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级补习班》 第1页 《神级补习班》作者：九云歌【完结+番外】 文案： 陆维羽在三界交汇处开了一个补习班，开学以后陆续有人来报名…… 太上老君：“我孙子今年九百九十九岁，明年上大学，来你这学学打字。” 顺风耳：“我儿子今年三百七十二岁，耳朵不怎么好使，你得特殊照顾一下，讲课时候大点声。” 嫦娥：“这是我外甥女，今年六百二十一岁，特别爱吃月饼，间餐一定要准备五仁馅的。” 哮天犬：“凭什么不招我儿子啊！没化成人形怎么了？你们这是物种歧视啊！” 某电视台记者：请问陆校长，您是如何在短短几分钟的时间里，迅速制服闯入学校的凶残歹徒并致使其精神错乱胡言乱语的…… 陆维羽：额……说来有些复杂…… 1、人间第一泥点子受 X 武力值爆表攻 2、1V1,he 3、受致力于创业发家致富走上人生巅峰，在尽量节俭的情况下兼济天下，攻致力于被兼济_(:з」∠)_ ================== 第1章 T城，北部地区的一座二线城市。 市内环境优美，生活节奏相对较慢，适宜居住。 陆维羽此刻走在下班的路上，心情却有些沮丧，工作了快三年的培训学校突然要进行薪资改革，霸王条款搞得明目张胆，还振振有词。 突然，一个黑影从脚边猛然越过，陆维羽被惊了一下，退了半步。定睛一看，黑影原来是一只花狸猫，此刻正坐在不远的位置，定定地看着他，目光森然。 陆维羽自小就喜欢小动物，在猫猫狗狗面前素来也是很有人缘。但是面前这只猫似乎并不是很友好，那双眼睛里面瞳孔紧缩，充满了敌意。 知道猫主子不好惹，陆维羽怂怂地展现君子之风，知难而退地绕过花狸猫继续往前面走，庆幸的是那只猫并没有跟上来。 · 很快就到了公交站点。 车到站，奇怪的是，今天公交车上的人出奇的少，完全不见平时高峰期挤豆包一样的壮观场面。 没有想太多，投币上了公交车。 人虽不多，但前排已经没有了位置。 陆维羽朝后面走去，在一个双排位置的外侧坐下。 靠窗位置则坐了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穿着与实际年龄不大相符的圆领衬衫，黑色裤子，刘海微长，带着圆边的眼睛，脸侧向窗外，车内灯光昏暗，看不太清容貌。 少年见陆维羽坐在他的旁边，转过头看他。 陆维羽礼貌地回了一个微笑，他的身上略带一点书卷气，面容俊秀，左侧脸颊上一个小小的梨涡，让他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要小一些。 少年被这个笑容一晃，愣了一下，随即又转头看向窗外。 口袋里面的手机不停地震动，有新消息进入。 陆维羽把注意力从少年身上转开，看了眼微信，果然已经大概有上百条未读信息。群里面因为今天宣布的薪资改革，已经是热火朝天、群情激奋了！ 大致浏览了一下群里面的信息，陆维羽心情很复杂，叹了口气，也加入了讨论之中。 陆维羽大学毕业以后，一直在一家培训学校就职，专攻初高中语文方面的培训。功底扎实人又勤劳，最重要的是长了一张可萌可帅的脸，大家或多或少地照顾一些，工作一直都很顺利。 可今天校长突然宣布，要进行所谓的薪资改革，取消原本的底薪加提成制度，只保留最低额度的社保缴纳，底薪要算在提成里面，还美其名曰：多劳多得，心安理得。 言辞间还暗示他的学校，在本市无论是生源，还是工作条件都是最好的，其他补习学校难以企及的。在座的老师，即便是离开学校顺利找到下家，恐怕也要从头干起，而且得到的薪资报酬不会比现在多。 同事们很多义愤填膺，但是冷静下来大多还是决定暂时先留下来，看看后续的发展状况。 平时一向谨慎的陆维羽，此刻心里面已经打定了主意——辞职。 他尊重公司所谓的改革，但是不能接受这个结果，与其留下来干得不开心还不如换个环境。 前几天姐姐从国外打电话回来，说是已经决定和自己的外国籍男友在国外闪婚，几年之内都不考虑回国发展，而之前姐姐用来开画室的门市楼，就空了出来。 “本来就是爸妈留下的老房子拆迁换来的，姐姐用了这么多年了，现在交到你手里，随便你租出去或者是自己留下用吧，总之……别卖了就成。” 姐姐的话带了一点感伤，毕竟是爸妈留下的，即便她不说陆维羽也不会卖掉的。 既然是现在这种情况，不如自己把画室改成课后辅导班，以他现在的经验和人脉，独立经营虽然会有难度，但是很多的培训学校也都是这样起家的。 还有更重要的一点保障就是，这几年的工作中因为陆维羽的极善经营，确实攒下了可观的一小笔钱，足够他拉出来单练一段时间。 公交车继续行驶着。 大约过了两个站点。 从前门上来了两个女孩，其中一个穿着白裙，面容姣好，另外一个则是短裤T恤，飒爽英姿。 两个人气氛愉悦地说说笑笑，往后排的空位走过来。路过陆维羽和少年这一排的时候，体恤女孩忍不住扯了一下白裙女孩，两人齐齐看过来，眼中都有掩饰不住地兴奋。 第2页 “好帅啊！” “小了点吧，你想老牛吃嫩草？” “我说外面那个！里排的小鲜肉不是我的菜~” 两个人顺势坐在了后排，甜美的笑声，毫无顾忌地议论声，传进耳朵里面，弄得陆维羽有些不好意思。靠窗的少年则不为所动，依然面无表情地看着窗外。 公交车继续行驶。 两个女孩很快转换了话题。 陆维羽也把注意力重新放回到手机上，只是两个女孩说话的声音有点大，传过来依稀还是听得到。 “穆姚，你不是说阿姨带你去算卦了么？怎么说？什么工作能稳定下来？”T恤女孩问。 被称作穆姚的女孩脸上的笑容顿时收了收，叹了口气，说：“我觉得不准啦，我妈妈也说他是胡言乱语。” “那到底是怎么说的啊？”穆姚越是这么说，就越令人好奇。连着前面的陆维羽都竖起了耳朵。 “算命的瞎子说……” 穆姚还没说出口，就突然间被打断了。 靠窗的少年突然转头，神情淡淡的，过分白皙的手指推了推眼镜，“这位姑娘，你眉间愁雾，色灰，且两肩生火偏弱，不出七日，怕将有厄运缠身。” 少年这一席话出口，大家都是一愣。 还以为是个风格独特的正太小鲜肉，谁料竟然是个小神棍，他的这一套词，简直就是坑蒙拐骗专用术语。 不过，长得帅自然有帅的好处，两个女孩非但没有生气，反而饶有性质地问：“那小弟弟你说一说，到底是怎么个厄运缠身法？” 少年神情严肃，右手虚空一甩，另一只手臂抬起，很像电视剧里面演得道士借助浮尘的模样，左手快速地捏了一个诀，有模有样的。 “你命为土，八字格弱，今为阴月，观你眉眼……七日之内定要离蛇远些，且少外出。”少年说完，将手一收，转回身，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穆姚却早已经汗毛倒竖，目光惊恐。因为，这个少年说的，竟然和之前那个算命的瞎子说的一模一样！ “你……你……你怎么知道的？你是什么人？你是不是认识那个算命的？这是恶作剧么？”穆姚一连串的问题提出来，少年都只当做是没有听到。 陆维羽从穆姚惊恐的话语中猜到了，这个少年可能是说中了什么，不由也觉得很是神奇。 这时，车到了一站停下。 少年起身下车，陆维羽站起来让开，已经走出两步的少年忽又转头，对陆维羽道：“三日后，或你可救。” 陆维羽被这一句没头没脑的话搞得有些蒙，重新坐下后，朝窗外望去，却没有见到少年的身影。 后面的两个女孩都摸着自己的胳膊，大呼实在是太过诡异，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他们都说叫我离蛇远一点，可是这是城市里面，怎么会有蛇？还说不要出门，可是我总要上班的吧。” “会、会不会是巧合？”T恤女孩说这话的时候，自己都有些不信，如果世界上真的出现这种程度上的巧合，大概也是一种灵异了吧？ “不，不管了，公司周末的野餐我是不去了。” “恩恩，别去了，万一郊外有蛇……” · 回到自己的公寓，陆维羽给自己准备晚饭，因为一直都是一个人独居，又崇尚节俭和卫生，所以很少定外卖，也就练就了一手好厨艺。 西红柿炒蛋，配一碗白米饭，加一个超市打折的小个蛇果。 饭后随意和同事们语音聊天，又给姐姐打了个电话，车上的事情已经完全被抛到了脑后。 · 两天后，陆维羽正式递交了辞呈，领导象征性的挽留了两句。接受了辞职以后，语气不善地要求他，把手头的这一期学生带完再离职，毕竟也只剩下两周的课程了。 “放心校长，我会对自己的学生负责的。”陆维羽热爱教育这个行业，他做这一行不仅仅是为了一份温饱，更多的是教书育人的使命感。 进入师范学院的那一天，他就改掉了自己的QQ签名，那句话至今都还是他的座右铭。 “一名教书匠，不求功高，但求无过。” 他知道自己能力有限，可能不会是那个最好最优秀的老师，但是他一定对每一个学生负责，无论他聪明与否，家境如何，他都希望自己能在孩子们成长的道路上留下一簇火种，在很久以后的岁月里面助他们前行。 今天是周六，陆维羽的课程一直到晚上七点多，下班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他从学校出来，和同事们分开，往公交站点走去。 走了一会就觉得身后似乎有双眼睛在盯着自己…… 这种感觉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自从上次他遇到那只奇怪的猫，还有那个会算命的少年以后，这种被人窥视的感觉就时常出现，甚至是在讲课的时候，都会偶尔感觉在某一个他看不到的角落里面，有一双双眼睛注视着他，带着并不友善的审视…… 这种感觉令他毛骨悚然。 “嘿！借点钱，坐车没有钱。”身后突然传来一个男人粗鲁的声音。 陆维羽猛地回头，一双褐色的铜铃大小的眼睛撞进来，硕大的鼻子两个鼻孔深渊一样，上面还挂着一个金色的鼻环。 “在、在和我说话？”观察了一下四周，没有什么人，对方的身材足比自己高出了一头多大概要两米开外了，膀大腰圆，真的打起来恐怕不是对手，陆维羽虽然爱财，但是钱和性命两者的分量他还是掂得清的。 第3页 “除了你这地儿还有别人么？”男人说着还狠狠抽了下鼻子，发出巨大的响声。 陆维羽定了定神，已经决定破财免灾了，“你、你要借多少？” 男人伸出一根粗黑的手指，大吼一声：“一块钱！” 陆维羽：“……” “咋？一块钱都没有？”男人露出鄙视的眼神，大眼睛里面的眼珠子都快要飞出来的感觉。 “额，有！有！”陆维羽忙不迭道，从口袋里面掏出了两张叠在一起的一块钱，“都借……借给你吧。”俗话说得好，好汉不吃眼前亏，不与傻瓜争长短，这位明显就不正常，破财保命，甚是机智！ “人不错，谢啦！”男人接过钱，大摇大摆地往马路另一边走过去了，完全不顾串流的车辆，场面十分惊险，不断有司机的骂声传来。 陆维羽暗暗给这位壮汉，还有自己捏了把汗…… 第2章 公交车到了。 陆维羽想也不想地就快步走上前，准备上车，突然感觉到一阵阻力。 低头，一只猫正牢牢地抱着他的大腿不撒手，还仰头喵喵地叫着，正是之前那只花狸猫。 “干什么呢？还上不上了？”司机有些不耐烦。 略一犹豫，陆维羽把腿退了回来，“对不起，我坐下一趟吧。” 司机不满地咕哝，“神经病！”一脚油门把车开走了。 蹲下身子，陆维羽叹了口气：“害得我被人骂了吧，你想怎么样啊？” “喵喵~”花狸猫叫。 “怎么了，是肚子饿？”大概是流浪猫肚子饿，看着自己眼熟才会冒险来讨食，“我身上没有什么食物，这样吧，旁边有个小超市，我去买点成不？不过动作要快，下一趟公交可就是末班车了！” 说着陆维羽就朝着小超市跑去，不时还回头看花狸猫有没有跟上来，那只猫像是知道陆维羽要做什么一样，喵喵叫着跟在后面。 在小超市买了一罐鱼罐头，打开放在一边，“吃吧，以后不要这么随随便便去抱大腿了知道么？不是每一条大腿都是善良的。” “喵喵~” “慢点吃，明天我还来上班，到时候从家里旁边的超市给你带小鱼干。”家门口的超市经营者是一对老夫妇，物品价格一般定得比别家低。 “喵喵！” 不过，也喂不了几天了，再过几天离职以后，经营自己的补课班，恐怕就会很少过这边来了。 要不就收留了这个小家伙？ 这种事情不能冲动，陆维羽决定回去以后慎重思考，再做决定。花狸猫埋头吃得开心，陆维羽拍拍它的头，道了声再见，转身去赶公交了。 · 陆维羽幸运地赶上了最后一班车。 上车以后很顺利地找到了座位，主动坐在靠窗的位置，方便等下再有人上车落座。 果然，下一站又上来了几名乘客，最前面的是一个女孩，陆维羽觉得眼熟……正是两天前在公交车上遇到过的那个女孩，叫穆姚。 陆维羽的脑海中突然再次出现少年说过的那句话“三日后，或你可救。” 距离上次，今天正好是第三日！ 穆姚正打着电话，径直走到陆维羽的身边坐下，眼眶红红的，情绪激动似乎是在和电话那边的人争论着什么。 “我现在就过去见你，你必须给我一个解释！什么叫我想太多？明明就是你心怀鬼胎！” 穆姚越说越激动，声音也越来越大，半个车厢的人都看了过来。 就在这时，正常行驶公交车前面，突然窜出一亮颜色鲜艳的小型跑车。速度飞快，违章变道，公车司机受到惊吓，躲闪已然不及，急速左转，公车撞在了路边的广告牌上，发出巨大的轰响！ 而在车祸的一瞬间，何陆维羽的脑海中那个声音响如钟鸣，“三日之后，或你可救！” 耳膜被震得生疼，陆维羽已经失去了重心，却本能地扑到自己怀里面的穆姚护在了□□…… 哭喊声，警鸣声，围观人们的议论声…… 陆维羽觉得自己的脑海中一片空白。 起初身体上的剧痛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消失了，就是，有一点点的冷……真的好冷…… · 【反对天庭校区不公平分配，还我孩儿美好未来群】 铁扇公主：最新消息！我家老牛亲眼看到鬼差去抓人了，那小子这会应该到了幽冥地府了！ 哈哈，现在人间区的校长都归了冥界，咱们这边要重新划分校区了吧？ 铁扇公主：【事故现场图片GIF】 嫦娥：同意！ 月老：唉，老了，看不了这种血腥的东西了，你们年轻人啊……【叹气GIF】（超大号柬埔寨风格表情包） 黑无常：求表情包！ 铁扇公主：@黑无常都什么时候了！？ 黑无常：【羞愧JPG】 铁扇公主：今天的事情是天意，不是咱们造成的，虽然那小子死的挺惨，但是对咱们来说确实是个好事！校长没有了人间这个分院也就办不成了，我们就可以天庭那边提议，让他们给咱们的孩子重新划分校区。 凭什么别人家的孩子都去了三重天、九重天那种上神任教的学院？最差的也分去了幽冥学府。我们的孩子就要被丢到人间，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手里！ 顺风耳：是啊，那个校长就是个普通的凡人，能教给孩子什么东西？如今末法时代，大劫将至，若不能在上神处潜心修习至高本领，拿什么保住这天地万物？ 第4页 嫦娥：顺风说的好！ 铁扇公主：对！无论是为了拯救这个世界，还是为了我们自己的孩子，这次一定要和天庭抗争到底！ 黑无常：【我同意GIF】 牛魔王：那个……老牛我觉得，那小子人还不错，我亲自去测试他来着，跟他借钱，他借的老痛快了！ 花狸：我也下界去看了一下，那人好像还不错…… 西海六公主：花狸，一盒小鱼干就把你收服了？依我看，这人就是个变态！ 牛魔王：变态？ 西海六公主：变态杀鱼狂！我之前顺着自来水去他们家看了，厨房里还有吃剩下的鱼骨头，呵呵，这种变态我见一次打一次！ 铁扇公主：…… 牛魔王：…… 花狸：…… 月老：…… 黑无常：【……GIF】 顺风耳：额……不管怎么说，现在人已经死了，我们也算是有了和天庭谈判的资本，明天就组团去教育管理局，申请重分校区！ 之后群内一阵沸腾按下不表。 · 陆维羽朦朦胧胧中感觉被人拖着走，身上没有一点力气。 等他终于使出吃奶地力气，地睁开眼睛，先是被一阵光亮晃得差点瞎掉，好半天才渐渐恢复视力。然后才发现，自己正身处一个看似现代化，但是无论是装饰还是风格，都十分怪异的地方。 “谁让你们把他带回来的！！！？？？”巨大的办公桌后面坐着一个四十左右岁的男人，穿了一身白色的中山装，模样端正，但是此刻周正的五官都拧在了一起，显得十分狰狞。 两个把陆维羽带回来的阴差不知道BOSS为什么发这么大火，“我……我们只是执行公务，这个人的阳寿尽了，所以我们兄弟二人才把他带回来……” “尽什么尽！他去投胎的时候，上头明明特许了他一百八十多岁的寿命，你瞅瞅他现在这细皮嫩肉的样子，怎么就阳寿尽了？”男人气得直拍桌子。 阴差努力解释，“陆……陆大人，这小子是横死的，意……意外。”心里不大明白陆判为为何会因为一个普通的鬼魂有这么大的反应，难道这是陆判家里面的亲戚？ “我死了？陆判？这是哪？我是陆判的亲戚？”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变成了鬼魂的原因，陆维羽觉得自己的听力变得异常灵敏，好像所有人的喃喃细语都盘旋在他的耳旁，异常清晰。 阴差被吓了一跳，自己只是在心里面想，这个鬼魂怎么就知道了？ 陆判也瞬间就白了脸。 什么都不要想，什么都不要想，冷静！冷静！陆判在心里默念，冷汗都快下来了，想到这家伙投胎前地府的惨状，不由打了个冷战，对着两个阴差大喊：“送……送走！快送走！先关起来再说！” 陆维羽感觉自己的嘴巴像是不受控制了一样，机关枪一样地张口就说：“陆……陆大人，您一周前因为熬夜看球跪了搓衣板，三天前不甚放出三个饿鬼害得大家午饭泡汤，昨天还偷偷潜入阳间去买彩票……唔唔……”。 “闭嘴！带走！”陆判大手一挥，一刻都不想叫陆维羽出现在自己视线中。 可是陆维羽不知道是怎么了，屋子里面的人十分隐秘的秘密都鱼贯而入，而他又无法控制自己的嘴巴似地连珠炮一样往出吐：“这位阴差兄弟，你昨天偷看%……￥#￥*%…………” 一阵暴土扬尘，鸡飞狗跳。 最后，陆维羽彻底被塞住嘴巴，叉了出去。 大概是考虑他的特殊性，阴差没有把他丢监狱里面，而是暂时关在一个普通的房间。 陆维羽站在空荡荡的房间里面发愣。 此时此刻，他才真正的明白过来，自己已经死了，因为一场车祸，还是见义勇为，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人给自己追评个见义勇为之类的。 但是，有一个问题他还搞不大清楚，自己变成鬼以后，究竟是产生了幻觉，还是有了超能力，刚才那突如其来的“读心术”到底是怎么回事？ 另一边。 陆判敲开了今年司职的九殿阎王办公室的门。 九殿阎王模样十分英俊，性格和蔼，素来以温和沉稳著称。 听到陆判如此急促的敲门声，放下手中的笔，慢悠悠道：“进来吧。” 陆判即刻推门而入，“头，出事了！” “不要慌张，出什么事了？”九殿毫不在乎正了正领带，除了20几年前送走的那个“瘟神”他还真的不知道，这地府有什么是他…… “什么？？？？”九殿阎王腾地站起来，椅子被带得在原地转了几圈。 “不是给了他180多年的阳寿么？而且还给了他加持，虽然不会大富大贵，但是一生平顺没有灾祸么？怎……怎……怎么就回来了？ 陆判满脸颓丧，“唉，我还没来得及查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现在人已经回来了是真的。” “谛……谛听那边知道了么？”九殿不由地压低声音。 陆判道：“应该还不知道。” 九殿擦擦冷汗，“那……那就好，现在趁着上面的肉身还热乎，赶紧把人给我送回去！” “已经凉了啊。”陆判核对时间，“这会送回去，恐怕就是诈尸了。” 九殿稍稍犹豫了一下，一咬牙，“认了，人间也不是没出现过这汇总情况，要相信他们，总能找到合理的科学解释的！” 第5页 “那属下即刻就去办！”陆判一脸的兴奋，飞也似地冲了出去。 第3章 陆维羽灵魂终于彻底冷静了下来，周身渐渐涌出一股强大的力量，似乎要比他活着的时候强壮得多。 很多前世的画面开始在脑海中闪过…… 很多声音…… 很多记忆…… 他记起来了！ 前世，在这地府之中，自己有一个师父，就是可辨认心万物的神兽谛听！ 上一世，他魂归地府的，阴差阳错拜了谛听为师，学习窥探人心之能。 按理来说，这种神能都是天生的，后天即便是学，也只能是一知半解，习得皮毛而已。 令人意外的是，谛听的窥心之术，他竟然在短短的几年时间就融会贯通，习得大成，顺利出师！ 后来才知，这都得益于，陆维羽乃是上古女娲娘娘造人之时——甩出的第一个泥点子！ 上古时期，女娲黏土造人，起初兴致勃勃，精心捏制，而后她老人家发现这种精工出品实在太耗时间，还累，遂改成了甩泥点子。这样效率虽然高了，但是造出来的人质量必然会有所下降。 于是她老人家起初精心捏制的那些个“泥人”都有慧根，在上古时期纷纷飞升，而批量生产的“泥点子”则成了没有灵根的普通人。 但是陆维羽恰恰就介于这中间，作为女娲娘娘甩出的第一个泥点子，他有着极为特殊的沟通人神的能力。 他当年跟随谛听出师以后，一度令人艳羡。可令人遗憾的是，很快就出现了BUG，他虽然可以像谛听一样无时无刻听读他人心事，但是却不能控制自己，几乎是听到以后，不知何时就会突然全复述出来。 当年他无意识“曝光”各种秘闻，在整个地府掀起了好一阵腥风血雨，那段岁月对于地府众人来说简直是不堪回首。 其中包括： 白无常和石敢当打架，舌头断了，不得不去人间弄了橡皮糖来代替。 九殿酷爱跳跳糖，八殿喜欢六神花露水，七殿早年间<a href=www.po18e.vip/Tags_Nan/AnLianWen.html target=_blank class=infotextkey>暗恋</a>过孟婆…… 马面瞧着人间的热蜡脱毛新鲜，按奈不住溜出去试了试，被拍小视频在某网站点击量居高不下…… 陆判藏了几个亿的私房钱，都埋在忘川河的小草丛边上了。 …… 陆维羽不由得咧咧嘴巴，怪不得大家见到自己会怕成那个样子。 正想着。 房间的门被打开了。 陆判领着牛头马面冲进来，不等陆维羽开口，大手一挥，牛头飞扑而上，一条抹布塞到嘴巴里面，马面配合默契，两个人叉起陆维羽就往外拖。 “唔唔唔……里门干深么？”陆维羽口齿不清。 “送你回去！”马面粗声粗气。 牛头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地怒目而视，大声吼道：“回去以后好好活着，可千万别再回来了！” 陆判看着再次被送走的“瘟神”，重重舒了一口气。 陆维羽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被叉着，出了阴司衙门，走过一条桥的时候，不知被什么花粉给呛到了，意识又开始变得模糊起来…… · 电视上面正在播放着紧急新闻。 “今晚9点20分，本市繁荣路与兴业大街交汇处发生一起车祸，一辆公交车同一辆私家车迎面相撞。 据警方提供的信息，私家车驾驶员系酒后驾驶，已经当场死亡。公家车内乘客12人，一人死亡，两人重伤，其余……” 急诊室刚刚缓口气的小护士疲惫地在休息室坐下，电视里面报道的车祸正是他们刚刚处理的。 两名重伤员都已经脱离了危险，轻伤的也都进行了处理，至于那个为了救人被玻璃刺中后心的乘客，被救护车送来的路上就已经断了气，医护人员都十分的惋惜。 “啊——”突然走廊里面传来一声尖叫。 小护士吓了一跳，连忙起身，打开门朝外看去。 一位自己的同事，正跌跌撞撞，连滚带爬地跑过来。鼻涕一把泪一把地喊叫着：“诈尸啦！诈尸啦！” · 陆维羽醒来的时候觉得……背上有点疼。 从床上跳下来，摸了摸背部，全都是血，他稍稍有些晕血，看到自己满手的血，又差点再次晕过去。 什么情况？自己受伤了？ 对，是车祸。 穆姚突然扑过来，他救人，然后背上一阵剧痛，他就失去了意识…… 陆维羽甩手甩头，强忍着背上疼痛，挣扎着走到门口，正巧一个小护士开门。 他有气无力地伸出自己满是鲜血的手，“救……救命……” 小护士惊恐地睁大了眼睛，见鬼一样地惨叫一声，把手里面的本夹子丢在他的身上，逃命似地跑了。 陆维羽被砸得头昏眼花。 接着就被闻声赶来的众医生护士给叉了起来…… 今天大家，都好喜欢叉人哦…… 陆维羽彻彻底底再次晕过去。 · 朦胧中，有一个声音响了起来。 声音洪亮：这里是天庭教育培训总部。恭喜您，经过审查，您已经满足加盟条件，成功成为天庭培训学校人间分校校长。即刻起，请你务必以教书育人为己任…… 陆维羽昏沉的头被震得嗡嗡直响，可奇怪的是，那声音却异常清晰就好像直接进入到了大脑里面一样。 第6页 声音再次响起：请问，是否接受任务？ 陆维羽翻了个白眼，我只是头晕，不是昏头，这种奇奇怪怪地要求，当然是否了。 “否否否否！” 声音愉悦：双重否定等于肯定，恭喜您，正式成为人间分院的校长。 陆维羽：“？？？” · 【反对天庭校区不公平分配，还我孩儿美好未来群】 铁扇公主：@黑无常什么情况？？？你们地府死透了的人还往回送？ 千里眼：是啊，太辣眼睛了。 牛魔王：@黑无常 @白无常 嫦娥：@黑无常同想知道。 …… 十分钟后。 黑无常：事关内部机密不能细说，不过请诸位相信，送他回去是地府的明智之举。 而且奉劝诸位，不要再想着把他送回地府了，地府不收。 言尽于此。 铁扇公主：什么情况，有后台？ 顺风耳：老黑这次连表情包都没用，事情比我们想象的要复杂啊！ 嫦娥：地府不收？那咱们就拿他没办法了？ 月老：说不定是天庭方面出手干涉了，看来这人间分院是势在必行了。 西海六公主：这小子命也太大了！！！ …… …… 起初，陆维羽以为，那个什么天庭加盟学院，只是自己是起死回生后的一个幻觉。 直到他痊愈出院，着手准备自己的辅导班，营业执照拿到手以后，才发现事情的诡异。 他申请的辅导班名字，明明就是“维羽补习班”，可是执照上面却白纸黑字印着“天庭培训学校人间分校”。 之后他在学校的黑板、饮水机、桌椅板凳还有一次性纸杯上面，都发现了“天庭培训学校人间分校”的字样，还配有样式特别的祥云logo。 如果是有人在恶作剧，这个成本未免也太高了！ 突然，虚空中有人讲话：“天庭教育培训总部恭喜您，经过审查，您现有的硬件条件已经符合了天庭培训学校最小办学规模，允许开学。” “你到底是谁？”陆维羽有些慌了，这个声音上一次出现还是在他在医院晕倒的时候。 这次的声音和之前洪亮的感觉不同，变成了一个较为绵软的声音：“我们是天庭教育培训总部，为了提升新一代天神素养，天庭教育总部在天界、阴界、人间分别开办了数家分校，致力于培养真正能够为三界造福的天神！ 我是888号小秘书，是人间分院院长的秘书，也就是您的秘书，我将配合您创办、经营、培养天神的人间分院。” “真的闹鬼了？”陆维羽听他说完，腿肚子有点转筋。 888小秘书：“鬼族学生阴间学院多一些，我们这边大多是划分的天庭和妖族。好啦，时间紧迫，现在我就和您说一下，我们接下来的任务。” 陆维羽下意识地问：“还有任务？” “是的。每个学院都由天庭教育总部管辖，对其负责。 按照总部的规定，我们首先要交纳100万块的加盟费。往后每年是20万的品牌使用费，而且要保证招生数额，每年招生数额不得低于200人，其中神仙籍学员不能低于10%。还有我们的校区成就值，每年的年底各大学校要集中评比……”小秘书滔滔不绝。 陆维羽后面的话听得都不打清楚，因为已经被100万直接给炸蒙了，“多少钱？”他省吃俭用这么多年，攒下来也才刚刚过六位数，这学校上来就狮子大开口！ 888小秘书：“100万。不过因为您的现实情况，总部可以通融一段时间，您有三个月的时间准备。” 陆维羽捂紧了自己的口袋，虽然里面只有五块钱：“那如果要是交不上呢？” 888小秘书：“天庭的手段，陆校长不会想尝试的。” 虽然只是听到声音，可是陆维羽分明已经感觉到了小秘书眯起了眼睛，一脸的阴寒。 陆维羽打了个哆嗦，“咳咳……你们这是强人所难，再说了，200个凡人好招，20个神仙上哪弄去？” “这个不用操心，天庭是有校区划分的，有一部分的神仙被划分到我们这边，他们想补习的话就会过来的。” “好、好吧。”想想给神仙当老师，也是还是挺刺激的。 就在这时，伴随着甜甜的声音，一道倩影开门进来。 “陆老师！”穆姚今天换了一条淡蓝色的连衣裙，十分衬她的甜美气质。 888小秘书立刻销声匿迹。 陆维羽打招呼，“穆姚，今天不用上班？” “今天我串休，听说你的学校今天开张，就过来看看有没有能帮上忙的。”穆姚在被陆维羽救了以后，十分的感激，两人一直保持着联系。 陆维羽道：“都准备的差不多了，你坐，我帮你倒杯水。” 穆姚连忙道：“不麻烦，我不渴。”说着环顾四周。 教室是用画室直接改的，装修还是原来的，墙面上挂了不少的美术作品，倒也符合学习的文艺氛围。 前台位置放着科目补习时间的宣传单，陆维羽在培训学校工作的时候主要是涉猎文科的补习，从小学到高中，尤其是作文非常精通。 新添置的黑板，幻灯片，还有二十套桌椅。 “环境还蛮好的，二楼也是教室吗？” 陆维羽道：“二楼还有两个小教室，可能暂时用不到，所以只是简单的打扫了，还没有装黑板什么的。” 第7页 “哦哦，那我就不上去了。”穆姚点点头，“对了陆老师，我彻底和那个渣男分手了。”穆姚说的就是那天在公交上打电话的男朋友，男方吃着碗里望着盆里，虽然没有所谓实质性的出轨，但是中央空调似的到处献殷情。 陆维羽道：“那要恭喜你了，你一定能找到更好的。” 说到穆姚的男朋友，陆维羽不由得再次想到，那个公交车上的神秘少年。 少年当时的那句“七日之内定要离蛇远些，且少外出”。非常准确地预言了穆姚遇到的灾祸。 起初所有人都以为“离蛇远些”是指得不要接近蛇，那也就是要避免去郊区、动物园、草丛等等地方，可事实上，这个“蛇”指得是穆姚男朋友，那个男孩是1989年出生，属相为蛇。 穆姚要远离的不是草丛里面的蛇，而是自己身边的这个渣男。 还有那句“三日后，或你可救。” 如果没有陆维羽，躺在医院里面的人就是穆姚了。 那个少年到底是什么人？ 第4章 天庭培训学校人间分校正式开学的日子。 也是陆维羽的“维羽补习班”招生开学的第一天。 然而，唯一的校长兼老师陆维羽，没有等来报名的学生。 凡人、神仙都不见。 888号小秘书也有些困惑，“不应该的呀，听说九重天、六重天那边开学的时候，门槛都踩破了。” “可能是咱们这太简陋了，神仙们不愿意来吧。”陆维羽猜测，此刻他的心里也是有些失落的，毕竟已经做好了迎接神仙的准备，结果连个影子都没看着。 888小秘书失落道：“看来大家说的是真的。” 陆维羽问：“说什么？” 888小秘书犹豫了一下，道：“大家都传说，人间分院招生会困难，划分了校区以后，被划到咱们这边的神仙，集体去天庭教育总部抗议去了。但是我以为咱们顺利开张了，就是问题已经解决了。” 陆维羽想想也是，平心而论，如果自己是神仙，孩子被划到一个这样的学校，也一定是心有不满的。 “那不会一直都没有人来报名吧？要不你帮帮忙去神界发个传单什么的？”陆维羽想到小秘书说的总部的招生数目规定，貌似达不到还有惩罚。 888小秘书叹了口气：“这个我也不知道啊，我只是瑶池里面仙草化成的一缕神识，连个实体都没有，能做的就只是传达信息。”也正是因为他的能力最弱，资历最浅才被丢来人间分院的。 原始手段宣传是泡汤了。 陆维羽望着空空如也的教室，始终没有响起的报名电话，拿定了主意。还是先尽自己的所能，做好凡人这边的招生，毕竟总部的要求里面还有不少的凡人名额。 如果通过他的努力，学校发展的欣欣向荣，还有一丝吸引神仙的可能。如今这种情况，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 中午，陆维羽雇来了三个发传单小时工，加上他一共四个人，分别到附近的四所学校门口发宣传单。 三个小时工每个人是20块的薪酬，一共60块，宣传单的制作花费350块，再加上为了引人注目制作的飘带，这一场不起眼的宣传花了他半个月的伙食费。 烈日当空，陆维羽一边发传单，一边捡被丢在地上的传单，毕竟都是血汗钱印制的，而且丢得满地影响也不好。 日头太毒了，陆维羽生的白，太阳一晒露出来的皮肤都泛着红，挺翘的鼻尖上汗珠摇摇欲坠。 有些家长看了眼传单，问上两句，“倒是离着挺近，但是新开的吧？都教什么？有多少学生啊？多少老师啊？” 陆维羽从善如流，“是新开的，但是这代表着教学环境很好。我们现阶段主要是中小学生的作文和课后作业辅导。 学生数目我们能够保证每班不超过15人，肯定让您的孩子在小班制的环境下得到良好的培养。 至于老师的数目我们目前不是很多，但是我们能保证在校老师的经验和能力，我们的老师拥有多年的中小学生培训教学经验。” 一中午下来，嘴巴说干了，陆维羽回到学校，付了工资给小时工，中间没舍得买矿泉水，回来抱着饮水机咕噜咕噜喝了一大杯才算缓过气来。 下午陆维羽就一直守在电话旁边，希望自己的宣传可以有点火花，可是除了一个打来咨询课后辅导供不供饭的电话，就再也没有动静了。 这时，几个要好的同事群里面又有了动静。 土豆不熟：@鹿过维羽听说你今天学校正式开课啊，恭喜恭喜！ 潇潇风风：是啊，我们昨天还说想过去看看，但是又加班开会来着。对了维羽，你招生情况怎么样啊？你可得好好干，以后发展壮大了，姐姐去给你打工哈~ 路过（陆维羽）：[笑脸]谢谢大家，我会好好努力的，不过现在的招生数额——零！[傻笑] 面面俱到：维羽，你可得争气啊，昨天开会的时候，校长明里暗里地把你辞职单干的事情讽刺了一通。 土豆不熟：他的意思就是，留下来为他卖命的就都是好战士，拉出去单干，换东家的就是叛徒，不懂得感恩。 面面俱到：对啦，一个小道消息，听说他昨天还特意开车去了你的补习班外面转呢…… 路过：额(⊙o⊙)… 第8页 潇潇风风：真的假的？ 面面俱到：小报告说的。说是校长想看看维羽的补习班能开成什么样子，目的大概就是看维羽门庭雀落，然后借以警示大家。 路过：emmmmmm 陆维羽脸上挂着黑线，把消息发过去。 看来自己就是为了不打诸位前任同事们的脸，也要把学校好好的经营下去，更何况还有一柄天庭利刃悬在颈上。 这时，补习班的门被推开了。 逆着光，从外面走进来一个少年。 陆维羽第一眼看过去就觉得眼熟，少年走进屋，看清楚了，认出正是那天公交车上给穆姚算命的那个少年。 “你好，”陆维羽起身打招呼。 “您好，我叫杨玄暮，是来报名的。”少年用了敬称，态度颇为恭谦，但是周身依然散发着一股淡淡得疏离，似与年龄不符。 “那……那太好了，我叫陆维羽，你叫我陆老师就好。”说着陆维羽热情地将宣传单取出来，上面有对应时间的课程表，“你是想要补习作文，还是课后作业呢？” 杨玄暮也不看课程表，道：“但听老师安排。” “啊？”陆维羽一愣，这怎么安排？他连这小子的年级都不知道，“这个，先过来坐吧，详细说说你的年级和具体情况。 杨玄暮跟着陆维羽绕过前台，坐在后面的椅子上。 陆维羽满脸堆笑，和蔼可亲地问：“杨同学，你在哪个学校上学啊？” 杨玄暮想了一下，道：“没有学校，我都是跟着父亲学。” 陆维羽：“……”这还是个苦孩子，但转念一想公交车上的事情，这小子是颇为神秘的，说的话也神乎其神，难道他和他父亲都是什么世外高人？ 杨玄暮接着道：“家父二郎显圣真君。” 陆维羽：“啥？” 杨玄暮像是没有看到陆维羽吃惊的样子，依旧淡淡道：“真君府被划在人间分校的校区里面，所以我今日前来报道。至于学什么科目，学生要听从老师的安排。” 陆维羽咽了口唾沫，半天才找回声音，“二郎……杨同学。你、你是神仙？” 杨玄暮点点头，恭谦道：“学生只是入了仙籍，但是并未有仙职。” 还真的有神仙上门了……陆维羽坐直了身体，难得有些怯场。 “所以你才能看出穆姚会遇到危险的？”陆维羽问出困惑多日的问题，当然他心里面已经有了答案。 “我也只是凑巧看到她身上有祸云缠绕罢了，并不算精通。老师如果懂这方面的，我倒是愿意学一学。” “呵呵……”老师哪里会这个，陆维羽面色发青，但是这第一个学生终于送上门，说什么也不能放跑了啊，“那个，我会的其实挺多，你看看你们天上没有什么，我就能教什么。” 杨玄暮认真地思考了一下，道：“来时看附近学校有学生在争抢一个黄色的圆球，可是一门学科？” 打篮球啊？陆维羽在30几度的天气里面留下冷汗，他是个正宗的体育盲，别说是篮球，就连跳绳他打小就没有及格过。 “不是？”杨玄暮问。 “是！是！”先别管三七二十一，把人留下是当务之急，“篮球当然是科目了，还有专门的体育学院，学好了还能去比赛，为国争光！”陆维羽拳头一挥，颇有成功学演说的架势。 杨玄暮脸上依然还是没什么表情，“那就报这个科目吧。” “好的好的。”陆维羽赶紧取来登记的小本本，手忙脚乱地写了一个“入学合同”生怕杨玄暮反悔，拉着人家就按了一个手印在上面。 “上课时间在每周一、周三的早晨7点到9点，地点就在离这里不远的运动广场。”陆维羽抱着合同，清晰地听到888小秘书报出入学人数“1”，笑得眼睛都弯成了月牙。 “好。”杨玄暮默默记下了时间，又问，“学费怎么收？” 还可以收神仙的学费么？陆维羽一脸懵。 我为什么不可以收神仙学费？付出了劳动就要理直气壮地讨要回报啊！话是这么说，他也没和神仙打过交道，不知道他们的消费水平和脾气都怎么样，这个价位实在是不怎么好定。 要不然就按照市场价吧，陆维羽伸出了两根手指。 两百块钱一个月，这已经低于市面上的一些足球队、篮球队的平均价格了。 杨玄暮爽快地道：“好”然后就不知道从哪里取出了一个小布袋，类似于古时的钱袋，从里面掏出了两颗骰子大小的黄金，放在陆维羽的手上，“够么？” 真不愧是神仙……这两块金子少说也值10000块了。 “我、我是说200块一个月。”陆维羽见到金子口水留了老长，但是神仙的钱还是不要诓了。 杨玄暮一愣，“我今日出门没有带那么多块，明日再给老师送过来吧。” 还送？陆维羽连连摆手，“我说的200块是200元人民币，不是200块金子。” 杨玄暮虚心求教，问：“那这金子可够200元人民币？” 陆维羽点点头，“够了。” 杨玄暮露出放心的神情，道：“那就好，老师，，我还有事就先走了。今天是星期五，那我们三天后运动会场见。” 不等陆维羽再说话，杨玄暮已经躬身告辞，转眼间就推门不见了。 第5章 第9页 陆维羽手里面握着两颗金子，看着门口发呆。 神仙的钱都这么好赚么？ 888号小秘书：恭喜陆校长，这位杨玄暮可是仙界待选神官中极为有天赋的一个，其父昭惠显圣二郎真君是三界战神，他不仅仅继承了父亲的战神风姿，而且深通阴阳术法，是很多学院都争抢的好苗子呢！哈哈，没想到被划分到咱们这了！ 888小秘书雀跃的声音并没有让陆校长开心起来，反而有一种极其强烈的误人子弟的罪恶感。这么好的一代神仙苗子，交到自己这么个体育废的手里面学篮球，传出去要笑掉三界的大牙了。 就在这时，门再一次被推开了。 这次走进来的是一个中年的女人，带着满脸的疲惫，见到陆维羽开口就问：“这里招不招课后辅导的学生啊？” 陆维羽热情地上前，道：“我们招，孩子是几年级的呀？” 女人说：“初中一年级。你们这里一个月多少钱啊？” 陆维羽照例拿了份宣传单给家长，请人坐下，耐心道：“我们这里小学的课后辅导是350块一个月，初中的是450块。暂时不管饭。” “哦哦。”女人拿着传单看了一会，两只手攥地紧紧的，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一样。 “家长您有什么问题，可以直接问我。”陆维羽以为女人是家里面有困难，在学费上有想法。 女人犹豫了一下，道：“老师啊，是这样的，我儿子有些淘气，成绩也不怎么好，你们这收么？” 陆维羽历来崇尚有教无类，无论是什么样的孩子他都愿意给孩子一次机会，于是听了女人的话后，当即便道：“孩子淘气一些倒是没什么，青春期嘛。成绩不好也可以慢慢提升。” 女人听到陆维羽的话，眼睛里面升起一丝希冀，“那太谢谢老师了，我……那个我现在就把学费交了吧！” 额……今天怎么遇到的都是这么主动缴费的。 陆维羽脸上挂着笑道：“先不急，我想先了解一下您孩子的具体情况。” 女人一听，立马叹了口气，又重重坐回到椅子上，开始讲起了自己的这个儿子。 女人的儿子叫孙晓磊，今年15岁，才上初一不久。这孩子小学的时候成绩就排在后面，性格也比较闷，但那时候好在还算听话。但是自打上了初中，就开始跟着学校里面的一群小流氓瞎胡混，打架斗殴，学习就更不要想了，成绩每次都是排在大榜的后面几位。 家里给他报了一些补课班，英语、数学、物理，可是他还是经常逃课，即便是去了也是在课堂上扰乱秩序，每次都是以被老师开除告终。 现在就连这课后补习班，也被委婉地劝退了。而且学校这一片的补习班大多都有些关联交情，家长之间也是环环相通，一传十十传百，根本就没有补习班敢收他。 女人实在是没有办法的情况下，看到了陆维羽发出去的宣传单，看是新的补习班，就上门来试一试。 听到孙晓磊的这种情况，陆维羽也是为自己捏把冷汗，这种学生招进来费时费力不说还不出成绩，而且极易影响到之后的招生，只要听说和他一个班级上课，很多家长和孩子就望而却步了。 陆维羽踟蹰了一下道：“是这样的家长，孩子我可以收下，也一定会尽心尽力地去教导他。但是如果出现一些极特殊情况，并不排除我们再进一步沟通，彼此更多选择的可能，好不好？” “行！”有人肯收，女人心里面就已经很高兴了，“那我现在就交钱吧。” 陆维羽阻拦道：“还是先带来，我们彼此熟悉两节课，再交不迟。”他这么做并不是想反悔，也不是知难而退，而是希望可以借此来畅通和孙晓磊沟通的渠道。一个叛逆青年，如果你不经过他的同意，就决定他的事情，他第一本能一定是反抗，但是如果你去和他商量，给他选择决定的权利，那事情可能就会顺利很多。 加了彼此的微信，陆维羽送走了女人。 正式开班的第一天，收获了两个学员：一个神仙、一个凡人，还算不错？ 只是这两个学生都够他头疼的了。 一个是周围所有补习班都不敢收的叛逆学生。 一个是跟着他来学篮球的神二代，还是战神，这要是知道了他从小玩的最好的球就是拍皮球，非把他当球给打了不可。 但是即便是这样，日子也还得照常过啊。 打开电脑，陆维羽开始搜索关于篮球的知识，也算是临阵磨枪不快也光。 小本本上记了好几页，揉揉酸疼的眼睛，天色已经暗下来了。 看来今天不会再有来报名的了。 起身准备关门，然后上楼去弄点晚饭吃。 透过玻璃门，陆维羽看到一个踉跄的身影由远及近，一身白裙。 正是穆姚！ 陆维羽手里面关卷帘门的遥控器已经按下去了，又赶紧升起来，打开门，正巧穆姚跑到了跟前，几乎是飞扑进了屋子。 “陆老师，快关门！快关门！”穆姚惊声尖叫，面容惊恐。 陆维羽快速地按下关闭卷帘门的按钮，卷帘门缓缓下落……可是一直到卷帘门落地，也没有发现外面有什么异常。 陆维羽紧张地问：“穆姚，发生什么事了？” “有……有东西跟着我。”穆姚整个人脱力坐在地上，脸上没有一丝血色。 第10页 东西？有了天庭小秘书的刺激，陆维羽对“东西”的理解又多了一层概念，不由得背上的汗毛都立了起来。 “什么东西？”陆维羽忍不住朝黑漆漆的卷帘门看去。 “鬼！有鬼！”穆姚抖若筛糠，眼看就要背过气去了。 尽管陆维羽也十分害怕，但是在一个女孩子面前还是不能表现的太怂。一边安慰穆姚不用怕，边把人扶起来，接了杯温水，叫她喝两口缓缓。 两分钟后，穆姚总算是缓了过来，讲述了事情的原委。 原来她在上次公交车事故以后，就对坐公交有了阴影，于是买了一辆自行车上下班。今天她骑车来附近的第八中学，接妹妹一起去家庭聚餐，结果正好撞见了前男友。她本来是不想理会的，结果那男人从店里面跑出来主动和她说话，言语中颇有后悔挽回的意思。 结果他说着说着目光突然就变了，用穆姚的话来说，就仿佛他瞬间就从一个人变成了冷血动物。两只眼睛悚然恶毒，然后整张脸变得龟裂开来，不断有献血渗出，嘴角挂着诡异的笑容。穆姚当时被吓得几乎晕过去，张大着嘴巴却无法发出声音。 “后来有一个大叔路过，咳嗽了两声，我闻到了一股烟味，然后好像突然间就能动了。可是我的喉咙还是像被棉花塞住了一样，于是我就拼命地跑，最后就到了这边。”穆姚的情绪已经渐渐和缓下来，“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尽管你这边招牌的灯都灭掉了，但是就是觉得要比旁边的店铺更明亮。” “咳咳……”关招牌上面的灯是为了省电，100万的加盟费，不省着点怎么成呢。至于感觉上比较亮，可能跟这里是天庭培训分校有关系？ “小秘书，你能不能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万般无奈，只能求助小秘书。 小秘书888：“抱歉，我只是一缕灵识，不能判断任何的邪祟鬼魅。而且万一真的有邪祟鬼魅出现了，我也是帮不上忙的哦！” 陆维羽：…… 现在帮不上忙都可以这么理直气壮了么？ “会不会是你太累了出现了幻觉？”接受了20几年的唯物主义教育，陆维羽还是会本能的用科学来解释。 穆姚摇头，“不是，不是幻觉，张浩就站在对面，他的脸真的裂开了，太真实了，绝对不是幻觉！我一定是撞鬼了！对了，我……我得去找那个盲大师算一算，破一破！”经历了上次公交车的事情，穆姚就把“瞎子”称呼改成了“盲大师”。 “也好。”陆维羽表示赞成，那瞎子既然可以和杨玄暮说得一模一样，想必也是有些本事，“但是你现在怎么办？” “啊，”穆姚有些不好意思，“我在这里打扰到你了吧。” 陆维羽道：“那倒是没有，只不过你不是说还要家庭聚餐，而且你总要回家的啊。” 穆姚知道陆维羽说得对，但是现在叫她出去实在是有些胆寒。 “这样吧，我们先给你家里人打电话，叫他们过来接你。晚上如果你还怕，我们可以随时保持联系。” 穆姚犹豫了一下，只能点点头。 穆姚的手机跑丢了，陆维羽用自己的手机给她的家人打了电话。 没一会，一辆本田汽车停在补习班外面。 车上下来一对中年夫妇，还跟着一个年轻的小伙子，穆姚介绍分别是她的父母还有表弟。 几个人对陆维羽表示了感谢，带着穆姚走了。 穆姚一走，陆维羽的肚子就交叫唤了起来。 看了眼时间，已经过了8点。 赶紧关好一楼的灯，上到二楼。 冰箱里面的食材还算充裕，但是这会实在是太饿等不及了，只能匆匆给自己下了碗面，抱着呼噜噜吃了。 正好这会穆姚的一条信息发了过来。 [陆老师，我们一起去看了盲大师，大师说我最近火气弱，可能是撞到了食气鬼，大师给了我一个护身符，说以后应该就不会遇到了。笑脸] 陆维羽看完信息放下心来，回了一条。 [那太好了。今天吓坏了，好好休息一下吧。] [好的，谢谢陆老师！] 穆姚的事情圆满结局，自己今天又招到了两个学生，还赚到了两颗金子。 陆维羽心情大好地揉着圆滚滚的肚子，蜷缩在沙发上翻手机。 刷了一会朋友圈，看了看热门微博，然后点开了一部动漫新番，看得津津有味。 动漫里面的背景音乐制造紧张气氛，随着剧情进入高潮，陆维羽也跟着紧张了起来。 突然，卧室门外传来了一阵声响。 陆维羽愣了一秒钟，关小了电视剧声音，侧耳细听。 “啪啪啪……” 声音好像确实从卧室外传来的，很像是人的脚步声，可是又带着说不出的诡异，因为声音不像是穿了鞋在走路，更像是我们从浴室出来，光着脚走在地板上的声音，还带着水汽…… 第6章 手脚发麻地关掉手机。 陆维羽小心翼翼地起身，一只手拿着手机随时准备报警，另一只手抄起了桌上的折叠式台灯。 推开卧室门，外面是一片黑洞洞像一个无底的深渊。 陆维羽突然有点后悔，自己不应该为了省几毛钱的电而把一楼、楼梯其他房间所有的灯都关掉了。 借着手机微弱的光亮，陆维羽艰难地挪到楼梯口，按亮了楼梯上方的灯。 第11页 这时，一个齐腰高的小黑影倏地从楼梯的拐角处滑过，而后迅速消失了。 “什么人？！”陆维羽感觉到血液瞬间都飙到了脑袋上。 轰隆隆！ 除了天空传来的一声巨响，没有任何的回答。 陆维羽两只手都微微发抖，他在犹豫自己到底要不要下楼。刚才看到的黑影到底是人是鬼？还是根本就是自己的幻觉？ 就在这时，他突然间看到了地上的一小块水渍，就在自己的脚下。 蹲下身，仔细地看过去，是一个巴掌大小的湿脚印。而且不止一个，是一排！整整一排小孩子的湿脚印！ 陆维羽的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死死地握着台灯，环顾着四周，害怕打草惊蛇似的一点点向后退去。 【反对天庭校区不公平分配，还我孩儿美好未来群】 铁扇公主：@昭惠显圣二郎真君真君，听人说您家的公子已经报名了人间分校，求证真假！ 西海六公主：？？？ 嫦娥：不会吧！九重天学院不是已经往天庭教育总部递交了申请，想要把玄暮招到他们那边去么？怎么可能会报名人间分院呢？ 铁扇公主：内部的消息，今天888小秘书，就是负责人间分院的那个小仙草，提交上来了两个学生名单，其中一个就是杨玄暮！ 月老：会不会是重名啊？ …… 五分钟后。 二郎神：我已经问过玄暮。他确实已经报名了人间学院，拒绝了九重天的录取。 群内一时间就炸开了锅。 大家七嘴八舌，有的建议二郎神赶紧劝孩子退学，九重天那么好的教育资源放着不去，是要耽误大好前途的。有的喊出口号，誓死不去人见分校。还有的怀疑玄暮是不是被施了妖法迷了心智。 二郎神：玄暮的事情他自己决断。 说完，二郎真君退出了群聊 …… …… 众人呆滞，群内陷入一阵死寂。 突然，蜃<a href=www.po18e.vip/Tags_Nan/Dragon.html target=_blank class=infotextkey>龙</a>的一条信息再次点燃了群内的热度。 西海蜃龙：群友们，求扩，我家儿子失踪了！！！ · 小脚印□□地一直通向了厨房。 陆维羽脊背发凉，退回到了卧室里面，准备关上房门的时候，突然看到一条手臂粗的绿色青蛇从厨房里面爬出，嘴巴里面好像还叼着什么东西。 “啊！”陆维羽叫了一声，毫不犹豫地甩上了卧室的门，推过旁边的木质椅子，用尽了全部的力气，死死堵住门。 可是过了几分钟，门外没有一点的动静。 陆维羽决定吸取恐怖片的教训，坚决不能开门去看。 于是他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依然保持着顶门的姿势，从口袋里面摸出手机，看了眼时间，晚上十一点整。 888号小秘书：“陆校长，不用太害怕，按理说这座学校是有天庭的法力加持的，一般的邪祟鬼魅都是无法进入的。” 陆维羽被极为安寂静的状况下，突然蹦出来的小秘书吓了一跳。理解了小秘书的话以后，提着的心才稍放下来，“那……那就好。”但是刚才自己看到的蛇到底是什么鬼？难道只是一条普通的蛇？或者是个幻觉？ 谁料这个时候小秘书又补充了一句，“emmmm一般的邪祟鬼魅肯定进不来，但是万一进来了……那就是大大的鬼魅了，比如什么万年<a href=www.po18e.vip/Tags_Nan/JiangShi.html target=_blank class=infotextkey>僵尸</a>、魔化了的厉鬼……” 陆维羽：…… 被小秘书吓到几乎半身不遂，陆维羽在椅子上坐了半宿，最后实在挺不住用柜子堵了门，爬到床上一觉睡到天亮。 被手机闹铃吵醒的时候，阳光已经从窗帘的缝隙里面挤进来了。 陆维羽连着做了好几个噩梦，身心疲惫，胸口一阵阵的发闷。 但是就像恐怖片里面最后的救赎一样，好歹熬到了天亮，等来了胜利的曙光！就算是有什么僵尸恶鬼的，这会也被明媚的朝阳吓跑了吧！ 搬开柜子，推开门。 果然外面什么都没有了，水迹小脚印也消失不见了。 去到厨房里面转一圈，也没有什么变化。 一切回归正常，内心忐忑地洗漱换衣服，开门准备开始新的一天。 今天是星期六。 初中班的课后辅导安排在下午一点到四点。上午是小学班的作业辅导。周一至周日的晚上都是陆维羽最擅长的作文课程。 上午陆维羽还是照例在前台等着有人上门咨询，同时在网上招到当地的一些论坛和贴吧发布一些招生的信息。 快十点的时候，穆姚突然发来了一条信息。 陆维羽看了一眼，是约他到附近的一家咖啡厅坐一坐。 可能是为了昨天的事情吧。 陆维羽心里面也一直惦记着昨天夜里的那条“蛇”，于是痛快地关了门，去赴约，但是没有忘记在门外留下外出的纸条，防止错过有来咨询的家长。 到了咖啡厅，穆姚就坐在靠角落的位置在等他。 不知道是不是咖啡厅的冷气开得很足的原因，陆维羽往里面走，升上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穆姚看上去也有些奇怪，在房间里面还带了一个墨镜，脸色惨白，见到陆维羽简单打了个招呼，语气很生硬。 “穆姚你这是怎么了？病了，还是昨晚没有休息好？”陆维羽坐下，点了杯美式咖啡。 第12页 穆姚拢了拢披肩，停顿了两秒钟，才缓缓开口：“陆老师，你喜欢我么？” 啥？陆维羽吓了一跳，差点就叫出声来。 “穆姚，这种事情不能开玩笑的。”按照大众的审美来说，穆姚的容貌气质最低也能打个8分，人接触起来也非常的随和，但是陆维羽真的从来都没有往那方面想过。 “你不喜欢我？”穆姚的声音变得阴沉起来。 陆维羽感觉周围更冷了，勉强地撤出一个尴尬地笑容，“不是不喜欢。”是不是恋人的那种喜欢！ 不等陆维羽开口，穆姚就风一样倾身，抓住了陆维羽放在桌面上的手。 “那就是喜欢！” “不……我……”陆维羽以前也被一些女孩子，额……还有男孩子表白过，但那时候的不安只是担心怎么拒绝对方，化解尴尬。但是这一瞬间，陆维羽却感受到了一种溺水般的窒息感，心头被不安和恐惧都爬满了。 “你要娶我！”穆姚的声音里面夹杂着令人极为不悦的“丝丝”声，纤细的手像是钳子一样死死箍着陆维羽的手腕。 陆维羽这下彻底确定了穆姚的不正常，面前的这个人根本就不是之前他认得的那个人！ “你先放开我，我们……我们从长计议。”陆维羽想要先稳住穆姚。 穆姚不肯上当，加重了手上的力道，“你到底娶不娶我？” 陆维羽记得小时候爷爷给他讲过一些民间的小故事，其中就包括夜晚的时候如果有人在身后叫你的名字千万不要应声，如果睡梦中有人要你答应什么事情，你万万不可应诺。一旦你有所回应，就会被鬼魅缠上。 “我……我们认识的时间还短，我觉得还应该再多了解一些……”陆维羽话说一半，突然就感觉呼吸不畅，像是有什么黏腻□□的东西缠住了自己的脖子，而且愈来愈紧。 陆维羽眼底已经泛出了红色，大眼睛惊恐地张着，白皙的脖颈上青筋毕露。 就在他以为自己要命丧于此的时候。 耳边突然传来“唰”的一声，一束寒芒闪过，银白色的利刃在半空中挽了个剑花，伴随着一阵凄厉地惨叫，陆维羽脖子上的束缚骤然解取，新鲜的空气再次涌进肺中。 “咳咳咳……”陆维羽捂住脖子撕心裂肺地咳嗽。侧目看到了一个高大的身影，正是救了自己的人。 炎炎夏日里，男人穿了一身白色的丝绸材质衬衫，裁剪十分考究，黑色西裤。宽肩窄腰，两条长腿线条流畅笔直。 手上拄着一根拐杖，刚才的剑光想必就是拐杖伪装下的武器发出的，拐杖头处是一个玄色的椭圆形上面雕刻着繁复的花纹，握在上面的手纤长有力，再往上看…… 男人长了一张极为英俊的脸颊，高鼻，薄唇，气势逼人，唯一可惜的就是眼睛被墨镜遮住了看不到全貌。 穆姚刚才发出的凄厉叫声，好像只有陆维羽一个人听到一样，咖啡厅里面的其他人依然作者自己的事情，店员忙里忙外。 男人轻启薄唇，声音疏阔朗润：“这位姑娘，缘分天定，婚姻大事岂可强求？” “嗯呜！”穆姚像是被钉在了座椅上一般，看得出正在猛烈地挣扎，却动弹不得，只能发出暗哑怨愤的声音：“你是什么人？坏我的好事！” “穆姚姑娘这么快就忘了？昨晚我们才见过面的。”说着男人推了推高挺鼻梁上的墨镜。 “你是……算命的那个瞎子？”穆姚不确定的声音。 之前她成精两次去找算命的瞎子，但都是隔着破旧的珠帘，瞎子带着墨镜，灯光又暗，更本就看不清相貌。 男人淡淡一笑，“昨日给你的护身符，其实是一张定位符，为了寻到‘你’而已。” 陆维羽在一边这会也反应了过来，穆姚这是真的中邪了，而救了自己的这个男人就是之前给穆姚算命的瞎子。 只是，一个算命的瞎子帅成这样真的好么？ 第7章 “你！我要杀了你！”穆姚牙齿咬得咯咯直想，像是身体里面有什么东西被困住了，正在拼命地想要逃脱。 “杀我？”男人像是听到一个笑话，抬起手杖，另一只手食指中指并拢，在手杖上面画了一个圈，手杖上面的玄色部分微微发出光亮。 手杖在穆姚的额头上轻轻一点。 穆姚顿时一动不动了。 男人抬手取下穆姚的墨镜。 穆姚两只眼睛的的瞳孔竟然是竖起来的，像是一条蛇！ 随着男人这一点，穆姚的眼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地发生了变化，只几秒钟时间就恢复了原样。 “我……这是在哪？”恢复了神志的穆姚疑惑地看着周围的一切，软软问了一句，不等回答就晕了过去。 两人合力把穆姚送到了附近的医院，医生诊断没有大问题，就是疲劳过度需要休息。 陆维羽通知了穆姚的家里面，准备赶回学校。已经过了十二点，下午还有孙晓磊要来上课。 “兄弟，今天谢谢你了。”陆维羽道谢。 男人把弄着手里面的拐杖，微微垂着头，偶尔有结伴的小护士路过都忍不住侧目，然后羞红了脸。 “不用客气，她本来就是我的客户。”男人说的云淡风轻，然后突然抬手摘掉了墨镜，深邃到令人窒息眼睛凝视着陆维羽，“还有，我的名字是段冥泽” 第13页 陆维羽吃惊：“你好，你……你你不是盲人？” 段冥泽吹吹眼镜上面的灰尘，笑道：“不是。” “那你为什么要装看不见？” 段冥泽剑眉微蹙，一脸真诚地道：“这样比较好招揽顾客。” 陆维羽：…… 陆维羽缓了好一会，才从对方高冷男神到装瞎子骗人的人设转换中缓过来，咳了两声真诚地请教。 “段先生，穆姚到底是怎么了？鬼上身？” 段冥泽道：“不是鬼上身，她只是被蛇妖缠上了而已。” “蛇妖？”陆维羽脑海中闪现昨晚看到的那条手臂粗的青蛇。 “那邪祟是一条道行不算很深的蛇仙，修炼的中途被情劫所累，堕入了妖道。她最先应该是缠上了穆姚的男友，后来因为穆姚的男友对穆姚念念不忘，才会转来祸害穆姚。” “那她为什么要我娶她？”陆维羽很奇怪这一点。 段冥泽脸色变了变，闪过一丝不满，俊眉微蹙，“可能是穆姚本人对你有些想法，但是被体内困住的蛇妖蛊惑到了，所以才会对你出手。” “额……”陆维羽下意识把目光转向了病房的方向。接着视线就被一道黑影挡住，段冥泽不知道什么时候漂移到了他的身后。 “你学校下午没有事了么？” 被这样一提醒，陆维羽突然想到了等下还有孙晓磊的作业课。 陆维羽犹豫：“可是穆姚这边她的家人……” 段冥泽爽快道：“我可以等在这边，等她的家人。” 陆维羽想了一下也好，段冥泽之前也和他们打过交道，留在这边也好沟通。 “那就麻烦你了，谢谢！” “你不用替她向我道谢。” 段冥泽说得很快，陆维羽没有听清楚。 “什么？” “没什么。”段冥泽淡笑，“这样把我们留一个联系方式，这边有什么消息我们好沟通。” “啊，好！”陆维羽老老实实上交了自己的电话号码，两个人互加了微信。 陆维羽急着离开，走了两步又突然停住，突然转身，发现段冥泽正定定地看着他。 “段先生，今天谢谢你了！” 正午的阳光斜斜铺在墙面上，窗外的柳叶把它剪碎了，落在陆维羽白皙清隽的脸上，亮亮的眼睛，长长的睫毛，微微翘起的鼻尖，还有此刻露出的皓白牙齿。 段冥泽愣了两秒钟。 “不……客气。” · 与此同时。 距离陆维羽的补习班不远的一处住宅楼，一个十五六岁的男孩丢掉手里面抽了一半的烟，用脚碾灭，单肩背着憋憋的书包，一脸的阴郁之色。 这个男孩正是陆维羽今天的新学生——孙晓磊。 孙晓磊午觉还没有睡醒，就被他的妈妈高丽叫了起来，要去上补习班。此刻他的心情十分郁闷，看到在大门口打闹的小孩都莫名的觉得烦躁，忍不住吼了两嗓子叫他们滚开。 忘带了车钥匙的高丽一路小跑着赶了过来，一走近儿子就闻到了刺鼻的烟味，忍不住教育：“怎么又在家这边抽烟，被你爸看到怎么办！” 孙晓磊冷哼了一声，“看到又怎么样？” 高丽看了眼儿子，想说的话又咽了下去，眼角的皱纹显得异常深刻，“快上车吧，一会要迟到了。” 孙晓磊吊儿郎当地跟在高丽的后面，打开车门，两人准备上车的时候，迎面走来了一个中年女人。 中年女人热情地打招呼，“丽姐，这是带着小磊出去啊？” 高丽边打开车门，道：“是啊，送孩子去补作业。” “啊，去补课啊？”女人脸上闪过一抹惊讶，“哪个补习班啊？现在的作业班实在是参差不齐，咱们给孩子找就得找个靠谱的。” 高丽勉强扬起的嘴角带着苦涩，“唉，咱自己孩子什么自己知道，好坏就再说吧。” “可别这么说丽姐，你们家小磊就是调皮了些，脑袋瓜还是挺冲的！”女人故意抬高的强调里面满满的言不由衷，“对了，您还没说给孩子报的哪家补习班呢啊？” 高丽回答：“就转弯后一个路口，新开的一家，叫维羽补习。” 女人立刻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啊，新开的啊。” 坐在后排的孙晓磊脸色变得越来越差，“还走不走？不去拉倒！” 高丽连忙道：“去，妈这不是和你徐姨聊两句么，咱们现在就走。” 车子驶离小区。 女人看着车子离开的背影，咧了咧嘴，喃喃道：“就这样的，也真有地方敢要。”习惯性地掏出手机，点开了微信，先给一个平时比较要好的家长发了语音，而后觉得八卦的不过瘾，又在一个小团体的群里面说了两句。 [八中附近新开了一个维羽补习班大家伙知道么？] 立刻有人回应。 [咋了？补得好啊？] [补啥的？] 女人看到自己成功调动了大家的兴趣，迅速地打字回复[补作业的吧，孙晓磊去了。] [艾玛，就初一六班的那个不学无术的孙晓磊？] [这样的孩子就别补课了吧，浪费父母的钱。] [那孩子无可救药的，昨天还把我外甥打了。] 大家七嘴八舌地讨论着，最后关注的重点鬼使神差地就落在了“维羽补习班”上面，大家似乎都达成了共识，这家补课班是想钱想疯了，咱们可不能把孩子送到那去。 第14页 陆维羽这边浑然不知，自己已经在第八中学某家长群内出名了。 打车回到学校，正好碰见了孙晓磊过来。 远远地孙晓磊看到关着的卷帘门，难得主动开口和妈妈说话：“确定这里头有人？别已经黄了。”眼睛里面带着嘲弄。 高丽皱起眉头，心想这虽然是新开的，但是也不能这么不靠谱啊。 就在这时，卷帘门自动开了。 陆维羽用遥控器提前打开卷帘门，跳下出租车，顶着酷日一路小跑冲过去，踏上台阶的时候险些摔了个狗吃屎，狼狈地站住了，用钥匙打开里面一层的玻璃门。 “噗……”孙晓磊被陆维羽的样子逗乐了，随即意识到什么，又立刻在母亲面前板起脸。 陆维羽打开门，进到屋子里面立刻就被一股凉气给包围了，舒爽地眯起眼睛。随即意识到这种温差是自己之前离开忘记关掉空调造成的。 “啊啊啊，电费！” 心痛的赶紧在前台找到遥控器，关了空调，想着一会温度要是升上来再开。 就在这时，高丽带着孙晓磊进来了。 陆维羽赶紧整了整衬衫，恢复为人师表的沉稳模样。 “陆老师，这就是我儿子小磊。” 四目相对。 凭借着这些年的教学经验，陆维羽确定这是一个典型的叛逆少年，而且明显带了一些阴郁和压抑，给人一种极为不舒服的感觉。 “你好，孙晓磊？我是你在这里的班主任，你叫我陆老师就好。”陆维羽主动打招呼。 孙晓磊皱着眉毛点点头算是回应了。 高丽陪着笑，道：“这孩子就是内向，陆老师以后就要麻烦你关照孩子了！” 陆维羽道：“家长放心，我尽最大的努力帮助孩子进步。” “太好了，谢谢老师，那我四点钟的时候来接他。”高丽下午还有事情，急着要走。 “好的。” 陆维羽送走了高丽。 一转头就看到孙晓磊已经坐在了教室三排桌子最后的一个角落，书包被丢在桌子上，翘着二郎腿，两只胳膊杵着桌面边抠手指，边用余光扫视着陆维羽。 陆维羽深吸了口气，早就知道这是块硬骨头，虽然难啃，但是自己也要怀着不怕崩牙的精神冲将上去！ 十分钟后败下阵来…… 孙晓磊的挑战真的比陆维羽想象的还要有难度，别说写作业了，这孩子根本连作业都没有带。 陆维羽劝自己冷静下来，问出孙晓磊的所在班级，然后找到之前的同事，问道了他班级留的作业。 数学英语各两张卷子，语文是背诵和抄写。 卷子对方拍照发过来，陆维羽用打印机打印出来，语文他这边有教材，稿纸也有准备。 陆维羽忙忙活活半天，把打印出来的卷子摆在孙晓磊的面前，又把语文书摊开。 擦擦额头上的汗，“你的作业，就这么多，今天咱俩一块把它搞定。” 孙晓磊一直翘着的二郎腿放下了，可还是抱着胳膊，浑身都透露着拒绝。 “其他人什么时候来？你教会他们就行，我抄一下就行。” 陆维羽没有生气，只是露出了一丝尴尬笑容，“那个……我这才刚开课，只有你一个学生。” 孙晓磊：…… “你是我这新学校的一根独苗，地位非比寻常。” 孙晓磊：…… “现在，咱们先来做英语？” 孙晓磊瞟了一眼卷子，淡淡道：“都选C。” 陆维羽：…… 第8章 三个小时的课程结束。 中间陆维羽给孙晓磊下了两次课，他主动去隔壁小超市买了两根老冰棍降温，孙晓磊最初有点嫌弃，但是后来实在挨不住这抠门老师不肯开空调越来越高的室内温度，接了冰棍。 高丽准时来接孩子，其实心里面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自己的孩子很可能会再一次被拒收。 陆维羽在桌前摊开了四张卷子，其中只有一张上面有做过的痕迹，还是英语卷子，都是选择…… “这？”高丽的脸立刻就涨红了，“老师，这孩子太不听话了！我回去一定教训他，您能不能……” 陆维羽没等高丽说完，打断了她，“孙晓磊今天表现还不错。” 高丽呆住。 孙晓磊貌似毫无所谓瞥向窗外的脸上也微微一动。 陆维羽继续道：“我就实话实说了。孩子的基础确实是不怎么好，我们每天的课程只有3个小时，所以想要完成这些作业是不怎么实际的。 但是今天他至少做出了一张卷子，准确率不高，不过里面基础简单的题目我们都讲解了，结束的时候他已经没能够默写部分单词。这是一个非常大的进步，我觉得孩子在英语方面还是比较有天赋的。 当然了，我不是说在数学和语文方面就没有天赋了，主要是今天咱们一道题也没做上。” 陆维羽的一席话让高丽的眼泪差点都掉下来，孩子上学念书这么多年来，她已经越来越少能在老师的口中听到夸奖，孩子升入初中以后，每次面对老师都是被劈头盖脸的一顿批。 “陆老师，那……那您的意思，这孩子还有希望？”高丽压抑住自己的情绪。 陆维羽毫不迟疑地道：“他有没有希望我可说了不算，家长说了也不算——”说到这，他故意拉了长声，余光注视着孙晓磊希望他能被触动到，“他自己的路得靠他自己，成绩一点点来，但是路是万万不能走差了的。” 第15页 意外的是孙晓磊似乎并没有被感动或者点醒，一脸不屑加不耐烦地推门离开，连个招呼都没打。 高丽又是一连串的道歉。 陆维羽劝她：“其实在教育孩子这件事情上，家长们不要太紧张，你的紧张或者不安会让孩子的内心变得更加的脆弱。很多孩子看似有着一层极为坚硬的外壳，那其实是因为他们的内心太惧怕了，所以才不得不保护起来。 所以我今天给您的第一个建议就是，多对孩子笑一笑。以他现在的情况，完不成作业属于正常现象，我们要从内心接受，然后一点点陪着他进步，而不是一味地责难。” 最后，陆维羽依然没有收高丽的学费，坚持要再让孩子感受两次课程，等孩子确定要学了，让他主动来交学费。 终于结束了孙晓磊这边的课程。 陆维羽才想起了医院那边的穆姚。 想直接给穆姚打电话，又怕打扰她休息，那最好的选择就是联系段冥泽了。 段冥泽要了他的联系方式，可是好几个小时过去了一点动静都没有，这也就是说雪那边一切都好吧。 陆维羽点开微信，发了一条信息过去。 [段先生你好，打扰了，请问穆姚那边一切都好吧？] 对方秒回。 [不打扰。] 陆维羽拿着手机等了半分钟，对面一直都没有了动静。 ？？？ 对方是什么脑回路？难道不应该顺便把他的问题回答了么？ [哈哈，那穆姚那边怎么样了？] 对方还是秒回。 [一切都好。] 陆维羽回了一个笑脸。[那我就放心了。] 段冥泽再回，直接转移了话题，[看你的微信头像是一个补习班？] 陆维羽在补习班开学的时候，就极为庸俗的把自己的头像换成了补习班的招牌。[是的，我开了一家补习班。] [很厉害。] [没有，刚开学不久，目前还只有我一个老师＋两个学生哈哈~] [哦，那你要招聘老师么？] 如果补习班以后发展顺利，他是需要雇人来帮忙，但是现在的情况连养活自己都成问题，雇老师的事情是不可能在日程上面了。 还没得陆维羽回复，段冥泽的新信息跟了过来。 [你们学校的位置很特殊，本就在阴阳交汇之处，之前因为某种封印而平安无事，但是近期内似乎是被神光打开了通道，变成了三界交汇点中的一个，所以日后一定是多生灵异。] 陆维羽读完信息，汗毛立刻就竖了起来，脑海里面蹦出昨天晚上看到的那条青蛇。其实他之前留下段冥泽的联系方式，也有心思准备咨询一下他这方面的问题。 但是此刻陆维羽心里面多了一个疑问。[段先生，你是怎么知道我的学校在什么地方的？] [你朋友圈里面全是宣传信息，里面有各个学校通往你们那里的平面图。] 陆维羽：……[尴尬的笑gif][不好意思，是我想多了。] 段冥泽回了一个笑脸：[陆校长，有一句话不知是否当讲。]然后没有要等对方答案的意思，直接跟上：[今日一面，我观你的面相，有些特殊，加之现在居住的地方位置特别，恐祸福难辨。] [啊？那……有什么办法破解吗？]陆维羽的意思是在他那里买个辟邪的福禄之类的，保个平安。 [你们招老师么？]段冥泽执着地答非所问。 陆维羽有点蒙，难道这有神通的人就是和普通人不在一个频道？ 陆维羽手快地回了六个点[……] 段冥泽：[如果招的话我随时都可以入职。] 陆维羽：[？？？] 段冥泽：[保你平安无事。] 陆维羽：[大师，您不是有工作么？]从事“迷信”活动收入应该还是比较可观的吧，而且从他装盲人这点就能看出来，还是很有经营头脑的。 段冥泽：[兼职而已。我的硕士学历是师范专业。] 陆维羽：…… 段冥泽：[怎么样？陆校长考虑一下？] 陆维羽内心挣扎了一会，一边是令他心惊胆寒的恐怖灵异事件，另一边是雇员工以后的大笔开支。 [那个，段先生，我这边才开业不久，一共才两个学生，教职员工也只有我一个人，您来我们这边是没有什么发展的。不然这样，我给您介绍一个补习班如何？他们最近也在招老师，听说条件还是不错的！]陆维羽特意在“条件”后面加了一个￥￥￥的符号。 段冥泽幽深的眼睛定格在发亮的手机屏幕上，两只手交叉放在翘起二郎腿的膝盖上。手机屏幕竟然诡异地开始出现文字[是么？我对条件的要求不高，暂时管吃管住就行。] 陆维羽一愣，要求这么低？这种员工站在如今老板的角度，还真是蠢蠢欲动想要招聘回来呢……转念一斟酌还是算了，这个段冥泽怎么都怪怪的。 [一些大型的培训机构都有宿舍，中饭也管。] 段冥泽这边好像终于妥协了：[那好，请问您有他们的联系方式么？我想今天就入职，这边的房东已经把我的行李都丢出去了。] 这……这么惨？陆维羽心中存疑，像段冥泽这么有本事的人，应该不会…… 就在这时，段冥泽发过来了一小段视频。 视频里面一个膀大腰圆十分壮硕的中年女子，叉着腰对着镜头破口大骂，“交不起房租还住什么房子，我这里又不是收留乞丐的，你以为自己长得像个明星似的就可以例外了？” 第16页 陆维羽：…… 镜头一转还录到了可怜兮兮倒在地上的行李箱。 陆维羽大汗，竟然是真的？好歹也是自己的救命恩人，还是教育界的同行，而且……颜值实在是赛高，真的睡大马路自己于心不忍。更重要的是，之前青蛇的事情陆维羽始终耿耿于怀，也正准备找他帮忙看一看。 [不然这样吧，段先生你先来我这里暂住一晚，明天再出门去找工作，现在也晚了。] 段冥泽这次回了语音，声音轻快，“那就谢谢陆校长了。” 半个小时后。 一辆出租车停在距离补习班一百米的地方停下，段冥泽付了车费，拎着自己的行李箱下车，依然是带着墨镜，手里拿着拐杖。 风采偏偏怎么看都不像是刚刚被房东赶出来的。身材和装扮都太过拉风，附近补习班放学的学生看到，引起了不小的骚动，还有人取出了手机来拍照。 信步来到维羽补习班的门口。 段冥泽将墨镜向下拉了拉，锐利的目光扫过平平无奇的牌匾，嘴角不经意间动了动。 陆维羽在前台备课，孙晓磊的基础实在太差，他必须要制定更合理的课程安排才行。 段冥泽推门而入。 陆维羽抬头，正对上他和善的目光，只是不知道为什，那双深邃的眼睛里面没有敌意却让他胸口一滞。 “段先生，你……来了，快请进。” 两个人简单的寒暄了一下，陆维羽带着他参观了学校，越过了自己的卧室，最后带他来到了二楼卧室旁边的厨房。 把最后一站设在这里，陆维羽是希望昨天的事情可以在段冥泽这里得到一些解释。 结果没有让陆维羽失望，还不等他开口，段冥泽刚一走到厨房边上，就抬手拦住了他。 第9章 “这里昨晚有灵物闯入过。”段冥泽用的是肯定句。 陆维羽没想到他这么神，愣了一下连连点头，伸手一指，“就在这里，我看到一条青蛇，大概有成年人手腕那么粗。”说着还伸出自己白皙的手臂，举给段冥泽看。 “确定是青蛇？”段冥泽蹲下身子，两指并拢弯曲贴在地面上。 陆维羽小鸡啄米似地点头，“确定！” 段冥泽手贴在地上几秒钟，起身，走进厨房里面，环顾了一圈，“有海气，不像是蛇。” “海气？” 段冥泽没有回答，转而问：“他有没有伤害你，或者是表达出攻击的意图？” 陆维羽仔细回想了一下，“没有。” 段冥泽道：“可以说说你昨天看到他时候具体的情况？” 陆维羽点点头，把昨天晚上自己都看动画片津津有味，然后听到响动，看到小孩背影到青蛇的事情都说了一遍，当然他机智地把动画片换成了正在备课。 “就只是转了一圈就离开了？”段冥泽问。 段冥泽这样一问，陆维羽突然想到一个细节，他看到那条“蛇”的时候，蛇的嘴巴里面好像叼了什么东西。 “酸奶！”陆维羽猛然想起了自己早晨时候发现酸奶少了一盒，还以为是自己什么时候喝掉忘记了，要不是段冥泽在都要捶足顿胸了，“这蛇妖还真会挑，那瓶是好日期的，还能存几天呢！” 段冥泽一言难尽地看了陆维羽一眼，无奈道：“我大致猜到是什么东西了。” “是什么？”陆维羽惊恐状，未知是最令人恐惧的了。 段冥泽道：“蜃龙。” 蜃龙，是龙族的近亲，但相较于神界常见的龙族更加的诡秘有个性，他们外形与龙相似，成年蜃龙的鳞片多为暗土色，而陆维羽这里出现的是墨绿色的，判断应该是一只年岁不过三百的幼龙。与普通龙族不同，蜃龙自腰部往后的鳞片是逆向生长的，彰显了他骨子里面不同它族的桀骜和强悍。 同时，他们拥有极强的制造幻象的能力，民间传说，其身有大蛤的形态，常在沙漠或者是河口大海中制造幻象。很多人将看到自然现象归结到了他们的身上，于是就有了“海市蜃楼”这样的词语出现。事实上蜃龙是一个极为神秘的族群，甚少会出现在人群之中，也不会轻易在人间制造幻象，而且能力绝非仅此。 段冥泽总结：“这条蜃龙应该尚处幼年，此番出现可能只是偶然，但是如果他以后再出现的话，那很可能就是恶作剧了。” “那如果他再出现，咱们能抓住他么？”不知不觉中，陆维羽已经开始用上“我们”了。 段冥泽似乎十分受用，一直紧绷的嘴角勾了起来，“可以试试。” “好！”陆维羽攥紧了拳头：“敢偷我的酸奶，小爷和他拼了！” 段冥泽：…… · 陆维羽的属性虽然是“抠”，面对自己的救命恩人，这一顿晚餐准备的还是十分的丰盛的。 段冥泽胃口很好，吃了三碗白米饭，不锈钢小铁盆装的红烧肉吃了大半，剩下的几样素菜也没少下肚。 陆维羽看着渐渐变空的盘子，心里面拿定了主意，决不能留下这位“包吃包住”的员工。 “谢谢你。”段冥泽吃完饭，及其绅士地从纸抽里面抽出一张纸，擦擦嘴角。 陆维羽嘴角也沾了点菜汤，他没有那么讲究，伸出舌头就舔了回去，就着味道还能多吃一口大米饭的说。 段冥泽不知道陆维羽这一个动作的节俭含义，目光贴在被舔得水润润自来就有些上扬的嘴唇上面，眸色暗了几分。 第17页 “怎么了，没舔干净么？”陆维羽见段冥泽盯着自己看。 段冥泽：“干……净了。” 饭后。 陆维羽给段冥泽安排住处。 补习班上下两层楼的面积虽然超过了180平方，但是设计之初就是把大多数功能都放在了教室上，生活区目前就只有一间主卧，餐厅和厨房在一起。 陆维羽不好意思叫自己的恩人住教室，于是就默默重新抱出一床被子，放在主卧旁边的小教室里面，准备自己在里面打地铺。 段冥泽见他在那边忙活，走过去，顺手把自己的行李搬进了小教室，还主动拼了几张桌子准备当床。 “我睡在这吧。”段冥泽道，同时手快地扯开陆维羽的被子，往上面一铺…… 陆维羽没料到有这么一出，阻拦不及。 被子被抖开的一瞬间，被套上面大写的“攻无不克”皱乎乎本应该威风凛凛的四个大字，此刻赤果果地露出来。 陆维羽一直独居，而且在姐姐那里也出了柜，平时在这方面没有过多的掩饰。可他完全没有料到，有一天自己写在被子上的宏伟宿愿，就这么被人看去了。 虽然不知道段冥泽会不会看明白里面的深意，但是出于本能，陆维羽还是猴子一样窜过去，一屁股坐在被子上面，刚好坐在那个“攻”字上面。 “哈哈哈……”靠傻笑拖延时间，陆维羽只能寄希望段冥泽根本看不懂这四个字是什么意思“还是……还是我住在这里吧，你是客人。” 段冥泽不明所以地笑笑，“原来陆校长有这样的宏图壮志。” “啊？哈哈哈哈……”陆维羽被段冥泽这句话搞蒙了，以至于短时间内没有明白对方话里面的真实含义。 段冥泽又道：“还是我睡这边吧，距离厨房近一些，万一晚上蜃龙再来，也好就近对付。” 陆维羽一听蜃龙，想到昨晚的诡异画面，身上汗毛竖了起来，点头表示同意了。然后大红着脸，故作镇定地将“攻无不克”主题被子收起来，团吧团吧抱着回了卧室，没一会又重新抱过来一床藏青色的被子，帮段冥泽铺好了。 整个过程，段冥泽都站在一旁，目光从最初的戏谑到柔和，最后竟然叫人看不出情绪，像是被很远的东西触了弦，变得飘忽。 · 确定完住处。 陆维羽准备出门走走，他一向信奉，饭后走一走，活到九十九。不忙的时候，都会在饭后出去溜溜弯。 不好放客人看家，陆维羽礼貌性地问了一句，要不要一起出门。 段冥泽感兴趣要一起出去。 家的旁边有一个小广场，人少，吃过晚饭地大叔大妈在那边凑成伙打扑克。陆维羽平时一个人习惯到那边走一走，偶尔还参与到里面，打上两圈，赢上半袋瓜子回家。 今天既然有段冥泽，那还是去个好点的地方。最后两个人确定了要去距离比较远的锦绣广场。 其实去锦绣广场陆维羽还存了点小私心，虽然他已经查阅了不少的篮球知识，但毕竟没有实践过，广场的篮球区这会会有不少人，他可以近距离去观察搜集资料。 陆维羽从楼后的小车库里面，推出来一辆小电瓶车。 车身通体粉红，两侧手把挂着飘带，黄色的小碎花点缀在车筐上面。 段冥泽脸色瞬间变了变。 陆维羽也意识到了什么，挠挠已经戴在头上的粉红色安全帽，“那个，这原来是姐姐的，咱们骑这个去比较方便。”而且能省下公交钱。 段冥泽一脸的拒绝，“走过去吧。” “要走40分钟，一来一回，得一个多小时呢。”陆维羽自治体力跟不上，一边劝说，还从车筐里面拿起另外一个蓝色的安全帽，“把这个戴上，虽然只是电动车，但是安全还是要注意一下的。” 于是，一辆粉红色点缀黄色碎花的电瓶车风驰电掣地上了马路，驾驶员带着和电瓶车极为相称的粉色安全帽，神情专注认真。 后面坐着的男人因为身高腿长，勉强坐下以后两条长腿踩在脚蹬上面，显得十分的委屈，蓝色的安全帽下一张棱角深刻的脸上晦暗不明，抹了锅底灰一般难看。 第10章 风驰电掣。 陆维羽在夕阳的余晖中，驾驶者小电瓶。 两人不到十分钟，就赶到了锦绣广场,这个时间刚好吃过午饭的人都出门活动了，小摊贩也在规定区域开始招揽生意。 把车停在广场外的停靠处。陆维羽心情颇好，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摘掉安全帽的男人快速退后两步同他和小车拉开距离的动作。 段冥泽本不是喜闹之人，跟着陆维羽出来，又被花式看了一路，这会再加上已经飘然入耳的广场舞配乐，俊眉在不经意间已经蹙在了一起。 “这边是老年人活动的区域，往里面走是运动区，有篮球网球之类的，前几天听说新增了乒乓球案，咱们过去看看吧。”陆维羽锁好了车子，打算先去篮球场转一转，怎么着也得熟悉一下场地，过两天给杨玄暮上的时候好蒙混过关。 段冥泽点点头，目光不经意间略过陆维羽身后的位置，稍稍一顿，随即道：“好。” 段冥泽陪着陆维羽篮球场转了一圈。 30几度的天气，在所有人都是短袖短裤的时候，段冥泽出门依然穿了白色趋于丝绸有些看不出材质白色长袖衬衫，领口微微打开，却不给人一丝憋闷的感觉，打眼看上去他身上像是自带了一股说不出的寒气，有点叫人不敢靠近，又极具诱惑力。 第18页 陆维羽在心底对这种感觉也是有些毛毛的，但是又贪恋于走近以后，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地凉爽，所以就一路不自觉倒贴似地往人家旁边蹭。搞得周围看球跑步的女孩频频侧目，眼中透着诡异的讳莫如深。 陆维羽盯着场上跑动的男生，大多是年轻的小伙子，初高中居多。他仔细地观察着他们的一举一动，在脑海里面一遍遍地模仿，采用作文教学里面常用的“动作分解”法，记住每一个运动部位、动词、还有力度。 看得入神，完全没有注意到场内突然飞过来的篮球。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篮球已经飞到面门前面了。 这球本就是场上两伙对抗已经有了怨气传出的，力道不小带着狠劲，要是实打实地拍在脸上，流血是一定的了。 千钧一发之际。 一只修长有力的手突然横在了他的面前，五指张开，指尖处微微弯曲，因为用了力，手背上的青筋血管凸起，张扬勃发的劲道分毫毕现。 球在即将接触到手心的一瞬间，陡然悬空，不易察觉的丝丝黑气顺着球身上的黑色纹路□□，丝线一样地把球缠住，大力向下拉扯，又弹起。 整个动作快到根本就没有人看清楚是怎么发生的，球身已经落在地面又弹了回去，刚刚好砸在那个恶意投球的男生肩膀上。 男生感觉自己根本就不像是被弹起的篮球砸中，而是实打实的铅球，这一下子疼得他半个身子都麻了，手臂顿时失去了知觉，肩胛骨碎了一般撕心裂肺地疼。 陆维羽还没有从惊吓中缓过来，“谢……谢。”要不是段冥泽挡了这一下，恐怕受伤的就是自己了，“你的手没事吧？” 段冥泽伸出手来给他看，除了手掌没有伤到。 陆维羽放下心，这才准备去关心一下已经被呼啦啦围住的伤员。 段冥泽拦住他，道：“人没事，休息一晚就可以恢复，他这种心性是该吃些苦的。” “啊……”倒下的男生确实整张都十分的嚣张，小小教训一下也未尝不可，只是他历来为人师表，这种“体罚”向来都不提倡，“我觉得还是过去看看吧，虽然是他丢过来的球……” 话音未落，不远处突然传来了慌张的喊叫声。 “不好了！” “快叫救护车！” 伴随着尖叫声，人群迅速围拢，原本跳得欢悦的叔叔阿姨们也都闻风而动。 陆维羽心里面还记挂着地上被段冥泽一球糊倒的人，一时没有动弹。 段冥泽却似乎感受到了什么，眸中涌动出一股狠厉的气息，一言不发，抓住陆维羽的手腕便往出事的方向走去。 “我说，咱们还是先……”陆维羽话没有说完，已经几乎双脚离地地被拉到近前，定眼一看，胃里面立马一阵翻涌，剩下的话通通都干呕了出去。 围观人群聚在一个炸丸子的小摊前。 躺在地上哀嚎的人正是摊子的老板，三十出头的年纪，身材壮实，面向透着凶恶。 此刻他抱着一只手，倒在地上，脸已经成了绛紫色，恐怖的是他的手，已经是皮开肉绽，血肉模糊，看样子不是简简单单的被油烫伤，更像是被放到油里面炸了一通，根本就不像是长在人身上面的，鬼爪一般叫人作呕。 陆维羽从来没有见过这种场面，脸上血色退去，嘴唇都发白了。 段冥泽注意到他的变化，微微侧身将人挡在身后，断开他的视线。垂在身侧的食指中指并拢，是指上面的戒指发出淡淡光亮，戒面上的花纹同那日降服蛇妖的那根拐杖上的一模一样，没有人察觉游丝一般的黑色光亮游移在人群之中。 “大伟！大伟你……呜呜呜……”发出声音的是男人的妻子，哭哭啼啼地喊着他的名字，女人长得柔柔弱弱，身前挂着围裙，因为恐惧惊吓满脸的泪水。说着女人手忙脚乱地就要上前去将滚得满身是土的男人扶起来，结果也不知男人是不是疼糊涂了，破口大骂一声，抬腿对着女人就是一脚，这一脚正朝着女人的肚子踹过去。 看到此情此景，众人都为女人倒抽一口冷气。 谁料，男人这一脚非但没有落在女人的身上，反而正好踹在了小摊车上，也不知为何这么巧，车上用来压着塑料包装纸的木头咚的一声掉了下来，正砸在男人的脚面上，男人的哀嚎声更甚了。 而他的妻子被这么一吓唬，也不敢再近前，而是用围裙抹着眼泪在一边哭哭啼啼。 “嘿嘿嘿……” 就在这样场面下，陡然传出极为不合群的笑声。这笑声像是四五岁的孩童发出来了，清朗又可爱，十分的阳光，原本是十分悦耳的，但是放在此时此刻难免就显得有些诡异。 奇怪的是，大家似乎都没有听到笑声，也没有看到车上坐着的小孩子，只是在为男人的过度倒霉而发出同情的声音，还有的人已经掏出了手机在拍摄。 段冥泽则猛地侧目，幽深的眼睛死死盯住小摊车上，盘腿坐着的一个胖娃娃。 小孩子穿着规规矩矩的灰蓝色小长衫，鼻子上架了一幅圆圆的眼镜，短腿短脚，模样甚是可人。 像是发现了竟然有人能够看到自己，小孩子惊讶的抱着新炸出锅的小丸子的手都停了下来。 四目相对。 小团子确定了对方真的可以看到自己，嘴上的笑容没有了，眼中的光瞬时变得凌厉起来，将丸子丢进嘴巴里面，排掉手上的残渣，站了起来。 第19页 “想不想看看偷你酸奶的小贼？”段冥泽微微勾起嘴角，对身后的陆维羽道。 陆维羽还沉浸在方才令人作呕的一幕，但是听到偷酸奶小贼，耳朵立马就竖了起来。 “在哪？？？” 段冥泽脸绷了一下，嘴角动动，终是没有说什么，反手用并拢的双指在他的眉间轻轻点了一下。 陆维羽感觉自眉心陡然游进一股热流，蜿蜒进了自己的眼眶，忍不住闭了闭眼睛，再睁开的时候发现好像有什么变得不一样了，可明明又还是那个样子……等等！怎么感觉，这里的人多起来了……刚才自己旁边明明是空的，这回怎么就多出了好几个冲着自己嘿嘿嘿惨笑的爷爷奶奶，面色惨白，着装复古。 一股诡异的凉意自脊背爬上来，陆维羽打了个哆嗦，嘴唇都颤抖了。 “别怕。”段冥泽的声音低沉疏阔，只有两个字，却好像在岌岌可危情绪边缘铸了一道任谁也打不垮的同情铁壁。 “这……这是什么？阴阳眼？”陆维羽虽然对神鬼方面的知识通知之甚少，但是灵异小说还是读过几本的，这明显就是见鬼了啊！！！ “只是暂时开了你的慧眼。”段冥泽没有继续解释下去，民间传说的阴阳眼一般是只借助外力唤醒人随着年龄增长已经退化的感官，如果人本身的体质弱话，随意开了眼是会受到反噬，轻则感冒发烧重则危及生命。但是段冥泽开得慧眼，是借助了他的灵力，对陆维羽不会造成任何的伤害。 “你往那边看。”段冥泽抬抬下巴。 陆维羽顺着看过去，就瞧见了一个叉着腰站在小摊子上面的小团子，圆乎乎气鼓鼓的样子，只是他周身都像是氤氲了一团雾气，雾气涌动画出不规则的图案。 “这……是？”陆维羽预感到了这就是自己昨天晚上在厨房看到的那个小孩，虽然昨天的那个是穿着裤衩果奔的，但是看这身高和小动作是没跑了！ 果然，段冥泽给出了答案：“蜃龙。” 小蜃龙看上去小，却已经有了200多年的仙龄，自恃法力要比地上的各类神棍妖魔强上不知几个档次，根本就没有把发现了自己的段冥泽放在眼里，只是看到他身边站得陆维羽，眼中突然闪过一丝惧色。 就在这时，救护车赶了过来。 在众人的帮助下，已经疼得昏死了过去的男人被抬上了救护车，哭哭啼啼的女人顾不得自己的小摊也跟了上去。 救护车一走，人群呼啦啦就散去了。 只剩下段冥泽和陆维羽还站在原地，对着摊位发呆一般。 段冥泽轻轻转动自己戴在食指上面的戒指，淡淡问：“刚才的事情是你做的？” 小蜃龙同两人对视片刻，像是想要逃，又不敢。最后，鼓起的嘴巴泄气，眼中陡生委屈，一屁股坐下，带着哭腔：“哇……玄暮哥哥救我！” 第11章 段冥泽不由分说上前拿人。 陆维羽拦他不住，只能愣在原地，脑海里面还在回想,刚才小屁孩嘴巴里面喊的名字。 玄暮哥哥？ 玄暮？ 杨玄暮！ 难道这小东西和杨玄暮之间有什么瓜葛？ 陆维羽还在发愣，电光火石之间，小屁孩已经被段冥泽拎着脖领子，提溜小狗仔一样的悬了空，满脸的不可置信。 “哇……放过我吧……呜呜呜……”小蜃龙打不过就秒怂，白嫩嫩肉呼呼的脸上涕泪横流。 “伤人性命，神籍难佑，可列为魔。”段冥泽丝毫没有因为蜃龙外表的弱小而心软。 陆维羽听了这话，才反应过来，刚才那个叫大伟的男人受伤，很可能就是这个小东西搞的鬼。 “我没有，我没有！”小蜃龙蹬着小腿，他才不要被押解回天宫，同时又开始哭喊着叫杨玄暮的名字，喊人来救他。 陆维羽中终于忍不住开口道：“你认得杨玄暮？” 听到陆维羽提杨玄暮，小东西停下哭喊，眨巴眨巴眼睛，哽咽道：“当然认得……玄暮哥哥……是我的偶像……我这次来，就是……来跟随他的脚步的！” “杨玄暮？”段冥泽问。 陆维羽目光一闪，干笑，解释道：“啊，只是我刚刚接收的一个学生。”他隐去了自己知道杨玄暮身份的事情，毕竟天庭补习班的事情还是不要透露给外人的好。 段冥泽神情淡然地看了他一眼，没有多问，把注意力转回到小蜃龙身上。 小蜃龙这会也不折腾了，艰难地扬起小脑袋，“你、你到底是什么人？”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不费吹灰之力就把他制服了，恐怕就算玄暮哥哥在也未必是这个人的对手。 段冥泽冷笑了一下，没有回答。 小蜃龙又抽抽搭搭地道：“我、我真的不是坏人，我没有做坏事的。我就只是想要来人间找到玄暮哥哥的学校，和他在一所学校上课……” 等等！这小蜃龙竟然是来报名的？ 陆维羽敏感的神经一动，但转念一想他恶意伤人，恐非善类，便没有主动搭腔。 段冥泽听完，手上的力度松了一点，但依然将人死死控制住，道：“方才受伤的男人，是你对他下了‘幻咒’，你还说没有伤人？。” 小蜃龙结巴：“我……我只是想帮帮那个女人。” 陆维羽问：“女人？” “嗯嗯，就是跟着男人去医院的那个女人！”小蜃龙说得正是大伟的妻子。 第20页 之后小蜃龙把自己看到的都讲了一遍。 原来这小东西来学校报名是瞒着家里面的，生怕被找到所以才鬼鬼祟祟。 昨晚他去学校转了一圈，没有找见杨玄暮，又比较惧怕陆维羽，偷喝了酸奶以后就离开了学校。因为对凡界好奇，，就一整天都在外面闲逛，当然最重要的是被他发现了一整条街的小吃摊，也正是在这条街上，他见到了大伟这对夫妻。 “他打小孩子。”小蜃龙握紧了拳头，感同身受一样，“他的儿子不过就是弄坏了他记账的一根圆珠笔，他就扯着孩子的头发打，小朋友怎么求饶他都不肯放手，旁边的那些摊位的人也好像司空见惯了似的，最多叹口气，小声劝阻一下。” 陆维羽忍不住皱眉，他从事教育工作，最听不得的就是家长对孩子的伤害，无论是身体上的还是精神上的。 “不仅如此，小朋友的妈妈上去保护孩子，也被他打，还说等晚上还要教训他们。后来我一直跟着他们，发现他老婆藏在袖子下面的手臂上面全都是伤痕。” “所以你就用幻术控制了他，让他把手放进了油锅里面？”段冥泽虽然还是在质问，可是语气明显比之前要好了许多。 “可不是单纯的幻术哦，我是在控制了他的思维以后，进行了转移。”说到这，小蜃龙骄傲地扬起了下巴，“从今以后，他只要恶意抬手打骂妻子儿女或者是其他人，那些伤痛就会成倍的加诸在他自己的身上。” 原来如此。 之前男人的手“掉进”油锅里面，正是因为他一时的怒火之下，舀了勺热油准备往妻子的身上泼。结果这种“滚油烫之”的幻象就在这一瞬间形成了，他的脑神经自动将“把油泼出去”转换成了“把手伸进去”。 至于那块从小摊上掉下来的木头，则纯属巧合，他本来是应该只是踢偏伤到脚面而已，看来这世间的善恶因果明明中还是有计算的。 但是这些事情都是小蜃龙空口白牙讲出来了，还是需要再去核实一下。 陆维羽想到小蜃龙之前说的此行目的是来报名，便道：“你先跟我们回学校吧。”如果确定了小蜃龙说的话都是真的，那就直接把入学合同签了，20个神仙名额任务重大！ 小蜃龙也没有别的选择，只能乖乖跟着两个人回去。 陆维羽把小蜃龙放到地上，小蜃龙扯吧扯吧自己被揪皱的长衫，扬起头看着陆维羽，大眼睛一眨一眨简直能把人融化，问：“您就是陆校长吗？” 陆维羽被小神仙萌到：“是呀！” 小蜃龙道：“您好，我叫尚佑，家中行八，大家都叫我尚小八。” 陆维羽笑道：“你好，尚小八同学。” 小蜃龙甜甜一笑，往陆维羽身边凑了凑。一边的段冥泽在他做出这个动作的时候，背在身后的手一动，面色却没有什么变化。 尚小八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问：“陆校长，您的法力一定特别特别高吧！” 陆维羽：“……” 尚小八：“要不然玄暮哥哥怎么可能让您做他的老师呢？现在即便是二郎伯伯都没有什么能教玄暮哥哥的了呢！” 陆维羽尴尬地笑笑，“啊，哈哈……”原来如此，怪不得这小鬼一见到自己就一脸畏惧的先哭了。 尚小八露出标准的迷弟脸，又道：“我这次来就是想拜在您的门下，好好地学习术法，希望有朝一日可以追上玄暮哥哥的脚步！” 陆维羽尴尬的笑容难以维持，小蜃龙和自己的第一个神仙学生杨玄暮不同。他是带着明确目标来的，有自己的理想和抱负，但是要真的谈到“术法”的教学他是一窍不通的，若真的把人留下就是误人子弟了。 这个时候段冥泽开口了：“先回学校吧。” 陆维羽强压下脸上的憾色，“好。” 三个人回到电动车处。 尚小八大概是在海口待久了，对外界的审美有些缺失，竟然十分的喜欢粉粉嫩嫩的小车，争抢着往上爬。 段冥泽依然是满脸大写着拒绝和嫌弃，但依然还是坐了上去。 就这样，来时的组合，再加了一个穿着长衫的粉嫩小胖孩夹在两个人中间，小电动车变得更引人注目。 · 当晚，段冥泽独自去医院，证实了尚小八所说的话。 回来的时候，尚小八因为疯了一整天已经倒在陆维羽的床上睡了。 陆维羽准备了一点夜宵，和段冥泽聊起了今天的事情。 一方面，他想知道段冥泽到底是何方神圣，蜃龙再小好歹也是个神仙，就被他这么三下五除二的给收拾了，他的身份是在成迷。另一方面，自己思来想去，总觉得段冥泽的出现绝非偶然，以他的能力，怎么可能会找不到工作交不起房租，沦落到要来他这边借宿。别的不说，就光此时此刻他戴在手腕上的那块表就够换一辆代步车了。 段冥泽似乎早已经看出了他的心思，简单地说了一下医院里面核实的事情，便道：“我之前并没有说，想要应聘的是普通科目的老师。这所学校批核之初，部分人间修道者就已经听闻了消息，只是真正的能确定位置的少之又少，而我则顺利的找到了你。” 对方突然这么坦诚，陆维羽反倒不知怎么开口，一时僵住。 “你……你……” “怎么样，陆校长要不要考虑一下？”见陆维羽还在犹豫，段冥泽笑着又补充，“还是老条件，管吃住，薪水可以不要。” 第21页 陆维羽抿着嘴巴思忖。 段冥泽颇有些信心地追问问：“如何？” 半晌，陆维羽道：“你……吃得有点多。” 段冥泽：“……” 第12章 段冥泽拿在手中的汤勺一顿，夜宵白米粥还散发着热气，可两人之间的空气却跌至冰点。 “是你主动准备的夜宵。”段冥泽摆事实讲道理，他虽然确实在说话间就喝掉了一碗粥，但是凡事总要讲个因果吧。 陆维羽咧咧嘴巴，看似为难的眼睛透出一丝狡黠，“我只是试探一下。” 段冥泽放下汤勺，定定地看着对方。 陆维羽硬是被黑漆漆的眼睛瞧得有些不自在，想说点什么又发现难以开口。 段冥泽淡淡道：“陆校长，担心的不是在下吃的多吧。” “……” “来历不明，敌友难辨，才是陆校此刻内心最大的症结所在。”段冥泽一字一句，陆维羽的表情也随着他的话变得严肃起来。 确实，陆维羽再抠，也不会真的抠到只供吃住都还要嫌弃，更何况对方人帅多金本领大，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情。 可是段冥泽出现的着实诡异，他也问过了小秘书，那家伙一问三不知不说，还顺带花痴了一下，搞得他再看段冥泽都觉得心跳有点加速，甚至有点冲动地想这么样个人，留在边上光看着也挺好的，但若是真的这么冲动就把人留下…… “我……” 就在这时，原本平镜的厨房突然发生了晃动。 类似于地震，桌面水杯摇晃。 陆维羽吓了一跳，跳起，险些撞倒了餐椅。 “别怕。”段冥泽面色不动，起身将陆维羽挡在身后，犀利的目光投向黑洞洞的窗口。 圆月被团团黑云遮住，电闪雷鸣只在一瞬间。 电光诡异地从窗□□进来，屋内的灯闪了几下，明灭间更添恐怖气息。 陆维羽感觉自己骤然间被一团水汽包裹住，像是鼻息间被封了一层保鲜膜，呼吸起来异常艰难，不得不张大嘴巴拼命的喘息，过程不过两三秒，他的大脑就已经有了片刻空白。 突然，手腕上传来一股力道，似冲破所有障碍的泓流，温暖包裹了肌肤，那种窒息地感觉陡然消失，新鲜的空气再次冲进鼻腔…… “咳咳咳……”陆维羽咳出声音。 闪动的黑暗中，段冥泽的眸色变得愈发深重，浓得像是怎么样也化不开的墨。 咣当！ 半开的窗户被吹动，厨台上没来得及收的盆盆罐罐都倒在了地上。 一股巨大的腥气翻滚袭来，伴随着震耳欲聋的啸叫。 屋内的灯光终于不再闪动。 厨房的正中央也站立了一个人，男人身材十分高大，赭石色的长袍，肤色酱红，刚毅中带着狂放。 “凡间学府，果真简陋。”男人环视了一周，语气中带着嫌弃，“你们谁是这的校长？”问完，目光落在段冥泽的身上，不由得一愣。有一刹那他自己感受到了来自对方的一种强大的压迫感，可那种感觉又转瞬即逝，仿佛只是一种错觉。 男人话一出口，陆维羽便在心里把他的身份猜了个七八分。浑身带着水汽，来时的阵仗又是打雷又是下雨，再加上提到了凡间学府，多半是和尚小八有些关系。 陆维羽从教多年，和家长的交沟通上面还算是有经验，绝大部分的家长态度都会相对恭谦礼貌一些，但是也不排除像这位一样上来就挑毛病的。这种时候作为补习班的老师就要拿出坦诚谦和又不卑不亢的态度，多一分显得谄媚，少一分则留不住学生。 “你好，我是学校的负责人。”陆维羽主动开口，身子却还是不由自主地躲在段冥泽的后面。 男人问：“尚佑可是藏在这里？” “您是说小八么？”陆维羽确定了对方是小八的长辈，彻底松了口气，“那孩子现在……” 陆维羽话音未落，尚小八已经揉着眼睛，光着小脚丫蹬蹬蹬跑过来了。 “爹爹，你……你怎么在这？”尚小八才被吓醒，还有些奶声奶气，片刻震惊后，立马道：“爹爹我已经找到学校啦，我要留在这里上课！您……您阻拦不了我前进的脚步的！”说完还握着小拳头挥舞了几下。 小号的中二青年，陆维羽被萌得胸口一滞，随后意识到，敢情这小东西是偷跑出来的，家长根本就不知道。 蜃龙尚广被小八一番话气得脸色铁青，“跟为父回去！你想学本事，为父可以帮你找更好的地方。” 尚小八一瘪嘴，“不要，我就要和玄暮哥哥一个学校！” 尚广没又什么耐性，“休要任性！”说着单手蓄力，发出灵力，欲将尚小八控制到手上。 尚小八登时双脚离地，被看不见的力量扯着往前，嘴上哇哇叫着却没有一丝反抗的余力。 突然，尚广的一顿，流水一般顺畅的力道仿佛被凭空斩断，一股极为强悍的力量横插进来，他下意识地加重灵力，却发现他每增一分，对方就跟进一分，而且中间几乎是没有停顿，水到渠成一般。这就说明，对方的法力高出他的不是一星半点！ 尚广震惊地看着寒眸淡然凝视他的男人，竟有一瞬间的窒息。 段冥泽的手中不知何时多出了一根拐杖，横握在手，拐杖通体玄色，同主人一样森然的叫人脊背发凉。 第22页 尚小八被牵制在两种力道之间，感触最为真切，那是一种至极至深的冰冷之感，像是冰封了上万年的寒潭，不知凝聚了多少的念力和秘密，乌沉沉令人自心底畏惧、臣服。 “你是什么人？”尚广僵持之下发现难以取胜，不得不抽了力道，即便这样还是被震了心脉，退了两步。 段冥泽收了拐杖，淡淡道：“这所学校的老师。” 尚广皱眉，面上的疑惑之色更甚，“你才是校长？” 段冥泽不再理他，而是转身对陆维羽道：“陆校长，您看刚才的事情处理的可还妥当？” 虽然认识时间不长，但是他还从来没在陆维羽的脸上看到如此程式化的职业微笑，一时间有些茫然，“啊……挺……好。” 段冥泽又笑道：“所以我还是想争取一下，由我来教小八，您还是专攻凡人那边的教学。” 陆维羽忍不住眯起眼睛，段冥泽好看到晃眼的笑容下面，小算盘声已经哗哗哗响，他无非就是想在这个节骨眼逼自己把他留下！ 可这一切看在尚广的眼里就是另一番意思了。 段冥泽一个灵力如此高深的人，竟然这样尊重一个不起眼的凡人，难道这当中真的另有乾坤？ 蜃龙一族素来桀骜，但骨子里面十分崇拜强者。 尚广咳了一声，方才的气焰稍稍收敛，“小八任性，偷逃而来，我此番是要将他带回去。但是……”段冥泽的能力，他试探过着实不俗，但是这并不能成为他将孩子留下的理由，毕竟三重天、九重天的诸天大神的学校摆在那里，还不至于为了这边一个半个老师而改变心意。 小八一听立马就不干了，坐在地上蹬着小腿开始哭闹起来，就像人间的几岁孩童一般，“哇……我要和玄暮哥哥待在一所学校，我不要回去！” 尚广呵斥：“不得胡闹！” 陆维羽沉默不语，他知道自己现在要是收下小八，就等于留下了段冥泽。段冥泽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不慌不忙。 尚小八抹着鼻涕，打着滚到了陆维羽的脚下，一把抱住，“呜呜呜……陆陆，我要留下，我想留在这里……” 陆维羽低头，正对上尚小八含着眼泪眨巴眨巴的大眼睛，心头一软。 “不如，您再考虑一下，将孩子留在这里。”陆维羽躬身摸了摸尚小八的头，发丝软软的很好摸，然后，不等尚广开口接着道：“我知道您的顾虑，我虽然只是一介凡人，学校也还在创办之初，但是您方才也看到了，我们这边的老师……完全具备教育小八的能力。” 段冥泽听到这里，嘴角微微勾起，垂下的眼睛，纤长的睫毛遮住了情绪，只让人觉得他的欣喜似乎不仅仅局限于此刻。 “我知道您会觉得即便我们有老师，也不代表有好的教育资源和培养孩子的方法，甚至是考虑孩子后续发展的人脉积累。”陆维羽做出了今晚最大的决定以后，后面的劝导就显得驾轻就熟，“但是据我从小秘书得到的资料，无论是天界还是人界，这种创办学府的形式都是新生的。 仙界素来多讲自修，顿悟，所以在这种所谓的集中“培训”中并没有经验。但是如果您愿意了解一下维羽培训，您就会知道我已经再教育界任职多年，并且深谙其中方法，更加能够照顾到学生的心理和能力双向进步。也就是说它校同我们相比，在经验上面是没有优势的。 再者，仙界学员众多，不乏优者，而且已经表现出了偏爱慧根之势，杨玄暮的事情就是最好的证明，天界学府将有限的精力都放在了杨玄暮这样的慧根上面，像小八这样年岁尚幼，能力尚浅，怕是……”后面的话陆维羽没有再说，相信尚广也已经会意了。 尚广确实被陆维羽这一席话镇住了，他之前并没有想过这么多，心里面也执念着如果要送小八上学就一定要选择最有权威的地方，但是此刻他确实是有些心动的。 “可是……”尚广在犹豫。 陆维羽道：“不如这样，先叫小八留下来试学一段时间，前一个月的课程免费，而后如果您还是觉得它选更优，校方不做阻拦。但是如果最终选择留下的话，就需要将之前的学费补交齐全。” “试学？” “是的，按照惯例我们允许孩子试学的课时不超过两节，但是小八的情况特殊，我做了延长，一个月为期，如何？” 尚小八像个挂件一样长在陆维羽的腿上了，一脸的渴望望着自己的额父亲，“爹爹，小八一定努力学习，求求你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尚广叹了口气，咬咬牙，应了下来。 “就先……试学一个月。” 屋子里面立刻就响起了小八的欢呼声，还挂着鼻涕眼泪的脸上现出狂喜，他终于可以和自己的偶像一起上学啦！ 尚广和陆维羽签订了入学合同，标注了试学时间。 一切事情完成，已经是后半夜了。 尚小八不肯走，闹着就要留在这边，尚广没有办法，只能听取了陆维羽的建议，暂时“托管”。 “尚家长，试学我们可以不收学费。