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失控》 第1页 [现代情感] 《偏偏失控》作者：橘牙【完结+番外】 文案 “我渴望你是救赎，又恐惧你是深渊” 1 谈时琛多年后再次遇见白梦也，是在清吧的晦暗角落 对方一身白裙，望着他笑得杏眼弯弯 所有人都以为白梦也单纯无害，是最没有坏心思的 只有谈时琛见过她不为人知的另一面 到后来，为靠近他，白梦也折去满身的刺，甘愿打开内心枷锁 某天却在他们初遇的清吧，灯光昏暗，男人懒懒扯唇，眼里满是漠然，“就一小孩儿，挺烦的。” 白梦也死心，狠着心删掉两人之间所有的联系方式 2 知名漫画家白梦也，因精湛画工和独特多变的风格受到无数热捧，常年稳居销售榜首 与此同时，她找人代笔的传言接连不断 遭受全网网暴的那天，白梦也心灰意冷，喝的烂醉如泥 回家后却发现谈时琛衣衫尽湿不知在门口等了她多久 见白梦也回来，谈时琛动作温柔地拉住她的手腕，“今天受委屈了。” 白梦也手指微颤，却只是推开他，“我们之间没有关系。” 谈时琛小心翼翼将人拥入怀中，垂着眼，嗓音低哑，耐心哄道：“别信网上说的，我们梦梦干干净净。” 3 新书《盛夏》销售破千万册的那天，白梦也受邀直播+ 被问到灵感来源时，白梦也弯起唇角，“因为有人表白时说‘夏天来了，我们谈恋爱吧。’” 观众还没反应过来，就见画面中出现一个肆意挺拔的男人，顶着一张和赛车世界冠军一模一样的帅脸，直播间安静一瞬 白梦也微怔之际，男人俯身在她耳边落下一吻，热气拂耳，却不及缱绻嗓音半分灼热，“仔细说说？” 与其一个人苟活，我宁愿和你一起热烈的死去 这是一场蓄谋已久的一见钟情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欢喜冤家 因缘邂逅 婚恋 搜索关键字：主角：白梦也 ┃ 配角：谈时琛 ┃ 其它：双向治愈；《等一个月亮》完结可宰 一句话简介：前期有多狗，后期就多怂 立意：积极面对生活，创造美好未来 第1章 猎物（修） 逐步走入廊道的黑暗之中，…… 如果生命是烛火，我还是要做飞蛾。 凌晨三点，宜城上空飘起小雨，雨滴拍打在玻璃窗上，发出杂乱的滴答声。 正是城市熟睡之际，白梦也却还坐在工作台前，为最新一话漫画上色。 屋内窗帘紧闭，只剩工作台上一盏台灯透着光亮，电容笔在屏幕上发出的沙沙声与窗外的雨滴声交相辉映，衬得房间内更加安静。 暖黄色的灯光打到白梦也瘦削精致的侧脸上，杏眼微敛，卷曲的睫毛扑闪着，在泛着青灰的眼睑下投上一道暗影。 白皙骨感的手指与黑色的电容笔形成强烈的视觉差异，行笔却是流畅异常。 半小时后，白梦也将最新章节在网上发布。 作为国内顶尖漫网之一Mist的当家主笔，哪怕是在深夜，更新发出后一分钟，评论也能瞬间99+。 白梦也大致浏览完评论，从茶几下方的小盒子里摸出几颗含片，伴着温水咽了下去，不出半小时，困意袭来，就在她刚酝酿了点睡意时，门外发出“嘭——”的一声巨响。 几个男人笑嘻嘻的声音传了过来—— “白小姐，还不答应呢？省得我们哥儿几个每晚来你这高档小区报道啊。” “是啊，对你又没什么坏处，要是我，我早答应了。” 其中一人吹了声口哨，而后几人笑作一团。 这周第四次了，白梦也想。 她的私人助手韩悦恰好在此时发来微信：[白白姐，我明天上午来找你哈？] 白梦也大致算了下那些人会走的时间：[好滴，大概九点，等你/撒花花jpg.] 放下手机，白梦也透过猫眼往外看了一眼，果然还是这四个人。 这几个男人的声音甚至比她专业课老师还要熟，她照例打开摄像录音，将身上的薄毯拢紧几分，最终还是伴着这些吵闹声浅浅睡了过去。 他们会一直待到明天早上，她没这么多时间和他们耗。 昨晚就这么裹着毯子睡在沙发上，房内的杂乱还没来得及收拾，所以韩悦开门的瞬间，还以为家里进了贼。 地毯上散落的一堆凌乱画稿、还有几部电影光碟，韩悦瞥了一眼，都是挺沉重压抑的片子。 韩悦原本准备催稿的说辞在看到床边那一抹白影时，消失得一干二净。 秋日里的几缕阳光透过整扇落地窗荡漾在她的身上，白梦也穿着丝质睡裙，从韩悦这个角度看，能看到她精致的肩胛骨。 白皙骨干的手臂撑在身后，脖颈向后微扬，挺直的鼻梁投下一片阴影，水润的红唇微张，整个人完全暴露在阳光下，有一种漂亮的易碎感 。 阳光下，白梦也皮肤白到近乎发光，显得有些病态。 韩悦以为她熬夜赶稿身体不适，担心道：“白白姐，你没事吧？” 白梦也听到声音，迅速转身，对上韩悦的身影时，眼里的紧张一闪而过，眸中随即蓄满笑意，声音一如既往的轻快，“来这么早？” 第2页 韩悦听着白梦也说话声音与平时无异，暗暗松了口气，说起正事时还有些不好意思，“嗯…编辑早上连着给我打了三个电话，让我赶紧来催稿，还有上一册单行本的签名…” 白梦也成年后就与Mist网站签订合约，笔名[梦野]，作为高人气少女漫作者之一，嗷嗷待哺的催更读者让她的微博几近沦陷。 白梦也啊了一声，“刚睡醒就干活，也太难了。” 嗓音带着疲倦后的懒怠，还隐隐透着委屈。 韩悦将早餐一样样拿出摆好，很正经地说：“白白姐，你把你平时社交的时间拿一半到画稿上就可以了。” 这话不假，白梦也是她见过朋友最多的人，平时各项聚会多的排不过来，可能大街上一半的人都能和她打上招呼。 白梦也走上前，轻轻刮了下她的鼻子 ，眨眼笑说：“啧，还做起老板的主来了。” 白梦也平时忙，连载期撞上大四开学，年初正式招了韩悦为私人助手。 选她的原因也很简单，这小姑娘脸皮薄，逗起来好玩儿。 白梦也长得好看性格也放得开，很讨人喜欢，经常撩的小姑娘说不出话来。 果然，韩悦对上她映着笑意的眼神，脸颊微红，有些不好意思，“没…没有。” 看着她红彤彤的耳尖，白梦也笑说：“吃饭吧，吃完我还得赶下一场活动。” 说完递给她了一个你懂得的眼神。 “好嘞。” 说着将小笼包推到她面前，“白白姐，多吃点。” 韩悦脸皮薄但心很细，推门进来看到白梦也一个人靠在窗边，状态有些低迷，她还担心了好一会，现在看她确实一切正常才完全放下心来。 也是，接触过白梦也的人都知道，这人乐天得很。 谁都可能陷入痛苦，但白梦也不会。 吃饭时，两人正聊着天呢，手机屏幕亮起，白梦也扫了一眼—— [学姐，今晚八点，谈时琛会去京大门口的清吧，有问题随时找我。] 白梦也还在和韩悦说笑，顺带着回了过去：[谢谢学弟~] 脸颊两个浅浅的酒窝漾着笑，神情没有丝毫破绽。 白梦也翻看着消息时，耳边的碎发不听话的垂了几缕在颊边，遮住了瘦削精致的下巴，微微上挑的杏眼含着笑，有些勾人。 韩悦看着她流畅好看的侧脸忽然没了话，而后突然啊了一声，“白白姐，你最近注意点安全，我来的时候看到了几个穿着黑背心黑裤衩的男人，嘴里念念有词的，感觉不是好人。” 她今早出电梯时恰好碰见几个人离开，看起来不像好人，但没听清他们说的什么。 白梦也喝粥的动作一顿，几滴白粥洒到面前，她抽纸的时候肘间微微用力，让饭盒盖住了那片狼藉，同时杏眼微睁，意外道：“是吗？” 往常他们只会待四个小时，看来她那位父亲真的被逼急了。 随后唔了一声，笑说：“可能就是工人，放心，出事我肯定挡你前面。” 韩悦脸颊又是一红，话题就被这么掀了过去。 饭后，白梦也将剩下几百张签名扉页交给韩悦，“对了阿悦，编辑说的彩页小剧场我画好就给她，叫她安心谈、恋、爱。” 韩悦被逗笑，“好，白白姐，我先走啦，你晚上回学校的时候注意安全。” 白梦也平时都住宿舍，只有长时间赶稿怕打扰室友休息的时候才住这儿，闻言故意在韩悦腰间挠了一把，“知道了，老板的事少管哈。” 韩悦咯咯笑，两人闹了好一阵才撒手。 韩悦走后，白梦也刚收拾完桌上的早餐盒，手机又弹出一条消息，来自陌生号码—— [想好了吗？] 白梦也眼神暗了几分，小口喝着花茶，没理。 对方显然不会放弃，消息接二连三地跳了出来—— [老子辛辛苦苦养了你好多年，该回报了吧，别他妈给脸不要脸。] 说完可能觉得这种态度不对，于是又将语气放软—— [小姑娘家家好好嫁个人就好了，不用太累。] [我给你选的这几位都是上流人士。] [公司出问题了，爸爸确实走投无路了，你帮帮爸爸。] 等清洗完杯子，她才捞起手机看了一眼后面跟着的几张照片。 一个地中海，一个大肚腩，一个带小孩儿。 白梦也将手机反扣在桌面上，想到凌晨不断的敲门声，揉了揉眉心。 画漫画带来的收入很是可观，白梦也为躲他特意买了这套私密安全的房子，却还是被白弛凡找到。 她买的户型是两梯两户，隔壁一直空着，刚开始只是短信轰炸，知道这件事后，白弛凡的骚扰更加肆无忌惮，直接找了人来半夜敲门。 报警根本没用，白弛凡能找到关系，顶多批评教育一番，接下来会更加无休无尽。 这位名义上的父亲，近些年混得风生水起。 接二连三的骚扰让白梦也本就贫乏的睡眠时间更加稀少。 白梦也知道如果一直不理，对方会动用关系继续围追堵截，逼着她去这场可笑的相亲，挽救他那岌岌可危的破公司，于是回道：[我有对象了。] 对方回得很快：[谁？] 白梦也眼神扫到信息栏最下面那条，回道：[谈时琛。] 对方明显不信：[别他妈瞎扯了，谈家是什么样的家庭，能看得上你？] 第3页 白梦也不再回，她清楚对方会派人跟踪，晚上他自然会知道。 接连几天的秋雨过后，宜城正式宣布入秋，黑夜早早来临，不少地方以另一种方式延续着城市的活力。 京大门口的小吃街就是一处，白梦也要去的清吧在街道中央。 这一片白梦也显然很熟，一路走过来有不少人和她挥手。 快到清吧门口时，白梦也收到舍友汤凌敏的微信：[白白，晚上回来嘛？] 白梦也和旁边鸡蛋灌饼的摊主阿姨打完招呼才回道：[回，晚上就能见到你们的宝贝了！] 对方：[洗白白等你~] 白梦也看完消息，透过清吧门口的玻璃窗注意到身后五十米处有两个带黑色鸭舌帽的男人，一直往她这个方向瞟。 白梦也故意将脚步放慢，让两人看见她进了清吧大门。 门口清脆的风铃声后，紧跟着音响中传来一阵性感的烟嗓女声。 清吧的名字叫[欲]，装修是浓烈的复古风，书架上陈列了各种年代的老唱片，间隔几米的架子上放了几台黑白电视，放的都是很有年代感的电影。 今天播的是《飞行家》，这部电影白梦也看了不下十遍。 许是工作日的缘故，今晚清吧的人不多，所以大厅坐的那一大桌显得尤为明显。 桌上气氛算不得轻松，身边几人喝酒喝得很猛，脖子喝的通红，仿佛在发泄什么，相比较而言，懒散靠坐在中间的男人更像是局外人。 白梦也几乎一眼看到坐在中央的谈时琛。 男人头发很短，身子微弓，侧面对着她，脖间棘突明显，一双长腿在略狭窄的座椅间显得侵略性十足，手腕轻轻晃着装着琥珀色饮品的酒杯，身边朋友轮番开口，他大多数时候却只是懒懒点头，时不时笑着附和几句。 灯光映照下，男人硬朗利落的五官大半隐在黑暗之中，从她这个角度看去，对方嘴角淡扯着，看起来有些不着调。 盯了五分钟后，白梦也得出结论——他没怎么变。 白梦也之所以找到谈时琛，不仅因为他是谈家小少爷，还因为两人曾经有过渊源，但对方可能根本不记得她了。 后来据说谈家最叛逆的小少爷去邻省弄了个车队，后来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前几天又回宜城了。 谈时琛是京大毕业的风云人物，毕业好几年热度依旧不减，随便在论坛打开一个帖子都能看见他的传奇事迹，专业第一、赛车手、家世煊赫…任意拉出一条都能讲个三天三夜。 白梦也也是托他的一个迷弟辗转多人才搞到他今晚在这和朋友小聚的消息。 为掌握对方的动向，白梦也寻了个近一点的位置，音响却突然切了一首快节奏的歌，她还是只捕捉到几个关键词—— 宽心、没多大事、不是你的问题。 随着歌声节奏放缓，他们的对话逐渐清晰起来—— “琛哥，心放宽点，不就是个车队嘛，咱们兄弟几个还怕不能东山再起吗？” “草，想想就很气啊，琛哥你别把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揽。” 这话一出，旁边的红头就踢了他一脚，说道：“都几个高校毕业生，有啥我们做不成的？” 赶在火车跑远之前，谈时琛掀起眼皮，懒散出声，“行了啊，等着你们一起，车架子都他妈锈烂了。” 听见谈时琛说话语气轻松，大家心里的石头落了一半，气氛热闹起来，“害，几个臭皮匠还比诸葛亮牛逼呢？” 听了这话，谈时琛笑着与他们碰了个杯，“我没事，都把心揣肚子里。” 许是吧内音乐过于舒缓的缘故，白梦也难得放松下来，大脑逐渐放空，她来这的原因逐渐清晰起来。 和白弛凡好几年不联系，但她也从网上得知他这几年混得很是不错，最近为解决债务危机，倒是想起她来了，多次骚扰已经影响到了她的正常生活，甚至有往更加过分的趋势发展。 这个局她要是想破，就得找一个权势更大且白弛凡不可能接触到的人，来帮她躲过这次危机。 谈时琛最近刚回宜城，再加上当年发生的一些事情，谈家对白弛凡颇有微词，想来想去，只有他最适合。 这种方法虽冒险，但她不得不赌一把。 她想过平静的生活。 许是白梦也打量的眼神太过直白，谈时琛微微侧头，精准地捕捉到了她的视线，赶在白梦也反应过来时，对方眼神挪开，仿佛刚刚只是她的错觉。 下一秒，谈时琛扔下一句“去抽支烟。”而后起身往洗手间方向走去。 男人低头，眼皮懒懒耷拉着，慢慢从烟盒里抽了支烟，步子迈得不急不缓，逐步走入廊道的黑暗之中，像是吸引猎物的猎手。 白梦也几乎没有犹豫，起身跟了上去。 见白梦也离开，跟着她进来的两人也站了起来。 白梦也快步走入廊道，心里莫名多了一丝紧张，可预想之中的偶遇邂逅并没发生——走道空无一人。 人跟丢了。 可惜了，这么好的独处拍照机会。 白梦也环视一圈才发现确实没人，她微微叹气，不过没关系，还有机会。 为了不引人注意，她特意去洗手间待了一会才出来。 廊道依旧没人，两侧的圆形镜子上映着白梦也略显失落的面容，眼里情绪却淡淡的。 第4页 她慢慢向外走着，下一秒，眼前视野暗了几分，淡淡的烟味逐渐环绕了她，白梦也心里一喜，抬眸对上谈时琛算不得友好的眼神。 男人明显是在这里等她，指尖还夹着一只未点燃的香烟，看到白梦也意外的表情，谈时琛眉眼带着疏离，声音有抽烟后明显的沙哑，“瞄了这么久，有事？” 与白梦也白皙的小脸对上，谈时琛脑海里闪过一丝熟悉的感觉，快的还没来得及细想，就见对方弯唇一笑，酒窝明显，“我看过你比赛，是你的粉丝。” 热情的、人畜无害的。 白梦也设想中，对方肯定会说“真的吗？哪场比赛？”或者是“那挺巧，要签名吗？” 她甚至想到了回应方法，“是真的，去年在卡塔尔”——根本没看，刚刚百度搜的，或者说“好啊，我崇拜你好久了，签纸巾上就好”——纸巾刚刚在厕所里抽的。 总之这话抛出去对方是肯定能接住。 谈时琛扫了她一眼，喉间溢出一丝笑，“是吗？” 白梦也一看有戏，赶紧答应，“嗯嗯。” 骨节分明的手指从白梦也眼前晃过，而后有节奏地在她亮着的手机屏幕上敲了敲，“露馅了，粉、丝。” 白梦也低头一看，她亮着的屏幕上赫然七个大字——谈时琛百度百科。 白梦也：“……” 第2章 偶像 宛如一对热恋期咬耳朵的情侣 白梦也反应很快，“偶像，是这样的，见你我挺紧张，有些知识点怕记混了，再熟悉一遍我才敢跟你说话。” 而后列举了自己真的是粉丝的种种事迹，脸上写满了真诚。 刚坐着的时候没觉得，两人站在一起后白梦也发现这人真挺高的，短发衬托下五官更加硬挺，眉眼狭长，眼尾微挑，睫毛不长但浓密，典型的多情眼型。 跟踪的人不敢靠的很近，只看到廊道里两道隔得很近的身影。 两人说话声音不大，从背后看倒像是谈时琛将白梦也搂在怀里，宛如一对热恋期咬耳朵的情侣。 白梦也长相是偏清甜那挂的，但声音却带着她独特的颗粒感，听着她说以前看过他好几场拿冠军的比赛、甚至还高价收过签名，短短几分钟，谈时琛眼里浮现出了不少场景，好似把这么多年的过往又回味了一遍。 当然，结尾依旧泛着苦味。 不想那么快回去听那些安慰的话，谈时琛还真就这么站在她跟前，听她瞎扯了几分钟。 见她说的差不多，谈时琛道了声谢，而后先她一步回了大厅。 侧身走过的时候，白梦也似乎听到他低声说了句话，十分模糊，她站那儿琢磨了一会儿，好像是：以后别关注了，没必要。 白梦也知道，让白弛凡相信谈时琛是她男朋友不可能就凭这么一面，所以当她再次回到清吧时，没有犹豫的，直接走到了他们桌边，笑说：“我是琛哥的粉丝，喜欢他很久了，能和你们坐一桌吗？” 白梦也的到来突然，还说是粉丝，几人面面相觑不知作何举动，毕竟车队刚出了事，和粉丝聊到以前的事对谈时琛可能是一个打击，一时间几人的目光都投到了谈时琛身上。 谈时琛抬眸看向她，忽然笑了一声，“死忠粉？” 白梦也点头，“好不容易和你碰上了，当然不能放过这个机会。” 等了几秒，谈时琛并未出声拒绝，见状，汪林反应最快，赶紧搬了张椅子过来，“能，那当然能。” 毕竟他一早就注意到了隔壁桌长相乖巧的妹妹，穿着一身黑色长裙，五官精致，皮肤白皙。 白梦也很会调节气氛，不一会就和他们聊开了，从赛车聊到各种笑话，桌上氛围轻松不少。 谈时琛始终没怎么搭腔，只在她说自己在京大念书时掀了掀眼。 白梦也绞尽脑汁把对赛车的问题都问了一遍，还讲了不少校园里发生的稀奇古怪，惹得这帮老油条时不时哈哈大笑。 隔远看，确实是很熟、很和谐的一桌人。 跟踪的人早已离开，见话题聊得差不多，白梦也起身告别，“打扰你们这么久，我还有事，就先走啦。” 汪林觉得这妹子实在是有意思，活泼又不造作，怎么说也要挽留一下，“妹子，要不加个微信？你想玩车的时候随时联系我。” 白梦也眨眼，“不不不，偶像和粉丝是要保持距离的，我不做私生饭。” 说完还跟谈时琛碰了个杯，“偶像加油，我先走了。” 伴着玻璃杯清脆的声音，谈时琛淡淡点头，“嗯。” 他盯着她起身的动作，却在她将座椅放回原位时突然开口，“时间还早，要不多留一会？” 白梦也轻轻摇头，有些为难，“我也想再呆一会，可是明天有早课，偶像，我们下次再见。” 合上清吧大门的时候，白梦也还回头和他们招了招手，笑得很乖。 看着白梦也离开的窈窕背影，身边朋友起哄说道：“没想到啊，琛哥还有这种高质量的粉丝。” 另一个说：“对啊，这他妈也太有意思了吧。” 汪林太后悔了，恋恋不舍道：“早知道我刚刚再坚持一会了，可能微信马上就到手了。” 一直没参与聊天的谈时琛笑了一声，“没什么后悔的，她不会给你。” 汪林不解，“不会吧琛哥，这点念想都不给？” 第5页 谈时琛眉梢微抬，没多解释。 恰好手机有条消息进来：[阿琛，明早有时间吗？来京大找我一趟？]，谈时琛回了句好。 这种沉默在大家眼里成了护食的意思，汪林笑得有些贼，“琛哥，看上了？” 谈时琛踢了他一脚，“看上你了。” “为什么？人妹子怎么着你了。” 谈时琛想到白梦也刚刚列举的一些赛车奖项，思绪有些飘，过了几秒才说：“麻烦。” 白梦也回宿舍的时候，江清不在，只有汤凌敏抱着娃娃在看视频。 她们运气好，分到了化院唯一一个三人寝。 见白梦也回来，汤凌敏立马扯下耳机跑了过去，“你终于回来了白。” 眼神却直勾勾望着白梦也提着的烤串。 白梦也捏了一把她的肉脸，“你这行为老渣女了，根本就是想吃串儿。” 汤凌敏笑着躲开，“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 白梦也出去住了好几天，收拾完床铺身上早就粘了一身薄汗，等她洗完澡出来往上铺爬的时候，汤凌敏忽然问道：“对了白白，上周跟踪你的那些人处理好了吗？” 周四晚上大家难得没有实验，宿舍约好了一起出去吃饭，中途白梦也出去买饮料，回来的时候江清却发现她身后跟了几个人，当时白梦也表现挺淡定，只是说到时候会报警，让大家先吃饭。 白梦也爬楼梯的脚步顿了一秒，而后笑说：“都处理好啦，是个误会，一天天把心思放学习上哈，别老关注我。” 说完赶快一骨碌爬了上去。 汤凌敏嘿了一声，笑着要去打她的屁股，白梦也却吐着舌头躲开。 嬉笑声逐渐散去，床帘拉上的那一刻，白梦也重新置身黑暗。 许是今晚事发突然，入睡前她最后有意识的画面是廊道里谈时琛离开的背影，还是那种懒散不着调的，但她却隐约感觉出一丝颓。 毫无疑问，这一觉白梦也睡得依旧不好，依旧是各种场景穿插着的梦，光怪陆离却又无法逃避。 无穷无尽的黑暗、难闻腐朽的气味、深不见底的楼梯。 旧梦重现，混沌席卷，她逃无可逃。 白梦也醒来时浑身湿透，整个人像从水里捞出一般。 就在此时，枕头下的手机震动一声，脱力感充满全身，白梦也捞出手机看了一眼，来自未命名号码—— [那行，大学多谈谈恋爱挺好的，好好把握。] 她比谁都清楚白弛凡欺软怕硬的性子，就算与谈时琛不是恋爱关系，让他知道两人走得近，他也会收敛不少。 白梦也闭上眼睛，长舒一口气。 还好，都过去了。 第3章 警告 把你的小心思都收起来 第二天唤醒白梦也的，是窗帘大肆透进来的阳光，她拖出手机一看，还不到六点。 初晨的校园很是安静，除了窗外传来的阵阵鸟叫声和电动车偶尔响起的报警声，多数人还窝在被窝里，珍惜最后的一个小时睡眠时间，而后挣扎着起床，和八点的早课作斗争。 发呆片刻，屏幕上恰好跳出来一条系统消息—— [您在日历上做了标记，明天似乎是个重要日子哦。] 白梦也看到提示时还有些懵，等会想起是什么的时候，直接伸手将那条消息划掉了。 收拾完出门，白梦也碰上了不少前去早点名的学妹，认识的都乖巧和她打招呼。 等买完早餐从小卖部出来时，白梦也撞见一人，本想直接装作没看到，可对方压根没给她这个机会，直接叫了她名字，“白梦也。” 白梦也停下脚步，软声道：“哥哥。” 她今天穿着一身白色连衣裙，配上含着笑意的杏眼，看起来乖的不行。 江寒生被这声乖软的哥哥叫的一愣，看着她带笑的脸，耳尖微不可见地染上一抹红，“明天，你来吗？” 白梦也似是认真地想了想，“什么事？” 江寒生不信她忘了，却还是顺着她的话往下说：“你妈妈的生日。” 白梦也了然地啊了一声，像是才反应过来，“明天有事，去不了了，你代我说声生日快乐就行。” 意料之中的拒绝。 江寒生看着她平静的眼神，试图劝说，“宋姨她挺想你的。” 白梦也噢了一声，将没喝的牛奶递了过去，“那你帮我把这个送给她吧，生日礼物。” 江寒生：“.…..” 长辈的事情他不好议论，将请柬放在她手里握住的牛奶上方，“小也，上面有时间地点，如果想法改变，随时过来就好。” 请柬上面的字都是烫金的，右上角绑了一条H家的小丝巾，精致又贵气。 白梦也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其余的一点没问，转身准备离开。 江寒生却突然叫住她，支支吾吾半天，“小也，这段时间…过得好吗？” 白梦也随手将请柬随手塞进兜里，弯弯眼角，“蛮好的。” 秋风卷起了白梦也丝质的裙摆，露出一截细嫩的小腿，零星散落的树叶，似乎为她的背影添了些萧瑟。 江寒生忽然想到了第一次见她的场景—— 多年前的葬礼 上，白梦也穿着一袭黑衣，脸颊两侧带着软糯的婴儿肥，却依稀可见精致五官的模样，稚嫩的小脸儿上满是悲痛，站在一边默不作声。 第6页 没几天，白梦也的母亲宋芷牵着她来到了他们家，与他的父亲江修再次组建家庭，初次见面时白梦也脸上满是防备，在宋芷的再三要求下才叫了声哥哥，眼里写满不愿意。 漫长的中学生涯中，两人也就见了那么一面。 再后来，白梦也特意选了离家很远的寄宿学校，彻底与家里失去联系，再次相遇就是在京大，她成了他所谓的学妹。 江寒生望着不远处白梦也和别人聊天时，脸颊两侧露出的小酒窝，心里无意识松了口气。 出了这么大的事，他以为她会过不去的，但还好。 过得开心就好。 宜城前段时间连下好几场秋雨，终于将热气腾腾的秋老虎压了下去，雨水打翻了几朵桂花，掉落在一滩滩水洼中，像是天然的桂花蜜。 早上没课，白梦也捏着紫米面包，边啃边在路上闲逛，路过三教拐角处时，她听到一阵懒懒的应付声，“真不用了，我现在挺好的。” 白梦也脚步微顿，觉得这声音挺熟悉，往后走了几步才发现真的是谈时琛，她借助树将自己挡住往旁边看了一眼，和他说话的居然是机电学院院长。 白梦也对这两人没什么兴趣，刚准备走，就听见院长开口，“阿琛呐，你爷爷让我好好劝劝你，他知道你心里难过又不想让他们担心。” 白梦也想走的脚步就这么被定在原地，谈时琛笑了一声，“王叔，我没…” 院长伸手打断了他的话，“你这孩子，从小就有主见，在外漂了这么长时间，该回去看看了，别人不说，你爷爷奶奶可是一直在等你啊。” 而后叹了口气，“你出事那会儿，你奶奶背地里抹了多少次眼泪，你啊，别把所有的事情往自己身上揽，然后又装作无所谓的样子，谁看了都心疼。” 白梦也靠在树边的身子微不可见地一颤。 “行。”谈时琛不想把无关的人卷进来，“您说的我都知道，今晚我就回去。” 白梦也听出了神，没把握好力道，面包袋在手里发出“嘶拉——”一声。 白梦也：“…” 原本谈话的两人也静了下来，往她所在的方向看了过来，还好树旁边是一堵墙，白梦也假装低头撕着面包袋走了出去。 看见谈时琛的时候，她激动地挥了挥手，“偶像，你怎么在这？” 谈时琛眯起眼，倒是老院长先开了口，“你车队粉丝？” 谈时琛看着突然出现的白梦也，没搭腔。 ——第二次了。 这样平白无故地出现。 谈时琛没说话，白梦也尴尬地进退两难，最后还是老院长朝她招了招手，“小同学，你过来。” 白梦也小步跑了过去，乖巧打招呼，“院长好。” 白梦也是那种能讨人各个年龄段的人喜欢的无害长相，不知道是不是跑过来时风吹的，一双杏眼里湿漉漉的，瞬间让人心软。 老院长笑，“小同学，你认识我？” 白梦也点头，“之前我们化学院办实验操作大赛，您最后去颁的奖。” 老院长盯着她看了一会，恍然道：“你是当时的第一名吧，我有印象，操作蛮流畅的。” 谈时琛这才看了她一眼，“喜欢我的粉丝还有成绩好的？” 院长：“……” 白梦也却只是笑，“哪儿能啊，粉随正主，偶像你当时在京大哪学期综测不是第一？” 谈时琛不置可否，转头看风景去了。 老院长觉得这小姑娘挺开朗的应该能帮助到他，于是说：“小同学，你和你偶像多聊聊吧，我这个老头子就不打扰你们了。” 白梦也满口答应，心里却想着老院长怎么能把光天化日下的见面说的跟相亲一样。 老院长走后，谈时琛明显放松了不少，右臂懒懒撑在身后，望着波光粼粼的湖面，两人之间的气氛突然淡了下来。 白梦也今天要给新的一话漫画勾线，陪他坐了五分钟后说：“偶像，我还有兼职，我们下次再聊吧，下次我请你喝奶茶。” 谈时琛瞥了她一眼，“不想跟偶像多待一会？” “？” 白梦也语气诚恳，“得多赚钱才能和偶像靠齐。” 就在这时博学楼铃声响起，谈时琛似乎想到什么，朝着不远处的教室抬了抬下巴。 白梦也没跟上他的节奏，“什么？” 谈时琛把玩着烟盒，语气似笑非笑的，“不是说今早有课吗？粉、丝？” 白梦也突然想到了昨晚两人的对话—— “时间还早，要不多留一会？” “我也想再呆一会，可是明天有早课，偶像，我们下次再见。” “……” 白梦也没想到这人记性还挺好，她语气带着探究，“偶像，你对我印象还挺深？” 谈时琛从烟盒里摸出一支烟，没否认，“是挺深的。” 找谈时琛糊弄白弛凡本就是临时起意，她也有建立长期联系的想法，毕竟能瞒一时是一时，但没想到这么简单？就见了这么两次面之后就印象深刻了？ 白梦也刚想说还得继续努力时，谈时琛开口了，“毕竟能记错偶像所在的车队名字的，只有你一个人。” “？” 白梦也这才看到他打火机上的队名LOGO——弧光。 她一直叫的极光。 第7页 白梦也：“……” 谈时琛的语气太过于稀松平常，甚至不带一点质问的态度，但白梦也就是从这再普通不过的语气中嗅到一丝警告—— 把你的小心思都收起来。 谈时琛说完就走了，白梦也望着他离开的背影，眉梢微抬，为了和他见面能聊得上话，她自认为做了不少功课，却没想到还是被怀疑。 难怪昨天她和他们一桌聊天时，他明明自始至终没搭腔，但最后到她要走时突然问了一句“怎么不多呆会儿”，原来早就感觉不对了，他在试探。 阳光大片洒在草坪上，刺得白梦也杏眼微眯，她懒洋洋伸了个懒腰，突然就觉得，这人有点意思。 第4章 故意 你怎么老和这小姑娘过不去？ 谈时琛走后，白梦也无奈地耸了耸肩，将手里的面包啃完才离开 。 回到宿舍，舍友都不在，坐下时觉得口袋里有什么尖锐的东西戳到了大腿，摸出来才发现，是江寒生递给她的生日请柬。 白梦也将请柬压到了书柜的最里层后开始给新的一话勾线，一时间宿舍只剩下电容笔和屏幕相碰的沙沙声。 平时很顺畅的勾线步骤今天怎么看都不满意，半小时后白梦也对着满屏狼藉叹了口气，往书柜后瞄了好几眼，最终还是伸手将请帖拿了过来。 封面是很华贵的玫瑰金，上面写着：[诚邀您参加宋芷女士四十五岁生日…]，请帖里还放了一张小卡，是宋芷的一张生活照，照片里的女人保养的很好，肤色白皙，风韵犹存，可见年轻时的出挑气质。 白梦也望着这张实在谈不上熟悉的脸，忽然想到分别前两人见面的场景—— 宋芷眼含泪光，声音带着明显的哭腔，“夕夕，妈妈对不起你，但妈妈实在是没办法了…先把你送到寄宿学校读几天，等妈妈这边适应了，马上来接你…” 才12岁的白梦也小脸满是泪痕，紧紧抓住宋芷的手腕，拼命地点头，“妈妈，我等你…” 这一等，就等了十年。 白梦也眼里情绪很淡，想到这甚至还轻笑了声。 那些记忆似乎都挺远了，远到她还没来的及回想，汤凌敏就风风火火地走了进来，看见白梦也手上拿着什么小卡片，还贼兮兮地问道：“白白，背着我们去哪个小酒店收小卡片啦？” 白梦也神色早就如常，和她开起玩笑，“秘密，下次带你一起。” 汤凌敏娇羞地说了声好，把包放下后问道：“出去干饭吗？校外新开了家火锅，据说不错，江清在那儿等我们。” 白梦也比了个OK的手势，搂住她的肩膀，“走！” 三人吃完火锅又去KTV嗨了一圈，到最后实在嚎不动了才往学校走去，回去的路上，白梦也再次收到江寒生的微信：[小也，你明天来吗？] 白梦也盯着看了几秒，嘴角无意识勾起一抹讽刺的弧度：[明天再说吧。] 汤凌敏有些喝多了，一转头对上白梦也嘴角那抹笑容时还被吓了一跳，她往白梦也身上靠了几分，“白白，你刚刚笑得好可怕，像一个人…” 白梦也将她扶正，“像谁？” “白雪公主的后妈，嗝~” 白梦也：“……” 等白梦也和江清好不容易将汤凌敏安置好、收拾完自己，指针已经晃过12点。 当关掉灯光，黑暗重新包裹住白梦也的那刻起，一个不那么讨人喜欢的想法涌入她的脑海。 第二天，白梦也特意去到市中心的商场，挑了一条浅蓝色连衣裙，裙子上身那一刻，白梦也忽然有一种时光倒流的感觉。 销售小姐从白梦也拉帘出来开始就在夸，说裙子显出她所有的优点非常适合她。 “帮我包起来吧。” 白梦也透过镜子看到销售小姐身上的长裙，笑说：“你穿裙子可比我好看多了。” 小姐姐被夸的心头一甜，急忙开票去了。 白梦也平时很少化妆，所以汤凌敏回宿舍看到白梦也坐在化妆镜面前鼓捣自己时，没忍住啧了一声，勾起她的下巴，“美女，打扮这么隆重，去哪儿？” 白梦也正好收拾得差不多，朝她眨眼，“晚上和老同学吃个饭。” “唔。”白梦也身边朋友太多了，汤凌敏也就没多问，“那你注意安全哈。” 白梦也今天穿着一身法式浅蓝色连衣裙，腰线收的很高，勾出盈盈一握的细腰，两条腿又细又直。 她五官本就精致，只不过平时都只是淡妆加持，今天明显特意打扮过，整个人美的攻击性十足。 白梦也在校门口拦下一辆出租车，直奔目的地而去。 师傅透过后视镜看着坐在后排的小姑娘，白且瘦，见他望过来甚至对他笑了笑，脸颊两侧两个浅浅的酒窝有些可爱。 师傅忽然想到自己在外地上学的小女儿，出声关心道：“小姑娘，是回家吗？” 回家？ 白梦也笑着摇头，“不是。” 难得有这么愿意搭话的乘客，师傅还想再聊些什么，就听白梦也说：“没什么事，谢谢师傅。” 明显不想多聊的语气，师傅只得讪讪闭嘴。 等到了目的地，白梦也笑着摆手告别，“谢谢。” 师傅从倒车镜看着独自往前走去的小姑娘，忽觉她整个人有种说不出的空。 华熙庄园是宜城有名的富人区，平时逢年过节也很有仪式感，今天更是因为江家太太的生日，到处都挂满了气球彩带，几乎是十米间隔就有一块地点指示牌。 第8页 记忆中只要顺着这条小路往上走就可以到，但毕竟还是十年前来过的地方，白梦也兜转了好几圈才听到众人的喧闹声。 开放式的自助餐、五层大蛋糕、气球、玫瑰花、各式各样的甜点、巨幕投影老电影，从聚会布置的用心程度就可以看出，江修确实很爱宋芷。 白梦也绕到侧面围栏，才看到了被众人围在中央、笑靥如花的宋芷，许是保养的好的缘故，她与年轻时看起来无异，只是多了几分矜贵雍容之气。 盯着宋芷笑脸看了半天，白梦也忽然想到了宋芷三十五岁生日那年，她特意逃课出去，亲手给她做了贺卡和生日蛋糕，那天她开开心心地提着回去，宋芷却只是勉强地笑了笑，说谢谢宝贝。 那时的她有没有现在这么开心呢？ 好像没有。 肯定没有。 到了切蛋糕的环节，江修牵着宋芷的手一起走到草坪中央许愿吹蜡烛，隔远看，一个高大英俊、一个小巧依人，确实是一对神仙眷侣。 白梦也无声弯了弯唇角，朝聚会现场走去。 这次生日会，江修宴请了不少人，作为主人公的宋芷被送祝福的人层层包围，还是江寒生率先看到了她，隔老远就朝她挥手，“小也，你来了。” 怎么形容宋芷看到白梦也那一瞬间的表情呢？ 意外、羞愧、不知所措、想逃避。 看宋芷脸上的表情白梦也就知道，江寒生肯定是瞒着她给了自己邀请函。 白梦也慢慢朝她走进，比起宋芷脸上精彩纷呈的表情，白梦也显得淡定多了，脸上始终挂着得体的笑容，不知情的人甚至都看不出两人是认识的。 看着白梦也一步步走来，宋芷眼前一阵恍惚，甚至往后退了几步，紧紧握住江修的手才不至于跌倒。 这种同类型的蓝色裙子是十年前两人分别前一天白梦也穿的，那时她才小小一只，现在都长这么大了。 而她十年间甚至都没问过她一句好不好。 走到宋芷面前，白梦也如同一个最普通不过的庆生者，“江太太，生日快乐。” 宋芷拿住酒杯的手几乎快要握不住，她愣了几秒后嘴角才弯起一个僵硬的弧度，脸色有几分苍白，“谢谢…你。” 那一刻，比起亲生女儿的亲口祝福，她更怕白梦也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戳穿自己曾有一段失败婚姻的事实。 宋芷张了张嘴，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 白梦也过来也没别的意思，送完祝福就准备回学校了，离别前她轻轻拥抱了宋芷，在她耳边小声说：“那我先走了，妈妈。” 说完，白梦也朝江修微微颔首算是打了招呼，而后转身离开。 江寒生眉头微皱，跟着她跑了出去，“小也。” 宋芷温柔的声音从后面传来，“阿生，别去了…” 白梦也走的很快，快到下坡时江寒生才看到了她的背影，“小也。” 白梦也本想装作没听到，不料江寒生直接上来拉住了她的手，“小也，来了就留下来吃饭吧。” 谈时琛开车出来刚好看见两人纠缠的这一幕，昏黄的灯光恰好为他们打上一层暧昧的光影。 迎着车灯，白梦也杏眼微眯，却也看到了主驾驶位的谈时琛。 她不动声色地躲开江寒生的桎梏，笑着朝主驾驶挥了挥手，而后对江寒生说道：“哥哥，我该说的都说完了。” 坐在后排的汪林也看见了白梦也，“诶，这不是你粉丝吗？” 谈时琛淡淡瞥了一眼，车速不减，“她说是粉丝你就信？” 汪林一早就觉得谈时琛对她的态度不对劲，“琛哥，你怎么老和这小姑娘过不去？” 谈时琛还没来的及回答，车子就被白梦也拦了下来，“吱——”，刺耳的刹车声响起。 谈时琛降下车窗，望着笑脸盈盈的白梦也，声音很淡，“有事？” 白梦也：“偶像，你方便的话，我能搭你的车出去吗？” 谈时琛盯着她看了几秒，轻笑一声，语气似乎带着遗憾，“不好意思啊，我这人挺有原则的，不和粉丝来往过密。” 说完，一脚油门，车子呼啸而过，甩了她一脸尾气。 白梦也：“……” 坐在后座的汪林简直惊呆了，“琛哥，你也太绝情了。” 谈时琛想到刚刚的场景。 前几天是他，今天又搭上了江家小少爷。 没一会儿，谈时琛喉间溢出一丝讽刺的笑，“这个人，太假了。” 和他周围那些堆着笑脸的家人，一样虚伪。 望着车尾的那一抹红灯，白梦也愣了几秒，轻笑出声。 江寒生注意到白梦也看车辆离开的眼神，心里蓦地一酸，“小也，你不想去生日会的话，我送你回学校吧。” 白梦也压下眼里那股玩味，“不用了哥哥，我自己回去就好。” 江寒生还想再劝，却被白梦也拦了下来，最终，她将宴会的热闹笑声隔绝在身后，独自一人，慢慢走了出去。 别墅区很难打车，白梦也几乎是踩着宵禁点回到宿舍。 刚一进门，汤凌敏笑得贱兮兮地往她身上扑，“白白，我…” 被突然抱住，白梦也被撞地往后踉跄两步，书包掉到了地上，有一个圆柱形的盒子滚了出来，含片滚动时哗哗作响。 汤凌敏神情一愣，“白白这是啥？” 第9页 白梦也笑，“不是吧，这年头糖都要和我抢了？” 说着将散落的东西一样样收好，“你刚刚想说什么？” 汤凌敏满脑子帅哥，也没将这个放在心上，“我！脱单有望了！” 江清对于汤凌敏这种快速恋爱的状态早就见怪不怪，悄悄在她身后朝白梦也笑着摇了摇头。 白梦也不怎么在意地啊了一声，“你上周三喜欢上了外卖小哥，周四看上了美院的师兄，还有周一…” 话说到一半就被汤凌敏捂了嘴，“以前都是过客，这次是真的了。” 说着将电脑举到她面前，把贴吧里的一个爆料贴发给她看，“你看，帅吧！” 白梦也瞥了一眼，瞬间认了出来，“谈时琛？” 汤凌敏点头，“他要来参加我们学校的校庆晚会。” 后天，九月九号，京大110周年校庆，请了不少荣誉校友捧场。 “？” 白梦也挑眉，“他不是玩赛车的？” 她不觉得谈时琛那种不拘规则、看起来随心所欲的人会参加这种活动。 汤凌敏害了一声，“你不知道他还会乐器多才多艺吗？” 白梦也心里暗道：她当时哪有那么多时间把百度百科里的简介逐字逐句的看完。 嘴上却顺着她的话往下说：“然后呢？” 汤凌敏对她这种对帅哥毫无兴趣的美女感到无语，“然后当然是制造机会精准出击了。” 说完又问：“后天晚上，你去吗？” 白梦也想到刚刚走得果断的男人，杏眼微眯—— “去啊，这怎么能不去。” 第5章 表白 两人仿佛隔着雨幕相望，一如当年…… 许是昨天谈时琛走得过于突然拒绝，白梦也今早醒来时都感觉喉咙里卡着一股子尾气味儿。 和导师约好今天上午去实验室改论文，简单收拾一番后，白梦也拿起实验服出了门。 不知道别的大学重大节日是如何庆祝的，但是在京大，所有的活动庆祝方式似乎都可以归为一种——跑步。 元旦跑、五四青年跑、公益跑…似乎就没有哪个节日和跑步不配的。 马路为了校庆跑的安全进行被封，白梦也无奈只能绕小路前往化工学院。 小路必经大礼堂，路过时，她瞥见外面围了一大群人，正疑惑大家在看什么时，一阵低缓的钢琴声响起—— 开始节奏并不快，似初春时渐融的溪水，清冽而舒缓，就在大家以为可能就是这么一首慢节奏的曲子时，节奏突然加快，似狂风过后的竹林，片片碎石被卷起，像一把把利刃，直击耳膜，逃无可逃。 白梦也莫名愣住，那一刻，她真实且强烈地感受到了自己的心跳。 存封很久的记忆好似被拉开一道口子，回忆席卷而来，快到她几乎抓不住。 她呆呆地站在大礼堂前，踮起脚尖，想要看得清楚一点，但无奈，钢琴摆放在角落，似乎是为了营造神秘的氛围感，只有一束灯光直直地打在演奏者的背影上面。 挺拔的，劲瘦的，让人想一探究竟的。 白梦也往前走了几步，想要离近点再听一首，但演奏者似乎把听者们的心思拿捏准了，一曲终了，合上琴盖，舞台灯光熄灭，长腿迈出场地。 场内的志愿者也注意到了门口的拥挤，立马出来疏散，温柔地说着“不好意思，彩排现场不要靠得太近，大家记得晚上准时来看噢。” 恰好这时实验室的师姐也发来消息，白梦也不再耽搁，深深看了舞台角落一眼后，转身离开。 导师是位年近六十的老教授，为人慈爱但要求很严，尤其对待实验数据和结果分析，是真是假他几乎能一眼看出，白梦也为这个课题付出颇多，自认为做到能力范围内的极致却还是被挑出不少错误。 等校对完数据，指针已走过13点，白梦也这才捞过手机看了一眼，一小时前江清和汤凌敏分别发来消息问要不要一起吃饭，白梦也略带抱歉地回复道：[悲苦打工人刚忙完实验，下午还得继续，我中午随便打发一下，你们吃吧~] 对方回得很快，拍了一张烤肉的图片馋她：[略略略，我和江清去吃烤肉了。] 白梦也回了一张[不愿再笑]的表情包。 白梦也到食堂时已经没多少菜了，随意指了两个素菜后找了张没人的桌子坐下。 她脑子里还在回荡着早上听到的曲子，吃得很慢，有些心不在焉，所以当学弟突然出现说能不能一起坐时，白梦也非但没有第一时间拒绝反而还说了好。 当学弟十指在她面前来回晃时，她才回过神来，有些意外，“学弟，你怎么在这？” 学弟笑得腼腆，“是学姐你刚刚允许我坐下的。” “？” 白梦也反应很快，找了个合适的借口，“当然，为了感谢你上次的帮忙，是该一起吃顿饭，在食堂吃我还赚了呢。” 前几天谈时琛会在清吧小聚的消息就是托他知晓的。 白梦也没有注意到学弟暗下去的眼神，而后问道：“对了，礼物你收到了吧？” 说到礼物，学弟眼神一亮，“嗯嗯，谢谢学姐，很喜欢。” 白梦也松了口气，她从不欠别人人情。 学弟坐在她面前似乎很是紧张，额头不停地冒汗，最终饭都没吃几口就起身了，还很紧绷地问了一句，“学姐，晚上的校庆晚会…你会去吧？” 第10页 眼神里隐隐藏着期待。 说到晚会，她又想起了那段钢琴曲，回答得很果断，“去的。” 这种肯定的回答似乎给了他鼓励，学弟暗自耶了一声，开心地点头，“那就好，学姐我先走啦！” 校庆晚会观看人数过多，最终学生会将场地挪到了二运的操场上。 江清和汤凌敏提前去草坪占位，白梦也忙完实验后已经错过了开幕时间，她赶紧扫了一辆共享电动车，着急忙慌地赶了过去。 汤凌敏一直望着入口处，看到那道身影时赶紧大力挥手，“白白，这儿！” 白梦也笑着跑了过去，却没想到看见了中午吃饭遇到的学弟，他甚至背了把吉他，白梦也淡淡勾唇算是打招呼，随后穿过人群和室友们汇合。 白梦也坐下第一件事就问：“过了哪几个节目啦？” 为了保持晚会的神秘感，这次并未提前公布节目单，来的路上白梦也心慌的不行，就怕错过那首钢琴曲。 江清回忆道：“一个演讲一个合唱。” 白梦也暗自松了口气，随即融入到周围的热烈气氛之中。 这次为举办周年校庆，京大做足了准备，不仅请来目前在全国各地的知名校友，布景、灯光、服装每一样都十分精良，甚至#京大110周年校庆#的词条都顶上热搜前排。 见汤凌敏一直伸着脖子往前望，白梦也故意揶揄她，“头都快看掉了。” 江清推了推眼镜，“她今天一直念叨着谈时琛学长的名字，我下午做题的时候都被她洗脑了。” 汤凌敏啧了一声，“我真是搞不懂你们这些美女，对帅哥难道不应该有点期待嘛？” 江清头低下去，小声说了句，“我哪是什么美女…” 不过声音太小，大家都没听见。 天公不作美，晚会进行到后期时，户外飘起小雨，下得很密，为台上节目铺了一层朦胧滤镜。 汤凌敏一早就听过谈时琛的大名，这次为了见偶像，特意穿了美美小裙子，还画了辣妹妆，结果偶像还没见到，妆已经被卸得差不多了。 雨有越下越大的趋势，汤凌敏踌躇片刻说道：“白白、阿清，要不咱们也走吧，感觉会下大雨。” 三人都没带伞，现在全靠白梦也早晨带的实验服撑着。 江清惦记着没刷完的题目，于是也点头，“好。” 白梦也手指无意识握紧，她看着舞台上进行到末尾的街舞，刚听旁边的小情侣说这是压轴节目[注]了，而按照常理，最后一个会是领导致辞。 她微不可见地叹了口气，可能这就是没有缘分吧，又或者根本就是她误会了，上午遇见的根本不是什么彩排，可能只是钢琴老师在教、或者弹奏者晚上不舒服来不了。 总之，她与那位神秘的弹奏者错过了。 那位难得让她感受到自己心脏跳动的演奏者。 舍友还在等她，白梦也眨眼道：“可惜我们敏敏了，没有见到帅哥。” 汤凌敏知道白梦也在故意阴阳她，说着就要去挠人，两人闹作一团时，一道高亢激昂的鼓声从台上传来，四周准备离场的同学都停下脚步，不由自主地往台上望去。 白梦也停下玩闹，一偏头，视线就与钢琴前穿燕尾服的男人撞了个满怀，她微微睁大双眼，满是意外—— 是谈时琛。 下一秒，钢琴声起。 第一个音符跳出来时，白梦也几乎能确定，他就是上午彩排时弹奏的人。 这是两人相遇以来，白梦也第一次见他穿的这么正式，着上正装，非但不觉得突兀，还添了几分禁欲之感，像个斯文雅痞。 男人一双长腿隐于西裤之中，依稀可见紧实流畅的肌肉线条，桃花眼低垂，专注地望着琴键，显得深情又缱绻。 可以明显听出，谈时琛晚上的表演比早晨的彩排更为投入，随着节奏的推进，他的指法越来越快，骨节分明的手指交措弹奏着，快到有些晃眼，右脚放于踏板之上，熟练地与其他重音乐器配合着。 自始至终，他的表情都是淡淡的，随着节奏晃动着，轻松自如、潇洒肆意。 身边不断传来惊呼声，剩余的观众都自发打开闪光灯，挥舞着手臂，像一颗颗闪亮的小星星。 谈时琛坐在舞台中央，带领着各种乐器从单一到交汇，节奏感有序上升到小高潮后又如浪花般落下，积累能量后到达高潮的那一刻，随着琴声的激昂快速爆发，像快速翻滚的激流撞上石礁。 琴声与其他乐器的完美结合，一次次将观众带入高潮。 这段演奏太蓬勃肆意，似乎蕴藏着无穷的生命力，像不屈的灵魂在狂风中嘶吼。 温热划过脸颊，白梦也庆幸下雨天分辨不出雨水和泪水。 她太久没有感受到热血沸腾，感受到自己的心脏与之共振，她好像活过来了。 白梦也自认为是在某些方面略没心没肺的一个人，也许是想拼命地将快乐塞进脑子里，所以总是会自动过滤掉很多难过的事。 但在这一刻，她毫无预兆地回忆起，两人第一次相见，也是在这种细雨天。 细雨朦胧，眉眼如画。 下一秒，谈时琛偏头，似乎往她这个方面看了一眼。 雨势逐渐加大，两人仿佛隔着雨幕相望，一如当年。 全场观众都全神贯注地聆听，演奏结束，全场寂静，过了半分钟，掌声如雷鸣。 第11页 白梦也鼓掌地时候才发现十指交/缠得太紧，关节处留下了明显的青紫，她视线紧跟着舞台中央的男人，看见他起身走入雨幕之中，骨感的十指握上话筒，嗓音懒散，“很荣幸能在这里演奏，希望大家听得开心。” 桃花眼微垂，漫不经心却又带着独特的力量感。 一旁的室友早就化为尖叫鸡，一左一右扯着白梦也的衣袖—— “太帅了吧我的天！” “而且没想到是弹钢琴诶！也太气质太帅了吧！” 白梦也在这种摇晃感中回过神，她摁住两只作乱的手，“再晃加钱了啊。” 谈时琛在众人的欢呼声中走下舞台，在主持人慷慨的结束词中现场也逐渐静了下来，随着最后一句“京大110周年校庆晚会，到此结束。”，大家有序地拿上小马扎，准备退场。 三人往外走时，汤凌敏突然扯出了白梦也的衣袖，面露惊恐，“白白，那…那个横幅上写着你的名字。” 白梦也还沉浸在刚刚的演奏之中，闻言啊了一声，顺着大家的视线看过去时，也愣住了。 中午吃饭遇到的那位学弟正抱着吉他站在入口处，周围满是气球和蜡烛，身后的红色横幅上写着——“白梦也学姐，做我女朋友吧！” 白梦也：“？？？” 许多还未离场的人也被这阵势吓了一跳，认识白梦也的人都朝她投去了看戏的目光。 白梦也回想起自己与这位学弟的相处过程，自认为没有任何过界的地方。 只是托人找到他打听了谈时琛的时间，随后送了一份礼物表示感谢，自此再无交集，甚至连微信上学弟各种邀约吃饭说晚安她都没回过。 白梦也在异性交往这方面一向有分寸，不会给错误信息，人情还到位，绝对不会玩暧昧。 周围人都以为这种情况下被表白的一方肯定是尴尬又害羞的，不会出面回应，结果他们就看见，白梦也一脸看弟弟的表情，大步走了过去。 吃瓜群众：“？” 见白梦也朝自己走来，学弟更紧张了，吉他的弦都快被摁断，支支吾吾道：“学姐，你愿意做我女朋友吗？” 白梦也不想当着这么多人伤学弟的自尊心，于是说：“下雨了，我们重新找个地方好好聊，行吗？” 雨滴挂在白梦也卷曲的长睫上，随着杏眼扑闪扑闪的，学弟觉得这简直比流星还好看。 被白梦也客套的语气刺到，学弟有些慌了，“学姐你不是为了故意靠近我和我找了话题，还送了我礼物？今天中午还允许我在你对面坐下了？而且你还特意为了我来晚会了？刚刚看见我还对我笑了？” “？” 饶是和各个年龄段都能搞好关系的白梦也现在也有些懵，她甚至不知道这些逻辑链是怎么形成的，周围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她试图和学弟解释，“学弟，要不这样，我们找个安静的地方慢慢聊，行吗？” 学弟不依不饶 ，白梦也脸上的笑容快要支撑不住，就在这时，她听见身后两道明显带着戏谑的声音—— “小年轻玩得挺花哨啊，你猜她会接受吗？” 谈时琛似乎还认真想了一番，眼里带着淡淡的讽刺，“那肯定会接受。” 谈时琛刚刚的表演吸引了不少迷妹，见“新任老公”开口，四周的人都安静下来，想听他怎么说。 白梦也疑惑地转身，与谈时琛淡淡的视线相对，然后听见他一字一顿，“没看到学弟手腕上的表是劳力士顶配吗？” 白梦也：“？？？” 第6章 梦境 周围人很多导致的欲情故纵？…… 雨越下越大，四周围观的人却只增不减，不少人已经将这件事传到了校园论坛，#爆！化院院花被当众表白！#的帖子十分钟内盖了几千层高楼。 汤凌敏和江清把白梦也挡在身后，试图上前和学弟交流，“学弟，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学弟情绪很是激动，拉开两人，直冲白梦也而去。 结果到她面前后又不敢了，声音越来越低，“学姐，我真的挺好的，我家里五套房，家里有公司，毕业后直接进去…” 谈时琛在旁边和朋友说道：“真没想到，现在还有这么优秀的男生。” 白梦也：“？” 学弟感觉这位师兄真的人帅心善，情绪冷静几分，害羞道：“没有啦师兄，和你相比还差得远…” 接到白梦也带着警示的眼神，谈时琛啧了一声，耸耸肩表示你们继续。 白梦也拍拍室友的肩膀，示意她们放宽心，而后平静地望着学弟的眼睛，“学弟，我们才认识不到一周，甚至没有正经说过话，你根本不了解我的为人，这样对我们而言都是不负责的。” 为照顾学弟的自尊心，白梦也说话声音很小，只有周围几个人听得见。 学弟还想反驳时，保安已经提着手电筒闻风而来，赶在保安将学弟架走之前，白梦也靠近几步，情绪难得很淡，小声说道：“没什么好后悔的，我不值得你的喜欢。” 事情的结尾就是贴吧帖子被封，学弟被通报批评外加三千字检讨。 见两位当事人都相继离开，吃瓜群众也逐渐散了。 谈时琛眼神微眯，看着前方越走越远的那抹瘦削身影，刚刚白梦也说的那席话他不是没有听见，这是什么？周围人很多导致的欲情故纵？ 第12页 雨越下越大，模糊了谈时琛眼底晦涩不明的情绪，驻足片刻后，他懒懒扯唇，转身和朋友一同离开。 回去路上，白梦也有意踏着水坑，小声哼歌往宿舍走去，看起来心情并未受到影响。 汤凌敏还因为学弟的不知分寸感到生气，江清则静静跟着两人身后一言不发。 汤凌敏越想越气，有些恨铁不成钢，“白白，你刚刚怎么不拒绝得狠一点，你也太好说话了吧，他要是为你着想，根本不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唉算了不说了。” 白梦也在她眼里就是太过单纯无害好说话，连拒绝渣男都想试图跟人家讲道理。 白梦也挠挠她的手心，“没事，我最后不是还回去了？” 说到这里，汤凌敏想起来了，“你最后一句话说的什么？当时你们离得太近了，我都没听清。” 白梦也酒窝里荡着笑意，“我说，‘但你如果非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嚯！”汤凌敏联想了一下上下文，瞬间开心了，“不愧是你，对待这种不知好歹的人就得这样。” 白梦也嗯了一声，脑子里的画面却停留在十年前。 她本以为会等到宋芷的怀抱，所以她没日没夜刷了一套又一套的习题、将自己最不喜欢的画画一张纸画完，就想着自己做了这么多会得到妈妈的表扬吧，结果最后只等来了一句“小也，你妈妈只留下了这张银行卡。”。 那时的她就好像今晚的学弟，全心付出渴望一个回应。 所以她没法把他的真心践踏在脚底，这对他太残忍了，一如当年的自己。 白梦也本不想再谈起这个话题，却不想一直沉默的江清突然问道：“白白，你和谈时琛师兄，很熟吗？” “嗯？”学弟表白时谈时琛说的那几句话浮现在脑海里，白梦也否认道：“不熟，可能就是师兄觉得有趣故意说的吧。” 江清好像松了口气，“也是，师兄这么不讲礼貌，咱们还是少来往的好。” 白梦也轻笑弯唇，不置可否。 雨天夜间多雾，鳞次栉比的高楼隐藏在雨幕之下，驰凡科技公司就是其中一栋。 总裁办办公桌上散放着各类照片，每一张上的主角都是在不同场景下相同的两个人。 白弛凡翻看着这些手下拍回来的照片，酒吧角落、清晨校园、晚会现场，不难看出照片上的情侣正处热恋，关系稳定。 助理站在一旁打量白弛凡的神情，见他并无明显不悦才说道：“白总，您看还需要继续跟着吗？谈家那边的人似乎有所察觉了。” 白弛凡将照片来回看了几遍，“不用跟着了，我的宝贝女儿居然能钓上这么个金龟婿，让小年轻好好谈恋爱就行。” 助理低头，顺从说好。 助理走后，白弛凡站到落地窗前，看着面前一栋栋灯光璀璨的高楼，不知想到什么，笑了一声，“乖女儿，咱们可还有很多年慢慢相处。” 男人面容隐藏在暗夜之中，显得有些阴沉 。 “啊，好累。” 汤凌敏一回去就瘫倒在了座椅上。 今晚看晚会遇上下雨，能量消耗过大，大家不约而同地快速洗漱，而后与自己的小床结为一体。 白梦也躺在床上，听着窗外滴滴答答的雨声，这种错落有致的节奏感环绕而来，让她立刻想到了晚间那首钢琴曲。 虽然弹琴的人态度实在谈不上好。 似乎是接收到了音乐中顽强的生命力，今晚她难得没有吃药，抢在失眠找上她之前，浅浅睡了过去。 今晚的梦境似乎都对她偏爱一些，没有回忆起那些不好的过往，只是将她重新带到了钢琴演奏会的现场，与晚上不同的是，场下只有她一位观众，谈时琛穿的也不是黑色西服，而是一件宽袖长褂。 白梦也伴着他的节奏打着拍子，正听到尽兴时，谈时琛突然撸起袖子，原本较暗的舞台瞬间金光闪闪—— 原来他的宽袖下，整只胳膊都带上了学弟同款劳力士钻表，看见白梦也懵懵的表情，他走下舞台，步步紧逼，“你不是喜欢吗？怎么不来一块？” 说着就要给她带上，白梦也着急忙慌地拒绝，双臂不停地挥舞，嘴里念念有词，“不要，不要…” 白梦也醒来时，满屋的阳光将宿舍照的十分亮堂，忽觉这场景和梦里劳力士的钻石反射场景一模一样。 她被自己这种想法逗笑，而后揉了揉睡得有些发酸的脖颈，看着窗外的细碎阳光，眼里的情绪渐渐清明。 这男人昨天似乎给她使了绊子？ 怎么说来着—— “肯定答应，没看到学弟手腕上的表是劳力士顶配吗？” 想到谈时琛当时冷漠欠揍的语气和周围人了然的表情，白梦也啧了一声。 这男人心思还挺多？ 第7章 邻居 “白小姐平时业务还挺多？”…… 经过上次校庆的钢琴曲演奏一战成名后，谈时琛占据了京大各个讨论板块的榜首，饶是这几天两人没有见上面，关于谈时琛的各类小道消息白梦也也听了不少。 周五下午上完最后一节课，白梦也接到了小区物业的电话，“白小姐，您旁边那套房子已经卖出去了，您看您放在消防通道里的一些大件物品…” 白梦也这段时间都在忙课题，没时间回家，出版社送来的几套样书只得让快递员暂时搁置在门外。 第13页 白梦也瞬间懂了对方的意思，“我马上来搬走，添麻烦了。” 对方松了口气，“好的，谢谢您。” 今晚本来约好和之前参加活动认识的一群同学吃饭，现在只得鸽了他们，从坐上出租车开始，白梦也就不断遭受着电话攻击，“真不是故意的…我也好遗憾的。” 一直到上了小区电梯，电话都一直没停过，“张总[注] ，诶我真的是遗憾啊，这样吧，你和林总说一声，下次我请，让他别太难过…” 电梯门打开，白梦也含笑的声音在两户之间的公共区域弥散开来，几乎是同一时间，她注意到了隔壁门口站着的男人，身形清隽挺拔，懒懒靠在墙边，修长骨感的手指有节奏地在墙面敲打着，光一个背影就足以让人心动。 就在白梦也好奇这人正面长什么样时，仿佛有感应似的，那人转过身来，流畅锋利的侧脸之后，眉眼深邃立体… 噢，是谈时琛。 白梦也突然觉得这背影也还好吧，挺拉胯的。 谈时琛也没想到邻居会是白梦也，眉间微皱。 白梦也和电话那头说了再见，“张总，实在不好意思哈，咱们下次再约…嗯嗯，肯定约。” 听见白梦也和对方的称呼，谈时琛眼里闪过一丝了然，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白小姐平时业务还挺多？” 白梦也第一反应是他怎么知道自己的名字，下一秒立刻想到了那天的表白横幅，那么大那么显眼的三个字，估计在场没有几个人记不住的。 像是一条很顺的逻辑链，她也马上想到了谈时琛当时说的劳力士表和当晚诡异的梦境。 白梦也刚想呛回去，结果谈时琛的手机很合时宜地响了，屏幕正对白梦也，来电显示“欢欢小公主”。 谈时琛明显不清楚这个名称怎么来的，眉梢微抬，直接挂了电话。 白梦也像是什么都不知道，笑得杏眼弯弯，“谈先生认识的公主也不少。” 谈时琛：“……” 恰好这时物业的人赶了过来，却被眼前眼神相对的两人吓了一跳，这种嚣张跋扈的气氛居然被他看出几分暧昧。 物业小哥连连捂眼，“不...不好意思，你们继续，继续。” ？ 两人中间距离可以再塞下两个人了，这种距离能干嘛？相扑？ 白梦也还没来得及解释，就听见对面的人喉间溢出一丝轻笑，笑声里“几个菜啊喝成这样你别瞎想了你不配”的讽刺意味十分明显。 物业快要下班，门口还有好几箱的书需要搬，白梦也直接略过谈时琛的阴阳怪气，对物业的人笑着说道：“就是门口这些书，麻烦你了。” 白梦也笑起来时脸颊两侧的小酒窝盛的笑意快要溢出来，看起来很乖，物业小哥与她对视一秒后耳朵瞬间红了，“不…不麻烦。” 谈时琛站在一边好整以暇地看着两人搬着箱子来来往往，也没有要帮忙的意思。 前段时间宜城多雨，有一个装样书的纸箱底部被泡烂了，白梦也搬起来的时候没注意，最底部的一本书顺着缺口掉了下来。 谈时琛顺势捡了起来。 物业小哥刚从屋内出来，想问还有要帮忙的吗，就看见谈时琛右手懒懒拿着本书，嗓音微沉，“过来，让我吧唧一口。” “？？？” 这是什么霸总撩妹语录！ 物业小哥感觉自己亮到可以给北非大草原供电了，他又立刻退回屋内，把室外留给两位血气方刚的年轻人。 白梦也立马懂了发生什么，她神情冷静，还是那副人畜无害的样子，“麻烦你放在箱子上面就好。” 雨水的浸润下，彩封的颜色已经晕染开，封面上的男女主嘴巴被晕成香肠嘴，紧紧交融在一起，配上初稿的书名《过来，让我吧唧一口》，白梦也维持的完美表情差点出现一丝裂痕。 谈时琛似乎还有些舍不得，翻开看了几页，不得不说谈时琛对违禁内容有很高的敏感度，一翻开就看到了全书唯二略微违禁的画面——男主搂着衣衫半褪的女主，十指探进衣服内作乱，场面旖旎到不可名状。 这一幕被编辑画了大大的一个圈，旁边用彩色笔标注“我可以！！！” 谈时琛掀起眼皮看了白梦也一眼，语气藏着深意，“你太辛苦了。” 白梦也表情差点维持不住，赶在尴尬淹没她时回了一句，“喜欢的话就拿去吧。” 谈时琛电话再次响起，他将这本书放到了纸箱的上层，转身时留下了一副我无福消受的表情。 白梦也：“……” 将最后一箱样书搬进屋内，对上物业小哥探究又带着几分羞涩的眼神时，白梦也并未过多解释，只是问道：“那位先生是隔壁间的住户？” 物业小哥最近在追一部霸总剧，本着帮霸总勇敢追爱促成情侣的想法，他说：“是的，很帅气的刷了卡，全款，眉间不带一点犹豫。” 白梦也：“？” 白梦也知道他误会了，但她向来没有和对方交流私事的习惯，只是去拿了纸袋去冰箱装了一些冰水和水果，再三道完谢后就让他离开了。 另一边，谈时琛看到来电显示后笑了一声，“谈弥欢，你拿我的手机改的名字？” 谈弥欢是谈时琛二哥的女儿，今年刚上小学，前几天吵着闹着要买手机，小孩子好奇心强，手机拿到手后第一时间要将自己的电话号码存进家人的手机里。 第14页 前天他们一家人来宜城，大家一起吃了饭，不知道这小鬼什么时候拿过他的手机给自己改了名字。 一听到小叔叔丝毫不热情的语气，谈弥欢嘴巴立刻瘪了，开始装傻，“啊，我没有，那是欢欢小公主改的，不是谈弥欢改的。” “……” 谈时琛懒得跟她扯，“小鬼，打电话有事？” “唔。”谈弥欢对照着爸爸写在纸上的话，一字一顿，明显很不熟练，“下周是曾外公的生日，他…你回家吗？” 谈时琛瞥见隔壁阳台上堆放的、几乎快要将阳台淹没的大批玩偶，语气淡了几分，“回。” 谈家老宅在隔壁州市，谈家除了谈时琛，几乎都住在州市。 谈岁淮听见自家弟弟这么说才将电话拿了过去，“新家安排好了吗？” 谈时琛懒懒嗯了一声，“挺好。” 除了隔壁邻居之外。 谈岁淮微不可见地叹了口气，“要不还是回州市…” “哥。”谈时琛打断他，“你知道的，我在这边真挺好。” 每个人都对自己的家庭出生别无选择，但可以选择自己的人生。 谈时琛从来都不觉得大哥二哥的选择有什么错误，但他不愿意，没人能强迫他。 每次谈起这个总是不欢而散，谈岁淮就此打住，“行，那后天回来了跟我联系。” 天边那一抹红色彩霞逐渐散去，谈时琛盯了好一会才懒洋洋应了一声，“好。” 电话挂断后，谈时琛看着小区里来往散步的各户人家，望到不远处灯牌亮起的便利店，还有对面幼儿园放学后蹦蹦哒哒的小朋友，感觉到了一丝烟火气带来的安定。 谈时琛在阳台上站了好一会，听到门铃被摁响才走进屋内，见没人开门，外卖小哥带着口音的声音从外面传来，“您好，您点的外卖。” 谈时琛拉开门，还没来得及否认，对方似乎着急赶往下一个地点，将外卖直接塞进他手里，“白小姐是吧，您的外卖。” “……” 谈时琛觉得他可能都没看清自己是男是女。 小馄饨的香味立马在走廊弥漫，谈时琛将袋子挂到隔壁大门上，敲完门就走了。 白梦也费了不少力气才将几箱书一摞摞摆整齐，饿得不行，听到敲门声立刻跑了过去，“谢谢…” 结果拉开门后只看到了摆在门口孤零零的一碗馄饨。 “？” 今天外卖员还挺狂。 饭吃到一半，她收到了活动主办方发来的消息，“梦野老师，咱们下周要在州市举办签售会，一周之前工作人员联系过您，现在再次确定一下您是否到场。” 白梦也回：“当然啦[撒花花]。” 吃完饭，她用自己的微博转发了主办方的消息—— Mist梦野V：下周不见不散噢~ 作为Mist网站销量断层的画手，微博一经发出转平赞分分钟过万，其中一个ID叫“野野的欢欢小公主”动作最快。 与此同时，远在州市的谈家老宅。 谈弥欢看着手机上梦野刚刚转发的消息，超级激动，晃着爸爸的手，“爸爸，我最爱的漫画家要来办签售会了！” 小姑娘眼睛亮亮的，脑袋上两个小揪揪随着动作一抖一抖。 谈岁淮对女儿的要求向来是有求必应，于是刮刮她的小鼻子，“爸爸最近有点忙，到时候让小叔叔带你去，好不好？” 谈弥欢在小叔叔刚刚冷淡的语气和帅帅的脸权衡三秒后，高兴的点头，“好耶！” 第8章 往事 你这样小肚鸡肠的男人怎么能找到…… 签售会为期三天，走完请假手续的第二天，白梦也乘坐主办方安排的车辆到了州市。 这次签售会由几家漫网联合举办，规模很大，来参加的画手大多声名不斐，为了让作者们各方面得到最好的体验，主办方下了血本，豪气地包下市中心五星级酒店的一整层楼，供给大家休息。 白梦也跟随侍者的带领来到房间，刚准备刷卡进门，隔壁房门被打开，一道娇滴滴的声音传了过来，“不嘛，我就要那个最大的展位~” 白梦也偏头望去，与妆容精致留着大波浪的女人对上视线，住在这层楼的都是画手，白梦也微微颔首算是打招呼，谁料对方直接略过她的示好，重新将门 “嘭——”的一声关上了。 “？” 混二次元圈子的大多没有见过本人照片，所以白梦也也不知道刚刚这人是谁。 活动是明天上午才开始，收拾完行李，白梦也拿起早就准备好的茶叶出了门，结果没想到在下楼的电梯又碰到了刚刚那位大波浪，这回她的身边站着一位全身名牌的红毛男人。 白梦也淡淡扫了一眼就收回视线，安静地站在角落里，看着小屏幕上的数字一层层往下降，但自始至终，她都能感觉身后有一道并不友好的视线落在她的身上。 到一楼时，白梦也率先走出电梯，她今天穿着简单的橘色花衬衣和牛仔短裙，勾出盈盈一握的细腰，两条腿又直又白，在大堂水晶灯衬托下，小脸儿精致，皮肤白的有些晃眼。 大波浪看着那抹匀婷有致的身影，牙都快咬碎，结果一转身，身边的男人眼神看得比她还直，大波浪掩去眼里的不快，双手顺着男人微敞的衬衣伸了进去，眼神娇媚，“刘总…” 第15页 州市临江，夜幕降临，江边许多高楼亮起灯光，映在波光粼粼的湖面上，氛围感十足。 走出酒店，白梦也顺着记忆中的路线往前走，到了目的地后却发现印象中的小学早就被拆迁，改成了一所外国语中学。 白梦也隔着校门望了好一会，结果发现这个读了六年小学的地方，如今不剩一丝熟悉的感觉。 十年时间足够让一座城市变得陌生，白梦也放弃自己寻找，拦了一辆出租车，杏眼弯弯，“叔叔，您知道枫林苑的地址吗？” 司机是地道的州市人，闻言想了片刻，“你说的是十年前的名字吧，那块儿早改名了，现在叫季沁园。” 白梦也眼睛一亮，“对，就是那儿。” 出租车迅速拐进街道，融进灯光闪烁的车流里，师傅听白梦也的口音偏州市人，有些疑惑，“姑娘，你是很久没回来了？” 车窗半降，晚风溜了进来，将白梦也的思绪吹散几分，她笑说，“嗯，十年了。” 除非家里生了变故，不然哪有人会这么久不回家的，师傅知趣地没有再问，只是聊起这几年州市的变化。 到了目的地，白梦也笑着与师傅挥手告别。 师傅本都打算直接走了，却又倒了回来，嘱咐道：“这一片儿后来进行了改造，现在差不多都归谈家所有，晚上人少，而且最近新闻上说这片儿不太安生，你早点逛完早点回去。” 白梦也笑，“谢谢叔叔。” 出租车那一抹红色尾灯很快消失在道路尽头。 白梦也打量着这片为数不多有欢乐记忆的地方。 季沁园位于州市东部，曾是州市唯一的富人区，随着州市逐渐发展，各类别墅区层出不穷，但季沁园依旧是高层住宅里的佼佼者，白梦也的外公外婆去世之后，宋家没落，地皮最终被谈家买了去。 白梦也走向记忆中宋家老宅的方位，时过境迁，与记忆中能够重合的地方太少，许是老天眷顾，她在老宅东面的一棵树上找到了当年挂的一块祈福牌。 白梦也就地蹲了下来，打开手电筒，长时间的风吹日晒，木牌上歪歪扭扭的字迹已经有些模糊，手指拂过[一家人永远在一起]的留言，心里有些闷。 她在附近的石头上坐了下来，打量着眼前这片熟悉又陌生的地方，道路两边的路灯逐渐亮起，橙色灯光带着潮水般的往事，狠狠将她淹没。 宋家在十多年前在州市是唯一能和谈家齐名的豪门，谈、宋两家来往密切关系亲密，这种平衡在白弛凡和宋芷结婚后被打破。 当年白弛凡只是宋家一名普通的打工人，机缘巧合下结识宋家唯一的孩子宋芷，在白弛凡持续不断的猛烈进攻下，宋芷沦陷并不顾家人反对嫁给了他。 但好景不长，白弛凡劣性暴露，长时间对宋芷言语攻击甚至还动过手，宋芷隐忍多年最终还是选择离婚。 等两人离婚后宋芷才发现，白弛凡早就利用职务之便将宋家逐渐掏空且站在了谈家的对立面，宋老爷子得知这件事后气到住进ICU，看着自己一辈子的心血这么流失掉，老爷子最终还是没有熬过去，家里唯一自始至终关心白梦也的外婆没多久也跟着去了。 白弛凡造成家庭破碎的局面，最终只扔下一句“宋芷你这样的在床上就是根木头，老子忍你很久了”之后带着宋家所有的资源去到宜城，重新建立公司，混得风生水起。 曾经盛极一时的宋家从此没落，参加完外公外婆的葬礼，白梦也随着宋芷去到宜城，没多久她就和宜城有名的世家掌权人江修结了婚。 最终似乎所有人都有了自己的归属，唯独白梦也最终也没有等到说好来接她的妈妈。 宋家事发之后，谈家念及旧情正式与白弛凡站到了对立面，但牵扯商业利益，谈家并没对白弛凡下死手。 白弛凡公司规模虽大，但和根基百年的谈家相比不知低了多少个档次。 白梦也太清楚白弛凡这种欺软怕硬的性子，也清楚他始终畏惧着谈家，所以当她意识到白弛凡想利用她时，她第一反应就是与谈家扯上关系。 至于为什么不找谈家帮忙，曾经那点微薄的关系都是靠老一辈支撑着，与她没有多大关系，而且她算什么，光白弛凡女儿这个身份，对方都可能恨得牙痒痒了，谈家凭什么帮她？ 所以就算出事，她也只能靠她自己。 坐了片刻，白梦也将外婆最爱喝的普洱茶袋子挂去祈福牌的旁边，低声喃喃：“外婆，夕夕来看你了哦，最近有没有好好吃饭呢，要好好照顾自己，少喝点酒…我现在挺好的…” 当年出事之后，外公外婆的骨灰葬回了老家，这次回到州市，白梦也只能以这种方式表达思念。 一直关心她，会背着她抓蜻蜓，陪她一起看动画片，在爸爸妈妈吵架时将她抱在怀里说着“夕夕乖乖”的老人，在另一个世界也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 一抹灯光透过老宅的玻璃照到白梦也的身上，将她的背影无限拉长。 等到心里那股郁闷气息淡了几分，白梦也起身准备离开，顺着来时的路往下，刚走了没几步，身后传来一道慈祥却藏着不确定的声音，“夕夕？” 白梦也回头，与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对上视线。 片刻后，她认了出来，这位就是谈时琛的外婆也就是谈家的老夫人。 第16页 谈老夫人似乎没想到真的是她，惊讶地叫身边搀扶她的张妈上前，将白梦也请过来。 谈家家风严谨，上到家规家风，下到下人礼仪，都有不少规矩。 看见张妈身着旗袍，有些花白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连和她打招呼时笑容都拿捏的恰如其分，白梦也突然就想到了谈时琛，他似乎是这个大家族里，唯一一个不受约束的人，或者说，没人能约束得了他。 白梦也跟着张妈走到谈老夫人跟前，笑得很乖，“老夫人好。” 看着当年那么小一个团子如今出落的亭亭玉立，老妇人激动地握住她的手，“夕夕啊，真的是你，你…这些年还好吗？” 似乎每个过往的人见到她都会问一句你过得好吗。 白梦也脸颊两侧酒窝浅浅，“嗯，好的。” 老夫人还想再聊时，身后一道软糯的声音打断她们，“外婆，怎么站在外面~” 白梦也顺着声音望去，一个约莫六七岁大的小姑娘被男人牵着往这边走来，男人和谈时琛长得有几分像，看上去成熟稳重一些。 老夫人拉住白梦也的手，介绍道：“这位是谈岁淮，排行老二。” 白梦也微微颔首，谈岁淮朝她温和地笑笑，视线相对那刻忽觉白梦也有些眼熟。 比起两位大人的无声社交，谈弥欢则是望着白梦也愣出神，嘴里喃喃道：“想和漂亮姐姐贴贴…” 时间不早，白梦也提出告别，“老夫人，我还有点事，就先离开了。” 老夫人留了几次说去屋里坐坐，都被白梦也巧妙回绝，最终只能无奈说：“下次一定要来。” 谈弥欢有些遗憾地举起小肉手，“漂亮姐姐再来玩噢~” 白梦也刮刮她的小鼻子，笑着说好。 外面风大，谈岁淮先带着女儿进了屋，一路上谈弥欢还在叹气，“可惜，没和姐姐贴贴。” 看着白梦也背影越来越远，老夫人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这孩子，可怜啊。” 还没等她陷入回忆，谈时琛懒懒的声音打断了老夫人伤春悲秋的心思，“站这开会？” 对于小孙子，老夫人是无限纵容的，她伸手搂过谈时琛，“走，快进屋，刘妈早就做好了你最爱吃的莲子羹。” 谈家是典型的古风别墅，门、庭、院层层递进，飞檐翘角曲径通幽，庭内几棵古树有近百年历史，院内的喷泉水池是请建筑师精心设计过的，中国特色的建筑元素充斥整个庭院，奢华又大气。 谈时琛搀扶着老太太往里走去，“今天家里还挺安静。” 老太太哪能不知道他的心思，“你爸和方姨都不在，外公找好友下棋去了。” 谈时琛笑，“行。” 几人刚走到大厅，谈弥欢抱着一本漫画书噔噔噔地跑了出来，将谈时琛一把子抱住，“小叔叔！我刚刚见到了漂亮姐姐！” 谈时琛哼笑一声，“欢欢小公主？” 谈弥欢自知理亏，躲到爸爸身后去了，“你好记仇，这样小肚鸡肠的男人怎么能找到老婆，刚刚那位漂亮姐姐就不会喜欢你。” “？” 谈时琛问：“什么漂亮姐姐？” “外婆的一位朋友。”赶在两人掐起来之前，谈岁淮率先开口，而后看向谈时琛，“我明天有点事。” 谈时琛挑眉，“所以？” 谈岁淮将谈弥欢一把提起来塞进他怀里，“欢欢明天就交给你了，她最喜欢的漫画家明天会在市中心开漫画签售会，你记得带她去。” “漫画？”谈时琛想到谈弥欢说自己找不到老婆的事，起了教育她的心思，“什么漫画？” 谈时琛刚想说学学你小叔叔，从小以学业为重，从来不看漫画。 下一秒，谈弥欢像介绍宝贝似的将漫画书递到他面前，“《来，让我亲一口》！” 谈时琛：“？” 《过来，让我吧唧一口》的姊妹篇？ 第9章 签售 我、快、等、不、及、了…… 州市秋天少雨，阳光透过大片梧桐树，在高楼的落地窗上折射出细碎的光。 白梦也早起拉开窗帘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简单收拾后她去楼下卖早点的小摊买了一碗红油小面，安静地坐在放在路边的小木凳上。 昨晚睡得并不好，吃完早点，她去隔壁的咖啡店买了杯冰美式。 等咖啡的时候，白梦也听到旁边桌的小姑娘们说着今天的签售会，几人明显都是她的粉丝，在讨论着这周的更新—— “呜呜梦野大大也太会了吧！男主哪是上的车，分明上的我的心！” “今天签售会我必定抢到她的周边！” “我也！大大剧情走的真的香啊！” 咖啡做好后，白梦也额外买了五分甜品，“麻烦你待会儿帮我送给那一桌。” 早晨出门，白梦也未施粉黛，小脸儿白白净净的，又乖又纯。 咖啡小哥被这笑容晃了眼，忙不迭地答应，“好好好。” 白梦也提着咖啡出门的时候听到了那桌的欢呼声—— “我的妈，谁啊！是哪位天使！” “我们刚刚在讨论梦野，不会是她吧！” “卧槽！我要把这蛋糕拿回去裱起来！！” 当她们想回头确认时，只看到玻璃窗前转瞬即逝的白色裙摆。 今天的活动是中午十二点开始，现在不到九点，场地前面就站了一些粉丝，围绕着昨天遇见两次的大波浪。 第17页 大波浪明显也看到了她，打量她的眼神十分赤/裸. 白梦也并未理睬，戴上口罩提着咖啡走了进去，几人的谈话声不小，她听到了一部分对话，“袖依大大，没事的，我们永远站在你身后…” 白梦也秀眉微皱，片刻后想起这个袖依是谁。 Mist作为全国知名漫网之一，揽括不少著名画手，袖依就是其中一位。 之前有长达半年的时间里，Mist网站的言情板块榜首几乎都被她占据，而且她很会营销，每次发新书，各种通告将热度炒到飞起，她的读者圈有粉圈化的趋势。 虽然营销做的不错，但因为剧情生硬老套、个人沉不下心也接受不了读者的批评，袖依每本书到了后期数据都会大跳水。 在她认识到问题想要重新再来时，白梦也及其他新人作者出现了，她们以精湛画工和新奇脑洞赢得读者的喜爱，自此袖依彻底从榜单前排消失，这几年的新作品都没掀起什么水花，这次能参加签售会也是靠曾经最火的那一本。 画手更新迭代很正常，但袖依明显不这么认为，她曾公开发微博阴阳过白梦也，说梦野早期笔法稚嫩、剧情也不连贯，如今肯定是找人代笔才取得这样的成绩。 白梦也对此并没有回应，依旧认真做好自己的事，以更好的作品来打了她的脸，但两家粉丝却经常因此闹得不可开交。 但袖依始终认为，是白梦也采用了不正常手段才赢得大家的喜欢。 白梦也上电梯时外面依旧聚集着一大群人，联系到昨天两次正面冲突，她直觉今天的签售会不会那么简单。 这种想法等她到了现场休息室后就被证实。 白梦也正在整理自费给读者准备的小礼物时，一位工作人员急匆匆地跑了进来，脸涨得通红，“梦野老师，主办方将签售的位置统一挪动，您原定的摊位也换了。” 白梦也啊了一声，没什么意外，“现在位置在哪儿呢？” 工作人员说话支支吾吾，“B5。” 工作人员说完甚至不敢看她的眼睛，主办方很早就发布了每位画手的签售位置，B5是最小且处于角落那个。 本以为白梦也会生气地质问，不料只是淡淡笑了声，“行，我知道了。” 为二次元工作时，白梦也每次都是戴着口罩，偏灰的卷发散在肩膀两侧，露出一双水润的杏眼，盯着人看时总是让对方生出一种“你无论提什么要求我都答应”的感觉。 工作人员无奈叹了口气，谁叫那位勾搭上了主办方了呢。 活动正式开始前半小时，白梦也去到现场，意料之中的在主办方代表名牌后面看到了昨晚电梯里遇见的红毛。 白梦也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直接去到了B5区，好巧不巧，袖依的摊位就在她的斜对面，正对大门入口，视野最好的位置。 白梦也看着暂属于自己的小摊位，主办方还算有心，准备了一些周边装饰在周围，打量片刻，她自己动手画了一些Q版头像在未装饰的白板上。 袖依看着独自忙活的白梦也，没忍住翻了个大白眼。 她没有戴口罩，露出明艳张扬的五官，吊带群勾出姣好的身段，往门口摊位一站，无疑是一道亮丽风景线。 与她相比，戴着口罩的白梦也确实有些清汤寡水。 活动正式开始，粉丝逐渐进场，白梦也的摊位在最旁边的角落，进来根本找不到，与其他大排长队的摊位相比，白梦也这里很是冷清。 白梦也托着下巴好整以暇地看着斜对面都快把袖依淹没的人群，袖依也似乎接受到她的视线，望过来的瞬间，眼里的成就感不言而喻，白梦也轻笑一声，没理。 过了几分钟，终于有粉丝找到了她的摊位，白梦也抬眸一看，正是早上在咖啡店遇到的几位。 娃娃脸见到白梦也简直要晕过去，“我终于见到活的了！” 白梦也笑着给她们在漫画书上签名画Q版头像，“我的荣幸。” 白梦也低头签名时，卷曲的睫毛扑闪扑闪的，顺着光在漫画书上打下一道阴影。 第一位粉丝找到后，迅速在粉丝群里分享了定位，没几分钟，大批粉丝闻风而来，看见写着[梦野]的名牌时激动得快哭出来，“终于找到了，大大你也藏太深了！” 还有一些朝进口处疯狂挥手，“梦野大大在这里！！” 不一会，白梦也周围的粉丝逐渐多了起来，见场地在角落，还有不少人自发为她打起光，白梦也笑得杏眼弯弯，“谢谢大家，今天来现场的我肯定都签。” 与此同时，斜对面的摊位响起了激烈的吵闹声，“不是，你昨天明明说好了，假扮你粉丝50块一天的啊！我连麻将都没打就过来了，你怎么还反悔呢？今天不给钱我就不走了。” 四周也有其他人喊了起来，“对啊，快点给钱！” 白梦也签完一半后抬眸望去，看到袖依脸青一阵白一阵。 白梦也哪能不清楚袖依搞得这些小动作，但她并未对此作出反击的原因就是，漫画签售会本就是一件很直白的事，我喜欢这个作者，我就会去找她签名，哪怕主办方直接将她的签名区撤了，她凭自己的人气也能吸引过来读者。 换不换展区或者说展区大不大对她而言没有任何区别。 对于袖依的小心思，白梦也直接选择了无视，但这种漠视在袖依看来反而成了一种挑衅。 第18页 此时场馆内响起的“梦野大大的周边已经告罄，大家不要白跑，大家不要白跑！”更像是一种无声的打脸。 周边告罄之后，白梦也甚至开始在大家带来的西瓜、纸袋上签名。 没一会儿，场馆内响起一阵惊呼声，“卧槽，太帅了吧！他牵着的小女孩也好可爱！！” 见他们的目的地是梦野，大家自动为两人让出一条通道。 谈时琛一身简单的衬衣黑裤，宽肩窄腰高大挺拔，碎发搭在额前，眼皮淡淡耷拉着，这样一个看起来不着调的人，却温柔牵着谈弥欢的小手，耐心替她挡住身边的人群。 看见周围人拿的漫画书的风格，谈时琛就似乎预感到什么。 与白梦也含笑的杏眼相对的那一刻，这种预感被证实，谈时琛牵着谈弥欢的手指一顿，他看向一旁的周边装饰——Mist人气画手梦野又一惊喜之作《来，让我亲一口》，眼里闪过明显的意外。 谈弥欢没有注意到谈时琛的讶异，满脑子只有见到偶像的欣喜，小心脏砰砰的，小脸也涨得通红，“小叔叔，她好好看啊！！” 说完瞥见对面气得嘴角抽搐的袖依，“咦，她像个鬼。” 袖依：“？？？” 刚刚入场时谈时琛就注意到了，白梦也所在的签售位最小但人气却最高，他听着周围粉丝有关梦野临时被换展位的讨论，看着灯光聚拥下的单薄身影，眸间情绪很淡，看不出在想什么。 盯着偶像看了一会，谈弥欢暗自惊呼，这不是昨晚和曾外婆说话的漂亮姐姐嘛！ 谈弥欢忽然有些飘，这么说，我居然和偶像还有点亲戚关系？ 白梦也显然也认出了谈弥欢，她朝小孩儿招手，杏眼弯弯，“快过来，姐姐给你签名。” “好耶！” 谈弥欢个子太矮了，够不到签名台，于是将谈时琛的衣摆向下扯了扯，“小叔叔，你帮我要个To签吧。” 说完她似是认真想了想，“就写‘奶奶，新作品快来，我快等不及了！’。” 谈时琛眼神微眯，警告似地看着谈弥欢，“小鬼，你说什么？” 谈弥欢哪还能接受到小叔叔的警告，满脑子都是漂亮姐姐，于是有些不耐烦的大声重复一遍，“奶奶，我快等不及了！！！” 谈时琛拖腔带调的啊了一声，而后瞟向白梦也，意思是你现在听清楚了吧。 白梦也还真像没听见似的，“您再重复一遍？” 谈时琛：“？” 谈时琛掀起眼皮看她，白梦也丝毫不虚，与他对视着。 不一会，谈时琛眸中闪过一丝笑意，一副“你果然好这口”的眼神，忽地俯身靠近几分，嗓音低哑，一字一顿，“快发新书，我、快、等、不、及、了。” 鼻腔周围传来男人身上好闻的木质香，白梦也笑容僵在脸上。 她垂眸瞥见他微勾的唇角，忽然觉得自己像一个诱/拐年轻帅哥的老妖婆。 她愣了片刻，与谈时琛玩味的眼神对上，忽地笑了一声，“先生，来的粉丝都会签名的，你大可不必用这些手段。” 说完她朝旁边的告示牌眨眨眼，上面写着八个明晃晃的大字—— 【搞/黄烧山，牢底坐穿】 谈时琛：“？” 第10章 误解 小叔，你是不是不喜欢女人？…… 今天见到了做梦都想见到的大大，谈弥欢回去路上都在嗷嗷尖叫，“小叔，我梦野大大是不是贼可爱！” 谈时琛骨感的手指搭在方向盘上，没搭腔，“谈弥欢，把安全带扣好。” 谈弥欢撅起小嘴哼了一声，“她还是昨晚我见到的漂亮姐姐呢…” 明明是很小声的一句话，谈时琛却精准捕捉到了，“她就是昨晚在家门口出现的人？” 谈弥欢可能听不出谈时琛语气藏着的迫切，就像在接受一个与之前完全相悖答案时的垂死挣扎。 很明显，谈弥欢无意识的一句话成为了他在白梦也这件事上的救命稻草 谈弥欢以为小叔叔眼睛治好了，超级开心地点头，“对哇。” 挺有手段的，比他还早到了谈宅。 迎着谈弥欢殷切的目光，谈时琛却只是淡淡道：“不知道真实面孔的人，不要随便喜欢。” 噢，看来眼睛还是瞎的。 谈弥欢怎么能忍受有人这么诋毁自己的老婆，她义正言辞地问道：“小叔，你是不是不喜欢女人？” ？ 谈时琛转头瞥了她一眼，“你说什么？” “哎呀。”谈弥欢秒怂，“梦野大大真的蛮好的，她早期时候并不火，而且听闻有人故意打压她，但梦野大大还是坚持下来了，而且她从来不吐苦水不抱怨的，只会分享自己的生活开心的一面，总之是个非常正能量的姐姐！” 网上的话不可信，对于谈弥欢说的，谈时琛也就当做闲话随便听了听。 回家之后，谈岁淮和奶奶都在，谈弥欢一进屋就扑到爸爸怀里，“呜呜呜爸爸，我见到梦野大大了，而且你知道吗？她就是我们昨晚见到的姐姐！” 谈时琛见谈弥欢这幅胳膊肘往外拐的样子，啧了一声。 谈岁淮和老夫人都很意外，“真的？” “嗯嗯。”谈弥欢将今天偷拍的照片拿给他们看，“你看，虽然带着口罩，依旧很美是不是？” 