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民作精有主角光环》


 第1页

    [现代情感] 《国民作精有主角光环》作者：糕糕酱【完结】
    文案
    [清冷矜贵名导*乖张神颜女明星]
    某天，营销号发起两则投票：
    【1.哪位明星人设翻车最离谱？】
    虞柚以千万点赞高居榜首。
    ——三岁拍戏，十五岁以爱豆身份出道，容貌清纯可怜，唯眼下的泪痣肆意，初舞台的轻轻一蛊，人间小山茶从此住进万千粉丝心里。
    怎料，骨子里却乖戾至极。
    经纪公司视她为弃子，对家搓手等着她把自己作死，暗中觊觎她的人忍不住要动手，却暗地里传出频繁进出某位导演的别墅的消息。
    众人暗叹，想不到一代神颜竟堕落至此。
    【2.圈内公认的白月光是哪位？】
    游熠两个字当即屠了整个榜单，没任何的异议，即便早就息影退居幕后，他清贵如雾的形象依旧无法让人抗拒，眉眼温柔，私底下却是公认的不可招惹。
    不曾想，在颁奖礼的红毯上，他意外的现身，俊美的脸一如既往的勾人魂魄，黑色的西装禁欲，手腕悬挂着暗色檀木佛珠，宛如云端上最不能摘下的霜月。
    伴在神佛的身侧人，正是已被典礼除名的虞柚，时隔多日，眸底的娇纵丝毫未敛，笑容徐徐，完美演绎何为恶女。
    一朝露面，震惊所有名利圈。
    原来她并非攀高枝，只是摘下了众人心底遥不可及的月亮。
    *
    游熠第一次见她，就清楚何为表里娇嗔可人，暗里无一不带刺。
    只因这世间唯有她知晓，他腕间从未离过的佛珠串下，到底藏着怎样的伤疤。
    【小剧场1.0】
    她的喜欢向来赤诚又浓烈。
    好不容易将这枝高岭之花折下，虞柚日日赏花，恨不得将每片花瓣都拆之入腹，碾压成汁。
    在挪威的一夜，玻璃屋外的海边悬崖安静得如在旷野。
    壁炉内烛火轻燃，她啜泣地说爱他。
    游熠吻过她的眉眼，俯瞰着她眸底散漫的隐晦，忽的问道：“我懂，只是你为什么跟外人说是我在勾引你？”
    “……”
    【小剧场2.0】
    舆论风暴中的两人在沉寂了一段时间后，先后上了综艺。
    众网友试图通过各种蛛丝马迹来分辨他们目前的感情状态，很快判断出估计恋情曲折，八成分手了。
    直到他们坐在客厅里，虞柚突然问了句：“吃柚子吗？”
    “嗯。”
    “我去拿。”
    “我帮你。”
    众人只见他们进到了仓库里，磨蹭了快十五分钟才无事发生地出来，还在下注赌分手与否的粉丝瞳孔地震——
    等等，为什么柚崽的口红没了？！
    内容标签： 豪门世家 天之骄子 娱乐圈 业界精英
    搜索关键字：主角：虞柚游熠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她才是他唯一的女主
    立意：突破逆境
    总书评数：898 当前被收藏数：1813 营养液数：573 文章积分：59,787,852
    第1章 反派恶女 百变大咖秀应该邀请她去做嘉……
    “装什么可怜呢。”
    女孩懒洋洋地靠在栏杆边，眉稍微垂，眼神傲慢。
    她对求饶声旁若未闻，两条麻花辫随着步子轻晃，脸颊边的酒窝陷了进去：“有试过在脸上画画吗？”
    声线如雪白的牛乳冰沙，尝一口是甜的，却让人舌尖发冷。
    她抬手拿起画笔，在面前女孩颤抖的脸上，用红色的颜料重重地画下了一笔，力道之大，仿佛要穿透这层皮囊。
    “求求你，放过我，”卑微的求饶声并没有让她有所收敛。
    画笔一路延伸到脖颈处，她才满意地笑了笑，“今天不行呢。”
    笑眼下的黑色泪痣，像是毒蛇幽幽吐出的信子。
    “……”
    哆啦瑟瑟发抖，从屏幕上抬起头来，看向前面的司机大哥：“大哥，麻烦把空调调高一点。”
    她打开弹幕，果不其然看到和她一样的受害者——
    【艹这笑容，今晚噩梦！！！】
    【@导演 让你请演员没让你直接找本人】
    【不用靠下眼线也能制裁我，这就是恶女的威力吗？】
    【万万没想到，有一天竟然会怕虞柚这张从小拍着奶粉广告的脸。】
    哆啦叹气，作为新上任小助理，没想到上班第一天，还来不及见到本尊，就先看到虞柚在《千愿》里扮演的反派女二，日常就是打压女主，看得让□□头发硬。
    脑子里不自觉地代入了日常在微博上吃到的瓜。
    什么【深夜酒吧街常客】【一手好牌打得稀巴烂，从国民幼崽一路叛逆到和影后母亲不和】【挑衅高层面临雪藏】……
    现在又因为这部剧，成功“本色出演”当选成国民恶女。
    这几年，虞柚的发展一直是个迷。
    从还只有几个月大的小宝宝就被抱着拍了奶粉广告，再一路童星，扮演各大前辈的女二到十二岁成为KA旗下的练习生，十六岁用女团身份再次出现。
    脱胎换骨，虽然还是稚嫩，但在初舞台上，她用红唇含着一朵白色山茶花出来时，清纯如初恋，在直拍还没完全流行的时代，硬是突破了百万人次的观看。
    一见山茶误终生。
    神图问世，多少人躺平在坑里出不来。

 第2页

    但她在队内担任的是说唱位置，穿着碎花小裙子，长相纯乖，被粉丝称为“甜妹rapper”。一开口形成的反差就注定她绝不是安分的主。
    十八岁成年后，组合解散，最大的流言是因为其她三位顶不住虞柚的光环以及她本人性格差到无法合作。
    自由之后的虞柚，solo曲也是屠版的存在，气焰一路嚣张，直到三个月前，新歌刚发行，就因为歌词敏感被举报下架。
    还有狗仔蹲到她深夜在酒吧买醉放纵，清纯口碑崩得不能再碎。
    一手好牌打得稀巴烂的经典代表。
    哆啦也很想当面请教她一下，如何从“人类柚崽”“人间小山茶”这类可亲可怜的称呼再反转成“反派恶女”。
    百变大咖秀应该邀请她做嘉宾。
    不过，此刻……
    她更担心自己的工作难度。
    比如，现在。
    她看了眼时间，距离行程表里的《元气运动会》录制还剩一个小时，虞柚却没有半点要现身的意思。
    直到手机响了起来，来自KA娱乐高层的秘书电话。
    哆啦战战兢兢地接起，对面开口就是一阵咆哮：“不是让你看好她的吗？！她现在一个人杀到现场找李总了，要是耽误他见要客，你就原地离职吧！”
    哆啦：“……”没说她的工作任务得拆地雷啊？
    “节目马上就要开始，”对面气势汹汹，下了最后通牒，就差把手从屏幕上穿过来指着她的脑门：“你还不快马上滚过来把虞柚带去就位！”
    她滚过去倒是没问题，但说得好像虞柚会听话似的。
    *
    “你现在连我的话都不听了吗？”
    世纪中心体育馆临时搭建的会议室里，宋梓隐忍着怒气，视线定定地锁在虞柚的身上，看着她面无表情地打开了酒瓶，挑眉问道：“你要干什么？”
    虞柚抬眸，桃花眼微勾，淡淡的酒香从手上传来，她从容不迫地摆齐了三个酒杯，慢慢地往里倒满了酒。
    “失联三个月，还以为我的经纪人去世了，自然要来祭拜。”
    宋梓负责了她将近十年，自认已经摸清她的脾气了，无奈：“小柚，我手上有别的人要带。”
    “放弃我，选择顾冉，”虞柚笑了，再一次地和他确认道：“这就是你的决定？”
    十年的陪伴，到头来还是要被抛弃了吗。
    宋梓目光沉沉，心中一时不忍，终是没有应她。
    李赏坐在长桌的中间，上下打量着虞柚，锐利的眼睛打转在虞柚婴儿蓝长裙上露出的锁骨，半响才干咳一声，阻止了两人的僵持：“小柚，我们先谈谈合约的事。”
    “没什么好谈的，”虞柚侧过脸：“合约结束，不续约好聚好散。”
    李赏很遗憾：“那我们也得终止新单曲的筹备了，不然一切工作就绪后，你就跑了，亏本的买卖KA不做。”
    “费用我自付，”虞柚心里咯噔了一下，如往常般寻求庇护地看向宋梓：“这不是事先谈好的？”
    李赏：“费用并不是问题，版权才是。平时这些事都是公司法务在帮你，你不懂也是正常。”
    “按照协议，KA拥有你在合约期自创曲的一切版权，期限是三十年，小柚，”宋梓将最残忍的结果告诉她：“如果你决定不续约，那么你也带不走。”
    虞柚无意识地捏住了裙角：“没人和我说过。”包括宋梓。
    “所以你以后签合同可要看清楚，”李赏笑眯眯的：“这算是给你找下一个东家的提醒。”
    无名火窜起，敲定合约时，她才多大？！
    “不过，也不是不能谈的，”李赏满意的看着虞柚脸上的不可置信，漂亮的美人还是不要太锋利才可爱，他暗示地道：“我也舍不得你啊，你刚来的时候，多嫩呀……”
    “你不离开吗？”宋梓出声：“节目就要开始了。”
    “急什么，”李赏瞪了他一眼：“我久久见她一次，自然是要聊几句，宋梓，你先下去看看顾冉到了没，别迟到了。”
    气氛一时古怪起来，宋梓望着虞柚，颇含警告道：“我就先走了。”
    虞柚眼皮未掀，余光里他的身影一点点退出。
    就像从此退出了她的世界。
    那点遗憾和伤感还来不及蔓延，李赏不再掩饰的野心当下暴露了出来：“公司从过去到现在，都会一直支持你。左右不就是一句话的事，就看你想不想。”
    一张白色印着山水墨画的房卡轻轻地贴在她的手心里。
    会议室的门被打开又关上。
    来之前构想的那点幻想也消失殆尽。
    *
    “游老师，这边请。”
    负责接待的人在长廊上引路，小心地赔着笑道：“本来应该邀请您来我们总部的，但碰巧明天李总要出差……”
    男人眉目清俊如皓月，一双眼散漫着，却无形中得给人施以压力。
    负责人看不出他的喜怒，紧张地补充道：“今天是我们KA两年一次大办的节目，您可以得空看看。”
    他礼貌地听着，实则毫无兴趣。
    身侧会议室的门忽的被打开，宋梓面色糟糕地走出来，抹了一把脸后直接往电梯间走，没注意到来人。
    木质的门被打开大半，隐约能窥探到里面的景象。
    即将关闭的瞬间，游熠疏冷的神思骤然收了回来，无意识地卷走里面最后的一幕。

 第3页

    黑色的长发被墨绿色的丝巾蜿蜒裹覆，绕到劲侧，侧脸恬淡，身侧的人朝她递过来一张黑金色的磁条卡。
    上面印着独一无二的白鲸酒店的图纹。
    负责人道：“李总还在谈事，结束后立刻过来见您。”
    他微微一笑：“无妨。”
    第2章 猎杀时刻 一枝山茶穿云来，万千绝色皆……
    哆啦上来时，碰巧遇上摔门走出来的虞柚。
    “柚子！”她慌忙跟上：“你的比赛项目十五分钟后就开始，我们得立刻赶去化妆间了。不然要来不及了。”
    虞柚奇怪地瞥了她一眼：“你是哪位？”
    “我是你的助理，新来的，”哆啦晃了晃脖子上挂着的工作证，“以后就多多指教了。”
    “指教？”虞柚淡漠道：“派来监视我的吧？看来KA的预算挺一般。”
    就找个细皮嫩肉的，怎么能控制得住她？
    哆啦懵住，虽然入职前领导的确有这层意思，但她真没往这方面想，准确来说，是不敢。
    “你别怕，我会好好跟着你的。”
    “我怕？”
    “……是我怕qwq。”
    呜呜呜全世界都知道你今天心情不美丽。
    虞柚脚步停住，眼尾下撇，唇角带着惯有的傲慢笑意，直勾勾地盯住了她。
    这就开始了？
    哆啦浑身寒毛竖起，战略性地往后半步。来了来了，电视剧里也是这个眼神，这个恶魔似的笑容。
    她还沉浸着跟高层谈崩的愤怒中，克制着磨了磨牙，“还不快带路？”
    哆啦立刻走回前头，背过身捏了捏自己的脸，长呼口气，莫名有种逃过一劫，还顺手逮住了不良少女回家写作业的即视感。
    《元气运动会》的开幕式已经结束，作为内娱第一大厂牌，这档综艺已经算是王牌中的王牌。历时一个礼拜，采取直播的方式，旗下所有当红偶像，模特和走流量路线的演员都会在此刷脸。
    因此，票价预售当日立刻售罄，vip观赛席甚至被炒出了天价。
    娱乐为主，竞技为次。
    又被称为KA娱乐的大型团建现场。
    哆啦打开直播通道，项目还未开始，正在切换着往年的精彩集锦，路人都在细叹，最惊艳的还是当属虞柚。
    画面是两年前的今天，虞柚从欢呼中上场，浅棕色的长发用一朵山茶花发圈固住，巴掌脸全数露出来，唇角弯弯，单纯无害。
    一身温柔的白玉裙装，紧贴着她柔软白皙的肌肤，身形匀称，毫无缺点地被放大在镜头里，高难度的舞蹈动作徐徐铺展，像白净的纯山茶成了精。
    弹幕也在千呼万唤她的名字。
    【一见山茶误终生，我当年也就是随随便便点开来看看，谁知道会变成她的舔狗？】
    【来了来了，你柚姐的神图还有三秒到达战场！】
    【可是柚姐今年好像不是艺术体操啊呜呜呜！】
    【请不要质疑你柚姐，她什么时候会让我们失望？！】
    【？？？不是，路人问一句，她才22啊，你们怎么都喊她姐，平时不是都喊她人类柚崽的吗？】
    【无知了吧，把我们柚姐的名言名语抬上来！@虞柚粉丝后援会】
    后援会趁机发了一波考古，其中就有十八岁时的虞柚面对着如雪片般的闪光灯，被人问到有业内人士批判她单飞行为时，懒散地开口：
    “我虽然年龄不大，但出道时间比大多数人都要长，所以圈内的各位，见面时别急着骂我，请先有礼貌地喊我一声姐。”
    明明是妥妥的黑料，却能玩成烂梗。
    就像她的人生一样。
    虞柚这次参加的是射箭，长发被用一根簪子盘着，耳边的碎发虚虚地垂下，黑金色的弓道服披在身上，温柔又内敛。
    坐在高台上的名嘴道：“各位粉丝，由果优优酸奶独家赞助的《元气运动会》第一个项目马上开始，第一位上来热场的，当然是KA娱乐的头部艺人，当家小公主——”
    现场立刻激起狂浪，对“虞柚”的呼喊声如雷在响。
    虞柚从箭筒里抽出刻有山茶花图案的长箭，定了定神，拉弓，微垂下眼，锁定着八米外的箭靶。
    隐约间，能看到宋梓坐在嘉宾席上，正侧头对旁边的顾冉叮嘱着什么，红色的长桌上摆放着酸奶盒子搭建起的KA两个英文字母。
    “嗯，KA娱乐的李总也在二楼的观赛包间看着实时画面，这个排面给的飞起，让我们来看看虞柚能不能不负众望的——”
    虞柚眉头微拢。
    不等主持把话说完，白色的利箭直接在长弓里拉满后，擦过她的护指，快速弹了出去。
    站在落地窗外的李赏下意识地问向屋内静坐的人：“游老师，依你的经验看，虞柚这把成绩如何？”
    游熠闻言，从淡淡茶香里抬起头，看着银幕里的实时转播。
    屏幕特写里，皆是虞柚拉弓时的微表情。
    黑眸肤白，乖巧专注，接着半阖下眼皮，投下来一层漫不经心的阴影。
    他低声：“会如她所愿。”
    李赏眼角的笑纹加深：“没错，这孩子脾气虽然差，但做事向来认真。”
    就算闹得再不愉快也不影响虞柚给他长脸，况且想到游熠以前为了角色练习过长达一年的弓箭，他的预判也向来准确。
    所有人都在紧锁着那把箭。

 第4页

    只有游熠看到那张原本如死水般半点未晃动的脸有了变化，唇角略微地抬起，暗透狡黠。
    右眼下的那颗泪痣都变得生动了起来。
    众人直盯的那把箭，高悬的心像过山车般的到达最高点，却迟迟不落下——长剪飞快地经过箭靶，像是被施加了咒语，持续疾驰。
    漫天的欢呼归零，现场鸦雀无声。名嘴的声音都开始怀疑人生：“这方向看着……是要往嘉宾席上去？”
    顾冉白了脸色，下意识地跳起来。
    长箭与她的惊叫声一同正中目标，直挺挺插进了金主赞助的粉色包酸奶盒里，乳白色的牛奶从破封的洞里流出，渐渐染白上头的山茶花，滴滴答答地爬满红色的长桌。
    高立在嘉宾席上的“KA”轰然倒塌。
    一枝山茶穿云来，万千绝色皆黯然。
    尘埃落定，全场再次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虞柚放下弓箭，看向镜头和裁判，无辜地摊了摊手，诚恳地对着众人鞠了一躬后，又仰起头，挑衅般地对着二楼露出轻佻的笑意。
    短促的只有半秒。
    李赏背后都是汗，反应过来游熠指的并不是成绩：“您是怎么猜到的？”
    游熠对楼下的动静旁若未闻，温润的眸子恢复了惯有的冷漠，把玩着佛珠，已不再去看屏幕上的闹剧。
    从一开始，她的目标就不是箭靶。
    但不可否认，这的确是一个绝佳的猎杀时机。
    第3章 偶像自觉 这位到底是什么神奇宝贝？……
    她小心翼翼地提醒：“柚崽，休息室好像也有摄像头的。”
    虞柚：“我刚进来时看过了，麦没开的，我还是有点偶像自觉的，你放心。”
    哆啦：“？”
    真就重新定义偶像自觉？
    下到停车场后，虞柚按亮了自己停在一边的跑车：“我把车开回去，你就坐保姆车回公司。”
    哆啦茫然：“我不用回公司的，我的工作就是跟着你。”
    她摇头：“我除了后天有拍摄行程，其他时间打算混吃等死，你可以随意。”
    哆啦犹豫：“不行的，那也要陪着你。”
    “借你吉言，我还没瘫痪，你也不是小丫鬟，”虞柚坐进车内，手搭在车窗玻璃边沿上，朝她打了一个响指：“你要是觉得过意不去，就每个晚上给我打个电话，确认我是否还活着就好。”
    说完，一脚油门下去，头也不回潇洒离开。
    留下哆啦一脸问号。
    女明星就连快过气了都这么拽吗。
    *
    李赏一边打着电话指挥各方人员要以最快的方式压制住舆论，一边看着游熠丝毫不给挽留机会地离开了屋内。
    心里头把虞柚给骂了一千遍。
    天知道，请他动身一趟要费多少人情。
    本来还想动动关系把顾冉塞进他的剧组里，结果人根本就看不上，到退一步搞好关系还是有机会的，公司那么多人，不愁没机会。
    游熠漫不经心地解开袖扣，黑宝石蕴着寒锋。
    虚伪的狼狗一门心思就写在脸上，可他偏偏最厌恶被利用，正想找个由头脱身，虞柚倒是恰好地送来了机会。
    手机轻震，凌宸来了电话。
    两人不算深交，只是游熠在国外拍摄时认识的一位富二代华裔，跟他租用过一次酒庄。
    凌宸：“游先生，我妹妹是不是闯祸了？”
    他不急不缓：“你妹妹？”
    “虞柚，”凌宸再一次提醒他：“当初我喝醉时不是跟你说漏嘴了吗，我有一个双胞胎妹妹在国内当明星。”
    “这么大的八卦，你怎么能忘记呢？”
    “……”
    印象里，凌宸就是典型的花花大少爷，整日骑马赛车，身边永远不缺新鲜貌美的面孔，这样的人，只怕全世界的女人都是他的好妹妹。
    “她最近不接我电话，你能不能帮我劝一下，”凌宸苦涩笑：“跟她说再忍一忍，哥哥就快回国了。”
    游熠：“你是不是该去看医生了？”
    那头安静片刻，“不信你去问她——在那之前，就算我们真不是兄妹，能不能看在我的面子上，稍微照顾她？我妹妹弱不禁风，胆子跟猫一样，我怕她受委屈没人能撑腰。”
    那一箭，可不像是会乖乖遭罪的主。
    游熠：“情报有误，你可能记成别的妹妹了。”
    凌宸：“。”
    他欲要多辩几句，游熠懒得听他再胡扯，默然挂断电话。
    恰好电梯门开启，走出来的工作人员礼貌地朝游熠点头颔首，手上握着用布包裹着的长羽箭。
    弓箭露出来的部分，是刚被擦拭干净的山茶花图案。
    游熠出声道：“这箭是要另外处理？”
    工作人员道：“不是，这箭算是艺人自己定做的，我想着物归原主，刚去了一趟停车场，她刚走了，就打算拿回仓库。”
    他低头看了看：“给我吧，我托人转还给她。”
    这是最好不过的方法了，大概是他的神色太过清润，工作人员基本没存任何戒心，便痛快地交了过去：“麻烦游老师了。”
    司机等在停车场，奇怪地多看了一眼他手中的箭。
    游熠问：“有看到虞柚吗？”
    司机发动车子，回应道：“虞小姐的车往西门方向去了。”

 第5页

    “就往那处去吧。”
    就当碰下运气，也好偿还凌宸的人情。
    天色渐晚，路灯还未到时间，晚霞淡淡地余晖穿过一排法国梧桐，映在了无数的车窗上。
    虞柚在一个便利店停住，一街之隔，是嬉闹的小街巷，路边小吃和小地摊开始陆续出现，市井气息浓厚。
    她停留的时间太久，久到司机都发现了她。
    只见她趴在方向盘上，只露出一双上挑的桃花眼，眼下的泪痣也极具辨认性，眸光灼灼的，在等待着什么。
    还不等司机把车靠过去，虞柚已经盯准了某个隐蔽的时机，掏出口罩戴上后，快速下车，走到小街口处，一个同样形迹可疑的人猛地将一堆花花绿绿的小卡片扔在了地上后，头也不回的跑开。
    虞柚捡起了其中一张，随后快速跑回去，将车开走。
    犹如某种古怪的街边接头走私行动。
    司机尽职地跟车开过，飞驰经过街口，暗红色地砖上的卡片不用下车，也能清晰见到上面印着几个艺术体的大字：
    性感女神火辣的丝袜诱惑
    “……”
    游熠难得生出一丝厌恶，“回家。”
    司机也一时失语。
    女明星全副武装，小心翼翼地出击，不是为了躲狗仔而是去捡一张黄色小卡片？！
    这位到底是什么神奇宝贝？
    第4章 不堪一击 祝小柚能被神所眷顾。……
    【虞柚你是故意的吧？】
    虞柚回到家里，微信第一条就是来自同公司当红男团队长徐季发来的问候，顺带着截了微博的屏。
    满屏都是“虞柚为何要这样？”“柚姐，快醒醒酒吧。”“这个赛场上已经没有柚崽值喜欢的男人了吗？”
    这种事当然不可能承认，她正经回复：【纯属手滑。】
    作为练习生时期跟虞柚一起同偷吃过外卖，偶尔翻墙外出互相打掩护的狐朋狗友，徐季才不信她这话：【我还不知道你吗？怎么偏偏就把箭射到宋梓和顾冉的面前，这他妈就是正义之光从天而降。】
    【虞柚：你的清冷少年人设呢？】
    徐季：【十几年的交情死海都能熬成盐，听说你解约不顺？宋梓这狗逼当初还不是因为你一炮而红，自己才能跟着上位拿股份，现在就翻脸不认人？】
    虞柚叹口气。
    徐季这个局外人都替她跳脚，而这件事她已经沉默接受了三个月。在这期间，她还为宋梓做了种种假设。
    说不定他也是没有办法，说不定他已经尽力争取过了……
    然而下午的一切，就像忽然而至的雪崩，差点让她无法生还。
    他的语气和言谈的内容，全部都在一一佐证，他事先就知道了她的单曲是发不出的，但还是假惺惺地骗她写完了歌词和和音。
    她到现在都还能回忆起，六年前，在准备初舞台表演时，他亲手送了一朵白色山茶花给她：
    “祝小柚能被神所眷顾。”
    最后，他的所愿成为了现实，她红了，不管是团体的，还是个人的代言，商务都快速暴涨，他虽初出茅庐，但总是镇定地解决完了一件又一件的突发情况。
    面对不良媒体故意偷拍时，他总是细心地把外套脱下来给她围在腰间；换了新造型和妆容上台前，他会反复提前确认舞台灯光下的呈现效果；每一次要发新歌前，会替她拜访好适合的制作人，卑微屈膝。
    业内人都说，没有宋梓，就没有人间小山茶。
    为此，有很多明星团队想要挖走他，但他从未动摇过，“我怎么能轻易放弃被神选中的孩子。”
    曾经她也以为他们的关系牢不可催，就算解约，也要不惜代价带走他，会共进退，结果却给了她致命的一击。
    【徐季：需不需要我给你找专门打这方面的律师？】
    虞柚想了几秒，敲下两个字：【不用。】
    十年的收场，不要太狼狈就是最好的结局。
    她打开包包，两张卡交叠在一块，白鲸酒店的山水画房卡紧挨着廉价的小卡片。
    虞柚郑重地放在桌上，抱膝坐在沙发上，左右看了两眼，房间里满是佛手柑的香薰气息，她定了定神，承认自己的确不是什么好人。
    这么多年，她听着宋梓的话，在外一直表现如面上那般柔弱可怜，可人的本性大抵是深入骨髓的，平时装的再好，祸心依旧藏不住。
    在李赏肆无忌惮地把房卡塞过来时，她就快速地在大脑里盘算好一个歹毒的计划。
    可最后还是重重地敲了敲桌，把小卡片撕成两半。最后拨打出一通电话：“李太太。”
    “小柚？”尤佳意外地接起，“你找我有什么事呢？”
    虞柚刚签约过来时，就是尤佳一手操办的，作为KA的早期创设者之一，她对虞柚更是全力栽培，婚后才放手了公司事务。这次解约风波，她才也有所听闻，只是被边缘化太久，有些事情她也很无力。
    “好久不见，”她温声道：“李太太要是方便的话，今晚我们见一面？”
    “当然，地点定哪？”
    “白鲸酒店。”
    *
    顾冉意外地在酒店大堂碰上了李赏。
    “李总，”她打招呼：“你今晚也下榻这儿？”
    据她所知，李赏在云城可是有不少房产，顾冉默不作声地看着他手上拎的丝绒礼物盒，墨绿色的丝带上点缀着一颗山茶花。

 第6页

    李赏：“明天一早的航班，住酒店比较方便。冉冉，你怎么在这？”
    “我听说，于尧老师最近喜欢这家酒店的菜色，”顾冉不动声色地笑笑：“所以想来碰碰运气。”
    “嗯，”李赏道：“于老师对你有印象吗？”
    顾冉神色一顿，为难地摇摇头：“完全没有。”
    “于老师为了找灵感经常闭关，”李赏道：“对晚辈没什么印象是正常的，你不要气馁，多和他交流交流。”
    于尧作为编剧大手子，这次合作的对象是去年刚摘了金像奖最佳导演，也是昔日的影帝游熠，的确有冷傲的资本。
    但他压根没有把她放在眼里，她眼巴巴地放下和资本圈大佬的酒局，小心赔笑跟他夹菜说话，却被他一句“影响胃口”给打发出来了。
    她好歹也是万人追捧的，自尊心非常受挫，顾冉不甘心地凑近，柔声道：“李总，之前和您提过，帮我和游老师组个局……”
    游熠总比于尧更有话语权的。
    况且，顾冉想到游熠虽清俊但并不冰冷的面容，眼眸注视着镜头时，总是温柔如水，是圈内公认的白月光。
    他总比于尧会更容易接近吧。
    李赏皱眉：“冉冉，游熠他根本无心接受我的提议，今儿也只是敷衍地坐了会，连你的资料都没带走，这条路怕是行不通了。”
    顾冉不太相信：“怎么会，李总，不然你把游老师的联系方式给我，我自己……”
    “胡闹，”李赏责怪地看着她：“别以为游熠真好说话，你要是贸然上门打扰，只怕更是想都不要想。”
    顾冉并不服，这些年她一直暗中积攒，人气，流量，话题都有了，就差一份口碑极好的影视作品转型。
    她瞧不上别的地方递来的本子，第一部 当然要选择最好的。
    “好了，”李赏无心再与她纠缠：“你快些回去吧，太晚在酒店，影响不好。”
    顾冉眼底的阴霾加深，说来说去，根本就没用心为她铺资源，当初觥筹交错间，满口快意的承诺，到此刻却成了不耐烦。
    那必然是有了更好的选择。
    她想到礼盒上的花朵图案，对李赏不合常规的行为有了答案。
    虞柚。
    竟然又是她。
    那就绝对不能让她翻身。
    第5章 小昭柔 社死的感觉猝不及防
    KA娱乐最早是夫妻档，尤佳也是歌手出身，后面签下虞柚和徐季进来，在一开始资金并不充裕的时候，她都是主动负责音乐教学。
    在很多人眼里，比起老板娘的头街，更愿意尊称她为老师。
    “你一般不会找我，”尤佳坐在酒店大堂外的咖啡店内，四下环顾：“还约在这里，究竟怎么了？”
    虞柚没碰面前的冰美式，开门见山地把房卡放在桌上，“李赏给我的。”
    她几乎是盯着尤佳的表情说的。
    尤佳一瞬松开了捧着咖啡的手，里头冰块相撞。
    虞柚收回探究的眼神，还好，没在她脸上看到类似“那又如何，都怪外面诱惑太多”的正宫嘴脸。
    尤佳愧疚：“对不起，小柚。让你受这种委屈，我真是……”
    “你做错什么了？”虞柚笑了一声：“不瞒你说，收到房卡时，我着实是想把他的头给按进酒杯里，过后我更是想过用最脏的方法给他下套，可还是顾及到了你的颜面。”
    “我能忍下来，”她气定神闲：“但老师你还打算容忍他的话，那下一次，我可不会手下留情。”
    尤佳眼圈几乎红了，忧郁又温柔，最终还是下定了决心，攥住房卡起身。
    咖啡门被推开，窗外的风已不似冬日那般寒凉。
    虞柚顺路在酒店对面的私汤馆做了四十分钟的spa出来，就收到了陈薇薇的微信：【我去，好大一个瓜。】
    陈薇薇是第一时报娱乐版面的记者，前几个月为了kpi，偷拍了虞柚去清吧的照片曝光出去，成为她“清纯人设崩塌”的罪魁祸首。
    或许是心里有鬼，陈薇薇没用一贯的死亡角度来偷拍她，照片中，她穿着浅灰色的毛衣，手里捧着一杯酒，坐在靠窗的位置，染红的枫叶缓缓下坠。
    氛围感强烈到像精美的画报。
    让虞柚触底反弹拿走了知名鸡尾酒品牌的代言。
    敲定合同当天，虞柚订了一车鸡尾酒送到陈薇薇的公司门口。
    自那以后，两个人成为了“奇怪”的朋友。
    【陈薇薇：你们公司老板和顾冉在白鲸开房，被人举报涉嫌嫖/娼！警察和记者都出动了。】
    顾冉？
    这和她有什么关系？
    难不成李赏连这都准备了plan b？
    她更觉嫌恶。
    【陈薇薇：最新动态，老板娘出动了，差点撕了渣男和小三，警察只好把他们都带走了。】
    “……”
    情况竟然比她想象中的还复杂。
    当然，这点破事一定在天亮前就会消失得一干二净，各大平台都不可能会出现此事的爆料。一个是公司高层，一个是潜力无限的小花，她太熟悉KA的公关方式了。
    虞柚有些失落地放下手机，前脚刚走出去，就在大堂看到了几名黑衣保镖。
    在看到她的刹那，大步地走了过来。
    又开始了。
    这种猫抓老鼠的游戏。

 第7页

    她本以为那个人最起码会消停一阵，没想到倒是越挫越勇了。
    “小姐，”黑衣保镖请示道：“老板快回国了，让你这几天去酒庄里等他。”
    虞柚：“要见我的人是他，凭什么我过去？”
    保镖难做：“你也知道老板身份敏感，酒庄的隐私性好，你也不想关系被泄露吧？”
    “威胁我？”她挑起美眸：“想得美。”
    她如此不配合，保镖朝另外几个人使了眼色：“不好意思，小姐，我们只能送你过去了。”
    虞柚转身，忙不迭朝私汤馆内的长廊深处跑去，她是绝对不想见那人的。
    尽头处的私汤房门上虚虚挂着一把锁，身后的脚步越来越近。她推开复古繁琐的门，嗅到一股淡淡的中草混着沁凉的白苔香。
    私汤热气腾腾，透过模糊的雾气隐约能注意到这里面竟然是露天的小花园格局。
    樱花树下，掉落下来的花瓣湿漉漉地贴在青色的砖面上。
    虞柚快速地将门合上，闭上眼跳入空无一人的私汤里，做好他们硬闯进来，她就惊声尖叫的准备。
    扑通的水花声惊扰了屏风内的人。
    虞柚的眸仁里很快倒映出一截黑色的浴衣，青玉色的腰带，丝丝的凉意随着不断的靠近传来。
    “谁让你来的？”
    男人平淡地问着，声线如覆上了一层厚厚的积雪。
    他冷淡地俯瞰着水下单薄的身影，不无嘲讽：“这就是贵公司的手段？”
    虞柚没再听到门外的动静，抱歉地沿着石壁站起身。
    美人出浴，她从头到尾都湿透了，因为温度，脸蛋微灼出层绯色来。
    他一眼认出了她：“虞柚？”
    声音越听越觉得耳熟。
    虞柚仰头看着半米外的人，微怔。
    这么多年没见，网络上看到的照片远没有面对面直观。男人的眉眼中透着万物俱静的清润，语气带笑，可让人感受不到一丝温度，像午夜的一捧寒露。
    游熠取下干净的毛巾，递给她。
    虞柚心生出一丝尴尬来。
    社死的感觉猝不及防。
    “对我没印象了？”他往前走一步，手往上抬，将毛巾搭在她的手心里，黑色的浴衣袖子往下褪了些，露出如羊脂玉般白净的手腕，一串沉檀佛珠静静悬挂在中间，冷然地瞧着她。
    她顿觉心悸。
    他未察觉，轻笑着唤她：“小昭柔。”
    第6章 借刀杀人 谁才是猎物
    小昭柔。
    恍惚中，虞柚想到九岁时，稚嫩的自己穿着厚重的戏服，举着一个拨浪鼓，小短腿吃力地跑下宫殿的台阶，扑向另一个少年的怀里：“太子哥哥！”
    少年眉眼深邃，高鼻梁，已有了未来的帝王之气，他手握着一卷书，克制地嘱咐道：“昭柔，孤没空陪你玩。”
    她的眼和脸蛋都是圆溜溜的，穿着粉白的小襦裙，想去够他的袖角，无奈个子太矮，委屈地揉了揉额角。
    所幸，游熠将手垂放了下来，这个距离她就能捏住了，小步小步地跟在他后边，就像拖了一个小尾巴。
    小昭柔是她人生里第一个有具体人设台词的角色，是王府里最受宠爱的小郡主。
    她只在《叛国》剧组待了一个礼拜，大部分的戏份都是同当时十二岁的游熠一起完成的。
    按理说，她对他该有一些独特的情分在。
    可惜，虞柚半点都没想过会再一次直面对他，这些年，游熠成功转型为幕后，大部分时间在国外，除了偶尔回国被粉丝狙到发照片上微博。
    她才会冷不防地想起他。
    以及一些深藏在过去里，不为人知的耻意。
    “游熠，你在和谁说话，”于尧敲敲门：“我方便进去吗？”
    虞柚接过干毛巾随意地擦了擦脸，话到嘴边，只能客气道：“谢谢游老师。”
    太子哥哥这四个字，她是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的。
    “不好意思，打扰到你了。”
    游熠没多问她突然闯进来的缘故，只打量她：“需要送你回去吗？”
    他似笑非笑，完美无瑕的绅士风度像松软的雪将她包围。
    虞柚无比清醒：“不用，我自己回便好。”
    她到底是清楚两人的界限在哪。
    水声打在木质的地板上，顺着她纤细的身子，沾在她肩头的樱花，被风无声卷起又落在地上。
    虞柚手放在门把上，最后的道别还没有说出口，肩上忽的一重。
    冷峻不烈的气息将她拥在了怀里，浅灰色的长风衣外套遮挡住了她狼狈的身影。
    “不介意的话，”他音色清沉：“我把外套借你。”
    虞柚没再抗拒，僵僵点头，一个用力将门推开，在于尧诧异的目光里，面无表情地走了出去。
    ……
    ……
    “她是虞柚？”于尧勉强认出。
    游熠在炉上热酒，微扬眉：“你倒难得认识。”
    他打了个哈欠：“想不认识都难，她今天可是大出风头。”
    “她怎么在这？”
    “不清楚。”
    “不清楚还把外套借她，对她这么好。”
    游熠掀起眼皮：“以前合作过。”
    于尧停下来，琢磨了一会，快速道：“《叛国》？小郡主长大了。”
    身为业内知名编剧，权谋剧中的经典《叛国》自然是被用来当做教学模仿的素材，于尧不难联想，况且扮演剧中长公主的那位，可是她的影后母亲。

 第8页

    眼下不是追忆过去的时机。
    “今儿来给你分享一个好消息，方才可出一部精彩绝伦的狗血大片，”于尧兴奋地拍手：“顾冉献身李赏被发现，虽用钱消磨了关系，但我猜，一些记者手里肯定还藏着实锤证据，稍微凑齐，K A打击一定不小。”
    “顾冉？”
    于尧道：“总算是一石二鸟了，你可以趁机打压李赏，要回新京传媒的话语权，二来，老子终于不用看着顾冉下饭了！”
    天天被人缠着，他当真是无福消受。
    新京传媒这条影视线，在资圈历史最久，关系也是盘根复杂，李赏就是其中最大的一条，仗着这点，打从听说游熠要回国拍新片就一直想把自家偶像艺人全塞进来。
    他可不愿意自己写的剧本被一群连演技为何物都不知的人给糟蹋掉。
    “不过，”于尧摸摸下巴：“你是怎么事先预料今晚会有大戏，让我留下来看热闹，这丑闻一出，李赏更没脸硬塞人给我们了。”
    他们也任何手段都不用使，坐享其成。
    游熠把温好的酒倒进杯中，“你以为虞柚大半夜现身是为了什么，她跟顾冉，谁更容易成为猎物？”
    自然是已经走投无路的小郡主。
    于尧：“可她更像在隔岸观火。”
    游熠别过目光，隐晦道：“本该是她，却又不是她，去查一下中间有什么变故。”
    于尧几乎茅塞大开，将梅子酒一饮而尽，微叹气：“可怜了小郡主，她多半以为偶遇了温柔的太子哥哥，可并不知道你是想借她这把刀杀人呢。”
    第7章 对号入座 揭开你的真面目，是不是我的……
    虞柚回到车内，第一件事就是把外套脱了。
    调高空调，她望着后视镜里面色苍白的自己，头发还湿着，整个人如坠冰窖。
    这种偶遇方式，当真是惊吓了。
    尤其那句“小昭柔”，她几乎要怀疑他是故意提起的。
    可他又端得是最温和的一张脸，挑不出半分的错。
    无论如何，都是丢脸至极。
    玻璃心崩掉到底，虞柚此刻需要抓人转移情绪，她擦干净手机，将通讯录里的黑名单给放出来一个。
    电话立刻被打进，她按了扬声：“哥。”
    凌宸本做好听她发脾气的准备，冷不防地就听到她如此乖巧地喊自己，不由安静。
    “他又让人来找我了，”虞柚说，“你转告他，不要太过分了。”
    “小柚，你别怕，”他背景嘈杂：“我在机场了，最快明天下午就能见到你，到时详细说。”
    “对了，”凌宸不太放心，又问：“你今天碰上游熠了吗？”
    虞柚余光看着被扔在后座的外套：“怎么？”
    “前段时间有业务往来认识的，据说他背靠的就是你们圈内最高的资本，我想着万一你有需要，便拜托了他。”
    虞柚打断他：“你把我们是双胞胎的事，告诉了一个外人？”
    这是她身上掩藏最深的秘密，几乎没人知道当年艳冠群芳的大影后虞颖，生的是一对龙凤胎。
    “他是信得过的人，一直都是我在出面和他周旋，家族基本没跟他碰过面，”凌宸语气平平，“商业合作，我当然也有他那边的秘密。”
    如此微妙的信任感。
    虞柚疲于思考，谈话匆匆结束，虽在冬天的尾巴，夜里的冷意还是深刻的，她方才一身湿漉漉，早就被风吹得神经发疼。
    撑着最后一点体力回到明荟公馆，打开最熟悉的家门，却意外地看到自家里突然多了人。
    宋梓握着手机，另一只手松了松领带。
    哆啦在他身边急得走来走去，小呆毛炸得和小泰迪似的，听到动静，半天不见沧桑了许久的小脸瞬间回春：“呜呜呜柚崽，你终于回来了！”
    虞柚：“什么阵仗？”
    “你不是让我每晚给你一个电话，”哆啦道：“我给你打了都没接，我要被吓死了……来你家也找不到人，怕出事所以联系了宋先生。”
    话说到后边，声音越弱。
    宋梓和虞柚翻脸的事，KA上下无人不知。
    宋梓放下手机，看着她脚步虚虚，手上还虚虚地抱着一件外套，下摆的长度几乎拖地，明显是男款。
    “小柚，你去哪了？”
    “你不是很清楚？”
    “我知道你没去酒店。”
    所以才会更担心她忽然的消失。
    “你还有功夫担心我，”虞柚冷笑：“顾冉此刻怕是正等着你，还是说——”
    她话锋一转，有些刻薄道：“你认为是我故意下套害她，来替她算账？”
    她衣服还没干，模样看着可怜，说出来的话却能刺伤人。
    宋梓：“你现在只会这么说话吗，我早些年教你的都忘掉了？”
    他洞悉市场最流行的因素，打从一开始就致力把她打造成最完美的偶像，没有任何纰漏，曾经一字一句教会给她，让她克制的东西全丢回来了。
    虞柚：“你别管我。”
    “你看看你现在的处境，”他痛心疾首：“谁还会来管你？赌气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虽然没用但很爽，”这些大道理对她压根没用，“宋先生，你我非亲非故，以后就别来我家了。不然我要是丢了东西，只怕会让警察联系你。”

 第9页

    他担任经纪人期间，经常会往返她家，知道密码并不奇怪，怪在她一时忘记改了。
    宋梓没想过她能冷硬至此，这栋明荟公馆，当初买入后的一系列装修，家具的挑选，都是他亲自按照她的喜好置办的，每一处他都无比熟悉。
    从来没想过，会有一天被拒之门外。
    哆啦半懵地看着两人，正想着说些什么缓解尴尬，最后还是老实收声，怕被一起骂。
    虞柚：“你应该清楚保安过来的速度能有多快。”
    玄关灯下，她的脸蛋覆着一层朦胧的昏黄，没任何的攻击力，睫毛沾湿后，根根分明，更显幼。
    她怀里的衣服，怎么看都违和。
    大半夜穿着别的男人的外套回家，要素丰富到桃色新闻的版本都足以编出十个版本。
    宋梓：“最后一个问题，外套是谁的？”
    “你没必要知道。”即便他们以前无话不谈。
    宋梓挫败地走出明荟公馆，身后是没有任何留恋的关门声。
    他苦笑，独自走进风里。
    门后，虞柚跟哆啦大眼瞪小眼。
    虞柚：“你不一起走？”
    哆啦突然不好意思：“……公司说好是包住的，我下午回公司，发现没有安排宿舍，说是像我这种生活助理，都得跟着艺人吃住。”
    她一句话总结：“想方便监视我吧？”
    哆啦觉得自己比窦娥都冤。
    “我不做慈善，”恶女下达指令：“我也不需要助理，你走吧。”
    她小小声的“哦”，垂下头推着箱子走出去。
    上班第一条就滑铁卢了，哆啦很难过。
    上海市中心哪里都贵，周末的酒店价格翻倍，她委屈地搓搓手，拖着箱子沿着公馆外的小道上走，难过死了。
    她打开手机，从导航里搜最近的肯德基在哪，小炮灰闷头走了一会，又困又饿，卖火柴的小女孩都没她拉的行李重。
    微信提示音一振，哆啦模糊地揉眼停在路边，看着弹出来的虞柚头像，眼里放光得跟看到火柴被擦亮。
    虞柚通过了她上午发送的微信好友。
    【虞柚：走到肯德基了吗？】
    “……”
    【虞柚：一份炸鸡，谢谢。】
    【收到一条转账记录：1000元】
    二十分钟后，虞柚再次打开门，已经换了香芋紫绸缎的睡衣，光着脚，给她从鞋柜里拿了双新的棉拖。
    接着，拿起手机往楼上去：“一楼有客房，吃完自己去睡觉。”
    虞柚刷着微信回房，忽的弹出来一条头像是黄色小狗公仔的消息，半秒后才反应过来是楼下新来的人：
    【小哆啦发起一条微信转账：945.1元。】
    还特地截图了付款凭证，实诚到让人心里一堵，虞柚折步回去，靠在栏杆边，俯瞰着说：“我要是你的话，已经拿钱跑路上高速了。”
    哆啦小声提醒：“…柚崽，主要我看你未来几个月行程基本都是空的，你还是省点钱花吧，万一过气可怎么办啊。”
    虞柚：“？”
    “我谢谢你。”
    她扭头就走，气呼呼地躺平进被窝里，感觉床上空落了一点，扭头发现本来原先床边躺着的一排星之卡比不见了。
    大概是被拿去送洗了。
    好几天了，怎么还没回来。
    虞柚拿起手机，下意识地翻到“宋”这个备注，平时这些琐碎的事都是他在联络，洗衣店距离他家五分钟的路程，每一次也都是他亲自开车送还回来。
    亲手赶走宋梓，这件事根本就不存在假设过，以至于她发号施令时，锁在衣服里的小尾指都在发抖。
    没什么的，她锁屏手机，不过是走散了一个人。以前当练习生时，宿舍里的成员隔一个月都会有变动，新的人进来，淘汰的人出去。
    道理都是一样的。
    只是她潜意识里很清楚，再也不会有人可以体贴入微地照顾自己了。
    哆啦看主卧的灯还亮着，热了杯牛奶上去，见她窝在一团被子里，一动不动，也没在睡觉，眼瞳无声地盯着天花板。
    她有点担心：“柚崽，你喝点牛奶吧。”
    虞柚：“不要。”
    哆啦：“你好像不是很开心，如果有什么……”
    “你知道我现在是什么吗？”
    虞柚瓮声瓮气道：“就是一个蚕蛹，打算就这么待着，直到化蝶。把灯关上，别打扰我飞升，谢谢。”
    哆啦仍不放心，她明显感觉到虞柚的气焰就跟漏风的气球一样开始一路下跌，并不是好兆头，可惜没有繁琐的行程让她转移注意力。
    怎么办呢。
    她忧虑重重地把牛奶全喝光。
    虞柚听着她没心没肺，吨吨吨喝奶的声音，一股悲凉感直奔心头。
    天凉王破。
    “柚崽，”哆啦打开手机，决定读点能刺激点她斗志的新闻，闭眼输入顾冉的名字后：“顾冉被传将出演游导的新电影《迷路的崖》。”
    虞柚毫无反应，顾冉今晚有一个大料被堵着就算公关再完美，也难免会有风声，所以只能用另外的大料来掩盖。
    她估计，顾冉的团队今晚一定会疯狂安排她营业。
    她边乱糟糟地想着，身边的小哆啦已经开始绘声绘色地像给她念睡前故事般的开始朗读实时评论：““啊啊啊啊，我们冉冉真是太棒了，不愧是冉冉升起的小太阳，配上白月光游影帝，真是绝配！”

 第10页

    “……”
    游熠转型前也是以电影资源为主，十六岁就凭借一部《枯荣》拿过戛纳影帝，在国内也因为他的出演，让平时冷门的文艺片也做到了票房全满。
    年轻的影帝，在众人还来不及细细观赏他清润的相貌时，以身体抱恙的理由淡出国外留学，成为了天上一道遥不可及的弯月。
    再回来时，已是二十岁，他有了新的身份，第一部 导演的电影《焰火》直接一炮而红，后面越玩越大，在沙漠地带和印度的贫民窟里拍了接下来的两部《脚印》和《欢喜城》。
    口碑只高不减，称呼也更多样化，女友粉喊他白月光，演技粉则爱称他为影帝，圈内人则恭敬地喊他一声游老师。
    “哇哇哇！听说游导的新电影和以往不同，不是悬疑风，有苏止在，大概是温柔风，很适合我们冉冉呢！”
    “加油，冉冉！游导前面三部戏的主演都拿了奖项，你也可以的！我们山顶上见！让某些疯狗粉酸！”
    “等等，”虞柚出声打断：“疯狗骂谁？”
    哆啦把脸从屏幕后露出：“……你这不已经对号入座了？”
    她骨碌地爬起，伸手捏住哆啦的脸。
    哆啦惊呼：“你干什么呢！”
    “想揭开你的真面目，”她平静地躺回去：“看是不是我的黑粉。”
    哆啦：“。”
    第8章 所谓斗志 听君一席话，少活十几年。……
    “其实我是影帝的月光粉，嘻嘻。”
    虞柚翻了个身：“那又怎样，本舞台精灵并不想下凡。”
    哆啦：“你不是连女二都愿意演吗？”
    空气一时安静。
    虞柚快被气死：“激将法是没有用的。”
    “柚崽，”哆啦忍不住道：“按照目前的局势，你肯定不愿意让步，KA也必定不会让你开演唱会也不给你出歌，与其被他们拿捏，你不如按照之前的规划走。”
    “反正KA也没有你的演艺合同。”
    当年签约时，她的演艺约是跟着虞颖工作室的，这是让她同意自己进KA的最后底线，所以这点KA的确无权干涉。
    虞柚：“怎么，你是游熠的妹妹吗，可以说让我演就演。”
    哆啦：“。”
    “我只是觉得，顾冉都有信心去争取，你为什么不可以？”哆啦一通分析，最后硬掰：“讲交情的话，那也一定是你更有优势。我不是游老师的妹妹，但你演过郡主小表妹。”
    虞柚顿住，心想那必定不可能了。
    游熠可是亲眼见过她懵懂不懂哭戏为如何，不知道怎么掉眼泪时，被虞颖女士用手掐住胳膊，硬生生把眼泪给掉出来的。
    委实太丢人了。
    哆啦见她摇摇，一副扶不起的阿斗样，心累地起身，结束劝人奋斗的心灵鸡汤，继续刷微博。
    忽的看到顾冉最近发的微博，是活久见的舞蹈视频。
    Tsuki组合自从崩盘后，四位成员里只有顾冉和虞柚还留在娱乐圈，走的路线也不一样，顾冉在网剧中担任小甜剧女主，收割了很多小粉丝，今年起开始转攻正剧。
    因为专注演技提升，所以顾冉已经很久没在粉丝面前跳过舞了，今天发了一出练习室舞蹈视频，狠狠地刮起了一波回忆杀。
    @顾冉小太阳：宝贝们期待一下23号吧[分享视频]
    消息重磅得宛如太平洋倒灌。
    【C位大美女要回归了吗？】
    【笑死，谁说冉冉不会跳舞。隔壁舞得再欢，当年C位也不是她，呵呵。】
    【？？？@虞柚出来教她跳舞。】
    【所以你们这些粉丝好好想一下，为什么堂堂C位直拍打不过柚崽，你们怎么这么没用，连数据都不努力，你们姐姐多痛心啊。】
    【四个人的组合，还分中心位呢？不愧是冉冉升起的小太阳，建议直接飞去宇宙当最耀眼的一颗星。】
    【滚啊，姐姐发跳舞视频是给喜欢她的人看的，别贴！】
    “柚崽，你看到了吗？”
    “我没瞎。”
    虞柚沉默地看着，评论里的话题基本是历史遗留问题。最让她觉察不对的是，视频里，顾冉身后的六个伴舞，虽然戴了口罩，她还是能从身形中认出——
    这是她一直以来的御用伴舞团，也是在KA里默认的规矩。
    四男两女，每一位都是她亲自选进来的，每年不在打歌期的时间里，也是她自费送他们去海岛集训。
    这支伴舞团，一直都是她在养，极少有外借的情况，其中一位还和她商量过，年初离开去准备选秀节目。
    虞柚反复确认，生怕猜测出了错误，打开微信的伴舞群里发了一个“？”
    一分钟后，白昀先上线：【姐姐，对不起。】
    后边跟着五句一模一样的话。
    他们又有什么办法呢。
    只是她无法留住而已。
    她构造的属于“虞柚”的世界开始崩塌，从宋梓这张牌先消失开始，一切开始摇摇欲坠，像沙漏一样在倒计时地不断失去。
    新的小红点出现，顾冉精准地判断出了她一定看过视频后，主动私（挑）聊（衅）了过来。
    【顾冉：小柚，我刚听说白昀他们是你的人，不好意思啊，我从来没想到公司还有专门为你制定的规矩。你近期没有活动，我用用的话，应该没什么的吧？】
    【顾冉：对啦，小柚你要是不高兴的话，你出个价格吧，我们毕竟一个团出来的，怎么也都好商量，对吧？】

 第11页

    ……………………真是听君一席话，少活十几年。
    哆啦看她砸了枕头站起来：“你不是说你要修仙飞升？”
    “你没看到我身上的仙气？”虞柚咬牙切齿：“我都被气得冒烟了！”
    “不值得，”哆啦慌张地把枕头捡回来，“柚姐，咱大晚上的别气出皱纹。”
    平复不过几秒钟，虞柚再次抬眸，面容恬静：“你说，如果可以的话，我能不能——”
    哆啦以为她终于想清楚了，果然一百句好话都抵不过被人骑上头来这么一击，她疯狂点头，给予了充分的肯定：“不蒸馒头争口气！凭什么只有她能抢我们的啊？说不定游老师就选……”
    “冲到顾冉家里，把她身上的厚脸皮都给扒下来，给你打一份床上四件套，顺带把她的骨髓一块块敲烂，趁着清明前把她给扬了。”
    哆啦：“。”
    怎么跟想象得不一样？
    苍天。
    第9章 斗兽场 哥哥这里可不是斗兽场……
    “所以，你回了她什么？”
    对面都这么绵里藏针不做人了，虞柚要是真原话发过去，岂不是正中顾冉下怀，说不定会把截图通过某种方式发到网上，卖波凄凄惨惨。
    如果不回……虞柚可能不回吗？
    同理，顾冉也在等着看虞柚的反应，她实在是迫不及待地想要痛打落水狗了，这么多年来，她顶着“处处不如她，却要霸占C位”的名声忍气吐声太久了。
    谁不想像虞柚当个能把情绪写在脸上的人？
    宋梓夺回她的手机，鲜少动怒的脸此刻绞紧了眉头：“你玩过头了。”
    “我不想干涉你的私生活，”他道：“顾冉，但是你的行程不应该是你自己做主的，你要发歌？有和我讨论过吗？”
    “需要和你讨论吗，”顾冉不屑：“李总的话难道还没你有权威？怕什么，KA那么多曲库和制作人，挑一首给我就好。”
    “排练呢，”宋梓放低声音：“你有时间吗，难道要推开别的活动。”
    “见缝插针，我也可以把舞台做好，”顾冉盯着他：“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宋梓，你肯定会说，我又不是虞柚，没那么高的业务能力。但所有人都可以忘记我曾是C位，只有你不可以。”
    宋梓：“那你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你的C位是怎么得来的。”
    “宋梓！”顾冉声尖得如针头：“你现在是我的经纪人，不要总帮她说话！”
    宋梓见她一脸固执，忍着怒气想要劝言几句，又怕刺激了她，最终没出声，一派安静中，微信的提示音滴滴振动了两下。
    “是谁？”她问。
    “你自己看吧。”
    宋梓把手机递给她，屏幕上，虞柚只简单敷衍了几个字：
    【谁是你的小柚，别贴。】
    “……”
    虞柚翻了个白眼，她那段不尊重前辈的“柚姐”名言黑料，原本就是单纯地针对她。
    以前在组合内时，顾冉就极喜欢仗着团内大姐的身份，用佯装宠溺的语气和人爆料：“没办法，我们小柚年龄最小，有点任性是正常的，我们多宠着点就好了。”
    “小柚呀，正是喜欢玩的时候，好几晚没回宿舍了呢。”
    任谁听了都要给她递一杯碧螺春。
    多少流言蜚语都是从她“宠溺”的语气里说出来的。
    虞柚才会忍无可忍地说出按照出道经验论资排辈的话，她才算消停了些。
    这几年来，两人发展路线南辕北辙，本以为顾冉可以像死了一般地闭麦，当个合格的前队友，结果到底贱人就是矫情，但凡热度下降一点，就会出来cue一下，薅得她这只羊都快没了。
    不薅点回来简直血亏。
    第二天傍晚，哆啦从干洗店里把虞柚交待好的男士外套和一排星之卡比搬回来。
    虞柚刚化完妆，穿着黑色的gucci绸缎衬衫，荷叶边袖口下一双葱白似的手缠着蓝粉色的丝带，垂眸边看着陈列柜里的香水，边慢腾腾地束好长发，露出耳垂下的雪滴花状的耳坠。
    她也在诸多香水里做好了选择，挑出一瓶闻了闻，确认好是似曾相识的白苔清香，才捧过哆啦递来的外套，隔空对着喷了几下。
    确保能若隐若现地覆盖回去，做到一比一还原游熠的衣物。
    “走吧。”
    她满意地点头。
    哆啦还跟不上状态：“我们去哪？广告拍摄在下午。”
    “是谁昨晚在我床头碎碎念经的，”虞柚抱臂道：“我以为你会很高兴，毕竟可以见到偶像了。”
    哆啦立马麻溜地打电话给司机，两眼放光，自觉昨晚的睡前故事起了重要。
    虞柚不忍打击她的想象力，沉下脸去换鞋。
    如果陈薇薇的情报没错的话，顾冉待会将去拜访游熠。
    既然不能犯法，去给小太阳上点眼药也不错。
    谁让她现在特闲。
    *
    沥松别墅外，顾冉刚下车，还来不及检查自己的妆容是否得当，就听到高跟鞋声由远及近。
    如玻璃珠碰地，发出撼人的清脆声。
    在看清来人的脸后，一阵胸闷。
    顾冉穿着蓬松的粉色针织衫，从头到脚跟她风格相反，她微眯起眼：“虞柚，你来这儿干什么？”
    哆啦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她倒是不担心虞柚会吃亏，只是莫名害怕自己二次炮灰。

 第12页

    路边也没这么多卖火柴的小女孩吧。
    虞柚：“你来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你以为是KA吗，”顾冉捂唇掩笑：“哦，我忘了，现在在公司，你也没有机会随心所欲了，公主病得改。”
    虞柚气定神闲，桃花眼上收，黑色红底的CL高跟鞋稳步逼近，肩头轻微地撞过她的：“不是已经发了通稿了？”
    “难道不是板上钉钉的事，”她眨眨眼，一张脸根本无法让人生厌：“这么没信心吗，还是在虚张声势。”
    顾冉：“你果然不怀好意，诚心想要来破坏我的好事！”
    “我现在的处境怎么敢，”虞柚笑了，露出酒窝：“这么多年，我还不了解你吗？一要跟我争什么，立马使出全身的力气。这点上，我应当是来支持你的。”
    顾冉脑壳隐隐作痛：“别胡说，你不是很有骨气的吗，现在怎么屈膝在这扮乖？”
    虞柚说：“当然是因为与你姐妹情深。”
    “……”
    好家伙。
    还会阴阳怪气了。
    哆啦眉头眉头狂跳。
    “两位小姐，”管家安静地出现，面色如常地仿若没听见她们的争论，恭敬道：“请问是因何事来拜访？”
    顾冉抢先：“李总替我预约的，让我把上回游先生没带走的个人资料送过来。”
    说到这，她信心都足了些，为了这条线，她已经铺垫了半年，怎么都会比虞柚有优势。
    她在心里给自己吃了一颗定心丸。
    只要面谈能成功，虞柚还能狂吗？
    “请问虞小姐呢？”管家看过来。
    哆啦下意识地紧张，她的小本本里根本就没有这项行程，一时无言。
    顾冉不屑地轻笑。
    虞柚镇定自若：“昨晚冒犯了游老师，今天特地过来送还衣服，顺带道歉。”
    昨晚，冒犯，衣服。
    信息量大到顾冉的腮红都黯然失色。
    哆啦起先愣住，不可置信地再看一遍手里提的外套，尖叫鸡都快占领所有的脑细胞了——
    四舍五入等于我也穿过偶像的外套。
    啊啊啊啊啊啊！！！！！
    血槽快空了。
    “对了，”虞柚侧过脸，“顾冉你昨晚——”
    对面的人当即跳脚：“你闭嘴！”
    “啧，”她慢悠悠地挑衅：“还想夸你舞跳得不错。”
    管家进去汇报，哆啦眼观鼻鼻观心地继续守护着外套，听着她们来来往往，惊觉特会在网上使绊子的顾冉，私下掰头时竟然一个回合都赢不了。
    果然，她的职业生涯有了第一个认知：绝对不能跟rapper吵架，不管是语速，词汇量以及恰到好处的补刀能力都不是普通人能比。
    等待的空隙里，哆啦偷偷小声询问：“如果游老师真的不见我们怎么办？岂不是会很丢脸。”
    狠话倒是放了一箩筐了，但宫斗剧不都是谁先嚣张谁先被赐一丈红的吗？
    虞柚笑容一滞，抬手指着远处道：“看到那块芭蕉林了吗？”
    哆啦：“？”
    “他要是不见我们，”她缓缓道：“你就去拔两根回来，一人盖一张在脸上，丢人现眼地回去，可以吗？”
    虞柚低头看着自己的裙子，还挺有兴致道：“都是不明艳的色系，还可以搭配一下。”
    “那我呢？”哆啦跟在她后边嘀嘀咕咕，忍不住瞄了眼自己的红色薄毛衣，红配绿，赛狗屎？
    小助理语塞。
    “……”
    不多时，管家回来了，客气地朝两位女明星笑笑：“先生让我请虞小姐进来。”
    顾冉脸色霎时变白：“你确定？我分明事先约好的。”
    “游先生说，如果只是资料的话，你让我一同送进去就好。”
    管家不带任何情绪地复述。
    “凭什么，”顾冉最近在公司作惯了，“我先约的，要见也得是我进去，游老师这么大的腕也会不守约？”
    “顾小姐，”管家不卑不亢：“我家先生向来信守承诺，如果是的确答应了的事，就绝对不会改，但要是没定，他也不会任人拿捏。”
    话重到差点翻脸挑明她昨天故意放的通稿。
    顾冉不再吭声，都在圈子里这么久，她不是不知道有资本的导演都排斥在尘埃未定前被强行安排好演员。
    只是想要击败虞柚的执念实在太深，再加上于尧一直不冷不热的态度，让她只好试着逼上一把。
    千算万算，却输给了沉不住气。
    顾冉能屈能伸，硬来只会让游熠对她的观感更差，于是老实地双手奉上了自己的资料，“麻烦了。”
    进别墅的小路里，管家隔着半米远指引着，哆啦借此趁机给虞柚洗脑：“看样子顾冉的胜算也不大啊，起先不是架势极足？现在看来跟我们完全在同一起跑线。”
    “这就要看李赏想捧她的决心有多大了，”虞柚难得好心的教育她道：“不到最后一刻，谁都说不准。”
    碰上后台真正强大的，就算拍完了也能安排换人重来一遍。
    “这栋别墅有三年没人居住，这段时间在清理，”管家引她们到后院，特地解释道：“后山的落叶堆积太多，今天特地安排人焚烧一些。”
    话音一落，就到了。
    一排排银杏树前边的空地处，虞柚抬眸第一眼就见到了游熠。

 第13页

    冬日降落在他的身上，身后树叶子的光影密密麻麻地在白色毛衣上添加着静谧的图纹，安静又惬意地看着佣人们烧树叶。
    她们沿着最后的台阶往游熠站着的院子里走去，炉子内的落叶在火舌中顷刻化灰，有淡淡的烟雾包裹在他的四周。
    哆啦多年愿望一朝实现，忍不住问向管家：“可以拍照吗？太帅了，我可以自费去帮他捡树叶。”
    虞柚不解：“不就站在垃圾堆边上？”
    “你给我住口！”小粉丝的滤镜八倍厚。
    游熠先听到动静地抬头，掀唇，礼貌性的笑了笑，“客人到了。”
    即便是做这些不走心的微表情时，那双眼也是含了层水雾般的，像是十分珍视般。
    管家先说：“先生，这就是顾小姐的资料。”
    “嗯，”他没太在意，指尖捏住几页纸张，视线几乎没停留地将它们如数扔进火炉内，跟着枯叶一同消失。
    画风转变得无人看透。
    “在清理一些垃圾，”游熠柔声道：“会不会影响到？”
    “怎么会，”虞柚将外套递上，别过眼不去看：“不好意思的是我才对，昨晚打扰了，衣服我已经洗干净了，您放心。”
    “放着吧，”他可有可无地注视着她：“你妈妈也算是我的老师，你不必这么生疏。如今你想我怎么称呼你？再叫小昭柔恐怕也不合适。”
    哆啦拳头都捏紧了。
    生怕虞柚大放厥词甩出一句：“谁跟你熟，叫我！柚！姐！”
    一个致力在娱乐圈当姐姐的人。
    哆啦猜游熠一定会微微一笑，转头把她塞进火炉里跟顾冉的纸片一样重造。
    哪知虞柚无缝回应，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叫我小虞就好。”
    “………”
    变脸还得看女明星。
    游熠默认了这个称呼，接过外套时短暂地停了一下：“晚上风还是很大的，担心着凉。”
    虞柚：“春天要来了，怎么也会暖和一些，谢谢游老师关心。”
    “还是记得多披一件，”他的眼眸越过她圆润而窄的肩膀，看着燃烧而起的灰白烟雾，音色如清泉涧雪：“其实你也不用特地过来，让人转送就好，一件衣服罢了。”
    虞柚听着他把让人挑不出错的客套说完，忽然觉得，这世上大概真有一种人，像四月的天气。
    不管是眼神还是语气，都很诚恳，面面俱到，舒服得如在眺望平静的海面。
    习惯了圈内人话里话外能有一百种意思的解读，此刻站在这里，跟着游熠一起看人烧落叶，都有种难得的治愈。
    他态度如此的随和，让人忍不住想试上一试。
    “其实，我冒昧上门拜访，并不只是把衣服物归原主，”虞柚听见自己的声音转瞬即逝地混合进烧焦的气味里：“游老师，我知道，您正在筹备新的电影——”
    “虞柚。”
    游熠朝她走近，盯着她被打断后稍许茫然的脸，白嫩光滑，跟背后已经颓败的落叶比，整个人像一片刚抽出的新叶。
    只剩一步的距离，他停下：“想来试镜？”
    虞柚的节奏被搅乱，漆黑的眼仁里只有他依旧温和的面容，耳边痒痒的，陌生的气息沿风入耳。
    她非常轻微地嗯了一声。
    “可惜了，”他早就洞悉了她必行目的般，喉咙收紧，笑容不减却让人寒凉：“哥哥这里可不是斗兽场。”
    第10章 小面包 炒cp的正确方式
    被警告了。
    游熠早知道了她和顾冉之间的争斗。或许，在他眼里，她们就像小丑一样拼命踮脚妄图摘月，简直不知所谓。
    恶女无语。
    “怎么样，”回去的路上，哆啦恋恋不舍看着游熠的背影：“你们刚刚小声在说什么，我还以为你们聊得很好，想求个签名来着，怎么走得这么快？”
    “…不然我帮你问问游熠，”虞柚拉开车门：“看他缺不缺助理？”
    哆啦闭麦。
    短短两天的相处，她已经摸清楚虞柚的性子。大部分时间都散漫得像张摊在地上的白色毛绒地毯。
    只有在生气的状态下，才会瞬间变成刺猬。
    只是……游熠哪里能惹到她？
    ——那可太能了。
    虞柚打开车窗，吹着冷风将溃败的脑神经复苏，理智上说，她其实一直清楚几率不大。
    那她怎么就开了这口？
    如同被顾冉魂穿了。
    她想来想去，只有一种答案。
    纯属被迷惑了。
    男人的双眼璨若星辰，只是对视着，都像闯进一片琥珀森林，以为能在他的牵引下找到峭壁之花，却不小心迷了路。
    可恶，在娱乐圈混了这么久，什么好看的皮囊没看过？
    竟然会被欺骗。
    不等虞柚重新做好心理建设，哆啦就抱着ipad放到她腿上：“柚崽，顾冉把手段用到你身上了。”
    她垂眸，就看到最新的八卦小报加粗黑色字体：
    【虞柚密会神秘金主，走投无路自甘堕落？！】
    【表面跟顾冉姐妹花，私底下出言不逊。】
    陈薇薇也好心地发来语音来问候她：“下次要买通稿前，可以交给我掌眼，不要像个小学鸡一样乱搞事。”
    虞柚没好气道：“本女明星快过气了，攒着的钱是用来选骨灰盒的，谢谢。”

 第14页

    陈薇薇下定结论：“不是你自己造势，那就是顾冉做的，这么蠢买黑热搜也不忘代入自己，打车去暗杀她吧。”
    一语道破真相。
    眼看自己心急，引得游熠那边适得其反，就把她拉下水？
    全娱乐圈就只剩下她们两个女明星了吗？她就只盯着她一个祸害？
    *
    下午，虞柚到Natalie中国分部的大楼进行春夏高定礼服的拍摄，这是她手上为数不多，坚定没被瓜分走的代言。
    也是最被虎视眈眈的一项。
    Natalie作为超一线的傲娇蓝血高奢品牌，从虞柚十八岁开始，就是全线的代言人，四年来，在总部纽约的品牌大秀，她都是作为闭幕嘉宾和设计师一同登台致谢。
    高层都喜欢她，会亲自跟她一块用晚餐，为了保障她在国外时的安全，不惜花重金雇十名保镖全程陪同。
    而从KA和虞柚决定解约开始，KA陆续以低价打包了公司的艺人截胡了她手上陆续到期的代言。
    只有对Natalie没办法，人家不差钱，只追求感觉。
    “现在看来只有Natalie爸爸是最棒的，坚定不解约，还打算续约，那么多女明星都没让他动摇。”
    哆啦发自肺腑道。
    金属镜面的电梯上，映着虞柚回去卸妆后过来的脸，骨相纯净，换了条白色的裙子，精致得像个洋娃娃，只是一开口，说出的话来就没那么动听了：“他敢换人，试试看。”
    哆啦：“………”
    真想和你一样自信。
    哆啦暗自吐槽，脑内也有一定的猜测，虞柚四年来不管是巅峰还是低估，Natalie都没降低过她的代言水准，因此，很多人都暗戳戳猜测，她背后有大靠山。
    不过，接近了才知道，虞柚的确在平静地维持着被雪藏该有的样子，又不像是有人在捧，营销号也感觉到了，更觉得可疑。
    于是，苗头开始往虞柚和Natalie的中国区主理人有着不可言说的关系。
    “听对接的人说，他们的主理人刚回国，今天不知道会不会来公司。”她试探道。
    虞柚皱眉：“大概会。”
    试探不出任何破绽。
    电梯停在16楼，还没到。
    门打开后，走进来的是另一支小分队。
    为首的是新京传媒艺人姜桃，名副其实的资源咖小公主。出道第一部 作品就是正剧，人气和演技一直稳打稳上，资源永远从未掉过一线。
    最近是Natalie姐妹品牌新官宣的香水线品牌挚友。
    说起来，姜桃和虞柚还是故人见面。
    姜桃第一眼就认出了她，下意识想开口又觉得自己先出声的话，实在是掉价，小时候无所顾忌，白白胖胖时被这位小童星用身材面容碾压时，就是盼着这一天呢。
    结果，眼见快到顶楼。
    虞柚都没有想和她打招呼的意思。
    反倒是两人的小助理在互相问候。
    也对，她最近这么惨，估计也没心思高调了，姜桃便难得主动道：“虞柚，听说你最近过得可不太好，怎么没看见宋梓呢？”
    “明知故问的话，”虞柚冷淡道：“显得太矫揉造作了。”
    “可是我就是有资本呀，”姜桃丝毫不想放过这个的机会：“这是你三个月以来，最有含金量的通告了吧，唉，你也别难过，就当休息了。”
    “不像我，已经有三天没睡过整觉了，刚刚还结束一个广告的拍摄……”
    虞柚终于给了她想要的反应：“广告？”
    姜桃还来不及和她炫耀一下是哪家，就听她用清甜的嗓音道：“——胖胖小面包吗？”
    姜桃：“。”
    虞柚用手比划了一下，姜桃童年时期小胖墩时的模样，真诚道：“你终于找对了你的发展路线。”
    她就知道！
    和外人不一样，她很清楚虞柚从小就是名副其实的小恶女，对她压根没有什么无辜的山茶滤镜。
    虞柚是童星发展路线，所以一直都有所控制形体，而她没有，每天都是开开心心睡了吃，所以像个小包子一样。
    虞颖当时也是新京传媒的当红艺人，两家人关系不错，连同她们两个小朋友也被带着经常见面，每当姜桃霸道欺负人时，虞柚就很喜欢戳着她胖嘟嘟的小脸蛋，问她：“你是不是应该叫姜西瓜？”
    因此经常打起来。
    两个小孩只要站在一起，都会被大人下意识地做对比。对姜桃来说，简直是一生之耻。
    好在现在，大仇得报！
    姜桃正想把重量级手机品牌最新系列的代言合同翻出来打她的脸，到达顶楼的电梯被打开，虞柚抬手，手指抚过她的下颌线，抢先一步走出去：“拜拜，小面包。”
    实力验证小时候比你拽的人，长大依然是个拽姐。
    哆啦日常担惊受怕道：“柚崽，那可是新京传媒老总的千金，得罪她的话……”
    “我现在的处境还能更差点吗？”她不以为意。
    事实证明，下限是不可能有尽头的。
    虞柚走进休息室的门，就看到同样在等待拍摄的聂昊。
    “是品牌方安排的一个小脚本，”哆啦补充道：“最近《千愿》不是很火吗，你和聂昊在里面挺有cp感，Natalie就在广告里设置了一个互动片段。”
    聂昊穿着合身的白衬衫黑裤，微棕色的短发，温文尔雅的自带书生气，完美重现了在剧里的学习委员人设。

 第15页

    他在剧里最多的台词，就是一路劝恶女回头是岸，认为她还有救，一个高冷正义，一个腹黑病娇，反差大到诡异地让观众嗑起了cp，只是因为两人并不属于主角，加上虞柚的合约问题，线下基本没有同框。
    Natalie就是想借这当口促使两人合作一把。
    虞柚倒是无所谓，反正都是演戏。
    可聂昊并不这么想，这几天，KA一直刻意安排上了虞柚有关于他的同款，疯狂暗示两人私下真有一腿，搞得他最近女友粉流失严重。
    聂昊轻咳一声，有意道：“虞柚，你最近为了曝光也犯不着拼命拿我当工具人吧。”
    虞柚一听就明白他也是老阴阳人：“不想合作就不要接这个通告。”
    聂昊唇角抿直，怎么可能拒掉，这可是Natalie，他人生里第一个高奢品牌的合作。
    “那你炒cp时有过问我的意见吗？”聂昊道：“或者说，故意安排在同一间休息室，是不是你早有预谋的，你和某个狗仔关系不是挺好的吗，万一你让她……”
    有这想法不如转行当编剧？
    虞柚在心里冷笑，脚步没停，直直地朝他走过去。
    聂昊盯着面前不断靠近的脸，不同于剧中刻意营造的反派气氛，她垂睫浅笑的模样又完全得像是另外一个人。
    恍惚间，也想起自己之前刷到过虞柚的舞蹈视频惊艳时而加快的心跳声。
    清纯，娇憨，可爱。
    其实……她长得也很符合他的口味。
    然而下一秒，虞柚抬手解下了束着的长发，接着动手开始解下白色衬衫连衣裙的第一颗扣子。
    聂昊：“？？？？”
    哆啦：“！！！！！”
    “看清楚了，”虞柚扬起下巴：“这才是我炒CP的正确方式，你敢吗？”
    第11章 假发片 恶女大战小面包
    在虞柚要解下第二颗扣子时，聂昊不负众望地冲出了休息室。
    满脸写着“到底是哪里来的疯子”，所谓的清纯可人滤镜直接碎回恶女。
    绕过哆啦时，控制不住地吼：“管好你家艺人！”
    哆啦不服气，分明就是先撩者贱，喊回去：“闭上你的臭嘴！”
    “……”聂昊被挫了一鼻子灰，愤怒地甩上门。
    屋内回归安静，哆啦心有余悸地给她披上外套：“何必么要跟这种人计较？”
    “赶走一只烦人的苍蝇，”虞柚毫无负担地坐下：“我就可以一个人享用整间休息室，不好吗？”
    “聂昊只会嘴贱，这种人只要比他硬气，他就不敢放肆了。”
    哆啦轻拍小心脏：“我刚刚真的差点被你吓死！”
    “放心，”虞柚拧开一瓶苏打水，“他不要脸，我还要脸呢。”
    哆啦：“……”
    倒是没怎么看出来。
    不多时，化妆师和造型师领着团队进来：“嗨，柚柚。”
    “聂昊好像去隔壁了，”化妆师驾轻就熟地打开桌上的化妆品，给虞柚上妆，“我一会再让人过去帮他化，你喜欢什么风格的？”
    好几年的合作关系了，团队也偏爱这张怎么夸张的妆容都能消化得很好的脸，加上高层的重视，无论外头流言再怎么猛烈，她们的态度还是如一。
    这次尝试用了浅蓝色的眼影，符合新系列的神秘之湖的概念，上妆之后，妩媚又灵动。
    哆啦眼看造型完成得差不多了，便和工作人员一块推出了放在防尘袋里，最新空运过来的成衣礼服裙。
    第一套试穿的就是银灰色的裹胸长裙，裙摆处手工缝制的水晶亮片，随着移动会透出如阳光折射湖面后的粼粼光线。
    哆啦拿着手机，刚要蹲下拍几张花絮照，休息室的门再次被推开，姜桃气势汹汹地出现：“虞柚，你干什么欺负聂昊？！”
    聂昊跟姜桃其实关系并不紧密，纯粹是冲着借人挑事的目的。
    身后是顾冉明媚的声音：“会不会只是误会？小柚虽然脾气冲，但绝不会欺负人的。”
    姜桃：“你不要替她说话，我太了解她了。”
    从小到大就是仗着长相乖巧，净做一些疯批的事。
    顾冉本意就是煽风点火，手握着杯冰美式，陪在后面看戏。
    新京传媒背后除了姜家在运作，游家也是最大的资方，既然在游熠那碰了壁，她就索性攀上姜桃这条线，把小公主哄好了，她手指头随意漏出来的资源都足够她吃好一阵了。
    虞柚调整着手指上的戒指：“既然了解我，不应该离我远一点？”
    工作人员及时制止这场火药味：“柚崽和小桃，待会主理人就到公司了，他很久回国一次，一定是更希望看到大家和睦的画面。”
    虞柚转身，不想让工作人员难做，半低下头，让造型师在花苞头上别下一根珍珠发卡，接着在哆啦的牵扶下，配合地往外走去隔壁的摄影棚。
    姜桃才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小作精的脾气一上来，声音也虚张声势地抬高：“你耍什么大牌，还不先和聂昊道歉，我和你说话呢！”
    顾冉眸光流转，将咖啡递给姜桃：“小桃，你别激动，过几天就是生日见面会，你先保护好嗓子。”
    姜桃哪有心情喝咖啡，从进门起，就看到那件全球首穿的礼服裙在她身上，就控制不住地想要攀比，她分明私下交涉了好几次，品牌方一直推托主理人在国外没签字，就是没答应。

 第16页

    最好的凭什么是虞柚的？
    再加上她此刻目中无人的模样，姜桃气不过，想要继续理论，脚上踩着恨天高杀了过去。
    自我想象中是在替天行道。
    在虞柚眼中却是在关爱智障。四目相对，姜桃被她懒得伪装的不屑给惊到，脚步一顿，步子收回手却来不及收地将咖啡直直地泼了出去。
    空中扬起令人窒息的抛物线。
    ……………事态瞬间严重了许多。
    金贵的意大利手工布料平时都被贮藏在保险柜里，清洗都有专门的程序和专人把控，此刻却被泼上了一大块污迹。
    周遭工作人员脸色立刻微变，抑制不住地尖叫。
    “我不是故意的……”
    胖胖小面包整个垮掉，气焰立马灭绝。
    虞柚想暗杀人的心都有了。
    不谈后续影响，这已经是她最近含金量最高的行程，不出意外，她应该在三个小时后发布一些礼服工作照来以此羞辱黑粉，而不是现在这儿，和一个小作精大眼瞪小眼。
    虞柚脑壳疼：“看什么看，还不道歉先？”
    姜桃虽然知错，但对不起三个字无论如何都对她说不出口，妄图想先商量：“……那你先和聂昊道歉？”
    话刚说完，姜桃听到虞柚轻嘶了一声，顿感自己凉了。
    姜桃废话不多说，很没出息想先废物开溜，恶女伸出手，擦过她背过去的肩膀，扯住了她的头发。
    恶女在背后冷声：“不是很了解我？应该知道我脾气很差吧。”
    姜桃的经纪人几乎要晕过去，忙上前：“对不起，对不起，虞小姐，我替她给您道歉，关于礼服后续的事宜，我们私下说好不好，一定会给您和品牌方一个满意的答复。待会小桃还有一个直播访谈。”
    虞柚面无表情地听着，手一点都没想放开，她的礼服毁了，拍摄自然无法进行，这块小面包还想高高兴兴去工作？
    “不好。”
    姜桃脸上火辣辣的，众星捧月惯了，哪里能吃这点苦：“虞柚，你放开我！”
    “道歉。”
    “你这样对我，我不跟你道！”
    哆啦陷入了迷幻。
    这是现实里的娱乐圈该发生的吗？
    柚崽你还记得你的人间小山茶的清纯之称吗？跪求您装一装啊！！！！
    她欲哭无泪地阻止，并无任何作用。
    顾冉咽了咽口水，她没想到局面能变成这样，虽说挑起两人不和是她最希望看到的事，但想到即将开始的直播专访，到底也有些害怕。
    休息室的门被人从外面敲了敲。
    主持人的笑声若隐若现：“小桃貌似跟柚子在一起，没想到两人私底下还是好朋友，这一次好幸运，可以同时拜访到两位——”
    神他妈的好朋友。
    犹如葬礼上的颂乐。
    主持人连同直播镜头进来时，休息室里还一片鸡飞狗跳，在工作人员惶恐的视线里，还能看到姜桃和虞柚互相揪着对方的头发。
    “你还不放手？”
    “你先放。”
    “一起放。”
    “那我数到三。”
    “321——我就知道你不会放！”
    “你这个骗子！”
    “………”
    恍惚间，直播间的观众都觉得自己的大脑彻底死机，只能看到一缕长卷发在推搡间缓缓从镜头前滑落过。
    【？？？？卧槽，假发片都出来了？】
    【《姐妹情深》】
    【点开就看恶女大战小作精】
    【虞柚和姜桃？呜呜呜我们的宝贝柚崽一定被欺负了吧。】
    【放屁！！！明明是我们家公主被霸凌了！】
    【主要我想知道这假发片是谁的？】
    【牛逼，女明星打架原来是真的在扯头发。】
    【谁输谁赢重要吗？假发片才是尊严！】
    【………那必定是姜公主的，没看到虞柚是盘发吗？】
    ……
    ……
    “小柚在拍了吗？”
    男人冷白的皮，背头，周身游荡着玩世不恭的贵族公子气派，一双眼却是薄情得很，左眼下的泪痣冰冷。
    “凌总，虞小姐应该已经做完妆造了，”秘书汇报道，低头跟上。
    身后的下属暗自猜测，几百年都在总部待着的人，一回来就是先要见虞柚，这关系着实暧昧。
    耳里的蓝牙耳机连着里头的内线，秘书表情微变：“拍摄似乎发生了点状况，负责人已经过去了解情况了，凌总您先回办公室？”
    凌宸蹩眉，“不必，直接带路。”
    大部队人马驾到时，场面已经被围齐了三圈人。
    “什么情况？”他面色微凝。
    秘书忙轻声：“说是虞柚和姜桃打架了，被直播出去了。”
    黑压压的人群自觉让出了位置，凌宸履着冰霜，散漫道：“这出大戏是特地来迎接我的吧？”
    “凌总！”
    众人大惊失色，秘书忙让人将直播掐掉。
    凌宸解下了袖扣，走进屋内，看向冥顽不灵的两人，眉头突突地跳：“给我松手。”
    虞柚才堪堪失了神，先松掉。
    两人立刻被助理带去一边。
    凌宸第一时间将西装外套披在虞柚身上，检查了她一圈，发现没有大碍后，杀意四起地看向另外一个。
    “胆子挺大，”他言简意赅道：“不想合作的话趁早离开。”

 第17页

    姜桃捋好卷发，搞清楚了他的偏袒用意后，愤愤地瞪了他一眼，直接夺门而出。
    围观的人早就散开，只剩下几个打扫战场的工作人员。
    凌宸半蹲下来，重新确认了一遍：“你刚刚打了姜桃？”
    虞柚：“这算吗？”
    凌宸：“…你知道她的小舅舅是哪位吗？”
    虞柚不解：“现在的规矩是打一架前都要先背熟对方的族谱了？”
    “没规定，”他无奈：“只是怕你日后见了都得绕路走。”
    虞柚并不在意：“你先告诉我是谁。”
    *
    “小舅舅，虞柚她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把我的假发片给揪下来了！！！呜呜呜我真的好丢脸啊。”
    “你帮我教训她，好不好？”
    “小舅舅，我们可是一家人呢！你总不会看着外人欺负我吧？”
    别墅的一楼内，大厅的壁炉正燃着。
    冬末初春的时节，男人穿着浅咖色的衬衫坐在壁炉前的短椅上，难得好心情地亲自动手，用银色的小夹子仔细翻动着铁板上的板栗，片刻后，一个个夹出来，放在瓷碗里。
    管家上前，给他递上了湿毛巾擦手。
    姜桃觉得自己说到喉咙都要干了，哼哼着道：“小舅舅，你到底听没听我说话呀？！”
    他这才正脸看她，眼神温煦，耐心地听完她的第一百零一句废话，随后才缓缓地抬手，拍了拍她的头，佛珠清冷地滚过她的发尾：“再吵一句就把你丢去后山喂猫。”
    姜桃：“。”
    第12章 疼爱 太子哥哥本不就该多疼爱妹妹吗？……
    姜桃的眼泪硬是收住了。
    虽是长辈，但也就大了七岁，游熠向来不过问她的事，只要不涉及到底线，稍微过火的事他都会随手处理，不像其他人总板着脸满嘴大道理。
    她是在他退居幕后才开始进娱乐圈，没有刻意把关系摆在明面上，毕竟姜家就是活资本了，再多一个游熠。
    姜桃怕众人以为整个娱乐圈都是她的。
    “…小舅舅，你干嘛吓唬我？”
    游熠似笑非笑：“你以为我不出门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姜桃被慑住，到底是心虚，垂下头挨个交待：“我泼她咖啡的确是我不对，但我真的真的真的不是故意的。”
    “可她抓我头发，就纯粹是故意为之的了，”她拳头握得紧紧的，“让我丢脸，还把我的直播给搞黄了，没人能这么对我！”
    一边是背景深厚的新京传媒小公主，一边是在时尚圈纵横近两百年的顶流品牌。
    游熠：“你那点面子也许都不够赔了。”
    姜桃蹩眉，总觉得他今天话里话外都没在维护她，“她还能有姜家的面子金贵吗？”
    “就连你妈妈或许都不忍动她，”游熠低声道：“那条礼服估计是报废了，我要是品牌方就把你封杀了，一辈子被拒在时尚圈门外。”
    她“啪”的一声把板栗丢回去，脸蛋顿时煞白：“小舅舅，你得帮帮我。”
    游熠语气平淡：“我为何要？”
    姜桃险些腿软跌坐在地毯上，不可置信地看着男人冷淡的眉眼。大概是一直都被默许，才忘了家族里常说他薄情寡义。
    阿年见姜桃安静了，才汇报道：“凌先生说他想见你。”
    “他回国了？”游熠看了眼窗外，分明感觉到了古怪，凌宸几时需要这么弯弯绕绕地联系他了。
    “嗯，下午刚到，”阿年如数道：“他说要想以Natalie的掌权人的身份跟您谈事。”
    游熠：“他想要什么赔偿？”
    “不好说，”阿年说：“凌先生说念在跟您有交情，赔偿的事可大可小，主要是……”
    姜桃：“是什么？”
    “更想看他妹妹的意思，”阿年拿捏不定主意：“他们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Natalie大厦来这儿不远，半个钟就能到。
    姜桃没料到Natalie能这么刚，那位凌先生或许就是纷乱里众人口中的“凌总”，至于妹妹……？
    她茫然地望向游熠。
    他了然，却未见波澜：“不是只有你有家人撑腰。”
    虞柚几时有个哥哥了，亲的？但眼下不是纠结实质的时候了，看方才的态度，他一定是袒护虞柚到底的了。敌人即将抵达战场，她当真是头晕脑胀：“小舅舅，我该怎么办？”
    “过来，”他招了招手。
    “嗯。”
    “看到这份果盘了吗？”
    “？”
    “顶在头上，去边上罚会站。”
    “……”
    “小舅舅！”姜桃大惊失色：“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游熠凉凉地提醒：“可你还尽玩些小孩的把戏。”
    “半个小时，”他看了眼大厅的古钟，嘱咐阿年道：“盯着小姐，别让她偷懒。”
    阿年恭敬道：“是。”
    “我也被打了，头发估计又掉了好多，都是她害的，我手也很痛，估计要去医院拍片了！你不能这样，怎么只罚我一个？更过分的是她！”
    懒得再听她狡辩，游熠沿着旋转楼梯往二楼的书房走，大厅处高悬而下的复古山洞设计，随着他经过，自动感应亮起藏在其中的灯。
    “不要卖惨。”
    他抛下最后一句话，反手关上了书房的门。
    姜桃敢怒不敢言，更怕他真的撒手不管。

 第18页

    游熠当真要狠起来，谁都改变不了他的心意，僵持中，她慢吞吞地挪过步子，从冰蓝色的大理石桌面上端起沉甸甸的果盘，在心里怒骂虞柚一百遍后跑到角落去了。
    比起这点儿责罚，要是能换虞柚遭殃也未尝不可。
    然而她想错了。
    这件事比起以往的惹是生非似乎不太一样。
    并不能被轻易揭过。
    十分钟后，管家进来传话：“凌先生和虞小姐到了。”
    姜桃看了阿年一眼：“我可以不做了吧？”
    阿年抱歉道：“时间还没到。”
    “小舅舅，最丢脸的难道不是我吗？全世界都知道我的假发片被扯下来了，我现在真想连夜逃离地球！你要眼睁睁看我再丢脸吗！”
    她扯着嗓子，朝二楼喊道。
    “——听到你家小姐说得了？还不快给她买张去往火星的火箭票。”
    妈的。
    可怕的声音虽迟但到。
    姜桃闻声望去，就看到从大门处走进来，身影由暗变亮的两个人，虞柚先一步绕过白色的水晶吊灯，走进大厅里。
    眼神带着狡黠的笑意，唇角轻柔地露出小梨涡，脸上还带着拍摄画报的妆容，穿着漆黑色的短裙和长靴，面对她时，是一点都不想佯装乖巧了。
    整个人看起来就像电视剧里傲慢到不可一世的财阀千金。
    凌宸敛着眉心，下意识地提醒道：“小柚。”
    现在才看得仔细了，两人竟然连眼下的泪痣都一模一样。
    “知道了，哥，”虞柚稍微调整了语气，拿起桌上的菠萝，走到姜桃面前，落井下石：“现在知错了？”
    姜桃：“你不要太得意！”
    虞柚挑眉，径直将菠萝放上她高顶着的果盘上，“我等着你。”
    “先办正事，”凌宸嘱咐，转头对阿年颔首：“麻烦带我妹妹上去，她的想法就是我的意见。”
    阿年应好，冲虞柚礼貌道：“虞小姐跟我来。”
    这是虞柚第二次来沥松公馆，也是真正踏入这处腹地。
    没想到就连装修风格，都和他本人一样，捉摸不透。
    白黑灰三色勾勒成得石壁溶洞，每一处的沟壑和凹陷之处就是最佳的摆放饰品和画作的地方，书房的门在楼梯的尽头，也是镶嵌在复古的“山洞”之中。
    犹如科幻电影里通往诡秘实验室的阶梯。
    来的路上，凌宸已经向她解释了所有。虞柚后知后觉地发现，她小时候先后见过姜桃一家跟游熠，却从未将他们联想到一起，真是奇怪。
    游熠已经站定在落地玻璃前等她了，雾霾灰的窗帘没拉，他居高临下地就能将客厅的全景收尽。
    ………也不知道看没看到她刚刚小人得志的模样。
    “游老师，”她礼貌道。
    屋内，游熠示意她在沙发上坐下，沉静地打开了左手边的小柜子，取出被墨绿色的布遮盖着的长箭。
    箭头处是独一无二的山茶花标志。
    “上次见面就应该交还给你的，”游熠在她对面坐下，两人隔着一张小桌，他将长箭放在桌上：“可惜忘了，今天正好物归原主。”
    虞柚有些意外：“你当时也在？”
    他嗓音低沉：“碰巧看到一场精彩的比赛。”
    虞柚觉得他的话一点都不真诚。
    却偏偏演技精湛。
    她主动地给他倒茶，意有所指：“没想到游老师会愿意见我。”
    游熠轻笑，看着她生疏地拿起盛着热水的茶壶，葱白似的指腹映出一片红：“姜桃做错事在先，影响到你们本就不应该。”
    眼见着她快被烫得失手丢开茶壶，游熠伸出手，沿着她软嫩如豆腐般的手指，将烫手的茶壶接回到自己的手上。
    一冷一热的交换。
    虞柚揉捏了一下被烫到的手指。
    “虞柚，没必要浪费时间了，”他轻声道：“除了经济上的补偿，你还要什么？”
    她回归正题：“游老师应该知道我对你的新戏很感兴趣。”
    游熠：“有多感兴趣？”
    虞柚笑容治愈，意有所指道：“和你眼观斗兽时差不多吧。”
    游熠面上无任何的变化，眼底轻飘飘的笑意如积雪般地加重。
    他没动怒，只是同长辈似的温和道：“你想要的，我未必会给。机会只有一次，不如挑点胜算高的。”
    虞柚当然明白他并不是能被拿捏的主。
    一块小面包也不至于能对他产生什么蝴蝶效应，但她从来也是决定主意了的事，无人能动摇。
    他朝他靠近了些，看着自己投去的身影遮盖住了他的长睫，根根分明，如透明的蝉翼。
    “不管是人还是兽，都会有输赢，”她笑眼弯弯：“我拥有的也很多，没什么能诱惑到我。”
    虞柚眼尾轻颤，刻意弱化自己的攻击力，看起来像瓷瓶中一枝柔弱的白色山茶：“除了你——毕竟太子哥哥，本不就应该多疼爱妹妹吗？”
    第13章 虚假营业 柚姐怕不是要把键盘给按烂了……
    虞柚品出了茶里的涩意，她接受不太来，只浅饮了一口便放下。
    她抿唇，一张最会招惹烟雨的脸可怜又可亲：“别人可以争，为什么我就不可以？”
    没有半分退让的意思。
    她谈不上是多好的人，做不到被人隐晦地羞辱也能心平气和。

 第19页

    越是觉得她不该拿的，她偏要去摘。
    只是这会是真有点怕他了。
    纵使游熠没摆脸色，反而还挺心平气和地又添了些茶水，看她不怎么喝茶，便在另一个杯里给倒了温水。
    换位思考一下，要是有人在她地盘上嚣张，这会功夫估计水已经泼出去了。
    做人最紧要的就是见好就收。
    虞柚欲起身道：“我一会还有别的事，这箭就等我下回再来取。”
    他手伸了过来，微挟得压住她的下巴。
    “当我这是垃圾场？”游熠笑了。
    “既然是垃圾，”她眨眨眼：“那你就烧了吧。”
    下巴被捏住，虞柚被迫微仰地望着他。
    游熠垂眼，那股清凉如水的温意骤然消散，给了最后的暗示：“我只怕你消受不住。”
    无论是争还是抢，前提都是他愿意给。
    虞柚依然无所畏惧。
    他收回手，没用太大的力道：“你回去吧。”
    虞柚的脸上未曾浮现细微的红印，只觉得他滴水不漏，完全揣摩不透他的想法。
    但该带的意思已经到了，除非他真的对姜桃见死不救。
    虞柚长呼出一口气，不再有任何停留地离开了这间书房。
    游熠依旧维持着方才的坐姿，神情转懒，直直地看着落地玻璃处，虞柚蹬着小皮长靴，飞快地从楼梯上一路逃离。
    背影暴露了一丝慌乱，他隐约地被取悦了点。
    片刻后，书房门被敲了敲，于尧挠头进来：“虞柚来过了？”
    他仔细观察着游熠的表情：“怎么，她又艺高人胆大了？”
    “牙尖嘴利，”游熠低声评价：“就是小朋友。”
    于尧心里有了数：“你也没必要排斥，我看过了她的履历，毕竟也是帝都戏剧学院毕业的，虽然是歌手，但好歹也是科班毕业的，小时候也演过洗戏，底子不会太差。”
    游熠：“你对她倒是挺宽容。”
    于尧摇头：“大家对美女都宽容，再说了，还有你□□不了的演员吗？”
    他冷冷地听着，盘算着却不是同一件事。想要入局容易，能不能圆满退出，就得看她的造化了。
    “……”
    虞柚下来时，小面包已经临阵脱逃了。
    “小柚，别再节外生枝了，”凌宸难得劝告：“姜桃多半也会吃苦头，差不多就适可而止吧。”
    “你想帮她说话？”她眸光流转：“损失这么大，帮她拦下新闻已经是给足面子了。”
    凌宸无奈：“我只是觉得她也没那么坏，只是一个被宠坏的小孩。”
    “小孩？”虞柚勾唇，笑得薄凉：“你疯了吗，她跟我们差不多大。”
    “你也是小孩，”他道。
    “谈完了？”凌宸跟在她后边：“回去吧，你也累了，我给你烤牛排。”
    虞柚：“不用了，你烤给你情人去吧。”
    “……”他语塞：“不就是忘回你微信去发朋友圈了吗？那一般不也都是我先给你打电话的。”
    “你叫我姐，以后我给你打。”
    “……”
    回去的路线是先送虞柚回明荟公馆。
    凌宸暗暗地观察了妹妹一会的臭脸后，确认她在游熠那儿没讨到糖吃，忽的仔细想了会，“你说要是妈妈在的话，游熠会不会给这个面子？”
    虞柚也说不准。
    小时候亲眼所见的虞颖在剧组里对他的确极好，剧本里游熠每喊她一句母后，她都喜笑颜开。
    可理智上告诉她，这世上无人能真正威胁到他。
    “可惜她死了，”她看着车窗外道。
    没有人能知道答案。
    一代风姿卓越的影后在三年前命丧于一场车祸，被登报网传了足足半个月，任何蛛丝马迹都被扒光了。
    不用警察亲自汇报事故结果，她也知道虞颖当天独自开车的行驶路线是去往绯闻男友家中的。
    满怀着热恋，在心跳最剧烈的时候死去。不知道符不符合她的文艺情怀。
    作为暴风眼中唯一的关联人，全世界都以为她会很难过。
    其实并没有，活着的时候，母女就已经水火不容了。
    不然她也不会抛弃从小在学表演上花的功夫，贸然地投身到偶像练习生上，那个时候，国内做这一领域的体系还不够成熟。
    虞柚也算是赌了一把。
    凌宸没再过多提及，两人从五岁被分开，一个被带去国外当作继承人培养，一个留在国内就要被迫融进一个圈子。
    他是知道妹妹小时候在妈妈身边过得不开心，但一样的年纪，他也做不了什么。
    况且虞颖是有心想要决裂，平时是完全不会联系，兄妹能见面全看大人的心情，直到十几岁，有了一定的独立和经济能力，才稍微好转些。
    “其实奶奶他们也很想你，你如果愿意的话，我可以——”
    “不需要，”虞柚的回答始终如一：“虞颖再怎么差劲，也花了钱和时间把我养大，剩下的人凭什么白得一个便宜孙女？”
    很早沉浮在勾心斗角的世界里，好处就是何事都能一眼看穿。虞颖再怎么样只是一个戏子，凌家明里暗里的家业庞大，手段也最多，真想要争的话，不可能抢不回完整的双胞胎。
    只是他们更看重继承人罢了。
    至于Natalie全球全线代言人的橄榄枝，虞柚接得理直气壮，既然是家族给的补偿，她没傻白甜到连利益都不要。

 第20页

    凌宸缄默，在这种话题上他无法做到感同身受，便也不会扮演和事佬一味劝和，叹息道：“我以后不提了。”
    银色的帕海拉短暂停留在明荟公馆外。
    虞柚先行一步地下车，在司机重新打起方向盘掉头开走前，又上前了几步，敲了敲车窗。
    凌宸降下车窗。
    “不过，”虞柚难得真诚道：“我也还有哥哥这一个亲人。”
    夜晚风低吹，法国梧桐叶子沙沙轻响。
    虞柚趴在车窗的影子被裁剪得长长地印在花园的围墙上，没有停留太久，她随后离开了车边，露出了被挡住的天上弯月。
    凌宸：“我的荣幸。”
    一晃三天过去。
    虞柚没有收到游熠的任何回复，意料之内的石沉大海。再一次地被这个男人的假象所欺骗。
    ——他伸手替她接过滚烫的茶壶时，她是真的以为，她说什么，他都会答应。
    哆啦像往常一样去超市买了食材，回来后，看着继续紧闭的舞蹈室，房子大的好处就在于，足不出户也能做自己喜欢的。
    虽然KA已经明确表示了不会给她出新曲，但虞柚依旧在练功房练习。
    哆啦虽然是新来的，但也听说过以前虞柚新专辑发行前的排场，企划会都要开上一个月，除了自作曲，就需要在所有制作人交上来的曲目中，挑选最有潜力和风格相符的单曲。
    然后就是在争辩中推选出主打曲，开始新一轮的继续商讨MV，宣发和妆发标准。
    可惜了，她有点遗憾，这些可以长见识的大场面没让她一个都没遇上。
    虞柚洗完澡从楼上下来时，哆啦刚把海鲜粥盛出来，坐在桌边，晃悠着小短腿，笑眯眯的：“有两个好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虞柚：“怎么感觉两个都不是好消息。”
    “……别乱想，”哆啦一边偷偷地将自己碗里的小姜丝挑出来放进虞柚的那份里：“第一个好消息是，姜桃和顾冉掰了。”
    “就是泼咖啡的那一次，”她绘声绘色道：“我听小梦说，后来姜家自己去找了监控看，发现顾冉塞咖啡的动作很是可疑，小公主直接就快刀斩麻，把本来约好明天生日会，邀请她来一起合体跳舞的计划都取消了。”
    像顾冉这样的朋友，姜桃身边一抓一大把，的确没必要委屈自己。
    虞柚拿起筷子制止了她继续挑姜丢给自己的小动作：“所以，关我什么事？”
    “这就是另一个好消息啦，”哆啦眼睛放光：“不让顾冉当嘉宾，但是节目已经官宣过了，只能换人……能刚好有档期又会跳舞名气也相当的，这不只有你了？”
    虞柚毫不犹豫地将整碗挑出来的姜丝全数扔回她碗里，看着像是想连夜抗火车逃跑：“我不，为什么要让人去做这么为难的事？”
    “还有比你跟别的女明星打架被直播出去更为难的吗？现在的小学生都不打架了，都懂上网心疼哥哥，你怎么还退化了？”
    “……”
    “哎呀，你不要急着拒绝嘛，”哆啦急急拉住她：“我知道你和她关系不好，但是你想一下，小公主的生日会当然是大操大办，指不定各家高层也会在现场撑场面，好多人想去露个脸都没机会呢！顾冉就是冲着这个去的。”
    虞柚微微一笑：“替补就替补，不要写小作文。”
    哆啦咽了咽口水：“柚崽，你仔细想想看，现在你还有得选吗？”
    虞柚：“……”
    好大的狗胆。
    “你阴阳怪气我的时候，没想过我会因此抑郁吗？”
    “柚崽，你慢慢吃，”哆啦怜爱地摸了摸她的脸：“过气是不会让人抑郁的，那是巨星的烦恼。”
    然后小短腿从高脚椅上跳下来，跑进房间里关上门。
    虞柚踩着棉拖跟过去，匪夷所思地敲了敲门：“还敢威胁我？出来解释一下刚刚的语气是怎么回事。一个表演，我又不是去不起，说实话，你是不是顾冉派过来的？从上次念评论我就知道了，真情实感地就和真爱粉一模一样……”
    一门之隔，小哆啦虎口逃生地长呼一口气，拿出手机，打开微信，点进宋梓的头像：【谢谢宋老师的方法，柚崽终于肯听我的了！】
    【宋梓：没事，以后有问题随时联系我。】
    网上对于两人打架互扯头发的视频片段一直在发酵，俨然上升到两家粉丝的骂战。
    为了熄停这场不体面的争论，新京传媒只能不断强调虞柚和姜桃其实关系不错（？）的消息来互相洗白。
    众人的目光都是雪亮的，完全不信并对谁更恶毒进行了具体的分析：
    【虞柚先动手的吧！可以报警的程度了！】
    【怎么，你们是觉得你家姐姐一头都是假发片的事很光荣？】
    【说不定洗发水金主已经在连夜改合同了。】
    【不良小太妹虞柚，以前在组合里欺负顾冉现在还欺负姜桃，放飞自我已经不想装了是吧？】
    【我只能说，虞柚讨厌顾冉全世界知道，顾冉和姜桃是好朋友还是生日会嘉宾，你们也知道吧，所以恶女到底在针对谁？】
    ……
    ……
    虞柚：“……”
    怎么又开始阴谋论了。
    还真说对了，她天天没事做就是红着眼在针对小太阳，她真是恨不得当初运动会时没化身后羿，真该一箭把她给射下来。

 第21页

    再多的风声和小道消息都抵不过虞柚五分钟后上微博，咬牙切齿地发了营业微博：
    【超级期待明天小桃的生日会，春天跟桃子最配了。[比心]】
    众人：？？？好像有什么奇怪的东西混进来。
    第一次看见有明星发替人宣传的微博，没有现场图就算了，竟然连合照都没有。
    虚假营业，柚姐怕不是把键盘给按烂了。
    第14章 桃桃红柚 工业糖精好甜阿
    虞柚看着满屏的虚伪二字，在心里表示：不用你们说，已恶心到吃不下晚饭了。
    哆啦嘴里的说辞根本站不住脚，姜桃的嘉宾可以请任何一个女明星，但绝对不会愿意找她。
    谁会邀请有过节的人过生日会？
    又不是《小时代》。
    除非是游熠让人安排的。
    不明说，按照他这种滴水不漏的作风完全就是丢给你一个机会，你想要就得忍着恶心去接，不接就作罢。
    总之，绝对不会舒舒服服地让你签下合同。
    虞柚安慰自己，全当做是长大的代价。
    *
    同样的，总有人不想长大。
    姜桃生日当天，从剧组请了假出来，坐在化妆间里，捂着脑袋像被雷劈过，“这就是你们给我找的补救方案？虞柚，她凭什么？！我拒绝！”
    “跟她合作，不如让我去死！”
    整个屋子回荡着她的倩女幽魂。
    “窗开着，”游熠冷眼看着：“你可以趁她到前了结，别耽误大家的时间。”
    姜桃：“……”
    她当然不敢。
    莫名觉得小舅舅最近对她越来越不容忍了。
    她沮丧道：“可我真的不想跟她——”
    有人敲门而进，虞柚披着件浅灰色刺绣大衣，一身乖僻，冰肌玉骨，如未经世的凝露，站在玫瑰金属漆面的门边，像来赴宴的千金名媛：“你以为我就愿意？”
    一桩桩丢脸的事浮现在眼前。
    姜桃想冲过去暗杀她的心都有了，可脚步刚迈过去，凌宸的脸就从阴影里出来，看向妹妹：“怎么不进去？”
    姜桃撇过头坐回去。
    虞柚客套性地看向男人：“游老师好。”
    短暂的目光交汇，游熠看着她还算乖巧的表情，无声一笑。
    ……又开始了。
    虞柚下意识地提高警惕，不由地揣测他温和的面孔下端着什么心思。
    可到底是看不出纰漏的。
    游熠是天生的主角，精致得如同荧幕上的标本，举止随和，但也自带了距离感，完美到让人很难敢去触碰。
    依稀间，还能看到多年前少年帝王的冷决感。
    他轻轻翻过杂志：“既然接下了，就不要出错。”
    “小舅舅，你放心，”姜桃对自己的主场很有信心：“我当然没问题。就怕某些人慌慌张张为了赶趟，动作都不一定学完。”
    哆啦袒护地说：“术业有专攻，柚子昨晚练了半个小时就学会了，这点能力，我们还是有的。”
    “半个小时？”
    姜桃不信，她可是学了足足三个月呢！
    姜桃的经纪人到底经验丰富，小小声地提醒：“你为什么要和一个唱跳歌手比速度？”
    还妄图赢过人家。
    无异于是把哈利波特跟扫把星放在一块强行斗法。
    经纪人头疼地提醒：“既然要弥补不和，同框合照到底要有吧？我帮你们先拍几张交差。”
    两人心照不宣地别过脸去。
    “这是我的生日不是忌日。”
    “你们这是在得寸进尺。”
    ………这又不是给你们拍结婚照，至于这么一脸晦气吗？
    工作人员为难，缓缓地把准备好的三层草莓蛋糕往后推了推，有前科在，生怕她们不抓头发改互砸蛋糕。
    凌宸吊儿郎当地找了沙发坐下：“看来我得重新考虑一下了。”
    游熠淡淡地问：“不愿意？”
    “……”
    冷箭齐发，两人总算艰难地挪了步子，以一份草莓蛋糕作为底线，先后配合双方工作人员的拍照。
    起初的臭脸顷刻营业。
    姜桃胶原蛋白满满，软萌的豆沙腮红随着笑容，更像春日里的水蜜桃，虞柚鹿眼微垂，清丽地透着一丝幼态，不用刻意讨好镜头，也能激起保护欲。
    ——变脸这绝活还得看女明星。
    连拍了一轮后，手机分别交给哆啦和小梦，小助理们聚在一起互相检查，确认照片里两人从头发丝都飘散着“友谊天长地久”后，才双双上号替她们发了微博。
    @虞柚：特别的日子遇到了一颗小桃子[图片]
    @姜桃：高兴的日子遇到了一只柚崽[图片]
    此时正是下午三点。
    姜桃的生日会开在市中心的音乐馆内，粉丝们都相继入场就坐，到达不了现场的也在留意着微博和直播平台。
    新京传媒财大气粗，准备了丰厚的红包和礼品准备着抽奖，就连路人也被吸引着关注。
    人气一时高居榜首。
    因为先前有风声表明顾冉会是姜桃唯一的嘉宾，热切的期盼声中还有不少顾冉的粉丝在刷着正主。
    【祝姜桃小姐姐生日快乐！既然提到了，就顺带安利一下我们人间小太阳冉冉吧。】
    【祝两位大美女友谊长存！】
    【冉冉竟然和姜桃是好朋友，果然物以类聚，天之骄女就是一个圈。】

 第22页

    ……
    然而，姜桃和虞柚的微博一发，啪啪啪地直接打脸。
    正在对双方打架事件互相泼黑水的粉丝：？？？
    顾冉粉丝：妈的，又被小贱人截胡了！
    姜桃粉丝：就挺突然的。
    虞柚粉丝：谢邀，刚起床。原来还关我们事？
    *
    三点十分，工作人员进来敲门，领着主角姜桃先去台上和粉丝打招呼。
    凌宸对这些向来无感，过来也只是盯着妹妹不要再节外生枝，此刻见两位被分开，便出去找了地方抽烟。
    VIP休息室里一时只剩下游熠和虞柚。
    “小时候去了姜家好几次，”虞柚问：“倒是一次也没见过游老师。”
    游熠闻言抬眸，从镜子里看她：“那时候我也在外拍戏，回来也在老宅住，你不知道很正常。”
    话虽如此，他却听过很多次关于她的传闻。
    姜桃从小就是掌上明珠，在哪里摔了一跤都要嚷着让全世界知道，更别提在虞柚手上吃的亏了。
    很长一段时期，姜桃挂在嘴边的话就是“虞柚她总欺负我！”“她骗我说再吃糖，牙齿就会烂掉了，结果被她给全吃掉了！”“我以后一定要比她漂亮，哼！”
    全家人都不以为然。
    都是小朋友，哪里真有什么坏心思呢。
    而且姜家手握大资本，虞颖再有名也得仰仗他们，从这个角度出发，她也一定不会让虞柚太过放肆的，
    所以压根没放在心上。
    只有游熠知道，她若是起了念头的话，那就一定是真的敢。
    他余光散漫，看着她眼皮上薄薄的一层奶油杏色，将一双眼修饰得如小鹿般无辜，因为舞台设计而特意将长发染成了雾霾蓝色。
    “为什么选了《千愿》？”
    这个问题，游熠不是第一个问她的。
    明明可以在别的剧里演女一，却挑了一个人设歹毒到无法洗白的角色。
    尤其是剧中最经典的恶女向台词：
    “我才不怕鬼呢，我会比鬼更可怕。”
    配上她轻佻又晃动的脸，洋洋得意的模样让人恨之入骨。
    虞柚的回答都很统一：“想挑战一些非常规的。”
    怕他看出不真心，她接着不着痕迹地转移着话题：“没想到游老师还看过。”
    游熠掀唇：“毕竟是你难得的要求。”
    要求？
    他倒是能把话说得如此轻飘飘。
    “非常规吗？”他不置可否，“我怎么觉得这是你最擅长的，一般人在开始时，不都是先捡最容易的部分？”
    淋漓尽致的恶。
    事到如今，也不是没有人这么说过她。
    蛇蝎美人的称号不知何时就送给她了。
    虞柚笑容收敛，“因为角色代入真人的做法，游老师你也会这么肤浅吗？”
    游熠风轻云淡：“这就要看你的表现了。”
    哆啦从外边跑回来，通风报信地打破陡然消冷的空气：“柚崽，我带你去候场。”
    虞柚恍惚地回过神来，随意几句话，差点就要把她惹毛。
    她不禁扭头看了他一眼。
    男人已经点到即止地拿起了咖啡。
    虞柚把外套脱了下来，露出了香槟金和黑色交织的裙子。天鹅颈流畅，抹胸的设计让她后背上的蝴蝶骨暴露了大半，宛如要振翅飞出。
    她张唇，想再找补多几句。
    哆啦直接进来牵起她往外走：“工作人员在等着给你带麦，我们快点，别让人等。”
    后台通道的光线不如舞台明亮，走在过道里还能听到姜桃的粉丝在欢欣鼓舞地齐唱着生日歌，一同回顾她这三年来演过的角色。
    她听着满堂的雀跃候场，在主角不是自己的地方，其实粉丝是不会在意姜桃邀请的是顾冉还是虞柚，
    毕竟都是赠品。
    这一瞬间，虞柚敏锐地觉察到了挑衅游熠后被反杀的点在哪了。
    他让她像礼物一样，亲手将自己送给最讨厌的人。
    生日歌结束，主持人开口道：“接下来，我们小桃要给粉丝们带来一个新的惊喜舞台，这也好像是小桃的初舞台，还有让人意想不到的嘉宾噢！让我们掌声欢迎——”
    听着震耳欲聋的咆哮声，哆啦悄声道：“柚崽，加油。”
    *
    姜桃的生日会自然是采用全程直播的方式，万众瞩目的合作舞台从BGM响起来的刹那，众人沸腾了。
    这熟悉的音乐！
    是恶女跟小面包能跳的吗？！
    DNA疯狂跳动！！！
    竟然是《trouble maker》！！！
    熟悉的口哨声响起，暗下来的舞台里，只剩下一个白色的光圈，虞柚准点地在第三十秒中出现。
    像是某种经典喜剧，前几天还互揪着头发打架的两个人，转眼就天衣无缝地一块跳着暧昧到极致的舞蹈。
    【最喜欢看漂亮妹妹们跳舞了！！冲！】
    【哈哈哈哈这是打架事件的彩蛋？】
    【柚崽yyds！！】
    【不要以为你们原地恩爱，我们就会忘了你们互扯对方头发的小学鸡行为！】
    【比起打架被直播更惨的是什么？还要和死对头跳trouble maker！！】
    【卧槽，全开麦还得看柚姐啊！】
    【我真的没有见过这样的公关方式，就离谱中又透着工业糖精……但又他妈的挺好嗑？】

 第23页

    ……
    姜桃明显感觉到进入营业状态的虞柚，变得不太一样了。
    在休息室里冷淡乖觉的眼神，随着舞蹈需要顷刻被点成了媚眼如丝，每一个扭腰，下蹲，抚摸都拿捏得恰到好处，柔软又有控制力，声音都不带喘的。
    如小猫拟人，妖娆地摇着小尾巴，散发无限魅力。
    小面包大为震惊！
    随后一想，不行，论演技她应该更专业才是，她才是主角！不能输！
    于是，她硬是把自己的力量感给提升上来，不至于在虞柚面前软绵绵得像在划水。
    现场效果看起来，两人的舞蹈动作显得更加痴缠了。
    众人目不转睛。
    这火热的视线交汇，惊心动魄地肢体触碰。
    ………敢情她俩刚发的微博不是补墙角，是在官宣吧？！
    *
    宋梓匆匆赶到休息室时，看到游熠的第一眼，神情微诧。
    “游老师，”他恭敬道：“不好意思，我是来找小柚的，看来她不在，那我就先……”
    游熠微点了下头：“有什么事吗？”
    宋梓立在门口，扬了扬手里的盒子：“听说小柚今天有舞台，我想起来她之前一直专用的麦落在公司了。”
    说完，又一顿，他似乎没有必要报备这些。
    游熠侧过脸，拿起桌上的遥控器，将房间里的屏幕打开。
    画面正好切在台上，特写先是在姜桃的脸上，左耳上的红色耳返随着动作不慎掉落，初舞台就遇到了这点小状况，她有些措手不及。
    虞柚就站在她的身侧，手臂虚攀在她脖颈上的手，借着一个对视，左手快速地滑至在耳返处，再稳稳地帮她塞了回去。
    一连串的动作下来，表情管理和歌声一路在线，清甜的嗓音细柔地滴入鼎沸的人声里。
    游熠说：“她已经不需要了。”
    台上，三分多钟的音乐到尾声消失。
    两人从绝美的ending状态退回，姜桃还来不及收回笑容，就看到虞柚的表情光速回冷，不动声色地挪开了步子。
    “你很嫌弃我吗？”小面包不高兴了。
    虞柚无语地往台阶上下去，顺手摘下耳返：“难道你还很乐在其中？差不多得了。”
    姜桃：“……”
    当然不可能。
    她也随即变脸，叉着小腰跟在虞柚后边道：“不要以为你给我当了嘉宾，我们就真的是朋友了。作为补偿，我不会在小舅舅面前说你坏话了，但是你也别想蹭我热度！”
    “柚崽，”哆啦上前打断疑似的炮火道：“有采访，你和姜小姐谁先过去呢？”
    采访的来人正是娱记陈薇薇，因为偷拍了虞柚也跟着知名度上升，最近比较活跃在台前。
    姜桃眉毛一扬：“你老朋友来了，你就先去吧。记住我说的话！”
    “不劳你费心。”
    虞柚接过哆啦的外套，重新披上后坐在了陈薇薇的对面。
    陈薇薇含笑道：“那就先请柚崽和我们直播间的朋友做个自我介绍吧。”
    虞柚低眸，看向镜头：“大家好，我是虞柚。”
    七个字，十几年如一。
    曾经在女团组合里，偶像成员的自我介绍都会带上一长条的点缀，为的就是想让观众第一眼就记住自己，让镜头特写的停留时间更久一些。
    虞柚则是永远的简单，一秒不到就此打住。
    偷拍的深夜买醉事件后，两人还是头回如此正经地坐在一起进行访谈，除开客套的问话后，陈薇薇特意留了几个问（火）题（坑）。
    “众所周知，虞柚你已经有接近半年没有上舞台了，之前最接近的一次专辑发售，但因为遭到举报下架。本来还很担心你的舞台功力，现在看来你的控场能力依旧完美，请问私底下有什么练习方式呢？”
    要素过多，扎心的点个个在刀刃上。
    虞柚懒散地笑笑：“没有什么特别的练习方式，你不是很清楚吗？”
    陈薇薇：“什么？”
    “毕竟是酒吧常客，”她目不转睛道：“这点蹦迪必备的控场能力还是可以的。”
    “……………”
    “下一个，”陈薇薇卡壳半秒，继续道：“其实很多粉丝已经有猜测到，你最近和KA娱乐的合约传闻，虽然合约没有覆盖全面，但是对于你的歌手身份并不友好，这段时间是不是觉得很焦虑？”
    虞柚：“不焦虑，毕竟我命比高层长。”
    “……那，最后一个，”陈薇薇眼见根本撼动不了她，索性放弃：“最近《千愿》很热门，收到了很多关于你的角色评价，大部分的评价都是让人恐惧，你有这样的体会吗？”
    “不久前刚有。”
    陈薇薇来了兴趣：“方便分享一下吗？”
    虞柚腔调冷静：“刚刚在后台看到了某人的素颜后的确吓了一跳。”
    她慢悠悠地看了眼在等候的姜桃一眼。
    笑死。
    撇清关系，禁止蹭热度这种事，她最擅长了。
    在后边旁听的姜桃：“？？？？？”
    弹幕越来越看不懂如今的走势了——
    【柚姐又开始了？】
    【就没有可以为难你柚姐的采访。】
    【#虞柚为何要这样#】
    【只要我不尴尬，尴尬就是狗仔的。】
    【这两个人越看越像是被按头和好的2333】

 第24页

    【我们和好了，我们装的.jpg】
    【这场公关其实主要在公关柚姐吧？】
    【这是什么相爱相杀的戏码？】
    屏幕外，小梦拿着平板，急急地和姜桃道：“小桃，掉热搜了！第一不是你了！”
    “是谁？”姜桃目露凶光，她可是花了巨款营销的！
    “虞柚的舞蹈直拍。”
    姜桃一口血要喷出来：“谁在我的地盘上当卧底？还给她录直拍？！！！我的生日会热搜排在哪？”
    “……在第三。”
    “？？！第二又是谁？”
    简直big胆！
    姜桃等不及地一把抢过来看，仅仅一眼，立刻头晕目眩，热搜上红彤彤的第二位正是：
    #桃桃红柚好甜啊#
    姜桃：“。”
    第15章 春日 黑夜结束我将带它归家
    虞柚离场时，不明所以地看着姜桃快要喷火的表情。
    没有想要关心的意思，结束后决定先离开。不料却看到了等在门口的宋梓。
    她别过眼，哆啦还在忙着把珠宝送回赞助商那边，无暇顾及。
    “小柚，我把你的东西带过了。”
    他如是说道。
    光是看包装，虞柚也能猜出是什么。
    她对宋梓的心情一直是复杂的，作为曾经最依赖的人，就算是走到了对立面，他也并没有黑白分明地把自己打入禁区。
    偶尔还会像从前一样对你表露关怀。
    像一个温暖的陷阱。
    他手中的这副定制耳返麦，是她曾经抱怨过普通的耳返到达一定分贝，嘈杂音太高会阻碍她的判断后，他偷偷联系厂家给她专门定制的。
    颜色也是独一无二的水晶紫色。
    收到礼物时，她的确很开心，并不是因为贵重，而是一种“原来随口一说，有人会记得”的珍贵感。
    虞柚没有接过，她手上也紧紧地攥着刚下场时摘下的耳返。
    她知道自己有很严重的臭毛病，比如，以前养过一只狗，后来和别家的小比熊跑了后，她就厌倦养狗了。
    失去了的，就不想要再来第二次。
    “宋梓，”这是这么多天来，虞柚难得没给他难堪：“我缺得从来不是工具，而是舞台。”
    一锤定音。
    宋梓明白了她的意思，众目睽睽下，里面还有一个娱记，他也不好再说，只是把东西放在椅子上：“好好照顾自己。”
    他颔首着，拢了拢外套风衣，离开了后台。
    虞柚怅然的心情还来不及去纠结，就听到一墙之隔，姜桃接受采访的笑声从里头传来，像是为了报复般的道：“没错，我和虞柚的确很小就认识了，她小时候和现在完全不一样，她还有一个外号……”
    不详的预感顺着血液涌了上来。
    “她以前很喜欢吃旺旺仙贝，但是大人不给多吃，她就会一直汪汪汪汪地撒娇，所以很长一段时期，她的外号就叫——”
    “虞、小、狗。”
    虞柚揉了揉腕骨，站不住地想要冲进去把这块小面包给打扁，岂料却在走廊的另一头看到了游熠缓步走过来的身影。
    她硬生生地刹住脚步。
    算了，下回再暗杀姜桃也不迟。
    虞柚一脸晦气地往回走。
    她这点小动作自然没躲过游熠的眼里，他捻着袖口上的蓝纹袖扣，叫了她一声：“虞柚。”
    虞柚假意听不见，小步子迈得更快了。
    “欸，柚崽，游老师在叫你呢。”抱着衣服路过的造型师道。
    虞柚顿住，有些不上不下。
    怕她不信，另一侧的工作人员道：“虞老师，你没听错，游老师就在后边呢。”
    她面色微凉地转回身去，就看到原地站着等待的游熠。
    他哄人般地道：“还不过来。”
    虞柚哪里知道游熠又要做什么。
    虽然照面打得不多，但于她来说，他就像耐心十足的捕蛇人，总是能精准地拿捏到她的七寸。
    虞柚将外套的扣子系上，慢吞吞地走了过去时，脸上已变得乖多了：“游老师，有什么事？”
    他微低头：“你前经纪人刚刚来找过我。”
    虞柚内心翻滚，忍不住又疑惑了些，宋梓不是说要还东西给她的么，怎么又去见了游熠。
    唯一能联想到的，就是顾冉这个纽带。
    当真是处心积虑地替新人谋划前程。
    还拿她当借口？！
    虞柚想要确认：“他找你是……？”
    “你倒是挺在意这些没用的，”游熠眸光一转：“不如先操心下自己。”
    她又怎么了吗？
    “我会管好我自己，”虞柚不太痛快道：“就不麻烦游老师替我操心了，毕竟找你的人可多了呢。”
    游熠微挑一下眉，对她话里的阴阳怪气也不恼。
    虞柚等了会，没见他抛出下一句，心里痒痒的，“所以游老师，你还是选了顾冉是吧？”
    宋梓的口才和能力，她可是知道的，有他出马，任何事都能成了一半。
    想到这，声音微弱如蚊。
    有些沮丧，这场生日会简直白来一趟。
    游熠没听清，背景也是嘈杂得很，他索性微弯下了腰，“你说什么？”
    她有些恼怒，红艳的唇瓣微张：“既然在我和她之间，你已经想选她，那又何必浪费我的时间？”

 第25页

    “她也值得你气急败坏吗，”他懒散地站直，有些戏谑道：“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和我闹别的情绪。”
    “……”
    “前些天威胁我时，不还挺胜券在握？”
    杀人诛心。
    一句就撕碎了她的假象。
    偏偏他的声线还低沉，循循善诱，带着极大的蛊惑。
    虞柚放弃去算计他的想法了：“所以，你的意思是……”
    周围人来人往，游熠往外让了一步，让工作人员穿行，他说：“明天下午三点，来我家，你知道地址。”
    她沉默住，如久未经滋润的荒漠开出了一片绿洲。
    游熠最后看了眼她：“记得把你的头发染回来。”
    虞柚：“嗯。”
    游熠淡淡的，没有再多赘述。
    避开人流，他沿着楼梯口的安全门离开。
    身形单薄，脚步声混在一片喧嚣中。
    她依旧站立在原地，直到看不见他的身影后，才松软了浑身的僵硬。
    虞柚忍不住再一遍地回想，她竟然有从他手中夺过话语权的机会？
    她成功了？
    无数的小人开始在她的心脏上跳舞，不用发条也能不停歇地兴奋着，方才因为宋梓带来的阴霾直接被蒸发干净。
    虞柚捂住脸颊，拼命抑制住咧起的唇角。
    路过一个垃圾桶，她低头看了眼放在口袋里的小盒子，一切好像没有那么重要了。
    她随手扔进。
    回到休息室里，凌宸已经在等候了，把上台前替她拿的手机还回去，松了松领带道“你先回去，我有一个饭局就在附近。”
    “随你。”
    虞柚跟在哆啦后边，撕开了酸奶的吸管。
    忽的，她又隐约察觉出一丝不对，咬着吸管，古怪地看向在回着工作邮件的男人：“哥。”
    “嗯？”
    “你私下恐吓了姜桃吗？”
    “怎么说？”他抽空暼了她一眼。
    “……今天进来时，她明明是想冲过来和我吵架的，”虞柚回忆着细节：“看到你之后就忍住了，奇怪。”
    “你看到游熠不也变乖了吗？”他道。
    虞柚皱眉：“仅此而已？”
    他失笑反问：“不然？”
    “算了，我回家了，”她最后趴在门边，招财猫似地和他晃了晃手。
    “回到家发个信息给我，”凌宸嘱咐着交待：“别让我在酒吧看到你。”
    “真正的酒吧常客好像没道理管教人。”
    她慢悠悠地道，回音悠长。
    *
    虞柚还来不及把最新进展同步给哆啦，上了车就见她头靠着窗，揪着小辫子，疯狂碎碎念。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虞柚捏住她的衣领，把她从鸵鸟的姿势解救出来：“你这样子是被裸贷威胁了？”
    哆啦：“……”
    “才不是！”她索性把难题丢回给虞柚这个正主：“你自己看粉丝超话。”
    虞柚捧起平板，随手滑了两下，自家后花园里都是粉丝们统一组织好的问责，大概是方才她在采访中默认了KA的合约问题后，终于爆发了。
    一连串下来，全是在@KA娱乐官博，质问为什么还不放虞柚回归，为何《千愿》剧组的刷楼合体宣传活动里没有她，为什么一夜之间，她身上的代言掉了大半……
    还有人摸到宋梓的微博，在他的微博评论底下苦苦挽留。
    【KA就是这么杀熟的吗？虞柚十二岁进公司，十年了，从小作坊变成大厂，难道没有她的功劳？】
    【以封杀终止活动来强迫续约？KA就是折磨对待自己人的？想要粉丝寒心吗？】
    【@KA娱乐出来挨打。】
    【请正面回答粉丝的诉求！还虞柚正常的发展空间！】
    ……
    ……
    虞柚的粉丝别称叫：虞美人。
    此刻超话里早就蜕化成食人花，疯狂怒吼——
    粉丝的心意难道就不珍贵吗？沉默的诉求没人听见的话又该怎么办？！她们从最初开始就守护的宝贝怎么能任人糟蹋。
    “KA是不会回应的，”下了车，哆啦拉开家门，神色凝重道：“这种事情做起来也不是第一次了，之前有个前辈也是这样，一个大粉闹到公司楼下抗议，还被抓进警察局了。”
    对于一个已经熟悉造星规律的大厂来说，KA的确是无所畏惧，对幕后拿分红的股东来说，只要造星的速度够快，粉丝流失的速度就能快速被弥补。
    至于想要离开的，与其让她们去了对家公司或者自立门户成为敌人，还不如直接斩断翅膀。
    反正没有利用价值了。
    最惨的就是真情实感的粉丝了。
    “我知道了，”虞柚把平板还给她：“你先回去休息。”
    哆啦嘟囔：“我怎么睡得着。”
    十五分钟后，虞柚在客厅听到了她的呼噜声。
    “………”
    她回楼上换了家居服，再拐去专门的工作间，以前装修时就特意设置了超厚的隔音装置，工作间位于房子的另一侧角落，房门一关，只要不玩架子鼓，基本不会吵到房子的另一面。
    她放心地揭开钢琴盖。
    *
    哆啦在接连几日的重重的不安和焦虑中一觉睡到第二天，垂死病中惊坐起起时，摸了摸身边的手机。

 第26页

    一片滚烫。
    她像猫踩到了尾巴，慌张地解开屏幕，看着不断滴滴起的微信提示音，被KA的宣发负责人发微信语音过来一顿叼：
    “你是怎么回事啊？不知道顾冉准备今天发歌，你怎么没管住虞柚，她几时写的歌，你怎么都不报备一下？她想干什么，和人家打擂台吗？”
    哆啦揉揉眼，疑惑。
    虞柚发歌？
    她怎么不知道。
    虞柚从浴缸里拿过哆啦慌张递过来的手机，热气四散中，她面无表情地听完，转头答复了哆啦一句“没错，我发了一首弹唱”，接着低头擦干净手，一阵输入。
    一分钟后，将手机还给哆啦。
    哆啦定定地看着聊天界面里，左边还是高层的咆哮，右边竟然是比他还暴躁的文字：
    【怎么，我们还得躲在顾冉床头底下，听她几时确定好日期？想发就发，撞得就是你！】
    哆啦：“。”
    她几乎要晕过去。
    ……
    于尧对着书房里的镜子，认真地整理着衣领。
    管家托着一条领带，在旁边等着，难得看到他如此打扮：“于老师一会要出门？”
    “不是，是有客人要来。”
    管家：“难得见你看重。”
    于尧为了游熠家中的藏书以及剧本的讨论已经在这借宿了好几个月，每天就像沥松别墅里的野鬼，穿着睡衣到处游荡。
    所有人都见惯不怪了，今天忽然郑重起来，还是挺新鲜的。
    “错，于尧止伸了伸懒腰，把领带系上：“我只是单纯喜欢长得好看的。”
    游熠坐在矮桌前，看着从咖啡机里缓慢流进杯子里，褐色的液体贴着杯壁上的冰裂纹，一滴一滴地盛满了半杯。
    闻言，轻声道：“圈子里还会缺好看的一张脸？”
    也不见他每个都记得住。
    “那再补充一点，”于尧悠哉悠哉地对管家道:“我喜欢好看又有才华的，比如你们老板，又比如，虞柚。”
    “听了她太多的故事，以为是个很浮躁的孩子。可是，她的抒情曲怎么可以这么合我的胃口。”
    游熠看得清楚：“是可以用技巧包装的假象。”
    KA娱乐作为圈内头号大厂，早年花重金请的都是外籍的声乐老师。
    因此，旗下的歌手最大的特点就是惯用欧美腔，只是虞柚的天生音色更空灵些，所以唱腔走得不是同一种路子。
    半加音混着真声，咬字时会本能地协调整首歌的旋律，平时唱kpop或者rap时，还会特意收敛，但是到了抒情曲目，就可以非常完美地用自己的唱腔。
    因为太特别，辨识度高，才能在KA众多歌手里杀出重围。
    但是虞柚出道七年，只出过一首抒情曲，数量少的可怜。
    为了弥补粉丝，她休假的时候会翻唱别的歌手的作品。
    于尧不高兴了：“哪个歌手不用技巧，你是不是对她有意见。”
    游熠：“怎么会。”
    “……”
    “完蛋了，我待会得让她快逃，”于尧整理完西装，觉得好笑道：“口口声声说人家是小朋友，结果还跟她置气什么。其实我对她也没什么感觉，但听完歌，忽然又能接受了一点，这就是始于颜值，陷于才华？”
    像为了得到他的认可，于尧点开虞柚的微博，播放她两个小时前发的歌。
    钢琴曲如滴水般散开，像初春的冰面随着温度的升高有了裂缝，一小块一小块地开始融化。
    歌声如在浅浅地吟诗。
    “游老师，虞小姐到了，”外头有人道。
    书房电脑屏幕的监控屏幕中，可以清楚地看到一楼的大厅里多了一抹柔腻的色彩。
    黑发被打理成了水纹波浪的弧度，脱去浓妆后，只有唇是红的。
    大门为她打开以后，阿姨将拖鞋递给她，虞柚微笑地小声致谢，弯腰换上，卷翘的睫毛在初春的阳光下，像被涂抹了一层奶油。
    虞柚直起身，看了眼时间，还差一分钟。
    踩上台阶时，白色的裙摆轻柔地滑过。
    她想起了书房的玻璃窗能俯瞰到一楼，忽的偏过脸去看。
    可惜，外面看不到里面。
    游熠放下咖啡杯，看着在台阶上留步的女孩，掀唇道：“歌名是什么。”
    苏止：“《春日》，好像是写给粉丝的，她的粉丝称就是虞美人。”
    最后的尾声随着她的步子一点点走向终点，如同一朵山茶花开在了暗色的悬崖边上。
    “我将梦境送上粉色飞船
    午夜迷途的光
    终会回到灵魂失重的地方
    当困意开始
    就当我沉迷春眠的痴
    沦为困兽也不奇怪
    徘徊在春日中最后的绝色
    是你覆在我心上的炽热
    喜欢虞美人吗
    黑夜结束我带它归家”
    就算只是低低的和声，也像是正在发酵的柚子气泡酒。
    “游老师，我是虞柚。”她在门后轻敲了敲门。
    “嗯，进来吧。”
    音乐戛然而止。
    游熠对上进门来的人。
    她手捧着一束淡蓝色的花，带着温顺的笑意，阳光不会骗人，落在肩上，恰好将她的轻怜照得一览无余。
    可眼底的攻击性是藏不住的。
    比起所谓的春日温情，更像是幼兽在试探性地冲破迷惑性的圈套，举手投足间尽是汹涌而至的狡黠。