但是如果托管的话，食宿就需要您缴纳了。”大方了一会儿，陆维羽还是回归了自己的主人设。 尚广觉得合理，可是一摸口袋，自己身上竟然什么值钱的东西都没有。 陆维羽道：“不急，每个月的食宿费是800块人民币，您可以过两天再送过来。” 第23页 尚广脸一黑，他于西海身龙眼之渊，身居高位多年，何曾亏欠过他们钱财？更何况还只是区区八百块！ “那不行！”说着就在自己的口袋里面又摸了一遍，确定出来的匆忙，真的没有带任何的钱财之物。他稍稍想了一下，目光坚定，撸起了自己的袖子。 在陆维羽极为差异的目光中，尚广满是肌肉的手臂上陡然密密麻麻现出暗土色的鳞片。尚广另一只手成爪状在手臂鳞片上方滑过，翻转打开的时候，掌心平整的放着一片鳞片。 传闻，蜃龙的鳞片为三界瑰宝，不仅可解奇毒，医百病，而且运用得当的话可以打通筋骨灵脉，但是这一切都要建立在蜃龙主动拔出鳞片，且自愿注入部分蜃龙灵力为前提，若是有人恶意捕捉盗取则会适得其反。 “陆校长要是不介意，就拿这个做食宿费吧！”尚广粗声粗气。 陆维羽此刻并不知道蜃龙鳞片的珍贵之处，但毕竟是神仙身上的东西，想来也差不了的。接过鳞片，鳞片上面闪过一丝光亮，又很快隐去。 “那么，就请您放心地将小八交给我们吧。”陆维羽郑重道。 尚广点点头，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弯腰把一脸兴奋的小儿子抱起来，神情严肃目光却满是关怀，“小八，在这里要认真学习，一个月以后父亲再来接你。” “嗯嗯，小八会听话的！”尚小八乖巧点头，吧唧一声亲在尚广的脸上。 · 终于送走了尚广。 陆维羽带着尚小八回卧室，段冥泽则是回到了隔壁的教室。 黑夜中，寂静地能够听到窗外的蝉鸣。 尚小八兴奋地是睡不着，在床的另一边拱来拱去，一会就要问一句杨玄暮什么时候来上课。 陆维羽最后不得不给他讲起了童话故事，才算把人哄睡了。 小秘书：恭喜陆校长，天庭培训学校人间分校先在校学生数额提升到3人。凡籍1人，神籍2人。 另，在校教师1人，能力等级未知。 首日授课基础要求达标。 现发放总校区奖励。 嗯？还有奖励？ 陆维羽原本已经昏昏欲睡，这下来了兴致。 “什么奖励？”最好是直接发奖金！ 小秘书像是读出了他的心中所想，略带嫌弃：“可是金钱买不来的好东西哦！” “哦？”陆维羽期待。 随即虚空落下了什么东西，正好砸在陆维羽的腿上，方方正正，古书大小。 “这是什么书？”陆维羽借着小夜灯，看不大清。 小秘书：“这可不是普通的书，他的名字叫做听程录。是专门针对人间学子的，只要是报名我校登记在册的学子，您都可以在这本书上面找到他过往的经历，他最为感兴趣的话题，科目，爱好等等…可以对症下药，方便教学！” 陆维羽听完小秘书的介绍，便觉这书果然甚是神奇，于是点开了手机上的电筒，翻开，果然在第一页就看到了孙晓磊的名字。 第13章 孙晓磊今年14岁，初一在校生。 《听程录》上面记载，孙晓磊在4岁之前都是和爷爷奶奶一起在下乡下生活的，父母常年在城市打拼,没能把他带在身边。 他四岁那年厄运降临，爷爷奶奶前后去世，他也被接回家中同只有逢年过节才能见上两面的父母正式生活在一起。 孙晓磊的父亲叫孙强，脾气急性格暴躁，始终坚持棍棒底下出孝子的思想，小孩子不听话就要拳脚相加，关小黑屋面壁的事情时有发生。孙晓磊的妈妈为此也经常和丈夫吵架，两人的夫妻感情也一度出现裂痕，但也没能做出什么实质性的改变。 孙晓磊在7岁的时候曾经被诊断过轻微的多动症，服药治疗过一段时间，病情得到了控制。但是从他升到初中以后，伴随着青春期的到来，这种叛逆不可控的情况就愈演愈烈，发展到现在已经在不良社会青年的边缘游荡。 “这是个大难题啊！”陆维羽忍不住揉揉太阳穴。 小秘书搭话，“尚小八都搞定啦，这个也没有问题的吧，只是个凡人！” 陆维羽没有答话，眉头却越皱越紧，就是凡人，才更加难搞，要是光不爱学习还好办，涉及到童年阴影和一些障碍性的疾病，就需要更加专业的手段介入了。 · 转天起床。 段老师正式上岗。 陆校长自然也履行了管吃管住的条件，早餐准备的还算丰盛，小米粥、煮鸡蛋、清炒豆芽还配了点小咸菜。 三个人围坐在餐桌前，画面意外地和谐。 尚小八呼噜噜喝了半电饭锅米粥，吃了四个鸡蛋，嘴角挂着油，大眼睛向上瞧着眨巴，“陆陆，我吃好啦！” 陆维羽脸色铁青，“说过不准叫陆陆了。”这个饭量，800块钱的食宿费实在是要亏了！ “哦，陆校长。”尚小八乖乖的，揉揉肚子坐好，“陆校长，段老师，今天玄暮哥哥会来上课吗？” 陆维羽叹气，一脸的那他没办法，抬手将小八嘴角粘着的米粒擦掉，道：“玄暮只报了一个篮球课程，要过两天。” 尚小八得知要等两天才能见到偶像，有些沮丧，垂着眼睛，嘴巴两侧鼓起来，包子一样。 陆维羽不忍心看这个比自己大了200岁的小朋友伤心，赶紧安慰：“等我们上课的时候你可以一起过去。” 第24页 尚小八立刻裂开嘴巴笑了：“小八也要学篮球！”虽然不知道篮球是什么东西，但是既然玄暮哥哥要学，那就一定是很厉害的东西。 尚小八自小便有英雄主义情结，崇拜杨玄暮已有百年之久，就盼望着有一天能够追随偶像的脚步，如今终于如愿。 一上午的时间，段冥泽给尚小八上课，两个人单独使用了一个小教室，门也关了，教学过程十分保密。 陆维羽虽然也很好奇，但是想到那毕竟是人家的绝学，看家本领，不好窥视。在教育培训圈各家加盟以后，课件和教学方法也都是相对保密的，之前的学校就因为只用别家的部分阅读资料而被找上门，最后赔偿才得以了事。 当然，陆维羽一上午的时间也没有闲着。 既然已经决定了把这两个人留下来，那就要规划一下住处，总不能一直要段冥泽打地铺，小八跟着他来睡。 陆维羽一个人把段冥泽昨天睡过教室里面的桌椅都搬了出来，放在单独隔出来的阁楼里面，搬出储物间里面的折叠床摆好，大小比较适合小八来睡。 段冥泽的床还没有着落…… 思来想去，最后还是联系了一个专门倒腾二手家电家具的朋友，送了一张床过来。 电三驴停在学校门口的时候，正好段冥泽带着小八下课了。 陆维羽招呼段冥泽，说是自己为了员工的福利下了血本，段冥泽看他满头大汗，还有已经收拾出来的半间教室，眼中的笑意渐浓。 心中颇有些感动地跟着下楼，然后就看到了电三驴上那个被拆成几份，已经生了铁锈的弹簧单人床，简陋的叫人怀疑丢在马路上都没有肯捡。 送货来的男人和陆维羽相熟，拍拍自己的货，笑呵呵道：“绝对符合你的标准，睡得下一米八五的大男人，而且价位保准是我们那最……” “啊……那个价格不是问题！”陆维羽赶紧把男人后半句话堵回去，其实他在看到实物以后有些后悔，早知道就要人先发张照片过来了，他只是要求价位低一些，但是没想到货品的质量这么差，“那个……张哥，这床您那还有没有……” 陆维羽的话音未落，段冥泽就已经走上前了，抬手直接将生了锈的弹簧床从货架里面拎了出来，撸起半截袖子，手臂上好看的肌肉线条紧绷。 “喂，换一个吧。”陆维羽愈发不好意思。 “陆校长肯收留，就已经很好了。”段冥泽说得云淡风轻，可总让人觉得他浅浅一笑里面有有太多令人看不透的暗潮。 最终陆维羽拧不过他，只好跟着一起把吱吱嘎嘎的弹簧床搬上了楼。 摆好以后，陆维羽主动端来水盆刷子还有小毛巾，不声不响地蹲在那吭哧吭哧把外表能擦的灰土都弄干净了。 最后还主动奉献了一个九成新的床单，用来把床的四周围住，显得不那么破旧。 都忙完了，才发现自己出了一身的汗，段冥泽则是一直静静地站在一边，背着光，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都弄好了，铺一下床就可以了。”陆维羽擦擦额头上的汗，似乎忘记了自己才是校长，一脸的坦诚真挚地拍拍弹簧床。 段冥泽点点头：“谢谢，剩下的我自己来吧。” 陆维羽心中个愧疚稍减，脸上有了满足的笑容，端着水盆离开了。 一直到背影消失在门口，段冥泽才移开目光，走到床边坐下。修长的手指碰触着还挂着锈斑的床沿，缓缓合上眼睛，已经记不清，自己究竟有多久没有尝过睡眠的滋味了，当生命无限延长，时间变得没有概念，伤痛却被无限放大…… · 吃过午饭，尚小八按照小学生的作息看了一会动画片就去睡午觉了。 陆维羽准备到楼下再完善一下自己给孙晓磊制定的教学计划，因为孙晓磊的基础实在是太差，再加上童年经历在性格中埋下的不良种子，难度颇高， 好在孙晓磊儿童时期的疾病并不是原发性的，是因为家庭中的人际关系调整，还有父亲的过分严苛才造成，属于创伤型，这是可逆的。但这种情况一般是越早介入越好，孙晓磊的年纪想要调整存在一定的难度。 《听程录》上记载，孙晓磊做事情通常缺少热情，从小到大几乎没有能够完整的读完一本书，顺利参加过一次活动，答完整一张试卷，可谓是劣迹斑斑。但是当中还有一项记载，孙晓磊早两年，就已经对“格斗机器人”很有兴趣，只是根本没有被人重视过，他偷偷调电视看格斗机器人的节目，还会被责骂不务正业，攒钱买的小机器人也只能偷偷藏在柜子里面。 找准了软肋，陆维羽首先就在自己的课件上面插入了格斗机器人的图片做背景，伪装成自己很感兴趣的样子。 果然，孙晓磊一脸不耐烦地脸，在看到背景图片上的格斗机器人，突然就发生了变化，没有骨头一样靠在椅子上面的背也直了直。 陆维羽不动声色地进行着，也不管孙晓磊到底有没有听懂，反正他今天也没有准备叫孙晓磊学回去什么知识点。 “这篇课文学校要求你们背诵，有点长，但是很好理解。”陆维羽快速地翻动幻灯片。 孙晓磊突然坐不住，“等等！” “怎么了？”陆维羽装作不知情。 孙晓磊盯着屏幕角落的一个格斗机器人看了一会，装作无所谓地样子挠挠鼻子，“没事。” 第25页 “哦。”陆维羽继续讲课，一直到半个小时的本周知识点复习结束，陆维羽翻动了足足50几张幻灯片，每一个上面都贴了格斗机器人的小图片做点缀。 孙晓磊嘴上不说，眼睛里面却异常的专注，尽管关注点并不在课文上。 一直到下课，孙晓磊都没有主动提起格斗机器人的事情，但是明显对陆维羽的态度要比之前和缓了许多。 几项作业也都挑顺手的写了几笔，剩下的题目以他现在的水平要他做确实强人所难，陆维羽直接给他简单讲解了题目，然后叫他写了答案在上面。 “今天就到这吧。”陆维羽看了眼时间，离正常下课还有半个小时。 孙晓磊有点意外，但是没说话，把桌上的卷子划拉划拉塞进了书包里面，拎着就要往外走。 陆维羽开口：“还是等等吧，你提前离校的话，老师这边很难解释。” 孙晓磊的脚步一顿，也不知道是因为发现了这个老师和自己有相同的爱好，还是因为这一句话从心理上让他感觉对方是站在自己这边的，竟然真的就听话地走了回去，又重新坐下。 陆维羽提前放学，自然是想借着自己的前文铺垫抓紧和他沟通一下，谁也不知道下周再见面，这份“热情”还在不在。 令他十分意外的是，在他提到格斗机器人国内国外现今的技术、比赛等等的时候，孙晓磊的神情虽然在变，但是并没有任何想要沟通的意图。 沟通是解决问题的最佳途径，如果一个人决绝同外界沟通，那么他心底沉积的事情就会愈来愈多，难以纾解，像一颗□□，终有一天会爆发出来。 一直到孙晓磊被家长接走，陆维羽也没能找到好的突破口，不由得脸上带了些沮丧。 “怎么，上课不顺利？”段冥泽带着尚小八下楼，两个人手里面各拿着一瓶特价酸奶，心情颇好的样子，尤其是尚小八，喝光了酸奶以后抱着盒子十分珍惜地左舔右舔不肯丢掉。 陆维羽叹了口气，为自己的教学，也为自己的酸奶。 不等陆维羽开口诉苦，学校的门被推开了，走进来一个中年女人。 陆维羽连忙迎上去，打招呼，“您好。” 女人打扮的都颇为精致，穿着名牌，眼中自带一抹挑剔，“这里教初中生的作文？” 陆维羽依旧保持着礼貌的微笑，“是的，作文是我们的主要授课科目。” “听说你们这教得不错。”女人的口气傲慢，就连夸奖都带着居高临下的味道，叫人很不舒服。 “多谢夸奖。”陆维羽嘴角稍沉，“您是想给孩子报班？” “是啊，刚刚搬到后面那片楼区，想挑个近点的作文班。你们这的老师都是哪的啊？有教师资格证么？多大岁数了，有经验么？”女人的问题连珠炮一样的抛出来，虽然都是一些应该了解的必要信息，但是被她这样审问似的问出来，多少叫人心里面不舒服。 陆维羽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但还是耐心地介绍了学校的一些状况，还特意强调了自己在作文的教学生涯中取得的一些显著的成绩，女人听到后面多多少有些收敛。 “那这里现在一个班多少学生？学费是多少？” 陆维羽正准备回答，又有一个女人穿着高跟鞋一路小跑进了屋子，“哎呀姐，你能不能行，看到你车停在门口了，你怎么跑这来了！” 女人意外：“不是你叫我过来这边的？” 高跟鞋女人皱着眉毛跺脚，陆维羽生怕她又细又高的鞋跟断了崴到脚。 “我给你指的明明是对面的那家！哎呀，我就不应该下车去买东西，你瞧瞧你真是什么地方都敢进。”后面一句话，高跟鞋女人压低了声音，可陆维羽还是听到了。 不由分说，高跟鞋女人扯着自己姐姐的胳膊就往外面走，嘴里面还嘟哝着，“昨天群里面有人说了，这家不行！” 陆维羽满脸的尴尬，一开始有些懵，反应过来以后脸色有些发白。 而就在两个女人推门欲出的时候，突然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力道，手上这扇门好像有千斤重一般。 不知道何时，段冥泽已经出现在了门边，一只手轻轻搭在门把手上面，微微垂眸并没有用正眼看两个女人。 “你……你干什么？”高跟鞋女人被吓了一跳，面前的男人虽然颜值很高，但是周身都散发着一股令人畏惧的冰冷气息，让她没来由的心理发颤。 “问了这么久，总要说声谢谢。”段冥泽的声音低沉，利刃一样贴着耳膜划过去，两个女人都忍不住握紧了拳头。 陆维羽想要上前去打圆场，结果被段冥泽突然抬起的眼中不容拒绝地目光定住。 “谢……谢谢。”女人心有不甘，还是颤抖着开了口。 “不是对我。” 女人感觉自己的脖颈都僵住了，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算是回过身，对着陆维羽：“谢谢，麻烦……你了。” 陆维羽也想快点结束这种局面，点点头，表示接受。 门上的力道退了，两个女人迫切地推门而出，就好像逃出鬼门关一样，大气都不敢喘地跑回到了车上。 · 人走了，陆维羽勉强撑起一个笑容：“谢了，时间也不早了，我上楼去给你们准备晚饭。”说完转身便要上楼。 段冥泽长臂一伸，拦住去路，尚小八认了师父以后就成了段冥泽的小狗腿，见师父拦人自己也赶紧冲上去，一把抱住陆维羽的大腿。 第26页 “你们两个这是干什么？”陆维羽差点被气笑了。 段冥泽的手落在陆维羽的肩膀上，稍稍用力，“刚才的事情别放在心上，我们一起，一定能把学校办好。” “……哦。” “有什么问题，我们大家一起解决，小八虽然小，但好歹是个神仙，能力要比我们想象的大。” 听到段冥泽夸自己，尚小八扬起了骄傲的小下巴。 陆维羽脸上浮现出一丝笑容，看着面前一大一小，之前心头盘踞的那团阴云似乎散去了不少，“好，我知道了。” 于是三口人一起到楼上去做饭，期间陆维羽把孙晓磊的情况介绍给了段冥泽。 “也就是说，你认为这个孩子的问题其实心理层面的更大，而这一切又都是在他童年时期形成的。”段冥泽道。 陆维羽道：“是的，他四岁的时候爷爷奶奶去世才回到父母这边，幼童时期改变一直陪伴在身边的监护人爷爷奶奶，换成了并没有很多感情的父母，对孩子会有一定的影响，这种影响可大可小，但也恰巧他的父亲教育方法的缺失，扩大了这种影响。” 段冥泽若有所思，然后道：“那是不是意味着，如果我们能够对他的童年进行修缮，或许他就能对你敞开心扉。” 陆维羽把烧好的茄子出锅，“理论上应该可以，但是在技术上是很难实现的。” 段冥泽笑着指了指趴在桌子上，对着炒鸡蛋流口水的尚小八。 陆维羽不明白：“怎么了？” 段冥泽道：“蜃龙是神族中与生俱来便会制造幻象的，而且绝不仅仅是狭义上的迷惑眼球，他们可以以假乱真，迷人心智。” 陆维羽如有所悟，“也就是说……” 段冥泽道：“也就是说，你只要把他喂饱了，就可以叫他造一场幻梦给孙晓磊。” 第14章 小八听段冥泽提到自己，抬起脸，眨巴眨巴眼睛，嘴角挂着可以的水渍：“唔……可以开饭了吗？” 陆维羽眉尾一挑，脸上露出无比真挚的笑容，“可以了！”说着主动帮小八盛了满满一碗米饭。 小八这顿饭结结实实吃了个饱，而且饭后还得到了一个小果盘，一瞬间觉得自己仿佛是在做梦…… 饭后。 小八因为吃得太撑，被两个人带着出门遛弯的时候，腆着肚子走路都一摇一晃的。 “陆陆，你做的饭可真好吃。”小八笑嘻嘻，一扭头就又被路边的小吃摊吸引了，然后用渴望的目光看着两个人。 陆维羽无奈摇摇头，“现在不行了，再吃你那小龙肚子就要撑爆了。” “哦。”小八失望地垂下头。 陆维羽道：“不过，只要你等下表现的好，明天就买来给你吃好不好？” “嗯嗯！小八一定好好表现！”尚小八攥紧拳头，一脸兴奋，“不过，要表现什么啊？” 于是陆维羽将为孙晓磊造梦的事情，讲给了小八听。 尚小八很认真地听完了，小脸上一本严肃，长长的睫毛垂了下去，声音低低的：“他好可怜哦。”尚小八幼年也有过至亲离世的经历，在他还不足50岁尚处神族幼年的时候，他的母亲骤然离世，蜃龙一族一度同地府交恶。但是那时候的他还很小，并不知道其中具体的细节，这么多年来无论是父亲还是哥哥姐姐对这件事情也都是三缄其口，所以至今母亲究竟为什么又是怎样离开的，他并不知晓。 陆维羽和段冥泽对视了一眼，然后蹲下身子，轻声安慰小八，“是啊，所以现在我们就要去帮他，我们需要给他的童年增添安全感，一个人的成长过程中，幼童时期的安全感是极为重要的。” 尚小八联想到自己，深深点头。 陆维羽道：“小八擅长幻术，那么我们就一起来创造一个美好的童年，来弥补孙晓磊的创伤，好不好？” 尚小八这次已经把零食彻底忘记了，一心一意地想要帮助孙晓磊，问：“那具体要怎么做呢？” 段冥泽不知道用什么手段已经精准掌握了孙晓磊的家庭住址。三个人到达小区的时候，天色渐暗，段冥泽抬手指了指靠边一栋三楼的窗户。 段冥泽拍拍小八的肩膀，“一次性不可以灌输太多幻象，我们循序渐进，这次你只要造一个十五分钟左右的幻境就可以了。” 小八点点头，眼中既兴奋又紧张，“我一定会完成任务的！” 陆维羽也抬手摸了摸小八柔软的细发，“我们在外面等你。” “嗯！” 说完，尚小八便迈着短腿蹬蹬蹬跑向了楼道，进门后的一瞬间消失于无形。 陆维羽下意思地抬头望向三楼的窗口，心中有些紧张。 段冥泽则是深眸微眯，锐利如锋的目光似穿透了层层阻碍，定定地注视着。 · 孙晓磊将手机丢到桌上，两条腿扭曲着搭在椅子上，眉头紧锁。 客厅里争吵的声音已经持续了快一个小时，他尽量不去听，甚至带上了耳塞，可胸口那种憋闷却任他怎么上网冲浪都无法驱散。 “孩子走到今天你来怪我？孩子每天的衣食起居不是我照顾的？你除了打骂逞威风，你还会什么？” “老子在外赚钱，你不管谁管？现在就弄这么点分回来，你还好意思抱怨！” “我告诉你孙强，要不是因为孩子，我早就不跟你过了！” 第27页 随之而来的，是摔杯砸碗的声音。 孙晓磊此刻心头压抑的怒火几度都要喷涌而出，将他逼得抓狂，就在这时眼前似突然闪过一道光亮，像是一种幻觉，很快就消失了。 温暖。 周围那些扰人的声音瞬间都消失不见了，充斥在家庭生活中的剑拔弩张不见了，学校里面老师的苛责不见了，甚至是那些他自己都不知道对错的冲动和发泄全都不见了。 像是又重新回到了幼儿最为依赖的母亲的怀抱之中，是他在母亲腹中就已经熟悉了的心跳，有母亲鲜血化成的乳汁，奶奶慈祥的双手有些粗粝却是那样的令人心安。 有人在轻声地哼唱着曲调，陌生的、温暖的、浸透了人的心脾…… 突然，一声尖利的嘶吼声穿透了空气，直直地朝着幼小的他袭来，他太过于稚嫩了，他的双手双脚还没有力气，他的心智还不足以给自己强大的支撑，于是他惊惧，慌乱，如同待宰的羔羊、案板上的鱼肉…… “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又是一阵轻轻地哼唱，像母亲的心跳声，是他在生命之初最为信赖和依靠的声音，刻在灵魂里面的悸动。 那“恶魔”张牙舞爪地在四周盘旋，无论它怎么盘旋都不能冲破那层温暖而又光明的保护层。 蜷缩在小黑屋里面的小男孩，肩膀被一只大手轻柔的拍动，一下、一下，是爷爷的温度，那个背着他走在乡间小路上，陪着他捉蝴蝶，烤玉米，叫他“小马扎”的爷爷。 …… 孙晓磊猛然睁开眼睛！ 胸口剧烈地起伏。 他做梦了？ 人还是坐在书桌前，手机上显示的时间好像过去了十多分钟，门外的吵闹声变得有一声没一声，开着的窗户突然刮进一股凉风，让他变得更加清醒。 孙晓磊已经无法确切的回忆之前梦境中的细节，只有零星的画面缠绕在记忆之中，他努力地想要回想却发现无济于事，但是唯一可以确定的是，那是一个令他几乎不想再醒来的美梦，只因为那时候，他感觉自己是那样的安全…… · 【反对天庭校区不公平分配，还我孩儿美好未来群】 铁扇公主：@西海蜃龙 蜃老哥，坊间传闻您已经替孩子报名人间学府，可有此事？？？ 铁扇公主：@全体成员 月老：貌似是真的，老夫在三重天听到了消息。 铁扇公主：！！！？？？ 牛魔王：老婆莫生气[摸摸头GIF] 嫦娥：我最近打听到了一点关于这个人间学府的消息，好像那边有个老师还是很厉害的，蜃老哥的性格大家都知道的，要不是有些真才实学应该是不会把孩子留在那边的。 西海六公主：怎么可能？我在西海都没有听到消息!大家不要轻信传言啊，说不定是那个人间学校的营销手段呢！ …… …… 西海蜃龙：诸位，小八暂时只是试学，为期一个月，也算是为诸位先行探探路。 西海蜃龙这句回复令群内的讨论更加沸腾，很快出现了两个派别。 一方认为蜃龙暂时试学这件事情有可取之处，毕竟还是要知己知彼，而且只是试学有转圜的余地。另一方则认为，这样违背了大家之前达成的共识，一致对抗人间学府，现在一个两个的神籍学员入学，无疑是为人间学府的发展打开了一个缺口。 黑无常：要不然这样吧，刚好这几天我要去人间公干，我再过去探探底。 白无常：一起。 顺风耳：也好，那就劳驾两位了。 铁扇公主：最好是直接带回去！！！ 黑无常：[可不敢可不敢JPG] · 接下来几天，补习班的招生状况还算乐观，陆陆续续有几个小学的学生来咨询作文的课程，最后都预约了周六周日的时候过来试听。而且陆校长在宣传方式上，增加了微信朋友圈平台的转发和点赞，带图转发招生信息，连续七天可以获得一份小礼物，其中一条点赞超过66则可获得价值100元的试听卡。 咨询电话陆续打起来，陆维羽的心情也变得好了很多，再加上尚小八那边进展的很顺利，对孙晓磊的“幻觉治疗”时间正在逐渐加长，孩子的心理防御能力也不停的在提升。 当前最令他担心的就算是杨玄暮的篮球课了。 · 一夜浅眠，陆维羽的手机闹钟还没有响，尚小八就跑过来敲门了。 陆维羽被吵得皱眉，翻个身不愿意睁开眼睛。 尚小八情急之下推门进了房间。 “陆陆！”尚小八跑到床边，小手试探着在陆维羽的脸上拍了一下，“陆陆，起床啦，我们要去给玄暮哥哥上课了！” “唔……”陆维羽勉强撑开眼皮，“时间还早。” “不早了，不早了！已经四点了！”小八不依不饶。 “啊——再吵就不带你去了！” 小八瘪嘴，满眼的委屈，“呜呜呜……小八要见玄暮哥哥。” 这时，门口传来了段冥泽的声音，“小八，别吵了，先带你下楼去买早……” 段冥泽的声音突然顿住。 卧室床上，陆维羽成大字型趴在上面，两条修长的白腿早已经蹬出被子外面，肩胛骨微微凸起形成一个好看的弧度，头发蓬松细碎地盖住眉眼，挺翘鼻子下面的双唇微微张合，色彩偏淡却万种风情尽在其中。 第28页 尚小八还沉浸在叫陆陆起床，去看偶像的情绪中，抬手又要去抓陆维羽的肩膀，结果被段冥泽一把给按住了。 段冥泽压低声音，“先出去。” “可是……”小八心头委屈，还想耍赖，可是抬头同自己的老师对视瞬间，心里面所有的小性子都收了起来，乖乖地轻手轻脚走了出去，结果一回头，看到自己的段老师还停留在屋子里面一动不动。 “段老师？” 段冥泽点点头，“你先去。” “哦。”小八乖乖出去，还十分贴心地帮着关了门。 段冥泽转身，定定地望着床上的人，眸色深深，随即修长的手指攀到了被角…… 等陆维羽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被裹得严严实实粽子一样，幸好早晨的温度还不算太高，即便是这样也还是出了一身的汗。 看了眼时间，刚好五点半。 小八又来敲门，这次得到允许才开门进来，像是被专门教育过一样，规规矩矩地站在地中央，“陆陆，去吃早点啦。” 陆维羽愣了一下，“好。” 早餐是段冥泽带着小八在早餐铺买的，小笼包、油条、豆浆、米粥，足足够填报七八个人肚子的东西。 不过十多分钟，桌上的实物就被三个人风卷残云吃了干干净净。 吃过早餐，陆维羽准备骑着自己的小电瓶带小八去运动场，拿出事先准备好的篮球，叫小八抱住坐在后面。 段冥泽对那辆小车实在是嫌弃的紧，放弃了本次出行。 陆维羽驮着小八，迎着清晨惬意的清风，愉悦中又带着紧张朝着上课地点驶去。 第15章 陆维羽的小电瓶车渐渐驶离视线. 段冥泽左手食指上的戒指微微一亮，他只淡淡看了一眼，便转身进了屋子。 教室里面很安静，一如往常。 段冥泽绕过前台，走进后面隔出的教室。单手握住椅背，拉出座椅，座椅单腿着地，在空中打了个旋，最后稳稳落下。段冥泽落座，他虽置身于一个极为普通又狭小的教室里面，全身却散发着令人惊叹的威仪感。 “出来吧。”他的声音很轻，甚至带了点笑意。 话音未落，不知从什么地方闪出了两个黑影，一黑一白，周身都包裹着一团若有似无的烟雾，两团影子见到面前的人，都异常恭敬地颔首而立，甚至是有些战战兢兢。 “冥……”已经有太多年没有见到的正主，就这么突然出现在自己的面前，黑无常此刻的语调变得异常惊讶和慌乱。 段冥泽抬起手臂轻摆了一下，“叫我段老师即可。” 黑无常：“段……？？？” “怎么，不像？”段冥泽嘴角勾起，眼底却不见丝毫的笑意。 白无常立刻扯了一把黑无常的袖子，恭敬又庄重道：“见过段老师！” 黑无常也缓过神来，忙拱手，道：“见……见过段老师。” 黑白无常均垂着首，不敢抬头正视，两人暗中交换了一个眼神，目光里面都充满了疑惑。段老师？难道……群里面传说的人间分院的新老师…… 段冥泽不说话。 黑白无常便只能在原地一动不动，吞咽口水的频率越来越高，空气也变得愈发凝滞。 突然，段冥泽搭在椅子上的手动了动，换了个姿势。 黑白无常绷紧了神经。 段冥泽边转动手上的戒指，边道：“两位家长前来，可是来给孩子报名的？” · 杨玄暮今天穿了一身黑色的运动服，他本就眉眼深邃漆黑，如此一来晨光中的少年就显得更为飘洒俊逸。 尚小八老远就看到了杨玄暮，一路喊着“玄暮哥哥”离弦的箭一样冲了上去。 杨玄暮像是早就预料到了尚小八会出现，脸上没有丝毫的意外，只是在小东西准备扑上去抱大腿的时候，手掌毫不留情地顶在小东西的额头上，拉开了两个人的距离。 陆维羽锁好车子，抱着篮球，走过来。 杨玄暮依旧十分谦逊有礼，“陆老师，早上好。” 陆维羽这两天又从尚小八那里了解到了一些杨玄暮的消息。大到四百年前只身一人，三进三出九重天，小到历练凡间时帮扶世人。无一不让他愈加明白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位看似年龄不大的“小神仙”实则是一位值得世人叹服敬仰的神。 “杨同学。”陆维羽觉得抱在自己怀里面的篮球异常沉重，他之前就有打算要和杨同学摊牌，篮球他是教不了的，如果杨同学依然愿意留下来，或许可以和段冥泽一起交流进步，如果不愿意那他也不会强留。 “陆老师，我们现在就开始么？”杨玄暮扯着小八的脖领，让小东西只有脚尖着地这才勉强制止了癫狂的蜃龙。 “……等一下吧，我们先聊一聊。” 杨玄暮从陆维羽的眼中读出情绪，面上淡淡的笑容收了收，“好。” 尚小八一被放到地上，就立刻屁颠屁颠地跟在杨玄暮的身后，这次不敢说话了，就拿崇拜的大眼睛盯着偶像，一点蜃龙与生俱来的傲气都没有了，像极了一只小哈巴狗。 三人在篮球场边的长椅上落座。 陆维羽斟酌了一下，尽量剪短地将学校的情况介绍给了杨玄暮，也坦诚了自己在篮球运动这一方面的小白程度，着实没有能力教学。 第29页 杨玄暮听完以后，沉默了几秒钟，突然问：“这篮球我看着颇有趣味，可是不知道其中的规则，老师能给我解释一下么？” 陆维羽一愣，他心里面提前设想了对方的反应，可从没想过对方会是这种反应。 “这个……” “老师不知道？” 这个陆维羽自然是知道的，他之前虽然是个体育盲，但是这几天的“临阵磨枪”也是积累了不少的理论知识的。于是陆维羽从地上捡起一根小树枝，在地上边画边说，简单明了又生动地把篮球比赛的大致规则讲给了杨玄暮。 杨玄暮听得很认真，不时地点头。 “好了，大致就是这个样子。”陆维羽长舒了一口气。 杨玄暮十分的真诚：“谢谢，这节课很有收获。” 陆维羽正准备丢掉小树枝的手一顿。 杨玄暮起身，郑重道：“我来凡界不是学任何术法和技能的，之所以选择留在这里，是因为我在陆老师的身上看到了人类的力量和光芒，这是我愿意去接触甚至是学习的。我始终相信，有很一些东西，是人类、是这个看似并不完美漏洞百出的凡界所特有的，这也是我放弃了九重天的原因。我愿意在这边，在陆老师的身边，学习和看清。” 听完杨玄暮的话，陆维羽突然回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到他时候的场景，想起了他当初的那句“三日之后，或你可救”。想来在那个时候，杨玄暮已经在考验自己了。只是，这学生来了，若是学技能，陆维羽尚有一些自信。这学做人，陆维羽感觉身上的压力可就不是一星半点了。 就在这时。 篮球场边突然传来了一阵争吵声。 三人顺着声音看过去，便见一群人大约七八个围在一起，中间蹲坐着一个瘦小的身影，抱着头，瑟缩着不敢抬起，正用颤抖的声音解释着什么。 只听围在外面的一个梳着马尾的女生尖锐地笑了两声，咒骂道：“丑八怪！顶着这张烂脸，你也敢跑到这里来犯贱！” “丑人多作怪！”另外一个高一些的女生一把扯住女孩的头发，脸上狠毒的表情根本就不像是一个高中生。 围在外面的还有四五个穿着球服的男生冷眼旁观，其中一个穿着13号球服的高大男生浓眉紧皱，面色挣扎，可嘴角绷紧了一言未发。 陆维羽见到这种场面，出于老师的本能，想也不想地立马就冲了过去。 “住手！你们这是干什么！” 扯头发的女生被突如其来的痛呵吓得一哆嗦，之后看到跑过来的陆维羽，可能是因为没有在对方的身上看到侵略性，所以根本就没有惧怕的意思，手上的力道更重了。 “呜呜呜……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被欺负的女孩哽咽着哭泣。 陆维羽大喝：“快点把人放开，你们要知道这样做是犯法的！” “切，犯法？这位大叔，管闲事就管闲事，还扯到法律上了，我们一没杀人二没放火，这小贱人抢我男朋友，我打她一顿算是轻的！”马尾女孩丝毫不觉有错。 “呜呜……我没有，我真的没有……” 女孩的哭泣声异常的沙哑低沉，陆维羽这会儿走近了才发现，被欺负的女孩脸上带着口罩，大概是被拉扯过一遍的绳线断掉了，来不及遮住的地方，皮肤上面像是结了一层又一层的蜘蛛网一样，看一眼就叫人脊背发麻。 说话间，杨玄暮已经带着尚小八跟了过来。 尚小八最看不得恃强凌弱欺负弱小，要是放在之前，他一早就来一波幻术控制要这群人好看了。可是他现在成了段老师的学生，老师嘱咐过在外不到逼不得已的时候，不可以随便运用自己的法术。尚小八当时还问了什么样的情况算是逼不得已，段老师当时的回答是：陆校长遇到危险。 陆维羽又同他们周旋几句，可是发现这群小年轻根本就是说不通，最后他只能上手去抢人，同时警告他们再不肯放手就要选择报警解决问题。 大概是真的被“报警”吓到了，也可能是其中两个男生想出手，结果拳头挥出全都被杨玄暮接住了。几个人虽然心有不甘，但是也都骂骂咧咧地离开了。 待人走了，陆维羽轻柔地将女孩从地上扶起来，关切地问有没有伤到哪里。 女孩用手遮着脸，拼命地摇头，眼泪大颗大颗地落下来。事实上，忽略她脸上恐怖的皮肤，女孩的一双眼睛是十分漂亮的，大而清澈，此刻带了恐惧和委屈显得楚楚可怜。 第16章 捉虫 “先起来吧。”陆维羽小心搀扶起女孩。 接触到手臂的时候，发现对方已经脱力,难以自己站住，全身颤抖。即便是这样，女孩还是竭尽全力用一只手按着脸上的口罩，生怕被别人看到自己的脸。 女孩在长椅上稍微缓了一会，终于可以开口说话了，用微弱的声音道了声谢谢，随即眼泪就噼里啪啦地往下掉。 陆维羽和杨玄暮对这种场面都没有什么经验，想要劝慰又不知如何开口，这个时候尚小八的存在就显得尤为重要了。 小八看似笨拙地爬上椅子，抬起自己肉乎乎的小手，试图去帮女孩擦眼泪。 女孩对自己的脸被碰触颇为忌讳，下意识躲开。 安慰落空的尚小八一愣，立马就瘪起了嘴巴，一副马上就要哭出来的样子，看得女孩满满负罪感。 第30页 “小八只是想给给姐姐擦眼泪o(╥﹏╥)o”尚小八大眼睛水汪汪里面全是委屈，声音也比平常要软糯了几个度。 女孩被软糯声音击中，立马就沦陷了，慌忙解释道：“我……我不是故意的，谢谢你小朋友。” “唔……没关系，那姐姐他们为什么要欺负你啊？”尚小八抹了把眼睛，擦干硬挤出来的泪花，顺势问道。 女孩犹豫了一下，抬起头不安地看了一眼陆维羽和杨玄暮。 陆维羽笑笑，想要降低她的不安感：“没关系，如果你不想说，就不要说。你刚才又没有伤到，要不要去医院检查一下？” 女孩摇摇头。 “那就好，以后再遇到这种事情要学会逃跑和呼救知道么？”陆维羽叮嘱。 女孩再次点点头。 其实陆维羽多少也猜到了，女孩遭遇暴力的原因和她的脸有些关系，但是这涉及到了女孩子的自尊，他虽然想帮忙，但是也不能越界。 而就在这时候，女孩却十分意外的主动开口了。 原来，女孩的脸是被一场十分奇异地火烧坏的。一年多前，深夜，女孩家中，大家都已经入睡了。 女孩床头的台灯突然自燃了起来，她被灼痛惊醒的时候已经晚了，火势蔓延的极快，可是诡异的好像直奔着她来的一样，火舌无情地□□了她年轻的脸庞，那是一场几乎永远不可能醒来的噩梦。 最后消防和急救车赶来的时候，她已经是大面积烧伤，卧室的床差不多都焦化了。 脸部重度烧伤以后，她接受了长达一年时间的植皮手术治疗，可是现代医术再发达，她的脸也不可能恢复原样了。 花季的少女遭受这样沉重的打击，令人钦佩的是，女孩依然愿意去拥有一颗温暖的心，尽管此刻乌云堆积遮住了阳光，但她依然小心翼翼守护心中的那颗种子，并且向往总有一天阳光能够普照，她也可以再次勇敢面对生活。 女孩的声音带着沙哑的哭腔，“我……我如果摘掉口罩，所有人都会吓到。可是，我也想和从前一样，和大家一起，有朋友，有生活。刚才，我真的没有……没有像他们说的那样，我只是在这边背单词，不小心撞翻了那个男生的水瓶，我觉得不好意思，就去买了一瓶新的还给他，结果被他的女朋友看到，就以为……他们平时在学校就……就……”说着女孩的眼睛又红了，泪水在眼眶里面打转。 陆维羽心情沉重，虽然自己现在不能更多的帮助女孩，但还是希望尽自己所能减轻女孩在成长道路上的苦涩，“同学，你的事情我很遗憾，但是我坚信你心底的光会指引你走出自己的牢笼。但是外界的这些不太平，我建议你还是寻求帮助，无论是家长还是老师，你都要学会和他们谈心，表达自己的内心，要他们知道真实的状况。” 女孩听了，看似认真地点了点头，可眼睛里面却是灰败的。 确实，陆维羽的这些“纸上谈兵”说起来容易，可是真的落到实际却是困难重重，枝节横生，一个处理不当<a href=www.po18e.vip/tuijian/xiaoyuan/ target=_blank class=infotextkey>校园</a>暴力事件就可能会升级。 陆维羽忍不住皱起眉毛，随即眸色一亮，看向了旁边的杨玄暮。 自己怎么给忘记了，杨玄暮神仙啊！ 现代医学不能解决的事情，神仙是不是可以考虑跨界一下救治女孩的脸呢？ 结果却只能叫陆维羽失望。 杨玄暮看透了他的想法，摇摇头，意思这件事情上他无能为力。 这还真的是，神仙下凡也救不了了…… 女孩没有察觉到两个人眼神的交流，只是觉得今天自己对陌生人的倾吐，令那颗一直压在胸口的大石松动了不少，终于缓过来一口气的感觉。 女孩留下了陆维羽的联系方式，答应以后在遇到什么解不开的困难就打电话过来。 女孩离开的背影瘦小而令人怜悯，陆维羽忍不住叹气，又无能为力。 杨玄暮在他的身后突然开口：“今天的这节课，学生受教了。” 陆维羽一愣，反应了一下，才明白他的“教”指的是什么。 “那就……下课吧。”本来想谦虚几句，又觉得这种氛围说出来显得有些矫情。 下了课的杨玄暮就要离开了，尚小八才和偶像相处了一个早晨自然是不愿意撒手。最后陆维羽不得不威胁他，再敢耍赖就要去段冥泽那里告状，而且明天的早课也不准他跟过来了，尚小八这才作罢。 坐在回学校的小电动车上，小八掰着手指头数还有多少个小时才能再见到玄暮哥哥。陆维羽的脑海里却全都是女孩那双哀伤的眸子，到这会他才发现，自己竟然都忘记了问她的名字。 · 回到学校。 尚小八绘声绘色的将今天早晨的经历都讲给了自己的老师听。 段冥泽一双眼睛落在一旁脸色发沉的陆维羽身上，不时地点头来回应自己的小徒弟。 等尚小八都讲完了，段冥泽开口问道：“那女孩说，火追着她跑，而且只烧了一个床？” “唔……姐姐没有说，姐姐只说床被烧焦了的。”尚小八如实汇报。 即便是这样，也是十分可疑的，一盏台灯怎么会在夜里骤然自燃？如果现场的火势真的蔓延很快，那么就意味着整个屋子都会损失惨重，女孩又为什么独独强调了床呢？ 段冥泽敛眸沉思的时候，陆维羽似乎也想到了这当中的疑点。 第31页 “难道这当中另有蹊跷？”陆维羽问。 段冥泽道：“可能吧，现在不能确定。” · 白韵放学回到家，脸上的口罩没有急着摘下来，在屋里面转了一圈没有见到妈妈，于是一个人默默走进了卫生间里面，没有开灯，在昏暗的光线下摘掉了遮挡的口罩。 每次这个时候，她都几乎要遏制不住自己的冲动，想要将脸上的这层皮彻底的毁掉。 她的头发还是乱的，有被人拉扯的痕迹。 突然，随着一声开门声响，有人从外面回来了。 女孩立刻将口罩重新带好，揉揉眼睛，让里面没来得及流出的泪水消失，然后弯起眼睛走了出去。 “妈，回来啦。” “是啊，今天市场的鱼便宜，多买了点，一会妈给你做最喜欢吃得糖醋鱼。”女人拎着一个帆布口袋走向厨房，女人的容貌很美，五官精致，可惜的是被满脸的疲态给掩去了大半，打眼看去不过是一个年久操劳的中年妇女罢了。 “太好了！”白韵的声调愉悦，丝毫看不出她刚刚才受了委屈。 “你先帮妈妈把东西拿进去，刚才妈走在路上突然想起来昨天晚上做了个很不好的梦，所以得赶紧去上跟香念叨念叨。”说着就把东西放在了桌子上，因为鱼还是活得不时扑腾几下，白韵看着害怕但还是赶鸭子上架拎起口袋，放进了水槽里面。 白妈妈急匆匆洗了手，穿过客厅，到了阳台的一处角落。 角落里面放着一个小小的供桌，上面摆放这香炉和水果之类的供品。墙上面是一张红色的纸张，上面写着几排字。 白妈妈点燃了香，十分虔诚地跪拜，然后将自己昨晚的噩梦倾吐出来，将香插在香炉里面，又拜了三下，这才起身。 第17章 捉虫 尚小八连续多日的幻术治疗，孙晓磊的状况明显有了好转，单从他的眼睛就可以看到焦躁感已经渐渐退去。 补习的课堂上也愿意和陆维羽沟通几句，有时候说到格斗机器人他的脸上会出现异于往常的神气，是这个年龄段少年该有的光彩。 陆维羽十分欣慰，终于在一个被冰封的少年身上，看到了意冰层的松动，可预见融化后少年那存粹梦想会是何等的炽热。 “小八，今天，我们来造最后一个幻象给他。”陆维羽认为是时候进行最后一击了。 这些天来通过尚小八的幻术在一定程度上“给”了孙晓磊一个相对温暖的童年，孙晓磊内心的安全感逐步建立，那么接下来，他还想调动起少年的梦想之魂。 人生难免负重而行，可只要心头有火，前方有光，那脚下的每一步都不至于变得毫无意义。 · 孙晓磊这是第一次在陆维羽的课堂上睡着，最初他似乎还能够意识到自己是在一个虚幻的状态，但是随着眼前的光亮陡然聚集又散去，他已经完全不能分辨梦境和现实…… 终于，他站在了渴望已久的格斗机器人赛场上，格斗室内一场战斗刚刚结束，空气中还弥漫着战斗过后的味道。 “晓磊，准备好了么？”一个身材外国大叔走过来，在孙晓磊的肩膀上拍了拍，十分相熟的样子。 孙晓磊不认得这位大叔，却又莫名熟悉，不自觉地就对他露出了一个笑容。 “这次的对手不好对付，机型脱胎于上界大赛的冠军机型，核心团队也都是来自美国的顶尖人员。”大叔的中文不算流利，说得有些慢，但是能够让人听懂。 孙晓磊听完，潇洒地将手揣进上衣口袋里面，这是他的一个习惯动作，这一揣他才发现，自己身上竟然穿着他最热爱的OC战甲团队的褐色皮夹制服。 我……我是OC战甲的成员？ 我是。 孙晓磊心底的矛盾和疑惑转瞬即逝，很快就投入到了和队友商量作战对策当中去。过程中，他突然发现有些队友虽然说得都不是汉语，但是他却可以在不用翻译的情况下理解他们的意思，而且很好的融入其中，发表自己的意见，大家齐心合力，将所有的热情投入到比赛的当中去。 这是，他想要的。 格斗仓里面两台格斗机器人对战的火花崩得老高，被撞掉的零件弹在防弹玻璃上面，场面极度热血。 “躲开！躲开！” “绕到后面去！” “晓磊撞他！” 孙晓磊目光如炬，手掌的动作异常坚定，他推动操作杆，格斗机器人轰鸣着最后一击，将对手撞出了格斗区！ KO！ 格斗场上山呼海啸的欢呼声…… 孙晓磊被冲上来的队友紧紧抱住，他在每个人的脸上都看到了泪水，看到了对梦想对生活的执着！ “晓磊。” “唔……” “晓磊。”陆维羽轻轻摇晃孙晓磊。 以为自己在梦境中的孙晓磊瞪着眼睛，眼角通红，眼角的泪水缓缓留下来，他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似乎是不想从幻境里面出来。 陆维羽提高音量，“孙晓磊！” 孙晓磊被定格了的眼睛猛然一动，呼吸变得急促，瞳孔紧缩后才迟缓地转动脖颈，看向了身边的陆维羽。 只是……一场梦？可是，它明明那么真实。 孙晓磊的眼中翻涌着极为复杂的情绪，有失落、有不舍、有渴望更多的事多了一份希冀，而这正是陆维羽想要看到的！ 第32页 “孙晓磊同学，你刚才睡得都打呼噜了。”陆维羽信口胡诌。 孙晓磊还在刚在的幻想回忆中，完全忽略了自己醒过来的时候明明是坐得笔直，他慌乱地躲闪擦掉眼角的泪水。 “我……对不起。”孙晓磊道歉的声音很小，带着一些羞涩，大概这一刻他才算真正的表露了自己的情绪。 陆维羽意外笑笑，欣慰地长舒了一口气，然后笑着问：“梦到什么了？看你梦里都在笑。” 孙晓磊陷入长久的沉默，仿佛在仔细回想，甚至带了些贪婪。 陆维羽也不急，静静地等着。 终于孙晓磊鼓起勇气，开口道：“陆老师，你说，我真的有可能亲手去制作格斗机器人么？”这一刻，他是一个退去了浑身戾气的质朴少年，他小心翼翼地询问自己的梦想有没有可能实现，可不可以真的去期许。 陆维羽不由得有些心疼，郑重道：“你可以的。”只要你愿意坚持，哪怕真的跌倒在这条路上，没能触碰头顶的星空，但是在这条路上所有的汗水和无畏都将令你成为更好的自己。 孙晓磊抬眸，这一次他选择了同陆维羽对视：“可是，我的成绩一塌糊涂。” 陆维羽皱皱眉，“这倒是真的。” 孙晓磊的眼睛有瞬间的黯淡。 陆维羽立马又道：“但是你至少还会用‘一塌糊涂’啊，不算文盲。老师以一个过来的人的身份向你承诺，只要你愿意，之前落下的东西都只是毛毛雨。” “真的么？”此刻陆维羽在孙晓磊的眼里，已经变成了一颗大号的救命稻草。 陆维羽坚定：“真的。” · 高丽发现自己的儿子最近似乎有些变化，对她的态度有所缓和不说，甚至还主动帮忙整理了自己的卧室，今天更是在补习班回家以后还主动在书桌前忙活了一会。 高丽忙完厨房的事情，端了两样水果进到孙晓磊的卧室，看到孙晓磊课桌山摆着的竟然是一张数学试卷，而他这个平时书包里面连根笔都不装的儿子，这会正在一张草稿纸上面写写画画，紧皱眉头十分投入的模样。 “……晓磊，吃点水果，妈帮你把台灯也打开吧，要不然累眼睛。” 孙晓磊依然十分投入，没有抬头，“好。” 高丽轻轻将水果盘放在桌上，点开台灯，整个过程她仔细地观察着自己的儿子，甚至怀疑他的卷子下面是不是有些什么完全同学习不搭边的东西在。站了五分钟，发现孙晓磊真的十分投入在一道几何题上，那一刻高丽内心的惊讶甚至超过发现孩子卷子下面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东西！ 高丽满脸疑惑小心翼翼地退着出了门。 孙晓磊咬住笔尾，双眉紧皱，深吸了口气，换了一张演算纸。 今天陆维羽还是跟往常一样，和他一起快速地完成了学校的作业，但是放学的时却给他留了十道几何题目，这些题目都是针对一个大的知识点的，其实只要解出一道融汇贯通，后面的就根本不难。 孙晓磊可以放弃，这只是一个补习班老师的作业，如果是以前的他，大可毫不在意地丢进垃圾桶。可是，今天他已经承诺给了陆老师，他愿意为了自己的梦想做一次尝试，就先从一道题目开始。 前路漫漫，每一寸风景都是靠自己脚步走出来的。 终于，一个小时后，孙晓磊终于借助陆维羽今天讲解的知识点，成功解出了第一道几何题目！那一瞬间，他长久以来一直对几何一团乱麻的神经好像突然开窍了，原来几何是这样的，它是那样的严谨又巧妙！ 接下来的几道题目，加在一起用的时间也不到一个小时，虽然中间还是或多或少遇到了一些小问题，但是每解决一个问题，孙晓磊都感觉一种被成功包裹的喜悦，而这种喜悦甚至超过了他整日沉浸在通关游戏里面时候带着疲惫和迷茫的愉悦感。 接着，陆维羽的课堂上孙晓磊变得异常专注，仿佛陆维羽说得每一个字都是通往格斗场的金玉良言。学校的孙晓磊也尽量在课堂上去听，只是因为个人原因之前落下太多，他的进度和课堂有些脱节，学习起来十分吃力，后来索性就在实在听不懂的课堂上补觉，晚上的时候再去完成陆维羽布置的东西。 十多天后的月考。 考场上的孙晓磊依然答得磕磕绊绊，很多地方都不得不放弃作答，尤其是一些复杂的题目。但是他很<a href=www.po18e.vip/Tags_Nan/QingSong.html target=_blank class=infotextkey>轻松</a>地解决掉了前面的很多基础知识，尤其是几何部分的运算，甚至最后一道几何附加题，他只差一步没有想清楚就做出正确答案了！ 英语需要时间积累，孙晓磊在陆维羽那里学到了一点作答技巧，这次虽然只算蒙混过关，但是好歹试卷都填满了。 语文里面的基础知识孙晓磊也被陆维羽提溜着背了不少近期的基础知识，阅读比较难他部分选择了放弃，作文虽然写得不算好，但是至少保证了一字一字十分清晰，开头结尾点题扣题，憋到头秃凑满了字数。 …… 月考的成绩发布的很快。 自打进了初中，这还是孙晓磊第一次对自己的成绩有所期待和紧张。 如果，还是倒数几名怎么办？如果自己的努力根本就是徒劳可笑的怎么办？如果自己…… 孙晓磊在最后一节课，老师抱着汇总成绩的榜单进来的时候，几乎准备随时逃走。 第33页 成绩单从前至后，一张张发下来。 看班主任的脸色大家就知道，这次的班级成绩一定是不怎么理想，所有人都埋头在卷子上寻找自己的名字，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成绩单放在孙晓磊的桌子上。 孙晓磊明显感觉到了自己心脏剧烈的跳动，故作潇洒插在一起的双手早已经变得汗津津。就在孙晓磊犹豫挣扎的时候，同桌大熊突然惊讶地开口。 “哎呀我去！磊子你抄着了啊？”大熊眼睛本来就大，这一瞪看起来就更吓人了。 孙晓磊愣了一下，随即意识到什么，连忙抓起成绩单，从后往前找自己的名字。 没有，没有，没有…… 孙晓磊：班级35名，大榜261 名。 孙晓磊班级总人数49人，文科组总人数350人。 这个排名并不优异，但是放在长期霸占倒数几名的孙晓磊身上几乎可以算是一个奇迹了。 “磊子，你这抄到谁的了啊？”大熊并不带恶意地凑上来调侃。 孙晓磊拿着试卷的手有点抖，骂了一句：“滚开，老子没抄！” 大熊被骂了也不恼，切了一声，“那你别告诉我是你扔橡皮选对的答案。” 孙晓磊不理大熊，对着成绩榜单，眼角忍不住有些泛红。陆维羽果然没有骗自己，只要他愿意，这个世界就有无限的可能！ 第18章 孙晓磊这一次的进步像是一颗小石子，在湍急的河面上激起一簇小小的水花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可是这个小水花，看在母亲的眼睛里面，就成了滔天的巨浪。 高丽把孩子送来上课，进教室时候的脚步都要比平时轻快几分，孙晓磊跟在后面，虽然还是惯常的一脸不耐烦，但是隐隐能从眼角眉梢看不少年此刻的不平静。 陆维羽看到成绩单，又把孙晓磊这些日子的努力夸赞了一遍，要说之前高丽对这个成绩多多少少存了疑，但是经过陆维羽的剖析和解释，内心变得更加笃定和愉悦。 “陆老师，真的是太谢谢您了，我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晓磊以后可就要拜托给您了！”高丽千恩万谢。 陆维羽笑道：“晓磊很有潜力，只要信任他，他一定会带给我们更多的惊喜的。” 开书包往出拿作业的孙晓磊手上一顿。 “当然这个过程可能会有些漫长，像今天这样从榜尾往前爬个几十名上百名可能只需要用心一段时间，但是若还想继续向前，最终走到自己想要的路口，那就不只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了。”陆维羽这话本是说给孙晓磊听的，希望他面对今天的小成绩可以不骄不躁，面对未来的困难也可以奋勇向前。 只是这话听在高丽的耳朵里面立刻就有了别的意思，她突然想起来想要李老师“长久”的陪伴，那么首要的就是要在学费上面展示诚意。 “陆老师，今天您就把孩子的学费收了吧，我们愿意交年费。”一般的补习班都有按月和按季度交费的规定，按年收费则一般是在有一定的优惠力度下家长才会选择的。 陆维羽这次没有推拒，大大方方道：“我们的学费是每个月400元，按年计费是4800元整。”不存在任何的抹零，陆维羽从来不在付出劳动后索取报酬时有所扭捏，该得的从来一分不会少。 高丽自然是连连点头，4800块对她的家庭来说是完全可以负担的，高丽现金带的不够，直接微信转了款，把收据握在手里面的时候，就好像把孩子的希望握在了手里面。 当晚。 第八中学某小型家长交流群里面有人把成绩榜单拍照传上来，成绩好的家长不时冒头，不知是谁提了一句这次那个皮头子孙晓磊好像考得不错。 立马就有人跳出来，不阴不阳的来了一句，这次考场上没屏蔽信号啊？ 下面跟了一串哈哈哈的表情。 张美丽：[今天我碰着孙晓磊的家长了。] 小王：[哎呀，张姐今天上线有点晚啊。] 张美丽：[今天下班晚，正好就在小区门口碰着了，和孙晓磊妈妈聊了几句，她说自己家孩子这次的成绩是起早贪黑学习得来的。] 小王：[可拉倒吧，就上次你说的那个开业不久，一个学生没有的那个补习班？再说了，我儿子回来都说了，孙晓磊这阵子上课睡觉被老师提溜起来好几次，还学习呢，这种事大家心照不宣得了。] 张美丽：[是呗，吊车尾这么久了，说上来就上来了？] 小王：[这种事情，看他下次成绩就知道。下次还能抄到，就看大下次，总有露馅的时候。] 正在给孙晓磊准备夜宵的高丽完全不知道，自己和儿子已经成为了某个小团体群里面的主角，她只知道现在孩子性格在一定天天的变好，愿意接受她传递出来的感情，对学习也表现出了一定程度上的兴趣，这是她在早一个月之前根本都不敢想象的。 想着想着，做了一半饭，高丽擦掉手上的水，拿出手机又编辑了一条感谢的信息发给了陆维羽。 · 此时，陆维羽正在为晚饭秃头。 尚小八立了大功，陆维羽在小东西的软磨硬泡下答应了晚饭吃牛排，但是西餐厅是万万不能去的，按照家里这两位的饭量，非把孙晓磊这一年的学费给他吃进去不可。 于是陆维羽带着两个人去超市买了速冻的牛排，红酒，果汁，大家回来一起准备。 第34页 结果即便这样，两个大胃王还是吃掉了陆维羽小半个月的伙食费，看着并排躺在沙发上摸肚子的一大一小，陆维羽咬着牙根默默把碗筷收拾好，连出去遛弯的心情都没有了。 刚好这个时候高丽的信息发了过来，陆维羽看着上面的话欣慰一笑。不管他站在那里，做了什么，到最后，他还是坚持住了自己最初选择的“道”，不忘初心。 就在这时，陆维羽手上的手机突然震动，有电话打了进来。是一个陌生号码，点击接听。 电话那边先是一阵丝丝拉拉，然后传来了一个女孩颤抖的声音，“陆……陆老师么？” 陆维羽觉得声音熟悉，不由皱起了眉，“我是。” 女孩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呼吸急促，“我……是，我是白韵。” 段冥泽的注意力一直都在陆维羽的身上，见他接了电话神情变得不对，便起身走了过来。 果然，陆维羽一挂断电话，就焦急道：“是那天运动会场上那个毁容的女孩，她现在遇到危险了！” 陆维羽摘掉围裙，准备出门。段冥泽二话不说，拎起外套，对着尚小八做了一个手势，小东西立刻会意，挺着圆滚滚地肚子跟上组织的步伐。 三个人出门，叫了出租车，一路急行到了白韵在电话里面说的地址。 第四中学不远处的一个小河边。 因为疏于维护，近些年来水岸线的降低，小河几近干枯，所以近些年来这边已经少有人迹，杂草丛生很是荒僻。 “白韵！白韵!”天色已经暗了，这边有没有什么照明设备，只能用手机照着亮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前走。 但是黑暗似乎并没有影响到段冥泽，他的目光依然深邃锐利的可怕，视线扫过荒草丛生的小路，年久失修的路灯，生了苔藓的长椅。鼻子微微翕动，段冥泽眉头一动，抬手将走在前面的陆维羽往自己的身边扯了扯。 “怎……怎么了？”陆维羽毫无准备，被吓了一跳，手机都险些丢掉。 “跟在我的后面。”段冥泽将人护在了身后，扣住陆维羽的手腕，递给尚小八一个眼神，上尚小八立刻心领神会，乖乖走在最后警觉地观察着四周。 突然，不远处传来低低的哭泣声，夹杂着委屈和恐惧，应该是听到了几个人的脚步，哭声戛然而止。 三个人缓步走过去，果然看到蜷缩在地上的白韵，脸上的口罩被扯掉了，虽然脸上被烧伤的疤痕十分狰狞，但是段冥泽还是一眼就看出了她的脸刚刚被袭击过，一侧的脸颊明显要高出一些。另外，她一直死死按着的脚腕处此刻正鲜血直流。 陆维羽将手臂从段冥泽的手中抽出，先一步走了过去，满眼的愤怒和心疼，他蹲下身子，询问白韵怎了样。得知伤她的竟然就是那天早晨碰到的那群女生，而且这次已经上升到了将她从台阶上面踢下来，陆维羽掏出手机，准备报警。 白韵听到陆维羽要报警，立马惊恐的用带血的手阻拦，眼睛里面大颗大颗的泪水掉下来，“不能报警，不能报警……我不想让我妈知道，求您了……” 陆维羽缓了一下，压住心头喷涌而出的怒火，尽量放缓语气，“好，那我们先带你去医院好不好？你……除了腿还伤到别的地方了么？” 白韵忍痛摇头。 “那好，我先扶你起来，去医院处理伤口。”陆维羽作势上前去扶人，结果手臂在半空中被牢牢握住。 段冥泽阻止了陆维羽，然后主动俯下身把白韵扶了起来，因为是陌生人而且段冥泽的气势又着实逼人，白韵不由有些瑟缩。 陆维羽不知道段冥泽抽什么疯，忙安抚道：“别怕白韵，这个也是我们学校的老师。”说着就又要伸手，结果虚空之中段冥泽一道凌厉的目光扫过来，即便是他看不清但是也感受到了那里面的不容置疑，陆维羽鬼使神猜地收回了手，老老实实地退了一步，让段冥泽扶着人往回走。 几个人把白韵送到医院，医生处理了伤口，发现没有伤到骨头，但是创伤的面积比较大，恐怕还是要休养一段时间。 而后，白韵把今天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讲给了出来。 自从那天运动场上的事情以后，她的处境就变得愈发艰难，今天更是因为在被她们辱骂以后忍不住回了嘴，就被追打到河边，撕扯中她被推下了足有两米多高的台阶，她受了伤以后，伤人的三个女孩笑骂着离开了。 她不敢联系白妈妈，情急之下就想到了陆维羽。 “妈妈今天正好去外地看住院的大舅，我一个人在家，要不然……看到我这个样子她不知道要怎么担心。”自从白韵上了脸，白妈妈就像一下子老了十几岁，从最初的以泪洗面，到现在虽然极力掩饰但总是十分哀伤的神情。 陆维羽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安慰，本能地想要拍拍她的肩膀给些鼓励，结果不出意料地再次被段冥泽给拦住。要说之前视情况紧急，陆维羽没有时间想那么多，但是这会的这个阻拦就实在太过刻意了。 陆维羽皱着眉看对方，目光已经清晰表达了他此刻的想法，他需要一个解释。 第19章 面对陆维羽目光中的询问，段冥泽轻轻掠过，似暂时不准备给出答案，身上的动作却表达的更加明显。 段冥泽将陆维羽和白韵隔开，白韵看到靠近的段冥泽不由瑟缩了一下。 第35页 “你腿上的伤不重，我们先送你回家。”段冥泽道。 白韵没有迟疑地点头。白妈妈虽然去了外地，但是母女两个人越好晚上睡前要视频确认安全的，现在时间也差不多了。 · 白韵家住的地方离医院不远，小区是早年前的工厂家属楼，周围很多地方已经被开发，新式的高楼大厦包围下有些简陋的楼体显得格格不入，灰白色的墙体莫名带了一股阴森的气息。 白韵家住在三楼，她的脚不方便，段冥泽主动蹲下将人背了上去，他的脚步很快，陆维羽几次想要帮忙扶着点都连边都没摸着。 上到三楼，白韵被段冥泽放下，手脚都还是僵的，三层楼梯的时间漫长到仿佛空气都凝固了。背着她的人像是不带一点温度，肢体间接触的时候，只给她一种彻骨的寒意。 白韵手上发抖，摸出钥匙，把门打开了。 “陆……老师，你们进来坐一会么？”白韵讲这句话的时候，目光有些闪躲，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她此时此刻甚至觉得，如果当初在运动场的时候陆老师身边有这个男人，她可能今天就不会向他们求助了。 陆维羽虽然有点担心白韵脚上有伤，不能照顾好自己，但是时间已经晚了，白韵又是一个女孩，他们认识的时间不长，确实不宜久留。 “我们就不进去了，你如果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忙的话，随时可以联……”陆维羽的话没有说完，段冥泽已经先他一步走进了屋子。 陆维羽僵在当场，满脸的尴尬。 尚小八看自己的老师进去了，也小尾巴一样跟了进去，当他的小短腿迈进屋子的一瞬间，小眉毛就皱了起来，脖后逆鳞的部位传来隐隐的刺痛感。 “老师，这里有点怪怪的哦。”尚小八压低声音，紧贴着段冥泽。 段冥泽不动声色地环顾四周，白韵的家中只是最为普通的老式楼房装修，没有什么特别，打扫的还算干净。 “你去护好陆校长。”段冥泽转动手上的戒指，微微侧头，向阳台一侧走了过去。 陆维羽这会也不得不跟着进了屋子，可是因为段冥泽的异常举动，让气氛变得莫名尴尬，白韵连说了两句陆老师请坐，陆维羽都还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突然，阳台处刮起一阵劲风。 这风十分奇怪，不是自外而内，而是由屋内起刮向窗外，而且卷起了一点案牍香炉里面的香灰，诡异地画着圈。 “呵。”段冥泽冷笑一声，薄唇勾起寒意，似那风只是小儿过家家一般不入眼，只见他原本转动戒指的手微微成爪，甚至都没有动用戒指的力量，只轻轻施力，一团黑色的烟雾自掌心而出，似一张大口，咆哮着冲向了那缕劲风。 当然这一切在陆维羽和白韵看来，就只是段冥泽对着空气胡乱比划了几下，就像是在绿布前敬业的中二演员。 尚小八却瞧得真切，他眼睁睁看着段冥泽的那团黑雾，包裹住了缠绕香灰的风，狠厉地撕扯。只几秒钟，那团“风”就现了原形，重重摔在地上，竟然是一只足有一人多高的狐狸，只是看它的样子像是不良于行，四条腿着地的时候踉踉跄跄。 陆维羽看不到，心里面十分着急，他知道段冥泽这么做肯定是发生了什么，努力瞪大了眼睛往那边瞧，结果竟然真的叫他瞧见了一点异常，虽然只有极为模糊的边框，更像是水墨画氤氲出的边际。 “嗷——”赤红色的狐狸重重摔在地上，茶几上水杯里面的水都跟着晃动。 “发生什么了？！”白韵还以为是发生了地震，本就站立的不稳，趔趄了一下险些摔倒。 “这是你家里面供奉的？”段冥泽指着空无一物的地面，发现对方看不到以后，手掌中再次游出一抹暗色星愿，铺陈开以后，地上的赤狐便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白韵被吓得脸色煞白，想要叫，张着嘴巴却不能发出声音。 尚小八在一边鼓鼓嘴巴，“那个……我……我封了她的声带，要不然叫起来会招惹麻烦。” 陆维羽：“……” 段冥泽满意点头，然后抬抬下巴，示意小八解开要她说话。 尚小八两只胖胖的小手合在一起拍了一下。 白韵被掐着的声音立马就放了出来，只是她这次不敢再喊叫，只颤抖着问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只狐仙，可是你家供奉？”段冥泽重复问题，声音古井无波，冷的怕人。 白韵大脑渐渐从空白的状态缓和，“我……我……妈确实有供……供保家仙。” 段冥泽冷笑，“这可不是保家仙。” 他早已经看到了阳台供桌上面供奉的牌子，上面确确实实和一般的保家仙供奉形式相似，连着仙台上的字样都大同小异，可是这仙台上的“狐仙”却根本不是普通的保家仙，而是一只被断了仙筋，堕入幽冥的——狐魂。 按理来说，这种罪孽深重的狐魂已经被打入了九幽，是万万不可能重现人间的，也正是因为这样，段冥泽才没有在第一时间就判断出自己的对手是什么。 “唔啊——”地上的赤狐被段冥泽的法力束缚，竭力地挣扎，滚作一团，嘴角已经有血沫流出。 陆维羽没有见过这样的场面，强叫自己镇定下来，还是控制不住地连连咽下唾沫。 “你可知罪？”段冥泽冷冷地凝视着地上翻滚的狐魂，声音不带一点温度。 第36页 “何……罪……之……有！”赤狐的声音断断续续，但是依稀能够听出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狐魂本就是罪孽之身，被打入绝境，九幽不灭不得超生，如今又在人间作乱，竟然还敢问何罪之有？ 段冥泽冷哼，厉声呵问：“这女孩的脸，可是你所伤？”白韵身上的伤确实为烈火灼伤，但是段冥泽见到她的第一眼，就断定了绝非一般火焰，而是以妖火为芯燃之。 赤狐这会儿已经没有力气再挣扎，瘫软在地上，眼睛缓缓张合，“……是我所伤。” “什么？”白韵不由自主地捂住自己的脸，满眼的不可置信，原来她的伤根本就不是一场意外！ 可是，这个保家仙当年被请回来的时候，那个帮忙请仙的人明明说白妈妈于这狐仙有恩，狐仙为报恩而来，定会保护家宅平安的。 “妈妈说，保家仙是……是保护我们的，呜呜……”白韵又气又急，要不是还畏惧着鬼神，就要冲上去撕扯那该死的狐狸了！ 陆维羽皱眉，下意识往前面站了站，生怕白韵一时冲动真的冲上去。 “妖魔伤人，视为霍乱，你又怎敢言无罪？”段冥泽手指上的戒指倏忽之间变成了手杖，带着锐利如刀刃的风挥向地上的赤狐。 赤狐此刻已经无力躲闪，只能绝望地合上双眼，那双极为好看好似湖泊的眼中，凝结出一团任人怎样都融不化的哀伤。 所以，一切都结束了，他在血风尸海中爬出了九幽，却还是在这里毁于一旦…… 赤狐阖上了眼睛，可那致命的一击，却迟迟没有落下。 几秒钟的时间，漫长到像是几个世纪，赤狐再次睁开眼睛，便见男人正居高临下地凝视着自己，睥睨众生的眸中深邃无波，似看透了众生，又疑惑于众生。 “给你一次辩解的机会。”段冥泽收敛法力，手杖的压迫感褪去，屋内所有人的呼吸都变得顺畅了许多，陆维羽在尚小八的保护下还好，白韵差点一口气倒不上来昏厥过去。 赤狐震惊地看着段冥泽，喘息着，双目通红，它试图从地上站起来，没有成功，只能跪趴在那，开口：“是……刀劳鬼。” 果然，这符合了段冥泽心中的猜测，“继续。” “白韵顽皮，学校组织野游的时候和几个同学招惹到了刀劳鬼。她命格特殊，被刀劳鬼喷出的毒气所伤，那伤在她体内潜伏数日，待我发现的时候为时已晚，而且……我的仙筋已经被断，我没有办法帮她拔出毒气，当时情况太过紧急，所以我就用妖火为灯芯点了她床头的台灯，引着那火，烧了她。”赤狐一口气把话说完，立刻便是一阵喘息，喉咙间咕噜咕噜的发出难耐的声音。 段冥泽一直桎梏在他身上的力道卸下来，赤狐眼中的痛楚顿时消减了大半。 刀劳鬼，一种民间鬼怪，多生活在荒山野外，传闻会在阴雨天气出现，口中能够射出毒气似箭，被击中的人会有各种不同的反应，亦或是没有反应，但是少则半日多则数日就会毒发身亡。而除了功力深厚之人拔出毒气之外，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以火烧之，则可驱除毒气，留存性命。 听完了尚小八的讲解，陆维羽才算明白了，地上的“保家仙”赤狐并没有任何伤害白韵的意图，反而是他情急之下的出，保下了白韵一命，虽然这样做毁掉了白韵地容貌。 “它这样做，也算是一个合格的保家仙了吧。”陆维羽小心翼翼走到段冥泽的身边，心里面对倒在地上奄奄一息的赤狐生了几分同情。 段冥泽不为所动，依然是冷声道：“此事，可以作罢。但是你自九幽逃出，这件事天下修法之人，遇到都不可能坐视不理，你也有辩解之词么？” 赤狐眼中本已经恢复的光亮立刻又暗淡了下去，它没有动，连微弱的喘息都快要看不见了。 “师父，九幽之下的罪神，真的都是十恶不赦么？”尚小八突然有些好奇，早年间在西海，他就听父亲提起过九幽，大家都说那里是天底下最绝望的深渊，被囚禁在那里的人都是犯下滔天大罪的神仙，仙筋被断，轮回被堵，永生永世沉沦黑暗。 段冥泽握着手杖的手微微收紧，面上却不动声色，“是。” “那他就是个大坏人啦！我……我把它抓去冥界吧！让阎王把它丢回到九幽去！”尚小八义愤填膺。 陆维羽却觉得，段冥泽在说出“是”这个字的时候，语气中有一种他从来没有感受过的悲哀和痛楚，那是一种强者面对深渊时的执念，可又掺杂着道不破的茫然。 “既然他救了白韵，不如就暂时给他一点时间吧。”陆维羽开口，心里面却知道，他并不是为了赤狐在求情。 “唔……”尚小八见陆维羽提出和自己相左的意见，想要反驳，又忍住了，他虽然平时傻傻的，但还是体悟出了自己的师父更加重视陆陆。 段冥泽果然在陆维羽开口以后，目光稍稍柔和了下来，周身的戾气缓缓褪去，手杖也变回了戒指重新戴回手上。对已经吓傻在原地的白韵道：“以后家里就不用再供奉保家仙了，你家的仙，我们就带走了。” 转而，段冥泽又回身对匍匐在地上的赤狐道：“你仙筋已断，但是赤狐一族的凝练世间一切草木的本领却不随仙筋而断，想必也是你能逃出九幽的原因。这……倒是个好事情。”说着，抬头对陆维羽轻轻一笑，那面色柔和的像三月的春光，仿佛上一秒的那个狠厉角色根本就没有存在过。 第37页 陆维羽愣了一下，然后反应过来，段冥泽这是在给学校招工？ 段冥泽轻轻点头，像是猜中了他在想什么。 陆维羽立刻了露出了笑容。 既然是自己人了，自然要表现的友好一些，陆维羽赶紧上前想要关心一下赤狐。 结果，他才上前了一步，就被一阵强光闪得后退，不得不抬起手臂遮挡。 再看，地上的赤狐已经从本体化成了人形。 只见原本赤狐匍匐的地方，出现了一个红色长袍的男人，墨发如雪，铺了满地，似陡然绽开的彼岸花。男人肤色苍白的看不到一点血色，五官深刻而美好，睫毛鸦羽一般，带着狐族特有的魅惑，又偏偏生了一双清纯至极的眼睛不带一丝杂质。 陆维羽一时之间看呆了…… 第20章 “好、好、好……”陆维羽那个美字还没有说出口，段冥泽便已经一步上前，将在狐族也算是顶级美人的赤狐挡在了身后，些许的身高差让陆维羽眼前一黑，美人瞬间就不见了，只剩下满屏段冥泽的黑脸。 “咳咳……”陆维羽不好意思地挠挠鼻子，失态失态，但是这也不能怪他，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更何况他本就是个颜控，要不然当初也不会一时鬼迷心窍就收留了段冥泽…… “你凝成人形有灵力的外泄，恐会招惹到不必要的麻烦。”段冥泽这句话虽然夹杂了私心，但也实属事实。 赤狐摇晃着站起来，身形纤细，抬眸□□间都是盈盈的美感，不经意间就□□了心弦。 “好。”赤狐对着段冥泽点点头，又是一道光亮闪过，红衣美人不见了踪影，赤狐的本体再次出现，只是这一次身形较上次要小了许多，可以被人抱在怀中的大小。 陆维羽看着美人就这么凭空消失了，面上难免失落，且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脸上的每一个细微的小变化都落入了旁边人的眼中。 · 赤狐本名程玥璧，原是九州山海处的一只灵狐，千年道行，后因犯下逆天大不敬之罪，被斩断仙筋，贬入九幽。 九幽之处烈焰冰海，不生不死之魂在那里饱受折磨，永无止境。 程玥璧在逃出来之前，甚至已经不知道自己在那永无天日的深渊之中煎熬了多少年，世界已经变了，和他记忆中差的好远，故人也不知了踪影。 他仙筋被断，灵力受制，又是戴罪之身，初来人界险些被恶毒的法师猎捕。那日他命悬一线，被白韵地母亲相救。 “白韵的母亲随身佩带的一条项链上面的吊坠，是一块已经上千年的玉石，其上有灵，我被追捕的时候情急之下附身其上，才算躲过了一劫。”程玥璧在桌子上蜷成一团，红色的皮毛丝绸一样光滑，那双眼睛亮的惊人。 陆维羽听得心惊胆战，忙问：“那后来呢，那个法师有再找你麻烦么？” 程玥璧摇头，“而后我隐身于玉石之中，一直在没有遇到他。但是栖身玉石毕竟不是长久之计，所以我便托梦于她，令她以为我只是寻常的狐仙，因缘前来保她家宅平安，希望可以凭借人间香火来疗伤。起初她不以为然，但是同一个梦境多了，她便去寻了一位出马仙，而后帮我立堂口供奉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了。” 陆维羽点头，原来是这样，“其实说来，你也确实尽到了一个保家仙的职责，救了白韵。” “其实白韵的事，说来蹊跷，刀劳鬼一般出现在荒野山谷无人烟处，可是白韵她们去的地方虽然相对较为偏远，但是也只是在城郊，按理说是不应该遇到的。”程玥璧说出了一只缠绕在自己心头的疑惑。 段冥泽一直在旁边听着，一言不发，也不知道是不想搭理程玥璧，还是真的在思考什么。 “好了，先不想这么多了。你饿不饿，我煮点夜宵大家填填肚子吧。”陆维羽心里面这会给程玥璧的定位，已经是一个被欺压了成百上千年的小可怜，自然这个颜控暂时忽略了被“欺压”的原因到底是什么，既然是小可怜就要处处照顾一下。 程玥璧自打在白韵家里面落脚，就一直在辟谷的状态，除了香火不进俗物，不过既然是陆维羽开口了，他也不好拒绝。 结果陆维羽乐颠颠准备去弄夜宵的时候，段冥泽连声招呼都不打，转身离开回了自己的房间。 陆维羽抓着围裙的手顿了一下，不知道怎么心里面有那么一瞬间像是被小火花燎了一下，不那么舒服，可又说不出具体的感觉。 尚小八左右为难，既想跟着师父回去，又贪恋夜宵，最后一番天人斗争，还是留在了厨房，和程玥璧一起坐在桌子上面眼巴言望地等着开饭。 · 程玥璧。 这个名字，段冥泽没有什么印象，九幽虽大，存于世间虽久，但是被羁押的各路神佛但凡大罪，无有他不知晓的。 赤狐程玥璧，从未出现在他的案牍之上，而且逃出后也并未惊动冥界，或许就只是一个小人物。 不过无论如何，留他下来，都算是一步险棋。 半个小时后。 陆维羽煮好了夜宵，清汤蔬菜面里面加了速冻虾仁清香扑鼻，外加一份酸奶水果拌做甜点。 尚小八恶龙扑食，结果被陆维羽一把拦住，“去叫你师父。” 小八的眼睛还死死盯着面条，咕噜咽了下口水，然后乖乖的：“哦，小八这……就去。”然后一步三回头地去敲段冥泽的房门。 第38页 敲门声响起，段冥泽手上戒指的光亮渐渐隐去，门外传来小八的声音，急迫又热忱地邀请师父一同去吃夜宵。 段冥泽没有动。 尚小八失望而归，两只小手纠缠在一起，“陆陆，师父说他不饿。” 陆维羽已经帮程玥璧弄好了它的那份食物，还贴心地放了餐巾在它的身前，防止汤汤水水溅到皮毛上。 “不饿？”陆维羽忍不住皱起眉头，认识他这么久，还是头一次听他说这两个字，平时不都是抱着吃穷他的信念第一时间奋斗在饭桌上么，今天这是怎么了？“他不饿就算了，我们来吃。”陆维羽招呼小八，帮他弄好面条，小菜。 小八蹬蹬跑过去，爬上椅子，抱着自己的面条吃起来，很快就把自己的师父抛到九霄云外了。 另一边程玥璧虽然是狐狸的形态，但是吃相却十分的优雅，仿佛世界贵公子一样，一举一动都透着温雅气质。 陆维羽夹起一口面条，送到了嘴边，停了下来，重复了两次，不知道怎么心里面有点空落落的。最后索性放下手里面的筷子，起身。 “陆陆，去干嘛？”小八嘴角还挂着面条，口齿不清地问。 陆维羽顿了一下，道：“我……你吃自己的就好了，再多说话下次夜宵没你的份。” “唔！”小八赶紧闭上嘴巴，专心咀嚼自己嘴巴里面的食物，一心一意埋头苦吃，再也不敢多管闲事。 陆维羽看两只都没有注意自己了，这才走到厨台，用早就准备好的碗盛了锅里面留出来的面。 走到段冥泽的房门前，陆维羽有一瞬间怀疑自己的脑子是坏掉了。 这饭桶终于有一天不吃夜宵给自己省粮食了，他怎么还上赶子来投喂？难道就只是因为他回房间之前情绪有小小的异常？那也不至于叫自己如此记挂着吧，越想，越觉得这个事情既纠结又复杂，可是以前的自己明明不是这样的。 敲门，陆维羽打断脑子里面的胡思乱想，并且决定，里面要是说一个不字，他立马就把面端回去投喂给那只胃容量西海那么大的蜃龙。 结果他的手一碰到门上，门就应声开了，门里面站着的人带着不易察觉的笑意。 他……他不会是一只站在门里面看着自己吧？这家伙难道有透视眼？ 陆维羽的脸上不受控制的一阵红一阵白，“给你的面，要是不吃的话……” “刚好饿了。”段冥泽突然开口，笑意陡然就绽开了，大概是离得太近，陆维羽被这一笑晃了神，从白皙的脖颈往上，整张脸都染了淡淡的红色。 “我……我……你慢慢吃。”陆维羽把面推到段冥泽的手里，落荒而逃。 之后，陆校长躺在床上直到凌晨才迷迷糊糊地睡着，可即便是在梦里，眼前脑海都还是段冥泽那张明晃晃的笑容。 像是，在哪里见过。 · 转天，星期六。 来试学作文的第一批学生按时到了教室。 算上用来顶数充场子的尚小八一共是5个，好歹是把第一排给坐满了，陆维羽微微欣慰。 四个孩子跟来了六个家长，或一脸严肃或满怀期待的坐在后排。 试听公开课一般都会允许家长在教室的后面一同试听，陆维羽公开课的经验很丰富，以前甚至代表所在机构入校区讲课经验交流过，所以这种小场面对他不构成任何的压力。 课程正式开始之前，陆维羽先和小朋友们简单的交流互相介绍了一下，初步掌握他们的状况。 两男两女，两个女孩相对乖巧，都是三年级的小朋友，作文和阅读的基础还不错。 另外两个小男孩，一个很聪明，说话时候也积极活跃，但是开讲以后就会发现，他在回答问题的时候总是会离题千里不能切中要害，也就是说他学东西太浮了，纵使聪明，如果不改正这个毛病，成绩也很难有质的飞越，尤其是高年段以后。 最后一个小男孩，就是明显的“差生”，对来上作文课有些排斥，叫起来读东西的时候也经常跳字落字，已经四年级了很多常见字还是不能掌握。 一节课下来，效果还不错，五个孩子四个都写出了小片段，尚小八洋洋洒洒写了800多字，陆维羽一看眼睛都花了，也不知道是那个<a href=www.po18e.vip/tuijian/niandaiwen/ target=_blank class=infotextkey>年代</a>的字体。 另外几个小朋友把作文拿给父母看，都得到了夸奖。 两个女孩的家长当场就决定的试读两个月，把学费交了，另外一个虽然没有当场交费，但是很热情地加上了陆维羽的微信，而且主动地说下次来上课要把亲戚家的小孩子也带过来。 只剩下了最后的小男孩——石头。 陆维羽是有意把他的家长留在最后交流的。 一节课下来，石头的本子上只有五行不到的字，写得也是东一笔西一句，完全就是想到哪写哪，全都是大白话。 和石头一起来的是他的妈妈，女人妆容精致，鼻子上架着一副无框眼镜，举止也颇为优雅。 “陆老师，今天真的是麻烦你了。” 陆维羽笑道：“客气了。” “那陆老师您看，石头的情况……这孩子的语文是我们家里面的一个大难题，他很聪明，数学成绩在年级名列前茅，可是就是这语文怎么也提升不上去。”女人眼中浮现出苦涩。 陆维羽再次打量面前的家长，其实一个孩子的行为或者是特点，乃至是他的学习成绩都是家长日常教育的一种折射，是家长本身的一种折射。 第39页 陆维羽问：“不介意的话，可不可以和我说一说，您平时在家都是怎么督促孩子语文方面的学习的？” 女人立刻开口，像是急于倾诉又像是倒苦水似地道：“我觉得我和他爸爸都对孩子的文学素养很重视了！平时学校里面要求的那些课外书目我们一本都不落的往回买，中外名著，文学故事已经有满满一书架。而且我也听了很多老师的建议，没事陪着他一起看书，看完了让他给我讲，可是就是收效甚微。” 陆维羽静静听女人讲完，笑着问了一个问题，“您有没有问过石头，他喜欢读吗？” 第21章 女人闻言一愣，想了想道：“小孩子哪里能够分辨喜欢和有意义？如果任他们挑选喜欢的，那丢个手机他的业余生活不就全都解决了。” 女人的观点虽然强硬，但是语气平缓，更像是在理性的讨论. 陆维羽笑笑：“其实您刚才这句话已经道出了核心问题，小孩子哪里能分辨喜欢和有意义？他们不知道什么有意义，他们只知道这个东西自己喜欢，就像已经被我们说过太多次的名言——兴趣才是最好的老师。”趁着女人若有所思的空档，陆维羽继续道：“如果他没有兴趣，硬塞给他，‘意义’于他又有何意义呢？” “可是……”女人似乎被陆维羽绕到了一个怪圈里面了，一时间有些语塞，“可是他感兴趣的就是那些个漫画书，故事书，这个历险记那个魔幻城的，看来有什么……”女人发觉自己又要说意义，下意识地咽了回去。 陆维羽拍拍一直杵在一边小石头的头，温声道：“转角处有小书架，上面还有图画本和玩具，石头先去那边玩一会好不好？” 石头大概是听到玩具和图画本，一直有些暗淡的眼睛一亮，只是还小心翼翼地拿眼睛瞄自己的妈妈，这时候尚小八及时出现，抓住比自己高上一头的石头，奶声奶气，“哥哥我们一起去玩好不好？那边有一本漫画书放得好高，小八够不到。” 石头被大眼萌娃这么一恳求，立马英雄感爆棚，不等妈妈同意，点点头跟着去了。 之后陆维羽请女人坐下，向女人详细地了解了一下石头的情况。 根据女人的介绍，石头小时候很喜欢看动漫，三四岁的时候就经常抱着图画书看得津津有味，但是石头父亲的家训一直都较为严苛，较为固执地将一切图画类书本都归结为了无用书本，于是强行将孩子稚嫩的小手里面的图画书替换成了对人生的大有意义的文学名著。 陆维羽听着听着就皱起了眉头，但还是耐心地等女人把话讲完，才开口：“有没有尝试着叫小朋友先从漫画本入手，既然他如此感兴趣，然后再一点点引导他读文字类的读物。就像是我，我小的时候喜欢看<a href=www.po18e.vip/Tags_Nan/SanGuo.html target=_blank class=infotextkey>三国</a>的小漫画书，后来发现一个个小画本不能满足我的好奇心和求知欲以后，我父亲送了我一本《三国演义》，我翻开的时候急于在里面寻找偶像的故事和点点滴滴，虽然第一遍读得囫囵吞枣，但是并没有叫我对所谓名著产生厌恶，反而在之后的时间里面一遍又一遍的打开，最后令读书成为了我的兴趣。” 女人听着陆维羽的话，神情变得凝重，抿着嘴，半晌后道：“您说的是理想状态，万一这孩子就一直看漫画了，不肯读书怎么办？”似乎又形成了一个怪圈。 陆维羽浅笑，一语终结问题：“那么，他现在喜欢读书么？” 女人呆愣着，那双精明的眼睛一瞬间被迷茫覆盖，好半天，才似醍醐灌顶，一直端得笔直的肩膀颓丧了下去。 “……怎么会是这样。” 陆维羽又给了女人几秒钟冷静的时间，然后徐徐道：“当然，这里面也需要家长的引导，不能一味纵容，就像您说的，如果只遵循孩子所谓的‘乐趣’那么一定是要误入歧途的。您在培养孩子的方面已经有了很好的意识，而且愿意付出和陪伴，但是还是要找到一个适当的平衡点。” 女人听了，心悦诚服地点头，只是眼中还是有些慌乱，就像是这么多年坚持的信念崩塌后的惴惴不安。 “可是，具体我该怎么做呢？” 陆维羽道：“不如，一会就允许他在我这边借一本书回家，随便他挑。” “好！” 最终，在小八的建议下，石头抱着一本超级英雄的漫画，带着点怀疑和一脸灿烂的笑容跟着妈妈回家了。 学生们一走，尚小八就朝着楼上嚷，叫程玥璧下来透气。 程玥璧因为害怕灵力外泄，一直还保持着狐狸的本体样貌，虽然可以在关键时刻隐身，但以他现在的情况对身体依然是一种很大的消耗，所以最好还是在短时间内维持本体形态。 程玥璧听到小八叫自己，便从阁楼跃出，下楼，身形优雅十分赏心悦目。 “程程，你看这是我写的作文，题目是我最敬爱的人，怎么样？”尚小八挺着骄傲的小胸脯，把自己用神族文字写出的作文平铺在桌子上。 程玥璧好奇地跳上去，凑近稿纸去看。 结果，稿纸上格子里面的字陡然发出了金光，程玥璧的爪子刚还压住了边角上的字，瞬间就被灼伤，惨叫着跌下了书桌！ 这一下跌得太过突然，又重，巨响惊动了一直在楼上的段冥泽。 尚小八完全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知道是自己的字伤了人，吓得脸都白了。 第40页 程玥璧蜷缩的一条腿，发出压抑地叫声，在地上挣扎，模样十分痛苦。 陆维羽正在整理教室，手一抖，扫帚掉在了地上，然后便跑上前想要去扶程玥璧。 “小心！”段冥泽瞬间出现在楼下的教室，手心黑色团雾射出，将程玥璧整个身体罩住，同时也阻断了陆维羽的脚步。 “怎么回事？”段冥泽问完，就见尚小八一副闯祸后的样子指着桌上的小作文。 尚小八这笔字虽然写得一般，但是却是如假包换的“神族文字”，而且这小东西在写的时候一定是没有注意，直接把自己的神力注入到里面了，导致了神文有了驱邪杀魔的作用。 只是，程玥璧虽然是被断了仙筋，但应该也还不至于被尚小八这随随便便几笔字伤到这么严重，难道他身上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暗伤？ 段冥泽牵制神文印在程玥璧身上的束缚之力，然后震断，这才将程玥璧从被诛杀之中解救出来。 威胁消除了，伤口狰狞地显现出来，脚腕上被灼伤的地方皮毛已经被烧焦，骨头都露了出来，血流不止。 尚小八一叠声的道歉，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程玥璧疼得浑身打颤，却没有忘记安慰小八，说自己没事。 陆维羽把程玥璧抱回到楼上，包扎伤口，安顿好。 “他真的没事吧？”出了房间，陆维羽问段冥泽。 “你很关心他？”段冥泽语气淡淡的。 陆维羽道：“是啊，他现在是我的教员，我做校长的自然有义务要关心他的身体健康。” 段冥泽不说话。 “而且，人是你招来的，你不也应该关心一下么？” “所以，是因为我招来的？” “啊？” “确实是我招来的。”段冥泽自动保留并且认证了自己的关注点，然后带着些许笑意，“等他再缓一缓，晚上我帮他疗伤。” “那敢情好！”陆维羽喜形于色。 “……” “那个，我主要是因为他是你带回来的人才这么高兴的。” “恩。” 下午的时间过得很快，孙晓磊现在来上课都很准时，而且课堂上的效率也提高了很多。在陆维羽帮他把之前的一些课程补上以后，他现在已经能够勉强跟上学校课堂上面的进度，而且对数学和英语都产生了较为浓厚的兴趣。 按照这样的进度，陆维羽有信心，在学期末的时候孙晓磊的成绩可以迈上一个很大的台阶。 · 晚上，夜深人静。 忙了一天，陆维羽的头终于挨在了枕头上，疲劳感一拥而上，可是又没有多少的睡意。 这个时候小秘书按时回顾了这一整天的收获。 学校人数目前已经达到了6人 神仙：2人 凡人：4人 教师：2人 也就是说，加上陆维羽学校的教职人员一共是3个，和学生之间的比例是1:2。虽然两名员工目前来看只需要包吃包住，但是奈何总收入也不高，而且还有各项费用支出…… 陆维羽忍不住捂住胸口，心痛到无法呼吸。 事已至此，也只能埋头苦干，努力提升教学质量，争取更多的家长和学生的信任才是关键。 想到这，陆维羽取出《听程录》，准备详细了解一下今天已经交费的三个学生，他们的名字已经出现在了集录中。 两个女孩的状况比较普通，石头的情况和她妈妈讲得差不多，他今天给出的策略也相对正确。 等等！陆维羽突然觉得哪里好像不对劲，又重新把书往前翻，翻回到其中一个女孩的介绍上面。 小女孩名字叫做郑淼，有一个大她9岁的姐姐，叫做郑蕊，在第四中学的高中部念书。 这个郑蕊之所以灵陆维羽注意，是因为《听程录》上对她的一段小字体的批注：修道，邪，通阴阳。 一个只有17岁的女孩，怎么会有这么奇怪令人毛骨悚然的注解在她身上呢？ 第四中学，正是白韵所在的学校…… 联想到之前程玥璧提到的“刀劳鬼”，邪术法师，这两者会不会有什么关联呢？ 只是他在鬼神之事上本就不通，想来再研究也不会有什么结果，还是等明天，去找段冥泽商量。 合上书，揉揉眼睛，看了眼时间已经快到12点了。 去了趟卫生间，回来关灯，爬上床准备睡觉。 就在这时，突然传来一阵细微的响动，伴随着声音袭来的是一阵彻骨的阴寒，在着炎炎夏日的晚上，令人如坠冰窖一般！ 陆维羽感觉自己像是一个溺了水的人，又像是被封冻在冰山里面，呼吸困难身体僵硬，他惊恐又艰难地睁开眼睛，就瞧见床边站了两个人！个子不高一黑一白，光线太暗，看不清容貌，可依稀能够辨认两人面色惨白其中一个还吐着舌头。 陆维羽想大声喊叫，却发现自己根本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就在这时，一黑一白两个小身影，朝着他伸出了瘦骨嶙峋的手臂…… 啊啊啊啊啊，救命！！！陆维羽从没有像此刻这般期待段冥泽在自己的身边！他甚至觉得，只要段冥泽此刻从天而降叫他做什么都可以！ 然后，就听到两个人齐齐开口。 “老师，我们是来报名哒！我叫小黑。” “老师，我们是来报名哒！我叫小白。” 第41页 第22章 陆维羽蜷在床上的两条腿还在打颤，两只“小鬼”颤巍巍的魔音入了耳，尽管最里面说的是“报名”，可是带来的感觉却和“跟我走吧，现在就出发”的震撼感是一模一样的！ “老~师~您~怎~么~啦~”小黑说话带着诡异地抖音，眯起一双眼睛，黑眼珠出奇的大，加上一口森白的牙齿，要多瘆人有多瘆人。 “你不要吓老师呀！父亲说了，人类的胆子都很小的，吓破了就糟了！”小白一口奶音，说完甩着自己的长舌头，对着陆维羽嘻嘻一笑，血盆大口裂到了耳朵边上。 陆维羽当场两眼一翻，撅了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屋内的灯光明亮。 段冥泽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他，目光平和，下沉的嘴角带了些不易察觉的怒气。 “咳咳咳……”陆维羽感觉自己像是做了一场噩梦，身上的冷汗还没有消下去，正要起身说话，就瞥见了卧室正中间高高低低排着队站了四个人。一对黑一对白，两大两小，细看老白小白，老黑小黑就跟复制粘贴的一样。 好在，这一次出现的四个人都是正常模样，虽然还是穿着勾魂的衣服高高的尖帽子，脸色惨白，但已经没有了长舌头和全是瞳孔的眼睛了。 “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段冥泽刚刚已经探过了陆维羽的脉搏，可还是有些担心。 陆维羽咽了口唾沫，不怎么敢看地上的四位，拨浪鼓一样的摇头，其实这会他心里面已经对这四位的身份有了猜测。 段冥泽又按着陆维羽的手腕确认了一下，出了轻微惊吓却无大事，这才转头给了一个眼色。 黑无常立马一脸的愧意道：“陆校长，今天的事情是我们管教不严造成的，给您带来了惊吓实洞中仙属意外，希望您能够谅解。” 白无常也开口道：“是啊，我们本是想先处理一起恶灵勾魂的案子，然后再带着这两个小家伙来报道，结果他们两个跟着出门就等不及了，擅自跑过来，他们年纪轻又不懂……凡间的规矩，您多多包容。” “没……没事的，哈哈……哈哈……”两人如此和善甚至带了些恭敬的语气，叫陆维羽愈发僵硬，他只是个凡人，没有理由真的跟人家“黑白无常”结梁子，只要不带他走什么都好说！而且能够多收两个学生，也实在是一件令人高兴的好事，惊吓什么的都可以忽略。 而后，黑白两位无常汇报工作一样的把自己儿子的情况做了介绍，包括仙龄，在地府都接受过那些教育，未来的发展规划，就好像在这之前有人给他们留过作业一样。 小黑小白年龄相仿，一个302岁，一个309岁，在地府尚未接受过正规的教育，大多数时间都是在忘川跟鬼差们玩打发时间，去年的时候在孟婆那边实习了几天，多多少少明白了一些轮回的要义，但是因为贪玩，两个小家伙的法力至今不高。 两个人未来的规划都是子承父业，致力于投身冥界的轮回大业，为冥界的发展耗尽自己最后一滴血液！ 整个过程段冥泽一言不发，甚至都没有抬眼去看，待他们说完了，微微点头表示满意，黑白无常立马舒了口气，对视一眼绷着的肩膀放松下来。 这个时候，小黑小白被父亲大人们推着上前，大概是被教训过了，两小只都眼眶红红的，小心翼翼地往前蹭。 “老师好！” “老师好！” “你……你们好。”陆维羽扯动嘴角，看着两个七八岁孩子模样的小无常，还是觉得后背阴风阵阵。 最后，两位无常十分主动地签署了入学合同，而且表示了自己对人间学府的百分百信任，年费什么的不在话下，就是在白无常掏出一口袋阴钞的时候，陆维羽的脸都绿了。 “哎呀老白，你当这是阴市呢啊！那个冥……咳咳……段老师，学费我们想走天庭支付<a href=www.po18e.vip/tuijian/xitong/ target=_blank class=infotextkey>系统</a>，您看可以么？”黑无常满面堆笑，问段冥泽。 段冥泽点点头，“随你们。” 陆维羽这是第一次听说“天庭支付系统”略有些疑惑，于是黑无常主动解释，这是天庭为了方便各不同界区的家长和学校之间学费的支付的一个系统，仙族家长将学费上交总部，总部再转交给各个校区。看似麻烦，实则对于天庭系统来说只是一眨眼的事情，省去了很多的中间过程。 正说着，陆维羽的手机就响了，一条短信进入，显示银行卡上多出了10万块。陆维羽还没能反应过来，又跟进了一条信息，显示又有10万块的进账。 “这……”陆维羽有些紧张，他们签的入学合同里面没有提及具体的科目学费，两个人这么急吼吼的打钱，还是这么大的数额，让人一时间难以消化。 “陆校长，是不够吗？”两位无常是根据段冥泽给出的价位缴纳学费的，还以为是中间出了什么差错。 陆维羽忙道：“够！其实是有点多了，那个……我们现在暂时不收食宿生了，我们的师资不足，而且也没有硬件资源，所以单纯补课的话是用不了这么多钱的。” 黑无常听陆维羽这么说，忙抢道：“我们没有住宿，胜似住宿，能够在您这里读书已经就是一种荣誉了，学费这点小事情陆校长还是不要太过纠结了。” 白无常点头附和。 陆维羽：“……” 小秘书：这两个人怪怪的哦…… 第42页 段冥泽的眼睛在小秘书突然开口的时候突然看过来，小秘书吓得一阵瑟缩，难道自己被看到了？不可能！他在下凡执行任务之前是天庭教育总部在身上施过结界的，除了对应学院的校长，没有人能够看到他的本体听到他的声音。 随即，段冥泽又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转开了目光。 黑白无常在天微微亮的时候离开，小黑小白被留下来熟悉学校的状况。 这两位无常的教学不在陆维羽的授课范围里面，把人交给段冥泽，回卧室补觉去了。 尚小八倒是很高兴，终于有和他年纪差不多的小神仙入学可以陪他玩了，虽然他最心心念念的还是玄暮哥哥可以多在学校出现。 【反对天庭校区不公平分配，还我孩儿美好未来群】 黑无常退出群聊 白无常退出群聊 铁扇公主：？？？什么情况？？？ 嫦娥：点错了？ 铁扇公主：会两个人一起点错？ 顺风耳：最新消息，黑白无常的孩子已经正式入学人间校区了！ 铁扇公主：什么？太过分了！ 嫦娥：怎么这么突然，难道这人间校区真有什么隐秘的神通？ 西海六公主：呵呵，再有神通还能超了九重天去？咱们就等着看，他们能学到什么本事，最后是怎么退学的！ · 段冥泽带着小八和小白小黑结束了上午的课程，从小教室里面出来，午饭已经准备好了。 再算上程玥璧，现在午饭的用餐人数已经达到了六个人，陆维羽本着勤俭节约的态度将日常的小炒改成了炖菜。宗旨是：营养不变，更耐为主。 段冥泽带着一桌小的老老实实吃饭，白菜豆腐，盛汤泡米饭，馒头就着小咸菜，几个人也吃得津津有味，萝卜块嚼在嘴巴里面咔嚓咔嚓响。 陆维羽不见几个人挑剔，心里反倒有些不得劲了，给程玥璧送完专门的病号饭，回来忍不住又煎了四个蛋，给桌上几个人分了。 “谢谢陆陆！” “谢谢陆校长！” “谢谢陆校长！” “谢谢。”段冥泽笑意盈盈地看着陆维羽，不过是一个煎蛋，他却好像得了什么至宝一般，眉眼都弯了起来。 陆维羽忙活了一中午，挺翘的鼻尖上有细密的汗珠，心里面却好像盈满了一种说不出的充实感。 “快坐下一起吧。”段冥泽帮他拉出椅子，然后把自己碗里面的煎蛋放在陆维羽的碗里面，催促他赶紧吃。 其实陆维羽没有给自己多准备煎蛋，不是为了节省，而是他本身对煎蛋没有多大的兴趣，如果有选择的话他宁可去吃白水煮蛋。可段冥泽都夹给自己了，再送回去显得矫情，索性就埋头吃了。 饭吃的差不多，陆维羽突然想到了昨天自己在《听程录》上面看到的关于郑淼的资料。 他把郑淼姐姐郑蕊的注解“修道，邪，通阴阳”说给了段冥泽。 小八和小白小黑在一边也放下了碗筷，仔细地听着。 陆维羽问段冥泽：“你说，这个郑蕊会不会和之前的刀劳鬼、邪法师有关系？” 段冥泽神情变得严肃，“发生地太集中，人物关系也有连接的可能性，不排除有关联。” “那……我们要不要？”陆维羽不大确定除了教学，这种神怪事情要不要插手。 段冥泽挑挑眉，视线扫过三个小饭桶，淡淡开口：“理论总是要付诸实践的，就给他们一次锻炼的机会。” 第23章 自打有了小黑小白的加入，陆维羽的作文课就变得更加热闹了。 小黑和小白外表看上去有七八岁的样子，但是因为比小八要来得晚，不得不叫小八一声师兄，很多时候也都跟在小八的屁股后面跑。 今天的作文课陆维羽进行的是写景类作文的第一讲，这种类型作文的教学，陆维羽始终坚持以“欣赏”引导为主，虽然他经过多年的培训也积累了不少写作手法，但是他并不认为应该直接把这些东西灌输给孩子，作文不是数学，你不能像数学那样直接告诉孩子1 1=2。他始终坚持，文学是一种艺术，而我们每个人心中对美的理解都是不同的，不要以为孩子小就忽略他们的审美，和主管创作和感受的权利。 “老师，那桃花是什么味道的呢？”郑淼举起手，得到允许以后站起来问。 陆维羽想了想，根据自己记忆里面桃花的味道回答：“桃花的香气很淡，青涩，甜香。” “唔，青色的？味道还有颜色嘛？”郑淼一脸困惑，忍不住抓抓自己的羊角辫。 陆维羽一时有些语塞，然后解释了一下两个“青涩”的区别。 “我们来感受景色，景物，都可以从这几个方面出发——触觉、听觉、嗅觉、视觉还有味觉。”陆维羽从春日的花园讲到了田野，孩子们跟着PPT上精美的图片聚精会神地听着。 小石头被分在和小八一桌，在小八的带动下，溜号的时间也变得很少。 就在这时，小石头突然举起了手。 “老师，那小草的触感是什么样子的呢？我能摸摸嘛？还有味道，和桃花一样嘛？” 这个问题看似不着边际，可却再次难住了陆维羽，他不是不能解释，只是莫名的觉得自己的解释如此的干涩。这种感觉，大抵就是在小八帮助孙晓磊制造幻境，“重塑”童年以后出现的。 第43页 他不是质疑和否定自己之前的教学方法，只是在思考，现有的天时地利条件下，他是不是能够更好的调整，不辜负任何一个学生和家长的信任呢？ 一节课结束，陆维羽从心里倍感疲惫。 思来想去，最后把小八叫进了教室。 尚小八见陆维羽一脸的严肃，还以为是自己又闯祸了，诺诺地垂手站在一边，偷偷拿大眼睛瞧人。 “小八，来。”陆维羽抬抬手把人叫过来。 “唔……陆陆，我……我中午吃了九个馒头，是因为……是因为真的很饿，不是故意的……呜……”尚小八生怕陆维羽一个不高兴，就不带他去每周的篮球课了。 不说还好，一提那九个馒头，陆维羽就一阵胸口痛，强忍着，道：“不是为了这件事。” 尚小八抽抽鼻子，“那、那是为了什么？为了早上的三碗米饭么？” 陆维羽：“……” 其实，陆维羽找到小八，是因为他心里面一直有一个设想，始终没有找到合适的方法，今天上课的时候他突然有了灵感，但并不知道这个设想变成现实的几率有多大。 那就是把小八的“幻术”能力，运用到作文的教学过程中。 他在这几年的作文教学中，多数时候遇到的难处就是孩子们即便是读了很多的例文，掌握了不少的方法，可总是在提笔以后缺少灵气，缺少素材，当然这并不能归咎于孩子，而是他们经历的少，见过的、用心去观察的更少。 尚小八是十分愿意为学校出力的，“小八愿意试一试！” 见小八这么积极，陆维羽面露喜色，“那好，我们即刻着手，现在就来试一试。” “恩！”小八猛地点头。 一分钟后。 陆维羽置身在了一片花海之中，漫山遍野的油菜花田，蓝色的风车点缀，远处元卷云舒下巍巍山脉起伏连绵，小桥流水，碧水蓝天。 陆维羽在大学期间也去过许多的旅游景点，但是从来没有想此刻这般贴近自然，没有任何喧嚣，只有灵魂和天地间的碰触，每一次呼吸都会有淡淡的清苦传入鼻腔，又间或山脉之间涤荡的清冽之气。 “这……这都是幻象么？”陆维羽有些难以相信，他脚下的土地太过真实，他碰触到的花瓣草木太过真实，他仰起头时刺目的阳光太过真实。 “是哒！这里都是小八制造的幻象哦！”小八不知什么时候突然出现在陆维羽的身边，十分骄傲地挺起胸脯，“这里是一片油菜花田，如果陆陆不喜欢的话，小八挥挥手造出一个挑花源也是可以的哦！” 陆维羽没有答话，只望着远处的天边，突然间觉得，蜃龙一族真的很幸福。 在油菜花田逗留了一会，小八收回幻象。 陆维羽发现自己依然还是规规矩矩地坐在椅子上，两只手的姿势甚至都没有变过，叠放在桌子上。 “陆陆，怎么样，小八厉害吗？”小八完成任务，一脸骄傲地邀功。 陆维羽真诚的夸赞了一番，随即又有些担心，幻象虽好，但是对于普通人来说毕竟太过奇幻。如果他真的叫小八把孩子们都带入到幻象里面，确实可以更好的观察自然，甚至是制造一些诸如运动会、社会见闻、神话故事的场景，但是难保不会吓到同学，又或者事情被传播出去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最后陆维羽还是决定去到段冥泽那里商讨一下，一来是他是自己的员工有义务帮忙解决学校遇到的各种困难，二来在陆维羽的潜意识里面段冥泽还是十分靠谱的。 段冥泽其实在小八施展幻术的瞬间，就已经察觉到了，只是他没有感应到幻境又丝毫的戾气和威胁，便没有出手干预。 这会听到陆维羽的计划，也不由地点头表示确实是一个不错的想法。 “但是我担心，孩子们会把幻术的事情说出去，不，他们一定会说出去，这样势必会引来许多麻烦，搞不好还会暴露你们。”陆维羽说出自己的担忧。 段冥泽想了想，道：“现在不是很流行3D电影的么，还有4D、5D，我看有些游乐场已经夸张到有9D体验馆了。可以尝试着将幻术伪装成一种高科技的视觉教学。” “这倒……是个好办法。” 段冥泽又道：“还有那个你上课时经常使用的投影仪，你可以提前叫小八制造出幻境，然后我来把它封印到投影仪里面，等你上课的时候会出现类似3D影像的效果，你可以给小朋友们发眼镜，桌椅板凳也可以进行一些特别的摆放和设计，制造出一种像看9D电影的环境。 然后我们可以采取封闭教学，并且告诉小偶朋友们我们这是最为先进的科学仪器。你觉得，怎么样？” 陆维羽被他说得目瞪口呆，如果真的能像段冥泽说的，确实是目前能实现的最好的解决办法了。 “太好了！”陆维羽笑起来露出标准的八颗牙齿，皓白整齐，澄澈的眼睛里面看不到半点杂质，被这样的一双眼睛笑意盈盈地瞧着，心境都会变得平静。 段冥泽愣了好一会，才回过神道：“那就叫小八过来试一试，封印一段幻境进去，然后叫小黑小白来试试。” 之后的整个下午，几个人都围在一台投影仪前面，小八负责按照课件来制造相关的幻象，段冥泽一段段封印进幻灯机里面，陆维羽完善自己的课件。程玥璧的伤势还没有回复，留在楼上静养没有参与进来。 第44页 小黑小白在一边见识到了段冥泽的灵力，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封印，但是那其中蕴含的灵力之充沛和强大，足以震撼来自地府的阴籍神仙，让两个人对自己的师父更加心悦诚服。 一堂试讲作文课下来，小黑小白两个人听得如痴如醉，他们常年在地府，本就被人间景象不甚熟悉，这样一来，再加上陆维羽专业的引导，都对一个《春日》简简单单的作文题目，有了新的观感。虽然不能说是下笔如有神助，但是字里行间也比之前多了许多灵气。 “现在，我们的作文班是不是就变得超级厉害啦！”小八高兴得手舞足蹈。 陆维羽拍拍他的小脑袋，笑着道：“是呀，还多亏了小八的帮忙，辛苦小八了。” “不辛苦的！制造幻象是蜃龙的基本功课，师父每天都有督促我练习的。现在能够用自己的能力帮助陆陆做课件，既能提升自己又可以帮助人类，这是一举两得的呀！”小八神采奕奕，“小八现在感觉特别的幸福！父亲以前总是说，我们蜃族深居海底，神秘而伟大，要少同人类接触，不流于大众才能保住我们的桀骜血脉和筋骨。但是我现在觉得，和人类交朋友，和大家在一起，而且可以帮助别人，我的筋骨才更强壮了呢！” 尚小八这一番话说出来，在场的人都有些震惊。 半晌后，段冥泽突然道：“这或许，就是凡间学府存在的一个意义。” · 两天后，“9D”教学仪器正式投入使用，陆维羽事先和家长进行了沟通，并且强调了因为是比较先进的仪器和教学方法，所以对外是保密的，家长们不可以随堂试听。 正式上课后，陆维羽按照事先商量好的，给小朋友们发放了眼镜。 陆维羽按照以往的课程节奏进行，在进入到“9D”模拟真实<a href=www.po18e.vip/tuijian/kongjianwen/ target=_blank class=infotextkey>空间</a>教学步骤的时候突然有些紧张，这时段冥泽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教室的门口，长身而立，脸上一个鼓励的笑容，叫人看了心里变得异常踏实。 陆维羽心神定了定，点开了下一页的PPT。 随着PPT上面“视频”的播放，被段冥泽封印在里面的幻象顷刻涌出。 所有学生的眼睛在那一刻都陡然间睁大了眼睛，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一样！ “哇，这里好美啊！”小石头最先发出感叹。 郑淼甜甜的声音里面夹杂着兴奋，“蝴蝶！好漂亮的蝴蝶，是蓝色的呢，哇，它好像是看我，是想要和我交朋友吗？” 小黑小白昨天已经见识过一次幻境，可再次进入还是发现了很多新鲜不一样的东西。 陆维羽在幻境里面带着同学们一起观察春日大自然里面的一草一木，呼吸着凌冽夹杂着丝丝暖意的和风，桃花、河水、嫩草、白云一切都是那么的迷人。 课程结束。 因为增加了“9D”教学，所以课程时间延后了半个小时，小朋友们倒也没有觉得累，而是异常兴奋地当堂完成了自己的作文。 完全无修改的情况下，几个小朋友关于春天的小作文感情真挚，贴近自然，用词优美，最重要的是他们笔下的文字多了几分灵气，带着童真童趣，看了就叫人觉得愉悦。 几个小朋友拿着自己的作文，一路小跑着冲出教室，找到自己的家长，把自己的作文交给他们看。 其中最令人意外的就是小石头了，他这次的作文依然还是有很多的缺陷，较别的孩子有一定差距，但是陆维羽在批阅的时候，着重表扬了他文中对一只苏醒后小青蛙活灵活现的描写，给了他巨大的信心。 于是放学后他也忍不住，把自己平时写完恨不得塞到树洞里面的作文，主动交到了妈妈的面前。 “小……小青蛙，挺厉害的！”石头还有些不好意思。 石头的妈妈既意外又感动。 陆维羽笑道：“孩子愿意和你分享，就是成功的一种表现。” 女人重重点头，对面前这个年纪不大的补习班老师又多了几分信任。 之后，“维羽作文”补习就成了几个孩子口中的“童话乐园”，在他们看来，一次作文课就是一次奇妙的旅程，唯一的遗憾就是在课时增加到了两个小时以后，作文课从一周两节变成了一节。 维羽作文的“9d”教学，在小面积范围引起了一阵议论，但是毕竟叫好的同学不多，时间又短，没有出太多的成绩，所以大家都还处于观望的态度，但是也都纷纷表示，有机会的话愿意过去试听一下。 作文班陆陆续续又进了几个学生，算上三个神籍学生，一共是10人。 这期间，陆维羽一方面专注于教学，另一方面也时刻关注着郑淼。同她的家长沟通的时候，也刻意得交流了家里面还有一个姐姐的情况。 提到姐姐，郑淼的奶奶立刻满脸的沮丧：“是啊，淼淼有个姐姐，叫郑蕊，今年已经高二，转年就要高三了。唉，那丫头之前学习成绩还算挺好，也不叫爸妈操心，可是这近一年来，也不知道是怎么了，突然就变了个人，在学校顶撞老师，在家里面和父母耍混，就连我这个当奶奶的她都是说呲就呲一通。我一把老骨头也管不了，还是清清静静照顾小的吧，看住喽，让淼淼别走了岔路就行喽。” 陆维羽听老人这一席话，眉头越皱越紧，事出反常必有妖，按照老人所说，郑蕊是最近一年才性情大变的，排除青春期，说不定就和“邪术”有关联。 第45页 当晚，小黑和小白没有会地府，而是按照段冥泽的吩咐，借着月色，到四中的门口转了一圈，确保没有什么凶煞厉鬼，然后才摸去了郑蕊的家里。 也没有发现郑蕊的家里面有奇怪的供奉，或者邪祟鬼魅。 又转了两圈，和在学校时候一样什么都没有发现。 最后两个人飘乎乎折返回了补习班。 陆维羽和段冥泽早就等在学校了。 小黑的性子要比小白急一些，一进屋就竹筒倒豆似的把情况说了，可惜因为他讲话时候都带着颤音，节奏明显变慢，听得陆维羽不时就起一身鸡皮疙瘩。 总之，一句话总结，就是两个小无常这一次是白跑了，什么都没有发现。 “怎么会呢。”陆维羽心有不甘，他有一种强烈的预感，郑蕊一定是有问题的，而且越是这种看似毫无问题的风平浪静…… 等等！陆维羽突然顿住，转身急切地问小黑小白，“你们刚才说，学校那里连个鬼魂的影子都没有？” 小黑小白被陆维羽严肃的样子吓了一跳，相互对视，确定以后才回答：“是的，真的一个鬼影都没有，除了……除了我俩。” 陆维羽还记得，他第一次被段冥泽“开天眼”的时候是在锦绣广场，在傍晚，人言鼎沸的地方，他还看到了好多个鬼魂。后来段冥泽还解释给他，说在这个世界上，其实鬼魂是存在于很多地方的，只不过他们并没有任何的害人之意，只是以一种混沌的能量形式存在而已。 可是，刚才小黑小白却说他们在夜间的校园里面半个鬼影都没有看到！ 早就听闻四中在建校之前，那片地就频发各种灵异事件，建校后也不时有一些灵异传闻，而且经过老人们的证实，那里早年间确实是一片荒野坟地，在他真正的接触了神鬼之事以后，就会本能的觉得这些事情都不是空穴来风。 陆维羽转头，同段冥泽对视：“段冥泽，你不觉得奇怪么？” “是很奇怪。”段冥泽之前经过四中校区的时候，就发现那里似乎是过于“安静”了，但那时他有更重要的事情便将它忽略了，“看来事情比我们想象的要复杂，这样吧，明天，我亲自到四中去一趟。” 这算是给陆维羽吃下一粒定心丸，段冥泽肯出手，事情好像就变得不那么沉重了。 · 转天。 补习班来了以为许久不见的客人。 穆姚为了散心出门旅行回来，第一时间就抱着土特产过来陆维羽这边了。 “本来是想昨天就过来的，可是下车时候已经有点晚了，害怕打扰你。”穆姚把礼物交给陆维羽。 陆维羽接过礼物，叫小八帮忙倒杯水。 “呀，这小娃娃是你的亲戚？”穆姚见小八长得粉嫩又可爱，忍不住眼冒红心。 陆维羽道：“不是，只是一个学生。” “哇，这也太可爱了，这么大点还穿个小袍子，那脸蛋掐一把肯定特别Q弹！” 陆维羽看穆姚的样子，心中暗想你要是知道他一顿饭吃多少，就不会这么母爱大发了。 小八端着水杯乖巧地过来，穆姚越看越喜欢，口袋里面的糖果小零食尽数都到了小八的手里。 小八在陆维羽着大半个月了，还没有受过这么好的待遇，两只小手捧着花花绿绿的糖果零食，笑得见牙不见眼。 “姐姐你真好！姐姐真漂亮！姐姐你真贤惠！姐姐你以后能经常来吗？姐姐你笑起来的小梨涡和陆陆有点像哦……”尚小八马屁拍的溜，却根本不知道自己的一言一行都被楼上的师父收入了眼中，随后他的小零食就在颠颠跑到楼上以后被没收了。 小八上楼后，陆维羽和穆姚相谈甚欢，穆姚把自己在成都这些天的趣事讲给他听，陆维羽一直也对成都很有向往，所以听得很认真。 就在这时，段冥泽从楼上走了下来，脸上带着笑容，可怎么看都不够真挚。 “段……段先生。”穆姚吃惊，上次的事情以后，她在医院见过段冥泽，也知道了自己一直以来崇拜的“盲大师”并非真的是一个盲人。 段冥泽走近打招呼：“穆小姐，你好。” “真的是太巧了！”穆姚惊讶过后便是一阵惊喜，“我还准备，准备等下离开这去见您呢，没想到就在这边碰到了！” “找我？” 穆姚解释：“是啊，其实也不是我要找您，是我的一个朋友，她前一阵撞到了不干净的东西，这些天就变得越来越奇怪，家里人都特别着急。所以我准备，带她过去见见您。” 段冥泽道：“既然是穆小姐求助，这个忙我一定竭尽所能。只不过，以后再找我，直接来这边就可以了。” 穆姚一愣，“咦？” “我已经搬过来和陆校长同……” 陆维羽预感后面的字眼会引起误会，不等段冥泽说完，抢道：“他、他现在是我雇来的老师，所以暂时住在这边。” 穆姚听得一愣一愣的，“哦哦。哦？”现在算命的大师，也都走高学历、多技能路线了么？ 之后，段冥泽成功岔开了“浪漫成都”的话题，叫穆姚先来介绍一下她朋友的状况。 穆姚的这位朋友正是之前在公交车上出现过，那位气质爽朗的女孩。名字叫张璐，是一名护士，因为工作原因有时会在夜里才下班。前几天她就是在下班回家的路上，撞见了恐怖的事情。 第46页 “小璐说她看到了一颗血淋淋的脑袋在半空飞，她当时就被吓哭了，可愣是一声都没敢发出来，后来她回忆，幸亏是吓傻了没能出声，要不然被那脏东西发现，恐怕就没命活着了。”穆姚十分担忧自己的好友，细眉紧锁，“最开始我们也都觉得她可能是太累了，产生了幻觉，可是她一直都坚持是真的，她说她甚至都闻到那种腥臭至极的味道，她绝对不是在做梦。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她非但没能从恐惧中走出来，而且愈发的严重了，昨天我们两个人语音，她每说几句话就要声音发抖。叔叔阿姨也急得不行，说是请了两个……江湖术士，但都没有什么效果。” 一颗头在天上飞，这很容易就令人想起一种来自异域的修炼邪术——飞头降。 传闻飞头降是一种十分阴邪的修炼之法，降头师给自己下降，使得自己的头颅飞离身体，在修炼之初降头师的消化器官也会跟随头颅一同飞出，在外寻觅生物，吸食其精血。 飞头降的修炼分为七层，每层需要七七四十九天，术法修成后降头师可长生不老，且再使用飞头降的时候则可单个头颅飞出不必再携带消化系统，相对较为安全。 只是，如果真的有人修炼飞头降，因为其修炼期间需要吸食大量的血液，势必会令人察觉。而近来T城并无此类怪异事件的发生。难道，是有人已经在它处修成了飞头降？ 段冥泽问：“那么，你的朋友有没有说，看到的那颗头颅是单纯的一颗头颅，还是下面连挂着什么东西？” 穆姚被问住，她没有问得这么仔细，有些说不准。 看来想要了解更详尽的情况，还是要亲自去问当事人。 恰好今天一天学校都没有课，段冥泽和陆维羽决定带着小八去张璐那边看一看。 · 在穆姚的带领下，一行人很快就到了穆姚的家。 穆姚的爸妈恰好都在家，事情先知道穆姚要带人过来，已经等在了楼道口，一脸的急切，看来事情已经发展到较为严重的地步了。 穆姚把又戴上墨镜柱起手杖的“盲大师”介绍给了张爸爸和张妈妈，陆维羽主动介绍自己是段冥泽的朋友，这次来也是想要帮忙。 大家一起上了楼，在电梯里面，张妈妈把张璐现在的情况讲了一遍。 自从撞见那颗“人头”，张璐起初还只是夜里夜里时常惊醒，呓语，白日困倦，后来就慢慢发展成了极易受到惊吓，即便是在白天也时常突然发愣，然后莫名尖叫，工作已经难以进行。医生诊断过以后说是受惊吓导致的，开了安神补脑的药物，建议她在家休息些时日。 可是张璐休息下来以后，非但没有康复的迹象，反而愈发的严重了，现在更是发展到了不肯出屋，整日躲在卧室里面，最为诡异的是白天也要拉紧窗帘，不肯见到阳光。 一进屋，陆维羽就感觉到了这个屋子的压抑，外面阳光明媚充足，客厅的落地窗却被窗帘堵得死死的，只有些许的光亮钻进来，叫人能够视物。 段冥泽推推鼻子上的墨镜，没有要摘下来的意思，手杖在地上点了一下，一缕黑色光亮顺着大理石的纹路拐进了紧闭房门的卧室。 就在这个时候，卧室的门开了，从里面走出来一个同穆姚年纪相仿的年轻男人，模样还算可以，但是身上自带了一股子眼高于人的劲头，叫人很不舒服。看到陆维羽一行人，男人下意识地皱了皱鼻子。 穆姚看到他有些意外：“刘伟，你今天没有上班？” 刘伟和穆姚相熟，点头打招呼，道：“跟银行请了假，小璐这阵子休息好不好，我来陪陪。” 刘伟是张璐的男朋友，两个人打高中的时候就在一起，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程度。 刘伟这个人不信鬼神，在他的潜意识里所有的神鬼之论都是迷信，神棍为了诓骗钱财罢了，所以他对陆维羽一行人的态度并不友好，可是碍于未来岳父岳母的面子，也不好发作。 “你们先留在这边，我一个人过去看看。”段冥泽已经察觉到了这房间里面有异，不想要陆维羽涉险。 陆维羽这次却很坚持，人都来了怎么也要亲临一线，“我跟你过去，不会很危险的吧，你的能力不能保护我们？” 段冥泽愣了一下，目光晦暗不明，片刻后才开口：“现在可以了。” “啊……那、那就一起进去吧。”陆维羽感觉他这句话说得怪怪的，可又不知道哪里不对。 “好。” 两个人一起去卧室，尚小八自然没有理由不去，结果被穆姚拉住了，“小可爱，里面……不太适合你的，还是跟姐姐留在这边。” 小八对这位给自己糖果的姐姐印象很好，堆笑道：“不要怕姐姐，我是小神仙，我会保护好陆陆哒！” 穆姚不知此“陆陆”非彼“璐璐”，愣了一下不知为何就放手了。 进到卧室里面。 因为没有开窗，又不肯打开空调，一直封闭的空间已经快要赶上桑拿房了。垂首坐在床边的张璐却好像并没有感觉到潮热，安安静静地坐着，仿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面了，就连段冥泽他们进来也没有引起她的注意。 “呵，小鬼。”段冥泽见到这样的情形，鼻中发出嗤笑，这种小把戏在他面前连杂耍都不如。 段冥泽这一声冷笑不轻不重，却像一道闪电划破阴沉的天空，张璐毫无征兆地开始剧烈颤抖，羊癫疯一样地滑落在地，两只手蜷缩似鸡爪，喉咙里面不断发出嘶哑的声音。 第47页 为了避免声音传出去，引发不必要的麻烦，段冥泽轻轻一挥，卧室门碰的一声自动关上。 刘伟本就不信任三个突然出现“奇形怪状”的神棍，见门被关上就有些激动，冲上前砸门叫嚷，“开门！你们在里面做什么！” “不用管他。”段冥泽用灵力护住的门，他就是用电锯来钻也打不开。 忽略门外扰人的叫嚷声。 段冥泽迈着两条长腿，缓缓走向倒在地上挣扎的张璐，稍稍观察了一下，确定了自己的判断，然后用手杖在她的额头处轻轻一点。 张璐被这样一点，像是被施了定身咒，诡异地僵硬，木头人般一动不动，好像呼吸都没有了，随即手杖又点了一下，她才像是被放了气的球，瞬间瘫软下来，胸口剧烈起伏，嘴巴大张着拼命呼吸，一瞬间就出了一身的汗，仿佛刚刚从水中被捞出来一样。 “有只小鬼哦！”尚小八抬手指了指床头，因为事前段冥泽已经帮陆维羽开了“天眼”所以陆维羽一转头，也见到尚小八口中的小鬼，吓了一跳，只是受惊程度和小黑小白出现的那晚无法相提并论。 “张璐是被这个小鬼缠上了？”陆维羽声音不稳的问。 段冥泽摇摇头，“这小鬼没有要伤害她的意思，而且……” 陆维羽问：“而且什么？” “而且……” 这时，门外的敲门声已经达到了极限，伴随着刘伟的咒骂喊叫声，再不开门恐怕就要引得邻居报警了。 段冥泽挥手解开门上的禁制。刘伟在张爸爸张妈妈的拉扯下正拼命撞门，结果门上禁锢一开，他的力气又过大，整个人重重地砸了进来，腾空摔在地上，险些都呕出一口血来。 “咳咳咳……你们……咳……你们到底在做什么！？”刘伟捂着胸口和胳膊，连滚带爬地起来，对着段冥泽怒吼，随即看到倒在地上的张璐，眼睛变得更红了，冲上前就要动手打人。 穆姚冲了上来，拦在中间，“还是先去看看小璐！” 刘伟这才反应过来，咒骂着“你们给我等着！”边跑过去看自己的女朋友，张爸爸和张妈妈也跟了过去，大家合力一起把软成一滩泥的张璐给抱上床。 看着她虚弱脱力的样子，大家都心急如焚，甚至连穆姚都有一瞬间的怀疑，自己是不是找错了人。 就在这时，已经意识不大清晰的张璐颤巍巍地道：“妈，我好饿啊……” 张妈妈一瞬间就留下了眼泪，已经不知道多少天了，张璐都不肯进食喝水，每天都是她求着劝着才吃那么点，现在竟然主动说自己饿了。 “好！好！妈这就去给你弄吃的，这就去！”张妈妈抹眼泪。 张爸爸素来坚强，这回也忍不住红了鼻子。 又是一阵忙乱，众人安顿好了张璐，在客厅坐下。 张妈妈和张爸爸自然是千恩万谢，刘伟抱着胳膊依然还是黑着张脸，不时地从鼻子里面发出不满的声音。 “叔叔阿姨，段先生刚刚说了，小璐的事情暂时得到了控制，但是想要彻底解决，还要等小璐醒了再找她谈一谈。”穆姚这会对段冥泽是更加的信服了。 张爸爸张妈妈自然是没有异议的，方才张璐喝了一碗牛奶，吃了点心以后还主动要求开窗透透气，精神状态好了不是一星半点，这会是疲了才睡了过去。 “想要钱就直说。”刘伟撇过头小声嘟囔，可明明又用了大家都能听到的音量，搞得张爸爸张妈妈和穆姚都是一阵尴尬。 陆维羽见段冥泽的脸色不好，连忙出来圆场，“你们放心吧，我们和穆姚是朋友，这次只是来帮忙，不会收费的。” 陆维羽此话一出，最先露出惊讶表情的竟然是段冥泽和尚小八。 小八啃着手指头：“哇哦，陆陆好大方~是第一次见呐！” 陆维羽：“……” 第24章 捉虫 陆·抠界大拿·维羽心情十分复杂，脸上的笑容逐渐变得尴尬。 这个时候张爸爸却真诚万分地说：“两位亲自上门，救了小璐，于我们家是大恩！我们是一定要表达谢意的，这个无可厚非。至于您说的要和小璐谈话彻底解决问题，我们一定积极配合。”说完，还特意看了一眼刘伟，刘伟再混在未来岳丈面前也要收敛，只是略有不甘地皱了皱鼻子。 一个小时后。 张璐从睡梦中醒来，身体虽然还是疲乏，但精神状态却比之前好了很多。 知道是段冥泽他们救了自己，十分感激。单独谈话自然是愿意的，只是刘伟这边还是频频阻挠，他这会儿已经不知道是真的不信鬼神，还是单纯的在置气了。 最后，陆维羽还是觉得交给张璐来做决定，最为稳妥。张璐想了一下选择了要自己的男朋友留下。 段冥泽道：“张小姐，这件事情可能会涉及你的隐私，你确定？” 张璐稍稍犹豫，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段冥泽拉开床边书桌前的椅子，示意陆维羽坐下，然后自己轻轻靠在边上。 刘伟两只手插在口袋里面，不屑地咧咧嘴角。 段冥泽不做理会，只专心同张璐交流。 “张小姐，请你将那晚看到恐怖人头的事情，详细地讲述一遍。” 张璐听到“人头”两个字，不由地瑟缩了一下，一脸的惧色，仿佛又回到那恐怖的时候，看得出她根本就不想回想那晚的事情。 第48页 “别怕，你现在是安全的。”陆维羽连忙安慰，“只有告诉我们当天的具体情况，我们才有办法彻底解决你的问题。” 张璐强忍心中的恐惧：“……好。” 于是张璐将那晚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讲了出来。 其大致情况和穆姚介绍的差不多，那天张璐从医院下夜班，因为太晚了，就叫了专车，在经过四中附近的一处老楼时，突然看到了个飞在半空的人头。??那人头上铺盖着长发，难辨男女，血污模糊了五官，腥臭的味道甚至冲破了车窗令人作呕。张璐当时被吓得整个人都懵了，一动都不能动，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人头一点点逼近，红黑色的粘稠污血落在地上，滴答滴答像是敲在头盖骨上…… “我……我后来拼命想叫出来，可是只能发出很小很小的声音，最后那人头都贴在了我的鼻子尖上面，我……我还记得那一瞬间，我的一只手臂突然变得特别沉重，就像被什么东西坠住了，又冷，那种钻到骨头缝里面的冷，我发誓，我还隐隐听到了小孩的哭声！我……我真的不是在做梦！是真的，我真的看见了！”张璐说到后面，越来越激动，没有人相信她，所有人都说是她太累了，是她做了噩梦，可是她能够确定，那一切都真真切切的发生过。 “我们相信你。”陆维羽的声音异常平静，他没有被张璐的歇斯底里影响，而是露出了标志性灿烂的笑容，一侧的梨涡浅浅的，莫名叫人心安。 “真……真的么？” 陆维羽道：“当然。而且我们想请你仔细的回想一下，你当初遇到的这个恐怖人头，它是单纯的一颗头颅，还是头颅下方坠着消化器官？” 话音未落，刘伟在旁边绷不住了，指着陆维羽的鼻子就嚷了起来，“你们有病吧！小璐这样还不够可怜？你们说这些是想继续吓她还是……唔……”刘伟话说一半，舌头突然变得僵硬，随即是嘴巴、脸，继而整个身体都石化，僵硬的像是被点了穴。 “刘伟！”张璐看自己男友突然定住，眼珠充血，呼吸困难，也吓了一跳。 段冥泽淡淡道：“他太吵，先说正事。” “好……好吧。”张璐心里虽然还惦记刘伟，可段冥泽带来的压迫感叫她无力反抗，只能努力回想那晚的细节，道：“我那天看到的……不只是一个人头，下面好像确实拖着一些东西，不知道是不是你们说的消化器官，总之是黑乎乎的一大串。” 段冥泽问：“确定是黑色的？” 张璐又努力回想了一下，最后确定：“是黑色的，还冒着黑气，很狰狞，我记得很清楚。” 段冥泽若有所思，而后道：“好，我们知道了。现在，我要让你见一个人。”说着，对着床头方向一挥手，轻描的黑雾铺陈飘散。 床头边突然间现出了一个小小的身影，大约三四岁的样子，抱着膝盖可怜兮兮地坐在角落，一双眼睛里面带着点恐惧，只是脸色过于苍白，就连嘴唇上都不见血色，一看就不是寻常的孩子。 被突然凭空出现的小孩吓到，张璐叫出了声，随即又捂住自己的嘴巴，“这……这是……这是……” 刘伟这会也没好到哪去，因为被石化动弹不得，眼睁睁看着一只小鬼出现在自己的脚边，躲又不能躲逃又不能逃，两腿发软，他这会是要庆幸被石化的，否则就要直接跪下了。 段冥泽道：“不用怕，这小鬼跟在你身边不是一天两天了。” 陆维羽：“？？？” 张璐：“……” 刘伟：“！！！” 段冥泽又道：“你这些日子的噩梦，惊惧等等一系列的症状，都是因为这个小鬼的原因。” 所以，这也是不用怕的理由么？ 陆维羽咽着唾沫，插话道：“这小鬼，害人？” 段冥泽回答：“那倒没有，若他存心害人，就不会只把他困在结界里面了。”原来，方才第一次进卧室的时候，段冥泽发现了小鬼，他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将其铲除，只是画了个小的结界圈把他困在了床边。 陆维羽问：“那你又说，张小姐这些天来的症状是因为他。” 段冥泽道：“确实是因为他，只不过不是这小鬼主动害人，而是有人要害这小鬼，他本能产生的恐惧，在不受控制的情况下影响到了……血脉相连的人。” “血脉相连？”张璐捕捉到这句话里面的重点，“什么……意思？” 这时，一直在段冥泽压制下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的小鬼，突然小声地开口，声音里面满满的委屈和期待：“……妈妈。” 这一声呼唤，他悄悄叫了很多次，这是第一次被妈妈听到。 妈妈？ 张璐瞬间睁大了眼睛，这一声呼唤，来得太然。 “……妈妈。”小鬼又叫了一声，小手极度渴望地朝张璐伸出，那手是惨白的，指甲青紫骇人，没有丝毫稚童的可爱，令人十分揪心。 张璐看着那只小手，不知道为什么，霎时泪水就盈满了眼眶。 “这是……张璐的孩子？”陆维羽震惊之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段冥泽点头，“这孩子同她本是恩缘，投胎在她的腹中，原就是为了报恩的。只是阴差阳错，没有能够成功来到这个世上，可又不愿意离去，所以就以魂魄的形式守在了她的身边。” 这就是段冥泽最开始说的“隐私”。 第49页 张璐浑身颤抖，看着地上的小鬼，泪水断线般地落下来，她伸手去抓，却屡屡扑空，那个小小的身影根本就没有实体。 “对不起，对不起，是妈妈不好，是妈妈不好……”张璐哭得打颤，当年她意外怀孕，迫于各方面的压力，不得不放弃了孩子，事情虽然已经过去了几年，但是她始终都没有能够放下。而且，常在梦中看到模糊小小的身影，想来也是和这小鬼始终不愿离去有所关联。 刘伟此刻也红了眼眶，对小鬼的恐惧，变成了满满的愧疚。当初的决定，也有他的一份，这个孩子，也是他的血脉。 段冥泽解开了刘伟的石化禁制，刘伟早已经手脚发麻，扑通一声摔倒在了张璐和小鬼的身边。 三口人，第一次相聚，就是以阴阳相隔的方式。 · 段冥泽和陆维羽退出了房间。 陆维羽总结：“所以现在的情况是，小鬼因为受到了惊吓，不自觉的恐惧，影响到了血脉相连的母亲也就是张璐。” 段冥泽点头表示肯定，“是这样。” 陆维羽愈发不解：“那飞头降呢？刚才张璐说，那东西还连着消化器官，就意味着，这位降头师还没有修炼完成。那他修炼过程中就要不断地吸食生灵的新鲜血液，可近期并没有出现动物或者人类被吸血的事件。 还有，飞头降和张璐这件事，难道就只是个巧合，两者就没有一点本质上的关联么？我总觉得，这里面有什么东西没有屡清楚。” 段冥泽看着陆维羽努力分析时候认真的表情，嘴角不自觉地上扬，道：“你还记得张璐刚才说的，飞头降的消化器官是黑色的么？” 陆维羽点头：“记得。” 段冥泽：“这很奇怪，飞头降吸食血液，所以他的消化器官即便是因为光线等原因变暗，也不可能如张璐所说散发着黑气。而且，还记不记得昨天夜里，小黑小白他们去探查，结果发现在整个四中校园里面没有一个鬼魂。” 陆维羽皱紧了眉头，思忖了一会，然后突然睁大了眼睛。 “难道！？” 段冥泽道：“我猜测，这个飞头降吸食的不是生物的血，而是——鬼魂。” 陆维羽问：“可是，这种推测有依据么？” 段冥泽道：“暂时还没有，但是目前来看这种猜测较为合理的。也能解释为什么那小鬼会被一个飞头降吓成这个样子。” “你的意思，那恐怖人头针对的不是张璐，而是想要吞噬在她身边的小鬼！” “是。” “那这小东西还真是幸运，没有被吞噬掉。” 段冥泽看了眼关着的卧室门，眼底难得多了几分柔和，“是张璐那一刻坚强的意志保住了他，邪术再强，有时也会难以抗争人灵魂深处的力量。” · 半个小时后。 段冥泽叫来小黑小白，叫他们送小鬼离开。 张璐哭成了泪人，千般不舍、万般无奈，却也只能选择放手，这一程的因果到这里必须要画上一个句号。 刘伟早已经没有了之前的嚣张气焰，老老实实地给段冥泽和陆维羽鞠了一躬，道歉的话虽然说得僵硬，但目光是真诚的。 小鬼临走前，得了名字，是张璐早就取好没有机会用上的。 这样，过奈何桥，答孟婆问的时候，小家伙也是走过人间路的了。 “婆婆您好，我叫明天，妈妈说，如果我们明天不能再相逢，那就等下个明天，总会再遇见的。” 第25章 张璐的事情告于段落结局尚算完满，但是小明天的离开叫大家的心情都有些复杂。穆姚本来想要请大家去吃饭，碍于气氛过於沉重也就作罢了。 陆维羽也无心准备晚饭，回来路上临时决定，带着一家老小去了附近的小饭店。 每人一道菜的标准点餐，菜色不限。 小八早就饿了，扒着菜单上的酱骨头口水流了老长。 服务生介绍道：“咱们这的骨头是招牌菜，我们是按块收费的，现在正在特价期间，一块骨头只要9.8元。” 小八吞口水，可怜巴巴地望着陆维羽，“想吃……两块。” 陆维羽面无表情：“不成。” “唔……”被拒绝，又转头用目光去求助段冥泽，结果自家师父倒戈的彻底，根本就不在乎徒儿的死活，小八委屈：“那就……要一块好了，小八也不是很饿。” 陆维羽终于还是在小八可怜兮兮地小模样下绷不住了，笑意渐浓，却还是装成一副教训的模样：“小朋友要学会分享，怎么能自己吃一块就行了呢？” 在小八还在发愣的时候，陆维羽叫服务生记下：骨头十块，五个酱香、五个麻辣。 听到“十”这个数字，小八圆圆的小眼镜后面的眉眼弯成了月牙：“陆陆，谢谢！” 接着小黑小白各点了一盆鱼，还有一份锅包肉。 轮到段冥泽的时候，他没有看菜单，直接对服务生道：“一份松仁玉米，少放香葱。” “好的，”服务生记好，转身问陆维羽，“先生，那您呢？” 陆维羽微微一愣，没有想到段冥泽竟然把自己预想的菜点了出来，而且还特意强调了少放香葱，像是完全按照他的口味来的一样，菜色被抢搞得他一下子竟想不出还要点什么菜了，“……那个，段冥泽，你有什么想吃的么？” 第50页 段冥泽笑笑，毫不犹豫道：“要一个红烧牛肉怎么样？” 陆维羽下意识吞口水，又是一款他的挚爱。 “我是说，你喜欢……”话说一半，陆维羽突然觉得自己这么想好像有些自作多情，搞不好这松仁玉米和红烧牛肉都是人家段冥泽喜欢的菜呢？自己只是在这边想太多…… 段冥泽看陆维羽不说话了，问：“怎么了？” 陆维羽道：“咳咳……没事，没事，那就这些吧。再多来几份米饭。” · 维羽补习班。 杨玄暮自西海回来，风尘仆仆。 西海蜃龙一族世代看守的灵眼日前突然现出异状，灵眼表面上看是护佑西海的一颗灵唔唔唔珠，镇一方平安，实则这四海灵珠相连，一损俱损。 尤其西海灵珠是四灵珠的源头，如果真的出现什么差错，不仅是人间湖海，就连着天河都要受到波及，事关重大。 好在这次的异状在多方合力之下很快就得到了解决。 西海蜃龙尚广知道杨玄暮也在人间学府上课，就托他带了些东西来给小八。 杨玄暮起初还以为是什么重要紧急的东西，后来尚广解释，只是一些小八的日常用品还有小零食。东西不重要，杨玄暮本想叫下面的人送过来，可又想到小八的迷弟脸，这些日子每次篮球课那小东西都会跟着去，追着黏着问东问西，虽然好像有点烦……但是时间久了也觉得挺可爱，如果自己把东西送过来，那小东西大概会很开心。 于是，他出现在了这里。 杨玄暮手上拎着包裹，推门，没有推开。 陆维羽他们走的时候是上午，所以没有关卷帘门窗，只是简单上了锁，从外面看不出里面到底有没有人。 不在？杨玄暮又试了一下，发现真的锁着，等了一会，不见里面有动静，正准备离开的时候，突然就感觉到一阵极为阴寒之气！ 杨玄暮目光陡然变得凌厉起来，一只手手贴在双扇门的玻璃上，感知确认这股气息的来源。 · 此刻，伤势恢复大半的程玥璧，正在试图循环体内凝滞的灵力。他已经断了仙筋，灵力本就受阻，再加上被神文所伤，这些日子行动都十分的困难，多亏了段冥泽数次帮他疗伤，但是这后续的恢复就要靠他自己了。 “恩……”受损的灵力在体内横冲直撞，幻化人形的程玥璧此刻盘腿坐在地上，红衣似火，面色苍白，唇上无色，眉间若隐若现一条殷红痕迹，因为强行催动灵力，不时有黑色烟雾溢出，令他忍不住闷哼。 就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一个清清冷冷的声音，“好大的胆子。” 程玥璧一惊之下更是气脉逆流，胸口钝痛，呕出血来，那血落在红色的裙衣上，化为无形，毫无血色嘴角挂着的红却异常刺目。 “咳咳咳……”程玥璧已经没有力气转身去看来人是谁，他只能拼命调节气息。 杨玄暮冷眼看着面前这鬼魅华丽的背影，于他想象中，那正面的一张脸，一定是邪气森然的，或者是诡谲魅惑而充满杀机的，就像他曾经斩杀的无数邪魅一样。 杨家数千年来镇守灌江口，因着种种原因，昭惠显圣二郎真君数千年来不入天界，于天庭亦是听调不听宣，傲骨凛凛，三界敬之、惧之。 杨玄暮风采不逊其父，他的战斗力于三界之内已少有对手，死于其刀下的厉鬼邪祟不计其数，但他身上却不见戾气，倒是给人一种极为内敛的感觉，可这种内敛长在皮相上，又同骨子里面的杀伐果断相得益彰。他斩杀妖魔，从不问因果，万物有因，妖魔无赦。 夹杂着巨大灵力的刀锋挥斩过来，程玥璧身上的皮肉瞬间就被破开，红衣染血虽不见凄楚，那躯体挣扎着似随时会破碎。 杨玄暮蓄力第二刀挥出。 程玥璧冲破了凝滞在胸口的那股浊气，鲜血不受控制地从口鼻之中喷出，却终于在千钧一发之际恢复了本体，一只通体赤色的妖狐。只刚才那一击，程玥璧就知道自己不是他的对手，化为本体最多也只是撑上一招半式。 “你我有何仇怨？”化为狐体的程玥璧转身，这才看清了攻击自己人的模样，他每说一句话，就有血沫喷出，目光也涣散得很，任谁见了都要生出几丝怜悯。 可杨玄暮却只是冷笑，“你身上有九幽之气，又断了仙筋，九幽邪祟，又何必有仇怨，方能诛之。” 程玥璧心下大惊，面前的少年竟然和段冥泽一样可以看出他的来历？原本准备好的说辞瞬间就变得没有了任何说服力，“我……” 杨玄暮似不愿多听他说一个字，厉声道：“今日本将便送你回九幽去，若你不肯，诛杀亦可。” 挥刀落下，寒芒照亮了半个屋子。 赤狐毫无反击之力，只能越起躲避。 刀锋扫到狐尾，鲜血霎时涌出，没有了红衣的遮挡，落在浅色地板上触目惊心。 “再问一次，你随本将九幽伏法，还是……”杨玄暮音未落，就见赤狐朝着自己扑将而来，这这个举动大出他的意料，可多年来的作战本能让他先一步挥刀朝对方斩去，这一刀若斩中，定是魂飞魄散。 铮！ 杨玄暮的刀堪堪被拦住，刀身被撞击发出剧烈的嗡鸣声，桌上的水杯、窗子玻璃都应声而碎。 电光火石。 第51页 刺目的光芒散去，段冥泽单手持杖，手杖横在杨玄暮的刀和程玥璧之间。 “玄暮哥哥！”尚小八最先叫出声，想要跑过去又被杨玄暮满身的凌厉震慑迈不动步。 “杨玄暮！”陆维羽也叫了一声，然后本能地冲过去，虽然知道神仙打架，自己一介凡人参合不起，但他好歹是杨玄暮的老师，程玥璧的老板，调解纠纷还是有必要的。 杨玄暮同段冥泽短短几秒钟的对视，灵力之间的抗衡转瞬之间已经数个回合，杨玄暮的眼睛渐渐从锋利变成了震惊，最后在陆维羽的呼声中两人同时收回了灵力。 “老师。”尽管前一刻还是神将，可下一秒还是要尊师重道，杨玄暮依旧是优等生一样恭恭敬敬。 “玄暮，你！”陆维羽看着奄奄一息口吐鲜血的程玥璧，心头生出怒火，憋了几秒钟，脸都红了，“你……你……跟我到办公室来！” 众人：“……” · 陆维羽所谓的办公室就是自己的卧室，他当时只是在气头上，说了一句自认为最有威严和压迫气息的话而已。 杨玄暮道出了自己此番出现的原因，还跟陆维羽解释了自己为什么会出手伤人。 “九幽皆是重犯，他此番逃出就算是没有作恶，也必须重回九幽接受刑罚。”杨玄暮依然坚持自己的观点，程玥璧要么回九幽，要么魂飞魄散。 陆维羽有些语塞，这还是他第一次见杨玄暮这般固执。 “今天冒然进校，确实是玄暮冒犯了，但是也请老师体谅，邪祟不除，势必危害一方。”杨玄暮颔首，语气坚定。 陆维羽知道杨玄暮说得话有一定的道理，可是这些日子的相处，大家和程玥璧都已经有了感情，割舍并不容易：“玄暮，是这样，程玥璧他已经是学校的老师。如果你真的想要抓人，还是调查清楚，至少联系一下那个……九幽，如果确认了他作恶多端死有余辜，那就任你处置，怎么样？” 陆维羽开出的条件并不算过分，杨玄暮思考了一下应允下来。 而后，两人推门而出，发现尚小八站在门口，眼睛红红的。 陆维羽连忙问：“小八，怎么了？” 尚小八抹抹鼻涕，“呜呜……师父说，璧璧可能要死了……” 陆维羽大惊，“什么？” “哇……小八不想璧璧死，小八以后再也不写神文了，呜呜……玄暮哥哥为什么要打璧璧？呜呜呜……” 陆维羽蹲下身子，抱住小八安慰一番，然后起身，拉着小八去看人。 第26章 程玥璧身上的伤口狰狞骇人，杨玄暮这两刀当真是不遗余力，用了十成的力道。 幸好有段冥泽在，危急关头稳住了他的灵魄，才不至于魂飞魄散。 陆维羽来看的时候，程玥璧躺在床上，胸口处的呼吸微弱到几乎看不见，原白皙的皮肤此刻染了几分灰败，精致的眉眼在昏睡中也是痛苦地样子，整个人脆弱的似夏日渡河里最后一块浮冰，下一秒就要消融于这个世间。 杨玄暮远远瞥了一眼，不屑中带了几分冷淡，邪祟之物，再美都不过是一副虚幻的皮囊，他存于这世间上千年，早就勘破了这些浮尘之物。 程玥璧一直没有醒，段冥泽这边不敢松懈，要随时注意他体内破损灵力的逆行，陆维羽只好先带着小八出来。 杨玄暮已经在门口杵了一会，倒不是惦记程玥璧，而是刚才没有来得及把带过来的东西给小八。 “小八，来。”杨玄暮招呼小八过来。 尚小八刚刚看到璧璧身上的伤，又目睹了杨玄暮下狠手，本能上有一点小抗拒，可对方毕竟是自己多年来的偶像，最稍稍犹豫了一下，还是颠颠小跑着过去了。 “这是你父亲托我带给你的。”杨玄暮摊开手，手掌上多了一个包裹。 “谢谢玄暮哥哥。”尚小八接过包裹，急于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直接蹲在地上，把包裹打开。 这个空档，杨玄暮对小八身后的陆维羽道：“陆老师，今天学生多有打扰，现行告辞了。” 陆维羽点点头，勉强扯出了一个笑容，两个人都没有再提程玥璧的事情。 玄暮临走前，同小八打了声招呼，小八把头从包裹里面抬起来，有点不舍，但还是挥着小巴掌告别。 待杨玄暮走了，小八还是抱着打开的包裹站在那，小脸上有点失落。 陆维羽问：“怎么了小八？” 小八藏不住心事：“陆陆，我喜欢玄暮哥哥，也喜欢璧璧，可是玄暮哥哥为什么要伤害璧璧呢？他们两个吵架，我到底要站在谁的一边呢？” 陆维羽听完，想要解释，又不知从何开口，最后只能叹了口气，揉揉小八的脑袋，“小八，人和人之间的关系是很复杂的，有的时候很难用绝对的是非曲直来判断，也不是简单的选择题二选一挑出正确答案即可。所以，你大可以继续喜欢玄暮哥哥，喜欢玥璧哥哥，毕竟他们都是很好的人啊，至于他们之间的恩怨就叫他们自己去解决。” 小八虽然还是有些困惑，但是听陆维羽这么说，心情也好了大半，这才想到展示父亲送过来的包裹。 “陆陆你看，这是父亲给我送来的零食！” 神仙也吃零食么？陆维羽好奇。 只见小八又把包裹放在地上，撅着小屁股，吭哧吭哧地往里面掏。 第52页 明明只有南瓜大小的包裹，小八却愣是一条手臂都伸了进去，然后使出吃奶的力气，从里面扯出了一个足有西瓜大小的袋子。 “这袋是桃干！” 接着就掏出来一个比西瓜还大的袋子。 “这个是桃罐头！” 半个身子都钻进了包裹里面，两条小腿一边蹬边往后退，最后红着脸，终于把最后一袋东西取了出来。 “这个是桃花酥！嘿嘿！” 看来这尚小八是个桃子控，所以尚广才会给儿子送来这么多桃子的小零嘴。 陆维羽回想了一下，小八来的这么多天，他每次去买水果，问小八想吃什么，小东西都欲言又止，想来是怕他破费。 “小八。” “啊？”小八一脸的兴奋，抱着桃罐头。 “喜欢吃桃子？” “嗯嗯！”小八狂点头。 陆维羽道：“那以后家里就多买桃子。” 小八愣了一下，低头看看自己手里面抱着的桃罐头，又看看陆维羽，突然小嘴一憋，“陆陆、陆陆真好，谢谢陆陆。” “好了，快把你这零食拿上楼吧，罐头什么的放到冰箱里面，可以存久一点。”说着陆维羽上前帮忙。 两个人合力把一大堆桃子零食搬上了楼，部分放在冰箱里面，实在放不下的只能找阴凉处存放。 “陆陆，你先尝尝这个！好不好吃？”小八轻轻松松打开了一个装罐头的瓶子，举到陆维羽的面前，“等下我去给师父他们也送一些。” 陆维羽平时很少会去买罐头吃。在他的记忆里，幼时生病了爸爸妈妈就会买上两瓶罐头给他，说吃了以后会好得快，所以这么多年过去，潜意识里他总觉得，只有病号才有吃罐头的特权。 用勺子盛起一块，才一靠近鼻子，香味扑面而来，不仅仅有市面上普通桃罐头的甜香，而且带着一种十分特别的清凉气息，缠缠绕绕，还未入口就已经击中了味蕾。 陆维羽迫不及待地将桃肉送进了嘴巴里面，瞬间舌头上面像是绽开了花，吞咽入肚以后只感觉自己整个人从头发丝开始都被一阵暖流涤荡，再睁开眼睛，世界都清明了几分。 “这是……什么东西？”陆维羽感觉自己这一口差点把舌头都吞进去了，简直就像是吃传说中仙丹。 尚小八边往口袋里面塞桃子干，准备给段冥泽他们送去，边往嘴巴里面丢了几颗，十分平常地道：“是蟠桃罐头呀，还有蟠桃干和蟠桃酥。” “什么？！咳咳咳……”陆维羽被呛到，脸都咳红了。 “陆陆，你怎么了！”尚小八紧张，跑过来帮校长拍背。 陆维羽慢慢缓过来，在心里组织了一下措辞，“你说的蟠桃，是……”说着抬起手，往上方指了指，“就天上的那种桃子？” 小八依旧天真地眨着眼睛，“嗯嗯，是的，就是王母娘娘的仙桃呢！” 传言，王母娘娘于天宫瑶池外有一处蟠桃园，绵延百里，园内有桃树，其中有一千二百株三千年一熟、一千二百株六千年一熟、一千二百株九千年一熟，年份不同，自然效用也有所不同，三千年的食之可成仙飞升，六千年的可长生不老，最后九千年之圣果，食之可与日月同庚、天地同岁。 “只不过我听父亲说，那九千年的桃子在几万年前就枯萎了，天宫众神想了好多办法都没有救活。后因我蜃龙一族护佑天庭有功，娘娘便赏赐了三棵桃树于我父亲，父亲将桃树种在西海，结出来的果子效用虽然大打折扣，不过味道好的不得了！陆陆刚才也尝了，是不是很棒？” “是……是。”陆维羽瞬间有一种猪八戒吃人参果的感觉，再看自己面前这一罐子桃肉，好像分分钟就要飞升了。 小八又抓了一大把桃干，放到陆维羽的面前，“陆陆喜欢吃的话，以后我就叫父亲多送一些过来！还省了买水果的钱了呢！” 听尚小八这番说辞，似乎已得陆校长真传，陆维羽十分欣慰的拿起一片蟠桃干放到嘴巴里面，脑海里不由自主的浮现出：我真的还能再活五百年！ · 程玥璧的伤势总算是被控制住。 此番段冥泽帮他疗伤，几乎是将他全身逆流的灵力全部打通，虽然过程很痛苦，但是也算因祸得福，在恢复以后可以保持人身而不怕灵力外泄，加之修炼得当的话，很可能会恢复部分的灵力。 只是现在他的身体实在是过于虚弱，段冥泽的灵力又太过强悍，这中间就需要药物的调和。 “这里有一副药方，是辅助他身体恢复的，药材均不寻常，人间的药铺是买不到的。”段冥泽手掌在空白的纸面上一抹，纸上现出墨迹。 其中，有两样药材只有阴市才有，所以任务交给小黑小白最为稳妥。 小黑小白口袋里面揣着蟠桃干，一会往嘴巴里面塞一块，分配到任务也是美滋滋的，两个人接过药方，把上面的字通读了一遍，确认以后准备出发。 “对啦！师父，还没有给我们钱的。”临行前，小黑突然抓住重点。这上面的几味药，分别要从阴市、妖王谷、还有极寒山三处买到，样样都不便宜，他们两手空空，拿什么去买。 段冥泽差点都忘了这事，经他们这一提醒，便在心里估计大概的花销，正准备取出自己的银行卡，就见一直忧心忡忡站在一边的陆维羽突然上前一步，问道：“大约需要多少钱？” 第53页 小黑小白对这些东西也有一些概念，但是又叫不准，“要……要七八个亿吧？” “啥！？”陆维羽眼睛瞪得老大，七八个亿？就是倾家荡产，把他上称卖了加一块也从不出百分之一。 段冥泽怕陆维羽真得心肌梗塞，解释：“他们两个说得是阴币，折合成人民币大约要十多万，但是现在阴市那边物价很高，十几万恐怕是不够。” 陆维羽听到不是七八亿，一口气才缓上来，忍不住拍拍胸口。 可是，对于普通人来说，十几万人民币也不是一个小数目了，更何况段冥泽说恐怕还要更高。 当然，这次段冥泽是没有打算叫陆维羽出这笔钱的，他的银行卡已经从口袋里面拿出，却突然听陆维羽异常坚定地开口：“我先给你们拿20万，不够的话……再想办法。” 陆维羽这话一说完，空气都安静了。 尚小八嘴巴里面的蟠桃干都掉了。 小黑小白偷偷在袖子里面扣了扣手掌，确定自己没有做梦。 唯独段冥泽似乎并不意外，已经拿出的银行卡又放了回去，嘴角含着笑，静静看着眼前的人。 陆维羽转身上楼，过了一会下来的时候手里面多了一个卡片夹，他把夹子递给小黑。 “钱在这里面，密码是手机号码的后六位。”卡里是上小黑和小白的学费，他还没来得及存进账户里面。 小黑小心翼翼地拿过卡片夹，郑重地放进怀里面。 第27章 捉虫 小黑小白背影消失在渐暗的天色中。 陆维羽因为心里面担心程玥璧的伤，忍不住叹了口气。想到晚饭还没有做，就转身准备上楼。 还没走出两步，感觉衣角被扯住，转头看到小八正仰着头，拉住了他的衣角，眼睛里面水汪汪的：“陆陆，桃子……桃子可以卖的，超级厉害的，可以治病，父亲说凡人要是吃了，可以强健身体、延年益寿。” 陆维羽愣了一下。 小八继续道：“陆陆的钱都花光了，也不要伤心，家里、家里还有很多桃子的！” 听小八磕磕巴巴地说完，那语气中满满的小心和讨好，陆维羽竟忍不住鼻子有点酸。 陆维羽父母去世的早。 那一年，他才刚刚上初中，姐姐大学在读。 小时候家里面经营一个小的早餐店，因为价格合理又美味干净，生意还算红火。 陆维羽和姐姐的童年也十分的<a href=www.po18e.vip/Tags_Nan/WenXinWen.html target=_blank class=infotextkey>温馨</a>，父母虽然忙碌也不算很富裕，却从不吝啬对孩子的爱，一家四口其乐融融。 直到有一天，陆爸爸和陆妈妈凌晨去市场买新鲜的食材，结果自驾的面包车突然失控，当场就撞伤了两个路人，其中一个伤势十分严重。 陆爸爸和陆妈妈更是伤重不治，当场死亡。最令人难以置信的是，当时车上还有一个搭顺风车去进货的老人，出了事情以后也和被撞伤的路人一起来讨要赔偿金，伤得不重却狮子大开口，搞得半条街都误会陆家对不起她，陆家姐弟当时年纪小又突遭变故根本没有余力去解释。 一夜之间，幸福的四口之家就这么坍塌了。 陆维羽当时还小，善后的事情都是陆姐姐来做的，瘦弱的肩膀扛起了一切。姐姐在亲戚的帮助下处理了父母的后事，该给的赔偿金一分都没有少，家里所有的存款全部被掏空，还欠下了一部分的外债。 原本是可以将小餐馆卖掉来堵欠款窟窿了，可是姐姐不肯，她硬是背着一身的债务，念下来了大学，同时还把陆维羽拉扯着读完了高中。 陆维羽当年报考师范大学，其中一个原因就是，师范生在学费花销上都是比较低的。 陆维羽从迈出高中校门的那一刻起，就再没要过姐姐的一分钱，虽然姐姐每年还是定期往他的银行卡里面打学费，打零花钱，但是他都默默攒了起来。 后来小餐馆的老房子拆迁，分下来现在的这个门市楼，姐姐想开一个美术室，陆维羽一股脑不仅把姐姐这么多年给的钱都拿了出来，还有自己所有的存款，帮着姐姐装修房子，广告招生。 于他，金钱很重要，如果不节俭每一分钱，姐姐就要多辛苦一分，如果不在傍晚时候去市场买便宜的食材，明天可能就要交不起学费，如果不多做一点工，就会觉得对不起当时信任他们肯雪中送炭借钱给他们的人。 但是，该守护的人，值得付出的事，还是远比饿肚子要来得重要的。所以他可以在酷暑的时候关掉空调催眠自己不热来省电费，也可以在朋友受伤的时候毫不犹豫拿出20万。 而现在，他在守护，也有人在守护他。 陆维羽蹲下身子，看到小八已经开始从口袋里面往出掏蟠桃干，眼眶有点红，笑意从眼底一点点泛出。 “小八放心吃桃干，事情陆陆都会解决的。”这还是陆维羽第一次自称陆陆。 小八咦了一声，手里还抓着满满的桃干，眨眨眼睛，“陆陆……” 陆维羽把小东西抱进怀里，忍不住在他胖乎乎的小脸蛋上亲了一口，小八眼神中既开心又害羞，最后咯咯咯笑了起来。 段冥泽居高临下，揉揉小八的头，“好了，去玩吧，学校的事还有师父。” 小八收起笑容，握紧拳头，手背上肉呼呼的小坑都不见了，用力点头。 陆维羽露齿一笑，仰头看着段冥泽，却不料那只放在尚小八头上的手，突然一动，轻飘飘落在了他的头上。 第54页 段冥泽的体温似要比常人低一些，可此刻他的掌心却是异常的温暖，修长的手指从陆维羽略微蓬乱柔软的发丝间穿过，指腹稍稍用力皮肤接触的时候似有一阵电流掠过，陆维羽心脏激烈地跳动，下意识闪躲的动作有些明显。 段冥泽的手悬了空，脸上的笑容一僵，很快又和缓，收回了手，面上看不出异常，指了指楼梯，“是要上楼做晚饭么？要不要帮忙？” “啊……好。”陆维羽拍拍小八示意他去玩，起身不看段冥泽，转身便上了楼。 · 小黑小白的效率还是很高的，不到两个小时，就带着所有的药材回来了。 陆维羽抱着只剩下几毛钱的银行卡，后知后觉地感到了一阵难以言说的心痛…… 很快，药熬好了。 陆维羽热泪盈眶地端着，好像捧着20万一般珍惜，亲自前去送药。 程玥璧依然躺在床上，没有苏醒的迹象，陆维羽看着忍不住担心。 “他这样真的没事么？”他长这么大，最受不了的就是美人受苦了，更可况还是这么个大美人，看到程玥璧满额头的冷汗，他连忙把药放在床头的柜子上，在身上摸了摸没找到纸巾，不管不顾地直接伸手把几颗大汗珠抹了下来，又去卫生间取了毛巾帮忙擦拭。 段冥泽一直在一边，眸色愈来愈暗，最后直接上手把毛巾从陆维羽的手上拿过来，顺势在程玥璧的脸上胡乱擦了几下，“放心，今天我帮他疏通灵脉，发现他的道行远超我的预期。有言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按着他身上这些伤，换了别人早就魂碎几百次了，现在他只是恢复的快慢问题，死不了。” 不知道为什么，说到后面，段老师的口气中隐隐带了点咬牙切齿的意思。 “死……死不了就好，那我先喂他把药吃了吧。”陆维羽准备去端药碗，看到程玥璧一身长袍，墨发如雪铺陈在床上，不自觉地嘟囔了一句：“弄得跟武侠剧一样，这会要是有个女主角就要亲口喂药了。” 话音未落，陆维羽顿觉手上一空，再看，药碗已经到了段冥泽的手上。 段冥泽一言不发，单手托起昏睡中的程玥璧，不知在身后什么位置点了一下，程玥璧眉头一动，眼睛虽然没有睁开，却好像稍微有了知觉，配合着张开嘴巴，把药喝了。 “哈哈……段老师真是神通广……呵呵……”陆维羽说到一半，被段冥泽冷冷一看，骤感冷场，只能嘿嘿一笑化解尴尬。 · 两人原本是打算去调查刀劳鬼的事情的，经过这么一番折腾，大家都有些累了。 陆维羽供了顿夜宵，叫小黑小白回去了。 小八抱着蟠桃罐头吃得直打嗝，被教训了一下晚上吃太多不消化，才恋恋不舍地把剩下的半罐放回冰箱。 而后大家各回房间休息。 这一晚陆维羽睡得还算踏实，虽然钱包瘪了大半，但总算在这个过程中见识了人性的善良，也守住了自己的底线和良心。 转天一早，学校开门，还没来得及准备早饭，便有警察找上了门。 陆维羽当时正在楼上给程玥璧准备病号早餐，段冥泽在一边帮忙。 两个人听到动静，一起下楼。 发现原本应该在一楼看门的小八，正一副小迷弟的表情对着两位警察同志傻笑。 “叔叔，你们都是神探嘛？你看我把手揣进口袋里面，是在想什么？你们能从我的眼睛里面看出来那只手里面有桃干嘛？猜到了就送给你哦，可以延年益寿……唔……”嘴巴被陆维羽毫不留情地堵住，就知道不应该让他看那么对警匪刑侦剧的。 两位警察同志不由自主地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两位警察出示了证件以后，其中一位道：“我们这次过来，是想向你们了解一下关于白韵的事情。” 白韵？ 陆维羽和段冥泽对视了一眼，顿觉事情不妙。 原来，白韵在两天前失踪了。 最初是学校老师发现人没有来上课，联系了家长，白妈妈第一时间从外地赶回来也没能找到人，就报了案。 警方调查后，圈定了一些白韵失踪前后较为可疑的人。 根据在医院那边的信息，和小区外的监控了解到的情况，带白韵去医院，夜间又送她回家的陆维羽和段冥泽显得尤为可疑。 两个人配合警方回警局录了口供，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快到中午的时间。 “你说白韵会不会是自己想不开？”虽然不希望是这样的结果，但是陆维羽还是忍不住去猜测，毕竟一个花季女孩就这样被毁容，又遭遇了校园霸凌，想不开也是完全有可能的。 段冥泽点点头，“有可能。这样吧，先叫小黑小白去地府查一下人口记录，看白韵是否还在人世。” 陆维羽惊讶，居然还有这种操作？ 段冥泽又道：“如果你喜欢，改日可以带你到地府去看一看。” 陆维羽忙摆手，还是不要了，什么关都可以去闯，唯独这鬼门关还是算了。但又有几分好奇，便问：“地府和传说中的一样么？就是那种有十八层地狱，望乡台、孟婆汤、奈何桥的。” “你说的望乡台、孟婆汤、奈何桥确实有之，但是十八层地狱只是民间的一个杜撰。要说真的分‘层’，也只有两层，一层是你说的地狱，统管亡灵，由十殿阎罗轮流镇守。另外一层……便是九幽，由……一个更厉害的人来镇守。” 第55页 陆维羽好奇：“在地府还有比阎罗更厉害的？” 段冥泽没有回答，只笑笑表示肯定。 “那……你去过？” 段冥泽点头：“走阴听过么？就是通过特殊的技巧，魂魄离体，去到地府，当然了这种方法还是有风险的，一旦出现差错就很有可能留在那边了。”说到后面，段冥泽像是刻意压低了声线，声音变得轻飘飘，在烈日当头的正午，陆维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 几个小时后。 根据小黑小白带回来的情报，生死簿上显示，白韵的寿数未尽，也没有任何勾魂鬼差带回她的魂魄。既然地府查不到她的死亡记录，就可以排除自杀身亡了。 “但是……我们看到了一个很奇怪的消息哦。”小白抓抓自己的头发，边回想边道：“生死簿显示她的寿数很长，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又在她名字的旁边多了一个小注解，像是后加上去的那种。” 陆维羽问：“写得什么？” 小白道：“写得‘阴寿’50年。” “什么意思？”陆维羽问，阳寿大家都知道，这阴寿又是什么意思？ 段冥泽沉声道：“肉身于世，阳魂离体，不入轮回，于她来说就是后50年不生不死。” “不生不死？” “行尸走肉。” 第28章 捉虫 陆维羽和段冥泽决定跑一趟学校。 白韵和郑蕊都是四中的学生，之前张璐出事也是在四中附近，再加上前夜小黑小白探查四中位置没有发现任何鬼魂，指向性已经十分明显了。 但是以他们的身份，别说进入学校了解情况，学校大门这一关恐怕都很难过。 关键时刻，段冥泽提示，“我们还有小八。” 陆维羽稍稍一想，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 正在学校负责照看程玥璧的小八，一得到师父的召唤，就化身成龙，带着一阵短暂的雷阵雨出现在了学校的小巷口。 “小八来迟，师父恕罪！”小八现出人形，两只小胖手抱拳，一脸严肃。 陆维羽抿着嘴巴，面部僵硬而扭曲地掸掸已经被淋湿的肩膀，再次后悔不该给他看武侠剧。 段冥泽倒是没觉得这个举动太过中二，抬抬手叫小八起来，道：“我和陆校长要到四中去了解一下白韵和郑蕊的情况，但是这需要学校里面的的人配合。可是现在的情况是，我们的身份是难以进入到学校的，询问事情更不会得到配合。” 小八大眼睛机智地眨了眨，长长的睫毛都透着灵气，“放心，一切都交给小八吧！” · 今天，是江北区绝密调查处专员莅临调查的日子。 十点钟，韩校长准时从办公室出来，亲自来到学校大门口，带着后勤主任和白韵班级的班主任，一起将绝密调查处的两名官员迎接进校。 两位工作人员当中，一位身材高大容貌极为俊逸，气势凌厉似不易亲近，但是在他旁边的同事说话的时候，眉眼总是肉眼可察地柔和下来。另外一位工作人员穿着较为随意，白色T恤牛仔裤，清清爽爽的看上去像是大学毕业的学生，脸上总是挂着浅浅的笑容，睫毛鸦羽一般垂着，脸侧的梨涡很浅却叫人难以移开目光。 “韩校长，我们这次来就是想了解一下白韵失踪的事情。”段冥泽掏出一张不知从哪里接来的护肤体验卡，校长同志两手接过，非常仔细地确认以后，十分热忱的握住他的手，“可等到你们了啊！” 陆维羽在一边，嘴角忍不住抽搐，心虚地更加不敢看人了，本就微微有些下垂的眼尾把他显得更加柔和。 “这位就是副探长吧！”韩校长和段探长握完手，又转向了陆维羽，“真的是久闻大名啊，您二位在T城破获数起大案要案，救民于水火，真的是我辈楷模，T城之光，今天的调查我们一定会全力配合！” 校长身后的几个老师拼命点头，十分认同。 这下段冥泽都有些端不住了，看了一眼旁边隐身跟过来的小八，小东西一脸求表扬，好像在说你们看看我幻化出来的人设厉不厉害？警匪剧可是没有白看哒！ 接着，两位神秘调查处的高级探员就被请进了校长办公室，校长一进屋立马就合上了百叶窗，一脸严肃，搞得跟秘密接头一样。 陆维羽叹了口气，只能尽量在这极度苏雷中二的剧情中扮演好自己的角色。 好在，校长和两位老师除了被灌输特定剧情意外，脑筋还是十分清楚的。 白韵失踪前后的事情几位老师都尽量讲述了细节，可谓知无不言。 白韵的班主任是一个年近四十的中年女人，面向和善，到白韵她一脸的惋惜，“白韵之前在班里的排名一直都是前几，出了毁容这档子事情以后成绩下滑的厉害，我这个做老师的也是心有余力不足。” 陆维羽问：“那她在毁容以后，在班级里面的处境怎么样？” 班主任听完愣了一下，叹了口气，“这个年纪的孩子，心智不成熟，难免会说出、做出一些出格的事情，我也找其中的两个同学谈过话，但是想来对白韵的心理疏导还是不够，要不然也不会突然突然失踪。” “可以把她们的名单给我们么？”陆维羽问。 班主任道：“可以，可以。” 段冥泽插在裤袋里面的手拿出来，摸着戒指，微微蹙眉，“您刚才说，在她失踪前还去办公室找你问了题目？” 第56页 班主任点头：“是的，是一道她考试时候的错题。” 放学前还在纠结一道做错的题目，这就更加印证了，白韵的失踪绝对不是自己离家出走。 接着两个人又询问了郑蕊的一些情况，令他们意外的是，老师们对她的评价竟然意外不错。年级主任提到郑蕊还说了一件很令人感动的事情，上学期有一个初中部的女孩溺水，还是郑蕊奋不顾身跳下河把人救上来的，别看是个女生，力气可大得很，又勇敢。 “这孩子虽然学习成绩比之前有所下降，但是品质还是不错的，我们为此还在校大会上表扬了她。后来年级春游的时候，她还负责带队……” “等等！”段冥泽打断主任，“春游？” “啊，是学校组织的一次活动，也是响应上级部门解放学生，创造轻松学习氛围举办的。但是学校的学生基数大，不可能全都去参加，于是我们就采取自愿报名，加上老师根据平时表现进项筛选，每个班级给几个名额。” 陆维羽感觉无语，这种春游，早就已经违背初衷了吧？只是这个时候，也不好纠结这个问题。 “那这次春游，白韵也参加了吧？”陆维羽问。 白韵的班主任连忙点头，“是的，当时班级给了5个名额，我们按照成绩挑选，白韵那时候还名列前茅就入选了。” “也就是说……”段冥泽抬手，不过是想碰碰鼻子，就见校长立马从口袋里面掏出个打火机，举到了他的嘴边。 段冥泽一愣，“……” 校长一脸严肃且认真，“听闻段探长在推理案件的时候会借住尼古丁打开思路，虽然我们学校里面是禁烟的，但这是我的办公室封闭性比较好，不会影响到学生，您可以吸烟。小提琴我们音乐室也是有的……” 陆维羽：“……” 段冥泽：“……” 两个人同时把目光抛向小八。 小八立马缩起脖子，肉嘟嘟的小脸蛋埋了下去，他……他这几天看了两集《夏洛克》嘛~ 段冥泽退了半步，表示自己不需要，清清嗓子道：“韩校长，那请问郑蕊现在在班级么？” 校长道：“应该是在的，两位想见她的话，我们可以把人叫过来。” 段冥泽道：“不用，我们……可以到教室去看看么？” “可以，可以。” 段冥泽又道：“还要麻烦您在提供名单的时候，补上那个被郑蕊救上来的落水女生。” 校长依然是叠声同意。 · 正是上课的时间，教学楼的走廊里面偶尔有一两个同学老师路过，校长带着两位探员下到三楼郑蕊所在班级的位置。年级主任透过后门的玻璃把人指给段冥泽看：“倒数第二排的那个就是郑蕊。” “果然。”段冥泽冷笑，凌厉的目光落在郑蕊校服脖领外的一小节脖颈上面。 陆维羽也凑前，眯起眼睛看，却没有发现任何的异常，不过就是一个普通的高中生，梳着马尾，长相很乖巧，和妹美郑淼的气质很相似。 就在这时，原本半趴在桌子上在听课的郑蕊，突然间坐了起来，肉眼可见的背部僵硬，然后猛地回头，目光森然的根本就不像一个女学生，极具穿透力又带着恶毒之感。 陆维羽瞬间身上就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下意识抓住了段冥泽的袖子。段冥泽在他紧绷的手背上轻轻拍了两下，目光却一直盯着郑蕊，像是能从那双眼睛里面读出什么答案一样。 就在陆维羽以为郑蕊发现了他们，可能会做出惊人举动的时候，她的眼睛又变得困惑起来，目光左右寻找，最后皱着眉，转回了身，而后又再次转头，搜寻无果后背老师点名才转回去。 “她……她看不到我们。”陆维羽惊讶。 “是哒！我在制造幻象的时候，特意把地点进行了置换，也就是说我们看似在学校的教学楼里面实际上我们正在校园后面荒废的小树林里面哦！刚才校长坐得那边大沙发，其实就是个小树墩呢！”小八跳出来解释，再次挺起了骄傲的胸脯。 陆维羽这次没有再打击小东西，而是偷偷举了一个大拇指。 小八咯咯笑了两声，没控制好声音的隐蔽，校长和主任都被这突如其来“诡异”的孩童笑声吓得一个哆嗦。 知道自己闯祸，小八立马一缩脖，溜到一边去了。 陆维羽不得不赔笑，胡乱解释：“那个……是我的手机短信提示音……提示音……” 韩校长和主任对视了一眼，绝密调查处的探员就果然与常人不同，这短信铃声要是在半夜响起来，非得把人吓丢了魂不成。 · 离开学校之前，段冥泽还探查了整个学校的能量磁场。 发现果然是没有一点灵魂的气息存在。 回去的路上，陆维羽问起之前教室里面郑蕊的事情。 段冥泽给他解释道：“她应该是感觉到了小八制造的幻境带来的波动，但是她的能力还不至于看破或者是破解幻境，所以她即便是察觉到了，也无法看到我们。” “是这样。”陆维羽点点头，又问：“那你看她，真的是修炼了邪术么？飞头降和她有关系？” 段冥泽嘴角带着冷笑：“她的脖子上面有一条线。” “线？”陆维羽可是什么都没有看到。 “红色的，针脚一样密密麻麻缝在上面。”段冥泽把自己看到的告诉陆维羽，“这是飞头降修炼尚未完成的表现，而且见了她以后，我可以确定，她确实是在吸食灵魂来修炼，她自己本身的魂魄现在已经趋于魔化了，一旦修成，恐为大患。” 第57页 陆维羽听得心惊胆战，真想不到一个小女孩，竟然是这么恐怖的存在。 “接下来我们怎么办？是先着手找白韵，还是调查这个郑蕊？”陆维羽问。 段冥泽转头看着他，脸上的严肃绷了两秒，眼底透出笑意“明天是周六，你上课就好，不是一直说新来的学生不够稳定，要多花费些经历么？这边的事情还有我和小八他们。” 小八听到段冥泽提自己，就颠颠跑过来，结果仰起头发现人家两个人相互对望着，根本就没有人看他，鼓着嘴巴，有点失落，可是又不想走，就近距离眼巴眼望的看着，今天……还没有夸奖过小八呢！ 陆维羽被段冥泽看得脸上有点发热，不自觉的耳根都染上了粉色，错开交汇的目光，“那好，我们就各自分工，但是有需要我的地方，你随时开口。” 段冥泽笑：“好。” “那个……好像还挺危险的，你们多小心。” “好。” “白韵找到以后，我想尽量帮她治治脸，毕竟我们有一学校的神仙呢，是吧？” “是。” 小八头仰得好累，实在忍不住扯扯陆维羽的衣角，“陆陆，小八也想要关心。” 第29章 最终，小八顺利得到了想要的关心。 陆维羽帮他摘掉了头顶上顶着的一片树叶，结束了“树叶虚空漂浮”的诡异事件，然后把肉呼呼的小东西抱起来，没想到这小肉球还真得挺重，力道掌控得不好，手臂一顿险些抱不起来。 小八在陆维羽的怀里面咯咯笑，幸福满满，然后吧唧一口亲在了小梨涡上。 陆维羽先是一愣，随即又笑得轻缓满足。然后，顿觉手上一空，小八已经被拎着脖领悬空了，短腿短手，狗刨一样的在空气中扑腾。 “喂！”陆维羽吼段冥泽，生怕他手重伤到小八，完全忘了小东西是个如假包换的200多岁小神仙，别说拎脖领，200楼丢下去也是毫发无损。 小八倒是没有丝毫的危机感，反而觉得这样很好玩，像个上了劲的大鹅，“咯咯咯”笑得十分有节奏，像是在做一个游戏，最后干脆挥舞着小胖手嚷着：“师父往前，往前……哈哈哈……这个就是传说中的狗刨对不对？哈哈哈……” 段冥泽原本不善的脸色因为小东西的憨态渐渐消融，嘴角勾笑，在他圆圆的屁股上拍了一下，“以后别胡乱往人身上爬，知道么？” 小八被放在地上，委屈又不服气地对手指，“小八才没有……是陆陆……” · 转天周六。 陆维羽的课程排得比较满，上午两节作文课，一节是之前10个学生的中级班，后来又有2个五年级的孩子报名，只能单独再立一个高年级班。 三个小时的课程上下来全情投入还是有些疲惫感的。 下午孙晓磊的课业班还是独苗一根，但是效果非常好。 陆维羽教得用心，孙晓磊解开心结以后发现自己在理科方面很有天赋，在上课认真，课业进步以后，竟然意外得到了数学老师的几次点名表扬，劲头就愈发足了。 这次考试师生两个都很有信心。 课间的时候。 陆维羽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了自己一直担心的问题，“晓磊，你的成绩进步，尤其是上次考试突然提升以后，在学校有没有……受到质疑？”如果有的话，还是要好好疏导一下。 孙晓磊嚼着抠门老师提供的夏日特饮——凉白开冻成的冰块，毫不在乎道：“有啊，最开始好像大家都是这么想的。但是……我妈相信我，我就觉得没差啦，他们爱说随便说吧，我多考几次好成绩，他们不信也信了。” 陆维羽意外孙晓磊的这番话，心里面的喜悦却是高过惊讶。 当一个孩子信任他的父母，愿意和父母沟通，父母又能善意正确的引导，那么他的心就会变得强壮起来，抗打击能力也是会增强。 · 刀劳鬼因为吞食污秽之物和恶厉精怪，身有怨力。 古时人间术士见之即合力诛杀，以免霍乱一方。后刀劳鬼为躲避追杀，多藏于深山之中，鲜少出现在人类密集生存的地界。 近百年来，刀劳鬼已经没有现于世间了，很多人甚至认为他们已经灭绝，或者是因为离开人群改为吞食山中精怪，个体已经开始变化，不再是当初的刀劳鬼。 月上中天。 十五之夜，是刀劳鬼进食的日子。 陆维羽带着小黑小白到了当时白韵他们春游的朱雀山。 小八留在家里面，负责保护陆维羽和重伤尚未痊愈的程玥璧。 “小心。”段冥泽拦住小黑飘忽的脚步，示意他跟在自己的后面。 小白眼疾手快，立马将走在前面的小黑拉了回来，“这座山好奇怪，我们还是跟在师傅的后面，以防给师父添麻烦。” 段冥泽不经意地一笑，转头问：“哪里奇怪？” 小白立刻站直，回答道：“学生刚才在进山之前就观察过这里的山势，并无异常，但是却隐隐透着一种说不出的混沌气息，和我们在地府时候的不同，这里的那种阴阳之感像是被颠倒了一样。” 段冥泽听完小白的话，眉峰稍稍一动，“说得不错。” 小白受到了夸奖，兴奋的鞠了一躬，“谢谢师父！”相较于小八，小黑小白更为成熟，又因为他们的父亲曾经千叮咛万嘱咐在学校一定要尊重师长，所以举止行为都要沉稳拘束一些。 第58页 就在这时，三个人同时感觉到了一阵异于平常的山风袭来，卷着地上几片落叶，继而便有一阵歌声响起。 夜色中，荒凉的山背平缓处，突然响起了一阵低缓的歌声，歌声带着欢愉，又有无限的压抑，沙哑中透着诡异，炎炎夏日瞬间就能叫人如坠冰窖。 好在，现场的三位都是不……至少不是一般人。段冥泽听到这笑声，反而眸中透出一丝笑意，小白看到了就对着小黑点点头，还示意他一会一定要藏在自己的身后。 顺着声音，段冥泽带着小黑小白到了一处看似毫无异样的山体处，不见任何的缝隙或者山洞，声音就像是从石头里面浸出来的一样，带着一股湿气…… 段冥泽又笑，他似乎总是在看似危险的境地露出笑容，那笑容一打眼看上去像是胸有成竹，若再细细探究，更像是一种嘲讽和轻视，而且带着无尽的寒意，他笑，那笑容却始终没有到达心底，就悬在那里，无形中就叫人多了几分畏惧。 “破。”段冥泽只开口说了一个字，手指上面的戒指瞬间化作手杖，杖身以居中出为原点，飞速地旋转，在虚空中现出一个类似八卦又飘忽不定的符号。 山体在手杖淡淡的金光之下，竟然开始缓缓蠕动，像是一条大蟒的腹部一样，起伏翻滚，同时发出一股腥臭的味道。 待光亮散去，手杖回到段冥泽的手里面，一个一人高的山洞出现在山体上，洞中的歌声变得更加清晰，甚至能够听清部分的歌词“喜庆日，嫁娘妆，君伴怀……”同时那股令人作呕的腥臭更加浓厚。 段冥泽皱着眉，大踏步地走了进去。 洞内的景象，更令人震惊。 没有想象中滑腻的苔藓和累累白骨，反而更像是<a href=www.po18e.vip/tuijian/minguo/ target=_blank class=infotextkey>民国</a>时期的深宅大院，只不过带了些年久失修的意思，处处透着破败，屋子里面到处都是红色的喜帐，大红的灯笼里面染着淡绿色的鬼火…… “师父，是幻象。”小黑轻易就戳破了对方的障眼法。 “幻象”是很多精怪都具备的一种术法，甚至是包括一些年头长了的鬼魂都能够做到，所以才会出现“鬼打墙”之类的事情，但是他们的幻术最多算是障眼法，同小八是无法相比的，十分容易被识破。 段冥泽不动声色，只点点头，继续往前走。 小白在嘴边竖起手指，告诫小黑不要再多嘴，害怕惊动这里面的精怪。 又往前走了一会。 虽然识破了对方的幻象，但是段冥泽还是按照这虚构出来的“长廊”在原地转了两圈，然后遇到了一身大红喜服的主人公。 这是一个容貌奇丑的男人，身高两米，面上一层青皮，眼睛死鱼一般又深深挖下去，鼻子上的驼峰高得出奇，见到段冥泽裂开嘴巴一笑，露出一口参差不齐的牙齿。 “兄台你远道而来，为了小弟的婚礼，真的是辛苦了。” 段冥泽冷眼看着面前的刀劳鬼，顺着他的意思回道：“客气。” 刀劳鬼大手一挥，“兄台里面请，婚礼马上就要开始了。” 刀劳鬼身后的朱红色双扇门应声而开，里面传来一阵喧嚣，还有之前听到的歌声，这次变得更为清晰，听意思应该是一首“婚礼曲”，曲调诡异，词中洋溢着喜庆，令人毛骨悚然。 人群之中，赫然站立着一个身穿红衣的女子，女人遮着红盖头，双臂提线木偶一样垂在身旁，僵硬着，一动也不动。 是白韵。 段冥泽此刻心里有了定论，白韵最初遇到刀劳鬼，被刀劳鬼袭击不是一个偶然。刀劳鬼此番将人捉来，摆出这样的阵仗，明显是要娶其为妻，也就是说“阴寿”的50年，就是白韵嫁给刀劳鬼以后的50年，被控制，做鬼妻，不生不死。 确定了这是刀劳鬼的婚礼，段冥泽就明白了刀劳鬼为何对他如此客气礼让。 天地初开，混沌之角落有秽物成精，不得恩泽，不可得道。刀劳鬼，便属于此，它们不受天地恩泽福寿，游离轮回之外，若是想行天地“认同”之事，类似这喜结连理，就必须要遵循一些特殊的规则。 比如，刀劳鬼一生结一伴，成典之时，宴请万物宾朋，无论精怪生灵，来则款之，问则答之，万事顺之，得祝福，方成礼。 故此，段冥泽开口问道：“新娘子，来自何方？” 刀劳鬼面上堆笑，嘴角却在抽搐，“西方，人间地。” 段冥泽道：“那你可知，此举违天礼？” “知。” “那就是明知故犯。”段冥泽的手杖点地，已然沾了怒气。 刀劳鬼立马拱手，惧怕的全身僵硬，只是这惧怕不知是察觉到了段冥泽的灵力，还是害怕婚礼被破坏。 “此女子……已连小人爱人之命脉，已……已不属人间道，可娶之。” “哦？”段冥泽抬手，两指一撮，罩在白韵头上的盖头飘起，落在地上。 白韵仿佛失了心神，脸上的伤疤在大红喜服的映衬下更加狰狞凄惨，目光呆滞瞳。 段冥泽给了小白一个眼神。 小白立刻飘到白韵的旁边，刀劳鬼想要瞬间移动去阻止，却发现两只脚像是被钉在了地上，吃惊地瞪大了眼睛，看向段冥泽的眼睛里面多了一丝恐惧。 小白飘到白韵旁边，发现身高差以后飘得高一点，正好跟她的眼睛平视，然后用手扒开了她的眼皮。 第59页 “师父，确实有一条竖线。”然后又扒拉开另外一只，“这个也有。” 识别中降头有很多种方法，咀嚼黑豆味道异常、含鸭蛋鸭蛋变色、眼中有竖线等等都是是中降头的特征。 刀劳鬼听到小白的话似乎也有些意外，浓而杂乱的眉毛皱成一团，“不……不可能！” “她是中了情降，所以才会甘心嫁你。按你族之规，此典不成。” “不会的，她是阿兰，阿兰爱我，我们要一直在一起！阿兰！阿兰！”刀劳鬼哭嚎着十分激动，因他脚不能动，身体却朝着白韵的方向扑过去，整个人重重地摔在地上，依然用手刨地试图向前爬。 段冥泽不理会地上撕心裂肺的刀劳鬼，走向白韵的身边，再次确认了她身上的降头，然后用手杖轻轻一点，白韵呆滞的眼睛立刻一动，继而哇的一声吐了出来，满嘴的墨绿色粘稠液体，落到地上“刺啦”声响冒气白烟。 “不！不！”刀劳鬼还在原地挣扎，双目通红透出杀意，可奈何实力悬殊，被禁锢的不仅是双脚，连带法力都无法施展。 处理好白韵这边，段冥泽一挥手，洞内所有的幻象全部消失，露出了原本的模样。 一个只有普通卧室大小的山洞，湿滑的苔藓，地上堆积不少动物的尸体残骸，想必就是刚才看到的“客人”。 段冥泽走到刀劳鬼的旁边，蹲下，“你从何处来？” “啊啊啊，我要杀了你！杀了你！”刀劳鬼这时恨意滔天，怎会回答他的问题。 被刀劳鬼的口水溅到，段冥泽咬咬牙，手背夹着风毫不留情地扇下去，将他的脖子都扇歪了，扭曲地骨头在干枯的皮肤下呈现出恐怖的弧度。 “再问一遍，你从何处来？”段冥泽起身，居高临下，声音平静。 小黑小白在一边看顾着白韵，两人不约而同地对视，眼中都有藏不住的惶惧，这是他们第一次见到如此冷冽的段冥泽，平日在学校，他虽也不好亲近，但并不像此刻全身的狠厉森然的气势，就连那以阴寒狠绝的七殿阎罗恐也比不得。 刀劳鬼声音变得颤巍巍，“北……北冈山。” “来此为何？” “寻……寻人。” “何人？” “我的妻子。” “那又为何要娶她人。” 刀劳鬼眼中涌出浑浊的泪水，“阿兰……阿兰死了，我……我寻到了这个女人，她的命格同阿兰相同，所以我将她们两个人的命脉链接在一起。” 一旦今日礼成，阿兰就可以借住白韵的身体活下去。 小黑在一旁听得气愤，冲动之下跑过来叉着腰骂人，“你老婆的命是命，人家的命就不是命哦！你太恶毒了！我看该死的人不是你老婆，是你！” “小黑！”小白生怕段冥泽会生气，召唤小黑赶紧回来。 小黑哼了一声，咧咧嘴，倒也听话地飘了回去。 段冥泽的声音依然听不出波澜，“你的老婆，死在哪里？” “北冈山……”刀劳鬼陷入了痛苦的回忆，满面悲伤，“我们在北冈山生活了几百年，躲避人群，日子过得很平静。可是突然有一天，有人闯进山中，还设计将我们夫妻困在了阵法之中，然后……他……他杀了阿兰！他将阿兰吞进了肚子里面，我甚至听到了他咀嚼时候阿兰骨头碎裂的声音……就在他准备把我也吞噬的时候，北冈恰有一只地仙历劫，降天雷，我借着天雷逃脱，这才保住一命。 后来我发誓要为阿兰报仇，我一路寻觅，就到了这里。结果，我并没有找到仇人，但是我找到了这个……这个可以叫阿兰活下去的女人！只要我完成今天的仪式……阿兰就可以回来了。 都是你们，我要杀了你们！你们一定会不得好死，被挫骨扬灰，永世不得轮回！”说到后面，刀劳鬼心头的恨压过了对段冥泽的恐惧，又恶狠狠地诅咒起来。 段冥泽并不理会毫无意义的诅咒，要说挫骨扬灰、不入轮回，滋味尝过了也就是平平无奇。懒得再同这个智商为负数的鬼怪多做纠缠，丢一个鸡蛋大小的小瓶子给小黑，“装进去，天色已晚，饭菜该凉了。” · 陆维羽见几个人回来，悬着的心终于落下来。 带着围裙忙里忙外，盛好米饭，把早就烧好的菜端上来。 程玥璧身体已经恢复了大半，今天还帮着陆维羽一块准备了食材，脸色也变得红润起来。换掉红色的长衫，一身休闲装扮，微长的头发，依然还是男女通杀令人神魂颠倒的神颜。 小黑小白跟着师父出去这一次，回来以后变得更加规矩了，正襟危坐。 小八正相反，屁股下面像是长了刺，抠抠这，抠抠那，一脸的天真无邪，毫无畏惧，最后还试图往段冥泽的身上爬，来问刀劳鬼的事情。 “小八下来，先吃饭。”陆维羽把小八抱起来，塞到他自己的椅子上，然后坐在段冥泽的旁边，“边吃边说吧，你们出去一大天，肯定是饿了。” 段冥泽目光落在陆维羽忙活出汗光洁的额头上，那深不见底的眸子，好像突然就有了着落，嘴角弯起的弧度都是温和的。 小黑小白不敢动，等着师父先动。 段冥泽一拿起筷子，小黑小白才开动，完全不似旁边的小八已经塞了几块红烧肉进嘴巴，撑得像只小仓鼠。 第60页 段冥泽边吃着极为丰盛的晚餐，边把今天的事情讲了。 陆维羽咽下嘴里面的饭菜，震惊地问：“刚才小黑放到冰箱里面的那个小瓶子，装得是刀劳鬼？” 段冥泽：“……” 程玥璧：“……” 小黑：“唔，是呀，我看大家都把东西往……哎呀，你打我干什么！”小黑捂着头，一脸不服气地看着小白。 陆维羽：“吃、吃完饭，我拿出来，除非……它需要保鲜。” 段冥泽脸上有黑线：“常温保存即可。” 程玥璧：“……” “哦。”陆维羽点头，“对了，你刚才说，救了白韵，把她送到了警察局。不会有人看到吧？要是看到你们，怕是会怀疑到咱们身上。” 段冥泽道：“不会，小白上了她的身，调监控的话，也是她自己走到警察局门口，然后昏过去的。” 陆维羽放心：“这样最好了。那这个刀劳鬼，要怎么处置？” “留着他，还有用。照目前的情况来看，这是一个大局，而这个局中，刀劳鬼是很关键的一节。如今我们还有很对问题没有解决，比如：北冈山杀死另一个刀劳鬼阿兰的人是谁？刀劳鬼来到这里以后，给白韵下降头，设计白韵成为他鬼新娘的人又是谁？那个郑蕊在这个事情里面到底扮演了什么角色？”段冥泽说话的时候是跟着陆维羽的情绪走的，每看到陆维羽点头或者是眼中表现出理解以后才继续，耐心到了除了埋头吃饭的小八，在场另外三个人都感觉被喂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陆维羽大脑飞速旋转，心思都在案情上，完全没有感觉到来自四面八方的飞刀，咬着汤勺道：“会不会是，飞头降的练习需要吞噬魂魄，而刀劳鬼虽然不是魂魄，但是他以吞噬精怪为生，体内的灵魄和怨力要大大超过其他的魂魄。” 程玥璧赞同地点头，道：“也就是说，白韵的这个局，不过就是想引刀劳鬼出来然后吃掉他？可是他们又怎么知道那个叫阿兰的刀劳鬼命数如何，进而找到白韵来做诱饵呢？” 段冥泽道：“别忘了，那人吞食了阿兰，知道她的命数也不奇怪。” 如此一来，事情似乎变得明朗了起来。 有人修习邪术，吞噬魂灵，随着欲望的增加便寻到本就以灵魄为食的刀劳鬼，在其中一只逃脱后，他们设计诱捕他，但是中途却段冥泽他们打破了计划。而这一切的矛头，最直接的指向就是四中的郑蕊。 只是，这么大的一场阴谋，并非郑蕊一个不到20岁的小女孩可以全盘策划的。 再者，段冥泽他们出现的时间已经是刀劳鬼和白韵即将礼成的时候，只是想捉人的话，对方为何不在这之前动手？是另有原因，还是已经事先知道了段冥泽他们会出现？ 第30章 白韵在医院转醒以后，已经完全不记得之前的事情了，怎么离开学校，这些日子去了哪里，又是怎么自己走到了公安局，完全是一片空白。 医生诊断说很可能是创伤性的短暂失忆，以前也有过车祸或者极度惊吓以后，病人失去一段时间记忆的先例。 好在，全面体检显示白韵除了身体有些虚弱以外，并没有受到其它的伤害，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陆维羽带着段冥泽去医院探望，手上拎了水果。 白妈妈热十分热情，拉着陆维羽的手先是道歉，害他们被警方怀疑了，然后又是感激他们之前帮助白韵，带她去医院送她回家。 陆维羽道：“大姐，我们也只是举手之劳。不过，我看白韵现在，脸的问题一时半伙可能解决不了，但是她受伤以后的人际关系、心理健康还是要重视起来的。这次的事情可能就是个小小的警示。” 白妈妈连连点头，眼眶红了，“是啊，是啊，陆老师您说得对，只是我这本身就没有什么文化，再加上家里一下子出这么些事情，很多时候也就顾不上了。” 陆维羽依然耐心劝：“这个年龄段孩子的心理健康尤为重要，更别提白韵这种特殊情况了。我也知道，心理医生治疗费用不低，你们的家庭负担起来可能会有些困难。不如这样，我推荐一个朋友给你，他虽然不是专职的心理医生，但是对青少年以及幼儿的心理发展都有研究，您找到他，提我的名字，如果愿意，您做他的一个案例，他可以免费给您提供帮助。” 白妈妈千恩万谢，把陆维羽给的电话号码存了起来。 就在这时，一直沉睡着的白韵悠悠转醒了，睁开眼睛第一件事就是喊饿，随即觉得自己的嘴巴里面一阵阵的恶臭，也顾不得陆维羽他们在场要打招呼，直接就嚷着要漱口刷牙，不等白妈妈找来杯子，白韵就干呕了起来。 见陆维羽有些担心，段冥泽解释：“没关系，这是正常现象，她之前中了降头，我帮她解了以后，她的口腹之中还是残留了一些秽物，再过两天身体的代谢会自动帮她排出去的。” “啊……这样。”陆维羽感觉自己学到了知识。 段冥泽继续科普，“降头术施术的方法有很多，其中常见的一种就是藏于食物，从口而入，白韵应该就是这样中招的。” 陆维羽若有所思点点头，“看来以后吃东西要小心一些了。” 段冥泽想说，有自己在还不敢有人对他动手，话未出口，就改了主意，毕竟还是要防患于未然，“如果你发现对方端来的茶水之类，低头不见其中倒影即为有降，或者食物表面看上去热气腾腾，你用手触摸其器皿底部发现冰凉，那也是有降。” 第61页 陆维羽很认真的在心里把这些都记下来，毕竟他现在的生活不同往昔，这些灵异鬼怪的事情已经浸润到生活中。他不是习惯逃避的人，那就要迎难而上，多了解一些、多学习一些，才不会给自己满校的神仙拖后腿。 而后段冥泽又给陆维羽科普了一些降头的知识，后又延伸到了刀劳鬼，和一些现世没有记载的鬼怪。 白妈妈扶着女儿从卫生间里面出来的手，还以为两个人在讲鬼故事。 白韵大概是因为没有戴口罩，精神状态也不是很好，同两个人打招呼的时候眼神极为飘忽。 “叫她好好休息吧，日后有事，可以联系我们。”害怕打扰白韵休息，又坐了一小会，陆维羽就提出了离开。 白妈妈自然是满口答应，又连连道谢，把人送出了病房。 从出了病房，一直到从电梯出来，段冥泽都是一言不发。 陆维羽觉得奇怪，“怎么了？” 段冥泽皱着眉头，“白韵……有点问题。” “什么问题？” “暂时说不出，但是我感觉她有所隐瞒。” · 而后，风平浪静了两天。 段冥泽叫小黑小白日夜监视着郑蕊，但凡她有任何的举动，段冥泽都会在第一时间知道。 小八之前问段冥泽，既然知道了郑蕊是个坏人，为什么不立马把人抓了呢？ 段冥泽回答他，放长线，钓大鱼。 不等陆维羽更多做解释，这是为了调出“飞头降”事件幕后的主使。 小八已经眼睛发亮，把手指头塞进了红润润的嘴巴里面，“大鱼？陆陆要做大鱼吃吗？小八想吃糖醋的……” 陆维羽满脸黑线，无语摇头。 段冥泽也是无言以对。 · 在这两天里，陆维羽把之前孩子们的课堂作文都整理了出来，挑质量比较好的，一字一字敲打出来电子存档，顺手帮他们投了个稿，是一家专门刊登中小学生作文的半月刊。 选不上就只当是一次尝试，选上了，小朋友看到自己的文字变成铅字，稿费、荣誉、成就感会更加调动他们学习的积极性。 与此同时，孙晓磊妈妈发来的一条信息，叫陆维羽的心情变得更好了。 孙晓磊这次期中考试的成绩下来，数学成绩竟然直接跻身进入了优秀行列，剩下各科也都有大幅度的进步，总成绩排名跃升到了209名，这个成绩无论是在班级内还是年级组都引起了一个小小的轰动。 孙晓磊所在的八中虽然不是全市最为重点的学校，但是成绩一直也还不错，按照每年的升入重点高中学生的比例估算，只要进入前150名，就有希望进入重点高中。 孙晓磊拿到成绩单的那一刻，内心是激动的，但更多的是感慨，好像在他心底的最深处，有一颗种子萌芽以后，他用自己的信念去灌溉，而今开出了花，这花很美艳，令人羡慕，但是那个种下种子的人，是最为令他尊重的。 所以在孙妈妈的信息以后，孙晓磊破天荒地主动打了电话给陆维羽，中间有几秒钟师生两人都不知道说什么，沉默，却不尴尬，似心有灵犀，陆维羽明白自己至少帮这个少年推开了一扇通往光明的窗子，少年也明白，这一切只是个开始，而那个埋下种子的人将永远根植在他的心里。 转天，陆维羽照例起床安排一家老小吃过早饭。 段冥泽带着小八在楼上上课，程玥璧窝在屋子里面不知道在鼓捣些什么，他则一个人在前台备课。 结果他才打开电脑，就有一个接一个的电话打过来，都是咨询他这边补习具体情况的。 陆维羽耐心讲解，把他们的手机号留下来，加了微信，再发一份更加具体的课程表还有相关课程介绍过去。 这样一忙活，发现一上午竟然接到了10多个咨询电话。而且还都是入学意向比较强的，当然他们中绝大部分都提到了“孙晓磊”的名字，陆维羽知道是自己教出来的这根“独苗”凭借自身的进步，帮他打出了一点点名号。 临近中午的时候。 陆维羽的前同事微信群里面突然有人@他。 点进去一看，大家已经讨论开了。 原来是之前学校的领导又在大会上点名批评他这个“不知感恩”的叛逆人士了。 具体总结下来就是，昨天学校里面有三个学生一起退课，都是四年级的作文班学生。 班主任在了解情况，得知他们之所以退课是要转到“维羽补习班”，甚至等不到季度费用结束。 三个学生的离开看似问题不大，但这三个学生的家长偏偏都是在当地的“家长部落”论坛里面十分活跃且有一定号召力的，甚至有一个是“课后教育”板块的版主。 失去了她们，可就不是三个学生，每个月几百块的事情了。 所以校长才会如此痛心疾首，在大会上不惜再次失去风度，言辞犀利的把不知感恩者陆维羽狠批了一顿。 陆维羽仔细回想了一下，这周六确实有几个小年级的孩子过来试听作文。 试听结束以后，也确实有三个家长围着他问东问西，好像有些储备量的样子。 难道群里面说得三个举足轻重的家长就是她们？ 算了。 陆维羽对这种事情历来看得不那么重，也不是说他不重视，只不过想要顺其自然，无论是教学还是宣传，他尽自己的最大努力把它做好，心和脚都站在孩子这一边，该来的都会来的。 第62页 关掉群聊，陆维羽继续备课。 这周的作文他圈定的是叙事类创作。 他先是搜集资料，制作出了三个类似小剧本的场景。等下把它交给小八，小八会制造出响应的幻境，小朋友上课的时候会化身其中不同的角色。 就好比《一次公交车见闻》 带上“9D眼镜”以后的小朋友，分别有着不同的身份。可能是公交车上的一个看客、让座的人、被让座的人，也可能只是公交车上的一个座椅、一个拉环、一块玻璃。 孩子们可以体会到夏日公交车里面拥挤，座位的珍惜，让座时刻的真实感情。还可以体会到作为“物品”的新奇感受，更为他们的创作打开了一个新的方向。 课件完成，陆维羽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到了中午，段冥泽他们也该下课了，起身准备去做午饭。 这时候就见一个模样十七八岁的女孩推门走了进来。 陆维羽一愣，这女孩真真是长得好看，明眸皓齿，姣姣之姿，一身现代装扮却处处透着古韵，就仿佛那天上下来的仙子，陆维羽虽然是个弯的，可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这般鬼斧神工的容姿，也忍不住多看两眼。 陆维羽：“你……你好，请问是想要咨询么？” 女孩见陆维羽，开口：“叫个好看的出来与我说话。” 陆维羽：“……” 第31章 陆维羽下意识往旁边的玻璃展柜上看了一眼，上面映出的脸……也不算难看吧。要说到长相，陆维羽还真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说自己不好看，打小他就比别的小朋友要白，五官也精致，水灵灵胖乎乎的，粉雕玉琢，走到哪都被人夸上两句像是那下凡的小金童。 后来家里人还担心，小时候长得太好看，长大后会朝反方向走的魔咒，谁料小陆同学非但没有长偏，反而是愈发的俊俏，初中高中一入校就凭脸直接晋级校草，经常有小女生下课时候在班门口围观，有胆大的就直接写情书表白。 当然了，陆维羽虽然有意无意的吃了不少小姐姐的巧克力，但是奈何他弯得太圆润，只能辜负了大家，单身多<a href=www.po18e.vip/tuijian/nianxiagong/ target=_blank class=infotextkey>年下</a>来姐姐一句话总结，太挑。 陆维羽站在那足足愣了几秒钟，发觉自己脑子里面的思维跑得有点远……赶紧拉回来，嘴角掩饰不住地微微抽搐：“同学，你有什么事情和我讲就可以了，我是这里的负责人。” 女孩眼波一动，再次打量陆维羽明显对这个负责人不满意，要说什么，小八不知从何处突然蹿了出来，圆滚滚的球一样扑到了女孩的身上，一把就搂住了女孩的小腿。 女孩穿的是一条齐膝的短裙，细白的小腿形状完美，被这么突如其来的一抱，先是一惊，下意识抬腿要踢，待看清楚来人，才卸下了戒备，可还是不轻不重地赏了一巴掌在小八的头上。 “哇，容姐姐，你怎么打人啊！”小八委屈地嘟囔，顺势松开了手，哒哒哒跑到了陆维羽的身后躲起来，露出半张脸，“还有，陆陆才不丑，陆陆是我们这最好看的了！” 没料到以前总是跟在自己屁股后面的尚小八这么快就叛变了，她再细看下去陆维羽虽不是天神姿貌，可却浑然天成一种温润之感，正所谓温良如玉，而玉无瑕，有光，叫人移不开眼睛。 颜容心里虽然这么想，可嘴巴上也不肯让分，“最好看的？那看来我是要戴副眼镜了，否则这眼睛……”颜容的话说到一半，硬生生卡住。 程玥璧原本是在楼上休息，看到时间邻近中午，下楼想来问陆维羽要不要帮忙准备午饭，结果正好和颜容撞了个面对面。 “怎么……了？”程玥璧有点害怕这突然凝固下来的气氛。 小八趁着颜容花痴，伸出舌头略略略，揭露道：“容姐姐是个超级颜控，她见到好看的人就走不动路的，上次她瞧见浮山的灵浅姑姑，口水流了半盆呢！要不是灵浅姑姑走得快，那裙角都要被浸湿了的说。” 陆维羽：“……” 程玥璧：“……” 楼上听力极好的段冥泽：“？？？” 颜容咬住后槽牙，要不是美人在前，她真的想把尚小八这胖团子搓吧搓吧丢回西海去。 · 十分钟后。 陆 维羽终于了解了她的身份和此次前来的目的。 颜容。621岁，嫦娥的外甥女。颜控一枚，原则无它，唯颜值尔。 因着西海一众龙族都颜值颇高，所以经常混迹西海，同小八相熟。 “我这次来就是好奇，想看看这人间学府到底是个什么样子。”群内众神交给她的探底任务，尚未执行已经失败，她这会的眼睛已经快要黏在程玥璧的身上了，陆维羽有意无意地把程玥璧往自己的身后挡了挡。 “那……颜同学，你有没有兴趣报名呢？”陆维羽这么问，心里面却十分的复杂，以往的学生他都是一心朴实地希望人家报名，增加他的神籍学员数额，哪怕是有一些苛刻条件他都可以满足，但是这位……忍不住又把程玥璧挡住了一点。 颜容托着下巴，两只白皙手臂杵在桌子上，“这位，也是学校的老师吗？” 陆维羽实在有点难以接受这位傲娇少女瞬间切换花痴的人设，一缓再缓道：“他是，负责……”自打程玥璧来到学校，还没有授课，但是记得段冥泽曾经提到过，赤狐一族可以凝练世间一切草木，大概也就是研究花花草草说不定还能制个药之类的吧，于是道，“他负责草药课程。” 第63页 颜容一听，两只眼睛里面的光彩更胜，看得出并不是装出来的，“可是狐族草木之术？我看得出这位老师是狐族中人！” 程玥璧脸上挂着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容，点点头。 “太好了，这门术法我已经寻觅多时，甚至按照一些书籍秘法独自修炼过，可是成果并不好。如果能够在您这里学到赤狐一族的草木之术，那真的是颜容的幸运了。”颜容这番话说得情真意切，虽然还是掺杂了一次对颜值的盲目崇拜，但求学之心却是真的。 “那个，你报名的话，还是要家长来办理入学手续吧，签字什么的……”陆维羽还是觉得收下这位，需要慎重再慎重。 颜容察觉到了陆维羽有推拒的意思，解释说：“在天界，满600岁就算成人了，可以自己履行合同契约。陆校长，我可以给自己做主了，而且我还可以给您透露一个小秘密……” 哦？好奇是人类的天性，这个来自天界的小秘密，成功撬动了陆维羽内心的求知之魂，忍不住问：“什么秘密？” 颜容压低声音，“等我先织一个结界哈，顺风耳那家伙耳朵灵着呢。” 不等颜容动手，陆维羽脑海里面的小秘书率先发出了声音，“不需要的，我们的学校是自带结界，任何神族的外力都难以穿透，像顺风耳、千里眼等等技能都无法施展。” 陆维羽把小秘书的话转述，颜容便放弃了耗时耗力地结界，把所谓的秘密讲了出来。 “天界划分校区以后，有一部分的神仙被划分到了这个校区。另外还有三重天、九重天、幽冥地府等等大神落座的学校，可想而知被分到这边的自然不服，所以大家就自发组织了一个反对人间校区的联盟，由铁扇公主牵头。 几乎所有的人间校区的神仙，最初都被拉入群，加入联盟，后来陆陆续续有几个退出，你也知道了，但是这毕竟是少数，绝大部分的人还是抱团，准备以对抗的态度迫使天庭退让，允许他们自由择校。” 陆维羽听得入神，眉毛不自觉地蹙了起来，这确实是个非常严重的问题。之前他虽然通过小秘书了解到被划分到校区的神仙们多有不满，但是并不知道大家已经结成了联盟来集体抗议。 “只要你们收我入学，我保证一定在联盟里面多多说这边的好话，说不定还能帮您多拉几个学生。就是最后我们合力瓦解联盟，也不是不可以哦。”颜容最后抛出重量级的大诱惑。 陆维羽其实早已经在介绍几个学生那里就动摇了，程玥璧牺牲一下美貌算什么？被这么漂亮的仙女看上两眼怎么了？只有学校发展了才有员工的发展，只有学校壮大了，才有员工的未来！ “好，那我们就一言为定！”陆维羽当场拍桌，一气呵成地拟定入学合同，打印，签字。 学费的标准和小黑小白一样，颜容没有那么多的钱，只交了一半，承诺剩下的三个月之内交齐。 这样，经过一段时间的发展，人间学府的在校人数有了一个不错的变化。 天庭培训学校人间分校，现在校人数： 凡籍：18人 神籍：5人 在校教师：2人（能力等级鉴定：段老师未知；程老师2级） 注：教师能力等级鉴定根据当下各项指标得出，满级为10，仅供参考。 授课基础要求达标。 招生数额及格。 总校区奖励已经发放到您的精神区域，注意查收。 发放到哪了？ 上次小秘书发放总校区的奖励是一本《听程录》给他的教学提供了很大的帮助，这次的奖励直接发到了精神区域，可是这精神区域到底在哪？又怎么查收？ 小秘书解释：“精神区域即为您自由控制，只要找一个空闲的时段，您自主调配就可以了。” 陆维羽明白了，脸上挂着中大奖的笑容，和颜容握手，表示欢迎。 · 待午饭时间，颜容第一见到段冥泽。 尚小八已经主动举着抹布去给容姐姐接口水了，却意外发现小姐姐的下巴是干的，嘴巴虽然张着，但是明显惊讶更多一些，而且不知道为什么，整个人都有些轻微的颤抖。 “这位就是新入学的学生？”段冥泽表现得很友好，甚至惯有的凛冽气息都收敛了几分。 陆维羽把盛好的米饭放到段冥泽前面，“是啊，是嫦娥的外甥女，叫颜容。”转头又对颜容介绍，“这位是我们这的老师，段冥泽，你叫他段老师就好。” “段……段老师。”颜容目光躲闪。 陆维羽察觉到了异常，问段冥泽：“怎么了？” 段冥泽笑，“我哪里会知道。”然后拿起筷子开始吃饭。 颜容也在几秒钟后，很快修整好了自己的情绪，只是再没有之前那么放肆，就连看程玥璧的时候都收敛了很多。 · 饭后，陆维羽原本是想去段冥泽那边问个究竟的。 可是小黑小白突然传来消息，郑蕊那边有些异动，段冥泽火速出发赶去了那边。 陆维羽只好先回房。 想到了自己还有一个精神区域的奖励没有领取，就叫出了小秘书。 第32章 陆维羽做了一个梦，很长，像是走进了一个回廊里面，风很急，耳边有人在讲话，声音很熟悉却怎么也想不起他是谁。 第64页 他的眼前是模糊的，又好像是清晰的，他看到的，又好像是别人看到的…… 风沙、雪雨、俗世、凡尘，一切皆有，又无法触碰…… “陆陆、陆陆，起床啦！” 陆维羽猛然睁开眼，呼吸急促。 天色已经暗下来了，记忆却还停留在小秘书释放出的“奖励”那里。 “我……睡了很久？”如果不是很晚了，小八是不会进到他的房间的，再看段冥泽竟然也在床边，居高临下，目光里面带了些看不懂的东西。 “已经快要7点了。”段冥泽伏下身子，用手背探他额头的温度，发现没有问题：“起来吧，晚饭已经准备好了。” 陆维羽头有些发胀，等段冥泽和小八出去了，坐在床边缓了一会，午饭后睡着前的景象才浮现在脑海里面。 总部这次的奖励是“开智”，这对一个普通人类来说是极为重要的，就相当于打通了他的灵脉。 小秘书趁这个空档跳出来解释：当年女娲娘娘黏土造人，极少数的自具灵魄飞仙得道，有些具有灵根灵脉修炼成神，有些则无灵无脉就成为凡人。 像陆维羽就是最后的那批，甩泥点子出来的，没有灵根不具灵脉，即便是修炼也只能在是轮回中多积功德，想要得道成仙恐没有百世功德不行。如今总部直接帮忙打通了灵脉，换言之就是他可以修习一些术法了，也是为了更好的创办学校着想。 开通“灵智”的过程陆维羽记不清楚了，大概就是强光一闪，眼前一黑，脑袋一昏，就睡了过去。 站起来活动了一下，发现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反而是睡得不怎么好，有些昏沉胸口还有些憋闷。 饭桌上，陆维羽本想提起这件事情，但是又顾虑到了程玥璧仙筋被断的事情，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之后一耽误也就没有提起。 · 夜间起了风。 窗帘被掀起，月光随着布料的弧度在墙壁上划出隆起的山包，边际竟晕了一圈毛毛的血红色。 段冥泽缓缓睁开眼睛，眸中一片清明。 啪！ 厨房突然传来物品碎裂的声音。 陆维羽此刻也是心事重重，难以入睡，听到声音立马就跳了起来。 段冥泽和程玥璧几乎是同时到了厨房。 小八站在厨台前面，垂着脑袋，一脸犯错误的样子，脚边是一个打碎了的玻璃瓶，正是之前用来装刀劳鬼的瓶子，此刻应该困在里面的刀劳鬼已经不见了踪影。 “对……对不起，我就是突然想吃点罐头……就……就来厨房，不小心碰到了瓶子。”说着，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这时候，陆维羽来不及穿鞋，光着脚跑了过来，看到这个场面，又是急，又是心疼小八。 “小八，先过来这边。”陆维羽朝小八那边走了两步，结果就被一旁的段冥泽扼住了手腕。 “小心脚。”段冥泽把人往后扯了扯，自己走过去，在小八的身边蹲下，仔细检查了瓶子，没有说什么，单手拎着小八的脖领，三步并作两步回到陆维羽的身边，把小胖墩往他怀里一丢，“这小胖子惹祸了，刀劳鬼逃出去了，而且很可能是已经被人捉走。” “怎么可能？”程玥璧道，“学校本身就自带结界，刀劳鬼想要自己逃出去难于登天。如果有外部的力量介入，我们也不可能没有察觉。” 段冥泽若有所思，“是啊。”随即目光一转，淡淡地盯着在陆维羽怀里，偷偷抹眼泪的尚小八，“从今日起，一个月之内不得再看电视剧。” 尚小八就是因为半夜追剧太饿，才会爬起来找东西吃，自知理亏，边抹眼泪边点头，“恩……小八……不看了……呜……” 程玥璧帮忙送抽抽噎噎的小八回房间。 陆维羽神情变得凝重起来，“刚才玥璧说的事情，我觉得有道理。再说，小八打碎瓶子，这件事情太蹊跷了。” 段冥泽点头，“是。” “那……会不会是我们中……”无论如何，陆维羽是不愿意猜忌自己人的，可这件事情确实太过诡异。 段冥泽眸色暗了暗，直接道：“程玥璧的能力现在还太弱，只要他动手我随时会发现。” 陆维羽听段冥泽这么说，打心眼里面松了口气，道：“那小八就更不可能了。” 段冥泽：“不见得。” “你什么意思？”陆维羽一激动，声音都拔高了。 段冥泽：“蜃龙一族善于制造幻象，这导致他们的神识分散，多样，如果对方足够强大，是可以找到缝隙转而控之的，而小八，可能连自己都不知道。” · 而后，小八一整天都闷闷不乐。 趴在床上、趴在桌子、趴在阳台上，小屁股都撅成一个丧气的模样。 他闯了祸，害得大家辛辛苦苦捉来的刀劳鬼就这么不见了。 程玥璧几次端来好吃的零食，劝来劝去小八也不肯吃。 最后程玥璧不得不使出了杀手锏，两个猪蹄一摆，自己先吃起来，不说话。 小八听到声音、闻到味道，忍不住咽口水，最后瘪着嘴巴蹭过去，闷闷地问：“罪人小八，也可以吃么？” 程玥璧噗嗤笑出声：“可以，吃饱了以后好帮忙捉坏人。” “那……好吧……”小八吃得满嘴油，神情依然是沮丧的，而且在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帮着陆陆和段段抓到这个大坏人！ 第65页 · 傍晚。 陆维羽和段冥泽坐在阳台的小凳子上吃加了蟠桃干的自制小冰块。 陆维羽突然想到小黑小白还守在郑蕊那边，就向他了解情况。 段冥泽即便是含着冰块，嘴巴鼓起一个小山包，也是逼人的冷冽气质，“郑蕊不是那个吞噬了刀劳鬼的人，她的能力还不足以消化掉刀劳鬼，会被反噬。但是可以确定，她和屯是刀劳鬼的人又很深的关联。她如今已经吞噬了80个灵魄，还差一个，就可以修成飞头降了。” 陆维羽一惊，“那我们是不是要立刻阻止她？” 段冥泽把冰块咬得嘎嘣响，“我已经在她家布置了结界，她的飞头不能离开结界范围，今晚天阴无月，她一定会趁此修炼。结界阻她，错过今日她之前的修炼就会功亏一篑，休戚相关，背后的那只手或许会出来帮她。” “幕后的那只手，会不会就是昨晚的那个人？”陆维羽问。 段冥泽道：“十有八九是的。” “那我们这次一定不能再失手放过他了，这个人连已经死去的魂魄都不放过，其心可诛。”陆维羽愤愤然。 段冥泽看着他一生气就鼓起的脸，突然露齿一笑。 陆维羽突然被这个段冥泽这个笑容晃了一下，甚至连接下来要说什么都忘了，不由自主地学着人家咬冰块，结果火牙被硌，疼得龇牙咧嘴。 段冥泽嘴上埋怨，怎么这么不小心，手上却丝毫没有耽搁，抓着陆维羽的手腕让他把脸露出来，然后指尖散出一点光亮，轻柔地贴在脸颊上。 陆维羽原本因为疼痛而挣扎的动作，在陆维羽的触碰下，突然停了下来。他能感受到一阵凉意顺着脸侧的皮肤缓缓进入了口腔，痛处被浸润，痛感瞬间就消失了。 “不……不疼了。” 段冥泽看着陆维羽惊讶的脸，眼眶还是红的，大眼睛里面因为疼痛盈着的泪水还没来得及褪去，脸颊是异于常人的白皙，唇很薄却又很饱满，淡淡的，微微张合着。 段冥泽的手在自己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捏住了对方形状极好的下巴，指腹下意识的摩挲。 陆维羽惊讶之下忘记了躲闪，更加奇怪的是，他的胸口竟然有一种被电流击过的酥麻感，纤细的脖颈染上了红色，一直蔓延到了耳后。 “我……”段冥泽先回过神，镇定了一下，找回声音，“我发现你还有一颗虫牙和智齿，顺便都帮你解决了。” 陆维羽被捏着下巴，声音有些抖，“谢……谢谢。” “不客气。”段冥泽放开手，依然是一副镇定的样子，仿佛他刚刚真的只是想帮忙医牙齿一样。 陆维羽看到对方坦荡的表情，转过头，暗搓搓用手掌按住了胸口，试图把胸腔里面那种奇怪的感觉压制住。 “对了，刚才我帮你治牙齿的时候，发现你体内有若有若无的灵识，你自己知道么？”段冥泽转移了话题。 陆维羽也是乐意，忙把昨天总部帮忙开通灵根的事情说了。 段冥泽听完，点点头，云淡风轻地道：“是好事，等有空，可以教你一些术法。” “……谢谢。” “不客气……你有没有什么特别想学的？” 陆维羽仔细想了想，道：“点石成金。” · 郑蕊是在一年前遇到她奉为“主”的人。 她肯奉这个人为主，是因为这个人真的像一个救世主，可以救她出水深火热的苦海。 她一直都是父母眼中的乖乖女，是老师眼中的好学生，是妹妹眼中的好姐姐，可唯独不是她要的自己。 她的容貌普通，身材也不出众。家境普通，父母都只是普通的工人，添了妹妹以后家境更显得拮据，而她作为一个懂事的女儿，就要懂得体谅父母，体谅奶奶，爱护妹妹。 所以她的鞋子从来都是20块一双的，她的书包还是初中时地摊买来的，她的头发永远都是带着自来卷的马尾，她的护肤品永远只是一瓶最廉价的雪花膏。 这一切她试着去理解，去接受，从不和父母家人抱怨。 可是她身边的人却不能理解，她们整日在背地里面嘲笑她土，嘲笑她穷，最后好像就变成了一种取乐的话题。 她暗恋过班级的体育委员，是一个笑起来有两颗小虎牙的男生，她悄悄把他放在心里，放学的时候会忍不住朝他离开的方向多看几眼，篮球赛的时候会和大家一起很卖力地喊他的名字。她明白，自己永远也配不上这样一个帅气又成绩优异的男生。 小心翼翼将这个秘密说给自己唯一的朋友以后，转天全班都知道了她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取了“郑蟆蟆”这种羞辱人的外号来嘲讽她。 她努力坚持，不想自己的精神崩塌。她应该是一个好孩子的，热爱同学、孝顺父母、体贴妹妹……可谁来安慰过她呢？ 哪怕是一句：蕊蕊，今年你的生日我们庆祝一下吧。Y。U。X。I。 她的生日，总是被忘记，就算没有，也最多只是添一个肉菜，加一碗面，她吃到想吐。 她像是一个即将崩溃的堤坝，积攒在内心汹涌的潮水猛兽一样的咆哮着、撞击着，而她的坚持早已摇摇欲坠。 就在这个时候，她的“主”出现了。 这个人可以帮助她彻底脱离这个残酷而又无力的世界，他可以给她无限的生命，强大的力量，黑夜中狰狞而又权威的面孔，可以彻底开闸她那早已经禁锢不住的狂潮。 第66页 她允许自己的头颅和身体分离，就好像她的灵魂早已经同肉身分离。 今晚，就是最后的时刻。 只要她吞噬最后一个灵魂，就可以小成飞头降术，法力大增，且增寿百年。如果她能够打破时间对生命的限制，又拥有强大的力量，那么又有什么是得不到的呢？ 月光下，郑蕊纤细的脖颈突然歪向一侧，极为血腥的露出内里的血管骨肉，而后飞离的头颅更是连带出一大串模糊的血肉，正是她污黑腥臭的消化器官。 第33章 夜色中，一颗长发披散的头颅诡异地在屋内盘旋，卧室床上盘腿而坐一个女生正是郑蕊，颈部以上空空如也。 突然，那瘦弱的身体，在头颅飞至窗边的时候，犹如触电一般剧烈地抖动起来。 被油腻发丝半遮挡下的嘴唇因为痛苦扭曲，咧开的嘴巴里面黑洞洞的。