谈岁淮将照片一张张划过去，划到某一个角度时，他有些意外地看向老夫人，“欢欢喜欢的漫画家，好像是宋家的小姑娘。” 第19页 白梦也眼睛是微微上挑的杏眼，独特又漂亮的眼型，和十年前那位小姑娘很像。 谈时琛喝茶的动作一顿，“宋家？” 老夫人想到昨天白白瘦瘦的小姑娘，叹了口气，“是，就是宋岩的孙女。” 谈时琛知道谈、宋两家的往事，后来也听奶奶提过，宋家的小孙女过得并不好。 既然说起这段往事，老夫人就想摊开了说，“当年那件事你们也知道，上门女婿最终卷了钱跑了，我们谈家虽然与宋家关系好，但…” 说到这，老夫人也觉得有些难为情，“但后来牵扯到利益，我们只是牵制着白弛凡的公司，并未对他赶尽杀绝。” 谈时琛眸光暗了几分，老夫人继续说：“这孩子真是命苦，爹不管妈不要，宋芷很快也重新再婚，而且因为新家庭抛弃了夕夕，之前我们给她送过一次钱，还问要不要到谈家来住，但都被拒绝了，最后听说小姑娘自己一个人去了寄宿学校读书…” 人年纪越大似乎越看不得这些伤心事，老夫人自觉对宋家有愧，但她一介女流，面对家族利益纠纷，实在没有能插的上话的地方。 老夫人一席话说完，客厅陷入了诡异的安静，在这一场纷争之中，白梦也似乎成为了唯一的牺牲品。 大家又何尝不是心知肚明，要是当年谈家能多帮衬一点，可能就不是现在这个样子。 谈弥欢听得眼泪汪汪，“我的美女姐姐太惨了…” 就在客厅气氛沉闷异常时，一阵清脆的高跟鞋声从前厅传来，老夫人下意识就去看谈时琛的表情，后者没什么特别反应，眉眼低垂看不清情绪。 没几分钟，方晴如温婉的声音传来，“大家都在？阿琛也回来了？” 女人容貌身材都保养很好，看起来不过四十出头，眼波流转，气质出挑，典型的南方美人。 话音刚落，谈时琛撩起眼皮看了她一眼，似笑非笑，“难得方姨今天没有别的活动。” 说完略过她直接上楼去了，拐角处还听得到客厅里老夫人劝解的声音，“你别放心上…” 回房后，随着锁扣“啪嗒”一声脆响，谈时琛眸中情绪彻底淡了下来。 黑夜暗如泼墨，谈时琛站在落地窗前，回想起两人见面的场景。 难怪他会在宋芷的生日会附近看见她和江寒生纠缠，原来不是什么狗血男女关系。 谈时琛望着楼下那棵树枝快延伸到二楼的桂花树，据说是他的生母柳如韵刚生下他时种的，二十多年过去，小树苗早已变得枝繁叶茂。 他没有见过她，但在大家口中，母亲是一个温柔细心、为家庭付出一切的人。 只可惜，这么好的一个人却因为深爱着的丈夫出轨，生下谈时琛后抑郁而去世。 方晴如是在柳如韵怀谈时琛时和谈径认识的，那时的她年轻漂亮、巧言令色又放得开，在谈径看来，方晴如比起从小家风严谨的柳如韵不知好了多少。 面对方晴如处心积虑步步为营，谈径最终选择离婚，将一心为家的柳如韵逼上绝路。 母亲的死亡一直是他心里一个结，他一直在想，如果不是为了生下他，母亲可能不会抑郁而亡。 因为这件事，谈时琛极其讨厌虚荣有目的的女人。 谈时琛眉眼低垂，眼底情绪晦暗不明，他确实先入为主的，把白梦也当做了方晴如一般拜金又多情的人。 两天后，是谈家老爷子八十大寿，老爷子叱咤商界多年，这次生日会来不少老朋友，一家人商量后决定在市中心的五星级酒店举办。 谈时琛也是到了现场才发现，这家酒店就是白梦也她们办签售会的地方。 谈弥欢显然比他更激动，刚一进大堂就在东张西望，嘴里念叨着，“我老婆呢，漂亮姐姐呢？” 谈时琛看了她一眼，刚想泼冷水说不可能见到她了，就见谈弥欢突然笑得像朵花，失声尖叫道：“漂亮姐姐！” 小姑娘声音穿透性极强，白梦也显然听见了，她走到谈弥欢的面前，为了配合她的身高半蹲下来，笑着捏捏她的肉脸，“你也来啦？” 谈弥欢头点的像小鸡啄米，“嗯嗯，我小叔叔带我来的，今天曾外公过生日。” 白梦也惊讶地啊了一声，环视一圈，“你小叔叔人呢？” 就站在两人旁边的谈时琛：“？” 谈弥欢脑子里哪还管什么小叔叔，盯着白梦也的锁骨嘿嘿笑，“姐姐，你今天戴了项链耳环，好好看噢！” 白梦也穿着白色一字领长裙，两道平直分明的锁骨中间悬着一个星形吊坠，耳垂上挂着同款耳环，还是那张清纯可人的脸，饰品的装饰下又比平常多了几分妩媚性感。 生日宴快开始，谈岁淮来大堂寻找，“阿琛，进来吧，快开始了。” 白梦也和谈弥欢说再见时，恰好对上了谈时琛隐晦不明的视线。 原以为他又要说什么坏话，不料只是打量片刻后就牵起谈弥欢的手，声音比平时低哑几分，“走吧。” ？ 今天还挺客气？ 白梦也敛起心思，来到原定的包间门口，而后带上口罩，跟着侍者的指引走了进去。 签售会结束后主办方为了感谢大家这几天的付出，说请大家吃饭，白梦也本来不打算去的，但网站负责公关的姐姐说就去露个面坐一会就行。 第20页 推门的那一刻，包间内乌烟瘴气，非但不是她以为的正常饭局，看着坐在主位上左右搂着两位身着暴露小姐的男人，白梦也转身就想走。 网站的公关姐姐更快得反应过来，拉着白梦也的手，小声劝说着，“成年人的饭局哪有这么单纯，我向你保证，只是简单的吃个饭。” 在她的再三劝说之下，白梦也找了个靠边的位置坐下，她注意到好几个签售会上有印象的大大此刻都喝的脸颊通红，全场似乎只有她和袖依还是清醒的。 几乎是刚落座，主位的男人就起身走到她身边，想和她喝酒，白梦也以戴口罩不方便为由拒绝了。 坐在白梦也对面的袖依笑着阴阳道：“王总这是给你面子。” 白梦也抬眸看了她一眼，笑得很乖，“你这么愿意，那你来替我喝？” 袖依被噎地一愣，“你…” 王总似乎是个好说话的人，见白梦也不肯，他也没强求，回到主位上，开始夸赞她，“梦野老师我仰慕很久了，你的画风我一直很喜欢。” 白梦也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笑得杏眼弯弯，“谢谢王总夸奖。” 中途白梦也借洗手间为由出去了一趟，几轮酒局过后，王总似乎已经忘了她这号人物，但白梦也知道，这事没有这么简单。 将周围交谈时的片段信息组合起来，她摸清楚了这个酒局的目的，感谢是假，玩弄是真。 她们的手机在进来时就以安全为由被服务员收走了，主办方似乎每年都干这种勾当，他们知道如今的漫画家年纪越来越小了，所以利用签售会，诱骗小姑娘，承诺将漫画改编成影视剧或者广播剧，都是刚入社会涉世未深的女孩，听着他们画的大饼不少人都会心动。 袖依看着自始至终口罩都没摘过的白梦也，心里有些焦急了，她事先将白梦也的照片给王总看过，只有将白梦也送上他的床，她才能得到他们的承诺——买下她一部漫画的影视约。 想到这几天在签售会粉丝数量众多的白梦也，袖依嫉妒得快要抓狂。 从小贫苦的家庭让她对成功有一种近乎痴迷的渴望，因为对漫画有兴趣，她几乎是恳求着收入微博的父母让她去学，好不容易在漫画事业上更上一层楼，但可能还是努力敌不过天赋吧，因为白梦也的出现，她还是失败了。 所以她想利用这次签售会，狠狠将白梦也踩到脚底下，签售会出风头失败后，她通过现任男友得知了王总他们的目的，她也害怕过，但最终还是屈服于他们答应的条件。 她管不了那么多了，她想将这个抢走她所拥有一切的女人推上绝路。 酒过三巡，饭桌上的人都醉得不轻，王总再次走到白梦也身边，这次他没再给她机会，直接上手摘了她的口罩。 事发突然，白梦也来不及反应，看清白梦也精致五官的那一刻，王总眼里闪过一丝惊艳。 在这期间，包间门被送酒的侍者打开，恰好谈时琛从门外经过，白梦也与他隔空相对，她似乎看见谈时琛皱了下眉。 酒气上头，王总说话也大胆了些，“小姑娘，你要是跟了我，我保证，你所有的漫画都可以签影视约。” 袖依听见这话，指甲紧紧地扣紧肉里。 白梦也眨眼，有些不解，“怎么跟你呢？” 王总没想到白梦也这么单纯，单纯的好啊，玩起来才爽。 他笑着凑近她的耳边，“宝贝，楼上房间等你。” 白梦也轻抿嘴唇，很是羞涩，“哥哥，那这些妹妹怎么办呢？” 王总诶了一声，“她们啊，还有别的兄弟呢，我们慢慢来。” 说着又往白梦也身边靠了几分，刚要触碰到她的肩膀时，白梦也突然起身。 王总原本有些不快的情绪在听见白梦也说“我们先喝一杯”时烟消云散。 白梦也拿起酒杯，在快要和他玻璃杯碰上的前一秒，直接朝他脸上泼了上去。 哪还有刚刚那副单纯无害的模样，眼里满是嘲讽，“我喝你妈。” 第11章 混沌 一件有温度的、夹杂着木质香的外…… 殷红的酒顺着王总锃亮的额头缓缓流下，酒滴掉落的瞬间，迅速在雪白的地摊上晕染上一朵朵小梅花。 王总睁大双眼，“你他妈疯了？” 袖依也跟着站了起来，尖锐的声调压不住幸灾乐祸的表情，“你这是干什么？” 白梦也像是什么都不知道，“不好意思王总，我手抖了。” Mist网站的公关姐姐迅速上前来拉开两人，把白梦也护在身后，“不好意思王总，她还小，不懂事。” 王总轻嗤一声，视线不知道往哪里瞟，“我看她挺大的。” 刚刚拉扯的过程中，白梦也长裙右边肩带滑落，白皙的肩膀在水晶灯照射下嫩地有些晃眼。 王总愣了片刻，似乎并未将白梦也刚刚失礼的行为放在心上，不怀好意地盯着她精致的锁骨，“你还年轻，不知道这个社会有多难，我了解过了，你没有任何背景，画漫画是能赚点小钱，但你能保证一辈子都有灵感来源吗？” 他似乎越说越有道理，“年轻人目光不要这么短浅，跟我几个月，少奋斗半辈子，不好吗？” 白梦也压住心里那股恶心，慢慢重复道：“跟你几个月，少奋斗半辈子。” 这席话似乎触动了白梦也的某根神经，她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第21页 王总一看有戏啊，立刻加把劲，“这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你看对面坐的袖依，她就想的比你明白。” 在白梦也抬眸望了过去时，袖依自觉偏头，避开和她即将相对的视线。 等心里那股闷劲儿缓过去之后，白梦也莞尔，“王总，如果我跟了你，这之间的利益怎么算呢？” 王总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你想怎么算就怎么算。” 说完还想靠近几分，却又被白梦也不动声色地避开，白梦也笑，“我比较势力，希望您先说清楚。” “和在座的一样，按月算。” 白梦也指着她印象中一位未成年画手说：“阿溴也是这样？” 美人在旁，酒精有些上头，王总仿佛在说什么值得炫耀的事情，“未成年更值钱。” 说出这话，袖依立马出声，“王总，您喝醉了，醉话可不能当真。” 王总还嫌袖依碍事，“我先和梦野老师聊聊细节，怎么了？当时定规矩的时候你不是在场？” 袖依不知道要怎么解释她心里没来由的慌乱感。 白梦也手指微曲轻敲桌面，语气突然淡了下来，“够了。” “准备好了吗？”王总开心得不行，“那走吧。” 白梦也看着他，酒窝漾着笑意，“行。” 就在白梦也起身的瞬间，包间大门突然被推开，一群穿制服的警察走了进来，“都别动，有人举报，这里涉及非法诱/奸未成年少女。” 警察进来的那一刹，王总酒醒了一大半，哪还顾得上开房。 他愣在原地，这不可能啊，他们一向谨慎，门口都会有侍者在把守着，一有风吹草动就会进来报告。 慌乱之后，王总迅速找回冷静，笑得十分狗腿，“警察同志，我们就是普通饭局，您误会了。” 说完还看向刚刚和自己达成共识的白梦也，“不信你可以问她，真的就只是吃饭。” 警察看向站在一旁自始至终没搭腔的白梦也，“你怎么说？” “是…” 听到白梦也说出第一个字后，王总激动道：“您看，果然是这样吧。” 白梦也轻笑了声，“是我报的警。” 王总：“？” 一旁的袖依脸色瞬间惨白：“不可能！你的手机早就上交，我们还检查确认过这就是你平时用的那一部，你不可能是举报者。” 白梦也看向她，勾出一个单纯的笑，“中途我去过一次洗手间，恰好，提前放了一部在暖气片后面。” 袖依跌坐在椅子上，片刻后她突然清醒过来，“白梦也，你哪儿来的证据？就凭你无端的猜测？” 这话也提醒了王总，他伸手指着这个看起来最不可能有歪心思的人，“对啊，你凭什么这么说？” “证据。”当着大家的面，白梦也将项链和一对耳环摘了下来，递给警察，眼神纯的仿佛这件事与她无关，“摄像头和录音耳环。” ——完了。 想到那段有关未成年的对话，袖依彻底死心。 难怪，白梦也一直在诱导着。 现场勘察人员也发现，有几位已经晕过去的女孩子酒杯边沿,疑似有残留的迷/药。 局势已定，两人再无话说。 从得知有这个饭局时，白梦也就留了个心眼，没想到还真的救了自己一命。 一个看起来再清汤寡水不过的签售会，居然扯出这么多事，白梦也哪能不知道，他们能做的，远比她想象得更加肮脏。 她今晚太累了，再也没有力气去周旋伪装，得到警察可以明早去做笔录的许可之后，白梦也决定找个地方缓一下。 转身的瞬间，白梦也仿佛看到门外一闪而过的熟悉身影，等她再想确认时，门外已经没人了。 白梦也揉了揉酸胀的鼻梁，想来是自己眼花。 出了包厢，走在柔软的地毯上，白梦也忽然感觉有些想吐，她冲进附近的洗手间，干呕片刻却发现什么都吐不出来。 无论往脸上扑多少凉水，她都感觉刚刚恶心的那一幕挥散不去。 白梦也手撑上洗手台，看着镜子里因干呕脸颊泛着不正常红色、嘴唇却惨白的自己，感觉身子一阵阵地发冷。 有喝醉酒的客人进来看见站在镜子前、状态阴郁的白梦也，被吓了一大跳，“卧槽。” 再次冲了把脸，白梦也离开洗手间，转身进了消防通道。 通道内的玻璃窗上都糊着一层厚厚的纸，饶是如此，还是有几缕灯光擦着微不可见的缝隙透了进来。 坚韧又顽强。 白梦也盯了片刻，忽然弯唇笑了，像她却又不像她。 混沌袭来，时光仿佛拉回了那个痛苦的午后，明明天气预报说着今天会是一个明媚的好天气，她却被关在阴暗的地下室，不见一丝欣喜的阳光，听着白弛凡的喋喋不休—— “你可千万别跟你妈一样，什么都不会，我当初能看上她，那是她的福气。” “要不是为了宋家那点产业，我会这么委屈自己？” “跟着她十几年，成就半辈子，乖女儿，你说爸爸我做的对吗？” 跟人一段时间，成就半辈子。 和今晚的王总一如既往的说辞，白梦也听着只觉得恶心。 想到刚刚包间里的糜/烂氛围，白梦也突然间身子有些发冷，她双臂紧紧抱着自己，靠着冰冷的墙面，感觉无尽的黑水要将她淹没。 第22页 她都已经这么艰难地想往外面爬了，却总有人想将她一脚踢回那些阴暗的地方。 赶在意识吞噬她之前，白梦也狠狠掐了一把自己，不要再想这些了，不能再想了！ 但她无论怎么呼唤自己，身体里的另一个她都好像听不见。 黑暗像一头猛兽，逐渐将她撕碎，正当她退无可退之时，一件有温度的、夹杂着木质香的外套落在她的身上。 男人微沉的声音从她的身后传来，“坐这准备接保洁阿姨的班？” 第12章 约饭 “吃啊。” 白梦也感受到西服传来的阵阵温度，等她再缓过神来时，谈时琛已经走到了最下面一阶楼梯，懒懒靠着墙壁，眼神却是盯着她的。 男人背靠着墙，衬衣领口微敞，隐约可见突出平直的锁骨，流畅锋利的侧脸隐在黑暗之中，一缕光恰好打在他的眉骨处，看起来有些妖孽。 两人谁也没先说话，谈时琛点了根烟，黑夜寂静，只有一抹猩红在黑暗中闪烁。 不知过了多久，谈时琛轻笑了声，“白梦也，你还挺让我意想不到的。” 一次两次的挑衅，第三次直接将人送局子里去了。 白梦也扯出一个笑，“我就当你在夸我了。” 说完这话，楼道里又陷入诡异的寂静，似乎还能听见门外宴会的喧闹声。 片刻后，白梦也突然说了句，“今晚谢谢你。” 从谈时琛从门外经过，两人对视的那一刻，白梦也似乎就明白，他在帮她。 这句看似没头没尾的话，谈时琛却听懂了，“没事，举手之劳。” 做那档子交易的时，他们都很是谨慎，从四周的马路到酒店包间，都有人在帮忙盯着打掩护，如果不是谈时琛出面，警察没这么快找到。 男装西服搭在白梦也身上，有些肥大，衬得窝在里面的人更加小小一只。 谈时琛试图从白梦也脸上找到一丝受惊后的软弱，找寻无果，除了他突然出现的那一刹那，她其余时候看起来都是轻松的。 烟雾弥散开来，模糊了谈时琛打量的视线。 前几次见面时他就注意到，她从来不带项链这些饰品，所以傍晚在大堂遇见时他才看了好半晌，本以为就是简单的装饰品，没想到却是摄像和录音设备。 中途谈弥欢去了一趟洗手间，恰好遇到白梦也在报警，虽然她将卫生间的大门关上，但谈弥欢还是立马听出那是白梦也的声音，所以回到宴会后第一时间就告诉了谈时琛，还拜托他救救漂亮姐姐。 得知她报警后，谈时琛帮着解决了那些眼线，警察到时，他就站在包间门口，看着白梦也一步步将他们诱入套中。 害怕、不忍，这些情绪他都没看见，在她脸上他只看到了讽刺和决绝。 注意到谈时琛一直看着自己，白梦也弯起唇角，“你怎么过来了？不是不关心粉丝的私生活？” 谈时琛没想到她还记得这茬，笑了声，难得没有呛她，“谈弥欢，她听到了你在厕所报警，很担心你。” 白梦也愣了几秒后反应过来，谈弥欢就是欢欢小公主，她感觉内心最深的柔软被戳了一下。 她压住心里那股涩意，眨眼笑道：“你替我谢谢她，回宜城后，我把目前出版的所有漫画书送她一份。” 说完还补充道：“签名版本，To签。” 许是白梦也声音有些大，消防通道的声控灯恰好在此刻亮起，光明重新将她包裹，白梦也脸色有些苍白，但一双眼睛亮晶晶的。 谈时琛垂眸看了眼时间，“行，衣服你留着，我先走了，你…” 他眉间微皱，顿了几秒后说：“早点回去休息，不要耽误保洁阿姨上班。” “……” 由于太担心偶像的安全，等谈时琛回到宴会现场时，谈弥欢已经将这件事告诉了谈岁淮和老夫人。 谈弥欢哭地小鼻子一抽一抽的，“她会不会有事啊…” 谈时琛蹲了下来，被她鼻涕眼泪糊一脸的样子丑到，“都没见你这么关心过我。” 随后抽了张纸帮她擦眼泪，“没事了，都解决好了。” “真的？”小叔叔的能力她还是信的，谈弥欢松了口气，“那就好，他们那些人怎么这么坏啊！” 谈时琛讲了整件事的前因后果，老夫人听完微怔片刻后笑说：“这小丫头，和以前真不一样了。” 谈岁淮也有些意外，“没想到她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做事这么果断，这么多年她确实成长不少。” 说到这，老夫人又想起十年前那档子事，当年谈家的所作所为实在说不上有人情味，老夫人叹了口气，“阿琛啊，既然你们认识，你就帮着她收个尾，不要让那些人再有机会找上门去。” 谈时琛想到刚刚那抹独自坐在阶梯上的单薄背影，瘦弱且无助，但见到他之后呢，好像刚刚发生那么危险事情的人不是她，还有心思说笑。 片刻后，谈时琛点头，“好。” 凌晨的天空灰暗却残留着几丝白色的云彩，不远处的地平线已经露出的红色阳光与暗夜接壤，汇聚出浪漫的粉色。 白梦也回酒店房间洗完澡睡了几个小时后，凌晨四点接到附近警察局的电话，让她立马过去一趟。 在去的路上她已经理好所有的逻辑，就等着去现场作为被害人做好笔录，但她没想到，她是以嫌疑人的身份去的。 第23页 刚进警察局她就看见了坐在大厅的袖依和王总，两人满面春风，哪还有昨天的颓废不知所措。 白梦也扫了他们一眼，心里莫名一慌。 果然，还没等白梦也开口，王总就先笑了，“妹妹，我真没想到你为了黑我，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为什么要伪造证据呢？” 袖依也搭腔，“对啊，何必呢？” 对方律师示意他们先安静，而后走到白梦也面前，拿出了一些所谓她栽赃陷害的证据，还以最后资金到了她的账户为由说她是这件事的主导者。 白梦也看着他拿出来的“证据”，笑得很乖，“这么说，我一个大学生，既要搞来这些药品，又要制定一整套详细计划，最后还自己报警抓了自己。” 对方律师轻咳一声，“你是化学专业，搞药品很简单吧[注]，其他的，倒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白梦也转头看向周围几个警察，“你们昨天办案可不是这么说的，难为你们一晚上搜集这么多了。” 这话确实讽刺，几人听到这话都偏过头，避免与她对视。 白梦也笑容淡了几分，“既然这么说，我想没有谈下去的必要了。” 她已经做到自己力所能及范围内最好的解决方式，但如果真的要比资本，那她必输无疑。 对方一副尽在掌握的模样，他们就是拿捏准了，白梦也没有背景也找不到很好的律师。 见白梦也情绪有些低迷，对方律师笑说：“白小姐，念你是初犯…” 话还没说完，门口一道清润的声音响起，“你们好，我是陈铭，白小姐的律师。” 比白梦也更惊讶的，是对方律师，脸上原本胜券在握的笑容一僵，“陈律，您怎么来了？” 陈铭是州市顶尖律所的合伙人之一，专门为谈家办事。 陈铭笑，“为老板办事。” 说完递给白梦也一个放心的眼神，将最新搜集到的证据递给警方，“我们这边有足够的理由证明，白小姐是无辜且被陷害的。” 白梦也在陈铭的引导下重新复述昨晚发生的事，而后目睹陈铭一点一点找出对方逻辑上的漏洞，又一样一样地拿出新证据瓦解对方所谓的证据链。 不出半小时，她就又从嫌疑人身份转换成了受害人。 白梦也怎么会不知道，在这件事中，最终还是谈家的资本在起作用。 洗清嫌疑录完笔录后，白梦也和陈铭一同走了出去。 白梦也杏眼弯弯，诚心向陈铭道谢，“陈律师，谢谢您。” 陈铭为谈时琛办事多年，这还是第一次为谈家以外的女人办事，他打量着眼前看起来乖巧无害的小姑娘，想到她刚刚条理清晰的叙述，笑说：“不用谢，受人之托。” 白梦也哪能不懂他的意思，乖乖点头，“我待会就和老夫人打电话表示感谢。” 陈铭却笑，“白小姐，我是谈时琛的律师。” 白梦也微怔，但很快反应过来，“好，但我没有他的手机号，您方便给我一个吗？” 陈铭挑眉，他以为两人是关系很近的人，却没想到连对方的联系方式都没有。 想到谈时琛委托他时与白梦也并不陌生的样子，他点头，“当然可以。” 交换完电话号码，陈铭看着下巴尖瘦的小姑娘，安慰道：“你放心，那些人不会再找你麻烦了，他们就是一个以诱/奸少女为目的的空壳公司，证据链已经提交，他们都会伏法。” “但是…”陈铭微微措辞，“你所工作的漫网，不确定有没有参与这件事，所以你自己考虑清楚还要不要留在那里。” 白梦也沉吟片刻后再次道谢，并说代她替老夫人说声感谢。 嘱咐完这些，陈铭率先离开。 白梦也坐在附近公园的长椅上，看着太阳从不远处的地平线缓慢升起。 “滴滴——” 新邮件接收声音响起。 白梦也点开看了一眼，是Mist给她的道歉回复，邮件里说他们已经在彻查这件事，表示真诚道歉并且一定会给她一个交代。 看完后她粗略算了一下自己的合约到期日期。 白梦也不信这事他们没有参与，但她不可能在这个档口上贸然解约，只能等着五个月后合约到期后不再续约。 想清楚合约的事情，白梦也拨通谈时琛的电话，饶是陈铭不开口，白梦也也会向他道谢。 她不喜欢欠人人情。 但她也清楚两人之间的关系，这事要不是谈弥欢和老夫人插手，可能谈时琛都不愿意管。 漫长的嘟嘟声后，谈时琛接起电话，“哪位？” 男人似乎是刚被吵醒，嗓音沙哑低沉还压抑着不耐。 白梦也感觉他下一秒就要顺着电话线来砍她，立马乖巧道：“我是白梦也。” 对面安静一瞬，而后拖长语调嗯了一声，“有事？” 白梦也望着长椅边慢慢蠕动的小蜗牛，笑说：“您看什么时候有空，请您吃饭。” 白梦也一口一个您，谈时琛倒没听出什么尊敬的意思。 对方语气轻松，看来是都解决好了，谈时琛语气也不自觉放松，他起身拿了个枕头垫在身后，懒懒道：“白总，多贵的饭需要六点就叫人去吃？” “……” 白梦也说：“提前告诉你一声。” 谈时琛似乎是笑了声，“行，合着就是发个预告。” 第24页 “？” 白梦也念在他帮忙的份儿上不跟他扯，“那你吃不吃？” 天空渐渐明朗，太阳穿过云层而来，在城市上空晕出橙色的光。 白梦也眯眼看着阳光，待阳光扫除她身边最后一块阴霾时，她听见他慵懒低哑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吃啊。” 第13章 礼物 “以身相许？这种小事倒也没必要…… 陈铭到老宅时谈时琛坐在庭院的长椅上，阳光透过繁茂的桂花树，洒在脸上，长腿懒懒伸着，眼梢微垂，眉眼染着一丝倦意。 见陈铭过来，谈时琛右手食指将面前另一杯咖啡推了过去，骨感修长的手指与浓黑咖啡形成强烈对比。 陈铭笑望着他这幅明显没睡醒的样子，“醒挺早。” 两人是高中同学，关系很近。 谈时琛懒懒嗯了一声，扯起唇角，“不是你给的电话号码？” 陈铭挑眉，还真是什么事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那…”陈铭似乎在想该怎么介绍白梦也，“…小姑娘，还挺有意思。” 谈时琛却只是笑，“她那样儿的，看着比谁都单纯，小心被吃得骨头都不剩。” 他不想多解释，只是问：“都解决好了？” 陈铭喝了口咖啡，嘴角被苦地一抽，“解决好了，没多大事，那群人专门逮着没背景又刚进社会的小姑娘残害，实际没多大能耐，说话漏洞百出。” “行。” 想到最后两人的对话，陈铭故意揶揄他，“她似乎误会是老夫人出面帮忙，你只是配合工作的。” 陈铭知道要是真的只是老夫人的意思，谈时琛不可能亲自安排他去，还做的这么事无巨细。 谈时琛轻笑了声，“没事，当赎罪了。” 赎罪？ 陈铭眉梢微抬，却识趣地不再问下去，“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他清楚谈时琛肯定不会去谈家公司。 谈时琛手指慢慢摩挲着咖啡杯，望着天空不断变换形状的云，“和池牧白一起在宜城开了个赛车俱乐部。” “挺好的。”陈铭笑，“难怪在宜城买了房。” 说到宜城的那套房，谈时琛不知想到什么，懒懒笑了声。 谈时琛起身倒咖啡时，白T轻扯，露出一截精瘦有力的腰，隐约可见腹部下方有一道浅红色的疤痕，看起来有段时间了。 陈铭沉默一瞬后还是开口，“我上周去看过周生淮，他的情况好多了，你不用太自责，那件事本来就不是你的问题。” 谈时琛倒咖啡的手腕一顿，洒出来几滴，“我今天下午去医院看看他。” “最好不去。”想到周生淮那群不分黑白的家人，陈铭皱眉，“他父母可一直待在医院，就等着你去呢。” 不远处的乌云逐渐压过那片明媚的天，过了许久，谈时琛眉眼低垂，眼神淡了几分，“没事，该去看看。” 五天没回学校，白梦也回宿舍后才知道迎接自己的是积累了多少的报告。 白梦也看着桌面上一堆实验报告纸，挤出一个苦涩的笑，哀嚎一声后认命开始抄，写到一半时江清做完实验回到宿舍，瞥见靠门那一抹身影时还有些震惊，“白白，你回来啦。” “嗯。”白梦也有气无力应了声，而后眼睛一亮，“我给你们带了礼物。” 白梦也将这次去州市带的小礼物分发给大家，某品牌两支风很大的口红。 “好耶！” 比起汤凌敏的大大咧咧，江清则有些犹豫，“这个会不会太贵了…” 白梦也拍拍她的肩膀，笑说：“没事，上次不还吃了你的零食？” 三人闹了一阵子后江清问道：“这次签售会还顺利吗？” 白梦也重新开始写报告，“挺顺利的，周边和书都卖光了。” 江清拿书的手一顿 ，片刻后笑了声，“那就好。” 最终还是没问网上那些捕风捉影的新闻。 赶在夜幕完全降临之前，白梦也终于还完所有债务，最后一个化学式落笔，她笑着伸了个懒腰，“搞定！”。 白梦也要将签售会粉丝送的一些礼物和信带回家里去，简单收拾后坐上了回家的出租车。 到了小区路过楼下草丛时，白梦也听到一声微弱的呜咽，恰好这段路灯坏了，灯光忽明忽暗，秋风卷起地上的残叶，与地面剐蹭时发出刺耳的刺啦声。 白梦也忽觉背脊一凉，手心瞬间出汗，正想快走离开这个地方时，草丛里再次传来呼唧声。 ——这次她听清了，是动物的声音。 白梦也松了口气，将手里抱着的礼物放下，小心翼翼地用手机拨开草丛，是一只狗狗。 借着微弱的亮光，白梦也看到它周围闪闪发亮的玻璃碎片和一滩殷红的血，看来是被碎玻璃割到了。 狗狗仿佛在这蹲了许久，两只耳朵微微耷拉着，看见白梦也那一刻脑袋微垂很是委屈。 白梦也打开手电筒看了一眼，最深的伤口应该在脚底，现在都还在渗血。 她没有照顾宠物的经验，现在周围也没别的人，只能先将它抱出来。 怕狗狗反击，白梦也试图和它说好话，“我轻轻地抱，你忍一下。” 许是感觉到白梦也并无坏心，整个过程它都十分配合。 刚把狗狗抱出来，甚至还没来得及检查伤口，有两道手电筒的光和男人的交谈声由远及近传来。 第25页 白梦也一开始并没放在心上，准备先看看伤势，可渐渐的，对话的走向变得不对了起来—— “找了半天没找到，肯定是哪个偷狗贼偷走了！这年头，风气太差了！” 保安话音刚落，就与抱着目标狗狗的白梦也四目相对。 “……” 白梦也正准备解释，视线就与保安大叔身后的男人撞了个满怀。 谈时琛穿着很家居的深色衣裤，许是找得着急了，额头和下巴处都泛着晶莹的汗水，见到狗狗的那刻，眉眼舒展开，眸中闪过一丝惊喜。 他朝保安大叔点头表示谢意，随后走到白梦也身前，准备检查狗狗的伤势，“挺巧。” 还没等白梦也反应过来，谈时琛突然俯身靠近，男人身上好闻的木质香将她包裹，两人直接的距离瞬间被拉近。 谈时琛眉间轻皱，骨节分明的手指小心拨弄着狗狗的毛发，眼睑敛起，专注地检查伤口，睫毛浓密，从她这个角度可以看见男人流畅硬朗的侧脸线条。 两人自从上次酒会后就没再见过，白梦也想到刚刚保安说的话，“我偷狗，你不会真信吧？” 说这话时，白梦也笑地眉眼弯弯，眼睛一眨一眨的，摆明了就故意拿这事揶揄他呢。 谈时琛压根没这么想，嘴上却不饶人，“你别心虚，我先看看它情况怎么样。” “……” 大概十多秒钟，谈时琛直起身来，“被玻璃划伤了，你抱着它，我上去给它消毒上药。” 见白梦也没有回答，谈时琛抬眸看向她，“行吗？” 男人的眉眼生得很好看，桃花眼微挑，专注看你的时候好像根本不给你机会拒绝。 狗狗似乎很依赖她，两只没受伤的爪爪环过白梦也的脖间，小声哼唧着。 白梦也想故意磨一磨的心思就这么搁置了，“行，那你帮我把地上这堆东西提上去放我门口就好。” 跟着谈时琛进了他家，白梦也进门之后发现两户的结构几乎相同，但他做了不少改动，将客厅的三面墙改成了全景落地窗，旁边一面墙上放了许多手办。 随着狗狗身子微微一抽，白梦也收回视线。 白梦也惊讶于他挑玻璃片、消毒、上药、包扎的熟练，“你专门去学过？” 伤口处理好后，谈时琛放松下来，拖腔带调地嗯了声，“玩车的时候学会的。” 看着狗狗一直往白梦也怀里钻，他没忍住冷哼一声，“小白眼狗。” 谈时琛给她倒了杯牛奶，“花饭是今天下午走丢的，我跟保安找了老半天都没看到，最后得亏了你。” 见狗狗走路时有些跛，白梦也一开始以为是受伤的缘故，盯了几秒后好像不是这样，“花饭它的腿…” 谈时琛眸色淡了几分，“路上捡的时候就是这样了。” 白梦也微怔，倒没想到花饭是捡来的流浪狗。 窗外突然飘起小雨，雨滴顺着落地窗汇成一股后缓慢流下。 一时间，屋内只剩下雨声和白梦也小口喝牛奶的声音。 还挺难得的，两人没有互怼，没有阴阳怪气。 一杯牛奶喝完，白梦也起身告别，“答应欢欢的签名本已经写好了，什么时候给你？” 谈时琛随手勾起沙发上的外套，“我送你过去顺便拿了。” 回家后，本来和礼物放在一起的签名本现在怎么都找不到了，白梦也无奈只得让谈时琛先进来坐一会。 白梦也家里的装修和他家完全不一样，风格倒是有些符合她的清甜人设，各种各样的玩偶堆放在家的每一个角落，这架势不像是收藏，倒像是用来防贼。 电视旁的CD柜上摆了不少影片，谈时琛从片名上扫过，却意外发现不少都是很消沉的纪录片。 转身时他发现透明的茶几玻璃下放着几个塑料小瓶，谈时琛正想仔细看时，身后传来白梦也的声音，“找到了，被我压到了最底层。” 谈时琛没注意到，白梦也右手将礼盒捏得很紧，似乎有些紧张。 谈时琛从塑料瓶上收回视线，将签名本拿过来。 看得出白梦也很用心，特意用礼盒包起来，上面还放了张小卡片。 谈时琛扫了一眼，直觉谈弥欢收到这个会开心疯，拿着礼盒的手腕轻晃，“谢谢了。” 白梦也顺着杆子往上爬，弯起唇角，“那要不之前那顿饭就算了吧，抵消？” 谈时琛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还没到做梦的时间。” “……” 果然，这狗男人本性没变。 赶在谈时琛离开之前，白梦也将给他准备的礼物递了过去，“上次在州市，谢谢你了，这几天有点忙，饭过段时间再请你吃。” 本来想拿继续包装一下，现在碰上就趁此直接送了。 是一台限量版的赛车模型，样式经典，现在市面上已经绝版，一看就花了心思。 白梦也没多想，只觉得救命之恩，怎么谢都不过分。 谈时琛眉梢微抬，“花心思了。” 白梦也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肯定喜欢，“没事，这要是放在古代…”是大恩。 ？ 谈时琛拖腔带调的啊了一声，“是要以身相许？这种小事倒也没必要这么讲究。” “？？？” 第14章 被堵 “去看看粉丝。” 随着几场秋雨落幕，时间也已过去半个多月，校园街道上随意可见掉落的桂花和枯黄的落叶。 第26页 经过好几天无休止地修修改改，白梦也终于将大创项目的结题报告提交了上去。 完成之后回到宿舍，只有汤凌敏在，白梦也揉了一把僵硬的腰，“为科研献身也太难了。” 汤凌敏盯着白梦也水润杏眼下两个硕大的黑眼圈，嘿嘿笑，“要不出去嗨一下？” 白梦也将实验服挂了起来，“去哪儿？” “市中心开了家卡丁车俱乐部，规模很大，室内外场地都有，而且据说老板很帅，要不去试试？” 白梦也点头，“行，那等江清回来后我们一起。” 夜幕降临，两辆出租车平稳地行驶在马路上。 原本打算宿舍三人一起去的，却在校门口遇到了目的地相同的隔壁宿舍，双方一拍即合，决定一同前往。 一路上，江清的脸色都有些苍白，白梦也以为她还在为保研的事而担心，“阿清，我放弃保研资格是因为我确实不想深造，你千万别有想法，也别信他们说的。” 上周化院终于公布了保研名单，因为白梦也的放弃，江清顺位到了第一并因此拿到本校大牛教授的直博名额。 那位教授向来只招收综测第一的学生，江清之前一直都想去，但成绩不够，这次因为白梦也的放弃她才得到机会，所以系中一直在传江清就是个捡漏的，人家不要的她才拿走。 出租车开得很快，路灯不断变换闪烁着，阴影打到白梦也挺翘的鼻梁上，江清望着她白皙的侧脸，扯出一个笑 ，“我没事。” 白梦也不是什么多管闲事的人，见她这么说后就没继续劝了。 到了赛车场后白梦也才发现这场馆确实很大，透过二楼整面的落地窗可以看到赛道全景。 从装修来看，老板确实花了不少心思，二楼休息室有一整面墙放着各种型号的赛车和各个拿到过世界冠军车队的合影。 白梦也扫了一圈后发现放在中间那张中某个人有些眼熟，凑近一看还真是谈时琛，男人穿着蓝白相间的赛车服，微乱的碎发搭在额前，抓拍时似乎还在和旁边的人打闹着，嘴角带着一丝懒懒的笑，挺拔又肆意。 等她想看清照片上方的字时，汤凌敏催促道：“白白，快来换衣服，要入场啦。” 白梦也意识回笼，走进之后才发现只有她一个人，“江清呢？” 汤凌敏不甚在意地噢了声，“她和隔壁宿舍的林穗是好朋友，两人去聊天了。” 白梦也眉梢微抬，她还是第一次知道两人是朋友。 话音刚落，江清她们正好也来到试衣间，江清与左右两人牵着手，看起来很是亲密。 白梦也认出右边那人是林穗。 几人换好赛车服后一同往赛道走去，今天是休息日的缘故，赛场聚集了不少人。 隔壁宿舍几位女生是学艺术的，红橙绿紫的四种头发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一行人中最惹眼的，还是走在最后面的白梦也—— 最普通的红白赛车服上身显出姣好的身材比例，马尾高高束起露出一张干净白皙的小脸，水光潋滟的杏眼微挑，与旁边的室友说着话，唇角弯起，看起来乖得不行。 一行人走过去时有不少人朝白梦也吹起口哨，白梦也却像什么都不知道，乖乖戴上头盔，听着教练讲注意事项。 林穗和隔壁体校的男朋友约好在这里碰头，等几人走进后白梦也才发现，刚刚吹口哨最过分的就是这群人。 白梦也假装没看到，帮汤凌敏弄头盔，没几分钟林穗就带着几个男生过来了。 林穗是妖艳那挂的，笑的时候眼睛仿佛能掐出水，“白梦也，这几位是我的朋友，高点的这位叫陆涛。” “嗯。”白梦也笑了声，“你好。” 陆涛再想搭话时，白梦也就转过身和室友聊天了。 “……” 能不能给个联系方式这句话就这么卡在了嘴里。 陆涛很早就在京大贴吧上看过白梦也的帖子，一直想找机会与她认识，这次好不容易遇到，他不会这么轻易放过这个机会，至少先将微信要到手。 在做准备工作时，陆涛一直似有如无地靠近白梦也，送饮料、给她介绍车子的构造、抢着帮她拿头盔。 中途汤凌敏看不下去好几次，准备过来把她拉走时却被制止，江清朝她摇了摇头，示意她往那边看，汤凌敏瞥了一眼才发现四周原本准备玩车的人都自动散开来，现在场上只有他们两人。 看样子，这个陆涛背景不简单，今天白梦也恐怕难逃一劫。 夜幕降临，场馆内的大型白炽灯接连亮起，白梦也和陆涛站在宽阔的赛场上，仿佛是剧场的最佳表演者。 汪林朝谈时琛吹了声口哨，语气带着玩味，“琛哥，你这小粉丝有点儿意思啊。” 说完又补了一句，“她这回算是踢到铁板了，陆涛那人女朋友三天不重样，仗着家里有点钱胡作非为，根本没人管得住。” 不同于前几次的反感态度，这次谈时琛并未搭腔。 男人站在赛道上方的天桥上，身子微弓，双臂懒懒搭在栏杆上，秋风卷起衬衣一角，隐约可见紧实有力的肌肉线条。 汪林察觉出之前谈时琛并不待见白梦也，所以这次也没主动提出帮忙。 谈时琛望着两人所在的方向，盯了几秒却说：“走吧。” “？” 第27页 汪林见他往楼梯方向走去，“去哪儿？” 谈时琛盯着场中那抹瘦弱的身影，眸光晦暗。 还真是什么事都往上冲。 他往白梦也所在的方向抬抬下巴，“去看看粉丝。” 第15章 比赛 “谈时琛，我大哥，懂？”…… 等两人下去时陆涛的态度已经有些不耐烦，他没想到白梦也看起来涉世未深，却能将他抛出的每一个问题完美地再抛回来，完全不给他任何机会。 陆涛盯着白梦也那双微挑的杏眼，“小也，怎么做才能一起吃个饭？” 白梦也弯起唇角，“怎么样都不可以呢。” 白梦也看着好说话，其实很轴，吃软不吃硬。 周围的人发出一阵哄笑，陆涛的脸红了又白，他靠近几分，终究没忍住放出狠话，语气沉下来显得有些阴狠，“你逃得了今天也没用，我想要的，一个都跑不了。” 白梦也不知是真被吓着了还是怎么的，她抬眸望着他，“说个条件吧，怎么样两清，堵在这没什么意思。” 眼里还是干净的，似乎只是有点困了。 陆涛笑，“那就赛一场，赢了交个朋友，输了我立刻滚得远远的。” 听了这话，汪林冷哼一声，在谈时琛耳边说道：“别看这小子吊儿郎当的，车玩得是真不错，宜城可以说没几个赛得过他的，你这小粉丝今天算是完了。” 谈时琛眉间微皱，眸色沉了几分，刚想开口时，他听见小姑娘清甜的声音响起，“那行吧。” 四周响起不小的惊呼声，经常玩车的人都知道陆涛的技术，听着大家的议论声，汤凌敏也有些急了，“白白，你都没玩过赛车，你比什么啊。” 听到这话，陆涛笑意更深，“真决定比了？我给你次反悔的机会。” 白梦也摇头，只是说：“我是第一次玩可能不太熟练。” 陆涛笑，“没事，就随便玩玩。” 比赛规则很简单，跑一圈，谁先到终点就算赢。 这家俱乐部开业以来广受欢迎，主要因素就是它赛道的专业性，550米的赛道，10个弯道，其中有一个是360度的大弯，如果是第一次玩赛车速度又快的话，免不了会撞击受伤。 谈时琛站在人群的末尾，看着白梦也戴上头盔系上安全带，听着教练做着最后的叮嘱。 随着赛车女郎旗帜落下，两辆赛车“嗖——”地一下冲了出去，速度几乎不分上下。 看到白梦也利落漂过第一个弯道，谈时琛嘴角微扯，懒懒笑了声。 动作熟练干脆，一看就是练过。 汪林也没想到白梦也看着柔弱无害，开起车来这么猛，“卧槽可以啊，这么看来，谁输谁赢还真说不准。” 赛场上此起彼伏地响起轰鸣声，从第五个弯道开始，白梦也就将陆涛甩在身后。 谈时琛算是看出来了，白梦也一点都不服输，弯道都不带一点儿减速的，直接提速漂了过去。 晚间风大，白梦也发丝飞舞，鲜红的赛车疾速地飞驰着，像一只横冲直撞的暗夜精灵。 原本周围以为陆涛赢定了的观众声音渐小，随着一道尖锐的刹车声响起，白梦也率先到达终点。 陆涛走下车来时脸还有些白，他哪能想到一个女人车玩得这么好，比他还不要命，自始至终油门踩到底，每一个弯道处理得近乎完美。 偏偏下车后白梦也还是那副无害的表情，好像这一切都是理所因当。 陆家小少爷横行赛场，什么时候输在一个女人身上过。 陆涛有些气急败坏地冲过去，想直接抢过手机加上微信，就在这时，人群后方一道懒洋洋的声音响起，“在我的场子上比赛，也没人和我说一声？” 谈时琛懒散微沉的声音在人群中炸开。 白梦也顺着大家的视线望过去时，脑子里蹦出的第一个想法就是，她还欠他顿饭。 第二个想法就是，在自己的俱乐部里把自己的照片放在C位，这人还挺自恋。 陆涛的事迹谈时琛不是没听说过，曾经为了追一个音乐学院的女生，三天两头的骚扰，最后直接用了强的，报警都没用，这种人仗着有权有势，你根本没法讲道理。 谈时琛出面的理由也很简单，宋家的孙女，他没道理坐视不管。 对于谈时琛的突然出现，陆涛很是惊讶，他没想到场子是谈时琛的，他家虽有点小钱，但根本无法和谈家相比。 陆涛摸不准谈时琛的态度，只能先赔笑，“琛哥，我不知道这是你的地方，我们就是闹着玩。” 谈时琛望着他，似笑非笑地，“闹完了吗？” 陆涛还没开口，谈时琛又说：“今晚的事到此为止，我没空收拾烂摊子。” 意思就是你动白梦也出了事，连累到了我，这事可就不简单了。 听出这话是向着她，白梦也默默往谈时琛身后走了几步，狐假虎威，“谈时琛，我大哥，懂？” 谈时琛：“……” 周围人：“？？” 谈时琛扫了她一眼，眼神里警告意味明显。 经过刚刚那一把赛车，陆涛哪能不知道白梦也是个难惹的主，而且谈时琛这句话太有偏向性了，摆明了就是护着白梦也。 陆涛连连点头，“行，听琛哥的。” 虽意外于谈时琛是这里的老板，但白梦也还挺高兴他能出面的。 第28页 毕竟她为了让陆涛闭嘴，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丢了他的面子，谈时琛为她说话总是能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想到这，白梦也默默将原先请吃饭的预算提高了一百块。 见状，汤凌敏赶紧迎了上来，“白白，没事吧？有没有哪儿伤到？” 白梦也笑，“没事儿。” 在大家看不见的地方，人群中央的几个女生眼神暗了几分。 闹剧散场，谈时琛站在二楼的落地窗前，望着楼下空旷的场地，明明一小时前轰鸣声还划破天际。 别人可能以为白梦也就是一个会玩赛车的乖乖女，但他看得很清楚，她下车之后嘴角分明勾起了一抹讽刺的笑，仿佛写着“就他妈这点水平也好意思来搭讪？”。 先是见她毫不留情地将红酒泼到对方身上而后直接将他们送进局子，再是今天将骚扰她的男生狠狠踩到脚底。 想到这，谈时琛轻笑了声，还真是和乖巧的外表一点不符合，“果然不像看起来这么乖。” “叮——” 手机短信提示音响起，谈时琛垂眸一看，消息来自白梦也—— [今晚谢谢你帮忙解围。] [旋转跳跃撒花jpg.] 白梦也其实很久没玩赛车了，玩车的起因是要给新漫画找灵感，结果试了两把之后发觉还挺有意思，而后一发不可收拾，所以她当初说是谈时琛的粉丝也不完全是瞎扯，这个圈子嘛，谁能不认识他。 今晚比完之后才发觉手臂隐隐作痛，正擦着药呢，手机屏幕一亮—— 白梦也几乎都能想象到男人说这句话时很欠的表情：[不谢，一切都是为了那顿饭。] 当天晚上，谈时琛就收到了价值五百块、包装精良的日料外卖。 白梦也甚至很贴心地让商家备注：[深夜，你的胃，由暖心的我们守护。] 对海鲜轻微过敏的谈时琛：“……” 赛车事件之后白梦也一直待在学校查文献做毕设开题报告，一直也没找到机会请谈时琛吃饭。 忙完后的这天，接近下午的时候白梦也给他发了条消息：[今晚有空嘛？我请你吃大餐：)] 结果一直等到晚上也没人回她。 白梦也决定买点菜回家一趟，如果碰上了就一起吃，没碰上就再约。 买完菜往回走时，白梦也收到了汤凌敏的一条微信：[我发现我们是福星啊，自从上次去了俱乐部之后，似乎人气大涨，#震惊！最帅赛车场老板竟是他！#在京大贴吧上连挂几天。] 白梦也将两个袋子都挪到左手，点开帖子扫了一眼，大致就是说现在生意爆棚，顾客甚至都得限流。 看完正文后她顺带点开评论，热评第一是一个披着美羊羊头像的妹子。 白梦也刚按下评论展开，身边一道阴影落下。 她甚至都还没看清评论内容，就发现谈时琛俯身看了过来。 两人隔得很近，他今天似乎换了种香水，靠近的瞬间，森林的清列味道包裹了她。 男人睫毛浓密似鸦羽，眼边那颗泪痣在屏幕白光照射下妖艳几分，嘴角淡扯着，喉间溢出一丝轻笑。 一秒即离。 谈时琛直起身来啧了一声，“倒也不用这么直白。” 白梦也这才顺势看了过去，评论特意用了加粗超大字号，占了屏幕的一半—— [比起车，我还是想上他。] 白梦也：“……” 第16章 火锅 嘴唇几乎快碰到谈时琛的脸颊…… 白梦也还没想好怎么解释，身后就传来了一道惊呼声，“这不是琛哥粉丝嘛？” 对上白梦也微怔的视线时，汪林嘿嘿一笑，“自从你上次一战成名后，大家都叫你‘赛场小辣椒’。” “……” 看着同样提着食材的白梦也，汪林挑眉，“你也来吃火锅？” “火锅？” 白梦也这才看见两人提的袋子装了不少肉和酒，她刚想否认，汪林就已经在他们小群里招呼开了，“待会有美女来啊，一个二个都给我把衣服裤子穿上。” “……” 见面五分钟以来，白梦也一句话都没说。 ——根本没有机会。 汪林招呼完就往单元门走了，留下白梦也和谈时琛四目相对。 想到谈时琛之前帮了自己两次，白梦也挤出一个很乖的笑容，“我不是——” 谈时琛往她装着牛奶的袋子里看了一眼，嘴角扯出一个了然的弧度，“都准备好了，那来吧。” 白梦也：“——来蹭饭的…” 直到三人一起上电梯时，白梦也都没懂事情怎么变成现在这样，但现在拒绝又显得矫情，她只得窝在角落里，努力降低存在感。 既然是蹭饭，白梦也极其狗腿地接过谈时琛手里的袋子，“这次不算我请你吃，下次吃顿好的。” 谈时琛撩起眼皮看向她，“不然呢？” “……” 嘿，不跟他计较。 白梦也想到上次斥巨资给他点的外卖，于是问道：“上次的日料不错吧，我精心挑选的店，全五星好评！” 说到这事，谈时琛漫不经心道：“你眼光挺毒辣的。” “……” 白梦也很高兴这狗男人说了句好话，“对吧，肯定——” 谈时琛：“刚好完美戳中我的过敏原。” 第29页 白梦也：“.…..” 恰好这时电梯到了。 谈时琛搬家后汪林还没来过，今天下午刚到地库又被拉去买食材，所以刚想问是这两户中的哪一家时，他就看见白梦也极其熟练的走到右边那户门口，等着谈时琛开门。 汪林：“？？？” 白梦也倒也不是有多急切，主要是有些许尴尬在蔓延。 谈时琛懒懒笑了声，拿出房卡。 与电子门开锁声音同时响起的，是屋内六道整整齐齐的礼炮声，率先进门的白梦也结结实实地被淋了一身彩条，而且原本视野极好的落地窗也被挂上一道鲜艳的横幅—— “战斗吧！狂欢吧！热烈庆祝宇宙少女的中心——谈时琛搬进豪宅！” 谈时琛面无表情地走过去将横幅扯了下来，语气似笑非笑，“最近赚挺多钱，都能去做横幅了？” 靠近门还握着两根礼炮的卷毛诶了一声，“别的男孩子有的仪式感，咱也得给你准备。” 站在一边的白梦也笑得很乖，“哥哥们说得对！” 屋内三人这次把注意力放到白梦也身上，“这就是小辣椒吧，把陆涛摁在脚下的那位。” 在外人面前，白梦也乖乖女的形象一直很深入，所以他们都非常意外这种柔弱妹子居然这么勇猛。 白梦也笑着摆手，“运气好运气好。” 听了这话别人只是笑，只有谈时琛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随即提着食材往厨房去了。 汪林很自来熟地给白梦也介绍了屋内剩下几人的名字，没几分钟，谈时琛就听见客厅传来了阵阵笑声。 很明显，大家对这个新来的妹妹很是喜欢。 望着白梦也和大家嬉笑打闹的背影，谈时琛忽然想到了上次去她家看到的几部沉重纪录片。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有几部因为尺度太大都已经绝版了，她为什么会花心思收集来看呢？ 正想着这事，白梦也清甜的声音响起，“牛肉丸掉出来了。” 谈时琛回过神来，望着白梦也白皙的侧脸，怎么看，她都和这些扯不上关系。 想着是蹭饭，白梦也很有思想觉悟地进来帮他打下手，刚把鱼丸放到盘里，她听见谈时琛问道：“什么时候学的赛车？” 白梦也去洗手池清洗青菜，想来这事没什么，所以说了实话，“一开始为了漫画角色去的，后来发现还挺有意思的。” 谈时琛给她递了个盘子，“嗯，玩得挺好。” 白梦也笑，“那可不，毕竟你的粉丝呢。” 她怎么会不知道谈时琛一开始就怀疑自己粉丝的身份，以后也不知道白弛凡会不会作妖，拉拢关系总是没错的。 谈时琛手指长得很好看，匀称修长又骨骼分明，握刀切菜的时候很有观赏性。 闻言，他嘴角轻扯，漫不经心道：“还真是死忠粉？” 白梦也眨眼，“嗯嗯，那时候为了塑造角色，找了不少你的比赛视频看。” 死忠粉个屁，还不是为了摆脱白弛凡才恶补的。 谈时琛也没说信没信，只是轻抬下巴，示意她将丸子端出去。 两人出去的时候火锅早就咕咕冒泡了，一股麻辣鲜香的味道弥漫整个屋子。 汪林拆了箱啤酒，放了一罐到白梦也面前，“妹子，喝个啤酒？” 他似乎也就是告知一声，毕竟聚会嘛，喝点酒也没什么。 白梦也微怔后还是接了过来，笑说：“酒量一般，就喝一罐。” 白梦也正想拉开拉环时，一只白皙隐约可见青筋的手越过她的头拿过她手里的啤酒，将一盒牛奶放到她面前，“喝醉了谁背得动你？喝个牛奶就行了。” “……” 旁边几个人都已经聊开了，似乎并没有人注意到这边的举动。 白梦也小声向谈时琛道谢。 白梦也还挺喜欢这种吃火锅的氛围，烟雾缭绕的时候，感觉身边一切都是温柔的。 谈时琛不得不承认，白梦也社交能力是TOP级别，无论他们抛出什么话题，她都能接住并且顺利地聊下去，坐在一边的谈时琛倒是像个局外人。 汪林注意到谈时琛没怎么说话，他夹起两个丸子放进他碗里，“琛哥吃啊，怎么还拘束了呢？” 白梦也喝了口牛奶，“对啊，自己家客气什么，嗝~” 谈时琛：“……” 饭吃到一半，白梦也偏头看向谈时琛，“花饭呢，怎么没见它？” 满是辛辣味道的环境中，一股淡淡的奶香忽然靠近，白梦也杏眼水雾雾的很亮，嘴唇被辣得有些红肿，连嘴边的一圈细嫩的皮肤都泛着淡淡的粉。 谈时琛垂下眼眸，“送去洗澡了。” 白梦也有些迟钝地消化了这句话的意思，而后噢了一声，又转过身去喝牛奶了。 一开始的时候，白梦也还能和他们侃天侃地，桌上氛围好得不行，可渐渐的，白梦也说话次数越来越少，到最后手撑着下巴，脸颊泛着不正常的红。 酒喝了不少，饭桌上不可避免地说起谈时琛车队那事，白梦也用仅存的意识去听他们讲话—— “周生淮他妈的就是个狗逼，我们琛哥对他这么好…他怎么敢的啊…” “要是我，我当时救护车都不会送他去，看着琛哥被欺负，憋屈死了。” 许久没说话的白梦也突然正了正神，伸出一根手指指着远方，“受欺负了那就欺负回去啊！” 第30页 谈时琛端起酒杯的手腕一顿，望着她酡红的脸颊，觉得这可能是她今晚说的唯一一句真话。 白梦也出声的瞬间，屋内瞬间安静下来，几人都忘了今天不止他们哥几个，一时间气氛有些沉闷。 原本买来的啤酒很快喝完，大家都喝不惯洋酒，汪林立马提议大家一起出去买点，顺便消消食准备二轮进攻，四人一拍即合。 汪林还想叫上白梦也的时候，谈时琛看了眼门口的垃圾，“把垃圾带走。” 几个人本来就喝得有些醉，经过这么一打岔也就放弃了带白梦也一起的想法。 配合着门锁的咔哒声，白梦也再也撑不住了，头一下子栽倒了饭桌上。 谈时琛拿起桌子上长得和牛奶一模一样的饮料盒看了一眼，右下角有两行非常小的字—— ［本产品为古法工艺酿制的果酒，味道和奶制品相同，请根据酒量酌情饮用。] ［本产品52度，后劲很足]。 “……” 白梦也半张脸隐在胳膊下面，眼皮下面泛着淡淡的青灰，黑色袖口处露出一段白皙骨感的腕骨，手里还握着那罐奶酒。 谈时琛轻轻拍了拍白梦也的背，“能站起来吗？我扶你回去睡。” 回应他的是迟钝的一声嗯。 白梦也头脑一阵阵恍惚，缓了几分钟后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往门口挪动。 谈时琛顺手勾了条毯子，跟着她一起出了门。 白梦也确实醉得不轻，出门后径直往消防通道走去。 谈时琛一把拎住她的后颈，“走反了。” 昨晚的药效似乎也在这一刻起了作用，白梦也眼前一阵重影，晃了几下后直直倒了下去。 谈时琛将她一把捞起来，叫了几声后她并没有反应，只得先给她披上毯子，将人抱起送回家。 抱起来的瞬间，似有若无的奶香飘来，白梦也是真瘦，轻飘飘的，背部的肩胛骨甚至有些硌手。 谈时琛望着怀里安静下来的人，无声勾唇。 现在看倒还挺乖。 到了门口，谈时琛忽地想起不知道房卡的位置，“白梦也，家里房卡放在哪儿？” 白梦也似乎是嫌他有些吵，嘟囔了一句“你好吵”。 “……” 谈时琛切换到平时哄谈弥欢的语气，“房卡在哪儿？我送你回去睡。” 这招似乎对醉酒的人很有用，白梦也指了个地方，但因为声音较小，谈时琛靠近了几分，“哪儿？” 恰好这时，买酒的四人从电梯门出来，怎么形容此刻这个场面呢？ 一向不近女色的谈时琛趁着他们不在，将在场唯一一位女性抱在怀里，此刻两人隔得很近，白梦也的嘴唇几乎快碰到谈时琛的脸颊。 汪林被吓得酒醒了一半，吃惊到没有控制好自己的语调，“琛哥！你干嘛呢！” 谈时琛扫了他一眼，“闭嘴。” 白梦也被汪林的吼声直接吓醒，半梦半醒间她发现自己被一个男人抱在怀里，男人低沉的声音从她耳边刮过，把她吓得一哆嗦。 见白梦也睁开眼睛，谈时琛垂眸扫了她一眼，“你房卡——” 话还没说完，白梦也以为是哪个色鬼将她抱走还要拿她的房卡，她立即从他的怀里挣脱出来，对方拉住她的手腕，似乎还不想让她走，“不是，你跑什么？” 白梦也不耐烦地啧了一声，反手往后挥去。 “啪——”的一声脆响在走道炸开。 谈时琛右边脸颊瞬间红了一片，配着他面无表情的脸，整个人隐在晦暗的光线下，看起来有些妖孽。 几个买酒的人袋子都提不住了，啤酒哐哐撒了一地。 被这阵响声震的心口一麻，白梦也视野清晰了起来，她看见谈时琛一脸沉郁地看着他，脸颊有些泛红。 手掌上的温热触感还在，白梦也想都没想就要逃走。 谈时琛面无表情地揪住她的领子，舌尖在下颚处顶了顶，语气很淡，“跑什么，嗯？” 第17章 奶猫 脸颊顺势贴近他的手心 白梦也本就喝了不少酒, 眼尾泛着丝丝红，此刻被谈时琛向后一扯，脖间传来的拉扯感让她眸中瞬间蒙上一层水雾, 她低声喃喃道：“不是故意的…” 汪林立马站出来打圆场，“算了琛哥，小姑娘喝醉了不懂事, 别打她了。” 另外三人也劝道：“是啊，打伤了你还得送去医院。” 谈时琛几乎被气笑了, “我什么时候说要打她了？” 汪林瞥见他捉住衣领的手, “那你？” 不是因为被打了一巴掌要教她做人？ 白梦也还晕晕乎乎的, 快要站不稳, 谈时琛伸出一只手将她的肩膀扶住, “她住在隔壁，我得拿房卡把她送回去, 把脑子里那些废料收起来。” 两人是邻居？ 汪林脑子里一下闪过很多画面，他赶紧将另外几人拉走, 朝谈时琛挤眉弄眼，“好嘞, 你们继续, 继续。” 铁、树、开、花。 “……” 随着门“嘭——”一声关掉，廊道里只剩下谈时琛和白梦也大眼瞪小眼。 许是喝醉了难受, 白梦也顺着瓷砖墙面滑下，小小一只蹲在墙边, 露出的一小截白皙腕骨和黑色裙子形成鲜明对比，脸颊红红的，眉间还因为不舒服紧紧皱在一起。 小姑娘喝醉了还是不饶人，一双水汪汪的杏眼瞪着谈时琛, 那架势仿佛今晚两人只能活一个。 第31页 谈时琛也不急了，懒懒靠在墙边，眼皮耷拉着，无声与她对视。 五秒。 十秒。 半分钟。 谈时琛被他现在这种行为气笑，大半夜在这和一个醉鬼计较什么。 他率先直起身来，语气有些冷，“白梦也，再不起来，你就在这睡一夜。” 没人回他。 “……” 谈时琛觉得自己上辈子肯定欠了她不少，他舒了口气，试图将语气放软，“你告诉我房卡在哪儿，我送你回去睡，行不行？” 这种温和的语气讨好到了她，白梦也嘴唇张合几下，伸出手指向门口的地毯，“放那儿了。” 语气不似平常的乖巧，倒像是“老子给你面子，快开门，懂？”。 感应灯熄灭，室外路灯透过玻璃洒到白梦也身上，徒增几分寂寥。 谈时琛盯了几秒，最终将毯子给她盖好，拿起地毯下的房卡，动作轻柔地将人抱了进去。 刷卡进门的一瞬间，谈时琛被眼前的场景所惊到，所有的窗帘拉得严严实实，不留一丝空隙，整个房间黑的不见五指，压抑又沉闷的氛围。 “啪——”的一声，室内灯光亮起，怀里的人似乎嫌光线太亮，眉间微皱，伸手遮住了眼。 谈时琛垂眸看了她一眼，将毛毯拢了拢，往房间里走去。 刚搬来那天，谈时琛瞥见她阳台上堆了很多玩偶，没想到卧室更多，地毯上满满当当，几乎没有地方下脚。 同样的，窗帘拉得很严实，只有几丝残存的月光从缝隙透了进来。 谈时琛避开皮卡丘玩偶的头，小心翼翼地将人放到床上。 似是感受到了环境的熟悉，白梦也脸颊往枕头上蹭了蹭，发出一声舒服的哼唧声，沉沉睡了过去。 担心房间紧闷着不透气，谈时琛准备替她将窗帘拉开一点透风。 月光透过落地窗大肆扑洒在室内的那一刻，白梦也小声喃喃了一句，“拉上…别让他看见我…” 声音太小，谈时琛没太听清，但也接收到了她不愿意拉开窗帘的意愿。 窗帘再次拉紧，室内重新回归黑暗。 谈时琛往床边走时脚下传来嘶拉一声，他低头看了一眼，发现是一张已完成的画稿。 借着客厅阴晦的灯光，谈时琛只看到画稿的背景是大面积的黑。 等他想仔细看时，汪林恰好发来消息:[嘿嘿，琛哥，这种事还是清醒的时候干比较好~等你喝酒哟！] 谈时琛面无表情地回了句滚。 最终也没拿起那幅画细看，将灯关掉后关门离开。 正准备往外走时，床中间那一团拱起发出一声闷哼，谈时琛脚步一顿，走近后发现白梦也只是手腕不小心打到床头柜了，被子也被大喇喇地扯开。 “……” 谈时琛替她掖好被子，似乎感受到轻柔的力道，白梦也突然翻身，脸颊顺势贴近他的手心。 脸颊的温热顺着指尖一路向上，谈时琛手指微颤，没了动作。 伴着白梦也的动作，几缕发丝不听话地滑过脸颊，有几根沾到红润的嘴唇边，谈时琛盯了几秒，右手食指微勾，替她别回耳后。 微凉的指尖扫过温热的脸颊，白梦也眉间微皱，往后瑟缩几分。 长睫卷翘，嘴唇微嘟，像一只醉酒的奶猫。 见她没有别的不舒服情况，谈时琛拉门离开。 黑夜如墨，男人眸色微暗。 迎接谈时琛回家的，是四道齐刷刷打量的视线。 汪林笑得最贼，“琛哥挺快啊，二十分钟不到。” 其他人附和道：“嘿嘿，我们太纯洁了，听不懂听不懂。” 谈时琛眼皮都没抬，拿起门口的钥匙扣就丢了过去，“抱着碗筷蹲出去吃？” “别别别。” 几人也就是开开玩笑，不会真把这事当真，随便调侃几句后就把话题转到了别的身上。 室内从烟雾缭绕逐渐清明，买的一大堆食材也几乎见底。 走的时候大家还叫嚣着要去KTV进行第二场，结果被谈时琛毫不留情地赶了出去。 等打扫完残局，指针已经划过凌晨一点。 收拾沙发的时候，意外在角落发现了白梦也的校园卡。 谈时琛拿起来看了眼，丸子头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杏眼微挑，弯起的红唇边有两个很浅的酒窝，脖颈修长白皙，两道平直的锁骨隐在宽大的卫衣之下。 照片上的，是怎么看都很乖的人。 谈时琛食指在硬质卡背面轻敲两下，想到这几天她的种种表现，漫不经心笑了声。 嘴里还真是一句真话都没有。 第二天，白梦也被窗帘透过来的光晃醒。 白梦也睁眼时感到头脑一阵发晕，甚至缓了几秒才发现自己所在的位置是自己的房间。 她往床头柜摸索手机的时候意外摸到一张便签纸，拿起来看了一眼后瞬间清醒—— [抱歉，昨晚错把奶酒当牛奶给你喝了，喝醉后我送你回来的，房卡放在入门的平台上。] 落款处写了个简单的“谈”。 宿醉后白梦也的大脑机制还没缓过神来，她看到留言的第一印象就是这人字还挺好看，字迹不拘小节又遒劲有力，收笔处恰到好处的飘逸感倒有点像他不着调的样子。 欣赏笔迹完后身子瞬间一僵，等她确认家里没有被翻过后才松了口气。 第32页 唯一被动过的地方应该是窗帘，她明明都会将窗帘拉严实的。 她酒量好不假，但她昨天以为是牛奶，喝得又急又猛，导致她根本不记得自己做了什么。 断片之前她还在和汪林他们说赛车场那事，之后就完全没有印象了，再醒来就是现在。 白梦也揉了一把乱糟糟的头发，想了半天也没想起酒醉后的场景。 她应该没有耍酒疯…吧？ 毕竟昨天给他添了麻烦，白梦也先给谈时琛发了条消息后才去洗漱。 洗漱完回来后，她看到屏幕上安安静静躺了两条消息—— 白梦也：我昨晚喝醉了没给你添麻烦吧？ 谈时琛：你表现得挺好。 顺带还加了个大拇指的小表情。 “……” 因为她断片了，所以想通过对方的回答来预测一下她喝醉后到底有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 但现在，她看着这条消息，沉思了半分钟。 已经很久没有在清晨看过这种毒鸡汤了，每个字都散发着浓浓的正能量气息。 白梦也想了几秒钟，最后回了个：[那就好，谢谢夸奖/抱拳。] 今天下午有节公选课，白梦也简单收拾完后就出了门，很巧的是，她开门的瞬间，谈时琛也正好从隔壁出来。 许是为了搭配，他今天特意带了个渔夫帽。 白梦也弯起唇角，“早上好。” 谈时琛始终垂着头，懒懒嗯了一声，感觉挺拽的。 “……” 两人一起进了电梯，不知道为什么，白梦也感觉今天谈时琛的气压比平时低了些。 她试图找话题，“昨晚谢谢你送我回去，添麻烦了。” 谈时琛撩起眼皮看了她一眼，没搭腔。 但白梦也却从他抬起脸的瞬间发现了不同。 她打量了下谈时琛的穿搭，黑色渔夫帽搭配白色衬衣黑裤子，随性又挺拔，看起来确实很有少年感。 白梦也很浮夸地哇了一声，“你今天化妆啦？” 没人回她。 白梦也接着夸：“尤其是你的腮红，特别好看，显气色，有色号吗？” 谈时琛始终耷拉着眼，听了这话才看了她一眼，语气似笑非笑的，“你不记得了？” “？” 白梦也再仔细看了看，确定这个色号自己没有，“我没买过这种色号，你这是比‘高/潮色’更深一点。” 听了这话，谈时琛拖腔带调地啊了一声，“不至于吧，白老师。” 说着他往白梦也那个方向靠近了几分，眼睛紧盯着她，带着玩味，一字一顿，“这可是，你亲手打的。” “……？” 第18章 触碰 她的手腕被他轻轻拉住 谈时琛在她面前二十公分处停下, 迎着对方似笑非笑的视线，白梦也愣在原地，什么叫“她亲手打的”。 难道昨晚喝醉后给他化了妆？ 刚想问为什么这么说时, 电梯门打开，谈时琛朝门外抬抬下巴，“同学, 你到了。” 看着快到上课时间，白梦也只得先走出去, 还有点懵, “好…好的。” 谈时琛望着白梦也离开的背影, 懒洋洋笑了声。 虽然他没有将这件事放心上, 但昨天又是挨巴掌又是低声哄的, 他突然觉得挺亏。 一直到上课铃响，白梦也都没弄清楚自己昨天到底做了什么。 她坐在靠后的位置, 脸上挂着好学生听课的满分笑容，望着讲台上眉飞色舞的老教授, 实际上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就在她准备放弃思考这事的时候，汪林突然给她发来微信。 汪林：[你昨晚很酷/笑哭。] 白梦也盯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 两人是昨晚吃饭时刚加的好友。 白梦也：[？] 白梦也：[为啥子？] 对方应该是去忙了, 好一会没回复。 发完消息，白梦也注意到今天就她和汤凌敏两个, 从帆布包里摸书时她问：“江清呢，怎么没见她人？” 老教授讲课渐入佳境, 教室也躺了接近一半的人。 汤凌敏从韩剧里回过神来，示意她看最后一排的角落，“后面呢，她最近一直和林穗在一起。” 白梦也回头瞥了一眼, “不错嘛。” 江清性子一直很闷，有除她们以外关系不错的朋友，也挺好。 在第一节 小课接近尾声时，汪林发来消息，是一张他们俩刚刚聊天的截图。 白梦也看了半天也没看出所以然。 白梦也：[什么？] 对方似乎惊讶于她的记性：[你昨天潇洒地反身甩了琛哥一巴掌，你都忘了？] 说完还补充说：［有一说一，你的动作熟练又不失力量感，很完美。］ ？？？ 恰好这时下课铃响，节奏和力量感兼具的铃声仿佛一个开关，瞬间让她回忆起了昨晚那个画面。 白梦也脸上笑容一僵，只得装作自己已经和谈时琛道过歉的样子：[你说这个啊，我和他说开了哇。] 汪林：[那就好，琛哥不是那种报复你的人。] 白梦也：[所以刚刚那个截图是看什么呢？] 汪林重新发了图，圈出了聊天框上方的备注。 白梦也放大一看——“赛车小辣椒，生活女拳王”。 白梦也：“……” 回完消息，白梦也愣在原地。 第33页 还真是她“打”的腮红？ 白梦也真没想到自己喝醉酒后这么勇猛，斟酌了半节课，她给谈时琛发去消息：[琛哥早上好！今晚宜城所有高档餐厅，您任意挑选，我奉陪/愉悦。] 中午和室友吃午饭时，她收到了谈时琛的消息：[请问你是？] “……” 为了避开谈时琛的海鲜忌口，白梦也最终将吃饭地点定在市中心的私人菜馆。 为表示诚意，白梦也提前先将定好的包间位置发给谈时琛，上完课立刻赶了过去。 私厨整体风格偏江南，每一户隔间都有一整面落地窗。 庭中湖边飘了几叶渔船，院中有木质小道，四周镶着白色帷幔，微风飘过，帷幔擦过湖边的翠绿竹林，竹叶清香仿佛近若可闻。 茶水泡好后五分钟，门外传来男人懒散的声音，“有预定，白小姐。” 没过几秒，包间的大门被拉开，谈时琛还是早上那套装扮，但没戴帽子，隐隐可见脸颊右侧的一抹红肿。 但他五官精致，丝毫不觉得突兀轻佻，反而带了几分自己的味道。 等他进来，白梦也脸上迅速挂上笑容，“快来坐，想吃什么点什么。” 谈时琛懒懒嗯了一声，在她对面坐下，接过服务员手里的菜单，点了几个特色家常菜。 见他点完菜，白梦也将买来的药膏顺着桌面推到他面前，“昨晚真的很抱歉，要不我帮你喂花饭赔罪吧！” 实话说，白梦也挺喜欢昨天吃火锅的氛围，她能看出谈时琛的几位朋友都是真心对他，在这种氛围下，她确实放松了警惕，直接将他递来的饮料打开喝了，也没注意那是奶酒。 结果喝醉之后还闹出这种乌龙。 白梦也难得有这么真诚的时候，谈时琛抬眸看向她，“不用了，花饭还有很好很长的一生。” “……” 这好像是两人认识以来，第一次单独在一起吃饭，人多的时候还好，就这么面对面，而且是自己做错事之后，白梦也突然就不知道怎么发挥了。 支吾了半天，最终还是谈时琛打破僵局，“陆涛后来找过你吗？” 白梦也想了片刻才对应上是谁，“没有，多亏你出面。” 语气里带着明显的讨好意味。 谈时琛手指骨感修长，漫不经心地把玩着茶杯，“下次遇到这种事，别脑子一热往上冲。” 白梦也倒茶的手腕一顿，而后眉眼弯弯，“那天我不是放出话了，琛哥罩着我。” “保护好自己，也不是每一次都能碰上琛哥，是吧？” 说这话时，谈时琛语气中除了惯常的不着调外，还夹杂了几分严肃。 听了这话，白梦也笑容一僵。 她知道他说的不止这次，还有签售会那事，却还是用玩笑话掀了过去，“琛哥说的，那我肯定听。” 听了这话，谈时琛只是笑了声。 他哪能看不出她压根就没听进去。 聊了这几句话，白梦也忽然找到了聊天的话题，就着赛车场聊起来，谈时琛时不时揶揄她几句，气氛逐渐热络起来。 这家上菜速度很快，而且菜品色泽味道确实不错。 谈时琛吃相很好，几乎没有声音，但很神奇的是，两人待在一起也并没觉得不自在，一顿饭吃的安静却不尴尬。 饭吃到一半，白梦也准备说点别的话题时，包间外突然传来一阵喧闹—— “白总，今天得亏你了啊，生意才能完成的这么漂亮。” 听到前面那两个字，白梦也手指无意识缩紧。 走在前面的男人被这话恭维地有些飘，哈哈笑了两声，“大家共同努力的结果。” 说完还炫耀似的加了一句，“不过这个项目确实看了我的面子…” 声音渐远，后面的听不清了。 “啪嗒——” 白梦也缓过神来，捡起掉在桌上的筷子，“不好意思，我去一趟洗手间。” 脸上的笑容没有一次这么僵硬过。 谈时琛望着白梦也近乎仓皇而逃的背影，眸色淡了几分。 洗手间内，白梦也不断往脸颊扑着冷水，白弛凡的声音就像一根看不见摸不着的鱼线，悬挂在她的脖颈之下，躲不掉又扯不断。 看着镜子里脸色苍白的自己，白梦也强迫着自己冷静下来。 没事的，你们不一定能遇到，放轻松，不要自己吓自己。 平静下来后，白梦也拿出口红补了个妆，嘴唇恢复红润，她对镜子里的自己挤出一个笑容，而后推门离开。 快到包间廊道时，漫网编辑打来电话，说最新单行本的封面做好了，让她有空时登录邮箱查看一下，白梦也道谢说好。 “真巧，要不是听见你打电话，我都不知道你也在这里。” 准备离开时，身后一道带着笑意的声音瞬间将白梦也定在原地。 那一刻，白梦也觉得自己手脚冰凉，一股僵硬无力感立马将她包围。 白弛凡笑着走到她面前，“怎么，听不出爸爸的声音了？” 白弛凡年近五十，但保养得很好，五官英朗，可见年轻时候的帅气，当初也就是凭着这张嘴和这张脸，宋芷抛弃所有跟了他。 白梦也抬眸，冷眼看着他，“你想怎么样？” “我想怎么样？”白弛凡打量着已经长大成人的女儿，“你想太多了，父母之间，哪有这么多目的？” 第34页 白梦也看着他腕间那块价值不菲的手表，嘴角扯出一抹冷笑，“那我先走了。” “谈时琛。”白弛凡突然出声，“你们…” 白梦也脚步一顿，没由来的一慌，他发现了？ 但她很快镇定下来，等着他的下文。 白弛凡笑了声，却没继续这个话题，“你说说你那个妈有什么用，你小时候啊，都是我陪你玩的，你还记得吗？” 他突然靠近，语气低沉到有些阴狠，“都是爸爸陪你玩的。” 那些腐朽黑暗的下午再次浮现在她的眼前，不堪的回忆迅速将她席卷，白梦也几乎快要站不住。 白弛凡像什么都没发现似的继续说着：“那时候你多乖啊，一声不吭的，不比现在，孩子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 他还在事无巨细地替她回忆，白梦也眼前却一阵发黑。 她想让他别说了，却发现嗓子早已哑得说不出话。 四肢仿佛有千斤重，就这么将她定在原地，不想听却又逃不掉。 恍惚之间，一阵熟悉的木质香传来，几秒后，她的手腕被人轻轻拉住。 男人手掌温热，还是那股懒散的声音，却莫名将她从混沌中拉了出来。 她听见他说：“白梦也，回去吃饭吗？” 第19章 热烈 她应该像之前一样，热烈而又灿…… 白梦也感受到对方手心温度的瞬间, 他就放开了，仿佛只是提醒饭友快点吃，以免拉低自己吃饭速度一般。 果不其然, 谈时琛下一秒就开了口，“走吧，我晚上还有事。” 像是一个被施了定身魔法的人又被突然念了解咒指令, 白梦也呆呆地抬头看着他，几次想挤出一个笑容, 却都失败了。 见白梦也还没动, 他往身后包房的方向抬抬下巴, “皮皮虾上了, 冰化了就不好吃了。” 白梦也终于有了反应, 低低地噢了一声，“走吧。” 白弛凡赶在这时候开了口, “谈总好，我是白梦也的爸爸白弛凡, 也是弛帆公司的总裁。” 没想到他会突然开口，白梦也再次愣在原地。 谈时琛似乎这时候才发现有这么号人物, 他掀起眼皮往旁边扫了眼, “不办卡不健身不买房，谢谢。” “……” 把他当做推销的人了。 虽然不太合适, 但白梦也莫名被谈时琛这种正经语气逗笑，原本压抑的情绪仿佛被撕开一条裂缝。 白弛凡脸上笑容一顿, “您误会了，之前我们公司还…” “走不走？”谈时琛似乎有些不耐烦了，“花饭在家还没喂，我有点担心它。” 有谈时琛在, 白弛凡也不好多说什么，赶在最后试探了一句，“谈总，那就拜托你，好好照顾我的女儿了。” 听了这话，白梦也手指微颤，抬眼看谈时琛的反应，却发现他表情未变，只是重复道：“走吧。” 白弛凡盯着两人离开的背影，几秒后勾起一个意味深长的笑，眼神闪烁，晦暗不明。 从廊道尽头拐过去，白弛凡的视线被彻底隔绝在身后，那种毒蛇缠绕般的压迫感消失，白梦也松了口气。 她望着男人始终低垂的眼眸，不知道他到底听到了多少对话，也摸不准他现在是什么想法。 恍惚之际，谈时琛伸手将她的手腕往右勾了勾，“再使劲就要断了。” “嗯？”白梦也这才发现自己十指扣得很紧，指尖已经泛白。 随着谈时琛的动作，她下意识松开，指尖瞬间淌过一阵麻意，“谢谢。” 不似以往的快速调整，白梦也头脑依旧很乱，那些噩梦般的过往藤蔓般缠绕着她。 刚想着怎么解释，谈时琛抢先开了口，“你和你爸爸很久不见了？” 男人嗓音微沉，安抚了她内心那阵涟漪，白梦也下意识说对。 “那这得加菜吧。”谈时琛替她拉开包间门，“毕竟替你躲过了相亲危机。” 说完还补充道：“刚刚他不是以为我们是情侣？ 白梦也瞬间反应过来他的意思，连忙给他倒茶，嗓音还有些哑，“对，他误会了，你还想吃什么？” “下次吧。” 谈时琛似乎只是随口聊天，但又像是在跟她解释，“我看菜凉了才去找你，刚到时你们的话题就结束了。” 男人桃花眼微勾，安静看着你时，专注又深情。 白梦也睫毛轻颤，不敢与他对视，只得说好。 他不仅看出了她与白弛凡相处时的不自在，还在帮她后率先解释了自己并未听到其他的对话内容。 在这件事上，谈时琛给足了她尊重和帮助。 但他不知道，自己确实利用了他。 话题到此，包间内只剩下轻微的咀嚼声，白梦也难得没有堆满笑意，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吃完，最后问了句，“还要加菜吗？” 见对方摇头，白梦也走出包间准备结账，却被告知已经付过钱了。 白梦也手腕一顿，恰好看见从包间内出来的谈时琛，后者懒懒拎着外套，朝她轻抬下巴，“不小心付过钱了，你下次再表现吧。” “……” 她只得说好。 晚上没课，白梦也蹭车一起回家。 靠上柔软坐垫的那一刻，白梦也后背发酸，她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紧绷了一晚上。 她感觉太累了，累到她根本没有办法像往常一般笑脸相迎，正想着怎么调整状态时，她感觉到身后的椅背在逐渐下降。 第35页 白梦也偏头对上谈时琛微暗的眼神，“你平常太吵了，说话会打扰我开车，睡一会？” “……没事，我不说话就行，你把椅背调起来吧。” 谈时琛：“开车的时候调这些很危险，就这样吧。” “……” 她突然觉得谈时琛以前拿的那些赛车奖项都是走的后门。 白梦也只得平躺在椅背上面，她原本并没有打算睡着，但车内安静到只剩下舒缓的钢琴曲，她看着窗外不断倒退的树影，思绪逐渐涣散。 不知过了多久，身边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谈时琛看着蜷缩在椅子上的白梦也，将车子停在路边，关掉钢琴曲，将车内温度调高，确定出风口没有直吹她后才重新起步。 白梦也醒来时天色已经黑尽了，身边环境陌生，她猛地起身，西装随着她的动作掉去地上，问道那股熟悉的木质香，她才反应过来自己坐在谈时琛的车上。 车子停在小区楼下，白梦也偏头望去，男人站在桂花树下，五官因黑夜显得沉郁又立体，指尖一抹猩红微闪着，黑眸恰好隐在树荫之中，看不清情绪。 男人似乎是注意到她的视线，手指轻捻将烟掐灭，拉开车门的瞬间撞进白梦也漾满笑意的眼神。 谈时琛接过西服，没进来，“走吧，到家了。” 回来的路程加上久违的沉睡让白梦也情绪恢复过来，她点头笑说：“好哇。” 两人一同进了电梯，白梦也又开始扯东扯西，杏眼弯弯，一如往常。 她并不认为谈时琛今天所做是出于什么私人原因，可能真的是有事，嫌她拉慢进度又喜欢说些废话吧。 走出电梯，白梦也道完晚安后就准备离开，谈时琛却突然出声叫住了她，“白梦也。” “怎么了？” 谈时琛望着她嘴角边的那抹笑，突然觉得有些刺眼。 赶在白梦也二次询问之前，他将口袋里的东西递给她，“卡掉了都不知道？” 她的校园卡四四方方躺在他的手心，白梦也伸手拿过来时，手指不小心刮过他温热的掌心，眨眼狡黠道：“那不还是得琛哥罩着？” 谈时琛再次开口，“白梦也。” 白梦也准备要走的脚步一顿，“嗯，还有什么吩咐？” 谈时琛盯了她几秒，“聪明点，下次别傻到丢了卡都不知道。” 语气有些欠，还夹杂着白梦也分辨不出来的情绪。 白梦也直觉他想说的不是这句，却还是顺着他往下讲，“是是是，你最聪明，花饭都能弄丢。” “……？” 回家后，白梦也把家里所有灯都打开，将所有窗帘拉了起来，检查完门窗，她窝进松软的沙发里，从窗边堆满的娃娃拿了一个抱进怀里后，听着厨房里咕咕的煮水声，才觉得内心安定了些。 窗外似乎在下雨，滴滴答答的雨水声让她再次想起了那些曾经混沌的午后—— 伴着腐朽已久木质地板的咯吱声，白弛凡略带狰狞的笑声从上面传来，“夕夕，咱们上次讲到哪儿了？” 白梦也在墙边缩成小小一团，声音稚嫩且发抖，“…讲到你和妈妈怎么认识…” “没错，真棒。”白弛凡对这个回答很满意，铁椅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呲啦声，将椅子拖到白梦也的面前，打量着她受惊的模样，“那我们继续往下讲…” 白梦也坐在破烂的坐垫上，听着白弛凡讲着自己的辛酸往事，她望着本该是最亲爸爸的狰狞嘴脸，只觉得寒从心起。 她一开始也反抗过，但哭闹只会让他变本加厉，后来她就告诉自己，背乘法口诀表吧，这样就听不到了。 到最后，她学会了麻木和安静。 “滴滴——” 热水壶持续不断的警告声刺激了白梦也的神经，将她从混沌里逐渐拉了出来，缓过来的瞬间，白梦也眼前一阵模糊，坐了几秒才感觉头脑变得清晰。 拿杯子倒水时，白梦也发现自己掌心湿了一片。 白色的热气从杯中冒出，白梦也从茶几下面的塑料小瓶摸出几颗白色药丸。 药片入喉，苦地她眉间微皱。 一瞬间，喉间只剩下无法忽视的涩味。 望着桌上摆的校园卡，白梦也想到刚刚两人分开时的模样，他到底想和她说什么呢？ 等到药效发作，白梦也都没想出个所以然来，意识逐渐消失，她将自己那件夹杂着木质香的外套紧紧抱在怀里，伴着这股残存的熟悉感，沉沉睡了过去。 灯光照射下，白梦也小脸儿惨白，皮肤近乎透明。 宜城秋季多雨，一声闷雷将黑夜拉得更长。 谈时琛站在落地窗前，望着滴滴雨水逐渐汇集，又顺着玻璃不断滴落，雨幕模糊了夜景，将黑夜衬得晦暗几分。 街道两边的路灯逐渐熄灭，暗夜似乎被无限延长，他突然就想到了晚饭时在廊道见到白梦也的情景—— 白梦也一言不发地站在墙边，头轻轻垂着，十指紧紧握拳，镜子里的面容空洞又寂寥，像被一根枷锁缠绕住了。 当时两人的谈话声不大，谈时琛确实没有听到大多数的对话，他到的时候，最直观的，就是白梦也那幅失魂落魄的模样。 谈时琛有时候觉得白梦也很是矛盾，他见过她满脸笑意的模样，也看过她不为人知的孤独一面，但今天那个场景，确实狠狠地戳到了他。 第36页 他并不知道他们之间说了什么，也不知道白梦也为何低落，但他就是有点看不惯，所以连带着，对她面前站着的人有了敌意。 说不清自己为什么要上去拉住她，他就是突然有了这么一种想法，他觉得，她不该是那样的。 他们小区之前有段时间很多流浪猫，有次散步回家，他恰好看到白梦也蹲在路边，把火腿肠掰成一节一节的，喂给小猫吃。 当时两人还没有很熟，但他那时候就觉得，她在阳光下看着小猫眼角弯弯的模样，太美好了。 所以啊，她不应该被今晚那样对待，她就应该像绝大多数时候的白梦也一样，热烈而又灿烂的活着。 第20章 长夜 “总得有人陪陪她。” 霜降之后, 宜城难得连续出了几天太阳，最后一门公选课考试结束，白梦也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终于结束了。” 汤凌敏这几天熬得头有点晕，说话都有些虚弱，“还不赶快回去喂花饭？” 白梦也伸展出去的胳膊一顿, “对哈。” 手机恰好在这时滴了一声，白梦也拿出来一看, 毫无意外是谈时琛—— [散步了吗？喂狗粮了吗？花饭今天怎么样？] 上次吃完饭的第二天一早, 谈时琛就敲响了白梦也的房门。 她当时睡得还有些懵, 只记得他一手拎着箱子, 一手抱着花饭, 嗓音懒懒的，许是需要人帮忙, 他的尾音故意拉长，低沉地有些勾人, “帮我个忙？” 白梦也不太记得自己是怎么回答的了，当时她仅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男人抱狗的手上, 骨感修长, 因为用力而看得出手背上明显的青筋，等她完全反应过来时, 花饭已经到了她的手上。 脖颈的套圈上贴了一张纸条，字一看就属于谈时琛—— [姐姐人美心善, 花饭谢谢姐姐~] “……” 因为从来没有养狗的经验，小到狗粮大到遛狗，几乎所有的事都需要去问谈时琛。 白梦也将聊天记录网上滑了几下，发现这段时间, 两人的聊天来往比之前密切了不少。 迎着阳光，白梦也眯了眯眼，将聊天记录拿给她看，“太难了，他每天要问好几遍。” 汤凌敏啧了一声，“能不能有点帮帅哥忙的觉悟，这活要交给我，我能把狗遛出花儿来。” “……？” 白梦也算了下时间，花饭已经单独在家呆了三个小时，她拍了拍汤凌敏的肩膀，“我先走了哈。” 回家的路上，白梦也打开家里刚装的摄像头，发现花饭正躺在客厅的地板上面，阳光洒到它柔软的毛上，泛着金色的光。 半小时后，电梯稳稳停在25楼，听到熟悉的脚步声，花饭迅速起身朝门口跑过去，白梦也一开门就与咧嘴笑的花饭撞了个满怀。 白梦也一把将它抱了起来，揉着它软软的肚子，“花饭，你好像长胖了。” 花饭小声哼唧，在表示不满。 白梦也轻笑，照例一样样地放好狗粮，给谈时琛拍了个照片：[你儿子吃上饭了。] 老实说，帮忙养花饭这事要是发生在她清醒的时候，她肯定不会答应，因为她家里的构造太不适合养宠物了，窗帘都是紧闭，她一个人的时候不爱见光。 而且这么多年，她已经习惯了一个人，虽然有时候连自己都照顾得稀里糊涂。 但现在，她望着因为舒服而发出呼噜噜声音的花饭，感觉心底最深处的地方被轻轻挠了一下。 似乎，这种感觉也挺不错。 正想着这事，放在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消息来自谈时琛—— [拍个视频给我解解闷儿？] 白梦也刚想感叹对狗狗真挺上心时，第二条消息如约而至：[我怕你把它弄丢了，选以前的照片骗我。] “……” 与此同时，州市谈家老宅，阳光扑洒在院中的水池上，泛着点点波光。 谈时琛看着对方连发的三条消息，懒懒笑了声。 [第一天就丢了：）] [第二天捡回来了：）] [第三天卖了：）] 没过几分钟，白梦也发来了一段视频，花饭吃饱了在客厅撒欢，视频的结尾白梦也哼笑了声，“再好好看看吧，今晚就见不到了。” 花饭的精神状态都蛮好的，一看白梦也就花了心思，谈时琛看着原本窗帘紧闭的客厅如今洒满阳光，懒懒勾唇。 退出视频，他看到了另一条消息：[今晚学校有点事，我把花饭带去宿舍一晚可以吗？保证不掉一根毛！] 