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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王感觉藏的很深啊扮猪吃老虎那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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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大大加油加油加油加油加油加油自从喝了营养液,除了更新,不想干别的。】
美人娇 第13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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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觉得是楚王呢?】
【上一世的新帝是楚王吗?为啥感觉楚王喜欢浓浓?】
【加油】
完
第64章
◎小娘子乖得就像蜜糖似的◎
沈扶雪的眼泪总算是止住了。
只不过,还是免不了浸湿了一整张帕子。
陆时寒一向知道小娘子爱哭,不过还是第一次见到小娘子哭的这般厉害。
真跟一汪水做的似的。
沈扶雪此时逐渐冷静下来了,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唔,她方才的眼泪确实是太多了。
哭的这么厉害,想来明天眼睛都会肿的吧。
陆时寒也抬手抚了抚沈扶雪的眉眼:“眼睛都哭红了。”
越发像是只小兔子了。
都怪他把这只小兔子给惹伤心了。
沈扶雪摸了摸眼尾,红的这么厉害吗?
沈扶雪想去洗把脸,结果她刚一起身,外面就传来了些动静,是建宁帝过来了。
建宁帝身边的大太监挑开了帐篷门。
沈扶雪福身行礼:“儿臣见过父皇。”
沈扶雪行完礼以后便想退下,毕竟建宁帝此时过来,说不定是有什么话要跟陆时寒说,她怕她留下不方便。
可建宁帝却道:“无碍,太子妃留下照看太子吧。”
沈扶雪略一怔松,而后颔首:“是。”
陆时寒想要起身给建宁帝行礼,建宁帝却连忙拦住他:“时寒,你快躺下。”
陆时寒现下也确实没力气起来,他便如建宁帝所言靠在软枕上:“儿臣失礼了。”
建宁帝坐在床榻旁边的椅子上:“你我父子之间何必提这个。”
建宁帝问陆时寒:“时寒,你伤的怎么样,现在感觉如何?”
其实不必问,建宁帝也能看出来,毕竟陆时寒的脸色现在白的像一张纸似的。
更何况方才御医也说了,陆时寒此次伤的实在很重,箭头差一点点便穿过了陆时寒的心脏。
虽说陆时寒现在没了生命危险,但也是极重的伤,且得养上一段日子。
陆时寒却道:“儿臣没有大碍,父皇不必挂心。”
建宁帝知道,陆时寒这是不想让他担心,才会如此说。
陆时寒越是如此,建宁帝越是愧疚。
好不容易寻回来的儿子,结果就在他眼皮子底下受了这么重的伤。
若是那支箭当真穿过了陆时寒的心脏……
建宁帝都不敢去想,这可是他好不容易才寻到的合适的继承人,他怎能让陆时寒出事。
建宁帝道:“时寒,你安心留下养伤,外面的事,自有父皇去处理。”
外面确实乱成了一团。
那些参与围猎的宗室和官家子弟倒是没什么大碍,毕竟人人都骑着马,还带着箭羽,群狼没有伤到他们什么,只是个别不小心中了流箭。
伤的更多的是那些手无寸铁的宫人。
不论如何,建宁帝都要查出个结果,给所有人一个交代。
陆时寒点头:“是,父皇。”
又待了一会儿,细细地问了些陆时寒受伤后感觉如何,建宁帝才离开。
陆时寒方才都是强撑着的,建宁帝一走,他便卸下了心神,倚在软枕上,闭上了眼睛。
陆时寒很了解建宁帝,建宁帝虽是个多疑的皇帝,但在面对膝下的儿子们时,也免不了是个寻常的父亲。
身为父亲,又怎会愿意见到膝下的儿子手足相残。
所以,他必须打破建宁帝的一厢情愿,让夺嫡这个血淋淋的真相,清晰地展露在建宁帝眼前。
这次受伤,是他故意而为,现在的痛楚,也是他必须经受的。
对于这些筹谋,沈扶雪不大懂,不过她永远都会支持陆时寒。
沈扶雪坐到陆时寒身侧:“夫君,你也先别想了,快休息一会儿吧。”
刚刚受了这么重的伤,还要勉力支撑着心神筹谋这些,便是铁人也是经不住的。
更何况陆时寒不是铁人,他也是会累、会痛的。
待听到沈扶雪的声音后,陆时寒才从思绪中挣脱出来。
小娘子亭亭地坐在他身侧,眉眼泛着淡淡的红,温软如春日的花儿。
只有看到小娘子时,他才能暂时忘却那些阴谋、算计,才能在权势所带来的泥沼中记得初心。
小娘子是他永远的归舟。
陆时寒把沈扶雪揽在怀里。
沈扶雪有些讶异,不是让陆时寒乖乖睡觉吗,他怎么又抱住了她?
不过,沈扶雪还是乖乖地避过陆时寒的伤处,小心地回抱住了他。
沈扶雪的声音一如既往的甜软:“睡吧,夫君。”
…
太子受伤的消息很快便传遍了整个围场。
建宁帝又立即遣了人调查此事,整个围场顿时人心惶惶起来。
晋王坐在帐篷里饮酒。
一旁烛火幽微,将晋王的影子拉的很长。
晋王攥紧了酒杯,这次真是便宜陆时寒了,竟没一举要了陆时寒的性命,只是伤了他!
看来,只能待来日在另寻机会了。
晋王抬眼,帐篷外面灯火晃然,人影憧憧,都是在调查陆时寒受伤一事。
不过晋王却没有担心。
晋王也不是个蠢的,他只是性子暴烈冲动了些,若是当真蠢钝,又怎会与齐王打了这么些年的擂台。
既然是要刺杀一国太子,再谨慎也不为过。
是以,晋王特意选定了围场这个地点,从前围场上便曾经发生过野兽闯进来的事。
这次,他不着痕迹地让守备的侍卫闹了肚子,才让群狼没有阻拦地闯进围场,而那碗让侍卫中招的汤羹,早已寻不出任何踪迹。
而后续的所有的流箭也都不是他安排的,这些都在他的预料中。
毕竟那些世家子弟在碰到群狼时定然会用箭射群狼,天色又漆黑一片,难免会有流箭,而他只是在那些流箭里,安排了那支射中陆时寒的流箭而已。
而现在,那个蒙混在其中的箭手也已经服毒自尽。
此事他筹备的万无一失,妥当至极,就算此次刺杀失败了,也定不会被人寻出痕迹。
只不过,晋王没想到,天色刚蒙蒙亮的时候,建宁帝身边的大太监来了。
大太监声色无波无澜:“王爷,圣上等着见您呢。”
晋王一愣。
建宁帝怎么会在这个节骨眼上要见他?
只有一个可能,那便是建宁帝发现了是他的手笔,可这怎么可能?
晋王哪里知晓,陆时寒早已洞悉了他每一步的动作。
若当真是事后才去查,一时间确实查不到什么痕迹。
只不过,陆时寒让人稍微给建宁帝的人透露了些消息,建宁帝手下的人,才顺藤摸瓜找到了晋王。
晋王闭了闭眼。
不管可不可能,事实已然如此了,也许,是在他不知道的哪一步留下了些许痕迹。
半晌,晋王才起身:“带本王走吧,”竟是格外的冷静。
大太监带着晋王去了建宁帝所在的帐篷。
大太监没有进去,只是帮晋王撩开了帐篷帘。
晋王深吸了一口气,又抬眼望了望蒙昧的日光,才进了帐篷。
晋王刚走到厅中,迎面就砸过来了一个茶碗。
茶碗正正砸到他的额头上,晋王的额头登时便流出了鲜血。
建宁帝失望至极:“逆子!”
“竟然想要刺杀你大哥,这可是你嫡亲的手足!”
建宁帝知道膝下的儿子们,可能会对皇位起些心思,毕竟这也是人之常情。
美人娇 第139节
可那也该在朝堂上正正经经的较量,如何能用刺杀这样下作的手段?
晋王不躲也不避,甚至连额头的血也没擦,只是任由额头的血往下淌。
血滴顺着额头一路蜿蜒往下,点点滴在厅中的地毯上。
晋王只是淡淡的道:“父皇,您都知道了?”
晋王甚至还有心思把地上的碎裂的瓷片捡起来:“父皇,您说大哥是我嫡亲的手足,可是皇家哪有亲情,更何况,大哥他才刚寻回来半年之久,儿臣又要怎么与大哥有手足亲情呢?”
建宁帝逐渐冷静了下来:“可这也不是你谋杀你大哥的理由。”
建宁帝失望地看着晋王:“老四,你为何不能安安生生地做一个王爷,待父皇百年之后,你大哥也会善待你的。”
建宁帝也很了解陆时寒。
他知道陆时寒素日都是冷着一张脸,但实则并不是那等狠辣无情之人。
若是晋王等王爷能老老实实的,陆时寒是不会下杀手的,甚至还会善待这些王爷。
这也是建宁帝一直以来的期望。
建宁帝虽然对陆时寒格外的偏爱,但这些王爷,也是他的儿子,他如何能不心疼。
建宁帝一直希望,他的这些儿子们都能和平地相处。
建宁帝话音落下后,屋里安静至极。
晋王早知事情无望,没有了回旋的余地,所以,他也没有什么可避忌的了。
晋王只是嗤笑出声:“父皇,您口口声声说,让我放下对皇位的执念,好生辅佐大哥,可是,当初正是您让儿臣对这把龙椅生出渴望的啊,也正是您,养大了儿臣的野心!”
在陆时寒未恢复身份前,建宁帝一直未立太子。
正所谓国不可一日无君,而国家迟早也是要立下太子的。
既然大皇子失踪,而剩下的皇子都是非嫡非长,那么,他们又为什么不能竞争这把龙椅呢。
这些年来,他们不断联络官员,结成势力,齐王和晋王也因此明争暗斗。
而在这期间,建宁帝一直没有表现出对他们其中任何一个王爷的偏爱。
建宁帝是在默许他们的举动,也想让他们彼此争斗,从而稳定朝纲,平衡朝臣的势力。
这些,也都是建宁帝默许,甚至希望他们去做的。
这些不过是建宁帝身为皇帝、平衡臣下的手段而已。
怎么忽然间,建宁帝就要他们放弃所有的野心,让他们甘愿当一个没有实权的所谓的王爷。
他做不到!
晋王把这些年的所有隐藏在心底的话,全部都讲了出来。
建宁帝则是嘴唇嗫嚅,手也颤个不停。
晋王第一次感到酣畅淋漓,他知道,即便建宁帝是一国之君,也无法否认这一切。
或许,生在皇家,便是他们的错。
良久,建宁帝才平复过来。
建宁帝闭了闭眼睛:“老四,以后你就去宁州就藩吧。”
建宁帝到底对晋王有一丝愧疚,留下了他的命,不过惩罚却还是要有的。
大周的藩王和前朝不同。
大周的藩王几乎只是个名誉上的称号,并没有实权,去了封地以后更是终身不得离开封地一步,踏出一步便算作谋反,而宁州更是苦寒之地。
建宁帝会让晋王永远待在宁州的府邸里,非死不得出府门一步。
所以,这可以算是一个禁锢晋王终身的惩罚。
晋王平静地颔首:“是,父皇。”
既然棋差一招,那他便认输。
…
随着晋王即将去宁州就藩的消息传出来,一众大臣尽皆哗然。
身为大周的臣子,可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而且又是那等苦寒之地。
这是明摆着,晋王做了不知什么事,让建宁帝厌弃了晋王,才会有此事。
而晋王又可能做什么让建宁帝厌弃的事呢?
众人不禁联想起了太子受伤的事。
不过建宁帝既然没说,那一众大臣也便装作不知道,毕竟这也算得上是皇帝的家事,他们这些臣子也不必管的那么宽。
不过,在此事之后,京中的氛围顿时一变。
众大臣都知道建宁帝心情不好,何况太子还重伤着,是以,全都夹紧了尾巴做人。
京中一时安静了下来。
不过东宫里的气氛,倒是和往日没什么差别。
陆时寒受了重伤,暂时也上不了朝,每日都在东宫养着,倒是难得有了空闲的时间,可以休息一下。
沈扶雪则是每天琢磨着有什么补气血、养身的汤羹。
为此,沈扶雪还特意回了一趟娘家,请教了纪氏。
除此外,沈扶雪还请教了张太医一些药膳的做法。
当然,那些药膳都是厨娘做的,沈扶雪还是只会煲汤。
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就和女红一样,沈扶雪于厨艺一道上并没有什么天赋,做的菜味道相当一般,只有汤羹炖的还算不错,沈扶雪也放弃了学做菜,索性专心学煲汤。
是以,沈扶雪每日都会给陆时寒炖些汤羹。
陆时寒也终于喝到了小娘子炖的旁的味道的汤羹。
陆时寒一边喝汤羹,一边想,看来他是不用喝那一道汤喝一辈子了。
日子就这样普通而又琐碎地过着。
一直养了一个多月,陆时寒的伤才好的差不多。
而这时候,也已经入了暮春了。
建宁帝下令搬迁到畅音园。
建宁帝旨意一下,京中的人也便知道了,先前那股子紧张的氛围终于过去了,可算是雨过天晴了。
而建宁一朝,确实一直都有夏日时搬到畅音园的习惯,现如今陆时寒成了太子了,当然也要随着一道搬到畅音园去。
沈扶雪这个太子妃自然也跟着一道去了。
还别说,畅音园是比宫里自在多了。
畅音园是先帝时期建造的园林,极尽华美,宫殿也不是挤挤挨挨的,不像宫里那般处处都是四角的天空,待的人心生烦闷,反而各处都是花树,空气也格外清新。
有着这么好的景致,住在畅音园里心情都跟着好了不少。
这厢,沈扶雪刚从太后居住的五福堂回来。
对于畅音园,沈扶雪还是颇熟悉的,毕竟之前她便时常入畅音园陪伴太后。
走在路上,沈扶雪不禁有些感慨。
细细算来,去年她差不多就是这个时候回京城的,现在竟然已经过了一年多了。
沈扶雪一路穿花拂柳,终于快到了清韵馆。
清韵馆是她和陆时寒居住的院落,离五福堂不远也不近,每日来回走着就当锻炼身子了。
沈扶雪问云枝:“现下是什么时辰了?”
云枝想了想道:“现在是申时一刻。”
沈扶雪点头,陆时寒这会儿应当已经回来了,正好她可以问问陆时寒晚上想吃些什么膳食。
沈扶雪一边想着,一边沿着抄手游廊往前走。
抄手游廊前头菱形的漏窗里,斜斜地伸出了几枝花枝,正好拦住了沈扶雪的去路。
沈扶雪驻足,她抬眼望向花枝:“云枝,明日你提醒我摘些花枝。”
到时候放到插瓶里,也赏心悦目。
云枝点头:“是。”
正在这时,一墙之隔的漏窗另一侧,忽然传来了两个小宫女的说话声。
“听说太子殿下龙章凤姿,也不知太子殿下究竟生的什么模样?”
这两个小宫女都是粗使的宫女,平素自然没机会见到陆时寒,又听闻陆时寒生的清冷矜贵,自是无比向往。
尤其说话的那个小宫女,还颇有几分姿色,有一些攀上高枝的绮思也属寻常。
另一个小宫女却道:“你可千万别做梦,谁不知道太子与太子妃琴瑟和鸣。”
当初陆时寒在宴上说不纳妾的那番话,不知怎么传了出来,宫里宫外的人自是知道了陆时寒对沈扶雪的爱重。
这年头,但凡有些银钱的便想着纳妾,可陆时寒身为一国的太子,却能做到如此地步,可见一斑。
那小宫女继续道:“再者说了,太子妃那般容色,可是世所罕见,太子岂能看得上你我。”
先头说话的小宫女当然知道这个道理,不过她道:“是,太子一向爱重太子妃,可那又怎样?”
小宫女说着声音低了些:“听说太子妃一向体弱,怕是活不了几年,不只是你我这样的小宫女,便是那些世家小姐们,也都盼着太子妃的身子熬不住呢,到时候她们便能嫁去东宫了。”
“便是太子再爱重太子妃又如何,总不能随着太子妃一道去吧,待太子妃去了以后,太子再伤心,也是要继续过活下去的,更何况太子乃是国之储君,总是要诞下嫡子的,太子怎么也要重新娶正妃、纳侧妃。”
还别说,这小宫女说的挺有道理的,另外那个小宫女一时也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来了。
不过第二个小宫女还是冷冷地道:“快别说了,今天你我可是偷溜出来的,再不回去就该受嬷嬷的惩罚了!”
先头那个小宫女也终于醒过神来,两人结伴离开了。
云枝气的鼓鼓的,“姑娘,奴婢这就去把她们拦住。”
沈扶雪抿唇:“不必。”
美人娇 第140节
拦得住这两个小宫女,难道还能拦住天下所有人的悠悠之口吗,既然小宫女都这么说,可想而知外面是何情况。
不过那些人是不敢到她面前说的,这次也只是她意外听到了而已。
沈扶雪在漏窗下又站了好一会儿,才继续往前走。
至于方才那欣赏花枝的心情,却是再也不复了。
沈扶雪进屋的时候,陆时寒果然已经在屋里了,他手里还拿着一本书,应当是在看书。
陆时寒听到动静后便放下了手里的书,他几乎是立刻便发现了小娘子神色有些不对,似是有些恹恹的。
陆时寒皱眉:“浓浓,怎么了?”
沈扶雪摇头,声音软软的:“没事呀,我就是一路回来走的有些累了。”
沈扶雪问道:“夫君,你等会儿是还要去前头忙公务吗?”
这会儿离晚膳还有些功夫呢,也不知陆时寒是不是要继续忙。
陆时寒捏了捏沈扶雪的脸颊:“浓浓,你忘了?”
陆时寒这么一说,沈扶雪才恍然想起来,张太医说陆时寒的伤还没好彻底,可以在汤泉里泡一泡,这样对陆时寒积年的伤病很有效果。
正好清韵馆后面就有引过来的汤泉,暮春的时节泡汤泉倒也正好。
沈扶雪仰起头:“夫君,那我陪你一起去。”
“好。”
沈扶雪换了身轻薄的纱衣,她小心翼翼地下了汤泉。
沈扶雪穿的纱衣是绯红色的。
绯红的纱衣沾了水,湿漉漉地贴在她的肌肤上,隐隐地勾勒出了沈扶雪纤细袅娜的身形。
她白皙如新雪的肌肤泛上了淡淡的桃花色。
沈扶雪乖巧地靠在石壁上。
她脸上脂粉未施,眉眼却格外明晰,澄澈如朝霞一般。
勾魂夺魄,美的不似凡人。
陆时寒侧过脸,看到小娘子微微垂着眸,不知在想什么。
从陆时寒的角度看过去,正好能看到沈扶雪纤细的脖颈、尖尖的下巴颌,白如凝脂,素尤积雪,当真是我见犹怜。
陆时寒皱眉:“浓浓,你想什么呢?”
沈扶雪纤长的眼睫轻颤。
她倒没有想什么,只是莫名想到了小宫女的那番话。
沈扶雪垂下眼睫,不知怎么,只要一想到她死后,陆时寒当真会重新娶妻生子,她就好难过,像是整颗心都被人攥住了似的。
沈扶雪不知该怎么形容这种难过。
沈扶雪只好随口道:“没有啊,我只是想云枝怎么还没端上瓜果。”
泡汤泉且要一阵子呢,沈扶雪提前吩咐了云枝端上瓜果,只不过云枝到现在还没过来呢。
沈扶雪说完,小步挪到了陆时寒身旁,她抬手抚上了陆时寒胸膛上的伤口。
当初的那记箭伤,终究在陆时寒的身体上留下了痕迹,好在这疤痕不大。
顺着疤痕往上,则是陆时寒的肩膀。
许是自幼习武的关系,陆时寒身后肌肉的线条十分清晰。
难得的是,陆时寒的身量还很纤细清瘦,一点儿也不夸张,是那种既有力度又有美感的身体线条。
沈扶雪有些闷闷不乐。
夫君怎么哪里都这么好,怪不得这么多人都惦记着他。
沈扶雪恹恹地抬起手指,轻轻地戳了下陆时寒的肩膀。
嘶,夫君的肌肉也好硬。
沈扶雪想起她方才幻想的,那个陆时寒与旁人夫妻和乐的场景,就忍不住想要咬两口陆时寒,让陆时寒也疼一疼。
只不过想了想,沈扶雪还是没有实行。
罢了,陆时寒的伤还没好彻底呢,她还是别咬了。
片刻后,沈扶雪抬起了两条雪白的手臂,揽住了陆时寒的腰。
香香软软的小身子湿漉漉地钻进了陆时寒怀里。
陆时寒就见小娘子这会儿看一下,那会儿摸一下的,他还以为小娘子想做什么,所以一直没动,任由小娘子胡闹。
结果小娘子竟然什么也没做,只是乖乖地钻到了他怀里。
小娘子乖得就像蜜糖似的,甜的人心坎儿里都直发甜。
陆时寒的下巴抵在沈扶雪的发心上:“怎么这么粘人?”
小娘子今日简直是超乎寻常地粘他。
沈扶雪还靠在陆时寒怀里,她没有说话。
沈扶雪也不知道怎么了,她就是想粘着陆时寒。
沈扶雪又抱紧了些陆时寒。
◎最新评论:
【浓浓快身体好起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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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浓浓别担心,你不会有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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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油】
完
第65章
◎酒后吐真言,浓浓的真心话◎
汤泉的烟雾袅袅升起。
隔着袅袅的烟雾,小娘子的皮肤白皙的像是笼着一层雾一般。
所谓冰肌玉骨,不外如是。
更何况小娘子还这样软软地靠在陆时寒怀里,柔软的身子贴着他的胸膛,不留一丝缝隙,怕是圣人也抵不住这诱惑。
陆时寒的声音变的有些沙哑:“浓浓,你想要吗?”
沈扶雪的耳根一红。
沈扶雪从陆时寒怀里起来,她的声音很低,低的几乎让人听不大清楚:“可以的呀。”
陆时寒很惊讶。
这可不是在闺房里,而是在汤泉内。
若是依着小娘子往常的性子,定是不会同意的,他肯定要亲着哄着许久,才能诱的小娘子勉强同意。
可今次,小娘子竟然丝毫犹豫也没有地就同意了。
陆时寒正狐疑的时候,沈扶雪已然踮起脚尖,主动吻上了陆时寒的唇。
娇娇软软的小妻子这般投怀送抱,陆时寒登时便失去了理智。
陆时寒握住沈扶雪的腰肢,把沈扶雪抵到了石壁上,又把沈扶雪的身子略略抬高了些。
沈扶雪闭上了眼睛。
纤长的眼睫仿佛蝶翼一般轻轻扇动。
沈扶雪羞的不敢睁眼睛,只是偶尔有些忍受不住时,才睁开眼睛推推陆时寒。
从始至终,沈扶雪的脑海里仿佛都是这一片袅袅的水雾。
不知过了多久。
陆时寒抱住了沈扶雪软绵绵的身子:“浓浓,你是不是有些累了?”
沈扶雪晕晕乎乎的,汤泉里本就热,更何况是这样的情状。
沈扶雪懵懵地道:“嗯。”
陆时寒起身,把沈扶雪从汤泉里抱出来。
沈扶雪现在根本没有力气动弹,陆时寒便把沈扶雪放到了一旁的小榻上,让沈扶雪想躺下休息一会儿,等恢复了些气力以后,再回内殿也不迟。
榻上铺着薄薄的毛毯。
沈扶雪娇艳如花的小脸侧躺在小榻上,唇瓣嫣红,分明未施脂粉,却像是涂了胭脂一样。
湿漉漉的墨发也落在了毛毯上,很快便濡湿了毛毯,滴滴点点的痕迹。
陆时寒定定地望着沈扶雪。
从前便知小娘子生的好,可这会儿,他才恍然发现,小娘子生的不只是好,简直像是勾人魂的狐狸精。
他想把小娘子藏起来,只许他一个人看。
美人娇 第141节
沈扶雪躺在小榻上,连说话都没什么力气。
再加上汤泉又热,她又在里面泡了那么长时间,沈扶雪又累又困,疲乏至极,竟然在小榻上昏睡了过去。
陆时寒失笑。
小娘子实在是太弱了,这样便受不住了。
陆时寒取过一旁干净的薄毯盖在沈扶雪身上,抱着沈扶雪回了内室。
虽然这会儿已经是暮春了,但陆时寒还是怕沈扶雪着凉,不厌其烦地亲自帮沈扶雪绞干了头发,又帮沈扶雪换上了干净的衣裙。
一整个过程中,沈扶雪都没有苏醒过来的痕迹,可见确实是累坏了。
陆时寒又坐了一会儿,见小娘子睡的安稳,才放心去书房处理公务。
沈扶雪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沈扶雪的声音很低哑:“夫君呢?”
云枝上前:“太子去前头书房处理公务了,”云枝说着顿了顿,“姑娘,太子说让您醒来后先用晚膳。”
经云枝这么一说,沈扶雪才恍然发现她有些饿了。
陆时寒已经用过了,沈扶雪便独自用了晚膳。
待用过晚膳后,沈扶雪又去了书房。
陆时寒正坐在书案前看折子,忽然听到了些响动,他抬眼一看,竟是小娘子过来了。
陆时寒放下折子:“浓浓,你怎么来了,不是说让你休息的吗?”
陆时寒是深切知道小娘子有多么弱的,今天胡闹了好半晌,小娘子怕是会累的不行,所以他才特意吩咐让云枝照顾好小娘子,让小娘子今晚好生留在房里休息一下。
可小娘子怎么出来了?
沈扶雪走到书案前,软软地钻到了陆时寒怀里:“我还好的,夫君。”
其实她是有些累,但她更想和陆时寒黏在一起。
就譬如现在,她就想待在陆时寒怀里。
陆时寒搂住沈扶雪。
沈扶雪乖乖地靠在陆时寒胸膛前:“夫君,我今晚就在这儿陪着你,好不好?”
陆时寒蹙眉:“浓浓,你怎么了?”
小娘子平日也粘人,但也没有到这种程度。
沈扶雪动作一滞,她揽着陆时寒的脖颈,声音里都带了哭腔儿:“夫君,我不可以这样陪着你吗?”
小娘子的眼睛大大的,盛满了泪水看着人的时候,简直让看的人都跟着心碎。
陆时寒吻了吻沈扶雪的眉心:“当然可以。”
陆时寒这么说,沈扶雪的眼泪才止住。
陆时寒就这样一边抱着沈扶雪,一边处理着公务。
沈扶雪今天也确实是很累了,她靠在陆时寒怀里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小娘子睡着的时候极安静乖巧。
待沈扶雪睡的更熟一些后,陆时寒才抱着沈扶雪回了内殿。
陆时寒把沈扶雪放到榻上,又帮沈扶雪盖上了被子。
陆时寒眉梢轻皱,眉心处浅浅一道皱痕。
小娘子今天的表现实在反常,陆时寒很确定,小娘子不对劲儿。
可是他今天问小娘子时,小娘子要么不回答,要么就是转移话题。
小娘子性子简单天真,惯来不会骗人。
可小娘子要是不想说的时候,也会执拗着性子一直不说出来,就和今天一样。
看来他是从小娘子嘴里问不出来什么了,只能从旁人身上入手。
陆时寒起身,问了今天陪在沈扶雪身边的丫鬟:“今天太子妃都去了哪里,见了什么人?”
