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制附身》 第1页 《强制附身》作者:鱼不渡【完结+番外】 文案: 【这是本文第一版文案】 楚隽去了一趟博物馆,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半瘫了,身体的各个部件不受控,无规律失灵。 直到他忍无可忍,身体里突然传来一声轻笑,“终于找到你了,被人控制的滋味怎么样?” 身体里那个“人”好像猜到了他的想法,楚隽就见自己的手缓缓抚上了他的…… “过了这么多年,我果然还是最爱你啊!”那个声音疯狂异常,直到楚隽在路灯下看到了一个影子。 而那个影子——在吻他。 表面不羁实则疯批(?)攻X清隽斯文受 【注】:攻是一个人。 1、私设较多。 2、不是纯<a href=www.po18e.vip/tuijian/chongwentianwen/ target=_blank class=infotextkey>甜文</a>,甜虐都有。 3、新类型,新尝试。 4、文案是初版,跟正文或许会有些出入,梗不变。 内容标签: 强强 <a href=www.po18e.vip/tuijian/nianxiagong/ target=_blank class=infotextkey>年下</a> 灵异神怪 天作之合 搜索关键字:主角:楚隽,宿君渡 ┃ 配角:鹑早,孙昭,金双,小棺材 ┃ 其它:专栏预收求一个呀。 一句话简介:身体里住进了另一个灵魂 立意:爱护环境,人人有责。 第1章 桃色【一】 昏暗的房间里,家具碎了一地,一个人影靠在墙上,右手死死地扣住自己的左手,向来清隽的脸上露出了难言的羞与苦,唇瓣被他咬得发白,喉咙里溢出难以忍耐的闷哼。 然而,心底的那个声音却是非常满足,“阿隽,我终于找到你了,被人控制的滋味怎么样?” 楚隽的声音凶狠,“滚!”因为难受他的声音微颤,完全没有气势。 “呵~只要有你,我用什么姿势滚都可以。”那声音缱绻暧昧,楚隽甚至能感觉到他在自己耳边暧昧的呼吸。 错觉,一定是错觉,一定是的,他的身体里,怎么可能突然住进了另一个人。 躁动与急促的呼吸在混乱的不见天日的房间里奏响了暧昧的乐章,一声,一声,又一声,高低起伏,缠/绵/悱恻。 不明就里的人闻声一定会觉得是新婚小夫妻的火热。 然而…… 房间里就只有他一个人而已,只有他——一个人。 与此同时,另一个出租屋的小房间里,态相同,情况却全然不同。 一个人影蜷缩在地上,他嘴里不住地呢喃着“好热……好难受……给我……” 在他面前站着一个人,他双眼放光的看着地上的人,空气中漫上了淡淡的麝香味,他嘴角微微一勾,低沉喑哑又邪恶的声音响了起来,“熟了!” 紧接着他的身形陡然拔高,高到了与天花板持平的地步,腿却像是消失了般,除了长长的躯干,他竟犹如一个不倒翁,却又“站”得非常稳。 他长长的躯干从中间像是被人从中间剖开成了两半,从那黑洞洞的缝隙里伸出了一只涂着红指甲的手…… “啊——”惨叫混着雷雨奏响了凄惨恐怖的乐章,咀嚼声让他含商咀徽般沉溺。 —— 半个月后。 华灯已然初上,闪烁的霓虹灯在雨中将琮州夜晚的繁华映照得更添魅惑。 琮州市唯一的一家女仆咖啡馆,一人手执黑伞站在门口,他再三确认地址无误后,这才抬脚走了进去。 “主人,欢迎回来!”刚进门就有穿着女仆装的服务员朝他躬身道。 来人身材颀长,模样清隽俊秀,穿着一身黑色的休闲装,大概是因为全身黑,衬得他的脸有种惊心动魄的白。 他的视线在咖啡馆中逡巡,最终落在角落一个给人看手相的青年身上,一边收伞一边道:“黑咖啡,谢谢!” 他把伞放在门口的雨具放置处,步履轻缓地朝那个青年走去,细看之下,就能看出他的步伐透着几分不太自然的僵硬来。 楚隽忍着肢体的失控,在青年桌前站定,礼貌地扣响了桌面,“李天师是吗?” 李天师从那个女孩子的手上抬起头,示意楚隽坐在对面,跟那个女孩交换了联系方式后才对楚隽道:“楚先生?” “嗯,是我。”楚隽在他对面坐下,放在膝盖上的手压紧了膝盖。 “你的情况我大致了解了一下。”李天师啜了一口面前的咖啡,不过三十上下的年纪,楚隽愣是从他的神态上看出了“大师”风范。 “你的身体各部位不受控、无规律失灵的情况是在你去了一趟博物馆之后,距今已经过去了半个月,依我看,你的情况很可能是被附身。” 楚隽:…… “要从根本上找到问题,楚先生,介意我看看你是怎么失控的么?” 楚隽欲言又止,李天师见他这种表情,内心闪过一抹了然,道:“我懂了,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开个房,或者去你家。” 楚隽:???? “李天师,我可以跟你口述,开房或者去我家,”他脸上扬起一个礼貌得体的微笑,放在膝盖上的手把忍不住想要踹人的腿摁住,“不好意思,我实在没这种习惯。” 对面的李天师闻言面上的神色闪了一闪,身子微微往后一仰,“楚先生,中医都讲究望闻问切,更何况是这种事,你确定你是找我驱邪,而非耍我?” “确实不是。”楚隽脸上的微笑不变,昏黄的灯光下,李天师这才看清,面前的人虽然看着斯文有礼且随和,可那双眼睛怎么看怎么疏离。 第2页 两人平静对视,正在这时,咖啡馆门口的风铃再次响了起来,服务员恰在此时把他的黑咖啡端了上来,“主人,您的咖啡。” 楚隽朝服务生略一点头,以示谢意,眼角的余光印进一道人影,他身高腿长,穿着过膝的驼色风衣,头发被雨淋湿,一缕缕的顶在头上,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那个男人好像偏头往他们这边看了一眼。 “楚先生,既然你诚心驱邪,如果我不知道你发作时究竟是什么模样,怎么确定你究竟是被什么东西附身的?” 李天师话音落下,楚隽视线回转,略略垂下眼皮思量,觉得他说得好像有那么几分道理。 之前他也不是没找过道士,都是直接给了他一张符,要么随身携带,要么放在枕头底下,无一例外都说第二天就见效。效果没见过,反正没有一个提出看他被附身后的模样究竟是什么样的,楚隽顿时觉得此人可信度高了几分。 楚隽复又挑起眼皮,有点担心自己如果不极力压制,等附在他身上那个人出来,会不会把李天师揍一顿。 毕竟,他被控制后,除了某些方面,破坏力也有点强,现在他家里碎了的家具都没空换新。 “实不相瞒,它如果出来,我怕它会伤害你。”楚隽脸上的笑容真挚又无奈。 李天师像模像样的掐指一算,道:“不会,我李照在圈内并非浪得虚名,区区一个附身妖邪,还奈何我不得。” 楚隽脸上的微笑依旧得体,略微思衬后,同意了。 这半个月他被附在他身上的东西折磨得都不敢出门,只能趁着夜幕后出来透透风,这半个月他发现附在他身上这东西在晚上八点到十点是最虚弱的时候,这两个小时是楚隽唯一的“自由”时间,过了这两个小时,他就变成了砧板上的鱼肉,任它宰割。 在他们身后不远处的位置上,那个穿着驼色风衣的男人把手机拿了出来,看一眼手机又时不时看一眼楚隽他们,见两人好像达成了什么协议,黑得好似映照不出光亮的眼微眯了一下,紧接着就见那两人站起身,走在前面的男人走路姿势有点怪异,像是残疾了,又不像残疾,忍不住在心里腹诽一句:这都什么<a href=www.po18e.vip/tuijian/niandaiwen/ target=_blank class=infotextkey>年代</a>了,居然还有人这么迷信请道士驱邪,让他们的工作量加大加大又加大。 他把手机上的一个软件打开,点了一下上面的红色按钮,一个红色的点正顺着那两人的移动而移动。 风铃声响起,那两人出了门。 “主人,您的咖啡……”服务生刚把咖啡端上来,穿着驼色风衣的男人不发一语的直接起身离开。 李天师带着楚隽去了一家就近的宾馆,两人登记了身份证,站在他身后的李照特意挑了一间带五的房间,最后前台给他们开了505号。 楚隽拿着房卡,电梯正好下来,两人进去。 电梯门关上以后,穿着驼色风衣的男人也走了进来,朝前台问了一句:“刚才他们开的是哪个房间?” 前台有点懵,礼貌道:“不好意思先生,客人的信息我们不能透露。” “那给我开个他们隔壁的房间。”不由分说地就把身份证跟五百块拍在了琉璃台上。 前台:…… 她有点为难,这跟直接告诉他那俩开的是哪个房间有什么区别吗? 不过有生意不做才傻。 前台一边在电脑上操作,一边默默打量面前的男人。 男人头发有点自然卷,淋了雨后在灯光下像是打了发蜡,身高腿长,目测得近一米九了,是个标准的帅哥。那双眼黑得像是透不出一点光来,而且看他现在不太淡定的表情,怀疑这人是来捉奸的。 毕竟刚才进去的那两个男人,稍矮那个看着有点猥琐,一看就不是啥好人。 “先生,您的房卡,504,请您收好。”服务员把房卡跟身份证还有押金单交给他,男人收好随手往兜里一揣直奔电梯。 “叮——” 电梯门打开,他进去伸手直接按了楼层5。 505号房间。 楚隽一进去,随后进来的李天师就把门关了,还顺手反锁。 “现在让我看看附在你身上的那邪物。”李天师朝楚隽走近了一大步,也不知道是不是楚隽的错觉,就着房间里昏暗的灯光,李天师的脸莫名地透着一股说不出的邪气来。 楚隽心头微微一跳,疑惑地看了他一眼,这一看他又很正常了,仿若刚才的一眼是错觉。 他抬起手腕看了眼上面的时间,“能再等十七分钟吗?” 十七分钟后就十点了,他被骗了七八次,存款都要被骗光了,毕竟一张符的价格可不低,跟何况还是这种上门来驱邪的,更贵了,楚隽不想再浪费钱。 自从身体各部件失控后,楚隽就辞去了工作,投资发小开的小公司还没开始盈利,所以——他现在很穷。 “好,等你十七分钟。”李天师径直走到那张大床上坐下,还脱下了外套,楚隽走到窗户边的沙发里坐下。 隔壁504。 房卡在感应锁上一扫,发出“滴”的一声,放在兜里的手机正巧响了起来。 他摸出手机一边接电话一边开门,只听电话里传来一个青年的声音,“宿君渡,楼下已经布置好了,这次抓到那玩意,你是不是该回报我点啥。” “晚了!”说完他就挂了电话,都帮了才提条件,他怀疑鹑早脑子有点不太好使。 第3页 鹑早站在楼下抬头望天,总感觉自己的脑子对自己产生了深深的恶意。 同伴嗤了他一句,“就说太晚了你还不信。” 鹑早:…… “闭嘴。” 宿君渡把之前的APP又打开了,看着上面没动的红点,有些疑惑,隔壁怎么还没动静,这都多久了还没养熟吗? 505房间,楚隽突然闻到一股异香,那股香味非常淡,却又诡异地把宾馆自带的檀香味压了下去。 “李天师,你喷香水了吗?”楚隽疑惑地问出口。 李天师闻言很大方的承认了,“这是安神香,用很多种香炼制调配的,有钱也买不到。” 楚隽:…… 他突然有点担心自己的钱包,清隽的脸上难得露出了几分局促,“会另外加钱吗?” “不用。”李天师大方地摆了摆手。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那股异香也越来越浓郁,熏得楚隽的脸微微发红,忍不住咳嗽起来。 他抬起手腕再次看了看时间,距离十点整还有二十七秒。 楚隽从没觉得仅仅二十七秒怎么会这么难熬,他怀疑自己要被这股越来越浓郁的香气熏死,这不是安神香,这得是瓦斯。 第2章 桃色【二】修 伴随着香气越来越浓郁,楚隽身体里突然升起了一股难言的躁动,那种躁动就像是灵魂都在挣扎着想要冲破身躯。 “叮——” 十点钟,到了。 “小阿隽,你怎么就是不听劝呢?都说我不是鬼了你还不厌其烦的请道士收我,我都心疼那些钱,用来买些好吃的补补身体不好吗?”楚隽感觉自己的手不受控地抚上了自己的脸,心底那个声缱绻又关切。 突然,楚隽感觉他微微拧了一下眉,“什么味道?” 紧接着他就感觉自己又不受控制地动了,楚隽立即朝李天师焦急喊道:“李天师,它出来了!” 楚隽知道自己把这种希望寄托在这些神神怪怪上面不现实,可如果让他不做反抗就这么承受他身体里那个“人”的作为,他办不到。 半个月了,他没问过附在他身上那个人的名字,更没想过他会是什么长相,可每天晚上他像个神经病似的对着镜子观摩,甚至还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手爱怜地抚上自己的脸与身体,他就感觉自己像个变态。 那种失控的感觉让他心惊,让他很没有安全感,他白日里不敢出门,他怕又像刚开始去医院的时候像个神经病一样揍人,只因为一个男的多看了他一眼,最后差点进局子。 楚隽不太会骗人,只要说谎,稍微对他熟悉一点的就能看出来,更何况是附在他身上,跟他几乎变成了一体的这个“人”。 “阿隽,这就是你找的道士?”楚隽感觉自己又精分了一样,微微偏头。 李天师就见刚才表情还严肃慎重的楚隽,这一瞬,那张清隽俊秀的脸上竟然带上了几分妖异。 香味已经愈加浓郁,只是未到成熟时,不能采摘。 “阿隽啊阿隽,你什么天师不找,居然找这种非人类。”楚隽心底的声音带上了以前面对别的天师没有的嘲讽与兴奋,楚隽心中微惊,什么非人类? 下一瞬楚隽就感觉自己被掠夺了声音,“李天师,你带我家阿隽来宾馆,是想吞食他的精气供养你家主人吧!” “呵,原来你知道,既然知道,还敢跟我来?”李天师脸上的表情变了,他周身都萦绕上了粉红色的气体,那种香味呛的楚隽都不敢呼吸。 这种让他感觉躁动的香气,不是什么安神香,而是——李天师的身上散发出来的? 他的身形陡然拔高拉长,原地变身不倒翁。 楚隽却能清楚的感觉到他的心脏在“砰砰”直跳,非常激烈,这种激烈来自于兴奋,附在他身体里的那个人,看见这种怪物,居然很兴奋。 “阿隽,你知道这种怪物身上这种香味是什么吗?”不等楚隽回答它又道:“它们能cui情,等你身上的欲到了一个临界点,它们就会把他的精气生吞入腹,命长的能成为他们的傀儡,就如李天师一样被主人控制,寻找下一个猎物。” 听完它的话,楚隽陡然一惊,立即明白了它的意思,他是想用这种香味对他…… “住手。”楚隽低喝了一声,却因为嗓子干得冒烟而微微喑哑。 “阿隽,原来你明白啊,可是……”楚隽感觉自己仰起了头,他的视线陡然被面前的怪物占据。 面前的李天师已经原地化身成了一个冒着粉色气体的“不倒翁”,它的肚子像是拉开拉链一样,从从上至下缓缓裂开了一条缝。 楚隽瞳孔微缩,就听心底里的声音继续道:“我不能,它们还有一个特性,你想知道吗?” 楚隽难得听附在他身体里的那个人跟他说这么多话,微微咬紧了牙,也不等楚隽回答,就听它又道:“它们对于自己看中而又喜欢的猎物,都是不死不休的纠缠,缠着缠着就慢慢就变了味儿,它们会折磨到你对他‘臣服’为止。” “我的阿隽,真是优秀。” 优秀的不在于他的“干净”,而是楚隽跟他相处了将近一个小时居然没有被他的香味迷惑,现在居然还能跟他条理清晰的说话,坚持自我,这对这种东西而言,可谓大补啊。 楚隽听着它的话,感觉像是在说它自己。 第4页 附在他身上的人自然能感觉到楚隽的想法,楚隽就感觉自己的手抬了起来,缓缓抚上了自己的脸,“阿隽,别把我跟这种变态混为一谈,他们不分人,而我,只对你这样。” 楚隽微微闭了闭眼,复又抬起了眼睛,他的左眼已经被附在他身体里的那个人占据了一只,神态淡然的坐在了旁边的沙发上,等着面前的怪物成长,成熟。 “阿隽,他想要等你成熟采摘了你,我们就把它采摘了好不好?”心底的那个声音带着几分讨好,楚隽抿紧了唇。 “放心,它能长到如今的高度,肯定害了不少人,现在更是想要害你,如果我们现在袖手旁观,不知道它跑出去还会害多少人,它们为了给主人提供养分,凶起来可是不分男女老少的。” 他想要这个怪物的香囊,这样阿隽就能对他死心塌地了。 楚隽不是圣母,对于为非作歹的人自然不会手下留情,可按照楚隽对附在他身上这个人的了解,他都是非常直白地下手揍,现在居然要等对方成熟后采摘,它究竟是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还是有其他目的。 对于附在他身上这个人,楚隽并不十分相信,可它又能很明确的知道自己的弱点在哪里。 他虽没有从事打击罪犯的工作,可不论任何人,都理应拥有一颗正义之心,恰好,楚隽有。 他不能放任这种怪物为害普通人,不管附在他身上的人最终目的是什么,他都不能放这东西出去再次害人。 “好!”楚隽应下,听见他的声音,楚隽很清楚的听见自己身体里的那个人笑了一下,夸了一句:“我的阿隽真善良。” 楚隽不是善良,他只是在做自己力所能及之事。 两人心里活动看起来挺长,其实不过几息间,面前的怪物肚子已经剖开到底,从里面缓缓伸出了一只形如爪,尖利的指甲却涂着红色指甲油的爪子来。 它的爪子往外延伸,楚隽眼睁睁地看着它径直朝自己伸了过来,竟像是兴奋得颤抖了起来般,一只手拥有八根手指,每根手指的粗细大小都别无二致。 “阿隽,之后你的身体可能会有点疼,你稍微忍忍。” 楚隽属于自己的那只眼睛闭了闭,道:“动手吧!” 李天师自从变形后就好像丧失了语言能力,而楚隽又给了它足够的时间成长,此时它几乎顶到天花板的头微微偏着,双眼漆黑,瞳孔深处冒着一点红光。 楚隽就感觉自己动了,在那只手即将靠近之时,他的腿在地上墙上狠狠一蹬,沙发因为大力顺着力道移位,那只爪子如影随形。 楚隽的视线游移,附在他身上的那个人全权接管了他的身体,却留给了他一只眼睛。 他看到自己几乎不受引力控制飞身而起,一拳狠狠砸在掠来那只爪子的掌心,触感像是触上了带有粘液的东西,非常恶心。 他借着惯力往后一退,半途翻身在墙上一蹬,速度远比那只手的速度快,直接朝那大开的肚子冲去。 就在靠近时,却见里面还有很多只未长大的小手,那些小手中间抱着一个宛若心脏一样的东西,粉红粉红的跳动着,香味浓郁得楚隽的脑子发晕。 隔壁504。 宿君渡正在疑惑被骗的这个人怎么那么能忍,如果他不利用楚隽这个普通人作诱饵,诱发那怪物露出本体,根本就像烧不尽的野草。 突然,宿君渡感觉墙体像是被人狠狠撞了一下,他赶紧摸出手机,手机上代表非人类的那个红点没有变化,就在宾馆平面图的小小方格里来回一动,而代表普通人的那个人绿点也在跟着红点一起移动,两个点还时不时的重叠一下。 怎么回事?APP出问题了? 宿君渡在旁边等得有点焦躁,欺身朝楼下看了一眼,楼下的鹑早他们早就各司其职,正在等他的信号。 “砰!”墙体又震了一下,紧接着是很有规律的“砰砰砰”,宿君渡:…… 那个命悬铡刀下的傻子不会这么不识抬举跟那玩意儿睡了吧! 不行,不能等了! 宿君渡把手机踹回兜里,一步迈出了窗口,朝着隔壁505的窗口纵身一跃,就在快要落在窗户边沿的时候,窗户发出“砰”的一声,吓得他脚下一滑差点掉下去。 他两根手指扣住窗户框,就见窗户关得死紧,里面传来诡异的低哼,而从窗口缝隙里溢出的异香刺鼻到他想吐。 这么浓的信息素都没把那个三级青年催熟吗?这个人的意志力得多强啊,不过这也表明,那个青年现在没事。 宿君渡偏头朝楼下的鹑早他们打了一个手势,随即一拳就朝窗户砸了下去。 玻璃“哗啦”地碎了一地,就在宿君渡准备挥下第二拳的时候,在破碎的玻璃后面,他看到那个残疾青年正在拽着那个非人类的肚子,里面被小手包裹保护的“心脏”正在被他使劲拉扯,一下下的往地板上撞。 四目相对,三种情绪。 窗外暮色沉沉,细雨淅沥,将窗口那个一脸诧异又震惊的人镀上了一层朦胧雾感。 “你……”楚隽跟宿君渡回过神来,同时开口,楚隽的脚还顺便往下踩了踩,那道诡异的低哼就从他脚下人的喉咙里溢了出来。 宿君渡:…… 他不可置信地摸出手机,打开APP,看着上面的黑点被绿点覆盖,只露出小半截,再看屋里的青年…… 第5页 他轻咳一声,“不好意思,我从上面掉下来了。” 楚隽:…… “真、真幸运。”楚隽都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有种秘密被发现了的无措感,更有不知道应该怎么解释的焦灼感。 楚隽正准备说点什么,他就感觉自己的头被强硬偏开,心底那个声音有点声嘶力竭地道:“阿隽,不准看他。” 楚隽:…… 第3章 桃色【三】微修 他知道附在他身上那个人对他的独占欲多强,可现在他的情况无论怎么看都不正常。 他手上拽着那冒着粉红气体的“心脏”,暗红色类似血管一样的东西将“心脏”跟他脚下的怪物连接在一起,李天师破麻袋一样的身子此时像睡袋一样敞开了肚皮,正在楚隽脚下发出呜咽声。 “那个……你……”楚隽不知道应该怎么解释自己现在的情况,一般人看到这种情景早就吓得尖叫了,还是“掉下来”那个人已经被他现在的模样吓傻了? 解释说自己是在玩儿玩偶?把玩偶开膛破肚也是变态行为吧! “你要不要借个门,出去?”犹豫再三,楚隽决定掠过这个场景,偏着头的模样就像窗口的宿君渡衣不遮体似的不能直视。 宿君渡:…… 他对自己的长相产生了怀疑,他长得有那么不堪入目?好歹自己打扮一下也是玉树临风的一号人物啊,怎么在这个残疾青年眼中就变得不能入眼了? 他怀疑这个青年不止腿脚不好,眼神还不好。 “谢谢,是得借个门。”宿君渡从窗口一跃而下,朝楚隽走了过来。 随着宿君渡的靠近,楚隽的身体骤然紧绷,附在他身体里的那个人——在紧张? 为什么? 楚隽微微疑惑,没有问出口,就感觉宿君渡在他面前蹲了下来,“诶,你别……”“碰”这个字被宿君渡的动作堵在咽喉。 他把地上的怪物查看了一遍,丝毫不见惧意,最后视线落在楚隽拽着“心脏”的手上,夸了一句:“兄弟,很厉害。” “你不怕吗?”楚隽微微疑惑,却没动,因为刚刚大幅度运动,肌肉跟关节都有点酸。 “哦,忘了自我介绍了。”宿君渡蹲在地上在内兜摸东西,随即摸出一个证件,“宿君渡,琮州市超案处分一队队长。” 楚隽感觉自己的身体能动了,回过头来,一眼就撞进了宿君渡那双仿若能吸纳所有光亮的眼睛里。 他脸的轮廓略深,有点偏混血的长相,眼谈不上很深邃,可那双眼睛黑得深不见底。微卷的头发半干不干地支楞在头上,脸色有点苍白,唇色却略深,像是涂了口红,此时却朝他微微勾唇,那笑带上了三分痞。 那个证件上面有个闪着银色光芒的圆,圆里面有个看不懂的字,下面就是“超案处”几个烫金大字。 旁边有宿君渡的证件照,职位姓名等信息。 “兄弟,你哪个部门的?以前怎么没听说过你。”宿君渡把证件收了起来,他以为这个残疾青年只是一个普通人,没想到居然是哪个秘密小队的人吗? “我……”楚隽不太自然的移开眼,“我哪个部门的都不是。” 宿君渡:…… 哪个部门的都不是?什么意思?他怎么听不懂? 宿君渡的视线落在他的手上,楚隽能感觉到手中“心脏”的跳动,一下一下的,几乎跟他的心脏频率重合。 他刚刚还觉得这个残疾青年是组织内的,可组织内的不可能不知道这种名为【桃色】的非人类。 毕竟现在【桃色】是他们的重点抓捕、消灭对象。 “你……”宿君渡有点裂开,“一个人?” 楚隽:…… 他不是一个人难道开个房还得昭告天下? 接着就见青年抓着他那一头乱毛在屋里来回踱步。 出事了,出大事了,这居然只是一个普通人。 没有装备,没有呼吸屏蔽喷雾,赤手空拳,普通人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 他在房间里踱步了好几圈,刚刚还风轻云淡的神色骤然变得焦急了起来,然后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朝楼下喊了一句:“鹑早,你们上来。” 鹑早跟其他人正在严阵以待,听见声音微微惊讶,这才过去一分钟左右吧,这就结束了?这么快?宿君渡什么时候这么有效率了?他不让被骗的那个人好好接受一番教训再出手就已经是大发慈悲了。 宿君渡把窗口的玻璃稍稍清理了一下,靠在窗口点燃了一支烟,一边吞云吐雾一边打量楚隽。 楚隽一只脚踩在地上的破麻袋上,身形颀长,偏瘦,昏黄的灯光将他白得惊心动魄的脸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清隽的脸上非常淡然,无惊无喜。 楚隽一抬眸就见宿君渡正看着他,朝他示意,“要来一根吗?” “谢谢,我不抽烟。” 楚隽现在内心是大写的迷茫,超案处?为什么从来没听过这种地方? 不一会儿,505的门就被敲响了。 宿君渡叼着烟去开门,门一打开三个青年就从外面走了进来。他们每个人手里都拿着电/棍一样的棍子,为首的那个青年年龄偏小,大概二十岁左右,开口就是一句:“今天怎么这么快?你嗑/药了?” 宿君渡不言不语,扭头朝门内示意里面还有一个人,几人探首看了一眼,就见楚隽脚下踩着一个【桃色】正在气若游丝地“呜呜呜”,而那个人手里还拽着那个【桃色】的香囊。 第6页 三人:…… “怎么回事?”这个人不是被宿君渡骂傻子还迷信的那个吗?被宿君渡用来奴役抵债了? 按照宿君渡的行事风格,这种事他完全做得出来。 “你不是人。”鹑早直接下结论,人都吓死了居然还被他奴役,这个受害者实在太可怜了。 宿君渡:…… “麻烦你睁大你的麻雀眼睛看清楚。”宿君渡把鹑早的头扭向楚隽,迫使他的头在屋内转了一圈。 “看什么,这次这么快,你转性了?”鹑早的脑子完全没跟在宿君渡的节奏上。 宿君渡:…… “鹑早,情况不对啊!” “哪里不对啊,明明就是他不当人。”鹑早话一说完,脑子突然灵光了,他诧异地看向楚隽跟屋里的破损度,还有他手里拽着的香囊,“不、不会吧!” “就是你想的那样。”宿君渡终于正眼看鹑早了,“赶紧收拾。” “不会吧?哪个小队的?”鹑早跟在宿君渡后面小声道,“宿君渡,你要是斯文点咱们就不用被小看了。”居然派了秘密小队,还是一个人?他们被小看得这么严重? 宿君渡:…… “他无编制,无门派,散人一个。”宿君渡走到窗口叼着烟,指挥另外两个赶紧收拾。 另外两个人立即过来接手楚隽手里的香囊,顺便把那个破麻袋揉吧揉吧装进了一个装宠物的铁笼子里。 楚隽一松脚,整个人都脱力般坐在了床上,他以为附在他身上那个人说的有点疼是关节肌肉剧烈运动后的疼,没想到,居然是那种疼。 “普通人?”鹑早震惊了,普通人能凭一个人制服【桃色】?还把人开膛破肚了? “嗯。”宿君渡有些烦躁的抓了抓他微卷的头发,视线频频往楚隽那边瞟,慎重道:“赤手空拳。” 被视为猎物,居然反杀了捕猎者。并且还不受他们信息素的控制,就算是宿君渡也没把握能忍住他们香味带来的诱惑。 这个残疾青年,究竟是什么人? 被迫残疾的楚隽,被身上的那种疼真的快疼残疾了。 他额头上都是冷汗,大概是那种香味遗留的后遗症,他现在真的特别燥,燥得浑身都疼。 鹑早他们还在打量楚隽,觉得他现在的状态有点不对劲,不由走到宿君渡身边,“老大,他的状态是不是……” “别问,先把东西收回去,现在找到它们的‘主人’才是重中之重。” 鹑早虽然很好奇,不过宿君渡说得没错,发现【桃色】这种新型非人类不过半个月,琮州死亡人数就已经出现了十多起,更别说它的傀儡了。 他们把破麻袋收拾好,鹑早想留下来,宿君渡却毫不留情地把人打发走了,“你一个人有没有问题?” 宿君渡抬了抬手,能有什么问题,等这人身上的后劲散去就行了。 “那好。”鹑早跟其他两人收拾好了赶时间似的连忙跑了。 他们还想回来听听普通人大战怪物的英勇事迹,更想看看宿君渡这个嚣张的人气焰被一个普通人压下去的“光荣”时刻。 楚隽感觉505的人都走光了,还听见了关门声,忍不住难受地轻哼出来,整个人在乱糟糟的床上蜷成了虾米。 宿君渡:…… 他略略抬起眼皮,觉得这个人真的很厉害。 【桃色】的信息素是强制性的,很多受害人都没办法抵挡那股几乎从骨头缝里散发出来的欲,更别说忍着那强烈的感觉把【桃色】揍一顿或者活捉了。 很多人到死的时候都沉浸于那种无处发泄的欲中。 而往往这种时候,就是【桃色】所谓的猎物成熟时,它们以猎物的精气作养分,饲养他们口中的“主人”。 那个“主人”是什么,宿君渡查了半个月都没头绪,然而死亡的人却越来越多,他们能藏匿于人海中,如果不是饥饿到受不了,它们几乎与常人无异。 他垂眸看向床上浑身是汗的楚隽,这个人,除了幸运之外,也是不幸的。 因为这种欲的余劲,超案处暂时还没想到解决办法,只能利用屏蔽呼吸跟自身的意志去抵抗。 宿君渡转身去宾馆浴室把毛巾弄湿回来给楚隽擦脸上的汗,手刚碰到楚隽的脸的时候,楚隽猛地一把拽住了他的手。 楚隽的指尖冰凉,一般人现在手心应该都是汗了,可他的手心却很润,没有汗的那种润。 “只是给你擦擦汗,放心,忍过去就行了。”宿君渡难得耐心。 “好~好疼!”楚隽语气特别可怜,之前还很疏离微带戒备脸此时眉头紧皱,还咬紧了唇。 宿君渡不太自然的别开眼,紧接着就感觉自己的手背上覆上了两片柔软的触感…… 第4章 桃色【四】微修 宿君渡微微一僵,就见楚隽痛苦地闭着眼睛,俊秀的眉克制地拧着。 宿君渡:…… 他突然没由来的后悔了,不该听他们副处长的话利用这人诱发那个怪物散发信息素的。但愿他的牺牲能对这次的抓捕有用。 他起身去了浴室,浴缸完好,把里面放满了热水,转身把楚隽抱了进去。 刚把楚隽放进去,楚隽也不知道是被烫了还是怎么,轻轻哼了一声。 宿君渡:…… 他深吸一口气暗叹了一声“要命”,一个男人哼那么勾人干什么。 第7页 楚隽想起来,又被宿君渡无情地摁了下去,房间里立即响起了扑腾声,宿君渡一边摁着他一边好言相劝,“哥们儿,忍忍,忍忍就过去了,你也不想这玩意儿散不出来让你变成一个行走的chun药吧,忍忍啊!” 他也不知道楚隽有没有听进去,人倒是安静了下来,只是那对俊秀的眉一直拧着,唇微张,吐出来的气比水温都还热,隐隐带着【桃色】香囊的气味。 被熏得这么深吗?呼吸都是这种味道。 宿君渡立即取了毛巾拧湿捂住口鼻,用以隔绝那股让人躁动的气味。 浴室热气氤氲,黑色的衣裳紧紧贴在楚隽身上,勾勒出他劲瘦的身形。宿君渡这才发现,这个青年看起来偏瘦,身材却并不是那种干柴棍子,反而恰到好处。 他心中微微一动,猛地别开眼。妈的,抓到那个所谓的【桃色】主人,他一定要看看它究竟是什么做的。 楚隽此时才是真的不好过,浑身就像要着火了似的,刚刚感觉清凉一点,周身又燃了起来,想逃出火笼,他又被一双手摁了进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楚隽再睁开眼时,窗外已经天光大亮。 他动了一下,浑身像是被抽筋扒皮了似的疼,忍不住“嘶”了一声,耳边陡然响起一道声音,“醒了?” 楚隽缓缓抬起眼皮,就见他旁边睡了一个人,身上的衣服半干不干,卷起来的衣袖还是可疑的抓痕。 “你……”楚隽视线微微一动,他就看见了自己放在被子外光着的手臂,手臂上还出现了可怖的指痕。 光……光的? 楚隽大惊,昨晚他不会…… “放心,昨晚什么都没发生。”宿君渡眼睛都没睁,满脸都是不耐烦,他把手搭在额头上,偏头露出一只眼睛看着楚隽。 他没想到楚隽看起来清清瘦瘦的,爆发力居然那么强,硬是折腾到了后半夜才消停下来。 “昨晚没办法,你那种情况,我只能把你往水里塞,不然你现在可能都还在那种状态里。” “哦~哦!”楚隽有些惊疑不定,昨晚他除了觉得热,觉得疼之外,实在感觉不到什么状态。 “你那不确定的语气啥意思啊?我帮了你不感谢就算了还怀疑的‘哦~’?”宿君渡简直觉得自己批了一张窦娥的皮,冤得六月飘雪。 “放心,我什么都没对你做。”宿君渡看着他露在被子外的手臂,语气慎重。可能因为他太白了原因,昨晚把他摁的时候,手劲可能太大,他手臂上都是乌青的指痕,看起来非常的触目惊心。 楚隽大概能猜到昨天自己的状态,在有限的记忆里,那种躁动至今都仿若留有余韵。 “谢谢。”楚隽轻声道,他睡得后背一片都麻了,想侧个身。 刚动就忍不住疼得闷哼一声,宿君渡仰天叹气,内心直呼遭罪,一个男人的哼哼声为什么比毛片儿还勾人?他练过的吧! 宿君渡一脸沉重地看着艰难翻身又翻不了的楚隽克制又隐忍的发出几乎扼在喉咙的闷哼,无奈地伸出了他尊贵的手,帮楚隽翻了个面。 “谢谢。”楚隽回头朝宿君渡道谢。 “不用谢。”楚隽因为侧身露出了雪白的后颈跟一截突出的脊柱,无端让人生出想咬一口的冲动。 一定是【桃色】散发的信息素作祟,宿君渡无奈地想。 最后他实在觉得楚隽那脖子有碍视线,干脆起来,从床尾的外套里摸出烟盒走到破碎的窗边,又想起了什么似的问了楚隽一句:“介意我抽根烟吗?” 楚隽背对着他,略带疏离的声音传来:“不介意。” 接着楚隽就听到了一道吸气声,宿君渡略带压迫性的声音传来,他的声音本就低沉,此时或许因为刚刚起床,嗓子略带低哑。 “介意说下你作为一个普通人,昨晚是怎么把【桃色】制服的吗?” 楚隽闻言脊背微微一僵,因为他身体里住进了另一个人,因为,动手的人根本就不是他。 楚隽沉默,他的视线看向已经出现裂痕的磨砂玻璃。 如果超案处真的是处理非人类事件的,有办法他把附在他身体里的那个人弄出来吗? “阿隽,别想了,除了我自己,没人能把我从你身体里弄走。”身体里那个声音又响了起来,带着些许得意。 或许是担心楚隽的身体因为吸入【桃色】信息素还处于疼痛状态中,并未对他动手动脚。 “不试试怎么知道!”楚隽低声回答,他身体里住进了另外一个人的事,他不打算告诉任何人。 ——他不想被人当成一个彻头彻尾的怪物。 见楚隽低声呢喃,宿君渡的眼略沉,那双本就黑得深不见底的眼睛,看向楚隽的视线透着几许锐利,“不方便说吗?” “不是不方便……”楚隽半截脸都蒙在被子里,声音略带沙哑,“我想知道,你们超案处,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地方,为什么会跟非人类打交道,而非人类……” 这个世界上又为什么会有那样恐怖的怪物,专门以食人精气而生。 “这个世界上,我们不知道的怪物多了去了。”宿君渡的语气凝重,单是他接手的就有很多,什么异变的动物,从地底爬起来的尸体,什么鬼怪…… “超案处全称为超自然案件管理处,专门负责非人类事件。”说到这里,宿君渡犹豫了一下,觉得有必要为自己的失职道歉,“这件事,我得向你道歉。” 第8页 楚隽:??? “道歉?”他艰难地偏过头,疑惑地看着他。 “其实我们已经锁定了李天师,看到了你在网上的预约记录,我们就想将计就计,借用你来抓捕它,从而牵扯出它后面的‘主人’。我们调查了半个月,除了不断收到人死亡的消息,对于【桃色】没有丝毫办法,它们拥有一个供养<a href=www.po18e.vip/tuijian/xitong/ target=_blank class=infotextkey>系统</a>,每个【桃色】吸收的营养都会被它们神奇的供养系统输送给它们的‘主人’。” 宿君渡的话跟住在他身体里的那个人说得别无二致,只是他没说“干净”这个词。 “死了很多人吗?”楚隽眉头轻蹙。 宿君渡也是一脸凝重,“目前为止,已经死了十四个,还不知道它有多少傀儡供养着它。” 楚隽:…… “还有一个不好的消息,你要听吗?”宿君渡看着楚隽的视线带上了几分无奈。 “听。” “根据调查发现,【桃色】的供养系统很可能已经把关于你的消息发布在了它们的“内网”里,它们对于没得手的猎物很执著,除非把你吃干抹净,同化成它们的一员,否则未来的每一天,你都有可能遇见下一个【桃色】。” 楚隽:…… 所以自己这又是被变态给盯上了吗? “阿隽,我不是变态。”身体里那个人极力否认,楚隽未语,而是问宿君渡:“我能问下你们为什么叫它们为【桃色】吗?” 宿君渡觉得楚隽的关注点有点怪,重点难道不是他被怪物盯上了吗?为什么他的关注点会歪到名字上去。 不过他还是解释道:“你不觉得它们散发的异香像是在诱导人犯罪吗?” 楚隽:…… 犯罪他没感觉到,疼是真的疼,躁动也是真的躁动。 “它们选择猎物一般都是从信息素开始甄选。”宿君渡怕他说信息素楚隽听不懂,又解释道:“就是你闻见的那股异香,一个人感染过它们的异香,就会通过接触的人感染下一个。它们的异香就相当于是一个甄选网络,被它们选中,就会有傀儡上门前来收割,没有成熟的就会催熟后采摘。” “你都不关注本地新闻吗?最近因为这种信息素的感染,琮州弓虽奸案跟杀人案都多了不少。” “这么恐怖?”楚隽微惊,他确实不太看新闻,以前不怎么关注,他被附身后就光顾着见天师了,要么就在昏暗的房子里要死要活的当顾影自怜的变态。 听完他的话,楚隽好奇地打量着宿君渡,很直白地问了出来,“那为什么你接触了我却没事?” 宿君渡听他问完,被喉咙里的烟呛了一口,猛地咳嗽了起来。 楚隽:??? 他问了什么不该问的吗? 昨晚的场景再次在宿君渡的脑海中浓墨重彩地勾画起来,偏偏面前的人问得一脸正经,昨晚的那种表情在此人面前丝毫看不出点端倪。 要不是他自制力好…… 宿君渡好不容易止住咳嗽,宿君渡又听他一本正经地来了句:“难不成你……” 宿君渡没等他说完就脑补出了后一句,脸色瞬间阴了下来,楚隽后半截话生生被他的表情卡在喉咙里。 宿君渡神态平静的走到碎掉的烟灰缸旁边把烟头摁灭,嘴角轻轻勾了起来。 如果鹑早在,就该知道宿君渡现在是生气了。 他踏着平静的步子走到楚隽面前,微微俯身,看着他的那双眼带着几分强势,清浅烟草味的呼吸喷洒在楚隽脸上,他语调平缓地开口:“楚隽,难道你希望你在意识不清楚的时候被陌生人强/上?” 楚隽:???? “不是,我的意思是你是不是……” “谢谢你关心我的身体功能,它们都很健全并战斗力超强,怎么?你想试试吗?” 楚隽:…… 这人完全不给他把话说完的机会啊。 他不太自然的偏过头躲开宿君渡的呼吸,把后面没说完的话补全了,“忍得很辛苦。” 宿君渡:…… 宿君渡:??? 宿君渡:!!!! 他看着楚隽微微往被子里缩了缩,清隽的脸上冒出可疑的红晕,宿君渡的耳朵顿时一片火辣辣…… 恰在此时,宿君渡放在枕头边的手机响了起来,他都没好意思把手越过楚隽伸手去拿。 楚隽半张脸都埋在被子里,悄悄抬眼看了宿君渡一眼,“你的手机响了!” 他的语气平静,好像丝毫没将宿君渡那暧昧的话放在眼里。 宿君渡:…… 感觉自信心已经钻进了地缝。 楚隽只能好心的忍着肌肉疼把他的手机拿过来递给他。 宿君渡伸手接过,尴尬地清了清嗓子,划过接听键。 手机里立即传来了鹑早凝重的声音。 “宿君渡,情况不太对,那个香囊——不见了。” 第5章 桃色【五】 “什么?”宿君渡语气一凛。 冷冽的晨风从窗户里吹了进来,仿若将房间里的空气都冻结。 “你叫两个人过来,别忘了衣服跟早餐,我马上回来。”宿君渡挂了电话。 “怎么了?”楚隽从他凝重的表情中看出了不对劲,就见宿君渡急慌慌地拿了衣服,“出了点事,我得马上过去,等会儿有人过来,你先在这等着。”说完宿君渡打开门就走了出去。 第9页 楚隽:…… “阿隽,我心疼你才没对你怎么样,可你怎么能背叛我呢?” 宿君渡一走,他心底的那个声音就响了起来。 楚隽的手骤然又不受控制地动了起来,他的手在被子里拱了一个包,缓缓往他某处探去。 “住手!”楚隽咬紧了牙,脸色瞬间白了。 “住手?”身体里那个人冷笑,他一直忍着没有碰他,尊重着他,顶天对他动动手,他却明目张胆地在别的男人面前露出那种表情。 初始的时候他还抱有隐约的希望,可是刚才宿君渡的话,像是彻底激怒了他。 “你没听见他说根本什么都没对我做。”楚隽的声音微冷。 “你觉得我信吗?”他的声音略带压抑,话音陡然一转,控制着他的手覆上了他的小腹,“你那时候是不是特别舒服?嗯?” 他尾音微挑,楚隽忍着浑身疼想要极力夺回手的控制权,一边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对于昨晚他确实没有记忆,只记得热跟疼,醒来身体也是出于疼痛状态,宿君渡那样的人,应该不至于趁人之危,知法犯法。 “呵!好,很好。”它话音一落,楚隽就感觉自己的身体完全被控制,掀开被子直接从床上站了起来,走到那张沙发边把湿衣服捡起来穿上,“你不是喜欢他吗?”身体里那个人动作未停,“那我就让他为他的行为陪葬。” “你疯了,你没听见他说根本就没对我做什么?”楚隽极力解释,极力压制,可力量却是微乎其微。 “楚隽,我都听见了,我全部都听见了,我不允许除我之外的任何人碰你。”附在他身体里的那个人完全把楚隽视为自己的所有物,见不得人多看一眼,见不得人他多看别人一眼,更无法容忍别人碰他。 楚隽是他的,是他一个人的。 他找了他这么久,甚至跨过时间的洪流,他不记得他就算了,居然还视他为敌人。 这些他都能忍,唯独楚隽被别人碰,他忍不了。 “阿隽,你还是一如既往的天真,那种话你也信?”昨晚要不是宿君渡在,阿隽就是他的,就算动手,也应该是他。 宿君渡——该死! 楚隽听着他极力压制的疯狂,也来不及细想,“你不能杀人,更不能用我的手杀人。” “为什么?我们以前不是一直这样吗?”大杀四方的感觉不爽吗? “我不知道你说的什么以前。”楚隽抿着唇,“既然你想在这个世界生存,就得遵守这个世界的规则。” “阿隽,你曾说,规则就是用来打破的,你什么时候需要遵守规则了?”他穿好鞋直接朝门口走。 刚伸出手就见房门打开,从外面走进来两个人。 “楚先生,你要去哪儿?”来人疑惑地看着他,楚隽清晰的听见自己的声音冷硬道:“滚!” 他就见自己的手直接朝就近那人的脖子袭去。 来人微微一怔,就在楚隽的手将要靠近时猛地侧身,惊讶地喊了一句:“楚先生?” “滚!”身体里那个人继续道,两人微惊,虽然他们听过楚隽昨晚的“光荣”事迹,毕竟在鹑早的描述中,楚隽完全不像现在的模样。 “楚先生,你不能离开,你现在已经被【桃色】盯上,单独出去……” “宿君渡在哪里?”楚隽冷着声音问,真正的楚隽却被他极力压制住了声音,只能无声地狂嚎,“你不能去!” “呵。”楚隽脸上露出一个近乎妖异的笑,趁那两人震惊之际直接大步离开。 他身上穿着半干不干的衣服,勾勒出身形轮廓,那两人对视一眼,齐齐追了上去。 昨晚楚隽的情况他们一队都传遍了,今天一大早他们老大又拍拍屁股走了,很自然的认为楚隽把他们老大当成了拔吊无情的渣男。 可楚隽现在的神色明显正值盛怒,又听闻他昨天什么工具都没用赤手空拳活捉了一只【桃色】,当即紧张了起来。 这要跟他们老大打起来,谁输谁赢还不知道呢。 最重要的是,他们老大现在压根没空处理私事。 “楚先生,我们老大忙完了会过来的,你先别急好不好?等他回来一定会对你负责的。” “是啊楚先生,你先别急,我们老大绝对不会睡完不认账,别看我们老大看着不近人情,活了二十六年就没谈过恋爱,他骨子里非常传统,碰了你就一定会对你负责到底。” 被关在小黑屋的楚隽:…… 他听着怎么有点不对劲?不过现下也没时间细想,既然用说的没用,那就只能抢身体的控制权了。 于是,超案处那两个员工,就看到楚隽原地扭了起来,那场景很恐怖。 他的肢体在那两人眼中就像被【桃色】控制了一样,那张雪白的脸上也因为用力泛上了诡异的酡红。 “不能去。“楚隽咬着后槽牙,终于抢回了语言能力。 “楚隽,你没听见那两个人说吗?你还想怎么骗自己。”心底的声音近乎疯魔,楚隽把自己死死抵在墙上,尽量让自己看起来稍微正常一点。 超案处的那两人却震惊了,“孙昭,打电话回去,快点。”说完他立即摸出一瓶喷雾对着自己的口鼻一通乱喷。 他们这次出来是为保护楚隽而来,根本就没带抓捕【桃色】的工具。 第10页 孙昭立即拨通了宿君渡的电话,此时的宿君渡正在了解香囊消失的经过,刚了解完电话就响了起来。 “老大,楚隽不对劲,他现在朝着闹着要找你,很可能是【桃色】找上来了。” 宿君渡闻言立即又从超案处飞奔回宾馆。 楚隽此时正在极力跟附在他身体里的那个人争夺身体的控制权,因为用力几乎咬碎了牙,口腔内壁更是在两人抢话语权的时候咬破。 随着一阵大力的碰撞声响起,楚隽为了抢回失控的右手,手肘狠狠撞在了墙壁上,顿时鲜血淋漓。 “阿……阿隽……”他身体里的那个人震惊了,他为了保护宿君渡,竟然不惜用伤害自己来阻止他? 天知道楚隽此时疼得倒吸气,他不是为了阻止他去杀宿君渡才受伤,完全是因为跟他抢身体控制权的时候他身体里的那个人突然松了右手的力度换为左手,他一时间没收住力道。 “你不能杀人,任何人都不能。”楚隽的唇缝沾染上了血色,看起来有种惊心动魄的艳丽。 “呵!”他身体里的人发出一声冷笑,突然安静了下来。 他可以不睡觉,楚隽却不能。 那个人强烈的嗜杀欲感染着楚隽,他靠在墙上略微闭了闭眼,这时一个青年走了过来,关切的看着暂时平静的楚隽。 楚隽略略挑起眼皮,神情淡漠又疏离,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不好意思,给你们添麻烦了!” 说完他就站直了身躯,随即转身往505走去。 刚刚打完电话的孙昭:??? 他看着楚隽捂着右手手肘,让开了路,楚隽朝他微微点头示谢,紧接着就见楚隽没事儿人似的走回了房间。 “他没事吧?”孙昭看着雷凌,眼中透过几分不确定。 雷凌摇头,两人都觉得楚隽刚才跟现在完全判若两人,刚刚那情况,他是给自己做了什么心理建设吗? 十几分钟后,宿君渡来了,他还是穿着他那身驼色风衣,面色微沉。 “什么情况?”他问守在门口的孙昭。 孙昭把刚才的经过说了一遍,完了孙昭还疑惑地看着他们宿君渡,“老大,你走的时候都没给他说一声吗?睡了人家又不声不响地跑了,实在不是男人作风。” 宿君渡:??? 他惊讶的瞪大了眼睛,“他给你说我睡了他?” “你没睡他人家为什么穿着湿衣服就跑出来一副要杀了你的模样?” 宿君渡:…… 他气得咬牙切齿,白瞎了自己昨晚的自制力。 他长腿阔步地走进房间,就见楚隽已经撩起了衣袖,雪白的手肘上一片血肉模糊。 鲜红跟白,形成了一种刺目的妖异来。 “怎么回事?”宿君渡刚才还气呼呼的表情,这一刻直接变成了懵。 “找不到你,气的。”孙昭上前小声地说了一句,又猛地退开。 楚隽听见声音,略薄的眼皮挑了起来,神色淡漠地把袖子放下去,“不好意思,刚才……” “是我之前说得不够明白还是怎么?”宿君渡靠在墙上,浑身气息低压得有点可怕。 楚隽面上的神情一怔,微微偏头,他偏头的模样跟他清隽的脸有种反差特别大的萌态。 “啊?”楚隽一脸迷茫,随即他就反应过来,之前附在他身上那个人对门口那两人说了要找宿君渡,顿时脸上露出无措来。 “那个,不好意思,给你添麻烦了。”找宿君渡的话确实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可是怎么解释呢? 楚隽本就不是一个爱说谎的人,一个慌需要很多个谎来圆,所以他干脆不解释了。 宿君渡站在门口打量着他,楚隽坐在沙发里,黑色的衣服半贴不贴,可能是因为手臂疼,他的只要动一下那对俊秀的眉就会轻轻皱一下。 宿君渡突然发现自己对这样的楚隽有点毫无办法,他轻叹一声,朝孙昭道:“叫你们拿的衣服呢?” “这呢老大。”孙昭把衣服递上来,看着宿君渡眼神就像在看一棵铁树开了花,有点喜滋滋,又有点愁。 “去买点外伤药回来。”宿君渡接过衣服,孙昭领命地跑了,顺便还拉走了雷凌。 宿君渡把袋子丢在床上,声音略带上了几分不自然,“换上吧,小心感冒。” 楚隽挑起眼皮,连着刚才他叫人买药的谢一块儿谢了。 楚隽进了浴室,宿君渡就坐在床上看着磨砂玻璃上映照出来的楚隽的身影,看着看着就莫名地升起了一股躁动的情绪。 楚隽的影子非常单薄,像是一个少年人,背对着他的身形不论是肩还是腰…… 昨晚的场景猛地又出现在他脑海中,宿君渡:…… 他抹了一把脸,旋即把脸埋在手心,不能想了,那信息素的药力真的太强了。 第6章 桃色【六】 楚隽换好衣服出来,宿君渡看着他穿的那身衣服…… 黑色风衣刚到他膝盖以下,单薄的躯体包裹在那套黑色的衣服里,配着他洁白脸上的神情,凭添一种禁/欲感。 宿君渡不太自然的偏过头,就感觉他旁边的床陷下去一点,楚隽身上那种若有似无的气息瞬间就将宿君渡包裹。 宿君渡:…… “谢谢。”楚隽再次道谢,实在是除了谢谢,他不知道应该对宿君渡说什么。 第11页 自己之前的所作所为,他完全找不到一个完美的说辞,只要宿君渡想查,他这二十七年的轨迹都无所遁形。 “不用谢,应该的。”宿君渡说话的时候才听到自己的嗓子有点低哑。 “你感冒了?”楚隽偏头,宿君渡却不敢偏头看他,楚隽现在的模样在他脑子里自成一画,白到他想在上面勾画出颜色来。 房间里顿时变得沉默起来。 急匆匆买了纱布回来听墙角的孙昭跟雷凌:…… 两人对视一眼,孙昭:这就完了? 雷凌:好像是,要不进去? 屋里的宿君渡却站了起来,楼下就有药店,这两人磨磨唧唧买个纱布什么需要这么久吗? 宿君渡摸出手机打通了孙昭的电话,孙昭他们两人还趴在门上,手机一响两人魂儿都差点飞了,孙昭连忙做出一副气喘吁吁激烈运动后的模样,打开了门。 “老大,纱布。”孙昭把手里的袋子提起来,装模作样的喘着气,雷凌却完全不配合。 宿君渡:…… 他瞪了孙昭一眼,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装的。 孙昭脸上一愣,然后偏头看雷凌,雷凌耸肩,孙昭的演技实在太差了,他都懒得装。 宿君渡接过袋子,撩起楚隽的衣袖,楚隽只是轻轻蹙眉。 宿君渡:…… 疼就不能喊出来吗?又没人笑你。 他拿了消毒药水,一边吹一边在楚隽的伤口上轻轻沾、拭,那模样温柔得孙昭跟雷凌简直活见鬼。 包扎好后宿君渡在道了一声:“好了!” “谢谢。”楚隽把衣袖放下来,宿君渡:…… 他怀疑楚隽除了谢谢就没有别的话说了,他都听了多少次谢谢了。 “你不是说【桃色】找上他了吗?”宿君渡盯着孙昭。 “啊?”孙昭有点懵逼,“刚才的情况确实……”雷凌连呼吸隔绝喷雾都喷了。 孙昭见楚隽面不改色,也不打算说话的模样,雷凌不想找骂,左顾右盼,宿君渡就用一副要吃人的视线盯着他。 “我……我错了!”孙昭觉得自己现在真的特别憋屈,“不过楚先生真的找你。” 宿君渡这才回头去看楚隽,楚隽不太好意思伸手握拳放在嘴边轻咳了一声,眼睛瞟了一眼乱七八糟的宾馆。 “那个……房间被毁成这样,得赔吧!”他没钱。 屋内三人:…… 他那一副要杀人的模样找宿君渡,就是为了赔宾馆? 宿君渡:…… 他无奈地伸手再次抹了一把脸,感觉脸皮都快被他抹掉了,“是得赔。”他脑子秀逗了才会在心里隐隐觉得这个人是真的想找他。 “雷凌,你跟在楚隽身边,工具我等会儿叫鹑早给你送来。” “不用了,我没问题。”楚隽连忙出声反对。 附在他身体里那个人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跑出来,自己一个人的时候还能<a href=www.po18e.vip/Tags_Nan/QingSong.html target=_blank class=infotextkey>轻松</a>一点,只要回了家就不用时刻压制。 如果身边出现了别人,他不论有什么异动都会被怀疑,附在他身上那个人也不可能那么老实不出来。 想到这里,楚隽有点疑惑:它不是嚷着要杀宿君渡吗?现在宿君渡就在这里,它为什么不出来? “怎么?”宿君渡垂眸,“【桃色】你也见识过了,你就不怕它们再次找上你?” “还好!”楚隽神色疏离又淡漠,他确实不怕,转而又道:“你们不是想找到它们的‘主人’吗?如果我被它们看中的消息真的如你所言已经发布在了它们的‘内网’里……” 楚隽视线轻转,看向宿君渡:“我有一个想法,就是不知道你们能不能配合?” “什么想法?”这次不止宿君渡,就连孙昭跟雷凌都看向了他。 “拿我作诱饵。” 空气在这一瞬非常寂静。 虽然昨晚鹑早回来就提议过这个方法,但是今天早上宿君渡回到超案处就否决了。 如果再次用楚隽作为诱饵,那就不是一只两只,很可能会是一群,一群【桃色】的话,危险程度不可估量。 这半个月已经死了太多人,他们不敢在没有把握的情况下拿人命冒险。 见宿君渡沉默,楚隽继续道:“如果它们真的有你们说的‘内网’,找我不是早晚的事?是用我一个人冒险,还是用全城人的性命冒险?宿君渡,你能考量清楚吧!” 宿君渡当然能考虑清楚,但是…… “很危险!”宿君渡看着楚隽,语气凝重。 “我知道,可是……”楚隽略微低头,“不管怎么样,它们都会来找我的不是吗?为什么不好好利用一下?” 楚隽这话听在宿君渡他们三人耳中略带嘲讽,还嘲讽得一本正经。 宿君渡没有介意他的语气,“你要知道,如果是一群来,我们对你的生命无法做出保障。” 他知道楚隽厉害,可是这一瞬,宿君渡的心是真的有所触动。 不是来自于楚隽的外在或是昨晚他那销魂而不自知的状态,是他能平静地说出这番话。 一般人率先想的都是自己的安危,而不是以身犯险。 “没事。”楚隽微微一笑,那一笑清隽淡雅,宛若盛开的幽兰。 宿君渡沉默了,孙昭在后面喊了一句:“老大……” “好。”他会竭尽全力地保护楚隽,就算他死,也不会让楚隽有任何闪失。 第12页 孙昭他们想法亦是相同,紧接着宿君渡就赶紧部署。 楚隽就坐在床边等,身上依旧很疼,可面上却是丝毫不露。 他好奇附在他身上那个人为什么没有再出来,是真的听了他的话不会杀人?还是…… ——他在盘算别的什么? 没一会儿孙昭他们就走了,宿君渡却留了下来,楚隽:???? “你怎么……”“没走”两个字被宿君渡的神色压了回去。 他站在楚隽面前一脸慎重,那双几乎能吸纳一切光亮的眼睛定定地看着他,然后就见宿君渡深吸了一口气,突然上前来给了楚隽一个紧紧的拥抱。 楚隽:…… 宿君渡那一抱勒得他身上的疼痛骤然加剧,脸色从雪白陡然变成了苍白,咬着牙闷哼了一声。 耳边的声音低哑又隐忍,宿君渡心中微微一跳,不舍地吸了一口楚隽身上清冽的味道混杂着自己衣服上的洗衣液味儿,这才松开手。 “谢谢你。”宿君渡压住心底陡然升起的悸动,努力保持面上的正经。 “不……不客气。”楚隽微微咬着唇。 宿君渡鬼使神差地伸出手触上了楚隽略带凉薄的唇,强硬地让他张嘴把下唇从他齿间解救,“没事别咬嘴唇。” 楚隽:…… 两人现在的姿势非常暧昧,宿君渡略带清浅烟草味的呼吸喷在他脸上,有些痒,让楚隽不由单眼微眯了一下。 宿君渡:要命! 他松开楚隽,介于之前从孙昭嘴里知道楚隽是怎么想的,他再次开口解释了一遍,“昨晚我真的没碰你,就是——用五指姑娘帮了你一下。” 他也没想到自己尊贵的五指姑娘除了自己居然还有“被迫”帮别人的一天。 楚隽:…… 楚隽:???? 他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就见宿君渡转过身,语气委屈巴拉:“本来我不想的,一般情况下把你摁热水里泡一晚上忍忍就过去了,可是你像八爪鱼似的一直嚷,我……” 楚隽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他说附在他身上那个人为什么这么生气,按照它以前的脾性,确实会想杀了宿君渡。 他……他该怎么回答?说谢谢?说不客气?说…… 楚隽觉得身上的疼变成了麻,他沉默的扭头看了一眼坏掉的窗户:从五楼跑出去,他会不会真的残疾? 宿君渡也不太敢回忆昨晚,但楚隽的模样就是在他脑子里挥之不去。 “我去跟宾馆算算赔偿金额,你等我回来。”说完宿君渡就逃似的跑了,那模样活像渣男。 “阿隽,你听见了吧!”宿君渡一走,他心底的那个声音就响了起来,楚隽能听出来他在极力压制着怒气。 “嗯,听见了。”楚隽的表情依旧平静,他看着自己身上穿着的跟宿君渡身上几乎一模一样的风衣,衣服上甚至还有跟宿君渡身上的衣服味道一样的洗衣液。 这衣服……不会也是宿君渡的吧? 那……他里面的衣服…… 楚隽:…… 他的内心颤了一颤,不太敢细想。 差不多半个小时后,宿君渡回来了,还带来了给他们开房的那个前台。 前台一进门就被505的场景震惊了,他看了看楚隽,又看了看宿君渡,满脸的一言难尽。 她抱着计算机,一样样的念,“电视3000,电视柜2000……” 宿君渡跟楚隽两人听着计算器上发出的000加,两人都露出了震惊的表情。 宿君渡每听一个零响起,都觉得自己的钱包在剧烈缩水。楚隽则在暗暗庆幸,还好把宿君渡叫回来了,不然把他当在这里都赔不起。 他的存款现在就堪堪四位数。 第7章 桃色【七】 两人在宾馆前台诡异的视线中离开,临走前还能听见去他们房间算账的前台在说505房间的惨样,两人…… 宿君渡听着前台的议论,突然反应过来什么,不是,不对,为什么楚隽毁掉的东西要他来赔? 他偏头看着楚隽,楚隽一脸清隽,丝毫没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对,不过转念一想,楚隽现在成了他们的诱饵…… 想到这里宿君渡又觉得钱跟命当然没有可比性,转头朝楚隽道:“我去开车。” 楚隽微微沉吟了一下,就看着宿君渡走向停车场,他的视线在周围游移,一切都很正常,【桃色】真的有他们所言的内网吗? 如果有内网,消息传递应该非常快,这都过去一晚上了,它们为什么还没动静? 紧接着就见宿君渡开着一辆车过来。 他很好奇宿君渡究竟是怎么把一辆SUV开成刚拉过一车猪似的惨样的,车身上除了泥之外,还有不可名状的物体,引擎盖随着车子过减震带都像要飞出来了似的,还有不明物体撞过的凹痕,说它几近报废楚隽都信。 “不好意思,没空去修。”楚隽那微微震惊的表情并没有逃过宿君渡的眼睛,不由解释了一句。 宿君渡帮他打开车门,楚隽躬身钻了进去,走到岔路口的时候楚隽才看到路并不是回他家的那条路,“你走错路了,我家方向不是这边……” “去我家,我住不惯别人家。” 楚隽:…… “从现在开始,你要时刻在我的视线范围内,【桃色】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出现,你家附近我也不太熟,我家会更方便部署。” 第13页 楚隽顿时不说话了,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左手微微攥紧了一下,来自住在他身体里那个人愤怒的情绪感染着楚隽。 楚隽也不知道住在他身体里那个人是怕再次强硬控制他的身体让身体的疼痛感加剧,还是真的听进了楚隽的话,看到宿君渡的时候除了生气,倒是没什么别的表现。 楚隽就看着车窗外,好在一路上没有交警,不然楚隽怀疑他的车会被扣下来。 到了宿君渡住的小区,鹑早已经等在那了,他把车钥匙扔给鹑早,让他去把车洗了顺便修修。 “什么?又是我?你上次……”鹑早后面的话被宿君渡一个眼神瞪了回去。 鹑早嘀咕了一声:“……你上次的修理费都还没补给我。” “我这是不给吗?这不申请还没批下来么。“宿君渡也没在理鹑早,跟楚隽一前一后地上了楼。 鹑早觉得无望,上面拨资金就像挤牙膏似的,申请一次挤一点出来,投诉都快堆人那么高一沓了,偏偏某个人还丝毫不知道收敛。 到了宿君渡家,楚隽看着他家倒是很整洁,就是东西有点多,看起来不像一个人住。 “我跟鹑早两个人住,你就住那边吧!”宿君渡把他领进了主卧,主卧自带卫浴,房间倒是挺大,还有一个衣帽间,那个衣帽间…… 楚隽瞟了一眼,全是各种款式的风衣跟羊绒衫,鞋子占了整整一面墙,楚隽被他的衣服惊到了。 “哦,我就是喜欢买衣服。”他这工作真的很废衣服,宿君渡这人自认为自己是有洁癖的,沾染上了那些怪模怪样的味道他就得扔,扔的速度比他买的还快。 为此鹑早不知道说了他多少次败家,他看着那大几千上万的衣服有时候临时出任务弄脏了破了他都觉得心疼得不行,偏偏这人还臭美,丑的衣服不穿,说是拉低他档次,便宜的衣服不穿,说扎肉…… 每次宿君渡说这话的时候,鹑早就会看着自己在夜市地摊上买的十几二十块的衣服陷入沉思,怀疑自己可能是垃圾桶里捡来的。 “你要休息下吗?最近换洗的衣服你可以给我说下你家地址,我让人过去拿,如果不介意的话可以穿我的。”说这话的时候宿君渡的视线停留在楚隽身上。 楚隽身材颀长,微长的刘海垂在额前,垂眸的模样给人印象特别疏离。 穿着他的衣服除了看起来稍微大了一点,其实很好看,特别是黑色的长款风衣,衬得他整个人都有种冰冷的疏离感,微微一笑又让人感觉像是春暖花开,总之就是很有味道。 “不用了。”楚隽一想到自己家的状态,立即开口拒绝。 “那行,这段时间你穿我的。”宿君渡也没多说话,而是直接走到衣柜里拿了套衣服就进了浴室。 楚隽:…… 他听着浴室里传来哗啦啦的水声,有些不太自然,迈步去了阳台。 楼下都是些遛狗的大爷大妈,也不知道是不是楚隽的错觉,他总感觉只要是个活的他们就会偏头看他一眼,不论男女老少,就连婴儿车里的婴儿都好似露出了这种视线。 此时他站在十九楼的阳台,一眼看去楼下的人全部都朝他扬起了头,这种感觉很是诡异。 “阿隽,不要生气了好不好?”此时他心底再次传来了那个声音,透着几分小心翼翼的讨好。 “我没有生气。”楚隽淡淡开口,视线依然看着楼下,楼下的人现在又变得很正常了,仿若他方才那一眼当真是错觉。 “那你理理我好吗?”身体里的那个声音带上了几分乞怜。 楚隽没理他,视线在楼下游移着,直到宿君渡洗完澡出来,那种“被盯住”的视线都没再出现。 他微微拧紧了眉,不知道自己这种感觉究竟是错觉还是什么。 中午宿君渡叫了外卖,然后他俩就在屋里窝了一天,晚上八点的时候,楚隽才感觉身体的疼痛终于全部消失,鹑早消失了一天,也在这个时间段出来,只是出现的方式比较特别。 他是从阳台上来的。 “宿君渡,我给你打电话你他妈聋了吗?”鹑早翻身进来就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宿君渡摸出手机一看,手机没有信号。 他把手机丢给鹑早走到阳台朝下看,楼下空无一人,整个小区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变得特别寂静。 “什么时候?”宿君渡神色凝重。 “半小时前。”鹑早也知道了为什么宿君渡不接电话,可电话明明就能打得通,宿君渡的手机又为什么是无信号状态。 楚隽走到门口听了一下,走廊里有轻微的脚步声,他立即伸手在墙壁上轻轻一叩。 宿君渡跟鹑早齐齐收声,看着楚隽的眼满是凝重。 紧接着鹑早就从一个杂物间搬出来一个箱子,箱子里有枪,还有昨晚楚隽见过的电/棍。 宿君渡丢了一把给楚隽,两人齐齐往口鼻喷喷雾,宿君渡道:“因为你是‘诱饵’,所以呼吸屏蔽喷雾你不能用。” 楚隽理解,宿君渡又快速给他讲解了一下电/棍的用法,刚说完宿君渡家的大门就被一股大力猛然撞击着。 楚隽透过猫眼往外一看,那些【桃色】齐齐露出了原型,就他这一瞄,外面起码五六个,甚至更多。 “来了!”楚隽脸上丝毫不见惧意,而是一脸慎重地看向宿君渡跟鹑早两人。 第14页 “我来!”宿君渡叫楚隽站在客厅,自己站在门口通过猫眼朝外看。 看了几眼宿君渡就拧起了眉,外面不论哪一个都不像“主人”。 “啊——” 鹑早突然大叫一声,两人倏地回头,就见一只巨大的【桃色】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他们背后的阳台外。 它身形巨大,身上挂满了藤蔓一样的东西,无数只手从它敞开的肚皮里伸了出来,一把拽住了鹑早。 宿君渡速度极快地冲了上去,电/棍被他一摁,从上面出现了一道光刃,朝着那抓着鹑早的手就砍了下去。 大门在被猛烈撞击,楚隽想去帮宿君渡的忙,刚往前走了一步,大门就被轰然撞开。 无数只惨白的手朝楚隽伸了过来,它们像是迫不及待等着邀功一样互相挤撞着,楚隽的手在电/棍上一摁,赤红的光芒骤然闪现,朝着伸来的手就狠狠一劈。 “阿隽……”他身体里的人像是沉睡被吵醒,不过刹那便已接管了他的身体。 楚隽能感觉到自己一只眼的视线被陡然占据,身形也在刹那即变,他握着手中光刃无视【桃色】转而走向宿君渡。 “住手。”楚隽厉喝出声,宿君渡闻声转头,就见楚隽神色怪异的朝他冲来挥刀劈下。 “楚隽?!” 宿君渡跟鹑早两人都惊讶了,不砍【桃色】砍宿君渡? 怎么回事? 紧接着就见被楚隽挥过的地方落下一截断肢。 “谢谢。”宿君渡朝楚隽道谢,转而继续对付窗外那只巨大的【桃色】。 楚隽死死摁着右手,手肘处的伤口撕裂,鲜血溢出,“你不能杀人。”他咬牙切齿地低喝。 “我没杀他,我是在救他。”身体里那个人轻笑,楚隽微微闭了闭眼,“你以为我不知道?刚刚那一下,你是不是打算把他劈成两半?” “他这不没事吗?我还救了他。”它在楚隽心底不甘心的冷笑。 楚隽转身,“你要是再想杀人,那就先我死。” 楚隽这话说得特别坚决,心底那个人却没再开口,他悄然抬起眼皮,楚隽两只眼此时的眼神陡然一致。 门外的【桃色】终于挤破门框冲了进来。 楚隽猛地扬起手,挥刀劈下,断肢顿时落了一地,他身形极快,全然不似表面的清隽,动手干脆利落,伸手拽住一只【桃色】香囊时猛地一捏。 香囊破碎,粉色的气体顿时从里面溢了出来。 第8章 桃色【八】 “楚隽——”宿君渡吼了一声,鹑早闻声回头,就见楚隽整个人都被粉色气体包裹。 楚隽身上的黑色风衣被扬起,他看着宿君渡跟鹑早,突然勾唇一笑,两只眼妖异地透出两种不同的神色来。 一只眼凝重,另一只眼却杀意凛凛。 他无视那些粉色气体,手握光剑直接朝宿君渡他们的方向踱步而来,步履不见焦急,甚至透着几分闲散。 他在宿君渡面前站定,微微挑起眼皮,旁边的【桃色】涌来时,他像是有所感知般挥手一劈,语气略带嘲讽:“这就是你们的部署?” 宿君渡知道自己这次的部署失败,可现下也来不及多做考量,只能一把拽住楚隽的手臂让他呆在自己身后,“放心,就算我死,也不会让你死。” 楚隽一只眼的神色微动,垂下眼皮,他知道身体里那个人在责怪宿君渡部署失败,可他并不是那种站在背后接受别人为他付出的人,他知道他身体里那个人说出这句话会给宿君渡造成怎样的心理。 可饶是现在想补救也无济于事,他抬眸看向阳台外那只巨大的【桃色】,它身上血管一样的东西盘虬,与身形完全不成比例的脑袋上,双眼赤红,它全程都一瞬不瞬地盯着楚隽,鹑早于它而言仿若就是个玩物。 他轻轻启唇,朝身体里那个人道:“【桃色】的目标是我,你是想我死,还是想我活。” 楚隽是不想死的,生命没有这么廉价,不然他早就应该死了。 “我不会让你死的。”就算没有宿君渡,他也不会让楚隽死。 “宿君渡是在救我……”说到底,一切都是因为他。 “他碰了你。”心底的声音怒吼。 “如果他不碰我,碰我的那个人,是你?还是你借用我的手?”楚隽的语气一直冷淡,“你是想我一直像个变态一样活得不见天日,活得只能惧怕阳光,惧怕别人,惧怕这世上所有的活物。” “我没有。”身体里的人极力反对,楚隽突然松开了手中光刃,“如果只能活在你的控制之下,那我还是我吗?那样的我,只是你的小玩具吧!” 楚隽语气不见急躁,也听不出生气,却让身体里那个人突然一怔,他轻轻唤了一声:“阿隽……” 阿隽,就是这么想他的吗?他让阿隽…… “楚隽!”宿君渡见楚隽突然丢了武器,厉喝了一声,就见他踏着缓慢的步子走向阳台。 楚隽脚步未停,心中继续道:“我不是什么善良的人,也不是逆来顺受的人。” 楚隽已经站在了阳台边,那只巨大的【桃色】见此眼中光芒更甚,它敞开的肚皮里的手突然分出几只,直接朝楚隽掠来。 “楚隽!” “阿隽——”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宿君渡纵身一扑,挥手一砍,直接把楚隽扑到了另一边,他把楚隽压在身下,看着他的眼目眦欲裂,“你疯了!” 第15页 宿君渡的语气非常严厉,楚隽的表情却很淡。 他在赌,赌身体里的那个人是看着他死还是暂时把身体的控制权还给他。 身体里那个人感觉到了楚隽的毅力与决心,刚才他想控制楚隽的身体躲,却没有成功。 “阿隽,我错了,我错了,我不杀宿君渡了。” 楚隽没有回应他,身体里那个人又道:“我不杀人了,真的,我不杀人,你别拿自己的命开玩笑好不好?” 楚隽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了自己的卑鄙,可他也不是圣人啊,他只控制自己,不伤害别人的前提下他能容忍它,可是这种情况他竟想要趁乱杀人,用自己的手,他不能忍。 “阿隽,阿隽,你回答我一声好不好?阿隽……”身体里那个声音几近央求,楚隽不明白,为什么! 听到身体里那个声音,楚隽眼皮轻轻掀起,这才看向宿君渡,“我没事。” 不管身体里那个人说的是真是假,至少在这一刻,楚隽获得了短暂的自由。 他把宿君渡推开,转头看了一眼满屋飞掠的爪子,嘴角突然勾了起来,他说:“他们全都要杀吗?” 宿君渡心惊胆战地凝神站在他身边,沉吟了一声,“他们已经不是人了。” 已经救不回来了。 楚隽略微闭了一下眼睛,起身捡起光刃,看着满屋【桃色】,一边朝阳台走一边朝宿君渡道:“里面交给你,我去帮鹑早。” 说完宿君渡就见楚隽骤然提速,朝着挥来的爪子一剑挥下。 鹑早面上一惊,楚隽的速度实在太快,根本就不像是一个普通人能拥有的速度。楚隽一剑挥下立于【桃色】主人面前,目光直直地看向它敞开的肚皮里面那颗脑袋大的“心脏”。 那颗心脏跟别的【桃色】的心脏都不太一样,它里面有黑色的东西。 形,似若幼崽。 楚隽面色一凛,惨白的爪子接踵而来。 楚隽风衣飒飒,在那些惨白的爪子中游走,速度快到那爪子根本就跟不上,很快就打上了一个结。 鹑早震惊了,这是人能拥有的速度? “愣着干什么?”宿君渡稍作震惊,就见鹑早木头人似的僵住,不由吼了一句。 鹑早这才如梦初醒,那箱楚隽将那些爪子轰然劈下,它的语言能力像在这一下剧痛中复苏,嘶哑的惨叫震刺着耳膜。 紧接着接二连三的吼叫声响起,整个大楼都好似在震颤。 “营养,给我营养。”嘶哑的声音响了起来,阳台外的【桃色】主人断肢飞掠,楚隽几个踏步纵身一跳,整把光剑都没入它的眼眶。 “楚隽——”宿君渡回头一看就见此场景,震惊出声,楚隽扒着光剑一荡,整个人都荡在了【桃色】主人的肩上。 他把光剑猛地抽出,液体喷溅,下一刻宿君渡就见【桃色】主人脚下像是装了滑轮般不过眨眼便已掠出数米远。 “楚隽——”宿君渡惊恐地瞪大了眼睛,只见那巨大的桃色周身盘虬的暗红色管子突然动了起来。 它们像是一朵血色菊般盛开,旋即“咻”地合拢,楚隽整个都被包裹其内。 宿君渡一剑砍断就近【桃色】,几步助跑跃上阳台,蹲身一跃,光剑划破血管狠狠刺入,往下滑了数米这才堪堪顿住。 他顾不上恶心,伸手扒住断裂的血管往上狠狠一荡,在血管再次覆上前整个人都从缝隙中钻了进去。 “老大——”那边鹑早见此几乎目眦欲裂,下手更为凶狠。 就在此时—— 楼道传来“砰砰”枪/声,鹑早拔出后腰的枪直接朝【桃色】主人扣动扳机。 嘶哑的厉吼响起,雷凌他们这才赶到。 “老大呢?”雷凌视线一转,阳台外那个巨大的怪物这才映入眼帘。 他们一直守在各层楼道里,可是楼中居民很多突然异常,他们像是完全失去自己的意识,看见雷凌他们就扑。 介于他们还是人的形态,雷凌他们不敢下死手,等到19楼时,已经过去不知道多久,这个地方像是磁场突然被打乱,所有电子设备均已失灵。 他们谁都联系不上谁。 “怎么办?”孙昭问。 鹑早看着源源不断跟【桃色】共进退的人,仰天深吸了一口气,“先把门堵上,雷凌孙昭,跟我一起去救人。” 他们要抓到【桃色】主人,如果不能活捉,只能杀。 三人神色一致,齐齐抿紧了唇,眉眼间皆是视死如归。 这边楚隽被血管裹挟着拖进了一个完全黑暗的地方,这个地方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却能感觉到轻微的鼓动声。 那声音特别像心脏的跳动。 楚隽手握光剑,凝眉敛神,他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这个地方像是<a href=www.po18e.vip/tuijian/kongjianwen/ target=_blank class=infotextkey>空间</a>自成,没有风声,也没有【桃色】那种若有既无又转瞬浓烈的香味。 这里,他只能闻见来自宿君渡衣服上的洗衣液味。 转过一角,楚隽就看见前方传来微弱的光,光芒是微绿的荧光,走近一看,楚隽才看到半空漂浮着一个特别大的圆球。 那一声声跳动声,就来自于这个圆球里。 这个【桃色】主人有这么大吗?内里空间居然这么大,还有一个球? “这是它的胚胎。”身体里的那个声音响了起来。 楚隽低垂眼眸,“你为什么知道这么多?” 第16页 楚隽突然对它好奇了起来,它声称找了自己很久,又这么清楚【桃色】的挑选“食物”的习惯,现在连胚胎都知道。 身体里那个人微微一愣,楚隽少见地在它心里感觉到了迷茫。 “阿隽,不管怎么样,我不会害你。”就算他心底多么疯狂地想做什么,为了楚隽,他都能忍,就算他想把所有碰过楚隽的人都想杀了,他都能忍,不能忍也得忍。 因为——他的阿隽不喜欢! 楚隽有些无奈的轻瞌眼皮,迈步朝那个胚胎走了过去。 可他刚走了两步,身后的黑暗就响了起来。 只听“嗤啦”一声,像是什么东西被锋利的刀刃划破。 楚隽转头,就见一个黑影满身狼狈地站在他身后不远处,他手中光剑覆上了粘稠的液体,光影斑驳。 “楚隽!”宿君渡厉喝了一声。 一见宿君渡也进来了,楚隽脸色微变,朝【桃色】主人跳上去是他自己的决定,并没有跟宿君渡商量,面对这个说要用命护着他的人。 “我在。”楚隽面色平静地应了一声,心中却微微一动。 宿君渡看着他那满身清隽,仿若对周遭所有的一切都毫不在乎模样,满腔愤怒与担忧突然就散了。 没事就好!他以为楚隽已经被吃了。 他轻轻叹了一声,猛地加急了步伐朝楚隽走近,楚隽温顺地垂下头,宿君渡一只手狠狠拽着他的衣领,半晌说不出一句话。 旁边的微弱的荧光被身旁的光剑光芒压下,宿君渡第一时间并没有注意到那个胚胎,此时寂静,那一声声鼓动才传入耳中。 宿君渡闻声转头,深深地看了楚隽一眼,替他理了理衣领,直接抓起了楚隽的右手。 楚隽微微拧了拧眉,不过也知道自己这么做会让他怎么想,也没做反抗。 “胚胎吗?”宿君渡站在那个圆球面前,胚胎上血管交错,荧光迷离,有的血管供血量不足微微透了点儿光。 楚隽闻言,略微低下了头。 宿君渡暗暗吸了口气,对楚隽有种深深地无奈感,要换做鹑早,他早揍得他爹妈都认不出来那是他们家儿子。 第9章 【桃色】完 “你知不知道你这么做很危险?”宿君渡语气平静。 “知道。”楚隽很干脆地认了错。 “知道你还……” “可它好不容易出现,我不跳上来,它又跑了怎么办?” 楚隽没有抬头,那清隽的声音听在宿君渡耳中莫名有种小孩子做错事被大人吼的委屈与不甘。 “你就没想过他得到了你,直接带着你消失了吗?到时候,我应该去哪儿救你?”他微微攥紧了楚隽的手,转头看向面前这个巨大的胚胎。 楚隽微微一怔,“我……没想过。” 宿君渡略微闭眼揉了下楚隽的头,转头看向胚胎。 胚胎一下下的跳动着,刚开始还很安静,可是下一瞬,其上就弥漫上了浓重的粉色烟雾。 “退。”宿君渡拽着楚隽骤然后退,抬手掩住口鼻,松开楚隽的手摸兜。 他动作一怔,喷雾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了。 他看了一眼自己的衣服,衣服已经变得非常粘稠,他脱下外套,从侧腰摸出一把匕首,直接在楚隽胸口一划拉,撕下两块布,递给楚隽一块。 “‘主人’已经出来了,不用继续吸那些信息素了。”宿君渡沉吟了一句,猛地想到了楚隽之前。 这个人好像熟得非常慢,一般人要是遇见那么浓烈的信息素早就催熟了,他倒好,那个【桃色】都被他们收完了他才慢慢的“熟”。 楚隽伸手接过,怀疑这两片破布可能没用。 他把那块布系在脸上,遮住口鼻,面前的圆球突然开始震颤。 “营养,给我营养,给我营养!”一道沙哑的声音骤然响起,像是来自他们上空。 两人抬头去看,就见一颗头正吊在半空,朝他们龇牙咧嘴。 粉红色的气体愈加浓郁,宿君渡被呛得咳嗽了一声,就见从破口处突然涌进许许多多的香囊。 香囊一进到里面骤然炸裂,粉色烟雾越来越多,越来越浓。 “楚隽——”宿君渡回头,他那几乎没有光亮的眼睛直直地看向楚隽。 楚隽会意,“我可以。” 宿君渡朝他略一点头,两人从原地骤然散开。 宿君渡借力一跃,手中光剑直指半空人头。 楚隽则挥剑朝那个胚胎链接“壁”的血管挥下。 “啊——” 他那一刀稳准狠,胚胎落地爆/裂,荧绿的液体洒了一地。 宿君渡那一剑却失手,那颗头在看到楚隽动的时候骤然一闪,直接朝楚隽的方向飞去。 宿君渡紧追而去。 楚隽落地时面前骤然一黑,一颗头龇牙咧嘴地堪堪顿在他面前。 它龇着牙,牙缝间有细碎的肉末,黑红的眼突然流下一行血红的泪,它好像在说:“救救我的孩子!” 宿君渡转头时就见那颗头突然张大了嘴,好似下一秒就要将楚隽吞裹入腹。 “楚隽——”宿君渡凌空落下扬手一劈,那颗头的倏地一弯变形,直接躲过了宿君渡劈下的一刀。 “楚隽!”宿君渡落在他面前,见他怔愣猛地抬手摇晃。 楚隽有些机械的抬眸,宿君渡就见楚隽眼中布满了血红,下一秒那血红的泪就好似要夺框。 第17页 “我……”楚隽刚说出一个字,周围那些血管突然动了,它们像是被一股力道牵引,结虬成网,将那一地荧绿的液体包裹。 缝隙里,楚隽看见那颗头正在舔舐地上荧绿的液体,它把所有的液体都往中间的一团烂肉上堆,一边堆一边流着血泪。 楚隽心中一震,他清楚地看见,那堆拿不出形状的肉中,有一颗跳动的心脏。 低低的“呜咽”声响起,随着那跳动声越来越轻,越来越弱,那颗头的哭声愈发惨烈,愈发撕心裂肺,带着一股想要天地都与它同归于尽的恨意。 它倏地转头,那双黑红的眼死死地盯着楚隽,楚隽一眼就望了进去,如同迈进了一个深渊,一股巨大的力量撕扯着他的身体。 他感觉自己的肢体被撕扯得四分五裂。 缱绻的“阿隽”与气急败坏的“楚隽”交错,撕扯着楚隽的大脑。 “阿隽,你醒醒阿隽,阿隽!”身体里那个声音从缱绻变成了撕心裂肺地吼叫。 宿君渡那一声声“楚隽”震刺着他的耳膜。 楚隽缓慢地掀起眼皮,眸间有一瞬的迷茫,在那一声声“楚隽”与“阿隽”中,他还看到了另一对身影。 那是幸福的两口之家,男人在女人怀孕的时候在工地上班,却遭逢意外,死了。 女人接受不了这个现实,亲朋好友却在男人死亡不到一个月就劝女人拿掉孩子改嫁。 女人不听,坚持要把孩子生下来,最后在不知不觉中吃下了家人送来的食物,与一个地痞流氓发生了关系。 孩子没了,女人疯了,悄无声息地死在了一个无人问津的小山坡后面。 楚隽的声音微微一哽:“她……” 她恨着这个世界,她想念自己的亡夫,她想把她们的孩子好好养大。 “先别说了,你状态不对劲。”宿君渡赶紧打断他,微凉的指腹在他脸上轻轻一抹。 楚隽才看到,他竟不知何时脸上流出了血泪。 血管包裹而成的堡垒死死将里面的情况护住,凄厉的哀嚎震颤得整个空间都在摇晃。 宿君渡手执光剑立于面前巨大的“茧”前,扬手就是狠狠一劈。 楚隽立即收敛心神,上前与宿君渡并立。 宿君渡偏头看了他一眼,目露担忧。 “我没事。”楚隽轻轻道了一声,就听他心底那个人松了口气,“没事就好。” 楚隽不语,看向面前巨大的“茧”,率先挥剑劈下。 血管爆/裂,猩红的血浆磅礴,里面那颗头见此疯魔般疯涨,周围的血管立即在她头下组成身躯。 它手臂纤长得犹如一条雪白的水管,八根手指成爪,扬手就朝楚隽的方向挥来。 楚隽抬起光剑狠狠一劈,那一剑却犹如撞在金属之上,震得楚隽手臂发麻。 宿君渡挺身而上,身形在那一堆荧绿的液体中走出了妖娆的风姿。 楚隽无暇欣赏,因为更多的“手”朝楚隽挥了下来。 楚隽走,遁,闪,避,掠空,每一次都能被“手”阻拦。 宿君渡已然至它下首,挥剑一劈。 “嗷——” 惨叫如野兽嘶嚎,那无数只“手”瞬间拐道,朝宿君渡的背后袭去。 “宿君渡——”楚隽厉喝一声,下一瞬就见宿君渡反手挥剑一挡。 “锵”地一声,听得人牙根发痒。 楚隽获得半刻喘息,见此迎身而上,“手”又转瞬朝楚隽掠来。 宿君渡立刻一剑狠狠砍在它“手臂”与身体的连接处。 惨叫犹如撕裂深渊的牢笼,漆黑的空间顶上骤然传来一束光。 “老大——”鹑早的声音从上面响起,紧接着就见他从上面直接跳了下来,随后是雷凌跟孙昭。 “这就是它的本体吗?”鹑早目露诧异,没想到它的本体这么恶心。 楚隽没有说话,雷凌跟孙昭却是不做多言,直接冲上去帮忙。 鹑早:…… 他们俩的行为完美体现了他废话多。 鹑早转头看了一眼楚隽,楚隽的状态看起来特别不好,他老大的状态也堪忧,鹑早立即不敢耽搁,提剑冲了上去。 他们带了枪,孙昭抬手就是一枪,枪法很准,直接打爆了它一只眼睛。 雷凌跟他配合默契,趁它惨叫之际又戳瞎了它另一只眼,鹑早则举/枪爆头。 “砰砰砰!” 接二连三的枪/声响起,宿君渡猛然跃起,一剑朝它当头劈下,那颗头瞬间被劈成了两半。 它分成两半的头颅,另一半正好落在那堆烂肉前。 它抽搐着,震颤着,随后熄了动静。 宿君渡大口大口地喘息着,朝鹑早道:“赶紧收拾。” “哦!”鹑早还在端详这个空间究竟是怎么形成的,闻声也不再继续看,他跟孙昭他们两人戴上了手套,把那堆烂肉装进了一个破布袋里。 宿君渡疲惫地把手搭在楚隽肩上,楚隽因为衣服被宿君渡弄破了,露出大片胸膛。 宿君渡:…… 他颇有些无语问苍天的模样抬头看着上方被鹑早他们弄出的大洞,心道:完了! 他中招了! 而此时,外面。 那些被控制的人尽数倒地,超案处的人尽数累得精疲力尽,那些【桃色】也在“主人”死亡时破麻袋似的软了下去。 第18页 很快就瘪了。 一人用刀尖挑起一看,只见里面空荡荡的,看不出分毫之前的模样。 下一瞬,就见那巨大的“破麻袋”也跟着瘪了下去,里面的五个人刚收拾好就被蒙了满头。 宿君渡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跑出来,形容非常狼狈,他拨通了后勤的电话,匆匆交代了几句就想跑。 跑到一半突然想起还有另一个人,转身拉着楚隽一起跑。 楚隽:???? “老大,还有我们!”鹑早他们也吸进了【桃色】香囊的气味,此时只感觉整个人都快炸了。 “自己解决。”宿君渡二话不说,像是嫌弃楚隽速度太慢似的瞪了他一眼。 楚隽:…… “那个……” “明天再说。”宿君渡直接脱掉了上衣,开了一辆车身上标着超案处徽章的车跑了。 鹑早:…… “我觉得我们明天会挨骂。” “为什么?”孙昭有些不明所以。 “我忘了给他说组织已经开好房了。” 众人闻言齐齐沉默了。 这边宿君渡已经拉着楚隽找到了一个宾馆,开口就是两间。 前台却一脸抱歉地说,“不好意思先生,只剩一间双人间了。” “双人间就双人间。”宿君渡摸出沾上不明液体的钱夹,颤着手付了款。押金单都来不及拿拿了房卡拽着楚隽就上了楼。 一上楼宿君渡就忍不住闷哼了一声,他微微闭眼看着一脸清隽的楚隽,总觉得楚隽这一路沉默得有些异常。 他朝楚隽指了指卫生间,“你去。” 楚隽:…… 他觉得宿君渡好像比他更急,平静地应了一句:“你先去吧!” 宿君渡不由分说地就把楚隽推了进去,然后把门狠狠一关,靠在门口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整个人都感觉要烧起来了。 他是第一次吸入这么多【桃色】的信息素,完全不知道原来这种感觉这么猛烈。 脑子里又不由自主地浮上了楚隽的形容,就像挥之不去的梦魇。 楚隽站在浴室里,身体里那个人关切地喊了他一声:“阿隽……” “我没事。”楚隽平淡地应了一声,虽然依旧感觉非常躁动。 门外传来宿君渡艰难地低喝声,楚隽略微无奈的轻叹一声,打开了门。 谁知道门刚打开,宿君渡就红着眼扑了上来。 第10章 绑了宿君渡 楚隽微微错身避过,宿君渡就像那快要干死的鱼,直接朝那放满热水的浴缸蹦了进去。 楚隽:…… 他还以为…… 楚隽为自己的多想有点脸红,就听那边宿君渡低哑着嗓子道:“不好意思,实在是……”话未说完他又艰难地低喝了一声。 楚隽:…… “你慢慢泡。”他刚才就把衣服脱了用热水淋了一下,也不知道是不是他习惯了,那种躁动的感觉倒是在他能忍受的范围内。 “楚隽……” “阿隽……”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楚隽的手正搭在门把上,闻声轻问:“还有事?” 紧接着楚隽就感觉自己的身体僵住了,他右腿朝里迈了一步,只听心底那个人道:“此仇不报非君子。” 楚隽:…… “难道你还想用我的手?” 宿君渡在浴缸躺得四仰八叉,闻言抬起眼皮。 “阿隽,怎么会用你的手呢?那么脏。”心底那个声音冷笑,楚隽:…… 紧接着宿君渡就见楚隽脸上扬着一个近乎妖异的笑朝他走了过来,宿君渡:…… “你干什么?”宿君渡整个人都软成了一摊泥,就见楚隽很暴力地扯了连接喷头的管子,三两下就把宿君渡绑了。 楚隽:…… 他看着身体里那个人幼稚的行为,平淡道:“我怕你半夜憋不住,爆发兽/性。” 就宿君渡刚才的表现而言,楚隽觉得一个那方面正那啥的青年,能忍住的可能性基本为零。 宿君渡:…… 我草,他这是被小看了。 “你给我放开。”宿君渡挣扎着,楚隽站在浴缸前居高临下,眸色寡淡,丝毫不像沾染了信息素的模样,仿若昨晚那个艰难轻哼抱着他不撒手还嚷嚷的人是错觉。 “我觉得这样最安全。” 宿君渡:??? 然后他就见楚隽大步走了出去,还关死了浴室门。 “楚隽,你会遭报应的,老子要真想对你做什么昨晚你就已经没了,现在哪还轮得到你叫嚣……” 楚隽无视宿君渡的吼叫,慢慢地楚隽就听见吼叫变成了哼哼。 他打开了电视,在身体里那个人发出胜利的笑声中把音量调到最大,脱掉湿衣服,盖上被子,还把半截脸埋在了被子里。 嗯,被窝真暖和。 宿君渡此时想杀了楚隽的心都有了,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 想动动五指姑娘的权利都被剥夺了。 浴缸的水凉了,宿君渡只能用脚够开关放热水,整个人都好像被跑白了。 翌日一早,楚隽睁开眼睛,就见一张放大的脸距离他极近,空气安静了大概三秒,楚隽就发现不对劲了,他在床上睡得四仰八叉,手脚一动就是一阵清脆的碰撞声。 “楚隽,没人告诉过你,欠的债是要还的。” 第19页 楚隽:…… “如果我说昨晚不是我做的你信么?” “你当我瞎?”宿君渡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不要脸还不要得这么理直气壮的,整个人都快气成了一个球。 楚隽:…… 可是,昨晚绑他的却是不是他啊,楚隽有苦说不出,只能躺在床上当尸体。 宿君渡见他神色平淡,被自己绑了居然也不生气,烦躁地走到窗口点燃了一支烟,打火机跟烟都是叫服务员买的,心底那个无奈啊。 等他抽完一支楚隽都没什么反应,宿君渡拉了拉腰间的浴巾,用床头柜的电话打通了鹑早的电话:“给我送两套衣服来,地址虹桥路23号水天一色八号房间。” 鹑早:…… 他揉了揉他那一头小卷毛,习惯性地随手拿了样东西朝另一边砸,却突然摸到了一只脚。 鹑早:???? 鹑早:!!!! 他“腾”地一下从床上坐起来,就见孙昭半个身子都在床下,脑袋放在椅子上,一身青红,再看另一边,雷凌也差不多状态,还青了一个眼圈。 “卧槽!!!”鹑早震惊了,他房间为什么会有这两个人。 紧接着就见孙昭龇牙咧嘴的坐了起来,另一边的雷凌听见动静也醒了,他俩视线特别一致地看向鹑早,目露威胁。 紧接着就见两人朝他扑了过来。 “砰!” “啪!” “啊——”鹑早惨叫。 “咚咚咚!” 事后,孙昭看向雷凌,“爽了吗?” “爽了。”雷凌表情平淡,两人特别默契地起身。 鹑早可怜巴巴地从床上坐起来,青了一个眼眶,身上到处都是被孙昭拧出来的青紫。 “我……你们俩不是人。”鹑早看着那即将出门的两人,将哭欲哭。 “哦,我们不做人了。”孙昭回头看了他一眼,雷凌的语气更为平淡,“你昨晚揍我俩的时候你怎么没说你是人?” 说完房间门“砰”地一声关上。 鹑早:…… 爹不疼,妈不爱,现在朋友也打他,他怎么这么惨啊! 孙昭跟雷凌两人靠在房间门口,门神似的左右一站,对视一眼,随后孙昭小声道:“我们下手是不是太重了?” 雷凌掀开肚子上的衣服,“我觉得太轻了。” 雷凌肚子上一个乌青的大脚印,孙昭:…… 雷凌看起来好像比他惨多了,当即闭了嘴。 第11章 八卦的超案处 鹑早顶着乌青的眼眶出来的时候,狠狠地瞪了一眼门口的两人,那一身被两人拧出来的一坨坨绯红,看着就疼。 孙昭跟雷凌有些愧疚地偏开头转着视线,接着就见鹑早一瘸一拐的往前走。 两人:??? “你腿怎么了?”孙昭问。 “你还有脸问!”鹑早都快哭了,“妈的你揍的时候也不看着点儿,我大腿肉都被你跪掉了一层皮。”那乌青,可比那两人拧得严重多了。 孙昭:…… “那我给你揉揉。”孙昭说完就要伸手。 “滚。”打一顿给颗糖,那糖还是臭的,他不要脸啊。 孙昭被鹑早吼了,鹑早脾气本来就偏软,不然也不至于被宿君渡使唤来使唤去。 不过想到鹑早被宿君渡使唤,两人又露出你活该的表情。 谁让他自己不出去租房子硬要把自己塞宿君渡家里,跑腿免房租。 鹑早回家擦了药,小区基本已经被后勤的人恢复,毁掉的绿化也在重建,就是宿君渡家,可能介于是自己人,还没开始收拾。 他打开宿君渡的衣帽间,拿了两套出来,这才打车前往虹桥路。 一路上鹑早都在骂骂咧咧,弄得司机都忍不住看了他一眼。 “看什么看,没见过被人揍啊。”说着鹑早就觉得自己特别委屈,委屈得都快哭了。 谁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谁知道昨晚究竟是不是他揍的那两人,他们俩大男人还摁不住他一个发疯的小男人吗? 越想鹑早就越不服气。 到了宿君渡他们宾馆,鹑早敲响了门,门一打开,鹑早就见宿君渡围着浴巾,鹑早:???? 不是吧,这人又把人给睡了? “愣着干什么?”宿君渡满脸都是不耐烦,隐约可见手腕上有红痕。 鹑早:???? “给……”他看着宿君渡伸过来的手,表情除了震惊还是震惊。 宿君渡一把抢过衣服正准备甩门,就见鹑早脖子上出现了诡异的痕迹,他斜靠在门口,“你……” 鹑早立即伸手把脖子一捂,“都是孙昭跟雷凌他们俩臭不要干的。” 宿君渡:…… 他的表情变得非常惊讶,他瞪着鹑早,旋即抬手就拧他耳朵,“你才多大你就乱搞?还是跟孙昭跟雷凌?鹑早,你妈把你寄放在我这儿不是让你吃窝边草的!” 鹑早一听他的话,表情顿时就裂开了,“我冤枉啊,今天一大早起来我就被那两揍了,我都还没搞清楚为什么,你别乱说。” “他们揍你?”宿君渡松开手,“为什么?” “我怎么知道为什么?”鹑早揉耳朵,他觉得自己真的是爹不疼,娘不爱,各个还都爱欺负他,鹑早委屈得都快跳黄河了。 屋里的楚隽:…… 第20页 他还四仰八叉地躺着。 “我说,你能松开我吗?”他感觉身体里那个人快醒了。 鹑早:…… “你先说你错了我就放了你。” 楚隽:…… 然后鹑早就听见房间里传来楚隽冷淡的声音,“我错了。” 再然后,他就看到宿君渡脸上露出了一个得意的微笑,一脸我还治不了你了的胜利表情。 鹑早:…… 他拉着要进屋的宿君渡,劝了一声,“你这么欺负楚隽是会跪搓衣板的。” “为什么?”宿君渡一脸迷茫,他凭什么跪搓衣板? 鹑早:…… 这人没治了,火葬场快来人把他拖走烧了吧。 宿君渡莫名其妙地看了鹑早一眼,把门狠狠一关,鹑早:…… 他默默为宿君渡点了一根蜡,对着门说了一句:“你好自为之吧!”这才转身走了。 屋里。 宿君渡看着楚隽,居高临下地问了一句:“你错哪儿了?” “不该绑你。”楚隽老实认错。 宿君渡:…… “这是绑不绑的问题吗?” 楚隽:“那是什么?” 宿君渡:…… “好吧,绑我是一件事,那另一件呢?” “另一件?”楚隽微微偏头,“还有什么?” 宿君渡:…… 他最见不得楚隽露出这种表情了,不由得转头狠狠吸了一口气,随即他往床上狠狠一跪,“你就这么不相信我?” “嗯?”他要相信宿君渡什么? 宿君渡:…… 他崩溃了,这人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究竟哪里错了。 “穿上穿上。”宿君渡颇为无奈地把衣服丢楚隽身上,楚隽:…… “你要不要先把手/铐松开?” 宿君渡:…… 他直接上前拽着手铐狠狠一扯,手铐直接就开了,楚隽:…… 他……有这么弱吗? 宿君渡去了浴室换衣服,楚隽就在床上换,换好衣服出来的时候,楚隽就打算走人。 “你去哪儿?”宿君渡一出来就见楚隽要走,连忙拉住他。 “昨天我手机报废了,我准备去买个新的。”楚隽原本想喊宿君渡赔,不过昨天那个宾馆都是宿君渡赔的,他有点不好意思开口。 “走吧,一起去。”宿君渡直接哥俩好得搂着楚隽的肩,楚隽不动声色的侧了一步,宿君渡也没发现。 两人出了宾馆直奔商城,楚隽随便进了一个手机店,楚隽看中了一款两百多的老年机,宿君渡:…… “你就用这?” “嗯。”楚隽的声线特别淡,直接把推销员要推销最新款的话堵了回去。 宿君渡:…… 他一拍自己的额头,朝抱着手机样机的推销员道:“把这个包起来。” 他就用的这一款,防水还耐摔,挺好用的。 “好的!”推销员直接领着宿君渡去付款,楚隽还在看那款老年机,被宿君渡扯着后领走了。 楚隽:…… “你好先生,您的手机,请拿好。”推销员笑眯眯地,宿君渡二话不说就把手机扔楚隽怀里,走到另一边的营业台,“补卡。” 楚隽:??? “先生,轻问您电话号码是多少?”营业员露出标准地八颗牙,微笑道。 “你号码多少?”宿君渡摸出手机解锁,头也不抬地问。 “135XXXXXXXX。” 说完楚隽就明白过来了,“你给我买手机?” “嗯,前天晚上我不是把你摁水里吗?赔你一个。” 楚隽:…… 他也没推辞,确实是因为宿君渡把他摁水里他的手机才报废的,“不过,不用这么贵的,我原来那个手机……”虽然也不便宜。 “磨磨唧唧的干什么?赔给你你就拿着。” 楚隽:…… “可是我身份证好像……” 然后就见宿君渡变魔术似的摸出来一张身份证。 楚隽:…… 他还以为丢了。 “谢谢。” 楚隽补了卡,就打算跟宿君渡分道扬镳,却被宿君渡拉住,“跟我回一趟超案处。” “还有什么事?”楚隽转身看他。 此时他们站在树下,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斑驳洒下,宿君渡那一头微卷的头发被风吹过,微微扬了起来,他道:“昨晚你看见那颗头的时候,看见了什么?” “我看见……”他把自己看见的那原本幸福的两口子的事说了,宿君渡微微歪头,“想知道更具体一点的吗?” 楚隽抬眸,他眸色清冷,斑驳的阳光将他渡上了一股活气来。 “别想了,走吧!到了超案处给你说。” 宿君渡不由分说地拉着他上了出租车。 车上,宿君渡说:“年纪轻轻的别那么迷信,这世上根本就没有鬼,你还请什么道士、天师,就你这种人的钱最好骗……” “小伙子,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这世上真的有鬼。”出租车司机突然开口。 “大叔,我这才让他别封建迷信,你怎么还插嘴呢?”宿君渡是真的不信这世上有鬼,人死如灯灭,就算有意识残留,那也不可能变成鬼。 所有的一切不正常都有迹可循。 “不是,小伙子,是真的,最近这事儿你们就没听说吗?洪福大厦最近闹鬼,好多人都搬走了。”出租司机一边说还一边摇头,“幸好我们没住那边,现在那边听说都已经搬成空屋了。” 第21页 司机转了个弯,“红星路88号是吗?” 宿君渡凝眉不语,最近都在忙着【桃色】的事,没收到哪里有不正常的消息。 楚隽就看着宿君渡,谁知道全程宿君渡都没再说话。 到了超案处,宿君渡给钱,楚隽就站在旁边等,一路上都有人朝楚隽投来好奇的目光,还有人叫他“楚哥。” 楚隽:???? 跟着宿君渡进了超案处,叫他“哥”的就更多了。 楚隽:??? 为什么好像每个人都认识他? “宿君渡,你给我进来。”刚走到一个办公室,宿君渡闲散的步子就被一声厉喝吼住。 他叹了一声,随手一招,“金双,你给他解释一下所有灵异现象形成的基本条件。” “好嘞老大。”金双是个女孩子,有着一头利落的短发,穿着小西装,高跟鞋。 “哥啊,进来呗,我给你说说。”金双的模样活像老鸨,那笑谄媚得楚隽心惊肉跳。 楚隽依言进去,谁知道一进去,金双直接给了他一句:“这世上根本就没有鬼,你别信那些天师什么收鬼抓妖,都是骗你的。”紧接着她话锋一转,“跟我老大的滋味怎么样?” 楚隽:??? 他的表情变得有些呆,“什么怎么样?” “哎呀,你别不好意思,我们老大这棵铁树终于开了花,我们想听听。” “对啊对啊,温柔不温柔?” “凶不凶?” “……” 楚隽身边很快就围了一群人,看着楚隽全像是在看什么珍稀动物。 楚隽:…… 他被迫迎接外来人的臆测,只得失笑道:“我跟他什么都没有。” 第12章 宿君渡怕打针 众人齐齐对视一眼,满脸都是诧异,最后金双道:“不会吧,老大看着那么强壮,居然不行?” 楚隽:…… 宿君渡行不行他不知道,他就知道自己拳头已经硬了,他身体里那个人这时候正好醒了。 “阿隽,看来昨晚只是绑绑不够啊!”身体里那个人语气带上了几分阴邪。 “别搞事。”楚隽低低地说了一声,周围的人都听见了,齐齐住了嘴。 也是,超案处现在谁都知道楚隽是宿君渡的人,当着他面儿说他的男人不行,这确实挺让人生气的。 结果,隔壁办公室突然传来东西碎裂声,比这边更气的咆哮声传了过来,“宿君渡,我就该把你开了,一年十万的资金不够你嚯嚯,你当咱们超案处是印钞厂吗?” 宿君渡整个人是从办公司里蹦出来的,他又回去靠在门口,活像里面的人不够生气似的说了一句:“那你怎么不让这世上的怪物破坏力小一点。” “滚,滚滚滚,那是我能决定的吗?看见你就来气。” “砰!”门被大力甩上,宿君渡转身,看着站在门口的楚隽轻轻耸肩,朝金双道:“安排一下检查,其他人检查得怎么样了?” “挺好,已经打了针剂,体内残留的信息素明天应该就能全部散了。” 针剂是今天凌晨才研发出来的,宿君渡收到消息的时候楚隽还在睡觉。 超案处的科研部是专门负责研发此类药剂的,只是不能用于市场,会打破这个世界的平衡。 科研部。 “楚隽?”宿君渡走到一半突然发现楚隽没跟上来,他顿在一扇玻璃窗前,看着里面放着的各种仪器,宿君渡又走了回来,楚隽看着他问:“这些是干什么的?” “检查身体用的。”宿君渡回答平静,宿君渡点燃了一支烟,“一会儿你躺进去就行,它会自动把你往前推,过几个仪器就行了。” 楚隽闻言微微垂下眼皮,会检查出他身体里有另一个人吗? 而此时,他身体里那个人也非常安静,就像完全消失了一样。 “宿君渡,我都给你说多少次了,不准在这里抽烟。”一个穿着白大褂的路过,突然看到前面那个身影有点眼熟,就见他前面飘起了迷蒙的烟雾,当即大吼了一声。 宿君渡转身,默默在旁边把烟头灭了。 他烟瘾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大的,总之就是没事儿嘴里就像叼着点儿啥。 “检查身体吗?赶紧进来。”那个白大褂吼了一声。 宿君渡朝楚隽示意进去。 楚隽一进去,白大褂就先抽了他一管血,然后就在里面验,另一个就领着楚隽去了那些仪器里。 “脱掉衣服。”那人看着面前好几个显示屏,声音非常公式化。 楚隽:…… “愣着干什么?还想不想检查了。”他语气有点不耐烦,听起来像是非常忙,这边宿君渡正在看楚隽的血检报告,闻声看了过来。 就见楚隽正在慢吞吞地脱衣服,宿君渡:…… 他顿时觉得有点没眼看,赶紧把手伸进窗口,“给我来一针。” 白大褂:…… 这玩意儿今天吃错药了这么积极?他不是最怕打针吗? 白大褂毫不留情地给宿君渡扎了进去,宿君渡那脸顿时变幻莫测,像是咬牙切齿,又像是快晕了,表情非常灿烂。 那边楚隽没看见,直到针被抽了出去,宿君渡才发出一声惨叫。 那惨叫声像是迟来的一样,并且比以往短了不少,各个科室的都好奇的从门口冒出一颗头来。 第22页 楚隽都被吓了一跳,偏头就见宿君渡在那龇牙咧嘴,表情活像被大人欺负了的孩子,等着一颗糖来哄。 楚隽:…… 他躺了上去,然后就像流水线似的被送了进去,每到一个仪器下,停顿一会儿就会发出“滴”地一声,紧接着传入下一个仪器下。 楚隽整整过了五个,等他穿过所有仪器时,宿君渡就像接下去的流水线,就在他上头两个身位的地方。 他淡定地穿好衣服,报告接二连三地出来,给他们检查的那个人拿着报告,有些惊奇地看了楚隽一眼,随后结语道:“身体很正常,不过介于你也吸过,最好打一针预防预防。” 楚隽:…… 一听又要打针,他偏头看了一眼仪器下面的宿君渡,感觉他可能要跑。 因为…… 给他们检查那个人在宿君渡进来之后,已经把门关死了,那门起码半米厚。 “好,谢谢。”楚隽撩起了手臂上的衣服。 打针那人:…… “肩膀。” 楚隽:…… 他又拉下领口,淡蓝色的液体注射了进去,那边宿君渡终于走完了流程。 “很好,很健康,领子拉下来。” 宿君渡:…… 他一脸不情愿,又看了楚隽一眼,不甘示弱,一脸大义凛然地拉下了领口,“来吧!” 楚隽微微低头,嘴角勾起了一个清浅的弧度。 宿君渡咬死了牙,整个人都差点抖起来,直到针头拔了出来,被这个白大褂夸了一句:“有进步啊,居然没跑。” 宿君渡只得狠狠瞪了他一眼,他不要面子的吗?居然这么掀他老底。 厚重的门打开,楚隽走在前面,宿君渡就在后面龇牙咧嘴,脸色都像是苍白了一分。 楚隽突然转身:“你说灵……” 他就见宿君渡的手捧着自己的脸,硬生生地朝他挤出了一个笑,活像自己用手扯出来的。 楚隽:…… 他突然有点憋不住了,偏头,迈着清浅的步子脸上罕见地勾起了一个真心实意的微笑。 宿君渡:…… 他努力维持的尊严,就在自己摸脸那一下全掉了。 “你说什么灵?”宿君渡无视楚隽的笑,上前一步与他并肩而行。 “就是你说所有灵异事件形成的基本条件。” “金双没给你说吗?”宿君渡突然有点咬牙切齿。 “说了,这个世上没有鬼。”楚隽步履不停。 宿君渡:…… 转念一想他就能想到金双究竟给楚隽说了些什么,顿时觉得这她大概在后勤“憋坏了”,决定下次出外勤带上她。 “其实所有所谓的鬼魂大概是意识留存的一种方式,不论是条件,磁场还是其他都有一定的必要条件,像你之前跟【桃色】主人共情看到的场景,应该是这种生物在那种磁场条件下接收到她的意识残留。” 楚隽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所以,他身体里突然住进来的这个人,也是某个人的意识残留之类的存在形式吗? “那——鬼附身呢?”楚隽顿步,挑起薄薄的眼皮看向宿君渡。 “鬼附身这种现象一般属于精神层面……”宿君渡说到这里突然顿住,上下把楚隽打量了一遍,“怎么?你找天师就是因为鬼附身?” “这倒不是。”楚隽否认,“是因为发小开的公司一直属于亏损状态,估计要不了多久就……” 楚隽话未说完,新买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楚隽看着他新存进去的号码,来自发小,顿时觉得,可能卡里的几千块也保不住了。 他看了宿君渡一眼,宿君渡示意他接。 楚隽就走到一个角落接通了陶久的电话,“喂!” “小隽,我签下了一个大单子,今晚庆功宴,你作为股东,你一定要来啊!” 楚隽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了兴奋,稍稍有点诧异,半个月前他还说再过一个月没有起色就得关门大吉了,这就谈了一个大单子了? “地址。”楚隽也很高兴,就是高兴得不动声色,神情依旧淡淡的。 陶久说了一个地址,楚隽记下了,挂电话前问了一句:“我能带个朋友去吗?” 他决定借花献佛,感谢一下宿君渡。 “带,你带十个都没问题。” 听着陶久这语气,楚隽觉得他这次的单子可能真的有点大,纯利润没个百八十万他都不会这么一副暴发户的口吻。 挂了电话,楚隽看向宿君渡,“今晚一起吃个饭吗?” 宿君渡听得微微一怔,心头猛地一跳,仿若天降馅饼,心里一个声音疯狂在喊。 老天显灵啊,我居然也有被人约饭的一天。 他掩住内心的激动,握拳轻咳了一声,表面还是维系着风轻云淡的正经:“好啊!哪儿?” 楚隽说了个地址,宿君渡闻言微微一怔。 楚隽说的地址是在洪福大厦临街,刚才他领导也说了,让他们休息一天就去洪福大厦那边看看究竟是什么问题。 “好,几点?”宿君渡突然正色。 楚隽:…… 这人要是去演戏,分分钟会被喷得体无完肤。 两人约好时间,楚隽正准备离开,路过宿君渡被吼出来的办公室时,里面那个发福的光头摸着自己的啤酒肚突然喊住了他。 第23页 他笑得宛若一个弥勒佛,嘴角下方还有俩小小的酒窝,朝楚隽走了过来,拉着他的手道:“楚隽是吗?” 那表情温和慈祥得仿若见到了自己失散多年的亲儿子。 宿君渡:…… 他酸了! 第13章 折纸人【一】 “嗯,我是。”楚隽有点不太自然,他不是很喜欢别人的触碰,微微垂下眼皮,看着被他拉住的那只手,他能感觉到身体里那个人将醒欲醒,等会儿他要是醒来发觉他的手被一个男人拉着会不会直接动手把人揍了? “您好!”楚隽说完不那么明显地把手抽了回来。 弥勒佛也没介意,示意楚隽坐,他瞪了一眼外面的宿君渡,“砰”地一声把门甩上了。 楚隽正好拉开椅子,回头就见弥勒佛正在骂骂咧咧,隐约好像还听见了他说宿君渡败家? 楚隽想了一下,立即想到了之前被毁掉而赔偿的宾馆,不太自然地坐了下来。 弥勒佛在他对面坐下,脸上的笑特别慈祥,朝楚隽自我介绍道:“我叫罗汉,是超案处的副处长。” “副处长,您好。”楚隽有点不明白他把自己留下来的意思,他的身体检查结果没有任何异常,会是什么原因把他留下来呢? 他微微垂眸暗暗思量,就听罗汉开口了:“听说你跟宿君渡在【桃色】任务中合作非常默契,还……” “我跟他没什么。”楚隽语气平静而疏离,罗汉:……他都还没说完呢这么快撇清干什么? 不由心道:这小兔崽子不会真对人家干了什么吧,于是心里又把宿君渡骂了个狗血淋头。 楚隽说完就微微拧眉,他好像解释得太急了,不过见对方好像也没特别介意的样子,决定听听他想说什么。 外面。 宿君渡靠在门框上,指尖夹着烟,大概能猜到弥勒佛找楚隽的目的是什么。 可楚隽作为诱饵在【桃色】任务中的表现确实非常出色,之前他进去的时候也就含糊了几句,被弥勒佛又骂了一顿不正经。 可就算他不说,一队的人不说,后勤的人也见识过了。 原本在正正经经的考虑事情,突然觉得鼻子一痒,正经顿时被这两个喷嚏打得烟消云散。 他看着从门口走过的金双,“有纸吗?”他眼泪都打出来了。 金双回头,一脸诧异:“老大,你……” 他们老大这么舍不得楚隽吗?这才多大会儿都想人家想哭了? “我怎么?问你有没有纸。”宿君渡真想把金双的脑子撬开看看里面装的啥玩意儿,整天那脑壳里面就不能想点儿正经事? “有。”金双赶紧跑进办公室给他搜罗了一张还算完好的纸。 宿君渡刚擦完眼泪,隔壁办公室就传来一声:“诶,我问隔壁要来盛百肤康那纸呢?谁看见了?我刚洗完屁股发现没带药,谁看见了。” 宿君渡:…… 他眼泪流得更凶了,被那清凉清凉的药刺得睁不开眼,咬牙切齿地喊了一声:“金——双——” 金双:…… “老大,那纸你翻个面儿还能用,要不去洗洗,我还有报告没写,我就先去忙了。”说完金双进屋,“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宿君渡:…… 下次带金双出外勤的想法更坚定了,吓不死她那老鼠胆儿。 隔壁副处长办公室,罗汉罗副处长正在苦口婆心,拐弯抹角地叫想劝楚隽加入超案处。 “楚隽,你说你现在也没工作对吧,我给你说,我们超案处就缺你这种人才,靠谱。宿君渡这人也靠谱吧,可不够沉稳,而且咱们单位福利好,五险一金年终奖都有……” 楚隽:…… 这话听在楚隽耳中就是:宿君渡费事儿,费钱,超案处养不起,准备把你培养培养就接替他的位置此类种种。 楚隽微微抿唇,“不好意思,我实在没什么兴趣。” 楚隽想也不想地开口回绝。 “一个月一万五工资你就不考虑一下?” 楚隽向来清隽的脸部表情裂了,“一万五?” “对啊,一万五,这还是普通成员的工资,像宿君渡这种队长级,月薪三万,各种奖金津贴啥的加起来,年薪差不多近百万” 楚隽:…… 怎么办,有点心动。 “我考虑一下。”这比他原来的工资不知道高不了多少,楚隽以前是在一个小公司上班,干到经理的位置,一个月工资也就一万多,除了日常开销,大多数都投给发小开的公司了,最重要的是,奖金津贴什么的加起来这么高吗?比工资还高? 罗副处长见有戏,又笑成了一尊弥勒佛,“那好,你好好考虑,考虑好了直接来报道就行。” 楚隽略微点头应下,罗副处长亲自开门送他出去,门外宿君渡已经洗完眼睛回来了,两眼睛红成了兔子,还还可劲儿地擦眼泪。 楚隽:…… “行了行了,人家只是说考虑一下还没答应呢,你哭什么哭,辣眼睛。” “谁说我哭了。”宿君渡无语问苍天,仰天大吼了一声:“金双——” 办公室里的金双闻声直接踩着高跟鞋上去反锁了门。 “你又干啥了?”办公室里的人都好奇地看着她。 金双含糊了两句,“就是你那百肤康被我不小心拿给老大了。” 第24页 被偷了百肤康的吴志德:…… 他屁墩子上的痤疮啊……真想抠下来甩金双脸上,就没见过这么能造的。 从超案处出来已经中午了,宿君渡这才想起后勤可能就给他把家弄整齐了,不干净,打了个电话给鹑早让他叫人上去收拾收拾。 鹑早此时已经乖乖在家拖地抹灰了,不过没给宿君渡说,家政的钱自己也能做,为什么不自己收了咧。 鹑早乐滋滋地应了下来。 宿君渡就带着楚隽在附近找了个馆子吃了午饭,吃完午饭楚隽去哪儿宿君渡就跟去哪儿,楚隽看着宿君渡问:“还——有事?” “晚上你不是请我吃饭吗?”宿君渡问得特别的一本正经,楚隽:…… 他叹了口气,怀疑有点甩不掉宿君渡,只能道:“我家很乱,我得回家收拾一下。”而且身体里那个人好像有点不太正常,这都过去一夜又半天了,居然还是处于将醒欲醒的状态。 “这个好办,我刚不是叫鹑早收拾我家去了吗?让那个家政过去收拾一下就行,放心吧,多乱她都能收拾好,我家每次都是叫她。”说完宿君渡又给鹑早打了个电话,然后问楚隽家的地址。 楚隽:“……贵吗?” “不贵,老熟人了。” 鹑早:……两份?赚大发了啊。 鹑早扛着工具问物业拿了楚隽家钥匙,打开门的一刹那,他就觉得自己眼睛瞎了。 这确定是乱,而不是遭了小偷? 冰箱门被掰下来了,卧室门歪歪扭扭地挂着将落欲落,茶几跟餐桌都没了脚,电视跟墙面都惨不忍睹,就连玻璃窗都碎了好几块,鹑早哆哆嗦嗦地打通了宿君渡的电话,“老大,家政说,那屋子她收拾不了。” “为什么?”宿君渡看了楚隽一眼,疑惑地问出口。 “他家家具可能都得换,墙都裂了,地板也碎了,估计得重新装修……” “那就装呗,你觉得我缺那点儿钱?报个价。” 鹑早:…… 行,你有钱,你牛逼。 鹑早心里高兴坏了,又能敲一笔了,哈哈哈哈哈…… 宿君渡怪异地看了楚隽一眼,“你家遭过贼啊?” 楚隽:…… 他不太自然的垂下眼皮,略一点头。 “那贼抓着没?” “抓着了。”楚隽难得撒谎,浑身都是破绽,偏偏宿君渡就是眼瞎,愣是没看出来。 “那就好。” 楚隽觉得宿君渡能给他找个借口挺不错的,注意力瞬间转回了贵不贵上面。 “不贵,可能顶天也就千把块吧!” 楚隽闻言放心了,一千块他还是有的。 两人走走停停地压马路,时不时在椅子上坐一会儿,反正没坐车,一个下午两人就走到了跟陶久约定好的馆子。 一家中餐厅。 没错,名字就叫【一家中餐厅】,结合了八大菜系的混搭餐馆,消费高,装修大气上档次。 两人刚到陶久就穿着一身正装跟新郎官似的站在门口等人,遥遥就看到了楚隽,立即招手摇了摇,活像新郎官看见了自己下车的新娘子。 “楚隽,你怎么瘦了?”陶久一上来就给了楚隽一个拥抱,旁边的宿君渡:…… “哟,这就是你说的朋友?”陶久围着宿君渡转了一圈,活像在打量什么稀罕物,“嗯,长得挺人模狗样的,怎么样兄弟,跟我家隽做朋友是不是感觉特道义,活像白捡的。” 楚隽:…… 他默默偏开脸,陶久这人呢,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跟相熟的人说话就是不过脑,他一直觉得“人模狗样”跟熟悉的人说那就是夸,夸上天不让他下来的那种。 “不好意思,这是我发小,陶久。”楚隽朝宿君渡解释道:“他跟朋友说话就这样,不过也就‘人模狗样’用不利索。” “还挺利索的。”宿君渡听楚隽朝他解释,当即接了“人模狗样”的夸赞。 楚隽:…… “是吧,是不是觉得‘人模狗样’特帅气,你要是换个语气,那肯定是损。”陶久很自然的站在楚隽他们中间,一只手搂一个,“走吧走吧,进去,就等你们俩了。” 楚隽:…… 宿君渡倒是“入乡随俗”得很快,见陶久搂着他,他也就顺手过去搂着陶久,顺便还不动声色的跟陶久换了个位置,陶久居然都没发现。 楚隽:…… 三人进了包厢,里面已经热火朝天地聊起来了,看见楚隽就来了一句“楚董好!”态度特恭敬,能看出来陶久在他们公司里没少说楚隽好话。 “坐坐坐,上菜上菜上菜。”陶久赶紧招呼人落座,把楚隽跟宿君渡俩安排在一起。 楚隽是不喝酒的,于是就看着他们把庆功宴玩儿成了夜店的气氛,宿君渡居然还加入得特别自然,跟那些员工都快玩儿成兄弟了,他就没觉得自己请他吃饭有一堆不认识的人很奇怪吗? “你们听说了吗?就隔壁洪福小区,听说这段时间闹鬼,还闹得非常厉害。”一个男人突然开口说起来。 其余女生都露出惊恐的表情:“听说了,大晚上的你别说了,等会儿我还得从那边路过呢!” “哦对,小王家就在洪福小区隔壁那个小区。”那个男人满不在乎地笑了起来,又道:“不过这世上哪有鬼啊,你别自己吓自己。” 第25页 楚隽跟宿君渡就看见坐在角落里一个不怎么说话的女孩子,脸色渐渐从雪白变成了惨白。 第14章 折纸人【二】 庆功宴结束,楚隽叫了代驾把陶久送回去了,他跟宿君渡站在街上大眼瞪小眼。 “那个……” 两人同时开口,宿君渡“啪”地点燃了一支烟,“宿君渡吃饭过程一直没有抽过烟,可能憋坏了。 他满足地吸了一口,“你先说。” “嗯,我家应该已经打扫好了吧,我就先回家了,要不要送你回去?”毕竟宿君渡今晚喝了不少酒,陶久酒量不错,他都把陶久灌醉了。 宿君渡闻言一怔,楚隽那家基本得重新装修,他回去睡水泥地吗?而且…… 他可能脑子被驴踢了,居然打算替楚隽付装修钱。 不过他也真的不缺装修那点儿钱,宿君渡觉得,就算重新装修也就十来万,贵不到哪儿去,而且他已经给鹑早说了,为了不被看出来,尽量选择跟楚隽原本家的材料,样式,还有牌子。 宿君渡装模作样地摸出电话,“我给鹑早打个电话问问看打扫好了没有。” 电话一通,鹑早已经拿着装修公司的报价清单瑟瑟发抖了,他怀疑宿君渡得把自己卖了才能给楚隽装修好。 那材料,那价格,那是地球上存在的价格吗?什么冰箱那么贵三万多? 什么破茶几那么贵要四万多,什么墙纸一平就是一千多?镶金子了吗?更别说床了,在鹑早的印象中,那种价格得是古董。 鹑早想赚中间的差价都不敢下手,就楚隽家这材料就顶宿君渡一个家的价格了。 电话一通鹑早手一抖,手机都掉了。 他颤着手接通,就听宿君渡的声音响起,“鹑早,楚隽家大概什么时候弄完?” “老大……”鹑早咽了口口水,“我劝你还是别了吧,我怕你负担不起。” “开玩笑,我负担不起?”宿君渡看了楚隽一眼,然后走远了。 楚隽以为他有什么自己不能听的,只能视线四下游移,就见刚才吃饭一直低着头脸色惨白的女孩子步履焦急地往前走,从疾走变成了疾跑,活像后面有人在追。 楚隽顺着那条路看了过去,什么都没看见,就在楚隽视线轻转看向宿君渡的时候,他的余光好看看见了一道人影。 楚隽猛地又回过头去看,又什么都没有。 是他看花眼了吗? 为什么他觉得,刚才那一瞥,他好像看见了——一个会动的纸人? 宿君渡打完电话回来,轻轻抿着唇,楚隽:???? “那个,你家现在还没打扫好,要不先住我家吧!”他以为楚隽是真的拮据才想帮他付钱,没想到这钱这么贵。 他左看右看,上看下看都不觉得楚隽比他有钱,不然买手机的时候会看中一款便宜的老年机? 怎么办?他好穷的,他真的很穷。 宿君渡酒都被鹑早的报价吓清醒了。 上了车,宿君渡看着楚隽欲言又止,最后还是问出了口,“楚隽,你家庭条件是不是很好?” 楚隽面色一暗,“不好。” 他回答得特别干脆,而且楚隽看起来真的不像有钱人,那他家的家具为什么那么贵?那小偷这么不识货吗?不知道他毁的都是明晃晃的钱,他眼瞎吗? “小偷进你家偷什么东西了?”宿君渡看似无意地一问。 楚隽就感觉自己的手不自觉的微微一紧,身体里那个沉睡了一天一夜的人骤然清醒,他用一种近乎揶揄的口吻开口道:“小偷?” 他这口吻显然之前楚隽撒谎说自己家遭小偷了的话尽数听了进去。 “阿隽,你这么说自己可不行,你什么时候干起了小偷的行当了?”楚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左手朝宿君渡那边动了动,俨然一副要扭断宿君渡脖子的姿态。 楚隽:…… 他暗暗呼了口气,装作无意地把手拿上来揉了揉,声音依旧清隽:“没什么,爹妈留下来的古董被偷了。” 宿君渡:…… “追回来了吗?”他暗暗咽了口口水,家里的家具被毁了都不急,一个古董被偷让他亲手把小偷送进了警察局,那得——多贵啊。 “追回来了。”楚隽完全不知道宿君渡的心理,其实他家里那些家具怎么来的,楚隽完全没印象,记忆里从他住进那个房子里,那些家具就一直在,具体值不值钱楚隽不知道,反正挺符合他审美的。 楚隽房产挺多的,据说是他那早死的老爸早年给他囤的,一切都是律师操控过户等问题,楚隽除了签字画押,基本没怎么参与。 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可能是抵触,也或许是别的什么,最后他选择居住在独独只写了自己名字的这处房产,其他的一直是空屋,楚隽既没想过租出去,也没想过去看一眼,房产证什么的都在抽屉里差不多都快积灰了吧。 就在此时,司机突然开口道:“先生,我们绕个路成吗?” “为什么?”宿君渡抬眼就见临街就是洪福大厦。 “听说洪福大厦闹鬼,白天还好,晚上我不敢走。”司机的语气心有余悸。 “鬼?”心底的那个声音闻言冷笑:“阿隽,为什么人总喜欢把自己解释不了的东西归类为鬼怪呢?” 楚隽没有说话,如果是他一个人,他可能会问:为什么?不过是在给自己心底的惧怕寻找一个合理的解释。 第26页 一如他曾经没办法解释为什么自己去了一趟博物馆,一觉醒来身体里会突然多出来另一个人一样。 初始的时候他身体里多出来这个人,楚隽也以为自己是得了什么精神方面的疾病,看过医生却是没有任何问题,直到遇见宿君渡,他心底的那种因为惧怕的慌乱突然就好像得到了一个合理的解释。 尽管宿君渡说得非常笼统,可莫名地让他心安。 就在此时,宿君渡的电话响了起来,是孙昭。 电话一接通,孙昭的声音一同传入了楚隽耳中。 “老大,探测仪已经做好了,你要不要过来看看。” “真的?”宿君渡的语气一下就从打了霜的茄子变成了打了兴奋/剂似的,“我马上过来。”说完直接朝司机说了超案处的地址。 到了超案处,宿君渡直接拖着楚隽下车,“辛苦,再陪我一会儿。”说完就一前一后地进了超案处。 楚隽:…… 为什么,他觉得宿君渡这语气有点怪怪的,好像还带了点儿哄的意味。 两人进了超案处,再也没人把楚隽当稀罕物了,办公室里围满了人,就连副处长罗汉都在。 一个穿着白大褂的正在解说其用途,怎么用。 最后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解释了太多遍,他端起已经喝干了的水杯,金双立即麻溜地给他满上。 那个白大褂几乎绝望的闭了闭眼,喝了一句:“你们脑子是是不是都长肌肉上去了,我说了多少遍了,还有谁没听懂?还有谁?” 科研部的谁都惹不起,全都噤若寒蝉,就连罗副处长都在旁边赔笑,“小苏,你别生气,你又不是不知道这帮人啥鸟样,你是没遇见宿君渡,他能气得你爆肝。” 站在人群末尾的宿君渡:…… 他拍了拍他前面那个人,捏着嗓子来了句:“我们老大又那么气人吗?” “不啊,他就气副处长而已。”那人头也不回,宿君渡刚刚觉得自己好像还能算个人,至少自己这个小队没人这么看他,就听前面那个青年道:“不过我感觉老大他智商时常掉线,就这地方让人看了就生气吧。” 智商、时常、掉线…… 这话听得楚隽莫名有点想笑,他略微垂眸看着自己的脚尖,嘴角勾起了一个不太明显的弧度,宿君渡:…… 他自以为的一世英名啊,都在智商掉线中毁了。 为了证明自己智商在线,宿君渡决定让这帮不知天高地厚的破孩子见识见识掉线了的智商被捡回来会让你们惊恐得跪地喊爹。 宿君渡带着满身杀气地把那个青年的后领子提了起来,然后越过众人,站在了解说员小苏面前。 宿君渡跟楚隽的出现并没有人注意到,就连孙昭都拿着一个类似缩小版空调遥控器地摁着,一听周围的嘈杂突然匿了,疑惑的抬起头。 宿君渡拿着那个带着天线的空调遥控器,“你说,这个怎么用来着。” “其实跟以前装在你们手机上的APP功能差不多,这个多了息数值探测,息数值分1到12,如果发出红光表明极度危险。” 宿君渡:…… 他疑惑地挑起眉,“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小苏烦躁地抓了抓脑壳,“我都说多少遍了就这么简单,开关键一体的,你们都是脑残吗?这么简单都要缠着我说半小时。” 他不喜欢跟超案处这些暴/力/狂打交道,就是因为这些方面,一个很简单的问题硬要缠着他问问问问,他又不脑残。 宿君渡:…… 他一脸怜悯地看向小苏,怀疑他们办公室这些人是在耍他,这还要怎么解释? “老大,我们错了!”众人见宿君渡转头看着他们,立马垂头告饶。 小苏气裂了,摔门而走。 孙昭站了出来,“我都劝过了,他们不听。” 他们一队受科研部那帮自以为高智商的气受够了,逮着机会就玩儿脑残,气死他们。 楚隽:…… 他一脸无语,这得是什么仇什么怨啊。 宿君渡:…… 罗副处长看到了楚隽,又过来牵着他的手,楚隽感觉到身体里那个人下意识的就要动手,楚隽立马来了句:“别动。” 副处长的动作僵住,不过他脸上的笑容是一点没变,合理怀疑这种被拒方式经历太多,身上的肥肉都练成了一身铜墙铁壁,刀枪不入。 “阿隽,你真好。”身体里那个人突然笑了起来,居然知道考虑他的感受而拒绝别人的触碰了吗? 楚隽没有解释他的多心,看着副处长笑道:“我需要准备什么资料吗?” 罗副处长也没介意,直接道:“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以直接拖一份出来。” “有劳了。”父副处长想拍下楚隽的肩,又想到了什么似的放了下去。 宿君渡亲眼看到楚隽那一身几乎被他遗忘的清隽疏离复位,有些不太自然的别开眼。 桃色的后遗症像是附在他的脑海里,楚隽那失态的模样怎么都挥之不去。 超案处在每个人都领了探测仪后散了,宿君渡还帮缺席的鹑早领了一部。 带着楚隽一起回了家。 回家楚隽依旧是穿宿君渡的衣服,看得鹑早满腔心疼硬生生地化为了惊奇。 有对象的人就是不一样,他的风衣鹑早都碰不得,却非常大方地给楚隽穿,整个人都快酸成了一颗柠檬。 第27页 鹑早把自己的“酸”说了出来,宿君渡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就你这身高,你这身板儿,我这衣服你确定不会及脚跟?” 鹑早:…… “我合理怀疑你人身攻击。”他只是比宿君渡这玩意低了十五厘米而已,怎么就不能穿了? “那你穿上试试?”宿君渡拿了一件最贵的高定给他。 鹑早乐滋滋地穿上,穿衣镜前一看,整颗枣子都裂了,为什么仅仅十五厘米,他却生生把宿君渡长款帅飒的风衣穿成了一只没有脚的幽灵。 楚隽:…… 他洗完澡出来就见鹑早正对着穿衣镜“顾影自怜”,像极了他最开始“发病”的样子,不自在的咳了一声,装作没看见似的回了卧室。 鹑早:…… 他都把楚隽丑瞎了。 宿君渡特嘚瑟地看了鹑早一眼,眼神里是□□的“小矮子”。 鹑早:…… 他捡起自己破碎的心回了房间,之前还心疼宿君渡那些花出去的钱,他觉得他就不该心疼,他就该让宿君渡大出血,最好血崩一次。 夜,是寂静的。 而在洪福小区,寂静中却隐藏凄惨的哭声与惊嚎。 一个男人把自己关在卧室的衣柜里,心里不住地默念:她走了,她走了,她走了。 可是下一瞬,他就听见衣柜的门发出“吱嘎”一声,他惊恐地抬起眼皮,就见一个纸人嘴角僵硬地笑着,弯腰时发出细篾条的断裂声,她用一种近乎纸与纸摩擦的声音道:“老公,该起床吃饭了。” “啊——” 惨叫在寂静的夜里响起,四周都没有人,唯有一口刷了黑漆的棺材像是“安慰”般啪嗒啪嗒地张着棺材盖。 第15章 折纸人【三】 宿君渡是被巨大的开门声惊醒的,他从床上吓得蹦了起来,看着门口的鹑早:“你有病吧,一大早的干什么?” “出事了。”鹑早面色凝重,宿君渡看着自己现在所在的房间,这是——他的卧室? 他不是把自己的卧室让给楚隽了吗?他怎么又回来了? “楚隽呢?”宿君渡下意识地以为出事的是楚隽,紧张问道。 “正在做早餐。”鹑早沉声应了一声。 宿君渡整个人都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似的,楚隽没事,那还能有什么事? “洪福小区昨晚出人命了,今早电话打到了超案处,老大,我们……” “什么?”宿君渡立即翻身而起,急慌慌地冲进了浴室,看到空空如也的洗漱台他才想起自己的洗漱用品已经搬走了,抓了抓头连忙又去了公共浴室。 楚隽正在解围裙,见他出来道了声“早上好。” “早上好。”宿君渡赶紧洗漱完毕,他没有吃早饭的习惯,可见楚隽做的是清粥小菜,有点不舍得浪费,坐下快速吃完,这才领着鹑早跟楚隽叫人往洪福小区赶。 洪福小区的一栋,整栋楼都拉上了警戒线,警察正在了解情况。 楚隽一到现场就看到了个熟悉的身影,那个身影正在跟警察说着什么,一看见楚隽就朝他招手。 楚隽跟宿君渡连忙走了过去,超案处的其他人分散于各处。 “怎么回事?你怎么在这里?”宿君渡凝眉问,那人——正是陶久。 陶久一脸凝重,“我也不知道,今早我刚到公司,立即有两个警察问我是不是‘陶久’,我说是,他们就直接带我来了这里。” “死的是谁?”楚隽直接问出了重点。 “林杰。”陶久紧紧抿着唇。 宿君渡跟楚隽对视了一眼,安慰了陶久一句:“没事,只是走个流程,等他们收集完信息就会放你们回去。”因为来的不止陶久,还有昨晚庆功宴的那些人。 陶久的公司并不大,加上保洁也才二十人左右。 楚隽朝警戒线走了过去,场面非常惨不忍睹,几乎已经摔成了一滩烂泥,而烂泥总共有三堆,血已经凝固。 楚隽想到昨晚林杰像是在被什么东西追的场景,不由拧紧了眉,昨晚他看见的那一幕究竟是不是错觉? “老大,有发现。”雷凌带上手套掰开了其中一具尸体几乎已经摔碎了的手,里面拽着一片碎纸屑,那纸面呈红色,被握得皱巴巴的,实在看不出是从什么地方撕下来的。 孙昭拿出探测仪打开开关,探测仪上的息数值显示2。 孙昭又在其他尸体上用探测仪扫了一遍,其他尸体都没有反应,“这玩意儿究竟好不好用啊!”孙昭拍了拍探测仪。 “除了确定死者其中一人是林杰,其他尸体的身份呢?” 鹑早刚把警察那里的信息收集过来,回道:“是林杰的父母,林杰是独生女,爸爸是普通工人,妈妈半个月前身体不好辞职在家,洪福小区闹鬼的事已经传了大概十天左右,初始的时候就是林杰爸爸说自己老婆变成了一个纸人。” 听到纸人,楚隽掀起眼皮看了鹑早一眼,“谁告诉你的?” “喏,他。”鹑早朝被警察围住的一个人扬了扬下巴。 楚隽走了过去,警察自动让开一条路,楚隽站在那人面前,轻问:“是林父告诉你他老婆变成了一个纸人吗?” 那人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在楚隽清冷的视线下缓缓开口。 “我叫吴畅,跟林空是表兄弟,从小关系就好,他老婆还是我妈介绍给他们认识的,就在十天前,我给他送我妈腌好的咸菜,他突然拉着我说他见鬼了。” 第28页 十天前,林空一觉醒来,习惯性地搂老婆,却听见一声轻响,他的手像是穿过了老婆的身体,还伴随着纸张的破碎声,他立马就醒了,就见他老婆莫名其妙地变成了一个纸人,她顶着纸人的身躯穿衣,做饭,纸沾了水破掉了,她就用纸自己把破损的地方糊起来。 林空吓得不敢回家,可是不回家,他老婆就会顶着一副纸人的身躯出现在他出现的任何地方,有时候是厕所,有时候是正在走的马路上,有时候会是他骑的电动车后座…… 叫他吃饭、睡觉,还会像往常一样把一家人的生活都经营得井井有条。 吴畅越说越惊惧,最后整个人都抖了起来。 “继续说。”楚隽的声线依旧不变,周围的警察都听得脊背发寒。 “就在今天早上,他给我发了条信息。”吴畅摸出手机,打开那条短信。 ——救我 连标点符号都没有的“救我”两个字。 “我起初是不信的,直到前天林空在我家住了一晚……” 这才是他噩梦的开端。 “我感觉我不管走到哪都有一个人盯着我看,昨晚回家桌上就放好了热腾腾的饭菜,我以为是我妈来过做的,我吃了饭给我妈打电话,我妈说她根本就没来过,还问我是不是交了女朋友没给她说,直到我转身,我看见我刚吃的饭菜,全都变成了香蜡跟烟灰……” 吴畅整个人都抖如筛糠,楚隽的眉头越拧越紧,吴畅又道:“我昨晚准备洗澡的时候,看见一个纸人正在给我放洗澡水,叫我过去洗澡……” 吴畅把自己蜷成了一团,双手抓着自己的头发,目眦欲裂,“有鬼!真的有鬼!她来了——她来了——” “滴滴滴滴滴——”急促的警报声突然响起,鹑早手里的探测仪红光大亮,警察全都朝鹑早看了过去,超案处的人全都四处观望。 楚隽跟宿君渡也不例外。 吴畅就听一道类似纸与纸摩擦的声音震刺着他的耳膜,“吴畅,该回家吃饭了!” “啊——” 惨叫声压过了探测仪的警报声,众人全都朝吴畅看了过来,就见吴畅双眼暴突,七窍流血,一脸惊恐的指着某一个地方,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救护车,快快快……”宿君渡直接把吴畅抱了起来,救护车一直停在不远处,闻声赶紧推了推车过来。 吴畅整个人都在抽/搐,手一直抬着. “雷凌。” 宿君渡的声音非常沉,雷凌闻言意会,直接跟着救护车去了医院。 宿君渡咬紧了后槽牙,咬肌微微突出,楚隽站在他旁边,轻声开口:“昨晚我们离开的时候,我看到林杰离开,她走到一半时突然加速,模样像是在逃,晃眼间,我好像看见了一个纸人在追她。” 宿君渡倏地转头,“你怎么不早说。” 楚隽垂下眼皮,无法辩驳,他以为自己是看花了眼。 楚隽听见宿君渡无奈地深吸了一口气,朝鹑早道:“资料交接完毕,人民警察可以收队了,无关人员遣散。” “是!”鹑早去交接资料,那边孙昭继续查看那三堆肉。 除了那张碎纸屑,再无所获。 “老大,我觉得我们把它们带回去清理搜擦比较好。”现场污染严重,最好带回超案处看看能不能从尸体上找出别的异常。 宿君渡揉了揉鼻梁,“嗯,孙昭,你带几个人上他们家仔细查查,鹑早,你们几个守在小区进出的几个门……” 宿君渡再想找人收拾那几堆肉,突然发现己队人员只剩楚隽跟自己了。 “你会犯恶心吗?”毕竟那三堆肉几乎看不出人样。 “还好。”楚隽已经戴好了手套,准备好了裹尸袋,率先过去把软趴趴的“人”装了进去。 宿君渡:…… 还好不是这么好的。 他突然有点好奇楚隽以前究竟是干什么工作的,之前遇见【桃色】的时候处变不惊,现在面对这堆肉警察都白了脸,他偏偏像个没事儿人一样。 他又看了楚隽一眼,突然发现就算楚隽白脸他可能也看不出来,一个大男人没事儿长那么白干什么? 宿君渡开车回了超案处,叫了人把尸体扛进去,那人还笑问了一句:“宿老大,你良心发现准备给我们发福利吗?” 用裹尸袋装半头猪肉的事儿,宿君渡完全做得出来。 楚隽:…… “对啊,这堆福利全给你了。”说完宿君渡就打算把自己手上的裹尸袋递给那少年。 楚隽单手提着一个裹尸袋直接进了超案处,路过副处长门口的时候,这个弥勒佛还笑眯眯地问楚隽:“第一次出外勤的感觉怎么样?” “还好。”楚隽的回答依旧淡淡的,宿君渡忍不住怼了副处长一句:“这么有空,来帮忙啊,我们正缺人手。” 副处长“砰”地一声把门关上了。 楚隽:…… 他好像有点明白副处长为什么这么烦宿君渡了,谁敢用这么光明正大吊儿郎当又正儿八经的语气使唤副处长? 这副处长在宿君渡这儿也太没地位了。 三人把裹尸袋直接扛进了科研部的一个稍微空一点的房间,里面还有不少器械。 “就这吧!”宿君渡直接把裹尸袋放在地上,刚刚拉开拉链,科研部的一个青年从门口路过,一看到宿君渡就走了过来。 第29页 “宿君渡,你们没有杂物间吗?什么垃圾都往我们科研……”他话未说完就被裹尸袋里的尸体吓呆了,接着转身扶着墙就开始吐。 “怎么死的?”那个少年看着比鹑早还小,看着被宿君渡提的那个裹尸袋里面露出来的尸体,疑惑地问出了口。 “这就要找你了。”焦言是科研部的“叛徒”,一心想转行到超案处的外勤部,最想跟的就是宿君渡,偏偏科研部的不放人。 第16章 折纸人【四】 “那等我一下,我去拿东西。”焦言看来是已经习惯被宿君渡使唤,非常听话地出去了。 “阿隽,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他身体里那个人,楚隽觉得他最近好像精神不太好,睡着的时间比醒来的时间多。 他突然又占用了楚隽的一只眼睛,看向旁边蹲在地上已经把裹尸袋拉链拉开了的宿君渡,控制着楚隽的身体朝宿君渡背后走去。 “你干什么?”楚隽的语气非常沉,宿君渡闻声疑惑地偏过头来,“准备把尸体搬出来啊!” 楚隽:…… 他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阿隽,我说过不我会杀他,你为什么这么防备我呢?”楚隽感觉自己的右手撩开了自己的衣服下摆。 楚隽咬紧了牙,抬起左手猛地攥住右手手腕,轻声道:“你想做什么?” “阿隽~”身体里那个人的声音非常缱绻,其中隐含委屈,“你,能不能,心疼我一点点呢?” “为什么!”楚隽的声音非常低,脸色也冷了下去,宿君渡转头的时候,就见楚隽脸色非常难看,像是看见尸体后恶心的后遗症。 “厕所在哪里?”楚隽快速开口。 “出门左拐左拐再左拐……” 宿君渡刚说完楚隽就一言不发地出去了,他走路的姿势,让宿君渡想起了在女仆咖啡馆第一次见楚隽时的模样。 难道他的身体真的有什么隐疾?宿君渡疑惑地想。 楚隽刚走,焦言就回来了,他拿着一个小型仪器,还有探测仪。 “我先试试把它碎裂的骨骼复原一下,再从影像上推断当时的大致情况。”焦言说完就动手。 宿君渡让开一点,就见焦言把那个小型仪器插在了一旁一个器械上,显示屏亮了起来。 宿君渡也没在想楚隽什么情况,何况人有三急。 他们俩就眼睁睁的看着一具尸体破碎的骨骼在显示器中一点点复原。 看到最后,宿君渡突然面色大变,他看向大开的门,紧张道:“楚隽——” 厕所里。 楚隽拽着自己的右手,“你究竟想做什么?” 楚隽对于身体里那个人的行为大致了解,却并不知道他究竟想做什么,又会在他身体里待到什么时候。 初始的时候,楚隽第一次进超案处就察觉身体里那个人沉睡的时间好像变长了,直到第二次进来,他发现确实如此。 可这是他第三次进入超案处,身体里这个人为什么又醒了过来,还这么精神。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楚隽看见镜子里自己的右手抚上了自己的脸,轻轻滑动,拂过喉结,最终落在锁骨。 “你忘记我之前对你说过的话了吗?”身体里那个人轻笑,“这世上,除了我自己,没人能把我怎么样。” 楚隽咬紧了牙,闭眼深吸了一口气,就见自己的右手已经伸出食指,勾住他的领口往下拉了拉。 宿君渡这件衣服的弹性很好,他这不轻不重地一勾,原本就是V字领的领口变得更大了。 “楚隽——”宿君渡急匆匆赶到厕所的时候,就见这么一幅场景。 他愣了一下,就见楚隽勾住领口的手腕上出现了一片红色的碎纸屑。 他的脸色骤然一变,直接冲上去一把抓住楚隽的手腕。 “你干什么?”楚隽的声音带上了几分邪佞,反手一扭反握住宿君渡的手腕。 宿君渡看着楚隽此时的神情,眉头狠狠皱了起来,复原图像中出现了一片碎纸屑,尸体上的那片碎纸屑不是从别的东西上撕下来的。 ——那片碎纸屑,就是尸体的一小片皮肤。 楚隽现在的神情非常不对劲,不对劲到他心惊。 宿君渡没有说话,楚隽却倏地扬手,一拳朝他挥了过来。 一不小心被宿君渡那一喊把底气喊散了的楚隽,此时只能动动自己的左眼看着“自己”那一拳落在宿君渡胸口。 他的身体又被附在他身体里的那个人控制了。 宿君渡没有还手,反而一心制/服,两人就在厕所这一小块空间打了起来。 镜子被楚隽一脚踢碎,宿君渡后退一大步,楚隽旋身又是一踢。 宿君渡一把狠狠扣住他的脚腕,他拧眉看向楚隽,喝了一声:“楚隽——” 他怀疑楚隽被那玩意儿附身了,不然为什么攻击他。 第17章 折纸人【五】 楚隽现在的表情特别妖异,一双眼像是变成了两个人,透露着两种情绪,一种极力隐忍压制;一种却是带着玩笑间就会杀人灭口的疯狂。 “楚隽——”宿君渡顶着他的攻击喝道。 楚隽身体的动作未停,就听身体里那个人道:“放心,我说过不会杀他就不会杀他。” 楚隽的心刚刚一松,就听身体里那个人道:“揍一顿不碍事儿吧!” 第30页 楚隽:…… 他就感觉自己的身体朝宿君渡冲了过去,宿君渡只是格挡,并未还手,一边挡一边喊:“楚隽!你醒醒!是我!宿君渡!” 宿君渡脸上挨了好几下,让那张本就带着点儿“不可一世”的脸被揍得五彩缤纷。 这个过程中,楚隽一直在极力争夺身体的控制权,就在他快要把身体的控制权抢回来的时候,宿君渡像是发火了一般突然暴起,拽着楚隽挥过来的手迅速从他脖子上绕了过去。 楚隽:……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宿君渡在他耳边的呼吸跟低沉的嗓音响起:“闹够了没?” 他拽着楚隽的手腕观看那片“碎纸屑”,却发现是不小心沾染上的血迹。 打的时候他就一直在注意楚隽的手腕,确定后才反击,没想到这次他反击,楚隽却成了欲/拒还迎,顿时又觉得有点哭笑不得。 楚隽听着他这无奈又带上了三分宠溺的语气,极力按下心底那抓狂又暴躁的嘶吼声:“没闹,只是试试超案处一队队长的实力而已。” 科研部的厕所非常偏,像是全员都有洁癖似的,厕所离了工作岗位“两条街”那么远,这里的动静压根儿没人发现。 宿君渡:…… 他欺身,两人几乎面贴面,宿君渡的语气极力隐忍:“试我实力?不服我是队长?嗯?” 宿君渡尾音微挑,给两人现在的姿势凭添暧昧,就听他又道:“你要不要仔仔细细的看看我这张能堪比模特的脸被你毁成什么样了?”说完他的手再次用了用力。 楚隽:…… 因为喉间被自己的手臂箍住,他不由自主的轻哼了一声。 宿君渡:…… 艹! 他赶紧放开楚隽,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跟楚隽现在的姿势有多暧昧。 楚隽获得自由,伸手揉了揉脖子,轻咳了两声,宿君渡不自在地道:“下次要试光明正大的来,搞偷袭算什么本事。”