谈时琛笑着回了条语音。 陈铭上楼时恰好看见谈时琛手机里在放花饭睡觉视频，他一眼看出这个背景不是谈时琛家，“你放心把花饭交给别人养？” 谈时琛收起手机，给他倒了杯茶，“总得有人陪陪她。” 陈铭默认这个ta指的是花饭，啧了一声，“算你有点良心。” 白梦也回学校时，宿舍楼下的情侣正亲得难舍难分，她赶紧捂住花饭的眼睛，“咱们不看哈。” 和宿管阿姨做了明天就带走的保证后，白梦也将花饭带回宿舍，花饭丝毫不认生，一进门就左转转右看看，把汤凌敏萌得不行。 汤凌敏早就做好准备了，将不穿的衣服做了个简单的窝，她一边撸着毛毛，一边吐槽道：“你们导师也真是的，非要你把实验数据今晚发过去，弄得你还要回来一趟。” 第37页 白梦也倒没什么所谓，打开电脑还不忘揶揄她，“没事儿，早交早好，那不然你帮我去和教授battle？” “别，我想毕业。” 两人正说着话，宿舍门被大力推开，江清满身是水地走了进来，汤凌敏吓了一跳，“江清，你…这是怎么了？” 江清看到宿舍里突然出现的狗狗愣了一下，转而笑道：“没事儿，不小心摔了一跤。” “快擦擦。”白梦也给她递了条毛巾，指向正在打滚的花饭，“事先跟你说过的，今晚要将它在这里安顿一晚。” 江清木讷地点头，“好，我先去洗澡。” 白梦也重新计算数据，找之前的一张装置图时，手指不小心触到了微信界面，瞬间，男人懒散低沉的声音在宿舍荡开—— [辛苦了啊，白师妹，给你加钱…] 在家听这句话时没觉得有不对，现在再听感觉哪儿哪儿都不对劲，白梦也连忙退出界面，将剩下的话无情阻断。 汤凌敏诶了一声，“不是吧，和我们的谈师兄，养狗养出了情况？” 拿着盆子的江清背影一顿，站在浴室门口等着白梦也的后文—— “跟他？不必了，我想多活几年。” 听到这句话，江清无意识舒了口气，随即往浴室走去。 江清洗完澡出来时，白梦也正在和谈时琛打电话，“花饭这样没问题吧，也不到处跑动了，要不要送医院？” 她刚核对完一组数据就听见汤凌敏啊了一声，偏头一看，花饭躺垫子上一动不动，把她吓个半死，赶紧给谈时琛打去电话。 为了更好地听清对方说的，通话是外放的，谈时琛似乎是笑了声，“没事儿，就是吃撑了。” 得到安全的回答，白梦也松了口气，将外放关掉，“吓我一跳，明天回家后我立刻带他去散步。” 可能白梦也自己都没意识到，两人的相处模式比起以往，多了好几分真诚。 两人再说了几句后才挂了电话，白梦也轻轻捏捏花饭的耳朵，“你啊，别突然不放纵了哈，吓死我了，还好没事儿。” 江清假装不在意地问道：“白白，狗狗什么时候送回去啊，我有点轻微过敏。” 白梦也弯起唇角，“明早我就送回去，今晚要处理数据，可能来不及。” “狗狗一般要什么时候遛比较好？” 许是觉得这话问的突兀，江清解释道：“我妹妹想养，我帮她问问。” 白梦也：“早中晚各一次” 江清噢了声，“你一般什么时候遛狗呢？我感觉花饭长得蛮好的，想向你学学。” 白梦也微微挑眉，“我一般晚上九点。” 江清笑了笑，摸了一把花饭的头，“好。” 熬到凌晨三点，白梦也按时将最后一份数据提交过去。 看着邮件发送成功的提示框，她揉了揉酸胀的肩颈，忽地感觉脚背一阵酥麻，她低头一看，花饭正窝在她的脚边，眼睛滴溜溜地转，笑得很乖。 白梦也将它抱了起来，有些意外地小声道：“你在陪我嘛？” 花饭往她怀里拱了拱，似乎在认同她的观点。 白梦也望着窗外早已黑透了的天，感受着怀里的温暖，忽觉眼眶发涩。 这还是十多年后，又出现了等她的人。 正抱着花饭发呆，放在桌上的手机震动一声，在更阑人静的夜晚显得十分突兀，白梦也拿过来一看，消息来自谈时琛—— [花饭平时素质教育跟得上，你记得帮我和它说句晚安。] 白梦也收到消息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人怎么和她一样三点都没睡，第二反应就是花饭的日常生活还挺丰富。 怀里的花饭早已睡着，白梦也将它抱到软垫上，望着它肉坨坨的脸，第一次觉得长夜没有这么难熬，她盯了好一会，赶在腿麻之前站了起来。 周围暗色如墨，手机屏幕微弱的光给五官打上一层柔和的光影，不知想到什么，白梦也轻笑一声，对着花饭低声喃喃，“晚安。” 第21章 项链 “说几句好听的，再借你养两天？…… 第二天是周末, 为了不打扰大家，白梦也很早就带着花饭离开宿舍。 校园小道上随处可见枯败的枫叶，红澄澄地铺在路边, 很有味道。 花饭迎着阳光一路向前，小爪子踩在枫叶上发出嘎吱声，白梦也拉着绳子望着它一晃一晃的小屁/股, 心里一阵难得的平静。 快到校门口时，意外收到谈时琛发来的消息：[我回宜城了, 来接你们？] 白梦也刚想回不用, 校门口传来一阵短促的喇叭声, 她抬眸一看, 谈时琛一身黑色风衣站在门口, 头发比上次见他时长了些，碎发随意搭在额前, 阳光为他打上一层金光，矜贵挺拔。 两人接近一周没见, 比起白梦也，花饭更为激动, 挣脱绳子朝着谈时琛跑去, 后者稳稳接住它，懒懒笑了声, “胖了点儿。” 清晨的校园很是安静，这种氛围下, 白梦也突然想到自己昨天更新漫画里的男主角，一如谈时琛，足够细心又不拘泥于常规。 白梦也看着他对花饭的各种关心，突然就觉得他以后一定是个好爸爸。 见白梦也静静站在一边始终没开口, 谈时琛将花饭放了下来，朝她走近，背脊微弯和她对视，“不舒服？” “嗯？”低沉的声音从她耳边刮过，白梦也不自觉后退，只是笑，“怎么样，白白胖胖吧？” 第38页 小姑娘笑得杏眼弯弯，眼里还带着点小得意，明显在报复他说她弄丢狗。 谈时琛懒洋洋啊了声，“你？是胖了不少。 “？” 还没等白梦也炸毛，一个精致的礼物袋塞进她手里，“这几天辛苦了，师兄给你的…” 说完还顿了一秒，似乎在想怎么接话，“…工资？” 之前本来就欠了他不少人情，白梦也并不觉得帮着养花饭有多麻烦，况且更多的其实是它在陪她。 想着就要拒绝，谈时琛瞥了她一眼，“谈弥欢买的，我借花献佛而已。” 就这样把她想拒绝的话硬生生拦截住了，白梦也只得接了过来，还好，只是一条银制项链，但造型很是精致。 回去的途中白梦也一直把玩着这条项链，银制品在阳光下闪闪发光，“欢欢自己做的吗？” 项链衬得白梦也的手指更加白皙，谈时琛回过神嗯了一声，“前天带她去的。” 白梦也小心翼翼地将它放好，弯起唇角，“不愧是我粉丝，审美真好。” “还行吧。”谈时琛眼角轻轻翘起，“我从小培养的。” 白梦也没有注意到他语气里的得意，只觉得他自恋过头，红唇轻撇，将这话小声重复吐槽了一遍。 谈时琛嘴角扯起一个弧度，没搭腔。 一人一狗朝夕相处了一周，分别的时候不仅花饭不适应，白梦也也下意识的朝牵引绳伸手。 意料之中的粗糙绳子没拿到，却碰到了男人微凉的手背。 白梦也触电般地收回手，随便扯了个理由，“有点困，伸个懒腰。” 回应她的是一声“噢是吗你想揩油也编点像样的理由”的明显轻笑，“行，这小鬼我带走了。” 白梦也轻叹一口气，半蹲着身子和花饭告别。 卷曲的长睫毛微垂，在眼睑下投上一片阴影，就当谈时琛在分辨她眼里的情绪是不是不舍时，白梦也抬起头笑说：“带走吧，终于清净了哦。” 话虽这么说，一双杏眼却是盯着花饭的。 谈时琛将花饭举到她跟前，语气有些不着调，“说几句好听的，再借你养两天？” 白梦也杏眼微眯，开玩笑道：“小心我什么时候把它偷过来。” 谈时琛把牵引绳取掉，“行，走了。” 目送着花饭一步步朝屋内走去，白梦也感觉心里的柔软也一点点的被抽走 房屋关上的那一刻，白梦也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回家后，她望着家里花饭留下的点点痕迹，突然感觉一阵恍惚。 那种每天回家都有人等待、目光所及都是你的感觉，对她而言太难得了。 她望着阳光肆意透过的玻璃窗，最终还是将窗帘都拉了起来，一如往常。 也还好，那些美好的日子都是她偷来的，她本该孤独。 花饭回家后也有些不适应，谈时琛将在屋内兜兜转转的它抱到腿上，“刚去了几天就不念家了？” 花饭往他怀里拱了拱，谈时琛望着窗外的蓝天白云，正发着呆时，茶几上的手机微微震动，他拿起来一看，来电显示是谈岁淮，接起电话的却另有其人 谈弥欢清脆的声音响起，“小叔，你兄弟的女朋友喜欢那条项链吗？” 他还没回答，谈弥欢又问：“怎么样，我推荐的店不错吧。” 谈岁淮疑惑道：“什么项链？” “哎呀。”谈弥欢说：“就是小叔叔说他有个朋友想送礼物，特别一点的，我就推荐了我以前去过的手工店，那天我想跟着去，他死活不让，说两人大男人做饰品，小孩子别瞎掺和。” 说起这个时，谈弥欢嗓音隐隐透着委屈。 谈时琛闲散靠在沙发上，手臂懒懒撑在一边，“你们直接面对面聊呗，还跟我打什么电话？” 谈岁淮温声道：“欢欢，电话给我，爸爸有事要讲。” 说到正事，谈岁淮语气严肃了几分，直入正题，“周生淮情况不容乐观。” 谈时琛掀起眼皮望着窗外的蓝天，“我走的时候不是好好的？” 这次回州市，就是因为周家人说，他情况又恶化了。 谈岁淮沉默几秒，“阿琛，你不是所有事都可以做到的，找个时机，放过自己吧。” 花饭似乎也察觉到了气氛不对，乖乖躺在一边，望着谈时琛微皱的眉间，发出一声轻轻的呜咽。 谈时琛眸光微暗，冷笑了声，“我他妈就是想知道，他当时那样做，对他有什么好处。” 陪花饭这几天，白梦也也养成了晚间散步的习惯，将最新的一话漫画勾完线后，她拿起吧台上的东西出了门。 秋天的傍晚温度较低，风吹过时树叶簌簌作响，带了几分萧瑟的味道。 白梦也低头将外套拢紧时，意外听到了两道熟悉的声音，回头一看，果然是汪林和谈时琛。 汪林并不意外能在这碰到白梦也，“来一起吃烧烤的？” “不是，就随便逛逛。” 白梦也手机恰好在此刻亮起，她低头看了一眼，笑着说道。 谈时琛朝不远处抬抬下巴，“就在旁边，一起吃？” 男人穿着简单的衬衣黑裤，斑驳的树影打到脸上，模糊了嘴角的笑意。 白梦也手机再次震动起来，“有点事，下次我请。” “也行。” 第39页 等两人走后，白梦也打开聊天框，扫了两眼后往街对面走去。 到了对方指定地点后却没有看到人，白梦也回过去电话，“汤汤，你在哪儿呢，我怎么没看见？” 汤凌敏微讶，“白，你是不是打错电话了？我在宿舍啊。” 等白梦也反应过来时，身后的人已经勒住了她的脖子，手机顺势被甩了出去，男人阴狠的声音传来，“别动。” 第22章 惦记 这是一场蓄谋已久的一见钟情…… 白梦也的反应比身后的人想象的更快, 她拿出藏在袖子里的小刀往身后挥去。 运气不错，恰好划到了他胳膊上，男人吃痛, 松开了桎梏。 白梦也头也没回往巷子外跑去，却没想到对方准备得很充分，刚跑了没两步就被另外一人堵住。 她回头望去, 还好，只有两个人。 为首的卷毛男人甩甩胳膊上黏腻的血迹, 笑得有些癫狂, “挺野啊。” 白梦也往有利地势挪动, 白净的小脸儿上冷静异常, 她开始谈判, “对方给你多少钱，我出两倍。” 卷毛讽刺笑了声, “白小姐，我不要钱, 就是帮别人个忙。” “什么忙？” “呵。”卷毛逼近几步，“黑灯瞎火, 你说呢？” 白梦也摸清楚对方的来意, 反而更加平静，“旁边就是小吃街, 随时都会有人经过，你这样太冒险。” 卷毛轻笑了声, “没事的，我们速战速决” 他们正在一个废弃的巷子里，周围有几个废弃的铁皮桶，还隐隐泛着地沟油的臭味。 白梦也不再犹豫, 突然转变方向，将身后那人拽到身前，顺势提腿用膝盖顶了上去，一声闷哼之后，胖墩跌倒在地。 许是老天爷眷顾，这个小弟看起来结实有力，其实是个虚的，一把推出去与身后的铁皮桶撞了个满怀，噼里啪啦的声音刺得白梦也微微皱眉。 白梦也整套动作快到卷毛没机会帮忙，等他反应过来时，身边的几个铁桶哗啦啦倒了一地，有些剩菜剩饭甚至溅到了他的裤腿上。 听到胖墩的哎哟声后他暗骂了句废物，但与白梦也的眼神对上时，却带了几分笑意，“没想到啊，身手不错，怎么着，私了？” 对方这种“佛系”的态度有些奇怪，白梦也看了他一眼，“我不会动你，这种事情交给警察。” “私了吧。” 卷毛的眼神像一条毒蛇，紧紧将她缠绕，那一瞬间，她想到了白弛凡。 白梦也捡起地上的手机，“110”三个数字已经按了上去，结果她听见卷毛开口，“白小姐，你小时候被关过地下室？” “你说什么？” 从她的表情可以看出，他押对了。 看来那人给他那个破本子，有点用处。 卷毛啧了一声，“还真是这样啊，就单单被关地下室吗？” 说到这，他语气带了几分嘲讽，“那种环境下，可能会被性/侵吧。” 白梦也手指有点颤，想硬着头皮将电话打出去时，卷毛开了口，“白小姐，放弃吧，你这种人，思想早就扭曲了。” 卷毛还在诉说着，这种看似平淡实则带着压迫感的声音让她回到了那个午后，周围也是一样的潮湿阴冷，白弛凡也是用着这种语气一次次的让她接近崩溃。 “别说了。” 白梦也声音微不可见地颤抖。 卷毛眼里闪过一丝得逞，嘴里没停，“你这种人啊，是不可能…” “我让你闭嘴！” 白梦也眼神彻底冷了下来，大步走到他面前，手指微颤，刀片贴紧皮肤，能看见丝丝血色。 冰冷的刀片架到他的脖间，出人意料的，卷毛没有慌乱，只是笑，“来啊，一刀下去我们都解脱了。” 白梦也与他对视着，思绪却开始混沌，那些破败不堪的过往再次缠绕住了她。 她逃不掉也挣脱不开。 见她的眼神涣散，卷毛继续劝说着，“把我想象成那个人，来吧。” 刀片在月光下泛着银色冷光，衬得白梦也眼神愈加淡漠。 在他的诱导下刀片越陷越深，猩红的血珠一滴滴往外冒。 就在白梦也快要完全被说服之时，沉郁的男声在巷口响起，“白梦也，放手！” 白梦也思绪一顿，卷毛心里暗道不好，自己将刀片摁紧了些，“快来，不然没机会了…” 结果话还没说完，卷毛的脑袋就被汪林一巴掌拍开，“傻/逼，给老子滚远点。” 白梦也视野一片模糊，只觉一片温热覆上了她的手背，她听见有人说：“放手。” 白梦也手指紧紧抠着，没松。 她不敢松，她感觉周围都是虚的。 谈时琛再次重复，“白梦也，松手，别做傻事。” 依旧没松。 “汪林！”谈时琛声音陡然拔高，透着冷，“把她给我拉到后边儿去。” 汪林硬着头皮将白梦也的手指一根根掰开，“走吧，交给琛哥，行不？” 白梦也整个人像丢掉了魂魄，机械性地跟着汪林后退。 没一会，卷毛的惨叫声，拳头与肉体撞击的闷哼声传了过来，似乎被这寂静的巷子扩大无数倍，震得白梦也耳朵有些发麻。 晚风夹杂着丝丝腥味传了过来，白梦也头脑冷静几分，她望着巷子尽头，声音哑的不像自己，“谈时琛，别打了。” 第40页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不知道过了多久，四周重新恢复安静。 白梦也抬眸望着前方，光怪陆离又黑暗的世界里，他从巷子深处一步步朝她走来。 “遇到事了不知道开口？你一个女生冲这么前面干什么？我是不是有讲过不要什么事都自己揽着？” 谈时琛语气冷到极致，他哪能不知道，她根本不是想制服他，她想同归于尽。 一个接一个的问题将她淹没，好像一个膨胀到极致的气球突然间被戳了个口，白梦也积攒了一晚上的委屈在这一刻被完全激发出来—— “你凭什么管我，我们很熟吗？” 白梦也脸上表情很淡，不似以往满满笑意。 ——难道我想这样吗？ 我想碰上一群流氓被骚扰，我想出生在这样的家庭，我想养成这样的性格吗？ 但这些她都没办法说。 白梦也明显是被逼急了，眼尾泛着红，拳头紧握着，仿佛下一秒就要去和人拼命。 谈时琛被她眼里的绝望猛地一刺。 两人对视许久，到最后，谈时琛弯下腰看着她，嗓音有些哑，“是我话说重了，你别哭，行吗？” 凌晨，宜城市局门口人流依旧密集，白梦也小小一只蹲在门口的大树边。 大家都在忙自己的事，步履匆匆的，没有人注意到她这边的情况。 在腿麻失去知觉之时，终于有个穿制服的女生从她旁边经过。 “您好，请问…” 白梦也本来就瘦，树荫把她整个包裹住，蹲在一边完全没有存在感，现在突然出声，把女生吓了一跳，“我天…怎么了？” 女生本来有点火的，但对上白梦也的眼神后再也发不出来了。 黑白分明的，焦急的，内疚的，多重情绪冲撞，强烈到让人挪不开眼。 白梦也扯出一个笑，“刚刚进去的那位，怎么样了？” 怕对方没印象，她又加了几个形容词，“高高瘦瘦的，脸…很好看，身后还跟了另一个男人。” “啊”女警似乎想了起来，眼睛一亮，“挺帅的，哦不，挺好的，没多大事。” “……” 白梦也长舒一口气，“谢谢。” 等谈时琛做完笔录从警局出来，天空已经泛出鱼肚白。 他环视一圈，淡漠的视线对上那道倩影时映出几分柔意，白梦也坐在门口的长椅上，脸颊苍白，昏昏欲睡。 男人身姿挺拔很是打眼，与他视线相碰的那一刻，白梦也立马站了起来，因为坐了太久，起身时身子还有些摇摇晃晃。 凌晨的警局门口人员依旧川流不息，两人隔着人群遥遥相望。 白梦也嘴唇动了好几次，却什么都没说，最终只是安静地转身，朝门外走去。 谈时琛目送着她离开。 汪林目睹了这一切，语气有些愤愤不平，“连声谢谢都没有…” 他承认他之前对白梦也很有好感，但他更心疼他琛哥。 谈时琛收回视线瞥了他一眼，“处理好了？” 汪林心里莫名发闷，“处理好了，你都找了池牧白出面，能不好吗…” 说真的，他已经很久没看见谈时琛这么狠了，找了最好的律师，还动用了警局的关系，把所有的事情都自己揽了下来。 每一条，都是把对方往死里整，根本没想让他们从局子里出来。 “对了，还有主犯。” 谈时琛望着白梦也离开的背影，淡淡嗯了声，“她去解决了。” 汪林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不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明明两人刚刚都没接触，他怎么知道白梦也去解决了？ 他望着谈时琛微垂的眼眸，无声叹了口气。 回去的路上，谈时琛脸色很不好看，他不敢告诉白梦也，那些人比她想象的更加肮脏。 他们的目标不是身体上的折磨，而是想直接毁了她。 让她背上案底，利用网络舆论彻底压垮她。 冰冷的审讯室里，卷毛一口黄牙，笑得癫狂，“全国最高学府的院花，网上知名画家，因为口角控制不住自己而杀人，应该挺不错的。” “汪林。”谈时琛望着窗外不断飞逝的倒影，声音低冷，“那些人，别给他们留活路。” “好，我来解决。” 怎么形容谈时琛这一刻的语气呢？ 心疼，悔恨，克制。 汪林的东西还放在他家，上楼之后他才发现谈时琛胳膊受了伤。 应该是打架时被铁皮桶划到的，伤在左胳膊上，伤口挺深，殷红的血液滴了一路。 汪林提来医药箱，“我先简单处理下，明天去医院打针破伤风。” “不用，没多大事。” 谈时琛望着窗外如墨的暗夜，情绪很淡。 他不知道对方说了什么让白梦也这么大动静，她到底经历过什么？ “琛哥，今晚给你打电话的，是她的室友吗？” 两人吃烧烤吃到一半，突然有个陌生号码打到谈时琛手机上。 一开始还以为是诈骗，谁知谈时琛听完脸色微变，拿起外套就往附近巷子里走，汪林以为丢什么东西了，到东边尽头时，居然看到了巷子里的白梦也。 说真的，汪林看到白梦也当时那副样子被吓了一跳，眼神冰冷刺骨，那么羸弱的手腕却将一个成年男子牢牢锁在墙边。 第41页 哪有平时那副乖乖的样子？ 汪林直觉白梦也这个人不简单，斟酌片刻还是说道：“琛哥，你何必呢？她跟你没有关系，你没必要这样的…” 主动将责任揽了下来，请了好的律师，甚至还请了市局的朋友帮忙。 他和谈时琛认识十多年了，从某种程度上说，他是一个很佛的人，可能自己的事都不上心，但这次却为了不相干的人，倾尽所有。 伤口处理完毕，谈时琛懒懒靠在沙发上，点了支烟，没抽，就让它静静燃着。 烟雾缭绕间，他想起了在清吧遇见她的场景。 那天清吧恰好在放strawberries cigarettes，他最喜欢的一首，旁边的朋友们都在想尽办法安慰他，他的思绪却早已随着声音飘了很远。 恍惚之间，他看见有人一袭白裙走了进来，高挑的，气质的，身上却带着特有的颓。 和他一样。 几秒后目光两人目光对上，可能他坐在角落，对方并没有发现自己看到了她。 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他往黑暗处挪了几分，让自己能更好的观察她。 等她走到了光亮处，看清她白净的小脸儿时，谈时琛愣了几秒。 当时汪林还问他在发什么呆，被他随便搪塞了过去。 小姑娘似乎是认识他，特意找了个靠他们近的位置坐下，眼神毫不避讳地打量着他。 直到在廊道遇见，她说是他的粉丝，却被他一眼识破。 想到这，谈时琛轻笑了声，眸光微亮，“谁知道呢？” 为什么这么做？ 可能就是觉得这人有意思，也可能第一眼就惦记上了。 但有一件事他很确定。 他比白梦也以为的，更早注意到她。 第23章 好梦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对谈时琛…… 凌晨的校园很是安静, 只有树叶伴着微风轻轻作响，白梦也慢慢走在回宿舍的路上，心里感觉很空。 走到竹苑楼下, 本该是沉睡的时间，却意外发现自己宿舍房间的灯亮着，白梦也看了几秒, 直接走了上去。 走到宿舍门口，她恰好收到汤凌敏的消息：[白白, 阿清说有事跟你讲, 我昨晚去朋友家住的。] 白梦也：[好嘞/么么哒jpg.] 白梦也拿出房卡, 随着“滴”的一声轻响, 她与阳台上坐着的江清四目相对, 后者坦坦荡荡，甚至朝她笑了声。 坦然的, 似乎预料到一切的。 白梦也站在门口，静静地看着她, 半晌，她才开口, “你看过我日记本。” 笃定的语气。 江清一愣, 她想过很多种两人见面的场景，但唯独没想过这种, 平静的、淡淡的。 几秒后，她推了下鼻梁上的黑框眼镜, “是，我看过。” 意料之中的回答，关于自己和白弛凡的过往，她只在日记本上写过一次, 刚上大一的时候吧，那段时间她的状态很差，只得用这种方式来诉说。 但也没写太多，只有简短的几句话，但足以让人浮想联翩。 日记本被压到了书籍的最底下，能接触到的只有两位室友。 昨晚卷毛能说出她被关在地下室，肯定是江清看完日记后告诉的他。 当时她太慌了，被卷毛几句话带了进去，其实后来想想，根本没有必要，他说得有鼻子有眼，完全靠自己脑补出来。 看着面前这位穿着不知道洗了多少次、已经微微发白牛仔外套的室友，白梦也语气很淡，“为什么这么做？” 江清试图开脱，“我没想过会闹得这么大。” “我问你为什么这么做？” 白梦也重复一遍。 其实白梦也的五官美得很有攻击性，但平时妆容很淡她又爱笑的缘故，这种攻击性被削弱不少，如今表情淡下来，眼神冷漠的有些刺人。 江清望着这位朝夕相处了四年的室友，头一回生出了自己根本不了解她的想法。 “因为你太顺了，因为你和谈时琛交好，因为你惹了不该惹的人。” 她和林穗相识已久，初中的时候，因为家庭贫困，她是被压制的一方，所以那次去赛车场碰见之后，她才会那么害怕。 但意外的，现在的林穗和室友并未像以往那般恶语相向，而是忽然笑脸相迎。 赛车场那次后，林穗就有意无意给她洗脑，讲白梦也有多么多么顺、凭什么自己获得的保研名额要被扣上“施舍”的帽子、你已经被她压制太久了。 慢慢地，将江清心里那颗埋藏已久的嫉妒心挖掘了出来。 恰好在某天，林穗介绍了卷毛这位有胆有识的朋友。 想到这里，江清底气似乎足了些，“你长得好看，成绩又好，还有一份来钱快的工作，甚至保研这种大家都羡慕的选择你都可以那么潇洒的放弃，而我却因为你的放弃才拿到offer。” 江清笑得有些癫狂，“我不懂，为什么世界这么不公平，为什么老天爷这么偏爱你呢？” “凭什么你天天那么开心，每件事都很是顺利，而我却总是活在你的光环之下？” “我想要的一切你总是如此轻而易举的得到。”江清眼里有了泪花，“白梦也，你那么幸福又快活，当然不会懂我的难过。” 因为出生不好，她比任何人都想要出人头地，大学四年，她认真上好每一节课、一分钟都不敢耽搁，考前复习到凌晨，被人说穿搭土，她打工挣钱买护肤品和衣服。 第42页 她明明已经做到了力所能及的最好了，但就算如此，白梦也依旧什么都比她好，每一样都比她耀眼。 所以她嫉妒，甚至是恨。 她想亲手毁了她，她想亲眼看看这位人人口中的院花跌落神坛的样子。 望着窗外渐亮的天，白梦也问道：“既然这么讨厌我，最后为什么要打电话给谈时琛？” 昨晚江清先是借用了汤凌敏的手机给她发了消息，因为短信内容说她受伤了，而且出事地点紧挨着小吃街，所以白梦也赶了过去。 汤凌敏平时大大咧咧的，可能根本想不到她出了事，所以最大的可能性，还是江清。 惊讶在江清脸上一闪而过，而后她放声大笑，“你看，你连这个都这么清楚。” “是啊，说到底，我挺怂的，设计害你，最后还要救你。” 笑完之后，江清脸上满是难过，“我就是好奇，会不会连谈时琛那样的人都会甘愿去救你，结果真的去了。” 听完整件事，白梦也只觉得荒唐，其实在几天前江清问自己遛狗时间时她就有预感，所以她昨晚出门时带了小刀。 但她以为只是女生之间的小打小闹，不曾想过是置她于死地。 “你都看过我的日记了。”白梦也望着这位曾经性子恬静的室友，“你怎么就知道，我过得快活？” 江清微愣，“我以为那只是你记录漫画灵感的笔记本…” 关于自己的过往，白梦也不想多言，“自首吧，江清，不然由我来，会判得更重。” 这种在混沌中挣扎的过往，她也时常经历着，所以离开之前，她说了最后一句话，“要是只看到生活中不好的地方，人早死一万次了。” 人总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白梦也并不觉得她可怜。 接到汤凌敏的电话时，白梦也刚好洗完澡，给自己泡了杯咖啡后回拨了过去。 对方声音很是着急，“白白，江清刚刚从宿舍搬了出去，我问她也不说，你们…闹矛盾了嘛？” 说出后一句时，汤凌敏语气带着明显的怀疑，两人平时关系一向不错，而且最近江清都和隔壁宿舍的人在一起，早出晚归的，哪有时间来吵架。 咖啡的味道安定了白梦也的思绪，语气轻快道：“她什么都没说就走了？” “嗯嗯，收拾完就走了，只说有点事。” 白梦也揶揄她，“你啊，就是瞎操心，江清说找了个不错的工作要去实习，所以才搬走的。” 事情有些复杂，白梦也不想多说。 汤凌敏明显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两人又聊了些最近的八卦才挂断电话。 四周重新恢复安静，白梦也甚至听见了隔壁房间开门的咔哒声，鬼使神差的，她起身走到门口，看着谈时琛牵着花饭出了门。 男人眼皮懒懒耷拉，看着花饭在身边转圈，身上的卡其色风衣和花饭柔软的毛发相呼应，站在阳光下，莫名的温暖和谐。 许是有感应似的，谈时琛偏头往她这边看了一眼，明知他不可能看见自己，白梦也还是下意识躲到一边，过了几秒再看时，外面已经没人了。 昨晚男人语气里的着急和关心都不是假的，她不知道对方这样做的原因，更不知道怎么去面对他。 她可以无所顾忌面对一切险恶，但害怕且恐慌突如其来的善意。 但很快，饥饿感将她从纠结中拉了出来，她拿起吧台上的钥匙，打算先将这些事抛到脑后，下楼买点吃的。 小区附近就有一条小吃街，大多都是晚上才开门，现在只有零星几家在营业。 路过烧烤摊时，李婆正在准备晚上烧烤需要的食材，顺带着和周围其他店的老板闲聊—— “李婆，啥事这么开心啊，说出来让大家伙乐呵乐呵。” 李婆嘿嘿笑，“昨晚有两个在我这吃烧烤的小伙子，吃到一半接了个电话，高高的那个留下几张现金就走了，看上去特别着急，我后来一数，整整赚了一千块。” 旁边的人打趣着，“这么多吃烧烤的，你怎么就记得这么清楚？” “那个男人又高又帅，一看就很有气质。”李婆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而且他好像遇到什么重要的事了，跑得特别着急，差点把桌子撞翻。” 几句话聊完，大家又去说别的去了，只剩下白梦也愣在原地。 谈时琛昨晚扔下自己的事去帮了她，后面的各项事由也是他解决的，警察甚至都没找过她。 白梦也不傻，她知道肯定是谈时琛自己将这件事揽了下来。 他为什么要管这件事？明明和他没关系的。 他们的话像一只无形的手，将白梦也一直在逃避的问题硬生生掀开。 她最后买了个煎饼果子，坐在附近公园的长椅上慢慢啃着。 阳光无所顾忌地洒在她的身上，但却没照到街对面的巷子，那里像是被隔离开来，阴暗又潮湿。 让她逃避的不仅是谈时琛的态度，更重要的是她自己的反应，她太清楚昨晚得知谈时琛赶来的第一感觉是什么了。 是放松。 说的更具体点，是信任。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的内心深处对谈时琛的防备心降低以至于有了信任，这种莫名的情绪让她没由来的发慌。 所以明明知道他帮了自己很多，她依旧不敢去找他。 第43页 信任之后就是依赖，她不该这样的。 那一天，白梦也在长椅上坐了很久，久到小吃街的人流变得络绎不绝她才离开。 等电梯门打开，白梦也站在廊道，望着谈时琛的房门，头一回觉得自己心里发空。 感应灯亮起又熄灭的第三次，她做出了决定—— 她现在首要的，是远离他。 这一晚依旧是窗帘紧闭，梦境又将她拉回到昨夜的巷口，她茫然地蹲在路边，看着谈时琛一拳一拳地往对方身上砸。 醒来时，白梦也全身湿透，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缓了几秒才发现那是梦。 梦中的最后，是卷毛拿着小刀一点一点地割开他的筋脉，谈时琛眼里情绪复杂，却一直让她快走。 白梦也紧闭上眼，准备用手机放点歌听，好将这些不堪的记忆抹去。 屏幕点亮时，却意外发现上面躺着一条一小时前消息，来自谈时琛：[都处理好了，放宽心。] 男人的头像就是一张花饭的日常照片，狗狗眼里的温柔和梦里的黑暗形成强烈反差，白梦也眼眶有些涩，许是有感应的，一条新消息跳了出来—— [好梦。] 第24章 逃避 “不躲了？” 不知道是不是那句晚安真的起了作用, 随后的几个小时里，白梦也没有再做噩梦，第二天眼底的青灰也淡了不少。 简单的洗漱后, 白梦也拿起背包出了门，路过谈时琛的房门时脚步微顿，廊道里安安静静的, 她仿佛还能听到花饭用爪子扒门的声音。 白梦也眉眼低垂，说不出如今是什么感受。 电梯到达“滴——”的一声将她拉了回来, 白梦也收拾好情绪, 导好警局的定位后走了进去。 作为事件的当事人之一, 白梦也需要去警局录口供。 接待她的恰好是上次在院子里碰到的女警, 对方显然也认出了她, “诶，你不是上次那个…” 白梦也弯起唇角, “你好，我来做笔录。” “啊好, 你跟我来。” 白梦也不知道讯问室位置，一直紧跟在女警身后, 却不料在转弯时女警突然停下脚步, 支支吾吾道：“好…好巧，池…池牧白。” 白梦也伸手扶墙才堪堪站稳, 抬眸就撞上了男人略带玩味的视线。 男人留着很短的寸头，五官深邃硬朗, 双眼皮褶皱压得很深，冷漠又多情的眼型，嘴角挂着淡淡的笑容，明明是多情的气质却被一身警服压着, 非但不显轻佻反而有了几分自己的味道，矛盾却又适合。 他瞥了眼一身黑衣的白梦也，“哪个案子？” 男人声音低沉好听，低音炮似的，女警瞬间红了脸，支支吾吾道：“就…你上次那个朋友。” 谈时琛的朋友？ 白梦也显然没发现两人之前见过，但也知道了这人是谈时琛的朋友。 池牧白朝不远处轻抬下巴，“就那儿。” 女警诶了声，白梦也看到她耳朵红得快要滴血。 两人擦身而过时白梦也才发现，这人喉结上有一颗淡淡的痣，视线刚收回，她听见他说了声，“别担心，放轻松。” 声音低到白梦也没来得及听清，等她回头看时男人已经走掉了，仿佛刚刚那话不是他说的一般。 等白梦也进审讯室后，池牧白发了条消息出去：[猜挺准，真今天来做笔录了。] 对方也回得很快：[帮忙看着点。] 池牧白挑眉：[行。] 回想起刚刚见面的场景，池牧白觉得这人和校庆那天见到的感觉不一样了，但他也说不出来具体是什么。 正准备往深处想时，他轻轻轻啧了声，这哪是自己该关心的，留着谈时琛操心去吧。 做完笔录出来时间已经过了十二点，白梦也想到刚刚做笔录时对方说的，心里有些闷—— “江清和王凡都承认了，律师也都安排好了，你不用担心。” “律师？是你那位朋友安排的，他对你的事真挺上心，安排得特别仔细。” 准备离开警局时，白梦也被池牧白叫住。 池牧白将几盒药膏递给她，“麻烦你帮我给谈时琛。” 白梦也意外道：“他受伤了吗？” 池牧白深深看了她一眼，别有意味地嗯了声，“前天晚上伤的。” 前天晚上就是救她的那天，白梦也手指微颤接了过来，“好。” 离开的时候，池牧白还对着她的背影喊了声，“记得叮嘱他按时擦药。” 白梦也有些乱，甚至都分辨不出来他是否话里有话。 她找了个警局附近的长椅坐下，翻出通讯录里谈时琛的名字，编辑了好多条消息，最终一条都没发出去。 还没等她想好，一个宜城本地的未知号码先打了过来，接通的瞬间，白梦也听到了对面的吵闹声，过了几秒，一道男声才清晰传了过来，“白梦也吗？我是邓主任，麻烦你现在来学校一趟。” 白梦也到学校时，办公楼七楼已经围了不少人，汤凌敏也在其中，见白梦也过来，她赶紧将她拉住，“白白，我都听说了，你待会一定注意啊，江清父母骂得特别难听。” 时间紧，她来不及说很多安慰的话，只是让白梦也一定注意安全。 白梦也早就知道这事瞒不住，但她没想到汤凌敏会是这样的反应，她愣了几秒才笑说：“好，别担心。” 第44页 会议室外辱骂声清晰可见，主任的脸色难看到极点，白梦也扯出一个笑，“给您添麻烦了。” 白梦也成绩好人又优秀，对这件事主任非常无奈，进去之前，他将白梦也悄悄拉到一边，温声道：“老师们都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但这事我们也很为难。” 他叹了口气，“你待会多担待。” 白梦也笑起来时，脸颊两个酒窝明显，“好的老师，我心里有数。” 与休息室高大的木质门比起来，白梦也看起来确实单薄，望着她离开的背影，主任摇了摇头，“可惜了，这么好的孩子。” 白梦也推门进去的瞬间，江清父母立马将枪口对准了她—— “你这个孩子，看起来白白净净的，怎么这么狠毒！？平白无故诬陷我女儿。” “对啊，你不就是看着我们家阿清成绩好又优秀，你就因为嫉妒去害她，你这样会遭报应的。” 一旁的老师赶紧出来打圆场，“白同学成绩一直都是专业第一，不存在因为成绩嫉妒。” 江父江母的表情突然一顿，随即打量了白梦也一圈，又说起别的，“一看你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就不是什么正经学生，哪像我们家阿清，简简单单的。” “你这个娃子，坏得很，把我们辛辛苦苦培养了这么多年的乖女儿害惨了。” “联合别人一起设计伤害自己的室友，好学生？”白梦也突然开口打断两人的对话，还是那副乖乖的样子，语气却带了讽刺，“您二位可能对这个词有点误解。” 更咄咄逼人的话她当着这么多老师同学的面没说。 江母立马暴起，伸出手指指向她，口水横飞，“你说什么？？” 说完又看向老师，“看看，这就是你们京大教出来的好学生，一点家教没有，恬不知耻！” 早饭和午饭都没吃，白梦也现在脑子有点发懵，她不想再纠缠下去，直接将手机拿了出来，“听录音吧，我和江清的。” 是昨天早上两人的对话。 录音放出的瞬间，不仅室内，室外围观的人也安静了下来。 江父江母的表情越来越白，却依旧嘴硬，“你…你污蔑我们阿清，你伪造的证据！” 白梦也收起手机，“证据都已经提交，有空还是去看守所看看她吧。” 说完就离开现场，将两人无休止的吵闹隔绝在身后。 出来的那一瞬，室外重新安静下来，白梦也走向主任，重新恢复成乖软的模样，“主任，聊完了，我先走了。” 主任脸色缓和，“好好好，辛苦你来一趟了，他们不见到你不罢休的。” “不麻烦。” 穿过人流往外走时，只有汤凌敏跟了上来，她轻轻拉住白梦也的手，“白白，出这么大事怎么不告诉我呢？” 感受到手掌温热时白梦也脚步一顿，她弯起唇角，“说了白让你担心，我这不是没事嘛” 汤凌敏叹了口气，“早觉得江清这段时间早出晚归不太对了，没想到她做出这样的事。” 白梦也只觉得脑子嗡嗡的，她拍拍汤凌敏的背，“我还有点事，晚上微信联系。” “好。” 走出校门的那一刻，白梦也才觉得将那些乱糟糟的东西完全抛开了，她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路过附近商场的甜品店时却意外碰到了认识的人—— 是宋芷。 宋芷也没想到能在这里碰到白梦也，两人视线相对的那一刻，她下意识地去看小女儿江映初的反应，连吃到一半的冰淇淋都忘记了继续喂。 两人隔着人流无声对视，最终还是江映初打破沉默。 小姑娘声音怯生生的，“妈妈，她是谁啊。” 早在对方开口之前白梦也就已经抬步离开，路过两人身边恰好听到了这两句对话—— 宋芷嗓音温柔，给她轻轻地擦擦小嘴，“认错了吧，妈妈也不认识呢。” 白梦也勾起一抹笑，深深看了宋芷一眼后离开，后者头埋得很低，利用广场上的灯柱阻止与她的视线交汇的机会。 天色渐晚，车流开始多了起来，各类霓虹灯逐渐亮起，来往的车灯毫无顾忌地打在白梦也的小脸儿上，模糊了眸中情绪。 顺着这条路一直往前走，等她听到赛车的轰鸣声时才发现，自己走到了谈时琛开的俱乐部门口。 白梦也犹豫片刻，还是走了进去，她现在太需要一个发泄的场所，而且应该…碰不到吧。 一个人来免去了很多社交步骤，白梦也换好衣服后就去了场地，上车之前她特意往天桥处瞄了几眼，确定谈时琛确实不在后才放下心来。 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躲着他，但就是，想逃离。 马尾高高束起，红白的赛车服衬得皮肤更加白皙，从白梦也上车的那一刻，就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还有一些在窃窃私语，说这位就是上次赢了陆涛的女生。 随着轰鸣声起，白梦也快速驶入赛道，一路上有不少想借此搭讪的，都被她远远甩在身后，唯独有一位，一直紧挨着她，怎么都甩不掉。 白梦也眉间微皱，试图在下一个弯道超过他，对方明显提前预料到她的意图，抢在她之前变道并超了过去。 白梦也瞬间感觉一团火卡在胸口处，上不去也下不来，最后半圈，对方倒是绅士得很，一直跟在她的后面，也不加速超过。 第45页 跑完一圈，白梦也非但没觉得发泄，反而更加憋屈了，刚准备下车理论时，对方率先起身摘下头盔。 与对方四目相对的那一刻，白梦也瞬间没了脾气，甚至想赶紧加速逃走，但出发处车辆太多，她直接被卡在原地，只能看着谈时琛朝她走来。 她还是第一次见他穿赛车服，蓝白的样式显得五官愈发立体，摘下头盔后带着头发有些凌乱，却也多了几分懒散肆意。 白梦也看着他一步步朝自己走进，桃花眼里仿佛有光，对上她懵懵的视线时，谈时琛懒懒笑了声，“不躲了？” 白色的聚光灯从他身后照进，男人逆着光，面部线条显得更加利落且耀眼，白梦也忍住想逃走的冲动与他对视，“我没躲，最近忙而已。” 谈时琛闷笑了声，摆明了没信，他望着出发处拥挤的车辆，声音低低的，像是在诱哄，“白梦也，带你去兜风？” 第25章 追逐 他这么多年也就带了她这么个人…… 一天的各种经历让白梦也反应迟钝了不少, 所以当谈时琛提出这个建议时，她的第一反应是说好。 因为潜意识觉得兜风可以发泄。 可当她真正坐到车上，晚风卷起她的发丝漾起丝丝痒意时, 她才反应过来，现在并不是两人可以独处的时候。 男人开车时很安静，眼皮上抬扯出一道很深的褶皱, 骨节分明的手指搭在方向盘上，不断变换的光影打到他五官, 显得沉郁又立体。 白梦也一直觉得, 他不笑时是很有疏离感的。 气氛安静到有些诡异, 车内只剩下柔和的钢琴声在流淌, 所以当车子拐入山林时, 白梦也脱口而出，“你要把我卖了吗？” “……” 死一样的沉默。 白梦也看见他的表情有一瞬的僵硬, 随即漫不经心地笑了声，“人贩子不把你打晕, 等着你跑？” “……” 脑子不清醒的时候还是少说话。 夜幕完全笼罩这片山林，再往前开了几分钟, 白梦也认出这片叫七自山, 宜城海拔较高山之一，因为山势蜿蜒陡峭, 不少玩车的会选择这片地方。 开过一段羊肠小道，半山腰的平台显露眼前, 树林茂密，层层叠叠的，还可以隐约听见赛车的轰鸣声。 谈时琛率先下车，等白梦也走到他身边后将手里的外套递过去, “披上，别感冒了。” “我不冷…阿嚏。” “穿上。” “…好。” 月光如瀑，柔柔地洒在两个人的身上，在凹凸不平的沙地上勾出两道影子，挨得很近。 白梦也披着外套，慢慢地往前走着，谈时琛也不催，只是配合她的速度，安安静静地陪着。 山间的晚风夹杂着树林独特的清香，白梦也被风包裹的那一刻，感觉心里压着的烦闷感少了几分。 越往上走，轰鸣声越大，很快，一个中等规模的赛车场显露眼前，几台巨型聚光灯硬是将如墨的黑夜撕开一道口子，四周亮如白昼。 白梦也不是没注意到，谈时琛出现的那一刻，整个赛场安静一瞬，连不少待出发的车手都停下动作，看见他身边站着的她时，更是惊掉下巴。 谈时琛显然对这一片很熟，轻车熟路地将她带到休息室，“我去借车，在这坐一会？” “好。” 晚风卷起他长款风衣的一角，白梦也突然就想到上次在清吧廊道见到他的样子。 也是这样，不着调的，带着一丝颓废的。 从休息室走到大厅的一路上，无数人朝谈时琛投去注目礼，各种讨论声不绝于耳，他却像没感知到似的，脸上表情很淡。 只有与大厅里微胖的男人对上视线时，他才懒懒扯起唇角，“老蒋。” 蒋传很多年前就管理这片车场了，一做就是好多年。 “嘿，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说完看到面前站着的男孩，又拧起眉毛，“你说你啊，不要命了啊，不知道这样很危险？” 男孩五官精致分明，皮肤冷白，眼里情绪冷淡到有些不近人情，面对老蒋的各类说辞，他也只是听着，不发一言。 老蒋被他这幅油盐不进的样子气到，摆摆手撂挑子，“走走走，懒得说了。” 男孩转头就走，只是对上谈时琛的视线时微愣片刻。 室内重新回复安静，谈时琛啧了一声，“可以啊，现在都搞起教学来了。” “害，那小子，叫林秋屹，跑起来根本不要命，跟你当年一样。” 说完他打量起眼前许久不见的男人，“今天怎么过来了？” 去年出事之后，谈时琛就不碰车了，老蒋真没想到他会来这。 两人关系不错，谈时琛也没瞒，“带人过来散散心。” ？ 老蒋往外瞄了几眼，果然在休息室门口看到了目标，他笑得有些贼，“女朋友？” 谈时琛拿起他放桌上的车钥匙，“一朋友，八字没一撇。” 老蒋这人就是个人精，“是不能撇还是还没撇？” 谈时琛手指一顿，没搭腔，只说：“车钥匙拿走了。” 望着谈时琛离开的背影，老蒋笑了声，“这人，死鸭子嘴硬。” 拿着车钥匙正往前走，谈时琛突然被人叫住，是刚刚老蒋絮叨的那人，叫什么来着？ 下一秒，男孩开了口，“我叫林秋屹，比一场吗？” 第46页 白梦也在休息室等了很久，正想出去看看情况时，一段对话声传了进来—— “太奇怪了，谈时琛刚刚居然拒绝了林秋屹的比赛要求。” “有什么好奇怪的？他都一年没碰车了吧，技术肯定下降很多，哪敢和林秋屹比啊，你不知道嘛，林秋屹一直有‘小谈时琛’的称号。” “确实，这要是输了，多丢人啊，真的是白瞎了那张脸。” “谁说不是呢，现在的技术，恐怕跑出来都丢人。” ——“你们说谁？” 两人被突然出现的白梦也吓了一跳，认出她是谈时琛带来的人时，迅速闭嘴，对话声随之戛然而止。 为首的女人打量了片刻，见白梦也生的乖软，也没什么好怕的，扔下一句“你自己男人不行还能怪谁”之后就走了。 压抑了一晚上的烦闷情绪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她大步往两人离开的地方走去，转了半天却没看到人。 这股情绪来的莫名，白梦也指尖握紧，试图将它压制下去。 谈时琛来的时候就看到她这幅样子，独自站在门口，一双杏眼泛着空，不知道在想什么。 “白梦也。” 谈时琛唤了她一声。 “嗯？” 他脱掉了外套，只剩一件黑衬衫，晚风勾勒出流畅有力的肌肉轮廓，让人有些挪不开眼。 “走吧，兜风去。” 白梦也莫名有些蔫儿，“…好。” 到了场子中间，毫不意外地又看见了那两个人。 她们倒是会欺软怕硬，不敢对视谈时琛的眼睛，却在白梦也看过来时翻了个白眼。 又来了，那股子莫名情绪。 白梦也长舒一口气，她明白，她没有立场让谈时琛去做什么，更不可能让他因为自己心里那点不舒服，去做自己不想做的事情。 但她就是有点不爽。 等她平复了心里那点波动，一偏头却撞进了男人晦暗不明的眼神。 男人手臂懒懒撑着车门，额前碎发被微风吹乱，添了几分慵懒，一双眼睛确是盯着她的。 白梦也一直觉得，谈时琛眉眼生的好看，是专注看你时，你都招架不住的那种。 所以现在她被这一道眼神看的无所适从，迅速转过头去，但她莫名觉得，他好像在辨别她的情绪。 时间被无限拉长，像电影里的慢镜头，不知过了多久，她听见他对着身边的人说：“来比赛吧，就今晚。” 很快，场子上不少人都收到了要比赛的消息，世界冠军和赛车新秀的比拼，怎么看都是吸引眼球的。 尤其后者还被称为最有可能取代前者的人。 没一会，场中响起了一道嚣张的轰鸣声，红色车门拉开，下来了一位看起来十七八岁的少年。 白梦也认出他是刚刚从大厅跑出来的那位。 之所以印象深刻，是因为当他得知她是谈时琛带来的之后，打量了好几眼。 周围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谈时琛似无意地将白梦也护在身后，“先上车？” “好。” 老蒋没一会也过来了，他看着状态闲散的谈时琛，揶揄道：“这么久不开，别自己摔了还在妹子面前丢了面子。” 聚光灯从他的背后倾斜而下，白梦也听见他说：“心放肚子里，这事就不可能发生。” 懒散的，自信的。 他们跑的是拉力赛，绕着山路，谁先回到起点就算赢。 车窗玻璃隔绝了场外的喧闹声，看着一窗之隔做着最后检查的人，白梦也心里莫名有些堵。 她哪能不知道，一多半围观的人都是来看他笑话的。 没几分钟，谈时琛上了车，将车内各种白梦也根本看不懂的按钮检查了一遍后，他说：“白梦也，好好享受这段过程就行，别想太多。” 他望着她，没有意想之中的紧张亦或是慌乱，似乎还在试图安抚她，“放心，我肯定把你安全带回来。” 外面的欢呼声被隔绝在外面，随着发动机的剧烈抖动，白梦也感觉自己的心也颤了一下，过了几秒，她说：“好。” 看着外面黑压压的一片人，白梦也在心里默念道：不管怎么样，你一定要赢啊。 等待口令的前夕，两道轰鸣声愈发肆意，谈时琛紧盯着前方，号令声一响，白梦也还没反应过来的瞬间车子就冲了出去。 身边的人影以极快的速度倒退，几乎是在秒里之间，车子就已经流畅地漂过第一个弯道。 两辆车前后追逐着，像两道暗夜里争先恐后的两抹流星。 速度快到白梦也甚至无法辨认车的归属，飞驰的紧迫感让她早就将那些不快忘在身后，她盯着后视镜，时刻关注着两人的差距。 黑车始终将红车压在身后，车辆驶入直路后，林秋屹却成功找到机会反超。 超过的瞬间，他甚至大声鸣笛，以表庆祝。 喇叭声划破天际，嚣张无比。 白梦也手指握紧，偏头看了一眼谈时琛，有些着急，后者却像局外人似的，始终保持着这个节奏。 要是他输了…白梦也不敢再往下想。 思绪漂浮之间，男人低沉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坐好了。” 几乎是下意识抓紧安全带的瞬间，车子迅速疾驰出去，身子由于惯性后倾。 第47页 比赛开始之前，白梦也看过比赛路线图，前方是本赛道最重要也是最急的一个弯道。 两车挨得很近，谈时琛找准时机，率先加速冲了过去，车轮快速旋转卷起沙土，黄沙弥漫，模糊了视野。 白梦也似乎还能听见两辆车交错并齐时产生的气流声。 领先了。 白梦也松了口气，她望着他隐在光暗交错的侧脸，想起曾经的新闻报道里对谈时琛的描述—— “他总是能将濒临失败的场面挽留。” 红车被远远甩在身后，甚至连车前灯的影子都没看见。 谈时琛还是那副懒散的样子，骨节分明的手指搭在方向盘上，盘山公路的灯光忽明忽暗，立体的五官隐在黑暗之中。 但那一刻，他身上有光。 谈时琛将速度降了下来，车窗半开，“比完了，剩下的时间带你兜风。” 积累的一天的烦闷早就在刚刚飞驰的过程中消散的差不多了。 晚上车少，白梦也将头枕在窗边，晚风卷起发丝，她感受着晚风的洗礼，忽然感觉心定了不少，连最后一点不快都没了。 谈时琛最终将车停在山顶，今天运气不错，目光所及都是繁星。 他扭开一瓶水递了过去，“只有凉的，先凑合着喝两口。” 白梦也望着那只修长骨感的手，一时间愣住。 她突然想起，晚上在休息室听见的另外一段对话—— “谈时琛好久不碰车了吧，今天居然带着妹子过来了。” “是啊，这么多年也就带了这么个人” 最终她还是接了过来，望着点点繁星，她似好奇问道：“你为什么刚开始拒绝比赛？” 谈时琛轻笑了声，“说好带你散心的，跟别人比赛算什么事？” “那后面…” 四周安静到只有呼呼的风声，谈时琛望着她，声音微沉，像在哄小孩儿，“我不比，你不是不开心？” 第26章 犹豫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这人就被他…… ——“我不比, 你不是不开心？” 跟放烟花似的，男人低沉的声音在耳边炸开。 白梦也微愣之际，谈时琛闷笑了声, “别想太多，就是太久没玩车，想试试。” 白梦也无意识松了口气, 车内重新恢复安静。 今天一天的经历像放电影一样在她眼前重现，警局、学校会议室、商场边遇到宋芷, 还有晚上赛车, 似乎一天的坏情绪到了此刻, 才完全消散。 自上次警局门口分开后, 两人就再也没见过面, 疾驰的赛车像是一把利刃，将之间那层隔膜划开, 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车内流淌。 微小的尘埃在车前灯的照耀下起起伏伏，白梦也盯了一会, 还是决定主动将这份别扭打破。 她低声叫他，“谈时琛。” 语气不似以往热情, 但谈时琛知道, 这才是真实的她。 “嗯。” 白梦也手指无意识缠在一起，眉间微皱, 似乎在想怎么说，过了几秒, 她叹了口气，“上次的事情，谢谢你。” 无论是巷子里救她还是警局帮忙，她都欠了他不少。 这份人情, 不好还。 谈时琛轻笑了声，似乎在说“我等了半天你就说这个？”。 月光透过玻璃窗洒到男人眼边的泪痣上，衬得有几分妖孽，他偏头望着她，眼里情绪复杂，“能说说吗，你那天为什么拿着刀片出门？” 白梦也没想到他突然问这个，迎着他的视线，下意识的，她就想告诉他，但最终她只是摇头，“不好说。” “行。”谈时琛并不意外，“那我再等等。” 白梦也手指微颤，等什么？ 她将话题重新拉回到那天，“我没法说那天的事是为什么发生，但是真的很谢谢你。” “嗯。”谈时琛偏头看向她，“那天对你发火了，别放心上。” 见白梦也摇头，他才继续往下说：“上次吃饭，我说让你别什么事都往上冲，不是在开玩笑。” 他望着白梦也腕间那道血痕，语气淡了下来，“不管是上次在州市的酒局还是在赛车场和陆涛，亦或是这次在小巷子。” 他语气带着肯定，“别人也许没看出来，但我知道，你都是拿命去拼的。” 白梦也眼睫一颤，把头偏向窗外不去看他，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说：“不管怎么说，你帮了我很多。” 她哪儿能不明白，那几次要不是谈时琛出手帮忙，她早已经死了好几万次。 谈时琛轻笑了声，“不用谢谢我，命是你自己的，但你下次，别那么冲动，不是每一次都有这么好的运气，对吧？” 她啊，遇到危险，都是采用最直接的办法去跟别人拼，什么都不在乎似的。 他看着心疼。 今晚的月光很柔，柔和到白梦也的心都软了几分，上一次听到这样懒散又温柔的语气，还是十年前。 也是他说的。 那一年宋芷和白弛凡离婚，最关心她的外婆也突然去世。 葬礼那天，应景似的，是个细雨朦胧的天气。 那一天，周围一切都是低迷的，她看着往来吊唁人的虚伪嘴脸，听着他们期待的项目进展情况，再与照片上老人慈祥和蔼的眼神对上时，突然就觉得有些闷。 她独自一人走入雨幕，冰凉的雨滴洒到胳膊上带来的冷感让她心里一刺，一股憋闷很久的难过和委屈毫无预兆地涌上心头。 第48页 她找了个远离人群的假山，单薄的身子靠了上去，开始的哭声是压抑着的，到后来，伴着雨水，她放声大哭。 不知道哭了多久，突然一件夹杂着木质香的外套搭到了她的身上。 眼睛红的跟兔子似的，她一抬眸就撞进了男生情绪淡淡的眸子。 她听见他说，“快回家，别感冒了。” 那天温度很低，在周围淡漠的氛围中，白梦也的心突然就被外套带的温热给烫了一下，她别扭地偏过头去，说了声谢谢。 “有些东西，看看就好，我们自己不变成那样，就行。” 两人就对视了那么一眼，他就好像已经看透了全部，白梦也将自己窝进宽大的西服里，听着他继续说：“要开开心心的。” 庄重肃穆的黑裙与白嫩的皮肤形成鲜明对比，白梦也无意识将外套裹紧几分，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眸光深深。 后来她才知道，那位是谈家的小少爷，来这是为了给谈家老爷子送一份文件。 两人就是恰好遇见。 但那一眼，给她留下的印象就足够深了。 不远处的鸣笛声将她拉回现实，片刻后，白梦也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好。” 他的声音真的很好听，微沉又散漫的，总是让人生出想诉说的欲望。 白梦也明白不能再继续这样，于是她迎着男人的目光，笑着说道：“谈时琛，我要去国外一段时间。” 两人回到赛场时，白梦也发现周围围观的人看谈时琛的眼神完全不一样了，所有的嘲讽和怀疑消失不见，只有佩服和意外。 蒋川走上前拍拍他的背，“可以啊你小子，一点儿水都不放。” 那个弯道之后，林秋屹就明白自己输了，直接掉头回来。 小孩儿也挺实诚，直接说自己技不如人，输掉了比赛。 谈时琛情绪很淡，丝毫没有赢了之后应该有的欣喜，他把车钥匙丢给蒋传，“谢了。” “诶。”蒋传望着站在一旁的白梦也，朝谈时琛挤眉弄眼，“咋样，和妹子有进展不？” 这么多年就没见谈时琛往车上带过人。 不知道为什么，说到这个谈时琛气压更低了些，最终却只是说还有事，先走了。 望着两人离开的背影，蒋传叹了口气，铁树好不容易开一次花，可别夭折了。 回去的路上两人都没讲话，白梦也说出要出国的那句话后，似乎有什么东西又被硬生生摁回了原地。 车窗透过的暗夜倒影忽明忽暗，白梦也无声勾唇，就这样吧，这样才对。 这种安静的氛围一直持续到坐上电梯。 “谈时琛。” 白梦也叫了他一声，正弯起唇角准备说给花饭准备了礼物时，电梯在一楼停下。 熊孩子玩的满身是汗，毛毛躁躁地冲进来，右脚在电梯门缝里卡了一下，而后直冲冲朝谈时琛扑了过去，恰好撞在右臂上。 男人低沉的闷哼声在电梯里响起，几乎是瞬间，白梦也看见几滴殷红的血液从他的风衣袖口滴了下来。 熊孩子见到血也被吓了一跳，哭喊着跑了出去。 白梦也望着他明显比别处颜色深一号的袖口，忽然间就慌了，“你受伤了？” 谈时琛看着刚刚还想把距离拉远、现在发现他受伤又慌得不行的人，扯起唇角，“没事，小问题。” 警局里池牧白的话浮现在脑海里—— “他受伤了，前天晚上伤的。” 白梦也见他拿的是红霉素软膏，以为就是一道小口子，再加上两人那时候不是适合问这些的时候… 恰好电梯到了，来不及深究，白梦也伸手拉起他另一边风衣袖口，“我给你上药。” 白梦也白嫩的皮肤和黑色风衣对比鲜明，谈时琛望着她白皙骨干的腕骨，目光微沉。 伤口应该是刚刚赛车时裂开的，血液已经渗过纱布，像冬夜里的点点梅花，红得有些妖艳。 白梦也眉间微皱，一点点替他掀开纱布。 伤口原本恢复得不错，周围已经结痂，现在却又被重新撕裂开。 白梦也抬眸看着他，“刚刚比赛的时候弄的？” ——应该就是林秋屹找机会超过他的那几秒钟。 谈时琛嗯了声，似乎并没有将此放在心上，“没多大事。” 白梦也眼神深深，仿佛有很多话要说，但最后她却只是哦了声，“以后多注意点吧。” 柔和的暖光打到身上，衬得鼻尖那一抹红更加明显，从他这个角度看，总觉得她莫名染了几分委屈。 谈时琛盯着她看了会，“担心我？” 她摇头，“没有。” 说完还补充道：“你因为我受的伤，我只是有点内疚。” “行。”他懒懒笑了声，“你之前说的出国，去哪个国家？去多久？” 白梦也手一抖，没把握好力度，谈时琛瞬间轻声嘶了口气，“脾气还不小。” “学院安排的活动，去一个月。” 学院组织的交流活动，白梦也之前一直没答应，昨天辅导员收到她同意的微信时惊讶的不行，问她为什么时也没说，只是说想去。 没有什么复杂的理由，她只是觉得，一个月的时间，足够一切回归正轨。 谈时琛点头，“一个月后就回来？” 抹完最后一种药膏，白梦也朝伤口吹了口气，温热的气息扑洒在男人微凉的皮肤上，两人隔得很近，鼻尖甚至无意地擦过了他的小臂。 第49页 谈时琛望着她微颤的睫毛，莫名觉得心口有些痒。 缠好纱布，白梦也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她弯起唇角，“看情况吧” 窗外突然飘起小雨，雨滴的滴答声似乎为这个特别的夜晚打上一层伤感的滤镜。 白梦也觉得心口发闷，她做好最后的叮嘱：“伤口不要碰水，不适应的话就先别玩车了。” 说完后她拿起搭在沙发边的外套，往门口走去。 谈时琛眉眼低垂，看不清眼中情绪，过了一会，他问道：“白梦也，你还欠我一顿饭，记得吧？” 她听着窗外的雨声，不知为何，就突然有种伤感，她微微闭眼，努力让语气变得轻快，“当然记得。” “嗯，我等着。” 白梦也搭上门把的手指一顿，“好。” 白梦也走后，谈时琛倒了杯烈酒，坐在落地窗的沙发边，想到了白梦也今晚问他的那句话—— “为什么要比赛？” 记忆被拉回他在休息室门口见她的那一刻，白梦也站在门口，眼里情绪淡淡的，看起来一点都不开心。 他不是没听到赛车场那些人对他的指指点点，但他向来都不是将这些放在心上的人，但那一刻，他似乎能感知到，白梦也是因为他的事不开心。 哪怕她自己都不觉得。 所以啊，哪有那么多理由 他就是看不得她这样。 这一刻，谈时琛也清晰的感知到。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这人就被他放在心尖上了。 ——“嗯，我等着。” 他才不等。 谈时琛从通讯录翻出一个电话，短暂的嘟嘟声后，那边传来一声嘟囔，“咋啦？” 月光柔和，洒到男人硬朗的五官上，显了几分妖孽，没一会，他低低笑了声，“谈弥欢，小叔有事找你。” 第27章 模糊 谈时琛手指微勾，拉住了她的右手…… 时间进入十一月后, 似乎一切都变得快了起来，唯独白梦也出国这事，受到层层阻碍。 先是辅导员说活动名额没有了, 白梦也就说最近没课、请假出去玩一段时间也行。 当时辅导员就以最近学院活动很多为由拒绝了，结果她一连等了三天，学院什么动静都没有。 等白梦也再去问的时候, 辅导员支支吾吾的，就说最近不好请假。 当天她出办公室的时候, 恰巧就与外出玩耍完销假的一对小情侣正面相遇。 “？” 等她回头想与辅导员对视时, 后者早已假装着打电话去了。 “……” 所以一经五天, 白梦也的出国计划没有丝毫进展。 这五天她都待在学校, 倒是与谈时琛没见上面。 本来计划着出去玩一段时间, 把某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压下来。 结果—— “滴——” 像有感应似的，白梦也打开微信, 果然是谈时琛，发了一张转圈圈的表情包。 手机几秒后又震了一下：［刚刚花饭不小心触碰到了。］ 说着还发了一段花饭委屈站在墙角的视频, 仿佛在认错一般。 “……” 这几天都是这样，每天都会有这么一条花饭误碰发出来的微信。 白梦也压根不知道怎么回, 对方似乎也不怎么在乎, 比起打发时间，更像是一种类似于公司签到上班的仪式感。 她微微叹了口气, 该做的事一件都没做，反而越牵扯越深。 正准备买一张在宜城周边游玩的票时, 小区物业突然打来电话，白梦也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果然物业小哥难为情的声音在下一秒响起—— “白小姐，您家楼上卫生间漏水啦, 房子都淹了，您赶紧回家看看，自己家有没有事。” 白梦也刚想说她在外地，他们拿备用钥匙去检查一下就行的时候，小哥嘿嘿一笑，“您家的备用房卡不小心被掰断了，所以…” “……” 白梦也直觉她最近水逆，“行，谢谢您，那我今天回来看一眼。” 正好要在宿舍常住，需要回去打包点东西，而且今天是工作日，应该碰不上谈时琛。 往校外走时，一道温润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小也。” 是江寒生。 白梦也眉间微皱，却在转身的下一秒眼角弯弯，“哥哥。” 对上白梦也眼里的笑意时，江寒生无意识心颤，过了几秒他才问道：“小也，你家旁边的房子卖出去了？” 白梦也挑眉，“你怎么知道？” “你别多想。”江寒生眼神淡了几分，语气却挺温柔，似乎带着可惜，“我本来打算买的。” ？ 白梦也觉得这位大少爷可能养尊处优惯出问题了，放着江家那么大的豪宅不住，想体验一下普通人的生活。 白梦也唇角弯弯，“没必要，还是江家好。” 江寒生盯着她，“小也，你知道你旁边的邻居是男是女吗？” 这个问题，有点逾矩。 白梦也没和他争辩，只是笑，“还没见过。” 不知想到什么，江寒生突然笑了声，还是那副谦谦君子的模样，像是在解释，“前段时间要参加计算机比赛，我一直在外地，所以没时间联系你…” “嗯。”白梦也不想再听他说这些，以家里有事为由，匆匆打断了他，“哥哥，我还有事，先走了。” 第50页 “…好。” 望着白梦也离开的背影，江寒生眼神微暗，与周围扑洒的阳光相比，显得有些阴沉。 他站在原地，想到白梦也刚刚的回答。 ——她骗他。 到小区楼下时，手机弹出几条消息，提示音噼里啪啦的，好像是有什么紧急的事情。 刚拿出来想查看，却因为电量过低而自动关了机。 想来马上就到家，白梦也也没多想，直接走进电梯。 饶是电梯隔音效果好，上升的过程中她也听到了几道争吵声，挺激烈的，但她以为是楼上的小夫妻，他们刚结婚，时常因为要不要孩子的问题闹个不停。 正想着这事，却没想到电梯门打开的瞬间迎接她的就是一杯冰水。 宜城还没下雪，天气却已经切换到冬天的模式，阴冷又潮湿。 夹杂着碎冰的冰水说着毛衣的大领口往里面渗，冰块与肌肤相碰的一瞬间，白梦也眼神也彻底冷了下来。 她望着面前一对年纪中旬的老夫妻，脸上是挂着笑的，却不达眼底，“你们是谁？” 男人明显有点慌，摆手道：“不好意思啊，泼错了。” 女人身着的羊毛呢一看就价值不菲，她盯着白梦也看了几秒，没有丝毫内疚，“你是谈时琛什么人？” 白梦也没回答这个问题，“找他干什么？” 女人见白梦也样貌乖乖的，态度愈发恶劣，她哼笑一声，“他啊，可是我们家的罪人。” 白梦也正想说什么时，隔壁大门突然被推开，谈弥欢带着哭腔的声音传来，“你胡说！我小叔叔不是那种的！” 白梦也暗道不好，抢先一步将谈弥欢护在身后，“我是他朋友，有什么事跟我说就行。” 在白梦也回来之前，两人已经在门口破口大骂了很久，显然，谈弥欢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小姑娘哭的嗓子都哑了，“你们胡说，明明是你儿子…” 女人抢在之前打断了她的对话，“小姑娘，话可不能乱说。” 她将目光转向白梦也，背光而站，显得有些阴狠，“你知道谈时琛是谁吗？” 不知她想到了什么，还没等白梦也反应过来，女人突然冲向前来，两只手死死抠住她的肩膀，尖锐的指甲陷进肉里，“他杀了我儿子！他是杀人犯！” 仿佛找到一个合适的发泄口，女人大力摇晃着白梦也。 真疼啊，但白梦也硬是一声没吭。 等她吼完这句话，脱力般地后退几步，双目狰狞却空洞。 她死死盯着白梦也，企图寻找一丝震惊亦或是愤怒。 都没有。 身后的谈弥欢早就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白梦也将她护住，忽地笑了，“谈时琛是杀人犯？杀了你儿子？” 白梦也的笑很有欺骗性，女人以为找到了同盟，所以也笑了，“是啊，你也看出来了？” 谈弥欢停止抽泣。小手紧紧握着，她茫然地看着眼前的漂亮姐姐，有些慌了。 她真的，信了吗？ 下一秒，白梦也啧了一声，眼神带着讽刺，语气肯定，一字一顿—— “你骗鬼呢，他不可能是，肯定是你儿子做了什么。” 谈时琛回来时恰好听到这句话，他望着隐在暗处的白梦也，忽然就觉得内心最柔软的地方，被轻轻挠了一下。 接到物业的电话时他还在俱乐部，怕谈弥欢出事，他多次叮嘱无论外面发生什么事，都让她待在室内，却没想到一周都没回来的人恰好遇上了这事。 “白梦也。” 他哑着声音叫了声。 对上她微懵的眼神时，他轻笑了声，“是不是说过遇上事别往前冲？” 说完，他看着许久未见的周生淮父母，语气很淡，“缺钱了？” 周母冷哼一声，“你这是什么态度？” 谈时琛似无意地，将两人护在身后，他低头看着白梦也，“带欢欢进去，这里交给我。” 白梦也别开眼，“好。” 这点小动作没逃过谈时琛的眼睛，他闷笑了声，“一周不见就不认识了？” “你注意安全。” 白梦也语气认真。 “行。” 等两人进去之后，谈时琛眼神彻底淡了下来，“有事？” 见周母又要冲动，一直没说话的周父拉住了她，“小谈啊，你也知道，因为你的问题，小淮一直卧床不起…” 大门隔绝了几人的谈话声，无论白梦也靠得多近，都听不清了。 心中一阵莫名烦躁。 她先将谈弥欢安顿好，而后紧贴着门，透过猫眼往外看。 原本说乖乖坐好的谈弥欢也跑来她的身边，“姐姐…” “诶。”白梦也刚准备俯身将她抱起来时，门外传来一阵清脆的碰撞声。 白梦也心里蓦地一凉，拉门把的手有些抖，她看向谈弥欢，扯出一个笑，“欢欢，在房间里等姐姐。” 拉开门地瞬间，黏腻的血腥味扑面而来，米白的地面砖被染成红色，白梦也脑子一阵恍惚，拿手机的手都有些抖。 谈弥欢的哭喊声划破天际，将白梦也拉了回来，她赶紧拨通120，“我们这边有人受伤了…” 一直到站在手术室外，白梦也都有些懵，手机开机的瞬间，屏幕弹出了好几条消息，都是来自物业—— 第51页 [白小姐，千万别回去！！] [你们门口有人！别回去！] 最后一条来自半小时前：[白小姐，您没事吧。] 她将屏幕摁灭，没心思回。 她望着急救室门口闪烁的红灯，忽的想到外婆去世那天，也是这样的场景。 就在她微愣之际，一双温热的小手覆盖上她冰凉的手背，“姐姐。” 谈弥欢递给她一张纸巾，“擦擦吧。” 白梦也低头看时才发现原本米色的毛衣上沾的都是血，应该是刚刚救他时留下的。 “好。”她努力弯起唇角，“欢欢不怕，没事的。” 谈弥欢眼睛还有些红，“…好。” 过了几秒，她说：“姐姐，我家里人都在州市，小叔叔没人照顾，可以麻烦你帮忙照顾几天嘛？” 声音软糯带着哀求。 不该越扯越深的。 白梦也下意识就想拒绝。 可对上那双清澈的眼，所有拒绝的话就这样卡在喉间。 她望着急救室门口的灯，不知过了多久，她伸手轻柔揉揉谈弥欢的发丝，唇角微弯，“好，姐姐答应你。” 大概半小时后，急救室的门打开，医生隔着口罩，声音有点发闷，“问题不大，但是刀锋上摸了农药，患者现在正处昏迷，先休养两天看看。” 白梦也点头道谢。 谈弥欢还小，支撑了一晚上终于熬不住，白梦也将隔壁床收拾好，“欢欢先睡，姐姐再等会。” 刚刚小叔叔受伤了她无暇顾及其他的，现在望着白梦也她瞬间笑眯了眼，“姐姐~” 白梦也摸摸她的头，“快睡吧。” 谈弥欢入睡后，白梦也走到谈时琛的床边，许是受伤的缘故，男人的唇色比平时白了几分，模糊了平时那几分不着调，显得乖顺许多。 她坐到旁边看护的椅子上，望着他，这段时间两人的点点滴滴就这么展现在眼前。 一开始谈时琛讨厌她，她知道。 后来他态度转变，她也知道。 白梦也一向将这些拎得很清，她接近谈时琛，就是为了躲避白弛凡。 但是什么时候开始，自己也分不清自己的想法的呢，可能是酒局那次两人默契的配合，也可能是后来一次次的帮忙牵扯。 但她也知道，这种感觉算不得真，可能就是一时冲动。 就照顾几天吧，算是将之前欠的人情一次性还清。 她也明白，自己的外表多具有欺骗性，可能谈时琛对她好，也只是以为她就是一个性格开朗的人吧。 这样的错觉，终究算不得真。 正这么想着，病床上原本熟睡的男人手指微勾，拉住了她的右手。 住院部的晚上很是安静，但这一刻，白梦也感觉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模糊。 男人手掌的温热顺着她微凉的手指一路往上，在这个安静的夜晚，白梦也感觉自己的心，被烫了一下。 第28章 共鸣 他感觉到白梦也的身子瞬间僵硬，…… 因为要提醒护士换药, 第二天白梦也起得很早，正帮着谈弥欢洗漱时，听到外面一阵响动。 随即听到门口经过的两个护士说, 有警察来了。 怕吓着谈弥欢，白梦也先哄着她去病房写作业。 昨天事出突然，她望着谈弥欢坐在窗边的背影, 才后知后觉地想起，她现在不应该在州市吗？ 但很快, 女警的询问声将她拉了回来。 对于昨天这件事白梦也了解的并不多, 本来还担心笔录做的不清晰, 但她见到为首的男人时, 觉得这世界真的挺小。 是池牧白。 池牧白脸色很不好, 眉间轻皱透着冷意，饶是对他有想法的护士也被他这幅样子给劝退了。 捕捉到白梦也的身影时, 他眉梢微挑，似乎也并没有很意外, “又见面了，白小姐。” “嗯。” 打完招呼, 白梦也跟着他们去到医院单独的房间做笔录。 进去之前, 她看到池牧白正在询问谈时琛的主治医生，随即两人一起进了病房。 白梦也垂下眼眸, 许是最近经历了太多，她对情绪的感知敏感了许多, 她突然就觉得，有人关心着，也挺好。 因为有楼道监控，案件的侦查并不麻烦, 白梦也只需要作为当事人将昨天的事叙述一遍即可。 也是在这个过程中，她才知道昨天事件的真相—— 周母要钱无果，破口大骂，拿出了早已准备好的水果刀，本来只是想装装样子，但最终失控刺向谈时琛。 “你要给我儿子偿命！” 其他谈话声收音有限，唯独这句话慷慨激昂，让人想不听到都难，女人的吼叫声在审讯室回荡。 在这一刻，白梦也也有些分不清她这样做到底是为了她儿子还是为了自己。 周母一直以自己不是故意、精神恍惚为由给自己开脱，但只要一说到刀上抹了农药这件事，她就变得支支吾吾，怎么都解释不清楚了。 画面进行到刀刃毫不留情捅进腹部的那一幕，白梦也别开眼，望着身边的女警，“她会坐多久的牢？” 提到这件事，女警突然变得为难，“是这样的，我们调查时发现，林美兰确实患有精神疾病，可能…” 林美兰就是周母。 白梦也懂了，她轻笑了声，“行，谢谢您。” 第52页 患有精神病史的人，很多情况下不会追究责任。 走出审讯室时，白梦也原本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待会，却没想到一抬眸就看到了靠在墙边抽烟的池牧白。 男人明显是在等她，听到开门声，池牧白将烟捻灭，“有空吗，聊聊？” 楼梯间里，两人面对面而站，一股莫名的沉默沉闷蔓延开来，最终还是池牧白先开口，“我问了主治医生，阿琛这两天就能醒，但可能得麻烦你帮忙照顾一下了。” 从之前谈时琛破天荒开口让他帮白梦也开始，他就明白，眼前这个人对谈时琛是不同的。 从主治医生那儿听来时他还挺震惊，倒是没想到她会答应帮忙照顾，无论两人最后怎么样，作为谈时琛的朋友，该有的礼节还是要走到位。 原本就和谈弥欢说好了，白梦也弯弯唇角，脸上笑意却很淡，“没事。” 过了几秒，池牧白问道：“你没有什么要问我的？” 他看过监控录像，自然听到了周母告诉她的那两句话，正常人听到对方是杀人犯，可不会这么淡定。 白梦也笑，“我该问什么？” 倒是没想她会这么说，池牧白懒懒笑了声，“行。” 池牧白看着眼前这个看似乖软却冷静异常的人，突然有点懂了谈时琛为什么会喜欢她。 白梦也知道他有话要和自己说，所以也不催。 果然，没过多久，池牧白重新开口：“这件事由阿琛自己告诉你会比较好，但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他没有做过任何伤天害理的事。” “我知道。” 白梦也就没怀疑过这件事，能将跛脚流浪狗带回家的人，能做出什么坏事呢？ 因为要继续跟进案情，池牧白先一步离开，白梦也一人站在空旷的楼梯间，眸中情绪很淡，甚至说得上悲凉。 窗外的太阳逐渐升起，有几缕溜进了这一小方平地，白梦也却没感觉到丝毫暖意。 想到那段监控录像和调查结果，她无声勾唇—— 这个世界上啊，恶人得不到恶报，却总是由善良的人买单。 白梦也在楼梯间呆了好一会才出去，推门的瞬间，她听到一道柔声，“姐姐。” 白梦也半蹲下来与谈弥欢对视，“欢欢。” 在此刻，对于七岁的谈弥欢而言，白梦也不仅是喜欢的漫画作者，更是唯一值得信赖的人。 她顺势扑进白梦也的怀里，环住她的脖颈，声音带着哭腔，“姐姐，我小叔他…真的不是那种人…不是昨天那个人说的那样…” 谈弥欢看到警察来了，以为是来抓小叔叔。 白梦也轻轻拍着她的背，“姐姐知道。” “那警察叔叔…” “叔叔只是来问几个问题。” “噢…” 谈弥欢虽然还小，但她能分辨出谁好谁坏，白梦也昨天的细心她都看在眼里。 她原本想把自己知道的都告诉白梦也，结果在脑子里搜索时却发现，她知道的也不多。 这件事在谈家很少人提起，更别说在年纪尚小的谈弥欢面前了，她也是有一次路过书房偶然听见的。 谈弥欢将声音放低了些，“姐姐，我知道的也不多，但好像是谁要对他怎么样，然后从那以后小叔叔就不玩赛车了…” 小朋友的记忆有限，挠挠头想了半天也才说了这么点。 白梦也把她抱到一边，笑着替她擦去眼泪，“我没有怀疑你小叔叔，我一直都相信他。” 等谈弥欢情绪平复之后，她问道：“那你能告诉姐姐你为什么会过来嘛？” 谈弥欢肩膀一抽一抽的，脑子却在飞速旋转。 小叔叔说是来帮他追小婶婶的，可是她现在都没看到小婶婶是谁。 算了，先不说了，小叔叔可能还是要面子的，万一没追到怎么办？！ 谈弥欢想了想，“是因为学校最近有点事，我就先到小叔叔这边来了。” …… 那一天，白梦也陪她聊了好多，面对懵懂善良的小朋友，平时生活中最无聊的事似乎也变得温柔起来。 看到人世间善意的一面后，就觉得这个世界好像没那么黑暗了。 因为体内农药残留较多、伤口也比较深的缘故，今天白天谈时琛一直没醒，但医生说各项指标都在慢慢变好。 每次进去都只是看见男人安安静静地躺在上面，白梦也也说不清自己心里是什么感受。 傍晚的时候谈时琛依旧没醒，白梦也照例给他喂了点水。 带谈弥欢吃过晚饭，白梦也坐在床边，哄她睡觉。 幸好，VIP病房有额外陪护的床。 医院压抑的氛围让人有些喘不过气，两边都安顿好后，白梦也去楼下花园散步，一直到晚上九点，她才重新上楼。 楼道天花板明亮的白炽灯有些晃眼，她揉了揉酸涩的眼睛，偏头时意外在楼梯间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 是谈时琛。 她望着坐在楼梯上的那抹背影，忽然想起了两人在清吧第一次见面，他也是这样的，带着一丝颓废。 白梦也收拾好情绪，推开门的瞬间弯起唇角，“什么时候醒的？” 她自认为这样的笑容看不出丝毫破绽，毕竟这么多年，她演示了无数次，但谈时琛只是安静地望着她，一言不发。 第53页 许是生病的缘故，谈时琛回头的脸色有些苍白，看上去比平时脆弱几分。 两人就这么无声对视着，不知过了多久，谈时琛开口，声音却有些哑，“你不怕我？” 说这话时，他的脑海里瞬间闪现昨日周母和他说的—— “你就是个错误。” “你害了多少人啊，你怎么能活的这么心安理得呢？？” 在这种安静的氛围里，他望着眼前这个小姑娘，企图从她的眼里找到一丝怀疑和不安，但都没有。 于是他重复道：“你不怕我吗？” 说这话时，他的眼里似乎包含了很多情绪，悲哀、坚韧、挣扎。 白梦也毫不畏惧地与他对视，她迎着这种目光坐到他身边，两人靠得很近，近到她能闻到那股熟悉的木质香。 “之前在巷子里，我没有告诉你为什么会出事。”她语气很平静，“挺简单一事，我室友出于种种原因想毁了我，所以找人去堵，最后却害自己进了警察局。” 说到这，白梦也笑了声，“说起这个，她父母和昨天遇到的那对很像，没有了解所有的事情，就把过错推到别人身上，但他们哪能不知道真相呢？不愿意相信罢了。” “说了这么多…”白梦也深吸一口气，“是想告诉你，人心永远比我们想的复杂，千万别用别人的过错惩罚自己，没这个道理。” 她虽然不知道当年那件事的具体过程，但也猜出了个七七八八。 白梦也从来不讲有关自己的私事，她向来将自己封闭得很死，但今天，她选择用剖开自己的方式告诉谈时琛，不要在因为这些事折磨自己了。 在白梦也诉说的过程中，谈时琛始终没开口，只是安静地看着她。 男人的眼神太过炽热，让白梦也莫名生出一种心疼的感觉。 黑暗毫不手软地将他包裹，孤单且脆弱。 这种感受白梦也几乎每天都在经历，所以啊，她心里突然就有些难过。 白梦也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她不该这样的。 她连自己的事都干不好，她不该动了恻隐之心去帮他。 就这么一次吧，白梦也想。 当做之前他帮了她这么多次的一点点回报。 于是迎着男人晦暗的视线，白梦也伸手在他的肩膀上轻拍，语气轻柔，不似平常那般热情却有距离感。 谈时琛抬眸对上她带着柔意的眼神，他听见她说：“没事，都会过去的。” 望着窗外浓墨的暗夜，谈时琛感觉自己的心被撕开一道口子，有光亮透了进来，他顺势朝她靠近。 微凉的脸颊与白梦也柔软毛衣相触的那一瞬间，谈时琛感觉自己的那点烦闷被烫得服服帖帖。 他感觉到白梦也的身子瞬间僵硬，于是他马后炮地问道：“就靠一会儿，行吗？” 第29章 哄她 “哄你的。” 昨晚背脊保持挺直的时间太久, 今早起来时还有些隐隐作痛。 白梦也在洗手间磨蹭了很久，她有点后悔昨天帮谈时琛了。 真的是…越帮越乱。 为了拖延与他正面相遇的时间，今早给谈弥欢时洗脸时, 白梦也都格外认真。 第四遍润湿洗脸巾时，谈弥欢嗷呜了一声，“姐姐, 脸脸擦红红了。” “……” 白梦也这才反应过来，“对不起啊, 姐姐刚刚走神了。” 等两人出去时, 谈时琛正将早餐一样样拿出来摆好。 香气溢满了整间屋子, 白粥的雾气模糊了屋里的摆设, 白梦也莫名有一种家的感觉。 下一秒, 身边的小朋友就开了口，“哇, 好像爸爸妈妈带着我吃饭哦！” “……” 谈时琛的状态比昨天好了不少，他盯着明显有些不知所措的白梦也, 话却是对着谈弥欢说的：“等你小叔叔有了对象，立刻叫你一起吃饭。” 小朋友觉得有吃的就很快乐, 而且她这次来, 就是帮助小叔叔留人的耶！ 于是谈弥欢笑得眼睛弯弯，“好耶！” 吃饭的过程中, 白梦也一直在想怎么措辞，饭局到末尾的时候, 她弯起唇角，“我今早问了医生，你恢复得挺好，明天就可以出院了, 所以我打算今天回学校。” 听了这话，谈弥欢的嘴角悄悄瘪了下去。 谈时琛掀起眼皮望着她，语气挺诚恳的，“今天起来，我感觉还是有点不舒服。” …… 他今早吃了八个包子一个饼一碗粥，精神气比昨天不知道好了多少，嘴唇被热粥染上一抹红，又成了平时那副不着调的模样。 白梦也能比他看起来更乖，“嗯嗯，可是医生说你可以自己生活了。” 查房的医生恰好在这时走了进来，表情有点严肃，赶在白梦也开口之前，医生说：“谈先生，您现在正处于恢复期，我建议还是有个人在旁边照顾你比较好。” ？ 今早可不是这么说的？ 白梦也：“那看护…” 医生似乎明白了她的意思，“现在看护少了，而且这种短期的，他们可能不接。” 听着两人的对话，谈时琛闷笑了声，桃花眼里荡着细碎的光，“那就只能麻烦你了。” 能继续和偶像待在一起，谈弥欢明显开心了不少，“姐姐再陪我几天吧。” 她想和姐姐一起见见未来小婶婶。 第54页 白梦也突然感觉自己好像进了什么传销组织，“…好。” 事已至此，白梦也乖乖呆在病房里，拿出平板给下一话漫画勾线。 谈弥欢也是第一次看见自己追的漫画现场画出来，她乖乖搬来小凳子，坐在旁边盯了会儿，开心地嘿嘿笑，“姐姐，你当初为什么会选择画漫画哇？” “因为姐姐那时候很穷，要想尽办法养活自己呀。” 这话像是在开玩笑，半真半假的。 从小衣食无忧的谈弥欢并不能很好的理解这句话，“那姐姐的爸爸妈妈呢？他们怎么不给钱钱呀。” 小朋友的声音太具有穿透力，白梦也握笔的手指一顿，“因为他们…” 谈弥欢眼睛一亮，“是不是姐姐惹他们生气啦？我每次惹爸爸生气，他就不理我了。” 白梦也望着她盛满笑意的脸颊，不知道要怎么和从小生活在温室里的她解释这件事。 就在她努力措辞之时，谈时琛打断了她，“欢欢，隔壁的小妹妹今天来了，要不要去找她玩？” “好！” 谈弥欢也就是随便问问，压根没多想，她也完全没有注意到白梦也微暗下来的眼神。 少了小朋友的欢闹声，病房里一下子冷清下来，不知道刚刚哪句话触动了白梦也的神经，此刻的她安静的有些不像话。 看着她紧握着笔五分钟一动未动，谈时琛拿起身边的衣服，走进浴室。 白梦也觉得自己最近有些过于敏感，就这么普通的几句话就能让她延伸出很多的往事。 就当她轻晃脑袋准备把这些杂事抛开之时，骨节分明的手指从她面前晃过，“咔哒”一声，一笔未动的平板被人关了。 熟悉的木质香飘来，两人距离瞬间被拉近，白梦也甚至能看清他浓密的睫毛。 她这才发现谈时琛换上了日常自己的衣服，驼色大衣衬得原本就有些苍白的皮肤冷白几分，眼边那颗泪痣更加明显，有些勾人。 对上她茫然的眼神，谈时琛语气无意识放柔，“走吧，下去走走。” 住院部后面是一大块草地，有不少病人和家属在散步。 两人今天穿的同色大衣，走在路上很是惹眼，走在小路上安安静静的，谁都没提这段时间发生的事。 还是有位坐着轮椅的病人不小心快要撞到白梦也时，谈时琛伸手两人往自己身边拉了几步，才开口，“好好看路。” “…哦。” 白梦也觉得挺神奇的，她经常与人打交道，在她的眼里，关系是需要用言语来维持的，所以她为了享受热闹，会逼迫自己讲很多。 但和谈时琛相处时不一样，两人哪怕不讲话，也不会觉得尴尬，这种状态反而很舒服。 正午的阳光有些刺眼，谈时琛似无意地走在白梦也前方，替她挡掉了大部分太阳。 “刚刚因为欢欢的话，不开心了？” 白梦也有些没反应过来，“什么？” 过了几秒，她回过味儿了，难怪她发呆的时候感觉一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难怪他要打断谈弥欢的话，难怪他要带自己出来玩。 