当她意识到，有一股极为强大的力量，将她禁锢在房间里面的时候，口中发出了刮铁一般的嘶吼声。 “上钩了。”段冥泽摘下安全帽，把帽子挂在电动车的车把上面。 陆维羽在后排坐着，突然间感觉脊背一阵发凉，虽然是他自己强烈要求跟过来的，但是真到了关口上，作为一个刚刚开了灵智的普通人，还是有些发毛的。 “是……是那人来了？”此行最主要的目的就是为了引出昨晚盗走刀劳鬼的人。 “快了。”段冥泽抬眼望着东方，天边黑云堆积，层层叠叠，翻滚的时候被月光映出的毛边是猩红色的，亦如昨夜。 “我们，要不要准备一下？”陆维羽预估对方的实力很高，能够在段冥泽的眼皮子底下迷惑小八，盗走刀劳鬼，不容小觑。 结果段冥泽只是淡淡一笑，“来找死的，随意款待即可。”语罢，指上戒指微微泛亮。 段冥泽这番话说得霸气十足，似乎并未将人放在眼里，神奇的是，陆维羽听了便真的不再紧张，仿佛即将杀过来的，不是他担心了一整天的邪术大佬，只是一个一巴掌就可以拍死的害虫。 “师父！”小黑在夜色中现身，“郑蕊那边已经被困住了，小白在那守着，确保不会发生任何意外，有魂体进入结界。” “好。”段冥泽点点头，眉峰轻挑，再次抬眼望着东方的黑云，倏忽间手杖在掌心出现，修长有力的手紧紧握住，手背上的筋骨迸发出起伏的线条。 敌人愈来愈近，就连陆维羽都感觉到了异常，浓重的血腥气味带着恶臭，凉风阵阵大力地摇晃着树枝，不大却像针一般扎紧骨头缝里面。 突然间，夜空像是被撕开一个大口子。 一张巨大而又狰狞惨白的脸，出现在半空之中。 这张脸一眼望过去，似被滚油烫过一般，森白之中一条条长虫一样的疤痕盘亘在扭曲地五官之上，两只空洞的眼睛看不到白色，他嘶吼的血盆大口不断有黑色的气体涌出。 他冲过来到时候，恐怖，又愤恨。 陆维羽纵使早已经有了心理准备，看到这么一张大脸，腿肚子也打了转，好在段冥泽在第一时间就把他护在了身后。 “拿命来！拿命来！”男人伸出的两只干枯的鬼爪弯曲而锋利，气急败坏又讨债一般地扑将上来。 小黑法力尚浅，被男人周身泄出的鬼气一冲，踉跄了几步。 段冥泽薄唇一勾，依然是笑得带了些讽刺，手杖在男人扑过来的瞬间抬起，指向了男人的额头。 男人完全没有预料到段冥泽竟有如此大的灵力，他这样全力的一扑，原本是试图给对方造成重创，而令郑蕊那边的结界破损，可这个计划在那手杖发出的灵力触碰到身体的一瞬间他就知道自己失算了。 段冥泽真的就如捉一只毛毛虫一般，就用手杖那么一碰，那大头的庞然鬼物就重重摔在了地上。 小黑在一边震惊地眼珠子都快要冒出来了，这家伙少说也是银煞级别的了吧，“阴煞”即厉鬼成煞，多有百年甚至千年的道行，就连小黑这种地府的阴差功力不深都难以对付。 段冥泽就这么轻轻一击，就将其击溃，着实令人咂舌。 陆维羽虽也震惊，但是因着有之前“来送死”的铺垫，接受起来容易了许多。 “你……你究竟是什么人？”男人爬服在地上，被吸住一般，数次想要挣脱都无能为力，同时脖子以一个极度扭曲的角度，硬是将头抬了起来，流出血液的眼睛死死盯着段冥泽。 “你不会再见第二次的人，说吧，你背后的人到底是谁？”段冥泽再次将手杖指向了这阴煞。 这一切，包括策划昨夜盗走刀劳鬼的，不会是这个阴煞，在看不到的暗处，一定有一只手，拨弄着这一切。 被盗走吞噬的刀劳鬼，实际上只是段冥泽灵力所化的一个替代品，真正的刀劳鬼已经被遣送回了地府。 所以，段冥泽早就知道，飞头降的修炼者吞噬了“刀劳鬼”非但不能功成，反而会遭受到他灵力的反噬。 那危机时候，他唯一弥补的方法，就是将吞噬九九八十一灵魂的恶灵飞头降师郑蕊当做刀劳鬼的替代品。 当他发现，自己的棋子，郑蕊在最后关头被阻拦，就一定会派人来救，甚至是留下致命线索。 这才是段冥泽这盘棋最终的目的。 阴煞自知自己彻底栽在了面前这个灵力近乎恐怖的男人手里。他发出的笑声是颤抖的，身体不断地抽搐，一时间阴风骤起。 第67页 “哈哈哈……你们想知道我的主人？哈哈哈……” 他黑洞洞的眼睛里面是绝望的深渊，丑陋骇人的脸开始剧烈的肿胀，开裂，最后炸开，整个魂体迸溅开！ 陆维羽被那迎面而来的喷溅之物吓了一跳，段冥泽猿臂一伸，把人护在了怀里。 陆维羽只穿了一件白色的衬衫，料子很薄，在这夜里，身体早就被吹得发凉，可是当自己被带进段冥泽的怀里时，他的胸口陡然间变得滚烫，呼吸都有一瞬间的停顿。 段冥泽用自己的身体护住了陆维羽，避免了阴煞自爆可能带来的任何伤害。 一边的小黑就没有这么幸运了，被阴煞腥臭的自爆残渣打到，衣服都被烧出了个大窟窿，一屁墩坐在了地上。 阴煞自爆，相当于线索断掉了，陆维羽有些焦急，红着脸从段冥泽的怀里面挣脱出来。 “现在要怎么办？” 段冥泽原本放在陆维羽背上的手一空，两个手指轻轻搓动，放下。 段冥泽很淡定：“这样也好，省得我们动手。而且他这种自爆，告诉了我们他所谓主人的线索。” 陆维羽问：“线……线索？” 段冥泽但笑不语。 陆维羽还要追问，就见对方握着手杖的手收紧，目光陡寒。 “不好！” “怎么了？” 小黑从地上爬起来，似乎也有所感应，顺着段冥泽的视线猛得转头。 段冥泽道：“郑蕊的飞头降，成了。” 陆维羽大惊：“怎么可能！？不是布置了结界，她不可能离开家……”说到后面，他猛然瞪大了眼睛，一脸的不可置信。 第34章 郑蕊的头颅被结界所伤失去行动的能力，而且因为飞头降一旦开始，不吸纳灵魂就很难复位。 她在无尽的黑暗中陷入了绝望…… 这一刻，她的耳边、脑海里面尽数全都是往昔的痛苦，那些被忽略、被讥讽、渴望光鲜却永远灰溜溜的日子…… 她不能，不能再回去，不能放弃现在的一切，她必须要完成今天的修炼！ 没有头颅的身体在没有视觉、没有听觉的情况下，骨头碎裂扭曲着，攀爬在墙面上，软骨动物一般走出了卧室。 郑蕊的房间被安排在厨房和父母卧室的中间处，她一步一步踉跄着走向厨房，枯瘦的手指青紫，指甲已经变成了黑色沟沟壑壑。 她摸到了老旧的冰箱，里面没有她要的昂贵水果、她摸到了餐桌上面从来没有出现过别的女孩提起的西餐寿司、她摸到了厨台……上面的洗洁精都是灌了水一遍一遍反复的使用。 她不能再过这样的日子了。 终于，她的手指终于碰到了可以结束这一切的东西。 她只是需要一个灵魂，一个就好，她这次必须要得道自己渴求的东西！ 而恰巧这个时候，隔壁的房门被推开了。 深夜起来的男人，看到自家厨房站着一个无头女鬼，全身的汗毛都炸了起来。 男人本能地操起手边的一张椅子打了过去，“女鬼”被打倒在地，身上的骨头碎裂咯咯作响。 房间内的女人听到声音，赶出来的时候，竟一眼就认出了那连头都没有，倒在地上，蛇一样蠕动的怪物就是自己的女儿。 夫妻俩拉扯间，一个头颅从郑蕊的卧室里面飞出。 郑蕊早已经没有神志，她看不到，听不到，耳边只剩下了一个极具蛊惑力的声音，告诉她只要杀了前面的人，她要的东西就有了，她终于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了…… · T城。 中午时分，绿丰公安发布警情通报，绿丰区某小区发生一起凶杀案，两人死亡。目前案件的具体情况正在审理的调查中。 陆维羽的手还是冰凉的，屋里的温度很高，他却始终觉得一阵阵的发寒。 从昨晚到现在，他的眼睛不敢合上，一旦没有了光亮，郑蕊家里那血腥残忍的场景就历历在目，几乎是被扼住喉咙一般的窒息。 段冥泽以自己的房间被小黑小白霸占为由，一直都陪在这边，看到陆维羽偶尔划拉手机去看新闻，终于有些坐不住，走过去把手机夺下来，丢在床头柜上。 “休息一会吧，郑蕊的事情，我们已经尽力了，自我的苛责是没有意义的。”段冥泽用手指扒拉着陆维羽额前的碎发，催眠一样的一下一下，声音也很轻柔。 陆维羽渐渐松弛下来，还是忍不住道：“人心，好像总能超乎我们的预料。” 于他而言，这个世界上，亲情是最为伟大的存在。 他不能够想象没有了头颅的郑蕊，摇摇晃晃走进厨房打开天然气器的开关时候，心里面在想什么，那时候的空气里面又是否弥漫了无尽的恐惧…… 郑蕊的悲剧与其说是欲望，不如说是内心积攒的太多扭曲内心的控诉，那些从头至尾没有说出的控诉，在她生命最后的一刻，声嘶力竭地吼了出来。 她倒在血泊中的父亲听不到了，重伤至今昏迷的母亲听不到，被吓晕过去奶奶听不到，只有已经快要没有意识的小妹妹，瑟缩在沙发和茶几的夹缝中，惊恐地瞪着声嘶力竭，涕泪满面狰狞的头颅。 段冥泽出手结束了这一切，终止了她可悲又残忍的一生，可那些滋养在她身体血液里面的阴暗，却给这个世界留下了无尽的伤痕。 第68页 就在陆维羽又开始胡思乱想的时候，突然感觉到肩膀上一阵大力。 段冥泽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已经脱了鞋子，盘腿坐在了他的床上，而且还毫不费力十分自然地扳着他的肩膀，把他按在了枕头上面。 “好了，休息一会。郑蕊的罪，会由地府来评判，你当前的任务就是睡个好觉，明天起来好好建设学校。”段冥泽说话的时候低着头，俯瞰床上的人，按理来说这个角度会削弱一个人的颜值，就类似突然打开前置摄像头，没有几个人扛得住。可段冥泽这样，却反而让他的眉眼都柔和了下来，极为凌冽的面部线条因为地心引力变得和缓。 陆维羽感觉两个人的姿势特写像“床咚”，有些尴尬的同时心跳不受控制的加速，他想提议段冥泽起开，又不知道是直接上手好还是通过语言来表达，正纠结着，段冥泽就率先放开了撑在他枕头两侧的手，坐了起来。 陆维羽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感觉身侧一塌，段冥泽直接躺了下来。 陆维羽的床不小，可因为他躺在正中间又靠外一点的位置，段冥泽也是躺在外侧，这样一挤，两个人就粘豆包一样的贴在了一块。 “你……你怎么躺下了？”陆维羽弹簧一样地往里面挪了一大块，动作是灵敏的，手脚是僵硬的。 段冥泽极为自觉地跟着往里面挪，“我的床被小黑他们占了。” 陆维羽：“……”鬼也睡觉么？ 段冥泽像是猜到他在想什么，“他们是阴差，严格来说是神仙，也是需要休息的。” 陆维羽：“哦。” “那现在我们能休息了么？” 段冥泽问得很稀松自然，陆维羽却不知为什么脸腾的一下子就红了，而且还好死不死地想到了之前被看到的“攻无不克”床单，扭过头，煮熟的虾一样，红色顺着脖领一直蔓延了下去。 段冥泽轻瞥一眼，脸上的笑容一闪而过，然后闭上了眼睛，仿佛真的可以入睡一样。 躺了一会。 陆维羽感觉自己身上尴尬的热度褪去了，忍不住问了一句：“郑蕊会在地府见到她的父亲么？” 段冥泽停顿了两秒钟，阖着眼睛道：“不会。” “为什么？” “她的父母的灵魂已经被吞噬掉，在这个世界不复存在了。而她，所受到的惩罚，要比毁灭更加痛苦。” 又沉默了一会。 陆维羽突然开口：“如果，她当初能多笑笑就好了。” 段冥泽睁开眼睛看着他，陆维羽深邃的眸子定定望着看向天花板的人，那纤长入鸦羽一般的睫毛，忽闪忽闪，每动一下，都叫人的心随着起伏。 她当初多笑笑，就好了。 又自言自语了两遍，陆维羽真的累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枕边另外一个人带来的安全感，之前一直盘旋在脑海里面的血腥画面，竟然统统都消失不见了，渐渐的整个人好像都被泡在了温水里面一般，舒缓、平静…… 枕边人的呼吸声愈发均匀，段冥泽单手撑起头，静静地看了一会，又拨开了挡住眉毛的刘海，半晌，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那眸中那浓得化不开的东西尽数都被掩住。 · 郑蕊的事情没有结束。 地府那边传来的消息，她虽然招认了所有罪行，但是一直以来叫她做事，帮她修炼邪术的都是昨晚已经自爆的阴煞，更深一些的东西，她全然不知。 好像，一切都陷入了僵局。 但是，日子还是要照常来过。 尤其，颜容正式入学了。 一个整天对着老师流口水的六百多岁美少女。 更令人崩溃的是，她花痴程玥璧，看其他人的眼睛里面却又带着浓浓的嫌弃，这个其他人特指——陆维羽。因为小八她早已经看习惯了，小黑小白年纪太小还没长开，段冥泽颜容则是见到就一脸严肃紧张可谓是大气不敢喘，更别提嫌弃。 陆维羽有几次都对自己产生了怀疑，站在卫生间的镜子前面把脸捏来捏去，这个模样，怎么说也没到被嫌弃的程度吧？ · “老师，我帮你化妆吧！”课堂上，颜容一甩胳膊，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就甩出来的一个特大号的化妆箱。 箱子半人高，自动打开，里面足足七八层，各式各样的名牌护肤品、彩妆可以闪瞎人的眼睛。 “这里还只是一小部分！服装的化我那边有一个布袋，空间很大，上下五千年的样式应有尽有……” 颜容在那边说得来劲，程玥璧的脸都快黑了。 “……同学。” “怎么，程老师？” 程玥璧扯扯自己今天特意换上的白衬衫，努力做出为人师表的样子，“我们这门课程主要是教授‘炼化草木’，这个……化妆，就算了吧。” 颜容一听，细眉立马就垂了下来，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别呀程老师，我昨天已经做了预告了，要放一个绝世美男的侠客妆视频的，您要是不配合，我这就算爽约了，下面评论会被骂的！” 程玥璧听得云里雾里，视频？侠客妆？ “还是不了。” 程玥璧坚决拒绝，要说他本就是个“古人”在九幽被关了那么久，爬上来以后又一直在白韵家苟着，根本对现在的世界知之甚少，最近这些日子还是小八在帮着他补课，才勉强学会使用电子产品，对于颜容说得一窍不通。再者，堂堂七尺男儿，怎么可以似女子那般涂脂抹粉？ 第69页 “老师……”颜容是真心恳求，她虽然久居天界，但时常下凡、去西海闲逛，久而久之就对俗世有了几分迷恋，甚至是加入了网络美妆主播的大家庭。 她偶尔会在直播平台直播眼妆，镜头里面就只有她一双含着日月星辰的明眸，这小半年来，她已经在美妆和直播界小有名气。要不是她从始至终不肯多露半分容貌，恐怕早就红遍大江南北了。也因为这样，一些黑粉造谣她是龅牙、歪鼻，还有厚厚的大嘴唇子。 但是总体来说，颜容还是很享受这样的氛围的，能够和很多人沟通，在“美”这件事情上得到赞许。 “老师，您就帮我这一次吧，我……我身边除了您，真的就没有可以帮忙的了！”颜容扒着课桌，眼睛眨巴眨巴，可怜又乖巧的样子着实叫人招架不住。 程玥璧皱着眉，然后像是想到什么，笑着道：“其实，如果我们把妆容的产品也看做是一种草木炼化的话，那么课堂上的这种练习，也是可以求助校长的。” 颜容愣了一下，眼中再次闪过一抹嫌弃…… 程玥璧收敛笑容，坚定道：“我能帮你的，就这么多了。” 颜容又郑重思考了一下，这才艰难地点了点头。 正在镜子前面捏脸的陆维羽，重重打了一个喷嚏。 第35章 陆维羽在毫无心理准备的情况下被拉到了教室。大概是收了好处，小黑小白一边一个架着陆校长的胳膊，把人按在凳子上以后，对着程玥璧嘿嘿傻笑。 程玥璧敛了敛潋滟如春水的眸子，眉峰微挑，示意他们冰激凌会有的。 “陆校长，我们现在的教学，需要一名模特的配合，程老师是授课教师，那自然不能分神，别的人又太小，就只能请您帮忙了。”颜容背书一样地把话说的冠冕堂皇，然后也看向了程玥璧。 程玥璧阖眸微微点头，抬抬手示意小黑小白门外待命去。 陆维羽听到“模特”两个字更加是云里雾里，程玥璧这课程不是“炼化草木”么？ 怎么还和模特扯上关系了？难道是要试药？ 这神仙上课也太不人道了吧，怎么还直接活人试药了？ “那个，我……我不行的。”陆维羽从凳子上起来，边摆手边道：“你们可能不了解，我们凡人万一要是中了毒，那可是要命的，虽然我吃了不少桃罐头，但是估计也挺不了多久。” 颜容耷拉着眼皮，满脸嫌弃：“人类真脆弱，再说也不是叫你吃，就涂在脸上。” “那也不行，我这脸……”陆维羽下意识捂住脸，感觉自己有点被洗脑，顺嘴就道，“就算是丑了点吧，但是也不能随便糟践，不成，我先走了。” 一直没有开口的程玥璧这会站了起来，身材纤长，白色衬衫下摆规整地塞进黑色的西裤里面，让他显得更加挺拔，在本就惑人的气质里面又添了一丝内敛。 陆维羽被晃得愣了一下，逃跑的动作都停止了，心里面不由得感叹人和人……神之间还是有差距的。 程玥璧走到陆维羽的身边，微微一笑，“颜容讲得不清楚，她只是想叫陆校长配合完成课业，一个……”说到一半似被难住，转头看颜容，颜容赶紧补充，“完成一个造型……就一会儿。” 配合……课程？陆维羽满脑袋问号，之前还说我丑，这会就配合做造型当模特了？再说，你们上课就上课，怎么还和美妆扯上关系了。 程玥璧解释：“草木炼化原是上古神农一族传承而来，凝世间百草之华，救浮生万物之为药；灼夭夭美人容姿之为脂。今日颜容之举，也是属草木炼化一科的。” 陆维羽听得云里雾里，但是话从程玥璧的口中说出，便感觉十分高大尚，而且自己不配合会产生负罪感。 当他看到颜容甩出的化妆箱，才算彻底回明白，自己这就是被抓来做美妆模特了…… “陆校长，别紧张，颜容说这个是……录播，后期还可以调整。”程玥璧在陆维羽相对窄一些的肩膀上拍了两下。 陆维羽晕晕乎乎已经开始被按着揉脸，他隐隐意识到，面前站着的这个男人，好像……比他想象的要复杂了一些， 恩，复杂。 陆维羽面前没有镜子，只能感觉道颜容在自己的脸上一通划拉、揉搓，最后连假发都上来了。 “这个就算了吧，我一个大男人……”陆维羽十分拒绝这长度至少到腰的假发，但是当手指触碰到假发的瞬间，还是十分惊讶其逼真和顺滑程度的。 颜容依然背书一样：“陆校长，这是最后一步了，你总不能叫我第一节 课就失败，可是要打击我的自信心了。” 陆维羽发誓，自己就愣了一下，然后就再次被颜容师徒二人安排的妥妥当当， 一条蓝色只有一指宽的发带，将拢在头顶的发髻缠住，绕了两个圈再垂下，同那墨般长发顺在一起，竟自带了一股苍凉的仙气。 程玥璧起身，转到了陆维羽的身前，原本平静又带了些狡黠的目光突然一滞，瞳孔收缩，惊叹之下连连摇头。 “怎……怎么了？”陆维羽只觉得头上坠得慌，又不太敢伸手抓，把给弄掉了。 程玥璧笑：“陆校长，似画中人，似故人。” 陆维羽眨巴了几下眼睛，才反应过来这是在夸赞自己，促狭一笑，带着点紧张，试图寻找到可以反光的地方。 第70页 颜容最后把垂在肩膀上的一缕长发拂正，然后对着镜头，只露出标志性的纤白手臂，道：“好啦，这就是今天的古风侠客妆，各位宝宝get到了吗？” 陆维羽目光迅速闪躲镜头，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容定格在最后的画面上。 就在这时，一直在门口守着的小黑小白突然齐齐叫了声师父。 接着门外就响起了段冥泽的声音：“陆校长在里面？” 小黑紧张：“恩……” “不在？” 小白点头如捣蒜，“在的在的，师父您请进！” 小黑拉小白的衣角，“程老师说……冰激凌……” 段冥泽不想再听两个小的在那叽叽咕咕，直接推门进了教室。 上午九点时刻。 天气晴朗。 阳光格外柔和，教室的窗不大，光线射进来有了自己的棱角，斑驳了稍显老旧的墙壁，似被调过了饱和，一切都显得久远起来…… 开门的瞬间，恰是陆维羽起身。 两条蓝色的发带同如云长发一块被风曳起，陆维羽带着一丝慌乱的脸，就如同万道光芒中最柔和的那一束，不会灼痛你，却可以烙在心口，叫人呼吸起伏间心弦难平。 “哈哈……有点奇怪吧，我就是配合他们……”陆维羽在段冥泽的脸上看到了惊诧，十分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发。 段冥泽好半天没有说话。 程玥璧敛眸静静站在一边，颜容有些紧张地搓手，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 最后，还是陆维羽打破了沉默。 “我去洗把脸哈。”说罢朝门外走去，只走了几步，胸前突然横出一只手臂，那人突然转身，立于他的身后，他看不到对方的目光，却莫名地感受到了一份炙热。 段冥泽修长的手指轻轻拂过那墨发之中指宽的蓝色发带，眉头微皱，语气平静：“挺好的。” “啊？”陆维羽感觉自己的四肢发僵，不用看都知道一阵阵发热的脖颈耳后一定是红了。 “没事……去洗吧。”段冥泽一只手抓住陆维羽的肩膀，将人带出了屋子，随后教室门重重地自动关上，小黑小白吓得一蹦跶，颜容也有些悻悻的，她对段冥泽的惧怕像是根植在骨子里面，她甚至不知道是为什么，好在是已经完成妆发了。 · 晚上，颜容把制作好的视频上传到了网上，跟着大伙一起吃了晚饭，大家这才知道她已经在附近租了房子，准备在人间长期居住了，这件事遭到了全家人的反对，嫦娥姑姑甚至威胁这个八月十五没有她的月饼。 陆维羽已经卸掉了妆，因为没有卸妆水，只一瓶二十几块的洗面奶，所以反复搓了好几遍，脸颊到现在都还有些红红的。 段冥泽又恢复了往常，好像之前差点失控的人根本不是他，看段冥泽的目光也和平常没有了区别。 一顿饭吃完。 颜容拉着程玥璧到楼顶去吹风。 因为是门市楼，临街，所以建得并不高，只有五层，两个人在上面既可以仰望星空，又可以俯瞰路面。 颜容自怀里取出了一个小小的酒壶，举到程玥璧的面前。 “程老师，喝酒么？”颜容在天界随性惯了，日日同那桃花仙子饮酒笑闹谈心，后来常常来往凡界，竟然发现凡人一般都只在饭桌上饮酒，这琼酿，要么成了下菜的配料，要么成了交际的媒介。 总之，甚少见人只为饮酒，弄一阵清风，谈笑一场。 程玥璧摇摇头，“我不喝酒。” “程老师开玩笑，你们狐族最善酿酒，怎会不饮？”颜容不信，只当程玥璧是搪塞自己。 程玥璧浅笑，望了眼繁星点缀的夜空，“大醉过一场，忘了好多事，现在想想多有好奇，所以就不再饮了。” 颜容愣了愣，随即点点头，“那就不饮了吧。”之后便仰起头，将琼浆倒入口中，眼中映着星辰，喉中淌着辛辣。 两个人静静坐了一会，程玥璧开口道：“颜容，你为什么会觉得陆维羽……丑。”纵使是狐族之人，程玥璧也从未觉得陆维羽的容貌低了谁去。 颜容砸吧砸吧嘴，将最后一点酒香品尽，毫无淑女气质地用胳膊擦了擦嘴巴，然后凝重地看着程玥璧：“我告诉程老师，程老师可以保密么？” 程玥璧听她说话声音已然有些变调，似有已经喝醉的嫌疑。 “好，说来听听。” 颜容又往嘴巴里面倒了一大口酒，脸上染了红晕，“我的母亲……是传说中已经灭族的‘颜灵’一族。” 颜灵一族，可以追溯到天地初开之时，人间第一点灵源被点化之时，众水之灵凝聚，于河畔结出一朵无叶无根之花，花中诞出一族，为——颜灵。 颜灵一族之人，可以透过一切表象，看到人最深灵魂上的烙印。只要一眼，他们就可以窥探到人灵魂深处，甚至是自己都不知晓的秘密。 程玥璧在听到“颜灵”两字时，身侧的两只手不自觉地握紧，问：“所以，你也算是颜灵一族。” 颜容道：“是啊，虽然我没有母亲那样看得通透，但是也可以看到，不过就因为这样，我常常会模糊一个人的灵魂烙印和他本来的容貌。” 程玥璧点点头，“原来是这样。那……颜容在人身上，都看到了什么呢？” 颜容深吸了口气，揉揉头，不知道是不是风的原因，今天好像醉得格外快，“啊，比如……小八那小胖子，它灵魂上烙这一朵莲，那小子有灵性日后必成大器；还有小黑小白，是一个模糊的图腾，看不大清，但是我猜是十殿阎罗的凝魂图腾，象征他们背负的使命。” 第71页 “还有呢？” “还有……”颜容打了个酒嗝，“还有程老师，您的烙印，漂亮的紧，我看第一眼就喜欢的，是……是一朵血红荼蘼的彼岸花，红得比那忘川路上还要灼人。” 程玥璧眉头皱起，没有言语。 颜容最后说到了陆维羽：“陆校长，他的烙印是一个……一个标记，一个好像被人刻上去的标记，极为霸道、狠厉，那种占有欲几乎可以把人吞噬，像是幽冥深处最为阴寒而又霸道的力量，我看久了，便会觉得全身发寒。” 程玥予熙璧静了一会，又恢复了带着笑意的脸，“所以，你便讲他丑。” 颜容反驳：“我从来没有说过他丑哦，我只是不想多看他。要是抹去他那个印记，其实还……”说着意识已经有些模糊了，身子一栽，就要倒下。 程玥璧连忙扶住，问：“段冥泽呢？”这一瞬间，他的声音变得异常低沉而有力，在看不见的夜色中，眸色沉沉。 颜容迷迷糊糊，勉强开口：“看……看不到。” 第36章 一夜之间。 “青衣侠客”火遍了某直播网站，相继各大论坛也有讨论，引起了一波小范围的轰动。 颜容醉酒起床，习惯性第一件事去摸手机，看看自己的直播账号上面有没有什么新的消息。 屏幕亮起，颜容以为自己是花了眼睛，手背在眼睛上使劲划拉几下。 八位数的点击量！ 没有眼花！ 下面的留言也直接翻了十几倍。 全都集中在昨天上传的“侠客妆”的视频下面，这可以说是她开播以来数据最好的一次了。 但令她欣喜之余颇为气恼的是，所有人的关注点都在模特的身上，几乎没有人注意她鬼斧神工般的化妆技术。 视频里面，陆维羽一开始素面朝天，整个人看上去干净又温暖，有意无意看到镜头露出一丝腼腆慌乱的神情，随着妆容的一步步完成，他身上浑然有了一种快意和洒脱，就像是清冽的酒，凉意、暖意似都在他的身上了，叫人忍不住要醉上一场。 颜容在一边上妆，因为害怕入镜，始终都是背着身子，所以看不大清镜头，偶尔会挡住陆维羽的脸，每当这个时候弹幕上立马就是一片哭喊，叫她把如山的脊背挪开。 颜容咬牙。 · 白韵今天来到补习班，因为之前意外失踪，班主任和家里人都有和她谈心，所以近来她的状态调整的还不错。 新同桌是个微胖但是性格很好的女孩，见到白韵来，招呼她来，兴致勃勃地分享自己今早反反复复看了不知道多少遍的视频。 “白韵，快来，你看这个像不像从画里面走出来的人！”同桌把手机举到白韵的前面。 白韵好奇一看，愣住，视频里面的人果真眉目如画……可是，看起来真的好眼熟…… 同桌见白韵在那发呆，用手肘轻轻撞了一下，“喂，看傻啦？帅吧，帅吧！我刚才来时候，撞见走廊了几个女生也在讨论呢，哈哈……” 白韵回过神，藏在口罩后面的脸跟着笑了笑，眼睛却还是处于半游离状态，她更多的惊叹不是屏幕中人的美，而是屏幕中的人竟然和陆维羽看上去十分相似。 “这人，是谁啊？”白韵问。 同桌立马皱起脸，有些遗憾，“不知道啊，是一个美妆主播上传的视频，昨天晚上论坛里面都炸掉了，也没有人扒出来是谁，不过我觉得群众的力量是伟大的，只要不放弃，早晚能找到小哥哥的。我猜，这个小哥哥一定是一个模特，你看他身材……”说到后面，女孩已经陷入到自我沉醉中了。 白韵拿着手机，又看了一会，愈发的觉得这就是陆维羽。 · 陆维羽并不知道自己的照片、视频已经在互联网流传，依然是开开心心起床，准备早餐，赶着一大家子起床吃饭，指挥大家例行打扫，开门上课。 在第一批孩子来上课之前，陆维羽收到了一个好消息，之前投稿的那家杂志社有了回复，他投过去的几篇学生作文，有两篇过了终审，会排在后面两个月的刊物里面。 陆维羽之前就知道过审的消息，但是那时候还不能确定是否会最后刊登，所以没有只会给家长和孩子，怕惹人空欢喜。 得到了确定消息，陆维羽兴奋地把编辑的回复截图，用微信发给了两个孩子的家长。 两个获奖的孩子，其中一个就是之前连书都不肯看一眼，作文经常前言不搭语的小石头。 陆维羽顺手把小石头的作文电子版发给了孩子家长，简单点评了几句。 石头的这篇作文用词依然是很质朴，笔触十分稚嫩，但是他的想象力却很令人叹服。 他在创作“给妈妈洗脚”这个作文的时候，巧妙的转换了人称，将自己当做了那个整日被妈妈用来洗孩子衣服的小塑料盆，随着时间的累积，它变得脆弱老化了，看着妈妈一点点老去，看着孩子一点点长大，终于有一天，孩子抱起了它，母亲那双已经不再柔嫩的双脚被放进了温暖的水中…… 石头妈妈很快就有了回复，先是发了一小段语音，听起来十分的激动，道了谢谢，随即可能是因为言语不好表达，亦或是察觉到了自己过分激动的颤音，打字过来，一番感谢还讲了石头最近的变化。 第72页 给了小东西自由选择的权利以后，果然孩子开始跟着爸爸妈妈往图书馆里面钻了，对阅读的兴趣提升的很快。 后来陆维羽在上课时候，当众表扬了小石头和另一位同学。 小家伙表面羞涩，可眼睛里面的骄傲是掩不住的，下课的时候悄悄凑过来，“老师，我在班级里面给同学们讲故事呢。” 陆维羽惊喜，“是么？”还记得小石头刚来的时候，度读一篇文章都会前后丢字，“石头讲得什么故事？” 陆维羽还以为他会讲些漫画小故事，结果小家伙告诉他：“我把咱们课堂上面的好多小故事讲给他们听呢，就上一次图书馆不可以大声喧哗的小故事，我还在每周的晨读展示时刻，在小组里面讲给了他们听。”因为小石头当时在幻象里面，扮演的是大声喧哗女士对面的老爷爷，所以讲述的角度十分有趣，又自己加了一些理解和感受，让整个小故事真实又充满了趣味性。 陆维羽欣慰地摸摸小石头的头，“石头真棒。” 小石头也笑得眉眼弯弯，怀里面抱着自己的作文本，“陆老师，我会加油的。” 陆维羽：“加油。这次是老师帮你投稿的，下次石头也可以自己主动投稿，只要把文章交到老师这里就好。” 小石头很用力地点头，眼睛里面有小星星在闪，未来无论他变成什么样子，取得了何等的成就，站在什么样的岗位上，这天上午对面老师那温和而又充满力量的笑容，都会是他记忆深处的星辰。 · 送走了上午班的学生和家长，陆维羽松了口气。 这两周来试听和新入学的学生越来越多，再这样下去还要再开新的班级。 现在他周六周日的课程已经排满了，这批学生都是每周两节课，如果再开班就要安排在平时放学后，但是那个时间段是留给作业班的。 看来招聘老师应该提上日程来了，但是招聘新老师的费用还有筛选必要的培训，耗费的不仅仅是金钱还有精力，于是陆校长突然想到现在学校里面的两个“老佛爷”。 在找到合适的老师之前，不如…… 程玥璧基本就是个古人，再加上妖怪体质，不大适合来教小孩。但是段冥泽不一样，他当初来的时候可是说过自己有专业教育学院的研究生文凭的，培训一下，至少作业班应该还是可以的吧。 本着不用白不用的精神，陆维羽找到了段冥泽。 段冥泽盯着陆维羽看了一会，直把人看得心虚了，才点点头。 陆维羽怂怂地跟着点头，但实际上一脑袋的问号。 段冥泽笑了，补充：“可以。” “真的？” 段冥泽抬手在他头上划拉了两下，将柔软略蓬松的头发揉乱：“有什么好意外的，帮陆校长分担工作就是我的本职工作。” 陆维羽必须要承认，自己再次被段冥泽的笑容晃到了，心跳陡然加速，为了防止再次脸红脖子粗的出丑，赶紧退后了一步拉开距离。 “那……那就谢了。” 段冥泽还要说什么。 补习班的门被推开，白韵探头近来，看到陆维羽和段冥泽松了口气，进门。 之前陆维羽只给白韵讲过补习班大概的位置，她又不好意思打电话问，就只好自己沿着八中找过来。 “白韵。”这么热的天，还带着口罩，帽檐也压得很低，陆维羽一眼就认出了是白韵，“是出什么事了么？” 白韵赶紧摆手，“不是的，没事。” 陆维羽放下心：“那就好。” 白韵看到陆维羽，忍不住就想起了早晨看到的那个视频。 “怎么了？”看白韵发呆，陆维羽还是有点担心。 “啊，陆老师，您这里还招学生吗？我……我想报一个作业班，我最近落下的东西有点多……就……有些吃力。”白韵紧张地搓手，她已经很久没有主动开口和一个并不是十分熟悉的人讲话了。 有人来报名，陆维羽自然是开心的，立马眼角眯起，“当然招啊，而且我们现在的初中作业班人数极少，教学质量好，性价比极高！” 段冥泽在一边看着陆维羽瞬间就从一个忧心的师者，瞬间就转换成了专业营销人员，嘴角忍不住抖了一下。 白韵也被陆老师的热情吓住了。 但是这件事情真的不能怪陆维羽，截止到今天，他的初中课后辅导班次还是只有一个学生，一对一教学，虽然确实出了成绩，但是如果长此下去也实在是不像个样子，这终于来了一个上门的，岂有不热情之理。 陆维羽邀请白韵坐下聊。 大概是因为在两个帮助过自己的人面前比较放松，白韵摘掉了帽子，为了表示礼貌口罩也往下挪了挪，露出了鼻梁，可即便是这样脸上的伤痕就已经很触目惊心了。 “你……”无论看过多少次，陆维羽还是会为一个花季少女收到这样的伤害而遗憾，“你可以先给我介绍一下你现在成绩的具体状况么？” 白韵一一讲了，她的成绩虽然有所下滑，但还是要比孙晓磊当初来的时候强上了不知多少，所以陆维羽愈发觉得白韵顺眼，恨不得立马就收入坐下。 “那你有跟家里面商量这件事么？”陆维羽最后还是要确认一下。 白韵说：“有的，我和妈妈说了，妈妈同意我到您这边上课。之前妈妈还说要来登门道谢，可是这阵子她的工作实在是太忙了，耽搁了。” 第73页 陆维羽忙说：“不用特意过来，我们帮忙也只是举手之劳。” 商定了今天下午白韵就可以过来试听课程。 白韵起身准备离开，最后终于忍不住问了一句：“陆老师，我今天在网上看了一段视频，里面的人和您特别像，那个人……是您么？” 陆维羽先是一愣，两秒钟后才反应过来白韵说得应该是颜容录得那段，尴尬地笑了笑，正准备回答，被一直旁边沉默的段冥泽抢了先。 “你们认错人了。” “啊？”白韵心下有些遗憾，但是也觉得正常，这世界上长得像的人还是很多的，再说那视频里面的人上了妆，大概也是跟这个有关系吧。“不好意思，我就只是好奇，打扰您了。” 陆维羽见段冥泽说谎毫不脸红，也就顺坡而下：“哈哈，没事，没事。” 白韵一走。 段冥泽的脸色立马就变了，陆维羽一转头吓了一跳。 “你怎么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外面阴天了，才落了这么一大块阴影在他的脸上。 段冥泽明显咬了一下后槽牙，而后淡淡道：“没事。” 第37章 白韵很顺利的入学了。 孙晓磊下午来上课的时候见到有新同学，着实惊讶了一下。 其实孙晓磊看着粗枝大叶，但实际上心思十分细腻，他早就知道课后作业班招不上来学生和他有一定的关系，也不是他自己脑补的，而是之前他在别的补习班，老师开除他的时候就挑明了的。 “孙晓磊啊，你说你在这一个月交500块钱，结果弄走了好几个，里里外外我还搭了。明天你就别来上课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孙晓磊对补习班，对陆维羽感情的加深，他时常会因为自己以往的形象给学校带来的负面影响而有所愧疚。 但是他从来都没有想过用退学来成就补习班，而是一心想着要把成绩搞上去，让所有人都知道他可以，维羽补习班也可以！他在早已经学会了进取，而不是退缩，那些逃避早已经从他的生命中退场。 所以，今天见到新同学，他面上没有表现，心里面高兴的紧。 虽然看到白韵在大夏天带着口罩，帽子，心里面有些疑惑，还是在陆维羽的介绍下点头打了招呼。 “你好。”白韵声音很甜美。 孙晓磊还意外的发现，今天的教室竟然点着空调，看来课间的时候不用嚼冰块降温了。后来想想，大概是为了照顾新来的这位古怪女生，挑挑眉，看来这位铁公鸡老师倒也不是一毛不拔。 课间的时候，陆维羽拉着两个人闲聊。竟然意外发现，孙晓磊和白韵是幼儿园大班时候的同学，两个人那时午睡候的小床还是挨着的，孙晓磊提了两件记忆犹新的趣事，白韵也都还记得，一时间班级里面的氛围就热络起来了。 放学的时候，陆维羽叫住了白韵。 其实在白韵来上课之前，陆维羽就已经想过尽力帮助她修复脸部，毕竟自己手握大把神仙……但是具体情况，还是要看神仙们的诊断。 陆维羽：“白韵，是这样的，我认得一个整形……技术非常厉害的医生，他现在就在咱们学校暂住，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叫他帮忙看看你的脸。” 白韵下意识摸脸上的口罩，“……谢谢陆老师。但是，整形……我妈妈带我看过的，说是过程特别复杂，恢复的几率很小，而且费用……”想要治她脸上包括全身的烧伤，确实需要极高的费用，并不是一个普通家庭可以担负的起的，所以即便是有优秀的整形医生帮忙来看，后续的治疗才是最大的难关。 陆维羽打断她，耐心劝道：“白韵，无论遇到什么样的困难，我们都还是要有所希冀的。老师今天给你介绍的这个医生，虽然不能保证一定会治好你，但是却是一次机会啊，而且如果他能治的话，我保证折扣巨大，怎么样？” 白韵被说得有些动心，犹豫了一下，点点头。 · 程玥璧和颜容还在楼上上课，这一次是真的“草木凝练”课程。 颜容和程玥璧交流了以后，才发现自己之前对草木一学的理解当真肤浅，赤狐一族能够在千年前盛极一时，草木之术功不可没。 陆维羽带着白韵上来，因为事先就打过了招呼，程玥璧中断了课程，先来帮忙看她的脸。 “先把口罩摘下来吧。”程玥璧摆出医者的姿态，颜容抱着本子站在他身后，俨然实习生的模样。 白韵看到程玥璧瞬间，不知为什么有些熟悉的感觉，可是回想起来，她的记忆当中并没有出现过，这样一张好看到不大真实的脸。 动作虽然迟缓，白韵还是摘掉了一直戴在脸上的口罩，露出了满是烧伤疤痕的脸。 程玥璧蹙眉，状况并没有好转，和他之前在白家的时候一模一样。虽然当初他是为了保下白韵一命不得已才烧伤了她的脸，但是今天看来，这样的代价实在太过惨烈。 “她的脸，能治。”程玥璧看过以后道。 陆维羽瞬间露出欣喜的神色，白韵更是眼睛都红了。 程玥璧继续道：“只是需要一些时间，而且用到的药材可能特殊一些。” 时间是一定的，如果真的瞬间治愈，那她走出这个门，明天可能就要被抓走做实验了。但是这特殊药材？该不会又像上次一样，几个草根一样的药材，费用要20几万。 第74页 白韵以前得到的建议都是手术治疗，但是听程玥璧的意思并不是这样，便好奇问道：“程医生，您的意思是我不用手术么？” 程玥璧一本正经道：“是的，算是民间偏方，走了些旁门，却有奇效。” 白韵的眼睛亮了起来，对于一个只有十多岁的孩子来说，这样一个小承诺就已经是一颗救命稻草了。 “真的么？陆老师？”她向屋子里面自己最为信任的人寻求答案。 陆维羽看了眼程玥璧，在他的眼睛里面看到的肯定，然后笑着点头，“放心吧，程……医生，一定会帮你的。” “太好了！太好了！陆老师，谢谢你。程医生，谢谢你们。”白韵忘记了自己狰狞地脸，自受伤以后，第一次笑得这么开心。 陆维羽看着孩子开心，眼中却有了一丝忧虑，他还是担心治疗费用的问题，那所谓偏方要是真的花费巨大，怕是又要叫白韵失望。 “程老师。”陆维羽把程玥璧拉到一边，询问具体的药材费用。 程玥璧道：“其实她的伤还是很严重的，如果烧伤她的是寻常火焰，那么寻常仙草就可治愈。但是当时为了解刀劳鬼之毒，我用了部分妖火，所以想要根治，需要‘凌天阁’的墨玉青石，入药才可。” 陆维羽问：“那这动西贵么？” “不是钱的问题。首先，我们想要去到‘凌天阁’就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其次，得了墨玉青石以后炼化所需的功力又是一个问题，炼术我知道，但是以我现在的能力恐怕难以驾驭。最后，才是钱的问题，据我所知，墨玉青石价钱尚可，一块大约要……”程玥璧说到一半，掏出手机，打开计算器，算了一会，“估计要二十到三十万之间。” “这么多钱？”虽然心里早有准备，但是听到这个数字还是为白韵捏一把冷汗，这么多钱，要是正规的手术治疗确保治愈的情况下，白家穷尽家财或许还能拿得出，但是如今这样一个空口白牙的“偏方”直接叫人家掏出这么多钱来，怕是很难实现。 白韵在一边虽然没有听清数字，但是看到陆维羽的表情就知道不是很乐观，眼睛陡然间晦暗了下来。 “陆老师……” 陆维羽为难地不敢转头看白韵。 就在这时，程玥璧突然道：“这个钱，我来出吧。” “恩？”陆维羽震惊地瞪大了眼睛，他哪里来的这么多钱？ 程玥璧道：“我可以先找一些寻常的草药，炼化以后带到‘凌天阁’去，那里有我过去的老主顾，赚来钱，便可以买墨玉青石了。” 有那么一瞬间，陆维羽的话就要脱口而出了，他很想叫程玥璧多做一点，在那边多卖两天，回来的时候顺带脚也把自己之前为了救他花的那20万填补上。 “那……那太好了。”陆维羽挣扎了一会，还是没能开口。 于是，完全不知道自己花了20万的程玥璧，丢下欲言又止的陆校长，去到白韵的身前。 “放心吧，药材倒是不贵，就是寻起来有些难度，要耗费时间和人力。你可以回去和家里人商量一下，具体的费用……陆校长？”谈到具体费用，还是要交陆维羽来。 陆维羽拍拍额头，勉强控制好情绪，“整个疗程，到你康复，一共需要三万块。”三万块钱，对于白韵的家庭来说不是一个小数目，但是也不至于拿不出，不会成为她與山家庭的巨大负担。这个钱如果不要的话，别说是白妈妈，就是白韵都会有所怀疑，适当的收费反而能够更好的赢得信任。 “三万块？”白韵问得小心翼翼，生怕自己听错了。 “对。”陆维羽回答得斩钉截铁。 后续的事情，就需要陆维羽在和白妈妈沟通了。陆维羽相信，只要他足够真诚，承诺治疗出现效果以后再收费，事情应该会很顺利。 余下来的，就是程玥璧提到的另外两件事情了。 一个是“凌天阁”，一个是买回东西以后的炼化。 “炼化的事情，可不可以叫段冥泽帮忙呢？”在陆维羽看来，这群人里面最厉害的就是段冥泽，如果他都不行，那事情就真的走进死胡同了。 程玥璧思考了一下，“应该可以，但是过程怕是有些复杂，需要我们两个的配合。” 陆维羽：“好，这件事我再和段冥泽讲，我们先这么计划着。还有，之前说的凌天阁到底是什么地方？为什么说去那里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一直在一边接不上话的颜容，这下终于得了开口的机会，立马抢着把事情说了。 原来这“凌天阁”同之前小黑小白去买药的几处地方阴市、妖王谷、极寒山略有相似，是一些神、魔、妖三界都可入的交易场所。 但是凌天阁有一点特殊的地方，就是它的位置正好在三重天和四重天的交界处，入口处变幻莫测极难寻找，若是进入者的法力不够，方法不当，或没有仙魄，便会被入口处的封印以天雷击之。 “这么恐怖？”陆维羽听得十分震惊，这神界的药店去一趟也太不容易了！ 程玥璧点点头，表示对颜容说得话的肯定：“确实是这样的，所以我才说去到那里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陆维羽又本能地想到段冥泽，“段……” 程玥璧直接道：“我们这群人当中，你、我还有段冥泽没有仙魄，不是仙籍，没有人指引的情况下入不了凌天阁。剩下的小八、小黑、小白他们的灵力又太低，包括颜容，是根本找不到入口的。” 第75页 陆维羽顿感失落，“那怎么办？” 程玥璧想了想，有些为难，抿着薄唇，半晌才道：“不是还有一个学生。” “还有？”陆维羽一瞬间有点发蒙，随即杨玄暮突然浮现在脑海里。自打上次他和程玥璧之间起了冲突以后，就以天界要务缠身为由，请了假，陆维羽也是有些时日没有见到他了。 杨玄暮的的确确是一个好的选择，武力值、仙魄都是达标的，想必进出还是没有问题的。 “以他的能力，应该是可以带我一同进去的。”程玥璧垂眸，眼底的情绪有点复杂。 陆维羽一惊：“你也要一起去？” 程玥璧道：“青墨玉石不好得，极难辨认。而且我要售出的草木买家也十分难找，如不是我本人怕对方也不会收。所以此行，我必须要走一趟。” 陆维羽心中为难。为了救人，去找杨玄暮帮忙，以他的脾气秉性，大抵不会拒绝，但要是要他带上程玥璧，怕是有些困难。而且，陆维羽也实在是不放心看着就弱不禁风的程玥璧，跟着杨玄暮一起去那么危险的地方。 几番挣扎，陆维羽还是决定先找玄暮聊一聊，再做最后的定夺。 · 陆维羽之前并没有尝试过主动和杨玄暮取得联系，还是要找段冥泽帮忙。 段冥泽听完了今天发生的事情，思忖了一会，淡淡道：“程玥璧主动要跟着杨玄暮？” 陆维羽叹气：“是，我也觉得这样不妥，但他大概也是救人心切吧。” 段冥泽没有说什么，目光沉沉，一只手的手指轻轻点在桌面上。 陆维羽以为他在思考怎么联系到杨玄暮，在一旁也不敢开口打扰，就静静地等着。 半晌，段冥泽打了个响指，在楼下陪着小八堆积木的小黑小白立马丢下小木马，规规矩矩出现在了段冥泽的身边。 段冥泽叫陆维羽写了封短讯，折好，交给小白。 段冥泽吩咐：“去灌江口，若是找不到人，就去见二郎神，把信交给哮天犬，就说……要开家长会。” 小黑小白抱拳称是，一刻都不耽误地去了。 陆维羽有点紧张：“不会，真的把二郎神招来吧？”要是换做别的学生家长，他还有得说，要是二郎神来了，自己总不能汇报总结篮球课上的“卓越”成绩吧？ 段冥泽笑着叫他宽心：“那哮天犬虽然忠于二郎神，但是又极护那杨玄暮，若他知道是家长会的信件，一定会第一时间想方设法联系到杨玄暮，通风报信的。” 原来是这样！陆维羽忍不住朝着段冥泽竖起了大拇指。 · 杨玄暮被哮天犬找到的时候，正在天山捉妖。 按照辈分，杨玄暮是要叫哮天犬一声“叔叔”的，但是两人私交甚好，有点忘年交的意思，所以杨玄暮更习惯叫哮天犬“老哮”。 哮天犬上天入地找了一天一夜，这会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快……快……快看看吧，两个小鬼送来的……说是，你那个人间学府要……咳咳……要开家长会。我跟你说，前些日子，九重天有小神仙的家长……被找去谈话，回来那叫一个惨……” 杨玄暮倒是十分淡定，从容地接过信件，打开。 读完里面的字，已然知道了这是陆维羽使得小计谋，倒是也没有不高兴，勾勾嘴角，“我知道了，没事的，后面交给我就行了。这趟辛苦你了老哮。” 哮天犬一屁股坐在云彩上，吐着舌头：“哎呀，可……可累死我了……” · 陆维羽在信里面没有提到程玥璧，只是说有事情想要请他帮忙，希望他能够到学校来一趟。 待杨玄暮到了学校，陆维羽才将白韵的事情讲给他听。 段冥泽微微蹙眉：“她是被妖火烧伤的？” 陆维羽觉得自己已经极尽所能淡化程玥璧烧伤白韵的事情了，对方的注意点怎么还在这里？不得不叹了口气再次解释强调：“是程玥璧的妖火所伤，但是他当时是救人心切，这件事不能怪他的。” 段冥泽高挺的鼻子里面发出一声冷笑，“本性难移罢了。” 陆维羽被噎住，想要反驳两句，被段冥泽抢了先问道：“他要一起去？” 陆维羽想说是，可又犹豫了，总觉得杨玄暮那表情里面就带了几分要捉弄人的意思，实在是担心程玥璧。 “不去？”见陆维羽不说话，段冥泽追问。 陆维羽犹豫。 这时，程玥璧出现在了门口，神情平淡而又坚定，嘴角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是，如果杨将军愿意的话。” 杨玄暮转头去看，程玥璧同他上次见，装扮上已经有了很大的差别，可那张脸却还是带着魅惑众生的美艳，好像轻易就能刺痛他的神经。 “虽然凡人各有宿命，插手无益。但是既然是被妖道所伤，那杨某就要管一管了。”杨玄暮不咸不淡地说。 “那就烦劳将军了。” “客气。” 陆维羽夹在两个人之间，突然感觉脊背有些发麻，好在段冥泽一直在旁边，见他似不舒服，起身握住他的肩膀，开口道：“既然如此，那就烦劳二位了。” · 去凌天阁取药的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 陆维羽在床上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 白妈妈那边他已经主动去联络了，白妈妈虽然半信半疑，但是陆维羽已经承诺没有效果不收取任何费用，她不好推辞，就应了下来。 第76页 唯独叫他担心的便是程玥璧这边，不知道为什么，杨玄暮像是对妖族有着天生敌意，这一行不知道程玥璧会不会遇到什么麻烦…… 正胡思乱想，手机突然亮了起来。 是陆维羽发来的信息。 [要不要去吹吹风？] 吹风？陆维羽从床上爬起来，到窗边朝外面看，月朗星稀，是个好天气。 [好。] 陆维羽爬到楼顶的时候，段冥泽已经等在那里了。 没有想到楼顶的风这么大，陆维羽只穿了睡觉时候的T恤，坐下来，忍不住抱着胳膊搓了搓。 段冥泽脱下灰色的外套，披在他的身上。 “不说点什么？”虽然气氛很好，但是陆维羽突然想听听对方的声音，侧头看着段冥泽，看着夜色中对方好看的眉眼。 这些天来，陆维羽偶尔会思考这个问题，自己到底是不是对面前的这个男人动心了。要不然怎么会每次见到他的时候都会感觉到心安？无论遇到好事还是坏事第一个想到都会是他？再也不觉得他吃得多很浪费粮食…… 段冥泽同他对视，目光深沉，好似有星河在流淌，一笑，“在担心程玥璧吧？” 陆维羽意外：“你不是不喜欢我提他？” 段冥泽眯眯眼睛：“你还知道？” 陆维羽眉眼舒展，笑得露出皓白牙齿，“我又不傻。” 两个人都在笑。 风吹动了陆维羽肩上的外套，露出略显瘦弱的肩膀。 段冥泽帮他重新披好，修长的手指扣住陆维羽白皙纤细的脖颈，将人拉近，近到几乎贴在了鼻尖。 陆维羽屏住呼吸，全身僵硬，一瞬间觉得心跳都停止了。 “那以后，就不要再想别人了。” “……啊。” “如今我来了，过去的便都过去了。” “……好。” “你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恩。”陆维羽确实晕乎乎的，没有完全听明白段冥泽的话，但就是想都答应他。 段冥泽又稍稍用力，两个人的额头抵在了一起，陆维羽紧紧闭着眼睛，睫毛轻颤。 段冥泽静静看着，那目光，像是穿越了千千万万年，渴求，终于握在了手中。 良久，两个人才分开。 陆维羽的脸早就已经红透了，手脚僵硬，胡乱地比划月亮给段冥泽看。 段冥泽不给他转移话题的机会，“既然以后要跟着我过，那就要多做打算了。” 陆维羽脸上更红了，“有点……早吧？”只是拉拉小手的阶段，谈以后是不是有点超纲？ 段冥泽的表情很认真，“对我来说，不早了。” “啊？” 段冥泽一本正经道：“你现在已经吃了不少小八的蟠桃罐头，所以活个一百三四十岁不成问题。” 虽然是事实，但是从别人口中听到，还是觉得莫名吃货人设，有些羞耻感。 “我……我就是吃了一点。” 段冥泽轻笑：“不过这还不够，还是得再活得久一些。你现在已经通了灵脉，但是还没有修炼，这无异于暴殄天物。所以，从今天开始，你每天晚上都要跟着我来修炼。” 第38章 段冥泽给给陆维羽制定了一张课表，上面分门别类排好了他具体需要学习的科目，还有每天上课的时间。 第一门课程叫做——通灵官。 对此，陆维羽有些疑惑，“不是已经通了灵脉了？” 段冥泽解释：“灵脉只是让你具备了凡人修炼的资本。 而灵官，分别为目、耳、口、鼻、触。即在灵脉打通后，进一步开启你的五官来感知世界的另一面。” “另一面？”陆维羽好奇。 “就比如，人类现在能够通过坐飞机穿越云层，但是哪怕他们同神仙擦肩而过，也会毫无感知，不能听、不能看、不能感，这就是因为没有开启灵官，无法看到另外一个同时存在的世界。而在打开灵官以后，就可以感知另外的世界，才能开始修炼仙法。” 陆维羽听得仔细，“就和开阴阳眼差不多？” 其实差别还是很大的，开阴阳眼只是普通的通灵术，灵官的开启却已经是由凡入仙的第一步了。但是这样类比还是很好理解的，所以段冥泽点点头，“你可以这样理解。灵官的开启是修炼的第一步，所以尤为重要，很多通了灵脉的人，终其一生修得其中两三门就已经是大成了。但是你有我在身边，也不用太担心。” 这么难？陆维羽瞬间感觉到了巨大的压力。 尚小八在两个人说话的时候就蹲在一边，啃着陆维羽前天买的打折山楂干，忍不住附和，“没有骗人哦陆陆，这个真的超级难，像我们这种自带仙籍的，也是要从这一部开始修炼呢，不过母亲说我超有天赋，练得很快！陆陆这么厉害，也一定可以练得很快的哦！”最后忍不住小骄傲了一下，顺便给陆维羽打气。 陆维羽倒是没这么乐观，问小八：“那小八练了多久呢？” 小八骄傲地扬起小下巴，小胖手一伸，五个圆滚滚地手指头撑开，手心手背各展示了一下。 “十……个月？”都说很快了，陆维羽就尽量往少了点说。 小八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不是的。” “多了？” “少……少了。”小八脸红红的，有点不好意思。 第77页 陆维羽清清嗓子，“那是十年？”十年也……还可以了，必将是仙法，十年弹指一挥，到时候自己也才三十七岁，还能大有作为。 小八继续摇头，小胖手也缩回去了，悄悄对手指，“还是……短了呢”。 陆维羽感觉自己的表情已经失控了，眼角抽搐，不愿意说出下一个答案。 “一……一百年？” 小八在陆维羽的口气里面明显听到了震惊，觉得之前好像吹牛皮了，有点羞耻地埋下头，“恩。” “一百年？”陆维羽扭头看段冥泽，一字一顿牙齿都要咬碎了。 段冥泽忍着笑，“你比小笨蛋强，用不了那么久，你不是还有我？” 陆维羽将信将疑，暗自决定下次再见着尚广，学费就别拔龙鳞了，还是每个月两筐蟠桃延年益寿吧。 · 陆维羽第一节 课学得很认真。 跟着段冥泽练完了第一圈走气之后，段冥泽施功力想帮他疏通一下经脉，惊讶地发现他的经脉竟然异常顺畅，简直是比一些天生就自带灵脉的人还要有天赋。 小八在一边看得直对手指，暗搓搓地鼓起嘴巴，小声嘀咕，“师父偏心，都没有给小八疏通过经脉……” 段冥泽选择性忽略了小八的碎碎念，注意到陆维羽下课可以后就有些走神。 “怎么？在担心程玥璧？” 程玥璧和杨玄暮早些时候一起出发去凌天阁，这会大概是已经快到了。 陆维羽摇头：“……没。” 段冥泽笑笑：“别担心，杨玄暮做事有分寸的。” 陆维羽依旧是神情凝重，“希望吧。” · 云霞缭绕，群山重叠，山脉起伏间偶有飞鸟掠过过，似一副丢入水中又浮在波面的水墨图画。 三重天不是人类可以涉足之界，但凡是没有灵力加持，强入此地，会呼吸能力受阻，感官失衡，严重的会直接殒命。 杨玄暮脚下踩着的云朵卷舒有度，一路上带着程玥璧，很快就入了三重天的界口。 随着距离天界愈来愈近，站在杨玄暮身后的程玥璧突然按住了胸口，修长的手指略微颤抖地抓住胸前红色的衣襟，双眉紧皱，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退去。 杨玄暮感觉到了对方能量的异常，侧目看了一眼，又转回，面上没有一丝波动。 脚下的卷云冲破了最后一道屏障，进入了三重天。 程玥璧一时之间有些承受不住，踉跄了一下，险些跪倒在地，额上冷汗连连，牙齿紧紧咬着毫无血色的下嘴唇。长发在风中翻滚，贴在他白皙的脸上更添了几分脆弱。 杨玄暮的脸色终于变了变，声音依然是冷的，“你不会撑不住吧？” 程玥璧额角青筋都爆了出来，半晌才发出一点声音，“我没事。” 杨玄暮皱眉，“你要是真的不行，就回去。要是死在半路上，陆老师那边不好交代。” 程玥璧闭着眼睛，纤长的睫毛羽扇一样，抖得厉害，杨玄暮的话却叫他嘴角勾起了一抹若有似无的笑容，“死不了，不劳将军惦记了。” 杨玄暮被噎了一下，面上带了不悦。 程玥璧顿感脚下云朵的速度加快，胸口处似被巨石压住一般，喉咙处涌上了一阵甜腥。心下暗惊，不过千年，他竟不知这三重天上的“珈楞界封”又加固了不少，他断了仙筋，没有灵气护体，五脏六腑此刻都似火烧一般的难受。 杨玄暮一路上都在等着身后的人求自己，哪怕是一个“不”字也好。 用灵力帮程玥璧护住心脉，于杨玄暮来说不过举手之劳，可是对方不求，他又碍于面子不能出手。 一个等，一个忍。 最后在即将进入三重天和四重天的交界处之时，程玥璧终于支撑不住，栽倒在了云上。 即便是倒下了，腹内烈火焚烧的痛苦，程玥璧的呻、吟之声依然隐忍，他几乎是将所有的痛楚都咽下了肚子，始终执拗的不肯在杨玄暮面前表现出脆弱。 杨玄暮看到他通红着眼角却还是一脸倔强，终于还是忍不住，弯下腰，一把把人扯了起来，动作谈不上温柔，但在握住对方手臂的时候，暗暗用力，度了些灵力过去。 触碰到程玥璧的一刻，杨玄暮心下暗暗惊诧。他知道程玥璧到了三重天会不好受，但没有想到他竟然被界封压制到这般样子，若再迟些，恐怕就要重伤五脏六腑了。 这个妖，倒是有骨气的很。 “恩……”程玥璧原本是激励忍耐的，体内的经脉被突然传送进来的灵力一震，气血动荡，口中溢出□□。 “忍一下。”杨玄暮说得不咸不淡，度灵力的速度却加快了。 程玥璧胸口的痛楚渐渐纾解，杨玄暮的灵力在他经脉之间游走……突然一股甜腥再次涌了上来，程玥璧皱着眉，硬是压了下去，喉结耸动，眼睛红得吓人。 “你……”杨玄暮欲言又止，最后确认程玥璧血脉顺畅了，又多度了些灵力过去，确保他不会在进入凌天阁的时候再出事。 过了好半晌，程玥璧才终于可以顺畅的说话，“谢谢你。” 杨玄暮依旧满脸冷漠，“别自作多情，救你是为了大局。带你回幽冥，是早晚的事。” 程玥璧嘴角一抹苦笑，“好。” 杨玄暮冷哼了一声，表情有些僵硬。 第78页 · 入凌天阁比想象的要顺利许多。 杨玄暮早年间是这里的常客，所以熟门熟路，带着程玥璧也不过就是多分出去一些灵力护住他而已。 自旋涡一般的入口处进去。 凌天阁果然就如它的名字一般，是一座耸入云端的高阁，一眼望不头。 凌天阁的外部具是白色，似象牙又似琉璃，华丽神秘。 阁外有两个小童把守，一胖一瘦，负责核对来人身份，确定是否有进入的资格。 杨玄暮带着人才一入界，两个小童就认出了他，兴奋地抱拳打招呼。 “杨将军！” “将军，好久不见！” 杨玄暮对这两个小童展颜一笑。这是这一路上，他第一次露出笑容，也是程玥璧第一次见他笑，竟是少年气十足，明朗的很。 “今天是你们两个守门？” 瘦仙童回答：“是啊，不过也幸亏是我们两个守门啦，才能遇到将军，杨将军，您可是好久没有过来了。” 杨玄暮笑道：“是啊……有些年了。”也不知是为何，这近百年来，他每每到这里就会有一种极度压抑的感觉，像是胸口有什么东西要冲出来，可是又寻不到路，横冲直撞，毫无头绪，所以渐渐地便不在往这边跑了。 小胖仙童这会注意到了程玥璧，朗声问：“这位是您的……朋友？” 杨玄暮本能想说不是，可他毕竟是要带人进去，只好点点头。 得到程玥璧的肯定，两个小仙童推开了大门，齐声：“请二位入阁。” 两个人一起入了凌天阁。 一脚踏入这阁中，便可感受到这里的不寻常。 没有了仙界的那股超然缥缈之气息，多了几分市井，几乎可以说是天界的小人间了。 “两位，可是今日新入阁的？想买些什么，不如我来帮你们介绍一下？”突然，一个草扎的小人漂浮在半空中，眉眼鼻嘴都似画上去的，却十分灵活，异常可爱。 杨玄暮认得这是天和老人制造出来的导购小草人，负责帮忙揽客，每次收费一颗灵珠。 “我们要去哪？告诉他，可以带我们去。”杨玄暮问程玥璧。 他们这次来，第一个目的是找到程玥璧提到的“老主顾”，卖出他制造的草木，但是这位主顾是谁，到哪去找，程玥璧却始终没有透露。 程玥璧道：“我们自己寻去就好，不劳他人。” 杨玄暮知道他这是想要保密，也不强求，对小草人说：“这次就不麻烦你了，去找别的客人吧，还有，帮我给天和老人带个好。” 小草人被拒绝了，悻悻的，而且很显然这会也认出了杨玄暮，撇撇嘴巴，“带话也是要收费的。” 杨玄暮取出灵珠，交给小草人：“这下可以了么？” 小草人立马眉开眼笑，把灵珠放进身后的大口袋，临走之前还对着杨玄暮眨了眨眼睛：“我记得上次你答应爷爷有了娘子要带过来给他看，可别食言哦！”说完又朝着他身后的方向扬下巴，一脸的八卦和讪笑。 等小草人飞走了，杨玄暮才反应过来，他说的娘子指的是身边的程玥璧，顿时脸色一白，随即又变红，最后变青，然后冷哼了一声扭头就走。 程玥璧一身红袍，墨发垂地，有时弱不仔细看确实会模糊了性别。他此刻脸色苍白，薄唇上还留着因为忍痛咬出的牙印，之前不觉得，这会怎么看怎么诡异，再加上他身上游走着杨玄暮的灵力，小草人想多一点也在情理之中。 看着杨玄暮尴尬又气恼之下，不便方向乱走的背影，程玥璧嘴角突然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 第39章 今日阳光正好。 距离程玥璧和杨玄暮离开已经三天。 传说，天上一天地上一年，虽然实际上的差距没有那么大，但也确实存在着时间流动上的不同，人间三天的时间大约抵得上天上三个时辰。 也就是说，天界程玥璧和杨玄暮已经相处了三个时辰。 地上，陆维羽已经规规矩矩跟着段冥泽学习了三天。 此刻。 小八规规矩矩的在地上跪成一小团，像个圆滚滚地小布包裹一样，面上表情十分虔诚。 “陆陆，请受小八一拜——”Duang的一声，结结实实磕在地上。 陆维羽被吓了一跳，知道他这实诚的一下子肯定是把地板砖磕出坑了，还有些心疼：“起……起来吧。” “小八不起，小八崇拜陆陆！”小八两只小手搓在一起，还拜了两下。 “……” 陆维羽一脸为难，又忍不住笑，走过去，把小团子抱起来，汤圆一样软乎乎，手感很好。 “你今天又发什么疯？” 小八非常认真地回答：“小八没有发疯，小八觉得陆陆实在是太厉害了，是我的榜样。” 其实，陆维羽对这几天来发生的事情也大感意外。 他跟着段冥泽修炼了三日，竟然就通了两处灵官——耳、鼻两处皆已打开。据小八回忆，小八当初用了整十年才开了第一处耳官，相比较下来陆维羽的速度着实惊人。 但是不知道是不是修炼进步的太快，根基不扎实，他总觉得自己开了耳窍以后，时不时会听到一些细声碎语，有时候像小八，有时候像小黑小白，嘀嘀咕咕听不大清楚。 第79页 陆维羽拍着小八的屁股，对他说：“我只是幸运，还有你师父的帮忙，才会进步的这么快。小八虽然用了十年才开第一处灵官，但是这十年，小八同学耐心修习，勤勤恳恳，一步一个脚印，这才是真正值得人们去学习和敬佩的。” “咦？”是这样吗？小八疑惑。 “当然了。”陆维羽的职业病让他很自然的开始了教导，“在这个世界上呢，有天赋的、幸运的人是总是少数。他们取得成就的确值得我们敬佩，但是那些个天赋不高却肯踏踏实实努力，通过自己数十年如一日的坚持而取得成就，达到目标的人，更值得我们去学习和尊重。就好比，古时的神童元嘉、十二岁为宰相的甘罗，都聪慧过人，但是现世却少有人提及倡导我们向他们学习，但是晚晴名臣曾国藩，自小资质平平，光秀才就考了六次，但是却刻苦好学，修身律己，如今成为我们极为熟知的圣人先贤。” 小八听完以后大为振奋，“那我……就是踏踏实实的人吗？”想到自己在过去学习过程中的各种淘气，有些心虚。 陆维羽在他肉肉的脸蛋上亲了一口，“小八当然是。” “……”小八小胖脸腾的一下子红了，被表扬以后还有些不好意思，但是陆陆都主动对自己表达爱意了，是一定要回礼哒！ 就在尚小八噘着嘴吧往前凑的时候，突然被一只手拦在了半路。 段冥泽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面无表情的把手横在了两个人中间，而且稳准狠地一捏住了下巴的嘴巴，直接把那肉嘟嘟红艳艳的小嘴巴捏成了“小鸡嘴”。 “啵~”的一声，小八的回吻落了空。 “前台有人来咨询。”段冥泽边说，边拎住小八的脖领，小八立马悬空，扑腾了一下，发现依然无法挣脱就不动弹了。 陆维羽无奈摇头，这对师徒他是没有力气管了，于是头也不回地走出教室，去前台招待家长。 · 走到前台，陆维羽才发现，来咨询的不是别人，正是小石头的妈妈。 跟在她旁边的还有两个看上去三十出头的女人，气质都很相似，经过介绍，都是小石头妈妈的朋友。 陆维羽帮三个人倒了水，坐下来详谈。 小石头的妈妈开口前笑容里面带了一点为难，“是这样的陆老师，我这两个朋友，她们的孩子想来试听一下作文课，但是现在两个孩子双休日的排班很满，舞蹈、美术、英语等等，所以如果决定学的话，也要等假期再看看有没有时间。” 陆维羽笑着回应：“这没有问题的啊，欢迎家长带小朋友来试听课程，我给你们拿一张课表。” 小石头妈妈拦住陆维羽，说她手机里面有电子版的，已经传给她们了。 陆维羽看着她欲言又止的表情，知道可能是还有其他的事情，于是便问：“那家长还有什么问题么？只要是孩子学习方面的，我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帮忙。” 果然，石头妈妈和一个白色裙子的家长眼睛里面露出的欣喜的光亮，而另外一个短发干练的女人则是带了几分审视，有些静观其变的意思。 陆维羽便选择性的暂时忽略了短发女子，转而笑问另外两位家长具体想要问些什么。 白裙子家长叫张雅，迫不及待地开口：“是这样的陆老师，我听林姐说您这里帮助小石爱上了阅读，还有那个叫孙晓磊的在您的作业班进步也特别大。所以我就想和您咨询一下，您这边对小孩子写作业有什么建议么？我们家鹏鹏在这方面做得特别差，我和孩子爸爸伤透了脑筋。他每天放学回家，吃完饭就写作业，常常要弄到九十点钟。您有什么办法能提升孩子写作业的速度么？” 作业拖拉，这对很多家长来说都是一个常见而且很无力的难题。 陆维羽想了想道：“这个我不好说，还是要看孩子具体的状况。” 陆维羽话音一落，短发女子立马就在暗处翻了一个白眼，要是放在往常陆维羽大概根本不会注意到，但是他这近两天修炼的灵官以后，对周围人的一举一动的感知要比过去灵敏很多，他很敏锐地察觉到了短发家长的不屑，知道她是误会了。 石头妈妈似乎也有所误解，为难道：“是这样的陆老师，张雅为了专心培养教育孩子照顾家庭，这两年没有工作，所以她的时间比较充裕，暂时不准备报作业班。”<·)))><< 陆维羽礼貌地听她讲完，才开口，这次他收起了笑容，身上立马就多了几分为人师的沉稳之态，“家长不要误会，我没有这个意思，其实在一定程度上，我也提倡孩子可以在家里面自主完成作业，尤其是在低年段。 像您刚才说的鹏鹏的问题，其实是很多家长都碰到过的情况，情况比较复杂，不是三两句就可以解决的。首先，你要知道孩子为什么写作业用时比较长？是他真的不会，还是习惯性拖拉，还是因为有压迫感等等。您一句话，就要我给出意见，那是做不到的。如果家长信任我的话，可以具体的说一说鹏鹏的情况。” 陆维羽说完这番话，石头妈妈和张雅都释然一笑，终于不再有尴尬和紧张，那短发家长表情也是微动。 接下来，陆维羽和张雅两个人沟通了足足二十分钟，交流了鹏鹏的一些作业状况，包括平时在学校的学一状态，兴趣爱好。 最后在陆维羽的劝说下，张雅在学校的登记册上写上了鹏鹏的名字，算做是“预备学员”。当然这一举动，再次受到了短发家长的嗤笑，仿佛是看透了陆维羽这幅打着教育口号一心谋利的奸商。 第80页 陆维羽这么做，自然是想在《听程录》上见到鹏鹏的信息。虽然他和张雅已经沟通过了，但是家长的很多话都是主观的，不一定真实的了解孩子的想法和状态，所以想要给出更具体的建议，让鹏鹏登记在册，通过《听程录》辅助是最好不过的了。 陆维羽答应晚些时候给出建议，然后送走了三个家长。 · 翻开《听程录》。 果然，张雅提供的信息是片面的。 她只说鹏鹏写作业时候的坏习惯太多，扣手、抠橡皮、一会一趟厕所，还经常脑袋里面天马星空。但是却没有讲她在陪伴的过程中太过于严苛，恨不得孩子每落一笔她都要追求完美，孩子一旦提前一点时间完成作业，她这边就会再给安排一点题目，生怕孩子浪费时间。 他相信，张雅并不是故意只挑孩子的毛病说的，而是整个过程，根本就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问题。这是通病，灯下黑。 晚上的时候，陆维羽和张雅采用了视频通话的方式沟通。 他点出了几处问题，张雅自己也承认了。 她确实是一个比较追求完美的人，孩子的作业本上不允许出现一点勾抹的痕迹，偏偏鹏鹏的性子又随他爸爸有些大咧咧。但是孩子完成作业以后，另外布置任务这件事，她说只是在以前出现过，现在孩子学校的作业都写不完，哪里还来得时间写别的东西呢？ 陆维羽就笑了，“是啊，他在睡觉前才写完作业，就不用再写别的东西了啊。” 张雅在镜头那边愣了好一会，才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继而脸色十分复杂，又是愤怒又是失望。 陆维羽劝道：“您先别着急，这个事怪不得孩子，这是人性。不信我打个不是很恰当的比方。您在单位工作，前者，领导交给您一本文件处理，处理好后就可以下班回家，甚至还有加薪奖励；后者，领导交付一项任务，您无论您完成快慢与否，都还有下一个跟进，永无止境，一直到下班时间为止。 您认为哪一个工作效率会高一些呢？而且，您的工作可能还涉及到薪水业绩，还有您拥有成年人的自控力和上进心。那小孩子呢？有什么，得到什么？无止境的枯燥而已，他看不到希望，自然就不愿意大步往前走。” 张雅沉默了，锁着眉，像是在思考什么，欲言又止，最后才沉重地点了一下头。 陆维羽见得到认同，继续道：“还有这个过分追求完美的问题，您不妨先从自己这边入手，虽然会很难，但是您就当做给自己放个假，下次作业的时候，允许孩子写歪一个数字，擦出一个黑道。” 张雅已经被陆维羽之前的话，说服，这次答应很干脆，“好，我试一试。” “那好，以上就是我所有的建议了。您不要把弦绷得太紧，给自己也给孩子一点空间在学习之外成长，而且那里的成长也并不比卷子上的分数差。如果孩子提前完成作业，陪他出去走走，看会课外书，电视，甚至是玩一会电子游戏。” “恩，我会……努力的。”张雅脸上有了笑容，深吸了一口气，像是又有了新的活力和干劲。 “那好，等你的好消息。”陆维羽挂断了视频，扭扭脖子，松了口气，要说这么和家长沟通，他是有一定压力的，毕竟涉及到孩子，每一个建议，每一个导向都十分重要。 突然，两只手落在他的肩上，不轻不重地揉捏，恰到好处的缓解了一天的疲劳。 那晚两个人完成了不算表白的表白以后，都没有再深度的探讨这个问题，但是明显两个人的关系更近了一步，甚至偶尔会有一些肢体接触，就像现在，很熟悉，很自然。 “累了？”段冥泽问，声音很轻柔。 “还好。成就感总是大于疲劳值的，而且，这不还有免费的保姆不是？”陆维羽仰头，笑眯眯去看段冥泽。 段冥泽的角度，恰好看到陆维羽柔和而明朗的下颚线，还有白皙脖颈上面青色的血管。 按摩的力道突然间变大了，陆维羽疼得咧嘴巴，叫出声。 段冥泽收手，有些不自然地往旁边退了半步。 陆维羽揉着脖子抱怨：“开个玩笑，这么当真，真当我练了三天钢筋铁骨了。” 段冥泽目光停留在陆维羽又揉又按的脖子上，喉咙紧的厉害，眉头皱起，“十五分钟以后，带着小八，阳台集合。” “哦。”抱怨归抱怨，每日的修炼陆维羽是从不耽搁，“对了，也不知道玥璧他们怎么样了，有办法得到那边的消息么？” 段冥泽本想说不能，看见陆维羽担心的样子又有些不忍心，“我想想办法。” “好，谢谢！”陆维羽展颜一笑。 段冥泽在心里是想嫉妒一下的，可不知道为什么，就跟着笑了。 被突然闯进来的小八看到，还十分懂事地用小胖手遮住了眼睛。 · 凌天阁。 杨玄暮跟在程玥璧的身后，两个人在市集上已经走了快一刻钟。 大抵是因为程玥璧的相貌出众，气质又特别，吸引了不少的目光注视，连带着杨玄暮也跟着被议论。 杨玄暮十分排斥这种感觉，语气不善地问程玥璧：“还要走多久？你是不是耍我？” 程玥璧轻轻叹了口气，就像是对待不成熟的孩子一样，开口：“距离我上次来凌天阁已有千年，凌天阁多有变化，加之买家本也不是明面上可以见到的货商，寻来自然费力一些。 第81页 要不然，你先找一处地方落脚，等我卖了东西，拿到钱去找你。” 杨玄暮自然是不肯，“巧舌如簧，你还是快些找，想支开我，不可能的。” 程玥璧无奈摇头，不知道是不是心中窝火，踉跄了一下，又站稳了，缓了一会才继续往前走。 杨玄暮跟在后面，脸色有些难看。 又走了将近一刻钟，杨玄暮这次没有再开口催，抱着刀面无表情。 “是这里了。”程玥璧大约三十几层的一个小巷口停下，打量着一个不起眼的铺面。 沉香牌匾，上刻三字神文，寻烟斋 表面看是一家经营香料和奇特的草药的普通商铺。 门口蹲坐着一个怪模怪样的男人，个子不高，看不大出年级，半张脸都用黑布遮着。 看到程玥璧和杨玄暮朝着店门走来，十分警惕地站起来，隐藏在暗处的眼睛打量两个人。 程玥璧还有些虚弱，说话的时候声音发飘，“你好，我是来见掌柜的。想买些制药的仙草。” 男人沉默了两秒钟，一挥手，“里面请。” 两人进门，小小铺子竟然别有洞天，内里大得很，足比维羽补习班大了几倍，装饰也很华丽。 程玥璧掀帘的瞬间，目光微寒转瞬即逝，落在屋内掌柜身上的时候，已是老友的姿态。 正在柜台上整理物品的老头鹤发童颜，扭身见到有客人来，满脸堆笑，再细看似认出了程玥璧，面上惊讶，张着嘴巴半天没有讲出话来。 程玥璧胸口发闷，掩口咳了两下，“老板，可还记得在下？” 震惊过后，老人很快便恢复了镇定，想来也是经过大风浪的人，虽然见到了已经被断了仙筋投入九幽之人，依然还能笑脸相迎，“自然记得。程公子，好久不见了。” 程玥璧缓施一礼，“是啊，玥璧这次贸然前来，叨扰彭老板了。” 彭老板缕缕胡须，精明的眼睛打量他身后的杨玄暮，待看到杨玄暮的兵器，脸上闪过警惕之色：“二位，请坐吧。” 程玥璧坐下。 杨玄暮依旧站在一边，一言不发，面色冰冷。 彭老板犹豫了一下，想要再请，被程玥璧拦下，“他喜欢站着。” 彭老板：“……” 杨玄暮：“……” 程玥璧：“还喜欢板着脸，偶尔打打杀杀，但是并不会影响我们的交易，这个您大可放心。” 彭老板：“？？？” 杨玄暮：“！！！” 程玥璧和彭老板又寒暄了一阵，言语之间都多有试探和交锋。 最后，程玥璧将自己炼制的草木丹药，自怀中取出，放置于桌上。他不用担心此刻会有外人进入，寻烟斋向来是“一刻一客”，意思就是同一时间只招待一位客人。自他们进入，门外的结界便已经封住了。 彭老板见到桌上白色的瓷瓶，眼睛一亮，试探着伸手，没有被阻止，便大胆起来，将瓶子拿起，凑近闻了闻。 “这……” 程玥璧笑笑，“和千年前比，可有进步？” 彭老板愣了一下，仰天大笑，“老夫近千年来，便再也没有见过比这瓶更好的了。” “那就请彭老板开个价吧。”程玥璧轻拂长袖，即便是讨要银两，也不见半点世俗之气。 彭老板把瓶子攥得紧紧的，“程公子，还是老价钱怎么样？” “可以。”程玥璧也不讨价。 彭老板的眼中立刻闪过狂喜，程玥璧的这瓶丹药，价值早已是千年前的几倍不止了。 他迅速自货架后方的柜子里面取出凌天阁用来交易的“灵珠”，称好了，满满一口袋，沉甸甸交到了程玥璧的手里面。 程玥璧把钱收好，道了声谢谢。 杨玄暮自始至终站在一边，一言未发，心中却愈发疑惑。 交易的两个人明显各怀心思，过程又十分顺利，总给人一种怪异的感觉。 就在这时，一声巨响，似天雷炸裂。 彭老板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寻烟斋的结界被破，门窗都炸裂成碎块，涌进来的神兵各个甲胄加身，勇猛威武。 杨玄暮以刀护身，下意识将程玥璧挡在了身后，皱眉问道：“怎么回事？” 程玥璧于他身侧，只说了一句：“我们不动，不会有事。” 果真如他所说，凌天阁的神兵一拥而上，顷刻间便将彭老板制服，兵刃架在脖子上，老人面目狰狞，四肢颤抖，“我……不关我的事，这东西是……是他卖给我的，他是妖族中人，他是逃犯，九幽逃犯！” 此刻，于神兵之中走出一个丰神俊逸的神将，玄色甲胄加身，银色□□更显凌厉，狭长的凤目扫了一眼在场的人。然后伸出手，摊开手掌，一只似萤火虫般地金色小虫飞出，在半空盘旋。 “这可是你送来的？”男人一开口，声音浑厚。 程玥璧点头，缓笑：“此丹药逆天而行，示为禁物，我偶然在此店见到，只是尽一份薄力而已。” 男人略微思忖了一下，耳边还传来彭老板的辩解和谩骂之声，“那他所说可属实？” 程玥璧皱眉：“若我制药，为何又要传递信息？” “……好，我们暂且将人带回，这次便谢公子相助。”男人此举便是有意放程玥璧一马，这铺子凌天阁的神官早已经注意多时，知其底深为恶，却始终找不到证据，程玥璧此举无疑与雪中送炭。 第82页 神兵将彭老板带走，屋内只留下了杨玄暮同程玥璧。 满室的狼藉。 杨玄暮终于开了口，却是带着满满的厌恶，“你此举为何？” 程玥璧显然是被之前破结界那一下震到了心脉，有些支撑不住坐在了满是灰尘的圆凳上面。 “那药是聚魂丹，可聚他人之魂，凝己之躯。意思就是只要你一息尚存，服之便盗取他人寿命精元修复自身，是逆天之物。”程玥璧一句话说得断断续续。 杨玄暮冷笑，转身刀锋已经落在了他的肩膀上面，立刻便有鲜血渗出，“你造出这种逆天之物，亦是作恶多端，却在这里惺惺作态。”程玥璧虽然设计降住了彭老板，拿到钱的同时也消灭了丹药，可他这种阴狠的手段，在杨玄暮看来却已经展露出了他蛇蝎一样的心肠，妖族之人，当真不可信，不可怜。 “东西确实是我造的。”程玥璧脸色煞白，“当年断了仙筋，也是因为这个。但想来，也已经付出代价，九幽烈焰焚千年，寒冰蚀千年，自觉也赎清了罪过。杨将军，你说呢？” 杨玄暮同他对视，竟有几分迟疑，双目发红，持刀的手又往下压了半寸。 “现在不是挺好，我们拿了钱，彭老爷子也要为自己做的事情付出代价，两全其美。”程玥璧忍着疼，嘴角勾起的笑都在颤抖。 杨玄暮手上一动，依然面目凶恶，“呵，荒谬，诡辩。” 最终，杨玄暮的刀虽然拿开了，可眼中对程玥璧的厌恶和敌意似又多了几分。 第40章 程玥璧和杨玄暮离开寻烟斋，一路向凌天阁塔上方行进。 程玥璧走得慢，杨玄暮跟得有些不耐烦，倒是也没有催促。 走到将近顶楼的时候，程玥璧停在了一个更加窄小的门面前面。与寻烟斋不同的是，这里没有看守，没有入口，只有一扇小窗户孤零零在那里，若不是熟人，怕只会以为这是哪家店铺的后窗而已。 程玥璧走过去，敲了敲窗上的琉璃。 半晌才有人应声，懒洋洋的。 “买什么？” 程玥璧在窗边的缝隙处将手放进去，不知道做了什么，窗子应声而开，里面现出一个模样十分伶俐的小仙童。 接着窗棂以一种规则的姿态移动，发出机械的声响，只有一人宽的门面处多出了一个拱门。 这次，店铺的掌柜是一个容貌十分美艳的女人，面遮轻纱，姿态动人。人称呓仙子，是凌天阁十分神秘的一位，甚少有人见过其真容，只听说容貌绝美，可与当年狐族圣主媲美。 “两位想买点什么？”呓仙子的声音懒懒的，靠在木质的柜台边上，一双水眸打量着两人。 杨玄暮极不喜欢屋子里面刺鼻的香气，本就寒霜一样的脸愈加难看。 程玥璧勉力笑着，问：“不知贵店可有墨玉青石？” “自然是有，货真价实，童叟无欺。”呓仙子笑盈盈回答，而且报了价格，确实公道。 程玥璧提出想要先看一看货，呓仙子当即同意，但表示墨玉青石存放在另外的房间，不方便太多人一同去验货。 程玥璧询问杨玄暮的意见，得道一个冷哼后便跟着呓仙子进了密室。 密室的门一合上，原本别着脸满是冷漠的杨玄暮，忍不住皱了下眉，眼里面是隐隐的担心。随即，他似乎意识到了自己心绪的不平常，暗自握了下拳头，好像在较劲一样，再次扭过了头，一会又着魔了一样转了回来盯着门看，他总觉得那呓仙子看程玥璧的眼神不寻常，该不会有什么危险？ · 密室内。 纯白的墙壁玉石一般光洁，木架立于中央，每一个抽屉上面都有特殊而复杂的凹槽标记，只有知道密语的人才能打开，墨玉青石就保存在最上面的一层。 程玥璧身后的门关上的刹那，一直因为脱力而微微垂着的眼睛陡然凌厉起来，尽管依然是血脉逆流痛苦异常，但他的脸上已经看不到半分孱弱。 呓仙子轻纱下的脸早已经是按奈不住地抖动，眼角泛红，扑通一声重重跪在了地上，声音颤抖，“您……终于回来了。属下知道，您一定会回来的。”这一瞬间跪在地上的女人是那样的虔诚，像是在叩拜自己的信仰，目光近乎疯魔。 程玥璧身形微微摇晃。 呓仙子吓得双膝着地向前走了两步，“主上！” “我没事。”程玥璧挥手制止他，“先把东西拿来。” 呓仙子立刻退后，战战兢兢，“是，属下这就去取。” “等等。” “主上吩咐。”站了一半的呓仙子，竟吓得不敢再动，以一种极为怪异姿势的听候命令。 程玥璧一侧嘴角轻勾，声线压得很低，带了些威迫的意思：“自我离开已有千年，这里的墨玉青石不会都还是死的吧？” 呓仙子听到这话，双腿一软，再次跪倒，“主上，这……我……” 程玥璧笑着问：“真的都是死的？你没有想到有一天我会回来？” “不是的！不是的！”呓仙子拼命解释，“活心……活心的墨玉青石已经在孕育了。活心的墨玉青石可以修复被斩断的仙筋，属下……属下知道您一定会回来，怎么可能会怠慢，但是还需要一些时间。” 程玥璧问得越轻柔：“那要多久？” “最……最多十日！十日！” 第83页 “就十日。”换算下来，便是人间的四个月。 · 程玥璧带着墨玉青石出来。 呓仙子依然还是笑意盈盈的，颠着手里面装满灵珠的袋子，“多谢程公子了”。 程玥璧颔首，手里面抱着一个檀木匣子，里面装着的便是墨玉青石。 杨玄暮见程玥璧出来，而且是完好无损，眉头略微舒展，心里面想着算这狐妖老实没惹什么祸端。 呓仙子亲自把两个人送到铺子门口，小仙童已经几百年不见老板娘这般殷勤热情，吓了一跳。 “多谢。”程玥璧出了铺子，转身施礼，同店家告辞，呓仙子也是有说有笑，一时间两个人竟然又聊了起来。 杨玄暮抱着刀，不愿看两个人在这虚情假意，不留情面地沿着来路先行离开。 程玥璧却好似没有看到，待杨玄暮已经走远了，才收敛了脸上的笑容，对呓仙子道：“后会有期。” 呓仙子水袖中的手一抖，忙道：“是。” 而就在此刻，程玥璧的余光已经看到一柄锋利的长刀朝着他挥砍下来，持刀之人一身黑衣，身形矮小，相貌丑陋，正是之前寻烟斋守门的那个男人。 矮小男人这一刀劈砍下来的时候带着恨意，灵力不弱，动作极快，程玥璧自是躲闪不及。 “小心！”呓仙子面露惊恐，惊声尖叫。 已经走出半条街巷的杨玄暮猛然转头，就见到了程玥璧被一刀斩破脊背的瞬间，殷红的血喷溅而出，墨发都染上了血迹…… 一刀砍中了背脊，男人并不罢休，瞬间蓄力，再落刀锋。 铮！ 男人的长刀被震得嗡响，双脚重重落地而后踉跄后退，持刀的那只手虎口被震裂。 他惊骇地抬起头，望向面前的少年，眼中闪过一丝惊恐，依然是面带恨意，再往上扑，被杨玄暮一脚踹翻在地，难以动弹。 “你没事吧！”杨玄暮几乎没有留给自己反应的时间，迅速冲到了程玥璧的身边，扶住他下落的身体，结果却正好按在了伤口处，程玥璧疼得一个哆嗦。 “我没事……”程玥璧一张嘴，就有血流出来，声音变得含糊不清，下意识地抓住了杨玄暮的手腕。 杨玄暮手腕被冰凉的指尖握住，继而感觉到那当中力量的瞬间消减，心口被捏住一般，再没有任何的顾忌，直接把人圈在了怀里，对着呓仙子吼道：“找个地方，我要帮他疗伤！” 呓仙子手忙脚乱地让开路，叫杨玄暮把已经失去意识的程玥璧抱进去，然后反手从袖口飞出一根绳子，将已经失去抵抗能力的男人捆住，带回了店里。 · 人间。 几天晚上热得吓人，陆维羽在阳台上打坐，被蚊子咬了好几个大包，也不能动一下。 “专心。”段冥泽在一边啃着西瓜。 “唔……” “你不是教育小八，要勤勤恳恳踏踏实实，所以更要以身作则。” 陆维羽早在半个小时前就已经完成今天的计划内修炼了，可是段冥泽却坚持叫他打坐到课程时间结束。 打坐就打坐吧……但是可不可以不要在一边啃西瓜？这么热的天气，这么大的诱惑，再加上，尚小八也在一边一起上课，盘着小腿，口水流了老长，一会就吸溜一下子，搞得陆维羽口腔也不停分泌唾液。 又过了十几分钟。 “时间到了。”段冥泽掐着时间宣布。 尚小八在段冥泽话音未落之时，就已经饿虎扑食冲向了切好的西瓜。 陆维羽要矜持一些，等着段冥泽把西瓜递过来，还要假装犹豫一下，才接过去大口大口地啃起来。 “慢点。”段冥泽拿纸巾举到下巴下面接着。 “唔……不用。”陆维羽边吃，便用胳膊肘去蹭肋骨的位置，刚那里被蚊子咬了包，痒的很。 段冥泽见他难受，侧头又看见陆维羽白皙的手臂、脖颈上面红红的包，有些后悔非叫人到阳台上来打坐。 “很痒？”段冥泽伸手去碰。 “没事！”陆维羽毫不在乎，“等下用手指甲抠两下就好了，以疼攻痒。” 段冥泽皱皱眉，抬起手，大拇指和食指轻轻一撮，指腹上立马出现一小团光亮，将指腹按压在陆维羽手臂上的被叮咬处。 正在吃瓜的陆维羽，只觉得被叮咬的地方清清凉凉，等段冥泽抬起手，之前黄豆大小的包竟然不见了！ “哇，这个好厉害。”陆维羽由衷赞叹，他自就十分招蚊子，上大学的时候因为有他，寝室其他人都不挂蚊帐了，所有的蚊子都在他的蚊帐外拼命往里面挤，总能找到空隙冲进去给他激情一吻。段冥泽的这门手艺，对他来说实在是太有用了，一定要学过来！ 段冥泽专心地搓手指，帮他把手臂、脖子、脚腕上红肿的包都消掉了，有些是刚才被咬的，有些是之前的，一并处理，干净利落。 “怎么样？好多了吧？”段冥泽问。 陆维羽西瓜早就咽下去了，可喉咙还是上下滚动，他刚才被段冥泽“上下其手”按了好一会，竟然觉得脸上火辣辣的。 “嗯嗯，好……多了……” 段冥泽似没有注意陆维羽的羞涩，一本正经地道：“刚才不是还挠了身上？身上也有吧？一起消掉，要不然晚上睡不好。” “啊？不……不用了。”陆维羽胸口倒是真的有两处蚊子包……可是一想被段冥泽在那里点点点，宁愿还是痒一些吧。 第84页 段冥泽坦然又关切：“医者父母心，这个忙一定要帮。而且陆老师，你不要讳疾忌医。”说着压低声音，“小八还在，这样对孩子影响不好。” 陆维羽：“额……”好像哪里怪怪的。 于是，在陆维羽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被拦腰从地上扯起，迷迷糊糊地就跟着段医生进了卧室。 晚上，全身上下没有一个蚊子包的陆维羽，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比任何一个被蚊子包陪伴的晚上都难以入眠。 原本被蚊子叮咬的地方已经没有了丝毫的症状，可就是……有点火辣辣的，对陆维羽指腹温度的记忆，清晰的叫他头皮发麻。 啊！ 陆维羽低声嚎叫，然后把头埋在了枕头里面。 第41章 凌天阁。 杨玄暮度了灵力到程玥璧的身上。 血已经止住了，包扎时候程玥璧白皙的背脊上，大大小小狰狞的疤痕触目惊心。尤其今日新伤旁的那道几乎贯穿了背脊的疤痕，杨玄暮看得胸口发闷。伤口是他留下的，当初他落刀的时候是想指对方于死地，所以没有丝毫的犹豫，杀伐果断。但此刻看到昏迷不醒的人，看到那伤痕…… “他身体太弱了，加上之前好像也受了不少伤，可能要等些时候才能醒了。”呓仙子已经把店里面最好的，疏通经脉的药物给程玥璧服下了，声明钱先记在账下，过些时候她上门去取。 “恩。”杨玄暮站在一边，眉头始终没有舒展。 “那个袭击程公子的男人还在外面。”呓仙子提醒，“杨公子要不要过去看看？” 杨玄暮看了一眼床上面色苍白呼吸微弱的人，犹豫了一下，点点头。 · 没有太多逼问，男人就交代了自己的身份以及为什么要动手杀程玥璧。 原来，他是这凌天阁一朵芍药花的花根，得灵气滋养化作人形。 千年前，因缘际会遇到一位十分美貌的仙子，心生爱慕。 那仙子也善良，并不像其他人那样嫌他丑陋疏远，待他很好。可怜那仙子最后却死在了“聚魂丹”上，他于寻烟斋上百年，就是为了<a href=www.po18e.vip/tuijian/fuchou/ target=_blank class=infotextkey>复仇</a>，彻底覆灭这个制造售卖聚魂丹的地方。 “那你为何要伤程玥璧？”杨玄暮问。 “咳咳……”男人猛咳了两声，“我的功力不够，平日在结界外听不到里面的交易。可今日不知为何，我竟听到了那红衣狐妖的声音，他居然是来售卖聚魂丹的！他是个祸根，我是一定要杀了他的。” 或许是因程玥璧他断了仙筋，那结界才会没能截断他的声音？杨玄暮不自觉地朝着程玥璧昏睡的方向看了一眼，眼睛里面的的情绪复杂， 半晌，杨玄暮才开口：“他在九幽囚禁千年，或许……也得到一点教训了，你今日又伤他至此，那老板也已经伏法，不如你便解了这结重新开始罢。” 听到九幽，男人脸上一阵惊诧，眼神闪过犹豫。 “如果你愿意，即刻便可离开。”杨玄暮挥挥手，男人身上的绳子被解开。 呓仙子在一边忍不住插言，“他把人伤的那么重，就算了？” 杨玄暮一字一顿，“他自己做的事，要付出代价。” 呓仙子想要说什么，又咽了回去。 可是付出代价以后呢？还要带他回九幽么？杨玄暮突然间发现自己竟然有些摇摆。 男人被放走了，临走前还恶言咒骂着程玥璧，发誓早晚要将他千刀万剐，削骨剔肉不可。 杨玄暮脸色难看，一言不发地转身进了里间。 恰好程玥璧苏醒了过来，大概是因为刚醒，意识还有些模糊，眼睛里面带了些同以往不同的脆弱。这份脆弱挂在瘦削苍白的脸上，竟然是小心翼翼又生怕人看见的，所以几秒钟后随着他目光变得清明，那份脆弱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同杨玄暮对视的目光中又是拧着劲的要强。 杨玄暮却突然觉得这份拧巴变得很复杂，又一种很奇怪又复杂的感觉…… “程公子，你终于醒了，怎么样，伤口还疼么？”呓仙子这时也跟进了屋子。 程玥璧张了张嘴吧，发现嗓子实在是又哑又干，根本就发不出声音。 “死不了。”杨玄暮面无表情地走过去，倒了杯已经凉了的茶水，怼到程玥璧的嘴边。 程玥璧无奈地叹了口气，也不想去看杨玄暮，吃力地用手臂撑着，尽量让头抬起来，方便喝水。尽管这样，还是洒出去了不少，一片茶叶挂在脸上，显得十分狼狈。 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 程玥璧喝了水，终于能发出点声音了:“呓仙子，多谢，我没事了。天色已晚了，我们就不多在这边……咳咳……” 呓仙子忙道：“没关系的，反正我们这边也不经常有客人，不打扰的。程公子想离开，最好还是等伤再好一些吧。” “我们东西也拿到了，天上和人间的时间不同，再耽搁……”程玥璧的话说一半，被杨玄暮打断了，语速很快，声音冷冰冰的，“不想死就再养养，现在走路上是想连累谁？” 程玥璧：“……抱歉。” 杨玄暮听他道歉，心里面就愈发烦躁，哼了一声，拂袖出去了。 程玥璧额前凌乱碎发遮掩下漆黑的眸子，静静地看着他的背影，晦暗不明。 · 这一留，便是两日。 第85页 程玥璧身体恢复得很快，呓仙子派小仙童尽心尽力地照顾，还赊了不少好药材给他们。 杨玄暮每天除了定时定点过来帮程玥璧疗伤，很少进屋子里面，即便是疗伤的时候也是一张冰块脸。 程玥璧脸色愈发好了起来，有了红晕，之前几乎看不见血色的薄唇也变得水润起来，浅笑露出光洁牙齿的时候，晃了满室的阳光。 第三日，两人启程离开凌天阁。 程玥璧依然同来时一样，站在杨玄暮召来的卷云上面，不同的是和来时相比，两人的距离近了一些，杨玄暮也没有排斥，又或者根本就没有察觉。 离开凌天阁，需要三重天和四重天之间破空而出，结界巨大的压力较来时会有过之而无不及。 程玥璧虽已经康复大半，但还是被迫到难以呼吸，面色发白。 杨玄暮见他难受，心下犹豫，要不要出手帮忙。 就在这时，一道黑影自身后破空而来，手中的长刀杀气腾腾。 杨玄暮眼疾手快，一手扳住程玥璧的腰，将人送到身后，以手中之兵刃挡住来势汹汹的杀招，认出正是之前攻击程玥的那个男人。 男人自知不是杨玄暮的对手，这一击也是破釜沉舟，只希望可以偷袭成功，手刃仇人。既被阻拦，便知此番已败。 杨玄暮并不想对男人下杀手，可兵刃上的力道却不由加重了几分，将男人弹开的同时一掌拍在他的胸口上，打得男人口吐鲜血，从结界处摔出，重重落回到了凌天阁内！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程玥璧又是被杨玄暮大力带着，身体失去平衡，脚下一滑，整个人朝前倒了下去。 杨玄暮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作战上面，完全没有料到身后突然而来的一股巨大力量，毫无预兆的，被人从身后压倒在了云朵之上。 平日里两人站在一起不觉什么，甚至是单从气质和视觉上来看，穿上甲胄的杨玄暮还要更挺拔魁梧一些。可当程玥璧结结实实把人压在身下的时候，会发现，杨玄暮要比看上去略微瘦弱的程玥璧小上一圈，而且因为突然被压住，脸上那既惊诧又尴尬的表情，全然没有了往日的小将军气势。 “你！你起来！”杨玄暮顾忌着程玥璧身上有伤，强忍着，才没有直接用灵力把人震开。 程玥璧连声道歉，可不知道是不是受结界的影响，手脚都不怎么听使唤，试了两次都没能爬起来，还让两个人的姿势更加尴尬和暧昧。第二次起到一半，摔下来的时候，鼻尖都顶在杨玄暮的耳根上，鼻息间热气喷在皮肤上，杨玄暮的脖子脸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通红。 要不是看在程玥璧大病未愈，又在结界处能力受限，杨玄暮这会真的就就要飞起挥刀去砍了。 “你不要再动了！”杨玄暮咬着牙。 “啊？哦。”程玥璧真的就乖乖不动了，一只手还看似不经意地放在了杨玄暮的腰侧。 杨玄暮感觉全身都在颤抖，冷汗连连，手上蓄力，一掌拍在卷云上。云朵在飞出结界的瞬间，在空中上下旋转了一周，云上的两个人被轻轻抛下，转瞬又接住。 程玥璧因为刚刚脱离结界，气脉逆流，脸色煞白地躺在云朵上，脸色又有些发白，额前的碎发都被汗濡湿了。 杨玄暮居高临下，握着刀，身上哪哪都觉得难受，只想一刀砍下去，可手又像被定住了一样，只有手背上的青筋昭示着他此刻内心的汹涌。 · 距离程玥璧和杨玄暮离开，有一个多月的时间了。 这期间张雅在陆维羽的帮助下，已经能够顺利辅导孩子在规定时间内高质量完成作业。而且在作业完成后，母子俩还一起开创了第二爱好——拼图游戏，几千块的拼图已经完工大半。小孩子现在不仅仅晚上的作业大部分能够自主完成，而且和父母的关系亲近了很多。 还有一个好消息，孙晓磊在最近的这一次考试中，直接排到了班级的前10名，这个成绩在整个年级都掀起了一小波热潮。 之前不少嘲讽他“孙抄抄”的同学也开始承认，他最近的学习状态确实要比许多人都好，而且平时也变了个人一样，和同学相处也融洽了许多。 于是有不少人去找孙晓磊的妈妈取经，自然而然就打听到了维羽补习班。 陆维羽看着手机里面传过来孙晓磊的成绩单，忍不住傻笑，笑得一点也不像个成熟的师者。 第42章 在孙晓磊成绩的带动下，加之小学作文良好口碑家长们给力的宣传，维羽补习班的课后作业班终于热闹了起来。 二十人的班级即将满额，需要配备两名老师来辅导了。 于是，一直隐居幕后的段老师光荣上岗。 新来的小女生已经花痴过一轮陆校长，再看到段老师，几乎全体阵亡。 早知道补习班老师是这种颜值，还是双份的，管他有没有孙晓磊，早就扎根在这里了好？在这个颜值即正义的年纪里面，这就是最大的学习动力。 对此孙晓磊嗤之以鼻，他认为学习的根本动力还是梦想，要有远大的目标，然后立刻就遭到了反驳。 立场坚定的女同学：“我们的梦想，就是看美人！” 孙晓磊：“……” 陆维羽最开始还担心段冥泽资质不行，学历恐为假造，万一真的教不好砸招牌是小主误导孩子是大。 第86页 但是见过他帮两个学生讲题以后，陆维羽确认段冥泽的文化水平还是过关的，不存在误人子弟这一说，这才放心了把一部分学生交给他。 · 很快班级里面就分成了两个小阵营，分别pick两个不同画风的老师。 对此，孙晓磊和另外两个男生负责翻白眼和狂吐槽。 白韵带着口罩，夹在三波人中间有些不知所措。 女孩们虽然没有排斥白韵，但她们凑在一块讨论的核心是颜值，这无意中戳中了她的痛点。 男生这一波她就更不可能融入了。 课间埋着头在那里看似写作业，握笔的手却出卖了她。 突然，有人敲她的课桌角。白韵一抬头，就瞧见孙晓磊挑着眉对她笑，像是召唤兄弟出门打篮球般自然、自在，“白韵，陆老师昨天答应请吃冰棍的，咱俩去支款呗。” 白韵啊了一声，有些慌张地放下笔，“我……我这道题……” “哎呀，这题我会，回来给你讲。我跟你说，陆老师的冰棍，可是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了，你下节课再问他肯定送咱们一句过期作废。快走吧！”然后不由分说拉起座位上的白韵就往教室外走。 · 陆维羽被克扣了20块以后十分心痛，摸着口袋说这笔帐算在段冥泽头上，因为昨天是他说大家好好学习给奖励的。 段冥泽无奈摇头，然后默默拿出手机发了红包过去。 陆维羽打开一看200块整，有点不好意思，支吾了两声，说今天晚上吃咕咾肉。 段冥泽从后面把人圈住，笑得一口白牙，“我就说过那么一次，你就记住了？” “谁……谁记住了，我那是，自己也喜欢吃，你那次说完我就忘了。”陆维羽耳根变红，越说越错，最后干脆闭口不言。 段冥泽把下巴放在陆维羽的肩膀上：“那今天多做一点，上次你做了糖醋小排，我刚上桌，小八已经吐出二十几块骨头了。” 陆维羽吐槽：“你的徒弟。随师父罢了。” 段冥泽已经没有在意陆维羽说什么了，就瞧着面前人耳垂上那一点点多出来的红晕，愈发……诱人，忍不住就凑了上去。 还没有挨到。 突然传来“碰”的一声。 陆维羽被吓了一跳，蹿起来，肩膀正撞在段冥泽的下巴上，对方下巴太过坚强没怎么样，陆维羽的肩膀差点就脱臼。 再看，声音是一兜冰棍掉在地上发出来的。 孙晓磊和白韵出现在办公室门口。 白韵手里攥着皱巴巴的一块钱，口罩后面一双杏眼瞪得溜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孙晓磊更是一副遭了雷劈的样子，“这、这、这”个不停。 “晓磊，白……白韵啊，呵呵……”陆维羽反应过来，刚才自己和段冥泽的动作很暧昧。虽然这算是正儿八经的自由恋爱，但是被学生撞见也着实不好。 段冥泽相比之下就淡定了许多，走过去，帮忙把冰棍捡起来，笑着问两个人来是不是有事。 白韵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我……我们买完了，还剩下一块钱，就，就给陆老师送过来……我……我什么也没看到！”说到最后，还举起了手，并拢手指，做起誓的姿势。 孙晓磊呆若木鸡，仿佛大脑正在经历一场风暴，被白韵悄悄怼了一下肋骨，才回过神，也异常坚定地举起了手，“真什么也没看到！” 本来还试图掩饰的陆维羽，脸刷一下子就红成了大番茄。 段冥泽依旧坦坦荡荡，把冰棍往白韵手里面一塞，一块钱拿回来，“回教室吧。” “哦……”孙晓磊和白韵同段冥泽对视的瞬间，突然有些犯困，闭了几下眼睛就觉得晕乎乎的，转身离开，甚至都忘了自己到底是怎么来的办公室。 段冥泽把皱巴巴的一块钱捋平，叠好，放进陆维羽的口袋里面，顺便又圈住了腰。 陆维羽动了两下，发现力量根本不是一个级别放弃了挣扎，“以后……还是分点场合。” 段冥泽低声笑了，“好，下次分场合。” 陆维羽：“……” · 孙晓磊和白韵迷迷糊糊拎着冰棍回到教室，把冰棍挨个分下去，对视了一下，总觉得那里怪怪的又想不起来了。 分发完冰棍，大家瞬间就熟络起来了，白韵被一个胖乎乎的女生拉了过去，白韵起初还有些拘束，当听到大家在讨论陆老师看着眼熟的时候，突然就想到这之前的那个“青衣侠客” “会……会不会就是之前网上的那个侠客？但是陆老师之前说那个不是他。”白韵掏出手机，调出她之前存的视频截图。 一群女孩子瞬间静默，随即爆发出一阵尖叫。 “对对对！就是这个，我前几天还在看，就说觉得陆老师看着眼熟！” “一定是他，你看这五官！” “可是这个照片上的气质好仙啊，陆老师给咱们卖冰棍都是几毛钱的……” “你懂什么，这是特殊的节俭魅力。” 两边各执一词，就要battle起来的时候，陆维羽和段冥泽回来上课了。 大家啃着冰棍四散回到座位，只是看陆维羽的目光都怪怪的……陆维羽不知所以，还以为是刚才办公室的事被传了出来，立马给了段冥泽背影一个眼刀。 这节课放学离开前，大家纷纷掏出了手机，寻找各种借口偷拍陆老师和段老师，可奇怪的时候，回去一翻，陆老师的还算清楚，基本能够看清楚脸，可段老师竟没有一张是清晰的，不是没有照到脸，就全都是残影。 第87页 · 夜里。 周六周日两天的课程下来，陆维羽有些疲惫，但心情很愉悦。 截止到现在，根据小秘书统计，学生总人数已经达到了51个，相比较大的补习机构发展速度不算快，但是对于只有一个人撑起来的补习班，成绩已经很令人瞩目了。 根据小秘书的统计，现在在校总学生数51人。 神籍学员：5人 凡人籍学员46人 在职教员：3人。 陆维羽坐在床上，点着台灯，抱着手机打开计算器，哼着小曲算账。 除掉水电煤气各种花销，这个月的收入还是比较可观的，照这样的发展速度，年底有望补交天庭学院的加盟费。 那么近期面临的问题就是教职员工的短缺，按照现在的规模和发展速度，至少要再招聘两到三名老师，作为储备教员，分别针对作文和课后辅导两个方向。 暑假就要来了，需要开新班招新生，如果不事先储备好老师，考察他们的教学水平，必要的还要进行培训，那么就很难保证教学质量。 想到这里，陆维羽仔细研究编辑了一条招聘信息，发送到了朋友圈里。 条件待遇大多是同行业的一般标准，人数按照惯例多写了几个，男女不限，有经验、务实、真心热爱教育事业者优先。 陆维羽发完朋友圈，正在琢磨要不要给几个要好的朋友单独发信息叫他们帮忙留意，就响起了敲门声，知道这个时间没有别人，就直接喊了请进。 果然，段冥泽端着果盘走了进来，陆维羽一抬头，突然觉得有些窒息。 “你……你怎么不把扣子扣好，这……深更半夜的，有伤风化。”陆维羽面上发热。嘴上这么说着，眼睛却不受控制，拼了命地往半开的睡袍里面瞟，段冥泽匀称又有力的夹肉线条，在不算明亮的光线下充满了张力。 段冥泽头发还是半湿，随意扒拉两下，有几缕碎发挡在眉前，“啊，还没来得及，怕你睡了，先送点水果过来。” 陆维羽结巴：“晚上……吃太多不好……再说我刷过牙了……” “哦。”段冥泽往床边一坐，水果盘上面是切好了的火龙果和橙子。 “要不，你给小八拿去吧。”陆维羽咽口水，可却不是因为水果。 段冥泽假装没有看到，“那小东西自己抱着一盆在吃呢，不用惦记他。” 一盆？陆维羽心口一痛！ “对了，我过来是有事情的。”段冥泽突然变得一本正经。 陆维羽神经一绷，脱口而出：“啊？是不是玥璧和小杨那边有消息了？” 段冥泽沉默，定定看着他。 “不……是呀？”陆维羽小心翼翼往床里面挪了挪，尾音忍不住带了个“呀”来掩饰自己的心虚。 段冥泽好气又好笑，“不是，但是也应该快了，不用太担心程玥璧，有杨玄暮在不会让他出事的。” “唉，我就是担心小杨在才会……对了，你刚才说有事，什么事啊？” 段冥泽笑笑道：“刚才小八在我那边吃辣条，弄脏了床单，我那边没有换洗的了，所以来你这里借一个用用。” “哦，好。”还以为是什么大事，一个床单而已，陆维羽下床，到柜子里面去给人家取，边走还边说，“你一会把床单拿过来，我先给你泡上，要不然弄上去的油该洗不干净了。” “好。” 陆维羽打开衣柜，下层规整摆放着洗干净的床单，正准备去拿最上层的蓝色床单，却被身后的段冥泽先一步从下面抽走了下面一层的。 陆维羽愣了一下，第一反应是去接被带倒的床单，等他狼狈地把散下来的床单重新罗好，才突然想到什么，猛地回头，去抢段冥泽手里面的床单。 “这个、这个不行，我给你换一个。”陆维羽哪里是段冥泽的对手，抢了几下连床单角都没碰到。 段冥泽把床单背在身后，“就这个吧。” “那个……还没洗，脏的。” 段冥泽好像有点为难，皱着眉：“恩……” 陆维羽立刻添油加醋：“可埋汰了，我睡了三个多月还没来得及洗，我给你换一个。”回身从柜子里面取出别的，殷勤递过去。 段冥泽忍不住破功笑出来，依然是紧紧抓着“攻无不克”床单，“这个，你大概用不到了，归我。” 陆维羽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应对，等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这么些年的信仰床单就这么被人拿走了。 算了，反正以后再被人看到，丢脸的是他。 陆维羽切了一声，安慰自己，关灯爬到床上睡了。 · 转天。 一夜之间，陆维羽发布的那条招聘信息下面留言点赞达到了几十条，还有不少朋友都帮忙转发了。 陆维羽去转发的朋友那边挨个留言，表示感谢。然后回来回复自己信息下面的留言。 土豆不熟：维羽可以啊[赞]发展的不错，哥给你留意。 