旧是那些缺失了五感的受验者，听到许濯的动静，他们齐刷刷的转过头，下意识想用失焦的眼睛寻找着这一声音的发出者。 不过好在许濯看不到。 除了在墙角晕着的杨冰外，在场所有人都是瞎子。 倒也是提供了另一种意义上的保护。 就在这时，就听见身后林成惊恐的声音传来—— “好像有飞机的轰鸣声！”他嚎着往后退几步，语气中带了惊恐，“哥！那些搜寻的巡逻飞机发现我们了！” 话音未落，熟悉的扫射声骤然响起！ 在九层的另一端，直升飞机正在无差别地进行扫射。 无论是空落的实验室，还是带了机械器具的，毫无例外全部被扫射成了筛子，漆黑的枪洞密集地停留在上面。 根本就没打算再留活口。 惊呼声瞬间充斥了整一条走廊。 “哥——”林成跌跌撞撞地往前走了几步，却一下被杨冰绊倒，狠狠摔在地上。 无数的受验者惊慌失措，四散而逃。 现场一下混乱起来。 在一片尖叫和爆炸声中，许濯凭着记忆，顺利地找到了第三层的书架。 第153页 按照之前所见，第三层上放置了书本，试管，以及两个收纳盒，它们依次从左到右，放置在了书架上。 这么看来，能够关停的按钮就在…… 许濯伸了手。 直升飞机的扫射声靠近。 无数玻璃窗碎裂，崩落，伴着砖石瓦砾，重重地砸在地板上。 混杂着机械声，距离不远的地方，机械臂刮擦墙壁出尖锐的声响，怪物成群结队赶来。 许濯依旧是冷静的，尽管他的双眸没有焦点，仍没有一星半点的惊慌。 因为他知道，想要从异能组织下活命，这些都是必须经历的。 周围嘈杂声生硬地撞着耳膜，就在许濯的指尖碰触上收纳盒时，所有的声响忽然汇聚、加强、最终变成了空间中的唯一嗡鸣声。 紧接着，像是断电那样，“啪”得一声——所有的一切声源，骤然消失了。 天地间完全静下来。 没有爆炸声，没有尖叫呐喊，什么都没有。 安静得许濯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即便是冷静到了极点，但他的呼吸还是略微急促起来。 而就在这时，一双温热的手掌覆上来。 许濯微怔。 对方的手心带着的温度，微茧的指尖就这样擦过许濯的掌心，像是安抚，最后扣进指间，紧紧交握。 一瞬间，那些无法诉说的遗憾和情绪一扫而空。 许濯抓住了他的手。 即便其他四感如流沙消逝，他们仍是紧密地联系在一起。 尽管视野中不能看见对方，也再听不见那些存于梦境中的低喃，但之前恢复的记忆不会消失。 自始至终，他从来都不是一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　　晚更抱歉~关键时候给我卡文orz 应该还有一章副本结束。 接下来就要去搞定围城里的组织了~ 感谢在20220130 23:37:37~20220206 01:10:5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羽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酒桑塔纳 27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2章 .第五法则[完] 此时走廊里混乱一片。 失去听觉的受验者们仓皇四逃, 又纷纷撞倒在一起，成了逐渐靠近的机械怪物眼里的香饽饽。 许濯的右手和顾呈晔紧扣，凭着感觉，他伸手拉开了塑料盒的抽屉。 他的记忆几乎到了过目不忘的地步。 ——在上下两层的盒子中, 上层是碘酒和棉花棒等物品, 除此以外, 别无其他。这样看下来, 下层就会有两个按钮。 许濯朝第二层伸出了手。 就和杨冰说的那样，他的指尖触上了两个冰冷的按键。 一左一右。 百分之五十的概率。 没有任何的提示, 或者说任何可以遵循的规律。 像是异能组织故意而为，所有的一切——都成了一场关于生与死的赌博。 在众多受验者听不见，看不到的那些地方里, 机械怪物正从每一楼层蜂拥而上。 机械臂刮划着砖石，它们对受验者们发动了猛烈的攻击。 一时间, 硝烟四起。 大厦外的巡逻飞机扫射到了中间实验室, 距离许濯只有几间的距离。 伴着此起彼伏的惊呼声, 所有受验者几乎无法自卫。仓惶四逃间，有人从大厦高层上跌落，更多的则被机械人硬生撕裂，臂膀、手腕, 指尖……无法被察觉的血腥气悄然在人群中绽开，渐渐变得浓重。 肢体横飞间, 扫射的动静由近到远, 最终在隔壁实验室骤然响起。 这时许濯的心跳很快，从胸腔砰砰地传上来，似乎天地间就只剩下这个声音，除此以外, 就只有自己略显急促的呼吸声。 不远处的落地窗重重砸下。 玻璃横飞，擦过他们的脸颊的那刻，顾呈晔冷不丁拉了许濯一把。 俩人顺着惯性朝右侧滚落，几颗子弹从窗外扫进来，堪堪擦过他们的发丝。 顾呈晔的手臂有着惊人的力量，在滚落的那一瞬间，他一边护着许濯，一边扣动扳机，朝着玻璃散落的方向开了枪。 “砰砰砰——” 三声枪响。 子弹霎时冲出枪口，击向窗外的直升飞机。 尽管没有视觉和听觉的支撑，页几乎到了盲射的地步，但顾呈晔所射击的大致方向并没有错，它们擦过直升飞机的金属外壁，逼迫其改了方向。 许濯单手撑着地板起身，对方近乎安定的体温传过来。 一丝疼痛感传来。 许濯伸手擦了一下嘴角。 此刻他们手臂上的芯片仍无动静，安静服帖得像是一个摆设。 许濯的手里紧紧攥着按钮，这将决定这一场受验的最终结果，或者说，决定他们的最终命运。 不知为何，他忽然感到了一丝遗憾——如果他们的听觉不被剥夺，视野中还能看见对方，此时他们会说什么？ 许濯有些嘲讽地嗤了声。 就在这时，直升飞机扫射向隔壁实验室。 爆破声响彻整栋大厦。 砰！ 又是一声枪响。 顾呈晔挡在许濯面前，朝窗外盲开了枪。 玻璃横飞四溅，四面八方朝他们袭来，一瞬间，刺骨的痛感通过感官传过来，他们皮肤上多了无数血淋淋的切口。 第154页 没有时间了。 许濯果断地朝其中一个按钮伸出手。 而在指尖即将触上的那一刻，他的动作猛地一滞。 像是落入冰窖，对方的体温倏然散去，紧接着钝感突袭而来，刹那间布满了所有的皮肤触点。 触觉彻底消失了。 这是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先是迟钝麻木的金属感，然后一阵阵的麻痹刺痛，所有的触觉全部模糊、消散……到了最后，他像是漂在空中，没有任何的着点。 感受不到手中有什么，或者说，根本不确定按钮是否还在他手上。 近乎盲人捉瞎。 许濯的呼吸愈发急促起来。 他向前方伸出手，然后握拳再张开，想要抓住什么，却无法再感受到任何东西，无论是按键，还是别的其他什么。 “等你生日之后，我们就能回家了。” “18号，你说走到现在，真的只是巧合吗？” …… 这一刻，那些——差点消失的、几近流逝的记忆，在此刻不停地闪回，出现在眼前。 在最后一场受验中，他们面对面安静地站着。 近在咫尺，但互相敌对的身份。 那时的丛林危机四伏，到处是死亡的气息，就和现在一样。 曾经许濯也想过，从最后一场受验脱身后，是不是真的就像顾呈晔所说，就能回家了。 而在当时，当他们对上眸子的那刻，他就什么都明白了。 和对方在一起，就是家的全部意义。 偌大的围城，非生即死的受验场，不管他们身处何地，走向怎样的结局，这刻足矣。 那些在精英者计划的记忆，两人的无数次对视，冰冷却饱含情感的代号，都成了五感消失后最有温度的东西。 许濯仿佛听到顾呈晔在耳侧说，以后，不要再一个人承担这些了。 他怎么舍得。 像是挥之不去的烙印，无论是身上所留的疤痕，还是刻在脑海里的记忆。 在火海一片中，当他最后一次转头看向顾呈晔的时候，他看到那双黑色深邃的眸底，满是惊愕和痛苦。 随后，就是烈火裹身。 一切存在的，和即将拥有的，都化成了幻影。 ——就和现在一样。 不再有任何犹豫，在视野完全漆黑的情况下，许濯猛地收回了手。跟着之前的印象，几秒内迅速摸清大概的距离，果断拍下右侧的按键。 他的力气很重，即便听不到、看不见，也不能感受到按钮半分，却满是坚定。 在许濯按下的那一瞬间，一切骤然定格。 这座岌岌可危的保利大厦，似乎彻底从受验场上消失了。 没有子弹，也没有战火。 剩下的只有断裂的电线，倾倒一地的实验架，和布满弹孔的玻璃残渣，提醒着之前的激烈战况。 