哪怕她刚刚确实因为那几句话有点走神，她还是嘴硬道：“我没有啊。” 谈时琛拖腔带调地噢了一声，“不知道是谁，刚刚嘴都撅天上去了。” “……” 等找了个阴凉地坐着，谈时琛才说：“欢欢的话不用放在心里，小屁孩一个。” 白梦也笑，“不会，小朋友嘛，多可爱。” 刚刚陪她散了这么久的步，谈时琛知道她的情绪收拾的差不多了，于是懒懒笑了声，“她啊，被保护的太好了，没受过一点委屈。” 阳光钻过树叶的缝隙洒到男人硬朗的五官上，恰好中和了生病的那一抹苍白，懒洋洋的，让人挪不开眼。 白梦也望着旁边散步的一家三口，“这样多好。” 谈时琛懒洋洋嗯了声，“这个啊，你以后也会拥有的。” 就在白梦也准备回答时，谈弥欢突然从身后跳了出来，“小叔叔，姐姐！” 白梦也正好接到电话，轻轻揉了一把谈弥欢的头发后走到一边接了起来。 迎着阳光，谈时琛眯了眯眼，“谈弥欢，你叫我小叔叔，叫她姐姐？” “啊？对啊。” 但谈弥欢这次来，不是问这件事的，她朝白梦也在的方面看了一眼，确认她没往这边看时才压低声音问道：“小叔叔，你之前说的小婶婶，是谁哇？” 谈时琛懒懒扯唇，“你觉得是谁？” 谈弥欢很认真地想了想，“反正不是姐姐，她看不上你的。” “……？” 在白梦也打完电话往回走时，两人很有默契地暂停了这个话题。 打完电话，白梦也的表情莫名有一种解脱，“我后天要去参加一个漫展，之前那边遭受台风，活动推迟了几天。” 谈时琛闷笑了声，“嗯，知道了，你肯定不是故意躲我。” “……” “小生，走了。” 宋芷这两天有点头疼，趁着今天有空就叫江寒生一起来陪她拿药。 江寒生望着草坪中的那三抹身影，表情有些阴骘，却又在对上宋芷的视线时温润道：“好。” 在住院部待的这几天，白梦也感觉自己的生活规律了不少，中午十二点准时吃饭，然后陪着谈弥欢一起睡觉。 第55页 下午谈时琛血检完，恰好接到池牧白的电话，等走到楼梯间他才接了起来，“…林美兰那边怎么样？” “……” “行，那放了吧。” “……” “对，让陈铭过来和他们交涉，然后带回州市。” 话音刚落，白梦也略带冷意的声音在门口想起，“为什么要放过她？如果当时刀锋再偏一点，你可能就死了…” 说出最后那两个字时，白梦也声音有些抖，她只要一想起那天谈时琛躺在血泊里的场景，她就接受不了。 她不是故意偷听，只是血检的结果出来了，医生让她来找他，路过楼梯间恰好听到了他的声音。 谈时琛察觉出她情绪的不对，“不是为了放过她，这个事情有些复杂，我可能解释不清…” “好。”白梦也打断他，“我就是不明白，你明明知道她是下了死手，为什么要这么轻飘飘地将这件事揭过去呢？” “我们解决事情，要在保证自己的生命安全下再做对不对？” 谈时琛望着眼前这个单薄的小姑娘，叹了口气，“她已经见过你了，如果找人去伤害你怎么办？要是下一刀刺向的是你怎么办？” 不能时时刻刻安排人跟着你，那我这样做，至少能保护你。 而且他也并没有想放过他们，只是等他们离开宜城再说。 从九月份酒局那件事开始，谈时琛就发现了白梦也这个人处理危险的方式，太直了，从来都不考虑自己，都是采取先拼的方式。 所以通过这件事，他想用自己的方式告诉她，有时候可以先忍忍，以后有的是机会还回来。 白梦也垂着头，“我不懂。” 她不懂。 这个世界太黑暗了，容不得她考虑这么多。 从小到大，几乎没有人管她，她不知道哪种解决问题的方式是最好的，她只知道，不拼她就会死。 半晌，白梦也才说：“对不起，那我先走了。” 谈时琛听出她语气里的难过，喉间一酸，但有些事他确实解释不清。 他已经欠了周家不少，他做不到赶尽杀绝。 一直到傍晚，白梦也都坐在楼道尽头的小阳台上，抱着数位屏上色。 其实她下午一个人在这边也想了很多，每个人都有自己顾虑的事情，所以她无法要求别人按照自己的方法来。 天边的云朵被染成橙红色，白梦也望着那一抹像极了冰淇淋火烧云，突然就有些馋。 对上门口谈时琛打量的视线时，白梦也唇角弯弯，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谈时琛双手背在身后，见她这样还以为还在生气呢，却没想到白梦也先开了口，“下午不好意思啊，我不该那样。” 在对待别的事方面，白梦也情绪一直很淡，所以今天下午那股无名火，她也摸不清是为什么，但肯定是要道歉的。 “多大事。” 他顺势看向她的屏幕，屏幕上画的是最新的一话漫画，女主角脸颊气鼓鼓的，“生气了都不来哄我。” 白梦也注意到他的视线，下意识就想关掉屏幕离开。 谈时琛拉住她的手腕，魔术般的，他变出一支冰淇淋，香草味的，顶尖有些融化了，和她刚刚馋的那朵云很像。 中午散步的时候他就发现她一直盯着旁边小朋友的冰淇淋看。 男人眼里泛着细碎的笑意，故意把尾音拖长，深情又缱绻，“哄你的。” 第30章 喜欢 “小叔叔，你是不是喜欢姐姐哇？…… 白梦也盯着那支冰激凌看了许久, 淡黄色的膏体顺着男人修长的指尖流下，莫名多了几分诱惑。 明明只是一支最普通不过的冰激凌，却因为刚刚那几句话, 多了些不一样的东西，所以到最后，白梦也也没将它接过来。 谈时琛将那支冰激凌丢进垃圾桶, 嘴角轻扯，“有话要对我说？” 白梦也状态明显就和下午不一样, 杏眼里情绪淡淡的, 就好像酒醒之后的醉鬼, 少了冲动, 多了清醒。 话音刚落, 白梦也明显一愣，她以为自己将这些情绪藏得好好的, 但想到下午做出的决定，她还是点头, “嗯，请你吃晚饭？” 她补充道：“之前不是还欠你一顿。” “行。”谈时琛食指轻轻摩挲着, “我让汪林先将欢欢接走。” “好。” 两人一同离开, 但谁也没注意到门框旁有一摊化掉的巧克力冰淇淋污渍。 顾忌谈时琛身上还有伤，白梦也选了一家清淡的粤式粥铺。 等到了吃饭的地方, 白梦也破天荒地点了瓶酒，对上谈时琛那抹疑惑的视线时, 她只是说：“反正没别的事，喝点酒暖暖身子。” 谈时琛笑：“不怕喝醉了把你丢这？” 白梦也对上他带着笑意的眸子，眨眼道：“你不会啊。” 声音很轻，但谈时琛还是听见了。 说了这话, 白梦也紧紧盯着他，企图从他眼里找出一丝矛盾的情绪，但都没有，谈时琛只是望着她，不退不让。 她重重叹了口气，她逃无可逃。 新鲜熬制的艇仔粥咕噜咕噜冒泡，嫩绿的葱段和海鲜的肥美相碰，看起来十分诱人，但两人谁都没先动筷子，饭桌上陷入良久的沉默。 几杯白酒下肚，白梦也感觉手指都在发烫，她能感觉谈时琛在看着她，但她不敢和他对视。 第56页 像一部久远的老电影，时间被无限拉长，终于，白梦也开了口，“谈时琛，我这个人，挺难搞的。” 话音刚落，她听见他极轻地笑了声，低音炮似的，从她耳廓刮过，于是她感觉身体更烫了。 白梦也压下那股热度，继续说：“你只看到了极少部分的我，等你了解全部之后，你可能会后悔。” 毕竟真实的白梦也，可真的是，破败不堪。 她哪能不知道呢，谈时琛对她动了感情，可是不该这样的，他那么好的人，不该把时间浪费在她的身上。 本来一开始准备装死不回应的，可这样她心里不安。 更何况，她一开始接近他，本就目的不纯。 这还是两人第一次将这个话题摊开了说，谈时琛望着她微红的脸颊，倒是有些意外。 白梦也继续说：“可能你不记得了，我们以前见过，在我外婆的葬礼上，那时候你递给了我一件衣服，还让我好好生活，那时候我蹲在雨里哭，你一身西装站在一边，可能从那时我就明白，这种差距，会一直存在。” 今天下午两人因为林美兰产生的分歧就好似一道警钟，警醒着白梦也有些不该有的想法该放下了。 又或者，他们都该好好想想。 听了这话，谈时琛明显一愣，他是真的一点都不记得了。 “我从来都不信什么美好的东西，就像那时候站在一边的你，但最后我们还是只见了那么一面。” “我觉得我现在挺好的，我不想开启新生活。” 也不想再次体会失去的感觉。 “我能感觉出，你也是有过去的人，无论怎么样，我们都得想想。” 白梦也语气里压抑着复杂的情绪，谈时琛眼神也随之晦暗几分。 她这几天太奇怪了，奇怪到以少女漫闻名的自己都摸不准那些莫名的情绪从何而来，但她只能斩断。 大家都是成年人，对异性有好感再正常不过，有些人可能确认喜欢就毫无顾忌地往上冲了，但白梦也不行，而且经过这次的事，她也明白，谈时琛也是有故事的人。 两个都有故事的人，或许就不该在一起。 给彼此一个冷静的机会吧，都好好想想，这段感情到底是不是彼此想要的。 这顿饭最终以沉默收尾，白梦也将此默认为[回到原点]，所以她回到病房，第一件事就是收拾去芮城的行李。 谈时琛不知去了哪儿，谈弥欢沉默地站在一边，看着她叠放衣服。 白梦也对其他人情绪的波动一向敏感，她立马感觉出谈弥欢的情绪有些不太对劲。 而且她还感知出，谈弥欢看她的眼神似乎有一种…恨铁不成钢？ 趁着谈时琛不在，白梦也坐到她的旁边，望着她嘟起来的小嘴，没忍住笑，“怎么啦？有什么事跟姐姐说。” 情绪平常，看不出任何破绽。 小朋友原则性很强，无论白梦也怎么问，她就只是说：“没事的姐姐，我等我小叔叔回来，我需要他一个解释。” 还没等白梦也回答，她将声音放低，朝她靠近几分，“姐姐，你…” 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她停顿了一下才继续说：“你喜欢什么样的男生呀？” “？” 白梦也杏眼弯弯，逗她，“欢欢有喜欢的男孩子了吗？” “不是不是。” 谈弥欢连忙摇头，动作幅度太大，脸颊两侧的嫩肉都跟着抖，像一只挣扎的小河豚。 她揉了揉脸颊两侧的肉肉，叹了口气，“我就是在想，姐姐这么好的女孩子，没有男孩子能配得上吧。” 小叔叔也不行！ 望着她眼里认真的神情，白梦也一愣。 她…好吗？ 算了，她直接问吧！ 谈弥欢微微睁大双眼，脸颊因为接下来要问的问题而染上一抹粉红，“姐姐，你会喜欢我小叔叔那种的嘛？” 没想到她会问这个问题，白梦也下意识别开眼，几秒后，她刮刮谈弥欢的小鼻子，唇角弯弯，“姐姐太忙啦，这几年不会找对象噢。” “…噢。”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得到的是想要的答案，谈弥欢却感觉有些难过。 她搓搓小肉脸，叹了口气，大人的世界，好难懂。 就在她陷入纠结之时，谈时琛微沉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谈弥欢，跟我出来一下。” “！” 谈弥欢突然有种做坏事被抓的感觉，“…好。” 到了阳台，谈时琛笑了声，“要我给你一个解释？” 谈弥欢低头唔了一声，下午两个人一起买冰激凌的时候，小叔叔明明说是买给自己喜欢的女孩子的，然后她就看见他把冰激凌给了梦也姐姐… 当时她站在门口，看到白梦也接过谈时琛手里的冰激凌时，“啪嗒”一声，自己巧克力味儿的直接掉地上了。 她脑子里瞬间飘过几个字——[她房子塌了！！！] 谈弥欢还小，但她也知道小叔叔这么多年都扑在赛车上，根本没谈过恋爱，所以她才担心，这样能照顾好姐姐嘛… “小叔叔，你是不是喜欢姐姐哇？” 谈弥欢声音里带着一丝紧张。 谈时琛望着天边的云结了又散，就好像这人世间所有的的关系一般，根本留不住。 片刻后，他喉结微滚，用一种近乎克制的声音，“喜欢啊。” 第57页 谈弥欢是一个很细心的孩子，所以她几乎是立刻感觉到了小叔叔语气里的纠结，所以她问道：“但是喜欢一个人不应该是热情的嘛？” 应该是时时刻刻想黏在一起，但是小叔叔不是这样的。 他连说都没说。 谈时琛揉揉她的脸，俯下身来与她对视，“你还小，有些事情，不是喜欢就会有结果的。” 今天白梦也那番话，表面上是在说自己，但实际上也在告诉他，喜欢的确认很简单，但我们都不能止于喜欢。 谈时琛眼中情绪浓烈，谈弥欢还小，那时的她不懂这样的情绪叫做克制。 她只是觉得，他的小叔叔仿佛被什么东西困住了。 就像语文老师教的，被一张大网子蒙住了，动也不能动，出也出不来。 第31章 背她 为了她，赌一把呗 第二天清晨, 趁着大家都还没醒，白梦也悄悄地拎着行李离开医院。 她没注意到，她关门的那刻, 病床上原本熟睡的男人睁开了眼，望着她离开的方向，眼底一片晦涩。 芮城临海, 刚下飞机的那刻白梦也就觉得自己被湿气包围了。 去往酒店的路上，出租车司机师父还说她运气好, 刚来就天晴了, 前几天台风呜呜的, 吓死个人。 白梦也弯弯唇角, 没搭话。 经过上次的酒局事件后, 这次的漫展规矩不少，该有的一分没少。 白梦也上本漫画网络收藏量破百万, 也成功卖出影视版权，Mist也知道白梦也合约即将到期, 为了留住她，这次给她安排了最好的展位, 推掉了其他无关的商业活动。 和上次简直天壤之别。 三天时间一晃而过, 漫展结束那天，网站负责人特意赶来与白梦也见了一面。 两人找了间附近的咖啡厅, 作为国内最大漫网之一的负责人，林若文拥有女强人所有的一切气质。 知性, 大方却又精明能干。 坐下的瞬间，林若文就直接开门见山，“留在Mist是你最好的选择。” 林若文以前见过白梦也，所以这次见面白梦也并没有戴口罩。 林若文望着白梦也白嫩的脸, 之所以敢一上来就这么直白，也是拿捏准了她性子乖软没主见。 果然，听了这话，白梦也也只是弯了弯唇角。 林若文轻笑了声，刚想继续说时，白梦也笑说：“是吗？” 语调很轻，像是普通的回答，但林若文就是听出了一丝其他的东西。 林若文脸上表情没变，语气却是放缓了不少，“当然，毕竟在这里，你的人气和资源能得到最好的保障。” “你要是去了别的地方，就相当于重新开始，不划算的。” 白梦也用咖啡勺缓缓搅动着杯里的饮品，看似认真的在听，实际上心思早已经放空。 她望着窗外天空逐渐堆积起来的云层，乌云压顶，要下大雨了。 面前的女人还在讲着留下来的各种好处，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白梦也忽然就想到了那天吃完饭，两人分别时候的样子。 那天并不是以沉默结尾，分别的时候谈时琛叫了声她的名字，眸中似乎压抑着许多的情绪，但最终他还是什么都没说。 “…要是你留在这里，无论是榜单或者是营销方面，我们都能给到最好。” 女人干练的语调将她拉了回来。 像是很惊奇似的，白梦也眼睛亮了亮，“这么好。” 林若文无意识松了口气，你看，还是在乎钱的。 “是啊，这些你之后到了其他地方都拿不到。” 看到白梦也点头的样子，林若文自认为这事稳了，于是站起身来，“编辑应该已经把合同发给你了，记得早点填完发过来，我还有点事，先走了。” 语气自信又肯定的，还隐隐带着一丝优越感。 白梦也笑，“好嘞，谢谢您。” 等林若文走后，白梦也脸上的笑容尽失。 几乎是立刻，她调出那份电子合同，在“是否选择续约”上面选了“否”。 Mist待她好不假，但也只是因为她现在对他们有价值，一旦她哪天没有灵感了、数据不好了，他们还会不会这样呢？一定不会。 更何况，她可是见过他们黑暗面的人。 今天之所以这么说，只不过为了压榨出她最后一滴价值罢了。 不远处的天空更灰暗了，还隐隐传来几声闷雷，周围的人都在说，这是要下暴雨了。 入住的酒店离这边还挺远的，白梦也不再耽搁，起身离开。 暴雨来的比她想象得更快，几乎是刚踏出咖啡厅的门，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砸了下来。 原本她出门是带了伞的，但漫展来的粉丝太多，周边准备的根本不够，到最后，她随身用的伞都直接签名后送了出去。 雨势丝毫没有减弱的趋势，许是前段时间台风的影响，开始起风了。 暴风雨来的突然，不止白梦也一个人在屋檐下躲雨，就在大家准备重新返回咖啡厅坐坐时，大门被毫不留情地锁上。 “……” 店主应该是被前几次的台风弄怕了，立马开始给玻璃加固。 白梦也百无聊赖地盯了会，回过神来才发现周围的人都走的差不多了，要不是有人来接，要不是打到了车。 她垂眸看着手机上300+的排队人数，望着四周陌生的建筑，心里莫名有点闷。 第58页 湿冷的空气没有空隙地将她包围，因为小时候被关在地下室的缘故，她其实极其讨厌潮湿的感觉，会让人透不过气。 上一次台风降临就是在一个周前，因为受损面积太大，许多地方的水电还没来得及抢修，这次暴雨无疑再次给予重创。 雨势逐渐加大，乌云灰黑的几乎要压下来，仿佛整个天空都被蒙上一层黑布。 狂风呼呼作响，卷起她裙子的一角，身穿的裙子早就湿透，白梦也独自站在路边，皮肤的冷白和浸湿的黑裙对比鲜明，宛如一朵娇嫩的黑玫瑰。 身后的咖啡店最终还是没有躲过这场灾难，一阵电路的刺啦声和明显的火星划过后，整个店内陷入无尽的黑暗。 周围的环境更暗了，明明街上的人越来越少，网约车的号却纹丝不动。 白梦也垂下眼眸，往旁边挪了几步，几乎是挪步的瞬间，前方两棵大树轰然倒塌。 “轰隆”一声，白梦也内心一颤。 长时间的湿冷感让她一阵眩晕。 白梦也打开手机自带的地图软件，酒店距离这边五公里，她决定直接走过去。 雨水模糊了她的视线，身上的长裙也因为吸满水而变得厚重。 街道上的雨水已经漫到她小腿位置，不知道踩到了什么，下一刻，一阵剧痛从踝骨一路往上，刺得她手指微颤。 白梦也半蹲在水流中，手指往下探，脚踝处烫的吓人。 刚想试着站起身来，一只温热的手稳稳扶住了她。 白梦也偏头，撞入谈时琛漆黑的眼眸。 “脚崴了还站起来，白梦也，你几岁？” 男人的语气并不严厉，相反，还带了点亲昵意味，一点都不像那天分开时沉默的样子。 白梦也一言不发地移开他的手，想靠着自己往前走。 但下一秒，因为重心不稳，她重重地摔进水里，试了好几次也没站起来，不知道是在跟谁较劲。 “白梦也。” 谈时琛开口叫她。 男人低沉的声音将她钉在原地。 “你说的小时候那次，我真的不记得了。” 嗓音透着独特的哑，下一句紧接着撞到她的心口，“那现在，要不要给我一个先主动的机会？ 一天前。 办好出院送走谈弥欢后，已经过了凌晨一点，回家后意外地发现池牧白也在，后者正在视频会议，见他回来，还玩味似的朝他挑眉。 谈时琛自动略过他带着询问的眼神，走到客厅在沙发上坐下，没五分钟，池牧白摘下耳机走了过来，头发乱糟糟的，哪有刚刚开会时认真的样子。 他盯了会谈时琛的动作，笑得别有意味，“见完你的小茉莉了？” “怎么？”谈时琛懒懒笑了声，“羡慕了？” 池牧白耸耸肩，“我孤家寡人一个，对这些没什么所谓。” 那时的他不会知道，将来有一天他也会为了某个人纠缠一辈子。 “但我好奇啊。”池牧白敛了几分散漫，“你怎么想的？认真了？” 池牧白一直对男女关系看得很淡，他以为谈时琛也是这样的，但前段时间谈时琛开口要他帮忙的时候他就明白了，不是看得淡，是还没出现那个让你浓烈的人。 谈时琛倒了杯烈酒，低低地嗯了声。 池牧白坐到他身边，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你确定你准备好，而且放下了吗？” 说完这句话，客厅陷入良久的沉默。 谈时琛望着窗外不断飘落的雨滴，好半晌，他才说：“不知道，但我就是不想错过她。” 比起一切都铺垫到位，他更不想错过她 “从第一眼看见她，我就有一种熟悉感。”谈时琛笑，“这话放以前，我哪会信啊，但怎么办呢，就是陷进去了，我也以为我这辈子不会有这样的时候。” 一开始见到白梦也，他只是觉得这个人长得哪儿哪儿都符合他的理想型，后来他发现这个看起来乖乖软软的小姑娘，拼起来是真的狠，但就是这么一个拼起来不要命的人，心却很柔软。 他们都是对这个世界怀有不满但依旧向前的人，他们身上都有一种易碎的矛盾感。 从两人第一次酒局一起解决问题他就发现了，他们之间有一种天生的契合，这种默契是后天培养不来的。 就好像，他们本该遇见。 那天周生淮的父母来找他，骂的那么难听，白梦也非但没有怀疑他，反而第一反应是信任和安慰。 这种吸引，是抵挡不住的。 “早晚会挺过来的。” 哪怕我自己都满身伤痕，看不到未来，但我依旧想让她快乐。 他的小也，就应该是热烈的。 池牧白嘴唇紧紧抿着，感觉一股气憋在嗓子口，上不去也下不来，“我他妈的。” 他望着谈时琛，忽然感觉心头一阵涩意，两人已经认识好多年了，但他还是第一次见他这样。 自卑的、小心翼翼的。 可能谈时琛自己都不知道，他早就完了，早就陷进去了。 “你有没有想过，你们可能会分开，她可能压根就不是你想的那样。” 这话虽然很煞风景，但池牧白更怕谈时琛受伤害。 谈时琛扯起唇角，懒洋洋道：“想过啊，为了她，赌一把呗。” 第32章 试探 “在我这，你永远都不会是麻烦。…… 第59页 ——“要不要给我一个主动的机会？” 周围宛如世界末日般的阴暗破败, 唯独这句话，在白梦也心里撕开一道口子，让光透了进来。 见她站在原地, 谈时琛走了上去，就着她的位置半蹲下来，两人无声的对视。 这一次, 白梦也的眼里多了点别的情绪。 “疼不疼？” 他伸手将她扶了起来。 刚刚一个人在这挣扎时还觉得没什么，现在突然有个人这么一问, 那些藏在内心深处的委屈就这么慢慢地被勾了出来。 白梦也摇头, 将那股情绪压了下去, 过了片刻, 她重重吐了口气, 问：“你怎么来了？” 谈时琛给她把衣服披上，“朋友来这边办事, 听说你在这边开漫展，我就来了。” 比起想念, 他更怕因为上次酒局的事情，Mist的人因此再针对她。 只有来一趟, 确认她安全, 他才放心。 听说你在，我就来了。 周围一切都是阴冷的, 这句本就不平淡的话更显灼热，烫地白梦也心里一颤。 她别开眼, “你好像理解错我的意思了，上次吃饭我们说的…” 谈时琛望着她忽然说：“我之前买彩票，两块钱的成本，刮出一百块。” “之前和朋友吃石锅拌饭, 我们都点的一样的泡菜肥牛，但全场只有我一个人有肥牛。” “第一次赛车比赛，盲选车，我随便选的那辆车恰好性能最好，跑了第一。” 白梦也有些莫名，“所以呢？” “所以我运气一直不错…” 白梦也刚想说点什么，却又被他下一句话硬生生地给拦截了，“...也当然不会看错你。” “……” 这是哪跟哪啊。 雨势逐渐减小，但天气依旧阴冷，谈时琛将她原本身上的外套拢紧几分，“前面路道有积水，我背你。” “没事，我自己走。” 他向下瞥了眼，无声地说“伤成这样，走一个我看看”。 “……” 旁边的下水道开始哗啦啦的排水，像是无言的催促，脚踝处的痛感愈发强烈，白梦也垂下眼眸，不知如何开口。 下一秒，男人靠近几分，为她弯下腰。 雨水顺着流畅的脖颈一路往下，隐入宽大的衬衣之中，他也不催，就这么等着她。 这一次，白梦也没有拒绝。 察觉到白梦也的动作，谈时琛转过身来，俯身靠近，再后来，一抹温热从她腰间滑过。 谈时琛眼角轻轻翘起，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炸开，“虽然裙子长，还是在腰间系一件衣服。” “好。” 连防走光这么小的细节都想到了，白梦也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背起来的瞬间，谈时琛懒懒笑了声，“怎么这么轻，这几天他们没给饭吃？” “……” 在这种实在说不上好的环境下，白梦也微凉的脸颊和他温热的耳垂相碰。 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想法像一股泉水，咕噜咕噜往外冒。 几乎是无意识的，她将他的脖颈搂紧几分。 白梦也幅度很小、动作很轻，但谈时琛还是感觉到了。 她没回答他的问题，只是说：“不觉得这样很累、很浪费时间吗？” 说的并不直白，更像是模糊的试探。 黑夜漫漫，四周还传来似有若无的风声，谈时琛懒懒扯唇，他哪能不懂她的小心思。 他叫她的名字，尾音拉长，懒散缱绻，“白梦也。” “…嗯？” 微风吹来，她往他的大衣里瑟缩几分，她听见他说，“在我这，你永远都不会是麻烦。” 所以，你不要觉得自己是个负担，我乐在其中，荣幸之至。 老天眷顾，从咖啡厅回酒店这段距离雨小了不少，白梦也趴在他宽挺的背上，感觉心里一阵宁静。 到了酒店门口，因为天气原因，不少房客都聚集在大厅。 白梦也往后缩了几分，扯了扯他的衬衣，“这么多人，放我下来吧。” 谈时琛懒洋洋嗯了声，“当着这么多人跳着进去，和我把你背进去，选一个？” “……” 几百号人行注目礼注视着她蹦跶进去…白梦也识趣地闭了嘴。 两人都没发现，大厅休息的乘客中，有一道目光紧紧锁住靠在其他男人身上的白梦也，晦暗且阴狠。 回房间后，谈时琛将她轻轻放在沙发上，还是那副懒散调子，“我出去等你。” “等我干嘛？” 谈时琛看了眼她红肿的脚踝，“等你洗完澡，给你上药，应该是被树枝勾到了，怕你处理不好。” 随着关门的“啪嗒”声，白梦也弄懂了他的意思。 女孩子在其他男人在场的时候洗澡，总是不太好的，所以他出去了，但又不放心她自己处理伤口，所以在外面等着她洗完澡。 听着外面细润的雨声，白梦也轻轻叹了口气，拿起换洗的衣服走了进去。 怕谈时琛等着急，她只用了十分钟。 受暴雨的影响，周围信号塔效果持续减弱，白梦也盯着屏幕上转了好久的圆圈，决定直接出去找。 以为他去别的地方透气，还得找一段时间，却没想到在拉开门的瞬间就看到了靠在墙边的男人。 第60页 男人低着头摆弄着手机，黑夜仿佛为他的五官打上一层噪点，老旧电影的质感，沉郁立体，看起来很有味道。 原本懒懒垂着的眸子在此刻精准抓住了白梦也的视线，小姑娘细嫩的脸颊被蒸汽熏得红红的。 谈时琛惊叹于她的洗澡速度，挑眉道，“走吧，给你上药。” 在找医药箱的过程中她问，“你刚刚就等在外面？” 白梦也皮肤冷白，那一道红褐色伤痕看起来十分骇人。 “嗯。”谈时琛一点点帮她清洗伤口，“信号不好，怕你找不到我。” 也不知道是伤口太疼还是什么的，听了这话，白梦也往后瑟缩了几分。 等处理好这一切，谈时琛准备离开。 白梦也将他送到门口，迟疑了几秒还是问道：“你住的地方远吗？” 谈时琛眼角翘起，“挺远的，晚上又黑，要不你送送我？” 语调很轻，在空旷的走廊生出几分暧昧。 白梦也刚想说点什么，酒店的侍者走了过来，将房卡递给谈时琛，“谈先生，池先生让我把房卡递给你，就在前面8351。” “……” 第33章 耍赖 “嗯，耍赖” 暴风雨之后, 芮城迎来晴天。 白梦也站在阳台上看着楼下的人来人往，等阳光照到她身边感觉有些刺眼时，她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在这站了一夜。 但就算在这里站了这么久, 她依旧没有想出来个所以然。 上次从医院分开，她决定将话挑明了说，谈时琛多聪明的人, 他能不懂她的意思吗？但就算这样，他还是来找她了, 以一种强势又温柔的姿态, 不逾矩但也不放弃。 白梦也扪心自问, 她压根不值得他这样。 初冬的早晨, 温度已经接近零度, 她动了动已经发麻的指尖，后知后觉有点冷。 熬了一天一夜, 白梦也意识逐渐消散，她也没为难自己, 去房间裹着被子就睡了。 她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的开头, 是在宋家阴冷的地下室里, 白弛凡站在她身边，笑得张狂。 镜头一转, 画面转到外婆的葬礼，少年眉眼精致身姿挺拔, 语调透着独特的懒，眼边的那颗泪痣压在雨幕之下，有些勾人。 他为她披上外套，对她说要开心, 虽然自始至终白梦也一言未发，但他转身的那道背影，自此她无数次在梦里遇见。 葬礼之后，她一个人在寄宿学校生活，性子淡淡的，从来没有父母去接，有关她的各类传言早就甚嚣尘上，无数个艰难的时刻，她都是靠着[自己要开心]坚持了下来。 或许白梦也自己都不记得，她笔下所有的男主角，眼边都有一颗泪痣。 陷入梦境的白梦也终于反应过来，她也曾经有一段热烈但短暂的心动。 “怎么还没醒…啊，醒了。” 等再次睁眼时，眼前是大片的白，鼻尖萦绕着挥散不去的消毒水味道。 白梦也一时恍惚到分不清现实和梦境，依旧挣扎着想要起身，却被一道温柔的力道轻轻摁了下去，“你现在在医院，刚刚退烧，无力是正常的。” 是查房护士。 在医院？ “我发烧了？” 开口的瞬间，白梦也才发现自己的嗓子哑的不像话。 “嗯嗯。”护士念出体温枪上显示的温度，“现在37度，挺好的。” 说着还聊起了昨晚的事，“你把你男朋友吓坏了，但你男朋友对你真好，昨天你反复发烧，他就坐在旁边守了一夜。” 白梦也企图解释，“不是男朋友…” “啊对啊，我是说你男朋友，肯定不会是我的…” 说这话时护士脸颊有点红。 “……” 发烧带来的连环反应依旧还在，等护士查完房后她又沉沉地睡了过去。 等再有意识时，是被房间内的小面味道唤醒的，白梦也迷迷糊糊地朝闻到味道的地方伸出手，摸索到一半却被人拦截了下来，“滚烫的汤底，赶着加餐？” 男人低沉的声音从耳边刮过，白梦也吓得一激灵，睁眼就撞进了谈时琛含着懒散笑意的眸中。 谈时琛伸手探了下她的体温，随即将病床摇起来，“学妹，你大几了？” “？” 白梦也：“大四。” 他拖腔带调地啊了声，“大四啊，那你不知道自己烧到39度，几乎烧了一天了？” 前天淋了雨，昨晚还在冷风中熬了一天，连自己发烧了都不知道。 男人挺拔的背影和梦里几近重合，白梦也无意识伸手抓住了他的衣袖。 袖口处传来的轻微触感让谈时琛一愣，赶在他回头确认时白梦也早已松开指尖。 谈时琛垂着眸子，轻轻笑了声，“吃个早饭？” “好。” 白梦也早就闻到了红油小面的味道，好不容易从床上挣扎着起来准备吃时，却发现自己面前摆的是一碗白粥。 “……” 身边传来一阵懒散的闷笑，谈时琛笑地肩膀都有些抖，阳光洒到他的背后，给他打上一层温柔金光。 白梦也下意识别开眼，小口喝着粥，“你怎么发现我发烧的？” 现在的白梦也，穿着宽大的病号服，小脸儿苍白的，脸上没有挂那些看似热情实则空洞的笑容，看起来真实不少。 谈时琛给她递过去一张纸巾，“打你电话半天没人接，有点担心。” 第61页 白梦也握着这张还残留着部分温度的纸巾，想起以前好多次的感冒发烧，都是自己一个人来到医院挂水，实在不想来了，就吃点药自己扛过去。 她记得唯一一次住院，她旁边睡得是一个小姑娘，每天都有不同的人来看她，每天热闹得很，而她始终都是安安静静地坐在一边。 而现在，她看着身边吃着面的男人，忽然觉得眼眶有些热，这个人，怎么总是能在她需要的时候出现呢。 白梦也无意识叹了口气，语气里藏着自己都没发现的无奈，“谈时琛，咱们之前不是说好了吗…” 谈时琛觉得她吃的太少了，直接将吹好的白粥喂到她嘴边，“说好了。” “……” 挺不着调的语气，嘴角还带着笑意。 僵持不下，白梦也只得将那口粥喝了进去，“你这是耍赖啊…” 谈时琛笑，“嗯，耍赖。” 这一天，窗外阳光很好，依稀可见屋内起起伏伏的微尘，而白梦也那颗保藏太久的心，也跟着这满屋的小颗粒一起起伏、动荡、迷失。 到最后，白梦也小声嘀咕道：“算了，我真是怕了…” 她可能不知道，说这话的时候，她杏眼里有光。 这次感冒来的猛去得也快，经过几天的休整，白梦也的精神比以前好了不少。 这几天住院，谈时琛几乎天天陪在旁边，没有刻意做些什么，但比起之前却多了点亲昵。 也不知道是谁传出去的两人结婚，整层病房都在传3121的小夫妻感情很是稳定。 白梦也一开始不知道这件事，还是在有一次散步的时候，一位阿姨很严肃地问她：“你和你老公爱情保鲜的秘诀是什么？” “？” 白梦也手上攥的橘子都吓掉了一个，“我老公，谁啊？” 阿姨还一副[你别藏着]的表情，“我家那位才四十，那方面就跟不上了，你家那位呢？” 白梦也懵在原地，脸颊瞬间红了个彻底，几番调整之后她眼角弯弯，“还成吧。” 却没想到在拐角处碰到了谈时琛，对方笑得若有所思，“可以啊，都聊到这么深入的话题了。” 白梦也故意乜他，“知道了，下次就说你不行。” 谈时琛眼角轻轻翘起，“虽然大家都知道我们的关系，有时候也可以含蓄点。” “？？？” 这人拐着弯儿占便宜呢。 白梦也后知后觉自己被绕了进去，还没等她回击，谈时琛率先认错，“最近都窝在医院，要不要出去透透气？” 本来普通发烧不用住院的，但白梦也运气不好，发烧碰上脚部伤口化脓引起了感染。 为了保险起见这几天她都躺在病床上，每天只能望着窗外的天，闷得不行。 好不容易今天得到批准可以下去走走了，刚出来还没五分钟就碰上了八卦的阿婆。 听到可以出医院，白梦也眼睛一亮，但语气却挺不情愿，“好吧。” 正往前走呢，谈时琛叫住她，“小也。” 男人嗓音低沉缱绻，将她定在原地。 不是没有人这么叫过她，但她却莫名觉得喉头发痒，“怎么了？”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一条酒红色的围巾，一顶白色还带毛绒团子的毛线帽就稳稳戴在了她的身上。 两人的距离猛地被拉近，夹杂着好闻的木质香。 谈时琛像没注意到似的，将白梦也裹得严严实实他才放手，“走吧，小福娃。” “……” 等到了城郊，听见轰鸣声的那一刻，白梦也弯起唇角，“这边有比赛？” “嗯。” 上次在七自山，谈时琛就发现白梦也对赛车挺有兴趣，恰好芮城要开一场选拔赛，就带她来散散心。 两人一同往备战区走去，谈时琛说去跟个熟人打个招呼。 备战区不少人都认识谈时琛，最右边那位反应最明显，相隔较远时就开始朝他们挥手，“琛哥。” 谈时琛走近和他碰了下拳，向白梦也介绍，“宋晓，以前一个车队的。” 芮城已进入初冬，白梦也一张白嫩的小脸藏在酒红色围巾之下，乖的不行。 在外人面前，白梦也一向很会拿捏，正当她杏眼弯起准备打招呼时，对方响亮的一声“嫂子好”硬生生把她酝酿的笑意憋了回去。 “……” 谈时琛懒懒笑了声，“得了啊，好好比赛，别给我丢人。” 宋晓大力地点头，“琛哥你放心吧，但是…” 他紧握着拳头，重重地吐了口气才问：“琛哥，你什么时候回来？” 从白梦也这个角度，谈时琛脸上的笑意明显一顿，可就是一瞬间，他又成了那副不着调的模样，“回，你赢了就回。” 宋晓不傻，知道这话是唬人的，却也不再问了，只是笑，“好嘞，我先去准备了。” 望着宋晓离开的背影，谈时琛嘴角还是挂着笑，但是白梦也就是看出了些不同的东西。 还没等她仔细辨认，谈时琛却先开了口，“走，看比赛去。” 这场拉力赛的观众远比白梦也想象的要多，谈时琛一路替她挡开人群，保证她不被撞到，却丝毫没注意旁边的小朋友朝他跑了过来。 避免撞到，白梦也将他往自己的方向扯了几步，却没想到脚后面是一块石头，慌忙之际，她只能紧紧拽住谈时琛的大衣，两人不受控地向身后倒去。 第62页 恰好，身后是一棵树。 两人的距离瞬间被拉进，白梦也抬头就能看到他微滚的喉结。 她甚至能感觉他胸腔传来的那声闷哼，白梦也这才发现谈时琛为了不让她碰到头，将手垫在了她头后面。 谈时琛垂眸看着她，“没事儿？” “没事。” “行。” 谈时琛扶着她的腰，将她慢慢拉了起来。 周围吵闹，没有人注意到这边的情况，唯独白梦也的心微微颤了一下。 为了避免被赛车卷起的沙土误伤到，谈时琛特意将她带到上排，挺久没见这种热闹的场景了，白梦也杏眼微眯，明显挺高兴。 尘土碎石之间，宋晓的赛车飞驰而下，在空中经过几秒钟的悬空之后稳稳落在地上，把身后的车远远甩在身后。 谈时琛懒洋洋地眯了眯眼，“不错啊，比之前进步多了。” 似乎每次说道赛车，谈时琛整个人的状态都会不一样，眼里的光骗不了人的，顺带着，那晚他带她去七自山的画面就这么浮现眼前。 白梦也假装无意地碰了碰他的胳膊，“你之前呢？为什么不比了？” 四周观众的欢呼声彻底将白梦也的话语淹没，谈时琛手撑到她的椅背后面，靠近几分问道：“什么？” 熟悉的木质香靠近，白梦也脖颈瞬间僵硬，她机械性地重复道：“你之前为什么不比赛了？” 这会谈时琛听清了，他明显愣了几秒，随即偏向头望着她，笑得意味深长，“学妹，知道的太多，是要做学长女朋友的。” 白梦也瞥了他一眼，没忍住吐槽，“你这也太土了。” 谈时琛漫不经心地笑了声，“到时候还得梦野老师多教教我。” “……” 在谈时琛没看见的地方，白梦也轻轻弯起唇角。 白梦也望着道路上不断飞驰的车辆，似很平常地说道：“要是你开，肯定比他们好。” 明明四周各种杂音弥漫，但小姑娘乖软的声线就这么被精准捕捉，谈时琛声音透着哑，“小也，有些话，说出来可是要负责任的。” 第34章 勾手 白梦也伸手勾住了他的手指…… 终于赶在跨年的前几天, 白梦也办了出院，谈时琛要先回一趟州市，所以两人在机场分开, 送白梦也登机之前谈时琛将她拦了下来，食指在手机屏幕上轻点，“到了记得发微信。” 白梦也望着他, “我俩又不熟。” 说完就假意要走，谈时琛懒懒笑了声, 拎住她的大衣后领, “出院了就不认人了？” 反正是背对着他, 白梦也唇角的笑意快要压不住, 一股莫名的情绪逐渐将她包裹, 她很酷地摆了摆手，“再见了, 小谈。” 夕阳透过机场的落地窗洒在白梦也身上，谈时琛桃花眼微眯。 这趟去芮城, 不亏。 感冒耽误了时间，几乎是一到宜城, 白梦也就被抓去实验室做课题。 自从察觉到白梦也有所退让之后, 谈时琛信号释放得愈加明显，这段时间两人的联系明显多了起来。 课题结题的那天, 导师请大家一起出去聚餐，白梦也望着屏幕上的两条消息, 就这么陷入沉思—— 谈时琛：[晚上一起吃饭？] 白梦也：[好。] 本来想以家里有事推掉的，结果导师预判了她的预判，“白梦也一定要来啊，你这个月家里都出了八起事故了, 今天不会再有了吧？” “……” 推脱不过，白梦也只得前往：[被留下来聚餐了，很难过错过了和你一起共进晚餐的机会/发怒jpg] 谈时琛：[？？] 谈时琛：[倒也没看出你难过，是不是会喝酒，晚上来接你？] 白梦也：[没事，我们就只是吃个饭，我不喝酒的，直接回宿舍。] 半小时后，坐在酒吧卡座的白梦也给前不久信誓旦旦发消息的自己一个大耳刮子。 她本来还在想要不要和谈时琛说一声，但后面觉得汇报似乎也有些奇怪，干脆就没说。 老教授还挺时髦，带到清吧来聚餐不说，还闷声不响地请了另一个课题组来，美其名曰是来学术交流的，但白梦也知道，这摆明了就是想给在座的各位物色对象。 她不动声色地就想溜走，却被老教授中气十足的一声“白梦也”硬生生地给留了下来，“整个课题组，就你单身最久，还不抓点紧？” “……” 此话一出，周围几个原本还在犹豫的男生眼睛瞬间亮了起来，纷纷过来找她喝酒，整的跟皇帝选妃一样，白梦也推脱不过，只得一起喝了几杯。 在外人面前，白梦也尺度一直拿捏得很好，脸上确实一直带着笑的，但要是谈时琛在这，肯定会漫不经心评价一句：怎么看怎么假。 见白梦也一点不扭捏，几位男生越来越起劲儿，就差没把家里的户口本房产证拿出来看了。 恰好在这时，老教授说家里还有事先走，特意说把舞台留给年轻人，等他一出门，白梦也立马找了个理由，抽身走到一边。 之前她对于这种场所可以说是游刃有余，但现在也不知是怎么了，突然有些厌倦。 她站到清吧门口的落地窗前，望着不远处那条略显昏暗的廊道，杏眼浮现一层笑意。 装修熟悉的店面，再配上清吧内独特的烟嗓女声，瞬间将白梦也带回到和谈时琛初遇的那天。 第63页 她最近经常在想，当初自己为什么会如此果断地找上谈时琛呢？ 恐怕除了白弛凡的威胁，还掺杂了点其他的情绪。 身后几位男生的喧闹声将她从回忆中拉了出来，她回头一看，与正在拼酒的几人对上视线。 初冬的天气大家都换上了样式差不多的大衣，明明是差不多的打扮，但白梦也就是觉得，和谈时琛不一样，完全不一样。 她这才反应过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也逐渐将谈时琛放在心上，会与其他人进行比较了。 酒过三巡，桌上的人倒了一大半，剩下的人要不意识已经迷离，要不在醉酒的路上了，意外就是在这时候发生的。 也不知道桌上是谁先挑起来的事，等白梦也反应过来时一个酒瓶子正好落在她身边。 “砰——”地一声炸开，有几片碎玻璃溅起来与牛仔裤剐蹭发出轻微的刺啦声。 白梦也回头就与破碎的场面撞了个满怀，男人之间的辱骂声、拳头和肉/体相撞的闷哼声还有各种玻璃制品破碎的声音响彻整个清吧。 她将其中的一位学妹拉出来问了问才知道，原来其中一位师兄的女朋友前几天跟人跑了，却又在今天好巧不巧和新男朋友遇上。 师兄本就难过，刚好喝了点酒更加上头，二话不说就抡起瓶子上了，一方有难八方支援，在场的其他男士也纷纷加入。 “……” 白梦也眉梢微挑，没什么犹豫地拨了110。 半小时后，宜城市局。 本来打架斗殴不用来市局处理，但师兄人很话不多直接将对方脑袋开了瓢，再加上被打的那人一直嚷嚷着有个有权势的朋友，派出所的人就直接把他们拉了过来。 这是这个月白梦也和池牧白第三次见面，后者看见她时还故意揶揄道：“倒不如在我这办个VIP年卡。” “……” 作为当事人之一，白梦也去做了个简单的笔录，从讯问室出来，正好与对方口中“有权势的朋友”正面遇上。 是江寒生。 很奇怪，比起为他的室友解围，他更像是为白梦也而来。 赶在白梦也反应过来之前，江寒生率先拉起她的手腕，“小也，你没事吧。” 江寒生眼神过分热烈，白梦也觉得十分别扭，她不动声色地躲开他的桎梏，笑说：“哥哥，你去看看你朋友吧。” 江寒生眼神一暗，“好，你先在这等我会，我还有事跟你说。” 不到半小时，闹事双方达成共识，该赔钱赔钱、该道歉道歉。 闹剧收尾，不少宜城本地的同学都由家长接回去了，白梦也压根没准备等江寒生，和池牧白打了声招呼就准备走。 转身的时候，池牧白意味深长地笑了声，随即朝身后吹了声口哨，语气带了几分轻佻，“白梦也，你家长来了。” 白梦也手指下意识微颤，还没等她回头，手腕上覆上一层温热，“受伤了没？” 没有问为什么去了酒吧，为什么闹到了警察局，只是关心她有没有受伤。 池牧白挑眉，“我俩认识这么多年，也没见你关心关心我？” 谈时琛将人往自己身边带了几步，“谢了，下次一起喝酒。” 池牧白笑，“行。” 确认过白梦也确实没受伤后，谈时琛带着她离开。 还真是像一个将干坏事孩子领回家的家长。 原本说好不喝酒、吃完饭就回宿舍的，所以现在被谈时琛从警局带出来的白梦也格外心虚。 还没等她开口，却意外被一道温润的男声打断，“小也。” 白梦也转头就对上了江寒生笑不达眼底的眼神，她弯起唇角，“怎么了？” 谈时琛递给她一个“我在旁边等你”的眼神后就走去了旁边，给他们留下充足的空间。 江寒生盯着白梦也刚刚被谈时琛碰过的手腕，表情有些阴骘，“今晚我朋友吓到你了，我请你喝杯饮料？” “不用。”白梦也乖乖说再见，“哥哥，我还有点事，先走了。” “小也。” 江寒生伸手挡在她面前，朝谈时琛在的方向笑了笑，“他是谁？你们很熟吗？” 白梦也不退不避，“嗯，很熟。” 说完就朝谈时琛站的方向走去，完全没有注意到江寒生彻底冷下来的表情。 周围重新恢复安静，两人并排在人行道上走着，谈时琛揉了揉发酸的手腕，“白梦也，学会骗人了。” 本来还在私厨店和朋友小聚，接到池牧白的电话立刻就骑着摩托车赶过来了，还好他还没喝酒。 白梦也闻到他身上白酒的醇香，心虚地转了话题，“你喝酒了。” “没有。” 谈时琛偏头望着她，语调懒懒的，眼睛很亮，“下次去酒吧，到了跟我说一声。” “嗯？”白梦也笑，“说了让你带逮我嘛？” 谈时琛轻笑了声，往她身边靠近几分，故意逗她，“嗯，打电话抓你。” 柔和的月光洒到谈时琛身上，模糊了嘴角的笑，白梦也破天荒地与他对视，他的眉眼长得真的好看。 本就是开玩笑的话，谈时琛说完就准备走到旁边。 几乎是下意识的，白梦也伸手勾住了他的手指。 手指交缠带来的微热让两人同时愣在原地，谈时琛挑眉，“怎么了？” 第64页 不知道哪儿来的勇气，白梦也拉过他的衣袖，轻轻在手心挠了一下，“下次不会了。” 下次不去酒吧了。 小姑娘杏眼亮晶晶的，像只奶猫，好闻的果酒味在两人之间蔓延，增了几分暧昧。 刺耳的鸣笛声迅速将她的意识拉了回来，几乎是立刻，白梦也脸颊爬上一抹红，连忙将他松开，还随便扯了个理由，“你手上有蚊子，我就是单纯地挠挠。” “……？” 神他妈蚊子。 周围的吵闹声仿佛消失不见，手心那一抹柔软的触感依旧还在，被触碰过的那一小块皮肤烫得吓人。 谈时琛望着她那张无辜的小脸儿，舌尖没忍住抵上后槽牙，“我真是操了…” 第35章 吃醋 “学妹，连我都还在考察期，可不…… 夜幕低垂, 周围的一切仿佛坠入水中，色彩被打翻，变得模糊。 木质香夹杂着果酒味道, 将白梦也整个包围，这一刻，心里的莫名情绪像一头迷茫的小鹿, 一下一下，撞地她心口发麻。 她慌忙地将谈时琛推开, “我…我明早有课, 得早点回去。” 谈时琛垂着眼笑了声, “明天见。” 两人都没注意到, 街对面的那辆黑色车里, 一道晦暗不明的目光紧紧锁住两人所在的方向。 许是男人的声音给人留下的印象过于深刻，就连那天晚上做梦, 白梦也的梦里都充斥着这道低哑的声音。 柔软的床边，恒温水杯中还在冒着热气, 一边的药瓶里药丸数量已经接连几天没有变了。 没有药效的刺激，难得一夜好眠。 大四生临近毕业, 京大为了提高就业率, 特意请了不少荣誉校友到校演讲，白梦也昨晚说的早课就是这个讲座。 为了迎合大佬们的时间, 这门课特意定在了周六的上午，不少人对此都怀着满满的抱怨声, 但又不得不骂骂咧咧的来上课。 白梦也也不例外，因为出租车司机今天开得快的缘故，她比平时还早到了几分，但到教室门口时却发现往常踩点到都空一大片位置的教室今天却座无虚席。 “？？？” 汤凌敏上周请假去实习了, 所以她只有靠自己去找位置，环视一圈，好不容易在后排看到一个，正踏上楼梯准备坐下，一个叼着包子的大哥比她更快将屁股送了上去。 仿佛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大哥坐下后甚至朝着她挑了下眉，浓烈的嘚瑟。 “……” 白梦也无奈，只得朝第一排走去，路过中间位置时，她意外与江寒生对上视线。 最近他们遇见的次数，有点过于频繁了。 白梦也微微点头打了个招呼，后者明显不想就这么错过这次相遇的机会，站起身来拦在她面前，“小也。” 因为不知道老师什么时候过来，上课的前几分钟大家的注意力是最集中的，所以江寒生的突然起身，让周围陡然变得安静下来，阶梯教室几百号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他们身上。 化院校花和计算机院校草之间的碰撞，让不少人的假期瞌睡少了一半，甚至有不少人已经举起了手机。 白梦也眉间轻皱，“有什么事？” 语气不似以往乖软，带了几分不耐烦。 江寒生明显一愣，但随即又调整过来，“我旁边有位置，你要来坐吗？” 明明都坐满了，江寒生却示意现在在座位上的人起来让座。 白梦也摇头，“不用，我去第一排坐。” 江寒生还想再纠缠时，周围响起了一阵不大不小的惊呼声，尤其是女生，一个个眼睛放光—— “卧槽是真的啊，真的是谈时琛？！” “救命救命，我恨自己不能包养他！” “可是他为什么一直望着这个方向啊，是看我吧？” 白梦也从讨论声中精准捕捉到了那三个字，回头的瞬间与谈时琛微挑的眉眼撞了个满怀。 昨晚白梦也并未将谈时琛说的那句[明天见]放在心上，却没想到这节课的主讲人是他。 来上课的缘故，男人的打扮比平时正经几分，黑西装白衬衫，领口的扣子却散开两颗，平直锁骨若隐若现，金丝镜框下一双桃花眼微挑，身姿挺拔却透着独特的懒—— 斯文败类这四个字就这么突然跳进脑海，连带着，昨晚她拉住他手指的场景也跳了出来。 白梦也下意识挪开眼，回头再次否决道：“谢谢你，但我去前面坐。” 语气彻底淡了下来，连以往的假话都不愿意说了。 恰好在这时，谈时琛手指在话筒上轻叩，确定有声后才懒懒开口，“站着的这位学妹，过来帮个忙？” 一瞬间，场内所有的目光再次集中在白梦也的身上，她甚至听见前排的女生恨恨道：“早知道是这个标准，我他妈可以站到入土。” “……？” 见白梦也没动，谈时琛再次重复了一遍，“过来帮个忙，别耽误上课。” “……” 白梦也用眼神询问他要干嘛，后者只是安静地看着她，挺道貌岸然的模样。 白梦也无奈，只得迎着周围人打量的眼神走了上去。 插曲一过，四周重新陷入吵闹，白梦也背脊无意识放松，她磨磨蹭蹭地走了上去，“干嘛？” 谈时琛正在确认电脑上的PPT，闻言他挺正经的答了一句，“帮忙开个机，我不会。” 第65页 “？？？” “你说什么？” 白梦也以为自己听错了。 “开机。” 教室人多，白梦也也不好说什么，乖乖地蹲下身去找主机按钮了。 就当白梦也摁下开机键后想站起来时，身边一道阴影落下，白梦也小声惊呼，紧接着，谈时琛将她圈在怀中。 讲台靠墙，台下的学生并不能看到他们在做什么，只觉得可能真的是电脑出了问题，两人一起在解决。 唯独江寒生脸色微冷，紧紧盯着那个方向。 距离瞬间被拉拉近，白梦也下意识地就要后退，却被谈时琛另一只手牢牢锁住。 逃无可逃。 似无意，谈时琛温热的手指在白梦也细嫩的脖颈上摩挲了一下，随即懒懒的声音撞到她的心上，“学妹，连我都还在考察期，可不能给别人机会。” 白梦也耳尖瞬间变红，但还是努力与他对视，“什么？” 谈时琛手指微曲，往江寒生所在的方向指了一下，“咱们讲个先来后到，我先招惹你的，要考虑也是先考虑我，对吧？” 谈时琛之前都是顺着她，给她时间缓冲，感觉挺好说话一人，但就在刚刚，白梦也从他的眼神中读出了占有欲三个字。 白梦也望着他眼里那点小情绪，心里莫名发涩，“考虑什么…” 讲台下空间狭窄，熟悉的木质香萦绕鼻尖，仅仅几米远处有几百号人在闲聊着等上课，而她却被谈时琛圈在怀里，桃花眼紧紧盯着她，似乎在要一个说法。 这种感觉真的是…刺激。 恰好在这时，上课铃响起，谈时琛比她更快反应过来，站起身时假装拍了拍手，似自言自语地解释道：“这电脑是有点不好用，得亏学妹帮了忙。” “……” 男人起身时额前碎发搭了下来，眼皮懒懒耷拉着，在这套黑西装的衬托下多了几分不着调。 白梦也站起身来，扔下一句好好上课就走了下去，面色平静，手掌还沾了点灰，看着真的就是去帮了个忙而已。 但只有她自己知道，昨晚冲动过后的那点懊恼和刚刚狭窄空间里对方突如其来的醋意早就将她淹没，手心里一片湿润。 但很快，男人微沉的声音将她拉了回来。 这还是白梦也第一次看他站在讲台上，掌控全场、游刃有余的，素材新颖有趣，可以看出确实准备了很久。 这堂课的气氛也明显活跃不少，她看到饶是对这种演讲毫无兴趣的几个男生也听得津津有味，白梦也抛开刚刚那点突然接触，悄悄弯起唇角。 这种热情到最后提问环节体现的更加明显，提问者女生偏多，大多都是拐着弯问有没有对象的，谈时琛多精明的人，一次次都被挡了回去。 课堂接近尾声，提问还剩最后一个名额，在一片推让声中，江寒生站了起来，还是那副温润公子的模样，“学长，我有一个问题。” 情敌之间的磁场感知似乎格外强烈，几乎是对视的第一秒，谈时琛就知道来者不善。 江寒生本来就不是毕业生，他的到来已经让很多人意外，此刻公开站起来提问，更是让不少人猜测纷纷。 谈时琛倒没什么所谓，眉梢微抬，“什么问题？” 江寒生知道他不会拒绝，于是说道：“这门课请的都是京大毕业的、已经在国内外取得非常出色成绩的校友。” 说到这，他似无意地打量一番，”可据我所知，学长目前似乎…” 说七分留三分，给人留足了猜测的空间，江寒生声音不大，倒是溅起来不少的水花。 校园内有关谈时琛的讨论一直不少，这次公开拿到台面上说，瞬间将那些未经证实的猜测推上顶峰—— “谈时琛怎么了？” “唉你不知道啊，他之前撞死过人，家里摆平的，你别看他现在这样，据说以前可那啥了。” “哈？真的假的啊。” “！不是吧，我还没开始就失恋了？” 话题的走向越来越奇怪，在一片讨论声中，白梦也举了手，“我觉得…” 周围安静下来，平时看起来最乖的人，第一次当着所有人的面去维护一个人—— “未经证实的事没必要去猜，他过去怎么样大家有目共睹，他未来怎么样我们未知可否。” 白梦也深吸一口气，“我觉得他挺好的，谈时琛挺好的。” 大多数人本就是抱着八卦的心态，现在经白梦也这么一说，讨论声逐渐小了下来。 不玩赛车之后，各类讨伐声谈时琛听了不少，他其实早就没什么所谓了。 但现在，隔着过道的几米距离，谈时琛望着坐在第一排的白梦也，懒懒笑了声，“谢谢学妹。” 只有他自己知道，灼热的心跳声震地他心口发麻。 气氛重新回归正常，下课之后，不少女生蜂拥而上将谈时琛围住，以问问题的名义近距离接触，更有胆子大的，直接要微信。 “学长，给个微信吧，我挺喜欢赛车的，有什么问题我直接问你。” 白梦也认出了她，音乐学院出了名的美女，和她完全不一样的类型，气质温婉，身材窈窕。 谈时琛似乎也没想到这女生这么大胆，面对她递过来的手机，也没马上拒绝，只是懒懒笑了声。 看着谈时琛嘴边的那抹笑，白梦也心里莫名发闷。 第66页 为什么要笑？ 不是… 白梦也在心里扇了自己一巴掌，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想到这，白梦也长舒一口气，对啊，就是个普普通通平平常常有那么一点熟悉的陌生人罢了。 刚刚为他说话？可能是看在花饭的面子上吧：） 正好谈时琛暗含着一些她没来得及辨认情绪的眼神向她看来，白梦也唇角弯弯，示意他们继续。 这股情绪来的莫名又突然，白梦也收拾好东西就想离开，走到门口时，谈时琛那股子不着调的声音传来—— “微信？” “给不了啊。” 相隔很远，白梦也都能感觉到一道灼热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下一秒，谈时琛漫不经心的笑了声，“学长呢，有喜欢的人了。” 很喜欢很喜欢的那种。 第36章 纸条 [谈老师有这个荣幸，和白同学一…… ——“有喜欢的人了。” 这好像还是两人认识以来, 谈时琛第一次直白地讲这句话。 白梦也杏眼亮晶晶的，就这么被钉在了原地，心里那点莫名的不快被烫得服服帖帖。 但与之而来的, 还有一股莫名的恐慌。 上午三四节还有另外一场讲座，为了躲过下课吃饭的高峰，白梦也特意等到人走得差不多了才离开教室, 路过楼梯口时收到了谈时琛的微信： [下午俱乐部有点事，中午不能以前吃饭了。] 第二条微信跟着进来：[你们学校怎么就你一个女生？] 言外之意就是他今天压根没把别的女生放在眼里。 白梦也盯着两条消息看了半天, 忽然意识到, 这人好像在哄她。 阳光洒到白梦也身上, 暖洋洋的, 但随之而来的, 是在心里压抑很久的纠结。 等回到宿舍，白梦也意外发现汤凌敏也在, “汤汤，你不是出去实习了？” 汤凌敏趴在桌上, 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别说了, 跟我一起实习的妹子, 就是个醋鬼，每天跟她的暧昧对象吵架, 我已经好几天没睡好觉了。” 白梦也对别人的事不感兴趣，随口问了句：“这有什么好吵的？” 汤凌敏叹了口气, “就今天吧，她男朋友多跟别人讲了句话，她就受不了了，气地把浴缸都砸了。” “？” 这些话汤凌敏憋了太久, 终于找到一个诉说的对象，“而且她根本看不出自己喜欢那个男生，你知道吗，她上次牵了下手，后来居然说是因为男生手上有油！” “？？” “而且吧，明明是她自己吃醋，她还反过来觉得男生笑得丑！” “？？？” 汤凌敏拉住白梦也的手，一副认可的表情，“白白，你画了这么多少女漫，你肯定很懂吧！” “我…”懂吗？ 迎着汤凌敏急切的视线，白梦也疯狂点头，“对，我懂你，吵什么架嘛！” 找到阵营，汤凌敏舒服了，“对嘛，喜欢就喜欢，哪有这么多弯弯绕绕。” 喜欢就喜欢，哪有这么多弯弯绕绕。 心里那股情绪像一株小幼苗，因为这句话的滋养慢慢探出头。 汤凌敏说：“本来这个女生挺喜欢男生的，结果因为家里的事一拖再拖，不敢迈出那一步。” “那后来呢？” 白梦也怔在原地，破天荒地问了这么一句。 白梦也一直是那种哪怕她没有兴趣，她也会带着笑跟你聊下去的人，所以汤凌敏也并没有觉得这个问题问得突兀。 “分手了。”说到这，汤凌敏语气带着遗憾，“准确的说，是还没来得及在一起，就分手了。” “女生其实一直喜欢男生，但因为各种现实原因不敢迈出这一步，到最后两边的热情都被磨没了。” “我觉得挺可惜的，那个女生哭了好久，非常的后悔，所以啊，有些东西错过了可能就真的错过了。” 错过了就真的错过了。 白梦也垂下眼眸，嘴角的笑意淡了几分，“那个女生应该有不得已的理由。” 汤凌敏没发现她语气里的悲哀，“我不是很懂，那她宁愿错过吗？” “她怎么就知道两人在一起之后一定会不好呢？难道比起未知而且很有可能幸福的未来，她宁愿选择活在自己的想象中，把对方越推越远？” 白梦也愣在原地，这么久以来，自己心里那股莫名的拉扯感似乎有了答案。 今早看到别的女生上台去要微信，自己那点不爽也找到了归属。 她喜欢谈时琛，但又怕喜欢谈时琛。 明明对方释放了无数信号，她依旧没有勇气迈出那一步。 以往谈时琛都是顺着她来，给她充足的时间去接受，但今天他突然的举动给了白梦也确定的信号。 所以她慌了。 白梦也望着窗外不断翻滚变化的云，只有她自己知道，这段时间她时常一个人睁眼到天明。 喜欢和恐惧像两股拼命拉扯的绳结，她就这么被绑在中间，时而被扯到左边，时而被扯到右边。 她不敢，她害怕，害怕这是一场梦境，更害怕自己没有爱一个人的勇气。 但是她依旧忍不住朝他靠近，忍不住为他说话，忍不住因为别的女生靠近而吃醋。 她就像一只躲在蚌壳里的小珍珠，一方面期待着见面于人世间，一方面又恐惧着这天的到来。 第67页 话题变得沉重，宿舍也陷入了诡异的安静。 过了几分钟，汤凌敏缓过神来，“哎呀，别人的事咱们别搞得这么伤感好吧！给我快乐起来！” 白梦也回过神来，揉了一把她的头发，“好嘞，快乐起来！” 汤凌敏将这些事放下，迅速转战到校园论坛，“卧槽？” “嗯？” “天气预报说，要下雪了，初雪，所以论坛上都在求一个一起看雪的对象。” “？” 白梦也：“为啥要一起看雪？” 汤凌敏朝她挤眉弄眼，“因为大家都说，一起看过初雪的人会在一起走很远。” 白梦也挑眉，“那那天操场的人可能会爆满。” 她向来是不信这些的，却还是顺着汤凌敏的话往下说。 作为一名少女漫画家，白梦也笔下有太多太多荷尔蒙爆棚的热恋瞬间，也有过无数的海誓山盟场景。 但她不信。 从宋芷答应来接她，但从此消失不见那天开始，她就对一切承诺不以为然了。 脑子里还回荡着汤凌敏刚刚说的那些话，连从大衣口袋拿出手机连带着弄掉一张小纸条都没发现。 还是汤凌敏路过时告诉她的，“白白，你脚边掉了张纸条。” “嗯？”白梦也低头看了眼，一张折叠的没那么整齐的小纸条安静地躺在地上，“可能是购物小票…” 话说到一半，白梦也睫毛轻颤，她闻到了纸条上熟悉的木质香。 连她自己都没发现，拿起纸条时，她内心仿佛升起了一簇小烟花。 等完全展开看清楚上面写的字时，烟花肆意绽放，照亮了内心深处最暗的那一块柔软—— [谈老师有这个荣幸，和白同学一起看初雪吗？] 那一天，她翻来覆去将这张纸条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从繁星悬空到太阳升起，好像到最后，心里不断拉扯的绳结有了最终的偏向性。 她望着窗外从地平线升起的太阳，心里有了答案，她给谈时琛发去消息—— [好啊，一起看初雪吧。] 第37章 初雪 白梦也朝他伸出手，两只温热的手…… 天气预报初雪那天, 京大各个表白墙上都盖起了高楼，一条名为#三饭的狗都成双成对，我却一人孤独买醉#的帖子被顶到最上面。 汤凌敏今天没事, 就窝在宿舍里流连于各个论坛之间，碰到好笑的帖子之后马上念给白梦也听。 屋内暖气开得很足，一杯热牛奶下肚, 五脏六腑都被烫的舒舒服服，白梦也望着窗外阴沉的天, 眼睛微眯, “今天可能不下雪了。” 汤凌敏顺势看了过去, 白梦也穿了一件暖黄色的毛衣, 衬得小脸儿更加白皙精致, 杏眼懒懒耷拉着，透着丝丝懒意, 水润的红唇上挂了滴牛奶，红与白的碰撞, 不似以往乖软，倒是多了几分妖娆。 又纯又欲, 让人挪不开眼。 汤凌敏轻轻吹了声口哨, “白白，我发现你最近有些不一样了噢？” 她也说不出是为什么, 只是觉得她整个人好像打开了，以前的白梦也虽然和大家打成一片, 但总是感觉飘着，不是说她高高在上摆脸色，就是…唉其实她也说不上来，就是觉得她多了几分实感。 白梦也手指轻颤, 语气有些许僵硬，“什么…什么不一样？” 她脑子里瞬间闪过了很多画面，她和谈时琛也没做什么啊，就是每天多聊了几句微信，这就被发现了？ 汤凌敏笑得很贼，为了营造氛围感，还特意缓缓举起手指，白梦也的心也跟着她这个举动逐渐起伏，到最后汤凌敏起身环住白梦也的肩膀，轻轻晃着—— “啊啊啊白白，你是不是背着我健身了啊呜呜呜，你怎么能背着我健身呢，你都已经这么美了！” “？？？” 白梦也面不改色，“天惹，我汤，你这都发现了？我连瑜伽垫都买了。” 恰好在这时谈时琛发来消息：[我快到了，多穿点，外面冷。] 赶在汤凌敏二次扑向自己之前，白梦也往旁边退了半步，拿起手边的包，“汤汤我出门了。” 门关上的瞬间，汤凌敏哭喊的声音还在走廊回荡，“呜呜呜白白你今天还健身啊…” 时间接近傍晚，天上的云黑压压的一片，饶是如此，操场上也都挤满了人，其中不乏恩爱的情侣。 相隔很远，白梦也就看到了站在校门口的谈时琛，黑色大衣中和了几分懒散，整个人挺拔又肆意，男人眼皮微垂看着手机屏幕，拇指轻点着，似乎在跟谁发消息。 夜色为他打上一层朦胧的滤镜，模糊了身影，只见手指尖不断闪烁的那抹猩红。 下一秒，白梦也手机屏幕亮起—— 谈时琛：[在校门口等你。] 白梦也望着他隐在夜色中的侧脸，忽然就起了逗他的心思：[哈？导师刚刚临时通知的，今晚得加班。] 她继续火上浇油：[要不你先回去吧，下次再约？] 夜色模糊了白梦也嘴角边的那抹笑意。 她看见谈时琛眉梢微抬，似乎是啧了一声，他将手上那抹红光捻灭，第二条消息接踵而来：[学妹，哪个导师啊？我去给他…]说说。 谈时琛最后两个字还没打出来，突然从身后蹿出一人，在左边拍了拍肩膀，又马上跳去右边，“猜我是谁？” 谈时琛哪能不知道是谁，将人拉到面前，夜色模糊了他嘴角边的笑意，“学妹，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第68页 白梦也反应很快，“啊对，好像前面那人才是，那我马上就走。” 话音刚落，却被谈时琛一把揪住后衣领，“跑哪儿去？” 白梦也弯起唇角，没再闹了，“走吧。” 谈时琛偏头看了她一眼，直觉她今天有点不太一样。 替她拉开副驾驶的门时，谈时琛才发现白梦也右手拎了个袋子，问的时候她只说带的围巾，他望着她脖间围着的白围巾，想来可能是女生的一些必备品，也就没多问。 许是初雪的缘故，马路上的车辆多了不少，短暂的堵车之后，车子偏离主干道，开入一段黑暗的无名小路。 谈时琛轻笑了声，“这么乖就上了车，不怕我把你卖了？” 白梦也晃了晃手机，下巴微扬，语气还藏着小骄傲，“我可有警察叔叔的电话。” 车内暖气开得很足，白梦也脸颊都染上一抹红，小姑娘眼睛亮晶晶的，就这么望着他，谈时琛都感觉心里某块柔软的地方塌了一块。 他懒懒嗯了一声，“谁的？” “池牧白的。” “……” 谈时琛脸上笑容一顿，倒是这两人什么时候交换了电话，他当时哪有这么容易搞到电话？ 他似不在意的噢了一声，手指微曲在方向盘上有节奏地敲了两下，而后轻咳一声，“倒也没必要留他的，下次给你介绍两个有经验的老刑警，池牧白啊，他不行。” 白梦也抿嘴轻笑，把手机屏幕给他看，“喏。” 谈时琛顺势看了一眼，哪有什么池牧白的电话号码，上面明明只有110三个数字。 这才明白自己被耍了，谈时琛懒懒扯唇，对上白梦也狡黠的眼神时，轻轻啧了一声，“小骗子。” 谈时琛望着窗外积压的乌云，嘴角的笑容淡了几分。 他能察觉到白梦也放开了不少，不像之前那样试探一步又退三步，但他也不知道这样是好还是不好。 到底是选择和他的感情更进一步还是选择就到此为止。 车子很快到了吃饭的地方，看清楚店面的招牌时白梦也意外地啊了一声，“你看过我的微博？” 这家韩料店曾经出现在白梦也的漫画中，她曾经不止在微博上说过一次想下雪的时候来吃。 谈时琛嘴上说着碰巧，却直接拿出了预约的号码。 白梦也跟着他一起进去，看到预约凭证时弯起唇角，这家店明明很难约，得提前一个月。 为了营造初雪的氛围，餐厅里装饰着各种小饰品，大屏幕上播的也是最近热播的韩剧。 白梦也明显挺高兴，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她勾起谈时琛的手指，往窗边的位置走去。 谈时琛望着那只纤细白嫩的手，眉眼微垂，喉结微滚，这么主动，吃的应该就是散伙饭了。 在谈时琛没看到的地方，白梦也悄悄红了耳尖。 吃饭的时候谈时琛的心思完全不在饭身上，他面儿上虽然还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模样，心里却在想，这几天自己是不是太急了？ 倒是白梦也一直给他夹菜，吃的嘴角都挂上一滴酱。 谈时琛眼神微暗，突然起身朝她伸出手。 白梦也愣在原地，温热的指腹刮过柔软的唇角时，心也不受控地、重重地跳了一下。 只不过她没弄懂，为什么谈时琛眼里…充满了悲伤？ 说好的初雪也一直没落下来，但好在，这家店占地很大，吃喝玩乐一应俱全，吃完饭，两人一起去外面散步。 室外温度已经到零度以下，轻轻呼吸时都能看到一片白雾。 白梦也踢着路边的小石子，忽然问道：“这一片你跑过吗？” 谈时琛还在复盘，根本没听清，“嗯？” 她重复了一遍，“赛车，跑过这条路吗？” “跑过，训练的时候要掌握各种路段，这段比较陡而且天气多变，挺适合拉力赛的。” 白梦也轻轻噢了一声，“危险的次数多吗？” 谈时琛望着她，意外于她对这些事感兴趣，却也没瞒她，“多啊，摔胳膊摔腿都是很正常的事。” 话音刚落，白梦也从那个说着装衣服的袋子里拿出一个赛车模型，“送你的。” 自己手工做的，花了不少时间。 谈时琛认出来了，这是他第一次拿WRC夺冠的那辆车，“这是？” 散伙之前的礼物？ “饭钱。” 白梦也笑得眉眼弯弯，“有一天你回赛场了，应该用得到。” 没有问为什么当初从赛车退了下来，没有问什么时候回去，就只是说哪一天你回去了，可以用得到。 躲藏了一天的初雪终于在此刻慢悠悠地飘了下来，雪花落到她的肩头，他心爱的人，在初雪这天说你一定会重返赛场。 “白梦也” 他轻声叫她。 他不想再猜了，有什么直接说清楚吧，就算要散伙他也不会同意。 “嗯？” 他问：“知道我今天为什么叫你出来吗？” 白梦也眨眨眼，“因为你想吃韩料了。” 说这话时，白梦也的右手无意识擦过谈时琛的左手，但仅仅一秒，白梦也就移开了，仿佛真的只是不小心碰到一般。 谈时琛哪能不知道呢，这段时间，白梦也比以往要更纠结。 但前几天他亲眼看到了江寒生眼里的炙热，这种感情是骗不了人的，所以他慌了，原本想刺激她一把，但反而好像将她越推越远了。 第69页 他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没事，他再等等。 鹅毛状的雪花不断飘落，给雪地里的两人打上一层朦胧的滤镜，有几片挂在白梦也纤长的睫毛上，雪花也随着杏眼微颤着。 她轻轻叹了口气，这人是不是傻。 白梦也抬眸看着他，深吸一口气，“谈时琛，我今天第二次勾你的手了。” 谈时琛嗓音有些哑，“嗯。” 他还没来得及分析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白梦也就朝他伸出手，两只温热的手掌紧紧相贴，谈时琛指尖微颤。 两人隔着大雪对视，白梦也轻叹口气，手指渐渐收紧，十指紧扣的瞬间，两人身子皆是一僵。 谈时琛错愕的瞬间，白梦也轻轻在手掌心轻轻挠了一下，唇角弯起，“牵住了呢。” 我渴望你是救赎，又恐惧你是深渊。 你好像一场好的不可思议的梦境，可能梦醒之后，她还是那个游荡在孤独人间的鬼。 但是她愿意赌一把。 比起苟活在人世间，我愿意为你飞蛾扑火去赌一把。 所以她将手指扣紧了几分，重复道：“牵手了呢。” 谈时琛眼眶莫名一热，他偏头望着周围的树林，想到自己一晚上的心路变化，没忍住在她手心轻轻挠了一下，又成了那副不着调的样子，挺拽地说：“骗子啊。” 第38章 亏本 “不怕，是我。” 走回饭店的路上, 两人的手就一直没松开过，室外温度低，谈时琛就将她的小手包裹着放进大衣口袋里。 白梦也画过那么多少女漫, 对纸片人的各项恋爱技巧拿捏的明明白白，但对实战恋爱方面真的一窍不通，所以她也不知道现在自己手指麻了该不该说, 说了会不会尴尬。 恰好此刻口袋里的手机传来一声震动，白梦也无意识松了口气, 在他手心轻挠了一下, “我…我看个消息。” 谈时琛懒懒嗯了声, 但眼里的笑意就没淡下去过。 白梦也拿出来一看, 是汤凌敏, 出门之前白梦也说如果下雪了帮忙收一下衣服，所以她很放心的外放了。 这次的初雪来势很猛, 没半小时地上就铺了厚厚一层，两人的身上也落了不少, 本来说好的把手放开，但谈时琛似无意地一直勾着白梦也的小拇指, 勾地她心口发麻。 就在这种浪漫的氛围里, 汤凌敏魔性的笑声在空旷的路上炸开—— “白白，健身教练猛吗？胸肌大不大？” 白梦也：“……？” 谈时琛：“？？？” 下一条消息紧接着跳了出来, “有没有上学期搭讪你的那个帅哥猛？” “……” 白梦也脸上的笑容一瞬间僵住，她一偏头就撞进谈时琛玩味的眼神, 后者轻扯唇角，“健身教练？挺猛的？胸肌也大？” 桃花眼微垂着，眼边那颗泪痣隐在睫毛之下，黑夜的映衬下, 莫名多了几分野性。 “不是…” 白梦也脑子一瞬间宕机，几番说辞在她脑子里滚了一遍，结果一对上谈时琛的眼神，她原本准备好的说辞都忘了，脱口而出：“没有你大。” “……” 越描越黑。 白梦也好像隐约看见谈时琛眉间跳了一下。 谈时琛闷笑了声，重新牵住她的手，似乎挺认真在帮她想解决办法，食指却没放过她的手指，轻轻摩挲着，“别急，以后有机会的。” “……” 白梦也耳朵瞬间红透，却还是硬着头皮回了句：“你想的美。” 谈时琛用没牵的那只手揉了揉她的头，也挺没原则，“行，小也说不要就不要。” 白梦也偏头看向别处，悄悄弯起眼角。 天气冷，两人准备去饭店里再买两杯热饮了再回，明明时间已经接近零点，到了饭店却发现客人只增不减。 恰好老板娘走了过来，听她介绍才知道，因为雪下得太大，刚刚有两辆下山车侧翻了，为了安全，交通局临时决定先将这边的路封闭，等明早雪停了将路处理一下再通。 这一片虽然在山上，但吃喝玩乐一应俱全，山顶也有一家挺大的酒店。 谈时琛垂眸看着她，“在这边住一晚？” “行。” 白梦也没什么所谓，反正酒店房间多。 到酒店后，白梦也小腹有点不舒服，所以先去了趟厕所。 谈时琛一人面对经理“不好意思，今晚客流量爆满，只剩下一间大床房”的话语陷入沉默。 谈时琛沉吟片刻，“没有套间了吗？” “对的呢。”经理笑容拿捏的很标准，“我们房间很大，您和您女朋友住一间也没关系的呢。” 谈时琛啧了声，没否认，只说：“您眼光还挺毒辣。” 客满无果，谈时琛只得先将仅剩的一间房先定下来，见白梦也一直未回，去大厅卫生间寻找时她恰好从里面出来。 手指紧紧缠在一起，眼皮无力地耷拉着。 见她脸色泛着不正常的白，谈时琛将人牵到面前，“不舒服吗？” 隔得近了他才发现，白梦也耳尖泛着红。 白梦也咬着下唇，支支吾吾了半天才说：“谈时琛，我好像生理期来了…” 按照以往的经期推测，原本应该是应该后天来，许是今晚温度低，她又在外面待了太久的缘故，日期就突然提前了。 第70页 连带着小腹也像被绞了一般，泛着疼。 回到房间的时候白梦也额间已经开启冒冷汗了，脚步虚虚的，甚至没发现这只是一间大床房。 谈时琛将她扶到床上，无意识探了探额头的温度，而后又反应过来这根本不是发烧。 刚放下行李，和服务员说好的热水和布洛芬也到了，谈时琛轻声叫她，“小也，热水来了，起来喝点。” 白梦也眉间轻皱，睁眼的瞬间就与男人满是担心的眼神撞了个满怀。 那瞬间，她的心一下子就软了，挣扎着起身，“好。” 喝完水，白梦也重新躺下，没一会，脸颊上贴上一片湿热，是谈时琛用热水毛巾在帮她擦脸。 手忙脚乱地忙完这一切，谈时琛轻轻将门带上，给谈岁淮打去电话。 于是在半夜两点，谈岁淮刚刚结束公司的年会，看到自家弟弟一连打了十多个电话，着急忙慌地回过去、甚至准备准备私家飞机赶去宜城时，对方的第一句话就是：“哥，你有老婆，女孩子痛经，该怎么办？” 谈岁淮：“？？？” “什么？”他以为自己听错了，“谁痛经？你把人家怎么了？” “……” 半小时后，谈时琛提着两大包东西回了酒店，进去的瞬间他还以为走错了，房间窗帘紧闭，除了门之外的地方都塞得严严实实，床上躺着的人缩成一小团。 他原来只以为白梦也拉窗帘只是一个习惯，现在看来可能不止是这样。 白梦也痛经是老毛病了，一般第一天的时候半夜会经常疼醒，喝药了都不管用，今天也不例外，但当她模模糊糊疼醒的时候，却感觉到小腹一阵温热，她下意识就想反抗。 察觉到她要动，谈时琛连忙伸手揉揉她的头发，语气懒懒的却透着柔，“不怕，是我。” 白梦也安静下来，谈时琛隔着一层毛毯，按照网上查来的方法，用手一下一下轻揉着小腹。 这一晚，白梦也睡得要比平时更沉。 酒店地处山林，远处的天边刚泛出鱼肚白，就有一些不知名的小鸟传来啼叫，白梦也不到六点就醒了，醒来的瞬间，她望着四周陌生的摆设还有些懵。 手腕传来阵阵温热，她偏头一看，是谈时琛睡在床边，轻轻拉住她的手腕。 男人眉间轻皱，明显睡得不踏实，旁边的手机屏幕亮着，白梦也无意瞥了眼，搜索记录从上到下，一直都是关于她的—— [痛经有什么方法可以缓解？] [痛经冒冷汗正常嘛？] [卫生巾哪个牌子最好？] [纯棉和网面有什么差别？] 恰好在这时，微信弹出来消息，来自谈岁淮：[怎么样，她好点了吗？] 白梦也望着他眼下明显的青灰，手指轻轻地抚上他的脸颊，顺着眉眼一路往下。 她迷迷糊糊地还记得昨晚的情景，这种手忙脚乱但又全心被人照顾的感觉，对白梦也而言有些陌生。 谈时琛本就睡得不踏实，指腹传来的温热让他立刻醒来。 白梦也先是听到了一声轻笑，等她反应过来想将手指收回时就被他捉住了，“搞偷袭？” 他用手腕懒懒撑着下巴，望着白梦也明显好多了的脸色，嘴角泛着丝丝的笑，“还难受吗？” 男人指尖传来的温热灼地白梦也心口发烫，“不疼了。” 初雪后的清晨，地上铺了一层厚厚的雪，屋内就算拉着窗帘，也因为白雪反射而亮堂堂的。 “嗯…”她想了半天，也只憋出了这么一句：“昨晚辛苦你了，中午请你吃好吃的。” 昨晚辛苦你了。 这句话乍一听没什么奇怪的，但不能深想，尤其是孤男寡女单独处于一室的时候。 见白梦也精神好了不少，谈时琛也无意识放松下来，他拖腔带调地笑了声，嗓音染着刚睡醒的哑，却显得更加勾人，“不辛苦。” .而且。” 谈时琛头发乱糟糟的，下巴冒出青碴，非但不显得邋遢反而染上点独特的痞气，眉眼间染着一丝倦怠，眼神却因为疲倦而看起来更加意味深长，“给好处的方式可不止请吃饭这一种。” 白梦也盯着他，顺从地点点头，而后迎着谈时琛玩味的眼神，勾勾他的手指，“也行，那我们去按脚。” “？？？” 谈时琛捏捏她泛红的鼻尖，懒懒道：“那我是不是有点亏了？” 第39章 拥抱 将下巴搁到她的锁骨处，双手环…… 赶在谈时琛把话题扯远之前, 白梦也先发制人，“你闻到了嘛？外面有好吃的味道。” “……” 屁的好吃的，房间在23楼, 什么都闻不到，摆明了就是自己饿了。 谈时琛装作听不懂的样子，闲散地往身后一靠, “那你去问问有什么好吃的。” 白梦也往身后一躺，“啊, 突然闻不到了, 要不你出去看看吧？” “……” 谈时琛没忍住在她头上揉了一把, 哼笑一声, “等着, 我昨晚看见外面有卖狗粮的。” 在谈时琛没注意的地方，白梦也手心早已出汗, 她不知道怎么谈恋爱，也不知道自己这样做会不会让人讨厌, 但还好，还好谈时琛好像并不介意。 没十分钟, 谈时琛提着包子和粥回来了, 白梦也注意到自己的那一份粥专门放的红糖，包子馅儿也是清淡的。 第71页 宜城吃辣, 白梦也就算痛经，也很馋谈时琛的麻辣牛肉包。 见白梦也紧盯着自己的包子, 谈时琛故意装作没看见，继续一口一个。 白梦也盯了半天对方也没有反应，于是撇了撇嘴角，认命地吃自己寡淡的猪肉包。 注意到白梦也的小表情, 谈时琛垂眸掩去笑意，悄悄给她夹起一个牛肉包，“就一个。” 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是什么，白梦也笑得眉眼弯弯，“知道啦。” 因为肚子难受的缘故，小姑娘脸色有些苍白，但嘴唇却比平时更加红润，水嘟嘟的，多了几分欲。 谈时琛面不改色地轻咳一声，眸子半垂着，“肚子还难受吗？” “？” 白梦也：“你今早已经问过一遍了。” “……” 简单吃完早餐，白梦也打算再睡一觉，谈时琛帮她掖好被子，将窗帘拉好后打算去周边转转。 他们现在住的地方在西蒙山上，早些年政府改造，发现了这片好地方。 这些年旅游业搞的风生水起，山上不仅有他们昨晚吃饭的韩料，还有一大片游乐场。 路过便利店时，谈岁淮打来电话，谈时琛顺手接了起来，“哥。” 声音懒懒散散的，一听心情就不错。 谈岁淮望着身旁眼巴巴看着自己的女儿，“欢欢让我问你，你把她老婆怎么了。” 今早发消息时谈弥欢正好醒了，抓着他问了半天情况，非要打个电话才放心。 听到后面那个称呼，谈时琛眯了眯眼，“让她提前准备准备。” “嗯？可能随时会叫小婶婶的准备。” “……” 两人又聊了几句，许是心情不错的缘故，谈时琛并未发现谈岁淮语气不对，似乎是有别的话要跟他说。 准备回房时，谈时琛意外碰见一人，白弛凡。 穿着一身名贵西装，一手揽住他小女朋友的细腰，一手夹着烟，挺快活的。 谈时琛惦记着白梦也还在房间，压根没准备打招呼，正准备走时，白弛凡却看到了他，“谈总，好久不见。” 说完就搂着小女朋友走到他面前。 谈时琛瞥了眼，年纪应该和白梦也差不多大。 谈时琛抬眸看着他，“有事？” 算不得友好的语气。 白弛凡明显看到了他手里拿的热水袋，扫了一眼却没看到他便宜女儿的身影，“谈总和女朋友一起来的？” 谈时琛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没正面回答，等待着他的下文。 白弛凡是那种好了伤疤忘了疼的人，他早就忘了上次吃饭遇见时谈时琛的语气就并不热情，所以今天，他自动将此归为分手后再见前女友父亲的厌恶。 想到这，他还安慰起谈时琛，“谈总辛苦您了，我女儿啊，就是不让人省心，挺倔的性子，确实不适合做女朋友。” “我之前还给她介绍过对象，都是个顶个的老总，但她就是不喜欢。” 说完还将那些照片调给他看。 谈时琛扫了眼，一个地中海，一个大肚腩，一个带着小孩。 他挑眉笑了声，这种笑声在白弛凡眼里成了一种对白梦也的蔑视。 于是他也笑，“您啊，真是做了个正确的决定，白梦也在有这方面那就是不行，跟她妈一样。” 白弛凡今晚喝了点就，性子里那点劣根性暴露无遗，“走呗谈总，前面有好玩的，带您玩玩？” 谈时琛迎着他殷切的视线，低低笑了声，而后一字一顿，“我什么时候说，和我一起的人不是白梦也了？” 话音刚落，白弛凡的脸色瞬间白了几分，“不是，她有什么好啊…” 谈时琛掀起眼皮看着他，压迫感十足，“以后少在白梦也身上动心思，不然我们就旧仇新账一起算。” 白弛凡彻底酒醒了，“谈总，刚跟您开玩笑呢…” 谈时琛转身的瞬间，脸上表情彻底冷了下来，拨了个电话出去，“白弛凡那家公司最近跟我们有什么合作吗？” 晚风卷起他大衣的一角，给嗓音都铺上了点冷意，“能停的都停了吧。” 谈时琛回房时，白梦也已经起床了，脸色明显好了不少，看见他进来，弯起唇角，乖的不行，“外面有什么好玩的嘛？” 初雪后的暖阳格外动人，透过玻璃洒在白梦也的身上，却似乎也没有增加多少暖意，几乎是瞬间，谈时琛就想到了白弛凡刚刚的话。 他不知道他们曾经经历过什么，但白弛凡话里对白梦也浓浓的蔑视做不了假，一个父亲，居然视自己的女儿如草芥。 谈时琛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牵起白梦也的手，拇指轻轻摩挲着手背，明显的安抚姿态，脸上却还是那副懒洋洋的样子，没有让她看到丝毫破绽，“我想去游乐园，要一起吗？” 不像大部分的小朋友，游乐园对白梦也来说十分陌生，最近的一次应该是十岁生日时宋芷带她去的，印象中也并不是一次好的回忆。 所以当谈时琛提出这个提议时，白梦也先是愣了一下，才缓缓点头，“好。” 他们运气不错，大雪停了，今天去的人也不算多。 可就是…她穿的是不是太多了。 白梦也无数次说捱过第一天肚子就不痛了，谈时琛非不信，手套、帽子、暖宝宝，只要是可见之处都被包裹了。 第72页 “……” 带她来的原本打算就是想着，白弛凡那种人是不可能带她去游乐园的，印象中宋芷是躲避型人格，所以极大的可能性，白梦也童年缺失了不少。 他想弥补回来。 谈时琛瞥了眼全副武装的白梦也，“走吧，小福娃。” “……” 这边设施挺全面的，白梦也一直对刺激项目很感兴趣，所以首选就是过山车。 谈时琛眉心一跳，“你不舒服，要不玩个柔和点的？” “没事。”白梦也眼睛在发光，“就它吧。” 白梦也原本还不知道为什么谈时琛会劝她这么多次，车子启动的那一刻她懂了—— 他害怕 ！ 虽然谈时琛一句话没说，但白梦也就是看出来了，她望着他紧闭的双眼，“睁开眼看看？” 谈时琛打死不承认，“不用了，我眼睛痛。” “……” 他怕高，玩不得这些。 从过山车上下来那一刻，谈时琛有了一种脚踏实地的感觉。 “谈时琛你是不是害怕！” “…不可能。” “不知道谁眼睛都快黏住了。” “……” 白梦也原本在前面走的挺好，不知道看到了什么，身子微僵，拉着谈时琛就往回走。 于是等她反应过来时，两人又进了过山车的排队区域。 “……” 她神色还有些慌张，但对上谈时琛晦暗不明的眼神时没忍住笑，“你怎么不阻止我啊？” 谈时琛拿出手机，把刚刚拍的、她走的兴致冲冲的样子给她看。 “……” “根本拦不住。” 白梦也觉得谈时琛这个样子实在可爱，弯起眼角笑地肩膀都有些抖，她望着身后已经排起来的队伍，语气似乎还挺可惜，“现在也出不去了。” “……” 谈时琛眯着眼，懒洋洋地吐出七个字，“得了便宜还卖乖。” 白梦也记得昨天出宿舍时她顺手抓了一把糖，伸手在包里摸了半天才掏了出来，“老人家年纪大了，赶紧吃几块压压惊。” 谈时琛的注意力不在她手中的那一把糖，而是被她随手带出来的那个小盒子，里面装着形状大小颜色各异的片剂。 他弯腰将盒子捡了起来，“这里面是什么？” 白梦也眉梢微挑，“我平时吃的维生素，你要尝尝嘛？” 谈时琛直觉这里面有几种片剂他在哪儿看过，但一时半会想不起来了，他也没继续追问，只是说：“待会下来记得把我扛回去。” “好嘞。” 白梦也后背湿透，却还是眉眼弯弯地打趣道。 有了第一次的体验，谈时琛以为自己已经做好准备了，但从最高点下坠的那一刻，无法控制的失重感让他回忆起那年比赛翻车他悬在半空中的场景。 黑烟、鲜血、模糊的视线、周围人拼命地呼救声… “…你还好吗…谈时琛？” 