大风不停：小陆你是在家那边开的补习班吗？我有个妹妹师范大学刚毕业，就在你们那边。 豆豆豆豆：维羽留个电话号码呀，方便联系。 …… 潇潇风风（私聊）：你那条状态是不是没屏蔽校长？ 陆维羽愣了一下，回复：一时手快，没想那么多。没……什么大问题吧，我都辞职这么久了。 第88页 潇潇风风：她，你还不知道？上周还到你门口去遛弯了呢，回来跟我们说你那边门可罗雀，好一顿得意，这不是打她脸么。 陆维羽：…… 潇潇风风：其实……你这脸打的，我们也挺开心的，哈哈哈哈。就是估计往后几天学校气压都不能太高喽~ 陆维羽顿时有些内疚：要不，我重新编辑吧，或者把她屏蔽一下。 潇潇风风：还是别了，她都已经看到了，刚才还在群里发了两个阴阳怪气的信息。你再一屏蔽，她那个心眼，还不得想的更多。算了，你冷处理吧，过一阵再把她拉黑。 陆维羽发了个OK，退出聊天。 第43章 中午的时候。 陆维羽发现微信上面私信又多了几个，大多是之前的同事。其中一个小女生是陆维羽的前同事，也是大学的学妹，叫做蔡今阳。 当初陆维羽辞职的时候她才入职不久，陆维羽对她的印象不错，长得清清爽爽，很乖巧，平时准备课程很认真，对前辈也尊重。 寒暄了两句，蔡今阳表达出了自己应聘的意愿。 两个人聊了一会，知道她还是在职状态。 陆维羽问她为什么想要换工作单位。 蔡今阳犹豫了一下，讲了实情，她从实习开始到现在转正薪资还是2000块，带的学生少，每个月学生流失又要按人头扣掉工资。有一部分新来的学生，校长又要走人情，减免学费也要折扣在她身上。总之这么久干下来，她最后拿到手的实际工资，很少有一个月超过1700块的时候。 陆维羽了解这当中的不容易，其实他当初也是这么一步步走过来的，如果来到他这边也不能保证很快就拿到太高的薪水，但还是答应了具体面谈一下。 · 陆维羽不知道的是，就在同一时间，他的照片已经被发到某中学的微信群里面。 照片上的陆维羽，穿着干净简单的浅蓝色圆领T恤，搭配破洞牛仔裤，五官柔和精致，少年感十足，讲题时候的样子专注认真。 群里人看了照片，又有几个人一口咬定，这就是前些日子被疯传了的青衣侠客。 大家纷纷保存照片，再传播到其他的小群里面讨论。 一时间，维羽补习班的知名上升之快，竟然比孙晓磊的带动效果还要好。 群里有人讨论。 [照片里面另一个老师看上去很高的样子啊？] 立刻就有补习班的同学跳出来回答。 [不仅高，而且巨帅，就见到以后只会啊啊啊的那种。可惜这个几张照片都没照清楚脸。] [土巴鼠尖叫，求高清照片！！！我要去给他当学生！] [哈哈，下次上课再试试，不过段老师给人感觉太冷了，我照他的时候就感觉手抖。] [啊啊啊，这个补习班，我想去了！] [同上，看脸也值了。] 还有人把照片传到了微博上面，可能是因为之前的热度已经过去了，并没有很多的关注度。但是博主身边互关的一些小伙伴还是惊讶了一番，有一个是颜容粉丝的美妆博主，十分激动地打听补习班的地址。 · 另外，在一个本地论坛，家长交流讨论区，有人发了一个帖子。 帖子里面声情并茂地讲述了自己家的孩子，最近作文进步很大，热爱作文班的事情。文章最后还推荐了补习班，贴上了地址。 然后——被论坛的管理员删除。 石头的妈妈看着自己被删掉的帖子有点郁闷，她忙活了一上午，发上去不到五分钟就被删除了。本想就这么算了，可即将关掉电脑的时候，张雅来到家里面串门。 两个人凑在一块，聊起了维羽补习班，都不由感叹，孩子的成长路上，遇到这样木天蓼的老师是多么难能可贵。 越聊，两个人都觉得应该帮着陆维羽宣传一下。 于是，两个人合力又发了一个帖子上去，结果再次被秒删！ 接着就收到了管理员的一条警告，如果再在学习讨论区频繁发广告，就要封号。 两个冷静了一下，思考过后，觉得自还是不能放弃，既然不准打广告，那就另辟蹊径。 于是两人再开一帖，这次是一个更加真情实感的讨论帖：怎么样才能让孩子爱上阅读和写作？快读完成作业？ 很快下面就有了回复，最初是一些有着同样苦恼的家长，留下“同求”的无奈留言，之后开始有人支招，言论不一。 就在大家讨论热烈的时候，突然有人留言：不知道你们听说过没有，八中附近有个作文班，弄了个大噱头，说什么9D作文教学。笑死人了，上课给孩子发眼镜，看电影，那孩子能不乐呵愿意去么？ 张雅跟着刷到这条的时候一愣，下面已经有两个人回复了，一个是问什么是9D，一个问补习班在哪，怎么教得。 层主很快回复了，又是一顿冷嘲热讽。 “说是机密教程，不给家长试听，没人知道具体怎么操作的，还当堂成文。我觉得就是看个电影，放两个例文，小孩子抄一抄就结了。什么9D教学，要真有那个技术水平，早去好莱坞了，在这小破地方开什么补习班？” 张雅看着这么一大段话，心里面有些冒火，可她却发现自己竟然不知道从哪里开怼。虽然她自己的女儿也试听过作文课，但她确实没有陪同，并不知道具体是怎么授课的。 第89页 不等她想好怎么回，这个层主已经另开一帖了。 帖子题目异常醒目吸引眼球，张雅这边瞬间就没了人气。 【讨论，所谓9D作文教学到底是不是一个骗局？】 里面楼主洋洋洒洒两三百字，各种揣测。认为这种“放电影”式的教学只是讨好了小孩子，顺了她们的性子，实际上孩子什么都没有收获，而且这种“放电影”式的教学，老师根本都不用出力了。家长在家里面买个大屏电视得了呗，还去什么补习班？ 下面不明所以的吃瓜家长，被带了思路，跟着一块抨击。 不到十分钟，骂出了200多层楼。 张雅和石头妈妈冷汗都流下来了，平时也不见论坛有这么高的人气啊！合着，根本就不是没有人，而是大家都更喜欢八卦吃瓜而已。 看着越盖越高的楼，还有各种发散，甚至有人开始怀疑补习班的办学资质了。还有人出来吐槽，她刚才无意间点进一个帖子，里面就是这个补习班的安利帖子，写得还是软文，她差点都上当了！ 石头妈妈很内疚，她最初的举动是好心，完全不知道怎么风向就变得这么快。 就在她准备再开个帖子好好解释一下的时候，【骗局】帖子里面，惊现了几张微信群聊截图。 虽然马赛克了群名和头像，但是明显这就是个学生讨论群，里面是一群小姑娘讨论着要去报名维羽补习班，因为里面的老师长得好。接着层主还爆料，这个老师根本就是一个模特，靠着美妆起家，平时主要靠拍小视频赚钱。 这下子，下面的家长又炸了，从讨论教学方法，有没有资质，直接上升到了人品问题。 张雅和石头妈看着情况愈演愈烈，急得团团转，申删的投诉也迟迟得不到响应。 · “阿嚏！”陆维羽狠狠打了个喷嚏，吓得正在一边啃萝卜的小八一蹦跶。 “陆陆，你怎么了？”小八把嘴里面的萝卜嚼得卡卡响，自从他一晚上吃了十几个橙子，两串葡萄，三个红心火龙果以后，就被禁止接近冰箱了，零食也从“随便吃”改成了啃萝卜和喝凉水。 陆维羽揉揉鼻子，“没事，鼻子突然有点痒。” 小八哦了一声，继续埋头啃萝卜。 陆维羽看着小八认真又幸福的样子，突然觉得又可爱又可怜，明天还是去超市买点水果回来吧，只是精品的就不要想了，还是挑便宜的走量吧…… 就在这时，厨房门外的走廊里面突现一阵刺眼的光亮！ 陆维羽用胳膊掩着眼睛转身，只一瞬间，小八已经丢下了萝卜，挡在了陆维羽的身前，张着小手护着人。陆维羽心里面一阵感动，决定还是可以添两样不打折的水果的…… 待光亮散去了，才看清楚，原来是程玥璧和杨玄暮回来了。 同时，段冥泽房间的门也打开了，像是早就知道两个人会回来一样，段冥泽依然是眸子沉沉，审视地看了一眼两个人，走到陆维羽身边。 陆维羽因为身边立着的“高气压”，抑制住扑上去的冲动，只能嘴上一连串地说着，“你们终于回来了，知不知道你们这一走可就是一个多月，杳无音讯，我们大家都急坏了。” 程玥璧虽然脸色苍白，但是看上去状态不错，对着陆维羽笑笑：“叫你们担心了，我们在凌天阁遇到了点小麻烦，所以耽搁了。” 陆维羽一听，下意识就把目光投向了杨玄暮，心里面已经开始怀疑是不是杨玄暮欺负人了。随即就发现和之前那个冷傲，又对身边人极其厌恶的杨玄暮相比，这个杨玄暮好像换了个人，虽然还是冷着一张脸，但是目光却是掩饰不住地躲闪，见陆维羽看他，也不开口。 程玥璧就赶紧解释：“是凌天阁里面匪徒和我有些冲突，还多亏了玄暮出手相救。” 这一声“玄暮”叫得陆维羽手臂汗毛都竖起来了，不自觉地抛了个震惊又八卦的眼神给段冥泽。郁闷的是，段冥泽根本就没接，只站在那，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杨玄暮也是第一次听这个称呼，皱皱眉，倒也没觉得厌恶，便没有说话。 就在空气有些凝固的时候。 一个小肉球撞在了杨玄暮的腿上，然后卯着劲往上爬。 杨玄暮只好无奈地把小八抱起来。 小八在偶像怀里面好一顿表白，最后还兴奋地说：“你和璧璧和好真的是太好啦！要不然小八真的好为难哦！” 杨玄暮抿唇：“我没有跟他和好。”话说出来就感觉到了自己的幼稚，可又收不回去，只能把脸板得更僵。 第44章 当晚，陆维羽准备了一大桌丰盛晚宴。 杨玄暮借口有事没有留下，离开的时候答应了小八如果路过西海，会帮他带些零食回来。 程玥璧主动说了再见，杨玄暮那声从鼻子里面哼出来的“恩”再次震惊了陆维羽。 颜容知道程玥璧回来，也赶了过来。 大家围坐在本不大的餐桌上，显得很热闹。 程玥璧讲了在凌天阁的事情，还拿出了墨玉青石，墨绿色的半透明，鹅卵石形状鸡蛋大小，仔细看会觉得玉石里面有光和水在流动。 陆维羽看着神奇，不自觉感叹：“这下白韵的脸有救了。” 程玥璧说：“我大概需要三到四天的时间就可以完成草木凝练，炼出的药物正常来说可以瞬间治愈她脸上的伤痕，但是我会进行稀释，把恢复周期延长，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第90页 陆维羽点头：“恩，这样最好。那大约要多久恢复？” “半年怎么样？”程玥璧说出自己认为合理的时间。 陆维羽想了一下，也觉得比较稳妥，但是又怕治疗的周期太长，白韵会在过程中耐心：“要不然这样，我们先在她的手臂上选一块不是很严重的伤痕，进行短期治愈，给她点信心，然后再脸部治疗，可以告诉她面部肌肤更加敏感，治疗起来周期长，但是效果是一样的。” 程玥璧同意：“这样也好。先在手臂上试一下，也方便后续延长时间的把握。” 两个人聊着，再低头却见桌上的菜已经被争抢了大半，场面颇有些狼藉。 别看颜容平时总是摆出对校长颇为不屑的样子，但是对他的厨艺是十分拜服的，这会已经完全没有了高冷美女的形象，和小八争抢最后一个鸡腿的时候宛若猛虎下山。小八没有抢到，只能舔舔手指头上的味道，暗戳戳地唱起了昨天在小视频上学得《母老虎》。 程玥璧面对此等场面觉得无从下手，默默放下筷子。 却见陆维羽面前的盘子和碗里，规规整整地摆放着各色菜肴，堆成了小山包，基本都是他喜欢吃的，小八就算在一边啃手指头也不敢染指。 “吃吧，剩下的一会再聊，要不凉了。”段冥泽说。 陆维羽看着满满登登的饭碗，穆然间觉得异常温暖。他突然发现，这短短几个月的时间，他的世界变了个样子。 这几个月，他遇到了太多的不平凡。不平凡的事、不平凡的人，三观早已经被颠覆。世界在眼里换了模样，神奇到有时候会怀疑自己是在一场梦境里面。 可是，这一刻看着围坐了一圈的人，看着段冥泽帮他留下的菜，他感受到了平凡。他此刻心里面胀满的东西是平凡的，平凡却可以叫人在兵荒马乱的世界里面，不惧风雨。 那么，除了自己，这坐了一圈的“神仙”们也能感受的到么？天庭设立这样一个看似近乎荒唐的人间学府，是不是也想让他们在这样的“平凡”里面感受到不同的力量？ 见陆维羽在发呆，段冥泽又把碗往他面前推了推。 陆维羽埋头一点点夹了个丸子，嘴巴被撑起一个圆滚滚的包。 有些道理就像这嘴巴里面的肉丸子，不是第一次吃，却是第一次觉得如此有意义。 · 饭后，陆维羽接到了张雅的电话。 在打电话沟通之前，张雅已经联系了论坛的管理者，希望可以撤掉帖子，再发一个有分量的解释声明。 令她惊喜的是板块中有一位负责人的孩子，也在维羽补习班学习作文，对陆维羽的印象极佳。 但是聊下来，得到的结果却并不乐观。 版主的身份虽然有一定的权限，绝大部分的时间说话也具有一定的权威性，但是现在论坛里面关于维羽补习班的消息，已经被别有用心的人带了节奏，很难三言两语解释清楚。就算她用版主的身份发声，也极有可能会被说成拿钱办事，心有偏私，甚至会起到更加难以挽回的负面作用。 陆维羽接到电话，听张雅把事情讲完，眉头紧锁。 知道自己这次很可能是被算计了，张雅只是一个□□，没有她的安利帖子，对方也会找其他的时机挑起事端。 安慰了张雅不要自责，陆维羽挂断电话，打开电脑登录论坛，很容易就在家长交流板块，找到了被顶成了红色的热帖。 陆维羽快速地浏览了一下，对方在泼脏水的时候态度专业，措辞严谨，可以看出是对教育是有些涉猎的。 什么小孩子接受作文教育的年龄，几大板块的对应年段，作文的价值观，到底该不该去补习，一二三四五列出了不少条，很唬人，不由叫人信服。只是最后结尾话锋一转，列出了维羽补习班几宗罪，已经被潜移默化认为楼主专业且有教育良心的家长，便一起对补习班进行了口诛笔伐。 陆维羽觉得要是自己不知道真实情况，大概也会被这言辞凿凿的楼主洗脑。可想而知，在这样发酵下去，会对补习班造成不可挽回的影响。 · 段冥泽过来送水果的时候，就看到陆维羽盘腿坐在床上，抱着笔记本紧锁眉头。 “怎么了？”段冥泽扫了一眼转向他的电脑屏幕，“有人造谣？” “……算吧。”陆维羽叹了口气，“刚才已经有三个初中班的家长发过来微信了，其中一个直接就说要退学费，另外两个想要求证，不过态度也差的很。作文班也陆陆续续有发信息的，我还没有回复。” 段冥泽没有说话，把电脑拿过去，坐在床边，把帖子从头到尾看了一遍。 “这人咬住了两个点。一是，我们的作文教学不专业存在欺骗性，这源于我们的教学方式特殊，在最开始就采取了不对外公布的方式。二是，颜容给你录得那个视频，他们质疑我们的专业性，教学水平和纯粹性。” 陆维羽点点头，“恩，是这样的。” 段冥泽思忖了一下道：“放心吧，我来处理。”抬手在陆维羽的头上揉了几下，露出了一个笑容，“而且，下次再遇到这种事，早点告诉我。” “啊？哦……”陆维羽被这波猝不及防的男友力击中，脸上有点发胀，随即还是觉得，这么糟心的事情不能全靠段冥泽一个人。 第91页 “其实，我这会已经想到了一个解决的办法了。” “好，说来听听。”段冥泽虽然心里面已经有了计划，但还是愿意耐心听对方的想法。 陆维羽把自己刚刚琢磨出的办法说出来：“我觉得可以先和家长解释我的身份，我的履历可以曝光，先消除所谓模特不专业的影响……” “不行。”不等陆维羽说完，段冥泽反驳的斩钉截铁。 “啊，其实这个没什么的。”陆维羽知道他是想维护自己，“很多学校的老师甚至还把自己的证书啊什么的，印出来贴在宣传板上起到宣传作用，这个没有问题的。” “可是这是被动的。”段冥泽依然觉得不妥，“这份委屈不能受。” 陆维羽：“……” 段冥泽没有注意到陆维羽意外中带着感动目光，依然专注在帖子上面，“这次的事情看似是个危机，却也可以把它转变成一次机会。” “怎……怎么转？”陆维羽盯着段冥泽的侧脸，觉得印象里面对方冷冽的面部线条此刻格外的柔软。 段冥泽郑重道：“第一，你不能出面来解释，因为就算最后解释清楚，前期也会被弄一身腥，我见不得这样。 第二，小八赚零食的机会来了。” 接着段冥泽把自己的想法说了一遍，因为牵扯到小八、程玥璧还有颜容，最后把几个人叫过来一起商量。 先是要解决家长对作文班教学方法的怀疑。 段冥泽给小八布置了任务，“我们来举办一节公开课讲座，邀请家长们前来听课。小八你照例将幻象植入到幻灯片里面，但是注意真实度要比平时正式的差一些，制造出比类似3D在真实一点的体感。完成任务以后，去陆校长那里取零食奖赏。”然后转身对段冥泽道，“公开课你就得多费心准备一下了。” 陆维羽连忙点头：“好，这个交给我。” 小八在听到零食以后就很兴奋了，小胖手在裤线上擦来擦去，等师父和陆陆说完话了才，凑到陆维羽旁边插嘴：“都有什么零食呀？” 小八凑近了一张嘴，就立马有一股大萝卜味道传了出来…… 陆维羽的脸都青了，这又趁大家不注意去啃萝卜当零食了，不由在心里面决定，以后这小东西吃多少零食自己都供了，这样着实是有些可怜。 “你想吃什么都可以。” “哇！”小八欢呼，伴随着欢呼声，肚子咕噜噜一叫，大量萝卜消化后不可抗力的事情瞬间发生了。 “噗噗”的声音一响，满屋子的人脸都绿了，小八更是羞愧难当，找了个地缝，嗖地变成本体，钻了进去星愿…… 段冥泽看着满屋呆愣的人，掩着鼻子咳了两声。 众人回过神了，陆维羽默默去开了窗户，回来以后大家都默契的忘记了小八，继续讨论下面的事情。 按段冥泽的想法，陆维羽视频身份被误解的问题，解铃还须系铃人，既然账号的主人是颜容，那么这一扣就要从她这里下手。 “如果可能，你们师徒两个人可以把你们的课堂变成一个网络课程。”段冥泽说着话，目光扫过程玥璧和颜容。 颜容被那幽深的眼睛一看，心里莫名地一抽，额头出了一层虚汗，“网……网络课程？” 段冥泽道：“对，随着互联网的发展，近些年来各个领域的网络教学层出不穷，你的美妆也可以转化成一种资源。并且我们要做公益教学，对美妆感兴趣的人，可以通过网络直播进入课堂。事情得到解决以后，如果你们两个愿意的话，后续可以考虑发展收费课程，培养专业的美妆师。” 这样，不需要刻意的去解释，可以让家长们把陆维羽的妆容视频和“教学”挂上钩，再加之公益课程更能加深人们的好感度。 “那就是说我要当老师了？”颜容突然兴奋。 陆维羽笑笑：“理论上是这样的，你做程老师的助教，以后的学费可以减半。” 颜容立马同意：“一言既出！” “驷马难追。”陆维羽帮她补上后半句。 · 商量好了对策，陆维羽联系上了张雅，叫她不要担心，随即又联系上了那个孩子在作文班上课的论坛版主。 商量了发布澄清帖子的时间和具体内容，把公开课的时间定在了这个周六的晚上，在校学生的家长均可以来试听，外部家长需要提前预约。 帖子一发出，立刻又引发了一阵议论，说什么的都有，甚至出现了这是自黑炒作的阴谋论，但是无论如何，家长们还是觉得这9D作文试听课可以去尝试一下。 但是说归说，跟帖说要去的人连成串，最后打电话过来预约的人却要减大半，但即便这样，人数也不少了。 校内家长有20个左右，外部预约的又有30多个，加在一块，学校里面最大的教室都要塞得满满登登了。 小八和小黑小白负责装饰教室，把多余的桌子都搬出去，只留下小椅子，可以保证家长们都坐下。 程玥璧和颜容负责去商场里面买最便宜的塑料3D眼镜，陆维羽给钱的时候心疼的流血。 段冥泽一直在楼上没有露面，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剩下的段冥泽，是这里面压力最大的，因为明天的这场公开课是史无前例的，没有学生只有家长，而且是在幻境里面教学，难度可想而知。 第92页 他把之前给孩子们讲过的“幻境”课程浏览了一遍，最后选定了一篇具有教育意义的想象作文。 再度完善了教案以后，小八负责来制作幻境植入幻灯机。 陆维羽则是把自己关进小教室里面，反反复复地练习课程，期间还忍不住要登陆上论坛看一看帖子下面最新的进展。 第45章 明天就是周六，公开课安排在上午九点，原本的课程要停暂时停上。 初中班的学生已经知道了论坛上的事情，大家的情绪都很低落。 两个拍照的女生主动过来道歉，陆维羽叫他们不用太自责，专心学习，后续的事情学校会处理，但是也希望她们以后做事情要深思熟虑，有分寸。 虽然陆维羽说没有事情，但是课上的气氛还是很沉闷，位置也因为这件事空了两个，还有两个被家长要求上完这个月的课程就要离开的。 “好了，大家高兴点，一会你们集体写完作业，请你们吃冰激凌。”看到大家都这么担心自己，陆维羽嘴上不说，心里还是十分感动的。 陆校长头次这么大方，同学们脸上却还是没有笑容。 孙晓磊虎着脸，闷声：“一张照片而已，能说明什么？现在躲在网络背后的那些人真的是卑鄙，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 白韵也跟了一句：“其心可诛！” · 陆维羽见大家状态都这么不好，索性就先不逼着他们写作业了，想着可以带大家玩点有意思的，活跃一下气氛。 正想着有什么小游戏可以玩，小八突然敲门进来，趴在耳朵边上报告已经把幻境植入到幻灯片里面了。 幻象做好了，是最新的“3D”教学，和之前的有一定差异，没有那么逼真。陆维羽灵机一动，不如就先叫这群孩子们试一试，全当做是公开课之前的演练了。 叫小八拿来了幻灯机。 学生们听说陆维羽要拿他们做实验，讲小学三年级作文，调侃，或好奇，或抗议，总之课堂上的气氛一下子就热闹起来了。 于是陆维羽叫小八发下去廉价眼镜，被各种吐槽后，开始了自己的试课。 · 晚课结束的时候，孙晓磊走出补习班，坐到副驾驶的位置上，突然问了一句，“妈，您想我以后去外地上大学么？” 刚才的那堂小学作文课，让他在那场“故事电影”里面看到了父母对孩子的爱和呵护，对一个幼小生命的珍惜和付出。 故事中的一个老人，更是深深撞击了他的内心，那种对孩子长大成人后离开家，离开父母，不舍的感情纠缠在心头。 孙晓磊的妈妈一愣，T城虽然也有大学，但毕竟没有名牌，作为家长，心理有预期和期待，自然是希望孩子可以去到更好的学府。 “如果你自己喜欢的话，妈就支持你。”几个月之前，她甚至都做过类似辍学这样最坏的设想，如今听到孩子谈论大学，竟然是鼻头一酸。 孙晓磊见妈妈的眼眶红了，还以为是因为想到自己以后要离开，也跟着喉头有些发堵。 “妈，你别担心，我就是去了外地上大学，也会常和家里联系，给你……还有爸汇报生活。以后工作了，也会努力把你们接到我的城市，叫你们想看到儿子就看。”孙晓磊说得很认真，带着少年人的笃定和未来展望。 妈妈的眼睛这下子彻底红了，她不知孩子的这份感触从何而来，但是突然感觉出门前在镜子前面小心翼翼拔掉的那两根白头发，也没有那么令她难过了。 · 陆维羽课后留下了白韵，还通知了她的家长到场。 程玥璧带着颜容介绍了自制的修复烧伤药膏，里面的各种药材名字都替换成了中药，承诺绝对无任何的毒副作用。 白韵的妈妈这一个多月以来，心里面也一直惦记着这个事。一方面，她期盼真的有奇迹出现，把自己的女儿治好。另一方面，她和几个人家里人商量后得到的结论，大多都是怀疑和否定的，大家都觉得，这个事情就是哪个美容作坊用来骗钱的招数。 要是真的能只用药膏就治好这么严重的烧伤，那还要医院干什么？白妈妈反复考虑，觉得确实是这么回事。 但是陆维羽这一个多月也没有再提起这个事情，她便也没主动开口。 今天陆维羽提出来，她也就支支吾吾地表达了自己的观点。 “我还是觉得叫孩子采用传统一点的治疗办法，去医院采用正规的治疗。” 她话一说完，不等陆维羽这边说话，白韵就急了。 自打陆维羽给了她这个痊愈，至少是部分恢复的希望，她就早已经是心急如焚，盼着快点开始治疗，结果到了最后关口自己的母亲竟然站出来反对，这令她如遭雷劈！ “妈，如果医院能治，我们能治得起，还会是现在这个样子么啊？”白韵异常的悲愤。 白妈妈不看女儿，态度依然执拗，也顾不得陆维羽他们在旁边了：“可是，这里的方法毕竟是不正规，对于咱们家……三万块钱说少也不少。” 陆维羽虽然被这一波反悔弄得措手不及，心里有些不舒服，但还是劝道：“我们之前就已经谈过了，先试用，见效果了再付钱，所以这方面您不用担心。” 白妈妈的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之前有两个亲戚同她讲过，这也可能只是一个手段，谁知道这治疗过程中会不会出什么幺蛾子？如果对方是专门利用这种手段行骗的，那她又哪里是对手？保不齐不知不觉就进了圈套。 第93页 “妈，陆老师都这么说了，咱们就治吧！求求你了，我不想一辈子都顶着这张脸！”白韵是铁了心的想要治疗，蹲下，拉着坐在椅子上白妈妈的袖子。 “我们的药物您也是可以放心的，刚才也说了没有副作用。”段冥泽对程玥璧是百分百信任的。 “可这个……咱也没办法证明，就……那个现在朋友圈里面卖的三无化妆品，你看新闻报道，多少抹完脸烂了的。”这还是她听别人说的，之后回家上网去查，确实看到了很多触目惊心的网上新闻。 陆维羽竟然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解释，毕竟他不能把这药出自神仙之手，为了你们娘俩有人上刀山下火海到四重天去取药的事情讲出来。便是讲了也没人信，倒更像个骗子了。而且，站在白妈妈的角度，这样的质疑是有道理的。 这个时候，一边的程玥璧已经摸透的白妈妈的心思，也看出了这是个优柔寡断，不大有主见的女人。 程玥璧笑笑，突然又变得严肃：“和您讲实话吧，这药确实有些不妥的地方，要不然这么神奇，早就全国推广了是吧？” 白妈妈一震，惊讶地看着程玥璧，随即眼睛里面却露出了认同的目光。 陆维羽和颜容一边也是十分诧异，不知程玥璧此举为何。 程玥璧拿过个椅子，坐下，神情轻松又自然，“是这样的，我们的产品确实会有一些副作用，并不能大规模的推广使用，这个副作用就是……日后会无法生育。” “什么！”屋子里面的人几乎是异口同声。 陆维羽更是压低声音问了一句：“真的么？” 程玥璧神情严肃：“是的，但是这件事不关陆老师的事情，是我没有事先告知。今天在这里，作为一个医者，还是要把后果说清楚。不过，我可以保证，半年之内，白韵的脸可以恢复八成以上。” 八成？白韵激动地手都在发抖。 白妈妈一脸的果然如此，蹭的一下子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就说天上哪有这样的馅饼！白韵，跟我走！” 结果，白妈妈去拉白韵的却发现根本就拉不动，自己的女儿就像是一颗钉子一样，死死地钉在了地上。 “你干什么？”白妈妈眼睛里面有了怒火，“快点跟我走！” 白韵非但没有被她拽动，还向后退了一步，“妈，我想治！” “你傻了？治什么治？你没听到这以后就不能生孩子了么？”白妈妈气得脸色发青，声音都变调了。 陆维羽被突如其来的状况搞得有点蒙，不知道是不是还要再劝，皱着眉，几次去看程玥璧，可程玥璧却只淡定地看着争吵的两母女，似乎并没有要和他解释的意思。 白韵眼泪已经掉下来了，“妈，我可以不要孩子，但是我想把脸治好。” “白韵，你现在小，以后你就知道了，这女人不能没有孩子！你不生孩子，以后可怎么过日子？怎么生活？嫁不出去怎么办！”白妈妈又上来去拉白韵，结果被闪开了。 “可是我这个样子就能嫁出去了？！”白韵一把扯掉了自己的口罩，目光决绝，她将自己毁容的脸如此暴露人前，便是已经将伤痕累累的心剖开了给人看。 白妈妈瞬间的慌乱，其实她也已经很久没有仔细看女儿的脸了，白韵平时在家也习惯带着口罩，她也有意避开这道伤疤，今天在这样的情况下，冲击力还是很大的。 “……孩子，你……你能嫁出去的，信妈妈的，咱们找个老实的，不嫌弃……” “你就想我顶着这张脸活一辈子么？！”白韵吼道，泪水早已经湿透了脸颊，她的声音颤抖又异常坚定，“我的命运，可不可以交给我自己来决定？” 沉默。 屋子里面只剩下母女两人的抽噎声。 几分钟后，白妈妈像是被抽掉了力气，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无力地开口：“可……可你是女孩子……” “妈，我是女孩子，是一个独立的个体。我要做一个能够左右自己命运，选择自己人生的女孩。”白韵也冷静了下来，再次蹲在母亲的身边，她仰着头，看到了母亲脸上的皱纹，疏于保养粗糙的皮肤，她很心疼，很想抱住母亲，但是她此刻更想坚守。 白妈妈眼睛疲惫而迷茫地动了几下，最后以几乎看不到的幅度点了点头。 之后，程玥璧按照事先商量好的，在白韵的手臂上做了实验，选择了一处疤痕最浅的地方，涂上了他炼制的药膏，告诉她24小时之内不要沾水。 人走后，陆维羽第一件事情便是质问程玥璧药物副作用的事情。 “你从来没有和我提过这件事情！”这还是陆维羽第一次用如此冷硬的语气同程玥璧说话。 程玥璧似乎是觉得气恼的陆维羽新奇，还笑了一下，“是啊，我没和你提，自然是因为……它根本就没有副作用。” 陆维羽又是一阵发蒙：“那你？” 程玥璧道：“既然这世上没有掉馅饼一说，那么就掉了毒饼，不吃就要饿死，吃了便要得病，想来人到末路都会选择第二个。” 陆维羽说：“所以你只是在骗她们？” “算不上在骗。”程玥璧叹了口气，“之前我在白家做保家仙的时候，就已经看出了白韵的命数，她的命中是没有子嗣的，所以今天我喂下的这个毒还是会‘毒发’的。 第94页 而且这个‘副作用’对白妈妈来说很是忌讳，那她便会在这件事情的个中细节三缄其口，甚至是会用各种办法帮我们隐瞒，和各路亲戚商量讨论的几率也要小上很多。” 听程玥璧说完，陆维羽才恍然大悟，忍不住伸出了大拇指。颜容在一边也佩服的五体投地，直呼自己没有认错师父。 第46章 转天，星期六。 陆维羽起了个大早，或者说根本就没有怎么睡。 现如今他已经到了灵官，“眼”窍的最后关口，修炼是万万不能停下的。修炼后稍有困意，又不放心第二天的公开课，爬起来反反复复看了几遍教案，在心里面过课，最后把那一点点睡意都消化在课程里面了。 就这么在床上一直折腾到天亮，赶紧起床，下楼确认各种硬件都已经准备好，包括自己要用的课件等等。 折返到卫生间洗漱，看到镜子里面的自己。 原本以为会有些憔悴，结果竟然神采奕奕，皮肤白皙，脸色红润，状态极佳，完全不像是一夜未眠的人。看来这修炼还有这蟠桃真得是很管用的。 等他洗好脸，刘海挂着水珠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差点撞到段冥泽的怀里。 段冥泽定定地站在门口，还穿着昨天的那身衣服，似乎也是一夜未眠的样子，“紧张么？” 段冥泽笑笑：“还好。” 段冥泽知道陆维羽的压力并不真的在课程上，而是这堂课所起到的决定性作用，同时也不排除事前事后会不会有什么无法预料的意外。 这次论坛的“爆料”抹黑，明显就是有人蓄谋，恰巧借了张雅的帖子引了出来而已，那么今天的公开课也难保对方不会从中作梗。 段冥泽道：“放心，大家都在，而且你也应该相信自己。” 不知小八还有小黑小白什么时候起来的，竟然也在这会冒了出来，握着拳头给陆维羽打气。 陆维羽紧张了一夜的情绪突然就得道了疏解，只要大家在，只要初心在，打不倒自己的所有污言秽语栽赃陷害，都只会令他更强大而已！ · 八点半左右，陆陆续续开始有家长来到学校，颜容和小八负责在门口招待，发放今天课程的宣传单，上面包括了本节课的主题重点，还有平时孩子们课程的规划。 程玥璧带着小黑小白负责引导家长们入座，不少家长都暗暗讨论，以前送孩子来上课，都没有见过这位老师，要不然这么高的颜值怎么可能没印象？ “您是新来的老师？”有人问。 程玥璧道：“是的，只不过我不是教孩子的，我是陆校长的朋友，只是同他合作，借他的地方做一些公益教学。” “啊！是这样啊，还是公益教学。果然是相由心生呢，这位老师您姓什么啊？” “您叫我程老师就可以。” 程玥璧几乎是每引导一位家长，就要重复回答一遍，倒是也不见他有厌烦之意，始终是笑着的，眉眼之间一片温和之色。有几个外来准备抓点把柄，回论坛吐槽的家长，同他聊上几句以后身上那股子戾气都消了不少。 段冥泽今天的存在感变得很弱，他穿着黑色的衬衫，静静站在一边，注视着屋子里面的每一个人，可是大家的目光在他身上扫过的时候，却连短暂的停留都没有。 · 九点钟。 教室里面满满登登坐的都是家长，虽然开足了空调，可是因为人数多，屋子小，依然还有些闷热，这就让大家的心里面多了几分浮躁。 陆维羽看着满屋子的家长，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稳下来。示意小八他们把眼镜发下去，同时介绍这门课程是基于十分先进的9D技术。 “其实，我们也不得不承认，这个9D技术我们稍有夸张的成分。这里的9指的是在3D的基础之上，我们老师通过讲解，引导孩子去听、闻、嗅、触、尝……通过他们的自我感知，来写出真情实感的文章。”陆维羽做着课前介绍，眼睛扫过家长，突然就发现了后排一个胖胖的中年女人以一个怪异的姿势半举着手机。未做理睬，陆维羽继续道：“所以今天的公开课也是这个样子，需要家长们在课堂上面的配合，那第一步就是带上我们课上专用的3D眼镜。” 家长们都已经拿到了3D眼镜，脸上神采各异，但是绝大部分都是挑剔和怀疑，这明明就是电影院里面的那种偏振3D眼镜，看这个质量每副不会超过15块钱。 “就这个？还真就是逗小孩玩了。” “果然这9D就是个由头。” “就这也敢把咱们聚过来，真是‘艺高人胆大’啊~” 陆维羽耳窍开得早，下面的吐槽听得清清楚楚，不过这也早就在预料之中，毕竟他的课程魅力并不在一个眼镜上面。 定定神：“下面就请各位家长带上眼镜，同时希望各位遵守课堂秩序，给您的孩子做一个榜样，跟随老师的授课步骤和节奏。”陆维羽率先戴上了眼镜，然后等大家都带上了眼睛，才点开幻灯机。 被施过幻象的幻灯机里面开始播放今天的课件。 这是一个普通的房子，房间里面的各样摆设都很平常。 随着“镜头”的缓缓推动，一个又一个人物逐次登场。 有下班回来就慌忙做饭的母亲；有辛劳了一天捶着腰背进门，手里拎着大扇排骨的父亲；有被爷爷接回来，一进门就嚷着吃饭的孩子。 第95页 故事好像平淡到了没有任何节奏可言，没有任何的冲突吸引眼球，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坐在教室里面的家长，从最开始的浮躁中慢慢沉淀了下来。 他们透过廉价的眼睛看到的画面，是那样的自然温馨甚至是有些久远，可时间虽然久远，画面却好像贴着灵魂…… “镜头”里面，似乎刻意将爱定格在一双双手上，定格在变化的头发上…… 母亲手上的温柔，父亲手的茧子，爷爷手上的疤痕和老年斑，还有……小区长椅上面经常坐在那里发呆的老奶奶，那双紧紧抓着手机，又害怕打扰孩子迟迟不敢按出拨号键的手。 …… 朝阳映在母亲卷曲而柔顺的头发上，夕阳落在父亲汗水啧啧冷硬的头茬上，月光下爷爷的白头发好像他讲得故事一样神奇…… 陆维羽的声音很清朗，讲课的时候会在不自觉间微微压低一度，这叫他更显得温雅而有说服力。 伴随着如临其境的画面，陆维羽循循善诱，逻辑清晰，娓娓道来。 40分钟的讲解结束以后，幻灯片关掉，教室里面安静的吓人，几乎就只剩下了呼吸声。 昏暗的光线下，有不少家长借着推眼镜的动作，碰了碰眼角，还有的忍不住唏嘘，呼出的气很长像是带了许多的感慨。 “好了，家长们，刚才我们这段视频里面，像我们展示了一些日常生活的小片段。那么现在请大家思考一下，当中给你留下印象最深刻的画面是什么？你在生活中有没有过类似的经历呢？你的经历又和视频当中的有什么不同，或者是相同之处？” 陆维羽的声音打破了寂静，之所以一连串问出这么多问题，是因为他本也没有指望真的有家长像学生一样，举起手来回答问题，只要他们记住其中一个问题，在心中有所触动就好。 接下来的时候，陆维羽打开了教室里面的灯，收回了眼镜，开始了日常的引导和授课，最后他顺利地将在座家长的思维，引导到了一个全新且真实的角度上。 开课前已经在每个座位前都放置了稿纸、本夹和中性笔，就是为了这会叫家长们也试着列一列提纲，写写心得。 本是没有报太大的希望，毕竟人的年级越大，就越不愿意在公众场合述说心事。谁料，几乎所有的家长都拿起了本夹，而且大多不是搪塞应付。 大家都认认真真思考着，在纸上或列出如果叫自己来写，作文应该怎么布局，核心思想是什么，或者写出当前的心得感触。 最后陆维羽选出了三个比较出色。 一个是角度选择的很好，提纲上面，作者从母亲手中握着的东西入手，写母爱的深沉——少女时的扬琴，为人妻后的锅铲，为人母后的尿片……一直到老去时，握着的那个不大熟悉，但是可以透过屏幕看到孩子的手机。 这位家长寥寥数语，将自己对母亲的思念和爱，母亲对家庭对子女的爱写得淋漓尽致，不少人都红了眼眶。 剩下的两个亦是情感真挚，其中一个自称自己只有小学文凭，叫大家不要见笑。他觉得自己像是母亲手上的纹路，随着时间的推移越变越深刻，抚摸过孩子的头、抚摸过孩子的脸、帮孩子拎着离家的行李。 有家长说：“这不就是给小学生上的课嘛！你这才是真实的售后反馈呢！” 家长们哄党大笑，每个人都是满面的笑容，尽管脸上还挂着前一刻感动地泪水…… 后排那个一直偷偷举着手机胖胖的中年女人，也忍不住跟着笑出了声音。 而完全不知道，自己录的视频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被一种强大的力量都删掉了，还包括她存的2000多张美图。 · “各位家长，非常感谢各位今天的到来。希望这样一堂公开课，可以让各位家长更好的了解我们的作文课程，了解学校。 在以后的日子里，我们也会定期的举办类似这样的公开课程，便于和家长们沟通交流。 今天的课程，到这里就结束了，非常感谢大家！”陆维羽颔首，结束了这一节公开课。 同时教室里面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不少家长是既兴奋又感动，早前因为传言有所怀疑的家长坚定了留下来的信心，暗想幸好没有一时冲动给孩子退课。 至于从论坛上过来的家长，也都心悦诚服，先不管她们抱着什么目的前来，但是此时此刻这节课是令人满意和感动的。这种近乎神奇的教学方式让他们庆幸自己此次的到来。 甚至有几个家长，当场就报了名，准备半个月后的期末考试一结束，立马就把孩子送来假期的新班学习。 不少家长按奈不住情绪，掏出手机拍照，录小视频，已经开始发朋友圈自行宣传。 发到群里面的激动言论还被人问是不是盗号了，还是为了拿赠品才激情转发的，家长连忙语音解释，自己这是真情实感，确实是难得可贵的新颖实用课程。 · 就在下课后，家长们都围着陆维羽问东问西的时候，突然有人推门进来，一路高声叫着“陆校长”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白韵被惊到了，剩下的话也卡在了嗓子里面。 她太激动了，完全忘记了今天补习班有公开课的事情，冒冒失失冲进来，被满屋子人吓了一跳。 “白韵，你怎么过来了？”颜容正好站在门边。 第96页 白韵结巴，“我……我……来找陆校长，就……就想谢谢他。”说着就把自己的衣袖掀开了一点点，之前手腕上的伤疤竟然在一夜之间淡化了大半。 就在这时，人群中已经有人认出了白韵。 “这不就是之前四中那个被烧伤的小姑娘么？” “是吗？” “肯定啊，我之前见过，要不这么热的天谁会物的这么严实？” “是啊，这孩子是真可怜……” 大家小声地议论，可架不住人多，屋里面立马就喧闹起来了。 “大家让一下，让一下。”陆维羽从人群中出来，到了白韵的身边，看了看她的手腕，果然伤疤减轻了不少，不由得也十分欣喜，“太好了！” “陆老师，谢谢您，我……我一辈子都会感激您的！”白韵也顾不得被这么多双眼睛盯着了，语无伦次地表达着自己的感激。 陆维羽从喜悦中冷静下来，“其实这件事情你最应该感激的人不是我，是程老师。”无论从哪种意义上，当初白韵被刀劳鬼缠上，就她一命的人是程玥璧，如今她烧伤毁容，救她的依然是程玥璧。 白韵也连连点头，“嗯嗯，我要谢谢程老师！” 程玥璧原本是站在人群后面的，被这么一点名，家长们即刻自觉地让出了一条通道，且瞬间八卦之魂再度燃烧起来。 他们中一大部分人，今天来就是看热闹的，而且是通过论坛帖子号召跑过来的，可见其八卦程度，且在网络上的好友圈也是很大的。 白韵见到程玥璧，忍不住眼眶一红，就要掉眼泪。 “程老师，我的脸是真的有救了？”她愿意相信奇迹，可在真正见到奇迹之前，她并不知道这种感觉竟然是这样的不真实。 程玥璧淡然一笑，走过去，拍拍她的肩膀，“当然了，老师说到做到。” 瞬间，屋内再度议论纷纷。 “程老师您还能治这孩子的脸？” “不是说烧的特别严重么？” “这什么情况，有没有人知道啊？” “陆校长，您给我们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大家七嘴八舌，陆维羽被吵得耳膜都要爆了，这时候一直没有开口的段冥泽突然站了出来。 众家长见到突然出现的这么一个人，很明显都是一愣。 “这……这是家长？刚才怎么没见过？” “不是吧，看着很年轻，老师的话刚才也没见啊……” “这什么学校，娱乐公司吧，我看组个团能出道了。” 段冥泽不理会大家的议论，走到白韵的身边，对着众人道：“学校本并不想把这件事情公之于众的，因为这不仅仅牵涉到学校、程老师，更涉及到了白同学的隐私。我们也希望，今天在这里看到一切的家长们，不要扩散这件事情。” 家长们你看我我看你纷纷点头，其中有想要问问题的，不知为何只觉得自己的嘴巴像是黏住了一样。 段冥泽继续道：“既然大家答应了，也为了避免无端的猜测，我们在这里澄清说明一下，程老师是一名美容医疗方面的专家，同时也是一位美妆界的专业人士。” 家长们听了，再看看程玥璧，都不自觉地纷纷点头……大概是因为身份和颜值十分匹配的缘故。 “这位白同学谢他只是因为他几乎以免费条件，帮她治疗身上的伤疤，当然大家知道这有非常高的难度，但是现在已经初步有了效果，所以小姑娘很高兴。” 众人恍然，原来是这样，程老师在心目中的形象瞬时就高大了不少。 段冥泽:“所以，今天的事情……” “啊，我们肯定不说出来。” “是啊，这个……涉及别人隐私的事情，咱们不能讲。” 段冥泽满意点点头，随即又皱紧了眉头，立刻便有人问这位老师有什么为难的地方。 “啊，是这样的，我之前也看了论坛里面的消息。”段冥泽一说到论坛，立马就有家长觉得不好意思了，毕竟他们也是论坛上那篇帖子的参与者，而且很多人在里面是没有说什么好话的。 “论坛上的那个帖子里面好像提到了一个美妆视频的事？”段冥泽做出回忆的样子，“好像是个什么青衣侠客？” “是有这么回事。”一个女家长回应。 “那个化妆的人就是程老师的学生。”段冥泽把目光投向颜容，“也是我们学校的助教。她平时负责配合程老师的教学，也有自己的直播账号，喜欢发一些上课时候的视频，对了，我们陆校长还被抓过壮丁。” 原来是这样，大家面面相觑，目光中都是了然。这样就很说得过去了，那些校长只是个模特，没有教学资质，花式圈钱的谣言变得不再可信。 陆维羽在一旁算是彻底松了一口气，看来这个“不务正业”的谣言也破除了。 就在大家都以为事情到这里就有一个完美的结局的时候，段冥泽又抛出了一个重磅的消息。 “今天既然这么巧，可以提前和各位家长们分享一个消息。程老师正在准备一个公益课程，免费为对美妆事业有兴趣的学生开设公益课程，不限年龄、性别，但是需要提交一份申请。通过申请的，可以免费通过网络的形式来学习专业的妆发技术。我们承诺，这是一项公益项目，通过申请的学员不收取任何的费用。” 第97页 人群再次发出赞叹之声，还有些爱美的家长问，想学来自己化妆也能报么？ 段冥泽道：“需要你有足够的时间和兴趣，因为这毕竟是一个公益性质的课程，不是娱乐，所以还是有一定的要求和约束的。” 段冥泽这么说像是在赶客，但事实上却给人一种学校十分专业的感觉。 “我们现在还在筹备阶段，但是已经做好了公众号，还有直播房间，其实宣传手册也做好了，只是还没来得及发。”说着给了小黑小白一个眼神，两个小家伙，立马就蹬蹬跑到前台，抱出了一摞印刷十分精致的宣传手册。 “如果大家感兴趣，可以取本册子看一看，上面有我们的公众号和直播平台的消息，还有报名的方法。”段冥泽介绍。 包括陆维羽在内的其他人都被惊到了，原来段冥泽这几天经常消失就是去做这些了？ 颜容凑过去拿了一本，用手机扫了二维码，翻了一下公众号，发现公众号最早的更新日期是两个月之前，而且已经在科普美妆的知识了。 颜容：“？？？”惊讶过后才想起来，自己是个神仙，怎么可以这么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但还是不禁暗暗咂舌，段冥泽果然是深藏不露。 家长们有的翻手册，有的查公众号，还有的已经开始琢磨推荐给家里面哪个亲戚朋友，但是核心主题都落在了这是一个公益项目，程老师的教学应该得到尊重。那么视频里面出现的陆校长不也应该得到尊重？怎么就变成了论坛里面抨击的对象？ 不少人看着看着都觉得有些脸红，还有的人已经掏出了手机，默默登录论坛把自己之前不好得言论都删除掉了。 当然还有部分家长，依然把精力放在了孩子的学习上面，陆维羽也耐心的给他们讲解。 一个多小时后。 家长们陆陆续续离开了，还有两个也是在程玥璧那边聊天。 陆维羽也已经说得口干舌燥，正想着去接杯水，便有一瓶柠檬味道的气泡水递到了面前。 “冰过的。”段冥泽帮着把瓶盖拧开。 陆维羽接过来，喝了几大口，顿觉舒爽了不少：“谢谢。” “水是颜容买的。” “是谢谢你……帮学校解决了这么大的危机。” “我是帮你。” “恩？” “所以不用说谢谢。” “……啊。” “我们两个不用说客套话。” 小八抱着自己的气泡水，仰着头看两个人之前愈发粉红的空气：“唔……师父，这里还有人呐！” 被段冥泽大手一扒拉，转了两圈，气泡水差点都掉在地上。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了一声惨叫！ 众人出门一看，是一个略胖的女人摔倒在了地上，脚边还有一块青砖，大概是绊倒了，正按着脚脖疼得哎呦哎呦直叫。 陆维羽一眼就认出了这是课上录像的那个家长，走过去询问：“这位家长，你怎么样了？” 胖女人表情扭曲：“哎呦，肯定是骨头断了，疼死我了……疼死我了……” 这会段冥泽走过来，看了一眼女人按着的脚腕，淡淡道：“没事，只是扭伤。” 女人一听，哀嚎的声音小了不少，抹抹眼睛，想来之前也只是被吓得。 “真……真没事么……可是我这腿太疼了。”胖女人抽着鼻子，她刚才那一下确实摔得不轻，屁股这会也疼得厉害，只是不好意思说。 “要不您进学校里面休息一下？”怎么说也是刚从自己学校走出来的家长，实在不好撂下不管，陆维羽上前扶人。 最后在程玥璧和陆维羽的搀扶下，女人又被扶回了学校，再看脚腕已经肿起来了，要不是段冥泽确定她没有伤到骨头，陆维羽这会就要把人送去医院了。 “玥璧，你那边有什么药之类的么？”陆维羽问。 程玥璧想想：“没有专门治跌打的，但是又一些清凉消肿的药物，也可以缓解一些。”于是叫颜容去取药。 颜容取药的空档，小八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也跑上了楼，再下来的时候手里面抱着一个罐头瓶，里面有小半瓶的汤水。 小八小心翼翼地抱着瓶子，走到女人的身边。 “这个是蟠桃罐头，唔……虽然里面的桃子已经刚被我吃光了，但是这个罐头水也超级好喝的哦，而且还可以治好多的病呢！阿姨，你喝点吧，喝完就不痛了。” “小八，这不是你藏起来的，说每天只能喝一口的嘛？我们两个想喝你都不给的！”小黑愤愤然。 小八立马反驳：“阿姨是病人，病人是需要照顾的。” 女人看着白面馒头似的小娃娃，抱着自己珍惜的罐头汤水，和小伙伴争辩，还打开玻璃瓶子，把汤水倒进一次性被子里面，端给她。 女人脚上很疼，可还是接过了被子，她平时不喜欢罐头类的东西，只抿了一点，可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脚上竟然真的就没有那么疼了。 “谢谢你小朋友。” “不客气阿姨，以后你的小孩子也会来这边上课吧？那到时候我们会成为朋友呢！互帮互助是应该的。”小八挺着小胸脯，一脸骄傲，“我就住在学校哦！” 女人脸上的表情动了动，有点慌乱地低下头，含糊道：“……是。” 等颜容回来，帮着上了药，女人便叫了车离开了。 第98页 · 当天下午。 维羽补习班在家长的朋友圈，小范围的刷屏了，来听课的家长都自发的在朋友圈发表了自己的感想，卖力安利。 有几个孩子暂时还在别的补习班的，也屏蔽了学校的微信号，发表了自己对这节课程的欣赏。 同时，大部分的家长也没有忘记程老师的公益课程，一时公众号上面的粉丝数爆增了几百。 陆维羽带着家里的老老少少，去到附近的一家火锅店开荤。 才吃上不一会，就有家长或电话或加微信来咨询。 这一段饭大家吃得特别热闹，陆维羽的手机就没有放下过，结束的时候，已经基本确定了两个新生下周要来试听。 · 论坛里面此刻更加不平静。 黑帖再次被顶了起来，只不过这次不是黑补习班的，而是今天听课的家长们的一溜澄清和夸赞。 [作文课确实特别生动，这种教学方法才是真的寓教于乐，我都听得十分入迷，我希望自己的女儿在这样的环境下学习。] [之前嘲笑只放电影，糊弄时间的人，真是信口雌黄！这种类型的作文课，别说课件的制作要花费多大的精力和时间了，就是光老师的讲解就需要极高的专业性，而且这位授课的老师思维十分的有条理，语言也通俗易懂，又词汇量丰富。今天一节课，我作为一个成年人，都觉得受益匪浅。] [老师却是专业，不存在什么没有教学资质！] [人家还有公益课程！这是良心教育！] 但还是一些人表示怀疑。 [不会是一波托吧？怎么风向这么奇怪？] 第47章 论坛里面连开了几个和维羽补习班相关的的帖子。 里面讨论的都很热烈，有的是今天听过课的家长，想要帮着说些好话，有的则是单纯的吃瓜群众，还有带节奏各种阴谋论的。 但是主流上大家对维羽补习班的印象，已经从之前的负面倒向了积极。 帖子里面，不少人还贴出了今天补习班上课前后的照片，包括自己的“小作文”，发表了自己的感想，十分的有说服力。 张雅和石头妈妈在电脑前面撸着袖子，准备今天再有人蹦出来带节奏抹黑，就是彻夜不眠也得死磕到底，以弥补之前的过错。 就在这时，突然有一个帖子飘在了首页，楼主的名字大家再熟悉不过，就是最初发帖怀疑抹黑维羽补习班的楼主，可以说一切的争端都是从她开始的，这个楼主叫做“柳絮多又多”。 柳絮多又多开贴，先是贴出了自己今天去补习班听课的实图，之后对自己之前的偏听偏信，在无证据情况下，带节奏抹黑补习班的行为表示了歉意。与此同时还有人顺着她的号码，扒出了早前她在其它板块的一些留言回复，话里话外都有推荐XX补习班的意思。 瞬间这场大戏就达到了高潮，家长纷纷留言表示，没想到补习班这种教育圈，竟然也有这种勾心斗角的事情发生。 有人回复：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圈的地方就有撕逼。 被顶成了加精评论。 · 柳絮多又多打完最后两个字关掉界面，准备下线。 手机铃突然响了起来，她点开以后，那边传来斥责的声音她听一半略一半，皱着眉，略胖的脸上有些不耐烦。 “三姑，这件事我能做的都做了，这个号弃用了。您也别上火，虽然我这号被扒出来多少带点属性，但是并没有直接证据，大众是善于遗忘的，而且论坛的传播面也有限，所以用不了多久负面新闻就会消失。”女人挪动脚腕的时候下意识不敢吃力，可是脚一碰到地面，却发现好像已经恢复正常了，十分惊讶地动了几下，竟然真的没有任何的痛感了！只是表面还有一些红肿。 她已经被自己迅速恢复这件事情震惊了，完全没有心思再理会电话那边气急败坏的声音。 难道这世界上真有善恶因果？自己这一摔就是对之前的惩罚，伤好的这么快就是对善意的福报？ 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直接挂断了那边的电话，开始计划自己12岁的儿子要不要在中考以后也去维羽那边学学作文，之前看他们家的宣传单上说假期要新开一个小升初的作文集训班。 · 经过这么一折腾，维羽补习班的暑期招生就不用愁了。 现在在名册上，假期预备来上作文课的学生就已经超过了20人，保守估计假期开课的时候可以翻倍。再加上作业班的学生，总数额可能就要达到三位数。招聘老师迫在眉睫。 陆维羽打电话，把几个之前咨询要来应聘的人一一约过来面谈，当然就包括前同事兼小学妹蔡今阳。 蔡今阳长得很漂亮，身材高挑，皮肤白皙，眼睛不大但是颇有东方美人的古典气质，看上去十分的亲切，再加上她穿了一身浅色职业套装，更显得出类拔萃气质超然。 陆维羽事先叫她准备了一段十分钟的课程，听她讲完，两个人又聊了一些薪资和休假方面的问题。 陆维羽开出的价码是底薪2500块，每个月再加200块的满勤，按照带班的学生人数提成，如果她在开课前不能达到带班水平，那么就做助教。 最后经过筛选，陆维羽留下了蔡今阳还有一个叫王燃的女孩，实习期两个月。 · 第99页 紧接着，程玥璧和颜容的第一节 公开课程在直播平台试讲了一次，课程一个小时不到，在线人数最高的时候达到了近百人，留言互动的也不少，课程结束后大家的反响都还不错。 因为网络课程是完全公益性质的，论坛还联系了校方，考虑可以在学习板块添加一个长期的精品帖子，专门用于讨论研究课程的。 不过这些事情陆维羽都不打算插手了，美妆班的事情就全都交给程玥璧和颜容来处理。 陆维羽当前最严峻的任务就是，静下心来开始安排期末的复习课程。 小学这边好说，作文的话，题目大概就是在那几个范围，难度不大，小朋友们掌握起来比较容易。 初中这边压力就要大一点，班级里面的成绩参差不齐，有一些是新来不久的，想要短期针对性提升也是有一定的难度。 只能是尽最大的努力，挖掘班上同学的潜能，让他们保持来那个好的状态奔赴期末的考场。 当然，陆维羽在研究课程之初，就已经给课程定下了基调——重视、愉快。 既要重视这场考试，全力以赴，又要保持轻松愉快的心态。 在他的考前复习课程中，有一节课是安排给家长的。他将所有在校初中生的家长，拉到一个微信群里面，做了一次考前的讨论。 不出所料，他发现很多家长的心态比孩子要焦灼的多。 初中一年的家长，因为这是孩子的第一次初中期末考，认为是初中生涯的一个基调所以十分忐忑。 初二的家长认为这是一个爬坡和转折的重要关口，万万不能落下，也是百般重视。 初三的家长就更不用说了，中考在即，这简直就是检验能否考上重点高中的一次重要模拟！ 所以陆维羽还没在群里面说话的时候，就已经讨论的热火朝天了。 好在，陆维羽一出现，大家就都安静了下来，纷纷打招呼。有的发文字，有的表情包，还有的直接发了一段语音。 陆维羽感谢大家，然后跟他们讲了这节微信课程的目的和意义。 最初，他说出这节课没有什么考前秘籍传授给各位的时候，群里的家长纷纷在电话那边表示失望。 陆维羽猜到大家的心情，也不急，给大家讲了几个他之前辅导学生时候遇到的案例。 其中最为典型的就是一个初一的女孩，从小到大的成绩始终很优秀，家里人也寄予厚望，可是在初一升初二以后，成绩开始突然下滑。家长、老师也没有发现孩子有偷懒不学习或者是其它的任何分散学习注意力的事情，孩子也能痛苦，拼命学习，可是成绩就是以不可挽回的颓势下滑，初三上学期的时候，就只能艰难地维持在中等水平了。 后来女孩的母亲找到了一位心理学家帮忙，得出结论是孩子的精神压力过大。 孩子的家长很诧异，她们从来没有刻意给孩子施加过什么压力。 但是事实上，家长在日常生活中，是已经营造了这种高压的环境的，比如考前时候全家人严阵以待的气氛，日常生活中一些小事上面就给了孩子太多竞争和负担，让孩子在面临大考的时候愈发焦虑。 一旦这种焦虑形成，往往影响的就不仅仅是卷子上面的那点成绩了。 [陆老师，你说的这些话我也懂，但是真的做起来就很难避免会急躁。] [是啊，现在孩子在学校不就是要看成绩么？] 陆维羽回[大家说的对，确实是要看成绩的。但那是学校，你们作为家长，难道也仅仅想看成绩么？你们看成绩的初衷又是什么呢？把最初的点找到，我们不难发现，就是想让孩子有个更好的未来。 那么，就把成绩稍微看得淡一点，给孩子一个相对轻松一些的环境，或许他们会还你一个惊喜。 所以，我建议各位家长，在孩子考前，要告诉他们，放平心态，无论你最后的成绩如何，只要真的尽力了，爸妈都可以接受。 再者，想要形成一个良性循环，请你们不要在孩子成绩好的时候大家鼓励赞声，成绩不好的时候就批评埋怨。不妨换过来，成绩好的时候温和接受，淡然处之，告诉他做得很好，你已经懂得为自己的人生负责了。考得不好的时候，请你拿出百分之百的爱和包容，设身处地的感受孩子的沮丧和恐惧，陪着他走过这个难关。] 陆维羽的微信课堂持续了半个多小时，之后他便下线去整理教案了。再上线的时候，发现群里面的人大部分都私信给他，有的表达了感谢，有的想要再探讨一些，甚至还有的发了红包过来，陆维羽没有接。 · 最后，在多方的配合下，班级里的同学期末考试成绩基本都达到了理想的状态。有两个男生成绩小幅度下滑，被家里人和陆维羽安慰了以后，精气神反倒更足了，撸着袖子表示自己下一次考试铁定能追上去。 说到考的比较好的同学就不能落下孙晓磊，成绩一出来，孙晓磊的妈妈和爸爸就开着车过来了，从后备箱抱出来十几个大西瓜。 陆维羽不肯收。 孙晓磊的爸爸本就长得高又粗犷，大嗓门一喊就跟吵架一个样子，“陆老师你这是不给面子！” 陆维羽：“……” 程玥璧刚好也在，连忙打圆场，“陆校长的意思，我们帮忙教育孩子是应该的，您这……” 第100页 孙爸爸眼睛一瞪，“我们就是表达一下心意，晓磊这孩子半学期，愣是从班级最后跑到了第10名，陆老师功不可没，这几个西瓜我们也没花钱，是乡下的亲戚送过来的，自家的园子，个顶个的保甜！” 不得已，陆维羽收下了这十个大西瓜，不过家里人口多，也不愁会吃不完。 · 【反对天庭校区不公平分配，还我孩儿美好未来群】 千里眼：@西海六公主六公主，现在传闻的西海龙珠的事是真的么？ 西海六公主：私聊吧，群里不好说。 千里眼：哦。 牛魔王：……该不会真的…… 铁扇公主：老牛你别多嘴，这群干什么的自己不知道？ 千里眼：……不好意思啊。 嫦娥：听说今天学期末的各学府排名已经出来了？我在广寒这边消息慢，大家有知道的了么？ 牛魔王：娘子刚还闹了一通…… 铁扇公主：[40米大刀JPG] 牛魔王：[错了GIF] 嫦娥：所以，到底下没下来呀？ 月老：下来了，我这边刚刚得到的消息，九重天位列榜首，而后是幽冥学府。 嫦娥：幽冥可以啊。 月老：是啊，说是谛听列了一位学生到名册上，天分极高，虽然尚在六道，但是提前列入了学籍，所以拉高了最后的总成绩。 嫦娥：还能这么操作？这学生什么来头？ 月老：不知道，地府那边保密的紧。 铁扇公主：呵呵，幽冥那边最会玩这种弯弯绕子了。 嫦娥：[流汗] 嫦娥：那后面呢，谁排第三啊？还有那个人间学府，是不是垫底了？我们家的小颜容，就是不听话，家里怎么拦都拦不住，唉…… 这下不等月老回答，牛魔王这边就憋不住了：第三是人间学府！ 也正是因为这个，铁扇已经在府中气了好一会了，怎么想都觉得是有人从中作梗，要不就是统计错误了，要不然那只收了5个学生的人间小学府，怎么可能排到第三？ 第48章 群里面聊了一会，就在气氛渐渐冷下来的时候。 久不发言的哮天犬突然冒了头。 [我觉得这个人间学府挺不错的。我家小将军在那边学篮球，这次期末天庭评估神格愣是提升了不少。相送我家小小去试一试。] 哮天犬这第一手内幕消息，可谓是一石激起千层浪，大家纷纷发消息问真假，询问个中细节。 哮天犬打字慢，老半天才回复一句，大伙等不及叫他用语音。 “其实我家真君并不在意小将军的神格的，原因你们都知道，差不多到顶级了，再升估计也得个千八百年的淬炼。又是去的人间学府，只当是下乡扶贫，完全没有期望。 可是学院期末神格评估的时候，小将军的神格竟然提升了！连着地府那两个小无常，还有西海出了名了小吃货都一块提了不少。” 顺风耳[那小吃货也提了？] 哮天犬：“说是还提的不少呢，法术也精进了不少，西海的蜃龙脸上可是有光了呢。” “是么？”嫦娥也是等不及，直接发了语音，声音有点激动，“哮天，那你知道颜容的消息吗？” 哮天犬道：“颜容仙子也有提升吧，我没有细问，但是说人间学府的几位都有提升，颇为难得。因为神格在排名中所占权重比较大，所以那人间学府才排到前面去的。” 西海六公主[此话当真？] 月老[老神可以作证，确实如此。他们的学员总数算上凡人，是排在首位的。] 这下，群里更加热闹了起来，唯独铁扇和被铁扇揪着耳朵的牛魔王迟迟没有做声。 牛魔王的耳朵被揪着，眼睛瞪得老大：“娘子，要不咱们也考虑把小二……” “考虑个屁！”铁扇公主咬咬牙，“你没听到，它还占了一大群凡人学生的便宜，你想叫小二年纪轻轻就去和一群泥人混？” 牛魔王皱皱眉，寻思着他现在天天在家玩泥巴，也没强到哪去。可是敢怒不敢言，就只能顺着老婆连连摇头。 “那就是了！它再怎么投机取巧，不也只排了个第三？第一还是九重天！话又说回来……”铁扇公主皱皱眉，“咱们家小二去九重天可能有点困难，但是这现在排在第二的幽冥学府倒是可以考虑。那谛听当真厉害，一个小徒弟拎出来竟然把天界这些学府都超了过去。” 牛魔王问：“那娘子你的意思是？” 铁扇公主拿定了主意，“不如咱们去找阎罗通通门路，叫小二去幽冥学府吧。” 牛魔王这下有些为难，“……毕竟是冥界，小二在人间恣意惯了，到了那边……” 铁扇公主这会已经听不进牛魔王的话了，眼睛里面闪着光，“最好是能拜在谛听的门下。” “谛听……除了今天提起的那个，就没听说又别的学生了吧？” 铁扇公主不悦牛魔王在一边泼冷水，白了他一眼，“你即刻启程，去幽冥府，如今正是六殿阎罗当值，咱们家在千年之前那场妖族之乱中同他有些交情，你去打点打点一定要把孩子送进去。” 最后，牛魔王不情不愿地离开洞府，去往幽冥，临走前见自家小二还是一脸懵懂又憨厚的蹲在洞府门口扣泥巴，头上的两个牛角上面还串着两颗小果子…… 第101页 “唉……” 而此刻，群里面的不少神仙，已经跃跃欲试，准备先把自家的小神仙送过去试听一下，看看这人间学府到底神在什么地方。 · 人间学府这边。 陆维羽收到一个三米长一米宽的玄色鎏金大牌匾，最初是十分喜悦的，光是看着上面那排“人间学府”四个金光闪闪的大字就身心愉悦。 既然是天庭发下来的赏赐，这一定是真金白银的吧，这镶边、这金字，这…… 小秘书此刻在脑海中很不合时宜地开口了：这是天庭发给前三名的金字牌匾，就相当于皇帝赐的黄马褂，你的供起来不说，还不能弄丢了，不能有所损坏，要不然那可就是杀…… “我还有杀头的危险？”陆维羽眼皮耷拉下来，在心里面冷冷地回应。 “嘿嘿，倒是没有那么恐怖啦，不过这匾你得好好保管是真的。” 颜容、小黑小白加上小八，都一副没有见过世面的样子，围着牌匾转来转去。 段冥泽单手拖着下巴，打量匾上的字，似乎很感兴趣。 陆维羽心里面犯了愁，这牌匾金光闪闪暴发户一样，既不能挂，又不能随便一塞，供起来，供在哪？ 就在陆维羽要愁破头的时候，小秘书再次开口了：这东西可以伸缩。 陆维羽：“？？？” 小秘书：就是可以随意放大缩小的意思，大可成印镇压邪祟鬼魅，小可成牌随身携带。但是伸缩如此强大灵力铸就的神匾，绝非一般人…… 小秘书话没有说完，就见段冥泽在旁摊开手掌，只轻轻动了下嘴唇，那牌匾瞬间就化成了只有名牌大小，然后顺服地飞起，落到了他的手心里面。 陆维羽震惊地张着嘴。 段冥泽走到身边，才咽了口唾沫，把惊讶的嘴巴闭上。 段冥泽体贴地笑笑：“太大了没地放，而且这东西能驱邪祟鬼魅，戴在身上再好不过了。”说着摊开手，陆维羽惊讶地发现，这小东西背面居然还多了个别针，特别方便把它别在衣服上，精致又低调。 “谢谢。”陆维羽低头看段冥泽亲手带上的变成了胸针的牌匾，心里面带了些甜蜜，同时再一次疑惑段冥泽的身份和能力。 这个问题，其实已经困扰陆维羽很久了。 段冥泽来到学校，究竟是为了什么？ 没有人做事情是没有目的的，如果说他当初来到这里，真的就只是想在这人间学府谋一个差事，那这个差事到底能带给他什么好处呢？ 再者，他究竟是什么人？他不是神仙，也不是妖魔邪祟，难道真的就只是一个精通术法的普通人？可这个“普通人”却能够同杨玄暮交手之时不落下风，能够令小八的父亲尚广败于手下，能够这么轻轻松松的就缩小了天庭御赐的牌匾。 段冥泽见陆维羽发愣，问了句：“怎么了？” “没……没事，我就在想……你怎么会这么厉害。”陆维羽这句话说得更像是夸奖，可段冥泽却在一瞬间就读懂了他的心事。 小八和小黑小白都凑过来看胸针，但是碍于段冥泽在，不敢太靠前。 “孩子们都在，这个问题我们晚上再聊好不好？”段冥泽在陆维羽的耳边轻声。 陆维羽感觉到耳边一阵发烫，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没关系的，我们要沟通，很多事情，摊开来说，就不会有那么多误解。毕竟我们是要长远的走下去的。” 段冥泽这句话，屋子里面的人都听到了。 颜容其实早就看出了这两个人不对劲，今天这番话可以算是验证实锤了，一脸的讳莫如深。小八和小黑小白都懵懵懂懂的，听说陆陆和师父要长长久久走下去，都跟着傻呵呵的乐。 最后陆维羽被乐得不好意思了，甩开段冥泽上楼去了。 · 傍晚。 吃过晚饭。 段冥泽破天荒给小八放了一天的假，允许他跟着小黑小白去地府玩一圈。 天台上，陆维羽修炼结束，靠着段冥泽不知道什么时候拿上来的软垫，望着天空。 陆维羽生的好看，骨架虽然要比强壮的男生稍显纤细一些，但是比例很好，丝毫不会叫你觉得他孱弱或者不够阳刚，恰好这种纤细叫他充满了少年气。 当他舒展地坐在地上，抬头望着天的时候，下颚线姣好而流畅，他的眼窝要比一般人稍稍深一点，眼睛很大却不空洞，满天的星辰映在里面流光溢彩…… 段冥泽静静地看着，似乎并不想主动打破这片静寂。 半晌，陆维羽看到天边有一颗流星划过，忍不住叫了一声。 “段冥泽你看！” 段冥泽顺着他白皙的手臂看过去，只看到了流行坠落的最后那一点余光，随即又重新把目光转回到了原处。 陆维羽扭过头看他。 “在你眼里，流行是什么样的？” 段冥泽目光平静，道：“有的只是自然现象，就像刚才的那一颗。有的……是天界的魂灵。” “天界的魂灵？” 段冥泽道：“神仙，也是会死的。” “神仙也会死？”陆维羽惊讶。 “只是……比人类活得长一些。”段冥泽终于把目光挪开，投向了夜空，“但好在，天界有光。” 陆维羽不知道怎么接，就只能看着对方。 第102页 过了一会，段冥泽开口：“我的身份……就同这魂灵有那么点渊源，所以才会比常人活得久了一些。至于更具体的，相信我，总有一天你都会知道的。” 陆维羽看着他，问：“那你为什么要来这里呢？别告诉我你真的是看中了这边有发展，供吃供住。” 段冥泽笑笑：“寻找来处，人界同天庭最大的链接点，目前就是这里了。” 段冥泽说得含糊，但是陆维羽知道，他不会再解释了，而且已经是尽到最大诚意。虽然此刻他心中的疑惑更多，却不知为何觉得身边的这个人，变得真实了。 就在这时，陆维羽突然感觉到手背一阵温热。 他的手是随意垂在身侧的，指尖刚好挨在地上。 有些不好意思地把头转向一边，偷偷牵小手这种小孩子才会做的事……段冥泽还真的只是看着成熟罢了…… 就在陆维羽耳根渐渐发红，嘴角微微上翘，内心吐槽一脸甜腻的时候，突然感觉不大对劲。 手指被温热的物体蹭来蹭去不假，可怎么湿漉漉的？ 段冥泽不会这么变态吧！ 陆维羽半惊讶半悚然地扭头，这才发现，段冥泽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站起来，正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那他手边的？ 啊！ 陆维羽被吓得猛缩回手，手指上湿漉漉，地上黑漆漆一团吓得他汗毛都竖起来。 再一细看，地上的那个小黑影正吐着红红的小舌头，用水灵灵的眼睛望着他，小尾巴已经摇成了风扇。 “汪~” 第49章 这是一只不大好辨认品种，但十分可爱的小狗。四肢又短又圆，通体黑色，只有尾巴尖上有一点点白。小东西眼睛又圆又亮，鼻头湿乎乎，吐着舌头，雀跃的两只前腿在地上跳个不停。 “汪汪~”就连叫声都是奶萌奶萌的。 陆维羽刚才只是因为小短腿突然出现，才吓了一跳，他本人实际上上对这种软乎乎的小家伙都是没有抵抗力的。 蹲下身，把小短腿抱起来，果然和想象中的一样，又滑又软，还很胖…… 就在陆维羽沉迷撸狗的时候，段冥泽却把目光从小黑狗的身上移开，转向了另一边，而就在他注视的空地上，下一秒就出现了一个男人。 男人穿着一身黑，像极了古装片里面的夜行服，半长的头发并没能遮盖住尖尖的耳朵，见到陆维羽先是拱手一礼，随即大喝了一声，“哮小小，还不快从校长身上下来！” 陆维羽被这一声中气十足的吼声吓得一哆嗦，反倒是把手里面的小狗抱得更紧了，并且严重怀疑对面这个眼珠子黢黑黢黑的尖耳朵有点问题。 段冥泽眯了眯眼睛，并未动作。 “嗷呜~”小黑狗被抱着还很享受，舌头吐得更欢了，可瞧见了哮天犬那严厉的目光，还是轻轻挣扎了一下，从陆维羽的怀里跳了出来。 小黑狗稳稳当当的落在了地上，有些迟疑地走向了哮天犬。 “你……好。”陆维羽不得不打了个招呼，但是身体动作上明显是向段冥泽那边躲了躲，段冥泽对这个下意识的动作很受用，不过他心里早就料定了没有危险，便也没有动作。 来人做了自我介绍：“陆校长，您好。在下哮天犬，这个是犬子哮小小，今天过来是想报道入学的。” 倒还真的是“犬子”，名字也有点怪，陆维羽觉得这对父子是真的可爱，态度愈发好了起来。 两人寒暄了一下，陆维羽知道他有意送孩子入学，便给哮天犬介绍了现在学校的状况，还带着他简单参观了一些教室。 整个过程，哮小小都迈着小短腿，吭哧吭哧地跟在陆维羽的脚边，偶尔感觉累了，就一屁股坐在陆维羽的脚上，仰着头一脸渴望，陆维羽有两次都想把小东西抱进怀里，但是碍于校长身份还是克制了下来。 “您也知道我是一个凡人，所以只是主管学校的运营，还有凡人的教学。至于仙籍学生的术法，我们目前有两位老师，小小如果入学的话，会分配到段老师的班级。”说着陆维羽便把段冥泽介绍给了哮天犬。 哮天犬看了一圈，对这个学校谈不上太大的感受，只觉得平平常常，完全不用想拿这里同天界、幽冥来比。稀松平常，并无亮点……但是当他转头，看到段老师的时候，瞳孔瞬间紧缩，呼吸都有些不畅了。 怎么会？哮天犬大惊。 一个这么强灵力的人在身边这么久，他怎么可能没有察觉到？ 唯一的可能就是从他来到这里，到之前，对方都将自己的灵力隐藏了起来，要知道灵力从来都是释放易，收敛难，能够像这样把自己的灵力随意收放的人，怕是仙界也寻不到几个。 哮天犬震惊之余真正的意识到了，这个小小的人间学府当真深藏不露，怪不得小主人的神格都有所提升了！ 这下子，更坚定了哮天犬把小小留下的决心。 抑制住因为对方强大灵力而略微不畅的呼吸，对着段冥泽拱手一礼。 “段老师，在下有礼。” 段冥泽点点头，没有作声，反倒是弯腰，大手一托，托着小小软乎乎的肚皮，把小家伙举了起来。 小小也不害怕，尾巴摇得虎虎生风。 “这还没化人形。”段冥泽声音听不大出情绪，只是单纯在阐述。 第103页 哮天犬平时不怎么喜欢别人提小小化人形慢这件事情。要说小小的年岁也不算很小了，206岁，和小八差不多大，但是不管是心智还是修为都要差上一大截，至今都没修成人形不说，修为也在100岁以后就处于停滞状态了。 “犬子……确实还没有化成人形，但是已经年满150岁，符合天庭教育部划定的入学年龄。”哮天犬也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个人面前，就是少了些脾气，要说这种感觉，除了自家主人，他还从来没有过。 “可是，我们这边是不收未化成形的神籍学生的。”段冥泽似乎是丝毫不近人情。 小小在他掌心里面，听到他这么说，沮丧地嗷呜了一声，小耳朵都耷拉了下来。 陆维羽立马心都化了，狠狠地给段冥泽使了个眼色，意思是这小家伙自己想留下。 结果段冥泽依然是我行我素，“更别说这小家伙，连最初级的灵官都没有开全，不能言语沟通，上课就会有很大的困难。” “呜呜……”小小委委屈屈，尾巴也落下来。 陆维羽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再这么下去都有一种错觉在虐待小动物了，“段老师，我觉得……” 段冥泽抢在了他的前面，对一脸愤懑的哮天犬道：“这种情况，如果一定要入学的话，我们要提高收费的门槛。” 咦？陆维羽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这个条件……可以的！ 段冥泽看到陆维羽气恼又焦急的表情瞬间变成了期待，差点绷不住嘴角的笑意。 “收费……门槛？”哮天犬觉得自己理解了这位老师的意思了，虽然在心里还是有些吐槽，觉得对方高大光辉的形象在心中幻灭，但还是保持了最大程度的礼貌，“既然是这样，那么我们很愿意支付相对应的学费。” 陆维羽脸上顿时笑开了花。 小小左看看右看看，也搞明白了，自己可以入学了，四条悬空的小腿兴奋地动了动。 段冥泽走到陆维羽的身边，把小小往他的怀里一放，借机在他的耳边低声，“真君府的饷银可是出了名的多，不用手软。” 于是陆维羽心安理得的收了三倍的学费，手机短信提示30万现金到账，他都怀疑自己是在做梦。 哮天犬对这个价码是没有丝毫的异议的，零花钱一样，甚至还有冲动想多存两年，好让学校好好照顾一下小小。 陆维羽收了三倍，实在不好再多要，拒绝了。 · 就在陆维羽给小小办理正式的入学手续时，小黑小白带着小八从地府回来了。 三个小家伙一脸狼狈，可是眼睛里面都透露着兴奋。 他们身后还跟了个大高个，足足有两米来高，眼睛铜铃那么大，皮肤黝黑。大个子手持手臂粗的铁棍，口中哇呀呀地喊着，“站住！小鬼！俺老牛非扒了你们的皮不可！” 结果一冲破结界，男人好像就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踉跄一下，站稳了，看到满屋子的人，发愣。 段冥泽手上的戒指亮了下，又灭了下去，仿佛生么都没有发生。 陆维羽被吓得不轻，皱着眉，觉得这个大高个很眼熟，可一时又想不起来。 “老牛？”哮天犬第一个叫了出来。 牛魔王气喘吁吁的，见到哮天犬也是一脸的意外。 原来，就在小八他们在地府游玩的时候，遭遇了被铁扇公主强制去地府疏通关系的牛魔王。 大概是太久没进过冥界了，牛魔王有点迷路，碰到三个小鬼差，就上前去询问。 小黑小白起初很热情地给他带路，结果走着走着就聊了起来，牛魔王没有什么城府又藏不住话，把自己想送孩子到幽冥学府的事情讲了，还询问三个小家伙幽冥学府怎么样。 小八问他既然是人间学区的，为什么不去人间学府呀？ 牛魔王就顺嘴把早前在群里的吐槽讲了出来。 小家伙们越听越气，凭什么就说我们人间学府比不过幽冥了？ 几个人交换了眼神。 小黑小白是无常，熟悉地府，小八又能够制造幻象，于是这三个小臭皮匠齐心合力，就把牛魔王给领了过来。 走了大半，牛魔王察觉出了不对，被戳穿的三个小家伙拼命地跑，牛魔王在蜃龙的幻境中辨不清方向，只能在后面追，之后就出现了最初的那一幕。 陆维羽一晚上见了两个《西游记》里面的名人，有点激动，又有点忐忑。 好在，牛魔王见了哮天犬以后，两个人拉拉家常，哮天犬劝一劝，倒也不气了，最后还憨声憨气地道：“其实我一早也想来这看看，奈何娘子拦着。” 哮天犬原是想卖卖安利，也好叫牛魔王家的小二和自己的小小做个伴，可一想到铁扇公主，就失去了勇气。 陆维羽可不知道这些，听到牛魔王有兴趣，立马上前开始了游说。 牛魔王看着在自己面前滔滔不绝的年轻人，不知为何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他确定眼前的人，同他几个月前“借”钱的是同一个，可就是觉得他周身的气场有了很大的变化，而现在的这种感觉…… “牛家长，您觉得怎么样？”陆维羽笑得露出八颗整齐的牙齿。 牛魔王点头，“啊，好！” “那太好了，我们就这么说定了，改日您带孩子过来试听一下。” 第104页 “啊？”牛魔王完全不知道自己是答应了这件事，可话已经说出来了，也不好反悔，只能先含糊地应下来，“啊，有……有时间就来。” · 就在这时，陆维羽的手机响了。 看了一眼，打过来的是久未联系的穆姚。 陆维羽说了声抱歉，退到僻静的角落，点击接听，那边立马传来了急促的呼吸声，对方的恐惧通过话筒传了过来。 “陆老师，出事了！” 陆维羽眉毛一皱，紧张起来，“穆姚，你慢慢说，怎么了？” 穆姚声音带着哭腔，“我表姐的家里面闹鬼了！” 闹鬼？那这通电话实际上应该是打给段冥泽的，于是陆维羽示意段冥泽也过来一起听，两个人一起把耳朵贴在手机上。 穆姚惊魂未定，哆哆嗦嗦地把刚才发生的事情讲了一遍，可能是惊吓过度了，有些地方说得前言不搭后语，也不够详细。 陆维羽道：“咱们过去一趟吧，我先把家长送走。” 段冥泽点点头，“好。” 第50章 陆维羽安顿好学校里一大家子。 送走哮天犬和牛魔王，小黑小白回地府，嘱咐小八他们陪着小小玩，别乱喂他东西，便跟着段冥泽出门了。 两个人按照穆姚给出的地址找过去，穆姚已经等在了小区门口的车里面，看得出她很害怕，见到陆维羽还只敢半开着车门，一只脚放在车门外。 “段先生，陆老师，我们在这里。”穆姚的声音颤抖。她身后的副驾驶位置上还坐着一个女人，容貌生得很好，只是不知是不是光线的原因看上去异常憔悴。 看样子两个女孩都不怎么愿意下车，陆维羽和段冥泽只好主动坐进了车子的后排。 “这位就是你说的姐姐？”陆维羽问。 “是的陆老师。姐，这个就是我说的上次帮忙驱鬼的大师。他们两个一定能帮我们的！”说着，穆姚拉住了姐姐的手，“陆老师，段先生，这个是我姐，穆雪。” 穆雪这才转过头来，一双眼睛里面还残留着惊惧，但是态度温和有礼，和陆维羽和段冥泽都打了招呼。 之前穆姚在电话里面讲了大概的情况。 穆雪是她的表姐，年长她几岁，在一家报社工作，丈夫田丰海是一家外资企业的中层。 这几天田丰海在外省出差，穆雪一个人住有些害怕，叫了穆姚过来陪她。 穆姚最初也很奇怪，姐夫田丰海以前也经常出差，也没听表姐说会害怕，而且两人居住的小区也十分高级，物业保安都十分到位，怎么会突然就说害怕不敢一个人住了？ 结果，她陪着住了两天，终于知道问题在哪。 最初的时候，穆雪只是白天感觉疲乏，但是晚上又睡不着，一旦睡着了就会做噩梦，而且一个人的时候总是觉得背后发寒。 穆姚有了之前的经验，猜想到了是不是有些灵异的事情，但是穆雪却是个地地道道的唯物主义者，还嘲笑了自家表妹，说自己可能就是最近休息不好，去门诊开了点安神补脑的药，再多一个人陪一陪当个抱枕就没事了。 结果，穆姚陪了两天，自己也开始神经衰弱起来，睡不好觉不说，还经常感觉身后有人，冷风阵阵的。 就在今天晚上，穆姚洗澡的时候看到了一只干枯的手，从自己的身后伸出来，她僵在原地头皮发麻，想要叫人却怎么也张不开口。 就在那枯手触碰到她皮肤的瞬间，突然消失了，随即客厅就传来了穆雪的尖叫声。 穆雪坐沙发上，那只干枯的手从沙发后方的靠枕中伸出……那一瞬间，她的脖子变得僵硬，完全不能动弹，只能任由那手圈上了她的脖子。 就在她已经陷入绝望的时候，终于能够动弹的穆姚从浴室里面跑了出来，随手操起三脚架上的一个花瓶，几乎是失去了理智地朝着穆雪身后砸过去。 花瓶穿透了那枯手的主人，落在地上，发出巨大的响声。许是响声的原因，枯手突然缩了回去，灰色的鬼影也随之消失了。 之后两姐妹不顾一切地跑下了楼，穆姚当时就是躲在车里面打的电话。 这次，因为情绪多有平复，穆姚再讲的时候，很多地方说得很详细，穆雪在一边被牵动了情绪，瑟瑟发抖。 “我……我梦里，之前梦里好像就有那只手，但是……但是我醒来以后就忘记了。只是觉得害怕，今天再见到，我就想起来了。”穆雪回忆起自己之前做得那些梦。 陆维羽把目光投向段冥泽，这种事情他是专业的。 段冥泽皱皱眉，“我们上楼去看看吧。” “好。” “不要！” 穆姚答得很爽快，穆雪却因为害怕而不敢动弹。 “姐，你别怕，咱们跟着段先生才是安全的。要是你自己留在这车里……” “……”穆雪打了个哆嗦。 于是四个人一块下了车，穆姚虽然知道跟在段冥泽身边安全，但是本能还是会靠近更为熟悉的陆维羽多一些。 · 四个人一起上电梯，到了12楼，一层只有两户，穆雪家在左侧。 输入密码以后，穆雪让开，不敢先进去。 段冥泽在门开的一瞬间，挑了一下眉毛。 陆维羽连忙问：“怎么了？” “有点意思。”段冥泽丢下四个字，迈开长腿进了屋子。 第105页 看得出，穆雪和田丰海的经济状况不错，家里面的装修也十分上档次，就是风格稍显古板了一些，并不是很贴两个年轻人的风格。 “装修很特别。”段冥泽在卧室看了一圈，只说了这样一句话。 穆姚虽然觉得奇怪，还是回道：“可能是因为最开始装修的时候，不少地方都遵从了老爷子的意思。” 段冥泽问：“老爷子？” 这次回答的是穆雪：“是我的公公。他老人家在一年前去世了。” 段冥泽点点头，“我可以看看其它的房间么？” 穆雪忙说：“可以，可以。” 陆维羽陪着段冥泽在屋子里面走了一圈，却发现段冥泽的脸色越来越不好看，他脸上的那种因为疑惑而表现出的纠结，还是从来没有见过的。 “奇怪。”段冥泽自言自语。 陆维羽问：“怎么了？” “我没有感知到有鬼魅在这个房间里面。”段冥泽在暗处摊开手掌，指上的戒指骤然变成一个手杖，修长的手指握住手杖，眼底的颜色愈来愈浓。 陆维羽在一边静静地等着，看穆家两姐妹有上前的意思，也挥手阻止了他们。 再次感知的段冥泽最后得出结论，“这里很古怪，但是却没有厉鬼。” 陆维羽也皱起了眉，他这些日子跟着段冥泽修炼，鬼神的理论知识也填充了不少，“可要不是厉鬼，怎么可能两个人同时看见，而且已经做出了危害性的事情？” “是啊。” 段冥泽知道今天的事情可能不是几分钟可以解决的了，于是叫穆家两姐妹坐下，再好好聊一下。 穆姚给大家都倒上热茶。 段冥泽知道陆维羽性子急，先拿了一杯，用灵力降了温，放到他的手里。陆维羽接得自然，正好也渴了，咕噜咕噜地连喝了几大口，吓得穆姚叫出声来。 “陆老师，烫！” “啊？不……不烫啊……”陆维羽一脸懵。 穆姚自己刚烧开的茶自然知道温度，下意识地就来碰陆维羽的杯子，结果发现竟然真的是温的，一脸的惊恐。 段冥泽淡然说：“只是一些偏门的小术法，不用惊讶。” 陆维羽这会也才注意到别人的杯子都还冒着热气…… 难道是段冥泽帮他降了热茶的温度？ 陆维羽自小就被姐姐吐槽口急，见到什么东西，不等吹凉就往嘴巴里面放，屡次被烫都不长记性。但是好像……自打段冥泽出现以后，送到他嘴边的东西，温度总是正好。 不敢再深想，生怕是自己想多了，陆维羽掩口咳了两声，却不料段冥泽又放了一杯茶在他面前，“太烫的东西，对肠胃不好。” 陆维羽：“……” 穆姚：“……”自己是不是吃狗粮了？ 只有穆雪全部的心思还都在案子上面，“段先生，您看出什么来了么？” 段冥泽没有回答她，而是反问道：“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觉得不对劲的？” 穆雪思忖了一下，边回忆边说：“大概一周前？对，就是一周前，因为正好那个时候丰海出差，我一个人在家，那天晚上就做了噩梦。” 一周前？ 段冥泽闭了一下眼睛，眼球在眼皮下面轻轻一动，再次睁开时候，直接问：“在你公公忌日的第二天。” 穆雪震惊，连连点头，“是，就是在公公忌日的第二天，丰海本应该提前两天出差的，但是因为要去墓园所以推迟了日期，祭拜当天晚上才走。” 可是段冥泽是怎么知道的？穆雪忍不住问出了口。 “您是怎么知道的？” 段冥泽淡淡看了她一眼，依然没有回答。好像在交谈之中，除了陆维羽的问题，他都没有义务也不愿意去回答。 “那么，忌日当天，或者是前后一两天可发生过什么奇怪的事情？不一定是很特别的大事。” 穆雪被问住了，一时间有些想不起，毕竟也是十几天之前了，要想回想起生活中的细节…… “啊！”穆姚这边突然想起了什么：“姐，你还记不记得老爷子忌日那天，姐夫傍晚时候赶飞机离开，咱们两个视频来着……” 穆雪渐渐也回忆起了那天晚上，附和着道：“是……” “然后，你房间里面突然就出现了一个体型很大的飞蛾。” “是。”现在想起来，她还心有余悸，穆雪最怕的就是蛾子这类的飞虫了，小时候被车座下面突然飞出的两只飞蛾惊到，留下了心理阴影。 “然后你就吓得从卧室跑到客厅，还想在客房睡一晚上，结果那飞蛾一个劲地撞门，咚咚咚的声音很大……” 穆雪当时又是害怕又是心烦，随后拿起了拖鞋，本意也只想驱赶一下那飞蛾，结果她开门朝着蛾子一丢鞋子，正好就砸中了。那只巨大的飞蛾当场殒命。穆雪吓坏了，第二天还是叫人来帮忙，处理了尸体，又叫家政把屋子都收拾了一遍。 “要说奇怪，就是这件事了！”穆姚斩钉截铁。 陆维羽听她们这样一说，也觉得事情十分的古怪，但是具体还是得交给段冥泽来判断。 段冥泽听完了整件事情，道：“如果没有猜错，那只飞蛾就是回家来探望亲人的亡魂。” 段冥泽话音一落，穆家姐妹一起打了一个哆嗦，汗毛瞬间竖了起来。 第106页 陆维羽之前也了解过“亡魂归乡”的事情，只是在他的印象中，亡魂附身或者化作飞蛾等物回到家中，看望在世亲人，是在头七的时候。这家的老爷子已经去世了一年，怎么可能还会再回来呢？ 段冥泽看出陆维羽的疑惑，耐心解释：“七日回乡的，是亡魂尚且游离人间，于探。至于像这种，一年之期，还回来探望的，则是经过地府的审批才可以，是地府的恩泽。而他们回家一般都是有目的，要么是太过思念，要么是有什么讯息想要传达。” 而穆雪却用拖鞋，打中了那只飞蛾…… 穆雪又怕又自责，整个人都抖了起来，眼睛里面聚满了泪水：“我……我不是故意的……是爸回来报仇了么？” 一如既往，段冥泽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起身又看了一圈客厅，脸色并不怎么好看。 “你们还是暂时先离开这个房子，事情解决之前不要再住进来了。” 穆姚道：“好，姐，你先去我那住几天。” 其实就是段冥泽不说，穆雪短时间也是不敢再留在家里面了，连忙点头。 · 段冥泽开车，把穆家姐妹送到了地方，然后和陆维羽一块打车回了学校。 分开前，他交给穆雪一个黄色折成三角形状的护身符，里面是他用神文写得“破”字，可保邪祟不侵。 两个人回到学校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了。 陆维羽有睡前要洗澡、睡前要上厕所、睡前要喝一小口水的习惯，尽管时间很晚了，他还是折腾了一阵，最后还去小八的房间看了眼新来的小小。 小小窝在小八的旁边，睡得香，应该是做梦了，小短腿不时刨上两下。 确认无误，陆维羽回到自己的房间，看着床头上的半杯温水，突然想到了今天段冥泽帮自己给热水降温的事情。 之前还真的没有看出来，他竟然是这么细心的人…… “在想什么？” 段冥泽的声音突然出现，陆维羽吓得险些从床上跳起来。 “你……你在哪？” “别怕，没有隐身，也没有透视眼。”段冥泽一语道陆维羽的担忧。 “那……这是？” “灵犀传音。”段冥泽道，“你的五窍只剩眼窍未开，所以已经能够听到我的灵犀传音了。” 灵犀？这个名字取得还有点暧昧，陆维羽莫名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结果段冥泽说：“就是你想的那样，灵犀传音就是两个人要心意相通，才能做到的，也就是说要同时想着对方。” 隔着厚厚的一堵墙，陆维羽脸上火辣辣地，不知道往哪看好。 “那个……今天的事情，你有眉目了么？”陆维羽支吾了一会，决定还是转移话题。 段冥泽那边叹了口气，是真的有被难住：“暂时没有，我已经通知地……通过地府那边的朋友了解审批亡魂回乡的事情了，明天应该会有消息。” 陆维羽道：“哦。那你觉得，真的是穆雪的公公要害她么？因为暮雪杀了那个他附身飞蛾？” 段冥泽回答：“一般情况下附身飞蛾的亡魂被伤，大多就是魂体受损，还是可以折返地府的，并不会造成太大的损伤。应该不至于化成厉鬼，来伤亲人。” 如此这般，确实陷入僵局。 最后两个人就这么心有灵犀的聊了一会，直到陆维羽这边没有了声音，段冥泽知道他睡了。 · 窗边，修长的身影，暗夜中一阵阵黑色的外泄灵力围绕着他。 指尖在透明的玻璃上面，勾画出了一个奇怪的符号。 玻璃当中立马出现了一个旋涡，旋涡之中，一个黑影闪出，在他身后的地上化形，恭恭敬敬地垂首而立。 “吾王。”六殿阎罗在得道召唤后立马便赶来了人间，只是他并没有想到，隐藏了行踪这么久的冥王殿下，竟然藏身在这人间学府。 “你代我去九幽寻一个人，将他羁来此处。”段冥泽声音较往常要低沉了一些，也更令人觉得威严。 “是。”六殿颔首，“请问吾王，是什么人？” 段冥泽道：“千年前，自断仙筋，落入九幽的判妖首领。” 第51章 小小正式加入了段冥泽的班级，乖巧地坐在椅子上，小脑袋勉强能够从桌上伸出来。 关于哮小小五窍难通这件事，段冥泽已经仔细地检查过，没有什么特殊的原因，就只是因为——比寻常的神仙笨了一点。 当然，这个不能当着小神仙的面上说，段冥泽只是告诉他每个人灵窍的开启时间都是不同的，有快有慢，不要气馁。 当初，他把小东西留下还有一个私心，并没有告诉过其他人，那就是这个小东西虽然灵力不高，鼻子却是与生俱来的好用，留下来当个小“警犬”是再合适不过了。 “汪！”小小突然小声叫了一下。 一旁的小白小黑和小八都不懂兽语，并不知道新同学说了什么。 “嗷呜~”小小夹着尾巴，在座位上拱来拱去。 段冥泽脸色微变，沉声道：“带他去卫生间。” 小白：“……是。” · 相对于段冥泽上午课程的轻松，陆维羽这边可是忙翻了天，幸好新来的两个老师都很得力。 今天还来了一位特别的家长，正是之前和张雅一起过来，对陆维羽多番挑剔的短发女家长。 第107页 她这次是一个人来的，刚进门的时候似乎是怕陆维羽驳他的面子，虽然是心有诚意，可还是一脸的傲慢。 对于家长，陆维羽素来是以礼相待的，热情得体。 短发女人同陆维羽聊了一会，渐渐卸下了防备，发现自己之前完全就是因为偏见，才会觉得面前坐着的陆老师华而不实。陆韦宇的谈吐和对教学的一些看法，她是十分认同的。 “我们家宝贝叫芦梓桐，和鹏鹏他们一样，今天在上四年级。” 陆维羽听到孩子的名字，立刻就捕捉到了里面一个特别的信息，芦是一个很特别的姓氏，而她刚刚做过自我介绍，名字是芦盈。 这么特别的姓氏，夫妻两个人撞姓的可能性极低，也就是说孩子随了妈妈的姓，原因似乎并不难猜。 当然，这件事情在陆维羽的脑海中也只是一闪而过。 而后陆维羽又和芦盈聊了一会。 芦梓桐的情况要比石头和鹏鹏都好上很多，除了性格有些内向，不爱举手发言，总体的成绩还是不错的，课后作业也不用家长操心。 “陆老师，你说这孩子就是不愿意说话可怎么办？我把她送到小主持人学习班，几个月下来，老师也说她上课挺认真，可就还是闷葫芦一个。对了，我看不少作文班都有口才的科目，你们这有么？” 陆维羽笑笑：“我们这边没有口才的课程。至于您说的孩子不愿意说话，我倒是觉得，这也不见得是一个非要去纠正的问题。” “怎么不需要纠正？”芦盈气势立马就起来了，“您知道现在这个社会竞争有多激烈？不会讲话到了外面多吃亏？就像您，不也是靠着这张嘴巴吃饭创业嘛。”见陆维羽脸色有点不好看，连忙又补充了一句，“陆老师别介意，我没有别的意思。” 陆维羽不高兴倒不是因为对方说自己靠一张嘴吃饭，而是觉得她的这个想法太过极端，行事作风又太过强势。 根据他的经验，一般像这种母亲过分强势的情况，孩子要么会效仿家长也变得很强势，要么就会被这种过分强势所打压，变得懦弱胆怯。可以猜测，芦梓桐的性格形成或有这个原因。 “其实，我的性格也不是很开朗的。我之所以可以在这里和您侃侃而谈，站在讲台上授业解惑，是因为我热爱这份事业，乐于在这件事情上花费精力。”陆维羽说的都是实话，相较于性格外放的人，他是比较内敛的。见芦盈又要反驳，抢先一步制止了她，“当然，您可以有自己的想法。您把孩子送来以后，我会在课堂上多提点她。” “……那就谢谢陆老师了。” · 而后，陆维羽翻看《听程录》，了解了一下芦梓桐的情况。 就像芦盈说得，这是一个内向但是很善良听话的小女孩，年组内各科成绩都在中上，喜欢读书，画画，吹笛子。 书上还证实了一个陆维羽的猜测，那就是芦梓桐是一个单亲家庭。 芦梓桐的父亲章贺是一个个体老板，经营一个面馆，经济状况不错。夫妻两个两年前离了婚，原因上面只简略的写了几句，大概意思就是性格不合，生活观念背道而驰。 离<a href=www.po18e.vip/Tags_Nan/HunHouWen.html target=_blank class=infotextkey>婚后</a>芦盈一个人带着女儿，并且改掉了孩子原本的姓。 章贺在离婚半年后再度恋爱，一年后结婚，如今新组建的家庭已经是准三口之家。 这件事情对芦盈的打击很大，她一度猜测章贺是婚前出轨，所以才会这么快另有所爱。 或许正是带着这样的恨意，她很多时候都是在女儿面前丑化章贺的形象，时不时的数落，还要呵责女人千万别学她爸爸。 “唉。”陆维羽叹了口气。 如果你发现一个孩子有问题，你在她的家长身上一定能够找到根源。 · 一晃，距离穆姚姐妹遇鬼已经过去了两天。 段冥泽这两天的脾气似乎都不大好，虽然在陆维羽这边很少表现出来，但是上课的时候气压很低，吓得小小上厕所都不敢举爪了，急得在椅子上乱转。 “怎么，是因为找不到线索，所以心情不好？”陆维羽抓到独自在阳台抽烟的段冥泽，这还是第一次见他吸烟。 段冥泽见他上来，掐断了烟，顺手将空气中缠绕的烟雾挥散，缓缓道：“穆姚那边的情况确实奇怪，地府那边查到的消息是，她的公公确实在忌日当天，得了通行许可，返回了家中。可是在受袭以后，并没有返回地府，至今他的魂魄处于失踪状态。” 陆维羽想了想问：“也就是说，这件事情，除了穆雪公公之外，很可能还有另一只手的存在，在这当中起到了主要的作用，而且能力不可小觑。” 段冥泽露出欣赏的表情，方才的阴郁一扫而空，“聪明，是这样的。” 被夸奖了，陆维羽不好意思笑笑，“其实挺明显的，我就是顺杆爬一下。” “你这么谦虚，叫我都不知道说什么了。”段冥泽脱下外套披在陆维羽的肩上，“晚上天凉。”顺势，将人扯进了自己的怀里面，陆维羽起初身体还有点发僵，渐渐地听着段冥泽轻缓的呼吸声，也放松下来，还忍不住用头在对方的肩上蹭了蹭。 段冥泽在看不到的地方，目光沉沉，事实上他最担心的并不仅仅是穆姚这边的事情。两天前，他命六殿阎罗去九幽带人过来，结果带过来的是一缕破损的残魂，那残魂的身上确实是妖族叛首的气息，就连六殿阎罗都没有察觉出有问题。 第108页 可是，段冥泽一眼就辨出了，那只是一个替身。 在九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竟然有人找了替身！ · “我们班有个小女孩，她的父母离异，对她的影响挺大的。”见段冥泽半天不说话，陆维羽就提了一个话茬。 段冥泽敛了眼中的寒芒，知道他是遇到难题了，就顺着道，“具体讲来听听。” 于是陆维羽把芦梓桐的事情讲了一遍，加上这两天小姑娘都有来上课，他又仔细解了一下。 要是单纯的性格腼腆内敛，倒是没什么问题，但是现在这孩子确实是过分怯懦了。 尤其是作文课上一旦遇到“爸爸妈妈”的话题，孩子都瞬间低下头，满脸的自卑。在昨天作文课的幻境里面，小丫头直接就抱着一颗大树，哭了好一会，喃喃着别人都有爸爸，她的爸爸丢下她了。 “所以，你想怎么帮她呢？”段冥泽想到了可以效仿之前孙晓磊的做法，小八的幻术如今又有了不小的进步。 陆维羽也不是没有考虑过复制粘贴孙晓磊的那一套，但是又觉得并不可行，孙晓磊虽然处在青春期，但也算是半个成年人，他已经有了判断能力，而且他的母亲十分体贴，在这当中起到了不小的作用。 芦梓桐则不一样，她还小，就算幻境修补创伤，她的成长中芦盈依然还是起着主导的作用，这个根本问题不解决，就只能是治标不治本。 听了陆维羽的观点，段冥泽思忖了一下问：“那我们要从芦盈下手？” “恩……其实我想先了解一下章贺。《听程录》主要是围绕着芦梓桐在介绍，所以章贺离开以后的很多事情都没有记载。我还是想了解的更多一些，然后再着手来处理。” 段冥泽笑笑：“那行，明天正好没有课，我们一起去看看这个章贺是个什么样的人。” “恩，好。” · 第二天。 陆维羽换好衣服，拍拍口袋里面电动车的钥匙，走出学校门。 门口站了一会，不见人，段冥泽不是说在门口等，这是又上楼了？ 陆维羽正准备先去把车推过来，就有一辆黑色的路虎停在了身边，还按了两声车笛。 陆维羽以为是哪位家长，结果车门打开，一条长腿落地，然后是一张极为俊朗又冷峻的脸旁出现在他的面前。 “段……冥泽，你不是……这车是……”陆维羽都看傻眼了，他虽然不是很懂车，但多少也知道一些，这辆最新的路虎揽胜价格大概在两百万左右。 段冥泽下车帮他开了车门，“先上车吧，今天日头毒。” 陆维羽只好先上了车。 坐到车里，陆维羽还是忍不住问车到底是哪来的。 段冥泽就老老实实地回答了，“咱们办事来来回回打车太麻烦，买一辆代步，方便一点。” 陆维羽：“……” “过些日子你也考一个驾照，那辆电瓶车还是少骑，不安全。” 陆维羽：“……”虽然，他早就知道段冥泽其人深藏不露，而且极可能藏有大额的私房钱，但是并没有想到会富裕到这种程度，此刻心中五味杂陈。 · 段冥泽的车开得很稳。 没有几分钟，两个人就到了今天的目的地。 “这是章贺的家，他现在的妻子怀孕后辞去了工作，如果想调阅部分记忆的话……” “等等！”陆维羽突然打断了段冥泽，目光紧紧盯着车窗外小区门口。 有一辆车停在小区门口，一个穿着吊带睡裙十分妩媚的女人从小区里面跑出来，手里面还拿着一个文件袋。车上的男人下来，接过文件袋，抱了女人一下，两人接吻如胶似漆的模样，然后男人又回到了车里面。 “这个人……”陆维羽皱着眉，“我们见过。” 段冥泽看了两眼，也想了起来。 其实，与其说见过这个男人，不如说是见过他的照。 在穆雪的家里，在挂在卧室的结婚照上。 第52章 车里面的空调开得正好，陆维羽还是出了汗，冷汗…… “那个，咱们不会看错了了吧。”陆维羽更愿意怀疑自己眼力的问题，毕竟这个世界上长得像的人还是很多的。 段冥泽则是很肯定，这几天他都在调查穆雪的事情，她的老公田丰海自然也在这个范畴里面，他现在甚至连这小子寿数几何都知道，他的婚外情自然也早就知晓，只是并没有想到会在这里撞见。 “是田丰海没错。”段冥泽肯定了陆维羽之前的判断，“这个女人是他公司的下属。两个人大学的时候就有过交集，公司重逢后又旧情复燃，两个人这样的状态有一年多的时间了。” 陆维羽心中同情穆雪，看来这田丰海日常出差也不尽数都是公事。自家老婆在家里面担惊受怕，他却在外面逍遥自在。 最后两个人还是决定，田丰海的事情先放一放，毕竟他们此行最主要的目的是调查章贺。 · 在这之前，陆维羽以为只有小八才可以制造幻象，却不想原来段冥泽也可以做幻象迷惑别人。 在他们开车进小区的时候，门口保安似乎将他们认成了哪个重要业主，又是摆手又是哈腰的。 “我这个只是简单的迷幻术法，而且只是施在自己的身上，操作比较简单，也只能糊弄没有法力的凡人。”段冥泽看陆维羽一脸惊讶，便解释给他听。 第109页 “哦。”陆维羽倒也没失望，这种一秒变脸的神仙术法，对他来说就已经十分新奇了，“那这个我能学么？” 段冥泽上次决绝了教授“点石成金”，这次不好拒绝：“可以，但是你学好了以后，不准随意化形出去胡闹。” “额……”陆维羽还不知道自己在段冥泽的心里竟然是这个形象。 “如今的人间看似平静，实则早已是暗流涌动，各种势力暗中角逐已经不下千年，近百年来妖魔两道更是渗透人间，所以没有我在的时候，还是要少用法术，以免惊动了暗处的力量，给自己带来危险。”段冥泽这一番话说得很郑重，然后看着陆维羽的眼睛，似在等一个有分量的承诺。 陆维羽解开安全带，侧过半个身子：“好，我答应你。” · 十几分钟后。 陆维羽和段冥泽从章贺的家里面出来，因为调取了章贺的部分记忆，他们大致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章贺和芦盈当年婚姻的破裂，并没有第三者的介入，只是单纯的是性格不合。芦盈太过强势，章贺性格也很倔，两个人结婚几年，没有过过几天甜蜜的日子，除了争吵就是怄气。大到买房买车，孩子择校，小到大米饭里面掺了小米，地三鲜的茄子没有削皮……两个人相处几年，感情早就已经磨没了。 而章贺和现任老婆，完全是离婚后才结识的，跟芦盈怀疑的婚内出轨不搭边。其实芦盈借着章贺看孩子、抚养费的事情闹了两次，话也说得比较难听，章贺本是可以解释的，但是两个人的脾气顶到一起，也就没有了解释的心情。 事情越闹越将，芦盈在孩子那边自然抱怨也就多了。而小梓桐正是心灵成长的重要阶段，父母是她潜意识里面的安全守护者，是港湾。 但是当其中一个庇护者，不停地去谴责另外一个，而且告诉孩子，他不要你了，不要这个家了，这种打击对孩子的安全感是毁灭性的。 “咱们把下个月的公开课提前一些吧，可以加上一个小环节。”摸清了来龙去脉，陆维羽觉得这件事情还是得从芦盈下手。芦盈预约了学校下一次的公开课，这是一次夹带“私货”的好机会。 “好，你说的算。” · 就在两个热准备上车离开的时候，一个穿着修身包臀红裙的女人从身边经过，轻风一起，女人身上的香气扑鼻，陆维羽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段冥泽目光一暗，凌厉地投向了女人的背影。 女人没有察觉自己被盯上，依然一边玩手机，边走向自己的车子。 “这不就是刚才……”陆维羽认出，这就是刚才和田丰海接触亲密的那个女人。 “她身上的味道……”段冥泽抬手在虚空中抓了一把，动作干脆潇洒，手指送到鼻下细细闻着。 陆维羽嘴角抽搐，段冥泽什么品味？这都刺鼻子了…… “怪不得。”段冥泽的目光陡然变寒，嘴角的笑意带了丝嘲讽更多的是冷峻。 · “巫术？”陆维羽的大脑在这几个月虽然已经接收到了各式各样的神鬼信息，但是巫术还是第一次听。 “对，巫术。”段冥泽这些天来的心中疑惑统统都解开了，怪不得他没有感受到任何的鬼魂力量，因为对方使用的根本就不是鬼神之力，而是巫术。 “人偶巫”这一脉的巫术，自西方传入，在中华流传百年后，被不少邪修之人修习。他们借助动物骨骼、香料、头发指甲等等方式制造人偶，供他们驱使，为非作歹。 人偶无魂无魄，一般的驱魔师很难察觉，但是段冥泽也没有察觉，这就很有问予熙题了，说明对方的巫术非同一般。 但是刚才那个女人的身上，虽然有女巫研制人偶时所用香料的味道，但除此之外并无特殊，并不像是巫术登峰造极之人。 · 陆维羽联系了穆姚，穆姚在班上不能请假，于是两人约定了下班以后在穆雪家里面集合。 晚上见面的时候，陆维羽赫然发现，客厅里面不仅仅坐了穆雪穆姚两个姐妹，还有田丰海。 这下陆维羽心中最后那一丝疑虑也消失了，田丰海这一身衣服，同早晨的一模一样。 穆姚热情地把陆维羽他们迎进了客厅，介绍：“这个是我姐夫田丰海，他今天早晨才出差回来。这两位就是帮了我和姐姐的段先生和陆老师。” 田丰海露出职业化的笑容，热情都挂在面皮上，叫人看着难受，“太感谢两位了，我经常出差在外，家里面出了事也照顾不到，这次多亏了二位了！” 陆维羽看着面前这个说谎面不红心不跳的人，实在是不想给他好脸，连对方想要握手也被他装作没有看到避开了。 段冥泽则是开门见山，直入主题：“我们今天过来，是因为发现了一些线索，有了新的怀疑，但是需要细细搜查家中各个角落，或可证实。” “搜家？”许是因为热脸贴了冷屁股，田丰海情绪也有了些变化。 