他怀疑是罗汉那个臭不要脸的给楚隽灌输了什么奇怪思想,妄想“谋权篡位”。 做梦! 害他还以为楚隽…… 他不自在的瞪了楚隽一眼,像是在给自己找回尊严。 楚隽也不躲,而是平静地问了一声儿,“哪儿有冰块煮鸡蛋什么的吗?”宿君渡的眼圈还有颧骨都被他身体里的那个人揍乌青了,可见下手之狠。 “焦言就有。”宿君渡完全不知道楚隽想做什么,还以为他饿了。毕竟在宿君渡眼里,大伤找医生,小伤自己熬,反正他是能不去医院就不去医院的,出外勤也极近可能的避免自己受伤严重。 毕竟……他有一个不可说的秘密。 他最最最最最最……怕的就是打针了。 楚隽跟宿君渡一起回去的时候,焦言还在复原另外两具尸体,一边复原一边写推理报告,一看到宿君渡跟楚隽回来他就瞟了一眼,瞟了之后他又震惊地抬起头。 “宿老大,你的脸……” “脸什么脸,哥脸上有疤也比你帅。” “不是,你的脸……”焦言还想极力补充,一旁的楚隽却站了出来,“请问你有冰块或者煮鸡蛋吗?” “啊?”焦言愣了一下,“冰镇鸡蛋好吃吗?” 楚隽:…… “对啊,冰镇鸡蛋好吃吗?”煮鸡蛋在宿君渡眼中一直是难以下咽的存在,更何况还是冷的。 楚隽:…… 他难得露出了看白痴的眼神。 看到这种眼神焦言就感觉自己的智商有被冒犯到,他立即想起了超案处中流传的谣言,识趣的道:“我休息室里就有,就这对门。” “谢谢。”楚隽立即明白过来焦言让他自己拿。 楚隽一走,焦言就八卦地问宿君渡:“老大,你怎么惹他生气了?” “什么惹他生气?”宿君渡乌青的脸是大写的懵逼。 “你没惹他生气他干嘛揍你?”楚隽前脚走,宿君渡后脚就急匆匆地赶过去了,也没给他说为什么,两人这一去就是十多分钟。 他一边感叹宿君渡持久力不行,惹人家不高兴了,一边又觉得楚隽这人看着斯斯文文,没想到居然把宿君渡揍成了这德行。 宿君渡想了一下当时的场景。 楚隽拉着自己的衣领,还拉得特别开,难道是他撞见了他这方面所以生气揍他? 揍满意了所以想吃个冰镇鸡蛋降降怒火? 宿君渡:…… 这人怎么这么迂回啊,骂他或者正儿八经地打一架不就行了,或者他站着让他揍也成啊。 楚隽到了焦言的休息室,才知道为什么堂堂一个搞科研的高知听到鸡蛋第一时间想到的是吃了。 他这休息室都快变成小型超市了,什么都有,一个冰柜里除了冰激凌还有牛排…… 楚隽拿了鸡蛋,用现成的锅直接煮了两个,十几分钟过去,他拿着鸡蛋回来,又问焦言拿了纱布把鸡蛋裹起来。 两人看着他这一番作为都是瞠目结舌,鸡蛋用纱布包着怎么吃? “过来坐着。” 介于宿君渡刚刚看到了好像不该看的场面惹楚隽生气了,老老实实地坐了过去。 楚隽二话不说就把鸡蛋放在他脸上滚。 焦言:…… 为……为什么,他好像默不作声地吃了一嘴狗粮? “啊啊啊啊啊啊……你轻点。”宿君渡开始嚎了。 第31页 “别动。”楚隽声音依旧清隽,却带上了几分命令的口吻,还一边给他吹气。 宿君渡呢,能不委屈自己的时候基本不委屈自己,所以现在他的嗓门也非常大,隔壁办公室的听了都堵住了耳朵,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做事。 焦言:…… 他知道他偶像会装,可没想到居然这么能装。 楚隽听着他那惨叫,略微有点自责,忍不住放柔了声音:“你也可以揍回来。” 吃瓜群众焦言默默回头瞥了宿君渡一眼,就见宿君渡的五官都快挤兑在了一起,他道: “怎么可能,我有那么小气么?” 楚隽心道:不小气就好,揍你的也不是我。 滚了一会儿焦言那边三具尸体也基本全部复原,除了最开始那具尸体上有红色的碎纸屑,其他两具都没有。 而那具有碎纸屑的尸体,正是林空的老婆——常娟。 “上面没再发现息数值跟其他异常。” 焦言刚报告完,宿君渡的手机就响了起来,是孙昭。 电话刚一接通,宿君渡就听孙昭道:“老大,林空家我们查完了,屋里非常乱,到处都是纸灰,我们在他们家的杂物间发现了一副棺材,那副棺材的棺材板大开,我们以为是个空棺,可是我们在里面发现了一个人,那个人——是常娟。” “什么?”宿君渡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他转头看向铁床上摆放着的三具尸体。 然而,异变突生。 第18章 折纸人【六】 三具尸体中的其中一具,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起来,它全身骨头几乎碎成了渣,却诡异地露出了微笑,缺损的口腔牙齿崩裂,随着它一开一合的张嘴,带血的哈喇子流了下来。 焦言看着宿君渡的表情,面露惊惧,想回头一看,楚隽率先道:“别回头。” 焦言:…… 他整个人都僵直着,艰难地吞咽口水,正欲开口,就见宿君渡朝他打了个别说话的手势。 宿君渡顶着一张乌青的脸小心翼翼地朝焦言走去,楚隽意会,捡起一个裹尸袋,两人朝那具站起来的尸体包抄而去。 宿君渡快要靠近之时猛地一扑,几乎是平地跃起。 适时,焦言偷偷拿起旁边放着的探测仪,摁了开关,刺耳的警报声骤然响起,那尸体发出一声不似人类的尖啸,流水似的突然朝焦言急速流了过去。 “焦言——”宿君渡大惊。 他一扑扑了个空,落地时转身将焦言狠狠一拽,顺手在已经裹上焦言脚的尸体抓上去。 焦言直接被宿君渡扔了,楚隽一把又把他拽回来。 “谢谢!”焦言惊魂未定,宿君渡的手已经被那具尸体裹挟。 “去找能装它的东西。”说完就朝宿君渡冲了过去,目前看来,裹尸袋装不了这东西。 “阿隽~”身体里那个人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楚隽清晰地感觉自己的肢体不受控制,变得僵硬起来。 “放手。”楚隽沉声道,眼睛看向宿君渡的方向,只见那尸体已经缠裹住了他整只右手,胶水似的,宿君渡竟然撕不下来。 “为什么要放?”不用他动手,这个动过他的阿隽的人就这么死亡,而他,能亲眼看着那个人死,不是很快乐?很高兴?甚至——兴奋得不行。 楚隽咬紧了牙,宿君渡偏头就见楚隽正站在原地看着他,“愣着干什么?这玩意儿咬我呢。”被咬了就要打狂犬疫苗,破伤风啥的针,他真的怕死了。 “我在考虑怎么撕。”楚隽继续挣扎,话是他的话,语气却变成了他身体里那个人的语气,带着点儿——幸灾乐祸? 宿君渡:???? 妈的,这人怎么这么小气,还在记仇? 他赶紧道歉,“对不起,我错了,你放心,你在厕所的事我绝对不会对别人说的,何况你都揍过我了,楚隽,阿隽,小隽隽,帮我撕下来行不行?” 楚隽:…… 原本他还在跟身体里那个人互相对抗,争抢身体的控制权,闻言掀起眼皮,“我在厕所的事?” 宿君渡看出什么了? 身体里那个人感觉到楚隽一瞬凝滞,控制着他的身体好整以暇地靠在旁边的一台器械上。 宿君渡见他这种反应,以为楚隽被人撞破了特殊爱好,准备见死不救,立马改口:“我什么都没看见,我就知道我被你揍了一顿,你还补偿我了。” 流水似的尸体已经缠裹住了他整只手臂。 楚隽咬着牙,极力将身体的控制权夺回来,身体里那个人不甘心地喊了一声:“阿隽~” 楚隽掀起眼皮,看着宿君渡撕扯着尸体,那尸体已经在缓缓铺张成皮,竟是打算将宿君渡包裹其内。 “妈呀,这玩意儿舔我。”宿君渡一边撕扯一边哀嚎,丝毫没有超案处一队队长的模样。 楚隽活动了一下手腕,再次问道:“你就没什么想法?” 宿君渡脑子一懵,他该有什么想法吗?那种想法,说了楚隽不得揍他揍得更厉害,无奈,宿君渡只好说:“我是钢铁直男。” 楚隽被他这说法说懵了,谁关心他的性向是什么? 不过被误会成一点小癖好,总比怀疑他身体里有个人好。 楚隽也不再耽搁,朝宿君渡冲过去拽住那张皮撕扯,奈何那皮身上都是血,滑不溜丢的,楚隽只好一把扣住那张皮的嘴,像是抠鱼鳃似的扯住狠狠一拽。 第32页 撕裂声伴随着尖啸的嚎叫声响起,声音惊动了隔壁科研部的人,很快门口就围满了人。 就连罗汉都被惊动,顶着一身肥肉冲了过来。 “怎么回事?”他站在门口惊讶地盯着楚隽跟宿君渡,朝周围的人吼道:“愣着干什么?上去帮忙啊!” 科研部的人不动,刚从外面收集完资料的金双闻讯赶来,当场就开始找灭火器准备朝宿君渡砸。 宿君渡被她那架势惊呆了,“你是想砸死它还是砸死我?” “我……”金双一愣,可她也不敢下手拽啊。 “来了来了。”焦言拿着之前像是装【桃色】的铁笼子过来,罗汉狠狠“唉”了一声,指望科研部的人动手是不可能了,只能顶着一身肥肉上去帮忙。 金双不敢碰那怪物,只好上去搂着宿君渡。 “丫的撒手,别趁机吃我豆腐。”宿君渡喝了金双一声,金双那一抱,正抱在宿君渡的胸口。 楚隽:…… “你闭嘴。”罗汉吼了宿君渡,罗汉觉得宿君渡一说话,他那紧张的心情就得散,一散他就使不上力。 楚隽:…… 好不容易把那张皮撕下来,宿君渡就像遇见了瘟疫似的直奔厕所,楚隽只能把那张皮揉吧揉吧放进了那个铁笼子里。 焦言将笼子一关,靠在旁边吸了口气。 外面科研部的人已经开始埋怨了,丝毫不惊奇,也不知道类似的场景上演过多少次。 厕所。 宿君渡直接撕开袖子洗掉上面的血,明显的伤痕没有,可是手臂上红了一片。 他双手撑在洗手台上,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他的眼睛像是天生映照不出来光亮,黑沉得有些可怕。 棺材,纸人,香灰,还有常娟的尸体,为什么会有两个常娟? 他回到之前的房间,楚隽正在跟焦言一起打扫现场,老规矩,异常尸体已经被科研部的人收走,为了防止意外发生,另外两具也被收走进行更确切的数据研究。 “楚隽,跟我走。” 楚隽朝焦言略一点头,抱歉地让他自己打扫。 弄得焦言颇有几分不适应。 两人从超案处出来前往洪福小区。 小区进出门各守了两个他们一队的人,看见宿君渡示意没有发现异常后,宿君渡就带着楚隽直奔常娟居住的楼层。 两人直接上了四楼。 孙昭他们还在仔仔细细的探查各个角落。 宿君渡跟楚隽一进去就被里面的烟尘惊呆了,他捂住自己的口鼻,顺手又捂住了楚隽的。 楚隽:…… 他感觉自己的牙关咬了咬,感觉到身体里的那个人并未有别的动作,轻轻拿开他的手,“我自己来。” 两人进去,屋内场景一如孙昭所言,杂物间的棺材他们没动,而里面常娟的尸体,宛若活的一样,丝毫不见尸体的灰白。 “息数值多少,稳定么?”宿君渡直接开口问。 “没有发现息数值。”孙昭的声音很沉,他怀疑科研部那帮人的研究这次不太好使。 “其余的呢?” 孙昭摇头,这里就像是在某段时间烧过很多纸,屋里家具都铺满了厚厚的一层灰。 楚隽跟宿君渡对视一眼,恰在此时,楚隽的手机响了起来,是陶久。 “楚隽,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林杰又……” “林杰在你公司工作多久了?”楚隽直接开口问。 “十多天吧,怎么了?”陶久有点疑惑。 “我有事找你谈。” “好,正好我也有事想问你,约个地点。”陶久话未说完就被楚隽打断,“不,就在你公司谈,下班前我们会到。”说完楚隽看向宿君渡,宿君渡嘱咐了孙昭一句,“东西带好,我们回来之前别动房间里的任何东西。” “是。” 宿君渡跟楚隽又驱车往陶久的公司赶。 陶久的公司位置略偏,两人抄近路开了半个多小时才到。 一到陶久公司,就见陶久已经在等在楼下了。 见到楚隽从车上下来,他立即迎了上去,还没开口就听楚隽道:“去你办公室说。” 陶久很少见楚隽脸上露出这么凝重的表情,立即知道事情恐怕很严重。不过他还是很好奇,他之前无论怎么约楚隽都不出来,现在为什么有了新的朋友,还跟他同进同出? 上了楼,走在后面的宿君渡就把门反锁了,弄得陶久心里特别虚。 进门楚隽就看见了陶久桌上摆放的一棵绿植。 这棵绿植非常特别,别人办公室一般都是摆放富贵竹跟一些其他象征招财进宝的东西,而陶久的办公桌上,却是放的一盆上面挂满棺材的小树苗。 第19章 折纸人【七】 “怎么回事啊楚隽,你不是辞职没工作吗?为什么会出现在……” “我有事问你。”宿君渡扫了棺材树一眼,觉得陶久口味挺独特的,居然养棵这种装饰用的树,就不觉得这些棺材不吉利吗? “嗯,你问,不过关于林杰的事,办公室的人知道的真的不多。” “说说林杰这个人吧,平时有什么异常吗?” “特别内向算异常吗?”陶久想了一下,林杰在他们公司真的太内向了,几乎没什么存在感。 宿君渡跟楚隽对视一样,轻轻拧眉,“内向到什么地步?” 第33页 “基本不说话……”陶久仔细想了一下林杰,居然发现自己记不清林杰的长相,除了略带惨白的脸之外,她的脸在他的记忆中就像被人打了马赛克似的糊成了一片。 “等等,我找找她的资料。”陶久翻出她的入职档案,却见照片上的人竟是面无表情,仿若木偶。 陶久看一眼就觉得瘆得慌,赶紧把资料递给楚隽,顺手把宿君渡手里的棺材树抱了回来。 这可是他花高价买的转运树,脆弱着呢。 宿君渡也不介意,探头跟楚隽一起看着上面的那张照片, “有看出什么不同吗?”两人一起回想昨晚林杰的模样,突然发现好像跟照片中的人对不上号。 “很不同。”楚隽沉声道,“你有没有觉得,照片上的林杰,五官像是用笔勾出来的。” 窗外烈阳高照,办公室内的陶久却没由来的一阵背脊发寒,他看向楚隽,“楚隽,你别吓我,你的意思是,咱们公司新招的林杰是……是个假人?” 这怎么可能呢?那可是活生生的人,跟他们相处了十多天,昨晚他们还一起吃过饭…… 想到吃饭,陶久心里突然一抖,他看向楚隽跟宿君渡,第一次问出了自己的疑惑,“昨晚……你们谁看见林杰吃饭了吗?” 两人闻言视线齐齐看向陶久,宿君渡赶紧道:“快快快,让你们公司员工全部开个会。” 陶久不敢耽搁,立即打了电话通知个部门紧急开会。 十分钟不到,所有部门的人都到了会议室。 宿君渡跟楚隽坐在陶久以前的位置上,陶久就站着。 公司众人:…… 宿君渡的食指轻叩着桌面,问了一声:“人都到齐了吗?” 众人看着宿君渡,惊疑不定地点头。 “那好。”宿君渡叩桌面的手一顿,看向众人,“你们……谁跟林杰一起吃过饭?” 众人全部摇头,随即面面相觑,有些不明所以,“那个,不跟她一起吃饭有什么问题吗?”一个女孩子弱弱的开口。 楚隽记得她,她姓王,家住洪福小区隔壁的那个小区。 “没什么问题,只需要回答就行了。”楚隽平稳的声线传入众人耳中。 众人都噤若寒蝉,楚隽现在嘴角轻轻上扬,双眼却很疏离,跟昨晚那种温润的状态差了很大,莫名地给人一种畏惧感。 众人一阵窃窃私语,最后一个男人举手,“我见过她吃东西。” “什么时候?”陶久立即问出口。 宿君渡跟楚隽齐齐注意到他说的是“吃东西”,而非“吃饭”。 “昨……昨晚。”男人把昨晚自己看到的场景说了一遍。 昨晚他们离开的时候,看到林杰坐过的椅子上湿了一片,他还以为是谁倒的饮料或者酒在上面,当即也没多想。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我昨晚喝多了眼花,我好像看见了——一片红色的碎纸屑。” 一般这种餐厅清洁卫生都过关,不会留下特别明显的脏东西,再加之椅子又是红色的,加上喝了酒,很难分辨究竟是不是从林杰身上掉下来的。 宿君渡跟楚隽对视一眼,楚隽小声朝陶久道:“可以散了!” 陶久宣布散会,独独留下了那个男人。 “你看见她吃的什么?”宿君渡搭着他的肩膀。 “好像是一颗白色长条形状的糖。”男人比了比,“大概这么长。” 楚隽跟宿君渡:…… 那不是蜡烛的长度吗? “好了,谢谢配合,这对于我们查案很有帮助。”宿君渡拍了拍他的背,示意他可以去工作了。 男人走了一半又回来,“那个,林杰究竟是怎么死的?”一个人死了就算了,居然还死了一家三口。 “案件详情不能透露,好好工作去吧。”宿君渡除了干正事儿的时候基本没什么架子,此时倒是非常随和。 男人走了,楚隽安慰了陶久几句,跟宿君渡前往昨晚吃饭的【一家中餐厅】。 经过询问了解,才从他们后巷的垃圾堆里找出那张洗不掉色块的椅垫。 宿君渡问餐厅要了一个塑料袋,把东西送回了科研部。 “妈呀,晒死我了。”宿君渡跟楚隽此时坐在一个小餐馆里,一直在拉领口扇风,“看来得等晚上了。” 他还让金双给洪福小区的队员送去了“温暖”的冰激凌,当然,是从焦言的“小超市”里拿的。 楚隽给他倒了一杯苦荞水,宿君渡喝不惯,总觉得像是在喝泡过的炒黄豆。 宿君渡趴在桌子上问楚隽,“你有什么看法吗?” “目前看来,所有线索都像是在说,林杰是纸人。” “可拿回去的尸体,异变的确是常娟的尸体,在他们家,还有一个‘常娟’,究竟哪个是真的常娟,异变又是为什么形成的,源头在哪里?” “对,”宿君渡还是忍不住口干舌燥,嫌弃地喝了一杯苦荞水,“没想到你学得还挺快,弥勒佛究竟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 楚隽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关副处长什么事?” “不是他给你说了什么你会加入超案处?”宿君渡趴在桌上转着茶杯,“超案处的工作性质你也见过了,为什么还进来?” 楚隽偏开头,“正好失业,缺钱。”最重要的是他发现,身体里那个人在他进出超案处后会稍稍消停点儿。 第34页 “阿隽,难道你喜欢我当众对你怎么样吗?”身体里那个人再次出声。 楚隽神情未变,可宿君渡却清晰的看到他的左手好像动了动,像是掀开了衣服下摆。 宿君渡:…… 他不自在的偏开视线,嘀咕道:“公众场合你注意点儿影响行不行?” 楚隽抬起头,看着自己不老实的左手,闭眼轻轻得“嗯”了一声。 两人刚吃完饭雷凌的电话就打了过来,他语气惊惶,“老大,吴畅失踪了。” “什么?”宿君渡震惊,“什么时候?” “就在刚才,我给他倒了尿袋,回来他就不见了。” “我马上过来。”宿君渡神色骤变,楚隽见他起身自己也赶紧站起来,就听身体里那个人道:“救不回来了,放弃吧阿隽。” “你究竟知道些什么?”之前【桃色】是,现在面对这些纸人也是,住在他身体里的那个人,究竟什么来头。 按宿君渡的解释他身体里的这个人应该是什么东西,或者什么人的意识体,可它究竟为什么知道这么多。 身体里那个人沉默了一会儿,楚隽就听走在他前面的宿君渡在催他快一点。 楚隽加快了步伐,就听身体里那个人道:“反正我不会害你,阿隽,你这辈子,都只可能是我的。” 楚隽面色不变,可等他靠近时,宿君渡清晰的感觉到他身上有一种名为“怒意”的情绪。 他就催他快一点,有必要这么生气吗? 得,还大牌的坐上了后座,宿君渡简直莫名其妙。 到了医院,雷凌已经调查完了医院所有走廊还有外面的监控,都没见过可疑人员。 “老大,怎么办?”他连个人都没看住,还是个近乎植物人的人。 宿君渡头大地抹了把脸,要是能辞职他真想分分钟撂挑子不干了,这他妈是人干的工作吗? 雷凌一个人守在医院肯定不够,“我叫孙昭过来跟你一起守在医院,装备全部带好。” 宿君渡这么一说雷凌就懂了,“好,我叫孙昭把所有东西都带过来。”他现在身上只有一把/枪跟短刀。 就这么几个小时的时间,不知道迎来了多少人诧异的目光。 “你要休息会儿吗?”宿君渡看向楚隽,“晚上可能睡不了。” “我没问题。”楚隽之前把自己关在房子里的时候几乎是整宿整宿地不睡觉,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体质,很少觉得累。 “你不睡那我睡一会儿啊,借用一下你的腿。”说完就打了个哈欠直接在医院的走廊座椅上躺了下来,枕着楚隽的腿。 楚隽:…… 他能清楚地感觉到身体里那个人想要杀了宿君渡的心思,只能面无表情的低垂着头。 宿君渡微卷的头发凌乱地搭在他的腿上,闭着的眼睛睫毛浓密,五官线条也很流畅,难怪他时不时嘚瑟又自恋,确实挺…… “你别这么看着我,我睡不着。”宿君渡毫无前兆得睁开眼睛,楚隽一下就撞进了他那双眼里。 就算在医院走廊的白炽灯下,他的眼睛也没有反射出灯光,黑沉得——宛若会将人吸进去的深渊。 宿君渡没等楚隽回答,侧过了身子,面朝楚隽。 楚隽:…… 完了,他的身体又想揍人了。 整个下午楚隽都忍得非常辛苦,又有点不忍心把人掀地上,就差跟身体里那个人大打出手了。 等宿君渡醒来的时候,楚隽脸都憋红了。 “你……” “不好意思,我去趟厕所。” 宿君渡:???? 第20章 折纸人【八】 他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已经下午五点多了,他一觉睡了这么久?楚隽都没扔下他动一下? 宿君渡抓了抓他那一头微卷的毛,觉得楚隽这个人很矛盾,看似清隽的背后,总让他觉得这人脾气压得沉,这样的人,怎么可能让他枕着腿睡一下午? 厕所。 楚隽的手揉着自己的腿,麻得不行。 他靠在墙壁上,轻声道:“别揉了,我不想我身体里有个人的事被别人发现。” “我就那么见不得人吗?”身体里那个人开口,抬手抚上了楚隽的脸,“阿隽,为什么?” 楚隽嘴角略带嘲讽得勾了起来,“你觉得呢?” 从宿君渡说过附在他身体里的那个人可能是某种东西的意识体后,楚隽就再次理过自己去博物馆那天的异常。 可一切都太正常了,他什么异常都没发现。 这种事他找不到任何人说,给陶久说只会让他陷入莫名其妙的担忧中,而毫无办法。 宿君渡……他自认跟宿君渡没熟到需要抖底的地步。 厕所有人进来了,楚隽假装刚刚洗完手,随即出去。 外面宿君渡正在接电话,接完还狠狠锤了一下墙,楚隽快步过去。 宿君渡挂完电话,瞄了一眼楚隽,很好,表情很正常。 额,不是,楚隽好像除了那时候都一个表情,他都没有其它表情吗? “怎么了?”楚隽的语气依旧如此,宿君渡叹了口气,“鹑早毁了人小区一堵围墙……”又是一笔赔偿款,弥勒佛那丫的拨款真的是挤牙膏,重点是这次毁人家墙毁得特别的莫名其妙。 更重要的是,得他先垫上,他回想了一下自己的几张卡,再加上鹑早之前对于楚隽家的装修报价…… 第35页 这次勒着弥勒佛的肚子也得让他“减减肥”。 “孙昭呢?还没过来?”宿君渡从醒来就没见过孙昭。 楚隽:…… 他觉得宿君渡的眼睛可能真的有点瞎。 孙昭有些无奈的举起手,他都看着他们家老大在人楚隽腿上蹭来蹭去地找一个舒服的位置,最后直接抱着人家的腰睡得像头猪,他眼睁睁地看着楚隽放在旁边的手松了紧,紧了松,脸色从红到青,从青到红,其间就没白过…… 宿君渡被孙昭着突然出声吓了一跳,“你走路都没声儿吗?” 孙昭:…… “老大,我一直在这。”他就坐在这儿没动过,顿时委屈得不行,他们老大着“睁眼瞎”的功力涨得太快了,楚隽出现后就差直接升级成真瞎,活像他眼里除了楚隽就看不见别人。 “算了算了,自己点外卖,注意晚上医院的动静。”宿君渡对于这方面的直觉向来很准,直觉吴畅的消失,后果可能很严重。 可现在超案处的重点一直是在洪福小区,雷凌跟孙昭的实力都不低,一个吴畅,应该不会有太大问题。 宿君渡拉着楚隽吃了饭赶往洪福小区。 路上,宿君渡再次问楚隽,“真的没问题?” “嗯。”楚隽轻轻点头,宿君渡加快车速,到了洪福小区,已经将近晚上七点。 鹑早一帮人正蹲在马路牙子上干饭。 “有异常吗?”宿君渡一来就开口问。 “没有。”鹑早含糊不清地道:“就是看花眼,不小心毁了人家一堵墙。”鹑早见自己主动提起,宿君渡又有种想敲他头的架势,赶紧道:“放心放心,已经解决了,他们愿意配合工作,赔偿什么的……”鹑早瞪大眼睛看着他,“你觉得咱们哪次任务是没有赔钱的?” 楚隽眼神怪异地看了宿君渡一眼,立马想到了之前的事,旋即不自在的别开眼。 他穷,没钱,赔不起,只能闭口不谈,能躲一毛是一毛。 虽说陶久的公司开始赚钱了,毕竟还不到分红时间,短时间内,他真的没什么钱。 宿君渡:…… 他忍住自己想暴揍鹑早一顿的冲动,“赶紧吃,完事儿咱们宵夜去。” “老大,你变性了?”鹑早震惊地看着他。 站在鹑早身后一个胡子脸给了鹑早一个惧怕的眼神,端着饭盒默默离了鹑早两步。 论找死功能的强大,胡利最佩服鹑早。 宿君渡:…… “那叫转性,不是变性,你整天抱着手机网上冲浪把你冲成傻子了?”宿君渡很想敲一下鹑早的头,他那一头小卷毛是不是都变成渣渣钻他脑仁里去了。 楚隽默默别开脸,就见不远处已经亮起了霓虹灯,整条街都变得非常萧索。 不知道哪里飘了一根红色的垃圾袋飞在天上,竟直接朝洪福小区内飘了进去。 楚隽微微凝眉,转头看向鹑早跟宿君渡他们,“你们——有感觉到风吗?” “风?”鹑早笑了,“有风我还不得乐死。”他这一天都快被晒成人干了,就是没见过风。 “不对,口袋。”胡利看向小区里面,宿君渡抬眼看去,就见正对着他们的楼四层的楼道阳台突然出现了一个人,那人穿着一身红衣,背后飘着一只红色的垃圾袋。 那个人的脸…… “常娟!!!”宿君渡跟楚隽齐齐道,鹑早他们早就收到了超案处发生的事的消息,神情齐齐一凛,丢了饭盒就朝小区内跑。 鹑早拿出事先备好的对讲机,朝对讲机道:“傅闲辞,听得到吗?你那边现在什么情况。” 对讲机里传来沙沙地嘈杂声,楚隽就听里面隐约传来“很好”,“没什么异常”的字眼,可四人还是清晰地听见,那声音,竟带着几分纸与纸摩擦般的声响来。 楚隽立即摁开了一直别再腰间的探测仪,刚一摁开,剧烈的警报声与显示屏上的红光大亮,连带小区的路灯都好似开始闪烁,发出“嗤啦嗤啦”的声响。 几人都面露凝重,胡利脸跑到一栋的时候突然顿步,他看向左边,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般,“那个,是不是华阳。” 三人顿步,楚隽不知道谁叫华阳,可是一队的人他都见过,左边出现了一个人,他走路姿势怪异,就像是腋下被人提着,每一步都迈得艰辛,他看到了楚隽他们,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声音,只有那种纸与纸摩擦的声音。 楚隽清晰地看见他说:“快跑。” “你们上去,我去……”宿君渡的话还未说完,楚隽偏头就见他的手臂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挂着一个小小的纸人,那个纸人正在从他手臂往宿君渡背后爬,一见楚隽看过来,竟转头对楚隽咧嘴一笑,转瞬爬得更快了。 楚隽抬手就朝宿君渡的手臂抓过去,此时的宿君渡正打算朝华阳那边跑,被楚隽这一抓有点不明所以。 鹑早见楚隽这模样,立即道:“老大,你们上去,我跟狐狸过去。”说完他一边通知守在其他入口的人一边朝华阳那边跑。 宿君渡回头看了楚隽一眼,楚隽道:“没事。” 那个纸人不见了。 “没事儿别抓我。”宿君渡说完立即朝楼上跑,摸出手机看了眼,一如既往的没有信号。 两人快速上了楼,楼下传来了打斗声,楚隽抽空朝楼下看了一眼,鹑早跟狐狸已经将华阳制服,并未有什么激烈的打斗,而超案处的其他人也已经赶了过来。 第36页 两人上了四楼,楼梯口并没有看见常娟,两人又往常娟他们家走。 整个楼道都非常安静,超案处守在这里的人,全都不见了。 “手给我。”宿君渡朝楚隽伸出手,楚隽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手搭了上去。 身体里那个人嚎得肝肠寸断,导致楚隽握着宿君渡的手不由自主的紧了紧。 “没事儿,不用怕,我在。”宿君渡回捏着他的手,头也不回地一路往前。 楼道漆黑一片,没有灯,宿君渡像是有夜视功能般,拉着楚隽愣是没撞墙。 随后他们走到了常娟家,家门大开,只有阳台上亮着一盏灯。 屋内烟尘飞滚,阳台上坐着一个人,她拿着梳子,正对着阳台的墙面梳头,她的头发很长,每梳一下,就会发出纸与纸摩擦的声音来。 宿君渡松开了楚隽的手,转手拔腰间的枪,示意楚隽跟他照做。 楚隽点头,两人步履小心的朝阳台靠近,就在此时,楚隽突然又看见了方才挂在宿君渡手臂上的那个小纸人。 它抱着宿君渡的腰,宿君渡全然未觉。 楚隽沉着脸朝宿君渡靠近,就见那个纸人又绕到了宿君渡前面,而宿君渡,依然未觉。 “傅闲辞?!”宿君渡震惊的声音传来,楚隽看去,就见一个纸人正扬着一张笑脸,朝宿君渡道:“你回来了,该吃饭了!” 楚隽立马察觉不对劲,宿君渡怎么会对着一个纸人叫傅闲辞呢? 他抬手瞄准宿君渡的腰腹,扣动了扳机。 “砰!” 枪/响,一缕电光几乎擦着宿君渡的胯/射过去,吓得宿君渡当场震惊地看向楚隽。 “你……”宿君渡又惊又气,楚隽竟然想趁机让他半身不遂吗?报复心这么强? “别动。”楚隽瞟了一眼阳台上的纸人,见它还在专注梳头,走过去直接扒开宿君的衣服,露出白天被那张皮裹挟过的手臂。 第21章 折纸人【九】 只见宿君渡手臂微微发紫,他凝眉看向宿君渡,“你……” “嘭!” 楚隽话未说完,就听阳台那边突然传来巨大的“嘭”声,像是楼上有什么东西突然掉了下来,而在阳台梳头的那个纸人,居然不见了。 “傅闲辞!”宿君渡拉上衣服跟楚隽直接朝阳台跑了过去,就见阳台边沿挂着一个长相清秀的男人。 “老大……”傅闲辞艰难开口,两人视线往下,就见楼下一片血肉模糊,鲜红的血从尸体上溢了出来。 鹑早他们听见声音跑过来,抬起眼看向四楼阳台,倏然惊恐瞪大了眼,“老大——” 楼下的人只见宿君渡跟楚隽背后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红色垃圾袋,竟是想直接把他们俩装进去。 楚隽猝然回头,眉目一凛,别在腰间的光剑拔出,扬手朝垃圾袋狠狠一劈。 与此同时,周围都传来了激烈的警报声,小区内的灯光剧烈闪动,最后“嗤啦”一声,全灭。 黑暗中有微风拂过,那风缠裹着他们的四肢百骸,黏腻的宛若裹上了一层油,滑腻,而腥。 就听宿君渡突然闷哼一声,屋内骤然传来激烈的碰撞声,像是——棺材盖开合的声音。 楚隽一把拽住宿君渡的手,两人咬牙合力一拽,却感觉手中重量猛地一轻,一只断裂的手臂被他们直接扯了下来。 宿君渡靠在墙边大口喘气,就着剑芒微弱的光亮中,楚隽看到他脸上布满了冷汗。 “你……” “没事。”宿君渡微微咬牙,甩了甩手臂,“那个不是傅闲辞。” 开始的时候是他在拽傅闲辞,后来就变成了被拽,灯光熄灭的瞬间,宿君渡看到傅闲辞的模样变成了纸人的模样。 “砰砰砰!” 激烈的撞击声从屋内传来,宿君渡一把拽过楚隽半蹲于阳台,就见杂物间中突然走出来一个人,她轻哼着歌走进了厨房,厨房里很快就传来了锅碗瓢盆的碰撞声。 两人对视一眼,隐约听见厨房里传来了轻微的“呜咽”声,两人立即想到了消失的傅闲辞三人。 “老大……”楼下传来鹑早的惊呼,他们周围突然出现了一个大到可怖的红色垃圾袋,将整栋楼都罩了进去。 “我去里面,你看看鹑早他们怎么回事。”鬼哭狼嚎什么劲儿。 “等等。”宿君渡正欲朝厨房去,楚隽猛地拉住了他的手臂,那一拽让宿君渡微微倒吸了一口凉气,他的手臂——很疼。 “我去。”楚隽抬起眼皮看他,视线清隽,脸上的表情依旧平静,宿君渡凝眉,正欲说话就听楚隽道:“你的手臂……” 宿君渡闻言轻笑,不在乎地道:“被你发现了啊!” 楚隽站了起来,“我去,你去跟鹑早他们汇合。” 宿君渡没动,而是定定地看着他,“楚隽,你知道我们每次外勤都意味着什么吗?” 每一次外勤,都相当于把命挂在裤腰带上,他们面对的不是有血有肉的人类,他们全都非人,捉不了的他们一般都会选择杀,楚隽……他有这种觉悟吗? “知道。”楚隽靠在阳台看向厨房,“再拖,厨房里的人也会变成非人类了。” 这是身体里那个人告诉他的,他说:“它会把他们,一点点的同化成垃圾。” 什么垃圾楚隽不知道,不过想到带回去的那三具尸体,估摸着,那大概就是所谓“垃圾”被碎裂后的形状。 第37页 宿君渡顿时不语,他的拳头微微攥紧,外面又传来那种东西坠落在地摔碎的声音,宿君渡牙龈一咬,“你小心。”说完纵身从阳台几个借力一跃,跳了下去。 楚隽见他顺利落地,这才对身体里那个人道:“开始吧!” “既然是垃圾,就用处理垃圾的办法吧!”身体里那个人的声音带上了几分疯狂,楚隽微微闭眼,这一瞬,他的双眼诡异的变成了两种神色。 “我要开始了哦。”身体那个人轻笑道,未等楚隽回答,身体里那个人控制着他的身躯就朝厨房走了过去。 厨房里传来剁刀的声音,那个纸人正在疯狂的砍已经腐烂了的猪大骨,而在厨房的角落里,堆放着一个大球,此时正发出“呜咽”声。 楚隽见此微微感叹了一句他们身体的柔韧性真好,就见纸人倏地回头。 它拿着剁骨刀,一边剁一边朝楚隽道:“该吃饭了!” 楚隽不知道它为什么对于吃饭这么执著,只能亮出光剑,纸人已经打燃了煤气灶,楚隽不知道它身为一个纸人,究竟有什么勇气碰火,就见身体里那个人抬手摸了摸光剑,如果上面有血,楚隽很怀疑他会像个疯子一样伸出舌头舔舐上面的血渍。 他道:“阿隽,准备好了吗?我要动了哦!” 楚隽一只眼微眯,另一只眼依旧清隽异常,看呆了被盘结成球的三人。 “动!”楚隽轻喝,身体倏地朝纸人攻了过去,一剑狠狠劈在纸人的背上。 纸人发出一声惨叫,转头怨恨地看向楚隽,大有一种我那么爱你,你却要杀我的意思。 楚隽无动于衷,就见纸人脸上的五官像是被水晕湿般化了,它浑身都透出一种腥臭气。 纸人朝他大步走来,手中提着剁骨刀,扬手就朝楚隽狠狠劈来,透过煤气灶上微弱的光,楚隽看见被绑的傅闲辞三人被绳子硬缠裹成了这种形状,楚隽看见了一条微微凸起的绳子,三人就见楚隽从后腰摸出了短刀,朝着三人脱手一掷。 三人惊恐地闭上了眼睛,心想:完了。 宿君渡这么丢刀他们是放心的,毕竟宿君渡除了脑子不太好,几乎从未失手。 只听“叮”的一声,短刀狠狠插入瓷砖,绳子,应声而断。 三人立即把自己拔了出来抠出嘴里塞满的纸团,那纸团之上像是裹了一层蜡,非常恶心,而且他们不论是舌头还是牙齿,都奈何不得,手指也被蜡合拢在了一起,完全动弹不得。 见三人脱困,楚隽飞身后退,摸出刚刚从宿君渡口袋里“借”来的打火机,“啪”地打燃,朝冲他冲来的纸人一扔。 纸人瞬间被点燃,照亮了整个客厅,刚刚点燃,纸人就不动了,像死了一样。 “砰!”杂物间突然传来一声巨响,厨房三人组闻声跑了出来,几乎颤颤巍巍地揉着腿,偏头就见棺材里的常娟诈尸似的直愣愣地立了起来。 她僵硬地转身面朝楚隽,突然咧嘴一笑。 楚隽嘴角轻勾,朝着棺材中的常娟直接冲了进去。 “楚哥……”厨房三人组大惊,丫的不管不顾的脾性不会是宿君渡教的吧。 三人不敢耽搁,齐齐冲了上去。 剑的光芒与枪/声混杂成了一体,楚隽却见常娟的尸体非常灵活,闪动躲避,竟全然无异。 “滋啦”楚隽一剑插入常娟的身体,几乎洞穿,却没有血,只留下一个漆黑又恶臭的窟窿。 “果然么?”身体里那个人突然开口,楚隽凝眉:“你知道些什么?” 楚隽就见控制他身体的那个人突然不动了,他语气缱绻,道:“阿隽,你是不是特别希望我消失?” 楚隽微微抿紧了唇,又被强硬张开,“说话。” “楚哥……”厨房三人组的其中一人担忧地看着他,楚隽未语,他确实很想身体里那个人消失,毕竟,没人会想有别人跟自己共用一具身躯,这身躯偶尔还会不分场合“意外”失灵。 “是。” 尽管知道楚隽的答案,可亲耳听闻,还是让他的怒意疯狂飙升。 “死吧!”身体里那个人几乎是风轻云淡地开口,嘲讽般笑着提起了剑。 傅闲辞就见楚隽突然疯了一样,冲上去对着常娟的尸体就是一阵乱砍,棺材碎裂,纸张破碎的声音传来,三人只能看见楚隽几乎将光剑挥出了残影,旋身在墙上狠狠一蹬,剑芒没入常娟胸口,几人才看见被楚隽狂躁剁碎的,竟然是个纸人。 “烧了!”楚隽抽剑转身,脸上表情阴冷而莫测。 他走到阳台,骤然纵身往下一跳。 “楚哥……”傅闲辞刚点完火就见楚隽竟就这么直愣愣地跳了下去,都不打算借力,这一下得摔断腿吧。 其余几人立即抽身下楼,他们不敢像楚隽那样直接挑,在而是在墙上借了几处力。 楼下。 宿君渡抱着手臂面色苍白,介于光剑的原因,周围都有隐约的光亮,楚隽能清楚地看到宿君渡的脸上的表情。 整个小区都像是被装在了垃圾袋里,他朝宿君渡走过去,踹了他一脚,“死了吗?” 宿君渡被他那一踹正好踹在很疼的那只手臂上,抬眼就见楚隽两只眼的眼神透露出两种不同的神色来,一只眼是疯狂的恨,一只眼却又是担忧。 他究竟是怎么做到两只眼露出两种情绪的?那种感觉真的非常诡异。 第38页 “怎么?你想我死吗?” 楚隽的不想卡在咽喉,身体里那个人率先夺走了话语权,“想死了呢!” 宿君渡听着他这幸灾乐祸又嘲讽的语气,眉眼微沉地看向楚隽的双眼,一个异常大胆的想法陡然而升。 “那可真是不好意思了,短时间内我是死不了的。”说完他突然起身,他清楚地看见楚隽浑身僵硬片刻,趁机俯身在他耳边道:“楚隽,有时候真不知道,究竟哪个才是真正的你。” 楚隽心中陡然一紧,待他夺回身体的控制权时,宿君渡已然背对着他。 身体里那个人妄想再想控制楚隽身体时,楚隽咬牙不让。 “阿隽~”他不怀好意的撒娇,而在撒娇表面的情绪之下,却是杀意嘶磨着他的心神,他略一闭眼,“安静。” 宿君渡发现什么了吗?楚隽内心惊惧。 待他在朝宿君渡看去时,就见宿君渡正回头看他,脸上的表情带着莫名的“洞悉一切”。 楚隽眉眼微沉,为了证明自己的“自然”,他走过去站在宿君渡身侧,“不死就好。” “怎么?我不死你还打算送我一程。”宿君渡看着面前巨大的垃圾袋,头也不回。 “你想的话。”楚隽的语气是一如既往的清隽。 宿君渡回头看他,楚隽的双眼平静而自然,让宿君渡刚刚突然升起的大胆想法又缩了回去。 “老大,没找到。”鹑早拿着探测仪回来,周边他都试过了,除了那一瞬间的警报声大作,他竟丝毫没探测到息数值。 “科研部的那些人究竟靠谱不靠谱啊。”这么大的异常居然什么都检测不出来。 “老大……”厨房三人组已经下来了,宿君渡回头看去,就见他们脸上一热,用表情充分愧疚了一番。 宿君渡没有质问,也没有责怪,道:“去帮忙。” 宿君渡的反应让三人心中一颤,皆明白自己之后面对的是什么,只能尽全力将功补过。 三人分散出去帮忙,宿君渡瞄了站在旁边的楚隽一眼,“愣着干什么?上去帮忙啊!” 楚隽:…… “好!” 看着楚隽的背影,宿君渡掀开自己的领口看了一眼,原本的浅紫已经变成了深紫,已经蔓延到了锁骨。 已经好几个月没有发作过了,为什么偏偏这时候发作。 第22章 折纸人【十】 宿君渡微微攥紧了拳头,就见不远处突然跌跌撞撞走来一人,他身着医院的病号服,一见超案处的人,那双几乎布满死气的眼瞬间掠上了“生”的希望。 他道:“救……救我!”说完“砰”地一声摔了下去。 超案处的人惊悚回头,“吴畅?”鹑早大惊。 “啊——”一声惨叫骤然传来,却是来自另一边,楚隽听着那声音微微一惊,那是——陶久? “我去。”楚隽朝宿君渡急忙说了一声,随即头也不回地朝声音传来的方向飞奔。 宿君渡看了眼愣着的厨房三人组,“愣着干什么?不去帮忙?”转头就见傅闲辞惊惧地瞪着宿君渡,“老大,你……” 宿君渡身上的深紫不知何时蔓延上了脖子,他伸手一摸,那双漆黑的眼陡然变得异常深沉,“去。” 傅闲辞三人不敢耽搁,转身去追楚隽。 楚隽此时已经到了声音传来的附近,他喊了一声:“陶久?” “楚隽,是你吗楚隽,小隽……” 陶久惊惶的声音传来,楚隽就见不远处的陶久抱着他的那个升官发财树,站得宛若一尊雕像般僵硬。 “陶久!”楚隽迈步就要过去。 “别动。”陶久脸色可怖地吼了一句,随后语气几乎央求,“别动小隽。” 楚隽站在原地没动,只听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像是有什么东西爬过草地。 “小隽,你站在那别动,周……周围有……有东西。”陶久的声音微颤,艰难的咽了口口水,脸上豆大的汗珠滴落,视线慌张扫视着。 “你看见了什么?”楚隽眉眼都沉得可怕,陶久惊惧地开口,“纸……纸人!”他话音刚落,猛地大叫一声,“啊——” 就见陶久猛地被什么东西拖走,朝着未知的方向迅速移动。 楚隽急忙追去,刚跑了两步,他就感觉脚被什么东西狠狠一拽,垂头一看就见一个纸人拽着他的腿,旋即猛然用力顿住,咬牙稳住身形,抬手狠劈。 “嗤啦”一声,纸张碎裂,随后傅闲辞等人赶到,见此直接点了一把火。 楚隽几乎是瞬间从他们面前掠了过去,速度快到他们根本来不及反应。 “啊——”陶久的惨叫从更远的地方传来,有些闷,更像是被拽进了一个封闭的空间里。 “陶久——”楚隽厉喝,四周寂静无声,傅闲辞等人没看到之前的情况,楚隽跑得太快了。 “陶久——”他再次喊道,就听见剧烈的“砰”声响起。 一具尸体像垃圾似的被丢在他们面前,接二连三,血花四溅。 那些尸体没有一具是好的,全部都像是被砸碎了骨头般软趴趴的。 楚隽抬头看向天际,兜住他们的垃圾袋,不知何时竟凝聚出一个个纸人,从半空飘落砸下。 紧接着,楚隽就见那些尸体尽数铺张成皮,朝着他们缠裹而来。 一只,两只,三只…… 第39页 它们在半空像是长出了翅膀,形若蝙蝠,尖啸着朝他他们俯冲而来。 “陶久——”楚隽清隽的眉眼焦急,隐隐布上了浓重的杀意。 心底里一个声音不住地在喊:“杀了它们,杀了它们。”那种激荡的尖啸与疯狂,刺得楚隽目眦欲裂。 “闭嘴!”楚隽厉声低喝。 “阿隽,就算面对这种非人,你也要对他们仁慈吗?”身体里那个人出声诱惑,“他们都不是人啊!” 楚隽咬着后槽牙,偏头看向宿君渡的方向,他们那边亦如是。 第23章 折纸人【完】 “阿隽~”身体里那个人缱绻又兴奋的喊了他一声。 楚隽垂下眼皮,方才那种目眦欲裂的表情在这一语之下尽数收敛,傅闲辞他们齐齐怀疑刚才自己刚才看到的是错觉。 可是——可能吗? “楚哥,小心!”撕心裂肺的大吼传来,傅闲辞只见一张皮朝着楚隽铺张开,眼看就要缠裹上,就见楚隽头也不抬,挥手就是狠狠一劈。 那张皮被劈成了两半,血色如雨,溅了楚隽一身,他视线微凝,在那些皮中寻找陶久的身影。 “陶久——”他又喊了一声,四周都是尖啸声与探测仪激烈的警报声,打斗声与惊呼声缠绕结虬成了一体,楚隽挥剑毫不留情,清隽的脸上隐隐有现疯狂之色。 傅闲辞等人惊讶了,他们只听闻过楚隽,就算上次在宿君渡家抓捕【桃色】他们也未曾一堵楚隽打斗时的风姿,一切都是从鹑早跟雷凌他们口中听闻,这次亲眼所见,只觉楚隽是真的人不可貌相。 表面看着清隽疏离而淡然,怎么都没想到他的战斗力居然这么强。 “陶久——”傅闲辞等人一边应付那些皮一边喊陶久,可陶久就像是突然消失了般,竟没再发出丝毫声音来,而那些皮,却越来越多。 傅闲辞他们跟楚隽已经离了一段距离,只见楚隽几乎带着人挡杀人,佛挡杀佛的狠厉,挥剑毫不留情。 傅闲辞他们焦急地四下探寻,一不留神,三人脚腕齐齐被拽住,一张皮不知何时悄然出现在他们脚边,他们也就分神四处看了一眼而已。 “啊——”惨叫陡然传来,楚隽猝然回头,就见三人跌倒在地,被一张皮拽着迅速移动。 楚隽摸出后腰的枪,抬手扣动扳机。 “砰!”巨大的声响被砸落声淹没,那张皮冒着火光一缩十数米,中心的火光越扩越大,直至整张皮都燃了起来。 它破碎的脸在火光中碎裂掉落,而其内,竟混杂着无数“垃圾”,恶臭转瞬扑面而来。 楚隽抬手掩住口鼻,转头去看宿君渡那边,就见宿君渡右手垂在身侧,左手握剑。 他的手…… “陶久!”楚隽又喊,“砰砰砰”的枪/声混杂着坠落声,震耳欲聋。 场面混乱无比,超案处的人被分散开来,那些皮尽数将他们分散包围了起来。 楚隽的心愈发的沉了。 而另一边。 一道人影藏在黑暗中,他只露出一只眼,视线在楚隽跟宿君渡身上来回扫视,平淡的声音被混乱嘈杂声淹没,他道:“会出现异常吗?” 一边他想出现异常,一边却又不想。 无人应答,就见那边的楚隽倏地转身朝宿君渡的方向跑了过去,失落瞬间占据他整个心房。 “宿君渡!”楚隽跑到宿君渡身边,在看到他脖子上的紫色时整个人都是一怔,“你……” “我没事。”宿君渡脸色微微泛白,“没找到陶久?” “没有。”楚隽与他靠背而立,看着黑影铺陈的浪潮,眉间少见地出现了杀意。 宿君渡略微闭眼,朝楚隽道:“护好自己。”话落提剑,整个人都冲了出去。 砍、挑、踹、刺,一只手也游刃有余。 楚隽微微放下心来,再抬眼时,他眸间已是冰寒一片。 他朝着边沿处冲掠而去,刀尖划过之地俱是尖啸之声,那些皮被他一刀划到头,血色飚溅,恶臭亦是扑鼻。 他动作未停,浑身染血,宛若地狱爬出来的恶鬼,超案处有人看到了楚隽此时的模样,一边暗暗心惊,一边又在亢奋。 楚隽此时的气势给了处于劣势的超案处众人莫大的信心,他们的攻势更为猛烈。 楚隽已至边沿处,朝着那红色垃圾袋狠狠一刺,却被骤然弹回,更多的皮朝楚隽“浪”了过来。 楚隽再次抬手。 “啊——”就近之处突然传来一声惨叫。 “陶久?”楚隽喝了一声,偏头就见不远处的陶久已被那些皮尽数缠裹,他身上就像长满了头似的尤其可怖,陶久脸上惊惧得除了惨叫竟再也发不出别的声音。 而在陶久身后,一张皮已经张开了嘴,想要将陶久一口吞下,楚隽看到,那张皮的脸——是林杰。 他提剑而上,借力冲刺狠狠一跃,陶久几乎能预料自己下一刻就要人头落地,就听背后传来“嗤啦”一声,冰凉恶臭的液体瞬间将他浇了满头。 楚隽抬剑在他身上挥过,身上那几乎勒断骨头的紧束感瞬间散去。 “小……小隽。”陶久几乎站立不稳,楚隽伸手扶着他,“能站吗?” 陶久几乎都快哭了,楚隽见此扶着他,能清晰地感觉到他整个人都在抖。 “小隽,这些……究竟是什么东西?”陶久的声音微颤,小到不细听根本就听不见。 第40页 “不知道。”半空还有更多的皮落下,砸在地上,整个大地都好似在震颤。 “老大……”撕心裂肺的惨叫传来,楚隽倏地抬眼,就见方才还游刃有余的宿君渡已经被“皮”缠裹。 “宿君渡——”楚隽厉喝,陶久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赶紧朝楚隽道:“你快过去,我……” 下一刻,楚隽就拦腰把陶久扛了起来,朝着宿君渡的方向飞奔而去。 宿君渡一剑挥下,浑身力气都像是被榨干了般,半边身体都陷在那种密密麻麻针扎一般的痛意中。 蔓延……这么快吗? 他正欲抬手,就见光剑赤红的光亮划过,那些皮嘶嚎着被劈成了两半,宿君渡抬眼,就见楚隽扛着一个人朝他飞奔而来,而他手上的剑…… 他微微垂眸,就见自己左肩处露出剑柄,而楚隽变成了赤手空拳。 “阿隽——”身体里那个人嘶嚎着,“你为了救宿君渡宁愿死吗?” 楚隽没有回答,而陶久手里还拽着棺材树的盆,在楚隽背后使劲儿砸着妄想攀上楚隽身体的“皮”。 “把你的身体给我。”身体里那个人嘶嚎,楚隽拒绝得特别干脆,“不可能。” “楚隽——”两道声音同时传来,宿君渡就见楚隽身后出现了一张特别大的皮,他几乎目眦欲裂,抬手就将手中的剑飞掷出去,顺手拔掉左肩串着一串皮的剑,挥手扫荡,咬牙朝楚隽冲了过去。 楚隽像是有所感知般接住宿君渡扔来的剑,转身狠狠一挥。 恶臭的液体扑鼻,陶久猛地扑身抱住楚隽的头,整个人都暴露在液体洒泼之下。 “嗤啦”一声,利器洞穿的声音传来,楚隽猛地扒开陶久,就见陶久的后背被插上了棱刺。 “陶久!”楚隽瞳孔猛地一缩,陶久却朝他一笑,“我没事。” 棺材树的盆落在地上,碎了,它的根砸在一张皮上,像是有意识般将其贯穿,接着生长。 楚隽抱着陶久猛然后跃,周围的嘶嚎声震耳欲聋,就见棺材树突然长大,生根发芽,那些棺材盖开开合合地砸响,纸人瞬间停止掉落,周围那些皮也瞬间定住,紧接着像是遇见了什么天敌般迅速撤退缠抱成团。 “老大……”傅闲辞的惊呼声传来,楚隽回头就见宿君渡左手杵着光剑单膝跪地,大口大口剧烈地喘息着。 楚隽抱着陶久朝宿君渡跑去,只见他半张脸都已经变成了紫色,那种深紫,让人看了都胆寒。 周围的动静消匿,楚隽把陶久放在旁边,伸手想要去碰宿君渡,却找不到自己应该碰哪里,只能沉声道:“怎么样?” “还好。”宿君渡闭眼深吸了一口气,“就是,好像半瘫了。”楚隽在他这种玩笑般语气中突然生出一种心疼来。 他抿唇不语,鹑早他们大大小小都受了些伤,目前看来唯一完好的人,就剩他自己了。 他转头看向迅速长大的棺材树,低声问陶久,“这树,你是从哪儿买来的?” “就是一个摆地摊的。”陶久当初买这棵树的时候就是觉得它寓意挺好,说完就倒吸了一口凉气。 楚隽不敢碰他身上的棱刺,于是陶久就顶着背上的刺一直到那些“皮”彻底堆积成了一团。 “爸爸,爸爸!”一声稚嫩的童声突然从周围传来,已经长成正常大小的棺材盖开开合合,一条藤蔓突然朝他们掠来。 超案处的人都严阵以待,很怕这平静只是暂时的。 就见那条藤蔓并不攻击他们,而是朝人群中的鹑早掠去。 “诶?”鹑早愣了一下,紧接着那条藤蔓小心心地探出它的尖尖,轻轻戳了戳鹑早,然后“嗖”地一声将他迅速缠裹,猛地拽了出去。 “啊——” “鹑早——” 鹑早被倒吊在棺材树上,更多的藤蔓朝他缠了过来,紧紧贴在树干上,那道稚嫩的童声再次响了起来,“爸爸!” 众人:…… 风过,只听“砰”地一声巨响,棺材树上的棺材尽数打开,其中生出了巨多的藤蔓。 它们延伸开,将那些几乎已经把自己堆成了一颗球的“皮”缠住狠狠一拽,尖啸声不绝于耳,众人就见那些纸人直接被藤蔓挤压成了人形,藤蔓挑挑选选地把那些看起来完好的纸人尽数拽进了棺材里。 棺材“砰”地一声合拢。 “怎么回事?”众人都有些惊疑不定,这棺材树…… 宿君渡直到看到那些剩余的纸人都被挤压成团,被棺材树的根缠裹起来,他才痛苦的呻/吟了一声。 楚隽听见,朝周围的人道:“试试能不能破开塑料袋。” 众人闻声而动,齐齐散了出去,可是下一瞬,他们的光剑刚碰上塑料袋,就感觉天际传来一束光,棺材树也在其中慢慢缩小,最后变成了一个巴掌大的小人儿。 它背上背着一张棺材板儿,头上顶着俩绿叶子,绿豆大的小眼睛,木制的手脚,从后腰长出来的藤蔓还死死缠着鹑早,他“蹬蹬蹬”地爬上鹑早的后颈,双手双脚往上一搭,死死抱住鹑早的脖子,软糯地喊了一声:“爸爸。”语气中尽皆满足。 陶久略微垂下眼皮,旋即像是体力不支般,倒了下去。 “陶久——”楚隽厉喝,天际的阳光彻底照亮了这一隅,众人尽皆浑身狼藉。 第41页 却见楼还是楼,小区花园还是花园,只在他们中间留下了一个红色的垃圾袋。 垃圾袋里传来阵阵腐烂的气味,分不清是什么。 第24章 身体问题 “陶久,你怎么样?”楚隽扶着陶久,清隽的脸上尽皆焦急。 陶久伸手抚上楚隽的脸,微笑道:“我没事。”陶久此时脸色一片苍白,楚隽扶着他背的手一片黏腻,腥甜的气味充斥在整个鼻腔,入目皆是鲜红。 “你流了很多血。”楚隽的声音微微哽咽,陶久微微一怔,旋即笑道:“我真的没事,就是,有点头晕。” “别说话了,别动。” “通知后勤的了吗?医疗喊了吗?”宿君渡略带虚弱的声音传来,楚隽就听身体里那个人道:“阿隽,他就是失血过多,死不了。” “闭嘴!”楚隽喝了一声,原本还在打电话的超案处众人全都诧异地看向楚隽,旋即压低了声音。 宿君渡忍着浑身疼朝楚隽走了过来,“楚隽,你先别急,棱刺刺入不深……” 楚隽死死抿着唇,随即略微闭了闭眼,陶久看见他这紧张的模样,竟不知是该笑还是该怎么了,只能拍了拍他的手,“我真的没事,你别太紧张了。” 宿君渡看着这一幕,突然觉得心里一阵翻江倒海,楚隽——没看到他么? 宿君渡别开眼不再看楚隽,很快不远处就奔来两人,是孙昭跟雷凌。 “老大——”两人一看到宿君渡现在的模样就震惊了,就见旁边的鹑早正在使劲儿扒拉自己的后颈,一边扒拉一边发出惨叫,声声稚嫩的童音传入两人耳中,他们目光四下扫视了一圈,没看到小孩子,只能朝宿君渡报告,“后勤大概三分钟后到,医疗也在路上,老大,你……” 两人的视线在楚隽跟宿君渡身上来回扫,宿君渡的脸色本就不好看,现在更是黑得宛若锅底,“回去再说。” 几分钟后,后勤跟医疗到了。 他们把陶久跟不知生死的吴畅搬上了救护车,宿君渡这才像是泄了所有力气般软了下去。 “老大——”鹑早惊呼,楚隽刚把陶久送上车,转头正准备朝宿君渡的方向去,就见宿君渡的直挺挺地倒下。 他身边没有其他人,鹑早最先发现,却被他背上的小棺材缠得不能动弹。 “宿君渡!”楚隽大惊,几乎用上了自己剩余的全部力气才堪堪接住即将倒地的宿君渡。 宿君渡虚弱地抬起眼皮看他,都未来得及说一个字,双眼一闭晕了过去。 “宿君渡,宿君渡!”楚隽慌了,他也不管宿君渡会不会觉得疼,抱着他就冲上了最近的一辆救护车。 “开车!”楚隽脸沉得厉害,车上的人都不敢说话,一踩油门,车子“嗖”地一下蹿了出去。 旁边的病床上趴着陶久,陶久此时昏昏沉沉,却不至于昏迷,他虚虚睁开眼皮,就见楚隽抱着宿君渡,脸上是他曾经熟悉,现今却陌生的焦急。 他垂下眼皮,似再也撑不住般闭上了双眼。 很快就到了超案处,副处长已经收到消息候在门口,科研部的人早就已经准备好,接了几个动不了的伤患冲了进去。 楚隽想要进去,却被副处长拉住。 “副处长!”楚隽看向罗汉,略微不解。 “我知道你担心宿君渡,不过他没事,你不用太担心。” “没事?他都那样了还叫没事?”楚隽少见的拔高了音调。 副处长看了楚隽良久,随后叹了一声,“看来宿君渡那玩意儿什么都没给你说。” 楚隽闻言俊秀的眉微微拧起,宿君渡,应该跟他说什么? “你先去清洁室清理一下再检查一下身体,再来我办公室。” 楚隽垂下眼皮,他应该相信科研部的,回道:“好。” 清洁室的格局类似一个大澡堂,只是每个隔间装置类似消毒场所,楚隽把自己收拾完毕,穿着不知道哪来的衣服出来时,已经是半个小时后。 这半个小时他做完了所有检查,也想了许多。 比如:宿君渡的身体究竟是怎么回事? 比如:陶久又为什么会出现在洪福小区。 又比如:那棵被陶久买回来的棺材树究竟是什么东西。 不知不觉间,楚隽已经走到了副处长办公室门外,金双像个好奇宝宝似的在隔壁办公室探头探脑,就是不敢过去。 她从己队人员那里听说了收尾现场的事,一边有点同情自家老大,一边又有点好奇楚隽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虽然知道陶久是她们楚哥的发小,可是扔下“病重”的另一半,这种做法也不太好吧,他还吼了超案处的其他人。 金双不论怎么看都觉得楚隽不像那样的人。 “有事么?”楚隽朝好奇的金双露出一个微笑,那微笑带着七分疲惫,三分牵强。 “没事,没事没事没事。”金双连连摆手。 楚隽朝他略一点头,转头敲响了副处长办公室的门。 “进来。”副处长的声音传来,楚隽开门进去。 “坐。”副处长正在翻阅文件,头也不抬。 直到楚隽坐下,副处长才合上文件,把一杯温度合适的水递给他,“我就知道那小崽子肯定不会好好听话打针吃药的。” 楚隽有些不解的看向他,就听副处长又道:“他肯定没给你说他的身体有问题吧。” 第42页 楚隽双手握着水杯,不语。 副处长权当楚隽心情不好生闷气了,解释道:“三年前宿君渡出外勤的时候受过一次伤,不知道沾染上了什么东西,需要抑制剂,那次差点去了半条命,在医疗室关了近半年才出来,从那以后他就特别讨厌打针。” “什么东西?”什么东西能让人半边身体都变成紫色? “不知道,目前没有全称,科研部的人只找出了抑制办法,不能根治。”这种东西只要沾染上,几乎相当于绝症。副处长之所以这么纵容宿君渡,一是心里愧疚,二又不能把宿君渡放走。 宿君渡要是离开了超案处,那崽子就绝对浪到天涯海角都不会再回来,他只能用极致又损的办法把人留在这里。 这是超案处欠他的。 “副处长,我能知道超案处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吗?这世上,又为什么会出现……” “那些怪物是吧?”副处长把楚隽未完的话补齐。 “其实我们也不知道,这个问题从古至今就存在,神话传说有妖魔鬼怪,都源自于这种神奇的异变,之前有学者说是这是基因变异,后又说是磁场跟辐射原因,具体的,我们也不知道。大自然神奇的造物,至今无能人堪透。” 楚隽抿唇不语,就听副处长又道:“楚隽,拉拢你来超案处,是我私心作祟,毕竟你不是训练营出来的学员,不了解超案处的历史,现在我告诉你。” “超案处曾经有过许许多多不为人知的名字,都不曾有历史记载,很多修仙问道都跟超案处的演变有所牵连……” 副处长说了很久,关于宿君渡的,关于超案处的,中间换了三杯水。 听完后,楚隽出了副处长的办公室,一出来就见陶久坐在轮上打瞌睡,听见关门声他掀起眼皮,“小隽……” “怎么没躺在床上休息?”楚隽看见陶久时,脸上神色尽数收敛,朝陶久露出了一个微笑。 “小隽,我听说你跟宿君渡……”陶久看着他的神□□言又止。 “我跟他怎么?”楚隽走到陶久背后,推着他往宿君渡所在的医疗室走去。 科研部的医疗室不多,却也不少,十二个,而宿君渡就在第十二那个医疗室里,副处长说,那个医疗室这几年基本是宿君渡专用。 为什么专用,大概是因为他身上那东西不能根治,需要定期打针吃药跟时不时“半瘫”复发吧。 “小隽,宿君渡没事的,别那么担心。”陶久反手拍了拍楚隽的手背,楚隽没有说话。 很快后勤的人就急匆匆地从他身边走过,就近一间医疗室突然传来一声嘶哑的惨叫,楚隽顿步,就听陶久道:“鹑早,在里面嚎了快一个小时了,他后颈的小棺材就像长到他肉里面了似的扒不下来。” 孙昭跟雷凌两人捂着脸站在医疗室里面,两人脸上都是惧怕。 “扒不下来,也没检测出异常,要不你就带着它算了。” 孙昭话音刚落,鹑早嘶哑的声音就响了起来,“我不,我不,谁想谁拿去,啊——” 惨叫再次传来,就听一道稚嫩的声音响了起来,“爸爸,爸爸!” “看吧,忙了一上午了,鹑早都哭好几回了,科研部的人几次想放弃,建议把鹑早留下来观察几天。”陶久在旁边解释。 随即楚隽就看到诡异的一幕发生了,只要路过的人,稍稍面熟一点的,除了喊楚隽,还会喊陶久一声“陶哥”。 不过想到陶久那张嘴,楚隽就明白了。他那嘴特会说,差不多黑的都能被他说成白的那种。 楚隽没有说话,鹑早被关几天固然可怜,可他那情况,就这么放出去他脖子上那小棺材又长成大棺材像吞纸人似的吞人怎么办? 两人到了12号医疗室,就见宿君渡整个人都昏迷着,床周围了一圈仪器。 看到这样的宿君渡,楚隽没由来的心中一紧,他无法感知宿君渡的具体感觉,却能从他当时的反应联想。 三年前那次外勤任务,他究竟经历了什么呢?为什么连副处长都不知道具体内容跟任务完成度?宿君渡,又为什么从来不提? 第25章 骷髅【一】 陶久小心翼翼地偏头打量着楚隽的神情,楚隽脸上的表情特别正常,不由回过头看向医疗室里的宿君渡,单看宿君渡现在的模样,怎么看都算不得好。 “走吧!”楚隽轻声道,他脸上略显疲惫,陶久轻轻点头。 陶久留在医疗室,楚隽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他正准备打车离开,就见鹑早脖子上围着厚厚的一块布喊住他,“隽哥,等等我。” “你脖子上的小棺材扒下来了?”楚隽疑惑,就见鹑早从脖子后面扯出来一片叶子朝楚隽扬了扬,还露出锁骨上贴着的一片芯片,“扒不下来,随时监测着。走走走,我困死了。”鹑早率先上了车。 很快他们就到了宿君渡家,这里楚隽住了不过两天,却感觉一切都变得熟悉了起来。 比如宿君渡的衣服,他已经穿习惯了似的,洗完澡就很顺其自然的拿了一件,看了眼大小,比宿君渡的衣服小一号。 “老大特意给你买的,喏,那个衣柜里的衣服,都是你的。”鹑早说完就拖着沉重的身体回了房间,几乎沾床就睡,卧室门都没有关。 楚隽帮他把门关上,看着那一柜子的衣服,宿君渡,什么时候还给他买衣服了? 第43页 “阿隽~”身体里那个人的声音带上了几分小心翼翼。 楚隽不语,走到床上躺下,大概真的是累极,竟沾上枕头就睡了过去。 半夜的时候,楚隽总感觉家里有人走动的脚步声,而整个人都像是陷入梦魇中似的醒不来,彻底醒来时,窗外天蒙蒙亮,他躺在床上,到处都充斥着宿君渡的味道。 “阿隽~”身体里那个人一感觉到楚隽醒来就开口了,楚隽不理他,他却又不敢像以前一样放肆。 他能感觉到楚隽这次真的很生气,又源于害怕楚隽真的恨不得他消失,他就算有千言万语,无数疯狂,也只能尽数压制。 楚隽起了个大早,做好了三个人的饭菜,介于鹑早还没起床,楚隽给他留了张纸条,提着保温桶就去了超案处。 宿君渡还在医疗室,还是那副样子,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醒,楚隽问过科研部的人,说他现在只能输营养液,吃不下东西。 宿君渡会就这样一睡不醒吗?会吗? 楚隽不确定,转头去了陶久的房间。 陶久已经醒了,抱着手机不知道在玩儿什么,一见楚隽过来就顺手就把手机塞进了枕头底下,楚隽也没问,只是问他:“饿了吗?” “小隽,你做早餐了?”陶久脸上的表情是惊喜的,还带着点儿诧异。 “我第一次给你做饭吗?”陶久很想说是,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说了一句:“我起码一个月没吃过你做的饭了。” “抱歉,以后给你做。”楚隽一边把饭菜从保温桶里弄出来一边道:“今天感觉怎么样?” “好多了,科研部的药真的好有用,我昨晚就能平躺了。”毕竟他伤的是背,要是在医院的话,还只能趴着睡。 “好多了就好。”陶久能看出楚隽情绪不怎么高,不过一想到楚隽现在跟宿君渡的关系,他能好好回家睡觉而不是守在这里,也算是一种安慰了。 陶久吃完后,超案处一队就要开一个会议,能动的基本都到场了。 会议室。 副处长拿着一叠报告,扫了众人一眼,“宿君渡的身体毛病,你们应该都清楚,鹑早,你跟宿君渡住一起叫你监督那崽子吃药你怎么监督的?” 鹑早扯了片叶子挡住脸,“爸爸!”小棺材稚嫩的童声在安静的会议室中响了起来,听起来有点愤怒。 副处长:…… 他那张笑脸变得很严肃,“小棺材的化验报告出来了,没查出异常息数值,那个垃圾袋……” 副处长话音一顿,所有人都抬头看向他,“垃圾袋也没查出异常来。” “又没检测到吗?”会议室开始议论起来,语气中免不了失望。 楚隽全程都没开口,板板正正地坐在位置上。 副处长说了很多,目前而言没收到其他异常,最重要的是,收到消息,二队的人明天就回来了。 “明天?”会议室的人震惊,“他们这次这么顺利?” 雷凌微微皱紧了眉,孙昭用手肘捅了一下雷凌。 雷凌:…… 散会后,楚隽没有离开,而是拽着鹑早坐在位置上没动,“隽哥,怎么了?” “昨晚,你有没有听到屋里的脚步声。” “脚步声?”鹑早想了想,“可能是我半夜上厕所吧!”鹑早上厕所不开灯,全程摸黑,说是怕醒了自己的瞌睡。 楚隽不说话了,那种脚步声不像是鹑早上厕所,而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楚隽没有直言自己听到的,鹑早回了办公室,楚隽再次去看了看陶久,随后是宿君渡。 他站在玻璃窗边久久没动,焦言走了过来,“楚哥,宿老大的身体是老毛病了,快一点的话一周就能醒,慢一点的话,可能昏睡个个把月,一般醒来后他就生<a href=www.po18e.vip/Tags_Nan/Dragon.html target=_blank class=infotextkey>龙</a>活虎了。” “真的没有什么可以彻底医治的药物之类的吗?” 焦言摇头,“目前而言不行,宿老大这种情况也不属于病症,你在超案处工作应该明白超案处的工作性质,虽说所有的异常都是有迹可循,不过循不循得到又是另一回事了,就目前超案处的信息库而言,还没有能与这种力量对上号的东西。” “那你们是怎么医治他的?” “能量剂,从那些能提取到能量剂的异常生物身上提取,像陶久身上的伤,正常药物不能这么快恢复,掺杂了能量剂的药物就能让他恢复得更为迅速。”焦言微微凝眉,试探性的问了一声:“楚哥,我能问一下陶哥是干什么工作的吗?” “一家小企业的老板,怎么了?” 焦言眉头轻皱,“没什么。” 他还以为陶久以前是什么危险职业的呢,身上有许多表面看不出的瘢痕,看起来还是经过处理的。 “对了楚哥,你以前是干什么职业的,为什么身手这么好。”焦言对于楚隽能有这么好的身手非常羡慕,奈何自己的身体素质有限,只能发配科研部。 “不是什么好工作。”楚隽脸上的笑恢复一如既往的清隽,可焦言莫名地在这种笑容下感觉到了一丝冰冷。 楚隽并没发现自己的眼神有什么不同,就见焦言抱着他几乎不离手的平板跑了。 楚隽:???? 楚隽整整一天都闲着,办公室里的金双是个话痨,楚隽坐在办公室总被她盯着,等楚隽看过去的时候,金双又会朝他傻傻地笑。 第44页 楚隽没办法,只好去了陶久所在的医疗室。 陶久正在处理公司的事情,就算病着也非常忙。 “小隽,不行,我今天晚上就得回去。” “你背好了?” 陶久动了动,又往后靠了靠,“没事儿了,一点都不疼。” “公司出事了?”楚隽在给他削苹果。 “对,不过是喜事。”陶久看着楚隽削的苹果,笑得乐滋滋的,“今晚有个大单子等着我谈,谈成了这一笔,咱们公司的运转就完全稳定了,前期投进去的所有资金都能回笼,还能赚一笔。” “你休息,要不我去?”楚隽试探性的开口。 “公司你都没管过,咱们公司是干什么的你都不知道,而且对方指定要法定代表人,你去没戏。”陶久双手枕在后脑,楚隽的苹果削好,陶久伸手接过咬了一口。 “嗯,先检查一下在看看吧!”楚隽同意了,别看陶久性子看起来挺随和,基本上属于一头倔驴,特别是在正事上,决心非常坚定,楚隽就算劝也劝不动。 陶久检查完,基本没什么大问题,就是不能剧烈运动。 “我能剧烈运动个啥呢。”陶久把手臂搭在楚隽的肩上,朝他挑眉一笑,“等我好消息吧!” 陶久就这么出了超案处,楚隽想过问他为什么会出现在洪福小区的事,只是陶久明显不想提,楚隽也就没再问。 他没问过当时他所见的那些异常,也没问过楚隽现在的工作究竟是什么工作,看他反应应该是了解过的,可是……他为什么不问? 晚上,琮州市一家地下酒吧。 一个人影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地走进去,昏暗的灯光下基本看不清他的脸,只露出一双很深邃的眼睛来。 吧台上坐着一个人,他面前摆放着一杯度数极低的鸡尾酒,看见来人过来,把一个文件袋递给他,来人拿了就走。 “等等。”吧台上的人出声叫住他,来人没有回头,严肃板正的声音响了起来,“做好你的事,多余的别问。” 说完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地下酒吧。 坐在吧台上的人掀了掀唇,嘴角的弧度略带苍凉,他心道:楚隽…… 楚隽下班回家后,发现鹑早跟挂在他脖子上的小棺材聊了起来,还在给小棺材煮东西,楚隽:???? “小棺材,可以吃了!”鹑早的声音从厨房传来,一出来就看到了楚隽,“隽哥,吃了吗?要不坐下吃点?” 楚隽看着他煮出来的东西,没什么胃口,青菜跟肉就是一锅乱炖,还溢出一股怪怪的味道,“你……” “哦,小棺材说它饿了。” 楚隽:??? 他除了听见小棺材喊“爸爸”,就没听见过它说过别的话。 楚隽只能叮嘱鹑早把厨房收拾好,这才回了房。 晚上,那种脚步声又响了起来,楚隽依旧陷入梦魇,醒不来。 隔天醒的时候,身体里那个人也没有再跟他说话,那种自己好像回归了“自由”的感觉却并没有让他高兴起来,反而有种风雨欲来的紧迫感。 为什么? 超案处,楚隽刚到就听见走廊传来了争吵声,听声音,是雷凌。 走近后楚隽才看到雷凌在跟一个长发青年争执什么,两人都脸红脖子粗的,楚隽不是一个八卦的人,好奇了一下他就准备提着保温桶去看宿君渡,还未走近就见焦言急匆匆地从科研部的方向冲出来,他看着楚隽,几乎热泪盈眶,“宿……宿……” 焦言的声音微颤,楚隽瞳孔猛地一缩,冲过人群快速朝医疗室跑了过去。 楚隽跑了之后,焦言那上气不接下气还略带哽咽的话才补全:“宿老大醒了!” 超案处的一队人员全都兴奋了,就连副处长都从办公室里冲了出来。 楚隽到的时候,宿君渡正在穿衣服,被楚隽毫无预兆地冲进来吓得整个人一激灵。 “你……”楚隽脸上的焦急在看到宿君渡还站着的时候尽数收敛,他神情平淡地把保温盒放在旁边的柜子上,语气还是一如既往地清冷疏离,“我做了早饭,吃点吗?” 宿君渡不知道为什么,先前心底隐约出现过的酸涩在楚隽这故作平静的姿态下尽数烟消云散,他道:“好!” “老大——”宿君渡正准备接筷子,鹑早突然冲了进来狠狠抱住宿君渡,楚隽看见,超案处之前信誓旦旦地承认宿君渡老毛病的人,表情全都从一紧变成了放松。 副处长走进来就是一通训,宿君渡全程左耳进右耳出,着实让副处长那“金刚不坏”之身破了个洞。最后走过来拍了拍宿君渡的肩膀,“好好吃药,我有点怕你又犯病,老年人的心脏经不起吓。” “我这不是好好的么?”宿君渡有点想摸烟,视线一直落在人群之外的楚隽身上,突然觉得楚隽现在有点像个受了委屈的小媳妇。 第26章 骷髅【二】 众人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特别是鹑早,人群自动让出了一条路来,楚隽把饭菜端给他。 宿君渡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咬着筷子接过笑眯眯地看着楚隽。 楚隽被他这视线盯得有点莫名其妙,微微偏头。 就见宿君渡笑得愈加放肆了。 楚隽:…… “好了好了,散了散了,都说祸害遗千年,这玩意儿天地崩塌他都死不了。”副处长赶鸭子似的把冲进来的人赶了出去,把医疗室留给楚隽跟宿君渡两个人。 第45页 屋里骤然安静,可玻璃窗外还是冒出了好几颗头,金双选了个最好的位置,嘀嘀咕咕的声音从外面隐约传来,楚隽就靠在床尾看着宿君渡不紧不慢地吃清粥小菜,那姿态像是在品尝什么绝世美味,一口嚼好久,还一脸满足。 “有那么好吃吗?”金双在外面看得直流口水,她上班赶得急,没吃早饭。 “隽哥做饭挺好吃的。”