 第27页

    第16章 后花园 　　哆啦送虞柚上楼后，规规矩……
    哆啦送虞柚上楼后，规规矩矩地坐在客厅等着，见没人注意到她，拿出手机来终于可以放宽心地点开跟KA对接人的微信。
    她偷偷不爽好久了。
    一直作为职场菜鸟忍气吞声到现在，但自从听虞柚一席话“这世道不会因为你脾气好就对你有礼相加的，只会把你捏死，他们有意见不敢来找我，是因为我会捏死他们。”
    她决定让自己看起来能“捏死”人。
    打开上午KA负责人发过来的咆哮，清了清嗓子毫不犹豫地开始释放天性：“全世界都知道我们柚崽的粉丝统称虞美人，给粉丝交待一下，就动了你们的奶酪吗？怎么，柚崽没有写歌骂你们，你们就觉得不舒服了？！”
    “哪条法律写了，顾冉发歌，其他人就不能发了？又不存在竞争，她们团队的人是做了什么心虚事才会这么害怕？！”
    “柚崽都不介意她抢伴舞，她还好意思在意这些？”
    “你们真的不在意吗？”
    阿年从一盆吊兰后探出脸，出声打断。
    哆啦被吓到，慌忙压低了声音：“吵到你了，是不是？”
    阿年摘了耳机：“刚好听到了顾冉的新歌，走得也是rapper风格，以前她都是小甜歌吧？”
    想取代的心思未免太明显了。
    哆啦听了他的话，往下点开手机上的音乐软件，首页不出意外就是顾冉的宣传海报，标语加粗到让人瞩目。
    【小太阳说唱新曲首秀，突破枷锁，全新面貌再出发】
    竟然真的主打说唱。
    ……怪不得顾冉的团队这么慌张。
    内娱女solo一直都是虞柚独大，还敢用她最擅长的说唱来回归？
    等等，还要付费？！
    哆啦才不愿意花这笔钱，转而看向阿年：“你能不能公放一下？”
    阿年：“……”
    等旋律一开，当甜腻的女声唱出歌词后，她一整个缓慢僵住。
    *
    那杯装着黑咖啡的冰裂纹杯子最后放到了虞柚手边。
    与此同时，虞柚将包里的文件袋拿出来，放在大理石桌面上。
    作为演员最基本的资料信息。
    于尧伸手想拿起来翻动，按照规定地提醒：“虞柚，距离正式试镜还有两个月，在此之前，我们不会把剧本给你，明白吗？”
    虞柚偏过头，短暂地思考。
    “既然还未决定，那两位老师对我这两个月可有什么计划？”
    游熠笑了笑：“我不喜欢剧组里有太多不可控的因素。”
    “你是觉得我不安分？”
    “你可以不答应。”
    “……这不正合你心？”
    游熠的视线落在杯沿处的雾气上，薄唇落下：“所以需要□□。”
    于尧见不得这种突然僵硬的气氛，勉强插上话来：“虞小姐，你要是愿意加我微信，我可以语音通话把剧本一字不漏告诉你。”
    游熠招来管家：“于老师的药是不是煎好了，带他下去喝了。”
    于尧：“……”
    他特意准备的西装，才露面不到十分钟！
    宫斗剧还给活完第一集 呢！
    这语气和赐人毒药似的。
    于尧委屈地拽下领带，寄人篱下就是如此凄惨。
    虞柚见他当真好脾气地离开，有些意外。
    就算之前没见过，在各种人的嘴里和营销号小编里也是听过于尧的。
    评价大都是圈内屈指可数的怪胎，腹有才华，属于直觉流创作者，靠热情搭建剧本，自认是最完美不缺的，后期懒得再有改动。
    曾经有个S级的新项目邀请他加入，需要改动的地方太短，他直接潇洒地表示，他要为新灵感去看看死海，剩下的之后再谈。
    结果人直接消失了大半年。
    最难合作的编剧大师在游熠面前都只能跟讨不着糖的孩子似的，她好奇地道：“于老师也住在这？”
    游熠：“做了亏心事，来我这躲几天。”
    他答得直白，虞柚则不好再往下问，三个人之间还没熟到能随意打探隐私的地步。
    只能在心里偷偷感叹，能和游熠做朋友的人，得是什么样的神仙啊。
    ……才能包容他忽然降至的翻脸。
    游熠垂眸，手指轻轻地压在她面前的咖啡杯上，往内移了移，避免碰撞到：“听够热闹了，跟我来。”
    她忙站起跟上。
    也依然还是在书房里。
    以厚重的书柜为分隔区，后边还有另一处空地，落地窗玻璃通透明亮，里面静静地安置着一架三角钢琴。
    看上去已经有些老旧了，红木的琴身上却是一尘不染，乌木做的琴键如沉睡中的黑曜石。
    “据说每台斯坦威弹奏出来的琴声都是不一样的，”游熠对着身后的人道：“我记得你是学过琴的。”
    虞柚：“是的。”
    虞颖为了培养她，从小也是花了血本的，钢琴这门课自然是固定的课外节目，就算进了KA当练习生，也有专门的乐器课。
    一直到现在，为了做编曲也是常用的。
    她面上平静，心里则泛了涟漪。
    游熠怎么能描述得如此平常，这架古董级的斯坦威完全的手工制作，年龄都要比她大得多。
    他将琴谱递给她：“先让我听听看。”

 第28页

    虞柚眉稍轻压，接过厚重的曲谱，第一页就是肖邦的《蝴蝶》。
    不算陌生，以往钢琴考核时的必抽曲目之一。
    她把琴谱放好，指腹擦过桃木做的琴盖，正欲坐下时，手机响了。
    游熠面色温和，微点头默许。
    虞柚接起，是哆啦急吼吼的声音：“柚崽，你看看微信。”
    “怎么了？”
    “顾冉发了新歌，我给你截图了歌词！！”
    “这又不是军.火情报，需要你这么偷偷摸摸……”
    虞柚下意识降低音量应道，余光里紧密地留意着男人。
    游熠已经让出空间，走到落地窗边。春日阳光烂漫，他周身的气度却像一层防尘膜，紧紧地覆盖着，隔绝了一切温暖。
    “出大事了，柚崽！看完一定不要先激动！”
    虞柚心跳不禁加快了些。
    哆啦很快发来了截图和语音，连歌都不用去听，光是看到新歌的主创名单跟歌词，眼底就已经翻涌如海。
    再点开了哆啦录下来的音乐。
    《stage》的前奏和女声同步响起。
    虞柚只听第一句，就不可置信地按下了暂停。
    怎么会这样。
    她神绪混乱，好不容易沾上的那点清净敢全然被消磨不见。
    挣扎着继续播放后，一共三分二十五秒的歌，在她耳里，像是被按下了二倍速，语调再快也能无比清晰地分辨出每个字的发音。
    犹如化为小刀，在一下一下地割出口子，流出滚烫到极致的血。
    她还能回忆起，为了筹备歌词时不眠不休的夜晚，曾经珍重，反复确认后才提交的歌词和demo，从来没想过会是以这种方式和她再度见面。
    却是被冠上另一个人的名字。
    游熠抬眸，见她脸上温软的笑意消褪干净，瞬间露出的阴冷似曾相识。
    整个人终于生动了起来。
    有的人是需要重金买笑，虞柚则相反，更为冷艳的面孔才是毫无保留的她。
    虞柚放下手机，竭力克制了一会才缓缓坐在钢琴前，侧过脸看向男人。
    他倚靠在大理石的桌边，身后放着一小瓶的蓝色格桑花，低饱和又忧郁。
    不知道暗中观察了她多久，此时才轻佻地压低了眉心。
    她十指放上琴键上，看着面前的琴谱，稍微试了几个音，深吸口气，强迫自己专注地开始弹奏。
    钢琴声流动在这间玻璃屋里，醇厚得像一颗黑巧，只是她还来不及去品尝其中的甘甜，就被浓重的苦涩所席卷。
    代言合约被瓜分，无所谓。
    经纪人离开，没关系。
    御用的伴舞团被抢走，也没争。
    因为，她一直觉得这些都是外在的，毕竟每个人都不能靠喝露水而活，为了利益退出无可厚非。
    从小在鲜花中长大，本能地觉得这些失去的东西，她可以再一次拿回来。
    只有心血，不能动。
    这是她所有骄傲的资本。
    手指下弹奏的音符随着她骤然怒起的心情般乱了分寸，像一把玻璃珠子离开了既定的轨道，全被丢在了地上。
    砰砰砰。
    游熠在满盘破碎中走到她身边，微俯下身，泛着冷意的手指带了点力量地压住了她糟蹋名琴的手。
    他问：“你在折磨我吗？”
    “…对不起，”她自知失态，脑子里一片混乱，再熟悉的谱子都变成了空白，就像不会弹琴了一样。
    虞柚松开屈着的手指：“我今天状态实在不好，能不能让我明天再来打扰？我保证一定会让你满意。”
    她从矮凳上支起身来，半站起。
    身侧的男人没动，姿势太过近，随着她的起身，发顶蹭过他的下巴，微微抬眼，能看见他面上已全无笑意。
    日光照在他的皮肤上，毫无瑕疵得介于奶油般的白皙，不算冷峻，施压感却是盛到了极点。
    虞柚能感觉到肩上也跟着一重，她硬是被力道带着坐了回去。
    “游老师，”她根本就没心情赔笑，这三个字说出来时，几乎是在怒气中翻滚。
    上秒还娇俏的脸蛋，此刻已翻脸得如同在剧中的反派角色般。
    “小柚，”他言谈间还是清淡如茶：“做人哪里能每回都由着自己呢？”
    “机会只有一次，你走了就别再来找我了。”
    “可我留在这里，”虞柚按耐着道：“恐怕也没法让你满意。”
    她现在一门心思就是想去火烧KA大楼。
    他一点都不关心她突然失态的原因，不多问只是安抚着：“一遍不行，就两遍。”
    温热的气息飘在她的发上，虞柚还能清楚地看见他说话时，喉结滚动着，太近了，说出来的话就像情人间发脾气时的轻哄。
    只有他腕上戴着的佛珠生冷地硌在了她的手上，才能昭示出他真正的心情。
    他半阖下眼，“我这里可不是你的后花园。”
    第17章 恶作剧（入v通知） 没有人比她更清楚……
    他不高兴了。
    看似包容则是无形的惩罚。
    她有多久没有在钢琴前一坐就是将近五个小时了？
    当玻璃屋里最后一丝光线都被退散，取而代之的是无绵的夜色，壁灯幽幽亮起，她才从他手中得到宽释。
    结束离开时，游熠坐在沙发上，散漫地道：“我会让阿年通知你下次的时间。”

 第29页

    虞柚回眸看着他转着银色的小刀细细地削着红苹果，一时分不清他是真的因为电影的需要而对她严格要求，还是出于无聊耍趣的目的。
    她没心思再去猜忌：“好。”
    “回去吧。”
    红色的苹果皮连贯着掉在托盘上。
    虞柚从书房下来时，正遇上咬着棒棒糖的姜桃。
    冤家见面，不挑衅几句有可能是真的会死。
    “你还好吗？”她咬着草莓味的糖，说着最无情的话：“顾冉新歌首发就已经空降榜一，看起来KA是准备再造一个神来取代你。”
    虞柚不想理她。
    姜桃忍不住说：“你来这儿是想求小舅舅的吗？那你还不如来求我，我可比他好说话。”
    反正她也对顾冉耿耿于怀，没有她特意多事拿杯咖啡塞过来，她何至于被家里痛骂。
    虞柚嫌烦地绕过她：“与你无关。”
    “你不要自我感觉太好。说不定在他眼里，你和一条摇尾乞怜的疯狗没有区别。”
    ……真行啊。
    句句撞在她的枪口上。
    虞柚想油炸小面包的心都有了，她不耐地转过身，抬手就扔掉了姜桃的棒棒糖。
    “我要是疯狗，”她轻蔑着，眼下的泪痣映着格外妖孽：“就先咬死你，有空可怜我，不如先给自己订花圈。”
    糖果在地上，发出粗粝的摩擦感。
    于尧听到动静，下来时见虞柚冷着脸离开的背影，不解地问姜桃：“……她怎么又变回疯批小公主了。”
    疯批小公主是虞柚在《千愿》里演仗着家世好，为所欲为的反派恶女时，网友们给取的外号。
    自开播来，每集的弹幕都是“小公主今天又疯了？”“求求小公主当个人吧”“又疯又拽，没救了”。
    姜桃则“哇”的一声，演技颇好地挤出眼泪，往书房上跑：“小舅舅！虞柚又欺负我了！！！”
    游熠：“滚去外面哭。”
    姜桃：“。”
    *
    虞柚给哆啦回了一下电话后，坐在车内，烦躁地敲了敲方向盘，随即打定主意，拨通了电话。
    接听起手机的是凌宸的助理，恭敬地告诉她，凌总还在开会，不过待会晚餐时间有空。
    一个小时后，她按照助理告知的地址和包间号，直接出现在国金天地里位于16楼的空中米其林餐厅。
    包间门被轻轻推开。
    凌宸听到动静，从窗边走回来，转而拉开左侧的椅子，示意道：“小柚。”
    虞柚走近，连同看见了坐在对面的人。
    一直以来让她心生烦躁。
    时不时让她陷于恐慌，无措。
    让她在游熠面前社死的罪魁祸首。
    “好久不见，小柚。”
    对面的人先笑，面容半点都没被岁月侵蚀，眉眼间永远的胜券在握。
    虞柚沉下脸：“你怎么在这？”
    “爸爸来看看孩子，有什么问题吗？”凌衡交叠着双手：“你应该礼貌一点。”
    虞柚字字珠玑：“我的礼貌只给合适的人听。”
    凌宸将切好的牛排放在她面前：“助理以为你有急事，就直接发了地址给你。”
    凌衡是中美混血，中文底蕴还是在的，勉强越过了丝不悦，但到底许久不见，将准备的礼物先送上：“打开看看吧，你会喜欢的。”
    虞柚没兴趣：“不要总是做一些没用的事。”
    “怎么会没用呢，”他的国语其实说得并不是特别标准，但多年浸淫商战，气度自然非同一般，笑了笑：“你们兄妹，都是我最得意的作品。”
    凌宸皱眉打断：“你不是说有话要和小柚说？”
    “听说你最近发展不顺利，”凌衡面露鄙夷：“区区一个娱乐公司也敢欺负你？要不要爸爸买下来送给你玩？”
    言语里的傲慢不曾掩饰。
    口中的“区区”，却是她拼尽多年的地方。
    她淡淡的：“你什么时候这么有空了。”
    “本来这些小事，根本不值得我亲自过问，”凌衡拿起手帕，擦拭了一下唇角：“但因为你是我的女儿，所以才打算亲自动手。”
    “考虑一下吧。”
    虞柚垂睫，拿起黑金色的叉子，慢慢地吃起牛排，表情空空，教人看不清真正的想法。
    她不冷嘲热讽时，还是很乖的。
    都说女儿像爸爸，凌衡对虞柚容忍度出奇地高，只要她愿意点点头，花掉一大笔钱来帮她出气又有什么不可以呢？
    虽然没有像凌宸一样放在身边教养，但一切尚早，回去以后慢慢磨练性子也不迟。
    他站起来，主动往她的杯中倒了点红酒。
    “我和你们追名逐利的妈妈不一样，只要听话，家族有的，迟早都是你们的。”
    凌宸沉下脸，原本还想佯装平静，顷刻被打碎，暗含警告：“不要扯到妈妈。”
    凌衡不以为意：“我的女儿可不能肤浅，要成为资本，而不是像她一样成为资本的玩物。”
    虞柚咽下最后一口牛排，伸手扶住红酒的瓶口，制止了他的虚伪讨好。
    “我来吧。”
    她接过红酒，暗红色的液体倒入凌衡面前的红酒杯里，微勾唇道：“我好像有一句话从来没和你说过。”
    红酒倒映在杯璧中，晃荡起层层涟漪，越来越深，像凶猛的野兽张起的嘴。

 第30页

    “有你这样一个爸爸，”她注视着，面无表情道：“是我这辈子最晦气的一件事。”
    嘀嗒，嘀嗒。
    滚落出来的酒将白色的餐桌布染了色，上头黑白描绘的图案顷刻鲜活。
    虞柚微抬眸，正视着面前的男人，一字一顿地补充：“身体要是好的话，就去重新生一个吧。”
    她举起高脚杯，全数喝尽：“毕竟玩物的女儿，实在称不上是完美的作品。”
    “虞柚！”
    凌衡怒意横生，方才慈父的形象稍纵即逝，只剩下谈判破裂后的报复的嘴脸，他摘下眼镜，酝酿着训斥。
    “适可而止吧，”凌宸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微怒，“以后不要再派人去找妹妹。”
    “我还做错了？”
    虞柚出门前，将白天出门时为了应付游熠戴的黑色假发给摘下，甩了甩一头张扬的雾霾蓝发。
    在凌衡的冷眼中，拿起包离开。
    凌宸：“做她不喜欢的，就是错了。”
    凌衡拍桌：“分明是被纵容的，马上把代言人收回，从小就被捧太高的孩子，只有摔碎脊梁骨才能丧失骨气。”
    凌宸敛唇：“不可能。”
    “你也要和我造反了？”
    “爸，”他放下餐巾，警告道：“我只知道妹妹心情不好。”
    *
    酒精的苦意让她暂时麻木了一下，到外头吹了吹冷风，才稍微清醒点。
    后知后觉地想，要是走得再慢一点，说不定虞衡的巴掌就已经上来了。
    司机将她的车开了出来：“小姐，请问要送你回明荟公馆吗？”
    虞柚没选择回家。
    她挑了一家经常去的私人影院，要了最大的房间，选了虞颖的成名作。
    银幕上，女人瘦弱又单薄，站在一望无际的田野上，如稻穗般堪折。
    影后级的演技，成功骗了所有人。
    她成功引领出一段时期的柔弱美，很多女孩争相模范。
    可不管伪装得多好，在虞柚面前，她可一点都不柔弱，是一切懦弱的反义词。
    她烟瘾很重，会用两指夹着一根女士细长烟，边吐出烟雾边命令道：“再背一遍。”
    一根烟抽完，她会拿着台词本开始发火。
    “你怎么可以这么没有领悟力？不是和你说了，不能干巴巴地背台词，脑子里要有画面，才能进入角色。”
    “难道你在我身边没有体会过幸福吗？这么容易的情绪你都不会调动？”
    “怎么能输给一个没有任何经验的人？你在我肚子里时，我还一直在拍戏，谁的起点还能比你高？你真是把我脸都丢光了。”
    “烂泥扶不上墙！你瞪我干什么？和你那个冷血的爸爸一模一样。”
    她模模糊糊的，酒后的困意如潮水般时涨时退，视线渐渐无法对焦，看不清楚电影的剧情，耳边轰隆隆得像打雷。
    女人的声音如噩梦般随行。
    虞柚燥郁地扯了扯头发。
    烦死了。
    ……距离真疯应该也不远了吧？
    她喃喃地想，说不定真成疯子了就没人敢惹她了。
    这样也好。
    她索性闭上眼，接近两天没入眠，此刻只想好好地梦一场。
    电影进入尾声，英文歌在零散中浅唱，画面最后定格是女人的笑脸，就这么停顿了三秒，才彻底黑屏。
    世界终于安静下来。
    忽的，另一道脚步声从门外踏了进来，很有目的性地直接往浅褐色的沙发椅上靠近，来人蹩眉地看着女孩犹如婴孩般蜷缩的睡姿，才把视线从她的发色上移开。
    有酒气，但不重。
    “还起得来吗？”他问。
    俯身下来干净的雪松香萦绕于她脸侧。
    虞柚睁开眼，还未看清人脸，只看见男人垂着的手，腕上绕着一串黑檀色的佛珠，目光的温和，恍若神明。
    “别管我，”她喉咙发哑。
    “虞柚，”他半蹲下来，“别浪费我的时间。”
    影院里的蓝色灯光映进他的眸仁里，像一座浅蓝色的孤岛，里面只住着小小的自己。
    太弱小了，在他面前就像回到了初次见面时。
    九岁时，小小的她也是这么望着他。
    无法理解为什么虞颖可以对另一个孩子这么好，那些在她身上都没有的温柔和耐心，如数放在了他身上。
    他唤她为：“母后。”
    她温和地笑，然后摸了摸他的头，细心教导他温书。
    戏一落，只剩下她们独处时，虞颖又变了脸色：“待会的哭戏，你不要搞砸了。”
    她懵懂地说：“可是我哭不出来。”
    潜意识期待着她像对待游熠一样，能细心指导。
    哪知，女人却变了脸，毫不犹豫地伸手拧住了她的胳膊。
    那一瞬间的痛感犹如山崩地裂。
    小小的她猛地哭了出来。
    ……
    ……
    “你不是一直很清楚我是什么样的人吗？”虞柚定定地问。
    游熠点头：“嗯，我知道。”
    不，他一定是忘了。
    不然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虞柚昏沉沉地拉住他的手，将那串佛珠给取了下来，然后凭借着记忆，翻过他的手腕，指腹压着上面一道极淡的伤疤，冷眼问他：“痛吗？”
    没有人比她更清楚这道伤的由来。

 第31页

    因为这就是她故意制造的恶作剧。
    第18章 下场 他比谁都清楚，但漠不关心。……
    游熠没收回手, 任凭她用力扣着。
    在他身上，几乎看不到太过明确的情绪交界，所有色彩于他，都交融了一层白色, 变得柔和干净。
    成熟的掌控者总是对猎物有一定的宽容。
    他说：“当时的确很痛。”
    那本来是剧中一幕简单的场景。
    年幼的昭柔郡主侍女不注意, 偷偷地踩着小凳子爬上书架, 想要找寻太子哥哥藏起来的桔子糖。
    她还来不及把糖找到，就被侍女发现。
    仓促间，她站在矮凳上就要摔下来时, 太子匆匆赶到护住。
    虞柚记得当时她费力地踮起脚，手其实已经摸到了装着桔子塘的木盒子，却在那瞬间收回了手。
    嫉妒也好，憎恶也罢。
    她碰向了糖盒旁边的金剪子。
    从矮凳上按照设定好的摔下来时，少年快步上前, 伸手将她捞住，同一时间, 手腕上被利物刺开的痛感灭顶地吞没了神经。
    他低头看着怀里的女孩。
    她天真地露齿笑着, 粉色的襦裙裙摆绽放如花，长命锁圈在细嫩的脖颈上。
    可到底也锁不住坠入地狱的小恶魔。
    游熠到底没把她丢出去, 两人一同跌坐在地上, 她才垂眼去看他的伤口，白皙的脸上也沾上血。
    不断溢出来的血，源源不断般。
    游熠刹那苍白的脸，似乎失控在她的判断范围。
    她抱起他受伤的手, 在工作人员赶上来前，下意识用裙摆去擦，无论如何都止不住, 虞柚望着他，刚要开口，就被冲上来的制片人抱走。
    两人身上都是血，一时判断不清谁受了伤。
    导演在怒吼，质问谁把利器放在那的，场面乱糟糟的。
    所有人潜意识地认为这是一场意外，游熠被送去处理伤口，虞柚旁边则围住了场务姐姐，细细地检查她的每根手指，见她脸色茫然，还以为她是受了惊吓，哄着她别怕。
    就连虞颖赶来后，第一反应也是追究谁到底放了这把道具在柜子上的，她视线看不到，要是直接掉下来，砸在她脑袋了怎么办。
    虞柚也成为了受害者之一。
    事实到底如何，恐怕只有他们之间清楚。
    她的本性在他面前暴露无遗。
    虞柚手撑着脑袋，半趴起身。
    没等到他动怒地追究，这也不是光彩的历史，便醉意朦胧地问：“游老师，出了别墅，我私下做什么你好像管不着吧？”
    游熠抬手整理好被她扯乱的袖子。
    他看了她一眼：“这两个月你都得听我的。不管是在家里，还是在外面。”
    虞柚的判断力在下降，一时领悟不出他话里的意思和驯养宠物有什么分别，只用介乎于现实跟幻觉的语调问：“凭什么？”
    “就凭我知道你的破坏力有多大，能做多少恶作剧，”他寡淡着说：“我讨厌一切风险。”
    “最后一次，你想好。”
    她眸仁微缩，微妙地嗅到一丝危险。
    游熠的言辞间没有要翻旧账的意思，还将主动权抛给了她，看似步步退让，但他周身那股居高临下的凛冽感，始终是无法让人忘却。
    她昏沉沉地盘算。
    前面已经做了这么多，现在就要放弃吗？
    眼下还有比他更合适的牌吗？
    惹怒了他，代价绝对不是一部电影，而是整个资本圈。她之后的生死，都捏在了他手里。
    真到了绝境，岂不是是顺了凌衡的意，他更可以放心收网把她带回去，改姓包装。
    姜桃这块小面包还是说对了一点。
    在他眼里，她说不定真的像是一只摇尾乞怜的狗。
    还是不听话的那种，得时不时把控一下。
    她收敛了眼神，白净的小脸总算没有那股厌世的劲了。
    虞柚确认：“就两个月？”
    游熠淡淡道：“已经是我忍耐的极限了。”
    很久很久之后，虞柚再回忆起这场深夜片段时，感觉更像是把自己的命运搭进去做了一场交易。
    他一尘不染，宛如神明地拽了她一把。
    目送虞柚上了保姆车后，阿年把车开了过来，等男人上了车，想了想，到底说：“先生，其实你不用亲自来的。”
    深夜，私人影院，孤男寡女出入。
    就算他们没有顶着万千光环，这几个字眼都能延深多旖旎的话题。
    “都处理好了？”
    “检查过了，没有记者。”
    “对了，先生，”阿年打了转向灯，跟保姆车分道扬镳：“顾冉的新歌有什么问题吗？怎么她的助理一脸不对劲。”
    起先，他也只是以为顾冉出新歌，仇人听闻肯定眼红，但细想到这儿，恐怕不止那么简单。
    游熠垂眼：“哪里都有问题。”
    阿年不懂，为何一个娱乐公司怎么天天都有幺蛾子，他试探问：“那要不要提前干预，不然怕有动乱。”
    “不需要。”
    他摘下沉檀木的佛珠串，清晰地望着手腕上日积月累之后，沉淀下来的一道痕迹，“不乱点，我们怎么能抓住把柄？”
    *
    “你昨晚不就将把柄送到他手上了吗？”
    哆啦撕开酸奶，往里倒了点坚果，抬眼看着宿醉醒来的虞柚，“别人都想留下好印象，你倒是挺特别。”

 第32页

    虞柚觉得不对：“游熠怎么知道我在哪的？”
    “是凌总托他去带你回来的，”哆啦回答：“昨晚十二点多，凌总打电话到家里来，问你怎么没接电话，人到了没，问过司机后才知道你去了哪。”
    半夜三更的，凌宸那会儿估计还在和凌衡周旋。
    换了别的人，他也不太放心。
    只有游熠能卖人情，顺带杜绝了一切可能炒作的可能——他才看不上这种手段。
    “想不到游老师还亲自去找你了，”哆啦对偶像有自带的滤镜，“他人真的好温柔，你之前去威胁他，还有跟姜桃打架，他都没迁怒，天哪，果然我的眼光是最准的。”
    哆啦把酸奶杯递给她，“什么时候，我才能近水楼台先得月地要到签名？柚子。”
    “别问我，我不知道。”
    “当你助理，连这点福利都没有吗？”
    虞柚：“……”
    算了，她也有粉丝，不计较了。
    虞柚坐在地毯上，久违地打开之前跟徐季的聊天框，目光停留在他推过来的名片上。
    【这个律师很厉害的，专门打艺人合约官司的。】
    她顿了一下，添加了。
    那边很快通过，虞柚琢磨着该如何交待好诉求，身后的哆啦接了电话，连忙应了几句好后，转而提醒她：“柚崽，阿年说让你今天下午去别墅。”
    思绪就此被打住。
    虞柚含恨起身，想不通怎么每次刚丢人现眼完，连几天消缺一下的机会都没有，就要再见到游熠。
    哆啦望着虞柚不情不愿地上楼换衣，忽然觉得眼下的场景有些微妙。
    她喃喃自语：“怎么好像古代深宫里的帝王时不时要传召一下他的宠妃？宠妃则无论如何都得过去。”
    阿年沉默了会，提醒：“虞柚要是宠妃，你就是丫鬟。”
    “……”她没料到电话还没挂，嗑不下去了，气吼吼道：“呸，那你还是太监呢！”
    阿年：“。”
    去沥松公馆已经熟门熟路。
    不用管家带路，她已经被允许自由进入，第二次来，换了另一束紫色的花束带着。
    姜桃坐在沙发上，见她进来了，立马拿起桌上的盒子，快步上前来堵住她的去路。
    虞柚微笑地把花束交给阿姨，侧过脸匪夷所思道：“你还来？”
    “我今天不跟你吵架，”姜桃把盒子塞给她，视线别扭地看着地上，俨然一副被教育后的心虚：“对不起啊，我上次不该那样说你。”
    本公主都道歉了，你也该原谅我了吧。
    “你还不如接着跟我吵。”
    语落，她冷漠地越过，往书房走。
    姜桃匆忙地拉住她：“不是，你这个人怎么这么不识好歹呢？你也不问问我好端端的，为什么和你道歉。”
    虞柚平静道：“要拿个麦给你唱出来吗？”
    “……”
    姜桃噎了一下道：“我待会要去Natalie的总部道歉，就是想问问你，上次之后，你哥哥他态度有变化吗？”
    “不会等等甩我一脸解约书吧？”
    “不清楚，不在意。”
    “。”
    姜桃轻嘶一声，又想和她决斗了，顾念着游熠还在家，不敢太过嚣张。
    阿年走出来，打断两人的纠纷：“游先生在另外的房间处理事，让你在书房自便就好。”
    阿年坐在一楼，抬眸看着她一步步台阶地走上去，昨夜下过雨，气温还是降了几度。
    虞柚穿着件红色的薄羊毛绒和白色的长纱裙，上楼梯时微抬手提着，身段窈窕。
    他转头问姜桃：“为什么在《叛国》里，昭柔可以随意出入太子的府邸？”
    姜桃是自家小舅舅的剧粉，更是《叛国》的十级学者，想都没想：“因为昭柔从小就是被当成未来太子妃培养的，自由出入是为了跟太子培养感情，若不是十三岁被人毒杀，她分明可以在十六岁嫁进东宫。”
    “——不过，你突然问这个做什么？”
    阿年赶紧道：“只是觉得不合常理。”
    虞柚自然不敢真的自便。
    游熠这人连攻击都是不动声色的，谁知道他又在酝酿着什么收拾人的法子，他让她来是练琴的，她若没照做，等下他说不准对“□□”成果不满意了。
    遭殃的又是她。
    她穿过一排一排的书柜，那架斯坦威还在沉睡着，玻璃窗外正对着花园，今日乌云密布，光线昏暗。
    琴谱上的页面还停留在肖邦的《蝴蝶》。
    虞柚一开始也不是说有多喜欢音乐。
    她就是纯粹地想和虞颖对着干，她要她去上演技培训班，她不听，执意要去学音乐。
    在抉择乐器时，也产生了不同的意见。
    虞颖想让她学小提琴，大提琴这种方便随时随地表演的乐器，好让她之后带她出门聚会，手上多了一张可供引人注目的牌。
    虞柚偏要钢琴，程颖当时答应了她，结果等她放学回家时，黑色的小提琴被妥善地摆好在了房间。
    女人手上拿着根烟道：“小柚，老师一会就来。”
    她放下书包，走过去就把琴给砸碎，天生就有的破坏力让她做起来得心应手。
    虞柚感觉到了背叛，目中恼怒着：“别逼我做不喜欢的事。”
    每到这个时候，虞颖就会伸出一根手指大力地戳着她的额头：“你现在这个样子，跟你爸爸简直一模一样。”

 第33页

    最后，她如愿以偿地拥有了一架钢琴。
    与之的代价就是全年无休，分外严苛的练习和考级计划，从五岁开始到十八岁，她几乎把所有的名曲给翻烂了，几乎要到生理呕吐的程度。
    现在看来，也不是没有好处的。
    十几年的肌肉记忆，只需要稍加熟悉，就能被唤醒。
    久束于茧中的蛹，需熬过漫漫长夜，才有力量破出化蝶。
    春日的闷雷隐隐作响，稍纵即逝的闪电如鬼魅般偶尔刺破天雾。
    虞柚待到了五点半，还是没见到游熠，她把琴盖合上，拎起包包，从书房出去。
    于尧坐在沙发上，百无聊赖地换着台，见她下来，热情说：“外头下了大雨，没事的话留下来一起吃饭吧。”
    虞柚客气道：“我的助理已经过来接我了”
    于尧对哆啦也有印象，不觉这有什么不妥：“那让她进来一起呀。”
    她仍推拒，虽然清楚留下来也不是没有好处的，最起码能跟于尧打点好关系，有利于后续的发展和人脉的填充。
    但她眼下，实在不太想和游熠碰面。
    前些晚的事，总有点尴尬的。
    “虞柚。”
    外出归来蹭饭的姜桃将伞交给阿姨，她自觉体贴说：“你结束了？我见到你助理了，便带她进来等你。”
    于尧拍手：“一切刚好。”
    哆啦只问虞柚，“可以吗？”
    “当然可以。”
    游熠不知何时出来了，倚在二楼的栏杆边，身上的黑色衬衫比外头的风雨还要浓。
    墙上的壁灯轻轻跳跃，将他的影子倒映拉长，显得分外清瘦。
    虞柚觉察到哆啦的眼顿时更亮了。
    果然，谁都无法拒绝偶像的一切。
    “今天新来了一位厨师，介绍说是最擅长粤菜，”游熠走下来，经过虞柚身边，停下说：“我记得你是广州人，你便留下来替我试一下菜色正不正宗。”
    虞柚顺势点了点头。
    就当是送给哆啦一个近水楼台的福利罢了。
    于尧伸了伸懒腰，见全场再无异议，最热衷吃食的他，当下立即吩咐佣人摆好菜色。
    今夜的沥松别墅难得的热闹。
    虞柚原以为按照游熠这般清绝贵公子的做派，上桌吃饭相必都要分食的，每人只能执着于眼前的，也要相对缄默地用餐。
    然而，他倒是比想象中随意得很，也没阻止于尧打开投影仪，边等用餐边挑剧看的毛病。
    落座之后，游熠看向最近经常来串门的姜桃：“怎么还没进组？”
    新京传媒给她喂的影视剧资源一直是鼓鼓的，也有一直专门的表演老师跟着，姜桃的演技刚好跟得上，行程从来都是满当当的。
    “我经纪人说，想让我接一下综艺，”姜桃有点怕他过问工作，低头如实汇报道：“提升一下最近不太好的路人缘。”
    危机公关的后续也需要处理，为了避免让姜桃像虞柚一样被贴上“恶女”的标签，是公司的企划临时决定的。
    游熠没做评价，平声提点说：“苏导的那部剧最晚八月就要开始，别耽搁了。”
    姜桃：“好。”
    “剧本背了吗？”
    “……”
    “咦，《千愿》昨晚刚更新了吧，”于尧打破讨论工作的局面，选择困难症下终于抉择出今日的下饭剧：“我们就看最新的吧。”
    一直沉默地虞柚稍怔，别说在大家面前看，她自己压根都没正儿八经地追过。只在短视频或者微博里刷过一些片段。
    但她也能知道她的戏份有百分之八十都是在输出，每次出场自带索命般的bgm。
    对女主，对同学，对家人……
    坏事做到极致，给她一百集都无法洗白的非常纯粹的恶女。
    虞柚不愿被公开处刑：“或者可以挑下电影？”
    “就看《千愿》，”姜桃难得见虞柚有了弱点，笑嘻嘻地附和着于尧：“最近这么火的剧，我当然要旁观学习一下了。”
    哆啦：“……”
    作为全场有在认真追剧的人，她只想说，别看了有心理阴影就好。
    最新一集，是讲女主卓萱受不了霸凌后，得知学校无法主持公道，选择直接报警，事情闹大了之后，恶女陆婷被请去了警察局。
    再三盘问下，她依旧不慌不乱。
    少女跟审讯室格格不入，衬衫领口处的黑色香奈儿领结没有一丝褶皱，暗红色的格子裙包裹着一双细嫩的长腿，懒洋洋地露出标志性的顽劣的笑容。
    “警官，你们为什么要多管闲事？”
    “我对卓萱很好的，”她轻笑：“她不是缺钱吗？家里没钱却想考舞蹈学院，她爸爸妈妈帮不到她的，只有我才可以。”
    警官：“你是怎么帮她的？”
    她半靠近，少女的唇娇软却尽说着令人颤栗的话：“陪我玩呀，一次我给她几百块，一个月她就能交上培训费了。”
    “用火烧人家头发，在脸上画油彩，打人巴掌，这就是你说的玩？”
    她轻晃脑袋，不以为然：“有谁规定我得怎么玩吗？我解决了她人生的难题，避免她去卖.淫，我对她不好吗？”
    “陆婷，”警官被她的无耻惊住了，“法律会告诉你的。”
    灯下，她的泪痣如妖孽般，勾唇一笑，有点无辜：“警官，你这样跟我说话是做什么呀？法律，你说的是哪一个？《未成年保护法》吗？”

 第34页

    配乐冷了下来，画面再一转，是女主卓萱被事后报复，陆婷坐在废弃的体育馆内的椅子上，从小练习芭蕾的脚尖死死地踩在她的脸上，“报警抓我呢？”
    她眼底陡然发狠，脸上尽是扭曲到极致的笑，抬手抓起卓萱的发。
    “我才是你的王法。”
    “……”
    弹幕里全恨得牙痒痒，开始疯狂替天行道的攻击：
    【妈的，说到《未成年保护法》那个得意的嘴脸真想撕烂。】
    【事先声明，陆婷是陆婷，柚崽是柚崽。】
    【分明就是本色出演，你看她跟顾冉……】
    【霸凌不得好死！！！下一集陆婷必火葬场！】
    【虽然但是，柚子连翻白眼都好漂亮。】
    【漂亮有什么用，蛇蝎心肠，迟早糟报应！】
    【我以前还对她有昭柔和人鱼公主的滤镜，现在感谢这部剧，全碎了。】
    “……”
    哆啦已经不忍直视，自觉闭麦。
    虞柚战术性地低头喝水，深怕多说一个字就被代入成陆婷，等等被全部人排队攻击。
    姜桃已经入戏了：“这种负能量低级价值观的剧，又狗血又撕逼的，到底为什么那么多人看？”
    “你就酸吧，”于尧波澜不惊：“这剧比你那部还红，我现在刷个小视频软件，里面都是《千愿》镜头。”
    “那是因为你关注了这部剧，系统定义了你的喜好，才会一直给你推的！”她大声反驳。
    于尧不信，随手拿起阿年的手机，下载了软件，直接点开影视类别：“买定离手，看看第一个推送的是哪部片段？”
    第一个片段标题就是——
    【盘点一下拽姐恶女在一部剧里能翻多少次白眼。】
    全都是虞柚在剧中各种用眼神杀人的片段，养尊处优的外表下掩藏着一颗肮脏的内心，初恋脸再配上令人不寒而栗的冷笑。
    BGM也是配得当下最火的歌，抑扬顿挫的rap歌词配上她的臭脸，十几秒的视频里简直是量身定做。
    This is my stage
    you know
    please call my name
    梦里的人在坐旋转木马
    兜兜转转却还是丑小鸭
    睁眼世界倒灌变成大海
    我游到火星被隔绝在外
    所以就跳下悬崖假装美人鱼
    想要上岸只能保持失语
    每天陪我睡觉的只有安徒生
    让我在黑夜也听不到哭泣声”
    猝不及防。
    虞柚松开手，调羹清脆地在碗中落下，发出突兀的声响。
    她缓缓地抬头，眼神变得寂静如雪。
    身边的人还在陆续讨论着，于尧提了一句“咦，不是顾冉的新歌《stage》吗，挺好听的”，紧接着哆啦快速打岔，再之后好像是阿年在问她，所以最后陆婷的下场是什么？
    明明上一秒还很清晰的说话声，此刻像是隔上了一层雾，模糊着。
    虞柚的眼前被倒推成了另一副画面，她回想起拍摄大结局的那一天，陆婷穿着昂贵的芭蕾舞服，在栏杆上踮起脚，重新跳了一段艺考第一的舞，还未跳到结束，就脚尖打滑地从舞台上坠下。
    众目睽睽下，她头经受到剧烈的撞击后流出绵绵不尽的鲜血，被卓萱以另一种复仇的形式给审判。
    她清声回复阿年：“死了。”
    阿年：“……”
    “不好意思，”她打破气氛：“突然想到我还有事要去处理，先走了。”
    哆啦赶忙也起身：“对对对，是有约，我给忘了！”
    游熠手捻着一串葡萄，可有可无地摘下一颗，紫色映衬得他手指愈发得白，他敛着薄薄的长睫：“只是可惜了这一桌的菜。”
    接着，他轻笑，允了她的话：“回去吧，路上小心。”
    唯剩下于尧跟着姜桃面面相觑。
    “她刚刚是在看到小视频后才变脸的吧？”姜桃道：“分明一直都挺好的！”
    于尧：“又开始臭脸了，我们惹到她了吗？难道不是一直在夸剧很红？”
    “这就是女孩子吗？”
    游熠懒得再听两人背后的议论声，倏然吩咐管家道：“待会的碗归他俩洗。”
    姜桃：“？”
    于尧：“？？”
    怎么虞柚生气，倒霉得是他俩？
    *
    春天已经到尾声，一觉醒来，阳台上的山茶花也快到了尾声，柔弱的白色花瓣层层叠起，像纸做的防护塔。
    可惜却是一沾水，就变黄了。
    哆啦想着买了新的来换上，虞柚无所谓：“反正花期也到了，就那样吧。”
    听着有些破罐破摔的味道。
    虞柚说完，摊开一本书又倒回沙发上去。
    如此经过了一个月，《千愿》迎来大结局，导演表示趁热打铁会筹备第二季，但对于第一季就挂了的人，压根和她牵扯不上太大的关系。
    唯一的联系还是顾冉的那首歌，成为了很多博主剪辑到陆婷相关片段时，都当成了必备bgm，《stage》久居在各大音乐排行榜上，热度不减。
    火到偶尔去个便利店，也能听到这首歌。
    虞柚偶尔去沥松公馆报道，一本琴谱连着弹下去，游熠有时在，会坐在另一边看文件资料，偶尔会指点几句，更多数的时间则是不见人影。
    最近出入别墅变得频繁。

 第35页

    虞柚坐在保姆车里，听着律师跟她分析大概的胜率，KA的资料库一定不会再对她开放，想要拿到实质的证据，其实很难。
    她忍着想发脾气。
    口袋里的手机忽的急促响起。
    虞柚接通，听到对面人的声音，慢了一拍后才反应过来是宋梓。
    “小柚，最近还好吗？”
    她没出声。
    “最近我和《千愿》的导演联系了，他对你的戏份还是有想法的，想让你继续加入第二季，”他缓缓道：“这部剧讨论度很大，你继续参演也是有好处的。”
    她不耐烦：“让我死而复生？继续再演，你是真觉得对我好吗？”
    多半要变烂剧了。
    “……但你知道这部剧光是招商就有多少资金吗？有多少演员想挤进来，我好不容易帮你联系的。”
    “能让你浪费时间去帮一个已经没有利益关系的人，”她轻讽：“你是知道了什么吗？顾冉让你来补偿我的？”
    那头沉默了一瞬。
    她的心冷冻成冰，看来他是真的知道顾冉新歌的猫腻。
    宋梓：“钻牛角尖是没有好处的，《stage》你带不走，就会跟其他制作人的歌放在一起，供歌手挑选，顾冉说是原创，我比任何人都愤怒，但你不能因为这件事就丧失信心。”
    虞柚掐断了电话。
    已经没什么好谈的了。
    哆啦拉开车门，担忧说：“到了。”
    一楼大厅里，比往常多了几个穿着黑色西装的人，正在小心地搬运着一排的高定西装成衣。
    哆啦好奇道：“游老师是要去参加什么活动吗？”
    阿年检查着品牌资料，回答：“是去要出席一个颁奖典礼，这些是各个品牌都将各自的新款。”
    怪不得如此兴师动众，游熠这种隐藏在自媒体和荧幕下，可望不可及的白月光，难得出席一次活动，简直如神仙下凡。
    各品牌当然想成为被神眷顾的一方，知名度是请多少流量小花站台都搭不上的。
    虞柚上楼去书房，恰好遇上于尧，两人简单打了个照面。
    于尧摸摸脑袋，看向在客厅坐着等待的哆啦：“你家女明星怎么回事，都一个月了，心情还没好？”
    哆啦低头心想，还不是你当初突然的胜负欲，打开软件就看到自己的角色配上了仇人唱的歌，换了谁都气。
    但又考虑到于尧是掌握电影剧本生死的人，她只能赔笑道：“小柚最近没休息好而已，于老师别放在心上，听说你是苏州人？我也是，家里还有些特产，下次带给你尝尝？”
    说到吃的，于尧更来气，看着楼上：“游熠这千年的老狐狸竟然还指使我洗了一个月的碗，说是抵房租。”
    “我这双金贵的手，竟然沦落到这个下场，别说特产了，”他愤愤道：“怎么都给我甩脸色看！不吃一顿柚子顿鱿鱼，我难解气！”
    哆啦：“……”
    书房内，游熠正在和人打着工作电话。
    她有意想先退出来，目光却先和他对视上。
    他朝她勾了勾手指，表示没关系。
    虞柚将身后的门合上，发现他已经换好了西装，黑色的面料在浅色调的空间有奇异的聚焦力，衬衣领上别着白金色的十字架胸针。儒雅的英伦风，完全是他的风格。
    他放下开着扬声的手机，露出腕上的黑色佛珠。
    那头对接的工作人员和他确认：“……游老师，一会的金曲榜颁奖，我们帮您安排了最佳新曲这个奖项，它的评选标准是综合了歌曲的制作程度，难度和传唱程度等各方面，您看可以吗？”
    游熠在这些事上还是比较随和：“有劳你们安排。”
    那人又提前打招呼：“一会获奖者就是顾冉，不知您私人方面可以接受吗？要是有什么不合适的，我可以给你换别的奖项。”
    虞柚的脚步一停。
    如涨潮般涌上来的好笑，怪不得来的路上，宋梓会那么关心地来电。
    约莫怕她这个疯子会去搞破坏颁奖礼。
    可惜，她有心想去也来不及了，这几天几乎没看新闻，都不知道一年一度的金曲奖要开始了。
    游熠的视线落在她身上，缓声说：“没有不合适的。”
    “那就这样先，一会我们直接现场见。”
    “好的，辛苦了。”
    电话挂断，他淡淡问起：“今天该练习最后一首了吧？”
    虞柚翻开琴谱：“是的，游老师似乎没时间听了？”
    他倒是不着急：“一首曲子的时间总是有的。”
    她只好抬起琴盖，古典音乐总是在沉静中透着情绪，比起以往的，今天的倒是简单，不需要十指在琴键上飞快地穿梭，让眼睛和手指比赛速度。
    饶是如此，虞柚还是弹错了几个音调。
    实在是无法做到心无旁骛。
    或者是行程的原因，游熠不向往常般挑她的错处，而是意外的宽和：“我待会有个在西陵的活动，结束后还有晚宴，估计得很晚才回来，你再练习一会就回去吧。”
    虞柚看着他整理好袖口，打开了书房的门，电光火石间，她从椅子上起来，叫住了他：“游老师。”
    游熠侧过身，安静地听着她的下文。
    “家里的山茶没养好，我刚好想去逛一逛西陵那边的花市，”虞柚道：“不知道方不方便顺路载我一程？”

 第36页

    游熠眸仁幽邃，像是高饱和纯净的钻石点点凝固成的，漂亮又珍贵，如此这般打量，有些审视。
    虞柚心跳快了几分。
    她终于还是忍不住，在《stage》发行初期没有当即爆发，纯粹是刚被游熠训斥过。
    他厌恶一切不受控制的人和事。
    所以，她像蜗牛一样地把自己蜷缩了进去。
    可她毕竟无法窝在壳内一辈子。
    圣母都无法做到就这么让顾冉毫无阻碍地拿奖。
    当哆啦知道虞柚以买花的借口要蹭车时，满脸的震惊，有一种“要开始了？”的惊觉感，但在游熠面前，自然要装作若无其事。
    就这么目送着虞柚上了游熠的车，她才拿出手机，噼里啪啦地敲着键盘，发送微信给她：【我一会就跟上，祖宗你稍安勿躁！】
    一个小时的车程，虞柚没有找到和游熠搭话的突破口。
    他闭着眼，眉眼间是藏不住的困倦，这些天，她跟在他身边，也是知道国内一年一度的电影评展也开始了，光是送评的电影都有数百部。
    作为电影展的评委，虽然不需要一部一部地看过去，但选择主要的看，也需要花费大量时间。
    虞柚安静着，没打扰他的暂时休眠。
    他闭着眼，神情惫懒，长睫紧密地垂下，彻底看不清情绪，那些虚的，假意的，通通不见，温和如海。
    她端详着，心情如散落一地的棋子。
    想不到该如何开口。
    更想不出能让他答应的理由。
    半个小时后，游熠睁开眼。
    车窗外已经能听到不远处的喧闹，皆是各家粉丝扛着□□短炮等着拍路透生图，安保的工作人员仔细的检查着证件。
    阿年将车停下，一路上已经从虞柚的表情里猜出了她必行的目的，也没有急着问她要去哪个花市。
    游熠半阖下眼，余光略过虞柚欲言又止的表情，慢条斯理地问：“想好了吗？”
    ——他怎么知道她不怀好意的心思？
    她佯装平静：“什么？”
    “你既然都跟到这来，不如帮我一个人情？”他挑眉，很有诱哄性地说：“帮我去把奖项颁了，我顺道去处理别的事。”
    “可以这样吗？”
    “旁人是不可以，但这个面子我还是能给的起。”
    无疑是天降彩券，给了她能兑换一次复仇的机会。
    阿年听着他们交换权利的主意，看似和谐地商讨，却觉得心惊肉跳。
    不是别人，恰好就是对准顾冉颁奖，送她进去无疑是给颁奖典礼制造了一场恐怖袭击。
    无人能知道虞柚会做什么事。
    闹出事端后，组委会一定不会就此罢休的，如此权威的典礼，里头都是歌手出身，发展成为有头有脸的尊贵人士。
    她有可能会葬送最后作为歌手身份的底牌。
    星途到了末路，游熠可以自然而然地丢开她的威胁了。
    他比谁都清楚，但漠不关心。
    这似曾相识的节奏感，阿年只能联想到最近开始莫名追起来看的《叛国》。
    游熠轻笑：“小柚，决定好了吗？”
    十三岁的昭柔被毒杀的原因，是死于太子想要斩除外戚掣肘而精心设计的棋盘中。
    二十三岁的虞柚会有一样的下场吗？
    第19章 嘉宾 他是不是好人又有什么重要的呢？……
    虞柚静了几秒。
    她当然清楚天底下哪里有这么碰巧的事, 试图去思考他的本意如何，方方面面地去找线索。
    但愤怒就像暴雪过境，扫荡了一切的理智。
    这一刻大脑空白。
    她说：“好，不过我要游老师你送我进去。”
    在几十秒的时间里, 这是虞柚能想到的最佳对策。
    游熠默允了她。
    阿年沉默地将车往前开, 在主办方工作人员的安排下, 慢慢地往人流最沸腾的地方驰去，方才还觉得遥远的声音一下子就被拉近了。
    红毯已经近在眼前，蜂拥而至的媒体跟粉丝被隔绝在安保人员之外, 久违见到的闪光灯像永不消逝的烟花绽放。
    有人恭敬地拉开了车门，“游老师，请。”
    他刚一露面，空气都变得滚烫。
    时间好像从未遗忘过他，哪怕连广告拍摄个杂志封面都拒之门外, 曝光度在没有作品的期间几乎为零，粉丝的粘性强到是任何流量小生都比不上的。
    圈内有句话, 说有游熠选作品的眼光跟他的脸一样都是高标准, 所以才能有那么强的续航能力。
    他家的粉丝也是理智派，平日里各自专注三次元, 但到了这种场合 , 绝对是集体团建的时刻。
    让江湖上一直都有他的传说，无人能超越。
    游熠绅士地朝粉丝的方向微微颔首，在尖叫声中，没有按照礼仪小姐的指令登上红毯, 有些反常的往另一边的车门走去。
    他微俯身打开车门，里面露出一截白玉的手臂。
    手指甲圆润小巧，腕上娇弱的挂着一串红色的VCA四叶草珠宝, 自然地搭在了男人伸过来的手上。
    竟然还有女伴？！
    游熠清心寡欲的名声在外，这么多年就没被拍到过一段绯闻，一时之间，所有的镜头都对准了车内的神秘女人。
    虞柚脱下了白色的毛衫外套。
    里面本就是一件黑色花边的束腰长裙，虽然不是高定的礼服款，但配上黑色的绑带长靴，矜贵地从车内一点点现身后，完全就是富家千金的气质。

 第37页

    “虞柚？！”
    “她怎么会来？不是没有在名单里吗？”
    “为什么游熠会跟她？”
    “她来做什么，KA不是取消了她制作专辑的计划了吗？”
    “他们该不会……”
    “不可能！”
    等真切地触碰到他的臂弯时，她所有踌躇不安都在雷鸣的议论声里消失了。
    游熠看了她一眼，含笑如玉地无声轻抚：既然做了选择，就不要回头。
    因为没有事先的风声，虞柚的粉丝并未到场，镜头里的人连客套微笑伪装都懒了，唇边的似笑非笑，一秒把人带回《千愿》的反派。
    【传下去，柚崽今天心情不好！】
    这是所有在蹲直播的网友的心声。
    放在以前，大家都已经习以为常虞柚偶尔的喜怒皆形于色，可没想到她的随心所欲在游熠跟前也是这么直接。
    没记错的话，这是游熠在公众场合带了女伴。
    他满身的温冷，像寂静岭处一道泛着粼粼细光的溪流，眉眼间矜贵清朗，俨然是和她格格不入的画风。
    宛如神袛和他刚驯养在掌心中的小恶魔。
    唯有俊美和漂亮是全世界的通行证，即便气场完全不同，同框照也能养眼登对，无可挑剔的像电影里的男女主。
    游熠的出场本就是压轴的惊喜，此刻，所有人都慢了下来，专注地看他们走红毯。
    到了中央的部分，主持人难掩兴奋地看向游熠：“久闻不如一见，我跟所有的粉丝都一样，委实太久没见到游老师的本尊了，都说期待值太高，很容易丧失惊喜，可见这句话对您是失效的。”
    接着又看向虞柚，笑容加深：“您今天一同出场的女伴也同样……”
    游熠说：“她是虞柚。”
    这是他开口说的第一句话。
    没有寒暄道谢，只是温和地提醒，她只是她自己，不是谁的所谓女伴。
    “当然，谁会不认识柚崽，”主持人赶忙打圆场，对上虞柚微挑眉的视线，冷汗一下就出来了，这位也是宝贝祖宗来着，“几乎是看着长大的国民闺女，也一直都是solo女歌手以一敌百的顶级，今年没有出新专，我们都挺遗憾和不习惯的……”
    言下之意是她也不明白小恶女突然来炸场是为了什么。
    游熠淡淡说：“小柚是受我之托，我临时有私事耽搁，怕耽误主办方一片心意，便交待她。”
    “原本还顾虑不合适，可听你这番话，她的实力看来是足够配得上，”他不紧不慢地说完，成功兑现了在车上对她的允诺。
    虞柚暂且放下心来，他既然无所畏惧地告诉全世界他们在同一条船上，那她还顾虑什么？
    她轻笑：“一定不会让游老师失望。”
    简直一发入魂，炸遍了隐藏多年的CP粉。
    【他们进场的时候，就让我想起了太子和昭柔。】
    【这是穿越剧照进现实吗？】
    【有生之年，他们竟然还有联系？】
    【这就是未来太子妃的排面吗？当年的be美学就像朱砂痣让我三天没睡好觉！】
    【太子更禁欲了，昭柔也长大了，不是傻白甜，很难不嗑。】
    【这是虞柚的第几个cp粉超话？恶女的匹配度这么高的吗？】
    【呵呵，第一名还是我们.#桃桃红柚#】
    【大家这就忘了聂昊跟徐季了吗！千愿cp和青梅竹马！！！】
    【楼上的，麻烦圈地自萌，滚出我们太子跟太子妃的地盘。】
    “……”
    哆啦匆匆赶过来时，也想象不到是这个阵仗。
    阿年在后台等游熠出来，唯一知道前因后果的他难得好心的提醒：“给你家艺人安排礼服去吧。”
    她这才有了头绪，不忘跟他说谢谢。
    阿年扯了扯唇，只说：“记得找最好看的。”
    毕竟以后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穿了。
    有游熠在，虞柚的确畅通无阻。
    走完红毯区，游熠点到即止地把她介绍给对接的工作人员，虽是临时的变故，但主办方一直对虞柚的印象不错，作为垄断过好几届的最佳女歌手，换成她来担任颁奖嘉宾，也算顺理成章。
    “那么，柚子请你跟我先进后台休息室，我跟你对一遍流程。”
    虞柚回眸望向游熠，他未再留恋地接起工作电话，在保镖的陪同下，拨开人流往反方向离开。
    人群里，黑宝石的袖扣冷冷的散发光泽，带着拒人千里之外的疏离感。
    之前就已经入场被安排好席位落座的歌手跟嘉宾还不曾知晓这场变动，原本获奖名单就是保密的，主办方也觉得不需要特地通知一遍。
    顾冉坐在最中心的位置，身边正时KA的另外当家门面，徐季，顶流男团的队长兼C位，组合出道的时间其实同虞柚她们的团没相差多久。
    硬是熬成了内娱生命线最久的组合。
    她依旧无法相信一切能发展到如此顺利。
    设想过虞柚绝对不会罢休的剧本竟然没上演，枉费了她特地提前布置好的“证据”，虽不能面对面将她丢进泥潭里，但她也乐得轻松。
    大概是心虚，此刻在聚光灯之下，顾冉还是觉得不太现实。
    她忍不住偷偷问上来给她递毛毯的助理：“确定都安排好了吧？”
    “没事的，”助理小声说：“姐，新人金曲奖是你的，嘉宾我来之前核对过了，是游熠老师，你待会别紧张。”

 第38页

    顾冉松了口气。
    徐季不由轻视：“区区一个新人奖，也值得你提前打点？”
    像他们一直专注在歌手领域的，新人奖早就是八百年前的历史了。
    “这的确是我单飞后的第一份solo专辑，我多上心些有什么不好？” 她微微一笑，顺势让粉丝多拍些两人的同框照。
    徐季不动声色地往外坐出来些，“上心到连颁奖嘉宾都要暗箱操作？你是深怕别人不记得你被游熠的电影拒绝了吗？”
    顾冉笑容滞住。
    自从游熠拒绝见她之后，于尧更是不见踪影，接着游熠工作室的人更是直接表示，顾冉跟他们没有半分关系。
    直接打脸了她的通稿，加上挖走虞柚伴舞的事被发展，路人缘带崩不少。
    她这么做，不可能说没有存在想借此再蹭一波游熠久违露面的热度，顺带侧面印证其实两人关系还是不错的，通稿并非空穴来风。
    顾冉能爬到这个位置，对自己的手段向来自信，至于徐季泼来的冷水，她也不甚在意。
    谁都知道他跟虞柚关系匪浅，对她有敌意是正常。
    反正虞柚拥有过的一切，迟早都会流向她手中。
    她才是人生沙漏的掌控者。
    ……
    ……
    虞柚坐在休息室里，仰头看着led的大屏幕，此刻正在颁奖的是最佳团体，不出意外，徐季作为队长代表上台的身影出现在各个机位中。
    一起熬过枯燥练习生涯的少年接过奖杯，站定在麦克风面前，身影颀长，昔日奶油小生的脸已经褪掉青涩。
    她也是如此走过来的，日复一日的训练。
    现在到头来，更多的只是落寞罢了。
    “很高兴可以拿到最佳团体的奖项，”徐季发表着宣言：“很多人都问过我，现在的练习生越来越多，也更加的年轻，问我们会不会有危机感被替代？但是我相信，这个世界是没有人能做到复制另一人成功的路线的。”
    “无法别取代的，总有一日会卷土重来。”
    他意味深长地说完，在自家公司内讧严重的时期说出这么一番言论，就差直接报身份证了。
    在场的有谁不知道顾冉新专就是说唱向的？就算在以前的组合里，也是美美地当个舞担而已。
    徐季在安静中下台。
    虞柚已换好了礼服裙，走出休息室。
    不长不短的候场通道里，她参加过那么多次的典礼，却是头一回背对着镜头上场。
    有人守在尽头处。
    宋梓听闻风声赶来，没想到真会在这里看见她。
    他问：“你清楚你要做什么吗？”
    虞柚没答，反问：“你是要拦我的吗？”
    好给顾冉降低任何的风险。
    “小柚，冲动会坏事的，”他劝：“你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搅局的后果。”
    她冷着脸，默不作声。
    隐约能听到主持人cue了最后的流程，工作人员把厚重的遮布掀开，一束光透了进来。
    时间来不及了，宋梓快速说：“游家想要扩展偶像娱乐类型的版图，游熠作为掌权人已经将KA视为囊中之物，你以为他要帮你吗？不，局势越乱他越喜欢。”
    “小柚，游熠一定算不上是好人。”
    虞柚提起裙摆前，回眸说：“我当然知道。”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假设深陷荆棘中，她想等待的绝对不会是远方搜寻的哨声，而是能果断递刀给她的人。
    所以，他是不是好人又有什么重要的呢？
    “现在，有请我们的颁奖嘉宾来到舞台中央——”
    满场的灯光都被收得只剩下一缕，从天而落，散下一道圆圆的金色光辉，载满了所有人的视线所向，屏息静气地等待着。
    期待中如月光的人并未出现，而是另一道气质纤细的身影逆着光走到舞台中间。
    虞柚一身白色的抹胸礼服裙，上面的红黑色泼墨设计，犹如行走的凶案现场，难以驾驭的成衣覆在身上，有着清冷的艺术感。
    黑色的长发自然披着，对上导播给的镜头刹那，勾唇而笑，外表看着是乖巧的，可笑意未到眼底，犹如千朵万朵的曼陀罗盛开，像掌握生杀决断的地狱之女。
    与此同时，大屏幕也在滚动切换着四位入围新人奖的歌手的镜头，最后停顿在顾冉身上。
    全场都在惊诧这位不速之客，知道内情的也不懂她为何能自如到进行颁奖。
    殊不知给予她底气的，正是众人眼中不可亵玩的神明。
    “大家好，我是虞柚，”虞柚接过主持人的话筒，目光扫视过全场，语气里却没有恭喜的意思，如在审判道：“各位候选人，你们准备好了吗？”
    第20章 忽悠 还不如让她去捡漂流瓶
    满场沸腾时, 虞柚独身站在台上，俯瞰着光影朦胧的众人。
    隐约间，还能注意到宋梓从背后投来的视线，叹息般散开。
    他最后又问了一句：“你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同样的话, 虞柚并不是第一次从他口中听到。
    也是在人影嘈杂的地方, 不同于极富仪式感的颁奖礼, 而是在澳门的赌场上。
    大大小小的项目，伴随着筹码交换，陌生又刺激。
    宋梓告诉她：“只是消遣而已, 想要什么样的结果就把赌注押上去就好了。”

 第39页

    她选择了最简单的赌大小。
    骰盅一盖，内里互相碰撞，在最短的时间里就能出结果，不需要去计算复杂的牌局和猜测其他人手中的筹码。
    一揭开，结果自然揭晓。
    哪怕被说幼稚, 被打为无脑。
    她就是喜欢这种直来直去的杀戮。
    恶女只需要搞破坏。
    虞柚接过礼仪小姐递来的信封，打开看了眼获奖名单, 微微一笑道：“怎么办, 好像看到了讨厌的人的名字呢。”
    台下：“！！！！”
    正嫌这届获奖者的致辞都太过平淡官方，找不到水花的媒体立刻调整摄像头, 雪白的闪光灯不断对准话题中心, 心照不宣地互换眼色。
    ——柚姐又开始了！
    虞柚将卡片翻过，对着闪光灯，露出上面的烫金字体【《stage》，顾冉】, 她声线平静：“我还没死，不需要有人来给我继承大统。”
    “《stage》是我的歌。”
    直接挑明后，画面里, 顾冉的笑容弧度在不断收紧。
    台上的女人却是光芒四射，不见任何狼狈失落，非常优雅自得像在进行一场脱口秀表演。
    “我知道，你们一定会让我为现在这番话后果自负，”她不甚在意，笑容具有感染力，没有因为愤怒而失了分寸：“但我本来就是个自负的人。”
    虞柚裙摆飘然，在抛出炸.弹后又妥帖地微笑，换了另一种诙谐的方式让凝重的气氛松动：
    “顾小姐唱这首歌的时候能分得清到底是谁的stage吗？不要上帝给你关了扇窗，让你床前明月光，你还要问为什么，又不是问题儿童。”
    隐约有人没忍住笑出了声。
    直播间围观的粉丝一时分不清虞柚是来砸场子的还是来表演节目的。
    【每日一问：整个娱乐圈是已经没有值得柚崽暗恋的人了吗？这么放飞。】
    【所有匪夷所思的事，但要是放在她身上，忽然就说的通了。】
    【不是啊，假设柚姐说的是真的，代入一下都会很气吧。】
    【可在大众场合搞事会不会太过分了？私底下不能协商吗？】
    【笑死，如果是真的，你还得等她拿了奖杯之后再退给你？这么能忍，不如忍到对方成了骨灰盒。】
    【我相信顾冉，虞柚就是没热度了要作妖！】
    徐季问向早就气得冒烟的女人：“你真得抢了柚子要发的歌？”
    “你一直都没写过歌，我还奇怪呢。”
    “这个世界，只有她一个人能有创作的本事吗？”顾冉转过脸，精致的脸上闪过恨意：“你本来就向着她，又何必假惺惺问我。”
    徐季蹩眉：“你真是不可理喻。”
    “既然歌词和曲子都有人代写，那么奖杯是不是不用本人领也可以？”虞柚唇边的梨涡轻旋：“——算了，我要是不允许她上来，大家又要说我在欺负人了。”
    “那么，就有请不用动脑，就能自动生成最佳制作曲的获奖者，顾冉。”
    *
    慵懒的女音在念出名字后，直播骤然中断。
    屏幕黑下去后，映出于尧意犹未尽的脸。
    “这颁奖词说得跟脱口秀似的，”于尧看着临时返回家中的游熠：“你教的？”
    他脱下外套：“与我无关。”
    “这话你骗得了别人，骗不了我，”于尧才不信：“本来你答应去做金曲奖的嘉宾，我就觉得奇怪了，平时自家项目的电影节会议，你可是一百年都不去一次的。”
    于尧习惯性地拍拍脑袋，试图让自己的思考速度能快速跟上他，终于明了：“你该不会是还没死心吧？！”
    游熠捻起饵料，投入玻璃鱼缸中，内里是雪山造景，水中落下的鱼食如雪山般纷扬。
    “好歹我也是写过权谋剧本的，”身后的人还在絮叨着：“虞柚和顾冉，都是一个公司的人，不管事情如何，颁奖礼被中断，KA名声狼藉，两个当家艺人互撕，高层第一个先叼李赏。”
    “上回李赏的丑闻只能算是开胃菜，私人作风还影响不到公司，这一次股东们不会放过他了，”于尧语气变弱：“这种指责人抄袭的事，没证据闹大了就是丑闻一件，你为何…还要替她助这把火？”
    游熠似笑非笑：“你真是这么觉得？”
    “私心里，是希望你不要这么欺负人家小姑娘，”他叹气：“但理智上又觉得，你的风格不就是借刀杀人吗？完了还能清清白白，我佛慈悲地抽身。”
    “你都替我想好了，”游熠没辩驳：“委实不是一个好主意。”
    真狠啊。
    于尧怒了：“你个薄情寡义的伪君子！我要和你一刀两断，竟然欺负我们柚子！”
    游熠轻哂，“简蕙知道你追女明星吗？”
    “我不管，昨晚在超话签到了就是我成为虞美人的第一天，”于尧骂骂咧咧的：“还有，我和简蕙已经离婚了，她可以找男模，我也可以追女明星。”
    他挥手将最后一把饵料给撒干净，从鱼缸的玻璃里看着于尧从沙发上滚下来，漫不经心地道：“恼羞成怒到想连夜搬走了？”
    “走！今晚就走！”
    于尧抱着手机，光着脚跑回楼上，脚步声比虞柚大发厥词时的胆子都大。
    游熠用手指隔着鱼缸，碰了碰斗鱼流苏般的尾巴，凉薄地道：“还真是粉随正主。”

 第40页

    手机轻微振动。
    他拿出来，看了眼来电显示，按下免提。
    “现场怎么样了？”他问。
    阿年汇报道：“游老师，顾冉当下就退场了，现场倒还好，各家艺人接下来都有别的行程，都各自离开了，主办方我也事先安抚好了，没有太为难虞小姐。”
    “我们安排她走了另一个通道，KA的人是堵不到她的。但是是直播，粉丝收看量也高，舆论方面都开始发酵了，这个我们就没办法了……”
    “辛苦了，”游熠说：“剩下的就无关紧要了。”
    外头的喧嚣持续不了几天，但属于他自己的安静，森严，不容人打破的世界终于又要回来了。
    餐厅里，管家正在指挥人摆餐具。
    黑松露的清香勾着牛排，正中央挡着正在醒酒的白葡萄酒。
    他看着桌上的第三份牛排，是用一个淡紫色的餐盘装着，上头还有水墨的花卉图案，和他的纯黑色，以及于尧的蓝色都不一样。
    之前整理别墅时，找到了之前珍藏一位艺术家设计的餐具，颜色不同，上头的画作也不尽相似。
    可惜家中极少来客人，他往常也只用黑色的那套。
    管家会细心留意经常留下用餐的客人，会特地标记一下什么颜色是哪位客人的专用盘，因此这一个月，虞柚偶尔留下来用餐时，都是用这套。
    今天显然是也以为她会留下来。
    她第一次用餐时的情景好似就在昨天，那双本如宝石的眼眸也是在同样的位置上，忽然就消失了光彩。
    到底还是太嫩了。
    一点点的打击都能溃不成军。
    “虞小姐呢？”管家问道。
    游熠垂下眼：“收走吧，她不会来了。”
    管家依言照做，倒也不觉得稀奇，这座构造如神秘岩壁的大房子，从来就是容不下太多人的。
    用餐结束后，游霜前来拜访。
    她比游熠大了将近二十岁，看着游熠就和姜桃一样。虽是游家的大女儿，却是从没去过公司上一天班的主，每天的日常就是做美容，被柜姐约着看包，稳坐太太圈的第一把交椅。
    按她的话来说，活着好好花钱，就是不给他们添乱的最好法子。
    就算天塌下来了，还有游家长辈，她老公和弟弟顶着，排不上她。
    心态好加上氪金效应，游霜的脸蛋一直保养得极好，毫无岁月的侵蚀。
    “我本来和李太太约了晚饭，因为KA的事，她看了新闻后急着连汤都喝不下，就想坐火箭回去把李赏给削了。我猜呀，这回估计真得离婚了。”
    “平时李赏招惹点小明星网红什么的，李太太都懒得再管了，可是KA才是心头肉，她也是有股份在手的。”
    “你来我这，就是为了说这些？”游熠平声问。
    游霜拿出铂金包里放的资料，拿出来给他过目：“还不是为了小桃，听说她经纪人打算让她上一档综艺，除了她之外，还会安排一个男嘉宾。这是团队挑出来的人选。”
    游熠翻开文件袋，几页纸上赫然都是一些个人资料。
    “想到我家宝贝即将要和一个陌生异性同一屋檐下过二十几天，我怎么看都觉得他们一个都不顺眼，满脑子都是他们的黑料，万一朝夕相处跟小桃看对了眼怎么办？所以让你帮我选一下。”
    游熠随手翻翻，穿着睡袍，手搭在扶手边上，散漫着，没有很感兴趣的模样。
    “你要认真点，”游霜道：“拿出你平时拍电影选角的态度给你外甥女好好看。”
    他径直跳到最后一页，闻言挑眉：“我倒是有个合适的人选，只是不在候选人里面。”
    “是谁？”
    “姜桃最近得罪的那位，凌宸，”
    姜桃见了，恐怕满脑子里只有如何逃跑。游霜想象的绝对不会发生。
    游霜笑了：“我倒是没意见，料想凌公子也不敢对我女儿做什么，就是人家会答应吗？他应该是不稀罕知名度的。”
    “先等着吧，不为知名度，他也有可能为别的。”
    游霜暂时解决了心事，见他神情惫懒，把资料放到一边去：“年轻人这么早困做什么，上回你让我帮你弄得那架斯坦威呢？”
    “在书柜后。”
    “——你竟然把一个古董级别的琴放得这么深，”游霜端着茶杯，走进去，喝了口花茶，玉指随意地在琴键上弹奏了几下，“真是浪费。”
    “嫌浪费的话，”游熠倚在书柜边：“你抽空让人抬走。”
    “那你又为何让我帮你……？”
    游霜不理解，她这般肤浅的人，要是手头有这把名琴，估计得请上钢琴家来家里开个小型独奏会，才算物尽其用。
    她忽的俯下身，从椅子上捏起一缕长发。
    “等等，不是你在弹？是谁？”
    游霜像是发现了好玩的事：“不要在姐姐面前狡辩，你的书房都是管家亲自打扫的，你说说，能进你这的女孩子没有几个吧，小桃可没有这份爱好。”
    “不用多问，”游熠似笑非笑：“我不会告诉你的。”
    游霜：“啧，原来是金屋藏娇。”
    她大叹没意思，又继续聊起别的话题，当然聊着聊着，免不了又拐着弯打探，都被游熠漠然地打散。
    临走前，游霜又想起一件事：“前段时间，小桃跟小柚现在真和好了吗？如果真要去参加节目，凌大少爷不是跟小柚关系好，我怕万一——”

 第41页

    程颖在世时和公司高层的关系不错，虞柚小时候，游霜还抱过的，虽然这几年没再有交集，她还是对这个漂亮的女孩子有印象。
    “已经解决了。”
    “那就好，”游霜笑笑：“小熠，下次见面你会告诉姐姐，你屋里到底藏了谁吧？”
    “不会。”
    游熠替她拉开了书房的门，半点情绪都没。
    *
    怦的一下。
    车门被合上，虞柚从后视镜里和凌宸对视：“你怎么过来了？”
    “动静这么大，我就算死了，也会有人迫不及待烧香讲八卦给我，”凌宸恢复了往日的刻薄，“带你去见我的律师团。”
    虞柚小声道：“你也太紧张了吧。”
    “还不严重？等等人家告你诽谤，你想过后果吗？”他发动引擎，出来得急，没顾上叫司机，之前在美国都是飙车玩的，习惯使然地刚想加速，又考虑到后边坐着妹妹，不得不耐着性子慢慢开：“那你这女明星还当的下去？没有口碑，一辈子都翻盘不了。”
    虞柚按下车窗，让外头的风灌进来，吹散车内的闷意。
    她沉默了一下道：“女明星又不是我的枷锁。”
    “比起彻底被封杀，”她扭头看着窗外：“我只是更在意，明明是我的东西，却要看着别人从我手上抢走，还要让全世界都知道她抢得漂亮。”
    忍气吞声地等着报复的机会？
    做人为什么要忍呢。
    “我这辈子最委屈的时候就是现在，如果现在不做，就算之后洗清了真相，我仍然还会记得她拿奖时有多开心，事后的胜利真的能弥补吗？”
    这是她从小构造出来的理论城堡。
    因此，哪怕到即将面对四面楚歌的境地，虞柚也并不害怕难过，甚至还有点报复后的高兴，她拿出手机，直接登录了微博，想看看顾冉要发什么样的律师函出来。
    用前途做赌注又如何。
    她就是喜欢如此肆意发挥。
    微博又接着逛了一圈，估计事发的太突然，KA的法务还没加班成功，另一条不是很相关的词条却是意外出现。
    【虞柚游熠】
    虞柚有想过今天的红毯一定会成为话题，但没想到能有这么大的热度，把她和顾冉的破事给比了下去。
    实时热度里全都是他们同框的精修图，这么高效率，估计是把听她在台上撕逼的功夫全用来P图了。
    再如此刁钻的角度中，游熠依旧完美无瑕，和她并肩走着，面色温润，脚步迁就着她穿了高跟鞋后的走路速度，在转角拐弯处还抬手替她挡住了迎面抱着器材走来的工作人员。
    ——当时有这么个细节吗？
    她完全不记得。
    对比他清高如云端的气度，她当时所有的思虑都在暗搓搓地准备干大事。
    吃瓜群众自然不了解他们之间其实是各怀鬼胎，天底下就没有网友们嗑不下的CP。
    【高岭之花太子和娇纵小郡主？】
    【剧里太子也只疼昭柔的！可惜小郡主死得太快，还来不及期待感情线………】
    【现在不就梦回了？】
    【况且本来会上台的就是游熠，他人都到现场了，最后时刻还让给小恶女，联想一下，难道不是在纵容？】
    【游熠真的好温柔。】
    “……”
    一派胡言。
    她真想在游熠的书房里装上摄像头，把他按着她在钢琴面前，强行不放人时的可怕模样给放出来。
    不过，有一点倒是没错——
    【那换个角度，游熠好心把机会让给她，她这么作乱有考虑过他的立场吗？】
    【没错！自己发疯不要害到别人好嘛？！影响我们大影帝的名声！】
    他真的会在意吗？
    凌宸见她越刷眉头皱得越紧，只说：“别看了，总归影响心情。”
    “嗯。”
    虞柚摆弄着手机，试图静下心来整理一下混乱的开始。
    游熠总不可能知道顾冉拿走了她歌的事吧？谁做小偷还做到满世界皆知，虽然他的确心机深沉，但未仆先知这种事有些勉强。
    这么想来，此刻游熠的处境应该就如评论底下说得无意。
    她利用了他的特权，搞出了一场好戏。
    但若是像宋梓说的，他在隔岸观火……不行，看来还是得从他的口风里试探出到底属于哪一种。
    虞柚重新开屏，打开通讯录的刹那，忽然反应了过来。
    等等！
    她根本没有游熠的任何联系方式！
    大脑像雪崩后一片空白。
    虞柚晦气地把手机扣在毛毯上，不敢置信他们已经接近碰面了一个月。
    什么狗屁前世今生？！
    分明是随时能再也不见，独自美丽，继续当路人的关系。
    “哥，”虞柚问：“能不能掉个头？”
    “怎么了？”
    “突然有个必须先见一下的人。”
    *
    于尧装模作样地收拾了包袱到一半，出来喝水时刚好遇上准备回房睡觉的游熠，忍不住道：“你今天怎么这么早睡？”
    他不冷不热地说：“是为了恭送你要像陨石一样滚出我的地盘了。”
    于尧：“真谢谢你没有把我比成垃圾。”
    “毕竟我这儿又不是垃圾场，”他困倦地垂下眼：“不送。”

 第42页

    于尧咬牙切齿，还想辩解几句，刚跟上去没几步，就被偌大的别墅里突然响起的门铃声打断。
    深夜，管家都休息了。
    谁还会贸然来打扰。
    游熠问：“简蕙？”
    于尧忙摇摇头：“她老觉得你这儿阴气重，白天有太阳才可能过来，晚上她怕鬼——不会是无头鬼来索命吧？”
    他想说毕竟你这人诡计这么多。
    游熠径直下楼，查看了门铃处的探头。
    “是虞柚，”他说。
    “嘻嘻，”于尧莫名兴奋起来：“怎么办，你讨厌的另一颗陨石变成流星杀回来了，她是不是也想跟你算账？”
    虞柚面前紧闭的大门被远程打开，第一次没有管家前来打招呼，她一个人独自走进这深夜的别墅。
    万籁俱寂，连路灯都灭了，后山处还能听到野猫的叫声，在风声里透着凄厉。
    她怔住，稍微适应了一会，才朝着别墅里唯一亮着的灯源靠近。
    沿着石子路快步走进来时，只见到游熠一个人。
    他披着松垮的睡袍，看到她来，整个人像是从床上被拖起来似的，疲乏慵懒。
    听到动静，神情又变得随和：“慢点，我就在这。”
    相比他的随意，她走过来的影子稍显来者不善，步履匆匆，长发被风吹起，“游老师，我有话问你。”
    “你怎么可以到现在都没给我联系方式？”
    “……”
    这问题唐突到在他的意料之外。
    今天的事，她可以随意提起来问。深夜造访的目的难道不是质问他？
    “我想起来了，”她不按套路到底：“你是说过反正都不会有关联，何必浪费时间。”
    这是他将顾冉的资料烧掉时说过的话。
    虞柚绵里藏针地试探后，见他不否认，心里渐渐有了答案。
    站近了些，才看清眼前男人的睡袍算不上整齐，领口微敞着，能看到皓白的肌肤，锁骨半藏半露，对比起白天遮严合缝的西装，此刻反倒不真实。
    多看一眼都像在亵玩。
    游熠：“还有别的事吗？”
    “当然，我是来谢谢游老师的，”她的气焰一点点熄灭，语气难掩内疚：“颁奖礼的事你应该知道了，我很抱歉辜负了你对我的信任。”
    这个角度，游熠只能看到她的耳朵尖，长发微垂，挡住了半张脸。他想到那根被当成“罪证”的头发丝。
    他张开手指，拇指和食指拟做丈量，漫不经心地顺着发尾，一寸一寸地挪着。
    虞柚察觉到时，他的右手已抵至她的发上，慢慢地替她将那缕凌乱的头发给顺到耳后，“抱歉什么？”
    袖角仍沾着夜风的冷意，指腹从耳后滑过。
    她慢了一拍，看上去是真的在反思地说：“恐怕会给你带来负担，要是追责的话……你就全归咎在我身上。你要是想避嫌，那我以后就不再来打扰老师了。”
    气息微乱，在他审视的目光中，虞柚晦涩地维持着计划里的情绪，眼底雾气涌了上来：“我知道我一直都不是你预想中的人，但还是对我很好，我让你失望了吧。”
    女孩细软的嗓音，难得态度诚恳，语气也没有平时一言不合要掀了你头盖骨的张牙舞爪。
    向来带刺的美人，突然为你柔弱折腰。
    一般到这里，几乎没有人能不动摇。
    游熠漫不经心地听着，看着她的眼泪从眼角落下。
    嗯，声音倒是挺适合抓来念睡前故事的。
    “如果妈妈还在世，知道我这么利用你，”虞柚缓慢地吞下呜咽，泪水持续地含盈：“一定会狠狠责罚我吧，从前她就和我说，后代里最欣赏的就是你了……”
    游熠平静的神情停滞住。
    哭诉到这份上，他看不懂了她到底帮了多少分真心。
    过去的印象里，只依稀记得他在戏里抱起她时，无意中看到她袖衣下的手臂，有好几处的淤青。
    她稚嫩地问：“太子哥哥，我什么时候才能像你一样？”
    原台词分明是“我何时才能长大”，当时所有人只当她年纪小，记错了台词。
    唯独他懂她言下的无措。
    游熠后知后觉发现，前面的虚情假意都是铺垫，此刻才是真正的目的，她是想让他良心不安。
    “虞柚，”他打断道：“我也并不无辜。”
    她乍然愣住。
    “你想替我上台，会去做什么，”游熠决定不再被她带偏，索性挑明：“你猜我心里会真的没数？”
    他就是此次事故的推手。
    如此一转折，她眸内涌动的风景瞬间让人捉摸不透。
    游熠薄凉地勾起唇角：“就算这样，你也会对我心怀愧疚吗？”
    “……”
    这熟悉的节奏。
    他收回了手，那股奇妙的温存感也消失殆尽。
    虞柚说：“你并没有指使我该怎么做，冲动也好，逞强也罢，其实都是我咎由自取，这一个月里没有让你满意，那么之后我不会再打扰你了。”
    “再见。”
    她情绪稳定，在经历了一天的反复转折后，已经麻木到谈不上难过或是被算计了的愤怒。
    更多的是，原来如此啊。
    一路上的猜忌终于尘埃落定。
    虞柚不想再演了，抬手抹掉了泪水，转过身往回走。

 第43页

    游熠手指缠绕着从她发上轻揪的一缕发丝，闲闲地玩着，才刚摊牌就结束，有些乏味了。
    现在的小孩真是都沉不住气吗。
    他也很好奇，如果她再梨花带泪下去，他会不会真的心软。
    一点都不好玩。
    他往前迈了一步，手搭在栏杆上，看着虞柚越来越暗的背影，眼眸变深了些道：“虞柚，这次换一个公平点的交易吧。”
    虞柚蹩眉，转过身来，仰起头看着楼上的男人，完全摸不清他的路数。
    “你如果还信我，桌上有一份合同，一天内让你哥哥签字了，我就如你所愿。”
    游熠面沉如水：“至于联系方式，你也不是完全没有。”
    怎么。
    还想飞鸽传书不成？
    虞柚拿起牛皮文件袋，迟疑问：“……你是说微博私信吗？”
    “你会看私信吗？”
    “前段时间已经关了。”被骂得太狠了。
    “嗯，”游熠说：“你得重新打开了。”
    ？？？
    行，算你狠。
    虞柚莫名佩服他能用如此风轻云淡的语气说出这些话来，原本你以为终于得逞能将他拉拢下来，他又能一句话隔开距离。
    “对了，我还想问……”
    游熠是真觉得有些困了，声线暗了下去：“你怎么那么多的问题。”
    废话。
    谁让产生根源的就是你。
    “今晚的最后一个问题，”他道。
    虞柚掂量着，“游老师，你又是怎么知道我和顾冉有这首歌的过节？”
    除了在家里听过她弹奏的哆啦，也只有她在公司制作室里写歌的记录，能完整知道原创者是她的人，不出五个。
    哆啦不可能对外随意说，抄袭者自然不会大肆宣扬。
    他在利用她之前，究竟是怎么知道的？
    逆着光，游熠的眼底神情看不太清，有淡淡的阴影投于他清润的脸上，不笑的时候，有让人难以避开的威严感，宛如众人只能叩拜敬仰的神像。
    虞柚等了一会。
    他才缓缓抬眸：“你就当是神偷偷告诉了我。”
    她知晓他不会再告诉她了，追问也没用，此行的收获已经达成，剩下的，迟早都会水落石出。
    她不着急。
    *
    “偷听这么久，不出来发表感言，今晚还睡得着吗？”
    目送完虞离开，游熠问向身后藏着的人。
    于尧面色古怪：“你后半段是什么意思？人设崩了？弃暗投明？她的眼泪不可能对你有用吧。”
    “只是忽然觉得好不容易托关系运来的名琴，别浪费了。”
    他揉揉眉骨，又问：“你怎么还没走？”
    于尧噎住：“那……还不是资料太多，收不过来吗？可能还需要个二四六八十天吧！”
    “既然如此，”游熠闲散说：“那就待着把剧本改了吧。”
    “你又想对我完美的剧本做什么资本主义的添加？”
    “很简单，”他看向书房的位置：“把剧本里出现的所有小提琴曲目，全部改成钢琴曲。”
    对主线剧情没有太大改动。
    唯一的变化是，虞柚她不会小提琴，独擅钢琴。
    “不过，你想怎么帮她？”于尧好奇道：“还是运用你万恶的资本主义逼KA站队？啊，虞柚还不知道其实KA也是你的，这一来一回的操控，就能让她对你感恩戴德，原来你的真正目的是这个？”
    “——你怎么不说连颁奖典礼都是我故意安排的？”
    “其实也不是不可能？”
    “再见。”
    ……
    虞柚见完律师直接留宿在凌宸的家里，事情暂时整理完毕后，微博终于如预期中发酵了。
    KA娱乐的公关团也半夜上线，“心疼顾冉”四个大字空降前排热搜，简直大水冲了龙王庙，广场上顾冉的粉丝把她追着骂了整整祖宗十八代。
    风暴中心的顾冉，也上微博丢了寥寥几个字概括。
    【@小太阳顾冉：本以为努力了就会有好结果，没想到……看来是我的努力还不够。】
    于是，顾家军又隔着网线把她的遗照花圈火葬场给一条龙安排好。
    【疯批怎么这么喜欢针对我们冉冉，再喜欢表演也不要吸人血吧？】
    【为糊作歹？全天下就你家能唱rap？】
    【我会永远记住今晚，虞柚毁了冉冉一个奖杯！】
    【《千愿》就是你的本性吧，坏到骨子里了，没教养！祝你和大结局一样不得好死！】
    【滚出来道歉，内娱怎么还不封杀她啊？】
    【怪不得KA不敢捧了，再捧下去不就要上天了？】
    【集美！我发现那个疯批竟然上微博了，不道歉，就那么喜欢窥屏吗？】
    【把她私信给冲烂，让她给冉冉下跪道歉！】
    “……”
    虞柚无语。
    她也不想上线开私信的。
    先发制人一直是KA的风格，从最近开始，微博上总会时不时推送一下她的黑料，来开始消磨她的路人缘。
    为了避免一天正事不干，只顾着和网友对冲，她才早早地把私信关了。
    没想到，要在这个修罗场时刻重新打开。
    手机差点崩溃。
    尤其是在这个敏感点，KA的艺人纷纷点赞顾冉的微博来替她撑场面，只有徐季默默点赞了某营销号发起的“顾冉和虞柚，谁才是原创者？”

 第44页

    哥哥竟然把票投给了恶女，卧槽！
    迷妹阵营纷纷苦口婆心地站出来：【哥哥，老公！不关你事，你不要太善良了！】
    “……”
    虞柚索性直接搜到游熠的微博，随手滑下去，全都是一些电影宣传片，上条微博还是在一年以前。
    ？
    那他还记得账号密码吗？
    这遗忘的程度还不如让她去捞漂流瓶算了！等他想起来了，她说不定都可以靠捡瓶子发家致富了，都不稀罕当女明星了！
    该死的，本以为她的演技真能撬动他，不成想这男人的本质就是大忽悠。
    她要几时才能免疫？
    第21章 逃逸 算我输
    虞柚细细回想今晚游熠说过的每一句话, 想起那份牛皮文件袋里的合同，拿出来仔细看了一眼。
    再次惊叹游家和姜家为了自家的小公主，真是倾尽所有。
    她检查完合同条款的确没问题后，跑去敲了敲凌宸的主卧门。
    “有笔吗？”
    他从桌上拿了支钢笔给她。
    虞柚大笔一挥, 直接在要求处签下“凌宸”两个字, 举起来在灯下仔细看：“作为双胞胎的证据之一, 你也知道我们的笔迹几乎一模一样吧。”
    凌宸：“……这是在做什么？”
    “陪小公主参加一档综艺，二十多天，”她点头：“哥, 说不定你会红。”
    他冷漠：“不去。”
    “知道你不愿意，”虞柚把文件装回去：“所以我替你签了字。”
    无声的沉默了会，凌宸果断拿出手机。
    虞柚：“你要报警吗？”
    “不，”他面无表情：“查明天最早回美国的航班，回去当我的败家子。”
    “……”
    “说好的兄妹情深？”
    “今晚就走。”
    虞柚浑然不在意, 回房间拿起还亮着屏的手机，本想悄然结束窥屏行为的, 指尖却在触碰到“关注”后, 性质突变。
    于是，本就是注定的不眠夜, 黑粉们正咬牙切齿地盯着她的反应时, 就看到她半夜一点突然上线，本以为是决战开始的号召，结果定睛一看——
    她一分钟前关注了游熠。
    “……”
    白月光，危！
    于是, 虞柚眼睁睁看着骂她的队伍里加入了新鲜血液，游熠手下虽佛但忠诚度极高的粉丝冲过来一顿执法。
    【莫拖我老公下水，ok？】
    【一人做事一人当, 我带太子哥哥先跑路。】
    【勿cue我们游老师，谢谢。】
    【等等，这是什么奇妙的单箭头。徐季cue柚崽，柚崽cue游熠。】
    【今晚真精彩，还有谁要下场？我不睡了。】
    【内娱第一混战，爱了，爱了。】
    【此时应该@姜桃，桃桃红柚在吗？】
    【抱走桃子，独自美丽，谢谢。】
    “烦死了，”恶女咆哮。
    然而，在虞柚想直接一键把微博卸载，毁灭全世界算了时，倒是意外接到了姜桃的深夜来电。
    游霜回去后，就直接可能把定下来的嘉宾告诉姜桃，得知节目组即将费力去请的嘉宾竟然是……一生之敌的双胞胎哥哥。
    小面包立刻坐不住了。
    姜桃道：“我看过那综艺的台本，其实很简单，就是两个人在一个房子里录节目，也不是恋爱综艺向，只是想展露私生活而已。没什么的。”
    虞柚说：“你想说什么？”
    “听说是另一个嘉宾很可能是你哥。”
    虞柚懂了，“你是想找我要情报？”
    “对，我就是想提前知道他有什么爱好……”
    “置换吧，”虞柚直接道：“第一件事，你家小舅舅的微信二维码是不是镶了金？非皇亲国戚不能扫。”
    “哈哈哈你该不会是想加他，结果被拒了吧，”小面包在那头发出声势浩荡的笑声：“别误会，小舅舅之前微信被人泄露了，太多人乱加，他就索性换了新的，到现在也不随便加人了，工作上都是他助理替他应付的。”
    “咳咳，我回答你了，”她又道：“该我了，你哥他饮食方面有什么忌口吗？”
    虞柚并不放心她：“你不会是想下毒？”
    “我是这样的人吗，”姜桃娇声娇气道：“那我上这个综艺就是为了改善一下路人缘，当然要做做饭，我这不怕翻车吗？”
    “你算是问错人了。”
    “？”
    “你要是早二十几年问我，我还能告诉你，我们一起抢过哪个奶粉品牌喝。现在，我连他吃不吃香菜都不知道。”
    姜桃一脸迷惑：“那你什么都不懂和我谈什么置换？”
    “因为我在诈骗你，傻瓜。”
    虞柚掐断电话，日常把小面包气成面包糠后，心情出奇地平静，对于骂战，压根懒得理，敷了面膜，高高兴兴地去睡觉。
    喷吧喷吧喷吧。
    反正她想做的事已经做完了。
    虞柚痛快地闭眼睡觉，本以为能做个一段时间来最完美的梦，结果一大早，房门就被小哆啦拿钥匙打开，把她整个人像抓地鼠一样地揪了出来。
    “快醒醒，”她火急火燎地摘了虞柚的耳塞：“我要带你去个地方。”
    “……谁给你的狗胆吵醒我？”
    “游老师给的，”哆啦拉开窗帘：“阿年发了定位给我。我在门口敲了十分钟的门，你一点反应都没有，我还以为你被骂得想不开，在卧室上吊了呢。”

 第45页

    虞柚艰难地睁开眼睛：“借你凶言。”
    话落，她翻了个身，勉强掀了被子起床，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露出匪夷所思的表情：“你家白月光这么早召我，是想让我去帮他杀鸡吗？”
    “你想多了，”哆啦给她从衣帽间拿好衣服和鞋子：“现在是鸡都不想理你，游老师给你机会，你还不好好把握？”
    虞柚困顿地像个木头人被收拾好，抓进了车里，她打了个哈欠，拿起眼罩戴上：“到了叫我。”
    谁知这一觉睡得出奇得长和安稳。
    等虞柚摘下眼罩，怪异的看着车窗外的苍天森林，确定不是游熠家的别墅外后，镇定地把手搭在哆啦的肩上。
    “你把我绑架了吗？”
    哆啦：“……”
    “很快就到了，”她安慰：“我替你看了文件，去年很火的《换乘人生》的第二季，今天是最后一期的录制，说是定好的飞行嘉宾生病来不了。”
    虞柚：“可是我没说要接综艺。”
    “合同还在定，”哆啦耐心道：“这个综艺的第一季可是拿了最佳制作奖，内涵和制作水平都很高的。”
    “…感觉不太适合我。”
    “你觉得哪种适合你？”
    “怎么也要在都市里吧？”
    “想多了，现在大家只想看你落难。”
    “……”
    恶女语塞。
    虞柚战术性试探：“那我先去看看。”
    事实证明，有些工作只能“看一看”。
    下了车后，虞柚望着面前一大群叽叽喳喳，眼神亮亮，哭起来声音更洪亮，身高只够抱着她大腿的小朋友，叹了一口气。
    前边，编导小姐姐还在热情地补充大概的台本：“这里是我们当地的一所福利院，柚子你不用担心太多，只用陪小朋友们玩，音乐你也是最擅长的……”
    哆啦很喜欢小朋友，怜爱地抱住几个小团子摸摸头后，回头问她：“怎么样？是不是很可爱？”
    虞柚小声：“还不如让我去杀鸡。”
    哆啦：“。”
    这分明已经是在强人所难了，她最起码也该有个选择权吧。
    既然合同还没签的话——
    虞柚不动声色拿起手机，打开滴滴软件。
    哆啦很警觉：“你在干什么？”
    她淡淡说：“在下载《儿歌三百首》。”
    编导小姐姐很善解人意说：“放心，我们不收手机的噢。”
    订单被接起，虞柚暗示的问哆啦：“要不要一起去洗手间？”
    她没回头，“多大的人了，自己不会去？”
    “……”
    虞柚毫无心理负担地扭头就走。
    哆啦等了一小会，没见她回来，渐渐反应过来，察觉不对地打了电话：“你逃逸去了？”
    虞柚：“我已经走到门口了。”
    她瞪大眼睛：“你跑路了，我怎么办？游老师要是来了，我说什么？！！”
    “你就说，”虞柚走完最后一层台阶，潇洒地道：“没有人可以做的了我的主，我命由我不游熠。”
    她终于走到车子的面前，抬眸看了眼，面露疑惑，这年头还有人开阿斯顿马丁干滴滴的？
    之前只在凌宸的车库里见过一款银色的。
    磨砂黑，外型优雅从容，就连音浪声都不似其它跑车那般咆哮暴躁。
    全世界恐怕只有那个人的气质能与之相配。
    虞柚心生了不详的预感。
    游熠抬眸，无声地和愣在原地，渐渐头皮发麻的虞柚对视，眼神轻飘飘地从她眼下的泪痣划过，笑了：“是吗。”
    犹如黑色的烟雾在脑海里蔓延，将虞柚的小心脏践踏得寸草不生，旁边树上的啄木鸟啄出来的小洞，仿若为填埋她量身定做。
    她欲言又止地想辩解。
    后方等待已久的滴滴司机不耐烦地按了下喇叭：“尾号0569的那位，你礼貌吗？就算有豪车，您也好歹取消一下订单，好伐？”
    虞柚：“……”
    “过来，”游熠朝她笑，“有话直接和我说。”
    她挪着步子过去，虽心虚但绝不会认错：“该说的都说完了。”
    他笑得清寂，没有情绪地从她死死攥紧的掌心里把手机拿了过来，取消了订单。
    “在给小朋友准备礼物的时候，发现有一款很适合你，没想到还真能用上。”
    虞柚：“礼物？”
    他从口袋里取出，利落地系在虞柚的手腕上。
    ？？？？
    “这是什么？”虞柚古怪地调节着白色的表带。
    男人终于沉下脸色，如乌云覆地，他警告般地将套着紫色星黛露壳子的手机给扔进车窗内的坐垫上。
    然后才戏谑道：“小天才手表，看来更适合你。”
    虞柚：“。”
    短促的沉默里，哆啦急吼吼跑出来逮她的脚步声显得格外大，她看了眼局势后，果断收回脚，躲在大树后面：“游老师，柚子她只是接受不了被别人轻易做决定，给她时间缓一缓。”
    游熠冷声问：“缓什么？”
    虞柚皱眉：“除了吕梁老师的纪录片，我从未参加过任何综艺。”
    每个人对自己的“第一次”总是会特别珍重，尤其她的话题度如此之高的情况，自然要更加谨慎地去挑选，需要专业的团队来跟近台前幕后，以防被恶意剪辑。

 第46页

    她不愿意去做没有把握的事情。
    游熠：“至今为止，我让你做过不符合常规的事吗？”
    这点无法否认，不管是让她练琴还是来录综艺，从未有过任何的逾越。
    她不是刚被KA冷藏，刚开始时总有非富即贵的人跳出来能拉她一把，代价自然是这个圈子里是心照不宣的肉体交易。
    全都被她骂走后，这些人到底顾忌着她是影后之女，再加上她的性子难以驾驭，得不到便一起加入了封杀的名单里。
    游熠的作风虽然伪善，但最起码不会趁人之危。
    她谨慎道：“如果我拒绝，你是不是会让我赢不了？”
    “我可以给你百分百的胜算。”
    虞柚顿住，她从一开始就知道赢的局面太低，才隐忍了多日，若不是被得奖消息惹怒爆发，这场导火索估计不会燃得这么快。
    她做足了后果自负的准备，却没想过还有人能许诺满分的答案。
    这笔买卖，太有诱惑力。
    “你要是看不上这里，”他说：“我可以再给你一个选择。”
    “你说。”
    “另一边是养老院。”
    “……本质好像没有变化？”
    “不想选就算了。”
    “等等，”虞柚快速决定好了，“还是养老院吧。”
    相比之下，应该是会比小朋友好相处吧？
    游熠见她妥协了，转身往前带路：“跟我来。”
    *
    绿色山荫的另一面，穿过一道桥就能见到几栋白色的建筑物。
    有人在派发补品，老榕树下恰好聚集着一群老太太，坐在树下边哂太阳边织围巾，一眼就认出了他们：“小熠来了。”
    “快过来试一下我给你织的围巾。”
    “吃饭了吗？”
    “好久没见你了，奶奶昨晚做梦还梦到你了。”
    游熠态度也很恭顺，大部分都照着她们的话做。
    虞柚着实料不到会是这种场面。
    跟过年走亲戚似的，所有奶奶都盼着唯一的孙子回家，她讶异问跟上来的哆啦：“他怎么这么熟？”
    哆啦：“听编导说，游家每年都会花一大笔钱做慈善，养老院和福利院就是其中的，对象大都是对低保户和家中无所依的，他本人每个季度最少都回来一次。”
    奶奶们看宝贝孙子的流程结束，游熠简单地介绍虞柚，省去了复杂烦琐的背景，只一句话：“未来一段时间，小柚会来这里做义工。”
    “节目拍摄的时候，如果有觉得困扰的地方可以直接提，”他温和笑笑：“奶奶们可别欺负小柚。”
    “怎么会，”立刻就有人很给面子地朝她招手：“小柚，你过来帮我一下。”
    镜头立刻跟上，全部人的视线瞬间集中在了虞柚的身上，女人之间第一眼的眼缘是最能快速意会，这个真理即便年龄相差大也不会动摇。
    各位奶奶恋恋不舍地看着游熠离开，再见到她，眼里滑过一丝嫌弃。
    “……”
    作为被国民看着长大的童星，她一直都排在最受欢迎的女明星前五，虽然这两年因为作死而下滑到第十，但哪一点会比不上游熠？
    为了维持脆弱的国民度，她露出了很久没有的乖巧笑容，“奶奶，有什么事吗？”
    “我年纪大了，看不清楚。能不能麻烦你帮我穿下线？”
    虞柚望着递过来的针线，沉默了半刻，“可以。”
    一分钟后。
    虞柚：“好久没做过了，我再试一下就好。”
    三分钟后。
    虞柚：“这针是不是有问题，我换一个。”
    五分钟后。
    “……”
    不用她开口，老奶奶已经看穿了：“你是不是从来没做过？”
    后边围观的纷纷附和。
    “还用看吗？好怕她扎到手。”
    “还不如小熠，看起来笨笨的。”
    “义工也没有这个水平吧？她跟小熠到底是什么关系？”
    “都这个年龄了，是女朋友吗？”
    “小熠原来喜欢笨笨的吗？”
    “感觉什么都做不好的样子……”
    她掀唇，为自己平反：“我会唱歌。”
    奶奶们互相看了眼，“这里有谁不会吗？”
    虞柚：“我还会跳舞。”
    奶奶们：“我们晚上也会跳广场舞。”
    她忍无可忍地站起来，女明星最爱的攀比性格实在无法认输：“奶奶们，你们认真看我这个身材，我是唱跳选手。”
    “好了好了，”奶奶挥挥手，仁慈说：“知道你漂亮了，那扭个秧歌看看？”
    “算了，”虞柚立刻颤颤地坐下：“算我输。”
    第22章 毒药 她在睡觉
    众人交换了“我就没猜错”的眼神, 虞柚夹在中间，表情一言难尽地像吞了一千根针。
    她有心想放弃时，忽的传来断断续续的钢琴声，音调胡乱碰撞在一块, 不成曲调。
    引起在场的人分外不适, 如大难临头地抱怨：“又开始了！”
    “这里也有钢琴吗？”她问。
    嘈杂声中, 有人陆续回答虞柚：“是叶婆婆，她老说自己是钢琴家，可你有听过这么难听的曲子吗？”
    虞柚听了一会问：“我能过去看看吗？”
    编导自然应允, 台本里原本就没有固定的框架，宗旨就是在于体会另一段天差地别的人生，只要是围绕这一主题，几乎不会拘束艺人。

 第47页

    虞柚按照指示来到声音的源头，见到前所未见的一幕。
    满头银发的老人佝偻在一架破旧的钢琴前, 手指颤巍巍地在黑白地琴键上弹奏。虽然音调破碎，但并不是毫无章法。
    一个自称是钢琴家的人, 为何不愿意好好演奏？
    “觉得奇怪吗, ”游熠不知几时走过来，像是料定她听到琴声一定会被吸引, 兀自说：“她以前为了追求梦想, 放弃了一些工作机会，一生贫困，最后父母病故都没办法花钱治病，她固执抓紧了大半辈子的东西, 最后只剩下愧疚了。”
    虞柚：“所以她才不愿意好好演奏？”
    他点头。
    “那这不是浪费时间吗？”她不太理解：“几十年里难道就没人阻止她吗，没有假设过风险吗，肯定有的, 但她还是决定坚持，既然丧事无法避免，那么到最后的自怨自艾有什么意思？”
    游熠笑了一声：“你好像很缺同理心。”
    “这样的情节如果说出去，”她试图解释：“大部分都会怪罪她不孝，但看到她现在的样子，大家又会觉得她也过得很惨，不忍心道德绑架。”
    “原来是没有人情味。”
    虞柚：“……”
    “算了，”她不置可否，向他摊开手，压低声询问：“我手机呢？”
    “在车上。”
    “你是不打算还给我了吗？”
    “为了让节目组放心，正有此意。”
    虞柚自知理亏：“我要怎么做才可以？”
    “好好表现，”他没在商量：“三天，不长不短。”
    “没有手机，我度日如年，”她辩解。
    游熠不为所动，“我不会时刻都在，这是最好的办法。”
    虞柚缄默了一会。
    钢琴声停了，护工上前推着叶婆婆出去晒太阳，她斟酌了会，走过去问：“奶奶，你还记得原曲子是什么样吗？”
    叶婆婆望着她，没说话。
    “你的曲谱在哪里？”她放慢语气：“给我看一下，好不好？”
    叶婆婆从口袋里拿出了皱巴巴的纸。
    虞柚小心地接过，见她没有离开，便坐在钢琴前，按照曲谱原样呈现。
    这其实是一首很欢乐的曲子，对指法的要求很高，如果没有经常练习乐器，恐怕很难在第一遍就流畅完成。
    结束后，她回眸问：“辛苦努力后的成果，或许成绩不理想，别人也或许不知道你有多看重，但你一定清楚你付出了多少的心血。”
    “您确定要一直自暴自弃吗？”
    叶婆婆没开口，眼底如死寂的灰色始终没有散去，最后还是扭过了脸。
    护工替她说了抱歉，推着轮椅离开。
    虞柚收起了笑容，对游熠说：“你看，人情味的代价还不是无动于衷？”
    “那得问你自己，”他淡淡说：“是站在什么立场说的，高高在上的话还是不要勉强了。”
    走廊里传来细碎的脚步声，一个毛茸茸的脑袋探出来，打量完屋内的人，最后落在虞柚身上：“你就是老师吗？”
    “你弹得真好听，可是为什么不愿意来教我们？”小男孩目露失望：“我也一直想学钢琴呢。”
    “你早上不想，那下午能不能过来？”
    这是和叶婆婆完全不一样的眼神，朝气，充满希翼，相对比之下，虞柚发现自己似乎更能接受后者。
    她可能真的无法和死水共情。
    她是属于选定了目标后，纵使下场不圆满，也会跪着走完的人。
    不然也无法在那么多练习生里杀出重围。
    她点点头：“好。”
    *
    哆啦晃悠着小腿在秋千上一荡一荡的，眼睛一眯，安慰说：“放轻松一点啦，小朋友那么可爱，怎么会不好相处呢。”
    虞柚：“这得建立在他们不哭的情况下，哭了就会进化成魔鬼。”
    “那你不要惹他们哭不就行了？”
    “……”
    哆啦想了一下，自顾自点头：“嗯，对你来说，的确没那么容易。”
    虞柚：“住口。”
    “你能猜到游老师的心思吗？”哆啦问：“我想了一上午还是不明白，你现在不是应该在紧急处理事件才对，为什么他还让你在这儿清闲？”
    虞柚：“这种情况还有另外的说法，叫做避风头。”
    她虽揣测不了全部，但隐约能清楚他不是会做没意义的事，说不定会有更大的暴风雨要来。
    可既然他说能百分百，她暂且就拭目以待。
    下午，当教室里的机位都摆正确认无误后，小朋友们也午休完毕，被老师牵着进了班级。
    生而为人，第一次当老师，不好意思了。
    虞柚望着眼前一群小花朵，开始自我介绍：“大家下午好，我是新来的老师，我叫虞柚。”
    她下意识地拿起粉笔，想要在黑板上写下自己的名字，倏然又想到笔画太过复杂，超出了小朋友的认知，好像并没有写下来的必要。
    于是，她道：“叫我虞老师就好。”
    “鱼肉？”小胖子模仿着：“鱼肉老师你很喜欢吃鱼吗？”
    原来这个漂亮老师的名字叫鱼肉，好容易记下噢。
    虞柚：“不，我不喜欢。”
    “那是因为老师挑食，”另一个小女孩歪着脑袋道：“老师的爸爸妈妈才要取这个名字。”

 第48页

    其他小朋友跟着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鱼肉老师，你家是卖鱼的吗？”
    “我喜欢吃巧克力，以后我能叫巧克力吗？”
    “老师，你要好好吃鱼才能改名字噢。”
    开始了。
    这群魔鬼。
    虞柚拍拍掌，示意大家安静下来，短暂停顿后，她妄图划水：“第一节 课，老师想让大家介绍一下自己喜欢的儿歌，那就从第一排的小朋友开始……”
    第一排的小朋友：“老师，我没有喜欢的歌。”
    虞柚：“。”
    “我有！”希望自己叫巧克力的小女孩举手，“我可以先唱吗？”
    果然，外向的人足以拯救世界。
    她道：“当然可以。”
    巧克力小朋友开朗的唱完一整首《世上只有妈妈好》，虞柚微挑眉，还来不及说些什么，上午遇见的小男孩出声说：“老师，那我们岂不都是草？”
    原本还get不到歌词的小朋友渐渐回味过来，稚嫩地脸上都是不自知的难过。
    虞柚忽的问道：“你们知道什么是宝吗？宝玉，珍宝。也不完全跟你们想象中的一样，这些都是要面临不断的被淘汰，需要经过千锤百炼，要达到一定的纯度和标准，才能被人视若珍宝，这其实是挺辛苦的一件事。”
    她半垂下眼，收敛了思绪。
    虞颖基本都把她交付给保姆带，最多的柔情也只是在她没耍性子，配合完成拍戏或者访谈时按照要求答话了，才会得到摸摸头的鼓励。
    要是不听话，巴掌就要呼到脸上来了。
    “比起这点，”她叹气，拉开窗帘，午后太阳正强烈，她抱臂靠在窗边，望着小公园里被晒得发烫的草丛道：“当根草也没什么不好，不用被赋予高强度的意义，还能自由。”
    另一个小朋友问道：“那老师，你是什么？”
    虞柚：“两个都不是，我是条鱼。”
    “……”
    这个老师真的很记仇。
    虞柚抬手遮挡了一下外头映射进来的光晕。
    透过眼前压下来的阴影中，正好聚焦在小公园里唯一的阴凉处。
    或许是男人手上拿着的紫色手机壳太过咸盐。
    她几乎是刹那间就将他认出。
    他的坐姿比往常看到的都要随意，袖子被推到臂弯处，低着头，不知道在写着什么，背靠着一颗苍天古树，长腿轻搭。
    凉亭外，走进来一个戴着墨镜的女人。
    虞柚看到他抬头，对她笑了笑。
    女人还凑近，看了眼他手上的画纸，非常自然地打破了他生人莫近的气压感。
    这就是他口中说能帮她摆平？
    她不自在地拧了拧眉。
    虞柚恍然地又想到昨晚，他指腹揉过耳后的温热触感。
    从什么时候开始，边界就模糊了呢。
    或者是，他本来就是这样一个人。
    上天赐予他的绝佳面容，本就是极易俘获人心，偏偏举手投足的疏冷感又不会太强烈。如此这般，只要流露出百分之一的亲切和体贴。
    恐怕没有女孩能拒绝。
    这样的人其实挺可怕的。
    ……
    ……
    “你竟然在这里画分镜，”简蕙诧异，拿着咖啡在另一边的石凳上坐下：“我看了剧本，风格比起你以前挑的，可是完全不一样。”
    “本来想给你推荐几个好苗子，”她摘下墨镜：“但我看你画的，都有具体的人像了。”
    黑色的针管笔在画纸上顿住。
    游熠侧眸，看了眼对面教室，蓝色的窗帘已经重新被拉起，“大概吧。”
    “虞柚也是，做歌手已经很优秀了，一般这个年纪的其实不着急转型，”简蕙说着，想到于尧，气都短了不止一点：“人人都知道走出舒适圈，为什么某个人还像死鱼一样晒太阳都懒得翻身。”
    “没有他，我就没有剧本，”游熠合上笔盖：“你要是指望我和你一起骂他，或许要失望了。”
    简蕙：“我一个制片，在你这一点话语权都捞不着。还有这次，如果不是你发话，我压根不会考虑虞柚来《换乘人生》的。”
    游熠：“她没那么糟糕。”
    “不是她本人的问题，”她叹气：“短短一晚，业内已经自动把她归位高危级别的艺人，连自家公司的脸都敢放在台上打，请她就相当于随时准备自杀的意思，懂么？”
    游熠轻声道：“同样的话，一个月前你好像也说过。”
    当时是用在跟于尧离婚上。
    “时间过得真快，”简蕙嘟囔着，走之前不忘道：“记得告诉他，明天就是离婚冷静期的最后一天，让他看着办。”
    游熠懒散着说：“闲事我不管。”
    “骗谁呢，女艺人撕逼你都出手，我收到风声了，营销号准备集体倒戈了，难道不是你做的？”
    “总是要一步步洗白，才能让你的节目顺利推进，”
    俨然公事公办的口吻。
    简蕙却是半点都不信的：“洗白她和把她送来我这儿有什么关联呢，我唯一可以想到的就是你想让她避开纷争，我看了几眼评论，的确挺惨。”
    这要是换了别的小明星，早就被吓得心理抑郁了。
    或许只有身经百战的恶女才能吃好睡好。
    游熠没接着搭话，将回去要导入电脑的一部分分镜检查了一遍，视线停顿在某一幕处，鼻尖一顿，在特写的脸上淡淡的点了一笔

 第49页

    口袋里的手机振动了两声。
    他拿出来，面无表情地看着锁屏上跳出来的微信。
    【宋梓：今晚有空来公司见一面？】
    *
    下午的录制也结束后，再开了例行的工作会议后，天幕完全暗下负责人过来告诉她们安排住的附近酒店地址。
    哆啦留下来对接，虞柚坐在花园的石凳上，忍不住用视线去找寻游熠的身影。
    一天过去了，总该要有些动静吧。
    而不是闲情逸致地散步，跟美女姐姐聊天——她如此想着，可视线里已经找不到他了，神神秘秘得形如鬼魅。
    “柚崽，”哆啦接洽完，拿出手机借她：“下午没机会给你看，现在舆论有了动摇，你先看着，制作人说有事要找我。”
    她点点头，却有些不太相信。
    他竟然如此风轻云淡地就动了手？
    虞柚疑惑地接过，想着按照姜桃一贯处理不利舆论的方式就是通通删帖，既然是一家人的话，风格也差不多简单粗暴？
    可万万没想到第一步就是把她八百年前说过的话翻出来。
    从小活在聚光灯下的好处之一，就是你做了什么都有人帮你记录。
    大概是四，五岁的时候，虞柚跟着虞颖上了一个访谈综艺，主持人在空隙时问她：“小柚，你长大有什么梦想吗？”
    她古灵精怪地嗲声嗲气道：“我想去火星。”
    因为妈妈说，哥哥不见了是因为去了火星。
    主持人摸着她的小脸蛋：“你是想做宇航员吗？”
    “不要，”她扑腾着自己的小手：“我可以在下暴雨的时候自己游过去。”
    和在家时答应好的“以后要当像妈妈一样厉害的演员”完美模板，完全不同。
    回去之后，虞柚又被罚了不准吃晚饭。
    而同岁时的冬天生日，有记者问她：“小柚，又长大一岁，你有什么新的感受呢？”
    她嘟起嘴：“原来我根本去不了火星！”
    ………
    实在是太过久远的事。
    不仔细翻找，可能都会被人遗忘在时间的角落里，又或者当成童言无忌的笑话看。
    但对她来说，虞颖编的这个“哥哥在火星”“等下大雨了，天上和地上都是水，你就可以游过去找他了”的理由委实过敷衍离谱，就是为了骗她去学游泳，好方便接另一部小美人鱼的戏。
    虞柚懂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无法接受，她每一次都要用这种奇怪的理由安排她的生活。
    她写歌词时的灵感的确是来自这一点，所以一些老粉在第一时间就能反应过来。
    各大营销号借此推波助澜，搬出歌词和采访做比较。
    【啊，那这采访加在一起不就是《stage》歌词的前半句了吗？】
    【柚崽拍完昭柔以后，不就去拍了小美人鱼？】
    【美人鱼的导演王曼前段时间谈到虞柚时，就说她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了，小时候因为太害怕了，晚上睡觉都在哭，花絮镜头里有她都是在擦眼泪。】
    轻微的动荡持续到傍晚，当年小美人鱼的导演王曼难得在微博上公开发声：【我和虞柚确实只合作了一次，其它事情，我无从考证。但当时为了让她觉得我不是坏人，能更好融入角色里，我每个晚上都会给她念童话故事，哄她睡觉，杀青后也给她买了一本《安徒生》。】
    王曼作为国内电影导演协会会长，这个咖位已经没必要为了一个女演员撒谎，况且在这番言论被发出来之后，就有网友顺着找到当年的杀青大合照。
    虞柚手捧的和别人都不同，不是花，是一本书。
    综上的时间线，顺着就很好对应了歌词。
    评论立即炸锅了，沸腾如海。
    【？？？顾冉待会不会跳出来说，因为爱虞柚爱得深沉，所以以她为灵感写的吧？】
    【有一说一，虞柚的歌词只要是自己写的，都是有对应的心境的。就像上周的《春日》，很明显是送给粉丝。】
    【恶女虽坏又疯，但不蠢，没人会无缘无故地在台上撕逼吧。】
    【如果顾冉真的把虞柚的作品占为己有，情景代入一下，看着仇人高高兴兴地领奖，我还是颁奖嘉宾？我原地晕厥。】
    【虞柚这几年的solo口碑都很清白，反倒是顾冉，从来没有尝试过说唱的人，第一次就能这么好？】
    【顾冉能拿出自己证明自己独立创作的证据吗？】
    【受害者有罪论？被泼脏水的是冉冉，为什么现在要她来证明？】
    虞柚看着反复横跳的网友言论看得都困了，总之游熠的意思是要让她闭麦，也懒得再往下翻，揉揉眼，手撑在石桌上，边等着哆啦边闭上眼思考。
    如果说前半部的采访是偶然，那后边佛系已久的王曼导演出来发言，几乎是可以坐实了是游熠的手笔。
    只有他请的动，也只有他背后的资本可以和KA抗衡，不然按照KA的作风，任何不利于顾冉的言论都会被快速清理。
    而且他是除了王曼之外，唯一知道睡前念童话入睡这件事是真的人。
    所以这就是他一开始敏锐感觉到这首歌原创怪异的原因吗。
    “……”
    困倦涌上来时，她好像又回到了在小美人鱼剧组的酒店床上。
    虞颖出国拍别的电影，新来的保姆阿姨也不熟，从早上到下午都泡在水里，好冷，憋气，又好痛。

 第50页

    这和在《叛国》时不同，毕竟小昭柔的戏份只有半个月，而且都是温暖的室内，戏份也简单。
    小美人鱼却要演足足两个月。
    原来拍戏这么辛苦，她想回家，程颖又警告她，不听导演话乱跑的话就一辈子见不到哥哥了。
    小时候太脆弱了，睡前总是要哭着睡的。
    王曼也不是每晚都会来，她很忙，有时候还有别的夜戏要负责，中间有几次，她就换了住在同一家酒店，在别的剧组的游熠过来。
    十三岁的游熠跟在王曼后边进来，时隔一年不见，虞柚只听到他说：“好久不见，小柚你又长高了一点。”
    她不太敢和他说话，因为想到他手腕上的恶作剧，有点心虚。
    只能在心里回答：你也变高了好多。
    王曼摸摸她的脸，抱歉地道：“小柚，你看这个是不是你的太子哥哥呀？你认不认识？”
    她：“……认识。”
    “今天晚上就让他给念故事，不要怕，外边也有别的哥哥姐姐在。”
    “好。”
    等王曼走了以后，虞柚立刻钻进被子里，不敢再哭，只道：“我不要你讲故事，我要自己睡，你走吧。”
    游熠倒没和她计较这些别扭的小情绪，少年的身影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拿过故事书，随意翻了几下，温和道：“你每晚都哭，很吵。”
    “从现在开始，闭嘴，乖乖听完睡觉。”
    小虞柚：“………”
    虽然态度是一样，但游熠少年时期的针对感还是很强，不像现在懂得把刺包裹成玫瑰花。
    王曼一走，声音直接低八度，念故事时也是冰冰冷冷的，像在播报死亡现场的去世人名单。
    她全程窝在被子里，不敢乱动，硬逼着自己睡着了。
    小小的心灵蒙上严重的阴影。
    最后，王曼送的《安徒生》，她拿回家后一次都没翻开。
    *
    不远处有桃花被风吹得坠落声。
    虞柚被吵醒着睁开眼，眼底的混乱还没冲散，就发现了对面还坐着另一个人。
    男人侧首过来，骨骼分明的手指摆弄着一枚打火机，和腕上的佛珠一样，也是黑色的。他不笑的时候，凛冽的气息亦如当年。
    梦中想到的人，醒来就在面前。
    虞柚被吓了一跳，站起来小腿碰到椅子上传来的轻微痛感，告知她并不是梦。
    游熠起身，朝她走过来：“你今日……”
    开始秋后算账？她本能地往后退，余光瞥见他的步子没有停下，同样朝前进了一步，中断了话题，转而问道：“你在躲什么？”
    “没躲，”她出声道。
    “那怎么都不敢看我？”他往前再次挪步，鞋尖几乎相抵，地上的两道黑色影子几乎交叠在一处，没有难闻的烟草味，反倒有淡淡的花香味。
    虞柚紧张地抬起头，才发现是掉落在他肩上的桃花在作祟。
    终于看清他的目光，眉骨微抬，瞳仁里燃着晦涩的情绪，沉沉地锁着她，陌生中透着寒意。
    或许是太近了。
    虞柚不太习惯被他这么凝视，仰起头，拉开了点距离，让他的眸子里不再只装着自己，还多了一两枝长长的桃花树枝桠。
    新的光线穿入，花瓣簌簌而下。
    她不自觉地开始紧张。
    嗡嗡振动的手机铃声打破僵持的画面，游熠难得不耐地轻啧，有些遗憾地从口袋里拿出手机。
    是她的那一部。
    “请问哪位？”
    “我下午给你发过信息……等等，小柚呢？”
    虞柚莫名地看着他，动了动唇，无声地问他是谁。
    他薄唇轻压着，唇色比花还要艳，描绘出风轻云淡的笑意，一朵娇花落在他漆黑的发上。
    像打破枷锁的咒语，让高高在上的神佛都多了一丝风流放荡。
    他散漫地回复：“她刚睡醒。”
    酥麻的声线如毒药在发酵，冷萃，尾音轻旋就能教人头晕目眩，在短暂的沉默中，虞柚窥听到了自己心跳加快的声音。
    一下一下，万劫不复。
    第23章 安分 他们不安分 那你呢
    宋梓安静半响, 险些以为自己幻听了。
    这么多年来，他从未见过虞柚身边有熟悉的异性，在女团时期，也有意规避和男生的距离。
    但架不住长相甜美漂亮, 私底下没有少过男生的青睐, 以前还在上学, 情书都能装一书包，女团解散后，随着成年, 也多了不少富二代，投资人想要重金求见一面。
    下场都一样。
    不管是弯弯绕绕要到联系方式，还是砸钱拉了资源给她，最后都是被她私底下并不讨喜的性格给劝退。
    最后剩下还想挑战的，一个不漏地都被虞柚喷走。
    同公司里只有徐季能和她聊的来, 可惜两家粉丝互相看不上眼，总觉得对方在蹭我家姐姐（哥哥）的热度, 所以正主也在刻意保持距离。
    不仅如此, 她的身边连闺蜜都没有。
    眼下才离开他多久，身边就如此热闹了。
    男人游刃有余的语气里, 说出来的话更显凉薄。
    他还想再多问几句, 电话已经被挂断。
    “虞柚她怎么说？”顾冉心急如焚。
    宋梓别过脸：“她没空听电话。”
    “是没空还是你在纵容，”顾冉并不信任他：“当时颁奖，你不就在后台，见了她没拦, 也是成心的吧。”

 第51页

    “你到底还是偏心她。”
    “顾冉，”宋梓意味不明道：“你发歌都不和我商量，不就铁了心, 有李总帮你，你就能糊弄过去吗？这个时候，知道害怕了。”
    这点害怕哪里能比得上新歌发布时，被众人狂赞“打破虞柚女solo一家独大”时带来的痛快感。
    事情也还没到最后一步。
    顾冉挑眉：“歌曲是我唱的，打歌舞台是我上的，《stage》就是我的，我有什么好害怕？”
    宋梓痛心疾首，同样是看着长大的女孩，没想到却歪得如此彻底：“自己骗自己，有意思吗？顾冉，你就这么喜欢做小偷，五年前，我就不应该包庇你。”
    顾冉沉下声：“你五年前没有揭穿，现在也应该站在我这边。”
    她到现在都不后悔当初让家里人用钱和公司做交易，把组合里原定的C位给换成自己。
    只有这样，她才有更多露脸的机会，才能站在中间，成为第一个拿麦的人，也因此得到更多人的注意。
    这个圈子，本就得靠手段才能上位，不争就会被拖下去。
    “你已经抢过一次了，”宋梓道：“我当时没把事情捅出去，是因为我知道，小柚不需要用c位来证明自己，而你，我一直希望能改变。”
    “我还要怎么改？你带我们的时候，最疼的不就是她吗？”顾冉在他面前早就没了体面，有些口无遮拦道：“你不愧是她的狗，人走了，还这么心心念念。”
    宋梓站起身，克制地道：“这段时间，我对你已经仁至义尽了。既然你不愿意道歉求和，那就到此为止。”
    “你要拿我怎么样？”她警惕起来。
    “我会和剧组说，你身体抱恙，下周没法去试镜，”他公事公办地道：“反正你也没心思看剧本。”
    “你凭什么推掉我的戏！”
    一部即将开机的大女主ip改编的宫廷剧，试镜只是走个过程。
    宋梓瞥了她一眼：“因为我是你的经纪人，自然有话语权。”
    他背过手，走出会议室。
    门一合上，顾冉便把电话打给了李赏：“宋梓果然没让虞柚过来，本来准备好按照你说得，给她解约合同和补偿金，让她闭嘴，现在看来是不行了。”
    “看来只能送另一份礼物给她了。”
    “……”
    窗外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风渐大，斜着打湿了他的衣角。
    从组合时期开始，诚然如顾冉所说，他没有一碗水端平，但替她的次次隐瞒已经到了极限。
    宋梓下到地下停车场，打开车门时，看到后排上放的两把伞。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准备多一把伞已经成了习惯。
    因为虞柚没有看天气预报的习惯。
    他多留一把，雨天时，她就不会淋到雨。
    宋梓打开微博，照旧打开虞柚的微博，最新动态还只是22号上传了一首《春日》，除此之外，就是关注的数量多了一位。
    点进去，游熠就是她的最新关注。
    想到方才接电话的男人，声音虽含着笑意，却带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寥寥几个字就挂断了电话。
    那份玩世不恭的洒脱劲，也只有他能做到了。
    从之前去游熠家拜访，再到颁奖台，他亲自送她过去，两个人的关系已经亲近到能随意接起对方电话了？
    尤其是在脾气那样糟糕的虞柚身上。
    宋梓浸淫圈内规则多年，作为业内数一数二的经纪人，他凭借直觉，就能对一件事提出判断或质疑：
    游熠，他到底想对小柚做什么？
    *
    “你这是在做什么？”
    虞柚瞪大眼，下意识地想捂住面前人的唇，这么暧昧的言辞，任谁听了都会难免多想。万一对方别有用心，第二天她就能被安排出一段地下恋情。
    游熠不为所动，往后退了一步：“骚扰电话。”
    虞柚：“胡说八道，我明明就听到了宋梓的声音。”
    “都听到了，还问我做什么？”
    “……”
    小雨滴顺着树叶落下来，无声地落在她的肩上，打湿了一小块。
    游熠指尖微凉地托住她的手腕，轻轻一拉，互换了一个位置。
    “这么怕被经纪人听到？”他毫无波澜地把手机收回口袋里。
    “是前经纪人，”虞柚纠正他：“这么晚了，他突然找我干什么？”
    “这么晚了，还能找你做什么？”
    他清清冷冷地反抛回来。
    这不是很正常吗。
    虞柚疑惑，艺人的职业是没有分日夜的，有时候通告变动了，或者订的航班因暴雨取消了导致后年行程赶不上，这些都是需要及时调整出解决方案的。
    只是现在的关系不同了而已。
    不过，她眸光一转：“那你呢？”
    游熠垂眼，大半片光晕被遮挡住，鸦睫覆盖住了最后一丝情绪，在虞柚的注视中，他浅浅道：“看你睡觉。”
    “？”
    这个回答是真实的吗。
    她眨眨眼，不太相信，潜意识又觉得他不像是会开玩笑的性子，那股动荡不安的感觉又涌来了。
    虞柚继续往下问：“为什么？”
    雨滴打湿了他肩上的花，桃花的颜色被润得更深了些，贴在黑色的衣料上，如刺绣般生长在那。
    发上的那一朵，随风吹了下来。

 第52页

    虞柚摊开掌心接住。
    “为了记住，”他心想，回去的分镜才能更细致一点。
    虞柚揉碎了手心的花，丝丝的焦躁如火苗在身体里燃起，他怎么总是能顶着想要拉人沉醉的脸说出这些似是而非的话。
    如此这般，充斥着不合时宜的撩拨。
    然而比起这些，她又怀疑他是不是对无数个女人说过，不然怎么能如此自然娴熟，就连尾调该是上扬还是下坠着收紧，都运用得炉火纯青。
    随意一点，就能骗过大众。
    游熠最后一次看了眼她。
    从简单的潜睡中睁眼，眼底还藏着一片水光，漆色的眸仁又透又亮，整个人处于飘忽放松的状态。
    收起了刺，只有毛茸茸。
    虞柚还想再开口确认，他已经步子调转了方向，沿着石阶往下离开，没有半分留恋。
    “走了。”
    “？”
    下次谁再敢说她行事疯批，那纯属见识短浅，好歹她说的是人话，和游熠的丝毫摸不透的话相比，这点疯劲完全是竹篮打水，不值一提。
    “柚崽，我们回去吧！”
    哆啦在远处朝她道。
    虞柚压下心底的起伏，神色如常地往反方向走。哆啦把伞举高了点，八卦地道：“你又和游老师见面了？”
    一场小雨，敲着伞面滴滴答答。
    虞柚接过伞，转移注意力地问：“和制作人聊得来吗？”
    哆啦点头：“还行，其实我下午就见过她了，没想到她就是制作人。”
    “下午？”
    “节目的制片简蕙小姐啊，”哆啦嘟囔道：“下午我在车上等你时候，她开车过来，戴着墨镜气场很强，还跟我打了声招呼。”
    戴墨镜的女人。
    上课时的一瞥，女人穿着浅紫色西装，干练又不失妩媚的影子重新活跃起来。
    他本就长了一张妖孽到无法挑剔的脸，骨相优越，比起圈内还在苦苦挣扎曝光，随时都害怕被改朝换代的同龄人，他早早地拥有了一切。
    有多少女人能拒绝得了？
    虞柚踩了一脚地上的落花，浮躁地想，既然桃花这么多，又何苦来招惹她？
    “等等，现在不是讨论白月光掌握在谁手上的时候！”
    回到公寓里，哆啦听到手机微博推送的声音，急吼吼地揪住打算去洗澡的虞柚：“顾冉又发微博了！”
    “她竟然是你的特别关注？”
    “只有这样忍辱负重，我才能第一时间掌握线报！”
    “哇，感天动地。”
    “有种你别看。”
    “这么嚣张，前脚失业，后脚不怕我一脚把你踹了？”
    “那我立刻滚到顾冉面前，把你在背后骂她的录音交上去，重新就业就这么简单。”
    一来一回中，虞柚借着人高手长的优势，先手抢过了手机，哆啦忙扑过来，考拉熊地吊在她脖子上：“我还没看呢！”
    两双眼睛齐齐看向屏幕。
    @小太阳顾冉：原来退一步并不能海阔天空，那我只好公布一切，再也不想承受任何委屈了。
    “……她在讲咩？”
    目前还没看到她要公布的“真相”，估计只是个烟雾弹，想先吸引一波火力再发。
    虞柚关了微博，打开绿色的微信框框。
    哆啦：“你干什么偷看我隐私？”
    虞柚：“检查一下你有没有私联顾冉，把我背后骂她的录音发过去。”
    “……”
    二十四小时不到，好不容易被虞柚这边抢回一局的形势再次出现波动，顾冉的这波预告，再次让事件发生了摇摆。
    顾冉粉丝再次化身“呜呜呜心疼姐姐”模式，通篇控诉“你们看不到我姐姐说委屈了吗！”“能让她主动开口，一定是大事”“都这样了，还支持虞柚的是什么心态？”
    虞柚：乐观.jpg
    被没收了重要的作案工具，她连一个标点符号都不能发。
    但不影响局中人自行站队。
    Natalie的高奢官博不为所动地更新了一张虞柚的广告海报，头很铁地支持自家的全球代言人，力破这两天，虞柚要被撤代言的传闻，并配文：
    “不惧杂质，纯粹真我。”
    顾冉代言的咖啡广告，立刻：“保持清醒才能分辨真实。”
    还没捂热虞柚这个代言人的鸡尾酒饮料官博：“你要的真是什么真，不如大醉一场。”
    网友们：OK!本次内娱混战2.0正式开始！各自站队，买定离手，输了血亏被嘲一万年。
    姜桃早就不爽顾冉之前挑拨她冲动泼虞柚咖啡的事了，接过她递来的咖啡就像是一根刺，每回想起，就觉得自己堂堂一个资源咖小公主，竟然被拿捏了！！！！
    绿茶什么的，最讨厌了！
    她坐起来，借着睡前的不理智神经作祟，快速编辑新微博：你说得真相是这个吗？
    配上之前在Natalie休息室的小视频，特写了顾冉边递咖啡边将她半个身子往前推的场景。
    【有些话，我已经说累了。比如，我的桃桃红柚cp是真的！！！】
    【@小太阳顾冉，出来领罪。】
    【怪不得小桃后来生日会改了嘉宾，原来如此。】
    【相爱相杀剧本有了。】
    【害我们宝贝假发片掉出来的始作俑者，竟然是她？！闭嘴吧绿茶！】