时间仿佛凝滞许久。 直到一缕天光从窗外落进来。 轻微的石子崩落声。 一个清瘦的身影出现在实验架的后方。 他停顿了几秒，像在感受什么。然后扶墙起身，偏头把嘴里的血沫轻啐到地上。 在他抬眼的那刻，失焦的浅眸中终于有了光彩。 没有人会比许濯更熟悉这个身影了。 他们在动荡的浩劫中相遇，又在满是硝烟的火海中离别。在这一堵高耸的围城之内，他们经历了数不清的兜兜转转，却无数次擦肩而过。 整整十二年。 很早之前，在那一次的最终受验里，许濯就想过许多可能性。如果再给他一次活下去的机会，如果在未来还有机会能相见，他们会有什么反应？ 到了最后，他发现原来只是安静地站着，就这样对望着，谁也没有开口。 直到视线彻底相交。 一簇火互连着双方的眼底，就这样，毫无征兆地烧起来了。 他们手腕上的数据芯片迅速闪了几下，变化了颜色——先是绿色，随后淡去，紧接着是黄色，最后变成深浓的绯红。 这个被组织认定不会有任何查漏的检测工具，何时何地都无处遁形的情绪指数，在这一刻，终于完成了这一场的使命，记录到了他们有史以来的第一次波动。 枪林弹雨渐歇，广袤的大地上灰烟四起，直指云霄。 硝烟欲散而未尽。 天光下，他们吻在了一起。 作者有话要说：　　久等~前几天比较忙，一直进不了状态，所以写得慢了点。 至此赛博副本就完结啦，悄悄推一推预收《小机器人在逃计划[末世]》，也是赛博背景，宝贝如果喜欢可以点个收藏，么么。 感谢在20220206 01:10:53~20220209 00:26: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李莉莉莉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3章 .末日围城 许濯的气息逐渐乱起来。 呼吸交错间, 他闭着眼，长睫毛微微颤抖，用力地回应这个吻。此时的窗外云霁初开，天光透过他们的鼻尖, 拉长了纠缠的影子。 半晌, 许濯掀起薄薄的眼皮, 抬眸看向顾呈晔。 深藏在记忆中那些画面, 就像是零散的碎片，渐渐拼凑出完整的画面…… ——也是天光落下的场景。 第155页 在暗无天日的水泥房内, 几缕光线悄然从窗外透进来，落在了床沿边。生锈的铁架不停作响，他们鼻息急促, 感受着对方的动作。 像是要刻进血肉那样，许濯的脊背绷起, 撞在冰凉的金属床柱上, 却没再让房间降温半分。他的眼角挂泪, 死死抓着顾呈晔的头发。 隔了几秒，连着泪珠都止不住，顺着脸颊流下的那一刻，彻底淌湿了泪痣。 四周的床铺空着, 光影就像不断交叠的身影——交错，纠缠, 然后伸展, 最终铺洒在房间每一个角落。 在之后某刻，顾呈晔轻轻撩开他半湿的碎发，在耳侧低喃，和他说, 这些人都不会再回来了。 许濯的眼睫颤了一下。 “别怕。” 似乎感受到了什么，顾呈晔紧紧攥着许濯的手指，俯身亲啄起他的眼尾。 就和现在的一样。 顾呈晔捧着他脸颊，带着枪茧的指尖擦过他的唇角、鼻尖，眼尾，最后闭眼亲吻上去——这是一种极致的温柔，像是对待叶尖上的水珠，仿佛稍一用力，就会把对方揉碎一样。 一吻结束，许濯后退了一步。 此时他苍白的脸颊上起一抹淡红，没再看对方一眼，垂下眸子，平复呼吸。 顾呈晔笑了笑，用拇指擦去他眼角的泪珠：“想到了什么？” 许濯偏头：“没有。” “真的吗？” “嗯。” 顾呈晔看了许濯几秒，视线落在他的肩膀上：“旧伤还疼吗？” 许濯摇头。 在他们对视上的一刻，顾呈晔的吻又落下来。 似是安抚，温存而又美好。 …… 此时窗外仍是柔和的天光，尽管保利大厦在机械人的攻击下成了一片废墟，但属于这里的硝烟不再，就像从整个世界单独隔了一隅出来。 不远处起了动静。 幸存的受验者们逐渐恢复了五感。 他们左右张望，像是不可置信，直到望见窗外落进的天光，才恍然回过神。一时间，走廊里充斥着哭声和笑声。 林成从人群中探出脑袋，焦急地找寻着许濯和顾呈晔。 在他身边的是孙泽，也跟着从左侧的实验室一路找寻过去，然后就看到了倒在地上的杨冰。 林成下意识往后一缩。 ”没事，你看他都不动弹了。”孙泽不知道杨冰之前的情况，安慰说道，“咱们眼睛都好好的，一切都结束了。” 林成点点头，看上去仍有些心有余悸。 直到见到许濯他们后，林成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不知为何，看到许濯依旧冷淡的神色，他竟有一种安心的感觉。 “哥我担心死了。”他说道，“刚才什么都摸不到，那种感觉太可怕了。” 孙泽跟着附和：“就是，像是飘在空中那种，使劲抓瞎呢。” 许濯瞥了他们一眼，点了点头，没说话。 这一场下来，他不说体力完全不够支撑，但仍消耗了不少，连着脸色都变得毫无血色起来。 顾呈晔见状，脱下军用的黑色大衣外套，披在许濯身上。 林成：“？” 他看了许濯一眼，看到对方视线扫过来，赶紧摆手说没事。 就在话音落下的那刻，所有受验者手臂上的芯片滴了一声。 [恭喜各位受验者闯关成功。] [情绪结算报告将于稍后生成，请耐心等候。] 简单两句话。 连受验场名称和难度系数都没有。 许濯看了顾呈晔一眼，发现对方的目光也恰巧落在他身上。 “不觉得奇怪吗？”顾呈晔冷不丁问了句。 “嗯？” “围城建立到现在，已经快十年了。”顾呈晔说，“但在这些日子里，你却只参加了十多场的受验。” 这句话一出来，许濯就懂了。他看向顾呈晔：“你的意思是，我养父母肯定藏着什么秘密，对吗？” 顾呈晔点头。 许濯微蹙起眉。 “关于他们，你还能记起多少？” 许濯摇了摇头。 “在那场最终受验结束后，我应该昏迷了很久。”他说，“有时候迷迷糊糊能听见一些人的对话，但实在听不清。” 至于昏迷了多久……连许濯自己也不知道。 每天浑浑噩噩地处在半昏迷的状态，连着那对科学家夫妇都毫无印象。 等最后，当他彻底清醒过来的时候，人类早已沦陷，连着救他一命的科学家夫妇都被杀了。 所以当时的他总觉得，只要和他沾上关系的，无论是谁都会被他牵连。所以在之后，他愈发把自己的内心包裹起来。 似乎只有远离所有人，才能保证他们的安全。 久而久之，面对受验场的残酷和血腥，也变得麻木起来…… 顾呈晔忽然抓住了他的手。 许濯一怔。 感受到对方的温度，许濯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垂下眼睫，和顾呈晔十指紧握。 “不过……”许濯停顿几秒，“我记得第一次去围城二区，在等待分配的时候，曾在一个房间里待过几天。” “什么环境？” “有很多机器，一边放着芯片和试管药水。”许濯回忆，“在最中间的位置，放着一个不大的操作屏。” 他的话音刚落下，顾呈晔就开了口：“异能组织的最高部门。” 第156页 这个名词并不陌生。 在围城中，所有的一切，无论是日常的事物工作，还是需要上报的各类突发事件，异能者都需要汇报给最高部门。 而顾呈晔就是在这个部门内，成为了为数不多的任职人员。 至于之后，他为什么会突然被派遣到围城二区，又成为排查室的长官，这些许濯就不得而知了。 思索间，他们听到门边有了微弱的动静。 许濯和顾呈晔对视一眼，同时越过林泽，朝那里看去—— 就见杨冰的四肢发生了变化。 那些捆绑在他身上的电子炸药成了蓝色的数据条，紧接着和机械臂一起，渐渐成了颗粒，迅速消散在空中。 许濯正要上前查看，就见杨冰缓缓抬起了头。 然后，对着他摇了摇头。 “没关系，不用救了。” 杨冰的语速不快不慢，听不出有任何痛苦，“我本来就出不去，现在能和你们说上几句话，已经知足了。” 他停顿了三四秒，然后问道：“还记得我在第一副本说过，我的存在，或者说身份是融合NPC吗？” 许濯嗯了一声。 “这个是对于你们来说，是个突破口。”杨冰似乎知道他们打算的那样，“据我所知，融合NPC并不止我一个人。” “什么意思？” “简单来说，在围城建立前夕，也就是精英者计划结束后的那几年里，异能组织的人就一直在研究如何控制人类。”杨冰说，“他们尝试过注射针剂，也试过直接改造或者融合人类，但最终成功与否，无人得知。” 许濯：“所以融合NPC也是？” “对。”