鹑早今天早上才吃过,还是跟小棺材一起吃的,顿时露出了“睥睨”的眼神看着一帮子人,那眼神是活脱脱的嘚瑟。 “你嘚瑟啥呢,早晚有一天我也会吃到的。”金双大大咧咧不拘小节,自己是个心大的,传言二队有个人<a href=www.po18e.vip/Tags_Nan/AnLianWen.html target=_blank class=infotextkey>暗恋</a>了金双两年,明着暗着的告白,金双愣是把人对她的关心当成了纯纯的兄弟情。 “金双!”一道喊声传来,金双从缝隙里挤出头,看着刚回来的二队成员牧城,当即冲了出去,“小城城,你检查完了?” 牧城手里提着外卖袋子,红着脸“嗯”了一声,“我听说你在喊肚子饿,给你买了早餐。” “哇,小城城,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不愧是我最好的兄弟。”鹑早他们互相对视一眼,都觉得金双没救了,别人有一点点猫腻她都能察觉,到了自己这儿所有商都好像归零了。 宿君渡吃完这才满足地叹息一声,楚隽收拾碗筷,他全然视窗外一堆脑袋为无物,视线落在楚隽修长的手指上,骨节分明而纤细,收拾的动作有条不紊,他突然出声:“楚隽。” “嗯?”楚隽头也不抬,宿君渡忍住自己想要握上去的冲动道:“一会儿跟我回家吧!” 楚隽想了想,点头同意。 两人跟副处长说了一声就回家了,宿君渡回家后去冲了个澡,楚隽坐在客厅打开了电视机,电视里放的什么他一个字都没听进去,脑子里盘桓着这两天梦里听见的脚步声,在脑子里一遍遍的模拟它可能去过的地方。 客厅,厨房,再到冰箱,还有鹑早放在客厅的零食箱。 它是在——找吃的? 宿君渡洗完澡擦着头发出来,只围了条浴巾,前后都在滴着水,楚隽只看了一眼就偏开了视线。 身边的沙发陷下去一块,“在想什么?” “没什么。”如果家里真的有什么东西,就算自己看不出来,鹑早在超案处工作的时间比他久,应该能察觉出来吧。 “我躺了多久?”宿君渡伸手搭在沙发靠背上,模样像是在搂着楚隽,只是楚隽没什么反应,宿君渡有些头大地缩回手,难道是他自作多情了?楚隽对他根本就没有那方面的意思? “两天。”整整两天,相较于焦言跟副处长说的,他这次睡得真的特别短了,“你的身体……” 楚隽终于正眼看宿君渡了,就见宿君渡没擦干的头发正在滴着水,滴进锁骨窝里,还有的顺着身体流了下去。 楚隽的视线一直很清隽,宿君渡再次对自己的身材产生了怀疑,为什么自豪的的硬性条件在楚隽这完全没用?还是楚隽的性向根本就不是那方面的? 可如果不是,当初对付【桃色】的时候,他为什么又会对他露出那种表情? 宿君渡不曾对任何人说过,第二次在宾馆过夜的时候,楚隽的身上沾染上的信息素发作过,宿君渡几乎用上了全部的意志力才忍着那一声声缱绻暧昧的呼唤没扑上去。 “没什么,老毛病了。”宿君渡转头看向电视,完全没有透露自己身体情况的意思。 空气骤然沉默,楚隽就听见一个声音响了起来。 “阿隽~”身体里那个人小心翼翼地喊道,宿君渡已经醒了,他的阿隽,气消了吧。 楚隽没有应声,而是问宿君渡,“中午想吃什么?” “都行。”宿君渡目前而言,就吃过楚隽做的早餐,不过能做出那么好吃的早餐,其他的菜应该也差不到哪儿去。 “走吧,去买菜。”宿君渡直接站了起来,楚隽疑惑地看着他,“你不再休息休息?” “我都睡了两天了,再休息我就要残废了。”说到这里宿君渡垂下视线,跟楚隽四目相对,“初见你时,我还以为你腿脚不好呢。” 楚隽的心陡然一提,“为什么?” “在那个女仆咖啡馆,你腿比较僵硬,而且还跟上半身不协调。” 宿君渡在女仆咖啡馆就已经见过他了,他还看出其他的了吗? “可能当时坐太久,腿麻了。” 宿君渡也没看见楚隽当时腿是怎么放的,接受了这个解释。 “等我换衣服。”宿君渡回房间换了套衣服,床铺上能看出睡过的痕迹,所以,他不在家的这两天,楚隽一直是睡在他的床上的? 宿君渡一离开,楚隽就感觉自己的手抚上了自己的脸,身体里那个人的声音愈发小心翼翼了,“阿隽,宿君渡已经醒了,你别再生气了好不好?”他能忍受楚隽讨厌他,却无法忍受楚隽对他这种“冷战”。 他觉得宿君渡这次出事根本就怪不到他身上来,他的阿隽,为什么要这么对他,为什么? 从察觉到楚隽非常生气后他就在想这个问题,却始终都想不明白,宿君渡对他就当真那么重要? “你以为我是把宿君渡昏迷的事怪在你身上?”楚隽的唇微微勾了起来,那种笑与以往的笑都有所不同,隐隐有与身体里那个人的表情重合的迹象,“我是生气,那种情况,你为什么还想着控制我的身体?” 第46页 “我是担心你……” “所以你觉得我是个废物?什么都需要你帮忙?” “阿隽……”身体里那个人震惊了,却又雀跃了,他的阿隽,想起来了吗?想起了他们曾经所经历过的一切? “时至今日,我都不知道你是谁,你口口声声说我是你的,原因呢?” 楚隽翘起了腿,手肘撑着膝盖,微微握拳撑着下巴,“你究竟是什么东西的意识体呢?” “我不是。”身体里那个人反驳,却说不出自己不是的理由来,雀跃的心情在听到楚隽说不知道他是谁时,尽数跌进不见天日的深渊里。 楚隽微眯了一下眼睛,活跃性可移动的未知力量,那些非人生物体上能提取出能量剂,这一切…… “好了,我们走吧!”宿君渡换好衣服出来,罕见地看见楚隽的坐姿竟然换成了一个他从未在他身上见过的姿势。 “好。”楚隽点头,脸上勾起了一个微笑,拿了外套就跟在宿君渡身后离开。 楚隽方才的模样,就像一个镌刻在他骨血中的影子,让他心神都跟着一震。 楚隽跟宿君渡闲赋在家整整一个星期,一队的人难得偷得浮生,除了上班时间,晚上跟周末成了他们放纵的最佳时间。 一个周末的早上,鹑早接了个电话,说是雷凌出事了。 “这节骨眼他能出什么事?还不就是跟他那哥闹矛盾了。”宿君渡的语气见怪不怪。 “这次不一样。”鹑早语气凝重,“他哥昨晚跟他吵架后失踪了,雷凌今天一早去他房间,他房间里的东西全碎了,衣服也像是被撕裂了一样,就像家里——悄无声息地进来了一头猛兽,重点是他哥房间的模样那么惨,雷凌丝毫没听见动静。” 楚隽握着水杯的手微微收紧,家里悄无声息地进来了——一头猛兽? 是了,从宿君渡回来之后,家里的那种脚步声就消失了,导致楚隽这段时间几乎把这一点忘了,这两者之间会有什么联系吗? “去看看。”宿君渡拿了外套就走。 楚隽跟鹑早连忙跟上,三人驱车到了雷凌家,却见现场完全比鹑早口中所言严重得多。 靳枭的房间有许许多多的血脚印跟血手掌,而那些手掌跟脚印,全部属于靳枭。 牧城拿着探测仪在房间一边探测一边记录,房间里的每一样家具息数值都维持在十,带血的地方息数值更是直接上升到十二。 “我真的什么动静都没听见。”雷凌坐在客厅,双手捂着脸,哭得隐忍又自责。 楚隽的视线在屋内逡巡,随后落在靳枭房间的窗户上,窗口有一个并不明显的掌印,看起来,有点像人的骷髅手。 “阿隽,房间里到处都充斥着你们说的息数值。”楚隽迈步到窗口,对于身体里那个人有点好奇了,“你还看出什么了?” 身体里那个人闻言突然兴奋了起来,他的阿隽跟他说话了? “虽然我不知道把靳枭抓走的是什么东西,但是我能追踪你们说的息数值,阿隽,你能不能,别生气了。”身体里那个人说得小心翼翼,莫名给了楚隽一种卑微感,可是,他会吗? 从他附在他身上的那一天开始,楚隽就从未在他身上感觉到过名为卑微的东西,于身体里那个人而言,“卑微”从来就是建立在得到更多的基础上的。 “牧城,窗户上有一个骷髅手印,你试试从这里追踪出去看看。”楚隽突然出声,重复着身体里那个人的话,“依照息数值残留浓度而言,应该离开不久,多带几个人。” 牧城依言去探测,一探果然,窗口的位置探测仪发出了刺耳的警报声。 “二队的人快点跟我来,宿老大,这次可能得倚仗一下你们一队。”说完就从窗口几个借力跳了下去,二队的人跟了三个上去。 “你……”宿君渡有些好奇的打量着楚隽,觉得楚隽对于息数值比他们超案处的任何一个人都还敏锐。 “窗口有一个不明显的手印,水迹还没完全干透,离开不久。”宿君渡探头去看,只见一个隐隐约约的手印正在寸寸消失,只要在晚个一分钟,那个手印就会彻底消失在窗口。 宿君渡夸了楚隽一句“厉害”走回客厅,微微皱眉看着雷凌,“别哭了,你哥还没死呢你就想把他的魂哭回来吗?” 鹑早拿着小棺材的叶子挡住脸,觉得他们老大不做人的习惯又来了。 一栋废弃大楼的顶楼,一个人影拿着望远镜看向雷凌住的小区,从这个位置的缝隙中正好能看见他们所在屋里的情况。 他身后的楼板传来“砰”地一声巨响,一个人从楼梯上跑了上来,气喘吁吁,他看着对面穿着几乎束身黑衣的男人,“你究竟想做什么?” “超案处不能没有他们。”黑衣人的语气依旧严肃板正,黑色面巾将他半张脸都藏在里面,黑色鸭舌帽的帽檐更是将他遮得密不透风。 “他们没有离开,依旧在超案处。”来人的手寸寸攥紧。 “你说琮州?”那人的语气带上了三分讥讽。 “既然从未打算放他们走,之前做的那些又有什么意义?” “打算过的。”黑衣人把帽檐转到后脑勺,掀起眼皮看向他,“这是我们能控制得了的吗?江匿,你身为监察官,应该明白身不由己的道理。” 第47页 作者有话要说:  剧情基本已经完全进入正规了! 第27章 骷髅【三】 江匿看见他露出来深邃的双眼,闭上眼吸了口气,一股无力感陡然而生,他靠在砖墙上,他明白,他怎么会不明白。 他低垂着眼皮,“他们派你来,除了了解情况之外,还有什么?” “江匿,我发现你这几年真是越活越回去了!”他收了望远镜偏头看向江匿,“你觉得我会告诉你吗?” 晨风轻拂,尘嚣骤寂,江匿看着面前的人,就见他忽然笑了,“江匿,楚隽对你就那么重要?” “没有楚隽,就没有江匿。”是楚隽把他从深渊里拉出来的。 宣明深深地看着他,良久后,他道:“希望你不会后悔。”说完他就从顶楼一跃而下。 江匿看着空无一人的天台,想不明白为什么他们要出尔反尔。 另一边。 牧城带着人一走,宿君渡他们就回了超案处,焦言听过描述后查遍了超案处的资料库,都没找到符合描述的非人类记录资料。 “带水,应该是湖海一带,可为什么偏偏盯住了靳枭?” 二队一个叫汪皈的道:“我们回程是走的水路,会不会是那片湖?”可是他们回程的路上丝毫没出现过异常,上岸后就乘坐飞机回来了,任务过程也很顺利,根本没出现什么异常。 “联系一下其他分处或总处,看看有没有跟水或者骷髅有关的异常报案。” 众人闻讯,全都动了起来。 全程楚隽没有插过话,他在角落低语,“你能追踪息数值的话,能不能感觉到靳枭被带去了哪里?” “阿隽~”身体里那个人的语气带上了几分贪婪,“你信我吗?” 他话一出口,楚隽才反应过来,他竟下意识的渐渐趋向于相信身体里的一股意识体。 “人命关天,阿隽,你想看着靳枭死吗?”身体里那个人渐渐出声诱惑。 楚隽看向超案处忙碌的众人,宿君渡耳边左右都夹着电话,鹑早一直跟牧城通着话,就听鹑早突然惊叫出声,“牧城?牧城?” “怎么了?”宿君渡偏头看向鹑早,鹑早把挂掉的电话拨了回去,只听见一阵忙音在电话里传来,鹑早的脸上渐渐露出惊惧来,“牧城……断联了。” “打其他人的试试。”宿君渡的脸色也渐渐凝重,楚隽咬了咬牙,“怎么做?” “阿隽,你知道我不会白帮你做事。”楚隽感觉自己的手又自主地动了起来。 “只要不违法乱纪,随你。”楚隽说出这话下了很大的决心,当然,他也绝不会逆来顺受。 “行。”身体里那个人道:“琮州往南大约两百里……” 琮州往南两百里的地方有一个淡水湖,楚隽曾经去那里拍过照,地方很偏。 楚隽立即喊了宿君渡一声:“琮州往南大约两百里……” “阿隽,要快点哦,再远一点我就察觉不到了。” 办公室里的人全都震惊的看向楚隽,就连挂在鹑早脖子上的小棺材都冒出了一个棺材小脑袋,兴奋地喊了一声“爸爸!” 宿君渡:“他不是你爸爸,别乱喊。” 小棺材闻声立马委屈巴拉地缩了回去。 宿君渡朝楚隽走过去,“你怎么知道?” “指骨有水,琮州往南大约两百里有一个淡水湖。”楚隽把自己大概知道的地形面貌说了一下,宿君渡不疑有他,牧城他们的定位确实是消失在琮州以南。 “鹑早孙昭,走。”宿君渡大手一挥,带着楚隽他们三人就开着超案处的车往琮州以南走。 路上小棺材一直在喊“爸爸”,三人都不懂它在说什么,就听鹑早突然惊恐了起来。 “怎么了?”孙昭跟鹑早坐在后排,见此疑惑地问。 “小棺材说,有……有大怪物。”小棺材本身就是一个“怪物”般的存在了,鹑早实在难以想象,它口中所谓的“大怪物”究竟有多“大”。 车上四人一时间都很沉默,两个小时后,车子终来到了淡水湖下的小镇,几人这才知道,这里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成了一个旅游景点。 “就在上面。”身体里那个人一到就提醒楚隽,楚隽看向曾经的蜿蜒泥路现在已经修成了阶梯,旁边的路标是琮州虹禹自然风景区。 几年前这里还是一个穷乡僻壤,怎么就变成风景区了? “还挺会选地方。”宿君渡的语气不太好,人多,就代表搜查难,危险系数就高了一倍不止。 “鹑早,去镇上找个旅馆把东西放好,我跟楚隽先上去看看。” “好的老大。”鹑早直接把车开走了。 楚隽跟宿君渡直接往位于山顶的淡水湖走,越到上面人就越多,两人愣是在人群中挤了一个小时才挤上来,却见山顶的淡水湖边已经有人搭起了帐篷,看样子是打算在上面过夜。 宿君渡不懂,不是周末,也不是什么名胜古迹,为什么这么多人。 楚隽看着搭帐篷那些人的装备,有望远镜,有相机。 他拿出手机搜了一下,顿时有点头大。 “今晚凌晨有流星雨。”他朝宿君渡晃了晃手机上查出来的消息,这里是最佳观赏点,并且天气也显示是个大晴晚。 宿君渡:…… 他的视线在山顶扫了一圈,来的基本都是成双成对的,全都带着帐篷围着湖安营扎寨,反观宿君渡跟楚隽两个,除了腰间别的不能随便见光的工具,跟周围的人比起来倒显得格格不入。 第48页 宿君渡看向天际,流星雨啊,你就不能换个时间下吗?偏偏选在这档口。 他抹了把脸,希望能在流星雨下来之前把靳枭他们找到,抽个空跟楚隽看看流星雨也好啊。 “走。”宿君渡直接伸手拽过楚隽,两人手里拿着探测仪开始围着湖边走。 山顶这湖目测直径起码百米往上,是个死火山口。 两人分开行动单单是围着湖转一圈就转了一个多小时,鹑早他们来的时候,两人刚刚在湖的另一边汇合,面上的表情皆是凝重。 湖的周围没有探测出息数值。 “怎么这么多人?”鹑早一边惊讶一边往楚隽他们的方向走,“他们是准备晚上住在山上吗?” “嗯,有流星雨。” 两人闻言俱是一怔,虽说流星雨最佳观看时间不久,可持续性久,谁知道未来几天会不会还有人往山上走。 “鹑早,再叫些人过来。”说完宿君渡有想到了什么,嘱咐了一声,“别叫雷凌来。” “好。”鹑早打电话去了。 “孙昭,用无人机看看周边还有没有其他湖泊。” “好的老大。”孙昭拿出了两架无人家,他跟宿君渡一人操控一台,无人机缓缓飞上了天。 到了山上,楚隽却再也没听见身体里那个人开口说话了,他朝宿君渡道:“我再去周边看看。” “好,小心,有什么异常立马回来,不要单独行动。” 楚隽颔首,拿着探测仪转身去了周边,他一边走一边自言自语,“我们已经到山上了,你还能感觉到息数值吗?” “很微弱,感觉周围都有。” 楚隽的眉声声地拧了起来,微弱到探测仪都探测不出来吗? 山上有人不辞辛劳卖零食的,宿君渡买了一堆,叫了楚隽过来分着吃,两人一边吃一边交流信息,“有发现什么异常吗?” 楚隽摇头,“你呢?” 宿君渡也摇头,“这一片只有这么一个有水的地方,周围就是些小山包,小山包有一些土葬的坟包。” 意思就是一无所获。 “确定吗?”楚隽不确定地问,可是身体里那个人实在没必要骗他,骗他又会有什么好处? “确定。”宿君渡眉眼微沉,除非那个怪物能破空遁地,否则……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夜幕缓缓降临,几人直到超案处又来了一车人都一无所获。 看到超案处来的三个人,宿君渡的脸色一下就沉了下去,他看着雷凌,吼了一声,“谁让你来的?” 雷凌低着头,傅闲辞也不说话。 凭雷凌跟靳枭的关系,他实在不适合参与这次任务。 “老大,来都来了,难不成你还赶他回去,那可是他亲哥。”金双换了身运动装,颇有几分说风凉话的意味。 “你懂个屁,他……” 没等宿君渡说完金双就打断了他,“我是懂个屁,要是楚隽生死未卜你能安安稳稳地坐在超案处等消息?” “那能一样吗?楚隽那是……那是……” 楚隽有些不明所以的看着金双,不太明白怎么扯上他了,不过想想也是,至亲之人生死未卜,自己如果只是坐在屋里干等,煎熬得能令人窒息。 宿君渡看着金双,“战火”陡然转移,“雷凌就算了,你跑来凑什么热闹?” 金双在超案处一直做着文职,就没出过外勤,上次虽说一时气话说要带上她,终究没这么做。 “琮州新出了一起案子,整个超案处都去了,相较于跟着他们临时小队出外勤,我宁愿跟着你。”金双想得很简单,跟着宿君渡,至少生命有保障。 “放心吧,好歹我曾经也是训练营成绩第一。” 宿君渡:“你那成绩第一现在退步成倒数了吧!” “开玩笑。”金双不屑地一扬头,“你问问傅闲辞打不打得过我。” 傅闲辞秒遁,他是真的打不过,金双不喜欢出外勤,不代表她真的在超案处里蹲成了一个废物。 宿君渡陡然生出一种无语问苍天的绝望来,实战跟较量那能是一个级别的吗?完全不是一个量级的。 “爸爸,爸爸!”小棺材再次喊了起来,鹑早抬手拍了拍它的小脑袋,就见小棺材伸长了它的小尾巴,突然在鹑早的裤兜里掏出了手机递到鹑早面前。 众人:???? 鹑早疑惑地接过,就见手机上牧城已经消失的定位陡然乍现,正在一点点地朝着一个方向移动。 第28章 骷髅【四】 “老大!”鹑早惊呼了一声,“牧城动了。” “什么?”宿君渡语气一凛,“哪个方向?” “南边。”鹑早凝眉,南边方才他跟宿君渡探测了好几次,完全不见水,都是些小山包,探测仪也丝毫未发现息数值。 “过来过来,那边帐篷扎好,还有三个小时流星雨就要开始了,都动起来。”一道熟悉的声音突然响起,超案处的人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就见陶久跟他公司的人刚刚上来,正在他们不远处找位置搭帐篷。 “陶哥?” “陶久?” 超案处的人都震惊了,陶久闻声回头,“诶?你们怎么在这儿?”陶久放下手里的东西朝他们走过来,“你们也是来看流星雨的?” 众人脸色都不太好看,宿君渡道:“你们先过去。”鹑早就带着他们急匆匆地朝南边快速过去。 第49页 陶久疑惑地看着赶时间似的跑了的人,还未开口就见楚隽挑起眼皮看向他,“你们来这里干什么?” “公司团建啊,今晚流星雨,我带着公司的人来看看,上次不是给你说谈生意嘛。”陶久勾着楚隽的肩膀挤眉弄眼,“成了,纯利润我算了下,两百万上下。” 陶久说完无人恭喜,不由微微诧异,“怎么了?你们怎么这幅表情?” 陶久现在的模样就像失忆了般,洪福小区的记忆仿若在他脑子里清了零,丝毫没察觉出异常来。 楚隽见此愈发疑惑了,初始的时候他可以推测是陶久看见了那副恐怖的场景不愿意提,可现在在经历过超案处的治疗后,为什么却是一副全然不知的状态,他转头看向超案处的其余人,朝陶久道:“你们快搭帐篷吧,不然流星雨来了你们都还没搭好。”见陶久想反驳,楚隽又道:“我们不在这里看。” “你们有更好的位置吗?”陶久语露惊诧,毕竟新闻都说了这里是最佳观看点。 楚隽犹豫了一下,点头。 “不行,我得跟你们一起去。” “陶哥,你跟着去当千瓦大灯泡吗?”金双开口,“而且他们选的地方真的没有这里好,这样吧陶哥,我在这儿陪你,蹭蹭你们公司的帐篷。”金双说完朝宿君渡跟楚隽示意,你们去,我在这儿拖着。 说完就拽着陶久去了他们公司的人群里,陶久还想说什么,硬是被金双子/弹似的语速堵了回去。 楚隽看着陶久的背影,被宿君渡拉着就朝南边跑了过去。 陶久看着楚隽跟宿君渡牵着的手,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甩开金双的手,“我一个大男人被你牵着走多不像话。” “陶哥,你还大男子主义不成?”金双眉眼弯弯,笑得见牙不见眼。 陶久:…… “女孩子,矜持一点,虽然你陶哥长得帅,身材好,不过从不花心。” 金双是闻着八卦的味儿就能脑补一出世纪大戏的人,闻言双眼更亮了,“陶哥,你有喜欢的人了?” 陶久不说话,而是转移话题,“不是要蹭帐篷吗?赶紧帮忙。” 金双看着宿君渡他们快速离开的背影,朝陶久吐了吐舌头,一头短发穿着运动服,颇有几分学生范儿。 陶久跟超案处的人认识,之前的事像是全然不记得,不认识的人不会对他们去哪儿好奇,金双只能留下拖着陶久。 希望——他们不会有事。 路上,楚隽问宿君渡,“陶久为什么会不记得洪福小区的事。” “我也不知道。”他们超案处并没有让人失忆的技术或者药。他也很疑惑为什么陶久记得超案处的人,偏偏对于洪福小区的事只字不提,就连他珍惜的升官发财树不见了也没问过。 两人心思各异,很快就与鹑早他们汇合,南边是一个悬崖,而鹑早手机上属于牧城的定位点就在这里移动。 “没发现。” “没发现。” “没发现。” 几声没发现下来,宿君渡跟楚隽的眼就越发沉凝。 山崖下的风呼啸,发出阵阵呜咽。 “老大,可能在这个山崖下,我下去看看。”雷凌目光坚定地看向宿君渡,宿君渡发现,雷凌的眼神发生了某种变化,以前在他的眼睛里总能看到些许浮躁,今天却变得非常稳重,只是放在身侧的手微微攥紧。 “你别去。”宿君渡转头朝楚隽道:“跟我一起下去?” 楚隽不置可否,身体里那个人一直没有出声,楚隽点头。 “我跟楚隽下去,你们在上面等我们信号,发现任何异动及时通知。”他们的枪功能挺多,算是科研部最得意的研发。 临走前,宿君渡戴上了手表,手表是新的,除了看时间这个基本功能之外,还有定位等功能,他输入了牧城的定位编号。 鹑早他们把绳子固定好,宿君渡跟楚隽一人一条,两人对视一眼,齐齐往山崖下跳了下去。 风声呜咽,两人却见山壁并非如之前所见那般杂草树木丛生,而是非常光滑,荧绿的液体在黑暗中闪闪发亮,宛若夜空中的星星。 除了这些荧绿的光点之外,山壁上还有许多山洞,大大小小,将整个山壁衬得宛若蜂巢。 两人一条绳子已经到尾都未能触底,对视一眼后身形一荡,跃进了一个稍大的山洞里。 洞壁湿滑,楚隽伸手摸了一下,手套指尖即刻湿了一片。 风灌进了崖壁的山洞里,阵阵呜咽之声宛若厉鬼低泣。 “滴答滴答”的滴水声顺着呜咽的风声传来,宿君渡朝楚隽道:“跟紧我。” 楚隽点头,宿君渡抬起手腕道:“山壁上有很多山洞,在收到信号之前你们不要轻举妄动。” 手表里传来鹑早的回应。 两人越往里走,里面荧绿的光亮就越是密集,还有闪着光的蘑菇。 “等等!”宿君渡突然伸手,楚隽脚步一顿,“有声音。” 楚隽侧耳聆听,除了水滴的滴答声,只余风声。 “过来。”宿君渡拽着楚隽的手臂紧贴洞壁,就听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从里面传来,像是游蛇爬过的声音。 这山洞湿气很重,有蛇虫鼠蚁楚隽都不会觉得意外,可是那种爬行声,竟带着轻微的碰撞声。 什么长虫撞在洞壁上了吗? 第50页 两人俱是凝眉,楚隽此时也不敢开口问身体里那个人,就听宿君渡道:“消失了。” “你以前有在这种地方执行过任务吗?”楚隽轻声开口。 他的语气好似永远都处于一种处变不惊的状态中,给了人莫名安心。 宿君渡回头深深地看着楚隽,“没有。”以前执行任务去过山里,下过水库,就是没去过洞里,这还是第一次。 他偏头看向楚隽,“这可是我的第一次,等会儿如果遇上什么,真希望它会温柔点。” “怎么?你还指望它把你的第一次抢走吗?”楚隽难得开个玩笑,就听宿君渡道:“第一次当然是留给你。” 两人步履未停,继续向前,楚隽道:“不会有那么一天的。” “阿隽,你还觉得宿君渡对你没什么吗?”身体里那个人的语气明显处于醋意大发的前兆,楚隽不语。 宿君渡不太明白楚隽这句话是明确的拒绝,还是他单纯的没反应过来。 宿君渡拽着他手臂的手缓缓往下,捏住了楚隽的,说了一句:“抓紧了。” 楚隽回握着他的手,宿君渡感觉到他的力度,心里头愈发的不确定了,就像一只猫在用尾巴使劲儿挠着他的最柔软的地方,让人心痒。 前方越来越湿滑,越到里面,地面那种荧绿的光亮就愈发稀薄,在地面与洞壁的衔接处,出现了一具具小型动物的骸骨,它们堆积成团。 宿君渡拉着楚隽的手上前查看,探测仪没有丝毫动静,于是继续往前。 前方骤然开阔,却出现了许许多多的岔路,洞壁之上全是那种宛若蜂巢的小洞,窸窸窣窣的声音又响了起来,隐隐应还有老鼠发出的“吱吱”声。 宿君渡抬起手腕看着牧城的定位,他的位置一直没有移动过,就在这片山体之下。 楚隽回头看向壁角的骷髅,瞳孔陡然一缩,“宿君渡。” “怎么?”宿君渡还在考虑走哪条岔道才能找到牧城他们,闻声回头,就见原本在壁角的那些骸骨,竟然不见了。 “骨头呢?”宿君渡原本还算平淡的神情一凛,他的眼四下扫视,都不曾见那些骸骨,倒是那些细小的洞里传来了“吱吱”惊叫。 那声音在本就寂静的空间中宛若炸响的惊雷。 “啪”的一声,一只老鼠的尸体从洞里扔了出来,砸在洞壁上留下一滩血红。 宿君渡急忙跑过去,手腕上的手表冒出光亮,就见洞里一只血红的眼正死死地盯着他。 第29章 骷髅【五】 “对面。”宿君渡紧声道,两人立即从这边的另一条岔路去往对面的洞。 宿君渡的面色非常非常的沉,绕过弯曲的洞,就见对面出现了一具尸体。 他肢体呈一种诡异的姿势盘曲着,手脚都像是打了个结,脸几乎陷阱了洞壁里,两人到的时候,一只老鼠正在啃噬他的尸体。 宿君渡几步过去将他盘翻过来,就见他的脸已经被撕咬得已经看不清模样,另一只眼球已经不见了踪影。 楚隽扫视四周,除了那些星星点点的荧绿,并未发现有东西活动过的痕迹。 “不是二队的人。”楚隽记得牧城他们离开时穿的衣服。 “嗯。”宿君渡沉沉地应了一声。 空气都变得寂静了起来,蛇虫鼠蚁那种窸窸窣窣的声音已经尽数消失,就连风都好像停止。 “我们……” “砰!” 宿君渡话未说完,一声大响骤然传来,两人对视一眼,楚隽道:“下面!” 两人立即散开寻找往下的通道。 “这边。”楚隽喊了宿君渡一声,宿君渡立即跑过来跟楚隽一起朝那个通往地下的通道跳了进去。 越往下湿气就越重,就连空气中都好似漂浮着那些荧绿的光点,乍看之下真的特别像星星。 两人都没想到这个通道竟然这么长,往下滑了两分钟才到底。 “砰砰”大响不停传来,两人立即朝声音传来的方向寻了过去。 “轰——” 对面的洞壁突然炸开,碎石乱飞,一道人影捂着手臂从里面冲了出来,在他身后,一具骸骨正在他身后紧追不舍。 “牧城?”宿君渡大惊,反手在腰间一掏,瞄准,扣动扳机。 “砰!” 一气呵成。 楚隽上前扶起牧城,就听牧城发出一声闷哼,楚隽能明显感觉到入手一片黏腻,他的手臂上,有一个掌心大小的坑。 牧城几乎说不出话来,在这种荧绿的光亮下,他的四肢都有血,浓郁的血腥气传入楚隽鼻腔。 “快、快走。”牧城气若游丝。 宿君渡开了几枪,就见后面出现了更多的骷髅架子。 “走!”宿君渡二话不说,转身跟楚隽一人扶着一边就跑。 身后传来“嗒嗒”声,不一会儿就听骨骼碎裂的声音传来。 楚隽往后瞄了一眼,就见那几具骨骼竟然凭空消失了,他又看了眼洞顶,依旧空无一物。 “别、别回头。”牧城咬牙道,“它们……它们……” “啊——”牧城话未说完,楚隽就见牧城身前的肋骨突然从身体里刺了出来。 “牧城!牧城!”宿君渡厉吼,他抬起手臂道:“找到牧城了,鹑早,来接。” 牧城已经痛得叫不出来,浑身都软了下去。 第51页 宿君渡这一刻真的非常痛恨科研部,定位、声筒、灯什么的都能装进手表里,怎么偏偏就不能出个扫描的。 鹑早到了崖壁外宿君渡他们都还没出来,等得异常焦心,频频看手表。 突然,他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似的往下一看,就见宛若深渊的下方出现了一道光亮,宿君渡的声音传来,“鹑早!” 鹑早看了眼自己的绳子,有些绝望,这个距离他会直接掉下去摔死的。 “爸爸!”小棺材突然在他后颈开口,鹑早就见小棺材伸出了自己的小尾巴,示意他抓住。 鹑早夸了小棺材一句“乖”,小棺材的小尾巴嗖的拉长,死死扎进了崖壁上,吊着鹑早往宿君渡他们的方向送。 “老大!”鹑早吼了一声。 宿君渡闻声抬起头,见只来了鹑早一个人,“其他人呢?” “西边出现异常息数值,过去查了。” “牧城伤得很重,你一个人能把他弄上去吗?”鹑早拍了拍小棺材,就见小棺材又分裂出几条藤蔓直接把牧城缠裹提了起来。 宿君渡跟楚隽:…… “爸爸!”小棺材示意可以走了。 “送回超案处。”牧城已经昏迷了,鹑早领命,小棺材拽着鹑早,藤蔓就像装了滑轮似的“嗖的”一下就射了上去。 “你怎么想?”牧城明显知道些什么东西,可是他身体里的骨头为什么会突然破体而出,他遇见了什么?靳枭跟其余三个人又在哪里? 北边出现异常息数值,难道其余三个会在北边? 此时,北边。 “雷凌,老大说了你不能去。”孙昭拦在他面前,“我去,我去看,你继续查探别的地方。” “孙昭,那是我哥。”雷凌极力憋着泪,虽然他跟他哥自小矛盾不断,可到底是亲哥。 “雷凌,听话,老大他们已经找到牧城了,你哥也不会有事的。” 雷凌死死咬着唇,这时,鹑早的声音从手表中传来,“傅闲辞,你赶紧过来。” 傅闲辞正在榜孙昭劝雷凌,闻声只好去了鹑早那边。 一看到牧城傅闲辞就震惊了,牧城胸口的肋骨染血,整个人更像是从血水里捞出来的一样,“怎么伤得这么重。” “我不知道,你一个人把他送回超案处有没有问题。” “没有!”傅闲辞保证道,弯腰接过牧城就朝山下的方向飞奔而去。 鹑早抬起手腕,“老大,傅闲辞已经送牧城回去了,你们在下面究竟遇见了什么?” 夜风拂过,万籁俱寂。 “老大?”鹑早拍了拍手表,手表就像失灵了似的丝毫没有反应。 往日任务种种骤然在脑海中乍现,他迅速往北边跑了过去,就见雷凌跟孙昭还在争执,而他在这里,呼叫宿君渡依旧没有反应。 他摁开了探测仪,可刚一摁开,探测仪就发出“滋啦”一声轻响,从里面传来一股胶被烧了的臭味。 “孙昭,你的探测仪能用吗?”鹑早的语气脱离了往日的少年模样,变得严肃而正经。 鹑早很少回露出这样的表情,他上次露出这种表情,还是看见宿君渡受伤那次。 孙昭立即摁开了自己的探测仪,情况跟鹑早探测仪的情况一模一样。 风过山野,树叶轻晃,“遭了,牧城。” 鹑早大惊,转身就往傅闲辞离开的方向跑。 孙昭察觉,跑了两步见雷凌没动,又把雷凌拽走。 “孙昭!”雷凌吼了一声。 “现在这种情况不明,不论你说什么我都不会放你一个人独处。”孙昭的语气也变得平时没有的严厉,“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我的同伴去送死。” “那是我哥!”雷凌被孙昭拽着,想挣扎,又不敢挣扎,极力控制着自己的脾气。 “我知道。”孙昭没有回头,“所以我们更应该一起行动,快点。” 孙昭拽着雷凌迅速朝前跑了过去。 雷凌尽量控制着自己那满心担忧,咬了咬牙,知道孙昭说得对。 三人速度极快,很快就在下山的方向看见了傅闲辞的身影,鹑早稍稍松了口气,他还以为…… “回去帮老大。”鹑早转身,顺手去摸后颈上的小棺材,一摸却抹了个空,“小棺材!”鹑早的心在那一瞬间都空了。 而此时,山下。 楚隽跟宿君渡刚准备再次返回时,原本挂在鹑早后颈弄死不下来的小棺材突然出现在了崖壁上,朝着两人就是一声“爸爸!” 两人:…… 除了鹑早能跟它沟通,两人完全不知道它那语调平缓又稚嫩的“爸爸”究竟代表的是什么意思。 就见小棺材迈着他的小短腿跑了过来,“蹬蹬蹬”地爬上了宿君渡的后颈死死抱着他的脖子,随后满足地喊了一声“爸爸!” “我还没结婚了,别乱喊。”说完小心翼翼地看了楚隽一眼,就见楚隽的脸色不太好看,他沉眉道:“你刚才是不是看见什么了?” “没有。”楚隽看向山崖下,“我什么都没看见。” 明明他们看见有一具骷髅追着牧城,为什么等他再回头时,那具骷髅又不见了,从牧城身上刺出来的骨头又是怎么来的? 牧城口中的ta们,究竟是“他们”还是“它们”? 小棺材小心翼翼地用叶子戳了戳宿君渡的脸,指了指山崖下,再次喊了一声“爸爸”。 第52页 “什么意思?”宿君渡没懂,楚隽只能猜测般问,“你是让我们下去?” 小棺材微微偏头,楚隽也不知道它究竟有没有听懂自己的话,就在此时,身体里那个人忽然道:“山崖下忽然出现了一股强大的息数值。” 身体里那个人的语气少见地变得凝重了起来,楚隽站在崖边,借着风的声轻问:“你还发现了什么?那些骷髅……” “骷髅我没感觉到异常,异常的,是在深渊里。” “深渊?”楚隽凝眉,这里他清楚明白根本就没有深渊,山下都是树,所以他说的“深渊”是…… “宿君渡,下面!”楚隽的脑子里突然蹦出一个特别大胆又危险的想法,方才牧城的位置一直是在一个地方没有变过,表面上看是在一个地方,而他们却往下滑动了整整两分钟,所以,这个山崖之下…… “小棺材!”宿君渡扯了扯小棺材的小尾巴,小棺材意会,小尾巴陡然拉长,顺着崖下延伸下去,另一头就像是生长在了石头里一样。 宿君渡一把拽过它的藤蔓,朝楚隽招手。 因为小棺材只分裂出一条藤蔓,他们要一起下去,也只能用这一条。 “你抱着我还是我抱着你。” 没等楚隽回答,宿君渡突然伸手一捞,搂紧他的腰,“算了,谁抱谁都一样。” 说完朝着山崖下就跳了下去。 冰凉的夜风吹在脸上,溅上了星星点点荧绿的光,那一次,是楚隽第一次在宿君渡的眼睛里看见光。 第30章 骷髅【六】 楚隽搂着宿君渡的手微微攥紧,唇角勾起一个不明显的弧度,宿君渡眼睫轻垂,看着楚隽被风掀起的刘海,搂着他的手再次把他紧紧贴着自己。 两人急速下坠,随着小棺材的一句“爸爸”响起,两人终于到底。 “息数值还在上升。”楚隽并未发现宿君渡的视线,就听身体里那个人平淡道。对于宿君渡刚才搂了楚隽他都没有嚷着要砍了宿君渡的双手,楚隽疑惑:难道上次的“谈心”真的让他有所改变? 像是知道楚隽的疑惑,身体里那个人道:“阿隽,对你,我从来都是说话算话的。”尽管他心里,恨极了宿君渡,不过嘛…… “鹑早,能听得见吗鹑早?”宿君渡抬起手腕,手表里传来一阵沙沙声,对面没有任何回应。 宿君渡又拿出探测仪想看看这里的息数值究竟有多少,可是刚一摁开开关,探测仪就发出“滋啦”一声,报废了。 宿君渡的面色变得愈发沉凝而慎重,转头看着楚隽:“这里非常不正常。” “我知道。”楚隽手里已经备好了光剑。 宿君渡见此,把小棺材搭在肩上,嘱咐了它一句,“抓好了!” 小棺材重重地一点头。 两人在山崖下前行,他们此时所在更像是一个已经干涸的河床,宽不过两米,一旁是山崖,一旁是那些矮小的山坡,荧绿的光点飞掠移动着。 “这些是萤火虫?”这样光点跟山洞里的那些很像,可山洞里的那些光点却不会在半空飞。 “不是。”宿君渡的回答很确定。 风过沟壑,呜咽声又响了起来。 楚隽突然伸出手指在他脸上轻轻摩挲,宿君渡在他这动作之下一怔,就见楚隽收回手,他看着指尖,那荧绿的光点被他搓散后,只余下一点细碎的黑色粉末。 两人往前行了十来分钟,就见前方出现了一副动物骨架。 宿君渡上前查看后转头道:“是兔子。” 楚隽正欲开口,前方突然出现一道黑影,宿君渡拽着楚隽立即躲在草丛中,“咔嚓咔嚓”的声音传来。 两人透过草丛的缝隙看去,却见是一队骷髅,它们分立两排,井然有序,那些骷髅拥簇的中间,有一具骨架,骨架中缠裹着一个人。 靳枭!? 楚隽跟宿君渡的瞳孔陡然大睁,那些骷髅把靳枭像是俘虏般捆绑,靳枭只要动一下,绑着他的骨架就会猛地收缩。这时,两人才看清,靳枭嘴里,还含着什么东西。 骷髅一共十三具。 两人对视一眼,随即一点头,尾随骷髅部队前行。 走到稍大一处地方,骷髅们突然顿在前方,围成了一个圈,一声声闷响传来,“挟持”着靳枭的那具骷髅走在了一个方台之上。 方台为正方形,因为只有荧绿的光,两人并不能看清具体模样。 宿君渡看向楚隽,声音小而沉,“准备好了吗?” 楚隽伸手弹出光剑,转头看向他,“嗯”了一声。 宿君渡抬起手臂,瞄准了中间那具骷髅,扣动扳机。 “砰!”光弹如流星般激射而出,射中那具骷髅的头骨。 “咔嚓咔嚓”的摩擦声响起,那些骷髅齐齐转头看向楚隽与宿君渡的方向,下颌骨砸吧出骇人的轻响,两人看见,那些骷髅原本黑洞洞的眼眶,此时竟然冒出了荧绿的光。 “砰!”光弹再次射出,楚隽在宿君渡的掩护下直接朝方台上的那具骷髅冲了过去。 就在楚隽快到方台之际,地上猛地伸出一只手狠狠拽住了他的脚,下一瞬楚隽就被甩了出去。 “楚隽!”宿君渡回头,就见楚隽砸落在他不远处的山壁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 “阿隽,你怎么样阿隽?”身体里那个人担忧道,楚隽被砸得后背一片麻。 第53页 “阿隽,把你的身体给我,让我帮你好不好?”身体里那个人恳求道,楚隽轻轻咬牙,“我可以。” “阿隽……”身体里那个人的声音隐忍又委屈。 楚隽无动于衷。 宿君渡已经被骷髅包围,而方台上的骷髅不知道从哪儿拿出一把刀,像是准备把靳枭开膛破肚。 楚隽几乎用出了最快的速度冲过去,光剑“啪”地一声落在骷髅的背上,一脚将其踹飞。 “靳枭!”靳枭脸上都是那种荧绿的光点,衬得他整个人都宛若鬼魅。 “我没事。”靳枭挣扎着站起身,“枪带了吗?”靳枭语气平静,可是身上的血腥气非常地浓。 楚隽把枪递给他,“你身上的血腥气很重,不想死最好不要剧烈运动。” “我没事。”靳枭强调,楚隽看着靳枭的双眼,没有跟他争辩,强硬地站在他身前,清隽的声音这才缓缓飘来,“我不知道你跟雷凌究竟为什么吵架,但是,我们是为救你而来,不要让我们带一具尸体回去见雷凌。” 这话也不知道戳到了靳枭什么痛处,楚隽清晰地听见他握着枪的手发出“咔嚓”一声轻响。 楚隽正欲护着靳枭去帮宿君渡,就听靳枭的声音缓缓传来,“他讨厌我!”雷凌从小就讨厌他,尽管他们是至亲。 楚隽的身形一僵,转头朝他扬起一个真挚的笑,“不,他爱你。”你们是至亲啊。 靳枭看着楚隽清隽的背影,整个人都是一怔:雷凌,爱他吗? 他不是说讨厌死他了吗? “雷凌已经在山顶急疯了,靳枭……”楚隽转头看向他,“好好活着。”不管你在超案处是不是见惯了生死,活着,才有希望。 宿君渡已经右□□,左手刀,根本无暇分身,小棺材拿着树枝正在混战中逃窜,时不时用树枝打一下骷髅的小腿骨。 “小棺材。”楚隽喊了一声,小棺材转头朝他跑过来。 “爸爸!”小棺材迈着小短腿跑过来,楚隽把它抱起来放在靳枭肩头,“能把他送去你爸那吗?” 小棺材像是听懂了一样,犹豫着点了一下头。 靳枭一听楚隽要送自己走,看了眼眼前的场景,道:“楚隽,我知道你厉害,可是骷髅,可不止这些。” “我知道。”发出息数值的源头并不在这,可是靳枭浑身是血,已经拖了一天了,继续拖下去,靳枭很可能会死的。 “我没事,我房间里的血并不是我一个人的。”靳枭的语气平淡,他虽然受了伤,可是拖他走的那个怪物也没能好多少。 “它不是骷髅吗?”楚隽诧异,既然是骷髅,又怎么会有血?更何况他在靳枭房间的窗户上看到的确实是一个骷髅手掌印。 “不全是。”靳枭话音刚落,方才被楚隽踹飞的骷髅卷土重来。 靳枭抬手扣动扳机,楚隽飞身一劈,小棺材趴在靳枭的肩上,有点不明所以,随后身后的小尾巴猛地变长,缠住靳枭的腰腹,藤蔓嗖的一下朝山壁射了上去。 “草!”这一切发生得太快,靳枭整个人都差点被小棺材勒对折。 小棺材小心翼翼地指了指小山坡,意思大概就是:草在那里。 靳枭:…… 他有足够的理由怀疑自己会折在这儿。 “楚隽,叫它放我下去,我真没事。” 那边宿君渡闻言,抽空回了一句:“精神这么好,小棺材,放他下来帮忙。” 楚隽就算了,靳枭还想让他当免费劳动力么? 小棺材歪着头,藤蔓一松直接把靳枭放了。 楚隽:…… 他眼睁睁地看着靳枭掉下来砸碎了一具骷髅,就见碎掉的骷髅眼中幽绿的光陡然散开,又变成了那种细小如星辰的光芒。 靳枭当真生龙活虎地朝骷髅冲了上去,整个人宛若打了鸡血。 楚隽:???? 这人,好暴/力啊! 他复又想起靳枭的话,微微凝眉,不全是骷髅,靳枭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山顶。 金双一边担忧超案处的人,一边跟陶久瞎扯,就见远处一道身影急速朝下山的路跑。 傅闲辞? 金双一惊,他抱着谁?谁受伤了?找到二队的其中一人了吗? 金双朝陶久说了一声自己去上厕所,没等陶久回应,她就朝傅闲辞急匆匆地跑了过去。 陶久看着金双离开的方向,看到傅闲辞的背景时,眉眼微微一沉。 “怎么回事?谁受伤了?” 傅闲辞被金双拽住,浑身是血的牧城骤然映入眼帘。 “牧城?!”金双不可置信,虽然早有心理准备,可是…… “老大他们呢?”金双的脸色非常难看。 “还在南边山崖下。” “你先把牧城送回去,快点。”说完金双转头看了一眼陶久的方向,转头就朝楚隽他们方才离开的方向冲了过去。 到了南边山崖,她没看到任何人,只有一个几乎浑身都隐藏在黑暗中的人手中突然亮起了一束光,手电的光芒刺得金双那一瞬间睁不开眼,不由伸手挡了一下。 “金监察官。”来人声音低沉,金双的眼陡然睁大,“是你!你怎么在这里?” 黑暗中的人把手电关了,“来了解情况。” “每个月我都有把情况汇报给你。”金双脸上的表情变得非常凝重,联络官,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出什么变故了吗?还是…… 第54页 “我知道。”来人转身走到山崖边,他浑身都束在黑色的衣服中。 “那你来做什么?” 来人没有说话,金双走到他身边,跟他一起看向崖底,崖低很黑,什么都看不见,也什么都听不见,只有呜呜风过的声音。 “金双,我是来通知你的。” “通知?” 通知她们做好准备吗?那边是不是…… “另一个监察官是谁?”金双语气凝重,来人回头,黑暗中他的眼眸异常深邃,导致金双只能看见两个黑洞洞的眼眶,有点可怖。 “江匿。” 风声呼啸,她一头短发被风吹乱,金双几乎是震惊地看向联络官,诧异道:“江……匿?” 他不是…… “他……还活着!”金双以为,江匿早就死了。 第31章 骷髅【七】 不过也难怪了,能让宣明主动揽下联络官这个职务,除了江匿,她还真想不到有谁能让他做出这种在他眼里名叫“牺牲”的事了。 “好了,我要去帮忙了。”金双没见过江匿,也不知道江匿在哪儿,想来应该也会被安排在楚隽身边,想到这里,金双脑子里猛地划过陶久的脸,可陶久跟江匿又没有任何相似之处,江匿,会藏在哪里呢? 宣明让开两步,金双看到旁边有几条绳子,看来鹑早他们就是从这里下去的,当即抓着绳子往下一跳。 夜风裹挟着点点荧绿飘来,金双的眉头微微皱起,她抬头看向山顶。 “砰!” 下方骤然传来一阵闷响,不知道谁在山体中开了枪,她的速度陡然加快,又一声枪/响传来,属于枪的幽蓝光芒在下方崖壁亮起,金双到了之后脚在崖壁上借力,猛地朝光亮闪过的洞荡了过去。 “雷凌,你慢点,你哥没事的。”孙昭的声音传来,金双眉头轻皱,已经找到了牧城,其余的人…… “金双?”孙昭视线一瞥就看到了金双,当即吼了一声:“谁让你下来的。” “你们怎么了?”金双没理他,睁着一双大眼睛,雷凌整个人非常狼狈,衣服破了好几个洞,脸上不知道是汗还是泪,蹭上了许多泥。 “鹑早呢?”金双没看到鹑早,孙昭道:“找他儿子去了。”刚才雷凌说看到了自己哥鹑早又说看见了他那个棺材儿子,孙昭一时间都不知道拉谁,最后只能拽住情绪比价激动的雷凌,鹑早就跳下了山崖。 “我真的看见我哥了。”雷凌的声音还带着哭腔。 金双:…… 她几乎是冷漠的转身,看见雷凌哭,她一边觉得心疼一边又想上去rua一下,超案处除了鹑早爱哭,其他人就像怪物似的,愣是没一个满足她这点小需求。 然而,因为鹑早哭得太多,金双已经对他的眼泪免疫了。 “超案处的行动规范我觉得你们忘了,第十二条就是如非必要,不能单独行动。”金双的语气略带冷漠。 “我们知道!”孙昭解释:“可这不是容不得我们……” “砰!”孙昭还没说完,就听山下猛地传来一声枪/响。 几人一怔,雷凌紧张道:“我哥!”说完就拽着鹑早方才下去的绳子滑了下去。 “雷凌!”孙昭紧跟了上去。 金双秀气的眉蹙起,她把这个崖洞打量了一圈,这才跟在孙昭他们后面。 山下。 鹑早还在半山腰的时候就惊呆了,好几具骷髅围着楚隽跟宿君渡,一根大腿骨还自发的拍打着骷髅的脚。 这一幕于鹑早而言算不上惊惧,他在半空摸出枪,朝着一具骷髅扣动了扳机。 “砰!” 崖底的几人同时抬起头,宿君渡吼了一声:“鹑早,来得正好。” 鹑早落地,还不太懂他这句来得正好什么意思,就见宿君渡不知道干了啥,那些骷髅竟全朝他走了过来。 鹑早:“诶?” “啊……”鹑早发出一声惨叫,“宿君渡,不带你这么欺负人的。”他做错什么了一下来就被围攻。 楚隽拧着眉朝靳枭走过去,靳枭手臂不知道之前就被刺穿了还是怎么,此时正单手抱着手臂靠在崖壁上。 “你怎么样?”楚隽轻声开口问,那边宿君渡见此,张了张嘴,终究还是没有说出话来。 他伸手摸了一下后背,不知道哪个该死的骷髅给他背上开了个洞,此时手心一片红。 “爸爸!”小棺材抱着大腿骨站在宿君渡面前,歪头疑惑地看着他。 那边鹑早耳朵特尖,抽空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有点不能接受自己的乖儿子“认贼作父”,下手就更猛了。 宿君渡的异常只是一瞬,他用脚踹了一下小棺材,“都给你说几回了,老子还没结婚呢,找你爸去。”说完他就神色自若地往楚隽他们的方向走,居高临下,“怎么样?” “死不了。”靳枭可能被楚隽方才那句“弟弟爱我”打了兴奋剂,直接站了起来,甩了甩受伤的那只手,撕了截衣服把手臂绑起来,看着宿君渡的眼睛多了些光亮,快速道:“在河床的尽头有一座墓,那可能是它们的栖息地,沿途还有很多尸骨……” “你有见过其他三个人吗?” “其他三个?”靳枭凝眉,“哪三个?” “你们二队的,我们只找到一个牧城,还有三个没找到,这个山体目前就我们知道的,从这往山体中十米的距离都是空的,里面盘根错节着许多山洞,目前看起来山洞应该都是相通的。” 第55页 楚隽挑起眼皮看着宿君渡,这一看才知道,宿君渡话虽是对靳枭说的,可视线一直看着他的。 楚隽:???? 他略有些不自在的别开眼睛,就听靳枭说,“牧城跟励志张鑫还有曹晃配合最好,平时小团体的任务都是他们几个配合行动……” 靳枭知道超案处的人知道他失踪肯定会对他进行营救,只是…… “那我们得加快速度了。”说完就想朝鹑早那边冲过去,被宿君渡一把拽住手臂,“你——还见过其他尸体吗?” “尸体?”靳枭拍开他的手,“如果骷髅也算尸体的话,那就很多。”说完也不再耽搁,朝着鹑早的方向就冲了过去。 楚隽看着宿君渡的脸色,淡淡的血腥气飘入鼻腔,初始的时候他以为全是靳枭身上的,现在却不确定了。 “你受伤了?”宿君渡见楚隽突然问起他,一时间心里有点酸,立即装模作样地顺着往楚隽怀里一倒,楚隽稳稳接住,入手就是一片湿黏,他把宿君渡扶起来就要扒他的衣服。 “诶,我没事,这大庭广众的影响不好。”宿君渡嘴上拒绝,身体可老实了,总归还是因为鹑早有了小棺材的帮忙,几人也不知道鹑早怎么使唤地小棺材,小棺材那藤蔓直接把剩余的几具骷髅尽数缠裹,鹑早累得趴在一具棺材上,抱着小棺材,委屈巴拉地盯着宿君渡。 楚隽扒开他的衣服就见宿君渡的背上插着一根指骨,不深,但流血量很大。 他把指骨□□,那指骨染血,竟像是要活过来了似的,正在缓缓滋生血肉。 “你背上插着一根指骨,那骨头——沾染了你的血,开始长肉了。”楚隽的语气依旧很平淡。 白骨生肉无异于枯木逢春,这究竟是什么原理? 可靳枭说抓他走的骷髅不全是骷髅是什么意思呢?那具抓他走的骷髅又在哪里?还是——抓他走的,不止是骷髅,还有别的? “给我看看。”楚隽把那根指骨丢给宿君渡,撕了自己的内衫在宿君渡身上绕了一圈。 宿君渡看着那截指骨没有说话,而是将其装进了后腰上的一个小小的黑布袋里。 楚隽见他没有解释的意思,也不再问,那边靳枭已经靠在了棺材树下,看着被藤蔓缠裹的骷髅们暗暗咂舌。 他们虽然听过鹑早多了个棺材儿子,可都没有见过,这次见了,活像生活里平白多出个妖怪来。 非人类跟他们超案处和平共处,这还是他第一次见。 骷髅们在藤蔓上砸吧着嘴,牙齿跟牙齿的碰撞出的声音让人头皮发麻。 鹑早已经又把小棺材放在了后颈,看着宿君渡,一边埋怨又一边心疼自己,最终还是转身去关心靳枭去了。 “雷凌他们在山半腰的崖……” “鹑早!” “哥……” 半空突然出现声音,下方几人齐齐抬头,就见半空三人下饺子似的落下来,雷凌更是几乎连滚带爬地跑过来。 金双最后一个落下,朝着宿君渡的方向跑来,还未走近,两人就见金双陡然睁大了眼睛。 宿君渡倏地回头,就见他们身后不远处不知道什么时候竟悄无声息地出现了一个大洞,里面有无数荧绿的光点,只一眼,宿君渡就发现,那些荧绿的光点,竟组合成了一个骷髅的模样。 一只骷髅手正朝楚隽伸来。 待楚隽回头时,那只手已经到了他身后。 “楚隽——”宿君渡厉喝。 “宿君渡……” “老大……” 纷乱的喊声响起,宿君渡只感觉眼前布满了幽绿的光,他拽着楚隽的手,两人同时腰间一紧,不过眨眼间,便陷入了无尽的黑暗中。 “宿君渡……”金双拍打着已经闭合的崖壁,崖壁现在完全看不出之前开过洞的模样,就连一丝裂缝也不曾出现,那两个人还有方才他们所见,像是根本就没发生过,完全是他们的错觉。 “深渊里。”身体里那个人的声音提醒道。 楚隽能感觉到宿君渡紧紧搂着他腰的手,浑身都崩得紧紧的,楚隽挑起眼皮,黑暗中他什么也看不见,可莫名的,心里头却升起了一股异样的情绪来。 那种感觉,似曾相识,很熟悉,却又很眷恋,却又伴随着一种陌生感。 “楚隽!”宿君渡的声音很沉,楚隽轻轻地应了一声。 方才情急之下,他手中的光剑掉了,枪给了靳枭,他现在,腰间只有一把短刀,下一瞬就感觉宿君渡抱他抱得更紧了。 他们正在急速下坠,这方空间像是没有底一样,周围那些荧绿的光点不见了,就连那具骷髅都像是不见了,他们此时身边,只有彼此。 “抱紧我。”宿君渡的声音透着几分忐忑,楚隽依言,宿君渡搂他搂得死紧。 这一瞬,他心底莫名其妙的生出一股,他要是不紧紧抱住怀里的人,这个人像是下一瞬就会消失,消失到——他再也找不到。 第32章 骷髅【八】 周围非常安静,楚隽能清晰地听见彼此的心跳声,也能隐约感觉到宿君渡这种有些患得患失的情绪。 只是……为什么? “快到底了!”身体里那个人提醒,不知道为什么,楚隽竟然从他难得平静的语气中听出了兴奋感。 他的心缓缓提起,抱着宿君渡的手下意识地紧了紧,“快到底了。” 第56页 宿君渡的心神被他这紧紧一搂陡然拉回,他沉吟了一声。 渐渐的,原本消失的荧绿光亮在下方陡然亮起,它们铺张成毯,两人已经准备护好头跟身体各部位,希望不要摔断腿。 可在落下时,一层透明的膜突然接住了他们,两人落下还往上弹了弹。 两人:…… 宿君渡单膝跪地摸着这层透明的东西,距离下方那种荧绿的光点相隔不过一米左右。 楚隽就见下方那种荧绿的光点周围,竟然开着黑色的花,那花瓣周围都是锯齿,看起来非常锋利而坚硬,中间那种荧绿的光点,竟然是它的花蕊。 他抬头看向宿君渡,所以,那些漂浮的荧绿光点,全是这种花的花粉吗? 那些骷髅呢? 楚隽忽然感觉自己的身体一僵,突然动了,他伸手摸上了后腰的短刀,朝着宿君渡就冲了上去。 他的瞳孔紧紧一缩,喉咙被控制,“小心”那一声呐喊被迫咽回,视线只余下一只眼。 宿君渡正在研究这膜究竟是什么东西,乍一瞥眼就见楚隽突然摸出身后的短刀朝他袭来。 “楚隽——”宿君渡一惊,不明白楚隽这是什么意思。 楚隽对他下手毫不留情,宿君渡的手臂挨了一刀,被楚隽一脚狠狠踹了出去。 下一瞬他就见楚隽突然整个人都原地扭曲了起来,那种感觉,就像他被人控制了,正在极力挣扎。 “楚隽!”宿君渡一惊,他不是第一次见楚隽这种情况了,介于楚隽完全不打算说,他也没问过,可是现在…… “走!”楚隽抬起眼皮,他的眼睛又出现了那种诡异的两种情绪,一只眼已经疯狂到充血,一只眼却还是他熟悉的那个楚隽的神情。 宿君渡咬着牙,反而朝他走了过来,楚隽见此,嘴角斜斜地勾了起来,语气却带上了几分紧张,“我叫你走。” “阿隽,你怎么能叫他走呢?”身体里那个人的声音响起,他好不容易才等到这个机会,他忍受了这个该死的这么久,怎么能轻易放他离开,“阿隽,你是我的,你说,我是砍下他一只手,还是把你碰过他的地方都卸下来放在展示柜里。” “楚隽……”宿君渡站在他三步远的地方,楚隽整个人都在那种荧绿的光亮下颤抖着,面色非常诡异。 “我叫你走。”楚隽厉喝一声,紧接着楚隽就听心底响起一道“不准走。” 宿君渡拧紧了眉,骤然想到楚隽先前问他的问题:如果,鬼附身呢? 为什么他迟迟没有发现?只隐约怀疑过楚隽的身体可能有什么隐疾,却从未想过他的身体里会附上什么东西的意识体。 楚隽极力控制着身躯,微微仰起头,嗓音带上了几分嘶哑,“我叫你走。” “我倒是想走。”宿君渡的视线紧紧锁住他,忽然朝他走近,伸手抚上了楚隽的脸,“首先,你得告诉我原因啊!” “放开你的脏手!放开!你放开!”楚隽一只眼疯狂,身体里那个人在疯狂咆哮。 “宿君渡……”楚隽忽然闭上了一只眼睛,抿紧了唇,有种秘密被撞破的绝望,宿君渡怀疑他了吗?如果他知道自己身体的异常,会怎么做? 宿君渡有些心疼又好笑的看着楚隽,轻轻揉了揉他的头,“有什么是不能对我说的呢?” “松开你的脏手,阿隽是我的,他是我的。”身体里那个人嚎得声嘶力竭,宿君渡笑眯了眼,附身在楚隽脸上亲了一下。 楚隽身体里那个人嘶嚎着各种杀了他的狂言乱语,宿君渡看着楚隽那一只震惊又略微闪躲的眼,忽然觉得楚隽这毫无理由害羞的模样有点勾人,他欺近楚隽耳边,“楚隽,要怎么做,你才会相信我?” 大概情敌见面分外眼红,宿君渡故意轻触他的耳垂,那一笑,让楚隽浑身一颤,妖异的眼转头看向宿君渡,下一瞬,楚隽猛地拔出后腰的刀,朝着宿君渡就攻了过去。 “楚隽?”宿君渡微惊,楚隽妖异的瞳眸并未有任何变化,可是宿君渡还是在他身上看见了名为“挣扎”的字眼。 刀刀狠手,刀刀致命,两人在薄膜上来来回回,短刀跟短刀间发出刺耳的声响,楚隽咬紧了牙关,身体里那个人疯狂地想要杀了宿君渡。 宿君渡见楚隽丝毫没有停手的意思,手肘朝冲来的楚隽勒下一撞,楚隽吃痛,宿君渡立即上前将他持刀的手反扭,两人成了一个暧昧的拥抱姿势。 “楚隽……”宿君渡有些无奈,为什么楚隽就是不能说呢? “走吧,宿君渡,我不想杀你。”楚隽的声音一如既往,几乎透着几分咬牙切齿的意思。 “楚隽,你觉得我会丢下你不管吗?”宿君渡的语气带着几分严厉。 楚隽被宿君渡一语触到内心某个角落里,那里原本是漆黑一片,在他那句话下,突然像是漆黑的空间陡然传来一束小小的光亮,让他忍不住想要抓住,跟着这束光前行着。 他略略垂下眼皮,两人就着这个姿势久久未动。 随后,楚隽轻叹一声,嘴角缓缓地勾了起来,那一笑清隽异常,带着些微苦涩,让宿君渡如同嚼了一口刚刚盛开的菊/花,那味道又苦又涩,随后就是属于花的香甜来。 随即宿君渡就见楚隽整个人都渐渐趋于扭曲,他痛苦地弓下/身,嘴里低喃着什么。 第57页 “滚,滚,你滚……”楚隽几乎咬碎了牙,身体里那个人还在呼嚎着“我要杀了他。”他要杀了宿君渡,他要杀了宿君渡,没有宿君渡,阿隽就彻彻底底地是他的,宿君渡该死。 楚隽不知道自己用了多大的力气,猛地夺过身体的控制权,整个人都在轻轻颤抖着,他扬起异样的瞳眸,眼底映下荧绿的光亮,就听楚隽清隽的声音响了起来,“谢谢你。” 谢谢你,没有弃我而去。 在楚隽的心里,他一直觉得自己是一个被抛弃的人,随着这个想法很莫名其妙,可心底里,好像他从小就是这么认为的。 宿君渡在楚隽那一声“谢谢”中突然品出了一股“动人”的味儿来,他撇开眼,看着底下那黑色的花,有些哽咽地说了一句“不客气”。 楚隽那一眼,莫名跟记忆中的一双眼睛重合。 同样的清隽,同样的淡然,于他而言,这样的眼神,同样的勾魂摄魄。 “我说过,我不会容忍你用我的身体杀人。”谁都不可以。 宿君渡——就更不可以。 楚隽觉得自己对身体里那个人就连表面的“信任”都难以维系。 这一次,是身体里那个人真真切切地感觉到楚隽的决心,毫无容忍可言的那种。 宿君渡,对他而言就那么重要? 他心底的杀意渐重,却在此时,楚隽看见下方的花突然动了。 它们大张的花瓣渐渐闭合,中间的花蕊无风自动,轻颤着。 宿君渡把手里的光剑扔给他,“小心一点。” “你呢?”他记得宿君渡原本握在手里的枪在被拖下来的时候掉了。 “我有这个。”他拿出短刀。 “留着吧,我也有。”之前的变故发生不过也就一两分钟的时间而已。 “之前在遇见牧城的山洞,你有没有看见那几具突然消失的骷髅。” “看见了!”宿君渡站在楚隽身后,丝毫不怕楚隽突然被控制在背后捅他一刀。 “阿隽……”身体里那个人还在极力找回自己的可信度,却是用的楚隽的嘴,“我真的不会了阿隽。” 不会了?楚隽冷笑一声,你这不会了骗了我多少次了? 宿君渡偏头看了楚隽一眼,眉头越拧越紧,是他不够稳重,所以楚隽不信任他吗? 他看向楚隽略微垂着的眼皮,那双眼睛,自己又在什么地方见过?不是【桃色】,也不是【纸人】,究竟在哪里见过。 宿君渡的视线防备的看着周围,脚下的花花瓣张张合合,他突然喊了楚隽一声,“宝……楚隽……” 一个下意识的称呼差点夺口而出,宿君渡立即打住。 “嗯?”楚隽掀起眼皮,就听宿君渡道:“你对我是什么看法?” “看法?”楚隽怀疑的看着宿君渡,又有点摸不清方才他是不是怀疑了,还是觉得自己因为看他不顺眼所以偷袭他? “嗯,看法,比如:你对我有没有兴趣?”宿君渡偏头,此行为颇有几分赶鸭子上架外加没有脸皮,而且这话问得实在不是时候。 楚隽微微一怔,宿君渡问这个问题的意思是…… 楚隽这辈子,好像对什么都没什么兴趣,也从未想过自己的生命里会不会出现另一个人,他的人生计划里,好像就没有未来,不论是自己的未来,还是幻想身边有没有另一个人,他都没有过。 他这二十七年,基本处于得过且过的迷茫里,做什么工作无所谓,对于物质也没什么要求…… 他小心翼翼地看着宿君渡,兴……趣吗? 宿君渡此话一出口就有点后悔了,这地方怎么看都不像是问这种问题的好地方。 可箭已经离了弦,楚隽会怎么回答他。 他明白宿君渡这句话的意思,之前在山洞的时候他就已经说过一次,可是…… 楚隽轻叹一声,“你挺好的。” 虽然有时候吊儿郎当,还总喜欢假正经,自诩有洁癖,还特别浪费,可是对他真的很好,无条件的。 借他衣服,知道他没钱还给他买手机,给他找保洁打扫家里…… 楚隽垂下眼皮,第一次生出了“胆怯”的情绪,宿君渡敢,他——不那么敢。 楚隽的沉默让宿君渡也沉默了,不过没关系,他可以等,他可以慢慢等,他知道楚隽的顾虑,那话一开口他就知道楚隽会怎么想。 “我……”脚下的膜突然动了,它像是有生命般掀成了一条波/浪线,楚隽那句“我们可以试试”生生被打断。 身体里那个感觉到楚隽那一瞬心动,整个意识体都疯了。 “阿隽,不准,不准不准不准。”当所有的一切执著与希望都成了空,那种疼堪比世界崩塌。 宿君渡死了就好了,他死了就好了,只要他死了,这个世界上就再也没有宿君渡,他的阿隽,就只会是他的阿隽。 楚隽只是微微放松了一下精神,他就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握在手里的短刀直接朝宿君渡的后背刺去。 作者有话要说:  宿君渡:完了,我好忐忑。 楚隽:我觉得可以试试看。 身体里那个人:不准不准我不准。 宿君渡:你算老几还不准? 楚隽附议。 身体里那个人委屈巴拉,嘤嘤嘤地蹲到墙角画圈圈诅咒宿君渡生的孩子没屁/眼。 第58页 楚隽:????我能生孩子吗?我怎么不知道我有这功能? 宿君渡:宝贝儿,你的关注点有点迷。 【ps:小剧场,与正文无关,本文无<a href=www.po18e.vip/tuijian/shengziwen/ target=_blank class=infotextkey>生子</a>设定。】 第33章 骷髅【九】 “宿君渡——” 楚隽的声音撕心裂肺,宿君渡倏地转身,抬手挡住他挥来的短刀,“锵”的一声,短刀与短刀擦出了刺眼的火花,宿君渡抬眼诧异地看着楚隽,只感觉楚隽手臂上的力道松了一点。 “阿隽”,“楚隽”两道声音不停地在他脑子里翻腾,宿君渡就见楚隽咬紧自己的唇瓣,唇被他咬出了血,浑身都在颤抖着。 “放手,放手,放手!”楚隽呢喃着,身体的失控在这一刻是从未有过的强烈,强烈到——他抑制不住。 “阿隽,杀了他,让他死了好不好?”身体里那个低声道,语气带上了三分可怜七分恨。 “楚隽……”宿君渡看着楚隽现在极力隐忍的模样,突然松了力道,楚隽还是保持原样僵硬地站着。 宿君渡把刀别进后腰的刀鞘里,突然伸手搂住了楚隽,“忍得难受的话,就动手吧!” 楚隽的瞳眸骤然睁大,宿君渡在说什么?动手? “阿隽,他都同意了,下手好不好,只要往他的心脏处轻轻一刺,所有的一切都结束了。”阿隽就会彻底属于它了,彻底的。 “楚隽,别忍了。”宿君渡的声音是从未有过的温柔与平静,甚至带着几分宠溺,他垂头轻轻吻了一下楚隽的头发,哄诱道:“乖!” 他会弄清楚楚隽的身体究竟有什么问题,每次看似试探的争对,究竟是楚隽的本意还是源自于他不愿诉之于口的身体毛病。 鬼——附身么? 那个意识体究竟是什么东西,为什么探测仪从未探测出异常,楚隽明知道超案处是个什么地方还进来,究竟是他的本意还是因为他的身体原因。 宿君渡第一次正儿八经的考虑,楚隽以前究竟是做什么工作的,他的资料处处都很平凡,可是这种平凡出现在楚隽身上就特别诡异,平凡人的身手不可能跟他一样身经百战一样。 “楚隽……”宿君渡的想法只不过发生在瞬息间,他捧起楚隽的脸,他的脸因为极力隐忍憋得通红,染血的唇跟他的眼睛在那张清隽的脸上变得非常妖异,宿君渡的心微微一揪,鬼使神差地垂下了头,一点点舔舐着他唇上的血。 他能明显地感觉到楚隽的身体崩得死紧,妖异的眼睛中透露着挣扎。 宿君渡不知道,楚隽现在整个人都相当于五脏俱焚,身上非常非常的疼,身体里那个人就像是变成了一把利刃翻绞着他的内脏,那一声声“阿隽是我的”宛若地狱爬出来的魔鬼,想要将他寸寸撕搅成泥。 宿君渡握着他的手,把短刀抵上了自己心脏的位置,额头抵着他地,低低地呢喃:“楚隽……” “轰——” “老大——”炸响伴随着一阵惊呼,楚隽下意识地抬起头,就见山壁之上破开了一个大洞,鹑早扒在一条粗壮的藤蔓上,正在缓缓往里送。 鹑早一眼就瞥到了楚隽抵在宿君渡胸口的短刀,整颗枣子都惊了。 金双跟靳枭还有雷凌他们下来的时候,楚隽的手还没收回去,宿君渡神态如常地回过头,对于自己为什么会被楚隽用刀抵着胸口一句解释也没有,只是问了一句:“外面怎么样?” “还好,老大,你们……”鹑早不解,楚隽怎么会用刀抵着他们老大,什么矛盾这么严重。 身体里那个人见此,知道想暗戳戳地杀掉宿君渡没用,只能放弃控制楚隽的身体。 楚隽感觉那只控制感消失,整个人突然无力地跪了下去,精疲力竭地大口喘息着。 “怎么样?”金双率先跑了过来,宿君渡神色如常地扶起楚隽,关切地看着他。 楚隽没有看宿君渡,他挣扎着站起来,朝超案处的众人道:“拽我们下来的是一只巨大的骷……” 楚隽话未说完,就听一阵“叮”的声音响起,那道“叮”声清脆如铃,就见地上的黑色锯齿花像是吸够了养分似的,锯齿跟锯齿互相撞击起来,像是等待喂食的雏鸟。 “你……”宿君渡想关心一下楚隽,结果楚隽看都不看他一眼。 楚隽此时无比的庆幸自己的那句“试试”没有说出口,一边同意一边却又暗中计划着杀他,算什么? “我没事。”楚隽看着鹑早,脸色苍白却依旧清隽,好似从未发生什么异常,可是那种萦绕在两人之间的诡异感觉却怎么都挥之不去。 他要离宿君渡远远的,越远越好,身体里那个人,那股意识体,他怕有一天,自己彻底控制不了,失手杀了宿君渡怎么办? 宿君渡看着楚隽背对着他的身影,暗暗咬紧了后槽牙。 “速战速决,尽快找到二队的其他三人,金双跟雷凌跟我走,其余人跟着楚隽。”宿君渡的语速很快,快到鹑早的诧异都没反应过来,就见宿君渡朝另一边跑了过去。 “爸爸……”小棺材有些惧怕地躲在鹑早后颈,鹑早听出来了,他有些不解,为什么? 宿君渡一走,楚隽就回过头,他看着留下来的几人,嘴角的笑依旧清隽,可怎么看都带着些微苦涩,“靳枭,你是二队的队长,细节你也更清楚,你来带领我们吧!” 第59页 孙昭疑惑的看着楚隽,跟鹑早对视了一眼。 楚隽的余光,是一直落在宿君渡离开的方向的,他身材颀长而挺立,站在那里,却莫名地给了几人一股苍凉来。 “好,听我指挥。”靳枭不是鹑早这种喜欢八卦的小年轻,“下来之前我也给你们大致说过,骷髅有很多,抓我走的那只骷髅就在这里,他像是骷髅与骷髅组合起来的,半身为肉/体,半身为骷髅……” 楚隽的思绪渐渐飘远,他想:他应该去哪里呢? “阿隽,我不会放弃的。”他跟宿君渡,只能活一个。 楚隽略微垂下眼皮,“那就我死吧!” “你以为我只能呆在你的身体里吗?”楚隽的手抚上了自己的脸,“我是因为爱你,舍不得你。” 楚隽轻笑,“那还真是多谢抬爱了。” 介于完全不知道那具骷髅躲在哪里,鹑早突然说小棺材可能知道,于是棺材就扮起了“警犬”的角色,它身上的藤蔓疯狂滋长,小脑袋还一边暗暗打量楚隽,见楚隽看过来,它又立即装作若无其事地继续查探。 它的藤蔓已经钻进了地底,突然兴奋地喊了一声“爸爸”! “下面。”鹑早当起了小棺材的翻译机。 孙昭拿出一颗雷下去埋在地里,嘱咐众人捂好耳朵,楚隽一直没有动,“轰”地一声炸响传来,整个空间都好似开始摇晃般落下碎石,楚隽垂眼一瞥,就见炸开的洞里竟然堆着许许多多的尸骨。 而励志他们三人,就被压在那些骨头中间。 “居然这么多……”孙昭惊讶道,其下堆积的尸骨无异于乱葬岗,年份已经无从追溯,却没看见那半人半骷髅。 “我下去看看。”楚隽通知了他们一声,嘱咐了一句“等我信号”。 三人都察觉到了楚隽的反常,却无一人发问。 “爸爸!”小棺材犹豫着喊了一声,这次就连鹑早都没理解到它那句“爸爸”代表的是什么意思。 楚隽把励志他们三人翻转过来,却见其中一人的手臂竟然有与骷髅融合的架势,皮肉几乎与那具骷髅连接在了一起。 楚隽面无表情地挥刀劈下,那断掉的骨头竟然开始溢出血来。 周围非常安静,一点异动都没听见,荧绿花粉却洋洋洒洒。 楚隽拍了拍小棺材没入地底的藤蔓,藤蔓抽了出来,楚隽把他们三人捆柴似的绑了上去。 他看着藤蔓从洞里抽了出去,一时间竟突然生出了“解脱”的消极想法。 “咚!” “咚咚!” 敲击的声响突然传来,楚隽转头,就见另一边突然出现了一双诡异的红瞳。 荧绿的光芒突然在那双眼睛边汇聚,楚隽看清了它的形容,正如靳枭所言,半人半骷髅。 楚隽抬头看向洞窟上方,还未来得及开口,就感觉脚下的骷髅突然动了起来。 楚隽猛然跃起翻身,一脚踹出,瞬间落了地,抽空喊了一声“鹑早”,提起短刀就冲了上去。 鹑早他们正在查看励志他们三人,闻声留下孙昭,鹑早就靳枭朝着洞窟跳了下去,就见楚隽已经跟那些骷髅缠斗成了一团,几乎看不见楚隽在哪里。 “隽哥——”鹑早吼了一声,就见黑暗中冷光划过,“给宿君渡发信号。”靳枭话落也冲了进去。 骷髅怕得有上百具,靳枭清楚地看见在角落处站着一具半人半骷髅,它就像个王者,赤红的瞳眸盯死了骷髅中间的楚隽。 那边宿君渡的手臂猛地一麻,手臂上又浮现出那种淡淡的紫。 “老大!”金双的眉头紧皱,三人走了一路,宿君渡就沉默了一路,不由怀疑,他跟楚隽究竟出了什么事,金双想破脑袋也想不通这两人究竟会因为什么原因会兵刃相见。 宿君渡摸出别再外套内袋里的针,朝着脖子毫不犹豫地扎了进去。 雷凌张了张嘴,终究没有说出一个字。 就在此时,宿君渡感觉腰间贴上的一个小小的芯片微烫,步子一顿,猛地转身,“回去,楚隽他们找到二队的三个人了。” 三人又迅速飞奔回去。 到了地方就见孙昭正在艰难地跟小棺材沟通,让它长出藤蔓把这昏迷的三人先送回去,小棺材仰着方方正正的木头脑袋就是听不懂。 宿君渡几步上前,打了个手势,小棺材立即就懂了。 这手势宿君渡见鹑早打过两次,小棺材能理解意思,“孙昭,把他们先送回去。” 送去哪里不用宿君渡多言,平常医院治不了。 “可是老大……”孙昭想留下来帮忙。 见宿君渡视线少见的凌厉,孙昭只得听命,小棺材的动作很快,“嗖”地一声卷着四人就上去了。 宿君渡在小棺材动作的下一瞬就跳了下去,金双跟雷凌紧跟其后,到了下面,雷凌直接被面前的场景惊呆了,“愣着干什么?动手。”金双看着秀气,下手那比雷凌这个几乎“身经百战”的人都还利落干脆。 宿君渡嘱咐了一声,“尽量别让骷髅碰到你们。” 两人沉吟,金双的眉头则死死地皱了起来。 宿君渡这么嘱咐,是出现什么了变故?还是…… 她抽空往楚隽的方向瞄了一眼,楚隽下手一如当年,果断狠绝,丝毫不见表面的清隽,金双心里微微一凛。 第60页 骷髅终究是骷髅架子,数量就算非常多,一打也就散了,纵然有“复活”之势,散了不行那就碎。 待骷髅都碎得差不多了,宿君渡他们也差不多累趴了,而墙角的那具骷髅,见此迈着步子缓缓从角落里走了出来。 楚隽看着他那仅剩的半张脸,脑子突然一僵,就像所有的思路都被那仅剩的半张脸折断。 金双惊恐地睁大了眼睛,就见那具骷髅突然开口了,“楚隽,好久不见。” 