 第53页

    “……”
    做完这一切的小面包心虚地打电话过来狡辩：“我才不是为了帮你说话呢！我就是对那次的事耿耿于怀。也怕你哥哥还记恨我，到时候在节目里给我难堪！”
    那头沉默了一会，才淡淡道：“放心，虞桉绝对比我好说话。”
    这个声音……！
    姜桃不可置信地确认了一遍号码。
    “还有事吗？”游熠问。
    当然有，问题太多，一时不知从何说起，姜桃方才娇横的气势在碰见他之后，碎成渣渣。
    “小舅舅，你怎么会有……”
    问题还未整理地问出口，游熠已结束了通话。
    敢情刚刚的提问，只是个客套而已。
    手机总是时不时振动，游熠放下针管笔，被打断后嫌烦地看过去，屋内只有书桌边亮着灯，手机屏幕传出的微光映在他清瘦的掌心上。
    【宋梓：最近雨天，记得带伞。】
    他嫌烦地按下关机，恰好助理阿年进来，惊奇地见自家老板最近总把一部套着粉色壳子的手机拿在手里玩。
    这是从未看到过的风景。
    阿年想到游霜交待自己留意的事，左思右想都有些吃惊，疑似有女人的第一件事，就是拿人家的手机？
    这掌控欲也太强了点吧。
    “老板，”阿年道：“你让我留意的，顾冉那边又发声了，看上去是要预告一个大料。”
    游熠把手机放进抽屉里：“先别管，让她爆。”
    “不过，你就不担心这料是关于什么的？”阿年一直不懂他为何要插手圈内的血雨腥风，如果是为了姜桃还好，毕竟相识，可却是为了虞柚。
    这个危险的女人。
    阿年没怎么看娱乐新闻，也听过她这号人，本色出演反派恶女，万一人家手上真的就是惊天大铁锤，就这么任她放，不就没得翻身了？
    “担心，所以才要看看是什么。”
    男人不露痕迹地停顿了一下：“让人盯好虞柚，别让她跑了。”
    阿年下意识道：“平时里，有你的交待，摄像也会看着她，那私底下就不一定了，如果要盯好她，恐怕还要加人……”
    “显得大费周章，是吗？”游熠笑着道。
    阿年点点头。
    他看着画稿上的脸，桃花眼在黑白的线稿中也依然夺目，新添的泪痣还未干，需要妥善放置。
    低下头，轻轻地吹了吹。
    “我亲自看着就好，”游熠道。
    阿年：“。”
    他是这个意思吗？！
    “老板，你对她倒是挺关心的哈，”阿年干巴巴道，就是亲外甥女，也没这个待遇，他印象深刻地记着，每回姜桃可怜兮兮跑过来找他帮忙时，这位爷只会边泡茶喝，边与世无争地让她滚。
    游熠唇角微撩：“想说什么？”
    “也没什么，”阿年挠挠头道：“就是想听您给我暗示一下，以后我要是见了她本人，是不是应该尊敬礼貌些，万一她就成了我老板娘呢？”
    游熠面无表情道：“你确定我不会现在解雇你？”
    “……”
    套话失败，阿年遗憾地退场。
    *
    第二天，虞柚还是没在节目录制前看到顾冉口中所谓的真相，清心寡欲地去营业，又开启一天爱（？）的教育。
    她不能及时看到，不代表没有人实时盯着。
    胃口被高高吊起，全民上班心不在焉地开始摸鱼刷网页，就怕错过第一手资讯。
    终于，在傍晚六点，打工人们准时下班时，一大波录音文件如雪山般席卷上来，八组营销号疯狂联动，标题都大同小异：
    【揭秘虞柚队内霸凌的真面目】
    时长长达45分钟，一时之间，所有人的耳机里都不是开着网抑云，而是听着虞柚的单人solo。
    当之无愧的音源女王（不是）。
    小公园处云集着一群聚众吃瓜的人，毕竟主角就在里头，其他人也不敢在虞柚面前大张旗鼓地议论。
    游熠缓步过去找虞柚时，经过人群，就听到无数断录音被放出来，女孩纯甜如冰沙般的嗓音如风刮起——
    “不要为难自己去做舞担了，我看你的特长就是万径人踪灭，灭霸都没你会灭灭灭咩咩，你当自己是小羊多恩啊？”
    “这么简单的歌词都记不下来吗，那你干脆一尺白绫上青天算了。”
    “我是无所谓啊，但是你就不怕赞助商看我穿得更漂亮，提出更换代言人吗？”
    “你的废话比你脸上的玻尿酸都多。”
    “你以为我是随随便便就长得好看吗，别在我面前碍眼，你不配让我的脸做表情。”
    “…………”
    以上。
    更多目中无人，傲慢的话如孩童玩得泡泡机器般，越吐越多，密密麻麻地袭击着众人的耳朵。
    而此刻，尽头的教室里，被万人口伐的“恶女”此刻正焦头烂额地面对着剩下的三个留下来的熊孩子，心如死灰。
    刚去了叶婆婆那儿，二次碰瓷就算了，虞柚此刻眼皮狂跳。
    果不其然，巧克力“哇”的一声，毫无阻碍地哭上高音：“鱼肉老师，小胖他吃我的巧克力！！哇哇哇！我没有了！”
    小胖则人小胆大地还不忘对她做鬼脸。
    虞柚捏住他的鼻子：“还不道歉？”
    小胖子才不愿意呢，哭这种技能简直不要太容易，他眼一闭，咆哮着也大声哭了出来：“老师好凶！！！我怕怕，我要妈妈呜呜呜呜！”

 第54页

    虞柚：“……”
    巧克力见明明是自己委屈了，没想到还被他抢了风头，小女孩撕心裂肺的哭声持续走高，毁天灭地。
    吵到能让人类就地灭绝。
    虞柚揉揉额，小梧停下画笔，好奇道：“老师，你为什么会来这里呀？”
    她无力道：“因为我生病了。”
    小梧：“？”
    游熠走近到后门，就看到她点了点自己的额头，义正言辞道：“我这里面装了一个炸弹。”
    “所以，当遇到哭个没完没了，还巨吵的小朋友，”虞柚露出友善的笑容，望向小胖子，唇角勾起：“我这颗炸.弹就会爆，想不想看？”
    小梧点点头。
    摄像头后方的pd们面面相觑，迟疑着考虑要不要上前阻拦，满眼写着“不至于吧不至于吧……”
    “你们两个！”
    虞柚活动了一下手腕，无声地磨了磨牙，气压一点点地变低，在接近爆发的临界点时，还来不及板起脸来输出，忽的被人从后边腾空抱走。
    “……………………………”
    她懵住，看着自己的鞋尖离开了地上，还维持着方才的坐姿，就这么被“搬”起来，男人孤傲的冷木调的香气从后边拥了上来。
    他腕上垂下来的佛珠，轻微地敲打在她的脚踝处，语气半是无奈。
    “他们不安分，那你呢？”
    第24章 别怕 他或许更擅长玩暧昧
    虞柚怔住。
    耳边不断咆哮着的小朋友的哭声也被模糊成背景板, 只有男人好听的嗓音，如雾气横散，让她沉入宁静的湖底。
    身边围绕的几个摄影，灯光大哥一脸“卧槽”地不知道该看谁。
    ……还真不把他们当外人。
    游熠下巴微扬, 对现场的其他人礼貌地招呼了声：“不好意思, 今天就先到这了, 我助理已经准备好了晚餐。”
    于是，虞柚就听到了大家发出了愉快下班的欢呼声。
    “好险好险，游老师来了, 不然我怕我按不住她。”
    “游老师功德无量，拯救了一批祖国的未来。”
    “虞柚应该会一拳一个小朋友。”
    “……”
    到了隔壁无人的教室里，虞柚被放下来后，第一时间先仰头，下意识地朝他头上望去？
    游熠：“？”
    “看看你脑袋上有没有出现圣洁的光圈, ”虞柚道。
    她哪里有这么恐怖？
    最多不就是想按着小胖的头，让他好好和小妹妹道个歉。
    仅此而已。
    “珍惜你现在还有开玩笑的心情。”
    游熠看了她一眼, 把耳机丢过去：“听听自己的录音。”
    虞柚茫然然：“说什么的？”
    他冷笑着提醒：“总结成一句话, 就是你一个人霸凌了队内另外三人的证据。”
    “？”
    这合理吗？
    录音太长，虞柚随意划拉着进度条听了几句, 普遍都是没什么好话。
    有些话, 她自己都记不清了。
    时隔太久，顾冉这招堪比卧底，有心潜伏了这么多年，终于一朝全部扒出。
    虽然和《stage》事件没有太大关联, 但还是会在一定程度上破坏她所剩不多的路人缘，支撑她的地基一旦塌了，就算她说的真相是真, 也无人愿意听了。
    毕竟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宋梓让她对外营造的人设就是“纯洁如山茶”，即便现在差别得有些大，但老粉对她疼爱的滤镜还是在的。
    只是没想到，原来她的本性就是反派人设。
    不是因为到谷底才性情大变。
    只是她以前装的特别好而已。
    虞柚倒是坦然，只是想到另一只耳机在游熠的耳朵里，忽的有些难堪。
    这般刺耳的言论，被他这样的人听见，总有玷污了的意思。
    她按下暂停，本一开始觉得无所谓的情绪被无形地攒起，偏偏他没有表情，眼底也如海面静谧，试探不出感想。
    虞柚闷声辩解着：“话虽然真的是我说的，但我也不会无缘无故就阴阳怪气，是她们先惹我的。”
    “我又不是喷子。”
    游熠有丝被逗笑：“这话你自己信吗？”
    虞柚：“。”
    “手机还我，”她放弃挣扎：“我现在上线骂人。”
    “不必了，”游熠淡淡道：“人家拱你火，你还要自焚才过瘾么。”
    “我以为你让我听这些，就是为了让我反击。”
    “只是验证了我的决定是对的，”游熠靠近，从她手里拿回耳机，微寒的气息散了过来些，“喷子不配上微博。”
    “……”
    虞柚明了，外边怎样的风声都有，无异于是一出暴风雨，若让她一个人待在暴风眼里，不知道又会做出什么节外生枝的事。
    危机时刻，她陷在这个地方，更像是寄居在暴风中平静的孤岛。
    “……”
    身后的门被人敲了敲，随后从外面被推开，简蕙指缝里夹着一根烟，望进来时，正好看到虞柚无言以对地鼓起了脸颊。
    能让自行solo半个小时都不会说重复批话的恶女哑口无言，除了游熠也没第二人了。
    “还在这批评小朋友呢？”简蕙慢悠悠道：“晚饭时间，我订了位置。”
    游熠注意到虞柚脸颊鼓起的弧度又大点。
    圆溜溜的，像一咬即破的小汤圆。

 第55页

    她有心要再说点什么，腕上的电话手表响了，虞柚眨眨眼，这破东西戴在手上这么久，还是第一次有人打电话进来。
    游熠：“是你哥哥。”
    他避开，跟在简蕙后离开，给她一个不被打扰的空间。
    虞柚收回目光：“哥？”
    凌宸：“你人呢？”
    “在闭关参加一档综艺，”她说：“你这两天忙，我就没告诉你。”
    “没想到我现在找不到你，都得去过问游熠了，”他低声：“怎么我开了两天的会，你的事还能变得更复杂了？一开始就让你听我的，我去解决顾冉就好。”
    “你的方式是什么？”虞柚警觉，知道他的手段素来直接粗暴：“国内跟国外不同，众目睽睽之下，我和她但凡哪一个出点事，大家都会第一时间联想到对方。”
    凌宸缄默后，平静淡：“你更相信他。”
    虞柚：“有没有用，这两天也该会有结果了。”
    “那我等着，” 他闲闲说，“看你的眼光到底准不准。”
    “好，”她应着，不多时，就从窗外的长廊看到游熠跟在简蕙身后，一长一短的影子交杂着离开。
    女人的香烟还在发散着白烟。
    虞柚无端想到之前见过游熠拿着打火机玩，她可从未见过他抽烟。
    小梧小跑过来找她：“老师，有个哥哥说要找你。”
    虞柚顺着视线看去。
    “哥，晚点再聊，”她道：“有认识的人要打招呼。”
    *
    白昀没想到会虞柚第一反应就是直接走过来找他。
    少年一时有些错愕，等她推开门，走出来时，他的眼神才松动了些，不自在地压了压棒球帽的帽檐。
    “……柚子。”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虞柚回忆了下说：“《练习生》海选不是开始了吗，你没去？”
    白昀：“我不想去了，打算回老家，过来跟你道别的。”
    “理由呢？”
    “说实话，”他自嘲道：“这种节目不就是为有后台的选手铺路吗？我去了也没有话题度，注定是背景板，浪费时间金钱，我不想耗下去了。”
    虞柚没想到他会这么说。
    曾几何时，少年对梦想的憧憬可是如火般炙热，她初见他时，正是KA公开征召练习生的海选之日，他因为未成年又得不到监护人的签字，被禁止入场。
    烈日浇头，他浑身是汗地请求领导网开一面，表示自己没有退路了。
    最后，人都走光了，他还站在原地。
    虞柚第一次遇到这种人，有些好奇地从车上下来，看着他磨破的鞋子，问道：“比起梦不梦想，难道改善生活不是最要紧的事吗？”
    他艰涩地开口道：“没有梦想，我活不下去。”
    当一名艺考生，要花掉大笔的培训费，家里负担不起，而要是能被KA这种大牌公司选中当练习生，不仅能免费享受到顶级的声乐，舞蹈老师的授课，也是距离舞台最近的机会。
    可惜，捷径不是谁都能到达。
    虞柚没有体会过这种死都不能放弃的心情，她天生就有才华和机遇，莫名地好奇，一个人都狼狈得像狗一样了，还能坚持多久。
    她给了他一大笔钱，作为培训费。
    事后，她和宋梓打赌，觉得他一定会拿这笔钱去做别的事情，之所以会站在原地乞求，是误以为能感动别人的戏码而已。
    却在某一天，她随手翻看私信时，点开了一个对话框。
    全都是视频，每天一次的视频打卡。
    有时候是基本功，有时候是一支完整的舞。
    从未间断过，并且每个视频后都会留言一句“谢谢。”
    一年后，他考上了帝都舞蹈学校。
    她的伴舞团刚好缺人，托宋梓去问了一句，第二天，人就被带过来了。
    这是他第二次踏进KA，终于不再止步于门外，能光明正大地介绍自己：“我叫白昀。”
    虞柚再次考验他道：“你现在成年了，可以正式申请当练习生，或者按照你的条件，一下子就出道也不一定。”
    “当伴舞，可是没有姓名的。”
    他诚恳道：“我想先报恩。”
    于是，白昀留在她身后当两年伴舞，协议好大三时，合约结束，让他去参加大热的选秀综艺。
    这样的人，怎么会轻易放弃机会。
    她问道：“是不是顾冉难为你了？”
    白昀往后退了一步，“不是的，是我自己……”
    怎么会因为金钱。
    她从未亏待过伴舞团的任何一个人，因为是御用，他们私下也不能接别的活，所以即便在空窗期，也会有厚重的薪酬弥补。
    白昀也不是肆意挥霍钱财的人。
    顾冉拿走了伴舞团，那么按照KA的习惯，合同将重新拟定，期限会更长。
    虞柚冷静下来：“你是解约了？”
    白昀低声道：“反正我也对KA失望了，姐姐不在的话，我待着也没什么意义了。”
    “违约金呢？”她细问下去。
    他抵不住地垂下头：“……给了一部分了，剩下的我会想办法，你已经帮过我了，你就别再管我了。”
    真正的原因竟然真是这个。
    她从未想到，这场纠纷还会连累到别人的人生。
    白昀何其无辜。

 第56页

    现在是录制结束的时间，虞柚犹豫了下：“我们去把合同拿回来吧。”
    “但是我没有手机，没有钱。”
    “得你打车。”
    白昀：“？”
    他想了想，迟疑问：“姐，你是被绑架了吗？要我报警吗？”
    虞柚：“。”
    *
    虞柚让白昀打了一通电话给宋梓。
    那头的人声线平淡地接起：“你好，哪位。”
    虞柚抢过道：“我是虞柚，一会我去公司找你。”
    “……”
    吩咐完后，她利落地挂断电话。
    白昀担心道：“你这样去公司，会不会不好？不然还是算了。”
    他吃亏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反倒是她，在如此敏感的时刻现身，只怕会被有心人利用。
    “我还没签解约书，照样还是KA的艺人，在这关头，他们不敢对我做什么，”虞柚心安理得地教育：“你要是想成大事，就不要再啰嗦了。”
    白昀克制地抿紧唇，努力憋住劝阻的话，最后还是没忍住：“那我们回去做什么呢？”
    “放心，姐带你打回去。”
    他不自在地别过眼，眼见司机快到时，猛地反应过来，手忙脚乱地摘下自己的棒球帽，局促地戴在她头上。
    “不要被认出，这样比较好。”
    宽大的帽檐下，遮挡住了眼睛和标志性的泪痣，从他的角度看下去，只能看到柔软的红唇。
    他不敢多看，只能将视线交于地面。
    ……
    ……
    宋梓有些意外地看着虞柚和白昀。
    他对少年是有印象的，起初来自虞柚随口的打赌，后来是伴舞成员，都是无足轻重的份量。
    他甚至在一开始以为，是虞柚嫌日子太无聊了，打算找个乐趣玩一玩而已。
    没想到虞柚却会为了他，主动见自己。
    曾经不过是灰尘般存在的人都凌驾于他之上，宋梓故意道：“我是可以做主，摆平这件事，可我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当时延续合约时，就应该清楚违约金和处罚，你不是小孩了，没道理一副受害者的样子。”
    他转而对虞柚道：“小柚，人心不足蛇吞象，你已经帮过他一次了，仁至义尽，再这样下去，只会被人利用。”
    白昀被说得脸红，不似他这么能言善辩，清秀的脸上冷汗渐起：“不是这样的。”
    虞柚不为所动：“我的仁至义尽，你不是一直都用得挺好的吗？你以为我真不知道，顾冉抢我C位的事？”
    “我知道的事情还有很多，比如，你们现在玩得正起劲的话题，说我霸凌才会导致组合破裂，难道真正原因不是因为另外两人谈了恋爱？”
    “其中一个还怀孕了，真以为我不知道吗？”
    虞柚看了眼时间，在心里估算着游熠还有多久会知道她的行踪，语速加快道：“你现在不摆平，我就把这些全抖出去，我有没有证据不重要，我只需要提供一些信息，自然有人会顺藤摸瓜。”
    “我之前没有用这些丑闻逼你们给我解约，就是我最大的妥协了。你自己看着办。”
    鱼死网破，谁不会。
    她已经没有惧怕的东西了，态度嚣张得丝毫不把他放在眼里。
    孰轻孰重，宋梓不用想就知道分寸，白昀不过是KA里最不起眼的一个，解决合同纠纷左右只需要二十分钟。
    违约金打消，虞柚扬了扬手上的文件：“那他之前给过的一部分呢？”
    宋梓退让：“我会在两个工作日内让工作人员退回。”
    目的达到，虞柚对这个结果还算满意。
    宋梓第一次见她如此和自己谈判，面上流露出的狠意，让他陌生。
    他几乎是看着她从青涩的小花苞生长为最绚烂的花，大部分时间都被他保护在温室里，细心呵护，纵容着她肆意的脾气。
    不过短短一个多月，变得如此杀伐果断。
    游熠就是这么教她的吗？
    宋梓不愿意她变成这样，最后开口：“小柚，过去的事情，我很抱歉。但是我也决定离开KA了，如果你愿意的话，我想我们可以重新合作……”
    “你忘了吗？”虞柚戏谑地扬起眉：“我自己的那份合约可是压在你手上，解不了。”
    “所以别说废话了，”她起身，拿到最好的结果后，果断离开。
    宋梓头疼地压低了眉心。
    徐季站在门外，等候了多时，见到虞柚，轻快地吹了声口哨：“我还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在KA见到你了呢。”
    白昀礼貌地和徐季打了声招呼。
    “我也以为我会一把火烧了这里。”
    “打个商量，”三个人走进电梯，徐季慢悠悠道：“你真打算放火时，先告诉我一声。”
    虞柚：“怎么能便宜你。”
    “那做个买卖不成吗？”徐季看了看白昀：“你大费周章送这小弟弟去选秀，不先和我这个pd导师打好关系？”
    “不要说得好像你很有话语权，台本背熟了吗就装腔作势。”
    “……在背了，给我点面子哈。”
    白昀羡慕地听着两人一来一回的聊天，他就是个闷葫芦，如果虞柚不问的话，他都不知道该主动说点什么。
    电梯停在十二层，稍显愉快的氛围在聂昊进来后，僵硬住，他防备地看着虞柚，又望了望守在她身侧的两大护法，惜命地站在角落里。

 第57页

    徐季和他打了声招呼：“新签KA？”
    “不是，”聂昊道：“我团队想让我参赛，想在KA请个声乐老师指点。”
    他原本的计划是继续演《千愿》第二季的，可虞柚推掉了这个本子，作为只能靠剧中CP感带动的男二，没了她，下一季的存在感肯定会减弱。
    与其这样，不如也作罢。
    他私心是不想去当偶像的，竞争压力大，还各种条条框框约束，无奈这是经纪公司给出的另一条出路。
    要不是虞柚，他指不定潇潇洒洒地泡吧了，还用来上什么课？
    但他不敢哔哔，怕被打。
    虞柚趁着最后的时间，扭头叮嘱了白昀几句：“进了节目后，想要话题和镜头，你可以说关于我的事，好的坏的都可以，大家会想看的。”
    白昀不太接受地摇头：“姐，你已经帮我到这一步了，不能再麻烦你了。”
    聂昊嗤笑一声，哪里来的傻瓜，多好的曝光机会，他不愿意，他还巴不得到时多说几句呢，毕竟炒糊的cp也是cp嘛……他想得挺美，抬眸就见到镜面上，虞柚正漠然地与他对视着。
    “至于你，”她警告：“你要是敢说一句关于我的事，我就亲自去一笔一划地教你，错字怎么写。”
    妈的。
    这态度差别怎么这么大。
    聂昊不屑道：“你也不看看你现在是什么名声，提到你一句，恐怕都晦气，迟早封杀完蛋的人，先去治一治自己的疯病。”
    白昀眼里有了怒意：“姐姐不会被封杀的！”
    徐季勾勾唇：“你说谁有病？”
    聂昊：“………”
    好可怕，这就被出警了。
    他从未想过电梯也是这么一个修罗场的地方，战略性地闭嘴，默默退到最角落里，比任何人都期待电梯快到。
    电梯到达大堂时，虞柚率先走出去，腕上的表就响了。
    三人的视线齐齐落在她的小天才电话手表上，表情各自精彩。
    白昀：“虽然一开始就看到了，但不敢问。”
    徐季：“你最近是被抓去什么戒网瘾机构了吗？”
    聂昊（超级小声）：“看吧，我都说她有病。”
    虞柚悲伤地叹了口气。
    ………………好不容易塑造起的气势，塌了。
    偏偏还是无法拒绝来电的人。
    游熠的声音听不出喜怒：“我就在大门，出来。”
    虞柚低声暗示道：“我这还有几个人。”
    他险些被她气笑了：“你真当我开滴滴的？”
    “。”
    不等她反应过来开始辩解，小天才电话手表就被人无情挂断。
    毫无排面可言。
    虞柚顾不上其他，想到游熠就在外边等她，就腿软发抖地快步跑出去，等身后三人跟上时，远远地就只见她停在树下一辆阿斯顿马丁车前。
    半句屁话都没有，一脸乖巧地坐进去。
    车子很快离开。
    这模糊不清的态度，绝对不是一般的工作人员，徐季皱眉地凝望着，聂昊则幸灾乐祸地道：“看你们还这么护着她，现在知道她的真面目了吧？一定是榜上了富豪，才敢这么嚣张。”
    “你说现在包养女明星的金主，是不是都喜欢她这样的，还是因为她漂亮身材好，才格外容忍？她才看不起你们呢。”
    徐季把注意力收回，和白昀无声对视了半秒，忍无可忍地出手按住他的后颈，用力地拿捏住。
    聂昊瞪大眼：“干什么？！”
    “我知道KA里面有一间没装监控的舞蹈室，”徐季按着他往回走，对白昀发出邀请：“要一起去吗？”
    *
    游熠是在饭局里被叫出来的。
    简蕙组的局，她手上还有另外一档《海边度假的日子》的综艺，游家入了资，就是为了拿话语权。
    游霜一口咬定了要凌宸来和自己的女儿配对，简蕙自然要尽力满足金主的要求，但她没有时尚区的顶层人脉，只能借游熠的面子，请他过来确认一番。
    除此之外，于尧也到场了。
    见面第一句就是：“怎么没见你那混血小奶狗？”
    简蕙：“腻了。”
    于尧：“我就说，文化差异长久不了。”
    简蕙：“所以现在换了另一个，本地人。”
    “……”
    一时寂静。
    游熠没兴趣参与他俩之间的爱恨情仇，身着单薄的白衬衫，百无聊赖地拿起酒杯，通透的玻璃杯面上，悬浮着冰块，在他的手中，脆弱地碰撞着。
    凌宸最后进来，手上拿着一份文件，神色厌厌，看了一圈人：“鸿门宴？”
    于尧赔笑脸：“你中文还挺好的。”
    “少废话，”凌宸把合同放到转盘上，“我来不是听你们给我洗脑参加节目的效益的，我只有一个要求，虞柚得进组，我就进综艺。”
    游熠声音带笑：“你把她们当人质吗？”
    “不然你觉得有商量的余地吗？”凌宸挑眉：“我得保证小柚就算进组也不会受委屈。”
    言下之意，虞柚要是有什么好歹，姜桃也逃不了。
    简蕙饮了口酒，想到网上虞柚和品牌高层的传闻：“能否问一下您跟虞柚的关系是？”
    凌宸：“这个我也需要告诉你吗？”
    简蕙安静下来，有点怀疑游家的判断，如此不好说话的主，确定要定他和掌上明珠在一起吗？

 第58页

    话说回来，这股一言不合要翻脸的坏脾气，也就只在他和虞柚身上见了，怪不得是一路人。
    “我答应你，”游熠没说太多，将转盘上的合同拿出来随手翻开了一眼，在签名处停顿了会：“冒昧问一下，这名是你亲自签的吗？”
    凌宸：“不然？”
    游熠温笑，没回应。
    气氛刚进入状态，阿年就神色匆匆地推门进来，径直走到游熠身边，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众人可见男人的面色稍变。
    不等他人提问，游熠起身离席，微整理着袖口，淡笑道：“失陪，改日再请各位到酒庄聚。”
    那杯威士忌半口都未喝到。
    于尧奇怪：“这么快，一叫就走，最近也没什么应酬，他是背着我们谈恋爱了吗？”
    “那可别吧，”简蕙摇头说：“游熠这人，清心寡欲得很，不是冰山，一般情况也不会让女孩子难堪，属于还会温柔地给你递纸巾那类，但也就到此为止了。”
    “也可以理解为，比起谈恋爱，他或许更擅长玩暧昧。”
    “一般会被这么认为的人，”于尧浅浅地勾唇：“难道不是更容易着火？”
    凌宸对话题不感兴趣，眼下走了主角，他也没心思在饭局上：“二位留下来慢慢聊八卦，我就先走了。”
    简蕙望着他的背影，再落回合同上，他过来就是为了嘱咐虞柚的事，这等上心程度，她又想起在综艺现场见游熠和虞柚之间的气氛。
    第六感上来了，她笑了笑：“以后会不会有世界大战？”
    于尧：“你怎么整天就知道打打杀杀？”
    简蕙：“……”
    算了，跟傻逼聊不起八卦的。
    *
    虞柚没想到会在公司门口见到他。
    在她设想过的可能里，最多是在偷溜回去的第二天再面对他的疾风，毕竟无论怎么想，游熠都不像是会为了她，撇下饭局的人。
    半点缓冲的时间都没有。
    晚风拂入，虞柚低头坐进时，从后视镜里悄悄瞥了他一眼，侧脸清寂。
    “游老师，”她打声招呼。
    余光里，白色的棒球帽遮住了她额前的碎发，弧度微勾的眼眸也看不见了，尺寸偏大，空落落地罩着，得偶尔抬手压住。
    “不合适就别戴了，”他道。
    “为了防止跟拍，”虞柚心虚地道：“不容易看到我的脸。”
    游熠语气平平：“有用吗？”
    没用吗，她暗道。
    车子临近路口时，游熠放慢了车速，车窗往下降，停在一辆黑色的大众车边。
    后排正抱着单反的娱记显然没料到他会主动靠近，偷拍被正主抓包，女生有些紧张地道：“游老师，晚上好。”
    “今晚都是私人行程，”他态度温和，并不强势：“替我保密，可以吗？”
    女生脸红红：“抱歉，是我们打扰了。”
    游熠只是笑笑，眉眼柔和，如悬挂于牛奶上一层细腻的奶泡。
    他道：“夜深了，还请注意安全。”
    女生更显愧疚了，第一次见到游熠的本尊，刻在骨子里的教养让任何一个人都招架不住：“……不好意思，游老师，可以给我一个签名吗？”
    “贵姓？”
    “我姓吴。”
    虞柚旁听得目瞪口呆，她也不是没有过被跟车的经历，但这么自然和谐的画面从未出现在她的身上。
    每次不是后知后觉被拍了，就是索性油门一踩，谁也不爱地飙车摆脱。
    美色误人，娱记连kpi都不要了。
    游熠从储物格层拿出一支钢笔，视线散漫地朝身侧的人看去，俯身靠近。
    沾惹着外头的清冷感，虞柚呼吸变轻了些，小声嘟囔：“人家可没要我的……”
    下一秒，笔尖落在她的帽子上。
    摩擦音响在她的上空，像短暂地下了场小雨。
    虞柚只能看到他的袖口在慢慢移动着，没有戴佛珠，手腕上淡淡的疤痕，如抽象的线条横亘在白瓷面上。
    游熠的手虚扶在她脑后，轻轻摘下棒球帽，指腹碾过她的耳垂，没有带耳钉，一片光滑。
    唯一的安全感被拿走，虞柚呼吸稍窒。
    他收回笔，将棒球帽从车窗递出去，女生欣喜地接过，如获至宝地戴在头上：“谢谢！！”
    “嗯，再见。”
    游熠招手示意，车窗重新关闭，相互交汇错过。
    虞柚：“这帽子不是我的。”
    “留着异性的物品，会更麻烦。”
    转头送给别的女生，就不麻烦了？虞柚想到他方才浮现出的笑意，缓声道：“我还打算还回去的。”
    “下一次再出现在那个男生头上，就是情侣同款，”游熠道：“不介意吗？”
    虞柚忽的把视线移到他脸上：“那你呢？”
    “你借我的外套，我也还给你了，”她学着他的语气问：“不介意吗？”
    “不会。”
    “嗯？”她意外他的直接。
    “如果是你的话，不介意。”
    游熠搭着方向盘的手轻轻一点，说出口的话风轻云淡，细品又能尝出点纵容的笑意，让人判断不出是真心还是作弄。
    却自然地开辟出一块足以想象的空间。
    虞柚再一次微讶于他能轻易改变人意志的能力。
    如果换了另外纯情的女孩坐在副驾位上，恐怕早就一颗心生出一只小鹿来，脸红心跳地以为自己是不同的那一个。

 第59页

    虞柚不愿沉溺下去。
    她见他并没有要和自己算账的意思，便放松下来，脸转过去，看着窗外的车河。
    没一会，困意涌来，虞柚头倚着车窗，闭上眼。
    等外头再有声音响起时，已到了沥松公馆。
    虞柚睁开眼，没想到游熠会领她回到这里。
    她跟在后边下了车，就听管家在询问道：“先生，可用过晚饭？需要重新准备吗？”
    游熠应好。
    管家看到虞柚跟上来时，脸上划过一丝不确定，从那次游熠让人收起多余的餐具时，他几乎是默认了虞柚再也不会踏足这里了。
    没想到，这次还是他亲自带回来的。
    “那虞小姐可吃过了？”管家客气地问。
    奔波了好几个小时，她连水都未曾喝，更别提晚饭了，正要摇头时，只听游熠替她做了回答：“她不用。”
    “…………”
    虞柚不自在地捏住他的衣角，小声反驳：“我用。”
    游熠淡淡地推开了她，不作答。
    管家当然只听游熠的，转身去吩咐厨房。
    花园里处处芳香，春深了，夜晚的凉意也不似之前重，四周夹杂着露水的湿漉感，虞柚收回手，茫然地看着游熠。
    他又开始摆弄着那枚打火机了，拇指按在上头的小砂轮上，慢慢滚着。
    火光跳起来的瞬间，他的语气冷了下去：“谁准你一声不吭跑掉的？”
    虞柚刚云游到十万八千里远的紧张感还来不及重新集合，原先想好的说辞一时捡不回来，她喃喃道：“也不算一声不吭吧。”
    “……我说我去家访。”
    “不错，”游熠笑容干净，却不及眼里：“主动坦白撒谎了。”
    虞柚瞪大眼：“你要和我算账了？”
    她大为震惊，分明已经防备了一切，却还是被他绕了进去。在车上还垂眉含情地蛊惑她一句“如果是你，我不会介意”，转眼就寒霜渐固。
    游熠道：“不可以？”
    他果真是出色的猎人，知道要完美伪装好，让猎物放松警惕，打消编织借口的机会，再猝不及防地处手。
    “你好像一直没把我的话放在心里。”
    游熠逼近她一步，肩头要撞到时，她后退，避开了这丝低气压。
    她有些被作弄后的羞怒。
    果然，全都是假的。
    他只喜欢见她误以为安全后，再次被击杀的冲击感。
    “我连你说过的话里，”她退开了些距离，“哪句真哪句假，都不知道。怎么放在心里？”
    温顺了两日不到，一身反骨再次降临。
    “你可以问我，”他沉稳着，如往常般地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别再往后退了。”
    虞柚不听，此刻他的话处处是雷区，更不想被逗小孩般地摸头，继续挪了半步。
    游熠叹了口气。
    一只黑猫见自己平日休息玩耍的领地被占了，嗷呜一声从树上跳了下来，速度之快，又藏在夜色中，虞柚还未抬眸，就感觉到肩上一重。
    一团毛茸茸的东西落在她身上。
    野猫难驯，叫声也是凶巴巴的。
    虞柚的身子僵硬住，艰难地感受着它处处嗅着的小动作。
    游熠丝毫不打算伸手帮一把，扬了扬眉：“你若是早问我，我会告诉你，我讨厌一切不安定的因素，这是真的。”
    “你是不是以为我真不会惩罚你？”
    他散漫着背过手，神情看不出喜怒。
    虞柚已经无暇顾及他的用意了，此刻后背迅速爬起了冷汗，她怕猫，平时见了总是远远走开，今天却是面对面接触。
    她几乎能感受到黑猫的尾巴打在她的手臂上，爪子不安地在肩上乱动，试图找到平衡点。
    救命。
    她恐惧到几乎想干呕。
    虞柚想到以前，虞衡和程颖分开后，还没正式移居时，她每个月都能送回到虞家的大别墅里住两天，和哥哥见面。
    有一次，她在路上捡到一只小猫，抱了一路想给哥哥也看一下，可陌生的环境，让小猫应激地从她怀里跳了起来，抗拒着虞桉的怀抱，抓破了他娇嫩的手，流出了数道血痕。
    佣人立马把虞桉抱走，手忙脚乱地去请家庭医生。
    虞衡一言不发地走过来，抓起瑟瑟发抖的小猫，直接从顶楼的窗户上扔下去。
    小猫就这么被摔死了。
    她愧疚，愤怒，回去以后就开始发烧，昏睡的梦里都是惨叫着小猫的样子，挥之不去就是它小小的身子无力地颤抖着，流出来的血渗进鹅卵石的缝隙中。
    每到下雨天，她总觉得能闻到血腥味。
    若是别的人，在这种惧怕时刻，早就吓得落泪求饶了，可虞柚不同，她在程颖手上早就练出硬碰硬，心里越怕骂的越狠的本事。
    游熠垂眸：“知错了吗？”
    “凭你也要让我认错？”她竭力压抑喉咙深处的尖叫，不悦地道：“我们的关系不需要这么紧密吧？”
    黑猫继续往前蹭着，一双瞳仁在暗色中闪闪发亮，它似乎也好奇虞柚，慢悠悠地伸过脑袋来，想舔舐她的脸。
    虞柚偏过头去，面色如雪，抗拒地往后偏过头。脚后跟往外一挪，落了空。
    重心稳不住的同时，也回忆起游熠家的花园结构。
    她的身后是一潭人工湖。

 第60页

    游熠似笑非笑地望着她，目光中一如既往的冷静和温和，他扫过她微发颤的小腿，终于极轻地吹了声口哨。
    黑猫喵了声，注意力被扭转，猛地在她的肩上借力，飞快地窜回了树上。
    这股力道让她一只脚滑入透凉的湖水中。
    即将整个人都跌进去时，虞柚隐约听到一声叹息，微苦的白松香传来，男人已伸出手，抓住她的肩。
    “都让你别后退了，怎么不听呢？”
    他戏谑着道，如滴水如地，虞柚非但没有被润泽感，反而只觉出颤栗，恼羞成怒地泛起了委屈。
    她已经有很久被这么戏弄过了！
    她还处在黑猫给的惊吓中，游熠凑近了看，才发觉她的脸色苍白如纸，他皱眉，仰头看了眼树上的黑猫，心里已有了判断。
    虞柚刚要发作，他已把她抱进了怀里，掌心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很有耐心的，一遍又一遍。
    花园一时寂静，落地窗能看到里头佣人忙碌的影子，他们被遮挡在高树后，夜也朦胧，路灯圈着影子。
    他的唇贴在她的耳边，如神袛在蛊惑凡人，轻声而低哑道：“别怕。”
    第25章 声明 “小白眼狼”
    如此之近。
    热气在她耳畔处, 她的感官向来冷淡，此刻也不觉得痒，只是觉得这股清冷，绵绵的化进了心里, 随着心跳声翻滚出一朵朵小花来。
    虞柚恢复了镇定, 推开了他。
    “我鞋子湿了, ”她挪开了距离，抱怨道：“很难受。”
    后背上的轻抚停了下来。
    游熠眼神清澈，“那就脱了。”
    他从容的在她身边蹲下, 掌心握住细嫩的脚踝，不等她推拒，就将湿透的鞋子脱了下来。
    虞柚没料到他的果断，此刻，一只脚光着, 也不好直接沾地，只能将手搭在他的肩上。
    管家站在落地窗内, 撩开了帘子：“先生, 准备好了。”
    “……”
    他目瞪口呆。
    管家在游家多年，很清楚游熠的底线在哪。他温和, 包容, 就连苏止这老赖硬要在这儿住下，他都没真阻止过。
    并不是因为心善，纯粹是为了更理所应当地压榨他写剧本。
    而虞柚呢。
    他这双饱经沧桑的锐眼，也没看出她可以给游熠带来什么。
    可现在, 窗帘一拉，里头的灯火一照，天地间, 莹光点点，清晰地照出男人正蹲着，手还捏着人家女孩的雪白的小脚。
    原来是能带来爱情啊。
    管家恍然大悟。
    在老人家渐渐慈爱的笑容里，虞柚小声警告：“你这样让我怎么走路？”
    她纤柔的足背还被他捧着手心里，任谁看了都会觉得暧昧的一幕，游熠却只听出了她语气里淡淡的不耐。
    似乎是真的只担心光脚容易脏的问题。
    游熠挑起散漫的笑容，她看着微觉得不妙，身子忽的一轻，被他打横抱起。
    虞柚仓皇间搂住他的脖颈，手指擦过稍硬的喉结处。
    不仅是声音，现在就连对视都近在咫尺。
    鼻尖几乎碰到，虞柚盯着他干净随和的俊脸，拼命按住心里头被烫到的那顾刺激感，平息着血液急速上升的温度。
    她很少去分析别人的行为。
    一出生就是天之骄女，就算去做练习生，也是顶着影后之女加上童年时期累积的粉丝，所以并不同其他人卑微。
    她有一定的话语权，只需要顾虑自己。在团期间，顾冉私下联手另外两个排挤她时，她也懒得去找原因，只知道她们讨厌自己。
    那她就讨厌回去，多简单的事。
    她长得漂亮，也有不少的男生用各种方式表达爱意。时间久了，也就习惯了。
    她不懂游熠为什么会偶尔对她展露有兴趣的一面。
    总之，绝对不是因为喜欢。
    因为他和那些仰慕她的男生都不同，眼神里没有星星在跳动，只有万籁俱寂。
    可她身上也没有值得能被利用的东西。
    他为何要对她这么体贴呢？
    也许，他对别的女人也一样，所以才不会觉得有何不可。
    虞柚想得有些头疼，索性直接问道：“你为什么要对我好呢？”
    游熠低眸，迎上她纯然无措的眼，轻声道：“我不算对你好。”
    他抱着她回到了屋内，灯火明亮，一步一步地到餐桌前，回到她原先最常坐的位置上。
    游熠：“是我吓到你了。”
    原来如此，虞柚弄懂了。
    那点轻微的别扭感也离开了，她恢复自然，手托着腮，眉眼漆黑地看着桌上的菜色，小脚轻晃。
    如一束不安分的芍药在不断抖落花瓣。
    游熠收回视线，转身去洗干净手。
    虞柚：“你走的时候，简小姐不是约你晚饭？你没吃呀？”
    水声里，他的声音隔着一堵墙应了她，本就是多事之秋，她的一举一动自然备受关注，好不容易找了个理由将她塞进山里，让她免去过多的困扰。
    事实证明，能到处搞事的人本就做不到一天安宁。
    回来遇上的娱记只是今晚众多眼睛之一，在去寻她的路上，他还得安排阿年处理完琐事并安排好虞柚洗白的关键证据。
    本想一步步递进，但现在看来，怕是行不通了。
    思及此，游熠情绪晦涩，那点计划被打乱的烦躁感又浮起，而导致这一切的根源——

 第61页

    虞柚被他看得后颈一凉，无辜地眨眨眼。
    游熠：“不朝我喷火了？”
    她：“因为我觉得你是一个讲道理的人。”
    “我是，”他笑：“但你不是。”
    “……”
    这怎么聊得下去？
    虞柚叹气，还打算从今夜开始和他打好关系，冷静想想，她从一开始的目标就是想进他的戏，虽然过程不愉快，但好不容易撑到这一步了，没必要闹崩结束。
    就差一口气了。
    人生的格局是就此打开还是这口气上不了，最后被打包送去火葬场，是个正常人应该都知道怎么走。
    况且，他现在还在帮她洗白中。
    可她也是真的饿了。
    “我能不能吃完这顿再开始讲道理？”虞柚继续和他商量。
    她今天穿了一件浅粉色的卫衣，长发蓬松散乱着，没有化妆，小圆脸一览无余，不像每次的舞台上，都会特意用阴影隐去这一点小软肉。
    看起来更显小，规规矩矩地坐着，说了半天，也没见她把乳鸽放回去，眼巴巴望着，和高中生无异。
    游熠很早以前就见识过她正常状态下对食物的索取。在拍《叛国》时，她在剧组的日常除了上戏就是吃。
    小小的个子，被阿姨抱在怀里，嘴巴里永远有吃不完的白兔糖，巧克力，虞颖发现后，就强制不准她再这么吃零嘴。
    不能吃零食之后，她就开始吃面包，麦当劳的儿童套餐……那时分明正值隆冬，游熠有次，还看到她坐在小板凳上，神奇地抱着半个大西瓜开始埋头苦吃。
    也不愿意分给别人，一旦发现有人觊觎，她就会奶声奶气地先说：“我在长身体呢。”
    阿姨在旁边赔笑着补充：小孩子压力太大。
    如今，再次相遇，前些时间里，她都没表现出如从前般的执着，女明星总是要控制体重，不能像幼时那般放肆。
    游熠：“行。”
    虞柚点点头：“游老师你果然是最讲道理的。”
    游熠：“不用硬夸。”
    “……”
    他晚上向来没多少食欲，用的量也不多，没一会就拿起餐巾，默默地看着她。
    虞柚矜持地一小口一小口地吃着，仓鼠搬家地吃掉了大半，就在游熠默认她会扫平全场时，她留下一碗双皮奶。
    还乖巧地把碗往前推了点，表明刻意给他留的。
    游熠：“你吃吧。”
    “不行，”虞柚：“我不会抢别人钟意的东西。”
    他淡笑：“我不爱甜食。”
    她眼尾轻扬：“骗人，你演太子哥哥时，最喜欢吃了，我妈疼你，每次都给你做甜品，你都吃掉了。”
    天知道她那时候有多嫉妒。
    游熠竟然能让虞颖下厨！
    这个认知，让她第一次对游熠的存在感到惊为天人。
    到底谁才是亲生的，她小时候总很困惑。
    “我的确没吃，”游熠道：“那时候也私下分给了大家。”
    “那是我妈亲手做的……”
    他面上不变，语气清冷道：“所以，我就要喜欢吗？”
    她的话被堵了回去，细想似乎也没有不对，只能喃喃道：“你既然不愿意吃，那当时为什么不分给我呢？”
    她那时候对他的讨厌简直露骨，私底下根本不愿意和他多说一个字，哪里会有机会把甜品给她？
    这些话，游熠没挑明，眉眼轻柔道：“忘了。”
    “那就作为补偿，我吃了。”
    虞柚拿起小调羹，低头挖着瓷碗中的细腻的双皮奶，一勺又一勺，把光洁无暇的甜品给挖得乱七八糟。
    她莫名有些难过。
    如果虞颖要还在世，知道她眼中最符合她标准，最疼的那个人，其实根本没有把她放在眼中。
    值得吗？
    心底里又生出一丝畅快感，看吧，让你以前不更疼我点，活该付出就得到这样的回报，感情全白费。
    ——还不如一颗心全放在她身上呢。
    “再捣下去，你是想吃豆腐花吗？”
    对面，男人无情地打断她难得有点哀伤的情绪，从她手上拿过调羹，挖了一大块后，递到她唇边。
    游熠：“没有多少糖度，不用对它寄托太多心思。”
    虞柚：“你自己不吃？”
    他相当冷静地直接塞进她嘴里，终止了话题朝抬杠的方向转。
    门外的花园长廊亮起了自动感应灯，于尧酒足饭饱后，迈着雀跃的小步子跑进来时，就看到如此慈爱的一幕。
    “啊，”他抬手挡在眼前，往后退了一步：“好亮，父爱的光辉好刺眼，我要瞎了。”
    “看不出来你还挺重女轻男？上回我滑雪扑街，右手骨折，让你帮我倒杯水，你都……”
    他忽然悲伤，转过脸和虞柚道：“他竟然一脸反问我，你难道不会试着用脚吗？”
    “我都怀疑他偷偷帮我报名了《中国达人秀》。”
    “别怀疑了，是真的，”游熠懒洋洋道：“收拾行李去吧。”
    “……”
    嘴上输出完毕的于尧，盯着两人，忽而想到更重要的事，一时忘记继续闹，转过身狂奔出去拉住停好车的凌宸。
    “走走走，我带你去喝第二摊。”
    “待会再来，有人在里面裸奔！”
    “你说什么？”凌宸不解地被拽走。

 第62页

    “……！”虞柚听到哥哥的声音，飞快地咽下，两只眼睛瞬间亮起，想起身过去。
    游熠眼也不眨地又挖了一勺塞给她。
    “好好吃饭。”
    她被堵得发不出声音来，眼见着外头的感应灯重新亮起又灭上，只能放弃和哥哥会晤的机会，脸颊撑得鼓鼓的把东西吃完。
    作为吃播结束后的福利，虞柚擦干净嘴，开始提要求：“我有问题想问你。”
    “问。”
    虞柚坐直身板，认真思量后，试探问：“你撇下简小姐来找我，她不会有意见吗？”
    明眼人都能看出他们关系非一般。
    游熠不紧不慢地喝了口水，“你想破脑袋只为问这个？”
    “讲道理，”她小声道：“不弄清楚，我随时都怕简小姐来找我。我这不是八卦，是为了我能在你身边长久地发展。”
    “她不会去找你，”他闲闲地扯起唇角：“你也别想一直赖着我。”
    “你要反水了？”
    “最迟三天，你身上的破事就能结束。”
    游熠笃定道，面上随和得就像这些事情从头到尾就是一场魔术，到点，他施个法就能让一切平定。
    不过，他本就是这场闹剧最开始的施咒者。
    那三天之后呢，他始终没有给她百分百的进组讯号。
    虞柚终于想起该问点正事了：“我想再问……”
    “打住，”他偏不能让她如愿：“你一天只能和我讲一次道理。”
    “你怎么能随意制定规则？”
    游熠：“因为我不想听你再问无聊的废话。”
    虞柚语塞，没一会，眸光闪烁地举起腕上的手表，指尖飞快地进去重新设置，将时间一步快进到四个小时之后：“现在是十二点就，属于第二天了。”
    他扬眉：“那你该坐上南瓜车回去了。”
    “……………”
    快乐的时光总是这么短暂，虞柚踩着一双拖鞋，手上提着一个袋子装刚刚湿透的鞋袜，站在游熠家的门口等车。
    跟之前光鲜亮丽进门相比，她此刻和《南瓜车》歌词里的Miss Gray 真没什么两样。
    不过也不是毫无收获。
    虞柚暗自盘算这一趟下来，解决了白昀的事，没让他完全沦成炮灰。
    良心得到安慰，再就是打消了疑虑。
    从游熠不以为意的语气判断，他和简蕙半点多余的关系都没。
    虽搞不清莫名的安心从哪来，但好歹不用忧虑某天被简蕙找上门来互撕头发。
    这个圈子最理不清的就是男女关系，虞柚庆幸自己暂且没置身其中。
    可等到回到公寓里，看到哆啦扑上来哭诉：“你怎么每次逃逸都不带上我！！！”
    “你走了，我一个人留在这有什么用？”
    “莫非你也不想要我了，嘤嘤嘤嘤嘤嘤嘤嘤嘤——”
    她叹气，似乎女女关系也难搞。
    虞柚：“再嘤自杀。”
    哆啦：“呜呜呜。”
    虞柚：“你是鹦鹉吗？”
    “……”
    “总之，你得发誓不能抛弃我，我已经回不去KA了，”哆啦控诉道：“这都拜谁所赐？”
    虞柚：“你准备赖上我了？”
    “别这样嘛，”哆啦跟在她往洗漱间后走，一笔一笔的哭诉：“你知道我为什么当初会答应当你助理吗？因为我的志向就是往经纪人，艺人管理方面走，你身边恰好缺助理，就想在你身边练练手，结果没想到我刚上班，你就被雪藏了……”
    听起来就是老倒霉鬼了。
    “你说我什么时候才能实现梦想？”
    “加油，一千年以后。”
    虞柚拿起淡紫色的大肠发圈随手绑了个高马尾，随意说。
    “你不要这么咒自己，”哆啦给予了她狠狠的鼓励：“游老师的新戏很快就要召开试镜了，我觉得你一定行！”
    虞柚关掉水龙头，抬起一张湿漉漉的脸，水珠子从睫毛上滴滴滚落，她问道：“什么时候？”
    “三天以后，”哆啦道：“刚好节目结束。”
    又是“三天”这个时间点。
    虞柚随手拿起一张洗脸巾，回忆了一下游熠说过的话。
    他还说过，别老想赖着她。
    潜台词是让她适可而止，见好就收。
    为什么会突然感到不安呢。
    她低头看着空落落的掌心，握紧后又放开，油然而生一种最后什么都没抓住的错觉感。
    睡前，哆啦见她睡不着，照旧打开微博进行睡前读恶评环节。
    “这是人品问题吧？现在就是纸包不住火露出来而已……”
    “可想而知，KA平时洗白这个疯批，公关费该花了不少吧。”
    “除了录音，也有合作过的造型师出来了……说她私底下就是这样的性格，让人下不来台。”
    “现实版陆婷？怪胎能像剧里面得到报应吗？”哆啦忽然卡壳半秒：“从之前就已经有苗头了吧——”
    虞柚掀起眼皮：“别怕，念。”
    哆啦咽咽口水，硬着头皮继续道：“之前虞影后去世时，所有合作过的演员都去过灵堂哀悼，她作为女儿却没有出现过！”
    “可见冷血就是她的本性，后边有采访问到关于影后的事，她竟然问记者，你想从我这里套到什么料？这要另外收费。超级事不关己！”

 第63页

    “……只能说，虞影后不带她是有原因的。”
    虞柚打了个哈欠：“我要睡了。”
    她侧身钻进被子里，脑子里像圣诞树一样不停闪烁起红色小灯，循环唱着“骂吧骂吧骂吧我没关系”的小歌。
    哆啦起身把卧室的灯关了。
    飘绕在耳边的歌声被按下暂停。
    如果大部分人都这么想的话，那游熠会是例外吗？
    他甚至比网友更清楚她心里的阴暗面。
    三天之后，真的会解决所有的事吗？
    把宝押在他身上，可靠吗？
    因为知道驾驭不了他，所以才会不断揣测。
    虞柚从被子里钻出来，抬头看到床头的小钟，幽幽地叹口气，重新躺了回去。
    十二点还没过呢。
    *
    聂昊这辈子就没这么无语过。
    他怎么也算是二线男演员，刚出道虽作品不多，但凭借之前做平面模特刷脸，到底都是个拥有两百多万粉丝的花美男。
    没想到进圈后，日子过得一天不如一天。
    炒个CP，虞柚都嫌他晦气。
    未来节目的pd徐季，都想揍他。
    比他地位还低的白昀，把他真揍了。
    一点都不给他这个未来爆款王面子，少年自虞柚走后，就一改纯良的面孔，阴着一张脸，隔着外套，一抬腿就让他痛彻心扉。
    徐季开口指点：“轻点，别留伤疤。”
    白昀微眯起眼，眼神有些发狠：“以后要是再敢说姐姐坏话，就不止这一下了。”
    聂昊想说：你他妈到底凭什么这么牛逼啊，但他一抬头，看到少年冷硬地扭动着腕骨，有些变态杀人犯那味了，立刻转向徐季。
    徐季则坐在练习室的地板上，歪头对他不冷不热的一笑，明摆地写着“变态杀人犯同伙”。
    聂昊：………虞柚你知道自己身边都是什么怪物吗。
    最后练习室门被打开时，宋梓脸色铁青地看着他们三个：“这么晚，你们在干什么？”
    徐季收起笑容，恢复平时台前的冷淡：“没规定不能用练习室训练吧？”
    聂昊立刻从地上爬起，快速站到宋梓身边。
    白昀乖顺道：“不好意思，是我在半路上遇到徐老师，拜托他替我指点一下。”
    聂昊：“不是，你刚刚有看到吗？他把脚踩在我背上！”
    “不过是纠正一下舞蹈动作。”
    宋梓狐疑地看着三人，在聂昊充满“快撕破他们虚伪的面孔”的愤恨眼神中，轻轻地道：“徐季很专业，聂昊你要虚心请教。白昀也是舞蹈专业的，你可以加个微信，以后方便排舞沟通。”
    聂昊：达咩。
    “下次不要来这间练习室了，这么晚也该和助理报备，”宋梓对徐季道：“你经纪人在找你。”
    “谢了，”徐季点头，起身拿起外套，吊儿郎当地拎起聂昊的后领：“我们这就走。”
    还想告黑状的聂昊被命运按着拖走。
    白昀关上练习室的灯，走在最后出去。
    今天以后，他和KA就没有关系了。
    他看着长廊上另外亮着灯的练习室，从窗户外还能看到熬夜加训的练习生，曾几何时，他也在这里待到了天亮。
    大多数时候是和伴舞团的其他成员一起排练，虞柚也会过来。
    独自一人训练时，为了看清楚自己的姿势和动作到位程度，和判断卡点精不精准，他都会放一台摄像机录下，之后再回头看看。
    白昀望着三个人的背影，转身换了个方向走回以前的御用练习室里，拧开门进去，练习室之前重新装修过，不过好在还能在原来的位置上找到相机。
    他在黑暗中打开，相机还有百分之二十的电量，打开浏览了一圈，忽的视线顿住。
    如同发现了秘密宝藏，白昀关掉，谨慎地抱着相机离开。
    宋梓站在大门处等他，洞悉一切地道：“给我吧，你不能带走。”
    白昀防备：“我不会交给你。”
    “你要亲自去揭？”宋梓朝他走过去：“你有那份背景去承担吗，最后不会又得让小柚替你出面吧？”
    “你是想回报还是要拖累她？”
    白昀攥紧相机：“可我不信你。”
    “你真觉得我会害她？”宋梓伸手搭在他肩上：“该怎么选，你应当心里有数。”
    白昀垂下眸子。
    许久后，宋梓依然站在原地，四周安静如水，他若有所思地看着KA大楼最后一盏灯关闭后，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接起顾冉的第十三个未接来电。
    “你怎么才接电话？”她劈头盖脸道：“你见到白昀了吧？他是不是带走什么了？”
    “是。”
    顾冉陡然拔高音量：“当时监控拍到了他，一定是录下什么了！你还说练习室装修了什么痕迹都会干净，这下怎么办？”
    她阴恻恻道：“别忘了，你和我是在同一条船上的。”
    “放心，”宋梓掂量着掌心里的储存卡：“都在我这里。”
    顾冉松了口气：“你会拿给我吧？”
    “当然，”他轻声道，待那头安心地挂断后，背对着KA大楼，边往反方向走，边拨通了另一串号码。
    *
    “宋先生好像很喜欢深夜来电。”
    游熠坐在窗边，正对着花园里最老的一棵法国梧桐，黑猫听到声音，从树叶间直窜而下，飞跃地跳到他的腿上。

 第64页

    一旁的手机倒扣在床上，粉色的派大星躺在纯黑色的被单上，突兀地公放着宋梓的声音。
    “……怎么又是你，”他道：“游熠。”
    “如果是为了再确认一次，实属无聊了。”
    游熠捏起黑猫的脖颈，把他从腿上放下，盯着它不断打转的小身影，露出浅淡的笑意。
    宋梓：“麻烦你把电话交给她，我有事要和她说。”
    “分明几个小时前才见过，该说不说，”他半弯下腰，伸出一根手指，逗弄着小猫：“奇怪。”
    那头沉了沉，最终忍不住地道：“到底谁才奇怪？你和她是什么关系，凭什么拿着她的手机。”
    游熠半点不急：“如你所确认的关系。”
    宋梓：“小柚不懂，所以才会相信你。游熠，亲手把刀递给她的是你，你拿着KA的股份，可以快速了结这件事的也是你，你是不是拿着这件事再威胁她？”
    “你觉得我威胁她做什么？”
    他无端地想起那双被悬空而起的嫩足，如荷叶上的一捧露珠，勾唇道：“为色？”
    宋梓听出了他话里的懒散，拧眉：“那你为什么迟迟不了断这件事？”
    “想要一次性摸清底牌，自然要费些时间，”游熠从口袋里拿出营养膏，逗弄着：“不然也听不到这么精彩的录音。”
    黑猫嗷呜着，舔着他的手，却一直尝不到最想要的，着急地挥着爪子。
    他继续道：“你急着联系她，是找到什么了吧？”
    宋梓：“所以麻烦你把电话——”
    游熠打断，“这也是我在等待的，明天下午，我的助理会联系你。”
    “什么？”
    “宋先生，我很期待和你的碰面。”
    游熠把营养膏重新放回去，没打开给它，手握着它的肉垫：“这是今晚的惩罚。”
    *
    录音事件发酵的第二天，自然成为每个冲浪人白天热议话题。
    虞柚和哆啦还未进到录制现场，就听到灯光师和监制坐在一块议论。
    “我们的节目还能播出吗？不会过两天就真得把她封杀了吧？那我们不是白忙活了？”
    “简小姐为什么会在这风口浪尖用她？不像她的作风。”
    “你以为制片就有话语权吗？说不定虞柚和投资商关系好硬塞呢？”
    “………传闻她和代言的高奢品牌金主也是不清不楚的关系，这金主得多喜欢她啊，就算黑料满天也不舍得放弃。”
    哆啦听不下去，扑腾着小短腿就想开门进去冲锋陷阵一番，被虞柚给拽了回来。
    “这你能忍？”
    “让她们先说着吧，”虞柚眼下心情还算美丽，距离新的录制开始还有时间，她已经能熟门地溜去别的地方。
    和第一天来时同样的时间。
    还未听到琴声，虞柚先到了屋子里，叶婆婆看着窗外的视线刚好撞见她的，下意识地别过了脸。
    “奶奶，你是在等我吗？”虞柚问。
    她冷着脸，开始弹奏。
    又是短暂煎熬的十五分钟，就连护工都暂时离开了，虞柚平声说：“我也认识了一个和奶奶很像的人。”
    叶婆婆拿起盘子上的橘子：“你才多大。”
    “比起解决眼下的困境，”她兀自说下去：“似乎更固执于追求梦想，我以前总觉得人有多少能耐就做多少分的事，但看到他以后，才发现原来有些人是靠一股气活着的。”
    “别人眼里是一条道走到黑，但对他来说是枯燥浑噩人生的唯一份光。”
    “如果真是这样，他要是不够幸运，”叶婆婆叹气：“会像我一样痛苦的。”
    虞柚顿住，正因她看见白昀就想到了她，才会心软。
    “人太固执总会难过，我跟你一样大的时候，心思全都不在打扮和玩闹上，我把所有的重心都投入在练琴和创作上，因为晚上下班后再练琴会扰民，我干脆辞了工作，一门心思投入。”
    “可我注定是没有天赋的，同期的早被入选成首席，还有的已经能独立举行独奏会，但我只是偶尔有水花，大部分时候沉寂着。”
    叶婆婆半眯起眼，“你认识的那个人有没有想过放弃，我不知道。但我有试过承认自己的平庸，去找份安定的工作，接受父母安排的相亲，做一个平凡人都会做的事。”
    “但变得更痛苦了，每天按部就班地去工作，可有可无，例行见相亲对象，我对他们都没有感觉，因为我的心思根本不在那上面，只是不想让家人操心，可我根本就在得过且过。”
    “曾经我以为痛苦的根源是贫穷，后面发现其实是对生活没有任何期待。就这样吧，算了，没关系，都可以——”
    “所以，你明知道做什么可以让自己高兴，为什么现在却要折磨自己？”虞柚问：“就算生命倒计时剩三天，有所期待总好过自怨自艾。”
    “你是第一个劝我继续去创作的人，”叶婆婆苦笑：“其他人都是让我想开些，不要再去执着这些事，前段时间琴弦坏了，我想给钱别人帮我修，但这里的人都劝我，把钱省下来，别浪费。”
    “毕竟我已经半只脚要踏入棺木了，钱应该留来买骨灰盒才划算，”她缓声说：“我当然知道大家都是这么想的，所以不太敢表现得太认真。”
    虞柚：“对你来说，已经没有更糟糕的事了吧？”

 第65页

    叶婆婆：“什么？”
    “老实说，没有任何顾虑的时候只有现在了吧，”她说：“以前还要肩负父母的期待，现在就请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自己跟自己也是一种陪伴。”
    虞柚走出养老院时，余光瞥到中央花园的大道开过一辆黑色的奔驰，熟悉的车牌号和车窗内一闪而过的面孔。
    她微敛起眉。
    *
    宋梓第二次见到游熠。
    上回在后台休息室里匆匆打了照面，这位年少就成名的影帝，比想象中温和。
    当然，这只是初印象。
    作为专业的经纪人，他基本熟悉活跃一线艺人的资料，游熠是极为少见能退居幕后退得毫不留恋，彻底到连广告代言和杂志拍摄都不接的人。
    曾经创下的代言购买量记录至今无人可破，在当年也是扫荡所有时尚刊物的存在，粉丝粘性高，购买战斗力也强。
    广告商自然愿意用天价招揽，圈内也有很退圈后，抵挡不住诱惑又重新翻红出来的。
    但他是游熠，本就是身居在豪门中的人。
    游家和姜家一直是这个圈子里最大的资本后台。
    不缺钱不缺资源名望，对他来说，很多时候眼前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游戏而已。
    这些认知重新出现在脑海中时，宋梓对面前的男人有了新的看法。
    温和的冷漠才是最可怕的，虞柚一定不是对手。
    “游先生似乎很确定我会把证据带来交给你。”
    游熠笑笑：“除了交给我，你还有更好的选择吗？”
    宋梓收回目光，如他昨晚警告白昀的一样，他同样也无法直接出面，外人眼里，他现在和顾冉在一条船上，和KA的合作还没清算，这个节骨眼背后捅刀，他基本不用混了。
    “我有一个条件，”宋梓沉声道：“我可以给你，但前提是要保证虞柚可以在你电影里试镜当选。”
    游熠抬眼，深色的瞳仁透着难测的光：“不要偷换概念，宋先生，你没有后路了。”
    他说得不错，最起码从现在看，他是站在虞柚这边的。
    宋梓将从白昀交给的黑色储存卡递给阿年，他站起来，整理着衣袖：“这里面有可以证明小柚写歌最先的时间证明，早在去年，她就在练习室练习过这首歌，年底练习室就重新翻修了，新旧的装修风格和背景板的区别就是最好的证明。”
    “那么，就拜托了。”
    “等等，”游熠从桌上拿起平板，浮起清淡的笑意：“把这一步声明也做了吧。”
    宋梓接过，扫过屏幕上的行行文字。
    “既然觉得辜负，”游熠缓缓道：“不如就送她最后一份礼物，如何。”
    语气轻忽却肯定，赌定他一定会愿意。
    三分钟后，宋梓的个人认证微博号发表了一篇长文。
    饭圈大部分都知道宋梓这号人，他的微博早期开通也是为了和粉丝建立交流，组合还未分解时，他会上传粉丝都爱看的一些日常，之后单独成为虞柚经纪人时，也会发一些她的日常照给粉丝看。
    他一直努力营造出和谐良好的粉丝互动关系，乃至到现在，还有虞柚的粉丝会偷偷私信他，拜托他重新回到她的身边，帮帮她。
    这篇几百字的声明一发，万众震撼。
    *
    哆啦抱着手机给虞柚，惊讶道：“宋梓是在说录音事件吗？”
    前半部分主要在道歉和澄清，发表自己未能正确指引和沟通好组合内的矛盾，四位成员当时都是未成年，对于一切事宜有各自纷争属于正常。
    虞柚作为最小的，经常会因此让步，所以绝对不可能存在霸凌现象。
    后半部分开始背锅，指虞柚出道以来对外塑造的人设和路线都是他一手规划的，造成的假象翻车并不是她的本意，她虽不理解，但保持着信任公司的态度一直努力配合。
    最后一句话总结，对于上述的工作失误，辜负了所有人的信任，他深感抱歉并即日起辞职。
    “不是澄清，是在背锅，”虞柚评价道：“也不是KA自己写的。”
    KA也没少出过类似的声明道歉，她太了解了，绝对不会这么二话不说，先承认失误，避重就轻，春秋笔法地辩解才是一般娱乐公司的经典公关手段。
    关键时刻，公司也不会保她。
    哆啦：“那是他自己的意思？”
    虞柚并不觉得是，这个声明就在他过来的前后脚，短短时间难以快速整理出简洁明了的小作文。
    除非是早就准备好，只等他来发表。
    哆啦担心道：“否定自己的能力，那宋梓岂不是……自砸招牌了？”
    “我去找一下他，”虞柚把手机还给她，急于寻求答案地沿着方才宋梓经过的路线走过去。
    他过来就是为了这个？
    她有一瞬间的空白，像尝到了咖啡尾调的最后酸涩感。她原以为的背叛，如今却脱离得干脆，还费尽心思地替她挽尊。
    为什么人不能索性坏到彻底呢。
    来回的碾压就像慢刀滚肉。
    会议室只剩下游熠，他捻着佛珠，不急不慢地垂眼看向窗外，平静地看着从凉亭穿小路走过来的女孩。
    白底粉色的涂鸦卫衣，高腰牛仔，细直的长腿束进一双黑色的马丁靴里，步子迈得极快，高马尾上的红色小兔子头绳极惹人注目地晃荡着。

 第66页

    如移动的标靶。
    游熠平静地拿起糖包，撕开，雪白的糖粒簌簌地洒进面前的冰咖中。
    电梯口走出来一个男人，同样发现了她，片刻后，游熠视线中的红色小兔停在了原地。
    听不清说了什么。
    宋梓抬手，摸了摸她的头，掌心覆住了那只小兔，展颜笑了笑。
    游熠侧眸，盯着很快融化在深褐色液体的雪点，一粒又一粒，直到全部被吞噬完。
    他皱了皱眉，“小白眼狼。”
    第26章 小坏水 仔细保存
    “别摸我头。”
    虞柚避开了他的手, 眼尾本就自带上挑，说话时有些不耐烦的神情再现，脸颊软肉嘟嘟的，削减了力度, 多了一层奶凶。
    这副神情, 他曾经见过很多遍。
    每每他总是要警告她, 让她收敛些，多笑笑，要露出酒窝, 因为大家喜欢你这样……其实细细看，比起千篇一律完美的表情管理，这样更生动漂亮，不是么。
    宋梓：“如果是因为声明，你不必觉得自责。”
    虞柚：“我为什么会？声明也没说错吧。”
    “……”
    “既然你早知道怎么做会对我有益, 早干什么去了？”她慢声说：“你难道还觉得我对你感恩戴德？”
    这不是搞笑吗？
    宋梓：“有人说得对，我的确对不起你, 一直以来口口声声说为你好, 却从来没真正帮过你，你不会有负担的话, 那更好。”
    “有人？”她随口地问：“谁？”
    “不用在意, ”他转移话题，略带试探性地问道：“小柚，你和游熠现在是什么关系？”
    虞柚匪夷所思问：“你问这个做什么？我已经没有对你汇报一切的义务了，别想套我话。”
    女明星的事, 少管。
    宋梓微噎，本以为情绪烘托到这，多少能从她嘴里听到些什么, 没想到她生疏人的功力一打开了，就没有能关上的迹象。
    曾经的信任和全权相告，真的成为了过去。
    “我只是担心你，”他道：“游熠这个人道行太深，怕他算计你。”
    虞柚满不在乎：“算计就算计吧。”
    …………反正已经被算计过了。
    苦笑.jpg
    是她一开始先算计他的，输了还能怪谁。
    不过，她还是稍关心道：“你可想过你揽锅的代价？”
    甚至还会面临扑天的恶意。
    他说：“放心，我自愿的。”
    言下之意有了几分让她别担心的意思。
    她一时不知怎么接。两个人的关系从合作，依赖，翻脸再到现在轻飘飘的“自愿”，兜兜转转又回到原点。
    可惜时过境迁，如果是以前，她可能还会过意不去。
    现在已经没办法回到之前那般的感动。
    她松了口气：“那就好，别事后气不过，又来捅我一刀。”
    宋梓：“。”
    “小柚，你不用这么勉强自己的，我可以帮你找其他的机会……”
    她抬眸，细细地打量了他一番。
    男人的眉眼依旧如初见般清澈，只是身上随着年龄和阅历的增加变得更为锐利。
    本来就是互相成就的联系。
    不止是他陪着她在练习室度过无数的日夜，替她筹划出最合适的路线，接受她偶尔冒出的坏脾气，听过她被逼急了骂出的狠话，却依然会亲力亲为操劳她的每一次活动。
    她也是如此看得他从青涩到意气风发。
    “没必要了。”
    她暼向二楼大开的窗户，百叶窗垂下，透上来的阳光都被切割得无限温柔，意味不明道：“别的出路我想走也会有，但我现在就是想试试走下去，看一眼这条道的结果是什么样。”
    她铁了心的话，无论如何都不会回头的。
    别人的选择都是带着瞻前顾后的利弊，她却更像是纯粹的赌徒，只为了一时的畅快。
    他默了默，终是低声道：“好。”
    至于后果，她的运气一直都很好。
    不管是十二岁中途决定走偶像路线，还是十八岁成年时盯着团粉的骂名率先单飞，一路上都会遇到更为赏识她的音乐制作人，共同出新专，开演唱会也不愁卖门票，现在改道回去当演员，不过是她叛逆路上的其中一个拐点。
    春季总是能唤发一切生机，这一年还很漫长。
    *
    舆论的走向和内部人想象的一样，天平再一次倾斜，仿佛是铺垫好的，宋梓的声明一出，后脚《千愿》官博立马放出花絮。
    花絮里，傲慢又嚣张的恶女总是会慎重地确认好施暴的力度和巧劲，导演喊卡之后，会立刻蹲下身扶起对手演员，不停说对不起，检查自己的力道有没有控制好。
    拍摄时是在冬天，整个剧组的成员都能收到围巾和暖手宝作为礼物。
    等候休息的空档，女一卓萱还会放她的歌出来，大家会嘻嘻哈哈地学着唱跳。
    私底下的气氛比电视剧里呈现的更加没头没脑和快乐，硬要说一点不足的就是——
    虞柚抓起地上的雪往聂昊身上扬：“闭嘴，你不准唱。”
    聂昊大怒：“凭什么？”
    虞柚：“因为很难听啊。”
    柚姐的嫌弃也真实存在的。
    视频里，卓萱在旁边像看着两个小朋友大打闹，顶着一脸道具血，边候场边出声道：“柚昊啊柚昊，你们得友好一点才行。”

 第67页

    【这是恶女？明明是小甜甜！】
    【妈的就离谱，你们真觉得她一个人可以霸凌三个人？而不是她们三孤立她？】
    【宋梓都澄清了，谁再冲我宝贝？】
    【说实话，这录音里柚崽也没爆粗吧？从头到尾在讲道理而已……】
    【那些说本色出演的，自己看看花絮！】
    【嘻嘻，在花絮里嗑到了友好CP。】
    【仔细想想，虞柚当时年纪最小，要真霸凌，顾冉会忍到现在？有录音的功夫早直播哭惨了。】
    【别说了，团粉的坟头草都快比人高了。】
    【我只记得每次坐小巴，永远都是她们三坐一排，柚崽一个人坐前面………顾某人还要继续卖惨吗？】
    【柚崽连续几天没上微博了，好担心她……该不会KA不做人成这样，还封禁她账号吧。】
    【垃圾KA，迟早倒闭。】
    给KA点蜡零点一秒。
    虞柚叹气，她不是不想冲，是苦于没有作案工具，要是可以，她都能把太阳给喷到从西边升起。
    “别看了，”哆啦端着一大盆辣海鲜放到桌上：“吃饭吧。”
    虞柚咬着苏打水的吸管：“看不够。”
    “你现在这个情况就跟需要戒网瘾一样，”她拿起筷子敲敲：“怎么，现在网上这盛世还不如你愿呀？”
    虞柚摇头：“这重点不就偏了吗？我苦心上台演一个毒皇后，当众让人难堪，怎么现在大家只在意谁在孤立谁。”
    “这不应该是另外营销的方向吗？”她夹起一块鱿鱼：“要给我另外的价钱才行！”
    哆啦“啪”的打掉她的筷子。
    “你的晚餐是这个，”她指着旁边一碗上汤娃娃菜，“很快就要试镜了，你怎么敢吃辣的啊？要是胃病犯了，你不就功亏一篑直接去养老院养老算了。”
    虞柚猝不及防被她这么一打，吓得脑袋懵机一秒。
    乌润润的眼睛猛地紧缩，连发丝都跟着颤栗，唇线抿直，有几分少见的乖巧无措。
    哆啦还没看够，转眼就听她磨了磨牙，眼尾上挑：“你竟然打我？翅膀硬了是吧，还咒我？我去养老院的话，你就得去看坟场！”
    哆啦拍拍她的肩：“觉得愤怒吗？这就对了，快拿签约合同砸我脸上吧！我愿意接受这种方式的制裁。”
    可恶，被她装到了。
    虞柚盯着面前的清汤寡水，开始没事瞎找茬：“还试镜呢，我今天一天都没见到你家白月光，他是不是发现证据不足，打不过对面的打算撇下我？ ”
    “游老师今天有事呀，”哆啦心满意足地独享海鲜大餐：“青藤电影展开幕，他大概是要过去走过场的。”
    虞柚：“上海电影节，他都没去，怎么去了青藤？”
    青藤电影展是主打的是冷门的文艺类电影，还涵盖了小众国家的电影，向来关注度低，并不符合年轻观众的胃口。
    虽然这几年，国内的文艺片送到海外因获奖次数增多，让不少准备转型的年轻演员也开始关注文艺剧本，自带粉丝流量让青藤关注度比之前高了许多。
    但文艺电影这种类型，拍好了就是灵魂精神的撞击，拍砸了就是狗血一箩筐，所以质量一直参差不齐。
    虞柚拿着手机，转而开始搜索关于青藤的资讯。
    哆啦被辣得喝了几口水，红着嘴唇补充：“新京传媒和环球，金纳，百聚等几家大影院公司签了战略协议，会自愿降低旗下自制电影利润分成换取扩大优质文艺电影的排片率，圈内人基本都知道游老师是新京的门面和话事人，青藤自然会请他出来当排面。”
    虞柚：“你是百度吗？”
    “都说我励志要成为优秀经纪人，微博上的撕逼才不是关注的重点，我要把目光放得长远，多留意这类型的新闻，我才能更好地建议你——”
    “努力抱紧游老师的大腿，就算他踹你走，你也要像个大摆锤一样牢牢不松手。”
    哆啦科普的时间里，手机屏幕页面跳转出青藤的红毯直播环节。
    这时已经算是红毯环节进行到末端了，参加青藤红毯首映又大多是前辈导演和老戏骨，给人一种庄重的气氛感。
    直到男人压轴入场，才如流星过境，给贫瘠的土地带来了充沛的活力。
    弹幕大军瞬间出击，和前面寥寥几行打call相比，各种字条几乎遮严住了屏幕。
    关掉弹幕后，男人的脸才完全出现在画面中。
    眉眼清俊，一双眼藏在长睫下，如雾般光注视着，都像含了情。黑发白衣，墨绿色的袖扣下，露出腕上惯带的一串佛珠。
    侧身签名时，喉结微滚，禁欲又稳重。
    无论何时看，他总是矜贵完美得如要摆设在博物馆里的瓷器，金贵又自带拒人千里。
    世上会有人能拒绝帅哥吗。
    虞柚阅人无数，各种风格的男明星都近距离接触过，依旧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直到开始拍合影后，身穿粉色礼服裙的女人浅笑着把手挽在了他的胳膊上，距离自然流畅地缩近。
    她怔住，眼神也不在男人身上各个部位乱飘了，固定在两人交叠的手臂上。
    ？？？？
    哆啦：“震什么惊，你出席活动没挽过别的男人的手吗？你这个表情就像看到他们在台上拥吻。”
    虞柚把手机丢回给她，用行动表示拒绝接受。

 第68页

    因此，她成功错过了下一秒，游熠借着还笔，默不作声地抽回了手。
    哆啦；“你怎么回事，我这个死忠粉都没闹脾气，你闹什么？”
    虞柚：“我哪有。”
    哆啦：“筷子都要被你捏碎了哦。”
    “……”
    *
    《换乘人生》录制杀青的当天，虞柚再次领略到自己的吸粉能力。
    小朋友：“老师，听说你在外面当明星。你就不怕我们说你坏话吗？”
    虞柚把手从琴键上挪开：“老师不差你这一个。”
    小朋友：“老师，你好凶，我不喜欢你！”
    虞柚：“成长的路上哪由得你喜不喜欢。”
    小朋友：“老师，你平时不工作会做什么啊？”
    虞柚：“吃小孩。”
    ……………………………论如何养成黑粉。
    哆啦惊心动魄地旁观着，从未想过这场半个小时的录制，宛如她生命中度过的最后时光。
    默默听着工作人员发出疑惑又憋住不笑的感叹声，在心里祈祷，但愿最后的剪辑师不会一剪到底。
    散场后，小梧迈着小短腿跑到虞柚的身边，“我哥哥来接我放学，说有东西要给老师。”
    白昀正等在外头，和上回的位置一样。
    哆啦第一眼见到他，立刻竖起警备，上回柚崽就是跟他走的！
    少年见了她后，原本毫无表情的脸转而浮起乖顺的笑：“姐姐。”
    “有什么事吗？”虞柚问。
    “上次的事，还没来得及谢谢姐姐，”白昀牵过小梧：“如果不嫌弃的话，我想请姐姐吃顿饭，可以吗？”
    哆啦眼里立刻燃起警戒的小红灯。
    姐姐长姐姐短，一定不简单！
    她抢在前边道：“我们柚崽没空的。”
    白昀笑容一滞：“我还没说时间呢。”
    “无论何时都没有，”哆啦挡在虞柚面前道：“她很忙，以后再说吧……”
    少年面色凝住，不是很满意她一直推拒的说辞，眼神如落霜地盯着哆啦，让她后半句话给堵了回去。
    哆啦害怕地闭上嘴，第一次在虞柚身边看到痞气这么重的人，然而他一转眸，面对虞柚时，又恢复了方才的无害。
    “姐姐，你觉得如何呢？”
    虞柚的手被哆啦大力握住，紧掐着传达“你敢答应我就把你吃饭的手给拧断“的讯号。
    她淡淡道：“没空，还有别的事吗？”
    少年失落地垂下肩，从口袋里拿出用手帕包着的一串手链。
    VCA的50周年限量，她戴了一段时间，后来不小心遗失了，找了一圈没找到，也就没惦记了。
    “我收拾在KA的东西时，发现了姐姐的手链，”白昀低声道：“今天拿来还给你。”
    “谢谢，”她伸出手，将手链抽出来，半点没触碰到那块手帕。
    白昀并没接着把悬空的手放下，出声提醒：“姐姐，不带上吗？”
    虞柚今天穿得是条连衣裙，全身没口袋，能妥善保管的方法就是让它重新回到手腕上，闻言便轻轻地点头。
    链子搭在腕上，一只手并不太好扣上。
    白昀径直从她指尖接过系扣，仔细地戴好。
    游熠进来时，恰好看到这一幕。
    低饱和度的五花很衬肤色，细细的链条下隐约可见淡青色的血管。
    细润如豆腐的手被包裹在少年明显宽大许多的掌心中，像一颗珍藏于贝壳内的珍珠。
    白昀不太死心地问：“不吃饭，喝杯咖啡的时间有没有呢？”
    如潜伏在树林间的那只黑猫，发起主动进攻。
    虞柚还未开口，肩上被施加了力道，清冷的雪松香如施了魔法，打破此刻多少有些尴尬的局面。
    游熠按了按她的肩，裙装上柔软的钩花图案被捻得皱起，如拆下了一朵朵花瓣，他靠过来时，冲淡了她身上冷调的白茶香。
    “在和朋友叙旧？”他的音色似温过的酒，不烈也不冷。
    “游老师。”
    三人都自觉礼貌地打招呼。
    虞柚：“以前认识的一个弟弟。”
    白昀克制地收回手，视线停留在游熠触碰的地方，莫名嗅到一丝危机感，难免青涩地暴露底牌：“……我想请姐姐喝杯咖啡。”
    游熠笑笑：“咖啡太苦，你还是请她吃点甜的。”
    “……”
    三言两语间就掌握了主动权，好像他们才是认识多年的人。
    虞柚扬起小脸，今天录制杀青，她特地化了妆，红唇饱满，不知怎的就问出了一句：“青藤那边忙完了？”
    凭什么他能随意进入她的生活里。
    游熠沉着嗓回答她：“没，还得忙两天。”
    “……那，”虞柚慢了一拍地问道：“和池颜一起？”
    池颜就是在红毯上搭他手的那位。
    游熠勾唇：“对。”
    她否认掉：“不用，咖啡也可以。”
    白昀：“那就好，还担心附近没有甜品店。”
    她体贴得露出笑容，一面不动声色地挣脱了一下，挣脱男人的桎梏。
    游熠从始至终盯着她的侧颜，随着她的笑声，脸颊微陷，露出甜腻的酒窝。
    “带她去甜品店，很难吗？”
    他冷清地问，声音钻进每个人的耳里，低哑慵懒：“不是已经说了，她不喜欢喝咖啡。”

 第69页

    白昀乖顺的小奶狗脸几乎要挂不住了。
    哆啦夹缝生存着，嗅到修罗场的危险。
    明明都是在同一时空里待着，到底几时开始苗头不对？任谁看了，都会配上“抓奸现场”的大标题。
    可游大佬到底知不知道，他手底下这株小红杏本就是歪着长的，越刺激，分分钟钟爬到月球上。
    虞柚忽视不下去了，酒窝消失，没什么情绪地扯住他的袖子：“过来一下。”
    不算客气。
    但也没打破游熠一直的温和，他任由着被扯走，转过脸和白昀对视时，眉稍才划过一丝陡峭。
    重新找了一处安静地。
    虞柚扯着他的力道渐渐加大，脑子里一会想到前几日，出现在他身边的简蕙，一会又念起最近新出现的池颜。
    他都能随意游走在女人之间，还不准她和别人有一杯咖啡的时间？
    她松开手：“你为什么要干涉我的私事？”
    他低笑着反问：“你觉得我的签名很廉价是吗？”
    唇角轻挨着她的额，漆色的虹膜里映着窗外僻静的树叶，用最平静的语气包裹着其中的波涛汹涌。
    他只是厌倦了跟在她身后收拾烂摊子。
    可再细想一下，这难道不是在变相的控制？
    如同他曾经说过的，□□。
    不叛逆是不可能的。
    温水煮青蛙只可能让她安分个三天。
    期限一到，本性暴露。
    虞柚别过脸，非但没疏远，还更加缩短了距离，唇几乎碰到他的喉结，自愿坠入这层蚕丝般的道：“那我和你呢？”
    “游老师就不担心被人猜测？”
    他眼睛含着笑意，如冬日的初阳，看是暖的，实则还是冰冷到无情：“怎么会。”
    这几年安置各路媒体和狗仔的钱都够买下一座岛，什么可摆上台面什么该捂紧，没有人比他们更懂。
    如果不是他想，他们之间的关系容不到被外人猜测。
    可他眼皮底下的这株山茶想得却是，在他眼里，她还配不上和他传绯闻？
    这无疑是在她的心口上开枪。
    片刻后，衣物窸窣。
    柔若无骨的小手顺着西装裤的口袋滑了进去，腕上的手链摩擦着，掌心下是更热的温度。
    还来不及往下再探究，就跟偷腥的猫被人拿捏住后颈，用力扣住手腕，揪了出来。
    惯性让虞柚后退了几步，看起来像他将她甩手推开。
    游熠：“别耍赖。”
    “怎么会，”她学着他的语气，无辜地晃着刚才作恶的手：“我只是想拿回我的手机。”
    游熠：“你以为我会时刻带在身边？”
    虞柚：“那看来今天不凑巧，游老师，再见。”
    他没挽留。
    等人走远了，简蕙才从楼道里下来，啧啧惊奇道：“你花那么多钱公关清黑料，就是为了这么一个小坏水？”
    换了别人，这么好的待遇加身，就算温水煮青蛙，再傲的骨头恐怕都熬成金丝雀了。
    “现在是不是觉得亏了？”她点起烟：“但我得事先说明，这期《换乘人生》，你答应买断的，不能反悔。”
    游熠：“我会让阿年给你转款。”
    “好的，我也会把底片全部给你，”简蕙松了口气：“不枉我陪你搭了场戏，真要剪出来放送，小坏水的言论恐怕还得让我倒贴钱。”
    “怎么样，我们也算盟友了吧？”她借机提议：“新电影的制片继续和我合作吧。”
    游熠笑了笑：“你可以让于尧帮你走后门。”
    听到“于尧”二字，简蕙两眼一黑，就差骂一声晦气。
    ……
    ……
    虞柚气是一点没消地离开，也没真和白昀去喝咖啡，她并不是热衷交际的人，所以在圈内一直独来独往。
    坐车回去时，哆啦坐在副驾驶上，规矩地把安全带系好后，扭过头去看虞柚：“我有个问题……”
    车窗开着，大风撞入，粉碎了她后边具体的话。
    虞柚的长发被吹得乱飘，几乎遮挡住了脸，她无暇照顾形象，正皱着眉，使劲地把自己腕上的电话手表给摘下。
    然后毫不眷恋，甚至带着报复心态地奋力扔出了窗外。
    再重新关上车窗，重新回到风平浪静的时刻。
    “什么问题，说，”她道。
    哆啦牙根都颤了，缩回脑袋：“……没什么。”
    突然丧失了问的勇气，怕自己提一句刚刚的画面，就会连人一丝被她丢出窗外。
    *
    回到自己的小洋楼，虞柚直奔卧室，褪去蕾丝钩花的裙子，换上行动更好的卫衣和长裤，戴上口罩，又跑下楼。
    哆啦还站在冰箱前，琢磨着一会要吃什么。
    见她像鱼一样又游下来，趴在冰箱门小声问道：“你去哪？”
    “跑个步，”才怪。
    她打算去买部新的手机。
    哆啦：“好哦，那你回来时买瓶醋，我们今晚吃饺子，不要去太远的地方，大门口的便利店就有。”
    虞柚随口应：“好。”
    哆啦放心下来，听她语气貌似还不错。
    “……”
    虞柚从车库里换了一辆低调些的特斯拉开，路过街边的小超市，把车停下，进去拎了一瓶保宁陈醋。
    把钱包放回口袋里。打算重新上路去商场买手机时，路过的一辆大奔忽然停了下来。

 第70页

    “虞柚！”
    顾冉戴着黑色的墨镜，小v脸冷如月霜。
    虞柚翻了个白眼，她全身上下只露半张脸，怀里还抱着一瓶醋，这都能被她认出来，果然验证了一句，死敌就是化成灰都能认出彼此。
    她直接上车，把车开走。
    黑色的大奔则紧跟在后，虞柚皱着眉，改变行程，开着车绕回别墅区附近，油门踩到最大，也总能见它阴魂不散地出现在后边。
    麻了。
    虞柚没心情和她继续玩你追我逃，插翅难飞的速度与激情，她只想早点办完事回去吃饺子。
    坏心情需要食欲来转移阵地。
    两辆车停在榕树边的阴影处，虞柚看着顾冉一脸恨意地从车上下来，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抱着醋下车。
    几天不见，顾冉的脸瘦了一圈。
    托风波的影响，在事情还没得到定论前，广告商停止了代言的推进，宋梓出走后，她才知道自己上当了。
    可为时已晚，白昀手上所谓的证据并没在宋梓身上，与此同时，他还狠下心把她那部大女主的ip剧给搞砸了。
    微博上，她维持着体面，律师函发了一封又一封，可虞柚根本没做反应。
    没有任何表示就有那么多人为她说话，冲锋陷阵，同公司的徐季都不怕得罪高层挺她，宋梓插刀……
    局势早就开始逆转，高层也不是白痴，看到风声不对，立马不敢再管，李赏最近也内宅起火，更加把她看成瘟疫，电话都不敢接。
    顾冉是不可能看着雪球越滚越大的，这样会把她砸死的。
    “该出的风头，你都出了，”顾冉拿出一份合同递给她，“我身边的人一个个都选择了你，你够出气了吧？”
    虞柚：“所以？”
    “和解，”顾冉开口：“你要多少钱？两千万够不够？当我买下《stage》的全部版权，我也不会为难你，就说是经纪人交接时发生的纠纷和误会，而我只是听从公司安排。”
    “除此之外，我会劝服李总，让他给你安排新专，和平共事到最后一刻。”
    “你同意的话，在合同上签好授权协议，我现在就让工作室安排付款。”
    虞柚：“你看我像缺钱的吗？”
    “五千万，”顾冉加码：“这对你来说稳赚不亏，《stage》已经发行了，被我唱过，你也不会想要，你的诉求不就是想和平解约吗？”
    顾冉自认安排妥当。
    “……”虞柚没想到被当成在拿乔，对天降横财这事也不上心，掀起唇角漫不经心道：“你搞错一件事了。”
    “我的诉求一直是要你身败名裂。”
    开玩笑，她亲手写的歌，每一首都是宝贝，怎么会因为被人鸠占鹊巢一段时间就嫌弃呢？不过就是蒙了尘，擦干净了依旧是无价之宝。
    “听明白了吧，别蹲我了。”
    虞柚简洁明了说完，压了压鼻尖上的口罩，提步要走。
    顾冉猛地拉住她，死死攥紧她的手臂，陡然尖叫：“你就这么想看我死吗？！”
    虞柚讥讽道：“难道不是你先动手的？”
    从练习生到现在，接近十年相识的时间，什么遮羞布都掉光了，顾冉有多讨厌她，把她看成眼中钉，彼此都清楚。
    就不需要再扮演可怜的小白兔了。
    顾冉是真的害怕了，多日前的飘飘然散尽，此刻只剩下怕事情败露后，全民的践踏。
    她还年轻，事业怎么能就这样走到尽头。
    “虞柚，你不能这样，”顾冉恳求道：“我真的知道错了，看在我们以前一丝训练过，住过一个宿舍的情分上……你还记不记得你刚来KA时，我送你的围巾？是我亲手给你织的，求求你，不要毁了我。”
    梨花带泪，好不可怜。
    或许真如她所说的，一开始是真心想好好相处，在她来生理期没法上课时，顾冉作为年纪最大的姐姐，还会录下舞蹈课的视频给她，去便利店买雪糕时，虞柚就是她另一半棒棒冰的分享者。
    这也是后来，宋梓为何不忍心告诉她C位被抢的原因。
    但，那又如何。
    人是不会因为这一点点甜，就忘记痛苦的。
    组合关系正式破裂是有次，虞柚先从保姆车下来，回头看了眼顾冉，见她穿的是低领的裙子，怕她弯腰下车时走光被拍，伸手把她推回了车里。
    让助理给她披件外套。
    被抓拍后就变成了“虞柚动手推搡顾冉”的实锤，传闻一出，顾冉头回见识到了粉丝倒戈后怜爱关注她的流量密码，便放任发酵，不给一丁点的澄清。
    “到下辈子，我们也不会有情分的，”虞柚道：“你要是有这个力气，不如立刻录视频认错，这样我起诉你时，或许会在赔偿金额后少加一个零。”
    “是不是要我下跪求饶，你才会心软？”
    顾冉破罐破摔到底，小言剧女一的招牌痛哭流涕脸在现实里，也被她演绎到精准无比。
    对比起来，虞柚看着手上拿着的醋，感觉像随手就能把玻璃瓶往她脑袋上砸到开花的小太妹。
    真烦。
    再拖下去饺子都赶不上热的了。
    不然真敲她手好了，反正都是自找的。
    虞柚越想越偏，脸上的表情越来越淡，不耐的神情出现后，她还来不及发作，拉扯中的手就被另一只清瘦的手给分开。

 第71页

    “别碰她。”
    薄薄的一声，如黑啤上冒出来的细腻泡沫，在冰块下泛着苦涩的冷意。
    游熠将虞柚扯到身后，他另一只手拿出手机，忽视顾冉一脸的狼狈，甚至还温和道：“顾小姐，你再不离开，只能请你去警局喝茶了。”
    顾冉不会听不懂他话里隐藏的冷意，在面对虞柚时，反正都撕破脸皮，她用最荒唐的演技都不会觉得有什么，可此刻看到他，难喻的丢脸几乎让她丧失思考能力。
    反应过来后，才胡乱地抹去泪水。
    可他早已收回视线，去检查虞柚手上被掐出来的红痕，随后镇定地道：“先上车。”
    虞柚如蒙大赦，弯腰坐进温暖的港湾里。
    游熠清清冷冷地补充：“顾小姐，你们之间的纠纷，已不是她能做主的了。要不要和解，也得先问我的意思。”
    仅凭这一句，顾冉从无地自容过度到震惊。
    原来后面这些风波背后的推手都是他。
    她有心想说点什么，游熠却眼波如水地颔首，算作告别，人绕到另一侧，打开车门，落座。
    虞柚发动了车子，亮起左转灯开走。
    车内，她小声问：“游老师，你怎么在这？”
    游熠抬了抬手，给她看熟悉的套着粉色派大星壳子的手机，“怕你下回直接扒我衣服，不得快点给你送过来。”
    搞笑。
    他还会怕这个？
    虞柚唇角扬起一丝不置可否的笑容，他淡淡地回给她一个骄矜的笑，如初春里夹着能融化冰雪的暖意。
    她在余光里晃神几秒。
    他：“你是打算去哪？”
    “……”
    开始心虚。
    “嗯，”他有了判断：“手表没了，是打算去买新手机？”
    “……”
    冷笑收回，开始恢复不敢动的乖巧状态。
    虞柚干脆把车直接开回家楼下，用行动标明自己只不过去买了瓶醋，顺路三打了一个白骨精而已。
    阳光穿过树梢，逆着光，埋在阴影里也藏不住他高挺的鼻梁，唇色很淡，像一尊冷峻的雕像。
    虞柚拿回手机，和预想中的一样，没电自动关机了。
    那辆惹眼的阿斯顿马丁就停在另一边。
    游熠在她无声的沉默中找到了正确答案，眼下恢复了平日的高贵冷艳，懒得再和她多说，松了安全带要走。
    虞柚的行动比思想快了一万步地锁了车门，按下去后，车内的这片天地仿若被吸进了黑洞里。
    性别互换，她就是硬留人下来的臭流氓。
    失语的沉默在结冰。
    虞柚摘了口罩，声音还闷闷的：“……不是说我可以一天跟你讲一次道理吗？”
    “两天了，我是不是可以讲两次？”
    “讲，”他利落地替她下结论。
    虞柚毫不犹豫地问：“简小姐和苏老师都有你的联系方式吗？”
    又是和自己利益没有半分关系的问题。
    游熠：“都有。”
    果然，她望着安安静静的手机，脑袋里刮起一小阵狂风，快到让她心跳失控，想了无数个委婉拐弯的借口，可还是全部取消选择。
    用最直接的方式问：“那我为什么不能有？”
    “……”
    游熠莫名地听到了一丝委屈。
    她留给人的印象一直都是非黑即白，尖锐如玫瑰上的刺，此刻又像跌进了调色盘里，掺杂了别的色调，融合成另一种朦朦胧胧，甜腻的马卡龙色系。
    他问：“有笔吗？”
    虞柚愣了愣，照做地打开置物架，没找到笔，倒有一只遗留在车内的黑色眼线笔：“……可以吗？”
    她把眼线笔递过去，触碰到他手的同时，手指被他同一时间握住。
    掌心被拿捏着朝上。
    虞柚看着他低下头，往她的掌心里开始书写。
    笔尖落下，像火柴与红磷在摩擦，羽毛从轻地抚过，缓慢又快速地在她眼前开了一场烟花。
    游熠长睫自然垂落，察觉到她怕痒似地骤然蜷缩起的指尖。
    他不为所动地俯首，轻轻地朝那点黑色墨迹吹气，继尔抬眼看她的反应。
    完全不在同一磁场的气息，白茶的微甘感带着许许的热气轻浮，火柴被点燃，羽毛带起颤栗，烟花绚烂到极致。
    她闭上眼，神情像小动物，带着对未知世界的懵懂和被吸引。
    他满意了。
    小坏水动不动就翻脸的劣性，确实让他有过动摇，好像在喂一只养不熟的猫。
    一串数字很快排列在她的手心里。
    “仔细保存，”他叮嘱道。
    第27章 诈骗犯 他们这是想在哪个铁窗里探讨远……
    此时, 哆啦正守在快出炉的饺子前。
    听到动静，她扭头就看到虞柚开门进来，蹦哒几下脱了鞋，抱着手机找充电器。
    “……几时还你手机了？”
    “刚刚。”
    哆啦用围裙角擦拭了下手：“那怎么不请游老师上来坐坐？”
    虞柚等着手机开机, “还挺双标, 白昀说请我去喝咖啡, 你就恨不得全世界的咖啡店立马倒闭。”
    哆啦：“……这能一样吗？白昀一看就是狼子野心！”
    虞柚总结陈词：“在你眼里，哪怕我半夜去见游熠，你也不会觉得有什么？”
    哆啦认真思考了一下：“主要是游老师长了一张就算你脱光了躺在他床上, 他也会不为所动用被子把你裹起来再丢出去的性冷淡脸，虽然态度是温和的，但还是无法接近。”

 第72页

    如此不食人间烟火的形容。
    虞柚点头：“我算是知道了这世界怎么会那么多纯情少女被渣男骗钱骗色了。”
    这都不骗你，骗谁？
    哆啦：“一般说这种话的人，下一个就到你了。”
    虞柚：“您放一百个心。”
    三言两语间, 手机重新开机，和预想中的一样, 微信, 微博，电话三大主要社交软件全体用最喜庆的“99+”来迎接她的回归。
    在她还来不及把掌心的这串号码输进通讯录里, 手机振动一声, 微信弹出了最新的好友验证通知。
    几乎不用判断是谁，虞柚点下通过。
    【虞柚：游老师？】
    那头没什么废话，很高贵冷艳地甩了条视频给她，视频封面背景正是眼熟的曾经KA的御用练习室。
    她迟疑着点开。
    当熟悉的《stage》阴暗前奏响起时, 连在倒醋的哆啦都怔住了，正想开口问候一句“大白天的怎么又给自己找晦气”，一段懒洋洋的口哨声如曙光般划破出来。
    这是顾冉发布出来的版本没有的一part, 和她猜想的没错，接下来同样的歌词，并不是KA招牌的欧美版淋漓尽致的唱腔。
    而是混合了空气的纯净的桃子气泡水音。
    还有不太正经的咬字。
    一般人都知道这是虞柚的唱腔。
    “……怎么回事，不是说练习室因为翻修监控都没了吗？”
    “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
    哆啦像在看一张中奖的彩票券。
    虞柚倒是心态很稳，最起码手没抖地保存，再切到微博，一键发布出去。
    哆啦：“这么简单？不用和游老师说声吗？”
    “你没看过悬疑片吗，越犹豫证据就容易没，”她淡淡的：“他发给我就是想我这么做。”
    她也讲不清这种微妙的心有灵犀是怎么回事，大概就是既然是你开启了潘多拉之盒，那也该由你来结束。
    很符合他亲自递刀给她的做派。
    有什么比自己甩证据打脸还要爽的事呢？
    他完全理解她的所有想法。
    虞柚再度看回黑猫头像时，发自内心地觉得顺眼多了，连敲键盘的动作都带上了虔诚：【鞠躬，谢谢。】
    感恩完毕后，虞柚放下刚充上电的手机，准备洗手吃饺子。
    一点都不管网络世界里，此刻进行新一轮的地震，并蝴蝶效应地产生了一系列的泥石流崩塌，海水倒灌的令人咋舌的景象。
    【我的妈，柚崽您有这雷神之锤不早放？】
    【你见过反派第一集 就死的吗？那接下来还怎么演？】
    【完蛋，虞柚版本的每一秒我都好喜欢。】
    【啊，论说唱的清晰度和功力，拎出来对比顾冉就是小丑在作妖。】
    【KA想不到自己上个月刚放出来的造星纪录片会成为打自己脸的巴掌，这一模一样的背景，听说最近翻修了，这不是心里有鬼？】
    【好丢人啊，我要是顾冉立刻离开地球。】
    【时间早好多，大型社死。】
    【@小太阳顾冉，怎么样，偷来的歌偷来的舞台偷来的回归，模仿你柚姐的人生过的开心吗？】
    【明眼人应该都看出来了KA最大的皇族是哪位了吧？】
    ……
    ……
    “视频如果看得没问题，就请签字。”
    阿年打开牛皮纸袋里的合同，连同钢笔一齐递过去。
    一条条留言顺着屏幕逐一出现，透出来的光晃在李赏惨白的脸上显得光怪陆离，他僵硬地放下手机，慢慢地将视线一点点地挪到对面男人身上。
    画面和两个月前的《元气运动会》时的会议室招待重叠。
    游熠依旧稳妥清醒，没用任何威胁，骨子里的上位者的气场如冰川河流般的威慑着，甚至唇角还有一抹礼貌的笑意。
    阿年补充道：“李总，您就任KA这几年来，公司的净收益连年下降，经你手的组合常红不过三年，甚至在《练习生》第一季选秀中涉嫌做票，被开始立案侦查，加上眼下的抄袭风波，KA娱乐的股票接近跌停。这个节骨眼，您不引咎辞职，恐怕股东不会放过你。”
    “您能扪心自问一句，是如何把第一厂牌玩成这样的吗？”
    李赏如梦惊醒：“我也只是按照董事会的决定推进的……”
    比如《练习生》第一季要力保要晋级的选手就是股东之一的外甥女；保顾冉抛弃虞柚，一路铺垫都是在高层的默许下。
    不然他也没那个胆子。
    他抬头，对上游熠如覆薄雪的视线，瞬间一切都明了。
    默许的前提是在等待他犯错，才能用合理的理由把他踢出局。
    “……我离开可以，股份收回也可以，”李赏道：“那谁来替代我？KA还没开始赚钱时，我就已经在了，谁比我懂运作？我为了工作连孩子都没有，早就把KA看做是我的心血。”
    “当然是和你一起并肩作战过的人，”游熠语气平静。
    阿年在授意下，打开了办公室的门。
    见到尤佳进来后，李赏压根绷不住：“你和我离婚就是为了这个？你和外人联合起来阴我？！”
    “你高估了自己，”她说：“你跟KA的市值比起来，不值一提。”
    同样是KA的元老，尤佳最后悔的就是婚后被李赏的甜言蜜语给辞了工作，当一出又一出的丑事出来时，他都有各种正当理由搪塞，她也一直在隐忍。

 第73页

    上回警局的事无疑撕碎遮羞布，让她看清楚这场糟糕的婚姻里的丑陋，心如死灰，让她开始后悔之前的牺牲和退出。
    李赏不以为意：“当了十几年富太太，你以为管理公司只是挑个配色买包这么简单吗？你凭什么服众？”
    尤佳：“就凭我带出了虞柚。”
    前期的确有很多的练习生，只有虞柚是她亲自教的声乐，却一朝被他败坏到如此。
    如果说她在造星，他就是在教人陨落。
    游熠无心听离婚夫妻间的拉扯，沉静着说：“尤小姐，董事会明天会召开，麻烦你今天辛苦些，做好工作交接。”
    最后看了眼李赏：“李总如果不配合，那我不介意把藏起来的礼物送还给你。”
    他宣任完毕，从头到尾的语气仿佛像上回在讨论一场赛事般平静，长睫遮住了意味不明的眸子，云淡风轻地起身，离开。
    *
    大楼的一层都是练习生平时训练的地方，此刻正是KA内部管理层大换血时，没人管，练习生们也难得偷懒，聚在一起喝饮料看视频。
    “啊，我要是能和虞柚姐姐一样厉害就好了。”
    “完全没有千篇一律练习痕迹，这就是舞蹈老师说的个人风格吗？”
    “气息好稳，所以才敢每场都开麦吧。高音都不会抖。”
    “再看一遍这个舞，学会了我们就可以去拍视频！”
    轻佻的口哨声混合着爵士伴奏，听过很多遍快烂大街的前半小段歌词被重新洗耳。练习生们刚放下手机，就看到游熠出来。
    一个激灵，全体站起来问好。
    他从容经过，手里握着墨绿色的长柄伞，清俊得像英国电影里的绅士。
    歌声悠扬得飘散在风里，和外头暗下来的光景很是映衬，一切刚好得如同量身定做的配乐。
    “学不会的哭泣
    遍体鳞伤的手臂
    再管理一遍的笑容
    重来一次也不能认的怂
    努力踮起脚想要站更高
    只是害怕被发现我有多糟糕
    童话里多得是天资聪慧的小公主
    但我看你笨得像只猪
    别担心我本不就不用住进白塔
    因为我一生下来就是super star”
    如一锤定音，把这段闹剧彻底收场，最后的鼓声连同最后一个音节一起结束，长廊恢复安静。
    在等电梯的空隙里，游熠拿出手机，解锁后还停留在虞柚的微博界面，只在半小时前出来发视频，也没有配上其他阴阳怪气的言论。
    今日还算乖巧。
    他如是想着，随手点开评论区。
    就看到在黑子的评论下，某人简直如鱼得水地怼得正欢。
    黑子：【圈内抄袭花钱买原创的现象还少吗？骂顾冉的人，有本事就重拳出击改变内娱乱象，不然就乖乖接受现今的黑暗模式，这才是时代更迭至今的真理。】
    虞柚：【我先重拳出击你进精神病院。】
    黑子：【不是吧，顾冉有那个胆子抄虞柚？合理揣测是被人阴了。她也只是个打工的，KA说什么肯定得照做，虞柚在和公司闹解约，她只是个炮灰。】
    虞柚：【告诉你一个秘密，有朝一日我都能统一地球。】
    黑子：【有一说一，顾冉之后肯定会道歉，品牌方解约巨额赔偿，这都是她该受的，没啥好说的。但虞柚你得理不饶人还想怎么样，好歹是前队友，吃相太难看了姐。】
    虞柚：【道理你都懂，还留下来看吃播？】
    “………”
    看得出是克制过的成果了。
    游熠收起神色，拿出手机拨通了这位一刻不都不想消停的巨星：“不要再搞事。”
    那头心虚地“哦”了声，听起来不是很情愿。
    “明早十点试镜，”他道：“地址另外发你，别迟到。”
    虞柚笑了，尾音都染上了一丝亮晶晶的愉悦感，“那游老师，你会给我开后门吗？”
    电梯抵达，游熠手中的长柄伞轻轻地在大理石地板上敲过，没任何负担地留下一句“挂了”。
    呵，男人。
    *
    第二天，KA官博终于出来发声，除了道歉，还宣布了新的声明。
    尤佳取代李赏担任KA娱乐的企划总监，二人宣告离婚。
    虞柚从床上爬起来，顾不上刷牙，第一件事就是给尤佳发出贺电，最要紧的问候就是：“老师，他净身出户吗？”
    尤佳对她也没过多拘束：“对，离婚协议已经签字了……没净身，真一分没拿到，他会这么安静？房子我只留了一套公寓，我不会开车，也没留，万幸没有孩子，只养了条狗，也归我。”
    她盘算了下：“怎么感觉你结个婚后还亏了？”
    “所以，你以后眼睛就擦亮点，”尤佳柔声说：“你的资产可也不少。特别是你这个年龄，可以谈恋爱，但不要随便结婚……总之，小柚，谢谢你一直站在我这边。”
    虞柚拉开窗帘，窗外初生的日光金灿灿的挥洒着，她嫌刺眼地重新拉上：“老师，你忘了吗？我可没你想得好。”
    尤佳：“？”
    “你还记得《元气运动会》时，李赏给我房卡吗？”虞柚如实招来：“我其实是想买通个小姐给他，再联系媒体，送他出道的。”
    如果那时候真打了小广告电话，或许也没现在这么多破事。

 第74页

    可这样连带着尤佳也会跟着丢脸，内娱也不是没有过这样的丑闻，最后都要带上原配一起道歉。
    错的又不是尤佳，凭什么要一起示众。
    “当然我也没报警，”虞柚道：“不过李赏手段真高，都闹到警局了，竟然还能密不透风，网上一点闲言碎语都没有。”
    尤佳心里和明镜似的，早把事情看得透亮：“他要是真有这么大能耐，就不至于被踹下台。”
    “……那是有人帮他？”
    “我一开始也是这么猜的，”尤佳淡淡披露：“不过我现在倒觉得像把柄被人藏住了，如果他不听话就会捅出来，不然他不会这么安分和我完成交接的。”
    “谁？”
    “游熠。”
    尤佳说出这个名字后，再回想了一遍昨日他对李赏最后的敲打，忍不住暗中提醒她：“经过这场变动，新京传媒是KA最大的股东了，小柚，我知道你最近在和他谈合作，但凡事留个心眼。”
    “……”
    电话挂断，哆啦在外边没等到虞柚出来，打开卧室的门，探头进去想催促，就看到她一脸怀疑人生地站在阳台前。
    哆啦：“………有话好好说，别跳。”
    虞柚翻了个白眼，进浴室洗漱，冷水被拍在脸上，整个人的神志都被刺激着打开，她抬头，盯着镜子。
    湿漉漉的，水珠还在往下嘀嗒落。
    洗面奶也是樱花味的，空气潮湿稍甜。
    像极了在私汤里乍然见到游熠时的氛围，那一天，是他们最新遇见的初见。
    他如天神降临地朝她伸出手，眉眼温柔，体贴入微地怕她冷，用风衣从背后替她披上时——
    却根本没问过她为何会出现在那里。
    虞柚骤然醒悟，既然是他提前让人盯着报警的话，又怎么会不知李赏原定的女伴其实是她？
    但凡那一天，她就算抱着进去把人打一顿的态度推门进去。
    这出丑闻的主角之一，就是她了。
    光是想想，后背就已经爬上了冷汗。
    *
    游熠的电影照旧是新京传媒和环球实业共同投资。
    新京是姜家人，环球是游家人，两张王牌加持，让他比业内百分之九十九的导演都要有话语权。
    不用忌惮资本塞人，也不怕影视公司为了票房强行更改主创和剧本故事，这也是于尧同意和游熠合作的理由之一。
    于尧今天也会到场，共同参与甄选的还有监制简蕙和白白，新京老总和宇佑的影视分部负责人齐老，眼光一直是业内毒辣的代表，参与过多部电影的选角，被认定的演员直至今天，无一没拿过奖项。
    本次试镜主要选女一，面试的人数经过筛选，只剩下十个人，囊括了活跃在一线的演员，新生小花以及戏剧学院的素人新生。
    除了女一外的其她女性角色也会顺便在其中选好。
    虞柚来的早，车库里停的车还不多。
    一眼就看到那辆低调奢华到极致的阿斯顿马丁，还亮着车灯，人还没下车。
    视线接触到的瞬间，油门直接被踩到底。
    副驾驶上的哆啦眼睁睁看着前方的豪车离得越来越近，车子的引擎声咆哮得像战争吹响的号角，她一头雾水地指了指前方，又茫然地回望虞柚。
    把地下停车场开成秋名山跑道是想怎样。
    “……要撞了！！喂！”
    话音刚落，虞柚已经把方向盘打死，几乎踩着人家车位黄线经过，一个漂亮的漂移，停在了斜后方的位置。
    也不好好摆正，虞柚已经解下安全带，离开车内。
    哆啦确认完车窗都关上后，才焦急地跟上去：“你又和游老师翻脸了？”
    虞柚没回答，盯着从车里出来的男人，晦涩的表情刹那变得平静乖巧：“游老师，早！”
    哆啦：“………”
    咸鱼都没这么会反复翻身。
    游熠正听着阿年汇报早会的进展，他戴着耳机，神色稍淡地拿着手机，目不斜视，对她的问好不甚在意。
    不冷不热的态度也消灭不了虞柚心中的恼火。
    她跟在他后边，眼神牢牢锁定着男人。
    从头发丝到鞋子，窄腰长腿，脊背挺直，行走的衣架子，天生的贵气就算放在T台上，也是压轴登台者。
    总是被样貌上的清润所欺骗，以至于常忘了他绝非善类。
    如此灼热带着浓浓个人气息的注视，像自带X光，要把他身上有多少根脊椎骨都数清楚，游熠想忽视都难，他关了通话，放慢步子，等着身后的人跟上：“有事？”
    虞柚忽的问：“游老师，您要是不在娱乐圈会做什么呢？”
    一大早聊什么人生梦想。
    他懒得理，却半点不打搅虞柚的自问自答：“游老师，我觉得以您的天分，说不定会成为诈骗集团里缺一不可的领导者呢。”
    游熠掀唇接过她的找茬：“黑帮社团如果缺一位惹事生非的大小姐，你可以去自荐。”
    哆啦夹在中间，缓慢地往后退一步。
    一头雾水地靠在电梯的金属墙上。
    ……诈骗犯和黑帮大小姐？
    他们这是想在哪个铁窗里探讨远大前程？
    第28章 试镜 　　“开玩笑，”虞柚眉稍轻扬，……
    “开玩笑, ”虞柚眉稍轻扬，唇边的弧度放大：“游老师，认识这么久了，我也还没请你吃过饭呢。不如一会结束, 您赏个脸？”

 第75页

    就连往日里比较迟钝的哆啦都听出了她话里的真（不）情（怀）实（好）感（意）。
    也不在乎游熠同不同意, 她继续慢悠悠道：“请您吃生鱼片吧, 我知道有一家的生鱿鱼很出名，鱿鱼的头被切了一半，但神经还没死, 淋上酱汁，鱿鱼须还会动，你说生吃它还会觉得痛吗？”
    “怎么样，游老师？”
    游熠转眸，明澈的瞳仁里干净温柔, 眼尾狭长，好似听不懂她的阴阳怪气, 反而耐心道：“与其担心鱿鱼会痛, 不如先明白，处理它的第一个步骤就是要先爆头。”
    “……”
    四周皆是昨夜暴雨后的凉意, 他慢悠悠地低语, 意有所指：“你说是吧，小虞。”
    他垂睫看着她。
    今天的妆容很素淡，没过多的修饰，说话时, 漂亮的桃花眼浅晃着，唇瓣被轻咬着，如花瓣艳丽。
    就是看着有几分贼心不死。
    一举一动都带着攻击性。
    游熠刚想把她拎过来问几句, 电梯门刚好开启。
    虞柚抢先出去，丢下一句不怎么真心实意的“游老师，再见”，适可而止溜得比兔子都快。
    昨天和他要联系方式时还是可怜兮兮的小鹿斑比，睡一觉醒来就变成了会咬人的小狗狗。
    哆啦跟在虞柚后边，少不得又要哔哔几句：“昨天见面不还好好的？怎么就又黑脸了？”
    “哪有，”虞柚扭头对她露出笑容：“我对他，明明一直面带微笑。”
    “切，那你说的话哪个字动听了？”
    “每一个字都是优美的中国话。”
    “……”
    *
    虞柚不是第一次来试镜，但所有人的状态都和之前的完全不同，细微的紧张感中，更多的是一头雾水。
    游熠没有预先透露剧本给试镜演员的习惯，每个导演都有自己的行事作风，他则固执认为事先排练好出来的演技会没有惊喜感。
    有媒体采访时，问过他，“如果这个演员在试镜时只是刚好拿到自己擅长的部分呢？之后的演技跟不上，怎么办？”
    那一刻，他的态度反常的有些傲慢。
    “我的眼光里没有容错率。”
    虞柚最近一次试镜的《千愿》，其实更像是走过场，主创看重她的粉丝粘度和商业性，加上当时和KA还没闹翻，他们是很乐意合作的。
    甚至想开后门让她直接演女一。
    宋梓也建议，既然都是出演，没必要做绿叶。
    因为《千愿》是直接把剧本送过来的，她能先浏览完，在熟知所有的人设后，还是选择了女二陆婷。
    从一开始就坏，没得洗白的坏。
    她更感兴趣得怎么演出层次感，而不让观众审美疲劳。
    酒店长廊外开始有工作人员清场，没一会参加试镜甄选的团队路过，前往隔壁的房间，几张熟悉的脸一闪而过，最后一位步调有些沉重的长者，比起前几位光鲜亮丽的出场，他稍显不修边幅。
    “——好久不见齐佬，他还是那副老样子。”
    前边的椅子被人坐下，女人一头褐色的长卷发，丹凤眼狭长，很有古典气质的一张脸，穿着红色的长裙，简单几个字从她口中说出来，氛围感都不同。
    虞柚转换视线，脑海内还未消化“齐佬”，就先被声音的主人给挑起了兴趣。
    “你说是吧，小柚？”
    “好久不见，池颜。”
    虞柚应道。
    “这么久没联系过，还以为你认不出来我了呢，”她轻声道。
    “这里的应该不会有不认识你的吧？”搭话的是另一位年轻女演员：“你昨天不是因为新剧去了总部扫楼吗，热搜第一，哪个会没看到？”
    池颜含笑看着虞柚。
    她只好平声说：“不好意思，我们太久没见了。”
    隔行如隔山，任何圈子都有一条鄙视链，当演员的瞧不起做偶像的，即便虞柚的知名度再高，在一直规矩地在正剧里扑腾的人来说，再漂亮也就是一具花瓶。
    眼下，女演员自然站队池颜：“这部剧没看过而已，电影也出了好几部，去年不是刚拿了金枝奖的最佳新人？”
    虞柚明显感受到了氛围不对，虽不知道为何，但在这种事上是不可能会输的：“那个奖，我十岁就拿过了。”
    “……”
    恶女是不会适可而止的。
    但凡遇上讨厌的人，她忍不住要多补几刀，她笑容带刺：“可是池颜，我们这个年纪还拿新人奖是不是不太合适？”
    女演员不敢再应声，如果是其他人自然是没有合不合适一说的。
    但一个池颜，一个虞柚，都是名副其实的星二代，打小就出道。
    自然也有细微的差别，虞柚的妈妈虞颖是拿奖拿到手软的国际影后，而池颜的母亲拿到最有含金量的不过是柏林电影节的最佳女配。
    年少的虞柚要是不叛逆去搞女团，说不定此时池颜都没底气在她面前说这些话。
    池颜淡笑不语，她大都是在演电视剧，国剧奖的奖项拿到手软。但金枝是她唯一的电影奖项，电影里的配角虽也演过不少，但正儿八经演过女主的，只有那一次。
    同样也要像现在经过大型试镜，十六岁的池颜遇上十四岁的虞柚。
    两人虽没有私交，但因为年龄相近，背景又极为相似，经常被媒体放在一起做比较，从样貌到学校考试成绩都会摆在一起。

 第76页

    池颜就是通过报道观察这位竞争对手的，清楚她和虞颖有所分歧，于是，当初在试镜后台看到面容沮丧的虞柚，她动了一丝不该有的念头。
    “一直听话演不喜欢的角色是不是很累？小柚，你比我小两岁，还可以改变主意的。”
    “我不一样，唱歌跳舞没天分，只能演戏，没有回头路。”
    “我好羡慕你。”
    稚嫩的虞柚果然动摇了。
    那场试镜结果，所有人预料中百分百胜任的虞柚落选了，更加让人跌破眼镜的是一周后，她过完十五岁生日，宣布正式进入了KA。
    总之，那部电影是与她没有任何关系了。
    池颜从不认为自己的当选是偷来的，签下合同那一刻，她留下期待已久的泪水。
    可事与愿违，那部电影在拍摄完后，不仅被压了足足两年因各种原因无法上映，在快到拿到龙标时，男主又被曝光吸毒的丑事，整部电影直接夭折。
    她心灰意冷，再次想到虞柚，她已经是如日中天的少女偶像，高奢代言加身，平均一周增加五个代言。
    不嫉妒是不可能的，池颜甚至逃避地直接在埋首在电视剧的圈子里，不敢去碰电影，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为王。
    人脉一层层堆积到一定程度，她也通过齐佬认识了游熠。不管是人还是电影，她都感兴趣。
    这一次，面临似曾相识的场景。
    池颜再次想起前几天，她要去沥松别墅拜访游熠时，管家把她拦下了，跟她说先生有客人。
    空旷的别墅里只有钢琴声。
    她不死心地回到车上等了一会，两个小时后，看到虞柚出来——中间人曾还隐约透露，不要对女一的角色抱太大的希望。
    游熠似乎有定好的人选了。
    池颜忍不住想再试一次十六岁时对虞柚用过的招数，垂眉低声道：“小柚，你如果是因为我以前对你说的话而有芥蒂，我和你道歉。”
    “但我的出发点一直都是好的，现在回头看，你也不算走错路，同样赢了很多鲜花和掌声，人总是要专注于某个点才能做到极致。”
    虞柚漆色的眸子润润一转，忽而反应过来：“你是以为我在记仇你当年教唆我？”
    她瞬间有些无语到。
    全国人民都知道她连亲妈的话都不听，难道会听她？
    “真的很抱歉，”她不太诚心道：“你说的那些话，我其实一句都没上心过。”
    和KA的合约在试镜前就早在谈了，只是虞颖一直不肯点头签字。
    她那时只好走了一步险棋，从电影落选，让虞颖觉得她无可救药，放她离开自己的掌控。
    想到这一步，虞柚的表情微妙的敛起。
    既然如此，不是因为教唆，那她对池颜这股摸不清的讨厌感从何而来？
    “……”
    哦，红毯杀手。
    虞柚面无表情地想。
    那份古怪到无厘头的占有欲又出现了。
    虞柚不着痕迹地扫了眼她的手，努力遮掩着说：“我不讨厌你。”
    池颜：“……”分明表情就不对！
    虞柚：“真的。”
    居心叵测。
    听不懂的一律打到故意搞心态环节里，于是，池颜也跟着不紧不慢地补了一句道：“刚刚没看到游老师，他已经到了吗？多亏了他的介绍，我才能把握这次机会。”
    虞柚笑容消失，眼下的泪痣都变得阴沉沉。
    “刚刚说谎了，”她起身就走，光速翻脸：“我的确讨厌你。”
    “……………”
    神经病。
    池颜转过身去，对自己的谎言并不怕被揭穿，反正被介绍是事实，牵头的人是谁，模糊一下也不重要。
    这样才能弥补那日在红毯上，游熠收回手时，她不失礼貌地说：“游老师真是一如既往地不喜欢带女伴走红毯，退圈了还能顾虑到粉丝心情……”
    却被他平静地否认：“也不是，之前带过虞柚。”
    *
    “情绪反复，毫无谦虚感，仗着点小聪明就乱来，对长辈只是表面敬重，浮夸，过分注重外表。”
    偌大临时改动的会客厅里，黑色的长形桌上，堆着好几份资料，工作人员一边检查着一会大显示器和摄像头的线路，一边偷偷从屏幕上看着身后几位大佬的身影。
    齐佬是最开始浏览试镜演员资料的，大部分的演员他都接触过，遇上印象不好的，都会直接开批。
    简蕙轻声问：“是哪位让您这么不入眼？”
    齐佬指着摊开的页面上的照片：“真是可惜了虞颖给的基因。”
    白白：“齐佬认识虞柚？”
    “她十几岁的时候吧，”齐佬懒得去算这么清楚：“我看在虞颖的面上，答应给她一个试镜的机会，结果这丫头人来是来了，一进门直接道歉说她不想演，后脚就跑了。”
    “……”
    气氛一时沉默。
    于尧默默地抬眸去看游熠，见他依旧面无表情，便后退一步和简蕙对视，她的脸上也浮现着难以言喻的复杂。
    让游熠排除万难，就差一步，结果现在？
    于尧自封是游熠最好的朋友，自然毫无条件地率先说：“那或许是临时有事也说不定，我看过她的舞台，有一次音乐节节目刚到她，就下起了暴雨，她也没推后，就这么淋雨跳完了三首歌。”

 第77页

    简蕙：“舞台好看吗？”
    于尧：“好看啊……不，我是看到推送随手点进去看的。”
    简蕙冷笑。
    “哼，”齐佬道：“我也没那么傻，她翘班后，就被拍到在机场，准备去美国度假！”
    “最后还是虞颖把她抓回来的，把这件事捂得严实，不然早就被骂得当场退出娱乐圈。白瞎了这么好的基因。”
    “哈哈我以前干过更离谱的，”于尧挠挠头：“为了写故事，连期末考都装病不去，就怕灵感跑了。”
    他自揭其短也没能让齐佬脸色缓和，只好给游熠递上了一个爱莫能助的眼色。
    游熠喉结慢慢滚动，手从桌上抬起，将那份资料抽了过来，“没记错的话，您说的那部电影是《苍茫大地》？算是您当年押的宝。”
    简蕙淡笑：“据我了解，齐佬那部电影可是投了股份的，却迟迟等不到上映，如果当年是虞柚参演，虞颖想捧女心切，一定会动用一切势力让电影用最快的时间上映，不至于到最后血本无亏。我要是《苍茫大地》的投资人，自然也会厌恶虞柚。”
    于尧恍然大悟：“原来齐佬您讨厌她不是因为试镜放鸽子，是到手的鸭子飞了。”
    齐佬脸色挂不住：“你们好端端为她说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传闻都是真的？”
    白白：“什么传闻？”
    “游熠，”他看向最中央的男人：“你最近和虞柚的交情可不浅，怎么，是想光明正大给她开后门了？”
    说到后门，游熠忽而想到昨天小姑娘在电话里语气狡黠又带着难得天真的问“游老师，你会给我开后门吗？”
    和今早快跳起来的模样天壤之别。
    他慢吞吞地放下钢笔，“后门开得如何，这不邀请您来见证了？”
    于尧：“……”
    他默默地观察阵势，心里头替虞柚担心了一瞬，这两个月他也旁观得清楚，游熠是有对她照拂，但剧本人设大纲可是一个字都没透露过。
    这么一会就被打上了“内定”的标签，恐怕待会齐佬不会让她轻易过。
    简蕙也同样看了游熠一眼，不甚理解。
    ——这后门到底是算开还是没开？
    主会议室风波暗涌的间隙中，隔壁房间里已经响起此起彼伏的吸气声，绝不多数人的表情凉到能原地制冷。
    “之前的情报不是说会小提琴的吗？”
    “怎么变成钢琴了？”
    “……我不会啊。”
    “什么时候变得？”
    前来发放抽签字条的工作人员冷淡道：“难不成是游老师亲自告诉你的？”
    众人安静下来。
    哆啦不自觉地低下头去，就见虞柚毫不心虚地打开字条，眼神都不乱地专心看着待会试镜的片段。
    她凑过去看了眼，微诧：“柚崽，你这心理素质几时……”
    语气直线下滑。
    虞柚扬了扬手上的纸，随意道：“天意。”
    听不出失望，倒有几分意料之中。
    屋内陆陆续续有演员直接离场，转眼热闹的房间安静了好几度，年轻一代的演员大都多才多艺，剧组在挑选海选资料时，也在这方面进行了把控。
    留下来的人很快拿起手机搜了抽中的琴谱，在一旁边背词边酝酿相似的情绪。
    场面开始兵荒马乱，所有人都放弃猜测，专心准备半小时后的大战。
    “不行，是不是搞错了？”哆啦坐不住，差点要飞起来：“我去帮你问问。”
    虞柚按住她的手。
    “欸，这么激动，小柚你是拿到了什么擅长的吗？”池颜闻声走过来，胜券在握似地摊开自己抽到的曲目和试镜片段。
    白纸黑字，赫然列着的曲谱，就算被打乱顺序，虞柚都能重新排列组合好。
    游熠交给她琴谱的第一页，《蝴蝶》。
    她的脸色终于有了变化，眼里漫不经心的光开始消融，无形中似乎能听到不断练习过的琴声，像扑腾着透明的小翅膀，引发了一场变幻莫测的效应。
    心跳声放慢，蝶翼振动的声音惊天动地。
    池颜走后，哆啦快速拿过她的资料重新确认，“不可能，大家都有配钢琴曲，为什么你没有？”
    见她还是没动静，没有一点即燃的杀气阵仗，哆啦直接往她腰上掐了一把：“被区别对待了还发什么呆呢？我们会不会被耍了啊？”
    又弯下腰去看她：“你该不会被人下蛊了？今天这么反常。”
    “你没看到吗？”虞柚难得被掐还不动如山，手撑着下巴，眼中平静：“我要试镜一个聋哑人，我现在听不见也不能说话，虽然老娘介意到要死，但现在也得保持peace  love.”
    不然可能会出身未捷身先死，再被敲成白斩鸡然后被扔出去。
    虞柚只要一想起游熠的手段，就没那么惊讶了。
    还有什么是这个男人操控不来的？
    半小时后，演员陆续进来，各张面孔被摄像机投射在大屏幕中，脸型，五官，侧脸，背影，手指放在钢琴上弹奏的流畅程度和试演时表情浮动变化，全无保留地展现。
    不是在选美，但也担得上百里挑一。
    不少人的视线透过摄像头，总会有意无意地暼向后方长桌边上的男人，黑色的眸仁正定定地注视着屏幕，骨节分明的手停在相关资料上。

 第78页

    哪怕清楚他面无表情的审视跟X光照下来，除了判断以外没掺着任何情绪，大家也都抑制不住地心动。
    更别提对视了，脸红心跳地连同室内的温度都在升高。
    只希望能留下来的时间能更长一些。
    可惜，任凭眼前的各色面孔如何暗送秋波，他依旧无动于衷，唯一出声，也只是短暂的三个字：“可以了。”
    声音温和，像泡开的栀子花茶。
    休息的空隙里，于尧揉揉眼：“果然，这个看脸的时代还得靠游熠控场，不管是以前在学校，还是现在，你这么能吃开的速度，我真心羡慕。”
    简蕙低声道：“别气馁，你去趟韩国重塑一下也可以，加油。”
    “……”
    “别贫了，”齐佬擦了擦镜片，重新戴上：“让池颜进来吧。”
    白白：“她配的选段是《蝴蝶》。”
    “——怎么这么熟悉？”于尧接话，转着笔仔细想着。
    言谈间，池颜已经推门进来。
    作为一线小花，大大小小的试镜都跑过，她驾轻就熟地做好每一个步骤，最后坐在圣白得钢琴边，深吸一口气，手指搭上刚要开始敲下第一个琴键时，忽的被打住。
    “稍等。”
    游熠半阖着眼，睫毛微抬，浅色的阴影覆着眼底的情绪，唇边的笑意未减，几秒的停顿时间，池颜呼吸都屏住了。
    她强装镇定，面上滴水不露，努力掩藏着在琴谱下的小心机。
    游熠面无表情：“这首是我最熟悉的曲子，没想到抽中它的是你，还不算辜负。”
    池颜瞬间狂喜，指尖都发着颤。
    那天听到琴声后就回去研究了……她赌对了！
    就连其他人也古怪地听着这段对话，到刚刚为止，他们还以为游熠今天心情一般，不是很想和演员多聊的样子。
    “谢谢游老师，我一定竭尽全力……”
    “不错，”游熠薄唇轻抿，侧过头，光落了一半在他的脸上，柔和与黑暗交叠，一时难以判断他话里的真心有多少，“两人一组搭戏效率会更高，让虞柚进来。”
    第29章 丝巾 好好珍惜最后的相处时间
    寂静无声的会客厅内, 女孩缓缓站定，掀起眼，和镜头无声地对视着，虚焦了几秒后, 屏幕上渐渐映清了她的脸。
    脸型上宽下窄, 轮廓线条从两侧慢慢收紧到下巴处, 不尖，配合着脸颊处的小软肉，幼化得恰到好处。
    无可挑剔的一张脸, 桃花眼清柔微妩，泪痣的存在如限量款的独家标记。
    骨相和皮相同时优越，不愧是尤佳第一眼看上就想带进KA的人。
    “……不过，”白白稍顿：“虞柚长得真的不太像虞颖老师啊。”
    众人都猜虞柚大概更像世人八卦了很久都未浮出水面的父亲。
    硬要说上共同之处，大概就是眉眼里都透着潋滟的清冷, 骨子里其实都不是甜美的性格。
    但只要唇角一弯——
    “各位老师好，我是虞柚。”
    每个字都沉浸在果汁里, 西瓜冰沙般的清亮。
    站定在一边的池颜皱起眉, 她看着苏止和白白明显被惊艳到的表情，不安地捏紧了琴谱。
    人最怕被比较。
    她下意识看向游熠, 他垂着头, 没任何变化地把玩着手中的钢笔，薄唇抿直，清俊得不为谁所迷惑。
    池颜松了一口气，再看向齐佬。
    齐佬：“虞柚, 冒昧问一句，你现在的身份是偶像还是演员？我发现你们那圈的人，一个个的都想往这边挤, 怎么，是觉得这门槛不高？”
    今天这是什么SSS级的狗屎运。
    虞柚漠然地听完齐佬放冷箭，视线一转，偏过去看游熠。
    没有偷偷摸摸的用余光乱瞥，她光明正大地看到男人此刻放松状态下的表情，抬起下巴，带着不温不火的笑意，和大屏幕中的她相互对视。
    好像不打算管的样子。
    不过这问题其实也没多棘手。
    打嘴仗这种横竖就是俩嘴皮子一碰一合的事，只要秉持脸皮厚的原则，就没有说不出来的话。
    “很抱歉我没思考过这个问题，因为我一直在门槛内。”
    “您问我现在是演员还是偶像，”她挑起唇角，不着痕迹地道：“难不成我此刻是站的地方是在选秀舞台吗？”
    隔岸观火的几个人暗戳戳低头讨论。
    于尧粉丝心态：“这就是传说中的粉丝听了，都要连夜扛火车逃逸的拽姐言论吗？”
    简蕙计划着曝光度：“到时候把试镜片段剪出来，又是一个话题。”
    只有白白：“……你们是没听到她在暗搓搓开嘲讽骂我们吗？”
    论如何修炼出一颗心如止水的心，他们几个已经和虞柚放在一起待过几天的了，面对游熠时，她姑且还能被单方面压制。
    但他一走，场面瞬息变化。
    她没冷笑几声开口教做人，都算是微风和煦。
    在齐佬耳里，无疑就是毫无谦卑感的实锤。
    他把手中的保温杯重重放在桌上，脸上的皱纹加深，训斥的话第一个字刚说出口，就被另一道温和到没有起伏的声音制住。
    “时间紧张，先进行重点。”
    游熠将袖角往上卷了些，露出黑色的腕表，静谧的空气中里传来秒针转过的声响。
    “两个人同时进行，把手里的片段演完，”他道：“诸位有意见吗？”