杨冰说，“我被放置在这里，也是作为了试验品——人类是否能最大限度得被利用，以节省异能组织开发受验场的成本。” 同时，这也是一种惩罚。 当时的他在救了许濯后，就被关押了整整三年。 以至于没有任何人知道他还苟活在围城内，进行着所谓的NPC改造。 “之后你就被放出来了？” 杨冰点头：“对。” “时间不多了，我长话短说。”杨冰活动了下残留的一点机械臂，“异能组织并不是没有破洞，在当时开发融合NPC的间隙，所发明的二代芯片就能说明一切。” “精英者计划中，你们手上的芯片是第一批，他们无法完全监测到你们的行动。而第二批芯片，也就是人类至今为止所使用的，带有了异能者的编码机制。他们通过编码，将收集的情绪直接传输进他们的脑内……这就意味着，异能者和人类，在某种程度上，共享了什么。“ 说完这句话，杨冰看向了面前的许濯。 他之所以知道这个编码，也完全是因为那一对科学家夫妇。 在收养许濯后，他们并没有因为许濯而对异能组织有任何的恐惧。相反的，他们愈发舍身，研究起芯片的运行机制。 尽管在人类芯片植入结束后，他们就被异能组织秘密杀害了，但所做出的研究并不至于此，以至于这么多年下来，这个假设能不断被优化，到最后，成了现在唯一拯救人类的突破口。 “所以你的意思是……”许濯冷静地看着他，“找出芯片存在的漏洞，对吗？” 杨冰点头：“既然异能者能随意用芯片控制我们，那是不是人类也可以反向控制，最终成为异能者的主宰者。” “这是一个非常大胆的猜测，但在这个受验场这么多年，每当清醒的时候，我就在思考这个可能性。”杨冰说，“异能者和人类，从芯片开始植入的那刻开始，其实就已经达成了共存的状态。” “你们要做的，就是找到如何关停的方法，只要能够关停芯片，那么异能者在逻辑运用，思考机制，甚至说行动，这些方面都会受到阻碍。” “这就相当于机器人，当控制思维活动的芯片停止，那么就会彻底停下动作。“杨冰叹了一口气，“我知道现在这么说，依旧是天方夜谭。” 这的确是一个非常大胆的假设。 毕竟谁也不知道异能者究竟靠什么，或者说，依赖什么进行思维或者行动上的逻辑运算。 贸然行动，只会增加风险。 不过在刚才，许濯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个信息。 他的视线扫过自己的芯片，又落在顾呈晔的手臂上：“第一代芯片？” 杨冰“嗯”了声，此时他的身体逐渐被蓝色的数据条包围：“精英者计划所植入的芯片，是不完善的。” 顾呈晔思考了几秒，回想起来：“之前在计划里的时候，芯片的确只在受验场进行读取。” “对。”杨冰看向了顾呈晔，不知为何他的眼底略沉，“第一代芯片无法追踪，同时还受了系统的限制，对地点有着很高的要求，的确有一定的局限性。” “所以这也算是漏洞。”许濯说，“他们无法追踪我们现在的行动。” “的确可以这么认为。” 许濯听着没吭声。 而在这时，顾呈晔的芯片微弱的亮了一下，浮现了一串小字。 “2305的消息。“顾呈晔压低声音，在许濯耳边说，“让我们回到原来的屏幕那里，等待异能组织开启离开的通道。” 许濯很轻地嗯了一声。 看起来，他们留在这里的时间也不多了。 第157页 临走前，许濯转身看向杨冰，冷感的眸子里闪过一丝什么，像是欲言又止。隔了几秒，开口问道：“还能一起走吗？” 杨冰微怔。 半晌，他又笑着摇头：“走不了，融合NPC算不上人类，没办法走。” 许濯盯着他看了几秒。 他从不是情绪外露的类型，听到杨冰的回答后也没再说什么，转身朝走廊另一侧走去。 但走了几步后，他停下步子。 “放心。”许濯忽然说道。 杨冰呆愣了一下，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嗯……”在最后的数据条覆盖上的那一刻，杨冰喃喃地说，“就靠你们了……” *** 跟着顾呈晔回到原来的九层，许濯一直没有说话。 他紧抿着唇，像在思索什么。 这一场的受验者还没集合完毕，林成和孙泽正忙着从每一层的废墟中找寻幸存者。 于是许濯和顾呈晔打算先去操作屏，看看能不能联系上2305。 一路都十分寂静。 跨过倒在地上的横梁后，许濯像是没有站稳，撑了一下墙。 “没事。”许濯说，“可能只是累了。” 顾呈晔看了他几秒，伸手说：“一起走。” 他站在距离许濯不远的位置，身后也依旧是砖石瓦砾和无尽的废墟。但不知为何，从脱下外套，只剩下一件单衣开始，他几乎都是面对着许濯，像在遮掩着什么。 ——也的确是在隐瞒。 顾呈晔不忍再看许濯的肩膀，这些因为最后一场受验留下的痕迹，只是见过一次，就反复在脑海中浮现，挥之不去。 而对方也肯定会和他一样。 当年的顾呈晔在加入异能组织之后，就知道他要找一个人。为此，他寻遍了围城里所有地方，包括黑市，包括受验场。 但这里从来都无处遁形。 他的目的被看穿，又无数次被异能组织警告，处分，甚至处罚，但他依旧没有停下找寻的步伐。 在近乎自虐式地折腾下，他遭受到了组织里最重的一次惩罚——电击和鞭刑的伤疤从后背开始，一路蔓到后腰，整整几天都无法行走和站立。 处罚的理由也很简单。 那是不久之前日落之城的副本。 他悄悄地帮助了许濯。 在最关键的时刻，他在信封里留下了重要的通关线索。 又在最后，无视了组织要求的灭口要求，来到树丛见了许濯，彻底打破那一次的循环。 当时的顾呈晔不知道理由。 可能也会觉得奇怪吧。 明明互相敌视，势不两立，就像平行线上永不会相交的对立面，却从某一刻开始，他们悄然相交在了一起。 他本以为这一辈子就像日落之城那样，无数次从起点出发，一无所获地走到终点，然后再重新启程……无始无终，周而复始。 不过万幸，这并不是一场无止境的循环。 兜转好一阵后，他终于找到了他。 作者有话要说：　　预计周末完结，会尽量写快一点~ 第74章 .末日围城 对于杨冰所说的那些, 许濯不是没有思考过。 之前的记忆跟着致幻剂而恢复，对于第一代芯片来说，他的确知道是有相应的限制，不能监控到他们的行动。 许濯看向顾呈晔：“我们手上的芯片还是第一代, 对吗？” “嗯。”顾呈晔说, “精英者计划留下的都是这类的芯片。” 许濯皱了皱眉。 “不知出于什么原因, 异能者没有更换成第二代。”顾呈晔的视线落在右手臂上, 此时芯片仍是绯红色，“也可能因为当时只剩我一个, 所以他们没有过多重视。” 听着顾呈晔的推测，许濯的眉头依旧紧皱。 直到2305的声音从芯片传过来。 “顾上校，听得到吗？”2305号的声音略微急促, 听上去很着急，“距离系统的芯片播报还有五分钟, 趁着这个时间, 有些事情想要和你们传达。” 顾呈晔和许濯对望了一眼。 2305号：“你们不能通过正常途径回到围城。” 他停顿了一下, 然后补充：“异能组织最高部门的通知下来了，说要秘密处决这一批受验者，无论是谁，在受验场结算结束后, 都会当做数据进行处理。” “数据处理？” “和排查室的机制一样。”顾呈晔说，“简单来说, 就是剔除人类, 保留芯片。” 许濯想起之前在排查室所看到的那些。 很多数据有误的人，在最后被组织处理前，都会剥除芯片。 “现在我只能通过你们的芯片，来和你们说这个。”2305说, “毕竟只有这个芯片不会被追踪，不知为何，组织还是漏了这一点。” 听着2305的话，许濯皱了皱眉。 “确定不能通过正常通道离开？”顾呈晔沉思几秒，“这个受验场有应急的操作台吗？” 2305微顿了一下：“……这个有。” “从操作台走。” 这句话一出来，2305那头明显愣了愣。 ”上校，那里可是有……” “我知道。”顾呈晔说道，“异能组织会派人驻守，同时如果触发警报，就会第一时间上报到异能组织最高部门。” 关于这些，顾呈晔有着十足的经验。 第158页 在最高部门的近十年时间，对于异能组织里的一切，包括围城大小的通道和驻守士兵都了如指掌。 许濯瞥了一眼顾呈晔，就收回了目光， 他的嘴角微勾，就像是知道对方的打算那样。 2305的语气明显急了：“顾上校，你们这样会被的发现的，您的芯片卡只要放在上面一秒，异能组织马上就能定位到你们的位置。” 顾呈晔：“就是要被发现。” 2305怔了怔。 “只有被发现才能预判最高部门的行动。”