谈时琛将自己拼命地从混沌的记忆里拉出来，睁开眼的瞬间他发现自己已经站到了平地上。 他连自己什么时候下来的都不知道。 他看着面前明显担心坏了的人，将错就错，顺势弯腰靠近，将下巴搁到她的锁骨处，双手环住她。 白梦也身子一僵。 两人的距离瞬间被拉近，白梦也甚至能感知到男人温热的呼吸扑洒在她肩部的肌肤上，勾起阵阵酥麻。 白梦也从来不信承诺，也不奢求未来，但此刻，她感受着怀里传来的温热，感受着眼前这个人全身心的依赖着他。 她望着不远处的雪地泛着温柔的光，她也第一次地希望，这样发着光的日子还有好远。 “是…是不是太晕了？” 白梦也伸手回抱住他，手掌僵硬地在他肩膀上轻拍着，连说话都变得结巴。 谈时琛微垂着眼，嘴角无声勾起，将人搂得更紧，“嗯，我有点怕。” 第40章 委屈 谈时琛伸手遮住了她的眼睛，“笨…… 最先发现白梦也情绪有变化的, 还是汤凌敏。 她注意到白梦也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不仅看手机的时间增加了，而且还会时不时望着手机屏幕笑。 不是那种泛着空的笑容, 而是眉眼都染着笑意，泛着易碎光的那种，很有感染力。 跨年那天正好碰上周末, 四处都洋溢着过年的喜庆，就连白梦也她们宿舍大门都贴了一个大大的福字, 还给每一个宿舍送了小灯笼, 氛围感拉满。 而汤凌敏, 已经观察连眉梢都含笑的白梦也很久了！ 白梦也正看着谈时琛发来的花饭视频, 一抬眸被汤凌敏一脸姨母笑的样子吓了一跳。 汤凌敏啧啧道：“白小姐, 如果我没记错，这只小狗, 是谈学长的啊，嗯？从实招来！” 说着就往她身上扑。 “好好好。” 白梦也被挠的咯咯笑, “我说，我说, 事实呢, 就是——” 被汤凌敏渴望的眼神逗笑，“——还在了解中。” 白梦也采取了一个折中的说法, 既没有否认，也没有讲话说死。 “啊。”汤凌敏嚎了一声, “这这这…还用考虑嘛？这种极品，还用得着考虑！？要是我，扑着就上去了。” 白梦也笑，“当然得考虑啊。” 虽然汤凌敏以前也很欣赏谈时琛, 但她对自己很有自知之明，帅哥当然就是要配美女嘛，况且她一早就觉得这两人之间有些不对劲，她此刻完全是站在CP粉头的位置分析的。 第73页 汤凌敏轻抿唇角，很为难的语气，“不会是…谈学长不行…吧？” 不然怎么不在一起！ 果然！上帝在跟你开闸门时，会给你关上水阀！ 白梦也眯着眼笑，“你这个思想很危险啊，不是因为这个原因。” 汤凌敏还想问时，白梦也手机突然震个不停，她叹了口气，“果然啊，暧昧期的女人消息都多。” 白梦也本来也以为是谈时琛，结果打开一看是来自书友会的消息，一条条消息看下去，她嘴角笑意也淡了不少。 她随手勾了件衣服去到走廊上，给对方打去电话，语气没有明显波动，甚至还带着笑，“谢谢你们，剩下的交给我就好了。” 对方明显比她要着急，“梦野大大，这怎么办，从今天下午开始Mist突然就撤掉了你所有的榜单，你现在就相当于…从这个网站消失了。” 明明是当事人，却还要反过来安慰对方，“没事，交给我就好，你们好好学习。” 两人又聊了几句别的才挂掉电话。 结束电话的瞬间，白梦也敛去笑意，打开Mist官方的App看了一圈，明明昨天还在金榜的漫画今天一部都看不到了。 没有榜单就意味着没有曝光，这虽然对于有粉丝基数的白梦也影响没那么大，但元旦假是流量高峰，错过了损失不小，对此，网站总要给个说法。 这个时间也卡的刚好，恰好碰到国庆三天假，无法直接与编辑取得联系，只能通过回复很慢的站内短信途径去的联系，可能等收到回复，什么都晚了。 合同马上到期，白梦也并未如他们所愿选择续约，这其中要说没有点猫腻，她不信。 明明是团圆的大好日子，不远处的云却乌泱泱的，看起来要变天了。 白梦也手腕轻轻托着下巴，望着楼下的人来人往，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白白，你可以告诉谈学长嘛。” 汤凌敏在身后突然出声。 她并非有意听到，快到晚饭时间，她原本打算出去买饭，却没想到听到了两人的电话内容。 她本以为这么大的事，白梦也会选择和亲近的人商量一下，所以她本来打算等她打完电话再走，却没想到她什么举动都没有。 就这么懒懒趴在栏杆上，连眉头都没皱一个。 迎着微风，白梦也杏眼微眯，心情似乎并未受到影响，“因为没多大事嘛。” 对网站的运营她也不了解，看白梦也这么淡定的样子以为真是自己小题大做了，于是拍拍她的肩膀，“那我干饭去了哈，你…” 两个人默契地对视一眼，对于某个昭然若揭的答案，两人都弯唇笑了。 汤凌敏走后，白梦也开始搜相关的例子。 这件事当然没她说的这么简单，网站手上拿捏的东西太多了，并不是说她做过什么，而且论经验、能力、人脉，她都不是他们的对手。 要对付白梦也，这件事对他们而言，太容易了。 可能不会有预想的这么坏，但她要未雨绸缪。 至于为什么不告诉谈时琛… 白梦也垂下眸子，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她不想说，不想让他看到自己难堪的一面。 她也想过自己要不要坦白自己的过去，但是经历的太多，她不知道从何说起，而且谈时琛那么好，会接受自己的过去吗？ 接受她有那样的家庭，有那样的父母，接受她… 就像那次在游乐园，她无意间在另一个项目排队的地方看见了白弛凡，所以才下意识掉头就走，却没想到又将谈时琛牵了回去。 但是这些她都没法解释。 白梦也深吸一口气，所以啊，她不想说，她怕这些发着光的日子被这样推远了。 正想着这些，微信跳出一条消息—— [晚上一起吃饭？] 白梦也到恒信广场时，外面正在进行喷泉表演，有不少家长带着小孩儿在玩。 她坐在一旁的长椅上，等着谈时琛来接她。 “滴滴——” 白梦也无意识弯起唇角，拿出手机一看，他说：[堵车了，找个暖和的地方等我。] [好喔。] “麻麻，想吃糖糖~” “不能吃了噢，今天宝贝已经吃了五块了，再吃就会有蛀牙了呢。” “…好吧。” 几乎是下意识的，白梦也抬头朝传来熟悉的声音地方望去。 是宋芷一家。 江修和宋芷将年纪尚小的江映初牵在手中，商场温柔的灯光洒在他们带着笑意的脸上，隔远看确实是很美好的一家。 可能是有感应吧，隔着十多米的距离，宋芷依旧精准捕捉到了白梦也打量的视线。 对视的瞬间她下意识一慌，拉起江修的手，笑容都僵硬几分，“我们去里面转转？” 惦记着外面这么多的小朋友，江映初不肯，“不要嘛，我想在这里玩。” 宋芷看起来很为难的样子，而后换了个方向将白梦也所在的方向挡住，也不知道在担心什么。 白梦也独自一人坐在长椅上，看着他们一家三口嬉笑打闹，微风卷起她大衣的一角，徒增几分寂寥。 记忆被拉回到和宋芷分别的那个夜晚，那时宋芷决绝离开的背影和眼前这个温柔给女儿擦拭唇角的女人重叠。 “呼…” 第74页 白梦也长舒一口气，许是跨年这个日子比较特别，她竟也生出了几分难过。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眼前那个模糊的身影被不断放大，不到半分钟，宋芷就走到了她面前。 “小也，你可以换一个地方去玩嘛？你在这…” 挺温柔的语气，如果忽略这个人是亲生母亲的话。 宋芷看起来挺温柔的，但实际上笑不达眼底，白梦也一直怀疑自己这种两面派性格就是遗传了她。 原本好好的和一家人出来玩，不知道为什么碰到了白梦也， 白梦也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却只是笑，“这块地，您买了？” 没想到白梦也是这个回答，宋芷的笑容立马僵住，“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望着虚情假意的脸，一字一顿，“您这样，挺没意思。” 说完这句话，白梦也敛去笑意，往马路边走了几步，隔绝了和那家人所有视线交汇的机会。 她不断望着入口的方向，这还是第一次，她生出了对谈时琛的思念。 这就是在这一刻，白梦也突然发现，自己是真的喜欢上了这个人。 难过的时候想见他，这段时间在学校，她无意识地将所有有趣的事情都记了下来，因为想和他分享。 不知道数了几个一百，谈时琛终于出现在了路口。 几乎是与白梦也对视的瞬间，谈时琛就发现了她的情绪有些不对。 偏偏这人还装作没事的样子，笑得眉眼弯弯，朝他挥手，好像放学后等到家长来接的小朋友。 迎着她含着笑意的眼神，谈时琛牵起她的手，“我来晚了。” 白梦也挠挠他的手掌心，“没有，我也刚来。” 挺神奇的，好像看见他，所有的坏情绪就被赶跑了。 很巧的，往回走的时候又碰到了宋芷，看见站在白梦也旁边的人时，她眸中闪过明显的意外。 白梦也下意识地就想回头，比她更快的，是眼前投下的那道阴影，熟悉的木质香萦绕鼻尖，谈时琛伸手遮住了她的眼睛，“笨，不好看的东西我们就不看。” 谈时琛来的时候就看见了江修和宋芷，前者甚至还和他打了个招呼。 他一早就猜到了白梦也情绪波动是因为他们，但他见白梦也没提，也就没再说，却没想到在这又碰到了。 男人的手掌温热，擦过她微颤的睫毛时勾起阵阵酥麻。 网站的麻烦和刚刚遇到宋芷的遭遇，这所有的委屈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 她顺势转过身，小心翼翼地环住谈时琛的腰，声音有点闷，“想吃火锅了，辣的。” 谈时琛揉揉她的脑袋，将她搂得更紧，声音透着懒，“不会真有人有这么好的福气，在跨年夜能跟白梦也一起吃饭吧。” 白梦也被逗笑，“你好土…” 谈时琛垂着眼笑。 他那时候的想法也很简单，就算现在白梦也说她要天上的星星，他也能二话不说就给她摘下来。 他放在手心里的人，可不能不开心。 第41章 跨年 “阿琛，新年的时候我们也一起…… 为了烘托跨年夜的气氛, 街道上处处都是大红灯笼，所有的商场也都推出了满减活动，街上流动的人群肉眼可见地脸上充满笑容。 白梦也将车窗打开一条缝, 微风卷起发丝，伴着车上的钢琴曲，开心地眯了眯眼。 好像因为身边这个人, 一次都没有期待过的跨年夜也变得有意思了。 谈时琛瞥见她悄悄将手指伸出窗去，没忍住勾起唇角, 故意说道：“白梦也, 你是小孩儿？” 白梦也非但没搭他的话, 甚至还将手伸到外面摸了摸沿路可碰到的树枝。 谈时琛：“……” 谈时琛拖腔带调地啧了一声, “等会鱼豆腐少吃一块。” “？” 白梦也立马将手拿了进来, “你这人怎么这么小气。” 谈时琛轻笑一声，“那也得有人信。” 车子拐入地下停车场时, 值班的小哥还给两人一人一包糖，说是跨年夜小区特意给小区业主准备的。 白梦也笑着说了声谢谢。 电梯到达的瞬间, 网上订购的食材也刚好到了。 谈时琛将房卡递给白梦也，将食材接了过来, 懒懒向外卖小哥道谢。 还没用房卡刷开门, 就听见了花饭用小爪子扒门的声音，开门的瞬间, 花饭一整个扑到她怀里。 谈时琛瞧见花饭欢脱的模样，没忍住在它头上揉了一把, “小白眼儿狗。” 白梦也笑着将花饭举了起来，“走咯，我们回家。” 说这话时没觉得有什么，但进了客厅, 她瞥见谈时琛提着食材进厨房的背影，忽觉一阵恍惚，这种真的很像年轻的小夫妻回到家、养的宠物来迎接的生活。 不仅是白梦也，谈时琛也有片刻微怔。 暖色的灯光下，小姑娘窝在沙发上抱着花饭，眼里泛着浓浓的笑意，久违的美好。 谈时琛偷偷拿起手机将这一幕拍了下来。 给花饭准备好狗粮，见谈时琛在准备配菜，白梦也也溜了进去，男人十指修长骨感，冷白的肤感和翠绿的菜叶形成鲜明的对比，让人挪不开眼。 她突然想到上次一起吃火锅的场景，屋里一样的摆设，大致相同的配菜，这次却只有他们两个人。 第75页 她盯了会儿，突然问：“你记不记得上次吃火锅，我也进来帮你弄丸子了。” 那时候她浑身是刺，嘴里也没一句真话，光想着怎么伪装自己。 “记得啊。”谈时琛眉梢微抬，“有人不还说是我的粉丝？” “啊？”白梦也并不认账，“谁啊？” 谈时琛懒懒啊了声，顺着她的话往下说，“好像是不太重要的人。” 听了这话白梦也下意识就想去挠他。 底料下锅，没一会整个屋子都充斥着麻辣鲜香的味道，就连花饭都放弃了吃到一半的狗粮，进来厨房围绕着他们转个不停。 等食材上桌，白梦也望着满桌的菜，觉得少了点什么，与谈时琛家的酒柜四目相对时，她懂了。 所以等谈时琛从冰箱里给她找出牛奶时，就看见白梦也正在开他酒柜的门。 “……” 白梦也也听到动静里，她转身看到谈时琛手上有一瓶威士忌时眼神一亮，还没等她幻想完，谈时琛将那瓶牛奶拿起来晃了晃，“这个是你的。” “？？？” 就，很无情。 “我想喝酒。” “？” 男人懒懒靠在桌边，长臂一收将酒藏在身后，“不行，你不记得自己上次…” 火锅咕噜噜地冒泡，白雾在屋内散开，模糊了两人相对的视线，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屋内蔓延。 “那我自己来拿了。” 还没等谈时琛消化完这句话的意思，白梦也走到他跟前，双手环过他的腰身。 因为酒瓶放的靠后的缘故，白梦也睫毛微颤，脸颊朝他贴近，甚至能听见他灼热的心跳声。 谈时琛僵在原地，他垂眸看着大胆朝自己靠近的小姑娘，喉结微滚，心跳如雷。 像是电影里的慢镜头，时间被无限拉长，不知过了多久，白梦也才手指微颤着将那瓶酒拿了过来。 却没想到扬起头的瞬间，嘴唇轻轻擦过了他的喉结，顺带着，接下来要说的话都变得结巴，“你看，还…还不是被我拿到了。” 喉结处似乎还残留着水润嘴唇相贴时刻灼热的温度，烫地谈时琛眼神微暗，声音都有些哑，“只能喝一口。” 说完还补了一句，“以后在外面别跟别人喝。” 白梦也低声噢了声，脸颊还有些热，眼巴巴地看着谈时琛给她真的只倒了一杯酒。 几片热热的青菜下肚，白梦也感觉全身都热乎了起来，她小口抿了口酒，突然想起谈时琛看见自己遇到宋芷时说的那句话—— “不好看的东西我们就不看。” 当时没觉得有问题，现在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为什么知道自己不想和宋芷碰面？ 但她马上反应过来，谈、宋两家关系不错，他会知道也不奇怪。 不知道是两人在一起吃火锅的氛围太好，还是这杯酒的度数太高，白梦也头一回生出想倾诉的心思，“你今天是不是认出来了宋芷？” 说完她补了一句，“就是我妈。” 没想到她突然提前这件事，谈时琛嗯了声，“停车的时候看到的。” 白梦也右手轻轻托着下巴，眼神却是盯着谈时琛的，“我和她十年不见了。” 话音刚落，谈时琛眉间微皱，他原本只是以为白梦也看到他们团圆的一家心里会难过，倒是没想到她和宋芷是完全断了联系。 谈时琛微变的目光在白梦也看来，除了意外还掺杂了别的东西，所以她刚想将这事翻篇，就听见他说：“小也，不管怎么样，你要知道，这一切都不是你的错。” 没有问为什么十年不见，没有觉得是她的问题，只是告诉她你没有做错任何事。 白梦也心里一颤，谈时琛这种无条件的信任给了她极大的安全感。 但是除了这件事，她还有太多没有跟他说的了，她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谈时琛看出了她的纠结，也明白要将过去的伤口撕开是一件极其不容易的事情，但白梦也能开口，就说明她真的信任自己了。 他夹起一颗牛肉丸放到白梦也碗里，“先吃饭，以后那么多时间，可以慢慢说。” 未来、以后。 白梦也看到碗里那可圆滚滚的、冒着热气的牛肉丸，感觉自己一颗心也像是从开水里捞出来的一样，灼热又潮湿。 还没等她将这股情绪压下去，她听见谈时琛说：“哦豁，鱼豆腐没有了。” “？” 白梦也迅速睁眼，看见最爱吃的鱼豆腐被都被码到一边一颗都没动时，她才反应过来谈时琛在骗她，“你好幼稚。” 火锅热气让屋内温度急剧升高，谈时琛伸手将领口的扣子解了两颗，锁骨都泛着微微的红，他闷笑了声，“可别哭啊，我家里没纸。” “？” 吃完饭，等谈时琛收拾完碗筷从厨房里走出来时，发现白梦也正坐在客厅的钢琴前，虽然音没弹准几个，姿势倒挺标准，脖颈处露出的那一小片皮肤白的晃眼。 他走到她身边，“我教你？” 白梦也却摇头，“要不你给我弹一首吧？” 谈时琛勾唇，“那你可得想好怎么付钱了。” 嘴上说着这些，却二话不说坐到了椅子上，顺便拉住了原本想要离开的白梦也，“就坐这看。” 白梦也坐在他身边，两人挨得很近，近到可以看清他手背上凸起的青筋。 第76页 骨节分明的手指搭在琴键上面，黑与白的碰撞。 谈时琛轻轻吐了口气，而后悠长的琴声响起。 弹的是一首她没听过的歌，曲调温柔但有力量，还包含着一些白梦也分辨不出的厚重情感。 琴声弥散在整个房间，白梦也也逐渐沉浸其中。 一开始她的注意力还在琴声上，但后面，她的视线逐渐上移，微微泛红的锁骨、上下滚动的喉结、轻薄的嘴唇、高挺的鼻梁、隐在浓密睫毛下的泪痣… 白梦也毫不掩饰自己打量的目光，直到一曲终了，那颗泪痣在她眼前无限放大，放大… 谈时琛微沉的声音响起，“再看收费了。” 白梦也耳朵一红，轻轻挠了挠他的手心，“这首曲子我之前没听过，但很好听。” 人也挺好看的。 谈时琛将她的手反握住，“嗯，我母亲在世的时候写的。” 在世。 说这话时，谈时琛语调很平，并没有明显的波动，但白梦也能感觉到那一刻他的眸光暗了下来，仿佛海边的一盏灯塔忽然迷失了方向。 她的阿琛也不该这样，应该如同平时所见的他一般，懒散的、不着调的、温柔的。 白梦也忽然就有些心疼，所以她说：“下次你教我吧。” 至少你想她的时候，有个人可以弹给你听。 谈时琛笑，“那得收学费啊，学妹。” “收就收。” 说完这话，两人相视一笑。 这种简单又温馨的日子，是她许久没有感觉到的家的感觉。 所以白梦也轻轻扯住他的衣袖，“阿琛，新年的时候我们也一起过吧。” “…好。” 谈时琛沉浸在刚刚那个称呼里面，“你刚刚叫我什么？” “阿琛。” “没听清，在喊一次？” “…？” “狗。” “……” 第42章 生日 “阿琛，生日快乐” 时间步入一月之后, 好像不知不觉快了起来。 [今天也不能拥有一起吃饭的机会？] 收到谈时琛这条消息时，白梦也正在超市买五花肉，等凭借颜值即正义这条经验挑出最好看的那块、将推车里的鸡蛋往旁边挪了挪后, 才拿出手机回道—— [还在实验室，我最近太忙了QAQ/下跪。] 三秒后，谈时琛：[……] 白梦也眼里泛起细碎的笑意, 却还是说：[明天就忙完了，到时候一起吃饭？] 谈时琛：[我考虑考虑。] 白梦也没忍住笑, 小声嘀咕了句：还挺傲娇。 宜城的冬天偏阴冷, 温度很少到零度以下, 但就是觉得四面八方都是风。 等买完食材在小区里走时, 白梦也的手已经被冻僵, 她将两大袋东西往上提了提，虽然重而且手指早已被勒红, 但她一想到谈时琛到时候的表情，就没忍住弯起眼角。 小区的小道上跨年夜准备的彩灯串还没拆, 还残留着几分过节的氛围。 等走到楼下，白梦也刚准备找出门禁卡刷门, 身后突然传来一道男声, “小也。” 白梦也被吓得一激灵，下意识手一抖, 左手的食材顺势掉了下来，还好江寒生给她接住了。 她从他手里接了过来, “谢谢，有事吗？” 江寒生笑，“这几天给你发消息你都没回，我有些担心。” 白梦也皱眉。 他最近不知道受什么刺激了, 经常以各种理由给她发消息，一开始她还能敷衍回几条，但随着次数越来越频繁，她干脆不理。 很明显，他的关心程度已经过界了。 白梦也脸上没什么笑意，“谢谢关心，我没事。” 不似以往笑脸相迎，气氛突然冷了下来。 看到她手上满当当的食材，江寒生才重新找到话题，“还没吃晚饭？你要自己做饭嘛？要不要我带你出去吃？” 白梦也拒绝，“不用了，我给别人做的。” 要是放在以前，白梦也压根不会多解释这一句，但现在，她不得不警示一下。 “你又不会…” 江寒生瞬间懂了她的意思，“谈时琛？” “嗯。” 话音刚落，谈时琛恰好发来消息，是一张吃泡面的图片，花饭也蹲在一边，眼神委屈。 谈时琛：[不小心发错了，不好意思。] 明明没到两分钟，他却也不撤回，摆明了在抗议不一起吃饭呢。 白梦也无声弯起唇角，看了一眼后就放下了手机，但那一刻眼里情绪是江寒生从未见过的，欣喜、在乎，迫切。 他垂着眸子，掩去眼里的情绪，语气淡了下来，“小也，你们在一起了吗？” 外面风大，她穿的短款羽绒服根本不顶用，白梦也想尽快结束这场对话，她实话实说：“没有，但是快了。” 听了这话，江寒生突然抬眸看着她，眼里的狠意一闪而过，“你不知道他以前做过什么吗？他配不上你。” 白梦也没多解释什么，只是望着他，“我不在乎。” “就算他真的做错了，你也不在乎？” 白梦也摇头，语气肯定，“他不会。” 晚间温度低，说这话时小姑娘眼睛亮晶晶的，似乎含着无限温柔，只可惜，这些温柔另属他人。 自始至终，白梦也的倾向性都很明显。 第77页 一段沉默之后，白梦也抬眸望着他，语气格外认真，“江寒生，很感谢你关心我，以前我没有给过你任何暗示，未来更加不会，所以为了我们都好，我们今后能不联系就不联系吧。” 其实他今天不来找自己，白梦也也会发消息和他说清楚，不管江寒生是不是真的对她有意思，她都不该放任下去。 这还是第一次，白梦也没有堆起笑容叫他哥哥，眼里情绪很淡。 他突然就觉得，他的小也突然就变得陌生了，变成了他完全没看见过的样子。 江寒生轻笑了声，嗓音透着无限的遗憾，“好，那以后就不联系了。” 其实他早就看过两人相处时的照片，但他就是放不下，他想亲口听她说。 白梦也点头，裹紧衣服，向他道别。 要准备食材，她很快将这件事抛之脑后，打开平板，开始对着教程一通复习。 白梦也事先查过资料，她觉得做个蛋糕、炒几个菜，完全没问题，所以系上围裙就信心满满地进了厨房。 “嘭——啪——刺啦——” 一小时后，她对着满厨房的狼藉陷入沉思。 明明都是按照菜谱上做的啊，甚至为了精准定量，她还去买了同款汤勺，可为什么做出来完全不一样… 晚上七点，白梦也家的门准时被敲响，门刚一打开，汤凌敏欣喜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surpri…”se 话刚说到一半就被白梦也捂了嘴，“嘘，别叫，他能听到。” “？” 汤凌敏往身后空无一人的走廊看了眼，“…谁？” 白梦也赶紧将她拉了进来，“谈时琛，他住我隔壁。” “卧槽可以啊，你们这，小情趣？” 这么大的房子非要买两套，这就是有钱人的爱情吗？ 她不理解。 白梦也弯起唇角，“来帮我个忙，我想做一顿饭。” 她以前看汤凌敏朋友圈里发过，说自己很会做饭，所以她才将她找来。 “？” 放着好吃的餐厅不去，要自己做，这就是有钱人的生活吗？ 再次不理解。 看见汤凌敏脸上的疑惑神情，白梦也解释道：“他要过生日了，我想亲手做。” 汤凌敏瞬间明白，“谈学长要过生日了？” 她瞥见客厅放着的五幅巨型漫画，上面是Q版两人所经历的点点滴滴。 突然明白了为什么一连几天凌晨五点的时候白梦也都还没睡，肯定是为了送礼物所以熬夜画稿了。 白梦也本来就白，现在因为熬夜，眼下的青灰更加明显，汤凌敏忽然间就有些心疼。 汤凌敏拍拍她的肩膀，“没问题，我以前专业做蛋糕的，差点开了店。” 白梦也眼睛一亮，“那快快快！” 汤凌敏指导得非常专业，“先打发几个鸡蛋，再…” 半小时后，两人对着屋内第二堆狼藉陷入沉思。 “……” 白梦也：“你以前是给谁做过蛋糕…？” 汤凌敏：“三岁，过家家，隔壁王二胖，后来他就瘦了。” “……” 白梦也：“那朋友圈里说自己很会做饭的照片呢？” 汤凌敏挠挠头：“当时为了追对面酸菜鱼做的很好吃的老板，特意发的。” “……” 汤凌敏有些不好意思，“没事，我们再试试。” 到第三次蛋糕胚烤糊了的时候，汤凌敏眼皮跳了跳，“小也，你确定我们能成功吗？要不买一个算了…” 白梦也摇头，“我一定得自己做的。” 她想给他一个特别的生日。 就这样从夜幕低垂到繁星满天，两人一直在琢磨蛋糕的比例。 到最后，汤凌敏站了太久本来说去沙发上休息一会的，但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白梦也给她盖上毯子，继续走进厨房。 不知重复了第几次，烤出来的蛋糕胚终于成型，白梦也揉了揉酸胀的腰，继续打发奶油，终于在指针划过凌晨两点时，蛋糕完成。 她小心翼翼地将写着“阿琛，生日快乐”的蛋糕放进冰箱，望着奶乎乎、卖相满分的蛋糕，白梦也满意地勾了勾唇。 买完食材也没来得及吃饭，白梦也给自己冲了杯麦片，等到胃里好受了些她才继续琢磨明天的菜要怎么完成。 经过今晚的试炼，白梦也对自己的厨艺完全不敢有信心，她乖乖巧巧地切下一部分食材，先按照网上的步骤一样样试一遍。 之前几次吃饭她就观察过，谈时琛喜欢吃辣但不爱吃甜，所以她准备的是小炒肉、可乐鸡翅、土豆牛腩以及紫菜蛋汤。 幸好，她在做饭方面天赋还不错，四个小时不到就完成了这些，等她琢磨完菜谱走出去时，汤凌敏刚好搜了揉眼睛。 汤凌敏睡得还有些懵，她看见白梦也还是昨天那套穿搭时吓了一跳，“白白，你没睡？” “嗯，我弄完了才睡。” “…不好意思啊白白，没帮上你忙…” 望着白梦也眼下更明显的清灰，汤凌敏内疚得不行。 白梦也安慰她说没事，两人一起吃完早餐，白梦也将她送上回学校的车。 出租车临开之前，汤凌敏特意将车窗降了下来，“白白，加油！” 白梦也弯唇说好。 第78页 回到家，白梦也故意没提谈时琛今天生日的事，只是问他：[今天一起吃饭叭？] 谈时琛回得很快：[这位小姐，请问你是？] 白梦也：[噢好像发错了呢：)] 正奇怪他怎么还没回时，谈时琛直接一个电话打了过来，“梦梦。” 背景音很嘈杂，似乎是在俱乐部。 但让白梦也微怔的，是他刚刚的称呼，连带着，白梦也说话都有些结巴，“…怎么了？” 谈时琛走到了一个安静的地方，闷笑了声，“不是你给我发的消息？” “…噢。”白梦也弯起唇角，“等会一起吃饭嘛？” “当然好。” 谈时琛懒懒道：“舍得把我放出来了？” “……” 这人好记仇。 中途有人跟他说了句什么，没一会，他抱歉道：“梦梦，今天中午俱乐部有点事，只能约晚饭了，行吗？” 白梦也说好啊，反正她也需要时间去准备晚饭。 有了昨晚的铺垫，今天下午的做菜过程顺利了不少，如果抛开可乐鸡翅错把盐当糖洒了以外：)) 快到五点的时候，谈时琛发来消息：[已经出发了。] 这个傻子，应该是把自己的生日忘了。 白梦也将自己画了接近半个月的五幅画偷偷藏到卧室，然后将做好的菜精致地摆了盘，还拿出许久没用的香薰蜡烛。 一切准备就绪，就等谈时琛来了。 忙了一天，白梦也给自己倒了杯牛奶，坐在靠近阳台的沙发上，忽然发现今天的夕阳也格外好看，粉粉的。 粉嫩的天空今晚刷屏了朋友圈，谈时琛开车的过程中都看到好多人在拍照。 副驾驶的桔梗花散发出清香，他记得白梦也曾经在微博吐槽过，自己在漫画里画了这么多次男女主角收到花，自己却一次都没有收到过。 快到小区的十字路口时，谈时琛给她发了条消息：[马上就到。] 连眉梢都泛着懒懒的笑意。 白梦也：[啊我都忘了我们今天约了。] 阳光透过玻璃前窗透了进来，却很巧的，因为白梦也送的挂件，谈时琛五官隐在黑暗之中。 他垂眸轻笑了声，眼边泪痣随着这道细微的动作而微微翘起，刚准备回复时，谈岁淮的电话抢先打了进来。 谈时琛嗓音懒散，带着欣喜，“哥，怎么了？我现在要去见…” “阿琛。” 谈岁淮那么温和的人，第一次语气里带了如此厚重的情绪。 夕阳逐渐散去，整个人完全隐入晦暗之中，谈时琛手指一颤，似乎预料到了什么。 “哥？” 周围的一切嘈杂声似乎都飘了很远，不知道过了多久，谈岁淮的声音传来—— “阿琛，出事了。” 第43章 宝贝 “我也想你。” 听到门铃摁响的时候, 白梦也正在琢磨蛋糕上应该插几根蜡烛。 她原本想着直接将2和5放上去，但转念一想这样谈时琛会不会介意自己老，所以干脆挑了一根3, 毕竟他有时候傲娇起来也最多三岁。 但门铃响的那一瞬，原本的想法都消失不见了，只想快点见到他。 白梦也大步跑到门口, 连她最喜欢的披肩被踩到脚下了都没发现。 开门的瞬间，好闻的木质香传来, 白梦也直接冲过去抱住了他, “你迟到了。” 谈时琛将她直接抱起来放到自己的脚背上, 声音有些哑, “鞋都忘了穿。” 出声的瞬间, 白梦也这才注意到他晦涩的眼神，仿佛压抑着什么。 甚至没顾得上新鲜的桔梗花, 白梦也拉住他的手，“阿琛, 出什么事了嘛？” 谈时琛揉揉她的脑袋，眼里带着歉意, “州市那边有点急事, 我得赶回去一趟。” “必须得现在吗？要不要吃了饭再走？” 怕谈时琛心里有负担，白梦也没有说自己给他亲手做了饭菜。 谈时琛笑, “可能不行，那边有点急。” 说完, 他将白梦也拥入怀中，身子微躬将下巴轻轻地搁在她的锁骨处，“等我回来。” 白梦也伸手环住他，“好。” 两人在无边的夜色中相拥, 周围是似有若无的桔梗花香，谈时琛垂眸压下所有的情绪，“那我先走了。” 他牵起白梦也的手，送到唇边轻吻，“桔梗花枯萎之前，我肯定回来。” 白梦也明白肯定出了事，所以她很乖地将做好的蛋糕提了出来，“生日快乐，阿琛，回去的路上注意安全。” 不能陪你过生日，那我就祝你万事胜意，平安顺遂。 谈时琛望着奶油顶上的小赛车，轻轻弯起唇角，“谢谢宝贝，我肯定吃完。” 宝贝。 白梦也弯起唇角，耳尖泛红。 那一晚，谈时琛风尘仆仆而来，携带着爱意而归。 白梦也轻轻趴在阳台栏杆上，安静地看着谈时琛的车尾灯被夜色无限拉长，那一抹红光完全融入车流再也看不到时，她小声喃喃道：“我学了好久的菜还没做给你吃，你要赶快回来。” 谈时琛走后，白梦也吃了点做的菜，尝过才发现还是不太好吃，她想着这段时间可以多加练习，等过段他回来后肯定就不一样了。 胡思乱想完这些，她望着客厅里那一束桔梗花，无意识弯起唇角。 第79页 那晚做梦，白梦也梦见两人又回到了初雪的山边。 漫天飞雪，他们依旧是手牵着手，不同的是，这一次白梦也送给谈时琛礼物，他只是轻笑了声，“别想太多了，我们没可能的。” 他的眼神里是白梦也未曾见过的轻佻与冷漠。 转身时将白梦也送的礼物毫不留情地丢到垃圾桶里。 场景太过真实，白梦也醒来时后背全都是汗，似乎是有感应的，她放在床边的手机亮起。 是谈时琛打来电话。 白梦也恍惚几秒才接起电话，声音有点闷，“阿琛，我做噩梦了。” 对面真实的声音将谈时琛从地狱中拽回来了点，他低低笑了声，“梦到什么了？” 白梦也声音带着一丝委屈，“梦见你出轨了。” 谈时琛闷笑，“我不在就开始污蔑人？” 白梦也将身上的被子裹紧几分，弯起唇角，“你在那边，还好嘛？” 谈时琛望着凌晨医院门口依旧川流不息的人群，嗯了声，故意不正经的说：“除了你不在身边，一切都好。” “切，我才不信。” 嘴上这么说，笑意都快从白梦也眼里溢出来了。 两人又东扯西拉地聊了会，慢慢的，白梦也感觉到困意袭来，嘴里还在念叨着明天的课：“大四了怎么还这么多事…唔…想你了…” 相隔数里，听见这句话谈时琛的心还是重重跳了一下，他轻声道：“晚安。” “我也想你。” 听到电话那边传来绵长的呼吸声，谈时琛才挂掉电话。 思念藏在夜色之中，似乎比平时更为浓重。 谈岁淮出来找人时，谈时琛身边散落着烟头，数不清是抽完的第几根烟了。 “你再抽就要腌入味了。” “……” 谈时琛朝里面抬抬下巴，声音有些哑，“周生淮怎么突然恶化了？” “他当时那个情况你也是知道的，能坚持这么久已经是奇迹了。” 谈岁淮看不得他这幅样子，“这么多年了，你不能放过自己？” 谈时琛摇头，“不知道，我就是放不下。” 他有一种执念，好像自己寻找了这么多年的答案可以在他身上找到。 谈岁淮叹了口气，他换了个话题，“你和宋家那个小姑娘，怎么样了？” “挺好的。” 说起这个，谈时琛眼里多了几分生气，他晃了晃手上的盒子，“小也做的蛋糕。” “……” 谈岁淮啧了一声，“既然决定好好对人家，就把过去的事情放下。” 谈时琛点头，“我知道。” 他也想将这些事都处理好，然后轻轻松松地站到她面前。 两人正说着这事呢，一个护士从医院里面跑了出来，“快来！出事了！” 周围的声音仿佛消失不见，谈时琛脑海里不断回荡着护士刚刚说的：“他还是没挺住，器官衰竭…没抢救过来，我们也很遗憾。” 比起门诊，重症监护室的外面要安静许多，但消毒水的味道依旧浓厚。 隔着病房厚重的大门，里面痛苦的哭声依旧压不住，谈时琛微垂着头，沉默地跟在谈岁淮的身后。 走廊的灯泛着空荡的白，刺得人眼睛生疼。 快到门口时，谈岁淮拦住他，双手攀上他的肩膀，十指用力捏了一下，“你该做的都已经做了，你不欠他们的，知道吗？” 谈时琛也不知道听进去没有，轻轻点了个头，甚至还扯起嘴角笑了下，“知道了，哥，我进去看看就出来。” 房门打开的一瞬间，周生淮父母的哭声大的几乎收不住，见谈时琛进来，他们似乎有了共同的发泄口。 周母早就忘记了上次自己做过的错事，红着眼睛指着他，“阿淮死了，他死了！” 似乎是痛苦到极致，她发出的哭声更像是某种动物，周母全身发抖，靠着周父才勉强站稳，“他死了…我们养了二十多年的儿子，就因为做了你的什么…领航员，他死了…死了啊…” “你们两个认识十多年，阿淮为了你去到州市，你们一起配合开赛车…他甚至救过你的命，可最后…他死了，因为你死的。” 说到这，周母激动地推开周父，大步走到谈时琛的面前，明明是比自己高了一个半头的男人，她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将他推出去好远，“为什么啊，为什么当时死的人不是你，我们阿淮就是鬼迷心窍的一下，为什么最后会是这样…为什么！你告诉我为什么！” 悲痛的哭声在病房里回荡，在这个寂静的夜晚显得有些诡异，“为什么死的人不是你…” 与在谈岁淮面前表现的平静不同，在他们面前，谈时琛眸光满是晦涩。 仿佛是电影里的慢镜头，时间被哭声无限拉长，不知道过了多久，谈时琛抬眸望着他们，嗓音压抑着痛苦，“对不起。” 他偏头望着躺在病床上脸色惨白的男人，周围一切检测设备上的图案都变成一条直线。 周生淮死了。 像是一个狠毒的诅咒，死在了他生日这天。 第44章 负担 “我从来不喜欢我自己，但我喜欢…… 从病房出来时, 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谈时琛微垂着眼，望着门口的人来人往, 一时间有些发蒙。 恰好白梦也恰好发来消息：[阿琛，我早起锻炼啦，蛋糕吃了嘛, 好不好吃？在那边要好好照顾自己。] 第80页 因为害羞，她连[我想你]三个字都说的这么委婉。 这条消息仿佛一个开关, 指引谈时琛接下来要做什么, 他机械地走到车边, 从副驾驶拿出了那块奶油顶已经有些塌陷的蛋糕。 这天的天气也很不好, 阳光压抑在云层中, 怎么都出不来。 阴冷的氛围里，谈时琛坐在路边, 红着眼，一口又一口地将蛋糕往嘴里送, 直至吃完所有。 他像一个找不到方向的孩子，懵懵地拿出手机, 看到屏幕上[梦梦]两个字时才有一种实感, 脑子里的小齿轮再一次地转了起来。 但他不能将这些坏情绪带给她，所以斟酌了好久, 他回道：[蛋糕超级好吃。] 谈时琛慌到甚至看不出白梦也隐藏在那一大段话里的想念。 回完之后，他长舒一口气, 在雾蒙蒙的清晨里他仿佛再次看到了那些不愿回忆起的过往—— 他和周生淮是在高中玩赛车的时候认识的，之所以关系变得铁，是因为在那个叛逆的年纪，他不止救了自己一次。 再后来, 他开始拉力赛的训练，周生淮做了他唯一的领航员，他们配合默契，战无不胜，在当时甚至有“谈周合体，天下无敌”的说法。 事情是什么时候发生变质的呢？ 他的父亲身体情况变得差，和他在一起十多年的女朋友喜欢上了谈时琛，开始有人说“他周生淮算个屁，都是靠谈时琛火的”。 事情就是这么狗血，但天下之大，狗血的事情也不差他这一件了。 2019年，一场常规的拉力赛，周生淮还是他的领航员，却故意在拐弯处错报了路况。 他那样做的原因，只因为有人说能救他的父亲、能让他的女朋友回来找他、能把谈时琛永远踩在脚底下。 ——反正是赛场事故，没有人会怀疑。 黄沙漫天，赛车手的操作速度极快，许多位未知的危险都得需要领航员提前播报，但那天，周生淮却因为这些该死的原因，故意说错。 千钧一发时，谈时琛反应过来做出了正确判断，但因为速度实在太快，车子侧翻了。 更狗血的是，只有他一个人活过来了。 是的，因为最后受伤害的人不是自己，所以谈时琛成了千夫所指的对象，一时间周家父母、曾经那些打败过的对手、还有不少曾经的粉丝，都纷纷倒戈，几乎是一天之内，他成为了所有人眼中的罪人。 虽然后面谈家出面解决，将舆论压制了下去，但谈时琛无法再回到赛场。 满天的灰尘和殷红的鲜血中，谈时琛看到周生淮用口型对自己比了三个字：［对不起。］ 再后来就是救护车刺耳的鸣笛声、周家人的哭喊声、还有他藏在内心深处的那点自卑—— “我应该，不配得到真心。” 谈时琛回到老宅时，里面灯火通明，所有人都聚集在客厅里，包括谈弥欢。 老太太看见谈时琛回来后松了口气，立马站起身来，眼里满是焦急，“阿琛啊，还没吃饭吧？” 谈时琛懒懒扯唇，将老太太扶到沙发上坐，“能有什么事？” 语气稀松平常，甚至打趣道：“这么晚不睡，一把年纪了可不能学年轻人熬夜。” 他注意到众人眼里的担忧，“都坐着干嘛呢，赶快回去休息。” 听谈时琛这么说，大家都放下心来，陆续回房的过程中，只有谈岁淮一人留了下来，他看着谈时琛，“我得去首都出差一趟，这段时间不在家里，我再说一次，这件事不是你的错，不要往自己身上揽。” 谈时琛轻笑了声，“知道了，哥。” 老宅重新恢复安静，谈时琛独自一人坐在客厅里，眉眼低垂看不清情绪，没过多久，他随手勾起扶手边的外套，出了门。 他没注意到，二楼边的转拐处，有一抹身影紧盯着他出门的方向。 窗外的天阴沉沉的，看起来要下大雨了。 许是工作日的缘故，马路上车辆并不多，谈时琛驶出主干道，朝郊区开去，车子最终停在城北墓园前。 买了束他母亲生前最喜欢的百合花，谈时琛往西边的墓区走去。 他根本没有释怀，这么多年积压的过往像一根无形的绳索，紧紧将他锁住，他快要喘不过气。 到了柳如韵的墓前，望着墓碑上温柔大方的女人，他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将墓碑擦拭干净后也没管地上脏，直接跪了下来。 谈时琛嗓音有些哑，“妈。” “我来看您了。” 仿佛找到一个情绪发泄口，他轻轻诉说着：“我出生的时候您就去世了，我们从来没有遇见过对方，在大家口中，您是一个特别特别好的人，可是这么好的人，最后却因为我去世了…” 说到这，谈时琛自嘲地笑了声，“我一直挺讨厌我自己的，是不是要是没有我，您还能好好的，也能和我爸好好的。” 谈时琛没说，在他有记忆开始，就有不少人说他是克星，给家里带来了不好的事情。 就连什么都懂的大人，也是如此。 “小时候在学校，可能您不知道，哦，您肯定不知道。” 谈时琛伸手将照片上的灰尘拭去，无声弯起唇角，“被谈径送到乡下之后，那时候很多人知道我没有妈妈，经常欺负我，打架、泼水什么都干，到后来我长大了，开始用拳头一个个回应他们，慢慢的，说闲话的就少了。” 第81页 “我那时候可羡慕放学有妈妈接的小朋友了，经常会在校门口站很久很久，一边期待着您哪天能出现，一边埋怨着自己为什么要出生。” 这些话他从来没跟任何人说过，在所有人眼中，谈时琛是天之骄子，没有受过任何委屈。 但其实，他只是一个母亲早逝、父亲不管的普通人，在最难的时候，和他最亲的二哥也在隔壁省上大学。 他大部分都是孤单一人。 “高中的时候，我认识一哥们儿，他家挺困难的，但帮过我很多次，我花了不少心思去帮他，最后呢，闹掰了，他死了。” 天上的乌云更厚重了，不远处传来阵阵闷雷，一旁的松树随着大风呼呼作响。 远边的云朵像极了白梦也送的蛋糕上的奶油，于是他眼里泛起细碎的笑意，“我从来都不喜欢自己，但是我喜欢上了一个姑娘，她太好了，好到我没有办法形容。” 说着还拿出了那天跨年夜偷拍的白梦也和花饭的照片。 “您看，她是不是很好，看着什么时候都笑着，但您不知道，她内心特别别扭，您儿子也是花了不少力气才打开她的心。” “要是您还在就好了，你们肯定能聊得来，您不知道，她就是一小女孩，有时候特幼稚，也特别可爱，打开内心之后，恨不得把心都掏出给你看。” “妈，她太好了，太好了，我可能真的配不上这种好。” “您怎么这么早就走了呢，您如果还在，就能帮帮我，给我一个答案。” 这些话他压抑了太久，久到他诉说这些的时候更像站在旁观者的角度。 他从来都不是像表面上看上去那么不着调，所有经历过的他都记得，他可能不止一次德问过自己，自己是不是真的很差劲，是不是真的不值得人去真心对待。 ——“不用你妈给你答案，我就可以。” 方晴如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压抑了一天的雨在此刻终于下了下来，谈时琛抬眸看向站在身后的女人，“跟踪了一路，您挺有闲心？” 方晴如没管他冷漠的语气，声音放得很慢，像讲故事般的，娓娓道来：“你没觉得吗？你天生就不祥，你活该没有人爱，你不知道吧，因为你妈怀了你，你爸才认识我，也是因为你，你妈最后才难产死的。” “因为你，周生淮出了事，在重症监护室躺了一年，最后也死了。” “谈时琛，你不会真的觉得，这个家没人怪你吧？” “是，你觉得自己很酷，不像你哥，要为了家族企业牺牲自己，你过的多潇洒啊，这个家所有的人都在为你让步，可最后呢，外婆为了找你，出车祸了，这个家终究是被你弄成了一锅粥。” “你从小到大什么事干得好啊？初中叛逆玩赛车，你爸支持你，结果你只看到了他为了你安全阻止你的那一面，把他气进了医院。大学毕业，你说你要玩赛车，全家人支持，结果呢，一事无成，还把你最亲近的领航员弄死了。” 方晴如表情狰狞，一字一顿，仿佛在下最后的通牒，“谈时琛，你啊，就是个一事无成还拖累别人的废物。” 方晴如隐忍多年，就为了今天这一刻，她笑得有些张狂，“谈时琛，你不会真以为找了女朋友就能改变一切吧，你真的觉得你这样的人能配得上她？” “白梦也本就活得很辛苦了，你还要去给她增添负担吗？” 负担。 压抑了多年的弦在这一刻忽然就断了。 谈时琛手指微颤，却依旧望着她，“说够了就可以走了。” 方晴如注意到他眼神里的空，知道自己的目的早已达到。 她刚来这个家时，谈时琛就和她作对，最严重的小学时候谈径向着她，将谈时琛送到乡下外婆家。 她暗中观察过，那时候谈时琛遭受了校园暴力，最后照顾他的外婆也因为这件事去世了。 但那又怎么样，她讨厌他。 方晴如俯下身，望着眼前狼狈的人，弯起唇角，“你慢慢忏悔吧，我先走了，对了，我已经和你爸离婚，咱们，再也不见。” 雨势加大，谈时琛眼前模糊一片，心乱如麻。 装在大衣口袋里的手机发出叮的一声，他有一种预感，会是白梦也，他微垂着头，雨水顺着脖颈流下，他不敢拿出来看。 踌躇片刻，谈时琛拿出手机，摁亮屏幕之前，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打开的瞬间，接二连三的消息跳了出来—— [今天又被叫去干活了：（] [没有困难的活，只有困难的打工人：（] [给你看一张美女自拍/图片] [州市的手机信号是不是不太行，都收不到消息（悄咪咪：后面的牌子上写的我想你噢] [好啦，我去干饭了！和室友一起。] 短短几句话，谈时琛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 屏幕上的字打了又删，他的脑子一片空白，一直到最后，他也没能将消息发出去。 第45章 眼泪 “小也，我爱你。” 宜城连着下了好几天雨, 周围的空气都湿乎乎的，压得人心里难受。 这天难得出了太阳，做完实验, 白梦也坐在大草坪边的长椅上，思绪放空，感受着久违的阳光。 前天, 白梦也最终选择和Mist解约 ，打算另找出路, 她发微博的那天, 不少粉丝纷纷留言鼓励和支持她。 第82页 因为解约闹得很不愉快, 她没有将这件事告诉谈时琛, 不愿意让他为这些事烦心。 但其实, 她已经五天没有谈时琛的消息了。 白梦也打开两人的聊天记录，上面只有她一个人的头像, 属于他的花饭头像再也没有出现过。 她知道肯定是出了什么事，所以她没有打电话去催, 像往常一般上课、画画、逛街，似乎一切都很正常, 只不过再也没有谈时琛的消息。 她还是会搜罗生活中有意思的事情和他分享, 她想着如果他不开心了，看到她的消息可能会好受一点吧。 但这几天她发的消息也越来越少, 她不太确定自己这种行为会不会对他造成困扰，会不会让他更加烦闷。 暖洋洋的太阳打到她的身上, 红澄澄的，但并没有增加多少暖意。 思绪逐渐放空，不知道坐了多久，一阵电话铃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她立刻弯起唇角，眸中的笑意才浮现一半就被屏幕上的三个字所阻止。 是汤凌敏。 白梦也深深叹了口气，似乎是想把心里的那股子郁闷消散出去，调整好状态，她接起电话，“汤汤，怎么了？” 汤凌敏的声音藏着娇羞，“白白，我脱单啦！就是之前跟你说的管院学长！！” “真的！”这可能是白梦也最近听到的唯一一个好消息，“恭喜！！” 汤凌敏嘿嘿笑，“今晚我男朋友请朋友们吃饭，你作为娘家人可一定要来啊~” 白梦也之前经常参加这种聚会，她根本不觉得她会拒绝。 白梦也垂下眼眸，过了几秒才说：“好，你把地址发给我。” 挂掉电话，手机弹出一条垃圾消息，每次这种时候，她都会以为是谈时琛，结果每次都不是。 每次走在路上，她看见和他身形差不多的人，她都会多看几眼，每次那股子期待又紧张的情绪冒出来时，现实都会给她当头一棒，可惜，每个人都不是他。 她看着天上不断变化的云，深呼吸了好几次。 你在干什么呢？ 等到时间差不多，白梦也起身直接去往汤凌敏发的目的地。 她没注意到，仅仅二十米远的身后，有一道灼热的视线一直紧锁住她。 白梦也到清吧的时候人都到的差不多了，她大致扫了一圈，绝大多数都是自己不认识的。 这要是放在以前，她能应付的如鱼得水，但现在，她忽然就有些发闷。 见白梦也过来，汤凌敏立马站了起来，前者弯起唇角，“闷声干大事啊，恭喜！” 汤凌敏拍了拍手，将白梦也介绍给大家，“今晚的重量级嘉宾来了啊，白梦也大家都认识吧，化院公认一枝花。” 白梦也笑着推开她，“就你会说话，快去陪你男朋友吧。” “行，那你自己耍哈。” 这样的场合以前两人来了不少，白梦也比她熟悉。 她顺着汤凌敏离开的背影看了一眼，男孩子挺老实的，应该不错。 白梦也顺起一杯酒，找了个角落坐下。 说心里话，她今天完全没有心思来，但室友脱单聚会，实在是不好推。 这家清吧也是走复古风，放的是香港八九十年代的老歌，几乎是瞬间，白梦也想起了和谈时琛第一次相遇的场景。 又想到他了。 白梦也无声勾唇，摇了摇头。 里面温度高，她顺势脱掉外套，刚准备起身，衣服就被另一个人接了过去，“我来吧。” 白梦也抬眸看了眼，一个挺阳光的男孩子，应该是汤凌敏男朋友那边的朋友。 她不留痕迹地躲开他的手，“不用，谢谢。” 男孩顺势在她身边坐下，“学姐，你不开心吗？” 他曾经在另一个局上见过白梦也，所以明显感觉出了她今晚不一样。 脸色有些苍白，不似以往堆满笑容。 白梦也挑眉，“弟弟，这你可误会了。” 说完就将头扭向一边，并不给他再次搭话的机会。 学弟依旧不放弃，走到她面前蹲了下来，笑得阳光，“有什么可以跟我说的。” 白梦也盯着他，突然就愣住了。 不知道是不是喝了口酒有些恍惚的缘故，她突然觉得他刚刚笑的那一下像极了谈时琛。 学弟捕捉到她眼里波动的情绪，刚想继续发挥时，白梦也突然弯起嘴角，“失陪，还有点事。” 说完就起身离开。 清吧灯光晦暗，在二楼感觉更甚，谈时琛斜靠在二楼围栏，微垂的眸子，望着不远处白梦也离开的背影。 这些天他根本不敢回消息。 陈铭在这时恰好打来电话。 谈时琛顺手划开，黑暗让他的眼神看上去更加沉郁，“怎么了？” 听到清吧的背景音乐，陈铭以为他打扰了谈时琛和白梦也的约会，他决定直接切入主题，“关于白梦也的。” “她前两天解约，和她的老东家Mist闹得很不愉快，错失这么一大块肥肉。Mist可能会有大动作，你告诉她这段时间最好少在网络上发言，有空你带她出去散散心。” “她因为这事可能也挺闹心的，那我不打扰你们了哈。” 谈时琛舔了下下嘴唇，眸光淡了下去，“什么解约？” 对面安静一瞬，“你不知道这件事？” 第83页 “前两天她公开发了微博，还闹得沸沸扬扬的。” 听到电话那头没说话，陈铭直觉自己办错事了，“不是，她可能还没来得及…” 这话说出来陈铭自己都不信，所以说到一半也不再继续了。 谈时琛嗓音微沉，“好，我知道了。” 挂完电话，他打开白梦也的微博，果然看到了那条置顶的解约微博—— [哈喽宝贝们！小野有重要通知噢…] 他打开两人的对话框，翻到同一天的记录后，他却发现是这样的—— [绝了，今天五食堂的丼饭也太难吃了/哭] [今天在路上看到一条很像花饭的小狗！] 往下翻的时候，他看到了白梦也的那张自拍，放大之后他发现她的手背上有一个泛着紫的针孔。 但她依旧没有说。 谈时琛这才明白白梦也对他是报喜不报忧。 这段时间谈时琛虽然没说，但他能感觉的出她措辞的小心翼翼、撒娇的小心翼翼、发消息时的小心翼翼。 她不该这样的，不该拘束着自己，不该的。 他似乎不如刚刚那个打招呼的学弟，毕竟从他这个角度看，白梦也脸上的笑容显得真诚又欣喜。 他好像什么都干不好，什么都发现不了，也根本不可能照顾好她。 这样时时刻刻顾忌到他的感受，很累的吧，他这种人，根本就配不上她。 配不上这么好的姑娘。 他根本就不值得被偏爱。 最近天气变化无常，白梦也前几天也免不了中招发烧了。 感冒来的气势汹汹，最终承受不住去打了一针，酒局接近尾声，白梦也以买药为由先行离开。 回家后她早早服下药睡了，屋内依旧是窗帘紧闭，将朦胧的月光隔绝在外，这一觉依旧不安稳。 凌晨三点，卧室的门被轻轻推开，谈时琛放轻脚步走了进来。 这个笨蛋，放门禁卡的位置还是没变。 谈时琛望着床上缩成一小团的人，心里满是愧疚与晦涩。 他低声喃喃道： “梦梦，我是不是，真的不值得被爱啊…我是不是真的真的，很差劲啊。” “我就只能一个人，对不对…” 谈时琛顺着墙边滑落到地上，明明伸手就能碰到的人，他再也不敢靠近一步。 微弓着腰，仿佛一身傲骨彻底被击碎。 他看着房间内摆放的那些漫画，每一幅上面都是Q版的他们曾经做过的事。 一股密密麻麻的钝痛感从胸口缓慢向上，逐渐将他完全包围。 他不该去招惹她的，他根本配不上这么好的女孩子，他就活该一个人啊。 眼泪顺着脸颊滑下，毫无声息地砸在柔软的地摊上，有几滴挂到旁边的漫画上，将原本完整的配色晕染开来。 谈时琛，你可真他妈的，不是人。 床上的小姑娘似乎是察觉到了周围压抑的氛围，眉间微皱，手指无意识收紧。 谈时琛手臂撑着地面，缓缓站了起来，他望着床中间的白梦也，原本麻木的眼神中浮现出一层温柔，他缓步走到床边，手臂轻轻撑在两侧，干燥的唇瓣贴上她的额间。 最终还是没忍住，在她红润的唇间印上一吻。 轻柔的，压抑的，深情的。 温柔啊，慢慢被悲凉取代，关上门的前一秒，他的嗓音透着无限地痛苦，“小也，我爱你。” “可是我不能再拖累你了。” 他好像做了一个最美好的梦，梦的尽头，是她。 第46章 告别 宝贝，没有我，你会过得更好。…… 因为药效的缘故, 第二天醒来时白梦也头还有些晕，她拉开床帘后又在床上坐了会才缓过来。 阳光透过白色的纱幔洒到白梦也的身上，皮肤白嫩, 近乎透明。 她揉了一把乱糟糟的头发，嘴唇也因为她的动作染上了点血色。 她将药盒里的片剂分类放好，难得撑了好几天没有吃药, 终究还是没有抗住。 洗漱的时候，温热的指腹扫过嘴唇, 她莫名有一种熟悉感, 昨晚好像做了什么春/梦？ 她为什么感觉睡着睡着, 有人亲了她一口？ 白梦也摇了摇头, 觉得自己应该是疯了。 简单地冲了个麦片当早餐, 她接到了汤凌敏的电话，“怎么啦？” 汤凌敏今天一早才知道白梦也昨天走得早, 她特意打电话来问问，语气藏着揶揄, “白，你昨天怎么走那么早哇？” 白梦也用小勺子轻轻搅拌着麦片, 笑说：“怎么着, 还必须得看你们秀恩爱的秀完全场？” “哎呀。”汤凌敏啧啧道：“你跟我还装呢，从实招来, 昨晚是不是和谈学长出去玩了？” 屋内似乎还残存着桔梗花的清香，“嗯？没有呀, 他还在州市呢。” 汤凌敏嘴比脑子快，“不可能，可是我昨天结束的时候，我在清吧的门口看到他了哇。” 白梦也搅拌的动作一顿, “你确定吗？” 汤凌敏这才察觉出了有些不对，“…确…确定啊。” 身姿挺拔，气质不凡，再加上眼边那一颗泪痣，她不可能认错。 汤凌敏本以为两个人上次一起过完生日，关系肯定已经更进一步了，她才敢打电话调侃，结果似乎办了坏事。 她连忙解释道：“昨天被灌了不少酒，可能真是我看错了…白白，你别听我瞎说啊。” 第84页 电话那头许久没人说话，过了一会才听到白梦也弯唇笑了声，“好嘞，我没多想，没事儿哈。” 两人又扯了几句八卦才挂掉电话。 白梦也靠在身后的餐桌上，微垂着头，她拿出手机找到和谈时琛聊天的那一页，依旧没有回复。 她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真的回来了吗？回来了为什么不和自己联系呢？遇上什么事了吗？ 她仰头望着天花板，将眼里那股子涩意压了下去。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的情绪也紧紧拴在另一个人身上了。 摆在最显眼位置的桔梗花最终还是枯萎了，而他也没有遵守当初说好的承诺。 没有赶在花枯萎之前回来。 似乎是有感应似的，放在桌面的手机突然振动了一下，白梦也机械性地重复拿过来再解锁的动作，垂眸扫了一眼—— 半秒后她直起腰来，甚至因为激动过度不小心撞到了膝盖。 欣喜早已盖过疼痛，她望着许久未跳动过的对话框，甚至手指都有些颤。 谈时琛：[我回来了，今晚一起吃饭吗？在?欲?清吧。] 几乎没有犹豫，白梦也立刻回拨了电话，她想好了无数句开场白—— “你回来了嘛？” “这么久不回消息，我好像不太想跟你吃饭了。” “去吃什么？” “那今晚我能喝酒吗？” 电话里的“嘟嘟”声被无限拉长，她嘴角的笑意也逐渐淡了下去。 没有人接。 明明是刚发来的消息，却没有人接。 手指在屏幕上跳跃着：[你回来了吗？怎么没跟我说呀？] 本来都已经准备摁发送键了，想了想还是算了，万一他这段时间很累，自己这样岂不是无理取闹？ 可能真的是有苦衷呢？ 思考片刻，白梦也采取了一个折中的回答：[好呢，那你来接我嘛？] 这次他回得很快：[我有点事，安排人来接。] 白梦也准备回消息的手指就这么顿住，她直觉有什么东西在发生变化，但这个想法一旦冒出的时候，她就会立刻压下去，觉得自己在多想。 要相信他，不是吗？ 晚上八点，「欲」清吧。 白梦也进来的时候，清吧难得的安静，等她走到舞台前面的中央地带时—— “啪——”的一声，舞台上灯光打开，男人一袭黑衣，聚光灯照射在他身上，模糊了眼边那颗泪痣。 是谈时琛。 两人许久不见，他比分别的时候更瘦了些，搭在琴键上的双手青筋更加明显。 他就静静地坐在台上，望着她，眸中说不出的深情缱绻。 灯光卷起阵阵微小尘埃，他们隔着舞台对视，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无限蔓延。 白梦也眼眶一热，下意识就想说话。 注意到她的动作时，谈时琛将右手食指轻轻搭在唇前，做了一个“嘘”的动作。 白梦也了然，弯唇笑了笑，在附近找了个椅子坐下。 真好，只要看见他了，就觉得很好。 片刻后，琴声响起，似乎比上次的那首更为厚重，也更为深情。 时间好像突然被拉回到了校庆晚会的现场，两人隔着雨幕相望，又好像回到了跨年夜那天，两人约定还要一起过新年。 回来了就好。 白梦也心想。 舞台上灯光渐暗，将谈时琛发红的眼眶隐在暗处。 他深吸一口气，他不敢开口，不敢听她说话，他怕自己舍不得。 昨晚不知道是第几个失眠的夜晚了，他不可以再这样优柔寡断，不可以再这样伤害她，他必须做出决定了。 他偏头看着坐在台下乖乖的小姑娘，甚至在捕捉到他的眼神时笑得杏眼微眯。 你看，她多好啊，明明这段时间他做的不好，她依旧包容你。 可他不想这样了，他想让她开心，想让她无拘无束，想让她活得自我。 “我也曾是一个为你拼尽全力的赌徒，我什么都不怕，可是宝贝，我现在真的很糟糕，糟糕到我觉得无法再陪你了。” “我一闭上眼，就是小时候他们拿着刀在我桌子上刻画，就是周生淮躺在血泊里眼神愤恨，就是我从未相识的母亲朝着我笑。” “我曾无数次的想过，想和你共度余生，但现在，宝贝，没有我，你会过得更好。” “我已经给很多人添了麻烦，但我不愿意把你也拖下水。” “我们初见在这里，那就以这里作为告别。” “我一直觉得我爱你三个字太重。” “所以啊…” “我爱你。” “等有机会，我一定亲口说给你听。” 第47章 谎话 “就一小孩儿，挺烦的”…… 一曲终了, 清吧内灯光打开，白梦也笑得眉眼弯弯，“阿琛。” 谈时琛垂眸掩去情绪, 映着灯光，一步一步朝她走来，而后在她的面前站定, “来了。” 语气淡淡的，不似以往热烈。 “…嗯。” 白梦也没去问他什么时候回来的,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毕竟这些都没有两个人见上面重要。 谈时琛懒懒笑了声, “走吧, 吃饭去。” 白梦也想挽他胳膊的手就这么悬在半空, 顿了几秒，她抬步跟上。 第85页 在白梦也看不到的地方, 谈时琛十指紧握，重重叹了口气。 做这些, 远比他想象的困难。 谈时琛随便找了个餐位，纠结片刻还是替白梦也拉开椅子, “想吃什么就点。” 他这种表现, 太陌生了。 白梦也望着他，试图找到一点熟悉的感觉, “那边是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们坐的位置。” 谈时琛手指微颤，却只是淡淡笑了声, “是吗？我忘了。” 白梦也垂下眼眸，还在替他说话，“没事，时间过去太久了, 我也记不清了。” 比起以前，这顿饭吃的有些尴尬，更多时候都是在埋头吃，并没有很多交流。 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关系似乎又这样回到了原点。 饭局到结尾的时候，白梦也问：“你在州市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吗？” 谈时琛漫不经心地笑了声，“能发生什么？都挺好的。” 又一次沉默。 白梦也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还想继续找话题时，几道热闹的男声打断了他们—— “嘿，琛哥，你也在啊。” 白梦也循着声音望去，几乎是一秒她就垂下了头，是她最反感的那类人。 头发各色，脸上挂着不怀好意的笑容，看得你直起鸡皮疙瘩。 谈时琛没什么特别的反应，还是那副不着调的样子，闲散地往后面一靠，“是挺巧的。” 为首的黄毛注意到坐在对面的白梦也，意味深长地吹了声口哨，“哟，这位是？” 白梦也的心下意识揪起，他会怎么回答？ 就在她百般纠结之时，谈时琛笑了声，“就是一朋友。” 白梦也睫毛轻颤，在心里默默重复道：一朋友啊。 两方人看起来很熟，黄毛甚至拉了张椅子在他们桌边坐下，“朋友，拼个桌，不介意吧？” 出乎意料的。白梦也抬眸看着他，笑得很乖，“介、意。” 黄毛笑容明显一顿，而后啧了声，“这朋友脾气挺大啊。” 说完似乎也没放在心上，领着身后那群人就走了。 谈时琛轻笑了声，“以前玩车认识的，你别介意。” 白梦也轻轻摇头，声音低到听不清，“…没事。” 恰好谈时琛手机响了声，他低头看了眼，而后晃了晃，“他们找我抽支烟。” “…好。” 等谈时琛走后，白梦也眼睛微睁，将那股酸涩压了下去。 谈时琛今天的反常，比任何时候都要明显。 拒绝和她的一切眼神交流，眸中压着厚重的情绪，但偏偏和其他人交流时是自如的。 这是什么意思呢？是遇上什么事了吗？还是说…去了一趟州市突然发现两人不合适了？ 不管怎么样，她都要弄清楚，比起不清不楚，她宁愿将将一切摊开来说。 白梦也拦下一个服务员，“你好，抽烟区在哪儿？” 服务员往后门的方向指了指，白梦也轻声道谢。 她拿起外套，朝后门走去，不知道为什么，她莫名有些紧张。 仿佛踏着所有的希望，一步步往前。 快到后门口时，一阵明显的戏谑声传来，“琛哥，这女的，你上心了？又是吃饭又是弹琴的。” “是啊琛哥，真看上了？不至于吧，谈家给你介绍了那么多大小姐。” 后门并没有关紧，一缕光透着门缝就这么溜了进来，像一团火似的，将白梦也已经搭上门把的手就这么定在原地。 白梦也呼吸变得急促，他听见谈时琛拖腔带调地笑了声，“啊？你说她？” 灯光昏暗，男人懒懒扯唇，眼里满是默然，“就一小孩儿，挺烦的。” “嘭——” 白梦也内心的某块地方突然就坍塌了，她摇摇头，尽量让这阵突如其来的耳鸣尽早过去。 他们的谈话还在继续—— “是啊，你以为琛哥这样的，能轻易喜欢上一个人？不就是看妹子纯，玩玩吗？” 旁边的人都跟着起哄，“是啊是啊，那小姑娘我看也不怎么样，琛哥这样的，得配更好的。” 白梦也手指紧紧抠着门板，她垂着眼，根本不敢看那个方向。 一秒。 两秒。 半分钟。 她在等待一句亲口的否认。 终于，谈时琛开口了，眼皮懒懒耷拉着，“啧，还成吧。” 这话一出，周围又是笑作一团。 说不清那一刻是什么感受，白梦也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冻住了，眼前一阵发黑，她颤颤巍巍地离开这个地方，连服务生提醒她东西掉了都没听见。 她一路跑到清吧外的垃圾桶，感觉胃里一阵翻腾，干呕了半天却什么都没吐出来，她靠着一旁的树，大口大口的喘气。 ——“就一小孩儿，挺烦的。” ——“还成吧。” 白梦也浑浑噩噩地坐上一辆出租车，还是师傅好心递来纸巾她才发现自己满脸都是泪水。 她不信，她真的不信。 她不信之前的种种都是装出来的。 到了小区，像是抓住最后一根稻草般的，白梦也随便丢了几张纸币，迅速跑进电梯，手指抖个不停，按了好几次25都失败了。 电梯稳稳停住，白梦也走到谈时琛门口，缓缓蹲了下来，她拿出手机，给他发了条消息：[我在你家门口等你。] 第86页 发完后，她全身的力气仿佛被抽干，将头埋在双臂之间。 只要他来，只要他说一句“那只是开玩笑”，她就信。 只要他来，她就信。 那一晚，从月亮高悬到太阳升起，她也数不清自己打开了几次手机看有没有消息，白梦也的心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变得麻木。 保洁阿姨来的时候，被她这幅样子吓了一跳，发丝凌乱，眼眶通红。 白梦也平时乖巧又热情，阿姨很是喜欢她，此刻看见她这样，半蹲下来，“白小姐，怎么了？” 白梦也僵硬地扯出一抹笑，开口的瞬间，嗓子哑的不像话，“没事儿，我再等会这家的人。” 听了这话，阿姨却很是吃惊，“谈先生？他半个月前就搬走了啊，这房子已经挂到中介了。” “半个月前？” “对。”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白梦也轻笑一声，“真是可以啊。” 半个月前，谈时琛失去联系，她还以为他出了什么事，结果只是玩腻了她，预谋了半个月的分手。 不是遇上了难事，只是在琢磨着怎么将她甩开。 何必呢，只要他开口，她就会走啊。 一股无名火将她包围，白梦也扶着墙站起来，弯起唇角，“谢谢您，我不等了。” 随着对面的房门咔哒一声响，阿姨从衣服口袋里摸出手机，屏幕赫然显示通话中。 她将手机递到耳边，“谈先生，都按照您说的做好了。” “嗯。”谈时琛望着25楼的灯亮了起来，“辛苦您了。” 阿姨叹了口气，“没事没事。” 小年轻的事她也不方便多说什么，真是造孽啊，明明前段时间还看着两个人好好的。 那一天，谈时琛在楼下坐了一夜，看着白梦也卧室的灯亮了好久好久，一直到不远处的天空开始泛白时才熄灭。 谈时琛靠在车边，脖颈微扬，眼眶泛着红。 想到清吧后门处消失的那一抹身影，他哑着喉咙轻嗤了一声。 最终啊，他还是亲手将自己构筑的梦敲碎了，将那个最爱的人推开了。 小也，我不能再拖累你啦，我不在的时候，你一定要更开心。 第48章 枯萎 “我不在的时候，我抱不到你，你…… 白梦也回到家时, 脚步还是虚的，扶着周边的柜子才勉强回到餐桌边坐下。 脑子里不断回荡着刚刚阿姨的话—— “谈先生？他半个月前就搬走了啊，这房子已经挂到中介了。” 白梦也嘴边溢出一丝苦笑, 半个月前，也就是去州市的那段日子，已经蓄谋已久这么久了吗？精心设局半年, 就为了耍她？ 她不理解。 现在冷静下来，有些事情似乎经不起推敲。 无数个猜想在脑海里滚动, 心中疑虑更甚, 似乎是想到什么, 白梦也突然起身往阳台走去。 不远处, 慢慢探头的太阳照射出橙色的光, 毫无顾忌地洒在楼下一人一车的身上。 白梦也的心里莫名燃起了一丝希望，毕竟他们之间还没说开, 对吧？ 说不定是有误会呢？ 几乎没有犹豫的，白梦也没有关灯, 拿起门禁卡就出了门。 她到楼下时，男人懒懒靠在车边, 头发剪短了些, 衬得五官愈发立体深邃，手指间夹着一抹猩红, 眸中漾着她十分陌生的情绪。 淡漠、玩味、轻佻。 白梦也手指无意识握紧，她深吸一口气走到他面前, “阿琛。” 她还是这么叫他。 谈时琛眼尾轻轻翘起，“都听到那些话了，还这么叫我？” 十分陌生的语气。 白梦也抬眸看着他，“为什么在楼下等我？” 谈时琛将手里的烟捻灭, 嗓音染了几分吸烟后独特的沙哑，“知道你会怀疑，所以在这等你。” 阳光照到他们身上，拉出两道很长的影子，明明从某个角度看亲密又无间，但事实上，他们之间此刻只剩下试探和猜疑。 白梦也轻笑一声，“所以你故意不回我的消息，故意接近我，故意做这些的，是吗？” 她突然想到他之前说的—— “在我这，你永远不会是麻烦。” 白梦也极轻地笑了声，“所以最终，我还是一个麻烦，对不对？” “阿琛。” 她语气平静，似乎没有将他说的那些放在心上，“如果现在你告诉我不是这样的，你是有苦衷的，我就信。” 谈时琛的心狠狠揪了一下，笑地却越发懒散，“没必要这样的。” 白梦也紧盯着他，不退不让，“你就说有还是没有。” 面前的人眼神太过于纯粹，谈时琛嘴角的笑容僵在原地，随之而来的，是许久的沉默。 像电影里的慢镜头，时间被无限拉长，不知道过了多久，谈时琛掀起眼皮看着她，“我还有点事，你先回去吧。” 变相的承认。 微风吹过，四周的秋叶哗哗作响，空中有不少残叶在飘荡着。 白梦也还抱有一丝希望的心，也随着落叶不断的漂浮、荡漾，最终归为平静。 所以最后，他还是将她推开了。 白梦也看上去挺平静的，她轻轻点头，甚至还像老朋友一样嘱咐道：“回去的时候注意安全。” 说完，她再也没有看他一眼，转身上了楼。 第87页 谈时琛望着她的背影，苦涩地笑了声，“谈时琛，你他妈自找的。” 回到家，房门关上的那一刻，白梦也的眼泪毫无预兆地滚了下来。 因为被抛弃过太多次，而她还是和以前一样傻，每次被抛弃，都想去确认一番，让自己死心。 挺讽刺的，在她好不容易打开自己真心的时候，又被人毫无顾忌地推开了。 那些曾经纠结犹豫并最终确定喜欢的过往就像一个响亮的巴掌，甩在她的脸上。 看来她还是注定不配被爱，不配得到真心。 白梦也窝在沙发上坐着，思绪逐渐放空，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情绪在瞥见茶几放的桔梗花那一刻，又海浪般地被勾了出来。 她揉了揉发红的眼睛，最终还是起身将那束早已枯萎的花丢掉了。 下午的时候，白梦也收拾东西离开了这里，在充斥着与谈时琛有关回忆的地方生活，太残忍了。 路过谈时琛家的房门时，白梦也还是没忍住停下脚步，往常通过的时候都能听到花饭小爪子扒门的声音，但现在只剩下空荡。 她自嘲般的笑了声，人家都走了，还在这怀念什么呢？ 回到宿舍收拾完后，白梦也立刻拿出数位板准备画画。 刚好汤凌敏脱单了，这段时间和男朋友在外面租房子住，宿舍就剩她一个人，也挺好的，免得解释很多。 白梦也带上降噪耳机，开始给新的一话勾线。 从Mist解约后，她开始直接在微博上连载，靠最后卖版权赚钱，这样虽然自由很多，但弊端也很明显——粉丝明显变少了，但白梦也不在乎，把自己的事做好就行。 她极力地将自己从那些不好的回忆中拉出来，努力地让自己回到最初的那种状态，她以为自己可以做到的。 但半小时后，白梦也对着一堆乱线的数位板叹了口气。 挣扎无果，白梦也在微博上挂上请假条表示推迟几天再更新。 弄完这一切，白梦也长舒一口气，她没注意到的是，比起以往的一股脑夸赞，她的微博底下已经多了一些黑粉，不多，倒像是在试探什么—— [你们没发现梦野大大画风不如以前了吗？感觉好没意思啊。] [是啊，三天两头请假，坑品好差。] [从Mist解约后怎么成这样了，既然如此就别走啊。] 虽然只是一小部分，也很快被读者怼了回去，但像是在预示着什么。 白梦也走到宿舍阳台透透气，她不能再待在封闭空间了，感觉一闭上眼，眼前能看到的都是他。 她轻轻趴在栏杆上，将这些天两人的经历放电影般的过了一遍，电影的结局是她最不愿看到的悲剧。 不知道过了多久，白梦也轻叹一口气，拿出手机，给他发了一条消息。 发完后她将他的全部联系方式拉黑，就这样吧，体面的告别。 收到白梦也这条消息时，谈时琛正在酒吧卡座，等谈岁淮找来时他已经喝醉了。 但看到他落寞的背影，谈岁淮准备的一肚子话突然就说不出口了。 谈岁淮想起那天半夜，谈时琛着急忙慌地给自己打电话，问女生痛经要怎么办，那时他的语气带着浓浓的挫败感， 他哪能不懂谈时琛的感受，明明就是太爱了，爱她超过爱自己，只想让她开心，丝毫没有顾及自己的感受。 谈岁淮坐在他身边，“阿琛，你怎么想的？” 谈时琛眸中情绪浓烈，眼尾泛着红，“哥，我很怕我不能给她幸福，很怕我拖累了她。” 谈岁淮心里发涩，他叹了口气，“你有没有想过，可能她愿意给你度过困难呢？她愿意和你经历所有。” “我现在状态太差了，我连自己都怀疑。” 恰好在这时，手机屏幕亮起，他垂眸看了眼，忽然笑了，“这样也挺好的…挺好的…” 他先推开她的，他活该。 手机屏幕上写的是—— [谈时琛，这段时间谢谢你，那就祝你一切顺利、一直都好。] 谈时琛望着眼前模糊的纸醉灯谜，低声喃喃道—— “我不在的时候，你千万不要难过。” “我怕你哭。” “但我抱不到你。” 第49章 漩涡 我们尽力相拥，最终却潦草收场…… 汤凌敏最近发现, 以前那个大大咧咧的白梦也又回来了，不仅又重新参加起各种聚会，还交了不少朋友。 谈时琛这个名字她已经很少提起了, 似乎一切又回到了半年前的状态，简单的、日复一日的。 汤凌敏曾经好几次隐晦地问她现在和谈学长怎么样了，都被白梦也挡了回来, 甚至有一次说—— “谈时琛？死了吧。” “……” 当时看见汤凌敏惊讶的表情，白梦也眨眨眼, “开玩笑的, 可能他有事要忙吧。” 虽然她一直表现的这么不在乎, 但汤凌敏还是发现了许多不对劲的地方。 比如她经常一个人发呆, 经常望着手机就停下了手中的事, 吃的也越来越少了。 哪怕她笑得和以前一样阳光。 这天汤凌敏收到男朋友邀请吃饭的消息后将手机放到白梦也面前，“白白, 一起吧？” 白梦也停下手中的笔，看了一眼后说：“宝, 这家店是不是电量不足？” 第88页 言外之意是，我去了也太亮了吧。 “……” 汤凌敏没管她这些理论, 拽着她就出了门, “走吧走吧，反正你现在这漫画看的人也少, 不如出去散心。” “？？？” 不知道为何，白梦也最近画漫画一直没有找到好的感觉, 虽然每一周都尽全力去画了，但微博底下的评论还是越来越不好。 汤凌敏也关注了白梦也的微博，自然知道这件事，所以也想借此带她出去散散心。 抵不过她的软磨硬泡, 白梦也最终还是一起出了门。 汤凌敏和男朋友杨桐是在一次校外活动认识的，在一起不到一个月，现在正是腻歪的时候，但为了白梦也，他俩硬生生分开走，将白梦也夹在中间。 “……” 白梦也有些无奈，“你们小情侣当个人吧。” 汤凌敏嘿嘿笑，“就是前面那家火锅店啦！” 火锅。 努力尘封的记忆又重新露出一角，白梦也摇了摇头，将这些压了下去。 汤凌敏没注意到她的异常，还在介绍着这家的特色菜，“鸭肠是一定要点的！还有麻辣牛肉也不错…” 白梦也本来还在耐心地听着，却在一次无意间回头时愣在原地。 街角一闪而过的身影，像极了他。 突然，一股莫名的疲惫和怀疑将白梦也包裹，她的脑子不受控地跳出很多念头—— “他当初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呢…” “是不是我真的不够好？…” “明明之前还对我很好的啊…” “是我长得不够好看嘛？还是为什么呢…” 负面情绪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快地将她包围，白梦也闭上眼，努力将自己从沼泽中拉出来。 “白白…白白…?” “嗯？” 白梦也狠狠掐了自己一把，回过神来，“怎么啦？” 汤凌敏介绍着介绍着，她发现白梦也并没有跟上来，转头看时发现她望着对面街角发着呆，而且脸色苍白，怎么叫都没用，差点把她吓死。 白梦也扯出一个笑，“刚刚走神了，不好意思嘛。” 知道她最近心情不好，汤凌敏只觉得心疼，她揉了揉白梦也的手，“走，吃饭去。” 杨桐是一个很会调节气氛的人，所以在饭桌上，哪怕和白梦也只见过一次，他依旧能将气氛带得很好。 这家店的菜确实不错，但白梦也还是没吃几口。 她最近发现吃饭对她而言更像是完成任务，并不能给她带来其他的情绪，所以她吃了几口之后，就看着对面两人打情骂俏。 视线不受控地移到面前那盘牛肉丸上面，她又免不了想起之前两人吃火锅的场景。 分开之后最痛苦的似乎就是睹物思人了，明明都没做什么，但这些曾经经历过的事情就会一遍遍提醒着你。 很长一段时间里，她不敢看到和他相关的任何东西，哪怕是曾经他提到过的某个软件，她都会避开，努力地将这个人从自己生活中抹去。 她又开始发呆了，她感觉自己只剩下一具躯壳，灵魂不知道跑去哪儿了，似乎在火锅店里，又似乎去了对面的花店，但就是不在自己的身上。 哪怕她望着对面两人笑得很开心，她依旧不是自己。 比以往更快的陷入悲伤和自我怀疑，这并不是一个好的信号，这预示着她的情况比之前更严重了。 趁两人没注意，白梦也从药盒里倒出几颗药，借着茶水咽了下去。 短暂的清醒。 饭局末尾时，白梦也接到了宋芷的电话，语气冷漠又言简意赅，“来医院一趟。” 白梦也只觉得莫名其妙，刚想把电话挂掉时，宋芷声音冷硬，“你哥自杀了。” 江寒生自杀了。 白梦也到医院时，重症监护室外面都是人，一看到白梦也露面，宋芷直接将她拉到拐角处的楼梯间。 宋芷脸色很不好，她将自己的手机直接怼到白梦也面前，“你看看你都做了什么，硬生生把你哥逼自杀了。” 白梦也眼神淡漠地从宋芷身上扫过，而后转移到手机屏幕上，一张张照片划过，白梦也睁大眼睛，有些不敢相信。 ——相册里全部都是两人的照片。 她很确定自己从未和他拍过，划到某一张结婚照时，白梦也鸡皮疙瘩瞬间起来了—— 江寒生截图了她学生证的照片，合成了一张红色背景的结婚登记照。 相册的结尾，是一段视频，讲述了江寒生对白梦也的爱，说她最近将自己拉黑且有男朋友了，他很难过并最终选择以这种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 说他曾经为了她去纹身，去了解漫画，去做了好多他之前不可能做的事情，可就算是这样，白梦也依旧看不到他，依旧选择了和别人在一起。 视频的末尾，江寒生恶狠狠地盯着镜头，笑得诡异，“小也，这个世界上，不可能有比我更爱你的男人了，绝对，没有。” 看完这一切，白梦也除了震惊之外只剩下恶心。 她也确实是这么说的：“江寒生，真他妈的恶心。” 话音刚落，力道很大的一巴掌甩到她的脸上，这时候宋芷依旧念及着外面有人，她压低声音，面沉如水，“还不是你把他害成这样？你要是不和他接触，给他希望，他会是这个样子吗？” 第89页 曾经那些表面的温柔再也看不到了，脸上的痛意逐渐麻木，她望着面前这个自称为母亲的女人，“所以说，你亲女儿的幸福，比不过一个陌生人？” 她轻笑了声，有些讽刺，“他的问题，最后怪到我的身上了？你去查聊天记录就会知道，我根本没给他任何错误信息。” 被江修指责了一天，宋芷的所有情绪已经逼近极点，她来不及思考任何理论性的东西，她满脑子只有一个想法—— 将所有的过错都推给她。 宋芷眼睛发红，指责着她，“从小你就很麻烦，当初要不是怀了你，我不会和白弛凡那个人渣结婚，最后要不是因为你，我也不会和他离婚。” “不是因为你，我不会忍受其他家太太的背后指责。” “不是因为你，小生不会选择死亡，阿修不会指责我想要跟我分开。” “都是你…都是你把这个家害成了这样…” 都是你的错。 白梦也已经忘了自己那天是怎么从怎么从医院离开的了，她只记得走廊里歇斯底里地指责和她逐渐麻木的心。 要是放在以前，她肯定会反驳会反抗，但她那天并没有，她只是淡漠地望着不断发疯的宋芷，淡漠地望着身边的一切，就连听到江寒生得救的消息她也没有丝毫感觉，甚至觉得可笑。 但那天回到家后，她做了一个梦，梦到处于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空间之中，所有认识她的人都在指责她，梦到她被所有人唾弃，所有人都离她而去。 噩梦醒来时，白梦也全身是汗。 她也是那时候才知道，她不是不在乎，只是又动用保护机制将它们压了下去。 所有的负面情绪终究像一根看不见的绳索，你不知道什么时候它就会突然出现，然后紧紧勒住你的脖颈，让你喘不过气。 醒来后，她用冷水洗了把脸，从酒柜拿出之前没喝完的红酒，喝了几口她才发现不对劲—— 她喝不出味道了。 明明是醇香浓厚的红酒，她却品不到一点味道。 白梦也垂着眸子，似乎对此并不意外。 接下来的几天，白梦也的情况更差，她的五官开始丧失，一点点小事就让她陷入怀疑而且相比于以前更难走出来。 一周后，白梦也将屋内的药品盒子都收集起来，走进了市人民医院。 她依旧笑地杏眼弯弯，带着一身的正能量走了进来，似乎与这个沉郁的科室格格不入，她对着分诊台的姐姐笑着说：“你好，我来复查抑郁症。” 从医生办公室出来时，不远处的天边泛着金光，白梦也将报告单一张张放好，把新开的片剂也分门别类地放进药盒。 做完这些她眸中重新建立起笑容，甚至与医院门口的保安叔叔打完招呼才走。 她与以前一样爱笑，爱参加各种聚会，爱把自己丢进人群。 这一切的熟悉感在看到街对面，有一个像谈时琛的身影一闪而过时出现了一丝裂痕。 但很快，她重新收拾好情绪往前走。 没一会儿，他们都没入人群，朝着只有自己心知肚明的目的地出发。 在这个混沌不堪的世界里，要不去打破，要不被吞没 不幸的是，白梦也属于后者。 她在这个两极化的世界里禹禹独行了二十多年，最终还是被拉入漩涡。 至于曾经那段短暂的感情。 我们曾跨过拥挤的人潮，在鼎沸、破败的世界中尽力相拥，但最后却潦草收场。 但无论怎样，希望我们，一切都好。 第50章 再遇 仿佛两人是从未见面的陌生人。……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 时间很快来到五月。 鹿城的空气更湿一些，几乎是一下飞机，白梦也就感觉一股湿热的空气将自己包围。 鹿城以樱花闻名, 恰逢正开的时节，就连机场里也有很多有关樱花的纪念品，汤凌敏拿完行李后就拉着白梦也一起去了附近的小店。 “白白, 没想到今年这生产实习，来的地方还不错哈。” 白梦也笑着嗯了声, “还成。” 京大要求所有大四的最后半个月进行生产实习, 在附近的化工厂进行参观学习。 白梦也他们今年语气不错, 来了靠海的鹿城, 比之前去到深山里的学长学姐们不知道好了多少。 简单逛了几家店, 大家一起上了去住的地方的大巴车。 许是到了新环境的缘故，一路上大家的情绪都很亢奋, 汤凌敏也在一边和男朋友视着频，唯独白梦也, 耷拉着眼皮，头轻轻地靠在旁边的车窗玻璃上, 觉得昏昏欲睡。 生产实习每天只进行半天, 剩余的时间都可以自己安排，白梦也听到前排两个男生在讨论着这附近好玩的地方—— “没想到这地儿还不错哈, 临海去玩水肯定很爽。” 右边的男生嗤笑一声，“玩水有什么好玩的？我听我哥说, 鹿城这边正在进行Arc战队的拉力赛训练，那玩意儿跑起来才有意思。” “？这边不都是平路？哪有适合拉力赛的地方？” 右边的那位往西边指了指，“就那儿，有一片地势复杂的地方, 挺适合训练的。” “……” 拉力赛。 白梦也睫毛轻颤，又听到了这个词。 忽然，车内响起了一阵惊呼，“卧槽…太帅了吧…” 第90页 紧接着是一阵嚣张的轰鸣声呼啸而过。 白梦也顺着大家的目光往外看时，只看到了赛车即将消失的车尾。 像极了去年在七自山，谈时琛带她飙车的那一辆。 白梦也垂下眸子，眉间微皱，赶在那股情绪泛起来时，她感到手背上一阵温热，偏头就对上了汤凌敏关切的目光。 白梦也轻笑了声，“怎么啦？” 看她这个反应，汤凌敏也分不清她到底有没有响起那些事，最后她还是选择将这件事掀过去，“没事儿，怕你晕车。” 要说这段时间最大的变化，其实是她和汤凌敏的关系在无形中更近了一点，白梦也对她，多了很多信任。 但她依旧不习惯将自己的不良情绪说给别人听，所以哪怕她知道汤凌敏担心她，她还是顺着她将话题转到了别的地方，“没事，我悄咪咪吃了晕车药。” 两人相视一笑，就这么将这件事掀了过去。 很快，车内重新恢复平静，白梦也继续闭目养神。 似乎什么都没有变，但只有白梦也知道，刚刚的事情像一把无形的小刀，在她那层组建了五个多月的保护罩轻轻划了一道口子。 难过吗？没有。 她只是觉得没有必要见到。 毕竟当初分开的时候，算不上体面。 很快，大巴到达了居住的地点，是一家靠海的宾馆，两人一间，白梦也走上前去领了房卡。 房间内的设施不算多高级，但胜在干净，白梦也将带的东西一样样摆好后去了阳台，将屋内留给汤凌敏给男朋友打电话。 微风夹杂着大海轻微的咸腥味吹了过来，卷起她耳边的几率碎发，不远处的落日正在缓慢下降，海平面上扑撒上一层金光。 往常她看到这种景象时，可能会有很多有关漫画的灵感冒出来，但如今，她已经想不出东西来了。 毕竟今天，是她断更的第三个月。 她将视线挪开，努力地不去想这些，却在偏头时看到了同楼层的阳台上挂了一排同种样式的队服，黑白色系的，上面写着Arc。 Arc。 弧光。 白梦也这才反应过来车上他们说的车队是Arc。 还没来得及深想，汤凌敏在房间里叫她，“白白，吃饭去吧，班长在附近的酒楼组织了一波。” 