几个丫鬟一一说了出来。
陆时寒越听眉头皱的越紧,小娘子今儿只去了五福堂,而后便回了清韵馆。
对于太后,陆时寒是很了解的,太后很喜欢小娘子,小娘子肯定不是因为太后的原因才会如此。
可那还能是因为什么呢,明明小娘子今天的行程一切都很正常啊?
云枝低垂着头,她隐约知道是为什么,可是沈扶雪说不让她说出去,云枝只好闭上嘴装作不知道。
毕竟云枝打小就伺候沈扶雪,对比起陆时寒,她更听沈扶雪的话。
陆时寒只好让所有丫鬟都下去。
…
翌日一早。
沈扶雪醒来的时候陆时寒已经离开了。
云枝一直在旁边候着,一看到沈扶雪醒来,就道:“姑娘,太子去早朝了,太子说您醒来后要是觉得累的话,就待在殿里好好歇息。”
睡了一个好觉,沈扶雪现在倒是不累。
沈扶雪索性起来洗漱、穿衣,她一个人待在屋里面也怪无聊的,便带上近日抄写好的佛经又去了太后那儿。
自打入了东宫以后,沈扶雪就时常去太后的寝宫,就跟一对真正的祖孙似的。
这厢,太后看到了沈扶雪新抄好的佛经,忍不住道:“皇祖母不是说了,不用再总是抄佛经了。”
抄佛经也不是个清省的活计,虽说这是沈扶雪的孝心,但太后还是怕累到沈扶雪。
沈扶雪笑道:“皇祖母说的哪里的话,孙媳只是闲着的时候抄一抄,也好平心静气。”
沈扶雪确实没撒谎,这也算是她平素的一个喜好。
左右都是抄佛经,不如把这佛经呈给太后,供奉在佛前。
太后把抄好的佛经放到一旁的案几上,问沈扶雪:“说了这么些话,口渴了吧?”
沈扶雪点头,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是有些。”
太后便吩咐一旁的宫女端上来些汁水。
太后上了年岁,其实不是很喜欢那些清甜的饮水了,反倒更喜欢些清茶。
不过太后知道沈扶雪一贯喜甜,是以沈扶雪每次到来的时候,她都吩咐宫人端上些不同口味的汁水。
很快,宫人就端上了汁水。
沈扶雪抿了一口,嗯,太后宫里的汁水味道确实不错,她很喜欢。
不过这些汁水的味道好喝虽好喝,却没有她之前来抄佛经的时候喝的汁水好喝,那汁水好似还带着些淡淡的草药的味道,喝了以后却淡淡回甘。
也不知道那汁水是怎么做出来的,她后来再来太后宫里,也再没喝过那样的味道。
从前沈扶雪对太后毕竟有些恭敬疏离,现在相处的久了,与太后之前的相处自是不同寻常,对于许多话,也敢问出口了。
沈扶雪便道:“皇祖母,孙媳记得之前来抄佛经祈福的时候,喝过一个葡萄味的汁水,那汁水味道好极了,也不知是怎么做出来的?”
到时候她好让东宫的厨娘帮她做出来。
太后闻言失笑。
沈扶雪有些惊讶,太后怎么忽然笑起来了,太后笑什么呢。
太后原本还以为两个小年轻成婚了,陆时寒肯定会告诉沈扶雪从前的一切,没成想看着现在的状况,她这个好孙儿是没和人家说。
罢了,左右两人现在都成婚了,也没什么不能说的。
太后看着懵懵懂懂的沈扶雪,把之前的事都说了出来:“浓浓,那汁水可不是简单的汁水,那里面掺了药草,是给你治病用的。”
那里面用了不知多少珍奇至极、只有皇宫里才有的药材,现在自然不能再做出那等口味的汁水了。
听完太后的话以后,沈扶雪怔了许久,她懵懵地回了清韵馆。
沈扶雪坐在奁台前。
她怔怔地看着镜中的自己,脑海中全是太后方才的那番话。
原来陆时寒从那么早以前就开始,想法子帮她治病了。
沈扶雪从前脑海中的所有疑点都有了解释。
当初她病的很重,身子要比现在虚弱多了,时不时地便咳血,还总是胸闷气短,更是在与陆时寒初相见事便因为闭气而晕倒。
可是,这一切的病症,在随着她回京以后,却都渐渐减轻了。
当初她没有多想,现在看来,全是陆时寒在暗中帮她的。
怪不得她在喝了那汁水以后,不再气短……
怪不得陆时寒那段时间经常给她喝补药,还遣人每天晚上送到她房间里。
原来都是因为陆时寒……
沈扶雪忍不住想,那是多久以前的事了?
那时候,她好像还只和陆时寒见过两三面而已,甚至连话都没多说过,陆时寒就这样帮她……
沈扶雪的心酸涩的难以言说。
原来从那样久远的以前,陆时寒就喜欢她了。
沈扶雪抬眼,看着镜中自己的脸。
她想,她当真是太笨了,对于这样的陆时寒,竟然还在担心那个小宫女的话。
她怎么能不相信陆时寒呢。
她现在就是在杞人忧天。
沈扶雪原本郁郁的心绪顿时便消失了,又变回了从前那个每天都心无挂碍的小娘子。
她想,她应该过好现在的每一天,而不是担心那些还没发生的事。
美人娇 第142节
沈扶雪站起身。
这时,云枝匆匆从外头进来:“姑娘,太子说他今天会早些回来。”
沈扶雪哪里知道,陆时寒是想早些回来陪她,才把公事都给推迟了的,她还以为陆时寒今天没什么要紧的事呢。
沈扶雪便道:“云枝,你去让小厨房好好备一顿膳,”沈扶雪顿了顿,又道:“对了,云枝,你再去把我酿的樱桃酒拿来一瓮。”
陆时寒为她做了这么多,她当然想报答陆时寒。
可是仔细想想,她一时竟是没有什么好的可以回馈给陆时寒,既如此,那她就陪陆时寒好好用一顿膳好了,再配上她亲自酿的樱桃酒,也算是她的心意。
至于别的,等以后她再一点一滴的慢慢做。
膳食刚刚摆好,陆时寒便回来了。
看着满满登登一大桌子的菜,陆时寒微挑了眉梢,小娘子今天怎么准备的这么丰盛,尤其还有瓮樱桃酒。
这樱桃酒还是去岁时沈扶雪亲自酿的。
那时候沈扶雪还担心这瓮酒送不出去,没成想不仅送出去了,她还嫁给了陆时寒。
如今过了将要一年,樱桃酒越发醇香了。
沈扶雪给陆时寒倒了杯酒:“夫君,你尝尝这樱桃酒的味道是不是更好了?”
陆时寒没有喝酒,而是捏了捏沈扶雪细白的脸颊。
早上离开时他还担心小娘子的情绪呢,结果一忽之间,小娘子又眉开眼笑的了。
陆时寒这次难得的没有摸透小娘子的心意。
陆时寒坐在椅子上,他抿了口酒,然后点了点头。
还别说,小娘子酿酒的手艺确实不错,这樱桃酒搁置了一段时间后,味道更清冽了。
沈扶雪见陆时寒喜欢,道:“夫君,你要是喜欢,今年我给你多酿一些樱桃酒。”
嗯,也不只是樱桃酒,她还可以酿些旁的口味的酒。
陆时寒望着沈扶雪。
嗯,看来小娘子心情确实很好,竟然还琢磨着给他酿酒的事,这简直是昨天的小娘子判若两人。
陆时寒越发想知道发生了什么。
下一瞬,陆时寒心头忽然升起了一个想法。
陆时寒道:“浓浓,你也尝尝樱桃酒的味道,如何?”
沈扶雪连忙摇头:“不行的,夫君,我不会喝酒的。”
她当真不会喝酒,之前就喝过几杯果酒,那还是在参加畅音园的宴会的时候呢,她就醉的不省人事昏睡过去了,还是姜令仪照顾的她。
陆时寒道:“只是略尝尝味道而已,这可是你亲自酿的酒,你不想尝尝味道吗?”
陆时寒说着取过筷子,用筷子略沾了沾酒,递到了沈扶雪唇边。
小孩子在刚学喝酒时,便是这样的。
还别说,沈扶雪确实动了心。
再者说,之前她也这样尝过酒的味道,只是这样尝几下的话,应当是不会醉的。
想罢,沈扶雪微微往前凑了凑,然后抿了抿筷子上的味道。
嗯,当真挺好喝的,还隐隐带着些樱桃的清甜,却并不过过分,更多的还是酒的清冽之气。
沈扶雪的眼睛亮晶晶的:“好喝。”
说完,沈扶雪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她这算不算是王婆卖瓜自卖自夸啊,这可是她自己酿的酒。
接下来,陆时寒又时不时地用筷子沾了酒给沈扶雪尝。
沈扶雪没抵住诱惑,先前只是想着再尝一下而已,结果这个再尝一下的次数有些多了。
沈扶雪实在不擅喝酒,没多久,就晕晕乎乎地坐在那里了。
沈扶雪觉得眼前的杯子好像在飘,身子也软绵绵的没有力气。
沈扶雪侧过脸:“夫君,我怎么没有力气了呀,我好像有些坐不稳了……”
沈扶雪说着,身子越发绵软,竟是缓缓地从椅子上滑落下去。
陆时寒眼疾手快地揽住了沈扶雪的腰肢。
他原本以为小娘子没有醉呢,毕竟小娘子一直安静乖巧地坐在椅子上,和寻常的时候一般无二。
不过,现在一看小娘子怕是早就醉了,只是小娘子醉酒之后格外安静而已。
沈扶雪是坐不住了,陆时寒索性把沈扶雪抱到了里侧的床榻上。
沈扶雪乖巧的像是瓷娃娃似的,一直任由陆时寒帮她脱下绣鞋,又把她放到床榻上。
沈扶雪醉酒以后,和寻常时候几乎没有差别,她甚至还乖巧地道了声谢:“谢谢夫君抱我过来。”
醉酒后的人千姿百态,什么样儿的都有。
有些人会大吵大闹,闹个不停。
而有些人,则会格外安静乖顺,就和沈扶雪一样。
陆时寒想起了之前沈扶雪也醉酒过一次,不过那次沈扶雪醉的太厉害了,直接昏睡过去了,这次应当是醉的不大厉害,才会如此。
沈扶雪眨着那双漂亮的大眼睛。
一双眼水雾蒙蒙的,像是笼着江南四月的烟雨,让人沉浸其中。
沈扶雪迷糊地道:“奇怪,怎么有两个夫君。”
两个夫君在她眼前都有些重影了。
陆时寒低声道:“浓浓,你还记得你今年几岁吗?”
沈扶雪无奈地眨了眨眼:“夫君,你傻了呀,我今年十六了。”
陆时寒又道:“浓浓,那你还记得你夫君叫什么吗?”
沈扶雪有些懵了,夫君不是就在她眼前吗,怎么还问她记得他叫什么名字?
醉酒的沈扶雪实在绕不过这些弯弯绕绕,索性道:“陆时寒呀。”
陆时寒点头。
嗯,很好,看来小娘子不仅是那种醉酒后乖顺的不得了的,还是那种问什么便答什么的,毫不设防。
陆时寒哄道:“浓浓,你昨天为什么不开心?”
昨天为什么不开心?
沈扶雪虽然已经想开了,但现在想起来,还有些委屈:“我怕我死了以后,夫君会娶别的女子,还和旁人生娃娃。”
沈扶雪就像是竹筒倒豆子一样,把昨天的事都说了出来。
沈扶雪的眼盈满了眼泪,泪滴却倔强的不肯落下来,眼眶红红的,我见犹怜。
沈扶雪的声音软糯极了,可怜兮兮的:“夫君,我这样是不是很坏啊?”
虽然大家都说她迷糊娇气,像是个小孩子一样,但其实她都明白的,她知道世间寻常的男子都是三妻四妾的,身为太子更是如此。
可她还是不愿意,她容不下任何一个女人,她想夫君只有她一个。
陆时寒难得地怔松了半晌,他抱住了沈扶雪。
“浓浓,你一点儿也不坏。”嘉(丽)
陆时寒很心疼,他不知道小娘子竟然在忧虑着这样的事。
说到底,都是他的错,他身为小娘子的丈夫,却没有给小娘子足够的安全感,让小娘子忧虑至此。
半晌,陆时寒才松开沈扶雪,虽然知道沈扶雪清醒后很大概率不会记得这些,但他还是郑重地道:“浓浓,这辈子,我只要你一个。”
不管旁人再好,也与他无干。
就算日后他当了皇帝,也不会有任何改变。
更何况,他本来就是为了小娘子才寻回身份的。
陆时寒抬手抹去沈扶雪眼角的泪滴:“浓浓,那你今天怎么又开心了?”
醉酒的沈扶雪知无不言,“因为我才从皇祖母那儿得知,原来夫君从那么久以前就喜欢我了,所以,我当然相信夫君呀,也不会再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了。”
沈扶雪把在太后那儿发生的事说了一下。
陆时寒才明白,原来是因为有这个关窍在,小娘子才会想通。
不过不管为什么,小娘子能这样毫无缘由地相信他,他都很开心。
他与小娘子之间,从来都不是外人可以分隔的。
陆时寒没忍住吻了吻沈扶雪的唇瓣,要不是因为他故意哄着小娘子喝了酒,哄的小娘子说了心里话,他怕是永远也不会知道小娘子有过这样一番纠结的心事。
小娘子实在是太招人疼了。
沈扶雪本就醉了,这会儿又说了这么些话,便有些受不住了。
沈扶雪晕晕乎乎地道:“夫君,你可以帮我脱一下衣服吗,我有些热。”
方才还没这么明显,这会儿沈扶雪觉得她好热,身上也出了好些汗。
陆时寒也注意到了,小娘子细白的脸颊变的红扑扑的。
陆时寒道:“好。”
陆时寒动作轻柔地扶着沈扶雪坐起来,又把沈扶雪放到床柱前,让沈扶雪倚着床柱。
他则是帮沈扶雪脱下外裳。
脱下外裳后,陆时寒才发现小娘子身上确实是出了一层薄汗,怪不得小娘子张罗着说不舒服。
陆时寒拿过帕子简略地帮沈扶雪擦了下薄汗。
沈扶雪却还有些不满意,她嫣红的唇瓣微微嘟着:“夫君,我的小衣也汗湿了,你帮我换一下,好不好?”
当然可以。
陆时寒帮沈扶雪脱下鹅黄色的小衣。
美人娇 第143节
鹅黄色的小衣褪下,绵绵新雪落了出来。
小娘子就这样乖乖地坐在那儿,像个精致的瓷娃娃。
陆时寒没忍住,轻握了下小娘子。
嗯,又长胖了些,还有些从指缝间漏了出来。
还未等陆时寒有下一步动作,沈扶雪忽然抬手把陆时寒的手拍了下去。
沈扶雪这会儿醉的愈发厉害了,她也看不大清楚眼前的人是谁了。
“你不能摸,只有夫君可以碰,”沈扶雪软声道。
小娘子奶凶奶凶的,像是只小奶猫似的。
陆时寒知道,小娘子这是醉的糊涂了,连他也认不出来了。
陆时寒道:“浓浓,你看看我是谁?”
沈扶雪勉力睁着那双清澈的大眼睛。
眼前人有些重影,她努力辨认,终于认出来了。
原来是夫君啊。
奶凶奶凶的小奶猫顿时收起了爪子,乖得像棉花糖的。
沈扶雪软绵绵地道:“是夫君。”
沈扶雪迷迷糊糊的,她低头看了下绵绵新雪,她隐约记得,夫君好像很喜欢的。
是以,沈扶雪往前凑了凑:“夫君,你很喜欢的,对吧,你可以亲亲呀。”
陆时寒的眸色变暗。
醉酒的小娘子实在是太乖太可爱了,简直是像是棉花糖一般,乖巧的不可思议。
问什么答什么,让做什么便做什么,甚至还格外的主动。
陆时寒的思绪忍不住有些跑偏。
嗯,看来以后可以多尝试哄小娘子喝些酒。
作者有话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喜欢夏目友人帐、葳蕤馨馨?e??荣2瓶;菜菜菜籽啊1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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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第66章
◎世上最好的夫君◎
一夜好眠。
沈扶雪醒来时天色已经大亮了。
许是昨日醉了酒的缘故,沈扶雪醒来后尤为迷蒙。
沈扶雪睁开眼,发现陆时寒还在身侧,她迷迷糊糊地就钻到了陆时寒怀里。
陆时寒已经苏醒好一会儿了,他见状揽住沈扶雪的腰肢:“浓浓,你睡醒了?”
沈扶雪懵懵地应了一声:“嗯。”
陆时寒问道:“浓浓,你可有哪里不舒服?”
“还好,只是有一点晕晕的,”沈扶雪的声音有些低。
昨天沈扶雪喝的酒并不多,所以酒后倒也没太不舒服,不似之前那般头疼欲裂,只有些浅浅的晕眩。
陆时寒按住沈扶雪的乌发:“嗯,那你再躺一会儿。”
沈扶雪又躺了好一会儿,终于觉得神清气爽了。
沈扶雪这会儿清醒了,她才反应过来今天有哪里不对劲儿:“对了,夫君,你今天怎么没去忙啊?”
陆时寒道:“今天事情不多。”
昨晚上沈扶雪换完衣裳后,很快便睡着了,他便用这时间把公务处理的差不多了,今天才有了闲暇时间。
沈扶雪闻言点了点头。
这会儿时辰也不早了,两人打算起来穿衣洗漱。
待穿衣时,沈扶雪才恍然发现,她身上的小衣并不是昨天穿的那一件。
沈扶雪有些疑惑,真是奇怪,是谁给她换的衣裳,她怎么一点儿都不记得了。
陆时寒动作微顿:“浓浓,你还记得昨晚上的事吗?”
昨晚上的事?
沈扶雪努力的回忆,最后只回忆到了些隐约的片段,好像是陆时寒在榻上同她说话,但具体的内容却记不大清了。
沈扶雪摇头:“不记得了。”
小娘子懵的时候越发像只小兔子,陆时寒捏了捏沈扶雪的脸颊。
嗯,他猜的不错,小娘子果然不记得了。
沈扶雪瞪圆了眼睛:“夫君,我是不是酒后胡闹了?”
她虽没怎么喝过酒,但还是知道喝醉之人酒后的形状的,她不会也像那些人一样耍酒疯了吧?
如果是真的,那她岂不是又出糗了……
陆时寒:“没有,浓浓你乖得很。”
“真的吗?”
“真的。”
陆时寒倒也不算是撒谎,小娘子可不是异常的乖巧,简直是有问必答。
不过这些具体的细节,就不必告诉小娘子了,要不然依着小娘子的性子,要是知道她醉酒后像竹筒倒豆子一样把所有的心里话都说出来了,怕是要羞怯的十天半月不搭理他。
为了他们夫妻俩的关系着想,还是不必说了。
沈扶雪松了口气,幸好,她没有胡闹就好。
沈扶雪放下了心,继续穿衣裳。
只不过许是到底醉了酒的缘故,再加上沈扶雪本就体弱,她今天格外没有力气,身子都软绵绵的,穿衣裳时也是慢条斯理的。
陆时寒见状上前帮沈扶雪穿衣裳。
两人时常如此相处,沈扶雪已经习惯了,还自觉地往陆时寒的方向凑了凑,好让陆时寒更方便些。
陆时寒垂眸,给沈扶雪系衣襟上的系带。
沈扶雪忍不住想,嗯,寻常人家都是妻子服侍丈夫穿衣梳洗,她和陆时寒好像反过来了。
自打她和陆时寒成亲以来,就一直是陆时寒照顾她,陆时寒还一直不厌其烦地帮她穿衣裳。
嗯,她家夫君真是太好了。
这厢,陆时寒系好衣带,抬眼便见小娘子漂亮的眼睛转啊转的。
“想什么呢?”陆时寒问。
沈扶雪靠在陆时寒肩膀上:“在想早上吃什么呀?”
陆时寒顺势揽住沈扶雪,“最近吃些清淡的,尤其是你,浓浓,千万不能挑嘴。”
沈扶雪:“……”
沈扶雪委委屈屈地应了,好吧。
刚才还夸陆时寒是最好的夫君呢,这会儿夫君又变的凶巴巴了。
…
天气逐渐变暖。
沈扶雪也换上了轻薄的衣衫。
沈扶雪一边换衣衫,一边想着幸好是搬到畅音园里来了,要不然宫里的夏天不知道有多热。
沈扶雪换好衣衫后问云枝:“云枝,令仪喜欢的瓜果糕点都准备好了吗?”
云枝回道:“都准备好了,就等着姜姑娘过来了。”
说曹操曹操到,沈扶雪刚说起姜令仪,姜令仪就来了。
虽说两人现在身份变化,但还和从前一般相处交往,毕竟两人打小一起长大,说是亲姐妹也不为过。
姜令仪一进了清韵馆,就道:“浓浓,还是你这里凉快。”
方才她一路坐马车过来,在马车里可憋闷了。
姜令仪说着坐下倒了杯汁水,将一整杯都饮尽了。
美人娇 第144节
沈扶雪道:“令仪,之前你不是说前天就过来吗,怎么今儿才过来?”
姜令仪闻言眉梢挂上了一抹忧愁:“还不是我娘。”
自打陆时寒成了太子以后,姜家也跟着水涨船高。
姜家原本就是世家大族,在京中权势颇盛,而今陆时寒成了太子,之前又一向与姜家关系亲近,姜家的权势自然也一日盛过一日。
姜母原本就惦记着给姜令仪寻个好夫家,现在更是卯着劲儿想给姜令仪寻个门当户对的世家子弟。
这段时间以来,姜母一直带着姜令仪赴各种各样的宴会,名为赴宴,实则是相看,姜令仪本就不同意,却又不得不听姜母的话,实在是身心俱疲。
姜令仪摇了摇头,算了,她好不容易过来一趟,可别再说这些糟心的事了。
姜令仪就转了话题:“对了,浓浓,再过些日子就是端午节了,今年皇上还会在金明池畔举行端午宴吧?”
沈扶雪点头:“嗯。”
这也算是皇家历来的习惯了,现在她是太子妃了,可不能再像去年一样躲懒了,也得去端午大宴。
这段时间宫里便在筹备着端午大宴,沈扶雪也一直跟在张皇后身边帮忙。
当然,名为帮忙,但实则是跟在张皇后身边学习。
这可比陆家一府的事复杂多了,是以这段时间沈扶雪一直忙的很,这两日才算是略略喘了口气。
姜令仪道:“对了,浓浓,到时候你可别忘了给四叔编一条长命缕戴上。”
和互赠香囊一样,编长命缕也是端午节的习俗之一,寓意着祈福挡灾、长寿健康。
不过有一点不同,那便是长命缕只有亲近的人才能互赠。
自然,也有许多男女在端午节的时候赠送对方长命缕,以此来表示自己的心意。
若是对方接受的话,就代表着接受了对方的心意。
若是不接受的话,则算是一种婉拒,两人也不必再白费功夫了。
去岁的时候,沈扶雪便只赠送了陆时寒香囊,今年姜令仪怕沈扶雪忘了,特意提醒了沈扶雪一下。
沈扶雪眨了下眼睛,还别说,要不是姜令仪同她说,她还当真没想起这件事来。
沈扶雪把这事暗暗记在心里,她可不能给忘了,在端午这天赠送长命缕可是个很好的意头呢。
说过长命缕的事,两个小娘子又继续说起了旁的。
两人本就是自幼一起长大的,彼此熟悉的很,天南海北都能聊到一起去。
说的差不多了,两人坐的也有些累了,便出了内殿去外院走走。
清韵馆外的景致极好,姜令仪的心情都跟着开阔了许多。
两人走着走着,前面忽然迎面走过来一个人。
来人生的极是清俊,眉眼间虽然隐隐带着股阴郁,却愈发显出一股气韵来,正是曾经寄住在姜令仪家的祁远。
对于祁远,沈扶雪倒是比从前熟悉多了。
沈扶雪还是听陆时寒提起的,说是祁远虽出身寒门,但能力却极好,陆时寒便把祁远调到了他手下,替他办事。
这段时间以来,祁远就经常出入清韵馆,沈扶雪也时不时地会看到祁远,对祁远可不是要比从前熟悉些。
不必提,瞧着祁远来的方向,定是刚从书房里出来的,祁远应当是准备离开畅音园去办差。
祁远脚步微顿,而后垂下眼睫行礼:“臣见过太子妃、姜姑娘。”
沈扶雪道:“祁大人快请起。”
姜令仪却眼也不眨地看着祁远:“早就听闻祁大人高升了,如今祁大人在四叔手下办差,当真是忙的不得了,听说祁大人连回家的时间都没了。”
祁远一直躲着姜令仪,前些日子姜令仪索性直接去了祁远家里等他。
可没想到祁远竟然以公务忙为由,一整晚都没回家。
姜令仪等了足足小半夜才回去。
祁远当然能听出来姜令仪的意思,姜令仪是在讽刺他。
不过祁远的神色却没有一丝改变:“臣还有事在身,就先告退了。”
祁远说完便走了。
姜令仪气的眼圈儿都红了,在沈扶雪面前,她也不必掩饰,姜令仪的眼泪倏地便掉了下来:“我就不信他不知道我喜欢他,他分明是在故意躲着我!”
对于姜令仪和祁远之间的事,沈扶雪也知道的差不多,自然,都是姜令仪告诉她的。
要不是因为祁远,姜令仪又怎会一直躲着姜母的相看。
只不过对于两人之间具体如何,沈扶雪却并不大了解。
说来,她虽然与陆时寒成亲这么久了,但对于男女之间的感情也并不大懂,更是无从得知姜令仪和祁远的纠葛。
沈扶雪只好道:“令仪,你别哭了,要是哭肿了眼睛,姜伯母又会问你了。”
还别说,沈扶雪这话确实很有作用,姜令仪一想起回到家里后姜母可能会怀疑,登时便不想哭了。
姜令仪只好忍住眼泪。
姜令仪有些不好意思,她来这儿本是为了陪沈扶雪的,没成想反倒让沈扶雪替她担心了。
姜令仪又待了一会儿,待心情平复的差不多以后才离开。
晌午时分,陆时寒从书房回来用膳,结果就见沈扶雪坐在窗前的小榻上,微微仰着脸看窗外的花树,似是有些失神的模样。
陆时寒皱眉:“浓浓,你怎么了?”