作者有话要说:  能猜到这人是谁吗? 第34章 骷髅【完】 他半张脸勾起一个骇人的微笑,楚隽勉强站稳,抬眸看向对面的人,异常非人类并不会理智沟通,面前这个半人半骷髅,究竟是什么东西? 半人版骷髅赤红的眼睛在楚隽跟宿君渡身上来回扫视,随即落在金双身上,他嗤笑一声,看着楚隽的那双眼睛尤其嘲讽,“拼了命的离开又回去?楚隽,你怎么那么犯贱?”他又看向宿君渡:“因为他?” 众人都不明白,金双整个人都非常震惊,为什么? 先是江匿,江匿原来是失踪还好说一点,可是面前这人,她是看着他被火化的,为什么? 一个已经死了的人,能死而复活吗? 宿君渡往前站在楚隽面前,丝毫不惧楚隽会不会突然在背后给他一刀。 楚隽能感觉到身体里那个人蠢蠢欲/动着,他只能极力压制,几乎咬碎了牙。 “你是什么东西。”它能说话,可是再不能称之为人,什么叫又回去?什么叫犯贱? “我是什么东西?”半人半骷髅脸上的笑更深了,“我是被你们造出来的东西,知道吗?”他的语气略带自嘲。 “你闭嘴。”宿君渡喝了一声。 金双不可置信,曾经的怀疑在她心里渐渐定型,可是,怎么会呢?她是宿君渡的监察官,这世上不知道有多少监察官,她们的职责就是负责监督被监察的人的行动。 她不知道已经走了的宿君渡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超案处,她做监察官的时候,宿君渡已经在超案处了。她也不知道楚隽竟然也在琮州,她更没料到,原本已经分开的人还能重聚在超案处。 为什么? 金双整个人都很不淡定,甚至有些惊慌。 半人半骷髅好笑地看着宿君渡,“闭嘴?你有什么资格叫我闭嘴?” 如果不是他,他会变成这样?如果不是因为他,楚隽会变成这样? 他跟楚隽从小一起长大,跟楚隽同生共死,跟楚隽一起经历了二十四年的人生,他们上同一个高中,完成同一场任务…… 有哭有笑,有吵有闹…… 我们是朋友,更是至亲般的存在。 没人知道他这三年是过着什么样的日子,死不了,活不下,不人不鬼,他做梦想重见天日,可是——他做不到。 他就像躲在下水道里的老鼠,人人喊打,人人喊杀,活得不见天日。 他略略垂下眼皮,金双倏地提起剑,朝宿君渡道:“老大,他是幻觉。” 已经死了的人不可能复活,更何况,宿君渡他们根本就不记得曾经的一切。 “幻觉?”半人半骷髅像是听见了什么好笑的笑话,那张可怖的脸勾起了一个微笑,半张骷髅脸的牙齿都在打着颤,“金双,我也希望是幻觉,幻觉碎了,我就能重见光明,你一句简简单单的幻觉,就想抹杀我存在的意义?” “你的存在有什么意义?”楚隽的大脑几乎已经平摊成了一张纸,完全无法思考,这张脸给他有种惊心动魄的震撼,有些酸,有些涩,还有种欲哭无泪的心疼。 为什么? 这张脸,为什么能给他这么复杂的感觉? “小隽……”半人半骷髅朝他伸手,“回来吧小隽,超案处不适合你。” 就算把自己变得冷血无情,表面如何疏离冷淡,他都是那个跟他笑闹着说“未来我一定会出人头地”的小隽啊! 楚隽没动,他只是看着朝他伸出来的那只没有血肉只剩骨架的手,视线缓缓看向那半张熟悉又陌生的脸,脑子终于归位,“为什么抓走靳枭。” 他微微一怔,赤红的眼眸看向人群里的靳枭,靳枭跟雷凌并肩而立,眼中都是防备。 “因为……我听说你回去了。”他怕楚隽听不明白,补充了一句:“超案处。” “回去?” 除了金双,众人脸色都很震惊,楚隽以前,是超案处的人? 楚隽的脑子里闪过很多东西,可都只是一瞬间,想抓,却什么也抓不住,还得分神控制身体里那个人,精神状态非常的堪忧。 “小隽,你怎么能离开呢?宿君渡还在超案处呢?”身体里那个人可怜兮兮的劝阻。 楚隽略微闭了闭眼,他知道面前的半人半骷髅怎么都不应该存在于世。可是,他真的下不了手,更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在自己面前闭上双眼。 “走吧!”楚隽很疲惫地开口。 “隽哥……”鹑早犹豫,放弃处理面前这个半人半骷髅,就代表他们任务失败。 宿君渡转头深深地看着楚隽,抿紧了唇。 “收队。”宿君渡吼了一声。 “老大……”雷凌不甘心。 楚隽现在的状态几乎已经强弩之末,精神方面已经严重透支,他几乎是用着最后的力气拔着腿,身体里那个人却笑得异常张狂,吵得楚隽这一瞬脑子里一团乱麻。 第61页 “轰——” 一声炸响突然传来,碎石陡然落下,宿君渡第一时间朝楚隽冲去,却见碎掉的地方一股洪流猛地冲来,宿君渡还未走近,四面八方的墙壁被轰然冲垮,这方天地的所有人都被卷进了洪流里。 宿君渡在漂浮着荧绿光芒的水中寻找着楚隽的身影,可是…… ——没找到。 “楚隽……”他冒出水面,复又蹿了下去,下面到处都是骷髅骨头的碎屑,而那个半人半骷髅,就在下方看着他们在水中垂死挣扎,随后缓缓没入岩壁中,再也消失不见。 “楚隽——” “隽哥——“ “楚隽——” 声声厉吼,水却越来越大,很快就把几人冲散了。 楚隽此时朽木难支,顺着水流不知道被冲向哪里,可是……他不想死。 “对,阿隽,你不能死,你死了,宿君渡怎么办?” “楚隽——”一道呼喊声骤然响起,楚隽艰难地撑起眼皮,就见一道人影朝他游了过来,腰间猛地一紧,新鲜的呼吸顺着嘴渡了过来。 “宿……”他刚张口,浑浊的水便灌进了他的鼻腔与嘴里。 宿君渡揽着他奋力往上游去。 他可能被水冲得很远,宿君渡揽着他游了很久都没有浮出水面,周围都漂浮着荧绿的光点,那些锯齿花像是见水就化了一样,水里如墨晕染般一缕缕的黑色。 “哗啦——” 宿君渡终于冒出了头,他转头看了楚隽一眼,抱着他快速上了岸。 心肺复苏,人工呼吸,宿君渡怕得整个人都颤抖了起来。 “醒来啊楚隽,快点醒来。”他自己不怕死,可是怕楚隽死,楚隽再也醒不来了怎么办? “楚隽,醒醒啊楚隽。”宿君渡忙得不可开交,明明是十一月的天,他身上却已经分不清是水还是汗,双眼红得充血,却还是不断重复着那一组动作。 五分钟…… 十分钟…… “阿隽,你醒醒啊阿隽。” 楚隽身体里那个人也急了,不住地呼嚎着,甚至变成了一股光芒挤压着楚隽的心脏跟肺。 “咳……” 十几分钟后,楚隽才呛咳一声,缓缓掀起眼皮。 下一瞬他就被一个似火的怀抱紧紧抱住,他抱得非常用力,好像不抱紧一点,下一刻楚隽就会消失了。 楚隽能感觉到宿君渡整个人都在克制地颤抖着,那种心脏都像是要被挖走的感觉,让他无比惧怕。 楚隽的手都抬不起来,整个人软成了一摊泥,只能气若游丝地道:“我没事!” 宿君渡没有放手,反而抱得更紧了。 “老大……老大……”鹑早他们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宿君渡没有应声,楚隽能感觉到他抵在自己肩膀上的喉咙艰难的吞咽了一下,声音略带哽咽,“没事就好!” 楚隽整个人都狠狠一怔,宿君渡,他——哭了! 宿君渡放开他,朝他扬起一个微笑,“回来就好。”说完他转过身,“我们在这里。” “老大……”金双第一个跑过来,她看着楚隽跟宿君渡,再加上宿君渡有些泛红的眼睛,默默垂下了眼皮。 “隽哥!老大!”鹑早直接跑过来一把搂住两人,“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半人半骷髅的话他像是完全忘记了,丝毫没有异常。 雷凌跟靳枭对视了一眼,齐齐走了过去,齐声道:“没事就好。” 宿君渡把鹑早扒拉开,别开脸看向楚隽,“能站起来吗?” 楚隽咬着牙试了试,可是下一瞬他就跌了回去。 “我来吧!”鹑早想要上前去扶,却被宿君渡不动声色地拦住,他拉着楚隽,直接把他背了起来。 “你的……背……”楚隽的声音很小。 “没事。”宿君渡搂着楚隽,亦步亦趋地往前走,“你们前面探路。” 金双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听话地离开了。 雷凌扶着靳枭走在宿君渡他们前面,宿君渡跟楚隽落在最后。 天际骤然划过一道流星,宿君渡顿步,微微仰起头,“流星雨来了。” 楚隽没有抬头,视线落在宿君渡线条明晰的侧脸上,轻轻地“嗯”了一声。 “听说对着流星许愿会实现。”前面的雷凌跟靳枭闻言默默加快了步子。 “你想许什么愿望。”楚隽的声音依旧非常轻。 “说出来就不灵了。”如果可以,他真的很想跟楚隽携手一生,直到年华老去…… 楚隽这才抬眼看向天际,宿君渡回头,流星在楚隽的眼睛里映下了光亮,他依旧清隽如常,只是那双向来清隽的眼睛里像是突然藏了许多事。 回去的路很平坦顺畅,超案处的人躲过山顶上看流星雨的群众,可是一双眼睛还是朝他们离开的方向看了过来。 “怎么?舍不得?”一道声音突然在身边响起,陶久回头,就见一个穿着满身黑的人站在他身边,仰头看着天上陨落的流星。 第35章 附身的你【一】 陶久没有回答,只道:“你为什么在这里?” “看戏。”宣明那双向来深邃又严肃正经的眼带上了几分不明显的笑意。 陶久闻言眉头狠狠地皱了起来,楚隽他们究竟在这里执行什么任务?宣明来这里的目的又究竟是什么? 第62页 “江匿,你应该明白,你离开了三年,就真不打算回头看一看吗?” “看什么?”看魑魅魍魉还是人间绝色? 人间又何处绝色,尽是鬼魅罢了。 “看我,”宣明突然回头,“不行吗?” 陶久……不对,是江匿,他看着宣明那双深邃刻板正经,此时带上了三分痞的眼睛,义正言辞地回道:“不行。” 宣明的目光一暗,蒙在黑色面巾下的薄唇紧抿。 —— 超案处医疗室。 楚隽再次醒来,已经是三天后了。 宿君渡坐在他床边,见他醒来立即迎了上来,表情从初始的紧张,努力克制成无关痛痒,导致脸上的表情非常怪异。 楚隽莫名被他脸上的表情逗乐了,“我没事。” 宿君渡都还没有考虑好究竟应该先问哪一句,被楚隽这话直接扰得更加方寸大乱,只能闷闷地说了一句:“没事就好。” 空气寂静,宿君渡也知道不论他问什么楚隽可能都不会给他说,再加上他自己也是一团乱麻。 这三天他查了很多东西,可是都没有头绪,包括金双…… 金双在回来的当天早上就直接越级给副处长递了辞职信不辞而别,再也找不到踪迹。 他就像陷在一个深不见底的旋涡里,四周都无处着力,只能顺着旋涡一点点地被拉下去。 “我睡了多久?”身体里那个人从他醒来后都没有说过话,他得趁机离宿君渡远一点。 “楚隽……”宿君渡欲言又止,楚隽像是他肚子里的蛔虫,脸上的笑很疏离,“我什么也不知道。” 宿君渡对他的那种感觉他明白,自己也同样,趁还有回转的余地——断了吧! 这种想法一出来,楚隽感觉心很疼之外,还有解脱。 至少,他不在身边,宿君渡的生命安全是有一定保障的。 “对了,上次你帮我找家政打扫家里的事怎么样了?打扫完了吗?”楚隽此时的脸色白得异常。 “等下我问问。”宿君渡转身把保温桶拿过来,“不过先吃点东西吧。” 这几天他每天都熬粥,就盼着楚隽醒来能吃上一碗热乎的。 “谢谢。”楚隽准备接过碗,宿君渡却躲过,舀了一勺放在嘴边吹了吹,“啊——张嘴。” 楚隽一怔,有些僵硬地张嘴吃下,感觉嘴里的粥味道有点涩,有点甜,忍不住问了一句,“粥是放糖了吗?” “嗯?甜的吗?”他记得自己什么都没放啊,不由自己尝了一嘴,没啥味儿啊,就是觉得,好像有点苦。 “好吃吗?”宿君渡没说粥是怎么来的,楚隽也没问,他怕问了,答案就是自己想的那个答案。 “不好吃的话我去另外给你买。”宿君渡作势要收了碗,楚隽笑着拉住他,“好吃,你买的这家粥还挺好吃的。”就是这次吃了,可能再也没有机会再吃一次了。 宿君渡微微一愣,楚隽这是在夸他吗?说他做得好吃? 宿君渡没往深处想,楚隽吃了一碗又一碗,大半罐粥都被他吃了下去,吃到最后还打了个饱嗝。 楚隽:…… “不好意思,太饿了!”楚隽脸上的笑依旧清隽,可是久违地给了宿君渡一种距离感。 “楚隽……” 宿君渡的话都没有说完,楚隽突然道:“先帮我问问家政把我家打扫好了没有吧!”楚隽的语气多了几分撒娇的味道,宿君渡无法拒绝,只能点头,“好,我先问问,你有什么不舒服的要告诉我。” 楚隽点头。 宿君渡出去了打电话,楚隽就躺下去看着医疗处的天花板,天花板不然纤尘,雪白一片,就连一点黑色的斑点都不曾看见。 没一会儿焦言进来了,“隽哥,醒了啊!” 焦言手里拿着一个板子,上面看起来像是楚隽的病例,“你就是过度疲劳,本来回家睡一觉就没事儿了,老大硬要把你放在这儿输营养液,说睡着了又不能吃东西,营养跟不上再饿得皮包骨了怎么办。”焦言“啧啧”了两声,“我看他就是怕把你饿坏了,抱着硌人。” 楚隽微笑着没有说话,焦言又例行惯例地给他检查了下,最后站起身,“没问题,可以回家了。” “谢谢!”楚隽疏离道。 “嗐,跟我还客气什么,都是一家人。”焦言挺佩服楚隽的,单单就超案处那次他差点被吞了就对他刮目相看,真的是百闻不如一见,对楚隽那是佩服得就差五体投地了,觉得他们老大跟楚隽谈恋爱,真的一点都不亏。 楚隽也没有解释,他向来不擅长解释什么,现在就算解释也说不出什么名堂来,他问了一句,“二队那些人呢?” “都在医疗室里关着呢,牧城的情况有点复杂,他身上的骨骼就像是突然要进化,或者退化成另一种物种似的,不过就是治疗过程有点难受。” “多难受?”楚隽想到牧城的状态就沉下了眼。 “骨骼它又不会自己断,只能锯,还不能打麻/药,你说痛苦不?还只能阶段性治疗。”焦言有些后怕道:“还好我身体素质不行,以前还总想着能去外勤部,现在想想还是算了吧!”危险程度完全超出了他的预计。 楚隽笑了笑没有说话,焦言长得算是身娇体弱了,比较瘦,身高也不高,可能一米七左右,戴着副黑框眼镜,完全一副学生样,不说年龄可能谁都看不出他比鹑早还大三岁。 第63页 “那隽哥,我还有事,就先走了,今天你就可以回家了!”想到宿君渡现在正在放假,焦言贼兮兮地凑过来小声说了句:“你们可以尽情的约会了,还能抽空出国领个证什么的。” 焦言话音刚落宿君渡就进来了,“你俩说什么呢?” “哦,给隽哥检查身体呢,今天就可以回家了。”焦言说完就跑了。 宿君渡:…… 他合理怀疑焦言跟着金双学坏了。 “我衣服呢?”楚隽还穿着医疗处的病号服。 “这儿。”宿君渡扔给他一个袋子,楚隽坐着没动,宿君渡立即反应过来,自己应该回避。 他去了门口关上房门,有些无力地靠在墙上,烦躁地抓了抓脑袋,趁楚隽昏迷的这段时间他又厚着脸皮强烈要求科研部的人加班加点地为楚隽浑身上下都检查了一遍,没有任何异常,检查单子都是好大一沓,为什么就是检查不出来呢? 他垂在身侧的手缓缓攥紧,几分钟后,房门打开了。 楚隽此时没有任何异样,只是给他的感觉格外疏离——一种隐忍的疏离。 他转头看着宿君渡,那种初见时维持于表面的礼貌斯文又被他戴了上去,他看着宿君渡笑得特别温和,“帮我问了吗?” 宿君渡闷闷地点了一下头,楚隽像是没发现一样跟他隔了半臂远的距离,不算远,却也不算近,“楚隽……” 宿君渡刚喊出他的名字,楚隽又突然出声打断他,“你帮我打扫家里多少钱?我现在转给你。”楚隽摸出了手机。 “不多!”也就让他把鹑早老婆本都借了的程度,为此鹑早还让他签字画押写了借条,利息完全是讹诈的高。 两人沉默地穿过超案处的走廊,副处长办公室时不时传来低低的吼声,应该又是他嘴里哪个小崽子捅什么篓子了吧。 出了大门,楚隽拦车,上车的时候宿君渡打算跟他一起上去,却被楚隽制止,“那个,在你家叨扰很久了,实在很不好意思。” 楚隽拒绝的话说得很委婉,前后联系宿君渡再蠢也明白了他想跟他划清界限。 他突然非常生气地把楚隽从车门内拉了出来,出租司机诧异地看着宿君渡,“喂,你上不上车啊?” “滚!”宿君渡那一声“滚”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似的,未来得及等司机破口大骂,他拽着楚隽就回到了超案处大门内的围墙后面。 “楚隽,我知道你是什么意思,现在想跟我划清界限你不觉得太晚了吗?”他双手撑在楚隽头两侧的围墙上,围成一个禁锢的姿势,浓浓的压迫感席卷着楚隽的神经。 宿君渡比他略高一点,他抬起头,刚想张嘴说什么,宿君渡就凶狠又温柔地俯下头来将他满嘴借口堵住。 楚隽一怔,鼻息间都是宿君渡的气息,尽管这种味道他已经闻过无数次,尽管他…… 可是,不能。 许是睡了太久的缘故,楚隽竟敌不过宿君渡的力道,宿君渡把他箍得死紧,丝毫不准他动弹,一手扣着他的腰,一手捏在他的后颈上,让他无从闪躲。 良久以后,宿君渡才放开楚隽,把头抵在他的额头上,双手捧着他的脸,双眼充血般的红。 他的眼睛依旧映照不出楚隽的影子,他的眼瞳就像瞎子似的没有光彩。 “楚隽,别躲着我好不好,有什么,我们都能一起面对。” 楚隽垂下眼皮,视线落在宿君渡略薄的唇上,如果一时欢乐是用你的命来换,对不起,我办不到。 突然,楚隽感觉自己的手自发地攥紧,另一只手下意识地摸上后腰,楚隽骤然咬紧了后槽牙将宿君渡狠狠一推,转身狂奔。 身体里那个人的声音骤然响了起来,他的声音阴寒又毒辣,“阿隽,我的阿隽,他碰你了对不对?” 第36章 附身的你【二】 “楚隽!”宿君渡追在楚隽后面跑。 出了大门前面不远处的小区门口就有乘客下车,楚隽几乎用出了逃命的速度,把正在准备付钱的乘客拽出来自己坐了进去,朝司机咬牙切齿的道:“开车!” “楚隽!”后面的宿君渡马上就要追上来了,楚隽向来清隽温和的目光陡然变得凶狠:“我叫你开车。” 司机嘀咕了两声,车子启动。 楚隽透过后视镜看着宿君渡狂奔的身影越来越远,微微松了口气。 “阿隽,宿君渡就对你那么重要吗?”身体里那个人的声音又响了起来,随之而来的,还有不受控的双手。 他坐在后座双手紧握成拳,极力遏制,可他的精力终归有限,现在几乎还处于萎靡状态,不一会儿后他的手就彻底失去控制。 “阿隽,为什么呢?宿君渡为什么能做到在你心里占据一席之地,为什么就不能留一个小小的角落给我?”他的手像个变态似的抚上了自己的脸,轻轻摩挲,掠过唇瓣,“他刚才碰你这里了对不对?” 身体里那个人的声音不见急躁,不见愤怒,相反还处处透着心疼的温柔来。 可藏在这幅表皮之下,究竟是披着什么样的一幅皮囊楚隽再清楚不过。 以退为进,伺机而动,他就像一个擅于隐藏自己的杀手,所有的表象都是为了目的。 他要杀宿君渡的心楚隽感受得真真切切,否则他也不用当着宿君渡的面逃得那么狼狈。 第64页 “阿隽~”他的声音突然变得缱绻,“我给了你这么久的自由,你是不是应该还给我一点点?”手却顺着楚隽的腰腹缓缓往下。 “住手。”楚隽的声音近乎低喃,他又要把他变成一个变态吗?再一次的。 司机时不时透过车内后视镜看向后座,觉得这个乘客像是有病,双手就像失控似的整个人都非常不安静,不由地加快了速度。 楚隽到了小区,颤着手摸出手机付了钱,几乎前脚踢后脚的回了家。 一进家门他就难以克制地闷哼出声,求饶示弱楚隽做不出来,而且对于身体里那个人而言会让他变得非常兴奋。他咬得牙龈出血,可是双手还是不受控地撕扯着身上的衣服,最后在手与手的相互作用下,衣服,坏了。 “阿隽,我的阿隽……”身体里那个人声声呢喃着,宛若挥之不去的梦魇。 楚隽也确实一直将它视作梦魇,一切的努力与克制,都是为了将他死死压制。 他的双手使劲扣住餐桌边沿,原本修剪得平整的指甲生生在桌子上抓出了刺耳的摩擦声,“你究竟是谁?在我的身体里又想得到什么?” “阿隽,难道你还不明白吗?”楚隽感觉左手就像是被戏耍似的轻轻巧巧地抬了起来,“我是爱你的人,我只想得到你啊。” 楚隽的房子里此时充斥着的全是他自己的声音,急促的呼吸,低低的喝声,咬牙切齿的磨牙声。 可这所有的一切,于身体里那个人而言,好像都无关痛痒,楚隽的努力与克制,在他那里就像是大人跟三岁小孩掰手腕似的毫无作用可言。 楚隽心里隐隐生出几分绝望来,只能再次重复之前的话,“如果你敢杀人,我就杀了你。” “杀我?”身体里那个人笑了,“阿隽,你除了威胁我还会什么?” “你确定我能威胁得到你?”楚隽讥声反嘲。 “砰砰砰!”巨大的敲门声突然传来,宿君渡的叫喊声在外面响了起来。 “楚隽,你给我开门,楚隽!”宿君渡的声音听起来非常愤怒,大有一种楚隽把他睡了却不负责的姿态。 宿君渡! 楚隽的单只眼的瞳孔狠狠一缩,就听身体里那个人的声音响了起来,“阿隽,你的小情儿送上门来了,你说,我应该给他选个什么姿势呢?” 不要,宿君渡,快走,快走啊! 楚隽绝望了,宿君渡几乎对他没有防备心,现在这种时候,不正是身体里那个人最好的机会吗? 宿君渡,走吧,为什么要执著知道为什么?知道了又有什么用?走吧宿君渡! “楚隽——”宿君渡已经踹起了门。 就在宿君渡准备用身体撞门的时候,紧闭的门,开了! 楚隽此时光着上半身,屋里没有开暖气,透着股阴寒的冷,就连裤子也在肚脐之下,露出一条好看的人鱼线。 楚隽很白他一直都知道,可是从未这么正儿八经地直视过楚隽的身体,锁骨窝凹陷,身上的肌肉紧实,身形虽然略带单薄,却并不是弱不禁风的柔弱感,反而凭添一种力量来。 他像是感觉不到冷,微微歪着身子靠在冰冷的墙上,朝他勾起了一宿君渡在他脸上从未见过的微笑来,那种感觉非常陌生,甚至——带上了几分不正经的熟悉感来。 “楚……楚隽……”宿君渡轻轻拧眉呢喃,因为楚隽的眼睛,又变成了那种他见过好几次的两种情绪来。 “怎么?追这么紧,要进来坐坐吗?”楚隽的语气带上了几分轻快,宿君渡紧紧盯着楚隽那双异常的眼睛,一只眼像是期盼着他快点进去,一只眼却在极力拒绝,好像在说——走,宿君渡,离开这里。 宿君渡略微垂下眼皮,看向他光着的脚,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嘴角一咧,“好啊!”说完就伸手搭上了楚隽的肩膀,搂着他往屋里走,顺手关了门。 “呵!”楚隽偏头看了一眼宿君渡搭在他右肩上的手,冷笑一声。 就在宿君渡快要走到沙发边时,楚隽突然发力,一把拽住他的右手就是一个过肩摔,目的还是茶几,他这一下要是摔下去,腰绝对会在茶几上摔得翻转对折。 却在下一瞬,宿君渡借着他的动作在他用力之前双手一把死死扼住楚隽的脖子,低声在楚隽耳边道:“怎么?你就这么恨我?” 宿君渡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低低地笑了起来,“你忘了我们的那些夜晚?忘了你在我身/下抵死缠绵?忘了你哭着求着让我轻一点?” 闻言的楚隽:…… 宿君渡究竟在说什么啊? 他跟宿君渡什么时候有过那种情况? 楚隽不知道,宿君渡那完全是为了试探,半真半假的胡诌。 既然楚隽不愿意说,那他就需要更确切的证据去证实他的猜测。 “嗯?”感觉到楚隽在颤抖,宿君渡得寸进尺地伸手抚上了楚隽的脸,偏头看着他微微颤抖的唇,像是感觉不到般伸手轻轻摩挲着。 耳边都是宿君渡的呼吸声,宿君渡的手更是大胆的往下,他想看看,现在控制楚隽身体的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为什么查不出来,又为什么不愿意离开。 “拿开你的脏手,恶心死了。”“楚隽”咬牙切齿的开口。 “哎呀呀,怎么会恶心呢?你不是很喜欢我这样吗?”说完故意贴紧在楚隽的后背上,把他搂得更紧了。 第65页 楚隽:…… 他那仅剩的那只眼突然清明了,宿君渡这是在——试探? 楚隽属于自己的那只眼略微垂下,宿君渡他…… “呵!”身体里那个人冷笑,楚隽就感觉自己偏过了头,左眼能清楚地看见宿君渡那双表面戏谑的眼睛中带上了几分慎重。 “对啊,我很喜欢你这双手。”他说得咬牙切齿,楚隽就感觉自己的手动了,他的手覆在了宿君渡扼住他脖子的那只手,随即微微用力。 楚隽的瞳孔一缩,就见宿君渡突然用一个拥抱的姿势攥住了他抬起来那只手的手腕,“是什么样的喜欢呢?”宿君渡在他身后把下巴放在了楚隽的肩膀上,声音温柔而又透着洞察一切的犀利,“砍下来那种吗?” 楚隽就感觉身体里那个人动了,他突然发力,另一只能动的左手朝着宿君渡的肋下捅了下去。 宿君渡立即松开手后退数步,微微抬起眼睫,就见楚隽居高临下,他脸上带着笑,微微仰着头,用一种俯视的姿态看着他,嘴角咧出了一个疯狂的弧度,突然朝着宿君渡冲了过来。 宿君渡眉目一凛,迎身冲了上去。 楚隽一惊,极力控制着自己的身体,不过片刻的修养,楚隽却好像用出了自己所有的精力去遏制身体里那个人的行为。 不过片刻,宿君渡就见楚隽的身体时不时朝他冲来,转瞬又顿步,如此反复数次,就见楚隽突然朝他扬起一个微笑,朝宿君渡道:“走吧!” 说完也不等宿君渡回答,他倏地夺门而出。 “楚隽!”宿君渡紧跟了上去,可是他对楚隽家这边的环境根本就不熟,这甚至是他第一次来,下了楼宿君渡就失去了楚隽的踪迹。 而楚隽已经抄小路翻过小区铁栅栏朝着一个人烟稀少的地方跑了。 身体里那个人还在跟他争夺身体的控制权,渐渐的,楚隽精力不济,手又开始处于失控状态,他一边跑,手一边像个变态似的抚上了脖颈跟胸膛,跑得步履蹒跚。 天渐渐黑下,楚隽跑得精疲力尽,却固执的不肯放弃。 终于,他跑到了垃圾场。 阵阵恶臭传入鼻腔,他才靠着一辆车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呼出来的气都是白雾,阵阵寒风吹来,楚隽却是满身大汗。 “阿隽,我看你能坚持多久?你能不睡觉,不休息,时时刻刻盯着我吗?”身体里那个人轻笑着。 楚隽没有回答,不论他说什么都是浪费精力。 躲起来吧,找个地方躲起来。 他撑着疲惫的身体随便找了个避风的地方,不多时就感觉阵阵寒意袭来,不由把自己抱紧了一些。 怎么办?他应该去哪儿?他又能坚持多久? 楚隽咬紧了牙关,身体里那个人一直在喋喋不休,楚隽只感觉精疲力尽,撑住,他得撑住。 如果他睡着了,身体里那个人控制着他的身体去找宿君渡怎么办?不能,不可以,一定得撑住。 “阿隽,放弃吧,只要宿君渡死了就好了,只要他死了就好了。”身体里那个人能感觉到楚隽现在近乎强弩之末,只要宿君渡死了,他就能好好地跟楚隽在一起,再也没有人能打扰他们的二人世界。 楚隽没有说话。 另一边,宿君渡已经召集一队的人开始进行全城搜索。 鹑早想问为什么,想问发生了什么事,可宿君渡现在的脸色非常可怖,鹑早饶是再不明白也看出了现在首要目的就是找到楚隽。 超案处一队的人都是满腹疑问,可楚隽于他们而言,是战友,是朋友,也是家人般的存在,不少人对楚隽都是心甘情愿的佩服。 宾馆,旅店,桥洞,广场,废弃大楼…… 整整五天,楚隽就像突然消失了一样,竟然没有找到任何线索,他像是知道附近所有监控摄像的位置,出了小区,他们愣是什么都没找到。 楚隽,你究竟在哪里? 没带衣服,没带手机,身无分文,这几天你究竟怎么过的? “老大……”鹑早看着宿君渡这几天明显憔悴瘦了的脸,有些于心不忍,安慰道:“隽哥一定会没事的,你别太担心。” 宿君渡这几天每天只睡一个小时左右,鹑早有次听见他就算睡这么点儿时间,梦里喊的也是楚隽的名字。 宿君渡伸手揉了揉鹑早那一头小卷毛,“没事儿,我继续找,你们累了就收队回去休息吧!” “老大……”孙昭还想劝两句,鹑早朝他摇了摇头,宿君渡的脾气他们都知道,平时吊儿郎当怎么开玩笑都行,却是一个特别固执的人,特别是,那个人还是对他而言最特别,最重要的楚隽。 宿君渡抬眸看向天际,黑夜阴沉沉的,没有月亮,更不见星星。 他突然想到那次在山里,流星划过时楚隽那双特别明亮的眼睛,像星星一样漂亮,这几天他又拜托焦言偷偷地把科研部所有的资料都查了一遍,反反复复,来来回回地找相似的可能性,可是…… 找不到! 从未有任何一抹意识体在某个地方停留如此之久。 他又想到了第一次见楚隽时,那双同样异常看向他的眼睛,那时候他还骗他是因为陶久的公司才找的道士。 从五天前开始的种种推论,宿君渡突然得出一个很可怕的结论:附在楚隽身体里的那抹意识体,可能是想占有楚隽或者取而代之。 第66页 为什么? 宿君渡想不通。 于是,他又把楚隽以往的所有资料都查了一遍,发现楚隽从遇见他的半个月前开始就辞去了工作,足不出户,种种推测,全部指向了琮州市博物馆。 可是博物馆他也去看了,没有发现任何异常,那抹意识体,究竟是楚隽在哪里沾染上的? 这时,宿君渡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他一看,是副处长办公室的号码,赶紧划过接听键,里面传来副处长气急败坏的声音,“宿君渡,丫的你们一队最近干什么呢?超案处一个鬼影都看不见,接到报案,琮州市博物馆半个小时前突然着……啊……” 副处长的话还未说完宿君渡就听见传来一声惨叫,紧接着副处长那破锣嗓子突然惊讶地喊了一声:“楚隽?” 楚隽? 作者有话要说:  宿君渡:胡诌我是一流的。 楚隽:……火上浇油你最行。 入V啦,倒V的,【艰难.jpg】 听说能求作收,能厚着脸皮求一个吗?【卖萌打滚`手动动图】 第37章 附身的你【三】 宿君渡的瞳孔猛地一缩,旋即一喜,随后又是胆战心惊。 “所有人现在马上回超案处,快。” 鹑早正在跟孙昭两人说悄悄话,闻言转头就见宿君渡的脸色沉得可怕。 宿君渡已经率先往停车位跑了过去。 超案处,楚隽去超案处了,弥勒佛那声惨叫是什么意思? 现在究竟是楚隽去还是附在他身体里的那个人。 越想,宿君渡内心就越是担忧,面上的表面也就越凝重,鹑早他们不再耽搁,上车就走。 超案处里。 楚隽踩在罗汉的胸口,罗汉那满身肥肉都在轻微颤抖着,楚隽略微俯身,嘴角勾勒起一个疯狂又残忍的微笑,清隽的嗓音中带上了几分疯狂来,“宿君渡呢?” “你……”罗汉看着现在的楚隽,惊出了一身冷汗,他现在这是……这是…… “我问你,宿君渡呢?”楚隽的脚往下狠狠踩了踩,他的眼冰寒异常,看着罗汉的眼神仿若在看一个无足轻重的小玩具。 罗汉摸出手机,打通了一个自己从未打过的电话,电话刚通,却被“楚隽”发现一脚狠狠踩在他的手腕上,罗汉吃痛,惨叫一声放了手,楚隽把地上的手机捡起来,看着那串陌生的手机号码,垂眸看向地上的人,脚下突然狠狠用力一踩。 罗汉杀猪般的惨叫在整个超案处走廊回荡。 另一边,江匿洗完澡看着坐在他家客厅赖着不走的宣明,去书房开始处理文件,刚坐下,放在旁边的手机却响了起来。 只是响了一声就挂断了。 他的看着备注弥勒佛的名字,骤然想起几天前自己打楚隽电话却是宿君渡接的,当时他还以为楚隽跟宿君渡已经同居了,之后便没再打过电话。 可是弥勒佛这个电话让他的心陡然一跳。 他偏头看了一眼客厅的方向,宣明来琮州的目的他还没弄清楚,弥勒佛这时候突然打电话给他…… “我出去一趟。”江匿顶着陶久的那张脸径直去了卧室换衣服,顺手在抽屉里把一张黑色面巾塞进兜。 换完衣服就直接朝门口走。 “去哪?”宣明也刚洗完澡,此时围着浴巾,伸手拦在门前。 “有桩生意要谈。”江匿说得面不改色。 “生意?”宣明轻笑,薄唇微微勾起,“你还真当自己是楚隽的发小了吗?” 江匿的瞳孔微微一缩,微微偏头,“宣明,你应该知道我的本意。” “对啊,我知道。”宣明微微俯身,“你喜欢楚隽,对吗?” 江匿:…… 他垂下眼皮,也不想解释,他对楚隽没有那方面的感情,他欠楚隽的何止是命,他欠楚隽的,一辈子也还不清。 “让开,我赶时间。”宣明盯着他看了良久,他觉得江匿跟在楚隽身边久了,就连身上的气质都好像沾染上了楚隽那种讨人厌的清高孤傲。 宣明让开,江匿头也不回地开门出去。 —— 宿君渡他们到超案处的时候,守门大哥昏迷在保安室里,众人一见这场景就是心头一跳。 宿君渡心头一慌,抬脚就跑了进去,鹑早他们紧跟其后。 超案处里非常安静,文件的纸张满走廊都是,墙体有破裂的迹象,副处长的办公室门大开。 “弥勒佛?”鹑早走到门口就见他们的副处长鼻青脸肿地躺在地上昏迷不醒,宿君渡则直接往科研部跑了过去。 科研部倒还好,没有外勤办公室那么惨,他一间间地找过去,终于在第十二个医疗室看见了楚隽。 他坐在病床上,垂头把玩着自己的手指,随即微微蹙眉,听见脚步声他就偏过头,看到宿君渡后嘴角勾勒起一个轻笑,“哟,来了。” 楚隽的双眼再不符初见时,他的眼睛,已经全然变成了一种神情。 疯狂、残忍、嘲讽、得意等种种情绪。 宿君渡的心猛地一空,他扶住门框的手攥紧,楚……楚隽……消……消失了? 这个认知让宿君渡心如刀绞,恨自己的无能为力,恨自己终归晚了一步。 他的呼吸渐渐急促起来,就见对面的“楚隽”微微偏头,看着他的目光是一种肆意的疯狂。 第67页 他缓缓站起身,转身把床单上的褶皱抚平,“我还以为你怕了,再也不敢出现在我面前。” “楚隽呢!”宿君渡的声音非常非常的沉,“楚隽在哪里?” “楚隽”垂头抚上自己的胸膛,楚隽的心跳、脉搏,乃至于思想,他都能感受得真真切切,那种自己终于跟阿隽合二为一的感觉,让他无比餍足。 他微微歪头,“阿隽是我的,宿君渡,你还在期盼着什么?”他脸上的笑略带疯狂,“他终于彻彻底底地属于我一个人了。” 楚隽再怎么说都只是一个人,他再怎么坚持都会有疲惫的时候,五天,整整五天,他看着楚隽从负隅顽抗到精力不济,再到意识陷入黑暗,他一边心疼着楚隽,嫉妒着宿君渡,等待他熬不住昏迷过去的时候,终于,机会来了,只要阿隽永远在身体里沉睡下去,那阿隽就永远都跟他是一体的。 他的手抚上了楚隽的脸颊,轻轻摩挲,嘴角勾起一个满足的微笑,阿隽啊,他的阿隽,终于是他的了,不论从身到心,再到意识,都彻彻底底地属于他了。 此话让宿君渡的瞳孔陡然一缩,他的预想成了真吗?他所有的猜想…… 宿君渡不信,他不信仅仅五天时间附在楚隽身体里的那股意识体能得手,他不信。 可是怎么办?他应该怎么做才能把楚隽拉回来?他应该怎么做? 宿君渡快速在脑子里搜索可能用的方法,可是他搜肠刮肚想都没想到。 怎么办?他究竟应该怎么做? 宿君渡痛苦的闭上了眼睛,对面的“楚隽”却笑了。 他迈着悠闲的步子走向宿君渡,声音宛若魔鬼般在他耳边响起,“宿君渡,认输吧,杀我就相当于杀楚隽,你会亲手杀了楚隽吗?” 宿君渡没动,声音还是楚隽的声音,语气中怎么听却都带着几分疯狂的意味。 宿君渡垂在身侧的手死死攥紧,恨自己的无能为力,恨自己是个废物。 却见楚隽原本背负在身后的手突然缓缓动了,宿君渡猛然倒退,只听“嗤啦”一声,就见楚隽手中握着一把短刀。 宿君渡垂头,肚子上的衣服被划开了一道口子。 “楚隽”“哎呀”了一声,像是在对这么近的距离都能失手而遗憾。 紧接着宿君渡就见他双眸兴奋的睁大,朝着宿君渡就冲了过来。 宿君渡连连闪避,短刀在墙壁上划出刺耳的声响,划过铁门还冒出了火花,拳脚毫不留情。 宿君渡不敢还手,只能闪避,他怕伤着楚隽,他怎么都不信楚隽会真的消失。 “楚隽!楚隽你给我醒过来。”宿君渡一边闪避一边咆哮。 鹑早他们此时分布于超案处各处查探,闻声齐齐朝声音传来处跑了过去。 江匿到超案处的时候,只觉得超案处非常安静,门口的那个经常叫他“陶哥”的守门小哥也不见了踪迹。 他刚踏进超案处里面的大门,就听里面传来了奔跑的脚步声。 他露在外面的一双眼睛变得凝重而沉,迅速跑了进去。 转过几道弯,就碰见了疾跑过来的鹑早一干人等,众人一见江匿先是一惊,随后二话不说地打了起来。 超案处现在的模样明显是被入侵,面前这个不敢用真面目示人的杂碎,还在扮演武侠小说的蒙面刺客呢。 “孙昭,去帮老大,我把这玩意儿拖住。” 孙昭领命而去,江匿微眯了一下眼睛,动了真格,反手就把鹑早钳制住,“我是你们副局长找来的。” “我信你个鬼。”鹑早特不厚道地攻下盘,还是命根子。 江匿松开他的手,也不恋战,直接往孙昭他们消失的方向跑了过去。 “喂,你站住。”鹑早紧追不舍。 不一会儿江匿就到了目的地,可是看到楚隽时,整个人都是狠狠一怔,一个可怖的想法骤然出现在脑海中。 按他对楚隽的了解,楚隽就算跟宿君渡两人有矛盾打架,也绝不会动刀,而楚隽脸上的表情也不是楚隽能露出来的表情。 那种疯狂而残忍,是…… 他的目光缓缓转向宿君渡,咬紧了后槽牙,眉头死死皱了起来。 宣明一直不说的任务内容在他心中大胆堆砌起来,所以……所以…… “隽哥?”鹑早一看到楚隽就惊讶了,他们隽哥,在对他们老大动刀子? 他幻觉了还是他们老大做了啥不可原谅的事? 江匿摸出手机第一次主动打通了那个电话,电话一接通,宣明略微低沉的嗓音就从手机里传了出来,“怎么?谈完了?” “我问你,你来琮州,是不是总部那边出了什么意外?” 电话里很寂静,走廊里却传来短刀划过墙壁,走廊上的灯管碎裂声。 江匿的眼睛一直看着楚隽,耳朵听着电话里。 “江匿,有时候太聪明不是好事。”知道得太多,就无法逃离深渊的囚牢。 江匿听完他的回答,挂掉电话把手机揣回兜里,迎身冲了上去。 “喂……”鹑早不明就里,见他朝楚隽冲了过去,下意识地也冲上去阻止。 超案处的走廊顿时乱做一团,人撞人,人挤人,人打人。 “楚隽”的脸上却勾起了一个清浅的弧度,对,就是这样,互相咬死就好了,这世上的垃圾太多了,应该好好清理一下,世界才会恢复如初。 第68页 “楚隽!”宿君渡被“楚隽”揍了很多下,现下几乎鼻青脸肿,楚隽的身体几乎没受过什么伤。 “楚隽”闻言,脸上的嘲讽越来越深,下一瞬,他就感觉一道黑影猛地出现在他身侧,江匿微沉的声音响起,“宿君渡舍不得揍你,我不代表我不能。” 如果真如他所想,楚隽现在的模样无疑是最坏的那一种。 第38章 附身的你【四】 另一边,宣明看着挂掉的电话,有一瞬间的迷茫,他知道自己对江匿而言无足轻重,在他心里,楚隽永远都排在第一位,不论是以前还是现在,他能为楚隽付出他的全部。 “命……吗?”宣明的嘴角噙着一抹苦涩的笑,江匿,我把命给你,你是不是也能对我像对楚隽那样? 这个答案是未知的,在宣明心里,他一直觉得自己跟楚隽相比而言,只是晚了一步而已。 就一步…… 然而仅仅一步,竟是一道永远也无法迈过去的天堑。 夜风轻轻从窗内灌了进来,充满江匿气息的屋内冰寒一片,他像是感觉不到冷似的,沉默良久后才调整好心情,换上了他那身黑衣,眸间黑沉,打开门走了出去。 而楚隽被江匿反手制住以后,直接一记手刀把人敲晕了过去。 “宿君渡!”江匿的声音非常沉,丝毫没有往日表现出来的吊儿郎当,宿君渡见此瞳孔猛地一缩,鹑早他们一踏就要上前,却被宿君渡抬手制止。 “老大……”鹑早他们不解,他们不解的地方非常多,可是宿君渡不说,他们就算撬烂了他的嘴,他也不会吐露一个字。 宿君渡死死盯着对面的江匿。 江匿却扶着楚隽朝他走过来,“把他绑起来吧!” “为什么?凭什么听你的。”鹑早觉得面者这个黑衣人莫名有点眼熟,脑子里渐渐出现一道身影,可是身形不对,眼神不对,就连声线也是天差地别。 宿君渡却很听话,他看出了对面的人是谁,是楚隽的发小——陶久! 那种身在旋涡的感觉又来了,把他拽着死死往下拉,下面是不见天日的黑暗,到处都是灌入口鼻的水流,堵得他不能呼吸,肺都中快要炸裂的刺痛感。 可是更痛的,不是这种感觉,而是——楚隽。 “好!”宿君渡沉声道,扶着昏迷的楚隽去了其中一间医疗室。 这间医疗室宿君渡曾经来过,他亲手把楚隽绑在床上,沉默地坐在一旁。 走廊里摇摇晃晃将坠欲坠的灯发出“滋滋”声响,终于灭了。 医疗室里安静极了,就连那个黑衣人拨打电话,里面的“嘟嘟”声都非常清晰地传入众人耳中。 电话被挂断了,江匿看着手机微微凝眉。 “喂,你究竟是什么人?”鹑早第一个开口。 他的视线落在床上的楚隽身上,那双微沉的眼微微弯了一下,“还没自我介绍,我是楚隽的监察官,江匿。” “监察官?”鹑早一脸懵逼,“什么东西?”什么组织?他怎么没听过这种职业。 听到“监察官”几个字,宿君渡微微抬起眼皮看着他,超案处确实存在监察官这种职位,只是琮州没有,琮州的超案处没到那种级别。 他回头看向楚隽,楚隽是总部的人吗?他曾经在总部的超案处工作,遇见了什么事,所以……所以…… 他突然想起自己曾经问过楚隽以前是做什么工作的,而他的回答是——不是什么好工作。 而那时候宿君渡从陶久的嘴里知道楚隽就是一个小白领,他以为楚隽那时候嘴里的“不是什么好工作”是因为整天坐办公室没有激情才接受了副处长的邀请。 宿君渡放在旁边的手微微攥紧,江匿朝他的方向瞥了一眼,宣明不接电话,他做什么去了? 江匿心里生出一股不太好的预感,导致他浑身的气息都在不由自主的散发着微微冷意。 一处漆黑的山洞内。 一个人影站在山洞入口处,负手而立,在他身后站着一个半人半骷髅的东西,他赤红的眼睛看向面前的人,“你究竟想做什么?” “难道你想楚隽这辈子就活得这么不明不白?”他的声音处处透着板正与严肃,“难道你想就这样活得不人不鬼不见天日?看见楚隽也只能把这满身丑陋藏起来?” 半人半骷髅不说话了,他不想,他做梦都想活在阳光之下,三年了,他从火中重生,从死亡中窥得一线生机…… “他不回来,我们永远都会在这种旋涡里挣扎。”挣扎到最后,再也挣扎不动,等待他们的,就是毁灭。 “什么意思?”骷髅仅剩的那半张带血肉的脸露出了些许紧张。 宣明头看着他,“你以为我身为联络官为什么会出现在琮州?” 半骷髅知道宣明不是什么好人,可也算不上坏人,他整个世界的中心点就是一个名叫江匿的人,他很清楚,楚隽如何,宿君渡如何,他完全不关心。 想到这里,他突然想到自己曾经看到的那一幕…… 他笑了,“宣明,我可以帮你,可是,你也得帮我不是?”他想活下去,他想活在阳光之下,他想一如以往,跟楚隽并肩而立。 宣明看破不说破,只是轻轻笑了一声,在他看来,没人能在经历了那一切之后还能不忘初心,他是可怜的,同时也是可悲的。 第69页 “我只能告诉你,尽力。”宣明这人虽然不靠谱,但是对于自己亲口允下的承诺,从未食言。 两人达成天差地别的共识,骷髅没入山壁内,宣明从悬崖上一跃而下,那双正经的眼少见地露出了疯狂之色。 他没有对不起任何人,要说对不起,只能说这个世界亏欠了他一辈子。 翌日天明。 科研部的人来上班了,因为之前的值班人员被楚隽揍昏了,鹑早他们只能替班,顺便连夜把残迹收拾了。 江匿也一直守在医疗室里未曾离开,宿君渡更是彻夜未眠。 孙昭他们就随便搭了椅子桌子当床铺浅眠。 焦言到的时候,看到外勤部尸体一样的众人,微微诧异了一下,昨晚琮州市博物馆被一把火烧了,着火点未知,二队的人闲着也是闲着都过去了,他们下班之前副处长还在嘀咕宿君渡这假放得太久,要找他回来呢。 焦言看到鹑早跑过来,小棺材在上次骷髅事件中回来后就叛变了,整天跟在焦言身边叫“爸爸”。 “爸爸!”小棺材从焦言的后颈上冒出他的棺材头,看着被修复得乱七八糟的墙壁,脑袋歪了歪,绿豆眼里全是疑惑跟担忧。 鹑早颇有一种自家辛苦养的儿子“认贼作父”了的失望感,小气地转过身不理焦言。 焦言:“你爸生气了,你还不哄哄。” 小棺材麻溜地从焦言身上爬下来,讨好地伸出尾巴勾了勾鹑早的脚腕,缠着往上爬,还用它那两片绿叶子挠了挠鹑早露在外面的脚脖子。 鹑早那棉花做的心瞬间就化了,抱着小棺材亲了又亲。 “现在可以说你们为什么有家不回睡桌子了吗?” 鹑早瞪了他一眼,抱着小棺材逗去了。 焦言:??? 他有些懵地抓了抓后脑勺,觉得自己承受鹑早的怨气有点冤,小棺材又不是他抢过来的,跟他置什么气。 “爸爸爸爸。”小棺材撅着嘴想亲鹑早,这在鹑早身边都从没有过的,顿时兴奋了,“你会亲人了?” 焦言却是脸色大变,接着就见小棺材开始表演OOXX。 焦言一惊,神速地把小棺材捻走,把它贴在墙上,威胁道:“你什么时候偷看我看电影了?” 小棺材歪歪头。 鹑早却火速地冲过来,怒斥焦言欺负小棺材,口水都喷焦言脸上了。 焦言:…… 他抹了一把脸,看着鹑早护犊子,威胁地瞪了小棺材一眼,转身去了科研部。 现在还早,焦言是第一个到的,路过第十二医疗室的时候,看见了熟悉的身影,微微惊讶了一下。 “老大?”他怎么这么早?放假回来了? 江匿一直双手环胸靠在墙壁上,闻言偏头看了一眼,就见焦言目不斜视的朝宿君渡走了过去。 可是在看上床上被五花大绑双眼紧闭的楚隽时,他就愣住了。 “怎……怎么回事?” 宿君渡抬起眼睛,他的眼白上布满了血丝,不过几天不见,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焦言,如果一个人被意识体附身而弄不出来,还有别的办法吗?”宿君渡很直白地问出了这个问题,他的眼中有挣扎,有痛苦,这是焦言从未在他身上见过的情绪。 他一直觉得宿君渡的那双眼睛非常特别,他的眼睛像是能吸纳这世界所有的光芒,黑得深不见底。 闻声焦言秀气的脸变得非常凝重,“老大,你的意思是……是……” 宿君渡几乎是绝望地闭了闭眼睛,楚隽不想别人知道,因为知道毫无办法,他就只能一个人苦苦挣扎着解决。 他心底究竟是失望还是绝望? 痛苦吗? 这个问题宿君渡想了一晚上,答案是肯定的。 可是从附在楚隽身体里的那股意识体的表现来看,那股意识体对楚隽的占有欲非常强。 所以,楚隽的内心,是跟他一样吗? 如果没有他,楚隽是不是会好受一点,那抹意识体是不是会…… 可是这个如果也只是如果,时光不可能倒流,已经发生过的不可能重来一次。 “我……我尽力。”这种事他没遇见过,琮州的科研部也没那么先进的仪器,向总部求救吗? 焦言犹豫了一下,最终打通了总部科研部的电话。 一连打了三遍,总部的电话都没人接听。 怎么回事? 总部跟他们分部不一样,几乎二十四小时都有人在,因为各地无法检测的东西都会送往总部,怎么会没人接电话? 焦言开始急了,一遍遍地拨打着那个号码,一连打了十多分钟,那边依旧无人接听。 “砰!” 一声猛烈的撞击声突然传来,焦言就听见了宿君渡的大喊,他二话不说就冲了出去,电话里却在他离开之后突然传来了一声清脆的“喂”声,焦言没听见。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晚点更新啦,我争取写个粗长一点哒,可恨自己不是触手党。 第39章 附身的你【五】 到了楚隽他们所在的医疗室,焦言就见宿君渡跪在床上,四肢把楚隽的四肢死死扼住,手环已经被大力掀得铁钉都松了,一个蒙面黑衣人正在翻箱倒柜的找东西。 焦言站在门口惊呆了。 “镇定/剂呢?”江匿沉声问。 第70页 “我马上去拿。”焦言闻言立即跑了。 “楚隽,你醒来好不好,楚隽……”宿君渡双目赤红,眼中隐隐有泪光。 “宿……宿君渡……”楚隽虚弱的声音传来,肢体还是不受控地挣扎着,他眼睫微眯,嘴角勾勒起一个清浅的笑,“我……好累……” 累到肢体都不像是自己的了,累到眼前飘过许许多多碎裂的图片,累到看宿君渡都变成了虚虚实实的重影。 五天的极力压制,五天的不眠不休,五天的东躲西藏,他真的尽力了。 身体什么时候被抢走的他不知道,他失去意识多久了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从身到心都非常疼。 “我知道!”宿君渡的喉间微微哽咽,“我们一起想办法好不好?” 楚隽正想应一声“好”,他就听见自己嘴里骤然传来一声:“宿君渡,你去死吧!” 意识渐渐飘离,眼前又出现了许许多多的幻影,碎片似的一帧帧,一幅幅,他却完全没有办法将它们组合成一副完整的画面。 “楚隽!楚隽!楚隽!”宿君渡整颗心都提了起来。 江匿看着楚隽现在的模样,眉头死死皱起,他需要确认。 “来了来了,镇定/剂。”焦言跑得气喘吁吁,虽然不明所以,可楚隽现在的状态明显不对劲,让他好好睡一觉最好。 焦言一边把针剂给楚隽注射进去,一边朝宿君渡解释:“这个药剂里面也有提取的非人类能量,能短暂抑制住。” 楚隽渐渐安静下去,宿君渡小心翼翼地松开他的四肢,就着这个姿势看着楚隽的脸。 本就清瘦的脸现在更瘦了,脸色更是苍白得没有血色,乍看之下,这个人就像是一具尸体。 宿君渡轻轻握了握楚隽的手,眼中极力憋着泪,心就像被人一把抓住了似的疼。 疼到——呼吸都好像被扼住。 江匿出去了,他得找宣明确定一下什么。 他出了超案处,不停不休地拨打着宣明的电话,直到回了家换好衣服,宣明的手机才接通。 “我问你,你来琮州,任务内容是不是跟楚隽有关?”一接通江匿就是一句质问。 宣明此时站在一栋废弃大楼的高处,闻声嘴角勾起一个浅浅的微笑。 “江匿,是不是除了楚隽的事,你永远都不会主动联系我?” 江匿被他堵得哑口无言。 想解释什么,能解释什么呢?否定吗?否定之后呢,明知道没有结果,无端的解释不是给希望点燃火种吗? 对于明知道没有结果的事,解释有什么用? 江匿沉默不过片刻,语气一如既往地公事公办,“我只想知道是不是。” “那你又觉得,我有什么义务告诉你?”宣明眺望着琮州的方向,嘴角的笑越来越自嘲。 “宣明……”江匿有些无奈,下一瞬宣明就无情地挂断了电话。 江匿看着被挂断的手机,眉头紧蹙。 自从看到宿君渡后,他就在思考,既然宿君渡在这里,那——他的那个监察官呢? 是谁? 监察官不会离被监察者太远,琮州超案处的许多人他都还算熟悉,可是,谁会是宿君渡的监察官? 楚隽又究竟出了什么问题?为什么像是人格分裂一样? 江匿只知道三年前楚隽消失了一段时间,不论谁对他都是绝口不提,直到后来他知道楚隽失忆,身份恢复正常,就连人生履历也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地重新制定了一份。 楚隽在此之前,全然未提自己要“退休”的事,他也不相信超案处真的那么干脆会放楚隽走,却又隐隐期待这一切都是真的。 可当梦碎裂之后,露出的真容鲜血淋漓。 江匿深吸了一口气,安排他顶替一个死人的身份究竟是什么意思呢? 单单是因为这个身份是陪着楚隽从小一起长大的吗? 而且,楚隽跟宿君渡,为什么又会双双处于重新认识般的失忆状态? 这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 江匿下意识地握紧了手机,隐忍地咬着后槽牙,他垂眸看着手机屏幕上的蜘蛛网,咬着牙拨通了另一个电话。 那边电话接通,却是一副快死了的气若游丝。 “喂~”那一声“喂”的尾音都在打着颤,可见罗汉被揍得不轻。 “你在哪?我有事问你。”江匿的语气非常沉,罗汉闻言常年带笑的脸一僵,知道对方是监察官,说了个地址。 江匿驱车到地方的时候,就见罗汉本就胖嘟嘟的身子已经快变成正方形了,杵着掖拐,一见蒙着脸的江匿露出来的那双眼睛心就沉了下去。 “怎么样?”江匿礼貌地扶着他往里面走。 “还好,轻伤。鼻梁骨断裂,肋骨轻微骨裂,左小腿骨折,脑袋上被开了个瓢……”罗汉轻伤重伤一起说,足以让江匿明白他这个“轻伤”究竟多轻。 “是挺轻的。” 罗汉闻言瞄了江匿一眼,他的本意是卖个惨,谁知道这人竟然当真给了他一句“轻”,罗汉整个都在风中飘摇。 罗汉不知道的是,这对于真实的楚隽而言,下手确实算轻了。 回到罗汉所在的病房,江匿把人扶上去,直接开门见上地问:“对于楚隽,你知道多少?” “什么多少?”罗汉装傻。 第71页 江匿蒙在面巾下的唇微微勾起,“对于我们这种人,你应该听过不少传闻。” 罗汉立即闭了嘴。 关于那帮人的传言,罗汉曾经是有所耳闻的,每个人对于那帮人的评价都是“疯子”,具体怎么个疯法,他具体的不知道,可是什么手段残忍,心狠手辣,这都是轻的。 传言,那种深入人心的恐惧,连总处长都忌惮三分。 罗汉千想万料,从未将这个年轻的监察官跟那帮人联系在一起过,所以…… 罗汉沉默了下去,在此之前,他接到过联络官的叮嘱,决不能透露自己知道的一星半点,退休生涯没着落了不说,可是联络官明显比面前这个人更符合传闻中的“疯子”作风。 最重要的是,他对于楚隽这个人,知道的真的不多。 “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罗汉有种深陷泥沼的无力感。 “说真话。”江匿靠在窗口,不怒自威,那种从血海中沾染上的狠厉与杀意,都萦绕在罗汉周身。 “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罗汉心里有点抖。 虽然他现在身为副处长,但几乎没怎么接触过总部的人,身在超案处几十年了,他也是从一个外勤摸滚打爬爬上来的,超案处能人辈出,早已不是他这种落后的老古董能比拟的。 “嗯?”江匿不轻不重地尾音高挑,罗汉叹了口气,“楚隽会进入超案处完全是意外,我当时只觉得这个人的行为作风很合适,再加上宿君渡几乎游走在制度之外,楚隽出现之后,他少见的懂得规矩是什么了。” 宿君渡作为前线,又是队长,把队内人员保护得很好,自己却总是去做最危险的事,跟他一起去执外勤的,不是被他当小鸡崽护着,自己就是一副要拼命的状态。 宿君渡是总部亲自送过来的人,他一碗水不论怎么端都难以持平。 “没别的了?”江匿偏头看他。 罗汉老实点头,可点到一半的时候他又顿住,“靳枭失踪的时候,联络官找过我。” 罗汉虽然在乎以后的退休生涯,可他几乎是把宿君渡当亲儿子看待,按照宿君渡现在对楚隽的态度,明显楚隽的事就是他的事,退休生涯没有了,存款也够他下半辈子过活了,宿君渡那小崽子要是有良心,还能给他送个终什么的。 “联络官?”江匿的尾音微微高了一度。 罗汉点头,直到联络官找来的时候,他才开始怀疑这其中的弯弯绕绕。 只是琮州超案处的级别终归太低,他就算想打听什么也没有门路。 他的同期,基本已经退休的退休,死的死,人活着啊,这辈子庸庸碌碌也不知道求个啥,好不容易退居幕后…… 想到把宿君渡当儿子这个思想,罗汉整个人都不好了,这玩意儿拿来当儿子是嫌自己活得太长吗? 江匿的眉头皱得死紧,宣明,他找副处长干什么? 最后嘱咐了一声罗汉“好好休息”,这才满身沉重地出了医院。 就这样安静地过了几天,白天江匿就用陶久的身份上班工作,明知道楚隽现在接不了电话也每天发信息打电话关切问候。 不管怎么样,他现在的的身份依旧是陶久。 而宣明,自从那天离开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 期间夜里,江匿也以监察官的身份去看过几次楚隽,楚隽一直处于昏睡,焦言投身于研究工作当中,宿君渡全程守在楚隽身边,偶尔浅眠,谁来换班都不让。 这让他不由想到了曾经。 原来——喜欢一个人,真的不会随着时光的流逝渐渐消失,反而会让那颗种子的根须扎得更深。 第十天,夜里。 江匿照常去看楚隽,却见楚隽已经醒了,他在窗外看了一眼,宿君渡正在小心翼翼地喂楚隽吃东西,而楚隽看向宿君渡的眼神,是那么那么的熟悉,就像——曾经。 “啊,张嘴,你睡了很久,现在感觉怎么样?”宿君渡的声音清晰地传进江匿耳中。 “还好。”楚隽的语气依旧清隽,只是那其中,好像突然多了一点他熟悉的感觉。 “翻过来,我给你按按背。”宿君渡的声音传来,江匿嘴角轻轻勾了起来,如果没有这一切烂谷子事儿,他们平淡的生活会不会也这样? 江匿想起曾经楚隽向他透露过对这种平淡生活的向往。 这种生活于普通人而言是平淡的,于他们这种人而言,却是可望而不可即。 江匿走得不声不响,就在他走后,楚隽趴在床上的眼睛这才微微垂眸看向窗户的方向,这里,他能看到江匿挺直又放松的背影。 他轻瞌眼睫,在心底小心翼翼地唤了声——江匿。 “这儿怎么样?舒服吗?”宿君渡按得小心翼翼,生怕力度太大把楚隽按坏了。 “嗯,舒服。”楚隽微眯着眼睛,有些餍足的道。 脑子里的画面终于被他组合成了完完整整的一幅幅,曾经的过往,曾经的同生共死,曾经的肆意张狂,都像是在昨天。 所以—— 陶久,你怎么会再次活了过来? 第40章 附身的你【六】 楚隽在医疗室又住了三天,这三天宿君渡发现楚隽沉默的时间变多了,看着他的时间也比以前多了不少,却依旧绝口不提自己被附身的事。 这个问题,楚隽也思量了很久,究竟要不要告诉宿君渡。 第72页 直到离开时楚隽都没能想好应该从何说起。 出医疗室的时候,一队的人看楚隽的视线都是欲言又止,特别是鹑早,他脖子上依旧骑着小棺材,最后还是把疑问憋了回去,“那个,隽哥,你家我已经打扫好了,非常干净,放心吧!不过……”鹑早看了眼宿君渡,被宿君渡瞪了回去,可鹑早还是冒死谏言:“你确定不跟我老大回家了吗?你不知道,我老大这个生活废物硬是把自己锻炼成了十项全……嗷!” 鹑早的肚子被宿君渡捅了一肘子,完全不懂鹑早这究竟是夸他还是贬他,他一个大男人不要面子的吗? “嗯,我知道。”楚隽转身看向宿君渡,“谢谢你。” “楚隽,你知道我想听的不是‘谢谢’这两个字!”宿君渡有点气。 “哦?不是谢谢?难道是想听‘我爱你’?” 超案处众人:…… 这么硬核的表白,他们楚哥是跟在老大身边太久被他传染成了直肠子吗? 然而,当事人听到这句话却完全不买账,“少给我贫,你知道我想听的是什么。” 这么敷衍的“我爱你”,鬼大爷才信。 宿君渡拽着楚隽的手把他强硬地拉走。 超案处的众人面面相觑,“我们是不是幻听了?” “不太像。” “难道楚哥被老大威胁了?” 按他们对楚隽浅面的了解,楚隽就算再怎么,都不像是会在大庭广众说“我爱你”这三个字的人。 超案处的人揣着种种怀疑,注意力已经从“楚隽是超案处总部的人”跟“楚隽被意识体附身”中变成了“老大被楚隽这敷衍式的告白一击即中”。 车上。 宿君渡坐在驾驶位,偏头看着被他硬塞进来的楚隽,“用‘我爱你’搪塞我?楚隽,你什么时候也学会了这种敷衍式的油嘴滑舌?” “这不都是跟你学的吗?”楚隽笑得清浅,把头靠在椅子上,“我睡会儿,到了叫我。” 宿君渡知道他这段时间因为那个意识体精力严重透支,现在都还处于精气神不济的状态下,要不是楚隽强硬要求回家,他会把他关在里面直到他变成缺水的鱼。 引擎启动,宿君渡那辆车子“嗖”地一下蹿了出去。 楚隽偏着头,并没有睡觉,而是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景物,微沉着眼睫暗暗沉思。 宿君渡为什么会失忆?江匿又为什么会顶着陶久的身份成为他的监察官? 那个意识体,为什么对于杀宿君渡的执念那么深? 短暂的抑制并不是长久之计,那个意识体,终归会有醒来的一天,而醒来之后…… “到了!”宿君渡猛地一踩刹车,楚隽惯性前倾,正准备朝宿君渡说“谢谢”,宿君渡却突然朝他欺近,“楚隽,我不管你有什么打算,我也不管你是不是从未打算告诉我一些你的秘密,你不想说,我不会强迫你,但你别想着阻止我知道我想知道的。” 江匿已经以监察官的身份出现过,凭宿君渡的眼光,很难看不出来江匿就是现在的陶久。 楚隽微微叹息一声:“不是不告诉你,是我自己也没搞明白。” “你一个人弄不明白,那我们就一起研究。”宿君渡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抓住了楚隽的手,紧紧握住。 “宿君渡,有些事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楚隽的语气难得沉重。 “哦?有多复杂?能比你还复杂吗?”对他时而疏离,时而若即若离,“楚隽,我不是一个贪生怕死的人。”他要是贪生怕死,早就从超案处辞职不干了。 “我知道。”正因为知道,所以才更不敢说。 宿君渡自他认识起,就是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却独独把他捧在心尖儿上,只要他能做得到,他就没什么不敢做的。 宿君渡盯着他那张脸看了很久,最终像是泄了气的皮球,无奈的妥协了,陶久那边他背着楚隽的时候已经挑明了话,可他却给他装傻充愣,硬是不吐露分毫。 宿君渡从江匿那边切入不了,只能死守着楚隽。 一是怕他又突然消失不见,二也是想搞清楚,为什么楚隽身体里的那个意识体对自己的恨那么深。 这完全超出了他对意识体已知的范围。 “下车。”宿君渡率先下车,绕过车门拉开了副驾驶的门。 楚隽:??? “怎么?还不许我住你家吗?” 楚隽:…… 这无赖样就特别宿君渡了。 两人上楼,宿君渡率先把自己的指纹录进去,这才着手做饭。 楚隽一边给江匿发信息,一边看着在厨房忙碌的宿君渡。 江匿,谁是你的联络官? 那边的江匿一点开楚隽的消息就看到这么一句话,嘴角不由轻轻扬了起来,他——想起了啊。 宣明! 江匿简洁地回了两个字,随后又补充道:宣明已经找过你们副处长了,我不知道他究竟知道些什么,也不知道他究竟想做什么,楚隽,你小心一点。 看到江匿后面补充的话,楚隽的眼睛微眯了一下。 宣明这个人整个世界都围绕着江匿,以前是,现在江匿身为自己的监察官,他应该恨极了自己。 按照超案处的处事原则,宣明跟江匿的私/情过重,不可能被选中为江匿的监察官,所以…… 第73页 他看向厨房里的宿君渡,又联想到不声不响辞职了的金双,金双会是宿君渡的监察官吗? 而此时,超案处总部。 “意识体失踪,无法探测意识体的逃跑轨迹。” “这边也没发现。” “意识体完全失去踪迹。” “……” 科研部的人忙得不可开交,费心费力分离出来的意识体,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 总部各高层这几天开会无数,各种设想全都想了一遍,也派了众多分队前去查探,却都无果。 总处长这几天两鬓头发都急白了,偏偏派去琮州的宣明那边没有任何异常。 “总处长,琮州分处监察官金双报道。”一人穿着超案处的制服。 “金双?”总处长心下一抖,“让她进来。” 金双穿着便服,因为赶路而风尘仆仆,超案处的总部在偏远山区,不在市区,如果没有专车,很容易在山区迷路。 而金双是从新人训练营直接晋升为宿君渡的监察官。 “琮州出什么事了?你为什么回来?”琮州不管出了什么事,理应都是联络官回禀。 “总处长,请原谅下官擅离职守,下官有不得不回来的理由。”金双的语气非常非常沉重,对于宣明那个恶魔一样的人为什么会成为她们的联络官,而失踪的江匿又为什么会成为楚隽的监察官,她看着火化的陶久,又为什么会变成那种不人不鬼的怪物。 虽然她跟陶久不熟,只是在葬礼上见过他的遗像,可那张脸,被誉为英烈的陶久,他一生的事迹都被篆刻在墓碑上,金双对他的印象非常深,比活着的楚隽跟宿君渡他们,印象都要来的深刻。 “什么理由?”总处长头大地揉了揉太阳穴,年纪大了真的不中用了。 “我想知道,已经死了的陶久,为什么会变成不人不鬼的怪物。”她第一次见到江匿顶着陶久那张脸的时候就很震惊,再加上曾经对楚隽跟宿君渡的传闻,她就一直在想,这个顶着陶久的身份,陶久的脸的人,究竟是谁。 可她怎么都没料到,竟然会是不声不响就失踪了的江匿。 如果楚隽的监察官是江匿,那联络官就不难预料了。 金双对江匿楚隽等一帮人而言虽是后辈,可她既然能一毕业就被甄选为监察官,自然有她的过人之处。 “你说谁?”总处长闻言震惊地看向金双。 “陶久!”金双回答得不卑不亢。 总处长立马想到了什么,拨通了一个电话,“琮州,重点放在琮州。” 金双不太了解总处长这态度,只能缄口不言站在旁边暗暗思量。 “金双,三年前我就嘱咐过你,除非出现异常,否则不能回来。” 金双沉默,可她真的不认为陶久的变化属于正常范围内。 “宣明那个杂碎的……”总处长知道宣明不是个省油的灯,原以为有江匿作为牵制他能收敛一点,没想到江匿都没法牵制他。 总处长又拨通了一个电话,“派总肆去琮州,尽可能地带上所有能用得上的设备。” 金双不太懂总处那个“所有能用得上的设备”是指什么,反正想来应该是比琮州的设备厉害。 三天后,总肆小队一共四人,到了琮州。 他们没有去琮州的超案处,而是订了个酒店。 行李箱里装的全是设备,还有一个玻璃罐,玻璃罐里装着一个白色的发光体,发光体上布满了红色宛若血管一样的细线。 它在特制玻璃罐里横冲直撞,妄想找到一个突破口,而这个,就是那些被他们称为意识体的原型。 一个长得娇俏的女生绑着一个马尾,双手撑在窗台上,看着后面三个男人忙碌着,她偏过头,“你说,我们老大会不会在这儿过得风生水起的?” “我看难。”一个光头回道:“你们老大就是个生活都不能自理的废物,能多好?”对于风衣还有一种近乎病态的迷恋,把他归类为正常人都是高看。 “你说什么?”女生浅浅地笑着,眸光里却是冰寒一片,她拔下后腰特制的飞刀在手中把玩着,好似下一瞬就会脱手而出。 “好了,你俩别吵了,有完没完啊,好歹为重聚给老大们留下点儿咱们很‘和睦’的假象啊!”说话的是个小寸头,脑袋瓜两侧都剃着闪电图案。 总肆小队是其他小队都不要的人聚集起来的,都属于不服管教的“问题儿童”,也就双方老大能管管了,毕竟都是被两人用命救过的人。 第41章 附身的你【七】 其中一个梳着高马尾,带着黑色口罩的男人翻开行李箱,拿出的玻璃罐,戴着黑色手套只露出机械手指的手轻点罐子,“他们俩现在都处于失忆状态,你们确定要就这样风风火火地赶过去见他们吗?” 伊文很清楚自己不正常,只是相较于其他人而言可能会稍微正常一点点,但也只是一点点而已。 “金双突然离职,宿老大可能发现不了异常,可我们老大,绝对能猜出点儿什么……” “你什么意思?”洛溪把玩着手上的飞刀,看着正在观摩玻璃罐,半张脸都拢在头发下的伊文,“说我们老大智商不在线?” “根据金双的说法,他们遇见陶久的地点是在虹禹自然风景区的山崖下,跟她一起执行任务的还有我们的两位老大,再加上金双复述的当时陶久的话,金双是现在宿老大的队员,她离开这么久宿老大都没找过她,一门心思都在我们老大身上,你觉得他的智商是在线的吗?”伊文说得面不改色,丝毫不惧洛溪的飞刀是不是会突然那脱手朝他飞掷而去。 第74页 而下一瞬,洛溪也不负伊文所望,飞刀直接脱手。 伊文看着朝他掷来的飞刀,玻璃罐换了只手,另一只机械手将其夹住,反手一弹,飞刀立即转向朝洛溪飞去,却在半道被截住。 青河反光的头在灯光下闪闪发亮,宛若一个剥了壳的鸡蛋,他二指夹住飞刀,看向闪电头仲庭,“怎么?要打架吗?” 仲庭:…… “洛溪,够了,打了几年了还没打够吗?”仲庭偏头看向洛溪,洛溪嘻嘻一笑,“说我,你不也一样,是吧青河。” 青河双眼跟他脑袋一样亮,“我现在只想快点见到楚老大。”除了担忧之外,也是想念。 三年了,这三年他们就像皮球似的,其他小队都没人带他们,只能组成一个混乱的小队,谁都不服谁当临时队长,在他们四人心里,各自的队长永远只有那一个人。 所以,每次任务,没被任务弄死,快被己队人员揍死了。 “说得谁不想似的。”洛溪嘀咕了一声,趴在窗台上看着楼下的行人来往,觉得还是深山老林比较适合她,这车水马龙的,她想练练刀都会被当成危险分子抓起来。 “青河,我有个办法。”青河闻言立即凑了过来,“什么办法?” “琮州博物馆的案子不是一直没进展吗?”伊文的视线落在玻璃罐上,“如果我们……” “哦,懂了。”青河长得人高马大,体格健壮,是他们四个人中最抗揍的一个,以前楚老大要需要对练的时候,青河那是首当其冲。 他说完懂了就拿了一个方盒子出去,临走还朝伊文嘚瑟,“我一定是第一个见到我们老大的。” “不行,我也要。”洛溪不甘落后,仲庭:…… “你知道他去干嘛吗?”青河的身体就不是他们这些人的身体能比的,那是正儿八经的变态身体,这几年也不知道在哪儿学的歪门邪道,学会了把意识体往自己身上塞,任务的时候他就是诱饵,其他几个心情好会搭把手救一救,心情不好,那就自救吧。 洛溪想到青河那变态的身体素质,“我跟着总成吧,必要的时候还能英雄救个美啥的。” 他老大就经常对楚隽用这套,一身风衣飒飒,特帅气。 “我去了!”说完就尾随青河跑了。 仲庭:…… 他总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事儿,可是有青河这个饵在,不第一时间出现在老大面前显得他不够敬重。 于是,大半夜的,四个人贼一样摸去了琮州博物馆,介于博物馆除了火烧过的残迹,啥都没有,青河疯起来也疯得特别干脆利落,打开那个盒子往自己掌心一塞,那坨黑色的东西直接没入他掌心。 依旧孜孜不倦地在博物馆周围巡逻查探的鹑早跟孙昭手中的探测仪骤然传来激烈的警报声。 两人被这声音吓了一跳,就见探测仪上指示标径直指向了博物馆。 “孙昭。”鹑早吼了一声,孙昭立即一个电话拨回了超案处,鹑早则往博物馆的方向冲了过去。 半个多月了,他们的坚持终于有回报了吗。 鹑早满心凝重,到博物馆的时候,就见里面漆黑一片,洛溪看到鹑早的时候还着实诧异了一把,琮州的超案处这么效率吗?这才五分钟不到吧,人就来了? “鹑早,你去那边,我走这边,二队的人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好!” 洛溪一听就觉得说话的两人年龄都不大,其中一个可能二十出头的样子,另一个听起来更小。 不过马上就要见到老大了,青河,你可争点气啊! “小棺材,用你的藤蔓探一下。”紧接着几人就听见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几人:???? 谁的外号这么难听,不嫌不吉利吗? 不过,小棺材?这棺材板子怎么好像有点耳熟的样子? 洛溪暗暗思量,没等她思量出个一二三,一旁的伊文突然攥紧了手,沉声道:“江匿。” “对哦,江匿身边不是有个棺材板子吗?” 没人回答她,都在看着门口,希望能看见他们像看见的人。 青河现在像是藏起来了,鹑早发现自他们进来后,那庞大的息数值就好像消失了,探测仪再也没了反应。 不多时,洛溪他们就看见一条长长的藤蔓突然从他们面前扫了过去,几人赶紧俯下身大气不敢喘。 “爸爸!”一道稚嫩的孩童声音响起,就听那个少年音响了起来,“什么?没有?孙昭,你那边呢?” “也没有。”孙昭沉着脸,两人站在破败的博物馆里,因为是晚上,很黑,洛溪他们只能看到两道黑影。 