 第79页

    于尧自然赞同：“虽然钢琴很重要，但毕竟不是音乐剧，我也希望能看到把剧情和音乐同时消化的演技。”
    白白：“我也没意见，早点结束后还能和投资方开个会。”
    齐佬并不觉得一个远离演艺圈多年的人，突然杀回来能放什么大招，他更看好池颜的潜力。
    同台表演产生的鲜明对比，比任何言语都具有批判性。
    方才还凛冽的气氛松软了不少，虞柚看着打破僵局的游熠，他面上的笑意收回了大半，有些面无表情，眼皮未抬，并没在看她。
    视线落在了另一个方向上，漆黑的眼眸深不可测。
    池颜可惜地收回唇角的笑意，无意间撞上男人的眼神，说不清的寒意如光影般折射过来。
    她心里一惊，有种所有心思都被洞察的错觉。
    池颜坐在琴凳上，维持住心绪，手中的琴谱其实根本不用看，早就烂熟于心。
    不会的。
    游熠不可能知道她故意安排让自己拿到《蝴蝶》的。
    她安慰着，终于露出一丝笑意，开始镇定自若地按照计划开始弹奏。
    *
    对虞柚来说，也是同样刻骨铭心的曲子。
    多年的舞台经验，跟着音乐代入情绪几乎是反射性的举动，表情管理和卡点如吃饭喝水般简单。
    她看见自己的影子走进一场梦境里。
    感官世界里一片安静，她不确信地摸着耳朵，仔细地辨听，长睫投下，遮挡住眼底的光。
    如死水般的寂宁席卷过来。
    她动了动唇，身体蜷缩起来，背着光，连同声音一起沉下去，最后完全遮挡起来，影子和人重叠在一起。
    轻盈的琴声往下个跨度流淌时，她抬头，望向坐在钢琴边的池颜。
    那双在琴键上快速翻飞的手，像极了在叶间穿梭振翅的蝶翼，在阳光下，梦幻般的金灿灿。
    曾经，她就是坐在这个位置上的。
    闭上眼，也能将烂熟于心的音符弹奏出。
    她从暗处走出来，像沉坠于海底的人终于找到灯塔，光落在眼下的泪痣上，闪过一丝偏执和疯狂。
    黑白琴键上出现第三只手。
    池颜惊愕，琴声戛然而止，她没有料到虞柚会不按套路走……剧本是怎么样的？
    她回忆起纸上寥寥几笔的字，没有具体的台词和场景，只有一个主题，其余的是要他们自由发挥。
    她以为胜券在握，只用弹奏好《蝴蝶》……殊不知，众人的目光只会在意虞柚的表演，如苏止说的，又不是音乐剧。
    那她刚刚所投入的，不过是为她打造了一场华丽的BGM？
    虞柚凝视着她，笑容苍白，用眼神恳求着她把位置让出来，肢体上流露出的疯狂一步步逼近着她。
    池颜慌了，一直以来按部就班的人生，让她没有尝试过在没有框架上的蓝图施展所谓的演技。
    刚想要弥补局面上的打压，虞柚则快一步地在她身边坐下。
    虞柚侧过头，在众人视线看不到的地方，方才惶恐惊喜的表情瞬间消失，懒洋洋地露出一个挑衅的笑容。
    舞台上出现的危机时刻可比普通的试镜还要紧张，扣子突然绷掉，麦忽然没声，暴雨突然而下，高跟鞋在湿漉漉的台面上随时都有滑倒的危险。
    每一次起舞，就是临场发挥的开始。
    池颜透过她的肩角，看到长桌后齐佬脸上的失望。
    除了她，没有人知道虞柚此刻的表情，从她的背影看，只当她在颤抖中垂下了头，虔诚地亲吻着黑白的琴键。
    最后代替她，完成了一小段的演奏。
    “……”
    于尧忽然就明白了游熠的用意。
    原来看似“大家都拿到琴谱，就她没有”的孤立排挤，其实是暗戳戳地在开后门，当每个试镜者都沉浸在钢琴曲中，他们早已听觉疲劳。
    这个时候，送进来一个截然不同风格的，众人的焦点自然偏差到底。
    1v1的试镜较量中，谁吸引到的关注多，自然谁更胜一筹。
    而要是有人想反过来追究过去两个月，虞柚为了电影秘密见面游熠的事，这场试镜也能洗白到底。
    他只让她弹琴，试镜却没给她拿到琴谱剧本。
    齐佬想要挑刺，也无话可说。
    这后门开得……隐晦得像任意门。
    也不知道虞柚本人知不知道被捞了一把。
    *
    虞柚怎么能猜透他的心思。
    整个人沉浸在“游熠这个心机狗竟然想搞她”“本美女原来是池颜的垫脚石？”怒气与委屈齐开的火山即将爆发的复杂情绪里。
    转身进洗手间，在洗手盆里借着水流使劲清洗着刚刚碰过池颜的手。
    就很晦气。
    叼着烟出来透气的简蕙进来，就看到小姑娘忍辱负重地对着镜子，快要把手给磨破似得一遍遍揉搓。
    “手里有什么宝贝吗？”简蕙问道。
    “不是宝贝，”虞柚关掉水龙头，抽起纸巾大力地擦了擦手:“是仇人的项上狗头。”
    “……”
    简蕙露出过来人的表情，靠在一边吹着烟圈道：“和游熠吵架了？”
    “没有。”
    口是心非也阻止不了简蕙往下说：
    “会生气也难免，前段时间还紧密联系的人，在今天这个关键时候，却给你制造了难关，我是你，估计心如死灰。”

 第80页

    虞柚：“你挺了解他的？”
    “我只是看过太多小妹妹上当，”简蕙笑笑：“其实你又为何要执着这部电影？以你现在的价值，也不可能没戏拍。”
    “我跟你眼缘挺合得来，透露一点，我看过剧本，和游熠以前的风格都不一样，于尧天马行空太久，新的尝试，谁都猜不准结果。也许观众不喜欢呢？票房惨淡也不是不可能。”
    虞柚：“制片人都没有信心的话，我又能说什么？”
    简蕙：“我这是降低期望值，到时再差我都不会失望。换一句话说，我又不止这一部电影，这个扑了，我还有别的项目。”
    “当然，游熠也是。”
    “他已经拿过顶级的荣耀了，也不差这一部电影的口碑，大家对他向来宽容，”简蕙轻声给她分析：“但你不一样，如果真的是你来主演，这就是你重回演艺圈的首部电影，要是扑惨了，你猜观众是把锅扣在他的身上还是在你的身上，只会对你更苛刻，到时可就没多少好剧本送上门了。”
    “怎么样，”简蕙拍拍她的肩，在心里有些惊讶她瘦削的程度：“这样说会不会容易理解些？我手头也有更适合你的S级项目，回去推给你看看？”
    虞柚把纸巾丢进垃圾桶。
    虽然对简蕙说的话保持怀疑，但道理大约差不多，做任何事情都是会有风险的，只是她赌不赌得起。
    游熠当然可以，那她呢？
    可要是让她去选择更稳妥的项目，比如《千愿2》，比如去投入新的舞台——
    她多半还是不甘心的。
    “谢谢你，”她道：“我暂时不考虑别的。”
    简蕙遗憾地掐了烟：“为什么？拍一个电影最少要花掉两个月的时间，中途还不能请假，你要是去录个综艺，中间还能拍拍广告代言，钱来得不是更快？”
    虞柚从口袋里拿出口红，拧开唇釉的盖子后，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不冷不热地笑道：“我不缺钱，但意难平。”
    简蕙了然地抬眉，从出生就开始吸金的人，钱的确对她没有诱惑力，她点点头：“那就祝你好运。”
    简蕙先离开，走出女卫生间的门口，就看到站在半人高盆栽边的于尧，他皱着眉头，显然是把她们方才的话都听遍了：“你做什么去动摇虞柚？”
    “我只是告诉她客观事实。”
    于尧更匪夷所思了：“你难道意会不到游熠的良苦用心？本来就是要给她的，你现在打岔一下，等等她不演了，怎么办？”
    “不好意思，意会不到，”简蕙撩着发道：“我想她也不会读心术。你们这些男人，弯弯绕绕这么多，不怕哪天打结窒息而亡吗？”
    于尧：“关我什么事？干嘛还骂我。”
    简蕙：“不关你的事，也不关我的事，就这样，拜拜。”
    “拜什么拜，你要去哪？”
    “去酒局开会，”简蕙挑眉：“你要送我？”
    于尧跟在她后边：“不，你送我回去吧。”
    “一脸嫌弃干什么，”他小碎步地跟在她后边：“我净身出户，房子车子都给你了，你送我一程不行吗？大不了我给你打车费。”
    “滚，自己扫共享单车回去。”
    “……………”
    外头两个模糊的争论音远去后，整层楼都安静了不少，试镜到尾声，基本上没剩多少人。
    虞柚发了个信息让哆啦先回去。
    她把唇釉塞回口袋里，没有补妆的心情。
    人生里少有的无力感，和被抄袭后的愤怒不一样，她完全想不到任何对策，连撕逼的对象都没有。
    从进门时看到齐佬就明白了，不止黑粉，主流里不喜欢她的人貌似也挺多的。
    以往小小的举动都能被记到现在。
    所以游熠排斥她，也并不是出于私人情感，一定会带着主创的影响。
    这么一看，虞颖当初处心积虑给她的铺垫，当真是没留下几分。虽然自己做的事就要认，但不可否认，做人真的好失败啊。
    她自顾自地在洗手间里继续钻了十多分钟的牛角尖，才丧丧地走出来，低着头往长廊的尽头走去。
    有低沉的说话声在中央处的靠窗边，影子狭长地铺在暗红色的地毯上。
    虞柚脚尖落地，踩在这处的影子上。
    影子垂下来的手放进了口袋里，只露出腕上的佛珠串。
    她叹口气，目不斜视地往前走。
    游熠朝她走过去，对电话那头潦草地交待了一下，挂断后刚好挡住了她的去路。
    “虞柚，”他先打招呼。
    她问：“游老师怎么还没回去？”
    游熠掀了掀唇角：“不是说要请我吃饭？”
    她噎住：“那家日料店今天没有到新鲜的章鱼，下次吧。”
    “下次是什么时候？”
    ……………………等我买好毒的时候。
    她在心里默默补。
    游熠看着她的脑袋越埋越低，“你在里面研习了遁地术吗？”
    早上刚见面还一副和他有血海深仇的模样，几个小时的功夫就变成鸵鸟，他倒是挺好奇她的心路历程。
    “我真的很难完全乖顺，就算不得已表面答应了的事，心里不服的话，关键时刻还是会逃跑。”
    她蒙上了恼意，夹杂着被池颜带偏的心思，随便想想她说的话，暗中传达和他熟络的关系，还有所有人都领到琴谱，就独她没有……不可能不委屈。

 第81页

    游熠没出声，仍安静地听着，垂眼让人看不清他到底有没有分心。
    而她像个木头人似地被钉在了脚下的地毯上，只有一双眼，圆溜溜的，很快覆上水气，眼眶酸涩，围起一圈的红。
    “我也是懂脸色的，看得出来齐佬也不是很喜欢我，我知道如果是池颜，就不会有这么多问题了。”
    虽然她对池颜有偏见，但换个角度想，池颜的确比她能容忍，更沉得住气。以前在公司，听话的顾冉也常常受人照顾。
    “……可是为什么她能拿到《蝴蝶》？我当时手指弹得要断掉了！”
    游熠这才有了反应：“谁说的？”
    虞柚细数下来，在悲伤的气氛里又沉浸下了几分，偏偏面前的人又用循循善诱，柔和如水的嗓音轻哄着逼问，明知他诡计多端，又抵抗不住地投身进这片温暖的沼泽里。
    “池颜，她都跳到我面前凑着我耳朵说了，”她越想越气：“你这回还想怎么解决，上回按头让我和小面包和好就算了，这次绝对不可能！你总不能当我是扁担吧？还一挑二。”
    后面说的话，逻辑碎成豆腐渣。
    不过，最起码把中心思想提炼出来了。
    游熠低下头，没有做任何辩解，反而还很轻地笑了声，手放在她的背上顺毛似地拍了拍。
    “虞柚，没有一条法律写明了人生下来就要懂得不忤逆人。你羡慕的人并不一定有你想得那般好。”
    他温和地说：“既然问心无愧，就不用在意偏见。性格这种事只要不伤害到身边人，就跟会不会下雪的天气一样，不管是哪种，都挺让人期待。”
    她似懂非懂地听着。
    两厢沉默中，虞柚那口恶气才勉强地咽下去了点，抬起手背快速擦拭调眼角快要抵不住的泪花，呼吸慢慢平缓。
    游熠仿若没看到，眼睛转而停放在了她的发上。
    她陆陆续续继续说的话，他都没再往下听，注意力都聚在细微拂动的发梢上。
    冷白的手指缠绕上去，看着她脸色微酡，彩色的世界都不及眼前漆黑的发。
    他喉骨微滚，含糊地说了句话。
    太小声，她不由地倾过脸去，耳尖对着他的唇角，还未听清，脖子处痒痒的。
    丝质布料磨蹭过皮肤，本就要散掉的丝巾一抽就掉了。
    虞柚脑子嗡了一下。
    眼睁睁看着丝巾到了他的手上。
    茫茫然，她转过视线，只看得到他挺直的鼻梁，稍淡的唇色漾着蛊惑的笑容，手绕到她耳后。
    拢起她的长发，浅色的丝巾缠住，一松一紧，最后利落打了个结。
    “现在，你后边有一个漂亮的蝴蝶结，”他替她收拾妥当，嗓音朦胧，像湿润的雨后夜晚，让人猜不透。
    她伸手往后碰了下丝带，持续懵懂。
    “你很喜欢长发吗？”他问。
    她深吸口气，说话声还带着鼻音，不是很爽：“对，因为可以做漂亮的发型。”
    “下次见面时我会让人帮你剪掉。”
    取而代之的是他断崖似下跌的回应。
    游熠把手放在她的脖颈处，微比量了一下长度：“好好珍惜最后的相处时间。”
    “……”
    虞柚往后退了一步，“你是在暗示我什么吗？”
    “不要明知故问，”他沉沉道：“虽然我也很想敲开你的天灵盖，看看你一天到晚都在瞎想什么乱七八糟的。”
    哦。
    她脑袋里装得恐怕不及他心思里的万分之一。
    游熠和她错开身，拿出手机：“高兴了就早点回家。”
    “等等，”虞柚拉住他的袖子，还想继续追问更多，瞥见他手机上有新的来电，便没说出口：“算了，再见。”
    “嗯，”他妥贴地点头，脚步未停地经过她。
    等虞柚走进电梯里，游熠才低头看着来电显示上的号码，接起：“你好。”
    “游老师，我是池颜。”
    “有事？”
    “我是托齐佬要到号码的，结束后我越想越觉得刚刚有些地方做得不对，想和你说声抱歉，”她急促道：“我一时心急，在后台时我和虞柚说了我们关系很好……”
    “你放心，我不是为了走关系，”池颜再三保证：“我当时就是脑子一热，后面听齐佬说了些关于你们的事，就怕影响到你们。”
    那头没出声了，池颜心跳得极快。
    试镜时就自知比不过虞柚，怕她后面捅破出自己说的那些似是而非的话，她决定先摊牌。
    免得被虞柚这个小恶女添油加醋。
    “池小姐，”游熠很冷静，“你如果想弥补失误，就直接去找虞柚。而不是把电话打到我这，借机试探。”
    “在你使小手段时，就已经不在候选人的考虑范围了。”
    “对不起，”池颜心凉了半截，不敢狡辩半句，她可不想电影黄了，还和游熠这条黄金人脉交恶：“我实在是太心急了，游老师，你能不能谅解我这一次？”
    游熠神情静默，回答她的音色依旧温润：“我会按你说的做。”
    *
    虞柚回到家里时，再次接到尤佳的电话，告诉她上午会议的结果，对于她还有半年到期的合约，KA同意到期和平分开。
    “版权合约之类的问题，法务部会重新整理好，这半年里就不重新给你找经纪人，”尤佳那边收到的信息飞快：“反正你未来两个多月都要在组里，也不可能请假出来接别的，其他事项我直接和哆啦对接，省得你又要重新适应。”

 第82页

    “老师，听起来你好像也不太想挽留我？”
    虞柚开了扬声，坐在沙发上涂指甲油。
    尤佳：“你决定好了的事，还有商量余地吗。本来我还以为你在我的提醒下，会主动远离游熠，还不是赶着去试镜了。”
    “你心里有数就行，今早开会也说到顾冉的事，会继续按照诉讼流程走，但不会那么快出结果，”尤佳翻看着会议记录：“最起码得到年底，这期间一律对她雪藏处理。”
    风水轮流转，资本家的冷漠还是一如既往。
    虞柚暗自庆幸自己没有把全部合约都交给KA，不然她早就消失在娱乐圈里了。
    尤佳说完最后一个事项：“你前段时间微博粉丝破了六百万了，看没看到你超话里一群嗷嗷待哺的小天使？”
    虞柚懂了：“发自拍？”
    “友情提示，这是你破三百万，四百万和五百万时就做过的事，已经没有任何新鲜感了。”
    “今晚开个直播吧，”尤佳快刀斩乱麻地建议：“你的粉丝应该想看到动态的你。你没做过的话，可以先下载app看看人家主播怎么互动的。”
    虞柚答应下来，等指甲晾得差不多了，托哆啦把电影合同打印下来，翻阅了一遍。
    其实已经经过KA审核过了，她也就看个流程，然后再签个字发回去基本就差不多收工，但被坑的历史还历历在目，于是，她便认真看了几眼，果然——
    违约金凭什么要这么多倍？
    这是哪个朝代的圣旨啊。
    不行，她辛辛苦苦打下来的小金库也经不住最坏结果的赔偿，放下合同，火速打通某个黑心人的电话。
    “游老师，请问您副业是搞高利贷的吗？”
    “你要面试打手？”他问。
    “违约金为什么是六倍？我一般签的都是三倍。”
    游熠：“有什么问题吗？”
    虞柚：“或许您听说过杀妻骗保案？”
    游熠：“？”
    第30章 直播 钮枯禄?鱿鱼
    “你当是在玩过家家？”他薄凉道：“平时让你少出去作妖, 你不听，现在还要反咬我一口？”
    “或许你听过农夫与蛇？”
    …………………听过，但没想过有一天会被骂到自己身上来。
    “业内风险评估中，你被判定是危险型艺人, ”游熠温和道：“你对自己都没有认知的？”
    这么说来。
    她才是拖后腿的。
    收起那丁点的内疚感, 虞柚继续用六亲不认的语气质问他：“既然如此, 你是怎么搞定投资方用我的？”
    游熠：“不用搞定，我就是资方。”
    打扰了。
    “齐佬不记仇我以前的事了？”
    游熠微挑眉，音调没太大的波澜：“这么说来, 违约金还填少了，进组后记得上交身份证和护照。”
    虞柚：“。”
    这沟通方式简直是“你的一个眼神，我把未来宝宝上哪家幼儿园都想好了”版本的另一种绝地反击——“随口的一句话，倒是把火葬场一条龙给预约好了，就差看你什么时候死。”
    委实让人有点不服气啊。
    她才不想顶着“不敬业”的前科进组, 于是轻哼着道：“我那回是有原因的，别人不可能知道, 但我能告诉你。”
    听上去挺吸引人的。
    女孩子耍赖的碎碎念连尾调都透着娇气。
    “说, ”他道。
    “我哥哥身体不好，”她微眯起眼, 边回忆边道：“虽然我们经常见不到, 但一直有用手机联系，那次是一连好几天我都联系不上他，什么病能严重到连看手机都不能？我是真的很害怕，想去看他, 可是妈妈不肯。”
    “她觉得哥哥就算生病了，也会得到最好的照顾，所以就不让我去, 我平时还要上学，只有试镜的空档能逃跑了。”
    因为哥哥是秘密，所以只能用“度假”去代替她的行程原因。
    “——我这么解释，你能理解吧？”
    游熠：“不能理解，除非你顺带解释清楚你一大早为什么想请我吃鸿门宴。”
    怎么还拔出萝卜带出泥了。
    虞柚甚至有了想挂电话的冲动，内心在要不要撕破脸皮间果断选择了后者，想也不想地开始瞎扯个借口来掩护：“女孩子生理期来之前就是这么喜怒无常的——”
    等等。
    她说的是啥。
    可信程度大概就跟高中体育课不想跑操时，推脱的理由差不多。
    可也……
    讲都讲了。
    又不能回收再利用。
    “你应该也是知道的，对吧？”她生硬地道。
    那头无端静了三秒，游熠不着痕迹地勾着唇道：“我现在大概知道了。”
    “……”
    结束尴尬的办法永远是转移话题，虞柚不留有任何空隙地接着道：“我今晚九点会去心跳app开直播，游老师有空可以看看。”
    客套结束，不等他做出反应，又快速说：“我知道你没空，当我没说。”
    “………”
    *
    虞柚挂断电话后，也是第一时间就下载了心跳app来观摩，以往的直播活动都是品牌方发起的，有专业的主持人，她只用负责答话就好了。
    眼下是要自己开，她私底下并不怎么看直播，对这方面的认知并不是特别清晰，便想临时抱个佛教，看看别家主播是怎么玩的。

 第83页

    下载，注册，成为主播。
    很快，界面上跳出分区的选择，虞柚逛了一圈，先给自己分到舞蹈区，画面切换，点开排行榜第一的主播进去。
    满眼都是晃动的腰。
    直播技能get.
    晚八点五十，哆啦帮忙安好打灯，蹲在地上若有所思地看着从衣帽间打扮好，妖娆现身的虞柚：“我猜尤总让你开直播不是这个意思？”
    眼前人烫好了大长卷发，施了妆的脸蛋半分瑕疵都看不见，眼皮上的亮片和裙摆上的流苏分不清谁更晃眼——
    不对。
    亮眼的是一字肩抹胸处的珍珠项链，长度比锁骨链还长些，挂在接近胸口的位置，随着柔软曲线的起伏，最中心的吊坠几乎沿着乳白色的雪肌埋了进去。
    “按照现在的规定，你确定不会被判为色.情主播给封了？”
    “不好看吗？”虞柚站在全身镜里转打量：“我看最人气的女主播都这样穿。”
    哆啦：“这是人家吸引观看和礼物的手段之一，你又不需要冲榜。”
    “可是我想在我死后的墓志铭上放上这么一句话。”
    “？”
    “虞柚，断层屠榜第一人，什么榜都屠。”
    “难道不应该是比比比，什么都要瞎比吗？”
    “闭嘴，”虞柚提了提抹胸，但依旧遮不住那道让人看了就挪不开眼的阴影，“反应绝对不能让落跑小鹿甜心斑比排在我前面。”
    “落跑小鹿甜心斑比是谁？”
    “我刚刚刷到的榜一女主播。”
    “……”
    虞柚准备的这波粉丝福利惊喜并没有事先在微博上预热，等九点一到，她准时上线，人生第一次搞直播，手忙脚乱地让哆啦帮忙发下平台推送信息到微博上。
    哆啦不死心的拿出一件黑色西装外套：“你穿件衣服，我再帮你。”
    “不要。”
    跟青春期到了，硬要改短校服并且把头发染成五颜六色的黑的叛逆少女没什么两样。
    哆啦：“真因为尺度太大被封了的话，游老师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说完，就看到某个人影光速起身，把外套捡起来穿得整整齐齐。
    哆啦这才把视线放到屏幕上去，现在的在线观看人数并不多，她刚要转头上微博宣传一下，就见屏幕中心忽的天降一道彩虹，伴随着特效音，一个潜水艇显身。
    “柚崽，有人给你刷礼物了！”
    “等等，还没停！还在继续！”
    虞柚反应过来，把送礼通道关了，本来就是福利，怎么还能让粉丝花钱。
    截止上线两分钟就被关掉的礼物榜单，id为一串初始数字的网友一共刷了十个潜水艇。
    成为虞柚直播间礼物排行榜里的唯一且当之无愧的榜一。
    与此同时，弹幕大军全体空降了过来，第一眼就看到虞柚的新造型，卷发大眼睛，从外套也能看到里面若隐若现的风光。
    【宝贝你今天好像芭比娃娃啊。】
    【渣女大波浪？我爱了。】
    【法海见到虞柚这个女人都把持不住。】
    【老婆，贴贴！】
    【不用喝柚崽代言的鸡尾酒，看到她，我就已经醉得不省人事了qwq】
    【想你了，我的宝。最近怎么都不出来？脱口秀节目组说邀请过你被拒了，是真的吗？】
    【姐姐其实很适合这个节目呢。】
    【柚子好娇，一秒打开了我lsp的DNA！！别拦我，我想为美女花钱！】
    她站起来调整了下镜头，一张脸直接高清怼在上面：“好了，我十点半就关了。老板娘让我少说话，那我跳舞吧，你们想看我跳哪个？点菜吧。”
    迅速收到了一大堆歌名。
    虞柚看着眼花缭乱，一时分不清哪首曲子人气更高些，她福至心灵地盯着自己仅有的榜一大哥：“榜一同学，你觉得呢？”
    人家好歹刷了一大笔钱过来，还是要有所补偿的。
    临时当房管的哆啦咽了咽口水，很怕这位大哥点名要跳什么火辣性感的舞蹈，这边直播风气一直都是这个调调，但对虞柚来说，太不合适了。
    她都做好准备等这位大哥一出来说话，就直接拔掉网线，假装网络中断地避开。
    等了一小会后，这位榜一大哥才露面，也不多聊，简单粗暴地在留言区里扔下歌名。
    《蝴蝶》
    “……”
    万物冥冥中只有彼此知道的暗示。阴险狡诈四个字已经说腻了，明知她因为这曲子被搞了一波心态，如果不是职业素养在，她今天的脸色可能都好不起来。
    游熠这人八成是冷血动作。
    她拿过手机地找到某个微信好友。
    【虞柚：是你吧？游老师要来砸我场子？】
    【游熠：你的业务能力仅此而已？】
    每日默念一遍不要上火，她用绝佳的职业素养让面部表情不受任何波动，桌下的手则飞快地按着手机屏幕上的键盘。
    【虞柚：只是没料到游老师的口味这么古板？清心寡欲到对火辣的女团舞一个都不知道吗。】
    她按下发送，抬头直接在曲库里切歌。
    微信没有被回复的动静，她险些以为自己小赢了一回时，留言区快速更新了两条弹幕，带着为她氪金过的金身，闪闪发光地沐浴人间——
    【现在知道了。】

 第84页

    【下次脱了外套来我家跳。】
    “……”
    虞柚的妈妈粉比谁都激动。
    大写的登徒浪子，竟然敢肖想柚崽！
    粉丝震惊的程度就差挖墙三尺，扒出网线找出这位狂徒出来鞭尸。
    只有虞柚甘拜下风地叹气。
    别问，问就是重新定义【温文尔雅】【清心寡欲】第一人。
    还是众人仰望不可及的，心尖尖上的白月光。
    估计说出去都没人信。
    白月光本尊在留言完最后一条后，对满屏的仇视也不动怒，更不好奇虞柚会作何反应，径直关掉直播，并直接一键卸载。
    游熠回拨电话内线：“可以发通稿了。”
    “好的，老板。”
    *
    这边虞柚的直播间被神来之笔的弹幕给打乱后，弹幕里护主心切，成功把话题扭歪了，气氛有些低迷。
    前来观看虞柚首次直播的大军里不泛来看热闹的同行艺人，徐季之前也在心跳app上做过直播，他的账号名字几乎全网都知道。
    他懒得特意去开小号，直接显身：【柚子，帮我们打个歌吧。】
    最近正是他录制《练习生》前的新歌回归期，刚好遇上好几个公司的组合一同发行，神仙打架，竞争力大。
    虞柚：“谢邀，88.88红包打歌一次。”
    徐季不玩虚的，当即给她转了过去，在线的几百万网友同一时刻收听到“支付宝到账88.88元”的机械女音。
    虞柚很爽快，收钱立刻办事，打开网页想快速扒舞时，忽然迟钝：“你们团主打叫什么来着？”
    【徐季：我一天发一百遍朋友圈宣传，你没刷到过？我要闹了！！！】
    “……”
    虞柚在弹幕里找到了关键词，搜到舞台视频，大致浏览了一遍，再快速地放慢几个动作扒完，开始翻跳。
    哆啦把光线调暗。
    她背对着光，长卷发妩媚地及腰，每根头发丝都聚集着光线，眼下的泪痣又让她看起来神秘莫测。
    男团舞的力度和控制都并不太一样，新歌回归的概念又是酷酷的特工风。
    新潮的朋克风加上KA擅长演绎的中毒旋律，她的每一个抬臂，扭腰，wave都加强了力道，西装外套偶尔随着动作从肩头滑落时，露出的雪肩和隐约可见的腰腹就像看电影时最让人期待的彩蛋。
    英气又藏着一闪而过的妖娆，快速的消化了八成。
    粉丝还来不及录屏发往微博，新的邀请者上线，KA小师妹团前来滴滴：【师姐，我们的也可以拜托你吗^^】
    虞柚记得这是一个七人甜美女团，比她晚四年出道，属于KA推出的最新一代女团，最小的甚至还没成年，才刚开始活动。
    她对后辈一直很宽容：“好呀，徐季打钱就好了。”
    【徐季：啊？我不是结束了？】
    “你一个大前辈，要眼睁睁看着妹妹们掏钱吗？”虞柚摇头：“我是这么教你的？给她们零花钱都来不及了。”
    弹幕很会整活地配合：
    【笑死，快通知KA所有妹妹过来找柚姐打歌。】
    【传下去，今晚妹妹们的消费，徐前辈买单。】
    【想知道柚姐天天教徐季什么东西。】
    【众所周知，在柚姐眼里，男人都是垃圾，只有plmm才配拥有她的温柔。】
    【柚崽：吵归吵，闹归闹，别拿钱的事开玩笑。】
    虞柚快乐接单。
    正统的女团舞对她来说，更加的简单。但她也没有因此糊弄过去，虞柚能火到现在，有一个优点是其他人都没有的。
    就是确定要做的事后，就不会有任何扭捏。就算跳极其性感的舞，也一点都不怕崩掉清纯人设，堂堂正正的妩媚，气质纯甜，不会做特意迷离吸引人的表情。
    和一些故意搞擦边球吸粉的云泥之别。
    这也是她的女粉更多的原因，别说网友，圈内同样明星，也有很多暗戳戳摸过来看的。
    她每次开演唱会，后续都能在观众席人海里找到很多艺人。
    完全就是视觉的享受。
    迎走师妹团后，又空降了几个别的组合，虞柚扫了一眼名称：“RT娱乐的？点单得翻倍哈，毕竟对家公司，理解一下。”
    【F.O.F组合：谢谢柚姐！等和KA合约到期了，你可以考虑一下RT！绝对把您当宝。】
    “把我当宝了，那你们怎么办？”虞柚不为所动：“画饼也不能免单。”
    【F.O.F组合：这就去下单三车鸡尾酒支持姐姐！！！】
    虞柚：“徐季，打钱。”
    【徐季：？？？】
    【徐季：师妹就算了，对家你也答应？我刚刚感激到差点就想去广州塔买个led彩灯开屏给你做感谢状。】
    “这不是帮你省钱了？”虞柚在线观看F.O.F的舞，目不转睛道：“徐季粉丝在哪？快来收留你家心碎的哥哥。”
    【徐季：再见。】
    “不送。”
    弹幕哗啦啦的，全是cp粉流下的热泪。
    【捏妈，刚嗑到的糖还没吞就化没了。】
    【二人不合实锤！】
    【不不不，我们秋冬cp是真的，只有真的才能这么自然互怼。】
    【呜呜呜我老婆跳舞真好看。】
    【路人问一句，虞柚这里是民间打歌台吗？】
    【哈哈哈这热度在线量，我建议所有组合连夜赶到虞柚家打歌。比上各大平台效果强多。】

 第85页

    【漂亮柚柚，在线接单。】
    *
    “为什么他和虞柚的cp名叫秋冬？”于尧不懂就问。
    偌大的别墅里，能回答他问题的只有最近频繁网上冲浪的阿年，他严谨说：“因为他们两个人出道的时候，分别是同年的秋天和冬天，又因为适合吃柚子的季节刚好就在秋冬。”
    于尧：“听起来就比别的cp多了很多的真情实感。相互扶持的青葱岁月，热血追梦，顶峰相见什么的，嗑到了。”
    “是吗？”阿年不太赞同：“我还是站太子和太子妃。”
    于尧：“为什么？”
    “按照理性分析，如果秋冬cp是真的，早就有在一起的蛛丝马迹了，”阿年说：“根据圈内十男九渣的规律，速食情侣发生的概率在爱豆之间更高，综合分析下来，硬要嗑一对的话，当然是站太子和太子妃。”
    于尧：“可是太子妃的cp超话已经炸了，游熠的粉丝眼里容不得沙子，一开头就已经注定命运多舛。”
    阿年：“的确如此。”
    于尧：“那你还站得这么坚定？”
    阿年：“因为我的老板是游熠。”
    “……”
    *
    继“民间打歌团”让虞柚成为今晚的话题王外，微博上普遍出现了新的通稿。
    【虞柚电影试镜力压同期童星小花池颜】
    【池颜疑因演技不佳在试镜中被淘汰】
    【池颜痛失大荧幕机会，不受主流电影圈追捧】
    让本来就在关注游熠电影选角的媒体和粉丝，看到这些风声，各种各样的疑问早就把池颜工作室的电话和私信塞满。
    池颜这一路走来，演技都被大多数人认可，选的角色都是正面向，几乎吸收不到什么角色恶粉，路人盘向来友好。
    营销号也有拍到她去试镜的照片，工作室也随后证实了这一点。
    再加上前段时间和游熠走红毯时的小互动，粉丝几乎都对池颜加入新电影保有百分之八十的信心。
    眼下却铺天盖地地出现了这一出。
    还是被虞柚拉出来捧一踩一，笑话，演员的演技再差怎么会被一个多年solo偶像吊打？！
    无人相信，还开始反控评，粉丝义愤填膺地批判营销号收了虞柚的钱进行眼瞎评价，并表示坐等官宣后，虞某人被啪啪啪打脸。
    就连虞柚的粉丝也暗戳戳地私信她：【柚崽，姐，咱们这回买的通稿是不是有点太狠了？】
    虞柚：无语.jpg
    “我们没有买，池颜那么丢脸肯定也不想把试镜的事拿出来说，”哆啦一通分析：“通常情况下，不就是剧方自己放出来引导，给电影加热度？”
    虞柚摸着新收到手的电影剧本，目光在《迷路的崖》几个字上停留了会，没出声。
    “可是游老师为什么要这样呢？以前的电影也不是用这种路子去宣传的，况且……试镜时，池颜不还透露自己和他关系不错吗？”
    人心真复杂，小哆啦看不懂。
    等待许久的时刻竟然是捆绑着另一位的名字揭晓的，虞柚的惊喜感被消磨得差不多了，反应过来回答道：“池颜说谎了。”
    “估计是想借你家白月光耍点心机被发现后，反噬了，”她低声道。
    没有人比她更清楚。
    游熠最讨厌被人利用了。
    如虞柚所想得差不多，池颜这边几乎要跳脚到黄浦江，看似声势浩大的为她声讨，但更加地把她推到悬崖边上。
    等《迷路的崖》官宣名单后，她就会真正成为虞柚的手下败将。
    没有反转，只有惨烈。
    “你不是说已经亲自打电话向游老师道歉了吗？”经纪人头大道：“你还说，他不会追究，我才没去准备公关预案，这是怎么回事？”
    池颜早就发冷。
    她还暗自庆幸游熠的宽容，没想到其实是烟雾弹。
    他竟然毫不手软。
    经纪人同样对试镜的结果感到不可思议：“你今天的状态怎么了，我听齐老师说你心不在焉。而且——”
    她降低音量，在保姆车内小声问道：“还有，负责试镜的工作人员把钱退回来了，说他压根没做什么，《蝴蝶》本来按照意思就是安排给你的。”
    “阿颜，你也太糊涂了，你是个演员为什么硬要去跟虞柚比琴技。”
    池颜揉额的动作顿住：“《蝴蝶》难道不应该是安排给虞柚的？”
    经纪人：“你听谁说的？你以为是她的才特意抢过来吗？”
    池颜怎么会听错。
    那日拜访游熠时听到的琴声，不应该就是他对虞柚的特殊关照吗？怎么会事先反过来给她？
    反而让虞柚拿到了唯一能展露演技优势的片段。
    齐佬他们其实根本不懂琴的！
    某种细思极恐的猜想浮出了水面。
    他早就洞悉了一切，故意给她扔出《蝴蝶》作为障眼法，让她刻意地去“抢”，实际是要把最好的留给虞柚。
    让虞柚名正言顺地脱颖而出。
    而自己一无所获，又因耍心机撞上枪口，正好被抓住弱点地送去给虞柚铺路，制造出鲜明的对比，让试镜的所有老师有所偏向。
    她错估了游熠的温润，输给了自以为是的自己。
    “这一次，我认栽。”
    索性代价到这里就点到为止了。
    经历过这一次，池颜彻底不敢再靠近游熠这个人，段位太高，不小心真会被玩死。

 第86页

    热度一到，《迷路的崖》正式官宣。
    虞柚难得地收到池颜的信息，上面只有一句“祝你好运”。
    她摸不清这句话意思的同时，前段时间还在追忆“太子哥哥和小昭柔”的粉丝开始狂欢。那次游熠送她进颁奖后台的照片重新被搬上来验证“娱乐圈没有无缘无故的同框”。
    冥冥之中暗示了他们早有合作的打算。
    万能的B站up剪辑手很快剪出两人前世今生向的CP小视频。
    前世，他是年轻的未来帝王，她是无忧无虑的小郡主。
    他几乎是看着她长大的。从娇滴滴的小圆子到会脆生生的喊他“太子哥哥”，不怕生地从他手里拿糖吃，困了就靠在他腿边睡着。
    吾家有女初长成，再大一些的时候，沉稳寡淡的太子会一点点教她写字，坐在太傅身边读书时，偶尔会偷偷看一眼窗外，见到粉色的风筝会心情愉悦。
    宫里的人都说，小郡主就是未来的太子妃人选。
    小郡主自己也是这么想的，豆蔻年华，少女有了思慕的少年郎，不再像孩童时肆无忌惮地去寻他，但也忍不住在落雪满山时，抬手为他拭去肩上的雪粒。
    一切仅存于假象中，然而事实上，太子根本不想被外戚干涉任何的政权，不愿去做一个傀儡，她只能一辈子被当做筹码，没资格染指尊贵的未来天子，代价就是一杯毒药——
    死后的转世就是当今，娇俏的郡主黑化成外甜内冷女明星，曾经的太子哥哥依旧高不可攀。
    他们，再度重逢。
    cp向的小视频反响意外的热烈，还被搬运到微博上，虽然之前的“太子妃”cp超话炸了，但死灰复燃后的“鱿鱼”带着更多入坑的cp粉重磅归来。
    【青梅竹马到黑化，我好喜欢这种剧情，莫名好嗑哭了。】
    【随便看看没想到两人的物料能这么多……】
    【我老公也有了能被剪cp的对象了？一时不知该喜该忧。】
    【滴滴，嗑cp雷达动了。】
    【好家伙，再做数据下去，情侣超话前五都有三个是虞柚的了，秋冬和柚浩，再加上鱿鱼，没想到虞柚的可搭配属性这么强。】
    这一次，是游熠的唯粉怎么下场铲除也甩脱不掉的钮枯禄?鱿鱼。
    第31章 捧花 不圆满也是一种幸福
    相比网上的精彩, 虞柚的现实世界难得清净。正式进组，读剧本和定妆都在半个月后。
    尤佳为了让她好好看剧本，这两周也没给她安排额外的通告，只用抽一天去帮鸡尾酒金主拍新出口味的广告。
    一周后, 姜公主的综艺也开播。
    凌宸一出现, 自然引发起众人对这位素人大帅哥的猜测, 相似的容貌很难不让人联想到虞柚，不过也仅限于长得像而已。
    话题更多的还是在这档综艺的另一个主角身上。
    姜桃，节目出场十五分钟已经换了三套衣服, 美名其曰“这是喝下午茶专用小裙子”“进厨房要换的家居服”“逛超市定不能蓬头垢面得重新换”，翻版奇迹桃桃名不虚传。
    每当面对凌宸稍微冷淡点的表情，立刻心虚，摆出在节目中只有两人心知肚明的王牌——
    “你不喜欢这个吗？是我考虑不周了，我特制的桃罐头, 我最好的朋友虞柚就很喜欢呢。”
    “你一定认识她吧，毕竟她可是你们的代言人。”
    神他妈的最好的朋友。
    像咒语一样, “虞柚”两个字一出, 凌宸都得被迫给小面包一个面子。
    立刻就有人觉得“桃桃红柚”又可以了。
    屏幕外的虞柚表示，别说桃罐头了, 两人一顿饭都没好好坐在一起吃过。
    不愧是游熠的外甥女, 血脉相承的狡诈。
    一点都不怕被人拆穿。
    不过没关系，虞柚给自己做好心理安抚，她很快也要进组了，小面包敢折磨哥哥, 她就去剧组里折磨游熠。
    谁都别想逃。
    殊不知，凌宸也是这么想的。
    唯有姜公主持续日复一日的傻白甜。
    *
    剧本围读当天，正值立夏。
    一大早, 虞柚和哆啦从机场出发，前往深城。
    尤佳已经提前带团队过去打点，剧本和定妆完成后，休息一天后正式开拍，按照送达过来的拍摄计划，只会在深城停留十三天左右，把都市戏份拍完，转场海岛。
    从机场到达落塌的酒店，时间接近约好的中午两点。
    哆啦：“要不要我先去楼下给你拿点吃的？”
    “不吃了，”虞柚坐在地上整理着箱子里的东西，拿起卷发棒想重新整理自己睡了一路的乱发。
    哆啦：“你不是说定妆时会让你剪短发？”
    “开会时会见到别的演员，”虞柚重新卷了个蓬松的弧度，在镜子前喷上定型喷雾：“剪发前我也要漂漂亮亮，毕竟我从出生到现在都没有丑过。”
    哆啦梗塞一秒：“不要总对我传输这些没营养的垃圾话。”
    虞柚：“那你要我说什么？”
    哆啦：“我宁愿你跟我说是因为要见游老师。”
    “啧，”虞柚背上包，坐在门口换鞋：“他当然也在其中。”
    她对照着房间号往前走，穿过空中花园时，听到几声嬉笑从透明的玻璃罩穿来。
    “这么早，今天不迟到了？”
    “当然，今天我开着我的小黄从深南大道一路杀过来的。”

 第87页

    “这么快就新买了跑车？”
    “共享美团小黄，没有它不能到的地方。”
    “……”
    简蕙无语：“每天就是阴阳怪气的死样子，小学生都不记仇了。”
    “就是记性比较好，”于尧不太正经道：“抱歉咯。”
    “游熠，你到底是怎么能忍这个人的？”
    被点到名的男人掀起唇角，不着痕迹地嘲讽道：“我认识他第一天就已经是这样了。”
    他们的身后坐落着高耸的金融中心建筑物，阳光折射过摩登大楼的刀光剑影延长到这儿，都变得瞬间温情。
    三个人坐在一起喝咖啡的背影看起来和谐自然到没有一丝尴尬，于尧勉强地辩解了几句，就被简蕙呛了回去。
    游熠淡笑地挪开视线，站起来把空地留给准备日常互撕的前任夫妻，单手握着冰美式起身。
    从花团中走了出来，笑容褪尽时，和驻足的虞柚对上视线。
    他又换上了另一种笑容。
    阴影里，男人肩宽腿长，少见的穿了件白色短袖，上面印着一颗樱桃刺绣和黑色的长裤。
    没有任何疏离冷漠感，散发着久违可见的少年感。
    干净，清透，明亮。
    如同童话里最有诱惑力的那颗红苹果。
    “……”
    恐怕是这世间最能以色侍人的存在。
    全身心都在饱食这份美，注意力在见到他的这一刻才有了缺失，贫瘠到信念开始摇摆。
    隔着玻璃，他平声说：好久不见。
    尤佳站在长廊的尽头望过去，有些忧心忡忡，后边不知情的工作人员见到这一幕，喃喃评价着说：“俊男美女，好养眼。”
    她皱眉打了通电话过去，趁着游熠还没走出来，担忧问：“是我多虑了吗？总觉得你们之间的气氛怪怪的，我上回和你说的那些，你都有记在心里吗？”
    作为旁局者，尤佳并不希望虞柚对游熠会有超出工作外的感情。
    潜意识里觉得她驾驭不住。
    虞柚：“不然呢，谋杀导演的事我可做不出来。”
    尤佳：“那你打算就这样算了？”
    “当然不是，”她露出同样善意的笑容：“旧账总是会在更适合的时候被翻出来。”
    在时机出现之前，只需要欣赏秀色可餐的脸就好。
    食欲和精神，总要有一样填饱才行。
    *
    游熠出来时，虞柚恰好将电话挂断。
    两人面上都维持着无可挑剔的笑容，她跟在他身边：“张老师到了吗？”
    “昨晚就到了，”他道。
    张芝是居住在椿城的老演员，因为年龄大，身体吃不消长期的剧组周转，已经是半退圈的状态。
    提前一晚过来也是怕当天过关晕车耽误事，虞柚点头，穿过空中花园，电梯口出来三两搬运器材的剧组同事，挨个同游熠打了声招呼。
    他往外侧移了步子，侧身稍挡。
    地毯上，他的影子完全覆盖住她的，“剧本看得怎么样？”
    “感觉还不错，”她偏过头：“你现在要直接去会议室？”
    “嗯。”
    “你不等于老师他们吗？他们也是要一起的。”
    “本来要等的，”他握着咖啡的手垂下：“不过看到你就自然过来了。”
    “……”
    经过一扇又一扇紧闭的房门，靴子在柔软的地毯上摩擦过，发出轻微的脚步声。
    虞柚低头，漫不经心地打量着他微突起骨骼弧度的手背，在空旷的大脑里轻轻地叹息一声。
    太熟悉了。
    似曾相识的心理战线。
    打住，不能往下遐想。
    游熠是不会被任何人吸引的，他本身就是能轻易脱离任何人的存在。
    她清晰地剖析着。
    会议室的大门敞开，虞柚决定不能只有自己被动，于是开口：“好巧，我刚刚也是看到游老师就走不动路了。”
    游熠走到桌前，笑眸未收，从桌上的蓝纹托盘上随手拿起一颗水果糖，从光滑的桌面上推了过去：“封印解除。”
    *
    《迷路的崖》是一部典型的双女主，老戏骨张芝是一开始就定下的，虞柚百分之八十的戏份都要和她进行，但台词上却并不多。
    在设定上，需要用手语的方式体现。
    记手势比背台词还要难，虞柚私底下已经反复练习过，开会时还有专业的手语老师来帮忙调整。
    从大纲上看，其实主要的角色并不多，还有两三个在试镜是见过的面孔，除此之外，就连灯光师都得坐定下来一起研究剧本。
    不同场景，人物心情不同，除了表演出来，当下的灯光也是侧面的对照。这个道理其实谁都懂，但实际操作起来，灯光师都只顾得上如何打光让主角看起来五官更立体漂亮。
    总体下来的交流还是很顺利的，虞柚内心素来强大，面对多大的腕，从来就没虚过，状态能和王芝四六开。
    张芝第一次近距离打量虞柚：“小时候见过你一回，还觉得小丫头长得和妈妈一点都不像，现在看起来还是有七八分的。”
    虞柚：“老师，您还是第一个说我们长得像的。”
    “不是说皮相，只是容貌想象更容易被拿来做比较，”张芝道：“是身上那股灵气，让人舒服。”
    坐在一边盯着的尤佳悄悄放心了些，剧本围读主要还是为了让主演之间熟悉，如果都是年轻的演员，她倒不担心，就是怕虞柚和张芝年龄差太大，没有任何共鸣和化学反应可言。

 第88页

    现在看来，张芝最起码是对虞柚的印象不坏。
    见今天的场面还算安生，终于下定主意买了当晚的航班回去。
    剧本围读完，定妆部分的工作人员也都安排好了，一行人直接出酒店到预订好的造型工作室。
    哆啦摸着她的长发：“一次就要剪掉这么多吗？”
    “觉得可惜吗？”
    “嗯嗯，这么多呢！让我留不知道得到多久？”
    “那好办，”虞柚温柔说：“待会剪下来的便宜卖给你去接发。”
    “滚，”哆啦毫不留恋地推着她进化妆间：“快剪吧，越短越好，每天洗完头滴下来的水节约一下，都能在沙漠养成一片绿洲，保护环境，人人有责。”
    “……”
    “稍等，”虞柚调整好姿势，拿出手机摄像头，对准自己的脸。
    哆啦：“给长发拍个遗照？”
    “放心啊柚子，”负责妆发的混血小哥以为她在担心造型，安慰说：“这几天我研究了一下，你这脸型短发也是好看的。”
    “你知道世界上有哪两种人的话不能信吗？”虞柚半开玩笑，视线看向窗边背对着摆弄手机的男人：“男人和发型师。”
    “小哥哥，你倒是全占了。”
    不轻不重的一句调侃，落在人心里，挠痒痒似的。
    游熠处理完手头上的事，不太关心地抬起头，就见她往后靠在椅背上，慵懒地笑着。
    混血小哥挑起她的一缕长发：“但你应该相信游老师的眼光。”
    虞柚偏过头，脸蛋从屏幕上退出去了一半，另一半装着男人的身影，她抬眸拍完：“那我就期待一下。”
    最后长发被剪至锁骨处。
    少了明媚，多了青涩的少年感。
    和人物卡中的形象越来越接近。
    游熠团队给她准备了三套造型，等正式换好出来后，众人在监视器里看着，眼前一亮的同时，又觉得不太对。
    虽是最简单的灰色家居服，本是为了衬托女主孟佳欣身上平凡的特质，但在虞柚身上，却是另一种风格。
    更像是打算睡衣一脱，换上短裙小吊带冲进夜店蹦迪的夜生活精彩到要命的女孩。
    已经有了八分相似，但还是差一点点。
    虞柚站在白布前，看着游熠皱起了眉头，目光穿过摄像头，紧紧锁定在她身上。
    她不明所以，在如此炙热的视线下，心跳因为疑惑而加快，还猜不透自己有做错什么，游熠就已经转过身，离开了摄影棚。
    “……”
    她愣住，
    按照她对这个男人的了解，就算再离谱的事情发生在他跟前，他也会表面温柔礼貌到底，不至于直接走人。
    现在是什么情况？
    继续着等了一会，才见他重新回来，步伐沉稳，绕过摄像机和电脑，走到她面前。
    虞柚一头雾水地抓住了袖子，面前人略带凉意的手伸到她的下巴处，轻而易举地捏着抬起。
    ？？？？
    素净的小脸白皙光洁，墨黑的瞳仁望着他，妄图从他的举动里看出端倪。
    游熠细致地打量，在她的心跳即将失重到月球前，他的眸光终于坚定收拢，缓慢地聚焦在某一处，指尖握着的刷子专注地遮去了她眼下的泪痣。
    她的泪痣一直都被形容是如同独一无二的限量款标签的存在。
    眼下被抹去，变成了基本款。
    他用指腹晕染开遮瑕膏。
    半张脸都被捧进掌心中的错觉。
    这么多人光明正大的看着，不知是空气中凝结的温度在升高，还是脸上小块肌肤被摩擦着，全身的热度都在不断升高。
    她兀自思考着他的举动，正走神着，冷不防脖颈处被他重重地捏了一把。
    疼痛从大脑神经传来只需瞬间。
    突如其来的攻击让她稍缩了脖子，眼神茫然地溃散着，不知所措。
    “好多了，”监视器里一直在观察的副导演说：“柚子，就保持这个被揍懵的状态下去，孟佳欣就是这样的。”
    孟佳欣是剧里女主的名字。
    “最好是自己记住这个被打的感觉，”游熠抽起湿巾，仔细擦干净了手，漫不经心地提点道：“不然未来可能要被揍很多次。”
    “职场霸凌这热搜词条，我先帮您预订。”
    “宣发应该很喜欢你的主动。”
    “……”
    于尧：“实不相瞒，我刚刚坐这看着画面，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心脏快爆.炸了，想到了我以前犹豫不决的初吻，莫名紧张，生怕你们亲下去。”
    游熠把湿巾扔进垃圾桶里，对他向来的天马行空已经麻木。
    于尧又叹气道：“可你们没亲上，我又觉得有些失望。”
    简蕙：“这么喜欢看卿卿我我，怎么不见你去写青春偶像剧。”
    “工业糖精有什么好嗑的，”于尧：“我本来就是爱看玩笑的性格，你为什么老杠我？”
    “所以，”简蕙冷淡问，“跟你第一次谈恋爱接吻的初恋是哪位？”
    于尧：“。”
    孟佳欣定妆照出炉，虞柚今日份的工作结束，为了保密造型到官博发定妆海报，离开工作室前，她戴了黑色的长假发回酒店。
    临行前和张芝简单道别，张老师的戏份是在海岛开始，她年纪大了就不爱热闹，不会参与开机仪式，当晚直接回去休养，之后在海岛见。

 第89页

    工作室外已经有听闻风讯赶来蹲点的粉丝和站姐，为了不让人流太过密集影响交通，先让别的剧组同事的保姆车开走，再是虞柚和游熠各自的车。
    安保人员在停车场入口接应，一路畅通无阻地回酒店。
    距预订的晚餐时间还有一个多小时，哆啦回房间对接今日的定妆照片讨论，虞柚准备去一下酒店的健身房。
    刷卡进了贵宾通道后，电梯口处的宴会厅，此刻花园紧簇，婚礼氛围的构造，隐私性强，适合想低调筹办婚礼的富贵人士。
    虞柚以前也参加过这种小型婚礼，入场前手机都要被统一交管。
    还没正式入客，只有几个女孩子凑在一起拍照。
    虞柚低头等着电梯，其中一个女孩不经意抬头，余光瞥过后，极为兴奋地提醒最中间的还没换婚纱的女孩：“好像是虞柚！”
    新娘确认中：“…真的吗？”
    “之前她被邀请去品牌站台，策划就是我们公司弄的，我见过本人的。”
    “可是听说她脾气不太好的。”
    “不能这样说我的柚崽。”
    虞柚已经回过头来笑笑：“你们好。”
    哇，真的是！
    新娘如天降彩票，兴奋得懵住了，在人生中最重要的日子见到偶像，简直双喜临门。
    虞柚也注意到她的新娘妆，停住脚步：“新婚快乐。”
    “…谢谢！”
    “快去问能不能合照，”姐妹们比她还急：“等等电梯来了，她就走啦！”
    新娘有点不好意思：“请问我可以和你……”
    虞柚了然地点头：“当然可以。”
    “柚崽，”靠近之后，新娘才敢语无伦次地表白：“我是看着你一路长大的妈妈粉！能在这里偶遇你，我实在是太幸福了。你知道我们妈粉的心态是怎样的吗？”
    “我们不求你一定要站上顶峰，只是担心你一直过得太辛苦，没办法享受到同龄人的快乐。”
    虞柚给她签着名，闻言有些新奇。
    在很多人的眼里，她一直都是同龄人想要成为的对象，二十出头，有名气有美貌又是个富婆。
    就算是眼下的事业受阻，她也依然能活的很快乐。
    “比如呢？”虞柚问。
    新娘：“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都已经谈过好几场恋爱了。大好的年纪谁没和同龄异性手拉手？柚崽，我看过你演戏和唱歌，买过了你的专辑，就是没见你谈恋爱。”
    “……妈粉表示养成的不是很完整。”
    同龄异性手拉手？
    她脑袋空空，想到徐季，第一个画面就是练习生时期，他一脸惶恐地问：我怎么觉得我今天不帅了，粉丝会不会移情别恋，柚子我要不要去整个容？
    其次就是合作过的聂昊，嗯，那个没用的东西，不提也罢。
    综上，好好一双手用来数钱不好吗，非得去拉别人的手？
    粉丝的心意不可辜负，虞柚面上维持笑容：“放心，我会去找爱情的。”
    短暂的粉丝见面会结束，，新娘忽然想到一件事，匆忙吩咐侍者拿出东西来，当捧花出现时，虞柚内心闪过一大片问号，不是吧不是吧，迷信里都说拿到捧花很快就会结婚的。
    她从来没想过这些的。
    “柚崽，你不要有心理负担，我只是希望能快点有一个人出现能陪伴你，工作上受到瞩目，回到家也希望有人能将你视如珍宝。我只能想到这个礼物给你。”
    ……等等，花一样年龄的女艺人怎么敢作死想结婚？
    婚姻真的是一件神圣至极的事吗？
    虞柚还没反应过来，捧花已经沿着漂亮的抛物线朝她丢过，花瓣擦过她的肩，快速的冲击力让她的衣角都沾上了点水渍。
    没有意料中的落地。
    淡粉色的玫瑰花稳稳地撞进后边人的怀里。
    “电梯到了，”游熠低头对上她找花的眼睛，一张脸只露出双温情的眼，遮捂得严实，“还不上？”
    他很快转身，背对着她们。
    电光火石间，虞柚慌忙朝她们再一次鞠躬后，跟着游熠进了电梯。
    等电梯门合上才算安全。
    虞柚解释：“这是捧花。”
    游熠按下电梯层：“原来不是炸.弹。”
    “……”
    “我不是不想接，”她纠正：“只是刚刚走神了。”
    游熠：“嗯。”
    安静的空间让人很有交谈的欲望。
    “我的粉丝对我说，让我快点找到自己的幸福，”虞柚轻声说：“可我现在就过得很好，这些并不是我生活的必需品，也没有列入规划里。”
    “不敢接，是怕辜负了她善良的心意。”
    “你怕辜负的不是她，”游熠单手拿着花，“而是自己，现在的满足并不能真的让你确定这辈子是不是孤身一人就好。很多人都是这样矛盾的，一边恐婚，一边在心底还是会忐忑未来没有也会幸福吗。”
    虞柚很少听他说这么多的话，被拆穿心态后又疑惑：“真的会有人确定好就不回头吗？”
    她虽问着，视线却转在他的身上，潜意识里觉得他就是不会轻易回头的人，无论是和她一样活在聚光灯下，还是远离喧嚣成为幕后，人生的每一个步骤，他都杀伐果断，没有任何想要回来试水的心思。
    事业能如此，感情上是不是也早就明白怎样的状态才是最好的？

 第90页

    电梯到达后，游熠缓声道：“虞柚，我比你大了七岁。”
    “我会告诉你，如果人生一定说要结婚才能称得上圆满，那一辈子不圆满其实也是一种幸福。”
    他低头整理好捧花边的褶皱，走出门口时递还给她：“捧花没有罪，你也很年轻，以后一定会有很多的声音告诉你，说女孩一辈子最高光的时候就是穿上婚纱的那一刻。”
    “我希望你不要相信，一个女孩得运气多差才只能在那一天得到认可，你要选择的是能让你每天都能发光的人。”
    虞柚听完，把花抱回来，高高的一束，放在手里就把脸给挡住了，她调整完位置，再看向他时，电梯已经自动合回去。
    她抱着一束花到了健身房门口后又觉得有点傻，应该先拿回房间的，便又退回电梯里，心里面想得都是他说的话。
    游熠是真的觉得“不圆满”也可以吗。
    所以他那些疑似暧昧本质下，其实是并没有对爱情有太多的向往？
    还是单纯安慰她而已？
    模棱两可，本以为可以借机稍微看清他一下，结果依旧是若即若离，判断不出他真实的态度。
    回到房间后又去了健身房，等两个小时后，虞柚再回房间，哆啦也回来了。
    她拎着打包好的日料进门，在桌上铺开，撕开筷子道：“楼下贵客厅结婚的新娘是你的粉丝？”
    “你怎么知道？”
    “我看她发超话了，”她拿起手机，“说很开心在今天遇到你，也很感谢你给她的超级大大大份子钱。”
    虞柚扫了眼，只出现了红包和签名，没有把合照发出去暴露定位：“签名是我的，但份子钱……我还想让你给我找个红包来着。”
    哆啦：“那这个不是你给的？”
    她摇头：“我当时身上没带钱包。”
    “那是谁帮你给了？这么厚看起来数目也不小。”
    怀疑的目标只有一个，自动代入后一切都变得很好解释了。
    虞柚打开微信，截图了粉丝的微博发给他：【游老师真是佛光普照。】
    游熠：【客气，红包费用去和统筹那边结算一下，省了应付媒体的费用。】
    果然，老狐狸的心机一览无余。
    虞柚：【游老师您要是从商，世界五百强的秩序都要重新排一排。】
    游熠：【这酒店楼下有一个儿童乐园。】
    虞柚：【？】
    游熠：【没事的话可以去玩跷跷板，这么能杠。】
    语言艺术，杀人无影。
    聊天框沉默下来，但对话框里的“对方正在输入中”的提示音还在断断续续，游熠都能从她的头像里看到一团不断冒泡的黑烟。
    抢在她口出狂言前，他又简洁地嘱咐了几句。
    屏幕投来一小截阴影，于尧捧着一盒哈根达斯靠过来：“谁在跟你谈钱不说爱？”
    他放下手机，露台处只有这一张黑色圆桌，默了默：“你回房间吃。”
    于尧：“不要，我喜欢在这里吃冰淇淋。”
    游熠伸手把哈根达斯拿走，起身推开露台的门，直接拿给打算过来抽烟的简蕙：“于老师请你的。”
    “肯定有毒，”她的第一反应就是远离他。
    于尧只好跟上，“能毒过烟？”
    两人被半赶着劝退了远山露台，决定各自回房间休息，刚经过空中花园，就看到虞柚推门出来。
    互相打过招呼后，于尧回头看着她往前走的路线，了然地在微信里找到游熠：【你既然约了人，为何不直接说？我会自己识相闪的。】
    自然得不到回应。
    虞柚那些剧本坐在男人的对面，背后是高楼亮起的灯火。
    “虽然手语的部分是在海岛，但你的对手戏是王芝老师，老师身体不好讲究效率，”他攥着佛珠开口：“再有她要求很高，不想到时顶着压力，从现在开始再熟记一轮，确保到时不会出错。”
    虞柚拿出手机：“来之前我特地请了一个手语老师，让他帮我录了视频，可以随时看。”
    “你大部分都已经掌握了，只是局部的细节要配合台词变化，”游熠将桌上的平板立起：“直接开始吧，忘了的我提醒你。”
    虞柚：“你都记得？”
    平板打开后跳出的是分镜脚本，每一幕都被勾勒得极为详细，从侧面回答了她的这个问题。
    就算不拍成电影，也能当成漫画看。
    虞柚好奇：“你每一部电影都这样吗？策划组卖电影周边时怎么没加上？”
    “不是，”他否认：“只是为了换新风格，要提前统筹好色调，场景，确保风格从头到尾保持统一，也能让道具组直接不浪费太多时间。”
    他的解释到此为止，在她还想继续提问时打断：“开始温习吧。”
    时间不早了，虞柚翻出对应的页数，开始往下顺。
    偶尔会去看他平板上的画出的分镜，仔细看了才发现，连台词都是手写的字体，字迹工整，每个笔画都张弛有度，又不失力道。
    没有长年累月堆积的练习，是做不到每一处都如此恰到好处。
    就像他平日待人般，舒服到无法挑剔。
    正因如此，和他凑近坐着，两只手之间也只隔着一杯茶，容易给人制造出能随意触碰他的错觉。
    放下心底的戒备后，其实没有任何隔阂，虞柚惊觉，似乎什么话题经过他，他都能给出一个完美的答案，几乎是对她了如指掌后分析出的。

 第91页

    他有在很认真地观察她。
    虞柚拿起手边的柠檬水喝了一口，妄图用冰水清空这些纷乱的想法，可神经一直没松懈下来。
    甚至忍不住在想，什么样的情况下，男人才会去深入了解一个女人？
    像羽毛划过产生的微弱兴趣？
    还是石头砸入水面的重重涟漪？
    突兀的手机振动声打破短促的沉默。
    游熠接起，电话那头透着嘈杂和隐隐可听到的电子音乐声。
    虞柚敏锐地听到女人的声音。
    “知道了，”他回应完，挂断电话，视线转到她身上，“今天就先到这里，早点回去休息。”
    虞柚试探道：“有人找你？”
    “嗯，”游熠道：“我要出去一趟。”
    “这么晚了，还能去哪？”她问完才觉得唐突。
    可追问的想法强烈到快冒泡。
    深夜，要去哪里见一个女人？
    游熠已经拿起平板，走到露台门口，闻言顺着她的语气，温和地说：“这么晚了，当然要去酒吧。”
    第32章 冰豆浆 他的态度清白到没有任何瑕疵可……
    “……”
    就, 挺，无，语。
    大众眼里的他：温柔沉稳。
    实际上的游熠：夜生活刚刚开始。
    人设这么疯狂摇摆，女娲造大家用的都是泥巴, 就偏偏给他用的是橡皮泥吗？
    虞柚陷入混乱, 有种宇宙飞船嗖的一下撞击上心房, 把她刚萌芽的少女心给掀翻成人间小苦瓜。
    她没再开口，再问下去就逾越了。
    身后的人风轻云淡离开了露台，脚步声很快消失。
    虞柚也拿起剧本回房, 哆啦等到她回来，结束看剧，穿着拖鞋回隔壁睡觉。
    “下次这种情况，你可以不用等我，”她说。
    哆啦关门前：“不行, 我现在的心态就是等女儿下晚自习回家的母亲一样，这里人生地不熟, 万一有坏人怎么办？”
    “那也只能报警了, ”她轻声说。
    “你心情不好吗？”哆啦敏锐察觉到她的低弱，探出小圆脸：“要我陪你睡吗？”
    “……不用。”
    浴室的水龙头哗啦作响, 虞柚挤了点洗手液在掌心里, 泡沫一点点堆满，顺着水流又快速消失。
    算了，捉摸不透的尽是泡沫。
    熄灯前，虞柚最后背了一遍前几页要拍的台词, 很久没进行电影拍摄，预料中的紧张感此刻完全没发生。
    抱着被子，满脑子都在思维无限发散。
    明明上一秒还对她施加温情, 下一秒又能从容赴另一个人的约。
    为什么会有人如此摸不透。
    如果好奇无法被填满，这种患得患失的情况可能会持续整个拍摄周期，她拿起手机，忽然下定了某种决心。
    她想知道他的底线到底在哪个位置。
    就算是泡沫，她也得一个个戳破才能安心。
    *
    某条喧嚣不停的酒吧街，灯火通明。
    游熠把车停在一栋玻璃屋外，没有往大门进，而是从侧门，跟着侍者的指引通往酒吧的贵客室。
    “游先生，老板娘已经在里面了。”
    推开门，视线正前方的桌上就是两瓶用木盒子装好的红酒。
    “你姐姐上回来我酒庄玩时要的就是这两瓶，小熠，你就顺路带回去吧，”老板娘笑笑：“自己喝了也行，我下回还能再取。”
    游熠礼貌问好后，发现了她身边还坐着另一位年轻女生，不动声色的微挑了眉：“怎么称呼？”
    女生紧张地放下酒杯：“游先生，我叫谭月，是家里人……”
    “还不坐下和人多聊几句，”老板娘眉头皱起：“你姐拜托我给你介绍的，说之前发了好几个地点给你，你都没来。”
    “你们就把人约到酒吧来？”游熠面无波澜，笑了笑：“谭小姐，你好。”
    老板娘翘起手指数：“电影院，餐厅，咖啡馆，都太正经了，你一眼就能识破我们的计划，还是我这儿好，能骗骗你这个大导演。”
    他没做任何评价，“谭小姐，似乎认识我？”
    谭月紧张到不太敢看他：“游…游先生，我很喜欢你。”
    “你演的戏，拍过的杂志还有拍的电影，我都有去看过，杂志也有保存，我每看一遍，想认识你的念头就更加强烈。这一次虽然是家里人提出的，但我也是你粉丝，已经仰慕你很久很久了。”
    她郑重地说完，脸已经红如酒色，几乎是在男人默许的包容中一点点放大胆子的。
    游熠淡淡敛眉，眼里有一闪而过的戏谑：“喜欢我？”
    潭月点头，呼吸都紧促了，莫名觉察眼前的他神色里的温润在消失，散发出了危险的讯息，可又抗拒不住。
    “可惜了，”他冷淡的说：“我不睡粉。”
    “你可以换另一种身份看我，”潭月早就在家里人的交代下有了心里准备：“女朋友或者未来结婚的对象。”
    反正他们这类人，迟早都是会走到这一步的。
    老板娘：“小熠！”
    他眼角微弯，把玩着桌上的打火机，闲散说：“你为什么会觉得我愿意把一半的身家交给你？”
    “联姻不就是慢慢培养感情吗……”
    “只是在浪费彼此的时间，”游熠可有可无：“之前拒绝了见面，我以为谭小姐你应该已经明白了我的意思，也打算做相应的补偿。”

 第92页

    “但你好像很天真。”
    眼见利益拿捏不住他，便妄图走温情路线，殊不知，感情才是无法维系现状的东西。
    “我讨厌装单纯的人，”他说。
    还不如张牙舞爪的恶意来得鲜活。
    最起码喜怒哀乐都是真的。
    游熠：“这一次，我传达的够清楚了吗？”
    其实不用再说下去了，接近直白的剖析已经让谭月从还来不及狂喜就变得手脚冰冷，这个看似温柔如水的男人，压根就没有一句话在谈情。
    谭月拿起包起身，已经没了前来时的兴致，自信心已经被摧毁：“游先生比我想象中还要无情。”
    “慢走，”游熠拿起桌上的烟，轻轻燃起，在烟雾中不动声色道：“也许，你在英国的情人会比我更适合你。”
    老板娘眼睁睁看着潭月几乎摔门离开，悠悠叹气，看着人前绅士，人后吞云吐雾的像个渣男的晚辈：“你刚刚说的那些话是认真的吗？”
    他敛眉，从口袋里拿出从方才就一直轻振的手机。
    她忽然觉得头疼：“你以前还会装一下，现在怎么专挑让人下头的话讲。”
    老板娘咬咬牙，看着他屏幕上的某个明显是女孩的微信头像，没好气道：“你还不如让她以为你是个浪子算了！”
    “我要怎么和你姐姐交待，说你虽然一句粗话没说，但好像已经把对方羞辱了一遍？”
    游熠不紧不慢：“想怎么说都可以。”
    “……”
    *
    深城夏季多雨，出酒吧后，微湿的雨意也藏不住依旧躁动的温度，同样没变化的是从白天亮到此刻的写字楼。
    这是一座深夜也不会让人孤单的城市。
    他没撑伞，把酒放进后备箱里，期间手机已经从微信提示音转变成游霜的疯狂来电。按照老板娘和亲姐姐的几十年闺蜜情谊，刚刚的场景，没有直接视频转播也一字不漏地转述了。
    今夜注定又多了几个深夜网抑云的人。
    游熠关上车门，懒得再继续应付，调成静音状态，片刻的清净里，再看了一遍刚刚的微信。
    【游老师，试镜那天说的日料，趁我忘记之前，明天有空的话就解决掉？】
    请吃饭也能请出鸿门宴气势的国内唯有一人。
    他退出聊天框，天生的淡漠感并没从心底产生别样的情绪。她也似乎没在期待他的答复，在朋友圈里自娱自乐的分享了一段翻唱——
    【有什么法术可以让南方的夏天结冰吗？】
    翻唱的是《Winter Flower》，从歌名里也能窥探出她此刻的心情。
    没有能结冰的法术，但她半空灵的嗓音里，一切都变得有画面感。
    空气里的热意退散，这座南方城市的上空开始下雪，呼出来的白气能在车窗上画画，坐在温暖的车内，像是坐上了一班通往雪国的列车。
    可惜终点不会有怒放的雪中梅。
    *
    第二天，七点钟。
    哆啦用附卡刷进隔壁的房间，“通告有变动，今天就要开始拍了，柚子，快醒醒。”
    虞柚把脸埋进被子里：“为什么？”
    “我怎么知道，”哆啦说：“游老师他们决定时又不会让我过去旁听，但他们知道你的行程是空的。”
    废话，游熠肯定知道。
    虞柚麻木的坐起来，拔下充电完的手机，毕竟她昨晚已经发送过邀约，清醒了片刻，才点开微信。
    没有任何回应，或者说他是在用调整档期的方式变相拒绝了她？
    有点丢脸……
    哆啦体会不到她一大早就如此丰富的心境，叫起床的任务完成，她功成身退地拿起手机，“我给你叫美式。”
    “太苦了，我不要。”
    “可是能消肿，”她说：“你不是要时刻都漂亮吗？”
    虞柚捂住脸，警觉：“很肿吗？”
    昨天定的妆是非常淡的，几乎偏素颜，一会化妆师是不会给她扫太多修容的。
    “谁让你半夜不睡觉，唱什么歌。”
    哆啦听到门铃声，疑惑现在送咖啡的速度有这么快吗，一拉开房门，就发现有人把她的活给干完了。
    酒店传送外卖和送餐的专用机器人抵达门口，托盘上放着纸袋，哆啦低头检查了一下订单，确认房号和名字没错，才拿进来：“虞某人，你还有空背着我偷偷点外卖？”
    “我没有。”
    “证据确凿，”她放在桌上，把里面的外卖拿出来，“小笼包，豆浆和蟹粉汤包，你还想抵赖？”
    虞柚伸手碰了碰豆浆，冰凉凉的。
    哆啦再次确认了一遍：“真不是你自己点的，难道是粉丝？等等！”
    她拍开虞柚抱着豆浆的手，打开盖子，晃荡了一下，仔细观察。
    “得小心啊，”哆啦振振有词：“万一是黑粉投毒呢？你看它是豆浆，说不定里面给你挤了胶水。”
    虞柚走去洗漱：“不至于吧。”
    “小心为妙，”哆啦大义凛然：“我先帮你试喝一口。”
    虞柚刚洗好脸，就看到搁在大理石洗漱台上的手机弹出新的微信提示，她伸出手指解锁后，回到原本只有她在唱独角戏的聊天框里。
    【游熠：今天不行，但我先把请客的回礼给你。】
    ？
    她迟疑了会，意识到了什么，伸出头去看桌上的早餐。

 第93页

    哆啦手里捧的豆浆已经下滑了三分之一。
    “没有太甜，好喝的，”她发出好评：“不过我给你叫的美式已经在路上了，不然这份我承包了？”
    “不行。”
    “你为什么这么激动？”
    “从昨晚开始，你的心情就怪怪的，”哆啦秒懂了：“你的生理期是不是要来了，那更不能喝冷的了。”
    虞柚：“……快住嘴。”
    她想说这哪里是一杯豆浆。
    分明是装满了她人生第一次的多愁善感。
    豆浆转眼就剩下一半。
    虞柚百口莫辩：“小哆啦，我想先和你冷战一会。”
    哆啦：“？？？”
    *
    七点二十分，女明星和小助理进了vip电梯间，面和心不和的一人站在一边的角落，互不搭理。
    于尧从后边走进来，后边三步的距离跟着黑色鸭舌帽的游熠，穿着灰咖色的上衣，和旁边的摄像大哥低头交流着，脸上浮着笑，看起来心情不错。
    彼此的电梯间问好后，游熠站在虞柚身侧，探身过去顺手按了电梯层，抬头时，视线在金属玻璃墙面短暂会晤。
    风平浪静。
    她试图想从他眼里读出些什么。
    一如既往的温和，没有蕴藏太多隐晦的情绪。
    电梯间里只剩下摄像大哥继续的提问，虞柚拿出耳机戴上，慢慢减弱存在感。
    游熠回答完工作上的事，于尧也观察完了虞柚和哆啦，平时都快能融合成一个人的相处，现在拉开的距离还能再塞下三个人。
    “你们吵架了？”他开玩笑。
    哆啦：“没错，是正在进行第三次世界大战。”
    “姑且只能算分裂，”于尧看热闹不嫌事大：“恶女揍你了吗？我可以帮你做主。。”
    哆啦控诉：“我就吃了柚子几口的外卖，她就突然给我脸色看！”
    虞柚带着耳机，完全没顾虑到另一边已经形成了小范围的申诉大会。
    “她这是在跟我耍大牌吗？我初恋男友坐了三小时的高铁给我送的汤，我都没这么宝贵！”
    “往好处想，也许她只是嫌弃你吃过的。”
    “还嫌我脏？我要闹了！！！”
    一个掏心掏肺的在生气，一个瞎几把做调解，另一个一无所知的刷着手机。
    这场面荒诞得估计戈多本人听了都会觉得无语的程度。
    “黑粉都能从门口排到南极插秧，我还不能多小心些？呜呜呜果然工作就是工作，不能掺杂私人感情，会失望的。”
    游熠温言说：“这家酒店的安保工作向来很好。”
    “就怕百密一疏。”
    摄像大哥：“不是说昨天还遇到新娘粉丝了？说不定真有神通广大的粉丝蹲点投喂爱意。”
    这种事也不是没发生过。
    “这种不就是私生饭了？很恐怖的！今天给你送早餐，明天就钻你床底了。”
    “那你今晚陪柚子睡吧。”
    “她要和我冷战的。”
    “可以查监控。”
    游熠低叹了声。
    在众人还在讨论“究竟是私生粉还是试探投毒的黑粉”里，他转过身，微俯身看向虞柚，摘下了她的耳机。
    嘈杂的音乐声就此打住，新鲜空气融合着角落的低语传达进来。
    虞柚还未分析好此刻的状况，就听他无意地一问：“豆浆好喝吗？”
    “………”
    “………”
    哆啦背靠在后边的金属玻璃，呼吸都变弱了：“我好像没说外卖有豆浆？”
    摄像大哥：“我可以作证。”
    于尧总结：“你就只买一份？”
    虞柚：“。”
    她愣住，难以言喻。
    他这个人是没有秘密可言的吗。
    她潜意识里以为的，属于两个人的小动作就算不会发生什么，似乎也不能如此坦然地交待出来，即便会引发起更深层次的猜测，也没有关系吗？
    虞柚脸皮再厚，被这么多人面前忽然暴露深夜的秘密，再被他用温苏的语气回复，两者结合，都快让她脊椎骨酥弯到直不起来。
    她觉得自己该开口说点什么。
    最起码得先消灭这一圈人“呦呦呦”的探测八卦的嘴脸。
    让这件事变得不那么暧昧。
    虞柚试探：“游老师是早上才看到信息吗？”
    “不是，”他说：“昨晚就看到了，南方的夏天不会结冰，但总有消暑的办法。”
    她恍然明白了，游熠这么聪明的人，怎么会猜不到她的半夜翻涌而起的心思。
    没有在深夜回复，而是选在了第二天清晨，巧妙地避开了可能会单独见面的邀约，为了维持住和平共事的关系，再给了点小小的安抚。
    他的态度清白到没有任何瑕疵可挑剔。
    所以才能当着众人的面坦然承认。
    她想要戳破的泡沫，他也给了暗示。
    虞柚缓缓地把耳机放回口袋里，露出了没有破绽的微笑：“昨晚想着游老师对这边熟，就让他推荐几家早餐店——”
    “所以是微信还是支付宝，”她冷声说：“游老师，总不能让你白跑一趟，我们结一下跑腿费吧。”
    第33章 分享欲 该转移了
    ……柚姐今天又生无可恋了吗。
    这是除了正面交锋两人外, 旁观者脑子里冒出的想法。

 第94页

    哆啦反应极快，等电梯门一开，她拉住虞柚往外走：“不好意思，游老师, 柚子就是每个月都有的那几天到了, 理解一下哈。”
    “我真没来。”
    “闭嘴, ”哆啦眼神警告：“阴阳人是不配活在这个世界的，会被暗杀。”
    “虞柚，”游熠笑了, “我第一次做，没有经验。你有空过来一笔一笔的算给我看。”
    很好，一开始以为的那种暧昧彻底被破坏了个干净。
    顶级狗仔躲在电梯底下听，估计也不好意思给这两人编排不出绯闻旖旎的话题，最多也就是荒诞派的——《爆！柚姐耍大牌, 竟然在剧组对导演做出这种事……》
    显得他们大脑里只装吃瓜废料，需要回家重新学习一遍《男德》来洗涤一下身心。
    目送完他们三人离开, 哆啦才敢问：“你什么时候和游老师有见不得人的rmb交易关系了？”
    虞柚：“注意你的言辞, 我不想进局子。”
    “那你一开始就跟我说清楚不就好了，让我分清哪些是秘密, ”哆啦迷茫：“这好像不是第一次了, 都是做助理，小梦连姜桃过往分手原因都一清二楚，而我和你待在一起，却连一份外卖的行踪都不清楚。”
    “……”
    即便事后问起, 往往重点半句都没被提炼出来，每次想再继续问下去，也都被她轻飘飘地揭开了。
    虞柚顿住, 想不通：“我为什么要跟你汇报？”
    哆啦：“不是汇报，是分享。”
    “其他人相处是什么样的，我不清楚，”虞柚不理解：“但我的性格本来就是分享欲很低的人，你不需要觉得难过。”
    这也是她几乎没什么朋友的原因。
    哆啦说：“坦白说，其实现在的情况，我不知情其他的事情的话，工作对我来说很简单，但我的目标是想成为经纪人的，我对你一无所知，出了事情我没有办法保护你，甚至不知道怎么帮你挑合适的本子。”
    “磨合期三个月就快到了，我不想只做跑腿的工作，如果我没有办法让你信任我，你也应该需要更厉害的人。”
    虞柚：“……你让我想想。”
    助理为何要这样。
    一碗豆浆引发的血案？
    她应该都让她喝掉的。
    以上，就是虞柚表面冷静，内心混乱的想法。
    上了车后，“今天会有一个媒体的线上采访，”哆啦叮嘱道：“剧组这边只安排了一场线上采访，你就照着昨天发给你的采访稿正常发挥就好……不用特别超常。”
    虞柚：“知道了。”
    接着低头默默的打开手机，搜索：分享欲。
    搜索结果告诉她，一个人肯定会有分享欲的，不是在A地方体现，就是在B身上分享。
    如果哆啦不是A，那谁是B？
    她一路思考到开机仪式的现场，每个剧组的流程都差不多，为的是求一个好兆头，顺带请投资方和主创碰个脸熟。
    可游熠的电影向来就是游家出钱，据说最近还在拓展院线分支的版图，想要把未来上映后的排片率一起掌握。
    姜家的新京传媒则是业内最大集公关，资源，艺人经纪，宣传一体的娱乐公司，网友曾戏言，游熠的每部电影，外人休想赚他们家一分钱。
    他喜静，没有大张旗鼓地邀请很多媒体，对比《千愿》之前的张灯结彩，游熠的排场更像是一场小众的朋友聚会。
    跟长得漂亮的人身边的朋友也很美丽差不多的道理，游熠身边人也都是各行业的翘楚。
    没有任何应酬的性质，第一次见有人能把烧香拜佛这种事弄得如此风雅。简蕙领着她介绍了一圈，都是“游老师以前的大学同学”这样的开头。
    “游老师的朋友挺多的，”她说。
    简蕙面上还是公式化的笑容：“如果点头之交都算的话，他的确很多，就看你用什么标准了。”
    虞柚视线里正对着游熠的背影，他低声跟周围人言谈着，没有任何冷场的氛围，温声闲散，不用很刻意的去应付，什么话题都能被他从容应付过。
    简蕙了然她的想法，“其实如果你想，你也可以做到的。因为你的地位在这，肯定会有想跟你结识的人，但你不想去配合而已，游熠的话，属于什么话都能接住，只是一百句里面都没真心而已。”
    “简小姐，你很了解他。”
    “因为我们三个都是在美国留学认识的，”简蕙眨眨眼：“以前我追过他。”
    虞柚沉默。
    “如你所见的，没有成功，”她撩撩长发，“我放弃了，实在太累了而且看不见回报，我就转移目标了，而且转移得很快，可能我当初就纯粹看上他的样貌。”
    “那你跟于老师——”
    “别提这下头的狗东西。”
    游熠从工作人员手里接过一叠红包，转过头，目光停住，看向她们，招了招手。
    领了红包之，拍过大合照后，整个流程才算结束。
    在经历过《千愿》，虞柚对剧组的高效率运转有了重新的掌握，在保姆车上换完了服装，妆容接近素颜状态，化妆师跟车，妆造这一步在路上就能结束。
    饶是做足了心理准备，她穿着浅驼色的毛衣外加一件牛角扣大衣从车上下来时，对着28℃的大太阳，眼前都快虚浮了。
    哆啦乖乖道歉：“对不起，我错了，不该抢你冰豆浆，还给你买了热美式。”

 第95页

    虞柚：“……”
    哆啦小心翼翼：“你怎么不骂我了？”
    “我哪里敢说话，”她摆摆手：“等等你撇下我走了，怎么办。”
    *
    第一场戏就是和钢琴有关，道具组在本地琴行提前租好了一架三角钢琴，昨晚半夜三更就让人运了过来，权衡下，摆放在了商圈b1层扶手电梯上来的空地处，侧对着独栋的gucci旗舰店。
    这一幕没有别的对手戏，就是女主孟佳欣的独角戏，在事业一塌糊涂，前途渺茫的时偶然在路边看到了钢琴。
    十六岁放弃后，就再也没碰过琴。
    听到钢琴声都会下意识地回避，是尘封在柜子深处装满秘密纸条的罐子，不会被遗忘，但也不想去打开。
    任何人都会后悔，她从玻璃窗看见自己黯然无光的脸，最后还是没忍住地走了过去，手指触碰到琴键。
    “等等正式拍时，加多点细节，”游熠低声道，站在钢琴前大概地和虞柚再过了一遍走位。
    她应好后，举着小风扇在原地活动了一下四肢，身上裹得圆圆的，转起来更像球，肉团的影子和他单薄瘦削的剪影放在一起——
    “我们完全是两个季节，”她说。
    游熠从平板上抬眸，视线从她的衣服上滑过，接着顿住问：“你里面的不是高领的？”
    虞柚：“妆造老师说怕我中暑就没让我穿……”
    不用她回答，他也能打量清楚，拿起手机打给了化妆师：“拿条围巾过来。
    她防备地护住脖颈：“一定要吗？我觉得我要喘不过气了。”
    游熠的态度没有可商量的余地，拿到助理递过来的浅灰色呢子围巾后，不容分说地套在她脖子上。
    她觉得自己都快化成一滩泥了。
    摄影大哥冲他们道：“准备开始了。”
    游熠点头，抬起手最后调整了一次围巾，对上她黑亮的眸子，没忍住又道：“虞柚。”
    嗓音清清润润的，比方才走戏时碰到琴键发出的琴声还要低醇。
    她被喊住，疑惑地扬眉，心想他也要像其他特别迷信注重第一场的顺利程度的导演一样，同样吩咐她好好做，把握住电影的命脉？
    或者是其它提醒的话。
    她还算耐心地等着，然而他的脸上并无起伏，只是掀起唇角边的弧度：“你放心，我会给你叫救护车的。”
    杀人诛心。
    一想到“虞柚进组第一天就被送白车”这个标题横空出世，别说她自己，各大营销号的本月kpi都有着落了。
    “大白天的别讲鬼故事，” 她扭头回去待命。
    游熠走回监视器前，看着站定在镜头前的虞柚，慢慢地调整完急跑后的呼吸，侧脸还因被挑衅后，不爽地鼓起一小团。
    她伸手戳了戳，手指陷下去时连同把这层白皙的软肉也按了下去，眼里灵动鲜活的光亮也被熄灭，恢复了应有的荒凉。
    场记拍板后，她朝钢琴走过去，脚步沉甸甸的，每走一步，都会重复地叩问自己。
    难道她真的就无法拥有吗。
    不能成为在台上闪闪发光的人。
    只能一辈子这样平凡乏味。
    突兀的刺激让她忍不住上前，从外套口袋里伸出手，想重温记忆中的触感，指腹即将覆上去时，她停住了。
    犹豫，茫然，甚至不配。
    手指缩回掌心里，像懦弱的蜗牛选择钻回自己温暖安全的壳内，可是碰一下又会怎么样呢，她再次确定，手终于要碰上白键。
    “小姐，不好意思，这个琴不能碰的。”
    保安制止了她，最终手指只是蜻蜓点水地划过，钢琴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稍后会有义演，你可以过来听，”保安建议道。
    等流畅的旋律毫无阻碍地奏响在上空时，她和同样被琴声吸引的路人一样，站在红线开外的地方，看着中心处穿着长裙自信演奏的女孩，更加黯然了。
    喜庆的曲子，她却觉得悲哀到极点，想哭又不敢太大声，怕惊扰了路人，只能抿紧唇，小心翼翼的哭着，等眼泪挂满脸蛋时，她又庆幸自己今天戴了围巾，可以悄悄藏掉狼狈的痕迹。
    *
    谢天谢地，终于赶在被正午两点的大太阳极限毒打前，今日份的外景结束。
    虞柚虚脱地钻回车里，像褪皮的蛇一样把层层叠穿的衣服给脱掉。
    就看见埋在衣服堆里冒出一个小脑袋，哆啦举着手机坐起来：“最终还是打败不过路透。”
    虽然开机仪式没公开，但上午的戏份还是被人偷拍发布了出去，好在剧组的保密清场工作一直做得不错，路透图也只是从很远的位置拍摄的，只能看出身影。
    人没拍清楚不重要，重要的是让虞柚和这部电影再次捆绑到了一起。
    “要不要让KA清理一下？”
    “不用了，一会采访完媒体也会安排的。”
    虞柚随意看了几眼，点开评论，瞄了一圈皱眉道：“怎么底下都是在重金求游熠照片的？”
    “谁让游老师社交软件也不发照片，粉丝没有新鲜血液，只能到处求粮，”哆啦说：“所以现在的代拍也能挣很多，但被抓了设备也会被没收。”
    “不说男人了，”虞柚说：“线上采访那里，我看消息说问题有改动？”
    “我准备拿给你的，”哆啦拿出新打印好的纸张，“变动了的我也给你标注出来，回答我也帮你整理好，跟剧组的人确认过了。”

 第96页

    密密麻麻的都是字迹，不仅有详细的回答，怕字数太多，她懒得看，还会用另一种颜色的记号笔涂上主要的字句，然后用红笔简单提炼梗概。
    高中做的学习笔记估计都没这么好。
    虞柚捏着纸张，想起好像从没认真看过小助理的资料，于是默默打开手机，找到邮箱里之前收到的，然后懵了一秒。
    她摆弄这手机，迟疑的问：“你和宋梓还有联系吗？”
    哆啦：“很久没有。”
    “好，”她放下手机，从包里拿出一张卡，“我昨晚跟gucci的柜姐在微信上说订了一个包，你帮我去取，密码跟家里的一样，好像说买了之后会有别的小礼品兑换，你也一起拿回来。”
    哆啦奇怪：“最新款的你不是都有了吗？”
    虞柚：“……你管我。”
    她接过卡，下车去取。
    正是中午休息的点，也跟司机约定好半小时后再回来，虞柚觉察到后背痒痒的，把一堆凌乱的衣服给整理完放到后排，没看到镜子，低头找化妆包。
    车外的脚步声又回来了，敲敲门。
    哆啦这么快就回来了吗？还是发现了什么……她背对着说：“没锁。”
    外头一丝明亮的光线照进来，不像以往还没上车就开始叽叽喳喳分享新动态。果然，还是被发现了。
    她也是生平第一次做这种事，有点不太自在的说：“没错，就是给你的生日礼物。不要再惦记初恋给你送过的几百块的口红，以后找男朋友就按照能给你买包的标准重新找，还有记得用小票去换lady m的蛋糕……在三楼，不是免费的，我提前付钱了的，一定要拿回来吃掉，听到了没？”
    “至于你上午说的那些，我知道你说的有道理，以后开工作室的确需要一个足够了解我的经纪人来统筹……我以前也是这样配合的，我的经纪人掌握了所有一切，但我前面有多惨你也看到了，现在的确没有办法跟你共享一切。”
    她说完这些，还是没找到镜子。
    虞柚揭开打底衫的下摆，放弃了：“快点上来，太热了，帮我看看我的背是不是红了——”
    游熠倚在车门，本想着等她说完再开口。
    下一秒却在突然安静下来的车内，看着阴影处里白嫩如羊脂的是肌肤，而不是什么别的后，快速地背过了身，挡住随时有人经过往里看得车门缝隙，手往后利落地把门合上。
    “欸？”
    “是我，”他开口。
    她反射性地拉下衣摆，后背的痒意顺着脊椎骨撞进心里，心跳慌张：“怎么了？”
    游熠：“采访时间提前了。”
    虞柚：“……好。”
    他：“来我车上，五分钟后开始。”
    *
    虞柚换了件短袖过去，线上的采访素来简单，只需要保持沟通顺畅。
    黑色斯宾特的保姆车门开着，她轻叩了车门再上去，他低头摆弄着手机。
    她还是觉得有点别扭：“我可以独立做好的。”
    采访只是单人向的，翻车的几率应该不会很大。
    游熠：“你这话没有什么可信度。”
    颁奖礼的那次骚动后，估计真没人能保证她会百分百配合，说不定就会秒变成开团现场，必须从根源上盯紧。
    她坐下，有点好笑：“我要真想说点别的，游老师你觉得是你挂电话的速度快，还是我的嘴更快？”
    他打开储藏冷饮的小冰柜：“只能想点别的办法。”
    偏冷硬的内饰里，眼前忽然多了包装可可爱爱的雪糕，各种口味都有。
    “这就是你的办法？”她挑了最粉的可爱多。
    “嗯，”他淡淡说：“试图贿赂。”
    *
    草莓味的可爱多包装刚撕到一半，自带的影院屏幕准时跟对方语音连接成功。
    “请问是柚子吗？我是环球时报的记者，我叫小周。”
    “我是，”她轻声说：“你好。”
    问题和提纲上给出来的差不多，虞柚照着大概的方向回答，没有出现太多的偏差，在偶尔等待的空隙里，才低头咬了一口雪糕。
    速度跟不上雪糕在融化。
    游熠沉默的听着，余光看着雪糕滴落在她的手心里，黏乎乎的留下痕迹，他抽出纸巾，递了过去。
    “……最后一个问题，首先祝贺虞老师上周的微博粉丝破了六百万，将近半年起伏不定的星途也稍微稳定了些，最近有什么心情想对微博上六百万个喜欢你的粉丝说吗？”
    这是提纲里没有的问题，但问得很规矩，不算超出范围，游熠没有打断。
    虞柚抬手，从男人的掌心中接过纸，视线在两人一瞬交叠的手指上滑过，短暂思考了一下：“突然想起来，游老师也关注我了，他也算我的粉丝吗？”
    连线那边的工作人员左思右想，都没料到这种万金油的问题还能被挑出这么危险的角度。
    虞柚笑了：“当然不能算，所以比起把关注我的六百万人直接归类为粉丝，好像有点草率，用观察者好像更恰当。”
    “关注我不一定是因为喜欢我，但一定会或多或少观察到我发布的照片，文字和音乐，从外貌到内在，”她思路清晰：“然后会有可爱的朋友在留言，私信或者超话里分享她的日常和喜欢。”
    “我的助理抱怨我好像没有什么分享欲，这么一对比的话，我好像大家能这么多年一直坚持的对我表达喜欢和分享琐碎的日常，真的是让我觉得很幸福。”

 第97页

    游熠挑起眉，忽的开口：“人不可能没有分享欲的，如果你不愿意对A表达，那一定会在别的地方倾诉。”
    就像你眼中的某些沉默寡言的同学，其实私底下会跟某个好友聊天记录里都是“哈哈哈哈哈哈快看，这个好好笑”或者选择在社交平台去分享记录自己心情。
    “虞柚，”他温声说：“你心里其实有愿意去分享的人选。”
    他总是能用高高在上的旁观者角度观察她。
    她的黑且深的瞳仁微转着，大脑里几乎装满了这段时间跟这个男人交流过的所有画面，心里一跳，原本忽略的，都被推着涌回。
    她好像只在他面前哭过，无人知晓的一些隐晦秘密也交流过，收到一份捧花都能和他聊出内心的疑惑，她并不是能轻易与人交心的。
    甚至昨晚在翻唱那首歌时，脑袋里浮现的是谁的脸，会去好奇他要去见谁。
    “当然，”她知道这不是一个好兆头：“不过该转移了。”
    第34章 揣测 这他妈难道还能未卜先知
    车外, 阿年看着哆啦抱着礼物和花路过，“采访开始了。”
    哆啦闻言，没选择回车上，小跑过来：“我们柚子没乱说话吧？”
    “没有, ”阿年说：“也就告诉大家你在怨她。”
    哆啦：“？！”
    “你为什么要把心里面想的说出来？”阿年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工作而已, 又不是交朋友, 没必要真情实感。”
    哆啦愣了下，潜意识也知道他说的是对的，可还是不太甘心：“因为柚子肯定会回到顶点的, 其实我是在害怕，如果跟不上她的节奏，就不能留下来了。”
    阿年：“…这是你自己要去争取的事，她要是信任你了，自然会说, 总不能让柚子追着喂你饭。”
    哆啦叹气，他公式化分析说的话最戳心了。她当然清楚有些关系就是自然而然产生的, “可我连个方向都没有, 难道我还是应该多跟宋老师聊聊？”
    ……宋梓？
    阿年皱眉。
    *
    “即便那个人背叛过你，还没能够转移吗？”
    连线已经结束, 游熠侧过脸, 淡声的问着她。
    ——这不就是你平常的作风吗？处心积虑想要铲除谁的时候，什么手段都能用。
    虞柚：“你以为人是机器吗，情绪又不能立刻消失。”
    “你还想多久？”他冷笑：“还是说一点糖衣炮弹，你就能被轻易收买。”
    ——这也太过分了吧。
    从清晨到现在才过去几个小时, 就要她恢复到之前的状态？就那么怕她真赖上他吗。
    “要你管，”她有点恼怒了：“我想怎么处理是我自己的事，也不是非要转移吧, 我想继续的话，谁也拦不住。”
    游熠沉下脸：“以前觉得你还有点小聪明，原来是无可救药。”
    ……她还没怎么样呢就无可救药了？！
    不过就是最近话多了点，对他莫名有了某种期待罢了，连这点都必须抹去，就这么看不上她吗？
    “可惜了，虞柚顷刻翻脸：“游老师现在发现我蠢也没用，合同板上钉钉，我就是这样的人。糖衣炮弹？”
    她火都来了，啪的一声把剩一半的雪糕拍在桌上，“你自己吃掉吧。”
    车外还在讨论如何成就事业的两位助理安静下来。
    哆啦：“……这是吵架的声音吧？”
    阿年：“难说，我没见过老板生气，除非——”
    哆啦：“？”
    阿年：“是真的生气了。”
    哆啦：“。”
    话音一落，虞柚就拉开车门，磨着牙跳下来，看了眼哆啦还小心翼翼捧着的蛋糕和她身边的阿年，发送警告：“你不准跟他说话。”
    “……”
    阿年感觉自己被连坐了，但是没有证据。
    等哆啦拉着虞柚回去后，他才敢上车：“游先生，这……”
    游熠瞥了被雪糕弄得湿答答的小桌，头微疼：“宋梓最近在做什么？”
    阿年：“在组建新工作室，估计在挑新艺人。”
    “看紧点。”
    “你是担心他联系柚子吗？”
    游熠松了松领带，不太愉悦的说：“总不能让她再掉坑里。”
    毕竟是她自己亲口说过的，只对经纪人分享过一切。
    *
    哆啦被她几乎要掀翻车门的架势给吓到，“怎，怎么了？”
    虞柚：“既然觉得别人不配，那他怎么不老老实实在天上挂着当他的白月光，何必下凡受罪？”
    无语！！！！
    “…祖宗，”哆啦有点担忧：“这才第一天哪。”
    虞柚冷笑：“早翻脸早快乐，可以多让他不痛快几天。”
    记仇鬼才。
    哆啦顿了顿，调回头对着游熠和阿年说了声抱歉，重新上了自家的保姆车后，她把蛋糕放下，“待会要去转场了，先吃点东西垫着？”
    虞柚：“这是你的蛋糕。”
    哆啦露出没有攻击力的笑容：“柚子，你竟然会记得我生日。”
    “……”
    也没去记，虞柚忽然心虚，她也是在方才看资料的时候才发现的，人一般在生日当天，情绪总是容易破防，这点可以理解。
    她说：“杀青是在什么时候？”
    “八月十一号，”哆啦回。
    “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虞柚说：“我明天会让尤老师帮我在公司里放风声，开始筹备新的专辑，杀青后就可以无缝投入，在这期间一定有很多制作人会把企划发给我，我没有时间看，你先甄选出来，再给我参考。”

 第98页

    “MV拍摄和录音，最后调整等我回去后，大概九月就能完成，十月初发售，在之后就要年终一系列盘点和时尚晚宴，会很忙，不是发行新专的最佳时段，”她看着时间：“所以你只能按我说的这个时间线筹备。”
    “杀青前没有把完整的企划书定下来的话，我就炒掉你。”
    一锤定音。
    哆啦抱着蛋糕，郑重的点了点头，之后又抱着蛋糕问：“你真不吃一块？待会要一直拍到傍晚。”
    虞柚：“我也要控制体重的。”
    “…可是我一个人也吃不完，”哆啦琢磨着分了一块出来，刚想去拉开车门去偷渡，就被她一个眼神盯住。
    “不准分给你的小伙伴。”
    “……”
    “自己一口一口吃完，现在吃不掉就晚上吃，晚上吃不完就当宵夜。”
    哆啦：笑容消失.jpg
    恶女的光辉，承受不起。
    *
    午餐时间结束后转场新地图，在某个城中村内，不大的屋子内照例围满了工作人员。
    首先要拍的就是女主孟佳欣外出去商场前在家的片段，虞柚换了家居服，和扮演母亲的演员对台词。
    下午的戏份比较多，需要拍完好几幕，不过好在不用像白天场一样，需要考虑人流和成本，高效率的赶工。
    简蕙坐在沙发上，看着于尧第n+1次改剧本，“我听说，这边有钱的本地人就是住在这种城中村里的，看着不起眼说不定能收整条村的租金。”
    “所以？”
    “看看能不能少奋斗十年，”她打开窗户，看着外头因为听说有明星在拍戏而赶来看戏的群众：“你说哪个牌子的人字拖比较像本地人会青睐的？”
    前夫哥无言以对。
    噼里啪啦地疯狂敲了十分钟键盘后才认真说：“这边重视传统，恐怕很难接受你不想要宝宝的观念。”
    “你这是在搞地域对立。”
    “那你做好三年抱俩的准备了？”
    “………”
    于尧满意地看着她关上“少奋斗十年”的窗，语重心长说：“所以啊，还不如找能接受——”
    “所以说，男人都是晦气的东西，”她打断。
    又被拐着弯骂的于尧：“？”
    进来看走位的虞柚附和了声：“没错，我投晦气一票。”
    于尧左看右看，确认再待下去就会有生命危险，便火速抱起笔记本，往游熠那边去。
    “她们霸凌我，”于尧投诉：“我觉得你应该要管一下。”
    “不管，”游熠语气偏冷。
    “我晚上就走了，”于尧觉得不能这么怂下去：“你要想一下，她们今天只是攻击我，明天可能要轮到你了。”
    根本不需要等第二天。
    游熠散漫的回想起她怒气冲冲的把雪糕拍到桌上的气势，当真是合同一签完，拍了官宣，知道不可能有反水余地了，直接暴.露内陷。
    小白眼狼的心态倒是很不错。
    走戏完，边端详着屋内的照片，边透过对讲机，毫无芥蒂的问：“游老师，还有多久开始？”
    “等着，”他散漫道。
    *
    室内开了空调，拍摄起来不会太闷热，也是大量争吵和哭戏的主战场，若还像室外一样，在高温里穿着冬装大声嘶吼，估计能直接送走。
    扮演孟妈妈的是荧幕上最脸熟的妈妈辈专业户，承包过一大票恶毒婆婆和严格苛刻的母亲，不用说台词，光是看脸都能感受到那股尖酸刻薄的劲。
    这部戏中也不例外。
    女主孟佳欣起初还是会跟着对吼回去，但每一次都只会获得母亲更为强大的怒火，无穷无尽，声音大到楼下邻居都能听见，丢脸到极致，就像上了发条的冰冷机器，无法控制。
    她曾经会寄希望于傍晚下班回家的父亲，希望他能终止骂战，可每一次都失望了。
    单人谩骂会变成双倍，最后在晚上终止于母亲自我感动的哭声里。
    “我养你比别人多付出了三四倍的钱，你高中考不上公立，也要花钱买你走后门，隔壁栋的小孩自己就能考上，上大学也要花比别人多的钱——”
    “现在一个本科生现在出来，赚的钱还不如人家专科出来的，就那几千块钱还沾沾自喜。”
    “人家一个月的工资都顶你两，三个月，你读书读去死，也不会和我们交流的，像有忧郁症一样，整天回家就在房间里。”
    被骂的起因常常来源一件小事，有时候仅仅是因为她去菜市场买菜发现同龄的小孩已经在帮忙招呼生意了，更多的是受了邻居有钱阿姨的刺激。
    导火索一烧，旧账能翻到很久以前，上初中时，她亲自送饭来学校，孟佳欣完全没关心她来的路上摔了跤，只顾着发牢骚说快迟到了这类没良心的话。
    她都不记得了。
    总之，千错万错都是她的错。渐渐的，在被骂的时候也不再顶嘴，沉默地忍受，实在撑不住时就关在洗手间里流泪。
    她越发不喜欢开口，就会越被骂性格孤僻。
    一条隔阂越来越深，她被贬低得一无是处，同样的话重复了很多遍后，她都觉得自己就像活在下水道里的垃圾，到处都散发着恶臭。
    “不在外面多赚点别人的钱，就只会啃老还想着让我们继续让你学琴。”
    “为什么别人家的孩子都有理想有目标，我们家的就死气沉沉，每天像冤鬼一样。”

 第99页

    这两段话放在一块，孟佳欣麻木的外表终于溃败。理想，目标，她曾经也有的，学琴这件事早就被迫放弃了很多年，为什么到现在还要拿出来抨击她？
    她真的很难过，和任何时候都不同，瞬间有了想逃离的冲动。
    孟佳欣从浴室出来，顾不上擦拭脚上踩的水渍，跑到衣柜面前找外出的衣物。
    画面里是她光着脚跑过房间的背影，水光盖着脚印，在暗色的地板上潋滟而过。
    这一段没过，游熠暂停了十五分钟休息，让助理去找来了冰块，全部倒进一个盆里，然后对还不清楚状况的虞柚单：“过来，泡脚。”
    虞柚：“……”
    很快，她也懂了。剧本里设定就是在寒冬腊月，她待在浴室里踩了接近两个钟的冷水，脚应该多少会要有点被“冻伤”了的痕迹。
    虞柚看着满当当的冰块，虽然外头还艳阳高照，多少还是倒吸了一口冷气。
    她在椅子上坐下，挽起裤腿，想着要用什么姿势下脚才会好受些。
    游熠半蹲在她旁边，检查完盆底的冰块，挑出几块棱角比较分明的，接着微眯起眼，按住她尚在犹豫的脚踝，全部埋进去。
    感官中冲击过来的第一感受，不是冷。
    他双手包围住的温度，替她缓冲了冰块表面的摩擦，慢慢地降落到底部，让她一点点适应。
    像沉进了海底，与游鱼进行了短暂的接触。
    虞柚盯着他看，被帽子压过的头发有些凌乱，低下的眼里少了见惯的游刃有余，手里捻着几块冰，骨碌碌地滚过没顾及到的脚背，无限的透明和无暇的白，分不清是谁在融化谁。
    “我自己来吧。”
    “别动。”
    他手臂上的线条微发力绷紧，加重了力道制伏她因不自在而乱动的脚，水珠流过，差点握不住：“时间少，我比较挑剔，你见谅。”
    “……”
    不好意思的人应该是她才对。
    况且中午还在他跟前无理取闹过，雪糕差点就砸他脸上，方才这么久也得靠演技装若无其事才能顺畅沟通。
    其实心里还是不安的。
    他却没有一丝波动。
    周围这么多人，除了游熠的团队还算淡定，其他人早就用探寻的目光围着他们二人间转了。
    每个人脸上都写着，她何德何能。
    他修长的十指夹着冰块从脚踝划过足尖，没有任何纰漏地重复，再重复。
    掌心的温热传递到她身上，再一点点地被变冷。
    如此进行十五分钟后，虞柚脚底发麻，接过游熠递过来的干毛巾，擦掉多余的水，余光注意到他的指腹被浸泡得发皱。
    她从旁边拿过干净的毛巾，沉默的递了过去，快碰到他的那一刻，男人从她身边起身，没接。
    居高临下只半秒，游熠转过身吩咐众人：“准备重新来过。”
    分寸一如既往拿捏得刚好，虞柚慢慢地把停留在半空的手收回，改为裹紧毛巾，擦拭浸红的脚，
    真实又虚幻。
    亲力亲为的是他，礼貌疏远的也是他。
    她的心情从来没有在短短十几分钟间两个极端地切换过，就像柔软的细沙滩，本以为上面会埋有贝壳，结果潮水汹涌而过，把一切都带走，只有空荡荡的沙。
    快到她来不及去判断到底有没有贝壳。
    他才是出色的观察者，也是难以破解的谜题。
    *
    因中途被耽搁了一会，收工时间比计划的晚了一个小时，全天只吃了一盘沙拉的虞柚，困顿的回到保姆车里时，手脚都是软的。
    哆啦留意着群消息：“于老师他们明天就回去了，他们要聚餐，你要过去吗？”
    虞柚脱掉衣服，后背的痒意依旧难以忽视，她此刻更想回酒店泡个澡，她选了折中的法子，“你跟场务说声，聚餐记我帐上，我就不过去了。”
    哆啦：“好。”
    她风风火火的再跑回来时，手上多了一袋药膏，倒落下来放在小桌上：“游老师拿给我的。”
    “你受伤了吗？”她盯着虞柚纤细的四肢，白嫩干净。
    虞柚没想太多：“应该就是后背热到长痱子了。”
    接着觉察到哆啦疑惑的眼神，她立刻撇清自己，语速极快的澄清：“事先说明，我没有跳过你，反而去跟游老师说。”
    生怕小助理再次发难。
    “不是，”哆啦：“你突然太监不急皇帝急有什么用，你没说但他却能知道……？”
    况且还是长在背上的。
    “…………”
    这他妈难道还能未卜先知。
    短短几句话，不需要福尔摩斯也能推理出这份孽缘的根源在哪了。
    哆啦满头黑线：“你还不如真是亲口告诉他的。”
    第35章 拜访 “想象一下它的绽放和枯萎，也算……
    有的人, 他什么话都没说，只是轻轻地一经过，就能掀起一阵惊涛骇浪。
    这都不叫蝴蝶效应了，应该称之为恐怖袭击。
    虞柚：“你别瞎脑补。”
    哆啦缓缓闭上眼：“迟了, 新世纪的大好青年什么片没看过？”
    “你的表情告诉我, ”她拿起杯子, 喝口水冷静道：“你的想象还在合法的范围里。”
    “当然，”哆啦点头：“我就算真敢想，也得考虑下游老师吧, 怎么脑补他都做不出来。”

 第100页

    真他妈的憋。
    虞柚打心底佩服游熠捏造出来的这款人设，顶着这层皮囊就算去杀人放火，可能还会有小妹妹心疼他手痛不痛。
    就是因为有这股偏见，才有人嗑法海和小青同人这么上头。
    怎么比都没有反差香。
    *
    剧组生活到了第五天，上回电话采访的媒体方联合了剧组官博发出的剧照, 正式官宣。议论了多日的主角之争终于落下帷幕。
    开机第一天的模糊路透图也得到了印证。
    对于虞柚在采访稿中得说辞，最后一个问题的答复在删减了和游熠的问答后, 几乎全篇搬上来, 对于“粉丝or观察者”的言论，引发了大型的诧异。
    粉丝这才惊觉, 柚崽原来还有正常发言的时候。
    毕竟过往的“柚姐言论”可他妈嚣张了, 当媒体问她“舞台呈现得如此优秀，私底下做了什么努力，”其她队友都谦虚说做了新的练习，增加核心力量, 让身体更有美感之类的话。
    到她嘴里只有一句：“因为我有舞台牛逼症。”
    牛不牛姑且不谈，反正听起来挺傲慢的。
    猛地看到她突然说几句清醒的话，才反应过来这个妹妹还是读过书的, 当年还是帝都传媒大学前三的成绩被录取。
    有人欢喜有人忧，虞柚的粉丝还挺开心自家主子事业要开始有起色了，而另一波回顾过她黑历史言论的游熠粉丝就……
    挺忧愁的。
    虞柚空闲下来打开私信，满屏幕“警告.jpg”的表情包。
    【柚姐，答应我们，这段时间好好做人，不要惹事，游熠快两年了才出来拍这一部！！算我求你了，让它能顺利上映吧！！！】
    【你的演出费应该是一笔天价了吧，拜托不要惹怒金主，配合招商让我们哥哥回本好吧？】
    【我们会向相信游熠一样的相信你的演技，只求您不要惹事。】
    【那啥，我只有一个请求，请求柚姐您不要欺负我们白月光，切拜！！！】
    “……”
    分明半个月前兴师动众炸场掉关于“太子妃cp”的超话的也是她们，如今又能扭头让她收敛些。
    说不定过几天又能翻脸。
    为爱能屈能伸，这粘度估计没有一家能打过。
    虞柚根本看不得这些东西，总觉得粉丝描述的“哥哥”和她感知到的就像是两个人。
    她暗戳戳的想，游熠为何不开放媒体和粉丝探班，或许不是为了保密，而是为了巩固自己的完美温和的人设。
    否则阴冷的真面目就会暴露无遗。
    ——男人就是会装。
    但能装几十年不曾翻车过，让前后辈都对他无可挑剔，也算是内娱独一份了。
    短短几日的拍摄，慢慢磨合下来，虞柚也摸清楚了游熠的路子，他真的可以做到拍摄的每一帧完全都跟以往的相反。
    一般导演在连续拍完两，三部后，风格基本会固定了，为了加深自己的口碑和观众记忆，后期基本不会扭转得太极端，万一新风格吃力不讨好，还可能影响下一部戏。
    所以当简蕙告诉她会有新尝试时，她也只认为是剧情风格的变化，于尧和游熠的性格本来就不同，肯定会有新融合。
    可没想到连很大一部分拍摄的角度都和别的不同，比如一场哭戏，普遍的都是会通过特写眼中一滴滴滚落下的泪，或者是因用力压抑而颤抖的后背来展现。
    在游熠的构想里，会借黄昏中涨起的海浪一点点淹没沙滩来替代更多的特写。画面平静，和孟佳欣心底的狼狈难过成了另一种对比。
    他说：“哭其实就是一种寻求舒缓治愈的方式。”
    同样的，虞柚也发现他似乎更喜欢去探索镜头内更长远的世界，每一次的重要片段，不会死板地按照剧本轨迹喊“咔”。
    通常她在说完既定的台词后，还得继续演下去，短的话只有几秒钟就能结束，长的有时候会达五分钟。
    连续五场大夜戏后，好不容易迎来了比较早的下班时间，上次的聚餐虞柚没来，监制提议再次组局，新的地址就选在了一家日料店。
    包间内，人还没来齐，负责跟拍幕后花絮的摄影师趁机收集素材地问向虞柚：“每次戏份过了，游老师还没喊停，你心里在想什么？”
    兴许是这位摄影师也看了相关的专访，一脸期待地等着她能再次说些有含金量的话，可以用来之后的素材整理。
    哪知，她盘腿坐着倒了杯清酒道：“想的是这应不应该是另外的价钱。”
    摄影师：“？”
    她手撑在桌上，见人发愣，心情挺好地说：“再有几个月我就要离开公司了，到时候肯定要筹备工作室，我看你拍的感觉也不错，不知道愿不愿意报个数？”
    玩笑归玩笑，这几天也的确在认真考虑招兵买马。
    语毕，就被游熠敲了敲脑袋，他刚进来就听到这么一段，再垂眸看，脱了反季节的戏服，穿着淡黄色的碎花长裙，明眸皓齿的脸上浮着狡黠。
    “开工还没几天，就想着挖走我的人？”他坐下说。
    “你的人我怎么挖得动，”她笑，向着对面说：“不过是想让大哥在花絮里把我拍得漂亮点。”
    摄影师早就被撩得不敢再往下说。
    陆续还有别人进来，虞柚没再继续忽悠，等到众人举杯时，她才把倒了一直没喝的酒举起来。

 第101页

    另一边的年轻男演员替她微挡住杯口：“我替你喝。”
    “我可以自己喝，”她轻声回应。
    桌边慢慢涌起了起哄声，监制开玩笑说：“你要是想护花，可不能只喝一杯噢。”
    男演员是圈内的新面孔，并不是科班生，算是野蛮生长到独树一帜后被挖掘的，对于这些人情世故是头回见，看这么多人的视线都在，更得硬着头皮去要虞柚的酒杯了。
    手从微挡改为要从她的手中“夺”走。
    虞柚郁闷，她酒量是没有特别好，但也不至于一杯就倒，所以才特地留了杯酒到现在，敬不敬酒的其实不重要……
    她看着碟子里的天妇罗，叹气。
    清酒和天妇罗是不能拆散的cp啊。
    虞柚也不可能真因为这点小事计较起来，手指一根根地抽走，正打算放弃时，游熠一贯温和地出声：“何必麻烦，这是她的酒。”
    男演员：“我以为她喝不了。”
    “让她喝，”他言简意赅。
    在场的还没有人敢不听他的话，男演员很快放弃“护花”，如果是换了别的导演说这种话，旁人都会误以为他想存心刁难虞柚。
    可本尊是游熠，他从不会做这种事的。
    虞柚如愿把酒喝掉后，监制朝她眨眼：“怎么样，游老师帮你抢下来的酒，是不是感觉都比平常好喝多了？”
    虞柚摇头，“那还是比不上我代言的鸡尾酒，新口味上市了，西瓜味的，很适合夏天，下次我买来给大家。”
    “学会了吗？”场务望向手头上的一众小演员：“合格代言人的天花板就在这了。”
    刀枪不入，时刻注意营业。
    用餐进行到一半时，有人提议玩点小游戏，在坐的都是年轻人，秉持着绿色健康明天还要早起，不能拼酒的聚餐原则，最后选择了狼人杀。
    游熠本就是过来应付一下场面的，见气氛差不多了，打算起身离席。
    摄像大哥把他叫住：“每次聚餐你都是第一个就走——”
    他迎着游熠的目光，莫名被冷到，拐个弯圆话道：“我猜游老师可能不太会玩，来，柚子，你第一个发言，打个样。”
    虞柚看完手中的身份牌，被cue到后，神色仍然不变，慢慢地扫视过在场的人，接着对站在门口的男人，抬眉轻笑。
    “我是一个有身份的人。”
    所有人霎时收声。
    开局就自爆？还是乱跳？
    她停顿了一下，面色凝重，舌尖还残存着清酒的苦感，声音加重放缓：“听好了，我的身份就是——”
    “三百年前，彗星撞地球时，我从飞船里逃了出来，为了隐藏这个秘密，我一直不敢去打针和要保护好自己，因为我流出来的血是蓝色的，我来到这个世界的使命就是吸走男人的魂魄，晚上睡觉记得锁门。”
    她气定神闲地说完，余光瞥到男人轻哂了声直接离开了包间。
    其余人愣了半秒后，不约而同高声：“神经病啊！！！”
    “我他妈还认真听完了。”
    “有这样玩的吗？”
    “不愧是柚姐，手上明明有牌都能不按套路出牌。”
    *
    第一轮结束，虞柚没有任何悬念的被投走，理由是胡说八道，破坏游戏秩序。
    很快，她拿起包也找了个借口先走，坐在日料店后门的小花园里透气。
    哆啦在酒店里正式上手企划，这个点还要开会，约了十点，她跟司机一起过来接。
    等待的空隙里，她打开微博，才发现这几天外面的世界依旧运转得十分快速。
    徐季担任pd的《练习生》开始放送了第一季，全民开始挑选各自心怡的哥哥弟弟来重新建房。
    重金筑他高楼起，又怕黑料压塌房。
    都抵不过第一眼的心动。
    她草草扫了几眼讯息，有粉丝基本盘加上公司背景加持的聂昊自然是开局就赢了第一波，分班上去了B班。
    白昀镜头稍少，好歹被剪进了正片里，虽然人气暂时低，但有业务能力的吊打，被导师投到了主题曲的C位。
    九十多个男生里，她也只认识这两位，刷到这也差不多了，再往下去关心哥哥那边。
    姜桃的综艺第二期播出后，开始人设翻车。
    和公司一直以来给她立的豪门?理直气壮?资源咖?强势公主人设不同，她在这个节目展现出的每一面都在诉说着无能和弱小。
    粉丝们都对此感到了陌生，综艺里这个娇滴滴的小妹妹还是敢于和黑暗势力（？）虞柚作斗争，互扯头发的人吗？
    除此之外，大家对唯一的嘉宾凌宸，很快开始地毯式寻找一切信息，得知他的确就是Natalie的掌权人。
    众所周知，Natalie的代言人是雷打不动的虞柚，不管她怎么胡作非为也对她爱得深沉，之前虞柚去美国总部拜访时，品牌方还给她请了六名保镖。
    首席设计师亲自陪玩，还赠了她最新系列还未上市的钻石珠宝，当之无愧的恩宠加身。
    而游熠是姜桃的小舅舅是圈内不用公开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事。双双进组，四个人的关系真实盘根错节到堪称乱七八糟。
    只有桃桃红柚党才能夹缝磕糖。
    虞柚例行公事地转发了两档节目，刚一上线就收到徐季在另一座城市发来的问候。
    【徐季：出来偷懒了？】

 第102页

    【虞柚：出来放风了？】
    【徐季：可以，看起来没被虐惨，本少爷还想着过几天休息飞去探班。】
    【虞柚：你也可以不用来。】
    【徐季：？】
    【虞柚：应援物资直接投送过来就好。】
    不然要是被拍到同款，又要被徐季的粉丝追着砍三条街了。
    虞柚笑了，懒得再打字，发语音问：“你为什么总觉得我在剧组过的很悲惨？”
    那边停了会，才回复：【因为看到了你们的专访。】
    你们？
    除了她，还有谁？
    虞柚倒是没注意，多年练习生涯的默契让徐季直接帮她找出专栏截图里的重点。
    海报上是她站在路口边的一个回眸，十字路口亮着红灯，黑色的短发在寒风中飘起几缕，发丝里夹着雪点，戴着橘红色的围巾沉默站着，疲惫的瞳孔里倒映出大海的轮廓。
    以此为底，上面是文字形式的一问一答。
    Q：尝试新风格的电影，对于游老师来说，相比之下，最大的吸引力在哪里？
    游熠：大概是需要更胜一筹的调教能力。
    调教。
    又是这个词汇。
    她揉了揉眉心，想到上午哆啦和她提起采访时说的话，大家似乎都惊讶她怎么突然变得谦卑起来，终于说出了些过脑子的话。
    的确不像是她以前会说的话。
    虞柚放下手机，视线漫无目的地往前方望去，半人高的盆栽后，有星星点起的香烟燃起的光亮着，他站在路灯能照到的地方，接听着电话，散漫地笑着，唇边有若有若无的烟雾。
    不可否认，她的某些程度的转变是和他有关的，最起码在遇见他之后，眼高于顶的骄傲早就被深藏起来了。
    他很擅于做着除刺的事。
    【徐季：还有专访最后你说的转移……宋梓？你还在念念不忘？】
    虞柚：“我没疯，谢谢。”
    【徐季：那还能是谁？你的粉丝猜的都是他唉。】
    “……”
    在外人眼里，她的世界里只有宋梓这么一个人了吗？她是有多孤僻……
    游熠也注意到长廊下坐着虞柚，轻轻对视了眼，难得的没弯唇。
    自从专访后，两人私底下都没有任何交流，只在剧组会进行必要的沟通，被徐季这么一提，她也有丝疑惑。
    游熠不会以为她说的是宋梓吧？
    可好像也不重要了，毕竟他也懒得对她伪装温和，清清白白。
    为难的只有她而已。
    为什么世界上真的存在温柔和冷漠并存的人。
    *
    转眼是在深圳的最后一天拍摄日。
    也是剧情里转折的小高潮，孟佳欣在外面逗留到深夜，搭乘最后一班地铁准备回家，她一个人坐在九号线的尾巴处，手机里塞满母亲发来的难听话。
    她想着反正一会也会面对暴风雨，还不如就此求个安静，便把手机关机，沉重地闭上了眼。
    眼皮越来越沉，她晃悠着，不知不觉地睡过去，再次睁眼，是被闹铃声惊醒。
    孟佳欣以为自己回到了家里，冷不防地打了个寒颤，揉眼却发现窗外的世界和想象中的不同。
    阳光，无穷无尽连绵的山崖，红色的花。
    这里是哪里？地铁要通去哪？梦还是现实？
    她站起来，往车头走去，很快，列车加速起来，她摇摇晃晃地扶住把手，往前方的玻璃看去。
    眼前是郁郁葱葱的树林，列车一头扎进狭窄的洞口里，窗户玻璃紧贴着枝叶，发出刷啦啦的声响，看不见尽头，偶尔陷在暗处，偶尔又能迎着光，不停前进，路过的飞鸟都要躲避。
    没有朦胧的雾，一切都那么清晰无比。
    没有任何恐惧感，相反她慢慢地认清，如果这不是梦境——
    那她好像自由了。
    隐约似乎能听到钢琴声，城市里的失败压抑，凝重的家庭氛围，母亲刻薄的嘴脸，通通都能摆脱了。
    镜头拉近，她露出解脱的笑容。
    这是她目前NG次数最多的场次，并不是说演绎不到位，游熠察觉她大概是因为做女团多年，对记动作，保持表情管理这件事已经根深骨髓，所以她的模仿能力特别迅速。
    如果给出合适的参照物，她可以快速让自己对标上去，完美地和教科书对齐，抠动作一样地去管理自己的演技。
    这种方法并不差，只是都不是她自己。更像是住进了一张面具里，凭着自生的灵动以为能画皮。
    之前的部分，她尚能驾驭，到了复杂程度高的戏份会变得功利性突增。
    虞柚也清楚这是她的劣势。
    当游熠暂停一切，不用他发话，她就自动自觉地和工作人员说了句抱歉后，连帽子都顾不上摘地绕开机器，走到他身边。
    他：“出去走走？”
    虞柚：“好。”
    游熠从桌上放置的一大堆从附近咖啡店买回来的饮品里，拿了杯绿色的抹茶拿铁给她，往树林边的小道走，在她忐忑中，忽的问道：“你母亲的祭日快到了？”
    虞柚：“嗯。”
    “要抽时间回去吗？”
    “不用了，活着的时候没能好好见，”她道：“现在和鬼也没什么好说的。”
    况且，不用她去，特地的日子里总是会有狗仔蹲点想着拍点新闻，已经去世休息的人没必要再被拉出来讨论了。

 第103页

    “花还是会托人送的吧，”游熠伸手隔开枯桠的长藤条，“顺便替我送束洋桔梗。”
    虞柚：“为什么是洋桔梗？”
    他挑眉，一语道破：“这是你妈妈最喜欢的花…你不知道？”
    她完全不清楚。虞颖从未在她面前展示出“喜欢”的一面，永远只有“厌恶”的负面情绪。厌恶她选了钢琴，厌恶她演技不够精湛，厌恶她去做女团。
    虞柚不知道她喜欢什么，但能知道她讨厌什么。
    他却是截然相反。
    年幼时面对他就不舒服的劲又开始了，只要想到他享受过她从未有过的温情，无端的嫉妒就分裂开来。
    她没有否认，站在郁郁葱葱的藤蔓里，“我一定要知道？”
    游熠：“这不犯法，但的确很奇怪。母女关系发展成连陌生人不如，还有仇人的嫌疑，你在不满什么？”
    他很少用标准的严肃脸讲话，大多时候都是云淡风轻再加点薄笑，内敛又暗含着少年气，就这么俘获众多至死不渝的迷妹。
    现在这么一下，是有点慑人。
    “她最起码给你铺了路，一手抱着你入了这个门，这个世上没有完美的原生家庭，你不能要求你的母亲在严格要求你的同时，又给你宠溺。”
    “你想一直活在自己的世界到什么时候。”
    这些刺耳的说教，她听过无数次，散布在各种网络里。
    没想到有朝一日，会从他的口中说出。
    虞柚脸色愈发的白：“这又关你什么事？我的人品你早明白，又何必高估我的私德。”
    “我活在我的世界碍你眼了吗？”她浑身长出像仙人掌般的刺：“还是你本来就很喜欢教别人如何当女儿？”
    火药味过浓。
    虞柚甚至觉得任何人都能指责她的不是，但偏偏他不行，没道理吃了糖，还能站在道德制高点上评判。
    “游老师，”助理追了过来：“虞老师，监制那边问能继续了吗？怕天黑，大家不好搬运器材。”
    “现在就回去，”虞柚应着，顺手把没喝过的抹茶拿铁塞回游熠的手里。
    他被她幼稚的举动给扯出了笑意：“桌上别的都是苦的，只有这一杯甜。”
    她回头，冷冷地瞥道：“人生就是要多吃苦头。”
    助理忙别开眼，假装听不见后边的僵持，大步跑回大部队处通风报信：“回来了，温馨提醒，柚姐好像生气了！”
    终于等到这一刻了（？）
    虞柚的各种瓜大家早有耳闻，私底下已经把她想象成一翻脸能把屋顶给掀了的恐怖主义者，进组前也都是各种小心翼翼。
    后来想着到底有游熠在，这段时间也算过得和谐，众人刚安心不久，猛地听到这声报告，手里的活忽然不敢动了。
    “是因为被游老师说了吗？”
    “这肯定是，刚刚NG了快五次了，导演不得指点下？”
    “说起来，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游熠把人叫走地偷偷教育。”
    “！！！就是为了给柚姐面子啊。”
    “对的，你看官博下，游老师的粉丝们还小心翼翼地让柚子别发疯。”
    “呜呜呜我们游老师这么温柔的人，怎么能被甩脸色呢。”
    “不行，得让她清楚什么规矩，怎么能被说几句就生气？”
    哆啦愣愣地站在角落里听着，想说大家还真不把她当外人，张嘴想要帮虞柚说几句，就听到有雪地靴踩在枯叶上的声音。
    虞柚回来了，表情阴晴不定，眼尾下沉看起来还挺唬人的。
    总之，她一走近，方才还扬言想要制裁的工作人员纷纷闭上嘴，乖巧，安静。
    被这气氛带着，哆啦也怀疑两人是不是真干架了，再看到游熠手中的抹茶拿铁时，才放心地拍了拍心脏的位置。
    饮料还完好无损，一滴未漏。
    看来火药味还没浓到互浇头的份上。
    虞柚：“怎么了？”
    哆啦收回手，跟她咬耳朵：“从你们走回来的几十秒里，我眼睁睁看着小姐姐说你好像生气了然后演变成你把游老师给欺负了。”
    “你就光看着？”
    “我还听了啊，我怕我一出声就被当成卧底给捶飞。”
    “难怪，”虞柚把吸管插进咖啡里，“我就说这些眼神是怎么回事，伏地魔到霍尔沃兹，学生们的脸色都比这红润。”
    “……你这比喻很奇怪，”哆啦总结：“但很符合你的形象。”
    “那你们刚刚是真发生了什么吗？”
    虞柚低头吸了一大口咖啡上来，冷萃冰咖啡在冰块的翻滚中，快速升上来的苦意瞬间席卷到舌尖上。
    这段时间很少喝到这么苦的饮品了，大脑尚不适应，微微反胃地让她想松口。
    “演员就位，四十三镜第六次——”
    场记拿着喇叭呼喊道，游熠也回到了位置上，视线不存在任何皱褶，依旧平静得像镜面地投射了过来。
    好像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
    但彼此都知道他刚刚说了什么，在戳破泡沫后又继续伪装得像不会沾染任何尘埃的君子，继续俯瞰着，暗讽她不知感恩的玻璃心。
    她喝掉了一大半的咖啡，整个人都被泡在涩意中，唇齿和心脏都在咀嚼同一种味道。
    游熠没有留给她缓冲的时间，她回到方前走位的地方，拍特写的镜头靠近时，她注视着熟悉到不行的设备，紧窒感在刹那间抵达鼻端处。

 第104页

    像第一次学游泳，一头被迫扎进了水里，四面八方都是微妙的压迫感。
    冲击着视线，耳朵和口中都被灌进了水，整个人变得沉甸甸的，直直往下坠。
    有个声音在耳边道：“你怎么这么没用，别的小孩玩半个小时就会了。”
    “你是不是想偷懒？好，不准带游泳圈。”
    当时太小，人生的旅程才刚刚开始，以为这样的片段只是一段小插曲，一种激将法。可等她越长越大，才发现人生其实就是复制黏贴。
    “让你演个戏怎么这么费劲，我拜托了多少人才让你进去，你打算就用这张臭脸去试镜吗？”
    “你以为自己很聪明吗？没有我，谁会用你？”
    “就算不睡觉也要背台词，学习的事就应该在学校完成，成绩也绝对不能输给别人，上次期中怎么退步了？知不知道又要被人拿来做文章，让你不要去游乐园你非要！看吧，没一样做得好。”
    “你就不懂得感恩吗？”
    她为什么要感恩？就算是父母，也可能是孽缘一场。
    从十五岁进KA开始，她走上了叛逃的路，虽然更加的辛苦，失去光环，一个个摘掉童年就被强加在身上的完美人设，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人生也没有变得特别糟。
    最重要的是，她解脱了。
    隔着摄像头，她好像在凝视着虞颖的脸，一如既往的愤怒和失去控制权后的慌乱，说实话，脱离剧本后，的确很难看到程影后有这么丰富的表情。
    她已经不在了，相比悲痛，说句大逆不道的，其实更多的是自由的快乐。
    她太开心了，眉眼里都写满劫后余生。
    这一段，看得在场的人都起了鸡皮疙瘩，彻底区别于被NG掉的那四次精湛演技，这一场的效果看起来更加的有血有肉，连头发丝都能感受到她被偷来的快乐填满。
    计划进行的片段已经结束，监制习惯性地看向游熠，见他没有就此打住的念头，只能挥手让灯光师跟上。
    放松下来之后呢？
    孟佳欣观察着周围，陌生，远离喧嚣，是她从未踏足过的地方，逃离了就能在这里躲避地生活下去吗？
    旧的烦恼暂且搁置，新的顾虑再次出来。
    她不确定有没有信心。
    笑容褪去后，眼神空空，只剩怅然。
    到这里反转的两种情绪，游熠非常满意，在深圳的最后戏份结束，剧组的工作人员捧着花束上去。
    还没杀青，但也寓意着在一个地方的开头结束都十分顺利，送花最吉利。
    游熠检查完影像后，隔着互相合影的人群看了会，没发现虞柚，一个小演员从她的保姆车上下来，吃力抱着蛋糕和花束，被工作人员牵着去找父母。
    虞柚在车上接到他的电话。
    “怎么不收花？”他问。
    “晚上就要走了，比起处理掉，还不如送人，”她话里还藏不住尖锐：“难道你还要检查？”
    “嗯，”他说：“看你是不是还在生气。”
    她反问：“我很容易生气？”
    游熠笑了：“显而易见。”
    她沉默着，终于松口：“就算你不是故意的，我也会记恨你。”
    他很快速的：“对不起。”
    道歉的态度诚恳到抛弃了本身为了电影的立场，虞柚讶异地眨眨眼，斟酌着再往下说什么，车窗被从外面敲了敲。
    她降下，看到同样拿着手机的男人。
    她卸了妆，懒得打理头发全部包在一起，整张脸的情绪能一眼看完，不轻松，明目张胆地挂着脸。
    脸颊还有点红，分不清是被气上头还是单纯热的。
    “如果你想听我说没关系，”她放下手机，“那得失望了，显而易见，我也不是容易消气的人。”
    他从窗外递进来一束干花，不是提前准备的，很明显就是在这块山地里找来的临时演员。
    “这算什么诚意。”
    “想象一下它的绽放和枯萎，也算是把它的一生送给你。”
    *
    她摘下雏菊，夹进剧本里，连同带着一起飞离这座城市，在接近晚上十一点时，一同抵达海岛。
    新的拍摄地，还需要花两天的时间重新整理场景，她会有短暂歇口气的时间。
    在等行李从传送带里出来时，哆啦捏着临时加进来的策划书问她：“姜桃的综艺也在海岛，她的团队问你这两天要不要作为飞行嘉宾去录制一期。”
    虞柚：“？”
    哆啦说：“你们的热度还在，想趁现在互相加持一下也是没问题的。”
    “只是一天的话，没什么问题，”虞柚想了想：“她小舅舅肯放假，我就去。”
    一分钟后，哆啦又小跑回来：“游老师同意了，说明天会安排车送你过去。”
    双方同意后，节目组连夜在官博放了下一期的预告：【姜桃最好的朋友即将做客】。
    非常的万众期待，大家都叹：桃桃红柚又要合体了！！我嗑的CP营业好勤快！她们是真的！！
    真不真没人知道，有人的痛苦面具是真的提前挂起来了。
    当晚，姜桃难得收到游熠主动发来提醒的微信，在看清内容后，满头问号地从沙发上坐起。满脑子卧槽，转头看到凌宸从楼上下来，忍不住暗示道：“明天虞柚要来。”
    他没说话。

 第105页

    “杀人诛心，”她气鼓鼓地在客厅里来回渡步，碎碎念道：“她来干什么，肯定没好事，又要欺负我了！我得想个办法。”
    凌宸：“怕什么。”
    姜桃顿住，看着恶女的双胞胎哥哥，心想这么多天的相处，他总该懂得主持公道，护着她一点了吧？
    于是默认了他惜字如金的这三个字是在安抚。
    还来不及做反应，就听他继续：
    “反正你也打不过她。”
    姜桃：警告.jpg！
    ……
    ……
    第二天，海岛小屋迎来了心照不宣的不速之客。
    凌晨六点门铃就开始疯狂响。
    临睡前还想着一定要早上七点钟起床化全妆迎战结果没睡好的姜桃，一脸困顿的垂死病中惊坐起。
    开门之后，看到某张脸就想原地关门。
    “早上好，朋友。”
    “你知道现在几点吗？山里的鸡恐怕都还没叫。”
    虞柚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可惜我已经闻鸡起舞了……不过，你为什么一大早的就带上帽子？”
    姜桃下意识捂住帽檐，想到假发片的阴影，咬牙切齿：“你说呢？”
    第36章 综艺 《我最好的朋友》
    姜桃：“等等, 你说我是鸡？”
    虞柚：“没有。”
    姜桃：“你明明就在旁敲侧击。”
    “想多了，”她在客厅转了一圈，打量了无处不在的镜头，露出标准的甜妹笑：“真要说你, 我也不用遮遮掩掩。”
    小面包愤怒回房。
    虞柚跟在她后边进了房间, “你还想睡吗？”
    姜桃：“不是还停早？”
    “可是我都不困, ”她轻声说：“想到可以见到最好的朋友，我精神好到不行，天没亮就起床过来了。”
    姜桃：“……”
    “怎么, ”虞柚抿起唇角：“你不想和我玩？”
    算你狠。
    又开始了。
    小时候就被她用在长辈面前用乖巧人设给安排的头皮发麻。
    姜桃磨牙，随手把床上的被子丢给她。
    虞柚：“？”
    “刚好我今天想清洗被子，”姜桃眨眨眼：“我最好的朋友，你应该会帮我的吧？”
    “为什么要塞给我大的？”
    “人家力气小，你又不是不知道。”
    “……”
    凌宸下楼前, 在心里面做了无数的心里建设。
    从门铃响起的那一刻，就像是战争的号角被奏响, 不用下去也能想象下面该是如何的兵荒马乱。
    最后还是节目的编导发来求救信号：【完了, 再下来家得被拆了！！！！】
    他叹口气，换了一件烟灰色的短袖下去。
    夏天的海岛, 接近七点的光线就已经亮堂如仙境似的, 别墅一楼的透明落地窗外就是海浪一点点洗刷着沙滩，海鸥压低身子，俯身朝远方飞驰。
    漂亮得像在看一场自然电影。
    如果不是——数不清的鹅毛绒还洋洋洒洒地在空中飘浮着的话。
    他踩着台阶下来，逆着光, 黑发上都沾上了几根白色羽毛，走完最后一格，视线终于看清了另一侧阳台上, 两个罪魁祸首的身影。
    小到大几乎都没做过家务事，此刻裤腿都湿得差不多，阳台地砖上一片狼藉，一人抓着一边被角，硬是撕扯出一道口子，抖索得掉下里面的毛绒。
    双方都知道闯祸了，姜桃皱起小圆脸，脸颊因斗气而泛红，发尾都是亮晶晶的水光，余光看到凌宸靠近，抢先告状：“你妹——没，没来的时候，她一直在跟我对着干。”
    虞柚抬眸，眼下的泪痣透着散漫：“要我帮忙，还要赖我？”
    语毕，两双大眼睛骨碌碌地都对准中央的男人。
    凌宸瞬时清醒，有种强烈的预感。
    只要他开口，不管是袒护哪一方都会死在原地。
    于是，他维持清冷的声线，一视同仁的看着地上的鹅绒：“我还以为来到了养鸡场。”
    虞柚：“……”
    姜桃：“……”
    空气并没有因此变得和平，反而更稀薄了。
    “你是在怪我们吵醒你了吗？”姜桃不乐意了：“你也骂我是鸡？！”
    虞柚嫌弃的看着湿漉漉的上衣和裤脚，对她说：“你有多的衣服吧？带我去换一件。”
    经过凌宸身边时，姜桃看着一地狼籍：“那你来帮我们处理完剩下的……？”
    察觉到他眉毛一扬，警告的视线即将落过来，她快速地缩到虞柚身后。
    虞柚：“？”
    凌宸：“好。”
    二十分钟后，两位女明星下楼来，虞柚换了一件姜桃的家居服，同一个系列的月桂狗图案，只是颜色不同。
    编导笑了笑：“你们看起来好像亲姐妹。”
    姜桃站在亲兄妹间肆无忌惮地扭头，对旁边的男人说：“那他就是哥哥啦。”
    凌宸站在木质桌前，面无表情的往三个杯子里倒昨晚准备好的冷泡茶。
    “对了，”姜桃说：“还没正式打招呼，她就是我最好的朋友，虞柚，不过你们应该早认识了。”
    虞柚轻飘飘的：“我还以为你刚那一段就已经跟我介绍了，哥哥叫的这么顺，差点以为是亲哥。”
    姜桃：……怎么突然扣到我头上来了？
    不是应该识相求着她配合隐瞒吗？！