小娘子每日都眉开眼笑的,尤其今儿姜令仪不是也过来了,两个小娘子一贯好的跟一个人似的,往常都是欢欢笑笑的,今儿这是怎么了。
沈扶雪摇头:“没怎么,我就是想,感情的事可真复杂啊。”
她真的弄不大懂姜令仪和祁远之间的事,她看着觉得祁远也是心悦姜令仪的,怎么祁远还一直躲着姜令仪呢?
当真是太复杂了,沈扶雪想着叹了口气。
陆时寒瞬间便猜到了,沈扶雪定是在想姜令仪的事。
陆时寒失笑,心思单纯如小兔子一般的小娘子竟也会感叹感情的事了。
陆时寒捏了捏沈扶雪挺翘的鼻尖:“别胡思乱想了。”
就小娘子这样迷糊的性子,先能弄明白自己就不错了。
沈扶雪一想也是。
沈扶雪的心思来的快,去的也快,她很快想起了端午节的事。
沈扶雪抬眼:“夫君,今年的端午大宴结束后,你能不能陪我出宫走走呀?”
沈扶雪还记得去年端午节时候的热闹,她惦记着再出去一趟。
正好,她和陆时寒也许久没出畅音园了。
小娘子的眼睛又大又圆,水润清澈,这般看着人的时候,几乎能把人的心都看化了,陆时寒当然是无有不应。
陆时寒点头:“好。”
沈扶雪眉眼弯弯:“谢谢夫君。”
沈扶雪忽然想起曾经陆时寒偷偷带她离开闺房去逛街的事。
沈扶雪的眼睛亮晶晶的:“夫君,那我们还是和之前一样偷偷溜出去吗,你还是抱着我用轻功过去吗?”
言谈之间满是期待。
沈扶雪永远都会记得那个奇妙的夜晚,那也是她此生第一次真正见到外面的世界。
陆时寒失笑。
小娘子这是糊涂了,眼下小娘子已经不是闺阁女儿了,怎么还用偷偷溜出去,他这个东宫太子自然可以光明正大地带她出去。
不过瞧小娘子这么期待的模样,陆时寒就配合地道:“好。”
…
很快就到了端午节那天。
端午大宴后,陆时寒依着小娘子的心愿,“偷偷”带着小娘子去了朱雀大街上。
朱雀大街还和从前一般无二的热闹。
沈扶雪也许久没有出来了,可算是逛了个尽兴,更是买了一马车的东西,还嘱咐小太监千万别弄丢了,一定要好生带回畅音园里去。
逛完街市,沈扶雪还有些依依不舍。
陆时寒看小娘子还没有尽兴,便道:“浓浓,跟我走,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去哪儿?
沈扶雪虽有些疑惑,但还是乖乖地同陆时寒离开了。
陆时寒带她去了河岸旁的画舫。
京城有一条绕城流过的河,这条河水流不浅,便有商家起了主意,在河上经营画舫,时常有公子或是小姐来画舫夜游赏景,颇是热闹。
陆时寒交了钱以后,带沈扶雪上了其中一艘画舫。
沈扶雪坐在软垫上,透着画舫的窗柩看外面的世界——
漆黑的水流里是一艘艘的画舫,彼此相隔不远,画舫上又都点着灯,灯火璀璨,落入夜幕的河流里,像是天上银河落入凡间。
有人在画舫上会友小聚、吟诗作赋,也有人饮酒作乐,还有人只是单纯地坐在画舫上欣赏外面的景致。
这亦是个沈扶雪从未见过的世界。
沈扶雪睁大了眼睛,把这一幕幕镌刻在心底。
原来外面的世界,竟然这样多彩,夫君当真带她来了个好地方。
沈扶雪弯唇,然后一点点凑近陆时寒,轻轻吻上陆时寒的脸颊:“谢谢夫君。”
要不是陆时寒带她来,她肯定是不知道这样的地方的。
陆时寒捏了捏沈扶雪的脸颊:“不必谢,浓浓。”
沈扶雪忽而想起了她从前在闺中时的梦想,那时她盼着能看遍大周的山川河水、大好山河。
只是因为体弱,一直不得行,所以她才会一直很喜欢看游记,似是能同书中人一般游历山河。
美人娇 第145节
沈扶雪仰起头看着陆时寒:“夫君,要是以后有机会的话,我们能一起出去走走吗?”
沈扶雪的眼睛里似是倒映着外面的璀璨灯火:“到时候,我们可以一起去看漠北的雪、江南的雨。”
陆时寒的心口一滞。
他想起了曾经那个关于前世的梦境,梦境里小娘子就说过同样的话,一字不差。
可具体的情状他却不知道,前世的小娘子又是在怎样的情形下说出这番话的呢?
沈扶雪没发现陆时寒情绪的不对,因为她忽然间想起,马上就要到子时了,端午很快就要过去了,她得赶紧给陆时寒编长命缕。
沈扶雪急急忙忙地道:“对了,夫君,我还没给你编长命缕呢。”
沈扶雪说着取出了五色丝线。
陆时寒声音低缓:“不急,你慢慢编。”
沈扶雪低头,开始编起长命缕来。
沈扶雪微微垂着头,神态极专注认真,她的手指纤长白皙,编起长命缕来,动作熟练又好看。
还别说,沈扶雪虽然不怎么会刺绣,但很会编络子一类的东西。
现在编个长命缕来,自是熟练。
陆时寒垂眸看着沈扶雪。
从他的角度看过去,正好能看到小娘子鸦青的发鬓,还有白皙的脖颈,小娘子的眼睫轻轻颤动,像是蝶翼一般。
沈扶雪全然没注意到陆时寒在看她,她一直在专心致志地编长命缕。
很快,沈扶雪就编好了,她握住陆时寒的手腕:“夫君,我帮你戴上。”
“好。”
沈扶雪绕过陆时寒的手腕,戴好长命缕。
哦,对了,还有一个步骤,那便是在戴完长命缕后说些吉祥话。
沈扶雪清澈水润的双眸轻眨:“希望夫君能岁岁无忧。”
她的夫君哪哪都很厉害,似乎也没有什么无法得到的愿望,那她就祝夫君岁岁无忧吧,永远不要有忧愁。
“谢谢浓浓,”陆时寒看着沈扶雪,一字一句道。
沈扶雪眉眼弯弯:“不必谢,夫君。”
陆时寒知道,小娘子这是促狭地重述他方才的话呢。
沈扶雪自觉任务圆满完成了,便想要歪在软枕上躺一会儿,结果陆时寒却握住了她的手腕。
“夫君?”沈扶雪有些疑惑,陆时寒这是要做什么。
陆时寒从袖袍间缓缓拿出五色丝线:“只许你给我编长命缕?”
沈扶雪恍然,原来陆时寒也要给她编长命缕。
也是她傻了,陆时寒怎么就不能给她编长命缕了,左右都是祈福祝愿,陆时寒当然也可以。
沈扶雪还从未见过陆时寒的这一面,她很是期待地道:“那夫君你给我编。”
也不知陆时寒编的好不好看,要是编出来的长命缕歪七扭八的怎么办。
只不过等到看到陆时寒编出的长命缕以后,沈扶雪觉得她方才白担心了,陆时寒编的竟然比她还好!
陆时寒编的不仅好看,连用的丝线也比她多,花样也比她的繁复。
沈扶雪捧着脸看向陆时寒:“夫君,还有什么是你不会的呀?”
她的夫君当真是太厉害了,什么都会。
陆时寒动作轻滞,而后淡淡地道:“还好。”
沈扶雪不知道,要是程周在这儿,肯定忍不住在心里默默说道起来。
陆时寒便是再是文韬武略,也不会这些。
陆时寒是特意找了宫中熟悉编络子的女官,从头学起的。
陆时寒听说,编的长命缕花样越多,许下的愿望便越能实现,所以,他当真特意学了那些繁复的花样,且学了许久,才编的这样好。
在这根长命缕之前,他编过了不知多少根长命缕。
陆时寒握住沈扶雪细白的手腕,轻轻地帮沈扶雪戴好长命缕。
沈扶雪的手腕细白又伶仃,戴上长命缕很是好看。
沈扶雪抬起手腕,借着窗柩外的月光看了一眼,月华仿佛都停留在她手腕上,璀璨华然。
这长命缕当真很衬她。
陆时寒望着沈扶雪。
曾经的他从来都是不信神佛的,也从不信所谓的许愿能成真。
陆时寒一直坚信的是,事在人为,他也习惯于自己去实现自己想要的一切。
可这一切,在碰到小娘子后便改变了。
这段时日以来,陆时寒一直没表现出对小娘子身子的担忧,但他一直都没放弃过寻找崔神医。
只是,虽然他一直都有派人去寻找崔神医,也动用了身为太子的力量,可却一直没寻到崔神医的踪迹,就仿佛世间压根没有过崔神医整个人一样。
陆时寒不知道,若是当真寻不到崔神医的话,小娘子会怎么样。
还是说,这其实只是个传说,世上本没有崔神医这个人。
亦或者,就算日后当真找到了传闻中的崔神医,要是崔神医也无法治疗小娘子的病的话,该怎么办。
种种情状皆有可能,陆时寒如何能不担忧。
方才小娘子说希望他岁岁无忧,可他忧虑的,只有小娘子一人。
当人寻不到办法时,只能寄希望于神佛。
所以,他只能寄希望于这些所谓的神佛,所谓的许愿。
如果,愿望当真能成真的话,那么他希望,他的小娘子能长长久久地活下去,长命百岁,平安到老。
所以,即便是这样无稽的由头,陆时寒也愿意去相信,愿意去尝试,甚至亲自向宫女学习如何编长命缕。
他所做的这一切,便是希望能把小娘子永远留在他身边。
沈扶雪收回手腕,她道:“对了,夫君,你还没说吉祥话呢?”
也不知陆时寒会祝她什么。
陆时寒握住沈扶雪的手腕,沉声道:“我说完了。”
说完了,什么时候说的?
片刻后,沈扶雪才反应过来,陆时寒这是在心里说好了。
她想问陆时寒说了些什么,可想了想,还是没有问出口。
既然夫君没有说,那么肯定有他的道理,她就不必问了。
她要当一个懂事、贤惠的小妻子。
沈扶雪便道:“好吧,那也谢谢夫君。”
窗外月华流转,透过画舫的窗柩透进来,将画舫里一切都映照的如梦境一般。
陆时寒望着沈扶雪。
他只有一个愿望——
他希望能和小娘子年年都一起过端午。
不只是端午,还有中秋、新年,每一个节日,和每一个普通寻常的日子。
他希望小娘子能永远地陪在他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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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第67章
◎因为这样能听到夫君的心跳声啊◎
时间赶的正正好。
陆时寒和沈扶雪互相赠送完长命缕后,水面上便燃起了烟火。
灿烂的烟火散落天空中,告诉人们端午已过,已是新的一天。
沈扶雪从画舫的窗柩往外看了眼,发现画舫还都停留在原地,没有靠岸的意思。
沈扶雪眉头轻蹙,有些疑惑。
陆时寒解释道:“画舫上可以留宿,这些人今夜应当是打算留在画舫上。”
沈扶雪漂亮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夫君,我们也可以吗?”
现在天气已经很热了,倒是不必怕冷,沈扶雪挺想在画舫上住一晚的。
只不过,现在到底不比以往了,陆时寒已然是太子了,明天一早还要去小朝会呢,也不知能不能留下。
陆时寒点头:“可以。”
小娘子娇气归娇气,但还是很懂事听话的,平素都乖乖地待在宫里,这是小娘子第一次流露出这样的渴盼,他当然同意。
美人娇 第146节
沈扶雪这次也不说谢谢了,她直接道:“夫君,那我去铺床。”
平时都是陆时寒照顾她,这次换过来,就让她来照顾陆时寒好了。
再怎么说,铺个床她还是会的。
沈扶雪说完立即便去了內间铺床。
画舫的空间很大,內间的摆设也颇精致,被褥也都是新送过来的,沈扶雪把被褥都一一铺好。
铺好以后,沈扶雪才撩开幔帐,眉眼弯弯的:“夫君,好了,可以过来睡了。”
小娘子一脸的期待和雀跃,要不是陆时寒了解小娘子的性子,怕是要想歪了。
陆时寒也去了內间。
沈扶雪抱住了陆时寒的胳膊:“夫君,晚安。”
陆时寒吻了吻沈扶雪的眉眼:“嗯。”
画舫随着水波平缓的摇曳,沈扶雪也在流水声中静静睡去。
…
而另一头。
姜令仪则是等在祁远回家必经的路上。
天色已然漆黑,但好在大周没有宵禁,夜里也一直灯火辉煌,周遭也不时有行人经过,她倒不必害怕。
姜令仪今天编了个足够合理的借口,让姜母以为她去好友家住,才得以有机会来此等祁远。
之前她在祁远家等祁远,祁远甚至为了躲她而不回家,这次她索性等在祁远回家必经的路上,她就不信等不到祁远。
姜令仪望着夜幕里泛着淡淡流光的河水,有些不明白。
她自己的心意她是很确定的,她喜欢祁远,可祁远呢?
姜令仪也看不清,她觉得祁远至少是对她有好感的,可祁远却一直躲着她。
姜令仪惯来是个活泼又明媚的性子,可在遇到男女之事时,也免不了犹豫和纠结。
可是,她已经等了这么久了,她不想再等下去了。
姜令仪舒了口气,她还是要彻底问明白,不能再这样犹犹豫豫下去。
姜令仪正寻思的时候,忽然听到些动静,她抬眼一看,是祁远回来了。
姜令仪连忙起身喊道:“祁远,你站住!”
姜令仪已经等了一个多时辰了,腿也蹲的有些麻了,姜令仪又起的急,甫一站起来时,难免有些站不稳。
眼见着就要跌到的时候,姜令仪终于稳住了身子。
祁远伸出的手也不动声色地收了回来。
姜令仪没有注意到祁远的动作,她整理了下裙裾。
到底是面对心上人,哪个小娘子不想要光鲜亮丽地出现在心上人面前。
祁远上前:“表妹,现在已经是子时一刻了,这么晚了,你怎么还等在这里,若是姨母知道该担心了。”
又是姨母……
姜令仪咬紧了唇瓣,是,祁远当初是在她家寄住了几年,也是她家供的祁远读书,她母亲是祁远的恩人,可祁远也不必如此毕恭毕敬啊。
姜令仪赌气道:“你放心,我母亲不知道我在这儿。”
姜令仪想到了一个可能,她说着提高了些声音:“祁远,我告诉你,你不准把我送回姜家去!”
姜令仪倒还真猜对了,祁远确实是怕姜令仪深夜在此不安全,想把姜令仪送回去,不过现下既然姜令仪都这么说了,祁远自是不会再如此了。
姜令仪攥紧了手:“祁远,我今天来这儿,是有件重要的事情想问你。”
姜令仪说着顿了顿,郑重而又满是期待地问道:“祁远,我喜欢你,你喜欢我吗?”
姜令仪说着把编好的长命缕递给了祁远。
这长命缕意味着什么,两人自是知晓。
姜令仪到底是闺阁女儿,如此主动表示心意,她当然害羞。
可害羞归害羞,姜令仪却并不觉得羞耻。
她是光明正大地喜欢一个人,喜欢一个人当然想要争取,这没什么让人看不起的。
若是祁远接受,那自然很好。
可若是祁远不接受,那她姜令仪也不是那等死缠烂打的人,她以后也不会再纠结于祁远了。
上弦月的月光淡淡照在两人身上。
晚上拂过,吹的长命缕轻轻飘动,两人都没有说话,周遭只有缓缓流淌的河水。
姜令仪静心屏气,等着祁远的回答。
祁远垂下了眼睫。
他何尝不知道姜令仪的心意,可是他只能一躲再躲。
当初他父母双亡,族人占尽家产,他只能求到远方姨母身上。
是姜母供他生活、供他读书。
也是因此,他才有了能见到姜令仪的机会。
他永远都记得,在洛州初见姜令仪的那一天,姜令仪梳着双环髻,明媚的像是个小太阳。
那么多人都嫌弃他,说他是个天煞孤星的命格、克死双亲,只有姜令仪丝毫不嫌弃他,还时常给他带笔墨。
姜令仪就像是个无双的小太阳,一直绕着他,不厌其烦地叫他表哥。
可是,他不能。
他们两人原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纵然他考上了进士,与姜家之间的距离亦犹如天堑一般。
更何况,姜母是他的恩人,他不能恬不知耻地就这样拐走姜令仪。
而且,姜母早就知晓了姜令仪的心意,姜母当初便让人叫了他过去,姜母虽然没有明示,但祁远都明白。
祁远乌黑的眼睫轻轻颤动。
他配不上姜令仪,他也无法给姜令仪想要的一切。
他不能让姜令仪承受这些不该有的磨难,所以,他选择放弃。
祁远抬眼:“表妹……”
祁远后面的话还没说完,姜令仪就开口道:“祁远,你不必说了。”
她明白祁远的意思了。
姜令仪垂眸看着手中的长命缕。
这条长命缕到底是没送出去。
其实也怪不得祁远,祁远不喜欢她,也是正常的,凭什么她喜欢祁远,祁远就该喜欢她啊。
这些年来,她一直缠着祁远,祁远又因为姜家的恩情不得不应付她,想来祁远也很厌烦她吧。
有什么大不了的,不就是祁远不喜欢她吗。
虽然想的很明白,但姜令仪的眼睛里还是盈满了泪水。
姜令仪有些看不起自己,真是的,明明她都想好了一定不要哭,可到底还是没忍住。
姜令仪抬起衣袖,胡乱擦了下眼泪。
姜令仪抿唇,她才不要再哭。
她姜令仪是个洒脱的人,拿得起也放得下。
从此以后,她和祁远就各自退一步,大家都海阔天空。
姜令仪望着天上的上弦月,这世上的男人多了去了,她就不信她找不到喜欢的,等回去以后,她就听姜母的话,乖乖去相看。
嗯,就该这样。
姜令仪想着把手中的长命缕扔到了河水里。
水流缓缓,长命缕落入其中,很快就消失不见。
祁远变了脸色:“表妹?”
姜令仪道:“祁远,我不是在同你赌气,我是认真的,左右这长命缕也送不出去了,留在手里也是平添烦恼,还不如丢了。”
丢掉这条长命缕,也算是结束旧日子,开始新生活。
直到此刻,姜令仪才恍然想起,端午节其实已经过了,现在已不是端午了,早没了送长命缕的意义。
这长命缕其实也是不该送出去的,现在这样更好。
她和祁远,也能各自开始自己的新生活。
姜令仪彻底放下了一切,她仰起头,面上还带着笑意:“表哥,那我就先走啦。”
姜令仪说完,不等祁远回答,便抬步离开了。
祁远负着的手紧紧攥住。
明明这是他想要的结果,为什么他会这样难过呢。
…
翌日一早。
沈扶雪是被日光晃醒的。
沈扶雪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才发现已然天光大亮了。
沈扶雪吓了一跳:“夫君,我们是不是迟了?”
糟了,今儿可有小朝会呢,要是陆时寒迟了可怎么办?
现在陆时寒可不是普通臣子了,而是太子,太子迟到算是失仪,要是被那些老学究揪住了,可是一顶大帽子,说不定便会被政敌用此事攻讦。
美人娇 第147节
陆时寒失笑,小娘子这是又睡糊涂了。
陆时寒道:“浓浓,你看这是哪?”
待陆时寒这么说以后,沈扶雪抬眼四处看,才发现这儿早不是画舫了,而是清韵馆。
沈扶雪有些懵,陆时寒什么时候把她抱回来的,她怎么一点儿都不知道?
自然是因为睡的太沉,陆时寒动作又轻,所以沈扶雪才一直没有发现。
陆时寒道:“浓浓,你安心接着睡吧,我去上朝了。”
沈扶雪还有些晕乎乎的,她点头:“好,夫君,那你早些回来。”
陆时寒离开后,沈扶雪本打算再睡个回笼觉的,只不过一直没睡着,她索性起来穿衣洗漱。
沈扶雪半梦半醒地坐在奁台前。
沈扶雪想,等这次端午大宴结束后,后头暂时没什么大的节日了,宫里也能消停一阵子了。
只不过,确实是没有什么大节日了,但是建宁帝却病了。
最初,建宁帝病的并不重,只是有些着凉而已,太医也给开了药,众人也没大在意。
可谁知建宁帝吃了药以后也没好,反而越来越严重,后来竟然昏了过去。
这可吓坏了一众朝臣。
太医院也集合了全太医院的力量,重新给建宁帝诊脉,也换了药。
幸好,建宁帝很快便苏醒了过来,只不过建宁帝还是在病中。
对此,太医们具体也说不大清楚,建宁帝此番病倒确实不是什么阴谋,而只是单纯的着凉,只不过建宁帝病的格外严重而已。
太医们思虑良久,许是建宁帝的体质太弱,才会如此。
不过不管为何,建宁帝接下来是不能劳累了,且要好生休养一阵子。
如此一来,建宁帝自是不能再管国事了,他便让陆时寒监国,全权处理大小事。
陆时寒自此忙了起来。
沈扶雪也没闲着,她是太子妃,更是建宁帝的儿媳,现如今陆时寒监国抽不开身,她这个儿媳自然是要替陆时寒在建宁帝跟前侍奉汤药。
不只是沈扶雪,除了即将生产的齐王妃外,楚王妃也每日进宫侍疾。
不过说是侍疾,其实暂且还轮不到沈扶雪和楚王妃,毕竟前头还有建宁帝的妃嫔,有建宁帝的妃嫔们照顾也尽够了,她们这些儿媳只要每日点个卯也便罢了。
这一日,沈扶雪照常在建宁帝跟前站了一会儿后,便出了內间,在外间候着。
沈扶雪刚坐下没多久,楚王妃也出来了。
沈扶雪道:“五弟妹出来了,快坐下喝些凉茶,这凉茶味道不错,你应当会喜欢。”
现在天气越发热,宫人备下了凉茶,喝些凉茶也能解解渴。
楚王妃笑道:“谢过大嫂。”
楚王妃端起茶碗,就在要喝茶的时候,她忽然神色一变。
楚王妃手中的茶碗也差点儿没拿稳摔到地上,好在最后一刻,楚王妃及时握住了茶碗。
沈扶雪疑惑:“五弟妹,怎么了,你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
楚王妃方才还好好的呢,怎么忽然就像是生了场大病一样?
楚王妃的脸色很是苍白,脸上登时便没了血色,她勉强扯出了一个笑:“许是近日时常忙着进宫的缘故,睡得不够,方才头有些晕眩。”
“那要不要叫太医来瞧瞧?”
“不必,就是些小毛病,休息一会儿也就好了。”
沈扶雪道:“那你先好好坐一会儿,也可能是天头太热了,有些暑热之症。”
楚王妃点头:“谢大嫂关心。”
楚王妃说完似是不经意地开口:“大嫂,你的耳坠倒是格外特殊,不知是哪里买的?”
耳坠?
沈扶雪的耳坠的样式与寻常的耳坠样式确实有些不同,是玉兔捣药的样式,格外的新奇可爱。
这玉兔捣药的耳坠是当初陆时寒给她买的,陆时寒还说什么这只小兔子很像她。
沈扶雪岁不明白她哪里和兔子相像了,但一直都很喜欢这对耳坠。
只不过那次冰雕事件后,沈扶雪不小心遗落了其中一只耳坠,陆时寒惯来是个喜欢规整的,见不得单独一只耳坠,便又去首饰铺子重买了一对一模一样的。
沈扶雪戴的就是后买的那对耳坠。
沈扶雪摸了摸耳坠,道:“是京里的首饰铺子买的,五弟妹你若是喜欢,我告诉你一下店铺名字。”
楚王妃的声音很轻柔:“那就谢过大嫂了。”
又和楚王妃说了会儿话,天色也不早了,沈扶雪便回了东宫。
回东宫后,沈扶雪吩咐厨娘做些清淡的菜。
近些日子,一直是陆时寒在监国,陆时寒虽不说,但沈扶雪也是明白陆时寒肩上是负着多大的担子的。
她帮不了陆时寒旁的,只能料理好东宫的事,让陆时寒安心无忧地忙着国事。
就譬如最近,她一直让厨房做些清淡的菜,也合陆时寒的脾胃。
都安排好以后,沈扶雪坐在美人榻上等陆时寒回来。
一直到傍晚时,陆时寒才回来。
陆时寒一身鸦青的衣袍,他抬步越过台阶,才发现沈扶雪正站在廊庑下等她。
小娘子穿的简单,只是一身玉色的浅淡衣裙。
廊庑下挂着的灯笼的朦胧的光落下,正照在小娘子的半侧脸上,越发显得小娘子眉眼柔和,一派岁月静好之态。
似乎只要看到小娘子,陆时寒肩头的那些担子、心里的那些烦恼,便都能瞬间消失。
因为,小娘子永远都会等着他回家。
沈扶雪不知陆时寒的那些想法,她迎上前:“夫君,你今儿怎么回来的比昨日还晚啊?”
陆时寒握住沈扶雪细白的小手:“有些事耽搁了。”
两人说着进了屋,又一道用了膳。
用过膳以后,沈扶雪便让陆时寒去书房处理折子,这次她没有再嚷着说要陪陆时寒。
毕竟陆时寒现在处理的可是皇上每日都要批阅的奏折,都是关于各个州府的大事,等闲轻忽不得,她还是别打搅陆时寒为好。
小娘子实在是太乖巧懂事了。
陆时寒捏了捏沈扶雪的脸颊:“浓浓,你先睡吧,我等会儿可能会回来的晚一些。”
“好。”
陆时寒走后,沈扶雪乖乖地睡下。
陆时寒忙完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
陆时寒虽然尽量放轻了动作,但还是不可避免地发出了些响动,吵醒了沈扶雪。
沈扶雪迷迷糊糊地道:“夫君,你回来了?”
陆时寒已经换好了衣裳,他上了榻,沉声道:“嗯,浓浓,你接着睡吧。”
只不过这次,沈扶雪没有睡着。
她虽然不懂外头的那些事,但却能察觉到陆时寒的思绪变化。
今天的陆时寒情绪好像格外的低沉,难不成是遇到什么麻烦了?
毕竟监国可不同以往,陆时寒不仅要处理手头的事,更是要负责整个大周,还要与许多大臣相见议事。
沈扶雪半撑着手肘,抵在榻上,仰起脸看着陆时寒:“夫君,是不是国事太忙了啊?”