白梦也笑着比了个OK的手势，随即走了进去。 管他的，反正不会这么巧。 等两人到酒楼门口时才发现，这个地方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酒楼包间里不仅有吃饭的地儿，打牌、唱歌的地方也一点不含糊。 四年过去，同专业的人都已经很熟悉了，大家也就没什么顾忌，各种笑话和段子齐飞，饭桌上氛围很好，就连白梦也也被感染着，比平时多吃了点菜。 饭吃到一半，大巴车上坐在白梦也前排的男生接了个电话，“...哥，真的吗？好，我现在就去看看能不能遇到…” 挂电话时他的笑都快裂到耳朵根，非常欣喜地跟大家说：“各位，等着看哈，我把我偶像搞过来。” 附近几个男生无情地笑他，“宋阳你就装吧。” 白梦也也只是抬眸看了眼，并未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吃完饭时间还早，大家都不想这么快回去，班长拍板说继续玩后，包间内响起一阵欢呼。 正在愁玩什么的时候，有男生笑得贼兮兮地举起了手，“要不…真心话大冒险吧？” “行啊！” 临近毕业，各类遗憾也逐渐浮了出来，大家似乎都想借着最后的机会，看能不能问出点什么。 没一会，大家围着圆桌而坐，桌中间摆了个酒瓶，规则也很简单，指到谁谁就做出选择，真心话或者大冒险。 白梦也和汤凌敏坐在角落，笑着看着一个又一个的人被问。 今晚运气不错，两人都没中招。 随着游戏的深入，他们问的问题也越来越损—— “上一次和男朋友接吻是什么姿势？” “你对象和你那方面合适吗？” “……” 见自己一直没被问到，白梦也顺势拿起桌上放的一杯酒。 刚递到嘴边，汤凌敏轻轻扯了扯她的袖子，下一秒，桌上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她的身上。 附近的人都在起哄，“哦~院花也是逃不掉的~” 白梦也这才注意到瓶口转向了自己，她没所谓地笑了声，“问吧，我都奉陪。” 此话一出，大家又是一阵起哄。 不知道包间里什么时候切歌了，放的是陈奕迅的《十年》。 “十年之前 我不认识你你不属于我 我们还是一样 陪在一个陌生人左右 走过渐渐熟悉的街头 …” 白梦也随着节奏轻哼，懒懒看着桌上的人想着法地看怎么问出有关于她最劲爆的那个问题。 正当他们讨论出个结论时，包间门被推开，宋阳大大咧咧的声音传来，“同志们，大佬来了！” 室外的强光洒入，白梦也下意识地眯了眯眼，隔着数十米的距离，她看清了走在前面的那抹不着调的身影。 宋阳激动地和大家介绍，说这是咱们京大的校友谈时琛，超牛逼，刚玩赛车没多久就拿了奖… 室内响起了此起彼伏的讨论声，唯独白梦也，安安静静的。 第91页 歌曲已经放到副歌，歌词还挺应景—— “十年之后 我们是朋友 还可以问候 只是那种温柔 再也找不到拥抱的理由 情人最后难免沦为朋友 …” 白梦也坐在一边，半边脸隐在阴影之下，明明眼里是带着笑意的，却丝毫没让人觉得有温度。 许是有感应的，谈时琛朝她这边看了过来。 在晦暗的、充满热闹的空间内，两人隔空相望。 对视的瞬间，谈时琛嘴边的笑容明显一顿。 他没想到她会在这里。 比起最后一次见面时，谈时琛明显瘦了不少，五官愈发利落分明，一身黑色冲锋衣，肆意挺拔，光是站在那儿，就足够让人挪不开眼。 仅仅一眼，白梦也就将视线挪开了。 淡定的，冷漠的，没有任何情绪起伏。 仿佛两人是从未见面的陌生人。 宋阳和谈时琛介绍着他们这是在干啥，聊到最后，宋阳朝白梦也这个方向指了一下，说接下来是她回答问题。 宋阳以校友的名义将他请了过来，来之前谈时琛就说只是来见个面就行，不会留这，所以宋阳介绍完之后就说：“偶像，那我送您回去？” 谈时琛低低地嗯了声，宋阳刚准备开门，就听见他说：“既然来了，就看看吧。” “……” 好巧不巧，谈时琛就坐在白梦也的正对面，见桌上气氛突然尬住，他懒懒笑了声，“你们继续。” 大家这才又重新构思起问白梦也的问题。 汤凌敏有些担心，她捏了捏白梦也的手，小声说：“白白。要不我跟他们说一声，咱们算了。” 白梦也递给她一个放心的眼神，“没事。” “好！” 班长一声惊呼将白梦也的心思拉了回来。 班长望着白梦也，还有些紧张，毕竟这是他经过几轮battle才抢来的机会。 他看着手机，支支吾吾地将问题问了出来，“你…在座的有你喜欢的人嘛？” 说完他觉得不对，又换了个话题，“有没有哪位异性，是你一直放不下的？” 两个问题一出，包间内陷入了诡异的安静。 这要是放在别人身上，他们只觉得这问得太无趣了，但这是白梦也耶，万一在座的真有她喜欢的人，那岂不是赚大发了？ 灯光晦暗，歌声悠长，仿佛电影里的慢镜头，时间被无限拉长。 不知道过了多久，谈时琛似乎感觉到她好像看了自己一眼，而后独属于白梦也清甜的声音在包间内响起。 她笑得很是坦然，一字一顿—— “没有。” “两个问题，都是没有。” 第51章 陌生 一股熟悉又陌生的木质香将她包裹…… 凉水不断冲刷着手指, 刺眼的白炽灯下，白梦也骨感的指尖泛着冷白的光。 她顺势从旁边抽了一张纸巾，擦完后她背靠着洗手池的大理石, 眉眼轻垂，眼里眸光很淡，看不出情绪。 刚刚她回答完问题就借去卫生间为由从包间离开了, 从谈时琛旁边经过时，似乎看到他无声地弯起唇角。 说不上那一刻的情绪是什么。 白梦也将擦手纸揉成一团, 心情也似乎因为这件事情而变得皱巴巴的。 倒不是有多怀念, 只不过见面还是会有些尴尬。 有一些心存芥蒂的事就这么被勾了出来。 包内的手机微振, 白梦也拿出来看了眼, 是汤凌敏问她有没有事, 要不要提前离开，还说谈时琛已经走了, 她收拾好情绪随时回来就行。 白梦也摁掉屏幕，长舒一口气。 洒脱一点, 反正就是碰巧遇到。 白梦也用冷水浇了把脸，等心里那股子别扭劲儿下去之后, 她拿起手机走了出去。 廊道灯光晦暗, 老调的烟嗓女声在轻轻吟唱，两边贴着许多来这的人写的愿望贴纸, 走在这里就好像走进了一条充满故事的老街。 白梦也快步朝外走去，余光瞥见走廊尽头站了个人, 她认出是谁，脚步却没有丝毫停顿。 谈时琛斜靠着墙，微垂着头，脖颈后棘突明显, 听到脚步声，他抬眸看了过来，捕捉到白梦也的身影。 这一次，她没有给他与自己对视的机会。 越往外走，那一把带着浓厚故事味道的烟嗓声愈发明显，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白梦也的手指莫名有些发麻。 她本想装作什么都没看见，直接从他身边离开，谈时琛却不这么想，在与她擦肩的瞬间叫住了她，“小也。” 前方正好涌进来一批来卫生间的人，将她离开的路堵死了。 见躲不掉，白梦也后退一步拉开与他之间的距离，笑得挺没心没肺，“你是？” “……” 谈时琛望着她，“你们在这里实习？” 白梦也嗯了声，似乎有些不耐烦。 “你…” 谈时琛还想再问些什么，白梦也忽地出声打断了他，“我还有事，先走了。” 决绝的，冷漠的。 说完也没管他是什么反应，直接离开。 廊道里，男人脖颈微扬，眼神木木地盯着天花板，喉结轻滚，嘴角勾起一抹苦笑。 他真是有病，明明是自己提出的分开，到头来还期望人家能给你好脸色。 第92页 等白梦也回到包间时，饭局也即将进行到末尾，大部分人都喝了不少，脸颊泛着不正常的红。 等把喝醉的同学安顿好，时间已经进入下半夜了。 回到房间，汤凌敏又在和男友进行每日一交流，白梦也轻轻揉了把她的头，转身进了厕所洗漱。 不知道是不是蚊虫较多的缘故，白梦也突然觉得脖颈处一阵瘙痒，但喷了点花露水后有所好转，她也就没多放在心上。 洗漱完毕，明明已经很晚了，但白梦也丝毫没有困意，许是抑郁症药物副作用的关系，她最近总是会在失眠和嗜睡之间徘徊着。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汤凌敏传来绵长的呼吸声，怕自己翻身的声音吵到她，白梦也轻轻掀开被子，披了件外套去了阳台。 夜晚的海边很是安静，只剩下似有若无的海风和白浪翻滚的哗啦声，墨色的天空上缀着几颗星星。 白梦也意外地感到一阵放松，却在伸懒腰回头的瞬间，与隔壁房间的男人四目相对。 “……” 就是这么巧，她和谈时琛居然又是邻居。 小姑娘一截细腰又白又嫩，在夜色下白的晃眼，谈时琛懒懒靠在阳台上，手指间夹着一抹猩红，眸中漾着一些白梦也看不懂的情绪。 片刻后，白梦也率先离开阳台，并且关好玻璃门，连窗帘都拉得严严实实。 “……” 谈时琛看完她这一系列动作，没忍住低笑了声。 躺到床上，白梦也开启了新一轮的劝睡模式。 有时候运气好，能很快睡着，但大多数都想今天一样，可能是换了新环境的缘故，一直到凌晨三点，她都没有丝毫困意。 要命的是，她感觉身上瘙痒的情况越来越严重，在看到镜子里的自己脖颈处一片通红、呼吸也有些急促时，白梦也穿好衣服准备去附近的医院。 凌晨四点大概是一座城市每天最安静的时候，白梦也独自一人走在大街上，带着帽子口罩，跟着导航的指引往医院走去。 夜间风大，树叶被吹得呼呼作响，风声在小巷里被拉成各种形状，声音显得有些诡异。 白梦也加快了走路的步伐，看见医院急诊处亮起的白炽灯时，她才无意识松了口气。 今晚急诊的病人不多，白梦也到的时候值班室的医生上下眼皮几乎要粘到一起，听到有敲门声他才突然惊醒过来。 白梦也一张白净小脸儿隐在宽大的口罩之中，只露出一双微微上挑的杏眼，本是极好看的眼型，却泛着空。 病情严重之后，她并不能像以前一样，时刻都笑容满面，时不时会像现在这样，灵魂早已飘荡在躯体之外。 医生轻咳一声，“怎么了？哪不舒服？” 原本泛空的杏眼终于染了几分情绪，白梦也摘下口罩，“有点过敏。” 修长白皙的脖颈现在满是红疙瘩，一片一片的，看上去触目惊心。 医生嗯了声，开始进行常规检查，冰凉的指尖与她温热皮肤相碰的那刻，白梦也眉间微皱，忍住了想往后退的冲动。 一分钟后，医生打开病历本，“可能是水土不服引起的过敏，详细的过敏源得检查才知道，今晚刚好可以查，你看你愿不愿意。” 白梦也摇头，“不用了，您开点药就行。” 等开好单子拿完药，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白梦也提着医生开好的药，顺势坐在医院门口的台阶上。 她突然回忆起刚刚医生问她吃药方面有没有什么过敏源时，她只回了一句话—— “这个药会和我吃的抗抑郁药有冲突吗？” 原本正齐刷刷快速写病历的医生得知这件事时立马抬起了头，怎么形容这一刻他的眼神呢。 怜悯，悲哀，同情。 没有任何一种是白梦也所期望看到的。 她很讨厌抑郁症的一点是，自己的情绪无时无刻不在被周围的事情左右着。 她像是一个被左右操控的提线木偶，大部分时候都丧失了自己的思想。 许是来到了陌生的城市却又见到了熟悉的人，白梦也今天比往常都要更加敏感。 等情绪稍微平复了点，白梦也坐在医院门口，翻看着刚开的三盒药的说明书。 沿海城市清晨风大，白梦也一个没拿稳。说明书顺着风飞了出去。 她叹了口气，刚准备弯腰去捡时，一只骨骼分明的手比她更快。 几乎是同时，一股熟悉又陌生的木质香将她包裹。 白梦也睫毛轻颤，抬眸就撞进了谈时琛漆黑的眼眸。 他就着她的位置蹲了下来，将说明书递到她面前，嗓音有些哑，“哪儿不舒服？” 第52章 淡然 “你觉得你现在做这些有意思吗？…… 开口的瞬间, 谈时琛就有些后悔，现在两人似乎并不是适合说这些的时候。 果然，下一秒, 白梦也极轻地笑了声，将说明书从他手里接了过来，“谢谢, 我没事。” 看到白梦也弯腰时脖颈上露出的那一片红疹，谈时琛眉间微皱, “过敏了？” 白梦也直接起身望着他, “你觉得你现在做这些有意思吗？” 来到陌生环境, 夜晚独自一人来医院看病, 医生最后的怜悯眼神, 似乎所有的不安敏感都在这一刻被放到最大化。 话音刚落白梦也就长舒一口气，“对不起, 我情绪激动了。” 第93页 白梦也的眼神中已经看不到任何过去的熟悉感，“你都骗过我一次了, 玩够了，我还有什么利用价值吗？” 晨间的风夹杂了几分凉意, 顺带着将白梦也的嗓音也添了不少淡漠。 她很急切地想把两人之间的过往给推开来。 “我理解, 可能是再见旧情人的一点悸动，让你又不由自主地关心我了。” “但没必要, 真的没必要。”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没必要被这些情绪左右。” “既然你当初那样做了, 现在又有什么必要再来虚假的关心呢？” 说这些话时，白梦也语气逐渐变得平和，冷静到仿佛是在诉说他人感情的局外人。 谈时琛眉眼低垂，无声勾唇, 笑得有些勉强。 他的小也，真是长大了，她什么都看透了。 但哪怕他心里那片阴霾还未散去，他依旧不能看到她过得不好。 白梦也看到他的反应就知道他懂了，“那我走了。” 五个月过去，他们都不再是以前的他们。 许久没吭声的男人忽然说了句：“注意安全，有事就跟我说。” 白梦也脚步微顿，却没有回头。 微风吹过，两边的梧桐树叶哗哗作响，谈时琛站在原地，望着白梦也踏着落叶一步步地越走越远，直到消失在道路尽头。 谈时琛叹了口气，坐在了刚刚白梦也坐过的位置，他望着不远处不断变化的云朵，压抑许久的思念就被这么硬生生勾了出来。 也幸好是因为这样，他一夜没睡才注意到她半夜独自一人出门去了医院。 那一天，谈时琛独自一人坐在医院门口，直到太阳从远边的地平线透出几缕光时，他才起身朝酒店走去。 刚走了没几步，他就接到了车队那边的电话，说有事要商量，谈时琛嗯了声，“我马上回来。” 新一轮的WRC还有四个月开始，念及谈时琛之前的经验，Arc战队现任的教练李茂从去年就开始邀请，说希望他能去指导一番。 那时他还和白梦也在一起，所以果断拒绝了，直到今年年初两人分开，谈时琛才答应，指导的同时顺便也可以散散心。 倒是没想到他们最终选择训练的地方和他们实习的地方撞了，两人又重新遇见。 谈时琛到车队时，一群毛头小子正聚在一起叽叽喳喳说着什么，见他走过来，为首的林耀大幅度地挥了挥手，“老大！” 谈时琛瞥了他一眼，“有事？” 林耀小脸儿涨得通红，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说个所以然。 “哎呀。” 李茂从他们身后突然冒了出来，隔老远就给谈时琛丢了瓶水，“京大的化院现在在这边实习，他们指导老师说方便的话想来看看我们训练。” 谈时琛嘴唇轻抿，“他们不用上课的？” 李茂点了根烟，“就参观实习，每天半天，他们老师就问我行不行。” 谈时琛沉吟片刻，最终还是懒懒笑了声，“行啊，我说不行这群小子得掀翻天。” 按照私心来说，他肯定是期待见到白梦也的。 在队里，他们最怕的人不是李茂，是谈时琛，听他这么说，大家立刻高声欢呼，“耶！可以见到漂亮姐姐了！” 谈时琛满脑子还是刚刚和白梦也相处的场景，连他们在讨论什么也没注意听，扔下一句“悠着点儿”后就回了休息室。 就因为他们要来参观这句话，谈时琛整个下午都有些心不在焉，终于在指针划过四点时，他听到外面传来一阵骚动。 听到带队老师和李茂聊的差不多后，谈时琛才离开休息室。 许是有感应似的，明明有七八十人站在外面，谈时琛还是立马捕捉到了白梦也的身影。 后者抬眸，与他隔着人群遥遥相望。 但左右不过几秒的光景，白梦也率先移开视线，笑着和汤凌敏聊天去了。 仿佛刚刚那一眼只是他的幻觉一般。 谈时琛斜靠在休息室的门旁，听着李茂跟他们吹牛逼，眼神毫不避讳地望着人群中她所在的那个方向。 所以他看到林耀离白梦也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直到两人笑得跟花儿一样，甚至拿出手机交换了微信。 “……？” 谈时琛半垂着眼，玩味地笑了声，而后抬眸望着他们站着的方向，“林耀。” 林耀早就听说这次来实习和他们住在同一酒店的有个小学妹特别可爱，今天一见可不是嘛？ 正沉醉在搞到美女微信喜悦中的林耀被谈时琛语气中的淡漠吓了一跳，顺带着声音都有些抖，“…怎么了，老大？” 谈时琛下巴微抬，“比一把？” 本来能来参观拉力赛训练就已经是意外之喜了，让学生们更没想到的是，他们还能近距离观看一场比赛。 其中一位曾经还是世界冠军。 观众席上，白梦也戴着鸭舌帽，眼神淡淡地望着他们在起点处准备。 她听见谈时琛轻笑了声，还对旁边的人说放轻松，语气还挺欠揍的。 几乎是瞬间，她的记忆回到了谈时琛带她去七自山兜风的那晚。 她轻轻吐出一口气，重新和大家一起融入到看比赛的氛围中。 旗帜落下的瞬间，两辆车飞驰而出，能看出林耀在尽全力追赶了，但依旧差了不少。 第94页 谈时琛的车从白梦也面前经过的瞬间，她仿佛又看到了那个熟悉的他。 嚣张的，自信的，懒散的。 白梦也瞬间就有些闷，她借上洗手间为由离开了现场。 等她回到现场时，比赛已经结束了，一群人收拾东西往外走。 白梦也迅速走到汤凌敏的身边，却发现她面露难色，白梦也以为她哪儿不舒服，问过才知道原来是Arc战队的负责人和老师商量了一下，打算晚上一起吃个饭。 汤凌敏觉得这俩人最近碰到的机会也太多了，“白白，要不我俩就不去了？” 周围的人都已经朝大巴车去了，白梦也笑说：“不用，走吧，就当吃好吃的了。” 大巴车一路颠簸，终于到了吃饭的地点，不知道是不是有意的，白梦也又和谈时琛坐了一桌。 “……” 大部分男生似乎都对赛车没有丝毫的抵抗，再加上Arc战队的队员也很会抛梗，一顿饭吃得很是热闹。 酒过三巡，话题逐渐打开，大家说话也就大胆了些，学委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开始挨个地给桌上的女生倒酒，说着难得聚餐，明天又是周末，大家敞开了玩。 白梦也眼看着学委朝自己走来，刚想拒绝时，不远处一道清沉的男声响起，“女生就别喝酒了，不合适。” 学委：“……” 刚刚已经喝了好几杯的女生：“……” 谈时琛这话一出，学委也不敢动了，只得点头说好。 白梦也垂下眼眸，避开与谈时琛对视的机会。 今晚菜色偏辣，白梦也没吃几口嘴边一圈白嫩的皮肤就开始泛红，刚想把服务员叫过来加一瓶饮料时，一瓶牛奶转到自己面前。 白梦也抬眸，却没捕捉到桌上任何一人的眼神，包括谈时琛。 她伸手将那瓶牛奶推到一边，自顾自地给自己倒了杯花茶。 喝了几口却发现花茶并不解辣，白梦也最终还是将那瓶牛奶打了开来。 喝完之后她才发现，原本低头吃饭的男人眼角轻轻翘起。 明显这牛奶是谈时琛的。 白梦也拿起杯子的手瞬间一顿。 一顿饭吃得不尴不尬的，白梦也感觉心里憋了股气，一直到酒店用冷水冲了把脸时她才重重吐了口气。 她讨厌这种仿佛被掌控着的感觉。 明明都已经说清楚了，为什么还要穷追不舍呢？ 从卫生间出来时，房间的门铃恰好被摁响，白梦也打开的瞬间就看到了工作人员笑颜如花的脸。 “有什么事吗？” 工作人员将手中的袋子递给她，“最近做活动，您刚好被抽中了，幸运礼包。” “……” 白梦也低头看了眼，除湿袋、基本的药，一应俱全。 总不能为难其他的人，白梦也只得收下，却在转身的瞬间笑容尽失。 很明显，这个东西来源于谈时琛。 汤凌敏今晚也一直在观察白梦也和谈时琛之间的交集，所以等白梦也从门口过来时，她拍了拍身边的床，“聊聊？” 第53章 烧烤（大修，新增1000+） “反正…… ——“聊聊？” 白梦也点头, “好呀。” 等白梦也坐过来时，汤凌敏才说：“白白，你和谈学长, 怎么说？” 倒是没想到她会聊这个，白梦也先是一愣，才弯起唇角, “什么怎么说！” 汤凌敏唉了声，“你是没看到, 他今晚的眼神都快粘到你身上了。” 她压低声音道：“我总觉得他还对你有意思。” 白梦也跟她打马虎眼, “不会的, 你误会了。” 汤凌敏掰开手指, 开始细数, “今天下午他明明就是看到了那个男生找你要微信，他才提出要比赛的。” “一个男生为你吃醋, 那肯定是对你余情未了，不然他管你干什么？” 白梦也不以为然, “可能就是残存的那点虚荣心在作祟吧，不想以前喜欢过的人旁边有其他的人？” “不会的。”汤凌敏语气笃定, “虽然我不知道你们之前为什么分开了, 但是一个人的眼神是骗不了人的，不信你可以去查监控。” “……” 白梦也垂着眸子, 极轻地笑了声，“就算是真的, 也和我没关系啦。” 汤凌敏认真地问道：“白白，你们当时，为什么会分开呢？” 时隔五个月，汤凌敏终于问出了这句话。 明明那天还兴致冲冲地替他准备生日、为他学了做饭, 明明她以为两人能修成正果的，毕竟她已经很久没有看到白梦也那个样子了。 美好的，整个人都发着光。 今天晚上乌云很厚，看不到月亮，白梦也盯了好久，几次话都到了嘴边却又被咽了回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眼眶发涩了她才说：“他不要我了呗。” 被她语气里的轻松一刺，汤凌敏拉住她的手，“白白，我是说如果啊，你有没有想过，你们之间可能有误会？” 毕竟谈时琛每次看白梦也的眼神，太灼热了。 白梦也睫毛轻颤，“不会的。” 不要了就是不要了，哪有这么多借口。 “那，如果之前的事有误会，你有想过跟他复合吗？” 海水独特的咸腥味顺着微风而来，像极了那几个月灌入喉中的眼泪味道。 第95页 白梦也瞬间清醒几分，她轻轻摇头—— “不会。” “我不会重蹈覆辙。” 那一晚白梦也又一次失眠，她听着窗外起起伏伏的海浪声，想起了分开的这几个月中两人唯一的一次联系。 那是在农历新年的时候，那一天周围都是万家灯火，唯独白梦也独自一人。 餐厅灯光晦暗，她给自己煮了碗面，一边小口吃着，一边回复着微信里铺天盖地的祝福消息。 宜城市区禁鞭，但依旧可以看到远处的漫天烟火，白梦也给自己倒了杯酒，顺手端到阳台上的小沙发坐下。 那时候的她状态特别差，哪怕是最烈的酒，她也品不出丝毫味道。 她慢慢喝着酒，不断地点开微信又退出去，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些什么。 宜城老一辈的人都有守岁的习俗，白梦也那天也等过了凌晨才睡。 依旧是迷迷糊糊的一晚，当她好不容易酝酿出点困意时，一旁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白梦也摸出手机一看，是一个未知号码，本来是从来都不接陌生电话的人，那一晚却鬼使神差地点了开来。 接通的瞬间，对面灼热的呼吸声立刻将她包裹，白梦也心里莫名一颤。 呼吸声近若可闻，但一直没人说话，正当白梦也自嘲觉得自己莫名其妙想要挂电话时，灼热的呼吸声逐渐减弱，随之而来的是一句压抑着厚重情绪的嗓音—— “梦梦…” 几乎是立刻，白梦也手撑着从床上坐了起来，但她没有出声，她能感觉到谈时琛喝醉了。 紧接着是一阵沉默蔓延，当白梦也以为这通电话就是这样时，他再次开口了—— “对不起…” “真的对不起…” 听到这句话，没有丝毫预兆的，白梦也的眼泪瞬间滚落。 再后来，似乎就是谈岁淮的声音，“…喝醉了就早点睡…” 紧接着没过多久电话就挂断了。 那一晚和如今一样，对她而言也是一个不眠之夜。 回忆掐断，白梦也揉了揉发红的眼眶，重重吐出一口气。 她不想这样。 她已经被丢下过太多次了，不管怎么样，她都不想再承受一次了。 毕竟被当做垃圾一般丢掉，太残忍了。 实习进入到中期阶段后大家都忙了起来，听汤凌敏说他们拉力赛训练也开始封闭训练了，所以就算她和谈时琛住在隔壁房间，两人这段时间也几乎见不到。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那些再见面的情绪起伏似乎也逐渐归为平静。 实习的倒数第二站，他们分小组去了附近的乡下调研化工厂产生的污染情况，因为是近距离的调研，白梦也和同级的一位男生一组去了离居住酒店不远的地点。 等快到目的地时，男生忽然惊呼了声，“哦莫，今天说不定又能看到偶像了。” 他搓了搓手，有什么能比到了工作地点后，发现就离偶像的训练场很近还令人兴奋的事情吗？ 白梦也出发之前就注意到了这一点，正拿着地图看位置呢，闻言瞥了他一眼，看着他眼里直勾勾的向往，这才想起来宋阳是谈时琛的死忠粉。 她并不想遇见谈时琛，所以也没顺着他的话往下讲，只是说：“走吧，还得采访周围住的居民呢。” 宋阳砸吧了下嘴，收回视线，“好嘞，赶紧干完看能不能偶遇一波。” “……” 这种实地调研远比想象的要复杂，采访、问卷一个都不能落下，等收集完所有的材料，天已经完全黑尽了。 白梦也和宋阳以前是一个课题组的，关系还算熟悉，宋阳性格也不错，所以在白梦也面前，他一向有话直说，“唉，都这么晚了，偶像肯定都回去睡觉了，见不到咯…” 白梦也往训练基地的方向看了眼，笑了笑，但没搭腔。 宋阳继续碎碎念，“开赛车的男人真的帅啊，又潇洒又吊的。” 白梦也沿着人行道上砖块的缝隙往前走，懒懒唔了声，“还成吧，也没多好。” 听了这话，宋阳偏头看了白梦也一眼，白梦也平时是属于脾气很好而且能和大家打成一片的那种性格，见谁都笑嘻嘻的。 明明说刚刚这话时她也如同平常一般，但宋阳就是觉得，她语气里似乎带了点情绪。 不好的情绪。 白梦也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所以她立刻找补道：“害，没事，你肯定能再见到他的…” 话还没说完，就被宋阳一阵惊呼声打断，“我草，你嘴开了光啊…” “嗯？” 白梦也顺着他的视线望了过去，穿着一身黑色从训练基地大门走出来的，不是谈时琛是谁。 “……” 她这张破嘴。 还没等白梦也反应过来，宋阳已经冲了上去，“偶像！怎么这么巧啊！” 谈时琛的视线略过他看向身后表情淡淡的白梦也，懒懒嗯了声，“你们今天没实习？” “！” 宋阳蒙了，他偶像居然记得他要实习！ 看看，多么好的偶像，把粉丝的事放到心上，这完全就是双向奔赴的爱情啊！ “那个…” ——“还不走？” ——“晚上一起吃饭？” 宋阳还想在说什么时就被两道同时响起的声音打断，而他自动忽略了前者，朝问出后者话的人拼命点头，“好好好，吃吃吃。” 第96页 白梦也：“……” 谈时琛笑了声，“走吧。” “我不去了。” 白梦也说：“调研不还有部分没结束吗，我先去看看。” 发放问卷时，有一户人家住的比较远，所以他们原本是打算吃完饭去收的，但现在这个情况，白梦也觉得自己可以自己去。 “哎呀。”宋阳赶紧跑过来拉住她，“别啊，吃顿饭不耽误时间啊，那地方这么偏，你一个人怎么去。” “我…” 白梦也还想再说时，谈时琛开了口，“先吃饭吧，到时候我开车送你们去，肯定不耽误你们时间。” 宋阳眼睛一亮，“好好好，偶像真好。” “……”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再推脱也显得矫情，白梦也看似没什么所谓的点头，“也成。” 到最后三人找了家评价不错的烧烤店准备吃宵夜，刚坐下点完菜，宋阳就说：“昨天喝了个饮料不错，偶像你等着，我去给你买来。” 白梦也刚想说一起去时，宋阳“嗖——”地冲了出去，瞬间没影了。 “……” 桌上瞬间安静下来，白梦也拿出手机，试图不让气氛这么尴尬，刚想打开微博时，谈时琛开口了，“过敏好点了吗？” 白梦也往后面看了眼，确定是在和她说话了才开口：“还成。” 谈时琛：“……” 谈时琛：“实习什么时候结束？” 白梦也：“下周吧。” 谈时琛：“在鹿城待得还习惯吗？” 白梦也：“嗯。” 谈时琛：“你看看菜单，还有要加的没？” 白梦也：“不用。” “……” 手机屏幕冷调的光打在白梦也白皙的脸上，衬得她眼神更冷了几分，谈时琛想问的话突然就这么哽住了。 刚好宋阳这时候回来，咋咋呼呼的声音瞬间让桌上热闹起来，“来来来，就是这个，橘子味儿的，特别好喝。” 白梦也视线从手机屏幕上移开，身后接了过来，眼角弯弯，“谢啦。” 是与刚刚对待谈时琛截然不同的两种态度。 宋阳用起瓶器开好了才递到谈时琛面前，“偶像，你喝。” 谈时琛伸出手，刚想把这瓶推到白梦也跟前时，后者直接将瓶盖在桌沿撬开，汽水瞬间咕噜噜发出“刺啦”的声音，整套动作一气呵成，丝毫没给他任何机会。 “……” 烧烤上得很快，再加上有宋阳这个大喇叭在，倒也没有很尴尬，只不过只要是谈时琛挑起的话题，白梦也都不怎么搭腔。 买的三支汽水早就喝完，刚刚点的啤酒也恰好端了上来，白梦也自然地接过一杯，咕噜噜就灌了一半下去。 见她还想再拿时，谈时琛手比脑子更快，立刻伸手摁住了那瓶酒，“别喝了，本来就没吃多少东西。” 以前两人在一起时白梦也就跟他讲过，说自己最讨厌喝的就是啤酒，总觉得有股很苦的味道。 但现在，半杯下去，眼睛都不带眨的。 “没事儿。”宋阳撸了串鱿鱼，“白梦也酒量很好的，这段时间我们经常一起出去玩，没见她喝醉过。” 不知道想到什么，白梦也轻笑一声，躲过谈时琛手上的桎梏，“确实。” 前几次和白梦也吃饭时，都是一大桌子人，这还是回来后第一次两人正经面对面吃饭。 谈时琛望着眼前喝着啤酒，和同学侃侃而谈，哪怕串儿上洒满辣椒也不带停的小姑娘，第一次生出一种自己似乎从来没认识过她的感觉。 太陌生了。 宋阳不知道两人之间的暗流，只顾着吹水干饭，谈时琛试图找到熟悉感的情绪，在看到宋阳随意放在桌面的钥匙上挂着的赛车模型时，出现了一丝裂痕。 他伸手将宋阳的钥匙拿了过来，确认和当初白梦也送自己的模型一模一样后他才问道：“你这个模型，是谁送的？” 宋阳刚刚被谈时琛眼里的着急吓了一跳，他啊了声，“你说这个啊，白梦也送的啊，当时直接拖了一箱，院里的人几乎人手一个。” 谈时琛眸光淡了下来，“人手一个？” “嗯。” 这次搭话的是白梦也，这一晚，她第一次抬眸和谈时琛对视，眼里也带了点笑意，“反正，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 第54章 后悔（大修） 他早已被白梦也划分进了…… ——“反正, 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 谈时琛眸光彻底淡了下来，连手边的啤酒杯被碰倒了都没注意。 他抬眸看向白梦也，后者眼神坦坦荡荡, 没夹杂丝毫别的情绪。 宋阳不知道这其中的关系，继续给谈时琛补了一刀，“那时候白梦也买了一箱, 后面没送出去的，直接给扔垃圾桶了, 啧啧啧, 我们那时候还说呢, 这么贵的东西, 说扔就扔了。” “……” 白梦也适时地阻止, “吃饭吧，吃完咱还得去收最后一份问卷呢。” 宋阳瞄了眼表, 赶紧把最后几口扒完，“行嘞, 你再等我两分钟。” 这顿饭的后半部分，大多都是宋阳在说, 连谈时琛的话也变得少了。 作为粉丝, 宋阳对此非常敏感，等谈时琛结账时, 宋阳悄悄靠近白梦也，低头小声说：“我是不是话太多了啊, 我偶像后面都不怎么说话了，肯定是嫌我话太多。” 第97页 白梦也毫不留情地点头，“确实，你话好多。” “……” 最后一户人家离这边还有点远, 白梦也不想再麻烦谈时琛了，她拿出打车软件叫车，却被上面100+的等待人数劝退，她没啃声，想着等会就等会吧。 谈时琛不知道什么时候点了支烟，独特的烟草味飘了过来，熏得白梦也莫名有些心烦，她往旁边挪了几步，试图拉开两人距离。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吃完了饭，谈时琛依旧没走，默默站在一边，不知道在想什么。 男人一身简单的黑衣黑裤，外套松松拎在手上，微垂着眸子，挡住了晦暗的眸光，夜色给他精致的五官打上一层噪点，晚风吹过勾出他腰间的肌肉轮廓，像老电影里的男主角似的，肆意挺拔，让人挪不开眼。 等了五六分钟，叫车界面的人数依旧没减少，恰好这时，宋阳的手机亮起，他扫了眼后语气变得为难，“咋整啊，因为他们家孩子睡的早的缘故，那家人让我们九点前必须得去把问卷取了。” ——现在八点十分。 白梦也查了下地图，从这走过去至少一个小时，附近又没有共享单车，老师又要求今晚收齐问卷… “我今晚没事，送你们吧。” 谈时琛掐灭了烟，嗓音都染上几分哑。 见白梦也没反应，他又问了一遍，这一次，他说：“我送你们，行吗？” 行吗。 被他语气里暗藏的低声下气给刺激到，白梦也莫名想发火。 火苗刚刚燃起来，就被宋阳一句话给浇灭了，“我的妈，偶像你也太好了，走！现在就走！哪有什么不行的啊。” “……” 宋阳都已经朝停车场的方向走去了，白梦也看了眼手机屏幕，再三确认确实打不到车后才跟了上去。 谈时琛今天开的是小车，后座又堆了东西，两人必须有一个人要坐到副驾驶，白梦也动作比宋阳更快，“宋阳，你晕车，你坐前面。” 宋阳：“？？？” 我什么时候晕车了。 眼看着白梦也一溜烟钻进后座，宋阳又坐到了他的旁边，谈时琛微微一眯眼，语气似笑非笑的，“我这副驾驶有点问题，你可得坐好了。” 宋阳没听出来他语气里的不对劲，还特别贴心地说：“没事儿，你今儿就算把车轱辘开成三个，我也能坐。” “……” 白梦也窝在后座，被这话逗笑，“我先眯会儿，到了叫我哈。” 她将鸭舌帽压低，尽量不去看车里的配饰，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这辆车的配饰，和她之前五个月前坐过的那辆一模一样，连车前的小吊坠都没变。 熟悉的木质香萦绕鼻尖，白梦也打开车窗，让室外的新鲜空气灌进来，试图将仅剩的一点熟悉感抹去。 还好现在气温不算太高，哪怕开窗也不会引起什么误会，但谈时琛明显注意到了她的这个举动，他轻咳一声，继续和宋阳的对话，“...你刚刚问的什么？” 宋阳嘿嘿笑，“你现在看着其他队员训练，有没有觉得后悔？后悔当初选择退役了。” 当年出事之后，谈时琛选择退役，一代英雄就这么淡出了人们的视线，以宋阳为首的粉丝当时还哭了好久。 谈时琛摇头，“不会，每个年纪都有那个年纪该做的事。” 宋阳想了想，“也是，偶像你这么优秀的人，怎么可能会有后悔的事。” 这话一出，车内莫名安静了下来，路灯不断变化的灯光透过玻璃打到谈时琛的脸上，他沉吟片刻，嗓音也哑了几分，“谁说没有，有件事，我一直很后悔。” “啊？”宋阳问：“跟比赛有关的吗？” 这一次，谈时琛没有再回。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听到这话时，白梦也感觉到有一道灼热的目光，透过后视镜落到了她的身上。 但白梦也没有去细究，因为对她来说，后悔的事是不是有关于她，似乎也不怎么重要了。 收齐问卷，时针划过十点，白梦也和宋阳顺着村落的台阶往下走时，意外地发现谈时琛还在。 白梦也微微挑眉，明明下车时，她说过晚上他们自己打车回去。 谈时琛看出了白梦也心里想的，他轻扯了下唇角，“没有特意等，刚刚回车队处理了点事，顺道过来的。” 今天又是见偶像又是吃饭又是接送的，宋阳觉得自己简直是人生赢家，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了，他也就没客气了上了车，这一次，他将副驾驶让给了白梦也。 绕过车头上车时，白梦也特意摸了下引擎盖，是凉的。 所以谈时琛根本不是顺路过来，而是一直在这边等着。 忙了一天，宋阳上车之后一反之前侃天侃地的样子，没聊几句就已经睡着了。 一时间，车内只剩下宋阳偏重的呼吸声和音响中节奏较缓的钢琴曲，白梦也一直低着头看手机，没给谈时琛搭话的机会。 “这段时间，过得好吗？” 不知道过了多久，谈时琛突然出声问道。 这段时间，你过得怎么样。 这个问题，似乎每一个分手的恋人再见时都会问一遍，哦，也不对，那时候他们连暧昧都算不上。 白梦也淡淡嗯了声，“在来鹿城之前，一切都挺好的。” 第98页 言外之意就是她并不想遇见他。 谈时琛手指无意识握紧，今天他不是不知道，白梦也看他的眼神近乎淡漠，再也不是曾经带着热度的眸光。 她的眼神中带着难以看清的阴影，而这片阴影，有一部分是他亲手给她带去的。 他回过神，还想再说什么时，白梦也率先开了口，“车费加饭钱，五百够吗？” 说完也没等他回答，自顾自地从书包里掏出了五张一百元，“我俩没有微信，就给现金吧，一次付清，免得纠缠。” 一次付清，免得纠缠。 白梦也伸手将现金塞进中控台中，放完后甚至还向他眼神示意了一下。 礼貌的，疏离的，没有一点亲近感的。 在这一刻，谈时琛突然就明白了。 他早已被白梦也划分进了陌生人一栏，不会给他任何希望了。 下车时，宋阳已经睡得打呼了，白梦也摇了好几次才把他叫醒，宋阳晚上饮料喝多了，几乎是一清醒就往酒店里跑，“偶像再见”的声音响彻了整个停车场。 白梦也轻笑了声，回头礼貌地向谈时琛道谢，“今晚麻烦你了。” 说完就准备走。 “小也。” 谈时琛莫名一慌，开口叫道。 但这次，白梦也头也没回，只是留给他一个潇洒的背影，甚至连手都不愿意挥。 那一晚，谈时琛站在酒店楼下，低垂着头，香烟一根接一根，到最后手指没有在烟盒里摸到烟他才回过神来。 回房间时，他特意看了眼隔壁房间的大门，这家酒店隔音效果一般，所以站在门外，他也能听到房内传来的独属于白梦也的清甜笑声。 谈时琛不知道在门口站了多久，等到酒店工作人员跑来问他有什么需要帮助时他才摆了摆手，随后回到自己的房间。 洗完澡后他站在阳台上，海风吹来，心中的烦躁意味却不减反增，他叹了口气，找遍了整个房间才发现烟已经抽完了。 凌晨三点，谈时琛准备下楼买烟，开门时发现门把手上挂了个白色塑料袋。 他有些意外，打开看到是什么后眉间皱得更深—— 是之前给白梦也送的药，全部被退回来了。 走廊空荡荡的，谈时琛拿起来时才发现里面夹了张纸条，上面写着两行很简单的话—— “谢谢，不过不用了。” “以后也请你别送了，我会感觉困扰。” 第55章 晦涩 他没资格。 Arc战队所有人都发现他们老大最近心情不好, 不是那种遇上烦心事了很快能缓过去的那种，而是像每天都泡在苦水里，怎么都拉不出来的类型。 所以哪怕是性格最跳的队员, 最近也开始夹着尾巴做人，不然一不小心被谈时琛逮住，就会是一顿毒舌攻击。 许是因为最近天气湿热的原因, 队员们一个个状态都不算特别好，成绩相比于以前也没有明显的进步。 这周的最后一天, 队员们照常训练, 谈时琛拿着成绩记录纸站在赛道末尾, 黑色鸭舌帽遮住了大半张脸, 隐约可见额前被汗水打湿的碎发, 眸光淡淡地望着一辆辆赛车从自己身边经过，不带丝毫温度。 林耀今天和领航员配合得格外默契, 跑完后感觉信心满满，看着谈时琛懒懒站在一边, 他琢磨着老大今天心情不错。 所以车刚停他就屁颠屁颠跑了过去，嘴角快咧到耳朵根, “老大！我今天跑得不错吧, 有你当年的风采不？” 闻言，谈时琛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 似笑非笑的，“你也太客气了。” “！” 林耀脸颊染上一抹红, “我…我才训练第二个月…我…我就破了记录了吗？” 谈时琛拖腔带调地啊了声，“确实，我当年什么都不懂的时候也就比你这快十秒。” “……” 林耀立马闭了嘴。 不似以往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讲解态度，谈时琛很直截了当地指出了每一组人存在的问题。 一通讲解完, 所有人都蔫儿了半截 接下来的两个小时，无论资质老练与否，都被谈时琛拉着练了两个小时基础。 明明谈时琛脸上是带着笑的，但就是怎么看怎么不近人情。 两个小时后，每个队员的脸上都写着两个字—— 绝望。 但无论怎么样，好歹是结束了今天的训练，看到谈时琛往休息室走的那一刻，林耀立马跳了起来，“走走走！不是说今天谁跑得慢谁请零食的吗？” 输掉的队员只得认栽，“草，走走走！” 几个人刚走了没几步，又被谈时琛叫住，“林耀。” 男人低沉的声音刮过耳畔，林耀被刺得一激灵，他脸上的笑容瞬间垮了下来，“不是，老大，我就去个超市…” “嗯。” 谈时琛摘掉了鸭舌帽，汗水顺着下颚骨一路往下，在阳光下泛着细碎的光，他朝不远处抬抬下巴，“一起去吧。” 他烟抽完了。 “…嗯，好。” 本来舒舒服服的四人行，又因为谈时琛的加入多了几分不自在。 原本他们是打成一片的，但谈时琛最近这个状态，他们实在是不敢跟他开玩笑。 比如现在，他们四个战战兢兢地走在前面，连稍微带点颜色的段子都不敢讲，谈时琛跟在身后，眉眼间没有一点笑意，一言不发。 第99页 林耀快被这种气氛憋死，迅速在百度上搜索“上司心情老是不好怎么办”，在排除第一条“辞职不干去他妈的”之后，他看了一条靠谱的回答—— [给他讲笑话，笑死他！] 林耀拍拍身边几人的肩膀，递给他们一个“看我的”眼神后，迅速堆起笑容而后转身，“老大，从前有一只猪，它飞了…” 话刚说到一半，林耀突然闭上了嘴，因为他看到谈时琛呆呆地站在一家咖啡店前，眉眼低垂，虽看不清眼里的情绪，但就是觉得莫名的…悲伤。 对，悲伤。 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东西丢掉了，他所有的情绪也随之消失。 “老大…老大？” 林耀上前在他眼前挥了挥手，第五次叫他的名字时，谈时琛才回过神来，眼里晦涩的情绪还未散去，“怎么？” 嗓音透着无尽的哑。 “我…哦，超市快到了，就在前面。” 林耀被他眼里莫名的情绪烫到，想了半天才找回想说得话。 “行。”谈时琛最后再朝坐在咖啡店角落的两人看了一眼，几秒后，他收回视线，“走吧，去超市。” 林耀觉得有些奇怪，他顺势看了一眼，只看到靠墙处坐了一对颜值不错的男女，等往前走了几步他才回过味儿来，那个长得很可爱的女生，好像是前几天刚见过的白梦也？ “嗯？你刚刚说什么？” 咖啡店里，林可安视线从窗外移开，刚刚他似乎看到了自己很喜欢的一支赛车队伍从外面走过，却错过了白梦也刚刚说的话。 白梦也笑，“没事儿，就让你们别担心，漫画还是会画的，只不过得过一段时间。” 之前在Mist的几年间，白梦也积攒了不少的读者，很多读者自发组成了读者会，林可安就是读者会的负责人。 两人一直有微信往来，却从来没见过面，前几天白梦也发了条朋友圈，无意间透露她现在在鹿城，林可安就是鹿城本地人，看到这条消息后说什么都要请白梦也吃顿饭，几番推脱无果，两人定在今天下午一起喝个咖啡。 林可安觉得刚刚自己的行为实在是失礼，“不好意思啊，我刚刚好像看到穿着ARC战队衣服的人经过了，有一个我喜欢了很多年的赛车手也在里面，叫谈时琛，所以多看了两眼，真是对不起。” 白梦也弯起眼角，没什么所谓的摆摆手，“没事儿，谁还没个偶像。” 说话间，她也往窗外看了眼，除了身着校服放学的高中生，并没有再看到其他人。 林可安看上去是腼腆挂的，倒没想到侃侃而谈得很，无论白梦也说到什么，他都可以接得上，所以原定结束的时间一拖再拖，就这么被拖到了晚上。 夜幕微垂，街道两边的路灯逐盏亮起，在白梦也多次暗示之下，这次见面终于到了尾声。 见白梦也开始收拾包，林可安试图挽留，“大大，都到鹿城了，我真得请你吃个饭我才安心。” 白梦也却笑着摇头，“没事，下次有机会的，今晚我还有点事。” “好吧。” 话已如此，林可安虽然遗憾，也不好意思再提了，只说将白梦也送到咖啡店门口。 到了门口，白梦也唇角微弯和他说了再见，林可安脸上还挂着依依不舍的笑容，在白梦也多次挥手下他才上车离去。 女孩乖软，男孩热烈，隔远看，确实是很登对的一对处于热恋期的校园情侣。 等林可安上了车，白梦也嘴角笑容消失，没过几秒，她捂着肚子在原地蹲了下来，姨妈期加上这段时间太累，一杯咖啡下去立马让肠胃受到刺激。 汗如雨下，小腹和胃一起灼烧着。 在原地缓了会儿，白梦也扶着树慢慢站了起来，刚好叫的车也到了，开车的阿姨见她满头是汗，立马下车将她扶了上去，还念叨着小年轻不注意身体，白梦也心里一暖，却没多说什么。 直到出租车的尾灯消失在道路尽头，谈时琛才从身后的清吧走了出来，目光灼热，盯着白梦也离开的方向。 等回到酒店喝了半杯热水，白梦也肠胃的不适才有所缓解，汤凌敏的男朋友到鹿城来了，所以今晚房间就她一个人。 洗完澡，白梦也去阳台上的小沙发窝了会儿，回房时才发现，往常很早就有人回来的隔壁，今晚却久久没有亮灯。 今晚的睡眠依旧不好，所以隔壁传来开阳台门的声音时，白梦也下意识睁开了眼。 没一会儿，是打火机点火时微弱咔嚓声，白梦也翻了个身，用枕头捂住耳朵，尽量让自己听不到这些动静。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当白梦也多次挣扎在混沌与现实之间时，床边的电话响了起来。 她迷迷糊糊地摸起手机，下意识地划开电话，“喂？” 许久，对面都没人说话，只能隐约听见几声厚重的呼吸声。 就当白梦也挣扎着想清醒过来时，电话被挂断。 一时间，四周又重新恢复安静，只有手机屏幕微弱的蓝光提醒着刚刚这一切并非幻觉。 药效逐渐发作，最终，白梦也沉沉睡了过去。 与此同时，谈时琛懒散靠坐在沙发上，意识因为酒精的发作而逐渐变得迷离。 咖啡店里发生的场景不断在他眼里重演着，他其实有很多问题想问—— “身体不舒服有好一点吗？” 第100页 “对面的男生是追求你的人吗？” “我觉得他不好…你不舒服，他都没看出来。” “他肯定照顾不好你的。” 但接通电话，听到她软糯的那一声喂，他就什么都问不出口了。 夜色渐深，手机屏幕亮暗交替，谈时琛望着手机上署名为“梦梦”的号码，终究还是没了第二次回拨过去的勇气。 他没资格。 第56章 痛觉 他一点都不想照顾她的是别人，他…… 白梦也这一觉意外睡得很沉, 一直到厚重的窗帘里顽强地渗进来几缕阳光，她才迷迷糊糊地揉了揉眼。 当然，这也少不了身边一直在震动手机的功劳。 她原本想等铃声结束继续睡, 结果对方大有不接不停的趋势。 白梦也轻轻呜咽一声，认命接起电话，“喂？” “白白！” 汤凌敏风风火火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 吓得白梦也一激灵，瞬间从床上弹了起来, “怎么了？” “今天放假, 晚上一起出去吃饭啊。” “啊。”白梦也又躺了回去, “我以为出了什么要了命的大事。” 隐约之间, 她回忆起凌晨她似乎也接到了一个电话, 她懒懒揉了把头发，“汤, 昨晚给我打电话的也是你吧？” “？” 汤凌敏连忙否认，“我男朋友睡我旁边, 我还能有空跟你打电话？” “……” 白梦也睁眼看了眼屏幕，发现确实是一个鹿城本地号码, 她并未见过。 本以为是汤凌敏昨晚联系她没联系上, 今早才给她打过来电话，现在想来可能就是广告电话。 她唔了声, “好，晚上我肯定来。” 许是抑郁药带来的副作用, 白梦也今天格外嗜睡，早上接完电话后眯了会，再醒来就是晚上五点了。 原本透过窗帘的几缕阳光早就又藏了回去，整个房间阴暗暗的, 依稀可以闻到楼下小吃街的各种食物味道。 坐在床上缓了片刻，白梦也拿起手机。 一小时前汤凌敏给她发来了时间地点，就是在附近的一家海鲜店，她大致琢磨了下路程，现在收拾刚好来得及。 作为实习期间的最后一次假期，大部分同学都抓住今天出去玩了，走廊里静悄悄的，所以隔壁传来门把手转动传来的声音格外明显。 白梦也关好房门，恰好碰到谈时琛开门出来。 谈时琛一双桃花眼隐在鸭舌帽之下，眸光却意外的亮，两人四目相对，一时都没了话。 时间似乎过了很久，但也不过是几秒的光景，最后还是白梦也先移开视线。 她微微点头算作打招呼，而后径直朝电梯走去，谈时琛对此似乎并不意外，直接跟了上去。 走廊安静到落针可闻，一时间只剩下两人一前一后的脚步声。 他们一起进了电梯，密闭空间里，白梦也闻到了谈时琛身上的清冽味道，他应该是刚洗了澡。 电梯很慢，几乎每层楼都要停一次，两人单独相处的时间被拉长好几倍。 就当白梦也纠结着要不要拿出手机随便刷刷时，身后的人突然开口问道：“昨天路过南街那边的咖啡店，看到你了。” 昨天从谈时琛出现在咖啡店旁边的那一刻，白梦也就知道他来了，闻言也只是淡淡嗯了声。 那就必然是看到自己和林可安坐在一起了 ——“你身体…” 谈时琛开口的那一刻被白梦也挡了回去，“他不是…” “……” 白梦也以为他要追问自己和林可安的关系，所以直接打断了他的话。 谈时琛微怔，几秒后垂眸掩去笑意，将原本要说的话重复了一遍，“身体好点了吗？” 这会轮到白梦也愣在原地，原来他不仅看到了咖啡店的一幕，也看到了最后自己捂肚子蹲下的那一刻。 他的第一反应也并不是问那个男生是谁，而是你昨天身体不舒服，那今天有没有好一点。 白梦也耳尖却微微发红，毕竟自己误会了他的意思，但也就是一瞬间，几秒后，她恢复如常。 恰好电梯到了一楼，白梦也很官方地扔下一句“谢谢关心，我没事”后离开。 谈时琛背靠着电梯，目送着白梦也一步步走远。 将近24小时没吃东西，白梦也依旧没有感觉到饿感。 生病之后，吃饭睡觉这些项目于她而言更像是完成任务，等到海鲜店闻到鱼类独特的腥味时更加没了胃口。 但和汤凌敏会面，看到桌上点的一大桌菜后，白梦也依旧开心地眯了眯眼，“就三个人，点了这么多。” 赶在汤凌敏挠她之前，白梦也又补充了一句，“不过！看着就都很好吃。” “诶，这还不错。”汤凌敏将烫好的筷子递给她，脸颊红红的，“给你说个好消息，我们要见家长了。” “！” 白梦也被椰汁给呛到了，她赶紧灌了几口水，“这么快！” 这次回到的是杨桐，“其实还好啦，都已经和敏敏谈了半年了，该见家长了，这也是给她一个承诺嘛，而且也能把她拴在我身边。” “？” “什么叫拴啊，狗桐你怎么回事。” 白梦也手腕懒懒托着下巴，看着他们嬉笑打闹，自己唇角也无意识弯起。 第101页 见家长，对她而言一个非常遥远的词。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几人就怎么能和对方家长留下好印象展开讨论。 似乎谁也没注意到隔壁桌，几位喝酒划拳男人不善的目光。 饭局进行到末尾时，汤凌敏和杨桐脸上都红扑扑的，唯独白梦也一人依旧清醒。 今天聊的都是开心幸福的事，杨桐也没忍住多喝了几杯，喝到最后实在顶不住了，赶在他要吐之前，汤凌敏赶紧把他往厕所方向架去，“靠，快走走走，别吐这儿了。” 路都走了一半了，还记得叮嘱白梦也在这儿等他们，别走了。 看着两人互相搀扶摇摇晃晃离开的背影，白梦也没忍住偏头失笑，抬眸的瞬间却与隔壁桌中一人对上视线。 后者紧紧盯着她，像暗夜里等待扑食的饿狼。 白梦也也回望着他们，眼神里没有丝毫畏惧。 女生意料之中的躲避没看到，那一桌人都笑了，男人眼中又多了几分玩味。 汤凌敏和杨桐不在，桌上只剩下白梦也一人，那人的眼神也更加赤/裸，双方就这么僵持着，看谁先沉不住气。 在这一刻，白梦也突然就想到，在去年那条阴黑的小巷子里，有人跟她说有什么事不要自己揽着 可现在呢？ 白梦也轻笑了声，还是得自己来。 对面的人已经起身朝她走来，白梦也垂在桌下的右手紧紧握着酒瓶，脸上倒还是那副乖软的模样。 白梦也这幅不避不让的态度激起了那人浓厚的兴趣，“小妹妹，就这么看着哥哥，是想让哥哥…” “小也。” 那人话音刚落，有人比他更快地挡在白梦也面前，还是早上那股凌冽好闻的味道。 是谈时琛。 白梦也的视线已经完全被谈时琛挡住，她紧紧握住酒瓶的手指无意识松开，而后微不可闻地松了口气。 “怎么，有事？” 谈时琛嘴角轻扯，垂眸看着他，语气里夹杂着难以发现的怒意。 “噢。”那人痞里痞气地啊了声，“是琛哥你的马子啊，早说啊，我就不惦记了。” 两人认识。 话音刚落，谈时琛懒懒闷笑了声，下一秒，“嘭”的一声，直接伸手将那人反扣摁在了饭桌上，嗷嗷叫的声音响彻整个饭馆，盘子噼里啪啦掉了一地。 谈时琛还是那副懒散的调调，“不管是不是我的，你他妈都别给老子惦记。” 那一桌其他人立马站了起来，意外的，没有找谈时琛的麻烦，而是将那人拉开，为首的人点头哈腰地向谈时琛道歉，“琛哥不好意思啊，刚子今天喝多了点，你别跟他计较。” 叫刚子的人哼笑道：“不就他妈的一个玩车玩坏了的人吗？你们他妈的都舔什么呢？” 白梦也这才发现，隔壁桌的人都穿着统一的黑色队服，上面写的Black。 她突然想起，这也是拉力赛的一支队伍，但一直是Arc的手下败将。 赶在话题往不受控的局面发展时，为首的人再次道歉，一行人立刻收拾东西地离开了。 恰好汤凌敏和杨桐从厕所出来，他们看着谈时琛在白梦也面前半蹲下来，两人双双愣在原地，一时去也不是，离开也不是。 白梦也也注意到了他们，将自己的距离和谈时琛拉开，而后说：“你们先走吧，我自己回去就行。” “…好。” 汤凌敏走后，白梦也回过头望着谈时琛，很诚心地说了句谢谢。 但也就止于此了，他们之间也没必要有其他的牵扯。 说完谢谢，白梦也觉得这样似乎没什么诚意，于是又补了一句，“你是在附近吃饭吗？我请你们吃吧。” 谈时琛顺势坐了下来，在白梦也面前，他敛去了所有的狠劲儿，眸中只剩下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绪。 他问：“现在回去吗？” “什么？” 白梦也一下没反应过来，过了几秒，她才说：“是现在回去，所以你在哪儿吃饭，我请你吧。” 谈时琛没回答这个问题，只是说：“我送你回去。” 白梦也眉间轻皱，“真不用。” 一如反常的，谈时琛今天非常坚持，“我不跟你走一排，我跟在你后面，就看见你安全回酒店。” 推辞无果，白梦也淡淡道：“随你吧。” 走出饭店，路灯将两人的背影无限拉长，晚风勾起白梦也长裙的一角。 谈时琛突然就想起了两人第一次见面的样子，她也是如此。 谈时琛跟在身后，如他保证一般的，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 暗夜模糊了他眼中浓厚的情绪，他望着前面提着大大塑料袋的小姑娘，手指间淌过一阵麻意，也是在这一刻，谈时琛突然明白—— 他开始痛了，开始反思，开始积极解决问题，开始想挽回了。 他一点都不想照顾她的是别人。 那些人根本照顾不好她。 他想自己来。 第57章 深夜 她不要再有牵扯，不要再重蹈覆…… 那一晚, 谈时琛真就默默跟在白梦也，一直送她回了酒店。 两人长相气质都很出挑，一前一后走进来时还带了难以言喻的故事感, 就连酒店的工作人员都忍不住打量了好几眼。 进电梯后，白梦也望着站在面前始终和她保持一定距离的人，语气淡淡, “谢谢，但…” 第102页 似是知道她会说什么, 谈时琛轻轻扯唇, 将这话接了过来, “但就这么点小事, 不用谢。” “……” 白梦也只是顺着他这句话点了点头, 像是没有听懂他话里的意思似的。 廊道的灯偏暗调，一步步朝房间走去时, 两人的影子忽明忽暗，交互重叠, 带了几分旖旎感。 白梦也没太注意身后人的动作，当她手腕搭上门把手的那一刻, 谈时琛微沉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 “晚安。” 白梦也没有回复这句，只是再次道谢, 说完就径直回了房间。 随着房门“咔哒”一声响，谈时琛往后退了几步, 头轻轻靠上墙壁，下颚微扬，眼皮懒懒耷拉着。 刚想着后面要怎么办时，几道兴奋的声音在走廊里炸开—— “嗨起来啊琛哥！” “哟哟哟！你是否是暗夜里等待采摘的小玫瑰？” “……” 谈时琛偏头望了过去, 与rap唱到一半的林耀对上视线，“叫鬼呢？” 林耀回过神来，嘿嘿一笑，“这不是太久没见想你了嘛？” 大家手上都提着大包小包的外卖盒，海鲜和烧烤的味道瞬间充斥整个走道，谈时琛啧了声，“快进去吃，吃完赶紧滚。” “得嘞！” 车队的男孩子一窝蜂地跑了进去，林耀走在最后，他望着脸上表情轻松的谈时琛，一时分不清最开始在他眼中看到的厚重情绪是不是自己眼花。 注意到一直有一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谈时琛瞥了林耀一眼，“有事？” “啊？” 沉浸在各种猜想里的林耀被吓了一跳，“没没没，琛哥，宋凛前几天跟我打电话，说明天到。” “嗯，他跟我打电话说了。” 林耀将声音压低，“琛哥，你和宋凛是不是有事儿瞒着大家呢。” 宋凛也是Arc队的队员。 一月份的时候突然被叫去宜城，回来后宋凛就染了头黄毛，现在又不知道因为什么被派去外地，这两天才接受到回来的信号。 谈时琛拖腔带调嗯了声，“满足你的好奇心和明天加练20圈，选一个？” 林耀哈哈干笑了几声，“我马上就滚。” 就短短几分钟，等谈时琛进去时，房间里已经变成了另外一幅样子—— 各种外卖盒摆了一桌，饮料啤酒摆出了开超市的气势，毕竟靠墙的位置还垒了五箱啤酒。 “……” 谈时琛眉梢微扬，顺手拿走两罐啤酒，明显是让大家放开玩的态度。 几圈啤酒下来，大家逐渐放松，说的话题也逐渐放开—— “诶你们知道吗？” “不知道。” “……” 被打断的那人也没生气，继续将话题延续下去，“我朋友，高富帅，前几天分手，居然是因为他觉得自己配不上那个女生？！” 感情问题总是能引起共鸣的，林耀瞬间来了感觉，他追问道：“怎么配不上了？心里有白月光？” “唉，他想的太多了，太爱了反而把自己束缚住了。” “总觉得对方和自己在一起不会开心，觉得自己给不了她最好的。” “但是女生看重的是你能不能给予她陪伴吧，而且你怎么知道对方和你在一起不开心呢？” 队里另一个人默默说道：“总不能问都不问就给她下了死刑吧，这样对女生是不是太残忍了…” 一番话说完，屋内陷入了莫名的沉默。 谈时琛犹如一潭死水的内心，似乎也因为这番话溅起阵阵波澜。 他默默放下了手边的酒，继续听着他们的对话。 林耀叹了口气，“要是这么说，也没错。” 队里有女朋友的男生说道：“情侣之间最怕的就是不真实，你们总是习惯了去猜测对方的想法，却又总是猜不对。” “真正爱你的人，是不会嫌弃你的。” 你们总是习惯了去猜测对方的想法，却又总是猜不对。 在纸醉灯谜的夜晚，他透过城市的万家灯火，仿佛看到了和白梦也的曾经种种。 曾经那个对他满眼笑意的小姑娘，也终究在他不成熟的做法里，将自己所有的情绪掩藏。 谈时琛低垂着眼，手指悄悄用力，铝制啤酒罐被捏变形。 另一边，白梦也躺在床上，身边传来汤凌敏绵长的呼吸声，夜里很安静，安静到隔壁大喇喇的讨论声她也能透过阳台听个七七八八。 似乎这个话题过于沉重，那边好一会没人说话，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听到一道低沉的声音响起—— “我也有一个很对不起的人，我用了最幼稚的方式伤害了她。” “我做错了。” 许是谈时琛坐在阳台上喃喃道的这句话，房间内并没有多少人听到，不一会儿，吆喝几声喝酒之后，话题又被转到别的地方去了。 似乎只有白梦也一人真真切切听到了。 瞬间，一股莫名的烦躁将她包裹，这是什么意思呢？ 当初做了这么过分的事情，好像见面之后你也没有道歉，那现在说这些、做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呢？ 白梦也长舒一口气，却依旧没有压下心里那股子躁郁。 半小时后，她下床翻出了耳塞，将隔壁房间的讨论声隔绝于自己的世界之外，顺带着，把谈时琛也划入另一阵营。 第103页 她不要再有牵扯，不要再重蹈覆辙。 第二天，白梦也醒得很早，不出意外的，眼眶下的黑眼圈比平时更加明显。 等汤凌敏醒来后，两人一同下楼吃了早餐。 实习的最后一站他们要去往各个乡镇进行最终的汇总，要在那边待四五天，吃完早餐，汤凌敏要回去找老师开会，白梦也决定去附近的超市买点生活用品。 超市人挤人的，白梦也戴着口罩瞬间想逃离，她以最快的速度挑好了要用的东西，赶在大部队来之前去到了收银台。 排队准备付钱时，前面的人手机突然没电了，眼看着后面的队越排越长，白梦也跟收营员说一起给了吧。 反正就一包彩虹糖。 前面站着的人原本尴尬到耳朵都红了，听了这话更是一路红到脖子。 他转过身来，刚想说点什么，但当他看清白梦也那张脸时，立马转过去身子，一句谢谢都说的磕磕巴巴。 男生染着一头黑毛，看着很乖的类型，和他们初见的场所里所表现出的确实不太一样。 四目相对的瞬间，白梦也惊讶道：“你不是…？” “不是不是。” 宋凛立刻摆手，说完套着帽子就走了。 “……” 白梦也连买的东西都来不及付钱，直接冲上前拦住了他，“你还记得我吗？” 她原本也不敢确认，主要是和之前那副样子差别太大了。 五个月前，在清吧，染着一头黄毛戴着一头耳饰，为首走进来问谈时琛这是谁，后面约着抽烟又说她不好的，可不就是他？ 可现在，乖巧的顺毛，那还有那时候的影子？ 宋凛低着头，避免与她眼神对视，急急忙忙地说还有事先走了。 刚说着，一群穿校服的男生也从不远处走来了，隔老远就在跟他打招呼，“凛哥，你来啦？” 是当时在清吧跟在他身后的那群人。 宋凛显然也认识到了这个问题，他赶紧撇清关系，“不熟不熟…” 一群男生立马懵了，“你昨天刚答应教我函数的，今天变卦了…？不是吧不是吧…？” 还真是一群高中生假扮的啊。 为什么呢？ 见这场面，白梦也意外地懵在原地，黑毛却只得哀嚎，觉得真是碰到一群猪队友。 你们认不出眼前这个人是咱们联手骗过的人嘛？！ 你们不知道当时我们说了她的坏话嘛？！ 你们不知道她和琛哥分手的主要原因就是因为我们参与的那场局嘛？！ 你们不知道琛哥说过这件事到死都不能说嘛？！ 就在黑毛觉得自己往后人生不保时，白梦也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黑毛与自己对视的瞬间，白梦也笑得有些勉强，“有空吗？聊聊？” 第58章 真相 “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鹿城温度常年偏高, 空气也很湿润，容易出汗的人经常一天衣服都是湿的。 针对这一点，现在坐在咖啡店的宋凛体会更甚。 明明咖啡店里温度适宜, 明明对面的人一句话都还没开始问，宋凛就已经开始坐立不安了。 白梦也望着窗外的人来人往，缓慢搅动着咖啡。 她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 她只是想给过去的事一个解释，看是不是真的另有隐情。 虽然这个结果并不会改变什么。 最终还是宋凛先坐不住, “你…你要问什么？” 白梦也偏头望着他, “五个月前, 在清吧的人是你吧？” “哈？”宋凛手都在抖, 却还是硬着头皮, “怎么可能，我一直在鹿城。” 白梦也的食指在右手虎口处轻轻点了点, 宋凛疑惑道：“怎么了？” “你这有个纹身，而且我什么时候说清吧在不在鹿城了。” 宋凛下意识地将虎口处的纹身藏了起来, “是我又怎么样？” “那天为什么要去？还带着一群高中生去假扮小混混？” 宋凛眼神飘忽，“就刚好就去了。” 白梦也笑了声, “那段时间可是期末考试时间, 你能带着一群学生没有任何目的的去清吧？” 宋凛一愣，“我什么时候说他们是学生了？” 白梦也拿出手机, 将录音调到上面一句，说高中生假扮时宋凛没有否认。 “……” 几番纠缠下来, 宋凛泄了气，他问道：“你想知道什么？” 白梦也呼吸有些急促，莫名的紧张将她包围，她一字一顿, “真相。” “为什么从来不认识我的人那天会去，而且还知道这么多。” 宋凛有些烦躁地揉了把头上的那搓呆毛，直觉谈时琛可能会杀了他，几分钟后他才长长舒了口气，“好吧，我说。” …… 半小时后，白梦也独自从咖啡店走了出来，潮湿的海风将她包裹。 这一刻，她说不出自己的心是更加压抑了还是放松下来了。 她就保持着这样飘忽的状态一路回了酒店，到了之后却发现往常热闹的走廊如今空无一人。 手机恰好在此刻响起，白梦也顺手接起，“汤，你们去哪儿啦？” 电话对面背景音嘈杂，还夹杂着让人让一让的急切声，过了大概半分钟，汤凌敏的声音才清晰地传了过来，“白白，他们拉力赛训练翻车了。” 第104页 “谈学长也受伤了…好像挺严重的…你要来看看嘛？” 等白梦也到医院时，走廊里弥漫着一股血腥味，天花板惨白的灯光刺得人眼眶发涩。 几乎是立刻，白梦也联想到了许多画面，顺带着脚步也开始发虚。 正当白梦也找不到方向时，汤凌敏的电话打了进来，“白白，你来了吗？结果出来了，没多大事。” 声音仿佛从四面八方传来，手指触碰到墙壁的那一刻，白梦也才有了一种实在感，她轻声说好。 听汤凌敏说完白梦也才反应过来，谈时琛他们住院的地方在八楼，可能是因为着急，她刚刚按成了六楼，所以那股血腥味的来源，也不是他。 等白梦也到八楼时，走廊密密麻麻站的都是人，原来他们今天训练时车子不小心侧翻了，但幸好老天保佑，没有危及到生命危险。 顺着走廊往前走的过程中，白梦也透过玻璃看到了躺在病床上的谈时琛。 她的脑海里开始回荡起宋凛下午时候说的话—— “大概是元旦后几天吧，琛哥突然找到我们，说需要我们帮他个忙，本来以为就是拉力赛相关的，真没想到是需要去清吧说这些。” “当时我都懵了，琛哥啥时候蹦出个女朋友？” “这件事之后，琛哥就回家了，看起来也挺好的，没受什么影响，再过一段时间就来了鹿城，每天和我们打成一片。” 从这段对话中，白梦也得到了这么几点信息—— 谈时琛为了推开她设计了这么一个局。 他的朋友们都不知道她的存在。 他并未因此受到影响。 所以在此刻，再看到谈时琛眼里压抑着的痛苦，白梦也只觉得讽刺。 顺带着连反复烦躁了这么多天的自己，白梦也也开始厌恶了。 正想着这些，许是有感应似的，谈时琛转过身来，隔着玻璃，两人无声的对视着。 一股莫名情绪在两人之间流淌。 为什么呢？ 为什么要这样做？ ——这两个问题白梦也曾经问过自己无数次。 但是现在这些对她似乎都不重要了。 白梦也垂下眼眸压下那股情绪，这一刻她长舒了一口气，突然就释然了。 这段时间，每次两人遇见，心里那股莫名的烦闷都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如今知道真相，她似乎也好受了些。 就这样吧，她不想计较了，放过彼此就好。 所以白梦也轻轻推开门，不似以往逃避，直接坐到了谈时琛身边。 ——“我碰到了宋凛。” ——“我有话跟你说。”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谈时琛眉间微皱，“他跟你说什么了吗？” “你觉得呢？” 白梦也反问他，“为了推开我，你设计了一个局。” 说到这，白梦也轻笑了声，眸中闪过一丝悲伤，“没必要的，只要你开口，我就会走的。” 男人眉骨边多了一道血痕，非但没有显得狼狈，反而多了几分锋利和痞气。 但在白梦也面前，谈时琛敛去了所有的锋芒，他嗓音微哑，“对不起。” 白梦也摇头，只是望着他，“这些都不重要了。” “所以说，我们都别纠结于过去，往前看吧。” 相遇以来，谈时琛为她做了很多，她都明白。 知道她过敏，叫酒店工作人员给她送来除湿袋。 因为她睡得晚，所以隔壁房间的灯会比她熄得更晚。 跟指导老师说她最近身体不好，要多关注她… 因为怕她不接受，所以他用了无数种间接的方法来关心她。 但其实没有必要，都过去了。 这次挽回了，然后呢？ 再次丢下她吗？ 谈时琛轻声叫她，“梦梦。” 一股前所未有的慌乱包围了他。 白梦也轻轻摇头，“别这么叫我。” “所以说，咱们都放下吧，放过自己，也放过彼此。” “算了吧。” “就，算了吧。” 莫名的情绪在两人之间流淌。 白梦也做出这个决定，除了宋凛今天的这番对话，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这段时间，谈时琛虽然在挽回，但是他眼里少了点东西。 是坚定。 所以白梦也说：“你其实也没想好，你也还在斟酌，不是吗？” 白梦也不知道的是，今晚谈时琛开口想说的，其实是—— “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第59章 旧信 他根本离不开她 窗外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下雨了, 空气变得更加潮湿黏糊，顺带着将谈时琛的心也搅得七零八落的。 白梦也离开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他却没有出声挽留。 谈时琛清楚地知道, 他们之间出了问题，而能否解决并往下走，取决于他。 见面后, 他清晰的知道自己对她的思念不比以往少，既然如此, 那他是不是该做出改变了。 他不能像之前那样采用最懦弱的方法将她推开, 而是应该积极主动地将所残留的问题解决掉。 人的心理真的很奇怪, 明明一直没做好面对的准备的, 但就在刚刚, 白梦也离开的那个背影，像一把钥匙一般, 精准地插/进他迷茫已久的那把锁。 第105页 这一刻，他也终于明白了, 他根本离不开她。 无论是五个月前，亦或是现在, 他都离不开她。 那一晚, 谈时琛一夜没睡，他反复地问自己：你还爱她吗？没有她, 你真的过得和预想中一样轻松吗？ 但无论他怎么说服自己，这两个问题的答案似乎蒙着一层雾, 清晰却又模糊。 谈时琛觉得，他可能需要去其他的地方寻找正确答案。 所以第二天一早，他坐上了去西藏的飞机。 在出事之后，周生淮清醒时曾告诉谈时琛一个地址, 说那边有东西留给他。 一开始谈时琛并未放在心上，那时候也根本没有心情去看，但现在他选择去面对了，他在想，是不是将这些事解决好之后，他就能重新拥有追求白梦也的机会。 等他到达拉萨贡嘎国际机场已经是当天下午了，谈时琛没有做任何停留，直接顺着半年前的那封邮件上留存的地址，找到了放东西的邮箱。 墨绿色的邮筒看上去已经有些年份了，就连打开取件门时还发出了轻微的刺啦声。 谈时琛一身黑色冲锋衣，眉眼低垂着，摸索着将物件拿了出来。 是一封信。 最简单的棕褐色信封，上面的字迹歪歪扭扭，应该是出事后写的。 时隔多年再见到周生淮熟悉的笔迹，没有意料之中的悲伤或愤怒，谈时琛心情意料之外的平和。 他在附近找了家奶茶店坐下，展开信看到第一句话时，谈时琛懒懒笑了声。 是许久不见的愉悦笑声。 意外的轻松。 [兄弟，展信佳： 没想到吧，我这种猛男也有这么文绉绉的一面。 我出事之后你肯定过得很不好吧，肯定被我爸妈骂了，肯定受到了网上漫天的攻击，肯定远离了你曾经最喜欢的赛车。 所以这封信的开始，我得跟你道歉，因为我的错误，让你承担了原本不该承担的东西。 真的很对不起。 其实这封信呢，也没别的什么东西，我就是想告诉你，早点把过去的事放下吧。 我俩认识快十年了，你的过去我多多少少了解一点，你就是那种看起来拽的跟二五八万似的，实际上心又很细腻的人。 虽然你没说，但我也知道你每天都在受着过往的困扰，你母亲的、你家人的，还有其他的一些事，你每天都将自己捆起来了，这种东西一开始可能不明显，但它一定会在某一天爆发出来。 比如遇到你真正喜欢的人时。] 读到这，谈时琛无声勾唇，想到了昨晚认真的分析的小姑娘，一页信纸翻面，他看到了第二页的内容—— [你没有做错任何事，所以你也不用为那些[束缚]负责任，你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 不知道你记不记得，咱俩第一次完成拉力赛就是在这个地方，你可能不知道哈，当时不少小朋友都被你感染到了，在你看不见的地方，你已经成为了很多人的榜样。 信封里另一张纸条，是一个阿乙[注]的地址，她家的小朋友特别喜欢你，如果你愿意，你可以去看看。 出事之后，我大部分时间都是昏迷的，短暂的清醒时光，我望着雪白的天花板，我突然就觉得，人这一辈子这么短，你永远不知道明天和意外谁会先过来。 所以啊，你本该热烈，不应该被那些无所谓的过往所束缚住。 早点放下那些过往，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吧。 最后，错了就是错了，我一时鬼迷心窍，做了不可饶恕的事，我不祈求你的原谅，只希望你不要怪自己 最后的最后，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吧，与自己和解，不要因为过往而忽略了现在真正对你好的人。 周生淮于宜城。 2020年春节。] 读完这封信，谈时琛最直观的感受就是空。 一种从内而外的泛空之后，随之而来的就是一阵莫名的放松，好像压在你心底的那块石头就这么被挪了开来。 至少，他稍微找到了点方向。 他曾最在意的那些问题，好像在此刻找到了答案，但似乎又不太清晰。 西藏的夏天多是蓝天白云，暖洋洋的阳光洒在谈时琛的身上，终于添了几分暖意。 他将这封信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终于起身，朝着信里所给的地址出发。 这一次往外走时，他明显多了几分从容。 阿乙的家偏郊区，谈时琛到的时候太阳已经西斜。 本以为语言不通，需要费一番口舌来交流，结果谈时琛刚到门口，就有一个十多岁左右的孩子激动地跑了出来，用不那么熟练地普通话跟他交流，“时琛哥哥。” 阿乙听到这声尖叫声后也跟着跑了出来，同样的，也只有热情。 谈时琛朝着身后两位老人微微颔首，随即蹲了下来，望着眼前脸颊有着明显高原红的小朋友，嘴角轻扯，“小孩儿，你也喜欢赛车？” 小朋友明显有些羞涩，磕磕巴巴了好久才挤出一个是。 谈时琛懒懒嗯了声，将自己随身带的鸭舌帽送给了他，“那就好好读书，以后一定有机会玩赛车的。” 网络上的谈时琛大多数是懒散不着调的，不笑的时候很是冷漠，面对偶像的突然鼓励，小朋友愣了片刻后才郑重地点头，“好的。” 第106页 谈时琛可能不知道，自己这样一句话，坚坚实实地守护了一个孩子最美好的梦想。 本打算先行告别，但小朋友忽然扯住他的袖子，“那边还有…有很多，要去看看嘛？” 虽然不明所以，谈时琛却还是说好。 顺着村落的东边的小路一路往前，余晖洒在街道上，将一大一小的背影拉长，莫名的美好。 走了大约二十分钟，谈时琛见到这辈子最让他震撼的场景—— 一所以他的名字命名的小型赛车俱乐部。 规模很小甚至说得上简陋的地方，坐满了各个年龄段的小朋友，墙上挂的都是他曾经夺冠的海报，一台十分有年代感的电视机上播放的正是他第一次夺冠的场面。 怎么形容谈时琛这一刻的感受呢？ 感动、惊讶、开心，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轻松。 不知道他们其中是谁先发现了谈时琛的身影，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已经被里三层外三层的小朋友围住了。 望着面前笑容纯真的孩子们，谈时琛内心软得一塌糊涂，他顺势蹲了下来，嗓音有些哑，“你们都…喜欢赛车吗？” “喜欢你！” “因为你才喜欢赛车！” “见到阿琛哥哥了！梦想实现了！” 小朋友的爱来的真诚又热烈，一股莫名的情绪充斥着他的整个胸腔，咕噜咕噜地快要冒泡。 这天下午，谈时琛和每一位小朋友都进行了交流，虽然时间很短，但他在尽自己所能，去保护每一个人慢慢探出头的梦想。 阳光洒满了整间屋子，谈时琛望着他们，眼眶发热。 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很多人因为他受到了鼓励。 甚至以见到他为梦想。 他根本就不是不值得被爱，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有很多人默默爱着他。 第60章 经幡 “我还有机会去把她追回来吗？”…… 天色渐晚, 谈时琛还得去市区找地方去住，和每一位小朋友拥抱后，他先行告别。 正当谈时琛往前走时, 阿乙家的小男孩突然朝着他离开的方向大声喊道：“时琛哥哥，生淮哥哥说了，你没有做错, 而且就算做错了，也有被原谅的权利。” 在这个与平时无异的下午, 面前的小男孩似乎拥有全世界最纯真的笑容, 就这么给出了他内心纠结许久的问题答案。 谈时琛怔在原地, 片刻后他又折返回去, 揉了揉他的头, 语气闲散却带着笑意，“知道了, 小鬼。” 阿乙住的村子是典型的藏区建筑，沐浴在这种独特文化氛围中, 谈时琛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放松。 正往外走时，谈岁淮打来电话。 谈时琛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烟, 顺手接起电话, “哥。” 谈时琛语气里的放松让谈岁淮一愣，过了几秒他才说：“受伤怎么样了？” “没事。”谈时琛斜靠在附近观景台的栏杆上, 望着远边的太阳逐渐落下，心里似乎也变得平静, “我在西藏。” 谈岁淮知道周生淮给他留信件这件事，“终于想清楚了？” 如果说少年时期的过往犹如一座无形的牢笼将他困住，那他和周生淮的那一段过往无疑是最后一根稻草，将他的所有骄傲牢牢封锁。 可能当他看过事情的真相后, 就会发现曾经自己纠结的所有问题其实都是庸人自扰。 根本没有任何人怪他，除了他自己。 谈时琛低声嗯了声，随即想到了那些被他压抑的过往。 烟雾模糊了谈时琛眼前的视线，模糊的尽头，是一个站在阳光下的小姑娘，乖软地唤他一声阿琛。 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香烟都给他的嗓音染上几分哑，直到太阳完全没入地平线的那一刻，他才小心翼翼地问道：“哥，我还有机会去把她追回来吗？” 和白梦也分开的这几个月，谈时琛做的远比大家看到的多。 哪怕人已经到了鹿城，还是会托人去了解白梦也的近况，想看看她最近过得好不好。 最开始的一个多月，谈时琛的状态远比他想象的要差。 整夜的烟酒度日，看到与白梦也相关的就会愣上好久，过去的枷锁早已将他捆住，让他逃不掉却无能为力。 有一次谈弥欢吵着要出去玩，两人一起带她出去，路过一家风格小众的婚纱店时，谈时琛怔在原地，桃花眼半垂着，里面压抑着浓厚的情绪。 那天晚上，谈时琛喝的烂醉如泥，迷糊之际，他哑着声音喃喃道：“她穿上婚纱肯定很美…本来是我可以娶到她的…” 第二天等谈时琛清醒以后，他就坐上了去鹿城的飞机。 婚纱店的那天，那应该是这么多年，他状态最差的一次。 爱而不得却不敢爱，内疚、自责，所有的情绪潮水般地将他淹没。 所以今天，当他接起电话，听到谈时琛那一声“哥”时，谈岁淮能明显感到他语气里夹杂的轻松。 很久没有这样了。 ——“哥，我还有机会去把她追回来吗？” 谈岁淮还是那副温润的调调，“当然可以。” 双方都没说话的这段时间，谈时琛眉眼低垂，莫名的紧张，当听到谈岁淮肯定的回答后，他才松了口气。 他像一个急于更正却找不到方向的孩子，必须要在家长的鼓励下才敢迈出那一步。 第107页 毫不夸张地说，这句话，谈岁淮等了五个月。 解铃还须系铃人，所有的纠结点是需要自己一步步地去解开，外人根本没法帮。 谈岁淮轻笑了声，“想好了？” 他这个弟弟，他非常了解，只要不把自己绕进死胡同，一般的事都拦不住他。 而过去的往事，迟早也该如同沙土一般扬了它。 谈时琛背脊微弯，斜靠在墙边，轻嗯了声，“差不多了。” 至少现在他有了直面这些困难的勇气。 “这段时间你过得挺难的，我都知道。”谈岁淮说：“但是，与其你暗地保护她，不如当面亲自照顾她。” “你不要去揣测她的想法，不要害怕将你不好的一面展示给她看。” “你怎么就知道她不接受你这些不好的呢？” “不要因为一些未经证实的想法，而将她越推越远了。” “她是个好姑娘，但你也不差，你有这个能力将她照顾好。” “如果我是你，比起我天天在这猜她过得好不好，我不如自己上。” 谈岁淮说完这些，电话两边都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这可能是二十多年来，兄弟俩第一次将感情问题摊开了说。 电话的结尾，谈岁淮告诉他，“不要想太多，真诚待她就好。” “曾经做错过的事情，我们就让他过去吧，千万不要错过眼前人。” 爱一个人真的会让自己变得自卑，把自己从来都不曾注意到的缺点通通拿出来考虑一遍。 谈时琛望着天边不断翻滚的火烧云，心里的答案也逐渐变得清晰。 第二天天刚亮，谈时琛来到了居住客栈老板说的扎叶巴寺，据说在那里向神明许的愿望都能实现。 车子驶入纳金山口时，谈时琛的心不受控地一颤，五彩经幡挂满整个山头，岩石上画满了充满寓意的梯子。 风幡非动，动自心耳。 经幡随风飘荡，将世人的愿望说给神明听。 等车子停稳后，谈时琛走到写经幡的地方，在漫山遍野的白玛草下，他写下了他最希望实现的愿望—— “小也平安喜乐。” 挂经幡时有个说法，想要更有诚意一些，你必须要横跨山头，绕过大家所写的愿望，不能踩到。 所以男人身着一身黑色冲锋衣，桃花眼微垂着，眼边一颗泪痣在阳光下泛着光，明明是多情的长相，却做着这世上最专一浪漫的事。 等绕过大半个山头，看到自己所写的经幡在山谷中飘荡的那一刻，谈时琛心里一阵莫名的轻松。 他顺着山路往上，到了扎叶巴寺。 正准备往寺中走时，谈时琛被一位路过的住持叫住。 谈时琛微微颔首打了招呼，住持却只说了两句话—— “愿望在心，但事在人为。” “去做自己想做的事，不要被一些无谓的东西所束缚。” 说完微微弓腰，转身离开了。 谈时琛望着住持离开的背影，懒懒笑了声，眼里浮现出一层细碎的光。 扎叶巴寺建于悬崖之上，被藏民们誉为最接近神明的地方。 等到了大厅之内，谈时琛重重地在佛祖面前跪了下来，他虔诚地双手合十，弯腰跪拜。 非常神奇，当他跪地的那一刻，曾经的那些过往似电影般在他脑海里滚动一遍，仿佛是神明的指引，画面的最后一帧停在了他生日那晚。 谈时琛嗓音微哑，轻声诉说着自己的愿望—— “我弄丢了我最爱的人，我希望能挽回她。” “但无论怎么样，我喜欢的姑娘，一定要平安喜乐，一切都好。” 小也，我偷偷给你求了平安，只有神明知道。 所以啊，我喜欢的姑娘，一定能被这个世界永远的热爱。 第61章 失踪 “小也出事了。” 等飞机再次降落在鹿城机场时, 谈时琛感受到一股前所未有的轻松。 明明才离开了一天，整个人的心境却已经完全改变。 心里那块压了很久的石头好像终于被挪了开来。 谈时琛直接拦了辆出租车回酒店，懒懒靠在后座上, 听着司机侃天侃地。 男人眼皮懒洋洋耷拉着，眼里泛着细碎的笑意，有时候还能顺着他的话聊两句, 眼边的泪痣也随着翘起的眼角微微上扬。 不知道是不是心境改变的缘故，就连师傅讲一些家里的琐事, 他也觉得挺有趣。 恒挂在他心上那根绳索终于被解得差不多了, 他也终于能静下心来, 感受周围人的善意与美好。 路程进行到一半, 室外飘起毛毛雨, 他这才发现，鹿城的空气比前几天更加潮湿, 甚至不少低洼路段都残存着未流走的雨水。 