顾呈晔说道，“只有他们采取措施，我们才能知道异能组织优先想要保护什么，而这个，就能帮助我们找到离开通道。” 这话其实只说了一半。 顾呈晔和许濯的目的并不止于单纯找到离开通道。 既然异能组织已经要把他们全部清除，那么在这之前，他们需要做的就是尽可能找到线索。 这样看来，在那对科学家被杀后，许濯苏醒的房间就很可疑了。 换个说法就是，如果异能组织成员发现在精英计划中本该死去的人复活，那么第一反应会是什么？ ——杀人灭口。 或者说，一定会消除一切关于他的痕迹。 但许濯却活了下来。 一定是有什么原因，异能组织不能直接对许濯动手，或者说，有利用的价值。 因此那个地点一定藏着什么秘密。 而跟着许濯所记忆的地点，顾呈晔推测应该在异能组织的最高部门，只有在那里，才会出现那里。 “这样实在太冒险了！”2305说，“顾上校，一旦你们没及时采取行动，那就必死无疑。” 而对于2305的担忧，顾呈晔只是嗯了声。 “帮我打开操作台通道吧。” “可是……” 2305砸了一下嘴，又长长叹了口气，似是两头犯难。 只不过时间不允许他考虑良久，尽管不知道顾呈晔的计划，但最终还是答应了。 “等到系统结算的时候，其他地区的监控会断开。”2305加快了语速，“趁着这个时间，去三层大厅，右侧暗门。” *** 等结算的时间并不长。 林成和受验者们赶过来的时候，只和2305切断通讯的时间相差几分钟而已。 但时间紧迫。 算上结算情绪，以及结算过后的休息时间，最多只有个把小时。 于是顾呈晔简单和林成他们交代了一下情况。 希望他们尽量拖住结算系统，不走离开通道，同时把结算的进度汇报给他们。 “手臂芯片右侧有个按钮，已经让2305开通了，可以进行对话。”顾呈晔说，“到时候有任何异常，及时联系。” 没有过多停留，许濯和顾呈晔来到三楼大厅。 环境依旧十分凌乱，长凳和桌子横倒在地，一旁的墙上多了无数的密集弹孔，看起来，它们并没有躲过刚才的扫射和攻击。 许濯看了他一眼：“2305会有问题吗？” “不会。”顾呈晔摇了摇头，“在我这里，没人会撒谎。” 他的语气轻描淡写，让许濯想起了之前围城里的样子，仿佛与生俱来那样，有着对下属的压迫感，以及十分的从容不迫。 “他们不说假话。”顾呈晔踢开了倒在面前的铁架，说，“因为没有意义。” 许濯盯着他看了几秒。 此时天光透过窗外的玻璃照进来，落在他硬朗秀挺的侧颜上。而记忆中那些在精英者计划中的人和事，又出现在脑海中…… 在之前还是精英者的时候，每当夜晚他经过对方的房间，总会轻轻地扫一眼，瞥见一个高大的背影伏在桌前，低头写着什么。 周围异能者的监视无处遁形，只有在偶尔的片刻，当周围床铺空了大半的那几天，他们依靠床帘，才能隔出短暂的一片空间。 这就是他们的全部。 而这样的场景，在最后那次受验结束后，也不时地出现在梦中。许濯总想在梦境中抓住什么，像是存了什么遗憾，但每次醒来，只有空落落的房间，没有任何收获。 直到记忆恢复后，许濯才渐渐意识到，他究竟在遗憾什么了。 在生日前夕，顾呈晔曾说过要留一封信件，里面有着他的全部，而许濯最终没有等到这一封信…… 右侧铁门的拉拽声忽然响起。 许濯收回思绪。 “这里的确能通往操作台。”顾呈晔打开芯片上附带的手电，像是叮嘱的语气，“万事还是小心。” 许濯看了他一眼：“什么时候这么婆婆妈妈了？” 顾呈晔低笑了下。 “总是要关心一下，怕某位十八号不开心。”他说着推开了铁门。 灯光昏暗。 一条走廊径直伸出去，望不到尽头。 跟着光线往前走，许濯和顾呈晔来到了一侧的暗门前。 说是暗门，其实更准确来说，就像是根本不存在那样，门和墙壁的缝隙十分紧密，贴合得似乎只是一堵墙而已。 顾呈晔伸手覆在门前的某处。 轻微的声响。 紧接着，一串绿色的暗码幽然浮现。 “操作台的入口都这样。”顾呈晔一边说，一边轻点了几下数字，“为的是防止人类误入。” 许濯听闻蹙起眉，不知是因为这句话的措辞还是什么。 第159页 伴随着滴滴两声，暗门倏然移开，白炽灯光从里向外照过来。 一切都顺利得诡异。 这是一间不大的操作室，四周是正常的空试验架，而在正中间的位置，摆放了一个方形的操作台，在光线下反射着银色的光泽。 顾呈晔径直走过去。 “不觉得奇怪吗？”许濯忽然开口。“从刚才开始，就没有任何的异能者驻守。” “嗯。”顾呈晔点击了几下屏幕，抬眼看向许濯，“不仅是这个，还有这里的信息也很奇怪。” 许濯循声看去。 就见屏幕上出现了一个地点编码：43502。 在紧挨着的下方，是个楼层的构图，看着样子，是这场第五法则的平面图。 ”操作台可以监控受验场的任何一个地点，包括受验者，NPC，还是一些其他的什么。”顾呈晔快速切换着画面，“但这里显示的干干净净，连林成他们都没有出现。” 许濯：“难道你的意思是……” “延时性。”顾呈晔说，“可能操作台的数据被篡改过，所以显示的不是实时，可能是之前某个时刻。” 许濯陷入沉思。 思考间，屏幕上忽然出现了两个小点，一个是略大的红色圆点，而另一个则是绿色，跟着红色在移动。 此时显示的三层大厅。 那个两个点缓慢地移动，绕过大厅里的桌椅，缓缓地朝某个方向走去…… 是右侧暗门的方向。 “红色代表异能者。”顾呈晔低声说了句，“而绿色这个点，是融合NPC，应该是杨冰。” 话音刚落，屏幕上的圆点一下消失了。 顾呈晔和许濯对视一眼，迅速变换了地点编码。 这些年在异能组织，顾呈晔早对操作台的一切了如掌心。 屏幕上迅速变换。 和他们的路线一样，这两个点先是进了侧门，再直走，最后在暗门前停下来——大约几秒后，再次消失。 操作台再次切换。 对于之后会发生什么，应该就是他们走进了这一间操作室。 但奇怪的事情却发生了。 在切换到这间操作室的视图时，他们没有见到这两个圆点。相反的，屏幕上这两个圆点游离在房间外，愈来愈远…… 许濯盯着看了圆点几秒，一下想到了什么。 “会有密道吗？” 顾呈晔说：“正常情况下不会。” “走廊里还有其他的入口吗？” “刚才检查过，没有。” 听着顾呈晔所说，许濯的眼神渐冷，跟着那两个圆点，他往右侧的位置望过去。 依旧是空空如也的试验架。 但此刻，却像在极力隐瞒着什么。 “看来这里并不简单。”许濯的视线落在架子后方的墙壁上，半晌，淡淡地说道，“这后面肯定藏着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前几天被拉去做核酸了，一连几天，忙得整个人乱糟糟的。 周五保证完结~ 感谢在20220211 23:37:37~20220217 01:10:5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Eleanor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5章 .末日围城 正如许濯所推测的那样, 操作室的确藏有玄机。 在四周的空架子后侧，他们发现了几个极其隐蔽的入口。暗门的缝隙和试验架贴合在一起，没有一丝一毫的偏差。 没有犹豫，顾呈晔朝右侧的墙壁开了枪。 瞬间, 玻璃的破裂声响起。 “猜对了。”顾呈晔啧了一声, 踢开试验架, “这些墙壁是用特殊玻璃制成的。” “是组织特有的材料吗？” “一种围城新型的材料, 只在最高部门里使用。”顾呈晔说，“由于隐蔽性极高, 组织一般只会在重要的机密地点设置成这样，” 说话间，裂纹从枪洞处蔓延开, 不一会儿，碎纹铺满了整一块墙面。 于是顾呈晔又补了几枪。 轰然一声。 玻璃应声倒下, 溅起粉尘。 许濯用手肘挡在眼前, 零散的碎片划过皮肤, 留了几道血口子。还未等到面前的视野完全清晰，一间隐蔽的房间出现在他们眼前。 * 房间的面积很大，是操作室的好几倍。 周围是无数的操作仪器，正滋滋地运作, 除此以外，正前方的位置, 无数等人高的铁桶一字排开, 写上了数字编号。 许濯跨过散落一地的碎片，往前走了几步。 忽然，他的视线了落在铁桶边的一个仪器上。 这是一个方形的银色仪器，正中间有一个采集的银针, 十几支空注射器横七竖八地散落在上面，针尾的部分有了铁锈，泛着诡异的暗红。 许濯蹙起眉。 “怎么了？“顾呈晔问。 “我来过这里。”