洛溪见青河这么不中用,忍不住一手飞刀扔了出去,鹑早他们立即听见了声音,下一瞬探测仪上的灯光就亮了起来,其上显示息数值为2。 鹑早跟孙昭:…… 他们又在博物馆搜查了十多分钟,靳枭才带着人过来。 “出现息数值了?”他的声音很沉,还扎着个低马尾,洛溪见此转头瞟了伊文一眼,伊文直接伸出一根手指把她的头戳了回去。 洛溪最讨厌别人戳她的婴儿肥,咬紧了牙,为了老大,我忍你。 她看着门口进来的十多号人,居然没有一个脸熟的,有点急了,“老大呢?我老大呢?” 青河此时吊在顶上那将断欲断的不知名物体上,看着下面的人也懵逼了,居然没有他老大,他楚老大呢? 第75页 难道自己真的要装一下非人类指名道姓地喊他老大出来吗? 洛溪都快急疯了,难道是他们这次的动作太小?吸引不来她老大那种人? 她微微偏头在仲庭耳边轻声道:“青河用的那东西还有吗?这程度老大好像没来。” 仲庭咬着牙道:“——有!” “有就快给我。”她今天不把她老大拖出来看一看实在不甘心。 “你没用过,后劲儿受得了吗?”仲庭不放心,他们之中,也就青河用过那玩意儿。 “琮州的科研部不至于那么没用吧。”说完洛溪就把那东西拍进了掌心。 这东西跟能量剂的制作方式无二,作用却是天差地别,除了总部少许的不分特殊人群,这种东西是有悖常理的存在。 几人也是一不做二不休了,全都拍了进去,青河直接看傻了眼,他们疯了吧,他们的身体又不是他那种身体,能承受得住吗? 紧接着,靳枭他们的探测仪全都响了起来,其上全部的息数值都显示12,。 “退。”靳枭猛地吼了一声,他们里里外外全都搜查过,甚至不放弃的搜了全城都没发现异常息数值,怎么都没想到博物馆居然又突然出现这么庞大的息数值。 “退?你们想退哪里去?”青河从天而降,稳稳地落在靳枭他们面前。 众人全都严阵以待,手中远距离攻击设备,近距离攻击设备,全都掏了出来。 青河因为异变,头上长出了犄角,可对面超案处的人似乎对此分毫没有害怕的模样,二话不说就朝他攻了过来。 对面一共十几个,其中四个人身手最好,一交手青河就大概知道对方实力几何。 鹑早、孙昭、靳枭对于对面的非人类竟然还能说出这等话,面上齐齐露出凝重的表情来,上次的骷髅过去还没多久,这就又出现了一个。 紧接着又蹦出四个非人类。 鹑早他们直接看傻眼了,这出现还带排队的吗? “爸爸!”小棺材突然伸出叶子捂住了鹑早的眼睛,仲庭就眼睁睁地看着鹑早那一枪落了空。 残破的博物馆一阵兵荒马乱,惨叫声跟哀嚎声此起彼伏,超案处十多个人,竟然在这帮非人类手中,几乎——全灭。 靳枭跟孙昭还有鹑早他们看着倒了一地的己队人员,三个人被四个非人类围住,头上长犄角的那个突然道:“喂,楚老大呢?” 几人震惊了,哟呵,居然还是楚隽的熟人? 介于鹑早跟孙昭都知道楚隽曾经是超案处总部的人,对此就更闭紧了嘴巴。 “爸爸,爸爸,爸爸……”小棺材那“爸爸”喊得非常欢快,俩叶子还手舞足蹈的,鹑早听懂了它的意思。 熟人?他当然知道是熟人,不熟怎么会指名道姓要楚隽,他是会出卖战友的人吗? ——不可能。 “要杀要剐随你,别想从我这里知道隽哥在哪。” 洛溪几人面面相觑,觉得这个小青年好像比她们还不正常。 伊文伸手突然捂住了头,觉得自己被洛溪可怜的智商感染得降智了,他为什么要凑热闹把意识体拍进身体里?人都来了逮着揍一顿逼问不就行了吗?为什么要找罪受? 仲庭大概也反应过来跟着洛溪一起降智了,他直接朝最聒噪的鹑早走了过去,伸手摸进了他的兜,掏出手机,把界面对准了鹑早的脸,“密码。” 鹑早:…… “你觉得我会告诉你吗?” 下一秒,小棺材这个叛徒就举着叶子在数字九键上戳戳戳。 “小棺材,你这个叛徒。”鹑早那吼声吼得破了音,小棺材还有空伸出叶子给他堵耳朵。 仲庭翻开他的通讯录,看到备注“隽哥”的名字,划掉,翻了一圈只翻到“老大”两字备注,拨了过去。 此时的宿君渡正在想自己跟楚隽同床共枕这几天发生的异常。 这次他跟楚隽回来后总会做莫名其妙的梦,醒来即忘,完全不记得梦中的内容是什么,可是他又感觉自己好像能隐约感知到楚隽的身体触觉,甚至有时候能通过楚隽的眼睛看到他眼中的自己。 怎么回事?为什么他会有种跟楚隽共用一具身体的错觉? 而楚隽好像丝毫没有发现自己能窥探他身体的异常来。 这时候,宿君渡试探性地想通过意识尝试控制楚隽的手指,很明显,他看见楚隽的手指随着他的意念动了一下,可是下一瞬就能感觉到楚隽明显的抵触,那对清隽的眉还微微皱了皱。 “怎么了?”宿君渡轻问,楚隽偏头看他,“没什么。” 它醒了吗?不过六天而已,可是让他再次注射能量剂绝非首选。 楚隽微微攥紧了手,下一瞬宿君渡就猛地感觉到一股强劲地抵抗力将他的意识瞬间挤了出来,一道疯狂的声音响了起来,“阿隽是我的,阿隽是我的,宿君渡,你去死吧,你去死吧!” “我去趟厕所。”楚隽几乎神速般起身朝厕所冲了过去,一进去就顺手反锁了门。 楚隽撑着洗漱台,看着上面的两个杯子,两个牙刷,死死咬紧了牙。 “阿隽,你想再次封住我吗?”楚隽的手再次不受控地抚上了自己的脸,一路顺着往下,宿君渡站在门口,明显听见了门里传来的压抑的闷哼声。 怎么回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第76页 方才的力量究竟来自于楚隽,还是——他身体里的那股意识体? 第42章 附身的你【八】 宿君渡看着紧闭的厕所门,微微咬紧了后槽牙,再次试探性的感应楚隽现在的身体情况,下一瞬耳中就传来楚隽低沉压抑的声音。 “你觉得呢?”他的声音丝毫不见慌张,依旧是那种冷淡的疏离感,听不出厌恶,却也听不出喜欢,下一刻宿君渡就感觉自己被强硬地压了下去。 门内传来了水声,客厅的电话响了起来。 宿君渡犹豫了一下,原本没打算接,却听楚隽的声音响了起来,“你电话响了。” 他俩现在用的手机一样,铃声却不同,宿君渡的手机铃声又大又吵,楚隽的手机铃声是清泉叮铃声。 宿君渡犹豫了一下,退后了几步,应了一声,“听见了。” 不一会儿楚隽就听见宿君渡的声音响了起来。 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 如果不知道宿君渡失忆了,在恢复记忆的第一时间,他首选怎么都应该是第一时间回超案处总部。可是,宿君渡失忆了,他为什么失忆,又为什么会在琮州的超案处?这些楚隽全都不知道。 宿君渡这种人,如果某天回到正常的生活轨道上,应该是开个酒吧,或者当个骑手,或者找个深山老林住下来喂蚊子的人,怎么都不可能再次回到超案处。 他对超案处的态度,楚隽以前就没搞明白是厌恶,还是职责所在,感觉像是都有,却又感觉都没有。 它究竟是怎么跑出来的?又为什么跑出来…… 楚隽捧着冷水洗了把脸,门却被敲响了。 “楚隽,鹑早被绑架了。”他的声音故作惊慌,楚隽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失笑。 怀疑自己有异常,故意装的吗? 他把脸上的水擦掉,开门,“什么人绑架鹑早?” 两人现在虽然休大假,可鹑早像个定时机器,每天都会发一些关于博物馆失火的消息,警方那边毫无进展,希望只能寄托在超案处这边。 “不知道。”电话里的“绑匪”也很奇怪,自己只“喂”了一声,“绑匪”就给他升级成了绑匪头子,喊他老大。 楚隽估摸了一下金双离开的时间,再加上超案处的地处环境,应该也差不多到时间了,只是不知道他们会派谁来。 之所以不怀疑是真的绑匪,鹑早的底子楚隽见识过,一般平常绑匪还真拿他没辙,更何况他身边还有一个小棺材。 楚隽转身拿了外套,顺手把宿君渡的扔给他,“哪儿?” “你……”宿君渡看着他目露担忧。 “没事儿,就是洗了把脸。”楚隽已经率先换好了鞋,“走吧!” 宿君渡这才跟着走,下电梯他看着楚隽,楚隽开车他看着楚隽,到了博物馆下车,他才像是回了魂儿。 博物馆已经被烧得不成样子,宿君渡的脑子这时候才上了线。 “博物馆事件现在是靳枭负责,什么玩意儿这么牛二队整个队都对付不了?”他看着自己跟楚隽两手空空…… “进去看看就知道了。”楚隽率先走了进去,一进去破碎的大厅就好几只手电对着两人。 “老大……”几道兴奋的声音响起,一个娇俏的人影直接朝宿君渡飞扑过来,宿君渡宛若见了鬼,直接抬脚就踹了上去,仲庭见此在洛溪挨一脚之前一把将她从半空拽了回来。 “老大……”一人站在楚隽面前,他长发微微松散挡住了半张脸,脸上带着口罩,以前任务中受过伤的那只眼睛眼球完全变成了黑色,此时背着光,瞳孔微微泛红。 “伊……伊文……”楚隽怎么都没想到,总部竟然会派伊文他们来琮州。 他再看看地上已经被完全叛变的小棺材的藤蔓绑起来了的靳枭等人,嘴角久违地勾了起来。 他道:“好久不见。” 声音清隽,就连略微清瘦的身形都好似透着种久违的放松来。 “老大——”青河是个大个子,身高本身就近两米,此时因为异变,身高硬生生地被拉得更高了,他几乎是撕心裂肺的喊着“老大”,朝楚隽飞扑过来。 却在下一瞬,就被宿君渡一脚踹飞了,“什么玩意儿。” 伊文往左一踏就要上前,却被楚隽伸手拉住,转头朝宿君渡道:“熟人。” 宿君渡:…… “老大~”洛溪委屈极了,楚隽明显是认得他们的,可为什么楚老大都恢复记忆了,她们家老大还跟个傻缺似的。 “熟人?”鹑早跟孙昭他们震惊了,妈的这非人类是熟人?熟人还把他们绑成这德行?揍他们的时候他都怀疑五脏六腑要被这几个非人类揍得吐出来。 “小棺材!”鹑早怒视着小棺材,小棺材这才尝试性地用撇脚的口音说:“熟……熟人。” 鹑早:…… 他是不是该庆幸自己挨揍是挨得最轻的? “小棺材,松了吧。”靳枭他们还未从震惊中回过神,那边青河因为强制性地拉伸了骨骼,加之骨骼异变,此时正疼得大汗淋漓。 楚隽略微垂下眼皮,所以,超案处,最终还是用了他曾经极力反对的实验,还用在了他手底下的人身上。 所以……陶久…… 他微眯了一下眼睛,这是楚隽的习惯,他想到了什么让自己明白了的事,就会不动声色地微眯一下眼睛,显得有些阴,却在他那张脸上突出得并不明显。 第77页 洛溪有点失望,满怀期待的来见自家老大,还差点被一脚踹飞,说不是伤心是假的。 仲庭安慰般拍了拍他的肩膀,洛溪像个孩子似的揪着仲庭的衣袖哭了起来。 洛溪是个喜形于色的人,不懂得伪装自己,以前老大就教她,笑,就要开怀地笑,哭也要大声的哭,并不丢人。 这种思想在洛溪心里几乎根深蒂固。 仲庭看着自己被她鼻涕眼泪糊了的衣袖,没忍得住抽回来,洛溪缠人的本事也学会了他老大那一套,那就是口香糖投生的。 “好了好了,别哭了。”仲庭很直男的安慰,“你哭他也不多看你一眼。” “你放气。”洛溪顶着红透的眼睛瞪着他。 仲庭看着宿君渡跟楚隽连体人似的,心里头有些感慨:都失忆了还粘着楚老大,这黏糊劲儿,是滴了胶水吧。 宿君渡正眼都没给过两人,洛溪哭得更惨了。 楚隽跟青河还有伊文他们短暂地叙了个旧,走到靳枭他们面前,“抱歉,他们只是为了想见我们。” “楚隽,你……你究竟是什么人?”靳枭问出了超案处所有人的疑惑,鹑早跟孙昭例外,先前江匿表明自己是楚隽的监察官时只有一队人员知晓,他们也很默契的并未对外说过这个问题。 闻言鹑早跟孙昭都放尖了耳朵,不愿漏听一个字。 楚隽看着靳枭笑得很疏离,“你好,重新认识一下,曾经超案处总部333队队长,楚隽。” 靳枭等人:…… 超案处总部他听懂了,可333队是什么队? 一旁的宿君渡闻声却像是魔怔了,333,222,无数闪光片似的画面从他脑子里飞速掠过,黑夜,白天,异空间,骨节分明的手,压抑的低吼与轻哼,洁白略微纤瘦的脊背,性感的喉结…… 他的视线紧紧锁住楚隽,他的视线赤果的像是要穿透楚隽的衣服,一探其内究竟。 最终,他的视线落在楚隽的喉结上。 阴影中,他的喉结依旧性感无匹,随后是他清隽得好似永远处变不惊的脸。 “楚隽!”宿君渡突然喝了一声。 楚隽回头,就见宿君渡突然朝他大步走了过来,几乎与他贴面靠近。 “嗯?”楚隽疑惑地抬起头,就见宿君渡那双眼睛定定地看着他,也不知道因为什么,他的唇轻轻颤抖着,他说:“我们……我们以前,是不是……” 是不是什么? 是不是睡过?是不是认识?是不是相互爱慕? 无论哪一种,都不是大庭广众能问出来的问题,只能深深地看着楚隽。 楚隽微微凝眉,“是不是什么?” 以前?宿君渡想起什么了? 可他如果真想起什么了,强制性的被抽取记忆再回笼,反应绝非他这么平淡。 “没,没什么。”宿君渡拧紧了眉,一旁原本还弱唧唧,惨兮兮地哭的洛溪突然哀嚎一声,楚隽看着二队的人,“先把他们四人送回科研部。” 靳枭觉得楚隽这句话的信息含量非常大,却又无法捕捉其中一二,只能招呼人跟上。 青河是最惨的,他异变出了角,那角隐约有继续生长的趋势。 把人全都搬上车以后,靳枭脑子里全是青河的模样跟牧城从身体里刺出来的肋骨。 焦言说需要锯掉,且不能麻醉,同样都是自身骨骼异变,这俩其中有什么不同吗?还是…… 焦言大半夜被揪出来加班,暖呼呼的被窝瞬间变成了置身寒风,整个人都在风中摇曳。 可再反应过来靳枭说的骨骼异变,他又瞬间精神百倍,这可是他接收的第二起案列,很有研究价值啊。 可是刚一到科研部他整个都傻了,二队人员几乎全员挂彩,走廊上坐着四个生面孔,还各个不正常。 “这是……” “你们这儿有分离器吧。”仲庭直接上前,他的异变的地方是手指,此时像个怪物似的,五指真的变成了爪。 “——有!”焦言还在思考他的手指应该怎么锯才能保护完好,紧接着就看到一个扎着高马尾的女孩子身后居然异变出了尾巴,还有一个大个子头上长犄角的…… 焦言:…… 这是老天给他送了一堆用来研究的试验品吗? 焦言有点跃跃欲试的兴奋,就听面前这个“手指怎么锯”的男人说,“在哪?” “哦,这边这边,快快快。”焦言特勤快,毕竟这可比牧城更有数据价值啊,牧城这将近一个月时间,才锯掉十五根肋骨,还剩九根没锯,每次他听到牧城的惨叫,他都有点下不去手。 焦言兴奋地在前引路,让那四人先进去,自己正准备进去的时候,分离室的门突然关了。 焦言:???诶?诶?怎么回事? 他急忙跑到旁边的小玻璃窗看,就见那个女孩子躺在了分离器下面,那个手指异变的男人正在飞速操作分离器,熟练度堪比焦言自己。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他们怎么自己干起来了?那叫他来干嘛? 焦言整个人都风中凌乱了。 紧接着分离室里面就响起了撕心裂肺的惨叫声,焦言:…… “放心吧,他们自己能搞定。”楚隽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他身边,焦言偏头,就见楚隽定定地看着分离室里面,目光一如既往,却又让他感觉多了几分沉凝。 第78页 宿君渡被鹑早缠着问东问西,奈何宿君渡自己都是一脸懵逼,满脑子都是方才一闪而过的画面碎片,鹑早看出了他心情不太好,怀疑可能是楚隽突然不理他跑去分离室了,只得缩回去闭了嘴,数落小棺材这个叛徒。 “爸爸!”小棺材俩叶子抱着鹑早的脖子亲了又亲,那一声声“爸爸”喊得鹑早整个人都软了,想硬气都硬气不起来,只能说:“是熟人你不早说,你语言天赋怎么这么低下啊,以后我再教你点儿别的好不好?” “爸爸爸爸,帅。”小棺材的只能一个劲儿的吹彩虹屁,用自己仅会的几个词来来回回地夸,夸得鹑早抱着它舍不得放手,只能回夸“乖儿子,爸爸最乖的儿子。” 小棺材只能仰着方方正正的脑袋瓜子微微咧嘴盯着他看。 焦言拿了外伤药分发给受伤的人,走到鹑早旁边想问几句,奈何鹑早记仇,之前小棺材叛变“认贼作父”的坎儿还没过去呢,没理焦言。 焦言:…… 见过记仇的,没见过这么记仇的,多大点儿事儿啊。 焦言只能把目光转向孙昭,“昭啊?怎么回事啊?” “你不看见了吗,还问什么。”孙昭在给自己的后背抹药,奈何手怎么都够不着,鹑早就顾着小棺材,也没想着搭把手。 焦言接过他手里的药帮他抹,“不是,我没看明白,你给解说一下?” 孙昭往宿君渡那边看了一眼,想了想还是不乱说自己的猜测,“我不知道,要不你去问我们老大。” “宿老大魂儿都飞了。”焦言瘪着嘴。 “那我魂儿也飞了。” 焦言:…… 敷衍他都懒得找词儿了么,擦药的手在他背上狠狠一摁,孙昭顿时发出一声惨叫,弄得二队的人频频回头。 靳枭站在宿君渡旁边,跟他一起看着分离室的方向,“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宿君渡回头看了他一眼,“说什么?”他自己都是一头雾水,平白冒出两个人喊他老大,一个看他的眼神活像负心汉,一个活像在看渣男。 加之那些碎片式的记忆…… “能别叹气了吗?”靳枭无语地看着他,“有什么疑问你问楚隽不就行了,唉声叹气地活像怨妇。” “我叹气了吗?”宿君渡诧异。 “我站这儿两分钟不到,你叹了起码十次。”靳枭拍了拍他的肩膀,“楚隽这人心思细,想法多,还总喜欢憋着,他憋着你就乐意他憋着吗?我们家那小崽子就喜欢憋着……”说到这里靳枭突然住了嘴,说别人,他还不是一样,一个想说,一个不听,偏得出点儿啥事儿才会把心底的想法诉之于口。消极一点的想,如果真出事了,想说的时候难不成说给尸体听吗? 宿君渡想了一下,觉得靳枭说得有道理,他憋难道真任由他憋?尊重不是建立在自我毁灭上的。 “嗯,谢谢。”宿君渡展颜一笑,那笑笑得靳枭头发发麻,“我劝你别这么笑。” “为什么?”宿君渡不明所以,伸手抚上了自己的脸,“我这笑不真诚吗?不帅吗?” 靳枭:…… “你对自己的脸究竟有多大的误解啊?”说完也不废话,站角落给雷凌打电话报平安去了。 宿君渡:…… 靳枭一走,楚隽就踏着不急不缓的步子出来了,他身形纤长,因为天气原因,风衣换成了大衣,衬得他整个人如修竹般挺立。 楚隽还未靠近就见宿君渡沉着脸双手抱胸,倚在办工作上,姿态闲散,那双黑沉的眼睛好似藏了千言万语,其中的缱绻旖旎。 楚隽不太自在的别过眼,看向鹑早,小棺材适时地望了过来,楚隽朝它招了招手,小棺材立即从鹑早身上滑下下来迈着小短腿跑了过来,仰头就是一声“爸爸”。 鹑早:…… 怎么办?儿子又乱认爸爸,明明他才是唯一的好不好。 “你记得他们?”小棺材站在楚隽手心,小棺材迟疑地点了点头,接着手舞足蹈地开始比划,反正楚隽没看懂,鹑早跑过来当解说员,“它说认识认识,以前……然后……你……”鹑早绝望了,他解说不出来了。 楚隽全然用猜的,小棺材以前是跟在江匿身边的,只是江匿很少用它,也未曾说过其由来,初见江匿是在一个深渊里,那时候,楚隽身边都没有伊文跟青河这些人。 所以,那时候,江匿就在企图唤醒他的记忆吗? 又是因为什么原因导致他接受了换成陶久的身份成为监察官呢? 而且……为什么就连模样也变成了陶久的? “想什么?”宿君渡突然出现在他身边,楚隽抬眼,微微一笑,“没什么。” 他知道,只要宿君渡在超案处一天,就会在这些是是非非中存在一天,普通人的生活于他们而言总是那么困难。 楚隽略微垂下眼皮,“你就没什么想问我的吗?” 宿君渡一怔,心头猛地一跳,“你愿意,告诉我了?” 楚隽垂下眼皮,伊文、青河、洛溪、仲庭,他们曾经最熟悉,最信任的队友出现了近半,总部在这个节骨眼上派他们出来,用意显而易见。 暂时的放手是让他们死心,路程远未结束。 “嗯。”楚隽低低地应了一声,这让宿君渡大大地松了一口气,他还有点怕自己逼问,他知道自己的脾气,上头了就有点不管不顾的几分火劲儿。 第79页 “他们……怎么样?”宿君渡想,牧城都那样了,这四个应该也好不到哪儿去吧。 “还好。”楚隽表情清隽淡漠,那双眼中非常非常地沉,沉得宿君渡有一瞬错觉。 “还——好?” “老大!”宿君渡话音刚落,一道清脆的声音就响了起来,超案处没有其他女性,除了刚刚送进分离室的那个。 超案处全员都朝那个娇俏的身影看了过去,焦言更是差点惊掉眼珠子,“你们……”怎么没事他没敢问出口,这个女的,眼神淡漠又凶狠,看得他怕怕的。 “怎么?好奇吗?意外吗?你们的分离器好垃圾哦。”洛溪绞着自己的长发。 焦言:…… 他一口血差点把自己哽死,垃圾?她知不知道这分离器刚送来的时候比现在垃圾了起码十倍,他花了将近一年的时间才把那玩意儿改造成现在的模样,她居然说垃圾。 “老大。”伊文依旧戴着口罩,长发挡住半张脸,露在外面的那小半张脸上眼球依旧是黑色的,只是布满了红色的血丝。 楚隽只是微微沉吟了一声,“任务内容是什么?” “报告老大,找到陶久,分离出他身上的意识体,尘归尘,土归土。”青河还在拍自己的额头,总感觉那里还有犄角一样的不适。 宿君渡的视线在他们身上游移,他朝洛溪勾了勾手指,“为什么叫我老大?” “老大就是老大,哪有那么多为什么。”洛溪还有点失落,方才她可清清楚楚地记得老大差点一脚把他踹飞了,视线不由得意地看了青河一眼,他可结结实实的挨了一脚。 宿君渡:…… “分离意识体延后,找到陶久为先。”他想知道,陶久究竟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而且,看样子其间内情并不止他知道的那些。 “好的老大。”青河跟伊文自然是听楚隽的,洛溪跟仲庭自然也不例外,虽然内部有不和睦的地方,可在老大面前,他们都是相亲相爱的“和睦”队友。 楚隽没有应声,四人直接结伴走了。 焦言跟超案处的一众人员:…… “那我们就先走了。”楚隽朝超案处的各位点点头,宿君渡紧紧跟上。 回家是宿君渡开车,车上一路无言,到了家,宿君渡才发问,“楚隽,我们以前是不是认识?” 楚隽正在换鞋,闻言一怔,诧异地转过头。 不等楚隽回答宿君渡又问:“我们,是不是真的睡过?” 第43章 附身的你【九】 昏黄的灯光下,两人四目相对,微寒的夜风掠进,楚隽这才回过神,“为什么这么问。” 楚隽在心里设想过宿君渡会问什么问题,万万没想到竟然是这种问题。 方才他脑子里一闪而过的画面碎片,那个人他很确定是楚隽,可是除了睡,他实在想不到还有什么情况下两人会那样。 “楚隽,我想知道,我们俩,究竟有没有过以前。”宿君渡看着他的眼神非常深,楚隽正欲回答,他的舌头骤然间又不像是自己的了一般,死活说不出话来,身体里那个意识体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阿隽,他为什么问你这种问题,你们是不是真的睡过?” 楚隽无言,只是死死咬紧了后槽牙,先前还清隽的气息骤然变得紧张起来。 “怎么了?”宿君渡被他的反应吓了一跳,想要伸手去扶楚隽,却被他微微侧身躲过,“我,我先……”话没说完楚隽转身猛地冲进了厕所。 “楚隽!”宿君渡紧紧跟了上去,却被楚隽猛地甩门关在外面。 镜子里,楚隽很清晰地看到自己的脸变成了两种情绪,“睡过,你跟宿君渡睡过,你居然跟他睡过,我怎么都舍不得碰你,你却跟这样的人睡?” 他的身体不受控得比以往都要来得猛烈,阵阵拍门声跟宿君渡的吼声渐渐飘远,楚隽张嘴咬住了自己的唇,那句“没有”明明能换来暂时的平静,可他没有说。 “楚隽!楚隽!”宿君渡拍门拍得非常猛烈,最后一脚踹了上去。 门直接被他连着门框都踹倒,他一进去就见楚隽双手撑着洗漱台,一只眼的神情疯狂,带着猛烈的恨意,楚隽几乎使出吃奶的劲儿才从牙缝里挤出一个“走”字。 宿君渡却倚在门口并未离开,他想看看,看看楚隽身体里的那股意识体除了想杀他之外究竟想还想做什么。 “楚隽,你让它来。” “我叫你走。”楚隽整个人都在抖,因为忍耐,他的眼白充血,明明那么清隽的一个人,此时却硬是被折磨得形容狼狈。 “楚隽,你放它出来。” 宿君渡话音一落,楚隽就听它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对啊阿隽,听话,放我出来。”宿君渡就见楚隽的半张脸勾起了一个疯狂的笑。 “宿君渡……”楚隽的另一只眼非常红,他极力压制,就是因为不想让它伤害宿君渡,可他现在却站在这里,让它出来。 他知道它如果出来会发生什么吗? 楚隽不想面对那样的境况,他如果让出了身体,自己什么时候才会回来?这些楚隽都不知道。 “楚隽!”宿君渡朝他走了过去,“很多事我知道你不知道怎么对我说,没事,我不会再追问,我会等你说,等到你想说的那天为止,我也会一直陪着你,直到我们的生命都划下休止符。” 第80页 宿君渡轻轻把他摁在怀里,他能清晰地感觉到楚隽的颤抖,也能感觉到他的挣扎,他把楚隽抱得更紧了一点,安慰道:“放心,我不会有事,它现在用的,终归是你的身体。” 这句话楚隽听明白了,我俩身手差不多,放心,我不会有事,也不会让你有事。 楚隽闭了闭眼,却在下一瞬,他就感觉自己的手直接朝宿君渡的咽喉袭去。 宿君渡身形后仰顺手扯了旁边架子上的浴巾将楚隽的手一裹,往外狠狠一拽。 楚隽的身体被迫拉动,宿君渡身形极快的去了杂物间,拿出一个箱子,里面有一根棍子,拿出来飞速朝外跑去。 楚隽并未意识尽失,因此行为慢了几拍,他看到宿君渡拿出的那根棍子后瞬间明白他要做什么。 没错,现在绑住他是最好的。 宿君渡返身回来时,楚隽正挣扎着往卧室走,这棍子是他趁楚隽昏迷的时候专门找焦言做的,棍子里面全是绳子跟锁扣,如果楚隽再失控,身边最好有个人,把他绑起来。 宿君渡动作迅猛,直接把楚隽扑了进去,绳子往他腰上一套,手足都绑了起来,抱起来往床上一扔,更为快速的将他浑身都绑了起来。 做完这一切不过几分钟,楚隽嘴里嚷着“我杀了你”,整个人都在奋力挣扎。 宿君渡略微闭眼深吸了一口气,转身开灯。 他的眼睛依旧异常,可完全剥夺了楚隽的语言能力。 “为什么想杀我?”这是宿君渡始终不明白的地方,那个意识体,为什么单单想杀他?如果当真只是因为对楚隽的占有欲,那它绝对是个疯子。 不过纵观遇见过的所有意识体跟异变的非人类,就没有一个是正常的,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执念。 所以,他一直附在楚隽身上,究竟是因为对楚隽那彻骨的占有欲,还是杀他的执念? “我跟你,这世上只能存在一个。”楚隽的声音透着几分沙哑,语气却明显不是楚隽的。 “只能存在一个?”宿君渡笑了,“那就绝对不会是你,你能给楚隽什么?除了无休止的折磨,还有什么?” 宿君渡的笑向来带着三分痞,可这次偏偏一分也没有,那是实打实的嘲讽,“你一个连身体都没有的怪物,只能寄宿在楚隽身上,无休止地折磨着他,你觉得你应该存在于这世上吗?” “如果我不该存在于世,那你就是最该死的那个。”楚隽嘴角的笑异常邪气。 宿君渡觉得他这话很怪,什么叫“你是最该死的那个”,他在床沿坐下,“哦?说说看,什么原因?” “宿君渡,你忘了吗?我就是因你而生的啊。因你而生,为楚隽而活,我的存在没有错,错的是你,宿君渡。” 因你而生,为——楚隽而活。 这话让宿君渡怔愣良久,脑子里一直重复着这句话,他隐约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很重要的什么东西,可是什么东西,他完全不知道。 “什么意思?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宿君渡忍住心底翻涌的巨浪,看着它问出口。 “什么意思你还没听明白吗?”他用楚隽的脸笑了起来,那笑让宿君渡顿时有种五雷轰顶的感觉。 他猛地出门去了浴室,他看着自己的脸,尝试性地勾了勾唇,可是那笑非常难看,分毫看不出以前的模样,可是方才那个意识体那样笑的时候,他分明像是在看镜子里的自己一样。 怎么会呢?怎么可能呢? 那股意识体一直在楚隽身上,就算有影子也应该是楚隽的影子,他为什么会看见自己的? 宿君渡头痛欲裂,脑子像是快炸了一样非常非常地疼,可外面楚隽的笑声却非常非常大,无数熟悉的片段从他脑海里闪过,陌生的,陌生的,陌生的,全部都是陌生的。 可是,却有一张他非常非常熟悉的脸夹杂在里面。 楚……楚隽…… 朝他伸手对着他笑的楚隽,满身狼狈跟他对拳的楚隽,主动亲吻他的楚隽。 “宿君渡,如果某天我们退休了,就在这个城市里养老,你看行么?” “行,你想做什么都行。” “包括睡你么?”楚隽笑得依旧清隽,微微歪头,明明很清隽疏离的气质,他偏偏在里面品出了属于楚隽某些时候独属的萌态。 明亮的走廊,他跟楚隽吵架。 “我说了我不同意,你知道这样做的后果是什么吗?”那一次,宿君渡第一次在楚隽那里感受到了他的倔强与固执,如论如何都不肯让步,他说:“这些事总需要一个人去解决的。” “你当你的救世主吗?楚隽,我们走吧,什么都不管了,我们不是神,救不了天下人。” 宿君渡伸手捂住了心脏,那里有股窒息般的疼。 他明明站在浴室里,却又好像站在了一个明亮宽敞的圆球里,四周非常空旷,可是他知道,楚隽在隔壁。 “你确定你想好了吗?”一道苍老的声音传来,宿君渡不知道他是谁,他只知道,楚隽就在隔壁。 “想好了,既然他愿意做,那我就陪着他。” “反向拔除确实能减弱它的能量,可你跟楚隽面临的将会是完全不一样的后果。” “我知道。”他闭了闭眼,“我们说好了,生死与共。” 陶久死了,江匿失踪了,更多的人死于那场灾难里,宿君渡知道,源头难觅,这很可能是他们有生之年的最后一搏,他愿意陪着他,正如他愿意陪着他与共生死。 第81页 搏的是希望,最后也可能会成为他们的绝望。 剧烈的疼痛如抽筋扒皮般席卷着他的全身,就连脑子都好像被一刀刀地切成了片难以重组,宿君渡回过神来时,镜子不知道什么时候碎了,他的手上全是碎玻璃渣,洗漱台上留下了一个浅浅的凹槽,就连墙上贴的瓷砖都碎了许多。 他看着自己的手,眼前出现了许多重影,所以……是他…… 宿君渡斜靠在摇摇欲坠的门上,手臂上的乌青再起,宿君渡没管也没顾。 所有人都告诉他,他手臂上的问题是曾经任务发生的意外,可现在他懂了。 ——他懂了。 宿君渡迈步去了卧室,他看着楚隽的脸,它在借着楚隽的身体费力挣扎,宿君渡觉得这个意识体可能没什么智商,亦或者它根本就不知道,它就是一把钥匙,倘若它真的回来找楚隽了,那么……就代表,他们并没有陷入绝望,而是……希望的开始。 这一瞬宿君渡竟是不知道高兴还是失望。 他进行反向拔除时,根本就没设想过会成功,所谓的“希望”,不过是许多人的臆想。 “对不起,阿隽!”宿君渡眼中噙泪,那双向来黯淡无光的眼睛,恢复了些许光亮,他说:“阿隽,对不起。” 可反向拔除是计划中最重要,也是最大胆的一环,楚隽想做,那他就帮他做到最好。 “阿隽是我的,宿君渡,你去死吧。” 意识体还在用楚隽的嘴嚎叫,宿君渡却只是轻蔑一笑,“真该庆幸你找来了。” “什么意思?”它微微一怔,宿君渡却是但笑不语。 第44章 附身的你【十】 “你跟我,确实只能活一个,”宿君渡微微探身,“可是,你连‘活着’都不算,还说什么死活?” 宿君渡脱掉了上衣,看着手臂上的青紫,久违地拿出注射器,里面把里面的药剂注射了进去,随即拿出另一只,扎进了楚隽的身体里。 这种东西是总部的科研部给他的,后来交给了焦言继续模拟制造,总部也会提供原料…… 他看着楚隽的眼皮不甘心地渐渐沉重,随后睡了过去,解开了楚隽身上的绳子,抱着楚隽,把头深深地埋进楚隽的脖子里,贪婪的呼吸着他身上的气息。 阿隽,对不起。 可如果我提出这样的计划,你肯定不会同意的,只会往自己身上加诸更多的饶过我的计划,可你知不知道,我们从来都不是分离的。 翌日。 楚隽醒来的时候,隐约觉得有什么地方不一样,却又说不出哪里不一样,昨晚他在宿君渡绑他的时候就失去了意识,他以为这次又会像上次一样。 楚隽动了动,浴袍被宿君渡压着的,他没扯动,只能小心翼翼地解开绳子脱掉去拿衣服穿。 宿君渡在他刚动的时候就醒了,却没有睁开眼睛,直到感觉到楚隽离开。 他就看见楚隽站在衣柜前拿衣服穿。 宿君渡的眼瞬间了暗了下去,却没有出声打扰,这具身体他不知道自己看过多少次,每一次看都感觉像个饿了一辈子没见过肉的狼。 他翻了个身,楚隽听见声音回头,就见宿君渡眉眼沉沉地看着他。 “昨晚我……” “没事。”宿君渡打断他,起身过去抱着他,把头搭在他的肩膀上,轻轻浅浅地喊了一声:“阿隽……” 楚隽身形一僵,不知道宿君渡怎么突然喊他“阿隽”,他不是向来连名带姓地喊他吗? 他垂下眼皮,就见宿君渡的手上竟然还插着碎玻璃,心里顿时五味杂陈,所以昨晚宿君渡硬生生地挨了他身体里那股意识体的一顿揍吗? “你的手受伤了,我去拿医药箱。”楚隽牵着他另一只手去了客厅,在拿了医药箱转身看见浴室那一片狼藉时,更确定了自己心里的想法。 他小心翼翼地给宿君渡把手上的碎玻璃挑出来,上药,包扎,疼的时候轻轻缩了一下,看得楚隽非常心疼,表面却还是一片清隽冷淡的疏离感。 包扎完在楚隽起身的时候,宿君渡将人猛地一拉,感觉到楚隽的挣扎,宿君渡轻声道:“别动,抱抱。”语气像个撒娇的小孩子。 楚隽没动。 “好了,今天我要出去一趟,你好好呆在家里好吗?这里我会叫鹑早找人来收拾。”说完他就进了残破的浴室,简单洗漱了一下,开门即走。 楚隽:??? 为什么他感觉今天的宿君渡有点不太一样,昨晚那个意识体跟他说了什么?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宿君渡像是非常忙碌,经常早出晚归,楚隽依旧在休大假,而他也知道,宿君渡并没有回超案处。 整整一周过去,楚隽身上的那股意识体再也没有出现,他回超案处开始上班,副处长已经回来工作了,办公室里传来他不知道吼谁的声音。 办公室里一切如常,雷凌也回来了。 而这整整一个星期,他也没有收到伊文他们的消息。 他们究竟是找到陶久了还是没有找到。 这时,琮州城郊,两道身影相对而立。 宿君渡身着黑色大衣,在他对面站着一个人,那人用面巾围着半张脸,双眼深邃异常,左臂耷拉着,脸上脖子上都是擦伤。 “宣明,你究竟做了什么呢?”宿君渡手里拿着一条细细的铁链,这时从宣明手上抢来的,在宿君渡的旁边,躺着一个昏迷不醒的人。 第82页 绑了江匿,亏他想得出来。 “你知道把偷来的意识体强制灌入江匿身体里会发生什么吗?” “我只想江匿能远离你们,远离超案处,远离这个让人恶心的世界。”宣明呛咳着,“凭什么你们能利用意识体做这些,我就不能?” “那你问过江匿愿意吗?”宿君渡在笑着,那种笑让人不寒而栗,仿若回到了最初,那个不管不顾的疯子。 “呵。”宣明冷笑,如果江匿愿意,他为什么要绑了他,如果江匿能放得下楚隽,他至于做这么多,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楚隽。 如果当初把他从深渊里拉出来的人是他就好了,那江匿的命,是不是就会属于他,这个人,是不是就会彻彻底底地属于他。 宣明低垂着头,偏头看了一眼面色惨白的江匿,“你就没想过,他有可能变得跟陶久一样?你想他活在那种不人不鬼的阴影里吗?” “你懂什么?不能用自己的身份活下去,算什么活着?”江匿为楚隽付出太多了,而楚隽还一副理所应当的模样,欠他的,江匿早就还清了。 每次想到江匿为楚隽付出的,他就觉得自己像是在被千刀万剐,如果江匿为他这么付出,命给他他都愿意,可是楚隽偏偏不识好,他这样守着楚隽又有什么意义?楚隽眼里永远没有他,只有面前这个疯子。 宣明恨极了这些人,“要杀要剐随你便。” 宿君渡看着他像是在看一个傻子,轻轻叹了口气,“你知道江匿为什么这么守着楚隽吗?” 宣明没有说话,这个疯子的话,一个字都不能信。 “还记得三年前一次任务中,你受了伤,几乎快死了,你知道为什么你还能光明正大的活下来吗?” “关于意识体,你又知道多少?”宿君渡浅浅地笑着,宣明直觉他接下来的话绝对不是什么好话,面巾下的薄唇死死地抿着。 “难道你不觉得,你已经死了吗?意识体不止能异变生物,异变物体,也能改造人体,代价你又知道是什么吗?”宿君渡的语气越说越冷,视线也越来越冰寒。 “发现楚隽身上沾染上意识体的时候,是在你受伤的前半年,科研部用尽了法子都未曾分离出来,在你昏迷的那几个月里,江匿跑了多少地方你又知道吗?他几次生死都为了你你又知道吗?你能活下来,全是用江匿的生命数值吊着的你又知道吗?” 宿君渡像是觉得还不够,“你知道这种分享生命数值的代价是什么吗?” 宣明已经完全怔住,他不知道,他什么都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醒来后,江匿就跟变了个人似的,什么都为楚隽着想,无论何时他都跟楚隽在一起,他以为……他以为自己没来得及说出口的感情,江匿丝毫未知,更不知道……不知道…… “他就像得了永远也没办法治好的绝症,你处心积虑的想得到抽离出来的意识体,殊不知,这只会让江匿离死亡更近。” “不可能,你撒谎。”他的命怎么可能是用江匿的命换来的,科研部那么厉害,不可能治不好他,不可能。 “科研部的技术大多都依赖非人类身上提取出来的能量剂,这个你不可能不知道,可技术再厉害,都没办法让一个已经死了的人起死回生。” 宿君渡丝毫不顾宣明已经颤抖得不能自己,自顾自地说道:“你还自私的怀疑他是喜欢楚隽,宣明,你就不觉得可笑吗?你知道又知道江匿为什么疏远你吗?” “为……为什么?”宣明没发现自己的声音都在颤抖,一个不敢想的答案从宿君渡嘴里无情地说了出来,“因为,你越是靠近江匿,江匿的生命值就会往下降,你们都会比预计的时间死得更快。” 死得更快几个字想一把把利刃,宿君渡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像刀一样剐着他的每一处,每一寸。 他的视线落在江匿身上,他攥紧了从青河那里抢来的意识体,差一点,就差一点,他就杀了江匿。 江匿待在楚隽身边,是为了将这一切彻底结束的事宿君渡并没告诉宣明,宣明这个人整个世界都围绕着江匿,可江匿做这一切的出发点如何不是为了宣明。 因为知道宣明的脾气,他选择隐瞒,他如果知道这一切,可能会满世界的寻找那些异变的非人类,不放过任何机会,总部也不可能任由他乱来,单枪匹马的结局,死是必然,那江匿把他救回来的意义何在? 这是江匿为他们两个人选择的路,真正的生死与共,代价却是不能相守。 宿君渡不由看向天际,觉得跟江匿跟宣明比起来,老天可能给他跟楚隽开了个后门,可这又何尝不是自己选择的路。 很可能,穷其一生,这一个世纪,下一个世纪,下下个世纪,都无法走向终结的道路。 可现在,终归是有一线生机。 想到楚隽,宿君渡脸上的笑顿时变成了另一种,满是缱绻的爱意,反向拔除的意识体啊,什么不吸收,偏偏将他那变态的占有欲学了个一干二净。 宿君渡并不着急找到陶久,已经死了的陶久之所以变成现在的模样,除了死后被意识体异变,宿君渡再也想不到其他。 可是……意识体又为什么会选中他? 而超案处把江匿的身份变成陶久,用意又在哪里? 不远处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宿君渡朝宣明道:“别让他们找到陶久,你知道应该怎么做吧。” 第83页 宿君渡说完就准备离开,却被宣明喊住,“宿君渡,等等。” 他比先前又退后了许多,觉得还不够安全,一边说一边退,“你能帮我把江匿带回去吗?” 宿君渡脸上那股痞劲儿又来了,“行啊,我记得你存了挺多钱的,记得打我卡上。” 宣明自然同意,宿君渡可没忘记,他跟楚隽之前的小金库都在总部存着,目前他还欠了鹑早的老婆本儿。 超案处的鹑早莫名其妙地打了个喷嚏,孙昭瞄了他一眼,“感冒了就好好戴口罩,别传染给别人。” 大概孙昭的嘴是开过光的,办公室接二连三的喷嚏声响了起来,楚隽鼻尖嗅到一股不同寻常的香气,紧接着就听走廊传来“轰隆”的奔跑声,焦言等一众科研部的人如同过江猛兽般冲了出来。 第45章 附身的你【十一】 “跑,快跑。”焦言一边跑一边朝一队的办公室吼,罗汉刚收到另一个城市打来“拉外援”的电话,气劲儿还没散,就听见走廊如同开始了多人马拉松,打开门就见科研部的人在玩命奔逃。 “干什么干什么?鬼撵来了吗?”罗汉现在都还杵着拐杖,原本应该坐轮椅的,奈何他嫌弃坐上轮椅就感觉自己真的成了没用的拖油瓶,拐杖是他老年生活证明自己还有用最后的倔强。 罗汉话音刚落,走廊才修好不久的灯再次爆/破炸裂。 楚隽偏头就见一道黑影出现在走廊拐角处,小棺材发出一道尖锐的叫声。 “走!”楚隽厉喝一声,快速跑了出去,还不忘一把将副处长扛起来。 “轰隆——” 屋内开始坍塌,超案处的人尽数奔逃,刚跑出去,超案处的办公室就塌了近半。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罗汉杵着拐杖问离他最近的焦言,焦言也不知道干了什么,脸上黑乎乎的,顺手抹了一把,顿时留下一个印子,“不知道啊,异变是从牧城住的那间医疗室开始的,不知道怎么突然就变了。” 焦言说得心有余悸,他就是看着上次伊文他们那么做了,想让牧城少遭点罪,完全没想过竟然会变成这样。 “你是不是把意识体的原型用在了牧城身上?”楚隽沉着脸。 焦言犹豫了一下,上次他就捕捉到了一丢丢,真的只是一丢丢,也就针眼那么大一坨而已。 “楚哥,我真不知道会这样。”而且什么原型不原型的,不就是能量凝实了吗? 楚隽:…… 他深吸了一口气,超案处的人尽数跑了出来,门卫更是吓得怔愣在原地,后勤部的人离得较远,听见声音也从后勤大楼跑了出来。 “怎么回事?超案处有异常非人类吗?”后勤琮州分部部长站在众人面前问,据他们所知只有受伤感染的牧城。 其余的都放在异常物体储存室。 科研部的人没有一个敢回答,他们的后勤部长一张嘴能怼死你,怼到你想拿根头发吊死的那种。 可是科研部的人全部都把视线转向了焦言,焦言更是整个人都缩在楚隽身后绞手指,不敢直面后勤部长的目光。 后勤部长视线沉沉地瞄了焦言一眼,鹑早跟孙昭他们抱着抢救回来的工具,简直不知道应该怎么说焦言了。 焦言自诩天才,而他也确实是琮州科研部最厉害,想法最多的一个,动手能力也非常强。 楚隽只是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科研部的人能离开走多远就走多远。”科研部的人闻言,立即退到了大门外,还不忘带上门卫。 “祸是我闯的,我会留下来给我自己擦屁股的。”焦言没走。 “你留下来干什么?拖咱们的后腿吗?”鹑早说话贼不客气,就连后勤部长都要给焦言一分面子的焦言瑟缩着,“你们又不是青蛙,放心,我保证给你们把后腿藏得好好的。” 楚隽:…… “小棺材,能把你的小尾巴伸进去抢救出分离器吗?”小棺材不知道什么是分离器,只能莫名其妙地点点头,鹑早自己也不记得分离器具体长什么样,解说都无能。 焦言赶紧上前,“分离器长这样……” 奈何小棺材一个字都没听他说,藤蔓顿时拉长变粗,探了进去,却不过几秒钟时间,小棺材猛地发出一声惨叫,藤蔓缩了回来,众人看见,小棺材的小尾巴竟然断掉了一大半,正滴着殷红的血。 “小棺材!”鹑早脸色都吓白了,就见门口出来一个巨型怪物,他巨大的身躯顶碎了天花板,身上像是被剥了皮似的艳红一片。 “这是……牧城?”雷凌惊讶地看着面前的巨大怪物,就见它突然张嘴,张大的嘴中凝聚出一个细小的光团,楚隽见此惊惧地瞪大了眼睛,这是……这是…… 怎么可能? “隽哥——”一声大吼传来,众人全都散开了,鹑早看见楚隽竟然愣在原地没动,顿时纵身一扑,两人就地滚了好几圈,后勤的人已经拿着工具张开了一个类似异空间的薄膜,那道光团猛然撞击在薄膜上,当即就有人口吐鲜血跪了下去。 “你干什么?你不要命了?”鹑早破天荒地第一次吼了楚隽,不用脑子想他也看出楚隽有秘密,可什么秘密让他连死亡都不惧怕了? “你就那么想死吗?”鹑早气急败坏,可是看到楚隽躺在地上伸手挡住上半张脸,嘴唇微微颤抖的时候,鹑早立即就像焉了的皮球,更严重的话怎么都说不出口。 第84页 残风微虐,虐的不只是异变成了怪物的牧城,还有楚隽。 为什么?那种感觉就像是有人在他刚刚被划开的伤口上撒了一把盐,为什么? “隽哥,快起来。”鹑早把他拽起来,楚隽整个人都像是丢了魂,他怔怔地看着面前这个巨大的怪物,整个人都颤抖得不能自己。 “楚隽!”罗汉杵着拐杖喊了一声,他在一周前才接收到楚隽这二十多年的全部资料,知道他大概历经过什么。可是,不管什么,都不应该在这个时候发作。他走过来,直接用拐杖重重地敲了一下他的后背,“死了的人已经死了,不论你现在看到什么,他都已经死了,听清楚了没有,他已经死了。” 死……了么? 是啊,已经死了,江匿身上的事在那之前根本就从未出现过,他已经变成了一捧黄土,是他亲手洒在了江里。 楚隽这种失态是以前从未有过的,他微微垂下眼皮,副处长只能叹息一声,楚隽的经历纵然让人唏嘘,可他至少还活着。 他没再理会楚隽,朝超案处的一众小崽子们道:“大家准备,我去拿分离器。”现在让别的地方送也来不及,不如进去抢救一下。 罗汉扔了拐杖,曾经断了的那条腿刺疼着,却在下一秒,被他丢了的拐杖又出现在了面前。 “我去。”楚隽看着副处长,脸上依旧带着他那清隽的笑,说完也不等副处长回答,摸出后腰的短刀直接冲了过去。 “隽——”鹑早刚喊出一个字,就见楚隽身形极快地跑了过去,异变的怪物大爪一挥,转身,众人清晰地看见它的背后出现了一个人,那人,正是牧城,他整个人都像是镶嵌在怪物的后背上。 楚隽挥着短刀扬手一劈,包裹着牧城的肌肉断裂,众人清晰地看见随着它背上的牧城张嘴,从怪物的嘴里传来一声巨大的吼叫声。 “愣着干什么?冲上去啊!”副处长简直要被这群小崽子们气疯了,这种情况是能愣的情况吗? 鹑早最先反应过来,拔出后腰的枪对准了怪物的头部,扣动扳机,“砰——” 雷凌跟傅闲辞胡利等人立即动作,为楚隽夺得了一瞬闲隙,转身就往里面冲了过去。 身后传来“砰砰”巨响,楚隽脚步未停,面色也异常沉凝,超案处整个变成了废墟,科研部的医疗室被毁了近半,待他走到分离室时,却见里面有众多碎屑。 那种碎屑像是什么东西蜕下来的皮屑。 大门已然凹陷进去,楚隽看着面前的分离器,还算完好,扛起分离器就走。 就在楚隽转身的时候,地上的皮屑突然无风自动,楚隽没发现这细微的异样,外面的枪/声太大,嘶吼声太大,完全掩过了这细微的动静。 他极快地跑出去,身后的碎屑也在半空连成一道线般如影随形。 楚隽突然听见了一声轻笑。 他的动作倏地一顿,身体突然不受控地转身,“阿隽,阿隽,阿隽……”身体里那股意识体突然非常缱绻地喊他,就见他的面前那些碎屑乱飞,竟慢慢组合成了一张人脸。 “阿隽,就算我变成这样,你也爱我吗?”它的嘴角勾着痞痞的笑,学宿君渡竟是学了个十成十。 楚隽的手不受控地抚上了那张脸,让人觉得非常非常的恶心,尽管那张脸明显能看出是宿君渡的。 楚隽不明白,它明明恨不得宿君渡死,又为什么要凝聚出一张宿君渡的脸。 “阿隽……”那张脸朝他贴了上来,楚隽面色不变,看着自己不受控的手抚了上去。 另一边,宿君渡刚扛着江匿到红星路,就听见了剧烈的枪/声与嘶吼声,更重要的是,他好像感觉到楚隽心底那股浓浓的厌恶。 他把江匿很随意地丢在地上,朝着超案处就跑了过去。 超案处面前的小广场上,出现一只怪物。 他视线一扫,没看到楚隽,“楚隽呢?”宿君渡疾步走了进去随便拉了一个人问。 “老大,你终于回来了。”被他随便拉住的傅闲辞简直热泪盈眶,一旁的副处长见此,悬着的心稍稍放下一点,“里面抢救分离器去了。” 宿君渡这才朝入口处看去,就见那巨大的怪物模样竟是与多年前的那只怪物一模一样。 “楚隽。”宿君渡整颗心都提了起来,这个怪物为什么会长成他出事的脸? “诶,老大,等等啊!”鹑早几乎精疲力尽,却不得不咬牙强撑,后勤的人大多已经支撑不住,不行,他得撑下去,一定得撑下去。 “轰——”怪物的嘴里再次凝聚出一个小光球,张嘴就是一顿扫射。 “孙昭——”鹑早目眦欲裂,眼睁睁地看着那光球射线一样落在孙昭身上。 带光球的光芒散去,鹑早才看到一个后勤的人拿着一个他们从不离身盾牌一样的东西挡在孙昭面前。 第46章 附身的你【十二】 “部长……”鹑早惊讶地看着后勤部长,他的手烧焦了一样跟盾牌的把手死死黏在一起,后勤部长连皮带肉地扯下,左手被烧得连血都没有流下一滴。 宿君渡转头看了孙昭他们的方向一眼,又看了下科研部独独留下的焦言,眉头微微拧起。 “宿君渡——”副处长被他的行为几乎吓破胆。 宿君渡手上的细铁链径直朝怪物抽下去,怪物惨叫一声微微侧身,宿君渡看到了在它背后镶嵌着的牧城,直接越过它朝残破的超案处里面冲了进去。 第85页 嘶吼声与枪/声交汇,宿君渡沉着脸走在里面,喊了一声“楚隽”。 可是没有回应,楚隽在听到宿君渡声音的时候那双眼睛就亮了一下,看向面前这章凝聚出的脸,只见它勾起了一个微笑,它道:“他来了。”从前,它从未想过离开楚隽的身体,舍不得,放不下,可现在,如果一直呆在楚隽的身体里,想要杀了宿君渡根本不可能。 它猛地铺张开,楚隽清楚明白它想要做什么,挣扎着,在内心嘶嚎着,可他的嘴,他的肢体都被压得死死的,根本动不了。 “阿隽,你记着,你只能是我的。”话音一落,面前的脸就散了,在他散的那一瞬间,楚隽获得一瞬间隙,猛地大喊一声,“宿君渡,小心。” 宿君渡听见声音,脚下的步子更快了,翻过掉落的混泥土,径直朝声音传来的方向跑了过去。 细微的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宿君渡视线微微扫过,就见地上那些垃圾一样的碎屑无风自动,他微眯了一下眼睫,再次尝试像之前一样去感知楚隽, 却在下一秒,他的感知就像是被划成了诸多碎片,视线骤然开阔,他看到了奔跑的自己,天花板垮塌的狼藉,看到,僵在原地极力挣扎的楚隽…… 宿君渡的视线微微深了几许,他知道附在楚隽身体里的那股意识体有多大,琮州根本就没有能装盛下他的东西,不论是设备还是什么,都拿它没有办法。 那股意识体显然也知道这一点。 “楚隽。”宿君渡走近,在碎屑快要靠近他时,手上的铁链一挥,抽散了碎屑。 “宿君渡……”楚隽能言语了,身体随着宿君渡的靠近也慢慢恢复自如。 他弯腰扛起掉在地上的分离器,朝宿君渡道:“走。” 宿君渡微微凝眉,却还是没有言语。 两人出了这片废墟,外面的鹑早他们已经将怪物引到了广场中央,“焦言!” 楚隽吼了一声,焦言闻声立马过来,楚隽把分离器给他,“动作快点。” 焦言赶紧操作,其他人则负责把怪物往焦言这边引。 片刻之后,焦言吼了一声:“散开。”一个巨大的电网将怪物笼罩其内,宿君渡看着尾随他们出来的皮屑,默默伸手猛地一捏,楚隽很清晰地听见在他的身体里响起了一声惨叫。 宿君渡默默走过来,伸手揽住他的肩,把头靠在他的头上,可怜兮兮地说了一声,“阿隽,我好累。” 宣明那玩意儿太会躲了,他这几天靠双脚几乎把虹禹自然风景区搜完了,最后把江匿骗出来才把宣明引出来,谁知道江匿刚到没多久他都还没见到江匿就被宣明半道截了胡。 楚隽没有说话,这一个星期以来,前三天宿君渡还老老实实地回家,后面几天就一个消息说自己不回来了。 “累就休息吧。”楚隽双眼看着分离器上的图片,头也不回。 “生气了?”宿君渡觉得楚隽现在在闹别扭,让楚隽闹别扭的机会非常难得,从前宿君渡因为他的“懂事”,怀疑“楚隽是不是不爱我了”那是日常心理,可是想到他做的那些事…… 宿君渡就有一种想把他关起来不让他出门了的念头,不过他要真这么做了…… “没有。”楚隽的语气一如既往,既没有表现出自己的异常,表面也是平静自然到满不在乎的模样。 “你有。”宿君渡把头靠在他耳边,“下次我不这样了,都带着你好不好?” 楚隽没有说话,可宿君渡很清楚地看见他的耳朵尖红了,忍不住趴在楚隽肩上低低地笑了。 众人都没关注楚隽跟宿君渡这边,视线全在分离器上,只有断了尾巴的小棺材看看楚隽,又看看宿君渡,最后“蹭蹭蹭”地爬上楚隽的肩膀,用它的小叶子戳了戳楚隽的耳朵。 楚隽:…… 嘶嚎的惨叫声渐渐从怪物的声音变成了牧城的,可之前焦言在他身上做的所有努力在这一变故之下都变成了无用功,他身上的肋骨再次长了出来,前后交叉在腋下,殷红的血不要钱地往下滴。 “剩下的我来。”楚隽恢复了一些精力,焦言让开,楚隽的十指如飞般敲击着键盘,跟上面的按钮,跟焦言往常的操作说不上全反,却更加繁复。 牧城无数次嘶嚎着“杀了我吧”,听得鹑早他们很不忍心,雷凌设想了一下如果是靳枭变成这样,他会怎么样? 答案是不能,他要是痛自己能陪着,如果他想要死,自己就算留有一口气,也不会让他死的。 “牧城,你撑住。”雷凌吼了出来,接二连三的撑住响起,就连还能动的后勤都开始嚎了起来。 宿君渡微微叹了一口气,不论他们怎么嚎,牧城都是听不见的。 宿君渡刚想完这里,突然想起被他丢下的江匿…… “阿隽,给你说个事儿。”他的声音透着几分小媳妇的委屈,楚隽:???? “我把江匿扛过来了。” “江匿?”楚隽诧异,江匿出什么事了需要他扛? 宿君渡吞吞吐吐说不出个所以然,他没打算告诉楚隽自己做了反向拔除的事,楚隽真生气了,他跪榴莲都哄不好。 如果说出自己就目前的情况不知道的事,他是绝对糊弄不过去楚隽的。 楚隽直接转身往外走,宿君渡紧紧跟了上去,剩下的就看时间了,看牧城能不能熬过去。 第86页 看见楚隽跟宿君渡一前一后的离开,所有人都没有说什么,副处长只是叹了口气,让外勤能动的崽子们进去拿能用的药剂。 到了外面,楚隽才知道,这条本就没什么人的路此时看起来更加萧索,冬日的寒风拂过脸,带着凛冽的冷意。 “哪边?”楚隽的声音听不出情绪来,宿君渡只能牵起他的手往左边牵,楚隽微微挣扎了一下,没挣脱,只能任由他牵着。 到了一片绿化带,楚隽才看见江匿,宿君渡竟然把江匿丢在水坑里。 他偏头看了宿君渡一眼,“我不知道,我没看见那里有水坑。” 楚隽:…… 他把江匿扛了起来,宿君渡赶紧道:“我来,我来阿隽。” 听着宿君渡的那一声声“阿隽”,楚隽总有一种回到多年前的错觉。 他没反对,只好去找车,把车开过来,再把江匿带回了自己家。 给江匿换衣服宿君渡揽下了,楚隽站在窗口看着楼下。 “放心,江匿没什么事,睡一觉就好了。” 楚隽只是微微点了下头,也没问他这一个星期究竟干什么去了。 “阿隽……”宿君渡走过来从背后抱着他,楚隽微微一僵,宿君渡感觉到他有拒绝的意思,忍不住把头放在他颈侧,“抱抱。”语气委屈又可怜。 楚隽没动,没一会儿他就听见耳边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压在他肩上的头整个耷拉下来,他偏头,唇正好落在宿君渡偏着头的唇上,就见宿君渡笑弯了眼睛,楚隽正欲后仰退开,却被宿君渡猛地扣住了头,加深了这个忽如其来的吻。 良久后,宿君渡才松开他,抱他抱得更紧了,声音微微喑哑道:“我好想你。” 想像从来那样把你融进我的骨血里,想看见你不一样的另一面,更想看你…… 楚隽对于宿君渡的张口就来的情话向来无所适从,沉默是他最擅长的应对方式。 于别人而言,这种是冷淡,可于宿君渡而言,这才是他喜欢的阿隽,因为不知道怎么反应,只能冷脸;因为不知道自己回应过,等待他的又是什么大尺度的话,沉默是他最好的应对方式。 想着想着宿君渡就莫名其妙地笑了出来,觉得楚隽不论哪种反应都好像在他心尖儿上蹦跶,挠得他心都跟着痒了起来。 楚隽:…… 宿君渡笑的是:就算经历了这么多,楚隽对他还是无从招架,脸皮薄得只能甩脸子,偏偏自己脸皮厚。 楚隽:…… 房间里的暖气很足,楚隽莫名其妙地觉得自己的脸在发热,推开他进了浴室。 宿君渡就看着他的背影,眼眸深了些许,这时,楚隽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响了起来,他看了眼来电显示,是伊文。 宣明在知道这些后绝对不会拿江匿的生命冒险,所以伊文现在找他…… 他拿着手机敲响了浴室门,“阿隽,一个叫伊文的找你。” 楚隽打开门,头发上还在滴水,他伸手接过,拉开阳台的推拉门出去了。 房间里的江匿却在这时候出现了动静,宿君渡进去,就见江匿已经坐了起来。 “醒了?”宿君渡双手抱胸靠在门口,很客气地问了一句,“要喝水吗?” “你……”想起来了这句话被宿君渡堵了回去,他偏头看了一眼阳台上接电话的楚隽,“知道就行,目前我没打算告诉楚隽,你知道他的脾气……” 宿君渡说出这句话,他就大概能猜到,宿君渡多半是做了什么让楚隽觉得无法原谅的事才什么都不敢说,可他究竟做了什么需要怕楚隽怕到这种程度? 江匿点了点头,“那宣明……” “我告诉他了,短时间内他不会再来找你,不过在所有的事情结束之前,你们可以电话啊视频什么的。” 目前,他们所有人都在盼着一个结束,等待硝烟散去的那一刻。 第47章 附身的你【十三】 江匿没再说话,虽然对于宿君渡利用他把宣明引出来这种行为有点生气,可他被宿君渡利用的次数还少吗? 有的事真的不能习惯,习惯得多了就变成了顺其自然,江匿朝宿君渡说了一声“谢谢”,嘴角勾着笑,宿君渡被他笑得莫名其妙,转头就见楚隽不知道什么时候接完了电话正站在他身后不远处。 宿君渡:…… 江匿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黑心肝了? 他将自己方才的姿态尽数收敛,转身弱了吧唧地喊了一声“阿隽”。 谁知道楚隽径直略过他走进房间里坐在床沿问江匿,“感觉怎么样?” “没什么。”江匿笑得清浅,他掀开被子,“我得回一趟公司。”他从公司出来两天了,虽然出来之前就有过安排,可难免出现什么变故,这是他们的未来,如果某一天,一切都能恢复平静,他们大概率是要靠这个小公司过活的。 楚隽也知道江匿的脾气,表面看起来软软的,也是一头倔驴。 江匿走了,宿君渡就看着楚隽,小尾巴似的跟在他后面转悠,楚隽玩儿手机,他就坐在旁边盯着,方才他的话他不知道楚隽听进去了多少,可现在的沉默明显知道了很多,在等他给个交代。 “阿隽~”宿君渡企图软磨硬泡,楚隽却在他靠过来的时候是视他为无物般离开。 宿君渡:…… 第87页 鹑早打电话来通知他牧城没什么大碍的时候,天都已经黑了。 楚隽在厨房做饭,做好了也没叫他吃,宿君渡:…… 难哄,真难哄,楚隽那脾气什么时候能改改别那么倔呢。 晚上宿君渡准备上床的时候,楚隽把被子一裹,背对着他,宿君渡无奈似的缠了上去把他连同被子抱了个严严实实。 楚隽的脸隐藏在黑暗中,宿君渡明显已经想起了什么,为什么不敢让他知道,反而背着他做一些不想让他知道的事,他做了什么会让自己很生气的事? 宿君渡知道自己理亏,可楚隽这样不发一言的冷战真的让他很无奈,他把楚隽抱得更用力了,“有什么气你撒出来,憋坏自己怎么办?” “我没气。”楚隽说了自江匿走后的第一句话,却陈述得非常平静,宿君渡忽略掉他的语气,“那你理理我。” 楚隽:…… 他闭上了眼睛,之前的所有,宿君渡都未曾打算给他一个解释,伊文说他们不是没找到陶久,而是快要找到的时候陶久就会莫名其妙的失踪,让他们搜遍了虹禹几座山都没找到,甚至还遇见了宣明。 这一个星期,宿君渡的行踪成谜,并且也未曾有告诉他打算,他在做什么需要撇开他? “阿隽~”宿君渡耍赖,那语气,那态度,莫名其妙让他感觉跟他身体里的那股意识体有点像。 “睡吧!”楚隽态度软了下来一丢丢,宿君渡立即不要脸地把人缠了个严实,还不忘发张好人卡,“阿隽,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翌日到超案处的时候,因为大楼毁了,他们换了个工作地点,办公室比原来的逼仄,感觉天花板都要压头的一股压抑感。 两人进去的时候,一道声音猛地从前面传了过来,“老大……”就见洛溪猫似的一下蹿过来挂在宿君渡的背上。 宿君渡反手就把人扔出去,搂着楚隽,“注意点儿影响。” 洛溪:…… 因为楚隽,她老大又不要她了,洛溪伏在仲庭胸口假模假样地哭,鹑早原本想去安慰几句,可是想到她那股凶悍劲儿,愣是不敢上前。 “出差”的二队他们也回来了,超案处一二队办公全都在一个地儿,这狭小的空间就更挤了。 副处长杵着拐杖,面色沉凝且步履匆忙,看得众人一脸迷茫。 “鹑早,你是不是去过储藏室?”副处长上来就是一顿语气不好的质问。 “哈?”鹑早懵逼了,“我没事儿去储藏室干什么?”他恨不得离储藏室千里远,里面都是曾经被他们收回来的怪东西。 “你没去?”副处长的脸色更不好看了。 “副处,怎么了?鹑早昨晚跟我睡的,一早我们就来了。”孙昭道,鹑早点头如捣蒜,小棺材也跟着点。 “怎么了?”楚隽发现副处长的脸色很难看,大有一种大祸临头的紧张感。 “楚隽,你跟我来。”副处长拽着楚隽就走,宿君渡想要牛皮糖似的黏上去,被副处长用拐杖拍了回去。 两人到了外面,副处长拿出一个微型监控,用数据线插入,手机屏幕上顿时出现了鹑早的身影。 而地点,就是储藏室,只见他把装着曾经异常过的东西全部打开,摸了一遍,随后离开。 “这个微型监控知道的人很少……”简单的几个字,让楚隽立即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 如果鹑早并没有去过储藏室,那……去储藏室的人是谁?为什么又跟鹑早长得一模一样? 江匿的事楚隽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问,直到这时,楚隽觉得自己不得不问一问江匿,他为什么要把自己弄成陶久的模样。 “副处,我得出去一趟,你找人盯好储藏室。”临走楚隽又补充了一句,“叫伊文他们盯。”如果真如他所想那样,那储藏室里的东西…… 楚隽开了超案处的车走,直奔公司,江匿却正在跟别人签合同,楚隽只能在休息室等。 没一会儿江匿出来,就见楚隽的脸色很难看地靠在窗口。 “出什么事了,脸色怎么那么难看?” “江匿,我想知道,当初究竟是谁把你弄成陶久的模样的。” 他进了实验室之后,究竟又发生了什么。 起先的时候,楚隽以为所有的一切都在按照他预料的方向进行着,可现在看来完全不是这样,就算宿君渡有什么事瞒着他,也应该会像以前一样,他们的目的都是一样的,他们所奋斗努力的方向也是一样的,他不觉得自己跟宿君渡会做出背叛对方的事。 “为什么这么问?”江匿疑惑。 “我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这种预感非常强烈,弄得他很心悸。 楚隽一句“不太好的预感”让江匿骤然正色,“是总处长。” “总处长?”楚隽凝眉,“宣明呢?联系过你吗?” 江匿一听见他问宣明,知道昨晚楚隽听见了他跟宿君渡的对话,“像你听到的那样,宣明知道了,短时间内不会见我。” “他来琮州的任务内容是什么跟你说过么?” 江匿摇头,不过他估计宣明自己都忘了任务内容,总处的人很久之前就已经尽量避免他跟自己接触,出了那件事之后,他跟宣明见面的时间就更少了,而他也几乎一直跟在楚隽身边。 “好了,我知道了。”不管是来查探意识体是不是找上了他,现在伊文他们已经来了琮州,说明宣明现在对总处基本没有太大作用。 第88页 宣明这人就像个定时炸/弹,让他不定性的元素有很多,有时候可能单枪匹马去执行任务也能胜利而归,有时候可能会多出许多莫须有的其他事端增加任务的难度。 “他们用什么改造你模样的。”整容不可能整得这么彻底。 江匿突然沉默下来。 一个楚隽怎么都不想想的答案出现在他心里,他疑惑又确定的问:“意识体原型?!” “楚隽,所以究竟出了什么事,为什么你……” “有‘人’扮作鹑早的模样,碰了曾经异变过的东西。” 空气骤然寂静,江匿被他如同一语惊雷,愣了半晌才到:“你说……什么?” “我不确定他究竟是人还是什么。”楚隽的脸色很难看,这段时间所有的东西都像是一团乱麻一样搅和在一起,先是他跟宿君渡的重遇,再是已经死了的陶久已经变成了非人类…… “你原本的模样呢?”楚隽问出口,就算利用意识体改变自身的容貌,现今面对他,也不用再披着陶久的脸,为什么还是甘愿用陶久的身份活下去? 江匿伸手抚上自己的脸,嘴上扬起一个微笑,很平静地道:“毁了。” 楚隽猛地感觉自己的呼吸一滞,江匿的脸——毁了? 怎么毁的?为什么会毁? 话到嘴边楚隽又咽了回去,那个像是从画里出来的人的脸,再也……没有了吗? “宣……宣明……知道吗?”楚隽的声音有着他自己都未发现的沉重。 江匿摇头,“你也知道,宣明最喜欢的就是我那张脸。”如果知道他的脸已经没有了,会怎么样?会疯?会狂?还是提着枪/杀到超案处为他脸报仇?这些都是宣明能做出来的事。 宣明,喜欢他的脸应该多过喜欢他这个人吧,并且很有可能,他连什么是喜欢都不知道,自己认定了的人或事,他就是固执倔强的认为,认定了就是认定了。 “所以你怀疑‘他’可能是意识体异变或者什么吗?”曾经他们捣毁了很多私人研究机构研究那些意识体,用作医药或者别的为所欲为,这种顶风作案的事很多年都不曾出现了,如果这种地方还存在的话…… 人都是有私心的,很多表面看做不可能的都会想要把他化作可能,这个可能可能是任何代价…… 而有的人,完全不在乎这种代价自己是否能承受得了。 “都有可能。”楚隽坐在沙发上食指交叉撑着下巴,表情平淡,身上的气息却非常凝重。 “我现在除了看着你之外,消息闭塞,现在宣明这个联络官也基本被放弃,楚隽……”江匿喊了他一声,“我想回总处,那里至少能知道更多消息,了解到更多情况。”毕竟全世界的超案处消息都是互通的。 第48章 附身的你【完】 “没有总处回召,你就这样回去……” “小隽……”江匿抬起眼皮,“三年前,你失踪的那段时间,究竟在做什么?”不止他,就连宿君渡也跟着一起始终了,哪里都找不到,再次被通知的时候,就是让他顶替陶久的身份来到琮州。 他到琮州的时候,楚隽已经成为了一个初入职场社畜,对江匿这个人毫无记忆,从那时候起,他就成了陶久。 楚隽沉默了一下,脑子里闪过一些不愿回想的画面,却又不得不想,“三年前我们最后执行的那一次任务,你有印象吧!” 江匿当然记得,他的脸,就是在那场任务中毁了的,只是当时跟楚隽他们失散了,他被伊文他们救回来的时候,楚隽跟宿君渡就已经齐齐失踪。 江匿点了一下头。 “那次任务死亡人数高达十七个,庄妆,刘晓,张墨,李霄云……还有……陶久……”楚隽微微闭了闭眼,声音难以遏制地轻轻颤抖起来,这些都是从很久很久之前就跟楚隽认识的,都是总处精挑细选出来的,他跟宿君渡带队,那次行动去了三十人,却只回来十三个,有的甚至连尸骨都未曾找到…… 那次回去之后,楚隽才发现自己身体的异常,他拥有了常人无法想象的能力,力大无穷,堪比灵异怪神那种电影…… 那时的楚隽自顾不暇,科研部总部连夜研究解决办法,最后提出了一个异常大胆的建议。 拔除。 “拔除?”江匿微微震惊,那种意识体是活跃性的,很难捕捉,消失也消失地无声无息,可是异变的死物或生物被他们抓捕的多少都会有点残留,从而加工后提取除了能量剂。 “对,拔除。”楚隽回想起自己经历的拔除过程,哂笑一声,“可是拔除的后果所有人都无法预料,迎接我的,最坏的可能是死亡,事后方案有很多种,我料想过如果是记忆缺失,或者变成了植物人怎么办?我说:我想回琮州。” “宿君渡知道这些吗?”江匿微微沉眉,以他现在所见,宿君渡是知道的,否则不可能对自己失忆后在琮州一点都不惊奇。 “不知道,我没告诉他。”宿君渡那人,如果知道他做这一切,肯定会带着他跑,然后私奔,找个谁也不知道的地方隐姓埋名,从而成为超案处的头号通/缉犯。 可是意识体不稳定的因素太多了,那种力量在楚隽做这种决定之前失控过…… 江匿突然笑出了声,“我懂了!”他懂了宿君渡的想法,也懂了楚隽的想法。 第89页 说到底,宿君渡跟宣明两个人的相似之处挺多的,只是宿君渡比起宣明而言,会尊重楚隽的想法,愿意藏起自己那满身的刺,楚隽若是被这种力量折磨得生不如死,楚隽如果说想死,他会毫不犹豫地给他一个解脱,也给自己一个解脱。 生死相随,不过如此了吧! “只是,现在那股意识体不知道为什么又找上了我。”它的力量减弱了许多,楚隽怀疑找上他的只是其中一缕,更多的意识体又在哪里,楚隽不知道,超案处能派出伊文他们出来寻,主要目的还是寻找这股意识体,他有足够的理由怀疑,曾经那股强大的意识体已经被分散了。 他的手不由自主的抚上心口的位置,只是怎么想都想不明白,按理说意识体并不会拥有自己的意识,它口口声声地说自己是他的,而对宿君渡的恨意又非常强烈,楚隽无论怎么想都想不通其中的缘由。 那股意识体,明明是从他身上分离出去的,怎么可能拥有这种极致的意识? “我知道了。”江匿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就带着这个消息回去吧。” “什么消息?”楚隽不知道他从这中间捕捉到了什么,这些消息于超案处而言根本就不是什么有用的消息。 “你忘了,我只是来琮州任职监察官,其中缘由我毫不知情。所以这对我而言是很大的消息。”他回超案处,不只是为了楚隽,也是为了宣明。 “江匿……”楚隽微微闭眼,他觉得江匿完全没必要回去,回了那里,他不知道最终再见又是什么时候。 对于这些曾经同生共死的战友,楚隽的私心在渐渐放大,他再也不想失去任何人了。 “放心吧小隽,希望再次相见,没有硝烟的战火,已经尽数散去。”我们都能回归到正常的生活,他会再次用回江匿的身份,至于宣明…… 他喜欢的那个江匿已经不在了,这是他最后能为他做的事了吧。 楚隽知道自己劝不了他,只能站起身,不舍地给了他一个拥抱。 楚隽离开了,与此同时,身在超案处的宿君渡手机响起了提示音,两千多万的大额转账让他微沉的脸色终于扬起了楚隽离开后的第一个笑,看得一队众人头皮发麻。 宿君渡朝鹑早招了招手,“卡号,还你老婆本儿。” “老大,你有钱了?”