 第106页

    塑料姐妹的小头花随时都在说撕就能撕的边缘。
    仗着屋内还有摄影师，虞柚或许也奈何不了她，姜桃索性为所欲为地娇嗲着：“有我这么可爱的妹妹，你早餐准备做什么？”
    勇敢桃桃，不怕挨揍。
    凌宸淡声说：“别这么叫，我家养不出你这样的好闺女。”
    “好吧，”姜桃往开放式厨房走：“让我这个中华小厨娘来给你们做个早餐，我新学的漏.奶华……”
    虞柚：“她原本就是这样的吗？”
    一早起来像勤劳的小蜜蜂，又想做家务又要做早餐，一点都不像她的作风。
    凌宸：“花招是挺多的。”
    两兄妹好久没见，一个在剧组日夜不分，一个在公司和综艺上来回飞，进微信交流都没有几句，站在一边还来不及小声交流几句，姜桃就开始幽怨说——
    “你们是真把我当做饭阿姨了吗？”
    虞柚可不惯她：“别理。”
    接着，后边传来锅碗瓢盆被捣鼓得怦怦直响的动静，类似于被恐怖袭击里的流弹炸过。
    凌宸很早就摸清了姜桃又菜又爱玩的性子，真把事情搞砸了，遭殃的只会是他，既然如此，还是在根源上监督。
    他放下杯子，起身。
    虞柚：“你真过去？”
    凌宸：“看一眼。”
    虞柚：“……”
    她都快怀疑游熠同意让她过来，并不是在剧组惹恼她后的补偿，更像是变相的暗示。
    哥哥已经有被拐走阵营的趋势，让她要更听话，安分在剧组兢兢业业，不准乱翻脸。
    凌宸再次成为夹心饼干。
    左边是亲妹妹，右边是不配合演出就会作妖的花头精，作为唯一的中间人，他连坐下来的位置都要确保自己是坐在最中间的，没有距离谁更近点。
    吃个早餐像在帮忙给对方试毒，尝了一口这边味道奇怪的漏.奶滑，就得一碗水端平地喝口虞柚泡的咖啡。
    接话也要维持住微弱的平衡。
    虞柚：“你几点的航班？”
    凌宸：“一点多，待会收拾好就得走。”
    姜桃：“我做的好吃吗？”
    凌宸：“还可以，就是用成了花生油。”
    “……”
    确保语气，字数，表情都是一模一样，不然这两个幼稚鬼指定会有一个开始找茬。
    一顿餐结束，凌宸已经感到了疲惫。
    作为有颜多金还年轻的超级富二代，在名利场被女人扎堆钓时，都没这么手足无措过，慌得自己明明什么都没做，却要像个渣男似地游走在两个女人中间。
    当然，以防别墅成为花头精和恶女妹妹的案发现场，他还是给游熠发了条微信——
    【轮到你了。】
    *
    游熠收到凌宸信息时，同时也收到手下监制发来的一份天气预报截图，后天会有突然的强降雨，原定的日程可能得变动。
    这种情况下，只能推前，之后的日程都是一环扣一环，虞柚和张芝的档期都是固定的，再重新定补拍，很容易变得不连贯。
    哆啦：“游老师，那我去跟柚子沟通一下。”
    游熠下楼：“放心，她爱岗敬业得很。”
    哆啦：“？”
    “一听到可以放假，”他淡声道：“天还没亮就出发了，争分夺秒过去录制。”
    语气听起来并无不妥，但结合两人来海岛之前就有在吵架的嫌疑，飘到众人的耳里，除了风轻云淡外，还疑似多了几分暗讽。
    彼此间的眼神勾来勾去：
    传下去，柚姐在剧组待不下去了。
    柚姐因戏被NG太多次和导演发火后，生气得离家出走了。
    黑料加一。
    摄像大哥倒挺喜欢虞柚的，拍摄空隙，她也乐意给他免费当模特，拍了好几套效果不错的照片，什么样的表现力都能做到，答应下来的事基本没什么架子。
    他看向游熠：“女孩子脸皮薄，你不是最会哄人的吗？”
    游熠似笑非笑：“你想说什么？”
    “人是你选进来的，”摄像大哥冒死进谏道：“总要让气氛好点，不然传出去显得我们冷漠无情。”
    他又不怕死的说了几句。
    游熠半阖眼，懒懒地把手机拿起：“现在就去把祖宗请回来。”
    “你亲自过去？”
    “不是你希望的吗？”他侧头：“不然显得冷漠无情。”
    摄像大哥噎住，站在原地看他去取车。
    挠头想了半响，他说的话就这么有效力吗？
    况且哄人这种事，发条微信打个电话劝劝不就好了？至于本尊亲自出马吗？
    让人疑惑。
    *
    花头精和恶女相安无事地度过了午睡时光后，午后三点半才开始愉快的海边度假。
    落地窗被全打开，露台正对着沙滩大海，中央处放着两个吊藤椅，手边的矮桌上放着果汁和水果。
    在安置机位时，策划小姐姐趁机提醒她们，可以在这一part往走心聊天的方式去，让这期节目有重有缓。
    开拍后，没想到能聊什么话题的姜桃：“互相提问题吧。”
    虞柚：“可以。”
    “等等，”她警觉：“你要是敢问——你在圈内最讨厌谁这种送命题，我就把你丢下海里。”
    “胆小鬼，”虞柚抱着西瓜汁：“这种问题一点都不可怕好吗？”

 第107页

    姜桃：“那你来回答。”
    “ok，”她轻轻松松：“我讨厌的都凉了。”
    “……”
    虞柚见她沉默，忽的笑道：“你讨厌我吗？”
    姜桃疯狂否认三连。
    “换我了，”虞柚弯唇：“你现在有喜欢的人吗？”
    节目组听着都捏把汗。
    本意只是想让她们回忆小时候，谈谈梦想，说到垂头丧气时可以相互打气这种能煽情又安全的话题。
    而不是像眼下，一来一往问得都这么虎，像在玩真心话大冒险，答不上来的那个就得被丢进海里喂鱼。
    但她们都不是会轻易低头的人，姜桃没有犹豫，“有。”
    光明磊落。
    虞柚讶异她的直接，转头对着镜头挑了下眉毛，一副“我就帮你们问到这了”的表情。
    姜桃也不再束手束脚，转而脱口而出问：“为什么我家小舅舅对你这么好？”
    节目组：“……”
    娱乐圈不成文的内幕消息之一：姜桃是游熠的外甥女，而游熠的粉丝又是最讨厌被捆绑的。
    这问题一听，就很容易引战。
    策划小姐姐光是监听着，都觉得自己要上台呼吸机。
    “放心，”导演有经验道：“最起码收视率有保证了，看柚子怎么说。”
    反应后期都能剪。
    耳边是海浪的拍打声，虞柚闻言往后靠进抱枕里，整个人陷进松软的藤椅内，“他不是对谁都挺好的吗。”
    不止是对她，对剧组里的每个工作人员都如出一辙的耐心，就连普通的龙套演员也会妥当的安排好待遇，候场时不会让他们在太阳下暴晒着等。
    “我问的不是你理解的那样，”姜桃摇头：“他一般对人的好，都是表面性的，顺手刚好能做的，比如我小时候见到他，他看我个子不够高，会在旁边抱我上一下楼梯，夸我几句，那时候我也觉得他对我好温柔。但之后他可能就不会在意我了，连生日礼物都是让人固定买好送的，也不会给我发生日快乐。”
    “特别是在拒绝我一些请求时，特别的冷漠，好像我们之间就是个陌生人。”
    她一语道破天机，同样的，姜桃是非常好奇游熠最后选择虞柚的理由，如果开始是为了弥补打架事件的纷争，那之后呢？
    外人眼里是好到足以起疑的程度。
    虞柚揣测不出答案：“这种问题应该问他本人，我代替不了回答。”
    姜桃没想放过她，好不容易有机会作威作福：“那你现在打电话问呀。”
    虞柚抬眸，“有这必要吗？”
    姜桃趁热打铁不放过：“你怕什么？”
    很好，胜负欲就因这句话燃起。
    有生之年，她还能被一块小面包踩在脸上？
    绝对不可能。
    虞柚冷哼，掏出手机，一鼓作气找到了游熠的联系方式，拨了过去。
    分明是烈日炎炎的天气，整个节目组的人都如至冰窖，越来越觉得这两人的脑回路走向奇特到开始无法控制。
    她们难道不知道这种话题应该悄悄在被窝里聊吗？！
    真不把他们当外人。
    共享了这些信息的他们是不是过年都可以和游家人一起上桌吃饭了？
    策划小姐姐迟疑：“……确定给她们倒的是果汁不是酒？”
    “……”
    短暂的等待，那边接起。
    游熠：“哪位？”
    姜桃手一伸，拿过来开了扬声放在桌上，不知死活地朝她使眼色，用嘴型催促着：快点啊，怎么还有你怕的一天吗，不是拽姐吗，不是这个世界已经没有你在乎的人了吗。
    别、怂、啊。
    虞柚轻轻：“游老师，我是虞柚。”
    “方便问你一个问题吗？”
    “问，”他没任何犹豫。
    她直截了当地问：“游老师，你对我的好和对别人的有什么区别吗？”
    她很平静地在问，只是女孩的音色本就清甜，像一把浸在冰水里的青提，尾调还有冷冷的感觉。
    “……”
    他沉默。
    “喂？”她试探着。
    不会直接挂电话吧，好像问得有点莽撞。
    电话里只剩下车子重新发动的声音，混合在别的车河里的嘈杂，他的嗓音低暖，覆着浅浅的哑意叫她：“小柚。”
    她如被电流隔空触碰到，手指下意识地全都攥紧。
    “稍等一下，”他说：“我待会当面告诉你。”
    第37章 打情骂俏 你们已经无所谓了吗
    时间恍惚被按下暂停。
    “……”
    先反应过来的是节目组, 导演一脸懵：“游熠要过来？”
    “卧槽，我们有这预算吗？”
    “当然没有啊！这期请柚子就已经掏空家底了。”
    “怎么办怎么办？”
    “别多想了，跟上面再说一下，难不成等下游老师到了, 我们要堵着门跟他说, 抱歉, 经费烧完了——滚吧，我丢不起这个人！”
    跟节目组一起慌的还有姜桃，她分明只想挖坑看戏, 怎么就把祖宗给请过来了？
    “要是被小舅舅知道是我故意问的，”她把脸埋进抱枕里：“他会不会揍我？”
    虞柚随便安慰几句：“这么多人看着，不会揍你的。”
    “你怎么这么淡定？”姜桃狐疑。

 第108页

    “不然？”她镇静：“只是一个普通的问题，我要表现得像告白一样，捂着心脏咚咚撞墙？”
    姜桃松开抱枕, 扭头看她：“……你们真的没有什么吗？”
    “果然，”虞柚捏起她耳朵：“你让我打电话分明另有目的。”
    “我不知道啦, ”小面包投降, 委屈巴巴小小声说：“谁让你们前段时候太可疑了，你见过哪个男人天天让非血缘关系的女人去他家？还有你——作为女明星, 明知会被拍不还是赴约了？”
    “而且还！”她痛心疾首道：“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啧啧啧。”
    虞柚：“你当苏老师是死人？”
    “哎呀, 他那个家伙起不到什么作用的，”她摆摆手：“和简蕙姐姐离婚了，财产给了人家，又怕孤独才一直赖在小舅舅家的, 你俩要是有鬼，他肯定也是第一个帮你们守门的！”
    “……”
    信息量略多。
    虞柚：“你只是单纯在意这个？”
    她刚想说，你也太小瞧苏止了, 要是真有情况，这家伙铁定拿喇叭昭告天下，生怕有人错过这个瓜。
    姜桃瞪她：“什么叫只是，我在意的可大了！我可不想喊你小舅妈！”
    虞柚很想敲开她的脑袋瓜：“这又有什么好在意的？按月份，我还比你大三个月出生，我都没让你喊我姐姐。”
    “哼，真要叫你小舅妈，”姜桃分析：“我在你面前就没有抬头之日了，除非——”
    她眼珠子一转，虞柚就知道她在想什么鬼故事。
    “不行！”她拿起抱枕砸过去：“你要是敢打我哥哥的主意，我杀了你。”
    姜桃：“你知道就好。”
    “怎么了，”策划小姐姐跑过来，惊恐地没收作案工具，拿起抱枕道：“有什么状况吗？”
    “没事，”虞柚收回视线：“只是忽然发现对方不想做人了。”
    小姐姐：“……”
    她不理解，但还是硬着头皮提醒二位：“游老师到了。”
    空间里一阵萧瑟。
    转移即将到来的尴尬的最好办法就是快速进行下一个项目，姜桃揉揉眼：“好像到了冲浪时间，我上楼抱我的板下来。”
    她刚想说她才不敢真吃瓜到小舅舅身上来，结果转眼，就见到了在和节目组工作人员简单打照面的游熠。
    话连一半都顾不得说，直接开溜。
    虞柚往后一看，倒也不心虚。
    小院盖满蓝雪花的围墙下，男人穿着墨绿色的短袖衬衫，皮肤被衬托的白到打光，手臂上的青筋隐约可见，一路蜿蜒收到被佛珠遮挡，再往下就是骨节分明的手。
    光是站着，就像一幅油画。
    她眸底渐亮，穿过工作人员走到他身边，“这么快。”
    游熠：“比不过你。”
    “昨晚睡不着，毕竟是放假，总要早点出发才能多时间玩，”虞柚弯唇：“你总不会以为我连夜跑路了吧。”
    “没这么严重，”游熠微微一笑：“最多大家当你耍小孩子脾气学离家出走。”
    “你不解释一下？”她仰头望着墙的花，“我早没生气了。”
    他凝望着她半响：“解释了，就没理由出来了。”
    “也没想到在路上，你倒给我塞了道问题。”
    虞柚余光划过旁人，所有人都开始收拾着器材，准备搬运到外面的沙滩上，她慢慢道：“节目组会给你出镜费吗？”
    “要是不会的话，”虞柚眼尾上扬：“你就不用回答了，别被白占便宜。”
    他莞尔：“行。”
    姜桃下来后，自然也不敢再提方才的事，全当无事发生地打起招呼，接着问虞柚要不要和她一起去学冲浪，要的话，她还有多的装备。
    虞柚不抗拒，但人还在剧组中，便还是扭头询问游熠的意见。
    “你想去就去，”他头也不抬：“我都到这了。”
    言下之意，还能出什么事。
    “也可以拒绝，”游熠补充：“不用因为我。”
    *
    海平面荡出尾波的光。
    白沫破裂又融合，快艇急速往前冲，风浪和引擎的呼啸声拍打在空气中，说话声都听不太清。
    虞柚低头听教练把要点说完，姜桃早已迫不及待地下水，她前几期已经学过了，上板速度很快。
    她平时休假时会经常去滑雪，对板类运动还算熟悉，又有游泳功底，下水之后，一点点握住教练推下来的冲浪板，握着绳索，双腿弯曲借力蹬上了板面。
    轻盈，灵活得像跃出水面的飞鱼。
    另一辆游艇不远不近地跟着，相比海上的刺激，上头坐着的人格外平静，节目组的管理层火急火燎地把准备留作最后一期杀青的香槟拿出来倒上，递给游熠：“小桃在我们这儿，一直都挺好的，游老师尽管放心。”
    他没喝，把香槟杯放在茶色的桌上。
    夹板上的视野非常开阔，天然的led大屏幕，抬头就能观察到周糟的一切，虞柚直起身的那一刻，说话人的注意力都被转移。
    为了更好的行动，她束了两股拳击辫，长度堪堪在肩上一点，长度被剪短的原因，一些碎发很难完全扎进去，在阳光下，看起来毛茸茸的。
    全黑的冲浪装，手和腿都包裹得紧实，只有腰处泻出一抹雪白，线条柔软又带点力度，不会过分的娇弱。

 第109页

    “柚子都不怕的吗？”导演道：“她好像没有特别怕的东西，前面找她录了一期极限运动的，上场的时候，女生几乎都会犹豫后退，只有她二话不说就跳下去。”
    也不扭捏，后面还是他私下和她打了招呼，让她之后稍微露出点害怕，不然毫无节目效果了。
    “她胆子一向很大，”他道。
    “她就没有怕的东西吗？”导演又问。
    游熠望着她的侧影看了好一会，才道：“没有。”
    怎会没有。
    小时候怕一个人睡，长大后都能被比自己弱小许多的猫给吓到后退，旁人印象里住在高塔上耀武扬威的恶女，其实也是有着玻璃心的豌豆公主。
    惹不起碰不得。
    “好，可以试着松开——”
    教练见她熟悉了平衡，接着下着指示。
    虞柚刚学会掌控浪与浪之间的微妙平衡，此刻也真没太多顾虑，没太多犹豫，直接就松开了手。
    几乎是在一瞬间，手刚离开，另一个稍大些的浪就袭卷过来，打在她的肩上。
    醒目的淡粉色的chanel冲浪板在浪的撞击下，顷刻被掀翻，没有支撑力，她被连带着给顶落下来。
    水流急速，她仓促之下喝进了几口水，半个身子几乎被压在板下，本能往下游去，不料，眼见着要与暗礁迎面擦过。
    “……”
    实在是一个太过刁钻的角度。
    她无论如何都会碰到，区别只是如何抽身游开，能让接触的面积小点，她在心里暗骂了一句，刚想翻过身，就有力道从背后贴上来。
    说是拥抱也不为过。
    游熠手按在她的腰上，中断她接下来的动作，另一只手扶住她的手臂，示意着继续往上游。
    温热的呼吸都被水浪很快冲走。
    男人的眉眼被浸得更为温柔，表情却是不容抗拒。
    虞柚皱眉，左右无法选择，她只能听话地往上游，成功抽身的瞬间，耳边能敏锐地抓捕到他的背被挤压在暗礁处的声音。
    快艇放慢了速度，安全员靠在边上，把虞柚拉了上来，她反射性地回头看。
    他已经逆着方向游回了游艇那边。
    姿势利落，在波光粼粼的海面上，漂亮优雅得像蝶。
    “没事吧？”安全员问：“从这边看不到暗礁，以为你会游泳很快就能上来，还是游老师反应快。”
    工作人员也在后怕，虽然不会是致命的撞击，但对于用脸吃饭的人，万一磕碰在眼角，或者手上，留下疤痕那就完蛋了。
    游熠自然不会任由着发生。
    电影还有一半没拍完，不管发生什么，他都得保着她不出事，任何突发状况，都要在掌控之中，其他人也不行，信不过。
    回到岸边，她披着白毛巾等着游艇靠岸，第一时间就想走过去看游熠的背。
    工作人员都还在，游熠也简单地擦了水渍，发梢还湿漉漉的，看着比往常更阴恻恻的，不见任何笑容。
    导演见虞柚过来了，忙让位给她。
    “怎么样？”她的眼神不停往他后边看。
    他平淡道：“没事。”
    “没事你会下来捞我？”虞柚道，说得急了，手就从毛巾下伸出来，拽住他的衣角，想撩。
    他站住，扣住她的手腕，嗓子不太舒服地道：“虞柚，这么多人在，别脱我衣服。”
    “……”
    “……”
    没有人听不见他说什么，此刻也只能装聋作哑。虞柚还在坚持：“我不脱衣服，只是想看一下。”
    “男人的身体就可以随便看了吗？”他没让，“你矜持点。”
    虞柚才不会脸红：“就看一下，需要什么矜持？况且，你和别的男人又不一样。”
    “之前在私汤撞见你的时候，我就已经看到了，”虞柚小声反驳：“我视力很好的，虽然那晚光线很暗，但你浴袍穿得松啊，其实我那时就——”
    游熠捂住她的嘴，一言难尽道：“你不想要的脸，我还要。”
    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跟着回来的姜桃，紧盯着他们的互动，终于装不下去了，忧心忡忡地打断：“请问你们现在是在打情骂俏吗？已经发展到连我在都无所谓了？？？”
    第38章 陪伴 28秒的歌
    虞柚转过头。
    就看见小面包气势汹汹, 满脸写着“打住，收声，不想听你狡辩”的无语。
    “…”感觉她再多说一个字，姜桃就要原地暴走了。
    可不说又不行。
    游熠松开, 轻声道：“你先进去。”
    她此刻想着, 兴许他说的话会更有可信度些, 就没再纠结，跟着等待的工作人员回别墅。
    而放在姜桃眼里，更像是在“眉目传情”, “心有灵犀一点通”的奸情辅证。
    “不要胡思乱想，”他警告：“再喜欢想象也要管好嘴，别坏了人家的名声。”
    姜桃：“……”
    “不听的话，”游熠笑：“后果你可以试试。”
    “对不起！”她立刻无比虔诚地忏悔：“小舅舅，我错了。”
    脸蛋立刻皱成小苦瓜。
    “照顾好自己, 别生病。”
    “我知道了。”
    薄弱的亲情过场结束后，游熠没再多说, 回别墅换衣服。
    这大概是史上最倒霉的嘉宾, 回去时双双穿的都不是自己的衣服。

 第110页

    好在凌宸和他的身高差不多，只是两个人的风格有点差别。
    如果说游熠的风格是英式清冷的绅士风, 哥哥则是更偏爱潮牌运动一类, 但就算截然不同，身材架子在，搭什么都赏心悦目。
    更何况，游熠还活跃时, 可是各大奢侈品牌宠儿中的顶级，蓝血代言加冕，什么风格都能演绎。
    头发重新吹干后, 额前的头发都垂了下来，蓬松干净，在光线下，有点像金色又有点反光的白，黑眸明亮，像少年般清澄。
    折腾一顿后，他们决定离开。
    两人来的时候都没有带司机，游熠也不麻烦节目组再找司机来送，对虞柚道：“坐我的车回。”
    虞柚没推辞，还惦念着他的后背：“钥匙给我，我来开。”
    游熠交给了她。
    目送他们一前一后坐上车离开，编导小姐姐盯着，喃喃：“未免太过熟络了，传闻中的太子哥哥和小郡主关系一直有在联系的？”
    “老夫老妻都没他们自然。”
    “这要是能剪辑放送，我看CP粉要失血过多而亡。”
    前几分钟也是同样想法的姜桃：“天真。”
    避免传言太多，害的游熠以为是她大嘴巴传的，姜桃不得不出来主持秩序：“想什么呢，小舅舅才不会喜欢她这一款。”
    “OK，”编导小姐姐也是很懂：“我明白，桃桃红柚才是yyds！”
    姜桃：“。”
    丢，她只是想转移注意力没说要把火往自己身上烧啊，大家一副“嗑到了”是怎么一回事？！
    *
    从别墅回到剧组也就二十多分钟的车程，因此节目组也才放心让他们自己走。
    虞柚坐上他的驾驶位，车门一合，隔绝了多余的视线。
    “涂过药了，”他道，也不是多大的伤口。
    虞柚发动车子，手虚握着方向盘，得到简单的交待后，没再多说什么，怕关心太过有奇怪的嫌疑。
    过了一会，又实在是憋不住，连车都直接交给她来开，恐怕也不只是擦伤而已？
    余光看到他戴上了airpods。
    虞柚：“那么多人在，你可以让人下水。”
    “也不是特别危急，我自己也可以游上来的，”她继续：“你忘了吗，我从小就会游。”
    身边男人没应声，敛着眉安静地看着窗外，橙红色的落日舒展，云层绽放出夏日限定的淡粉色沉在他的眸仁里。
    到底是在听什么这么认真，对她的话一点反应都没。换了别的女生，或许会就此打住。
    虞柚则踩了刹车，停在旁边的椰子林边上，手伸近，取下他左耳的耳机。
    柔软的指腹触碰到耳垂的刹那，他侧过脸，正好与她对视上，无礼的人反倒理直气壮，把耳机轻放在自己的耳边。
    “……”
    “……”
    “游熠，”她有点想咬牙了，“根本就没有音乐。”
    “选不到比你声音合适的，”他很坦然。
    虞柚：“我也想相信，但最近偶像剧也不会挑我这类型做女主吧？”
    男人随便说什么都单纯相信的傻瓜。
    “嗯，不会，”游熠笑了，光线朦朦胧胧的，更不真切了，“可还是这样说了，所以是实话。”
    隔着中控台，心脏在咚咚。
    只是哄人的话，理智在做判断，情感却像果汁冰要被融化成水，黏糊糊的快要无法忽视，无声的对峙里，她先结束：“下次不要这样了，我可以处理好的。”
    不管是冲浪时的突发状况，还是其他。
    游熠从她手上取回耳机：“不会有下次了。”
    *
    回到剧组包下的住处，哆啦已经收到消息，并打电话问了KA和游熠团队的意见，最后发了邮件给隔壁的综艺节目组，权衡之下，请求删掉有关游熠的所有片段。
    “这是站在你的角度，百分百为你着想做的决定，”她跟虞柚解释：“你最近还是不宜再制造话题，就算对方是别人想破头都碰不到手指头的白月光也不行。”
    虞柚：“知道了，他那边同意就可以了。”
    “游老师团队简直是举双手赞成，”哆啦抿唇：“都是护着自己人，他都不乐意出现在台前，团队更不乐意他被人白嫖。”
    “……是不能被白嫖。”
    虞柚拿出一天没碰的剧本，出房间开会，只是在定妆和对台词碰过面的张芝老师也到了，戴着眼镜，放下剧本，仔细瞧了她一会：“更瘦了。”
    “刚开始，”她也不扭捏：“等还剩下一个月杀青，我才得再努力点。”不然回归舞台会被人笑话。
    张芝：“这么瘦还能跳得起来吗？”
    “当然，”虞柚眨眼：“上台前多吃点跳跳糖就可以了。”
    周围人笑了，住处包的是整栋用来做民宿的屋子，日式，主创人员算起来没超过十个，也别在别处找场地，直接在一楼的长方木桌对第二天的戏份。
    游熠晚了五分钟才下来，换了另一件更深色的衣服，瘦削的背肉眼可见的比平常僵，摄像大哥关心道：“没事吧？怎么就消失一会就受伤了。”
    “导演下午出去了吗？”有人问。
    “去隔壁看外甥女了，”摄像大哥欲盖弥彰道：“小柚也去了吧，唉，不过怎么会弄到的？”
    “对啊，”监制参与讨论，比划道：“一般很难伤到背吧？导演也不是不小心的人，怎么更像是被人推了？这个圈子还有你的仇人吗？”

 第111页

    长桌安静下来，说到这儿，大伙的思维都灵活到不得了，平日待人接物都温柔的人，也远离了名利场，怎么可能还有仇人，往前看，不外乎也就——
    虞柚眼睁睁看着她方才活跃起来的气氛，又变成了凉飕飕的冷箭回旋到自己身上来。
    大家不敢问，只能无限想象。
    她敲了敲桌：“再看报警哈。”
    游熠缓声解释：“在海边看到了漂亮的鱼，想下去留住，发现只是幻觉，清醒过来就撞到了暗礁。”
    “……”虞柚心想，这么扯，谁信。
    然后发现大家都信了：
    “其实是水鬼吧？在我们老家很多淹死的都是因为看到海里面有金子，想下去捡然后就没回来了。”
    “什么鱼这么漂亮？”
    “品种不清楚，”游熠打开笔记本，还未开机的屏幕倒映着身边女孩恬静的脸，轻声配合众人：“就是漂亮到看着会咬人还会想留住。”
    桌下被人踢了一脚。
    游熠不为所动，虞柚已经捏紧了水杯。
    “会咬人程度的话，”摄像大哥道：“是食人鱼吧？可这玩意不是挺丑的吗？”
    虞柚收回腿，喝了口温水，手臂撑在桌上，掌心托脸，勾唇道：“不能是美人鱼吗？”
    摄像大哥战略性往后靠在椅背：“导演，她勾引我。”
    他隐晦地纵容：“你趁早投降。”
    话题在咖啡泡好时自觉收住。大家都是磨合过的，沟通的效率比之前还要快上一倍，在晚上十一点就结束，张芝老师也是勉强撑到现在。
    顾念老人的身体，游熠没留人，一楼很快空下来。
    虞柚会房间收拾行李，她在剧组大部分时间都得反季节穿衣，私服几乎没怎么动过，她挑了几件挂在衣柜里，箱子空了一大半，只剩下化妆包，护肤品和几个药膏。
    药膏是她之前擦背上痱子用的，身体已经适应了，也不怎么需要到，是哆啦以防万一，又怕海岛拍摄地偏僻，不好买到药品才一起收过来的。
    她这才时间过得好快，刚进组那几天，根本休息不好，后背上的痱子蹭着布料，床单，就更痒了，翻来覆去，最后还是得趴着睡。
    类似的遭遇今要降临在另一个人身上。
    *
    游熠脱了上衣，背对着镜子往后看了眼伤口。
    不深，刚划开的口子在还未结痂前多少都是有些血肉模糊，卡在腰侧，向后蜿蜒着，长度刚好在手能碰到的地方。
    他剪下新的医用纱布，等药水稍微渗进，贴着神经发散出刺激的痛意后，才慢慢缠上去。
    相比白天被专业的医护人员包扎的，他更不喜欢行动被拘束，只是缠了一圈，就把纱布放回抽屉里。
    镜子里，肌肉线条还紧绷着。
    灯只开了旁边的一盏，等他重新披上睡袍，另一道光线亮起，手机屏幕上弹出了微信的提示框。
    他点开，就看见虞柚头像上多出的小红点，对话框内静静放着一段28秒的语音。
    他顺手打开邮箱，边按下听。
    静谧的空间里，一下子装满了如CD唱片质感的歌声，音色一如既往的有辨识度，是在空气里缓慢发酵的香甜果酒：
    “Talking
    (喋喋不休)
    Why&#039;s everyone always talking
    (为什么每个人总是说个不停)
    Noise in my head but it&#039;s nonsense
    (我脑海里嘈杂一片可是这毫无意义)
    I can&#039;t feel nothing
    (我毫无感觉)
    Guarded
    (心怀戒备)
    Don&#039;t overthink how we started
    （不想对我们的开始耿耿于怀）
    Knew from the second you walked in
    (从你走进我心底的那一刻我就知道)”
    短暂的28秒里，他没有看下电脑里的任何信息。
    万籁俱寂，清唱比睡前读的故事更立体，当歌声戛然而止，他在第29秒里开始输入对话。
    奇妙的情绪随着重新回归寂静的房间生起。
    第一次觉得“陪伴”是具体的画面。
    有点好奇她此刻的表情。
    因为从未有人觉得他会需要。
    第39章 做主 帮我挑一个？
    这是一首偏小众的歌。
    虞柚几乎是在看到封面的那一刻, 就选定了唱它，一只粉色的蝴蝶，色彩斑驳，藏在暗色的背景里。
    【游熠：怎么不唱完。】
    她坐在床上, 低头打字：音源付费, 知道吗。
    “……”
    蓝牙音响还连着, 虞柚按下播放，再往下的歌词像可乐上沸腾的泡沫，稍微晃动就会喷涌出来。
    她等待着, 如果他继续。
    数秒停滞。
    在她快要怀疑手机是不是没信号，提示音终于响起。
    【游熠：晚安。】
    话题终止，她悬在语音上的手指还是没落下，转而干脆熄了屏，回归彻底的黑暗。
    其实也谈不上意外, 这个男人的行事作风从来没有变过，点到为止, 不可能越界。
    清醒又理智。
    他知道再往下会变成什么样。
    所以不会让它发生。
    那个问题似乎也不需要答案了。
    *
    拍摄依旧继续。
    每个人的关系依旧没有任何变化, 各司其职地按照日程度过一天又一天。
    在海岛的第三周，虞柚的生日到了。

 第112页

    前一晚是大夜戏, 等她补眠再起时, 快到中午，哆啦打开窗户和她道：“外面有两辆应援的生日车。”
    她还没清醒：“确定不是来给我上坟的？”
    对外公示过的一直是农历的生日，除了未成年时公司安排过几场生日会，成年后就表示不需要粉丝集资应援, 一直都是平平淡淡过，久了粉丝也佛了，只在每年翻翻日历私信祝她生日快乐。
    身边亲近的人则都统一在新历给她送礼物。
    “真的是生日的, ”哆啦手托腮：“一辆是送咖啡，一辆是送自助甜品的，我……还看见了宋梓。”
    “还有徐季的助理，”她飞快补充：“我先摆明立场，咖啡是徐季的，我只拿了两杯上来，甜品我一块都没动。”
    深怕被恶女抓过来揍，哆啦对天发誓：“我绝对没有和宋老师说一句话，连对视都没有。拿咖啡还是趁他不注意去对面拿的！”
    虞柚：“……你倒是知道徐季的可以拿。”
    “青梅竹马的不薅白不薅，”哆啦抱着两杯咖啡，左右开弓地咬着两边的吸管，猛吸一口：“他助理对我可好了，还给我加了双倍奶，不苦。”
    虞柚：“你就这点出息？”
    “是感恩的心，”她道：“助理说等你待会下去，他让人给你现煮，绝对比对面解冻过的提拉米苏新鲜。”
    这还踩上了。
    今天依旧是夜戏，这两方人马估计也是和剧组提前对过时间了，知道现在大家都有空才大中午就过来了，不然只能被游熠温柔笑着让滚。
    只要不涉及底线，他大多时候都会同意。
    作为眼下的主角，虞柚难得打开带来后都没怎么开过的化妆包，快速化了个比平日稍浓的妆。
    下楼之前，翻看手机领掉凌宸转的巨额红包。再往下，就看到姜桃给她发的SOS.:醒了滴滴。
    虞柚电话打过去，她先跳脚地问：“今天你过生？”
    “不可以吗？”
    “不就同时也是凌宸的生日？”姜桃捏着手指：“综艺好歹要到尾声了，我和你哥哥也算认识的朋友，这波猝不及防，我该准备什么礼物？”
    虞柚笑了，明知故问：“你要送我？”
    “……”姜桃噎住：“你从我这儿穿走的那几件衣服，我才刚拆标呢，就当我送你的哈！生日粗卡哈密达！别谢，直接告诉我，我送你哥哥什么好？”
    “他一个大少爷能缺什么？”虞柚嗤笑：“可能也就缺个女朋友吧。”
    姜桃：“。”
    时不时试探一下，堪比红外线扫描仪。
    “虽然过了很久，不确定口味变了没，”虞柚对她安静如鸡的的检测结果感到满意，才松了口：“但你可以试一下甜食。”
    姜桃：“你又想害我？上回外出我和他路过甜品店，我要了一个蛋糕，他愣是一口都不肯吃，最后是我一个人全吃完，还被经纪人骂了。”
    “明明特别喜欢，”她难得认真道：“小时候因为蛀牙了才戒的。”
    “我姑且一试吧，”姜桃只能如此说，深知与恶女和平交流的前提就是得互换信息，她自觉交待：“上回的确是我误会你和小舅舅的关系了。”
    “最近我妈听说小舅舅过来节目看我，立刻打电话让我旁敲侧击地去问他，上次在深圳见过面的那位大小姐，他真硬是没和人家联络了？”
    姜桃啥都不知道，笑嘻嘻得很开心：“笑死，先不说我和小舅舅的关系能不能好到聊这个，退一步想，要是你真偷偷当了我小舅妈，你的性格怎么可能放他去相亲？”
    所以，非常侧面地验证了她的想象都是错误的，游熠的警告也不是欲盖弥彰。
    阿弥陀佛，天地和谐。
    虞柚：“……”
    很好，还没感受到生日的喜庆就已经开始想叹气了呢。
    不行，不能这样。
    这不是一个好兆头，她挂断电话，硬是没让自己的脸稍微往下垮一个弧度，走到第二层，视线还是往游熠的房间看去。
    紧闭的，还在休息中。
    一般时候，因为要找沟通细节的人很多，游熠只要不休息，房间门都是打开的，里面常常进出好几波人。
    虞柚走出民宿时，沿着小路，边走边和工作人员打了一路招呼。
    还不用等她人走到门口，应援车上的负责人就知道她过来了，徐季的助理是一直跟着他到现在的，对虞柚也是挺熟悉的，提高音量就道：“柚姐，快过来拍个认证照，我给哥发过去。”
    成功先吸引了虞柚后，又故意慢吞吞道：“虽然他本人来不了，但心意是非常真切的，不像某些人，关键时刻神隐，现在又眼巴巴过来凑——”
    就差直接把对面宋梓的身份证号码报出来。
    虞柚：“徐季是把自己当皇上了吗？天天让你整这些阴阳怪气的调调。”
    “我可不是太监，”助理小声道：“网友们不知情，不代表我们不知道宋梓前期应对抄袭事件，是想让你吃哑巴亏。现在又突然出现，鬼知道要干什么，我得替我哥看好你。”
    粉噗噗的应援车上装饰着鲜花和照片，咖啡香气四散，虞柚捧着咖啡，站在车前让哆啦拍了几张交差，借着助理低头去检查照片效果时，才转头去看了眼对面。
    另一种清新的薄荷绿为主调，应援车选的照片是她在出道时初舞台上诞生出的人生第一张神图。

 第113页

    黑长直，牛奶肌，红唇咬着白色的山茶花，舞台的灯挥洒下来，眼神干净空灵得像小鹿，泪痣轻佻又无辜，发尾被吹起，露出弧度刚好的下颌线。
    哪里来的导播面对第一次出场的小爱豆就能精确发现她最漂亮的时刻。
    第一张出圈神图的背后，她还记得是宋梓拉着她们彩排了足足三十遍，他在台下一遍遍地盯着摄像里的机器，确保光线合适，动作舞步不会出错。
    鼓风机还是他亲自搬过来，调试了风力决定的。
    演出快开始前半个钟，他人又消失了，后来才知道是跑去买了烟酒，给导播和剪辑室的工作人员送去，花了两个月的工资，就是想多拜托他们，多照顾一下她们。
    没有他提前筹备好的一步两步三步，人间小山茶的称号就不会属于她。
    “这两张不错，小哆啦传给我，我发给哥看看，让他知道我没拿他钱打赏女主播，”助理选好照片，开开心心地一抬头。
    就看见虞柚正看着对面车上贴的照片出神，而从树荫处走出来的宋梓，视线也固定在她身上。
    滴滴，一级戒备。
    助理：“姐，我们也有照片，你看我给你找了红裙子的，喜庆！还有咖啡，你试试？我还弄了拉花。”
    宋梓脱下西装外套，搭在椅子上，目光沉沉道：“小柚。”
    哆啦旁观着，头皮已经麻了一半。
    不打招呼是不可能的，这么大阵势已经到位了，在场这么多双眼睛看着，礼节性她也要过去感谢一句。
    “好久不见，宋先生。”
    时隔多日，再次听到她这一句生疏的称呼，宋梓目无情绪的眼还是多了几分无奈，从前觉得她连名带姓喊他，多少有点没大没小，却不知是距离最近的时候。
    助理：“……姐？”
    “你刚起，空腹还是不要喝咖啡了，先吃点蛋糕垫垫，”他眉眼里向来没什么攻击力，“不然容易恶心。”
    助理：“？？说谁恶心？”
    哆啦在后边拉住他，气喘呼呼道：“当然是说咖啡！怎么，宋老师还能骂你？格局小了啊。”
    宋梓忽视掉两人的背景音，“要吃点吗？”
    “最近在控制，不吃甜的，”虞柚笑笑：“我待会回去再吃其它的就好了。”
    “那去附近走走？”他提议道。
    虞柚：“好。”
    助理：“你看！他们还要一起去散布！我哥有工作来不了，也不能受这种委屈啊！”
    “这条小山路，走一圈也就二十分钟，怕什么怕什么？！”哆啦拉住他的的耳朵。
    “哼，我算看出来了，”助理委屈地在原地看他们走出视线：“你其实是宋梓那一边的吧？亏我还给你多加了奶，咖啡给我吐出来。”
    “小气吧啦，”哆啦一拳砸过去：“你还是去看你的女主播吧。”
    椰子林和芭蕉叶交错开出的小路，树荫茂密，避开了午后的烈日，远处还能看到延绵的海岸线。
    宋梓面色微凝，明明只是三个月没见，身边女孩的变化却多到让他也觉得陌生，从站在舞台时就是一头长发，平日宝贝得都不准让人随意动，现在直接一剪切。
    “小柚，”他笑了笑：“短发也很适合你。”
    “看久了也就顺眼了，”虞柚说，“只是听导演安排。”
    宋梓抿唇：“你好像很信任他。”
    这段时间里，他仔细回忆过之前，都没有听她提起过游熠这个人，生活里除了童年的合作外，没有任何的交集。
    直到年初遇见，她突然决定要到他那里去，无论如何都改变不了，非常坚定的，不动摇地选择了游熠。
    他了解虞柚，一个在圈内扎根多年，连好朋友都交不到五个的人，除了百分百的信任，不然实在是想不到理由能让她热情如火地坚持。
    总不可能是那个男人对她下蛊了吧。
    虞柚没理会他想深入探寻的念头，淡淡道：“演员要是连导演都不信，那还能信谁？”
    “宋先生，”她再一次地拉开两人间的距离：“你想找我聊聊，总不会是要一直找我问别人的事吧？”
    “当然不是，”宋梓把手上一直拿的信封打开，拿出里面的照片：“整理旧物时发现了这张，我看了之后，突然间就明白了你放弃我的原因。”
    虞柚挑起眉。
    照片里的她只有十六岁，背景一看就是某个名利场的红毯活动，入镜的明星都光鲜亮丽，每个人都穿着精心准备的战袍，应对自如地看着闪光灯。
    她参加大大小小的活动无数，不是她记性好，一眼就知道是什么时期，而是她和所有人都不同，没有穿礼服，而是一身的校园制服裙。
    娇媚矜持，另类的反杀。
    他仍然能想起那个放学后，之前答应借礼服裙的赞助商临时改口说，他们的品牌大使抽空回来了，改主意要把礼服裙给她那一边。
    虞柚坐在后座，放下书包，一言不发地听着他们打电话交涉。
    波折中的万幸，是后来那位品牌大使堵在高速上，无论如何也赶不上走红毯，自然也穿不了礼服裙。
    就这么再一次被送回到她身边。
    然而虞柚并没有失而复得的庆幸，她靠着车窗，平静地看着窗外：“我不要了。”
    在他要安排人去取礼服时，她面无表情地提醒：“你想白跑一趟就去吧。”

 第114页

    她要真固执起来，世界上是没有人能改变她的心意的，一路上，他都快疯了，好不容易沟通好合作方，结果这位祖宗又不配合了。
    当时只觉得她为什么这么任性不懂事，怎么劝都不听。
    现在从过去的角色里摆脱，用冷静的旁观者眼光审判，她的底线就在此了。
    如果不能被坚定地选择，她也就不要了。
    不管是处在多复杂的环境，她依旧不动声色地用自己的准则对抗这个世界。
    所以当他没有掌握好分寸地认同高层，妄图让她保持沉默，同时保住顾冉，换来一个圆满的局面时。
    她就已经不需要他了。
    这条底线摆了这么多年，一直在那没有动摇过，他却现在才明白。
    “我不强求能在短时间内得到你的谅解，”宋梓缓缓道：“但是我会努力。”
    虞柚把照片收起来，也不打算还他了，抱着信封往回走，乍然看到这些，打心底里真的有今时不同往日的感慨。
    她听过太多的训导，通篇都是“不要任性”“别这么幼稚”“放开点”“你太固执了”，活久见地能听到真正的理解。
    不过，要是会轻易心软，就也不是她的作风了，虞柚垂眼：“那你就自己偷偷努力着，不要被我发现。”
    “……”
    助理掐着表，替徐季守着，二十分钟，多一秒都不行。
    哆啦坐在应援车里，快乐地继续薅抹茶拿铁喝：“别看了，你这副样子更像是会通风报信的小太监。”
    “我要是太监，”助理：“你就是小宫女，算了，古代也没有你这么好吃的小丫鬟。”
    “禁止带上我共沉沦，我的福气可是在后头呢。”
    “说实在的，你有听虞柚提起过我哥吗？”助理操碎了心：“我哥和宋梓这老狐狸比，有胜算吗？”
    哆啦瞪眼：“徐季喜欢我们柚子？”
    “你觉得这个世界有真正纯洁的青梅竹马吗？”助理叹气：“柚子我不清楚，但我哥之前的手机屏保都是她，后来怕被人扒出来才换了。”
    被迫吃大瓜的哆啦：“………容我说一句，我家柚子是不可能进宫做娘娘的。”
    “至于宋老师，他可能得先跪地磕头求得原谅后才能考虑别的事，按照柚子小心眼的气量看，可能得一百年后才能气顺，到时都飞天啦！”
    她含糊过去，没敢说虞柚一个都看不上，却偏偏对墙头的那缕白月光有憧憬。
    可怕，原来她家大白菜才是翻牌子选妃的那一个。
    哆啦喝完最后一口，看着丛林的入口，眼前一亮，赶紧道：“看，这不就回来了吗？”
    该说的话说完，见的面也见到了。
    宋梓把虞柚送回民宿门口就走了，哆啦跟在她后边，刚进屋换鞋，就觉察到空气漂浮的气氛似乎比她刚刚喝的咖啡还要苦——
    游熠倚站在冰箱边，慢条斯理地开着一盒牛奶，眉轻蹩，黑眸里漾着寒气。
    外头阳光撒下来的光斑落在他短袖下的手臂上，青色的血管在如此的熨帖下，也并没有因此看起来温暖些，连同他整个人一起，泛着凉飕飕的冷光。
    “徐季和宋梓，”他难得主动开口：“你更喜欢哪一个？”
    啊啊啊啊啊啊要死啦。
    这是哆啦心底的声音，如果说这一切都是恋爱综艺的真人秀，那她一定是坐在录制大棚内疯狂哇哇大叫的观察嘉宾。
    原来用上帝视觉观察是这么爆炸的。
    她估计会对着镜头一顿大喊：“看到了没？地球要毁灭了，他慌了。”
    然而唯一的心动女主角稳如死水：“怎么了？”
    就算做好心理建设，可当他站在她面前，她依旧会摇摆，分明已经玻璃渣在哪了——
    他并不是不谈恋爱的，不然也不会去见别的女孩子，既然是家里人介绍认识的，要是遇到喜欢的，那随时都会往结婚方向走。
    他有很大的概率去开始一段爱情，而和她在一起的概率低到渺茫。
    念头想到这，她的表情已经收不住了，没法挂着笑脸，直接阴沉下来。
    所有的变化都逃不过他的眼。
    这一切都是在见了宋梓之后，他扔掉空的牛奶盒，在心里再次验证了虞柚每次见到这个人就会难过的事实。
    游熠俯身，温柔地笑了：“你提前和我通个风，告诉我不想见哪一个，我可以帮你做主。”
    “怎么办，”她勾唇，不着痕迹地把刺披上，眼下浅褐色的泪痣不知怎的多出了一股狐媚感，“我还没判断好。不然游老师，你帮我挑一个？”
    第40章 女主角 我不待客
    哆啦本就麻了一半的脑袋, 此刻跟上了麻醉似的，都快麻中麻了。
    这就是王者间的对决吗。
    害怕.jpg
    当然，不自在的也只有哆啦这位观察嘉宾。
    面前的两人，一个导演一个演员, 这班底加在一起都能把死人演活, 任平这气氛肃杀得能万径人踪灭, 表面看起来更像是俊男靓女相视一笑的电影海报。
    游熠听完她狗胆包天的回答，垂在桌上的手指落在冰凉的大理石桌上，从容不迫地轻敲了几下。
    “不是自己心甘情愿的, 选哪个你都会遗憾。”
    “心甘情愿就有用吗？”
    “你姑且可以一试。”

 第115页

    他冷静说完，态度和语气同平时无差别，没有任何破绽，依旧是高挂在众人心上的温柔月光。
    虞柚背过身上楼，闻言懒洋洋回了句：“借您吉言。”
    *
    风声浩荡, 夜晚的海边没有白天烤人，夕阳还来不及积攒就被飘来的乌云打散, 跟天气预报说得没错, 有一场大雨即将浇头而来。
    剧组就在等雨来。
    虞柚做完妆造下楼，拍摄的海边就在附近, 哆啦在后边抱着一把大伞, 两人一块出发往沙滩区走。
    她边走边看，注意到两辆应援车已经开走了，想到徐季助理给自己泡的那几杯咖啡，支支吾吾地瞎几把夸了一句他手下的工作人员还挺懂规矩的, 撤场了也把场地还原。
    其实就是想帮徐季刷刷存在感。
    有车灯晃过，伴随着短促的喇叭声。
    一辆黑色的宾利旁若无人地开进来，停在了下午应援车的位置。
    工作人员疑惑地打量, 用眼神互相询问是何方神圣。
    虞柚停下，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果不其然的出现了一通来电。
    “过来，”那人道。
    她没动，车窗被降下来，后座上的男人露出一双眼睛，“现在连爸爸都不想见了？”
    “你突然过来干什么？”
    “女儿过生日，”他道：“不来看一眼更说不过去吧。”
    “二十多年都没来看过，现在是来看我坟头草多高吗？”她脸色沉下，压低语气：“你当我失忆了？”
    哆啦一头雾水，自觉的后退了几步。
    “这是你妈妈要求的，禁止我接触你，”凌衡道：“同样的，她也一直没见过你哥哥。”
    好话说完，他的耐心值严重不足：“你不上车，我就过去。”
    “你在这里等我一会，”虞柚扭头道。
    哆啦一脸紧张：“要我去叫人吗？”
    “不用，”她安抚道：“最多五分钟。”
    车顶的灯光昏黄。
    虞柚坐下：“有话快说。”
    “上次见面，你没收的礼物，”凌衡道：“就当送你今天的，想节省时间就不要赌气，拆开来看看。”
    她心思已没有上回会面时恼火了，除了无语也找不出第二个形容词，递过来所谓的礼物薄薄的一层。
    总不可能是股份转让书。
    虞柚拆开，倒出来是一份个人资料。
    “你要送我一个男人？”她笑得轻蔑。
    凌衡：“你没在我身边长大所以不了解，这位是世交袁家的儿子，在美国念金融，他知道你，想深入和你认识。”
    她捏着资料的手指稍一用力，差点撕碎。
    心脏的位置重重地跳动了几下，不酸，只是麻木，“你还真是从不让我失望。”
    “都是认真的，”凌衡说服道：“爸爸不会害你，你们年龄相近，共同话题肯定聊的来，最重要的是，他是家中独子，父亲已经去世了，只要他一毕业，所有的财团都要交接给他。没有顾虑，没有其他兄弟纷争，背景简单，完全是独一无二的人选。”
    “最重要的是，因为家里没有女孩，他妈妈会把未来的儿媳当成亲生女儿来疼，”凌衡分析道：“就算没有这一点，他们也不会敢欺负我的女儿。”
    原来千里迢迢过来找她就是为这门破事。
    所谓的亲情就只是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会担心也只是怕她不会按照规划好的路线走，仅此而已。
    虞柚不是会拖泥带水的性格，她点点头，拿出手机，照着资料上的号码拨打过去。
    凌衡阻止不了，那边已经接起，时差上那边还是清晨，说话声都还带着睡意。
    “我是虞柚，”她开门见山。
    电话的另一头静默了半响，随即不太确定的重复了一遍：“凌宸的妹妹？我…不好意思，没想到你会打过来，我现在有点激动。”
    “你想和我交往吗？”
    “——看来你都知道了？坦白说，的确是一件梦寐已久的事。”
    “你应该了解我的职业。”
    “没有关系的，这都是你的经历，我只在乎未来的你，如果你能回美国，我能给你更好的条件，你就不用这么辛苦了。”
    “看来你是真的不清楚，”虞柚打断，淡淡道：“我现在正在进行的项目，是一部情.色片。”
    那头：“……”
    凌衡：“……”
    “吻戏不算什么，大尺度你应该也能接受吧，简单跟你介绍一句，主要讲一个交际花周旋在三个军官之间的故事。导演脾气比较差，不可能让我中途而废的，还没收了我的护照呢。”
    “大概明年就上映，国内会被删减，但你在国外，估计能完整欣赏……”
    电话直接被挂断。
    虞柚悻悻地把资料放回文件夹，整理好递还回去。
    凌衡拿过来直接一把甩在她脸上，“很好玩吗？”
    “婚姻怎么会是儿戏，”她诚恳道。
    “我怎么会有你这么一个不要脸的玩意，”他火气翻滚，前面堆砌得假象都破碎：“我还没说你，一个人瞎搞就算了，现在还带你哥哥共沉沦？为了上个破节目，也不回公司了！”
    虞柚：“那可能是哥哥都觉得在这里更开心。”
    “你再说一句！”凌衡松下袖扣，盯着她散漫冷漠的脸，想到她一字一句说的混账话，愈发觉得颜面不保，抬起手作势就要落下去。

 第116页

    车门被人叩响。
    不轻不重的三声，凝制了内里变化莫测的气氛。虞柚死死地盯着他举起来的手，最后放弃地收回视线，看向车窗外。
    游熠背着手，发上沾了点雨雾，微弱的路灯下，看起来亮晶晶的，他没去探究车内的动静，安静地低眸，眼帘遮住所有的情绪，只道：“小柚，下雨了。”
    *
    雨点渐大，海平面像砸下了一把玻璃珠子，清脆又嘈杂。
    今夜只需要拍一场戏，工作人员一早就调试好机器，等着在雨势变成暴雨前结束。
    虞柚回到剧组，整个人都是飘的。
    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大概就是这种感觉，压根没有任何站上风的喜悦，脑袋被气得快冒烟。
    怎么能这样啊。
    为什么会这样子。
    口口声声说得“礼物”，假装满脸的关切，就跟幻觉一样，在得不到想要的答案时就会翻脸。
    没有任何的改变。
    场务喊了开始，她模模糊糊地按照之前走位的顺序进场，看着对面的张芝老师，凭着记忆把台词说完。
    等听到“咔”声后，她才如梦初醒，根本没留意自己演到什么程度，内心空空。
    不用看旁人的脸色，她也知道演砸了，甚至不太敢去看游熠的表情。
    他拿着毛巾，走过来先给她擦了擦脸。
    这场戏讲的是女主孟佳欣在来到像童话般的蝶岛后，遇到了一个聋哑老奶奶，惊奇地发现她们之间有着相似的经历。
    随着剧情线的深入，这个看似完美的岛流露出的破绽也越来越多，她对这里的一切都觉得莫名熟悉。
    后来，她发现老奶奶的名字和她一模一样。
    她在她的家里发现了小学一年级时画的油画，蝴蝶形状的岛屿，一边翅膀是悬崖，另一边是深蓝色的大海。
    不就是此刻在的地方吗。
    画的后边写着她小小的愿望：“长大以后要去爬悬崖。”
    她踉踉跄跄地来到海边，想让老太太告诉自己，这一切都不是她想象中得那样，乌托邦没有崩塌。
    应该是情绪最复杂最重的一场，她却交了白卷。
    除此之外，这个片段需要带着细雨的烘托，让场景看起来雾蒙蒙，分不清虚幻，因此剧组一直按着天气预报推。
    雨太大也不合适，要刚好窸窸窣窣的，从布置到现在，工作人员几乎都淋了不少的雨。包括她自己，一张脸都被打湿，挂在眼角像憋不住的泪花。
    “……”
    “对不起，”她愧疚难当。
    游熠默默地听着，让人扶好张芝老师先下去休息，才把干毛巾递过去，她自责到不敢接。
    他没等她太久，干脆盖在她脸上，力道不轻不重地帮她擦掉额头上的水珠，分寸拿捏得刚好，没有让一根手指直接碰上她的脸。
    直到他满意后，才出声说着下一步：“我给你做个示范。”
    没有意料之中的教训。
    虞柚忐忑地点头，在他面前就像作业因为偷懒没写完的小朋友，遇上平时阴晴不定的老师，本以为会被批评一顿，结果他却拿过作业说要把步骤写给她看。
    况且，他这么多年都没演戏了，平时在剧组也只是以提点为主，很少亲自示范。这段要是到时被当作幕后花絮放出……
    大概是能让她折寿的程度。
    但是谁能拒绝老天爷主动追着喂饭？
    她愣愣地点头。男人走到原先的位置，把掌心中被揉得皱巴巴的画纸缓慢地摊开，远处灯塔投过来的橘色光影，再一次看清了画中的图案。
    虞柚跟在他身边，替代张芝跟他搭戏：这不就是你梦想中的地方吗。
    他摩挲着纸，沉默不语。
    雨水渗透纸张，所有的痕迹都被浸泡着变得模糊，无法看清眼前的世界。
    疑虑越来越重，他僵硬地抬头，眼眶隔着水雾，重新审视地去看她的眉眼。
    每用力看一遍，唇角的悲哀就越深。
    ——小时候说赢了比赛后，想爬上悬崖看海。可从来没有那一刻，以为长大就会好起来，却发现人生已经迷路了。
    幽光沉溺在他的瞳仁里，像泡沫，格外的虚幻，像一场大梦。
    有火在烧，比起假的世界，更让他介意的是面前或许真的是几十年后的自己，普普通通，离开了固执追求的钢琴，人生也没有任何起色。
    还能继续坚持吗，叛逃般地来到这里，想要去追回所谓的梦想，可未来的自己是黑色的，听不见，说不出。
    “原来不管怎么选都是徒劳的。”
    他放弃了，眼眶脆弱得发红，水雾落在眼眸里，变得有迹可循，混合着雨水，滴落在苍白的脸上。
    原本只是无声，最后是崩溃。
    ……
    ……
    虞柚感觉心脏被人拧住了。
    比起自己的体会，近距离看着他的难过和自贬，更能感觉陷进黑洞里，呼吸都觉得痛。想抱住他，又不能。
    以前总不能理解他的粉丝总说他有种碎瓷器的阴美。
    她只觉得他阴郁地像陷阱，骨子里都透着温情的冷意，轻而易举地就能把人吞噬干净。
    原来如此，谁能拒绝他的眼泪？
    “如果只是难过，就太表面了，”游熠对她道：“要注意细节和层次，怀疑，迷茫，对依旧平庸的自己的愤怒，最后是心灰意冷的妥协，自卑。”

 第117页

    “可还是有点不明白，”她低下头：“为什么要失望，提前剧透的人生不是很有参考性吗？那就说明A和B的选择其实都不是最好的，她可以去找第三种活法。”
    “你有没有想过，其实大部分人根本没有那么多选择可以做，”游熠耐心道，“大家光是就业生存就很累了，每个人都有梦想，能去追就已经是一件奢侈品了，试错成本很高，你还要逼他们去找更多的可能性，不去的话就是活该平庸，会不会太没良心了？”
    “对不起，”她小小声道：“不过如果是我，就算要试一百种，我也会去做。”
    他没否认：“嗯，因为你是虞柚。”
    结束时，雨刚好停了。
    虞柚挨个问好，哆啦凑过来，“柚崽，宾利还在。”
    她微讶，没想到凌衡还有这股耐性，但想到能让他坚持的理由是什么，随即又平静下来。
    曾经被财经杂志夸赞为最会谈判的商人，没想到，有生之年她竟然能见识到。
    他比她更有耐心，能熬。
    虞柚大可以把他晾在那，然后回去睡觉，凌衡绝对会立刻走人，但他的出现在剧组多一秒，流言就会飞速加快。
    就算推测不出他的真正身份，世人也会给他们安上纠缠不清的关系。
    这是她最不愿看到的，都没在户口本存在过的人，凭什么要在网络上和她的名字放在一起。
    她的忍耐已经到了临界点。
    眼见着游熠上了前边的保姆车，她没犹豫，快一步地跟在后边，顾不上助理傻眼的视线，直接带上了门。
    他身上还有淡淡的烟味，夹藏在雨后雪松的气息里，撩开眼皮看着她，有点危险。
    “游老师，”她先开口：“你不是说能帮我做主吗？”
    虞柚脸上还有哭后的痕迹，眼皮，鼻头和脸颊都还红着，身上带着凉凉的雾气，神情委屈，眸子微敛，黑黝黝的，像深林尽头的小鹿。
    无一处不惹人怜惜。
    他问：“什么事？”
    “我不想见刚刚车上的人，”虞柚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雨水，“你能帮我赶走他吗？”
    游熠挑眉：“他是谁？”
    虞柚沉默，思量过后，坦然地迎上他的眼睛：“我妈妈的前夫。”
    他曾有听闻过，但一直都处于没有证实的猜测里，就算接触了凌宸，但他早已独当一面地负责品牌的事务，未曾见过幕后的人。
    可以说，内娱知道实情的一定没有超过五个人。放到别的营销媒体上，这绝对是流量密码。
    但仔细想一下，似乎也说得通。
    游熠眸光微闪，浮出笑意，应诺她：“好。”
    待他再一次叩响车窗，凌衡也看清了窗外的人。
    本还对他的警告含有微辞，这下四目相对，盯着游熠面无表情的脸看了数秒，恍然道：“游家少爷？”
    游熠：“原来是凌总。”
    资本版图金字塔顶端的也就那几位，来去之间多少都听过对方的名声，一个浸淫多年，一个隐藏在名利之下，如此见面还是头一回。
    “在这里见到你，很幸会，”凌衡眉目敛过寒光：“上来坐坐？”
    游熠：“恐怕没时间。”
    凌衡笑得古怪：“游少爷一贯清高谦和，你既然不愿意上车，看样子也不会请我进屋喝茶，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
    他无所谓地站直身子，手指尖压平袖口上的褶皱后，才冷淡道：“我不待客。”
    凌衡未动怒，只是提醒道：“我来找的是我女儿，你有什么资格来拦？”
    游熠不卑不亢：“凌总说是就是吗？”
    “你！”
    “众人皆知这里没有凌家小姐，”他声线照旧沉，低到尘埃里透着重量，几乎能击碎一切：“只有我游熠的女主角。”
    第41章 随时 打算几时告白
    大半夜, 哆啦陪着她，刚把第N+的企划发给虞柚过目，此刻霸占着大床，躺成大字刷着微博——
    热搜全是眼熟人。
    【徐季连续十年为虞柚庆生】
    【前经纪人宋梓应援车】
    【姜桃发文祝柚崽生日快乐】
    【超人气练习生白昀称最感激的人是虞柚】
    ……
    场面丰富到堪称世界大战。
    这就是“一家有女百家求”的繁荣阵仗吗？她来了精神, 挨个点了词条进去看, 莫名有一种高高在上, 看哪家猪能配上自家小白菜的家长心态。
    【十年了，他们怎么还没走在一起？没关系，我还年轻等得起！】
    【笑死, 论先来后到那肯定是宋梓在前啊。试问谁还能比他更了解柚崽？】
    【姐妹们，年下小奶狗不香吗？白昀可是连看到柚子照片都会脸红的呀！！！】
    【楼上的，别贴了，有点即将成团偶像的自觉OK？】
    【我还是站前经纪人，同甘共苦过才是最甜的！】
    【他妈的, 徐季儿子你能不能争点气？妈妈只允许未来儿媳是柚子。天降什么的都滚，酒席我得坐主桌！】
    【无语……臭男人能不能别肖想美女啊！！！】
    【通常美女倒霉的开始就是和男人有关, 还不如桃桃红柚呢, 综艺嗑死我了。】
    崽崽太受欢迎，哆啦叹气。
    徐季青梅竹马, 互相认识, 也算知根知底，宋梓最懂得照顾她，白昀虽然目前综合实力最弱，但从来没背离过虞柚。

 第118页

    “唉, ”她重重叹气，这该怎么选。
    虞柚刚想扭头问她造什么孽了，整晚嘴就没合上过, 房间门就被敲响，不等哆啦起身找拖鞋，她先走过去：“我去开就好。”
    拖鞋踩过地毯，再到玄关处的地砖上，声音从轻到重，最后是浅浅的一声：“游老师。”
    游熠：“已经走了。”
    “多谢，”房内的哆啦还穿着睡裙，虞柚只把门拉开一道，刚好探出脑袋，长睫扑闪：“那人没说什么难为你的话吧？”
    他轻轻一挑眉：“你放心。”
    她刚想松口气，游熠语气平平道：“真被为难了，我会直接把你送过去。”
    “……”虞柚顿住，突然一点都不觉得感激了呢。
    他还带着外头的雾气，借着长廊上的感应灯，她抬头，认真看了眼他此刻的表情。
    依然清冷温谦得像神庙中的神佛，没有被半点污垢招惹上。
    还好，还好。
    游熠垂眸，居高临下地任由她盯了一会，才轻咳一声，问道：“想吃宵夜吗？”
    她的影子刚好覆在他身上，投下一片小阴影，头发毛茸茸的，难得的乖巧。
    “有吗？”她选择忽视掉这其实只是个转移话题的台阶，“有，我就想。”
    食盒就放在一边休息椅上，他抬手交给她，“好好休息。”
    虞柚伸手抱过来，有点不知所措，把手被松开，门往外更开了些，游熠不动声色地往回合上一点，隔着方才的那道小缝隙，轻声道：“不管如何，生日快乐。”
    她险些没崩住。
    哆啦凑过去，趴在门边，刚想偷听就听到结尾这一句，半边身子都酥了。眼睁睁看着虞柚把门关上，落锁，再坐在餐桌边上，打开食盒。
    “你确定要吃宵夜？”她提醒。
    虞柚想都没想：“破例。”
    哆啦知道这是拦也没用了，直接躺回去继续在微博里招婿。
    刷新就看到黑粉冒头：【同事之间客套性送祝福，也要上纲上线？！万人迷再贴，小心被金主抛弃噢，夜会宾利以为没人知道是吗，清清白白呢。】
    【既然哥哥粉这么嫌弃柚子，那还不如选宋老师。】
    【青梅竹马才是最吊的，凭什么要配老男人，人家年轻小情侣想怎样就怎样。】
    “……”
    都别吵了。
    哆啦幽幽地看着虞柚的背影，什么哥哥弟弟叔叔，通通都不行。
    恶女的心已经被偷走了。
    大半夜的，也折腾不出多的花样，是最简单的一份面，闻起来挺鲜的，大概是用了虾米做了汤底，鸡蛋是溏心的，生菜青翠。
    她闷闷得看着。
    心腔内最柔软的地方随着热气发散，那股愤怒在想到凌衡时再度回来，未落下来的巴掌像刺一样猛扎进心里。
    比起凉薄的亲情，更觉得悲凉的是，他的言辞里，没有任何对虞颖的怀念。
    值得吗，因为这样的男人，十月怀胎忍受痛苦生下与他血缘有关的孩子。
    不值吧，所以对她从不倾注所谓的温柔。
    虞柚其实已经很久没有为这种事伤感，旷日持久的麻木和忽视才是时间馈赠的良药。
    可委屈还在疯长，眼泪无声地坠落下来，揉碎了眼前的热汤面，满世界里只剩下那个男人的温柔。
    *
    深夜的咖啡最困倦。
    游熠散漫地往杯里丢了几块冰，被深夜抓起来连线的阿年还在睡梦中挣扎坐起，等他打完第三个哈欠后，才开口：“帮我查一下凌衡。”
    “谁？”阿年快速地搜索大脑里的记忆库：“SYPHO集团老总？”
    印象中，游家主玩娱乐圈，更多的是影视资本，SYPHO在国外搞金融，从未有过业务往来，两边关系普通到也就社交场合时，互相点头就路过。
    “他是虞柚和凌宸的生父，”他搅拌着玻璃杯，面无表情道：“如果这点把握得好，以后能被我们利用。”
    阿年此刻每根神经都清醒了：“……”
    比起一般人知道这件事后会兴奋吃瓜，他已经被培训得快速理清主次。
    隐藏多年的生父并不是普通人，而是资产
    上百亿的金融大佬，不仅如此，她还有双胞胎哥哥，就是宠爱她到极致的蓝血奢侈品牌的主理人。
    这层关系要是能好好捅破宣传，第一时间最有利的就是电影，任何宣传班底都无法构造的噱头，新买下来的KA股价也能狂涨。
    怪不得游熠独独对虞柚不一样。
    光是前期搞定简蕙手中的《换乘人生》，买断后直接雪藏不准备招商播出，就已经折损一大笔钱了。
    想要成为电影女主的演员多到能争破头，偏偏还去贴钱贴时间，甚至不惜风险地一意孤行用她，这件事本来就很反常。
    圈子里还有人开玩笑说，游熠如此不计成本，是不是就为了睡她。
    原来是早就有预料。
    “你自己去查就好，不要声张，”他低声嘱咐。
    阿年飞快答应，这么大一个摇钱树秘密，怎么能走漏风声被别人捡去用呢？自然得在适当的时候点爆才能发挥最大效益。
    果然，资本家生性最是凉薄。
    *
    拍摄计划依然在继续。
    虞柚在车内看完她作为嘉宾参与姜桃综艺的那一期，后期剪辑师父把冲浪部分给切得一秒没留，所以只能非常事无巨细地用冲浪前在别墅里的素材。

 第119页

    音乐也是用非常温柔的纯音乐，让画面看起来清新治愈，硬是从火药味剪成姐妹情深手拉手。
    比如，虞柚六点杀到别墅后，和姜桃在门口大眼瞪小眼的场景，弹幕一开，全都是——
    【知道柚姐为什么鸡还没叫，人就到了吗——因为梦里梦见的人，天一亮就要马上见到[狗头]】
    【哈哈哈哈假发片这破梗是一辈子过不去了吗，想象姜桃的语气：妈的你有病啊。】
    【懂了柚崽说得闻鸡起舞吗，这不是一个普通的成语，背后代表的是两人一起合作过的舞蹈，甜哭。】
    【虞柚这女人真是该死的如此百搭，桃桃红柚比起那些臭男人们，就是香甜。】
    还有，当虞柚帮忙洗被子弄湿衣服后，不得不换上和姜桃同款的家居服，这下好了，网友们跟疯了一样——
    【情侣装！！！】
    【明星恋情被抓包必备的同款实锤！！！】
    【噢，这绝美的爱情！】
    “……”
    虞柚决定认输，拉快进度条，重点去看哥哥在的三人部分，多少还是有点担心露出太多破绽。
    弹幕里的确有人觉得他们长得有八分像，尤其是泪痣，但很快就被虞柚的黑粉进行毒打——【对对对，你家主子是宇宙起源，上个节目不仅要故意炒cp卖姬，还要蹭男嘉宾，别当恶女了，争当内娱第一绿茶婊吧！】
    虞柚：谢谢黑粉全家。
    有了这方面加成，议论的声音也小了些，更多的注意力都放在凌宸的端水功夫。
    【本以为是个酷boy，原来这么懂得游走在两个女人之间。】
    【废话，上次她俩打架不就是在他公司打的？还有谁比他更了解她们？】
    【凌少爷上班和下班是同样的业务？变相加班。】
    【我数过了，凌宸对她们连回的话都是同样的字数，这个功底私底下没交往过一车前女友是练不会的。】
    虞柚截图了这条弹幕，发给凌宸：【这样下去，你在国外花花公子的名声都要被传回国了。】
    【凌宸：让人删帖就不怕影响了。】
    【虞柚：这么认真干什么，你怕谁看到？】
    【凌宸：。】
    【虞柚：这个句号好像是某颗桃子的形状。】
    【凌宸：……】
    【虞柚：不要忘了，我们是心有灵犀的双胞胎噢。】
    凌宸已读不回。
    虞柚听到外头的动静，放下手机，探头出去看，车外的天空已经从雾蒙蒙的一片开始有了新的光线。
    比蛋黄还要轻柔的日光透过云层，半遮半现地露出尖尖的一角，金灿灿的，像裹了一层白色的冰糖。
    无人机越过悬崖处，往下飞，回到操纵者的身边。
    游熠低头看着监视器的画面，黑色的无人机嗡声盘旋，他抬手检查着机器上的磕碰到峭壁上的痕迹，眉头轻拢。
    云层渐退，第一缕散落到人间的日光温柔地倒映进男人的眼眸里，漆黑的瞳仁藏不住易碎的柔美。
    就像万人供奉的神明，长夜不灭的烛火于他，不过是指尖的刹那，要有光便有了光。
    虞柚受其蛊惑。
    这么多天来，刻意控制的心跳，气息，节奏全都白费，仅仅一幕，她的血液又因他而烧起。
    怎么办。
    冷却这么久还是心动。
    “哆啦，”虞柚看向另一边还在打瞌睡的小助理，等她睁开眼，才用从未有过的正经语气道：“我要跟你报备。”
    哆啦被她看得都紧张了：“什么事？”
    “我有喜欢的人了，”她坦白。
    哆啦心想，这好像比别的闯祸好点？她意料之中地道：“游老师吗？”
    虞柚唇角弯起：“你怎么知道？”
    “我一直跟着你，除了不能跟你一起演戏外，几乎同吃同睡，”哆啦翻了白眼道：“你视线看哪我都清楚，这种情况下我还是不知道的话，那我估计得去看看眼科。”
    “所以呢？”她接着道：“怎么现在才想报备。”
    “我可能会忍不住告诉他。”
    “……”哆啦微愣：“方便问下，你打算几时去告白吗？”
    虞柚眨眨眼，明媚到连骨相都透着妖艳，像极了小狐狸初长成后，好不容易看中了一个对象，于是势必要勾引到手。
    “随时，”她说。
    第42章 时机 正因如此，才更想把他拉下神坛。……
    哆啦感觉自己的手上沉甸甸的。
    是炸弹的重量, 还是不定时的那种。
    最后一周的剧组生活，她除了和制作人接触之外，恨不得把虞柚变成拇指姑娘，直接塞在口袋里藏好。
    同时, 新的工作企划也展开, KA给出了最新的日程图, 除了已经确定好会参加的广告杂志拍摄，剩下的时间分为两个方向。
    新专风格和曲目确定后，MV造景已经开布置, 争分夺秒等她杀青，就可以直接开始拍摄。
    另一方向是可以利用零碎的时间进行综艺的录制，同样的，哆啦得开始给她挑本子。
    总之，是越接近尾声, 虞柚越忙。
    除了紧凑的拍摄，休息的时间里远程和公司的制作人开会商量专辑的事, 她想玩点新鲜的, 只能一遍又一遍地去修改很多的细枝末节。
    哆啦一度怀疑虞柚上次说的话只是她打瞌睡时做得梦而已，不然怎么她表现得越平静, 自己反而有点不是滋味。

 第120页

    想告白就告吧。
    她都想开了。
    年轻人不谈恋爱得到什么时候。
    虽然游老师很有吸引力, 但柚子也是一点都不差。
    去他妈的别人怎么说。
    如此反复撕扯到倒数第二天，哆啦都快神经衰落了，等晚上八点一收工，她就立刻检查完明天要穿的服装后, 准备洗澡爬床睡觉。
    临睡之前，还不忘提醒虞柚赶紧吹完头，一起躺下, 不然明天一大早双双起不来会死得很惨。
    虞柚应着好。
    哆啦迷迷糊糊地闭上眼，过了一会，隐约间听到房门开关上的声音，心想着还挺恐怖，伸手想要抱住虞柚，手一摸，空的。
    这才是极致的鬼故事。
    她一个激灵爬起来，扫视完整个空间，的确少了一个人，危险的信号战胜睡意，立刻穿上拖鞋跟出去——
    不愧是顶流女明星，连谈恋爱这种事都做得像下楼倒垃圾一样插缝顺手。
    顺手到也没走远，在一楼栏杆就看到了坐在花园里的虞柚，面无表情地摆弄着手机。
    “柚子！”她压低声音，小跑过去，打量了下周围，“就在这？”
    虞柚摘下耳机，“你怎么下来了？”
    哆啦：“别想瞒着我搞大事，这里虫子多，你为什么挑这？”
    “这个点只有这边没人。”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更何况这儿连墙都没有！院子直通大厅。”
    “不是，我就想练首歌还得自己挖地洞啊？”虞柚噗笑，随即在哆啦的表情里get到了她的意思，“你以为我下来找游熠？”
    哆啦：“打扰了。”
    虞柚：“就算我是找他，你下来干什么？”
    “要是成了，”哆啦坦白：“作为和你同一个战线的队友，为你摇旗呐喊放烟花。”
    “如果没成？”
    “……也放。”
    “？”
    “以游老师的女友粉的立场。”
    虞柚头一次萌生出“这家伙为什么还没被我炒掉”的困惑，导致总时不时被她莫名奇妙地搞出点窒息。
    她赶人了：“可以放心了就回去睡觉。”
    哆啦皱着鼻子，有点失望地原路折返，拖鞋还没踩上台阶，就看见花园和大厅之隔的落地窗亮起了灯的投影。
    她立刻又退了回来。
    用口型提醒虞柚：里面有人。
    虞柚被她鬼鬼祟祟的样子给整无语，掐掉音乐，想问她又不是半夜起来盗墓，到底有什么好怕的。
    接着落地窗帘就被人“唰”的一声拉开。
    两人下意识蹲下，藏在灌木草从边上，大眼瞪小眼：“……”
    游霜站在窗边上，终于觉得能稍微透气了些，转头才对后边坐着的人道：“连电话都不接了，你是在故意气我吗？”
    男人略些疲惫沙哑的声音传来：“不至于，姐。”
    听到熟悉的声音，两个在草丛里躲猫猫的人互相对视了眼，虞柚显然是知道游霜存在的，小时候和姜桃大战三百回合，互扯头花时，别的家长都一脸惶恐，只有她兴致不错地边喝着伯爵红茶，边鼓掌说“快看，这两小朋友感情多好啊。”
    哆啦就没这层深入了，第一反应就是姜桃背靠的资源富贵花太太来了，不会是亲妈过来算总账，连夜想把欺负自家宝贝的恶女给扔回黄浦江。
    冷汗都出来了。
    “你别叫我姐，”游霜瞪他：“我消受不起你这个好弟弟。我托人给你介绍的姑娘，你以为是随随便便选的，是难得最配你的！”
    游熠：“怎么看出来的？”
    “……”游霜：“我算塔罗算出来的！”
    他轻晒：“一把年纪了，花样还挺多。”
    “你也一把年纪，连对象都没，”游霜痛心疾首：“小桃也就小你几岁，恋爱说不定都谈得你比厉害，该不会等我当外婆了，还喝不上你的喜酒吧。”
    游熠：“你这会在我面前哭，也喝不上。”
    “好歹你也多见见介绍的女孩嘛，”她道：“又没说第二天就要喝，你先谈个恋爱，行么？”
    游熠还没温和到什么要求都答应的地步，半明半寐的眼皮上撩，冷淡地瞥过她，淡淡一笑。
    游霜被他不阴不阳的笑容给盯着不自在，一时沉默下来，见他没有丝毫让步，她揉揉眉心：“你每次这样，我都觉得是我的错。”
    “……”
    又开始了，苦情路线走起。
    “我当年是真的无法理解我还会有个弟弟，还跟我差这么多岁，”游霜叹气：“那时候，爸爸的公司出了问题，我很生气觉得为什么还要生你，万一出事了，还得让我养你吗？”
    游熠：“这两者有关系吗？”
    “我那时候真的很怕你赖上我，”她继续往下说，千里迢迢来见他，不吐不快：“后面有认识的导演来家里做客，看上你，觉得是个好苗子可以试一试。我知道你其实没兴趣，还硬拉着你去试镜。”
    不止如此，到后面还疯狂给家里长辈洗脑，最后全员妥协。
    她那时候的心态就是当了这么久的独生女，以为所有的一切都是自己的，结果出现了个弟弟，成为了众人眼中被给予了厚望，打上了“继承人”的标签，还开始讨论财产问题。
    她一瞬间就变成了透明人，才会心态不平衡，就算父母一时不会偏心，但之后也难料。

 第121页

    “你也不想在家里看我眼色，一句反抗也没有就直接去了剧组，一年内除了学校就是片场，压根没在家里待过几天，后面退了也直接去国外。”
    游霜：“从那时候我就后悔了，虽然外边的人都说你温文尔雅，但其实你是不冷不热，对谁都无所谓没抱任何期待。”
    天上月光皎洁，夏日限定的蝉鸣声就在树上连绵叫着，远处升起一轮孔明灯，红彤彤的，像黑夜里的一抹鬼火。
    哆啦瞬间想到身边人，同样都是打小在剧组度过一年又一年生日的童星，怎么生长反向截然相反。
    从国民柚崽混成国民恶女。
    几乎全国观众想起她，都能张口来一句：“虞柚，这个逆女。”
    人比人气死人。
    虞柚早就习惯这种目光打量，全国又不是只有她一个童星，每次不管是说到童星A还是童星B，铁定不忘带她来比对一番。
    最后得出结论：她一手好牌打得稀巴烂。
    全靠以前的基本盘撑着。
    但也就她明白游霜说得这些话，娱乐圈要说多复杂，其实就是看人眼色吃饭罢了。
    试问，一个因为不想在家里看长辈眼色才跑去演戏的人，本以为是解脱，结果落进了另一块巨大的奶油陷阱里。
    太累了也不能抱怨，连敷衍一下都不行，不然就会被说耍大牌，划水死全家。
    但凡你从一开始就习惯性讨好所有人，标签就已经生成，你必须维持下去，不然就会翻车反噬。
    毕竟要对得起因为你的温柔而喜欢上你的粉丝。
    虞柚则属于道德感比较低的那种，只要不涉及到底线，她成年后，连好脸色都不想装了，逼急了会直接丢手机给对方，有本事报警抓她，不然就管好自己。
    “我不太记得了，”游熠不置可否，平静道：“过去的事你不用放在心上。”
    “我没有办法说服自己说你心里装不进人，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游霜犹豫了下：“是我让你失望了。”
    世人都说他是游家小儿子，一定备受宠爱，其实真正尝到甜头的日子半分都没有，早早地又在大染缸里看清了人心
    便也学不会去喜欢谁，觉得人与人之间都没什么区别。
    就连现在，听她敞开心扉，诉说这么多，他依旧没多大反应，只是道：“我没觉得现在过得有多不好。”
    游霜：“可是你只有一个人，爸妈已经不在了，我肯定也会先走的，小桃自己都照顾不好自己，与其说想看你结婚，其实我更希望有人能陪着你。”
    “可以让你放下戒备，不需要刻意迎合，只是坐在一起都能感到幸福，姐姐想看到你幸福。”
    游熠薄唇轻抿，不知道听进去了多少，眼眸疏离，最后似乎感觉到这气氛下，他不发表点感言都说不过去，于是他开口：“我不需要这个人出现。”
    “……”
    “我很厌烦互相束缚的关系，不想驾驭别人，也不想被人操控，做不到把心分给另外一个人，”他凉凉道：“如果你要继续深究，这才是我不想结婚的真正原因。”
    多么熟悉的台词。
    这和在电梯间里，他笑着告诉她：“哥哥比你大了八岁，只有一件事可以明确告诉你，如果一定要结婚才算得上幸福，那么一辈子不幸福也可以。”
    原来在接捧花时说的话都是真的。
    不是故意安慰她的话。
    他从始至终说得都是自己。
    又过了半个小时，里面的人彻底安静下来。游熠看着游霜眼睛红红地把墨镜带上，好心道:“还有空的房间，确定不住一晚再走？”
    “我要真住下了，你今晚都得一直看我哭，”游霜吸了吸鼻子，不忘往楼上看：“小柚是不是在上面？我看她一眼。”
    游熠：“下次找机会，现在大半夜去敲她门，她估计会把你当鬼。”
    他目送完游霜坐车离开，回来一盏盏地关上大厅的灯，整栋房子重回黑暗。
    在花园内盗墓的两个人终于能开口交流。
    哆啦一口气拉着虞柚回房间，第一句话就是：“我反对！”
    虞柚奇怪说：“一秒脱粉？”
    “现在是你更重要，”她面色凝重：“从今晚开始，你不能再对他有非分之想了。”
    “因为他说没想结婚？”
    “结婚对你来说，目前并不是重要部分，让上升期女艺人结婚，天打雷劈。重点是前半部分，不想被束缚，你细品，这种话难道不是预备渣男的心声吗？”哆啦摊开手，“充其量游老师长得更好看点。”
    “他的立场已经出来了，那么拒绝你的概率就是百分百，”她一通分析：“假设他鬼迷心窍选了你，那么等着你的日子就是每天猜忌他的心里到底有没有你，你无法掌控，始终占据不了上风。”
    所以为什么还要去扑一场火。
    漂亮美女为什么要受这种委屈？！
    她可是虞柚！
    完全可以持靓行凶，摇曳生姿到让男人直接拜倒在她的王冠之下，俯首称臣。
    虞柚低声：“我怎么控制得住。”
    “忍，”她碎碎念道：“人心都是会变得，你再喜欢再心动，但时机不对，也是空欢喜，最起码先等他从一头孤狼变成人？”
    “那时候才是最合适的时机。”
    虞柚早就明白这些道理。

 第122页

    从他暗含冷意地算计，防备她开始，再到每一次都会用最直接的方式打断她的念想，清醒克制地保持距离，她就知道他压根没有心。
    可心跳不听话，总会沦陷他大部分时候给予的温柔里，并且愈演愈烈。
    她想要的，只有他能给。
    正因如此，才更想把他拉下神坛。
    第43章 杀青 看得出我喜欢你吗
    五个小时后, 杀青的最后一场戏。
    哆啦当机立断订了下午的机票回去，生怕再多待一会，家里不争气的宝贝闺女就会硬磕地吊死在一棵法国梧桐上。
    几乎所有女生都听过家里人讲过这么一个故事：“从前，某某很漂亮, 追她的人一条街, 结果选了最好看的那个, 下场很凄凉。”
    哆啦很怕虞柚成为“某某”。
    而不争气的闺女此刻顶着黑眼圈，吃着沙拉，吃一口就叹口气, 然后看眼手机。
    模样看起来郁郁寡欢。
    她走过去想安慰几句，就瞥眼看到虞柚手机屏幕上放的是吃播，红红火火地恰着火锅。
    虞柚嫌弃地看着沙拉，再次叹气。
    “我回去以后可以吃火锅吗？”她问：“只点素菜那种。”
    “辣锅涮菜，你可能吃不下。”
    得到助理的不赞同后, 她不是很高兴地转过头去，妄图在沙拉里平地再刨出一片肉来, 接着转眸, 后边的工作人员陆续起身打了声招呼。
    不用看到本尊也知道是谁来了。
    虞柚混在里面，划水跟着喊了一句“游老师”, 又继续低头看博主涮虾滑。
    两人间的对视不超过一秒。
    主角之一即将杀青了, 也就意味着工作也快到结尾，比起第一天碰面时，打工人们的招呼声，今天的有着回光返照般地热烈。
    对比起来, 某个声音明显低了一个度。
    虞柚已经慢吞吞地戴回耳机。
    游熠不着痕迹地掠过她，往外走。
    哆啦夹在中间，心惊肉跳。
    搁在桌下的腿踢了踢虞柚, “我刚想着给你放首《大悲咒》，看来你根本不需要。”
    虞柚：“不需要是因为没有用。”
    她怎么也算铁树开花，二十多年来都对异性心如止水到几乎想去检查一下心脏，挑剔的眼光沉浮在形形色色的美男后终于一箭选中了他。
    结果，他妈的。
    连第一步都不能迈，此刻就是万箭穿心。
    无语凝噎.jpg
    但任何人都不会把感情和工作混在一起，她心情再七零八碎也不可能挂在脸上，几百号人都烧香拜佛等着送走她呢。
    多耽搁一秒延迟别人收工就是在犯罪。
    于是，哆啦有种自家崽崽一夜之间长大，曾经一言不合就扯掉别人假发片，现在学会不爽也得憋着，然后平平静静地完成戏份。
    她脑补得眼里都有了泪光。
    余光看着游熠，都想脱离粉籍，亲自下场质问“美女都为你失眠了，您还敲什么木鱼啊？赶快还俗看看她吧！”
    在一片欢声笑语中，她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摄像大哥吐着烟圈：“游老师是没给你结尾款吗？”
    虞柚：“？”
    “你那小助理总时不时盯着游老师看，眼圈还红了。”
    她淡淡地挽尊：“可能是想到戏份结束了，就见不到白月光了。”
    话一出口，自己第一反应过来。
    所有的交集都在今天内结束，下次碰面应该是在宣传期了，但他一向都懒得去路演，那更难见到了。
    怎么她才领悟过来心意，就已经要分别了。
    虞柚往后退了一步，躲在器材后边，隔离在影子外，绷紧身体地调整呼吸的节奏，手指用力地陷进掌心里，警告大脑不准再往下细想了。
    酸涩感像柠檬汁一遍一遍地在浇。
    凭什么喜欢一个人，不用试探就得知道答案了。
    她快要装不下去了。
    周围人欢天喜地地拍照认定，偶尔凑过来对她说上几句恭喜，张芝也过来摸摸她的脸，让她继续加油。
    虞柚全程埋着脑袋，视线只敢死死地锁在靴面上，不敢挪移。
    怕被人窥破隐秘的情意。
    直到男人的脚步声靠近。
    她视线停留的一小寸面积里挤进了一束红色的山茶花束，热烈地绽放，握在他的手里，佛珠碰撞，显得富贵又矜持。
    “杀青快乐。”
    虞柚虚虚地张开手，把花束捧过来，下巴几乎被花瓣挡住，再抬头时，女团的表情管理经验在这一刻发挥得巅峰造极。
    没有流露出任何难过，眼泪吞回肚子里，睫毛膏没有被沾湿任何一根，依旧像太阳花般明媚。
    游熠：“还有手拿礼物吗？”
    怀抱已经被塞满，他伸手，仔细地整理着花束，最后把礼物盒子放到花束边上，没有压皱任何一朵。
    “谢谢，”她道。
    “嗯，”他笑：“再见。”
    连多余的告别话都不用有，走流程般地把杀青仪式该需要的环节都简单整理完毕，游熠折返回去，逆着光去准备未完成的戏份。
    连背影都透着绝情。
    *
    来海岛时带着的花快要干萎，离开时倒是捧着一束浓艳的鲜花。
    保姆车内的电话会议已经进行了半个小时，虞柚沉默地听着，偶尔提几句新专的意见，除此之外，就是伸手摸着一片片的花瓣。

 第123页

    会议结束后，哆啦试图转移她的注意力：“你还记得自己是人间小山茶吗？”
    “怎么可能会忘。”
    不仅是她的标签，也是她最喜欢的花种，私服里很多带着这种元素，就连之前参加元气运动会比赛用的箭都不落俗套，上面有精心雕刻的山茶花。
    也曾被男人拿捏在手中。
    这么算下来，有一点她猜错了。
    温泉私汤馆只是她以为的重逢地，真正开始交集的是在比赛场馆，在她不知道的地方，他应该也看到她射出的那一箭。
    没有竞技比赛精神，纯属恶作剧地捣乱，制造出荒唐的恐慌。
    那个时候，他心里在想什么？
    应该会想起似曾相识的一幕。
    手腕上的伤痕就是最好的记载者，是不是依旧会对她感到失望，所以才会在一开始就选择推开她，冷眼提醒：他的剧组不是斗兽场。
    每一步，都是她硬从他手上拿过来的。
    ——强求也是求。
    “停车，”她道。
    哆啦眉心狂跳，这段时间的深度捆绑，她都快成为加入她和凌宸，成为他们之间第三个双胞胎了，心有灵犀到虞柚想做什么，她都能瞬间get到。
    “你要是敢下车，我就揍你。”
    这是最没威胁力的话。
    虞柚把花束放好，“麻烦开下车门。”
    “虞柚！”哆啦陡然提高嗓音：“你是不知道自己长得多漂亮吗？光是小山茶的神图下就有多少人愿意为你赴汤蹈火，实在不行，你就打开通讯录，这个世界不是只有游熠一个男的，你何必呢？”
    她如此骄傲，为何还要辛苦地垫脚摘月。
    就应该月亮自动投降落在她掌心上。
    “好吧，就像昨晚说的，就算非他不可，那能不能再等等？等一个合适的时机。”
    虞柚解下安全带，偏过头来，低声道：“我要把握的不是时机，是他这个人。”
    她不是靠数不清的犹豫长大的，犹豫只会坏事。退一步说，就算答案已经很明确了，她也要让他从孤狼变为人后，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她。
    虞柚干脆利落地下车，把哆啦最后吼出的那句“你等等哭着回来我才不会安慰你”给断绝在车厢里。
    转头就招了一辆出租。
    走得义无反顾，头也不回。
    宝贝闺女还是留不住，哆啦伤心地抹抹眼角，最后是没忍住地把山茶花束给扶好在位置上，还贴心地系上安全带。
    一直没出声的司机：“那我们还去机场吗？”
    “去！”哆啦没好气道：“又不是离家出走。她一个字都不听我的，我跟着去了有什么用。”
    司机觉得有点好笑，没忍住：“其实柚子还是有在你放在眼里的，我还是第一次看见艺人跟助理耍脾气，也不赶人，自己闷头下车。”
    哆啦：“……”
    *
    原路返回，虞柚没在海边看到人，转身进了民宿。
    已经走了很大一波人了，白天的一楼也不像平时那样热闹，除了散落得一些物品还来不及让人收拾外，清净到极点。
    她站在楼梯边上，听着上头人的说话声，依然觉得模糊虚幻。
    “一会是不是要去开会？”苏于尧到，在深城待了几天后就消失的人，又在尾声回来了，“虞柚已经走了？”
    “嗯。”
    “怎么感觉白跑一趟了。”
    他随口说着，听到旋转楼梯的脚步声，回头惊喜地停下削了一半的苹果，“柚子？”
    虞柚最先看到的也是苏止，再往后，是穿着黑色休闲服的男人，靠着墙站着翻阅文件。
    闻言，合上几张薄薄的纸，望着她，轻微地挑起眉。
    仅一眼的压迫，虞柚就顿感头晕目眩。
    心脏和手心都是热热的，此刻才有了实感，一路上都是脚踩棉花。
    苏止：“是忘了什么东西吗？你让助理联系……”
    “我有话要说，”虞柚开口，“跟游熠。”
    这话听起来有点无礼，往常她再不情愿都要碍于礼貌称呼一句老师，猛地喊全名，无端让人心脏突突。
    不会是又欺负人家了吧？
    苏止只能想到这一条理由，游熠有多诡计多端，他是一清二楚的，他颔首，好脾气地拿着苹果道：“有话慢慢说，我先下去。”
    把二楼整层的空间留给他们。
    游熠地把文件收好，背过身放到一边矮桌上。
    无声的安静里，虞柚坐在漆色的沙发椅上，眼神飘忽在他身上，似乎刚洗过澡，头发半干。
    “怎么了？”他温声问。
    “我有喜欢的人了。”
    游熠抬眸，几分钟的时间里才慢慢正视她，头发长了一点，披在肩后，脸干干净净地露着，弧度漂亮。
    他低笑了一声。
    她没有退意，直勾勾地看着，不愿错过关于他的任何细微表情，再一次道：“或者说，你看得出我喜欢你吗？”
    第44章 无法抗拒 你不要当小三
    他的笑容慢慢地消褪, 一步步走到她的面前，居高临下地捻着佛珠，轻声道：“认真的？”
    快刀滚肉不过就在一瞬间。
    所谓的焦虑，犹豫都像积攒的火山, 顷刻爆发后, 她坐在硝烟里, 当手里紧紧攥着的牌终于打出去后，烈火浇下的勇气抽离，最后剩下的酸涩正重新倒腾回来。

 第124页

    沉默几乎是再一次确认。
    毕竟没有谁会无聊到半途跑回来就为了开一个玩笑。
    “到此为止, ”游熠面无表情道：“别人不知道，你应该清楚我并不算是好人。”
    清冷的少年气，笑起来眉眼都变温柔只存在于皮囊。
    无法揣测的是他的城府。
    空有其表，内里诡计多端。
    他直接挑明了进组前一系列的事，再一次加深她的回忆。
    故意在她面前透露会出席颁奖嘉宾的事, 刷脸放她进去，不是宠溺, 是隔山观虎斗, 想顺势甩开她。
    不管后边的心意有没有变化，初心的确如此。
    “虽然我知道, 但还是抗拒不了, ”她咬唇，抬眸对上他的眼，“这样的喜欢，为什么你们觉得能说停就停？是心跳, 不是开关。”
    累积的委屈在此刻到达顶点，好像根本没有人把她说的话慎重考虑，就直接否决了。
    手背上凉凉的, 眼泪已经从睫毛下滴落。
    他安静地听着，视线看着上面的泪珠一颗碰撞上另一颗，大脑短暂空白。
    拒绝人这种事，早就做得驾轻就熟。
    措辞得多冷淡，多不屑一顾，表情要多冷硬轻蔑，才能摧毁人心。
    几乎不需要去临时构想。
    只是她连抽泣都毫不遮掩，四目相对，湿漉漉的眼眶就这么覆起雾气，慢慢打湿那颗浅褐色的泪痣。
    委屈又理直气壮，眸中的漂亮小鹿坚定。
    她好像总在该扮娇弱的时候偏偏固执。
    游熠垂眸，俯身下来，半蹲在她腿边，声线低而缓：“小柚，幻觉而已。朝夕相处产生的短暂假象，结束就会消失。”
    因戏生情就是如此，太过沉迷当下，误以为是剧中人，其实回到正规，一切都不一样。
    更何况他们接触了快五个月。
    从春天到夏天，也该退场了。
    等到冷空气席卷时，所有人都会清醒。
    “…我不想结束，”她更难过了，手指轻轻勾划着他的侧脸，那双眼依然沉静空灵，无法被掌握，指尖停在唇边，只有这处是柔软的，“你明明就在我面前，怎么可以说是幻觉。”
    “我会离开的。”
    “你很讨厌我吧。”
    “没有。”
    “不讨厌就该是喜欢。”
    他没有躲，任由她碰。
    该出场的狠话一句都没派上，语气已经接近哄慰，“要跟更喜欢你的人在一起才不会辛苦，你不应该委曲求全。”
    她有了无力感，绞尽脑汁想要找到微弱的线索：“那你为什么要对我好？”
    像漂浮在海平面上的灯塔，是早上醒来的冰豆浆，甜腻到融化的雪糕，他后背上淡化的伤痕……细节怎么能骗人。
    她不懂。
    他轻和又无奈的笑了，温热的呼吸就在脸颊边，“人一定要喜欢才能亲近吗？否则的话就得疏远。”
    如此之下，人之间的交往更像是全凭欲念操控。
    游熠这么想，在发现她的哭泣并没有就此收敛的迹象，沉默无声，瞳仁闪烁着亮晶晶的泪光。
    他投降：“对不起。”
    终究还是心软了一点，他继续：“是我想错了，你放心，以后都不会再有困扰你的举动了。”
    虞柚已经听不进去了，全身的力气都在用于不让自己失控，意料之中的难过依旧无法释怀。
    男人清冷的脸庞近在咫尺，和往常没有分别，只是嗓音更低了，类似呢喃地在她耳边陆续着安抚。
    “小柚，不要哭了。”
    “你没有做错任何事。”
    “错的是我，没有掌握好分寸，让你失望了。”
    口袋里的手机疯狂响起，是苏止特意打开的暗示。
    他们不能待在一起太久，这样的场景，不管是谁路过看了都会误会。
    游熠慢慢地站起身，从桌上抽出纸巾，下意识地想给她擦干净脸，指尖又骤然收住，改为放在她的手边。
    然后才沿着台阶往楼下走。
    “……”
    虞柚默默地坐在昏暗的光线中。
    像层层的漩涡，快被吸进看不见的黑洞中。
    在茫然无措中，唯一的想法竟然是为什么这个人，就连拒绝告白都能这么温柔。
    让她如何不心动。
    又过了一会，楼梯上再次传来脚步声。
    虞柚抹掉眼泪，疲倦地侧过脸。
    凌宸听说了凌衡前段时间过去的事，加上有公事处理需要回上海一趟，便让助理订了和她同个时间段的航班。
    还未出发，就听人说虞柚去机场的路上耽搁了，又折回剧组，他想着顺路过去载她。
    没想到见她一脸刚哭过的表情。
    “谁欺负你了？”他拧眉。
    走过去的这几步路里，眼尾下压盯着她哽咽着努力隐藏情绪的模样，无声地颤栗着，最后发现不用伪装后，绷不住地眼圈又红了。
    她摇摇头，试图解释了几句：“……没人欺负我。”
    这副模样，他只在虞颖去世后，同样匆忙回国见上一面时见过。
    所有人都以为她最薄情寡义的时候，抱着骨灰盒，孤单地坐在房间里，呜咽着自言自语：很抱歉这辈子没能让你满意，害你无法称心如意，下辈子我们就不要做母女了，好不好。
    平时最张扬的人，伤心时却安静到过分。

 第125页

    他没想到会再看到第二次。
    *
    “这么久才出来，我还以为老天爷开了眼，舍得让他老人家最金贵的儿子脱单了。”
    于尧慢悠悠地插着盘中的苹果吃，对着游熠道。两人认识这么长的时间，但凡一起出现，他就没这种被表白的困扰了。
    总是看戏，听这个素来清润如神佛的人用最冷硬的话中断每一位来者的想象，反差大到足以震碎每个女孩的玻璃心。
    他险些以为这次会是意外。
    “你如果不是变风格了，就是心虚了，”于尧对他了如指掌，最后一句简要概括道。
    游熠不太想听他继续提。
    诚如被道破的事实，在虞柚走进来的那一秒，他手中的几页纸上不是别的，正是凌衡的资料。
    再多的糖衣炮弹也藏不住一颗薄情的心。
    于尧咬完最后一口苹果，“你真的一点想法都没有？”
    “不管有没有，”游熠半挑眉：“都不可能是现在。”
    他还做不到一面算计，一面考虑风花雪月。
    这样对她来说太不公平了。
    ……
    ……
    凌宸把虞柚送回了机场，哆啦还不至于真不管她，带着随行人员在候机室等她，直接改签了最晚的航班。
    会合后，哆啦第一件事就是把平板丢给她，没再多问她和游熠的事，只道：“需不需要帮你和公司协商，把行程统一往后调几天。”
    她摇摇头。
    放在哆啦眼里就是“故作坚强”“执意要用工作麻痹自己”的模样，她看不下去了，头回底气强硬道：“还是休息吧，沟通的事就交给我！你安心休息。”
    虞柚吸了吸鼻子，换了新口罩戴好，闷声道：“不用。”
    “别逞强了，你觉得我会连这种事都办不好吗？”
    “长的不说，最起码能给你争到三天假！”
    “你就放轻松，在家里睡个好觉，我会看着把不太重要的行程推了——”
    “推什么推，”虞柚瞪起红彤彤的眼看她，声音忍不住扬高，细微的哭腔里带点恨铁不成钢道：“一个拒绝我的男人现在还能比我赚钱重要吗？你敢让我少赚一毛，试试看。”
    哆啦：“……您能这么清醒，那我勉强放心了。”
    话音落下，她站回角落里，其实内心里忍不住又难受了，想吃了一整颗酸橙，浑身都被浸泡在不可言状的情绪里。
    哆啦拉眼睁睁看着原本还气势汹汹的人，又呜咽着从包里翻出墨镜带好，接着拿起纸巾一点点地放进去擦眼泪。
    还要一边碎碎念：“男人只是消遣……可他是瞎了吗？怎么敢拒绝我？我看他起想死，算了算了，无足轻重罢了，啊啊我真的无法理解！”
    哆啦：这个世界又疯了一个。
    几经周转，她们回到上海已是晚上十一点，哆啦晃悠着手机：“今晚也没办法工作啦，你还是好好休息。”
    虞柚没跟着一起放行李进家，拿起手机和附近常去的明星私人造型工作室预约好时间，分秒都不想浪费道：“我先去接发，明天开会刚好可以直接定新专造型。”
    “现在吗？”哆啦也知道她常去的工作室就在小区大马路对面，还是不太放心道：“和你一起去吗？”
    “你去了也是无聊干等，”虞柚在她的背包里翻出充电宝，装进自己的外套口袋里，再利落地薅走一顶帽子，“我自己去。”
    私人造型工作室的老板前身就是帮明星做妆造出名的，后面开了工作室，服务的主体也是明星和演员。
    大部分都是预约上门的，整个工作室经常安静得只有纯音乐在播放。
    “柚子，你这是刚下飞机就来的吧？”Eva给她倒了杯苏打水，“几个钟前刚刷到你的机场路透。”
    虞柚握紧杯柄：“照片如何？”
    “不用紧张，”Eva笑：“路透你的脸蛋都遮得严严实实，能看到什么。”
    她松口气，“就照电话沟通的，接发就好，用羽毛款。”
    “行，”Eva侧头回来看她：“不过，柚子你的眼睛怎么红红的？没事吧。”
    虞柚微笑：“感冒而已。接发要多久？”
    Eva：“九十分钟。你打算接多长？”
    虞柚想了想，打开手机相册，翻过几十张在海岛的照片，最后手指停在进组前的最后一张自拍上。
    是用丝巾系住的长辫子。
    绕过脖颈，松松悬在胸前。
    忽的一眼看到，她仿佛还能感受到当时被男人用手指无意蹭过耳垂的颤栗，那双手，如新雪般纯白，指骨一点点地陷进她黑色的发里。
    片刻沉默了会，她才恢复神态，找了另一张照片递过去。
    空气又剩下清澄的纯音乐，Eva见她没有想交谈的欲望，没再紧凑地互动，只是偶尔询问她会不会觉得头皮痛。
    虞柚慢慢地升起困意。
    半寐半醒时，深夜的工作室又进来一个人，同样是工作结束临时预约跑来做造型的，他慕名赶来，坐在前台的皮革沙发椅问：“有什么推荐吗？”
    前台接待告诉他可以看一些影片参考，都是团队负责过的，列举了几个男艺人的名字给他参考。
    来人犹豫了会，最后指了ipad图册上的第一个人名。
    纯音乐被暂停，悬挂在墙上的大屏幕开始播放，bgm用的是虞柚的《春日》。熟悉的前奏让她恍惚地睁开眼。

 第126页

    看到led屏幕上熟悉的脸，睡意顷刻全无。
    视频剪辑和调色都很用心，无不充斥像冬夜手中热可可的氛围感。他的眉眼一出现，更令人微醺。
    视频里，他的脸骨相分明，不是现今刻意追求的厌世感，少年气和清润既存，站在樱花树下，花瓣停驻在他的肩上，笑容明亮。
    光影不统一的巷道里，他穿着浅棕色的风衣经过一间又一间的小酒馆，最后被人叫住地回头，他懒散地回眸，叼着一根刚点燃的烟。
    赛道边，他摘下头盔，头发被压得凌乱松散，心灰意冷地弃车往回走，背影削瘦，听着身后的教练尖声的怒骂，没人看见的地方，眸仁一点点的红了。
    黑色的西装，额前的碎发被撩起，慢条斯理地扶了下金丝眼镜，压迫感十足地看向来人，最后露出玩味的笑意。
    ……
    “虽然是几年前的，但到现在依然是很多艺人私下参考的目标，”前台温声道：“我们的主理人在开工作室前，就是游熠团队御用的妆造，不仅是古装造型，现代装也经常时不时被网友们拿出来提及。我们的眼光，您是可以放心的。”
    来人还在沟通着细节和风格。
    Eva难得见虞柚来了兴趣，和她低声道：“反正我觉得游熠到现在还没被过气遗忘，并不是因为漂亮皮囊，是他接的戏里面都没有偶像剧，而且每部的性格都不一样，像攻克恋爱游戏一样，粉丝可以自动代入喜欢的性格脑补。”
    “没有感情戏，更像一张白纸，也方便让人把他一直供奉在心里，”Eva分析道：“柚子，你最近不是跟着游熠拍戏吗，不是说明星都是人设，只要靠近了就会下头，怎么样？”
    虞柚：“他这人跟他选片的眼光一模一样。”
    Eva:“？”
    “只想着搞事业，不期待任何爱情。”
    “啊，那你们不就是同类人？”
    虞柚没搭腔，垂下了眼，没遇见他之前，的确是同类人。
    遇见他之后，她只想搞他。
    可惜没搞到手，还表白被拒了，虽然被它安慰着一时没那么痛苦，但现在回想起来，每一秒都透着丢脸。
    竟然还没出息地哭了，梨花带泪都是拍戏才会控制的手段，私底下哪能想到泪腺管理，不用想一定很丑。
    这么丑的样子还被他看见。
    他还半蹲下来，仰视这个角度岂不是……传说中的死亡角度？
    虞柚紧紧抠住披肩上的毛边，比起被拒绝，无言的伤感顿时弥漫上来，她茫然地望着镜子里的自己。
    漂亮了二十几年有什么用。
    任何人都只会对不常见的印象深刻。
    双重破防，她捂住脸，心灰意冷地又想落泪，最后还是死死憋住——
    距离明天的第一个鸡尾酒活动行程还有七个小时，再哭下去，明天看镜头的脸一定大肿特肿，随时都会变成发面馒头。
    爱情已经没有了，怎么能再耽误事业。
    Eva一时惶恐，看着虞柚的眼圈诡异地红了，泪光隐约出现时又被硬生生地憋下去，如此反复下，她开始反思是不是自己的接发水平有问题。
    虞柚一夜回归长发。
    第二天，给老合作伙伴鸡尾酒饮料做活动时，已经恢复了往常冰冷又美艳的面孔，长发做了弧度，穿着浅绿色的长裙，举手投足重回众人熟悉的恶女妖娆。
    活动环节是品牌方策划的直播，她前面减少了太多曝光，有意安排让她回到大众视线里。
    直播和粉丝交流互动就是最快的方式。
    介绍完品牌后，主持人开放了弹幕。
    没想到被提及最多的竟然是关于昨天的机场路透，一夜发酵，很快有人扒出送她去机场的车是隔壁综艺里，凌宸开过去超市的。
    【可以解释一下为什么凌宸要送你吗？】
    【不是吧，果然综艺里的粉红泡泡都是肥皂泡吗？我刚对凌宸和姜桃上头。】
    【？？？怎么勾搭上的，不就去做了一期嘉宾？拍戏也不忘撩男人？】
    【你们什么关系？】
    虞柚从来都不是会低头示好的主，本来心情就不妙，这下更是开始阴阳怪气：“谁知道呢，说不定我们就是兄妹，哥哥的车，妹妹还不能坐了？”
    【绿茶的开始就是到处认哥哥！！！！】
    【@姜桃@姜桃@姜桃，快看清楚她的真面目。】
    【不愧是人间山茶花，茶得理直气壮。】
    【笑死，你当我们不知道凌宸跟你同年出生？你怎么不说你们是双胞胎啊？】
    【姜桃把你当朋友，你这么插刀？】
    主持人：“………关弹幕吧。”
    虞柚：“不用。”
    她掀起眼皮，缓慢地落在屏幕上，其中一条弹幕虽短但也够杀人诛心——
    【你不要当小三。】
    “……”
    虞柚冷笑一声，完全是恶魔低语：“别说小三了，我现在在街上看到情侣就想磨刀，你们有对象的都给我小心点。”
    去他妈的爱情。
    第45章 记录 对他是心动，但专辑是我的孩子……
    “佢而家咁傻啊？”
    （她现在还是这么疯吗）
    后台里, 哆啦茫然地望着发出感慨的中年男人，她听不太懂粤语，也不认识他。
    中年男子在觉察到她困惑后，从口袋里掏出名片, 操着一口浓厚的广普, 露出亲切的笑容：“我是说, 她怎么还是一如既往的可爱。”

 第127页

    吕梁，纪录片导演，代表作《烟火城市》, 《违》。记录过万家灯火下每个普通家庭的生活，也去过监狱访问心路历程。
    “您好，”哆啦收下名片：“请问是来找虞柚的吗？”
    “她认识我的，”吕梁见她面生，跟她介绍道：“换句话说, 我从她四岁开始就跟拍她到大的了，别把我当成什么变态, 主要是想记录一个童星从小到大的生长, 每年都会抽三个月集中跟拍，前两年因为她公司合约的问题, 所以搁置了一段时间。”
    言谈间, 鸡尾酒直播的主持人已经在狼狈中下播，虞柚收工出来，看到吕梁，下意识地问候：“你仲未退休？”
    吕梁：“你到底对我的年龄有什么误解？老子正值壮年。”
    “知道了, ”她兴趣缺缺：“男人至死是少年嘛。”
    吕梁：“你为什么要对两年没见的同事这么恶语相向？”
    虞柚：“对于手里掌握了我二十多年隐私动态的人，就像拿了定时炸.弹，不知道你几时发布, 这个态度已经算是很温和的了。”
    哆啦顿住：“连具体发布都没定？”
    “当然得挑最合适的时候，”吕梁道：“明星纪录片这种东西，就必须在人们最好奇的时候公布，才值钱啊。”
    吕梁经常开玩笑，他前面拍过很多不赚钱的纪录片，为得就是等虞柚的这份能让他一夜变富翁。
    虞柚低头摆弄手机，“你已经错过了最佳时期，应该在我跟别人撕逼时发出来，标题就写《恶女的进化史》，可能全国的家长都会统一收看，养儿防老避免养出我这个逆子。”
    “……我还是有理想的，”吕梁揉揉鼻子：“你上回撕逼的量级还不够让我放出二十多年的素材。”
    哆啦趁机偷偷联系了宋梓和KA，在确定的确有这个惯例后，才放心地让吕梁跟着一同上车回去。
    吕梁的团队已经早一步带着设备等在虞柚的家门口，下车后，虞柚开门让他们进来布置，一面对吕梁道：“老规矩，我有随时让你们关设备的权利。”
    “当然，”他点头：“同样的，不止是你家，未来你行程里允许的地方，我们的工作人员也会陪同，如果有想保护的隐私，你可以提前说。”
    虞柚很快达成共识，哆啦低声问：“柚崽，你为什么会答应？”
    平日就在镜头下活动，连多余的私生活也要有人参与，任谁都会不舒服吧？
    “当然是因为给的实在太多了，”她脱下鞋，“想到我现在换个鞋都能折算出人民币，换了你，不心动？”
    哆啦：“……”
    虞柚，一个时刻把赚钱刻骨入肺的女人。
    回家只是简单的休息，下午还要去公司排舞，她上楼换了件香芋紫开衫，长发也用同色系的抓夹束起，套了条白色的工装裤加短牛皮靴。
    再下来时，吕梁的团队已经在客厅里安置了一把柔黄色的沙发椅，拆掉了防尘袋，立在吊挂下来的仿真虞美人花挂边，光线都变得柔焦许多。
    仔细看的话，其实沙发椅已经有些年岁了，好在团队一直细心保养，维护皮革的光滑。
    这是吕梁开始拍虞柚纪录片时，就一直给她用的椅子，主要是做一些备采。
    吕梁站在阳台上抽烟，烟雾缭绕，眯着眼还能想起他二十初头刚遇见她，小萝卜丁还得被工作人员抱上去坐，小短腿平摊在椅子上。
    因为太小，每次做采访，总得拿些棒棒糖来哄，再大一点，也不怕他们了，古灵精怪地踩在椅子上想跳下来，沙发椅的背面还有她贴上去的美少女战士贴纸。
    这么多年，也不是没有一些视频平台要收购他手上的版权，想要在她每次深陷舆论中央时快速剪辑放出来，不用想都是暴利。
    他也算是亲眼看着她长大，尽管当初做这个策划的本意也是要赚钱，但还硬是持续了二十几年。
    吕梁总觉得火候没到，不舍得把素材交出去。
    即便很多制作公司在虎视眈眈，他还是硬着头皮坚持到现在。
    最近几年的碰面时，虞柚总会恶狠狠地叮嘱：“一定要在我年轻貌美时就播出去，我可不想让大家看到以后我几十年后的样子，不然我摘了氧气瓶也要找你拼命。”
    吕梁：“那个时候，我已经入土不知多久了。”
    虞柚：“我肯定赚很多钱了，说不定自己买回来，不用发布，我就留给自己看，没有最后一期，就永远都不会完结。”
    比起不想完结，更觉得眼下没有哪家配得上这些珍贵影像。
    虞柚在沙发椅坐下，吕梁依旧像往常一样打量着她屋内的所有物品，最后停留在矮桌上的红色鲜花。
    “你不是因为没有闲情逸致，家里一直都用仿真花吗？”他抱起玻璃花器，“怎么想起供养鲜花了？啥品种来着。”
    哆啦：“山茶花。”
    虞柚挑眉，反常的小习惯总会暴露些什么，她突然谨慎地盯住吕梁的一举一动，莫名心虚他会发现点什么。
    他倒是弹弹烟灰：“原来你现在不仅疯，还挺自恋。”
    虞柚：“……”
    “这是什么？”他在矮桌下发现了一个礼物盒，“能拆吗？”
    “等等，”哆啦适时制止，眨眨眼扭向虞柚，“好像是游……”
    “拆，”她斩钉截铁。
    哆啦：“确定？”

 第128页

    她抿了抿唇，面色平静道：“不就是杀青的礼物？有什么不可以。”
    吕梁古怪地在她们两人间来回转，拆开，一张规整的正方形唱片，并不是全新，视线跟着脑速飞快运转后搜索出来的结论——
    他倒吸了一口凉气。
    虞柚躲避性地垂眼，心想这他妈也不可能大变活人，究竟能是什么玩意给人直接整懵了。
    “甲壳虫乐队的？”
    他小心翼翼地捧着手心中的黑胶唱片，怕搞错还多问了一句：“我不懂音乐，但隐约了解过这程度的黑胶得是像古董似的拍卖品？”
    虞柚沉默。
    这种堪比史诗级的黑胶唱片已经不是有钱就能搞到手的了，别说拿出来听，压根是得当传家宝放在保险柜里，每天起床上三炷香问候的程度。
    ——绝对是虞柚有钱也不可能会购入的物品，熟悉她的人都了解，她更宁愿当个守财奴，看着账户余额的长度越来越长，每晚数着到底有多少个零入睡。
    “你刚杀青的导演是哪位来着？”吕梁回忆了一下，其实也不用细想，国内能有这么大手笔，忍耐和品味的也只有游家太子爷：“游熠为什么对你这么好？”
    虞柚：“要不要把他的电话给你，你们聊一下？”
    一直看着摄像头的工作人员小芳福至心灵，指着山茶花道：“花也是吧，杀青官博的大合照里，柚子你就捧着它呢。”
    “…花就算了，”吕梁：“送几十万美元的唱片，这是正常同事关系？”
    虞柚重重地放下水杯：“不然呢？”
    她也想不正常，可惜人家没给机会。
    吕梁仔细地把唱片原封不动放好，坐在对面沙发上拍拍胸，手缩慌忙回来，压到腿边的投影遥控器上。
    红外线一闪，比起投影屏上的画面更快亮起的是音响里传来的声音：
    “人总爱把童话当假，却对谎话信以为真。”
    哆啦的雷达动了，多年老粉不请自来，尤其是那部电影里最经典的一句台词，她不可能听不出来。
    当男人的脸出现，在特写中轻抬眼。
    一切都在意会中沉默。
    虞柚试图挣扎：“刚好听朋友推荐的，就随手搜来看。”
    吕梁退出电影，停留在历史观看记录表上——
    《夏日焰火》
    《空欢喜》
    《最后的狩猎》
    “……”
    吕梁：“这几部的主演都是游熠吧。”
    哆啦：“你一晚上熬通宵就是在看这些？”
    “再说了，你哪有朋友？”
    所有人反应过来后，同一时间统一战线道。
    哇哦。
    本女明星的脸皮都要被你们扒光了。
    即便此刻就是社死现场，虞柚也能淡定从容地起身，抬起手指，从吕梁手里把遥控器拿过来，干脆地关掉了投影。
    接着无事发生地从桌上开了瓶旺仔牛奶，倒进玻璃杯里晃了晃，推给他：“喝了它，忘记一切。”
    吕梁：“……”
    “不是说好可以适当的保全隐私吗？”
    她把毛毯搭回膝盖上，早上的妆容已经被卸掉，只涂了一层口红，温吞的豆沙色，整张脸的攻击力都削弱了不少。
    最近为了回归，她愣是又清瘦了不少，更加精致明艳，像青瓶中唯一怒放的瓷玫瑰。
    虞柚：“他就是我想守护的秘密。”
    吕梁叹息，说不上有多惆怅和复杂，更多的还是惊讶。
    恶女动心，这还是生平头一遭。
    纪录片开始进行后，虞柚大部分时间的一举一动都被记录在镜头里。
    合作团队里变动了不少人，但骨干的几位都还在，磨合期早几百年结束，对于捕捉她背后的故事感，最为擅长。
    画面里最多的是她最近为了赶工拍MV，每天清晨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不得不喝掉半杯冰美式，鼻尖和脚趾同一时刻紧缩，还有她空闲下来，坐在阳台发呆晒太阳时，不由自主哼出的不成调的音节。
    各种各样的设备，不仅装满她因为体力不支而直接在舞蹈室的地板躺下的倒影，也储存着她偶尔尝到开心果口味的venchi时雀跃的笑容。
    脆弱和明媚总是并存着一起。
    两周后，MV拍摄结束。
    虞柚有了短暂休息的空隙，约了公司附近的日料会所餐厅，带着所有的工作人员去聚餐，浩浩荡荡的坐满了三个包间。
    因为距离KA很近，日料会所也是公司股东开设的，私密性极强，很多明星聚餐都会就近挑这处。
    不管是KA还是吕梁的团队，一直最喜欢去的就是虞柚组的局，她向来只负责刷卡结账，开头意思意思跟大家喝几杯酒就打住，剩下的就是让大家尽情吃喝，没有太多无聊又尴尬的环节。
    完全是社恐人士最爱的聚餐福音。
    虞柚慢悠悠地喝完第三杯清酒时，周围人都已经过了不知多少轮，她招呼会所侍者过来买单。
    气氛渐渐放松，吕梁压低声音问：“这几天都没见你和人家联系，现在休息，你不打算去找他？”
    虞柚擦着唇角：“我们没在一起。”
    上回的谈话简单被哆啦带过，吕梁不可思议地皱眉，任何人在看到如此珍贵的黑胶唱片和她难得露出的小女儿心态，都会潜意识地在脑子里将他们锁死。

 第129页

    吕梁：“那你们这是……”
    虞柚：“他没看上我。”
    “他妈的！”吕梁怒拍桌，“先追你还来不及，珠穆朗玛峰都没他眼光高！眼科就是为他这种人开的！”
    “……”
    “你放心，”吕梁几口酒下肚：“怎么说，在导演圈里，他还得尊称我一声前辈，下次遇见他，这口气我帮你出。”
    虞柚：“可以是可以，就是别打着我的名义出气，电影还没上呢，我不想被一剪没。”
    吕梁噎住，搞半天像老父亲替闺女难过的劲就此打住，“那你这段时间就差住在公司里，是想借机转移注意力？”
    这么多年了，能作为她口中唯一承认的，得是多喜欢啊。
    她掀起唇笑：“怎么可能，我的行程很早就定下了，一定要按时完成。”
    更何况他连拒绝都在照顾她的情绪，面面俱到，无法挑出一丝让她心生怨恨的纰漏。
    最多晚上睡前偷偷哭一下就好了。
    除了这点，她缓声打个比方道：“对他是心动，但专辑是我的孩子。”
    *
    “不，完全就是我们KA的宝贝！”
    一墙之隔，KA项目总监情绪激昂，他满脸皆是抑制不住地兴奋，对着酒桌前的高层道：“相信我，虞柚的专辑只要一发售，不仅是销量的带动，她在MV里的造型，用到的首饰和衣服，绝对是未来大势。”
    “可MV不是已经拍完了？”
    “啊，前边都只是铺垫，”他眼里有了精光，“后续的舞台表演才是行走的活招牌，现在的年轻女孩不是最喜欢跟风同款吗？只要诸位愿意，我可以安排让造型师选用各家的产品，从脸到鞋子。”
    “都说当下的世代，没有炒作不出的热度，就差良好的契机，”其中一位点头道：“那请问还是原先的数？”
    项目总监：“那可不是别人，虞柚，高层的掌上明珠，怎么能跟一般人比？”
    “你确定她能听话？”另外的人并不确信。
    总监弹弹烟灰：“既然答应大家，一定会万事想好，凡事总会有突发状况，到时候只要找个天衣无缝的借口，推脱准备好的服装来不了，短时间里，她有再大的本事也不会浪费演出机会。”
    “要是她能真听话就好，”有人醉意上头：“光是脸蛋和身材，都是奢侈品中顶级。要是能和她共度春宵，再多的钱我都愿意。”
    “只是春宵？前段时间哪家的少爷还放话，谁能帮他把虞柚搞到手，城北的地随便选。”
    “——年轻人眼皮子浅，不懂。女人光漂亮有什么用？最重要的还是要温顺，她声名狼藉，解闷可以，哪位敢真娶回家。”
    “也就是睡一睡，”角落里接着话道：“这么看来还是游熠聪明，一部片就哄的虞柚投怀送抱，成本再多，到时候票房不都收回来？得来全不费功夫。”
    “你们如何知道内情的？”
    “不用猜，那段时期两人同进同出的，还能是什么关系？男与女不就那点事吗？”
    “没错，也不粘腻，拍完就能一脚踢开。”
    “我要是他，就趁机把她养成自己的金丝雀。”
    总监赔笑：“改天让她来酒局给大家敬杯酒。”
    众人哄堂大笑，直到日式的木门被人从外推开。
    来人沉默不语，眉眼如淬了寒霜，肩头残留着上个聚会的伏特加，眼神傲慢地松了松袖扣。
    “可是要在你的坟前敬？”
    游熠往前踏进了一步，修长的手拿起醒酒器，将容器内的红酒摇得细光破碎。
    所有人的脸煞白，总监下意识地道：“游总，使不得。”
    “无妨，”游熠温声道：“我来给各位敬。”
    根本不给商榷的机会，酒直接劈头倒下，打湿了他捂住杯口的手，染红了白衬衫，飞溅起的酒往下滚落在总监的腿上和周围人的脸侧。
    但都没有人敢动手擦拭。
    最后一滴不剩，流了整桌。
    游熠轻笑，手慢慢松开，玻璃容器被砸成了无数的碎片，躺在酒渍中，“这酒可不能浪费了，各位不妨喝个干净？”
    他手上干干净净，半点是非都不沾，杀伐明确：“就当给我解解闷？”
    第46章 决定 除非是聘礼，不然不收
    隔壁的摔碎声, 把靠在墙边假寐的虞柚惊醒。
    侍者慌忙解释道，隔壁只是不小心打碎了一只花瓶。
    她扫眼看了包间，大家都各自聊天，气氛热烈到还没那么快到尾声, 酒气熏天的, 虞柚索性走出包间透风。
    有雨, 她没走出去，只在绕着回廊慢慢走，全会所最私密的包间就是这类似四合院的地方, 中间立着苍绿的梧桐，树的阴影跟包间内的剪影交叠。
    虞柚经过最后一间包间，奇怪地看了眼窗户，放置在木台阶上的鞋子数量如此多，怎么包间内如此安静。
    跟其它三个包间的快溢到天际上的热络天壤之别。
    她没多待, 估摸着可以带着哆啦先回去，手刚碰上门把, 身后的包间就被侍者推开。
    “以后这种人就别让他们进来。”
    游熠拿起手帕冷淡地擦拭干净沾染了红酒的手指, 最后丢在侍者端着的空托盘上，面容疲倦。
    虞柚站在原地没动, 确认是他的声音后, 悄然地把门关上，转过身，迎面对上走过来的人。

 第130页

    雨势渐大，嘈杂的雨点渐渐消磨住了内里的说话声。
    他险些没认出她。
    金棕色的长发, 耳后挑染着几缕浅粉色，妆容干净清透，眸仁还透着模糊的醉意, 忽的一刹，又变得欢喜起来，唇色是明艳的浆果。
    像无意撞进这世间的异域少女。
    虞柚微愣于这场偶遇，眼睁睁望着他挑起眉，步履未曾松动地继续朝她走过来。
    心跳悸动。
    他迈出的第一个步子时，她就开始在脑子里构想出一百种假设。
    却没有一条能让她从容地掀起唇开口。
    在过分的难熬中，游熠收敛掉眼底的所有情绪，风里交糅着她身上甜淡的白茶香，她直勾勾的眼神像甜腻的奶油陷阱。
    在即将消沉前，他径直与她擦肩而过。
    一字未留。
    虞柚背影渐渐僵直。
    如同陌生人般，宁愿牺牲一直以来的温和表象也能做到的无视，当真是任何一点困扰都不会让她产生了。
    分别时说的话，他正分毫未差地履行着。
    此刻，黑夜如墨，任何光影都不存在，雨声反复打磨在树叶上，时重时轻。
    独留她一个人，默数着他远去的步子。
    在心里兵荒马乱地潦草收场。
    不知过了多久，她方才要推开又合上的包间门再次打开，哆啦穿好鞋子跳出来，喊了她一句，身后跟着吕梁和他的团队。
    “柚子，你站那里淋雨做什么？会感冒的！”
    她神魂归位，转过身看着这一群小伙伴，视线停顿在他们就算喝多了也不会忘记的各种相机镜头，露出浅淡的笑容。
    她无比庆幸吕梁会挑这个时间点来继续纪录片。
    至少在镜头前，她连养伤的空隙都不会有，痛楚还来不及萌芽就褪成了麻木。
    *
    虞柚最近想礼尚往来地去给徐季探个班。
    作为KA的“我家门口有两棵摇钱树，一颗是叫虞柚，另一棵叫徐季”双招牌，两人在某些程度上总会惺惺相惜。
    再加上徐季之前在抄袭风波上毫不避讳地公开支持她，两者加在一块，虞柚决定直接重金包下米其林主厨跟着餐车一起去《练习生》的录制现场。
    招呼早在前三天就打好了，可到了录制的体育场馆外，主办方的人却支支吾吾，半天没让人进场。
    跟前几天听到虞柚会来时的双手赞成的模样成了反差。
    虞柚坐在车里，也接到了尤佳的电话，“徐季可能摊上事了，事态太大了压不住，估计下午营销号就会爆出来。”
    “怎么会压不住？”她不解，“综艺怎么办，就差最后公演了。”
    尤佳：“公司现在正在开会，我们当然会全力支持他，节目组那边估计就难做了，所以你还是回去吧。”
    虞柚：“徐季呢？”
    “还在节目组里，小柚，我也无法保证徐季是清白的，在这种时候，我作为老板只能给你提个醒，远离是非。”
    远离是不可能远离的，虞捧笃定道：“我先上去见他。”
    尤佳叹口气，挂了电话替她联络了节目组，安排人带她去见徐季。
    等电梯的空隙，哆啦也从徐季的助理那得到了来龙去脉，震惊之余，忙凑在虞柚耳边道：“好像不是一般的严重，徐季他们团的一个女粉举报徐季睡粉，就在上周他们组合活动后，徐季给了受害人房卡。”
    接待的负责人也焦虑地摊牌：“很快就要爆出来了，我们的公演也就差一星期了，pd出事，这节目就得烂尾了。”
    “柚子，说实话，按常理不都是直接换掉pd吗？可你们KA本事大，硬要撑徐季，说真相还没出来不准我们换人，可这种事怎么定性？迫在眉睫，有徐季在，其他嘉宾我们也请不到。”
    “你待会能不能帮我劝一下徐季，”负责人左右为难：“不如让他自己退出？我们也不追究违约费，主要是让选手能顺顺利利上台出道。”
    权衡利弊是娱乐圈的生存法则，有的时候，资本方最关心的并不是艺人的品行到底如何，只是担心丑闻会不会影响收益。
    等电梯门一打开，虞柚走路带风地直奔最尽头的舞蹈室，助理和经纪人都愁云惨淡地守在门口。
    她进去，就看到徐季躺在地上，一声不吭地望着天花板，眼神空洞，茫茫然像灵魂脱壳。
    虞柚踢了踢他：“别装死。”
    徐季听到她的声音，缓缓地侧过头，有点不太相信，眨巴了一下布满血丝的眼，模样看起来有点可怜。
    虞柚可不吃这套，“别跟我演苦肉计，你不出声我就走了。”
    “——等等，”他伸手拽了一下她的鞋，太久没开口，嗓音有些含糊：“我真的不知道。”
    虞柚差点反过来一脚踩到他脸上：“你睡没睡人家女孩，你还不知道？！”
    “不是，”他急了，坐起来道：“我发誓绝对没有！我根本没见过她，可是她一口咬定了我，还有证据，酒店监控上的确是她用房卡刷进了我房间，凌晨三点进，早上五点出来，她还有我躺床上的照片。”
    “那天我吃了褪黑素，很早就睡了，到八点钟助理来敲门，我全程梦里都没她这号人，更别提其它的了。”
    虞柚：“你确定？”
    “百分百！我一个大男人要是做了，肯定承认，”徐季难得崩溃：“可我压根没碰过她，我不知道她怎么会有房卡，但我这么说，都没人相信，他们只想我从节目下车。”

 第131页

    她半蹲下来，看着少年浅棕色的瞳仁：“我信你。”
    徐季摘下黑色的渔夫帽，伸手揉乱了黑发，没说话。
    “怎么了？”她奇怪的问。
    他心里忽然产生微妙的奇怪感。
    不是没有人会相信他。
    但虞柚是不一样的。
    绝非是轻飘飘的一句话，她一定会言行合一地在真相公开前，硬撑到底。
    流言蜚语时的信任，才算得上雪中送炭。
    “柚子，”他有了考量：“你从心里信我就可以了，其它的我会自己解决。”
    “麻烦当然得你自己解决，”虞柚下巴放在双膝上，“只是眼下的公演怎么办？我可听说，原本定好会来的嘉宾，都被公司劝回去了。”
    凡事还未下定论前，明智保身才是万全之策。这个道理别人会懂，他们从小在圈子里混到大的，更是把“大难临头各自飞”当作人生格言。
    正因如此，徐季才更怕把虞柚拖下水：“我会想办法，私底下还有几个比较熟的朋友，实在不行就拜托队友。”
    “总之，你不用担心。”
    空旷的练习室，二人相对坐着。徐季望着她歪头细细打量的目光，浑圆的大眼睛止不住的担忧，眉眼精致，褪去了年少的稚嫩，却依然娇俏。
    他很难不去想起曾经的练习生涯。
    因为舞蹈动作不过关，一开始的每回考核都是最差，他被打击得一度要放弃这里回家，周围的人似乎也认定他无法出道，便都减少了和他的往来。
    徐季垂眸，喉咙像被堵住道：“你还记得其实我有想过逃跑的吗？”
    “那天你来宿舍找我时，其实我把行李都收拾好了，”他偏笑：“你来敲门，我才放到柜子里藏起来，你给了我基本功练习的资料。”
    低沉的嗓音微颤：“你还说你相信我不仅能出道，还能红到无人可挡。”
    他抬手轻拍她的肩：“这一次，我也可以。”
    快入秋的天气，雨水渐渐密集。
    虞柚在练习室待了很久才下来，撑着伞坐回保姆车里。
    徐季站在一楼栏杆边，眼睫纤长地盖住情绪地目送她离开，穿着黑色的卫衣长裤，等到车门合上，又重新带上帽子，精致的脸蛋立刻埋没在阴影里。
    助理轻叹口气，终于有股风雨欲来的架势。
    *
    如公司的预想，午饭时间过后，各大营销号曝光了徐季的丑闻，当事女主连发小视频讨伐，公开了证据。
    一时之间，热搜都快被搞崩溃。
    KA方代表徐季直接表示已报警，连律师函都不屑发，公关方面则稍显束手束脚，毕竟在众人眼里，一个可怜的粉丝和大型的娱乐公司相比，谁更弱势一目了然。
    很快就被徐季的同年龄段的其它艺人公司拿捏住话头，暗地里推波助澜，开始费心扒皮徐季过往的所有言论，各种断章取义的“渣男实锤”滚雪球般砸来。
    微博的实时评论已经无法再看。
    【下头下头下头！呕！】
    【你家哥哥还算好的，自己报警抓自己。】
    【偶像人设迟早翻车，尤其是男的。】
    【装什么纯情大男孩，粉丝是被pua了吗？】
    【房卡不是你家哥哥给的，人家怎么会有？】
    【有一说一，徐季真是恶心得明明白白，监控上让女孩凌晨三点独自来酒店，凌晨五点就让人自己回去，典型穿了裤子就不认人呗。】
    【哈哈笑死，开房第二天有组合表演，还是你们家哥哥敬业，前一晚在酒店床上跟人练习wave。】
    ……
    ……
    众人讨伐的情况下，任你粉丝基数再多公司再大，也没人敢再护，跟《练习生》综艺最后一期相关的嘉宾都接连发出因行程变动无法进行录制的声明。
    典型的趁合约还没签，赶紧先麻溜跑路。
    告别了徐季后，虞柚照常地回公司的剪辑室看MV成片，结束后上到顶楼找尤佳。
    此刻，尤佳正坐在会议室里，面对着《练习生》的制作人和高层理据力争，最后通通都被驳回。
    “我的底线依旧如此，”她道：“事情还没水落石出前，你就要换掉我们艺人是不可能的。不是说我偏袒，你们应该知道有多少双眼睛就在盯着贵节目组的表态，如果你们提前放弃，这不就摆明了指证他有罪？”
    “《练习生》在一开始，就是徐季团队千挑万选最后抉择下来的本子，也是他的综艺首秀，如果没得到一个好的收场，就算他没错，也已经对他进行了不小的打击。”
    制作人同样为难：“现在不仅是我们节目组的成本在耗，你以为投票选择成团队员的粉丝会善罢甘休吗？要是耽误了最后公演出道，节目粉丝的钱直接打水漂！”
    尤佳无奈：“那你们就继续按原计划录制不就可以了吗？”
    “恕我直言，”制作人摊牌：“我对徐季的信任还未到这种程度，更何况眼下的局面你也是知道的，其它之前谈好的嘉宾都不出席，表演怎么办？节目怎么播？”
    “都说KA新换了掌陀人，今儿看还不如以前的李赏！”
    “方便我进去吗？”
    气氛僵持到白热化时，虞柚敲了敲门。
    里面立刻有人出声应好。
    她走进去，尤佳脸色正憔悴着，按下心中的不快，对虞柚露出笑容道：“有什么事吗？小柚。”