陆时寒把沈扶雪散落的鬓发掖到耳后:“还好,你别担心。”
国事虽然可以说千头万绪,但陆时寒并不大担忧,他相信自己的能力,他也能处理好这些。
陆时寒担心的是建宁帝的身子,还有前世的事。
前世,他在外领兵作战的时候,建宁帝忽然驾崩。
梦境里说是建宁帝忽然间染了疾病,他自然是不信的。
当时他以为是新帝逼宫导致的,可现在看来,怕是没有那么简单。
也许,建宁帝的身子一早便出问题了,今次建宁帝如此严重的着凉,或许就是个引子,而新帝说不定便是趁着建宁帝生病的时候,才逼宫政变。
因此,虽然建宁帝的身子已经在见好了,但陆时寒还是莫名的担心。
虽然事情一直都在平缓地进行着,没有任何异样,宫里宫外都太平无比,但陆时寒还是隐隐察觉到一股风雨欲来的味道。
除此外,陆时寒更担心小娘子。
他此生都不会忘记梦境里小娘子从城楼上坠落下来的画面。
今生,他一定会保护好小娘子。
不过这些,就不必让小娘子知道了,要不然依着小娘子的性子,怕是要害怕的不行。
他希望能让小娘子永远在他的保护下,不被外界的任何烦心事所侵扰。
永远做一个高高兴兴、无忧无虑的小娘子。
陆时寒开口道:“浓浓,只是朝上的事有些琐碎而已,你别跟着担心,现在时候不早了,你好好睡下吧。”
小娘子身子弱,要是睡得晚的话,第二天起来又该不舒服了。
沈扶雪乖乖点头:“好。”
她相信夫君,既然夫君说没事,那就没事。
沈扶雪躺到枕头上准备睡觉。
只不过过了许久,陆时寒还听到身侧传来些窸窸窣窣的动静,小娘子这是还没睡着。
“浓浓,怎么了?”
美人娇 第148节
陆时寒有些疑惑,小娘子平时也有被他吵醒的时候,不过一般都是很快就睡着了,今儿这是怎么了,过了这么长时间还没睡着。
沈扶雪的声音低低的:“我也不知道。”
沈扶雪也有些奇怪,往日这么长时间她早都睡着了,今天心里却莫名跟揣了什么事一样,心下怎么也不安稳。
陆时寒道:“浓浓,我抱着你睡,好不好?”
沈扶雪点头:“好呀。”
她最喜欢抱着夫君睡了。
沈扶雪钻到了陆时寒怀里。
只不过,虽然钻到了陆时寒怀里,但沈扶雪还是觉得有些不舒服。
沈扶雪又调整了好一会儿的方向,终于找到了最舒服的姿势。
陆时寒一直没有动,任由小娘子调整着姿势。
待小娘子安静下来后,才道:“这下可舒服了?”
沈扶雪轻轻地点头:“舒服了。”
今晚月光很清亮,层层叠叠的幔帐也遮不住月光。
些许月光从床帐里透进来,照的床帐里也朦朦胧胧的,隐约能看清些许。
陆时寒低头,便能看到小娘子鸦青的乌发。
小娘子像是只乖巧又粘人的小猫,紧紧地贴着他的胸膛,一动也不动。
陆时寒发现了,小娘子似是很喜欢这个姿势睡觉。
平素,小娘子也是这个方向这个姿势躺在他怀里的。
陆时寒问道:“浓浓,你为什么喜欢这样睡?”
沈扶雪找到了喜欢的姿势,朦朦胧胧间已经有了些睡意。
沈扶雪的声音软软的:“因为这样能听到夫君的心跳声啊。”
她很喜欢听陆时寒的心跳声,每每她都是这样靠在陆时寒的怀里,就着陆时寒的心跳声,很快便睡着了。
就像幼时乳娘给她唱的摇篮曲一样。
陆时寒一怔。
沈扶雪没听到陆时寒回应,以为陆时寒是困了,便道:“夫君,那我睡下了,晚安。”
说完,小娘子便乖乖地靠在他怀里睡着了。
陆时寒听着耳边均匀的呼吸声,定定地望着身侧的小娘子。
小娘子实在是太天真纯稚了,说出方才那样的话,却丝毫没有挂碍,也丝毫没有害羞,仿佛再寻常不过一样。
小娘子素日里总是说他不知羞,但现在看,小娘子也是不知羞的,这样的情话信口便来。
不对,依着小娘子简单的心思来看,小娘子应该不觉得这是情话,而是在认真答他的话。
不过,越是如此,陆时寒的心口却跳动的越快。
小娘子倒是飞快地睡着了,他现在却不困了。
罢了,陆时寒摇了摇头。
然后,陆时寒把小娘子揽紧了些,让小娘子更靠近他的胸膛。
小娘子嘟嘟囔囔的,嫣红的唇瓣张合,不知在说些什么。
陆时寒吻了下沈扶雪的发心:“睡吧,浓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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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第68章
◎谋逆◎
楚王府。
天色已然渐黑,楚王妃却仍端坐在椅子上。
楚王妃脑海中全都是今日沈扶雪戴的耳坠。
这耳坠,当初她刚嫁进王府,帮楚王整理东西时,曾见过一个一模一样的。
当时楚王并未说什么,只是把耳坠收了起来,并告诉她以后这些东西让丫鬟来收拾就好。
楚王妃何等聪慧,自然明白楚王这话的意思,她以后也再没不经过楚王同意就碰楚王的物件。
对于此事,楚王妃没有多问,她想,这或许是楚王喜欢的女子的耳饰。
而至于楚王喜欢的是谁,那个女子又生的是何模样,楚王妃虽然好奇,却也只是好奇,没多余的举动。
楚王妃是世家大族教养出来的女儿,一早便知成为正妃后将要面对的所有可能。
虽然楚王妃心中也不免泛酸,但她也足够大度贤淑,容得下楚王的侍妾和侧妃。
若是楚王讨来那女子做侧妃,她会把那女子安置妥当,若是楚王没有讨那女子,她也不会多加以过问。
只不过楚王妃没想到,她再见到这对耳饰时,竟然是在沈扶雪的身上看到的。
是,这天下同样的饰品很多,楚王喜欢的女子或许就和太子妃买了一样的耳饰。
可这实在是太过巧合了……
楚王妃又想起了成亲那日闹洞房的时候,楚王好似就在看什么人,当时她以为楚王是在看喜娘的动作,可现在想来,那恰恰也是太子妃所在的方向。
一个巧合是巧合,可这么多个巧合在一起,便不可能是巧合了。
只有一个可能,楚王喜欢太子妃……
但凡楚王喜欢任何一个旁的女子,楚王妃都能出面把那女子讨过来,但这可是太子妃,楚王的长嫂!
楚王若是单纯的倾慕也便罢了,可楚王会不会有些旁的打算呢?
思及此,楚王妃抬眼看了看天色,问一旁的丫鬟:“王爷还没回来吗?”
丫鬟恭谨回道:“王爷还没归来。”
丫鬟很是疑惑,今儿也不知王妃是怎么了,一回王府后便让人在府门处候着,说是王爷一回来,就把王爷请过来。
也不知是发生什么事了。
过了约莫一刻钟时间,楚王终于回来了。
楚王甫一进门,就看到了门口处楚王妃的丫鬟。
楚王妃一贯端庄知事,嫁过来以后也从无错处,更是将府里上下都料理的很妥当,现如今楚王妃叫人请他,楚王自是要去的。
楚王径直去了正房。
楚王妃向楚王见礼:“妾身见过王爷。”
屋里的丫鬟都很有眼色地退下。
“王妃可是有什么事要说?”楚王问道。
楚王妃轻舒了口气,而后直截了当地道:“王爷,妾身今天看到太子妃戴了一对玉兔捣药的耳坠。”
楚王妃没有拐弯抹角,而是直说了出来。
两人都是聪明人,楚王自然知道楚王妃的意思。
楚王妃攥紧了手帕,她刚要劝谏楚王,就见神色一贯温和、好似从不会发怒的楚王,第一次变了神色。
楚王垂下眼睫,神色犹如冰雪一般:“王妃,这不是你该管的事情。”
楚王负过手:“你只需要做好王妃该做的,否则……”
楚王的话里满是冷峭的意味,他说完便转身离开。
楚王妃惊的立在原地,好半晌都没能回神。
在嫁给楚王之前,楚王妃心里的楚王一直清风朗月一般,说话温声细气,待人也极温和。
可自打嫁过来后,楚王妃才发现,楚王其实并不似传闻中的一般。
虽然楚王依旧斯文有礼,待她也相敬如宾,但楚王妃能隐隐察觉到,楚王整个人都很是疏离,所谓的温和,其实是另一种冷淡。
不过楚王妃也没有多想,她是想着,楚王毕竟是皇子,在这偌大的皇宫里,有些伪装也是再正常不过,这都是不得已。
楚王妃之前还一直想着,日后她与楚王天长地久地相处,楚王迟早会卸下心房,与她交心。
可直到方才,楚王妃才真切认识到,这才是温和外表下真正的楚王。
楚王妃是个聪明人,她当然能听懂楚王背后的意思——
美人娇 第149节
若她能当好王妃,那么以后都不会有改变,她仍旧会是楚王妃。
若她敢把这个消息泄露出去,那么楚王不介意换一个王妃,至于她这个原本的王妃,谁又会真正在意她呢……
楚王妃的指尖轻轻颤抖。
楚王妃的眼眶里,不知不觉间盈满了泪水。
她从来不知道,原来她所嫁的夫君,竟然是这样的人。
…
且说另一头,建宁帝的病逐渐好了起来。
待太医确定建宁帝彻底无碍后,陆时寒便卸下了监国的差事,回归了原本的位置,国事继续由建宁帝处理。
建宁帝前段时间为了养病,是当真彻底放下了国事,而今回来一看,陆时寒将国事处理的有条不紊,丝毫不比他差。
建宁帝很是欣慰,不愧是他看中的继承人。
建宁帝上朝以后,嘱咐陆时寒办的第一件差事便是关于祭天一事。
国之大事,在祀与戎。
祭天是一个很重要的仪式,历朝历代唯有皇帝才能去亲自祭祀,以示天子受命于天。
大周朝亦是如此,每年皇帝都会亲自去祭天。
眼下离祭天虽然还有一段时间,但这可是家国大事,一丝错漏都不能出,再谨慎都不为过。
现下便让陆时寒提前准备祭天事宜,建宁帝方能放心。
这一日。
陆时寒正在御书房里,向建宁帝阐述关于祭天的一应安排。
听罢,建宁帝捋了捋胡子,“嗯,办的很好,时寒,若是你有什么拿不准的,便去问礼部尚书。”
陆时寒点头:“是,父皇。”
建宁帝还要再说话,忽然止不住地咳嗽了起来。
建宁帝的脸色也因此而泛红,似是有些喘不上来气。
陆时寒连忙上前,“父皇,你没事吧?”
好半晌,建宁帝的咳嗽才终于止住了:“朕无碍,你不必担心。”
陆时寒眉头紧皱,他想起了有关前世的那个梦境:“父皇,儿臣还是去请太医来帮您诊一下脉。”
若是建宁帝当真有疾,还是及早诊治为好。
建宁帝拦住了陆时寒:“不必,父皇的身子,父皇很清楚。”
建宁帝长舒了一口气,他想了想,还是决定不瞒着陆时寒了:“时寒,父皇的身子确实有些问题,太医也没什么法子。”
建宁帝话音刚落,就见一贯神色从容的陆时寒,面上头一次露出了慌乱和担忧的神情。
建宁帝虽然嘴上没说,但心里终究熨帖不少,他的这个儿子到底还是关心他的,他没有白疼这个儿子。
建宁帝缓缓道:“不过,时寒你放心,父皇的身子还能撑一段时间,至少一两年内是死不了的。”
建宁帝的病症是早年落下的病根,当时谢家在朝中一手遮天,十几年来他一直活在谢家的阴影下,殚精竭虑,耗尽心血,身子才会如此,纵是集太医院之力,也回天乏术。
太医院没有办法,建宁帝甚至还谋求了道家,服了不少丹药,可却依旧没有效果。
也正是因此,建宁帝才会一直迫切地想寻陆时寒回来。
他想亲自考察、教养陆时寒,把大周交到陆时寒手里,他才能放下心。
建宁帝看着陆时寒,不禁有些感叹。
幸好这个儿子回来了,幸好他寻到了合适的继承人,若不然,他纵是死也放不下心。
陆时寒没有说话,只是给建宁帝倒了杯茶水:“父皇,您方才咳了许久,喝杯茶润润嗓子。”
建宁帝点头:“好。”
建宁帝喝了几口茶水,而后继续道:“时寒,父皇今天叫你过来,是还有另一件事想同你商量。”
建宁帝抬眼,“今次的祭天,父皇想让你陪父皇一道去。”
陆时寒动作一滞。
陆时寒当然明白建宁帝这话的意思。
自古以来,唯有天子才有祭天的资格,而今建宁帝想要带他这个皇太子一起去祭天,无非是想告诉天下人,他就是板上钉钉的下一任皇帝,再无更改。
这甚至比册封他为太子,还要来的稳固。
对于此事,建宁帝也是思虑了良久。
是,太医说他暂且还能活个一两年,但建宁帝也怕有万一,毕竟人的身子最是说不清楚,什么都有可能发生。
若是当真有那个万一的话,他想让陆时寒将来的皇位更稳固一些,让那些混杂在浑水里的各方势力全都认清形势,所以,他才会想带陆时寒去祭天。
半晌,陆时寒撩开衣袍,跪在地上:“儿臣谨遵圣命。”
建宁帝点头:“好,起来吧。”
…
很快,建宁帝便在朝会上向百官说了,他要带陆时寒一起去祭天的事。
文武百官们当然明白建宁帝这个举动的意义,不过他们也没有什么反对的情绪,反而大部分都很赞同。
说实在的,陆时寒自打成了太子以后,从没有出过差错。
没有出过差错也便罢了,陆时寒的能力还格外出色,不仅办了王世成案,前段时间监国也是有条不紊,这些朝臣都很期盼大周将来能有陆时寒这样英明的帝王。
当然,也有部分其他势力的官员有些不满。
不过不满又能如何,自打陆时寒当了太子以后,建宁帝就对陆时寒格外的喜爱,一桩桩一件件都表明了建宁帝的心意。
他们这些人也不是蠢的,事情既然已成定局,那他们也不会再做无用的挣扎。
…
楚王府。
楚王坐在书房里,书案上还摆着书局新刊印的书。
朝野内外都知晓他喜欢书籍,书局每每新印了书以后便会先送到他这来,今次也是一样,但楚王却只翻了几页,便再也看不下去了。
楚王看着书案上的书,目光却已透过这些书籍,看到了那日朝会上的事。
生在皇家,没有人比楚王更明白建宁帝的意思。
楚王只是有些不明白。
明明他的父皇是那样多疑的一个人,怎么会这样信任他这个才寻回来的大哥?
其实,在陆时寒刚刚成为太子的时候,楚王并没有多在意。
自古以来,帝王与太子离心、而又互相猜忌的事多了去了,能有几个太子安安稳稳的登上皇位,更何况是他父王这样多疑的人。
可楚王没想到,建宁帝当真从未猜忌陆时寒,甚至还格外的信任,而今更是要带陆时寒去祭天。
如果说,他之前还有机会的话,现在却全然不同了。
一旦陆时寒当真随建宁帝祭了天,便算是受命于天,天下人皆知,也只会认定陆时寒是将来唯一的天子。
那么,便不会有人再继续支持他。
他这些年来的努力,也就全都化为泡影了。
所以,他必须阻止这件事。
楚王把翻开的书页合上,目光冷凝一片。
其实,他并不想自己出面,他只想继续当那个众人心里与权势毫不相关的王爷,可现在却不能了。
若是当初他那个四哥能刺杀陆时寒成功就好了。
那么好的机会,他四哥竟然都没有刺杀成功,他这个直脾气的四哥,当真是愚蠢至极。
至于齐王……
齐王可比晋王要识时务多了,自打晋王出了事以后,齐王便龟缩府中,甚少出门,竟是无意于皇位,干脆认输了。
现如今,只有他亲自出手。
楚王倚在椅子上,闭了闭眼睛。
片刻后,楚王从书案的抽屉里拿出了一个上锁的锦匣。
锦匣的锁舌弹开,露出了里面的玉兔捣药式样的耳坠。
楚王取出耳坠,轻轻地摩挲,像是在看一件最珍贵的宝物。
这是他唯一留下和她有关的东西,可是,却不能见于天日。
他想光明正大的拥有她,就算为此,他也要夺得皇位。
楚王把耳坠重新放回锦匣里,他的目光渐渐变的坚定。
…
祭天并不是在京城内,而是在京城南郊。
大周立国之时,便在京城南郊建立了大祀殿,皇帝往往都在大祀殿合祀天地。
祭天的仪式流程极繁琐,当日不能来回,礼部早已在南郊布置好了帐篷,以供皇帝和随行官员在南郊住宿一晚。
待得吉时到来后,建宁帝带着陆时寒和文武百官浩浩荡荡地去了南郊。
为了今天的祭祀,建宁帝和陆时寒等人早已提前多日斋戒。
而礼部的官员的心也一个个都悬在了嗓子眼儿。
祭天是极庄重的一件事,连摆件的方向都不能错,前朝时,便有官员因为祭天时摆错了摆件的方向而获罪,他们自是谨慎至极。
幸好,今天的整个祭祀过程都很顺利,待建宁帝和陆时寒在大祀殿祭拜后,祭天的礼仪便算是完成了。
一众官员都松了口气。
这会儿天色也有些晚了,众官员都去了外围的帐篷休息。
美人娇 第150节
陆时寒则是在建宁帝的帐篷内。
今天天气晴朗,夜空也格外明晰。
南郊之上,能清晰地看到满天星斗。
建宁帝来了兴致,带着陆时寒去外面看星宿,一旁钦天监的主事张大人则随侍在旁。
张大人抹着头上的汗。
从一个月之前,他们钦天监便开始测算祭天之日的天头好坏,幸好今天是个极晴朗的好日头,无风无雨也无云。
这厢,张大人奉建宁帝的命讲解天上的星宿。
说着说着,张大人说到了紫微星。
自古以来,紫微星都是帝星,他们这些钦天监的官员,最主要的任务便是观测天上星斗,尤其是紫微星。
现如今,紫微星正拱卫其中,高悬夜空。
张大人正讲解的时候,小太监忽然上前:“陛下,楚王殿下在外求见。”
建宁帝坐在石凳上,他道:“传他进来。”
片刻后,楚王随着小太监进内。
楚王向建宁帝见礼:“儿臣见过父皇。”
楚王说完,又向陆时寒见礼:“臣弟见过大哥。”
建宁帝让楚王起来:“老五,你深夜来此,可是有什么事?”
楚王道:“儿臣倒没什么紧要的事,只是听说父皇今天祭天时身子似是有些微恙,便过来看望父皇。”
“朕无碍,”建宁帝道。
建宁帝又道:“老五来的正好,张监正方才正好在讲星宿,你可以留下一道听听。”
楚王侧过脸:“不知张大人讲到哪了?”
张大人在一旁道:“微臣刚好讲到紫微星。”
楚王闻言抬眼望向天空,他口吻淡淡:“儿臣怎么觉得,今夜的紫微星好似格外黯淡呢。”
场间一静。
张大人更是骇的变了神色。
谁人不知,紫微星是帝星,紫微星星光黯淡,是说明皇帝即将驾崩。
楚王这是什么意思,他在暗指建宁帝即将驾崩?
建宁帝的声音也有些冷:“老五,你这是什么意思?”
楚王站在庭中,神色丝毫未变,他缓缓地道:“儿臣是想说,父皇,您年岁大了,是时候该退位了。”
且不说一旁的建宁帝和陆时寒,张大人已经吓得差点儿倒在地上。
楚王冷声道:“动手。”
楚王话音刚落,张大人就见一旁守卫的侍卫全都拔出了刀,对准了建宁帝和陆时寒。
张大人虽位属钦天监,却也知晓宫里守卫之事。
自古,皇帝的安危便是最重要的,因而,皇城的禁军统领也惯来是皇帝的心腹,非心腹,皇帝也无法安心入睡。
今天,建宁帝来南郊祭祀,便是由皇城的禁军统领杜源指挥,今天过来的侍卫,全都是禁军统领杜源的手下。
可瞧着现在的境况,杜源竟是暗自投了楚王,这些侍卫全都是楚王的人了。
杜源叛变,实在让人意想不到。
可以说,眼下南郊全是楚王的人,他们就连消息都传递不出去,更别说逃出生天了!
楚王这一招可谓是出人意表,直击要害。
现如今又没有旁的兵将,圣上竟是危矣,张大人再也撑不住了,他这个小小官员,竟亲自撞见了这一幕,他也别想活了。
建宁帝坐在石凳上,他的身姿丝毫未变,声音里满是痛惜:“老五,你这是要谋逆?”
楚王第一次露出了他真正的面目,全然不似从前那个清风朗月一般、人人称道的贤王。
楚王面色阴郁:“是,父皇。”
他不似他那个胆小的三哥、也不似他那个愚蠢的四哥。
既然已经决定动手,那为什么不一击即中,如此方能一劳永逸。
就算他除掉了陆时寒,他也不能立即当上太子,毕竟排在他前头的还有他的三哥。
他三哥齐王虽然如今放弃了争夺皇位,但若是陆时寒“意外身故”,怕是又会重新出头,与他争夺太子之位。
而且,就算他赢了齐王,当了太子又能如何?
太子,也不过是居于人下。
楚王很了解他的父皇,或许他的父皇很信任陆时寒,但对于他,建宁帝不可能似信任陆时寒一般信任他。
做太子,他依旧要唯唯诺诺,与建宁帝互相猜忌。
既如此,他还做这个太子做什么,他为什么不能直接当皇帝?
夜幕中,星辰闪烁,亘古不变,就犹如这皇位的争夺,从来都是不死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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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第69章
◎原来这就是喜欢,她喜欢陆时寒◎
夜风拂过,枝叶簌簌作响。
楚王站在庭中,“父皇,您放心,儿臣会让您走的没有什么痛楚的,圣旨儿臣也已经准备好了,到时候,儿臣就是名正言顺的、由您亲自传位的皇帝。”
楚王不是个蠢的,相反,他还很聪明。
他怎么会大喇喇地造反,那样他便是世人眼中不忠不孝之人,世人又怎么可能会支持他做皇帝。
楚王早已经安排好了一切的退路。
等今晚过去,呈现在世人眼前的“事实”会是二皇子携谢家残余势力,特意密谋赶在祭天之日刺杀建宁帝和太子。
二皇子是谢皇后的亲子,谢家的势力则在几年前被建宁帝全部除掉。
这之后,二皇子更是意外坠马瘸了腿,从此无缘于皇位。
二皇子有足够的动机去谋逆,世人不会怀疑。
而且,早在这之前,楚王便已经在二皇子那儿留下了足够的“证据”,证明二皇子就是谋逆之人。
禁军统领杜源也不是反叛,而是出兵救驾,奉皇命铲除谢家残余势力。
只不过杜源迟了一步,虽然除掉了谢家的势力,但却没把建宁帝和陆时寒救回来。
而建宁帝则是在生命的最后尽头,留下圣旨,册立楚王为新帝。
这,将会是今晚过后的全部真相。
这里面的每一步棋,楚王都尽皆安排妥当。
而在这其中,最关键的便是杜源这一步,杜源向来都是建宁帝的心腹,负责建宁帝的安全,建宁帝可谓是身家性命尽数托予了杜源。
建宁帝怕是怎么想,也不会想到杜源会背叛他。
而这,也是楚王给建宁帝最致命的一击。
楚王成竹在胸,他淡淡地道:“杜源,动手吧。”
杜源拔出佩剑,剑锋在火把的映照下,熠熠闪光。
陆时寒开口道:“五弟,你怕是还没问过为兄的意思。”
楚王负过手:“臣弟倒是忘了大哥了,”楚王说着顿了顿,“臣弟知道大哥文韬武略,无一不精,从前更是在凉州戍守杀敌,可如今却不一样。”
“大哥你再厉害,难道还能从禁军下逃出生天?”
楚王转过身:“大哥,你就随父皇安心地去吧,你放心,臣弟会照顾好你的一切的。”
自然,也包括太子妃。
他一定会照顾好太子妃的。
陆时寒轻笑了一声:“五弟,你高兴的太早了。”
前世,楚王便低估了他,楚王以为污蔑他造反,继而卸下他在凉州的兵力,便能把他围堵至死。
可楚王没想到,就算如此,他仍旧能带着陆家军杀出生天。
今生,亦是如此。
美人娇 第151节
陆时寒话音落下后,楚王忽然听到一阵喧哗声。
一队人马忽而从南郊掩映的草丛里出来,这队兵将个个都配着刀,将刀锋对准了杜源所率领的禁军。
而不远处的山上,也冒出了数不清的火把和弓箭。
在火把的映照下,楚王看的清清楚楚的,那些全都是拿着弓箭的兵将,箭羽则全都对准了杜源手下的禁军。
转瞬之间,情势急转,楚王彻底落下下风。
楚王负着的手轻轻颤抖,他问陆时寒:“这是陆家军?”
陆时寒点头:“五弟猜对了。”
早在之前,他就已经派人将陆家军带入京城,秘密潜伏着。
在场之人全都是聪明人,事到如今,楚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陆时寒和建宁帝一早便洞悉了他的计划了。
所谓瓮中捉鳖,不外如是,如今,他便是那个被捉的。
楚王当然明白,他所有的谋划全都失败了,可以说是一败涂地,回天乏术。
可是,楚王只有一点想不通,他喃喃不解道:“大哥,你和父皇是怎么发现的?”
楚王自信,却绝不自负。
为了今天的谋反,早在几年之前他便在暗中准备,所有和杜源的交往也都隐蔽至极,从无人知晓。
楚王想不通,陆时寒是怎么发现的。
一旁的火光跃上陆时寒的眉眼,越发显得陆时寒眸色晦暗如深。
陆时寒想起了关于前世的那个梦境。
他可以确定,梦境中新帝是篡位登基,就算当时建宁帝病重,篡位逼宫也绝不会那么轻易,除非有人相助。
而有什么人可以相助呢,只有禁军统领有这个可能。
禁军统领肩负着皇城的护卫,可以说是最重要的一个环节。
如果有人想要逼宫篡位,那么必须得到禁军统领的支持,封锁皇宫,如此方能神不知鬼不觉地交替皇位。
陆时寒一早便知道杜源定有问题。
不过他没有派人盯着杜源,一是为了怕打草惊蛇,二则是事态还未明朗前,楚王也不会与杜源密谋。
就算他派人跟在杜源身边,也不会得到什么有用的情报。
他需要做的,是逐渐逼前世的新帝自己露出马脚,今天楚王的谋反,就可以说是陆时寒一手促成的。
他故意随建宁帝祭天,就是要逼的楚王不得不行动。
如此,方能彻底解决这一切。
陆时寒没有回应楚王的话,而是向建宁帝行礼:“父皇,儿臣先把杜源押下去。”
陆时寒让人把杜源带走,钦天监的张大人也颤抖着随着一起走了,这之后的话可不是他能继续听下去的了。
场间只剩下了建宁帝和楚王,还有几个侍卫。
建宁帝还坐在石凳上,从始至终,他的身姿都丝毫没有变过。
建宁帝抬起头:“老五,你实在太让朕失望了!”