鹑早的表情活见鬼,这才多久他就有钱了,不会讹诈他隽哥的吧。 鹑早麻溜儿的报上自己的卡号,宿君渡用电脑给鹑早转账,还多了原本没有的高额利息。 “老大,你发财了?”这“利息”比他老婆本儿都还高啊。 “打发你的。”宿君渡立即打开手机开始网购…… 鹑早:…… “老大,你衣柜那些衣服不要了吗?”为什么又买这么多,鹑早看他不止买了衣服,还买了一张特大的床…… “你懂个屁。”宿君渡继续沉迷购物。 鹑早:…… 他是不懂,他觉得楚隽的两米二床已经很大了,他自己的床才一米二宽…… 副处长一直缩在自己办公桌的小角落里,也不知道给谁打电话,反正超案处很嘈杂。 楚隽回来的时候,正好遇见二队的人又急冲冲地往外走。 “怎么?” “隔壁城市人手不够,我们过去支援。”说完靳枭他们就急匆匆地跑了。 跟二队的人比起来,他们一队看起来真的非常闲。 宿君渡一见楚隽回来,立即迎了上去,笑着喊了一句:“阿隽~” 那调调让楚隽瞄了他一眼,孙昭他们听得头皮发麻,只觉得这两人简直不分场合的例外。 鹑早:“昭啊,我想相亲了。”整天看他们虐狗,宿君渡现在连家都不回了,以前下班还有个人说说话,现在他就跟小棺材大眼对小眼,而小棺材来来回回只会“爸爸”跟“屁”,偶尔还表演不太和谐的动作,看得鹑早面红耳赤,于是就更恨焦言了。 “你还没到法定结婚年龄吧,相什么亲。”孙昭白了他一眼,而且这节骨眼相亲?亏他能想得出来。 鹑早:…… 紧接着就听见傅闲辞在旁边腻腻歪歪地打电话。 “他那语气,有女朋友了?”鹑早不可置信,傅闲辞都有女朋友了?啥时候?为什么他不知道? “早有了,人家都谈好几年了。”孙昭看着他的视线仿若在看怪物。 鹑早:…… “副处,隔壁城市出什么事了需要我们去支援?”楚隽站在副处的办公桌前,罗汉叹息一声,“不止是隔壁,全国各地都突然出现了众多异常,正在搜查,就琮州目前还算平静,留下你们,是以备不时之需。” 更何况…… 他看了牛皮糖似的宿君渡,“喂喂喂,你别那么黏糊成吗?我又不会吃了他。” 宿君渡这才从楚隽后面走出来,“你向来看我不顺眼,我怕你说我坏话。” 罗汉:…… 妈的,他就不该对这个小崽子仁慈。 罗汉刚挂了电话,电话又响了起来,是本地号码。 “喂!” 宿君渡拉着楚隽走到一旁的墙角,“去哪儿了?” 楚隽正准备回答,就听罗汉的声量猛地拔高,“你说什么?” 超案处剩下的人全部转头看了过去,就见副处面色沉重地挂了电话,杵着拐杖神情严肃地往储藏室走。 第90页 宿君渡跟楚隽对视一眼,跟了上去。 到了储藏室外面,就见伊文他们几个标杆似的站得笔直,唯有洛溪自己在磨刀。 “哟,老大!”先前还无精打采的洛溪顿时精神了,付出拿出卡在卡槽里一刷,储藏室厚重的大门猛地打开,可是一看到里面的场景,跟着来的人全都震惊了。 里面就像遭过贼,所有的异常物都不翼而飞。 “你们一直守在这里没离开过吗?”罗汉整个人都抖了起来。 洛溪倒是没什么所谓的模样,其他几人尽皆面色沉凝,“没有。” 不是罗汉不相信这四个人,这些人的名号他听过,可是……可是…… “找,找,全部人出动把那些东西全都找回来。”如果真的是突然异变而消失,那后果,将会是末日。 而此时,整个琮州都还是非常平静的状态。 可是在那些看不见的地方,异常远非常人能想。 老鼠互相斗殴,狗疯了一下互相撕咬,所有的牲畜都四散奔逃,菜市场的鱼跳了出来,竟妄想离水而逃。 无数看不见的东西飞掠在半空,它们像是幽魂,像是怪物,像所有能想与不能想。 就在今天,就在此刻…… 楚隽他们提着仅剩的工具出现在人多的地方时,都未曾发现丝毫异常,可随着夜幕的降临,所有的不正常都显现了出来。 晚上八点,琮州的霓虹还在闪烁,天际缓缓飘下了雪。 “诶?下雪了?”楚隽路过一个人的时候,闻言抬头,天际真的飘起了白雪,雪越下越大,到了后面,那些血,竟全都变成了红色。 第49章 重洗【一】 “血红色的雪?”路上的人一怔,更多人人顿在原地抬头,车水马龙的大路堵得纹丝不动,雪却越下越大。 电话响了起来,楚隽拿出手机接通,江匿的声音传进耳中,“楚隽,你看见了吗?雪!”血红色的雪。 “看见了。”楚隽偏头看了一眼旁边的宿君渡,宿君渡接了一片雪,正在指尖搓揉。 “没发现什么异常。”宿君渡偏过头,楚隽复述了一遍宿君渡的话,“你在哪,我马上过来。” 楚隽说了个地址,宿君渡抬手抚掉他头上的雪,眉眼深沉得厉害,很缱绻地喊了一句,“阿隽~” 那一句话里,楚隽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听出了几分别离的味道。 “你要做什么?” 宿君渡却笑了笑没有说话,所有的一切都在按照他预想的方向进行着,只是他没想到,居然会来得这么早。 阿隽,希望你不会怪我。 你想世界太平,我们就努力让它太平,让这个疮痍的世界,回到它从未正常过的轨道上去。 所有人,都需要为自己经历过的那些异常事件,得到一个百思不得其解的答案。 “走吧!”宿君渡揽着他的肩,两人提着箱子,行走在血红色的大雪中,霓虹渐渐迷蒙,很快就铺上了薄薄的一层。 副处长已经忙得不可开交,全国各地都陷入迷茫的忙碌中,电话几乎打爆,就在两个小时后,副处长接到了来自总部的电话。 “罗汉,宿君渡呢?宿君渡那小子呢?”总处副处长开口就是失态的吼叫,所有的一切都如常进行,失控的是他宿君渡,这个节骨眼上,他竟然敢手机关机? 这是人能做出来的事儿吗? 把楚隽带回来,又不是让他去死,他竟然敢在这个节骨眼上玩儿失踪。 他就知道,他就知道宿君渡那玩意儿信不得,总副处自诩已经机关算尽,关键时刻却掉了链子。 “他跟其他队员一起出去查探了。”罗汉抹了一把脸上的汗,借机问道:“总副处,能冒昧问你一个问题吗?宿君渡跟楚隽,他们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们身上是开始,亦是终结,罗汉,我现在用总副处的身份命令你,找到宿君渡,把那个疯子抓回来送到总部。” “总处,现在的问题不是率先解决不翼而飞的异常物?为什么这个节骨眼上要抓宿君渡?”宿君渡是他们琮州超案处的绝对战力人首选,更是许多成员的主心骨。 “让你做你就做,如果不想世界毁灭,你就任由他在外面为非作歹吧!” 罗汉咬紧了牙,总副处说宿君渡“为非作歹”他真的不敢苟同,宿君渡固然游离在制度之外,不管是不是按程序办事,他有一套自己的法则,除了让人觉得疯狂之外,所有一切的出发点尽皆是他们的初衷。 虽然看起来难以管教且不受束缚,但宿君渡几乎从未做出越轨之事。 如果世界毁灭要算在一个宿君渡头上,那他们这些比宿君渡多活了几十年的朽木,是不是应该用生命去祭奠这个苍凉的世界? 罗副处挂了电话,或许是自己的级别终归不到能窥探“秘密”的程度,但是宿君渡,是他正儿八经当儿子养的,他护短,特别护。 琮州的天空阴云密布,阴寒的风像带出了来自地狱的恶鬼,阴寒,冰冷,却又腐朽异常。 晚上十点,分散出去的超案处众人发出反馈消息。 “老大,怎么办?全城到处都是超高的异常息数值。”鹑早看着探测仪,感觉自下红雪后,就没有一寸土地是正常的,偏偏除了雪,又没有任何异常。 “它们深埋地下,就等着破土而出的那一刻。”宿君渡微笑着看向旁边的楚隽,他知道自己做这一切的后果,可如果不能终结,他跟楚隽遭受的那些罪,又还有什么意义? 第91页 宿君渡伸手抚上手臂,那里开出了一朵乌紫的花,如同一个被标记的烙印,深深篆刻。 “阿隽,我们回家吧!”宿君渡突然很温柔地开口,牵着楚隽就走。 “宿君渡?”楚隽微微凝眉,这时候绝对不是什么回家睡觉的休息时间。 “你没听见鹑早说吗?除了雪,并没发现其他异常,明天先回家睡一觉,未来可能很长一段时间,我们都不能好好休息。”宿君渡揉了揉他的头发,“听话,回家睡觉。” “可是江匿……”江匿这会儿正堵在路上,一会儿就来到了。 “手机给我。”宿君渡问他拿了手机,直接回拨了江匿的电话,“别来了,先睡觉,明早八点超案处集合。” 接着又嘱咐鹑早他们记得换班。 楚隽能明显地感觉到宿君渡的异常,可是,为什么? 回了家洗漱完宿君渡就像粘糕似的粘着他,也不说话,就是撒娇般的一声“抱抱。” 楚隽想了很多的可能性,却都没有办法将那些东西好好联系起来。 比如:身体里的那股意识体为什么突然安静了下去?且一直未曾有活过来的迹象。 宿君渡明明恢复记忆了,又为什么不告诉他,而他现在的态度,又是什么意思? 楚隽无论怎么想都想不到宿君渡有什么绝对瞒他的理由。 直到——外面的天再也不曾亮起。 而原本躺着宿君渡的地方,空空如也。 “宿君渡!”楚隽惊恐地瞪大了眼睛,他猛地起床找遍了家里都没找到人,这才想起打宿君渡的电话,可是电话提示关机。 “宿君渡!”楚隽咬牙切齿,他胆儿肥了竟然敢一声不吭地给他跑了。 楚隽立即拨打仲庭的电话,可那边也提示关机,紧接着他又打江匿的。 “楚隽,我正准备给你打电话呢,我已经到超案处了,你们超案处的人呢?”除了几乎废墟一样的超案处,他连个鬼影都没看见。 “江匿,宿君渡不见了。”楚隽语气焦急,江匿闻声微微一怔,“不……见了?” 江匿猛地想起宿君渡骗他去虹禹自然风景区莫名其妙说过的一句话:“如果世界会走向终结,江匿,你怎么跟宣明交代?” 江匿当时完全没想过这个会不会有这么一天,直到现在,他才明白宿君渡那句莫名其妙的话是什么意思。 他是在用自己的口对楚隽宣布一个答案,一个他不懂,觉得永远都不可能的答案。 而此时,宿君渡正带着仲庭跟洛溪往总部赶,洛溪不懂,用仲庭的话来说,洛溪就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为人单纯得厉害,能往好了想一分,她就不会往坏了想半分。 “老大老大,你终于想起我了吗?”洛溪丝毫不觉得天一直不亮有什么问题,自己活着,自己在乎的人活着,那么,所有的问题在她看来就都不是问题。 异常生物一直异常,她就揍到它们正常,天一直不亮,她还可以拿刀抵着科研部的人脖子逼他们造一个太阳。 “早想起了。”宿君渡坐在副驾驶,头一直看着窗外,外面铺着一层厚厚的雪,也不知道什么原因,现在雪倒是成了正常颜色。 广播里在播放着昨晚红雪的异常,各种推测揣摩都在播报着,网络更是为此争论,几乎达到了一个战火的程度。 有说末日来了的,有说是自然奇观的,却无一人对天没有亮有一个合理的解释。 这场战火无关硝烟,宿君渡清楚地知道。 他意念微微一动,神思恍然,他看到江匿正在喋喋不休,看到鹑早在抓头发,看嘴型,好像是在数落他这个老大怎么能这么不负责任重要关头给遁了。 他想楚隽了,虽然离开不过几个小时的时间。 他控制着楚隽走向厕所,超案处的楚隽立即就不受控制地往厕所走。 “诶,隽哥,你去哪儿?” “厕所。”宿君渡轻轻开口,楚隽清楚地听见自己的声音响了起来。 又开始了吗?身体里的那股意识体。 楚隽抿紧了唇站在厕所前面的镜子前,那双迥异的瞳眸端端地打量着镜子里的自己,嘴角缓缓勾了起来,宿君渡见他神色厌烦,直觉自己可能在楚隽面前把原本的自己藏得太好,导致这么久他都未曾发现,其实,他身体里的那股意识体,就是自己。 “你究竟想做什么?”楚隽透过镜子看着自己另一只眼睛。 “终结。”宿君渡轻轻开口,这所有的一切都需要一个终结,三年前他就计划好了,成与不成,就看这三年究竟是有用还是没用。 反向拔除不止是为了让楚隽活下去,既然已到末路,他也想为自己,为楚隽,拼一把他们的未来。 终结? 楚隽细细思量着这句话,什么是终结?何谓终结?怎么终结? 天再也不亮,雪一直不停,风雪肆虐,万物趋近于毁灭?难道这就是终结? “你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意识体之所以被他们称为意识体,是因为它们根本就没有形态,而没有形态,就能趋附万物。 “老大……”伊文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门口,方才他接到来自总部的电话,总部下达了新的任务给他们,不是对于这些异常的任何一种,而是,带楚隽回去。 带楚隽回去意味着什么?他们不用脑子都能想到。 第92页 而总部的总副处此时正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气得满头白发都差点竖起来。 当初提出做分离意识体那位科研人员昨晚突然失踪,他连夜查了三年前的资料,把两人三年前的所有检查数值都对了一遍,数值居然对不上。 细细一想,总副处觉得自己就像是只蚂蚁似的,自以为机关算尽,最后却被宿君渡吃了熊心豹子胆的狗崽子摆了一道。 他以为他真是救世主吗? 总副处想不通,内线电话却响了起来,“总处,接收到宿君渡踪迹,他正朝总部来了。” 第50章 重洗【二】 “他还敢回来?”总副处气得浑身都在抖,反向拔除本就是一场生命的豪赌,输赢未可知。 接线人员并未多言,总副处深深地吸了口气,“回来最好。”只要伊文能把楚隽带回来,所有的一切都会水落石出。 这两个臭逼玩意儿究竟瞒着他做了什么不可告人的事。 琮州超案处,迎来了楚隽揪心扎骨的一幕。 他看着面前站着的那个人,半人半骷髅,朝他扬起了一个温柔又可怖的笑脸,他朝楚隽伸出那只没有丝毫血肉的手,“小隽,我回来了。” “陶……久……”楚隽怔在原地,在超案处的人全都诧异地看着被光头青河带回来的人,震惊又诧异。 鹑早更是比楚隽还震惊,这是他们唯一失败那次任务的始作俑者,它它它它它跟他隽哥认识,而且……陶久? 鹑早的视线在江匿跟陶久之间游移,拽了一下身边的孙昭,小声道:“怎么回事?它是陶久?那原来的陶久是谁?” 孙昭:…… 他怀疑鹑早真的没有长眼睛,虽然没有明说,可几乎熟悉见过许多次的监察官江匿,加之跟“陶久”的比对,明显能看出是一个人了,而且人家几乎没有隐藏的意思,这样鹑早居然都没发现,这脑子的构造有够扎心的。 “江匿!”孙昭还是老实回道,没办法,不说个名字出来,鹑早可能会一直陷在两个陶久的迷茫中。 江匿站在陶久身边,“欢迎回来,对不起,顶用了你的名字、身份长达三年。” 陶久用带肉的那只手臂锤了他一下,一如当初两人胜利后,“没事,我知道,这不是你的意思。” 如果青河没有给他说三前年发生的那些事,估计,他会一直怨着楚隽,好不容易从那个地方出来,为什么又要回去?他之前说的话他都当成屁放了吗? “老大……”青河一个大个子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似的站在楚隽面前,垂着头,“对不起,我把所有事都跟久哥说了。” “所有事”三个字让楚隽微微一怔,所有事是什么事? 他被曾经被意识体附身?从而拔除? 拔除的事知道的人没几个,只有总处跟科研部参与“拔除计划”那几个,就连伊文他们都只知道个大概。 “可是楚隽,这么大的事,你为什么要瞒着我?”陶久突然面露凶相,他在咽下最后一口气的时候,明明叫他离开,走得越远越好,他为什么就是没听。 “对不起。”楚隽突然道歉,陶久一口气堵在咽喉咽下去也不是,吐又吐不出来,此刻,他突然想起,所有事情的发生都在他“死亡”后,他听说,楚隽甚至都没能来得及参加他的葬礼。 陶久无奈地抹了把脸,“所以,宿君渡呢?”宿君渡怎么可能离开他,这该死的玩意儿去哪了? “不知道。”楚隽至今都只是怀疑宿君渡是不是做了什么,为什么在异常后又突然离开。而他在这个节骨眼上离开,除了恢复了记忆回了超案处总部,其他的,楚隽想不到他还会去哪。 久别的重逢并未掀起多大的波澜,天际依然没有光亮,新闻已经掀起了一波又一波的浪潮,罗副处电话一个接一个,楚隽示意伊文跟他来一趟,伊文跟着楚隽来到了临时办公室外面。 他靠着墙壁,“你告诉了陶久哪些?” 伊文老实交代,从他的异常开始说起,到最后消失的那几个月,再到现在出现在琮州的任务内容。 “老大,那几个月,你究竟做什么去了?”伊文看着双手插兜模样散漫的楚隽,刹那间突然觉得,老大他……好像变了。 好像是一把刀突然入了鞘,锋芒仍在,只是藏了个干干净净。 “你先说,宿君渡跟你说了什么?” 伊文骤然一哽,他老大的火眼金睛是修成精了吗?他自觉什么都没表现出来。 “不说吗?”楚隽突然轻笑,“不说的话,我就只能回总部亲自找他问个明白了。” “老大!”伊文不想楚隽回总部,自从总处失踪后,超案处一直都是总副处全权负责,不知道为什么,就算顶着疯子的名头,伊文对总副处一直有种惧怕的心理。 “其实宿老大也没说什么。”伊文嗫嚅道:“就是让我看着你,让你别乱来。”什么叫乱来伊文不是很清楚,反正在他看来不正常的行为方式就是乱来了。 “呵~”楚隽突然轻笑一声,那一声也不知道为什么,伊文听得头皮发麻。 “放心吧,我不会回总部。”这个节骨眼上回去也做不了什么,被分离出来的意识体能跑出来一次,也能跑出来二次,一回生,二回熟,只是,宿君渡跟这股意识体之间究竟存在着怎样的关联呢? 第93页 “出动出动。”鹑早他们猛地从超案处冲了出来。 楚隽朝伊文微微仰头,伊文会意,冲了出去,看到跟在后面的青河,楚隽道:“别再用意识体了。”那东西虽然只是一个半成品,可用的次数多了,人就再也不是正常人了。 整个超案处除了接线人员外,基本没留下什么人。 楚隽走到罗副处的办公桌前,轻轻敲了敲桌面,“副处,介意我问几个问题吗?” 现在的楚隽是罗副处从未见过的模样,表面笑得清隽,眸子却是冰寒。 寒风肆虐得愈加张狂,外面已经没什么行人,一眼看去,整个大地都是笼罩在黑暗中的白茫。 楚隽脖子上挂着一条围巾,微微抬眸,副处长字字句句都环绕在他心间,挥之不去。 “总部让宿君渡带你回去。” “宿君渡临走给我发了一条信息,让我好好看着你,等他回来就亲自敬茶喊我爸。” 罗副处一直是笑着的,也是忧愁的。 他这一走,能不能回来尚未可知,可是能得到宿君渡的一句“爸”的安慰话,罗副处就得把楚隽护好了。 总部的“秘密”太多,私心里罗副处不愿他任何一个崽子卷进去,可如果的确身在其中,又怎么可能幸免得了。 从罗副处简短的几句话中,楚隽捕捉到了非常重要的消息,意识体确实跟宿君渡有关,怎么关联起来的,楚隽却是怎么都想不明白。 毕竟——最初的时候,意识体选中的是他啊。 他微微仰头,天际云层暗涌,雪不知道什么时候停的,整个世界都像是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安静中。 这时,楚隽兜里的手机响了起来,江匿的声音传入耳中,“楚隽,你在超案处别出来。”说完电话里突然传来“滋滋”的电流声,电话倏地挂断。 “阿隽,来了,我就要得到你了。”身体里那股意识体的语气骤然大变,带着些许疯狂。 它很宿君渡恨得要死,这个“得到”究竟建立在什么上的? “轰——”不远处的一辆车突然爆炸,烈焰脩然凝聚成了一只怪物,它龇牙咧嘴地笑着,朝着旁边的积雪挥洒而下。 “怎么了?怎么了?”罗副处杵着拐杖出来的时候,就见那火朝着他们的方向疾奔而来。 “楚隽,你快进去。”罗副处拿着拐杖已经做好了备战姿态,楚隽突然失笑,伸手搭上罗副处的肩,“副处,我能行。” 他没有残废,也没有躲在别人身后的理由。 “可是……”罗副处话未说完,那怪物“轰隆”而来。 楚隽掀开大衣下摆拔/枪,瞄准,扣动扳机,“砰!” 一枪下去,正中靶心,那怪物瞬间支离破碎了下去,身体里那个人却在此刻骤然兴奋,“阿隽,你接受我了?” 这句话骤然让楚隽想到他当初跟宿君渡确定关系时,也是一句兴奋又忐忑的“阿隽,你接受我了?” 此刻的楚隽,大有一种拨云见日的感觉,那些宿君渡不愿说,不愿告诉他的答案,在他心里渐渐定型为一个可怖的想法。 这个想法刚一出现,身体里那个人却猛然呵斥:“阿隽,你不能想他,我叫你不准想他你听见没有?” 他没有接受宿君渡的意识,没有被他的执念影响,没有没有没有,绝对没有。 他是他,宿君渡是宿君渡,他们从来都不相干。 楚隽突然笑了,眸间神色也越来越沉,他转头看向罗副处,“谢谢。” 罗副处不明白他这声谢谢从何而来,就见楚隽在火光的映照下,清隽的身影陡然转身,朝着另一边走去。 那一眼,让罗汉突然惊觉,楚隽,或许什么都知道。 “楚隽!”罗副处喊了一声,楚隽却头也不回地朝他扬了扬手里的枪,渐渐消失在茫茫白雪中。 琮州陷在一片沉寂中,当时间再次指向晚上八点时,红色的雪再次落下。 枪/火在沉寂中挣扎着,超案处的所有人都分散了出去,紧紧几个小时时间,楚隽单枪匹马悍勇非常,鹑早他们找到楚隽的时候,只觉得这人从来都不是他认识的隽哥。 他隽哥不会这么疯狂,那些异变的动物,被他不管不顾的几乎撕成了碎片。 他身上分不出是他的血,还是那些异变动物的血。 小棺材更是惧怕地藏在鹑早后颈,连个尾巴都不肯露出来。 “老大!”伊文他们倒是非常兴奋,青河更像是打了鸡血般愈发悍勇。 陶久面上的表情最不是滋味,他想让楚隽脱离这一切的是是非非,江匿同他说过了,“你所谓的‘脱离’不过是逃避,楚隽不是那种会逃避的人。” 陶久一直未曾意识到自己这种提议在楚隽这里竟然是逃避的做法,他只想楚隽好好的,他的结局,一个不慎,很可能会是楚隽的结局。 这样的结局太残忍了,他一个人受着,就够了。 “小隽……”陶久微微哽咽,楚隽却走过来给了他一个拥抱,没有只言片语,却让陶久愈发自责。 江匿神色略微黯然,他尝试着联系过宣明,可是打不通他的电话。 而此时,宿君渡他们抄近路已经到了总部所属区域。 宣明此时正坐在总副处的办公室,他说:“表面上所有的一切都是为这个世界着想,总副处,这就是你背着所有人拿已经死亡的陶久做实验的目的?” 第94页 “宣明,你身为联络官无故失联你还有脸来质问我的所作所为。” “你的作为在我看来如果是正常的,我自然无话可说,可是,正常吗?” “你做过一件正常的事吗?”总副处气得浑身发抖,他承认自己老了,不中用了,打不过这帮兔崽子,可这也是他质问自己的理由吗? “我是不正常,可是江匿呢?把江匿安排在楚隽身边,你又究竟玩儿的什么?”宣明笑得宛若刚爬出地狱的怪物。 利用意识体做人/体试验本就违反超案处的规则,他还有什么理由说正常与否。 总副处闻言反倒不急了,坐在办工作前给自己倒了杯茶,“你知道江匿身上发生了什么吗?” 宣明不由自主地放尖了耳朵。 “他的脸毁了。”江匿可以说是他们超案处长得最好看的一个人,时常被人戏笑“一枝花”,“美男”,可是这个美男大概是属和尚的,无数人上去都碰了一层灰,可他唯独对楚隽几乎到了言听计从的地步。 可楚隽跟宿君渡那是众所周知的一对儿,如果江匿真的一心扑在楚隽身上,宿君渡绝对不会留这么一个人在他身边,所以只能是别的。 他能毫无理由的站在楚隽身边,哪怕刀山火海也不会眨一下眼睛。 “他的脸……毁了?”宣明不可置信,他承认,初见江匿的确是“见色起意”,江匿的脸对他而言确实重要,可是更重要的,是江匿这个人,只要是这个人,不论他有一张什么样的脸,他都能接受。 宣明不在乎地笑了一下,“然后呢?你就拿他做试验品了吗?” 总副处瞄了他几眼,丢给他一份档案,上面显示的是江匿三年前受伤毁容事身体的各项指标。 精神力浮动超标,脑电波异常,骨骼异变…… 各种各样不正常的指标都在诉说,江匿的身体,出了问题。 “如果我不在他身上使用意识体,江匿现在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的怪物。”只是毁容,完全是最好的情况了。 “那陶久呢?陶久已经死了,你为什么要让他活过来。” 总副处:……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气沉丹田,“谁告诉你他已经死了的?” 副处长的办公室传来震天怒吼,宣明:…… “三年前,陶久确实处于临死边沿,恰巧楚隽那时提出【拔除计划】,楚隽那时候除了偶尔失控,身体数值都趋于正常,于是我们就先用比较危急的陶久进行拔除,拔除计划非常成功,却……”却把他变成了非人的怪物。 “拔除开始之前,陶久的身体就因为无法承受开始出现非常明显的异常,拔除之后,他就突然在超案处销声匿迹了。”无论他们怎么找都没找到,派出去的人全都无功而返,楚隽这边的拔除却又迫在眉睫,就在这时候,宿君渡提出反向拔除。 反向拔除类似于分散意识体,却因为楚隽身上的意识体太过强大,他们没有足够的容器盛收,再经由宿君渡的身体进行分裂。 事实证明很有用,他依照两人拔除计划开始前说好的,把他们俩都放在了琮州。 那次任务,活着回来的人,全都出现了程度不一的异常,楚隽受影响最深,宿君渡其次,因为不知名的原因,两人对意识体的排斥并没有那么大,在之后就是陶久跟江匿了…… 宣明有些无力的仰在椅子上,所以……所以这一切都是宿君渡吗?他究竟想做什么? 他对他说:他做的一切都在朝着预期的【终结】出发,可究竟什么是终结? 这个世界在宣明看来,自他出生起就没正常过,否则他何必恨着这个世界,现在就连最喜欢,对他最重要的人也陷在这个旋涡里无法自拔。 “宣明,超案处之所以存在,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终结】这一切。” 终结?又是终结,究竟什么时候才能盼来一个终结。 此时,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金双依旧是一头利落的短发,脸上的稚嫩渐退,也不知道经历了什么,竟然透着几许干练来。 “总副处,老大到了。”金双嘴里的老大除了宿君渡,再无他人。 总副处被宿君渡气得死了也得复活朝他索命,“进来,让他滚进来。” “怎么能用滚的呢,我又不是球,我有腿。”办公室门口传来宿君渡的声音。 总副处:…… 他现在看见宿君渡就头大,摘掉老花镜揉着鼻梁,“说,你说,你究竟打得什么歪主意?三年前开始,你究竟在计划什么东西?”突然让他变成背黑锅的,这锅,他活了六十多年,第一次背成了众矢之的。 第51章 重洗【三】 宿君渡看了一眼宣明,走到副处长办公桌前的椅子上坐下,“你不是知道吗?终结。” “你们三年前的任务究竟发生了什么?”种种异常都在预示着他隐瞒了什么。 “发生了什么都在那张任务报告里,绝无任何隐瞒。”他隐瞒的,是别的。 “你还撒谎。”总副处气得就差指着他鼻子骂了,“现在天一直黑着,你还有空撇下楚隽回来,你还说你没隐瞒?” 副处长真的被他睁眼说瞎话的技能气得浑身抖,他一把老骨头冲不了前线,却也明白这种异常的可怖之处。 “这是【终结】的开始,却也意味着结束。”宿君渡依旧笑着,那笑透着浓浓的期盼来。 第95页 “什么意思?”总副处抬眼看他,那一眼,总副处突然发现向来吊儿郎当的宿君渡,那双眼里竟然透着沉重。 “你的眼睛怎么回事?”总副处“蹭”地一下站了起来,三年前他送走宿君渡的时候宿君渡是在昏迷期,他那双眼睛,怎么映照不出光亮来? 宿君渡垂下眼皮,看着桌角,“总副处,其实许多事你心里跟明镜似的,我做了什么,我想做什么,你把我养大的,除了楚隽,应该是最了解我的人。”他顿了一下,“你把楚隽叫回来,除了让他再次成为意识体的容器之外,还想做什么?”宿君渡嘴角勾了起来,“你也知道我的脾气,你觉得我会让楚隽回来继续之前的任务?还是觉得,我愿意让我们这三年的付出只是镜花水月?竹篮打水?” 宣明震惊的抬起眼睛看向宿君渡,他这话什么意思?什么镜花水月竹篮打水? “就算你把楚隽叫回来也没用。”反向拔除的意识体吸收了他最为执念的意识,他就算跟楚隽死在一起,也不会出来,毕竟,这是宿君渡作为爱楚隽最为极端的做法。 他知道自己不是什么好人,不是什么正常人,自私,自大,还自恋,他很多行为在楚隽看来都是无伤大雅的情/趣,只有宿君渡最为明白,他偷偷摸摸把这些心思藏了起来。 藏在一个,他自己都快忘了的地方。 “那次任务,我什么都没隐瞒,我隐瞒的……”宿君渡突然笑了。 宣明坐在旁边,无端感觉到了一股寒风,就见宿君渡笑得清浅,“是我自己。” “既然我同意你们提议的【拔除计划】,还是你觉得我不会做出如果失败这种可能性的对策?” “宿君渡,你究竟做了什么?”一个可怖的想法在总副处心里渐渐萌生,一个极端,可怖,又不可思议的想法,宿君渡,他是想……想…… “我说过,我想跟楚隽过平淡的日子,这种生活我过了二十多年,我累了。”遇见楚隽之前,他还能在这种打杀中存有“游戏”的态度,可是遇见楚隽之后,他突然觉得这种生活很无趣,他跟楚隽能安静相守的日子是在太少,要不是自己曾经本就顶着“疯子”的名头别人还会对他稍有顾忌,他跟楚隽能在一个队执行一个任务的可能性都非常非常小。 楚隽行事疯狂,与他而言不相上下,每一次任务他都抱着拼命的态度,怎么能呢?楚隽的命怎么能被那些怪物拿去,楚隽是他的,他一辈子,至死都要紧紧攥住,舍不得他受一分一毫的伤害啊。 “宿君渡,你想清楚了?”总副处确定了自己所想,整个人都在颤抖着。 “想清楚了。”或许三年前还会有迷茫之际,可如今…… 他看着总副处,头一次露出了一个异常真挚又实诚的笑,不言不语,却让旁边的宣明无端胆寒,他能为江匿做很多,包括自己的命,可他此刻突然发现,自己所谓的“付出”不过是一厢情愿,他从未想过江匿会怎么想,究竟愿意不愿意,甚至连那句喜欢,他都从未在一个正常的情况下说过。 江匿在这种情况下分享出自己的命给他,而宿君渡…… 他是在为两个人能共同存在下去的目标而努力,一次的拼搏,输了可能是命,可赢了…… “如果你死了,楚隽会活下来吗?”宣明开口就是致命一击。 宿君渡微微偏头,“谁说我会死了?” 宣明:…… 他觉得自己可能真的空有一身肌肉,脑子也被同化了,压根儿想不到宿君渡究竟怎么想的。 “如果你不会死,那你为什么不敢告诉楚隽你要做什么?”宣明觉得自己真的太嫩了。 宿君渡突然沉默,转头看着窗外黑压压的天际,“因为,琮州必须得有一个楚隽。” 而此时,琮州。 宿君渡无故失联,身体里的那个意识体不断地劝他服从,软硬兼施,楚隽肩头扛着一把狙击/枪,微微偏头,看着不远处的伊文等人,嘴角的笑藏着一抹锋利,“你觉得可能吗?” 身体里那股意识体顿时火冒三丈,控制着楚隽的身体直接朝就近一个异变的非人类走了过去。 楚隽也未反抗,他的精力终归有限,而控制身体里那股意识体,需要耗费他巨多精力,伊文他们见此倏地瞪大了眼睛,就见楚隽快要靠近时肩头上的枪一顶,端稳,扣动扳机。 琮州各处都传来凄惨的惊叫与哀嚎,琮州如此,其他城市更勿须多想,其结果尽皆大同小异。 积雪凝聚成了一只只可怖的怪物,鹑早他们第一次见识了来自总部的悍勇。 伊文跟青河几乎是人挡杀人,佛挡杀佛,而他隽哥,更是神勇,这都是他从未见过的。 鹑早跟孙昭对视一眼,不甘落后地冲了上去,就连小棺材都表现出了它从未有过的机灵。 藤蔓被利爪划断迅速再生,一条接一条,地底更是生出了许多枝干,不仅如此,就连那些树都宛若活了般连根拔起,行走着挥动枝干,一甩枝干就是一只怪物倒地。 “儿子,帅气。”鹑早冲着后颈的小棺材抽空一竖大拇指,小棺材咧嘴头一次发出了“嘻嘻”一笑。 “鹑早……”孙昭眼看着一只雪怪突然从鹑早后脚凝聚,缓缓伸出一只手就要拽他脚,抬手就是一枪。 “砰!” 第96页 带光的子弹却并未射中那只雪怪,而是穿透了它。 鹑早回头的时候,什么都没看见,不由疑惑,“你喊我干什么?” 孙昭就见鹑早回头时,在他旁边又凝聚出了一只雪怪。 一条长鞭猛然掠至,几乎擦着鹑早面门抽过去,发出“啪”地一声巨响。 鹑早被吓得整个人都是一抖,他回头,就见伊文手中长鞭一绕,缩回,青河从他面前掠过,“小心一点。” 青河不知道什么时候头上又长出了犄角,身形大的宛若一只怪物,鹑早:…… 他隽哥不是说了不能再用这意识体吗?他怎么还用。 “老大……”青河从裤兜里掏出了一个什么东西,直接朝楚隽扔了过去,楚隽抬手接过,鹑早就见一条带光的鞭子划过长空,他一挥手,长鞭所过之处,尽皆发出“噼啪”之声。 鹑早不止一次觉得自己是不是穿越了,总部的工具就那么牛叉吗? 楚隽此时忍着身体里那股意识体的喋喋不休,把烦躁与忍耐尽数化为战力,下手那是鹑早没见过的狠厉。 寒风呼啸,积雪无风自动,一阵“轰隆”声传来,楚隽偏头就见不远处有人形雪人朝着他们的方向极速奔跑而来。 伊文转身,抬枪瞄准,楚隽一声“住手”只喊出了一个“住”字,带光的子弹朝着其中一个雪人呼啸而去。 风卷过了残云,卷过残雪,“砰”的一声,鲜红的血浸透了白雪,中枪那个雪人踉跄几步倒地。 “红色的血?”伊文凝眉,意识体凝聚的怪物是没有血的,就算他们能控制生物,血的颜色也会不一样,而血的气息,也带着糜烂之气。 “他们是人。”楚隽眉头紧锁,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别开/枪,先撤。” 鹑早更为震惊,人,被异化成了雪人? “撤。”孙昭拉着鹑早,跟着伊文他们一起退进了旁边的大楼。 鹑早惊魂未定,进了大楼足足十多秒才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它们怎么会是人?” “嗯~” 他话音刚落,就听楚隽艰难地闷哼出声。 “隽哥?”鹑早偏头朝楚隽看去,就见楚隽竟然浑身是汗。 “阿隽,你这样抵死挣扎有用吗?跟我走吧,离开这喧嚣尘世,我们去找一个没有人的地方。” “老大!”伊文微微哽咽。 “没事。”楚隽咬紧了后槽牙,时而能感觉到宿君渡的感觉,时而又感觉不到,楚隽这一瞬也有点迷茫,身体里的那股意识体,究竟是吸取了自己的意识从而模仿宿君渡还是怎么? “人群被意识体所控。”这是最糟糕的一种情况了。 “所控的意思是……”孙昭凝眉,如果人群被意识体所控,那他们…… “如果真的被控,我们迟早也会……”伊文的话未尽,可鹑早跟孙昭都懂了,那他们,很可能在不久的将来同样被控。 “这个意识体究竟是什么东西?”鹑早突然慌了,他的爹妈有没有问题,虽然超案处说过会派人保护自己的家人,可能保护好吗? 这个想法除了鹑早之外,全国各地还有家人尚存的超案处人员尽皆如是想道。 “所以我们得加快速度。”青河沉声道,他看向楚隽,“老大,我们……”怎么办几个字未能说出口,而其他地方发现这种异常后,极尽所能的把因为被控而异变的人群全部锁进了一个偌大的封闭空间中。 他们除了异变了外形之外,身体机能并未产生异变,而表面的那些雪,只是覆盖其上,却无法将其剥离。 那层厚厚的雪,就像是他们的表皮。 去了隔壁市支援的靳枭等人发现这种异变后,发现手机通讯在第三天便断了,他联系不上雷凌,简直心急如焚。 可是,回不去,隔壁市跟琮州相隔数百里,而且他也走不开。 琮州刚刚恢复的牧城稍微好一点便加入了混战中,傅闲辞跟胡利等人经过一天一夜的混战,连个休息时间都没有,把那些异变人员关进体育馆后,他们便逮着片刻间隙休息。 “你怎么样?”牧城是唯一以为留在琮州的二队成员。 “没事。”牧城在被异变控制之后,也不知道是他的臆想还是什么,他总觉得他脑子里有一团光,那团光光芒柔和,也并不具备任何的攻击性,随着这一天一夜的忙碌,他好像冥冥中听见了一个声音,它说:“时候到了!” 这个时候到了,究竟是什么时候,是他幻听,还是之前被控制留下的后遗症。 “你先休息会儿,等会儿我叫你。”傅闲辞朝他示意自己的腿。 牧城拒绝了,靠在墙上闭目养神。 而楚隽他们这边,就在一分钟左右之后,四人才惊觉,江匿跟陶久,不见了。 “江匿跟陶久呢?”孙昭第一个发现两人不见,伊文跟青河都是一怔,楚隽极力咬着后槽牙,略略掀起眼皮。 而此时的陶久仗着自己现今非人类,护着江匿朝雪人更深处潜了过去。 一个雪人发现了江匿,嘶吼着想要冲上来,被陶久护住的江匿属于人的气息尽数笼罩,那雪人歪了歪头,朝着前方漫无目的的走了过去。 “谢谢。”陶久跟江匿逆流而上,他们需得找到异变的源头,这种大规模的异变,不可能每一个都是意识体本体附着,它们绝对有一个本体。 第97页 而本体,除了楚隽身上那股之外,绝对还有另一股。 路灯“滋啦滋啦”地闪着电光,最后“噗”地一声熄灭,白茫的琮州先前还有隐约的光亮,随着这“滋啦”一声“啪啪啪”的一路灭了下去,整个琮州都陷入了一片黑暗的死寂中。 第52章 重洗【四】 楚隽抬眸看向漆黑的天空,乌压压的积云沉浮,狂风再次肆虐这残破大地。 落雪纷飞而下,身体里那股意识体陡然安静下来,楚隽微眯了一眼眼睫,随着席卷而来的狂风,大雪再次落下。 “轰——” 一声暴戾的轰炸声传来,鹑早他们倏地回头,就见很远的地方有什么东西炸了,浓烟滚滚,雪花簌簌,狂风如同猛兽裹挟着巨浪朝他们肆虐而来。 “闪。”楚隽面色沉凝得愈发厉害,四人猛地四散分开冲出了大楼,不过几秒间,大楼传来崩塌之声,鹑早偏头看了一眼,这一眼吓得他瞳孔剧烈收缩,孙昭咬紧牙感觉鹑早顿步,将其猛地一拉,小棺材直接在鹑早耳边发出尖利的尖啸声。 大楼如雪崩般垮塌,飞扬的碎屑却再半空飘动,并未落下。 他凝聚出了一张可怖的脸,如同俯瞰芸芸众生的神明般,镂空的瞳孔猛然顿在一处。 “楚隽——”声嘶力竭的大吼传来,伊文不用想也知道身后的异常是何等模样,他往嘶吼声传来的方向看了一眼,就见陶久在不远处惊惧地瞪大了眼睛。 “砰!”青河飞快拔/枪,子弹擦过伊文头顶,朝他另一边的楚隽射了过去。 “隽哥——” “楚隽——” “老大——” 嘶吼声声声凄厉,江匿更是拼了命地朝这边冲掠过来。 楚隽看着面前巨大的废墟,身体不受控制地站在原地,饶是他拼了命也无法动弹分毫,身体里的那股意识体就像让他在这里生出了根,紧紧扎在地面。 他眼睁睁地看着一块带着钢筋的混泥土朝他飞来,如同这只巨大怪物的手,就在它快要靠近之时,一道火光冲天而起。 “轰——” 巨大的声响撕裂天际,“滋滋”电光闪动,青河惊恐地回头,就见举着一杆火箭/筒。 烟灰跟碎屑簌簌落下,楚隽被那巨大的威力振飞,江匿飞身一把接住楚隽,楚隽的情况非常不好,他的脸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了一股赤红的经络,那经络像是有继续生长之势。 “小隽,小隽,你怎么样?”楚隽刚想说“没事”,张口便是一口鲜血吐出。 “老大——”伊文跟青河跑了过来,楚隽擦掉嘴角的血,闭眼深吸了一口气,手撑着雪地,摇了摇头。 身在总部的宿君渡发觉这种异常时,刚好跟科研部交涉完毕。 通讯器尽数不能用了,他们跟各地彻底失去联系。 他猛地拿出手机拨打楚隽的电话,却是没有服务。 怎么这么快?怎么会这么快? 按他预计怎么也该是一个星期之后才会出现这种情况。 超案处总部各部门都忙成了陀螺,随他回来的洛溪跟仲庭跟在他身边,全都担忧的看着他。 总部不会出现异生物附着的情况,这里就像是个堡垒,可这种堡垒,也无法抵挡来自外部的攻击。 “轰——” 堡垒外传来一声轰然巨响,总部能战之人全都仰头看向天际,一条条藤蔓活了般挥力抽打着半空看不见的防御罩,每一次的攻击都让它出现一条条螺旋的波纹,旋即散开。 总部尚且如此,其他地方呢? 楚隽呢?他怎么样? 宿君渡费力用意识感知到楚隽时,只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好似被翻缴似的疼,他目光所及之处,尽皆是雪人。 他,像是站在一个高处。 “阿……阿隽……”原以为的胜券在握只需自己肝脑涂地,所有的一切原以为都能护楚隽一个周全,给世界造一条正规之路。 可当所有的一切都从他最坏的打算中超出到了一个完全未知的范围时,他应该怎么办? “宿君渡,这就是你说的终结?”总副处疾步于总部各部门,安排好所有的一切部署时,外面的世界已经变成了末日景象。 宿君渡沉默着,这不是他说的【终结】,他所言的终结并非如此,一定是什么地方被他忽略了未曾发现,一定是。 宿君渡把过往跟现在发生过的一切全都仔仔细细的理了一遍,越想眉头便皱得越深,没发现,一条条细数过来,竟然什么都没发现。 人的记忆不可能记得清楚每一个细节,而宿君渡的大脑,也没到仪器能处处内存的地步,究竟是他太过自大,还是有什么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发生了比他想象更为可怖的一幕? “老大——”洛溪从外面回来,“外面的植物,动物,大多都异变了。” 她脸上沾染上了绿色的汁液,金双从外面进来的时候,只觉得自己的世界观都崩塌了,她咬紧了唇,总部都这样了,其他地方只会更严重。 这个世界彻底乱了吗? 她咬得口腔内壁出了血都未发现,待反应过来时,口腔内已是满嘴血气。 “仲庭,跟我走。”他要回那个地方。 “老大,还有我。”洛溪不甘被扔下,死命要跟去。 “老大,我也去。”金双此时穿着军靴,超案处的制服让她看起来非常干练,面上凝重的神色更是让她沉稳非常,短发有些凌乱,却让她多出了像是本就是宿君渡这个小队成员的狂野。 第98页 宿君渡略一思量,点头同意,超案处总部能人不少,比洛溪厉害正常的人也不少,遑论金双。 “此次一去能不能回来我不知道,你们确定要跟我走?”宿君渡面上笑意不再,那双几乎映照不出来光亮的眼睛看着面前的三个人。 “老大在那我就在那。”洛溪自宿君渡离开的这三年,非常清楚地认识到,跟宿君渡沟通完全不需要脑子,跟他一起执行任务也没那么多规矩制度可言,怎么有用怎么快速,怎么发挥自己的长处,能怎么来就怎么来。 于她而言,跟在宿君渡身边,是没有自由的自由,就算是命…… 命能做什么?苟活不如放肆地活一回。 那样,至少能清楚的明白自己活着的价值跟作用究竟在哪里。 仲庭拍了洛溪这个单细胞一下,勾着她的肩膀,“我们都是你的人,老大在那我就在那。” 三人的视线看向金双,金双略显局促,“我身为超案处外勤一队,理应冲在最前线,哪怕不幸身死,那也是为祖国太平效力,死也死得其所。” 金双这官腔打得就很漂亮,总副处看得哭也不是,笑也不是。 “总副处……”宿君渡转头视线沉沉,“或许我应该叫你一声干爹,等我回来。” 总副处有意想要跟宿君渡商量一下计策,可现在他也是一只无头苍蝇,意识体是活跃性且多变的,现在制定了计划,指不定后期会完全崩盘,宿君渡虽然有时候不服管教且做事随性大胆,说到底,这么多年,他所有不再“规矩”里的大胆,都是快效便捷最有力的。 因为大胆而所谓畏惧,因为大胆,所以他被冠以疯子的名头。 这个疯子是怎么来的呢? 哦~总副处终于想起了宿君渡第一次被传出“疯子”称号的时候了,那是他跟另一个队一起执行任务,他利用己队人员为饵,诱捕了个异变怪物,从那以后,宿君渡在遇见洛溪他们之前,都是单枪匹马。 “怪物与怪物苟且,难道不是最合适的吗?” 这句话回响在耳,总副处看着他们四人朝大门离去的背影,骤然间眼眶一酸,有些伤害是他不论做什么都无法弥补的,宿君渡行事就算在疯狂,心底里都尚留存着一分净土。 他恐怕,又要辜负那个人了。 夜空的星辰若隐若现,从总部到琮州,在路不好走、车不能动的道路,宿君渡他们只能扯过尚未异变且还活蹦乱跳的马匹上路。 路上雪人凝聚,如浪潮般汹涌。 大雪纷落,四人一身寒霜与雪,胯/下骏马飞驰。 阿隽,等我,一定要等我。 “老大,你慢点。”洛溪马骑得不好,数次都差点被甩下去,金双亦是如此,却强忍着没吭声,好在大家都不是什么善茬,熟悉几次之后,除了簌簌雪落声,只剩马蹄踏踏。 寒风刺骨,冷风如刃,几人一路上遇见过许多异变的东西,快要靠近琮州时,就连□□的马都未能坚持,悉数异变。 解决掉异变的马匹时,他们距离琮州还有一百里左右。 “老大,怎么办?”几人这几天都只有短暂的休息时间,就算是青河也也未必能坚持这么久,金双整个人都廋了,褪去婴儿肥的脸上尽皆凝重。 “你们休息一会儿,我守着。”几人找了一处隐蔽的地方,金双闭眼前就看见宿君渡眺望着琮州的方向,各个地方都有浓烟翻腾。 这末日,她们能过得去吗? 那被控制异变的人,还能回来吗? 思绪未落,金双便闭上了沉重的眼皮,她的身体,就算再怎么极力强撑,也抵不过金双他们这种常年“征战”的身体素质。 她一路上都在担心自己会不会成为拖油瓶,一路的强忍,不过是想终结这末日,他们所有人都想终结了它。 仲庭见金双陷入沉睡,瞄了金双一眼,“老大,你确定……” “没什么确定不确定的。”他的眼依旧看着琮州的方向,那里有他最眷念,最在乎的人啊,他篆刻在骨血里的人。 “可是如果不是她……” “她只是职责所在。”选择不声不响地回总部,宿君渡非常清楚金双的理由。 金双原本是楚隽在训练营挑选出来给他自己做监察官的,却被自己半道截了胡,江匿的脸毁了,宣明的对他的态度向来游移,再加上江匿一心想要还楚隽一条命,他做楚隽的监察官是最合适的。 仲庭不说话了,外人对他们这群“疯子”都是没脑子评价,可人活着怎么可能没有脑子呢,只有愿意想跟不愿意想。 他们都视宿君渡跟楚隽为此生目标,强大却又睿智,行事风格张狂无节制,对于他们而言,这种生活方式是没有归属感的,而他们的归属感,是老大。 很多时候仲庭都会想,是不是他们加诸在老大身上的压力太大,让他背负的责任太多,所以他才选了反向拔除这种极端的方式去圆满他们,独立他们,让他们学会用自己的方式活下去。 可他们见惯了生与死,乍然平静,他们又该怎么办? 想到平静,仲庭突然叹息一声,拔下了脚下的一根草拿在嘴里嚼着,“老大,你说,如果这一切都风平浪静了,我们该过什么样的日子?” 超案处是会彻底解散,他们都回归正常生活,还是调到别的部门去? 第99页 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仲庭毫无理由的相信宿君渡会带着楚隽归隐山林,可能找个风景很好的地方过着农耕生活,也可能厚着脸皮跟一堆老大爷抢象棋下。 楚隽性子偏静,不自觉的,仲庭已经脑补起两人的退休生活了,想着想着就笑出了声。 宿君渡偏头看了他一眼,仲庭忍住笑,“老大,我想了下你的退休生活,啧啧~太有趣了。” “怎么?” “你想啊,楚老大肯定不喜欢那种满世界旅游的生活,而楚老大在哪你肯定在哪,我怀疑你还有可能厚着脸皮跟人养老院的大爷大妈争床位。” 宿君渡:…… “我那么多房产跟存款,退休后只能过跟人争床位那么没下限的事儿吗?” 仲庭瞬间闭了嘴,他差点忘了,他老大跟楚老大在一起后,工资卡都上缴了,对于风衣的迷恋也有收敛,全都置办成了不动产。 “不过我觉得咱们可能得睡帐篷,你看看现在这世界,你各处房产存在的几率还大吗?” 仲庭真的是一针见血。 “谦让美德,我跟你楚老大就在深山老林造房子住吧。” 仲庭:…… 他竖了个大拇指,论不要脸,还是他老大最能,他会造房子吗?那结果得是房子造他,最后还不是得厚着脸皮叫青河弄。 而琮州的青河正在关心楚隽的身体情况,没由来的鼻子一痒,喷了旁边的伊文一脸口水。 伊文:…… 这几天的混战让他们几乎行遍了琮州,每一个地方都非常惨烈,大地因为地底异变出的各种树根撑得开裂,就连车子都被顶上了天际,房屋垮塌更是不计其数。 幸运的是,他们跟雷凌他们汇合了。 傅闲辞为了救雷凌受了点伤,不严重,其余人员目前都还没找到。 这时,挂在鹑早腰间的对讲机突然传来沙沙声,焦言的声音突然从里面传了出来。 “鹑早,在吗鹑早,听得见吗?”鹑早还没说话,对面的焦言突然骂了一声,“丫的不会失败了吧。鹑早?鹑早?” 鹑早赶紧拿出对讲机跟焦言通话,可是声音断断续续,一句话缺字严重,众人只能靠猜的。 最后只听“沙沙沙”的声音响过,对讲机里的声音这才清晰起来。 焦言此时坐在地下室,这里摆着众多曾经被淘汰掉的器械,恢复网络这种事焦言不行,修复他们内部对话通讯还有点用,毕竟,他们内部的对讲通话,不需要网络。 “我在我在,焦言,超案处的情况怎么样?”鹑早迅速问道。 “外面被毁了,我们都搬到了地下,你先听我说。”对讲机里传来敲击声,“我把意识体嵌入之前的分离器了,很有用,超案处周围大概方圆一里之类没有出现异常生物,但是分离器的容量太小,反向拔除意识体让其中分离出来的意识体原型更大了,我需要研究出一个更大的容器,短时间内我也研究不出来更合适的,没有可替代材料,现在我们地下室挤满了人,他们全都惊惧地挤在一起,后勤部长跟副处正在拼了命的安抚他们……” “说重点。”楚隽在听到他竟然在短短几天就研究出了意识体反向拔除的分离器就很震惊,要知道总部也用了好几月几个顶端人员想秃头了才把反向分离器研发出来。 “重点就是,我现在没有材料,而且也没有合适的工具让我做。”焦言想到这里就很秃头,他偏头看了一眼犹如受惊小鹿的人群,一颗头顿时变得两颗大,外面已然平静,这些人还是不肯出去,还一个劲儿的骂副处长,其中一个大概是个地痞流氓,骂得不堪入耳,气得副处长差点原地去世。 后勤的人为了安抚这些人,更是觉得不如去外面打怪来的安逸清净。 “你们有办法弄到材料吗?”焦言列了一份清单,那些清单顿时让众人陷入沉默。 “超案处的器械仓库不是有吗?”孙昭凝眉。 “有是有,可是被我用掉了。”他们超案处的仓库就跟平民窟似的,以前用不着的时候还好,现在需要了,瞬间觉得入不敷出。 楚隽闭了下眼睛,突然反应过来方才焦言说的什么,反向拔除? 他方才听了一字之差,以为是拔除,现在却加了一个反向。 反向拔除? 反向拔除?反向,拔除? 楚隽的脑子里猛地闪过一丝什么,顺着一条一闪的光线,他的脑子里一个疑惑脩然成型。 第53章 重洗【五】 “反向拔除啊!”楚隽轻笑着呢喃一声,宿君渡,我原以为你的疯狂是有所收敛改变了,没想到,你的骨子里就是这么的不管不顾? 楚隽站了起来,鹑早他们都有些疑惑的看着他,“隽哥?”鹑早喊了一声,楚隽不发一语地出去了。 楚隽站在外面,能明显感觉到身体里那股意识体的挣扎,他仰头看着天际,雪已经停了,周围传来“轰隆”的撞击声,那些被他们关起来的“雪人”正在猛烈的撞击着体育馆大门。 宿君渡,这世上究竟还有什么是你做不出来的呢? 另一边的宿君渡像是有所感知,他看着琮州的方向倏地一怔,狂风匡然大作,像是一头猛兽咆哮着冲向琮州的方向,仲庭一惊,迅速回身去喊洛溪跟金双。 “起来,起来了,起来!”仲庭一连喊了好几声,就像狂风席卷着各种各样的怪物洪水般朝琮州的方向掠过去。 第100页 “怎么回事?”金双震惊地瞪大了眼睛,洛溪手中的刀刃已经备好。 “走。”所有的一切都太超乎他的想象,宿君渡顺风而行,几人亦是。 宿君渡试了几次,发现那些怪物全然视他们为无物,瞅准了琮州方向。 “上来。”宿君渡跃上了一棵异变的大树,朝金双他们伸出手。 几人上去,眼看着越来越靠近琮州,宿君渡心里却越来越不安,那种不安感比面对那些异变的怪物都要严重。 那一瞬间的感知,究竟是错觉,还是事实,阿隽他……猜到了吗? 宿君渡自诩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楚隽生气。 “阿隽~”宿君渡声音缱绻的低喃一声,另一边的楚隽清晰地听见身体里那个人喊了一声,他偏过头,就见地上出现了一个影子,而那个影子——在吻他。 虽然没有明显的触觉,可他太清楚宿君渡某些方面的习惯了。 他略微闭了闭眼,心里千头万绪都没想到宿君渡这么做的理由。 反向拔除,他是能灭了它还是吞了他。 楚隽神色微寒,待影子松开,他很幼稚的上去踩了一脚,另一边的宿君渡立即觉得膝盖一疼。 仲庭疑惑地看着莫名其妙膝盖动了一下的宿君渡,满脸问号。 风肆虐着大地,越是靠近几人面越能明显地感觉到前方的阻力,而此时,他们已经到了琮州城郊。 “前方步行。”宿君渡率先跳了下去,琮州城外堪比群魔乱舞,他们都像是被什么东西吸引而来,宿君渡在琮州呆了三年,异变的东西能很明显地感觉到比其他地方多,楚隽当初选择这里的目的又是什么?单单只是因为他是琮州土生土长的人吗? 宿君渡知道楚隽有一种在他看来莫名其妙的恋乡情怀,对宿君渡而言,哪里有楚隽,哪里即可为家。 一行四人来进到琮州城的时候,却见一波人正在与怪物对打,且明显处于弱势,旁边的金双看着角落里,惊呼了一声,“牧城?” 宿君渡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果然是牧城,不止有牧城,还有靳枭。 靳枭他们从隔壁城回来了? 宿君渡跳了下去,摸出后腰的枪。 “砰砰!”枪/响,牧城他们震惊回头,牧城更是喊了一声,“宿老大——” 洛溪等人自然不可能闲着,齐齐冲了上去。 怪物四只,身上不知道挂着什么东西,一打中就全碎。 “宿老大,你回来了?”牧城是惊喜的,同时也是疑惑的,副处长说宿君渡有自己的事要办,这个节骨眼,他实在想象不到什么事叫自己的事。 “你还知道回来?”靳枭长发凌乱,捂着左臂。 “你们怎么回来了?隔壁城市不需要你们了么?”宿君渡并未回答牧城,看着靳枭道。 靳枭沉目,“隔壁市已经沦陷,就连超案处的那些人也……” 如果他们不回来,凭他们几个人,根本只能沦为砧板上的鱼肉。 “懂了。”宿君渡沉了沉眼,他得尽快找到楚隽,然后跟他,一起去那里。 “老大,后面。”洛溪突然吼了一声,宿君渡头也不回的抬起手臂,“砰”的一声巨响,一只由锅碗瓢盆组合起来的怪物被打散。 隔壁城市已经这样了,离覆灭还远吗? 不远了,宿君渡心想,所以他得快一点了。 “你们跟靳枭他们一起行动,仲庭,你看着点洛溪。”洛溪讨厌思考,也很讨厌想问题,这种讨厌导致她就像一个行动的机器,如非必要,她根本什么都不愿想,老大说什么是什么,说怎么做就怎么做。 可是现在,宿君渡真的小看了洛溪。 他在说这些话的时候,洛溪一下就想到了他要做什么,可能做什么。 “老大,你不能去。”说完就想上前,却被仲庭拽住。 宿君渡速度不减,很快就消失在了众人面前。 宿君渡心里对于这个意识体有个大概的推论,是不是事实,他的试一试才知道。 靳枭他们也知道,宿君渡此时一去,究竟能不能回来尚未可知,可比起这个世界,个人安危又能算得了什么? 这边的楚隽已经被身体里的那股意识体控制着朝另一个方向走了过去,走得无声无息,鹑早他们发现楚隽在怪物袭来时都还没有出来,让个人去看,却发现那里什么都没有,他隽哥,消失了。 “会不会被怪物拖走了?”孙昭问得有些天真,伊文瞄了他一眼,“我老大不会有事,你被拖走我老大都安安稳稳。” 孙昭:…… “别斗嘴了,地上有字。”陶久走过去,看着地上的笔迹陷入了沉思,这不是楚隽的字迹。 “小隽跟宿君渡走了。”江匿笑得依旧清浅,陶久转头瞄了他一眼,旋即更为猛烈的冲了出去。 怪物越来越多,几人也越来越累,陶久全是骨头的那只手臂断了,旋即被那些怪物分而食之。 江匿也受了伤,血糊了眼睫,他抬头看着黑沉的天际,大雪又下了起来,他突然想起,好像还有半个月就过年了,这个年,他们还能像往常一样吗? 他还能收到没有寄件人的新年礼物吗? 而楚隽这边,他被沉默的意识体控制着到了一处废墟前,地上到处都是怪物的残肢,在这一片狼藉之中,站着一个人。 第101页 楚隽心情格外平静,面上的表情也很淡然,那个浑身染血的人朝他走了过来,突然抬手一把抱住他,微微喑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阿隽,我想你了。” 很想很想,他抬起头,轻抚着楚隽的脸颊,略微低头印下一记深吻。 楚隽以为,自己再次看到宿君渡,会很生气,很愤怒,可是在看到他浑身是血,模样狼狈却又深情地看着他时,他竟觉得有些心酸。 “宿君渡,我从未想过你用命来护我。”他本就身在深渊,遇上你是意外,爱上你,同样也是意外。 我能接受你所有的缺点与优点,可你,能不能不要把命都给我。 “我愿意。”宿君渡看着他勾唇笑了起来,那种笑带着痞,痞之下却是异常难掩的深情,“我怕你离开,如果你想拯救这个世界,我陪你,你若因此死亡,我也会陪你。” 你心系天下,我也同样会陪着你,一如当初所言——生死相依,不离不弃。 楚隽突然笑了,笑着笑着,却哭了。 宿君渡给他的所有承诺里,他都做到了,唯独一样,他失诺了。 “阿隽,你怪我吗?”宿君渡把额头抵在他的额头上。 “怪。”怎么能不怪,背着他做反向拔除,只为自己少遭点罪,也可能是想让自己活下去,可是他呢? 如果他因为自己死了,他该怎么办?他又该给总副处一个什么样的交代? “那我是不是也该怪你,执行拔除计划的时候,为什么不告诉我?是怕我不让,还是怕我……” 楚隽是都怕的,最怕的就是现在这幅场景。 他什么都设想过,如果宿君渡阻止他,他应该怎么办?而拔除计划势在必行。 “阿隽,你知道的可能没有我多。”宿君渡笑道:“记得我们损失惨重的那次任务吗?” 楚隽怎么会不记得,如果不是那次任务,他也不会兵行险着。 拔除如果失败,死的只会是他一个,如果成功,他们离所谓的【终结】就更近一步了。 把自己放置在琮州,因为琮州是特别的。 “你身上的意识体,吸收了我太多记忆,原本我想着反向拔除会让它削弱很多,二次清洗更容易将它分散,我们都知道,它是分体,而本体,我们都见过的。” 是啊,见过,如果不是它说:这个世界需要重洗,楚隽也不至于执行拔除计划。 他是它选中的人啊,想把他打造成一个没有是非对错,只为它服务的机器。 “阿隽,你知道我不能失去你,我想留住你。” “这就是你让意识体附在我身上的理由?” 宿君渡连忙解释,“没有,我身上只有一缕意识体,其他的都被关起来做诱饵了,我也不知道它是怎么跑出来的。”宿君渡顿了一下,“我回了一趟超案处,可是当初执行拔出计划的首席研究员已经失踪了。” “失踪?”楚隽微眯了一下眼睛,“你怀疑,意识体被放出来,然后找上我,我他故意的?” “故意与否我不知道,但他确实失踪了,总副处原本是想你回去,继续执行拔除计划让那些分散的意识体全部集拢……”这个想法固然可行,可集拢之后呢,如果楚隽的身体无法承受,那么后果是怎么样的?结果宿君渡想都不敢想,他宁愿他才是承载那个意识体的器皿。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眼睛问题,看东西非常模糊,说是结膜炎,干眼症,还有有个什么虹膜啥啥啥问题,不能揉眼睛,说是眼睛我要是再撞一下,右眼就真的要离我而去了,我现在就是个独眼龙。 大家真的要保护好自己的眼睛,没了眼睛,这世上啥都看不到了,想想世界顿时变得非常黑暗,心理都黑暗了的那种。 所以以后的更新可能会很慢,因为下次复查之前不能用眼过度,需要远离电子产品,我就……特别慌。 第54章 重洗【六】 “阿隽~”宿君渡异常缱绻地喊了他一声,“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楚隽沉默,“宿君渡,你知道,这不是我能决定的。” “你不能决定,那我来决定,你不准离开我,”宿君渡的语气陡然一厉,随后缱绻,“行么?” “我知道利用意识体探测你是我不对,可阿隽,我不想失去你。”如果意识体的选择非你不可,那他就——毁了它。 “宿君渡~”楚隽有些无奈,这不是他能控制得了的,如果可以,他也想好好活下去。 宿君渡突然沉默了下来,那双没有光彩的眼睛定定地看着他,随后轻轻揉了揉他的头。 “不说了,无论怎样,我都陪着你,这样行不行?” “宿君渡……”楚隽清楚他这句“陪着”的意思,里面包涵了生老病死。 “好了好了,现在我知道的你基本都知道了,当下让世界恢复正常才是首选,你我的事,之后在说吧!”那些埋藏在心里无法用语言诉说的深情,行动才能表述。 “它是活跃性的,你知道它在哪儿?”楚隽微微凝眉。 “知道,我回来的路上看到那些被意识体附着的怪物全部都朝琮州方向挤,阿隽,它既然选择了你,那你就是最好的诱饵,它应该会来的。” 毕竟,全盛的它才能让这个世界接受真正的洗礼。 随后的一段时间,琮州更乱了,体育馆大门不堪重负,轰然垮塌,雪人们入野兽般冲掠出来,宿楚隽跟宿君渡这几天仔仔细细地把琮州的每一处搜索干净,一边收集焦言用的材料。 第102页 在第四天的时候,焦言咬得材料才从非人类身上收集齐全,而超案处的众人,也几乎全都只吊着一口气的状态。 “不行了,昭儿,我得睡一会儿。”鹑早就算站着上下眼皮都在打架,将近半个月没睡好,超案处人人都精神不济,而科研部的其他人尽数投入焦言的反向拔除实验中。 而超案处现在也不知道是不是成了一个香饽饽,那些被意识体附着的不论是怪物还是人也聚集得越来越多,后勤的人简直捡人都捡到累爆。 第五天的时候,靳枭跟金双他们终于冲破层层障碍,来到了超案处获得片刻休息时间。 牧城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曾经被意识体附着过的原因,此时隐隐又有被殃及的状态。 第六天,在后勤的防备下,超案处的人美美地休息了一天,随后又投入了紧凑的战斗中。 第七天,焦言的队内通讯传了过来,“成功了,我成功了。”焦言的语气的兴奋的,超案处众人闻言全都忘记了疲惫,兴奋欢呼。 “成功了,成功了,只要把反向拔除机器做出来分发到世界各地,这些异常是不是就会永远消失了。” 杂七杂八的讨论声传来,宿君渡跟楚隽却只是相视一笑,两人身上都有意识体附着,而他们都不知道自己身体里的意识体究竟有多大,可是只要用他们作为引子,那这些异常是不是就真的会永远消失了? 消失这个想法是美好的,可是,拔除只是拔除,无法做到将其击溃。 楚隽跟宿君渡站在溢出高楼之上,看着曾经的繁华已经变的破碎的琮州,两只相握的手紧紧攥了攥,随后相似一笑。 这段时间,两人都默契的没再提意识体的问题,是拔除还是分离,焦言的成功,意味着他们即将开始另一段全然不同的道路。 “准备好了吗?”楚隽轻问,脸上的笑依旧清隽,这短暂的二十七年,留给了他可以回味一生的记忆。 “没有。”宿君渡抱着他,把头轻轻放在他的肩膀上,“阿隽,如果我们活在另一个太平盛世就好了。”没有意识体,没有超案处,没有这么多的是是非非,只有他们两个人的相守,也是可以的。 他不怕人少,反而有点怕人多,人太多,像现在这样,把他跟楚隽冲散了,他又要花好多好多时间去找。 他跟楚隽开始时,他才二十一岁,五年时间,三年是离别,两年在奋战,别人称他一声疯子,他都无所谓,他不在意别人看他的眼光如何,他眼里只有楚隽。 “那就再给你两个小时准备。”楚隽笑得异常温柔。 下一瞬,一张火热的唇将楚隽死死堵住,唇间有血腥味,纠缠出了一种痴狂难言的爱意。 冷风呼嚎,掀起的雪浪也像是在咆哮,为这场终极之战奏响凄惨的擂鼓之声。 良久之后,宿君渡看着楚隽带血的唇,隐忍又可怜地说了一声:“做吗?” 楚隽仰头亲了下他的嘴角,微笑着点头。 狂风与雪不休,屋内却是旖旎非常。 宿君渡像是要把楚隽揉进骨血中,声声低喃都是爱意的诉说,心却像是被狠狠抽了出来放在了楚隽身上,虽疼,却又满足。 他是疯子,宿君渡一直都知道自己的疯狂之处,爱楚隽,把那些小心思藏得很深,他轻抚着楚隽的脸,感受着他微微的颤抖,一吻更加缠/绵。 他心道:阿隽,不要怨我,不要怪我,等我回来,待我回来时,还你一个完完整整的宿君渡。 声声闷哼的低吟伴随着“吱嘎”声奏响着好听的乐章,他没告诉楚隽,那股意识体的本体,其实就在琮州之下,楚隽所有的选择都是他在诱导。 “阿隽~阿隽~阿隽~”宿君渡呢喃着,呢喃着呢喃着就哭了,生死未能让他流下一滴眼泪,而与楚隽未知的生死离别,却让他哭得几乎肝肠寸断。 宿君渡把昏过去的楚隽藏在了一个盒子里,抬起已然乌紫的手臂,用刀划开皮肤,用血在他身上画下一个繁复的印记,楚隽身体里的那股意识体被他尽数抽了出来。 他有着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一模一样的身形,“不论你怎么模仿,你都不是我啊。” “宿君渡,你要做什么?”那股意识体用自己曾经的语气,曾经疯狂的表情惊嚎。 宿君渡却微微一笑,“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阿隽,等你醒来的时候,这个世界,应该已经恢复正常了,如果我还活着,我一定会来找你的。 一个可怖的想法在意识体心里猛然生出,“你想用自己?宿君渡,你疯了吗?你不爱楚隽了吗?你想让他一个人疯魔到死吗?” “不会。”宿君渡脸上的笑未变,那双没有光的瞳眸,骤然生出绚丽的色彩,“我会活着来找他。”不管到时候阿隽怎么跟他置气,他死缠烂打,一定会让阿隽回心转意的。 这个世界不是一个人的世界,阿隽却是他一个人的阿隽,宿君渡觉得,不论为他做什么,都是值得的。 他一定会活着回来。 “陶久。”陶久从黑暗中走了出来,他断掉的骷髅手臂没有再生,他知道宿君渡如果成功,自己将会再死一次,不过他不悔,他本来就是一个已死之人。 “别让楚隽醒过来。”他沉默了一下,又道:“至少短时间内。” 思量再三,他还是舍不得楚隽再遭受那些,他承受的,已经够多了,现在,就让他来吧。 第103页 “不会。”陶久知道,这一次的离别,或许是死别。 “如果我回不来了,就让楚隽忘了我吧!”宿君渡微微笑着,这一次,陶久没再看不惯宿君渡,宿君渡有的地方固然可恨,可他知道,他是真的很爱楚隽。 他能为楚隽改变曾经的行事作风,能在做事之前考虑楚隽的感受,那个疯狂不做人事的宿君渡,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销声匿迹。 可是这一次,是所有人都没把握是否能活。 对讲机响了起来,焦言在通知,“时候到了。” 宿君渡站在盒子前,深深地看着睡在盒子里的楚隽,他从没告诉过楚隽,意识体最先看中的并不是楚隽,是他啊。 宿君渡未发一语,走得头也不回。 待他到超案处的时候,气氛全是凝重,洛溪正在抹眼泪,而中间的分离器已经改造成了一个看不懂的东西。 “老大……”洛溪哽咽着,仲庭也是一脸悲痛,所有人都知道这是九死一生,就连总副处都冒死来到了琮州。 “兔崽子。”总副处忍着颤抖的唇骂了一声,而副处长跟总副处并排站着。 宿君渡笑道:“两位爸爸,我还没进去呢,你们一副死了亲儿子的模样我看了还能回来吗?我还没死你们就先把我哭没了。” “你还贫。”副处长眼眶通红,他怎么都没想到如今会走到这一步。 伊文伸手捂住自己异变的那只眼睛,如果宿君渡进去了就再也回不来,那他老大会怎么样? 如果这个世界真的恢复成了正常世界,他们这些逆天而活的人,是不是都会化为一捧黄土。 “焦言,开始吧!”宿君渡也没多言,他只是很平静的抬头看了一眼天,此时近乎天地寂静,焦言抖着手打开了分离器,分离器开始旋转,他们都在等一个【终结】,这个终结可能是任何代价。 “宿老大,明天你就把我要去你们外勤一队好不好?”焦言想到了自己见识过宿君渡能力的第一次,除了飒爽英姿之外,更多的是崇拜,毕竟,那是他第一次见到这么厉害的人。 “老大,你还声称自己有洁癖,每次任务回来也不见你把衣服拿去洗一洗。”鹑早数落宿君渡的话言犹在耳,最后还是干起了保姆工作,吭哧吭哧地给宿君渡把衣服洗完了。 “老大,我不想去外勤,给你们传信儿挺好的,你看你们一帮大男人谁有我做得利索。”金双眼眶通红,就是倔强得不肯流下眼泪。 “老大,鹑早太单纯了,你能不能教教他什么叫‘脸’?”孙昭站得笔直,那个时候,他忘了,他老大本来就没啥脸皮。 雷凌喊了一声:“老大……” 他舍不得,可是舍不得能怎么办?所有的关于意识体的指向都指着宿君渡,他不是开始,却是结束。 青河知道这一切对于他们老大而言难以接受,所以宿君渡提议不要告诉楚隽,他们第一次“叛变”了,后续计划他们都有,宿君渡是最了解楚隽心理的人,知道他如果知道宿君渡做的这一切,会做什么。 “英雄属于远征。”总副处含泪站直了身体,其他人俱是噙泪抿唇,“敬礼。” 超案处的人齐刷刷地对宿君渡敬礼,宿君渡有些失笑,“别做的一副我回不来了的样子行不行?” 他看了一眼在场众人,转头又看了一眼楚隽所在的方向。 可是,他能回来的几率真的很渺茫啊。 “开始吧,焦言。”宿君渡走了进去,焦言含泪摁下按钮,分离器启动。 小屋里,陶久看到超案处传出一道耀眼的光束,那道光直冲天际,开……始了啊。 他站直了身体,朝光束敬礼,就听旁边盒子里传来一声异响,一声厉吼几乎刺破长空。 第55章 重洗【七】 “小隽!”陶久震惊,就见盒子的盖子猛地打开,楚隽沉着脸,看着陶久问:“宿君渡呢?” “他……”陶久拧死了眉,宿君渡不是说至少三个小时楚隽不会醒,他怎么突然醒了? 楚隽看着窗外那束光,死死咬紧了后槽牙,他就猜到宿君渡不会善罢甘休,所有的一切生死与共都是骗人的。 他想自己活下去,难道他就不想他能活下去吗? 瞒着他进行意识体集拢,他以为…… 楚隽从盒子里翻身而起,陶久猛地上前抱住他,“小隽,你不能去,宿君渡已经进去了,再也没有回头路可走。” “我就是他的回头路。”楚隽猛地挣脱,直接从三楼跳了下去,就地滚了两圈,朝着超案处狂奔而去。 路上怪物拦路,楚隽拿出了从未有过的悍然气势,挥刀一斩。 越是靠近超案处,聚集的怪物就越多,楚隽如同一杆冲刺的长/枪,悍利非常,临近超案处时,那束光却越来越小,越来越小。 “轰——”楚隽一脚踹飞了超案处紧闭的大门,门内众人纷纷朝他看来。 楚隽未理他们诧异的视线,伊文嗫喏了一句:“老大……” 随后便是无尽的沉默,宿君渡在光束中已经看不见影子了,楚隽步履沉重地走近,抬手轻抚分离器,嘴角的笑略显苍凉,“宿君渡,你想把我一个人丢在这人世间吗?” 无人回应,所有人都不懂两人之间的感情究竟深到何种地步,可是金双没由来的眼睛一酸,下一刻,陶久就从外面冲了进来,紧随而来的,还有江匿跟宣明。 