 第132页

    “MV做好了，本来想跟你商量一下发布预告的具体日期，”虞柚不动声色地扫过全场，转过目光：“但我有了更好的主意，就想第一时间跟你说。”
    “你想几时？”她长呼一口气，能在虞柚合约到期前能把这最后一项心愿了结，已经算是欣慰了。
    虞柚顺势在她身侧的椅子上坐下，笑容渐渐变淡：“现在就发预告，你看可好？”
    整个会议室的人都被惊住。
    这是嫌眼下的局势还不够乱吗……不，虞柚两年没发新专，即刻上线对KA，对徐季来说，是最完美转移舆论焦点的武器。
    “小柚，这些事都需要从长计议的，”尤佳下意识地反对，如今下场，明眼的人都知道她的立场了。
    很难说不会有人一起舆论连坐。
    “所以才要找你商量，”她平声道：“正好听到你们在议论节目嘉宾？我近几日刚好空闲，不如这笔通告费交给我赚？”
    制作人有些动摇。
    刚在游熠电影杀青的女主，一发新专就屠榜的音源怪物，除了姜桃的生日会，快两年没有任何的现场表演。
    绝对是天赐良机。
    可是一个虞柚，值得换徐季继续担任pd吗？
    制作人：“柚子能给机会绝对是荣幸，只是我刚说的问题依然存在，收视率恐怕……”
    虞柚语速加快：“预告发出后，正片音源安排在公演舞台和练习生一起发布，作为交换，我的主打曲首秀用在你们的成团之夜，做还是不做？”
    制作人：“最坏的结果就是徐季到最后都没有证据推翻受害人的言论，节目还是被毙掉——”
    “KA会双倍支付违约金，以后需要到旗下艺人的综艺，我这边优先安排，”尤佳咬牙，决定孤注一掷，“你放心。”
    “OK，”制作人终于有笑容了：“有二位的背书，我暂且放心，不过敢问一句，虞柚，要是你支持的朋友真的无法翻身，你要如何自处？”
    虞柚轻缓地笑了一声：“我认命。”
    “假设我真看错了人，我不会逃避对应的代价，道歉下跪，甚至退出娱乐圈都可以，但在一切没有定论前，我做不到看着他被判死刑。”
    接着，她尾音降了下去，接近嘟囔道：“……又不是别人，他跟我一样，哪有什么别的朋友？”
    雨终于随着黑下的天幕消失。
    虞柚来到地下停车场，保姆车打着双闪等待，她沿着车灯快步走过去，柱子后的另一辆红色保时捷随着打开车门。
    简蕙握着一纸文件，穿着白色的露肩长裙，全身都透着不经意的性感，“柚子。”
    虞柚：“简小姐。”
    “何必这么生疏，”她眨眼，本就是专程等她的，把文件递过去：“我手头有一个电影的客串角色，人设很好，莫白导演的班底也不赖，档期只用一个多星期，上头问我推荐人，我第一个就想到你。”
    “你说我对你是不是很好？”
    虞柚没有接，只是眼底的笑意更盛，时至今日，她还不至于傻到这种分不清真假的地步，“如果你给我的是综艺策划，那我可能真就信了。”
    “据我了解，”她换了称呼喊简蕙：“简制作人最擅长的领域不在影视圈，是黄金综艺，这剧本恐怕不是代人授之吧？”
    虞柚真庆幸自己刚经历了一场针锋相对的决策，大脑还在飞速运转。
    心脏短暂地刺痛，沮丧像冰块在杯中慢慢融化到最底下，沉浮在另一种温和的方式下。
    那个男人的企图是什么。
    拒绝她之后想给予的安慰？饶或是视而不见后的弥补？
    兜兜转转，她的爱而不得对他来说，只是小孩要不到糖罢了，换成甜美蛋糕就能止住哭闹？
    简蕙：“小柚，人有时候没必要太清醒。”
    “正好我也有东西要麻烦你代为送还，”虞柚从包里拿出重装回去的甲壳虫乐队的黑胶唱片，价值千金，不过一场空。
    她语气涌上不易察觉的悲凉：“我要的从不是这些东西，而是他这个人。”
    简蕙第一次对一个明星有另眼相看的想法。
    怎么说呢，有个性的艺人大把，但能浸淫在这个圈子还保有骨气，罕见到比抢限量名牌包还难。
    等虞柚坐车离开，停车场的感应灯暗下来后，简蕙才憋着一口在她那儿撞的灰，啪的一声打开车门，把文件跟唱片一块丢给副驾驶的人。
    于尧：“轻点，这唱片可金贵着——”
    “你们男人就知道用钱收买人心吗？”她气全撒在无辜队友上：“哼，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你听到小柚说的话了吧？回去你自己传给你的好兄弟。”
    于尧：“怎么每次做炮灰的事都有我？”
    “还要我帮跑回去？不是你说女生之间好交流，我才过来的，你他妈真当我是美团跑腿啊？”
    “不敢，您是祖宗。”
    夜深了，于尧抱着满怀的东西回到游熠的别墅。
    屋内灯火通明，浅灰色的地毯的尽头，游熠坐在沙发上，漆黑的眼里任何情绪都没有，面前摆放着透明的鱼缸，里头的鱼儿正在激烈的抢夺鱼食。
    他掀起眼皮冷冷地看着。
    于尧把两样东西分毫不差地放在桌上。
    游熠转了视线，无声地挑起眉，一股难言的威慑力透着他的指尖轻轻地敲打在桌上。

 第133页

    于尧不甘心就如此做个炮灰，于是自觉翻译了一下虞柚的话，看戏般地笑着开口——
    “人家说了，除非你给的这些算是聘礼，不然她不收。”
    第47章 预告 在被泯灭光亮的黑暗中，她是唯一……
    海草环绕, 不断扑腾起的泡沫在射灯的照耀下泛起幽幽的蓝光。
    零碎的鱼食盘旋着，像深埋在海底的黑洞漩涡，一点点地指引着鱼游的方向。
    游熠投食的动作顿住，回眸望着于尧戏谑的笑颜, 寡淡道：“往后收敛些, 不要随意污了人家的名声。”
    “有这么夸张吗？”于尧伸了伸懒腰, 软绵绵地直接倒在沙发上，“我再怎么传，也不可能扭曲她的意思吧。”
    他斜眼看着那份白纸黑字的合同, 手放在脑袋后枕着，盯着天花板又道：“现在怎么办？你有心想补偿，她可连看都没想看。”
    游熠俯身，指尖轻搭在玻璃鱼缸边缘。
    “还是太幼稚了，”他低声评价。
    不管是物质还是爱情, 总该看准哪样先抓住哪样，理由反倒变得没那么重要, 不然浑浑噩噩地两手空空。
    委实太过单纯了。
    于尧还是坚定不移的矫情浪漫者的, 听了这话，忍不住开腔：“幼稚怎么了, 最起码喜欢就是喜欢, 没任何算计，这不好吗？”
    “没有算计怎么在这个圈子里立足？”游熠拿起电影剧本，一叠砸在他身上：“就像你，脑袋空空, 一写悬疑就错漏百出。”
    不是，这怎么就骂到他头上来了？
    于尧惶恐，想着以后这炮灰活估计连狗都不敢做了, 怪不得简蕙直接丢给他来做。
    骂他没有爱情可以，怎么能攻击他吃饭的技能？于尧坐起，想要诡辩几句，门铃的轻震声响彻整栋别墅。
    入夜，家里没有旁的佣人。
    于尧走过去看了眼墙上的远程开门监控，忽的一拍手笑了，“得，炮灰二号来了，我这一号就先回去洗洗睡。”
    他跳下沙发，溜回楼上前不忘按下门禁开关。
    宋梓甩了甩伞上的雨水，沿着曲折的石阶路踏进来时，大厅内一室的烟味。
    外头雨声作响，屋内安静到不知天地为何物，游熠背着手，闲散地倚在玻璃鱼缸边，见到他人后，才道：“我跟宋先生的关系似乎还没熟到能经常往来。”
    “不熟，但也不至于避而不见，”宋梓缓声道：“你也知道我如今只会为谁奔波。”
    游熠：“听起来满嘴仁义，你有过问她的意见吗？不然白费了功夫。”
    宋梓垂眸，有意地看向桌上：“为她白费功夫的人有很多，我算不上什么。”
    “旁人都多少会把小柚如今的成就算在她母亲的头上，”他和气地道：“这么多年，只有我知道她一步步地走到现在，舞台打拼到现在是有多么不容易。”
    游熠只一挑眉：“你究竟想说什么？”
    “正因如此，她才更应该爱惜羽毛，”宋梓面色凝珠：“无端的争议实在该避免，我该知道的，你或许早一步就知晓了。游先生，阻止她吧。”
    “凭什么？”游熠似笑非笑：“你是觉得你的请求，我每次都得应下？”
    “不是我的请求，”宋梓敛唇，不太痛快地挑明：“是我猜你也不想看到小柚陷入困境。上次我按照经验把高管往常聚会的地点和时间告诉……”
    他再次看向桌上摊放的剧本：“游先生不也是想寻个由头把她摘出来，可惜失败了。”
    从这点上，他们的立场应当是一致的。
    游熠面上的神情丝毫未变，玻璃内模糊的光线落进他的眼眸里，像孤海里寥落的星辰。
    他温笑了一声，出口的话却不留丝毫的情面：“宋先生是高看了自己，还是低估了我？至于她，你也配提？”
    “KA是在我的名下，既然有龌蹉在，我当然要除，”他淡淡道：“只是你比我待得久，这些场面你大概不陌生，兴许也是参加过才能摸得如此清楚，之前怎不见你有动作？”
    游熠眉宇生出了戾气：“不忍让她陷入非议的是你，该想破头求她别做的不也该是你？你明知虞柚的性格是不撞南墙不回头，还要推我去做恶人，宋先生在圈子里学到的手段看来不止一二，敢在我面前试深浅了。”
    空气紧迫的安静。
    宋梓根本不信他真能如言语上说的那般事不关己，往前追算，他出手替她处理的麻烦还少吗。
    “我若是有逆转局势的能力，怎会躲在后面？”宋梓苦笑：“她现在身边没人，不懂什么是好，什么是差，如果我可以，只想把最好的送到她手上，远离纷扰。”
    游熠嘲讽道：“你应该清楚她比你想的还要聪明，你已经不是经纪人的身份，依然是在用打造商品的角度在看待她，我不知道是你的职业习惯使然还是本质想插手她的人生。”
    “那你可能找错人了，我没有养笼中雀的爱好，她也不是菟丝花。”
    宋梓说：“我这么想又有什么错？现在要是因为徐季被拖下水，她禁不起第二次被集体解约了。”
    他脸上尽是森然的冷意：“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虞柚身上的所有商业版图细数下来，影响力最广的当然是游熠手上的大一番女主电影。
    这也是宋梓会深夜前来的原因之一。

 第134页

    饶是游熠再有钱烧，影响力再大，也架不住女主口碑崩裂。
    可他依旧无所畏惧，宋梓只能起身告别。
    “奉劝你一句，宋先生，”游熠身着睡袍，手慢慢地揉过佛珠，“已经结束的关系就不要妄图继续了。”
    宋梓脸色暗下，沉默着离开大厅，长廊上的感应灯随着他的脚步忽明忽灭，靠在墙角的伞已经积攒下些许的积水。
    覆水难收。
    夜更深的时候，终于无人打扰。
    游熠开了窗散味，外边就是后山的密林，黑黝黝的，加上风雨的洗礼，近看像吃人的怪兽，几声尖锐的猫叫从一头跳到窗边，一团黑，只有眼睛是亮的。
    他揪住它的脖子放进来，黑猫在地板上走，比任何时候进来时都慢，肚子明显浑圆了一圈。
    游熠从柜子里拿出鱼干给它加餐。
    黑猫也不粘人，叼着就跑到墙角悄无声息地吃着。
    沙发上的手机轻响，黑猫猛地被吓了一跳，睁着大大的眼睛四下警惕。
    游熠走过去，接起，视线看着它缓慢平和下来，语气随意：“你好。”
    “……”
    那头安静，他皱眉地看向来电显示，唇角掀起：“小柚？”
    虞柚终于下定决心，“我想来想去，还是得跟你说一声，虽然徐季现在被骂得很惨，我还是会去帮他——如果你骂我不知轻重，我也只能跟你道歉，该说的狠话我已经放出去了。”
    游熠：“嗯。”
    虞柚：“你没有什么要问的吗？”
    “有，”他压低嗓音：“你很信赖徐季？”
    “我跟他认识了十几年，没有经常见面，也不会陌生，”她道：“比起相信他，其实是更确信我的判断。”
    游熠：“我相信你。”
    原本以为会被来个激光枪似的炮轰，没想到平静到如此坦然，虞柚想着这个时间点，简蕙也该把拒绝的意思带到，她再说上这么一个糟糕的信息，圣人都该震怒了吧？
    虞柚向来拿捏不准他：“你好像很反常。”
    游熠弯腰，给黑猫加了营养膏后才不紧不慢道：“被你表白完没几天，就听你说起要维护另一个男人。虞柚，你变心得有点快。”
    对此，她只有两个字：“活该。”
    “不然你想怎么样？”她语气不太好，“还想我为你撞墙吗？做梦，当然要好好清算干净。”
    电话挂断后，游熠定定地站了好一会，久到黑猫都享用完加餐，甩甩爪子溜到不知何处去了，他才深吸了口气。
    清算？
    当然要重新做。
    游熠眼眸微敛，从书房里拿出在海岛时就看过的资料，摸起打火机，按下。
    无尽的黑夜里又多了一抹火光，接着是被烧焦的烟香，浮光中，全都被吞噬成灰烬。
    想不到此时挥散不去的尽然不是她当时梨花带泪哀求的脸，而是聊天记录再往上，也在同样的深夜里，她唱过的一首前半段的歌。
    没有伴奏烘托，更谈不上用专业的设备。
    无关任何技巧，纯粹只有最简单的，清澈的声音。
    一颗心就这么推到面前来。
    也不是没有遇到过真心实意的追求者，但总归都是套着花里胡哨的由头运转着自以为有用的套路。
    如此赤诚，横冲直撞的，他的身边仅有她一人。
    第一次开始对还没唱到的下半段歌词感兴趣。
    他不喜欢太多的变故，这意味着要着手修理过去的太多枝节，才能确保万无一失。
    楼上连夜冲浪的于尧在刷到了虞柚的新专预告后，盯着只有不到一分钟的短片，来回反复看，越看越觉得莫名熟悉。
    他不懂就问，转发了短片到微信问楼下的大佬：【这布景特效是你让wing姐接的？】
    游熠：【对，很合适。】
    这话说的也猜不出是在说虞柚合适这套风格，还是wing姐来恰好。
    wing姐是之前拍上部片子认识的特效制作，只合作了一小段时间，她偏好华丽的风格，认为钱既然砸出去了，那定然要让每一帧都能抓住观众的眼球。
    但是电影并不需要太多哗众取宠的地方。
    这么想来，倒是能跟虞柚一拍即合。
    前段时间在北京盯剪辑，项目磨合得差不多了才回来，游熠没过问正片的事，这部分也一直是尤佳在把关。
    今晚才算第一眼。
    一改KA之前的直接把副歌部分抬上来做预告的风格，短片开头是安静的，暗色调的画面里起先是在雨中空旷的街头，涂鸦墙上夸张的黑色字母“Black Hole”被暴雨冲刷至流出浓墨，井盖边的积水飞速旋转成小小的漩涡。
    道路湿漉漉得透出枯寂的黑夜上空，像面镜子投映出漩涡的踪迹，紧接着天幕开始流动，撕裂出蓝色的光影，唯有中央的漩涡越来越暗。
    人间代表光明的路灯一盏接一盏飘向空中，恍如白昼，天地似乎被折叠翻转。
    漩涡不断旋转，当所有的灯皆被吸纳而进的刹那，一缕缕光芒顷刻被覆没，化成一滴泪，烙印进黑洞尽头里女孩的眼尾处。
    标志性的泪痣随同两道和声一同出现。
    空气音额外加入了另一道更显怒音的唱腔，没有多余的空气，互相交织地攀上高音处。
    没有任何的违和感，两股力量互相对弈又柔软地糅合。

 第135页

    她抬起眼帘，面无表情地俯瞰着深渊般的废墟，额头悬挂的珠饰轻晃，透着冰冷的疏离感。
    镜头的最后浮现起一行字——
    在被泯灭光亮的黑暗中，她是唯一的缔造者。
    第48章 分段 地狱十八层
    预告一出, 前面二十几秒里，弹幕大部分都处在“？？？？”的状态，直到天上的漩涡出现后，另一班人开始“好像有点感觉了, DNA动了”“虽然但是, 我不想看科幻大片, 我要看柚子”。
    到最后两道高音同时出现，伴随着虞柚的正脸缓缓浮现出来时，弹幕直接狂喜。
    【老粉都知道柚子以前唱跳出道最开始也是欧美腔的吧？】
    【呜呜呜都是她都是她！！！】
    【看谁说柚子是因为唱欧美腔太尖锐, 公司才让改路线的，打脸不？】
    【高音部分爱了！！！】
    【空气音是辨识度，欧美腔是女王回归。】
    【救命，有生之年还能重温柚姐炸街的怒音。】
    最后一秒，字幕出来时。
    像被提醒了什么, 方才看过的一幕幕像碎片地被拼接出小段的蛛丝马迹，前边看似无关紧要的街头场景, 早在一开头就挑明了这次回归的主题。
    时隔一年多的正式回归, 仅靠惊鸿一瞥就能激发全民的期待，内娱的舞台怎么能少得了她？
    沉睡的人间小山茶即将再次绽放——
    知名音乐资讯分享博率先报道：【KA为虞柚打造出独一无二的Black holes概念, 纵使在泯灭光的地方, 她也能熠熠生辉，任凭周糟再黑暗，她依旧无所畏惧。不仅打破了KA的传统主打甜心摇滚风，虞柚专属的黑洞少女的世界观将在未来塑造给大众, 这不止是结束。】
    《Black holes》的预告从当天下午发布，热度一直持续升到第二天，气氛烘托到最白热化的阶段。
    所以, 到底几时出正片音源？
    这才是粉丝想知道的。
    一般预告都会告知具体的回归日期，这次却没有明确说明，加上预告突然发布的时间点太过敏感，稍微发散思维就能品出这可能是玻璃渣里带的糖。
    这他妈怎么有种邀请众人来场鸿门宴的意思。
    【就是为了给渣男转移热点呗。】
    【敢情你俩才是真爱。】
    【徐季也没立刻被定性吧，怎么就全民讨伐了？】
    【虞柚也不是好货色。】
    【恶女名声可不是白来的，黑暗势力太强大了。】
    【KA故意的吗？大儿子出事马上让即将离家的大女儿出来挡枪？！】
    【有生之年还能看到柚姐为男人疯。】
    “说实话，我一度以为你平时作风阴阳，偶尔傲慢，习惯性娇纵，都是因为内娱已经没有值得你暗恋的男人了。”
    哆啦扒着橘子，整个车里都是清甜的香气，她一点点把白络扯下来，塞进嘴才往下说：“游老师都没能让你伤心欲绝影响事业，现在就要为不确定的徐季赌上未来？”
    “咱就是说，是不是太草率了点？”
    “你既然可以准确提炼出我的所有缺点，”虞柚摘下眼罩，深夜四点多，她懒懒地打了哈欠，“应该也不会奇怪我的决定。”
    “喜欢一个人可能只需要花几个月的时间，但是要站上山顶却要花上十几年的时间，或许还不够，实在太漫长了，中途起起伏伏总得有人拉一把才不至于爬不起来。”
    “这么相比，喜欢只是占据了我人生中很小的一部分，”她轻声道：“但我和徐季，并不是只有我一个人辛苦，他之前也做过像现在无数的选择，有可能被我拉下水，他付出的代价难道会比我少吗？”
    吕梁坐在副驾上，对这个问题来了兴趣，不像哆啦这么拐弯抹角，多年做采访早就磨练出毒辣的本事：“可是在别人眼里，你对徐季那小子才更像是被爱冲昏头的样子。”
    “你能保证自己的心意是对的吗？”
    虞柚低微地发出一声嗤笑，“这难道很难区分吗？”
    “喜欢又不是嘴上说说，当然是想亲他，抱他，想睡他。”
    “全世界的男人那么多，我只愿意跟游熠睡，这么说，够清楚了吧？”
    “………………”
    哆啦捂住耳朵，想了想不对，又伸手去捂住吕梁的，一面给他洗脑：“回去不准乱写，我家小柚是清纯路线，懂？”
    吕梁默默地闭上眼，孩子果然长大了。
    保姆车恰好开回了市中心的体育场馆，里面黑沉沉得尚在睡梦中，紧接着很快，在他们下车前某层楼的练习室忽的亮起灯。
    虞柚收了跟他们扯皮的心情，“午夜成人话题结束，现在开始宰几只鸭子醒醒神。”
    *
    “鸭都没我们惨吧？”
    聂昊揉着眼，坐在同样还没晃过神来的同组练习生中，最后一轮公演只剩下十八个人，被分成了三组，他左顾右盼：“只有我们组半夜起来吗？”
    “好像是，”自然卷男生道：“我跑出门时还能听到隔壁宿舍在打呼噜。”
    “找我们是要干什么？”
    “……你们没听说徐pd的争议事情吗？难道节目办不下去了，现在要挨个通知？”
    “实不相瞒，我经纪人下午偷偷带话给我了，让我减少跟徐季的交流，怕惹上麻烦，看来那事是真的？”
    “啧啧啧，”聂昊最擅长落井下石：“高冷大pd，私底下草粉哦。”

 第136页

    白昀一脚撞向他的肩膀。
    聂昊痛苦地轻嘶，扭头看到踹自己的是如今C位的热门选手，敢怒不敢言，只能咬着牙，凉飕飕地极其小声问：“怎么我说徐季，你也不痛快，你不是向来只当虞柚的狗？”
    白昀懒得理他，轻飘飘道：“徐pd和柚子是好朋友，你知道我是谁的狗，那你就给我小心点。”
    “……”聂昊在心里骂了句脏话，忍不住道：“别怪我没提醒你，导师嘉宾都没着落，这节目八成要凉了，你热门选手又如何，不能出道还不是一场空？”
    “那这肯定是徐季的锅，所以啊，你这么傻，还给他这挽尊呢。”
    白昀：“你再说一遍？”
    “OK，”聂昊坐远了点：“不说了，不说了，某人要生气咯。”
    又待了十分钟，他索性躺下，在这个节目组里，前有徐季压制，后有白昀这冷面鬼动不动教做人，进节目前就好死不死地同时惹到两人，他只能夹着尾巴做了好几个月的狗。
    话也不敢乱说，幸亏他的vocal实力在，再加上这几年拍了好几部讨喜配角吸引观众缘，才能撑到决赛。
    出不出道，对聂昊来说其实没太大关系，没出照样有戏拍。
    所以更加放飞自我，过了十分钟，直接扯起嗓门道：“连导师表演曲目安排都没有，讲真，鸭都不用这么早起吧？”
    脸都快贴在地上了，视线里的大门毫无预兆地被推开，说是推更像是一时拉不开门，暴脾气一上来用脚开的……
    这么暴躁的人，脚步声走进来倒挺轻的。
    淡粉色的老爹鞋，白色的长裤，浅灰色的露肩短上衣，发尾刚好停留在腰线的附近，有弧度，随性又透着妖娆。
    “没听过春江水暖鸭先知？”
    她一开口，对上聂昊慢慢上升的视线，“好久不见。”
    “没想到你还是这么的喜欢的……”
    虞柚的身后自然跟着节目组的录制设备，她犹豫了一下，终于找到形容词道：“丢人现眼？”
    聂昊：“……”
    社死就在一瞬间。
    他匆忙爬起来，虞柚已经越过去，站在中间，把手上印着的六份歌词文件发下去：“大家好，我将和你们一起参与最后的公演。”
    众人微怔，信息量实在太过冲击。
    竟然还有人在这节骨眼上加入？
    白昀低头看着歌词，有些生疏道：“《Black holes》？”
    “嗯，是连正片都还没公开的主打，”虞柚扬了扬文件：“你们是除了公司外，最先知道歌词的六个人，考虑到难度问题，需要大家加班练习。”
    眼下谁还在意睡觉？！
    光是“未公开”“新专主打”“率先看到”这几个标签就把在场的练习生给激得热血沸腾，就像每个武士都渴望有朝一日能接到SSS级的任务，然后大显身手。
    简单浏览完曲谱和歌词，练习室的睡意早就被打消，按照每次的撕胯惯例，开始练习前都要决定每个人的part.
    最后一场公演了，能生存到现在的实力都不会太差，因此每个人都对C位欲欲跃试。
    这也是导演组最热衷看到的名场面，争的人越多，火药味就越浓，剪辑话题一般都是从这里捡起的。
    于是，当队长白昀问到“谁想当C？”时，虞柚的眼皮底下齐刷刷地窜起了好几只手，雨后的春笋都没这么迅猛。
    她打住，顾不上他们眼底的火热，干脆利落道：“这种浪费时间PK的环节就不需要了，在车上我已经按照每个人的之前表演分好part了。”
    无异于一碰冷水泼下来。
    有人道：“老师，难道不能按照我们的意愿吗？”
    虞柚奇怪地瞥了他一眼：“这是我的歌，为什么要听你们的意愿？”
    大家：“……”
    无言以对。
    “你们唯一的意愿就是得把各自的部分给练好，最后一个星期，也别睡觉了，”虞柚半分笑容都没，冰冷的面孔下像在宣布他们只剩一周活路还得活在地狱，“你们将是大家看到的第一版live的舞台表演，要是搞砸了——”
    “我不会放过你们的。”
    讲真，其他导师过来大多是“温声细语”“循序渐进”，教学只是一部分，更多的是在集中有趣的互动，头一回碰上恐吓型教学，六个人里懵了五个人。
    还剩一个白昀，他以前当伴舞时就已经习惯了。
    ………
    ………
    同样夜不能寐的不止这群可怜的鸭仔，还有一块小面包。
    姜桃开始陷入猜忌中。
    她坐在床上，拉着昏昏欲睡的助理小梦，第第十次地唠叨：“你说为什么凌宸把我要拍的品牌短片给推迟了？不多不少，刚好一个礼拜，他是不是在给我暗中使眼色，让我去帮他妹妹，当一下《练习生》的嘉宾？”
    小梦：“……你直接问他不就好了？”
    “那怎么行，”她板着手指数给她看：“要他真的是在暗示，我还拿出来问，会显得我在刻意讨好他们兄妹？”
    “可我要是借着这个空档去了，他发现了肯定会记下我的好。”
    “那你就去吧，”小梦挠挠脸，很快反应过来：“不行！别人都躲得远远的，我们不能往火坑里跳，先不说徐季的事是不是真的，眼下的时局摆明了就是不利的！”

 第137页

    “凭什么，《练习生》又不是徐季投资的，我去赚通告费，又不是洗黑钱，”姜桃有自己的道理：“我跟他又不熟，被骂大头的肯定也是虞柚，我呢，估计只会被骂一点点，指甲盖的程度吧。”
    姜桃想的挺美，万一虞柚就是赌错了，风波之下，凌宸也不敢再让她出面代言，而对于碰巧帮了他宝贝妹妹的自己，不就是大写的机会吗？
    这么说好像也有道理？
    “去吧去吧，”小梦困死了，放弃思考：“反正资本就是你家开的，几千个营销号随时待命帮您收拾烂摊子。”
    姜桃盘算着可高兴了，得到支持后，连夜在工作群趁小伙伴都在睡梦中，丢下了重磅炸弹后，就收拾行李联系节目组。
    第二天下午，在被工作室小伙伴轮番炮轰中，她已经抵达节目组。
    虞柚和徐季坐在会议室等她集合，两人组罕见的沉默，气氛紧张到让在场的工作人员有丝不知所措。
    互相交换了眼神“不是说好赌上前途的好朋友？”
    怎么感觉更像是两个人的椅子是被硬搬到这里的？
    这其实是徐季的妥协。
    这么多年，他也很了解虞柚向来我行我素的作风，对她又半途杀回来的做法，虽无奈但也没办法。
    只能想方设法地尽量减少对她的影响，镜头前装其实不太熟是他认为能亡羊补牢的方法。
    对于这点把戏，虞柚当然觉得一点用都没有，但如果连这点都不配合，只怕徐季当场撕毁合同。
    男人的小脑瓜有时候的确很迷。
    但等她见到姜桃后，突然都释怀了，有这位小公主在，任何不合常理的底线都能往下滑出新高度。
    这是徐季和姜桃的初次碰面。
    他按照礼节，想要伸手过去礼貌性打招呼，哪知，这位娇滴滴的千金大小姐径直往后退了一步。
    “？”
    “不要靠近我，”她强调：“不要给我带来不幸！”
    徐季：“……”
    虞柚：“你们在某些地方的想法还是挺一致的。”
    “勿cue我，”姜桃越过徐季，站在她身边，“工作是工作，我绝对不会掺杂私人情感，我们只会是冰冷的同事关系。”
    工作人员：“？？？？”
    简直是史上最诡异的嘉宾组合。
    姜桃天真地想独美，却万万没想到不是什么工作她都能接的，作为一集节目都没看过的人，她还以为这类综艺，她只需要高贵冷艳地进行点评就可以了。
    万万没想到她还要参与表演！
    此时，她的手机微信还在轰炸中。
    虞柚坐在她旁边，把玩着一支钢笔，“看一眼吧，或许你的小伙伴并不是想劝你别跳火坑，只是单纯怕你自曝其短。”
    “你放屁…”
    恶女挑眉。
    “屁…凭什么这么说我？”姜桃卡壳，激将法对她永远有效，她不服气地看向编导：“怎么也得让我看看舞蹈是什么样的吧？”
    看完以后脸如菜鸡色。
    虞柚难得好心：“也没有那么可怕，最起码没你之前生日会跳的那支舞难度高，你可以尝试——”
    “不瞒你说，其实我练习那支用了足足三个月，”姜桃跟她咬耳朵，“怕你看不起我才说用了一个月qwq！”
    她此刻只感到大写的完蛋。
    别说上阵了，眼下左边一个虞柚，右边一个徐季，两人轮番技术性语言探讨着，她茫然地张了张嘴，夹在中间只配“什么是快乐星球”。
    人生即将陷入谷底。
    徐季好心道：“不然试着把这组的编舞重新整合，降低一下难度。”
    “你看不起谁呢？”小面包的玻璃心只允许自己承认不行，别人一说，她就炸毛了：“我都还没试过呢！”
    虞柚太清楚这人又菜又爱玩的孽障脾气了，为了不必要的浪费时间，她敲敲桌：“那你现在跳一段，看看具体的情况。”
    两分钟后，姜桃体会到了什么叫跳梁小丑。
    唱歌还可以，但是唱跳是什么鬼？这么眼花缭乱的动作下来，为什么还能气息足够地唱出歌？这是神仙吗？
    得烧多高的香才能赐来这种神秘力量？！
    不过，从小她就是被家里人一路当作焦点长大的，就算实力不行，游霜都会觉得自家宝贝天下第一，于是，她依然很张扬：“我这水平，可以去哪一层楼？”
    《练习生》的选拔规矩有一条，大楼一共五层，在一开始时会从顶楼到一楼区分“ABCDE”水平的学员。
    徐季：“………”
    虞柚：“地狱十八层。”
    第49章 瞧不起 喜欢的标准
    距离公演倒计时第二天。
    白昀拍完最后的中插广告回来, 练习室内还留着一群嗷嗷待哺的队友，见他回来比出道了都要高兴：“队长！！！！”
    “？”他摘下帽子，不明所以。
    “柚姐实在是太可怕了，”有人哭丧着脸：“她说要我们排练完二十遍才能回去睡觉。”
    这搞下来不就天亮了吗。
    他们已经连续好几天没睡过整觉了。
    众人鬼哭狼嚎。
    起初拿到音源试听时的兴奋, 和想到能和虞柚面对面合作的那点幸福早被消磨光了。
    谁都喜欢女神, 但架不住女神是冰冷的舞蹈机器。
    光是一个弯腰的动作都能抠半个小时, 高音部分谁没收稳，她便会不厌其烦地一遍又一遍来，梦回冲刺高考。

 第138页

    这种时候, 就会有人趁机在镜头里落泪，突显自己的刻苦，也妄图想得到她的一丝怜悯，放他们去睡个整觉。
    但他们忘了虞柚和徐季都是这样熬过来的。
    眼泪是不可能有用的，只会触发恶女低语：“跳得这么烂还好意思哭？对得起粉丝的打投吗, 这种程度算诈骗了吧，跳不下去就去大荒漠用眼泪种树, 估计还能尽点绵薄之力。”
    “……”
    之后就是再也没有人敢卖惨了。
    “你一定要帮我们做主啊！”
    众人眨眨眼, 刚进来时的背景资料里，节目组就做了一个他为虞柚伴舞的剪辑进行介绍, 就算他平时刻意低调没提到她, 这几天也在避嫌，大家还是第一时间想到两人的关系。
    少年抱歉地笑了笑：“休息二十分钟后，再开始排练。”
    内娱任何违背之意。
    他还没有能让虞柚扭转心意的本事，纵使以前不觉得, 这数月的磨练，也让他更清楚跟她之间的距离有多遥远。
    “这不仅是我们最后的舞台，也是柚子的新歌, ”他难得对大家说这么多的话：“她把最珍视的心血交给我们，分出了百分之九十，我不想让她失望。”
    白昀平时虽话少，但却是最容易相处的，脸和业务能力一样优越，因为自身就是从类似练习生的身份熬出来的，他更懂一些技巧，有空也会教落后的队友。
    就连最刻薄的聂昊，进来以后把原本对他的轻视也都收了不少，人前都会规矩地喊他一声“队长”，不敢作妖。
    比起天降C位，他更属于是一步步爬上来的，排名每次都在上升，最近一次的票选，终于攀到了第一的位置。
    其他人心服口服。
    队长都发话了，大家散开，该喝水的喝水，有的直接躺下趁机补眠。
    白昀从柜子里拿出膏药贴。
    聂昊坐在角落里，“你是害怕去说吧？”
    他动作一顿，没应腔。
    “进来前，我就看出来了，”聂昊走过去，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你是不是对虞柚这个疯批有意思。”
    白昀：“你骂谁。”
    “OK，我道歉，”他耸肩：“但事实如此。”
    怕被跟拍导演怀疑两人在暗讲什么鬼话，聂昊顺势拿过他手里的膏药贴，拉起他的衣服，“人之常情嘛，毕竟一开始有名气，也是全靠虞柚的粉丝，正主在剧组闭关，没事做于是来助攻你。”
    “加上你之前没去顾冉的伴舞团，立场正确，”他手放在他的腰上：“贴这里？”
    白昀轻嗯声。
    “你应该很自卑吧，就连出道都有她的buff在，的确得避嫌，喜欢就更不好说，被人知道了被骂得还不是你吃软饭？”
    聂昊快速把膏药贴上去，手沿着他的肌肉线条大力按了几下，“况且目前情况看，她来也不是因为你，是为了捞徐季，外人眼里他们才是金童玉女——你说我分析得对不对？”
    下一秒，整个人就被按住了脖子。
    熟悉的被支配感二度开花。
    “我艹！”他低声咒骂，“我好心来当你的知心哥哥，你就把我当出气筒？有本事你去暗杀徐季啊。”
    “不要乱说，”白昀警告：“我眼下没对任何人有企图。”
    像徐季虞柚这种已经出道十几年的不算，他们这种新生的偶像是没资格想这些的。
    “我知道，你只是不敢……”
    “就是因为有你这种人在，”白昀背过镜头，手上用力，“我才会特地避嫌。”
    他当然知道何为云泥之别，如今也不会去幻想别的可能，妄想这种东西最起码也得能跟上她的脚步后才敢想吧。
    不过，在追上她之前。
    也需要妥帖珍藏，不容任何污迹沾染。
    虞柚在他们跳最后一遍时回来监工。
    兴许是背后说人坏话，有点心虚，聂昊在唱开头时的一段转音，险些破音。
    结束后，还不等她说话，就有人率先cue道：“老师，我看聂昊似乎胜任不了开头那一part。”
    被虞柚前期强行压制分part后，差点忘了这是一个“其实我见不得你好”的撕胯游戏。
    投票会统一在所有节目表演后截止，所以即便是最后的舞台，也不容松懈。如果能增加多一点镜头，无异于多些机会。
    “是的，”另外的人道：“开头很重要的，势头没有打出去，观众会失望的，也很影响我们的表演。”
    虞柚用马克笔在曲子上做了标记。
    她抬眸，视线穿梭到某人身上：“你怎么想？”
    聂昊：“这不是你决定的事？”
    他有些脸热，虽谈不上过节，也自知在虞柚眼里，他连白昀都比不上，即便心里在怒骂“一群孽障竟敢造反！”，也拉不下脸示弱。
    瞎几把的自尊心让他说不出求情的话。
    说不定还会被嘲讽。
    或许是给了她机会
    虞柚：“我进行选择的时候，是根据你们的音色判断的，六个人的声音我都听了很多遍的，只有聂昊的可以在一开始就让人耳目一新的感觉。”
    她把玩着笔，不带情绪的解释：“不信的话，你们可以私下尝试。至于能不能唱，他进来就是vocal的位置，不可能唱不了。”
    “同理，你们每个人也许是沙砾，也许是萤火，但绝对不会是一样的叶子。我的意思是说，当一个队伍出现失误，不应该立即挥刀割弃子，应该共渡难关。”

 第139页

    就算不为团队，也该考虑下一个被割弃的是不是自己。
    恶女偶尔不讲鬼故事的时候，说话还是很舒服的，冰沙感的音色放在午夜电台里，绝对能治愈一堆网抑云。
    “至于你们是沙砾还是萤火，全靠各自的修行，”虞柚垂眸，微眯起眼，有点懒洋洋地说：“失误的人一会结束后，单独再练习十遍。”
    一百遍，他都愿意。
    聂昊瞬间有点破防。
    本以为会被她借此机会“报复”一下，她有多睚眦必报，圈内皆知。
    忽然就有点理解了白昀为什么能不要命地维护她。
    这就起食物链顶端的魅力吗。
    交待完后，虞柚离开练习室。
    白昀作为队长也要去检查成员们明天彩排的服装，后一步地出了练习室。
    浓厚的夜色侵蚕她的影子，最近为了练习，她穿搭上都是最简便的款式，短上衣加长裤，在过去已经看了无数次。
    再怎么看还是有些差别，背影看起来比以前纤细愈发纤细，单薄得几乎风一吹就会散。
    她停下脚步，低头打开微信回复信息。
    白昀也是在这点缓冲的时间里憋足了勇气，想上前跟她随便说点什么。
    她旁边就是宽大的落地玻璃，外头黑洞洞的，反射着手机屏幕上的微光。
    白昀走近了，不经意地抬头一瞥，扫过玻璃，随之微愣。
    虽然很快就被切进了和哆啦的聊天界面，他还是看清了方才的页面，一堆头像上，只有一个人拥有最独一无二的置顶。
    他的印象里只有那次在KA大楼下，虞柚跟他们告别后，小碎步地跑向树下的一辆跑车，无比自然地坐进了副驾驶。
    他模糊地听过宋梓提起过。
    那个男人，他有着最清冷的眉眼和最温煦的笑容。
    就像是寒天雪地里的一杯热酒，有些极端的冷和迷惑的醉，这正是她已经喜欢上的人吗？
    白昀收了脚步，一语不发地往回走，无人知道他在想什么，或许自己都弄不懂。
    走到长廊尽头，他仰头看了眼窗外寥落的星辰。松懈了眼中的孤寂。
    如果真是这样，那便希望她一切都好。
    *
    姜桃很难过，但合约已经签了，节目组更不可能让她跑路。
    新京传媒的千金在，无异于是多上了一层保险。
    虞柚到底也没真心狠手辣。
    这几天，徐季去警局做调查，她花了一个上午的时间重新把姜桃那组的选秀伴奏重新敲定，加重鼓点，让她可以更能精准卡住点。
    对于姜桃来说，她觉得自己不是来做导师的，其实是来加入学员的。
    对于虞柚来说，她就像白天正经上班，晚上出来□□工，还只能拿一分钱。
    两层楼上下来回跑，被迫起得最早，还是做最后一个关舞蹈室的人。
    在这个节目里，最刻苦的反倒可能不是练习生了，是两个倒霉的导师。
    姜桃还是照样的粗神经，知道有大腿抱了也不慌了，每天继续开开心心，练习半个小时就敢试探虞柚，她能不能吃零食。
    最后整个人差点被扣进垃圾桶里。
    但也不影响她的谜之好心情。
    只有虞柚偶尔看着她，想起某人的时候，心里头不由一阵苦闷。
    真是上辈子把游家的祖坟给踩成大西洋了，这一世才要为他们伤心又伤身。
    兴许是白嫖了虞柚的技术和时间，姜桃有些过意不去，舞蹈练习到最后也没有临时抱佛脚的可能了，她约她隔天中午去吃饭。
    姜桃：“主要是我妈妈一直想见你，她说我们小时候怎么也算是打打闹闹的好朋友，现在能重新在一起玩，也是缘分。”
    虞柚想问这是对【打打闹闹】有什么歧义。
    她思量了一下，便答应了。
    娱乐圈最注重人脉，多少人求之不来的机会，她没道理推脱。况且合约到期后，什么都需要自己构造，眼前用不到也能以防万一。
    约的是一家西餐厅，游霜提前到了。
    知道这会她们不能多吃，便没点酒和招牌的惠灵顿，给她们先要了一份龙虾汤，苹果塔跟烟熏鸡肉色拉。
    菜刚端上来没多久，姜桃就从包间外走进来，甜腻腻地喊了句“妈！”
    她转过头，正好也看见了虞柚。第一反应就是想到虞颖，其实她们母女并没多相像，但不知为何，就是像见到了昔日的闺蜜朝自己走过来。
    这也是自虞柚成年后，她第一次见。
    “快坐，”游霜亲自给她们倒了苹果汁。
    虞柚面对着她们母女坐下，从包里拿出准备好的礼物：“本应是我先找时间来拜访姜太太的，实在抱歉。”
    她长发温柔地垂散在腰侧，只别了一只miumiu的水钻发夹，没带耳饰，脖子和手也是干干净净的，穿着黑色的裙子，稍微带着蓬松的泡泡袖，衬得她骨架娇小，模样乖巧。
    对比起自家已经开始对苹果塔动手的女儿，游霜在桌下掐了姜桃一下，满眼疼爱道：“还准备礼物呀，不用这么见外的。”
    “只是一点小心意，希望您能喜欢。”
    “哎呀，还跟我客气。小柚还是跟以前一样漂亮呢。”
    “太太好像也没有什么变化。”
    “…………”
    姜桃两眼茫然地抬头，接收到游霜“别人家的孩子就是顺眼”的眼神后，端起苹果汁，几欲插话，发现连条缝都没给她开。

 第140页

    哼，虞柚又开始装乖宝宝了。
    她气气，在她们的商业互吹中，拆开礼物：“既然如此，就当礼物送我好啦。”
    盒子里是一条爱马仕的羊绒围巾，送礼百搭不出错的款。
    游霜当即把女儿的手拍掉：“真是一点规矩都没有。”
    姜桃：“……”
    对着虞柚又是另一套面孔：“拆了的话，我就试试看——真暖和，喜欢！”
    讨不到好处的姜桃悻悻地收回手，“小舅舅好像就在附近，我给他发了定位，他一会过来。”
    虞柚唇边的笑容微僵。
    “你平时不是挺怕他的？”游霜奇怪道：“还说一起吃饭会消化不良，今天怎么主动约他。”
    这个时候，姜桃觉得自己的人生高光时刻来了。
    她露出虞柚同款的乖宝宝笑容，甚至还透着几丝体贴：“虞柚又不怕他，上回在海岛见两人关系还不错，我怕她跟我们一起吃会不自在，所以让小舅舅过来陪她缓和一下气氛。”
    说完，桌下的脚就被人狠狠一踩。
    姜桃：“？！”
    虞柚：“我谢谢你。”
    她委屈巴巴地改去喝汤，怎么一顿饭就她吃得像鸿门宴，又被掐又被踢的……
    游霜安抚道：“刚好，让他来买单。”
    十分钟后，游熠到了。
    他起先意外地看到虞柚，显然微信里姜桃没提到还有客人，稍顿后又面色如常地落座，给游霜的高脚杯里添了些白葡萄酒，才平静道：“好久不见。”
    “嗯，”她笑容几乎挂不住。
    虞柚低下头，银色的叉子拨弄着色拉里的青菜叶子，余光能看到他的手垂放在桌上，佛珠几欲能碰到她。
    燥意横生，几天的忙碌好不容易心如止水。
    没想到在听到他声音的片刻，一颗心就像被暴风雨攻击的窗户，雨珠坠落如裂纹。
    “不好吃吗？”游霜注意到，关切地问。
    她收了脸色，随意说了理由：“有点吃不惯。”
    游熠招来侍者，让人换成了甜口的奶油蘑菇汤。
    “不用麻烦，”虞柚下意识地道，“其实也不难吃”
    他淡淡的：“你是客人，不用将就。”
    “几天不见，你们怎么这样生疏？”姜桃探究道。
    游霜跟着好奇：“之前关系很不错吗？我以为这已经就算非常好的程度了。”
    哪见过他会主动给别人点餐。
    姜桃点点头：“虞柚来海岛找我录综艺，小舅舅不就跟着过来了，还有冲浪的时候——！！！谁又在踹我？！等等吃完这顿饭，我就去医院拍片！”
    公主发威，无人在意。
    游熠：“吃饭的时候能不能别吵闹？”
    “……”
    游霜对着虞柚其实也没多少话题能聊，唯一的联系就是虞颖，但母女关系不和也让这点变得禁忌，于是只能说点万金油：“小柚，你最近不用进剧组，闲下来的话，我可以给你介绍几个不错的男士。”
    姜桃：“啊？转折得如此突然？”
    “不然呢，”游霜笑笑：“花一样的年纪不谈恋爱，像你只会吃零食？”
    姜桃默默低头，啃了几口派后，忍不住加入进来：“对啊，我妈介绍的，总比别人靠谱，或者你可以说你喜欢什么样的，不用浪费太多时间。”
    游熠微扬了扬眉，手从外套口袋里拿出打火机，指腹印在冰凉的金属面上，温和的表情在悄然无声间收住。
    虞柚不太习惯躲闪，望着游霜笑着回答：“嗯，我喜欢的人不能比我小，最好比我大七岁，一米八七，有着漂亮的眼睛，养着黑色的猫，看着温柔其实有点坏坏的，这样的人跟表里不一的我才算般配。”
    阳光甚好，柔媚地垂散在她身上，多衔了一层暖色。
    恍惚间，只能听见他手腕碰在桌边，佛珠发出轻微的声响，像久远的深巷里传来的钟鸣。
    半响，姜桃：“这么具体，你是有喜欢的人了吧？”
    “对，”虞柚轻声道：“所以就不麻烦太太了。”
    姜桃睁着的小圆眼更圆了：“是谁？你们没在一起吧。”
    她这几天跟着虞柚，完全没看到有任何的迹象，干啥啥不行，吃瓜第一名，姜桃很快领悟了，与她同一条战线道：“哪个家伙敢这么不识相，不知好歹！怎么，是瞧不起我们女明星吗？不管是谁，你赚的钱都够给他建墓地了，还不满意？！”
    虞柚：“……”
    第50章 死水 可他要是放走她，生活就真是一潭……
    “你这么愤怒做什么？”游霜缓缓地看向女儿：“感同身受过？”
    姜桃：“……”
    游熠难得好心, 拿了餐巾纸递给她：“好好吃饭。”
    游霜想了想，还是对虞柚道：“虽然有点不太合适，但小柚，如果你有交往的人了, 可以带给我们看看。”
    年轻貌美, 资产丰厚, 家中没长辈——很难不被有心人盯上。
    她又补充：“如果觉得别扭，跟游熠见也行。”
    相对来说，起码也能自在些。
    “……”
    虞柚默了默。
    怪不得小时候不知道他们是一家人, 原来彼此都不关注对方的世界。
    “好，”她没拒绝，笑容温纯地看向游熠，“我会的。”
    游熠缄默，听着她们各说各的, 毫无逻辑又能零散地凑在一起。

 第141页

    再继续下去不知道还能扯到什么鬼话。
    余光里，虞柚纤细的手腕十分克制地往里收了收, 像平静的湖面下的暗流在涌动。
    他将白葡萄酒一饮而尽后, 起身：“你们慢聊，我去抽根烟。”
    若隐若现的白苔香消失。
    她的人是舒坦了点, 但心里还是空落下去了一块。
    虞柚食之无味, 用餐时间已经接近一个钟，见面到这里也差不多了，她等了一会，起身告辞。
    游霜看出了她的心不在焉, 没强留，“要让司机送你吗？”
    “不用，”她轻声说：“我朋友会来接我。”
    “我等等再回去, ”姜桃小心翼翼地看她眼色：“我昨晚练习到四点，现在可以多玩半小时……二十分钟吧？”
    “随你，”虞柚说。
    出了包间，电梯口恰好等候着一大家子，虞柚从包里拿出口罩带上，转身进了安全门，决定走楼梯。
    楼梯通往一楼的花园侧门。
    虞柚握着门把要推开时，忽的听见外头的声音：“我没时间应付你。”
    缝隙内能窥探到一簇芍药在风里轻晃，男人的衣袖擦过花瓣，言语里没有一丝的柔和。
    对立站的女生显然被他的态度吓到，语无伦次：“我只是想问你待会有没有空，想……”
    她手里紧紧攥着两张音乐会的门票，上头的烫金烙印，是国际上最一票难求的乐团的标志。
    女生的身份想必也是非富即贵。
    “继续再说下去就没意思了，”游熠有几分索然无味：“别再跟着我。”
    女生失望透顶：“我又没有死缠烂打，你为何要用这种口吻拒绝我？我又不是听不懂。”
    游熠笑了，“你又有什么本事让我好言相劝？”
    任谁听了这话都不会再对这个男人抱有幻想。
    气氛接近崩裂，游熠低头打亮火机，视线下垂，不由注意到了安全门内的隐藏的一抹瑰丽。
    黑色的珍珠丝绒高跟鞋站在阴影里，细嫩的绑带娇气地缠绕着嫩白的脚踝。
    他收回视线，愈发想快些消散眼下的局面：“还不走？”
    爱慕他的人大都是看中了他跟别的公子哥不太一般的品性，不玩女人，不徘徊纸醉金迷之地，年少有为，一身清儒又生了张能倾倒红尘的皮囊。
    可原来也没有多特别。
    骨子里的傲慢是真的，迷惑的假象烟消云散后，期待值被打碎，也不敢心怀妄想了。
    女生揉乱了票，哭着走回餐厅里。
    虞柚推开门，有了秋意的凉风迎面而袭，长发被吹得扬起，她不发一言地往侧门走，不做过多的评价。
    游熠没点燃烟，视线往后顿，没看到跟随她的工作人员。
    他沉默了片刻，随即跟了上去。
    她走得极快，生怕再一次暴露了自己还收拾不干净的心意。
    “虞柚，”他开口：“我送你一程。”
    虞柚站定，心跳如雷。
    她鼻尖几欲发酸，不愿回头再看一次他眼底浮现的生疏感，没有应，短促的急躁后，再次坚定地穿过空中花园，走出侧门。
    一辆保时捷已经在等候了，见她出来，亮起了双闪。
    游熠后一步跟上时，她单薄的背影已像一缕青叶沉入水底，了无残影。
    *
    车内，徐季少见她慌乱：“怎么了？”
    “走，”她冷声道。
    他莫名承受了一点她的坏脾气，没再多问，打了方向盘就掉头离开。
    多年的默契养成，直到返程回了一半，徐季见她情绪似乎稳定下来后，才开始说事情：“有结果了。”
    她被分散了点注意力：“谁在捣鬼？”
    “李赏，”他眉头紧皱，停在红灯下，“意外吧？”
    虞柚：“有点…又好像不觉得奇怪。”
    “我仔细想了一下，能拿到我的附属房卡给别人的，只有经纪人，那天晚上的褪黑素是小杰帮我带的，因为赶去机场时，助理要帮我回公司拿证件，来不及再回家。”
    小杰是他们即将合约到期的团体的忙内。
    “事发后，助理特地去看了下监控，发现小杰根本没去我家——后来解释说他是直接拿了自己的给我，可我怎么会信。”
    虞柚摘了口罩，用纸巾轻轻地压了眼尾，擦掉水光，她混乱的思绪终于被吸引得变集中，像听故事般地追问：“粉丝呢？”
    徐季狠狠地捶了一下方向盘：“她算什么粉丝！是我们公司半年前被淘汰出的练习生。”
    虞柚反应过来：“……被淘汰的原因是跟小杰有关？”
    “没错，”徐季见她反应速度在线，心里的担心稍少了些，缓声说：“因为私自谈恋爱，公司开除了女方，现在尤佳重新整顿纪律发现了这一条，安排续约时中断了小杰的合同。”
    “尤老师不会因为恋情就不续约的。”
    徐季他们成团的时间更久，按照KA不成文规定，出道五年后的偶像允许谈恋爱，但必须报备，既然这方面已经管束不到他了，那就一定有更突破底线的事。
    “小杰海外赌.博欠了一笔天文数字——”
    “你们团的行程还能闲得搞这么多？”
    “小杰怎么可能自己接触，被高层带入局的，李赏那狗东西，我们去美国参加音乐节时，领着他折腾的，到头来，合约中断，他接不了活，没钱还，这一出也是他指使操办的。”

 第142页

    一切都能推理成章了。
    徐季如日中天，还恰巧在唯一的综艺即将杀青，还牵扯到节目里无辜的练习生，此时有致命性的丑闻，再加上看似天衣无缝的证据。
    一般娱乐公司为了防止事态严重，口碑崩坏，会第一时间公关“受害人”，塞一笔巨款，让其发表澄清声明，立刻扭转局势。
    毕竟丑闻多散播一天，损失就多一天，最怕的是，人们只记住了丑闻，对事后的澄清漠不关心了。
    显然，KA其他高层是不愿意惯着赌徒了。
    徐季：“既然已经清楚了，你觉得今天挑几时发声明好？”
    “为什么要今天？”虞柚眼底掠起光芒，“不就是要你的热度吗，不就是觉得我们人品有问题吗，公演当晚再反转，让所有担惊受怕的粉丝一起唾骂解恨，这戏不是更好看？”
    他意外，“我怎么觉得你好像变坏了。”
    “以前的你，估计一刻都等不及，不用公司专门写公关词，直接上阵，然后阴阳怪气输出一顿，”徐季解释：“现在还懂忍着放大招了，跟谁学的？”
    虞柚：“……”
    何为近墨者黑。
    不能共浴爱河，但是能跟你共饮一肚子坏水？
    “什么跟谁学，我本来就这样，”她破罐破摔：“人之初，性本恶，我割出来的血都是黑色的，跟任何无关。”
    徐季：“……哦。”
    回到练习室后，收到风声的姜桃眼巴巴地找了过来：“我要听第一手消息，吃最大块的瓜。”
    徐季喝完一瓶矿泉水，准备重头讲起。
    “等等，”虞柚打断：“我就知道会有这么一下，为了避免浪费时间，我已经录音了，你自己听。”
    徐季：“你偶尔的体贴总是让人后背一凉。”
    虞柚没理他，把手机丢给了姜桃。
    小面包自己抱着听完，整个陷入惊吓：“为什么自己要害同公司的人，KA是不是风水不好，宗旨难道不是应该一起搞钱？”
    “收起你资本主义的想法，”虞柚道：“自己人才会害自己人，因为足够了解。”
    姜桃从来不知人间疾苦：“这个容易，我知道了。你们合约到期后通通来我这儿吧，我当老大，你们是老二，老三，有我在，没人敢欺负你们！”
    虞柚：“……”
    徐季：“你乐于助人的样子像在选妃。”
    姜桃刚才在餐厅里，等虞柚走了以后没忍住又点了份牛排，这会吃饱了就有些困，她看在墙角，困顿地接不上话，揉了揉眼。
    迷迷糊糊地看着虞柚跟徐季坐在一块，在重新看彩排的录像，看着还挺养眼。
    于是，她问：“徐季，你多高啊？”
    徐季：“一米八七。”
    说到这儿，姜桃就不困了：“那你养——”
    “一米八六点四就一米八六点四，”虞柚没抬头：“四舍五入还不够格。”
    姜桃轻啧，“可惜了，小伙子没前途了，命就只能到这了。”
    徐季：“你们在讲中文吗？我怎么一个字都听不懂。”
    姜桃打了哈欠：“虞柚喜欢一米八七的男生，你，不行。”
    身高似乎是每个男人的墓志铭，徐季忍不了地站起来：“我去找发胶。”
    翌日，在公演正式开始前的新闻发布会上，徐季难得一见地整了个大背头，粉丝见了都泪目——
    哥哥这露着的大额头不就是在说他光明正大吗！
    其实在昨天就已经有风声传出，毕竟各大营销号指着徐季这顿kpi加菜呢，哪怕有心保密，也走漏了其中一项结果——
    出来造谣的所谓女粉被拘留了。
    这个讯息就很微妙了，潜意识就有人怀疑是KA用钱摆平了这件事，让受害者背黑锅，娱乐论坛上又为此事大战了三百回合。
    越是猜忌，就越是想破案。
    新闻发布会的实时在线观看人数每分每秒的在递增，配合出席的还有警方代表跟KA代表尤佳，当通报中出现“李赏”的名字时，弹幕一致倒戈。
    【被开除了也不消停？】
    【KA毒瘤，祸害完柚崽害徐季，是觉得不能回来就干脆毁掉吗？】
    【……前队友加这只猪，身败名裂套餐。】
    【不用说了，这波徐季赢了。】
    【所以截止到目前，只有虞柚是唯一支持的吧？】
    【呜呜呜我的两个宝好他妈惨。秋冬cp患难见真情。】
    发布会到尾声时，是照例的记者提问环节。
    某个男记者问道：“分好结束后，徐季是不是得清理一波微信好友了？”
    台上的人低着头，拿着笔在纸上奋笔疾书，一时没反应过来。尤佳凑近了点地提醒，无意看向他在写得东西。
    整张纸上全是“0.6”两个数字。
    “……”
    徐季堪堪收回笔：“还好，我本来朋友就不多。”
    “徐队长还是一贯的话少，那么你有什么话想对多年好友虞柚说的呢？据说她是推了某支广告进场的。”
    “柚子，”他仔细想了下，言简意赅地让人摸不着头脑：“你看我今天有187了吗？”
    【本徐季死忠粉表示，经此一战，同意这门亲事。】
    【以前在纠结他们谁更配不上谁，现在却觉得他们天造地设。】
    【同人写手在吗？今晚熬夜码字的素材有了。】

 第143页

    【187是什么独特的暗号？我们vip不配知道吗？】
    【笑死，你们忘了桃桃红柚吗？】
    【小公主估计是跟着虞柚站队的，盲目相信才是真爱。】
    【够了，CP粉滚出直播间！！！！】
    ……
    ……
    偌大的客厅，只屏幕静静地亮着。
    尤佳的准信也按时发送到他的手机上。
    那么大一个风波，她自然无权直接决定该如何处理，能不能安排其他艺人下水。
    事后，自然也要有首有尾地一同汇报最终结果。
    接下来的事都不重要了。
    游熠懒散地坐着，听着记者刻意地钩话题，坐在黑檀藤椅上，面前是开始寥落的群山，满头的绿叶一夜叛逆。
    一年又走到半途了。
    他往常都不会去翻页细究过往，日复一日其实没有什么不同，身边的人来来往往，看似热闹其实都是散客。
    平静得像冰窖，温热不了任何东西。
    游霜总念叨在口边的“孤独”“陪伴”“”
    唯今年不同，春日里闯进来的人，娇纵又大胆，整栋别墅的角落都曾听过她的演奏，偶尔他在书房会客，她就坐在沙发上等待，困了就直接闭上眼，表面尊敬，内心毫无顾忌。
    有访客偶尔顺着声闯进来时，望着她乖巧低顺的眉眼，笑问这是在金屋藏娇？
    几乎所有人都以为他动心了，才会不择手段替她摆平一件又一件的事，便有人劝他，不必如此折腾，这么多的钱筑金丝笼圈养起来就好。
    他皆不以为意。
    没有摆不摆平，只有一套又一套请君入瓮的诱饵，既然她明知他不喜，还硬要入局，他就没打算心慈手软。
    若要有一个理由。
    那只会是他尝遍了所有的乏味，需要几滴烈酒来调和。
    可虞柚全然不可控，每次想收紧的圈套一而再，再而三地松开，铺垫了很多却始终没进行最后的猎杀。
    他更不愿就此结束。
    等她开始试探心意时，他一度以为她也在同样做戏，毕竟起初大家都动机不纯，便默认纵容，一步步到现在僵硬的局面。
    回过头来看，原来是底线在瓦解，到此刻轰塌。
    游霜常挂在嘴边的“孤独”“相爱相伴”“幸福”的话，无非就是一个人把情绪互相绑定在另一人身上，从此悲喜相同，他无法理解这样做的好处在哪里，难道不是一种累赘？
    这道题依旧无解，但眼下无法否认的是——
    她的身边依旧花团锦簇。
    可他要是放走她，生活就真是一潭死水了。
    第51章 礼物 再将吻落在他的唇上
    公演开始时, 天幕一丝光亮都没有。
    露天场馆内人声鼎沸，红色跟蓝色的射灯照亮每个座位，各家练习生的偶像制作人将圆形场地像披萨一样平分成了十八块。
    八点半，灯光暗下。
    停顿了足足一秒后, 十八种不同形状, 不同颜色的应援棒同一时间按亮, 五光十色地像流火照亮夜空。
    身后的高台挂起了十八幅海报。
    少年们身穿同款的制服，笑容明亮或冷清地俯瞰着全场。
    坐无缺席，每个人脸上都抑制不住的兴奋。
    今夜, 只为送心目中的少年登上高台。
    相比之下，导师粉夹在呼啸中，显得有些脆弱无助——
    “我们现在算哪家阵营的？垃圾节目组也不准备一下导师粉丝的位置。”
    “柚崽的好像都跑到白昀那边去了，我们来晚了。”
    “妈呀，刚刚临场了解一下, 现在的偶像出道这么烧钱吗？”
    “当初柚崽好让我们省钱。”
    “现在更省，身上只挂两个代言, 鸡尾酒一次买一箱, 得半年才喝完，另一个高奢全线, 不好意思, 买不起……”
    终于，舞台也有了光。
    主持人面带微笑地介绍完所有的环节后，伴随着主题曲BGM奏响，升降台上的少年们一一现身, 眼底的光如海。
    后台里大批工作人员忙碌，对讲机时不时通报道：“还有一分钟就结束主题曲了，服装准备好了吗？”
    “再检查一下码数, 别弄混了。”
    “待会记得带好他们去换，别耽误了！”
    台上台下同样热闹，虞柚他们难得的清净。
    得知徐季的事情圆满结束后，节目组的气氛都变得轻松，昨晚更是连夜重新联系名单上拟定好的驻场观看的嘉宾。
    也算是减轻了他们的一点负担。
    徐季作为唯一的pd，待会还得上台，拿着稿子在重新对流程。
    姜桃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阵仗，“还没出道就这么多粉丝……比我演戏还吸粉。”
    虞柚：“后悔了？”
    “怎么可能，”她托腮：“想到偶像不能谈恋爱，我就万万做不到。”
    “说得好像你百男斩，”虞柚挑眉：“连这点都要逞强。”
    “好吧，”姜桃投降，“本质是我不需要别人为我花钱，本小姐钱多的是！”
    她从包里拿出回来前买的两份礼物，一份丢给徐季，另一份递给虞柚：“你帮了我这么多天，就当是谢礼？不用跟我客气。”
    虞柚：“价格低于五位数不收，谢谢。”
    姜桃：“……”
    妈的。
    还是原来的配方。

 第144页

    换了以前，她绝对没想过有朝一日地能跟虞柚心平气和地坐在一起，不吵架不撕逼，终于像两个正常人。
    互抓头发的黑历史现在想来也很震惊。
    怎么说她们也是包袱极重的艺人，能如此“自然而然”地就上手，大约跟小时候打多了有关。
    其实虞柚也没那么讨厌。
    长得漂亮也不是她的错，虞颖的颜值在前，更何况她也有小舅舅在，也不可能差，脾气一定会坏一点，不然在这个圈子迟早被骂得抑郁，除此之外，虞柚还是很仗义的。
    这个时候，她才终于有点长大了的感觉，扭头问虞柚：“如果我们小时候再待久一点，会不会已经成为多年的闺蜜？”
    虞柚：“不会。”
    姜桃想问为什么，对讲机里就传来哆啦的呼叫：“柚崽，回来换衣服啦，待会第一场是我们组先表演。”
    虞柚应好，转身进了隔壁房间。
    十五分钟后，等更衣室再被打开，趴在桌上候场的姜桃跟下来短暂休息的徐季下意识地看了过去，随之一怔。
    “卧槽！！！！”
    ……
    ……
    吕梁在看台边摸了摸口袋的烟，沿着阶梯往二楼去找吸烟室。
    这几天，虞柚进组综艺，他们整个团队跟着放了假。一把年纪了，老实说对看奶油小生跳舞不是很感兴趣。
    今天拿了内场票纯粹是过来看看热闹。
    绕了一圈没找到合适吸烟的地方，只听见身边穿行的工作人员窸窸窣窣地在讨论：“刚好好像看见游老师了。”
    “在哪里？要是在楼下指不定观众都要疯了。”
    “哈哈怎么可能，当然是进了贵宾室。”
    “来看姜桃还是虞柚的？”
    “谁知道，KA发生了这么多事，为公过来压阵也是应该的。”
    吕梁拿着没点开的烟敲开观赏视野最佳的贵宾室。
    阿年开了门，疑惑地看着中年男子。
    “找了半天没找到可抽烟的地方，”吕梁像有某种社交牛逼症似地到：“游老板不介意我在里面抽一根吧？”
    里头传来打火机被按下小砂轮的声响。
    游熠笑笑：“请进。”
    吕梁对游熠的印象还在他的少年时期，他退居幕后，很多场合都遇不到了。当下一望，三分熟悉，七分的陌生。
    面目清净，手里把玩着银色的打火机，一如既往的矜贵，青涩感虽不在，笑容里仍然有不招惹世俗的清凉，像崖边如水的月光。
    “吕导手上的项目跟了将近二十年了吧，”他主动攀谈，将打火机推了过去：“有什么想法？”
    这个问题，吕梁听过太多次了。
    不同的影视公司，不同的制作人说客，都费尽心思地想从他的口风里找到抢过来的点，虞柚的纪录片，只要她还红着，就是香饽饽。
    吕梁有些排斥：“游先生你这样问，该不会是新京传媒想要？”
    游熠不答，暗藏深意地提醒：“听说你的母亲最近被查出来是癌症晚期？”
    吕梁收住了拳头，这游刃有余的谈判技巧，原本想到虞柚才打定主意过来，不曾却先看透他温存的面目下藏着的算计。
    “不劳你费心，”他没好气道：“这跟你无关。”
    游熠掀唇：“怎么会没有，任谁知道都会觉得这场好买卖。”
    吕梁此时想跑出去敲开虞柚的脑子，难以置信她看上的男人一门心思还在她身上想着谋利。
    他讥讽：“你若真想要，不如说几句好听的哄哄柚子，跟我这大男人有什么好谈的。”
    游熠收了笑容，审视地看了眼吕梁，随后改了原先懒散的坐姿，“阿年。”
    阿年依言地拿起一个黑色的信封交给吕梁：“请收好。”
    吕梁揭开，信封内静静地躺着一张卡。
    游熠说：“里面的钱足够你做很多事，我不会干涉你做任何事，只是请吕导守好纪录片，判断好时机。”
    “你既然在意，不如亲自接手操办？”
    “专业的事还是要交给坚持初心的人做。”
    坦然到让人无法怀疑真假。
    一根烟快要燃毕，约莫吕梁还需要时间消化完方才的试探，他淡笑了下：“节目快开始了，这儿虽不近但足够安静。不嫌弃的话，吕先生看完再走。”
    *
    “今晚最后的成绩单将由各位偶像制作人们进行验收。让我们倒计时最后三秒，一同迎接由来自KA娱乐虞柚”
    舞台的灯暗了下来，led大屏幕上切换出MV镜头里的深夜雨中的涂鸦墙，接着一闪而过虞柚捻着一颗樱桃放进唇里的画面，最后天幕里只剩下环绕着电流的黑洞。
    一道深紫色的射灯倒映在舞台中央，机械女音冰冷的低叹出一句“Black holes”，序幕正式被拉开。
    耳返里传来导播的指示：1号机怼特写，2号准备切全景。
    聂昊的脸最先出现，蓝色的美瞳直视着镜头，眼尾狭长，唇边漾着漫不经心的笑，妖孽至极地开场。
    暗黑的朋克摇滚随着转音破局，百转千回，跟在台下练习过几十遍的一样，稳稳地落下，没有纰漏。
    镜头被推后，全景中他穿着黑色的西装，微仰起的头颅下，一双女人的手悄无声息地从后边环绕在他的脖颈处。
    鲜明的红色指甲油，葱白凝脂的手指，虚虚地收紧，在画面中看起来像掐住了他的喉咙。

 第145页

    缠绕着落在他的肩上，轻轻一推，聂昊刚好结束开场部分，身子顺势侧过，让后边的蛇蝎美人露面。
    一眼便是浓烈的红色山茶。
    直角肩处是华丽的钻石项链，吊坠往下轻蹭着抹胸的长裙，牛奶般光滑的丝绸缎面，腰部勾勒的复杂的刺绣暗纹，裙摆被剪裁到大腿处，往下是黑色的长靴。
    只要是关注过虞柚代言的高奢品牌的，几乎不会认错那上头的刺绣图案，Natalie更是在之前的ins官网上对外发布过这套战袍。
    还来不及上过任何一个时装周和走秀台，没给任何模特上身过，直接就被送到了舞台上！
    白昀补位上来，视线对着虞柚一触即离，“穿过灵魂给你拥抱，孤独它有恃无恐。”
    少年转身，露出了西装暗藏的亮点，外套后面涂鸦着闭着眼的美杜莎画像。
    每一个部分都紧扣得当。
    不仅是他，很快大家都发现，其他少年外套后边都有图案，每一个都是独一无二的，对应着歌词和性格。
    “太豪横了吧！”
    “百万舞台，首先服装已经到了标准。”
    “这只是公演吗？我怎么觉得来到了秀场！”
    “比走T台有意思多了，柚姐太适合穿红色了！”
    “别说了，有柚崽在，就没有难看的舞台！”
    无一不惊艳。
    台上的少年们忽然很庆幸虞柚过去一个礼拜的心狠手段。
    每一段音节和动作已经在重复又重复的练习中成为了反射性的肌肉记忆。
    不会因为面对浩浩荡荡的观众而紧张乱颤，没有平日录播的找补，实时的传递也能自信地展现铁打的业务能力。
    气息没有凌乱，加上妆造灯光带来的感染力，完美呈现现场live才有的魅力，音浪高过一阵一阵，所有观看的粉丝都仿若置身在狂热的party。
    视线依旧不受控制地聚焦在游走于少年之间的恶女身上，无论是轻轻地搂腰，还是直面镜头的一吻。
    纵使歌词部分让出了百分九十，也依旧无法让她成为背景板，天生的舞台精灵。
    最后，少年们皆背对着观众，以她为中心，利落地单膝跪下，金色的光洒落进她的眸底，万众尖叫声中，犹如在为回归的女王摇旗呐喊。
    她终于开腔。
    “像烧毁的枯枝再度逢春
    未能停下的借口别来犯蠢
    如果幻觉即刻消失
    我宁愿就此长眠”
    熟悉治愈的冰沙音萦绕在沙哑的和音中，低低的，不同于前奏开始的浮躁，越接近尾声的地方更偏蓝调，音节清冷地咬，夹藏着难缠的神思。
    风里卷起她的长发，最后的片段唱完，让人鸡皮疙瘩的三连段高音熟捻地杀了回来。
    少年们缓缓起身，用着低三度的嗓音替代了虞柚惯常的气泡音，包容着她的怒音值层层叠高，胸声和混合音交替转化，穿透力像海底潜水艇划破平静的海面。
    两道声线，像冰块与烈酒。
    融合到最后只剩下百转千回的媚意。
    妖娆到惊心动魄，看得人都痴了，唯一双眼在低垂时依旧纯稚澄净，让人不敢肆意遐想。
    【竟然不是传统的韩式舞曲……！】
    【歌词和想象中的不一样，但好像又很有虞柚的风格。】
    【全开麦还能这么彪得这么稳！】
    【永远可以相信柚姐。】
    【她只是很久没回归，不代表我们能忘了她是solo怪物。】
    【这还只是歌词被分走了百分之九十的程度，完整音源几时上线！】
    【弟弟们也很棒，接住了高音部分。】
    【这一刻，突然想起柚崽才二十出头，就已经是大前辈了。】
    【她真的努力了很多年。】
    *
    “表演结束了，我也该走了，”吕梁缓了缓神，才回看游熠，下意识地想要读出点别的情绪，却还是失败。
    游熠没再挽留，只是问：“你方才说打算找时间来拜访我，是何事？”
    吕梁扬了扬手机：“我发给你看便好。”
    他走出贵宾室时，手机上恰好地将一小段视频传送到百分百。
    游熠点开，意外地看到了九岁的虞柚。
    她一直都是等比例生长的，女大十八变在她身上从未体现过。灵气跟第一眼留下的乖顺是留存在骨相里的，无论如何也褪不去。
    她穿着霓虹色的汉服，头戴步摇，小小的脖颈处挂着长命锁。
    坐在沙发椅上，小短腿还碰不到地板，手上抱着工作人员送的果冻，大眼睛不安地盯着镜头，还没等吕梁问问题，自己就先哭了。
    毫无征兆地嚎啕大哭。
    持续了足足三秒后，才哽咽地说：“我就是故意的，对不起，对不起……怎么办，流了好多的血，我不敢去承认。”
    “妈妈会对我很失望的。”
    “为什么妈妈不能像疼他一样疼我呢？”
    她控制不住地全盘托出。
    哪怕根本没人问。
    或许看到这份片段只有他们三个会知道事情的缘由，出于私心，吕梁把这一段给剪辑出来，怕日后被有心人放出来播。
    没想到会在十几年后，会亲自献出来。
    只为告诉她如今珍视的男人，其实曾经的那个小女孩也没那么坏。
    可以不喜欢，但最起码别是这个理由。

 第146页

    “……”
    视频播完，屏幕渐渐暗下。
    一楼的主舞台的侧边，游熠还能望见被尤佳抱住的女孩，哆啦陪在一边，大概在叮嘱她一会还有庆功宴，别太快溜了……她们的身后，闪光灯能连成银河。
    他摘下了佛珠，指腹难得的捻住已经淡化了很久，只剩浅浅一层的痕迹。
    她无疑是今夜最耀眼的存在。
    他却忽的能感受到她埋藏在角落的脆弱。
    *
    节目后边的流程跟她没太大的关系了。
    哆啦替她去安排公开音源的事宜，虞柚是真的有点累了，拿了瓶苏打水回自己的休息室里，用力一拧，没拧开。
    将近一个月的煎熬，拼命压榨零碎的时间，连轴搞定录歌，mv，配合纪录片的定时追踪采访，加上过去七天没日没夜的排练。
    再深的海绵也该被挤完最后一滴水了。
    她闭上眼，熬夜的后遗症上来了，心跳得很快，想在庆功宴前小睡一会都睡不着，精神被养得不知疲倦。
    如同悬浮在海平面上的浮木，空旷无人时，对摇摇欲坠的恐慌如影随形。
    时间还未按时成为良药，想要逃避遗忘的人总会被浪推送回她身边。
    哪管她曾身经百战赢下舞台，爱情面前人人平等。
    凌宸过来寻她，敲了三下。
    得到妹妹的允许才进来，虞柚慢慢睁开眼看他，没坐在沙发上，倚墙坐在一把黑色的椅子上，脸色肉眼可见地发白。
    “不舒服吗？”他关了门，替她把苏打水拧开。
    虞柚摇头：“可能最近太累了，你有什么事吗？”
    双胞胎之间偶尔冒出的心灵感应还是很准的，往常她都不会这样问，兄妹见面哪里需要过多理由。
    “嗯，”凌宸凝重着开口：“我想公开我们的身份，恶评实在是太多了。”
    “那种程度的话，我还能应对，”她淡声说：“但你不是为了我吧？”
    果然，预感和那些教训她别做“小三”流言都是对的。
    虞柚深吸一口气，勉强打起精神来：“你一开始不是答应过我了吗？不让别人知道妈妈生的是双胞胎。”
    凌宸说：“如果只关于我们自己，你想做什么我都愿意配合，可把无辜的人拖下水，明知事实却默认非议，我不喜欢这样。”
    况且她们都不是普通人，粉丝又是护主，争吵的雪球只会越滚越大。
    “你什么时候会在意这些？”虞柚笑了笑：“你跟她认识多久，两个月，三个月？一年都不到你就要为他人着想了？”
    他们兄妹本就没一个好东西，凌宸在国外更是照着继承人标准培养的，善良这个词绝对不会出现在凌家。
    可他也明知道她有多厌恶跟凌衡扯上关系。
    凌宸微微倾身，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眉头压低，“小柚，哥哥要是下定决心的事是不会变的。”
    虞柚抬眼，觉察到他眼底的冷意：“你也应该清楚违背我的下场。”
    “我当然会尊重你的意愿，”凌宸叹息：“只是我的立场没办法继续了，我会回美国，像以前一样，再无人知晓我们的关系。”
    她反常地笑了，呼吸稍滞。
    他分明知道这不是她想要的结果，况且怎么能在这种时候摊牌。
    她分明还被那家人伤了心。
    虞柚艰涩地起身：“哥，你知道妈妈什么时候会给我好脸色吗？”
    “小时候，她带我去姜家做客，怕我跟姜桃处不来，把气氛搞砸，一路上抱着我，一直反复提醒我，妈妈也是要靠她们家吃饭的，让我要讨好她。”
    那段路程可谓是母女关系最融洽的时候。她懵懂无措，虞颖也愿意陪她看会故事书，温馨到可以载入史册。
    一直持续到姜家。
    她才发现原来别的小朋友的家庭完全不是这样的。
    可以无条件的被宠爱，什么都不用做就会有人来讨好。不开心了有人哄，不管说什么都会有人注意到，天生的主角。
    偏差感让任何人都无法坦然接受吧。
    况且她还陷在那个男人的漩涡里。
    现在连唯一站在她这边的哥哥都动摇了吗？
    她毫无头绪地全说出来，单薄的身子有一霎那的颤栗，像本来就已经很疲惫的人，还要去承受宿醉后的疼痛。
    凌宸：“你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没告诉我？我之前听说了你和游熠……是真的吗？”
    他越是这样，她就越酸楚。
    水汽覆盖在红起来的眼眶内，欲落不落，再委屈也会用别的方式宣泄。
    她扯掉了脖颈上的珠宝，扭头去开门。
    脆弱到需要人专门保养呵护的高奢款，直接被扔回了桌上，几颗钻石在撞击中碎在地面。
    凌宸：“小柚。”
    她偏过脸，“你拿回去威胁我。”
    语气已经听不出怒气了，连责备都没有，淡淡地陈述完事实后，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庆功宴在赛馆的另一面，两块地只隔一道天梯，虞柚刚走出来，就引起了众人的注意。
    此时都是工作人员跟练习生，本意想上前打个招呼，见她表情微妙，气压低若台风即将过境，便立刻自觉后退几步。
    还在心里疯狂祷告：别看见我，别看见我……
    “虞柚！”
    偏偏还有个不怕死的。

 第147页

    大家下意识看过去，哦，是姜桃啊，那没事了。
    “虞柚，我叫你呢！”姜桃蹬着小高跟跑上来，“你怎么还假装没听到？”
    虞柚：“有事？”
    小面包近距离感受到了她的心情不佳，收敛了点表情，“也没大事。”
    她绕过姜桃就要继续走。
    姜桃忙拉住她：“喂，谁惹你了？”
    “姜桃，”虞柚很难心平气和，把手抽回，冷冷地说：“说实话，我们的关系也谈不上多好吧。以后别用这语气跟我说话。”
    姜桃顿住，无法理解此刻的话题转向，小心翼翼地拿起她落下的礼物：“那我还不能送你礼物了？”
    虞柚没接，沉默无声地继续朝另一头去。
    “……”
    姜桃贴了一头的冷脸。
    她分明能感觉到虞柚就是冲着她发火的，场面有些下不来台，气鼓鼓地抱紧了礼物盒，想直接丢了。
    众目睽睽下，又不太舍得。
    最后干脆塞回大衣口袋里。
    *
    越过天梯，两面的晚风穿堂过，秋意浓浓。
    虞柚只走了十五分钟，就觉得手指凉凉，肩头像被钝刀磨过，她经过凯旋门，短暂到达避风所。
    立刻就有人走上前来，虞柚依稀记得这人好像在游熠身边见过。
    “虞小姐，”阿年赔笑，朝她递过来一件男士的风衣外套：“不介意的话，您可以先披一下游先生的外套。”
    虞柚觉得这件外套有点眼熟。
    跟重遇后在温泉私汤馆，他给她披上的是同一件。她意外这风衣还在，去沥松馆还他的时候，并不算愉快的会面。
    她当时见他分明端着笑容，眼底如盛满了零度的冰，转眼就把顾冉的资料扔进燃烧的熔炉里。
    心里想的是，还给他的风衣恐怕也得糟一样的下场。
    上一次她接受了外套，剩下发生的一切都无法可控。
    这一次呢？
    虞柚没接，问他：“游熠在哪？”
    阿年踌躇了一下，让出身，指着身后的走道说：“游先生在里面接工作电话。”
    “别跟上来，”她命令。
    走道的灯比外边即将举行的灯还要暗点，昏黄色，感应灯随着人走过才会亮，很快又暗下去。
    男人正背对着她，站在繁琐镂空的玻璃窗前，可以俯瞰到天梯的另一头。
    宴会里，有乐团奏起了大提琴，音色恢宏，经过重重的墙面抵达到这儿，消磨得只剩下清冷的尾音。
    虞柚不知道此刻的自己狼不狼狈。
    她无暇顾及，离他每近一步，都觉得骨头缝里的余烬再次复燃，灼烈如火山石，在滚烫地烤着。
    游熠听到脚步声，微侧过身，还来不及在感应灯下看清容貌，张扬的红裙自有它的辨识度。
    他中断了电话，微挑起眉。
    暗青色的地砖上，裙摆扬起的弧度渐大，黑色长靴的步子加快，像是怕他出声打断，她径直缩减了安全距离，在晚风中伸出手。
    如蛇一样地交缠在男人的后颈上。
    最后再将吻落在他的唇上。
    第52章 底线 底线是你
    她吻得很急, 如幼兽在稚嫩地舔舐。
    男人的唇是软的，冷的，稍加触碰才能熨出热意。
    白嫩如藕节的手臂依附在他肩颈处，触碰到男人的喉结, 酥麻的惧意和刺激, 从指尖传递到大脑神经。
    她抬眸, 漆黑的眸仁试图洞悉眼前人。
    却依然一无所获，冷静又自持，除了少了表面的温和, 其他一概无异。
    他在床上是不是也这样？
    能禁欲到边做边接工作电话。
    身后模糊的脚步声打乱了她往下延深的想象，危险的讯号里，虞柚刹那清醒地要松手。
    唇瓣顷刻被咬住。
    游熠微俯身，手挟住了她的下巴，加了力度, 衬衣下的手臂线条发硬，牢牢地锁住, 不让她有后退的余地。
    舌尖搅进来, 湿漉漉地翻涌。
    红唇被反客为主地张开，是最彻底的温柔乡。
    舞台上怎样摇曳生姿都不会凌乱的气息, 在此刻被颠覆, 耳边皆是能燃烧掉理智的轻喘。
    令人不安的脚步声没再往前。
    四下里继续只有风穿过的声音，明明会冷的，但在他的怀里，有种片刻的安宁。
    这段时间所受得煎熬, 难过，委屈通通被融化。
    最想摘下的月亮，此刻正在热切地和她做亲密之事。
    游熠的指腹蹭过她的眼角, 沾惹到一片水光，方才看不清的，通通在呼吸交缠间感知清楚。
    他松开手，去看她的眼睛：“怎么了？”
    虞柚眼里亮晶晶的，手攥住他的袖扣，不答而是确认：“你喜欢我的。”
    喜欢无法定义，却有迹可循。
    就算潜意识里觉得人与人的陪伴是阶段性的，孤独才是常态，他还是花费了时间跟金钱在她身上。
    连拒绝都在处处照顾情绪，明明可以像对别人一样漠不关心。
    她来势汹汹的亲吻，对他来说其实不堪一击。
    “你不是说不会再做让我误会的事吗？”
    其实也伪装得很好。
    可为什么在这一步停了。
    游熠替她把耳边的碎发别在耳后，低声告诉她：“我没有长久经营一段关系的信心。”

 第148页

    “你又要推开我？”
    “小柚。”
    他说：“所以你得允许我花点时间修复底线。”
    “……现在你的底线？”
    “嗯，现在是你了。”
    万籁俱静。
    原来并不是她在孤注一掷。
    他伸手碰了碰她的锁骨：“怎么回事？”
    虞柚下意识地去摸他说的地方，有点破皮，没多大的痛感，“刚刚跟我哥吵了一架。”
    又更小声地补充：“是我单方面地跟他发脾气。”
    手顺势被他牵住。
    游熠：“需要我去找他谈吗？”
    “别，”她压低声音说：“他会生气的。”
    凌宸大概已经掌握了她的动态，上回被她撞见泪容满面的模样，他估计已经在心里记仇了。
    哥哥是不会理解她为什么非要他的。
    尤其是在见过她伤心欲绝的样子，一定会恼怒于他，想方设法地把她拎回去。
    哥哥的手段惯常直接冷硬，游熠更不是容易被牵制的主，两人暂时不要碰面是最好的了。
    “随你，”他道。
    虞柚勾着他的手腕，摸过一颗颗沉檀的佛珠，满心欢喜，想多说什么，脑袋又有些空白。
    想再做多点别的……时间地点都不允许。
    方才被打断的工作电话再次回拨过来，中断冷寂下来的暧昧。
    游熠接起，沉默地听着那头胆战心惊的催促，她侧过头去，想避开他们的谈话，人却挪不动步，被扯过，半靠在他的身上。
    久违的白苔清香沾满怀。
    她听见他犹豫了会，才应：“好，现在回去。”
    临时来看公演已经打破了行程的规划。
    挂断电话，游熠跟她解释：“本来想之后再约你，等我忙完这几天？”
    虞柚想了想：“下次见面要多久？”
    他斟酌着，跟她允诺：“一周后。”
    她温吞地退出他的影子里，现在的局面他们也不可能出双入对，在她的预料之中，但是别人的意料之外。
    游熠摸摸她的脸，刚走出没几步，她想到了什么，忽的惊觉道：“游熠！”
    他停下脚步，默不作声地等着她。
    逆光红裙，宛如深宵中的露水，怎么看都惊艳，妆容其实已经卸掉了眼妆，被水光润泽淡出一层绯色。
    口红也在厮磨中褪净了。
    俨然一副被人疼惜过的模样，双眼仍是无措。
    风将她的声音拉长，徐徐的回音沿着石柱碰撞回来。
    虞柚望着他，再看一眼都觉得像来之不易的宝物，又陷入了忐忑中。
    知道她不会罢休，怕她恼怒之下做出无法收回的事，于是就哄几句然后借故脱身？
    这是幻觉还是真实的画面。
    “你不会骗我吧？”她问。
    游熠只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提步走回去，不说话，再次吻住她的唇。
    *
    哆啦快把宴会厅跟休息室翻遍了，都没找到虞柚，情急之下去问了现场来宾中唯一一个稍熟悉的人，“你有见到柚子吗？”
    阿年平声说：“不告诉你。”
    “……”哆啦无语：“我们有到能开玩笑的地步吗？”
    “没有。”
    “那你是什么意思……等等，该不会是她跟你家老板在一起吧？”
    阿年敏锐地发现哆啦开始有了偏见。
    以前都是恭恭敬敬地喊“游老师”，现在直接带点怨气和染上正主特有的阴阳怪气。
    “脱粉了？”他觉得好笑。
    哆啦：“我好歹也是艺人助理，不能掺杂私人感情。”
    “不就是因为游先生拒绝了她嘛。”
    “嘘！！！你小声点！”
    她很愤怒，来来往往这么多人万一被传出去了，吃亏还得是虞柚。
    “快告诉我柚子在哪？”
    “都说不告诉你了。”
    “那你老板人呢？”
    “用你管。”
    哆啦一直觉得在吵架这件事上，已经能从虞柚那儿出事了，没想到还遇到个冥顽不灵的，“你是不是对柚子有偏见？”
    阿年：“？”
    “我对她有没有偏见重要吗？还不都是看游先生的态度，圈内又不止她一个美人，我也见过很多自信的人，又不是第一次了……”
    “你再说！”哆啦气不过地踩住他的皮鞋。
    “游先生。”
    阿年见游熠终于现身了，没从他后边看到跟着的虞柚，半赌对了地推开哆啦，径直朝他走去：“我让司机把车开过来。”
    游熠应了好，经过哆啦时，还是稍微慢下，嘱咐说：“去备点创可贴跟酒精。”
    哆啦：“？！”
    乍然被他盯着，她还是有些惧意的。
    听起来说严重也不严重，都是些小物品。
    但这是做了什么才要这些东西？
    ……
    ……
    虞柚干脆溜回保姆车里，换掉了礼服裙，只套着一件白色的开衫跟长裤。
    哆啦进来时，她正拿起一个毛茸茸的鲨鱼夹，将一头长发给卷着夹成一团，碎发惺忪，跟台上的光鲜亮丽是另一种风格。
    这个角度能刚好看见她脖子上的痕迹。
    哆啦：“刚刚找不到你，我都想去报警了。后来想了一下，可能没用，毕竟这边靠山，说不定你被野兽叼走了呢？”

 第149页

    “……”
    这熟悉的阴阳怪气。
    虞柚虽心虚但不认怂：“你知道现在网上都是我的战绩了吗？”
    哆啦：“那又如何。”
    “你不是说过气不会抑郁，这是巨星的烦恼？”虞柚伸了个懒腰：“我很快会回到我该在的位置，你也别阴阳怪气了。”
    “恋爱是不会让人抑郁的，失恋才会。”
    虞柚别过脸，想问她小脑袋瓜里还有多少至理名言来教训人，转眼就见她没好气地掏出一袋印着皮卡丘的创可贴。
    “……”
    “求你快遮住。”
    虞柚：“等等，你在想什么？”
    哆啦：“还要我写出三千字的po文吗？”
    她压压眉心，头又重新痛了，“不是吻痕，是我扯项链太大力被划到的。”
    哆啦瞪大眼，“还不如是吻痕呢！珠宝多贵啊！”
    “……”
    当初连买肯德基的钱都会一分不差还回来的人就变成这样，她也是有责任的。
    车内一阵沉默，虞柚拿起手机，想联系凌宸，又不知该怎么缓和。不愿意让虞颖死后再被牵扯进来，登报成为又一桩豪门秘史。
    她也不想以这种方式“成为”凌家人。
    无论怎么开口，都是死胡同。
    她叹了口气，锁屏，撕下创可贴。
    哆啦欲言又止：“你下一步的打算呢？”
    “什么打算？不是跟行程……”
    “我是问你跟游熠的关系，公开还是保密？”
    “保密，”她还不至于昏头：“但如果被人拍到了，我也不想否认。”
    哆啦替她拿定主意：“三个月后，你们要还是稳定的话，被拍到后想公开就公开，在这之前，就别想官宣。”
    “你怎么变得这么严格了？”
    “官宣一时爽，后面怎么办，”哆啦非常认真：“好不容易可以光明正大拍戏，唱歌，打歌期还没过，三个月已经是最短的时效了。”
    虞柚心里也有数的。
    回到明荟公馆，哆啦在收拾新一轮出差的行李，叮嘱去二楼练功房的虞柚：“早点睡，别太兴奋了。我们这一周得开始去四个城市的舞台，还有你为了去《练习生》延迟的化妆品拍摄，帮你定在后天了。”
    “好的。”
    “你有空上下微博吧，节目组跟我打招呼了，出道的弟弟们会在今晚统一发些参赛感言，肯定会提到你的，作为导师，记得配合点个赞。”
    “知道了。”
    “只能练习三遍，你最近都没怎么吃东西，小心晕倒。”
    虞柚咬着酸奶吸管：“再啰嗦下去，我的第三个胞胎姐妹都要被你催生出来了。”
    “大半夜的不要讲鬼故事！”
    虞柚功成身退地上到二楼，黑洞的新专里有五首歌，但是参与打歌的只有主打，所以集中练习一首就行。
    男生的嗓音还是太过低沉，公演上的版本是略微降低两个度的，要重新熟悉原先的版本。
    一般晚上时间，吕梁他们不会来家里，只有摄像头在主要的房间开着，她跟哆啦睡前关掉就好，第二天他们再进来打开跟检查。
    一个镜头，一首歌，成功让虞柚熬到两点。
    虞柚打开微博，约莫这个点，弟弟们的感言都发表完了，可以到她统一营业了。
    她一上线，就有死忠粉跳出来私信：【柚崽别熬夜，早点睡，不然头发掉光就不漂亮了！】
    如果是平时，虞柚会回一句：【又是你，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是不是没有一天早睡过？】
    今晚难得看出几分“妈妈的好囡囡真贴心”的愉悦来。
    在一串洋洋洒洒的小作文里，只有白昀的稍显不太一样。同样都是忆苦思甜，感恩名单里心细的都把编导安排上，唯独……漏了虞柚？
    他初期能在一百名选手中杀出风格，杀出镜头，基本面是靠谁，心里没数吗？
    虞美人们差点要出来清理门户，白昀又快速地上传了一段翻唱的歌，艾特了虞柚。
    薛凯琪的《奇洛李维斯的回信》。
    少年声线干净，没故作深沉，自然的沙哑的嗓音恰如其分地把歌唱出故事感。
    没有从头到尾唱完，只选了歌曲里最经典的部分。
    “明知我们隔著个太空
    仍然将爱慕天天入进信封
    抬头望星空发梦 仍然自信
    等到远处你为我写那一封
    人人都怕难怕倦怕扑空
    全球得我未死心没有放松
    专心得超级偶像也动容
    一直相信所以给你一直写信”
    最后，他平声地解释说：“我比歌词里的女孩还更幸运些，没有到天天写信，才终于盼到偶像麦当娜回信的地步。我的偶像从很久开始就照亮了我的梦，即便是非常短暂的相遇，但我依旧会在太空之外永远心怀感恩。”
    从赞助开始的第一天再到今天的C位出道，这份恩情太过厚重，跟别人放在一起显得普通又不够珍贵，私下联系更是唐突。
    白昀才会选择这个方式，怕被过分解读歌词的含义，还特地认真解释。
    可以说是非常体面的道谢方式了。
    “……”
    虞柚从房间出来，抱着手机听完，非常中肯地进行回应：【粤语发音还需要再练习，尤其是“仍然”这两个字，最后两句的感情应该要比上面的更深刻些，缺乏层次，这首歌不需要太过强调技巧，减少假音会更好。】

 第150页

    输入完，还没发送，屏幕就亮起来电显示。
    她下完最后一层台阶，才接起。
    哆啦本坐在沙发上边吃丽丽薯片边看电影，听到动静抬头，见虞柚的眼底瞬间亮起，表情是她从未见过的陌生和……甜蜜。
    一下子就猜到了会是谁来电。
    她毫不犹豫扔下薯片，贴在虞柚身后偷听，电影刚好也是顺着虞柚之前的观影记录看的，屏幕里的声音哪里能有真实听到更能燃起八卦之心。
    游熠：“在做什么？”
    “回复微博，”她往杯里倒了柠檬水：“一会去洗澡。”
    那边安静下来，很轻地应了一声。
    在哆啦耳里是听不出有什么差别的，但虞柚几乎是立刻就能猜到他现在的心情不算好。
    可能是她之前惹怒他的次数太多。
    就算他的喜怒不形于色，她还是能感知到是伪装还是真心。
    只是她不懂他怎么就不高兴了。
    明明才分开几个小时，不是应该还处在热恋中的甜腻吗。
    爱情这么快就凉了？
    哆啦动了动口型，想问游熠是不是认识白昀。
    哪知，却听她语气无辜又带了点撒娇地问：“想看吗，我们可以视频。”
    “！！！！！”
    哆啦直接阵亡，根本不敢想象那位会怎么想，她当白月光粉丝的那些年，可是听说过多少妄图用美色撩拨的美人，全都无一例外地惹他厌恶。
    回来的路上，还偷偷地分析过游熠会对虞柚心软，是不是因为虞柚性格虽乖戾，但胜在容貌清纯如雪，人间小山茶再怎样也是无可挑剔的初恋脸。
    完蛋了。
    虞柚慢吞吞地喝完水。
    微凉的水顺着舌尖滑进喉咙深处，若隐若现的清脆声像含了冰块，气息伴随着吞咽略微急促。
    她可能自己都不清楚这声音在夜里有多勾人。
    又或者是故意的，她最擅长恶作剧。
    他笑了：“可是我对实物更感兴趣。”
    第53章 了解 月亮开始找到她的影子了
    虞柚直接安静。
    她再怎么大放厥词也是人生第一次, 对于男女之事只局限于仅仅知道而已，同龄女孩在为韩剧感叹“我嗑的CPyyds”时，她还在思考如何策划完美的逃跑路线出KA吃宵夜。
    作为沉浸娱乐圈这么多年，荧幕初吻都还在的人, 她的人生重心只有搞事业, 没有搞男人。
    于是, 她试探地回应：“那我也要。”
    “……”
    游熠：“好。”
    哆啦已经火速逃离这个离开震碎三观的现场，她能理解热恋时期的贴贴，却没弄懂一个连炒cp都不肯, 另一个零绯闻禁欲名号多年的大影帝。
    第一通电话直接聊到十八禁以上。
    有这速度，人类应该已经征服银河系了。
    电话结束后，虞柚洗完澡回床上，想起还未发出去的微博评论。
    已经有人替她先有了表示。
    当初忽悠让她等微博私信的男人久违地登号，没更新任何动态, 只轻飘飘地点赞了白昀的道谢内容。
    恐怕连白昀自己也没想到能炸出游熠来，旁人不懂, 他是有察觉到虞柚和游熠之间微妙关系的。
    当下觉得游熠点的不是赞, 是插了个眼在这，以后他敢再进一步的风吹草动, 都逃不过他的监视。
    原来他方才特地来电, 忽然的低气压都是有因可寻的。
    她觉得有趣，熄了灯后仍不能平息这种新鲜感。
    床头点起的香薰精油意外也是白苔香，本是治愈舒缓神经的，在黑夜中, 有种置身于他怀抱的幻觉。
    虞柚向来不会克制自己的情绪，摸起手机打给他。
    响了三声就被接起。
    “小柚？”
    “我睡不着，”她捏着星之卡比的脸：“吵到你睡觉了吗？那你也不能后悔。”
    “后悔什么？”
    “答应跟我在一起的事。”
    “不后悔。”
    “你明天几点要出发？”游熠问。
    那头换了个姿势, “要先去做工作室做造型，大概七点要出门。”
    游熠看了眼时间，已经三点了。
    她又问：“你在想什么？”
    “在想怎么快点把你哄睡，”他缓声：“小柚，要早睡才好。”
    虞柚其实已经习惯偶尔一天只睡一两个小时的作息，以前行程满的时候，睡眠全靠在飞机上补。
    在往前追溯，虞颖对她要求很严，完不成任务也会要求她牺牲睡眠。
    她眨眨眼：“很简单的，你给我讲故事就好。”
    他轻笑：“我怎么记得好像以前就做过。”
    虞柚也想起了她演小美人鱼时期的剧组生活，不过那时他是完全被逼的，像冰冷的念书机器，对外演技明明出神入化，到了她床头，再引人入胜的情节都变成死水一潭。
    “开扬声，”他嘱咐，“闭上眼，我讲故事给你听。”
    她照做，把手机放在另一个枕头上。
    陷进被窝里时，呼吸都变得放轻了一瞬。
    还在好奇他要从哪里找故事书念，耳边已经有了他低沉且沙哑的声音：
    “听着人鱼公主故事长大的小鱼不相信这个童话，决定去人间看看，开始流浪时遇到一只小狐狸，狐狸觊觎她的眼泪能变珍珠，便一路跟随。

 第151页

    她问狐狸，心究竟是什么样的。
    狐狸也不清楚，带她去见了飞蛾，夜晚的烛光被燃起时，看着它振动着翅膀扑进了灼热中，小鱼明白了，原来心是会因为闪耀而变红。
    后来狐狸又带她去见了猫……”
    她安静地听着，感觉好像跟着坐在了一条小舟里，在平缓的湖面里渐渐滑进森绿色的密林里。
    没有任何的鸟鸣声。
    她独自驰入远方，再然后是不断下坠，不冷，就像被吸进了一个温暖的漩涡。
    “小柚？”
    游熠没等到应答，他在走廊处的灯下又维持了五分钟后，才慢慢说：“晚安。”
    电话挂断，阿年才敢上前来催促：“明天要出席董事会的收购方案已经敲定好，律师和风投都已经审批过了，先生，你最后再确认一次？”
    一份布局院线资源的策划，原本不用这么紧张，日程里都是定在下周才跟董事会商议，这几天其实算在休假。
    “其实我可以去协商好，让虞小姐这几天也空出来……”
    游熠手上自然也有虞柚的行程表，两人的时间空档近期是完全相反的，如果要一起休假，势必要有人牺牲。
    单从利益上判断，自然是资本布局更重要些。
    以前本不用担心这些，因为游熠本身就是极端的利己主义，没什么人能阻碍他的决定。
    “如果跟虞小姐解释，她也会理解的。”
    游熠摇头：“没必要。”
    “这是她人生里一直在做的事，能持续红到现在，除了运气，是她的专心，”他忽而一笑：“总不能跟我在一起后就开始走下坡路了。”
    阿年想说很多明星不也在嫁入豪门后就开始计划隐退了，甚至还有在八字没一撇时就不惜谋划怀孕逼宫。
    但这些闲情逸致当贵妇的画面都无法代入虞柚的脸。
    她才不会把命运完全寄托在另一个人身上。
    他喜欢她，自然要将她的前程一同妥帖记挂在心。
    *
    次日，虞柚结束了上午的广告拍摄后，就进入打歌日程，内娱一共有四个打歌节目的录制外加一个青梅音乐节，期间还会穿插节目访谈。
    可以说是即将兵荒马乱的一周。
    跟KA的合约还有两个月到期，电影杀青后，虞柚也没让尤佳特地再找个经纪人，所以一切琐碎的工作对接全转到哆啦身上。
    她正式被委以重任，有点紧张，刚上飞机，就开始拿起小本本不断记熟每个时间节点要做什么。
    虞柚见她暂且没空搭理自己，趁着飞机还没起飞，百忙之中发了条微信给开始网恋的男友。
    她问：“你昨晚念的故事是哪一本的？我怎么查不到。”
    还没听到最后就睡过去了。
    游熠回了文字：你临时提的要求，我只好现编。
    “那怎么办？”虞柚手指无意识地着品牌送的新品口红盖子，指尖有一搭没一搭地敲：“故事很助眠，我以后睡觉岂不是就没有读物了。”
    说完这句，她朝空姐笑了一下，快速再说完一句：“记住，白天清醒了也不能反悔。”
    “今天也要喜欢我。”
    然后才关掉了手机，后边的人尴尬地轻咳了一声。
    虞柚扭过脸，对上吕梁红红的老脸。
    “你这是什么沉浸式偷听？”
    “什么时候成的？”他迫切想要加入讨论：“昨晚？”
    “你怎么知道？”
    “哼，我怎么会不知道。”
    吕梁功成身退地坐回去，又说：“一会到酒店，来备采。”
    虞柚：“……我的人生就是你节目的素材吗？”
    “这可是你的纪录片，”他笃定：“爱情也是你生活的一部分，我要是错过了这条，也会遗憾的。”
    原本的初衷就是要预备给大家展现一代童星不为人知的另一面。
    一开始是以为按照虞柚偶尔在互联网上对线的作风背后一定会有个苍白柔弱的灵魂，想深挖点用来煽情。
    没想到日常依旧是“恶出经典，恶出水平”的模式。
    妄图想通过对话升华一下，对于“人生”谈些感悟时，她只说：“我才多大，讲什么道理，那些话都是要刻在我墓志铭上的。”
    第一站是羊城。
    两年多没打歌了，从她小时候居住过的城市开始，莫名让人心安。
    虞柚的状态也很好，妆造选了港风妆容，也给了羊城特供版的粤语舞台，从公演的红色山茶转变成黑玫瑰，第一枪直接杀疯了。
    【感觉我的宝贝她心情真的很好。】
    【没错！她昨晚还回我私信了，竟然给我发了亲亲的表情包！】
    【恶女的柔情.jpg】
    【久违的舞台，公演版本就是美艳公主和她的五个骑士，solo版本就是财阀千金出来炸街。呜呜呜好爱柚崽。】
    【我直接自信：嗨，老婆。】
    【没有男人配得上柚崽！】
    “……”
    专辑是在公演结束后半夜首发的，其实并不是理想的发歌时间段，几乎没有公司会让旗下歌手选三更半夜发表。
    不到十二小时，直接空降了音源榜单，收藏留言只用半小时就破10w，下午三点，终于逆升到一位。
    一周的打歌期才刚刚开始，而专辑MV和舞台衍生出的一系列讨论度依旧像龙卷风席卷了社交平台。

 第152页

    #虞柚仿妆##虞柚同款##柚崽舞台直拍#的词条遍布在各大短视频平台，购物网站，一时成为了自媒体博主新的流量密码，公演带的耳饰直接脱销。
    KA摇钱树名不虚传。
    强大的吸金力和多年稳扎稳打的路人盘，再经历过前期的洗粉提纯，虞柚的身价再度翻倍。
    尤佳特意组了一个商务洽谈分队，给她事无巨细地挑选新的代言，保证口碑跟逼格。
    毕竟面对的不仅是内娱，音源排行同样也将登录欧美市场。
    打歌结束后，虞柚回到w酒店，前台给了她一个包裹，“中午刚到的，上面留了你的名字。”
    她拿回房间拆开。
    黑色的丝绒盒子里还裹着一层墨绿色的遮尘布，沉甸甸的，是一整套定制的话筒和耳返。
    流光雾霾蓝色，还加着流沙质地的亮片。
    耳返上和话筒的最底端都印着山茶花的图案。
    像独一无二的宝器。
    哆啦倒吸了口气，“也太好看了吧这配色！是不是很贵？”
    一般歌手都会有特地定制，价格区间都在六位数，虞柚判定这套还要再加多个零。
    她想到之前参加姜桃生日会上，宋梓追过来送的那一套，曾经都是他负责跟近参数和质量的，配色和设计再由他掌眼，才会送到她面前。
    虞柚叹口气，时过境迁，礼物质量再好，她也不能收了。
    “有宋梓现在的地址吗？他好像搬家了，”她说：“寄回去吧，太贵重了。”
    哆啦：“宋老师的独立工作室似乎还在筹备，我得打听——可话筒定制了的，退回去他也不能再转送人。”
    虞柚：“如果他还是我的经纪人，我还能把钱加在工资上还他，但是我们算什么关系呢？你知道网上流言的。”
    在虞柚百搭cp中最开始的第一个组合，就是她和宋梓。
    鱼籽cp超话里满篇都是让人上头的同人文，光是女明星和经纪人的设定让路上见了都会点进来看看的程度。
    粉丝一度沉迷，超话最巅峰的状态是现实里宋梓就算只是在做该做的本分工作，比如冬天怕她感冒，在她下台时会第一时间给她披上外套，在cp粉的眼中都是自带了滤镜，又多了一个偶像剧素材。
    公司不得不出面联系了大粉，又怕打击到粉丝的热情，花了很长的时间才总算消停。
    后面，随着虞柚陆续接触多了艺人后，鱼籽cp才被埋没，只有前段时间合同纠纷大混战时才冒头过。
    今时不同往日，况且她现在还有男朋友了。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从一开始提到宋梓的态度就是少见的不温和。
    万一被发现以后她每场表演都带着宋梓送的话筒——后果不堪设想。
    她还没开始甜甜的恋爱呢。
    虞柚放下礼物，光着脚去矮桌边拔下充电的手机，第一件事就是查阅网恋男友的踪迹。
    游熠在她打歌结束后分享了一个链接。
    虞柚打开，是一个类似于网易云歌单的分享，页面是湛蓝色的海水，海水消退后才出现列表名：morishima（森岛）。
    里面一共存了七则录音文件，她找出耳机带上，点开第一个，男人熟悉又慢热的声音陪伴在她耳边。
    重新讲了一遍昨晚她未听完的故事，背景音里也不是完全的安静，降噪过还是能隐约听到车声。
    宛如沉淀在繁华都市里的一封又一封童话。
    七个故事将陪她度过七个夜晚，然后他就会到她身边来了。
    末尾，是他低沉的结束语：“晚安。”
    半响后，虞柚才慢慢从故事里脱离，摘下耳机，心情一开始像忽明忽暗的路灯，到最后终于全部点亮。
    这一刻，月亮是不是在开始找寻她的影子了？
    *
    日程一旦开始，时间就像沙漏一样快速流走。
    一周打歌时间转眼过半，到了渝城，刚落地，哆啦她们一行人就去找火锅店，录制的时间在下午四点，还很空余。
    虞柚这期间都得忌口，跟着她们去无异于是受罪，便叫了星巴克的外卖，跟哆啦在地下停车场道别。
    下榻的酒店就在当地电视台总部附近，顶层套房入住的基本都是艺人，其中一个电影剧组正在进出的开会。
    “虞柚？”
    迎面有人喊住了她，穿着宽松的卫衣，上夹着根烟，等走近了，又确认了一遍：“真的是你。”
    虞柚礼貌性笑：“莫导。”
    莫白：“本以为我们错过了，没想到在这里还能碰到面，你没答应过来客串，我还挺失望的。”
    这是指上次简蕙给她递的一个本子。
    虞柚抱歉：“下次若还有机会，我一定会登门拜访。”
    “没事，”他笑：“单纯觉得有趣。认识这么多年，游熠头回主动卖人情给我，结果竟然还没卖动。”
    她顿了下，开着玩笑问：“所以要是我答应接了，莫导你也直接同意？”
    “也不是，”莫白掐灭了烟说：“并不是你以为一句话的事，游熠给我看了你大学时拍过的毕业大戏。”
    虞柚记得她演的是一个很棘手的角色。
    一个卑微的母亲在得知自己命不久矣，家中无人依靠，丈夫又是赌徒，她看着刚满月的宝宝，绝望地打算烧炭一起自杀。
    但中途却被救了回来，大人没事，宝宝却因为吸入了有害气体而患了脑瘫。网上曝光后，她成为了全民唾骂的对象。家里被毁，她租了廉价的酒店，半夜宝宝啼哭得大力，惹得周围房客投诉。

 第153页

    有些念头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
    她拿起枕头想要闷死宝宝，房门被敲响了。
    她本以为会是阻止她真成魔鬼的救世主，结果来人跟她说，可以用身体交换。
    “……”
    “打动我的是你有一个镜头，自杀前你咬破手指的血去喂孩子，哄她睡觉，母爱和恨意同时出现的瞬间，我想到了你母亲。”
    很少有人会觉得她和虞颖想像，两个人的路线从一开始就不在同个框架里，大家讨论起时唯一的纽带就是血缘。
    也许又正是因为是血缘，所以还是有刹那的重叠。
    莫白给她找了张名片，“有空可以联系上面的人。”
    虞柚望着上面的姓名，心生出了排斥感，面上不显，微笑地接过道谢。
    编剧出来叫他，莫白摆了摆手跟她道别，后指着跟在编剧后的女孩子顺口一提：“后面重新选的角，她就是来替补你的，叫杨雪。”
    口袋里手机轻振，虞柚拿起来，顾不上看“杨雪”长什么样，她边接起边拿出房卡进门。
    后边，杨雪的助理小声嘟囔了句：“莫老师介绍了人，虞柚连声招呼都不打。”
    杨雪安慰说：“按道理也是该我先开口。”
    “莫老师说你是她的替补，”助理有些失落：“你不会觉得不舒服吗？”
    她平静地看着虞柚的身影被门藏起，才缓慢收回：“这么宝贵的机会，我高兴都来不及。”
    *
    虞柚挂掉了电话，改为视频。
    游熠很快接受，她把手机放在桌上用纸巾盒撑着，在地毯上坐下。
    “先吃饭，”他看到了那份星巴克袋子。
    “我刚刚遇到莫导了。”
    他在车上，瞥了她一眼，淡淡地说：“我们以前是同学。”
    虞柚欲言又止地问：“我拒绝了推荐，你会不高兴吗？”
    不谈面子人情，单从她一开始为了电影接近他时，就很清楚他不容许自己的世界构架遭到破坏。
    上位者的通病总是厌恶不安分的因素，而她的不够乖，在最初就是他排斥的主要因素，甚至耗费了些时间“调教”。
    那对于伴侣呢，这个圈子一直都有隐藏的鄙视链，演员看不上唱跳偶像，认为是虚有其表的花瓶。
    他是不是也会这样想。
    他穿着黑色的针织毛衣，身形一如既往的清寂：“你是自由的，小柚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忐忑的根源解除，再相爱的人如果立场不同，始终都会有裂缝，摇摇欲坠。
    “你等我一下。”
    虞柚想换一件舒服的裤子，今天为了顺路把穿搭工作的拍摄做了，她出门穿了条黑白撞色的高腰开叉的半身裙，不规则对称的设计。
    半蹲下来把哆啦打包好的行李箱拉开，找到家居睡裤后，她将塞进去的衬衫衣摆拿出来，长度堪堪到大腿根。
    再接着脱下长裙，露出雪白如奶油的长腿，因常年练舞，腿部修长纤细，弧度轻盈。
    窗帘紧拉着，光线低饱和的茶水，晦涩又浑浊。
    衬衫是浅色的，其实藏不住什么，薄薄布料的阴影欲盖弥彰。
    游熠垂下眼睫，只看着喝了一口的星冰乐，吸管处还沾着唇印，杯壁上融化的水汽快速滴落。
    在桌上汇合成一滩浅浅的水渍。
    静谧的空气里，呼吸声有了收紧的趋势。
    她换好了长裤，侧过头，黑色的眸仁清纯又娇媚。
    “我好了，”虞柚坐了回去，开始拆三明治的袋子。
    几乎看不穿她是故意与否。
    游熠唇角微启，神色没有乱，挪开视线后注意到摊开的行李箱里有黑色的盒子，“那个礼物盒……”
    虞柚手僵住，回头看了眼行李，那款定制的礼物因哆啦暂时找不到具体的地址还没邮寄回去。
    她忙跟着开口——
    “效果不好吗，为什么你不用？”
    “我今天一定会寄回给宋梓。”
    “……”
    短促的沉默后，虞柚反应过来，微弱地辩解：“对不起，以前都是他根据我的习惯去配置的，所以，我以为…”
    游熠：“你觉得我没有他了解你？”
    她懵住一瞬：“啊？”
    那边直接冷笑一声，挂了视频。
    第54章 标记 什么标记？我。
    她不太置信, 放下手机再去看箱子里的礼物。
    成色和质感的确不是一般的品味，她仔细地再回忆了一下，好像宋梓一般都会帮她定做暗色的，怕太过哗众取宠, 也不好搭配服装。
    游熠向来是会放任她的娇纵的。
    虞柚回过神来, 再回拨回去时, 那边一路忙线无人接听。
    “……”完蛋了。
    这个男人好像真生气了。
    *
    从高速再下来时，已到了下午。
    青梅音乐节是在椿城最知名的游乐场举办的，舞台已经搭好, 车外都是等着排队入场的粉丝，上空里滚动着摇滚乐的预热。
    阿年打开手机，等着信号恢复后开始处理完工作，约莫着这个时间点虞柚该从酒店过来做准备了，便问：“需要先打个电话给虞小姐吗？让她入场前过来一趟, 我已经打好招呼了。”
    “不用，”游熠平声说：“直接开到后门进。”
    阿年古怪地看了后视镜一眼, 没在游熠脸上看到一丝的愉悦。

 第154页

    大老远过来也不想先见虞柚？
    恋爱中的人都是真的难以捉摸的吗。
    明星艺人的休息室就设在场馆旁边的会馆内, 一共五层，为了避免有粉丝摸进来破坏秩序, 艺人都被安排在顶层休息, 差不多时间了再下来候场。
    他们走过去的时候，电梯门刚要关上，里头的说话声隐约传来。
    “你心情不好吗？”
    “没有。”
    “因为我没给你带酥肉吗？”
    “不是。”
    “那是为什么？”
    “我……”
    里面的人欲言又止，阿年见游熠没有犹豫地就按住了电梯, 即将封闭的门再次打开，虞柚打住话题，警惕地看着眼前人。
    瞳孔微缩, 心跳开始产生微妙的变化。
    “那个……我突然肚子有点痛，先去下洗手间，”哆啦识相地退出，不忘拽住跟在游熠后边想进电梯的阿年：“你陪我去。”
    阿年：“？”
    “万一我腿软，跪倒在洗手间怎么办？”哆啦眨眼：“给你一个助人为乐的机会。”
    不等他接不接受，电梯门已经合上。
    暂时的紧闭空间，游熠侧过脸去看虞柚。
    她本就惊愣地在细细打量，被他用没什么情绪的眼神一扫过来时，下意识地要移回目光，脖颈就被他伸手掌控住。
    稍用了点力道缩减了距离后，他贴近鼻尖相抵住，交换的呼吸还来不及变热，就先感受到彼此的唇瓣的温度。
    他吻得很深，眼皮垂下时，漆色的眸仁里有暗火在烧。
    虞柚又羞又怕，有所顾忌地推了推他的肩膀，力道微弱，勉强分开了一点，她大眼睛瞪圆的像小鹿，抬手遮住了唇：“万一有人进来……”
    他俯身又亲了一口，笑了：“你不喜欢吗？”
    “你不是就用这种方式跟我打招呼的吗？”
    “游熠，”她低声叫他。
    他才散漫地回过神来，挑起眉：“原来你不喜欢。”
    “……”
    虞柚一时不知道该不该反驳。
    他改成亲了亲她的唇角，下巴半蹭过她的颈窝，虞柚弯起唇角，推着他的手改为迎合：“你别这样，好痒。”
    “是吗？”
    他着重碾磨了几下，呼吸几乎往下压在她的锁骨处。
    酥麻感变得像棉花糖一样蓬松。
    虞柚半倚在他身上，手指轻捏住他的耳朵：“你在耍赖吗？”
    四目相对里皆是他们唇边一样的弧度。
    “耍赖有什么好处吗？”他摇头，声音如钝刀：“我还在生气。”
    虞柚张开手彻底抱住他，像安慰小孩般地不断摩挲着他的背，声线绵柔：“好了，好了，对不起。”
    “……”
    “道歉也不行吗？”她又轻声说：“那你说吧，想要我做什么，我会答应你的。”
    游熠：“真的？”
    她点点头，小鹿眼里清澈如溪泽。
    没办法，谁让撒娇男人最好命。
    *
    虞柚在音乐节的露天舞台献身时，穿着暗粉色的连衣裙，长发做了波浪卷，按惯例总新歌开场完后，沿着舞台边缘走过来互动。
    音乐节的氛围是更为开放和火热，粉丝手持着专属于她的应援物，一个红色的水晶山茶雕饰的应援灯，在黑压压的人群里开出一片红海。
    她半蹲下来，接过粉丝高举着双手递过来的紫色鸢尾花环，很配合地戴在头上，稍微调整好，站起来转了一圈，乖顺地问大家：“漂亮吗？”
    “漂亮——！”
    “那除了我，你们不觉得它也很漂亮吗？”
    虞柚挥了挥手中流光雾霾蓝的话筒，有些小得意地炫耀，“对吧？”
    在场的人回报更为热烈地肯定。
    哆啦在后台惊魂未定地拍了拍自己的脸，还好，还好，她方才都以为虞柚会直接春心荡漾地举着话筒说：看，漂亮吧，是我男朋友送的。
    那真的是全国放送了。
    “我曾经丢过一套话筒和耳返，”虞柚轻声借口，声音通过音响送出，和方才热烈的舞台比，她原本的嗓音更偏柔弱。
    “那个时候，我也染着雾霾蓝色的长发上台表演，不知道你们还记不记得？老实说，其实是非常煎熬焦虑的日子，有时候会在想，如果我不当艺人了会怎么样？”
    “是不是会比现在更快乐点？不一定会，但难过的事大概会比现在少吧，只是我没办法再遇见有些人了，比如说你们。”
    冬天的天很快暗下，天空如镜，人群里高举着的应援灯像远远传来的信号，光看着就让人安心。
    “我知道，每天大部分时间都很让人疲倦，但即便如此，我们只要不缺重头再来的勇气，就一定会有机会翻盘的。”
    这是她第一次在舞台上说这么多的话，往常都是奔着不辜负粉丝的买票钱，一首接一首唱到最后。
    也许是因为音乐节的气氛太过放松，虞柚说完这些话后，对着满场粉丝汇成的红海，弯下腰鞠了一躬。
    还有一首歌的时间，她最后决定的曲目不是新专里的其他首，而是选择了《春日》。
    当前奏开始时，粉丝禁不住泪目，经历了将近一年的煎熬，终于等到了偶像的回归，春天时经历的震荡，经过夏秋的等待，在寒冷的冬天里变成温暖的火花。

 第155页

    虞柚站在舞台边上，开口唱时，能听到四面八方传来的跟唱，如同每场演唱会最后的安可的现场。
    四个大屏幕实时追随着她的动态，一束光落下，她被圈成最耀眼的存在。
    虞柚沿着台阶往下走，这个版本的《春日》被改动成了较为欢快的风格，她笑得放松，随着节奏轻微晃动身体，手里漂亮的话筒被她对准了全场的大合唱。
    像误入舞台的蝴蝶，灵动，空盈，一点都不拘束发散魅力。
    清纯，甜媚，被滔天的爱意包围的她，此刻就是被全世界宠着的小女孩。
    绕场慢慢地走完一圈后，在歌曲结束的瞬间，她张开双臂，无声地抱住了大家，然后又深深地弯腰道别：“晚安。”
    之后，她才转过身，看了眼退场的出口，有些无奈说：“好像跑得太远了，为了不影响下一组歌手的表演，麻烦帮我倒计时五秒。”
    全场配合地开始倒数，“5”刚说出来，她提起裙摆，在众人的目光里，一路小跑地往终点去。
    长发摇曳，步履生花。
    每个人只当是自己施了一个魔法，倒数的最后一下中，那只翩翩起舞的蝴蝶已经消失在眼前。
    还未回味过来，全场陷入短促的沉默后，才是兴奋的惊叫声。
    沸腾之中，虞柚已经回到了空旷的退场口里，还来不及摘下腰间的设备，就扑进了带点凉意的怀抱里。
    他藏在没被人知晓的黑暗里，却有着说不清的清俊。
    在她跑回后台的瞬间，游熠就让人关掉了虞柚身上的收音设备，屏退了旁人。
    他的忍耐力总是一寸一寸地被减少。
    尽管知道想法不对，但依旧很想将蝴蝶私藏起来。
    她在台上让人能轻易沦陷的吸引力，对他来说更像是毒.药般的存在。
    虞柚：“你好像越来越放肆了。”
    游熠：“还记得你说，不管我做什么你都会答应吗？”
    她点点头，喉咙发紧。
    他注视着她，“这周结束后，我们去一个安静点的地方，好不好？”
    外边的月光洒下来，澄净又柔和。
    虞柚仰起头，天鹅颈在笼罩下一片清介。
    “好呀，”她指腹贴着他手腕上的血管，能感受到涌动着的热意，“你带我去。”
    *
    两人没在后台待多久，结束后，游熠沿着相反的通道离开。
    虞柚仍顿在原地，好半响才一点点平复心境，走了几步撩开遮挡的帘布，就看到哆啦掐着表守着的小身板。
    “要是你再晚几秒，我就要杀进去把你抢回来了。”
    她：“其他工作人员呢？”
    哆啦：“放心，都借口调开了，反正你也不想接受采访。”
    “你现在已经处理得很得心应手了嘛，”虞柚跟在后边，进了休息室，小心地把话筒放回小箱子里。
    哆啦：“没办法，跟了你这么久，这点偷鸡摸狗的事倒是学了一箩筐。”
    她凑过来：“没想到这话筒竟然是游老师送的，差点就闹乌龙了，我还打算你今晚表演完，抽空去寄走，每天带着也挺重的。”
    虞柚喝着苏打水休息了一会，才慢吞吞汇报：“之前不是说一周打歌结束完，给我放五天假吗？”
    哆啦收拾着东西：“没错。”
    从进组开始到现在，没有活动的日子也是在练习室里，这三天的休假是算在情理之中的。
    虞柚请示：“我可能不回家，要去别的地方。”
    “去哪？”
    “我也不知道。”
    不用猜肯定是跟谁去了，哆啦虽然相信游熠会安排好一切，但眼下距离打歌周期结束只剩下三天，她也还没完全跟虞柚分开过。
    “那你到时候要记得跟我保持联系。”
    “一定。”
    等她们一行人转移到车上时，网上也出现了这场演出的直拍，粉丝很快将她说的话剪辑整理在一起，画风又纯又治愈。
    在暴动席卷离开后，最是需要柔软的安定剂。
    评论也是空前的赞誉。
    【呜呜呜柚崽好像长大了，会懂得安慰妈粉了。】
    【柚姐这几个月是去了哪家培训班吗，人情味哗啦啦地往上涨。】
    【人生是很疲惫，但有了值得追寻的光，一切都会变得有意义，这可能就是偶像的意义吧。】
    【忽然懂了徐季和白昀都那么信任柚子了，她一定是私下里会给身边人带来比糖衣炮弹更重要的东西。】
    【我家柚崽才不是恶女，是贴心小棉袄。】
    “……”
    虞柚一路刷到回酒店，在面对吕梁纪录片的备采里，她疑惑：“我以前真的很没人情味吗？”
    怎么今晚稍微唠叨点，大家都一副欣慰的模样。
    “不是没有，”吕梁相当于看着她长大的，目光自然一针见血：“只是不会好好表达，不管是你遇到难处还是想对人好的时候，你永远都是用同一张面孔。”
    “只把你想表达的丢出来，如果有人不懂，你也不去多加辩解，一般人就被你吓跑了，觉得你很冷漠，然后你会在心里偷偷委屈。”
    吕梁对纪录片没有太多的避讳，在镜头里就直接说：“你想一下，对宋梓是不是就是这样？假设你稍微服软一些，他肯定会理解你的，但你不肯。”
    “人都会被影响的，你这段时间都被那个人带在身边，他怎么对你，你感受到了，就会学习到去如何对别人。”

 第156页

    虞柚：“他之前也是这么说我的。”
    在养老院里，轻飘飘地给她贴上“缺乏同理心”和没有人情味的标签。
    吕梁：“一个演员缺少这些怎么能拍好电影呢？”
    可是他还是选择了她。
    “所以，他肯定觉得你的本质是温暖的。”
    在还是互相猜忌的时候？
    两个人的交集只仅限于幼时那点并不美好的恶作剧，分明知道她那么小就藏着这种歹意的人，不觉得她面目可憎就算了，还对她抱有幻想？
    虞柚心思复杂，现在追溯回去的，在她眼里的暧昧和误以为是圈套的撩拨，原来不是幼稚暧昧的把戏。
    不过是他在妄图润物细无声罢了。
    *
    虞柚在赶往最后一场舞台表演的路上，收到了游熠定下的目的地，挪威。
    她下意识地去搜了机票信息后，回来问他是不是疯了，过去都要接近两天的时间。
    “没关系，有直飞的航线，”他温声说：“坐私人飞机过去十几个小时就能到。”
    “……”
    担忧自家艺人会不会被拐的哆啦，听着免提声后陷入怀疑人生中。
    以前只在八卦小报和一些媒体里深扒过娱乐圈根深蒂固的资本家族，游家的娱乐帝国一直位于首位，里面有草草几笔算过单靠圈内，他们整个家族就能净赚多少个天文数字。
    后面很快就被迫删掉了，理由就是人家家族万年低调，不想惹起瞩目。
    虞柚也恍然，怪不得游熠退圈后可以做到一点都不贪恋，说息影就没有任何会复出的动静。
    “……好吧，”她应下：“可是为什么是挪威？”
    他低声：“够远。”
    “都说是全球幸福指数最高的地方，”她兀自笑了：“我还以为你会这么说。”
    “幸不幸福要靠自己，”他缓声叮嘱：“小柚，明晚见。”
    五天扣除交通，还能有三天的时间，已经足够了。
    于是，虞柚用最后的时间添置了一堆保暖的装备，在还来不及消化完过去一周的奔波，就又要开启一趟长途旅行。
    哆啦免不了担心：“你不会去了以后，就想延长假期吧？”
    虞柚：“不会的。”
    “最好是，”她再三确认：“否则后续的广告商会杀了我的。”
    接着又试图往虞柚的行李箱里用一件厚厚的毛衣去换掉里面的小裙子，被发现后，还气鼓鼓：“你要是感冒了，怎么办？这么薄的衣服，你穿给企鹅看吗？”
    虞柚：“室内会有暖气的。”
    “听你的意思是还不想出门？”她捂住脸，鬼叫着：“你们要做什么连门都不出！”
    “禁止脑补，”她满头黑线道。
    *
    虞柚本以为会上了飞机就能见到游熠。
    后面有人才告诉她，游先生这两天在在外出差，中途才会过来汇合。
    她险些还以为在梦中，本以为会兴奋一路，结果真正坐在飞机上，松懈下来时，过去一个礼拜的没睡过整觉时的困意重新找上门来。
    为了腾出足足五天不被打扰的时间，她见缝插针地拍完了一系列的海报，练习室版本的舞蹈，和先录制完了一些简单采访。
    体力已经燃烧到了最后一秒。
    等待已久的时机终于到来。
    私人飞机内宽敞，她喝完一杯热红酒后，彻底入眠。
    迷迷糊糊再醒来时，身边暖色的阅读灯被打开，身边男人感受到她的视线后，转了过来，“醒了？”
    她摇摇头，又点了下头，头脑还昏沉沉的。
    游熠将披在她身上的毛毯整理好，摘下一只耳机，放进她的左耳里，是助眠的轻音乐。
    如果是在以前，她一定会暗叹他这一切做的太过自然，像提前彩排过好几遍，看着清心寡欲，实则是暧昧高手。
    现在却浑然清醒，她不太想在午夜的飞行里继续沉睡。
    凑近了些，嗓音有些哑地问：“你真的不好奇，那天晚上我给你只唱了一半的歌，剩下的那段是什么吗？”
    游熠安静地听她说，显示屏投射着外边云层的动态，在灯下透着几分虚无。
    被她提到，很快想起在海岛拍戏的日子，他在某天受伤之后，刚换下包扎的纱布，还没从伤口泛起的疼痛中回头神来，她就先惦记着要来哄她了。
    她说后面的部分要收费，其实就是一道分岔路口的暗示，当时的他没有去选。
    那天晚上，是一年中最热的时候。
    “现在已经免费了，”她露出唇边的酒窝，半俯过身，拿起他杯中的冰水喝了一口，润着嗓子把那天晚上的遗憾补上：
    “This could be something
    （我对你情愫暗生）
    Everybody&#039;s looking for love to start a roit
    (每个人都在寻找惊心动魄的爱情)
    But every time I look in you eyes
    (但每当我看到你的眼睛)
    The world gets quiet
    (世界变得万籁俱寂)
    So let it go let it fall let it fly
    (所以我们顺其自然，尽情放纵)
    We&#039;ll keep on trying
    (我们不懈努力)
    …Cause I knew I was in love with you
    (因为我知道我为你倾心)”
    歌声在黯淡的光线里，像温柔的暖流。
    “给你唱这首歌的那天，就是我开始喜欢上你的瞬间，”她打开手边的灯，在橘色的光线里，慢慢地剖析自己：“明明已经做了十几年的歌手，可还是没信心，很怕走音。”

 第157页

    即便听众只有他一个人。
    游熠解开手机，递给她看：“它就是我的睡前故事。”
    那几秒中的录音，已经被收录进他的歌单里。
    她呼吸放缓，笑了。
    又接着把视线放在他抬起的手上。
    手腕的佛珠微往下滑了些，隐约可以看见小小的疤痕，指腹捻了上去：“你真没有讨厌过我吗？”
    毕竟她故意地做了这么坏的事。
    游熠很坦然地说：“虽然是已经很久的事了，但真的没有，如果硬要说是什么心情，其实是愧疚。”
    或许是同样从小就没长期在剧组待着的经历，他几乎能感同身受那种想要去亲近，却发现无法自然融入的别扭感。
    如此之下，还有他的存在。
    瞬间就沦成背景板，只能旁观一切。
    虞柚拨弄着佛珠，把他的手轻轻地带过来。
    靠在唇边，径直吻了下去。
    她早就想这么做了。
    *
    飞机快降落时，虞柚刚聊到困，手都懒得抬，任由他像装扮玩偶似的，给她贴了暖宝宝，再套上一件能从脖子包到腿的白色长款羽绒服，脖颈一丝不漏地围上红色的围巾。
    她艰涩地掀起眼皮时，游熠刚好帮她把手机套上防冻壳子，不然到了外面，容易被冻关机。
    “回到住的地方再睡，”他摸摸她的脸。
    虞柚的这点困意在五分钟后，被零下十五度的天气给冻得半点不剩。
    游熠拿走了自驾的车钥匙，转身把她塞进车里，再次往住所开去时，她坐在副驾驶上，伸出手指给凌宸留了言，说闭关休假了。
    免得他找不到人。
    凌宸几乎在信息发出去的刹那，就将守候已久的电话给打了过来，她被突然的铃声吓得坐正。
    “…哥，”她按了扬声，有点心虚。
    凌宸：“不生气了？”
    寂静的车内，她都快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了，“嗯。”
    “我会重新考虑，”他缓声说：“你不想说的，我也不会问了。只是有一点，你不要再见游熠了。”
    “？”
    “能让你伤心的会是什么好东西。”
    虞柚想辩解几句，又觉得被他知道现在两人已经到这地步，恐怕这会该生气的得是他了。
    ……
    ……
    玻璃屋是坐落在小森林边上的小房子，只有一层，落地玻璃能直接看到雪景，银装素裹地像是梦中的雪国。
    整体的装潢维持着北欧一贯的现代和经典的融合，壁炉火光，毛茸茸的白毛地毯，灰色格子图纹的椅子。
    一共有两间卧室，仰头就是银冠穹顶的玻璃搭成的屋顶，雾茫茫的。
    屋内暖气很足，虞柚把通话结束的手机和证件放在桌上，开始一件件地把衣服脱回去，拿了化妆包去洗澡。
    当地时间还很早，游熠的计划是先休息一会再带她去外面转转，这边素来有海边童话小镇之称，还有连绵的雪山，再晚些，灯光全亮起，在无尽的旷野里，糅合一切喧嚣和安宁。
    女孩子应该都会喜欢，他预估她花在拍照的时间会很多，所以将雪橇的行程安排在第二天，不让她太累。
    飞机上已经吃过，虞柚喝了一瓶燕麦奶后，耐心地听着隔壁打完工作电话，过了十五分钟后，才走过去。
    他刚从浴室出来，发梢滴着水。
    黑色的浴袍和白皙的皮肤相衬，腰间还没系上，稍微一掀，就能看到更深的肌肉线条，衣摆下的脚踝清瘦。
    不管怎么看，都挪不开眼。
    “我不想自己待着，要和你一起，”她说。
    这才是她想要的目的，飞了这么久，等了这么多天，当然要每分每秒都贴贴。
    虞柚张开手，想去抱他，又稍顿住。
    迟疑的想，自己这样是不是太过主动了，虽然在他面前，本就没矜持可言……但第一次就要求睡同间房，会不会太热情了？
    他也不是浪荡的做派。
    手还未收回，就被他拉过来，腰间一紧，带上了床。
    虞柚躺下来时，眼睛正对着他的喉结，底线问题被纵容后，她毫无顾忌的贴上去，咬了一口。
    游熠撑着手臂，低头看着眼里亮晶晶的人：“好吃吗？”
    她伸手去解他的纽扣，一粒接一粒：“不是说好要给我看实物吗？”
    他任由她拽下，属于男女间想要亲近的念头，一旦亮起，就无法停止。游熠任由她的目光来回探索了遍，她叹气：“不想让你回国了。”
    “国内我有太多情敌了，”虞柚轻声说：“我不放心。”
    游熠：“你忘记你有多少粉丝了？”
    “可是我很自觉的，”她绕回到他身上，“不像你，天天对人笑。”
    游熠拿过被子盖住她，搂紧之后，觉察到她的手往下沉，停在一个地方，“你这么聪明，如果改变心意了，肯定能骗得过我，如果能做个标记就好了，让别人知道你是不能碰的。”
    “什么标记？”
    “我。”
    第55章 约会 是我勾引你
    再次外出时, 虞柚换了新的穿搭。
    一件姜黄底映着花朵的毛衣和红色的长裙，靴子也是红的，围巾是千鸟格。
    绑了双马尾，发夹是暗红色钩针编织的小蝴蝶。
    “你看起来很像一个糖果罐, ”他看着镜子评价。