建宁帝失望至极。
其实,在这之前建宁帝一直在给楚王机会,一直在等楚王放弃,如此,他才能有理由放过这个儿子。
可建宁帝没想到,楚王从始至终都没有过一丝一毫的犹豫,竟是下定了决定要置他于死地。
建宁帝不懂,他看着天上流转的星光:“老五,你是朕的孩子里面最听话懂事的一个,你怎么会造反呢?现在想一想,父皇还真是从未看明白过你。”
建宁帝一直以为楚王是真的无心于皇位,素日只好读书,只想做个潇洒的贤王。
可他没想到,这全部都是楚王的伪装。
细细想来,他竟是从不知道他的儿子是个什么样儿的人。
建宁帝满眼失望:“老五,父皇待你还不够好吗?”
不比齐王、楚王,建宁帝对他们还时有训斥,对待楚王,建宁帝一直颇加善待,他以为他这个儿子喜爱读书,每每都会让书局把新写好的书第一个送到楚王那儿去。
甚至,建宁帝还给楚王寻个了家世最好的王妃,楚王妃的出身要比齐王妃、晋王妃还要好。
建宁帝着实想不明白楚王为何会造反。
在今天之前,建宁帝一直盼着楚王不要动手,可终究没有。
楚王闻言,嗤笑出声:“父皇,您以为您是对儿子好?”
楚王再也不复从前的清风朗月,他状若疯癫:“父皇,在儿臣看来,您这只是对儿臣的施舍而已,您当真看重儿子吗?”
“是,您对儿臣甚少训斥,可这就是看重吗,您甚至让三哥、四哥这两个蠢货去参与政事,可儿臣呢,您从未考虑过儿臣?”
楚王看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在还未寻回太子的时候,建宁帝曾在齐王、楚王中犹豫过立他们俩之中的谁为太子。
可就算如此,建宁帝也从未想起过他,在建宁帝心里,从未考虑过让他继承皇位。
在建宁帝眼里,他就该是个不争不抢、配不上皇位的普通皇子。
这也是最让楚王愤怒的!
楚王道:“就因为儿臣母妃家世不好,出身不高,父皇您就从不看重我,三哥、四哥也能随意折辱我,儿臣受够了这样的日子。”
他再也不想憋屈地当一个王爷,他想真正主宰自己的命运,让往日这些兄弟全部匍匐于他膝下。
楚王说完,建宁帝挺直的背脊顿时矮了几分。
不过一瞬的功夫,建宁帝就像是老了好几岁似的。
建宁帝没想到,在他这个儿子心里,竟然是这样看待他的。
建宁帝颤抖着指着楚王:“孽障!”
许是说出了积压在心里全部的话,楚王觉得胸臆间都仿佛开阔了许多。
楚王甚至还恭恭敬敬地跪在了地上:“父皇说得对,儿臣就是一个孽障。”
他是个弑父弑君之人,本就是不忠不孝之辈,这一点,他始终都承认。
对于此次的谋反,他也从没有后悔。
如若成了,他便是新一任的皇帝,现在,不过是失败了而已。
赌注虽然很大,但他却甘愿冒险。
楚王说完直起身子:“父皇,母妃对于儿臣所做的事全然不知,还望父皇不要牵连到母妃头上。”
楚王对别人狠,对自己也够狠。
虽然他渴盼谋反成功,但也做好了失败的准备。
他身为皇子,做旁的再过分的事都无碍,只除了一件事,那便是谋反。
不过,他既然已经决心谋反,自然也料得到后果。
下一瞬,楚王便咬破了藏于舌下的毒药。
毒药瞬间蔓延至心脏,鲜血从楚王的口鼻中喷涌而出。
楚王倒在地上,他费力地抬眼,却只看到了夜幕中的漫天星斗。
在这些闪烁不定的星光中,楚王却好似看到了慈宁宫前的桂花香。
楚王闭上了眼睛。
楚王服毒的事发生的太快,根本来不及阻止。
建宁帝的脸瞬间变得苍老无比。
晋王是这样,楚王还是这样,建宁帝陡然发现,他这个父亲当的实在是太失败了。
…
南郊谋反一案落下了帷幕。
陆时寒也率陆家军把杜源手下的人全部捉住,一切的争端全都消弭于无形。
直到这时,随行而来的百官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楚王竟然蓄意谋反,幸好建宁帝及时发现,破获了楚王的阴谋!
众人自然也知道了楚王服毒自尽的消息。
一众官员都不禁有些感慨。
不过这个节骨眼上,他们可是什么都不敢说的,想一想也知道建宁帝现在的心绪有多复杂,他们这些臣子,还是把嘴闭的严严实实的才好。
这可是谋逆案,千万别牵连到他们头上。
待解决南郊的一切后,建宁帝和陆时寒才率众回京。
…
清韵馆。
沈扶雪坐在书案前抄佛经。
可是抄着抄着,沈扶雪笔下的墨汁便在宣纸上晕染开来,字也糊成一团。
沈扶雪完全静不下心,只好搁下毛笔。
沈扶雪透过轩窗看了看天色,都这个时辰了,陆时寒怎么还没回来。
之前她和陆时寒说好了,彼此之间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互相瞒着对方。
所以这一次,陆时寒告诉了沈扶雪楚王可能会谋反的事。
只不过,虽然她很相信陆时寒能处理一切,但那毕竟极危险,陆时寒会不会受伤?
沈扶雪一想到这个可能,心就跳个不停,像是悬在半空中一样。
正在等待的时候,沈扶雪忽然听到了些动静。
沈扶雪往窗外一看,是一道熟悉的身影。
美人娇 第152节
那身影穿着一袭鸦青的衣袍,清冷如寒江月,正是陆时寒。
夫君回来了!
沈扶雪小跑出去,她细细地喘着气,一句话也未说便抱住了陆时寒。
“夫君,你终于回来了!”
沈扶雪的声音里隐隐带了哭腔儿。
沈扶雪的眼泪珠串一样掉下来,她有些嫌弃自己,真是的,不是都说好不哭了吗,她怎么又哭了。
陆时寒回抱住沈扶雪,他的下巴抵在沈扶雪的发心上。
“浓浓,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
所有和前世有关的一切,终于都结束了,他的小娘子,再也不会有任何危险了。
他终于摆脱了前世的桎梏,救了小娘子,也改变了一切。
所有的未来,都将是崭新的,小娘子也再不会做那个恐怖的噩梦了。
沈扶雪点头,她道:“嗯,我就知道,夫君你一定会做到。”
一旁的宫人见状全都很有眼色地退下去。
陆时寒也捏住了沈扶雪的下巴颔儿,他看着小娘子雪腮上的泪珠,道:“怎么又哭了?”
沈扶雪有些不好意思:“我这才不是哭,我这是高兴的眼泪。”
好,小娘子说什么便是什么。
沈扶雪擦了擦眼泪:“夫君,这次是不是真的不会再有任何意外了?”
陆时寒点头:“嗯。”
陆时寒道:“浓浓,我等会儿要出去忙,等晚上时才能回来,你别担心。”
陆时寒还有要务在身,他是怕沈扶雪担心,才抽出空回来一趟的。
沈扶雪点头,她乖乖地道:“夫君你放心去忙,我在家等你。”
陆时寒不说,沈扶雪也明白。
楚王谋逆是桩极重大的案件,现如今楚王虽然服毒自尽,但后续的事情却还多的很。
就譬如杜源是如何与楚王联络上的,这其中是否还有旁的人参与。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陆时寒都要调查这桩谋逆案,揪出牵涉其中的人,一个也不能落下。
想来朝中怕是要动荡一阵了,陆时寒这一段也会忙的不可开交。
沈扶雪道:“夫君,你就安心去吧。”
她都说了,她要做一个贤惠的小妻子,她可不要给陆时寒扯后腿。
陆时寒捏了捏沈扶雪的脸颊:“好。”
…
陆时寒走后,沈扶雪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下,她也有心思理一下清韵馆的事了。
这几天畅音园怕是也会动荡,她要管好自己宫里的宫人。
很快就到了晚上。
云枝过来劝沈扶雪歇下:“姑娘,您昨晚就没怎么睡,今天还是先睡下吧,太子说不定会回来的很晚。”
沈扶雪摇头:“没关系。”
左右她现下还不困,躺到榻上也睡不着,还不如在这儿等着陆时寒。
沈扶雪是想着,陆时寒忙碌了一天,要是回来就能看到她的话,应该也会很开心吧。
云枝只好退下。
等着等着,外面下起了雨。
雨势不大,淅淅沥沥的,夜空也仿佛成了雨幕,像是一张从天而坠的大网。
星子也黯淡了许多。
外面虽然下了雨,但天气还是有些闷热,沈扶雪索性坐在廊庑下,一边赏雨一边等陆时寒。
丝丝缕缕的雨滴落下,映着廊庑下的灯光,竟然有几分温柔的意味。
陆时寒回来后,就见小娘子坐在栏杆上。
漫天的雨幕落下,透过雨丝,将小娘子的眉眼映的温暖又柔和。
她身后是大开的轩窗,轩窗上还摆着几枝花。
小娘子皮肤细白如新雪,乌发柔柔地垂在身前,隔着朦胧的雨雾,像是误入凡尘的仙女。
而仙子,现在则在等他回家。
陆时寒大步向沈扶雪走去。
沈扶雪听到脚步声后抬起了头。
她看到她的夫君撑着一把二十四骨的竹伞,缓缓向她走来。
竹伞遮住了大半的雨幕,陆时寒的脸在竹伞下若隐若现。
沈扶雪听到陆时寒在说话,他好像是在说:“浓浓。”
明明只是再寻常不过的一个瞬间,一切却都仿佛变的很缓慢。
从前下雨时,她也时常这样等着撑伞的陆时寒回来。
明明哪里都一样,可沈扶雪就是知道,有一个地方不一样了。
沈扶雪的心跳的很快。
沈扶雪看着向她走来的陆时寒,她忽然明白了曾经姜令仪同她说的那些话,明白了话本里那些对于喜欢的描述。
曾经那些她弄不懂的情感,她忽然间就明白了。
原来这就是喜欢。
她喜欢陆时寒。
陆时寒收起竹伞,他没注意到沈扶雪神色的异常。
陆时寒从袖间拿出了一匣子糖:“浓浓,这是糖铺子新出的糖,你尝尝看味道如何?”
虽然是百忙之中,但陆时寒还是抽出了时间,特意去街上买了匣子糖回来。
这两天小娘子一直担惊受怕,他心疼小娘子,便特意去给小娘子买了她一向最喜欢的糖。
沈扶雪却没有接过糖匣子,她抱住了陆时寒。
陆时寒动作一滞。
“怎么了,浓浓?”陆时寒问她。
小娘子可谓是嗜甜如命,一贯最喜欢吃甜食,尤其是糖铺子里的糖。
若是往常,小娘子见着这糖的话,怕是要乐的眉眼弯弯如新月了,怎么今儿竟对这匣子糖一点儿兴趣都没有了?
沈扶雪没说话,她只是抱着陆时寒。
外面的雨滴落在青石板上,滴滴答答,和着沈扶雪的心跳,让人一时分不清,到底是哪个跳的更快。
沈扶雪想,原来这就是喜欢。
和以前不同,她很清楚的知道,她想和陆时寒永远在一起,不再是因为那莫名其妙的依赖感,也不是因为任何旁的。
只是因为她喜欢陆时寒。
沈扶雪纤长的眼睫轻眨。
她是从什么时候喜欢上陆时寒的?她自己也不知道。
也许,就在那些无数个普通而又寻常的瞬间吧。
在她那些还不知道喜欢为何物的时刻,她就已经喜欢上了陆时寒。
只是直到现在才发现而已。
见沈扶雪没说话,陆时寒皱眉:“浓浓?”
沈扶雪靠在陆时寒的胸膛上,正好能听到陆时寒的心跳声。
沈扶雪从来都是乖巧软绵的性子,但在面对事情时,却不会退缩。
不管何时,她都选择直面自己的心意。
“夫君,我有件事想告诉你。”
“什么事?”
沈扶雪的声音软软的,却又很坚定:“夫君,我喜欢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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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谋反来的快去的也快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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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楚王有大病,自己表现清高不争,淡泊名利,这皇帝又不像康熙那么长寿,又不是没合适的儿子,怎么会考虑他】
完
美人娇 第153节
第70章
◎被单纯的小娘子拿捏住◎
夜雨滴在石阶上,声声不断。
陆时寒几乎以为他听错了。
陆时寒的嗓音有些干涩:“浓浓,你说什么?”
沈扶雪还抱着陆时寒:“我说,我喜欢你,夫君。”
沈扶雪很清楚她在说什么。
沈扶雪不懂那些感情里的弯弯绕绕,她只知道,既然她确定了自己的心意,那就一定要告诉陆时寒。
曾经姜令仪就和她讲过,许多有情人不能互通心意而错过的事,以至于遗憾终生。
除此外,她看的话本里也有好多误会的情节,男女主人公总是为此而经历不少磨难。
她是不会让那些发生在她和陆时寒身上的,她一定要和陆时寒好好的生活下去。
当然,她和陆时寒已经是夫妻了,好像、大约、应该不会发生那样的事,沈扶雪如是想着。
但她还是要把她的心意告诉陆时寒。
沈扶雪从陆时寒怀里起来,她仰起头,漂亮的眼睛眨的圆圆的:“浓浓喜欢夫君呀。”
沈扶雪的声音格外软糯,像是江南四月的烟雨。
眼前的小娘子纯稚而又天真,全然不知道她说的话对陆时寒意味着什么。
陆时寒垂眸看着沈扶雪。
他鸦青的眼睫在眼睑上垂下了一道淡淡的阴影。
他终于在小娘子这张纯净的白纸上,烙下了属于他的颜色。
陆时寒俯身,轻轻吻上沈扶雪的眼睛:“我也是。”
沈扶雪闭上眼睛,眼睫毛止不住地乱颤。
她知道的。
她知道陆时寒喜欢她,而她也终于明白了,什么是喜欢。
屋檐外的雨丝纷纷扬扬地落下,雨势好似大了一些。
片刻后,陆时寒才道:“回屋吧,等会儿雨飘过来落到你身上,你该着凉了。”
“嗯,”沈扶雪乖乖地点头。
两人一起进了屋里。
沈扶雪是个简单的性子,在她看来,既然她已经告诉了陆时寒她的心意,那么这件事便算是过去了。
既然过去了,自是不必再提了。
沈扶雪关心起了楚王谋反的事:“夫君,楚王谋反,会不会影响到楚王妃啊?”
她与楚王妃时常相处,自是知道楚王妃性子和婉,之前楚王妃还耐心地指点她的绣艺,可见是个心肠好的,她怕楚王妃也牵涉其中,毕竟造反是大罪。
陆时寒握住了沈扶雪的手:“应当不会。”
楚王妃出身世家大族,而且还是建宁帝亲自给楚王挑的王妃,若是楚王妃没有牵涉其中,是无辜的话,建宁帝应当不会为难楚王妃。
沈扶雪松了口气:“那就好。”
现下沈扶雪可算是没有什么心事了,没了心事,自然有心思做些旁的了,她取过了陆时寒买回来的糖尝了一颗。
嗯,很好吃!
这是个葡萄味儿的糖,沈扶雪很喜欢:“夫君,谢谢你。”
这次的糖好似比上次陆时寒给她买的还好吃,入口绵绵软软的。
沈扶雪高兴的很,她抬起细白的手指去数有几颗糖,数的极其认真。
陆时寒失笑,真跟个小孩子似的。
不过他宠小娘子归宠,却得时刻看着小娘子,陆时寒便道:“不能多吃,隔两天才能吃一颗。”
沈扶雪正数着糖呢,闻言眉眼瞬间便落了下来,可怜又可爱。
夫君越来越过分了!
之前还可以隔一天吃一颗呢,现在得两天才能吃一颗了。
沈扶雪想和陆时寒求情,陆时寒却道:“浓浓,乖,听话。”
小娘子的脾胃是好了不少,但也不能吃太多甜食,要不然会对身子不好。
对待小娘子这琉璃一般的身子,他再小心都不为过。
沈扶雪扁了扁嘴:“好吧。”
夜雨不停,隔着轩窗还能听到滴滴答答的声音。
沈扶雪道:“夫君,我们去洗沐吧。”
今天折腾了一天了,她虽然没有出去走动,但也觉得好累,她想睡下了。
“嗯,好。”
照例是陆时寒先洗完,他和往常一般等沈扶雪出来。
很快,小娘子就披着湿漉漉的头发出来了。
几个丫鬟把沈扶雪的头发绞干以后,立时便退了下去,沈扶雪则坐在奁台前擦香膏。
沈扶雪的香膏是一种说不出来的悠远的香味,瞬间便盈满了整间屋子。
陆时寒的神思好似也跟着这香味一道缥缈了起来。
陆时寒抬眼,看向沈扶雪。
小娘子似是心情很不错,一边擦香膏,一边哼着歌。
陆时寒细细去听,才发现小娘子哼的是一段唱词,这曲调他很熟悉。
好像是前些日子他带小娘子去戏院听戏的时候,里面的一段唱词。
还别说,小娘子学的很像。
沈扶雪的声音本就很好听,是清甜的嗓音,哼着唱词的时候有一种别样的清婉绮丽。
陆时寒想,小娘子倒真是心无旁骛。
但他,却集中不了神思。
陆时寒的脑海里一直是方才小娘子说喜欢他的那一幕。
小娘子把他的心撩拨了起来,后续竟全然无碍地做自己的事,像是没有这回事似的。
没想到他竟然也有被单纯的小娘子拿捏住的时候。
这厢,沈扶雪已经擦好了香膏。
沈扶雪起身向陆时寒走来。
离的近了,沈扶雪看到了陆时寒手里的书。
沈扶雪忍不住感慨,唉,真是的,夫君竟然又在看书,也不知道那些经史子集有什么好看的。
沈扶雪刚要说话的时候,忽然发现陆时寒手里的书页还停留在之前的位置,似乎没有翻页。
陆时寒想什么呢?竟然连书都没翻页。
这还是沈扶雪头一次见到陆时寒走神。
沈扶雪坐到陆时寒身侧,她凑到陆时寒跟前:“夫君,你想什么呢?”
陆时寒没说话,他定定地望着沈扶雪。
他自然是在想小娘子这个小没良心的。
方才还像蜜糖似的和他说喜欢他,却在撩拨了他以后毫无挂碍,和寻常时候一样。
陆时寒捏了捏沈扶雪的脸颊,沉声道:“浓浓,你不知羞。”
小娘子总是说他不知羞,但现下一看,小娘子更是如此。
她哪里不知羞了?
沈扶雪有些懵,下一瞬,沈扶雪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等等,陆时寒不会是发现她偷吃糖了吧?
她许久没有吃糖铺的糖了,只吃一颗自然是不满足的,于是乎,她方才洗沐的间隙偷偷吃了一颗。
不过为了怕陆时寒发现,她已经仔细地漱了口,按理说陆时寒不可能闻到糖果的味道啊?
不过现下看着这样子,陆时寒定是发现了的。
沈扶雪想也没想就承认了。
沈扶雪捂住了嘴,声音软绵绵的:“夫君,我不是故意偷吃糖的,就这一次,你原谅我好不好?”
沈扶雪细白的手捂住了嘴,只露出了一双大眼睛。
沈扶雪的眼睛水润又清澈,这般看着格外的明晰,圆圆的像是杏子一样。
陆时寒哪里能抵住这样一双眼睛。
陆时寒无奈地摇了摇头,罢了,他真是输给小娘子了。
两个人说的明明不是一个问题,却还能说到一处去。
不过倒也算不错,揪住了小娘子偷偷吃糖。
陆时寒把沈扶雪细白的小手扯下来:“以后不能再偷吃了。”
沈扶雪乖乖点头。
她当然不敢再偷吃了!
这次她可是背着陆时寒吃的,还仔细地漱了口,这都能被陆时寒发现,她以后可不是再也不敢犯了。
美人娇 第154节
总算是求情成功,沈扶雪道:“夫君,我困了,我先睡下了。”
沈扶雪说完,就小步跑到了榻边,上了榻。
现下天气很热,就算是外面下着雨,屋里也是闷热的,沈扶雪不想盖被子,索性躺到枕头上,便闭上了眼睛装睡。
自然,沈扶雪今天这么懂事,完全是怕陆时寒再揪着方才她吃糖的事,惩罚她。
没多久,陆时寒也上了榻。
沈扶雪确实是困了,这点她倒没有骗陆时寒。
不过这么一会儿的功夫,沈扶雪就已经睡眼朦胧了。
陆时寒望着榻上睡意朦胧的沈扶雪。
沈扶雪今天穿了件月色的衣裙,一头乌沉沉的墨发铺散在了榻上。
沈扶雪的头发生的极好,又密又长,像是云雾一般。
许是方才她上榻装睡的太急了,没有来得及整理头发,墨发缠在一起,有些凌乱。
陆时寒抬手拢住沈扶雪的头发。
沈扶雪的头发上泛着淡淡的玫瑰香味,好闻至极。
陆时寒道:“浓浓,我帮你整理一下头发。”
沈扶雪迷迷糊糊地道:“好啊。”
陆时寒起初确实是只想帮沈扶雪整理一下头发的,可是整理着整理着,陆时寒的心思就有些歪了。
陆时寒的视线移到了沈扶雪的脖颈上。
沈扶雪穿的衣裙衣领有些低,露出了大片白皙的肌肤,还有纤细精致的锁骨。
许是沈扶雪方才洗沐时不小心碰到了肌肤的缘故,她锁骨下方的肌肤上泛起了一道红痕。
沈扶雪的肌肤白的如同雪山上一簇簇的梨花,霜雪一般,这会儿却泛了红痕。
精致又脆弱,让人想得到更多。
陆时寒解开了沈扶雪的衣襟。
沈扶雪察觉到了不对,她的声音里还带着些困倦:“夫君,我有些困了……”
陆时寒却道:“浓浓,乖,你不用动,只要乖乖地躺着就好。”
陆时寒眸色墨黑。
从前他从没有什么格外喜好的东西,甚至从未沉溺过某一样东西,他似乎生来就对这些所有的一切都不感兴趣。
直到遇到了沈扶雪,陆时寒才发现他格外迷恋小娘子。
沈扶雪哭的呜呜咽咽的,雪腮上全是泪珠。
夫君又骗她!
是,她是不用动了,但全是陆时寒抱着她……
沈扶雪也不知怎么了,今天陆时寒似乎格外的有兴致。
一直到了后半夜还不停下。
沈扶雪实在是受不住了,她软绵绵地向陆时寒求情:“夫君,哥哥……”
乱七八糟地叫了一大堆,但陆时寒也没放过她。
末了,还是陆时寒在她耳边说了句话,沈扶雪才知道陆时寒今天又变了个花样儿欺负她。
片刻后,幔帐里传来了一道小小的、软软的声音。
“浓浓最最喜欢夫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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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第71章
◎沈扶雪又咳血了◎
天光大亮。
厚厚的帐幔也遮不住日光,明亮的日光从帐幔里透进来,沈扶雪逐渐醒转过来。
她身侧空荡荡的,陆时寒显然是出去忙了。
沈扶雪想坐起来,只不过可能是昨晚胡闹的太厉害了,她的腿现在还是软的,压根没有气力。
沈扶雪只好继续躺到榻上。
直到这时,沈扶雪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昨天陆时寒好似是因为她说了喜欢他,所以才会这般有兴致……
沈扶雪:“……”
沈扶雪的小脸晕红一片,像是染了桃花一般。
直休息了大半日,沈扶雪才逐渐缓了过来。
…
接下来的时日里,陆时寒一直调查楚王谋反一事。
天长日久的,楚王谋反一案在陆时寒的调查之下,总算落下了帷幕,该抓的人也抓的差不多了。
动荡不安的朝野内外也终于和缓了过来。
沈扶雪也趁此机会回了趟沈家。
这段时间以来,朝野内外都风声鹤唳,朝官们全都夹紧了尾巴过日子,生怕被卷到楚王谋反一案里,沈家自然也很担心。
正因此,沈扶雪许久没有回娘家了,不用说也知道沈正甫和纪氏怕是要担心她担心坏了。
这不,一有了时间,沈扶雪便回了沈家。
果然和沈扶雪所料差不多。
沈扶雪刚一回去,沈正甫和纪氏就拉着她问个不停,新嫁进门的大嫂也张罗着去厨房备膳,一家人和乐的很。
一府之隔,隔壁的二房却是愁云惨淡一片。
二房,沈扶月正躺在榻上休息。
正休息的时候,沈扶月忽然听到了外面嘈杂的声音,还有噼里啪啦的炮竹声,似乎很热闹。
沈扶月睁开眼睛,声音有些虚弱:“娘,外面怎么了?”
杨氏惯来心肠软弱,从来也没有什么心机,沈扶月这么一问,她便实诚地答道:“是太子妃回来了。”
眼下沈扶雪是太子妃,按照礼制,沈扶雪回沈家的时候,沈家是要郑重对待的,方才的动静便是下人们在放炮竹迎接沈扶雪。
杨氏话音落下,沈扶月下意识地便抓紧了被褥。
杨氏就见沈扶月本就苍白的脸色,瞬间便变的更苍白,几乎没有一点血色。
杨氏吓得六神无主:“扶月,你这是怎么了?娘这就去叫府医去。”
沈扶月拽住了杨氏的手腕,她断断续续地道:“不必,娘,我就是一时有些不舒服,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杨氏是个柔弱的妇人,惯来也没什么主心骨,她见状道:“好,扶月,那你要是有什么不舒服的,及时告诉娘。”
只不过看着如此虚弱的沈扶月,杨氏心疼的掉了眼泪:“扶月,你的身子骨现在还虚弱,得好好养着,眼下住家里也无妨,可你以后总是要回国公府的,姑爷下次来接你,你就同他回去吧。”
“你毕竟是国公府的儿媳,日后还要指着姑爷过日子的,哪能这么和姑爷闹下去,至于孩子,以后你还会有的,”杨氏劝道。
杨氏心疼沈扶月,可也要为沈扶月的未来着想,这才说出了这么一番话。
在听到孩子那一刻,沈扶月的眼泪瞬间便掉下来了。
她的孩子,就这样没了……
沈扶月想起了自己那方才两个多月的孩子,明明已经长到两个多月了,可是就这样没了……
沈扶月抬头,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床榻上的承尘。
她的人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一路往下落的呢?