正在等红绿灯的司机啧了声，“这个天真的绝了, 这两天雨特别大，好多地方都淹了。” “四芒镇受灾最严重, 好多地方出现山体滑坡, 就今天上午，据说有辆大巴车侧翻…” 谈时琛漫不经心地嗯了声, 却下意识觉得四芒镇这个地名有些耳熟。 沉吟片刻后他并未记起点什么，想来可能是错觉, 长途旅行总是折腾人的，谈时琛往后一靠，开始闭目养神。 “轰——” 身边经过的赛车轰鸣声宛如一道警告，在静谧的市中心激起千层浪。 第108页 刺耳的轰鸣声从耳边刮过时, 谈时琛猛地睁眼。 谈时琛赶紧打开微信群，找到三天前林耀分享在微信群里的化院实习安排表。 上面清楚地写到，今天他们会分成几个小组去不同乡下的化工厂进行调研。 他顺着分组安排表往下看，一股莫名的慌乱将他包裹，等他看到白梦也所在组时，车上放的广播恰好响起—— “近日，我市遭遇重大暴雨，多个乡镇受灾严重…据悉，四芒镇情况最为不容乐观…昨天有一辆运送学生的大巴车发生侧翻…其中一名女生当场死亡…” 谈时琛握住手机的手指无意识收紧，似乎是想抓住什么，因为他看到表上分明写着—— [小组成员：白梦也……，调研地点：四芒镇…] 几乎是同时，有个陌生号码打了进来，接起来的瞬间，对面带着哭腔的声音传来—— “谈学长，小也出事了。” 谈时琛到达搜救地方时，原本昏暗婆娑的树林如今亮如白昼，几十个穿着橙色搜救服的工作人员不断穿梭着，雨水夹杂着泥土的咸腥味扑面而来。 顾及到大部分学生的安全，现场除了搜救人员外只剩下汤凌敏和负责老师。 谈时琛一露面就被汤凌敏拦住，小姑娘白嫩的脸上现在满是淤泥，衣服就更不用说了，整个人仿佛从泥里面捞出来的一般。 白梦也失踪已经超过六个小时，汤凌敏急得眼眶通红，十指用力抓住他，手指几乎要嵌进谈时琛的胳膊里。 “白白是今天上午联系不上的。” “原本昨天调研一天了今天上午统一回，四芒镇这一片本就容易发生山体滑坡，昨天又下雨…所以他们做的大巴车翻车了…” “山体滑坡就在这一片，其他同学都找到了，就没看见白白…” “已经找了很久…可能找不到了…” 可能找不到了。 比起汤凌敏的前言不搭后语，谈时琛显得过分冷静了，听完整件事，他问：“小也手机定位最后一次出现在什么地方？” 在得到准确的定位后，他迅速往随身带的包里塞了一件大衣，随后直奔定位点而去。 这一场雨的影响比他想象的还要更大，泥土变得松软湿滑，谈时琛好几次差点踩空。 搜索范围已经扩大到方圆五公里，暗夜如墨，四周的喊叫声也离他越来越远。 谈时琛早已偏航，朝树林深处走去。 雨水模糊了他的视线，那一刻他脑子一片空白，只剩下一个想法—— 他必须得找到她。 随着搜查得越深，夜间的潮湿感也愈发明显，谈时琛所穿的衣服早已湿透，雨水夹杂着汗水顺着脖颈一路往下。 内疚夹杂着着急紧紧将他包围，在这一刻，他突然觉得曾经纠结退缩的自己十分可笑。 管他呢，好好对她，和她在一起不就好了吗？ 小也，一定要平平安安的，等我来找你。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他的体力也已经接近临界，忽然间，手中的手机屏幕亮起，谈时琛立马划开，却因为慌忙差点甩飞出去。 “找到了，对吧？” 出声的这一刻，谈时琛才发现自己的嗓子早已嘶哑。 汤凌敏被他语气里的期待刺得一愣，她没忍住哭出声来，“搜救人员说找到了一具尸体…呜呜，和白白体型很像…” “他们让我们赶紧去认尸…” 第62章 决定 为她堵上身家性命，为她堵上离合…… 雨势加大, 整个树林里弥漫着难闻的土腥味，雨声滴滴答答得愈发急促，扰的人心中更加不安。 尸体, 和白梦也体型相像，学生证看不清了… 长时间雨水冲刷下，谈时琛嘴唇发白, 衬得眼底那一抹猩红更加明显，他深一脚浅一脚地往电话通知的方向走去, 全身没有一处干净的地方。 前方的搜救帐篷灯火通明, 像是将张着血盆大口的黑夜硬生生撕开一道口子, 越接近目的地, 谈时琛脚步越沉重。 垂在身体两侧的拳头轻轻握紧, 指尖都泛着灰白，他站在帐篷前深呼吸了好几次, 不知过了多久才咬着牙将帘子扯开。 看清躺在病床上姑娘脸颊的那一刻，谈时琛紧涩的喉咙终于松开了一道缝隙。 还好, 不是他的小也。 夜间暴雨导致林间信号急剧减弱，汤凌敏十分钟前发的短信现在才收到—— [不是小也。] 谈时琛长舒了口气, 对着床上不幸的姑娘深深鞠了一躬后才走出门去。 帐篷外, 搜救人员的呼喊声夹杂着搜救犬的狂吠声充满整个夜晚，谈时琛舌尖轻抵上颚, 在心中默念：一定要等我。 暴雨依旧没有减弱的趋势，夜间温度激降, 泥土变得松软湿滑，失踪者生还的可能性也不断降低。 手机上不断传来受害者数量增加的提示音，在搜查完最后一块地方，谈时琛跌坐到地上, 全身散发着低气压，他烦躁地揉了把头发，眼里第一次泛出了名叫无助的情绪。 时间已经过了将近24小时，如果真的找不到… 谈时琛不敢想。 雨滴密密麻麻地滴在身边的落叶上，在这种白噪音的环境下，四周一点风吹草动都会变得格外明显—— 谈时琛听到一阵微弱的刺啦声。 第109页 许是有感应似的，他往右边看去，落叶残枝之下，露出了一节骨感白皙的腕骨。 谈时琛立刻撑着手站了起来，三步做两步的跑了过去，被埋在泥沙之下，又被枯叶盖住，不是白梦也还能是谁？ 谈时琛赶紧将白梦也抱了起来，感受到脉搏心跳一切正常后才松了口气。 “阿琛。” 白梦也微微睁眼，眼神有些迷离，显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嗯，我来了。” 谈时琛心疼地眼眶通红，给她披上外套就往外赶。 许是感受到男人的焦急，白梦也迷迷糊糊地喃喃道：“我不疼噢，你不要自责噢…” 树林里的探照灯从他身后倾泻而下，谈时琛一身黑色西装如今却满身是泥，哪怕再狼狈，他依旧将白梦也紧紧抱在怀中，朝不远处亮灯的救护车一步步走近。 谈时琛眼边的泪痣隐在黑暗之中，嘴唇不知何时染上一抹殷红，雨水顺着他锋利的下颚线一路往下，最终与锁骨处的泥水相互交融。 眸中压抑着厚重的情绪，脸上表情漠然，仿佛从电影里走出来的贵族吸血鬼。 他将自己的外套搭在白梦也的身上，两人冷白的皮肤与周围的夜色对此鲜明，更是添了几分素冷。 汤凌敏第一个反应了过来，泪水瞬间流了下来，她激动地拉拉旁边的医护人员，“找到了！找到了！” 见人被找到，等待已久的医生第一时间涌了上来—— “快快快，上救护车…” “检查一下基本生命特征…” 谈时琛站在救护车外，看着白梦也被担架推了进去，看着医护人员有条不紊地对她进行检查，一颗悬着的心在看到医生给他比了个ok手势后才找到了归属。 谈时琛和汤凌敏一起跟随救护车去了，一路上谈时琛都沉默不语，只是紧紧地握住白梦也的手，垂着眸子，看不清在想些什么。 到医院后经过检查，医生初步诊断是摔下山崖，被石头砸到后脑勺后昏了过去，但还好，除了后脑勺可能导致轻微脑震荡，其他都是轻伤，并不会危及生命。 凌晨的时候，负责四芒镇调研的老师醒了。 据他介绍才知道，因为白梦也说自己身体不舒服，当时她并没有和他们在一辆车上，但究竟怎么摔倒树林里的，可能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也正因为不在车上，白梦也才躲过一劫。 指针划过凌晨三点，白梦也身上的伤都处理完毕，被转到了普通病房。 病房外，谈时琛头靠着墙，望着惨白的天花板，眸中情绪复杂，不知道在想什么。 汤凌敏递了杯温水过去，“学长，喝点水吧。” 谈时琛这才有了点反应，伸手接了过来，“谢谢。” 转过来的瞬间，汤凌敏才发现他眼尾泛着红，她轻轻叹了口气，何必呢。 嘴唇开合了好几次，汤凌敏最终还是没忍住开口，“学长，可能我管的有点多了。” “那天你生日，小也为了给你做蛋糕，熬了整整一夜，怎么说都要自己做。” “从来不进厨房的人，为了学做你喜欢吃的菜，一步一步地照着菜谱去琢磨。” “我也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怎么突然就分开了。” “但我总觉得你们还是有可能的。” “如果你真的准备好了，那就好好对她，不要再让她难过了，如果没有的话，那…也不要再打扰她了吧。” “毕竟不是只有你一个人过得不好。” 说这番话时，汤凌敏完全站在白梦也的角度，虽然她看得出谈时琛没有放下白梦也，但她更见过白梦也因此伤心难过的那几个月。 在听到白梦也为他学做饭时，谈时琛手指无意识握紧。 几乎是立刻，他想到了刚刚在树林里白梦也迷糊之际说的话—— “我不疼噢，你不要自责噢…” 他可真他妈的，不是人啊。 如果说之前的关心像一个莽撞无知寻找方向的人，那现在谈时琛的想法非常明确，他想重新追到白梦也，想对她好，想和她在一起。 本以为她已经离开自己却在下一秒再重新遇见，这样的惊喜足以让他明白，不能再等了，他必须得主动出击了。 走廊里空荡荡的，许久都没有人说话，临近的窗边时不时传来呼呼的风声。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心里最后的一道防线也被攻破，这一刻谈时琛的想法逐渐清晰—— 他什么都不要管了，他要追回她。 为她堵上身家性命，为她堵上离合悲欢，为她赌上一辈子。 在这个风雨交加，实在算不得美好的夜晚，谈时琛那颗动荡已久的心终于找到了归属。 他偏头望向病房里面容苍白的姑娘，喉结微滚，微哑的嗓音里透着坚定—— “放心吧，这次不会再放手了。” 第63章 照顾 “这不是赎罪。” 白梦也是第二天下午醒来的, 等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瞬间就有一只骨感温热的手掌覆盖上她的额间。 下意识的，她睫毛轻颤望了过去, 却只看到一道模糊的身影，没一会，她再次昏睡过去。 等她完全醒来, 是在这天傍晚，房间弥漫着轻微的消毒水味道, 窗外的天已经完全黑尽了。 白梦也睁开眼的第一感觉就是渴, 她挣扎着在旁边摸寻水杯时, 汤凌敏惊喜的声音从病房门口传来, “白白, 你醒啦！” 第110页 话音刚落，白梦也的眼前瞬间出现了一张汤凌敏放大版的脸, 她挣扎着想要起身，嗓音却哑的不像话, “我这是…在医院？” 这话可以引申出很多意思—— “我是谁？我怎么到医院来了？” “我居然被人救了，现在在医院。” 所以最近疯狂追韩剧的汤凌敏第一反应就是：“白, 你失忆了？” “……” 白梦也被逗笑, “不是，我的意思是我最后有印象时, 还是在四芒镇的公路边。” 调研那天，白梦也身体有点不舒服, 就和老师请假先走了，四芒镇偏僻，她走了大半天也没遇见个车。 那天雨太大了，公路上泥水和雨水都混到一起, 整条路都泥糊糊的，眼前的可见度也降到十米左右，白梦也沿着路边走时没注意前方是塌陷地段，一个不小心踩滑之后就摔了下去。 她只记得自己顺着下坡的泥水一路往下滚，下滑的途中她试图抓住些什么，扒拉半天却只有满手泥土。 再然后就是头部与石头撞击发出的闷哼声，眼前一阵眩晕后她昏了过去，等再醒来时就是在医院。 汤凌敏听完白梦也的这段描述，心里一阵后怕，万一那天她撞得再狠一点，万一谈时琛没有找到她… 白梦也轻轻拉起汤凌敏的手，“去四芒镇的老师和同学怎么样了？” “情况有些不好。” 说起这个，汤凌敏又开心又难过，开心的是得亏白梦也当时不在车上，难过的是当时大巴车上所有的师生都无一幸免，最严重的那位男生已经进了ICU。 白梦也眉间微皱，却还是安慰道：“没事，大家都会好好的。” 两人再聊了些这两天出事发生的事，在这期间汤凌敏欲言又止了好几次，最终还是没忍住问道：“白白，你记得是谁救得你嘛？” 白梦也轻轻眨眼，嘴角带着笑，“我不记得了，应该是搜救人员吧。” 病床半摇起，白梦也躺在床上，因为这场意外，她身上多了大大小小不少伤痕，脖间被树枝划破的那一道血痕最为骇人，与四周白嫩的皮肤形成鲜明的对比。 她的眸光淡淡的，阳光透过玻璃洒到她的身上，纤长的睫毛卷曲，在白皙的脸颊上投下两道浅浅的阴影，琥珀色的眸子半垂着，看不清情绪。 汤凌敏微愣，却还是说：“是的是的，要到饭点了，我先去买点吃的哈，你乖乖在这等我。” 算了，他们两个人的事就让他们自己解决吧。 “好！” 等汤凌敏的身影消失在病房门口，白梦也嘴角那道笑容逐渐淡了下来。 四芒镇突发暴雨，她独自一人在潮湿泥泞的土壤里待了接近十二个小时。 昏厥近十个小时后，她的意识逐渐复苏，睁眼的瞬间就是大面积的黑，雨水不间断地落到她的身上，那种阴暗、发霉、令人作呕的味道让她瞬间想到了自己和白弛凡的过往。 许是她被埋的位置太过偏僻，好几次她看到有微弱的灯光照过来却又离开了，快到她来不及呼救。 到最后，意识逐渐涣散，她却听到一阵脚步声迈进，但她实在太累了，她只听到脚步声在周围徘徊一段时间后突然消失了。 就当白梦也以为又是错过时，她被人轻轻抱了起来，她努力睁开眼想看清是谁，抬眸却只看到了他紧绷的下颚线。 最终在她眼前出现的，将她抱起来的人，不是谈时琛还是谁。 白梦也端起床边的水喝了口，倒不是有什么别的情绪，她就是觉得怎么又欠了人情。 但也无所谓了，因为这场意外，实习被迫提前结束，等她回到宜城，两人应该不会再见了。 等吃过午饭，汤凌敏带着白梦也去楼下走了走，还好，除了头部的伤痕，其他地方都是小伤，等好的差不多后，其他的都可以回宜城处理。 鹿城今天天气不错，太阳洒在身上，白梦也没一会就觉得困了。 看着白梦也打哈欠泪眼婆娑的样子，汤凌敏笑说：“走吧，睡觉去。” 许是太累了的缘故，这一觉她一直睡到了晚上七点，还是被一阵香味给诱惑醒的。 还是以前的老习惯，白梦也睡觉时习惯将窗帘都拉起来，房间里黑乎乎的，所以当她睁眼，与床边突然出现的男人对视时被吓了一跳。 白梦也眉间微皱，“你怎么在这？” 见她醒了，谈时琛起身将窗帘稍微拉开了点，但不至于晃眼，等她眼睛稍微适应点后才去开房间的灯。 白梦也借用手臂的力，撑起身子靠在床上，眼神淡淡地看着他做完这一切，等谈时琛再坐回身边她才重复道：“你怎么在这？” 谈时琛嗯了声，把晚餐一样样地摆好，“汤凌敏今晚有事，我就来了。” 话音刚落，白梦也手机振动了下，她拿起来一看，汤凌敏果然发来了消息—— “白白，照顾住院的其他同学那边缺人手了，我今晚就不过来了哈，你乖乖睡觉噢。” “……” 看完消息，白梦也抬眸看向谈时琛，后者眼神坦坦荡荡，仿佛在说，你看吧，不是我要来的，我也很无奈。 两人对视的瞬间，几乎是立刻，白梦也发现了谈时琛的不同之处—— 他整个人轻松不少，他的眼神里有光了。 第111页 以前的他仿佛被一层看不见摸不着的罩子给蒙住了，但现在不是。 像是濒临死亡的鱼儿再次呼吸到了新鲜空气，他又活过来了，身上有了曾经那个谈时琛的影子。 白梦也别开眼，再次拒绝，“不用你照顾，我自己可以的。” 右脚在滑落的过程中不小心扭到，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痕有二十多处，这样的情况下说能照顾好自己，完全就是气话。 谈时琛坐到病床边的椅子上，语气放软，“我们先吃饭。” 他这种不依不饶的态度突然就让白梦也有些恼火，她语气变得强硬，“真没必要，这是在干什么，赎罪吗？” 谈时琛停下动作，没有采取像以前一样的回避态度，眉梢微抬，敛了几分熟悉的懒散感，认真望着她，“这不是赎罪。” 第64章 奶糖 我能哄。 ——“这不是赎罪。” 说完这话, 谈时琛眼神并没有一丝躲闪，眼里泛着细碎的笑意。 明明就是一句再普通不过解释的话，却说出了几分海誓山盟的味道。 “不…” 白梦也刚张开嘴, 谈时琛就把她要说的话接了下去，“行，不用我照顾, 那把饭吃了我们再说。” “……” “饭馆的阿姨人特别好，听说是病号餐, 特意少油少盐少辣。” “……” “怕你难消化, 还特意把饭煮的软烂了点。” “……” “吃吧, 吃了晚上还有一项检查。” “……” 阳光透过玻璃洒在对峙的两人身上, 莫名的和谐。 两人的对话过于幼稚, 就连进来查房的护士都忍不住笑了。 通过这几天的相处，护士以为他们是闹了别扭的小情侣, 好心劝道：“快吃吧，你昏迷这两天, 你男朋友在旁边寸步不离地看着你，好几天没合眼, 快别闹小脾气了。” 这句话的信息量太大, 白梦也不知道应该先注意到护士误解谈时琛是她对象，还是谈时琛寸步不离地照顾她好几天。 “她没闹。” 谈时琛语气懒洋洋的, 似乎挺认真在解释，“就算闹了也没事。” 我能哄。 护士没听出这话里别的意思, 只觉得这小两口感情真好，帮白梦也换完药就走了，离开之前还递给她一个“好好珍惜这样的好男人现在打着灯笼都难找不然会寡一辈子”的眼神。 “……” 护士走后，病房内重新陷入安静, 谈时琛将买来的饭递过去，这次白梦也接了。 谈时琛抬眸看了她一眼，后者表情淡淡，说了声谢谢。 这好像还是两人相遇以来第一次单独吃饭，不似以往的甜蜜，但也比前几次吃饭少了些尴尬。 谈时琛缓慢搅动小米粥，白皙骨感的手指和黄橙橙的粥对比鲜明，无意识添了几分食欲。 他问：“实习什么时候结束？” “嗯？” 白梦也想了想，“原定的后天。” 他将稍凉的粥放到白梦也面前，“四芒镇的那些同学，得在这边多修养一段时间。” 白梦也点头，她上午听汤凌敏说了。 被白梦也这幅表面乖乖的样子可爱到，谈时琛笑了声，“吃饭了想不想下去散散步？” “…不去。” 白梦也明显感觉到了谈时琛的主动，前几次吃饭，只要她表现出了明显的拒绝，谈时琛可能就此收手了，但这次他没有。 她微不可见地皱眉，再次拒绝，“吃完饭你就回去吧，我一个人可以的。” “行啊。” 谈时琛嘴上答应，吃完饭却依旧坐在旁边陪护的椅子上。 “……” 等到晚上九点，白梦也做完最后一次检查，谈时琛陪她回病房。 白梦也尽量躲开他的触碰，自己扶着走廊的栏杆往前走，但尝试多次无果，右脚钻心的疼痛提醒她—— 你自己不能完成这些。 一股莫名的烦躁包裹了她，白梦也下意识就去摸放在衣服口袋里的药盒，等真正拿出来后她才反应过来谈时琛在她旁边。 右脚踝传来的疼痛让她的手心已经布满汗水，药盒一个没拿稳滑了出去，重重摔在地上，还好没散开。 谈时琛比她反应更快，弯腰捡了起来，几乎是瞬间，他认出来了是什么。 和元旦那天在游乐园见到的药盒一样，只不过这次里面装的药剂量明显加大了。 白梦也顾不上脚踝的疼痛，快速从他手里拿了过来，眼神躲闪，“维生素。” 谈时琛注意到她眼神里的慌乱，没有追问，只是说：“我扶你回去。” 白梦也身子有些僵硬，她挤出一个笑，“好。” 说是扶，谈时琛却将自己的外套脱了下来，披到她身上，然后才将手搭了上去。 走廊里，惨白的白炽灯倾泻而下，将白梦也得皮肤衬得更加白皙，额头上细密的汗珠泛着晶莹的光。 为了避免谈时琛追问刚刚的事，白梦也主动找起了话题，“你…不用去训练吗？” 谈时琛低嗯了声，“一天不去没事。” “没事，你去吧，我自己可以的。” 刚刚的药盒事件已经让白梦也慌了，她并不想让其他人知道自己得病的事。 听了这话，谈时琛闷笑了声，“你能出院了我就走。” 第112页 ——那至少还有一个周。 两人共处一个周，一定会发现的。 白梦也望着走廊尽头无边的黑夜，在心里叹了口气。 回到病房，一如反常的，白梦也乖顺了许多，不仅不回避谈时琛的关心了，还会主动挑起话题。 谈时琛闲散靠坐在椅子上，有一搭没一搭地陪她聊天。 虽然都是一些没有营养的口水话，但他能感觉白梦也的精神在逐渐放松。 时针划过十一点，谈时琛往挂钟的方向轻抬下巴，“睡觉吧，早点休息，我就在你隔壁陪护房间。” 白梦也微愣，这次没有拒绝，“好。” 月光透过白色的纱幔洒到病床上少女的脸颊，待她呼吸平稳后，谈时琛无声勾唇，轻轻替她掖好被子。 有几缕耳边的碎发不知道何时挂到了嘴角，谈时琛眸光微暗，最终还是没忍住伸手手指替她勾回耳后。 那一夜，白梦也意外睡得不错，是这半年来最沉的一晚。 没有无止尽的数羊，没有噩梦骚扰。 第二天，白梦也是被查房的护士叫醒的，睁开眼的瞬间就看到了站在窗边的男人。 谈时琛伸出手臂闲散撑在旁边，眼皮懒懒耷拉着，五官立体，下巴上稍稍冒出点青碴，性感撩人。 见她醒来，谈时琛抬眸的瞬间就捕捉到了她的目光，轻扯唇角笑说：“早安。” 声音低沉还夹杂着清晨起来特有的哑，耳畔刮过激起阵阵涟漪。 白梦也努力装得自然一点，“想吃城东那家生煎包，你能帮我买吗？” 她控制了很久才让自己把“我给你钱”这四个字咽下去。 谈时琛看了眼换药的护士，“好。” 城东那家店很火，是家网红店，光取号的人就排了半条街，等谈时琛回来已经是两小时后了。 莫名的，他有一种预感，这种预感到病房时被证实。 恰好护士在收拾床铺，她的视线从冒着热气的生煎包到谈时琛似笑非笑的表情，语气还有些抖，“她偷偷办了出院…让我别告诉你…” “行。” 谈时琛看着空荡荡的病房，没忍住笑了声。 难怪昨晚这么配合，真行啊。 宜城机场。 白梦也压低帽檐，快步朝外面走去。 她望着宜城熟悉的街道，明明才离开了二十天不到，她却有一种久违的恍惚感。 脑子正在放空，伸手进口袋时摸到了一把硬硬的东西。 是一把牛奶糖。 白梦也微怔片刻，她记得是昨晚去检查时，有个小男孩从她旁边经过时，他手里抓了一把糖。 换药和做检查并不轻松，白梦也当时就想到了小时候宋芷每次陪她去医院都会用奶糖来哄她。 所以昨天，她多看了几眼，顺带着情绪也低沉了一阵子，但很快她就调整了过来。 抑郁症之后，这种极端的情绪变换非常常见，每次她都选择自己独自消化而且也不会有人发现。 但口袋里这一把牛奶糖分明在告诉她—— 有人注意到了你，有人愿意哄你。 白梦也深深叹了口气，压下那股子情绪，没事，反正以后见不到了。 正想着这些，叫的车就到了面前，白梦也长舒一口气，弯起一个弧度恰当的笑容，乖巧和出租车师傅打了招呼。 生活总要继续，她要依旧乐观。 宜城的风总是柔和的，顺带着将那点探出头的想法也吹跑了。 白梦也靠在后座上，感受微风轻轻勾起她的发丝，心里也静了不少。 等回到家收拾完积累许久的灰尘后，白梦也感觉全身都快要散架，顾不上吃饭就窝进了大床里。 到了熟悉环境后，睡眠质量总会高一点，等白梦也有意识摸起手机看时，已经晚上六点了。 迷迷糊糊伸手想拿水杯喝水，却摸到了床头柜上那一把牛奶糖。 睡久了脑子还有点懵，白梦也在床上缓了一分钟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回了宜城。 她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用冷水冲了把脸后才清醒过来。 睡觉的时候没感觉到疼，现在起来看到床单上零零落落的血迹，她反应过来应该是收拾房间的时候不小心将伤口撕开了。 更不巧的是，她找了一圈才发现，破裂的伤口在她的肩胛骨处，她自己根本没办法上药。 白梦也独自一人在沙发上静坐了五分钟才去找药箱。 生病之后她对疼痛的感知已经降到最低，但当她走路不小心撞到桌腿，再次碰到脚踝处的伤口时，白梦也还是没忍住疼的一激灵。 那股子压不住的，从心底蔓延的自我否定又冒了出来。 她长长叹了口气，决定还是先给伤口上药。 她今早提出出院时医生并不赞同，说很多伤口自己没法处理，但最终还是没扭过她。 不出所料，肩胛骨处的伤口并不好碰到，半瓶碘伏下去，却一点都没沾上。 脚踝和肩胛骨传来的阵阵疼痛让白梦也的情绪值逐渐降低，她开始不受控制地往负面去靠。 等第五次上药失败后，白梦也突然特别委屈。 正茫然无措时，门铃响了，她看了眼刚刚才支付的外卖订单的时间，应该没这么快的。 披好衣服，白梦也走到门口，不知道是不是幻觉，她听到了小爪子抓门的声音。 第113页 白梦也透过猫眼往外望，许是有感应似的，谈时琛也恰好抬眸望了过来，两人隔着木门，无声地对视。 一股莫名的情绪开始流淌，明明是最不想看到的人，白梦也却忍不住红了眼眶。 第65章 追她 “最重要的东西弄丢了，我得回来…… 在开门与否中纠结了很久, 久到门铃第二次被摁响时白梦也才拉开门。 比谈时琛反应更快的是怀里的花饭，小家伙半年多没看到白梦也了，门刚一开就往她身上扑。 谈时琛懒懒啧了声, “白眼儿狗，姐姐身上有伤，不能乱扑。” 这种温柔美好的氛围瞬间将白梦也带回到元旦的时候, 她立刻垂眸压下那股情绪，语气淡淡, “这么晚了, 有事吗？” 猩红的血液顺着骨感的背脊一路往下, 低落在米白的大理石上, 像是盛开在寒冬的朵朵梅花, 妖艳无比。 谈时琛皱眉道：“伤口扯开了？” 白梦也将外套拢了拢，没回答这个问题, “有事吗？” 看地上的血量，伤口已撕裂一段时间了, 谈时琛将花饭放到地上，拉过白梦也的手腕往屋内走, “医药箱…” 话说到一半, 他看到了散落在地上的碘伏和棉签，白梦也也在此刻将自己的手腕抽离出来—— “我自己处理。” “我帮你。” 两人的声音同时响起, 谈时琛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直接闯了进来，“我不该直接进来, 我帮你处理完就离开。” 男人音调偏低，低沉悦耳，像是在哄人，根本容不得你拒绝。 血液染透了她的白色衬衫, 衬得皮肤更加白嫩，她摇头道：“没事，不方便。” 望着后背那一抹红，谈时琛眉间皱得更紧，“我开车带你去医院。” 密密麻麻的疼痛感犹如一根根细小的银针在扎你的后背，碘伏也只剩最后一点了。 白梦也刚想说什么时，门铃响起，谈时琛去开的门，是送外卖的人，恰好是一位女生。 谈时琛从她手里接过外卖，客气道：“她受伤了，能请你帮忙上药吗？” 怕她拒绝，他补充道：“后面订单的损失我来承担，这样可以吗？” 虽然被谈时琛颜值帅到的下一秒就失恋了，外卖小姐姐依旧点头，“没问题。” 这似乎是能想到的最好的解决办法，白梦也将人请了进来，“麻烦你了。” 去到客房，女孩子从白梦也手里接过棉签，手法十分娴熟，听她介绍才知道，自己叫小晨，本身是大四的医学生，现在毕业了没什么事，才想找一份外卖的兼职赚点外快。 她的声音很有感染力，白梦也无意识放松下来，笑说：“真是麻烦你了。” “不麻烦的。”贴好纱布，小晨真心地说：“你男朋友好帅啊！” 白梦也摆手道：“他不是我男朋友。” “嗯嗯嗯。”小晨根本没听清她说的什么，“是的，我也想有这样的男朋友。” “……” 白梦也没有再解释，等上完药出去，谈时琛已经和外卖平台协商好，他扯起唇角笑说：“今晚谢谢你，平台那边都协商好了。” 小晨摇头，“不用谢，这家店的情侣套餐很不错，晚餐愉快。” 说完这句话小晨就走了，留下一脸问号的白梦也。 她秀眉微皱，“我什么时候…” 说着拿出手机去订单界面看了眼，单人套餐和情侣套餐连在一起，她加入购物车时不小心点错了，选成了情侣套餐。 右上角甚至还标红了一段话 ——吃了此套餐，生活会99，今天就生娃，娃娃遍地走。 “……” 被白梦也脸上的复杂情绪逗笑，谈时琛懒懒道：“太可惜了，只能一起吃了。” “……” 白梦也瞥了眼情侣套餐的内容，确实不是一个人能吃完的，她认命道：“那就一起吃吧。” 帮了忙总归要谢谢的。 白梦也点的是一家很有名的日料，风味独特的芥末酱更是吸引了一大票食客。 两人一狗，这种氛围下，白梦也吃饭有些心不在焉，寿司看都没看就往嘴里塞，连沾了一大坨芥末酱都没发现。 白梦也动作太快，谈时琛都还没来得及制止她就咽了下去，他闷笑了声，立刻起身给她倒水。 白梦也吃不得芥末，一吃就会剧烈咳嗽。 谈时琛意料之中的咳嗽声没有传来，白梦也咽得面无表情，根本不像是在吃曾经最讨厌的东西。 “小也。” 白梦也注意到谈时琛意外的表情，“怎么了？” “这个芥末很呛。” 五官减弱，对食物的容忍度增加，白梦也知道这是抑郁症加重的缘故，她随便扯了个理由，“这个芥末我能接受。” 虽然奇怪，见她不想多提，谈时琛也就没继续这个话题，“你喜欢狗吗？” “……” 白梦也被这话呛了一下，“…还行。” 谈时琛低低笑了声，丝毫没觉得自己接下来说的话有点得寸进尺了，“花饭呢，可爱吗？” 白梦也与窝在沙发边的花饭对视了一眼，小崽子最近伙食明显不错，胖了一圈。 她点头，“嗯。” 谈时琛开始劝说：“鹿城那边的训练结束了，接下一段时间会在宜城继续，白天可能得麻烦你帮忙照顾花饭？” 第114页 帮忙照顾狗，那两人每天都会产生交集，白梦也不愿意，“我还有课。” 谈时琛勾起唇角，眼里泛着细碎的光，笑得有些妖孽，“走的时候刚好碰见你老师了，他说你请了两周的病假。” “……” 白梦也问：“不能带去车队？” 谈时琛笑说，“那可不行，它最喜欢你。” 说这话的时候，谈时琛故意将尾音拉长，像是爱人间的呢喃，暧昧又缱绻。 见白梦也态度松动，谈时琛持续输出，“花饭也挺可怜的，你看它见到你多开心。” 话音刚落，花饭还很配合地呜咽了声。 “……” 像是做最后的冲击，花饭摇着小屁股走了过来，用毛茸茸的头轻蹭白梦也的小腿肚。 细碎的麻意顺着皮肤一路往上，白梦也没忍住弯起唇角，她俯身揉了揉花饭的头，话确是对谈时琛说的：“就这么一次。” 谈时琛懒懒嗯了声，“好。” 吃完饭，谈时琛说要去收拾一下花饭的东西。 白梦也嗯了声，以为他要下楼去车里取时，就见他径直走向了隔壁，那间半年无人开启的地方。 谈时琛刷开房门，从她这个角度看过去，屋内干净整洁，摆放与半年前无异。 入户处熟悉的花瓶，客厅整面墙的赛车模型，沙发背后的挂画… 一切的一切似乎都在提醒她，一切都没有变。 封存的记忆如潮水般向她涌来，白梦也扶住门框，看着谈时琛一步步朝她走来。 当初走的这么果断，现在回来的这么自然，就好像所有事情都掌控在他手里似的。 白梦也手指掐进肉里，声音冷了下来，“不是搬走了吗？” 探照灯恰好亮起，灯光从谈时琛的身后倾斜而下，给俊朗熟悉的面容打上一层朦胧的光影。 ——“最重要的东西弄丢了，我得回来找。” 第66章 护短 “我放在心尖上的，自己都他妈舍…… ——“有些东西弄丢了, 得回来找。” 说这话的时候，谈时琛尾音拉长，懒散而又缱绻的, 偏偏他还不觉得这是一句过界的话，嘴角淡扯着，就像讨论天气般的自然。 男人视线灼热, 白梦也不自在地移开目光，像是没听懂这话里的意思, 硬生生把两人之间的界线划开, “说好了, 就两周, 除了花饭之外, 我们不要有其他的交流。” 谈时琛嗯了声，手腕轻晃, “那加个微信？” 他找了一个特别好的理由，“花饭有任何问题, 随时联系，我24小时开机。” 当初分开之后, 白梦也将两人之间所有的联系方式都删了, 连蚂蚁森林的浇水好友都没放过。 白梦也皱眉，觉得这人在得寸进尺, “不用了，不会出什么事的。” 谈时琛眉梢微抬, 也没勉强，“行，花饭今晚还是跟我，明早我把它送过来。” “好。” 谈时琛走后, 屋内重新恢复安静，刚刚待过的地方似乎还残存着似有若无的木质香味。 白梦也窝到沙发上，环抱着自己的腿，感觉这一个晚上都过得糊里糊涂的。 之所以瞒着谈时琛从鹿城回来，就是不愿意和他有过多的牵扯。 但现在，白梦也望着窗外婆娑的树影，感觉一切的发展都不受控起来。 这一夜，光怪陆离却又不断变化的梦境不断在白梦也脑海里穿插着。 在葬礼上和谈时琛初见的雨夜，多年后相遇仿佛看不见尽头的清吧长廊，谈时琛为她出头的那条破败小巷… 之前经历的一切都如电影般的，一帧帧的浮现，所以当第二天门铃声响起时，白梦也一时间没有分清这是梦境还是现实。 直到门铃声再次响起时，她才迷迷糊糊地掀开被子，打开门与谈时琛四目相对的瞬间，白梦也立马清醒，“嘭——”的一声将门关上了。 宜城这段时间温度升的很快，她穿的是吊带睡衣。 等她洗了把脸清醒过来，回忆起昨天发生的事时，已经过了五分钟。 白梦也随便扯了件睡袍，再次开了门。 小姑娘应该是还没睡醒，眼皮懒懒耷拉着，几缕碎发不听话地飞了起来，与平时淡淡的样子相比，多了几分俏皮。 银色绸缎睡袍勾勒出凹凸有致的身体，领口微敞，春光微露惹人瞎想，偏偏一张小脸儿十分清纯，纯与欲的激烈碰撞，就连花饭都看直了眼。 谈时琛喉结微滚，还是那副不着调的模样，眼神却暗了几分，“车队有点急事，必须得我赶过去，所以比昨天说好的时间早了一个小时。” 白梦也看了眼墙上的挂钟，昨天约的九点，现在时针刚刚划过八。 她没所谓地摇摇头，“没事，东西放门口就好。” 顺带着将花饭从他怀里接了过来。 白梦也微凉的指尖划过谈时琛温热的手背，冰与火的交融，谈时琛舌尖没忍住顶了顶上颚。 他像是真的只是来送花饭一样，叮嘱完一些要注意的点后就走了。 谈时琛走后，白梦也将花饭搂了起来，露出了这么长时间以来第一个真诚的笑容，“好久不见呀。” 花饭像是听懂了她的意思，毛茸茸的脑袋立马靠了过去，还嗷呜了一声。 因为花饭的到来，白梦也拉开了许久未动过的窗帘，在阳光处给她搭了个小窝。 第115页 原本枯燥乏味的日子，也仿佛因为这个小家伙，发生了一点改变，白梦也感觉自己麻木许久的心被蒙上一层暖意。 这也是很久以来，她觉得时间在正常走动的一天，往常生病的时候，一分一秒的流逝都觉得难熬。 快到中午的时候，白梦也难得有做饭的兴致，将面煮到锅里之后，她小跑到阳台，将谈时琛带来的狗粮放到花饭的盆中。 等花饭吃到一半的时候，白梦也煮的肉丝面也好了，她特意端着碗去了阳台上，一人一狗面对面吃着饭，阳光暖洋洋的，白梦也笑得眉眼弯弯，连发丝都散发着愉悦的气息。 许是到了新环境的缘故，花饭看上去也十分兴奋，见它吃完碗里的，白梦也揉揉它的脑袋，“只能再吃一点哈。” 花饭蹭蹭她的手心，似乎在说好。 吃完饭，白梦也打开投影仪，选了一部最近很火的动漫，她将花饭的小窝挪了进来，两人紧紧依偎着，看完了整部影片。 不愧是登上评分榜首的影片，笑点和泪点都在，白梦也难得感受到了自己的情绪波动，她似乎又可以从影视作品中吸取力量了。 这个发现让白梦也一下午都飘忽忽的，仿佛一个再次抓住稻草的病人，极度地想摆脱混沌之境。 太阳西斜，屋内散发着太阳独特好闻的味道，花饭也一动不动地趴在地上，眼皮重重耷拉着。 白梦也是在快到傍晚才发现花饭不对劲的，它懒懒趴着，怎么唤都不动，原本软乎乎的肚子也变得硬硬的，看起来十分痛苦。 多次呼唤无果，白梦也慌得不行，她抖着手拨出了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接通的瞬间，她听见谈时琛懒懒笑了声，“吃饭了吗？” 很轻松的语气，像是熟悉恋人之间的轻声呢喃。 白梦也望着瘫在地上一动不动的花饭，声音压抑着痛苦，“谈时琛，花饭…出事了。” 等白梦也按照谈时琛说的赶到宠物医院时，是一位叫邱晨的护士接待的，她看见抱着花饭的白梦也明显一愣，“你是？” 白梦也慌乱到没注意她语气里的不善，只是重复着花饭不舒服的症状，“麻烦您帮忙看看，它有点不舒服。” 邱晨动作轻柔地将花饭接了过来，态度却很冷，“在外面等着。” 检查进行到一半时，谈时琛赶到，一身简单的白T黑裤，却挺拔肆意地让人挪不开眼。 他从出现的那一刻就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唯独他满眼期待的人没注意到他。 邱晨瞥见谈时琛看到白梦也那一瞬间的眼神，焦急担心逐渐被心疼代替，她垂在白大褂两侧的拳头无意识收紧。 谈时琛走到白梦也面前，缓缓蹲下，柔声叫她，“小也。” 白梦也刚刚才看到谈时琛留的那包东西里有一个记事本，上面写的注意事项，有一条明明写清了不能喂多。 而她却因为私人原因排斥去看，把花饭害进了医院。 她微不可见地一抖，语无伦次地解释道：“我看它喜欢吃…我一时没注意到…我…” 白梦也的指尖狠狠掐进肉里，眼眶泛红，“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照顾不好的内疚和抑郁症带来的自我否定感犹如一股浪潮，狠狠将她淹没。 白梦也手指微颤，她知道自己干了很不好的事，她感觉自己就是一个一无是处的废人，她怎么什么都做不好啊…连唯一能陪她呢花饭都照顾不好… “都怪我，我应该仔细看你发的东西…我不该因为自己的原因就这么不小心…” “真的很对不起…” 就在她反复自我否定时，白梦也紧紧缠绕的十指上覆上一层温暖，谈时琛微沉的声音夹杂着温柔—— “小也，这不是你的错。” 像是划破黑暗深渊的一道利刃，白梦也感觉看不到尽头的混沌中透进来了一束光。 她抬眸望着谈时琛，刚想说什么的时候，被另一道不耐烦的声音打断—— “结果出来了。” 谈时琛轻啧了声，他手撑着膝盖起身，有些不耐烦，“是什么问题？” 邱晨没回答这个问题，还是借着和谈时琛仅有的几次因为花饭产生的交情看向白梦也，“以后什么都不懂就不要养狗啊，看把我们花饭弄成什么样了啊！” 白梦也眉间微皱，思绪的混沌让她只能下意识否认，“我没有…” “请问。” 谈时琛将白梦也护在身后。懒懒笑了声，他抬眸望着出声的护士，眸中没什么温度，“你是？” “……” 搞了半天，谈时琛连她叫什么都不知道。 见谈时琛望向自己，邱晨立马换上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连笑容的角度都是拿捏的恰如其分的，“我是…” “花饭怎么样了？” 谈时琛还是那副不着调的样子，语气里却带了明显的警告。 邱晨被这种冷漠的态度吓了一跳，却还是硬着头皮笑说：“没什么大问题，就是吃撑了，医生在里面，叫您进去。” 从白梦也描述花饭症状的时候，谈时琛就猜到应该是吃多了，检查结果也证实了他的想法。 医生开药、嘱托一系列步骤走完，谈时琛道谢离开。 还是邱晨送他出去，踌躇好几次，她还是没忍住问出那个问题—— 第116页 “刚刚那位是你女朋友？” 问这句话的时候，邱晨紧张地连呼吸都放轻几分。 谈时琛瞥了她一眼，“对。” “可是她什么都不懂啊…” “她连怎么照顾小狗都不会，怎么配得上你啊，一看就是娇生惯养的大小姐…” “我惯的。”谈时琛这次连敷衍都懒得去了，眸中情绪彻底淡了下来，似笑非笑的，“我女朋友，我惯的。” 他望着独自一人坐在长廊白梦也，嘴角无意识勾起，调子懒懒的—— “所以啊，以后说话注意点，我放在心尖上的，自己都他妈舍不得说。” 第67章 抑郁 “能多难，一辈子时间还不够？”…… ——“我放在心尖上的, 自己都他妈舍不得说。” 话音刚落，邱晨原本苍白的脸色更加难看，她伸手扶着墙, 硬生生挤出一个笑容，“好…好的。” 谈时琛不甚在意地嗯了声后走了出去。 本来这种事他不会放在心上，只想赶快出去看看白梦也怎么样了。 但这种明晃晃的敌意, 他不舍得让白梦也受委屈。 等谈时琛从医生办公室出来，白梦也的情绪才稍微平复一点。 她抬眸看着谈时琛, 轻声问道：“花饭怎么样了？” 被她语气里的内疚刺地喉头发涩, 谈时琛在她面前蹲了下来, 平视她的目光, 一字一顿认真道：“这不是你的错, 不要把所有的问题归到自己身上。” 白梦也微愣，下意识勾起唇角, 努力让语气变得轻快，“我没有, 只是觉得没照顾好花饭。” 可能白梦也自己没有发现，此刻的她就像一个装在玻璃杯里的漂亮娃娃, 看起来脆弱又易碎。 谈时琛不想二次刺激到她, 只得顺着她的话往下讲，“花饭没事, 就是有点吃多了。” 说完还补了一句，“我以前照顾的时候, 也会出现这种情况。” 听了这句话，白梦也紧绷的肩膀明显放松了些，她点点头，“我以后会注意的。” 两人坐在诊疗室外的长椅上, 一时间都没了话，没一会，花饭做好治疗后被送了出来，小家伙有感应似的，立马哒哒哒跑到了白梦也旁边，小爪子搭上她的膝盖，两颗圆溜溜的眼睛盯着她，像是无声的安慰。 白梦也心里一软，轻轻将它搂了起来，将头紧紧埋在它的身边，小声道歉。 谈时琛看着行为小心翼翼的白梦也，眼神晦涩不明。 回去的路上，白梦也眼睛就没从花饭身上离开过，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又让它出了什么事。 谈时琛突然就有些后悔，麻烦她照顾花饭，能增加两人联系之余，他更想在自己没法更进一步时，不让她这么孤单，可现在好像弄巧成拙了。 车队还有事，谈时琛将她们送到楼下就离开了，望着白梦也离开的背影，他突然就想起了进入宠物医院时看到白梦也的样子。 蹲在墙角，小小一只，眸中带着绝望，那是一种本不该属于她的情绪。 或者说这件事不足以激起她这么消极的负能量，好像因为这件事，她就否定了她的一辈子一般。 那是一种陷入漩涡无法挣脱的无力感，这种感情太强烈了，谈时琛搭在方向盘上的手指收紧，他感到一阵莫名的慌。 在回车队的路上，谈时琛将自从两人遇见以来所有的细节都回想了一遍，到了之后立刻大步朝休息室走去。 Arc的人看着谈时琛面无表情地从他们身边经过，一个个都皱起眉头，等谈时琛走进休息室关上门，他们才敢大声讨论—— “卧槽，老大这是是怎么了？被甩了？” “可能是游戏pk输了？” “脚被门夹了？” “……我看你他妈脑子被夹了。” 一向咋咋呼呼的林耀这次反而沉默异常，他望着谈时琛离开的背影，直觉这件事与白梦也有关。 休息室里，谈时琛拨通了林唯安的电话。 对面接得很快，语气熟络，“谈少爷今儿个有空跟我打电话了？” 谈时琛从口袋里摸出支烟，没像以前那般调侃，“现在有病人吗？我有点事。” 作为心理学界最年轻的教授，林唯安长相却是偏妖孽那挂的，一身严肃的白大褂都能被他穿出几分风流气来。 外人也不知道看起来八竿子打不着的他们居然是一起长大的好朋友。 林唯安不觉得谈时琛能有什么正经事，回得也挺随意，“行，你说。” “我有个朋友，她…” 谈时琛在想怎么措辞，“感觉和以前很多地方不一样了。” 这话怎么听都不像是谈时琛能说的出口的，林唯安调侃道：“朋友？你有什么朋友我不知道的，前女友？” “……” 谈时琛将今天发生的事复述了一遍，“她好像将一件事的不利因素无限放大，归结于自己身上，然后陷入无尽的自责。” 对方沉默了好一会，再开口时语气明显严肃了不少，“除了今天，她还有别的状况吗？比如说嗜睡、失眠、厌食等等。” “失眠可能有一点，嗜睡和厌食目前没观察到。” 谈时琛背脊微弓，胳膊搭在阳台的栏杆上，他想到了白梦也家里的布局，“她阳台上堆满了娃娃，总是习惯把窗帘密闭，形成一个完全黑暗的环境，对光很敏感。” 第117页 他回忆起一些细节，“以前从来不吃的芥末酱，现在一次性吃很多也不会觉得呛。” “对，还有酒，以前觉得很难喝的啤酒，现在也能喝。” 林唯安给出今晚的第一个评价：“五官衰退。” “……” 谈时琛皱眉，“味觉在衰退？” “倒也没这么严重，只能说她的感知会比一般人迟钝一点。” 林唯安明显上心了，“她家庭情况呢，和父母关系好吗？” 说完他还补充道：“作为医生，我绝对保密。” 谈时琛嗯了声，牙齿轻衔着烟，右手摸出打火机将烟点燃，烟雾模糊了他眼前的视线，“父母离婚，两边都不管她，尤其和父亲关系很差。” 望到休息室桌面上摆着的五颜六色的糖，谈时琛想起来白梦也随身带的药盒，“她有个药盒，里面装的五颜六色的片剂，我问过，她说是普通的维生素片。” 这一次，林唯安沉默的时间更长了，久到谈时琛手里夹着的这支烟完全燃尽，对方才问：“阿琛，这个人，跟你就是普通朋友吧？如果是的话…” ——“不是。” 谈时琛开口打断了他，将烟重新点燃，“不是普通朋友。” “唉行吧，刚从你措辞的态度我就感觉到了，喜欢的人？” 谈时琛没有犹豫，“对。” “按你这么说，她很可能是得了抑郁症。” 林唯安刚刚之所以这么问，就是不希望自己的好朋友卷入这场病魔中。 卷入一场几乎看不到尽头的漩涡中。 谈时琛眉眼低垂，无声地点头。 抑郁症。 一个在给林唯安打电话前他就基本确定了百分之八十的答案。 做心理医生多年，林唯安见过不少抑郁症的病人，他尽量将症状说得清楚些，“他们最大的问题就是感受不到这个世界的爱意了，而且情绪变得难控，自己都控制不住的那种。” “可能连下雨、扎头发这种小事都会让他们暴跳如雷亦或是泪流满面。” “一些我们看来不算重要的事，但她都会因此特别内疚。” “她应该是一直有抑郁症，而且一直在自主地对抗着，如果说以前的她还能维持人前的乐观，但现在随着病情加重，她似乎也控制不了了。” “她很坚强，但是，站在朋友的角度，我不建议你继续。”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林唯安多方面的向谈时琛说明了这种病情有多难治，但无论怎么说，谈时琛都没搭腔。 说到最后，林唯安啧了声，“怎么回事啊，我说什么你都不说话？” 谈时琛闷笑了声，“你说的跟我想的不一样。” “抑郁症想治愈，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主要看你怎么想，你真的做好准备了？” “嗯。” “可能会花很多时间，而且不一定有回报。” “因为她们感受不到爱意，会非常容易地对这个世界感到失望。” 林唯安叹了口气，“我认识的一对情侣就因为这个原因分开了，太难了，真的很难。” 谈时琛站在休息室的窗边，望着逐渐爬上夜幕的点点繁星，他在想，他还有很多地方没带她去过呢。 他还没有，将她娶到手呢。 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谈时琛懒懒笑了声，语气懒散却压着承诺的厚重—— “能多难，一辈子时间还不够？” 第68章 许愿 “下次来见您，她就是我女朋友了…… 谈时琛回去的时候隔壁房间没有开灯, 放下东西之后他就下了楼，果然在楼下花园看到了白梦也和花饭。 夜幕低垂，暖黄路灯把白梦也的身影无限拉长, 整个人沐浴在光里，安静又美好。 谈时琛懒懒笑了声，想起了刚刚和林唯安的对话—— “真的做好准备了？我可提醒你, 这真的很难很难，很可能最后没结果的。” “不怕, 只要是我, 就能有结果。” 注意到斜后方一直有人在打量她, 白梦也一转头就与男人灼热的视线撞了个满怀。 她牵着花饭走了过去, “花饭好多了。” 小姑娘情绪明显好了不少, 虽然对他的情绪还是淡淡的，但眼里有了细碎的光。 谈时琛半蹲下来揉了把花饭的头, 声音懒洋洋的，“就你会吃, 不知道把大家都吓到了？” 这句话指代意味太明显，白梦也装作没听懂的样子, “你都回来了, 那花饭就交给你了。” 谈时琛从她手里拿过牵引绳，“一起吃晚饭吧。” 今天没把花饭照顾好, 白梦也原本就打算请他吃饭，所以这次很果断说好的时候, 谈时琛意外地挑了下眉。 两人就近选了一家烧烤店，小店装修风格简朴，但胜在味道好，头顶一盏小灯暖洋洋的, 顺带着将白梦也眸中的疏离感都融了几分。 谈时琛将菜单推到她面前，“想吃什么？” 白梦也说：“你点吧，我请客。” 谈时琛轻笑了声，“你放开点，就算是赔罪，花饭也吃不了。” “……” 白梦也轻撇嘴角，好像无论她说什么，对方都能接上。 她看似随意地在菜单上点了几个，“就这些吧。” 这家店他们之前来过，有哪些招牌都已经很熟了，可白梦也偏偏绕过了那些菜，专挑没吃过的来。 第118页 摆明了想跟他划清界限。 这点小心思，谈时琛哪能不明白，他没戳穿，却还是加了几个白梦也喜欢吃的菜。 熟人的缘故，选的菜烤得很快，老板对这对曾经公认的养眼情侣印象深刻，上菜的时候，视线在他们之间转了好几圈。 等菜上的差不多的时候，谈时琛点了一扎啤酒，白梦也以为有自己的份，刚把杯子推过去，谈时琛变魔术似的拿出来了一盒牛奶。 “……” 白梦也有些无语，“我喝啤酒吧。” 谈时琛很正经地嗯了声，“喝醉了可得自己走回去。” “……” 拗不过他，白梦也最终只能端起一罐旺仔牛奶小口抿着。 这家店面虽小，但客流量丝毫不输一些网红店，烤串上洒的佐料有味但不刺激，白梦也难得有些食欲，多吃了几串。 两人吃的时候，花饭就乖乖待在一边，自己玩累了就要白梦也抱抱，小崽子接收到谈时琛好几次警示的眼神都不理，甚至往她怀里靠得更紧。 “……” 怀里一直有一团软乎乎的奶球拱来拱去，顺带着将她一颗心也捂的热乎乎的。 小吃街弥漫着让人舒服的烟火气，白梦也忽觉一阵轻松。 所以当她听到谈时琛问她问题时，下意识地嗯了声，“什么？” 谈时琛看着她，“漫画怎么没画了？” 白梦也握住牛奶的手腕一顿，睫毛轻眨几下后才说：“想休息一段时间。” 事实上，病情加重之后，她丧失了表达欲望，也很难从生活中获取灵感了。 谈时琛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难过，而后懒懒笑了声，“毕竟要给别的画手一点机会。” 没想到是这个逻辑，她没忍住轻笑，却没搭话。 中途谈时琛接了个电话，等他再回过神来，不知道这人什么时候拿了个杯子，把仅剩的啤酒都喝光了。 “……” 白梦也和花饭玩得正欢，谈时琛眼角轻轻翘起，无奈地摇了摇头。 等白梦也吃的差不多，谈时琛借去卫生间的理由去埋单。 给钱的时候老板向他递了支烟，随口瞎扯，“你们没在一起了吗？” 谈时琛闷笑了声，“这您也看得出来？” 老板嘿嘿笑，“以前多自然啊，现在连菜都不敢夹了。” “啧。”谈时琛被老板这调子逗笑，懒懒道：“行，下次来见您，她就是我女朋友了。” 老板兴奋地哟了声，“你小子别吹啊，我可等着了。” 谈时琛笑，“行。” 仅仅一层玻璃之隔的外面，白梦也坐在塑料板凳上，听着周围人喝酒划拳，看着附近小摊前来往的人群，连她自己都没注意到，她眼里泛着细碎的光。 她好像很久没有过这种有烟火气的日子了，久囿于牢笼，她已经丧失了对生活的一切向往，就像在玻璃罩中名贵花朵突然得到了肥料的滋养，她漂浮许久的生活也似乎有了一种实感。 白梦也手撑着下巴，感受着周围人无意间散发的美好，还有些意犹未尽。 直到谈时琛骨节分明的手指在她面前晃了晃，她才缓过神来，甚至嘴角的笑意还没淡下去。 谈时琛望着她红扑扑的脸颊，没忍住勾唇，语气挺欠的，“知道你要给我转钱，二维码已经打开了。” 下一秒就要问多少钱的白梦也：“……” 最终，白梦也还是给谈时琛转了一半的饭钱。 回去的路上，谈时琛望着前面那一抹纤瘦的背影，无声弯起唇角。 在你看不到的地方，我许下的所有愿望都与你有关，所以你一定要快快好起来。 我不舍得你孤独一人在这世间禹禹独行，想带你去看人世间的美好，想让你知道这个世界没有那么不堪，想让你在最普通的烟火气中找到一丝希望。 我们慢慢来吧，反正，时间还长。 第69章 直球 “别听她瞎说，是我自己想来的。…… 两人快走到小区楼下时, 谈时琛接了个电话，语气懒散亲昵—— “怎么了小鬼。” “……” “？” “你来了？” “……” “行，带你玩。” 挂掉电话, 谈时琛快步追上白梦也，接过她手里的牵引绳，“走吗？” 男人微凉的指尖擦过她温热的手背, 白梦也下意识松开手，疑惑道：“去哪儿？” 谈时琛朝不远处抬抬下巴, “你粉丝来了。” 白梦也顺着他望着的方向看过去, 与站在树下大力朝他们挥手的小姑娘对上视线。 是谈弥欢。 谈弥欢也看见了他们, 小姑娘比上次见面时高了不少, 穿着碎花裙, 五官精致白皙，依稀可见将来抽条后的可人模样。 但在喜欢的小叔叔和偶像面前, 谈弥欢还是那个大大咧咧的小朋友，她大步朝白梦也跑来, 最终却因为害羞刹住脚步，声音有些哑, “小也姐。” 两人许久未见, 白梦也也很高兴，眉眼弯弯, “好久没见到我们欢欢啦。” 说这话时，白梦也伸出手轻轻在谈弥欢的发顶揉了一把, 动作轻柔又亲昵，但谈弥欢却悄悄红了眼眶，小声嘟囔，“这都多久了, 姐姐一直没联系过我，是不是早就把我忘了…” 白梦也感觉自己心里柔软的地方被戳了一下，她笑着解释，“不会的，怎么会忘。” 第119页 谈时琛将快粘到白梦也身上的小鬼扯开，“走了，上楼。” 三人一起坐电梯上楼时，白梦也了解到谈弥欢这次是特意来找谈时琛玩的，会在这边呆半个月。 说完这些，电梯恰好到达楼层，白梦也拉起她的手，“有空来找姐姐玩。” 两人相见之后，谈弥欢的视线就没从白梦也身上移开过，听了这话更是眼睛放光，“好！” 这次呆的时间长，谈弥欢的行李也不少，谈时琛两只手一边一个大箱子，等他搬进来放在地上后，谈弥欢给他的第一句评价是：“小叔叔，你不行啊。” “……” 谈时琛瞥了她一眼，“你说什么？” 谈弥欢丝毫不怕他语气里的凉嗖嗖，回忆起刚刚的场景，抱着胳膊认真道：“距离你和小也姐相遇，也过了快一个月，你这个效率确实低。” “我们隔壁班王二胖三天就拿下了女神，三天！” “小鬼。”谈时琛懒懒笑了声，坐到她对面的沙发上，“你，不会也早恋吧。” “我…我没有。” 谈弥欢耳朵瞬间红了，“我没有！” 眼神闪躲几次后，谈弥欢立刻转移话题，“你还是说说你吧，我觉得花饭都比你会。” 花饭像是听懂了似的，开心地摇了摇尾巴，仿佛在炫耀今天和白梦也亲密贴贴。 “……” 谈时琛没打算跟她扯，给她倒了杯热牛奶，随便说了句在努力了。 见他有在努力，谈弥欢搬出了教导主任说的话，“努力就好，只要思想不滑坡，方法总比困难多。” 谈时琛伸手在她脑门上轻弹了下，“别瞎扯，快去睡觉。” 谈弥欢觉得这人还是不上心，她朝他勾勾手，“手机拿来。” “……” 谈时琛解锁完递了过去，看她已经拨出号码，他随口问了句：“跟你爸打电话？” 结果下一秒，谈弥欢甜甜的声音响起，“小也姐，你睡了吗？” 谈时琛：“？” 许是得到对面否定的回答，谈弥欢笑得更开心了，“小也姐，我小叔叔明天有事，但我想去游乐园，你有空陪我一起去吗？” 谈时琛眉梢微抬，看着她继续演。 “嗯，真的不去，就我们两个。” 谈弥欢捏拳做了个Yes拿下的动作，而后说：“好，明天上午十点不见不散！姐姐晚安！” 看完全程的谈时琛闷笑了声，“睁眼说瞎话？” 谈弥欢得意的小表情快要压不住，“你懂什么，先把人骗出来再说。” “而且，我早就想了一个很高明的理由。” 说完这话，谈弥欢还故意问他，“你不想跟小也姐待在一起？” 谈时琛没接话，把她往客房里赶，“确实好吵，快去睡觉。” 谈弥欢被这人的态度整无语了，一路被推回房间时还责备他不懂风情。 很快，客厅内重新陷入安静，谈时琛从酒柜上随便挑了瓶酒，喝到嘴里才发现这是跨年夜他和白梦也一起喝剩下的。 半年前小姑娘红着脸叫他阿琛的模样依旧历历在目，再结合今晚吃烧烤时白梦也明显不如以往的状态，谈时琛叹了口气。 他哪能不知道，如今变成现在这样，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他，他不舍得她独自一人面对，他得加快速度了。 窗外不知何时飘起了小雨，雨滴顺着玻璃窗一路往下，汇聚成的涓涓细流模糊了男人精致的面容，也模糊了他眼里的情绪。 第二天意外的是个好天气，谈弥欢一早起来就在哼歌，眼里的兴奋快要压不住。 虽然昨天没说他今天到底去不去，谈时琛还是不露痕迹地好好收拾了一番，特意选了与平时不同的冷调香水，干净清爽的衬衣黑裤，脖间纽扣散开，平直锁骨若隐若现，额前碎发懒懒耷拉着，在禁欲之上却又添了几分少年气息。 谈时琛从衣帽间出来时，就连谈弥欢都眼前一亮，少女时期正是恋爱心思活跃的时候，她立马猜到了谈时琛的心思，故意道：“没说你今天去啊。” 这点小动作谈时琛压根不放在眼里，他懒懒笑了声，顺着她的话往下说：“我有说今天要去？” “……” 这男人，真没意思。 谈弥欢撇了撇嘴，“走吧走吧，别让小也姐等急了。” 两人下楼时，白梦也已经在楼下等着了。 正是初夏时节，白梦也一身白色长裙，锁骨精致骨干，腰间镂空的设计勾出盈盈一握的细腰，微风吹过，勾勒出长裙下一双又细又长的腿，身后绿葱葱的树叶衬得人皮肤更加细嫩白皙，光是往那儿一站，就叫人挪不开眼。 谈时琛一阵恍惚，树下的纤细倩影与记忆力清吧初见的身影相互重叠。 谈弥欢看了看谈时琛身上的白衬衫，再看向白梦也身上的白色长裙，她的手指无意识缩紧，这是情侣装吧，是吧是吧！ 白梦也伸手跟谈弥欢打招呼，视线与谈弥欢身后的男人相对时，明显皱了下眉。 注意到白梦也疑惑的眼神，谈弥欢笑眯眯地解释说：“不好意思啊小也姐，我小叔叔突然又没事了。” 白梦也：“……” 谈时琛：“……” 这他妈就是你昨天说的很高明的理由？ 白梦也刚想说要不下次再约时，谈弥欢一把挎住了她的手臂，“走啦走啦，票都买了，今天游乐园好像有什么活动，这票很难买的，我也是托了好几个朋友才买到。” 第120页 说着还双手合十，委屈屈地做拜托状。 白梦也看着她手里三张价值不菲的门票，无奈点头，“走吧。” 在白梦也没注意的地方，谈弥欢悄悄在背后给谈时琛竖了个大拇指。 选位置时，谈弥欢没敢太过分，乖巧去了副驾驶，将后座留给了白梦也。 上车之后，谈弥欢身子后仰，一直在跟白梦也分享学校里的趣事，车里有这么个开心果，白梦也也逐渐放松下来。 两人就漫画聊开，时不时发出一阵爆笑，听着身边两人嘻嘻哈哈，谈时琛无声勾唇，眼里泛着细碎的光。 车子开到一半，谈弥欢突然想上厕所，谈时琛将车停在最近的加油站，车子刚停稳，谈弥欢立马冲了出去，白梦也原本想问的要不要陪她去就这么卡在喉间。 怕白梦也不自在，谈弥欢走之前轻咳一声解释道：“我小叔叔也不想来的，被我威逼利诱才过来，姐姐你不用有负担。” 一时间，车上只剩下了两人，谈时琛解释道：“昨晚欢欢骗了你，我也有错。” 白梦也嗯了声，这人声音常常带着不正经的调子，比起解释，更像是来调情的。 谈时琛笑，“今天游乐场有漫画节的活动，可以去看看。” “嗯。” 白梦也说：“欢欢喜欢这些，你陪她来是应该的。” 听了这话，谈时琛眉梢微抬，尾音拉长，暧昧缱绻，“别听她瞎说。” 白梦也下意识偏过头，与目光灼热的男人对上视线，她听见他重复说：“别听她瞎说，是我自己想来的。” 第70章 冒险 “我来晚了，你能不能再给我一个…… ——“是我自己想来的。” 说完这话, 谈时琛丝毫没觉得有不对的地方，抬眸望着她，阳光透过玻璃窗洒到他的身上, 给锋利精致的五官打上一层金色的光影，再配上眼里细碎的笑，活脱脱一个男妖精。 勾人得紧。 白梦也不甚在意地哦了声, “这样啊，原来你也对漫画挺有兴趣。” 不接话茬, 反将一军。 “……” 谈时琛闷笑了声, “行, 小也说什么都行。” 白梦也不明白, 就一个晚上而已, 这个男人为什么突然像吃错药一样，说什么话都这么直接。 不知道是今天温度高还是怎么的, 白梦也莫名觉得耳廓有些烧。 游乐园在郊区的缘故，等三人赶到时, 时间已经过了十二点。 就如谈时琛所说，今天游乐园果然在举办动漫相关的活动, 就连他们选的餐厅, 里面也都是各类漫画人物的周边。 白梦也甚至看到了粉丝自发组织的自己漫画的周边展览。 她站在展位前，望着曾经在她笔下创造出的一个又一个被人们熟知且喜爱的漫画任务, 忽然觉得眼眶发热。 因为现在的她，再也画不出来了。 就在白梦也陷入混沌之际, 她听见男人低沉磁性的声音在她耳边炸开—— “不管过去怎么样，最重要的是现在，对吧。” 这句话是她最有名的一本中男主角的台词，此刻从谈时琛的嘴里念出来, 倒有这么几分味道。 也不知道是意有所指还是就单纯的读一读。 白梦也轻笑了声，她拿起旁边放的纸笔，在上面写下属于梦野的祝福后，她悄悄将将纸条放进了展位中间。 就在白梦也离开不久—— “我草，是梦野大大的签名，她今天也在现场？！” “？？真的嘛？？” “卧槽真的是啊！！！” 就与他们十几米相隔的白梦也，听到这话悄悄弯起唇角，原来她依旧可以为别人带来快乐。 到底是小孩子，正式玩项目时，谈弥欢满眼放光，拉着白梦也到处乱逛。 都是不恐高的人，两人手拉着手把园区内大半的游乐设施玩了个遍，而谈时琛很自觉的负责拿包递东西。 等两人第三次从海盗船下来时，谈时琛在两人面前半蹲下来，谈弥欢刚想说好渴时，就听见他望着白梦也问：“喝饮料吗？” “……” 白梦也很自然地搂住谈弥欢的肩膀，“渴吗？” 得到对方肯定的回答后，谈时琛轻笑了声，“行，等着。” 谈时琛去买饮料的间隙，谈弥欢似不经意地问道：“小也姐，你和我小叔叔闹矛盾了吗？” 白梦也笑，“没有哇，怎么这么问？” “就是…”到底还是小孩子，想不出什么花里胡哨的话，谈弥欢只得实话实说，“今年年初的时候，我们家一致认为小叔叔变了很多。” “他这个人，平时看着懒洋洋什么都不在乎的，可是我爸说，小叔叔是心思最细腻的人，他什么都知道，但他不想让大家担心，难过的情绪都是一个人藏着。” “但是那段时间，小叔叔变得爱笑了，就连我都觉得他好像轻松了不少，就像动画片里被封印的小兔子一样，小叔叔突然就解除了那层封印。” “后来州市出事后，我小叔叔回了趟宜城，再见他时，他整个人就变了。” “最开始一段时间他过得很不好，连跟我们出门都是心不在焉的，经常一个人放空发呆喝酒，我爸都差点把他拉去看医生。” “后来不知道因为什么，小叔叔就飞去了鹿城，再见他就是现在了，状态比之前好多了。” 第121页 “我能感觉到小叔叔是因为什么人产生这样的改变，所以我在想，这个人是不是小也姐。” 白梦也睫毛轻颤，这个点刚好是两人分开的日子。 无论是否见到宋凛，是否听到以他为视角说的那些话，白梦也对那段时间谈时琛突如其来的转变依旧的原因依旧保持怀疑态度。 一种似乎快要接近真相的紧张感将她包围，白梦也手指都甚至有些抖。 她听见自己开口问道：“能告诉姐姐，是出什么事了吗？” “我小叔叔以前最好的朋友，死了。” 园区的另一边。 漫画展的缘故，今天参观游玩的游客比平时多了好几倍，多家卖饮品的地方纷纷告罄，谈时琛走了将近一公里才找到这么个卖奶茶的地方。 排到谈时琛时，他点了这家的招牌，但视线依旧停留在菜单上。 卖奶茶的小姐姐在看到谈时琛时眼睛明显亮了几分，刚想趁机搭几句话时，就被他下一句给劝退了—— “算了，一杯牛奶，一个情侣套餐。” “什、什么？” 谈时琛懒懒笑了声，“给女朋友买，有问题？” “没、没有…” 等谈时琛拿到饮料回去时，他发现白梦也明显沉默了许多，他递给谈弥欢一个询问的眼神，后者耸耸肩，表示没事。 看着袋子里装了三杯，谈弥欢原本想随便递给白梦也一杯的，但拿出来的下一秒就被谈时琛摁住了。 他眼角微微翘起，语气还挺正经，“小鬼，旁边那杯才是你的。” “？” 谈弥欢不解，“不都是奶茶？” 对于两人的嬉笑打闹，白梦也自始至终没参与，安静将奶茶接了过来，表情淡淡但比平时多了几分别的情绪。 但面对谈弥欢的热情，白梦也依旧有求必应，玩了几个柔和的项目后，再往前走，出现了一个被人群包围住的地方。 身边的人都热热闹闹的，白梦也却只觉得一股气闷在喉间，上不去也下不来的，白梦也感到一阵烦闷。 这种烦闷在路过奶茶店，发现谈时琛递给她的明明是情侣限定里的另一杯后更加明显了。 “小也姐…” “嗯？” 在谈弥欢唤她不知道第几遍时，白梦也回过神来，“怎么了？” 顺着谈弥欢的视线往前看，白梦也晦涩的眼神多了一丝明亮。 在奖品区摆放的是卡米扣的绝版绘本。 准确的说，是曾经陪她走过黑暗时期画家的绝版绘本。 但这股兴奋在看到一旁的获奖要求时消失的一干二净—— 三十米高的跳楼机，需要挑战者连续乘坐三次。 今天是漫画主题，来的也都是各位大大的漫画迷，大家都心知肚明卡米扣的绘本有多难买。 ——“我靠就一本漫画？” ——“别瞎说，这本是绝版，很难买到的。” ——“可是这他妈也太高了…” 白梦也听到了旁边小情侣的对话—— “老公，我也想要…” “要个屁，上去我就死了。” 可能没有人知道这位画家对白梦也的影响程度有多大。 最难的时候就是靠着这个画家分享的日常过下去，只不过后来他也因病去世了。 在谈时琛出现之前，他曾是她灰暗生活中唯一的光。 但这一点，除了她没有人知道。 三十米的高空，白梦也光只是站在下面往上看，双腿都有些发软。 她自己不敢，不会也不想有人替她冒险。 就在她准备说我们走的时候，一道男声在人群中懒懒响起，“我来。” 白梦也手指微颤，转身与谈时琛带着笑意的眼神对上视线。 “小叔叔你疯了？？” 谈时琛恐高的程度堪比小孩子被狗追，更何况高达三十米。 “没事，就玩玩。” 说完就在工作人员的指引下走了上去。 白梦也抬眸看着他，两人隔着人群相望，她看见他对着自己笑了下。 深情的，缱绻的。 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感将她包围，周围人的尖叫声更是划破天际—— “卧槽好敢啊。” “我好迷惑，这样的男人为什么只是让我遇见，而不是推到我的怀里？” “……” 白梦也不知道站在下面的自己是什么感受，她的视线随着跳楼机上上下下，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看着谈时琛接过工作人员手上的绘本。 男人脸色苍白，但眸光亮亮的，一步步朝她走来，“我记得你以前说过，这本是你最喜欢的漫画。” “我之前找了好久，没想到藏在这儿。” 说完这话，谈时琛还懒懒笑了声，眼角边的那颗泪痣在在路灯下仿佛璀璨星辰，熠熠生辉。 他望着她，仿佛看着他独藏的巧克力，“补晚了，希望还来得及。” 其实他的言外之意是—— “我来晚了，你能不能再给我一个机会？” 第71章 醉酒 “当时走的那么果断，现在为什么…… 天色渐晚, 夜幕低垂，散落的星星爬上夜空，携带着聚光灯从他背后倾泻而下, 白梦也甚至能清楚的看见他额前的一层薄汗以及略微发白的嘴唇。 男帅女美的组合总是引人注意，更何况其中一人还拿下了今晚的大奖。 第122页 没过一会，有隔得近围观女生开始起哄, 到最后居然演变成了求婚现场，“嫁给他！嫁给他！”的起哄声一浪高过一浪, 白梦也被围在中间, 手指收紧, 呼吸有些不稳。 赶在事情失控前, 谈时琛将两人护在身后, “谢谢大家，私事就不打扰大家了。” 原本以为碰到了求婚现场的围观者发出了唏嘘声, 逐渐散开，为他们让出了一条离开的通道。 走出人群, 白梦也有些发白的表情有了好转，谈时琛拧开一瓶水递过去, “还好吗？” 望着白梦也微皱的眉间, 谈时琛眸色晦暗几分。 许是看出几分不对劲，谈弥欢乖乖站在一边, 没有讲话。 冷水入喉，白梦也清醒了几分, 她没看那本原来她最想得到的绘本，只是说：“走吧，回家吧。” 回去的路上，谈弥欢累到睡着, 车上的氛围淡如水雾。 谈时琛好几次想开口，却又被白梦也明显低落的情绪给劝退回去。 他能感知到从买奶茶回来，她的状态就发生了变化，但在没有明显的证据下，他不能贸然询问。 等到车子偏离主干道快到便利店时，白梦也突然出声，“我在这儿下吧，去买点东西。” “我陪你。” “不用。”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也不知道是谁先预判了对方的预判。 谈时琛偏头望了她一眼，与白梦也淡漠的眼神对上视线。 最终还是只能将车子靠边，“注意安全，回家…”发个消息。 还没等他说完，白梦也就拉开车门走了下去，没有多给他一个眼神。 谈时琛望着孤零零躺在中控台上的绘本，无声扯唇。 没事，慢慢来。 等白梦也从便利店出来时，夜幕已将这座城市完全笼罩，橙色的路灯将她纤细的身影无限拉长，增了几分无人知的寂寥。 等走进小区，白梦也找了个没人的长椅坐下，手腕上挂着的塑料袋与地砖摩擦发出轻微的刺啦声，衬得四周更加安静。 还没等她从袋子里拿出啤酒，一旁的手机轻微震动了下。 拿起手机的瞬间，她顺便用另一只手从口袋里捞了瓶酒，解锁一看，消息来自谈时琛—— [到家了吗？] 白梦也知道自己不回，对方可能直接找上门去，于是睁眼说瞎话—— [嗯。] 她等了几分钟，对方果然没再打扰。 白梦也将手机关机，仰头灌了几口酒。 微风吹过，柔软的裙角扫过小腿，勾起阵阵酥麻，也勾起了夜晚谈弥欢跟她说的那些话—— “这些是我爸和小叔叔聊天时我偷听到的。” “那位叔叔叫周生淮，和小叔叔是多年的好友，我小叔叔这个人看着懒懒散散，其实心里藏着很多事。” “奶奶是因为生小叔叔难产死的，小叔叔小时候又被送到了乡下的学校，很长一段时间没和大家生活在一起。” “后来就遇到了周叔叔，两人关系特别好。” 小孩子看待问题总是爱恨分明的，面对背叛过自己小叔叔的人，谈弥欢话语里带着明显厌恶，“但他是个坏人，他因为钱想害小叔叔，结果差点把自己害死。” 当时说到这件事时，几乎是立刻，白梦也想到了当年流传的那段旧闻—— Arc战队队长和领航员不和。 谈弥欢没注意白梦也的恍神，继续说道：“周叔叔的爸妈很过分…反正很过分…但小叔叔真的很好，这么多年一直照顾着他们。” “明明也不是他的错，但我爸说，他却一直过得很憋屈。” 回忆掐断，周围也不知不觉多了五个空的啤酒瓶。 不知道想到什么，白梦也先是摇摇头，而后轻笑了声。 真相迷蒙。 感情迷茫。 她好像也不知道，要怎么做了。 那个晚上，白梦也喝了一杯又一杯的酒，像是不知道醉一样。 直到买的一满袋瓶装酒被喝完，她才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朝住的楼栋走去。 凌晨两点，谈时琛听到屋外的房门被敲响，一下又一下，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有几分诡异。 还没等他做出反应，房间的门率先被谈弥欢推开，小姑娘明显被吓到了，眼睛红红的，“小叔叔，出什么事了？警察来抓你了吗？” “……？” 谈时琛披上睡袍，动作轻轻地刮了下她的鼻子，“我去看看，你赶紧回去睡觉。” 将谈弥欢安抚好后，谈时琛走去开门，门口的监视器没看到人，倒是依稀闻到了点酒味。 许是有感应的，谈时琛拉开门的瞬间就与站在门口的白梦也四目相对。 比起以往的沉默不语，这一次，白梦也眼里明显多了点别的情绪。 浓烈的酒味在两人之间散开，谈时琛望着眉眼间压抑着痛苦的白梦也，想先将人扶进来，但被她无声的拒绝。 时间像是老电影里的慢镜头，好似被无限拉长，不知道过了多久，白梦也轻笑了声，眼里更多的不知道是悲哀还是遗憾，她问： “当时走的那么果断，现在为什么要回来？” 第72章 怀抱 “我慢慢追，你好好想。”…… ——“当时走的那么果断, 现在为什么要回来？” 第123页 碰到谈时琛内心无意识产生的安全感和不理解他当初离开理由的难过，两种极端情绪将她冲撞地快要喘不过气。 借着酒劲，白梦也终于问出了这个困惑已久的问题。 白梦也轻笑了声, 带着嘲讽，“你这样反复无常，一时兴起, 让我很难做。” 小姑娘哪怕在喝醉的情况下，眼神依旧淡淡的, 将自己内心的想法藏的很好 灯光晦暗不明, 不断交错变化打到两人之间, 像是无形的界线又像是无声的邀请函。 谈时琛内心酸涩得不行, 他哑着声说：“如果我说, 我不是一时兴起呢？” 自始至终都不是。 “不是一时兴起…” 白梦也不知道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双手抱着自己, 顺着墙面缓缓滑到地上，自始至终哈哈大笑着。 脸上的表情最终还是被难过取代, 白梦也依旧笑着的，“不是一时兴起, 那你可真绝。” 谈时琛眸中痛苦的情绪快要压不住, 他弯腰蹲了下来，低声喃喃, “梦梦…” 白梦也摆摆手，“别, 别这么叫我。” 眼泪无声从她眼眶内滑落，这也是重逢后第一次，白梦也在他面前露出了脆弱的模样。 “你不该这样的，不该这样对我, 不该离开的这么果断。” “哪怕你有不能说的原因，你也不能这样的。” “谈时琛。”白梦也很少直接叫他的名字，“你不能这样对我的，你不能将自己的想法强加在我身上，你不能替我做决定。” 也是在这一刻，谈时琛终于明白为何自己买完饮料后白梦也情绪突变，只可能是谈弥欢看两人状态不对，和她说了些什么。 白梦也一直重复着这句话，“不该这样的…怎么能这样呢…” 可能谈时琛自己都不知道，当时的他对白梦也来说，是枯燥乏味生活中唯一的光，可最后，他亲手将这道光掐灭了，还是以一种最无情的方式。 在无数个夜晚，白梦也都是哭着醒来，她无法理解为何身边的人一个又一个地离开了她，一次又一次地抛弃了她。 直到她接受了这个事实时，谈时琛又再一次出现在了她的生活中，并且企图再次进入。 可他自始至终都没问过自己的意见，走得果断，回得也突然。 白梦也摇摇头，“谈时琛，不是所有的事你想做就一定能成功的，至少在我这，我不同意。” 白梦也蹲在墙角边，小小一只，眼眶红红的，谈时琛心疼得不行。 谈时琛叹了口气，蹲下来与她对视，“好，你说不同意就不同意。” “……” 白梦也说完了，挣扎着想要起身，她也不知道自己今晚为何要来，她只知道有些话再不说她就要憋疯了。 哪怕当初谈时琛真的有苦衷，她也要让他明白，有些事不是你以为对就能去做的，两个人之间最重要的是真诚。 这一刻，白梦也自己都忘了，曾经的她也为了不给身边人添麻烦，而将所有的难过独自咽了下去。 理性和感性，最终还是后者占了上风。 可还没等她站起身来，身边人的动作比她更快，一阵天旋地转后，白梦也再有反应时，自己已经被抱起来了。 “……？” 白梦也晕乎乎的，下意识抓住了男人睡袍的领口，却没想到面料柔软的触感之余，更多是灼热肌肤的触感。 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的白梦也感觉自己更烧了，最要命的，是炸开在耳边的清沉笑声。 温柔的、缱绻的、愿意为你付出一切的。 白梦也用仅存的意识做着谈判，“你放我下来。” 谈时琛怕她动作太大摔了下来，将人搂得更紧，嘴上说得挺正经，“嗯，放你下来。” “……” 说着话的功夫，谈时琛将人抱到门前，问都没问，直接在老地方找到了房卡，直接刷卡走了进去，还细心地解释说：“我不乱看，送你回房间我就走。” “……” 谈时琛说到做到，目不斜视地走了进去，将人放到床上后就转身走了。 醉酒后的难受感逐渐将白梦也包裹，头脑发胀，胃里也开始翻腾，整个人好像被扔进了油锅，热的她有些烦躁。 就在她挣扎着想起身去倒杯水喝时，额间忽然覆上一层冰凉，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撞进了男人担忧的眼神。 她问：“你不是走了吗？” 谈时琛动作轻柔，耐心地替她擦脸，“小也在这儿，我不走。” 亲昵的、哄小孩儿似的语气，对她这种醉酒的人很受用。 不知道为何，白梦也下意识眼眶有些发热，她别开眼，莫名觉得委屈。 酒意上头，白梦也感觉自己的意识也开始迷离，她坚守着最后的底线，“谈时琛，不是你追我，我就一定要同意的，我不愿意同意。”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听了那些话，谈时琛今晚比平时沉默许多。 他没急着回答这个问题，将人扶起来，把冲好的蜂蜜水递到嘴边，“喝点水，不然明天起来会头痛。” 意识涣散，白梦也乖乖地小口抿着蜂蜜水，就算喝的慢，谈时琛也不催，看着她小猫似的，将一杯水缓缓喝完。 就在白梦也入睡的前一秒，她感受到有人替她掖好被子，顺带着将脸颊边的一缕碎发别到耳后，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炸开，顺带着撞得人胸口发麻。 第124页 她听见他说—— “我知道，我们不着急。” “我慢慢追，你好好想。” 第73章 轻吻 “我们之间，永远是我输。”…… 许是这句话真的起了安抚的作用, 话音刚落，白梦也偏过头沉沉睡了过去。 屋内依旧是窗帘紧闭，一点让月光溜进来的机会都不给。 谈时琛望着睡觉都明显没有安全感, 眉间紧皱的小姑娘，酸涩地扯了扯唇角。 他顺势靠在床边坐了下来，坐下来后他才发现和元旦后那次坐的是同样的位置, 只不过上一次是将人推远了，而这一次, 他想将人追回来。 半年前那段黑暗的过往记忆依旧像一只看不见的魔爪, 时不时地会探出头挠他一下, 只不过, 他已经学会调整, 由原来的被过往支配到逐渐占上风。 周生淮对他来说更像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周生淮死后, 所有他原以为自己可以消化好的负面情绪都找上门来。 那时候，没有人看到他心里那根弦已经绷到了最紧, 他像一个找不到方向的孩子，他不知道怎么样做才是正确的, 他甚至没有人去交流。 他像被套进了一个找不到出口的黑箱子里, 看不到任何有关未来的方向。 随心所欲过了二十多年的谈时琛，在面对自己心爱的人, 第一次生出了一种名叫“自卑”的情绪。 他甚至觉得自己会给白梦也带来不好的事情，他觉得没有自己她能过得更好, 他怕自己照顾不好她，所以他采用了一种最简单却又最伤人的方式，他离开了。 总以为离开后两人都能过得更好，但后来才发现没一个过得好的。 重逢后, 面对自己内心一股强过一股的思念和发现对方过得并不如意的时候，谈时琛才发现自己错得离谱。 ——他把他们之间的感情想的太简单了。 就像谈岁淮说的那样，他不能什么都没问就自己做了决定。 这句话他在今晚才真正地体会清楚，他望着眼里满是难过的白梦也，痛苦之余他也终于明白了—— 她需要自己一个解释，一个堂堂正正、大大方方的解释。 而不是这样莫名其妙地离开，现在又莫名其妙地回来。 谈时琛轻轻拉起白梦也的手，虔诚地印上一吻，低沉道—— “宝贝。” “我做错了。” 由于酒精的麻痹效果，白梦也第二天醒来时太阳穴隐隐作痛，她手撑着慢慢坐起来，望着卧室内熟悉的陈设，还有些懵。 印象中，她还在楼下花坛边喝酒，醒来时却在自家床上。 白梦也伸手揉了揉脸，企图想起点什么，手指抚上还有些发烫的脸颊时，潜藏的记忆一晃而过—— 凌晨、醉酒、撒泼、胸肌… 所有的记忆似乎都串了起来—— 她喝多了… 大半夜跑去别人家门口大喊大叫… 她被人抱起来了… 反抗的时候还摸了一把胸肌… 最后还是被人抱回来的… 五分钟后，意识到自己昨晚做了什么的白梦也手指缩紧，一整个脸爆红，她低骂了句，“我靠…不活了…” 她立刻从床上弹了起来，用冷水浇了好几把脸后才稍微冷静了点。 白梦也深呼吸好几次，试图安慰自己，“没事，他一觉起来就忘了。” “对。”白梦也反复点头，“肯定忘了，不是什么大事。” 五秒钟后—— “忘个屁啊…” 白梦也将脑袋埋进一边的娃娃堆里，满是后悔，“…我还是连夜搬走吧。” 冷静下来后，白梦也将所有的酒都收起来放进了一个纸箱子里，纸箱用胶带封好，还在上面写了几个大字—— [狗都不喝。] 为避免见面后的尴尬，白梦也一日三餐都是点的外卖，直到发现家里没有卫生纸了，她才认命地决定要出门。 全副武装准备出门时，白梦也猫着腰，反复在猫眼处确定外面没人后才缓缓开门，而后探出一只脚。 走廊外静悄悄的，完全不像是有人的样子，白梦也长舒一口气，慢慢将整个身子送了出去。 等真正关上电梯门确认确实碰不到谈时琛的那一刻，白梦也才真正放松下来，明明是凉爽的傍晚，她却因为刚刚一套动作出了一身的汗。 本着“速战速决，绝不拖拉”的原则，白梦也在超市二十分钟就选购完了所有东西。 本来已经快到小区门口了，却没想到路过楼下livehouse时，里面传来了一阵悦耳的钢琴声。 如春风过境蕴藏着强大的生命力，也如狂风过后卷起竹林的片片落叶，利刃般地直击内心，让人退无可退。 像是干涸许久的龟裂土地感受到了水源的灌溉，她也感受到了久违的、强烈的心脏跳动。 白梦也不自觉地停下脚步，寻着琴声，她缓缓走了进去。 进去之后才发现，Livehouse不似往常热闹，往常坐满的位置如今空无一人，就连舞台上也留了一盏灯，像是无声的邀请函，仿佛在等一个重要的人。 白梦也以为自己误闯了，刚想后退离开，舞台上钢琴声起，几乎是立刻，她辨认出了是哪一首。 ——strawberrycigarette 他们初见时，清吧里放的那首。 白梦也转身，与台上的人四目相对。 第125页 舞台上灯光很暗，但她还是一眼就捕捉到了他。 婉转动人的琴声在大厅里流淌，时间回到了两人校庆见面的模样。 两人隔着舞台相见，一如当年。 谈时琛还是一样的矜贵挺拔，肆意洒脱地让人移不开眼，只不过这次，他的眼里只有白梦也一人。 眼神里似乎包含着无限深情，也似乎诉说着多种情绪，白梦也不自觉红了眼眶。 琴声停止的那一刹，昨晚的记忆铺天盖地而来，白梦也反应过来，立马慌到要逃。 却不料在转身的瞬间就被人拉住，白梦也头也不敢回，挣扎着想要往外逃。 谈时琛叫她，“梦梦。” 这嗓音太过缱绻动人，白梦也不自觉停下脚步，但依旧背对着他。 搭在白皙腕骨上的食指轻轻摩挲，带着安慰的意味，他在哄她—— “不用跑。” 明明还是那副不着调的嗓音，却温柔得不行。 “不管你做了多少你自认为离谱或者丢脸的事，永远都是我觉得不好意思。” “我们之间，永远都是我占下风，永远都是我输。” 第74章 坦白 “小也，我离不开你。”…… ——“我们之间, 永远都是我输。” 这句话过于直白，直接将白梦也钉在原地，一时间甚至忘记自己想要逃走。 谈弥欢在游乐园说的那些话又浮现在她脑海里, 顺带着，这段时间压抑的所有委屈都冒出头来。 白梦也停止挣扎，她依旧背对着他, “这话是什么意思？” 谈时琛知道她脸皮薄，也不勉强她转过来, 他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选择将曾经的伤疤再次揭开—— “梦梦, 元旦后我遇到了点事, 欢欢应该跟你说过。” “去世的是我曾经最好的朋友, 我们之间的关系并不像外界所说的那样恶劣，相反, 在某种意义上他帮了我很多。” “除了这个，那段时间还发生了不少事, 一时间我突然找不到方向了，我开始怀疑自己, 怀疑自己是是谁, 怀疑自己到底能不能照顾好你。” “那个时候的我太糟糕了，糟糕到我觉得我没办法去和你在一起。” “我知道, 这些都不能成为我随意离开的理由。” “我说这些不是想为自己开脱，是我欠你一个解释。” 一个足够我堂堂正正现在你身边, 陪你一起走过往后的解释。 谈时琛声线偏低，说这些话时，一个字一个字地敲打到她心上。 她也能感觉到谈时琛手掌心的温度顺着她的手腕一路往上，烫的她心口发麻。 重逢至今, 谈时琛从未跟她讲过任何一句为何自己曾经离开的话。 他知道他的小也善良又美好，所以他不想用过去来道德绑架她，他不想说曾经的自己过得有多难，错了就是错了，他只希望追回她的，就是因为喜欢。 因为喜欢他这个人。 “我曾经想说，我一定要做出点什么之后再去找你，但现在哪怕什么都不对，哪怕我如今依旧配不上，我也不想再缓缓了。” 谈时琛轻笑了声，“咱们认识这么久，我好像从来没有正经跟你说过这些。” 白梦也手指微颤，她余光瞥见谈时琛一步步走到她面前，所以一抬头，她就撞进了男人深深的眸光里。 谈时琛背脊微弯，认真地望着她—— “小也，我离不开你。” 他喜欢她，他愿意为了她变得更好，他不想放弃她了。 “以前是我他妈混蛋，你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一向懒散骄傲的人，说起这话，声线也会颤抖。 分开的这半年，谈时琛没一天过得好的，没有一天不是在麻/痹自己的。 他曾以为将最爱的人推开，是对她最好的保护，但如今，他只觉得自己错的离谱。 男人的视线过于灼热，白梦也下意识避开，她没想到谈时琛会说这些，做了深呼吸好几次后才勉强找回自己的声音—— “万一又走了呢？” 