穆姚打圆场：“哎呀姐夫，你怎么讲话嘛，段先生的意思是……额……就搜一下。” 虽然不慎愿意，最后田丰海还是同意了。 几个人一起，把客厅、卧室、书房都翻了一遍，没能发现异常。 最后陆维羽趴在地上摸书架底板的时候，平滑的木板上突然多了阻碍。 第110页 “段冥泽！”陆维羽手上传来毛茸的感觉，吓得赶紧叫人。 大家都闻声飞奔过来，视线都集中在陆维羽手指的书架上。只有段冥泽第一件事不是去看书架，而是一把抓起陆维羽的手，“没事吧？” 陆维羽感觉到手腕上的力量，有些结巴：“没……没事，那下面有东西。” 段冥泽确定了一下确实没事，这才蹲下身，将书架下面的东西取出来。 是一个赭石色拳头大小的小布包，似乎又不是布的材质，段冥泽捏在手上搓了两下，“是兔子的皮毛，用黑狗血浸过。” 陆维羽一听立马嫌弃地把刚碰过的手在裤子上擦了两下。 段冥泽把布包打开，里面立马飘出一股黑烟，味道刺鼻，两个女生被呛得直咳嗽。 陆维羽捏着鼻子凑上去，皱着眉，里面零零碎碎的几样东西，更像是街口乱丢的垃圾，这就是巫术的人偶？ 段冥泽给他解释：“这里面有各种动物的骨头，香料，还有磨成粉的内脏。”说着拿起桌上的一只笔，拨开堆在一起的骨头，里面突然滚出一颗尚未完全干枯的眼珠。 “呕……”穆雪立马干呕了起来，转过头去不敢再看。 田丰海气坏了，大声嚷骂：“妈的，谁这么恶毒，竟然搞这种恶心的东西在我家里面！” 段冥泽没有理他，继续翻看。 突然，那个把干瘪的牛眼珠再次滚动了一下，幅度很小，段冥泽迅速将手掌置于其上。 那牛眼珠瞬间就干瘪的下去，同时自那眼珠中飘出了一个绿色的身影，干瘪、枯瘦，十分的飘忽。 田丰海刚才骂人的那股气势瞬间就不见了，腿肚子一软差点坐在地上。穆雪因为侧着头，压根就没有看到，只是见田丰海的样子也吓了一跳。穆姚好歹算经历过几次灵异事件，要比田丰海好一些，可脸上也是煞白一片。 那绿色的鬼影飘忽这重聚，渐渐变得半透明，身形上看是一个穿着中山装的老人，依旧看不清面容。 鬼影见到段冥泽，立刻深深鞠了一躬，他不认得面前的人是谁，但是却本能感受到一股强大的威严。 “回你该去的地方吧。”段冥泽对着鬼影摆摆手。 陆维羽心里面对鬼影有了猜测，这一定就是穆雪的公公，田丰海的父亲，忌日当天“回乡”的老人。 “段冥泽。”陆维羽拦了一下，“要不，叫他们说几句话？”毕竟老人是回来探望儿女的，现在看是被这巫术困住了。 “这老人魂魄微弱，不能与人沟通。”段冥泽道。 “……哦。”陆维羽面露遗憾之色。 “……也不是没有办法。”段冥泽见不得陆维羽皱眉头，果然他这样一说，陆维羽的眼睛立马就露出了欣喜之色。 那颔首微微发抖的老人魂魄，也是一怔，随即便跪了下去。 段冥泽伸出手掌，以手腕为轴心，轻轻转动，黑色的灵力层层叠叠，将老人的魂魄包裹，然后渐渐散去，最后那半透明的混沌魂魄，变得清晰起来。 这是一个面容刚毅的老人，脸上的皱纹深刻，面色虽然灰败，但是目光如炬。 田丰海认出了这鬼正是自己的父亲，虽然还是浑身颤抖，腿肚子转筋，但还是颤颤巍巍地叫了一声爸。 穆雪更是眼泪直接就落下来了，也跟着叫了一声爸。 谁料那老爷子只是略显和善地对着儿媳妇点点头，随即快速飘逸到了儿子身边，上去就是一巴掌。老爷子本就是鬼魂，加之身上带了段冥泽的灵力，一巴掌下去田丰海的半张脸上印了一个巨大的青色鬼手印。 田丰海被打得涕泪横流，一颗大牙都松动了，口齿含糊：“爸！爸！您这是干什么啊！” 老爷子原本惨白的面色变得铁青，眼睛也红了，抬脚照着刚爬起来的田丰海小腿上又是一脚。这一下子依旧是没有留情，田丰海嚎叫一声，摔倒在地，这次估计是腿骨都断了。 “爸！您别打了。这是丰海啊，您为什么打他？”穆雪吓坏了。 老爷子生前就是一个略显古板，对孩子家教严苛的老人，但是为人正直通情理，这怎么上来就打人？ 老爷子一开口，声音都带着阴森的寒气，“这个孽障，你从小到大父母是怎么教育你的？你竟然做出这么不知廉耻的事情！” 老爷子这话一出，段冥泽和陆维羽立刻就知道了当中的含义。田丰海愣了一下，腿上还是疼得厉害，可瞬间就止住了嚎啕声，心虚地不敢抬头。只剩下穆雪和穆姚一脸的疑惑。 “爸，到底是怎么了？”穆雪颤声问。 老爷子叹了口气，抬腿又要去踹，结果被穆雪挡在前面拦住了，老爷子愤愤地放下脚，“小雪你不要拦着！这个逆子，让我在九泉之下都不得安宁！他竟然，竟然在外面又寻了别的女人，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 “什么？”穆雪受不来这陡然而至的打击，眼前一昏，险些摔倒，被穆姚接住。 原来，田老爷子去世的时候，田丰海就已经和那个女人好上了，老爷子七日回魂之时就见了他们通电话，言语暧昧。 于是老爷子虽然去了地府报道，这心事却始终不能放下，难入轮回，于是在忌日这一天，得了批准，化成飞蛾回到家中。 结果，因为穆雪惧怕飞蛾，将他打伤。 第111页 “爸，对不起。”穆雪听说那个飞蛾竟是田老爷子所化，满心愧疚，又想到自己的丈夫出轨，更加心痛难忍。 “不怪你，而且那一下子也没什么的，只是稍微让我这魂魄离体飞蛾。可是，不知道哪里来的力量，就趁着我离体的这个功夫，就将我给吸了进去。再以后，我就始终在一片黑暗里面的。” 陆维羽指了指桌上巫术的骨头碎屑，“是这个东西困住了你。” “穆雪，在这之前，可有陌生人来过家里？”段冥泽问穆雪。 穆雪还在游移伤心的状态，好一会在回过神，然后摇摇头，“没……没有的，最近除了小姚，家里再没有外人来了的。” 段冥泽又把目光投向半趴在地上的田丰海身上。 老爷子见田丰海畏畏缩缩，目光游移的样子，顿时震怒：“你把人带回家里面了？” “没有！没有！我真的没有！”田丰海嚷得声嘶力竭，见穆雪离他远远的，还试图去抱她的腿，“爸，小雪，你们相信我，我真的没有把人领回家，真的没有我都是在外面……啊……” 老爷子气坏了，上去又是一脚，正提在之前受伤的腿上。 “我想起来了！”穆雪突然开口，“家政！这个家除了家里人，最近就只有家政每星期来清理一次。而且，书房我们通常是不用她们处理的，但是那天，那个家政趁我在厨房洗水果的时候，进了书房，还说自己忘了不用打扫……” “家政？”田丰海疼得满头大汗，“小……小雪，你……你是不是得罪她了……乡下来得人，说不定就会写乱码七糟的诅咒……” 田丰海瞬间就把黑锅扣在自己老婆头上的样子，当真是无耻至极。陆维羽看得胸口憋闷，气不打一处来。 “老爷子，我知道这背后的主使是谁。”陆维羽决定再帮穆雪出出气。 “恩？是谁？”老爷子脸色又青了一个度，狰狞着有了点恶鬼的样子。 陆维羽咽了下唾沫，“是……是您儿子的情人。我们之前调查发现，那女人极有可能就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 陆维羽话音一落。 田丰海又是一声响彻天花板的嚎叫。 老爷子这一脚，估计把另一条腿也踹断了。 第53章 段冥泽用掌心火将那包巫术“人偶”彻底的销毁。 随后，叫来小黑小白带走了田老爷子。 田老爷子此次“回乡”被巫术所伤，但能够现身亲自教育儿子，也算是心愿已满。 田丰海给老爷子磕头求饶，又疼又怕昏了过去，被送去医院的路上反反复复醒了几次。 隔了几天，在穆姚那边听到消息，穆雪坚持要离婚，田丰海纠缠不休，但是听穆姚的意思，穆雪十分坚决，民政局这一趟是走定了。 段冥泽和陆维羽再次找到那个身有巫术香料味道的女人，但是发现她只是略懂一点邪术，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只是她有一个东南亚那边的师父，其实并未教她什么，就是拜了师交些学费，对方帮她运用一些邪术来谋得运势。 升值、加薪、男人的宠爱，只要是欲望所至，都可以助她成功。只是这种术法属于“借运”，也就是说而今借住邪术得来的运气，都是借的，不是借别人，而是借自己以后的。既然是借，就要还，这样的人，一般都用不了多久，就被福报耗尽，自食恶果。 段冥泽找到那个东南亚的邪术务实以后就确定了，巫术人偶虽然出自他手，但是一定是另有人在当中做了手脚，因为以他的实力，是不可能在最开始屏蔽掉段冥泽的灵力探寻的。 线索就这样断了，但是段冥泽看上去似乎并不担心，陆维羽问了两次，他似乎也不愿细说，便也作罢了。 · 为了芦盈，陆维羽将公开课提前了几天的时间。 课程依然很成功，来试听的家长都很有感触。 在大家都散去了以后，芦盈还呆呆地坐在座位上面。 陆维羽叫助教去送家长，他留下来，坐在芦盈旁边的位置上。 “这节课，您觉得怎么样？”陆维羽询问。 芦盈眼眶还是红的，想要掩饰情绪，可一开口，立马就哽咽了。 “对不起……我……我刚才看最后，那个视频有些感触，不好意思。。” 陆维羽在正常的作文公开课后面，加了一个二十分钟的家庭教育小课堂。这十分钟他特意叫小八给芦盈营造了一个更为真实的幻境，也就是说，其他家长看到的依然是“3D”效果，而芦盈却是仿若走进了真实的世界。 在这个幻境里面，陆维羽列出了三点家庭教育中极为重要的问题。 第一是奖励式教育的利弊，第二个是如何帮孩子找到学习的兴趣，第三个便是孩子的安全感建设。 芦盈坐在那，明明只是一个立体的视频而已，可是她不知怎么了，就仿佛陷入了一片流沙之中。 温暖的房间，厨房里面锅碗的声响，客厅电视里面播放的综艺…… 曾经，她的家也是这个样子的。 可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房间暖黄色的灯光不再温馨，只剩下了压抑，厨房里面只剩下了因为忘记开油烟机的争吵声，电视里面的每一段剧情都好像在浪费生命和时间，耽误他们不停前进的脚步…… 她站在这样的洪流中，看着那背景色一点一点的变化，那两个曾经许诺一生携手的两个人越行越远。 第112页 而这件事，并不能全然去怪谁。 或许他们都有尝试着去努力、改变过，可最终他们没能巡回来时的路，走到岔路口，或许，微笑以对，是最好结局。 而这些东西，好像在最近这几天就已经出现在她的梦中，出现在她每一次恍惚的时候。 那种埋藏在心底，呼之欲出地领悟终于破土而出…… 陆维羽笑着说：“没关系的，您如果对刚才课上的东西又疑问，或者是感想都可以提出来。” 芦盈抿唇，虽然心中积压许久结在刚才那一瞬间解开了，但是她本性要强，在外人面前一时间还是难以打开心房。 陆维羽见她欲言又止，就选了一个便于她开口的话题，“刚才我看在最后一个问题的时候，您的反应比较大，是不是在孩子的心里安全建设这方面有疑惑？” 芦盈就着这话题开口，随即打开了话夹子，将平时一些家里面的事情说了。 陆维羽静静地听着，并没有着急去提出建议，因为他知道，有的时候倾听才是最佳的良药。 “现在想来，这件事情上，我……是有做错的地方。”芦盈说到最后，自己已经将问题的所在总结出来了，“从今天开始，我会告诉梓桐，父母分开是父母的选择，没有谁的对错。但是即便是父母分开了，对她的爱也不会减少，只会更多。” 陆维羽看着芦盈愈发柔化下来的眉眼，真诚地开口：“谢谢你。” 芦盈吃了一惊：“您为什么谢我？应该是我谢谢您才对。” “谢谢你愿意真诚的面对自己，这份真诚势必会令到你自己和梓桐更好，而我作为她的老师，倍感欣慰。” 芦盈胸中此刻堆满了感激和敬佩，她甚至已经开始在心里面悔恨，自己最初时态度的恶劣。 两个人又聊了一会，陆维羽成功晋升成为了芦盈的的偶像加知心好友。 离开的时候陆维羽送她出去。 站在门口聊了两句，陆维羽惊讶地发现，补习班旁边一直空置着的门市楼惊叹是芦盈名下的。 “这楼是我奶奶留给我的，我一直没动，有两个人想租来着，但是价位都没有谈妥。”芦盈解释，“不过陆老师您要是想扩建学校的话，这房子您开口，房租只会低于市场价格。” 陆维羽其实不是没有在心理规划过学校的未来，对于旁边这个一直闲置没有装修的门市也有点兴趣，以后发展好了或许可以扩建，但并不是现在。 “谢谢，学校短期内还没有扩建的计划。别的企业我不了解，但是像我们做教育，我认为最主要的不是铺大摊子，招收学员，而是培养教师队伍，树立良好校风，有了坚实的基础，而后才会有扩建或者是分校的可能。”陆维羽一提及到学校的发展就有些收不住。太过真情实感以后有些不好意思，笑了两下，挠挠头，“当然了，这么做说白了也是为了学校更好的发展，不图走得快，但求走得远，哈哈……” 芦盈此刻眼中已是满满钦佩：“陆老师，梓桐交到你的手里，我特别放心。” · 天台。 天气已经有了变凉的迹象，尤其是晚上，但是月色却是好得叫人忍不住抬头去望。 “真的不是那个女人的师父做的么？”陆维羽上了一天的课，身上有些酸，不自觉地转动脖颈。 段冥泽走过去，十分自然熟练地帮他揉肩，“他还没有这么大的本事。” 段冥泽的力道适中，陆维羽感觉脖子上的酸痛立马就消失了，正准备眯着眼睛再享受一下，突然就觉得那手同往日有些不一样。 “段……段冥泽。”陆维羽的脖颈被段冥泽修长的手指剐蹭着，有些痒痒，又有些酥麻，耳根发红。 “怎么了？”段冥泽俯下身，顺势把人圈在了怀里面。 平时两人也不是没有过这样的亲密接触，只是段冥泽始终都绅士的很，最多收紧胳膊把人抱得紧一点，可是今天好像手上的小动作多了一些。 “没……没事。”两个人都确定了恋爱关系了，这种小动作，应该没问题的吧。 陆维羽想着想着，脸也变得通红，别看他早早就给自己准备的“攻无不克”的床单，但是在这方面完完全全是白纸一张。大学的时候和一个学长有过一段极为短暂的交往，或者说都算不上交往，两个人一块去爬山，爬到一半的时候，学长主动过来牵他的手，结果他瞬间就弹开不说，还杀猪一样叫了一嗓子。 学长当时的脸就黑了，回来以后，两个人就形同陌路了。 大学毕业以后，陆维羽因为工作性质的原因，接触的同事绝大部分都是女孩，事情也就耽搁了。 “这种时候还走神？”段冥泽惩罚式的张口就咬住了陆维羽的耳垂。 陆维羽一个哆嗦，手脚都僵硬了，头皮一阵阵发麻，感受到了耳边炽热的呼吸，既灼热又危险，仿佛现在有人丢一个火星过来，他就会从里到外瞬间燃烧起来…… “我……我没有。” “没有？” “……恩。” 段冥泽牙齿稍稍用力，立刻就引得陆维羽发出声音，随即又咬住了下唇，整个人红得像是煮熟了的虾米。 两人厮磨了一会，段冥泽把人揉搓的眼睛都不敢睁才停下来。 月色下，就这么拥着，陆维羽又渐渐放松下来，脊背上传来段冥泽胸膛有力的起伏，心安。 第113页 “对了。”陆维羽看着渐渐满起的月亮，突然想到了什么，“再过两天就是小八的生日了。” “是么？” 说到小八生日，陆维羽的眼睛亮亮的，那股子小孩子心性暴露无遗：“我想着给他订一个超大号的蛋糕，再带着他去超市一日游，晚饭呢我们去外面吃，回来再吹蜡烛许愿，你说怎么样？” “好，我告诉大家准备礼物。” 陆维羽突然想到什么，问：“你的生日是什么时候？”怕段冥泽误会自己不上心，连忙又补充，“那个……我知道你身份证上面写得是11月12号，但是你知道很多人的生日和身份证上面是不符的。” “确实是不符的。”段冥泽的身份证件都是随便做的，生日自然是假的。 “啊？那是什么时候？”陆维羽有些期待。 “我的生日……”段冥泽略微停顿，像是在回忆什么，“如果按照现在的算法，是农历的6月14日。” 陆维羽震惊，有一瞬间还以为是段冥泽在诓自己，结果看对方目光诚挚。 “真……真的么？” 段冥泽笑：“是真的，我们的生日在同一天。”與山。 从很久以前…… 第54章 小八早晨起来，推开房门就闻到了香味，惺忪的眼睛骤然睁开，光着小脚丫哒哒哒跑到厨房，脚边还跟着同样睡得稀里糊涂的小小。 “哇……”小八踮着脚看放在厨台上的一大碗面，上面还铺了一个流黄的煎蛋，青菜点缀，高汤发出诱人的香气。 “汪！”小小两条腿扒着柜门，奈何只能闻到味道，急得呜呜直叫。 “唔……我怀疑这个是陆陆做给师父的爱心早餐。”小八手指头已经伸进嘴巴里面。 “汪？”小小吐舌头，完全没有听到小八说什么，只眼睛锃亮地满脸期待。 “想吃吗？”陆维羽出现在厨房的门口，靠在门框上面，笑盈盈地看着小八。 “唔……”小八虽然贪吃但还是有很强的自尊心的，再加上知道是师娘给师父的爱心早餐，更是不好意思说想吃了，“不……不想次……” “哦，那你给师父端过去吧。”陆维羽压住嘴角的笑意。 小八于是忍着口水，乖乖地搬来小板凳，踩在小板凳上，把面条小心翼翼地端起来。 小小依然尾巴摇成风火轮的样子，跟在小八的后面。 来到段冥泽的房间。 小小负责敲门。 “进。” 小小负责开门，然后在小八之前就窜了进去，一下子就扑到了段冥泽的床上，眼睛晶亮晶亮地盯着小八手里的面条。他的鼻子好用，早就已经闻到的面条的下面另有乾坤，香菇、火腿、虾仁…… “师父，陆陆给您的面。”小八恋恋不舍。 “放下吧。” “哦” “还有事？” “……没有的。”小八忙摇头，然后朝着小小招手，叫他和自己一块出去。 结果，小小一屁股坐在床上，说什么都不肯动。 “小小！”小八想要走过去把小小抱起来。 结果走到一半，段冥泽突然伸手拦住了他，手心摊开，掌心之中竟陡然间开出一朵红色的花，花瓣纤细弯曲，聚拢向一处，随之缓缓张开…… 那花彻底绽开，于花中出现了一个包装简单的礼盒。 “师父？”小八惊讶。 段冥泽道：“送你的。” “汪汪！”小小像是早知道，兴奋地朝着小八叫。 小八愣了一下，这才想起来，心下激动，可是再一想，自己的生日是在明天的啊。 “可是，师父我的生日……” 陆维羽再次出现在门口，手里面也托着一个礼盒，“前几天西海那边就有消息传过来，说明天会有人来接你回家过生日，所以学校这边就只能提前一天给你庆祝了，也正好给你一个惊喜。” 小八左边看看段冥泽，右边看看陆维羽，眨巴眨巴眼睛，眼眶就红了。 “谢谢师父，谢谢陆陆。”小八搓搓手，感动得鼻尖都红红的，先是走到陆维羽身边，有些害羞地抱住礼物，郑重地来了个九十度地鞠躬，陆维羽阻拦不及不得不受了这一大拜。 到了段冥泽这边，同样规规矩矩地鞠了一躬，身量小，又圆滚滚的，本这是带着一点<a href=www.po18e.vip/Tags_Nan/GaoXiao.html target=_blank class=infotextkey>搞笑</a>的可爱的画面，可不知为何看在人眼中，莫名地庄重。 “嗷呜~”小小也从床脚扒拉出来一个小盒子，推到小八的前面。 小八抱起小小在它毛茸茸的头上啃了好几口，两个人闹成一团。 “先吃面吧，不然一会就不好了。”陆维羽把两个人拉开，自己把小小抱在了怀里，又帮小八掸掉身上的灰。 大家重新回到厨房，小八坐在中间，抱着面碗，埋头往嘴巴里面塞。为了做这面，陆维羽四点就起来了，昨天就开始准备食材。 小八已经把礼物拆开了，段冥泽送的是一个小八觊觎了良久平板电脑，陆维羽送了一套运动装，小小的礼物是一个小贝壳。 小小还特意将这贝壳的来历，写在纸上。这贝壳是他百年前在天河玩耍的时候拾到的。但世人皆知天河之内并无生灵，亦无贝壳，那日不知为何，天河骤然起风，卷起的水柱直通九重天界，震动天帝，待水退去后，它便在河边见到了这个贝壳。小八初看见，又是新奇又是喜欢，妥帖地放在了口袋里面。 第114页 小八边吃边拿眼镜往桌上另外两个礼物上面瞟，还顺便往旁边的小碗里面拨了些面，分给小小。 陆维羽道：“一会吃完，咱们叫上玥璧一起去超市。然后中午一起去吃饭，到时候大家都会过来，玄暮哥哥也来。”晚上还有三层创意蛋糕的事情暂时就不透露了。 “……谢谢。”小八脸埋在碗里面，声音突然变得哽咽。 陆维羽吓了一跳，赶忙低头去看小东西。 “怎么了小八？” 小八抽抽鼻子，眼睛红红的，“……我……我想哭。” “噗……”陆维羽笑出声，摸摸小家伙的头，“大家都喜欢你，所以才会这么做。” “……从来，都没有这样过生日，还有礼物，有长寿面……” 陆维羽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小八这么说是什么意思？尚广提前了几天就送来消息要接他回去过生日，应该是很重视才对。 陆维羽正欲开口问，被段冥泽拦下来。 后来段冥泽告诉他，小八是西海蜃族的小太子，也是唯一的太子，母亲在产下他后不久便去世了，他被姐姐带大。 尚广统管西海蜃族，公事繁忙，陪伴在小八身边的时间并不长。 每年小八生日，都是西海蜃族的大事，四海龙族都会送来贺礼，逢百岁还要宴请四海龙族，天界神族。 这样的生日，往往也就变了性质，小太子在一群大人中间，听他们说着他不大明白的话，然后看着满屋子琳琅珍品，总是有些孤独无措。 而且小八的生日和母亲去世的日子相隔不远，尚广每到这时也会变得情绪低落，姐姐们虽在他身边极力弥补，但总是少了一份父母才能带来的温情。 · 小八的生日宴安排在了一家餐厅。 杨玄暮果然准时赶来了，还带了礼物，打开以后发现竟然是二十几个大个的蟠桃。 “哇！谢谢玄暮哥哥！”小八瞪大了眼睛，他虽然将自家的蟠桃当做零食，但那毕竟是换过水土，失了大半灵气的，而杨玄暮带过来的蟠桃却实打实是瑶池里面结出来的。 “不客气。你最近学业进步的很快，这个也算给你的奖励。” 杨玄暮来得不算早，座位也只剩下两个了，一个是靠门处的上菜口，另一个就是程玥璧和陆维羽中间的空位。 犹豫了一下，杨玄暮坐在了门口的位置。 程玥璧原本带着笑意的嘴角微微下沉，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低头小口的抿着。 “玄暮，你那个位置怕一会上菜不方便，你坐过来吧。”陆维羽并没有想那么多。 杨玄暮推了推眼镜，没有动。 程玥璧突然开口：“不然颜容你坐过来吧，叫杨将军坐在你的位置上。” 颜容正在扒筷子上面的包装纸，“哦，好。” 颜容正要起身，杨玄暮却突然站了起来，这一下站得太快，大家都被吓了一跳。 杨玄暮脸上带了点尴尬，“那个，不麻烦了，我……我坐过去。”说着便走到了程玥璧一边的位置，坐下。 不一会，菜上来了，大家面前的杯子里面都添了酒，气氛渐渐就热闹起来了。 陆维羽原本还是有些担心，在座毕竟有些“未成年”，带着一起喝酒不好。 结果被段冥泽劝慰，“他们喝的酒，恐怕要比得上你这么多年喝的水了，不用担心。” 果然，很快就得到了证实。 小黑小白偏爱啤酒，而且要冰镇的，两个人对着瓶子喝，当了香槟，一会就摆了一圈瓶子，脸色却一点不变。颜容两掺，白啤不忌，也是当了水一样在喝，一口一杯，看的陆维羽眼睛都直了。 唯独程玥璧好像不大能喝酒，只在大家干杯的时候抿了两口，事后还赶紧吃了几口菜。幸好，桌上没人劝酒，他又要了杯生榨。 杨玄暮虽然坐在了程玥璧的身边，可是全程都侧着半个身子，和陆维羽聊起了天庭学院的事情，包括其他学校目前的生源、怎样教学，最后就连段冥泽都被冷落了。 中间，程玥璧起身去卫生间。 又过了一会。 小八和小小一人抱着一个骨头啃得满嘴油，小小虽然没有喝酒但是也喝了不少的果汁，这会想要上厕所。 “带它去……”段冥泽话讲到一半，皱起了眉，“程玥璧出去多久了？” 杨玄暮正在同陆维羽讲话，瞬间就停了下来，脸色也是一变。 颜容说:“段老师出去快有半个小时了吧？” 半个小时？ 这么久人怎么还没有回来？ 段冥泽起身:“我带小小去卫生间。” 段冥泽带着小小出了包间。 屋里面原本热闹的气氛骤然冷了下来，也不知是怎么了，每个人好像都感觉到了事情有些不妙。 尤其是杨玄暮，脸上虽然故作镇定，可是习惯性的手势已经摆了出来，是他进入战斗状态前，召唤兵器的动作。 果然，不出众人料，段冥泽和小小很快回来，神色焦急。 段冥泽道：“人不见了。” 杨玄暮立刻从座位上弹起，“怎么会？” 颜容紧张道：“程老师不会不打招呼就这么离开的，一定是出了什么事情了！” “我们这么多人在这，如果有异常的能量出现，不可能感知不到。”杨玄暮的情绪明显有些激动。 第115页 段冥泽道：“可是人确实已经不在了，而且我已经用灵力探查过，方圆百里没有他的踪迹。” 生日宴自然不能再继续下去，大家匆匆结账离开。 第55章 生日宴不得不终止。 小八没有丝毫的怨言，只是气恼自己的实力太差，帮不上忙寻人。 陆维羽、颜容还有小八先回了学校听消息。 段冥泽则是和杨玄暮一起，带着剩余小黑小白分头寻人。 一直到天色将暗，竟未寻到任何的踪迹。 “汪！”小小灵力弱，跟着上天入地的寻了一下午，这会儿累得只吐舌头。 小小的鼻子都寻不到的人，只能有三种可能，一种是人在阴界，这个段冥泽已经调动了阴司在查。另一种是人在天外天，传闻乃上古大神之地，便是神仙也难到。最后一种就是有灵力极其强大的人布了结界，将他的气息掩藏。 如今看来，第三种的可能性最大。 段冥泽心中挂着陆维羽，同杨玄暮会和，简单的交流了一下情况以后，就先行回了学校。 小黑小白尚在地府，想来也是没有什么消息，否则会第一时间汇报。 杨玄暮不想回学校，独自一人，继续向西寻去。 · 严格来说，这会的天还没有黑透，路灯也已经亮了起来。 孙鑫英下走到半路，不知为何只觉得今天的天色格外黑沉沉，他不自觉地抱紧了手里面的文件包，好像这样能够缓解一点心里面的紧张。 月光一点点被厚云遮住，路灯昏黄，今天街上的人格外少…… 孙鑫英忍不住回头，左顾右盼，加快脚步，可是几分钟后他发现了令他毛骨悚然的事情，他好像一直还在原地打转…… 他以为自己这是鬼打墙了，手脚发抖，脑海里面迅速的回忆以前听到老人说的如何破解鬼打墙。 童子尿，他是没有了。立烟头……他赶紧摸口袋，然后忍不住心中暗骂，刚好抽完了！ 好像……听说鬼怕恶人，还可以破口大骂，吐口水。于是孙鑫英壮起胆子，朝着前面一片漆黑骂了一句，声音很小还带着颤音。 好像没什么变化…… 但万事开头难，骂完这句，后面就好开口了，孙鑫英一鼓作气，把这些年知道的脏话都陶腾了个遍，换着花样地骂。 · 屋子里面。 小八委屈地噘嘴，“陆陆，他骂人。” “咳咳。”陆维羽掩着嘴巴咳了两声，“他不是故意的，可能是以为鬼打墙了。”或许，应该庆幸他已经不具备童子尿了…… 小八哼了一声，“是他自己误闯进我的幻象里面的，还骂人！” “不能把他放出去么？”颜容也被骂的心里面有些恼，虽然幻境不是她织的，但是被人这么指着鼻子骂也有些承受不住。 小八摇摇头，“不行的，我才刚把那个人偶控制住，这会开口子怕是那东也会跑出来。” 巫术人偶在半个小时之前出现在学校，学校外本是有结界的，可是不知怎么那人偶竟然破了结界，屋里面三个人都不是他的对手，危急关头，小八织出了一个幻境，把人偶禁锢在了里面。 按理说，幻境凡人是不能进入的，孙鑫英的出现完全就是个意外。 陆维羽咧咧嘴，“那就只能委屈这个大哥……再多吓一会了。” · 孙鑫英这会已经快要尿裤子了，他骂了有几分钟，“鬼打墙”不仅没有消失，还刮起了一阵阵的阴风，脚底下飘着黄色纸钱，不知道是不是出现了幻觉，竟然有人贴着他的耳朵阴恻恻地笑…… “啊——救命啊！”孙鑫英无头苍蝇似地跑了一会，最后力竭，缩在角落地面抱着头发抖。 颜容有点看不下去。 “小八咱们不能走文艺风么？弄得跟鬼片似的，一会再把人吓死，可是造业。” 小八叹气，十分为难:“我也想啊，我最开始就想困住那个来找麻烦的巫术人偶，随手那么一幻，而且里面的情况也是和那个人偶的磁场有关系的，现在改已经来不及了。” 就在这时，孙鑫英涕泪横流地挥动着双手，大声嚷嚷着：“不关我的事，不是我杀的你！不是我！求求你放过我吧！” 原本已经准备到一边嗑瓜子缓解压力的颜容，一个箭步又冲了回来，陆维羽也蹙起眉，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孙鑫英此刻耳边却是凄厉地鬼嚎声，地上的纸钱被小小的漩涡卷起，朝着他的脸扑将过来。 “啊啊啊啊啊——救命！救命！我不是故意的！妈，你放过我吧!” 小八确定自己并没有织任何对孙鑫英有威胁性的幻境，可是此刻非常明显的有一股力量在针对孙鑫英。 “这人……”颜容从他断断续续的话中推断：“他是杀了自己的母亲？” 陆维羽面色沉下来，这人看来，确实心中有愧，而且牵扯到了人命。想来，他今日被卷进这幻境中，也是善恶有因。 若他手上真的有人命，那今日便算是他的劫数。 · “不好！”小八突感不对，胸口一阵钝痛，小脸都憋红了。 陆维羽吓坏了：“小八！” “怎么了小八？”颜容也吓了一跳，小八的脸色从红到白急速变化。 小八小手攥着拳头，微微发抖，“这人偶好生厉害！”竟然连蜃龙的幻境都可以挣脱，当然这里面不排除是有孙鑫英误闯的原因。 第116页 “陆陆，颜容姐姐，你们快走，我……我可能支撑不住了！”小八手上捏诀，额头上满是冷汗。 颜容自然不肯，上前两步，手中再次幻出长鞭，重重一甩，破裂空气，“姐姐陪你，我们一定能撑到他们回来！”转头又对陆维羽道：“你先上楼，这边我们顶着。” 陆维羽自知留下来并不能帮上什么忙，很可能还会添乱，但是他的脚却像是钉在了地上一般，他怎么可以在这个时候抛下自己的学生？ 轰！ 啊—— 伴随着巨响，和孙鑫英凄厉地嚎叫声，学校门窗的玻璃尽数碎裂，一阵黑风扑将进来，带着血腥气。 这种感觉……好熟悉！ “快跑！”颜容平时嫌弃陆维羽，可到了这种关键时刻，还是毫不犹豫地扑了过去，挡在陆维羽的身前。 颜容的鞭子带着蓝色的光亮，破开黑风，可也能够看出面对这一击她的吃力。 陆维羽则是直接被这股力道击着后退数步。 “纳命来吧！”黑风中，一个身形极为怪异的人影出现，正是之前攻击的“巫术人偶”。 “陆陆小心！”小八终于再也支撑不住了，幻境尽数破碎，他也被对方强大的力量击到，摔倒在地上打了几个滚，身上疼的不行。 很明显，那人偶的攻击目标一直都是陆维羽，甩动袖口将颜容丢到一边，径直朝着陆维羽过来。 陆维羽此刻想逃已经来不及了，更何况他能逃到哪里去？ 等等！他身上还有天庭作为奖励的“牌匾”，千钧一发之际，陆维羽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凝神屏息，将所有的念力都集中在胸前的名牌上面。 那人偶的手已经掐上了他的脖颈，瞬间，人偶似被烫到一般，本就干枯扭曲的手被灼伤，指尖漆黑，嚎叫着向后退去。 颜容和小八都惊诧的看着满身淡淡金光的陆维羽。 陆维羽见自己的方法奏效了，忙朝着小八他们喊，“快到我这边来！” “呵……此等雕虫小技，真的当我拿你无法了么？”人偶说着话，周身的黑气更浓了，眼睛也从黑洞洞一片变成了血红色。 “不好！”颜容大骇。 人偶阴恻恻地笑着，朝陆维羽扑过去…… 就在众人都没能反应过来的时候，再次有利刃破开黑风。 段冥泽悬身半空，一身玄色长袍，手杖已化成破风利刃，只一击，那人偶的半张脸就被削了下去。 “啊……”凄厉地叫声。是人偶和趴在窗外看到这一幕的孙鑫英一同发出来的。 “寻你这么久，终于现身了。”段冥泽再落一刀，人偶左侧的肩膀瞬间和身体分离，黑色的粘稠液体从身体里面流出…… 人偶最后被段冥泽收入一个口袋里面，交给小八保管。 “这人便是之前盗走刀劳鬼，飞头降最后一关未过的邪修。”段冥泽边说，边摸上陆维羽的脉，除了刚才紧急关口调动了灵脉，此刻气息有些紊乱之外并无异常。 陆维羽问：“可是，颜容他们说这是个巫术人偶，同穆雪家里面的相似。” “确实是个人偶，但是若我们寻到这人偶的巫术包，就会发现里面的骨头，用得是施法者自己的，也就是说，他把自己变成了人偶。我们现在捉住的只是一半的他，但是他另一半本体也一定是受到了重创。” · 就在这时，孙鑫英也从幻境里面出来了，但是显然吓得不轻，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 陆维羽仔细一看，孙鑫英的半条裤子都湿了，味道更是难闻。 “不要！不要！救命！大仙救命！”他朝着段冥泽和陆维羽扑过来，结果两个人默契地躲开，他扑倒在地上，像是瞬间被扼住了脖颈，喘不上气，脸都变得铁青。 “救——” 段冥泽不知前因，挥手将压在他身上正死命掐着他脖子的女鬼甩开。 女鬼看上去有些年岁的，干瘦，穿着黑色的布衣。 “大仙！咳咳咳……谢谢大仙！这恶鬼想杀我，救命！”孙鑫英一脱离控制，就赶紧爬起来，躲在段冥泽的身后。 第56章 陆维羽厌恶地看了一眼孙鑫英，在段冥泽耳边将之前的事情说了。 段冥泽脸色变了变。 “这位老妇是你欠下的命债？”段冥泽声音阴冷，“若她是你手下的冤魂，她来找你索命，你今日逃得过，明日也逃不过。” 孙鑫英两眼通红，全身缠头连声否认：“不是的，我没有杀她，我没有！我真的没有，她是病死的！”对，病死的！”说到后面用力的咬字，拼命想要说服众人，像是……也包括他自己。 因为之前听到孙鑫英喊“妈”，陆维羽问：“这位老妇是你的母亲？” “不是……啊……是！她是……我的岳母。”孙鑫英不敢去看一旁已经被控制住，但是依然面目狰狞像是要将他生吞活剥了的厉鬼。 而数秒钟后。 满目狰狞的厉鬼突然抽泣了起来，沟壑深刻的脸上布满了泪痕：“我只有一个女儿，嫁给了他，我老婆子这些年待他像亲生儿子一样……没想到！没想到！” …… 段冥泽联系到了正好在地府的小黑小白，叫他们将老人的档案传送过来。 期间颜容负责控制住厉鬼，外加鄙视和极度嫌弃尿了裤子的孙鑫英。 第117页 · 终于落了空闲，段冥泽把陆维羽的手包在自己的手中，有些后怕，“我早该想到，程玥璧莫名其妙失踪，我们倾巢而出，一定会有暗中的势力趁机袭击学校的，不该只留你们几个人在这里。” 陆维羽笑笑：“你又不是神仙，哪能什么事情都料到？”说完又噗嗤一笑，想着这屋子里面都是神仙，好像也都没有段冥泽厉害。 段冥泽笑不出来，他回来时见到学校遇袭，陆维羽命悬一线，那一刻的心悸此刻都未平息。 “再也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了。” “……好。但是我们也算因祸得福了吧，至少现在知道了之前和飞头降和巫术人偶是同一人所为，而且他背后的势力一定和程玥璧的失踪有关联。” 段冥泽并不觉得这样的“祸”换来的“福”值得欣喜，但还是顺着陆维羽点点头，道：“是。” · 几分钟后，小黑小白传回来的老妇人的档案。 段冥泽打开黑色的卷轴，陆维羽凑过去，竟也能看懂上面的文字。 孙鑫英今年38岁，和妻子结婚14年，有一个女儿今年12岁。 岳母跟着他们一起生活，就像他说的，半年前，他的岳母病情恶化，确是病逝。 只是，老人离世的那天…… 两人看完，脸色都变得铁青。 段冥泽将档案甩在地上，周身黑气扩散，看在孙鑫英眼里就同那索命的阎王一般，另一半的裤子也湿了。 “讲实话。”段冥泽的声音利刃一般。 孙鑫英瘫在地上，双目失神：“她病了……她真的病了……病得太严重了……家里没有那么多钱给她治病。我暗示过，我说孩子要上学，我身体也不好，可是老太太还是不开窍，你知道她那些药每天要多少钱？我们已经有了外债，这次……这次她又犯病了……” 段冥泽冷冷道：“所以你就置她于不顾？” 孙鑫英目光呆滞又狠毒：“她病死的，她是自己死的，不关我的事……” 那日，老人独自一个人在家，再次犯病。 孙鑫英恰巧落了文件在家，回去取，开门就看到老人倒在地上，老人的半个身子都不能动，抽搐着朝他伸出手。孙鑫英那一刻的内心天人交战，然后装作没有看到，取完钥匙，便离开了家。 晚上，他刻意留在公司加班，等到妻子女儿回去的时候，老人已经不在了。 “畜生！”颜容第一个听不下去了，一鞭子抽过去，那鞭子并非凡品，抽在孙鑫英的身上不仅仅皮开肉绽那么简单。 陆维羽内心惊诧于这件事情的离谱，作为儿女的狠毒，他皱着眉走到孙鑫英的身边：“有些事情，你做了，可能没有人知道。但是，即便今日没有鬼神来寻仇，这颗毒种子也根植在了你的心里，趋你向恶，吞噬你的生活。” 小八气咻咻：“怪不得他进了我的幻境，原来是因为这个老奶奶一直跟在他的身边，见了我的幻境，就将他拖了进去。” 老人死后成鬼，整日跟在孙鑫英的身边，一日日怨气积增，却始终没能寻到报仇的机会，这次阴差阳错，小八的幻境给了她一个绝佳的机会。 可是她没能借此杀掉这个畜生，心中怨气更重，几乎就要化身成煞，而厉鬼一旦成煞，便是再难回头，只能灰飞烟灭。 段冥泽手中兵器变回了手杖，金光点点，他轻轻在老人额头碰了一下。老人身上的煞气尽数散了。 “我知道，您一直留在这边，不仅仅是想要报仇，而是不想看着自己的女儿、外岁女跟在这样一个泯灭人性的人身边。您放心，从今往后，他再不会出现在她们的身边了。” 老人的魂魄渐渐变得透明，最后离开的时候，面容是那样的和善…… · 杨玄暮寻了半夜，全无消息。 不知怎么，胸口的闷涨感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强烈。 那人……并不是程玥璧这个人重要，而是这件事情很重要，杨玄暮给自己找到合理的理由。 杨玄暮找到了哮天犬，既然小小都寻不到人，就只能请他的父亲出场了。 “小将军，人应该是在西边。” “西边？” “是，但是气息太微弱了，我感知起来十分困难。” 杨玄暮一下子紧张起来，“气息微弱？” “有两种可能，一种是他刻意隐藏了气息，另一种可能就是是……”哮天犬没有说下去，但是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人有生命危险。 杨玄暮心下慌乱，如今哮天犬虽然给出了方向，但是并没有具体的位置，他又如何去寻？ 就在他焦急为难之时，突然有天兵来报。 西海派人来寻，言有要事，请他赴西海一趟。 · 稍一犹豫，杨玄暮带着哮天犬一同前去西海。 两人行至半路，杨玄暮却突然头痛剧烈。 杨玄暮素来坚韧，若不是当真难忍，他不会在人前表现出来。 哮天犬见自家小将军痛到抱头痛呼，全身冷汗连连，不知所措。 “玄暮，玄暮，我们先回灌江口，我即刻传信给真君！” “不行！”他不能回去，西海出事，程玥璧……又在西边，这叫人不自觉的会产生联想。他的头痛虽然来得蹊跷，但他心中尚且有数。 第118页 “玄暮！？你是不是……不行，你必须同我回去见真君！”哮天犬神情严肃，一改往日对小将军的言听计从，态度变得强硬。 “啊——”杨玄暮正要反驳，头痛变得更加剧烈，仿佛有人用刀斧劈砍、火烧电击一般。而伴随着这样的疼痛，他的脑海里面突然涌出了无数的记忆碎片，层层叠叠，很多……可是他伸出手想去抓住的时候却一片都抓不到…… “玄暮！”哮天犬作势要去扶人，结果被杨玄暮倒退了几步闪开。 再次抬起头的杨玄暮双眼通红，面色苍白，半张的嘴唇微微颤抖…… 难到，这就是他之前丢失的记忆？ 可是，可是太碎了，太乱了，他几乎难以将它们组合。但是，他可以确定，那段记忆里面有一张再熟悉不过的脸——程玥璧！ · 孙鑫英疯了。 他日日夜夜被厉鬼缠身，再加上之前的惊吓，魂魄本就有些离体，颜容那一鞭子抽得太用力，直接碎了他一魄。 转天，城市新闻报道了一男子于深夜，在一处半废的工地区坠楼身亡。警方介入调查了一段时间，最后断定为自杀。 · 原本定好早晨来接小八回西海庆生的水族如约而至，只是他们并不是来接人的，而是来带来了几位姐姐和尚广的生日礼物，和一个西海今日有事，不方便将小太子接回去的消息，多余的话并未讲。 小八倒是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失望和伤心，能留在这边过生日，对他来说既新奇又向往。 只是其他的人都是忧心匆匆，就连对西海不甚了解的陆维羽都知道此事不妙，西海定然是出了大事。 段冥泽看出他担心：“我会叫人去查，别担心了。大家一个晚上都没有怎么休息，我叫了外卖，一会送过来，吃一些，上楼休息吧。” 陆维羽确实有些累了，精神高度紧张了那么久，这会太阳穴都有些钝痛：“有定鸡蛋和面么？”毕竟今天是小八正式的生日。 “有，放心吧。”段冥泽在这方面还是很细心的。 “但是……还是没有玥璧的消息么？” 段冥泽叹气，“没有，我暂时先守在这边，确保你们的安全，但是我会吩咐……找一些朋友帮忙去找找。” “好。” 第57章 杨玄暮赶到西海。 早知西海定是出了大事，但万万没有想到竟是丢失了镇守的灵珠。 世有传言，四海各有一颗灵珠镇守，四珠相连，四海得以有水，四珠若损则凡间枯矣。 事实上，在这个传言中，大大低估了四颗龙珠的力量。 “四珠”乃是上古大神造天地之后，留下的四颗精魄。它们分别落于四方，通天柱，连通阴阳，上至九重天，下至幽冥深处。 而今灵珠丢失，会受到影响的绝不仅仅是西海！恐要生变。 汇于西海的水族，包括天界的众仙，皆是愁眉不展。 上一次灵珠出现异样，众人已经有所戒备，西海也加强了看守的力量，可还是出现了今日的状况。 尚广恼火：“竟有人如此大胆！” 杨玄暮面白如纸，虽尽量掩饰但大家都看的出他的状态并不好，“是有人竟有如此的本事。” 杨玄暮话音一落，一片沉默。部分神仙目光交汇，像是都想到了什么人。 最后，众人也未议得什么结果，只得先行散去。 哮天犬因为搜寻能力特别，暂时留在了西海，将会带着一种水族再详细调查一番。 杨玄暮先行离开。 破海而出的时候，已然被掏空了力气一般，连握刀的手都是抖的。 自己到底是怎么了？ 自打那些模糊他能感知却无法串联的记忆涌出以后，便感觉整个人都被什么东西勒住了一样，胸口闷痛，撕扯，像是有一个巨大而又沉重的秘密在自己的心口处。 此刻他已行至了海边，他模糊的视线，突见一叶漂浮的孤舟。 只见那孤舟被风浪摇晃，不断有水花拍打，而船上的人…… 程玥璧！ 不知为何他幻回了本来的模样，赤红色的长袍，似盛开的彼岸花，墨色长发铺散着，发尾垂落在水中。 杨玄暮瞬间心脏跳动如擂鼓，那种压迫又沉重的感觉愈加严重了。 “程玥璧！”杨玄暮飞身而下，脚一落到舟上便急着去看人，也正因为这样失去了对危险的防备。 程玥璧的眉头紧锁，精致到无可挑剔的五官在朝阳的映衬下愈发令人移不开眼睛，在杨玄暮的呼唤下，发出了极轻的一声呻、吟，然后缓缓睁开了眼睛。 “你怎么会在……”杨玄暮面露喜色，在看到程玥璧瞳孔的瞬间愣住。 程玥璧的眼睛……是红色的，在眼底深处竟然开着一朵荼蘼妖冶的彼岸花！而这一切，都好像和他脑海中混乱的画面重合。 程玥璧看到杨玄暮的瞬间便喊道：“小心！”但是他声音嘶哑，想要将杨玄暮推搡离开的动作也完全没有力气。 杨玄暮心下一惊，顿感脚下有漩涡正在将他们卷进去，可为时已晚，当他一脚踏进这条看似小舟却联通不知何处的结界相交处，便已经失去了反抗的可能。 · 两人坠落在一片黑暗之中。 程玥璧像是伤得很重，闷哼了一声，口中有鲜血流出。 第119页 杨玄暮手中引火，将其定在一侧的墙壁上，这才有了一点光亮，借着光亮，两人才能看清彼此。 “你没事吧？”杨玄暮第一时间来看程玥璧。 程玥璧艰难地坐起来，嘴角勉强含笑，“没事。” “这是什么地方？” “不知道，我醒来以后就在舟上了，但是我隐隐能感觉出来这是一个陷阱，只是没想到……杨将军竟然这么轻易就踏进来了。”轻易两个字，程玥璧刻意咬得重了一些。 杨玄暮脸色微变有些发红，好在光亮微弱，并不能看清。 “我只是……只是学校那边都在找你，陆老师急坏了，见到你就……就着急了点。” 程玥璧还是第一次见这个成熟稳重又疏离的小将军这样讲话，忍不住又笑了笑，然后打量了一圈四周。 “那我们想办法快点出去吧。” “嗯。” 杨玄暮正欲起身，便又感一阵头痛，尖锐的像是有利刃刺入的脑中，他踉跄了一下，栽倒了下去。 程玥璧像是早就预料到了一样，伸手把人接在了怀里面。 “你怎么了？” 程玥璧的声音像是离得很远，很熟悉……却并不是往日那种温和又隐忍的感觉，好像完全变了一个人。 杨玄暮单手按住头，“没……没事。” “我醒来以后恢复了一点法力，我来帮你看看吧。”赤狐一族本就擅长草木和医术。 杨玄暮不等开口，就感觉到了一股清清凉凉的感觉自两边的太阳穴流进来，程玥璧的手指轻轻按动，帮他放松皱成一团的眉眼。 过了一会。 “好点了么？” “……嗯。”果然没有那么疼了。 “我感觉你体内有一股很特别的力量在和你本来的灵力冲撞，两者相互较量，所以你才会有头痛症状。但是那股外来的力量太强大，我控制不了，只能靠你自己挣脱了。” 杨玄暮这会头不疼了，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然一直躺在程玥璧的怀里面，连忙打挺坐起来，一副狼狈的样子。 “嗯……我知道了。还是先找怎么出去……”杨玄暮话说一半，顿感身后一股强大的力量，手臂被扼住，他来不及反应，便被扯住倒在了地上。 地面并不平整，杨玄暮被突然拉扯倒下，后背被小石子硌的生疼，忍不住皱起眉。 而程玥璧此刻单手撑地，压在他的身上，那双眼睛红的像是随时会滴血。 “程玥璧，你做什么？！”杨玄暮手上使了力气想把人推开，但是毕竟还是留了力气，竟然一下子没有挣脱开。 “做什么？如此美色当前，小将军，你说我要做什么？”程玥璧嘴角勾起一个恶劣至极的笑容。 这人……杨玄暮感觉到面前的这个人，并不是自己之前认识的程玥璧！ “程玥璧，你疯了是不是？” “呵……”程玥璧嗤笑了一下，然后猛地低头压下来，吻住了杨玄暮还要说什么的唇。 “唔……”杨玄暮感觉到唇上一热，大脑一阵电流击过，趁着他过度惊讶而僵住的瞬间，对方竟然变本加厉，撬开了他的牙齿……同时程玥璧的一只手竟然落在了他的腰腹处诡异的游移，火炉一般的烫…… 待杨玄暮反应过来，衣衫都被卷起了大半，程玥璧的力气大得惊人，几乎叫他挣脱不开。他手上蓄力便是一掌，重重击在了程玥璧的肋骨上面。身上的人一声闷哼，便被击飞，重重摔在了墙上。 杨玄暮起身，满眼的羞愤，手中□□幻出，利刃横在了程玥璧的脖颈上。 程玥璧这下伤得不轻，捂住胸口一阵咳，吐出血来，但当他睁开眼睛的时候，俨然是一副无辜而又震惊的模样。 “咳咳……杨……咳咳……玄暮，怎么……发生什么了？” 杨玄暮满身的怒火，唇舌上还残留着那个突如其来又霸道无比的吻的余温，此刻他恨不得把面前这个狐狸精千刀万剐了。可是对方的眼睛……好像瞳孔里面那两朵彼岸花的颜色已经退掉了。 “你……你……”杨玄暮你了半天，发现自己根本就说不出口，“你自己做了什么你不知道？” 程玥璧捂着胸口，像是呼吸都有些困难，“我……我……只感觉眼前发黑……并……并不记得了。我……我是做了什么么？” 程玥璧唇色发白，又偏偏染了血，目光也变得柔和叫人看一眼便心生怜惜。 “……”杨玄暮咬紧牙根，“你攻击了我。” “……对不起。可能是我醒来以后，灵力突然有所恢复，才会有些不受控，对不起。”说着已经有些支撑不住，顺着墙根滑倒。 眼看着人就要摔倒在地上，杨玄暮心里面在犹豫，身体已经先一步行动，把人紧紧抱住。 在看不见的暗处，程玥璧的瞳孔骤然收缩，嘴角也划过一抹浅浅的笑容。 · 补习班的门窗已经修好。 早晨学生照常来上课，陆维羽第一次在课堂上心绪很乱。 因为这节课的主题是《夜色》，幻境里面准备了几种不同的夜色风景，小朋友们都瞪大了眼睛仔细的观察。 “我们说寓情于景、借景抒情，都是说在写景色的时候离不开情感的寄托，也正是因为有了情感，那些大自然中的星、月、云才会在我们的笔下变得更加迷人。” 第120页 “呜……老师我怕！”突然有怕黑的小朋友跑到了陆维羽的身边。 陆维羽温柔地把他抱起来，指着幻境中天天上的月亮给她看。 “老师，我怕鬼。”小女孩还是有些害怕，她小的时候一淘气奶奶就拿会有妖怪来把她抓走吓唬，久而久之就在心中根植了畏惧。 “老师，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鬼吗？” 陆维羽一时间竟不知道怎么回答。 他从前是不信的，但是如今他已经见过了不少的鬼怪，就在昨日那索命的老妇人…… 可是，这个世界上，人们真正应该害怕的是鬼么？想到最早时赶在母亲身边想要报恩的小明天，想到忌日回来训斥儿子的老爷子，想到昨日的孙鑫英……不如先看看人心，或许就没有那么怕鬼了。 第58章 小八的生日过得匆忙。 虽然吃了蛋糕，但是因为一直没能找到程玥璧，就连杨玄暮也跟着一块失踪了，学校的气氛变得异常压抑。 小八懂事，还在吹蜡烛的时候许愿杨哥哥和程老师平平安安。 转眼又过了三日。 补习班的课程在假期这段时间是排得很密，陆维羽把绝大部分作业班的课程就交给了两个实习老师，再加上段冥泽，作业班的成效还是很明显的。<·)))><< 但是这样一来，陆维羽就不得不全面负责作文班这边。而且这两天不断有新生咨询，因为每节课的课程相对独立，愿意插班的同学就插班，不愿意的就请他们等新班开课再另行通知。 陆维羽忙完了一天的课，正准备休息。 就在这个时候，牛魔王竟然带着自家的小二来了。 之前接到这个消息，陆维羽十分的意外。 他已经在颜容那边了解到了一些那个天庭反对群里面的内部消息，群主和极端反对派就是铁扇公主，牛魔玩此举难道就不怕回家以后跪搓衣板？ 结果，牛魔王领着一个精致似瓷娃娃一样的小团子走进学校，身后还跟了一位面容冷艳发型独特的女人。 陆维羽从她耳坠上那两个小扇子猜测这就是铁扇公主了。 果然，女人一开口便道：“我家老牛说你们这边有同真君不相上下的高手，我不信，便来看看，若是你们有则罢，若是没有，今天就别怪我砸了你们招牌，别拦着我们另择高校……” 陆维羽看着一进屋就说个不停，横挑鼻子竖挑眼的铁扇公主，一脸的冷漠：“哦。” 铁扇公主一愣，感觉自己这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咬咬牙，“这就是你们人间学府的待人态度？孩子放在你们这边就是这种教法？” 这句话就带了更浓重的□□味了，陆维羽皱眉，他之所以这样实在是因为这几天惦记着程玥璧和杨玄暮，再加上高强度的课程状态有些不好。这会听了这些盛气凌人的话，心里面实在烦闷的很：“您如果是来试听的，我们便安排老师上课，如果不是，就可以请回了。” “你！”铁扇公主大怒，抬起手指指着陆维羽。 牛魔王这个时候赶紧站了出来，拦住铁扇公主：“夫人消气，消气！”转身又对陆维羽道，“陆校长您别生气，我家夫人就是这个爽利的脾气，您别介意。这个就是我们家的小二，叫做承念。承念，快跟老师打招呼。” 小承念看外表和小八差不多大，头上两个小小的犄角，像是带了一个发箍，大眼睛又圆又水，白白的面团子一样，看上去特别的乖巧。 “老师好。”一开口是叫人听了想要融化的小奶音。 小八在一边看得眼睛都不眨一下。这个弟弟好可爱哦…… 陆维羽看着承念也喜欢，心里面的这口火气，顿时小了大半。 “承念你好。” 事实上，牛魔王再来学校，而且带来了老婆孩子试听，完全是被逼无奈。上次他去幽冥学府打听择校走错路，来到了人间学府。回家被狠狠批了一通以后，他再去了一次，可是奇怪的是，前一天还有一丝择校生余地的幽冥学府突然变了政策，表示人间学府校区的孩子，他们不接收。 于是夫妻两个人便又打听了一众天界学府，竟都是拒绝之意。如此一来，他们便只剩下了这一条路，不得不带孩子来人间学府瞧一瞧。 只是这铁扇公主毕竟是被逼迫着来的，心中不爽，嘴上难免就要找补，又撞上了陆维羽心情不好，两人之间便有些剑拔弩张，好在牛魔王打了圆场，小承念也可爱，气氛渐渐缓和了下来。 可铁扇公主依然还是有意挑衅道：“我这次来试听，可是代表了很多的天界家长，我要将你们这里的课程画面传到天界的群内，如果你们达不到标准，教不了孩子的话，还是那句话，请你自觉到天界教育处申请，关闭学校。” 陆维羽压抑着心里面的怒火，不想与她计较。同时抓住她话中的“申请关闭学校”在脑海中问小秘书，还有申请关闭学校这一说法么？ 小秘书嗫嚅了一下，道：“唔……有……有的。” 陆维羽咬牙：“那你当初说我必须要开下去，否则天庭那边会有什么无法承受的处罚？”陆维羽在最初的一段时间，一直都害怕一道天雷劈下来自己变成焦炭。 小秘书支支吾吾，“我……我……我不是故意的，就，就是学校要开的，要不然我就要回到瑶池里面……” 第121页 陆维羽闭了闭眼睛，自己竟然就被这么个小破草给骗了！不过也说得过去，他当初24K纯凡人，突然面对这么一个天界来客，被他忽悠了也情有可原。 “呜……那陆陆你要申请关闭学校吗？”小秘书最近跟着陆维羽，随着学校的提升他自身修为也有很大的进步，而且他虽然不能和大家交流，但是每天看着学校里面的这么多学生和事情，也很是欣喜，不愿再回天界忍受无边寂寞。 陆维羽在心底低吼：“现在还哪里舍得！” 小秘书松了口气。 见陆维羽在那边发愣，铁扇公主冷冷一笑，“怎么，怕了？” 陆维羽回过神，深吸了一口气，不卑不亢道：“怕倒是谈不上，只是你方才说的话对我来讲并没有什么意义。” 铁扇公主眼一瞪要发火。 陆维羽不等她开口，便先道：“学校我是一定要开下去的，不会因为您在这里面将上一句，图个面子，就答应打什么赌，把这么多学生和老师搭进去。但是如果您坚持的话，试听的课程倒是可以考虑直播给其他的家长来听，但是也要去询问我们教学的老师，他同意了才可以。至于最后是否认可，你们愿不愿来上课，那是你们的自由。学校办不办，怎么办，那是我们的事情，您来我们倾力教学，您不来我们也从不为难。” 陆维羽这一番话说完，一直在旁边的颜容面色变了变，看过来的目光也很是惊讶，她没有想到，陆维羽竟然是这样理智的一个人。 铁扇公主更是被这一席话堵得脸色涨红，“说这么多废话，就是怂了！”说着还取出了天庭内部专用的沟通机器，和凡间的手机相差无几。打开群，在陆维羽的面前晃了晃，“我这就在群里面把事情公布出去。” 陆维羽倒是也不怕她，反正群里面整日讨论的内容可想而知，无非就是人间学府如何不好，今天捅破了这层窗户纸，双方都见见面，也没有什么不好。 铁扇公主疯狂在群里面摇人，@大家出来，还添油加醋的把人间校长是如何胆小如鼠毫无自信，奸诈狡猾的事情说了一遍。 嫦娥仙子：铁扇姐姐你们还真的去了啊？ 月老：想来是因为校长太过年轻了，唉，凡人啊…… 雷公：要直播？ 顺风耳：别介啊，我马上有个任务，能不能推迟一会啊？ 铁扇公主：那怂货肯不肯让直播还不一定呢，说是得问他们的教学老师，说白了就是怕了。大言不惭，敢说这么个小破地方有和二郎真君可以抗衡的力量。 千里眼：这个真的有点吹大了…… 趁着陆维羽上楼去找段冥泽的空档，铁扇公主还招了些学校的照片，发到了群里面，又是一顿痛批。 看到大家都这么同仇敌忾，铁扇公主心口压着的这团怒火小了不少。 今天她最大的目的就是把这个人间学府的劣质教学公之于众，群里面这些人从加入至今，始终没有拧成一股绳，完全就是都还对这个破学校存了一丝幻想，加上之前人间学府走狗屎运在学期末总结的时候位置靠前，很多人都有了松动，在这么下去，在玩有一天这个群是要瓦解的！ 但是如果今天让大家亲眼看见，人间学府那些杂耍一样的教学，见识到人间这些有点小法术的修士的可笑，那么凝聚力自然而然就有了。 当然，如果陆维羽真的拒绝的话，效果基本相同。想来他们也是不敢在神仙面前耍法术的…… 就在铁扇公主自信满满的时候，二楼突然传来脚步声。 段冥泽的脚步轻而缓，转弯下楼，目光平静而冷冽，扫在一众人的身上。 牛魔王最先皱了皱眉，这个人……像是和自己上次见得时候有些不同。 铁扇公主也莫名感觉到一阵心慌，但也只是一瞬间，她并未在意，嘴角挂着高傲的笑容，等着陆维羽认输。 陆维羽跟在段冥泽的身后，其实他真的没有想到段冥泽会答应直播，因为一直以来他都能够感受到段冥泽身份的特殊和神秘，像这样子把他推到人前，而且是一众神仙的面前，恐怕会有不妥。 但是段冥泽只略微思考了一下就应了下来，这叫他很意外。 “我也是学校的一员，有责任和你一起维护这里的一切。” 陆维羽忍不住抬头去看段冥泽，看着他几乎完美的侧脸，心跳似乎有些快…… 铁扇公主看着人走到了跟前，挑挑眉，“怎么，是不敢？还是有别的借口了？” 段冥泽笑笑：“既然这里是学校，课是一定要讲的。” “哦？然后呢？” “您想直播……自然也可以。” 铁扇公主一愣，顿了一会，扯出一个笑容，“哈哈，那……那敢情好啊，你既然有这个胆量，我自然也不会给你们留面子。” “但是，光你们群里面那几个人，恐怕是不够瞧。” 铁扇公主面色一变，“你什么意思？” 段冥泽目光发寒，机具压迫性，“您若是能将这直播做到天界各个校区都可以观看，那我们愿意一试。” 铁扇公主听了这话，先是惊讶，随即就是忍不住的狂笑，在心里面已经是把这人间学府当了疯人院了。 “哈哈，好！”这倒更合了她的意！ 第59章 最后双方商议，把公开授课的日子定在两日后。 第122页 因为段冥泽的要求，铁扇公主不得不先回天界，努力宣传此次课程的直播，争取更多的观众。 陆维羽还是有些担心，怕会给段冥泽带来什么麻烦。 “学校的事情其实也不见得一定要直播，我们权衡一下，现在反悔的话……” 段冥泽笑着看陆维羽替自己担心地样子，心里面受用的很，同时安慰：“你不用担心，我不是什么黑户，无论是人间还是天界都是可以领出去见人的。” 陆维羽听他这么说，多少放下心来，随即又是眉头一皱，“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也不知道玥璧和玄暮那边怎么样了。” 段冥泽神色变了变，道：“我们先把手上的事情做好，那边一旦有了消息，我们立马就去寻人。” “嗯，也只能这样了。” “今天不要做饭了，带你和孩子们出去吃。” “……好。”陆维羽点点头，随即又觉得这句话哪里怪怪的，挑起眼镜看了一眼段冥泽，发现对方正定定地看着他，似乎就在等他的反应。 “那个……我去叫他们。”陆维羽起身要上楼。 段冥泽等人走到自己的身边，扯着手腕就拉进了怀里面，两人贴得很近，能够感受到彼此的呼吸，灼热的气息，跳动的心脏。 段冥泽的吻落的很轻，厮磨着更像是在感受这一瞬间的岁月静好，陆维羽闭着眼睛，唇上抑制不住地酥麻，叫他有些情动，忍不住就主动张口在段冥泽的薄唇上嘬了一口。 段冥泽瞬间就被这个讨食一样的小动作给点着了，从之前的温润如清风，变成了嗜血的狼，托住陆维羽的后脑，欺身压下来。 这是一个带有极强掠夺性的吻，段冥泽像是要在这个吻当中寻回什么东西一样，一直到两个人呼吸都有些不畅才被迫停了下来。但是他依然轻轻抵着陆维羽饱满光洁的额头，平缓呼吸的时候，还时不时地轻轻碰碰已经肿起来的唇。 “那个……我……我去叫他们吃饭。”虽然这么说，陆维羽这次的动作却没有跟上。 段冥泽又吻了一下，“嗯。” “吃……什么？” “都行。”再次落下一个吻。 “哦……门口那家新开的海鲜料理不错的。” 段冥泽含笑再下一吻，“可以。不过，陆校长，你这是在骗吻么？” 陆维羽本就通红的脸瞬间变得充血，照着段冥泽就是一拳，没有用力，但是段冥泽很配合的捂着胸口向后退了一步。 陆维羽骂了一声流氓，转身出了教室。 · 回到天界的铁扇公主不遗余力，在天界的五所学校奔走了一番。过程中模糊了自己上门挑衅，把段冥泽提出的展示学生能力，偷换成了向天界发出挑战。很快就有了不平声音响应。 铁扇公主把大家集中在一块，建了一个“人间学府直播组织群”，进到群里面的基本都是在其所在校区内小有影响的群主，有了他们就不愁这次的直播影响面积不够大。 “咱们这次是背水一战了，一定要连窝端了这个人间学府。”铁扇公主一边写群通告，一边恶狠狠道。 牛魔王叫小承念自己出门去玩，然后对铁扇道：“夫人啊，其实我真的觉得那个姓段的老师很不一般，你想想，之前入学的那几个学生的家长，哪个是省油的灯？他要是没点真本事，恐怕也支撑不到现在。” 铁扇公主也不是不知道牛魔王说的有道理，但是如今事情已经僵持到了这里，她一方面是骑虎难下，另一方面也是心里面的这一股子执念，不撒出去这口气，着实是不舒服。 再者，她平时任性惯了，自然是不听劝的：“怕什么，又不是要他展示能耐，是学生之间比试！他们学校里面的那几头蒜咱们也都知道，除了失踪的杨玄暮，还有哪个拿得出手？” 牛魔王想想也是，便不在说话了。 段冥泽答应了可以直播，但并不是直播他平时的授课，而是通过在校学生能力的展示，来证明学校的实力。 要知道，人间学府现在的这几位，至少在印象里面，能力确实都不怎么高。小八的幻术，在人间却是十分厉害，但是在高手如云的蜃龙一族之中，那就只能是菜鸟一只了。小黑小白完全还只是地府普通鬼差的水平，勾人魂魄的事情统共也没有做过几次。颜容就更不用说了，早在天界的时候就是出了名的不务正业，整天沉迷凡间稀奇古怪的玩意，研究什么美妆时尚，遭了不少的诟病。最后就是哮小小了，完全没有任何战斗力，尚在被人抱在怀里面撸着解压的阶段。 这么看，人间学府这边形势确实不容乐观。 · 到了正式直播这一天。 陆维羽提前给全校放了一天的假，把假期总体课程时间都向后挪了一天，以迎接各路“大神”的莅临。 晨起，陆维羽还是有些紧张的，虽然他也是见过一些世面的人了，但是想到待会自己这个小小的学校里面会莅临众多…… 段冥泽看段冥泽紧张的样子忍不住笑道：“不会来太多人的。” “唔？是么？当时谈的时候不是说他们可以随便带人过来。” 段冥泽指指还在楼上懒觉的诸位小神仙：“家里的这几位道行浅，他们定然是存了看笑话的心思，真正下场的不会太厉害。” “哦。”陆维羽稍稍放下心来，随即又有些不开心，怎么说也是自家的崽，这么被人轻视，心里面怎么也会不舒服。 第123页 段冥泽看出了陆维羽脸上的变化，把人拉到身前，“不过，比过一局，就会更精彩了。” 陆维羽只当他是安慰自己，也没多说什么。 · 果然如段冥泽所说。 上午九点准时，铁扇公主一家三口，外加一位蓝袍仙人，和四位气质各异的小神仙来到了学校。 段冥泽观察四个小神仙，均能力中等，但是一个个目光中都是透露着志在必得的扬扬之意。 跟他们同来的蓝袍仙人正是天界的风神，长得十分俊逸，气质清朗，墨发如云，手中持了一柄折起来的油纸伞。 “这位便是人间学府的校长？”蓝袍仙人的目光从段冥泽身上略过，落在稍有局促的陆维羽身上。 不等陆维羽开口，段冥泽便上前一步，将陆维羽挡在了身后，声音明显带了寒气，“既然是来比试的，就不要太多的废话了，直接开始也节省彼此的时间。” 陆维羽有些意外段冥泽突如其来的敌意，而且这敌意明显就是冲着蓝袍仙人去的，心中猜测他们大概是有前怨。 蓝袍仙人眸色微微一变，似并不理解段冥泽的敌意，嘴角依然维持着温和的笑意，“也好。” 铁扇公主早已经是迫不及待了，她打开通讯设备，群里面也已经被刷屏了，不少家长和学生都准时进了直播间，等着看一场好戏。 其实在他们的心中，这是一场没有悬念的比赛，看点根本就不在胜负输赢上面。 他们图的就是看新鲜，人间学府对于天界来说毕竟是个“另类”，好奇心不仅仅是人有，神仙也有，就像我们平时在钢筋水泥的大厦中久了，也会向往看一看走进深山，自给自足的小综艺。 另外一个看点就是——人间学府这几位到底能输的多惨。这一点，众人是怀了不同的心思的，有的是因为之前就对这人间学府的这几个歪瓜裂枣有了解，心里面不屑，认为即便是进步也是没有资格来挑战仙界的。还有一波人是早就对学期末人间学府排名靠前心有不满，这次的事情正给了他们一个宣泄口。 直播一开，房间里面就挤满了人。 [开始了吗？] [这个画面怎么调全屏啊？] [大家看得到我吗？] [这就是人间学府？额……看着还行？] [老旧了点。] [我看见尚小八了，还是白白胖胖的啊！怀里抱着的是哮天犬家的吧？] [我现在觉得咱们这边去的那几个是大材小用了……] [哪个是校长啊？白衬衫那个？] [说厉害的就是校长吗？我觉得两个长得都行哎~] 陆维羽虽然看不到他们说什么，但是知道镜头会对着自己，心里面还是有些发毛的。 段冥泽一只手放在他的背上，轻轻安抚，“紧张？” “啊，我不紧张，输赢都没事。咱们有一百个学生教一百个学生，有一个学生教一个学生，只要尽心，尽力，做有良心的教育人，就没得什么可怕的。” 陆维羽以为自己说话的声音很轻，不会传到直播那边去，却不知道守在屏幕前的这群神仙们各个耳聪目明，他的话异常清晰的传进了大家伙的耳朵里面。 原本是被小徒弟拉着一脸不情愿的太上老君，听到这句话，神色也突然严肃了起来，甩一甩浮尘，将脸正对了屏幕。 “别那么多废话了，现在就开始吧！”铁扇公主拔高了声音。 段冥泽送了一个冷笑给她：“好。”顿了一下又道，“不过开始前，还是要介绍一下两方的学生吧？” 铁扇公主点点头：“那是自然。”于是便主动将四个小神仙介绍了一下。 天界这边介绍完了，就轮到了人间学府。 陆维羽正欲开口，却被段冥泽拉住了手腕。 陆维羽疑惑：“怎么了？” 段冥泽笑道：“这种小事情，怎么能劳烦校长呢。就给……小小一次机会吧。” 小小？陆维羽一瞬间还怀疑是自己听错了，哮小小送来的时候便是灵窍不开，不能言语，最多是靠神识交流，如今隔着屏幕恐怕很难传递吧？ 不等陆维羽提出疑问，小小已经从小八的怀里面跳了下来，四条小短腿支撑着圆滚滚毛茸茸的身体，稳稳落在地上。 [过分了吧，叫哮小小来介绍？谁不知道这小东西言窍未开，只会汪汪叫，这怎么介绍？] [果然是人性狡诈，哗众取宠。] …… 就在这时，只见小小有点紧张地动了动尾巴，仰起头，水润润的眼睛看着段冥泽。 段冥泽点点头以示鼓励。 小小鼓起了勇气，先是习惯性“汪”了一声，然后便在一片惊讶的目光中开口道：“今天就由俺来给大家介绍一下，俺们学校的成员！” 直播间凝固了一秒钟，然后瞬间就进入了疯狂的刷屏模式…… 第60章 [我刚才没听错吧？是哮小小在说话？] [这小东西不是言窍还没有开？] [我作证，上次见面还只会汪汪汪！] [我去，这个学校有点意思啊。] [不见得吧，说不定就是恰巧赶上了，小小修炼这么多年也该到了开灵窍的时候了吧？人间学府捡了便宜而已！] 直播间一下子被刷屏，铁扇公主自然被惊了一下，上来就被打脸，脸色自然不会好看。 第124页 陆维羽也是被吓到了，他惊讶地看向段冥泽。段冥泽轻笑，在他耳边道：“给你一个惊喜。” “什么……什么时候开的窍啊？” “昨天。”段冥泽本不想这么早用外力打开小小的灵窍，但是现在既然要展示成果，那自然要图个好彩头。 小小介绍完，还有点小羞涩，毕竟是第一次在这么多人面前展示自己的言窍。 “这……这就是俺们学校的全部成员啦，接、接下来的比赛，咱们友谊……唔……”讲到一半，小小把颜容昨天教给自己的话给忘记了，只能顺着感觉往下说，“友谊第二，比赛第一。” 颜容眼前一黑，自己可不是这么教的。 陆维羽愣住，隔着屏幕，都有了如芒在背的感觉。 只有段冥泽大大方地承了下来，“小小说得很好，归队吧。” 小小自然是以为自己表现的很好，摇摇尾巴，乐颠颠地跑了回去，往小八的怀里面一跳。 小承念今天没有跟来，在屏幕前看着眼睛都冒了红心，哇哦，那个抱着小小的小哥哥长得可真好看。搓搓小胖手，如果承念也可以去人间学府就好了，可以和小哥哥一个班级……可是妈妈说人间学府教学质量很差，老师也是骗人的。承念叹了口气，依然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可是小哥哥的脸看起来真的很好戳的样子。 段冥泽的话音一落，直播间所有的注意力都聚集在了他的身上。 大家也开始讨论起来这个一眼望过去，几乎感知不到的人，当然，并没有任何人表示出在这之前见过他。 “三局两胜。”铁扇公主咬咬牙，催促比赛赶紧开始，现在她急需一场胜利来挽回现在因为哮小小开口而出现的局面。 “好。”段冥泽神情轻松。 第一场展示，双方把命题圈定在了“幻术”上。 这是小八的专长，但是这次跟着铁扇一起过来的四人当中，有一个也是蜃龙一族，三重天的一名学员，很明显是有针对性的。 尚平上前一步：“小八，咱们两个比幻术，好像是在欺负你一样，若是不比幻术，怕你又不会别的，还真叫人好生为难。” 小八摸摸哮小小的头，把他放在桌子上，昂着胸脯走出来，神情自若，丝毫不输阵势：“东海二哥，小八虽然愚笨，但是这半年多来在师父这里也学了一些本事的。” “哦？”尚平露出不屑的笑容，“不妨说来听听，你若是有什么本领学了出神入化，为兄可以迁就于你。” 小八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真的？” 尚平看小八的样子忍不住哈哈大笑，“那是自然。” “写作文！”小八一脸雀跃，“我这半年帮着陆陆做了不少的作文课件，还上了作文课，我现在可以写出好多题材的作文了呢！” 尚平愣住。 所有人都愣住。 随即，除了人间学府这边，大家都笑了起来。 小八有些气鼓鼓，“作……作文怎么了，作文就是做人！这可是一项大本事的。” 屏幕前的太上老君听到这句话，脸上的笑容敛了敛，忍不住点了点头，似乎颇为赞同。 承念虽然听不懂，但是就觉得小哥哥说得好，鼓着嘴巴在屏幕前鼓掌。 “可是，这作文怎么比？难到咱们两个就写一篇文章出来？然后找个老师来批分？”尚平说着语气嘲讽。 “唔……”小八好像也有点为难地样子，对手指，转头去看陆维羽。 陆维羽想到赛前段冥泽的嘱咐，缓声对他道：“这场比赛可是全权交给小八的，小八自己来定夺就好。” 陆维羽的眼中尽是鼓励和信任，这叫小八顿时信心大增。 “不如这样，大家都知道，众生皆苦，凡人更都有自己的烦恼苦痛，不如我们各自来织一个幻境小作文，若是把他们哄笑了，就算成功！怎么样？” 尚平思考了一下，觉得还算合理，最重要的是在幻术上面，他不不认为尚小八有机会能够赢过自己。 · 五分钟后。 作为中间人的风神寻到了两个可以织梦的人。 其中一个花季年华的少女，18岁，因为极为严重的风湿而瘫痪在床，一米七几的个子，只有90几斤。因为给她治病，一家三口卖掉了楼房，搬到了一处平房区，租的房子一年只要5000块，只是冬天的时候要自己取暖，颇为麻烦。女孩的床头放着不少照片，从小到大，穿着舞蹈服，站在舞台上纤细美丽的样子…… 另外一个是一个原本很乖巧，但是突然间变得闷闷不乐的小女孩。在学校时候上课经常走神，回家以后也是常常一个人发呆，家里人对她很重视，可始终都找不到源头。 看到这两个人的简历，陆维羽开始怀疑这个风神是故意的。这哪里有中间人的公平意识了？两个案例，织梦圆梦，明显第一个目的更明确，织一个舞蹈梦，足够躺在床上的小女孩开心了。可是第二个小女孩连她突然郁闷的原因都不知道，要怎么入手？ “抽签决定吧。”陆维羽忍不住开口。要是小八抽到后面的这个，也算是命运使然了。 尚平稍微犹豫了一下，道：“好。” 陆维羽从口袋里面掏出一枚硬币，字面归小八，花面归尚平，向上一面的先选。 方法简单，在座的大神们随随便便一个小动作就可以改变结果，但也正是因为大神扎堆，才更没人敢生别的心思。 第125页 可惜，结果并不随陆维羽的愿望。 花面朝上。 尚平面上淡然，眼中却已经闪了亮光，沉吟了一下，选了瘫痪的少女。 留给小八的自然就是那个不知什么原因，突然抑郁的小女孩。 [尚平欺负小孩了吧？] [这怎么算欺负？尊重规则罢了。] [我还尚未亲眼看过蜃龙一族织梦，今日便也开开眼] [尚小八而已，还用不上“开眼”两个字吧？我家师兄你倒是可以期待一下~] 承念[我觉得小八哥哥会很厉害的！] 小八心里是有些小郁闷的，抽到难题，自然不会那么痛快，但是他在补习班历练了这么久，见了这么多的人和事情，心智已经成长了许多，知道无论在何种逆境之中都不能放弃，坚持、勇往直前才能取得最终的胜利。 所以当大家期待在小八的脸上找到沮丧情绪的时候，却惊讶的发现，这小东西依然是神采奕奕，满眼自信！ 陆维羽看了欣慰，可心中的担心却丝毫不减，转头再看资料上面的小女孩，怎么瞧都有些眼熟。 好像……是之前有来咨询过的，而且她妈妈还报了名，只是最后因为什么原因没能来上假期的课程。 那就是说，如果她是预报名的学生，那么《听程录》上面就会有她的名字！ 正式织梦前，双方有十分钟的准备时间。 小八很认真地在一边凝眉思考，心里面一点点回忆这半年来他在作文课上接触过的那些小朋友，陆维羽他们班级里面的学生，他织过的那些幻境……小朋友的心事无非就是那么多，只要他肯用心就一定能够找到的。 尚平这边就显得自在多了，他恨不得现在立马就开始比赛，他现在连幻境里面的每一个细节，灯光、掌声、欢呼的人群，甚至是每一个舞姿都已经凭借强大的蜃龙织幻能力构思了出来。 而陆维羽已经趁着这个功夫，跑回了楼上翻看《听程录》。 · 还有一分钟开始比赛。 “怎么样，有信心么？”段冥泽问小八。 小八眼中稍稍有些慌乱，但还是坚定地点点头，“嗯！师傅我一定能赢比赛的！友谊第二，比赛第一！” 段冥泽微笑：“好。” 颜容：“……” 众人：“！！！” 铁扇和直播间里面的人都掐着时间，有些等不及了。 还剩最后半分钟的时候，陆维羽申请紧张又兴奋地从楼上下来，顾不得成百上千双眼睛看着自己，他一把将小八拉到了怀里面，正要在他的耳边说了什么，却被铁扇公主阻拦了下来。 “时间已经到了！若你们再有交流，便算是作弊！”铁扇的声音拔得很高，陆维羽所有的话都咽回了肚子里面。 陆维羽确实在《听程录》里面翻到了小女孩的资料，但是因为时间太紧，他翻阅总结，这已经是最快的速度了。 “放心吧陆陆，我会加油的！”没有听到任何消息，小八依然握着小拳头，眼睛亮晶晶的。 · 女孩躺在床上，阳光柔柔地洒进来。 她的睫毛很长，留下小扇子一般的阴影。 “青青，起床了。” 是妈妈的声音。 青青睁开眼睛，好像已经有很长的时间，没有这样轻松地睁开眼睛看这个世界了…… 身上没有了疼痛，空气都变得清新了起来。 “今天是xx舞蹈大赛的决赛啦，咱们可不能迟到！” 青青看着妈妈在房间里面忙碌，恍惚间觉得自己之前做了一场很长很长的噩梦…… 决赛的现场人山人海…… 镜头聚焦在穿着华美舞服的女孩身上。 音乐响起。 青青轻快唯美的身影在场上如同蝴蝶一般…… 洁白的灯光，舞台之上散落的金色…… 山呼海啸般的掌声响起，青青站在台上，看着这一切，面上绽开了久违的笑容。 台下的母亲，落下了滚烫的泪水。 那泪水沾染了胜利的喜悦…… 尚平的幻境织得很真实，梦境已经结束了，还有很多人沉浸在里面。 甚至是颜容和小黑小白都有恍惚的愣神，随即又都紧张地看向了小八。 第61章 小八的眼中带有一丝紧张，但很快便调整了过来。 其实，他在人间学府这半年来，所织的幻境要比他之前在西海这上百年来收获的还多。 过去在西海，他虽然有父亲和姐姐们在身边帮忙指导，但他织出来的东西始终只停留在“写实”上面，他有天赋几步飞速，但真而不灵。在人间这半年里面，他在帮助陆维羽织课件的过程中，除了要“写实”，还要考虑小孩子的对这个世界的纯真美好，剖析他们的内心，揣摩课件上每一个词汇想要表达出来的含义。 再加上在段冥泽的指导下，作为幻术根本的灵力也飞速上升。之前期末测评他神格的提升，便是创作课件时候积累的功德还有灵力的提升辅助而来。 轮到小八来织幻境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了西海蜃龙尚小八的身上。 小八今天特意穿的长袍，小小一只站在那，神情坚定，莫名地叫人瞧出了一些风骨在里面。 · 午睡时间。 女孩躺在柔软的床上，被单上面是她最喜欢樱桃小丸子，床头的台灯墙上的装饰都是粉红色的，和她的公主床一样透着甜美气息。 第126页 “睡吧宝贝，下午我们还有钢琴课。”妈妈在女儿光洁的额头上印了一个吻。 女孩乖巧地点点头，“嗯嗯。” 女孩可爱乖巧的脸有一半缩在被子里面，望着妈妈离开的背影，大眼睛眨了两下，才缓缓地闭上。 尚小八的幻境由此如梦…… 所有人都屏息以待。 其实大家对尚小八的要求并不高，只要他针对小孩子弄些稀奇的东西，比如游乐场、考试一百分、买了新裙子……博得小女孩一笑，便是大功告成，算是保住面子。至于后续的评判，只要看幻境真实程度即可了。 …… “哇……这只小狗好可爱啊！”小女孩穿着白色的棉质小裙子，赤着脚，地板被阳光晒得暖暖的，踩在上面很舒服。 那是一只月余大小的金毛，身上的毛又软又滑，两只圆溜溜的眼睛黑宝石一样。 小金毛十分热情地窜到女孩的怀里面，暖暖的身子贴在女孩的肚子上，粉粉嫩嫩的小舌头吐出来一下下舔着女孩的手臂。 女孩抱着小狗欢喜的不得了。 [小八还挺聪明，小孩子都喜欢小动物。] [哈哈哈就地取材吗？那应该是个小黑狗啊2333333] [还行，就是简单了点，一个屋子一条狗，比尚平的差的远了点吧？] [好歹笑了，小八才300来岁，尚平明年都满700岁了，大家要求不要太严格了好不好？] 群里面讨论的热烈，陆维羽心里面也有些着急，他倒不是觉得画面太简单，而是他手中握着答案却无法传递出去，生怕小八不能切中要害。 就在大家都以为小八的任务已经完成，幻境将要结束的时候，房间的门开了。 走进来一个老人。 小女孩见到老人开心地叫了一声奶奶，同时还把自己怀里面的小狗展示给奶奶看。 “奶奶，你快看，这只小狗多可爱？” 老人笑得很慈祥，走过去，抚摸着女孩手里面的小狗，“晶晶喜欢它？” 小女孩连忙点头：“晶晶喜欢……晶晶很爱这只小狗，奶奶，我们可以把它带回家里面吗？” 奶奶犹豫了一下，拉着晶晶一块坐在地板上。 “晶晶呀，你想照顾小狗是因为你想付出自己的爱是么？” 晶晶因为年纪小，这句话理解了好一会，最后很认真地点头，“是的，晶晶想要把自己的东西和它分享。” “为什么呢？” “……因为，它很可爱呀，它……它就像是我的好朋友一样的。” “它带给你温暖和陪伴，你付出你爱和照顾是吗？” 这次晶晶回应地很快，斩钉截铁，“是的！” “你会永远爱它吗？” “会的，晶晶会的。”女孩把金毛抱得更紧了，好像这样才能更好地证明自己的承诺。 就在这时，老人却突然转移了话题：“奶奶、爷爷、爸爸、妈妈都是这样的。我们爱晶晶呀，要比你想象中的还要爱好多好多，愿意付出所有的爱和心血来看着你平安快乐的长大。” 晶晶的大眼睛一眨不眨，手上一下一下顺着小狗狗的毛，一会又把头低了下去，“可是……有了弟弟就不会了。” 老人假意皱起眉毛：“这话是谁说的呀？” “是……是三舅还有倩姐姐说的。”晶晶小声回答，头也埋得低了下来。其实，这些话不仅仅是三舅和倩姐姐说过，只是这两个人说得更直白一些，虽然他们只当做了玩笑话，却深刻地印在了敏感的晶晶的心里。 “晶晶呀，怕不怕有小弟弟？到时候小心抢你的玩具哦？” “弟弟来了妈妈就没时间给你讲故事了啊，你怕不怕？” “弟弟来抢爸爸妈妈啦……” 晶晶低着头，大眼睛忽闪忽闪的，有泪水在眼眶里面打转：“奶奶，是真的么？家里有了小弟弟或者小妹妹，爸爸妈妈就不爱我了？” “当然不是了！晶晶告诉奶奶，你会改变对怀里面的小狗的感情吗？” “不会！” “有了新的小猫呢？” “两个都爱呀！他们还能一起玩，小猫抱着小狗狗睡觉！”晶晶想起在网上看到的视频，“小狗狗会和猫猫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呀！” 奶奶顺着道：“对呀，还可以一起分享玩具，一起听故事，看风景……” 晶晶沉默，盯着手中的小金毛，过了一会突然抬起头，“奶奶，我觉得小弟弟小妹妹嗯挺好哒，弟弟的话我就讲岳飞大英雄的故事给他听，妹妹的话我就给她梳辫子，我的玩具也可以给他玩！” 奶奶温柔地抚摸着晶晶的头，“所以呀，晶晶不要有压力，家里面有了弟弟妹妹，所有人对你的爱不会有丝毫的减退，而且你会获得更多的爱和付出后的幸福喜悦。” 阳光下，小小的身影依偎在奶奶身旁，一只小狗跑前跑后，小女孩笑得特别好看。 —— 陆维羽眼眶发红，他不敢相信，小八竟然给出了如此完美的答案。他之前在《听程录》当中得到的信息就是晶晶近期来的反常，极可能是因为家中准备要二胎带来的压力。但是他万万没有想到，小八竟然会想到这一层！ 段冥泽难得露出了一个欣赏的笑容。 午睡醒来以后得女孩，一定不会再对即将到来的小生命怀揣担忧和敌意了。 第127页 小八抹了抹额头上的汗，稚嫩的小脸上红扑扑的。忐忑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师父，得到肯定以后终于露出了笑容。 [小八可以呀！] [质量一般吧……] [尚平的明显场面大一些，幻境也更真实，这还需要辨别么？] 承念在屏幕前把手都拍红了[小八哥哥最棒！！！] [……] 小八完成任务后反倒显得有点紧张，回到陆维羽的身边，乖乖站好。 “小八，你是怎么想到的？”陆维羽低声问。 小八很认真地回答：“之前她有来试听，那时候她在作文课上就有过小小的异常表现，我……我就观察到了，那时候还想她如果最后来上课，陆陆一定会帮她解决的，到时候我可以织幻境帮忙。”所以小八是已经在平时的课堂上，就已经习惯性地想要去帮助别人了。 陆维羽道：“小八真棒，奖励三天零食不设限。” “谢谢陆陆！” 陆维羽和小八的对话自然也通过直播传到了诸位神仙的耳朵里面，大家的脸色多少都有些变化。 尚平忍不住冷哼了一声，若不是挑选测试对象的是风神，他就要怀疑这当中有猫腻了。 就在这时，铁扇公主站了出来，抢得先机总结第一场的比赛。两人都完成了幻境的编织，也在梦境中令两个女孩露出了笑容，满足了心愿，但是明显尚平的场面更大、层次更丰富…… 陆维羽在一边听得有些着急，这铁扇公主不愧是联盟群的组织者，真可谓是舌灿莲花了，真真是很有说服力。 眼看着大家的思维已经都跟着铁扇走了，陆维羽忍不住站出来，道：“但是，在这场比试中，小八切中了问题的要害，通过幻境解决实际的问题，甚至是影响到了小女孩未来成长，这是难能可贵的。” 唔唔唔　　“那你的意思，就是我的幻术没有对测试者产生好的心灵影响了？”尚平从始至终没有将人间学府的老师放在眼里，语气颇为不善。 陆维羽蹙眉，他并没有此意，但是被他曲解以后瞬间竟然不知如何辩驳。 此刻直播群里面出现了两种不同的声音。 一种是觉得小八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摸准了小女孩的心事，而且整个幻境既温馨又和谐还很有启发性，虽然没有那么多华丽的场面，胜在了用心。 但是绝大部分的声音，还是觉得尚平的更为出众一些，因为这毕竟是一场幻术的比试，实力上面明显是尚平更胜一筹。 就在众人争论不休，眼看着小八就要输掉比赛的时候，段冥泽却依然是一脸的淡定，只微微垂眸，嘴角含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 “下面，就由风神来宣布比赛结果。”铁扇公主胸有成竹，急迫又兴奋，心中已经认定拿下第一场比赛。 就在风神站出来要宣布比赛的瞬间，段冥泽突然开口。 “等等。” “怎么？段老师还有什么想说的？现在拉票晚了吧，比赛还是要看实力的。”铁扇冷笑。 段冥泽只当是没有听到，不与她搭话，只低头看着小八：“小八，把幻境收了吧。” 段冥泽此话一出，众人皆是一愣。 什么意思？ 此时此刻还有幻境存在？ “是！”小八一拱手，转身，单手放在身后，神采奕奕，瞬间化身成蜃龙，于屋内盘旋。 在一双双惊诧的眼睛的注视下，小八在屋内盘出一个小小的漩涡。 而在漩涡之中，竟然出现了一个幻境回放…… …… 瘫痪在床的青青在梦中坐了起来，她依然很虚弱，但是脸色看上去红润了不少。 她穿着宽松的居家服，看着忙忙碌碌的爸爸妈妈，摸出手机，找到了一首歌曲。 手机的音质不是很好，放出的声音带了点杂质，但是一直在忙碌的父母却停下了动作，看到渐渐好起来的女儿，露出欣慰的笑容。 “爸、妈，我想跳舞。”青青的声音很轻，有些病态。 爸爸哎了一声，放下手里面的活，走过来，大手在衣服上擦了两下，突然发现自己不知道该怎么做，“你看，这个……爸也不会跳，要不叫你妈扶着你。” “哎呀，我也不怎么会，你们爷俩跳！” 青青笑着道：“爸，我先教你吧。” “……成。” 于是，在一个简陋的屋子里面，一个瘦弱的女孩，第一次同他的父亲共舞。父亲的手很粗糙，动作很僵硬，女孩的身体很瘦弱，跳几下就有些喘不过气来，但是两个人都感受到了幸福，感受到了生命的力量，那时他们始终坚守不放弃的东西！ 青青累了，跳不动了，爸爸把她怂回到床上坐好，她看到母亲在一旁偷偷的擦眼睛。 “爸，您刚才都学会了，和妈妈跳一曲吧。我给你们放音乐！” 起初，妈妈还有些不好意思，被爸爸拉着手拘谨地迈不开步子，可在女儿和老公的鼓励下，最后终于也沉浸在了音乐里面。 这是一场没有任何技术，甚至是美感的舞会。 这是白墙斑驳，家饰老旧，舞者衣衫朴素，但是所有人看到这一幕，都能够看到到那种向阳而生，大千世界中微末生命，在逆境中依然不屈不挠开出最伟大的花。 当他们从这个午睡的梦中醒来，心或许会变得更加坚定。 第128页 · “你这是什么鬼东西！你拿出这么个东西是什么意思？”尚平已经隐隐察觉到什么，怒而跳脚。 小八落地，幻化会人身，对着直播的镜头拱手一躬，“赛前师父便说，我这种小把戏，诸神定然是可以看明白的，孰强孰弱，自由评判！” [我没有看错的话，刚才这个回放的才是瘫痪女孩的梦境？……尚平那边的幻境，是被小八给封住了？] [尚平的故事根本就是在小八创造的世界里面讲的，也就是说在一开始，他就已经掉进小八的幻境里面了！] [我的天，也就是说在这么短时间里面，这小家伙造了三个幻境？还有一个骗过了所有人！] 小八确实在这段时间里面创造了三个幻境，包括明面上小女孩晶晶的，还有额外的青青一家人跳舞的，再者就是他织了一个幻境把尚平装了进去，叫他以为自己的幻境已经奏效，实则他的幻术根本就在小八的幻境里面。 这样一来，尚平可谓是输得彻底了！ “你们这是耍诈！明明说了是比作文！你竟然……竟然……”这会尚平想到作文了，声音颤抖，面色发青，他今天在众人面前输给尚小八，心高气傲的他以后该如何在仙界抬起头。 可这个节骨眼，他的争辩只能令他风度尽失，别无它用了。 群内疯狂刷屏到已经看不清楚大家都在说些什么的程度，残影中，最多的就是感叹号和震惊的表情包。 尚小八短短半年，进步竟然惊人到此等水平，着实令人叹服。 风神笑着站出来，毫不犹豫地宣布了第一场比试小八的胜利。 小八再次对着镜头一礼道：“师父之前便说，小八这个幻术能够骗过诸位的眼睛，是因为隔着屏幕和天地。即便侥幸胜了也不能骄傲，小八以后定还会刻苦学习，以求进步！”小八说得一板一眼，态度十分诚恳，天界不少本来只是看热闹吃瓜的神仙们，这会也真的开始对人间学府感兴趣起来，而且好感度直线上升，对于小八不断提起来的“师父”更是多看了几眼。 第62章 第一场笔试，人间学府压倒性的取得胜利。 这样的结果叫神仙们大吃一惊，意料之外，颇为唏嘘。 虽然还有人颇有微词，但是事情的结果摆在那里，无法质疑。 但毕竟还只是一场比赛，或许还存在侥幸的可能，大家还都是持观望的态度。 铁扇公主已经不愿意再去看此刻的直播间刷屏了，想也是她并不想看到的，叫风神快速地进入了第二场比赛。 · 第二场比赛。 阴司勾魂。 鬼差于凡人阳寿尽时，将其魂魄带回地府，是他们的职责。 但是，凡人往往都有执念，无非大小之别。 若这执念过强，便很可能化成“引不归”，流连于人间，而法力弱一些的阴差则拿他们没有办法。这样的亡魂多了，徘徊于世间，地府又没有那么多的人手来处理，久之则易生患，百年前便出现过一次，“引不归”沾染邪术，落入魔道，为祸一方的事情。 阴司的比试，人间学府有两个适合的人选，都是地府的小鬼差，小黑小白。 小黑虽然也想站出来比赛，但奈何确实在能力上比小白差一点，为了学校的成绩，小东西没有逞强。 天庭这边则是由四人当中的一名地府学员来应战，这人名叫司夺，乃是地府黄泉之所的一个无常。司夺面容瘦弱苍白，目光狠厉，阴恻恻自带一股子阴冷之气。 司夺在天界之时便同杨玄暮有过矛盾，或者说是他单方面妒忌和仇视。九重天的学府某一院生额9人，院长招满8人后便将最后一个名额空出，留给了杨玄暮，后得知杨玄暮报名人间学府也并未扩招。而他，则落选九重天最后入学了三重天，这件事情令他始终如鲠在喉。 此次来人间学府，他本是想见一见杨玄暮的，奈何人不在，不过教训一下他的小师弟也可算是个前菜。 风神看了一眼只到自己腰部位置的小白，笑着道：“准备好了吗？” 小白点头。 风神又转头问司夺。 司夺冷笑了一下，“准备的太好，怕会说我欺负小朋友。” “你！”小白握紧了拳头，小脸憋得通红。 铁扇这个时候走道司夺的身边，压低声音，“不要轻敌。”前场失利，这一场是绝对不可以输的。 “放心吧。” · 这是一个衣衫褶皱破旧，但是身材十分壮硕的男人。 他流连这一处路口，已经有十几年之久。 他自己寻不到路，他人又无法引他入黄泉，长久以来，陷在自己的执念当中，魂体已经变得残破不堪。 风神将此人生前的事情大概介绍了一下。 此人名张大强，是从乡下来城里打工的，妻子病重时候，他的一个工友将家中原本准备给老母亲手术的钱借给他应急。张大强最后没能救回妻子，工友母亲手术的日子逼近，他回到乡下，将家里面的房子和地都卖掉了，拿了钱赶回来，想要把钱还给工友。他去还钱的晚上大雨瓢泼，他舍不得钱坐车，穿着破旧的雨衣在路上奔跑，结果被酒驾的大货车撞飞，当场死亡，之后就一直徘徊在被撞的十字路口。 司夺在“引魂”这方面，要比小白有经验的多，“引不归”他也接触过几次，手段无非就是那么两种，要么感化要么强拘。 第129页 引不归之所以找不到黄泉的路，就是因为执念太深，以至于失去了自我，所以想要感化是难上加难的，强行引渡暴力勾魂，则是最有效的手段，一般的小鬼差很难做到，但是对于司夺来说尚在他的能力范围之内。 司夺自怀中取出自己的勾魂笔，在男人眉心处点化，想要逼他三魂破碎，然后将人强行拘回地府。 男人赤红的面庞变得铁青，魂魄动荡，发出痛苦地哀嚎，大概是一直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死了，还在拼命的呼救。 “救命——”声音凄厉，叫所有人都皱起了眉头。 “住手。”风神的声音不大，但是很坚决，同时出手阻拦了司夺继续施法。 司夺拿笔的手被点中，一阵刺骨的疼痛，倒退了几步，不满道：“风神为何出手阻拦，距离这魂魄碎裂归黄泉只有一步之遥了！您这可是要偏向人间学府？” [确有这个嫌疑。] [司夺手段虽然残忍，但是并未违规，而且地府阴司办案，素来便是这般。] [我同意这么做偏心了] [风神是天界的人，素来公正，大家不到王子揣度。] 直播间大多站在了司夺这一边。 铁扇公主更是不满，厉声呵斥，叫风神给一个说法。 风神深吸了一口气道：“吾自然知道，但你若真碎了他的三魂，我还得再去寻另外的‘引不归’给小白，着实费事。所以，公平裁决，司夺这一场是完成了任务的。” 司夺听完这话，脸色稍微好看了一些。 “小白，下面就轮到你了。” 小白定了定神，司夺的方法他会，虽然实力上确实不如司夺，但是也可以一试。不过，这样的话对比下就会变得很明显，很可能就会输下这一场。 陆维羽也想到了这一层，十分担忧地看着小白，又忍不住去看段冥泽。段冥泽在身后将他的手握住，稍稍用力，传递出了他对小白的信任，或者说是包容，哪怕是输了也是不打紧的。 就在这个时候，小白已经昂着头走向了依然在原地徘徊男人的魂魄。 “这位大叔。” 阴差的声音传到耳朵里面，男人稍稍有些反应，但是不大，一双眼睛木然地动了动。 小白深深吸了口气，大声道道：“大叔，你欠我钱！” 男人的眼睛一下子就瞪大了，沙哑的嗓子里面发出了呼噜呼噜的声音：“欠……欠……” “是的，大叔这个世界上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您说是不是？” “……是。” “那您欠钱为什么不还呢？” 男人的眼睛突然转了起来，黑色的瞳孔前后翻转异常恐怖：“我还了，我要……还，我要还！” 可是他死了，抱着钱死了，他不知道最后那几万块有没有送到工友的手里面，他只知道，自己欠了钱。 来生不欠今世债，这个道理他懂…… 半晌，男人僵硬地转过头，看着小白：“我欠你钱？” 小白理直气壮道：“是呀！” 就在大家以为小白只不过是投机取巧，寻了男人执念的漏洞在骗他的时候，小白拿出了“欠条”。 “大叔，这便是你欠下的阴债，白纸黑字，您当年可是签了字画了押的，如今地府可还等着您还债呢。” 阴债，指凡人转世前在地府曹官处所借的银钱，这比银钱实则是福泽和功德，作为自己转世后的福慧，才能在人间站稳脚跟，有粮食可以吃、有清水可以喝……所以，人便要用这一生所经所累来还这笔“阴债”。 如今这人已死，因果已结，人间疾苦福泽皆止，便也算是还清了“阴债”，但是他毕竟流连阳间，不归黄泉。 “所以啊，您欠着钱呢，这迟迟不还钱，可是太不厚道了。” 男人粗糙酱红色的脸微微动了动，眼睛也变得有了一丝清明，木讷地开口：“欠债还钱。” “嗯！”小白点头。 “还债。” “对的，黄泉才是您还债的路。” “黄泉……” “大叔，我带您入黄泉……” 男人的身影变得愈发透明，但是明显可以看出那份混沌却越来越浅，这便是“开悟”。 眼看着男人便要魂归黄泉路。 陆维羽突然站出来，用颤抖地声音道：“大叔，您的那笔钱最后被警察送到了医院，没有耽误您工友家人的手术！”这件事情，当年上了当地的新闻和报纸，陆维羽记得。 男人已经发不出声音，只双唇轻轻颤抖。 他不再欠这个世界了…… · 第二场比赛结束，无论是学校还是直播间都有短暂的沉默。 人的执念，很多时候看似蠢钝，甚至有很多神仙自以为超脱凡世，将人间的嗔痴爱恨看得很轻。 今日，倒好像多了一些感悟。 或许，这就是人间学府的魅力，和存在的意义。 只是，这一局似乎很难评断。 司夺先一步完成任务，而且是得到了风神的亲口认证。 而且看铁扇的模样，这一局若是再输，怕是不能善罢甘休。 “司夺先一步差点碎了他的三魂，或许在那当中他就已经恢复了一部分神志，要不然怎么会被这小东西三言两语就劝回去？”铁扇拔高声音道。 风神思量再三，只得将此轮判做了平局。 第130页 即便这样，铁扇和司夺仍是十分不悦。 小白没有赢得比赛，有些失落。 小小用两只前爪抱住了小白的腿安慰。 陆维羽也走过去，揉揉头，“小白已经很厉害了。阴债这个事情，我之前都不知道呢，今天是小白给陆老师上了一堂课。”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要谢谢小白呢。” 小白不好意思地脸颊微红，“不……客气。” 如此这般，第三场比赛便在所难免。 铁扇公主本以为自己占尽了天时地利，今天的比试定可以令人间学府颜面尽失，却不想自己两局皆没能赢，已见败势，心中窝火。 看人间学府剩下的这几个，最后要上场的很可能就是颜容了。按理说，天庭这边余下两人对付起她来绰绰有余，但是铁扇此番已经不敢再大意，毕竟前两场打脸来得太突然，按照这样的节奏走下去，今天恐怕是人间学府全员逆袭。 就在这时，铁扇突然开口：“第三场，不如请人间学府的陆校长一战。” · 另一边，双双跌入到西海结界的程玥璧和杨玄暮两人，已经在黑暗中摸索了一段时间，结界内的时间流逝似乎比外界快了不知多少倍，以至于他们行走、呼吸都十分的困难。 可程玥璧却感觉到了体内能量的流动，这是一种久违的感觉。 他在九幽被囚禁那么久，寒冰烈焰，失去仙筋的灵魄全无反抗之力，受尽了痛苦。 一千年，整整一千年，他才重新聚起了那一点点的灵力，终于从那幽暗之处爬了出来。 可他虽然来到人界，却依然要时时刻刻忍受锥心刺骨般的剧痛。灵力更是因为断了仙筋无法恢复，而此刻，他终于感受到了灵力的回归…… 杨玄暮深一脚浅一脚的在前面走着，之前的那个吻让他有些难以面对程玥璧。 “玄暮。”程玥璧这次见面，就改了称呼。 杨玄暮脚下一顿，“怎么了？” “……对不起，我之前有点失控，没有伤到你吧？” “……没有。” “那就好。”程玥璧亦步亦趋地跟在杨玄暮的身后，目光死死地盯着杨玄暮白色衬衫领口处露出的一截白皙的脖颈。 两人又走了许久，依旧被困在原地。 程玥璧正想提出来休息一下。 “唔……”走在前面的杨玄暮突然哼了一声，朝一侧歪去，正撞在墙壁上。 程玥璧担心地上前关切道：“玄暮，怎么了？” “头……”又是这种感觉，又是这种令人难以忍受的疼痛，而伴随着这种疼痛而来的是大段大段的画面在脑子里面炸开，有一瞬间杨玄暮感觉自己的脑髓都炸裂开来了，而他整个人都抑制不住地战栗。 程玥璧皱着眉，“再忍忍，你体内那股力量太强大了，我解不开，贸然出手的话怕会适得其反，我们离开这里以后，我会想办法帮你。” “……好。”杨玄暮只是下意识地答应，事实上他已经完全听不进去周围的声音了，他脑海中此刻出现的画面，那些一点点连接起来的画面……太过震撼。 “那边好像有出口。”程玥璧看到远处一点亮光，正想起身去看，结果手腕却被死死地抓住。他猛地回头，竟在杨玄暮的眼中看到了盈满的泪水。 “你……”程玥璧愣住。 杨玄暮呼吸不畅，抓住程玥璧的手抖得厉害，却始终都不愿意放开。 “玄暮，你还好么？”程玥璧蹲下来，注视着对方的眼睛，他能够感受到那双眼睛里面的变化。 像是那阵难以忍受的痛楚终于过去了，杨玄暮的额头上满是汗珠，他终于哆嗦着开口：“……玉符。” 程玥璧听到这两个字，脸上瞬间变化，眼底那一丝狠厉和疑惑的情绪掩都掩不住。 “你叫我什么？” 长久的沉默。 杨玄暮只觉得胸口处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剧烈的翻涌着，一张口喉咙处竟涌上来一阵甜腥。“你……”程玥璧忘记了，他忘记了！杨玄暮此刻内心复杂到每发出一点声音胸口就疼得厉害。 “杨玄暮，你怎么知道这个名字？”程玥璧的语气已经变得很冷了。 “我……我不知道，只是脑海里面有零碎的记忆，好像知道了你的名字，又……又不确定。”杨玄暮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和面对这一切，程玥璧和之前的自己一样，不再记得千年前的事情，而那当中种种并非三言两语便可以说得清楚。 …… 千年前。 杨玄暮追赶捉拿逃脱天界的妖族，至不生草木也没有水的尔是山上。 满山云雾中，他第一次见了红玉如火的程玥璧，那时他还叫玉符。 玉符护着那闯了弥天大祸，至下界阴兵过境的小妖怪，两人自然冲突。 杨玄暮同赤狐玉符于山中激战三天三夜，未分胜负。 而后每隔三月，杨玄暮便来山中寻人打架。 久之，两人竟从你死我活，变成了月下对饮。 之后很多事情，便不在受控制…… 程玥璧若只是山中一小妖，或许两人可得一善果。 偏偏，程玥璧是幽狐血脉，本就不被天地所容，恰巧妖族祸乱，程玥璧成了狐族的首领，他们两个人也被命运推进了那幽深而绝望漩涡之中…… 第131页 · 那日人间无光。 举目皆是滚滚血云，乌压压挤在一块，遮天蔽日，山中鸟兽哀鸣，水中鱼虾沉底，就连那园中的花草都枯了大半…… 傍晚时分，一声撕心裂肺的吼叫声，撕开了暗云。 血一般的落日余晖漫了出来。 红袍之内包裹的人双臂垂下，血顺着修长的指尖低落在脚下，他的目光变得涣散，断了仙筋，断了这一切，只为了一人。 妖族霍乱最后以妖族首领赤狐玉符自断仙筋，落入九幽，为结局。但极少有人知道，赤狐玉符自断仙筋，只向天界提了一个条件——对杨玄暮既往不咎。 而后。 杨戬借西海灵珠之力，封印了在场所有人的记忆，彻底将他同程玥璧这一段往事抹了去。 如今杨玄暮骤然恢复了记忆，想来就是西海的灵珠被盗导致的。 · 程玥璧听了杨玄暮的解释后，死死盯着他的眼睛，在对方的眼中找到一抹慌乱以后，周身更是多了一些戾气，只是他很快便弯起了眉眼，将所有的戾气掩去。 “想来，是以前认识吧，只是我落入九幽以后，便不记得之前的许多事了。”程玥璧浅笑。 “应该是的。”杨玄暮想到自己千年后再见程玥璧，先是在学校打伤了他，而后又是凌天阁冲突，总之一桩桩一件件，此刻回想起来，心似被戳穿了一般作痛。 “那我们去找出口吧。”程玥璧虽然还是笑着，语气却变得有些生硬，主动上前去扶杨玄暮。 出乎预料的，杨玄暮竟然没有躲开他，虽然有些意外，但程玥璧像是乐于接受这种肢体接触，把人往自己的身上箍，手直接就落在了杨玄暮的腰侧。 杨玄暮猛地一抖，却依然没有躲开，反而是红了耳根。 第63章 铁扇公主突然提到陆维羽，在场的人都是一愣。 按照规则这次直播比试，是学生之间的较量，更何况大家都知道，陆维羽只不过是一介凡人，选他出来比试未免有些强人所难。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陆维羽的身上，除了人间学府这边，大多都还是带了些看好戏的意思。 不待陆维羽开口，段冥泽便道：“我建议还是不要叫陆校长的好。” 铁扇挑挑眉，“怎么？是想直接认输？” 段冥泽笑道：“公主，我的意思是，叫陆校长出场对你们来说有些欺负人了。毕竟陆校长学识渊博，在人间学府负责多门科目的教学，英语、数学、甚至还有历史政治方面的课业辅导。要是比这些的话，您准备叫哪位老师来应战呢？” “你！”铁扇气极，她本想在法术上面将陆维羽一军，不想却被反噬。 “如果最后这一局公主一定要选教员的话，在下可以应战。”段冥泽在铁扇愤怒的注视下悠悠道。 铁扇一愣，心中掂量，由段冥泽来代替陆维羽比赛自己这边有多少的胜算。段冥泽虽然看上去有些本事，但此行风神乃是天界法力靠前的高手，对阵段冥泽想来也是绰绰有余。 “好。”铁扇公主稍一思忖应了下来。 见铁扇答应了，一直在一边使眼色，却没有被注意的牛魔王急得直拍大腿。 “风神，这次就要烦劳您了。天界的荣誉，在此一决。”铁扇公主故意把话说得很重，其实她这样说是有激将的意思。铁扇并没有十足的把握风神会应下这场比试，如果不行的话，她心中尚有候选，她自家的老牛也不是吃素的。 结果风神淡然一笑，道:“切磋而已，我自然是尽全力，但也不敢把天界的荣誉揽于己身，胜负也只关乎个人。” 见风神肯出手，铁扇公主顿时喜形于色，似已稳操胜券。 [风神竟然肯出手对决？还真的是出乎意料啊。] [是啊，自他凡界历劫回来后，便甚少见他出手了。] [哇哦~我还没见过，今天要大开眼界了。] [那自然是，据传当年风神曾与阐教六仙有过一战，七天七夜未有胜负。] [那这个凡人岂不是输定了？] · 就在这时，陆维羽不知为何感受到了大量的信息涌入自己的脑海里面。 就像是有人在自己的耳边窃窃私语一般，不是特别清晰，但如果认真去听的话，却可以分辨。 “风神竟然肯出手对决？还真的是出乎意料啊。” “那这个凡人岂不是输定了？” “这场若是赢了，便拆了他们的招牌” “老婆这是犯了糊涂了，怎么往枪口上撞，这姓段的可是不好惹。” “好生面熟……” …… 是谁在说话？ 陆维羽心中大惊，他随即便意识到，自己所“听到”的一切，似乎都来自于四面八方人的内心……只是他一时间无法分辨摘选这些思想都是谁的。 段冥泽注意到陆维羽脸色的变化，“维羽，怎么了？” 陆维羽缓缓抬起头，盯着段冥泽的眼睛，想要说什么，却突然愣住。 【快点比完，维羽好像累了，今天晚上逼他稍微喝点酒，可以多睡一会。】 陆维羽脱口而出：“你说什么？” 段冥泽耐心重复：“我说，你怎么脸色这么不好。” “我……我没事。”陆维羽慌张，刚才自己明明听到……难到那些话都只是段冥泽心里面想的？陆维羽脸色不受控制的由白转红。 第132页 【好看。】 陆维羽：“……” 【发呆也很好看。】 陆维羽：“你……你别看我了。” 【不看你看谁？】 陆维羽耳根通红：“比赛吧。”他从不知道，段冥泽外表一副冷冰冰的样子，内心戏竟然这么丰富…… 段冥泽笑笑点头，“好，我速战速决。” “嗯，加……油。”陆维羽突然有种偷看男朋友手机或者日记的错觉，带了些愧疚感，说话都有点不利索。 【可爱】 陆维羽老脸通红，忍不住低了下去。 · 风神走上前来，细细打量自己的对手。风神的眉眼疏阔，看人的时候总带着些专注，似乎对每个人都有些好感，十分容易亲近。 但是段冥泽看上去却并不友好，嘴角的冷笑若隐若现。 【近距离观察不过如此】 额……陆维羽这会的专注力都在段冥泽的身上，所以读到的都还是他的内心独白。段冥泽这段评价，这是之前就认得风神？ 风神道：“段老师，由您来挑选比赛方式吧。” 【做作】 陆维羽：“……” 段冥泽淡淡一笑：“风乃上神，三界敬之，还是由您来定。” “不敢当。”