大概是那次她在书房,与陆显大吵了一架之后吧。
自打那次吵架之后,她与陆显之间的温情再也无法似之前一般假装弥合,她也再装不下去温柔懂事了,她毕竟是个有血有肉,是会伤心难过的普通女子。
当时那种情况下,她如何能继续伪装装作不在意。
那段时日,她完全控制不住自己,每日与陆显见面不是争吵,便是冷战,家中无一日宁日。
她与陆显也逐渐离心。
直到几个月后,沈扶月才醒过神来,她毕竟还是要同陆显继续过日子的,如何能这样日日争吵下去。
沈扶月想似之前一般笼络回陆显的心,毕竟陆显心肠软,性子优柔,她若是示弱的话,陆显说不定会回头。
可她没想到的是,陆显在这段时间里,竟然宠幸了个小丫鬟。
而且,那丫鬟生的很是貌美,容色竟然比她还要更胜一筹,这让沈扶月如何忍得下去。
美人娇 第155节
沈扶月想要为难那丫鬟,可那丫鬟仗着陆显的喜爱,每日在陆显耳边吹枕头风,有陆显护着,纵然她是一府主母,又如何能真的动得了那丫鬟。
沈扶月日日郁结心伤,全然没有注意到她已经怀了身孕,她的孩子也因此没保住。
待孩子小产后,沈扶月才知道,原来她竟然有了两个月的身孕。
可是那又如何,一切为时已晚。
沈扶月当时还在小月,拼着剩余的所有气力,也要处置了那丫鬟,可谁能料到,那丫鬟竟然也在此时怀了身孕!
那丫鬟在此时有了身孕,无异于有了尚方宝剑。
陆显的母亲柳氏一直盼着有孙儿降生,现如今那丫鬟有了身孕,她自是要护住那丫鬟。
柳氏索性把那丫鬟接到了她的院子里,让人好生照料着那丫鬟的身子。
说来,相比较起来,柳氏肯定是更期盼她能有个嫡孙的,她也一直盼着沈扶月能生下嫡子,可谁能想到,沈扶月竟然这么糊涂,连自己有了身孕都不知道,还掉了孩子。
现如今,沈扶月已经掉了孩子,而那丫鬟却正怀着身孕,柳氏自然要偏帮那丫鬟。
柳氏本就不喜沈扶月,现如今沈扶月竟然因为和丫鬟斗气而伤了腹中的孩子,在柳氏这个婆母眼里,沈扶月简直是妒忌成性。
世上哪个男子不是三妻四妾的,堂堂一个主母竟然因妒忌而伤了孩子,简直是不可理喻,柳氏想道。
离开定国公府前,沈扶月还听说柳氏要把那丫鬟抬成姨娘,毕竟柳氏不能让她孙儿的娘是个卑贱的丫鬟。
沈扶月怔怔地望着承尘,忍不住扯开嘴角笑了下。
笑话,真是个笑话!
现如今,一个丫鬟竟然也要越过了她去。
而她的丈夫,却也不只是她一个人的丈夫。
陆显性子软,沈扶月如今没了孩子,骨瘦如柴,整个人都没了精气神,他到底狠不下心肠,免不了担心沈扶月,来了好几次想要把沈扶月接回去,以图在国公府里好好照顾沈扶月。
可陆显同时也是那丫鬟的夫君,在面对沈扶月的诘问时,陆显只是说春娘现在怀着身子。
陆显还有句话没说出来,其实在他看来,这件事细究起来和春娘也没什么太大的干系,毕竟是沈扶月自己整日生气,歇斯底里地日日闹,才会掉了孩子。
只不过,陆显虽然没把这话说出口,但沈扶月如能猜不到陆显的心思。
春娘……
沈扶月的眼泪顺着面颊流下,一口一个春娘,陆显叫的可真是亲热啊。
也是,那毕竟是他孩子的娘,而她,只不过是个没了孩子的正妻而已。
从前还在闺中的时候,沈扶月一直觉得陆显性子软,待她很温柔,她一直觉得陆显的性子是个极大的优点。
可现在想来,这同时也是一个致命的缺点。
性子软、好说话,也说明陆显待谁都很温柔,对于陆显而言,没有谁是特殊的。
从前,陆显是那样喜欢她,后来,又说他喜欢沈扶雪,还情深到在卷宗上情不自禁地写沈扶雪的名字。
可那又怎么样呢,现在陆显还不是纳了一个小丫鬟。
从前她每日都把沈扶雪当做假想敌一般,现在看来,她全都弄错了。
直到此时此刻,沈扶月才看的清清楚楚。
这件事,与任何人都无关,更与沈扶雪无关,只是和陆显一人有关而已。
她的丈夫,看着深情,实则薄情。
沈扶月想起了从前她那些雄心壮志。
从前,她一心想要夺了沈扶雪的未婚夫君,还说以后要过上好日子,把沈扶雪给比下去,让沈家人全都后悔莫及。
可现在看来,却是她彻彻底底地被沈扶雪给比了下去。
不对,现在的她如何与沈扶雪去比呢?
她的人生已至谷底,而沈扶雪却是高高在上的太子妃,她拿什么去和沈扶雪比,现在的沈扶雪怕是连正眼看一下她都不会。
这么长时间以来,她不过是沉浸在自己给自己编织的幻梦里而已,沈扶雪怕是从没在意过她。
杨氏就见沈扶月的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眼神却空洞至极,像是失去了所有的精气神一样。
杨氏吓了一跳:“扶月,你这是怎么了,你别吓娘啊?”
杨氏以为沈扶月是在担心春娘的事,可她又能有什么好办法。
正着急着,杨氏心头忽然生出了个主意:“扶月,若不然娘去把这事禀告给太子妃,太子妃性情温善,你又是她的堂姐,太子妃肯定会帮你的。”
杨氏清楚,现如今沈扶雪位尊太子妃,之前又是陆显的四婶,有沈扶雪出面的话,陆显肯定会给沈扶月一个交代的。
杨氏越想越觉得这是一个好主意。
沈扶月闻言却勉力拉住了杨氏的手,她的气息因为用力而极不稳定,断断续续,像是随时会闭过气一样:“不,娘,别去找太子妃……”
沈扶月虽然已然彻底认输,知道她这辈子都比不过沈扶雪了,但她还有自尊。
纵然已经落此境地,她也不会向沈扶雪开口求饶。
更何况,就算这次沈扶雪出面帮了她,那日后呢,日后又该如何?
沈扶月现在彻底认清了陆显,就算没了这个春娘,日后还会有无数个春娘,难道她要一个一个都去求沈扶雪吗?
她的尊严不允许她这样摇尾乞怜。
见沈扶月如此坚持,杨氏也只好放弃了这个主意,她哀哀哭道:“扶月,你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沈扶月闭了闭眼睛。
也许,不仅怪陆显,还怪她自己,她走上今天的路,是这所有的因素导致的。
不过,日子总还是要过下去的。
等她养好了身子,终究要回到定国公府的。
到那时,她怕是会陷入无穷无尽的斗争当中,她几乎可以一眼看到她的后半辈子是如何过的。
罢了,这总归是她自己选的路,她总要自己走完。
…
对于沈扶月发生的这一切,沈扶雪自然是不知道的。
沈扶雪在沈家待了大半日以后,打道回了清韵馆。
只不过沈扶雪运气有些不佳,在下马车往清韵馆走的时候,天忽然下起了雨,雨势还不小,沈扶雪不可避免地浇了些雨。
回到清韵馆后,云枝等丫鬟连忙帮着沈扶雪换了干净的衣裳,又用帕子擦干沈扶雪湿漉漉的发尾。
沈扶雪抬眼望了望窗外。
这会儿正是下午时分,按说该十分明亮的,不过这场雨来的突然,不过一忽之间,外面的天色便已浓黑一片,像是要入夜似的。
片刻后,沈扶雪坐到了美人榻上。
原本她打算回来以后处理些杂务的,没想到忽然下起了大雨,杂务看来是处理不了的。
沈扶雪想着,从针线篓子里拿出了未缝制完的香囊继续绣。
这香囊她是打算绣给陆时寒的。
未成婚之前,她便满口答应说要给陆时寒绣一个新的香囊,只不过因为绣艺不佳,一直没缝制出个满意的。
一直到今天,她才勉强绣出个自己满意的。
眼下这香囊她已经绣的差不多了,眼见着就要完成了。
绣了约莫小半个时辰以后,沈扶雪才放下针线。
云枝上前:“姑娘,可有什么吩咐?”
沈扶雪道:“夫君快回来了,小厨房也该备膳了……”
还未等沈扶雪说完,她嗓间忽然一痒,没忍住咳嗽了几声。
云枝担忧道:“姑娘,您怎么了?”
沈扶雪摇头:“没事,应当是方才不小心浇了雨的缘故,喝上几剂温补的汤药应该就好了。”
对于她这个体弱多病的身子,沈扶雪已经算是很了解了,这事儿搁在旁人身上应该都不算什么,但她怕是会受不住。
方才刺绣的时候,她的身子一直没有异样,她还以为这次挺过去了呢,没成想还是着了凉。
沈扶雪说完,想喝口茶水润润嗓子,可还没未等有动作,她又止不住地咳嗽了起来。
这次,沈扶雪咳的很厉害。
片刻后,素白的绢纱里出现了一抹红。
沈扶雪又咳血了。
云枝骇了一跳。
自打她们姑娘身子骨变好以后,几乎没怎么咳过血,这次怎么忽然咳血了?
云枝连忙道:“姑娘,奴婢这就遣人去请太子回来。”
沈扶雪却摇了摇头,声音因为咳嗽而变得很轻:“不必。”
陆时寒正在前头忙着呢,现在这个时候叫他回来,他肯定会很担心。
她应当就是简单的着凉而已,实在不必兴师动众。
沈扶雪的脸色素白一片。
她垂眸,把染血的帕子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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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娇 第15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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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油】
完
第72章
◎昏迷◎
陆时寒是不必叫回来的,但太医还是要叫人去请过来的。
正好这会儿雨势逐渐变小,云枝撑着伞去太医院请了张太医过来。
约莫过了半刻钟的功夫,张太医到了清韵馆。
沈扶雪靠在软枕上,放平手腕:“劳烦张太医了。”
沈扶雪细细地和张太医说了她方才的症状。
张太医一直为沈扶雪调理身子,最是了解沈扶雪的身子状况,只不过这次搭上脉以后,饶是张太医也沉吟了良久。
沈扶雪蹙眉:“张太医,怎么了,是不是我身子有什么不好?”
张太医医术高明,此刻却也有些拿不准。
沈扶雪的脉象瞧着应当是寻常的着凉,却莫名有一丝不寻常,可具体有哪里不对,张太医一时也说不上来。
张太医琢磨着,应当是沈扶雪之前身子太弱的缘故,脉象才会如此复杂。
张太医把他的想法和沈扶雪仔细地说了出来,末了,张太医道:“太子妃不必担心,许是微臣思虑地有些多了,待会儿臣会给您开几剂汤药,看您服下汤药后效果如何,臣再另行诊治。”
这种情况下,便是换旁的太医来也是如此,只能按着此方去治。
沈扶雪很信任张太医,她点头:“劳烦张太医了。”
云枝送了张太医出去。
待送张太医离开后,云枝亲自去小厨房煎药。
煎药且得要些时候,等陆时寒晚上回来的时候,药刚刚煎好,正放在屋里晾着。
陆时寒一进屋就闻到了浓浓的苦药味儿。
陆时寒皱眉:“浓浓,怎么了,可是有哪里不舒服?”
所谓是药三分毒,前些日子沈扶雪便不再喝补药了,屋里怎么会有汤药味儿?
沈扶雪可是知道陆时寒有多紧张她的身子的,她连忙道:“夫君,没什么,你别担心,我就是有些着凉而已,已经请了张太医来看了。”
沈扶雪细细地和陆时寒说了方才的事。
当然,沈扶雪隐瞒了她咳血的事,只说她咳嗽了两声,竭力把整件事的重要程度给降低了些许。
只不过这种事沈扶雪如何能瞒得住陆时寒,陆时寒稍问两声,沈扶雪便撑不住地全都说出来了。
沈扶雪就见陆时寒的眸色瞬间变得墨黑一片。
沈扶雪坐在陆时寒身前,眨着那双水润的眼睛,和陆时寒保证道:“夫君,我方才其实只咳了一点点血而已。”
沈扶雪越说,声音越低:“真的只有一点点。”
小娘子这可怜巴巴的模样,看的陆时寒的心几乎都要化了。
陆时寒把沈扶雪揽在怀里:“下次遇到这种事马上遣人告诉我。”
不管旁的任何朝务,都不敌小娘子重要。
只不过,小娘子似乎永远不清楚这一点,总是“为他着想”地瞒着他。
陆时寒气的捏了捏沈扶雪的脸颊。
夫君又捏她脸颊!
不过,沈扶雪知道,陆时寒一旦捏了她脸颊的时候,便是不再生气了,沈扶雪放下了心。
沈扶雪捂住脸颊,细白的手指掩在脸上,越发显得小脸白皙如新雪。
陆时寒道:“药晾好了吧,我喂你。”
陆时寒说着端过了药汁。
这药汁浓黑一片,闻着便知极苦。
沈扶雪虽然已经习惯了喝药了,但还是有些怕苦的。
沈扶雪才不喜欢别人喂她喝药,那样子一勺一勺地喝,得多苦啊,她最不理解那些一勺一勺喝药的人,还不如自己一下就喝光了的好。
沈扶雪连忙道:“夫君,我自己来就好。”
沈扶雪说着端过药碗,将药汁一饮而尽。
喝完之后,沈扶雪连忙拿过一旁的蜜饯含在嘴里。
嗯,可算是不苦了。
陆时寒见小娘子这一连串熟练到极点的操作,不由得有些哭笑不得。
同时,他又心疼极了小娘子,从小就把药当饭吃,小娘子不知遭了多少罪。
沈扶雪吃过蜜饯,嘴里已经甜甜的,她顺势靠在了陆时寒怀里。
也不知为什么,她每天都想粘着陆时寒,只要见到陆时寒,就想靠在他怀里。
沈扶雪的额头抵在陆时寒的胸膛上:“夫君,今天外面的雨下的可真大,”她随口扯了闲话道。
张太医走后不久,外面的雨又大了起来,直到现在还下个不停。
清韵馆外面栽种了不少桂树,现如今刚入了八月,想来这场雨过后不久,桂花应当就会开了。
沈扶雪忽然想到了个主意:“对了,夫君,等桂树开花以后,我就摘下桂花酿桂花酒,好不好?”
沈扶雪的声音格外清甜:“到时候咱们一起把桂花酒埋在桂花树下面,等明年再启出来,味道一定很好。”
沈扶雪想起那些古籍里说的酿酒时所需注意的事,其中就包括一件,把所酿的酒埋在花树下,听说那样酿出来的酒味道格外清冽,也格外有意境。
很像是那些归隐在乡间的清逸之士做的。
陆时寒捏了捏沈扶雪挺翘的鼻尖:“好。”
小娘子这么乖,他当然要满足小娘子的要求。
陆时寒说着,注意到了一旁的针线篓子,针线篓子里放了许多颜色的丝线,还有各式各样的布料。
其中一块布料下似乎掩着一个香囊。
香囊?
陆时寒想起了许久之前小娘子答应他的,这莫不是小娘子准备给他做的?
陆时寒想着便要伸出手,把香囊拿过来,幸好沈扶雪眼疾手快地用布料盖住了香囊。
沈扶雪有些着急,她的性子本就软,一急起来的时候,说话难免有些磕磕绊绊的:“夫君,你现在不能看,等我全都做好了以后再给你看。”
这香囊是她背着陆时寒绣的,之前她一直都藏得好好的,没叫陆时寒发现过。
只不过今天因为忽然咳血的事,沈扶雪一时忘了这回事,便把香囊落在了针线篓子里。
陆时寒的声音有些低沉:“好。”
也不知道小娘子所做的这个香囊有什么不一样的,竟然还藏着掖着不叫他看,不过既然不让他看,他就不看,他听小娘子的。
沈扶雪舒了口气,她让云枝把针线篓子拿了下去。
接下来的几天,沈扶雪一直按时喝张太医开的药调理身子。
喝了药以后,沈扶雪果然没再咳血,咳嗽也逐渐减少,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转。
待陆时寒休沐的那日,沈扶雪还和陆时寒一起在院里看桂花树。
和沈扶雪所料差不多,雨停几日之后,桂花树果然冒出了花骨头。
沈扶雪站在树下,仰着脖颈看桂花树的花瓣。
有几片花瓣随风飘落,落在沈扶雪云雾般的乌发上。
辽阔而又疏朗的院落里,小娘子仰着脖颈数花瓣,几点花瓣飘落,像是一幅极尽美好的画卷。
陆时寒细心地帮沈扶雪摘去发鬓上的花瓣。
沈扶雪兴致勃勃,她低下头,想要和陆时寒说一下到时候酿桂花酒所需要的事,可说着说着,沈扶雪忽然觉得一阵头晕目眩。
时间都仿佛变的缓慢,沈扶雪眼中的一切都变的光怪陆离。
沈扶雪听不清陆时寒在说什么,只是看到了陆时寒焦急的神色。
下一瞬,沈扶雪便晕了过去。
陆时寒接住了沈扶雪,他的脸色煞白一片:“浓浓?”
可是没有任何回应。
小娘子乖乖地躺在他怀里,一如往常每一日在他身边睡着的模样。
陆时寒的声音凌厉如罗刹:“马上叫人把张太医请过来。”
张太医再次过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昏迷不醒的沈扶雪。
陆时寒一看到张太医,便道:“张太医,太子妃忽然昏迷,你看看是为何。”
陆时寒的手不可抑制地在颤抖,他把手负过去。
如此一来,露在外人面前的,就又是那个无坚不摧的太子。
陆时寒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他平静至极地和张太医阐述了方才发生的事,一个细节都没有落下。
陆时寒不解,小娘子的着凉明明已经逐渐转好了。
美人娇 第157节
上一刻还在眉开眼笑地同他说酿酒的事,怎么下一瞬便忽然陷入昏迷了呢?
张太医不敢耽搁,立即上前给沈扶雪诊脉。
越往下诊脉,张太医的心就越往下沉。
之前沈扶雪经过调理后,身子虽比不上常人,但已经渐渐好了许多。
可现下,从沈扶雪的脉象上来看,沈扶雪的身子在迅速的恶化,几乎比之前从未经过调理时还要糟糕。
如果一直是这种脉象的话,沈扶雪怕是命不久矣。
前几日他感觉到的那丝异常终于有了解释。
饶是张太医经验老道,见过的病症不知凡几,也从未见过如此之事。
一个人的身子明明已经在见好了,怎么可能一夕之间便孱弱至此!
而更糟糕的是,依着沈扶雪如今的状况,张太医也想不到任何能把沈扶雪治好的药方。
张太医是知道陆时寒有多在乎沈扶雪的,可他再忧心,也不得不告诉陆时寒实情。
张太医话毕以后,屋里一片沉寂。
只有屋外轻风拂过檐铃的清脆声。
陆时寒的手颤抖的愈发严重,他勉力攥住拳头,才没有露出任何异样。
陆时寒有条不紊地交代张太医:“孤都知道了,现下还是要先劳烦张太医,先开几剂药方,让太子妃先醒过来。”
至于其他的,陆时寒知道张太医无计可施,也不会去逼迫张太医。
而既然张太医都无法可施了,那么想来太医院的一干太医怕是都不会有什么良方的。
不过就算如此,陆时寒还是叫了宫人去请太医院的一众太医过来,一道给沈扶雪诊治。
原本平静的清韵馆瞬间便人来人往了起来。
和陆时寒所料相同,太医院的太医们果然也没什么法子,一众太医连带着张太医,只好商量着有什么能起效的药方,好歹让沈扶雪先醒过来再说。
商量了半个多时辰,一众太医才商量出来个方子。
陆时寒亲自喂昏睡的沈扶雪喝了药,可是服了药以后,沈扶雪却没有醒来。
陆时寒的心逐渐往下沉。
翌日,太医们继续开方,沈扶雪也喝下了不少药,可还是没有一丝一毫醒来的痕迹。
在这期间,建宁帝和太后也知道了此事,建宁帝和太后还想亲自过来探望沈扶雪,不过却都被陆时寒婉拒了。
在所有人面前,陆时寒依旧是那个沉稳至极的太子。
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现在究竟焦急到了何种程度。
陆时寒坐在床榻前看着沈扶雪。
沈扶雪已经昏睡了两天两夜了。
许是因为这期间喝了不少药的缘故,沈扶雪原本素白一片的小脸有了血色,红扑扑的,一点儿都看不出来生病,反而像是在安静地睡觉一般。
只不过这次,迷糊爱睡懒觉的小娘子一直没有醒来。
陆时寒握住沈扶雪的手。
沈扶雪的手细白娇嫩,白皙如玉,手腕伶仃纤细,手腕上还帮着一根红色的发带。
这还是那日两人在桂花树下赏花时,陆时寒绑在她手上的。
陆时寒定定地望着沈扶雪。
清晨薄薄而又朦胧的曦光照在沈扶雪的脸上,沈扶雪本就白皙的皮肤几乎像是半透明一样。
现下的沈扶雪像是冬日里清冷的泡沫,似乎随时都会消失一般。
陆时寒想起之前有两次,他莫名觉得小娘子像是会随时消失、随时都会离开他一般。
当时他并没有多想,现在他才知晓,原来一切早有预兆。
他只是想留小娘子在他身边而已。
明明他已经躲过了上辈子所有的磨难,怎么这辈子还会如此?
等等,上辈子……
陆时寒忽然想起,许久之前,在他刚刚结识小娘子时,曾因为反复的梦境而去找过皇觉寺的圆觉大师。
圆觉大师说这都是因为前世因果未断,今生才会如此。
当时他不以为然,可是通过后续的梦境,他才知晓当真有前世。
也许,圆觉大师知道些什么。
陆时寒开口道:“程周,去请圆觉大师过来。”
这两日间,陆时寒几乎未进水米,他的声音难免有些喑哑。
外面,程周听到陆时寒的吩咐后,道:“是,属下这就去。”
“等等,”陆时寒又道。
陆时寒说着起身,他身量颀长地立在厅中:“不必了,我亲自去。”
“是,”程周低下头。
陆时寒策马去了皇觉寺。
几乎是和上次一样的场景,陆时寒再次过来时,圆觉大师还是和之前一般坐在竹榻上,拿着佛珠念佛号。
一旁檀香袅袅。
圆觉大师见到陆时寒后,未等陆时寒开口,便先道:“施主所求之事,老衲也不知晓。”
圆觉大师能看到些许前世的因果,只不过却很模糊。
圆觉大师只能告诉陆时寒他所看到的那些朦胧的因果:“施主心中牵挂之人,其实前世便该命绝,今生能重来,是有人付出了极大的代价才换来的,接下来的一切,只能看机缘和天意。”
其余的,圆觉大师也不知道了。
陆时寒离了皇觉寺,回了清韵馆。
陆时寒照旧坐在床榻边,他看着昏睡的沈扶雪。
机缘和天意?
陆时寒明白圆觉大师的禅机,也就是说,这一切都要看天意。
可是所谓的天意,又会是什么?
陆时寒不知道所谓的天意究竟是什么。
他只知道,他想永远和小娘子待在一起,不论身在何处。
陆时寒握住沈扶雪的手。
他两日夜都未合过眼,便是铁打的怕也受不住了,他不知不觉地睡了过去。
沈扶雪再次醒来时,有些迷蒙。
沈扶雪眨了下眼睛,屋里还燃着她最喜欢的鹅梨香,清甜至极。
床榻旁的案几上还插着几枝花枝。
这花枝还是她前几日采摘的,这会儿却有些枯萎了。
在沈扶雪的记忆里,还停留在她和陆时寒在桂花树下赏花的那一刻,至于之后的昏迷,她现在还没回想起来。
是以,沈扶雪有些疑惑,她不是才采摘完花枝吗,这花枝怎么这么快就枯萎了。
片刻后,沈扶雪才注意到陆时寒就睡在榻边上。
奇怪,夫君怎么睡在床榻边儿?
沈扶雪没有多想,只以为陆时寒是批阅折子忙了,一时没注意才在榻边儿上睡着的。
沈扶雪侧过脸。
这会儿是下午时分,暖融昏黄的日光从窗柩里透进来,照在陆时寒的眉眼上。
陆时寒半侧着身子趴在榻边,日光正好落在他左脸上。
昏黄的日光顺着陆时寒的轮廓晕染,从眉眼到下巴的弧线。
当真是好看极了。
沈扶雪下意识抬起手指,想要顺着日光的脉络描绘陆时寒的眉眼。
只不过,沈扶雪的手指刚一落到陆时寒的墨黑的眉毛上,陆时寒便醒了。
陆时寒谨慎至极,这是他自小便养成的习惯,稍有动静便会醒来。
陆时寒睁开眼,便看到了清醒的沈扶雪。
小娘子面颊依旧红扑扑的,她像是做坏事被抓包了一样,还心虚地避开他的眼睛。
陆时寒几乎以为这是在梦中。
过了一会儿,陆时寒才意识到这不是梦,沈扶雪当真醒了。
陆时寒一把抱住了沈扶雪。
陆时寒抱得极紧,像是会随时失去沈扶雪一样。
沈扶雪更迷糊了。
夫君怎么抱她抱得这么紧啊?
只不过,沈扶雪暂时还想不到这么多,她只是觉得面颊上有些痒痒的。
这感觉沈扶雪异常熟悉,之前陆时寒清晨起来时,便喜欢用新冒出的胡茬逗她,每每都要她求饶才放过她。
之前沈扶雪还感慨来着,陆时寒的胡茬长的可真快啊。
这次面颊上更痒了。
似乎是胡茬比之前长了些的缘故。
沈扶雪的声音软软的,和之前一般道:“夫君,浓浓最喜欢你了。”
美人娇 第158节
以往她每每这样说的时候,陆时寒就会放过她,还会亲亲她,说她是天底下最乖的小娘子。
陆时寒一怔。
日光还落在陆时寒的眉眼上,陆时寒清冷的眉眼轻皱。
昏黄的日光里,似是有水光在轻闪。
不过这一切都瞬间便都隐藏不见。
陆时寒抱紧沈扶雪,声音格外沙哑:“嗯,浓浓真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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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新评论:
【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
【刀子下的比较特别。期待后续发展】
【浓浓会好的吧】
【刚开始张太医把脉觉得疑惑,我还以为要怀孕呢,没想到呜呜呜呜】
【女主是不是要想起前世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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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刀不要刀5555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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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浓浓赠夫君◎
陆时寒抱的极紧,几乎要把沈扶雪嵌入骨髓一般。
沈扶雪虽有些不解,但还是乖乖让陆时寒抱着。
屋内,鹅梨香的味道渐渐蔓延。
暖融的暮光洒在屋子里,似是将整间屋子都染上了一层光晕。
半晌,陆时寒才松开沈扶雪。
陆时寒问道:“浓浓,你可有哪里不舒服?”