许濯扫视一圈，然后看向对方，“这个仪器我有印象。” 顾呈晔沉思了几秒，问：“是那对科学家被杀之后吗？” 许濯点头。 “我只记得在这里待了很久，像是半梦半醒。”许濯说，“这里究竟发生过什么，或者说，我在这里经历过什么，很多都不记得了。” 许濯说得的确是事实。 在之前，那些像是浮光掠影的记忆，就算是恢复，这一段仍是空白的。 第160页 当时的他重伤未愈，大部分仍是昏睡的状态。 不过…… 许濯陷入了沉思。 就在这时，在他们正前方的屏幕忽然亮了一下。 紧接着，两人的芯片同时闪烁了白光。 ——是2305给的消息。 “顾上校，你们听得到吗？”2305的声音断断续续，像是受到了干扰，“现在你们在哪里？” “操作室后的一间暗室。” 2305在通讯中愣了一下：“……暗室？” “先帮我查几个编号。”顾呈晔瞥向了那几个铁桶，“2C3604，2B8723，还有6B9814。” 通讯那头立刻响起了清脆的键盘声。 隔了一会，2305的声音传过来：“找到了。” “这是三个受验者的编号，最后一次参加受验分别为五年，六年和八年前。”2305啪啪打着键盘，在某刻敲击声有一瞬的凝滞，紧接着说道，“有点奇怪。” “怎么了？” “按照他们受验的排名来看，应该算得上是佼佼者，几乎都是评分最高。” 顾呈晔听闻皱起眉：“除此以外还有什么信息吗？” “他们……”2305停顿几秒，像在斟酌什么事，“可能是某种失败的实验体。” 许濯：“什么意思？” “顾上校应该清楚，在我们组织中，人类的情绪值一直是研究的话题。为此，异能组织在精英者计划这样的试水实验后，大批次地进行各类的设计，旨在如果检测到更为多样的人类情绪——这就是为什么，现在有着几千的受验场，而每一个都没有废弃的原因。”2305说，“因为每一个新受验场的诞生，都是之前其他受验所积累的经验使然。” “因此，这些实验体的出现也不意外。” 2305的语气沉了沉，又说：“这些优秀的受验者引起了异能组织的注意，进而把他们进行了改造。” “所以这三个人和杨冰一样，属于融合NPC，对吗？”许濯问道。 2305嗯了一声。 他似乎还想说什么，但噗噗的电流声传过来，正在干扰着什么。以至于到最后，许濯他们只能听到几个断断续续的关键词——核心点，生成报告，以及测定芯片。 这样的线索过于零散。 像是捧了一大把流沙，看着手心中满是沙粒，紧紧一抓，就全部顺着指缝漏下去。 而现在就是这么一个状态。 直到2305把最后一段话发到屏幕上，通讯戛然而止。 就见上面写着—— [你们所在的位置很危险，是异能者最为严格控制的地方，按照道理说，受验场里不应该有这类的操控室，但现在为何出现，并不清楚。] [不过好在，最危险的地方总有线索，也能找到你们想要的。] 伴着字体消失，许濯抬眼平视着屏幕：“总感觉有点不对劲。” “嗯？” “2305是异能组织的人。”许濯说，“他为什么帮我们？” 顾呈晔抿唇看了他几秒。 半晌，他摇头说：“不知道。” “不过，无论原因，现在2305的确在我们这一边。”顾呈晔说着，往屏幕上点了几下，转头看向许濯，“还有一句话，放在了下一页。” 许濯循声看去。 就见2305写道：“顾上校，我帮你完全是个人意愿，我不后悔。” “原因可以之后考虑。”顾呈晔说，“现在的关键，是找到杨冰所说的芯片共存点，然后销毁它。” 许濯点了点头。 他看向了屏幕，此时上面出现的，是一个加密的摩斯电码，要求填写精英者时期的所有受验场编号。 尽管难度极大，但许濯并没有过多表情。 屏幕微冷的蓝光倒映在他眸子里，他似乎在思考什么，或者说，专注地回忆什么。 此时顾呈晔正在银色仪器前，他背对着许濯，高大的背影遮住了一切。 “现在要求输入几个受验场？”顾呈晔问。 许濯：“35个大型受验场编号，121个中小型受验场。” “大概需要多久？” “十分钟。” 话音刚落，许濯的指尖迅速点击。 那些数字在他的手里宛如儿戏，那些复杂的、只出现过几次或者一次的数字，在经历了十几年，在恢复记忆的那刻，仍旧是清晰地出现在他的脑海里。 而顾呈晔也始终背对着他。 一时静默。 听得到的只有那几个铁桶中的咕噜噜水声，以及，屏幕的输入声和操作仪器的滴滴声响。 仿佛时间过了很久，又像是倏然流逝。 就在银色仪器发出急促的滴滴声时，许濯清冷的声音传过来：“好了。” 屏幕上此时变换了数字。 那些被输入的编号，一下聚拢起来，成了黑色的横条线，然后又骤然散开。 渐渐的，屏幕上勾勒出了两个人影，一男一女，年龄都在四十岁左右。 伴着无数的数据条，他们的身体被割裂成了好几块，过了几分钟，又重新拼凑起来，组成了完整的人像…… 许濯往后退了一步。 “怎么了？”顾呈晔问道。 许濯：“他们……是当时救我的那对科学家夫妻。” 话音未落，就听到女科学家开口，喊了许濯的名字。 “孩子，这个是我们的数据残片。看到这一段的时候，就意味着我们的反抗即将成功，距离摧毁异能组织不远了。””她缓缓地说，“所以接下来，我们说的话很重要。” 第161页 “围城外的黑市、以及反抗组织在经历了围城时代后，依旧有着旺盛的生命力，所以我们在之前，也就是杨冰把你送来后，就有了一个大胆的计划。” “当时的我们，或者说整个人类群体，都逃不过异能组织的掌控。因此，我们在当时的人类组织，也就是现在围城外部的反抗组织的商讨下，主动放弃了抵抗。”女科学家说，“可以说，是故意身亡。” 听着这话，许濯想起了之前的那些场景。 他仿佛又见到了那两个飞扑过来的身影，和他说一定要坚持下去…… 这么看来，当时说这话的，就是他们了。 思考间，男科学家开了口。 他卷起了衣袖，上面布满了可怖的、被异能组织折磨的痕迹。 “在人类组织的帮助下，我们顺利通过电子网络，把一部分的自我进行数据保存，才得以进入了组织内部的芯片网络。”他说，“在大部分时间里，我们藏在赛博受验场中，因为这里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能够把一切数据进行隐藏。” 许濯看着面前的录像，没吭声。 说实话听着这些，都十分地让人毛骨悚然，什么样的人能主动将自己献出去，作为数据进行存贮。 光是做出这一个决定，就需要强大的信念和勇气。 “所以我们需要做什么？”许濯开口问道。 就见他们笑了一下，意料之内的神情。 “切断芯片很简单，在十几年的努力下，我们已经找到了异能组织的漏洞，可以瞬间攻破所有的、异能者所赖以生存的计算法则，但是……”女科学家停顿了下，“会有一个条件。” 许濯：“是什么？” “监测。” “我们需要活生生的异能者进行监控，他们所带有的芯片需要给我们提供参考，才能知道在什么时候，切断最佳的运算路径。” “而由于切断运算的那一刻，异能者会有异化的风险，同时也有感染人类成为异能者的能力，因此孩子，为了你的安全，在成功后，你需要杀了他。” 许濯听闻蹙起眉。 他瞬间明白为什么从进入这里开始，就没有遇到过任何一个异能者。 异能者没有意料到2305会提供帮助，因此撤离所有人员，对于他们来说就是一种最好的保护。 没有异能者，那么他们就无法攻破漏洞。 “你们现在所在的这间房间，只有当时改造的人类才会来到这里。”女科学家的语速忽然快起来，“所以杨冰也是如此，在你们右侧的仪器上，应该有一个测试口，是在改造完毕后，异能组织通过核验血清进行比对，确认是否改造成功。” 许濯抬眼看向屏幕：“那我也是。” 女科学家摇摇头：“孩子，尽管你来过这里，但最后被放出去作为普通的受验者，说明你并没有被改造。” 就在许濯还想说什么时，忽然屏幕发出了滴滴的急促声。 “看来他们已经发现了我们。”男科学家蹙起眉，“没有时间了孩子，你们需要赶快找到异能者。” “攻破需要多久？” “大约十五分钟，我们现在联系外城的组织人员。” 许濯嗯了一声。 “记住，在十五分钟后，你们一定要找到异能者。所有一切的切断活动，都要以异能者的反应作为参考。”科学家说，“你们的第一代芯片可以进行联络，至于联络谁，我想顾上校应该很清楚。” 顾呈晔平静地看着屏幕，波澜不惊。 而伴着话音落下，屏幕影像倏然消失。 随着一起的，是面前铁桶的变化——漆黑的铁皮剥落下来，内里的情况显露出来。 