风神想了想，“不如这样，我们就拼一下破阵之力。” 破阵之力，是天界的一个寻常比试，就类似于人间的掰手腕，双方释放灵力，相互碰撞，在一定时间内最先撑不下去的人即为输家。 段冥泽点头：“好。” 两人这一商定，直播前的神仙们都多少有些失望，期待中一场酣畅淋漓的“搏击”比赛，就这么变成了“掰腕子”。但是……聊胜于无，大家还是十分乐于凑这个热闹，甚至有几个已经私下打赌，压输赢了。 “维羽，你们退后一些。”陆维羽转身嘱咐。 “哦。”陆维羽连忙拉着几个小神仙往后退，一直退到快要贴墙才站住。 段冥泽布一结界，将几个人护在里面。 段冥泽的结界布置只在一瞬间，几乎没有人注意到，风神便是其中一个，他的眸色瞬间变了变，表情也变得比之前严肃了许多。 陆维羽知道段冥泽这么做是怕一会两个人斗力会误伤到他们，心里面不免一暖。 铁扇公主也注意到了结界，心中讥笑段冥泽多此一举。 却在两人突然同时催动灵力，破阵对抗的瞬间，她被那强大的对撞灵力逼迫地连退了好几步。 包括牛魔王在内的另外几个小神仙也都被阵得险些站不住。 “这……”司夺双唇发抖，相比这种程度的力量角逐，他之前接触过的破阵对抗简直就是小儿科。 巨大的灵力旋风一样的在两人周边流动，段冥泽面色如冰，双眸深沉，似在借这次比赛发泄什么。 风神的面部表情控制的极好，甚至在额头暴出青筋的情况下，还维持着嘴角的一抹笑容。 只是在这场看似势均力敌的角逐中，有三个人知道胜负已分。 一个是段冥泽。 一个是风神。 还有一个是陆维羽，因为他已经读到了这两个看着无比高大上，实则幼稚如三岁稚童的两个大男人的心灵独白。 段冥泽【先用三分力，太快赢了他吃不到教训。】 风神【没出全力？】 段冥泽【要不假装失手，卸他一条胳膊。】 风神【要不现在退下来，免得输得太难看？】 段冥泽【丑。】 风神【以前见过？怎么看着有敌意。】 段冥泽【丑。】 风神【太奇怪了，它究竟是什么人，怎么会这么强大？九重天恐都少有能与之抗衡的。】 段冥泽【丑。】 风神【不好，他开始蓄力了。】 段冥泽【太丑了，还是卸他条大腿吧。】 就在陆维羽以为惨剧即将发生，会有流血事件的时候，风神突然撤了灵力，被破阵的余波击得练练后退，撞在塑料的桌椅上面。 “我……甘拜下风。” 第64章 段冥泽对于对手如此快速的认输，似乎并不满意，已经蓄起来的灵力裹挟在手上，收也不是，发也不是，嘴巴几乎抿成了一条直线。 风神倒是急退几步以后，神色十分淡定，对着众人一拱手，“在下败了，输得心服口服。” 铁扇公主目瞪口呆了几秒钟以后，颤抖着指尖对准段冥泽又转向风神，姣好的面容几乎都扭曲了：“你……你……你们是一伙的！” 风神收起脸上笑意，郑重道：“这公主便是冤枉在下了，凤岐在此之前与凡间学府并无交集，亦不相熟。” 直播间这会更是短暂沉默后几乎刷出了残影，天界直播间的程序管理员化出了七八个□□，才将将维持了界面的稳定。 [风神……输了？] [凤岐居然认输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的新偶像诞生了！] [妈妈，我要去人间！] [……] 陆维羽脸上的表情就更加精彩了，既有段冥泽胜利以后的喜悦，又有突然发现自己可以“听心”的惊慌，加之……他在一瞬间，脑海中蹦出来的零碎的画面，像是一张张水墨画，氤氲着，看不清楚，却无比熟稔。 陆维羽缓了缓走上前，见段冥泽依然还绷着身子，不着痕迹地在后面扯了一下他的衣角。 第133页 “冥泽。” 段冥泽被声音唤醒，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示意对方自己没有事，随即转身，“愿赌服输，公主请您带着人离开吧。” 段冥泽说得干脆利落，不带一丝情感，说不上是礼遇还是嘲讽。 铁扇公主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几次想开口，双唇翕动，最后又硬生生忍了回去。众目睽睽之下，自己确实是输了。虽然不服，却也不好表现。 直播界面突然黑了下去。 天庭上吃瓜的神仙们顿时觉得怅然若失…… 纷纷又在自己的群内讨论了起来，主题无非就是集中在“学府”还有“段老师”的身上。 承念则是从小石凳上蹦下来，开始打包收拾行李。 “哎呦，小祖宗，您这是要干什么啊？”负责照看他的小妖怪问。 承念拍拍胸口，“我早就到了上学的年纪啦，我是人间学院的学生，要赶快去报道呀！”当然，还有一个极为重要的理由，不能轻易告诉别人，那就是视频里面有一个小哥哥的脸看上去很好摸，超级想去捏一下。 “您可不能走，公主和大王走的时候，千叮咛万嘱咐叫小的们照顾好您，您要是私自去了凡界……” 承念现在只一心想着凡界的好了，哪里管得了小妖们讲什么。把自己的红头绳，平时的小玩意，还有今天早晨剩下的几块糕点打包，然后便要出山门。 小妖们自然是合力把小祖宗给拦了下来，还关了门，上了锁，兢兢业业守在门外，结果根本不知道小祖宗的房间里面有一条暗道直通山门。 学校这边。 直播关掉了，铁扇的脸色却没有一丝一毫缓和的意思。她今天在众神面前算是丢尽了脸面，她此刻的心理已经从最初的，单纯怀疑学校教学质量和水平，想要孩子有更好的发展，直接转变成了私人恩怨。 在场的一些神仙也看出了眉头，而且刚刚战败，士气低沉，更何况小小人间学府，出人意料的卧虎藏龙，也都不想趟这趟浑水。 众神意欲散去，铁扇不好阻拦，拿自家老牛撒了一通气以后，也想拂袖而去。却发现风神还站在原地不动。 段冥泽自然也注意到了，神色不善地看着对方。 风神，凤岐。传闻其在西部荒原无人之境，于烈火之中而生，长于风中，只饮甘露，辗转七世，方才得涅槃而来。 故其初到天界之时，只是一只小凤凰，六千年后，入凡界历劫，再归，入神籍，封为风神。 对于这个风神，天界一直是有争议的，很多人认为，西部荒原历来出惑乱天下之物，实为不详，这也是他当初于天界六千年未能封神的原因。还有一部分人，认为他历劫七世，已经涤尽了西荒的戾气。 总之，无论大家怎么看，凡间历劫回来的凤岐，天界的人更打不过他了。既然打不过，光动嘴皮子就没什么用。凤岐这一千年在在仙界过得尚算惬意，忙了斩妖除魔，闲了坐在云上喝酒看下界。 像一幅画……掉进了水墨中，浮光掠影，所有的身影都是匆匆而过，人类的生命太短暂了，他一壶酒的功夫，那稚童已然弱冠。也不知是他喝得太久，还是少年长得太快，匆匆便生了华发。想他当初在人界，只交了一个朋友，便是这个缘由吧。 “在下在天界待得太久了，如今来到凡间，有些流连，不知贵校可否收留？”凤岐此话一出，屋里面静默了几秒钟。 陆维羽倒是没觉得什么，只是想着段冥泽好像不怎么喜欢这个人，“收留”这种事，还是能免则免。 转头一看，果然，段冥泽的脸色已经不能光用难看来形容了，段冥泽整个人从内而外，爆发出一种极为摄人的震慑感，将人压得喘不过气。 如此低气压下，陆维羽忍不住去读段冥泽到底在想什么，却发现自己的“听心术”似乎转瞬即逝了。全然不知，自己方才能听到两位大能的内心，完全是因为对方毫不设防。 如今对决结束，段冥泽自然是察觉到有外力的入侵，虽然精妙，但是根基并不深厚，他轻而易举的便将其拦截在外，随后发现气息十分熟稔，却捕捉不到源头。 虽然决定不招待，但是对方毕竟是个神仙，有头有脸的，自己拒绝起来不好太生硬。于是陆维羽的脸上挂着歉意的微笑，正准备说些什么，风神却再次抢先开口了，却不是用嘴巴说出来，而是在这一瞬间打开了思想的封印，再次轻易让陆维羽听到了他的思想。 【陆校长应下来，便当时还在下一个人情，可好？】 陆维羽皱眉，明显是没有明白“人情”从何而来。 风神抿着唇，眼中却带了笑意。 【一千年前，陆校长可是欠了在下不少的酒钱，还有……埋骨之恩。】 一个大活人，骤然听到埋骨之恩，忍不住起了鸡皮疙瘩。这风神疯言疯语的这是在说些什么？一千年前……难道是他的前世？如今神仙鬼差都在自己这边集合了，那么轮回转世，也不是什么难以接受的事情了。 大抵是在陆维羽的脸上见到抵触和犹豫，凤岐补充【当然，陆校长如今已经转世，前世因果皆已了断，不想还也罢。只是，在下这里还存了一卷前世的恩怨，校长或有兴趣，卷中一人是为段姓。】 段姓？陆维羽满心满口拒绝的话语，都被这一个段姓给压了下去。他自己早也有猜测，段冥泽究竟为什么出现在自己的生活当中？甚至是段冥泽究竟是什么人？他都不甚清楚。 第134页 人有些时候是会被感情所俘虏，但是也会在风掠水波的空隙间清醒过来，而每次这短暂的清醒，都会令自己心惊胆战。 段冥泽，是不是和自己另有纠葛？而凤岐所谓的“前世恩怨”又会是什么？ “既然……”陆维羽一开口，发现喉咙有些涩，“还真是请神容易，送神难。寻常客人也没有往外推的道理，更何况是天界的神仙呢。”陆维羽搜肠刮肚地给自己找到了留人的理由，却不敢去看段冥泽。 段冥泽蹙眉，没有责怪，更多的是疑惑。再看凤岐，似乎明白了什么，针对这位要赖在这的风神怒色渐重。 凤岐完全忽略段冥泽，心安理得地当起了座上宾，对着铁扇微微一笑，意思十分明了。 最终，铁扇公主拂袖而去。 而后，陆维羽再想用“听心”的方式和凤岐交流，却发现再次失灵，陆维羽只当是自己能力有限，间歇性掉线，全然不知是凤岐支起了屏障。 和铁扇之间的这场较量看似结束了，可是陆维羽知道，后续的事情会越来越多，至于是福是祸，很难断言。但现在长久的事情已经没有过多的经历去顾及了，两件事情迫在眉睫。 一个是杨玄暮和程玥璧两人失去踪迹，至今没有下落。二是……凤岐那边到底知道些什么？他的出现究竟是巧合，还是另有它意？ 凤岐就这么大大方方的留下来了，小八身为段冥泽的首席大弟子，自然是同仇敌忾，把零食一股脑藏起来，每次见到凤岐也都是鼓着嘴巴，奈何他家教太好，除此之外也不知道再怎么表达厌恶，结果看在凤岐眼里就变成了可爱。 总之，这个收留自己的人间学府，凤岐表示很满意。 入夜。 陆维羽安抚好了段冥泽，找到凤岐。 凤岐第一次来这里，却找到了一个好地方，只隔了一条街道的别墅区，有一池荷花开得正盛。 陆维羽大摇大摆地走进来，没有人阻拦。 走近凤岐以后，发现就连小虫和蝉鸣都不见了，想来是凤岐用了什么术法。 凤岐手里面托了一杯酒，很古朴的酒杯，就像上个世纪古装剧里面用的，颇不符合神仙的身份。 “来一杯么？”凤岐笑着问。 陆维羽摇摇头，然后直奔主题：“您之前说的——前世恩怨，指的到底是什么？” 凤岐把酒收回来，仰头一饮而尽，风掠过他额前的发丝，荷风晕染，真真有一种穿越了时空的错觉。 “前世，轮回，几乎所有人都有前世，陆校长不知道么？” 见他有绕弯子的意思，陆维羽皱皱眉，少有的急速失去耐心：“话不如直说，绕来绕去，冷风吹多了容易感冒。” 陆维羽语气并不友好，凤岐反而笑得更开了，眉眼都弯起来，带着久违的疏阔和怀念。 “陆兄，时隔千年，你果然还是这么直爽。” 陆维羽愣住。 夜晚池塘边有阵阵的冷风，对两个火力旺盛的男人来说并无大碍，尤其其中一个还是神仙。 只是陆维羽却莫明感觉到自己的魂魄都有些动荡了。 他接受了人是有前世的，相信了轮回因果，只是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会从别人口中听到“从前的自己”。 只是这个故事怎么听，都是凤岐要更惨一点。 凤岐却耸耸肩，“本神原本就是下凡历劫的，惨点没什么，就是连累了你这个国公府的二少爷。” 陆维羽思考了两秒钟，最后赞同地点点头。 故事是这样的。一千年前，凤岐人间历劫。十分套路又狗血地被仇家抱养，将他做为一个复仇的工具养大，意图其亲手杀死所谓仇人，实则是自己的亲生父母。 凤岐小小年纪在仇恨中长大，好在心智尚坚，除了寡言冷淡一心复仇外没有做什么过格的事情。而且底子好，模样过分俊俏，加上仇敌虐待，有点营养不良，外表看上去有点弱不禁风。于是陆维羽的前世，养尊处优正义感爆棚的国公府的小公爷，见到这么凄楚的少年，怜悯之情油然而生，并且视将凤岐救出苦海为己任。 只是这样难免牵扯进了江湖纷争，加之夺嫡之战国公府站错队伍，结果不言而喻。 珠圆玉润小公爷被迫流落江湖。于是，两人角色调换，凤岐担当起了照顾小公爷的使命。 可终究没有逃过帝王无情，小公爷遇刺身亡。 凤岐终年百岁，颠覆了大梁王朝，守了一片荒凉。 “现在想想，你还欠我不少银两。”想当年，凤岐为了把落魄小公子喂得饱饱，可是为五斗米折了不少腰。 陆维羽嘴角抽搐，感情他赖在这最主要的目的是这个。 相对于面前这个“故事”里面的故友，陆维羽更想知道，这段昔日恩怨当中，那个“段姓”到底是不是段冥泽。 凤岐大概也看出了陆维羽真正想要问的是什么，正了正神，侧身，摊开一只手，他的手指纤长，掌心纹路清晰交错。 “我的记忆都存在掌心里面，不会遗失，幸，也不幸。看得真切，糊涂起来就有些自欺欺人。不过，这里面倒是真的有一段特别模糊，或者说，有人动过手脚，即便是以我现在的能力也难以修复。” “这个人……”陆维羽想问是不是段冥泽，又不想显得太过唐突和急迫。 第135页 凤岐倒是不问自答，很干脆：“不排除是贵校的段老师。或者说，极有可能便是他，只是我还拿不出确凿的证据。” 陆维羽如愿从凤岐这里得到了所谓的“前尘恩怨”，可又好像什么都没有得到。 一段江湖纠葛，一段朝堂的家国恩仇，一个模糊的难辨真假的故事。 陆维羽还想再问关于段冥泽的事情，可耳朵却突然传来一阵刺痛，并不是很严重，和之前开耳窍的时候有些相似，伴随着极为诡异的流水声，那水声像是在极静的地方，潺潺地流着瞬间就刺透了灵魂。 “嗯……”陆维羽忍不住呻、吟出声，那种冰冷又孤独的感觉，叫人本能的恐惧。 “怎么了？”凤岐担忧，上前。 凤岐的手还没有握刀陆维羽的手腕，突然一声闷雷轰响，闪电撕裂了密密匝匝堆积起来的云层，脚下的大地都颤了几下。 凤岐震惊地望向北方，似有猩红的舌头舔舐厚云，夜幕被折起，撕扯，水汽夹杂着咸腥，却始终没有下雨…… 突然，一道黑影闪出。 段冥泽出现在两人中间，一把抓住快要倒下去的陆维羽，几乎贴面查看，确定人没有大碍，冷冷看了凤岐一眼。 凤岐神色淡定。 段冥泽没好气地把人带回学校。 进了学校，直接把人拉到了楼上。 凤岐垂手站在屋子里面，一身古装，有来上课的孩子瞧见了，以为他在玩cosplay。 颜容算是学校里面，唯一一个对凤岐没有什么敌意的了，帮着给凤岐安排了一个房间休息，给他提意见可以换一身现代人的衣服。顺便还花痴了一把，凤岐的烙印是一朵桃花，端是好看，气息也柔和。 另一边。 段冥泽急急用内力平复了陆维羽体内激荡的灵力，安抚以后，探额头，摸脉搏，确认完全没有问题，甩手。 陆维羽干巴巴坐在那，手上脸上都还残存着对方的体温，却又被丢尽了冰窖里面一样。 “那个……”陆维羽舔舔嘴唇。 段冥泽整理袖口不理人。 扯扯衣摆，站起来，伸出手，悬空，陆维羽犹豫，最后下定决心，扯了扯段冥泽的衣服。 “对……对不起……” 段冥泽不为所动，面色依旧冷冷的。 陆维羽鲜少觉得这样心虚，也说不上是因为探寻段冥泽的过往，还是自己暗中使用“听心”术，差点惹出麻烦。 要不，一个个招认？ 段冥泽没问，自己就和盘托出，是不是太没出息？ 思来想去，感觉到气压越来越低，陆维羽终于再次出声。 “我刚刚想用新通的耳窍，去探听凤岐的想法，也不知道后来是怎么了，就……不是很舒服。” 果然之前在他同凤岐对峙的时候，那阵“听心术”是陆维羽的。 段冥泽目光动了动：“现在还难受么？” 见他终于说话，陆维羽赶紧道：“已经好了。那个，是不是我修炼的时候出了什么岔头，怎么会突然就走火入魔了呢？”武侠片看多了，陆维羽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这个词汇。 “……和走火入魔没有关系。” “那是什么？” “可能只是……你的听力异于常人。” “……” 知道自己可能已经拥有了其他人，乃至是神仙都很难具有的“听心术”，陆维羽既惊又喜。 “你现在灵力很弱，所以不要轻易去探听对方，一旦对方的灵力越你几层，很容易被反噬。”段冥泽叮嘱，“万一有特殊情况，你即便是使用了听心的能力，也千万不要和对方对话，如果对方试图回应你，就要立刻抽身。” 陆维羽认真地记下来，连连点头。想想之前好凤岐的交谈，有点后怕。 两个人一番对话，之前的冷空气已经消融掉了不少。 段冥泽也不好再冷脸，招呼人过来，又摸了摸额头，握着手腕过了些灵力。然后问：“在凤岐那里问到什么了？” 陆维羽乖乖如实招来，简短介绍了自己和前世好兄弟的故事。 “我先救济他，他再救济我。后来我死的比较早，他造反来着，最后倒是没被抓到，活了挺久。” 段冥泽好整以暇地看着陆维羽，好笑的样子，嘴角微微勾起。 “所以，在这个故事里面，有你么？”陆维羽还是忍不住问。尽管之前他有过独自探寻结局的冲动，但是两人毕竟是恋人，直接要一个答案，或许才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段冥泽正色：“没有。” 空气有两秒钟的沉默。 “没有？” “没有。” “……哦。”陆维羽双眸低垂，看不清表情。 “我倒是……很想参与，只是我那个时候一直在九幽，如今现世不过数百年，所以，确实错过了你。”段冥泽语气沉重。 第65章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大家的包容，哭泣着来更新～ 最后一个“黏土”和第一个“泥点子”身份正式揭晓啦！！！ 陆维羽猛地抬头。 这是第一次，段冥泽真正的谈及自身。 他一直在九幽是什么意思？现世百年？他究竟是神是魔？为何天界没有人认得他？ 像是知道陆维羽要问什么一样，段冥泽回答道：“我是天地间的最后一个黏土精魄。” 第136页 “什么……意思？” “你知道上古大神开天后便离开了这个世界，女娲黏土造人，初三百有玲珑魄，上古时期皆已飞升。而我，便是那最后一个‘人’，只不过我的精魄来自极阴之地，故得道后只能留在幽冥。虽为冥界之主，却也数万年不得自由。” “你……你是……阎王爷？”震惊过后，陆维羽结结巴巴地问，这是他能想到的冥界最大的官了。 段冥泽笑了：“他们倒是比我自由得多。” “……” 陆维羽足足消化了五分钟，才接受了段冥泽“冥王”这个拉风的身份。 “只是，你瞒了这么久，为什么今天要告诉我呢？” 段冥泽道：“我隐瞒是因为怕害怕给你带来麻烦和困扰，但是现在即便我不告诉你，凤岐早晚也会讲给你听，与其那样不如我亲自说给你听。” “……啊。” “现在你知道我的身份了，有什么感想么？” “厉……害。” 段冥泽忍不住笑：“还有呢？” “那个……”偷瞟一眼，“我是不是就不用死了？” “？？？” “你是阎王……啊，冥王，勾个生死簿不是问题吧。”一脸的讨好。 段冥泽蹙眉，无奈：“以后……少看点小说。” “……” “其实，今天告诉你这些，还有一个原因。” “什么原因？” 段冥泽抿了抿薄唇，思绪沉重，“我要离开一段时间，回幽冥一趟，你不用担心。” 陆维羽楞了一下，然后猛然发现，半年前段冥泽出现在学校，到现在，竟然没有一天两个人是分开的。 “啊……好。”知道了段冥泽是地府的BOSS，他回冥界，自然不用担心，只是心里面骤然间觉得空落落的。 就在这时，楼下突然传来一声尖叫，是孩子的声音。 陆维羽已经迈向段冥泽的脚硬生生停下来，转身，下意思便朝着楼下跑过去。段冥泽跟过去。 今天的晚上本来是没有课的，但是之前有几个作文班的插班生，想把落下的课程补一补。本就是额外的课程，也没有多收陫，陆维羽近来事多，把任务交给了刚刚转正的郭金阳。 两个人疾步下楼，正看见郭金阳焦急地从地上拉起一个小男孩，十几岁的样子，半张脸都是血，看着煞是吓人。 “陆陆，陈佳俊刚刚请假上厕所，回来的时候跑得太快，摔倒了。”小八赶紧报告情况。 郭金阳没遇到这样的情况，脸都吓白了。 陆维羽检查了一下孩子，发现没有摔到别的地方，流了这么多血是因为撞到了鼻子，小孩子有抹了几把，看着吓人，再有就是掌心被擦破了点皮。 陆维羽温言安慰，然后把孩子领到洗手间，取了医疗箱，处理好，又询问有没有别的不舒服。确定无事，陆维羽这才松了口气，叫郭金阳继续带着孩子们上课，然后给陈佳俊的家长发了一条信息，又安抚了一下孩子就叫他回去听课了。 十几分钟后。 一辆汽车停在学校的门外，一个高挑的女人快步走了进来。女人的面部线条很柔和，穿着材质劣质的灰色的套裙。陆维羽认得，这是陈佳俊的妈妈，赶紧迎上去，结果女人一只脚才进学校，后面立马就跟进来了一个男人。 男人个子不高，穿着西裤白衬衫，发际线后移的厉害，整理得一丝不苟，整个人看上去很尖锐，气势汹汹。 “你们什么狗屁学校，上着课能磕破脸，我儿子要是毁了容，咱们没完！你就是老师？”男人一进屋就是一通嚷嚷，个子不高却习惯性的用下巴看人，居高临下的样子。 陆维羽已经到了嘴边的和善诚挚的道歉，难免挂上了几分生硬：“实在是抱歉，确实是我们学校的过失，我是学校的负责人，姓陆。” “别说这些没用的了，我儿子呢？” 陆维羽叫郭金阳把孩子带出来，转头看到段冥泽发黑的脸色，生怕他一个不理智把人弄回地府就糟了，压低声音：“冥泽，你先上楼吧，我处理这边。” “我留下。” “没事……” 这时，一直没有开口的女人突然说话了，声音有点沙哑，但还算温和，“老师，不好意思，他就这个脾气，您担待一下。” “担待个屁！就你这样子，儿子放在你那，跟谁学谁，就得让人欺负死。”男人厉声呵斥，刚刚离了婚，抚养权的官司花了不少钱，现在又碰巧撞见了儿子受伤，男人本就恶劣的脾气更加暴露无遗。 两人似要争吵，恰巧这个时候，郭金阳叫颜容帮忙照看班级，带着陈佳俊走了出来。 其实小朋友摔得也不算重，这会已经不怎么疼了，再加上课程有趣，早已经从情绪里面走出来了。结果一出门，就看到暴跳如雷的父亲，吓得一哆嗦。 “你们学校就是这么负责孩子的安全的？你们信不信一个电话就让你们倒闭！” 陆维羽不欲多同这种人纠缠，但是事情毕竟已经发生了，虽然孩子摔倒只是个意外，但是人伤在学校，就有责任。陆维羽提出了一些补偿措施，带孩子去医院全面检查一下。男人依然是蛮不讲理，言辞愈发激烈。 最后女人出来劝阻，两人争执起来，言辞之中透露了两人正在离婚，和抚养权的事情。 第137页 “你一个图书馆的临时工，一个月那点工资孩子补习班的钱都不够，你想养孩子？这么些年我养这个家，养孩子，养你，你们不感激就算了，还敢跟我提权利？要抚养权？我老陈家的儿子，你想养？也配！”男人嗤之以鼻。 女人情绪虽然激动，但是显然这些伤人的话，她本就听得多了，也并没有太剧烈的反应，“孩子需要的是教育，是环境，我……我虽然赚的不多，但是可以教育好孩子。” “呵呵……真好笑，你没有钱，还敢跟我谈教育？我就不怕告诉你，这场官司在我这早都已经判了，孩子你以后一眼都别想看！” 女人怔了一下，随即红了眼眶，又惊又怕模样很是可怜，显然她知道丈夫所言非虚。 “妈妈……”陈佳俊从男人身边跑开，藏到母亲的身后，小小的身体都在颤抖。 陆维羽在一边看得胸口都要炸裂了。他是有姐姐的人，很小的时候，就跟姐姐承诺过，“以后有人敢欺负姐姐，窝就打他哦！”后来姐姐在国外结婚，他一直都有遗憾，甚至经常挂念姐姐过得好不好。 “想整治他？”段冥泽的声音突然传过来，贴着耳膜，显然并不是正常的语言交流。 陆维羽抬头，果然他在看自己，于是愤然点头。 段冥泽抬手叫来了小八。 小八也是气呼呼的，瞪着男人，怀里还抱着呲着牙的哮小小。 “小八，今日为师留一个功课给你。”段冥泽低声道，然后抬手指了指屋里面的监控摄像头。 这边，男人的唾沫已经喷了半天，可还是情绪高亢：“你爸妈整天药篓子一样，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拿我的工资贴补他们？我拿自己的钱贴补别的女人你有什么……你……额……”说到一半，男人蓦地瞪大了眼睛，筛糠一样地抖了起来。 “鬼！鬼！救命！救命！啊啊啊啊 ……” 男人撕心裂肺地叫着，连带着里面教室的学生都被惊动了。 陆维羽对郭金阳道：“你先回去，继续给孩子们上课。” 郭金阳被男人吓到了，忙不迭地回了教室，同时把陈佳俊也领了回去，孩子跟着老师进教室，不住地回头看妈妈。 “这……这是怎么了……”女人知道自己的丈夫易怒暴躁，但是也并没有见过他这边失智的癫狂模样。 男人像得了“癔症”一样，发疯地在半空中抓挠，还用手去掐自己的脖子，最后干脆倒在地上打滚，嘴里嚷着：“绕我一命，绕我一命！不是我，真不是我，我没有捡到你的钱包，我没有……” 段冥泽虽然知道男人是被小八的幻术给魇住了，并没有什么威胁性，但是害怕他发起癫，碰到人，于是牢牢把陆维羽挡在身后。 小八在一边昂着头，眼睛里面含着伸张正义的骄傲。小小大概是能看到小八的幻境，激动地叫了两声，尾巴摇得出了残影。 颜容和凤岐都听到了动静，下楼在一边看热闹。凤岐之前见过小八的幻术，此刻还是忍不住赞叹，小东西进步着实很快，段冥泽确很用心在教他。 “还是……还是报警吧，我、我叫救护车。”女人已经吓得双腿发软，哆嗦着取出手机。 “那个……先把人扶起来看一看吧。”陆维羽不想这种人占用公共资源，给小八使了个眼色。 小八心领神会，小胖手捏了个诀，在空中一比划。 男人扑棱一下子，从地上蹿了起来，满脸的惊恐，但是已经不再做出令人匪夷所思的动作。 “我……我一定把钱还回去，我这就找失主，这就还钱。”豆大的汗水噼里啪啦的往下掉。原来，早在几天前，这位年薪几十万的体面人，在路上捡了一个口袋，里面是三万多块的救命钱。 后来这三万多块钱成了情人的生日红包，他甚至还忍不住在某个视频平台上炫耀了一下转账截图。 而小八的幻境就是结合了他的部分记忆和恐惧，织出来的，这一般是成年以后的蜃龙才可以做到的。 “嘿嘿嘿……嘿嘿嘿……小茹~”男人突然又笑了。 能看到幻境的几个人，都不约而同地看向了小八……这孩子是不是学坏了…… 男人的情人此刻正妩媚地站在他的身边，身材妖娆，脸上的妆很厚，扒着男人的手臂。 “通瑕哥，到底什么时候甩了那个黄脸婆啊？” 大家这才知道，男人的名字叫陈通瑕。 陈通瑕目光呆滞，脸上的表情却带着点猥琐，“就这几天啊，官司断下来就成，到时候就带你去领证。” “可是孩子的抚养权你争来干什么啊？其实……咱们每个月给抚养费就行了啊。” “那不行，我给抚养费，有几个钱能花到孩子身上，她百分百都拿去周济那个穷娘家，再说了，我爸妈那边想要孩子，还说挣不到抚养权，新动迁的那个一百多平的楼就不过户给我。” 男人滔滔不绝，兴奋地手舞足蹈，最后还没有伴奏的情况下，来了一段辣眼睛的舞蹈。然后像是被一巴掌打醒了一样，愣在那，目光渐渐变得清明起来。 段冥泽淡淡问：“陈先生，您是有什么不舒服么？” 陈通瑕明显不太记得刚才发生的事情了，但是却感觉到头脑发胀，很不舒服。 “你们这破学校是不是有甲醛？怎么呆了这一会就这么难受？我告诉你们，今天的事情必须赔偿，要不然咱们就法院，教育局见！” 第138页 又纠缠了一阵，最后免了三个月的学费，男人才肯离开，走的时候直接开车绝尘而去，只留给前妻一句：咱们法院见。 这么一番折腾，女人脱力地坐在一边，脸上的表情很颓丧。 陆维羽泡了一杯热茶拿给女人，在她身边坐下。 其他人都选择了回避，段冥泽望了一眼窗外的天，不易察觉的微微叹息，转身上楼的时候对着陆维羽温和一笑。 “陆校长，谢谢你，今天的事情让你笑话了。您放心，孩子的学费我会交的，只是……只是别告诉陈通瑕，要不然他又要闹。” “佳俊妈妈，请问您贵姓？” “哦，我姓孙，孙娟。” “孙姐，您介意和我聊一聊么？虽然这是您家里面的私事，但是一个家庭的和睦，父母之前的关系，对一个孩子的成长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陆维羽是真心地想要帮她。 孙娟犹豫了一下，把事情和盘托出。 她和陈通瑕结婚在9年，她大学刚刚毕业，应婆家的要求，没有出去工作，最初的一年，陈通瑕也确实对她还可以。但是渐渐的，她发现自己脱离了社会，而陈通瑕的新鲜劲也过了，开始嫌弃她不赚钱，没有见识。 “后来我在他家人反对下出来工作了，赚的不多，在新成的那个图书馆，一个月两千多块。但是我最近在进修，准备参加事业单位的招录考试。我……有信心，可以给佳俊一个不那么富裕，但是温馨美好的童年。可是，我现在的状况，您也看到了，怕是争不到了。” 陆维羽静静听她说完。 “孙姐，我们学校的教室，是有监控的。” 孙娟没有明白。 陆维羽笑着看她，“我怀疑陈通瑕的精神状况”。 半分钟后，孙娟明白了过来，眼睛一红，泪水都差点掉下来。 第66章 陆维羽送走了孙娟，孩子们也都陆陆续续被家长接走，安抚了郭金阳的情绪也让她下班了。 就在陆维羽准备关门的瞬间，突然一个红色的，小小的身影，从门缝挤了进来。 陆维羽被吓了一跳，定睛一看，竟然是一个胖乎乎的小娃娃。 小东西长得煞是可爱，要说之前小八还有小白小黑就已经很好看了，但是眼前的这个绝对称得上粉雕玉琢，而且是长大以后颠倒众生，红……蓝颜祸水的那种。 陆维羽如今已经开了五窍，很轻易地就感知到了这小家伙不一般，但是身上没有什么戾气，想来没有什么危险。 “请问，你是？”陆维羽把门关好，转身，也不怕，楼上扎堆了那么多的大佬，胆子很壮。 “老西，里好。”穿着红色小棉袄的小人儿俏生生地开口，软糯的似一个团子。 “你……你好。”陆维羽再仔细看，便认出来这是牛魔王家的小二，承念，之前跟着牛魔王和铁扇来过一次。 “这里系人间学府嘛？我系来报名哒！”肩膀上的小包裹掉了，赶紧又往上拉了拉。 “啊……”原来是报名的，“好，稍等一下吧。”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陆维羽决定还是先叫段冥泽那边过过眼，再决定。 恰巧，小八下楼。 不等陆维羽叫小八上楼去找人，小团子已经吨吨吨跑过去，几乎是贴着小八站住，规规矩矩地站着。 “哇，你就是直播里面那个幻术超厉害的哥哥！”承念眨巴着眼睛，一脸崇拜。 “唔……”小八伸出自己的小胖手，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那个……还好啦~”尾音不自觉扬起。 “小八哥哥，你看！”说着蹲下，把小包裹卸下，打开，哗啦啦掉出一大堆稀奇古怪的玩意，“这都是送给小八哥哥的礼物！” 陆维羽不以为意，看到两个小家伙聊得热闹，就准备自己上楼去叫人，结果走到那堆“破烂”的时候，小秘书的声音突然响起。 【那煞石！】 “什么？” 小秘书激动【那个黑色的拳头大小的石头，叫做那煞石，可白骨生人。】 “白骨生人？”陆维羽惊诧地看着，小团子献宝一样把一大堆东西都推到小八面前，上楼。 【白骨生人意指，只要灵魂未灭，白骨在，祀以血，便可重生。】 “？？？” 【只是此道违天，很少有人会这么做的。】 说话间，陆维羽已经到了二楼，段冥泽似乎刚刚接了冥界的报告，依然没有杨玄暮和程玥璧的消息。 陆维羽听了也很沮丧。 “我们要联系二郎真君么？玄暮的事情我门还是不要瞒着他。” 段冥泽道：“暂时不要，真君此刻在北海……”话只讲了一半，“我再想一想办法。对了，你急匆匆上楼是有事？” “啊，是！” 段冥泽跟着陆维羽下楼，看到地上两个小东西，和他们正拿来堆积木的东西…… “把这炸药包送回去，越快越好。” “……” “这小东西怕是把芭蕉洞能搬动的宝贝，都弄到这边了。” “……” 当晚，承念还是顺利留下来了，和小八挤在一张床上。 两个穿着同款睡衣，排排坐床边喝了牛奶，然后乖乖睡觉。 陆维羽忙了一整天，精疲力尽，想要去找段冥泽说两句话，又困得厉害，眼皮都在打架。 第139页 算了，明天再讲吧。 这一夜，陆维羽做了一个极为混乱的梦。 先是自己飞檐走壁，笨拙又神奇地使出各种令人叹服的招数，对面的敌人纷纷败退，而这些画面里面唯一的色彩是自己那一指宽蓝色的发带。最后，他被一阵强风包裹，梵音入耳，像是有人在说话，可是他无论如何也听不懂，身体里的血液似结了冰花，刮得每根神经都发痛。 “不！”有人在下坠，陆维羽伸出手却什么也没有抓到，惊醒！ 满身满头的冷汗。 天已经擦亮。 窗帘很厚，屋里光线不足，点开手机，看时间的时候光亮刺眼。 还不到五点半，有一条本地的推送新闻，说是昨夜市医院有一名男子闯入病房。男子形状狼狈，似有癔症，手里面捧着现金，跪在地上，说是自己捡了钱来归还，非要病人家属收下不可，而病人确实在几日前丢失了现金。有保安和医生赶过来，人已经跑掉了，大家都怀疑此人是精神上有些问题。 即便是打了马赛克，陆维羽还是从身形认出这人就是陈通瑕。想来是昨天的幻境影响，他才会这样，物归原主，本就该如此。 身上出了汗，很不舒服，也睡不着了。关掉新闻，起床洗了个澡。犹豫了一下，还是去到段冥泽的房门外。 敲了几下门，没有回应。 段冥泽还在睡觉？要不一会再来，正准备离开，梦中的那种焦灼和痛感再次袭来，是一种很不安的直觉。 陆维羽不再犹豫，推门进了房间。 满室阳光，空无一人。 “段冥泽？” 没有人回应。 段冥泽昨天说过有事情会离开一段时间，但是绝不会就这么突然离开，一句交代都没有。 “陆陆，这边没有师父的气息了。”小八的神情前所未有的严肃。 “什么……什么意思？”陆维羽感觉自己已经猜到了答案。 小八支吾了一下，道：“就是，师父真的离开了，而且……极有可能遇到了什么事情。师父的气息消失的实在是太干净了，就算是我感觉不到，不可能小小的鼻子也闻不到。要么是师父自己离开的时候抹去了痕迹，要么……就是他的灵力受到了极大的打击，他自身能力消解，残余的力量也会消失。” 陆维羽颓然坐下，然后尽量让自己理智思考问题。可是他不能，脑袋像一团浆糊，这超出了他的能力范围。 · 终于见到了光。 一瞬间眼前一片白亮，什么也看不清，只感觉到了有人突然握住他的手腕。 “玄暮，我们终于出来了。” 杨玄暮恢复了视力，看到程玥璧的笑脸，带着劫后余生的喜悦，被握住的手腕火辣辣的。 “我们已经不在西海的地界了，我们之前应该是是掉入虚无之域了，那些掳走你的人，很可能是魔域的人。他们、他们近来确实……”杨玄暮被程玥璧看得竟有些不自在，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可能是骤然恢复的记忆几乎撞碎了所有的冷硬和坚强。 “咳咳……”程玥璧像被什么刺激到，咳嗽起来，苍白的手指捂住嘴巴，咳得撕心裂肺，指缝间仿佛随时会有鲜红涌出。 “你没事吧？”杨玄暮大骇。出了虚无之域，他已经恢复了法力，只借助对方抓住自己的手便可以感受到程玥璧此刻的虚弱。 他确实刚刚恢复了一点法力，只是因为之前仙筋俱断，现在强行复原筋脉，还通了灵窍，确实对他的身体来说很难承受。 怪不得他之前会频频失去理智…… 杨玄暮红着耳朵：“我们先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帮你疗伤。然后要早一点赶回学校，陆老师那边一定急坏了。” 程玥璧声音嘶哑，“咳咳……你很在意他？” 杨玄暮一愣，这句话怎么听都像带着醋意，可是程玥璧明明没有之前的记忆，自己先前对他又不好，他对自己应该不会有什么好感吧？ 杨玄暮强迫自己不要想太多，尽量收敛表情，让自己同往日相似一些，可语气还是软下来：“他是我的老师，自然是要尊重和在意。” 其实程玥璧不由自主问出这个问题以后就已经后悔后，没有预料到杨玄暮竟然真的回答了自己。 “……哦。” “我们……去那边吧，先疗伤。” “好。” 程玥璧的身体出乎预料的糟糕，难以想象他拖着这样的身体，是怎么在九幽那样的残酷地界度过这一千年的。 杨玄暮的手在抖。 程玥璧感觉得到对面人的心绪在波动，两人的经脉此刻相连，这太容易察觉了。 杨玄暮的灵力消耗过多，唇色渐渐发白，额上也有汗珠渗出。程玥璧默默忍受着体内的痛楚，五脏六腑被撕扯，对他来说也是习惯了的，只是面前这个人，看着愈发可口。 他想要杨玄暮，从最开始。 不仅要他，还要他体内的那颗元丹。 几乎是耗尽了最后一点灵力，杨玄暮终于只撑不住，斜斜倒下。 程玥璧静静地看着，有点意外，目光带着审视，像是不明白杨玄暮为什么会做到此。 伸手去探对方的脉搏。 可别伤了元丹。 “玉符。”杨玄暮神志不清。 这两个字钉子一样，程玥璧眼中晦暗不明，手却紧紧握住。杨玄暮到底都知道些什么？他认出了自己？那他知不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又是谁害自己落了九幽？ 第140页 “玄暮。” “……嗯。”只有轻微的回应。 “你知道尔是山么？” 被触动，半边脸都贴在地上的杨玄暮奋力动了动，却没能发出声音。 “……算了，带你回学校。”程玥璧把人抱起来，帮他擦干净半张脸沾到泥土。 第67章 失踪的不仅仅是段冥泽，连着小黑小白也联系不到，这就意味着没有办法得到冥界那边的消息。其他人包括小八、小小、承念都不能自由进出冥界。 “那个，凤岐……”颜容提议。 陆维羽不是没有想过向他求助，但是他来到学校的时间实在是太短，底细并不清楚，即便是有“前世”那一层关系，也只是他的空口白牙，可信度到底有多高，很难判断。 陆维羽叫大家暂时不要声张，然后把自己关在屋子里面想要冷静一下。 段冥泽的房间很整洁，那张二手市场买来的铁床上面是价值四位数的床垫，被子枕头也都是非常好的材质，都是陆维羽后来亲手准备的。 真的一点信息都没有留下么？ “羽儿。” 有人说话，而且可以确定是在他的脑海里面。 什么人？ “小秘书是你么？”陆维羽并没有主动去听心，也不存在段冥泽之前说过的“灵犀”互动，那就只剩下小秘书了，可听声音分明又不是。 小秘书没有一点回应。 “羽儿。”低沉的声音再次在脑中响起，似梵音，似流水…… 好熟悉，陆维羽皱着眉，警惕地四处打量，却一个人影也没有发现，同时也忆起这声音带来的感受正是之前他“走火入魔”时候的感觉。 “你是什么人？”陆维羽问出声音，他牢牢的记住段冥泽的叮嘱，千万不要用“听心”之法和人交流。 “你已转世，不记得为父也情有可原。” “……” “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你当初可是答应为师的。” “……” 这都什么和什么，最近很流行寻找前世小伙伴么？这突然蹦出来的父亲，啊不，师父又是哪路的大神？ “那个——”拖长声音，似乎是想想的仙风道骨一些，结果又像是被踩了脚一样哎呦了一声，“跑毒跑毒，就你这手以后就别叫我带你了，赶紧回你净土那边再练千八百年吧！” 陆维羽：“？？？” 这个师父是真是假，是敌是友不论，不靠谱是肯定的了。 “你个臭小子，为师你也敢构陷，我怎么不靠谱了？” 陆维羽半张嘴巴，一个字说不出，脑海里面疯狂飘过无数弹幕。 “羽儿啊，为师这边这几年网不好，所以迟迟没能联系上你。但是看你如今发展的还不错，五窍通两窍不说，听心之灵窍竟然也开了一道口子，果然不愧是……咳咳……” 网不好还玩游戏？陆维羽被这个便宜师父弄得一头雾水，根本也插不上话，也不敢多想，整个人站在那呆愣愣的。好半晌才结结巴巴地问：“请问，您方便透露一下身份么？” 对方回答地倒是干脆：“谛听。” 谛听，聚众物优容为一体，传闻其可以听辨世间万物，镇守冥界，民间认为谛听是祥瑞的神兽，可以带来福泽，多有崇拜。 所以如此神兽，就是这般模样？陆维羽在心里吐槽了半句，就赶紧收了，生怕被对方听了去。 等等，谛听，镇守冥界的灵兽！那不就是说，可以通过谛听得到段冥泽的消息！ 不等陆维羽问，谛听在那边喊了一句：“扶我一下！！！”接着迅速转换语气，良师一般温和道，“羽儿啊，你心里面惦记的那个人，确实回了冥界。” 段冥泽真的回了冥界？他是冥王，冥界的大BOSS，那应该就是没有危险了吧？ “倒不是什么致命的危险，就是会遭点罪，而且冥王也早都习惯了。” 陆维羽这次脱口而出，语气焦急，“什么意思？他现在的情况不好么？” “舔包！舔包！”谛听有喊了两嗓子，而后道：“他是冥王，上古起便需留守冥界，无目，晦暗，不得离。” “可是他离开了。”来到了人间学府，而且按照段冥泽之前说的，他已经“现世”百年。 “所以每隔一段时间就要回九幽。” “回去做什么？” “为师不知，但断不会好受。” “那我能……” 谛听猜到他要说什么，抢断了话，“冥王初归，地府大戒，你想进来并不容易。听为师的话，不要轻举妄动，过些时日他自然会回去，你且等待吧。”言罢，沉默半晌，陆维羽以为他在思忖，谁料，他骤然然紧张道：“哎呀，为师这边信号不好了，不聊了……” 陆维羽想要拦下再问几句，对方却决绝的掐断了通话，缥缈的尾声传过来——我~来~了~刚~有~点~事~别~骂~人~ 陆维羽满头黑线，心乱如麻，手脚冰凉。他怎么这么倒霉，上辈子摊上这么个师父…… 不对，这人怎么看，都不像可听辨天地万物，冥界灵兽谛听！该不会是什么陷阱，可这陷阱也挖的太不走心了，就在陆维羽无限纠结的时候，小秘书突然开口了。 【叮，经过甄别，方才同您谈话的神体，确为谛听。】 “你确定？” 【确定。在我还未化形前，有幸听到过谛听的梵音，受益颇多，小神是不会认错的。】讲到谛听，小秘书不由自主地自称小神，可见恭敬。 第141页 陆维羽一言不发地思考了一会，转身下楼，这件事只能找颜容小八他们商量一下，凤岐……他始终不大信任。 颜容、小八、小小还有承念围坐在书桌前，神情严肃。 “这件事情，不能张扬，以我们几个的能力，现在可以进入冥界么？” 颜容最先摇头：“据我所知地府近来数百年，每隔四十九年，就会有一次戒严，别说是咱们几个，天界的很多大神，都被拦在门外，只有冥府的人可以出入。段老师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入了冥界？” 小八搓手，一副悲伤的样子，“师父被捉去冥界了，也不知道会不会有危险。” 陆维羽这才想起，大家并不知道段冥泽真实的身份。 “应该……不会有太大的危险，小八不要太难过，我们一起想办法，一定可以的。” 承念伸出胖手帮小八擦鼻涕，“小八哥哥不哭。” 小八抽抽鼻子，“我才没哭，是你昨天抢我被子，才会流鼻涕。” 承念内疚地道歉：“对不起” 陆维羽喃喃：“要是玄暮在就好了。也不知他和玥璧两个人怎么样……” 话音未落，一道蓝色的光亮乍现，光亮中站着两个人，正是杨玄暮和程玥璧！ “玄、玄暮”陆维羽激动地话都说不顺，“你们两个、你们两个去哪了，怎么……这么狼狈？” 杨玄暮从来挺括衣裳惨不忍睹，脸上挂了彩，气色骇人。反倒是程玥璧看上去比以往要精神一些，只是身上也沾了不少尘土，想来两人吃了苦了。 小八见到杨玄暮，一溜烟地冲过去，个头不大但是十分敦实，结结实实砸过去，杨玄暮一个趔趄，好在程玥璧眼疾手快把人抱住。 “玄暮哥哥你这是怎么了？”小八又担忧于愧疚，手足无措。承念也吨吨吨跑过来，站在小八身后打量这个比自己高上许多，一看完全没有好感的人！ 程玥璧扶玄暮坐下，回答陆维羽的问题：“我们被一个法阵困住，我没有事，玄暮为了帮我疗伤透支了灵力。” 杨玄暮对着陆维羽微微颔首，“让老师担心了，咳咳……” “要不要喝点水？”程玥璧问杨玄暮。 “不、不用了。” “还是帮你倒一杯。” 程玥璧去一旁的饮水机接水。 陆维羽惊讶，不过几天，两人相处的已经这么融洽，真可谓是患难见真情予熙。放在平时一定要好好八卦一下，这几天两个人到底经历了什么，但是现在最重要的事是找到段冥泽。 “玄暮，你的身体？” 杨玄暮忙道：“陆老师不用担心，我只是损耗有些大，并没有受伤，休养数日就可以痊愈。” “那就好。我有一件万分紧急的事情，想要请教你。” 五分钟后。 陆维羽把这几天发生的事情都讲给了两人听。 小八从楼上冰箱里面取出蟠桃罐头，小心倒在碗里面，放好勺子，端给杨玄暮。承念跟在后面，“小八哥哥，我也想次。” “小朋友不可以贪吃，吃多肚肚疼。” “哦，那承念不次了。” 杨玄暮的注意力不在蟠桃罐头上，剑眉冷冽，唇色很白，更衬得他清冷疏离。 “我现在的情况，至少要休息七日，才可能恢复。” 七日太久，如何等得？ “还有别的办法么？只要能打开一个通道，送我进去也可以。”陆维羽心急如焚，他不知道谛听口中的“不好受”到底是什么意思，可越是这样，越是煎熬。 “有了！”杨玄暮突然眼睛一亮。 陆维羽急迫地问：“什么？” “这里是人间学府，说是隶属天界，但实际上这所学校的创办，是建立在天、地、人三界的契约之上，所以这股力量也是难以想象的强大。” 陆维羽似乎明白了什么：“你的意思？” “你可以直接联系幽冥学府，以人间学府的校长身份，或许可以拿到进入幽冥界的通行证。” “可是我怎么联系幽冥学府？” “你们彼此不是有联络专线的么？”杨玄暮道。 陆维羽：“……” 这时，小秘书叮的一声想要关机。 陆维羽在心里厉声道：说清楚！ 小秘书怂怂的：“之前我怕你联系到别的学府，知道学校是可以申请注销的，我怕……怕失业，所以隐瞒了这个功能。再后来，我……我就给忘了。” 陆维羽气结。 好在，现在总算见到了一线的希望。 “那我是要联系他们的校长么？”陆维羽问杨玄暮。 杨玄暮喝了点水，点点头：“是。” “他们的校长是谁？”陆维羽心中有预估的答案，某殿的阎罗、孟婆、陆判、某位历史上的大文豪…… “谛听。” “啥？” 第68章 各个学府之间的通话线路十分畅通。 再次听到谛听的声音，陆维羽拼了老命才将将忍住内心的疯狂吐槽。 一阵“舔包”“快跑”“上二楼”的嘈杂声中，陆维羽把自己想要去地府学院走一圈，交流吸取经验的事情讲出来，那边突然静默。 半晌，“维羽，你可知当年为师为何收你为徒么？” 陆维羽一顿：“不……不知道。”难道这当中难道又藏了什么机缘？ 第142页 谛听一字一句道：“因为你看着挺机灵的。” “……” “你要是现在这个智商，为师怎么可能收下你？冥界不是什么好玩的地方，尤其是九幽地界，晦污重生，可不是旅游的佳所。” 陆维羽略一沉默：“我心意已决，如果不能以人间学府校长的身份进入冥界的，会再想别的办法。” “你！” “您是谛听，当已听见了我的所想，陆维羽此心已坚，断不更改。” “是啊……”谛听的声音骤然苍老了下去，空谷回响一般，“你早便是如此，你既然心意已定，我会即刻签发通行令，一炷香之内，会有阴差送至人间。” “多谢……前辈。”师父这个称呼陆维羽始终还是叫不出口。 —— 众人商议，最后决定由小八陪同陆维羽一起入冥界。承念自是舍不得小八，闹了一场。 陆维羽把学校托付给程玥璧和杨玄暮，除了他的课程延期，其他老师的课还是照常来上。 一炷香的功夫一到。 阴阳两界的界限波动，空中氤氲了一团似雾非雾的气体，然后慢慢裂开，缝隙中有一身影出现，漂浮于半空，手中执一令牌。 那黑影见到陆维羽，先是一愣，到了嘴边的传令语都哽住了，几秒种后才磕磕巴巴把话说完。大致意思就是，陆维羽可以人间学府校长的身份如冥界，随行人员须为本校的老师或学生。 “谢了，烦请带路。”陆维羽急于进入冥界。 “是！”小鬼差神情恢复了一些，可目光依然定在陆维羽的脸上，“请随我来。” 穿过阴阳界线。 风沙漫天。 “我们现是在忘川。”鬼差甩开袖子，帮陆维羽挡住砂砾尘土。 小八一张嘴，被灌了一嘴巴土：“呸呸呸！唔……你骗人，这才不是忘川河。我幼年时父亲曾带我来过一次冥界，那时我坐无柯哥哥的渡船，还见过两岸的红色火焰一样的花朵。” 陆维羽也皱起眉，只能半睁眼睛打量四周，发现这里却和“河流”挨不上半点关系，要说是沙漠还靠点谱。 鬼差叹了口气道：“唉，小仙君您有所不知，百年来忘川河不知何原因，已经干涸了，我们现在脚下的是忘川河的河底。” 什么？忘川河也能干涸？感情这地府环境破坏也这么严重，段冥泽这个领导做得也太不合格了。 小八问出了两个人共同的疑问：“忘川自冥界初便因着六道宿世因果纠缠而成，怎么可能突然就干涸了呢？不说这忘川河，就是人间的大江大河也是百年、千年都不会轻易干枯的。” 鬼差为难道：“这个就真的不知道了。” 陆维羽也不追问，想来他是真的不知，就是真的知道里面的原因，也不会轻易说给外人听。 “我们还是快些去见谛听。”陆维羽一心想快点见到自己这个天降的师父，当面问清楚一些事情。 “好。两位仙君一定要注意脚下，之前忘川河里面那些孤魂野鬼，虫蛇之物如今都隐在这黄沙之下，寻常魂魄独自过忘川，稍不留神就可能被他们拖将下去。” 小鬼差正说着，铺面就是一股腥风，哀嚎声骤起。陆维羽庆幸自己发质够软，不会那么轻易就竖起来。 “不过两位仙君神通广大，一定不会担心这些，嘿嘿。”说着小鬼差继续走在前面引路。 小八被“河岸”两侧高高的空地上不时飘落下来的枯枝残叶吸引。 “陆陆，这些花以前可好看了呢。” 陆维羽看着也有些惋惜，关于曼珠沙华民间有很多传说，网上也流传着许多图片，它那花叶永不见的绝美传说触动了多少人的心绪。 “那便是奈何桥了。”鬼差朝上一指。 陆维羽仰起头，果然，有一座桥悬于半空，朴素又破败，黄土堆砌一般。 “忘川干枯了以后，孟婆就要求调换了办公地点，您看到远处的那个建筑了吗？就是那个红色的大厦，那里就是孟婆的办公地点，名为酆都，走过忘川……河底的人，需要到那边去，饮过孟婆汤，了却因果，再入轮回。” 果然，极目远望，风沙中有一座高耸的建筑，顶部成尖状，红色墙体，黑色门窗，极为华贵沉郁。望一眼，心中畏惧却又被吸引着一步步虔诚靠近。 就在陆维羽思绪飘远的瞬间，突感脚下一滑，泥沙下陷。 不好！脚腕上是一股阴冷的外力！ 因为是夏天，陆维羽只穿着一条单裤，鞋里面是一双船袜，脚踝被这么抓住，那种黏腻的感觉通过皮肤传到每一个细胞，令人作呕。 陆维羽此刻也顾不得自己“仙君”的身份了扯着嗓子喊救命。 小鬼差没被下面伸出的那只手吓到，反倒是陆维羽下了一跳，两条粗眉几乎都立了起来。 小八：“……唔，陆陆别怕，这是个孤魂，没有什么力气的，你用力拔一下就出来了。” “啊……这样啊，哈哈……”陆维羽毫无面子的讪笑，拔萝卜一样，在小八的帮助下把脚拔了出来，鞋子掉了一半。 “仙……君”小鬼差有点怀疑这位仙君的能力，“仙君莫怕，再有半程就是酆都，在那边登记一下就可以进入冥界内部了。” “好的。”陆维羽摆出淡定的样子，只有自己知道，鞋里面的袜子一进掉了一半，而且被抓的一条腿还是有点软。 第143页 三人又继续走了一会。 小八已经沿路捡了不少形状尚且完整的干枯花瓣，嘴里面嘟囔着，带回西海去，放在灵珠镇守的泉眼处，那边灵力充沛，或许会再开花的。 见小八眼中满是希冀，陆维羽犹豫要不要告诉他种花是要花种的，再不济也得有花根才能再活。这几片枯叶，怕是…… 等等！ 陆维羽突然觉得脊背处一阵彻骨的寒意，阴冷地沿着脊椎骨爬上来，指甲上都带着寒钩。本能想要呼救，可是想到方才出丑，而且鬼差也说了，这群小鬼就是吓唬吓唬人，轻易不敢作恶的。 于是陆维羽加快脚步，同时快速抖动自己的上半身，想要甩掉后面的小鬼。谁料，非但没能甩掉鬼手，那阴冷满是粗皮的手掌竟然攀上了他的脖颈，一寸一寸……当苍白灰败的手臂，蛇一样缠住脖颈的时候，陆维羽终于认识到了，此刻保命还是比保住面子重要。 “救……”就在陆维羽准备呼救的时候，发现自己的喉咙被遏住，竟然不能发出声音了，而且空气也变得越来越稀薄。 死亡的感觉贴的那么近，尤其是在冥界这样的地方。大脑因为缺氧而一片空白，陆维羽突然冒出了一个极为可笑的想法，自己要是死在这里，还省了不少路程，给地府省了公共资源，勾魂使都不用再跑一趟了。而且，段冥泽是这边的头，自己说不定还能谋个差事…… 风声灌耳，冷兵器割裂肉体的声音，脸上似被雨点击打，陆维羽瞬间恢复了神志，眼前的景象也清晰起来。 凤岐不知从何处出现，手中长剑还在铮铮作响，厉鬼一条腐烂的露了骨头的手臂掉在地上。 “陆陆！”小八一转头，就看见了极为惊悚的一幕。陆维羽被身体腐烂了大半的鬼物从后面掐住脖子，不待他出手相救，一道红色的身影破空而来，挥剑斩落鬼手。 那鬼物哀嚎了一声，遁入黄沙之中，不见了踪影。 “咳咳咳……”陆维羽咳个不停，白皙的脖子上一个青紫的手掌印异常刺眼。 “陆陆，你没事吧？”小八跑过去。 小鬼差吓坏了，一叠声的道歉，“对不起仙君，对不起是我的疏忽，对不起，您没事吧？”其实，小鬼差说的并没有错，忘川这边的鬼怪，虽然偶尔会攻击过路的魂魄，但是也都是一些作恶多端的魂魄，或者是没有鬼差陪同迷了路游荡至此的残魂，拖下去一同作伴而已，但他们是绝不敢在阴差在的时候出手的。 “没……事……”陆维羽一开口，发现自己嗓子都哑了。 凤岐警惕地环顾四周，道：“这边很危险，我们要快些离开。” 小鬼差本来想反驳一下，又想到刚才那一幕，乖乖闭上了嘴巴。 “你怎么会在这？”陆维羽问凤岐。 凤岐一只手扯着不大情愿的小八，一只手虚空附在陆维羽的身后，护着两人快步朝前走。 “学校里这么大的事，你以为会瞒得了我？” “……也没故意瞒你。” “也没想过告诉我。”凤岐边走，边释放出灵力震慑四周蠢蠢欲动的鬼气，“实在是太奇怪了，怎么会这样？” “什么样？” “你应该庆幸今天我跟了过来，要不然这里的情况你们三个即便应付的了，也要丢了半条命。”凤岐说的严重，不像在唬人。 “……谢谢。” 在凤岐的陪同下，几个人很快就过了忘川，酆都城的大门外是武力值很高的阴差看守，周边有鬼差日夜巡视，同时还有着强大的结界守护，可见其重要程度。 小鬼差亮出谛听的令牌。 甲胄加身的阴差核对了令牌，挥手示意可以通行。 陆维羽站在暗红色的高大建筑物前，仰起脖子，愣是没有望到边，只是感觉，自己好像是来过这里一般。再一想，一定是来过啊，说不定自己这个老灵魂已经轮回过多少次了，常客都说不定。 小鬼差径直将他们带到了冥界学府，冥界学府是一个几乎同酆都城一般宏伟且充满震慑性的建筑。相比之下，自己的那个“维雨补习班”简陋的叫人不忍直视。也怪不得天上的神仙们嫌弃。果然人还是要出来走走，视野开阔，心胸也开阔了。 “哇哦，这个学校好大啊！”小八忍不住赞叹。 小鬼差一脸骄傲，又想要表示的谦虚一些，便道：“还好还好，听说七重天的学府直接搬了一个昆仑上去，那才真的叫蔚为壮观！” 陆维羽：“……”强拆，不，强搬么？ 看到陆维羽震惊的表情，小鬼差赶紧解释：“仙君们不要误会，是搬了一部分山魂上去，重塑昆仑，人间的昆仑山还在。” 当真……是大手笔。 冥界学院的大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第69章 “几位仙君，烦请在这边稍等，我这便去请校长。” 小鬼差把几个人留在一进门的正殿大厅里面，要说谛听的审美还是可以的，学府内部书卷气十足，明亮而庄重，颇为肃穆。 只剩下三人时，陆维羽对凤岐道：“刚才真的是谢谢你。” “你不是已经道过谢了？”凤岐笑笑。 “这次比较正式。” “哦。” “既然你跟了过来，是不是就代表你已经知道我们来这里的目的了？” 第144页 凤岐点点头：“大半吧。” “那……你知道九幽在什么地方么？或者，出门往哪边走可以到那里。” 凤岐瞧着陆维羽，笑了：“知道。” 没料到对方答得这么干脆，陆维羽楞了一下，正待说话，有人自旁侧走了出来。 陆维羽本是对这位性格怪异又神通广大的“师父”抱有很大的好奇，或者说是想象。以为会是何等的仙风道骨，不料却只是一个容貌极其普通的中年男子，容貌看上去四十几岁的样子，穿着一件玄色的袍子，长发挽起，斜斜一根木簪插在发髻上。很瘦。唯一有些特色的地方，就是他的眼睛很漂亮，极容易叫人忽略他平凡的五官，而被双目吸引，而且这双眸子看上去有些奇怪，就像是被蒙了一层薄膜，有点混沌，可一旦对视就有一种被彻底看穿的感觉。 当你在一个人的面前，没有任何秘密可言，内心的每一个角落都有可能会被窥视，这是一种很可怕的感觉。 “羽儿，你去了这二十几年，为师清闲了不少。”谛听自口袋中取出一张卡片，墨绿底色，暗红文字，读不出什么意思。 陆维羽定了定神，接过举到身前的卡片，“您……您好，我是陆维羽。这是？” “你同前世生得一模一样，为师自是认得你，这张卡片你收好。” “……这。”陆维羽犹豫一下，接过卡片。看来这个天降师父也还是有靠谱的时候，一见面就是一份大礼，搞不好还是什么高端法器。这卡片触感极佳，握在手中可以感觉到当中流动着灵力。 谛听道：“这是食堂的饭卡，为师带你们去吃饭，咱们吃着聊。” 陆维羽：“……” 校长不靠谱，冥界学府的食堂倒是顶尖的好。 各种吃食一应俱全，就是全部桌面上都摆着白蜡烛，看着实在不吉利。 “因为有些学员没有用修出元神，单纯的魂魄状态下无法进食，所以需要白烛的辅助。”凤岐端着餐盘解释给陆维羽，然后对着窗口里面的一个鬼大妈道，“来两个鸡腿。” 陆维羽实在没什么胃口，随便要了两样，两个人回到角落的餐桌，一张望，看到谛听和小八一起守在一个牛排档口，半个身子都快探进去，口水流的老长，就连姿势都是一模一样。陆维羽和凤岐对视了一眼，默契十足地叹了口气。 十分钟后，两个人才端着堆积如山的食物回来。 因为有旁人在场，陆维羽也只简单的问了一下冥界的大致情况，还有段冥泽的一些信息。 “他是冥王，冥王的来历大家都知道，上古女娲造就的最后一个黏土灵魄，于九幽之下镇守，冥界奉他为王，他佑冥界之宁。但事实上，他护的不仅仅是冥界这一方土，理论上说，人间和冥界是相通的，人亡而入冥界，轮回则再入阳间，可谓息息相关。 所以数百年前，他的离开九幽，入阳间，于两界来说震动不小。但是每49年，便必须要回到冥界一次，这就是为什么阴间每49年就要戒严。” 谛听边吃边说，话家常一样。 “那师父为什么要不辞而别，而且临行前还抹去了自己的痕迹？”小八嘴巴里面鼓鼓囊塞，含糊着问。 “这个……可能是他估算错了需要离开的世间。” “师父也会算错吗？”小八问。 谛听放下手中油滋滋的鸡腿，目光突然变得深远：“师父也会错。” “哦。”小八继续欢乐地吃牛排去了。 陆维羽的目光却愈发复杂。 而后，凤岐和谛听又客套了一会，而且十分投机的模样，眼看着就要称兄道弟了。陆维羽犹豫要不要阻止两个人，要不然自己的辈分可能是要降。 这顿饭接近尾声的时候，突然有一鬼差冲进了食堂。 神情慌乱，穿着古代战场上的戎装，瘦骨嶙峋身上结着寒霜，生前像是被冻死的：“校长，不好了！” “怎么？”谛听微微蹙眉问。 “……” “无妨，直说。” “三……三生石，裂了！” “什么？”凤岐猛地站起。 鬼差甩了下冻成冰棍的鼻涕，比划：“就一个老头正在那边哀叹自己的累世缘分，准备去投胎了，然后咔嚓一下，咣叽一声，石头就裂开了，那老头被崩出去老远，一个屁墩就坐地上了。” 众人：“……” 从鬼差绘声绘色的描述中出来，见到谛听和凤岐沉重的脸色，陆维羽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上古女娲造人之时，每每造一人，便取一沙为计，日久成一石。石可吞噬天地人三界，女娲娘娘最终将其镇在忘川河畔，因其可通三界，录夙世之姻缘，被称为三生石。福泽恩厚的魂魄，可以在转事前到灵石前，读取自己的夙世姻缘…… 如今这石头，竟然裂开了。 “地府那边什么动静？”谛听问。 “几位阎王殿下都赶过去了，九幽那边……没有什么动静。” “好。”谛听抬头看了陆维羽一眼，道：“随为师过去看看。” 三生石就立在忘川同酆都入口的交界处，之前他们走的太急并未注意到。从表面上看，只是一块极为普通的顽石，一人高，表面粗糙而有棱角，稳稳立在那，中间一道裂纹似是从内部崩裂开造成的。 第145页 众人见谛听前来，让出一条小路。 其他几位阎王已经回到大殿商议，只留下了三殿勘察现场。 三殿下听闻谛听前来，本十分欣喜，地府的事情想要谛听帮忙，向来都是阎王们去请，谛听推三阻四，三缄其口，即便是开了口也是含糊其辞。这次竟然主动过来，可真是，正愁没有招，天上掉下个粘豆包！ “您可算是……”三殿下话刚出口，便立马噎住，视线在触到陆维羽的瞬间，变得震惊，“这……这不是。” “是羽儿，他在人间待着闷，便回来看看。”谛听谛听说的轻飘飘。 三殿这边已经回想到当年被“谛听二号”支配的恐惧，猛地退后一步，肢体动作直接暴露已经进入了防御状态。 陆维羽：“……” 就在这时，众人的脚下陡然震动，碎石滚动，忘川河底旋风游走，所有人都忍不住掩面遮挡风沙碎石。 陆维羽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面前那个原本看上去很普通，甚至有些简陋的巨石，此刻竟然在其裂开的内部发出淡淡的光亮来。 “三生石心……”凤岐最先认出是什么东西发出的光亮。 蓦地，石心再度发出极为刺目的光。众人纷纷后退，小八个头小直接被掀了个屁墩。凤岐和谛听也都忍不住退了半步，可在这样的情况下，陆维羽竟依然直挺挺站在那里，脚下生了根一般。 须臾，在他们尚未反应过来的时候，陆维羽已经被拉扯着往石心处去了。 陆维羽此刻只觉得自己的身体都轻飘飘的，倒也不觉得恐惧，反倒像是回了家一般的熟稔，有人在耳畔呓语，诉说。 恍惚一瞬间，又似漫长到世界走到了尽头。 陆维羽再次看清前方，发现自己站在一片黑暗之中。 静。 在他的一生当中，从来没有这样恐惧过。 父母去世的时候，孤身一人离开家乡求学时，姐姐车祸被推进急救室的时候……所有的一切加在一起，也没有此刻令人恐惧。 什么都没有，没有声音，没有视线，没有嗅觉，就连着触也一并丧失了。你可以感觉到自己的存在，可你试图去触碰自己，又似扑了个空。这个世界到底存不存在，我们存不存在？ 而有人，就是在这样的世界，生存了上万年。 眼前的黑暗被割开，扑进眼睛里面的光尖锐极了，陆维羽却还是睁大眼睛，生怕这种刺痛感消失掉，他不怕疼，只要别再被世界抛弃。 前方只有一个模糊的轮廓，可他依然认出那个宽阔而却有些嶙峋的背影是段冥泽。 连他自己都不到为什么，靠近的脚步要这么小心翼翼。 或许是害怕强者脆弱的瞬间。 段冥泽半边身体露出的白骨阴森而诡异，血肉在白骨之上缓慢的生长。长发遮住了他微微垂着的脸颊，看不清。 陆维羽的指尖凝着惊惧、差异、苦涩，辗转在血液里面送进了心脏。终于碰触到对方的瞬间，忍受着极大痛楚的身体微微一颤。 段冥泽毫无防备下转头，见到来人瞬间眼中满是震惊，随即转过头去。可是只这一秒钟，就已经够深爱的人彼此看清了。 段冥泽原本俊逸到近乎完美的脸，此刻大片隐在阴影中，侧面露出的下颚依稀可见白骨。 “段冥泽。”半晌，陆维羽终于调整好自己，声音才不至于发抖，“疼么？” 段冥泽拢了拢黑袍，试图遮住自己半条没有血肉的手臂，声音低沉，粗哑的像是换了个人：“你怎么会在这里？” 陆维羽没有回答他，而是抛出了另一个问题。是他在三生石当中听到的呓语，呓语说，三生石破裂是因为镇守九幽的冥王力量在消减，而且是一种无可挽回的消减，也正是因为这样，冥界近百年来才会出现这么多的异象。 “忘川干涸，三生石裂，是因为你的力量在消减，对么？” 等了一会，没有回答，算是默认。 “你知道自己的力量为什么会消减么？我们有办法，解决这个问题么？”来不及铺垫，也不想绕弯，他此刻只想直接知道答案，他不想失去，不想面前的人有任何的意外。 这一次段冥泽回答了他：“我会想办法保住冥界。” “那你呢？”陆维羽不自觉拔高了声调，他心疼，珍爱的人半身白骨在眼前，这种痛楚不亚于削骨挖心，“我想知道，你会不会有事。” 这下，段冥泽勉强扯出一个笑意，温声安慰道：“我这个模样吓到你了吧？没事的，再过些日子就会恢复的，不碍事。这是我得以离开九幽的代价。” “所以，你为了离开九幽，每隔49年就要忍受一次……”陆维羽说不下去了。 “我是冥王，本应该永世于九幽镇守冥界，可是这里……” 陆维羽回想到了方才的那种恐惧，心跟着一颤。 “相比下来，这就不算什么了。而且只要七七四十九日，全当一场试炼了。” “那我……留下来陪你。” 段冥泽低笑：“样子不好看。” “我又不是看你样子来的。” “哦。” “再说……你也不怎么好看。” “哦？” “一般啦，不过我刚看你下颌骨长得很标致。” “……” “我怀疑你整了鼻子，怎么没有鼻梁？” 第146页 “……” 第70章 陆维羽被吸进三生石中，谛听不慌，地府的人也就没有慌。三殿阎王甚至有一瞬间的庆幸，这位控制不住嘴巴的“谛听二号”被三生石吸进去，也是少了不少的麻烦。 小八这边可是急坏了，先是丢了师父，现在陆陆又不见了。 “凤岐哥哥，我们一起把这地府翻过来，一定可以寻到师父和陆陆的！” 凤岐拍拍他的头：“别急，冥界是你师父的地盘，不会有事的。我们且等等。”转而问谛听，“您说是吧？” 谛听不置可否，目光停留在三生石上片刻，拉起小八的手，“回学府，这边风大，吹成泥猴了。” 小八原是想挣扎的，却发现在谛听的手里面，自己像是失去了所有力气，只能亦步亦趋地跟着。 —— 数日后。 眼睛渐渐适应了黑暗。 陆维羽躺在地上，身下铺着段冥泽的大氅，头枕在段冥泽的腿上，扳着对方的手看掌纹。 “我们这样有点无聊。” 段冥泽笑笑，“那要怎么样？” “不如我们互相讲故事吧。” “好。” 陆维羽坐起来，依然握着段冥泽的手没有松开，“我先讲？” “好。” “那是我十八岁的时候，那年我才上大学。跟着朋友们去游泳，只是在浅水区，却意外溺水，险些没了命。我被救上来以后，在医院里面躺了两天。可是我的水性很好，又是浅水区，怎么可能会溺水呢？我记得当时在水中，似乎有什么东西拉住了我的脚，我动弹不得，眼看着就要没命了。突然有一个影子出现，将我拉上了水面，救了我一命，才没到你这幽冥来报道。 我当时把这事跟同学说了，他们不信，说我只是太紧张了，缺氧的情况下产生的幻觉，后来调出监控录像发现水中我的身边确实没有别的人。”陆维羽缓缓道来，发现段冥泽的手指不自觉动了几下，似透露出了小紧张，“可是我能确定，当时真的有人救了我，那种触感和记忆太真实且难忘了，而后很多年都困扰着我” “所以，那个救我上来的人是你对不对？”陆维羽蹙着眉回忆，“我当时在水里面实在看不清救我的人的模样，但是那很久以后，我都能梦见他模糊的轮廓。” 段冥泽好半天，才生硬地回答：“是。” 段冥泽深吸了口气，仰头看着段冥泽的眼睛，那里面深邃悠远，叫人难以捉摸：“谢谢冥王大人的救命之恩，惦记了这么多年，可算知道真相了。” “不用客气，举手之劳。” “……好。那现在，到你了，说个故事来解解闷。” 沉默了一阵，段冥泽道：“我其实没有什么故事。” “没有故事，就回答我一个问题怎么样？” “……好。” “你一直在我身边么？”这种即将靠近真相的感觉，叫陆维羽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呼吸有些不顺畅。 段冥泽在和黑暗中抬眸，同陆维羽对视，似乎在思忖。 “那日是我刚刚寻到你，救你，是……意外。”段冥泽指的是陆维羽讲的故事，“那次以后我有注意你的生活，但冥界有很多的事情要处理，我也并非时时刻刻在你身侧。不过根据生死簿上的记载，你的福禄深厚绵长，所以偶尔离开也并不十分忧心。” 陆维羽小：“那你这算是承认了，觊觎本校长已久？” 段冥泽如今白骨已掩去大半，只留了一条白骨手臂藏于袖中，缓缓一笑：“是这样的。” “为什么呢？” 段冥泽近乎宠溺地揉揉陆维羽半长的头发：“知道你是要问这个。” “那你要回答么？” “原本我以为谛听会把这件事告诉你，既然他没有说由我来告诉你也好。”段冥泽顿了顿，调整了一下姿势，叫陆维羽躺的更舒服一点，“你可知道你自己的源头为何？” “源头？” “是啊，我们来到这个世界上，都是有一个源头的。或萌发于山川灵气，或长于草木枯荣。而你则是女王娘娘甩出的第一个泥点。” “泥点子？”虽年少时读<a href=www.po18e.vip/tuijian/honglou/ target=_blank class=infotextkey>红楼</a>梦已经听过男子泥塑骨肉的说法，但是发现自己真的是个泥点还是有些震惊，有一种立刻便去泡个澡的冲动。 “所以你的灵气……最靠近神体。虽不是神，却比神更能沟通天地人，或许这也是天庭那边选了你做校长的原因。而我是最后一个黏土灵魄，所以我们的灵魄，一早便是很亲密的，这种亲密在历经数万年以后，也不曾消减。” “那按你的说法，搞不好女王娘娘当年造完你灵魄，发现手上还沾着泥，随手一甩，我就有了！”陆维羽说笑。 段冥泽却是一愣，半晌才附和着微微一笑，“或许吧。所以，我才会寻你。” “原来是这样。” 又躺了一会。 陆维羽讲了几个能想到的趣事，有点口干。 陆维羽不比段冥泽，于这九幽之下数万年，可以不饮不食，十几天下来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当然他如今处于魂体的状态，除了不大舒服，嘴巴发馋，倒也不必担心会被饿死。 可是，馋是心隐，心隐难戒，要不这世界上怎么成仙成佛这么难呢。 “段冥泽。” “嗯。” 第147页 “我又饿了。” 段冥泽无奈，指指不远处的一棵一人多高的小树，“要不再去吃点。” 小树一听，无风自动，瑟瑟发抖。他原本是一粒果树种子，万年前被主人带进了阴间，过奈何桥的时候落入河中，飘荡三千年又被朔风送进了九幽，在三千年才生根发芽，如今结了几颗果子着实不易。 陆维羽这几天一旦嘴馋了就来这里寻他的果实打牙祭，结果也才几次而已，树上本就稀稀落落的果实已经被揪个精光。 实在无所事事又肚子饿的陆维羽把目光投在了树叶和树皮上。没想到树皮树叶的味道还真不错，硬生生就吃出了胶皮糖和海苔脆片的味道。 如今小树一见到陆维羽就心惊胆战，生怕自己的树叶树皮再被吃了去。 陆维羽见树叶瑟瑟，不好意思地舔舔嘴唇，“那个，我不会再吃树皮啦。”然后跃跃欲试想要揪两片叶子。 “哗哗哗” 抗议的声音很微弱。 陆维羽良心稍被刺痛，最后略一思忖，决定还是先吃了再说。段冥泽在一边把整个过程都看在眼里，嘴角忍不住弯起弧度。 小树实在是撑不住，他陪了段冥泽上万年，在这无人之境，竟不知道原来人类是如此的能吃，情急之下，万年难开的言窍竟一下子打开了！ “莫……要吃我了，那边，那边还有别的花花草草……”小树说的磕磕巴巴，陆维羽吓了一跳，转头去看段冥泽也是略有些惊讶的模样。 “……哦。” 人家都“开口”拒绝了，陆维羽总不好厚着脸皮再去吃人家叶子，于是顺着小树指的方向摸过去，果然在黑暗处见到了一些菌类的生物，只是个个头顶飘黑雾，不像是吃了以后能消化的样子。 算……算了。 就在陆维羽准备放弃了转身回去的时候，突然见一处墙壁上面有几行刻字。不是他所熟悉的文字，倒是有些像之前小八写过的神文。 “这，确是，神文。”小秘书在九幽的灵力不足，说起话来都是断断续续 “你认得？” “那，是，自然！陆校长，想知道吗？”小秘书颇为骄傲。 侧头看了一眼段冥泽，发现他因为手臂此刻生肉而忍受疼痛，将脸转向了另一面。 “说来听听。” 于是小秘书在陆维羽的脑海中，将这段神文，翻译成了汉语，轻轻念了出来。 像是一首小诗。 很简单。 “我在黑暗中 摸索 透过你的眼 终得见了光” 陆维羽呆愣了一下，小秘书在翻译完以后，鬼使神差地又将这几句话用神文念了一遍，字字钟鸣一般在耳边萦绕。可是看似浅显的文字里面，到底藏了什么？ “怎么了？”段冥泽的半条手臂有了血肉，简单动一动还有些僵硬。 “啊，没……没事。” “再忍一忍，再过几天我们就可以离开这，带你去吃大餐。” “好。” 比陆维羽更高兴的是小树，他由衷的希望，在接下来的这几千年，这个人都不要再出现了，这样他可以好好的休养生息。 等再过几千年，这个人再来，就可以吃到果子了，也就不会啃他的树皮，揪他的叶子。这样一想，小树突然有了一种异样的感受，是从前，从未有过的。 从前它似乎只想着生长，寂寞但顽强，如今他似乎开始惦念分享，融入到别的的生命和生活当中，那份参与感比保留着果实更令他充实。 转眼过了月余。 小八没心没肺地跟着谛听在地府学院吃吃喝喝，上了一些课，过得很充实。凤岐往来人间地府，沟通两边。 这期间，杨玄暮的身体渐渐恢复，程玥璧和颜容的网络美妆培训很成功，第一期的课程获得了广泛的好评。 满49日。 段冥泽周身灵脉通常，挽着陆维羽的手，自九幽而出。 段冥泽着玄色长袍，银色暗纹花纹繁复，墨发如云，目光如炬，朗朗模样风流自得，端是隽永。 他身边的陆维羽全是另一番样子，一个多月风“风餐露宿”，花了脸，衣服也皱巴巴的，好在身上有灵气置换游弋，才算是气味微甘，仅是看着狼狈。 小八一早就被谛听叫过来在忘川畔等候，果真见到了段冥泽和陆维羽出现。 这时候众人才知道九幽竟然就在忘川之下，且因为三生石是女娲塑人时聚沙而成，连着每一个黏土人的灵魄，故陆维羽才会被引进石头中，入了九幽。 “师父！”小八扑到段冥泽的腿上，叽里咕噜撅着屁股爬到怀里，然后在一个横跨又入了陆维羽的怀。 陆维羽拿手掂量了一下，发现沉了，看来是过得不错。 被小八啃了半边脸口水，陆维羽打量四周想要寻找谛听的身影。凤岐过来，道：“他老人家说是有事，闭关去了。” 闭关？陆维羽心下遗憾，他心中有许多疑惑还没有彻底揭开，是想和谛听再多聊一些。但现在谛听的做法明显就是在回避。 陆维羽原本还想在冥界学府转上一转，最好逗留两日，学习借鉴一下，也找找机会见谛听。结果段冥泽身份太特殊，一进学府就跟领导来视察了一般，所有人都严阵以待。授课的老师一些未入轮回的历史大拿，看得陆维羽一愣一愣，还有学生们都拘谨的很，匆匆待了半日，一干人便决定离开，返回人间。 第148页 —— 近两个月，杨玄暮在程玥璧的照顾下恢复了灵力。 两个人之间似乎依然还是别扭着，只是这种别扭同以往大相径庭。 好比昨日，临街的另一个店铺老板结婚，婚房在门市楼房的第三层，于是迎亲的车队最后热热闹闹地将新娘子迎来铺子。 上万响的爆竹用吊车挂着，噼里啪啦一响，承念从床上被震起来，屁股摔在地上。气咻咻爬起来，扒着窗户看到新郎把新娘从车上抱下来，亲了一口，在簇拥下进了屋子。 揉着眼睛去敲杨玄暮的房门，这一个月来小东西追随小八的脚步，也日夜缠着杨玄暮，当然，究竟是真的崇拜，还是想打入内部就不得而知了。 门一开。 杨玄暮穿着丝绸材质的藏蓝色睡衣，头发微微有点乱，然后脸色有点红。然后自他身后程玥璧的身影突然出现，目光不似平日柔和，冷森森地看着承念。 承念努努嘴，“玄暮哥哥，成亲啦！” 杨玄暮的脸，刷一下红的似个大番茄！脖子后面都冒起了白烟。 “玥璧哥哥也在！成亲啦！” 程玥璧森然的目光微动，似很认同地点点头。杨玄暮瞧见了，压低了声音：“你胡说什么！” 承念以为在说自己，委屈地争辩：“承念没有乱说，真的在成亲，我刚看到亲亲了。” 杨玄暮：“……” 程玥璧挑挑眉，“透视眼练得不错。” 承念觉得这两个人说的话都怪怪的，困惑地挠挠头：“我……我是练得不错啦，不过是扒着窗户看到的。” 杨玄暮：“！！！” 之后大家发现这两个人好别扭，一整天都没有讲话。 转天。 两个人继续别扭着。 陆维羽拖家带口地破空回来了。 承念一溜烟跑过来，圆滚滚地保龄球一样摔进另一个保龄球的怀里，两个胖墩叽里咕噜的。 然后待小承念爬起来，直接就来了一句，“玄暮哥哥和玥璧哥哥成亲啦！” 众人：“……” 小八嘴兜里面的小饼干都掉了…… “那个，我是说玄暮哥哥和玥璧哥哥昨天早晨带我去看成亲啦，邻居还给了喜糖，嘻嘻~” 陆维羽带头捏了一把冷汗。 这杨玄暮要是在这边“早恋”了，二郎神那边着实不好交代。 —— 一切似乎都平静下来了。 除了之前那个“巫蛊”的制作者，还有带走程玥璧的人没有找到，生活又重归了平静。 假期的课程，集中上完。 一结课，学校这边也放假了。 陆维羽总结了一下整个学期的收获，目前学校的状况。 学校目前的在校人数共157人 神籍学员：7人 人间学员：150人 教职员工共6人 神籍教员：1人（段冥泽） 人间教员：4人（陆维羽并3位雇员） 未知教员：1人（程玥璧） 再加上一个顾问风神凤岐。 这样一看，学校的师资和学生的数量，在这一个学期之间发展不可谓不迅速。 最令陆维羽欣慰的，就是口袋里面闪闪发光的东西。 统算起来，除了必要花销等一切账目，剩下的纯利润达到了49万3千6百块。其中神级学员双倍学费的哮小小贡献大半。 这个时候陆维羽才反应过来，承念来这边已经一个多月，铁扇公主那边既没有来寻人闹不愉快，也没有来办理入学补交学费。 “在想什么？”段冥泽喜欢看陆维羽算账时候的样子，精打细算，目光晶亮，透着对生活的热爱，总能在那里面看到烟火气息。 陆维羽按着计算器，边说：“不知道承念的学费什么时候交。” 段冥泽笑笑：“不是应该担心什么时候铁扇打过来么？” 陆维羽手一顿：“不会吧……” “不会。”段冥泽拿掉陆维羽手里面的账本，坐在旁边。熟稔地拉过白皙瘦削的手臂，手指轻轻地摩挲着。 “这么肯定？” “嗯，最新的消息，神界现在有两位数的神籍学员想要来这边，人间学府得到了天界很多神仙的肯定。铁扇那边应该也是多方衡量，她不出现，我们就要先留着承念，承念不是她送过来的，现在这样留下，不至于丢了面子。可是她一旦出现，就只有两个结局。第一，她把孩子带走，现在学区限制的太严格，承念既去不了天界又去不了冥界。第二，她来了，把孩子留下，那不就是说她认可了这边。” 陆维羽一脸佩服，点头：“你分析的对。”学费虽然暂时拿不到了，但是有两位数的神籍学员即将来到人间学府的消息无疑是一剂强心针，陆维羽激动地眼角都泛红了，眼前飘过一个又一个的金元宝。 冷静下来，“咱们教的过来么？” 段冥泽似早就想好了：“把凤岐留下就可以了。” “嗯？”陆维羽诧异。 “我也没那么小气。” “那太好了。”凤岐如果能留下，对人间学府来说就是如虎添翼，只是现在还不能确定凤岐肯不肯，“要不我现在就去问问凤岐吧。” 段冥泽把人拉住：“他这会陪着小小他们在看动画片，等一会。” “……” “我们可以先研究一下扩校的事情。” 第149页 确实，现在学校的规模已经不足以适应发展速度了。目前这个上下两层180平的区域已经不够用了，原本就只有三间教室，如今住宿的神籍学生越来越多，小黑小白已经每天留宿在教室里面了。 “咱们隔壁的门市还空着，房主是学生家长，咱们用的话，她愿意低于市场价格租给咱们。那个房子我见过，简单的基层装修都有，我们动手一些软装修就可以了。”陆维羽又重新拿过账本，准备一条条列出来。 段冥泽：“嗯，这个租下来的话可以作为补习班的分学区。刚好可以把作业班和作文班分开。” 陆维羽忙道：“不对啊，如果这么分，新来的神籍学员怎么办？” “新来的神籍学员很多，那么小的教室一定是装不下的。” 陆维羽叹了口气，那怎么办？ 段冥泽轻飘飘道：“通阳大厦。” “通阳？”陆维羽吓了一跳。通阳大厦在本地很有名气，是全国有名的辅导机构加盟校的聚集地，之前陆维羽所在的补习学校就是在这里面驻扎，“通阳不行，那边的租金太贵，咱们现在一下子承担不了。而且那边人多眼杂，我们还是低调一点的好。” 段冥泽淡淡道：“我在那边有股份，房租的事情就不用操心了。” “？？？” “现在刚好九层的整个楼层都在对外招租，我们可以盘下来，作为人间学府的神籍学区。” “也……可以……吧？”可是为什么不把所有的小区合并，都放在通阳大厦里面呢？ 不等陆维羽问，段冥泽悠悠：“凤岐就留在那边。这边毕竟是三界交界处，又有封印，我们留在这边。” 陆维羽：“……” 当然，段冥泽这样考虑还有另外一个原因。他早便调查过通阳大厦的位置，在地理位置上和现在的维羽补习班分列八卦阴阳两点，如果将人神力量再分开，便是形成了一个天然的八卦磁场。 最后，在段老师的建议规划下，陆校长拍板决定，明天开始，扩建学校！ 第71章 通阳大厦，九层。 陆维羽在通阳上了两年多的班，原来的学校在三层，有接近300平面积的教室。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在这里拥有一个学校，而且是在这样的短时间内，而且即将来上课的都是神仙。 段冥泽把一干装修事宜都交给了两个地府那边过来的人，看模样是经常往来阴阳两界的，话不多，办事情很利落。两个人立下了军令状，保证再开学的时候这边的手续和装修都可以完成。 程玥璧和杨玄暮负责总部这边的扩建工作，旁边的门市楼租的过程很顺利，价位也合理。内部的装修基本不需要大改，只需要隔出教室，装上自己的logo，桌椅板凳可以在网上订购。 “老师的招聘和培训也要提上日程，没有稳定优秀的教师团队，我们盲目把摊子铺大，只会适得其反。”陆维羽准备趁着现在假期，再招几个预备老师。只是这样教职员工的开支也就大了。 段冥泽坐在对面，目光细细描绘灯光下陆维羽愈发柔和的轮廓，似有些慵懒且享受地点点头。 “是应该招几个。” “那这几天咱们就把招聘启事发出去，面试的事情我来负责，培训的话还得咱们两个来。培训期间就按最低标准的基本工资给他们，以后转了助教再发相应的福利。” “嗯，听你的。” “而且我觉得咱们应该打点广告，开学前按期举办几次公开课。咱们地方小，家长之间口口相传的口碑很重要。公开课可以用老带新的方式，在学的学生带来一个新的学生来试听的话，两个人又同时入学，咱们可以给相应的优惠或者礼品。” 段冥泽看着越说越来劲的陆维羽，笑笑：“陆校长还挺聪明。” 陆维羽用你怎么这么没见过世面的目光瞥了段冥泽一眼，“这些都是惯用的方法了，还有像转朋友圈转发等等。但这些都只是宣传的手段而已，到最后，真正立足的是教学质量，是我们有没有真的为学生着想，所以还是回归最开始的核心，教学这一关我们一定要严！” “好——”段冥泽托了长声，带着宠溺，神籍学府那边我也会像陆校长这样，严谨治学。 “我……我没有这么意思。”陆维羽讷讷的，“我知道你厉害，看小八他们就知道了，只是……” “只是什么？” 陆维羽放下手里面的笔，貌似随意一问：“之前谛听同我说，你的力量在消减。是真的么？”这个问题在他的心里多日了，不是不想问，却每每都不知道怎么开口，生怕得到自己不想知道的答案。 段冥泽楞了一下，亦是语气轻松，又带着些闪躲道：“确有此事。但是人家不是有句俗语，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我就是再弱上几分，也是可以十招之内败了凤岐的。说到凤岐，我在想，把神籍学府交给凤岐靠不靠谱。” 见他又扯到凤岐身上，明显是要转移话题，陆维羽当然不肯：“忘川河干枯，三生石碎裂，都是小事么？” 见躲不过，段冥泽只好正色，回答：“冥界从前也是没有忘川的，三生石亦是女娲娘娘放置于此。万事万物，都不是本该如此、只能如此，现在的变化也不用太过担心。” 陆维羽听着有点生气，自己心里面惦记着他，每每想到这些事就夙夜难安，今天终于问出了口，他这明显是在搪塞。可见这个样子，再问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 第150页 —— 转眼半月过去了。 维羽教育学校在通阳大厦正式挂牌。速度快到惊人，可是想到后面经手的人都是什么级别的，也就不奇怪了。 陆维羽有两次去学校那边看进度，遇到从前的同事，大家脸上都挂着羡慕，更多是惊讶于他离开不过半年，怎么会发展的这么好。 这次，陆维羽在电梯里面遇到之前一个很要好的同事，绘声绘色地给他讲了校长知道他的补习班开到这边时候的精彩表现。 “鼻子都气冒烟了。开会时候暗示，你之所以发展的快，就是因为盗用了她这边教学方法，想要起诉你呢。” 陆维羽震惊加无语。 “教学方法和经验是装在老师的脑子里面的，他难道想要起诉把我脑海里面的经验还给她？” “那倒不是，他是怀疑你现在的作文教材、资料是盗版的她的，毕竟是加盟校，教材都是有版权的。” 陆维羽一个头两个大。最初段冥泽说要到通阳来开分校，他就料到会有矛盾冲突，只是没想到会闹成这样。半年不见，这位校长的心胸愈发狭窄了。 “是呗。”同事怨声载道，“可怕的很，现在课件、教材，还有一些教学视频竟然都不准我们拷贝带回家去了，只准在学校这边使用。咱们老师之前在一起教研出来的方法思路，她倒是据为己有，毫不含糊。薪资也二次改革，说得天花乱坠，大饼画了一车，结果算下来还不如之前来得多。对了维羽，你这新学校缺人不？咱们有几个同事，可是一直都在考虑跳槽的事情。” 原本的这几个同事，都是教学经验丰富的老师，能来自己的学校自然是好，可是这种“挖墙脚”的行为，无疑会更加激怒那个本就已经妒火中烧的校长。 “确实有些缺人。”陆维羽犹豫了一下，决定给自己和昔日同事们一个机会，“不是这个校区，这边的老师我们已经找好了，涉猎的教学也不是作文。但是我之前的老校区也在扩建，那边会需要五六个预备老师。但是你看到了，我毕竟还在发展阶段，生源不稳定，薪水短时间内也是不能和原单位比的。如果大家有兴趣，可以先去我那边看看。” “好嘞，就当是聚会了，大家走动走动。” 好巧不巧。电梯门打开。 门外正站着刚才话中的这位校长。五十岁左右的女人，个子不高，很瘦，面容刻薄，妆容精致。见到陆维羽的一瞬间，嘴角狠狠抽搐一下，旋即又皮笑肉不笑地弯了弯嘴角。 “哎呦，小陆，好久不见了。” 陆维羽礼貌地回应：“孙校，是好久不见。” “这以后咱们可就能常见面了，又在一栋楼里面，可得常走动交流。”孙校长这份表面功夫演得着实生硬。 不定陆维羽说话，旁边这位不知是情商不高，还是突然脑抽的同事抢话道：“小陆这边只是分校，教学内容好像也是偏向成年人的。他多数时间还是会在总部那边吧。”说着还捅捅陆维羽，“是吧？再说你那边也在扩建，也挺忙的吧？” 陆维羽有些尴尬地笑着，僵硬点头。 孙校长之前极力伪装的和善面容趋于崩塌，她这个人惯会在人前做表面文章，此刻却是演不下去了，一字不吭冷着脸上了电，按了按钮，消失在两人的视线中。 陆维羽一脸无奈：“王姐，你这招不是自断后路吧？逼着我非收留您老人家不可？” 王姐：“……” 最后。 王颖和另外一个姓刘的前同事决定留在维羽补习班，另外又招来了三个有过教学经验的老师，外加两位刚毕业不久的大学生。 陆维羽亲自培训，小八在场陪同。在段冥泽的帮助下，师徒两人一块将9D教学，成功转换成为了4D教学，虽然没有蜃龙直接织出来的幻境那么逼真，却也可以以假乱真了。他们不仅在幻灯机上面注入了灵力，眼镜上面也有一定的灵力注入。而且不用担心会机器、眼镜被盗走的情况，物品当中的灵力一旦离开学校范围，就会立刻失效，成为一般寻常的物件。 王老师第一次见这样先进的教学模式，惊地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小陆，我有那么一瞬间，都觉得眼睛里面看到的3D世界是真的了，你这东西也太先进了。” 陆维羽哈哈一笑：“技术这方面是段老师负责的，您是知道我的，除了上课也不会什么了。” 王老师立马信服地点头，“是啊，来的那天看到段老师，就觉得一表人才。哎，小陆，这位段老师有没有成家啊？” 陆维羽整理者手里面的教案，随口答：“没有。” “多大了？” “……很大了。” “看着挺小的啊，有30没有？” “……有了吧。” “我有个叔叔家的妹子，28岁，在市高中做英语老师，条件不错。家里面父母都是机关单位的，就这一个女儿。人长得好，性格也好，就是在这对象上眼光高得很，不过段老师一定是够的上了。你说，我给牵个线怎么样？”王老师早前就是个乐于保媒拉纤的人，几年来战果颇丰。 两人说话的时候，段冥泽虽然离得远，但是也一字一句都听到了耳朵里面。此时跟着王老师一样，等着陆维羽的回答。 陆维羽手上的动作没有停，目光却在闪躲。 第151页 “他……他的事还是问他吧。” “那行，等会见着了我问问。小陆你是不是也没有着落呢？哪天姐也给你寻摸一个。” “我就不了王姐，我暂时先顾事业吧。” “也是，你现在摊子铺这么大，精力有限。” 正说着。 段冥泽自楼上下来了，穿着初见时候的那件丝质的衬衫，面容干净俊朗，带着些锋利，眉眼弯着，往深了看却隐着不悦。 王老师见到段冥泽下楼，赶忙借着机会把事情给说了。 “女孩条件很不错的，人也好，很善良，好相处……” 段冥泽静静听着，目光没有离开依然在整理教案的陆维羽。 “对了，段老师你今年多大了？” 段冥泽道：“30岁。” “哎呀，那正好。你家也是本地的么？” “是。” “如果可以的话，咱们就先互相传个照片？约个时间见见面？” 段冥泽顿了顿，像是在等什么，十几秒钟后空气都要凝固了，才语气轻松地开口：“谢谢王姐了，其实我已经有恋人了。” “啊？”王老师略一尴尬，随即又展开的八卦技能，“原来已经有女朋友了呀。我就说嘛，这么优秀的小伙怎么可能还单身。那姑娘已经也很优秀吧？是咱们本地的？也是老师么？” 段冥泽神色淡淡的：“抱歉王姐，这是他的隐私，他不喜欢在人前提到我们的关系。” 陆维羽猛地抬头，正对上段冥泽的目光，心口蓦的一紧。 午饭吃的不是很愉快。 陆维羽匆匆吃了几口就下桌了，段冥泽也没有说什么。 程玥璧在一旁看出端倪，给小八使了一个眼色。小八立刻放下碗筷，嘴角还挂着饭粒，蹭到段冥泽的旁边，“师父，你和陆陆吵架了吗？” “没有。” “那陆陆怎么不开心了？” “小屁孩还会老实吃饭，等会到了时间就要拿下去了。” “哦！”小八赶紧回去，又拿了个鸡腿到碗里。 程玥璧恨铁不成钢地摇摇头，又示意承念。 承念立刻从凳子上蹦下去，哒哒哒追着陆维羽去了。 见陆维羽已经回了屋子，就准备敲门进去看看。结果，承念的手还没有触碰到陆维羽房门，就被一股极大的力量震慑，猛退了几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不好！ 桌上的几个人同时感觉到异常。 段冥泽第一个起身冲过去，越是接近陆维羽的房间，越能感受到那股子极为不善的森然鬼气。 “小心！”杨玄暮提醒。 段冥泽似没有听到一般，毫不犹豫地推门而入！ 没有众人想到的恐怖场景，陆维羽好端端地盘腿坐在床上，手里面拿着一袋薯片，目光有些呆滞，见到众人冲进来，吓了一跳，薯片被捏成碎渣掉了满床。 “你……你们怎么了？” 段冥泽快步上前，一把就握住了陆维羽的手腕：“刚才发生什么了？” “没……没什么啊。”陆维羽还沉浸在偷吃薯片被抓的窘迫中，看到大家严峻的表情，也警觉起来，“发生什么了？” 杨玄暮道：“这个屋子有问题。” 程玥璧正一脚门里一脚门外，顿感一阵外力，自己就被扯出了门。杨玄暮并拢双指，于门外划一条结界：“房间里面有问题，你在外面。”话音一落又重新进到屋子里面，留程玥璧一个人站在门外，目光在困惑和阴冷之间几度转换。 陆维羽看着杨玄暮和小八他们里里外外把自己的屋子检查了一圈，承念甚至开了窗户贴在外墙上转了一圈，再没有发现异常。 怎么可能？ 段冥泽神色愈发凝重。 这里是人间学府，有天然的屏障保护，寻常邪魅根本入不得门，加之屋里满满的神仙大佬，即便是真的有凶煞之物闯进来，也不可能如此隐秘不被察觉。 可是刚才那股子邪祟的力量众人又都感觉到了，问题究竟出在了哪里？ “今晚你同我睡。”段冥泽丢下一句话。 陆维羽一只手还拿着薯片袋，尚未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只讷讷地点了头。 众人也都心照不宣，只有承念拉着小八的袖子问：“段老师和陆陆这么大了还睡在一起啊，是怕黑么？” 小八叉着腰摆出大人模样，“大人的事情小孩子不要管！” “哦。” 夜里。 陆维羽今天学校的事情很多，几位预备老师的手写教案传过来，他还要细细看一遍，才能休息。 陆维羽的房间虽然已经没有了异常，但是被列为“禁地”，除了段冥泽进去帮他拿了一床被子过来，再没有人敢接近。 段冥泽的房间借着扩校也已经重新布置过了，大号双人床几乎占满了整个卧室。 陆维羽抱着笔记本电脑，盘腿坐在床的里侧，敲敲打打。 十分钟后。 段冥泽洗完澡进门，身上带着水汽，头发上还有水珠缓缓滴落。浴袍松松裹在身上，在腰腹处腰带轻轻一系，冷冽中带着慵懒。陆维羽不经意间瞥了一下，顿时忍不住咽了口水。 要说他和段冥泽确定关系也有一段时间了，亲密的举动也不是没有，但是两个人始终都没有走到最后一步，要不…… 第152页 还是别了，今天一整天段冥泽的脸色都不怎么好看，陆维羽拿不准是不是因为“相亲”的事情，想开口问，又觉得有点理亏，话题不好进行，犹豫来犹豫去，就拖到了现在。 段冥泽合衣，手里面拿了个平板，靠在床头，两条长腿交叠，浏览网页。 陆维羽偷偷瞟了一眼，没发现什么异常，甚至段冥泽都没有看自己，于是胆子渐渐就大了起来，忍不住顺着高挺的鼻梁瞧到薄唇，喉结，锁骨…… “怎么了？”段冥泽突然开口。 陆维羽看得太入神，都来不及收回唔唔唔表情，脸瞬间就红的透透的。 “我就……好奇你在看什么。” “哦，想买几本书，随便翻翻。” “买什么类型的？”这个陆维羽熟，而且知道那个店铺有折扣，怎么搭配可以最低价。 “随便看看。” 陆维羽没有听出对方语气中的微愠，自顾自地爬了过去，他穿着七分的睡衣睡裤，露出半个细瘦白皙的小腿，毫无防备地凑过去。 “你还对历史感兴趣啊？” “……嗯。” “那你买这本吧，权威网站评价很高的。”陆维羽之前在图书馆浮光掠影地看过一遍，一直想买一套珍藏细细品味，奈何一整套下来实在太贵了。 “好。”段冥泽没有丝毫犹豫点击了购买，“还有么？” 陆维羽又往上凑了凑，半个身子都贴上去也没在意，眼珠一转不转地盯着屏幕。 “还有今年X瓣在推的一本，就是这个、这个……听说不错的。” “买。”段冥泽缓缓移动手里面的平板，发现陆维羽竟然也跟着小幅度移动，绷了一天的脸终于忍不住柔和下来。 “这个是三十年纪念版，应该是值得一看的！” 段冥泽一会功夫买了十几本书，身侧的人也越凑越近，眼睛里面的小欣喜都要溢出来了。 “还有要买的么？” “就这些啦，太多我一下子也看不完，这阵子事情太多……”意识到说漏嘴，陆维羽抿唇，没有了动静。 “没关系。” 段冥泽突如其来的这句没关系显得很突兀，陆维羽楞了一下，眨眨眼睛，“嗯？” 段冥泽突然丢了手里面的平板，翻身把身侧的人禁锢在了下面：“我说，没关系，我买什么书你可以做主。” “……哦。” “我的事你都可以做主。” 段冥泽贴的近，口气清新，染了酒气一样，陆维羽有点晕乎乎：“哦。” “你如果想让我去相亲的话，我可以去试试。” 陆维羽脑子里面正在酝酿的烟火，被这句话吓得熄了火。 “我……我……我没说要你去相亲。” “是么？” “……就王姐随口一提，我知道你不会去的。”讨好讨好，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你怎么知道我不会去？” “……”陆维羽怔住，“你真的要去？” “当然。”段冥泽长臂一伸，扭灭了屋子里面的灯，黑暗中一双明眸星辰一般深邃，灼热，“当然不去，我已经相到一个了。” —— 翌日。 小八和跟屁虫承念一起来敲门。 开门的是段冥泽。 “师父，晨修啦！” 段冥泽下意识关了身后的门，出来讲话，压低了声音，“好，你带着他们先集合，等下我就过去。” 小八：“嗯嗯，那我们在楼上等师父和陆陆。” 段冥泽：“陆陆今天休息。” 承念：“为什么？陆陆是在睡懒觉么？”问完不等回答，仗着个子矮，从段冥泽身侧溜过去便要开门。结果被段冥泽眼疾手快地拎起来。 以前这样的待遇都是属于小八的，这是小八第一次站在旁观者的角度观察，突然觉得这个画面还挺……可爱的。承念被拎着放到小八的身后。 “陆校长今日身体不舒服，暂停晨修，一切事情都报到我这就行了。”段冥泽拍拍手，“去吧。” 第72章 平静的日子没有维持几天。 忽传东海有难。 九重天和幽冥处最先得到了消息。 段冥泽紧急回了一趟幽冥了解具体情况，回来将事情讲给了陆维羽。 陆维羽听完也觉得不妙：“你的意思是，一共有四颗灵珠，它们分别镇守于四海最深处，可以涤尽世间的怨念戾气。但是现在西海和东海的两颗已经被贼人偷去了。那就是，还剩两个？” 段冥泽用手指点他的额头：“数学不错。不过，剩下的不是两颗，而是一颗。” 陆维羽摸摸额头，上面还有段冥泽的温度：“一共有四个。程玥璧他们失踪的时候西海的龙珠被盗，现在东海的那颗也被人夺去了。不是还剩下南北两颗？” “你有所不知。”段冥泽的眉头紧锁，道出了一个甚少有人知道的秘密，“北海的那颗，早在数千年前就已经不见了。” “……” “如今四颗灵珠已失三颗。天宫已经派天兵天将镇守南海，看守最后的这颗灵珠。二郎真君也过去了，杨玄暮应该很快会被召回。” “事情……很严重么？”陆维羽还是不大清楚这几颗龙珠到底意味着什么。 段冥泽神情凝重：“很严重。四海灵珠镇守海底天地地之脉处。水乃万物之源，世间的溪流湖河，最终都汇于海，而灵珠可以涤尽世汇聚而来的污浊。灵珠镇守海中，或者落在正途之人手中，可造福一方，但若被有心之人夺去，加以利用，灵珠当中数万年来累积的怨力一旦被放出，后果不堪设想。” 第153页 “天界想找一个偷东西的人这么难么？”在陆维羽的意识里面，神仙就是无所不能的，顺风耳、千里眼、四大天王，找个东西不是分分钟的事情。 段冥泽道：“这世上，万物相生相克，没有人可超脱物外。神仙也是这样，总有能力所不能及的地方，这就是命运。” “那你能帮上忙么？如果需要你的话你就过去，学校这边我一个人就成。” “冥界的事情我都安排好了，灵珠的事情我们暂时插不上手，只能是提高警惕加强戒备。” “哦……”既然能力所不及，那就先做好当下的事情。 —— 下半年开学的世间很快就到了。 正如段冥泽所说，报名的神级学员不少。 前三天人数就达到了26个，很多家长都是看过直播的，见到段冥泽都很客气，对学校也是非常满意。 这一批学生中，大多已经开了灵窍，有几个小萝卜头只开了言窍，法力控制还不是很好，被分到了小班，暂时由凤岐负责。其余的都分在了大班，班主任的名字写的是段冥泽，但是小神仙们从报道到开学，始终没有见到自己的老师。 “我上次错过了直播呢，只见过段老师的照片，听说本人比照片帅哦。 ” “人间有一种说法，上镜胖十斤，本人自然是要比幻想里面帅气的。” “凤岐今天也会来吗？这在天界都难得一见的人物，居然跑来人间做教学主任了，也是稀奇。” “是哦，我爹爹上次想要和风神哥哥过招，一下子就被掀翻了，从云上掉下去，屁股……”琉璃童子话说了一半，就被自家哥哥捂住了嘴巴。 “爹爹的事情就不要再拿出来讲了。咱们现在来了人间学府就要好好用功。你在小班，跟着凤岐上神是造化，要刻苦知道吗？” “嗯嗯，知道！不会像父亲一样哒！” “……” —— 八层，陆维羽早前任职的学校。 徐校长一大早来到办公室，心情颇好：“我当是多大的阵仗，听说统共就来了二三十个人，大的大小的小的，怎么要开托儿所？” 因为是家族企业，徐校长的小姑子负责学校的后勤工作，赶紧给嫂子倒了杯水，附和道：“是啊，我今天特意过去瞧了，没几个人，弄那么大面积早晚砸手里面。但是吧有点奇怪……” 徐校长心情颇好：“什么奇怪？” “穿的奇怪……说话也奇怪。在电梯里面遇到几个，有的穿得像个古人，有的吧东张西望像是啥都没见过一样。” 徐校长没有当回事，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他那学校也就能招些痴傻呆苶了”掏出镜子仰着下巴端详了一会，“我一会还要去趟美容院，学校这边还得继续发传单。没有课的老师也跟着去，实习的上午就先去各个学校发一遍，开学季咱们这次的招生可不怎么好。” “好，我这就安排下去。” 徐校长哼着歌拎包离开了。电梯里面恰好就遇到了楼上下来的“痴傻呆苶”，发现他们人人手里也都拿着宣传单，上面印着“维羽补习班”。 心中吐槽：呵，陆维羽这小子果然是个滑头啊，都想到利用学生发传单了。 这群“痴傻呆苶”除了大厦，按照凤岐交给的公交路线，到达指定地点以后，各展其能，不到一分钟各位接学生的家长就人手一份课程介绍，而且都细心地装进了口袋里，学生们散去以后，地上一张维羽补习班的宣传单都没有。 陆维羽这次的宣传重点放在了小学、初中作文培训上。 除了必要的广告宣传外，还以公开课的形式邀请学生和家长来体验，三节系列课程，学生坚持上完，还可以获得一个十分精致的笔记本和钢笔。 第一期公开课的家长并不多，但效果出奇的好，小八十分卖力地织了一个海洋世界，小朋友和家长都直呼比一场3D大电影还过瘾。于是这一批家长和学生开始主动宣传，朋友圈在这个时候发挥了极大的作用，最后正式报名缴费的新生，较上学期直接翻了倍。 扩建的教室一到周六周日就坐满的学生，小八在这种高强度的工作下，幻境越织越好，两全其美。 相比较作文班这边如火如荼，神籍校区这边可以说是冷冷清清。 整个一层建筑，二十几间教室，只有两间在用，其它全部空着，小神仙们还被分配每天要去打扫卫生。 一干小神仙，每天按照规定穿校服，坐电梯上楼（之前有人飞檐走壁腾云驾雾吓到人类，凤岐不得不跟着屁股后面收拾烂摊子），进了教室以后才可以施展术法。 一直到开学近一个月。 大班的学生才终于要迎来他们的班主任。 教室很明亮，落地窗，学生们都席地而坐。 因为在结界内，有些人已经幻化回了本来的样子，长发飘飘，霓裳羽衣，波光潋滟，平凡的教室打眼看上去如仙境一般。 教室门被推开。 所有人都假装淡定地伸头去看，等了一个月的班主任究竟是个什么样子。 段冥泽今天穿了一条黑色的西裤，白色衬衫，头发修剪得干净利落，眉目冷峻如画，气质摄人，嘴角虽然挂着笑，却给人一种极难接近的疏离感。 而在他身后，跟着一个清瘦的男人，个子不矮，但是骨架不大，穿着段段冥泽同款的深色西裤，圆领的休闲款白色衬衫，整个人看上去十分的柔和，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弯起来，十足的诚意，和皮笑肉不笑的段老师形成鲜明对比。 第154页 “这个就是陆校长！”有人小声说。 “陆校长好像没有什么灵力哦，灵窍都没开……唔……” 段冥泽的视线已经扫过来了，全员禁声，定定看着两人，然后最前边的一个青袍学生最先起身，跟着其他人也都起身，施了一礼。 段冥泽点点头。 陆维羽从来没有一下子见到这么多神仙，手背在身后，紧张地搓动。这群小神仙交给段冥泽和凤岐，他是放心的，他们两个能力超群，一定可以教好，不用担心教学成果。 这群小神仙模样都俊俏的很，看着实在顺眼。陆维羽越看越喜欢，当然，还有一个原因就是，这屋子里可是20多只“小肥羊”，虽然是大班制教学，可是学费却收到了每人每学期30万人民币，还不管吃住。 绝大部分学生都是通过内部交易系统把钱汇入银行卡里面，陆维羽每天看到上涨的数字，兴奋地睡不着觉。 学费收齐后，陆维羽第一时间就将欠天庭的加盟费补齐，还预交了下一年的，提前交款可以打九五折，省下来的数字非常可观！ “以后在教室里面，也要穿校服。”段冥泽站在讲台上，声音很轻，却重重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算是个下马威了，能这样轻松地传音在这么多小神仙身上，对他们的神魄造成冲击，天界上神之中能做到的也不多。 “是”众人应声，心中拜服，旋即幻化，齐整整墨青色校服，坐姿都端正起来。 “这位是陆校长。”之后段冥泽介绍陆维羽，声音明显柔和下来。 众人目光刷的一下子转向了陆维羽。 由于大多的小神仙初来人间，控制不大好自己的灵力，好奇加激动，紧盯一个人的时候会控制不住的灵力，导致外泄。 换做别的神仙，可能不会有什么太大的感觉，但陆维羽灵窍尚未开全，被这么多外泄灵力一瞪，顿时觉得心跳加速，胸口压了块大石头呼吸不畅。 “大……家好。”陆维羽勉强开口。 段冥泽微一侧身，将人半遮在身后，陆维羽顿觉胸口一松，整个人又活了过来。 “校长好。”虽只是个凡人，但尊师重道也是要有的。 