不舒服?
陆时寒这么一问,沈扶雪的记忆逐渐复苏,她想起了她在桂花树下晕倒的事。
怪不得。
所有的一切都有了解释,怪不得那花枝竟然要枯萎了,怪不得陆时寒守在榻前睡着了。
沈扶雪的眼睫轻眨,“还好,只是有些虚弱。”
沈扶雪如实回答陆时寒。
她想起了当时她晕倒时的感受,头晕目眩,天地仿佛都在旋转,有一种濒死的感觉。
不过现在倒还好,只是觉得身子有些软绵无力而已,其他的症状暂时是没有的。
陆时寒道:“我去叫张太医过来给你诊诊脉。”
张太医等一众太医一直在清韵馆的侧殿候着,若是沈扶雪这头有什么急症的话,他们也方便赶过来。
这不,有了陆时寒的吩咐后,张太医等人立时便赶到了。
张太医等几位太医轮流给沈扶雪诊脉,待诊完脉以后,张太医道:“太子妃现在身子有些虚弱,得好生休养,臣等这就去为太子妃开药方。”
至于沈扶雪的病情,则是一丝口风都没透。
陆时寒也道:“浓浓,我出去看看张太医他们还有什么要交代的,你先好好在屋里待着,可以让云枝她们帮你梳洗一下。”
这两日两夜里,一直是陆时寒帮沈扶雪擦洗换衣服。
他知道沈扶雪最是爱洁,这会儿醒过来肯定是要梳洗的。
沈扶雪点头:“好,夫君,你去吧。”
等陆时寒离开后,云枝等丫鬟打了清水,过来服侍沈扶雪梳洗。
沈扶雪墨黑的长发披了满肩,她垂下眼睫:“云枝,我昏迷了多久了?”
云枝一边浸湿帕子,一边道:“姑娘您睡了有两日夜了。”
两日夜了,沈扶雪颔首,表示知道。
另一头。
陆时寒去了太医所在的侧殿。
这下张太医等人就不必隐瞒了,他们说出了沈扶雪真正的病情。
许是这两天研制的药起了效果,沈扶雪才会醒来。
不过这药的效果也仅至于此,对于沈扶雪虚弱的身子,是没有任何效用的。
张太医等一众太医竭尽全力,也就能保证沈扶雪不再陷入昏睡,至于沈扶雪日渐衰弱下去的身子,他们实在是回天乏术。
若是依着沈扶雪现在的脉象来看,沈扶雪最多能再活一个月。
一个月……
陆时寒的身子有些踉跄,不过他极力稳住了自己的身子:“劳烦各位太医了。”
陆时寒回了清韵馆。
陆时寒到清韵馆的时候,沈扶雪已经洗漱完了。
沈扶雪的墨发全都用发带绑住,束在身后,干净又清新。
沈扶雪的身子还有些软绵绵的,她抬眼:“夫君,你回来了,张太医他们可说了些什么,我的病情如何?”
沈扶雪的眼睛一如既往的清澈,像是一汪澄澈的泉水。
陆时寒却不得不骗她:“没什么大碍,是你体内之前弱症的缘故,再者说了,一向都是张太医调理你的身子,有他在,你不必担心。”
张太医说了,此时的沈扶雪最忌讳情绪的起落和忧心,最好是能瞒住沈扶雪,若不然沈扶雪很可能会因为忧心而导致病情越发严重。
陆时寒又道:“只不过这次你病的突然,张太医得仔细给你调理身子,接下来的一段时日,你都得继续喝药了。”
小娘子心思简单纯稚,又格外的信任他,几乎是他说什么便信什么,陆时寒想他一定能瞒住小娘子的。
沈扶雪点头:“嗯,夫君,我不怕苦的。”
只要药能医好她的身子,再苦她都会乖乖喝下的。
沈扶雪说完凑到了陆时寒怀里,柔软的像是棉花团一样。
“怎么了,浓浓?”陆时寒问沈扶雪。
沈扶雪的声音低低的:“夫君,我有些饿了。”
刚才醒来时沈扶雪还未觉得什么,这会儿却觉得很饿。
陆时寒怔松了一下。
他最近也是太忙了,竟忘了小娘子已经许久未用膳的事,“我这就让宫人摆膳。”
膳食是一早就备好的,就是为了防备着沈扶雪忽然醒来。
一忽之间,宫人就进来摆膳。
因着沈扶雪身子太虚弱的缘故,厨房准备的膳食都很清淡,只有鸡丝粥并着几样小菜,清甜可口。
沈扶雪拉着陆时寒一道坐下:“夫君,你陪我一起用。”
瞧陆时寒这模样,怕是没心思惦记用不用膳的事。
陆时寒点头:“好。”
两人一道用了膳。
沈扶雪两日夜未进食,按说是很饿的,不过她只吃了一点儿就吃不下了。
用过膳没多久,沈扶雪靠在软枕上打了个哈欠。
沈扶雪的眼睛因为困倦而水雾蒙蒙的,像是江南四月的烟雨:“好困。”
她不是才昏睡了两日夜吗,怎么刚醒不久就又困了。
陆时寒知道,这是因为沈扶雪身子太弱的缘故,不过他不能让沈扶雪知道,只好扯了个谎:“许是张太医开的药里面放了安神药草的缘故。”
陆时寒抱着沈扶雪:“浓浓,你先睡吧。”
沈扶雪睡眼惺忪,她抬起细白的手指揉了揉眼睛:“好。”
沈扶雪的声音也越发含混,说完没多久就靠在陆时寒肩头睡着了。
陆时寒小心翼翼地把沈扶雪抱回了榻上,又帮沈扶雪换上了中衣。
夜深人静,更鼓迟迟。
陆时寒借着月光,定定地望着沈扶雪的睡颜。
许久之后,陆时寒才揽着沈扶雪逐渐睡去。
很快就到了第二天早上。
沈扶雪醒的迟,还是陆时寒把她叫了起来:“浓浓,该起来喝药了。”
这药可是一刻也不能迟的,需得按时服下。
美人娇 第159节
沈扶雪迷迷糊糊地应声,答应之后就又藏在被子里朦胧地睡了过去。
陆时寒无奈,只得把沈扶雪抱了起来,一边同沈扶雪说话,一边帮沈扶雪换衣裳。
好半晌,沈扶雪终于清醒了过来。
沈扶雪乖乖地坐在那里,让陆时寒帮她穿衣裳,像是个精致的瓷娃娃。
瓷娃娃之后又听话地喝了苦药,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喝完药以后,沈扶雪道:“夫君,天色不早了,你快出去忙吧,我在家等你。”
陆时寒一怔。
是了,做戏自然要做全套,既然小娘子的身子没有大碍的话,他当然要外出忙碌。
若是整日都留下来陪沈扶雪,沈扶雪该起疑了。
正好,朝里内外这几日积压了不少事,他也是时候该出去处理一下了。
陆时寒便道:“嗯,你在家好好的。”
沈扶雪仰起小脸,眉眼弯弯:“当然啦,我一定好好的等夫君回来。”
…
接下来的几日里,张太医等人不断尝试改药方,而药汁也越来越苦。
就连沈扶雪这个从小把药当饭吃的,也有些受不住了。
这一日晌午,沈扶雪喝完药后,苦的漂亮的眉毛都皱成了一团。
沈扶雪一连吃了好几个蜜饯,才逐渐缓过来。
云枝上前:“姑娘,要不奴婢帮您准备些汁水来?”
沈扶雪摇头:“不必了。”
沈扶雪说着想起了一件事:“云枝,你去帮我把针线篓子拿来,之前的香囊再差几针就绣完了,正好我现在有空。”
云枝有些为难:“姑娘,太医说您该好好养着身子的。”
刺绣难免有些伤神。
沈扶雪道:“还是拿来吧,左右我每日都是待着,今天动一动说不定身子还会好些。”
沈扶雪都这么说了,云枝只好把针线篓子取了过来。
沈扶雪看着针线篓子里的香囊,有些失神。
其实,她一早便知道了,陆时寒是在瞒她。
没有人比她自己更清楚自己的身子。
这几日以来,沈扶雪的身子愈发虚弱无力,还很是嗜睡,虽然和之前生病时的症状相似,但沈扶雪就是能隐隐地感觉到,这次的病症不同以往。
沈扶雪想,她大抵是活不长久了吧。
其实沈扶雪之前便做过心理准备,只不过她没有想到,这一天来的这么早。
许是天意如此吧。
不过不管如何,现在事实既然已然如此,她只能试着接受,她才不要在生命的最后一段时间里,整日哀哀戚戚地啼哭度日。
她想要过好最后的这一段时光。
所以,陆时寒想要瞒着她,她就配合地假装不知道。
现在,她想把这个香囊绣完,至少给陆时寒留下个礼物。
沈扶雪坐在美人榻上,绣了约莫小半个时辰,一针一线不停。
终于绣好了,沈扶雪握着香囊,轻舒了口气。
沈扶雪的身子本就疲乏,在美人榻上坐了小半个时辰便有些受不住了,她靠在软枕上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云枝想上前扶着沈扶雪躺下,也好睡的舒服些。
只不过正在这时,陆时寒回来了。
云枝停下步子:“奴婢见过太子。”
云枝回禀道:“太子放心,姑娘按时服了药,方才是有些乏了才睡了过去。”
陆时寒点头:“嗯,孤知道了,下去吧。”
云枝等一众丫鬟都退了下去。
陆时寒把沈扶雪放到美人榻上躺平。
陆时寒动作极细致,沈扶雪一丝醒来的迹象都没有。
陆时寒拿过一旁的薄毯,想帮沈扶雪盖住身子,也是这时,陆时寒才发现沈扶雪手里似是攥着个东西,像是什么布料。
陆时寒小心地把沈扶雪手中握着的东西抽出来,想让沈扶雪睡的更舒服些。
待抽出来以后,陆时寒才发现,沈扶雪握着的是个香囊。
香囊……
这是小娘子之前未绣完的那个香囊吗?
陆时寒垂眸,香囊是个普通的样式,上面绣着最常见的兰草纹,是他喜欢的样式。
这次,小娘子绣的很好,兰草纹不再似小娘子之前绣的那般死板僵硬,反而颇是写意风流。
陆时寒的唇角轻轻勾了一下,他伸出手,想把香囊放回针线篓子里。
动作间,陆时寒才发现这香囊还另有玄机。
陆时寒打开香囊,把香囊的内部翻了出来。
香囊里面一角绣了个憨态可掬的小兔子,小兔子旁边则绣了几个端正圆融的小字——
浓浓赠夫君。
几乎是一瞬间,陆时寒便猜到了沈扶雪的心思。
之前他很喜欢捏沈扶雪的脸颊,还说她像小兔子。
当时小娘子懵懵的,还问他她哪里像兔子。
他一直以为小娘子只是随口一问,现在看来,小娘子早把他的话记在了心上,所以才会用兔子比作小娘子自己。
小娘子是希望他不管去到哪里都戴着这个香囊,她这只小兔子则会像香囊一样,一直陪在他身边。
屋内一片静默。
只有下午时分昏黄的暮光。
陆时寒把香囊翻过来,放回针线篓子里。
他抬手轻抚沈扶雪的脸颊,所有的一切都仿佛变的缓慢。
沈扶雪再次醒来时,已经是两刻钟以后。
沈扶雪睁开眼以后,就看到了陆时寒。
沈扶雪的声音格外的软糯:“夫君,你回来了?”
沈扶雪说着起身,软绵绵的身子靠在陆时寒怀里:“夫君,京里明晚有庙会,你带我出去看一看,好不好?”
沈扶雪不希望她人生的最后时间里,都是在屋里待着,她想出去走一走,和陆时寒一起留下美好的回忆。
陆时寒动作轻滞。
张太医说沈扶雪最好卧床休息,不宜在外奔波。
不过听着沈扶雪清甜的声音,陆时寒还是道:“好。”
…
第二天傍晚,沈扶雪特意收拾了一番。
自然,所谓的收拾其实就是换了身新的衣裙。
今天沈扶雪穿了件绯色的月华裙。
裙裾流转之间,仿佛月华流动。
沈扶雪问陆时寒:“夫君,好看吗?”
“好看,”陆时寒诚挚地回道。
沈扶雪眉眼弯弯:“谢谢夫君,那我们现在就出发吧。”
两人坐了马车一路往朱雀大街去。
马车辘辘而行,周遭全是小摊小贩的叫卖声,一片人间烟火的气息。
沈扶雪觉得她的心情似乎都跟着开阔了。
沈扶雪的嘴角微翘。
忽然间,沈扶雪想起了一件事,她在清韵馆时只顾着换衣裙了,没有上妆。
这几日她的脸色愈发的素白,这次是要出门,可不能这么不讲究了,怎么也要涂一些口脂,那样气色也会好一些。
沈扶雪一边思虑,一边在小几旁的抽屉里翻找口脂。
“浓浓,你找什么呢?”陆时寒问。
沈扶雪低头:“夫君,我在寻口脂呢。”
抽屉里放了不少东西,有沈扶雪惯用的脂粉、小镜,甚至还有几本游记,全是沈扶雪喜欢的。
东西一多,寻起来自然有些困难。
还是陆时寒先沈扶雪一步找到了口脂。
陆时寒道:“浓浓,我帮你涂。”
沈扶雪轻怔了一下,而后道:“好啊。”
之前陆时寒好似就帮她涂过口脂,而且涂的很不错。
沈扶雪上前,轻轻仰着头,乖巧至极:“夫君,我准备好了,你帮我涂吧。”
美人娇 第160节
陆时寒打开盒子,用指腹挑了些胭脂,轻轻涂在沈扶雪唇上。
沈扶雪的唇瓣饱满美好,像是初绽的海棠,陆时寒随意一涂,便已经很好看。
沈扶雪拿过一旁的小镜,对着镜子照了一会儿。
沈扶雪脸上脂粉未施,澄澈如朝霞,此时只轻轻抹了些口脂,眉眼便愈发突显了出来,像是春睡迟迟的海棠,美的让人挪不开眼。
嗯,沈扶雪满意地点了点头,气色当真好了不少。
陆时寒却有些不满意,他道:“浓浓,我再帮你涂一下。”
陆时寒觉得涂的有些浅淡了,可以再用些胭脂。
沈扶雪上前:“好啊。”
她乖乖地继续由陆时寒帮她涂口脂。
沈扶雪正等着看最后成果如何呢,就在这时,她忽然觉得唇瓣上陆时寒指腹轻拧,陆时寒竟是涂出了她的唇角。
沈扶雪瞪圆了眼睛:“夫君,你是不是故意的!”
这会儿马车还在平稳地往前,一点儿波动都没有,陆时寒是不可能因此而涂歪的,那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陆时寒是故意的。
陆时寒:“……”
陆时寒一时还当真无法解释。
方才也不知怎么了,他明明在专心致志地给小娘子涂口脂,却还是不小心地涂出了小娘子的唇角。
陆时寒没说话,沈扶雪以为他是默认了。
沈扶雪气呼呼的,她以为陆时寒又在逗她。
沈扶雪想到了个很好的法子回敬陆时寒。
沈扶雪像是只嗷呜嗷呜叫的小奶猫:“夫君,我要亲你的脸啦!”
她的口脂可是刚刚涂完的,要是她现在亲陆时寒的脸的话,肯定会在陆时寒脸上留下很多胭脂的痕迹。
朱雀大街上都是人,要是大家看到陆时寒脸上满是胭脂痕迹的话,肯定会好奇地看陆时寒。
还别说,小娘子这法子还确实挺好的。
陆时寒一动不动,任由小娘子“报复”回来。
可等来等去,也没等到小娘子的“报复”。
这厢,沈扶雪思来想去,还是决定算了。
陆时寒毕竟是太子,朱雀大街上要是正好有认识陆时寒的臣子怎么办?
当朝太子脸上满是胭脂痕迹……
沈扶雪几乎可以想见,等明天这事传开来时,陆时寒会被传成什么样儿,他的名声又会变成什么样。
好吧,那她就大人有大量,原谅陆时寒好了。
沈扶雪的声音软软的:“夫君,只要你帮我把唇角的口脂擦净,我就原谅你这一次。”
沈扶雪以为陆时寒肯定会立时便帮她擦净唇角的口脂。
可没想到,沈扶雪等来的是一个吻。
陆时寒轻吻沈扶雪嫣红的唇瓣。
沈扶雪瞪圆了眼睛,怎么和她想的不一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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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第74章
◎机缘◎
陆时寒的这个吻浅尝辄止,只是轻轻碰了下沈扶雪的唇瓣。
沈扶雪还没来得及反应,陆时寒便已结束了这个吻。
沈扶雪圆圆的杏眼转啊转的,半晌,沈扶雪才醒过神来,她抬手捂住唇:“夫君!”
小娘子的声音气呼呼的,却一点儿也不吓人,像是只张牙舞爪的小奶猫。
陆时寒看着眼前慢半拍的小娘子,不由得失笑。
陆时寒握住沈扶雪的手:“好了,浓浓,我帮你擦去口脂,你乖乖的别动。”
沈扶雪:“……”
沈扶雪的性子实在软绵,陆时寒这么一说,她就同意了。
“好吧……”沈扶雪软绵绵地道。
陆时寒拿过一旁的帕子浸了水,然后轻轻擦拭沈扶雪唇角的口脂。
很快,陆时寒就擦净了,还帮沈扶雪重新涂了一下唇瓣。
末了,陆时寒才道:“好了。”
沈扶雪照了照镜子,嗯,还不错,她满意地放下了镜子。
沈扶雪放下镜子不久,就到了朱雀大街,她和陆时寒一起下了马车。
正是夜晚时分,朱雀大街两侧灯火辉煌,金翠耀目,罗琦飘香。
沈扶雪之前一直被拘在屋子里养病,现下骤然见到这般热闹鲜活的景象,心情都跟着好了不少。
小娘子心思简单,澄澈的如同一汪泉水,陆时寒自然第一时间便发现了沈扶雪的心绪变化。
陆时寒眉梢轻挑:“就这么开心?”
沈扶雪点头:“当然开心呀。”
和每日待在屋里养病比起来,当然还是在外面更好,至少空气都仿佛是新鲜的。
沈扶雪挽着陆时寒的手臂:“夫君,我们走吧。”
陆时寒点头:“好。”
朱雀大街惯来最热闹,街道也极长,两侧街道沿路摆着各种各样的小摊。
往常沈扶雪来这儿逛街的时候,每每都会买上许多新鲜的小玩意儿,有时候还会装满一马车,让下人先回去。
可是今次,沈扶雪却没什么都没买,陆时寒不由得有些狐疑。
陆时寒垂眸:“浓浓,今晚你怎么没买东西,可是没有喜欢的吗?”
沈扶雪步子一顿。
今晚她之所以要陆时寒陪她出来,是因为她怕她的身子会越来越衰弱下去。
她怕她之后虚弱的躺在榻上,连路都走不动,所以才想趁着现在还能动的时候出来逛一逛,和陆时寒一起留下美好的记忆。
这种时刻下,她当然没有心思买东西。
沈扶雪抿唇,扯了个谎道:“没有呀,我就是想着之前买了那么多东西,其实都没什么用处,怪浪费钱的。”
沈扶雪说着仰起脖颈看向陆时寒:“夫君,我这是帮你省钱呢!”
陆时寒捏了捏沈扶雪的脸颊:“好,那为夫多谢娘子。”
沈扶雪在心里舒了口气,差点儿没露馅儿。
只不过,其余的东西暂时不必买,花灯却是要买的,庙会上许多人都提着花灯,沈扶雪自然也想买一盏。
“走,夫君,我们去买花灯。”
沈扶雪拉着陆时寒去了一旁卖花灯的小摊。
虽说是小摊,但摊上的花灯种类却很全,不只有京城流行的样式,还有江南风格的花灯,造的格外精致。
说来,这些花灯其实都挺好看的,用料也很精致。
但沈扶雪就是觉得这些花灯,没有她和陆时寒一起做的那个好看。
沈扶雪拽了拽陆时寒的衣袖。
陆时寒几步不假思索就低下了头,俯身倾听沈扶雪的话。
两人之前早养成了默契,外面的街巷上人来人往,很是喧闹,彼此间说话有时会听不太到。
每每这个时候,陆时寒都会低下头,认真听沈扶雪的话。
沈扶雪仰起脖颈,在陆时寒耳边道:“夫君,我觉得这些花灯,都比不上咱们两个一起做的那个花灯,”沈扶雪清浅的呼吸扑在陆时寒耳际。
那花灯的灯面可是她亲手画的,以陆时寒为模板的少年剑客。
沈扶雪说着叹了口气,早知道把那盏花灯带出来好了,她一时给忘了。
不过现在是不能回去取了,沈扶雪只好在这些花灯里面挑了挑,最后她挑中了个兔子灯。
兔子灯是各种花灯里最简单的,而且依着沈扶雪之前的喜好来看,沈扶雪无疑是更喜欢走马灯的。
沈扶雪怎么会突然起意买兔子灯?
美人娇 第161节
陆时寒一瞬间便猜到了答案,他想起了小娘子给她绣的那个香囊。
陆时寒付了钱。
沈扶雪提着花灯,忽然有些晕眩。
沈扶雪强撑着没有露出异样,她想,可能是这儿的人太多了,声音太杂了,她才会如此。
沈扶雪道:“夫君,这里人太多了,我们去湖边看看好不好?”
“好。”
陆时寒握着沈扶雪的手,避过人群到了湖边。
这座湖风景秀美,湖水也颇深,往日里很多人来此消遣时光。
这会儿子虽然入了夜,但湖边沿路也挂了不少灯,颇是明亮。
湖边的人比街上少了许多,颇是清净。
晚风拂过,那股子晕眩终于散去。
沈扶雪舒了口气。
沈扶雪忽然想起上次她和陆时寒在画舫上住了一晚的事。
沈扶雪兴致勃勃地道:“夫君,今晚上我们也在画舫上住一晚,好不好?”
旁的陆时寒也便答应了,但小娘子现在的身子实在太弱了,晚上回去还要再喝药呢,如何能在画舫上住一晚。
陆时寒道:“不成,浓浓,待日后有机会我再带你去。”
沈扶雪眉宇间恹恹的:“好吧。”
沈扶雪也知道,她这个要求有些过分了,她的身子骨很可能受不住。
沈扶雪的情绪一贯来得快,去的也快,没一会儿,这股子恹恹的情绪便消失了。
沈扶雪提着花灯,缓步往前走。
陆时寒则跟在沈扶雪身侧。
从陆时寒的角度看过去,正好能看到沈扶雪鸦青的发鬓,还有白皙柔和的半侧脸。
沈扶雪手中的兔子花灯灯光昏昏,照的沈扶雪眼睛格外的明亮,像是倒映了天上的星河。
一股全然纯稚的小女儿情态。
陆时寒侧过脸,他多希望,他的小娘子能永远这样开心无忧地活下去。
沈扶雪不知陆时寒所思所想,她正往前走呢,忽然注意到湖边有一个放河灯的小男孩,似是脚下没站稳,竟然摔进了湖水里。
沈扶雪连忙道:“夫君,那边有个小男孩坠湖了!”
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沈扶雪话音刚落,那小男孩便跌进了湖水里,湖水泛起了巨大的涟漪。
此时此刻,若是稍迟一会儿,那小男孩怕是都没救了,幸好陆时寒武艺高强,他脚尖一点,便跃到了湖面上,把正在往下沉的小男孩给捞了上来。
那小男孩浑身都湿透了,似乎是被吓到了,一言也不发,连哭也忘了。
陆时寒的衣裳上也沾了不少水。
沈扶雪放下花灯,她蹲到小男孩身前:“小朋友,你家人在哪儿啊?”
沈扶雪说完后,那小男孩终于说话了,却不是对着沈扶雪,而是对着一侧匆匆跑过来的一个中年妇人。
在看到这妇人的时候,小男孩再也忍不住了,他哇的一下哭出了声儿:“师傅……”
那妇人也抱住了小男孩:“尚儿,你没事吧?”
妇人哄了好一会儿,小男孩才止住了哭声。
妇人向陆时寒道谢:“方才当真是多谢这位公子了。”
现在是夜里,湖水里一片黑暗,若是小男孩当真跌进了水里,根本无从下水去搜救,届时便是神仙也难救,因此,说是救命之恩也不为过。
妇人很是感激陆时寒:“若是公子有什么需要,我一定竭力相助。”
陆时寒道:“不必,只是随手之劳而已。”
但凡是任何旁的人,见了这一幕也会相救的。
既然小男孩现在安全了,沈扶雪也放心了。
沈扶雪起身:“夫君,咱们走吧。”
陆时寒点头:“好。”
两人刚要离去,就在这时,那妇人忽然开口:“尊夫人似是沉疴在身,命不久矣,我或许能为尊夫人的身子略施绵力。”
陆时寒皱眉:“夫人何意?”
妇人道:“所谓医者,自是要会望闻问切。”
只消看一下沈扶雪的面色,妇人便已得知的差不多。
陆时寒当然知道医者皆会望闻问切,可就算医术高明如张太医,也是要诊脉许久才能确定沈扶雪的病情。
这妇人却只望了几眼,便能隐约猜到沈扶雪身子的状况,可见这妇人医术有多高明。
这些时日以来,陆时寒一直在寻找医术高明的游医,从未放弃过,现在既然这妇人如此言说,他当然不会放弃这个希望。
陆时寒道:“不知医者所居何处,现在方不方便为我夫人诊脉?”
妇人道:“自是方便,我就住在临湖的榆树巷。”
妇人一边牵着小男孩,一边带着陆时寒和沈扶雪往榆树巷走。
一路往榆树巷走,沈扶雪也知道了这妇人和小男孩的关系。
原来妇人是个游历的医者,这小男孩则是妇人收的徒弟,妇人是打算传授小男孩她的衣钵的。
现在陆时寒救了小男孩,妇人自是感激不尽,想投桃报李医治沈扶雪。
再者,妇人自己也是个医者,一直在大周各处游历为普通百姓治病,此番是恰好游历到了京城。
便是没有陆时寒救小男孩这事儿,妇人看到沈扶雪以后,也会救治沈扶雪的。
很快就到了榆树巷。
小男孩方才虽然吓傻了,但这会儿已经恢复了精气神,回到了熟悉的屋子以后,妇人都不必督促,小男子自己就乖乖地洗沐换衣。
待换完衣裳后,小男孩就乖乖地上了榻,临睡觉前还拿过一旁的医书,一直默读书中的药材。
当真是乖巧又懂事。
沈扶雪感慨,怪不得妇人会选择这个小男孩作为衣钵的传人。
安置完小男孩以后,妇人才出来给沈扶雪诊脉。
沈扶雪伸出手腕,心跳的异常的快。
方才虽然三言两语间这妇人就展现了她的医术,但沈扶雪还是怕空欢喜一场,若是这妇人还是治不了她的病,该怎么办?