不明漂浮物的淡绿色液体里，那些“人类”站立在那里，随着波纹轻微漂浮，长而久地沉睡着。他们手臂被开了一个口子，芯片的位置只剩下个黑洞。 许濯盯着看了几秒：“接下来去哪里？” 顾呈晔没有直接回答，他的目光越过透明的窗户，落在集中研究的那些实验体上，他们双眼轻阖，看上去没有任何危险。 但是顾呈晔知道，这些早已不是意义上的人类。 至于苏醒在什么时候？ 谁也不知道。 可能在毫无征兆的瞬息之间，也可能存在于未来的某一天。 “还记得那一个试验场吗？”顾呈晔忽然开口，“日落之城。” 许濯平静地看着他。 隔了几秒，他说道：“记得。” “当时你问过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嗯。” “我说保密。” “的确。” 又是长久的静默。 顾呈晔靠在仪器的栏杆，薄唇微抿，似乎在考虑着什么，或者说，思考一种能让对方接受的说话方式。 良久，他那双乌黑深邃的眼眸沉落在对方的眸底：“那一次我来到日落之城，并不是单纯的因为处罚。” 许濯对上他的视线。 顾呈晔停顿了一会儿，半晌，忽然换了话题：“知道为什么融合NPC只能在受验场中吗？” 许濯看了他几秒，摇头。 “因为他们身上带了十分特殊的性质。作为人类，他们拥有了异能组织的基因。”顾呈晔说，“可能是很久前在受验场中受了伤，也可能被注射了什么，成为组织背地里的某项实验品。” 第162页 “但本质上，他们拥有和人类不同的能力，异能者多方面考虑，只能把他们放在受验场中进行限制。因为放在围城中，实在是太危险了。” 许濯：“每个融合NPC都不同吗？” 顾呈晔点头：“这种能力只能称为辅助，或者说是强化，而前提是——你得现拥有被认可的能力，然后被异能组织发现，最终才能成为实验体。” 他的语气依旧，平静地只是在陈述某件事。 而许濯也只是很仔细地听着，良久，“嗯”了一声。 熟悉的语气，轻轻淡淡。 只是在对方看不到的背后，他那双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泛白，下意识地轻微颤抖。 “所以当时的我，其实在做一个实验。”顾呈晔说，“我想看看，融合NPC的能力究竟强化到什么地步。” 电流在此时悄悄走过仪器，发出微弱的滋滋声。 “如果异能组织是出于安全的考虑，需要去监控这些NPC所以放在受验场，那么还会有一个地点，能够直接监控。” 顾呈晔停顿几秒，说：“最高部门。” 他的话音刚落，许濯就蹙了眉。 不好的预感从心中泛起。 就见顾呈晔忽然笑了笑。 这是他从未看见过的神色，平静中带了复杂的情绪，像是做出了什么决定，坚定中带了一丝不舍。 许濯微愣。 下一秒，他突然明白了什么。 刹那间，寒意席卷了许濯的四肢，在实验室白炽灯的照射下，那双琥珀色眸子带着未觉的讶然，瞳孔骤缩。 “难道说……” “之前你说异能者是怪物，没有资格活在这个世界上。”顾呈晔打断许濯，“的确，他们所依靠的智慧根本比不上人类，因为他们没有情绪，也根本不懂感情。” “异能者做了这么多的研究，依旧要依靠人类，去弥补他们天生的缺陷，但人类的基因里并不需要异能者，这是人类巨大的优势。所以我们要相信在这次之后，带基因的都会被清缴，围城时代马上就能结束了。” 话音刚落，顾呈晔站直了身子。 高大的背影移开，被遮挡的仪器屏幕亮着微光，一份在前几分钟生成的报告完整地呈现在视野中。 “现在就有一个怪物，他符合了所有的标准。” 顾呈晔的声音忽然遥远起来，回荡在实验室中。同时伴随着的，还有他把枪支上膛的清脆声响。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还在写，等下放上来~ 第76章 .末日围城 很多时候, 当这一切有了可以循迹的踪影，就会像一颗颗珠子，彻底串联。 在最终的结论出现后，再顺着往前一想, 就发现早有预兆。 所以顾呈晔的第一代芯片没有更换。 所以异能者才放心让他留在这个组织里。 顾呈晔的能力自不用说, 他胜过许多的异能者, 这样看来, 异能组织没有放过顾呈晔，将他进行改造, 的确能保证异能者们的安全。 是一个两全的安排。 许濯的脸色十分苍白，他看着桌子上融合NPC的鉴定报告，半晌, 才勉强咬牙挤出几个字：“什么时候发现的？” “那次日落之城后。”顾呈晔说，“还记得最后通关的情景吗？” 许濯没吭声, 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在最后你作为受验者, 让我打破了循环。”顾呈晔的眸光扫过许濯的眉眼，最后看着他温声说，“所以当时就确定了，我是日落之城中的NPC。” 说这话的时候, 许濯想起了之后的那些受验场。 ——看来，一切都不是巧合。 许濯依旧紧抿着唇, 脸色仍毫无血色, 他看着顾呈晔许久，往前边走边说：“我们出去找异能者。” 话音刚落，他的手腕被拉住了。 “不用。”顾呈晔的声音温和，带了意思安抚的意味, “现在最直接的方法，就是让我作为异能者，让你们进行监测。” 他顿了几秒，像是想要补充什么，但最后没有开口。 对方熟悉的体温传过来，许濯垂着眼睫，像是在忍耐着什么。最终，他抬起眼，看向了顾呈晔。 他的眼底布满血丝，连着那双冷感的眸子都带了一丝说不上的怒意。 “不可以。” 简洁的三个字。 许濯却是用尽了自己所有的力气那样，一字一顿地说道。 “你已经知道答案了。”顾呈晔看着他，“难道不是吗？” 许濯的呼吸忽然急促起来。 的确，在科学家说出芯片共存的那刻开始，他们就已经知道了答案。 关停所有异能者的芯片，不排除会对融合NPC造成影响，换句话说，顾呈晔也一定会面临着风险。 想到这些，许濯的心口仿佛被压着，无处排解的紧迫感伴着急促的心跳声。 就在这时，爆破声突然传过来。 他们的芯片闪了一下。 是2305的声音。 “顾上校，你们听得到吗？”他的声音带着电流声，断断续续地说，“我现在在内城六区的排查室。” 顾呈晔嗯了一声：“现在什么情况？” “现在所有的受验场都被关闭了。”2305说，“包括内城的所有的区域，都进行了封锁。刚才我联系了2308号，才知道现在异能组织几刚从内部决定，表明人类没有再利用的价值，决定进行彻底的清缴。” 第163页 “顾上校，您得早做打算。”2305号说，“毕竟您十分特殊，可能还是会有一条生路。” 此时急促的警报声响起，在另一头的2305忽然愣了愣：“你们是在……改造室吗？” 这个词一出来，就被许濯和顾呈晔敏锐地捕捉到了。 连2305自己都觉得不对劲。 隔了半晌，他默默开口说：“上校，我摊牌。” “时间不够了，长话短说。”2305说，“我可能……之前是人类，因为我的情绪感知，和我身边的任何异能者都不同。” 是什么时候开始察觉的呢？ 可能是从跟了顾呈晔开始吧。 异能组织里从来不允许有人类，在顾呈晔加入组织后，他就对自己的身份产生了怀疑。而在某一次偶然的机会，让他知道了精英者计划和杨冰。 在之后的日子里，他悄悄调查过好几次，最后才找到了只有最高部门才有的那些文件。 而当中，就有一个实验体改造计划。 因此，这一个常年困扰他的问题，就有了答案——他是融合NPC，从最开始改造那时开始，异能组织就把他放进了组织内部。 但他始终没和任何人说过。 原本的他，想着这件事就闷在肚子里，成为永远的秘密。但不知为何，自从跟着顾呈晔开始，他就悄悄改变了。 “我知道你们从一开始就有顾虑。”2305叹了一口气，像是在接受事实，“而就算现在我说什么，仍会被怀疑。” 他的话音刚落，就听顾呈晔说：“不会。” 2305微微一愣。 “顾上校……” “现在还剩多少时间？” 2305又怔了几秒，迅速回神：“距离清缴计划，还有十分钟。” “在这十分钟里，异能者不会有任何的动作。因为他们都靠精密的计算和逻辑程序，一旦设定，就不会再去改时间。”他停顿几秒，”我想，你们应该已经找到方法去停止芯片了。“ 顾呈晔”嗯“了一声。 “那个方法可行，因为赛博受验场的确是一个漏洞。”2305号说，“但至于最后， 2305听着那头的声音，视线落在窗外的围城街道上。 此时外城起了几缕硝烟，紧接着火光四起，砖石瓦砾炸开一片。 