陆维羽的视线被一个嘴巴里面鼓鼓囊塞的小神仙吸引了，小家伙看上去要比其他的神仙小一点，十二三岁的模样，长得十分俊俏，大眼睛长睫毛忽闪忽闪的，白白净净一副不谙世事的样子。 “唔……”小神仙被点心噎住，捂着胸口呆愣愣看着陆维羽。 “小饕餮！都告诉你别吃了！”旁边的小仙女尴尬地闭眼。 “咳咳咳……我……对不起。”小饕餮被漂亮姐姐呵斥，委屈地憋嘴，半边脸还是鼓起来的。 陆维羽忍不住笑出来，又用手掩住嘴巴假装咳嗽。 “他为什么没有分到小班？”段冥泽问刚好近来的凤岐。 凤岐看了一眼，道：“饕餮且怀，今年395岁，小班都是200岁左右灵窍没有开全的小家伙，放在小班大了些。而且入学考试他的成绩很好，刻苦一些应该可以跟上大班的课程。” 且怀听到老师讨论自己，紧张地攥拳头，口中的点心都忘了咽。 好在段冥泽没有再纠缠这个话题，而是简单自我介绍以后进入了正题。 陆维羽也和凤岐离开，不再打扰他们上课。 且怀喜吃，这是无可厚非的。 小的时候他有一次跟着父亲回北海老家，将北海的珊瑚丛当做了糖果，吃了个溜干净，至今北海的老龙王提起此事还是痛心疾首，捶胸顿足。 且怀这次入了人间学府，父亲千叮咛万嘱咐，不可以暴露身份，不可以扰乱凡间的秩序，最重要千万不要见到什么都往嘴里面塞。 放学后，且怀觉得肚子饿，带着自己今日份的伙食费，找了一个<a href=www.po18e.vip/tuijian/meishiwen/ target=_blank class=infotextkey>美食</a>城走了进去。 且怀喜欢在这样的刷卡结账的美食城里面吃饭，从第一个摊位开始吃起，吃出一个“U”形以后愉快回天界。 今天他正愉快地边走边吃，来到第六家专门卖饭包的摊位，正要点餐，见老板在抹眼泪，老板见他过来，赶紧扯出一个笑容。 “老板，您怎么了？” 老板是一个中年女人，见且怀模样乖巧，年纪又小，只是笑笑，“没事的，小朋友你要吃饭包吗？” “嗯嗯，来一个大份的！加两个鸡蛋，两个火腿肠，还有茄子……还要加鱼子酱。”且怀一口气说完，忍不住舔了下嘴唇，口水快要流下来。 “好的，稍等。” 老板手脚麻利地开始操作，很快一个大饭包就包好，用袋子装好，正要递过来，放在一边的手机响了。 老板看到手机号码，脸色一变，连忙接起来。 “您好张老师，什么？”女人的手一抖，腿软趔趄，差点就摔倒。 “老板，你没事吧？”且怀越过摊位想要去扶人。 老板挂断手机，脸色发白，哆嗦着唇，手里面的饭包丢在摊位上，摘了围裙就往外面跑，同时对着旁边摊位的一对夫妻急道：“大哥嫂子，孩子在学校里面有点事，我得马上过去一趟，摊子您帮着看一眼，谢谢了。” “好好！你快去吧！” 女人踉跄着离开。 夫妻两人看着女人离开的背影不由叹气。 “真是不容易，丈夫没得早，公公婆婆靠她一个人。现在这孩子也不让人省心，这都是这周第三次了吧？” 第155页 “就是命不好，人还真是不错，要不是身后一堆拖油瓶，这些年也不至于找不到下家。” 且怀听不太懂夫妻两个人的议论，皱着眉，把自己的饭包拿起来，让夫妻两个人帮着刷卡付款，然后往下一个摊位走去。 且怀不懂凡人。 要说他这次来人间学府，父亲千叮咛万嘱咐不要干涉凡间事物。 父亲说：神，凌于上。 可是他吃着人间的美食，看着人间的炊烟篝火，只觉得心意满满，快乐非常。对那些喜怒哀乐都很敏感的凡人多有好感，心中多少有些怀疑父亲的话。 “小朋友买点什么？” 不知不觉，已经在下一个摊位站了几分钟了。 “我……我买两份拌饭，一份肥牛，一份原味。” 且怀心中困惑着，边点了不少东西，最后取完餐，竟然在一张桌子上堆成了小山。 坐在桌前，埋头苦吃，兴致不高饭菜都没有往日美味。吃了两份饭以后，且怀才发现，自己已经被围观了。 且怀一阵慌乱，嘴巴里面塞着饭，小仓鼠一样把脸埋在碗后面，模样煞是可爱。 众目睽睽之下，且怀只吃了小半张桌子，不得不将将其它的打包，匆匆离开了。 不料，第二天，且怀就在直播网站红了起来。 原来且怀吃饭的时候，身边刚好有一位主播，当时正在直播狂吃三大碗麻辣烫，镜头将一边的且怀录了进去。 且怀颜值高，吃相文雅可爱，因为脑海中在想事，所以目光略显迷茫，整个人看上去就是一只化了形的小仓鼠。 #小仓鼠 吃播# 陆维羽看到这个漂浮在中游的热搜，像是被冥冥中某种力量牵引，点了进去，之后瞳孔收缩，一把抓住身边的段冥泽。 “这是你们班上的饕餮吧？” 段冥泽侧目一看，愣住。 陆维羽忍不住吐槽：“怎么现在的神仙都流行做网红了么？”先是颜容，现在又来了一个且怀。 段冥泽：“……我等下叫他到办公室。” 陆维羽无奈地摇头，准备退出微博，微信群里面突然进来一条消息。上面“震惊！！！本市某小学！！！”一连串的感叹号和震惊，成功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点进群里面，果然是一条本地的“爆炸”新闻。 大致的意思是，昨天某小学一位小学生从六楼跳了下去，当场死亡，死状十分恐怖。原因是偷盗一个小朋友的文具盒，被发现以后，两人推搡不幸坠楼。还有一段现场的视频，不是很清晰，拍摄者跑动的很剧烈，录到了救护车、警车，围观的部分人，还有地上的血迹。 陆维羽看完以后胸口发闷，为这个小朋友感到难过，更为他的家人感到痛心。 段冥泽凑过来，正好看到了视频的结尾，淡淡道：“这视频里面没有死人。” “嗯？” “那血迹的主人还活着，而且从上面传来的力量看，应该是鼻血。” “额……你确定？” 段冥泽好整以暇地看着陆维羽，似乎对他对自己的怀疑很不满。 “那个，你是冥王，你说了算。哈哈~”陆维羽边打哈哈，边关掉了屏幕，虽然又被虚假新闻诓了一道，但是心里面还是喜悦多一些的，没有死人就好。 “虽然没有死人，但是这个视频里面的灵体倒是很强大。像是……” 陆维羽忍不住埋怨地白了段冥泽一眼，这家伙现在说话越来越能卖关子了，认输地坐过去，帮他捶捶肩膀，追问：“你的意思是这里面有灵异事件？” 段冥泽满意地笑起来，道：“救护车上的小孩，脚上系了一根红线，牵出很远，力量属阴。视频太短，我一时间看不到源头，但是那根红线应该是用来捆绑他的魂魄，类似于傀儡，那边的人可以借助绳线操纵这个男孩。” 陆维羽吓了一跳，大白天就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那……要不要找过去看一看？” 段冥泽正要说什么。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 “请进。” 门被推开，先是露出一颗小脑瓜，圆圆的脸上满是羞愧，是且怀。想也知道是为了什么事情而来。 陆维羽其实并没有将“吃播”的事情太放在心上，看到且怀这幅可怜见的样子，心头一软，不等对方道歉就已经安慰上了。 “热搜的事情不要太放在心上，只是个意外，以后咱们……” “什么吃播？”且怀一脸疑惑。 且怀还不知道吃播的事情？那他过来？ 陆维羽把话压下来，转而问道：“你过来有事？” 且怀赶紧点头，然后看向了段冥泽：“段老师、陆老师，是这样的，昨天我去美食城吃晚饭的时候，遇到一个摊位老板……” 且怀把遇到饭包摊位老板的事情讲了出来，然后问：“我有一点困惑，所以想来请教段老师。我父王说，凡界之事我们神仙不应该插手，他们有自己的命数，其道不可改。 但是我每每见人流泪，心里都很不好受，想要用自己的力量去干预他们的世界。我这样，是不是逆了天道？” 屋内短暂的沉静。 段冥泽和陆维羽都没有想到且怀会问出这样的问题，一时间都没了言语。 且怀还满怀期待地看着两个老师。这是一种本能的依赖，可他却没能等来一个确切的答案。 第156页 半晌，段冥泽道：“刚好我们有一件事情要处理，你随我们一起来吧。” 十五分钟后，三人一同驱车到了市中心医院。 当时视频上的救护车就是中心医院的，男孩如果没有出院就一定还在这边。 车上陆维羽问：“ 不是说地上的血是鼻血？如果伤得不严重，应该不会还在医院吧，我们去学校找是不是更稳妥？” 段冥泽耐心解释：“人虽然伤的不重，但是他手上的那条线却已经暗红，说明他的身体已经受到了很大的影响，再加上外力打击，虽然不会有生命危险，但极有可能会陷入昏迷的状态。” 果然，三个人到了医院，很轻松就找到了在加护病房里面的小男孩。 男孩身边坐着一个神情疲惫的女人，正是他昨天遇到的那个摊位老板。 三人站在门口，正要进去进去，又有一批人从电梯下来，问了护士匆匆往这边走来。 为首的是一个中年男人，身后跟着三个相对年轻一点的，其中一个态度十分殷勤，一路点头哈腰地引着男人往这边来。 “韩校长，就是这个病房了。” 韩校长神情严肃，整理一下领口，点点头。 几个人敲门进了病房。 陆维羽几个人站在门外，却可以清晰的听到里面的谈话声。 借着几个人的谈话，大致了解了事情的始末。 小男孩叫乔雨，在市第四小学上三年级，成绩一直都是中等，性格也有点闷，朋友不多。十分喜欢读书，小小年纪就已经长在了图书馆，周六周日妈妈会把他送到图书馆，小朋友在那边一看就是一整天。 可就在半个月前，乔雨突然从图书馆偷了一本书塞在衣服里面，结果被图书管理员发现。因为图书馆里面的人都熟悉这个小孩子，教育了一下，联系了家长也就作罢了。 可是没过几天，这孩子不是犯了什么邪，竟然又将那本书塞进了衣服里面，被发现在还死命的护着，在图书馆里面疯跑叫嚷，工作人员为了捉住他差点摔断胳膊。 有人把当时的情况录下来，传到了他所在的年级群里面。这下子可炸了锅，小偷的帽子牢牢扣在了乔雨的的头上。 小雨的妈妈为这个事狠狠打了他一顿，打完自己抱着哭。教育他，如果喜欢，可以找妈妈商量，给他买，万万不可以偷。 小雨只是眼神木然重复：“我就要那本，我下次去一定能拿到手。要拿到手！” 小雨妈妈气到差点犯心脏病。 小雨在学校的日子也不好过，本来就有点孤僻朋友不多，成了小偷以后就更没有人理了，大家当面背后都在议论。 就在昨天，体育课上，老师点名不见小雨。于是叫体育小组长去教室里面找他，结果就发生了受伤事件。 根据叫人的小朋友陈述，当时他到三楼的教室去找小雨，一路喊着“坏小偷”气呼呼进了教室，结果就看到小雨正坐在教室的窗台边垂着头，不知道再想什么。 小朋友心直口快，嚷了一句：“小偷你在干什么？体育老师叫你！” 小雨一动不动，目光呆滞。小朋友就急了，跑过去想拉他下来。结果小雨猛地回头，眼睛里面好像冒了火一样，小朋友被吓得两腿发软，想要跑，结果他的手被小雨给抓住了。 两个人拉扯间，小雨就从窗口掉了下去。 见人掉了下去，小朋友两腿一软摔坐在地上哇哇大哭，有路过的老师走进来看，小朋友喊着小雨掉下去了，那位老师也吓了够呛，跑过去趴窗户一看，果然地上大字型趴着一个学生。 于是这位老师带着小朋友赶紧往楼下跑，期间小朋友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喊叫声惊动了不少正在上课的老师同学。 结果等大家跑下楼，来到小雨身边的时候，小雨竟然自己爬了起来，脸上有血，模糊着很吓人。这时候已经有人报了警。结果一检查，发现身上没有伤痕，脸上的血是鼻血。可是孩子两眼发直，问什么都不回答。 后来就是纷扰扰的讨论，有人说是那个叫人的小朋友看走了眼，小雨一定是在楼下自己摔倒了。如果真的是从楼上掉下来，那么高，怎么可能除了鼻子，一点磕碰都没有？有人说这孩子命大，还研究坠落过程中可能挂到树梢上。 事后小雨本人神志不清，那个小朋友又斩钉截铁地说小雨是跳楼了。再加上，那个位置是监控死角，没有任何的证据，事情又被传到网上，舆情一时间很难控制。 今天校长过来，也是想再进一步了解情况，尽快将事情解决，减少负面消息继续扩散。 “果然不简单。”事情经历的多了，陆维羽这次表现的很平静，甚至试探着用自己微弱的灵力探查附近有没有什么奇怪的力量。 段冥泽抓住他的手腕：“别逞强，这男孩身上的力量很奇怪。” 陆维羽收回灵力，思考了一下试探着说：“好像……是个阴魂的力量。” 段冥泽惊讶，随即露出笑容，他这些日子忙着暗中探寻北海灵珠，很少陪陆维羽修炼，不想他进步竟然这么大了。 “厉害！” 陆维羽被夸得有点不好意思。 “进去看看？” “……好。” 段冥泽手上的戒指陡然幻化，变成手杖横陈在掌心，隔墙朝着屋内轻轻一指。墙面顿时出现刚好过一人的窟窿。 第157页 “走吧。”段冥泽拉着陆维羽的手走了进去。 且怀也跟在后面进了病房。 病房内的几个人已经被定住，各自保持着自己的动作，木头人一样。 小雨的妈妈应该是刚哭过，眼睛红红的，两只手手指纠缠在一起，神情苦涩焦急。 校长和老师都皱着眉。 床上的小雨呼吸匀称，脸色微红，挂着吊水。 段冥泽抬手，掌心微微溢出黑雾，顿了一下又收回，转而对陆维羽道：“想不想试一试？” 陆维羽手指指着鼻子：“我？” “你的力量柔和，可以试试同他心灵沟通，看看小雨有没有什么想说的。但是一定要小心，一旦触碰到什么异常的力量，要立刻收回。”他在旁边随时接应，保证万无一失。 “……好。”得到段冥泽的肯定，语气里面带着小小的欢愉。 缓缓释放体内的灵力，是一种奇异又熟悉的感觉，像冰冷的水流过血脉，清冽又柔和…… 感受到了，是孩童的灵魂，纯洁而清澈。 陆维羽小心接近，试图同他交流。 小雨人虽然处于昏迷的状态，但是灵魂却被悄悄唤醒，懵懵懂懂的。陆维羽感觉到他的身上确实缠绕着一股阴冷的气息，但是很安静，此刻并没有展露攻击的意图。 【小雨，小雨，听得到我么？】 声音小小的【你是谁？】 陆维羽一阵激动，灵力有轻微的波动。 【小雨，别害怕，我是来帮助你的。你可以叫我陆老师。】学生应该本能会对师长有一种依赖和归属感。 果然，小雨听到陆老师三个字，不安减少了很多【老师好，我……我为什么看不见了？我想睁开眼睛，可是好沉，好累。】 【你只是生病了，医生很快就可以把你治好的。】陆维羽轻声安慰。 段冥泽在一边看到合着眼睛的陆维羽，见他表情很柔和，嘴角微微勾起，想来是沟通的很顺畅。 过了一会。陆维羽睁开眼睛，目光中透着焦虑。 “怎么样？”且怀抢着问。 陆维羽蹙眉：“小雨确实是从楼上跌下去的，但是他说，当时是有人扯住了他的脚，他控制不了自己的四肢，所以才会掉下去。”说完，怜悯的目光移向了躺在床上的小雨。 且怀顺着看过去，惊呼：“是他脚腕上的红绳搞的鬼！”说着便要上前，被段冥泽抬手拦下来。 “不要冲动。”想切断这条线太简单了，叫醒小雨对段冥泽来说也不过是打一个响指的事情。但是这条线索不能断，一定要顺藤摸瓜，找到后面的人，“维羽，有没有问他偷书的事情？” 陆维羽：“问过了，小雨说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像有一个声音告诉他一定要拿到那本书，把书据为己有才可以。” 不用再说两人也都猜到了，这大概是红线那头的人的意志。 段冥泽冷笑：“那就过去会一会他，看看到底有多大本事。” 三人走出病房，走廊里面有医生护士路过，正在说着什么，完全没有看到迎面过来的三个人，径直撞上去，又毫发无损地穿过…… 陆维羽吓了一跳，连忙低头看自己的身体。 段冥泽道：“从我们进了医院，就已经隐身了。怎么样，好玩么？” 陆维羽老实点头，然后下楼的整个过程都十分新奇地打量着周边路过的人，一遍遍确认对方真的看不到自己，好奇又兴奋的模样像个小孩子。 且怀在一边看得只翻白眼，又不敢说什么。 红线一直延伸到医院外，在虚空中泛着猩红的光亮。 段冥泽两指并拢，朝着西面指了一下，确定了位置。 三个人上车，一路急行。 最后，车停在了市图书馆的大楼前。 陆维羽和段冥泽对视，同时露出了疑惑地神色。 怎么会在这？如果背后的人就在这座图书馆里面，为什么又要控制小雨偷书？这似乎并不合乎逻辑。 看了一下天色，太阳马上就要落山了。 “等图书馆闭馆，我们再进去。” “好。”陆维羽裹紧外套，觉得有点凉。 “要不先去旁边吃口饭吧。”段冥泽想到陆维羽中午吃得并不多，这会应该是饿了。 陆维羽担心着图书馆里面的事，正想说自己没有胃口，就看到且怀期待的眼神，着实不忍令他失望。 于是三个人在附近找到了一家餐厅，正是饭口，包间都被定出去了，只好坐在大堂。 为了防止被围观，段冥泽严格控制了且怀的点餐量。好在这边的菜量给得很足，三个人要了8道菜，小奢侈，不算太夸张。 菜很快就上来了。 且怀大快朵颐，什么事也没耽误吃。 陆维羽吃得漫不经心。 “吃饭的时候就不要想事情了，对胃不好。”段冥泽盛了一碗汤，放在陆维羽的身前，“喝点暖暖胃。” “谢谢。”陆维羽乖乖拿起汤，喝了一口，味道不错。 这是听到邻桌的几个人在那边讲话。几个女人说话的声音不小，这边三个人听力又好，听得真切。 “听说市图书馆又闹鬼了？” “你可快别说了，我就怕鬼啊神啊的，听多了晚上该做噩梦了。” “哎呀，有什么好怕的，这事传了都不是一年两年了。” 第158页 又一个略显尖锐的声音参与进来：“以前都传这楼下是个乱葬岗哦，还有人说最初建楼的时候就不太平，死了很多人！之后也总是有奇奇怪怪的事情发生。”然后压低声音故作神秘道：“听说十几年前，有人找了道士做法，才总算太平了呢。” “这我也听过！但是听说最近又闹上了。这几天一到晚上，就有人搬书架，第二天早晨起来发现所有书架都换了位置！保安一开始还以为是小偷，他们调了监控看，发现到了午夜十二点书架自己就开始动！还阴风阵阵鬼哭狼嚎的，不是有鬼是啥？” 几个女人还在讨论着，越说越起劲。 她们说的话或许有夸张和误传的成分，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图书馆确实不太平。 终于等到图书馆闭馆。 七点整。 图书馆里面空无一人，只有值夜班的工作人员在值班室里面吃着晚饭。 三个人再次隐了身形，进到了图书馆里面。 “这里阴气很重，有幽冥之物，跟在我身边，小心一点。”段冥泽嘱咐。 陆维羽笑笑，压低声音在段冥泽的耳边道：“你不就是最大的幽冥之物？” 段冥泽见他在这样紧张地气氛下还能开玩笑，心情也跟着轻松了几分：“是，你说的对，但是还是要跟紧。” “嗯，知道了。” 且怀在一边默默咽下狗粮。 其实，学校早就有传闻，段老师和陆校长的关系不一般。且怀听了也没在意，今日一看，似乎真的被他们说中了。这一路上，两个人虽然没有什么过分亲密的举动，但是每一次目光交汇，每一次对话，都带着说不出的火花，蜜里调油一样。尤其是段冥泽，平时上课从来都没有见过他这么随和的样子。且怀一度怀疑，面前的这位是假的段老师。 图书馆的内部中规中矩，有些年头了，翻修过，上下一共两层，偌大的房间，只有应急灯位置的安全标识发出微弱的光。 陆维羽跟在段冥泽的身后，没有贸然释放自己并不成熟的灵力，以防弄巧成拙反添麻烦。 段冥泽环顾四周，手杖在虚空划了几下，空中缓缓凝聚出一个深色的雾团，翻滚着，最后又散开，同时朝着一个方向奔去。 眼看着，散开的黑雾重新聚拢，最后落在地上，形成一个个不是很完整的矩形，延伸到书架的下面。 “这是什么？”陆维羽看着好奇。 “还原这里书架每晚移动的位置，物有灵，长期待在一个位置也会聚集自己的‘精魄’留下痕迹。”段冥泽伸手指向地面，“你看现在地上的黑色部分，应该就是这些日子书柜被移动过的痕迹。”这就已经证实了餐厅几个女人说的“书架移动”并非虚构。 陆维羽低头仔细地观察黑雾圈出来的痕迹，并没有看出什么门路来。 “这是一个阵法。”段冥泽神情愈发凝重起来，“很奇怪的阵法，像是邪术，又没有戾气，想要控制什么，又留了生门。布阵之人心思奇巧，颇有些造诣。” 陆维羽喃喃：“一个阴魂竟然能布阵，不简单啊。” 就在这时。 屋内突然起了一阵风，见缝插针掠过，骨缝里面都是寒意。 陆维羽打了个寒颤，又往段冥泽的身边靠了靠。 段冥泽最初进来就已经掩藏了自己周身的灵力，这股不知死活的冷风也毫无忌惮地吹向了他。 段冥泽修长的五指成爪，因为用力，骨节更加分明，手背上的青筋拱起。缓缓渗出灵力，以防打草惊蛇。 缭绕的灵力十分明确地朝着一个方向扑了过去，猛兽一般，凶猛精准又无声无息！ “啊！”一声凄厉的嚎叫。 书架上的书本都被震得颤动起来。 值班室正在吃饭的保安手里面的筷子都掉了，桌子下面的两条腿都成筛糠。这几天馆里面闹得凶，他今天留下值班本来就是壮着胆子，这会更是吓得三魂七魄都丢了。 陆维羽这边也是吓了一大跳，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是面对这样一个未知的敌人，还是难免会紧张，况且……对方叫得实在是太惨烈了！ 伴随着真正的鬼哭狼嚎，一个佝偻的身影跳了出来，砸在地上，翻滚着，身上还有黑色的气体源源不断地出现。 且怀一眼就看到了他手腕上的红色绳子，气愤地上前一步：“就是他！这个恶鬼！” 恶鬼不假，但是……却没有什么戾气，至少是没有真正意义上伤过人的，他的魂魄虽然因为逗留人间太久而变得有些浑浊，却算得上平静，没有成煞，厉鬼也算不上。 段冥泽收了手上的禁制。 地上痛苦到扭曲的魂魄骤然解放，瘫在地上，微微抽搐。 地上的魂魄名字叫做王空柯，是这幢大楼最初的设计师。 60多年前，他负责协助设计和督建市图书馆内部的装修，工作时碰到裸露的电线，意外触电死亡。 “你想要这本经书是么？”段冥泽放开禁锢，一挥手，摆着右手侧书架上的一本极不起眼的书本，落在了他的手上。 王空柯声音沙哑：“你……你怎么知道？” 段冥泽淡淡道：“因为你是阴灵不能触碰经书，所以你控制那个孩子来拿这本书，并且想利用他纯阴的命格催动书中的咒语么。失败后，你每晚搬动书架，为的也是拿到这本经书。” 第159页 王空柯的魂魄颤动，被丢了石子的水面一样：“我……我……你究竟是什么人？” 段冥泽解开自己身上的禁锢，陡然间冥界之主的力量倾泻而出，山呼海啸一般，王空柯当场便双膝一软跪在了地上。 这是一种他不需要思考就要臣服的力量。 段冥泽一步一步走近，俯身看他，目光森冷：“你为何锁红线于生魂？可知亡者再涉红尘，损功德。” “我……我知道。我锁那个孩子，是想借他的全阴体质，催动经文上的符咒，可以让我自由来去，离开这个图书馆，成为一个自由的魂魄。” 段冥泽了然，和他猜测的差不多，搬动书架摆出的阵法其实也是奔着那本经书去的。 段冥泽思索了一下，又问：“你死后的这几十年，一直呆在这里么？” “不……不是。” 段冥泽追问：“还去过什么地方？” “我……我也不知道，我的记忆出现了断层，有很长一段时间的事情我都是模模糊糊的，像是做了一场梦。我被困在一个十分黑暗的地方，很挤，很迷茫……”王空柯如今回想起来，还是异常恐惧。 段冥泽起身，居高临下地盯着颤抖的魂魄，似乎是在思量他的话有多少价值，又有多少可信，和自己心中的猜测是否符合。 段冥泽伸出手，触碰到对方的魂魄，只一瞬间，王空柯颤抖发灰的魂魄，立刻变得澄澈起来。混沌的目光也有了精神，似被注入了新的生命一样。 段冥泽把且怀留下，负责看管王空柯。他自己带着陆维羽，趁着夜色离开了图书馆。 路过值班室的时候，看到里面抱着手机，哆哆嗦嗦的保安，捏了个手诀，人扑通一下趴在了桌子上，呼呼大睡，十分钟后醒来就什么都不会再记得了。 第73章 夜风清冷。 段冥泽脱下外套，给陆维羽穿上，还贴心地裹了裹，生怕钻进风。 “我们现在是要去哪？” 段冥泽望了一眼天，繁星闪烁，不见朔月。 段冥泽：“去医院，先把小雨身上的红绳解开，时间太久怕会真的伤到孩子。” “对啊！”陆维羽心中责怪自己大意。 两人上车准备离开。 陆维羽心里面挂念着小雨，一心想着快点回到医院。段冥泽手上握着方向盘，冷眸却在不经意见瞥向大楼的斜上方。 车子发动，绝尘而去。 图书馆旁边的路灯闪了几下，灭掉，楼顶有红色的光影一闪便不见了。 回到医院的时候已经快到九点钟了。走廊安静下来，很多病人已经陆续开始休息。护士们道病房，依次提醒病人明天早晨采血千万不要再进食饮水。 陆维羽跟在段冥泽的身后，一路上段冥泽似乎都有些奇怪，不言不语，神情严肃。 “后面的人好大的胆子。”到了病房门口，段冥泽用灵犀传音和陆维羽讲话。 陆维羽一凛，屏住呼吸：“有人跟踪？” 段冥泽肯定的语气：“是凌天阁的人。” 凌天阁？就是上次为了救白韵，程玥璧和杨玄暮一同去的那个天上的集市？ 杨玄暮和程玥璧关系的转折似乎也是在那里开始的，针锋相对的两个人，就这么变成了口是心非的一对。以前是程玥璧谦让着杨小将军，对方还要喊打喊杀。现在杨小将军可以说是“威风扫地”……咳咳，想多了，陆维羽赶紧把自己的思绪拉回来，这么紧张的时候。 “有危险么？”通常来说，有段冥泽在陆维羽都不怎么担心自己的安保问题。 段冥泽淡定道：“他们还不够格。” 好……好吧。 两人默契地推门进了病房。 小雨已经睡着了，脸上泛红，额头上贴着降热贴。小雨的妈妈在一边陪护的椅子上合着眼睛，脸色蜡黄。 段冥泽道：“没关系，她不会醒的。”然后大步走到病床边，掀开被子的一角。 陆维羽跟过去，一眼就瞧见了小雨胖乎乎脚腕上一条勒得紧紧的绳子。 段冥泽轻轻一碰，绳子立刻就断了，缠在脚上的直接化为飞灰消失在空中。小雨因为发热微微急促的呼吸缓了下来，脸色渐渐变好，紧紧拧着的小眉毛也舒展开了。 “可怜孩子了。”陆维羽深知一个谣言对于成长期的孩子来说意味着什么，身上的伤痛很快就会痊愈，童年的阴影却是在很多很多年以后，依然会在噩梦中将看似成熟的大人惊醒。 段冥泽知道陆维羽在想什么，掌心放在瘦削的背上轻轻安抚：“放心，班上有一个新生是梦神的小女儿，小姑娘极擅在梦中抽取和改变人的记忆。明天我叫她过来，一定可以善后。” 陆维羽低头，嘴角的笑容漫开：“谢谢。” 段冥泽拍拍面前人的头，松软的发质感让他心情很好：“这么客气。现在这边的事情也解决了，该解决一下尾巴的问题了。” “嗯？” “这么长的尾巴，拖拖拉拉，出来进去，夹到就不好了。”段冥泽的语气越来越冷，最后一个字结束，身后骤然传来一股力量的波动。 陆维羽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段冥泽环着腰抱住，往一侧掠去，再看，已经站在了病房外的走廊里面。 面前是两个穿着奇怪的人，一男一女，两条手臂直挺挺贴在身上，双膝跪地，明明没有人在后方压制，可他们的肩膀却好像被按住一样垂着。 第160页 “你……你是什么时候发现我们的？”女人声音都是从牙缝里面挤出来的。 段冥泽居高临下看着两个人，没有说话。 陆维羽之前离得远，近一点才看清楚，这是一个很漂亮的女人，艳丽又有些魅惑，目光自带一种迷离。 “你，你究竟想怎么样？”始终没有得到回答，地上的两个人愈发忐忑，女人再次开口，同时用那双眼睛死死盯着段冥泽…… 段冥泽这次深吸了一口气，道：“你不用再看了，你们这一族的攻击都是通过对视控制、魅惑对方，而我看不到。呓仙子。” 被道破身份，呓仙子瑟缩一下，随即目露狠色：“你究竟是什么人？” 陆维羽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在呓仙子说话间，便觉得有些头晕。突然，眼前一黑，温暖的掌心盖在眼睛上面。 段冥泽的声音低低的在耳边：“她是凌天阁的呓仙子，妖族右掌使，擅长摄魂，可以控制人的思维。，但只要不看她的眼睛就没事。” “哦，好。”陆维羽赶紧把眼睛闭上。 被捉住的两个人在地上跪了半天，一句想听的都没有得到，又急又怒，更多的是恐惧。 段冥泽瞥了一眼他们：“总不能叫维羽一直闭着眼睛你说对吧？” “……” “既然不能委屈我的人，就只能委屈你们了。”段冥泽的权杖发出青灰色的光，寒芒乍现，顶端有两枚飞针射出，正打在呓仙子的脸上。 “啊！”伴随着凄厉的叫声，呓仙子的眼睛变成了两个血窟窿，乌黑，粘稠的血染红了她白净的脸，异常恐怖，可她身体又偏偏被束缚着动弹不得，模样十分凄惨。 陆维羽下意识睁开眼睛，见到这个场面，瞠目结舌。 “这……这……冥泽，是不是有些……” 段冥泽握住陆维羽微微发抖的手腕：“同情也要用在对的人身上，这个呓仙子做的恶，罄竹难书，我废了她的眼睛，算是便宜了她。” 陆维羽心惊，这呓仙子是做了何等伤天害理的事情？ “走吧，路上说。我们带着猎物，去看看那边的鱼儿有没有上钩。”段冥泽道。 陆维羽已经被当前的状况搞得有些迷糊，信任地点头，跟着段冥泽往外走。路过地上两个人的时候，段冥泽的手杖在地上重重一点，两人似牵线木偶一样站了起来，挣扎又不受控制游魂一样跟在后面。 上了车。 窗外的风景在倒退，陆维羽突然睁大了眼睛，顿了几秒钟，恍然道：“你是故意的！” 段冥泽假意没有听懂：“什么？” “你故意带着我来医院，只留且怀一个人在那边，用且怀和那个魂魄做鱼饵，钓出后面的人！” 段冥点头表示了肯定。 “那且怀他们会不会有危险？” “不会。” “……且怀很厉害么？”陆维羽对小饕餮的印象就只有吃。 “且怀自然是不行，但是凤岐或许可以同他抗衡一段时间。” 凤岐？！现在这两个人已经开始背着自己密谋了么？他们什么时候这么要好的？神籍学区那边交集很多么？ 陆维羽一瞬间的表情变化被段冥泽准确无比地抓到，笑得险些不见了眉眼。 —— 车子转弯，刚刚开上市图书馆的街道上，陆维羽就感受到了一股不寻常的压迫感，和段冥泽那种铺天盖地的震慑不一样，这是一种诡异又阴柔的力量，丝丝缕缕的，叫人好不舒服。 陆维羽感觉到，段冥泽自然早就察觉，目光似鹰隼盯住猎物一般盯着前方。 图书馆。 且怀少年瘦削的身体，张开双臂，将王空柯的鬼魂护在身后。 身前的凤岐单膝跪地，一手撑地，另一只手抹去嘴角的血迹。一开口，又咳出一大口血。 “妖界叛首赤狐，果然名不虚传。”这句话说的并不由心，在这之前凤岐并未将这个已经被贬落九幽的赤狐放在眼中。可是今日一出手，他才发现低估了对方的实力，此刻他心肺受到重创，段冥泽要是再不来，他怕是很难再撑下去了。 红衣，墨发，手中是一把泛着寒光的长剑，剑刃之上阴灵缠绕。程玥璧低垂着眉眼，依然是如画的模样，似丹青，似水墨，只是每一个笔触之上都是残忍的色调。 “风神谬赞。”声音丝绸般华丽，早已没有往日那份清冷孱弱。 “一个普通的阴魂，竟然劳您暴露了身份。不如跟我说说，到底是为了什么？”凤岐试图拖延时间。 程玥璧嗤笑一声，对着身后一个黑衣黑袍的人动了动指头，边道：“风神可不好对付，我不来怕他们搞不定。而且，也不会暴露。” 程玥璧身后的黑袍人上前，魅影般飘动，黑袍的下摆悬在地面上，没有双脚，径直朝着且怀和王空柯扑将过去！ “小心！”且怀拉着王空柯躲过黑袍人的第一击。 黑袍人一愣，很意外。这个小饕餮，还真有点本事。 程玥璧完全没有理会且怀这边，只将注意力放在凤岐的身上：“风神肯下界，当真是送了一份大礼给我们。你这火凤之身，刚好可以化解妖族的孽力，是一味好药材。”言罢手心妖火注入长剑，同剑刃之上的阴灵合为一体，刺向凤岐！ 凤岐躲闪不及，剑锋末入胸口，彻骨的寒气陡然入体！ 第161页 就在他感觉自己的魂魄即将被剥离的瞬间，一股强大的力量突然出现，斩断了那个源源不断吸取他力量的引线。 程玥璧被震得退了半步，目光变了变，嘴角勉强勾起笑容：“冥王来得好快，那两个废物有没有帮我处理掉？” 段冥泽又是一挥手，旁边的黑袍也被逼退数步，且怀他们脱离了险境。 陆维羽震惊地看着这个早些时候还和自己坐在一张桌子上吃早饭的人，内心受到的打击难以用言语来形容：“玥……璧。” 程玥璧握剑的手收紧：“今日把话讲清楚也好，演戏也很累。”他已经拿到了自己想要的，仙筋也已经修复，这一切早就该结束了。 “程玥璧！”陆维羽下意识地想要靠近，被段冥泽一把拉回：“别过去，他是妖族的叛首。” “妖族叛首？” 段冥泽只简单回答：“丢失的两颗灵珠，不出意外就在他的身上。” 程玥璧下意识地用手轻轻按压自己的脖颈，笑道：“灵珠内的怨力果然充沛，这世间数万年来的情仇、累世恩怨，想你冥界也很想要吧？” 段冥泽嗤笑：“冥界为阴，但以度化为果。你为阴，却裹挟众生。我们是道不同，就不要小人之心了。” “有何不同？”程玥璧陡然抬高声音，“这是一个强权主宰的世界，力量是一切的源头！千年前我败于天界围攻，不就是败在了更高力量之下？妖界多年以来受制于天界，飞升羽化皆万般苦难，不也是因为天界更高力量的压制？” 段冥泽道：“那是因果。” 程玥璧怒道：“因果谁造？” 一时死寂。 没有人能回答，但有些问题本就没有答案。 程玥璧的剑似乎也不想等到答案，卷起阵阵罡风，书架上的书纷纷掉落，纸业翻飞，飒飒之声撕破了寂静的一切…… 陆维羽被段冥泽推向且怀身侧，他自己跃身挡住剑锋，交战起来。 两人交战之间，那黑袍见有机可乘，再次朝着且怀扑来。 “小心！”陆维羽大呼。 这边只剩下且怀有战斗力了，只见他手上捏诀，目光坚定，镇定的不像一个只有几百岁，未经世事的小神仙。 黑袍声音粗哑似指甲挠在锈铁之上一般：“把那个魂魄交出来！” 陆维羽壮起胆子，手在发抖，还是把那飘忽不定的鬼魂护在了身后。虽然不知道这么一个普通的鬼魂对他们来说有什么用处，但他们既然这么想要，定然是很关键的。 可是此刻除了段冥泽余下几个人捆在一块，也不是这位黑袍人的对手，他们摆出的架势无异于螳臂当车。 凤岐焦急地将目光转向了交战正酣的段冥泽。 段冥泽似乎丝毫没有在乎这边的状况，只一心对付着程玥璧。 黑袍人双手成爪，指甲疯长，闪着利刃的寒光扑过来。 千钧一发。 一阵光芒乍起，陆维羽下意识抬起手遮住眼睛，只能是任人宰割…… 再睁开时，身侧的且怀竟然不见了，取代之的是杨玄暮手持□□，猎猎如风立于前。 陆维羽的位置只能看到他的小半张脸，却也感受到了杨玄暮面部肌肉不受控制的抽搐。 且怀是杨玄暮变的？什么时候的事情？难道是进入图书馆以后？ 杨玄暮发了狠，丝毫不留余地的欺身而上。 那黑袍人灵力不低，本是可以同杨玄暮抗衡百招，但杨玄暮此刻的攻势夹杂着道不尽的怒火，黑袍人被逼得节节败退。 同时，程玥璧在杨玄暮出现的瞬间，气焰骤降，虽然只有一瞬间，大局也被扭转，颓势难挽，被段冥泽的兵器击中胸口，败落下来，跌倒在地。 黑袍人见程玥璧受伤，不惜露出一道破绽，腹手一刀，摆脱了杨玄暮，扑向自己的主人。 “主人，您没事吧？” 程玥璧在他的搀扶下站起来，急促地喘息着。 屋子里面突然沉寂下来。 第一个开口的是陆维羽，虽然他自己也不知道这个问题是抛给谁的。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段冥泽回护在他的身前：“我数年不在九幽，叫妖首赤狐玉符钻了空子。妖族狩猎81条纯阴魂魄，列出聚魂阵，把冥界撕了个口字，这位妖首就爬了出来。之前是我大意了，竟没有看破他的身份。” 程玥璧能够感受到杨玄暮此刻如刀的目光，故作轻松：“说到这，是要多谢冥王流连人间，我才有机会逃出。” 段冥泽：“客气。” 杨玄暮终于按捺不住，嘶声问：“飞头降、刀劳鬼、诅咒，包括妖火焚烧白韵，都是……你计划好的？” 程玥璧挑眉，眼中并无半分愧疚之色。 杨玄暮自顾自地质问：“你借这些恶行，凝聚力量，借他们来平衡你吞噬灵珠后的怨力，对不对？你妖火焚烧白韵，并不是真的想要救她，而是早有预谋，利用我……上凌天阁，是为了找呓仙子，拿到能够恢复仙筋的墨玉青石！”说到后面，声音已经变得颤抖。 程玥璧微微垂眸，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只在鼻间轻嗤了一声：“你们神仙，是该多念一点书——太好骗了。” 杨玄暮梗住，失魂了一般点头：“是啊。” 程玥璧面色微动，但很快又舒展开：“其实，你们不如让我把这个魂魄带走，省了我的时间，你们也为自己多积福报。” 第162页 这句话说得莫名其妙，此刻只有段冥泽知道其中之意。 当年助程玥璧逃出九幽的聚魂镇，是聚集了九九八十一个全阴之人的魂魄，以一妖魂祭奠，撕破了九幽屏障。 王空柯便是其中一个阴魂，后阴差阳错，叫他从大阵中逃了出来。浑浑噩噩，回到了当年死亡的地方。现如今程玥璧是想再借聚魂镇，撕开如今保护南海灵珠的阵法，发现阴魂少了一个，所以才会找到了这里。 程玥璧话里的意思就是，交出这个阴魂，聚魂镇他要列。不交他这阵也要列，再去杀人猎魄，多造杀孽罢了。 段冥泽丝毫不为所动：“那就劳妖首再去找找了。” 聚魂镇的八十一个阴魂并非随机寻找就可以的，需要是同年同月同日甚至是越趋近于同时越好。 王空柯看模样已经有30多岁，加上他已经去世60几年了。如今想要找到一个和他同年同月又同时的人怕是比大海捞针还难。这就是他们费尽心思来寻王空柯的原因，得不到王空柯，就要再寻八十一个全阴魂魄，谈何容易？ 程玥璧的目光一点点变得森冷，知道今天的计划落了空。居高临下看垃圾一般地扫了一眼旁边被定住呓仙子和另外一个男妖，两个人瞬间恢复了自由，当即瑟缩地跪在了地上。 “走！” 程玥璧一声令下，四人齐齐瞬间消失。 杨玄暮想要追上去，被段冥泽拦住。 “段老师？” 段冥泽脸色瞬间惨白，声音虚弱的几乎听不到，显然是受了重创：“你打不过他们。” “玄暮！”陆维羽吓坏了。 段冥泽喘了几口气，硬生生将喉间的血腥压了回去，“南海的灵珠一定要……咳咳……”话没说完人栽倒在陆维羽的怀里面，不再动弹。 —— 翌日。 陆维羽敲开杨玄暮的房门。 “陆老师。” 陆维羽笑笑：“其实，我也算不上你的老师，你那个……篮球课，是想留下你的权宜之计，其实我就是个运动废。” 杨玄暮知道陆维羽是想逗自己开心，咧嘴一笑，却在不知不觉间带了苦涩：“我知道。不过我现在篮球打得不错了，而且……我在陆老师这里学来的，要比篮球重要很多。” “哦？” “人来的生命很短暂，对神来说浮游一般，朝生暮死，从来……个体都不是神关注的对象。可是当我用无穷的生命，来观察人类的时候，发现在这样短暂的岁月里面，他们依然倾尽所有，去爱、去恨、去追求，那这一切终究会成为泡沫，可是他们却在历史的扬尘中留下了一个又一个或深或浅的名字。再回头看自己仿佛无穷尽的生命，我是敬佩的。” 陆维羽在“少年”的目光中看到了赤城和笃定。 “那就好。”身为人师，总算是内心无愧了。 “陆老师过来，是有事？” 陆维羽笑笑，想提程玥璧，又怕碰到他心里面的伤口：“没有什么事，就是过来看看你，早饭小八他们几个都买回来了，饿了去吃。” “好。段老师怎么样了？” 陆维羽：“没有事了，凤岐刚刚帮着看过，再休息一下就可以恢复了。” 杨玄暮：“那就好。” 陆维羽点点头，笑得有点勉强，凤岐昨晚回来同他讲，虽然程玥璧吞噬了两个灵珠的怨力，但段冥泽是毕竟是幽冥之主，不应该只在这么短暂的交手中就受到这么重的打击。 幸亏昨日程玥璧没有察觉段冥泽的伤势，否则事情就很难善了。 “玄暮……”陆维羽欲言又止。 “陆老师木天蓼就不用惦记我了。我等下可能要离开学校一下，争取回来和你们一起吃晚饭。” “……好。” 杨玄暮嘴上说着不在乎，笑容上却多了几分掩饰不住的苦涩。 陆维羽回到房间的时候，段冥泽还在沉睡。或者说是灵力在恢复过程中，他的身体自动选取了最佳的恢复状态。 昨天图书馆带回来的魂魄由小八他们看管。 陆维羽看暂时没有什么事情，就过去看。 王空柯僵硬地坐在房间床上，见有人来慌忙起身。 “你……你好” “你有什么想说的么？”陆维羽感觉，王空柯一直有话要讲。 “我……我之前在图书馆，想拿到那本经书，是想借助那本书里面的一些符咒，自由出入图书馆。因为我之前是死在图书馆，所以魂魄一直被束缚在那里不能动弹。” 陆维羽道：“凤岐已经破了你身上的禁制，现在你已经可以离开图书馆。但是你毕竟是游魂，冥界有规矩，你暂时不能自由走动。” 王空柯：“其实，我……我是想找一个人。” “一个人？”他已经过世的60多年，现在想寻人，难道是要找子女或者是爱人？ 像是猜到陆维羽所思所想：“我当初去世的时候，在人间是没有留恋之人的。我父母早亡，并没有结婚，也没有子女。” “那是朋友？” “……算是吧。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一个朋友。” 王空柯把自己的故事说了出来。 他算是冥界酆都城工作的一个漏洞，上一世转世投胎的时候，错过了饮孟婆汤。所以他今生是带着前世的记忆一直生活的。 第163页 “当初，我去科考，答应了无论结果如何，一定会回去找他。不料我虽然高中，却染了恶疾，死在了京城。我死后心有不甘，躲避鬼差的抓捕，一心想回到故乡去找他，可是你知道，一个魂魄的活动范围是有限的，而且也很难同人类进行沟通。于是我只能在人间游荡，数年后家兄将我尸骨带回家以后，我的魂魄才得以还乡。” 陆维羽忍不住问：“那后来你有再见到那个女孩么？”或许已经嫁为人妇？ 王空柯顿了一下，半晌才有些别扭地道：“我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他……要长我一岁，家长经商。我的魂魄再见他时，他已经娶妻。” “……” “他的身体本就不好，知我去世后，忧思成疾。” 陆维羽不知道说什么好，只静静听着。 “我见他离世，父母也渐从伤痛中走出，再无牵挂，便也寻着去了幽冥地府。谁知我因为逃脱地府的勾魂，犯下大罪，要羁押数百年不得转世 。三百年后我再轮回……恰逢奈何水干，酆都城大乱，一个鬼差忘记引我饮孟婆汤就进了轮回。” 陆维羽问：“所以你才会有前世的记忆？” “是。我活着的时候就一直试图寻找他，可惜这一世又是个短命的，死了以后灵魂还被拘了去。如今，也不知能不能再见到他，今生他是男女，年龄几何我全然不知，又能去哪寻呢？” “这就是为什么一定要你们凡人饮孟婆汤的原因，不忘记前世的种种恩怨痴缠，怎么重新开始？”段冥泽不知何时竟然出现在了门外。 陆维羽连忙起身：“你怎么起来了？感觉怎么样？有没有不舒服？” 段冥泽赶紧安抚：“已经没事了，凤岐打架不行，医术不错。” 陆维羽见他脸色红润，精神充沛，放下心来。 段冥泽进了房间，对王空柯说：“我可以引你回幽冥，再入轮回。你只有忘记这一切，重新开始才不会沉沦万劫不复。” 王空柯毕竟是鬼魂，见到冥王止不住的浑身发抖，可还是执拗地不肯应声。 喝下孟婆汤，忘记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可是决定忘记，却是万难的。 段冥泽心意一定，叫来小黑小白准备强制将人带走，楼下突然传来动静。 现在老师们只在楼下上课，二楼已经被改成生活区，其他老师很自觉的从来不上楼。 郭金阳在一楼大声道：“陆校长，有人找您。” 陆维羽只好放下这边的事，先去应付。为了防止段冥泽在他离开的时候做出什么过激行为，顺便将他也带下了楼。 来人是之前争夺抚养权，得到过帮助的学生家长孙娟。 “您好，佳俊妈妈。”陆维羽打招呼。 孙娟见到陆维羽他们，眼圈一下子就红了，上前一把拉住了陆维羽的手，声音哽咽：“陆校长……谢谢你，谢谢你们，我……我已经拿到了孩子的抚养权。这份恩情，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 陆维羽一听，打心眼里为她感到高兴，为孩子感到高兴。孙娟虽然不富裕，但是性情温婉和煦，孩子定然也可以在一个良好的环境中长大。 “小诺！”孙娟抹了一把眼泪，赶紧回身招手，“快来小诺，这位就是陆校长，多亏了他们的帮忙，咱们才拿到佳俊的抚养权！” 陆维羽这时候才注意到这个叫孙诺的少年，二十出头的样子，很清秀，嘴角挂着温和的笑意。 “谢谢您，姐姐的事情，多亏您的帮忙了。” 陆维羽忙道：“没事，没事，举手之劳。” “你叫孙诺？”段冥泽突然问。 一干人都愣了一下，孙诺回到：“是的。您是？” 孙娟忙道：“这位就是我说的段老师！” “段老师您好。” “你好。” 几个人一番客套，孙娟一定要请学校的老师吃饭，最后定了时间，才肯离开。 送走了孙娟，段冥泽神情变得愈发沉重。 陆维羽还以为他那哪里不舒服：“我去叫凤岐过来看看。” “不用。”段冥泽拉住他，一只手轻轻抚过他的额前细碎的头发，“等待，或许也是有意义的。” “嗯？” “刚才的那个孙诺。” “怎么了？” “如果我没有看错，他和楼上的那个魂魄，夙世渊源。” 陆维羽震惊地目光转向二楼，正看到了怔在楼梯上，满脸不可置信的王空柯。 王空柯嗫嚅半晌，只道了一句：“是他。” —— 入秋了。 街边的落叶被风裹挟着坠落，秋雨放肆捶打，满地的冷清。 没有等到杨玄暮回来吃晚饭，陆维羽叫的外卖多了一份。 段冥泽最后还是没有叫小黑小白把王空柯带回冥界，这份犹豫是他从前不曾有过的。 大抵，人有了软肋以后，能被刺透的地方也多了起来。 段冥泽叫小黑会地府调了生死簿，确认了孙诺的身份。 “所以，我们要怎么处理他的魂魄？”陆维羽帮段冥泽盛好饭，回来发现碗里面又多了几颗剥好的虾。 “最多再允他在阳间逗留七日。” 陆维羽把虾仁丢进嘴里：“你们阴间管理这么严格么？” 段冥泽知道陆维羽嘴上虽然不说，可实际上是站在王空柯那一边的。无奈道：“他肉身已死，也过了这么多年。” 第164页 陆维羽叹了口气，徒劳的挣扎总还是逃不过命运的安排。 听到他们说话，埋头吃饭的承念突然抬起头来，手里面抱着一大块猪骨头，满嘴的油光：“唔……辣他还有骨头嘛？” 这个场面十分诡异…… 小八咽了口唾沫：“小念，吃人是犯法的！” 承念抹抹嘴上的油，解释：“小八哥哥，我知道吃人是犯法哒！而且父王告诉过我，说不好吃……” “……” “……” “我是想说，我有一块石头。” 对了！煞石！ 陆维羽恍然想起，承念来的第一天，跟小八展示自己的“玩具”的时候，他见过那块石头。可是白骨生肉，意思是只要有肉身在，那怕只是一块骨头，也可以令其再生，只是会有一定是反噬。 凤岐接话：“煞石逆天，轻易不可用。除非……” 陆维羽追问：“除非什么？” “除非幽冥之手。”说着看向了段冥泽，“统幽冥之手，本攥轮回，煞石于他断无因果。” 陆维羽激动：“真、真的么？” 段冥泽端起碗，扒拉一口米饭，边吃边看向段冥泽：“算他们运气好。”说完，见到陆维羽脸上的喜色，嘴角也勾动起来。 —— 三日后。 结束了一天的课程，陆维羽还要检查后勤这边的一些文件。因为明天就是发工资的日子，陆维羽拿到工资表，细致的核对。 第一次月考，孙晓磊一众的初中班学生进步都很大。要拨出一笔钱来给他们准备礼物。 白韵……白韵恢复的不错，脸上、身上一些较浅的疤痕退得七七八八了，小姑娘渐渐找回了自信，在陆维羽和母亲的鼓励下，还参加了一个教育中心组织的读书会，结交了不少的好朋友。再有一段时间大面积的疤痕就会变变浅估计到上大学，就可以完全恢复。 突然，手机震动起来。 是陆维羽自己定的的闹钟。 听到闹钟，这才才猛然想起，今天是开启煞石的日子。 启动煞石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即便开启者是段冥泽。 这三天的世间几个小神仙全员出动，几番辗转，终于找到了王空柯的尸骨。王空柯的颈椎骨上面有一个奇怪的印记，像是被刻上去的，颜容细看后道：“这是他自己的图腾，因为没有喝孟婆汤，所以前世图腾和今世的叠加，便多了这个记号。复活这样的人需要承受刚大的因果反噬，冥王是不怕这些，我们可是要躲远一点，万一被波及，可是要吃不了兜着走。” 所以陆维羽被赶着“早点睡”“明天起来家里就又多一个吃饭的了”“千万别来阳台哈~” 可是，他心理还是惦记的，所以才设了闹钟，提醒自己这个时间段别过去添乱，也……可以在心里面祈福。听起来幼稚可笑，可是这个世界太出乎预料了，说不定就是有用的呢？ 陆维羽收拾好本子，关了电脑，打开手机，翻了一会，心始终不能静下来。 一种……很奇怪的不安感。 大家都信誓旦旦地说启动煞石，对段冥泽来说没有任何的危害，哪怕失败了最多就是王空柯的尸骨被挫骨扬灰，不能反生。 可是他心里面的不安却怎么也散不去。 推开窗户。 秋日夜间的冷空气灌进来，陆维羽打了个哆嗦。 窗外飞鸟掠过。 陆维羽素来害怕禽类，可能是很小的时候被燕子追着跑了半条街，留下的心理阴影，凡是有羽毛的动物，靠得太近都会很不舒服。 就在陆维羽准备关上窗户的时候，那只飞鸟骤然厉声鸣叫，箭矢一般径直冲了过来！ 第74章 王空柯顺利还阳。 凤岐解开封印，带着小神仙们上前恭喜。 段冥泽看了一圈，脸上有轻微的疲惫：“怎么都过来了？” 颜容被段冥泽刚才强大的灵力震撼，还在兴奋中：“大家都想看一看啊！这样的场面，千百年都难得一见！” 小黑附和：“是呀，是呀，师父超棒！” 段冥泽皱起眉：“维羽一个人在学校？” “……” 待众人下楼，回到学校的时候，留下的只是一个空屋子和没有来得及关上的窗户。 凤岐送出灵力，将整个学校探了个遍，果然不见人：“怎么可能？学校有天然封印，外人进来我们一定可以察觉的。” “会……会不会是……”颜容想说是程玥璧，程玥璧是她的老师，出了事情以后她很避讳提起。 凤岐思忖，突然想起之前一次承念被陆维羽房门弹开，后续什么都没有查出，那恐怕就是程玥璧做的手脚。 于是凤岐问段冥泽：“会不会是程玥璧之前在学校里面做了手脚？” 段冥泽努力克制着自己，额头的一根青筋还是绷了起来：“程玥璧之前是在屋里留了诅咒之物，是为了防止我察觉他身份的。东西我已经处理掉了，而且结界也加固过。” 那还有谁可以和么悄无声息地把人带走？ —— 青耕鸟，青羽似鹊，白喙、白目、白尾，可穿阴阳两界之鸟。 陆维羽只记得，那鸟从窗子的缝隙冲进来，对着自己啸叫，然后他便昏了过去。 再醒来，就已经在这个陌生的地方了。 第165页 有人推门而入。 陆维羽从床上弹起来，又疼得跌回去，只能干巴巴睁着眼睛看对方。 看清来人的瞬间瞬间，眼中的愤怒变成了惊讶…… “师……父。”这是陆维羽第一次叫谛听师父。 谛听漏齿一笑，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我叫青耕去接你，原本是想带话，谁知道你被吓昏过去，那鸟儿不知道怎么办，就把你叼了回来。” 陆维羽：“……那、那你原本是想传什么话？” 谛听略一停顿，才道：“为师想请你帮个忙。” “您讲。” “你知道，为师是这幽冥学院的校长。当初评定成绩等级的时候，为师为了学校的荣誉，就把你的名字一块给报上去，凑了个人头。” “额……” “现在天界总部要来核查，那你做为我的首席硬核级至尊大弟子，自然是不能不在场的，你说对吧？” 陆维羽十分无语。 凑数做地府的学员倒是没有什么问题，毕竟是前世师徒，恩情还是要念的。 “但是师父，你刚才说的首席硬核级至尊大弟子，我……”陆维羽为难地面部都扭曲了。 谛听无所谓地摆摆手：“这个你不用担心，你是这世上的第一个泥点子，天分极高。之所以到现在五窍都没有通全，是因为教导无方，你留在为师这，三日，为师保你开五窍，通神脉。” 虽然又吹嘘之嫌，陆维羽还是被谛听给说服，准备留在冥界，等总部检查结束以后再离开。 “要多久？” “最少三日，最多七日。” 时间还好。陆维羽想了想：“好，我留下，但是现在得给冥泽他们通个信。” 谛听：“放心，为师早就留了信给他们。” 陆维羽放心：“哦，那就好。对了，那可不可以叫人去看看他们复活王空柯的事情进展的怎么样了？” “好，我这就叫人去问。” 很快，小鬼差回来送信，说那边一切都顺利，王空柯现在已经离开学校。 陆维羽这才完全安下心，留在冥界。 —— 陆维羽本来是想在幽冥学府走走看看，多观察揣摩，再从谛听那边多探听一些天界学府和段冥泽的事情。结果发现，根本就是没有时间的。 总部考察团随时都有可能会到。他这个首席大弟子，五窍都没有开全。于是谛听给他制定了严格的训练计划，堪比高三和考研。 陆维羽果真如谛听所说，天赋异禀，只有最后的耳窍稍有停滞，最后也顺利的打开了。 三天后，终于迎来了总部。 陆维羽夹在一堆地府的学员里面，看着学校的老师同那一群神仙寒暄客套。 陆维羽还挺紧张，以为会单独叫他出来。事实证明他想多了，一群神仙检查完了学校的相关设备，问了一下教学情况，就成群结队地去见谛听了。 这架势，看上去一点都不像来视察。而且听到去拜访谛听的时候，各个都是神情肃然，更像是要去见自己的领导…… 陆维羽一头雾水。 想来谛听也只是以防万一吧，没有牵涉到他也好，可以安安静静地回去再顺一下自己的灵脉。等总部的人一走，他就可以回学校了，离开了几天，心里面惦记着学校，惦记着杨玄暮段冥泽的事情，更惦记是段冥泽。 什么时候开始，只三日未见，就如此思念了呢？ 陆维羽在食堂跟牛头马面们一桌吃过饭，准备回宿舍，万一天界的人什么时候想起的他这个首席大弟子，好随叫随到。 回宿舍的路上，走廊处有一大片新装的落地窗，正好可以望到不远处的酆都城。还有那块裂开的三生石，干涸了的忘川河…… 可惜没有带手机过来，要不然一定会忍不住拍下来。 看了一会，准备离开，忽见酆都城涌出大批的阴兵。阴兵们各个甲胄加身，气势如虹，手握长枪森然列队。 陆维羽身形一僵，冥界出事了？段冥泽会不会有事？ 很快，自酆都城内走出一个女人。 女人一身暖黄色的长袍，腰腹处勒紧，勾勒出窈窕曼妙的身姿，英姿飒飒。 “孟婆，你冷静一点，事情我们还没有调查清楚，这么冒冒然出兵，日后冥王怪罪下来，我们都担不起！”后面追出来的是今日在职的九殿阎罗。 女子在听到冥王，稍显冷静下来，可还是咬着牙：“连我的孟婆引都敢偷，是活的不耐烦了，我今日要不抓住这个小贼，就不用在酆都城立足了！” 孟婆引被盗了？ 这些日在冥界，陆维羽恶补了不少冥界的知识，知道“孟婆引”是熬制孟婆汤最重要的一味药引，是幽冥深处一方净土之上结出的果实，无根无叶，只有一杆花茎，千年结一果，甚为珍贵。 九阎罗连声安抚：“这群人确实吃了熊心豹子胆，但是近日事多，冥王那边严令我们守好酆都，没有他的指令万万不可擅自行动。”见孟婆要说什么，又赶紧许下承诺，“这样，熬过这几天，我一定亲自带着人去把孟婆引找回来，捉到贼人亲自交于你手，什么样？” 孟婆思量了一下，心中还是有些不甘，又不得不答应：“好，我等着。” 事情虽然暂时搁置下来了，可心头的这团怒火去是无处发泄！ 第166页 陆维羽这位吃瓜群众，正准备撤退的时候，意外地对上了孟婆压抑着怒火的眼睛！ “什么人在偷看！”孟婆厉声喝道，手一挥，陆维羽只感觉被人抓住了脖领子，一路拖拽，面皮都快被风给扯破了，然后扑通一声落在地上。 “你们这是干什么！”陆维羽灰头土脸地爬起来。 孟婆靠近了：“你不是冥界的人，说，在这干什么！偷看冥界出兵，是要挖眼睛的。” 陆维羽忍不住眨了几下眼睛，很快就在心里面下定了主意，好汉不吃眼前亏！ “我……我是冥界学府新来的学生，无意间看到你们出兵，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冥界的学生？”孟婆冷哼，“我看你是偷东西小贼的同……”孟婆没有说完，就被扯住了袖子，转头看到九阎罗惊恐的目光。 “九殿，你怎么了？” 九阎罗再次认出了陆维羽：“他确是谛听的徒弟。你之前在忘川闭关，没有见过他。” 孟婆哦了一声，很不情愿，送上门出气筒这么没了。 陆维羽问：“我可以回去了么？一会还要上课。” 九阎罗忙说：“可以可以！” 陆维羽转身欲走。 “等等！”孟婆突然叫住了陆维羽，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细眉狠狠蹙起，“你是个凡人！” 陆维羽如实地点点头。 洞中仙　　孟婆：“怎么可能！你身上一点孟婆引的影子都没有！” 按理说，陆维羽这种上万年的魂魄，在人间已经不知道轮回了多少次，往复之间，只要喝过一次孟婆汤身上就一定会留有孟婆引的印记。可是他的身上竟然没有！ 孟婆一把扣住陆维羽的手腕。 “你是怎么逃过奈何桥的？” 不等陆维羽开口，突然就感受到一股强大的力量自手腕处的经脉传入！他试图用自己尚不能完全控制的灵脉去对抗，完全是螳臂当车，那种冰冷的感觉，直达心脏。 轰！有什么东西在耳边炸开！ 三生石刻累世情缘。 奈何桥渡无数亡魂。 孟婆汤引孤魂无牵挂。 陆维羽感觉自己仿佛飘在一条大河之上，身下寒潭水冷，耳边梵音绕耳，凤岐的脸，父亲母亲的面容，朝堂之上的尔虞我诈……忽近忽远……前世种种都如繁华一梦，凋零无声。 孟婆只是想探知陆维羽为何身无孟婆引，却的意外撞开了段冥泽被封印了的前世记忆。 记忆汹涌地灌进来，依次排开，严丝合缝。 陆维羽呆愣愣地站在原地，木头人一样。 这种感觉恐惧、奇妙、无法言说。 只是“故事”不算是多新鲜的故事，和凤岐当初讲给他的相差无几…… 孟婆又探了一会，什么都没有发现，又在九阎罗的催促下，十分不甘地放了陆维羽。 回到学府宿舍。 陆维羽盘腿坐在床上，缓缓合目，让古老又新鲜的记忆再次回放，细细找寻。最后发现，他的前世真的没有一点段冥泽的身影！ 但是前世的时候，他二十几年如一日地总是做同样一个梦，梦中没有一点光，死寂、漆黑，流水声…… 现在想来……那个地方无比的熟悉。 因为他曾经陪着段冥泽在那里白骨生肉。 九幽深处！前世的自己为何会每晚都梦到九幽？如果是因为最后一个黏土灵魄和第一个泥点之间那微弱的牵连，那今生他又为何不曾梦到九幽？ 几个小时后。 陆维羽终于下定了决心，下床，穿好鞋子，留了一张便条给谛听。 他要再去一趟九幽。 —— 还以为要有一番波折，结果从学府出来一直到三生石处，竟然一个鬼差都没有遇到。 三生石已经被重新拼了起来，一道裂痕横亘在中间位置。 陆维羽一点点走近，稍微犹豫后，单手轻轻触碰石壁。 粗糙，暗含着巨大的能量。 三生石的裂痕骤然放出白光，将陆维羽笼罩在其中…… 九幽。 哪怕是之前在这里逗留过月余，再来还是会因为这种死一样的寂静而趋于崩溃。 勉强整理好情绪，陆维羽开始摸索着前行。 之前在这里，段冥泽会用灵力支撑一点光亮给他，还会让他在周围短暂走动，所以这边的地形他还算熟悉。 不算太长的路，他走了半个小时，走出了一身的冷汗。 细瘦的枝干，皱巴巴的叶子…… 是这里了。 小树在段冥泽和陆维羽上次离开以后就陷入了休眠。被陆维羽这么一摸，清醒过来。 “你……你又回来吃我的果子么？我……我还得几百年，啊不！上千年才能结果子呢！” 是小树熟悉的声音，陆维羽终于心安下来。 “别怕，我这次没有饿肚子。” “哦，那，那太好了。”小树很好哄，立马放下心来，开始为有朋友来看自己而欢呼雀跃，枝干上的叶片都跟着抖动起来。 两人交流了一下近况，陆维羽还给它讲了人间的树木是什么样子。小树摇晃着头喃喃：“真想去看看啊~” “小树，问你一个问题。” “好呀！只是我知道的事情很少的。” “没关系，只问你知道的。” 第167页 “嗯嗯！太好了！” 陆维羽靠着小树坐下，“你在这里很久了吧？” “嗯嗯，很久很久了，结果几次果子了呢。” “害怕么？” “为什么要害怕？” “这里这么黑，这么安静。” 小树略一思考：“不害怕，我习惯了呀，打我从一颗种子孕育开始，就是这个样子的。” “段冥泽也是么？也是……一直呆在这个地方？” 小树点点头，有叶片坠落：“是啊，冥王在这个地方待得要比我久很多呢。但是他比小树幸运！” 陆维羽问：“是因为他现在可以离开了么？” 小树很神秘地说：“不是的。是因为冥王找到了自己的眼睛。” “眼睛？” “是啊，冥王最初是没有眼睛的，知万物，却不能视。大家都知道，冥王是最后一个黏土精魄。当年，女娲娘娘剜掉了冥王的双目，为的是让他‘无目，明心’，女娲娘娘认为，只有这样，冥王才能守得住这没有一点声动的九幽，才能护得住整个幽冥。” 黑暗中，陆维羽的呼吸渐渐变得急促，小树没有注意到，自顾自继续道：“大概是我上一次结果子的时候吧，冥王好像突然能够看到东西了，像是有一双眼睛……在替他观察世界一样，他每天的情绪就跟随者那双眼睛起伏变化，我也在无尽的黑暗中，第一次看到冥王笑，看到他哭。你说，冥王大人是不是很幸运？” 良久，九幽深处终于再次有了声音，陆维羽回道：“是。” —— 人间学府一切正常。 维羽补习班老师们各司其职，学生们每一节课都收获满满。 神籍学院开始了全天自习。 两位老师虽然已经几天没有露面，但是学生们早已经习惯。每天按时到校，交流功法以后再散去，逛街的逛街，唱歌的唱歌，撸串的撸串。这当中谁惹了麻烦，谁做了好事，鸡飞狗跳也是一种历练。 至于灵珠被盗的事情，别说这些小神仙，他们的父母或许也都尚不知内情。毕竟灵珠被盗之事，牵扯甚广，一旦传扬出去，蛰伏各个角落的黑暗势力难免觉醒，倒是恐怕腹背受敌。 段冥泽这几日来一直在寻找陆维羽的下落。 学校内的气压很低。 小八和承念带着哮小小在四海奔走，没有找到一点痕迹，小小还差点掉进西海因为缺少灵珠后塌陷出来的坑洞之中。 颜容和凤岐申请了许可令，天界可以找的地方都翻了个底朝天，依然是毫无陆维羽的消息。 段冥泽感知到冥界有陆维羽的气息，所以就先留在了人间找寻。只是派小黑小白他们带着鬼差在阴间寻了一圈。 四方最后汇合，一无所获。 段冥泽几乎要咬断了牙齿：“我亲自回一趟冥界。”看来现在只能去找谛听。 还没来得及行动。 凤岐这边得到了天宫的诏令，即刻返回天界，不得拖延。 凤岐带走了颜容和哮小小，嫦娥叫天兵带来的信件里面不知说了什么，颜容虽然不愿意，但还是跟着凤岐一块离开了。而且看这种情况，杨玄暮短时间内也不会再回来。 这样一来，人间学府可以调用的人数锐减，实力也打了折扣。 小八小孩子脾气，见大家都走了很是气愤：“师父放心，我是不会离开这里的！不会离开你和陆陆！我们一定能找到陆陆！”承念在一边跟着点头。小黑小白自然是要跟着段冥泽的。 段冥泽大手在小八的头上揉了揉，算起来，小八还是这群小东西的师兄，如今半年多的时间，也确实成长了许多。 段冥泽走后，神籍分校又传来消息。 有人撞破了大厦的封印，在八层和十层位置列了阵法，九层现在已经被层层包围。 现在正是晚自习的时间，很多小神仙应该都是被困在里面了。 段冥泽不得不暂缓亲自回冥界，安顿好小八和承念，命令小黑小白即刻回冥界调兵。随后，独自一人奔着神籍分院而去。 夜已深。 段冥泽幻影以最快的速度达到分院大厦外面。 他能够感受到自己灵力的不断流逝，这种现象在他最近的一次“白骨生肉”以后显得愈发明显…… 脚下的大地在微微震动，暗中的力量滚滚而来，沉睡的城市似乎并没有察觉。 九层。 走廊里面很安静，一如往常。如果是凡人走过，不会发现任何的异常。 但实际上，这条还算宽阔的走廊妖魔鬼怪，森然白骨堆积，全无落脚的地方。 “赤狐玉符，弄脏别人的地界，不礼貌吧。”段冥泽换出兵器，权杖在手，目光淡淡，话家常一样。 程玥璧自虚空中幻化而出，听到“玉符”两个字，眸色动了动：“众生平等。我等生来如此，造物如此，冥王不能因为自己出身高贵，就说我等身躯污秽吧。” 段冥泽嗤笑出声：“你是自甘堕落。污了地界不说，还要污人心，玉符妖首好口才。”话毕，权杖裹风破空而去。 程玥璧抬手挡住，不管不顾地将攻击中的灵力甩到一边，两个白骨妖物碰到，瞬间化为了飞灰。 程玥璧甩甩手，颇为得意又欣喜道：“你果真大不如前了。传闻果然是真，再找不到那双被女娲剜掉的眼睛，整个冥界都要给你陪葬了。或许我都不用费这么多心思，再多等些时候，冥界一乱，人间自然大乱，三界危矣。” 第168页 “住口！”段冥泽被戳到软肋，纵身而上，怒气成了刃，杀气凛然。 程玥璧谨慎地躲避。身后的白骨大军就没有那么幸运了，被卷进来的无疑挫骨扬灰，惨烈异常。 忽的，从暗处射出一条黏湿的之物，扭曲着，段冥泽挥杖击中那污邪之物，定睛一看，竟然是一条紫褐色的长舌，舌尖分叉，发出嘶嘶声响。 程玥璧落身，额前碎发稍显狼狈，依然笑着：“宠物，没吓到冥王吧？” 段冥泽：“你夜来神籍分院，以为扣押了这群学生，天界就会把南海的灵珠交给你？” 程玥璧作出夸张地惊讶神情，旋即冷下脸：“段冥泽！你真当我是傻子么？我为何来这里，你真的不知道？ 正所谓四海有灵，灵有心，四海的灵珠固然储藏着巨大的怨力，可是它们千百万年来之所以能够支撑这样的怨力，是因为有一颗四海之心源源不断输送能量给它们。而那颗心，就被封印在我们脚下这片土地里面！” 听他这么说，段冥泽并不惊讶，程玥璧已经得了两颗灵珠，感应到四海之心存在是早晚的事情。当初他将学校建在这里，就是为了多一层屏障。 “那就看你有没有本事拿得走了。”段冥泽突然单手捏诀，虚空中迸出一片火花，藤蔓般攀附在墙面上，墙壁轰然倒塌。 原本被“拘押”的学生们，竟然全部借着这股力量，破空而出，一瞬间便以己身列成七星大阵，列烈如旌旗悬于天河。 程玥璧意外地退后半步，眼中有强撑的七分镇定：“你聚了这帮小废物在这里，就为了今天？” 被叫做小废物的小神仙们各个怒气冲冲，老师采取放养模式，丢了个阵法叫他们自学也就罢了，随便跳出来了一个妖怪竟然这么狂妄放肆！ “列阵！”为首的小神仙金色长衫，衣袂翻飞，仙姿飘飘。 程玥璧身后出现黑袍人，隐藏在暗处的眼睛诡异的绿色。 “主人，不妙，这是七星阵法，平时我们还好对付，现下他们怕是借了四海之心的力量，我们不是对手。” 程玥璧冷声：“撑住一刻钟，否则你就去陪呓仙子。” 黑袍人猛地一抖，颔首称是。接着黑袍人用一只枯槁的手，抓住自己的另一边的手腕。 “啊——”伴随着惨叫声，黑袍人硬生生扯断了自己的一条手臂，暗红色的鲜血喷涌而出，众目睽睽之下，毫不犹豫地将自己的一条手臂丢向了身后那片阴影之中。 滑腻恶臭的舌头突然伸出，将血淋淋的手臂卷入了巨口之中，獠牙森森。 “下者叩首，妖尊佑我！”黑袍人跪倒在地，字字泣血一般。 蛇妖将手臂吞下，蠕动几下，伴随着咯咯声，人们渐渐看清了当年便震惊了三界的叛妖一族的妖尊，没有化成人形，却危险无比的蛇妖！ 传闻妖尊蛇妖修炼万年，不化人形，不开蒙昧，只恣意纵横，妖族之人以血肉祭它，便可以得其帮助。 狂蛇卷起罡风迷了千万双睡梦中的眼，城中人梦里皆是一片绝境。小神仙们的七星阵心也跟着一震，但是很快又聚合起来。 下方，狂蛇跃入阵中，地上尺后的白骨粉尘被风卷起，凄然惨绝…… 上方，段冥泽以一敌二。 程玥璧轻松招架。 黑袍人失了一条手臂，很快就踉跄着跌下来，刚好被狂蛇接住，张口便将人吞了下去。 程玥璧只冷冷看了一眼，并无半点惋惜。 这一场大战将整个城市都笼罩在一片哀鸣之中…… 段冥泽被程玥璧的掌风击中了左胸，趔趄着后退，握着权杖的手青筋毕露，看样子已是强弩之末。 这大大出乎程玥璧的预料，他素来多疑，似然知道段冥泽实力大减，但也不敢轻举妄动，唯恐有诈，犹豫之下，竟然收回了最后的这一击。 段冥泽得了喘息的机会，暗暗将喉咙处的甜腥压下去。这身子，当真是撑不住了…… 更令他担心的是，下方的阵法在狂蛇的冲击下，此刻已是摇摇欲坠…… 千钧一发之际，骤然从地面破土而出大群的阴兵！ 阴兵们列队整齐，甲胄散着寒光，不少兵将只有半张脸，或者是整个都化成了枯骨，却让这样的列队更家惊心动魄。 看到冥界的大军赶来，段冥泽终于松了一口气。 领队的人一身黄色衣衫，飒爽英姿，容貌艳丽，正是黄泉孟婆。 孟婆手中高举段冥泽令小黑小白带回去的冥王令，号令阴兵，无忧不从。 而她身后，站着一个人，挺拔瘦削，清秀之中带着钢骨。一件白衬衫，牛仔裤，小白鞋，站在一群阴兵之中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维羽！”段冥泽因为脱力已经晦暗下去的眼睛突然有了光亮。 陆维羽本是绷着脸，可看到段冥泽虚弱的样子，瞬间瓦解，三步并作两步地冲过去。 “你没事吧？受伤了？” 段冥泽没有回答，顾不得三军阵前，反手把人扯进了怀里面，像是要嵌进骨血里面一样。 沙哑着问：“你这些日在去了哪？怎么会和孟婆在一起？” 陆维羽一愣，段冥泽不知道自己的下落？ “我……我一直在冥界。谛听说他留了消息给你们。他没有么？” 段冥泽脸色很不好看，整个人都克制不住地在抖：“先，先不说这些了。你没事就好。现在，星愿保住地下的东西要紧。” 第169页 “好。” 冥界三军吼声震天，杀气凛然。 阴界的士兵生前大多是战死沙场，保家卫国的忠魂。余愿未了，死后化作阴兵，延续忠魂。这样的一支队伍，钢骨端正，腾腾杀气，浩然于世。 狂蛇在三军的围困下，很快就只撑不住，蛇信被当中劈开，哀嚎着想要撤退。孟婆大喝一声，凌空而起，腰间一条黄色的袋子飞出，勒住蛇身，那蛇挣扎着变做只有手腕粗细的蛇身。 孟婆将蛇抓在手里，缠了几圈，揣进口袋：“只要你听话，回去就不炖蛇羹！” 言罢转身单膝跪地，对着段冥泽便是一拜：“属下来迟！” 段冥泽撑着一口气，“咳咳……无妨。” 程玥璧眼看大势已去，准备撤退，残余妖物的死活并不在他考虑的范围。正要抽身，忽然感觉到颈后一阵寒意，是锋刃劈杀带来的。程玥璧下意识抬掌去接，同时转身，正对上了来人的眼睛。 瞬间的怔楞，程玥璧的肩膀被那长枪划了一道口子，他拼尽了全力才将杨玄暮震开，狼狈地连连后退。 相比于程玥璧难以掩盖的慌乱和犹豫，杨玄暮的眼睛平静的似一潭死水，波澜不惊，好似面前这个人和一般的妖邪毫无区别。他的身后跟着哮天犬和哮小小，父子二人皆严阵以待。 程玥璧缓了一口气，抬眼，之前所有的情绪都被抹掉了，嘴角生生扯拽出一个诡异的弧度，惨白的脸上竟全是妖冶。 “少将军好身手。” 杨玄暮长枪点地：“谬赞，但除你这种妖邪之物，还是可以的。” 血透出红色的衣衫，程玥璧按住伤口，发现血根本就止不住，说明杨玄暮这一枪是注了灵力的，这种方法属于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不是刻骨仇敌很少有人会这么做。 就在这时，一个朗清的声音陡然响起，有点突兀和尖锐！ “是你们偷了我的孟婆引！” 众人目光被吸引。 只见孟婆指着杨玄暮，怒火中烧：“你这个小贼！” 杨玄暮被指着叫骂，面露疑惑之色。 哮天犬在一旁顿时变了脸色，连忙截断孟婆下面的话，压低声音对孟婆道：“孟婆，现在当务之急是抓捕妖首程玥璧，我们还是不要节外生枝！” 孟婆心直口快，虽知哮天犬说得在理，已经准备罢休，还是忍不住斥责：“堂堂天界上神，还是真君的儿子，竟然做些偷鸡摸狗的事情！” 三军阵前，又当着自己的老师，杨玄暮终于按捺不住，开口质问：“我何时偷了你的东西？你不要血口喷人！” “你自是偷了我的东西！孟婆汤最重要的一味药引，孟婆引！你一个从未轮回的神仙，体内有整颗的孟婆引，还想狡辩不成？” 杨玄暮显然十分意外孟婆所说的话。 自己的体内有孟婆引？他怎么不记得？ 哮天犬这会已经开始在暗处作揖了：“孟婆，姑奶奶，咱们可不可以不说了？这孟婆引确实……是真君府用了。过后我在和您解释，向您赔罪可不可以？” 孟婆还欲说什么，突然感受到段冥泽那边传来的目光，立刻禁声不在言语。 程玥璧定定看着杨玄暮，像是想透过他的皮肤，看到那颗可以带走人记忆的孟婆引。 所以他的目光才会变得这样平静。 他选择了忘记。 “这样……也好。”程玥璧喃喃自语，“倒也省事。” 忽听杨玄暮道：“孟婆所说之事本将军会查清楚，但是近日围捕妖首，望以大局为重。” 段冥泽淡淡的目光扫过。 孟婆见段冥泽脸色不好，似乎也知自己此刻计较多有不妥，抿了抿嘴唇，微微颔首：“好。” —— 如今的场面，程玥璧想要全身而退，难之又难。 段冥泽虽然灵力骤减，现在又有伤在身，但是冥界的三军在他统帅下不可小觑。加之现在的杨玄暮、哮天犬还有孟婆，甚至是很有可能会增加的后续部队。Y。U。X。I。 “如此，我也别无选择”程玥璧哼笑，抬眸目光扫过在场的所有人，最后落在杨玄暮的身上。 “杨少将军，你可知道一千年前，北海的灵珠失踪之事？” 众人听他提到北海灵珠，皆是一震。 难道北海的那颗灵珠也在他的身上？！若他真的藏了一颗灵珠没有吞噬其中的怨力，现在释放出来，那整座城市，甚至是更大的范围内，都会成为牺牲品。 杨玄暮强装镇定：“你想用这个威胁我？凡人于我不过尘土，能捉了你，损了一座城也没什么！” “ 哦？是么。”程玥璧自认不会相信杨玄暮话里面的每一个字，“将军现在不用紧张，因为北海的灵珠并不在我的手上。” “在……什么地方？”北海灵珠已经失踪了上千年，杨玄暮也曾随同天四大天王三界内找寻，皆无果。 程玥璧看着杨玄暮古板又认真地样子，突然大笑，然后用手指着胸口位置：“在这。” “……” “第一次见到你，我便感觉到了你体内的灵珠力量，因为那是我最需要的东西，那种与生俱来的渴望，是我追逐的起点。你的身体，就是靠着北海的灵珠生存的，它就像是你的心脏。所以，北海的这颗灵珠，消失了这么久，三界众神找了这么久，其实就在杨小将军的身上。” 第170页 “胡言乱语！” “是么？若我胡言乱语，小将军您是怎么从千年前那场浩劫当中活下来的呢？据我所知，当时您已是魂飞魄散，又如何会在今日站在此处？” 杨玄暮不可置信：“不……这不可能。”他转头去看哮天犬，发现平日言语极多的哮天犬，此刻连看也不敢看他，登时如遭雷劈一般，“哮天犬！” 哮天犬嗫嚅，最后才磕磕巴巴地道：“千年前……少主您在除妖首的那场战争中，为了救……救人，伤得太重了……真真是大罗神仙也无能为力。夫人，她……为了救您，便用了这北海的龙珠。”说到这，他突然拔高声音，“但我们只是从龙王那边借用，北海是知晓的！只要灵珠在少主体内，不出两千年少主就可以恢复如初，到时候我们再将灵珠还回去……” 陆维羽终于忍不住开口：“但是这四海的灵珠是用来涤尽人间苦难戾气的，北海一眼缺少灵珠两千年，你有没有想过，这个世界会变成什么样子？” 哮天犬不服：“两千年而已，何必这样计较，弹指一挥。” 于神仙是的，可是于凡人却早已沧海桑田。 偏偏，无从争论。 杨玄暮在程玥璧揭露真相后，心绪难平，身上的锐气失了大半。“父亲……可知道这件事。” 哮天犬愧疚垂手：“夫人未曾告诉真君，属下……为保少主也将事情隐瞒了下来……” 杨玄暮面色稍缓。 陆维羽担心地问段冥泽：“既然北海灵珠在杨玄暮的身上，玥璧为何以此要挟？” 段冥泽薄唇紧抿，最后一点血色也褪去。 不好！ 程玥璧当初假意被虏，并不是为了去夺西海的龙珠，而是想要逼杨玄暮去救他，彼时他刚好借呓仙子带来的墨玉青石和四方怨灵刚刚修复仙筋，期间杨玄暮定然是倾尽能力来帮他疗伤，他或许……一定就在那个时候将两人的血脉连接！而且在后来不断的疗伤过程中加固这种连接，最后融为一体！ “冥泽……”陆维羽见段冥泽的样子有些害怕。 “杨玄暮！守魂！”段冥泽字字犹如惊雷，可为时已晚。 程玥璧先他一步调动了灵脉之中连接的力量。 “少将军，这就是统辖三界，高高再上的神仙。今天所有人就会知道，神，那污秽的嘴脸，与我们妖族又有何异！”这一声痛斥椎心泣血，似将这几千年来的恨意都吐了出来。 妖云搅动，四方不宁。 程玥璧深邃的眼，透过扬灰的白骨，触碰到杨玄暮除了恨意全无其他情绪的双眸，兀自笑了。 “裂！”程玥璧的声音不大。 杨玄暮胸口处撕裂般的痛楚，已经在那里安静了上千年的灵珠被唤醒，无数的怨力阴魂在灵珠之中哀嚎阴风阵阵，想要挣脱束缚…… “怎么会！”孟婆引叫他失去了所有与程玥璧相关的记忆，程玥璧于他只是一个陌生人。所以他不明白，这种极为亲密的灵脉相连，怎么可能出现在一个陌生人身上？ 杨玄暮的面容终于一点点扭曲，他已经分不清这种疼究竟来自什么地方，眼角的泪水也意义不明。 段冥泽一边将陆维羽护在身后，边对着三军下令。 “列阵！” 北海灵珠当中怨力巨大，冥界三军或可抵挡一时。 轰！ “啊——”杨玄暮胸口处是血淋淋的一个大口子，挺拔的身姿被抽掉了所有的所有力气，颓然重重摔落。 灵珠破！ 程玥璧悬于半空，墨发遮挡了他的面容。细瘦苍白的手从殷红的袖口处露出，皓腕残血。 翻滚涌动的滔天怨力直冲云霄，十七道天雷从四方落下，大地龟裂，那些未能安息蛰伏的鬼物纷纷苏醒…… 第75章 混战之中，程玥璧成功脱身。 上万阴兵牢牢将怨力封锁在大厦之内，让波及的范围尽量缩小，可即便是这样已经有部分的怨力外协，孟婆不得不派出一部分兵力去处理。 天界众神很多都在南海守护最后一颗灵珠，应付叛妖一族在各地惹出的霍乱，无暇顾及人间学府。冥界调用数万阴兵围守北海灵珠破碎后的怨力，其力量虽然强大却并不是长久之计。 众人将昏迷不醒的杨玄暮带回学校。 支撑他的灵珠被程玥璧捏碎，幸好那灵珠已经在他体内千年，之前碎裂的大半魂魄都已经恢复，本体勉强能够维持。 段冥泽安排：“孟婆，你叫人去三重天，无论天界现在的状况如何，都一定要将凤岐带回来。他是孽火之中涅槃的火凤，或许有办法救杨玄暮。” “是，属下即刻去办。”孟婆拱手，毫不怠慢转身便走。 一旁的哮天犬忙道：“我跟你一起去！” 屋里的人陆陆续续离开，只剩下段冥泽和陆维羽。 杨玄暮躺你在哪里，胸口没有任何的起伏，苍白地似一个雕塑。窗外的天空昏暗，阳光被挡住，屋子里面更加阴沉。 陆维羽怔怔看了一会，突然道：“幸好，他用了孟婆引。” 段冥泽点头：“是。” 陆维羽又道：“程玥璧……把大家都骗得好苦。” “……是。” “你说，他说谎话的时候心里在想什么？” 段冥泽搭在杨玄暮脉搏上的手一顿，神情僵硬，一种极为不安的预感爬上心头：“维羽，你想说什么？” 第171页 陆维羽张张嘴，瘦削的肩膀垂下去，睫毛微微动了几下，挣扎到最后紧握的拳头颓然松开：“没什么，我先去通知各位老师咱们这周的课程暂停。” 说完便径直向外走，一只脚已经踏出了屋子。 段冥泽猛地起身，声音坚定，一字一字：“维羽，你知道了什么？” 陆维羽被定住，淡色的唇张开又合上如此反复，眼底是泛红的血丝。一开口，用尽了所有的勇气：“我就是你……是冥王的眼睛对么？” 段冥泽勉励维持的淡定轰然倒塌：“你听谁说的？” 这样问，便是承认了。 陆维羽心头最后一点火骤然熄灭，只留下烛心那缕不甘心的白色烟雾…… 段冥泽变了声音，想要去抓陆维羽的手腕，又停住：“是谛听？” 陆维羽低头，眨着眼睛，看着自己的鞋尖，上面沾了一点黄泉的泥土。他走过了黄泉路，却还是这么经不得事，心里面空得喘不上气来。 “我在九幽恢复了前世的记忆，记其了和凤岐成为朋友的那些年月。可是过去的记忆里面，没有找到你的影子，一点都没有，但是我能感受到，你无时无刻都在我的身边。怎么会，没有你的影子，却又对你那么熟悉？后来谛听到九幽去找我，我问他，他就和盘托出了。” 段冥泽语塞：“……维羽。” “你之前说你是最后一个黏土灵魄，我是第一个泥点，所以我们的灵魂从上古开始就很亲密。可是你没有说，我这粒泥点……是女娲从你的双目中挖出的。”尽管克制，说到后面声音也已近发抖，“女娲娘娘为了让你可以静心，令你不得见世间万物，只以心去感受。而我这粒泥点就被丢入了凡尘，沉寂不知多久后入了轮回之道。当前世的我张开双目的一瞬间，你看到了九幽之外的世界。从此，九幽冥王的心不在定，最后你离开九幽，才导致了今日冥界动荡。我说的这些，你可认？” “是。”段冥泽眼中含泪：“我第一次见你，是你倒映在湖水里面的影子，镜子的反射度也不好，总是……看不真切，只记得高高竖起的发髻，蓝色的发带，很长，风一吹就和墨发缠在一块。 后来你被帝王的刺客暗杀，我破出了九幽想要寻你。可你的魂魄到了了酆都城后，竟然凭空消失了。现在想来……是谛听做了手脚。” 陆维羽：“师父把我留在身边，转眼就是千年。我还学了他的听心之术，可惜学艺不精惹了不少麻烦。最后被赶来投胎，虚度了这二十多年。” 段冥泽：“那倒要感谢你学艺不精了。” 陆维羽扭头看他：“师父说，这是一场无法避免的浩劫，妖魔在世间蛰伏已久，大战在所难免，你我命中也定然有这一劫。冥界支撑三界的运转，轮回之路不可断。冥王想要阻止力量的流失，重振冥界，唯一个办法就是寻回自己的眼睛。” “不！”段冥泽否认的斩钉截铁，脱口而出。 段冥泽的眼角发红，故作轻松：“其实你第一次见我，不就是想要取回自己的东西么？现在倒是否认起来了。” 段冥泽无言以对，百口莫辩，当年……确是如此。 陆维羽十八岁那年的溺水，根本就不是一场意外。那是冥王索命，来寻自己的眼睛。只是在最后的时刻，水中那张稚嫩、惊恐，挣扎着的面容，同千年前水中的倒影重合…… 段冥泽放开了手。 那年，段冥泽没有救溺水的少年，而是放弃了杀他。 “冥王想要我的命，拿去就是，我也不是不通情达理的人。我一条命，换三界的平安，也是赚了的。我这人不做赔本买卖，只要不赔我就高兴。只是，你大可不必勾勒一个美梦，织一张网，围捕猎物一样。” 我没有…… 段冥泽心中拼命的嘶吼，却无论如何都发不出声音。 身后的人没有辩驳，只有粗重的呼吸声。 陆维羽闭了闭眼睛，快步离开。 —— 陆维羽一只手夹着烟，没有点燃。 二十多年，这是他第一次想要靠外力来逃避什么。 摸口袋的时候发现在超市买的打火机落下了，于是只能干巴巴地夹着烟。天台上这个季节很冷，他特意披了外套，九分裤，脚腕处没有多加防护，这会被吹得泛了青色。你看，人生总是有很多想不到的事情，有很多不得不妥协的事情。 谛听的声音还在耳畔，在九幽，静到整个世界只有一个声音。 “您当初为什么要收我做弟子，将我留在冥界？”陆维羽恢复了前世的记忆，却没有恢复在地府逗留千年的记忆。 谛听盘坐于对面，不知从何处取出一个小酒壶，仰头饮了几口：“当时冥王破出九幽，就是为了找你，如果真的让他找到你，那事情就不在掌控之中了。” 当时的冥界尚无衰落之迹，冥王找到这个带自己看到第一束光的人，自然是要将人留在身边。可是冥王本就对这双“眼睛”有情，若真的两人相遇，朝夕相处，事情确实会朝着不可控制的方向发展。 一旦浩劫降临，冥王需要这双眼睛的时候，就会下不去手。 “所以您将我留在冥界，让冥王满天下去找，就是想让时间冲淡一切。” 谛听将酒喝完了，微醺：“为师将你留在身边，为的是等冥王执念消退。不想浩劫来得如此之快，为师不得不仓促将你推入轮回。” 第172页 谛听将事情说得这样坦荡。陆维羽做为他手中一颗随意拿捏的棋子，竟然不知道是否该恼火。 “恨我么？”谛听突然靠近了问。 陆维羽想了想：“谈不上。毕竟和你不熟。” “哦……也是。为师消了你千年记忆，就是怕你在我面前哭哭啼啼，指责为师，如今你不记得，咱们师徒二人过了这一劫，便算是两清了。” 两清啊…… 其实人一旦有了交集，往往就很难两清。 “陆老师。”一个清丽的声音传过来。 陆维羽从回忆里面被拉回，转头看到颜容站在身后。 颜容今天穿了一条白色的棉布裙子，似一个普通的大学生。 陆维羽问：“天界那边的事情解决了？” 颜容叹气：“其实我就是叫回去凑数的，也帮不上什么忙。妖族和魔界的大军几次发起攻势想要破阵，很多神仙都聚在南海守护灵珠。我和凤岐接到杨玄暮的消息匆匆赶来。凤岐已经去学校那边了，我……有点担心你，就过来看看。” 陆维羽勉强笑笑：“有火么？” 颜容摇头，看到陆维羽失望的表情，马上小跑着过去，蹲在他的身边，右手举起，在半空中打了一个响指，一小团火苗在修剪的极为精致的指甲上燃烧。 “谢谢。”陆维羽叼着烟，凑上去，只吸了一口，就被呛得喘不过气来，脸都憋得通红。 颜容帮他拍背，边抱怨：“不会抽就不要逞能嘛。” “咳咳咳……现在……咳咳……现在神籍分校那边怎么样了？” 颜容叹了口气，担忧道：“我和凤岐刚才正好路过那边，魔云缭绕，地都给烧红了。冥界为了瞒过凡人，在那边设了结界，可是……一旦阴兵撑不住，结界也就不复存在了。凤岐说，阴兵最多还能抵挡一天，要是明天这个时候还不能将他们压制，北海灵珠怨力就会破阵而出，生灵涂炭。” 陆维羽不说话，像是在思考什么。 颜容坐在他的身边，屈膝，环住，露出小女孩的姿态，“陆老师。” 陆维羽一愣，这还是颜容第一次这样亲切的叫他。 “嗯？” “如果凡间真的保不住了，你在这边有牵挂么？” 陆维羽没有回答，反问道：“颜容同学有么？” 颜容望着星空，点头：“在人间，我有很多同学，虽然他们又蠢又笨，活的还很短，但是还都挺有趣的。还有美妆课上的学生，有两个还是残疾的女孩子，她们对这个世界很热忱，刚刚还发来了视频作业。所以，我有牵挂，有很多牵挂。” 陆维羽看着颜容真诚的眼睛，再一次看到了人间学府存在的意义。 “我有一个姐姐。” “嗯？没有听陆老师提起过。” “她在国外，说是年底会回来，一起过年。”陆小时候姐弟俩最喜欢过年，一家人聚在一块热热闹闹，裹着一个毯子看春晚，饺子里面藏了硬币…… “那到时候大家一起过年把！”颜容眼睛亮晶晶的，“我跟姑姑在月宫，冷冷清清，很少能过节的。” “……好。” 陆维羽话音未落。 自南边突然传来一声巨响，在头顶轰然炸裂。 陆维羽人一抖，有一种被凿穿了心肺的错觉。 “不好！”颜容惊恐地踉跄站起，茫然环顾四周，“南海的结界震动！” “怎么可能！”陆维羽望着南边如血的浮云，“不是有很多上神镇守！” “我……我不知道，这是雷神的预警！” 陆维羽定了定神，沉着道：“别慌，我们下楼，去和他们汇合。” “好！” —— 两人刚下天台，迎面撞上了来寻人的段冥泽和凤岐。 凤岐抢先道：“你们两个立刻回学校，我们要去神籍学院的结界处！” 颜容不想回学校：“我要过去帮忙！我……我在人间有牵挂，我不能眼睁睁看着这一切的发生！” 凤岐一怔，他从未想过一个性情稍显刁蛮的小神仙，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段冥泽拒绝的不留情面：“你去了就是添麻烦。你带着……维羽，守着学校，如果冥界三军未能守住结界……你们就立刻去冥界！我已经让黑白无常在那边接应，明白了么？”最后这一问是在问陆维羽。 陆维羽在这样的情况下显得异常淡定：“好。你们也要小心。” —— 段冥泽和凤岐来到结界外。 果然，结界已经松动。 阴兵的大阵有三个方向被击碎，只有最后的一个生门在苦苦支撑。 就着这时。 程玥璧的身影出现在结界的上空，依然是一身红袍，已经完全看不出前日的狼狈。 身后跟随着的妖族，各个手中高举血一般红色的火把，那上面并非寻常的火焰，而是妖火。早前白韵便是伤于这种火下，这种火一旦蔓延开，即便是流水和土壤也可以点燃，破坏性极强。 “战！” “战！” “战！” 厮杀中的阴兵吼声一遍遍的传来。 孟婆从大阵中杀出，脱力单膝跪在地上，裙摆被烧焦了大半。 段冥泽见她愧疚愤怒，又无法言语的样子，便知事情已经到了最坏的地步。 第173页 “冥王……”孟婆哽咽，将所有的希冀都放在了这一声呼喊当中。她生于黄泉，长于酆都，在她的认知里面，冥王便是一切的主宰。 段冥泽蹙眉，问身后急急赶来的阴差：“冥界可有消息？” 阴差被镇内的怨力震慑，呻吟发抖：“望乡台……倒了，忘川河下的孤魂不知为何逃了出来，现在地府一片混乱，十殿阎王已经在处理。” 段冥泽望向下方的大阵，他有一腔孤勇，可手中的力量却不受控制的在流逝…… 说话间。 下方又是一阵剧烈的震动，生门处被一条巨蟒撞出了裂痕。段冥泽纵身跃入，手中多了一把长刀，横切而下，脚尖点在巨蟒的鳞甲之上，长刀横贯，将巨蟒的头生生割下。鲜血喷溅而出，染红了衣角，那黏腻又腥臭的味道让整个场面变得更加惨烈。 镇内突然涌出了几个巨大妖物，凤岐和孟婆也纵身跃入镇内，阻止他们攻击生门。 阵外。 程玥站在高处，风吹动红色长袍。皓腕如玉，纤细的手掌上纹路复杂交织。一条红线突然出现在掌心，沿着经脉游弋，以极快的速度蔓延整条小臂，令人毛骨悚然的红色网格中，缓缓浮出一段完整的手臂白骨，手掌处成爪，指尖锋利。 “鬼手刃！”凤岐惊诧。这种武器是用自身的白骨为器修炼而成，方法极为阴毒，兵器藏于己身，被这种鬼手刃伤到的寻常妖魔，即刻就会灰飞烟灭，就像是凤岐这样的火凤之身，也要畏惧三分。 段冥泽感受到利刃袭来，纵身越过巨大的蛇首，横刀弯腰典型的防御姿态。 程玥璧冷笑着毫无迟疑，扑将上去，招招杀机！ 段冥泽一边躲闪，边寻找对方的破绽。只是程玥璧本就是靠着灵珠的怨力支撑，如今几乎就是在一片怨力早出的异次空间里面，更加的得心应手。 段冥泽几招便已落了下风，虎口处有细密的血珠渗出。 “昔日叱咤风云的冥界之王，如今落得这样的惨状，可悲可悲。”程玥璧自言自语，手上狠厉不留丝毫余地。 段冥泽被逼退到蛇首处，脊背撞在蛇首外露的獠牙上，獠牙斜插进了肩膀。 程玥璧：“这是魇蛇，呓仙子亲手养大的，便吃世间毒物。怎么样，滋味不好受吧？” 段冥泽呕出一口血，落地竟是黑色的：“你的话怎么变得这么多？不知道，坏人从来都是死在话多上么？” 程玥璧很认真地点头：“你说得对，那就先取了你的脑袋，挂在尔是山上，我们再叙旧吧！” 鬼手刃破空而下！ 段冥泽几乎没有了反抗的能力，只能下意识横陈兵器。 没有想象中的毁灭。 段冥泽猛然睁开眼睛。 面前的人青竹一般，瘦削却风骨卓然。鬼手末入了他的胸膛，从后背处刺出，指甲上挂着模糊的血肉。 那身影晃了晃，没有倒下。 “维羽！”段冥泽咆哮着狂风般冲过来。 程玥璧亦是没有料到陆维羽会突然出现，眼中一身而过的慌乱，将鬼手刃猛地抽出。 段冥泽将直挺挺倒下的身体裹入怀中，目呲欲裂，掌心触到滚烫的鲜血，烫得他不敢再碰。 “维羽！维羽！”段冥泽拼命的呼喊，生怕那双眼睛闭上，就再也不会睁开。 陆维羽感受到一股灵力没入体内，一口气提上来。 “段冥泽……咳咳……你果真……灵力大减了。”他化作段冥泽身上一颗扣子，跟了这么久竟然都没有发现，颜容的“易容”术果真精进不少。 段冥泽此刻领口处的一颗扣子果然不见了。 “维羽，你坚持一下，坚持一下。我们……我们熬过这一关，南海平静下来，保住四海之心，一切就还有转机！你听到了么！” 陆维羽只感觉眼皮愈发沉重，段冥泽的每个字他都听得到，却无力去分析，他只能艰难地把自己的想法表达清楚。 “我是你的眼睛，其实没有什么不好。既然知道世间有因果、有轮回、有大道，那么存于世是何种形态……也没有那么重要了。我死后，变成你的眼睛，就不用担心学校的经营，世俗的纷扰，调皮捣蛋的小鬼头们。不过，要多多照镜子，选个清楚点的…… 还有，不该看的不要看，我怕长针眼……对了，少陪小八他们追剧，我不想近视。” 段冥泽静静听着，不知不觉已经凉了半张脸，泪水究竟是什么时候落下的？ “段冥泽。” “我……我在。” “段冥泽。” “维羽？你……要说什么？” “冥泽……” 终于，段冥泽发现，他只是单纯在叫自己的名字。 他轻轻唤着维羽，直到最后一丝力气的消散。 怀里的人渐渐变得失去温度。 凤岐斩断一只黑熊的头颅，落在地上，满脸是血，修罗一样，呆呆的看着这一切的发生。他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再一次，看着陆维羽死在面前。 当他是个普通人的时候，他当这是天道。 当他得了天道羽化，又该问谁？ 段冥泽眼底一片血红。 手中的人一点点变得虚无，最后变成了一个只有拳头大小的泥塑小人。握在掌心，流沙一样，突然从指缝间滑落，散于空中，没入了段冥泽的身体。 第174页 刹那间，段冥泽皮肤下的每一根血管都陡然凸起，躁动着，眼底的血色一层一层变暗。 深不见底的双眸倏忽有了一抹光亮，如秋水、如云卷、如天地间阅不尽的美景…… 段冥泽缓缓起身，权杖点地，微微垂首，抬起眼睑环视这个秽物丛生的地方。 破！ 交战的阴兵和妖魔都被这一声嘶吼震慑住，下意识停下厮杀的动作，程玥璧眼中闪过一抹惧色，很快消于无形。 按照以往交手的经验，段冥泽即便是恢复了，也不见得是他的对手。只要再撑些时候，南海那边结界一破，四灵珠汇聚，再以四海之心驱动，那么整个世界就都握在自己的手中！ 可是程玥璧算计错了一件事情，最初他遇到段冥泽的时候，这位冥王大人就已经经历了近千年的灵力流失，所以最原始的冥王，究竟有多强大，是他无法想象的。 段冥泽跃身，倾力全力一击，生门处的妖邪尽数被扫平，魂飞魄散。但不同于有实体的妖邪，灵珠内的怨力却不受外力的伤害，被击溃后，重新聚拢，全然无事。 解了生门之危，段冥泽转头，满身煞气，他眼中的程玥璧已然是个死物了。 “拿命来吧。” 程玥璧见此，知道硬碰硬自己占不了便宜，急忙捏诀召唤近处的妖邪，那些妖邪听了魔音，木偶一样全无恐惧成群结队地攻向段冥泽。 段冥泽一步步向前，只一挥手，那些洪水般汹涌而来的妖邪尽数化为灰烬…… 不仅是程玥璧，孟婆和凤岐都被这样的场面震惊了。从来没有人见过，上古便镇守九幽从未出世时的冥王实力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程玥璧退无可退，只能纵身而上。 两人的兵器碰撞，黑雾、金光，映红了半边天，滚滚黄沙直冲天际。 只三个回合。 程玥璧的脸上留下数道血痕，鬼手刃被削掉了三根手指，丧家之犬一样地坠落在地，猛地咳出鲜血，伏在地上一下一下剧烈地喘息着。 段冥泽一声不发，一步一步走过去，只是想要他的命。 “段老师！”一个声音突然传来。 段冥泽似未听到。 “段老师！陆老师有话要我对你讲！”颜容刚刚破开结界，跌跌撞撞地进来，风沙之中只能看清楚一米以内的东西，只能慌乱地喊着。 段冥泽脚下一顿，转身，眸色深处的寒冰骤然融化：“他……说了什么？” 颜容一张口，灵力的急速减退让她脸色发青，话硬生生憋了回去。这时，紧随而来的又一个身影落下，破开黄沙，露出两个人的身形，正是杨玄暮！ 杨玄暮有伤在身，整个人看上去很憔悴，能站在这完全是凭着骨子里面的斗志和坚韧。 杨玄暮代颜容道：“陆老师之前猜测，这个妖首程玥璧，想要借助四颗灵珠唤醒四海之心。我们一直以为他之所以敢在这里捏碎一颗灵珠，释放怨力，是因为这里就是四海之心的封印处！但是陆老师说出了另外一种推断，或许灵珠是可以重新聚集的，所以这妖物才会毫不手软地捏碎了灵珠。” 此言一出，程玥璧的脸色明显一变，最后一条退路被道破的恐惧。 “你可以？”段冥泽知道杨玄暮出现在这，说了这番话是想借他被灵珠滋养千年的关联，重新聚合灵珠。 杨玄暮坚定地点头，灵珠在他体内千年，灵脉相连。 段冥泽俯身，遏住程玥璧的脖颈，将人提起，面无表情：“给你们一炷香的时间。”一炷香以后，他会亲手毁了结界，将北海灵珠的这些怨力连着灵珠一同摧毁。 众人撤到生门处，等待杨玄暮。 镇内阴兵退守，妖邪和怨力纠缠成无数个通天的黑柱，排列在镇内。一旦结界动荡生门破开，随时可以贯通三界，引天河、九幽之水入凡界。 猎猎风，少年形销骨立，身在战场心头热血涌动，不知从何处涌出的一点痛楚被过眼的黄沙埋葬。 杨玄暮仰面视天，左手成诀对地。 聚！ 脚下一条黑云柱轰然坍塌！ 紧紧盯着阵内情况的颜容激动地跳起来：“成了！成了！” 凤岐拉住她：“只是个开始，我们护住大阵四方，若有漏网之鱼诛杀之！” 颜容：“是！” 黑柱随着杨玄暮对灵珠的召唤，聚拢怨力，一个个坍塌下来。黑柱当中妖邪尽数化为血沫，逃窜出来的皆被阴兵斩于刀下。 眼看大势已成。 忽的，正中的一条黑柱在震动消散后，又以极快的速度聚拢。 杨玄暮胸口霎时钝痛，灵珠在胸口聚拢大半，此刻怨力勾连纠缠，意外一出，他整个人似被生生撕裂了一样。 阵外段冥泽突感手中一空，已经完全失去反抗能力的程玥璧陡然间消失于无形。 再看，正中间的黑柱中有一抹殷红。 凤岐大惊：“不好，程玥璧留了灵魄在杨玄暮的体内！现在是弄巧成拙，反而帮了他！” “那……那怎么办？”孟婆的衣裳已经被血浸透，气息不匀。 只有段冥泽定若泰山，淡淡道：“很好。” 凤岐和孟婆对视一眼，皆是困惑。 须臾。 两人便明白了段冥泽此话何意。 只见黑柱之中，被怨力托起的程玥璧满面血污，双眸泣血，整个人虚弱的似随时会被罡风吹散。 第175页 那双眼睛里面是无尽的痛楚和慌乱，同方才那个叱咤狠绝的妖首判若两人。 孟婆脱口而出：“程玥璧体内的孟婆引不见了！” 原来，凡是坠入九幽的大奸大恶，都会用孟婆引封印记忆，以此防止再生事端。而妖首玉符是自断仙筋，又灵力巨大，所以孟婆引只封住了他大半的记忆。方才，段冥泽是故意留了破绽给他，同时赶在他“逃回”黑柱之前，破了他体内的孟婆引。 杨玄暮的长枪冰冷地贯穿苍白脆弱的身体。 程玥璧面上的痛楚和笑意交织在一起。他忽然忆起了当年尔是山上的烈酒。少年恣意的笑容……再见时那若有似无的熟稔…… 终究还是负了他啊。 杨玄暮握着长枪的手因为发力而轻微的抖动，眼中闪过些许意外，妖首程玥璧竟然这么轻易就被击败了？他为什么不躲？心头这种莫明的空虚和失落是为什么？ 程玥璧红色的身影流星一般坠落，最后一刻的爱恨甚至都来不及细细体会，只有无尽的悔恨深刻在灵魂之上，而灵魂消失于天地，这份彻骨的悲痛，是否又是另一种永恒？ 伴随程玥璧的坠落，杨玄暮收拢了最后一点怨力。 所有的黑柱倾塌…… 一片黄沙、火光之中，杨玄暮盯着冰刃上的血迹久久不能回神…… —— 杨玄暮收回的北海灵珠能量不稳，短时间内无法送归北海，只能先由他带回天界，以天河之水涤洗。 如今四海灵珠只剩南海一颗。 凤岐喟叹：“如此，天下恐要大乱。” 阵中的小神仙们终于抽身，一个个看上去狼狈不堪，但是都神采奕奕，这一战可以让他们的期末成绩十分亮眼了！可是听到凤岐什么说，又都纷纷露出担忧之色。 段冥泽自然也听到了凤岐的话，淡然地命令孟婆指挥阴兵打扫战场。 废墟之下的四海之心依然在静静跳动。 四失其三，天下大乱，他当然知道。 而且，这一定不是陆维羽想要看到的。 陆维羽生前……他没有化作双目之前，对这个世界是饱含爱意的。他牵挂很多人，很多事…… 修长的手指，触碰到微凉的眼睑。 或许，可以…… 冥王广袖卷起罡风，天地之色骤变，天雷隐隐欲下，亮染了半边天空。 段冥泽的面上多了一条蓝色的绸带，轻轻覆于双目之上，在脑后系住。似那年，恣意少年纵马飞驰之时随风摆动的发带…… 段冥泽决定，以自己的双目代替三海灵珠，与四海之心融为一体，清明世间，涤尽污秽。 孟婆手中长剑坠地，跪倒在地低声呼唤：“吾王……” 失去了双目，冥王将再归九幽。 数万阴兵轰然齐齐单膝跪地，高呼：“恭迎冥王归位！恭迎冥王归位！” “师父……” “师父……” “段老师……” 小八和承念还有小神仙们聚在一起，望着半空中那孤独而超脱的身影，哽咽出声。 冥王之目缓缓融入大地之中，融入四海之心。 这种永恒，将伴随着人间、冥界、天界……伴随着万物的生老病死，伴随着天地的更迭交替。 段冥泽的眼前一片漆黑，却好似看到了世间最美的风景。他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某个地方，那个少年同他一样在天地间永恒。 现在凡世之上，他也有了牵挂。 一切归于平静。 冥界大门开启。 数万阴兵列阵，气势恢弘，静候冥王归还九幽。 段冥泽的背影渐渐融入黑暗…… 突然，耳边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冥王这是要旷工么？” 蓝色的丝带拂过脸颊，段冥泽淡色的薄唇颤抖。 “学校那么多的课程要上，你就这么溜了？” 段冥泽伸出手，在一片黑暗中试探，又不敢向前……怕这只是一场虚无的梦境。 突然，面上的绸带被扯掉，发带的末尾从耳畔划过，轻柔的光线在紧闭的眼睑上淡淡洒开。 段冥泽转身，缓缓睁开眼睛。 仿若那时初见。 陆维羽白色衬衫，蓝色牛仔裤，站在那，笑得见牙不见眼，唯有眼角滑落的泪水暴露了此刻的心境。 段冥泽毫不犹豫地将人扯进怀里面，感觉到对方身体温暖的瞬间，才确定这不是他在九幽之下一场梦。 不是梦…… 后世传。 冥王之目同四海之心融为一体。 其目化人形。 涤人间怨念痴缠。 人间学府院长，在这场浩劫之中重生。虽然失去了本体肉身，但借四海之心再塑，四海不枯，魂形不灭。 —— 数日后。 维羽补习班再次开课。 不少家长来送孩子的时候都要关心的问一句之前为什么停课。 陆维羽门口接待，笑着解释自己生病，一不小心传染给了两个老师，大家一块去医院挂吊水了。现在康复了才敢再开课。 家长们一阵嘘寒问暖。 神籍学院依然是凤岐来负责，听说学院又新招了一批学生，有几个是从冥界学院转学过来的，为此谛听那边还发来官方文件表达不满。 陆维羽点开，删除，清空回收站的动作一气呵成。 第176页 段冥泽从身后环住陆维羽，下巴放在他的肩膀上，鼻尖刚刚可以碰到陆维羽偏薄的耳廓，亲昵地蹭着：“你这个师父通晓世间一切因果，却能活得像个三岁孩童，当真有智慧。” 陆维羽耳尖发红，扭头白了他一眼，从容道：“听说他这个学期的业绩亏损了，在校长室吃鸡被天界监察委抓到，三界通报批评。无聊的时候去窥探天帝梦境被人举报，天帝罚他三百年只饮朝露。” 段冥泽：“……”还……真的很记仇啊。 陆维羽：“对了，玄暮后来一直没有来上课，他近况怎么样？” 段冥泽：“挺好的，在灌江口。等身体再恢复一些就会回学校。” 陆维羽犹豫：“他……” 段冥泽：“放心，他不会再想起来了。孟婆引除了冥王和孟婆是没有人可以抽出的。” “……那就好。他们，很幸运。” “嗯。” —— 【人间校区家长交流群】（原名：反对天庭校区不公平分配，还我孩儿美好未来群） 嫦娥：期末成绩出来了！我家小容这次进步不小，神格又提升了！凡间的美妆义务教学也壮大了，总校区还专门嘉奖。 【附赠奖状图片一张】 月老：【捧花恭喜GIF】 黑无常：@月老 求表情包，谢谢! 白无常：冥界现在也安稳了。不过好些学生家长都在讨论转校，但是转校要拿到冥王的批准，名额紧缺！ 顺风耳：冥界管理也太松散了，怎么说转校就转校？师资数量摆在那学生太多了教学质量就会下降吧！ 饕餮：听说人间学府在招聘神籍的教员，大家可以帮忙转发一下，有兴趣的可以去应聘。 牛魔王：真的啊？我老牛打从南海回来，都闲出毛来了！ 顺风耳：你本来不就有毛？ 牛魔王：【拉黑警告JPG】 铁扇公主：？？？ 牛魔王：过……过了两分钟，撤不回了……_|| 铁扇公主：……你去应聘的时候，把承念接回来，过几天就是他生日了。 牛魔王：是！【谄媚GIF】【爱老婆GIF】 黑无常：@牛魔王 求表情包，谢谢。 西海六公主：这是公众群，秀恩爱私聊好不好？ 花狸：附议。 千里眼：附议。 嫦娥：附议。 —— 三月后。 学期末总结。 因为这一场浩劫中的突出贡献，人间学府不出预料的排在了第一位。 天界的三重天、九重天学府紧随其后，冥界学府垫了底。原因是，校长谛听的学员名单再次被“知情人”举报，当中影响力巨大的一名学生被除名。 谛听也因为造假被通报批评，还要求各级学院召开讨论会，深刻探讨反思这种投机取巧的行为。 人间学府在这次讨论会中做出了突出的贡献！ 现在，陆维羽每个月都会有一周的时间在神籍学院工作，其实为的是更好感知四海之心。 不少新晋的神籍学员都十分好奇这位“人类”校长，可是又不敢靠近，因为每次校长来的时候，段老师都会旷课要他们自习，然后自己围着校长，美其名曰探讨工作，气场强大到小神仙们多看一眼都要打冷颤。 今天学校来了一个新学员。名字叫小树，听说籍贯在地府九幽，是冥王特批入学的。长得瘦瘦小小，眼睛细长而天真，颇为可爱。小饕餮主动申请和他做了同桌，还保证会好好照顾小树同学。 小树有点腼腆，“你好，我叫小树。” “你好我叫且怀，是饕餮来着，我喜欢吃！” 小树：“……”不、不要吃我的果子o(╥﹏╥)o 入夜。 “在写什么？”段冥泽站在陆维羽的身后，看他在电脑前敲敲打打，自然地在他发间落下一个吻。 陆维羽已经渐渐习惯这种亲昵，耳朵还是红了。 “在写年终报告。” “哦？” “其实已经写好了，在校对，你要看看么？” “好啊。” 陆维羽把椅子让出一半，段冥泽顺势坐下，长臂一圈，把人圈在了怀里面，顺便扯了个摊子把两人围住。 只见电脑文档上的文字写着。 人间学府的教学意义： 人间学府教学资源虽然不比天界、幽冥，学生在这里可能也没有学会什么通天的法术。但是他们感受到了世间的温情，懂得了人存在于这个世界的意义，相比于神，人类虽然弱小，但是他们却能代代薪火相传，精神千年、万年不朽。 人类存于世间的几十年，浮游一般，来去空空。但他们却能够凭借对这个世界的无私，对这短暂的生命的热爱，而开创了一个繁华的世界，甚至是同神站在一起，并列于这天地间。 学员们在这当中，明白了存在的意义，无穷的生命有了宽度，这就是人间学府存在的意义。 次日，这封年终总结报告，通过邮箱发送到了天界总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