沈扶雪默念着数,渐渐静心屏气。
而妇人则一直诊沈扶雪的脉。
良久,妇人才松开手。
妇人缓缓道:“尊夫人的病症是打胎里带来的弱疾,比我想的还要严重……”
话音一转,妇人继续道:“不过尊夫人只要按时服我开的药,定会无虞,日后也会逐渐恢复的和常人无异。”
医者说话时向来不会说太过笃定的话,而妇人此时说定会无虞,便是说明妇人有信心把沈扶雪治好,甚至还会和常人无异。
莫说沈扶雪,便是一贯谨慎的陆时寒此刻也有些回不过神。
陆时寒负着手:“不知医者尊姓大名?”
妇人道:“我姓崔,日后你们叫我崔大夫就好。”
姓崔?
世间有几个姓崔的大夫有此等高超的医术,莫非这就是传闻中的崔神医?
可世间传闻从未提起崔神医竟是个女子。
瞧陆时寒和沈扶雪二人的神情,崔神医也猜到了,这二人怕是早前听说过崔神医的名头。
如此,也就没什么可瞒的了。
崔神医自幼就喜好医术,以救治病人为终身己任。
只不过,就算大周民风较前朝开放,对于身为女子的医者,世人也多轻忽。
于是,早年前崔神医一直女扮男装,为世人诊治,也逐渐流传出了神医的名头。
神医名头一出,世上的达官显贵纷纷都想找崔神医求医诊治,还有的许以金钱权势,想让崔神医永远留下为自家诊病,崔神医如何能应,她是想为全天下的病人诊治,而非一城一地一人。
可以想见,她之后还会面对无数这样的纷扰,崔神医索性恢复女装,以女子的身份继续行医游历。
之前的崔神医,自然销声匿迹于世间。
也正因此,陆时寒的人才会寻不到崔神医。
一旁烛火盈盈。
陆时寒垂下眼睫,怪不得。
崔神医还道,沈扶雪的病情实在复杂,就算是她,也得仔细思虑该从哪方面入手,让他们明天早上再来此,她再给沈扶雪开药方。
夜也深了,陆时寒和沈扶雪离开了榆树巷。
两人都还犹如在梦中。
不过是今夜普通的一次出游而已,竟然碰到了一直寻而不得的崔神医。
这委实是太过巧合了。
尤其,崔神医还说了,榆树巷的屋子是她租赁的,而且租赁了一个月,明日便要到期。
崔神医明日就准备离开京城,继续带小男孩游历行医。
没想到就发生了今晚的事。
缘之一字,几乎都不能描述。
美人娇 第162节
陆时寒忽然想起了圆觉大师的话。
圆觉大师说,小娘子能不能活下去,都要看天意和机缘。
当时陆时寒不懂,现在他才知道,原来这就是圆觉大师口中的机缘。
他的小娘子,终于有救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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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第75章
◎她的夫君是全天下最最最好的夫君◎
翌日一早。
陆时寒带着沈扶雪再次去了榆树巷。
崔神医昨晚思虑了大半夜,终于理清了药方,她当即开出了一张方子,让沈扶雪先按着这个药方服药。
待吃上几日后,她再诊一下沈扶雪的脉象,看要不要增删几味药材。
沈扶雪的病情实在复杂,就算是崔神医也要加以时日,才能不断斟酌出合适的药方和治疗方法。
是以,至少短时间内崔神医是走不了了。
崔神医今早又向东家多租赁了半个月的房子。
对此,沈扶雪颇有些过意不去,反倒是崔神医不觉得有什么。
左右她都是要去各处游历行医,如此不过是在京城多留半个月而已,并不耽误什么,她还可以继续给京城的普通百姓诊治。
更何况,陆时寒昨天救了她的小徒弟尚儿,尚儿是她的衣钵传人,天性极佳,崔神医还是很想报答陆时寒的。
崔神医又说了些沈扶雪服药期间需要注意的事,这之后,陆时寒和沈扶雪才离开。
陆时寒和沈扶雪离开的时候,昨夜落水的尚儿这会儿已经生龙活虎了,正在庭院里大声背诵医书上的药材。
尚儿很有礼貌,见到陆时寒和沈扶雪后,还向二人见了礼。
尚儿年纪还很小,虎头虎脑的,很是可爱,沈扶雪没忍住揉了揉尚儿的头,才和陆时寒离开。
离开以后,二人回了清韵馆。
陆时寒回去以后做的第一件事,便是让宫人依着崔神医开的药方煎药。
此番崔神医开的药方里也有不少珍奇的药材,幸而皇宫里什么药材都不缺,宫人很快就煎好了药。
所谓良药苦口,之前张太医开的药已经够苦了,这次崔神医开的药竟然还要更苦。
沈扶雪喝完药之后直接就蔫了,像是被霜打了的玫瑰一样。
她觉得那股子苦味儿好像随着药汁淌遍了她全身。
沈扶雪漂亮的眉头都揪在了一起。
陆时寒道:“很苦?”
沈扶雪怏怏地点头,声音低低的:“好苦的。”
但这可是救命的好药,就算再苦她也会捏着鼻子喝下去的。
沈扶雪软绵绵的身子靠在了陆时寒怀里:“夫君,太苦了,你抱抱我。”
声音可怜兮兮的,我见犹怜。
实在是太娇气了。
但陆时寒还是第一时间抱住了沈扶雪。
小娘子的身子软绵的像是棉花团,陆时寒都想捏一捏了,不过他还是忍住了。
陆时寒道:“等会儿我差人把寻到崔神医的事告诉岳父岳母,这些时日他们也担心坏了。”
这段时日里,沈正甫和纪氏愁的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如今有了好消息,自是要第一时间告诉他们。
沈扶雪点头:“嗯。”
其实沈扶雪有些想父母了,不过现下她正在养病中,不适合回沈家,等身子稍微见好一些以后,她打算立时便回娘家住一段时日。
陆时寒还要说些什么,忽然间,他想起了一件事——
从昨晚碰到崔神医,一直到现在,陆时寒都沉浸在巨大的喜悦当中,一直没有闲暇想旁的,可这会儿心绪逐渐冷静下来以后,陆时寒才想起来一件被他忽略了的事。
按说,他是瞒住了小娘子关于小娘子真实身子状况的,小娘子应当不知道她命不久矣,只以为是和从前一般病了。
可从昨晚遇到崔神医,一直到现在,小娘子第一时间便接受了她的病症,半点儿惊讶都没有,还很配合。
这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小娘子其实一早便知道了自己活不长久的事,只是装作不知道而已。
沈扶雪正等着陆时寒说话呢,陆时寒忽然间就没了声音,她疑惑地仰起小脸:“夫君,怎么了?”
“浓浓,你一早就知道了你的病症?”陆时寒问沈扶雪。
沈扶雪一愣。
是哦,之前她一直假装不知道她的病情,还假装的很好,可昨晚上她太惊讶太开心了,一时忘了这回事……
沈扶雪心虚地从陆时寒怀里起来。
沈扶雪半垂着眉眼,“夫君,我不是故意假装的……”
沈扶雪话还没说完,就又被陆时寒揽到了怀里。
陆时寒抱沈扶雪抱得极紧。
小娘子不说他也知道,小娘子是怕他担心,所以才配合地装作不知道自己的病情,配合他一直当那个无忧无虑的小娘子。
陆时寒不敢想象,依着小娘子天真纯稚的性子,是如何装下去的,这些时日以来又是何种样的心情。
可是这些,身为夫君的他竟全然不知。
陆时寒的声音有些喑哑:“浓浓,对不起。”
沈扶雪的额头抵在陆时寒的胸膛处,正好能听到陆时寒的心跳声。
沈扶雪道:“没有对不起呀,夫君,你很好。”
沈扶雪认真而又笃定地道:“真的,夫君。”
陆时寒用下巴轻蹭沈扶雪的发心:“嗯。”
二人都没有再说话,房间里静默无声,却又格外美好。
…
接下来的几日里,沈扶雪一顿不落地喝着汤药,还时不时地去榆树巷,让崔神医帮她针灸治疗。
对于医术上的事,沈扶雪全然不知,但沈扶雪却能清晰地感受到一点,那便是她的身子在日渐好转!
之前身子的虚弱和嗜睡全都消失了,她的精神头也更加好了。
可以想见,待喝完整个疗程的药以后,她的身子定会当真会如崔神医所言,恢复的几乎与常人无异。
自然,她的身子还是会比寻常人弱一些,毕竟她病了十余年,怎么可能彻底恢复过来。
不过饶是如此,沈扶雪也心满意足了。
打从出生到现在,沈扶雪一直都病歪歪的,出门吹个风都会着凉。
她实在太向往身子好全了以后,会是何种境况。
到时候,她就真的能和陆时寒一起去看江南的雨、漠北的雪了,这些都不会再是她的奢望了。
于是乎,陆时寒就见沈扶雪每天都眉眼弯弯的,开心的不得了。
即使是面对苦涩至极的药,小娘子喝完以后还是很快就又生机盎然的。
陆时寒也很高兴,但他生性内敛,面上没有表露什么。
但私底下,东宫的臣属和宫女太监都感受到了太子近日似是心情很好,连带着公务上的事都催的没有那么急了,也好说话了许多。
众人都盼着太子殿下的心情能一直这么好下去。
这一日,陆时寒照旧带沈扶雪去了榆树巷。
崔神医给沈扶雪诊完脉以后露出了笑容:“夫人的身子又恢复了许多,日后只要按照我开的药方逐步服药,定能无虞。”
崔神医说的拿出了好几张药方,而且都一一标注好了,是什么时间该喝的。
很明显,沈扶雪的身子逐渐好转了,之后只要按方服药即可,崔神医也是时候该离开了。
陆时寒和沈扶雪都没有阻拦崔神医。
崔神医心胸开阔,志在天下,他们当然不会强留住崔神医,还会替崔神医践行。
崔神医说着话,叹了一声:“瞧我这记性,还落了一张方子。”
美人娇 第163节
崔神医说完从抽屉里又拿出了一张药方,她看向沈扶雪:“这幅药方是待喝完之前的所有药以后再喝的,中间且要隔上几个月。”
沈扶雪蹙眉:“不知这方子是?”
“此方乃是帮助夫人调和阴阳、有助夫人孕育的,”崔神医道。
前十几年的病症,让沈扶雪几乎不可能怀孕,崔神医医术高明,自是早就得知了这点。
不过,这点子小问题还难不倒崔神医。
崔神医一早便开出了这张药方,便是等调理好沈扶雪旁的病症后,再治疗沈扶雪难以有孕一事。
崔神医看的出来,陆时寒与沈扶雪夫妻感情极好,她当然要帮上他们夫妻这一点。
沈扶雪有些懵,她当然能听明白崔神医的意思。
崔神医是在说,她难以有孕,不过崔神医有办法治疗。
可是,之前张太医明明帮她诊治过,说她身子无碍,一直没孩子只是因为缘分没到而已……
沈扶雪虽然性子软了一点儿,但并不笨,她瞬间便想通了所有的关窍,一定是陆时寒让张太医这么对她说的。
半晌,沈扶雪才接过药方:“谢谢崔大夫。”
崔神医该交代的都交代完了,陆时寒和沈扶雪也离了榆树巷,往畅音园走。
马车辘辘而行。
陆时寒见沈扶雪一直没说话,还以为沈扶雪是在气他当时骗了她。
陆时寒握住沈扶雪的手:“浓浓,你生气了?”
沈扶雪摇头,她没有生气。
沈扶雪仰起脖颈,眨着那双清澈水润的眼睛:“夫君,假如,我是说假如,我要是当真一直不能有孕的话,你会怎么办,将来的皇位又该传给谁?”
建宁帝对陆时寒无比信任,毫无疑问,建宁帝会将皇位传给陆时寒,可要是陆时寒没有子嗣的话,他该怎么办?
陆时寒垂眸,这个问题他一早便想过,所以回答的时候没有一丝迟疑。
陆时寒捏了捏沈扶雪柔软的掌心:“父皇给我留下那么多兄弟,到时候我会从那些兄弟的子嗣里选一个品性、能力最好的,加以培养。“
储君乃是国之将来,轻忽不得,陆时寒会选一个最出色的,将大周交到他手上。
沈扶雪觉得她的眼睛有些痒。
沈扶雪抱住了陆时寒,她漂亮的杏眼里盈满了泪水。
陆时寒回抱住沈扶雪。
小娘子怕是不知,他之所以会选择恢复皇子的身份,是因为怕前世小娘子跌下城楼的事再次发生。
他想护小娘子周全,所以才会恢复身份,并与晋王、楚王等缠斗。
于陆时寒而言,所谓的太子、皇位并不重要,他之所以想得到这个位子,只是为了小娘子。
他只想要小娘子。
沈扶雪的雪腮上全是泪水,珍珠一样落下来。
她的夫君是全天下最最最好的夫君。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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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第76章
◎正文完◎
时间过的很快,转眼间就到了十月中下旬。
在这期间,沈扶雪一直按崔神医的方子服药,一顿也没落。
在服药调养一个多月以后,沈扶雪的身子终于恢复了健康,张太医诊脉后也说沈扶雪的身子算是彻底好全了。
恢复健康后,沈扶雪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回沈家。
眼下,沈扶雪已经在沈家住了好几日了。
这厢,沈扶雪正倚在美人榻上喝牛乳。
纪氏过来时正好瞧见这一幕,她问沈扶雪:“浓浓,怎么样,可还顺口吗?”
女儿好不容易回家一趟,纪氏简直恨不得把沈扶雪捧在手心上,甭管沈扶雪提什么需求,她都会满足。
沈扶雪放下甜白瓷的小碗:“好喝。”
沈扶雪又道:“娘,外面冷,你快坐下暖一暖。”
纪氏坐到了沈扶雪身侧。
纪氏道:“浓浓,你都回来好几日了,是不是该回宫里了?”
纪氏当然不舍得沈扶雪,但现下可不比从前,沈扶雪不再是陆家的儿媳,而是太子妃,是时候该回去了。
沈扶雪挽住纪氏的胳膊:“娘,你就放心吧,夫君说了等他忙完了就来接我。”
陆时寒这段时间在忙朝上的一桩案子,暂时抽不出空来。
正好沈扶雪又许久没回娘家了,陆时寒便亲自把她送来,并且让她多住几日,让她不必担心回宫的事。
纪氏闻言点了点头:“那就好。”
既然陆时寒这么说,那就不会有错。
纪氏叹了口气,她心里当真是感慨良多。
纪氏怎么也想不到,她这个自打生下来就病歪歪的女儿,有朝一日竟然能恢复的和常人差不多!
从前,纪氏和沈正甫甚至不敢有旁的心愿,他们只希望沈扶雪能多活几年,如此他们也便心满意足了。
可谁能想到,沈扶雪会有如今这样一番际遇呢?
为人父母的,最大的心愿无非就是看到儿女健健康康的,现下沈扶雪的身子好转了,纪氏和沈正甫的心也彻底放下了。
细细算来,这一切转好的契机似乎都是从自己女儿遇到陆时寒开始的。
纪氏默默想道,把自家女儿嫁给陆时寒,实在是个极佳的选择。
就譬如沈扶雪的这间闺房,这间闺房是纪氏准备一直留给沈扶雪的,所以一丝一毫的模样都没有变,还和沈扶雪出嫁前一模一样。
房间没有变,沈扶雪也没有变。
纪氏这般想着,抬眼看向沈扶雪。
自家女儿还和出嫁前一般娇憨纯稚,性子依旧天真,几乎一点儿长进也没有,一瞧便知道是被陆时寒保护的极好。
不管是在定国公府,亦或是在皇宫里,陆时寒都如当初承诺过她和沈正甫的,一直妥善地照顾着自家女儿,那些大宅院还有皇宫中的斗争,一点儿都没波及到自家女儿。
也正是因为被保护的极好,自家女儿的性子才会一如既往的天真纯稚。
这个女婿,当真是极好的。
沈扶雪疑惑:“娘,你想什么呢?”怎么一句话也不说。
纪氏笑道:“娘是想着,你晚上想吃些什么,娘亲自下厨给你做你爱吃的。”
沈扶雪的眼睛瞬间变的亮晶晶的:“娘,女儿想吃你的拿手菜,还要喝你炖的汤,”沈扶雪报了好几个菜名。
纪氏一一答应了,还道:“好。”
等晚膳时,纪氏果然准备了一大桌沈扶雪喜欢的菜。
沈扶雪现在的身子好全了,胃口也比以前好了不少,吃完晚膳后,沈扶雪竟然有些撑了。
沈扶雪喝了口茶水。
唔,她今晚好像吃太多了。
正胡思乱想的时候,槅扇忽然被推开,是陆时寒来了。
陆时寒的衣袍上浸着些寒气,他先是向沈正甫和纪氏见礼,而后才到沈扶雪身边。
陆时寒怕凉到沈扶雪,便没触碰沈扶雪,只道:“浓浓,该回家了。”
沈扶雪吃的有些多,这会儿还有些懵,她点头:“好呀,夫君。”
她回来也有好几日了,她毕竟是太子妃,是时候该回去了。
陆时寒帮沈扶雪披上斗篷,又耐心地帮沈扶雪戴上兜帽,才向沈正甫和纪氏道:“岳父、岳母,我先带浓浓回去了。”
沈正甫和纪氏特意送到了门外,待马车逐渐远去后,他们俩才回屋。
马车上,沈扶雪又黏在了陆时寒怀里。
沈扶雪的声音软软的:“夫君,我们都六日没见了,我好想你呀。”
这次她可没有蒙骗陆时寒,她当真想陆时寒了。
陆时寒握着沈扶雪的腰肢,他没有说话,心里却默默道,他也是。
这几天他虽然一直忙案子忙的不可开交,可还是很想念小娘子。
为此,他特意召集了不少东宫属臣,提前几日办完了案子,不过这些就不必仔细地告诉小娘子了。
宫门下钥前,陆时寒和沈扶雪回到了东宫。
美人娇 第164节
这会儿已经是十月中下旬,天气益发的寒冷,宫里也早就烧上了地龙,房间里温暖如春。
两人回去后各自洗沐。
洗沐完,又擦完香膏,沈扶雪就懒懒地躺到了榻上。
陆时寒道:“怎么了?”
若是往常时候,小娘子哪里会这么早入睡,今天怎么这么懒怠?
沈扶雪纤长的眼睫轻眨:“今晚吃的有些多了,不想动。”
都是她娘做的饭菜太好吃了,她一不小心就吃多了。
陆时寒掀开了沈扶雪的衣襟。
小娘子的皮肤细白又娇嫩,陆时寒把手放在小娘子的肚皮上。
嗯,确实有些圆滚滚的。
沈扶雪正闭着眼睛歇息呢,她忽然觉得肚皮上有些痒。
沈扶雪推开陆时寒,声音里带了些笑意,格外的软糯:“夫君,你不要亲我的肚子呀,好痒。”
好,他不亲。
陆时寒把沈扶雪的衣襟放下。
沈扶雪钻到了陆时寒怀里:“夫君,我好困呀,我先睡了。”
沈扶雪钻到陆时寒怀里的动作,熟悉而又自然,像是做过了千百遍一般。
陆时寒撩下帐幔:“嗯,睡吧。”
正好,他也好几日未曾好好歇息了。
夜深人静,两人一起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清晨。
沈扶雪被冬日的日光晃醒,她睁开眼,才发现陆时寒已经穿好衣裳了,显然是早就醒了。
今天是休沐日,陆时寒是不必醒那么早的,不过他已然养成了习惯,到了时辰便醒了。
陆时寒坐到榻边,捏了捏沈扶雪的脸颊:“浓浓,该起来用膳了。”
“好,”沈扶雪的声音里是浓浓的困倦。
陆时寒一见沈扶雪这模样,就知沈扶雪又要赖床了。
不过今天虽是休沐日,但这会儿也已经早过了早膳的时辰了,小娘子该起来用膳了,要不然对脾胃不好。
陆时寒只好把沈扶雪抱到怀里,亲自给她换衣裳。
一旁的宫女早已经习惯了,对此几乎是连眼都不会抬一下。
洗漱好以后,沈扶雪终于彻底清醒了,她陪着陆时寒一起用了“早膳”。
用膳的时候,沈扶雪颇有些心虚,又连累陆时寒等她一起用膳了。
刚用完膳,外面就下起了雪。
沈扶雪的眼睛亮晶晶的:“夫君,外面下雪了!”
这可是今年冬日里的第一场雪!
尤其,这场雪下的还颇大,一连下了一个时辰才停下。
宫殿外面积了不少雪,整个世界瞬间便变的洁白一片。
沈扶雪道:“夫君,我们出去看雪吧,好不好?”
也不知小娘子是不是因为名字里带雪的缘故,格外的喜欢雪。
小娘子去年身子不好时都要闹着去外面赏雪,现下身子好了,可不是更要出去赏雪了。
沈扶雪兴致这么浓,陆时寒当然不会拒绝,他陪着沈扶雪一块去了殿外赏雪。
说是赏雪,实则是玩雪。
沈扶雪玩了好半晌才回屋,小脸都冻的红通通的。
不过沈扶雪虽然冻的不轻,但心情却很畅快,就如同外面的阳光一样。
明明刚下过雪不久,可外面很快就出太阳了,日光还颇明媚。
陆时寒无奈地把汤婆子递给沈扶雪:“握好了。”
沈扶雪接过汤婆子:“谢谢夫君。”
两人正说着话的时候,一个太监匆匆进来了。
太监呈上的是一份卷宗,可见是需要陆时寒紧急处理的。
沈扶雪道:“夫君,你先忙。”
陆时寒道:“好。”
正殿的外间摆着一张书案,陆时寒没去书房,直接在外间的书案上处理卷宗。
沈扶雪则是倚在美人榻上。
闲来无事,沈扶雪拿过了一旁的游记看起来。
许是方才在外面玩闹了太久的缘故,沈扶雪看着看着游记,觉得眼皮越发沉重。
渐渐的,沈扶雪歪在美人榻上睡着了。
陆时寒处理完卷宗出来时,看见的就是这一幕。
这是好看的足以让人驻足的一幕。
冬日的阳光洒进来,小娘子半躺在美人榻上,云鬓松挽,烟青色的裙裾垂落逶迤在榻边,美的像是一场梦境。
片刻后,陆时寒才抬步往前走。
陆时寒走到美人榻边,他想抽出沈扶雪手里的书,好让沈扶雪睡的更舒服些。
可还未等他动作,沈扶雪忽然醒了。
沈扶雪似是睡的魇住了,刚刚醒来时还有些茫然。
陆时寒蹙眉:“浓浓,怎么了?”
沈扶雪手里的游记掉落在地上,她还有些回不过神,下意识便揽住了陆时寒的腰:“夫君,我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方才短短的午睡间,沈扶雪做了一个好长的梦。
只不过醒来后,她却什么都记不得了,她只隐约记得梦到那梦境时的感受。
沈扶雪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滋味儿。
沈扶雪的心里空落落的,她只想抱着陆时寒,什么都不管。
沈扶雪软软地道:“夫君,浓浓好喜欢好喜欢你呀。”
陆时寒动作轻滞,而后回抱住沈扶雪。
他也很喜欢很喜欢小娘子。
不知为何,沈扶雪忽然想起一件事,当时太后告诉她说,陆时寒在许久之前,在只见过她几面的时候,就暗中请张太医帮她调理身子。
沈扶雪问陆时寒:“夫君,你为什么那么早就喜欢我呀?”
陆时寒垂眸,他看着沈扶雪鸦青的发鬓。
半晌后,陆时寒道:“浓浓,你相信前生今生吗?”
也许,他喜欢她,是宿命。
沈扶雪有些怔松。
沈扶雪想起了在她还未遇见陆时寒时常做的那个梦,梦境里有一个男子从水中救了她。
在遇到陆时寒后,梦境中男子的脸便换成了陆时寒的。
而且她最初见到陆时寒时,便对陆时寒有一种莫名其妙的依赖感。
如果说,当真有前世今生的话,那么这些或许就都有了解释。
沈扶雪缓缓地道:“夫君,你说如果当真有前世的话,那么前世的我们,又会是什么样的呢?”
陆时寒也不知道。
他虽然能从梦境中窥得些许前世的片段,但那些片段都是零星琐碎的。
不过,有一点他却很确定:“浓浓,不管是前世,还是来生,我们都一定会在一起。”
沈扶雪眉眼弯弯:“嗯。”
夫君说得对,不管之前发生了什么,她们都一定会好好地在一起。
沈扶雪说着想起了一件事:“对了,夫君,我有件东西要给你,你在这儿等我一下。”
沈扶雪说完去了內间的黄花梨龙凤立柜里去寻,找了好半晌,沈扶雪终于找到了当时她给陆时寒绣的那个香囊。
当时她以为自己命不久矣,便想着把这香囊绣完,算是给陆时寒留一件礼物、留一个念想。
不过没想到后面就遇到了崔神医,这之后她一直努力治病,倒把这茬儿给忘了。
现在倒可以把这香囊给陆时寒了。
沈扶雪坐到陆时寒身前:“夫君,这是给你的。”
陆时寒接过一看,是那日小娘子绣的香囊。
沈扶雪水润的眼睛眨啊眨的,眼睛里满是期待:“夫君,你把这香囊翻开看一看里面,这是我特意为你准备的。”
这香囊可花了她不少心思呢!
陆时寒动作微顿。
小娘子怕是不知道,他之前便看过了。
不过陆时寒还是装作第一次打开这个香囊一样。
待看到陆时寒翻开后,露出了里面绣的小兔子,沈扶雪脸上漾出笑意:“夫君,怎么样,你喜欢吗?”
美人娇 第165节
“喜欢,我很喜欢,”陆时寒一字一句道。
沈扶雪纤细白皙的手指指着里面绣的小兔子:“夫君,我会一直一直陪着你的。”
就像这只小兔子一样,不管去到哪里,不管身在何处,她都会一直一直陪着陆时寒的。
明明是冬日里,阳光却好似比春日的韶光还要明媚。
陆时寒抱住沈扶雪:“我也是。”
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亦或是来生,他都会一直和他的小娘子在一起。
年年岁岁,直到永远。
作者有话说:
正文到这里就结束了!!
不过大家放心,之后会有一些怀孕、生娃的甜蜜番外,以及一些关于前世的番外,前世的故事和今生有一点儿不一样,也会解释清楚前世到底发生了什么!!
以及,谢谢一路陪伴的小可爱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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