街上受验者尖叫四起，四处窜逃。 ”顾上校，我该传达的就只有这些了，剩下的，只能帮你们监控异能组织了。“2305停顿了几秒，像在犹豫什么，最后补充一句，“至于之后的时代，无论是异能组织还是人类社会，我都不会后悔。” 这句话落下之后，通讯就断了。 尽管这样，顾呈晔和许濯手臂上的芯片却起了变化，打开手电后，显示的是每一块区域的情况。 就见外城在此时被炸空，无数受验者逃往内城，又被驻守的异能者扫射。 每一片区域，每一处角落，都损毁严重，满地狼藉。 除了仓皇四逃的受验者外，更多的，则拿着简易的刀剑武器，和那些本不属于这里的异能者进行搏斗。 似乎这十几年里，反抗意识的消失只是假象。 顾呈晔点了几下屏幕，像是想要联系科学家，然后，把枪支放在了桌上。 “你做什么？”许濯的指尖下意识攥紧，泛着白色。 “找外城的组织，然后让他们去抓受验者，这样的难度太大。”顾呈晔往前走了几步，在许濯面前站停，“放心，说不定不会异化，只是帮忙监测一下而已。” 毕竟他是融合NPC。 在改造后充其量只能算半个异能者，因此对于关停芯片而言，可能后果不会那么严重。 只不过这样看来，半死不活的几率大了一点。 爆炸声很快传到他们身边。 连着操作室都颤动了一下。 顾呈晔用手撩了一下许濯的发丝，绕到他的耳后，看着对方布满血丝的眼眸，顾呈晔苦笑了一下，轻抚似地说：“没事，很快就结束了。” 就和当时在最后一次受验场那样—— 当时的你换了我。 那么现在，就让我永远地保护你。 芯片在此时急速跳了几下红灯。 这是他们第二次有了波动，在上次经历生死又久别重逢后，异能组织要收集的情绪类型就昭然若揭。 这是他未完成的话语。 之前答应写给许濯的那一封信纸上，他表达过这样的情感，是他的全部。 而现在…… 顾呈晔倾身过来，轻轻啄了一下许濯的嘴角。 浅尝即止。 而只是这一下，当顾呈晔直起身，再次和许濯对视上的时候，所有的情绪就再也止不住了。 他们紧紧地抓着对方，再次吻了上去。 爆炸声在耳侧响起，又瞬间消失在对方的气息中。 这是他们恢复记忆后的第二次接吻。 那些流逝在梦中或者记忆里的画面，此时都变成了浮光的场景，像是镜中月那样，在这一次之后，他们可能就再也抓不住了。 屏幕上攻破芯片的倒计时飞逝。 从三分钟开始，逐渐变成二分，一分…… 林成的声音从走廊远处传过来，似乎在寻找他们。 时间跳转到了十秒。 顾呈晔仍闭眼吻着许濯，汲取着对方的气息。 第164页 不知不觉间，手/枪被他从桌上拿起，然后轻轻放在了许濯的掌心。仅是几秒，还没等许濯反应过来，顾呈晔往后靠了靠，瞬间松了手。 他稍微晃了晃身，背靠着操作台慢慢滑下…… 瞬间，许濯觉得浑身的血液翻涌，席卷向心口。 他的手指还残留对方的体温，来不及说什么，屏幕后方的声音就响起：“已停止30%” 许濯倾身覆过去。 他蹲在顾呈晔身侧，抓着对方的指尖，喊着名字。 没有任何反应。 看着对方紧闭的双眼，屏幕的声音响起：“停止50 %” 许濯依旧是抓着他的手，十指相扣，他的眸光慌乱的落在对方的眉眼上，呼吸急促起来。 直到停止80%的声音传过来，房间中陷入了静默。 许濯开始变得安静。 就和对方倏然消失的体温那样，不带有任何情绪上的浮动，似乎自始至终，他都只是孤身一人。 面前的播报声仍在继续，许濯没有再分心什么，他把手\\枪放在他们右侧的位置，然后掏出了小刀。 寒冷的锋刃落在他的眼中，许濯转了转小刀，然后倾身，吻了吻顾呈晔的额头。 既然在最后关停时，融合NPC会有异化并且感染别人的风险，那么就让他陪他一起。 以后不会再有芯片，也没有其他纷扰，在这个硝烟的世界中，拥有的只有彼此。 许濯看着对方慢慢抬起头，那双漆黑的眼眸中神采不再，染上了疯狂的血红……而这一切，最后全部化成了之前记忆中的场景。 就和当年烈焰映入对方的眼眸那样。 在这一瞬间，许濯忽然就释然了。 他知道这是一条他们必须走过的路，无论如何，异能组织都要被消灭，而顾呈晔和他也必须经历这一切。 此时走廊里焦急的喊声，远处的爆炸声，身后仪器的滴滴声，充斥在许濯的耳侧，而在最后，又全部化成一句句的问询声—— “许濯，你听的到吗？” “现在进度还差最后百分之十，异能者们现在混乱一片，外城正在极力攻占。” “你这里的异能者情况怎么样？” 许濯孤然地绷着脖颈，看着对方失去神智的眼眸，淡淡地说：“稳定。” 关停仍在继续。 尽管他们身处于受验场中，似乎还能感受大地的颤动。 他们安静地对望。 直到最后屏幕的问询情况响起。 “关停百分之百！” 话音落下的那刻，许濯猛然用小刀挡了一下对方的攻击，在顾呈晔挥拳过来的那一刻，他后退了几步，顺着右侧的方向翻滚，轻巧灵敏地举起枪，直接对准了顾呈晔—— 就像无数对方教他的那样。 砰！ 子弹从枪口飞速冲出，瞬间击碎了顾呈晔手臂上的芯片！ 而下一刻，还未等枪口的硝烟散尽，他又对向了自己手臂上的芯片，扣动了扳机—— 冰凉又灼烧的触感袭来。 许濯像是没有感受到那样，他撑着操作台起身，伸手甩了甩滴落的血珠，紧接着，他来到了顾呈晔的身边。 就见对方靠在门前，被击穿的芯片在此时滋滋作响。 许濯很久没有慌乱紧张的感觉了。 而这样的情绪，在最后，化成了锥心的疼痛。 既然顾呈晔是融合NPC，那么现在被击穿芯片后的他，已经不会被任何的关停所影响。许濯自始至终都在赌博，在异化开始前是，在之后也是。 ——只不过，还差最后一步。 作为人类，他需要把自己血液里的基因彻底送过去，感染顾呈晔。 而对于许濯来说，只有单向也完全不够。 无论对方变成什么样，有着什么风险，他也想去一并承担。 没有再犹豫什么，他紧抓着对方的手指，先在自己的指尖上划开了一条口子，含了些血后，吻上了顾呈晔。 鲜血的味道渗进双方的齿间，他们破损的芯片紧贴在一起，十指相扣，就像不曾分别。 一吻结束后，他又用小刀在对方的指尖划了道口子，轻吻了上去……对方的记忆就这样顺着血液淌进来。 许濯轻阖着眼，完完全全地接纳着对方的一切。 眼前的片段闪回不断，安静而又炽烈。 似乎硝烟从未停留过，现在不曾有，未来也不会再有。 作者有话要说：　　距离完结还有一章，写得动就今天更~ 第77章 .末日围城 公历3048年, 后围城时代。 距离上一次芯片关停已经三年了。 异能者的离开给这个世界留了复兴的机会，短短几年，内城和外城都进行了很多改造。 受验场被彻底拆除，转而变成了测试场, 提供训练的服务。而内城的排查室成了拆除芯片的地方, 三年内, 几乎每天都大排长龙。 林成坐在外城的城墙上, 叼着一根狗尾巴草，看着街上熙熙攘攘。 此时他手臂上的芯片已经被拆除, 留了一块浅色的方形疤痕，颜色很淡，几乎看不出什么。 孙泽的声音在此时传过来。 “你在这儿干嘛呢？”他气喘吁吁地跑过来, “我和李邻都在等你一起去配药呢！“ 经历过三年前的那场赛博受验后，他们或多或少都受了点伤。不仅在外城的医疗点待了一段日子, 等到康复后, 还得每个月都去报道, 拿外涂的药膏。 第165页 “不急。”林成冲他摆摆手，“再看会儿。” 孙泽：“……那不等你了。” 尽管这样说，他还是走了几步，坐在林成的身旁。 从外城这里望出去, 能看见人流拥挤的街道，以及教堂。夕阳铺洒下, 它们被整个儿拢起来, 一路蔓延远处的内城和山峦。 仿佛整个世界都安静下来，岁月静好。 “还挺好看。”孙泽忍不住感叹了句，“以前没觉得，感觉特死气沉沉。” 林成嗯了一声, 视线依旧落在远方：“总感觉三年前的日子是场梦，那些鲜血淋淋的东西，好像从来没出现过。” 孙泽点点头。 隔了几秒，他又像是想到什么，瞥了一眼林成。 ”怎么了？“ “你啥时候这么煽情了。” 林成先是一愣，然后噗了声，伸手给了孙泽脑门一记爆栗。 “闭嘴吧你，这么多话。” 孙泽耸耸肩：“你还别说，许哥他们都没意见呢，你抱怨个什么。” 听到许濯的名字，林成怔了下，挠了挠头说：“倒是好久没见到他们了，不知道他们现在好不好……” *** 围城外区，治疗室。 这是一个六层的洋楼，面积和二区的排查室差不多，分为了基础治疗区和疗养区。之前外区被顾呈晔偷偷收治的受验者也全部搬了进来，由人类组织里的志愿者进行收治。 其实在围城时代那十几年里，顾呈晔一直偷偷收治着受验者，无论是在受验场里的，还是在围城的。