斟酌许久，白梦也还是问出了这个她最介意的问题，当初走得这么果断，哪怕有原因，她也没法做到毫无芥蒂。 那如果这次，你又因为某些事反悔了，又走了呢？ 被她话里的小心翼翼刺到，谈时琛不由自主地上前将人拥入怀中，“对不起。” “我不会走，再也不走了。” 我不走，再也不走了。 这句白梦也无数次从噩梦中挣扎着醒来都想听到的话，整整迟了二十多年。 从小到大，白梦也最不缺的经历就是被抛弃，这种满怀希望后再被狠狠抛弃的感觉太难受了。 她真的怕了。 感受到他怀里的温暖，心里不由自主地涌上一股踏实感。 白梦也莫名的眼眶发热，她还是缓缓地摇头，“我得想想。” 从livehouse出来时，不少人都举起手机对着天空，白梦也顺着大家的视线望了过去，随即被眼前的景色所震惊。 大片的火烧云像是打翻了的颜料盘，绚烂又好看。 室外的人声鼎沸让刚刚沉浸在复杂情绪中的白梦也回过神来，眉间也不由自主地皱了起来—— 昨晚摸腹肌，刚刚又拥抱，她突然对自己有点无语，就这么几句话，你就缴械投降了？ 第126页 正想着这些的时候，谈时琛突然伸手拉了她一把，本就在发呆的白梦也顺势倒了过来，额头撞上了他平直的锁骨。 对上她疑惑的视线，谈时琛闷笑了声，“有个小孩儿，差点撞到。” 他们还没有和好，这样的身体接触是不是太多了？ 所以白梦也别扭地清了清嗓子，对谈时琛说：“你刚刚一下子说太多了，我还没反应过来。” “但是最基本的，别对我动手动脚。” 谈时琛被她这副认真的样子逗笑，他挺配合地点头，“行，都听你的。” 说完朝对面抬抬下巴，“走吧，先回家。” 晚霞给他身上镀上一层温柔的滤镜，谈时琛站在夕阳下，懒懒勾唇，望着她笑。 恰好在这一刻，绿灯亮起，见她站在原地不动，谈时琛逆着光，一步步朝她走近。 人流嘈杂的路边，他拉起了她的手，“忘记报备了，那算我犯规一次。” 白梦也还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男人修长有力的手指缓缓与她相贴，而后握紧，将她的小手整个包裹住。 男人缱绻调笑的嗓音在她耳边炸开，“原谅这次，下次牵手之前跟你说，行吗？” 知道她脸皮薄，说完这话谈时琛就安心牵着她过马路去了。 绿灯进入十五秒倒计时，他牵着她，穿过人潮，白梦也感受到了久违的心脏跳动，顺带着耳尖染上一抹红。 在谈时琛看不到的地方，白梦也也悄悄弯了眼角。 在这一刻，她忘记了病魔，忘记了曾经那些痛苦，她满眼只有眼前的人。 哪怕她还没想明白，她依旧害怕未来，但在这一瞬间，她抛开一切，小声笑说：“好啊。” 第75章 照片 “你是我的光。” 这种抛开一切的冲动想法并没有持续多久, 因为刚走到马路对面，她就看到了药店门口摆放的抑郁症药广告。 有一群打扮吊儿郎当的人恰好从两人身边走过，为首带金链子的人往广告牌看了眼, 而后轻嗤一声，“抑郁症，就他妈瞎扯, 给自己的傻逼找理由呢。” 这话一出，身边几个人立马附和—— “是啊, 哪有什么抑郁症, 就是自己不会调节罢了。” “什么调节啊, 就是跟潮流好吧, 都感觉这是什么新奇玩意儿。” “抑郁症就他妈狗屁, 矫情什么呢。” “但你们别说，我姐就抑郁症, 啧啧啧可他妈惨了，姐夫最后受不了了, 你们猜怎么着，离婚了！” “……” 白梦也手掌心微微出汗, 她望着几人离开的方向, 眼神由愤怒逐渐变得落寞。 是啊，她不也是抑郁症？ 谈时琛明显也听到了这段对话, 他微微皱眉，嘴角轻抿着, 从白梦也这个角度看，像是明显的厌恶情绪。 他讨厌抑郁症的人。 ——这是白梦也读出的第一个想法。 像是梦境里的人突然被拉回现实，白梦也猛地挣脱开手。 谈时以为出什么事了，马路边车多, 他将人往身边带了几步，“怎么了？” 晚霞的余光打在谈时琛身上，给他镀上一层金色的滤镜，美好的不像话。 恰好自己站在阴暗处，就像两道永远不能融合的线，白梦也突然觉得很难过。 她摇摇头，挤出一个笑，“没事，不是都说了不要动手动脚？” 谈时琛懒懒勾唇，“行，下次注意。” 夜幕微垂，路灯逐渐亮起，晚风吹过，白梦也发丝随之飞扬，发梢擦过谈时琛衬衫的一角，在这朦胧的夜晚，弥漫出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 ——“一起吃饭吗？” ——“我先回去了。”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谈时琛先是愣了几秒，而后轻笑了声，“不吃饭？” 白梦也缓缓摇头，“有点累，想先回去了。” 她还是拒绝了，哪怕她知道这样的话说出来会煞风景。 谈时琛笑，“好，那一起上楼。” ——他还是和以前一样，什么都为她想。 白梦也垂眸掩去情绪，心里泛起莫名的酸。 下电梯时，白梦也率先告别，正当她准备转身离开时，手腕被一股力道又拉了回去，抬眸就对上了谈时琛泛着笑意的眼神。 硬朗精致的五官隐在晦暗的光下，显得格外有味道，衬衫不知道什么时候散开了两颗，喉结微滚，勾人得紧。 “怎么了？” 白梦也移开视线，莫名有些口干舌燥。 谈时琛没错过她的小动作，嘴上却挺正经，“没事，大晚上的，总得说句晚安吧。” “噢…那” 白梦也以为这话是对自己说的，刚想配合一下时，谈时琛懒懒笑了声—— “我来说就好。” “那——晚安。” 男人故意将尾音拉长，磨人又缱绻。 白梦也敷衍似的嗯嗯两声，脚却不自觉地往阴影处挪了两步。 总不能给他发现自己耳朵红了。 等回到家，哪怕她多次告诉自己要冷静，但一想到刚刚谈时琛在live house说的那些话，白梦也嘴角还是没忍住弯了起来，顺带着眼里也有了一丝生气。 甚至在此刻，她在想，她应该…可以试一试的吧？ 想着这些开心的事，白梦也连自己快撞到药柜都没发现，随着药盒掉到地上的“啪嗒——”一声响，她嘴角的笑容也逐渐凝滞。 第127页 白梦也低头一看，是还没喝完的舍曲林。 ——像是无声地提醒，提醒你是一个病人。 白梦也站在原地，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药盒看了好久，直到眼眶开始发酸，她才弯腰将它捡起来。 将舍曲林放进去时，免不了看到其他各种种类的药盒。 在这一刻，白梦也突破想到了刚刚谈时琛站在晚霞下的样子。 张扬又热烈。 恰好在此时，白梦也收到了心理医生发来的短信—— [小也，最近感觉怎么样？有空记得来复查。] 白梦也感觉喉咙里憋了股气，却还是乖乖巧巧地回复医生消息，刚想说去休息一下时，一抬头就看到了餐厅墙角边一道明显的划痕。 狰狞的，丑陋的。 ——是她发病时控制不住自己摔东西造成的。 刚刚还认为自己可以试一试的想法消失殆尽，接踵而来的，是一股子郁闷感。 他们似乎，还是不一样啊。 为了将自己从负面情绪中解救出来，白梦也逼迫自己冷静，她选择用打扫卫生来转移注意力。 收拾卧室角落的箱子时，白梦也看到了半年前用的旧手机。 上面落了不少灰尘，带着隐隐的故事感。 和谈时琛分开后，白梦也删除了生活中所有与他有关的痕迹，之前那部手机有关他的东西太多，她就干脆换了一部。 她望着边角明显有磨损的电话，还是没忍住将它开机。 本以为会被铺天盖地的回忆所淹没，却没想到开机的瞬间就收到了一个电话。 准备当成骚扰电话挂掉的第四次，白梦也眉间微皱，还是接了起来—— “嗯，我是。” “您确定是我吗？…好，马上过来。” 白梦也到boringboth时店里面只有老板娘一人，从店门打开的那一刻，老板娘脸上就堆起了笑容，热情地迎了上去，“是白小姐吧？” Boringboth是初雪那天她和谈时琛来的韩料店。 白梦也还有点懵，她点点头，“是的，您叫我来有什么事吗？” 来的路上白梦也才想起来，那天他们走的时候办了会员卡，留的就是这个电话，只不过号码后面再也没用过了。 电话里老板娘说有很重要的事跟她说，还发了视频证明身份，推辞不过，白梦也不得不来。 老板娘是自来熟的性格，她默默打量了白梦也一番，满意地点点头，“您还是和半年前一样，没怎么变。” 白梦也长相明媚，是有攻击性的美，偏偏她的性子又是乖软挂的，纯与欲的碰撞，让人欲罢不能。 这也是为什么时隔半年，老板娘依旧对她印象深刻的原因。 察觉出对方没有恶意，白梦也眼角弯弯，“谢谢，不过您找我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老板娘故作神秘，“稍等会，我给你看几张照片。” “好。” 趁着老板娘找照片的空隙，白梦也重新打量起这家店。 与半年前一样，店面的装修依旧温馨，浓浓的韩剧风味。 白梦也不由自主地朝两人曾经坐的位置走去，刚准备迈步，老板娘惊喜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找到了！在这里！” 白梦也原本以为是什么店面宣传照，脑子里连各种类型的彩虹屁都过了一遍，嘴角的笑意却在看见照片的那一刻消失了个彻底。 是谈时琛，坐在他们曾经坐过的位置。 六张照片，同一个人，同一个位置，不同的季节。 照片很明显是老板娘抓拍的，有些模糊，但就是这样，男人眼里的厚重情绪也快要溢出来。 思念，不舍，浓烈。 白梦也错愕地抬起头，“这是？” 到底是过来人，看她这个反应，老板娘就觉得今天这好事她做对了。 她将白梦也拉到一边，温柔地拍拍她的手背，“他每个月都会过来，就在你们之前吃饭的位置，有时候一坐就是一天，” 白梦也握着照片的手腕有些抖，“每个月…都过来？” “也不是。”老板娘说：“有时候一周一次，反正来的频率很高。” “我问他你怎么不在，他只说下次一定把你带过来，但每个下一次都见不到你，直至有一次他喝醉了，才迷迷糊糊地说自己把你弄丢了。” “我觉得你们之间肯定有误会，你们都是很好很好的人，很登对，所以我才想着有机会一定要把你叫过来，让你知道他有多爱你。” “我早就想联系你啦，只不过电话一直没打通过。” 白梦也下意识解释，“不好意思，这个号码很久没用过了。” 老板娘摆摆手，继续说着：“有一次他发现我在拍他，就问我能不能把照片洗出来。 回忆起这一段时，老板娘眼里都浮现出幸福的笑，“洗出来后，他问我有没有笔。” “当时我还不知道他要干嘛，直到我看他写下的那句话，我才明白了。” “他想你了，很想很想你。” 说着，白梦也缓缓将照片翻了过来，上面的字体遒劲有力，不是谈时琛还能是谁？ 看清书写内容的那一刻，白梦也眼眶红了个彻底—— [总有一束光是为我打的，你就是我的光。] 第76章 苦涩 他是她的毒，亦是她的药。…… 第128页 从Boringboth出来时, 望着天边无尽的黑夜，白梦也还有些恍惚。 她低头看向手里的几张照片，脑子里还浮现着刚刚老板娘的话—— “他说这里拥有很多你们甜蜜的回忆, 他想经常来看看。” “时间长了，他也会说几句关于你们的，但都不多, 每当问到你们为什么分手的，他只是把所有的问题往自己身上揽, 说是自己混蛋。” “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 在我看来没有什么能比找到一个爱自己的人更重要的, 更何况你也爱他, 不是吗？” “有什么说清楚不就好了嘛, 还有机会的话就好好说，两人好好的才最重要, 对吧？” 想到这，白梦也脖颈微扬, 将眼里的酸涩压了下去。 还没来得及深想，她叫的车就已经到了, 驾驶座的车窗半降, 司机手里捏了两个菜包，正在拼命往嘴里塞包子, 顺带着说话都有些不清晰—— “姑娘，我刚刚才买了晚饭, 车里有股味儿，你介意的话就取消订单换一辆吧？” 师傅穿着朴素，外套上明显的生活痕迹，干着辛苦的活, 但眼里有光。 希望的光。 话说到一半，车内还响起了小孩子的笑声。 白梦也瞥了眼副驾驶的小妹妹，笑着摇头，“没事儿，就坐您这辆车。” 司机明显松了口气，“诶好好好，太谢谢您了，我这小孩儿没办法，感谢您不介意。” 他没说，自己已经被乘客拒绝了好几次了。 小孩儿很听话，抱着奶瓶乖乖坐着，两颗圆溜溜的大眼睛盯着窗外不断飞逝的风景，时不时举起小爪子示意外面有好玩的东西。 “粑粑…泥看…豪豪完…” 怕吵到白梦也，师傅温和地揉了揉她的头，“芋儿乖，我们小声点，不要吵到姐姐。” 白梦也和师傅在后视镜里对视一眼，她笑笑表示没事。 许是怕白梦也无聊，师傅借着等红绿灯的工夫打开了车载收音机，一段舒缓的音乐过后，主持人开始介绍今天的话题—— “今天的来宾很特别，她是一位抑郁症患者…” 捕捉到后面三个字，白梦也下意识抬眸，刚想继续听听时，司机却立刻将频道调开了，嘴里还念念有词，“抑郁症这个东西真害人啊…那么多好人都因为这去世了…” 与刚刚面对乘客欢快的态度不同，这一次，他眼里的光明显淡了下来。 白梦也发觉他嗓音里压抑着难以发觉的伤痛，似不在意地问了句，“您有家人得了这个病吗？” “什么？” 像是找到一个诉说口，司机沉默一段时间后才点点头，他叹了口气，“是的，我大女儿在高中的时候就得了这个病…” 他陷入了良久的回忆，“等我和孩儿他妈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我们带她去医院看，确诊了重度抑郁…” “我们都不明白这孩子怎么突然就变成这样了，看医生、吃药、休学等等，能试的我们都试了，可是最后…她还是没撑住。” 师傅握住方向盘的手逐渐收紧，眼里仅剩的光也消失殆尽，“她跳楼自杀了，从18楼跳下来的…” “后面没过多久，孩儿他妈也跟着去了…留下了我和刚断奶的芋儿。” 说到这，师傅抬手摸了一把眼角的泪，白梦也顺势看到他手上厚厚的老茧，满满的岁月痕迹。 说完这些，车内陷入长久的安静，白梦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毕竟她自己也有这个病情。 她不是不知道抑郁症带来的负面影响，但还是第一次真真切切地听人说起有关的经历。 虽然抑郁症治愈的案例不算少，但很明显，他们是不幸运的。 “姑娘，我真的很感谢您…” 白梦也没忍住打断他，“您不用这么客气的用‘您’的，我是晚辈。” “好好好。”师傅逐渐缓了过来，又开始咧嘴笑了，“听你的，但还是很谢谢你，芋儿小，我跑车只能带着她，很多人都会介意，我理解他们，但我还是很谢谢你。” 一段话里重复了三次感谢，白梦也笑着摇头，“没事儿，您放心，我肯定给您好评。” 说着话，白梦也将身上仅有的现金偷偷塞进车门边的空盒子里。 被生活重担压制久了的人，面对陌生人的些许善意时总是感动的，师傅连连点了好几次头，“姑娘，你是个好人，肯定幸福一辈子。” “希望抑郁症这东西永远找不上你…呸呸呸，是肯定跟你沾不上边。” “太苦了啊，沾上就太苦了啊…” 话音刚落，车子正好到了小区门口，白梦也弯起唇角，“谢谢您，芋儿肯定能健康快乐的长大的。” 说完，和芋儿挥手再见后白梦也才下车离开。 目送着车尾灯消失在道路尽头，白梦也重重地吐了口气，嘴角的那抹笑容也完全消失。 ——抑郁症，毁了一个幸福的家庭，也将最爱的人狠狠伤害了。 正想着这些，白梦也的余光瞥见对面接上有两道熟悉的身影往这边走着，她立刻转身躲进旁边的小巷子里，望着谈时琛带着谈弥欢越走越近。 谈时琛还是傍晚的那套装扮，微风吹过，依稀可见衬衫下结实紧致的肌肉线条，他旁边站着表情兴奋的谈弥欢，隔远看还以为是感情很好的兄妹俩。 第129页 两人都没注意到躲在门后的白梦也，谈弥欢还在分享着刚刚看到的礼物—— “那个珊瑚手串真的好看，曾外婆一定喜欢！” 谈时琛闷笑了声，配合地点点头，“是好看啊，那你拿自己的零花钱买？” “哎呀。”谈弥欢狗腿似的笑了笑，“这话也太见外了吧，我们什么关系啊。” 谈时琛拖腔带调地啊了声，“准备花我的钱，以你的名义送礼物？” 谈弥欢狠狠地点头，“对！” “对个鬼。”谈时琛懒洋洋摆摆手，“小算盘打的还挺响。” “哎呀…你别这样啊…” 等两人走进小区里，对话声也逐渐变小。 白梦也从巷子里走出，望着两人离开的背影，回忆起刚刚谈时琛明显轻松愉快的语调。 那是和她交流时少有的状态。 她拿出韩料店老板娘给她的照片，翻看好几次后逐渐明白一个道理—— 他依旧是那个热烈张扬的少年，而她已经不是他喜欢的那个白梦也了。 白梦也手指不断在照片上摩挲，想到刚刚出租车司机说的话，嘴角浮现出一丝苦笑。 哪怕他现在不讨厌，以后也会受不了的吧。 毕竟发起疯来，连她自己都厌恶自己。 白梦也重重吐出一口气，脑子里的想法逐渐清晰—— 他是她的毒，亦是她的药。 他值得这个世界上最热烈的爱，而她给不了他了。 第77章 阿琛 他想为她学做饭了。 认清这个事实后, 白梦也独自一人在楼下坐了好久，久到小腿开始到处，她才起身上楼。 原本想一个人回家好好想想, 却没想到一下电梯就闻到了香味。 是她最爱吃的那家排骨。 到家门口时，白梦也与拎着饭盒的男人对上视线，后者懒懒勾唇, 笑了声，“门铃都给我按破了, 原来是出去了。” 谈时琛明显是刚洗过澡, 头发湿漉漉的, 全身散发着清新的沐浴液味道。 从身边滴落的水渍看, 他已经等了很久。 白梦也将那几张照片往后藏, 点头道：“出去有点事。” 谈时琛没追问是什么，食指在饭盒上轻点两下, “晚上没吃东西吧？” 到家就接到Boringboth的电话，白梦也确实没顾得上吃饭, 她点点头，“没有吃。” 两次回答前都点头, 一双上挑的杏眼里满是无辜, 乖得不行，谈时琛忍住想揉揉她头发的想法, “给你…买了酱香炸排骨，还热着, 回去吃？” 从电梯门出来白梦也就闻到味道了，许久不工作的胃像是生锈依旧的齿轮得到润滑油的浸润，开始缓慢转动，白梦也难得生出一股饿感。 她嘴唇轻抿, 最终还是接了过来，“城东那家店吗？每次要排好久的。” 谈时琛嗯了声，“别放心上，谈弥欢想吃，顺路就捎回来了。” 话音刚落，隔壁的房门被推开，谈弥欢稚嫩的声音在走廊里响起，“哎呀小也姐，我小叔叔不好意思说，这是他下午特地去超市，回来研究了很久菜谱，亲手做的。” 刚刚白梦也在楼下看到他们，就是谈时琛为了保证味道是对的，特意去买了一份尝了尝，确定是好吃的之后，才敢装盘给她送过来。 但是这些，他都没跟她说。 因为怕她内疚。 无视掉谈时琛警告的眼神，谈弥欢继续说：“为了这，小叔叔算是拼了，被热油溅了好多次呢。” 白梦也这才发现，些许闷热的六月天，谈时琛破天荒穿了长袖。 应该就是为了遮那些小伤口。 注意到白梦也微愣的眼神，谈时琛叫了那小鬼一声，“谈弥欢。” 他眉梢微抬，嗓音带着警告，“偷听是吧，作业写完了？” 谈弥欢做了个鬼脸，“我是看你出来半小时了，还以为你找不回来路了。” 赶在谈时琛过来逮她之前，谈弥欢扔下一句“小也姐再见晚安好好吃饭”后迅速关上房门。 “嘭——”的一声落下，把谈时琛气笑了，他抬眸看着白梦也，“别听她瞎扯，没多麻烦，想着外面不干净，我才自己做。” 其实是知道白梦也曾经为他做饭花费很多心思后，谈时琛就在想，他女朋友就不该有进厨房的机会。 说到底，他想为她学做饭了。 白梦也沉吟片刻，忽然开口叫他，“阿琛。” 时隔半年，她再次叫他阿琛。 谈时琛手指轻颤，嘴角笑容一顿，“嗯？” 像是电影里的慢镜头似的，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但其实不过几秒光景。 白梦也忽然弯唇笑了，她摇摇头，晃了晃手里的袋子，“没事儿，就是谢谢你。” 明明是和往常一样的笑，但谈时琛却感觉压着什么东西似的。 他最终还是没忍住在她头上揉了一把，语气懒洋洋的，有些欠揍，“谢谢可不能嘴上说说，对吧。” 本来就是一句玩笑话，白梦也却顺着他的话往下说，“好，有机会一定好好感谢。” 月光透过玻璃窗洒到两人之间，打上了一层朦胧的滤镜，两人四目相对，谁也没率先挪开视线，有什么情绪无声地在两人之间流淌。 谈时琛喉结微滚，嗓音有些哑，“好，我等你。” 第130页 回家后，白梦也趴在餐桌上，望着那份还冒着热气的排骨，盯了好久。 直到眼眶开始发酸，她才叹了口气—— 你看，他为了不想让你多想，还特意骗你。 在她身边的谈时琛总是小心翼翼的，但是白梦也不想这样，他应该是张扬而热烈的。 她似乎为他做得一直很少，她更加不想成为他的负担。 刚刚说的“希望真的有机会能好好感谢你”，她其实是想以另外的方式，现在的她实在是不适合谈感情。 她会把所有靠近自己的人拉入深渊，万劫不复。 想着这些，白梦也突然有了一种想表达的欲望，她拿出许久未动、都积了好几层灰的数位板，擦拭完毕后就开始动笔。 不似以往生涩难以下笔，这次灵感久久没有散去，仅两个小时不到，她就完成了这幅画， 与以往甜美的风格不同，这次的背景采用了大面积的黑，是厚重又压抑的色调。 哪怕就看一眼，也能刺激出一身鸡皮疙瘩的那种。 画面中的女孩皮肤白皙眼里蓄满泪水，明明是清纯甜美的长相，一颗血腥破碎的心脏却裸露在外面，一身白裙破损不堪的，渗血的嘴角带着一抹笑意，她似乎在嘲笑世人，又似乎在向世人求救。 画完后，白梦也打开半年不用的微博，将它上传到了小号上面。 一个不为大众所知，只有零星几个僵尸粉的地方。 表达是抒发情绪的有利途径，许久没画画，结束后白梦也居然有一种空虚感，好像口袋里一大把牛奶糖突然被人整个偷走似的，她连发丝都泛着空。 没再看那副画一眼，白梦也喝完常规的那几种药之后拉上窗帘，沉沉的睡了过去。 夜色渐深，树影在昏暗的路灯下婆娑摇摆，白天无法见人的魑魅魍魉也逐渐浮出水面。 最先发现不对劲的，是准备睡觉的谈弥欢，看到微博热搜的第二秒，她就噔噔噔跑到了谈时琛房间门口—— “小叔叔，小叔叔！出事了！” 正在看训练视频的谈时琛扯下耳机，发梢上被带起来一撮呆毛，他拉开房门，眉间微皱，“叫魂呢？” 谈弥欢把手机举到他面前，语气严肃，“你快看，小也姐被骂上热搜了！” 手机屏幕上，#梦野代笔##梦野抄袭##梦野退出漫画圈#的词条已经被顶上热搜前五。 谈时琛翻看了好几个词条后就关了手机屏幕，谈弥欢急得哭腔都出来了，“怎么办啊小叔叔，小也姐…” 谈时琛声音低沉，带着嗜血前的慵懒感，“不怕，我的梦梦，干干净净。” 第78章 守护 他不想让她醒来后面对这些腥风血…… 凌晨三点, 宜城开始飘起小雨，雨水顺着落地窗一路往下，模糊了城市路中依旧明亮的灯光, 也模糊了坐在电脑面前的男人身影。 浏览完所有的页面，谈时琛弄懂了整件事的始末—— 白梦也在微博大号上上传了一张画稿，但风格手法与之前的完全不同, 所传达的也都是一些不为人接受的负能量，所以被网友质疑前期所有画稿均为代笔。 这些年白梦也成绩斐然, 本就动了不少人的蛋糕, 这次出事, 其他竞争者也免不了掺和一脚, 一时间网络舆论变得非常不利—— [我就知道她是代笔, 哪有人能这么高产的。] [关键还立什么从来没学过画画全靠自己的人设，找人代笔嘛, 那肯定不用学啊。] [利益相关，我是她的读者, 这一年多以来，她的风格变化真的很大, 有时候完全看不出是她的画风。] [楼上这不废话吗, 代笔能一样？？] [这种得封杀吧？] [不管怎么样，梦野得出来说两句吧？不至于当缩头乌龟？] 为数不多为她说话的言论也被淹了下去, 慢慢的[梦野滚出漫画圈]的词条被顶到了最上面。 一时间各路营销号一起下场，场面变得不可控起来。 谈时琛一条条看过去, 眉间也愈发拧紧，斟酌几秒，他还是给YC科技的老板打去电话。 男人站在窗前，听着电话里的嘟嘟声, 心里却在想白梦也看到这些会怎么想，看到之后会不会对病情有影响。 在所有人担心网上舆论时，他只关心白梦也为什么会突然有这种想法，最近生活的也不开心吗？ 其实得知白梦也患了抑郁症以来，他一点不敢在她面前提起这件事，也不想让她觉得自己做的这些是出于同情。 早在白梦也喝醉酒那晚，他就看到了她床边摆的各种药片，但他仅仅只瞟了一眼就挪开视线了，他想让她亲口告诉他。 绵长的嘟嘟声后，电话那头传来了一道低沉沙哑的男声，“时琛？” 顺带着，还能听见一道迷迷糊糊的女声，“谁呀？” 谈时琛嗯了声，“这么晚打电话，有点急事得需要你帮忙。” YC科技如今的掌权人是林亦尘，年纪轻轻手段却干净利落，不过五年就将YC集团迁移到了国内，大家都说他此番做法的原因是为了让公司更上一层楼。 但只有他们圈子内的人才知道，林亦尘是为了祁烟，娱乐圈现在风头最甚的小花。 林亦尘却早在十年前就认定了她，十年苦暗恋，好在如今修成正果。 刚刚林亦尘身边的那道女声就是祁烟。 第131页 都喜欢赛车的缘故，谈时琛和林亦尘关系很不错，YC科技掌握着国内最大的互联网脉络，这个局得有他帮忙。 安抚好祁烟之后，林亦尘随手扯了件浴袍走去阳台上，凉水入喉才清醒几分，他接起电话，嗓音带着睡醒后独特的颗粒感，“出什么事了？” 谈时琛将这件事大致讲了一遍，“我已经安排人去处理了，但对面明显有备而来，要彻底删除，可能得要你帮忙。” 各路营销号水军一起下场，控制起来很难。 “行。”林亦尘答应得很快，“你想什么时候搞定？” 谈时琛嗓音里带着嗜血的冷意，“天亮之前。” 晚上的舆论愈发难听，已经有开始人肉她个人信息的趋势了，他不想让她醒来后面对这些腥风血雨。 林亦尘轻笑了声，“这么久不联系就这么狠？” 嘴上虽这么说，他却已经打开电脑在安排人处理了，没过几分钟，林亦尘声音明显冷了下来，“波及范围太广了，她可能得亲自出来发声解释，如果贸然去删帖，情况会变得更差。” 谈时琛哪能不明白这个道理，他沉吟片刻，“点到为止吧，剩下的我处理。” “行。” 挂电话之前，林亦尘笑说：“女朋友？没听你提过啊。” 说到白梦也，谈时琛眼神明显温柔下来，他眉梢微抬，“下次带着祁烟，一起吃饭。” “成。” 凌晨五点，天空中挤出一丝光亮，经过一晚上的控制，网上的舆论已经好了不少。 将这些年白梦也所有漫画的笔锋与昨晚的画稿比对后，网上出现了一个很正经的分析贴来辟谣，有不少理性网友和粉丝相信，但也有部分依旧持怀疑态度。 谈时琛明白，要想从根本上解决，还是得需要白梦也出来发声。 “小叔叔。” 一夜没睡，谈时琛眉眼间都带着浓浓的倦意，他低嗯了声，“怎么了？” 谈弥欢担心白梦也，一晚上也睡得很不踏实，现在五点刚过就起来了，小姑娘穿着长长的睡裙，揉着睡眼惺忪的眼睛，“不知道小也姐怎么样了…” 这也是谈时琛担心的点，他轻声道：“现在还早，你先去睡一会，我昨晚早餐你帮我去叫小也，行吗？” 知道现在是危急时刻，谈弥欢乖乖点头，“好。” 一个小时不到，谈弥欢被厨房传来的香味所唤醒，她望着一桌子好吃的，开心不少，“小也姐看到肯定很开心。” 谈时琛明显没这么乐观，却也没打断她的话，只是说：“去敲门吧。” 谈弥欢说：“这么早她起来了吗？” 谈时琛嗯，“肯定起来了，去吧。” 他没说，情况只可能比现在更差。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小叔叔这么肯定，但谈弥欢还是乖乖去敲门，敲门声一直持续了很久，在空旷的走廊显得愈发悠长，谈时琛把玩茶杯的手指逐渐收紧，没过一会，谈弥欢失声叫道—— “小叔叔，小也姐不见了！” 第79章 漩涡 她是最热闹的人，也是最孤独的鬼…… 白梦也是凌晨三点起来喝水时看到热搜才意识到自己切错号了, 原本只是表达情感的一种方式，却不料演变成了一场漫画圈的“狂欢”—— 热搜前十她梦野占了六个，大号一夜之间涨粉三万, 各种营销号齐刷刷地下场，所带的话题还都是同一个#惊！前Mist当家画手梦野丑闻疑似曝光，前期作品均为代笔？# 她企图登录上微博去解释, 但只要她一上线就会在超话有提示，从而引发更大的猜测。 就连#梦野都上线了为什么还不解释？#这一词条都上了热评。 更糟糕的, 是Mist官微在凌晨四点发出的声明—— 梦野与本司的合约早于半年前到期, 针对代笔传言, 我们公司表示非常震惊, 但无从考证, 作为前东家，只希望梦野大大越来越好, 早日达到自己一直以来所希望的目标。 此条微博一经发出，引起了网友更大的讨论—— [Mist这一波是直接坐实了代笔传言吧？] [该说不说, 它这样做也挺茶的。] [楼上梦野给了你多少钱啊，把群号报出来, 有钱大家一起赚啊, 这时候还跳出来给她舔？] [Mist真是高手，等一个梦野的回应好吧。] 这条声明看似在为她说话, 实际上却模棱两可，将她推向了更深不可见的漩涡。 白梦也将这条微博反复看了好几遍后扯了扯唇角, 她从一开始就知道这件事能发酵到这个地步，与Mist在背后推波助澜有很大关系，毕竟当初他们解约的并不愉快。 很明显，他们想毁了她。 情况在五点左右出现了转机, 有一位自称她粉丝的人发了一则分析贴，指出这只是画家的正常表达罢了，根本扯不上代笔与否。 帖子分析的有理有据，部分吃瓜网友和粉丝表示信任，但与绝大部分水军相比，依旧显得回天乏力。 她甚至看到了几个眼熟的ID疯狂开麦，而她们曾经也是她忠实的粉丝—— [说真的，看到曾经最喜欢的作者居然是代笔的，我真的很失望，真的真的很失望。] [梦野的每一本漫画我都看了，还给身边所有的人去安利，结果呢，是代笔？] [你这样对得起我们吗？对得起曾经为你做了这么多的读者朋友们吗？] 第132页 [真的失望，真的非常无语，非常失望，希望你能堂堂正正地出来给个解释吧。] 失望，失望，失望。 满屏都是失望。 评论还没看完，白梦也手机屏幕跳到了来电通话界面，是她的读者后援会负责人。 “喂？我是梦野。” 白梦也手指无意识扣紧，她紧张到甚至能听到自己沉重的呼吸声。 像是狂风中挣扎着的小草，白梦也心里隐隐生出一点希望，是有人相信她的，对吧？ “大大。”对面长叹一口气，“你说你为什么要代笔呢？说白了，你就算代笔，你也小心点好吧，你现在弄得人尽皆知，你让我们这些人怎么办？” “我没…”没有代笔啊。 白梦也手臂慌乱地在空中挥舞着，她试图解释。 “算了，你不用再说了，你真的太令我失望了，什么玩意儿啊。” 说完就直接将电话挂断了，对方激烈谴责的语气就像一双无形的手，狠狠地将巴掌甩在了白梦也的脸上。 手机屏幕的光由亮变暗直至消失，白梦也眼里的光也逐渐暗淡。 大家似乎都只想看到事情往自己想的方向去发展，根本没有人在意她的看法，甚至都不等她解释，他们就已经判了她死刑。 窗外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下雨，滴滴答答的雨声让她莫名觉得烦躁，白梦也将窗帘拉紧，用被子将自己紧紧裹住，企图将那股子寒意驱散下去。 漫画对她来说不仅是养家糊口那么简单，更多的是一种精神寄托，是她与外界进行沟通的一座桥梁。 没有动笔的半年里，她每一天都在寻找表达的灵感，企图有一天再以[梦野]这个名字出现在大家面前，但如今，一切都似乎因为昨晚的那幅画而降到冰点。 她不知道，在谈时琛的控制下，网络风向已经有了很大的转变，她只看到曾经那些对她重要的人，都没有选择相信她，直接离她而去。 如同她成长过程中的所有人一般，都放弃她了。 如今的她再次陷入盲目的自我怀疑，明明她并没有做错什么的，对吧？ 白梦也躺在床上，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大脑放空，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期间她听到了谈弥欢的敲门声，但是她太累了，累到撑不起身子、甚至抬不起手。 她感觉自己是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到处飘荡却又唯独不在自己的身体里。 她想得到解脱。 在漫长的白天时间里，她忽然有些感谢抑郁症，因为五官衰退的缘故，她能够什么都不管地缩在自己的小世界里。 她就这样大脑放空，一直到四肢开始发麻，她才反应过来自己好像已经躺了很久。 白梦也手撑着床慢慢坐起来，透过窗帘的缝隙她才发现窗外已经完全黑尽了。 手机早已经关机，她不想再看网上的那些评论，就这样吧，就这样烂掉吧，她想。 超过十二个小时没有喝水，白梦也的嗓子早已干透，她缓步走到客厅，温水入喉才找到了点真实感。 闷在家里一天，白梦也潜意识想逃离这个地方，但等雨滴拍打到她的身上，她才反应过来自己真的走了出去，而且还没有带伞和手机。 宜城夏天的暴雨总是又急又猛，雨滴像一颗颗小石头似的砸在人的身上，雨水与肌肤相撞的瞬间，白梦也莫名感到一种解脱感。 她就这样游荡在街上，甚至碰到熟悉的人还能朝他们笑一笑。 她不就一直是这样吗？ ——是最热闹的人，也是最孤独的鬼。 从父母抛弃她的那一刻开始，白梦也就已经变了，她变得渴望热闹关系，但同时又惧怕着热闹，没有人看得出她藏在笑脸后的孤独。 所有人都只会觉得，她是白梦也，是那个从来都没有烦恼的白梦也。 所以后来，她开始用漫画去诉说自己的情绪，她觉得给别人带去快乐，好像也还不错。 但到头来，没有人信她，她还是孤单一人。 生病之后，她开玩笑地向汤凌敏说过自己会不会得抑郁症，当时她收到什么回答来着？ ——“白白，就你还抑郁症？快别扯了，谁都可能抑郁，就你不可能，失恋很正常，但不会抑郁的，放心吧。” 你看，所有人都不觉得她会有过不去的时候。 就这么想东想西的，雨也越下越大，白梦也几乎快看不清前方的道路，就在她准备往对面马路去走时，突然有人撑伞出现在她面前。 与来人对上视线的瞬间，白梦也慌乱地后退一步，是白驰凡，她试图逃跑却又被他扯了回去。 两人已经很久未见了。 白驰凡笑得有些癫狂，“这么久没见，就不想跟爸爸好好说说话？” 白梦也睁开桎梏，语气冷漠却藏不住颤抖，“有话说话，别动手动脚。” 几乎是瞬间，下雨天的潮湿阴冷感觉让她想起了曾经在地下室的黑暗日子。 对于白梦也这种态度，白驰凡仅仅是嗤笑了声，他将手机屏幕怼到了她面前。 白梦也抬眸就撞进了满屏的辱骂谴责帖子，仅仅一秒，她也能看出情况好像变得更加不可控了。 她别开眼，狠狠掐着手指逼迫自己清醒地与他对视，“有、事、吗？” “你企图翻身？” 第133页 白驰凡明显有备而来，“别搞笑了白梦也，你这辈子就这样了，你这辈子都只能活在我的阴影之下。” “没有人会喜欢一个被关在地下室折磨的作者吧，更不会有人喜欢一个抑郁症的作者吧。” 白梦也猛地抬头，“你说什么？” 对她这个反应，白驰凡很满意，“生病了就他妈好好看病，不要企图做一些过界的事。” 关于白梦也生病这件事，也是他曾经的下手偶然遇到她去药店买药才知道的。 连续半年的生意失败让白驰凡接近崩溃，就像小时候每一次的地下室教育一样，他急需从白梦也身上找到一点成就感。 是的，折磨白梦也，看她难过的样子，他会获得极大的满足感，他觉得非常舒爽。 “宝贝女儿。”白驰凡突然睁大眼睛靠近，语气带着执拗，“你一辈子，都逃不过我的手心的。” 两人靠得很近，热气拂耳，宛如毒蛇的蛇信子舔舐过脸颊，令人恶心。 白梦也呼吸声加重，强压着自己的怒意，她只觉感到胸口发闷，分不清到底是因为病情还是因为白驰凡刚刚的那番话。 说完这番话白驰凡就离开了，留下白梦也独自一人站在昏暗的路灯下。 雨水顺着发梢一路往下，穿着的睡衣裙早就已经湿透，她抱着自己缓缓蹲下，身子忍不住的发抖。 白驰凡知道她生病了，一定会拿这件事做文章，今天的舆论变成这样，与他在背后推波助澜脱不了关系。 白梦也重重闭上眼睛，感觉胃里一阵翻腾。 几分钟后，她偏头看向马路上飞驰的汽车，她突然很想奔跑过去。 她真的很累，她想得到解脱。 夜色渐深，马路上的人流量逐渐减少，但每一位经过的人都会对蹲在地上的小姑娘投去疑惑的目光。 白梦也眼神暗淡，皮肤白得近乎透明。 也不知道一个人在外面游荡了多久，一直到路灯开始熄灭了，白梦也才起身朝家里走去。 这个点，大家应该都睡了。 白梦也全身湿透，身上挂的雨水滴滴答答淌了一路，在电梯的角落处留了一圈不小的水渍。 根据路灯熄灭的时间推断，现在已经过了凌晨两点，四周安安静静的，所以当站在她门旁边的男人直起腰时，衬衫的窸窣声显得格外明显。 是谈时琛。 男人衣衫尽湿，衬衫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结实有力的肌肉轮廓。 明显在室外找了她很久。 白梦也崩了一晚上的心，在看到他的这一刻完全放松下来。 她不是没想过麻烦他帮忙解决，但她不能这样了，她欠他的够多了。 两人无声地对视，一股莫名的情绪在两人之间流淌。 最终还是白梦也先移开视线，她想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从他身边经过。 擦身而过的瞬间，谈时琛却动作温柔地拉住她的手腕，“今天受委屈了。” ——“今天受委屈了。” 所遭受的一切就像一个巨型炸弹似的，狠狠撞到了白梦也心里，忍了很久的酸涩感快要压不住。 她是真的、真的很难过，也是真的、真的很委屈。 但她不可以这样，不可以耽误他。 白梦也手指微颤，却只是推开他，“我们之间没有关系。” 现在的她受尽指责，根本没有办法站在他的身边。 透过微弱的光，谈时琛看到她纤细白嫩的胳膊上一道道触目惊心的红痕，白梦也不说他也知道，她今天很难过，她控制不住伤害自己了。 谈时琛小心翼翼将人拥入怀中，垂着眼，嗓音低哑，耐心哄道：“别信网上说的，我们梦梦干干净净。” “我们梦梦，才不会做那样的事，对吧？” 第80章 坦白 “阿琛，我病了，可能再也不会好…… 紧绷了一晚上的心, 给自己建立了无数层的坚硬外壳在这一刻似乎都被融化得干干净净。 白梦也小脸儿紧贴着谈时琛领口的一角，压抑了很久的委屈感铺天盖地而来，毫不留情地将她吞噬, 她没忍住红了眼眶。 谈时琛感觉怀里人的放松，他轻轻地拍拍她的背，“不用怕, 交给我就好。” 他无意识的话像是一道警铃，再次让白梦也脆弱的心里拉起警戒线, 她背脊瞬间紧绷, 而后垂下眸子, 将他推开, “我没事, 谢谢你。” 说完就想挣开怀抱，谈时琛没给她这个机会, 他将人搂在怀里，小声说：“梦梦, 我也不好的。” 白梦也挣扎的动作一下子就停住了，他知道自己退让的原因, 他在哄她。 男人低沉的声音在走廊里蔓延开, 一下又一下，重重地敲击在白梦也心上。 为了自己心爱的姑娘, 谈时琛选择将自己这些年来所有的伤疤一一揭开，“我母亲因为我难产而死, 父亲早就出轨。” “小学的时候被送到乡下的学校，遭受校园暴力，最严重的时候直接被关在厕所里三天三夜，仅仅是因为他们觉得我是从城里来的, 和他们不一样。” “后面认识了周生淮，我们俩配合默契，一起拿了不少奖项，但是在最重要的那场比赛里，他因为钱选择了背叛，错报路况信息，我差点死掉。” “自那以后，我就开不了赛车了，在每一个转弯处，我都觉得有一团看不见的黑雾，怎么都驱散不掉。” 第134页 重新说起这些自己曾经难以面对的过往，谈时琛显得很平静，为了白梦也，他选择了勇敢。 “我们都不是完人，都经历过一些不好的事情，但我们依旧有爱和被爱的权利，对吧？” 白梦也身子微颤，她何尝不知道说出这些需要多大的勇气。 谈时琛知道她退缩的原因，知道她因为这些事感觉到自己难堪且不配站在他身边了，所以他愿意把所有自己不好的那一面展示出来。 他在用这种最简单的方式告诉她：你看，我也有很多段黑暗过往，我们都一样，所以你不要觉得自己不好。 白梦也声音发闷，小声问他，“那时候离开，是因为周生淮去世了吗？” 她还清楚的记得当初周生淮的父母歇斯底里的模样，她很难想象周生淮去世的那天，谈时琛独自一人承受了什么。 谈时琛嗯了声，“都过去了，没事。” 白梦也没忍住环抱住他，“所以你是觉得自己不好，就走了吗？” 月光柔柔地洒在紧紧依偎着的两人身上，就连影子都重合得严丝合缝。 他们生来就该遇见的。 谈时琛眼眶发涩，他哑着声说：“小也，我觉得我没有人爱我，我觉得自己很糟糕，我怕我照顾不好你。” “可是我从来没有放弃过你。” 白梦也头埋得更低了，“你看不见的没一个瞬间，我都记着你，可是你问都不问，就给我判了死刑。” 阿琛，不是没有人爱你的，在你不知道的每一秒，我都爱你。 一股密密麻麻的暖意缓缓地将他包围。 他爱的人站在光下对他说，他不是没有人爱，她一直爱他。 他们已经错过的太多了，谈时琛手指微颤，眉眼低垂压下心里的暗涛汹涌，他缓缓弯腰，将下巴搁在白梦也的肩膀上，深情缱绻的语气—— “那你要不要给我个机会，让我来照顾你？” 因为我爱你，所以我会自卑，我想把自己所有的不好都隐藏起来，我只想给你看到我最美好的一面 但现在我明白，信任是爱与被爱的第一步，我想跟你一起承担，所以你要不要给我一个机会。 又来了。 那股抑郁症带来的负面能量和自己想破茧而出的勇气对撞，白梦也再次陷入难过。 可是她生病了，她发起疯来很难看，她不想让他看见自己不好看的一面，他会被吓到的吧，明明是那样的一个好人，为什么要因为她来承受这些呢？ 她这样将他捆绑在自己身边，是不是太自私了呢？ 可是她又是真的真的很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是真的很难熬。 白梦也感觉自己要疯了。 “阿琛。” 白梦也手指捏紧，她这样叫他。 “现在的我，和以前不一样了，我变得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我变得很消极，变得对身边所有的事都提不起兴趣。” “可能很多微不足道的小事都会让我感到崩溃，我变得失去表达欲望，所以漫画也没画了，这次的事你也知道了吧，现在的我又被卷进去了这场网暴。” 白梦也说得语无伦次，眼泪不知道什么时候流了满脸，“我很难搞的，我…可能在一起几天了你就会发现我变了，你就会受不了的。” “那时候你再离开，我肯定会崩溃。” 白梦也掐着胳膊，逼着自己说出最后一句，“我不再是以前那个爱笑的人了，不再是你第一次见到的白梦也了。” 那一晚，白梦也终于承认，“阿琛，我病了，可能再也不会好了。” 第81章 契合 与其一个人苟活，我宁愿和你一同…… ——“阿琛, 我病了，可能再也不会好了。” 说完这话，白梦也垂在身侧的手无意识捏紧, 她突然有些后悔，自己怎么就说出来了。 万一他不接受，万一他掉头就走, 万一他… 白梦也沉浸在回忆中，开始给自己刚刚的话找补, “不是, 我的意思是…” “那。”谈时琛弯下腰看她, 打断了她的话, 语气带着哄, “我想听你说，你能告诉我吗？” 白梦也睫毛微颤, 莫名的有些委屈，仿佛这么多年所承受的痛苦在这一刻找到一个诉说口似的, 她抬眸望着他，“好。” 两人都淋了雨, 雨水顺着白梦也的发梢一路往下, 衬得原本白皙的小脸儿多了几分惨白。 谈时琛伸出手替她抚去下巴上的雨水，“先去洗个澡？” 一阵穿堂风吹过, 白梦也没忍住打了个寒颤，她认真地望着他, “万一我洗完澡，你不想听了怎么办。” 谈时琛闷笑了声，“开始甩锅是吧，只要你说, 我肯定听。” 像一个得到最喜欢口味糖果的小孩子，白梦也长舒一口气，有些木讷地点点头，“好。” 白梦也洗澡速度远比谈时琛想象的要快，他刚坐到沙发上没多久，就看见小姑娘裹得严严实实从浴室走出来，许是水温不低的缘故，脸颊两侧粉嫩嫩的，有气色了不少。 谈时琛眼里浮上一层笑意，他伸手拍了拍身边的沙发，“来这儿坐。” 明明是自己的家，白梦也却显得有些紧张，她像一个走向战场的战士，丝毫不知道等待自己的是生存还是死亡。 白梦也深吸一口气，走路都有些不稳，她坐到谈时琛的身边却不敢看他的眼睛，“我可能说的很乱，你…” 第135页 话音刚落，她的手背上覆上一层温热，谈时琛笑，“夜还长，你慢慢说。” 男人低沉懒散的调子让她放松了几分，白梦也逐渐找到自己的声调，她一字一顿，“阿琛，我病了。” “很久很久之前就病了。” 果然，迈出这一步还是很难，刚说了个开头白梦也眼尾就开始发红，她揉了揉眼睛，继续说，“小时候，我父母关系就不好，白驰凡，哦就是我爸，在结婚后就暴露了他贪婪且低劣的本性。” “因为和宋芷家境差距过大的缘故，白驰凡一直心里郁闷不平，所以他开始…开始折磨我。” 光是开口说到这里，那些地下室阴暗潮湿的日子仿佛一条毒蛇般地又缠上了她，但这一次，她的面前有谈时琛。 白梦也抿着嘴唇，“他会趁宋芷不在的时候，把我关到地下室里，在我面前说着自己的好和宋家的不好，最开始频率不高，我也还会反抗，但到后面，几乎是隔一天一次，慢慢地，我也麻木了。” 那些黑暗的过往终究是给她造成了不可逆转的伤痛。 谈时琛将人搂进怀里，“不想说我们就不说了。” 白梦也摇摇头，“没事的，都过去了。” “后面的事你已经知道了，宋家垮了，宋芷和白驰凡离婚了。” “阿琛，那时候没有人要我，没有一个人愿意要我，他们都躲我远远的，都不想要我。” 白梦也垂着头，想把自己的难过藏起来，“虽然被接到了宜城，但宋芷已经有了自己的家庭，她明明答应我会来接我的，但最后还是把我抛弃了。” “我一直被她安排在一个小旅店，到她说好的那天，我早早的就穿上小裙子在门口等她，但是一直坐到天黑，也没有看到人，直到老板娘来赶我走，我才知道我真的被抛弃啦。” 她没说，那时候她身上已经没有钱了，仅剩的一片巧克力被她掰成了五块。 但还好，宋芷还算有良心，第二天就给她打了一笔钱，刚刚迈入青春期的小梦也站在银行前对着这个数字看了很久，她用仅有的知识才弄懂这是怎么一回事。 白梦也没有傻到将这笔钱退回去，而是用这笔钱找了学校和住的地方，等她有了经济实力后，第一时间以这笔钱十倍的金额退了回去。 “所以我自己去了寄宿学校，就这样一个人一个人，一直到了大学。” “我性格很好的，大家都看不出我有这样的过去，也都和我处的不错。” “但是…” 白梦也手指捏紧，“只有我自己直到我的心理状态不对了。” 她根本不像看上去那样开心，她整夜整夜的失眠，她对身边所有的人际关系都非常敏感，她变得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她病了。 所以在高二那个暑假，白梦也独自一人去看了心理医生。 “我得了抑郁症。” “嗯，抑郁症。” 白梦也重复了一遍，她头埋得很低，不敢去看谈时琛的反应。 在所有人面前以微笑示人，看似什么都打不倒的白梦也，实际上有一颗孤独又敏感的内心。 她一方面渴望热闹，又一方面惧怕真心。 她会在发病控制不住自己的时候独自一人躲在被子里偷偷哭，会看很多阴暗恐怖的电影，但她也会偷偷喂养小区和校园里的流浪猫。 她矛盾又统一，她渴望自由和美好。 谈时琛望着面前缩成一团的小姑娘，声音有些哑，“为什么把窗帘紧紧拉着？” 没想到谈时琛会问这个问题，她沉吟片刻才说：“有一次醒来发现白驰凡正站在门口看我。” 自那以后，白梦也经常做噩梦，只能通过创造密闭环境的方式来缓解，但依旧没有效果。 一套完整的故事说完，客厅陷入了长久的安静，这种落针可闻的氛围让白梦也莫名发慌。 她无意识开始扣手，这是她紧张的表现，她开始怪自己，是不是不该讲这么多。 他会嫌弃自己吗？会再一次离开自己吗？ ? 窗外的雨依旧未停，一时间屋内只剩下滴滴答答的雨声。 不知道过了多久，谈时琛轻笑了声，而后抬眸望着她说道：“我后悔了。” 果然，还是这样的。 她永远逃不过被抛弃的命运。 白梦也嘴角漫上一丝苦笑，她甚至摆摆手想安慰对方，“没事…” 谈时琛打断了她的话，“葬礼见到你的那天，我就应该带你走。” 多年以后，谈时琛再回想起那个场景，为什么一向不爱管闲事的他会为了她跑出去，安慰她，递给她衣服。 没有为什么，因为见到她的第一眼，他就沦陷了。 直到多年以后他们再次在清吧相遇，他再次挪不开眼了。 谈时琛认真地望着她，敛去几分懒散调子，“梦梦，给你看样东西。” 说完就将手机递到她面前。 白梦也余光扫到的第一眼，手指没忍住发颤，手机备忘录上密密麻麻记录着有关抑郁症的所有东西。 包括医生、相关药物、平时的注意事项。 她不可思议地睁大眼睛，“阿琛，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鹿城重逢的时候就怀疑了吧。” “宝贝。” 他这样叫她，“无论出什么事，我都会挡在你身后，你永远都有我。” 第136页 我也曾经历黑暗不堪的过去，但还好遇到你。 与其一个人苟活，我宁愿和你一同热烈的死去。 “你不是不重要，你永远是我的光。” 第82章 月明 “在看死忠粉呢。” 那一晚, 谈时琛将人搂在怀里，跟她讲了很多，告诉她别和往事战斗, 我们都不是对手。 共情能力强的人总是会过得苦一点，但还好，我们幸运地碰到了彼此。 到最后, 男人动作轻柔地捏了捏她的脸，挺不着调的语气, “别怕, 有我呢。” 心头那点焦躁不安的情绪逐渐被抚平, 顺带着当初被抛弃的委屈被带了出来, 白梦也往旁边挪了几步, “之前说好了不动手动脚的…”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越来越小, 毕竟这事她自己也觉得挺没底气。 谈时琛闷笑了声，“过河拆桥是吧。” “不过。”他敛了几分懒散神情, “你可以对我任性，对我展示你的不开心, 可以使劲折腾我。” “在我面前永远都用不着小心翼翼。” 曾经我们因为过往, 都想在对方面前展示自己最好的那一面，却不知这样只会将对方越推越远。 现在我想告诉你我的所有, 我们好好的吧，好好的一起走下去。 白梦也重重地点了下头, “好。” 两人之间的事情解决完，剩下的就是凌晨突如其来的网暴了。 谈时琛拉过她的手，“现在心情有好点吗？” 这男的还挺得寸进尺，拉完手故意放开, “对不起，违约了一次。” 在报仇呢。 白梦也被气笑，她摆摆手，“那你坐远点。” 连她自己都没注意到，说这话时她笑得眉眼弯弯。 生动的，鲜活的，有了几分白梦也的身影。 谈时琛懒懒笑了声，“不闹了，先说说网上的事？” 说到这个，白梦也眼神明显暗淡了几分，那些负面的评论瞬间涌进她的脑海里。 其中不乏部分曾经最爱她的读者们。 谈时琛自然注意到了这些，他歪着头看她，不正经道：“梦野老师别想那些人了，看看我这个死忠粉？” 白梦也瞬间被逗笑，她没忍住说道：“闭点嘴吧。” 经过林亦尘那边的干预，目前网上的风评基本被控制，顾及到白梦也今后依旧要从事网络创作，YC并未采取一刀切将所有负面评论都删光的模式，最重要的，还是要看白梦也如何回应。 谈时琛给她分析了目前的情况，网友们争论的问题主要是[为何无故突然消失大半年]以及[创作风格突变]两个。 所以最重要的，是拿出白梦也自己创作的证据。 凌晨刚过，不少关注梦野微博的人手机屏幕上都弹出了这么一条消息—— [您关注的人开直播啦~第一次直播，还请多多支持。] 是的，要想一劳永逸地解决问题，为了证明所有画稿出自一人之手，最好的方式就是现场作画。 开播的瞬间，屏幕里涌现出一大批的人，屏幕上的弹幕刷到飞起，各种问题层出不穷—— [我靠，梦野这么好看？带着口罩都是美女的程度吧？] [楼上人傻了吧，签售会的时候我就已经给她跪下了。] [妈的不要转移话题好吗？代笔抄袭的事情解决了吗？] [不要装死好吧，开播了就说话啊，搁这当模特呢？] [虽然但是，我确实是相信她的…别杠我，杠还是你爹我是对的！] …… 画面中，房间里空荡荡的，灯光昏暗，白梦也戴着口罩，独自一人坐在中间的椅子上，面前放着数位板。 她半垂着眸子，纤长卷曲的睫毛在白皙的面庞上打下两道阴影，微卷的长发自然地搭在两侧，就算戴着口罩确实也是令人心动的地步。 口罩下方，白梦也深呼吸一口气，她率先抬眸，目光却越过屏幕看向了站在门口的人。 是谈时琛。 男人靠在门框边，并且举起手机晃了晃，示意自己也在看她的直播。 直播的主意是白梦也自己提出的，尽管她多次保证没问题，谈时琛依旧担心她的状态，在观众都看不到的地方，他隔空给她比了个大拇指，而后是一个土到不行的爱心。 他用眼神告诉她：没事，我在呢。 白梦也眼角弯弯，目光回到屏幕上，她说的第一句话，是：“大家好，我是梦野。” “我曾经参加过好几次签售会，有不少读者都见过我戴口罩的样子，相信他们能给出屏幕前的人就是梦野的证据。” “当然，有些人肯定不信，没关系，今晚所有的问题都会给大家一个交代。” 白梦也知道自己的状态，所以她没有去看弹幕上说了什么。 为了证明自己就是梦野本人，她拿出了目前她最火的漫画中最经典的一幕，直接在一张空白的数位板上开始起草人物。 一时间，房间里只剩下笔尖与屏幕相碰的沙沙声，不过半小时，大致轮廓就出来了，明眼人都能看得出白梦也绘画能力很强，对总体超强的把控能力绝对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练出来的。 说白了，这种人怎么可能找人代笔，她去给别人代笔还差不多。 渐渐的，弹幕上的质疑声少了许多，大家的关注点都转移到了屏幕上作画的少女身上，各类彩虹屁也逐渐浮现—— 第137页 [兄弟们冷静，你看她一百遍，她依旧不是你的，但是你看书一百遍，知识就会是你的。] [妈的，眼泪从嘴角疯狂流了下来。] [第一次来，请问是评论了就能得到吗？] [刚刚跟大爷一起下棋，他把姐姐的帅吃了，怎么办，姐姐帅死了。] [刚进来就被各位兄弟姐妹的裤子给绊倒了哈~] 站在门口的谈时琛眸子逐渐眯起，他轻啧了声，用刚刚注册的小号发了条弹幕—— [这我女朋友。] 消息一经发出瞬间成为众人的靶子—— [你女朋友？还他妈我老婆呢。] [大家都他妈小声点，梦野躺在我旁边睡了。] [闭点嘴吧，我老婆说你们好吵。] [泻药，已经睡过。] 谈时琛那点胜负心瞬间被击了起来，他一条条的回复，瞬间屏幕上只剩下ID叫“小野的唯一666”在疯狂输出—— [？还没睡就开始做梦了是吧] [这人现在在我面前呢！] 碰到骂人的，谈时琛也开始开麦—— [用脚都比她画的好？你来一个我看看。] [就这水平还能画画？就你这水平还敢说话？] 网上类似的事情很多，大家也并未将谈时琛这几条消息放在眼里，那股劲儿一过，谈时琛自己都气笑了。 他轻轻扯了扯唇角，都这么大人了，还跟网上的那些人计较什么？ 视线移到房间中央专心画画的人时，眼里又浮上一层柔和。 半小时后，白梦也完成了初稿，经过各种细节比对，可以证明画稿出自她手，至于为何半年之久没有画稿以及昨晚为何po了一张风格完全不同的图，白梦也说：“最近有些忙…看了部电影挺有感触，所以画了画…” 为了不造成更大的误解，她没有说出自己生病的消息，刚准备说些别的时，弹幕突然统一刷起了Mist道歉的消息。 就在刚刚，Mist官博道歉，表示那条微博并非出自公司人员，是有人故意盗号抹黑，他们一直欣赏并支持梦野，并希望她今后能越来越好。 白梦也也看到了那条消息，不用说，Mist能公开道歉，除了她直播的功效，这其中一定也被有谈时琛在推波助澜。 她一抬眸就撞进了男人含笑的眼里，正好弹幕刷过一条消息—— [梦野大大为什么一直往前面看哇？] 白梦也弯起眼角，第一次回答了弹幕的问题，她轻笑了声—— “在看死忠粉呢。” 第83章 勇气（含请假条） “宝贝，不要怕，这…… 这场证明自己的直播终于在凌晨三点完美收场, 关掉屏幕的那一刻，白梦也长舒一口气，像是从湖里捞出来的鱼儿似的, 全身都已经湿透。 患病之后，她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排斥社交，以往最喜欢热闹的她变得不爱交流, 变得把自己裹起来。 可能只有她自己知道面对镜头，她付出了多大的勇气。 这次应该算是时隔半年后再次和读者交流, 很不幸的是, 这次她是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 还好效果达到预期, 经过这次直播, 那些污蔑代笔的谣言不攻自破, 再加上谈时琛和林亦尘在背后操控着，网络氛围好了不少, 余下几条蹦跶的小鱼，白梦也也并没有放在心上。 能获得绝大部分人的认可已经足够了。 谈时琛靠在门口, 看着白梦也关掉电脑屏幕，看到她原本半垂着明显藏着疲惫的眼睛在看到他的那一刻突然亮了起来。 像是布满了无数颗碎星星的玻璃瓶, 耀眼的不行。 谈时琛望着她, 无意识弯起唇角，一颗紧张了很久的心瞬间软的一塌糊涂。 他走到她的身边, 轻轻弯腰，半蹲下来将人环到自己怀里, 谈时琛将下巴轻轻搁在她的肩膀上，轻轻拍拍她的背，“做的超级棒，辛苦我们小也了。” 原本身心俱疲的白梦也在听到这句话时才真真松了口气, 她眼角轻轻弯起，“你这，哄小孩儿呢…” 很奇怪，哪怕两人分开许久，再次相遇时，他们依旧默契，依旧一个眼神就能读懂对方在想什么。 无论相隔多久，他们依旧属于彼此。 谈时琛轻笑了声，“嗯，哄小孩儿。” 这种无条件偏爱的语气让白梦也悄悄红了眼眶，她无意识将他抱得更紧，声音闷闷的，“我今天很难过。” “嗯。”谈时琛温柔地吻了吻她的发丝，“我知道，受委屈了。” 从看到自己被推上热搜到后面连熟悉的读者都没有选择信任她，到白驰凡突然出现的恐吓，再到心如死灰却又碰到谈时琛的死而复生，白梦也漂浮了一晚上的心终于在这个怀抱里找到归宿。 她安安静静地在他怀里趴了好一会才说：“阿琛，好多人都没有想相信我，我是不是很差劲啊。” 白梦也的嗓音透着哑，像一根无形的绳子牵引着似的，不断往下坠。 “没有。” 谈时琛没有丝毫犹豫，“没有，不要将所有的错误推到自己身上，如果是我，不会比我们小也做得好的。” 过了很久，白梦也才轻轻嗯了声，她知道自己刚刚又胡思乱想了。 差一点，她就又陷入深渊里了。 白梦也又往他的怀里缩了几分，“那我可以晚点再原谅你吗？我还是有点生气…” 第138页 她想再撒撒娇。 谈时琛闷笑了声，将她搂的更紧，“当然可以。” “多久都可以。” 一晚上的风波早已让她筋疲力尽，白梦也窝在他的怀里，被他清沉缱绻的声音安抚着，慢慢地，意识也逐渐涣散。 在完全入睡之前，她低声喃喃道：“阿琛，等我准备好了，我们去看医生吧，你陪着我，好不好？” 面对心理医生，白梦也一直是恐惧的，但她知道，没有专业医生的帮助，她自己很难完全自愈。 她想变得好好的，她想变成最好的白梦也，她想好好地站在谈时琛身边。 许是谈时琛的怀抱给了她极大的安全感，说完这句话，白梦也就沉沉睡了过去。 梦中的白梦也比平时更乖，双手抱着谈时琛的腰，明明是极不舒服的姿势，她却睡的脸颊鼓鼓的，像一只小河豚。 确定白梦也睡熟之后，谈时琛将人拦腰抱起，小心翼翼地放到床上。 他伸手将她依旧微皱的眉间抚平，而后在额间印上一吻，声音深情却压抑着心疼，“好，去看医生。” 他们还有很多美好的事没有一起做，至少，他还没有把她娶到手。 终于，那个曾经历经黑暗的男孩，也为了他心爱的姑娘去相信这个混沌的世界依旧美好。 谈时琛轻轻拉过她的手送到嘴边亲了亲，懒懒笑了声，“宝贝，不要怕，这个世界好着呢。” 第84章 破茧 为他的姑娘做着世间最温柔的事 白梦也那晚说的要去看医生并不是在开玩笑, 顾及到刚发生了网暴，谈时琛本来想再等两天，但第二天早上九点不到, 当他听到门铃声，一拉开门就看到穿戴整齐眼角带着笑意的白梦也时，他还是没忍住将人拉进怀里。 谈时琛背脊微弯, 轻轻环住她的腰，下巴搁在她肩膀的锁骨处, 声音带着刚起来时的懒散低沉, “怎么醒这么早？” 很奇怪, 经历了这半年, 两人重归于好后非但没有尴尬, 反而比以前更加契合。 白梦也笑说：“这不是昨晚立下誓约了嘛。” 谈时琛半合着的眼眸在听到这句话时掀了起来，反应过来她在说什么时, 他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准备好了？” 垂在身侧的手无意识握紧, 白梦也的小脑袋在他怀里轻轻拱了拱，“准备好了。” “好, 我陪你去。” 吃过早餐, 两人一起去了医院，经过一系列测试询问, 白梦也最终确诊为中度抑郁和中度焦虑。 拿到报告单的那一刻，白梦也深呼吸了好几次才敢抬头看身边的人, 一抬头就撞进了男人关切的眼神。 谈时琛拉起她的手，嘴角微扯，“没事儿，有我在怕什么。” 白梦也长吐一口气, 她点点头，跟在谈时琛身后走了进去。 在去医院之前，白梦也就有提过不想过多的依赖药物，在医生的建议下，两人决定采用自调为主、药物为辅的方式。 抑郁症患者通常情绪低落并最终导致生活无法正常进行，白梦也想通过自我调整的方式，逼着自己回归正常人的生活。 在谈时琛的帮助下，她给自己定了一个时间表，每天按时睡觉起床，三餐正常吃饭，还让谈时琛带她去跑步，去拉着她锻炼。 可这些真正实施起来的时候并不简单，在病情的折磨下，白梦也经常无法按照计划表来生活。 但还好，有谈时琛陪着她，白梦也不想早睡时，谈时琛就变着花样哄她，从讲故事到按摩，一样都没落下。 白梦也没胃口时，谈时琛也总能想到办法来逗她。 表面上看起来，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直到那个雨夜。 宜城夏季多雨，暴雨天狂风大作，雨滴胡乱拍打在玻璃上发出烦闷的击打声，情绪低落到极点时，连这点小事都会让白梦也心生出绝望。 终于在睡不着的第四个小时，白梦也失控跑了出去。 抑郁症治疗当然很艰难，因为药物的副作用，白梦也时常会感觉到头脑不清醒，仿佛自己像一个被遥控操控着的提线木偶，灵魂早已不知道飘到什么地方去了。 她很绝望。 不知道找了多久，在一个废弃的小角落，谈时琛才看到了浑身湿透、眼里透着痛苦的白梦也。 她哭着向他求助，“阿琛，我好难受，我好像坚持不住了，我还是会睡不着，还是会控制不住自己。” 有时候她真的很累了，但是她不想看到谈时琛跟着自己一起不开心，所以她强撑着也得生活下去。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有时候感觉自己已经痊愈，但有时候似乎还是被扯进了无尽的深渊。 “要不。” 白梦也手指都在颤抖，“要不…算了吧…” 谈时琛蹲了下来，嗓音透着无尽的哑，“宝贝，留在我身边吧，我需要你。” 白梦也身子一颤，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自己已经千疮百孔了，却依旧被人需要着。 谈时琛将人搂得更紧，“嗯，不是你需要我，是我离不开你。” 那一晚，谈时琛拉着她的手，说了好多好多，他说他都明白她的难过，知道她正在经历一个非常艰难的时期。 他用手指轻轻擦去她眼角不断的泪水，明明曾经是那样一个懒散不着调的人，却在为他的姑娘做着世间最温柔的事。 第139页 他望着她早已哭红的眼尾，认真地说：“宝贝，我知道这很难，但如果你想走出来，你想逃离地狱，你就必须得这样。” 白梦也声音有些抖，“阿琛，我已经这样了，你还要我吗？” 谈时琛轻笑了声，“荣幸之至。” 小时候最需要的耐心和温柔，在二十多年后完完整整地从他身上获得到了。 这一晚，白梦也哭了好久好久，仿佛要将小半生所经历的苦楚都发泄出来似的。 到最后，还是谈时琛牵起她的手，嗓音懒懒地哄她，“拜托，宝贝，这一点都不丢人，酷毙了好吗？” 白梦也破涕为笑，放肆地将眼泪在他身上蹭，“…这哪儿酷了…” 自那以后，白梦也放弃了自己调整的方案，她主动提出去医院住院治疗并且再也没有提过放弃。 在医生的专业帮助下，他们找到了诱因，并且针对此设计了专业的方案，随着治疗的进行，白梦也情况越来越好。 这天下午，谈时琛忙完车队的事情，照常来病房陪她，因为经历了那晚的突然失踪，当他打开病房没有看到人时还是被吓了一跳。 带的向日葵七零八落地掉在地上，谈时琛眉间微皱，拉住了路过的护士，“这个病房的人呢？” 护士往门外指了指，“在那儿呢。” 道谢后，谈时琛朝门外走去，他看到她蹲在阳光下，嘴角弯起，在逗猫猫。 谈时琛盯了好半天，眼里浮现出细碎的笑意，他突然想到了入院第一天医生跟他说的话—— “她之前一直深受抑郁症的困扰，但她很坚强，她想自救，所以选择将自己扔进社交圈，想让自己逃离出来，总之…她真的很棒。” ——“阿琛！” 回忆被掐断，谈时琛看到白梦也眉眼弯弯，笑着朝他招手。 谈时琛走了过去，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语气挺欠揍的，“嗓门儿还挺大。” 白梦也将猫猫抱起来给他看，脱口而出，“下一本漫画里一定给它一个角色。” 说完这句话，白梦也自己都愣住了，她似乎…她又想画画了，似乎…又重新找到了对生活的渴望和向往。 “行。”谈时琛故意逗她，“下一本漫画男主角总不能不是我吧。” “是你…个屁。”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白梦也的情况越来越好。 虽然有时候白梦也回想起自己被丢下，还是会感到委屈，但是这个人似乎能找到各种方法来哄她。 吃饭时想起来的话，白梦也会故意说：“别坐这么近，我还在气呢…” “行。”每次这个时候，谈时琛只会先顺着她往下说，“那我坐远点，你再吃最后两口。” 时间久了就连这层楼的护士都知道VIP8号房的男生把自己的女朋友宠上了天。 终于在夏天的末尾，白梦也痊愈了。 谈时琛带着她慢慢重新融入进这个可能并不算好的世界，他不断鼓励着她，让她知道这个世界也还不错。 出院的那天，白梦也特意定了一家评价不错的川菜馆，说什么麻烦谈时琛太久了，说什么都要请他吃饭。 谈时琛没错过她眼里的狡黠，因为昨晚没让她吃夜宵，现在变着法想从他身上找场子呢。 他闷笑了声，“成，反正也不熟，两清了最好。” 这样说的后果就是被白梦也强摁着吃了好多辣椒，当然最后还是没舍得，吃到第三口时就给他点了牛奶解辣。 吃完饭两人拉着手在马路上乱逛，白梦也似乎对这个“新鲜”的世界充满了好奇，路过每家店时她都会瞄上两眼，所以连谈时琛什么时候停下步伐了她也不知道。 当她想跟谈时琛分享这个娃娃丑得很独特时才发现人不见了，一回头，她嘴角的笑意淡了一半。 她看着谈时琛站在赛车店前，对着赛车模型前看了好久。 是他第一次夺冠的那辆。 白梦也心头一涩，半分钟后她笑着跑到他的身边，说出了自己酝酿了很久的想法，“阿琛，回去吧。” 谈时琛回过神来，闷笑了声，“成，回家吧。” 刚准备往前走时，他的小拇指被人轻轻勾住，一回头就对上了白梦也亮晶晶的眸子。 那个午后，他喜欢的姑娘站在阳光下，说出了他压抑了许久但却不敢触碰的想法 她轻轻在他手心挠了挠，“阿琛，回去吧，回赛场。” “回到属于你的赛场。” 第85章 接吻 “我的意思是，白梦也，嫁给我吗…… 这个想法是什么时候有的呢, 大概是从某一天夜里，她起来时看到谈时琛站在满墙的奖杯前，眼里透着落寞。 还有每每去训练场, 他望着赛场上那群意气风发的少年，眼里的跃跃欲试几乎快要压不住。 她的男孩不应该瞻前顾后，就该像原本的他一样, 永远潇洒，永远热烈。 谈时琛被她眼里的期待所灼到, 他愣了几秒才扯了扯唇角, 故意逗她, “怎么还赶鸭子上架, 再不回家就睡马路了。” ——他还没准备好。 这是白梦也从他语气中读出的第一个信息。 她神色未变, 只是顺势挽住他的胳膊，笑着将话题转开了。 一路上, 两人依旧说笑打闹，谁也没再提刚刚的事。 像是平静的湖面扔下一颗石子, 虽然动静不大，但足以勾起阵阵涟漪, 回到家洗完澡后, 白梦也抱着膝盖窝在沙发上。 第140页 她比任何人都知道赛场于他而言代表着什么，但也比任何人知道当年那场灾难对他的打击有多大。 周生淮的背叛无异于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让谈时琛再一次感受到了被抛弃的滋味。 今晚的星星格外耀眼，一颗颗散在天上, 白梦也抬头盯了好久，在心里默默做了决定。 十一点刚过，谈时琛刚洗完澡出来就听到了敲门声，拉开门的瞬间, 好闻的薄荷味扑面而来。 水珠顺着锋利骨感的喉结一路往下，宽大的T恤下锁骨露了个边，隐约可见结实有力的肌肉，在往上，对上男人含着笑意的眼，白梦也想说的话就这么卡在喉咙里。 白梦也下意识别开眼，“你…你把衣服穿好啊。” 下一秒，白梦也的手掌搭上谈时琛T恤的边，他闷笑了声，“你摸摸，哪儿没穿好？” “……” 廊道一阵微风吹过，白梦也感觉身边的热气消散几分，她回想起原本要说的话，“我有话说。” “成。” 谈时琛正想说进来说时，白梦也拉起他的手腕，“我带你去个地方。” 谈时琛有些意外，“好。” 到了车库，谈时琛很自然地准备拉开驾驶座的车门，刚摸到门把手时，白梦也一把抢过车钥匙，“别跟我抢，今天我是司机。” 谈时琛被她得意的小表情逗笑，“行，我的荣幸。” 夜间车少，白梦也车速不慢，一个转弯之后，车子驶离主干道，往郊区驶去。 谈时琛望着白梦也白皙分明的侧脸，联系到下午那句只听到几个关键词的模糊话语，心里隐隐有了答案，随之着，安逸了许久的心也随之紧绷起来。 他有点紧张。 前方的路况复杂，弯道又急又多，像极了当年失误的那段路。 随着“减速慢行”的标志出现，白梦也车速并未减慢。 又来了，那种到弯道视野就模糊的情况，谈时琛似乎又回到了当初那个场景，火光、尖叫声、周生淮歉意的眼神…一切的一切再次将他包围。 “小也，小心！” 刺耳的刹车声后，车辆平稳地停了下来，谈时琛大口喘气，白梦也拉过他的手，“阿琛，没事的。” 谈时琛眉间紧皱，他抬眸看向周围，没有意料之中的残骸破败，只有光明的平路。 看到他眼里的痛苦深色，浓浓的内疚感将白梦也淹没，“对不起…” 她太急了。 白梦也知道他所有的顾虑，所以她才想用这种最原始的方式来帮他克服这种恐惧。 小姑娘明显是担心坏了，额间一层薄汗，眼里的担忧快要压不住。 这些复杂的情绪像是一团火，似乎将封闭许久的心烫出一个缝隙，那些压抑许久的想法在疯狂滋长。 那些不堪的过往电影般的在他眼前重现，影片的末尾，是白梦也站在光下，鼓励他重返赛场。 在这一刻，他似乎又重新找到了一往无前的勇气。 没什么过不去的。 其实就算没有今夜，他心里也早已经有了答案。 谈时琛手覆上白梦也细嫩的脖颈，盯着嘴唇那一抹殷红，哑着声音，“怎么着，大晚上许愿是吧，想要什么就能有？” 灼热的视线下，白梦也鬼使神差地点头，“对。” 谈时琛轻笑了声，蛊得很，“我想接吻。” 下一秒，白梦也感觉到双唇覆上一层柔软。 谈时琛一开始很有耐心，但就像尝到甜头的小孩儿似的，白梦也听见他轻笑了声，声音低而蛊，她的思绪立刻被带跑，正想张口问问是什么时，谈时琛笑了第二声，“上当了啊，小朋友。” 白梦也还没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下一秒贝齿被撬开，谈时琛极其有耐心地一点点吻过去，白梦也仅剩的呼吸一点点被夺去。 等白梦也再缓过神来时，她正气息不稳地跨坐在他身上，身穿的衬衫半褪，双眼迷离，要多勾人有多勾人。 反观谈时琛，衣衫整洁，只有领口处被揪出褶皱，但眼尾的那一抹红还是暴露了他现在也并不平静。 男人视线灼热，白梦也环住他的脖颈，将自己藏起来，一点点轻柔他的发茬，“阿琛，如果还没准备好…。” 谈时琛环住白梦也纤细的腰肢，将头埋在她的颈间，声音有些哑，“准备好了。” 白梦也惊喜地抬头，“真的？” 谈时琛轻笑了声，“真的，骗你是小狗。” 她懂他的所有顾忌，她愿意去做那个将他拉出来的人。 他愿意为她再试一次。 自此之后，谈时琛真的重新回到赛场，白梦也也重新开始画漫画，谈时琛训练的时候，她就抱着平板陪他。 刚开始的训练情况并不算好，到转弯处时，谈时琛还是被过去折磨着，而且和新的领航员之间也需要磨合。 但有的人天生就属于赛场，哪怕一段时间没练，但当他下定决心想回来时，什么都挡不住他。 很明显，谈时琛就属于这种。 经过一个月的训练后，谈时琛的状态明显变好。 白梦也看着赛场上飞驰的车辆，以及带着头盔肆意洒脱的男人，嘴角无意识弯弯。 除此之外，等了近八个月的读者们发现那个熟悉的梦野大大又回来了，而且相比于以前，她似乎变了许多，故事变得更有感染力，更能戳人心。 第141页 每每谈时琛训练结束，白梦也的漫画工作也恰好收尾，两人手牵着手，嬉笑打闹着离开。 当然，离开之前，谈时琛总是会将人拖进休息室或者无人的楼梯间欺负一番，他总是将她欺负的面红耳赤，自己却又正经得不行。 紧紧依偎时，阳光总是恰好打到两人身上，缱绻美好。 初秋时，一场重要的赛车拉力赛在鹿城举办，让人期待的不仅是今年的赛程，更是曾经的神话再次复出的首秀。 所有人都在期待，ARC战队再次复出的那位，究竟能表现的怎么。 比赛前一周，谈时琛带着白梦也一起坐上了去鹿城的飞机。 到了之后，勘探场地、制定计划，一切都按照计划顺利进行着，唯独白梦也的心一直揪着。 比赛前，就算谈时琛告诉过她无数遍不要紧张不要担心，白梦也依旧紧张得直冒汗。 她比任何人都知道为了这一天，谈时琛付出了多少。 出发前，谈时琛弯腰将比自己还紧张的人抱入怀中，“等我回来。” 这次拉力赛赛道多变复杂，有多种类型的恶劣路段，连各种分析号都说，这是近十年来最难的一场比赛。 车辆并不要求同时出发，只以最终通过时间为排名依据。 白梦也站在终点线，看着一辆辆车辆驶过，但都不是他。 终于，沿路的尽头出现了黑车的身影，车辆即将最后一个弯道，也是最艰险的一个。 千万千万不要出事。 白梦也手心早已都是汗水，心像是被拧成一团似的，紧绷无比。 就像是为了证实她的想法，车辆消失在那边，久久没有听到轰鸣声。 五秒。 十秒。 半分钟。 白梦也有些慌了，刚想扒开人群往山下走时，彰显着胜利的喇叭声穿透气流而来。 一道嚣张的轰鸣声后，黑车稳稳停在终点线，男人打开车门，帅气的赛车服下身姿挺拔又肆意，几乎是一眼，他就捕捉到了人群末尾的白梦也。 与此同时，计时牌成绩更新—— ARC战队谈时琛 1小时25分36秒 总排名：1 “牛！” ——也不知道是谁先起的头，一时间，尖叫声、欢呼声划破天际。 像是要把这几年的各种等待喊尽似的，大家都开始放飞自我，简直比自己夺冠了还高兴。 谈时琛被粉丝紧紧围住，这一天，他们都等得太久了。 白梦也站在人群中，眼眶通红，如同无数个粉丝一样，为他欢呼着。 他们隔着人群相望，只有他们彼此才懂的情绪，无声却浓烈。 回到酒店，白梦也兴奋地捧着夺冠的奖杯跑了进去，正想着说些什么时，一回头却发现人并不在她身后。 谈时琛懒懒站在门口，单手插兜，眼里泛着细碎的笑。 男人眼神深情又热烈，白梦也被盯得有些无所适从，“怎，怎么了？” 谈时琛轻笑了声，“我原以为我这辈子就这么过去的，死水一般。” “但是老天让我遇到了你。” 谈时琛站定在她面前，眼神深情又热烈，对于接下来的事，白梦也隐隐有了预感。 “我这个人说不出什么好听的话，但是宝贝，遇到你之后，我第一次有了想拥有自己家庭的想法。” 话音刚落，谈时琛掏出一个深蓝色绒面的盒子，白梦也哪还有什么不懂的。 其实早在半个月之前，白梦也睡觉时就隐约感觉到有人在量她手指的尺寸。 只是没有想到这一天来的这么快。 “我有这个荣幸照顾你一辈子吗？” “我是说。” 谈时琛背脊微躬，单膝缓缓跪了下来，“白梦也，嫁给我吗？” 他想娶她回家，这是第一眼见她就认定的事。 泪水早已蓄满眼眶，模糊的视野里，白梦也的眼前划过很多画面—— 葬礼上的初见、清吧的重逢、初雪的牵手、雨夜的相拥… 一帧一帧，构成了面前的他。 没什么不好的，只要是这个人，都好。 “阿琛，你给了我第二次生命。” 白梦也弯起唇角，“我是说。” ——“我愿意，我爱你。” 我们曾在人声鼎沸的街头相遇，错过之后，我们依旧热烈的相拥。 哪怕这只是一场独属于我们两人的独舞，我也能将你拉出深渊。 自此，深渊之后，只剩月光。 正文完 第86章 厮磨 旁若无人地吻了上去 结束比赛从鹿城回来那晚, 登机已经接近晚上九点，因为临时改票的缘故，两人着急忙慌收拾行李就上了飞机, 连饭都没来得及吃。 谈时琛复出后的第一场比赛就取得不俗的成绩，关注度自然比之前更大，不少粉丝计划着要去接机。 ARC战队给出的行程表中, 队员是明天才到达宜城，所以今天去机场的路上, 并没有遇到送机的粉丝。 饶是这样, 白梦也依旧裹得里三层外三层, 等坐上飞机开始解围巾的时候, 她听见旁边的人笑了声。 白梦也转过头, 故意瞪他，“笑我干嘛。” 想到这是在飞机上, 她又收敛了点，小声警告, “不许笑。” 谈时琛右手手指轻托着下巴，姿势懒洋洋地望着她, “看看女明星是怎么出街的。” 第142页 说起这个, 白梦也又开始跟他分析了起来，“我这是为了你好。” 比赛夺冠的缘故, 谈时琛的各类粉丝激增，本来他一早就有宣布恋情的想法, 但白梦也死活不让，说这样会影响他的事业。 每次谈时琛听她这么说只觉得好笑，但想解释的时候，又都被白梦也挡了回去, 次数多了谈时琛也就随她去了。 反正日子还长。 为了不让大家看出谈时琛和自己的关系，就算两人座位挨着，白梦也特意离他很远。 看着她明显的疏远动作，谈时琛无奈啧了声，拿捏住陌生人的口吻问她，“小姐，你也是去宜城？” 正好这时候空姐走了过来，白梦也整个人已经缩到角落了，她故意淡淡嗯了声，“飞机不能中途下车。” 言外之意就是你问了句废话。 “……” 谈时琛刚上飞机空姐就认出来了他，但顾忌乘客多，等飞行平稳后才走了过来，明艳大方的长相，眼波含笑，“谈先生，可以签个名吗？” 谈时琛下意识看了眼白梦也的反应，却发现对方戴着耳机，注意力全部都在平板上面，看起来是在听歌画画。 他回过身，淡淡点头，“可以。” 不似以往那副懒散的样子，分寸感把握的很是准确。 条件有限，谈时琛最终在清洁袋上签了名，空姐微笑道谢，“您有需要随时叫我。” 签完名，白梦也将耳机摘了下来，似乎不在意地往舱门口处瞄了一眼，发现空姐的目光依旧紧紧黏在谈时琛身上。 谈时琛也注意到了空姐的眼神，他懒懒笑了声，直接朝白梦也靠了过去，在她耳边轻声说道：“小姐，你好像忘了个事。” 两人靠得太近了，热气扑洒在耳侧，白梦也本想往旁边挪一点却也退无可退，她的余光可以看到空姐错愕的表情。 低沉懒散的声音在她耳边炸开，昨晚那些旖旎的场面瞬间浮现在她面前，白梦也突然就有些结巴，“什…什么？” 谈时琛勾过她的手指，骨骼分明的食指在白梦也白嫩的中指上轻轻摸索着。 手指上，钻石的冷和皮肤的白形成鲜明的对比，谈时琛低声说道：“戒指忘摘了，谈、太、太。” 白梦也连忙把手指抽出来，轻咳两声故作镇定，“自重。” 说着话还悄悄在他腰间掐了一把，“公众场合，你得自重！” 小姑娘声音带着恼羞成怒的娇羞，谈时琛很是受用，他举起手做了个投降的手势，“好的，白小姐。” 昨晚睡得太晚，在飞机的颠簸中，白梦也很快沉沉的睡了过去，睡梦中隐隐约约地听到身边的人对空姐说：“你好，请帮我太太拿一条毯子。” 许是谈时琛在身边的缘故，这一觉她睡得格外安稳，等她醒来已经是一小时后了，注意到即将落地，白梦也伸了个懒腰，又重新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 谈时琛看她往脖子上围围巾只觉得好笑，他凑近几分，“还挺有包袱？” 白梦也嘘了一声，“别被大家认出来了，你现在得注意自己的身份。” 谈时琛懒懒道：“行。” 等拿完行李，时间已过十二点，机场乘客愈发少，两人始终保持着不近不远的前后距离，白梦也一直东张西望，生怕自己被记者拍到。 却还有十米到出口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力量，等她反应过来时人已经被谈时琛逼到了角落。 男人伸手就去拉白梦也的口罩，修长的手指带着初秋的凉意，白梦也没忍住往后瑟缩几分，谈时琛却没给她这个机会，食指轻抬下巴，将人拉到自己面前，旁若无人地吻了上去。 一开始是温柔厮磨，慢慢地，等白梦也完全放松后他才逐渐进攻，直至攻占领地。 等怀里的人微微发喘时，谈时琛才放开她，嗓音还带着餍足后的哑，“我什么身份？” 白梦也被吻的眼睛发亮，嘴上却不饶人，“狗。” “……” 机场在郊区的缘故，在车上白梦也再一次睡着，等她再醒来时，人已经到了家里。 白梦也抬眸看着熟悉又陌生的天花板，下意识地伸手想去抓什么，手指刚动就被人拉住，偏头就撞进了男人泛着笑意的眸子。 白梦也眉眼弯弯，“回家了？” 和飞机上截然不同的态度。 谈时琛轻啧了声，俯身在她唇边厮磨了好一会才放过她，“现在想起我是未婚夫了？” 昨晚折腾到半夜才睡，看这架势，白梦也下意识就想逃，但身子挪动的瞬间就被人揪了回来。 “跑什么？” 白梦也将头埋进被子里，“腰还疼呢…” 谈时琛闷笑了声，“成，那我们说点正经事。” 听他语气不是在开玩笑，白梦也顺势坐了起来，“怎么了？” 听见她刚刚说自己腰疼，谈时琛拿了个软抱枕垫在她身后才问：“明明都介意了，为什么不想在别人面前承认我们的关系？” 白梦也否认：“没有介意。” “行，没有介意。” 白梦也以为这事就这么过去了，却被谈时琛下一句话定在原地，“没有介意，那我也哄。” 白梦也微怔，她自认为今天表现的没有破绽，却还是被他看出了情绪波动，她垂下头，叹了口气，声音有些闷，“阿琛，我不是不愿意公开恋情。” 第143页 “…我只是怕他们不喜欢你了。” 在飞机上的那一段，她根本没有听歌，而是时刻关注着谈时琛和空姐的动态，她也没有表面上表现的那样不在乎，但是比起自己的想法，她更怕谈时琛失去现在拥有的。 白梦也知道谈时琛的过往，知道他曾经经历了什么，知道这一切来的多不容易，所以她不想给他添麻烦。 她担心现在拥有的这一些哪一天又消失不见了，她想帮她的阿琛巩固一些。 谈时琛拉过她的手，认真解释道：“小也，他们不会因为你是我未婚妻就对我失望，只会因为我的失败才会离开。” 这句话真实又残酷，白梦也又何尝不知道呢，但她就是想为他多做一点。 曾经如神的人物失败一次就会被人诟病，而她的存在必然会成为黑子们攻击的原因—— [你看，他就是因为谈恋爱了才失败的。] [有时间谈恋爱，没时间训练是吧。] [赛场上跑的时候满脑子都是你媳妇儿的样子吧，看看你跑的什么东西。] [果然都是过往了，病了就好好呆着，何必来赛场上丢人现眼？] 正是因为这些，白梦也才想和他保持关系，她不想成为他的软肋。 白梦也轻轻抱住他，将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阿琛，我不想成为你的弱点。” “不会的。” 谈时琛懒懒笑了声，“你是我的铠甲。” “什么都不用想，什么时候你准备好了，我就把你介绍给大家。” 对上男人真挚的眸光，白梦也心里那块石头也在缓缓落地，她长舒一口气，“好。” 看到白梦也这么乖的样子，谈时琛懒懒勾唇，而后低头吻了上去，“也该给我一个名分了，谈太太。” 白梦也咬了他一口，“什么名分？” “成。” 谈时琛翻身将人压在身下，一点点吻了上去，“不给名分，我们先做点正事。” 昨晚只睡了六个小时的白梦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