第104页 小棺材怯懦的伸出枝条,想要一触楚隽以示安慰,可是下一刻,楚隽就不管不顾地纵身跳了进去。 “楚隽……” “老大……” “隽哥……” 超案处众人惊惧地瞪大了眼睛。 楚隽身处光芒中,宿君渡,我要找到你,说好的一辈子,你怎么能撇下我呢? 你把我拽出来,难道就是想让我再次跌进去吗? 记忆不是穿肠毒药,却是一把剜心刀。 “小——隽——”陶久奋力去拽往里跳的楚隽,却为时已晚,楚隽跳进去之后,连个衣角都没留下。 光,亮得刺眼;红,却似火般炙热。 “喂,你们别跳了,别跳了。”陶久,江匿,宣明,乃至于伊文等人,全都朝那团即将消失的光芒跳了进去。 焦言看着不堪重负正噼里啪啦起了点忙的操控器,惊惧地喊道:“别跳了,你们别跳了,再跳所有人都回不来了。” 金双伸出食指弹了一下耳际的短发,脸上扬着一个释然的微笑看向焦言,“世界的安慰不是系在一个人身上的。” 他们身为世中人,个人的生死,如何抵得过全部人的命,如果能成功,能否回来,能否活着,都不重要了。 死,或轻于鸿毛,或重于泰山,全在他们一念间。 而她,选择将生死置之度外的鸿毛。 看到异常的牧城回来时,恰好看到消失的光束,靳枭走进来看着超案处震惊的众人,“其余人呢?怎么就你们几个?” 焦言指着分离器,说不出话来,分离器毁了,他们全都——消失了。 总副处跟副处长相视一眼,脸上都是绝望。 白发人送黑发人,这场景送得太惨烈,总副处一直教育宿君渡:男儿有泪不轻弹,可此时,那双浑浊的老眼,眼泪却怎么都止不住。 “老大他们一定会回来的。”鹑早憋着泪,用寻求赞同的目光看向旁边的孙昭,“对不对。”虽然众人都知道,这个希望渺茫到为零。 “对,一定会回来的。”孙昭赞同道,这个世界,没有谁离了谁就真的活不下去,世界还等着他们,他们不能把什么都寄托在别人身上。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一定会的。 超案处的人经过短暂的休整,再次进入作战状态,而另一边,宿君渡自光芒亮起后,就发现自己被不由自主的吸走,不知道他会被吸到哪里,一个声音不停地在他耳边呢喃着:这里,我在这里。 他满脑子都是楚隽,楚隽清隽的笑,不言不语生气却又故作镇定的模样,他曾骗过很多次让楚隽说一句“我爱你”,可是楚隽脸皮薄,从未说过这句话,倒是他,楚隽一生气,“爱你”张口就来,显得轻佻就算了,对于楚隽却很受用。 “砰!” 宿君渡重重地砸了下去,却感觉不到多疼,周围都是烈火岩浆,更远处用赤地千里来形容都不为过。 这是一个巨大的空间,上边是望不尽的黑夜,而他,落于一处耸立的石柱之上。 石柱也不知道有什么成分,岩浆居然都未能让它融化。 宿君渡轻轻抚上青紫的手臂,里面的意识体正在挣扎着往外冲,导致他的手臂上筋纹遍布。 “就是这里么?”终结之地,不存在于世,却又无处不在。 他看着距离自己起码十米远的另一根石柱,试探性的放出一缕意识体,可那缕意识体一获自由,立即斩断与宿君渡的联系,自行飞走了。 宿君渡:…… 他疼得浑身都在冒冷汗,却只是咬紧了唇,看来用意识体搭桥的行为行不通啊。 “宿君渡,没想到你找死这么强悍。”手臂上突然发出声音,宿君渡能听出那是自己的,却也知道,那是曾经附着在楚隽身上的那股意识体,手臂里的意识体,就数它最为活跃。 “你以为吸收了我就能找到本体吗?”它们存在的时间已经无从追溯,是上古,远古,还是亘古…… 好像一直都存在。 它们赋予这颗星球生命,可这些生命却在不住的吸纳它们的生气,导致他们缓缓枯竭,心肝脾肺肾都好似处于衰竭的边沿。 这些被它们创造出来的生物,正在反噬它们。 它们也想活下去啊。 “总有希望的。”他想活着回去见楚隽。 “呵,你不过一个区区人类,宿君渡,你把自己想得太强大了。”那股意识体在嘲笑。 宿君渡微微勾唇,“我不强大,可我有脑子啊,你真当人类的脑子是用来摆设的吗?”动物尚且知道求生,何况他们人类。 “你斗不过我们的。”他们没有实体,却能选择清剿,这是一场你死我亡的争斗,人类死了,它们还能继续创造,这个过程是漫长的,耗费的意识体也是庞大的,有了一次经验,下一次,它们一定能做出更满意的。 “斗不过?”宿君渡轻笑,“如果斗不过,你觉得我为什么能找到你们的老巢?” 是啊,老巢,这里是意识体的栖息地。 那股意识体陡然安静,都怪这些创造体太聪明了,弄得他们清剿的过程格外漫长。 “宿君渡!”一声厉吼陡然传来,宿君渡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抬头,就见一道黑影正朝着他的方向急速下坠。 宿君渡惊恐地瞪大了眼睛,“楚隽?”他怎么来了?他现在不是应该在那个隔离盒子里吗? 第105页 “接住我。”楚隽陡然大喊,宿君渡依言去接,楚隽稳稳地落入宿君渡怀里。 “阿隽,阿隽……”附着于宿君渡手臂上的那股意识体陡然兴奋,妄想冲破皮肤,再次没入楚隽身体里,宿君渡却微微用力,垂眸看着怀里的楚隽,紧接着接二连三的落地声响起,宿君渡回头,就见江匿,宣明,陶久……都进来了。 “你们……” “你以为撇下我就是护我吗?”楚隽此时感觉自己的腰都还是酸痛的,深吸了一口气,“宿君渡,你大概对我有什么误解,如你所言,生,我陪,死,我亦相守。” 或许两个爱到入骨的人,解释什么的都太过片面,心却明明白白,他们这样做,最初的出发点,不过就是想给对方一个安稳的【明天】。 “阿隽~”宿君渡的语气陡然缱绻得厉害,他忘了曾经遭受的一切了吗?为了他,他能撇下所有,再次面对这些东西吗? “不用担心我,从跟你在一起开始的那一刻,你就已经为我点燃了一盏灯。”一盏永永远远,能让他看清道路上究竟有多少荆棘,又有多少岔路的灯,能让他看清这岔路上,选择最正确的那一条。 “阿隽~”宿君渡顿时觉得,有楚隽这句话,死也无憾了。 “你也是。”你就是我心里,指明前路的那盏明灯,让他那些无谓的疯狂尽数收敛,教会了他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楚隽知道,现在的情况想让宿君渡说更多隐瞒他的细节也无济于事,不过,他看向宿君渡,又看了眼他手臂上那些青紫的筋纹,缓缓牵起他另一只手,问道:“有把握吗?” “是你,就有。”宿君渡脸上的笑恢复常态,跟楚隽相视一笑,他拽着楚隽,旋转,猛地一扔。 金双就见楚隽被宿君渡就这么不管不顾地扔了出去,惊恐得整个人都瞪大了眼睛。 而这边的伊文跟青河等人也有样学样,随后一半人都被扔到了对面的石柱上,最后只剩下陶久跟宣明。 “你扔我还是我扔你。”宣明觉得陶久现在少了半边肉/体,应该是非常轻的,而陶久扔他的话,少了一只手臂,他有点不太敢,他还记得陶久这人非常小气的,而且也很记仇。 宣明还没思考好,陶久直接拽着他转了一圈扔了过去,半空的宣明:…… 仲庭腰间铁鞭猛地一甩,把陶久用力过猛的宣明拽了回来,那一幕,看得所有人都以为宣明会掉到岩浆中去。 第56章 重洗【八】 江匿接住落下的宣明,两人相视一眼,方才他一直不曾主动看宣明,宣明也有意回避他,此时正面相对,除了内心无法诉说的矛盾,江匿竟觉得无法言语。 下一刻,宣明却猛地一把抱住他,力度大到恨不能将他融进骨血,“你以为我喜欢的只是你那张皮囊吗?”宣明语气带着几分咬牙切齿的隐忍,江匿原本的长相是偏柔且妖的,气质却跟他的长相大相径庭,可是却又诡异地融合得恰到好处。 宣明承认,初见江匿,确实是因为“见色起意”,可那种浅薄的喜欢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融进了他的骨血里,无在乎皮囊,他是真的喜欢江匿这个人,喜欢他的所有,只要是这个人的,他都喜欢。 “宣明……”江匿微微失笑,陶久那边却突然传来一声轻喝,众人就见陶久退后了几步,原地一踏,竟直接从那边跳了过来,在他后面还有一条藤蔓,小棺材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跟着他们跳了进来,此时正趴在陶久后颈,发出一道惊恐的惨叫声。 最后只剩下一个宿君渡了,他遥遥朝楚隽他们挥了挥手,小棺材意会般伸出藤蔓,宿君渡往后退了几步,旋即冲掠,半空抓住小棺材的藤蔓,借力在半空一荡,身若流光般迅速落在几人所在的石柱之上。 江匿跟宣明相处不过片刻,两人又适时地拉开距离,宣明几乎时刻谨记着,自己现在的这条命,是江匿分给他的。 “老大,接下来呢?”金双方才极力用飞刀试了试看似对面赤地极近的距离,却发现飞刀直直地落入下方岩浆中。 距离太远了。 小棺材从陶久后面冒出一颗头,对着宿君渡喊了一声:“爸爸!” 宿君渡朝它招了招手,小棺材麻溜地从陶久身上下来,双手背在背后,极力仰起头。 “我去。”陶久从人群中站了出来。 “陶久?”楚隽偏头看他,陶久微笑道:“小隽,你忘了,我已经不是人了。” 他不是人了,拥有不属于人的能力,跟楚隽初时被附身的情况全然不同,那时候的楚隽,至少是拥有人的身体的,而他……没有了。 他知道如果楚隽他们此次成功,他就会消失在这个世界上,陶久想了想自己对这个世界究竟有没有眷恋,他看着楚隽,那双全然不似人类的眼睛微微低垂,嘴角的笑带着三分苦涩,有的,这世上若是他放心不下谁,那就只有楚隽了。 他知道楚隽表面看着清隽,实则把“情”字看得非常重,他记得他死之前,嘱咐过楚隽好好活下去,就算不为自己,也为他,他们都想要一个终结,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在寻找终结的路上死亡。 而他,先死。 那时候他还在想,自己死了小隽会怎么样?宿君渡会不会负了他,在他看来,楚隽跟谁在一起都好,唯独宿君渡这个不定性的疯子,让他完全无法预料未来究竟是怎么样的。 第106页 可是,宿君渡能为楚隽豁出性命,也能为楚隽动脑子计划好全部的可能与不可能,他都有方法去应对,不知道时候时候起,陶久对宿君渡的偏见渐渐少了下来。 楚隽不知道自己当时是什么表情,是心痛,亦或是依旧像以前一样面无表情维持着表面的清隽疏离,他通通不知道。 可是从别人眼中,他知道自己是什么模样。 “小隽。”陶久这是第一次看见楚隽眼中蓄着泪,从小楚隽就不怎么哭,跟他不一样,陶久小时候是个爱哭鬼,跟楚隽的相处也免不了摩擦,最后都是楚隽耐着性子哄,就算第一次任务,楚隽受了伤,他自己哭得像个傻子,楚隽还抽空安慰他。 他一直不知道楚隽这样的性子究竟是怎么养成的,他们从小一起长大的啊,他们是相扶相持的兄弟,自己明明比他大了几个月,成长环境几乎都一样,为什么偏偏楚隽就养成了这种刀枪不入的性子。 跟宿君渡在一起后的楚隽多了几分人气儿,这种变化陶久一直不知道是好是坏,他会生气了,会用一种属于他自己的清隽气质嗔怪,却不会让人觉得特别明显。 陶久轻笑道:“放心,我现在是不死的。”他想小时候楚隽揉他的头那样揉了揉楚隽的头,“别弄得一副生离死别的模样。” 楚隽闭眼深吸了一口气,却突然一晕,无数记忆岩浆般在他脑子里炸裂,那些空白始终不曾想起的小时候的具体,时至今日,终于有了一个清晰的记忆。 他轻拍了一下宿君渡的手臂,宿君渡立即意会,锋利的眉峰紧皱。 “宿君渡,初始的时候,我记得它是看中的我对不对?”楚隽忽地笑了,那一笑清隽而温柔,疏离之气乍然收敛,他们不是正义,也不是为世界存亡而献身,只是因为,他们恰好处于事件的中心点,不是非他们不可,却也不能把这种事寄托在别人身上。 “过来吧!”楚隽的声音很轻,宿君渡就感觉到手臂上曾附身于楚隽身上的那股意识体陡然冲掠而出,再次附在楚隽身上。 楚隽兀自开口:“阿隽,你终于接受我了吗?”它的声音是兴奋的,是极致的兴奋。 楚隽脸上的笑瞬间变得莫测起来,“没有,我们都是想要活下去。” 你为你的族群奋战,而我们,亦是为了我们自己而战。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的大义楚隽自认没有那么重的责任感,如若他不曾知道这么多,不曾知晓超案处与意识体间的那些秘密,他只会做个顺应世间规律,迎接生老病死的普通人。 也如果……他不是处于中心点。 “老大……”青河跟伊文突然没由来地生出一股不安,他们老大接受那股意识体究竟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意识体最先看中的是他? “阿隽,你错了,不是你,真的不是。”宿君渡突然心慌,什么叫看中的是他?不是,不是的,应该是反过来的。 楚隽突然仰起头,看着宿君渡,“还记得我们初次见面是什么场景吗?” 宿君渡没有作声,楚隽原本以为自己想起了所有,直到此刻,他才彻底想起所有的所有,而他,确实是意识体选择的容器。 他只有养父母,身边只有一个陶久,十二岁的时候,楚隽才知道,他不过是超案处送出来寄养的,没人知道他出生在哪里,也没有人知道他小时候五岁被寄养前在哪里,可是,他全都记得,包括出生。 他看着下方翻滚的岩浆,生而为人,死而为怪。 他——好像根本就不是人啊。 “阿隽啊,我们才是同类啊。”意识体在他身体里叫嚣着,楚隽略微勾唇,他伸手主动牵起宿君渡的手,将他手臂上的意识体尽数吸纳,众人全都震惊地看着他,宿君渡整个人都抖了起来。 脑子里可怕的想法正在蔓延,他错了吗?他是错了吗? “宿君渡。”楚隽微微仰起头,“辛苦你了。” 意识体不是选中了宿君渡,是十多年前,超案处将他身上的异常转移,却因为难以承载,选择了宿君渡作为载体。 跟反向拔除很像,作用却是天差地别。 “你要做什么?”宿君渡的语气突然一厉。 众人都不明白宿君渡怎么突然这样,他紧紧拽着楚隽握在他手臂上的那只手,“楚隽,你想做什么?” 宿君渡再次问了一遍,楚隽却笑得异常清隽,微微偏头,“你应该猜到了吧,”他语气一顿,“我们所追寻的终结,其实一直在身边。” “老大……”伊文震惊地瞪大了眼睛,什么意思?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众人全都朝他看了过来,金双亦是如此,这一瞬间,金双的脑子里突然闪过总副处那双浑浊却精明,充满无奈的眼睛。 “小隽?”江匿也看了过来,他想做什么?什么叫终结其实一直在身边? “宿君渡,其实你有没有想过,我可能,不爱你。”许多次的“爱你”,都是在宿君渡的逼迫下说的,楚隽说这话的时候是笑着的,众人都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这么说。 可是众人除了震惊之外,只有沉默。 他们都听出来了,这是告别,或许是——生离死别的告别。 这种变故出现得太快了,都没来得及给他们反应的时间,宿君渡却强硬地拽着他的手,“你以为你想做什么我不知道?一句不爱我就想撇下我?楚隽,你的心是被狗吃了吗?你那些承诺、好听的话是说给鬼听吗?” 第107页 楚隽依旧轻轻浅浅地笑着,满身清隽于身后的岩浆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他浑身都泛着冷意。 楚隽心道:是啊,不论狗还是鬼,都是你。 宿君渡丝毫不觉得自己骂了自己,他现在除了慌,就只剩下恐。 楚隽偏开头,回望着他们落下的方向,微微抬手,众人脑子里陡然出现磅礴的画面冲撞着他们的脑海。 超案处为什么没有总处长,只有副处长,其中缘由尽数闪现。 他们震惊地看着楚隽,青河更是不敢置信:“老……大……” 世界各地的总处长在十多年前拿着从楚隽身上分离出来的一股意识体,镇守于意识体出来的要点。 他们正在奋力集拢分散的意识体,因为被意识体影响,他们可以不眠不休,把楚隽当人一样抚养长大,给他塑造生而为人的三观。 而他们也确实成功了,楚隽,从一股意识体,彻底拥有了人的思想,人的行为,属于人类的情感。 这点上,若拿宿君渡跟楚隽做对比,宿君渡会显得是不正常的那一个。 “小……小隽……”陶久震惊地看着他,他跟楚隽认识二十多年,从未想到他竟然……竟然…… 第57章 重洗【九】 “楚隽,你以为你能抛下我吗?”宿君渡突然不在乎地笑了,“不管你是人是鬼,我认定的是你,而非你究竟是什么身份,你如果说【终结】是你,那我就伴你终结。” 宿君渡是自私的,他一直都知道,行事作为不论再怎么收敛,他骨子里就不是一个正常人,就算楚隽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怪物,他也不会因此放弃,他喜欢的是楚隽,是这具躯壳里的灵魂,只因他是楚隽,仅此而已。 众人正在消化脑子里的讯息,闻言全都抬起头,伊文跟青河更是坚定,“对,老大,你跟它们不一样。” 就算楚隽不是人,他们也能完全接受,“老大就是老大。”青河是不在乎的,他们是楚隽救回来的人,没有楚隽,就没有他们。 如果楚隽真的意味着【终结】,那他们就,陪他终结,绝不会放他一人混战而自己置身事外。 “所以阿隽~”宿君渡牵起他的手,放在唇边轻轻一吻,“就算这样,你也要放弃我们吗?” 宿君渡此时不是用个人立场说的,而是他们全部人的立场。 楚隽突然扬起了头,“你知道这样做的后果吗?如果你们死了,而我还在,你们让我怎么办?你……又让我怎么办?” 尝惯了孤寂的味道,就不想再尝了,那些生离死别,楚隽不想再经历,他不知自己究竟为何而生,却知道,自己大概会因何而亡。 “虽然我不知道楚老大你在纠结什么,不过我们来都来了,你还打算让我们无功而返吗?”洛溪对楚隽,向来口下不留德,仲庭戳了她一下,示意她闭嘴。 洛溪满不在乎地朝仲庭做了个鬼脸。 江匿走到楚隽面前站定,两人身高相差无几,互相平视,“小隽,无论如何,谢谢你带我回来。”他能把命交付给楚隽,无怨无悔。 楚隽在“地狱”待得太久了,众人心知肚明,江匿笑道:“在我心里,你从来都不是什么怪物,你拥有人的肉/体,人的身份,人的朋友,人的感情,还有……”江匿视线轻转,“爱人。” “你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江匿的语气特别平静,就算知道此后,他的模样会变成毁容后的样子,就算知道他们此次极大可能凶多吉少,不过…… “你身边有我们,你不是独自一人。”江匿知道自己说这话可能不太合适,他转头看向宣明,旋即又别开眼看向宿君渡,“我们不是为你而战,而是为了我们自己。” 全人类的重担不该压在楚隽一个人身上,他们都有份儿。 都知道楚隽的立场是【人类】,而非意识体。 “阿隽,你别听他们胡说,你才是我们的同类,人类没有了我们可以再造,未来的人类会让你更加欢喜,到时候你想要多少宿君渡都行……” 楚隽闻言却笑了,他低声呢喃,“多少宿君渡都行?” “对!”楚隽突然发现意识体对他好像特别看中,其中缘由楚隽却不知道,意识体繁多,可是本体思想都是链接的“内网”,一如【桃色】那种被附身异变的怪物。 楚隽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能跟它们统一思想,觉得这种想法真的非常嘲讽,宿君渡只有一个啊,每个人,无论什么样,都是独一无二的。 突然,一声巨大的“轰隆”声突然传来,远处的赤地陡然惊变,它像是骤然分裂成了数个,不远处的石柱正在被岩浆吞噬,骤然垮塌。 一道浑厚的声音倏地传进众人脑子里。 他道:“叛徒!” 狂风席卷而来,烈火岩浆拔地而起,风卷烈火熊熊,有目的的朝着众人裹挟而来。 周围都没有可躲避的地方,整个空间都好似瞬间异变,无数幽魂一样的东西骤然掠空,楚隽清晰的感觉到身体里那股意识体猛地瑟缩了一下。 它——在惧怕。 小棺材的枝叶猛然生长而出,数具棺材凭空乍现,江匿喝了一声:“进去。” 楚隽却抬手制止,小棺材是异变的非人类,总体思想应该会遵循意识体,而陶久…… 陶久生而为人的思想根深蒂固。 第108页 “爸爸!”小棺材软软糯糯地催促道,就见它的叶子陡然变大,双叶一煽,朝他们翻滚而来的岩浆被吹了回去,而小棺材,不受控制的拔地而起,还在不停地催促道:“爸爸!” “上去。”宿君渡发现了,小棺材并未被控制,它是生出了自己的思想吗? 江匿金双等人抱住了小棺材飞舞的藤蔓,小棺材顺风飘走,朝着远处分裂的赤地飞去。 楚隽手中拿着一把宿君渡从未见过的枪,模样偏矛,其上却覆上了一种荧光纹路。 他抬起手臂,朝着就近几股意识体猛地扣动了扳机。 “老大……” 惊嚎声传来,宿君渡回头,就见一条没有温度的火龙乍然靠近,正打算连同他们跟摇摇欲坠的石柱一口吞下。 “楚隽——”宿君渡惊恐地瞪大了眼睛,纵身朝楚隽飞扑过去,楚隽能清晰的感觉到身体里那股意识体在妄想制止他,楚隽却道:“你觉得你在我身上这么久,吸收了宿君渡的执念与意识,它还能让你回去?” 它不过是众多意识体中微不足道的卒,意识体主体想要覆灭这人世间,会留有存有私心的意识体吗? 他是没有人性的。 活是本能,死却有所抉择。 就在身体里意识体一愣的瞬间,楚隽听见了宿君渡的惊呼声,他倏地回头,一只庞然大物映入眼帘,而宿君渡将他扑倒,石柱轰然垮塌,落入滚滚岩浆中。 周围都没有可踏脚的地方,两人如同坠入岩浆中的垃圾,只需要一会儿,他们就会被岩浆吞噬,尸骨无存。 宿君渡死死地抱紧了楚隽,他没想到他们会死得这样快,更没想到,这里的意识体居然这样多,多到他竟绝望的觉得毫无胜算。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预期的焚烧感没有传来,他抱着楚隽睁开眼,就见楚隽也不知道做了什么,他们周身竟然出现了一道透明屏障,解决了意识体,也隔绝了翻滚的岩浆。 楚隽看着他,嘴角的笑带着几分揶揄,这是宿君渡见楚隽第一次笑成这样,宿君渡轻轻抱着他的腰,能明显感觉到他腰身都是紧绷的,不由担忧地问了一句,“能行?” 楚隽深吸了一口气,就感觉宿君渡在他脸上轻轻吻了一下,楚隽立即感觉头皮一阵发麻,咬紧了牙,偏头看了宿君渡一眼,旋即拔足狂奔。 这里完全成了岩浆的海洋,目及之处尽皆是翻滚的眼睛。 半空的江匿他们更是看得胆战心惊,一直沉默的金双突然道:“既然楚老大是意识体的载体,那么,他是不是也有能力操控那些没有自我意识的意识体呢?” 这一个说法让众人的眼睛尽数亮了起来。 对啊,楚老大是不是也能操控那些没有自我意识的意识体呢? 陶久却道:“行不通。楚隽虽然身体里有意识体,可他是拥有人类的身体的,与其说他是被意识体选中成为载体,不如说,他自己本身就是意识体本体。” “什么意思?”宣明凝眉,按照楚隽神乎其技灌给他们的记忆,楚隽确实是载体。 “楚隽是人啊!”异变的他,能清楚地感觉到楚隽身上笼罩的薄膜来自于他身体里的那股意识体。 陶久对于意识体是敏感的,意识体现在的分裂的,而他也理解了楚隽方才说的那些话,本体如果一分为二,其心不协,那么,迎接的便只有你死我亡。 理念不同,结果也是不同的。 意识体的一半本体是想要同化这个世界,而楚隽,却是让他顺应自然。 什么是自然? 生老病死,即是自然。 意识体也不是永生的,它们的寿命或许非常非常长,可也免不了可能会有消散的一天。 它口口声声说万物皆为它所创,依它之念生长,那么,他们所有对于生的本能,是不是都源自于它的潜意识? 话未尽而战火亦是未休。 那边楚隽跟宿君渡竭力奔跑在滚滚岩浆中,很快岩浆便将其覆没,众人尽皆震惊,唯有陶久,他忽然笑了,那笑中带着几许“看破”的通透来。 “小棺材,跟上去。”陶久突然出声,小棺材“咿呀”一声,追着楚隽他们便飞,叶子扇出的声响簌簌,却见前方意识体堆积成墙,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洛溪的飞刀飞掷而出,飞刀掠过意识体,直接落入下方的岩浆中,连泡都没冒一个。 金双从后腰摸出一条长鞭,与仲庭的铁鞭模样无二,其上却镶嵌着一罐能量液。 这是她临走之前总副处交给她的,当时他还不明白这种能量液有什么用。 科研部提出能量液本就艰辛,大多用在武器跟救治上,而现今,她忽然懂了。 也不知道该说总副处的未雨绸缪还是老谋深算,他像是知道所有的一切,所有的一切都像是在他预料之中。 长鞭挥过,意识体骤然出现一条大口,小棺材趁它们愈合之前急速冲了过去,而另一边,却洞天别地。 这里像是进入了一个世外桃源,花团锦簇,数道栩栩如生的雕像围团而坐,中间是各式各样看不懂的东西,宣明见此却惊恐地瞪大了眼睛。 他惊呼了一声:“总处长?” 众人闻声惊惧,雕像十四个,除了像是石头之外,每一个都栩栩如生,脸上的毛孔、绒毛全都清晰可见。 第109页 第58章 重洗【十】 金双没见过总处长,就连洛溪他们跟江匿都没正儿八经的见过,大多只是远远一瞥,因此对总处长并不熟悉。 超案处的总处长消失了好几年,没人知道他去了哪儿,就连琮州的超案处,都没有总处长,没有总处长好像成了某种正常现象,没人问,也没人提。 陶久回首,方才他们进来的地方已经不见了,他们身后,现在是辽阔的草原,其上盛开着不知名的花儿,微风旭旭吹来,带起一片馨香。 金双闻见那味道,瞳孔陡然紧缩,喝了一声,“别呼吸。” 众人齐齐捂住口鼻,就见前方像是出现了一方小世界,里面花草尽数活了过来,犹如电影版出现在了一个小框子里,接二连三的亮起了那种小方框,它们立于半空,每一幅画面都像是一个小世界。 <a href=www.po18e.vip/Tags_Nan/WenXinWen.html target=_blank class=infotextkey>温馨</a>得似美丽的童话,却又嗜血得宛若地狱。 “轰”地一声巨响传来,半空两道人影急速落下,砸在前方的空地之上。 “老大——”洛溪不管不顾地冲了上去,金双原本还担心这味道会是【桃色】那种惑人的信息素,见洛溪没事,当即也跟着冲了上去。 小棺材累得力竭,趴在陶久的后颈上喘气。 两人用衣衫褴褛来形容都不为过,风衣下摆到处都是烧灼过的痕迹,两人鞋底却是完好的。 楚隽缓缓掀起眼皮,一眼就撞进了对面宿君渡眼里,他微微勾着唇,轻笑着,站起身,突然那一把抱住了楚隽。 众人都不知道他们在那片岩浆中究竟经历了什么,被岩浆覆盖后又发生了什么。 楚隽的脸上却现出一道释然的微笑。 不是啊,不是他们想的那样。 岩浆之下是记忆的河流,他们穿梭其中,整个世界的形成与脉动都好似在他们眼前跳跃。 楚隽,是真正的容器,却不是不可摆脱的容器。 他们看见了意识体的想法,活天地万物的本能,却也是意识体的本能。 它所有的思想,都来自于万物的影响。说它是神,不尽然,说它是怪物,也不尽然,它像是游离于这两者之间,大地需要生气,它便赋予生气,倘若天地万物威胁到他的存在,导致他趋于灭亡,他便覆灭这个世界,再进行重造。 它是一股意识,是人类,是这片大地的意识。 这片大地上所有的生物于他而言,更像是孩子。 没有做父母的会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孩子走向灭亡,它不停地重塑这个世界,不停地修复残破,一遍一遍地为全世界输送“保护,爱护”的思想,听话的却寥寥无几。 它是规则,亦是管理者。 选中楚隽,而是因为,他恰好处于那个中心点,不论是机缘,还是巧合,楚隽就在那里。 唯一的一个,它能触及到的人类。 那些电影画面一样的东西突然消失,陶久他们全都诧异的看着互相拥抱住的两个人。 这地方太安静了,安静到好像那些意识体根本就不存在。 众人噤声不语,齐齐看着楚隽跟宿君渡。 楚隽却突然放开宿君渡,朝陶久看过去,陶久不明所以,那双赤红的眼睛里露出几分凝重来。 “小隽……”一旁的伊文突然喊了他一声,语气却不是伊文的语气,伊文对楚隽很敬重,向来都是喊老大,从未喊过他的名字,更别说小隽这种称呼。 青河疑惑地看着身旁的伊文,就见他突然几步走到楚隽面前,“你就这样选择他们?” 楚隽凝视着他的眼睛,伊文现在的眼睛里没有任何情绪,只有失望,“你就这样放弃了我们?” 他话一说完,宿君渡就微眯了一下眼睛,现在的伊文,明显不是伊文。 狂风陡然呼啸,方才还花团锦簇的地方霎然间狂风如刀,滚滚黑云翻涌入巨浪,竟像朝着他们直接翻滚而来。 伊文突然凭空掠起,俯瞰着楚隽等人,他轻轻抬手,黑云咆哮如龙,瞬间席卷了楚隽等人。 从他们的五官钻了进去,宿君渡被楚隽死死牵着,就连他体内残存的意识体也继承了楚隽的意念,开始抵挡这要命的黑云。 在场众人,唯有金双最为狼狈,她整个人都被黑云包裹,小棺材巨大的树叶都难以抵抗,黑云从缝隙中钻了进去。 而陶久等曾受意识体沾染过的,反倒受到的侵蚀很小。 陶久镂空的半边骨架里,黑云囤积,竟缓缓塑造出了他另外半张脸。 “这个人世间已经尽数疮痍。”掠空的伊文神情平淡地看向地上的几人,忽而道:“我要重塑这个世界。”而楚隽,是它最好的容器,可现在它一手培养出来的容器,拒绝他。 它又转某看向了宿君渡,楚隽像是知道他的想法,在更多的黑云涌过来之前,挺身站在了宿君渡面前。 “轰——” “楚隽——” 惊惧的厉吼声,杂七杂八的嘈杂声,楚隽那一瞬间,几乎变成了顺风耳,千里眼,视线穿过历史的长河。 征战与杀伐,金戈铁马蹄踏踏,血流成河。 岩浆肆虐的大地,转瞬既又冰封千里。 破土的萌芽,风云雨雪的季节变迁,尽数在他眼前呈现,面对战火连天的失望,揪心之疼,再到现今的科技。 每一次进步都让他更加虚弱,失望。落寂中,却又隐藏着暗暗的欣慰来。 第110页 自然是命,是顺应自然的生老病死。 可是,它想活下去,更想修复这个残破的世界,却渐渐的有心无力。 它是强大的,却又是脆弱的。 楚隽被迫接受那些记忆,共情让他变得几乎面目全非,宿君渡凄厉的呼嚎在耳边回荡,他却怎么都找不到那个人在哪里。 现在在他面前站着一个人,这个人楚隽不认识,可是他却对楚隽笑了,笑得宛若慈爱的老父亲,他道:“你来了。”他顿了一下,“二十几年就长这么大了。” 楚隽听出了他的意思,他就像是一个真正的人类,抬手一扫面前就出现了一张矮几,问他:“茶还是咖啡?” 楚隽站着没动,他从没见过意识体的本体,现在却从他的语气神态中,判断出了,他,可能就是意识体本体。 “你究竟想做什么?”方才知道他只是一个容器之后,高兴没过三秒,他又陷入了迷茫,无法摆脱,那就意味着他永远不可能变成一个正常人,意识体会无休止地控制着他。 “重洗这个世界,让他变成我理想中的样子。”没有征战,没有生离死别,没有尔虞我诈。 “那你知道,人都是你孕育出来的,继承了你的意志,就算你重洗了,你就有把握让它变成你理想中的样子?” 这是一场谈判,关乎世界的存亡,楚隽清楚明白。 “我厌烦了生死。” “所以你就想把人类变成没有情感的机器?”怪物这个词楚隽没能说出口。 “世界寂静无声,风吹草动都任你掌控,这样的世界,你不觉得孤独吗?每个人都按照你理想的模样生长,全都由你操控,你觉得那样的世界,就是你理想的世界吗?”楚隽觉得,不善言辞的自己,已经用尽了全力跟他讲道理,也不确定他究竟能不能听明白。 他看了楚隽一眼,说了一个词,“天地大同。” 楚隽一下就明白了,天地大同,理想很远大,现实却很残酷。 “不知道你有没有意识到,现世界天地万物皆由你的意念生长变化。”他定定地看向对面的中年男人,“你变了,世界万物才会跟着变。” 对面的中年男人倒茶的手一顿,抬眸看向楚隽。 这时,楚隽才看清他的眼睛,他的眼睛里像是盛满了星星,其中像是映照了浩瀚宇宙,眼型,却跟宿君渡的一模一样。 楚隽内心微微一抖,耳边尽是寂静,对面的男人放下茶壶,示意楚隽坐。 楚隽咬紧了后槽牙,摸不准他究竟在想什么,迈步在矮几前坐下。 男人给他倒了一杯茶,耳边又掠过宿君渡凄厉的呼喊声。 “你很喜欢宿君渡那种人?”男人突然转了话题,让楚隽微微一怔,思量再三,他还是决定老实回答,“喜欢。” “那,你身体里的那股意识体呢?” “阿隽~” 随着男人的话音一落,他耳边又响起了那道异常缱绻的呼喊声。 那种语气楚隽已经非常熟悉了,毕竟跟宿君渡也不是第一次,他熟悉得很。 外面的宿君渡呼喊之后见楚隽怔怔站着毫无反应,突然暴露本性般喊了一声“阿隽~” 那声音缱绻异常,充满了爱意,他俯下身,在黑云的洪流中俯身在楚隽略微薄削的唇上印上一吻。 他以为所有的一切都有回转的余地,可现在……现在…… 他深深地看了楚隽一眼,那一眼像是要把他融进灵魂,“所有的一切不应该让你一个人承担。阿隽,等我……” “老大——”仲庭第第一个发现宿君渡的异常,就见他竟然不管不顾地竟直接朝那未知的洪流冲了进去。 “老大——” 金双声嘶力竭的叫喊声传来,江匿等人更是惊恐地瞪大了眼睛,陶久想要扑上去拽住他,却连个衣角都没摸到。 宿君渡——消失了。 宣明听见旁边传来一声轻咳,转头就见江匿捂着嘴,血从指缝流了出来。 “江匿……”宣明震惊地看着江匿,江匿却抬起头朝他扬起一个清浅的笑,“没事。” 宣明惊恐地想要后退,却被江匿一把拉住,他自己的命,自己的身体,感觉是最强烈的,他不想让宣明活在自责中,不管宣明喜欢的是他那张脸,还是什么,最后的时光,他不想给自己留有任何遗憾。 他道:“我有没有对你说过,我喜欢你。”喜欢到能为你付出所有,我能拿出来的,都能双手奉上。 “江匿,你别说话,你休息会儿,剩下的我来,我来,你别说话。”他知道是因为自己离江匿太近,下意识就想要远离一点,远一点,江匿就能活得久一点。 可江匿抓着他不松手,他脸上的笑浅浅的,不论面对什么,他都脾气很好的不会生气,不论自己做了什么,他对他的包容都那么那么的强。 江匿想要放肆一次,在这短暂的生命里,大胆一次,时至今日,于他而言已至末路,他微笑道:“抱我一下,好么?” 宣明整个人都怔住,他从前跟江匿的距离,一直都是他强硬的不管不顾,除了拥抱,再无其他,曾经的一切,宣明都觉得是自己在强迫他,初始的“见色起意”,已经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变成了种在了灵魂里。 “好。”宣明无法拒绝,他也拒绝不了,活不能在一起,死亦同穴,那也挺好的。 第111页 第59章 重洗 【完】 陶久看着江匿跟宣明互相拥抱的两人,略微闭了闭眼,他们都放弃了吗?为什么要在这个节骨眼上放弃? 放弃自己?放弃这个世界?放弃所有人?我们真的就已经穷途末路了吗? 不,不会,不会的,小隽还在,他只是昏迷了。 可是宿君渡不管不顾的冲进了黑云的洪流中,这让他怎么都没办法说服自己,这样的情况,是还有希望。 希望啊! 陶久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嘴角突然勾了起来。 另一边的世界却已经满目疮痍,怪物无休止的攻击,超案处的防御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变得不堪一击,怪物泄洪般冲了进来。 总副处指挥着,那一声声惨叫跟呐喊,都像是扎在内心的一根刺,刺在所有人心上,浓烈的窒息感让他们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总副处坐在办公室里,听着外面传来的生生惨叫跟垮塌之声,那双原本还有希望的眼中只剩下苍凉。 他们付出那么多,所谓的终结,难道就是终结他们自己吗? “总副处,我奉命来带你走。”一个外勤打扮的人冲了进来,总副处疲惫地招了招手,“带科研部那帮老东西走吧。” “总副处……”那人还想说什么,他的视线缓缓下移,落在了地上缓缓伸出来的根系上。 “总……”他惊恐地瞪大了眼睛,总副处却站了起来,他的身形陡然拔高,与天花板持平,下半身已然变成了非人类。 “走吧!”趁他还有自己的意识,还能随着自己的心动。 那人眼含热泪,随后咬着后槽牙,转身头也不回地狂奔而走,他一边走一边掏出对讲机,“总部失控,总副处异变,带……”他后面的话还未说完,一根藤蔓猛地从墙壁中刺了出来,贯穿了他的身体,顿时血涌如注。 他垂眸看向穿胸而过的藤蔓,口中含血,将剩余的话说完:“科研部的人走。” 对讲机从他手中滑落,墙壁就像活了一样,狰狞着扭曲起来,“嘻嘻”声将此处直接化为了地狱,墙壁张开了大嘴,一口将那人的尸体吞了下去。 对讲机里传来惊恐的呼叫声,然后是摩擦声,再也听不见其他。 人世间已经化为了炼狱。 琮州。 罗副处已经忙成了陀螺,后勤的人极尽所能的安抚活下来的人,可那些人不住地呢喃着“末日”,紧接着是撕心裂肺的大哭声,小孩的哭声更是穿刺着耳膜,鹑早想要出去找自己的父母,被孙昭拽了回来。 “焦言的那个隔离罩范围正在回缩,外面都是怪物……”后面的话孙昭没能说下去,他的父母究竟还能不能活着,是不是活着,几率真的太小了。 “难道我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死吗?”鹑早目眦欲裂,眼眶通红,原本看着软乎乎的鹑早,第一次露出了这样的神情。 孙昭沉默,他也有家人,他也不是怕死,可是现在单枪匹马地出去,能不能救到人不说,他们很可能连十米都走不出去,哽着声音安慰道:“科研部已经在想办法了,他们……” “昭啊,你真的觉得,我们能活下来吗?”鹑早看着他笑,那个笑很难看,却莫名让孙昭觉得美极了,是他从未见过的一道靓丽,那种笑,好似尝尽了世态的美好与沧桑。 孙昭轻轻揉了揉鹑早的头,也不知道是安慰自己还是安慰鹑早,“会好起来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总要给自己一分活下去的希望对不对? 老大他们还没回来,隽哥身上的意识体能与这个世界沟通,我们能挺过去的。 可是直到超案处的防御彻底崩塌,消失的宿君渡跟楚隽他们都没有回来。 无数怪物蜂拥而入,不论是外勤还是后勤,都极力拼了命地冲了上去,惨叫声,嘶嚎声,哭声,声声都透着惊惧与撕心裂肺。 回天乏力了啊。 受伤的孙昭看着旁边已经闭上了眼睛的鹑早,把他轻轻拉过来,擦掉他脸上的血,缓缓把他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大地被鲜血染红,天地间除了怪物的嘶吼声与房屋的垮塌声,只余下徐徐风声。 他睁着眼睛看向乌黑的天,不禁想道:这天,有多久没亮过了呢? 记不清了。 他把头靠在鹑早头上,孙昭曾经觉得日子就这样过下去也蛮好的,他又一句隐秘的话一直不曾说过,鹑早一直在存老婆本。 他很可爱,看着很小,其实比谁都善良,见到鹑早的第一眼,他就觉得这个男孩子很可爱,他比鹑早长了许多岁,天然弯的他从来不曾把自己的性向诉之于口,看着他高兴,被宿君渡奴役,为的就是抵房租,他一面觉得宿君渡怎么就能把压榨别人的事做得那么的理所应当呢? 他不知道他们一帮人究竟有多少个跟他一样还活着。 他一直都知道。夺舍这种事,原来不止在小说里存在,他死了,却又活了,还恰好活在宿君渡身边。 一切都像是有一张看不见的网,把他们死死罩在里面,最终却仍旧逃不过死,他轻轻道:“鹑早,记住,我不叫孙昭,我叫苏钰袂。” 另一边。 宿君渡穿过黑云的洪流,里面像是镶嵌了刀刃,黑云每一下的掠过,都是一次活剐。 他赤红着眼眸,前方他能清晰地看到楚隽的身影,可无论他怎么努力,都到不了楚隽身边。 第112页 坐在他对面的中年男人悄悄抬起眼眸,往虚空中看了一眼。 楚隽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什么都看不见,除了白茫茫的一片,空无一物。 宿君渡眼看着楚隽看过来,吼了一声,楚隽却只是微拧了一下眉便转开了视线。 “楚隽——楚隽——” 脑子里宿君渡的声音一直不曾停过,那一声声“楚隽”,每一次都是一次撕心裂肺的呼嚎。 楚隽也发现了,跟对面的人讲道理,完全没用,在他眼里,好像根本就没有道理可言,他油盐不进。 楚隽的耐心也渐渐耗尽,外面的世界不用想也能猜到是什么样,他得加快速度。 “怎么?几分钟就坐不住了?”中年男人拿起杯子抿了一口茶,楚隽站起身,浑身的气质依旧清隽,却无端多了几分杀意。 男人看出来了,却没点破,他一直想把楚隽身上的意识体收回来,可是,就连这股从他身上分裂出去的意识体也叛变了,它不愿意回来,它整颗心都在面前这个男人身上。 楚隽深吸了一口气,突然笑了,“你想重洗这个世界,看来我也劝不了你。”它是无情的,他也是没有道理可言的。 说不通的话,那就只能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了。 “怎么?你想跟我动手?”男人笑了下,表情乃至浑身的气息都是轻蔑,“你别忘了,你是得了我的力量才能活,我死了,你还能活吗?” 楚隽却满不在乎的笑了,“比起世界的生存,你觉得我会在乎一个我吗?” 能活下去他自然想活,可如果时不与我呢? 有时候,这世上的事根本就没得选,只余下一条路,哪怕那条路上到处都是荆棘,到处都是烈焰,他落脚就会被烧得灰飞烟灭,可他身后有他最在乎的人,刀山火海,他也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为他铺一条路出来。 哪怕不是康庄大道,哪怕,他只是用躯体扑灭了火焰。 楚隽的也不知道自己现在究竟身处何处,是死了所处的天堂或是地狱,这些都不重要了。 他笑得清隽,微微偏头看向对面的男人,从后腰缓缓摸出一条长鞭,以迅雷之势直接朝对面的男人快速挥了过去。 一个巨大的光团瞬间将楚隽笼罩,而陶久他们,就见楚隽的身体,一寸寸的,化为了飞灰。 “老大——” 青河撕心裂肺的吼叫声传来,而陶久刚准备动作,整个人陡然顿住,他微微垂下视线,就见自己的身躯正在迅速消散,紧接着是小棺材。 他们消散得非常快,很快就变成了碎片。 小棺材消匿前还在睁着懵懂的眼,江匿见此,猛地发出一声大吼:“不——” 那一声吼彻响云宵金双更是怔在原地,她眼睁睁地看着刚醒过来的伊文还有青河他们去扑抓那消散的碎屑,发出凄厉的吼叫声。 黑云渐渐散开,方才消失的广袤大地再次露出它嗜血的真容来。 金双脚下一软,跪了下去,手中长鞭脱手掉在地上,发出轻微的一道声响,她喃喃道:“没、了!没了。”紧接着泪如雨下,从默默流泪再到低低啜泣,最后变成了撕心裂肺的哭嚎。 洛溪眼中始终憋着泪,“不会的,没事的,一定不会有事的。” 就是事实摆在眼前,她也不信,不信他们会就这么死亡,她不信。 她看着渐渐褪去的黑云,猛然冲刺,纵身扑了进去。 “洛——溪——”仲庭惊惧的嘶嚎传来,金双被黑云吞噬的时候,她回头看了一眼朝她追来的仲庭,眼中的神情仲庭从未见过,却让他非常震撼。 仲庭跑近时,那黑云陡然消散了去,再也无迹可寻。 宣明搂着哭得泣不成声的江匿,死死咬着牙轻拍着他的背,而江匿的脸上,原本顶着陶久脸的他,彻底恢复原貌,变得非常疮痍。 脸上都是被火焚烧过的痕迹,唯有那双眼睛。 他哭得隐忍,宣明颤着声音轻声安慰道:“没事,没事江匿,我在,我还在,我会一直陪着你。”他会一直陪着江匿,说完在他目不忍视的在他额头亲了一下。 伊文跟青河他们的慌神很快平复,他们还在这里,还在这个不知名的空间里,青河道:“我们还在这里,未必已经穷途末路。”他们得活下去,他们得找到本体,撕裂本体,让世界恢复原样。 现在他们所有人都不敢去想外面的情景究竟是什么样,惨烈已经无法诉说,那种隐隐的感觉是压在心口的一块巨石,压得他们挺直的腰背佝偻,压得他们喘不过气来。 “我们还没到彻底绝望的时候。”至少他们还活着,他们还没有死。 仲庭看着他们,又看了看江匿已经恢复原本模样的脸,极力扼住住自己,分析道:“看样子只是意识体消散了。” 陶久是意识体异变的,小棺材也是意识体异变的生物,江匿的脸也是意识体提取出来的能量剂改变的模样,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已经死了的宣明为什么还活着,可这无疑是在他们诉说着什么。 “我们要找到老大他们。”众人清晰的明白他指的是宿君渡。 金双抹了一把眼泪,站起来,洛溪那一眼她也看见了,道:“对,我们还活着,得找到老大他们。” 而另一边的楚隽则感觉身体不由自主的像是充盈着一股力量,一个道道让他几乎刻进灵魂的声音不住地告诉他:“阿隽,等我,撑下去,一定要等我。” 第113页 他不知道他身体里的那股意识体究竟吸取了宿君渡多少记忆,可是在面对意识体本体的时候,它除了最开始的蛊惑发现没用之外,毅然决然地站在了他这边。 他摸不准他身体里的这股意识体究竟是什么。 直到—— 他看着自己的足下,那里又出现了一道影子,正以一个荒唐的角度,轻轻吻着他,好似这样就能给他安慰,能给他力量,让他在面对意识体本体的时候镇静下来。 他轻轻抬手,影子也抬起了手,隔着空气与他的手交握。 楚隽略微闭了下眼,在心里缓缓唤出一个名字——宿君渡。 这边的宿君渡几乎杀红了眼,他的手臂上还有残留的意识体,那些黑云宛若魑魅魍魉般往他身上冲掠,一股股黑云顺着他的手臂钻进去。 疼是抽皮扒骨的疼,黑色随着黑云的涌动缓缓蔓延,直到他的全身都被染黑。 这个过程是漫长的,也是痛苦的,他感觉身上的每一寸都像是被剐下,而后又缓缓生出血肉来。 洛溪到的时候,就见前方不不远处鲜血泼洒,中间的那个人时而躬身时而四肢僵直,她甚至能看到他破碎的内脏。 “老大——”金双冲了过去,却在半道被黑云弹开,她屡试屡败,屡败屡试。 可是…… 冲不进去,她连靠近宿君渡两米都是奢望,方才隐含的热泪瞬间夺框而出,洛溪一边挥着长鞭一边不管不顾地扔飞刀,直到她几乎弹尽粮绝,飞刀用尽了,长鞭也断了,手脚因为奋力殴打又被反弹齐齐断了,断裂的骨头刺破皮肤,洛溪几乎是靠本能往宿君渡的方向爬过去,她满脸是血,像蠕动的虫子一样微微仰起头,几乎用生命喊出了那句“老大——” 意识体不是人,她们都知道,她们不该用人的思想去看待一个意识体,不该的。 所谓的终结,迎来的不是意识体的终结,而是——他们。 周围的黑云咆哮着想要来撕裂宿君渡,可随着黑紫色的蔓延,他原本痛苦的神色尽数收敛,那双没有光的眼睛,霎然间竟是华光万丈。 黑云骤然变成了白色缥缈的雾,平和而安详。 他浑身的黑紫已然退散,疮痍的人世间在他脑海中铺就成活的画。 他——想起来了。 他垂眸看向地上几乎不成人形的洛溪,她那满腔热血,为他赴汤蹈火的誓词言犹在耳,那一句句誓死保护超案处,她做到了,超案处许许多多的人都做到了。 他缓缓蹲下,轻轻捧起洛溪满是血的脸,“你怎么那么傻啊!自私一点不好吗?” 没有人回答他,宿君渡笑得苍凉,他抬手一挥,薄云渐渐让开一条路,他看似随意地择了一个方向便走,却准确无误地寻到了楚隽的踪迹。 原来,他所追寻的终结不是任何,而是他自己啊。 费尽心机的追了半生,没想到竟然会是自己。 饶是宿君渡再怎么也没想到这一层上。 他一直以为自己是人,他轻轻浅浅地笑了起来,喃喃一声:“阿隽~” 那道旖旎的低喃像是顺着空气般穿到了楚隽耳朵里,他身体里的那股意识体突然出声了,“阿隽,我要走了。” 楚隽没动,也没问,对面的中年男人正虎视眈眈地看着他,浑身不可遏制的轻微颤抖着。 身体里那股意识体说了很多话,说得最多的一句就是“我找了你这么多年”,找了这么多年,却仍旧无疾而终。 它心知自己脱离了宿君渡会变成什么样,可到底,他只是宿君渡身上分裂出来的一股意识体,它甚至连实体都无法凝聚,它也可以随便找个人附身,可是……它舍不得楚隽,无论他是厌它还是恨它,能跟楚隽时刻都呆在一起,他别无所求。 “知道我为什么想杀了宿君渡吗?”身体里的那股意识体突然道:“因为,他活着,我真的会消失,只要宿君渡死了,我就会活下来。” 这是实话,它跟楚隽说的所有话,都没有任何隐瞒。 它是真的很爱楚隽,不惜穿越时间的洪流也要找到他,可是,宿君渡永远都比他快一步。 他恨自己分裂出来得太晚,要是早宿君渡一步,楚隽喜欢的会不会就是他了。 想到这里,意识体突然轻笑一下,不会的,说到底,他跟宿君渡本来就是一体的,就连他爱楚隽都觉得有点莫名其妙。古代的时候,别人都尊称它们一声神,到后面的妖魔鬼怪,其实,他们从来都没变过。 楚隽有一句话说对了,这个世界的爱恨情仇,皆为它们的意识所化。 七情六欲,爱恨嗔痴…… 楚隽听到意识体的话,眼睫轻垂,只能二活一吗? 楚隽内心虽然诧异,却也来不及多想,对面的中年男人浑身都在涌动着黑气,那股黑气在半空凝结成云,就像是在被拉扯般缓缓飘走。 不多时,一阵微风袭来,风中带着一股清冽的香气,对面的中年男人突然瞪大了眼睛,看向楚隽背后。 宿君渡几乎是凌空踏步而来,他的姿态飘逸,楚隽看到之后先是一喜,随即微微凝眉,他,在半空飞? 宿君渡在看到楚隽后松了口气,他凌空落下,轻轻把楚隽护在怀里。 楚隽就见自己身体里的一股白色缓缓朝宿君渡的手臂上飘去,随即没入。 第114页 宿君渡只是抱着他,不言不语,甚至连眼睛都没睁,只道:“阿隽,我好想你。”那句话隐约带着几分撒娇的意味。 可是让楚隽莫名听得心尖一抖。 一个大胆又不可置信的想法在楚隽心中缓缓萌生,他转头看着宿君渡,唇轻轻磕在宿君渡的脸上,宿君渡抬起眼皮,楚隽看见,他的眼睛里,清晰地映出了自己的影子。 “是你!”对面的中年男人震惊,“你没死。” 宿君渡略略抬起眼皮,看着他勾起了嘴角,那笑楚隽特别熟悉,宿君渡想干什么坏事的时候,就是这幅笑容,可是这笑,却多出了一点别的什么,宿君渡只是略略看了他一眼,伸手拂过楚隽的眼睛,“别看。” 他知道自己疯名在外,可真正的疯狂,楚隽从未见识过。 随着宿君渡的一句“别看”,楚隽发现自己突然睁不开眼睛,身后的热度退开些许,楚隽就连听觉都好似蒙了一层水,能听见有声音,却听不清说的什么。 “重洗人世?这就是你想要的?”宿君渡脸上的的笑非常嘲讽,眸间妖异。 “你以为你将我完全吸纳,这茫茫天地都由你主宰吗?”他回头看向楚隽,楚隽是他的救命草,也是他此生唯一想用命去换的一个人。 曾经所有的一切都像是在他眼前重放,那些挥洒的热血,相握的双手,轻触的唇瓣,还有……那一声声缱绻的低吟与呢喃。 想着想着,宿君渡就笑了起来,二十多年的修生养息,他不知道怎么出现在超案处的,被人收养,随即又失去“父亲”,那一张张惨烈的脸,疮痍的大地,尽数在他脑中出现。 宿君渡笑得愈发开了,对面的中年男人却缓缓后退,他身上的黑气散得更凶了,尽数朝宿君渡飘了过来。 倏地,宿君渡面色一凛,五指一扣将中年人狠狠扣在手间,“制造那些怪物让你很满意?”宿君渡眸光沉沉,说是自己打自己,可分裂了,就完全成了个体,宿君渡毫无感觉。 宿君渡说一句话,握着对方脖颈的手便紧一分,“世界毁灭也让你很满意?” 黑气越涌越多,中年男人的脸渐渐破碎,他视线往楚隽的方向瞟了一下,还未等他动手,宿君渡垂着的另一只手猛地一捏,陶久跟小棺材猛地出现在半空,小棺材叶子大张,猛地裹住楚隽飞掠出去。 透明的意识体结为屏障,将三人一异变生物团团包裹。 陶久还未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他只知道自己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散了,小棺材软糯地喊了一声:“爸爸!” “小隽!”陶久回过神,就见楚隽闭着眼睛,呼吸略微急促,耳郭动了动,却说不出话来。 那边宿君渡头也不回,“带楚隽走。” “宿……”陶久震惊,却也来不及多想,就见前方出现了一条道,陶久将楚隽扛起就跑。 刚跑了没几步,无数怪物凭空出现,它们张牙舞爪地朝陶久冲了上去。 宿君渡始料未及,这种在被吸纳的情况下,他的分/身竟然还有余力阻拦陶久。 宿君渡箍住他的脖子提起,往下狠狠一砸,大地都好似在震动,数不清的裂缝霎时间蔓延而开,小棺材眼疾手快的拖着两人掠空,无数怪物从裂缝中掉了下去,融入岩浆。 方才还白茫一片的空间顿时浓烟滚滚,热浪扑面。 “爸爸!”小棺材惊惶地喊了一声,楚隽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他看向对面的宿君渡跟中年男人,全都明白了。 宿君渡似乎也没想到楚隽竟然能睁开眼睛,略微诧异了一下,就见楚隽惊恐地瞪大了眼,“宿君渡——” 中年男人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凝聚成了一把刀,朝着宿君渡的腹间刺去。 楚隽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做到的,不过刹那,他便出现在了宿君渡旁边,抬手捂住了中年男人挥下去的手。 “诶?”小棺材脸上的表情几乎跟鹑早是同款的,略微歪着头,满脸迷茫。 “小棺材,冲。”陶久不知道为什么,他能清楚地看到自己另一半身体已经变成了肉/体,可是楚隽跟宿君渡现在明显需要帮助。 小棺材重重地“嗯”了一声,慢慢长出一条似刀的树根,自己截断给了陶久。 陶久抿着唇,从通道内跑了出去,小棺材紧跟其上。 那边楚隽握着中年男人异化的手,几乎用出了此生最大的力气,骤然折断。 手臂一断,中年男人好像发现了什么,惊惧地盯着楚隽。 “阿隽~”宿君渡有些无奈,“我不是叫你……” “你觉得我怕吗?”楚隽回视着他,眼中坚持不容撼动分毫。 宿君渡只能感觉到心脏处游荡着丝丝暖意,揉了揉楚隽被风吹乱的发,那一笑现出浓浓的宠溺来:“好!” 宿君渡五指铺张开,楚隽看着他的手,心脏莫名不受控制地跳动着,他伸手轻抚了一下,旋即缓缓抬起眼睫,在他的眼眸中,忽然现出星星点点的幽绿来。 楚隽抬手一扣,宿君渡清晰地看见他手中出现了一把绿色弯刀,埋没于深处的记忆逐渐回笼,他唇角轻轻勾了起来。 两人迎风而动。 弯刀一挥,绿植疯狂生长,宿君渡顺着绿植疯狂掠动,楚隽紧随其后,后方的陶久跟小棺材已经惊诧得完全不知道应该做什么。 第115页 这里,好像根本就没有他们的用武之地。 现实世界已经变得白茫茫的一片,转瞬电闪雷鸣,大雨倾盆而下,除了雨声雷声,一片死寂。 雷打了半月之久,雨却早已经停了。 伊文他们变成了无头苍蝇,最后实在熬不住,齐齐倒地。 青河看着伊文,眼中绝望渐深,这地方太辽阔了,洛溪消失后,再也不见丝毫黑云,这里像是没有晚上,也没看见太阳,却亮如白昼。 宣明跟江匿相拥着坐在一起,半个月时间,能活下去的方式他们都用尽了。 “江匿~”宣明轻轻地笑开了,那双多变的眼睛此时却透着浓浓的爱意。 江匿虚弱的仰起头,他的脸还是被火烧过的样子,那双眼略微闭了闭,轻声道:“嗯。” “我爱你。”宣明第一次正儿八经又满含深情的告白,让江匿觉得,这是他这辈子听过最好听的声音,让他忍不住想刻在灵魂里,永世不忘。 人一个个地倒了下去,金双看着他们都是成双成对互相依偎,好像这样死了之后,路上才有个伴。 仲庭瞥眼看见金双,虚弱地爬了过去,坐在金双身边,朝她指了指自己的腿,“睡吧,路上好有个伴。” 下一世,希望他们会生在一个正常的人世间。 “你相信有下辈子吗?”青河问伊文,伊文摇了摇头。 青河笑了,那笑已经定格,伊文缓缓闭上了眼睛,黑暗将他们席卷,微风轻轻掠过他们,仿若带走了魂。 楚隽、宿君渡跟中年人这一战打了半个月,越打,对面中年男人就越是虚弱,直到宿君渡将人狠狠压在岩浆中,楚隽手里拿着一把绿色的弯刀,踏在岩浆上缓步走来。 楚隽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薄削的唇轻启:“你错了。” “我没错,我没有错,我不可能错,错的是你们。”中年人撕心裂肺的嚎着,打死不认。 楚隽脸上波澜不惊,而宿君渡仰头看着他,楚隽轻轻伸出食指,在中年男人的眉心轻点,中年男人瞬间变成了星星点点的流光飞了出去。 “阿隽~”宿君渡诧异地看着他,楚隽却笑道:“你是我的躯体,我是你的心脏。” 心的记忆是永恒的,而宿君渡作为他的身躯,他们本来就是一体的。 意识体是意识体,可它却生出了人格,妄想取代心脏。 “你……全都知道了。”宿君渡有点无措,他还担心楚隽不能自主想起怎么办?他对楚隽的心从始至终都没有变,却因为他……因为他…… 楚隽笑得清隽,可那笑中间怎么都有种秋后算账的意思来。 宿君渡:…… 他低着头,他想把楚隽护得好好的,却怎么都没想到,生出了这样多的变故。 楚隽把弯刀抛向半空,绿色的光亮瞬间笼罩了人世间。 黑云散去,太阳冒出了头,地上的冰雪融化,垮塌的大楼正在寸寸修复,异变的植物、动物尽数哪儿来的滚哪儿去。 满地的尸体开始渐渐修复,他们生出了血肉,胸口渐渐起伏。 楚隽跟宿君渡把伊文还有洛溪他们找到之后直接带回了人世间。 —————— 琮州。 超案处。 现在已经入了夏,距离上次的惨状已经过去了半年之久,超案处的人尽数闲得摸鸟蛋,代表当是鹑早跟孙昭。 两人整天狼狈为奸,超案处的树都被他们掏了一遍,罗汉整个人都快愁秃头了。 半年的休整,所有人都没忘记半年前他们死了,却又活过来的事实。 直到一个星期以后,一个面容非常好看,后脑帮着一个小揪揪的男人走了进来,在他旁边还站着一个人。 “副处长。”来人微笑着,直接点名道姓地站在副处长的办公室门口。 “你是……”副处长没见过这个人,可是站在他旁边那个人的眼睛让他觉得有点眼熟。 “你好,江匿。”江匿微笑着,蜕掉陶久的脸,他的模样可谓惊为天人,鹑早闻讯而来时,看到江匿的长相简直惊呆了,直说:他就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 宿君渡已经让他觉得很帅了,可面前这个人,给他感觉任何一个词用在他身上都难以形容出来的帅气。 “鹑早,好久不见。”江匿微笑着,他侧脸挡着一缕刘海,看起来温润,却又不显得风流。 宣明看到鹑早目不转睛地看着江匿,不满地把人往身前一捞,占有欲溢于言表。 江匿兀自垂头轻笑,这点上面,宣明真的从未变过。 “你真是江匿,那你就是宣明了?”鹑早整颗枣子都兴奋了起来,小棺材从鹑早后颈冒出一颗头,从鹑早身上滑下来,迈着小短腿就朝江匿跑了过去,嘴里还嚷着“爸爸”。 小棺材回来得特别早,鹑早醒来的时候,就看到小棺材在给鹑早用它的叶子给他擦脸。 旁边的孙昭微笑着看着对面的两人,算起来,他整整死了两次了。 江匿看着孙昭笑得意味深长,屈指把肩上的小棺材弹了下去,转身朝副处长道:“我就回来看看,不久后上面的通知就会下来。” “不是,我老大呢?”鹑早看着对面的两个人,满脸不解,江匿是跟他们一起跳下去的,没道理他们全都回来了,他老大跟他隽哥没回来啊。 第116页 “他啊……”江匿欲言又止,一副有难言之隐的表情。 而另一边,宿君渡跟楚隽正在琮州的家里你侬我侬,白天没事儿就看电视,晚上就过没羞没臊的生活。 第60章 番外大乱炖 这是他们回到琮州的第三天,两人也在房间里窝了三天。 面对宿君渡的撒娇,楚隽向来没辙。 这天晚上,宿君渡跟楚隽窝洗完澡后,忍了许久许久的宿君渡终于忍不住了,他道:“阿隽~”没等楚隽回应,他就胆子贼大的开始动手了。 楚隽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宿君渡立马僵住。 他的错,他不该不跟楚隽商量就擅自做主,还为了怕自己失控特意把楚隽放在了那种地方。 楚隽看着可怜兮兮地宿君渡,怀疑他要是有耳朵,现在得是耷拉着的。 楚隽揉了下宿君渡的脑袋,“洗澡吧!” 宿君渡双眼倏地一亮,看着楚隽清隽的背影,直接冲过去将人打横一抱,冲进了浴室。 浴室传来激烈的碰撞声,宿君渡低低地喊着着楚隽的名字,楚隽抿着唇没有吭声…… 翌日,楚隽腿软腰酸的起来的时候,宿君渡已经做好了早饭,端在了床前。 他看着楚隽露在外面的脖子,有些不太自在地别开了眼,感觉自己真的是一头饿极了的狼。 楚隽倒是没什么表情,宿君渡伺候他他就任由宿君渡伺候,出门的时候,楚隽被宿君渡包得非常严实,大热天的,硬是围了一条不伦不类的丝巾在脖子上。 楚隽:…… 他看了眼穿衣镜里的自己,有……有点骚包。 两人到了超案处,一帮人围着他们哭爹喊娘,副处长这半年可能减肥了,他的胖肚子都瘦下去了。 最后副处长无奈地啐了宿君渡一口:“你个不省心的兔崽子……” “爸爸!”小棺材直接球似的滚了出来,也不知道哪儿学的技能,抱着楚隽的腿不撒手,三两下爬上了楚隽的肩,鹑早在旁边解释:“新技能,它觉得滚比走快。” 一旁的孙昭默默地瞟了鹑早一眼。 宿君渡伸手去弹小棺材,小棺材死死抓着楚隽脖子上的丝巾,结果棺材跟丝巾一起掉下去了。 超案处的众人:…… 几人视线一怔,旋即转开眼。 宿君渡:…… 他瞪着小棺材,小棺材把丝巾举在头顶就想遁。 一旁的鹑早更是涨红了脸,偏头看着孙昭,孙昭被他这种眼神看得有点怔,然后伸手捂住了鹑早的眼睛,说了句“非礼勿视”。 鹑早:…… 他就是看了点吻痕,什么叫非礼勿视。 副处长权当没看见,数落的话也说不出来,虽然早就收到这两人没事的消息了,可心里还是免不了担忧,走过去一只手抱一个,“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楚隽跟宿君渡重重地抱了副处长一下,所有的一切都算尘埃落地了,这世界不可能没有意识体,没有了意识体,所有的生物都存活不下去。 宿君渡的视线穿过副处长的脑袋看向另一边的楚隽,副处长立即觉得自己脑袋都好像被洞穿了一样的头皮发麻,赶紧松开两人。 超案处的一帮人又续了个旧,晚上的时候,金双跟洛溪他们也来了,随之而来的还有陶久。 众人去吃了饭,唱了K,最后,鹑早因为太高兴喝多了,红着脸一边哭一边笑地说这段时间他们对宿君渡他们的担忧,宿君渡:…… “苏钰袂,你不管管?” 孙昭拿着酒杯的手一顿,小棺材整个棺材都掉进了酒杯里,趴在杯沿惊恐地看着宿君渡。 楚隽:…… “请你给别人留点秘密的空间好吗?” 宿君渡双手一摊,耸了耸肩。 晚上,孙昭把鹑早扶了回去,他坐在床沿问鹑早,“如果某天孙昭不见了,你会不会很伤心?” 鹑早咕哝了一声:“怎么可能,昭可是我最好的兄弟。” 苏钰袂:…… 他从来都不是孙昭,他只是跟孙昭共用一具身体,他看明白了楚隽跟宿君渡看透了他,却不知道应该怎么做。 半夜的时候,他敲响了楚隽家的门。 宿君渡一脸不耐的穿着浴袍给他开门,打着哈欠道:“想清楚了?” 他犹豫了一下,“嗯。”于是不确定地又问道:“孙昭,会回来吗?” “会啊,他本来就在你的身体里,你挤在别人的身体里就算了,还不想走吗?” 苏钰袂顿时一哽,他不是人,小棺材是他的原身。 第二天鹑早起来的时候,下意识地想去抱小棺材贴贴,却摸到一个“大抱枕”。 他不信邪地继续摸,直到摸到不能摸的地方? 迷蒙的鹑早脑子向来不好使,吓得以为自己拦腰断成了两截,惊惧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偏头就见旁边躺着一个男人一脸委屈地看着他。 男人长相很美,头发是黑色的,可那双眼睛的瞳孔边沿竟似晕染了一层绿。 “你你你你是谁?”鹑早被吓得往后退了好多步,“噗通”一声摔下了床。 苏钰袂:…… 他微微抬手,藤蔓从他指尖掠出,将鹑早托了起来。 鹑早:…… 他被苏钰袂抱在怀里,眨了眨眼睛,就听苏钰袂弱智地用小棺材的声音喊了一声“爸爸!” 第117页 鹑早整个人都裂开了,他养的儿子变成人了? 他的小棺材呢? 诶,小棺材呢?乖儿砸,你哪儿去了,面前这个比他大坨那么多的男人是谁? 苏钰袂欣赏着鹑早几经变换的脸,“重新认识一下,我叫苏钰袂。” “啊啊啊啊啊……你还我儿子。” 鹑早拳打脚踢了一个早上,发现他的儿子真的回不来了,乖儿子变成了一个人大男人,这这这太玄幻了。 上班的时候,鹑早看见孙昭抱着一份文件,疯了似的冲过去,“昭儿啊,我儿子变成人了。” 孙昭瞄了他一眼,又瞄了一眼尾巴似的苏钰袂,“我知道啊!” 当初在【折纸人】任务的时候他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挤在了角落里,半年前那次末日,孙昭没经历过,却看到了,他眼睁睁地看着鹑早死在他面前,又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停止了心跳,他可能是全世界唯一一个看着这个世界复生的人。 “让开让开,挡道了。”孙昭无情地抛下他,他可不想看着别人默默给他喂狗粮,他已经非常非常撑了。 鹑早整整一天都是炸糊的表情,时不时看看坐在他不远处的苏钰袂,又看看各司其职完全不意外的超案处各位,怎……怎么办? 虽然他一直盼着小棺材长大,可没想到会长得这么快啊,比他还大只。 他要怎么给他妈交代自己突然有个这么大的儿子? 可当鹑早给他爹妈介绍苏钰袂是他儿子的时候,他爹妈反应都特别平淡,只是相互对视了一眼,然后好奇宝宝似的拽着她们“孙子”聊天去了,把鹑早自己晾在客厅怀疑人生。 日常陷在“我是捡来的”的怀疑中。 鹑早:…… 他不敢去打扰宿君渡跟楚隽两人的蜜月,又找了雷凌诉苦,结果雷凌不知道为什么又跟他哥吵架了,变成了鹑早安慰雷凌。 连续几天,鹑早都还不太能接受自己儿子长大成/人了的事实,把江匿、宣明、陶久、金双、洛溪……等等全部认识的人都求助了一遍,身后永远跟着一条尾巴。 直到一个星期以后,鹑早发现,以前都是他伺候小棺材吃饭睡觉,睡前晚安吻,现在完全反过来了。 家里不用他当“佣人”了,儿子非常乖,家里给他收拾得井井有条,完全不用自己动手,他就美滋滋。 “儿子,帮我锤下腿吧。”超案处的人留去自选,鹑早选择回归正常生活,而且他儿子很厉害,也不知道他怎么做到的,竟然直接应聘上了一家上司公司的<a href=www.po18e.vip/tuijian/haomenzongcai/ target=_blank class=infotextkey>总裁</a>,有儿子养老,鹑早再也不用抠抠搜搜的过日子了。 宿君渡他们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啐了鹑早一句:“天真。” 鹑早不服,“我怎么天真了?我儿子这么孝顺,没怎么养就长大成/人了,省了好多钱。”鹑早开始给宿君渡细数养娃要花多少钱,宿君渡就把手机放在很远的地方,懒得听,继续跟楚隽腻歪。 “喂?喂?”鹑早说了半天电话那边都没声音,只有隐约的碰撞声,还好像听见楚隽说了一句“节制点”。 节制?节制什么? 直到一年后,鹑早才发现了自家儿子的秘密。 三年后,鹑早也不喊苏钰袂儿子了,而是喊钰袂,主要鹑早现在身为被儿子孝顺养老的老人,被苏钰袂公司的人听见了一个儿子,他儿子倒是没什么反应,自己倒是先红了脸,从此就改口了。 而且他发现,这三年来,他儿子都这么大了,完全把他当成不能自理的“空巢老人”。 洗澡,帮;吃饭,喂;睡觉,陪。 鹑早:…… “钰袂啊,你看你都这么大了,是不是应该找个女朋友?” 苏钰袂幽幽的抬起眼皮看他,没说话。 鹑早觉得自己有必要负责起自己儿子的终身大事,看他儿子多出息,他才刚过适婚年龄,他儿子都倒结婚生子的个头了。 想到这里,鹑早才想起一个问题,他好像一直没问过自己儿子多大了。 他视线微微一转,握住苏钰袂给他捏腿的手,“钰袂,你多大了?” “二十九。” 鹑早:…… “多少?” “二十九。” 鹑早一脸被雷劈了的表情,怎么办?给我养老的儿子比我还大好多岁,怎么办?急,在线等。 直到鹑早某天心疼儿子去给他送温暖,发现他们公司有个女孩子好像跟苏钰袂走得非常近,甚至还看到,那个女生好像在苏钰袂脸上亲了一下。 鹑早当时就惊慌失措了起来,抱着保温桶就往回跑。 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就是堵得慌。 他打电话跟宿君渡求开解,结果打不通,此时的宿君渡跟楚隽,正在深山老林喂蚊子。 于是,他又求到了江匿这边,江匿微微惊讶了一下,觉得鹑早这窍开得委实太迟,开解了一会儿之后,他才缓缓道出:“鹑早,你有没有想过,苏钰袂喜欢你?” “啊?”鹑早愣了一下,“我是他爸爸,他不喜欢我喜欢谁?” 鹑早家二老:……这娃没救了,拖走吧,不要了。 后来,鹑早看自家儿子怎么看都不对劲,终于在三个月后的一天,鹑早被宣明还有孙昭疯狂灌输爱情思想,这窍,彻底开了。 于是,他看苏钰袂哪哪都变得好看了起来。 第118页 这天,苏钰袂出差回家已经是半夜了,他就没有去鹑早的房间,早上醒来的时候,发现鹑早不知道什么时候跑过来的,把他抱枕似的抱了个严实,睁开眼睛就见鹑早顶着两个黑眼圈盯着他,看起来一宿没睡。 “怎么了?”苏钰袂轻轻拂过他的眼睫,鹑早这几天想苏钰袂简直想得茶饭不思,知道苏钰袂今天回来,愣是撑着没睡等着他,可他回来竟然直接去了客房,这让鹑早简直伤透心了。 “你有没有想我?”鹑早鼓足了勇气。 苏钰袂闻言先是一愣,随后才微笑道:“嗯,很想。” “那,你喜欢我吗?”鹑早第一次问出这么羞耻的问题,羞得整张脸通红,却倔强的没有把自己缩被子里去,就是睁着一双澄澈的眼睛看着他。 “喜欢。”苏钰袂的眼渐渐深了下去,鹑早爬起来快速亲了一下苏钰袂的额头,一脸期待地看着他,“是这种喜欢吗?” 苏钰袂伸出手放在他的下巴上,拇指在他唇上轻轻摩挲,随即俯下身去,良久后才道:“是这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