 第158页

    五颜六色的她跟只有黑色的他站在一起, 一点都不像在一个世界。
    “这里白雪皑皑, ”她一本正经：“我当然要灿烂点。”
    这话得到验证的过程是游熠成为了她的摄影师。
    不管是公园的小秋千，路过的旧街道，还是在无尽的海边, 堆满积雪的栏杆边，在澄净的蓝色光线里，她就像从童话里走出来的人，黑色的眸仁里的雀跃像火花燃起的瞬间。
    比拍任何杂志海报都要舒服放松。不用配合转换角度，没有一遍又一遍的指引, 表情管理无需刻意控制。
    她注视着镜头时，他也在望着她。
    寂寥的雪地里, 他一身清俊, 口罩遮住鼻梁，神情淡淡, 只在俯下身来认真聚焦于她时, 不易察觉的情念才会流露出。
    陷入了热恋中的滤镜。
    她每一帧的动态都是难掩的欢喜。
    虞柚也懒得边拍边检查成片，反正她的脸，他最熟悉了。
    *
    趁着光线最好的时候，游熠给她拍完了今日份的照片。
    所有照片的风格都很统一, 他似乎更注重色调的搭配性，不会去遵循“这个角度显腿长”“左脸好看还是右脸好看”的常规原理，每张照片都有每一张的氛围感。
    挪威的冷蓝和长裙的红, 就是最反差的滤镜。
    “太好看了，”她满意中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好想给粉丝看。”
    游熠感受到了她的情绪：“你比想象中在乎她们。”
    “是的，”虞柚没否认：“以前小时候很羡慕学校里有好朋友的同学，可以分享任何的事情。后面有了超话以后，我的粉丝就会在上面每天发自己做了什么，偶尔看到一件漂亮的衣服，都会拍照上传，说觉得会是我喜欢的类型。”
    “她们无时无刻都会想到我，”她有些得意：“这样一想，朋友之间的情谊也莫过如此了，算下来的话，我有可多的小伙伴了。”
    “你的呢？”虞柚说得有点慌了：“你的粉丝很排斥组cp，她们会不会不喜欢我？”
    前段时间，关于#太子和太子妃的前世今生#的话题很快被炸场了，她略有耳闻游熠的追随者压根巴不得正主清心寡欲一辈子，别被人拉下神坛。
    平日有女艺人想炒cp，游熠压根就不理，粉丝的铲除势力是内娱首屈一指的存在。
    “假的跟真的怎么能比，”他说。
    游熠并不太喜欢“太子太子妃”的称号，她本来就不该是谁的附属品。
    虞柚想了想，也稍微正名一下：“我的粉丝眼光也很挑的，在她们心里面，绝对没有最合适的人选。”
    “这就是你有那么多cp的理由？”
    他轻哂。
    虞柚低下头喝了口热饮，装傻：“有吗？”
    她沿着覆有积雪的台阶往下走，男人打开手机，慢悠悠地跟在她踩出的小脚印上。
    “一个，两个，还是三个？”
    “我可不清楚。”
    “我帮你回忆一下。”
    游熠拿出手机，还未点开屏幕，前面走得飞快的糖果罐又杀了回来，抢过手机放进口袋里，随手拉住。
    他幽幽地目视前方，“虞柚。”
    她停下来，忽然被喊全名，目光都滞了。不会吧，他有这么小气的吗？所有cp都是玩梗的产物，也对，如果他不经常其他微博，的确会误会。解释的话，会不会显得心虚？
    虞柚先乱想了一通。
    “喜欢香薰吗？”他问。
    “……”
    嗯？
    她站在他旁边，很快注意到马路对面，用干花装潢的一家小店，落地玻璃能看到灰色的柜子上放满一列列的精油罐子，店员正在货架上添置剪裁好的干花。
    虞柚同意了这项不存在计划中的行程，两人进了这家手作香薰店。
    店内不大，刚在外面看到的，就已经是这家店百分八十的全貌，剩下的是一张很大的红色长桌，放着四个融蜡锅。
    他们是今天的第一批客人，店员热情介绍大概的步骤后，指着货架表示可以自由挑选喜欢的颜料和精油。
    游熠快速地浏览完后，选了三瓶给她挨个试闻。
    甜梨，白茶和雪松。他本意想让她挑一个喜欢的出来，她仔细闻了一会，没分出胜负，店员也在注视着。
    “那就都用吧，”虞柚不做决定了，转头选了适合挪威的颜料给他，“融合。”
    游熠站在桌子边等待着豆蜡的融化，她穿梭在剩下的货架上，挑选着最后成品要放上的小装饰，零碎的小物品有整整三大柜。
    跟小时候沉迷搜集贴纸一样，光是斟酌都能花上好久。
    店里又陆续进来了客人，虞柚站在货柜后，听到两个女孩在用中文交流刚去的跳蚤市场淘到的几本书，她顿住，掌心里拿着小模具，不免有些紧张。
    她脚步轻轻地走回长桌边，趁女孩还在选择精油香味时，挑了个离游熠最远的椅子坐下，埋头用颜料勾画模具。
    不用暗示，游熠垂眸看了眼她的小动作，配合地没出声。
    但依旧无法影响在异国他乡里，看到亚裔时微妙的关注点，女孩们对面前沉默的男人很有兴趣。
    脸遮了大半，看不出全貌，长睫覆着的黑眸如勾着一潭春水。
    姐妹之间发现帅哥的雷达响动了，互相对视着，低声说了句：“附近原来有帅哥的吗？”

 第159页

    游熠动作没停，继续缓慢地搅拌着容器，用竹签加入了蓝色。
    看他没有反应，女孩们又继续：“难道不是中国人？日本？”
    还是——“欧巴？”
    果然，大帅哥有反应了。
    只不过是单纯地被桌子另一边一直埋头弄手作的女生丢了一颗画完的草莓，他下意识地接过，挑了眉。
    依旧看不清这两个人的真面目。女孩们停留在虞柚趴下的双马尾上，小声议论：是兄妹吗。
    可能连店员都会觉得奇怪，方才还手牵手走进来的情侣，怎么就变得一副不熟的样子。一下子就吵架了？
    不愧是血气方刚的年轻人。
    *
    最后，还是怕被发现端倪，虞柚先一步离开了手作店。
    按照游熠发来的地址，去往了今晚的餐厅。
    一家在这边很典型的海鲜料理餐厅，不远，走路就能到。
    比起海鲜，这家店似乎更热衷卖酒，黑金氛围，环绕式的酒墙。
    后边开始下雪，虞柚不急着点单，边听着侍者介绍用来佐餐的酒水，边看着白茫茫中，一身黑的男人从满是花的店里出来，拎着两人全程无交流的成品，默默地进了餐厅。
    “想好选什么了？”游熠摘了口罩。
    他脱下沾满风雪的外套，清冷的肃杀意很快散去。
    她没什么意见：“你定吧。”
    “你确定？”他笑：“我记得你的酒量一般。”
    虞柚放下擦手的热毛巾，“你忘了我是谁家的代言人吗？”
    莫名其妙的胜负欲也不知道是从几时开始的，之前在私人影院里喝醉被带出来？心底潜意识想要找补回来。在网友心里，他们的名字并列在一起时，大部分只能想到兄妹…
    毕竟她演郡主时还是个小孩。
    再之后就是方才路人的第一反应。
    游熠没反驳她，半依着点完单，总归有他在。
    烟熏三文鱼配白葡萄酒，炸物清酒，奶酪选了威士忌，一整套下来，不管是味道还是焦灼感，分层递增。
    她每一杯都尝了点：“你上次怎么有空来看演出？”
    “刚好忙完，”他说得轻巧。
    这话要是被阿年听到了，估计得发疯，去音乐节前一晚，他们还在地图上的另一半跟人谈院线合作的事，应酬到半夜，团队里的人倒了一大半，不得不延后第二天的工作。
    就这么不到一天的空闲，他们还买了最早的航班飞过去，兜转到下午，酒都醒了，精神也快分裂成两半。
    游熠放下酒杯：“你回去以后的行程都定好了？”
    她摇头，“除了很早之前就定好的，还有一些空闲，公司递了好几个飞行嘉宾的综艺本子过来，让我能用零碎的时间继续接活。可我暂时不想考虑。”
    除了似乎没什么综艺天赋外，虞柚觉得自己需要稍微停一下，从电影杀青后就一直忙到现在，连总结的时间都没有。
    “如果你有兴趣的话，”游熠低声建议：“你可以考虑话剧。”
    这是短时间内有所收获的方式之一，国内的话剧也不比以前无人问津，受众越来越广，其实很多演员私下都会出演。
    理论知识储备再多都比不上临场的考验，话剧一旦开始就没有NG，还有实时观众的反应，难度更加的大。
    见她有意向，游熠打开手机，找出了近期会启动的话剧项目，递过去。
    虞柚翻看下去，最后选定了其中一个古代背景的，放出来的人选里有女一到女三，“好像都不错，我第一次的话，是不是挑戏份少一点的？”
    “你想要的是什么？”他看着她喝完了玻璃杯中的酒，声线放慢：“既然要尝试，不妨直接挑个过瘾的。”
    虞柚对比了会，“刺客女主？”
    “除了人设，你有没有看到她的戏份时间跨度会很长。”
    她喉咙里还存着烈酒的厚重感，脸开始烧，吐字还尚清晰：“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纵观虞柚有限的演艺经验来看，所有的角色都是一开始是多少岁，到大结局还是多少岁。
    从来没试过演绎成长的层次感。
    随便想想都会觉得难，虞柚换了甜的葡萄酒继续慢饮：“十年后的我和二十年后的我，会是什么样？”
    游熠告诉她：“这要看你会遇到什么人。”
    “不是得看自己想成为什么样的人吗？”她笑了，“励志鸡汤都是这么说的。”
    他不做评判，只说：“人的轨迹都是在不断跟人重合。”
    虞柚一时顿住，这句话很容易让她想起游霜找他夜聊时，他曾说过的“真正会陪伴你到最后的只有自己。”
    那现在呢，会有一点点的改变吗。
    他好像也一直对结婚这种事一直都是可有可无的态度。
    “可以给我再倒一杯吗？”她碰了碰杯口。
    游熠眉心微压，觉察她的眼都跟着泛红了，但还是没拒绝地给她倒了最后一点的烧酒。
    浓烈且冲，直接消退了她喉底的厚烧感。
    虞柚自觉才刚交往，就要他硬给一个什么确切的答复，好像太过牵强。
    况且于她来说，对结婚这种事也没有太过向往，好像对他们来说，眼下都不是最紧要的事。
    太早了。
    游熠看她眼神恍惚，判断她是有六分醉了，聊的话题开始东倒西歪，最后止步在她欲言又止的眼神里，半趴在桌上，哼起不成调的英文歌。

 第160页

    *
    游熠把她半抱着回去。
    微醺的作用下，她觉得自己虚浮得像条鱼，迷迷糊糊地回去洗漱好后，又给哆啦发了会信息。
    虞柚看了看自己的卧室，果断延续上午，丢了手机直接跑进对面。
    游熠本就给她留了门，她跑进来时，关着灯的屋内变得亮堂，床头小桌上，他把玩着打火机，视线从燃起的香薰里抬起，落到她身上：“带子没系好。”
    玻璃窗没关紧，风声轻呼。
    她低头看了眼睡袍松散下的腰带，试图重新系好，晕乎乎的，手指发软，随便绕了几下，走没几步路又松垮了。
    虞柚索性不管了，小步钻进她的被子里，坐在他旁边看香薰，“蛋糕？”
    他竟然挑了这么少女心的模具做吗？
    “嗯，选的时候想到你之前生日，没给你买蛋糕，”游熠淡声说着。
    雾霾蓝的蛋糕底，上面有她画的草莓和选的姜饼人造型的小人，昏黄的火光里，互相糅合的香气像雾气中的小森林，薄淡中透着微甜。
    虞柚：“你当时为什么不给我买？”
    游熠：“你不是已经吃很多了？”
    得，话题又绕回来了，那天宋梓和徐季的应援车里，多的是各种口味的蛋糕，她的确一碗水端平两边轮流吃了一些。
    她本来就喝了酒脸红，此时也不怕撒谎被看出来，于是一本正经地说：“没吃。”
    游熠按住她的腰，力道让她顺势攀附在他的身上，下巴蹭着她的额头，视线里是她柔软的长发和窗外暗色的无尽旷野，隐约的灯光下，能看见远处红色的三角屋顶。
    “没有？”
    她的手指摸过男人的唇角，“我只吃这个。”
    他喉结滚了一下，唇舌已经碰到一起，呼吸里都是清甜的香味，手触碰到的地方嫩得不像话。
    她有着清纯到极致的脸和最绵软的身体，眼底衍生出来的撩拨发散着，如沉静的湖面勾得让人不断往下沉溺。
    沸腾不安的不止是心跳。
    虞柚眼前朦胧，后颈被按的发疼，像被戳破谎言后的惩罚，双唇发酸，没有多清晰的意识，昏沉得快缺氧。
    她捻弄着他的耳垂，改为哄弄，终于有这么一个时机将多日里爱而不得的委屈解剖说出。
    “我虽然每天都在忙，但晚上睡觉时总是在不停的想，你为什么会不喜欢我，怎么可能，是我太自恋了吗？还是一切都是我的幻想而已？”
    “如果你真的不跟我在一起，我不知道以后我还能喜欢上什么样的人。”
    她深陷在了他的沼泽里，不管月光照不照的到，都已经沉眠于这个美梦里，后遗症就是难以清醒。
    “我跟你告白的时候，是有百分百的信心的，”她也是很骄傲的人，处在高位的人舍掉重重的自尊心，也并不容易。
    她说了很多，每个字都在酥麻着他的神经。
    最后被她一下又一下的亲吻着，赤诚又热烈的爱慕如火苗滚过他每一寸肌肤，手臂肌肉收紧，严丝合缝地贴着，热浪凌乱冲击。
    濒临失控的边缘里，游熠隐忍地抬起她的下颌：“我都懂，可是你为什么对外跟别人说——”
    轻轻地勾勒着她濡湿的唇瓣：“是我勾引你？”
    第56章 腰 我们两个总要有一个腰是好的吧……
    第二天, 游熠一早醒来处理了些公事。
    他和虞柚本身的档期就是错开的，即便过去几天配合她的时间表赶了进度，但依旧还有无法调和的地方。
    电影的初剪刚出来，一些程序上的事需要审批。
    阿年顶着时差, 事无巨细地汇报完后：“对了, 尤总那边想问下你, 因为今年公司总体比较动荡，又到了开家族演唱会的时间，想办成慈善类型, 想先过问你，对演唱会的时间有没有提议。”
    办成慈善类型的话，再加上KA家族出动，能带来的金额一定巨大，高层少不了得出席, 尤佳的考量也没有错，
    游熠忽的想到：“虞柚的合约几时到期？”
    “还有一个多月, 春节前, ”阿年看了眼日历。
    “好，”游熠有了数：“演唱会就安排在她合约的最后一天。”
    阿年懂了。
    那天他本人有没有空不重要, 重要的是势必要给他女朋友一个风风光光的结束舞台。
    但怎么和想象中的开始一点点有了出入？
    分明先心动的不是虞柚吗？怎么好像上头的人并不是她。
    *
    虞柚迷迷糊糊地被游熠叫醒时, 手里就被塞进了一支笔。
    游熠将刚打印好，纸张还有温度的文件放到她的枕头上，直接翻到最后一页：“签这，国内在催了。”
    她眼皮沉沉, 记得的确是有几笔尾款合同需要签署，半睁开眼，握着笔的手还无力着, 硬是被他半扶着，匆匆签完。
    游熠抽走拿去扫描，她趴了回去，又眯了十五分钟后，总算清醒了，拿出枕头底下的手机，收到了哆啦留的微信。
    通知她资料已经提交给话剧组了，但人家还要她尽快再补一段古典舞的视频资料。
    如果是其他的，哆啦早帮她处理了，可翻遍了一切视频，虞柚愣是就没跳过古典舞，只能让她找时间录一段。
    还细心地给她挑了几个示范的片段。
    【哆啦：我打听了一下，还挺多演员报名的，可能因为年底大家的工作都只剩下去时尚盛典走红毯，你这两天尽快交资料，免得那边已经定了人。】

 第161页

    【哆啦：或者如果你让游老师给你开后门，那就当我没说。】
    “……”
    虞柚基本上不会考虑后面的暗示，圈内人情世故的水有多深，她又不是不知道，区区一个话剧，她才不舍得让他出面。
    况且，恋情没稳定前，她还想好好私藏他一段时间。
    只是拍摄的任务不能拖延，本就有时差，再拖下去国内都要第二天了。
    她闷在床上，脸埋在枕头上，不情愿地起床喊了声：“游熠。”
    听到脚步声后，虞柚才转过身来，拉开被子，拍了拍空着的另一边：“上来。”
    男人无声地挑了眉。
    她盯着自己光溜溜的手，也意识到了什么，再被子里看了眼。
    嗯，昨晚都把睡袍脱了。
    更多火热的画面刚跳出来，还来不及脸红心跳地回忆，他已经撩开被子的一角，躺在了她的旁边，伸手搂紧她的腰。
    “怎么了？”
    没有任何隔阂，他随意抱到和亲的地方都是柔腻的触感。
    虞柚盯着天花板，有些僵硬。
    昨晚是借着酒劲和他亲热，现在却是完全清醒的。
    谁说喝醉酒会断片的？！她分明能记得一清二楚，尤其整间房都飘散着白苔的清香，睡了一夜，骨头缝都被浸染了。
    昨夜，他的手……怎么可以。
    虽然没做到最后一步，但也已经互相摸索过了。
    什么过程什么感觉，她的记忆力根本无法遗漏任何一项。
    游熠见她半天没应，表情恍惚，眼神迷离得又开始泛水光，脸蛋白嫩嫩的蒙上绯色，特别勾人。
    像极了某个电光火石的瞬间。
    他微微一笑：“想起来了？”
    虞柚握紧他的手腕，不敢直视，把头埋进了他的颈窝里，“不是为了这个。”
    “我得拍一个舞蹈视频，”她缓缓说：“虽然基本功都差不了多少，也上过课，但我没有专门练习过古典舞，不过以前的老师告诉我，表演类型的舞蹈最注重的还是氛围感。”
    “我想去外面跳，你帮我录一段好不好？”
    游熠淡淡的：“你知道外面下雪了吗。”
    他语气上是拒绝的意思，仔细想想都没办法看她穿着薄薄的一件裙子在零下十几度的天气里录制。
    “我帮你订个室内的场。”
    “很快的，”她哄：“屋内拍哪里会有下雪有意境。以前参加晚会也是会有一样的清凉，其实也就几分钟的事。”
    从练习生出来的，就没有不能吃苦的。
    只是忍受一下寒冷而已。
    游熠薄唇紧抿，抬眼看了身边小声请求的人，“你会感冒的。”
    “我才没那么弱，”她眼珠子骨碌碌的一转，想了各种能让他松口的法子，最后选择了最有效率的一种。
    虞柚挂在他身上，稍坐起来了点，手从他衣服下摆伸进去，昨晚已经熟悉过了的肌肉线条，此刻因为她掌心的温度再次升高。
    他早有反应了。
    游熠靠在床边，在她探手进来的瞬间就牢牢拽住，不留余地的一根根扳开她的手指。
    “好不好？”她心咚咚跳，不忘主题。
    “等一下。”
    彻底安静了会，房间里只有两人都加重了的呼吸声，隐忍又难熬。
    相处了快一年，她早在开头时就知道他并非是真的温润，就像手腕上藏着的伤疤，谦和皮囊下流的是杀伐果断的血。
    她昨天有这么久吗……毫无经验，男人和女人在这方面的区别也是这么大吗。
    “……可以快点吗？”她手开始酸了。
    他：“你亲亲我。”
    处在□□里的声音低哑，无法让人抗拒，成为情侣后的相处，他似乎只有现在才对她展露强势的一面。
    虞柚迟疑了会，视线从他清俊的脸蛋滑下，唇，下巴，脖子，再到被她折腾得凌乱的黑色衬衫，还有藏在阴影中不断加快的频率。
    缓慢地思考着，行为已经被蛊惑，她俯下身，刚要近距离贴过去——
    游熠眉头紧蹩下去，不等她碰到，果断地抬起手，按住了她瘦削的脖颈，沉默地吻上她明艳的唇。
    舌头在深入，不停撩拨。
    连同双手包裹着的，烫得让人煎熬。
    对话还在继续，他问：“还记得昨晚喝了多少吗？”
    她摇头，一边聊天一边喝的，根本没注意。
    “以后别在外面喝。”
    一点概念都没有，听信传闻的人恐怕还以为她千杯不醉，其实弱得很。
    这个时候，他说什么，她都只能点头，反应过来她刚才以为要做的事，脸更红了，很快下唇被重重咬了一口，还未尝到血的味道，先感受到有什么东西流过手心。
    像被灌了烈酒，神经异常兴奋。
    她定定顿住一会，想快速下床去洗手间，又不想被他盯着这么走过去。
    “你快抱我去洗手，”虞柚轻声说。
    打横抱起，浴室里，在水龙头哗啦啦地流水声里，游熠折返出去，给她拿了干净的衣物。
    镜子里，他稍微整理了一下就恢复了平日里的姿态，眉眼间懒懒的，“拍多久？”
    虞柚：“二十分钟就好。”
    “十二分钟，”他揉了下她的发，确定好：“我去看雪厚不厚。”
    她飞快洗漱完，吃了点东西垫着肚子，从哆啦挑的舞蹈里挑了一支能驾驭的，快速扒完，不想浪费时间，先在房间里压了腿，试跳了几遍后才出去。

 第162页

    主卧外的雪地上，可以看见昨晚隐藏在黑暗中的红房子，小雪纷飞，虞柚裹着羽绒服出来时，他已经先找好了光线最恰当的地方，低头检查雪地下有没有尖锐的石块。
    相机已经架好，他走过来给她讲了一遍流程，见她脱下羽绒服后里面只有一件黑色的细带背心和一条薄薄的雪纺长裤，没有能搭配的鞋子，打算光脚上后，脸色更暗了。
    直接给她安排了双机位，减少她受冻的时间。
    虞柚则心情挺好地一边暖身，一边检查雪的柔软程度。
    和跳女团舞不同，镜头里，她没有披着长发，高丸子头，蓬松有弧度，露出自然地天鹅颈，身形修长。
    业务能力再一次发挥到极致，克制住身体本能的颤抖，双膝跪地柔软地翻转，脚尖踮起，轻盈地踩过雪。
    一粒粒的雪点飞扬，坠落在她的发上，像渡了一层银色的光。
    全身每一处都柔软到不可思议。
    尤其一双玉足，在白茫茫的雪地上，慢慢地开始被冻得通红，饶是如此，她的重心也还是稳的，一点都不影响力度的控制。
    第一遍，虞柚自然不会满意。
    第二遍，第三遍持续时，她手都快僵了，牙齿都在打架，全身在雪里滚过，快变成活生生的雪人。
    超过了游熠忍耐中第五分钟后，他径直把她抱回温暖的室内。
    一身的雪立刻消融，变得湿漉漉的。
    游熠在进来前就提前远程下了指令，浴缸已经放满了热水。
    他面无表情做事时，她总觉得有点凶。
    没有再矫情，她利落地脱掉了衣服，进了浴缸里。
    游熠转身就走，她伸手拉住：“你要去哪？”
    他低叹，“帮你剪好成片。”
    见他不是生气了，虞柚才放手。
    过了一会，她懒得回自己房间拿衣服，就从他的行李里抽了一件灰色的卫衣，用干毛巾擦着湿发去客厅。
    “把水喝了，”他没抬头。
    虞柚听话地喝掉一杯热水，才坐到沙发上，看他操作。
    让一个名导屈尊来剪一个三分多钟的试镜片段是什么体验？
    问就是她很满意。
    她不可能跳的很专业，毕竟主攻不是这个，游熠也听从她的话，一开始的片头推进是在逆光中，看不清她的脸，只有轮廓。
    远景里把她的身段所有的优点都放大，当鼓声响起，恰好让她的脸清晰露出。
    素颜清丽，介于雪色中，仙气萦绕，眼下的泪痣惊艳深邃。
    翩翩起舞间的回眸，笑容千娇百媚。
    腰柔软得像光滑的绸面，无论怎么扭都丝毫不会有一丝褶皱。
    她趴在他的腿上，忽然想到：“我也算给你跳过舞看了。”
    “嗯？”
    “榜一大哥，”虞柚仰头，开始翻之前微博六百万粉丝开直播时的旧账：“你还敢让我去你面前跳？众目睽睽搞我心态。”
    就凭当时两人水深火热的关系，她会这么做肯定也是抱着暗杀他的心态去。
    游熠：“你先来招惹我的。”
    他当时突发奇想的去作弄她时，纯粹是想多看几眼她被惹恼后生动起来的脸。
    虞柚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躺，雪地的厚度软硬不一，腰直接贴在寒凉的地面上，委实被冻到了，加上常年练舞，本就有点小伤。
    只是这段时间稍微养好了点，这一下又开始冒头了。
    “游熠，”她委屈又慎重地说：“你以后不管做什么运动都要注意腰。”
    他缓缓地把视线从笔记本上落下，不明所以地望进她明亮的瞳仁里。
    “毕竟我们两个人，”虞柚攥着他的袖子，认真点头：“总要有一个人的腰是好的。”
    游熠：“……”
    第57章 忍着 潮湿的□□比酒气还撩人。……
    视频发出去后, 天已经黑了。
    在外面冷过以后，虞柚没有再有任何想出门的欲望了，晚餐叫了热乎乎的海鲜汤，一切收拾妥当后, 她看了眼继续打开笔记本的男人。
    忽然有念头闪过：“如果我上学的时候就和你谈恋爱了的话……”
    游熠扬了扬眉。
    “那我的作业, 论文岂不是都不用自己写了, ”她顿时觉得自己血亏了一个亿，按照他宁愿先帮她搞定舞蹈视频再去忙自己事的作风，“说不定还能提前交作业得到老师表扬。”
    虞柚那时忙着跑行程, 补作业的时间都得靠牺牲睡眠，最恐怖的高考时期，宋梓怕她耽误文化课，等她打歌一结束上飞机，就看到请来的补课老师坐在她邻座, 两个小时的航班硬是上完了一节数学课。
    太苦了，完全不敢松懈, 万一考砸了, 高考分数公布之日，就是她的脸皮在全国巡回被扒光的时刻。
    毕竟小时候还代言了某款题库。
    金主爸爸也不会放过她的。
    虞柚走神之际, 光是想象到平行时空里有游熠在, 就已经很有画面感了。
    还来不及遐想更多，就听他淡淡提醒：“未成年保护法不会放过我的。”
    “……”
    好的，打住。
    为了能让游熠快点陪自己玩，她收了声, 不再打扰他，去房间翻出了一瓶指甲油，戴上耳机, 找了部美剧，边看边涂。
    结果注意力全在剧情上，只涂了小拇指就放到一边，两集结束后，游熠把她从地毯上抱回沙发上，盯着她剩下的手指看了会，一言不发地帮她继续涂上。

 第163页

    虞柚垂下长睫，手指被他托着，眼神专注地像在做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你会吗？”
    “第一次，”他说：“不熟练。”
    鲜少见他做不擅长的事，在接连涂出界三根后，她没忍住：“……有点丑。”
    他攥着她的手没松：“对不起。”
    “你为什么跟我道歉，”她觉得有丝好笑，“那我是不是得谢谢你？”
    “客气。”
    “……”
    后边才渐入佳境。水红色的指甲油，一点点填满十指，像雪地里熟透的奶油草莓。
    如果要问她什么时候才对眼前这个男人有了在谈恋爱的实质感，大约就是此刻。
    外头是被风雪包裹的旷野，屋内有燃起的壁炉，是暖的。他的注意力都在她的身上，不用一直说话，光是随便做一件事，头挨在一起，都能感受到温存。
    “好了，”她很满意：“下次再来找你做。”
    他勾唇：“随时欢迎。”
    等指甲油晾干的空隙，游熠问她无不无聊，要不要先回房休息，他还需要二十分钟才结束。
    “不用管我，”虞柚拿出手机拍美甲图：“我会自己跟自己玩的很好。”
    等他前脚刚要进书房，她又眼珠骨碌碌转着起身，小跑几步追上，伸手搭在他的肩上，脸贴着他的背，小声地压着嗓音说：“等等来房间找我给你结下帐——”
    他顿住，还没开口，桌上电脑里正在准备开始视频会议的人虽听不清她的话，但乍然看见突然出现的女人的手指，苍白瘦弱的依附在游熠身上，震惊地问：“挪威有女鬼吗？”
    游熠身边的人里只有阿年知道他带了虞柚出国。
    大家都以为是他自己突然起的兴致。
    唯独左下角镜头窗口里的凌宸越看越觉得不太对劲，想了想，又惊觉的不太可能。
    “……”
    虞柚也被忽然响起的高分贝吓了一跳，没想到还有别人能看到，立刻消停地要走开。
    他扣住她的手腕，一手顺带关上书房的门，压着她靠在走廊的墙上，手探进她的上衣里，捏着细嫩的腰：“别太早睡，我要肉偿。”
    她已经被猝不及防的社死弄得不知所措，抬腿踢了踢他，脸蛋红红的想跑回房。
    口袋里的手机突兀振动起来，虞柚摸出来看了眼来电显示，腿颤颤的接起：“哥。”
    “在做什么？”
    “……”
    心虚感油然而生，她一时没反应过来时差问题。
    游熠微启唇，想要提示她，又被警惕的伸手捂住。
    虞柚：“在睡觉。”
    凌宸古怪问：“你睡得是午觉还是要到天亮？”
    她紧握着的掌心被他摊开，游熠指腹轻轻滑过，写了一个数字。
    “……午觉睡得有点久，待会要吃晚餐了，”虞柚有数了地反问：“哥，你怎么还查我岗。”
    凌宸低声：“以防万一，确认而已。”
    “确认什么？”
    “确认你没和游熠搞在一起。”
    沉默了会，虞柚开口：“可是你应该知道我巴不得和他……”
    “再喜欢也要有限度，女孩子本来就不容易，”凌宸警告：“我更不允许你去倒贴。”
    游熠无声的笑了笑，低头亲在她的唇角。
    虞柚的冷汗都快憋出来了，生怕哥哥不信地去家里找人，眼前又是男人温热的呼吸。
    这究竟是在天堂还是地狱。
    “那你呢？”她转移话题，“在干什么？”
    凌宸语气随意：“打算去健身房。”
    “那你忙去？”
    “好，你注意休息，不要日夜颠倒。”
    查岗结束，就听他寡淡地说：“为什么要撒谎？”
    “因为我哥目前对你的意见很大，”虞柚从他身边溜走，连他的房间都不敢进了，径直打开被她冷落了一天的侧卧：“所以我们现在是在偷情。”
    “游老师，请你务必要有偷情的自觉。”
    关上房门前，她虔诚地祈求。
    游熠面无表情再回书房时，看着合作伙伴一脸怀疑人生的表情，一笔带过：“临时有点意外，解决完了，各位可以开始。”
    开始什么，开始吃瓜吗。
    会议主题的两个多亿的项目顿时都没有游熠的绯闻吸引人，除了凌宸表情厌厌地把玩着钢笔，其他人都清一色的提问：“你屋里有女人？”
    游熠没搭腔，众人皆当他默认了。
    凌宸冷笑：“对外还真能立人设。”
    “……”大家原本都在传递暧昧，还想问那接着开会是不是会打扰，不然改天，结果分明是自己更爱玩的富二代竟然还敢阴阳怪气起来。
    奇怪的是，游熠也没和他计较，只意味不明说：“只是比较黏人。”
    凌宸：“又不是养猫。”
    “差不多，” 他说：“凌少爷应该养过很多，但别以为每只都一样就掉以轻心，凡事小心些，不然容易受伤。”
    凌宸掀唇：“不劳你费心。”
    画风就从这个时刻开始歪了，剩下的人都是和游熠打了好几年交道的人，头回见他对一个新融入进来的如此耐心。
    最后在聊到利益分配点，凌宸报了一个数，狮子大开口都没这么夸张，所有人到这时才明白，他一晚上低气压的原因大抵就是跟游熠不对付。

 第164页

    游熠向来重利，极少人能在他手上要到好处，凌公子不知道是单纯还是一门心思来拆台……
    男人没考虑太久：“可以，多的从我账上走。”
    ？？？？
    什么玩意，一个国内华南区院线负责人要闹了：“凭什么游先生这么偏爱他？”
    游熠薄凉开口，意有所指：“以后都是一家人了。”
    生意就生意，怎么还瞒着大家有了亲情线？
    众人才反应过来：“凌少爷和姜小姐在一起了吗？传闻说的都是真的？”
    “……”
    “记住我们这几个人的脸，以后婚礼我们要坐头桌吃席。”
    很直接的被反将了一军，凌宸暗骂真是很会转移炮火，阴着脸下线。
    *
    游熠关上书房的灯回来时，虞柚窝在被子里，还没睡，“不知道为什么，想到我哥给我打的电话，我好心虚，不然今晚——”
    “今晚什么？”他已经上了床，把她捞过来抱着，一改方才开会时的不动声色，语气压了下来，闷闷的：“为了讨好你哥哥，我让了他一半的预算。”
    虞柚眨眨眼，约莫听着他有些委屈的意思，张开手把他抱紧，拍拍他的背，生意上的事她不懂，但还能安慰几句的：“没关系，被我哥占了便宜的部分，他以后都会转给我的，就当是送给我了，怎么你也不吃亏。”
    说出口后，她自己都觉得这安慰的话说了跟没说好像没差。
    男人安静片刻，明知她在说歪理，但还是选择配合：“没错。”
    能让他妥协的，必定是有更诱惑力的来替代。
    她侧躺着摸着他的耳垂，灯下，是一条鸢尾紫的蕾丝睡裙，后背镂空，身前领口被压得低，一眼里都是无尽的嫩白。
    四肢纤细，连后背都没有一丝赘肉，但并非是干瘦的身材，柔软的曲线弧度埋没在缎面布料里。
    她平时的私服里很少穿太显身材的，只有在舞台才会有各种收腰款，一场表演下来，网上就会出现一大批“姐姐好美，想埋胸”的粉丝危险言论。
    掌心紧贴的温度，像在火炉边上烤一份棉花糖。
    他的吻密密麻麻的落下，比任何一次都要肆虐，呼吸撞乱，处在令人沉沦的危险时刻。
    “还是想睡你，”他说。
    虞柚拽着他的手指，清艳的黑眸和他对视，放弃抵抗：“我刚刚找过了一遍，屋子里没有……”
    “没关系，”他亲吻着她的额头。
    平日清润禁欲的男人在她眼前渐渐瓦解，不再是外人眼里温润如玉的形象，眼尾的红意，不自觉的透露出燥意。
    唯有并拢起的双腿才能露骨的感知，喘息声像海面翻涌起的泡沫，交错缠绵。
    人影起伏，她凑在他耳边，娇声抱怨了一句被磨着好痛。
    游熠散漫地看了她一眼。
    几个小时前，还温柔有礼对着她手指道歉的男人，此刻更加揽紧了她的腰，潮湿的□□比酒气还撩人。
    “忍着，”他暗声说。
    第58章 回国 我在这是不是会影响到你们
    最后一天的空闲里, 虞柚找了一家空中咖啡屋。他们所在的这个城市是被称为“上帝的山谷”，接近北极圈，从高空俯视，眼前皆是被群山簇拥的城市楼宇。
    没有特别高嵩的大楼, 复古又现代。
    光线从山的背面倾斜过来, 只压住了城市的一半, 随着时间慢慢挪动。
    像在欣赏一幅动态的油画。
    很快就要回国，对其他的旅游景点都没太多的兴趣，只想这样闲散地坐着。不想被转移注意力, 就他们自己。
    游熠捧着几杯咖啡回来，“试一下。”
    虞柚就着他递过来的咖啡喝了一口，眉头立刻打结：“这是什么？”
    “加了姜汁的，”他说。
    很奇怪的搭配，她勉强咽下去, 游熠重新给了她热可可，“这边的特色, 还有酒的。”
    “怎么不一起点？”虞柚问：“明天就回去了。”
    她是属于一定要尽兴的类型, 做什么事都不想留遗憾。
    游熠：“我们还会再来的。”
    “什么时候？”
    “随时，你休假或者很久之后, 你怀念这个地方。”
    她被说的抑制不住的心动, 可仍望着他说：“我们会是能长久交往的关系吗？”
    虞柚听着店里的民谣，低声继续：“从一开始，心动，告白, 交往，我都在遵循本能，没有去规划过之后的事, 因为我觉得恋爱本身才是该专注的事，所以我也不会非要你答应我什么。”
    越是相处，每一个瞬间里，他的怀抱，眼神，情话就像温暖的沼泽，她招架不住，如果只是短暂就消失的话。
    她以后又该怎么忍受没有他的日子。
    她想要知道界限在哪，好有一个心理准备，时刻放纵，时刻提醒。
    外面又下雪了，雪点打在玻璃窗上又滑下去，雾蒙蒙的都是水。
    游熠平静说：“小柚，我不是会对别人抱有希望的人。”
    因为待的环境所致，这个圈子里已经没有任何忠诚可言，普通人眼里需要慎重做决定的事，于圈内人来说，不过儿戏。
    他也见过很多混乱的男女关系，从初次听闻时的诧异，再到麻木，没有底线，只有利益，这才是常态。
    宁愿远离，也不想沦为同类。

 第165页

    “但我相信你，”他接着说：“那时候拒绝你，是因为我没想清楚如何和你维系下去，脱离电影后，我不想去掌控你。”
    她应该是独立又自由的。
    虞柚：“你现在想清楚了吗？”
    “嗯，”他微抬眼，和她对视着：“你还记得我提醒过你，就算要步入婚姻，要找的是能让你每天都发光，而不是只有穿上婚纱那一天才是的人吗。”
    她点点头，印象实在太深刻了。
    游熠握住了她桌下的手，正式回答了她：“我所能想到和你维系长久的方法，就是让我陪着你的每一天都闪闪发亮。”
    世间从未验证过真爱永恒是否存在。
    但他会因她去相信，并为之努力。
    虞柚一下子就被击中了，呼吸都是热的：“怎么办，跟你比起来，我好像很肤浅。”
    她现在每天看着他，满脑子想得只有：她好厉害，好不容易把这个大帅哥泡到手了，待在一起的时间委实太短，要多亲几次多抱几下才够本。
    纯粹是一个只想占尽对方便宜的渣女。
    “回国之后呢，你想公开吗？”她主动谈起自己的想法：“我想的是如果被发现了就承认，没有就先保密下去，但如果你想，我会用最快的时间协调好一切。”
    不管是哥哥那边，还是工作上的。
    游熠：“不用勉强。”
    他比她经历得多，自然明白年轻女艺人早早公开恋情的后果是什么，一定会造成各方面的冲击。
    更何况就算公开了，他们的见面的时机也不会因此而变多，目前来看，对她并没有太大的好处。
    “你就照着利于自己的方向走，”他说：“我随时都在。”
    天色暗下时，虞柚跟在他身后出了咖啡店。
    她回头看了眼方才坐的位置，隔着一层玻璃，里面的几杯咖啡还没被收走。
    回去以后，应该会经常想念这一天吧。
    她停下脚步，有点舍不得，见没人留意到她，飞快地摘了手套，很幼稚的往玻璃上画了一个爱心。
    再快速的用手机拍下。
    游熠放慢脚步，等她跟上来。
    觉察到她手湿了，顺势牵着放进外套口袋里，“还有要去的地方吗？”
    虞柚想了一下：“我得去买东西。”
    说是买，就跟大采购一样，去了免税店，人多，不方便停留太久，她速战速决的每个专柜抓了最热门的产品，游熠跟在她后边一路买单。
    始终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虽带了口罩，但亚裔的面孔依旧扎眼，他的眉眼偏深邃，一身的行头不菲，这边不比国内含蓄，想要大胆搭讪的就有好几位。
    还来不及上前，就眼睁睁看着他伸出手，一个包成小粽子，墨镜和围巾几乎盖住全脸的女生把手上的购物袋挂在他的手臂上后，又溜进下一家里。
    虽然两人几乎没什么交流，但他的视线一直跟着，她偶尔回头过来交流，很快就能找到他，没有任何的不耐烦。
    “……”
    亚洲男人都这么温柔居家的吗？
    别的男人是不是这样，虞柚没试过，中途到一半时，她已经不好意思了：“我想自己来。”
    “为什么？”
    “……想稍微公平些。”
    游熠揉揉她的脑袋：“小柚，公平不了的。”
    他腾出手，拿出一张卡放进她的外套口袋里，“密码我发给你，我先把东西放回车上。”
    虞柚从来没遇到这样的人，从一开始就有一股要对你掏心掏肺的劲。曾经追过她的所谓权贵，都是嘴上说着能倾其所有，其实暗地里觉得她并不乖顺，不适合做正牌，坦白了，就是想玩女明星。
    她以前问过一个追了两年的富二代，能有多喜欢她。
    那人以为她动摇了：你喝一口酒，我给你转一百万的喜欢，是不是很公平？
    她说：不行，你太丑了，我很吃亏。
    然后就只能说，她前段时间被KA压制，他也出了一份力。
    和游熠在一起，虽然没去计算过，但在一起半个月里，他就已经超额验证了“男人喜不喜欢你，看他愿不愿意为你花钱”的真理。
    她小小的反思了一下，自己好像只做了告白和唱情歌两件事？
    ——那不相当于是全靠甜言蜜语哄着他，完全就是一个爱情骗子。
    *
    国内周三晚上七点，他们回到上海。
    刚一落地，哆啦就发信息过来：几点到家？
    虞柚：十点多。
    哆啦：不是只用半个钟吗？你要步行回家？
    虞柚：我要去姜家。
    哆啦：已经到见家长的地步了？
    虞柚：不是，我去找姜桃。
    哆啦：不，你只是多了个可以和游老师再待久点的借口。
    她无法反驳。
    放了手机，就转过去抱住男人的腰，“我不认识去姜家的路。”
    游熠顺着往下回应：“我送你。”
    去姜家的路上，虞柚登了微博，虽然现实里她消失了一周，但账号哆啦一直有在打理，之前拍的一些物料也是陆续按日程发布，粉丝压根察觉不到她休假了。
    几天不见，就看到了KA官宣了家族演唱会项目，过去里，只举办过两回，每次都被粉丝唾骂，因为要价高，还被黄牛垄断，又无奈喜欢的哥哥姐姐都会来。

 第166页

    最绝的是，前年的演唱会里，李赏表面为了民主，让粉丝打投，按照人气排名决定谁来开场，谁来压轴，实际是想割韭菜想疯了。
    策划案一出，虞柚直觉粉丝一定会不仅砸钱还得和别家粉丝扯头花，她那时候还在《千愿》剧组，干脆不请假过去。
    徐季也称病去不了，转头跑去英国父母家里，李赏没办法抓他们回来，硬着头皮官宣进行，少了两棵摇钱树，粉丝也懂了是怎么回事，那一次，KA不仅丢了口碑，被骂成筛子，也没赚到预期的钱。
    怪不得这几年的股价和年报一片惨淡。
    可怜尤佳，现在还得收拾烂摊子，一步步恢复KA之前的荣光。
    她打开尤佳留给她的语音：“小柚，今年是慈善形式，徐季那边让我来跟你确认，你来的话他就到时候推了广告拍摄参加。”
    虞柚回复：“我问一下他吧。”
    她打开通讯录，往下翻刚找到徐季的号码，手机就被人抽走，游熠之前没在意过，但这会的确看出来了，这号人的确很惦记他女朋友。
    从最近的动态来看，还有越来越藏不住的趋势。
    刚好一个红灯，游熠偏过脸，没什么情绪的问，“看得出来他喜欢你吗？”
    “……”她没说话，神情无辜。
    他料到了：“现在想，想不出来别打。”
    “那想出来了呢？”
    “想通了还要打的话，”他不冷不热的笑了：“你试试看。”
    虞柚曾经是怀疑过徐季对她有好感，纯粹是出于第六感，但实际上的是，他平日里完全没有任何逾越的举动。
    不会给她发暧昧的信息，就算同时休假，也很少私下约，生日节假日之间的礼物都是送的非常官方和光明正大，关系好的象征只存在于“你出事了，我跳出来捞你”。
    她都盖棺定论是自己太过自恋了，分明任谁看了都是拜把子的情谊。
    况且她是无法理解如果真喜欢一个人，能藏这么深这么久吗？
    她无论如何都做不到的，忍到杀青结束才告白，已经是理智在极力控制的结果了。
    虞柚还在纠结时，游熠把车开进了姜家的院子里，“到了。”
    他看着她垂下头去解安全带，身子凑过去把手机放回到她腿上，虞柚抬起头时，刚好碰到他的唇角。
    他的手贴着她的背，不让逃走地侧过来加深。
    上唇微痛，虞柚觉察到唇珠被他故意的含住了，全身的血液都顶到了这一处，无声地接吻了几秒后，趁着他停下来，偏过脸，解下他衬衫上的第一颗扣子。
    重重地咬在他的锁骨上，很好，根本没有拉开距离，反倒越凑越近了。
    游熠轻嘶了一声，索性调节了椅背，动作轻柔把她抱过来。
    姿势变得舒服，她埋首在狭窄的空间里，非常……勤恳的咬出印记后，才满意地舔舔唇。
    他挑眉，主动解下了第二颗纽扣，压低声色问她：还要吗？
    “……”
    再搞下去，可能天亮前都不用下车了。
    她：“谁让你刚刚对我冷笑了。”
    “抱歉，”游熠哄着她，手摸到她的颈窝后面，呼吸交缠间还有甜梨的香味，像极了还在挪威。
    也对，才过去几个小时。
    虞柚觉察到他的意图，躲开了，“不行，我明天要签售，要变漂亮的小裙子。”
    所以不能留下任何痕迹。
    “多漂亮？”他哑着声问。
    她狡黠地笑了，拉着他的手放到腿上，肩膀和后背，最后贴着他的耳边，暧昧朦胧：“漂亮到这些都会露。”
    说完，才松开挂在他身上的手，爬回副驾驶，利落的拉开了车门，离开。
    根本就是妖精转世，他懒散的想。
    放弃了把她抓回来的冲动，眼下又不能拿她怎么样，失控的只会是自己。
    *
    姜桃躺在床上看漫画书，小梦过来跟她说：“小桃，游先生过来了。”
    “小舅舅来了？”她扔开漫画，气鼓鼓：“我要去跟他告状，虞柚她甩脸色给我，还大声吼我了。”
    小梦：“………柚子也来了。”
    姜桃拉开被子盖住全身：“就说我睡了。”
    又想八点多睡觉有点刻意，她闷闷说：“因为身体不舒服。”
    小梦照做，关了房门后，虞柚已经走上二楼来，她尴尬说：“小桃她今天不舒服，现在刚睡着。”
    “这么刚好吗？”她问。
    小梦头皮发麻，对着虞柚的气场压根不敢乱编，尤其后边游熠也跟上来了，只能草草的说：“……嗯。”
    “可是我看她王者还在线，”虞柚拿起手机，露出屏幕，看着紧闭的门：“id叫我是富婆快来网恋，这个是你的吧？不开门我就帮你发到微博。”
    小梦：“……”
    姜桃：他妈的。
    她不情愿的出来开门后，又小碎步跑回床上，战术性地用被子筑起小堡垒：“你想干什么？”
    虞柚：“来跟你道歉。”
    姜桃：“我以为你来讨债。”
    “差不多，”她伸手过去：“上次不是说给我买了礼物吗？”
    姜桃：“你！还！敢！跟！我！要！”
    “对不起，”虞柚：“那天心情不好，对你发了火，是我没有控制好脾气。为了弥补错误，我也给你带了一份礼物。如果你不想接受也可以，我也不会逼迫你谅解我。”

 第167页

    “下次见面我还会继续跟你道歉。”
    呜呜呜呜天要下红雨，虞柚竟然真的在忏悔！
    姜桃吓得抱紧了可琦安。
    视线在看到游熠的那一刻，接受到了他的某种警告后，缩了缩脖子：“……我看看你送了什么给我。”
    虞柚半蹲下来，给她打开礼物盒。
    姜桃挪近了点，近距离围观，是一条焚克雅宝的粉贝母手链，她咦了声，“这么巧吗？”
    她从抽屉里拿出之前被虞柚气得差点扔掉的盒子，同款品牌logo，蓝紫色的玉髓手链，成色像云雾一样透亮。
    递给虞柚：“你收的不是手链，是我七零八落的心。”
    虞柚：“……”
    姜桃伸出十指数给她看：“整整过去十六天了，你才过来找我，你怎么不等我火化归西了再想起我，还省事了。”
    游熠轻声说：“你跟谁学的阴阳怪气？”
    “没有，”姜桃见好就收，伸出手美滋滋的戴上选的，扭头看虞柚还没动作，又不开心了：“你为什么不带？嫌弃我选的颜色不衬你吗？”
    虞柚私底下是没有带饰品的习惯，因为要练舞，容易勾到别人，摘了脱了也很容易不见。
    但是谁能拒绝姜公主亮晶晶的大眼睛呢？
    哥哥估计就是因为这样才会心软吧。
    虞柚拉起袖子，露出纤细的手腕，低下头把手链带上。
    一系列完成之后，女孩子的某些仪式感被激发，姜桃拿起手机拍了两人的手腕后，萌生起自拍的心思，然而看到虞柚几天不见，素颜状态也莫名优秀，白嫩到一点瑕疵都没有的脸，坐了起来：“我要化妆。”
    小梦：“可是现在已经是晚上了……”
    虞柚对她有了莫名的宽容：“我帮她化吧，速度可以快点。”
    姜桃极少能看到恶女对她如此温柔，美滋滋的把脸贴了过去。
    游熠一言不发地看了，眼里清寂如深海，半响才问：“我在这是不是会影响到你们？”
    第59章 项链 怎么玩都可以
    哆啦的业务能力渐渐上手后, 签售的策划方案也是她一手敲定的，只开放五百个名额，都是经过KA和后援会共同甄选的真爱粉。
    名额少，是因为虞柚也想和粉丝进行简单的交流, 为此也给粉丝安排了椅子, 等候区的是舒适的布料长椅, 有热咖啡，小蛋糕和充足暖气，放的都是新专的歌。
    签售桌前摆放着虞美人花束, 暖橙色的氛围灯开着，像是一场姐妹间的party，单从会场装饰看，虞柚就挺满意的了。
    这几天，哆啦也给她面试了几个未来工作室的骨干成员, 合作过专辑特效的wing乐意签下意向合同，其他的还要等她自己过目。
    虞柚关上看作品集的笔记本, 在工作人员的指引下起身, 她拿起手机，飞快的给游熠发了句“开始了”。
    休息一周后再次回到镜头前, 依旧是让人眼前一亮。
    虞柚这次换了公主切的发型, 垂下来的长发发尾染成粉色，戴着黑色的贝雷帽，穿着黑色的丝绒礼服。
    平心而论，她做偶像是绝对的合格。
    间隔一段时间就会换新的造型让人眼前一亮, 而且没有踩雷过一次，不止是脸蛋的漂亮，从身材到整体都散发着精致。
    在主持人的安排下, 签售正式开始。
    和每一次粉丝都会简单交谈，拍照，录视频甚至粉丝请求视频通话给不能来的朋友……只要是不过分的要求，虞柚都会答应，礼物只收信件。
    “柚子，你好，”男粉上前来，将一张购买凭证给她：“这是我买的一万张专辑的记录。”
    “你自己买的吗？”
    “对，我个人。”
    其他人听了也倒吸一口凉气，如果是后援会组织的，似乎还能理解，但单独自己去艹销量的，并不多见。
    还是狂热的氪金男粉。
    虞柚转着签字笔，认真数完所有的零，握手道谢之后，没忍住好笑的问：“你是要用我的唱片盖房子吗？”
    男粉：“都会收藏起来。”
    “过分了，”她转着笔：“又不是理财产品，不需要花这么多钱的，不如都拿去吃好吃的，买帅气的衣服，或者给女朋友买礼物——总之，买一两张就可以了。”
    男粉脸都红了，在她的“教育”下疯狂点头，自拍合照后才离开。
    下一个过来的是眼熟的人，虞柚想了半秒，恍然说：“……深城的那位新娘？”
    年轻女人雀跃：“就是我，柚子！”
    “看到你很开心，”虞柚看着她也觉得很亲切，“收到捧花的我也很幸福，非常的感谢。”
    女人：“还有更值得庆贺的事呢！”
    她微站起身，将外套扣子解开，露出白色的针织毛衣，小腹微隆，“柚崽，我怀了小宝宝了。”
    虞柚放下笔，“我可以摸吗？”
    “当然。”
    掌心刚贴上去，女人笑说：“据说福气好运都会传染，说不定小柚你……”
    虞柚连忙打住：“倒也不必。”
    她虽然很喜欢游熠，但还不至于立刻一条龙安排上。
    签售一直持续到晚上八点结束，虞柚揉着手腕回去，哆啦把保管着手机还给她，“明天去见话剧的编剧老师，如果没问题，可以顺便开始上舞蹈课。”
    哆啦给她找了一个专门练习古典舞的老师，位置不远，半个月的紧密课程。

 第168页

    虞柚应好，在心里默记了遍明天的日程后，打开微信，给置顶的男友发了信息，把刚才遇到捧花新娘的事说了一遍。
    光是想想都觉得奇妙。
    她没接住的花，落在他手上再还给了她。
    那个时候，两人还是平行的线。
    哆啦看她一直守着手机，等着游熠回复，不由提醒：“游老师这会估计没空，阿年说他们在KA开企划会。”
    “公司有什么大事吗？”
    “KA要推出新的少女组合了，自然是头等大事，高层都要参加，毕竟未来一年都要砸钱铺路，那不得看看钱花在哪几张面孔上吧。”
    生怕虞柚不信，哆啦把阿年从对方阵营里发过来的第一时间前线报道拿给她看，“正在看新女团为新专主打设计的舞蹈呢。”
    还未公开的背景音乐里，五名年轻的女孩在练习室里发散着魅力，是偏低沉电子音的性感风，歌词，舞蹈动作甚至造型都在呼应这一点。
    虞柚定定的看着师妹们迷离暧昧的眼神，短款吊带露出来紧致的小腰，裙摆飞扬下细嫩的长腿……
    理智上明白这只是概念的展现，风格而已，得内部看过觉得不错才能满怀信心推出，她们的演绎的确到位，但情感上却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
    游熠在看别的女人跳性感舞蹈。
    是问天底下哪家的女朋友坐的住，虞柚缓缓的又发了条微信问：【妹妹们跳舞是不是很好看？】
    五分钟后，他回复了。
    【不清楚。】
    【毕竟没看过其他的。】
    *
    游熠回到家后，还没收到虞柚的微信。
    他本以为会收到她气势汹汹的“你给我等着”这类的回复，等了一会后，开始迟疑着她会不会真生气了。
    放下水杯，准备给她打个电话。
    同一时间里，虞柚终于肯理他了，没有文字语音，丢了个视频过来。
    点开的瞬间，注意力和视线快速凝固。
    光线昏暗，只开了房间里的气氛灯，白天活动的优雅长礼服被换成了布料极少的短裙，昨晚在车厢里说的一点都没骗人。
    一字领的黑色蕾丝薄纱小红裙，白色珍珠的链条围绕在腰间，往下是能用手掌宽度丈量的裙摆。
    她往后走了几步，纤细的长腿没有过分裸.露，而是紧紧束在黑色丝袜里，却无一处不勾人。
    她是真的知道自己有多漂亮。
    所以才能游刃有余的用几个表情，舞步，姿势就控制他的感官，一点都不需要特意的打灯和特定的角度，光是微微弯腰，不经意的风情就能让人喉咙微干。
    抹胸，黑丝，艳舞。
    每一个元素都能让人血脉沸腾。
    虞柚太懂拿捏男人了。
    最后的一幕是长发半遮住一侧的肩颈，稍遮掩了些春光，脸蛋柔媚娇纯，“现在清楚了吧？”
    他拨了电话回去，漫长的等待音后，她才接起，声音也是迷迷糊糊的：“……我在睡觉。”
    游熠声线低缓：“穿着丝袜睡？”
    她笑了一下，如同呓语的对着手机吧唧的亲了一口：“过两天再找你…昨晚倒时差，几乎没睡着，明天要见话剧主创，拜拜。”
    挂断电话后，他沉默半响，一种荒诞的想法在大脑中发散。
    好像他只是她的玩物而已。
    *
    第二天，虞柚见了话剧的主创成员，双方洽谈的比想象中顺利。
    话剧《枯灯》的女主朝璃本是女刺客，在一场变动中被发现身世其实是贵族之后，因仰慕天子，在换回身份后如愿为妃，盛宠之下，她甘愿将所有藏在暗处的同伴名单交出，江湖大乱多年，皇帝在朝廷上也对朝璃的兄长日渐不满，后宫里她善妒，六宫无法安宁。
    暗桩被铲除差不多后，皇帝心生计谋，查出了这份名单的幕后主使就是朝璃的族人，趁着肃清异党的名义将他们一网打尽。
    朝璃本对原生家族没有任何感情，被灭了也无感，皇帝借避开纷扰的名义送她去了避暑山庄，结果就像忘了她这个人似的，在于过问，然而江湖早对她的叛变不满已久，于是纷纷追杀……
    故事的梗要就足以朝璃的一生会跌宕起伏，从让人闻风丧胆的女刺客在熬成娇养，放弃剑术改习舞争宠的宫妃，再到看穿一切怀念冷血时期的自己，心境随着年龄反复变化。
    如游熠说的一样，她的确需要挑像朝璃这样的角色。
    编剧东哥在看到虞柚第一眼就觉得再合适不过了，加上听闻她救场《练习生》的事，更是觉是很侠气的作风。
    脸蛋和演技也撑得起宠妃，另一需要的技能舞蹈功底也有，集训半个月就能出效果。
    可以说是非常天时地利人和。
    谈话进度很快到角色的细节上，聊到具体的服化道，他很自信的保证：“班底也是大制作的，每一套服饰都是由孟先生的团队亲自手工剪裁……你应该认识孟先生吧？”
    虞柚：“您说的是孟祁吗？”
    东哥：“对，就是他——唉，孟先生今天好像就会过来拜访，难得有兴致要来量主角的尺寸定做成衣，顺道见一见？”
    她兴趣陡然递减，“我的助理有我近期的数据，回头我让她发给对接的工作人员吧。”
    东哥觉得可惜：“孟先生也不是一般人能见到的，如果能合他眼缘，让他拿出重金收藏的发饰，也不是难题，这可是有价无市，多少演员想得到这份荣幸。”

 第169页

    虞柚自然也听说过，孟祁一直是圈内各类古玩的收藏家，家族往上细究，都是皇室御用的首饰匠人。
    多类未现世的奇珍异宝据传都在他香港的老宅收藏着，无人能看过全貌。
    “有缘自会认识，”她笑着结束话题。
    像是老天为了验证这句话，虞柚下到停车场时恰好遇上了被保镖围着的孟祁，岁月对他一直很好，儒雅英气。
    “小柚，”他先叫住：“好久不见。”
    虞柚微微点头，纠正他的话：“是从未见过吧。”
    孟祁没在意：“可能因为以前你妈妈给我看过你的照片吧，所以才会对你有熟悉感。”
    “可惜了，”她轻声说：“我对妈妈的情人没有亲切感。”
    孟祁：“听起来你一直在怪罪我。”
    “不然呢，”虞柚轻讽：“要我认你为父亲吗？”
    “大概无法进行愉快的谈话了，”孟祁就此打住：“你和你妈妈描述的一模一样。”
    虞柚冷下脸，回到保姆车上。
    哆啦探出头来想再看一眼传闻里和虞颖绯闻很多年的孟祁，就被她提着脖子给拎回来，“老男人有什么好看的？”
    看的不是男人是八卦，好吗！
    但小哆啦不敢说出来，毕竟传闻里还有一条，虞颖出车祸的地点是在去见孟祁的路上。
    她犹豫了会：“那之后少不了会碰面，你决定好了吗？”
    虞柚点头，“他这个咖位，也不可能天天都出现在剧场。”
    估计也就是第一天来看看演员，剩下的都交给手下人来应付了。
    不用正面接触，她还是能忍受的。
    毕竟说实话，这个圈子里的人大部分她都不想见，想天天见的也只有游熠，可惜男朋友今天飞外地，连一起吃个饭的时间都没有。
    虞柚开始指使哆啦：“你去偷偷问阿年，他们明天几点回来。”
    哆啦茫然：“他怎么会告诉我？”
    任谁看了都知道阿年能有多守口如瓶，怎么会泄露游熠的信息。
    “不是让你直接问几点下飞机，”虞柚细心教导：“你就说你想请他吃饭，问他明天几点有空。”
    众所周知，阿年有空了意味着游熠暂时要休息了。
    哆啦：“你为什么不直接问游老师？”
    “问了不就显得我很痴情，两天没见就要满世界找人？”虞柚说：“我可是女明星。”
    哆啦想说你的包袱早不见了，但很快机智的谋划起来，“如果我请阿年吃饭，是不是你来买单？”
    虞柚：“可以。”
    “好的，”哆啦打开手机，开始搜人均五位数的餐厅，“你放心，我拖也会拖他出来吃饭的。”
    “你能这么努力，”虞柚给予了肯定的点头：“我很满意。”
    于是，哆啦和阿年出现了以下对话。
    【哆啦：给你一个请我吃饭的机会。】
    【阿年：你疯了吗？】
    【哆啦：好吧，是我请你……明天几时有空qwq】
    接着附上她精心挑选，看起来就很有诱惑力的日料，意大利，西餐厅各大店铺地址。
    【阿年：其实你是想问我几时回来吧？】
    【哆啦：？？？绝对没有。】
    【阿年：这人均价格一看就是有幕后主使。】
    【哆啦：怎么了？！我不配吃好东西吗？！山猪吃不吃的来细糠也得吃进肚子里了才知道！！！！】
    【阿年：我告诉你就是了，不要骂自己……】
    *
    半个月集训的舞蹈课程主要是很针对性的对《枯灯》里会出现的舞蹈片段进行突围，一天上四小时。
    古典舞的核心，体态，眼神，力度的把握和kpop是两种派别，几乎是要打碎推翻了重来，好在老师是有很多比赛实战经验的，能准确的给她提点重要技巧。
    第一天下来，骨头几乎都散了。
    凌宸等她下课后，兄妹俩约了附近的素菜馆。
    一顿饭的时间，虞柚的另一只手就没离开过手机，在凌宸视线扫不到的地方，偷偷谈恋爱。
    【虞柚：我在和帅哥吃饭。】
    “你最近认识了什么人吗？”
    凌宸一眼就能看出她的状态回暖了很多，特别是抑制不住的笑容，对别人还好，一到自己人面前，就克制不住的扬起。
    他浪荡惯了，不可能看不出苗头。
    “是谁？”他接着问。
    虞柚锁了屏，喝了口汤后，才慢吞吞说：“只是看到搞笑视频，我身边还能有谁。”
    便想接此机会，提几句游熠——
    “你该不会又和游熠…？”
    双胞胎的心灵感应准确率每次都能达到百分之九十。
    凌宸冷然说：“上次不管是为什么，惹你哭了就不是好东西，况且我之前见过他身边的朋友。”
    “你说于老师和简小姐？”
    “嗯，”他说：“这个男人不适合谈恋爱，但他愿意的话，绝对是玩暧昧的高手。你听懂了吗？”
    虞柚：“我也能感受到，其实他也没……”
    “还有，他身边应该有女人了，”凌宸低声提醒：“藏得还挺深，放在北欧怪不得平时没见过。”
    “……”
    “这种把戏我见多了，”凌宸面无表情：“就是标准的国外养朵花，还想在国内再找一个，两边有时差，互相查不到岗，手法厉害。”

 第170页

    虞柚：“。”
    “你怎么不说话了？”
    “就觉得好像你都说完了。”
    九点，凌宸送她回明荟，等他开车掉了头走，她才刚敢点开和游熠的微信，对于她的那句挑事，他很平静：【帅哥又对你说教什么了？】
    【虞柚：说你是暧昧高手。】
    【游熠：我爱你。】
    释放如此准确的信号。
    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分明是若即若离的他却能随时给予充分的安全感。
    她好像能感受到游熠越来越沦陷的瞬间。
    *
    荔枝视频app举办的年度盛典如期举行，网剧《千愿》就是在这个视频平台播出的，成为了上半年的爆款，主演阵容自然受到邀请的行列。
    虞柚下完课就过来，在后台休息室换的礼服。
    为了话剧《枯灯》做准备，这几日她有意让自己处在稍微典雅的氛围里，礼服更是偏爱选了白玉色的修身鱼尾长裙。
    珠宝第一次没用Natalie的，而是一套看不出品牌的红宝石首饰。
    哆啦在整理她休假回来的行李发现的。
    虞柚依稀只记得是刚到挪威的清晨，游熠从后边抱着她，零碎说了好些话，其中就提到过一句，说是他之前无聊时自让人切割，自己动手改造的款式，说要送给她玩。
    都说男人在床上说的话不能信，他倒是给的痛快。
    出发照直接就在会场后台的旋转楼梯拍，wing姐作为即将加入虞柚工作室的伙伴，提前过来担任摄影师磨合，负责出图发微博。
    wing姐对这第一次非常重视，连拍几十张都不太满意，总觉得画面还是太素了，她不喜欢。
    哆啦已经打开手机，开始探查有没有合适的道具。
    孟祁就在这时候送过来一个窄而长的木盒子，来的人戴着手套小心的打开，里面是完美被镶嵌在里面的古董折扇。
    “来自清末的百头扇，”孟祁简单介绍：“上面有真的丝绸，也有讲究的漆面，很适合你。”
    人来人往，他能注意到她也不难。
    虞柚想起下半年爆的好像就是一部清穿古装剧，难不成也是被他承包了服化道才会在此时出现？
    “别误会，”他侧面证实了这点：“不是特意奔着你来的，我本就是要来参加，道具是今早给话剧团甄选时带上的。”
    “只是借你走一趟红毯。”
    “网友们的眼神很厉害的，”虞柚神情淡淡：“细扒就知道我跟谁借的，一把扇子似乎还不值得让我和你出现在同个话题。”
    孟祁：“因为我有求于你了，小柚。”
    “那我也不至于犯蠢，”她微抬眸：“给你带了热度还要帮你？”
    孟祁轻拢了风衣外套：“如果我说是关于你妈妈的呢？”
    虞柚：“偏偏在这时候？”
    “我也是最近才收到风声的，”他看了眼腕表：“如果你想听一听，结束后再短暂的见一面吧。”
    的确不是交流的好场地。
    很快就有熟人发现了这一角落，徐季身着高定西装在楼梯下喊了她一声，同款戒备脸的盯着孟祁。
    聂昊在后边，懒洋洋的把手搭在白昀肩上，低声吃瓜：“你之前当伴舞时有听说过吗？那算虞柚的继父吗，其实我们得叫她孟柚吧？”
    白昀：“你是不是有病？”
    《练习生》综艺也是荔枝的没三年一集季的传统，新成员和pd会也是在盛典的行列中。
    楼下进进出出的还有别的明星艺人，风口当头，多年的默契让徐季快速找到合适的由头让她下来，“主办方让我问下你，你是想和《千愿》的演员一起走红毯，还是和我们？”
    虞柚点头，顺势收下了折扇，提起裙摆走下台阶：“跟你们。”
    聂昊：“那我也不过去那边了。”
    反正他们也只是男二女二，之前宣传庆功宴，剧组顾忌KA的封杀也不带虞柚玩，顺带让聂昊也没话题度，现在就算没一起亮相，大众也不会说什么。
    有了折扇的加成，wing姐拍到了满意的成片后，抱着电脑快速修图。
    红毯仪式开始，虞柚他们排到倒数第三走，出场时正值黄金时间，线上直播人次恰好引流到最高峰。
    第一眼就让人潦倒。
    虞柚走在中间，清冷的白裙像月光皎洁，身侧皆是徐季他们一共六个人，不同品牌的黑色西装，统一又各有特别之处，颜狗的极致视觉享受。
    轻抚折扇，如天仙下凡。
    和舞台上蛊惑人心的红裙妖精又是不同的风格。
    黑压压的一群走过来，气势张扬，人均有爱豆标签，举手投足都懂得如何把控人心。
    比起被众星捧月，其他艺人搭配都是“豪门”套餐，他们这一组看起来更像是“黑.道千金和六位少爷”来炸场。
    弹幕一时没反应过来画面里有多少个cp向，今夜素材丰富到能乱杀。
    【难道不是秋冬cp和他们的五位护法吗？】
    【滚，分明是在弥补我们看《千愿》的柚昊！】
    【只有我在嗑姐弟向的仙气偶像和奶狗伴舞吗？】
    【呸！爱豆自觉不见了吗？】
    【臭男人别来招惹美女。】
    【队内昊（好）昀（运）自己解决吧！】
    【这些都是柚姐的过客，正宫还得看桃桃红柚，前天小桃深夜po的合照可是带了同款手链！！！人证物证都在！】

 第171页

    【呜呜呜我们鱿鱼是买错注了吗？这几天隔壁楼上楼下都发大水，只有我们还在干旱。】
    【无语子，柚婊蹭了那么多男人还不够？抱走游老师！】
    ……
    在日常网络大战即将开始前，虞柚他们已经扫完场，回到一会晚宴吃席的地方。
    虞柚走慢几步，和哆啦交待了一声往后门出来，黑色的卡宴慢慢开了出来，松了车门的开关。
    她进去，“什么事？”
    孟祁也没料到她这么快就抉择好了，本以为她会别扭好几天才肯拉下脸面来，拿出一份珠宝鉴定的文件给她，“你妈妈生前最想得到的项链。”
    虞柚：“这你都不能满足她吗？”
    孟祁笑了，“我找你肯定是与你有关。”
    “我知道你其实反感的不是我和你妈妈的关系，”他轻声说，“你在意的是车祸那天，阿颖没有选择先去见你，而是来我这，让你觉得不舒服了，知女莫若母，她怎么会不懂你？”
    “这条项链是当天入驻了本地的拍卖行进行展览，她想拍下来送你，但是没有入场的资格，约定好我陪她一起去。”
    她仔细看着资料上项链的样式，心生涟漪。
    虞柚当真是见过这款的，曾经有一次虞颖休假飞英国就是想拍走，结果不知为何，伦敦拍卖行那天临时取消，还特地增设了门槛，白跑一趟回来，她生气的在家里怒骂了凌衡几百遍。
    她到死都没能拍走的，一定落进别人的口袋了。
    虞柚：“现在在谁手上？”
    “袁家举办晚宴时出现了，”孟祁见她一脸茫然，再提点了几句：“隐约听过，说是你父亲给你选的佳婿。”
    *
    沥松别墅因为主人的回来，满屋亮堂，这两天正是游熠给手下人的公休日，此刻家里只有游霜的声音。
    “你要出门？”
    游熠看着时间，约莫盛典还没结束，“晚点。”
    “那你还洗什么澡？”游霜奇怪，坐在书房内忽的笑了，“看来是真的。”
    游熠从她的表情一眼就能窥出所有，一定是那晚开会时的几个同僚没克制住，将他身边有女人的事通风报信给了她。
    游霜又自顾自的说：“我很好奇到底是谁，翻遍了你近期的交友圈，发现最可疑的——”
    叮咚一声，从大门院落传来访客的门铃，电子监控屏上出现了一张端庄的美人脸。
    她眉头跳跳：“真的是她？”
    游熠：“她是谁？”
    “……”
    “杨，雪，”游霜一字一顿说：“不是你介绍她去莫白电影里做客串吗？你竟然不认识？！”
    也是变相否认了她脑海里的猜测。
    游熠皱眉：“推个人客串而已，还用不着我过目。”
    “看来是她家里使劲了，”游霜微微一笑，“你姐夫世交的杨家，挺难的，明明可以像小桃一样靠家世，却愿意从配角做起，看看她要说什么。”
    游熠心思并不在这上：“这么晚了，不合适。”
    “你见小柚时，怎么没想过不合适？”
    他蹩眉，脸上冷意初现。
    游霜收敛了些，“你不想见，我来见总可以了吧？她肯定是带了家里人的话来的，反正你都打算出门了。”
    言谈间，她按下了开门的按钮。
    杨雪带着助理脚步轻轻的走进来，虽没看到一个人，但表情还算镇定，她仰头去看楼上的书房。
    单向的玻璃，她看不清里面，但知道上面的人一定在观察她这位访客。
    正思索着该不该直接上去，后边又有了脚步声。
    从阴影里走出来的女人面色清寂，眼波荡漾得如易化的雪水，泪痣勾人，红唇娇艳，长发披肩，新换的雾霾蓝色的长裙几乎铺地。
    她慢慢的走到灯下，每一步都是风景。
    虞柚记得她，“你是来找游老师吗？”
    杨雪点点头，在她面前好像怎么摆弄表情都会略输一筹。
    “预约了吗？”她压下心里的不快。
    杨雪的助理本能护主，“我们艺人的关系不需要预约。”
    虞柚掀唇，神色倨傲：“回去吧。”
    “凭什么？”助理不快，“虞老师你凭什么做这决定。”
    “因为游熠今晚要见的人是我。”
    “你也太霸道了！”
    虞柚不可置否，淡然的看着她们。
    书房内，游霜虽听不见她们的交流，但从表情几乎可以判断是虞柚在碾压，有些不快说：“小柚平时就是这样傲慢的吗？恐怕得教她收敛点性子。”
    “难，”他起身，“纵容出来的，一时难熄。”
    游熠走到大厅，似笑非笑的望着她们。
    助理等不及的想先告状，“游老师，她……”
    圈内顶流又怎么样，她家艺人又不是没后台，在游熠面前，虞柚不也得乖乖听话，不就演了回女主，就把自己当主菜了？！
    虞柚打断，“是我要赶她们走。”
    “我今天没兴趣会客，”他笑了，“你跟我过来。”
    游熠眉梢依冷，转过身往另一侧的楼梯走，虞柚温吞的走在他后边，纤细的身姿步步盖住他的影子。
    助理看着虞柚跟了上去，面露一喜，游老师虽是笑着，语气里的锋芒未减，多半是生气了，太好了，虞柚多半要被教训了。

 第172页

    她回头看杨雪，见她还在盯着他们消失的方向出神，笑容僵住，他只允了虞柚，那她们岂不是白跑一趟了？！
    “小雪…”助理觉得不平。
    “走吧，”杨雪摇摇头，折步往回走，“游老师不会见我们了。”
    如果没看错的话，最后离开大厅的刹那，游熠是牵住了虞柚的手。
    细想来，他从一开始视线就只看着她。
    ……
    ……
    虞柚忽然被拽住，手腕吃痛。
    原本维持着三步的距离被快速缩短，被力道强压着按在了墙上，她留心楼下的动静转小后，本就没怎么隐藏的肆意更甚，背靠着泛着凉意的墙，手一路放在他的脖颈处。
    不同平时乖顺的交叠搭着，而是收紧掐住。
    “大晚上的，你要背着我见别的女人？”
    微窒感和她身上清甜的白茶香混合。
    游熠侧过脸去亲她，舌尖舔舐过耳垂，耳坠轻晃不停，很快她的脸也生出了绯意，堪比红宝石。
    他认出这是送给她的那对。
    “小熠？”游霜在空无一人的大厅里渡步，奇怪，怎么没人了。
    虞柚下意识要收回手，却被他按住。
    他皮肤白皙到不禁折，淡淡的红印浮现，嗓音也是带着被捏过的哑意，“今晚留下来，你想怎么玩都可以。”
    第60章 演出 无人知晓他们隐藏在黑暗里的爱意……
    清晨, 游熠小心的收回搭在她腰上的手，去看振动的手机。
    虞柚低下头，睫毛动了下，没有睁开。
    她今天除了去上课, 是没有任何通告的, 哆啦便不会来打扰她, 便很放心的贴在男人的后背上继续困觉。
    耳边能听到他略压低的声量。
    大概是有什么急事，交谈不到几句，他干脆起身, 知道她半醒着，下床前温声叮咛：“急着回去吗？”
    “下午才有事。”
    “嗯，”他拉齐被子，盖好在她肩上，“我让司机留下, 你随时都可以用。”
    虞柚半睁开眼，手托腮撑起上半身, 被子又滑了下去, 露出半遮不住的雪峦。
    她想问他是要一天都不回来了吗。
    从早到晚，分明还有很多能搭在一起的时间。
    可还是太困了, 懒得问。
    算了, 她漫不经心的看了他一眼，微点了下头，又趴回去补眠。
    自己开口问就没意思了。
    故事是她先开头的，剩下的当然要引诱他主动沉迷。
    游熠再次帮她盖好, 进了浴室洗漱，侧眸看着镜子，肩线到后背, 有淡淡的红印子，她对他下手从未收敛温柔过。
    他安静的穿戴完，下到一楼，快要出门时又有些意犹未尽。
    游熠低头整理好袖扣后，才淡淡的对周围人说：“今天没什么事，大家可以先回去。”
    各司其职的佣人停下了手上的忙活。
    管家以为他记错了：“公休才刚结束。”
    游熠：“我知道。”
    大家这才收到了确信，皆有些高兴，不管怎样，能放假都是好的。
    游熠吩咐完，没直接走，等着手下人挨个跟他告别离开这栋别墅后，忽视掉阿年打来催促的电话，再一次回到卧室。
    虞柚半张脸埋在枕头里，他走过去，靠着床边站，手轻抚过她的眼角，细碎的嘱咐。
    “楼下没有别人了，你想睡多久都可以。大门我会把密码改成是你的生日，家里人也不会突然进来，我下午一定处理完回来，你在家等我。”
    她唇角微弯：“好呀。”
    *
    游熠离开后半个钟，她彻底清醒。
    这几日都是早起，生物钟使然，昨晚虽是初次，但他对她从头发丝到足尖都是温柔的，每次进入，也只在隐忍她对他肆意的发泄。
    除了腰有点酸，其它地方没什么不同。
    虞柚慢吞吞下了床，昨晚从盛宴提前溜回家换下的蓝色裙子因没及时放置好，变得皱巴巴的。
    她放到一边，看向游熠让人准备的衣服。
    不符合她今天的心情，不喜欢。
    她光着身，进了他的衣帽间里，合身的衣物自然没有，视线停顿在手表边的方巾上。
    找到了。
    虞柚手指微勾，挑出了白色的一款，撩过长发，稍折了几下，手绕到后背利落的打上结。
    再套上他的一条黑色的睡裤，去书房拿了黑色的长尾夹，固定好，裤腿拖地就不管了，窝回卧室里。
    昨晚只和他在床上玩，没注意房间的摆设，背着手晃悠着，不管看到什么都觉得好奇，一切都想了解。
    她看到抽屉里放置的箭，熟悉的山茶花。
    那个时候，她并不觉得自己会走投无路，也没料到顾冉会那么无耻，宋梓会真的圆滑避世，所以小到连准备道具，都覆着一层骄傲。
    然而，也是她亲口说，让他当垃圾丢掉。
    虞柚原样放回，不打算拿走了。
    又在一排架子上发现一本相册。她翻阅着看，漆色的眸子里有了绵长的笑意，以前年纪太小，游熠也不会经常出现在她的世界里，对他稍稚的面孔其实记得不太真切。
    印象最深的只是对他这个人总体氛围的印象，不敢靠近。
    尤其是在恶作剧伤了他之后。
    天生的电影脸，怪不得年纪小就被人看中，就算是最奶的时候，笑起来也比同龄的小团子吸引人。

 第173页

    “好可爱，”她摸着照片上的小人。
    再往后，随着年岁增长，他私下的照片变少很多，她很快翻到最后几张，笑容凝住。
    她看到了虞颖神情慈爱的拿着台词本，低下了素来清高的脑袋，细心的和他对词。
    照片并非是官方拍摄的，就连角度也并非正对，拍的时候，两人应该毫无察觉。
    ——根本没有在做戏，虞颖是真心挺疼他的。
    她盯着看了好一会，有股冲动想把照片拿出来撕掉。
    可这样做又有什么意义。
    虽然她的确道德感低，经常被嘲“这个圈子是不是没有柚姐值得在意的人了”——以前的确是没有，现在不一样了。
    不想让游熠再看到她不太好的一面。
    于是，她把相册合上放回去，决定找一天拉着他拍张合影，放进去算扯平了。
    有人打电话过来，她眼里一亮，小碎步跑回去拿手机，在看到来电显示后兴奋感直接归零，“哪位？”
    简蕙：“……听你的声音，好像勉为其难接的？”
    “没有，”她随口否认，“怎么了？”
    “有项目想推给你，”简蕙笑眯眯：“事先声明，是我自己的综艺项目，你也知道我擅长这些。”
    虞柚：“谢了，但我没空。”
    “没空？”简蕙是打听过才给她电话的，“你不是只用忙话剧而已？KA演唱还有段时间，也没见你接点直播带货的工作，你哪里没空了？”
    “就是忙，”她不紧不慢的想，忙着玩男人。
    综艺一直都不是她考虑的方向，新专刚结束打榜，影视方面也不急着挑，很多导演编剧都在等《迷路的崖》上映后的口碑和票房，看她能不能撑起来再给她递橄榄枝。
    在此之前，游熠跟她说过暂时不要消耗太多灵气，上太多综艺容易让观众植入刻板印象，除非是特别新颖，能进行一定宣传的项目。
    既然暂时都没有最好的，她还是挺乐意像现在这样被游熠藏在金屋里的。
    简蕙叹气：“好吧，我这项目非你不可，别人来没有戏剧效果，你要是想通了第一时间联系我，我给你发策划书。”
    虞柚只当她是在打话术，轻声回应：“多谢。”
    挂断后，她又想起卡到一半的另一件大事。
    思量了十分钟，她才坚定主意，强忍着心里的不爽，在通讯录里找到从未主动拨过的号码。
    *
    游熠回来时，虞柚正窝坐在客厅里的吊藤椅上，手里在剥着橘子，外皮已经剥出，正细心的挑出给每一瓣橘上白色的根络。
    听到门口的动静，她也没抬头，仍然执着于橘子。
    直到他走近，视线在她的穿搭上微妙的停留了会后，才朝她伸出手。
    虞柚把挑出来的放到他的掌心上，一时沉默。
    游熠敛着一双眸，对外应酬时的虚假笑意挂太久，他平日回来就不愿意再戴面具了，总是冷冷淡淡的。
    现在看到她，又甘愿半俯下身，温笑着问：“要不要吃蛋糕？”
    虞柚遐想的注意力才如数收回，压下心事，视线越过他的肩，见桌上有他带回来的甜点，她转过视线，落到男人的脸上，“要坐在你腿上吃。”
    游熠没多想，手伸到她膝下，从吊藤椅里把人抱出来。
    拆了蛋糕盒子，喂了她最喜欢的桂花蛋糕。
    前面几口还能自然喂下，后面心思都被她给撩拨走了。
    她嫌坐姿别扭，细微的调整着，只有被她依附着的游熠才能感受到两人近乎严丝合缝。
    他今早去的公司，穿的是正装，外套在进门时就脱下放在沙发上，深眸里的温意像火光烤着她。
    虞柚用来紧束裤腰的夹子早不知掉到哪里去了，松垮着随着她倾下的后腰而漾出的雪光，埋藏在深色的长裤，像烈酒里浮动的冰块。
    他怎么会不懂她小手段下的心思。
    娇艳乖巧又浓烈的声色勾引。
    就是想让他彻底臣服于她裙下。
    他乐意被操控着，手握住她的脚踝，冷硬的佛珠随着力道在腕上轻转，摆正后，让她正脸对他。
    虞柚手撑着，半直起身子，减少些被顶着的不适，与此同时，方巾轻轻坠落。他鼻尖蹭过的地方，温香柔软。
    沾了桂花的香。
    她低头看着他仍衣冠楚楚，长发披散，有几缕被他挑在指腹间赏玩，“游老师？”
    游熠指尖顿住，忽然不太想克制了。
    “试试？”他搂住她的腰。
    “可以吗？”她轻浮的笑了笑，想到昨晚半宿的缠绵，清早又被叫走，根本没太多休息的时间，“游老师，不要太逞强噢。”
    游熠眸光待她一贯温和，只是一步步加重禁锢的，天生上扬的眼尾自带压迫感，再一次说：“试试。”
    *
    中午日光昏沉，开了暖气的屋内，倒不用担心会着凉。
    虞柚不记得拢共叫了多少声“游老师”，才换来他终于的消停。
    游熠隔着毯子把她抱到沙发上，指腹捻着她长睫下的泪痣，听着她放缓的呼吸声，思绪如云翻涌。
    他们之间的关系，即便有在派人及时清理痕迹，但还是被不该知晓的人发现了端倪。
    他上午时见了凌衡，自从上回在剧组见过一面后，老东西对他没什么好印象。

 第174页

    凌家重心并不在国内，家大业大也不需要通过联姻去巩固利益，但对挑选的对象也有门当户对的观念。
    除此之外，还要听话。
    有个听话的结交对象，才能随时为凌家所掌控，在必要时才能为他们所用。
    游熠显然是无法驾驭的类型，城府极深，说不定被反扒尽心血也说不定。
    抱着试探的心思，老东西想让他签下一份战略合同，表面上是合作，其实里面的利益点细究百分之八十都在他们那边。
    凌衡就是想试探他们之间能有多甜心蜜意。
    即便虞柚现在不肯改姓，但财产上本就会为她准备一份，到那个时候，再多的怨气还会比真金白银重要吗？
    游熠洞悉他们的谋划，再看怀里的人。
    他面无表情的沉思，如何才能知道凌衡预备让渡她多少的财产？
    他好花时间翻倍准备给她，好让她日后跟着他，不会有半分的后悔。
    虞柚对枕边人的算计一概不知，舒服的在他的臂弯里睡了个午觉，醒来时，刚好对上他的视线。
    他似乎很喜欢和她面对面睡。
    一开始她还会觉得别扭，后面就跟着接受了，不为别的，就因为他是她好不容易求来的宝贝，放在眼前能时刻盯着，是一件非常有安全感的事。
    游熠看着时间，摸了摸她的头，“起来换衣服，一会去上课。”
    虞柚余光还能瞥到地毯上的方巾，抬腿勾了勾他，“换哪件？”
    他捏着她的脸：“都可以，我陪你去。”
    她还未作反应，又听他不信不信的补充：“说不定还能看到一段脱衣舞。”
    “……”
    虞柚带他去了上舞蹈课的地方，一对一的教学，倒不用担心有太多外人，况且在她的半胁迫下，他也得换新的衣服。
    都是她上午在衣帽间转悠时精心挑选，大概是品牌方赠予却没受他青睐而被放置到最后位置的。
    克莱因蓝的卫衣，黑色运动风长裤加上球鞋。
    一句话，和他平时的风格相反。
    游熠下车前把口罩和帽子戴上，单单看个背影一时都认不出是他本人。
    虞柚很满意，拉着他进了舞蹈室，在老师好奇打量的目光中，丝毫不脸红的撒谎：“这是我的助理。”
    游熠：“……”
    好在老师没怎么关注最新娱乐八卦，暂时没联想到游熠身上，微笑表示，他可以在后边等。
    课程一共得上四小时。
    虞柚以为游熠只是心血来潮而已，估计陪一会就得走了，可时间过半，她从镜子里依旧还能看见他。
    等她过来休息，他拆了酸奶的吸管插好，递过去。
    虞柚没用手接，凑过去就着他的手喝，“你今天怎么对我这么好？”
    被冷落在后边也不会不耐烦。
    游熠闲散：“只是在做助理该做的事。”
    “……”她眉梢微动，压低声量，“可是助理不会□□呢。”
    他波澜不惊的接话：“因为我这份工作就是潜规则上位的，都是份内事。”
    她差点被呛到，认识那么多人里，可以面不改色，反应快速的接她的任何玩笑，估计只有他一个了。
    甚至还能比她道高一尺：“撩下衣服。”
    虞柚：“？”
    她本就红着的脸蛋此刻更加灿烂了，犯不着在这里证明业务能力吧，“你是变态吗？”
    游熠拿出膏药贴，挑眉：“你说呢？”
    “……”
    好吧，她才是。
    再之后的几天里，游熠如果有空就会像今天下午一样，陪她上完整节课，没空的话，就会等她下课了，准时打电话过来。
    热恋期如火般在燃烧。
    在舞蹈课结束前的几天里，《枯灯》话剧也开始陆续彩排，诚如编剧说的都是黄金班底，其他演员也很专业，有不少的熟面孔。
    大家的想法都和虞柚一样，借着年底有时间来磨练一下演技。
    门票开始预售，比起剧情本身，粉丝的关注点都在虞柚的古装上，除了小时候演昭柔郡主，她压根就没再有古装扮相。
    眼下更是激起众人的期待值，预售十五分钟，所有场次的门票直接售罄，虞柚的商业价值能力再次得到验证。
    十二月初，《枯灯》迎来第一场。
    虞柚人生的第一次话剧初体验，为了宣传，哆啦在之前就已经给交情还不错的艺人发了票劵。
    “不会一个人都不来吧？”哆啦想到她向来特立独行的作风，有点害怕，到时候特地留得位置空荡荡的，得去哪里找人充场面。
    虞柚很肯定：“游老师会来。”
    “——游老师除外，怕外人看到发散思维，”哆啦说：“你不是安排他最后入场坐最厚一排吗？”
    本质上不还是旁人不知情？
    虞柚觉得无所谓，“爱来不来，别怕。”
    场子始终得靠自己撑起来的，不然就算来捧场的人再多，她能力不精，也只是白白给人送了笑话。
    状况还是比哆啦预料的好。
    许久没见的于尧到场，他已经离开游熠的住处很久了，电影结束，他也要忙新的项目，已经闭关一段时间了，好不容易寻了由头出来放松。
    简蕙则抱着“我倒要看看你全心全力准备的话剧到底有多精彩”“竟然拒绝了我的综艺”过来审视的。

 第175页

    还有之前剧组的一些演员，KA一些受虞柚照顾过的小师妹也过来捧场，甚至还有和虞颖生前合作过的一些老戏骨。
    来不了的用了花代替庆贺，像徐季和白昀他们，再三承诺第一场赶不及，之后一定会来看别的场次。
    大家的行程都是很早就定好的，她演话剧也是临时决定的，有冲突也不奇怪。
    虞柚没太在意，或者说她唯一期待的观众都不是他们。
    她回化妆间换戏服，很快开始出场，她的身份一开始是杀手，因此便是以最为方便行动的长袍登台，帷帽下的纱帘随风而动。
    暗下来的剧场里，她清寂的容颜只随纱帘露出的缝隙暂现。
    虞柚侧头，下意识借着去看最后排里，她特意留的黄金视觉的位置。
    空无一人，游熠还没来。
    她压下心里的那点不高兴，调整完心态，按照排练过无数次的那样，拔出腰后的长剑，进行首秀。
    她有练舞的基础，身体的柔软度好到无论再刁钻的角度都能消化，摘下帷帽后露出未怎么上妆的脸，灵气糅合着狠意，第一眼让粉丝都觉得陌生。
    印象里的柚崽是从小到大都明艳清纯的美人，说是扮演杀手刺客，众人想的第一画面莫不过也是靠美色取胜的那类。
    却不曾想看了她跳那么多年娇软的身体能有这么大的爆发力。
    以前喊柚姐是为了玩梗，现在头一回有了“姐姐，我可以”的念头。
    虞柚演完自己的第一幕，下台换衣前，还是没看到游熠，也顾不上去看手机，就匆忙换新的服饰。
    随着剧情推展，朝璃遇上了天子，一步步暗生情愫后，在身世终于大白后，她甘愿入宫为妃。
    一身淡粉色的襦裙，乌发上是白纷纷的珍珠步摇，她的眉眼依旧是清冷的，但唇角里是抑制不住的温柔。
    她放弃了刀剑，五年的时间里用柔媚的舞搅弄帝王的心。
    惊艳了所有人的眼，短短三分钟里，犹如仙女下凡。
    妆容精致，雪白的脸蛋上，眉间点了一抹红，如红梅招摇。
    虞柚撩起长裙摆，随着丝竹声结束本剧目里最难的一关，长呼口气时总算在观众席上看到男人的身影。
    隔空对视，他穿了一套黑色青果领的西装，在暗色的光线里，外套领口处放的不是常规的手帕巾，而是一朵红色的山茶花。
    旁边的内侍涛涛不绝的仔细讲着首饰如何珍贵，她抬手抚摸着耳边的珠钗，眸光里是细碎的得意。
    高兴的转了圈展示，再一次看向他。
    笑容里被宠坏后的欢喜更甚。
    不如大家闺秀般矜持，雀跃得像小孩在像各位展示她心爱的玩具。
    别人都以为她是沉浸在剧情中，殊不知她是陷入一场真正的宠爱里。
    高堂满座的掌声里，无人知晓他们隐藏在黑暗里的爱意。
    和最后半个小时里，她糟嫌弃被驱离，回到避暑山庄里，怀里抱的匣子装的不是奇珍异宝，而是一把长剑做对比。
    她长发披散，素色长裙，赌气得一概没带走。
    没想到再次看到这些珠宝时，是她渐渐花颜不再，皇帝派人送过去。
    满目珠光，却已经回不去了。
    除此之外，还有三尺白绫，是皇帝在彻底利用她完后，不忍看她生着重病还遭受报复，想让她喝下毒酒，漂漂亮亮的走。
    朝璃最后依旧赌气拒绝了毒酒，只换上精湛的宫装和昔日惹人眼红的头饰，拿起长剑和凶徒决杀时死于非命。
    台下是五个小时，台上是朝璃的十五年。
    虞柚跟着所有演员上台谢幕时，终于能光明正大的看着台下，游熠已经提前离开了，只在位置上将那枝红山茶留下。
    她惦记着待会一定要妥帖收好。
    *
    游熠提前离开去了新购入的一处房产里，在市中心，不如沥松别墅的雅致，足足有六层楼的豪宅，风格更为现代都市。
    他签字时来过一次，摆设基本上已经让人根据他的喜好装饰完毕，只剩下庭院的位置还空着。
    游熠其实对侍弄花草没什么兴趣，起初想着暂且空着也可以。
    眼下有了决策，若是都种上山茶花，她应该会很欢喜吧。
    等待负责人来商讨前，游熠接到了一通电话。
    他恹恹的接起，连问候都懒得出声。
    凌衡则意味深长的说：“游先生，你拒绝了我的提议，就相当于放弃了我的支持。”
    游熠：“自然是因为你不够资格。”
    “是吗？”他狡猾的笑笑，“你知道小柚演出结束后，此刻要去见谁吗？”
    第61章 辈分 …叔叔？
    “没想到还能和你如此正式见一面。”
    “没错, 一面就够了。”
    “……”
    袁捷噎住，准备的一腔说辞从开头就已经被截住，相比他的紧张，对面的虞柚表现得太过轻松自如。
    她选来见面的私服也很华丽优雅。
    宫廷风的鹅黄色连衣裙, 绸面印着复古的花朵图案, V字领, 露出瘦削精致的锁骨。
    两人之间的交谈仅限于一次通话，内容并不精彩，她面对他没有半分的尴尬, 仿佛说“在演情.色.片”的那位是她的双胞胎妹妹。
    袁捷承认，当时的确是有被戏耍着的愤怒存在，后面派人调查深入后，才知道都不是真的，在新专发售后, 虞柚一夜间又登顶回音源女王。

 第176页

    有颜还有能吹嘘的本事，还有凌家这条线, 真在一起了不仅是脸上风光, 背后也是成功的商业联姻。
    袁捷觉得虞柚也是这么想的，不然不会主动联系他。
    既然她已经主动了一次, 他便不介意的往下说：“你今天穿的这身衣服很衬你。”
    美人静心装扮后来见他, 多少能抹平她私下和别的男人有牵扯这件事。
    虞柚摇了摇红酒杯，闻言笑了，“为了配项链，当然要选最合适的——”
    说着, 眸光微寒，“还不打算拿出来吗？”
    袁捷招手，后边跟着的保镖将上了锁的长盒子递过来, 带上白色手套小心开锁。
    虞柚不急着看，侧头示意了眼身侧的珠宝鉴定工作人员，十分钟的坚定结束，得到肯定的答复后，才懒洋洋扯起唇角，“如何成交？”
    袁捷：“两种，第一种按照高于市价升值空间的三倍计算给我，第二种是我邀请虞小姐你陪我参加一场宴会。”
    很显然第一种方式绝对会让她伤筋动骨。
    毕竟她这一年没有过多行程，眼光高连拿钱最快的明星带货直播都没参与，加上和KA闹翻时解约别的项目的那几个月里，已经损失了好几栋楼的钱。
    现在的情形也只是刚回第一层血而已。
    虞柚继续望向工作人员：“付款吧。”
    繁琐的流程走完，她在笔记本上输入密码，心头默默滴血了半秒，才抬头继续：“钱已经付款到你名下的珠宝品牌里，谢谢你的配合。”
    她抱起盒子起身。
    袁捷：“你找凌总要我联系方式，我是很欢喜的，但此刻你的态度真让人伤心。长辈们都以为我们开始相互了解了，就算为了我的脸面，一顿晚饭都不能一起吃完再走吗？”
    虞柚就没见过话这么多的男人。
    怪里怪气的一律打为傻逼。
    她喝干净杯中的酒，才低声说：“我有男朋友，你要是敢耍花招让他感到不舒服的话，我就让你不痛快。”
    袁捷：“虞柚，我们来日方长。”
    虞柚：“滚。”
    “……”
    她离开后，保镖才迟疑的问：“半个小时不到，就让虞小姐离开，凌总好不容易牵线，这会不会……”
    “没事，”袁捷不太爽的说：“有本事她把项链藏一辈子不让别人知道。”
    虞柚从未想过藏项链。
    相反，一到停车场立刻收起端庄优雅的模样，打开盒子将项链拿出来，第一时间戴在自己的脖子上。
    哆啦从保姆车里探出脑袋来，“……你就直接挂脖子？”
    “不然呢，”她看着车窗里的倒影，“我花了这么多钱买回来的，让我买新车的计划都取消了，还想我供奉着？最起码也要显摆一会吧？”
    她很早就是小富婆了，但对于花销从来不乐意花在此类古董上。
    守着死人的东西有什么意思，带出去也没几个人能懂，还不如肤浅一点，买豪车名牌包包吃大餐。
    哆啦想了想，觉得她说的有道理。
    “走吧，”虞柚也算是了缺完一件心事，为了应景的确该庆贺一番：“你想吃什么，这么好的气氛应该配点酒……”
    哆啦：“嘿嘿，我想吃臭豆腐配啤酒。”
    虞柚：“。”
    *
    最后两人道不同各自散，哆啦去夜市寻找自己的快乐，虞柚回了明荟公馆。
    阿年发了信息过来，说游熠已经过去了。
    天寒地冻，虞柚舍不得他在外面等太久，便发信息告知了家里的密码。
    回到家里，她脱下大衣，把鞋子放在游熠的旁边，连拖鞋都顾不上去拿，视线在客厅里扫过，看到他坐在阳台门后的椅子上。
    虞柚轻手轻脚的过去，从后面环住他的脖颈，“怎么突然过来了？”
    没立刻听到他的回答，她脸贴着他，慢慢侧头去看他的表情。
    游熠睁开眼，眼底浮现着疲色，像是刚场梦境里清醒，有凉凉的物件在眼前轻晃，意识稍微回笼后，他一眼就能判断出是何物。
    名为“樱花”的紫红钻石，纯净无暇，总重80克拉，第一次露面是在苏富比拍卖行，后面几经展览拍卖，最后一次是以1.2亿人民币被袁家在拍卖行收入囊中。
    虞柚难得见他走神。
    贴近了点，亲了亲他。
    耳骨后薄薄的一片肌肤被吻住，娇嫩的唇珠紧贴，往下还能感受到底下微灼的血管。
    无孔不入的甜橙香。
    他拉过她的手腕，将人带到怀里坐好，“你有没有什么想和我说的？”
    虞柚连思考都没，摇摇头。
    他还穿着来看她演出的那一身，分外招人。她收了目光，觉察到他虽依旧清润的在对她笑，但心情大抵不太愉悦。
    虞柚本能的认为他是在工作上遇到了烦心事，她从来不会去过问这些，眼下也只是趴在他的胸膛上，像刺猬一样的把刺收起，只柔软的哄。
    “你还没参观过我的房子，要不要去看一下？你第一次来，以后等我累了可以先去我房间休息。”
    她絮叨着说，手摸到黑色的领带上，替他解开，往下还想在摸到纽扣时，下巴被他重重的掐起。
    游熠捏着的力度不由加大。
    没为什么，只是从她的话里不免又想到这个家，几乎是宋梓帮她张罗设计装修的。

 第177页

    放在往常，他不会去深究这些没意义的事，但今晚是忍受不了的。
    她越温声细语，就越激起他对她无能为力的愤怒。
    此时此刻，全身心只有一个念头，不止甘心的做她的裙下臣，更想完全的征服她。
    游熠抽回手，继而握住她的膝骨，摆弄着弯起，明媚的鹅黄裙摆卷起。
    虞柚还未察觉到危险，掀起眼皮只见他始终温柔，神情如冰雪化开后的干净清透。
    “留下来，”他重复着她的话，微挑眉问：“留下来做什么？”
    她散漫的吹气，水到渠成的拿捏：“你说呢？”
    他清腻的笑：“想我操.你？”
    虞柚半阖起眼睑，被他一反常态的言辞给怔住，有些陌生。
    就像摘下了一贯在人前时的面具，跟之前被她接二连三挑衅后，终于懒得伪装暴.露出的杀意一样，寒气逼人。
    身下是他紧接着的动作，摘了她悬在足尖的高跟鞋，鞋跟装上冰凉的地面时，她还能真切听到拉链被勾开的响动。
    “怎么不说话？”他偏还要惹她。
    虞柚早就像被抽去灵魂，像精致的瓷娃娃直勾勾的望着他，终于在他的目标换作她脖颈上张扬的项链后，她恍然回过神。
    她按住他的手，“游熠，不行。”
    他的眼神冷寂了下来。
    虞柚伸手安抚，“家里没有……”
    游熠只沉默了一瞬，没有因此而产生动摇，相反还加剧了狠意去把控她的腰，无法躲避。
    她无措的意识到他似乎想真刀实枪的来，被顶撞到的刹那里，理智压倒了一切□□。
    潮湿又闷热的亲密终止于清脆的巴掌声。
    她不愿意陷进他的危险里，此刻更是想从椅子上下来。
    游熠没让，禁受着她带来的疼痛，将她抱怨的话语堵住，报复般的咬破了她的唇。
    两人的唇边都挂上妖艳的红，破的口子慢慢涌出如碎珠般的血气，她吃痛的暗嘶了声，还没搞清楚他今晚为何要这么凶，裙子已经被他重新整理好。
    没让她光脚踩在地上，连人抱起的回到客厅，让她坐到柔软的沙发上。
    游熠：“我先回去了。
    “……”她古怪的看了他一眼，脸上还有方才的红印，不明显，估计一会就能消。
    但怎么就要先回去了。
    她又不是不愿意陪他玩。
    只是气氛一旦坠进冰窖里，就很难解冻，况且她还强烈拒绝了他，再求他留下来就不是她的作风了。
    谁都不能逼她做任何事，即便再喜欢的他也一样。
    虞柚低下头，今夜得到珠宝后的喜悦感都没有了，她期待他会像那个早晨一样，再折返回来在她耳边温声说改变的主意。
    可他这次没有。
    游熠打开家门，再回头见僵硬着坐姿的她，纵使有一百句心软的话想说，都被那珠宝扎眼得收回。
    他头回冷着脸离开她。
    分明半个钟前，他才敢去验收未来想和她一起共度的房子，想着干脆留其中一层给她做衣帽间，花园种上山茶……
    事事的考虑在不自觉的以她为中心。就算方才差点失控，是真的没打算硬上，只想让她体会到他一丝的怒意。
    她则如同惊弓之鸟。
    他是真的对这段关系着迷到极致。
    她却只停留在一开始的阶段，可以相爱，却不能共享秘密。
    骤然拉开的落差一时需要消化。
    身后的大门再次被拉开，虞柚追出来，连大衣都顾不上披，在冷风中微微打了高颤的喊住他。
    游熠回头，就见她眨眨眼，委屈里带着真挚的给他比心：“我还是喜欢你的。”
    非常典型的打你一巴掌再给颗糖。
    他完全被拿捏住，虽然清楚她擅用甜言蜜语，这不过就是她小小的心机罢了，但还是无法抗拒的走过去，怕她吹多一秒的冷风。
    “进去，”游熠面无表情的命令。
    虞柚张开手，非要他抱。
    唇上的痕迹近乎刺目，眼波缠着他，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娇媚。
    游熠停下步子，脱了外套丢给她。
    她不顾外套盖脸，攥紧他的袖子，等风衣滑落下来，立刻凑上去用伤口去碰他。
    如此厮磨一分钟后，她才听话的抱着外套，一步步退回到阴影里，进了家门。
    游熠用指腹抹去唇边挂上的血珠，非但没被哄好，越发生出了阴霾，闪现过更为复杂的念头。
    想把她抓回家，任谁都无法觊觎。
    *
    哆啦特地磨蹭到第二天中午才回来，和想象中的画面不太一样，虞柚抱膝坐在沙发上，失魂落魄。
    她疑惑：“游老师没有伺候好你吗？”
    不能怪她如此用词，实在是这段时间见识过游熠有多对虞柚百依百顺，高岭之花为不知折了多少回腰。
    如果虞柚想要天上的月亮，他绝对能把自己送过来。
    虞柚瞪了她一眼，有些在意：“我打了他一巴掌后，他就走了。”
    后边再撒娇也换不回他了。
    哆啦震惊，见她没说话，虞柚闷声说：“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很过分？可明明是他先那样的……”
    “不是，”哆啦说：“我只是在想你估计是敢对游老师动手的第一人，他不可能对你还手，当然只能自己回去生气啦。”

 第178页

    虞柚没想到这一层，毕竟在之前动手算什么，她还掐过他，他也没翻脸……
    如果有人敢这么对她又掐又打的，她再喜欢也会让他先死一死。
    她左思右想，给自己的理亏找补，指着唇边的伤口，“他也咬我了！”
    “……你们昨晚在打仗吗？好端端的，为什么？”
    虞柚：“不知道，可能男人都善变吧。”
    哆啦：“……”
    分明是你更难相处吧！！！
    哆啦想起之前刚和虞柚接触时，被她不管发生什么事了都不打算报备一声，因此时刻处在惊吓中，作为身边人却每次什么猛料都是最后一个知道，都伤心了好几个夜晚才勉强换取她的信任。
    她的防备心比自己想的都重。
    “你是什么表情，”虞柚起身，高贵冷艳的大放厥词：“你要是敢觉得是我的问题，我就把你丢出去。”
    哆啦：“好的，虞娘娘。”
    虞柚：“……”
    她好歹也在做人，会不知道给人巴掌这事伤人吗？可他昨晚…也分明并不是因为这生气的。
    虞柚认真思考了几秒，气势汹汹上楼进衣帽间。没多久，就见她穿戴好出来，一改丧丧的气氛，光鲜亮丽的又像要再次赴约。
    哆啦：“哈喽？”
    “做点宠妃该做的事，”虞柚想好了就会立刻行动，“有我这么漂亮的女朋友去送饭，连路过的蚂蚁都会感动吧？”
    哆啦默，本来还在纠结中午该吃什么，这下直接被她的自信填饱了。她不免多问：“你要下厨？”
    “你见过有人穿这身下厨吗？”
    蓝色露肩毛衣和鱼尾长裙，半高马尾的长发，对镜将长条的流苏耳饰戴好后，带了口罩遮住下半张脸。
    ……很漂亮优雅，哆啦承认，“可不然呢？古代里为了争宠，哪个娘娘没有半夜做过小宵夜送去？”
    “难道不能找个饭店假装是我做的吗？！心意都是一样的，还管我有没有作弊？”
    虞柚没好气的从储物柜里挑了个饭盒：“现在重要的是饭吗？换句话说，我还不够秀色可餐？”
    哆啦：“……你懂不懂要是性别互换，你绝对能被投稿到自信男人发言bot上？”
    “这么好的词竟然都被男的占了，所以这个世界才需要我这种人存在。”
    虞柚不紧不慢的给今日份的传达注入灵魂，新鲜感过了的樱花项链被放进了保险箱，替代品是黑色的Birkin，顺手抓了一把车钥匙。
    没记错的话，好像是她车库里最不经常开的粉色布加迪。
    这架势就算去路边炒个米粉估计都会散发金钱的味道。
    啧，的确吃什么并不是重点。
    不过…她是真心觉得抱歉才来这出请罪吗？哆啦怎么越品越品出了她像在过家家一样，因为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况，所以充满兴奋。
    恶女果然与众不同。
    虞柚的心情已经在一系列的准备工作中给安抚得极为美丽，粉色布加迪一出街，吸睛无数。
    “好久没带宝贝出来了，” 她敲敲方向盘，自己给自己加油：“这排面够了吧？”
    幸亏有单向防偷窥车窗贴，不然得被人跟拍一路，光明正大的现场直击她进入新京传媒大楼。
    虞柚抱着半路装好的便当，像在剧组走戏般的在大脑里演练了一遍一会见到游熠的场景。
    本以为一切都在计划中，下一秒微信的滴滴声让她笑容僵硬。
    【游熠：刚到帝都。】
    “……”
    这报备还能再晚点吗。
    她被钉在原地半响，低头看着华丽的一身，头有点晕。
    虞柚立刻回拨了电话回去：“好端端的不在公司待着，是去□□看升国旗了吗？”
    游熠：“……”
    他茫然的听着她发火，几乎要被气笑了，真正被结实受了耳光的人还不敢对她说重话，受不了和她有一分的冷战，飞机刚落地就第一时间找她。
    小白眼狼的脾气真是日渐递增。
    偏偏他还无法如何。
    毕竟都是他一手宠出来的。
    “你怎么不说话？”虞柚隐约听到他身边有女人的声音，隐约是好听的嗓音，她站定在车门前，摘下墨镜：“和哪个女生？漂亮吗。”
    接着，她又不以为意的补充：“我这么问，不是为了查岗，纯粹好奇而已——”
    “你最好老实告诉我。”
    游熠笑了：“我让她和你聊几句。”
    “？”
    “小柚，你好，”游霜接过电话，很是温柔的问：“找小熠有什么事吗？”
    完了。
    这位才是正儿八经的皇后娘娘。
    虞柚能想象得出另一头的男人表情会有多绝情，指不定开始摸出打火机，下烟。
    游霜善解人意说：“不用怕，你可以和我说。”
    到底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虞柚仅慌乱了一下，立刻恢复镇定：“太太，也没有大事。您还记不记得上回在餐厅里，你对我的建议？”
    “让我有交往对象后，可以问问游老师的意见。”
    “…的确有这回事，”皇后娘娘开始尴尬了，晚辈们应该都不乐意让长辈掺合这些私事，瞪了游熠一眼，“你说。”
    “我一大早起来做了午饭，想给他一个惊喜，到了门口，他却突然告诉我人不在。”

 第179页

    游霜：“你们经常见面吗？”
    “…偶尔经常见，”虞柚迎难而上的一本正经说：“大部分时间是找不到人的。”
    游熠被说得后背都有点发凉，即便对她的脸皮程度有非常清晰的认知，但依旧再次刷新了一遍，得出结论：
    如果她能穿越到古代的江湖，估计哪家都不投靠，得自创一门派别：阴阳派。
    阴阳人的程度可以称得上是掌门级别的了。
    游霜一听，就觉得不太行：“你得小心了，这种情况一般是有老婆孩子的。”
    虞柚：“真的吗？”
    “所以大部分时间没法见你，得去陪家人，你不要被骗了，”游霜眼里，虞柚就和姜桃一样大，都还是小宝贝，便苦口婆心的传授：“支付宝上可以查有没有已婚的……”
    游熠已经听不下去了，面色发寒的拿走手机。
    阴阳派的掌门都能抓着深宫里的皇后在同一战线了。
    一片嘈杂之后，终于恢复了清静。
    游熠上了车:“满意了？”
    虞柚意犹未尽：“游老师，你觉得我这段台词功底怎么样？”
    “扎实到就像你以后不会跟她再见一样。”
    虞柚：“说不定呢。”
    那头安静了一瞬，游熠温笑：“要开车了，回酒店再和你说。”
    她只得“嗯”声表示好。
    等她打开车门，准备打道回府，才迟钝的反应出游熠最后的笑容下藏了冷意。
    一晚上过去，在收到他报备的信息后，本以为一切恢复如初的幻觉再次破碎。
    能觉察出他有意在控制，后边又被带偏了。
    虞柚琢磨不出来是不是自己想多了。
    “虞柚。”
    姜桃从后边一眼就认出了她的背影，走过来疑惑的问：“你怎么来这？”
    虞柚还在走神，没立刻搭腔。
    反倒是小面包本就心虚，见她微挑眉沉思的表情，直接心里压力高到青藏高原上，承受不起的自爆：“你怎么知道我约了凌宸附近午餐？还是说你本来就是要一起的？”
    虞柚：“……”
    为什么游霜和游熠能栽培出个笨蛋？
    *
    接下来的好几天里，虞柚真没见到游熠一眼，她也要继续在剧场演出和参加各路时尚红毯晚宴，只能抽空联系。
    她总觉得两人的关系陷入到奇怪的漩涡里。
    游熠对她依旧很好，隔几天她都能收到他挑的礼物，不是随便应付的类型，每一款都能看出有过精心挑选。
    刻有她名字的冲浪板，胶片放映机，有山茶花吊坠的手链……
    她无端感到一丝惶恐。
    虽然相处的节奏和往常无异，但视频时偶尔的沉默，让她有点惧怕去挖掘平静的湖面下有什么样的冰裂纹。
    虞柚想或许重新见面就会好起来。
    毕竟隔着网络，有时候人的情绪也很难准确摸透，说不定只是她想太多了。
    所以当五天后，虞柚收到游霜寄过来的慈善晚会的请帖，毫不犹豫的决定要去。
    游熠也提前和她提过，回来之后得参加完晚会再去找她。
    虞柚更想把见面的时间拉前一些。
    哆啦送她去赴约后，在休息室里等着，跟阿年抱怨“完蛋了，柚子很快要有厉害的经纪人了，她不要我了。”
    游霜给虞柚递邀请函的本意就有这一层，随着合约到期时间要结束，她有意想照顾昔日闺蜜的孩子，再加上前些天听她说交往了奇怪的人后，非常担心她没有识人的眼光。
    感情能容许有被骗的余地，事业绝对不能被毁。
    晚宴是新京传媒主办的，会来参加的都是资本圈里一把手的身份，是别的演员挤破头都没法参与的局。
    哆啦会担心也不是不可能，但她也没想过打感情牌，理智上也是希望虞柚若是能寻到更好的伯乐，也是支持的。
    阿年不这么想：“我觉得柚子压根是冲着游老师来的。”
    哆啦：“至于吗？两个小时后不就能私下见了？”
    “你没觉得他们最近怪怪的？”阿年回忆了一下，“好像就是从老板去了一趟柚子家里后就开始了，往常没大事的话一定会一起过夜，可那晚忽然就回了。”
    “等等，你早知道那晚游老师没留下？”哆啦戒备：“那你还骗我去你家住，让我别不懂事。你为了收房费真是不择手段！”
    阿年：“你的大脑只能想到这些？”
    “我完全不需要留宿的，还钱！”
    “……”
    晚宴里，虞柚被游霜带到身边，拿着装着香槟的高脚杯满场打招呼，她三分专注应付，七分走神的四处找人。
    没见到他。
    有点不开心了，她心不在焉的听着前边某个音乐制作公司的老总画大饼，脸上是公事化的笑。
    “虞柚怎么会在这里？”杨雪的助理讪讪说。
    杨雪站在自家亲人边上，远远的望过去：“她和姜桃关系好。”
    “我看是狐媚关系好吧，”助理埋怨说：“那晚分明就是我们先到的……”
    “不要再说了，”杨雪警告说：“这话别再让人听见，袁表哥回国了。”
    “她怎么这样啊，到处钓人，可不得让袁少爷看清她的真面目。”
    虞柚自然也看到杨雪，对她向来没太大的感觉，反倒是她的助理总是一脸的轻视。

 第180页

    她懒得揣测杨雪是怎么带助理的，只是这一下更让她对这个宴会丧失了所有兴趣，寻了借口想提前离开，手边则被人换了苏打水。
    “再聊一会？”
    来人顺势虚扶着她的肩膀，避开来往递酒水的侍者。
    虞柚眼前一亮，“你终于来了。”
    游熠神色稍倦，净白的皮肤比天上高悬的月亮还要澄净，微抬起眼，根根分明的长睫下透出一丝好笑，“跑到这里来找我？”
    “一个惊喜，不好吗？”
    “人太多，拆不了礼。”
    他低声说，打一出场就吸引了全场的注意，游霜早不想应酬了，见他现身，便走过去想交代几句再抽身。
    想找他的人不止一个。
    杨雪的助理不得不为自己的艺人出头，上回没见面谈的事，这次怎么也不能错过了，可她刚要走近，虞柚就发现了她，露出没温度的笑容。
    “想吃那边摆的抹茶蛋糕。”
    一句话，就让身侧的男人动身。
    助理擦肩而过，想说的话尴尬在脸上。
    游霜也注意到了这一点，总觉得有些怪怪。
    虽然姜桃说过他们之间关系不错，但到这地步是不是有些没有分寸感了？
    上回在别墅也是，虞柚一点都没当自己是外人，现在凑近了观察，她看游熠的眼神可没有一点尊敬。
    她不是刻板的人，自己的女儿性子娇纵，她也很少去管束别人家的小孩，只是隐隐担心。
    长此以往下去，虞柚会不会太过目中无人，圈内不止游熠，还有更多的长辈，她背景薄弱，若是没人提点，只怕会吃亏。
    于是等游熠回来后，她才上去打招呼。
    虞柚收敛了表情，喊了声太太。
    “我一直觉得这个称呼太客套了，我们的关系应该比外人还要亲近些吧，”游霜说，“你小时候都是直接喊我阿姨的。”
    虞柚：“如果太太你想我改口，也是可以的。”
    游熠隐约觉得不对劲，眉微皱想出声打断，衣袖就被轻轻拽了一下。
    她轻微的摇摇头。
    游霜笑容更深，接着看向游熠，刻意引导：“我当然想和你更亲近，但我始终不管事，需要出主意的话还是可以问他的，对了，你也不用对他说些客套称呼了，就按辈分顺下去吧。”
    虞柚猝不及防的被如此提点，眼眸紧缩。
    到嘴的辈分有些烫嘴。
    她向来引以为傲的台词功底立刻崩裂，望着游熠，磕绊的说：“……叔，叔叔？”
    “……”
    半个钟后，阿年和哆啦看着他们出来。
    分明各自进去前，都是心情尚可的状态，出来后，两人的表情皆是耐人寻味。
    虞柚自暴自弃的想要火速上车离开。
    游熠伸手扣住她的手腕，将人拉回到跟前，微俯身，唇靠近她的耳边，“今晚来叔叔家睡？”
    第62章 私生 我现在是不是应该恭喜你
    哆啦茫茫然, 一句话都没听清，就被阿年捂住了耳朵。
    然后就看到虞柚半路折返，跟在游熠后边上了另一辆车，走得头也不回。
    她看着这场面, 头回有种自家的白菜真的保不住了的苍凉感。
    虞柚选择跟他走, 纯粹是觉得在自己家里有了阴影, 相比之下，在沥松别墅时，两人的相处更和谐。
    他们回到时, 依旧和上回般没外人在。
    虞柚总觉得有些掩耳盗铃，“之前我进进出出，大家也不是不知道，现在会不会太刻意了？”
    “你觉得没区别吗？”游熠平声说：“过去你可不会进我房间，更不会睡我。”
    “……”
    道理都懂, 可听他这么说出来，倒显得她好像早有预谋。
    “也是, ”虞柚走出落地窗, 声音轻飘飘的：“谁能料到我现在还得跟你贴亲。你还适应得挺习惯？以后怎么办。”
    “现在亲近点，以后改口会更容易。”
    游熠如此认为。
    虞柚却假设了一下到时的场面, 要跟着一起叫游霜“姐姐”……光是想象, 就觉得天雷滚滚。
    好乱的辈分。
    果然，哆啦按着她不给公开的确有好处，最起码先不用面对修罗场，可日后再摊出来说, 游霜又会怎么看她……
    “要来看成片吗？”
    游熠打开投影，问她。
    “要去送审了？”虞柚靠着落地窗边站，得到他肯定的答复后, 犹豫了下摇头：“不行，没法和你一起看。”
    “？”
    “和你一起看的话，我估计专注不了，只会想着在你眼里的我是这个样子，好像没有很漂亮，然后忍不住去观察你的表情。”
    她不喜欢这样，但还没到能在他面前可以毫无顾忌的阶段。
    “不过我可以和你一起看我拍的MV！”
    “看过了，每一帧都很漂亮。”
    他没强求，改为去打开唱片机，特地收录打成的黑胶，钢琴曲出来时，她飞快的在大脑里检索了一遍，没有听过类似的。
    主旋律的风格又有些熟悉，像是深夜里很困的人，神志不太清醒的人在奏乐。
    虞柚福至心灵：“叶婆婆的？”
    “对，配曲。”
    “于老师以前就认识她了？”
    不然怎么会刚好合适剧情。
    “不认识，他的性格也是觉得人活着是不用太清醒的类型。”

 第181页

    虞柚：“这就是他和简小姐离婚的理由吗？”
    游熠：“你应该能感觉到简蕙是相反的性格。”
    “这么相反，为什么还能走到结婚？”
    毕竟按照简蕙追过游熠，后面发现搞不定直接放弃的原则来看，她是从头到尾的利己者。于尧一看就是今朝有酒今朝醉的性格。
    她倒了杯红酒，递给他。
    “因为婚前可以不清醒的谈恋爱，婚后就不行。”
    不用特定他们这一对，圈内各式各样的离婚原因都能出一本合集了，狗血撕逼的，也有细水长流到某天流不动了就分家，更多的还是为了共同利益在硬撑。
    虞柚：“你不担心吗？”
    那么多的例子，爱情总是变化多端。
    游熠喝了口酒：“所以我选择对你一半一半。”
    宠爱她，又不会过多干涉她的工作事务。其实就像姜桃认为的，如果KA待不下去，那可以考虑来新京，只要他想，绝对能疯狂塞资源，一路给她最好的配置。
    如果她也愿意，那谁能比得过她吹枕边风的能力？
    这是两人都心知肚明的事，可谁都没有往前再迈一步，就已经有答案了。
    要在热恋中保持一丝清醒防沉迷，无论何时就都不会丧失独当一面的能力。
    钢琴听完，虞柚拉开玻璃窗，往外边的花园走出去，还来不及回忆此前在这里经历过什么，就听到几声毛茸茸的猫叫。
    鸡皮疙瘩立刻起来。
    虞柚抬头，就看见老树上，同一个位置出现的黑色身影，冷汗还没开始冒，眼前又冒出了一个，两个，三个……
    怎么会这么多。
    她是进了猫窝吗？！
    游熠也想到这点，快步跟过去，迎面搂住脸色苍白的虞柚，她的声音陡然降下好几度，“有猫。”
    “我们进去，”他拍拍她的后背，将她抱回屋内，把落地玻璃窗关得只剩一条缝，抱歉的解释：“它们以为你是过来送吃的。”
    虞柚是不敢再迈出一步的了。
    她坐在窗边，抱膝看着他往猫碗里放入鲜食和一些猫粮。
    好神奇，明明是不怎么教养在半山里自由的半个野猫，但在见到游熠出现后就懂得收敛，安静的等着食物被安置后，不敢上前抢。
    得等他起身后，才敢挨个上前。
    游熠会停留一会，看看新生的小猫的状态如何，半蹲下来，将猫放在膝上，表情淡然着，小猫却不会害怕，积极的往他怀里蹭。
    喜欢养猫的男人和真切遇上喜欢的男人的猫——还是有很大差别的。
    虞柚在心里默默想，她还是没办法从容走过去跟他一起看猫。
    等他回来后，虞柚往后躲了点，“你先去洗澡，肯定很多猫毛。”
    古有人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现有虞柚都能被猫毛吓得花容失色。
    游熠：“你粉丝知道你这样吗？”
    虞柚：“她们不需要知道这些。”
    他极少看到她战战兢兢，往前挪一步，她就往后退，暖黄色的气氛灯照在两人身上，墙上映出的影子很快交叠在一起。
    游熠坐下，手撑在地毯上，把她拉到身边：“一起？”
    他的眼睫都被染上了层金色，流动的空气里都是忽然靠近的白苔香，他们对彼此都很直接。
    虞柚半躲开他的视线，有些娇气的说：“不要，我又没碰到。”
    游熠环住她的腰，手指绕着她垂散在后的长发，衬衫碰着她柔软的长裙，距离越来越近。
    她的心跳都加快了些，没见面又纠结的日子折磨着都快沮丧了，此刻没再抗拒，身体的确在期待他的亲吻。
    像是想确认什么。
    第一次去亲他都没那么紧张。
    拉下的窗帘里只有昏黄的灯，一时分不清今夕何夕，他知道她在等待什么，没有马上做，只是碰了碰印象中被他咬破的地方。
    那小伤口早就痊愈了。
    他还是有些内疚，幸亏她那两天没有别的行程，不然怎么处理都不合适，眼尖的人总能发现端倪。
    以后一定不会这么欺负她了。
    “怎么了？”
    “没事，”他还是没亲她，“我碰到你了。”
    虞柚顿时觉得自己身上也沾了猫毛，想撒手，被他按在腰后，他继续蛊惑：“你知道猫很灵活吧？”
    “就算你以为做好措施，它还是能钻进来。”
    “之前没看到还好，现在知道有人在家了，可能会进来找你玩……”
    “怕的话，得跟着我才行。”
    他用最温和的语调和她描述，分明是给她讲睡前故事的嗓音，让她由衷动摇了。
    恍神间，就被他打横抱起。
    掂量了一下，好像又轻了。
    话剧的戏服虽然宽大，但都是一样的道理，稍微胖点就会显得臃肿，不管跳舞还是舞剑都不够轻盈。
    浴室水汽渐渐发散，气温和热度一同升高。
    像沉闷夏日的暴雨，燥热着被淋湿，水声和微不可闻的起伏声分不清先后，充满雾气的镜面上，阻挡着景象。
    留下的指印是讯号。
    如愿的是如细碎水声全然覆盖的亲吻，舌尖痴缠的不止是唇瓣，让人脸红心跳的覆盖在所有的视线范围。
    顶撞加深，肆无忌惮的折弄成沉迷的弧度。

 第182页

    像玻璃珠般很有分量地碰撞在地，也同碳酸可乐融入冰淇淋后迅速刺激而生出泡沫般无法停止。
    虞柚朦胧的被他带入另一个世界里。
    如在富士山脚下仰望到着火山，隐约能嗅到岩浆滚烫的味道，流入温泉，虚幻又沉醉。
    *
    天光大亮，搁在床头灯边的两部手机同时亮起屏幕，一模一样节奏的来电音在轻振，像定时闹钟般的扰人清梦。
    游熠伸手越过她，把手机拿进被窝里。
    两声不轻不重的“喂”——
    虞柚猛的惊醒：“你说什么？”
    相比她受到惊吓后陡然拔高的音量，游熠这边还算镇定，透着冷意问：“谁做的？”
    阿年：“自称是柚子的粉丝。”
    哆啦：“……目前总结一句话就是有人打着你粉丝旗号的招牌，皮下是姜桃的黑粉，刚一小时前下大夜戏时，被她本人发现，争吵后她没打过对方。”
    “现在一个进医院，一个进警局。”
    虞柚回头和游熠对视了一眼，“哪家警局，我去看看。”
    游熠自然要去医院，闻言眉微蹩，想说她不需要露面，但随即尊重她的选择：“一会我去接你。”
    *
    黑粉都没料到这件事能炸出虞柚，看着也就是高中生的年龄，染着红发，态度不太端正的坐在椅子上。
    警察还在联系监护人，她一点都不怕的转着笔玩，见到虞柚的第一眼，才渐渐感到惊恐。
    “是来救我的吗姐姐？”
    虞柚冷冷一笑：“我可没有你这样的粉丝，事情已经闹到网上了，我不允许你再打着我的旗号。”
    “你这样说，我很伤心啊，”红毛有些恼怒，“我不都是为了你吗？”
    “你做了这些还敢觉得好？”
    “本来就是——谁不知道你先和Natalie高层关系好的，姜桃出了礼服裙的事后，就被各时尚品牌拉黑了，她跟你好就是想借你的关系疏通那个圈子的。”
    “她那种人就是什么都拥有了还不够，非得抢别人的才高兴姐姐你要擦亮眼。”
    “或许，”虞柚皱眉：“你有幻想症吗？”
    “你以为我是高中生就什么都不知道吗？”红毛不依不饶：“你这么大度，姜桃的粉丝可不这么觉得，她们可是认为你是小三呢。”
    “可明明你才是最先和凌宸认识的，我们粉丝都知道，他回国后就很频繁找你，后面上了综艺才认识的，姜桃才是故意挖墙脚的！最讨厌有公主病的绿茶了。”
    虞柚：“你知不知道就凭你跟踪的记录，不管是谁都可以告你。”
    “可我未成年啊，”红毛模仿着《千愿》里小恶女的嘴脸说：“我跟姐姐你学的，姜桃也对我动手了，我也没杀人，《未成年保护法》不会让我坐牢的。”
    “姐姐我学的像不像？”
    虞柚被恶心到了，喝口茶压住后，轻声说：“不要装疯，你家里有钱吗？”
    红毛愣住。
    “你计算过你做的这些需要赔偿多少位数吗？不急，律师会告诉你。还有如果每个高中生都像你这么不学无术，自我感觉良好找事坐，你跟踪姜桃拍照就是换路透钱吧？这么恶劣，自然要以儆效尤。”
    “发酵通报一下，全网的人都能知道你的信息，你回学校的日子还能好过吗？”
    “不要以为口口声声说是为了我，我就会动摇，”虞柚皱眉：“天价赔偿金加社死，你这么厉害应该可以承受吧？”
    哆啦过来敲了敲门，虞柚瞥了眼脸色发白的人，才推门出去。
    “警方那边调查了一些，这个学生经常在社交软件上发表咒骂姜桃的言论，简而概之就是嫉妒她一出生就在起跑线终点，不想上学了就干起了偷拍路透的勾当，之前姜桃遇到过两次，可能看她年纪小就给了点钱了解，没追究。”
    “她误以为这样来钱快，就想继续，姜桃不忍了就爆发了，可能怕私生的罪名太大，所以特地说是你的粉丝，想替你出气。”
    粉圈谁人不知，虞柚怼天怼地，却对粉丝极好，属于会偷偷去看死忠粉微博，有次翻到一路追她上到大学的粉丝要开校庆了，粉丝发博哭自己唱歌太烂了，节目被刷下来，只能沦为观众。
    虞柚一看时间和地点刚好合适，就让宋梓去联系学校，最后出场成为惊喜嘉宾唱了被淘汰的那首歌。
    内娱只有她会这么干，号称宠粉第一人。
    “我以为你会去看姜桃，没想到你来警局，这学生可能还以为你心软了。”
    哆啦不解，这种无中生有的事自然有KA来处理，她亲自过来似乎有些兴师动众了。
    虞柚：“我只是想确认一件事。”
    “什么？”
    “我哥哥曾经向我提过公开身份的事，说既然露面了还继续隐瞒的话，外人会对我们有误解，甚至伤害。”
    但她当时正在气头上，不管凌宸说什么，她都觉得不中听，一味的怀疑他的立场。
    “我本以为的误解，就像直播时有人骂我小三，但我可能从以前就被骂多了，所以觉得没什么所谓，没有料到还能发散成这样。”
    被别有用心人的当作无知犯事的借口。
    哆啦：“这不是你的问题，想做坏事的人总会有无数借口。”
    可始终是良心不安，凌宸说的那些现如今一个又一个的找回来，如果她在那时就同意了，姜桃是不是就不会进医院。

 第183页

    凌宸也不用费尽心思去替她保守想要的秘密。
    活着的人总比逝去的人重要。
    今天注定是多事之日，许久没见的陈影也难得打电话过来，往常两人的联系大抵只有两种情况——
    我告诉你，你想要的料。
    我准备爆你料了，遵从道义知会一声，让KA公关不至于慌乱。
    陈影这通来电显然是后者。
    “我想了很久该怎么跟你说。”
    “……”
    “我是不是该恭喜你，”陈影笑了，“现在事业爱情双丰收了？”
    虞柚：“。”
    第63章 爆料 这一瞬间，他好似被刺了一刀。……
    “你应该和游老师学习一下怎么堵狗仔。”
    这话一出, 虞柚懂了恋情被揭破的关键点正在她身上，这么长时间，他们的行踪大部分都是在游熠的地盘上，只有那一天, 游熠去了她家。
    虞柚：“你应该也清楚如果他不想你爆, 你也不敢爆出来。”
    陈影没否认这点：“所以我才来找你, 愿不愿意把你的第一段恋情交给我？你放心，我已经修好偷拍图了，保证偷拍也能成画报。”
    如果是直接找到游熠那边, 估计她宝贵的素材都得被迫一键删除。
    虞柚没忘记答应哆啦的最起码撑过三个月之约。
    “再过段时间吧，”她说。
    陈影：“柚子，你不知道我年底要冲业绩吗？便宜别人还不如便宜我，我就等着靠这条翻身做主编，以后就不蹲你了。”
    “我可以给你另外的料, ”虞柚决定替换情报，“绝对不会输这条。”
    陈影：“你确定？”
    “嗯, ”虞柚说：“不过我需要整理一下, 两天内会发给你。”
    如果铁定要把身世公布于众的话，自然要找个关系好的平台, 才能把控舆论。
    陈影思量了一番, 硬要爆恋情的话，那一定是同虞柚翻脸了，还会惹到游熠，不利于她以后在圈内混, 不如就顺了虞柚，还能一举两个瓜在手。
    “我答应你，”她再三确认：“不过你恋情的瓜还是得我来爆。不能肥水流外人田, 知道吗？”
    虞柚答应了她。
    公事谈判完，陈影才想来继续八卦，但身份使然，她守口如瓶，一个字的细节都不肯说。
    结束通话后，哆啦留下来等姜桃的工作人员一起收尾发通告。
    虞柚神游着等到黑色的卡宴到后门。
    游熠靠过来把车门打开，索性伸手半扶着将她抱进来，“不顺利吗？”
    虞柚沉默了一会，忽的问：“我这人是不是挺自私的？”
    她刚刚上微博，第一回 不是去逛自己的超话，而是溜去搜了姜桃。
    好家伙，黑粉数量跟她的不相上下了。
    红毛说的没错，的确有人借哥哥展开话题，从阴谋论直接到狗血抢男人大戏，她忍不住点开用户主页去看。
    赫然真有关注她的粉丝。
    就是说差点没晕过去。
    “自私才是常态。”
    他倒是很平静，去了趟医院后基本也清楚事情的由来，从她的表情里也猜到了她的下一步，没再多问。
    只是温声的说：“没有人会怪你，你控制不了很多事，所以遵从内心就够了。”
    “她现在还好吗？”虞柚缓缓问。
    “小腿骨折了，得延后拍摄，剧组表示快到尾声了也没有太大问题，主要是她自己——”
    虞柚呼吸都不敢重了，生怕听到什么不好的消息。
    “一段时间不能招猫逗狗了，可能会挺难受。”
    “……”
    有这样当舅舅的吗。
    为了让她放心，游熠又补充：“她还订了很多漫画，挑了几本自以为你会喜欢的，想约你一起看。”
    “什么漫画？”
    “《我被五个备胎追求的那几年》，《女帝的男宠们》。”
    “。”
    告辞。
    虞柚：“……这是有什么误解。”
    游熠：“我也想知道。”
    一时沉默，难为他为了缓和气氛，还特地记下了书名，只是空气里的那点多愁善感虽消散了些，但取而代之的更是尴尬。
    哆啦输送情报的微信语音适时出来转移注意力。
    “柚子，《枯灯》那边说，白珍珠玉钗的头冠，杨雪那边想借走去拍广告用，话剧组似乎没什么意见，因为可以找到替补的，但孟老师说想你先来决定。”
    《枯灯》的最后一场就在明天下午，乱七八糟的事情这么多，虞柚没心思连道具都要扯皮，“就随她吧。”
    哆啦没料到她这么痛快，有心想多说：“不是，我就想知道杨雪的咖位还能直接让你割爱了吗？她又不是姜桃，有那么厚的资本。”
    “勉强也能当前五吧，”虞柚对圈内的事还是很理得清：“况且同款这种事，当然是到时谁丑谁尴尬。你觉得我会输吗？”
    “必不可能！”
    语音交流结束，虞柚决定关机保清静一个钟。
    游熠轻哂：“我给你找最好的。”
    *
    《枯灯》最后一场演出是在黄金的周六下午，依旧是坐无缺席，剧团前天临时加了几百个位席也是秒空。
    不仅是冲着虞柚来的，大家更是被前几天观众发到微博上的一些图片所吸引，沉浸式的剧场体验，古装造型并没有因为怕累赘而精简，光是女主就有三十多套戏服。