很多时候，相比较于异能者的直接处决，他总是在这些怪物的眼皮底下，冒然挽救着生命。 “顾上校，这位今天刚苏醒过来，您看下。”一个志愿小护士把薄薄的平板递过来，“围城时期的编号是……2305号。” 顾呈晔点了点头：“什么时候醒的？” “就在刚才，大约一个小时前吧。”小护士看了一眼顾呈晔，又小声咕哝了句：“可能有点应激反应，问什么都不说话。” 对于这点来说，其实他们都习惯了。 很多受验者醒过来时，都或多或少有情绪上的波动，有人哭笑不停，也会有人长久地愣神，根本听不见别人说话。 过了三年，有了最佳治疗方法尚且如此，在三年前，经历过的志愿者们都不敢再回忆那些场面。 成千上万受伤的受验者们蜂拥而入治疗点，瞬间就被围得水泄不通。 除此以外，还有不少从受验场里找出的幸存者，被放置在了露天的担架上，需要他们进行救治。 因此人类组织增加了无数的临时救治点，同时还建立了医疗队，跟着反抗组织的队伍，逐个在受验场进行搜救。 而小护士在当时就参加了医疗队。 跟着去了几个受验场，救治了不少面露痛苦和呻/吟的受验者后，连着小护士自己都觉得，自己的心理承受能力强大不少—— 直到她去了赛博受验场。 小护士才发现，原来之前见的只是冰山一角。 在这里，几乎到了废墟的程度，楼宇被扫成筛子，一地的残肢断臂。 而就在她把吊瓶挂上，给一个昏迷的受验者打上点滴后，就听到有人大喊，说在三层右侧的走廊后方，发现了两个新的幸存者。 于是她提起药箱，连忙跟着奔过去。 就见他们安静地对靠在一起。 天光透过残破的砖瓦透进来，照在身上，拉长了他们的影子。 和一般扭曲痛苦的幸存者不同，他们的神色十分平静，就这样互相抵着，似乎世间一切都打扰不到他们。 但当视线转到他们手臂上时，小护士还是吓了一跳。 ——已经不能用伤痕累累这个词来形容了。 可能再晚个几秒，别说是手臂，可能连命都要没了。 其实也是，当时的医疗并不发达，在经历了十几年的围城时代后，人类的医疗体系早就遭受到严重的冲击。 很多人永远地失去了四肢，勉强靠药物活在疗养区里。 这两人估计也不例外。 当时的小护士这样想到。 但有时候，这样想往往会有超乎意料的情况发生。 这两人能够康复，在围城中都可以称得上是一种医学奇迹，无论是带有严重枪伤的手臂，还是其他什么，从救下那刻开始，都慢慢地开始自愈恢复。 就连当时医疗队的专家会诊，也找不到合理的解释。 可能这就是意志的力量吧。 小护士忽然这么认为。 不过即便如此，他们的恢复速度依旧稍显不同。其中一个在苏醒后第二天就下了床，连着复健也只用了一周，就完全恢复如初。而另一个则慢了点，连着体征也不稳定，只能随身带着氧气管，暂时靠轮椅出行。 于是当他们转到洋房的疗养区后，小护士每每下班，就能见到一个推着轮椅，在布满绿色长藤、阳光铺洒的院子里，附身在对方耳侧低喃着什么。 就和现在一样。 夕阳从窗外的藤蔓透进来，落在顾呈晔的侧颜上。 看着他低头看平板的样子，小护士忽然有一瞬的愣神。 “怎么了？” 小护士“啊”了声，连忙摆手说没事，紧接着问：“您要去看看吗？” 顾呈晔笑了下，把平板还给她：“明天吧。” 第166页 小护士愣愣地点头。 隔了几秒，她才倏然回神，看着对方匆匆从衣架上取下制服外套，喃喃问：“您这是要去哪儿？” “去接一个人。”顾呈晔把磁卡放进外套口袋，笑着温声说，“晚了怕他急。” * 此时的许濯在二区测试场，做着最后的调整。 那些异能组织所设置的受验场，在那次动乱后全部被改造，成了为人类作贡献的场地。 为的就是避免下一次再有类似异能组织的侵入，因此人类需要提前进行准备，在这样的测试场中，所有的BOSS都是虚拟无害，包括受伤也是。每个参加测试的人都会配有一个腕表，上面记录着各项的评分。 而许濯就成了测试场的主策划官。 在他的设计下，把测试场分为了三类。 首当其冲是体能测试场。 参加这类的都是被选拔/出来的人类，作为内区和外区共23支保卫队的成员之一，他们需要时不时进入测试场进行训练。 同时间，围城的孩童会从小开始学习格斗术。没有了血淋淋的场景，更多的，是作为一种保护自己的锻炼，在学校老师的带领下，他们会进入专门设置的测试场，进行实操训练，成为了后围城时代的教学中重要的一环。 而剩下的最后一类，则是公众测试场。经过许濯的充分评估后，这一类才能对外开放，所有人类都可以自愿报名，作为一种必要的自卫训练。 尽管围城时代给人类社会带来了不可磨灭的伤害，但当公众测试场开放时，依旧吸引了大批自愿报名的人类。 因此许濯一连忙了很多天。 围城大大小小共三千多个测试场，细微到每一处的细节，再到整个测试场的逻辑，在他这里，从不会出任何的漏洞。 许濯靠在测试台的一侧，垂眸查阅着相关的文件，浅色制服衬得他身材十分笔挺修长。隔了一会，他轻轻合上，转身对工作人员示意：“可以投入使用了。” 工作人员点了点头，开始在测试台上操作。 今天是这周最后一个测试场开放日，等许濯从二区出来的时候，夕阳还没完全落下。 阳光落在街旁的绿色长藤上，许濯眯了一下眼。 他给顾呈晔发去了消息，直接往二区的最高排查室走去。 自从三年那次动乱后，这一栋十层的大楼就被改成了公寓，组织中的长官都住在那里。 他和顾呈晔自然也是。 没要求分开住，他们一起搬进了同一套住所。 这里原先是顾呈晔的办公室，经过改造后，又打通了隔壁的两间单间，作为了卧室。 平日里有机会他们就会一起办公，空闲了就看看窗外。 晨起暮落，四季更迭，这里的一切都组成了他们在围城的这个家。 许濯刷了磁卡。 和以往一样，他把制服挂在衣架上后，就径直朝办公桌走去。在顾呈晔回来前，他需要把所有的测试场信息再做一次归纳。 就在他从书架取下资料册时，一张泛黄的信纸轻飘飘落在地上。 许濯垂眸看了一会儿。 然后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把那张纸捡起来。 看着上面的落笔日期和话语，他似乎有一瞬的愣神，紧接着，眼底跟着柔和起来。半晌，他用钢笔在下方的位置写了一句话。 就在这时，脚步声在身后响起。 对方熟悉的声音传过来：“今天怎么这么早？” 许濯背过对方，把信纸放到一旁的书架上：“是你晚了。” 顾呈晔啧了一声。 “临走时碰上一个伤员，就耽误了会儿。”他说着脱下军装，一边摘手套一边说，“听他诉苦，说你设计的那些测试场难度都高，根本通不过。” 许濯：“那你觉得呢？” 顾呈晔笑了笑：“是挺不容易的。” “还有你觉得难的关卡？”许濯扫了他一眼，似乎来了兴趣。 “当然了。”顾呈晔俯身过来，低沉的嗓音落在许濯耳侧，“算是之前的关卡吧，攻略的难度的确高了些。” 许濯听闻很轻地眯了眼，顺势抓住腰侧那只不安分的手。 “滚。”他面无表情地说。 顾呈晔笑起来。 他们静默了片刻。 直到一抹夕阳铺洒在身上。 顾呈晔这才起身，抬眸看向窗外：“三年了。” 许濯随着他的视线看去，只见天际辽阔，早已染上瑰丽的人间晚霞，似是梦境，却又是刻骨的真实。 深浅相间的绯红薄云下，围城还是老样子。 连绵万里，蜿蜒八方，而人类也依旧固守一隅，在这座围城的高墙下，似乎从来就看不到尽头。 但这一切，就和他们相遇的那天一样，带来了永不泯灭的意义。 他们没再说什么，就这样安静地看着窗外的景色。 过了一会儿，顾呈晔忽然笑了笑。 他转头看向许濯的侧颜，隔了几秒靠过去，温柔地厮磨起对方的耳垂。 渐渐地，暮色沉到地平线以下，暗橙色的残光余留，透过他们炙热交错的吐息和温度，洒向屋内各处角落。 就在这时，那张被许濯放在书架上的信纸悄然滑落，轻轻掉在地上。 就见日期写着：3032年12月15日。 第167页 这是他们生离死别的前一天，是许濯生日的前夕，也是留存了十几年遗憾的日子。 上面写着：亲爱的，我爱你。 而在这句话的下方，黑色的钢笔墨迹尚未干透，是对方十六年后的最终回应。 ——我也爱你。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围城的故事到这里就结束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