 第184页

    虞柚的白珍珠发冠造型也在网上流传，人生第二次穿古装，堪比封神，惊艳了不少颜狗。
    清冷的脸，眉眼间难得一见的娇嗔，华服贵冠，无人看了不想宠爱。
    【如果她早点挑这种美强惨的角色，风评不是早翻了。】
    【好像看到了小昭柔郡主长大后的模样。】
    【柚姐的演技肉眼可见的进步了，《千愿》虽然也不错，但总感觉是在她擅长的性格里发挥，在《枯灯》里飒和娇能替换自然，表演老师加鸡腿。】
    【……柚姐好像没有单独请表演老师，只上了舞蹈课？】
    【中间不是经历了《迷路的崖》？有影帝导演亲自带，这不比一般老师猛吗？她又有基础，飞升不是很容易。】
    【我们鱿鱼党终于可以夹缝找糖了吗】
    “……”
    好像并不能。
    因为最后一场演出里，徐季，白昀，聂昊甚至许久没风声的宋梓都百忙之中前来观戏，都在微博上po了票券。
    姜桃因为受伤了来不了。
    这一战，桃桃红柚和鱿鱼输了。
    虞柚坐在后台，拿着手机和陈影确认了资料，商量后决定演出后再发，避免给话剧团造成困扰。
    二十分钟后，万众期待的话剧演出开始，一切都在幕后工作人员紧密的时间计算进行，完美无缝的衔接着每个环节。
    随着剧情的推入，所有人最期待的白珍珠造型就要来了，像在等待过年倒计时一样的兴奋。
    终于，虞柚撩开帘帐出来，素指轻抚过头饰，不是满眼的白纷纷，却在一出场让舞台又更亮了几分。
    百花冠，用不同颜色的宝石和钻片打造出各种缠花，连花蕊部分也是细致打磨，精致娇气的衬着她眼下所拥有的独一无二的恩宠。
    比起白珍珠，更切合她目中无人的傲慢。
    花团锦簇，也只有她的美色能撑得起，不会被喧宾夺主。
    右眼下的泪痣清丽，薄唇勾起散漫的弧度，周身被加持出一身的贵气。
    就连孟祁看到，也不禁多问：“虞柚自己的？”
    “不是，”编剧回：“今天一早被送过来的，游老师身边的工作人员叮嘱我们要放好，是从游家的珠宝库里甄选出来的，一粒钻都不许少。”
    自然是不能少的，不是古董，但价值千金。
    就算送去拍卖，也不会比那条粉钻项链逊色多少。
    想到这儿，孟祁问身边人：“小柚没说把项链送过来吗？”
    “没，”身边人说：“我联系了她的助理想要账号，打算把钱转过去，她那边拒绝了，应该是想留着了。”
    这倒是意料之外。
    本以为虞柚不会想留虞颖的物件，答应用人情拿回就已经是很顾及旧情了。
    孟祁叹气：“随她吧，总归本就该是她的。”
    ……
    如果说珍珠发冠是白月光，那虞柚的百花冠可称得上艳红的朱砂痣，等演出结束，剧场出了她的单人画报和镜头后，说不定古装明艳美人里少不了她的姓名。
    落幕之后，虞柚回到休息室的化妆台前，结束后再望了眼放在匣子里的百花冠，蠢蠢欲动的对准备帮她拆发饰的化妆师说：“能不能再帮我戴一下？我一会亲自还回去。”
    化妆师小声说：“不用，游老师那边说了，一会你可以直接拿回去的。”
    “你喜欢的话，我再帮你戴。”
    “麻烦了。”
    “不过一会出去要小心。”
    毕竟外面那么多粉丝，她这么出去实在太过惹眼。
    虞柚摸着上头垂下的珠子，这也是她第一次对造型有所贪恋，以往不管是拍戏还是舞台表演，结束后她都是第一时间卸妆，换成舒适的衣服。
    可这百花冠，她看到的第一眼就很喜欢。
    这场人多，游熠也没出现，她就是想给他看一看。
    让他亲眼见到有她有多漂亮。
    光是想象他的神情，她就按耐不住了，像小朋友第一次穿了漂亮的裙子，想要迫切的展示。
    一扫昨日变故的阴霾。
    她在安保的陪护下，弯腰进保姆车后，哆啦连忙把保管的手机给她：“陈影找你，好像有大事。”
    虞柚莫名的回拨过去，接通后就听到她有些难受的控诉。
    “柚子，你怎么能骗我？我答应配合你不爆恋情，可你怎么能转手就交给了别人？还有你说给我的料，分明早一个小时人家就知道了！！！”
    她愣住，有些不敢相信：“会不会搞错了？”
    “五分钟前，营销号已经放了瓜，这么整齐不是你们默许的，他们怎么敢？柚子，我那么相信你，你怎么能不讲道义？”
    陈影已经错失了先机，和第一大瓜擦肩而过的痛让她没法疏解，怕再讲下去真要翻脸了，又不敢真朝虞柚发火，她只得愤愤挂了电话。
    哆啦打开微博，想去看究竟是怎么回事，可怎么刷新都刷不出来，最后网页显示崩溃了。
    可想而知有多少人想挤进去吃瓜。
    连服务器都崩了……到底是怎么讲的。
    哆啦的手机很快被各路娱乐媒体给打进，又不能关机，只能一个个的拒接，最后收到了KA公关部发来的娱乐小报截图，问真假与否。
    首当其冲的就是虞柚的生父，生怕太过荒缪没人相信，直接放上了在海岛剧组时，虞柚上了凌衡车的照片。

 第185页

    是什么情况会让已经移民多年的金字塔顶端大佬出现？凌衡不仅见了她，还绕路去找了凌宸。
    众所周知那天是虞柚的生日，而凌宸之前在国外时发过的ins被人搬运回来，五年前的同一天里，他发了一个翻糖生日蛋糕，上面有两个娃娃，一男一女，都有泪痣的特点。
    虞柚是十八岁成为Natalie全线代言人的，而
    在能查到的资料里，Natalie公开的股权变更，正也是凌家继承人成年时。
    越往下细究就越细思极恐，已经超出了之前“虞柚被高层包.养”的氛围，而纵观以前的历史，虞颖当面开记者招待会说明时，对于生父则淡淡提了一句“对方在美国，不会回国，已经没有联系了”……
    侧面印证了之前被热议的姜桃，凌宸和虞柚的关系，两位女生都不是需要忍气吞声的人，如果真是情敌，凌宸是不可能完好无损的游走在两人之间。
    “……”
    虞柚一路看下去，和她交给陈影的自爆叙述不同，是站在层层剥丝的揭秘里，几乎能想到网友们的反应。
    她心口有些发堵，光是紧紧盯着在海岛时的照片就觉得很难受了。
    大脑半懵着，隐隐得感觉到了什么，又不想去深究。
    总有一种诡异在发散。
    尤佳给她单独打了电话，比起身世，她更想问得是和游熠有关的，“你们是真的在一起了吗…还只是你单方面的？”
    虞柚承认了一切，“……是在一起了，有想过公开，但不是现在。”
    尤佳稍微松口气：“网上拍到是在你家门口，游熠的粉丝不愿意承认，说话有点难听，你别理，我们会处理好的。”
    虞柚一直都知道游熠的唯粉不太喜欢她。形象差别太大，心底的白月光纵使要有对象，构想里也该是温温柔柔，不作妖的小仙女吧，怎么能是她一个靠在舞台上卖弄姿色，百无禁忌的偶像呢？
    他的眼光怎么可能会如此俗气。
    不用亲眼去看，她都能想象自己会被怎么攻击。
    可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尤佳忍不住再次试探：“是游老师想公开的吗？我查来查去，那有一部分的营销号就是姜桃之前在用的。”
    “还有，在剧组内部的照片和视频为什么能流出去？保密工作不是他那边一直在做的？平时剧透一个都没有，凌衡这么大身份的人就这么被偷拍了？”
    说到底，其实还是存在有另外一种可能性的。
    不会有人会往那一层细想，除了早就见识过游熠手段的尤佳和虞柚。
    她很快否定，“他没道理这么做。”
    “小柚，”尤佳皱眉：“你难道不知道游老师这段时间见过凌衡吗？”
    “……”虞柚沉默。
    那就是没有了。
    “我只听说他们好像在谈交易，你别忘了他的身份里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以利益为重的商人。”
    她不认凌衡，游熠和他又有什么好谈的？
    尤佳：“在公司里听过两人好像有竞争，新京传媒想把控华南区的院线资源，进展不那么顺利。”
    谈话到这一步，虞柚没心思再听下去，“我会找他确认的。”
    忧虑重重的挂断，她望向担忧的哆啦：“跟陈影说，她手上的料就算不是第一线，但也够新鲜，足够她分羹了。”
    这是要加速火力的节奏？
    哆啦不解，眼下大家还处在不确信的阶段，总有洗白的余地，她要亲自加实锤吗。
    “反正只是比计划里提前，”虞柚如此说，倒更像是在安慰自己。
    到达沥松别墅后，虞柚照例一个人进去。
    她没提前打招呼，全凭两人中午还发的信息推测他有空，进了大门后，绕过玄关，看到很多的纸箱以及忙进忙出搬东西的工作人员，倏然无措。
    管家也没料到虞柚会突然上门，俨然从舞台上刚下来就直奔这，“先生出去了。”
    虞柚看着四周：“你们在做什么？”
    “搬家，”管家说，多的就不能再透露了，见虞柚脸色微变，立刻：“不然您先回去，我让先生联系你？”
    “不用了，”她倦倦的：“我去书房等他。”
    半个小时的功夫，崩溃的热搜终于被抢修完，位于首位的词条赫然就是恋情的瓜，再往下几乎要把虞柚的家谱全部搬上来一遍。
    她坐在书房的椅子上，看着被打包收拾空荡的书柜，头一回不敢面对自己的热搜。
    他要搬家了，她竟然不知道。
    不由得想起她第一次来沥松，先进的就是这间书房，并不是特别好的回忆。她当时是真的放肆，他也真能狠的下心。
    如果颁奖礼结束后的晚上，她没有选择再见他一面的话……不敢往下想。
    理智在等他回来，情感上却在分崩离析。
    就像坐在动荡的飞机上，明知它一定会顺利抵达，却忍不住去想要是空难了怎么办。
    她是不是高估了这段关系。
    *
    虞柚还是点开了词条。
    偷拍视频的片段就在明荟，完整的保留了游熠先出来后，又被她从门口叫住，再回来，她主动踮起脚去碰他的唇，最后抱着他的外套才肯进去的画面。
    一秒都没剪，即便看不清表情，也能从她的行动上看出有多依恋。
    不用细看，就能感受到两股力量在拉扯，搏斗。游熠的唯粉再次用实际行动表明了粘度性，即便沉寂多年，杀伤力依旧广。

 第186页

    可他们忘了，虞柚做了这么多年的偶像，粉丝也早培养了一身踩撕的本领。
    游熠唯粉：“冲着这视频看，虞柚一定是用手段上位的，没看到游老师都要走了吗？！你家姐姐台上冰清玉洁，台下这么会的噢。”
    虞柚唯粉：“哇，你家哥哥这么委屈的话别来我们柚子家啊，谁比较贴看不出来？有本事以后你们谈恋爱别和男朋友亲亲哦～”
    鱿鱼cp粉：“我嗑的cp成真了！”
    游熠唯粉：“游老师绝对是被绑架了！就说之前怎么会选那么多年毫无代表作的虞柚，可恶，坏女人别敢做不敢认！”
    虞柚唯粉：“说得好像你们老公来当偶像的话就有代表作一样。笑死，游老师就是喜欢坏女人，怎么样！”
    鱿鱼cp粉：“耶耶耶！今晚跑五圈操场庆祝！”
    游熠唯粉：“虞柚的代表作就是和一堆组cp吧，爱豆时期找徐季，网剧时期找聂昊，空窗时期找姜桃，现在就盯上游老师了呗，一年四季不停歇，说不是靠炒作上位的谁信？”
    虞柚唯粉：“怎么办，你们哥哥也不想被钓的吧，都怪我们柚子太漂亮了，是人都把持不住呜呜呜。”
    鱿鱼cp粉：“大家别吵了，我们抽奖喜糖吧！我出旺仔，喜庆！你们呢？”
    游熠唯粉：“滚！”
    虞柚唯粉：“滚！”
    “……”
    围观路人表示，上次能吃到这么混乱的瓜真就在上次。
    虞柚不是很喜欢把粉丝当枪口使，尤其在出了红毛的事后，她更加意识到了必要时得管束一番，可来的太突发，她都没法和游熠商量。
    甚至现在第一要问的都不是恋情。
    她沉定下来越想越害怕，狗仔多年的陈影都收不到关于凌宸和她真正关系的风声，为什么突然就证据确凿了？
    描述的起因还是从海岛剧组开始。
    她也是在那晚，在游熠的地盘上对他托付了真相。
    他单独见凌衡时，是不是知道了更多？
    “小柚。”
    游熠回来时，就见她脸色发白的坐在窗前，漆色的眼眸失神，膝上的手机亮着屏。
    他一路上刚听说了事，知道她会慌，顾不上接家里人的盘问，第一时间想到她身边来。
    乌黑的长发上还盘着他亲自挑选的百花冠，极为艳丽，人却比想象中还要低落。
    在一起的这段时间里，她往常都是笑的，却在恋情曝光时被抽了魂。
    “我已经让人安排处理了，你不用管。”
    “不是这个，”她摇头，“关于凌衡是我生父这件事，是你传出去的吗？”
    刹那间，虞柚看见他眼底收敛住了一切光。
    “我不瞒你，”他定定的望着她：“我的确是想拿来当筹码的，也让人特地去调查过。”
    “就在我告诉你的那晚吗？”
    “是。”
    虞柚顿然觉得有些可笑，在她还为一份生日面心生波澜时，他就已经幕后操纵完整个计划。
    “后面我就放弃了，”他缓缓的说：“我既然决定和你在一起，又怎么会用这件事来欺负你？”
    “调查从公司流出去的，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虞柚只觉得后背发凉：“这是你找来的说辞吗？”
    怎么会这样。
    她始终看不透他，他怎么可以利用她的信任去筹划这些，那个时候，她已经在他面前控制不住好感了。
    他分明也对她很好的。
    没想到一如既往的薄凉。
    游熠眼尾垂下，长睫下的阴影像笼了层暗色，始终对她多情的眼眸骤然冷下，比外面的低温还要寒颤人：“你不信我？”
    “你瞒着我见凌衡时，怎么不想到我？”
    虞柚冷笑：“我真的无法相信还有人不经你同意，就拿着这一份紧密逻辑推断的实锤去挂在网上。”
    她想自爆和被他用来利用完全是两码事，几乎能算得上背叛。
    他俯下身，手捏着她的下巴，逼着她正视着，隐忍着被猜忌的怒气，刻意维持平静的问：“我对你不够好吗？”
    几乎倾尽所有把她宠上天，就换来这般轻易的不信任。
    “你搞错了一件事，”虞柚艰涩着说：“如果我早知道你在背后算计我，想用我最厌恶的关系做筹码的话——”
    “我是不会跟你告白的，一步都不会走向你。”
    这一瞬间，他好似被刺了一刀。
    第64章 绿光 【圣诞树/圣诞树/圣诞树】……
    她说的斩钉截铁, 眼里了无光泽。
    他抬眸，没等到她下一句。
    原本还存着温意的笑眼慢慢的消失。
    他无法理解她为何能清算得如此快速，分明柔情蜜意还在上刻，如今又能说出如此清白的话。
    “你已经走向我了, ”游熠低声, 掐着她的腰抱紧, 目光在她脸上审阅着：“我会补偿你的。”
    虞柚垂头，避开了。
    如果是别的女生，大约只会把这当成一个可以任意提要求撒娇的机会, 又或者是小情侣争吵后感情升温的契机。
    可她从小自尊心就很强。
    光是想象到自己对他上头到不行，开始卸下人前冷艳，对他动了少女心思渴望接近依靠，因为他一个眼神而脸红的瞬间——
    根本就在犯蠢。曾经以为不可能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就发生在背后。

 第187页

    她轻易的被他迷惑时, 他在做什么。
    在设计一个精美的圈套。
    “你以为套牢我了，这一切就无关紧要了吗？”
    分明是再熟悉不过的人, 突然又觉得陌生。
    游熠平声说：“我不认为这件事可以动摇我们之间的关系。”
    只是事发突然, 没有提前预料到就像暴雪一样袭击过来，加上她连日排练话剧, 神经紧绷到底线, 才会如此冲动。
    “如果我真要利用，是不会走到现在的，”他说。
    虞柚心里堵得慌，一时很难去分辨他话里的真假, 或者说是根本挑不出来，他若真想骗，有大把的演技可以用在她身上。
    她又不是第一被他展现的柔情骗了, 这种事真的不会有第二次，第三次吗？怎么能忘了，他不仅是她的男朋友，还是天生的资本家。
    “那搬家呢？”
    “和这件事没有关系。”
    她抿着唇，没话应，明显也能感觉到他有了怒气，腰也被他捏的发疼，气得她躲开。凭什么，发火的权利不该是在她手上吗？
    虞柚不想理他了，手机屏幕一亮，突兀的振动声让她转移了注意力，一条微博推送，标题更加爆.炸：揭秘虞柚的圈外未婚夫。
    “……”
    她心烦意乱的要熄，手被他按住，强硬的点开，等待页面加载的时间里，游熠冷然的问：“怕什么？”
    圈内知名狗仔工作室对偷拍到的视频开始描述情景：“上周虞柚话剧公演初场结束后，还来不及恭喜柚子演出顺利，就见她收工后直奔附近的一家法式餐厅，逼格太高，小编蹲不进去，大概半个钟她就出来了，貌似很高兴，当然了——谁拿到古董珠宝会不高兴呢？
    “后面柚子的行踪就直接回家了，平时形影不离的小助理跟她分开，好家伙，原来是想给她和游老师一个私密空间。那么问题来了，项链谁送的？
    “小编托古董行内的人查了一下，纯粹好奇什么牌子的项链能让柚子一时放弃Natalie，差点吓一跳，货真价实的粉钻，纯净度达到顶级，能查到的资料里是被收藏在国内富豪袁家里，当时的拍卖成功现场里，袁氏当家人还表示不会随意拿出来，打算留作给未来儿媳。
    “小编立刻摸到袁家继承人袁捷的微博，看得出来此人年龄的确和我们柚子相仿，回国后就扎根在餐饮业，开创了好几家米其林餐厅，值得一提的是，柚子飞奔而去的餐厅，工商登记上正是袁捷投资的。
    “本来还想柚子几时和富豪有联系，眼下知道了她生父是何方神圣，那么一切都很合理了。如果是巧合，柚子莫不是收到了假货，如果不是，有预定的未婚夫在，那……游影帝怎么办？”
    三分钟的讲述，明明白白，甚至没有过多的添油加醋，虞柚压根不需要过多的解释。
    她敏锐察觉到他变得更危险了，手被他紧紧压制住，不断的收紧束缚，像要把她刻进骨血里。
    “说话，”他望着她。
    游熠关掉手机，书房里安静下来，空旷到濒临死寂。
    虞柚最受不了被人逼着，他们之间的那笔帐还没勾销，此刻他又怎么能理直气壮的质问。
    她又没出轨劈腿，仅仅一面的人何须进入到他们的生活里？
    电光火石里，虞柚被刚刚的爆料音给提醒，想起那晚他的异样，不由轻讽的勾唇：“你不是早知道我去见谁了，还需要我说什么。”
    “虞柚，这就是你的态度吗，”他压着声，愈发的沉重。
    “随你怎么想，”她更不想搭理他了，挣扎着站起来要走，又被拽了回去，双手被反剪在身后。
    游熠死死逼视着，“你不要太过分了。”
    这声警告亦如当初，让她从心底惧怕，知他城府深，怕跌进去粉身碎骨。只是现下今时不同往日，男与女的任何关系都被他们摸索过，她全然不会小心翼翼了。
    “你放开我。”
    “之前我问你有什么想对我说的，你说没有，”游熠一字一句如钉子，像要让她牢牢
    定在原地，“如果你只是想得到项链，你可以跟我提。”
    无论如何，他都会把它送到她手上的。
    “我为什么要跟你开口，”虞柚忍不住提高音量，“是我妈妈想买给我的。”
    “那又如何？”他本凉薄：“你母亲照顾过我，这点事我完全可以做。”
    虞柚在虞颖的事上素来偏激，他风轻云淡的态度再次惹怒她，理所应当？她不允许。
    “可你别忘了，我才是她的女儿。”
    他在意的不是这个，眼里含着莫测：“你不该去见袁捷。”
    蓦然间，虞柚有种被猜忌的既视感：“你觉得我和他有关系？我根本不知道项链还有那种说法！”
    “别激动，小柚，”他冷眼的望着她因为发怒而蕴起水光的瞳仁，从头到尾的怒气在煎熬，面无表情的说：“不然我会以为你是动摇了，才会借故和我怄气。”
    诛人心也莫不过如此。
    虞柚顿住：“你松手。”
    眼角立刻委屈的红了。
    他手背上一凉，脸上尽显的锋芒立刻都褪尽，从未有一刻这么心惊。
    他隐忍着别过身。
    下一秒，她直接从椅子上起来，脸擦过他的衬衫，直接往外走。
    在他跟上来把她抱回去前，虞柚摘下了百花冠中最瑰丽的一根玉簪，朝他丢了过去，气不过愤愤说：“我要是真动摇了，你要怎么办？”

 第188页

    游熠怔在原地，冰凉凉的簪子砸进他的掌心里，接着，有钻心的痛感从皮肉里蔓延，血珠快速渗透。
    他再抬头时，虞柚的背影已从门口消失，
    *
    对里面的战争一无所知的哆啦，本能的嗅到多事之秋的火药味，在车边等待时，不住的来回走，手紧紧握拳的望天祈祷。
    “希望柚子和游老师不要翻脸。”
    “——哪有不翻脸的吵架。”
    阿年奇奇怪怪的问。
    “那就希望他们能和好如初。”
    “吵架不就是挑最难听的话说，这都能不介意，你让他们的包袱往哪放？”
    哆啦：“闭嘴！凭什么就不能不介意？”
    “普通人可能可以，但他们本质就是一个养尊处优，每天都生活在云端的大少爷，另一个从小就被粉丝捧着手心里长大，吵架从来没输过的女神，我猜他们八字里就没服软的选项吧。”
    哆啦：“你说话这么难听，怎么还能跟在游老师身边做事？”
    阿年：“……可能难听话只对你说？”
    哆啦愁得头发都要掉了，“怎么办，是哪个天杀的狗仔还想到做飞机，跋山涉水，莫不是从海里游过来偷拍到的？！都在海岛了，还有人能收到风声！”
    他忽的不太自在的站起身，往边上走了一步。
    哆啦想起来他应该会多少知道情报的，“你知道是谁调查得吗？都详细到连虞颖老师当年何时去美国见凌总都一清二楚，是哪方人？”
    阿年摸摸脑袋：“……”
    哆啦狐疑的问：“这种时候你还保密什么？”
    “虽然还没弄清楚是怎么流传出去的，”他慢慢说：“但好像真的是我之前调查总结的那份……”
    “？？？”
    敌人竟在我身后。
    司机亮起双闪，提醒虞柚从里面出来了，远远的，就见她长发松散了几分，面容不似刚来时，奔着想让他见到百花冠的惊艳时满眼含笑，反而红红的，少见的委屈。
    哆啦顾不得和他吵，随手从绿植的花台上抓了把土，朝他兜头扬了过去，边跳脚边拉开车门：“哼，等着吧你！”
    虞柚上了车，对司机点了下头：“回家。”
    哆啦从她的表情里可以推断出的确是不容乐观，架肯定是吵了，只是闹到了哪一步……不会分手吧。
    那怎么办，恋情才被迫揭穿，又遇到一个胡搅蛮缠的，大众眼里只怕就记住她水性杨花了。
    游老师的粉丝大概在提刀杀来的高速上了。
    再往长点想，电影怎么办？
    见她闭着眼休息，哆啦一肚子问题也不好逼问，打开了笔记本，快速整理公关方案。
    虞柚其实没有睡着，脑袋里像有两个小人在打架，无法决出胜负，闹腾得她头快痛死了。
    快到明荟时，凌宸来了电话：“小柚，不用太担心。”
    虞柚本做好会被他质问的准备，风波这么大，她只对哥哥心虚。
    “对不起，”她擦了擦眼角。
    凌宸自然也有一堆的话想说，停顿了片刻，才克制着选了不再让她产生心理负担的，简单说：“我从来没怪过你，现在你想发声明就已经很开心了，不管什么问题，我来回答就好。”
    之后又淡淡的：“至于你和游熠，我只有一个问题。”
    虞柚紧绷起来。
    “在冰岛的那位，就是你吧？”
    她不再否认，“是的，你当时没认错。”
    没有想象中的暴跳如雷，他松了口气，只说了三个字：“那就好。”
    挂断电话前，凌宸最后嘱咐：“我知你要强，但无论什么事，首先都得不能让爱你的人受伤。”
    她捂住脸，心底最脆弱的地方被扎破，知道这是一份忠告，提醒她不要任由性子将有些事推到不可逆转的方向，虽然就算到那一步，他也会站定她。
    虞柚认真想到回家，才把手机重新打开，托着下巴，把每条热搜都看了一遍，才决定好要回应哪一条。
    “鱿鱼cp成真了”还没得到祝福，就被“未婚夫”言论给吓退，偏偏的，袁捷还特地上线了微博，转发了关于珠宝的，附文：【来日方长。】
    原来他说的是这个意思。
    当事人里有一方表了模糊的态后，评论像被指引了方向，立刻不能看了——
    【柚姐连恋情都和别人不一样……】
    【她不得滚出娱乐圈了，到处祸害人。】
    【呜呜呜呜我们游老师这么多年身边只有她这一个，结果竟然这样？我不理解。】
    【无语，喜欢她是因为虽然性格疯了点，但一直洁身自好，长得也很初恋，现在还能无缝见未婚夫和游老师，私生活到底有多乱。】
    【她怎么每次都这样啊，好不容易靠作品翻身一会，就有更大的瓜在等着。】
    【拜托大小姐既然连最基本的都做不到，就别拉我们的白月光下神坛了好不好？】
    虞柚上线看了五分钟，一堆人等着她的动静，不断的在她的首页疯狂刷新，生怕系统再次崩溃。
    无人想到，她并没打算把战场搬到自己漂漂亮亮的主页上，也没有第一时间回应财阀千金的身份，而是发了一张照片。
    还是在袁捷来日方长的评论下。
    众人怀着颤抖的心点开，照片里是虞柚脸侧头贴在一个后背上，眼神没含太多复杂的情绪，很轻松，笑容清灵。

 第189页

    右眼下的泪痣紧挨在男人的后颈处，只能看到对方冷白的一小寸肌肤，黑色衬衫。
    指尖搭在他的肩上，被牵住，纤细柔嫩的藏在他的掌心中，手腕的黑色檀木佛珠在画面的最边上。
    却消磨不了杀伤力。
    在所谓的“未婚夫”评论下官宣自己和游熠的照片，无声胜有声的啪啪啪打脸，在还没有定论的风口上，无疑是一道正义之光。
    只是这光多少带点绿。
    在线吃瓜网友流下了蹲到的泪水：不愧是柚姐！临近圣诞，生怕礼物送不到大家手上，特来亲自包瓜田，作得如此与众不同。
    为了报答虞柚发的堪比海报的自拍，众人自发的给袁捷这位富豪公子，在评论区统一发了绿油油的圣诞树表情。
    【圣诞树/圣诞树/圣诞树】
    【袁公子回国过圣诞可还喜欢/圣诞树】
    【破坏鱿鱼cp的滚出拆那/圣诞树】
    “……”
    示威？又或者是有意为之？
    反正今夜是没见过比袁捷评论区更亮的星空了。
    第65章 长微博 谁再敢说我们不般配，小心我暗……
    这张照片还是在挪威时拍的。
    窗外天寒地冻, 童话王国沉睡在黑暗里，屋内暖得在另一个维度，可以穿着单薄的漂亮裙子。
    他在忙工作时，拍照是她找的其中一项乐子。
    本只是想自己保存看着留念的, 没想到还能有派上用场的一天。
    他们两个再怎么闹, 和外人没有关系。
    袁捷想硬贴, 就得知道丢人现眼这四个字怎么写。更何况她已经支付了大于拍卖价几倍的金额，现在又来扣这顶帽子。
    袁家是要破产了吗，诈骗到她身上来。
    她愤愤的还气不过, 进了房间卸了妆，再回来拿手机时，静音模式下显示了五通未接来电，都是游熠的。
    手机振动着，这是第六通。
    接通, 放在耳边。
    片刻安静后，他轻声说：“小柚, 别生气。”
    虞柚想了想：“不行。”
    “……”
    她攥紧了袖子, 似乎能想象到他此刻的表情，眼尾轻撇, 黑沉的眸子无奈的看着手机, 素来对任何事都游刃有余的人，此刻却只能束手无策。
    为什么好像是她故意在气他一样。
    “不然你骂我几句？”他试探着问，决定当先低头的人。
    说出去估计狗都不信，外面人人心疼的白月光是认真在恳求她。
    “骂不动, ”她依旧很介意被偷偷调查这件事，决定少和他说话：“你别以为和我解释就好了，我就是很小心眼, 很难释怀。”
    游熠依旧温声：“对不起，你如果想听了，我随时告诉你。
    “除了不能分手，你想怎样都可以。”
    明明还是他们两个，总觉得像进入了平行时空，之前费尽心机寻求机会靠近的是她，想要妄图从他身上找到答案的也是她。
    如今像调换了南北极，磁场混乱。
    虞柚放下手机，依旧无解。
    她可以理解一开始的那些，毕竟自己也居心不良，互相利用就算头破血流，她也可以接受。
    但怎么能在之后也这样对她呢？
    她分明是从他身上感受到了吸引和纵容，才会把最隐秘的一面展现给他，打算作为筹码时，他就没考虑过她的心情吗？
    也许在他没动心之前，她真的只是一枚破绽很多，随时可以拿捏的棋子。
    忍不住又往下想，那现在她所拥有的这个男人，又有多少真心在，如同以后温情退却，他会怎么对她。
    她初次在他身上尝到害怕，很怕守不住现在拥有的一切，即便理智在叫嚣他以后绝对不会，可情感又会一直在重复，怎么可以这样。
    如果心态没有办法摆正，面对他估计会时刻处在崩溃间。
    虞柚放下手机，人像泡在一池酸橙里，像坐在电影院里，看着屏幕上一段又一段的情节，时而想起不久前上舞蹈课时，他一陪就是整个下午都在，时而又忍不住生出怒气。
    温柔刀，刀刀致命，也最无情。
    *
    直到明荟公馆的所有灯被熄上，重回黑暗中，游熠才收回视线，神色凝重的开口：“走吧。”
    无人知晓的寒风寂静处，黑色的卡宴来过了又走。
    阿年胆战心惊，前边才把蹲守在虞柚家附近的狗仔给解决，此刻又想到那份调查，不知怎的，被叫停的调查又被送到了宣发部手上。
    算算日子，下周就是电影节了。
    宣发部便就顺水推舟做了，不知内情还美滋滋的在坐等年终翻倍。现在才知错，原来一不小心把自家嫂子的家底给翻出来……
    怕被一同连累清算，干脆内部主动揪出了引发事乱的推手，宣发部的话事人一向都是杨家人。
    平时没人会在意，毕竟杨家人这么多年也就送了一个杨雪进圈，素来清清白白，才会放心让他把关舆论。
    可连环地.雷出现后，和袁家的关系浮现水面。
    关系越乱，就越不好收拾。
    “袁捷在哪？”
    “在横岭的盘山公路飙车，现在过去？”
    “嗯。”
    他没什么耐心了。
    月黑风高，寒潮席卷，横岭上下一片料峭，几乎没人会愿意踏足的地方，成为了某类人追求刺激的场所。

 第190页

    大约是从小在金汤长大，便觉得自身金贵到连老天爷都不敢轻易收走，改装过的跑车呼啸声如隐藏在山间的野兽，车灯随着高速在山路上一晃而过，如同鬼火。
    “袁哥今天心情欠佳阿，几时带柚子出来见见？”
    “会不会说话？什么柚子，不过就是水性杨花的女人！”
    “不该啊，柚子都送好大一颗圣诞树了，有心了有心了。”
    半真半假的安慰都藏不住实则讥讽，每个圈子都有固定的人，袁捷出国太久，骤然回来时，还是靠发散和凌家有关系才被接纳。
    没想到，短短几小时就被打脸。
    看笑话的人自然不在少数，大多数都私下肖想或者追过虞柚，得不到的自然也见不得同类能抱到美人归。
    “女人多的是，”有人见袁捷表情不太好了，忙打断：“袁哥也没必要为了一个疯女人放弃森林，喝点酒消消气。”
    袁捷压根挂不住脸，不痛快的坐在驾驶位上，接过酒来猛灌了一口，大有借酒消愁的意思。
    其他几个互相看了眼对方，怂恿说：“别想不开心了，袁哥，咱们再比多一轮？”
    “不合适吧，喝酒了。”
    “这点酒量洒洒水，漱口都不够的。谁不想再见识多几次秋名山车神上身的袁哥？！”
    袁捷心浮气躁，在国外靠包装，这么多年混着也就靠一手好车技，在虞柚身上吃的亏，定得找别的方式找回自尊来。
    这么想着，他打开了敞篷，在冷风中吹得清醒些，再借着酒精，大胆提速的冲了出去，就好像对他来说，山路的尽头就有让他颜面扫地的人，恨不得一把撞死。
    在极度危险的状态下，跑了一轮后，袁捷就觉得不行了，山顶气温更冻，像傻逼一样的吹了一路的冷风，头都晕了。
    接过酒，本想喝几口暖身，结果身体本能的反胃，腿软的靠在树边吐了一地后，才狼狈的走回去。
    就见法拉利边上多了台没见过的跑车，车窗内男人比风还清冷的脸，袁捷昏沉的意识一震。
    “就你这样还配肖想她？”
    他的眼神如在看一滩死物。
    外貌太过出众，不用特地去认识，谁都会对游熠印象深刻，更别提在各种场合里早听说过他的事迹。
    却没有一句能对上。
    他的笑容没有一丝温度，温润？压根不存在，轻轻一瞥，余光发散的寒光如同在盯着猎物。
    从气场就在压制，身边没人敢再嬉笑。
    袁捷心里打鼓，总觉得在他面前像犯人被审，仗着醉意，骂骂咧咧：“你来干什么？还想找我兴师问罪……”
    游熠冷声：“好好想想自己为什么会被送出国。”
    袁捷猛的变了脸色，这分明是秘密，若不是因为醉酒撞死了人，他不至于被暂时躲风头，如今想攀上凌家洗刷在家族的名声，才敢回来。
    他怎么可能会知道。
    “那又怎样？”袁捷大有一种你能奈我何的无谓感，“我再烂，虞柚亲爹就选了我，你以为……”
    “这里到山上的车速得多快才能十分钟内回到原点？”游熠慢条斯理道：“不介意用你的身体测算一次吧？”
    光是听到描述，就已经让人头皮发麻。
    “你可以选台车，”他平声说。
    月色下，周围原本还在一起沉沦的人此刻自觉神色晦暗的走开，更有人打开了后备箱，袁捷稍眯了眼，赫然看见一捆绳索。
    “犯法的！”袁捷大吼。
    “你也配说这两个字？”
    袁捷慌张的生出一身汗，这个男人分明是白顶了张斯文的皮，戾气比温意更盛，连正眼都不愿意瞧他。
    就好像有再多歹毒的法子，也不怕实现不了。
    立刻有人过来踹了他一脚，好让他老老实实的跪好。
    袁捷吃痛，知道无论如何都是没人会帮他的。
    不敢去挑战游熠的底线，一个是众人的心上月，一个是有黑历史的败类，黑白分明到很本不需要思考站队问题。
    “……我知道怎么做了。游先生，请您相信我！我保证会彻底解决好，不再麻烦您！请您放过我！”
    游熠半阖下眼，嫌恶地关了车窗。
    阿年问：“派人盯着他开发布会？”
    他无波无澜的捻着佛珠，“嗯，发布会开完就把证据提交给警方。”
    *
    虞柚接到电话时，正在准备声明。
    简蕙前来打探：“听说你们情侣吵架了？”
    “你是想来当说客的？”
    “不，我是来趁虚而入的。”
    简蕙：“还记得我跟你说的综艺吗？没错，我还没死心。”
    “你应该知道我现在一堆破事还没解决。”
    “……破事是解决不完的，你又没杀人犯法，大家的好奇心只会越来越大，”简蕙说：“目测你最近半个月就别想私人行程了，蹲你的人大概能绕地球三圈。”
    “那是香飘飘。”
    “……”
    “不重要，”简蕙强调：“现在有个机会让你逃到远远的，你不想吗？”
    “多远？”
    “长白山小雪屋，”她说：“心动了吗？”
    虞柚淡淡的：“听起来挺冻的。”
    “总之我把策划案发你，”简蕙不放弃：“你可以随时联系我。”

 第191页

    她道谢后，打开笔记本看策划案，顺道打开微博，想看眼袁捷的动静，一夜过去，不可能就这么忍气吞声吧？
    新闻有是有，但却出乎意料的是举白旗的发布会，她懒得打开看视频，打开整理好的文字版，否认了之前狗仔分析的“传家珠宝等于未婚妻”的概念，还发出了汇款证明是纯粹属于交易，两人绝无瓜葛。
    看措辞就是恨不得离她越远越好。
    哆啦舒了口气：“太好了，他能主动说清楚，也算少了一件麻烦事。”
    主动？
    虞柚是不信的，会主动投降的人能说出“来日方长”这种意味深长的诅咒吗。
    会在评论区绿得珠光宝气时，就这么咽下这口气滑跪？
    自然是被人拿捏了。
    如她所想的一样，很快“袁捷”的名字再次上了热搜，牵扯到了几年前和他近期醉驾飙车的法律咖事件，能从袁家里突围，把事情抖落出来，通告里指出了是经人举报。
    对如此跌宕起伏的剧情，网友表示：【……该不会是柚子吧？】
    真是天黑请闭眼，醒来就有人被刀出局了。
    有网友开玩笑说，局面少了废物后，是不是该算狼人胜利，让虞柚出来发表几句感言。
    半个钟后，她真的发了。
    一份长微博的声明。
    虞柚：
    诚如大家所看到的，一直以来我从未提及过家人。现在也是如此，这两天出现的所有关于我母亲私生活的揣测，我都不会回应。
    因为对方不配，更因她仅靠自己就能争够一切光环，无需靠一段失败的婚姻。
    而我始终对大家愧疚的只有一点，隐瞒了和Natalie总裁凌宸的关系，没错，我们的确是如假包换的一对双生兄妹。
    这一点，请允许我暂且脱离公众人物的身份。
    除了同上的理由，哥哥是我现下唯一的亲人，我自知我的名声一般，随时都能搞砸一切。
    每个人总会有想要守护的底线。
    而我错误估计了舆论和争议，导致伤害到了身边的朋友和粉丝，这些都是因我才产生的，对此我不做任何辩解。
    我会将名下关于母亲赠予的所有遗产通过合法的途径捐献出去，也请大家原谅她过去的隐瞒。
    对于未来也不会有任何改变，我没有打算当财阀千金的想法，也不会改姓。
    最后，我想说我和游老师的合照还有很多。
    照片可以慢慢发。
    但谁再敢说我们不般配，我暗杀你。
    第66章 午睡 亲我一下才能走
    ——等等, 最后一句混了什么奇怪的话进来？
    这才是她想说的吧？！
    【不愧是柚姐，下场按头嗑cp第一人。】
    【她真的不怕男粉冲动脱粉吗——没错，真的很有随时搞砸一切的能力。】
    【不是啊不是吧，要我也选游老师啊。】
    【好家伙, 别的明星是一不小心被发现有个崽, 虞柚是一不小心有个哥哥。】
    【说不定连未来老公都选好了………】
    “……”
    “可恶！”
    姜桃躺在床上, 把漫画书压到枕头下，托着下巴，捧着手机认认真真看完报道, 大力捶床：“明明我才是第一个发现奸情的！之前还敢给我否认！我还真信了！”
    “哼，看我来给你们加点实锤…”
    “小桃，”小梦打开病房门，“柚子那边说过来看你，发信息时已经在路上了, 这会应该快到了。”
    姜桃举着手机，眨眨眼：“不早说？说不定她都要来敲门了。”
    “——你怎么知道？”
    这声音是…
    她来了！
    虞柚从小梦后边推开门, 眼睁睁看着姜桃笑容消失, 手一软，手机垂直砸下, 她吃痛一声捂住鼻子。
    手机也跟着掉在地上。
    “……”
    虞柚走进来, 捡起手机时，顺带瞄了眼她在小号上的评论：
    【好漂亮一颗桃：纯路人，就是说没人发现过蛛丝马迹吗？我赌五毛钱，绝对是虞柚先追的！随便一点两人同框的视频, 她看游老师的眼神都能拉丝！】
    虞柚淡淡的递回去，两人的视线接触了一瞬后立刻散开。
    沉默的坐着，一时谁都没先开口。
    一会姜桃瞄过来, 一会又是虞柚欲言又止。
    哆啦：“你们为什么不说话？”
    小梦：“你们是在演练什么破镜重圆前的尴尬时刻吗？”
    “……”
    虞柚顿了顿：“那你演个眼神拉丝我看看？”
    姜桃：“哼。”
    虞柚：“还不能出院吗？”
    姜桃：“哼。”
    虞柚：“你是不是不会说话。”
    “…”姜桃战术性地保护腿，委委屈屈：“突然间你就变成了我的长辈，多少有点惶恐，你不能谅解一下吗。”
    虞柚：“我看你分明只是表面惶恐。”
    “我妈让我少惹你，”姜桃没好气说：“说我要是敢作妖惹怒你，害你跟小舅舅分手，就会把我从族谱里除名。”
    “对了，”她朝门口的位置看了眼：“你没和他一起过来吗？”
    两人之前都是前后脚出现的。
    这一路上为了躲狗仔都绕了三圈，如果要是和游熠一起出现，恐怕此刻医院外已经围了三层人。
    虞柚：“我没跟他说。”

 第192页

    姜桃察言观色：“你们吵架了？”
    网上声明狠话放的飞起，现实沉默起来，任谁看了都明白这不就是“关起门来吵架”“家丑不能外扬”的典型。
    “你不行啊，”姜桃说：“对外重拳出击，对内沉默。”
    虞柚：“你怎么知道我对内没重拳？”
    姜桃是不信的，这两人的氛围她围观了这么久，虞柚也就比她强一点吧，不那么怕游熠，可一直也都是被压制的。
    再联合起之前的种种细节，虞柚承认过喜欢的人没答应她，还很勇的不分场合告白……分明就是爱游熠到骨子里。
    很难想象她对游熠重拳出击的样子。
    一般了解内情的都会自动代入她才会是卑微的一方。
    毕竟谁先动心了，谁就输了。
    “别强颜欢笑了，”姜桃本来就想象不到游熠谈恋爱会是什么样，开始心疼虞柚：“主要就是稳住，短时间先别分手，这当口要是生变，我都替你尴尬。”
    “时间长了以后，你觉得太辛苦，丢了就丢了吧，全球有35亿男人呢。”
    “你现在随便应付一下就好。”
    虞柚：“……”
    临走之前，姜桃还把细心珍藏在枕头底下的同人漫画书《武则天和她的男宠们》硬送出去，“我家里还有全册，你看完了我再寄给你。”
    “不必。”
    虞柚戴了口罩离开，姜桃自以为很功成身退的躺回去，拿出彩色的大头笔，给腿上的石膏美美的画花。
    就接到了游熠的电话，“小柚还在吗？”
    姜桃：“走了。你们吵架到互相不汇报行踪的地步了吗？”
    游熠：“你都知道？”
    姜桃：“小舅舅，我可聪明了。”
    “我刚到楼下，”他寡淡的道：“你要是聪明就该想到我会追过来，蠢货。”
    “……”
    姜桃心想，这么凶，怪不得柚子到手了就不珍惜你了，哼！活该！
    她被说习惯了，也没当回事，却在下一瞬，听见在那头一面不太好的地下停车场里，游熠的声线直线下滑了好几度，温柔得像水：
    “小柚，我送你回去？”
    “今天也决定不原谅我吗？”
    等等，她听到了什么？！姜桃在挂断后的忙线音里凌乱的回想，难以接受。
    ……原来卑微的不是虞柚。
    低声下气到不行，每个音调都不敢拔高，前秒冷冷喊她蠢货，下秒立刻改邪归正？！
    气死了，姜桃感觉自己又被二次欺骗。
    有种真正该吵架该闹得人是她才对。
    *
    虞柚本就还没消气，此刻又难得听到他不得不压了焦躁来哄她，讶异后又尝到了一丝新鲜感。
    “是，今天，明天，后天都还不打算原谅。”
    她视线也未曾动摇，径直往角落的保姆车去。
    游熠伸手把她拽了过来，阴影笼罩下来时，动作不轻不重的按在了她的后颈，像逮猫一样捏着脖子，拎到远离过道的角落。
    虞柚躲闪着他的眼神，“你要做什么？我还没原谅你呢。”
    他堵着后边的光，没有人能看到这边。
    居高临下的视角里，她白嫩到无瑕的脸上，眼角还红着，下垂瞥人时，皆是清冷，亦如日常对着镜头，不笑时的冷脸。
    可他是尝过她热情如骄阳的一面，熟知她身上每寸肌肤的温度，满心满眼都是他时，快溢出来的温柔可织成星河。
    现下这般像历经某种反噬后，报复到了他身上，无法忍受没有她的日子。
    “我想抱你。”
    “有多想？”
    虞柚不为所动，纵使心是软的，但她更偏向遵循本能。
    她喜欢他，初衷就是觉得待在他身边很舒服，没有太多复杂的含义。
    如果连最纯粹的都未恢复回来，她宁可跟自己玩。
    她兀自想着，偏头只见他深而沉的漆瞳有一闪而过的水光，喉结滚动，呼吸里压抑着一丝对她无可奈何。
    虞柚不可置信的探出指尖，轻抚过他的下睫，沾到点濡湿，再一次觉得新奇。
    他这么快就被她气哭了吗？
    还未判断清楚，游熠索性压住她的手，手心贴在脸上。她这才休息到他掌心处有道结痂的伤口。
    虞柚：“怎么弄的？”
    他没答，半湿的睫毛像羽毛一样的扫过她娇嫩的指尖，眼角越甚的泪意灼着。
    她想缩回手，游熠不肯。
    渐渐的，她才反应过来：“…我弄的？”
    “我把最好的送给你，那天却怎么喊你都不肯回，还用玉簪砸我，”他深呼着，慢慢说：“你不是很喜欢吗？怎么能说丢就丢。”
    “还不记得了。”
    她低笑了：“很痛吧？”
    他眼底浮现着薄弱的水光，本就是偏温润的绝色样貌，任何人见了都会不自觉的心疼。
    虞柚是不会心虚的，自尊心高加道德感低才是她走到现在的支撑点，就算是他也没法打破。
    “但我真的不记得了，怎么办，说不定明天我连你这个人都能忘。”
    她语气顽劣。
    气话也好，有意为之的报复也罢。
    总之，游熠第一次体会到她为何会被形容“钓系”，无人能抵御得住她顶着清澈的漂亮眼睛，时而温柔，时而又反转。

 第193页

    任由她将他的心给肆意碾压。
    “你试试，”他咬牙道。
    身后有别的车灯亮起，游熠下意识的把她护得更紧，没人能发现被他藏在墙角里。
    虞柚半张脸贴在他的胸膛上，仔细听着他的心跳声，因为怒意，频率都比平日快些，一下一下的跳动进她的耳里。
    狭窄的空间里，都是最熟悉的白苔香，折磨着她的神经。
    虞柚有心使坏，踮起脚拉下他的衣领，趁着他不注意，挑锁骨下的位置重重的咬了一口。
    游熠轻嘶，倒也没放开她。
    车辆经过后，她才快速松开，舔了舔唇角，欺负完人后，毫无负担的拍拍他的脸。
    男人脸都阴了，虞柚在他整理完衣领，要动真格收拾她前，快速的推开他桎梏的手臂，快速跑掉。
    “快走！”
    虞柚上了车，连安全带还顾不上系的说。
    哆啦茫然：“你去哪了这么久，有狗仔堵你？”
    “堵不到我。”
    她慢悠悠的说，但要是被抓回去，肯定是得被他丢进车里带走的。
    虞柚第一次见他真情实感的要掉眼泪，出乎意料的觉得有趣，本是生着他的气，此刻却觉得好像再欺负他多几次，好像更不亏？
    她偏爱他人前不可一世，人后却对她束手无策的样子。
    也才能弥补她在他身上吃过的亏。
    回去的路上依旧绕路，恋情浮出水面后，各家媒体都争相想抢到她和游熠约会的第一手照片，一条道上就有三辆不同的车跟着。
    本四十多分钟就能回家的路程，硬是走了快一个半。
    虞柚彻底收回了这几日想要外出的想法，反正她的家什么都有，要练舞也不用去特定的舞蹈工作室。
    很快，媒体也注意到了这两人根本不像在热恋。
    游熠还是按照日程出席，不过隐退后他本就没有太多需要曝光的公众场合活动，流程也很简单，家里和公司。
    蹲了快一礼拜了，连出现在同一画面里都没有，真的有情侣可以煎熬相思的苦吗？！
    不止媒体，cp粉也快盼到头断了。
    尤其是新入坑的粉丝，忍不住的在超话里问：
    【都说柚崽内娱宠粉第一人，那么多照片怎么就不发了？】
    【cp粉也是粉啊柚子！！求你看看我们qwq】
    转眼就到了近期最热门的京都电影节活动，正值年关，今年已上映的和明年会定档的电影剧组都会出席开幕式，《迷路的崖》很早就有风声说定档在明年夏季。
    所以游熠和虞柚一定会来的！
    俊男靓女史诗级同框，呜呜呜谁不爱看？
    ——哆啦之前也是这么幻想过的。
    抛开预备经纪人的角度，单从个人出发，她也很嗑他们的，还想过走红毯时，用不用让阿wing在下面蹲点拍些同框图。
    外表清纯内里妖艳女明星，加上温润如玉的贵公子，要不是身份不允许，她的DNA早就动了写同人文产粮的心思。
    但这是建立在他们刚从挪威回来时，还恩爱如初时，谁他妈能想到，虞柚硬是到现在还不肯松口。
    明明腰那么软，心却是那么的铁。
    她前排吃瓜，都记不清深夜游老师来过多少次了。
    也不会给他的小恶（作）女（精）产生负担，在别墅外聊半宿，也没哄到她回心转意，这几天就没进来过。
    哆啦越品越没想到虞柚这么能拿捏人。
    ……或者说可能她只是单纯有病。
    所以甜蜜蜜同框什么的，散了吧！
    她叹气，在电影节准备的酒店总统套房里来回渡步，好家伙，中午吃个饭回来，又找不到人了！
    现在已经懂得报备一二了，勉强给她发了信息说去睡午觉了，一会化妆会准时到。
    “离离原上谱，我就在你房间，你是打开哪个任意门去睡午觉了？！”
    隔壁阿年电话打来：“别鬼叫了，柚子跟我拿了游老师的备用房卡。”
    *
    虞柚悄悄进来前，得知游熠在补眠，话里有在暗示她悠着点折腾，毕竟昨晚刚在她家等到半夜两点，一大早又坐航班过来，再熬下去真快成神仙了。
    她没想到游熠会睡得这么沉。
    昨晚电话到最后，虞柚听出了他声音都哑了，像是有快感冒的迹象。
    她本来还不确定，以为这是他演技高光，妄图让她心软的一种手段，进来后看到了桌上的感冒药，才明了。
    虞柚无措的站定三秒后，利落的脱掉了外套，从床空着的另一边上去，小心的盖好他身上的被子。
    反正她是不会嫌弃他的。
    摸摸他的额头，不烫，估计只是轻微的感冒。
    她手往下，半抱住他的背，让他往自己怀里靠。
    被感冒药催眠的男人没有被吵醒的动静，虞柚心安理得的亲了亲他的脸颊，近距离观察他。
    整个人抱着温温的，眉梢虚弱，苍白着脸，薄唇轻抿，比平时看着多了破碎感，呼吸声稍沉，不太舒服。
    虞柚蹭蹭他的颈窝，在枕边数着他的睫毛，进入午睡。
    她拢共陪他躺了四十分钟，手机刚轻振，就被关掉。
    游熠眼皮动了动，无意识睁开，目光所及是缠绕在他手边的长发，红艳的唇和针织衫滑下露出的雪肩。
    他反射性的要坐起来，被虞柚给按回枕头上。

 第194页

    “你继续睡，”她低声说。
    虞柚是不能耽搁，女艺人上妆的时间本来就长，还要拍几百张出发照，得走了。
    游熠在被子下，握住她的脚踝，拉到腰间，熨帖着她的体温，寥落无光盯着，声音困顿：“亲我一下才能走。”
    第67章 红毯 情侣就是要穿情侣装。
    虞柚上完妆后, 看了眼时间，还早。
    礼服需要一会再换，前脚刚去看红毯区的布置，后脚再回来就见虞柚套上一件黑色的长毛绒外套, 偷偷的拿起水瓶藏在外套里, 想在忙碌的工作人员中溜走。
    她：“你捂得不觉得烫吗？我有把你保温杯带过来。”
    一语点醒梦中人, 虞柚从箱子里找出黑色的保温杯，把姜茶替换进去，拧好盖子后继续鬼鬼祟祟的要藏起来往外走。
    姜桃眨眨眼：“你不是自己喝的？”
    她算算日子, 虞柚的生理期也差不多要到了，冬天了，每次要反季节穿衣再遇上特殊时期，总是会帮她泡好热红糖水。
    本以为虞柚今天突然开窍，知道对自己好点, 结果就看她点点头：“我又没病，喝什么？”
    “……”
    虞柚再次试图从阿wing记录vlog的镜头里溜开, 猫着腰从门口跑出去了。
    真行啊。
    哆啦叹气, 连自己都不会想去照顾，认为去外面饭店花钱买了饭菜再倒进便当里, 就能算作厨艺的人, 还知道给病了的男朋友泡姜茶。
    这程度可以加入达尔文的进化论研究了吧。
    虽然八成是她在折磨人家。
    虞柚只是单纯在为自己谋福利。
    午睡醒来，她被他本能的反应给勾住，贴过去还未碰到他的脸，游熠就惊觉并不是梦, 偏过脸避开了。
    压着嗓子说生病了，不让。
    她闷闷的趴在一边，说躺都躺了, 哪还顾得上嫌弃？
    他还是稳着原则不碰她。
    虞柚郁闷到现在，藏着保温杯，走到他的房间前，大门开着，人不在里面，她接着往长廊外走，隔着窗台的透明玻璃，看到他的身影坐在空中花园的咖啡屋里。
    一杯美式在桌上，虞柚定定的往那处走，视线触及的区域越大，快到门口就注意到游熠对面坐了人。
    女的，她认识。
    中德混血的女演员，苏璇。
    他上部在美国拍的悬疑片女主。
    虞柚一时判断不定该不该进去打扰。
    苏璇是美籍华裔，出道在国内，真正发展起来是在国外，跟游熠合作拿了柏林国际电影节的最高荣誉，星途直接起飞，每次的感言必提游熠。
    几乎没听说过她回国的消息，估计也是给电影节撑台，结果人没去见领导，倒是先找游熠喝咖啡。
    他一如既往的温和，生病其实情绪不高，但还是在客套的维持氛围。
    苏璇的表情依旧热络——也对，不熟的话怎么一起拍电影。
    只是，虞柚望着苏璇灿烂的表情，冷不丁的想她一定是没在游熠手上吃过亏吧，不然怎么能笑得出来。
    在他手上应该都是收获善意，不然才不会多次当众对他表达感激。
    最起码当初电影从预告到上映结束，那个阶段都没爆出过苏璇的任何料来炒作。
    忽然就有落差了。
    他一定没有暗中调查过苏璇吧。
    他好像只对她这一任女主动了榨取所有商业价值的想法。
    好烦。
    她的心眼怎么就那么小，风吹草动就又堵上了。
    可又还无法控制得当。
    虞柚不高兴即刻写在脸上，她抱着保温杯，不再多往下想，也收了进去的想法，掉头就走。
    不会有人没注意到她止步的动静。
    苏璇一眼就发现了她，尤其是刚加了妆面，小脸蛋明艳到足以让人被吸引，她对国内艺人不熟，但吃身边朋友的瓜倒是很快。
    这才想起她是游熠的小女朋友。
    “传闻说你和虞柚这几天在吵架？”苏璇笑了笑，“你不是最会说教，最会不动声色洗脑人的吗？怎么不让你的宝贝讲点道理来求着和好。”
    游熠从坐下起就兴致不高的态度，在听到女朋友的名字后，才稍微有了暖意：“她不用和我讲道理的。”
    *
    虞柚从生气渐渐变成一口口吃干醋。
    他不是说生病了，不肯给她亲亲吗？她人都在他床上了，都能忍住，怎么现在又不怕传染别人了？敢和别的女人聊这么久，不知道吹风了会更严重，干嘛不直接别见了，多睡会，乖乖等她过来喂他喝姜茶。
    气死仙女了。
    即便清楚他和苏璇不存在奸情，但心平气和是不可能的，自己的男人和别的女人喝咖啡，还能波澜不惊，估计只有圣女才能称得上温顺体贴。
    这份优秀的传统美德谁爱给谁去吧。
    虞柚一辈子都不可能温婉的。
    哆啦难以言喻的看着保温杯原封不动的放在桌上，由衷叹气，总算明白了台剧《意难忘》可拍出几百集和外站霸总为什么能写到上千章的创作密码了。
    再推拉下去，茶都要凉了。
    哆啦做主的把保温杯拿去给了阿年。
    阿年：“？怎么连这种事也要我传，又不是我谈恋爱。”
    哆啦：“他俩会走到这一步，你是忘了自己还有份责任吗？”

 第195页

    他挠挠头，接过保温杯，被迫参与了这场恋爱。
    “快去，小年子！”她还不忘补刀。
    阿年：“……”
    妈的，做错事心虚一百年。
    *
    虞柚今天换的高定是孟祁设计的深宫系列，将传统古典元素糅合进礼服裙，是近两年内在国际时装周备受关注的新秀。
    众所周知，她走红毯的礼服皆出自Natalie，这个品牌在上个月就被凌宸收购，并为旗下子品牌，今天也算顺势为它在国内造势。
    红色丝绒宫廷袖，低背收腰。
    如花苞柔软轻盈的长裙摆上，刺绣的暗纹是牡丹花的图样，很隐晦，不会过分雍容，保留了少女应有的灵动，又透着不容撼动的矜贵。
    虞柚久违的见到了简蕙。
    简蕙仍旧没有死心的劝说她去综艺：“大明星，除了你以外，我问过别的嘉宾了，都愿意给档期，但时间过了这么久，还能凑的起纯粹是愿意和你一起录。”
    “也就一个多星期，你要是肯给这个面子，其他人一定很高兴。”
    虞柚：“其他人是谁？”
    简蕙：“说出来就没意思啦，保证没有对家，留给你拆盲盒。”
    “盲盒？你送柚子泡泡玛特干什么？”
    于尧跟在游熠后边，只听到了后半句，探出脑袋，“那我也要。”
    “自己买，”简蕙冷笑：“诡计多端的男人。”
    游熠掀唇，“小柚，过来。”
    虞柚自觉的走过去，站定在他身侧，凑近观察他的气色，比中午时稍精神些，白净的一张脸不需要上妆，眼眸温润如秋水。
    她的手被他握住，十指攥紧。
    “别影响我们，”他说。
    简蕙：“……”
    于尧：“……”
    这是在嫌他们感情破裂的前夫妻晦气呢。
    其他演员这个时候才有了两人在一起的真实感，私底下在剧组相处时，游熠是对所有人都有善意，而虞柚脱离演戏的状态就是冷艳，直到杀青，都没和别的演员有更进一步的交流。
    回想起来，硬要找蛛丝马迹的话，的确是虞柚和游熠会走的更近。
    但后续在群里提的杀青宴，她也是以忙新专的理由推了。女主角不来，游熠当时也没多问一句。
    好像又不太在意的样子。
    所以就连他们都好奇，两人拿了新身份后的相处模式。
    可一直没有太过亲密的举动，就只是牵个手，眼神对视又分开，唇角微弯，非常平常的举动，放到他们身上又加成出了超强的界限感。
    外人是无法融入的，或许这就是天生焦点的魅力。
    此刻，他们在入口处等待指示，前面一位是莫白导演的剧组和他的好朋友苏璇。
    四面八方的闪光灯聚焦在了他们身上，尤其是名声远扬的苏璇，好不容易逮到她回国，自然要先拍够量。
    虞柚忽的问：“苏璇老师是怎样一个人？”
    “有天赋，让人省心。”
    “我应该是完全相反吧？”
    “。”
    游熠适时收住，没接，反倒看着她耳垂边的碎发，低低的笑了一声。
    还敢笑？！
    虞柚只恨此刻有工作人员示意他们可以进红毯区了，雪片般的闪光灯顺着刺骨的寒风涌来，业务能力让她没法当即变脸。
    只在笑容扬起来的刹那，把放在他掌心取暖的手收回，抛下一句话就先提步而去。
    “你的粉丝相比我，本来就更喜欢她。”
    众目睽睽，连唯一的牵手福利都没有，镜头里，两人一前一后，始终维持半步的距离。游熠的视线默默的追随，偶尔分神去应付媒体，始终不会超过一秒，又继续回到身侧的佳人上。
    弹幕里的微表情分析“大师”立刻开始：
    【？我在期待什么？】
    【妈呀，这么多天没见，连个灼热的对视都没有，你们真的在热恋吗？】
    【虞柚是做了什么，这么心虚？】
    【就算是炒cp的假情侣都比他们好嗑吧。】
    【游熠是被迫和恶女演戏吧？毕竟电影都拍好了，总不能翻脸，只能配合她发的声明？】
    【望周知，不是只有你们柚崽在当演员，我们游老师也曾是影帝，随便演下配合你们正主，省的她作妖，你们不懂啊？】
    “……”
    转眼到了台阶处，金灿灿的光线洒满了她的长裙，摇曳拖地的裙摆像云朵慢慢的扫过一层又一层。
    冷风微啸，裙摆卷起一小道褶皱。
    所有人还未细看清楚画面里的礼服裙细节，就见一截骨节分明的手慢慢的往下，握住美中不足之处。
    虞柚没见到他跟上来，快到台阶最顶层时，忍不住回望，耳边是数不清的惊呼声。
    游熠俯身，清贵的眉眼是难得一见的深情，认真的将卷起的裙摆重新铺开，完美的贴于台阶中，白如玉石的指尖如聚上了一团火。
    摄像定格于他的举动上，没人能想到他能做的如此甘愿温柔，滔天的弹幕都进入短暂的破裂，急需重塑新的认知。
    很快，又有了新的发现。
    游熠散开裙袍后，高定的西装袖子也被放大了细节。冰蓝色的袖扣如琥珀，中间深含的是水墨渲染成的黑龙图腾。
    与虞柚身后如画卷重新铺开的牡丹刺绣互为点缀。

 第196页

    游熠神色如常，对外界的一切视若无睹，好似他的注意力已然都被她占据。
    中央的采访区，主持人终于等到本次开幕的重磅嘉宾，有些激动：“好久不见，没想到我还可以近距离见到游熠老师和女朋友同台，我先替双方粉丝嗑一波糖。”
    双方粉丝：“………”
    “也可以说是虞柚和她男朋友，”他淡淡的接话。
    虞柚觉得这话有些耳熟。
    好像在和他第一次出席金曲颁奖礼上，他也曾因类似的缘由委婉的打断过主持人，她本人都还没如此上心在意这一点差别，他就先反应过来要一字一句的告诉世人：
    他身边的女孩，从来就不是谁的女伴，谁的女朋友，不是可以轻松提过的附属品。
    虞柚就是虞柚。
    她只是她自己。
    恍惚间，主持人的提问已经到了下一句，“孟祁先生的深宫同一系列，很早就听闻不再流传于世面，不知今日难得的统一现身让大家饱眼福，是剧组团队特意安排宣传的还是……？”
    一直没开口的虞柚接过了话筒，慢慢的弯起了眼角，眼眸在阳光下折射出柔和的金色，瞳仁变得浅浅的，红唇明艳，精致无双。
    她清冷的音调素来散漫，“没为什么，情侣就是要穿情侣装。”
    第68章 舔狗 无一会成为他在费心宠女朋友的日……
    虞柚决定去简蕙亲自操刀筹备的综艺。
    和她提到的一样, 需要录制的时长在多方嘉宾的协调下，拢共就一周的时间，会采取半直播半录播的方式，录播主要是根据直播时的反应效果, 对精华的部分进行剪辑放到合作的视频网站上。
    “——好家伙, 会还是简小姐会, 一份综艺可以赚平台两份钱，”哆啦总结。
    虞柚想了想：“平台也不会是傻子，愿意买断直播和上架两个渠道, 肯定是评估过能大赚。”
    哆啦：“可是都没有过第一季，甚至连第一期都没有，内容能不能爆不都是挺玄学的？”
    “那多半是觉得嘉宾选得好了，”虞柚说：“平台也不可能用不保险的方式推新人。”
    哆啦寻思着，能把虞柚请到手, 那也是绝对不用担心曝光不足，按照目前恋情引发的一系列讨论, 就算塞给她一个连的小白, 她或许都能奶起来。
    哆啦就没见过官宣恋爱还能比之前撕逼还要危险的艺人。
    两边正主在红毯上相亲相爱，双方粉丝跟两军开战一样, 游熠的唯粉就是不愿意认恶女为嫂子, 虞柚的粉丝跟着逆反，冲对面叭叭起来，说那她们也不认姐夫。
    CP粉猥琐发育，边磕糖边嘤嘤嘤的哭：“可是我们想要嫂子和姐夫在一起！求求你们, 不要再打了！快睁开眼看看他们多相爱……”
    提问：在两位已经实锤在一起的情况下，还能从哪个角度扯头花？
    答案是寻找谁更舔狗的蛛丝马迹。
    天底下不会有比他们更好扒皮的艺人了，游熠这两年才回国定居, 又不爱抛头露面，会客见的人固定又重叠，而虞柚在进组之前，历经KA的冰封期，没有过多行程的情况下，她大半时间都在家躺平。
    这样一来，虞柚的车在年初频繁出入沥松公馆这条行踪就很显眼。
    虽无法获取更多详细的踪影，但沥松别墅附近就连着半山，不存在邻居，足足一个多月的出入。
    短则三个小时，长则待到天黑，除了工作以外，没干点什么，狗都不信。
    呵呵，不然也不会哄到金曲奖的入场券，让游熠牺牲人情也在所不惜。
    又钓又有手段，疯狂脑补出游熠刚回国不久，还没清静几天，就被妖女蛊惑了。
    不愧是虞柚，一出手直接摘月。
    【别骂了，再骂，你们老公不还得费尽心思去哄姐姐，姐姐可凶啦^^】
    虞柚托运完行李，面不改色的拿着小号冲进黑贴里，心平气和的打完字，按完发送就接到游熠的电话。
    “去哪了？”
    背景音听起来像是刚结束，他的视线穿过同行，没找到最想见的身影，撇下眼，表情转冷。
    “临时决定参加一档综艺，”她道。
    “简蕙说服你了？”游熠语气慢了下来，“可以不去吗？”
    资本圈里果然没有秘密，虞柚这会合同都签了，首款通告费都已经进账了，一般情况下是不会有变数的。
    虞柚：“不可以噢。”
    那边一时安静，虽然没说什么，但按照她对他的理解，游熠大概是不高兴了，又不愿意传递过来。
    硬是等了一会，才闷声说：“你也不哄我一下。”
    虞柚笑了：“谁让你中午不让我亲，现在好了吧，未来一周你连抱都抱不到。”
    哪有人这么安慰的。
    这下连呼吸声都透着隐约的不爽，好似在思量着要不要干脆把她抓回来。
    最后，只是轻轻落下：“去了也不能忘记我，也不准提分手。”
    语气又冷又软，容易联想到雨天被淋湿的小狗。
    根本就是仗着她本来就喜欢他，还狡猾的演练了几分演技。
    一般人早就动摇了，虞柚稍微恍惚，庆幸他没当面出手，否则光是看他此刻的表情，估计已经溃败了。
    对付试图撒娇的男人只有一个破解法，虞柚切回血雨腥风的微博，随手截图了一些言论发给他。

 第197页

    “我还没原谅你背对我做的事，你的粉丝又在翻历史鞭尸我。游老师，好像是我比较需要卖惨？”
    虞柚从善如流：“怎么办，我声明里还放着狠话，可我喜欢你，所以也舍不得真对你的粉丝做什么。”
    “我没有动过分手的想法，可也不想一直反复的对你，或许可能是我最近太空闲才会变敏感，我害怕一直这样，原地纠结不如开工换换思路。”
    游熠：“小柚，我不怕被你消耗的。”
    他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感情，以前和亲人没有太深的联系，在这个圈里长大，朋友再深都是隔了一层。
    好不容易遇见了她，是过去从未见过的，比光要真实且耀眼。
    他认定了的事情就会坚持下去，不管是过去坚守的独身原则，还是现在的她，甚至更为强烈。
    原则底线的崩塌只能有一次，不可能还会有别人。她年纪比他小，即便她日后变心要分手，他也都会想办法把她抢回来。
    他的这辈子就是虞柚的了。
    虞柚没有他这般的魄力。坦白讲，她作为艺人，正处在最黄金的年龄段，不会像同龄女孩一样，非常迅速的规划好终身。
    她需要的关系不是托付，就是凭纯粹的喜欢在一起，但这是最脆弱的维系，所以身边能留下来的人一直很少。
    情绪上头时，难听的话可以说一箩筐，可最后骂不走，欺负不走的，私心还喜欢的才是需要珍贵的。
    “我知道了，”她轻声说：“就算你不想耗了，我也会抓着你把那道坎走完。”
    即便虞柚在电话里给的是肯定的答复，挂断后，游熠的脸色并没有变得更好，找不到简蕙，只能转移到于尧身上。
    “她把小柚带走了。”
    于尧表示无辜：“我也是隐约听说，她要做的这个项目，和我任何关系都没有。”
    游熠挑眉：“你确定？”
    “真的，投资和制作公司都是自己拉的，”于尧开始认真思考：“我严重怀疑她之前找我们帮忙的项目，都是她结识人脉的跳板！亏我还以为她想和我复合，不然怎么三番五次的出现在我面前？”
    “现在机会来了，也笼络住了虞柚，釜底抽薪全拿走，自己搞项目了，怪不得，从一开始，虞柚试镜电影的时候，她也去动摇过想为己用，太阴险了。”
    游熠轻哂：“你有没有想过，其实简蕙有跟我打过招呼。”
    “——那你还放柚子去，”于尧震惊：“你肯定知道有什么嘉宾在长白山等着吧？”
    他慢条斯理的解了扣子：“那又怎样，没一个能打的。”
    *
    “对了，长白山的综艺名叫什么？”
    “还没推敲好，想说到了现场根据你和其他嘉宾的氛围再定。”
    “这么…随意？”
    “难道不是说明我们对此很重视？”
    简蕙应道，历经几个小时，脸上难掩疲惫，航班刚落地，立马电话联系各方人员，幸亏本来就在筹备阶段，一切预案都是现成的，直接按计划发行就可以。
    从机场再到她口中说的小雪屋，还需要三个小时的车程，天黑雪重容易出意外，节目组决定让她们先在机场附近的酒店休整一晚，等凌晨五点再出发。
    也好留下足够的时间给编导和虞柚交接。
    简蕙整夜不打算睡了的开始盯宣发，赶在十二点前，买了高位的热搜，空降话题，光明正大的预热。
    风声捂得很紧，主打的宣传都在虞柚一人身上，没有摆出所有的底牌，照片是虞柚坐在头等舱内，侧脸望着地面上无数的灯火。
    [明早八点和柚子一起进击小雪屋吧]
    [趁冬季结束前，同步赶一场雪]
    [和柚子一起拆盲盒嘉宾]
    还在准备团战对线的粉丝：“？”
    这么突然吗。还沉浸在白天的光鲜亮丽，美美发光穿着小裙子，甜美饭撒的女儿身上，第二天就要解锁穿着厚棉袄的柚崽，还得是调闹钟起床。
    当下不撕了，专心做数据。
    哼哼，不管是哪个男人都没有女儿的事业重要。
    游熠的拥护者还来不及沉浸在对面业务繁忙，不打了先告辞的空虚里，《迷路的崖》官博娘出来发布了新讯息：电影明确定档的日期出来了，就在明年的八月十七号。
    本以为也要开始撤退去忙碌，猛的再一看日期，操，不是嫂子的生日吗？
    游熠和粉丝的关系素来温和又生疏。
    以前作为演员活跃幕前时，几乎没人敢给他使绊子，就算有争议，他也不会正面回应任何事，也不会去操控粉丝。
    代言和广告接得少，不拍戏的时候就消失，没有绯闻，没有旗鼓相当的对家，粉丝安逸多年，只对虞柚一人发难。
    却正中了他的逆鳞。
    不留任何余地的，定档日期的发出只是讯号，让虞柚一直被诟病的出入沥松别墅的行成，很快有了反转。
    沥松别墅离开了他的名下。
    搬了新居，有人好奇会是哪个富二代会花大价钱买走沥松，顺藤摸瓜的去查，发现根本没有挂牌售卖过。
    新主人并非外人——巧了，又是嫂子。
    你们说她频繁进出男导演的家是狐媚行为，那他就干脆赠予，把别墅变成她的所有物，不仅过去能随意进出，未来只要她想，直接搬进来都可以。

 第198页

    做到这份上，粉丝再糊涂也该清醒了，所有的手续不是一夕之间能办理好的，在恋情还没见光时，他就在缜密的筹谋一切了。
    自然也把眼下的争议算进来了，因此，她们再费尽心思，挖出再多虞柚蓄意靠近和勾引的证据，也全都没用。
    无一会成为他在费心宠女朋友的日常。
    游熠没当过一天的流量偶像，却是初次主动交了底，用行动代替言论，一记直球的打出来，告诉所有人在他心里，虞柚是特殊的存在。
    他从未要求过粉丝做什么。
    如同天边遥不可及的神明，无欲无求。
    而今也甘愿跌落，唯不许再有任何对她的诋毁。
    第69章 盲盒 大红灯笼高高挂，快过年了也算喜……
    “你为何不干脆上线发声明？就不用大费周章做这么多。”
    随着于尧的提问, 球桌上发出怦的一声清响，白色的球碰撞过红色，在长照明灯上拉出长长的斜影，很快, 红球落袋, 台面只剩最后几颗。
    游熠站直身子, 短暂的思考着，在杆上抹巧粉，一时没应。
    不止是他, 估计很多人都不明白游熠的做法。
    他的粉丝虽杀伤性力强，但佛系这么多年，也不是无脑撕的，好不容易团建，收不住, 只要他上线发句狠话，再脱缰的野马也会及时勒住。
    那不就没必要弯弯绕绕的。
    于尧想到曾经住过的大别墅, 外人可没他清楚里面的一砖一瓦, 各种设计和家居的置办都是花了不少心血和金钱的。
    说送就送了，怎么看都太可惜了。
    “好吧, 我可以理解你有钱, 不在意身外物，但你们才谈多久？半年都没有，啧，这要是长久下去, 你是打算把身家都送完吗？”
    “还是你已经想到结婚了？”这才合理吧，不然两人若只是贪图新鲜，那这败家的速度也够快的。
    游熠清完桌后, 才懒洋洋的回：“我都不急，你一个离过婚的还操心这些？”
    于尧：“……本来我也是不急的，还隐隐担心你这败类会欺负她，可照你这上头的速度看，最后容易被骗财骗色的会是你？”
    “嗯，如果只论这两点，我们的关系还是能维持得挺长久，”游熠淡淡说：“声明怎么解释，都会有人不满意，我也不喜欢把私事的每个细节都说出去。”
    反正只要效果是一样的，这点代价也没什么。
    游熠把杆递给侍者，看了眼腕表，径直走到沙发边上，将外套穿好，稍等待了片刻，会所的包间门就被叩响，旗袍女将来客迎了进来。
    凌宸挑眉，从走进这家私人会所开始，眸光就晕上了层凉意，经过隔壁，乍然瞥到里头笙歌的场面，进来之后，连礼貌的招呼都没打，开口第一句就是对着拿起红酒的男人说：“你别出入这些地方。”
    于尧：“怎么了？”
    凌宸头也不抬，干脆一刀切：“有女朋友的人晚上不能出门。”
    “……”
    游熠平声问：“这话你自己说着不心虚？”
    凌宸：“我是怎样不用管，你不能欺负我妹妹。”
    “小舅子双标得理直气壮，”于尧笑了，难得没听游熠辩驳，“你和柚子是双胞胎，难道感应不到是谁在欺负谁？”
    凌宸：“我如果真能感应，你猜我会不会在她被拒绝时，就把她带走？”
    游熠：“可惜用不着你来试试了。”
    于尧看了半天，发现凌宸和虞柚的脾性是差不太多的，想到只会招猫逗狗的姜桃，心一悸，挠挠头问游熠：“你们家上辈子是地主吗？得吸了他们兄妹多少血，这辈子估计都翻不了身了。”
    “别贫了，”游熠放下酒杯，眼神示意凌宸：“走吧，带我去见你父亲。”
    总有些账需要一次性清算，让这条路不再生荆棘。
    *
    凌衡已预料到了今晚会有客。
    书房灯光直亮，往常早早歇息的人，此刻还站在书桌前，对着上头放的一页页文件，看过去。
    “少爷来了，”有人传话。
    脚步声紧随其后，凌衡没转身，只招招手：“你过来看看，剩下的人选里还有合适你妹妹的吗？”
    他还没放弃，也不可能轻易结束自负的想法。
    选了袁捷又抛弃，无非就是拿他当试金石，他是会挑听话的，但更看不上蠢笨的，废物一个，这个不行，那就重新找棋子。
    一只冷白的手伸过，指尖随意捏起薄薄的一张纸，揉成一团，当着他的面丢进了垃圾桶里。
    动作不算粗鲁，慢条斯理的，腕上的佛珠映着清光。
    “不用看了，我已经带了最合适的，”凌宸在身后道。
    凌衡眉心加深，大力的把手中的钢笔扔下，恼意没上脸，缓缓问：“这么晚来拜访，你是同意了合约？”
    游熠掀唇：“你觉得小柚会让我同意吗？”
    凌衡：“可我赌你没告诉过她。”
    “没错，”他无所谓的一笑：“毕竟是无关紧要的事，如果上次我的拒绝不够明显，这次你也该明白了。”
    “那你过来做什么？”凌衡说：“你不同意与我为伍，就没有好谈的了。”
    游熠：“是不准备谈，我来是以防中间人传话，怕得罪人不敢如实转达我的警告。”
    “别再想着给小柚塞人，不然不管你找上哪位，哪位都会成为第二个袁捷，到时想找的亲家全变成仇敌，可不要怪我。”

 第199页

    “你凭什么插手？！游熠，我不管你有多少声望，我的态度还是一样的，你若不愿意为我所用，就不要肖想我的女儿。”
    游熠：“你可以只针对我，不要去打扰她。”
    “她能懂什么？”
    凌衡被气得上火，转头见凌宸毫不在意这场斗争似的，吊儿郎当的坐在沙发上，在拨弄一盆南天竹。
    感到到死亡视线，他摊开手：“有人骂我死妹控的。”
    “你也要忤逆我？搞清楚自己的立场。”
    “我的立场自然是不能让我将来继承的家业有任何损失，”他面无表情道：“我不想到时候接手的是被游家和姜家联合打击后的烂摊子。”
    一双儿女都没有愿意向着自己的。
    恍然间，凌衡都怀疑是不是虞颖下的诅咒，他讥讽：“你真觉得一切都是你的了吗？没我开口——”
    “那不还有爷爷？”凌宸拿出带过来的股份变更，“他对你最近在国内的行为表示不满，家族不喜欢被放到聚光灯下议论，您突破了底线，他只好把决策权提前给我。”
    凌衡定了定神，而后反应过来，重新看着眼前默不作声的男人：“你教唆的？”
    游熠：“谈生意也要找真正的话事人，不是？”
    凌宸很快指出一条路：“不然爸爸您还是干脆回美国吧。”
    夜深人静。
    等凌宸送游熠出来时，已到了午夜，指尖的烟雾在绕，他沉思了会，“他其实就是不服妈妈。”
    游熠眼神晦暗，“我只在乎小柚。”
    “他本来以为妈妈最后会受不了苦，抱着小柚回来，结果等了大半辈子都得不到，”他苦笑：“现在就转移到了小柚身上，我们今晚这么逼他，他肯定会制造点麻烦再走。”
    游熠考虑过这点：“他能做的无非就是那件事，总有对策的。”
    “说起来，”凌宸倏然问：“我可以理解每次会有事你就把小柚送走，但我不明白你都不挑一下的？还是你太自信，觉得那些嘉宾无所谓。”
    “她才不会对我百依百顺。”
    游熠往下走了几个台阶，司机拉开了车门，他俯身坐进去，“不过没关系，过客而已。”
    “你最好能忍住不看节目，”凌宸淡淡的说：“是不是过客也得她自己说了算。”
    游熠冷笑了声，不做评价。
    等车开出三个路口，他才慢慢的问副驾驶上的阿年：“节目还有多久开始？”
    *
    六个钟后。
    虞柚把小熊围巾紧紧绕好，脸颊边贴着毛绒绒的布料，脸衬得更小了，鼻尖被冻得有些红，从保姆车上下来，脚边放着两个大箱子。
    “直播会在你到了小雪屋后才开始，剩下的路程会有嘉宾开车载你，”编导再次解释，冰天雪地里，没等虞柚作出反应，又指着被工作人员围住的后边小山路：“来了，就是那辆越野车——”
    虞柚这才从困意里彻底清醒，被铺垫了这么久，她委实太好奇了。
    等越野车停稳，她拉开了副驾驶的门，视线在认出对面准备下车搬行李的人后，笑容肉眼可见的消失。
    啪的一下，副驾驶的门被关上了。
    安全带刚解，一条腿才刚迈出去的聂昊：“？？？？？”
    他这是该下还是不下。
    那么久没见，看来她还是很讨厌他。
    下去会不会被打啊。
    墨迹了五分钟后，虞柚才认清现实，打开手机银行app，数着通告费上车。
    聂昊很早就见识过虞柚翻脸的话，什么事都能做出来的疯劲，强先出击：“那个…我本来之前还想发微信问你，到底来不来的，结果你猜怎么着？”
    虞柚：“……我们好像没有熟到能猜透对方？”
    聂昊脸皮厚，是不怕困难的：“结果发现你把我微信删了。”
    虞柚：“。”
    后头跟车监控画面的导演组：“……”
    开局就这么死亡塑料吗。
    “那啥，”副导演问：“简蕙姐是不是情报有误。”
    编导打起精神：“没关系，后期我们可以剪掉这段，还没开直播，等到了小雪屋后就好了！”
    “嗯嗯一定会的。”
    大家互相鼓励。
    今天天气不错，没有落雪，阳光从滑雪边折射过来，视觉上是暖融融的，正值滑雪黄金时间，游客云集。
    他们的目的地是离滑雪场还要远的半山边。
    路况也比想象中明朗，如果忽视掉车内一直死寂的气氛，会是一段不错旅程的开始，甚至到达雪屋的时间都比预计的早了半个钟。
    直播也是同步上线。
    三层楼高的雪屋外面都是白的，聂昊走在前边，刚一出现在镜头前，蹲守观看的水友们一整个《千愿》的DNA动了。
    伴随着“聂昊看到柚崽还是一如既往的怂”的弹幕里，他推开门，暖气瞬间包围，一楼安安静静的，“还有两位在楼上，他们昨天去滑雪玩到很晚，现在才七点多，大概还在睡。”
    于是，虞柚拿到了她进来的第一个任务。
    【亲切的用歌声来唤醒朋友们吧～】
    虞柚：“……”
    她乖巧点头，伸手去抽歌，纸条打开，周杰伦的《花海》。
    忍住，还有百分之六十的通告费在路上。
    稍作调整后，她脱了围巾和外套，穿着白色印着花朵的毛衣，下身是长裙，换了粉的棉拖。

 第200页

    高马尾，没有带任何首饰，就连眼下的泪痣都变得甜美。
    外面冰天雪地，惺忪还未清醒的早晨，安静的客厅，和准备唱情歌的柚子——呜呜呜，光看画面就已经被治愈了。
    一时羡慕起楼上的两位盲盒嘉宾，网友们立刻抱着手机躺回被窝，闭上眼，准备被同步唤醒。
    虞柚清音唱第一段时，的确是正常的唱腔，但她唱着忽然觉得不对啊，温柔哪里叫得起来人。
    你喜欢站在那窗台
    你好久都没再来
    彩色的时间染上空白
    是你流的泪晕开
    等等，现在的场面是……
    她一大早奔波不停，盲盒还敢呼呼大睡？
    不是吧不是吧，盲盒们big胆包天。
    她一鼓作气，恶女的气场浮现出来，黑色的阴影笼罩全场。
    聂昊被针对太多次，太熟悉她片刻的表情变化，内心暗叫不好，回头看了眼还天真烂漫，不断切机位靠近拍摄的工作人员，偷偷拿起耳罩，带上。
    还是猥琐发育好了。
    果不其然，尖锐的高音没有任何铺垫的都起来了，连升三个度，还有持续延长的趋势，像轰隆隆的火车碾压就在耳边碾压而过。
    下一句的“不要你离开”，硬是唱出了“不然你还是让我离开吧”的气势。
    没有任何偶像包袱，业务水平不需要在此刻体现。
    没有伴奏也不怕，一键破音也要突破自己的最高音域，越挫越勇才是实力派，高音既然开了就要连五段，不然怎么叫五杀！
    所有人猝不及防：“！”
    天花板都在摇摇欲坠的程度。
    楼上的盲盒垂死病中滚下床，还没睁开眼，就听到整栋屋子里都是恶女的低语：
    “再不起来，我就上去把你们的脑袋拎下来，大红灯笼高高挂起，快过年了也算喜庆。”
    第70章 软肋 “能不能替我多多疼爱她一点？”……
    【好家伙, 别说盲盒了，我也醒了。】
    【柚子，难道游老师还不能让你在意吗？！】
    【达咩，我家的狗都吓到对我的手机狂叫。】
    【聂昊你这个叛徒, 不提前说声？你是想让导演组全体耳聋进医院, 你好继位给自己多点镜头吗？】
    【哈哈哈哈这就是亲切的方式吗？】
    【可能温柔都是给游老师的, 盲盒只配做灯笼……】
    导演组顶着一脸被流弹扫射后的震惊，耳边是哆啦挨个不断的“对不起，抱歉, 不好意思”文明礼貌三连。
    虞柚其实已经猜到了剩下的两个盲盒有谁。
    所以当徐季和白昀连睡衣都没换就夺门下来，头发惺忪，看到她之后，混乱汇合着一丝欣喜。
    如同电视剧里才有的乌龙会面，客厅里的led屏幕紧跟着亮起, 马卡龙色系的字体出现，将综艺节目官宣：
    ——《别吵了》
    弹幕里都是混微博玩超话的老手, 顿时某些微妙的DNA动了, 难道不应该是“别炒了”？
    这几个人全都是炒CP爱好者的天堂！！！
    节目组牛啊，柚姐的后宫这就开起来了！
    一大早就开始兴奋了！
    *
    有人偏爱看这种搞事派, 就有人不满, 尤其这几位就没有无名之辈，偶像身份出道，缺不了的就是女粉丝。
    立刻出击打破了恰好的氛围，“不是吧有男朋友了还上综艺炒cp会不会太过分了”, “柚姐你是觉得整个圈都是你的鱼吗”“过分了，明知哪里有炮火就往哪冲？”
    本来场面还是在节目组的预料中，有争议才有热度, 这点上他们倒是没太担心。
    毕竟虞柚现在非单身，除了游熠外，和任何人都不会有可能了。直播下，四个人的动态没得任何后期刻意作假，任何疑似暧昧的行迹都没有。
    很快就能打消各家粉的疑虑。
    网友们全当玩梗看热闹。
    可到了下午，评论的走向开始倾斜，幅度更大，指手画脚到虞柚去世的影后母亲身上。
    【……这就是女明星吗，脸皮好厚，妈妈的事才刚被翻出来，就能若无其事上综艺。】
    【当然是要趁着热度搞钱啊，不然柚姐也不会放着虞颖铺着的路不走，十几岁就上舞台，流量变现快嘛。】
    【虞颖生前一直守护得很好的秘密，就因为她才被捅破的，口口声声说不会回去当财阀千金，难道不是在为了嫁进游家，抬高身份吗？】
    【虞柚是没有底线的，说不定都是她在利用。】
    ……
    节目组不会没收他们的手机，哪怕他们特地关掉了弹幕，免得影响嘉宾心情，但虞柚休息时打开微博，无数的私信她还是能看得到。
    当下脸色就不太好了，哆啦火速去跟导演组交涉，让她下午回房间休息，暂时中断她一个人的拍摄。
    哆啦知道虞柚虽看似面冷心硬，阴阳怪气标榜自己道德低，但都是对外人和黑粉的，虞颖不同，是软肋。
    不然也不会一边浑身刺，一边骂骂咧咧的去花大钱把所谓的珠宝买家供着。
    往常虞柚惹到事，再怎么都不会搬出虞颖，最多也就是“虞颖怎么会有有你这样的女儿”给恨铁不成钢的带过。
    此刻却是说什么的都有，最过分的言论更是喷她，既然利用死人，那她是不是应该也去死一死。

 第201页

    精准的踩在虞柚的痛点上，她有多不想让虞颖牵扯到纷争里，指挥黑子的对家不会知道，普通路人也能轻易被动摇，毕竟活着已经很累了，谁想参与你们大明星的私生活，所以看到什么就是什么吧。
    楼下，三个盲盒面面相觑。
    他们的拍摄还在继续，没时间看手机，导演组怕影响节目，也没特地提起，但都是多少了解虞柚的人。
    她不是拿了钱会偷懒的类型，不然当初也不会在《练习生》拿一份钱打两份工。
    聂昊低声：“我刚刚看她上去时，眼睛好像红了。”
    徐季：“你惹她了？”
    “……”
    “不至于，”白昀收拾着餐具。
    聂昊第一次见白昀帮他说话，立刻来劲了：“刻板印象，果然只有小白懂我。”
    白昀不太爱说话，闻言还是老实补充，免得他误会：“……你这程度的惹不到柚子自闭，不值一提。”
    徐季：“那谁敢？”
    三个人脑电波隔空碰撞，很快就想到答案，聂昊摇摇头：“看来网上传闻说他们私下有在吵架是真的，爱情只会影响拔刀的速度。”
    徐季垂睫，没应，白昀在边上拧着抹布的力道都大了些。
    “啧，”聂昊没好气说：“你们该不会还念着人家吧？又不是完全没机会……小白除外。”
    白昀：“？”
    “你是我们团的队长啊，你不能动这种心思，”他一通分析：“不然我们一整个大团灭，徐老师，竹马和天降还是可以打一打的，恋爱又不是结婚，分手了你就又有机会了。”
    徐季冷着脸：“你别胡说。”
    “自己琢磨吧，就问你几时见过柚子这么丧？”
    他们交流得很小声，麦被临时拿走调试，屏幕里只能看到他们三个人的背影，聂昊穿着粉色的卫衣，像花蝴蝶一样的站在中间。
    弹幕：“？？？突然发现没有柚姐在，这三个顶多就是长的漂亮的盲盒。”
    “也不能这么说，看他们瞎指点的样子，莫名有种结义兄弟。”
    *
    可以指点，但不能指指点点个没完。
    吕梁翻看着恶评，抽了半包烟后，心生的唯一想法。
    屏幕里是他耗费了多年心血的素材，从很早开始就已经在剪辑，因为不急着播放，大部分的工作都是他亲自操刀的，更因如此，他才一直犹豫时机。
    另一方面又很贪心，想要多拍点，最好能完整的记录虞柚的方方面面。
    他庆幸自己的坚持，现在回头看，无论是亲情，事业，还是感情，每条脉络都生长到最佳的状态，也不需要任何遮掩。
    正是人们好奇心最旺盛的时候。
    的确是一个好机会。
    美中不足的是，他没有找到不插手内容的平台，助理提议过可以去联系游熠，只要是虞柚有关的，他绝对会无条件开路。
    吕梁那点搞艺术的脾性却被激出来了，他平常总把这部纪录片当成自己的孩子，那片子的主角，他最起码看着长大了。
    再怎么说他也是老父亲的角度。
    总找游熠，好像要卖女儿一样。
    助理：“您又不是没收过游老师的钱？”
    吕梁喝掉一罐啤酒：“就当是彩礼，不行啊？”
    助理：“……您脸皮真大。”
    “我本事更大——！”
    一把年纪的中年老男人，深思熟虑了大半辈子，最后干脆做了一个赔本买卖。
    他索性上微博，用自己认证过的微博号，把很久就设想过的第一期，总时长共55分钟的长视频上传。
    等待上传完毕后，才挨个打开列表通知KA，然后是虞柚。
    【吕梁：我要开始更新纪录片了，一周两期。建议你可以去看一眼，如果没空，看五分钟也行。】
    “……”
    没开灯的房间里，哆啦眼睁睁看着吕梁的粉丝数量激增，心情复杂，看两眼手机，再看向身边坐着的人。
    就是说很难看到这么安静的虞柚。
    还是在整整看了两个钟黑贴的情况下，表情没什么变化，就只抿着唇，看不出喜怒，也没有想大哭一场的样子，跟摆在橱窗柜里的娃娃似的，毫无灵魂。
    她都很想把键盘塞给虞柚，不然还是像以前看哪个不爽就阴阳回去吧，可以当炮仗就别当正在漏气的气球。
    抽掉这口气的关键就是虞颖。
    每个人都有过不去的弯，比起凌衡，虞柚自然无条件站虞颖，可这又不代表她在虞颖身边是过得快乐的。
    血缘这种东西的微妙点就在于“但是”两个字，不管有多糟糕，但虞颖到底把她养大了，总是没办法理直气壮的讨厌。
    “我帮你点开，”哆啦狠下心说。
    和此刻很多正在观看的人同步的打开主页，看到吕梁置顶的视频微博。
    文案很简单，没有隆重的去介绍拍摄记录历经的时日有多久，也没提前剧透一下第一期的关键事件，甚至也没取吸引眼球的标题。
    纪录片名就叫：《第二十四个夏天》
    一般人物的纪录片通常会直接用人物名字，特别是公众人物，这种偏文艺的……虞柚眼神微动。
    不久前，她还扬言说，不然让他把纪录片当成传家宝，传给他孩子，一直，一直拍到她快死为止，再全部放送。

 第202页

    真真正正完整的成为《虞柚》，毕竟此刻，她连人生的一半都没走到。
    后面又仰卧起坐的反悔，威胁他绝对要在她年轻的时候杀青，这样大家会永远记得虞柚最漂亮的时候。
    她说这种话时是很自信的。
    催了很久的纪录片终于要开始，她又恍然了。
    有点无法确信她过去的种种是能接受大众审阅的。
    她做过那么多错事，第一次演戏就因为心态不平衡，懂得仗着年纪小，不懂事的免死金牌去割破游熠的手……
    还有更多她已经忘记了的。
    如果都如实的记录下来，会不会又要连累到虞颖？破坏她一直以来的光环，死后都要反复不得安宁。
    如她所想的一般，视频加载完成，经过长镜头闪过的片头结束后，一张如被烟雨浸染过的脸出现。
    如刺的扎进了她心里。
    虞颖一头到腰的黑发几乎没烫染过，偏港式风情，镜头里是年轻温柔的模样，随着她的眼神望过去，四岁的女儿打开糖果罐，在五颜六色的包装里，挑了半天，终于选定了红色的，草莓味的棒棒糖。
    “你为什么想拍我女儿？”
    “那么多的童星里，只有她拥有一个影后母亲。她要走的路注定就是不平凡的，能把这段经历永久的记录下来，应该会是很多人好奇的地方。”
    “能不能说得直接点？”
    “好吧，其实我们想看看小柚会承受多少压力…”
    那么小开始承受压力，会被浇灌成什么样子。
    后面的话，吕梁没说，但虞颖能懂，圈内没少在背后指责她的野心。
    女人神色稍变，回头看了眼女儿，下意识想拿烟，后又忍住。
    她眼神复杂，风华绝代的气质一瞬暗下，深呼了口气。
    “我能亲力亲为教她的只有这条路，除了演戏，我别的都不会。”
    继而又很肯定的继续说：“我这个人决定要做好的事，会不惜花上一切代价，压力又怎么样，这不是很正常的？她天生会遗传我的一切，怎么能眼睁睁白费？”
    “我就是会不择手段让她成为第二个我。”
    她的野心从来不加掩饰。
    亦如虞柚身上某些特性。
    半响沉默后，虞颖注视着摄像机，缓缓的说：“所以我不会是好的母亲，你也拍不到有好童年的虞柚，不会有母慈女孝的画面。我知道我该拒绝你，但你能如实的记录下去。”
    “是不是就会有人能看到她的不开心？”
    “如果可以的话…”
    她站起身，窗外温暖的光线从发上落到唇角，有浮动的小光影在跳跃，照出了那么一抹哀伤。
    清瘦的背弯下，郑重的鞠躬，对着未来会看到这一幕的观众请求：
    “大家能不能替我多多疼爱她一点？”
    ……
    ……
    三分钟的开头，虞柚把进度条拖回去，再看了一遍。
    虞颖说这段话时的表情，情绪，眼角怎么弯起的，都被她反复的观察。
    她想起，和虞颖争吵的每一幕，那颗草莓味的棒棒糖，她到最后也没尝到味道，就被没收，脑袋也挨了重重一敲。
    “你要是蛀牙了，看谁找你拍广告？”虞颖苛刻道。
    她不认怂，抓起另一颗糖跑去找保姆阿姨，阿姨不敢帮她拆，于是依旧一场空。
    越长大越要忍的事就越多，她会说更多的词汇，开始顶嘴，然后疯狂挨打。
    第一次被揍时，虞颖控制不住情绪，一脚把她从楼梯上踹下来。幸亏台阶不多，但高跟鞋还是把她的膝盖给踢肿了。
    她哭的很惨，跌跌撞撞爬起来，去拿柜子上的巧克力，把一罐全拆了，如数塞进虞颖珍爱的衣裙里，融化后，全毁了。
    这是她反抗的开始，从此也陷入矛盾的漩涡中，一方面厌恶，一方面又渴望。
    可现在随着画面中的女人弯下傲慢的头，一切好像成为了眨眨眼就可以消失的事，彼此都没能好好的守护住对方。
    只是开头，却是她和她进入的片尾。
    漫长的电影……散场了。
    第71章 宝贝 我们都能拥有同样的喜欢……
    手机有新微信进来, 虞柚拿起来看，解锁前的屏幕上映着她苍白的脸，干干净净，眼睛里没有一丝水光。
    是游熠发来的：方便接电话吗？
    她看了下时间, 给他回：等我一分钟。
    “哆啦, ”她说：“你先下去帮我和导演组说, 我休息差不多了，一会下去，让大家好准备。”
    哆啦摸摸她的头：“你确定吗？”
    “嗯。”
    哆啦已经习惯了她每次在情绪低谷时, 仍旧会坚持开工挺过去的特性，稍安慰了几句，乖乖下楼安排了。
    虞柚揉揉眼，等待。
    很快，电话准时打进来, 她接起，耳边听到他呼吸声时, 脑海里同步有了他坐在眼前的画面, “你想怎么安慰我？”
    她猜到了他来电的意图。
    短暂静默，游熠对旁边人说：“失陪。”
    “你在哪？”
    “在和家里人吃饭, ”有他上楼梯的声音, 最后大概是进了房间，关起门。
    她恍神的想，有这么需要隐秘吗。
    “给你唱歌，”他说。
    哇, 这真是初次体验。
    虞柚轻轻的笑了：“好呀。”

 第203页

    她没去思考他会唱哪一首，游熠也没多介绍，轻嗯了声后, 本来就温柔的声线不需要刻意的转换。
    纯净到不需要任何技巧。
    在他唱出第一句时，她的耳根开始发烫。
    他在给她唱《宝贝》。
    这一刻，呼吸都快静止。
    在这样的晚上，在亮起灯，散场的电影里，收到毫不保留的宠溺。像解药一般，将堵塞的情绪融化。
    虞柚低下头，到底还是湿了眼角。
    她知道他想的安慰是什么。
    那些不如意，没得到过的所有宠爱，以后都会有的，他都会给她的。
    虞柚查阅过他很多的采访，他不是会感情外露的人，每个问题都会认真回应，但都是隔了层布，把个人的情绪收走，只留下完美温和的标本。
    更别提那些肉麻的话。
    这样的人，却告诉你。
    你是他的宝贝。
    *
    雪屋外的小院子里，烤肉的小炭炉已经被搭好。
    三人组打算弄个烤肉，节目组趁机设置了一个小任务，要让他们完成才能获得炭。
    勇敢盲盒，很怕困难。
    徐季直接钻了漏洞，打算花钱买走隔壁农户老奶奶的炭，老人家不懂微信支付宝，三个人就开始坐在地板上，湊人民币。
    凑不够的，还指挥聂昊去打节目组工作人员的主意。
    被洗劫一空，口袋都被翻出来的摄制组：“……”
    他妈的，这是招了三个土匪进村吗。
    本以为会美滋滋得到物资，结果在炭搬了一半后，老太太的儿子回来了，见状突然狮子大开口，认为他们明星不差钱。
    白昀是有脾气的，尤其以前家境不好，但都是很认真去赚没一分钱，最讨厌这种投机的行为，年纪最小，脸最冷：“你做梦。”
    “行啊，”那人说：“你们把拿走的都给我搬回来了！”
    徐季打圆场：“大哥，我们这还在拍节目……”
    他指了指导演组的镜头：“别以为我不懂，我这也算参演了吧？你们拍到我，也得给钱！”
    “你讲不讲道理啊？”
    “跟你们这些人讲个屁的道理，谁不知道做明星拍个节目，顶我们一辈子的收入啊？”那人越讲越过分：“和你们共情，谁可怜我？”
    白昀：“你这种人不配可怜。”
    场面立刻混乱起来，那人指着摄像，“看看，这就是真面目！”
    都是血气方刚的少年，被骂得越狠，就越忍不下去，本来烤肉的目的就是想趁机让虞柚心情好点，这么一搞，气氛都没有了。
    徐季帮着白昀，摄像组摆弄着机器，暂时抽不开身，农户大哥一己之力，没有任何包袱的说尽了最粗鄙的话，场面混乱到可以亮警报的程度——
    大哥：“哪里来的小崽子不懂规矩，奶奶的就是欠揍。”
    白昀：“你有病啊。”
    大哥：“就咬定你们了！咋了，大明星就不是人了？小身板娘娘腔，分不清男女。”
    白昀：“你有病啊。”
    大哥：“你还顶嘴是不是？看不起我们就别来这地方啊，回你们的大城市哄你的妹妹粉开心！”
    白昀：“你有病啊。”
    “……”
    聂昊都看不下去了，这战斗力抓只鸡来，都比他会吵架，被人流给挤了出来后，就看到了虞柚从楼上下来。
    立刻提醒各位：“别忘了，我们还有秘密武器。”
    虞柚还没理清楚他们这边的状况，聂昊就过来告状：“柚姐，有人欺负你儿子！”
    “……”她大脑都快死机了，“你说谁？”
    “白昀啊，你一手拉扯进圈的，他根本不会骂人。”
    聂昊说着，带着虞柚进到毒圈里，给她开出一条路，顺带讲了遍事情起因。
    于是，在大哥还在口吐芬芳不停时，忽的发现三个男人中间探出了一个粉色的脑袋。
    是虞柚为了转换心情，戴上的粉色miumiu贝雷帽，她大眼睛盯了盯他，确定他那边没有任何帮手后，在白昀那句“你有病啊”后接下去：
    “想讹你姑奶奶的钱，也不看自己有没有命，鬼话这么多，舌头一定很长吧，分分钟把你的拽出来，扔给他们当跳绳玩。”
    眼眶红着，巴掌大的脸清素，看起来很是孱弱。
    说出口的话却振振有词到，没在说脏话，每一个字拆出来都能播，但真就是……
    她也不怕自己被扣上“欺负素人”的帽子。
    张牙舞爪的，一下子就能把人激怒。
    “瞪什么瞪，还不把炭给我送过来，”她当真是把娇横的一面展露得无余，“怎么，想打我吗？我才不会怕你呢。”
    “你这个□□……”
    徐季和白昀眉心重重一跳，匆忙的拉住了想跑到隔壁去挑衅的虞柚，一左一右的硬是把她拉进屋内。
    “不要动我，我就是要去让他知道，我穿多大鞋码！”
    她根本就不怕。
    胆战心惊的是节目组，效果虽然拔群，但很有伤敌一千，自损一千五的副作用。本就被折腾得人仰马翻的小屋，更有要被拆家的趋势。
    聂昊忙不迭知错的站在她身后，边狗腿的捏肩，边劝。
    “柚姐，算了，算了。”
    弹幕果然：【《别吵了》这节目名，取得很有先见之明，有柚姐就没有一刻安静的。（不是）】

 第204页

    【吵架这一块，柚姐已经在姜桃那里一战成名了。】
    【游老师，快来看看你老婆。】
    【你们去看了隔壁的纪录片了吗？呜呜呜不行，我对柚姐有怜爱滤镜了。】
    【本来我也有的，但匆匆赶过来发现，柚崽好像不需要……】
    于是，节目在调平事端后，继续。
    《别吵了》本身没有设置固定的综艺套路，想要的效果就跟他们在网上的“CP乱炖”差不多，将互联网上热度集中交错的人放到同一屋檐下，会产生什么样的火花？
    是会充满化学碰撞而产生粉色泡泡？
    还是互相交集下掩藏的明争暗斗？
    ……好的，都没有。
    有的是虞柚气场上的压制，不管她心情究竟是美丽还是失落，盲盒三人组看她眼色行事的本领完全是深入骨血的。
    白昀不想让她太累，泡了杯温的柠檬水，让她坐着等现成的。
    虞柚没有意见，安静的等待。
    徐季和聂昊开始忙碌食材。
    终于迎来了四人的温馨冬日烤肉场面了，摄制组很欣慰，这一天下来留的冷汗都能换两套衣服了。
    直播就算了，真的很怕到时候剪不出正常的片段。
    “对，你就先从侧面拍，先拍下柚子的脸，然后是烤肉架这里，徐季的手比较好看，可以特写，再然后是鸡翅，拍出《舌尖上的中国》那种——”
    编导声音戛然而止。
    摄像大哥听话的按照顺序一镜到底，沉默的看着被烤得辨不出食物原型的画面，说：“中国人不会吃烤焦的鸡翅。”
    “……”
    这已经是第四个被烤焦的了。
    万万没想到，三个人模样俊朗，结果烤出来的东西狗都不吃。
    虞柚本是想给他们一些面子，但看着剩余数量不多的鸡翅，觉得再给他们一次浪费的机会，简直对不起她刚刚的一战。
    她起身，抢先一步的拿过新的鸡翅，一个眼神刀过去，白昀乖乖的把工具递过去。
    等烤翅变得金黄，油脂一点点滴进火苗里，再放上烧烤料，再继而挨个放进他们的盘子里。
    然后，微微一笑：“很难吗？”
    总觉得她温和的表情后面还跟了一句“蠢货们”——但大家没证据，这种若有若无的温柔刀法，还是第一次在她身上见。
    聂昊和姜桃是一个影视公司的，也曾在高层的促成下，见过几次游熠。
    怎么说呢……虞柚此刻真有七分像他。
    “——恋爱究竟给了女生什么？”
    聂昊湊到徐季和白昀边上，小声说：“以前她虽骂得狠，但也局限在不高兴的时候，虽然承受不住，但最起码我们能第一时间知道她心情不佳，夹紧尾巴做人。现在又在游老师那里学会了骂人细无声，未来几天我们怎么办？”
    徐季和白昀很早就认识虞柚，一般她的喜怒，两人有大概交接，皆冷静道：“醒醒，可能被骂的只有你。”
    “切，”聂昊不以为意：“你以为在她眼里，我们有什么分别吗？都是盲盒，同条船上！”
    他这话倒是有先见之明。
    别说虞柚了，网友已经摸清了状况，这综艺八成还有另一个名字：《虞柚和她三个没用的盲盒们》。
    晚餐后，今日份的直播也结束。四个人开始装扮第二天节日的圣诞树。
    徐季早早买了一颗两米高的圣诞树，被人空运过来，安在客厅靠着楼梯口的一角，大家又花了半个钟装饰。
    导演cue了下流程：“今晚是平安夜，明天才是节日，赶上直播，各位又是音乐界新秀，今晚大家可以安排练习一些曲目，明晚和粉丝们一起过节。”
    时间紧张，编导提前找了一些曲目过来，大都是《练习生》里出现过的，外加别的金曲。
    非常熟练的分part阶段又来了。
    聂昊第一个摊牌：“在座的各位里，我最垃圾，我先选最简单的好吧？”
    “……”编导忍不住出来引导：“就不能趁机说些符合歌手身份的讨论？挽回一下面子？大家目前看到的，特别是聂昊你……”
    “看到什么了？”
    “说柚子像太子妃，你就是太子妃身边疯狂倒墙头，进谗言的死太监。”
    白昀低声读了评论道。
    聂昊不服：“那他们呢？”
    “徐老师是宽容的哥哥，白昀是可爱的弟弟。你的定位……嗯，不太明朗，所以才让你说点好的言论，现在没在直播，你赶紧找补。”聂昊的经纪人看不下去道。
    “装逼谁不会啊……”
    聂昊正色，翻看着曲谱，摆出考究的做派：“这首改编歌本就是来源于徐老师的单曲，很传统的RB流派，附加了一段的说唱，我暂时掌控不住这部分，为了圆满演出的效果，依旧还是徐老师唱这部分，队长你喜欢哪部分？”
    白昀：“都可以。”
    他等的就是这句，立刻把认为驾驭不了的丢过去：“开头一般需要够抓耳，队长的烟嗓是亮点。柚子呢，不然像之前舞台合作一样，你承包高声部？”
    聂昊自以为话术打得一流，徐季和白昀也没什么意见，便信心满满的看着虞柚。
    虞柚把视线从圣诞树挪回来，“别动我的rap部分。”
    “……”
    整段垮掉。
    徐季气笑了：“我的歌，你怎么好意思说出是你的部分？”

 第205页

    “一般团体的话，我都是唱这部分的，”虞柚淡淡的：“本来就是我最擅长的，要做当然要做最好。”
    时间不早了，摄像组让他们私下讨论后，在睡前各自进入单独直播形式备采的房间里。
    提到最后的决定，徐季和虞柚态度出乎意料的强硬。
    虞柚轻声表述：“一般来说，如果定的歌刚好是自己的，就会像主人一样的招待大家，因为对每个部分都很熟悉，所以是要照顾大家的选择，要在短时间内练习，考虑所有人的优缺点才是应该做的。”
    她是理智的，徐季是出乎意料的不受控：“柚子肯定会以为我会像以前一样，百分百顺从她的选择——我也这么做过，可也改变不了她把我当外人的态度。”
    “她人生里每个重要的事，我从来都得看新闻才知道。但明明我们认识的最久，按道理才是最亲近的不是吗？朋友之间难道不就要分享吗？不求全部，百分之十，她都没做到。”
    “……他这么说的吗？”虞柚掀唇：“我只是不想陷入争议里，维持好普通朋友的界限，应该是一种礼节吧。”
    徐季沉默了。
    青梅竹马的小船说翻就翻。
    白昀：“我只希望柚子幸福。”
    聂昊：“兄弟们，我哪里敢说什么？”
    网友们虎躯一震，历史遗留的“秋冬”CP缓缓睁开眼。
    他妈的，这综艺的进度条总算到了大家最想看的“别炒了”部分了吗？
    众人立刻表示会调好闹钟，准时收看明晚圣诞夜里的小型歌会。
    *
    “天哪！这怎么还坐的住？”
    姜桃一个激动，差点从床上掉下来。
    凌宸眼疾手快的把她按了回去，差点被枕头活埋了的小面包，再度直起身，看向窗边坐的人，“小舅舅，我有预感，徐季绝对有想法的！”
    游熠平声说：“我知道。”
    “知道还这么淡定？虞柚给你下了什么迷魂药了？”姜桃不理解，这可是全国观众都能看到的，两男争一女的非议，怎么想都会让他被拉下神坛。
    她猜不透游熠的想法，只能对凌宸出击：“她是你妹妹，你也有责任！还不好好想办法。”
    凌宸扬眉：“有什么好想的。”
    姜桃：“？”
    “我妹妹本来就漂亮，从小到大的追求者就没少过，”凌宸凉凉道：“她想找谁就找谁，有何不可？”
    姜桃抱着自己上着石膏的腿，踢了过去：“我妈说得对，你这种人就是道德有问题。死妹控。”
    凌宸：“妈宝女。”
    “……”
    游熠无暇听他们争论，例行过来看望完姜桃后，先一步离开。
    他蹩眉，从楼道走过时，内心飘摇了数十个想法，比如让尤佳把徐季召回来，命令简蕙改掉布下的任务——
    但通通都被否决了。
    游熠捻着佛珠，内心并不在意旁人怎么看待他的行为，只是想到虞柚，她一定能识破，免不了又要一番操心。
    她现在的心情受不了太多的变化。
    好不容易才哄的，得更护着些才是。
    游熠如此想着，出了医院电梯，手机信号恢复，振动一声，他扫了一眼，眼底的晦暗才淡下。
    虞柚给他发了张照片。
    白茫茫的雪地里，她用树枝画了大大的爱心出来，里面装着两个字母。
    【突然发现我们名字的首字母都是一样的，这样也好，就分不清是谁的心里装谁更多一点。】
    【我们都能拥有同样的喜欢。】
    第72章 合唱 没用的男人们
    虞柚站在雪地里跺脚, 太冷了，她赶紧把手套重新戴上，才去看游熠回了什么。
    【游熠：不行。】
    ？
    她已经人在最北方了，他这时候还泼什么冷水来让她感受温度？
    虞柚又去端详自己画的爱心, 好像是有点幼稚？
    很像初中生早恋在海边沙滩搞的爱的誓言。
    游熠情绪本就淡, 对这些花里胡哨的做派, 应该不觉得浪漫吧。
    虞柚回过神来，也被自己肉麻了一下，眼见工作人员要过来询问她在做什么, 立刻捡起树枝，胡乱在雪地上画了画，把痕迹消灭。
    游熠又回了她：【我一定要更爱你。】
    虞柚轻呼冷气，前几个小时刚被感动过，又在纪录片里看到虞颖后, 更加渴望的糖分，他都能及时给予。
    她又接着发了个哭哭脸：【已经被我弄掉了。】
    游熠很有耐心：【没关系, 下次再画新的。】
    比起是他在哄着她, 其实更是虞柚借着丑丑的爱心慰籍了他一时的烦乱。
    她也察觉了不妥。
    不想让游熠感到不舒服，想了半天, 才憋出了这么一招。
    游熠站在原地, 反反复复的看了照片，唇角多了抹浅笑。
    虞柚实在是比想象中可爱。
    *
    短短一天里，《别吵了》的讨论量持续上涨，比起徐季究竟要干什么, 本置身事外的游熠直接被提及到上了热搜。
    自从他正面表态后，粉丝经历动荡后，又重新凝起, 大都想开了，就算暂时接受不了嫂子，也不敢发表太过分的言论。
    总之，引发起的蝴蝶效应就是鱿鱼CP粉数量日渐壮大。
    疯狂@游熠，让他盯紧点。

 第206页

    嫂子有被挖墙角可能。
    可想想还能怎么盯？也就是今晚的事了，别说游熠的性子会不会处理，就算真要警惕，那不得现身雪屋？
    一方面有人惊叹徐季真是艺高人胆大，半点不怕惹到游熠，他有多疼虞柚，沥松别墅就是最好的证明，搞了这么一出，徐季不管有什么风吹草动，在游熠那里无非都是碍眼的。
    一方面就开始指责徐季了，已知虞柚心有所属，还上赶着……那真的是掉粉行为。
    马上就会有人出来说，都是节目的剧本设计，不然怎么会有冲突？光看综艺名就知道策划有多想搞事了。
    局势没有产生特别明显的一边倒，“秋冬”之间的滤镜实在太厚，还曾有《KA意难忘》一说。
    眼见着有大结局的征兆，怎么能不心痒难耐。
    晚上九点，直播同步开启。
    圣诞树上的小彩灯亮起，树下放着准备给粉丝抽奖的礼物。四个人身上多少都穿戴上了有圣诞气息的衣物。
    坐在中间的虞柚无疑是最扎眼的，墨色的长发垂散，别着红色的发卡，下巴被毛呢红格子的围巾微遮，露出艳丽的唇。
    她身边一左一右的是白昀和聂昊，都穿着麋鹿图案的毛衣，徐季低头翻着歌词，浅棕色的发用发胶稍整理过。
    画面看起来，和之前无异。
    好事围观的还来不及失望，聂昊就充当主持人说了下今晚的歌单，昨晚讨论的那首歌，因为分part不均，被取消了。
    以为就这了吗？下秒，他低声宣布，既然两人都想要rap部分，节目组就决定谁都不给，虞柚和徐季被单独抽签去合唱另一首情歌了。
    桌面上放着小白板，每人要唱一首歌前，都会在上面写上歌名。
    等白板被写满，大灯被关上，他们身后的彩灯闪亮着，像盘旋在宇宙上的星图，气氛灯温暖，徐季修长的手指在电钢琴的键盘上。
    熟悉徐季和虞柚的都知道，两人即便互帮互助好多年，都没有一个公开合作的舞台。
    今晚是他们的第一个。
    当伴奏出来时，满场纷纷的弹幕都停止刷动，选的歌曲并不小众，很快就有人听出来是《I&#039;ll never love again》……
    竟然选了这首，节目组真的很会搞事。
    画面中的两人倒没什么异样，虞柚拿起话筒，随着旋律进入，客观来说这首歌不是很适合她的音色。
    她得压低嗓音，徐季也配合的降调。
    初次合作，某些默契也依然是在的。
    I wish I could could&#039;ve said goodbye
    （多希望我能勇敢挥手道别）
    I would&#039;ve said what I wanted to
    （多希望我能鼓起勇气诉说心声）
    Maybe even cried for you
    （或是为你不禁黯然落泪）
    她的版本里没有刻骨铭心的振痛，更多的是温柔治愈，如雪山下静静沉睡的湖泊。如果忽略掉此时演唱的场景，在这冬夜里和隔壁的《第二十四个夏天》搭配起来更合适食用。
    当然，在徐季开口后，画风秒变成时代的眼泪。
    烟嗓是反差，自带的撕裂感，突显着真挚。
    If I knew it would be the last time
    （若是我早些明白，这将是最后一次）
    I woud&#039;ve broke my heart in two
    （我的心应该会碎成两半吧）
    Tryin&#039;to save a part of you
    (试着将你的回忆保存心间)
    两人合唱时的心情是如何，外人无法知晓，只有粉丝能一一列举存在过的共同回忆。
    那一年，两人各自成团出道，在初次拿奖时，都刚好是对方新专的宣传期。于是，感言里都夹带私货的安利了彼此的歌。
    那一年，考古过堪比爱豆界黄埔军校的KA历史记录，都知道他们会认识的原因是来自策划原本是想推出双人组合，后面考虑过市场，最后还是放弃了。
    但他们的确是一起练习过快两年。因此才会不管发生什么争议，都会无条件的相信对方，可以成为点亮黑夜第一抹火光。
    曾熬过枯燥艰苦的训练时期，也一同俯瞰过璀璨的星辰大海。
    结束后，今夜直播的企划任务也结束。
    徐季没拿开麦，手还搭在黑白键上，指尖按下，掀出另一段音节。他在沉默中，想得更多。
    十几岁时，还没正式出道，但有过和公司前辈一起表演，公司想让他积累多点舞台经验，他满怀信心的去，回来时收到了堆爆私信的恶评，质问他为什么要蹭其他哥哥的热度，不会直立行走？
    他破防时，无人有空安慰，只有虞柚会牺牲睡觉时间，一人开十个小号，追着骂的最狠的，决战到通宵。
    那时候，他茫然的看着精神抖擞的她，有个认知悄然浮过，这样的日子一定还会有很多很多年。
    正因如此，他才没想过失去她的可能。
    如果，他先掌握最先认识的优势，不顾虑太多的靠近。
    那他们是不是存在着另一种可能？
    是要继续维持礼节，还是捅破。
    很难两全的问题摆上来时，他在昨夜只假设了一种：要不要用形同陌路去换取日后上位的概率。
    “哥，”聂昊奇怪问：“你还想再唱一首吗？”
    徐季没应，精致的眉眼下意识的滑到最中央的人影。
    虞柚也恰好看过来，洞悉他的一切想法。

 第207页

    他屏息等着，试图从她眼里获取信心。
    她拿开搁在膝盖上披着的的大衣，“你可以把那首没表演出来的唱一下，给大家当福利。”
    推了合适的台阶过去后，不等他作何反应，虞柚已经起身，和工作人员简单打过招呼后，关了麦，往外走。
    哆啦没让跟拍的摄像往前。
    虞柚揉了揉小腹，直接走出了雪屋。外面黑溜溜的，路灯也不够亮。
    她心浮气躁，祈祷徐季听话点，顺着台阶结束所有的想法。
    太熟悉了，她看着今晚的徐季，就像看到电影杀青时，跃跃欲试要去找游熠的自己。她反省是不是因为昨天说的话，让他突然固执起来。
    因为告白过，也被拒绝过。
    虞柚很能懂事后的难熬，她和游熠不同，她不会温声细语的去开解徐季，如果他硬要打破礼节，她能回馈的只有冷刀子。
    到底是认识了这么多年，不可能一分情分也不顾。更何况这么多人在，线下几千万人看着，这样做的后果是万劫不复。
    虞柚不想他因此落下被人嘲讽的名声。
    节目结束后，她立刻离得远远的，徐季大概就会懂了。
    她心想着，有些冷得缩了缩肩，胀痛感持续袭来，不再往外走，找了屋檐下的一个椅子坐下。
    虽然很清楚自己的立场，虞柚还是有点可惜，以后大概会损失一个朋友了吧。
    她在小雪夜中安静的难过着，察觉到周遭的光突然变亮了些，车灯笼在她掌心中。
    虞柚抬眸，看到一辆刚熄火的车，不是统一的赞助商牌子的，车门被打开，只走下来一个人。
    没有助理，大概不会是新嘉宾。
    她暗中下完判断，又低下头去揉捏着一雪团子。
    错落的人影走近，手机里还在打着一通对方未接的电话。
    游熠沉默的看着她把雪团捏完，规矩的摆在椅子扶手上，又想接着去进行第二个，适时的俯身，扣住她早已冰凉的手。
    虞柚最先看到的是佛珠，呼吸沉重了下，又看到他的通话界面是自己的名字……出来得匆忙，没拿上手机。
    她惊喜的问：“你怎么来了？”
    “你说呢，”他温笑。
    第73章 睡裙 过来，我帮你穿
    “……你也看了？”
    虞柚以为他压根不会在意这些。
    他垂下长睫, 原本也是如此想的，不会去吃一个上不了台面的醋，可昨夜收到她画的爱心后，又动摇了。
    来的路上只有一个念头。
    比起在手机上看着她的模样, 他更愿意亲眼见她笑。
    “你别误会徐季, ”虞柚分明感受到了他身上的冷意：“什么事都没有, 你千里迢迢过来，别破坏了心情。”
    接着，又心虚的补了一句：“游老师, 你不会这么小气吧？”
    “……”
    游熠似笑非笑：“你知道的，我脾气也不是真的好。”
    他没想干什么，纯属想看她为了护住那位竹马，能编排到哪一步。
    虞柚词穷了，对上他凛冽的眼神, 倏然冷哼：“你不信我。”
    压根不打算再往下解释，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 她也无意把任何人的情感隐私拿出来, 头头是道的分析。
    游熠伸手拂去了她发卡上的小雪粒，纵容的低叹了一句, 注意到她微苍白的脸, “怎么穿这么少？”
    “进去吧。”
    虞柚摇头：“感觉里面的气氛还没变好，再稍等一下下。”
    游熠：“等到天亮，大家也不会失忆。”
    “哎呀，”她没好气说：“再过会, 拍摄就结束了，他们回房了就行。”
    “你要一直在这里吹风？”
    游熠蹩眉，想干脆把她先带到车上。
    虞柚已经有了主意, 伸手拉住他的毛衣下摆：“轮到你了。”
    “给我画爱心。”
    “不画，”游熠平声说：“我怕被有些人看到，会受到刺激。”
    他突然的善解人意，让虞柚无所适从，可恶，明知道她想看爱心，还兜圈子把话题绕回去。
    虞柚的思维里是没有偶像剧里，抱着男朋友“嘤嘤嘤，老公你不要生气”的解题模式的，她托着下巴，一字一句问：“那我找别人给我画？”
    游熠笑容渐融，手往下，将她捏好的雪团推倒，粉碎在她的脚边。
    她全然无所顾忌，有时候也会想自己是不是有点变态，莫名很喜欢欺负他。
    想看他不动声色生气，又拿她没办法的样子。
    她也清楚是在仗宠行凶，可这性子就是扭不掉的，大概是因为小时候太渴望，却一直没得到，现在抓到他了，便想在他身上得到百倍，千倍的回应。
    游熠的确不会对她说重话，很快接了话头，顺势说：“我画好后，你就回去，我怕你感冒。”
    会不会还是太早了？
    虞柚想着，但知道这也到了他的底线，没有过多商量，这么冷的天，也不止是她一个人在吹风，待得越久，他也会生病的。
    真正感冒痊愈的人也是他。
    “好，”她眼神清明：“那你快点。”
    游熠往外走，没有再去找树枝，径直低头，站在空旷的雪地上，用自己的步子一寸一寸的勾画出能哄她欢心的形状。
    最后，他站在里面，如画地为牢。

 第208页

    配合着做完幼稚的举动，游熠的眼神蕴了一片汪洋，看向她时，如温柔轻垂的海下藤蔓。
    等着她过来，把他带走。
    虞柚站起来，顿感一阵无力，头晕晕的。
    昨晚熬夜练歌的后遗症？她暗中揣测，可很快小腹接踵而来的熟悉的痛感，和体内的热流……让她知道自己此刻面临着什么。
    “怎么了？”游熠看她额角的冷汗，快步的朝她走过去。
    “……等等！”
    她穿的是浅色的裙子！
    八成是会弄到的，虞柚难得尴尬，目光如小鹿彷徨，一退再退的靠着墙，飞快的琢磨起来，不太想被他看到，一时又没有支开的借口。
    游熠的视线就没离开过她。
    见她紧拉着裙角，手定定的停在小腹上，一改方才的气焰。
    他轻声问：“不舒服了？”
    虞柚白着脸，点了点头。
    他再靠近过来时，她仓皇的出声：“游熠。”
    “嗯？”
    “我冷，”虞柚说：“你让哆啦帮我拿外套出来。”
    游熠没动，眉眼潋滟如春雨，手指轻伸出，勾住了她腰间的系带，稍一用力，连人带过来了些。
    不等她克制着如针扎的疼痛出声，游熠扫了她身后一眼，已改为用掌心搂住她的腰，另一只手搭在她的腿弯处，稍折的抱进怀里。
    “快放我下去！”
    她看着窗内，无处可躲的摄像镜头，紧张感油然而生，万一有人出来看见他们这么亲密……
    唉，好像也不是不能见人。
    她脸皮可厚了，可想到身边人向来清冷如神袛，总归是会有损他的脸面吧。
    “我能自己走的，”她说。
    游熠贴近她的耳后，散漫的问：“想当着众人面，自己红着屁股走进去？”
    这是他会说的话吗？
    虞柚诧异，红晕先为他说的话染上耳根，接应而来的胀痛如撕裂，狂风呼啸，吹得她小腿止不住的颤，眼前一片黑。
    他的怀抱又是如此温暖，像漩涡般，让她无法抗拒。
    游熠的指腹擦过她的脚踝，摸起来一片冰凉，猜测她估计也是走不动几步了，便一边抱着走回去，一边低声问：“你的房间在哪？”
    “三楼。”
    他们没有直接往大门进去，在虞柚断断续续的指引里，往侧门进入，那边紧挨着楼梯，更隐蔽些。
    可再隐蔽，也逃不过众人的视线。
    大厅内正在收尾，聂昊抱着圣诞树下的礼物盒，开始念中奖的粉丝账号，白昀替他把名单整理好。
    徐季的心思也不在这了，他皱眉，没等到虞柚回来，在看着她落下的手机和外套，已然开始后悔了。
    外面那么冷，还逼得她跑出去了。
    他拿起她的物品，结尾交给两个晚辈做就行，想着拿去给她，刚站起来，就听到侧门被推开的轻响。
    回来了。
    下一刻，身子就僵硬在原地。
    男人温笑的看着怀里的人，清贵的身影在灯下铺在台阶之上，如抱着珍宝，手臂上，柔软黑色的长发似瀑布摇曳。
    “……让我们恭喜id为【虞柚和游熠百年好合】的粉丝朋友抽中了礼物，让我来看看这份礼物是谁准备的？”
    被点到名字，虞柚下意识的扭过脸，游熠跟随着望去，探寻到一抹灼热，半阖下眼，轻佻的回应过去。
    一楼大部分人都注意到了，哆啦瞪大眼睛，捂住了嘴。
    怎么敢如此光明正大？！
    可一想到他是游熠，资本圈食物链的掌控者，好像一切又在合理之中。
    无人敢问，分明镜头在他们那儿，此刻又全沦为了背景板。只能静默，再默，小心翼翼的配合起他们来。
    不让直播间的网友发现异常。
    对所有都一概不知的聂昊兴奋的举起红色的礼物盒，给大家看留在底部的签名：“啊，是徐季老师准备的——”
    徐季：“……”
    虞柚立刻把头缩了回去，拉了拉他的衣领，“快走。”
    一整个大尴尬。
    ……
    游熠把她放在二楼的台阶上，等工作人员跑上来询问时，他推开虞柚住的房间，环顾了一圈，神色清润：“把摄像机拆了。”
    “这……”
    好像不太合规矩，录制时，机器都是打开的，一直到固定时间才会让艺人的助理进去关闭。
    直接就拆了，那岂不是会没有这部分的素材？
    工作人员也不敢推拒游熠的意思，有些为难，有些意外他一改往日的形象，如此要求。
    虞柚抱膝而坐，打着圆场：“就一晚，我不太舒服。”
    房间变成更私密的空间后，游熠才妥帖的把她抱进浴室里，温暖的环境里，灯光明亮，比起在外面遇见他，此刻才更真实。
    在手机里给她唱过《宝贝》的人，就站在她面前，在水流声中，仔细的清洗着手，他抬头，在镜子里看到她发愣着的模样。
    他走过来，半蹲下，去帮她脱靴子。
    “要我伺候吗？”
    虞柚只看到他雪白修长的手被杏色的长裙遮住，被冷到的脚蓦然被抬起。她半靠近他，独处时是不会有羞涩可言的，“好呀。”
    不过今天特殊，她缓缓的摩挲着掌心，不那么冷后，才轻捏他的耳垂：“我今天不能跟你玩，帮我去拿睡衣，可以吗？”

 第209页

    游熠笑笑，体谅她强撑着不舒服说出的调戏话，再一次洗手后，从浴室出去。
    雪屋一共三层，除了一楼，往上都是房间，每层有两间，为了避嫌，三个盲盒都在二楼，白昀和聂昊一间，徐季单独。
    三楼就只有虞柚和另一间空置的。
    为了让虞柚有更好的节目体验，她的房间里单独开了一处衣帽间，各类大衣和家居都被收纳整齐。
    游熠想找什么都轻而易举。
    比如，他一眼就看上了白色棉质的睡裙，裙摆处是刺绣的花朵图案，一朵又一朵的，花团锦簇，容易想到春天。
    她就是在某个春日里朝他靠近的。
    半个钟后，虞柚拉开浴室的门，探出被水雾晕着的脸蛋，双眸黑白分明的望着他，肩上的吊带一闪而过，茫然然：“你是不是漏拿了睡衣给我？”
    游熠放下杯子，朝她勾了勾手，眸底是涌出来的招摇比大雪还浓。
    “过来，我帮你穿。”
    第74章 来了 山茶会凋零，可虞柚不会。
    虞柚猜不透他在卖什么药。
    屋内的温度调高了, 她披着浴袍走出去时，也不会觉得冷，长发用粉色的毛绒鲨鱼夹固定住，眉毛和长睫上水雾未干。
    看起来柔软又朦胧。
    待走近了, 也没见他表情有多大变化。
    发梢上的水珠滴落在他掌心中。
    带着残存的水汽, 拂开了浴衣, 玉白的肩头露了出来，很快又被棉质的睡裙盖上，掉下去去的浴衣躺在他的腿上。
    甜甜的梨花香坠了满怀。
    虞柚倒是没料到他是真的只帮她穿衣而已, 神色清明，没有任何旖旎。
    甚至感觉他在回忆着什么。
    直到他慢条斯理的替她把做成花朵图案的纽扣扣上，明媚的春花图案顺着裙摆铺在她细嫩的脚边，荡开来，如花海。
    “你在想什么？”她问。
    “在想早知道会到这一步, 我应该更早点站到你身后。”
    这世上哪能预料到所有的事？
    虞柚鲜少听到他话里有叹息，他一直人如其名, 做任何事都游刃有余, 人生的每一步都走得熠熠生辉。
    “我觉得刚好，”她睫毛垂下：“本来我就偏爱选难走的路。”
    也许当初不转型去KA, 按部就班的跟着虞颖走, 可能成绩会更好，说不定还会更早的深入认识他——可就没有挑战难度了。
    温水煮不出她，要刺激的一关一关闯下来才有满足感。
    “怎么突然想这些？”
    虞柚坐到沙发上，侧坐着, 长腿顺势搭在他的膝盖上。
    游熠伸手给她拿桌上泡好的红糖水，摸着没那么烫后，递过去, 看着她红唇轻抿的吹了吹，才反问：“你知道为什么会空多一间房吗？”
    “因为有个嘉宾不能来。”
    “是谁？”她好奇的边喝着暖身的糖水问，这个综艺既然以她为中心发起，应该也是认识的人。
    游熠寡淡道：“宋梓。”
    “咳咳！”
    虞柚被呛住，有些诧异。
    简蕙真的是……比想象中还要胆大。
    怪不得他会在听到她要来时，下意识的让她拒绝。不管是徐季，白昀还是聂昊，游熠其实并没怎么放在心上。
    唯有提到宋梓，她每次都能在他脸上看到明显的厌恶。
    游熠拍了拍虞柚的背，对上她的明眸，坦荡的承认：“嗯，我逼他来不了的。”
    “放心，也没做什么手脚，只是给他拋了份大买卖，他就动摇了。”
    “……”
    “如果是我的话，”游熠给她揉小腹，温声说：“即便会损失利益，我也不会放开你。”
    本就是多情含烟雨的长眸，蕴了光泽后，如打磨，切割到极致的黑宝石，柔情到能摄夺人心。
    “所以，你要不要考虑搬家？”
    一想到那栋漂亮别致的屋子里，不管是沙发，床还是桌上喝水的杯子，都来自那个人亲手采购和挑选设计方案，指不定比虞柚还熟悉里面的一草一木。
    她闲下来时，最爱待在家里，可那里处处能让她轻易联想到另一个男人的痕迹。
    每想到这一点，游熠的心情就变得阴霾。
    赠送沥松别墅的初心，有一大半来源这点。
    虞柚窝在他的怀里，接受着安抚，叹气：“游老师，你好像有一点绿茶唉。”
    游熠的心机，她领教过无数次，愤怒过，失望过，却第一次有了为难——怎么办，虽然知道他的做法好像不太对，但压根生不起气来。
    毕竟哪有人赔本泡茶的？
    虞柚：“你是用了多大的买卖打发宋梓的？他能走到今天，蝇头小利是不可能打的动的，你觉得值当吗？”
    “值当，”游熠微微一笑，挑眉说：“我给他的选择就是没得选，创业初期总是会遇到困难，如果熬不过去，破产也是刹那的事。”
    “你这么详细过问他，小柚，我很难过。”
    “你不会心疼他吧？”
    游熠的语气渐渐多了委屈，听得她一愣一愣的。
    不是，他怎么还敢委屈上？
    在背后捣乱的不就是他吗？
    虞柚差点要被他绕进去，“你既然觉得我会心疼，怎么不隐瞒着？”
    她压根就没起疑过宋梓会不会来。
    他摇头：“不敢骗你了。”

 第210页

    有些错，犯一次错就够了。比起再次经历惹她生气的风险，他宁愿在她面前坦白披露所有作为。
    不光彩也罢，或许会折损形象，但比起可能会失去她，这些都不是重点。
    游熠还在等着她的回应，只要她点头，剩下的，他都能完成，彻底铲除宋梓浇灌的一切心血。
    她还没表态。
    他漫不经心的把玩着她的手指，耐心的等着，要决定搬离住了这么久的家，一定是会有些不舍得。
    没关系，他再等一等。
    夜色越来越深沉，外面连人声都渐渐没了。他仍安静的等待，想着她此刻脑海里的计划到了哪一步。
    光是搬离衣帽间，就是一项大工程。
    其实也不急，她只需挑几件喜欢的就好，旧衣日后再慢慢取。
    “小柚？”
    他等不住了，慢慢扶起虞柚的肩，想从她的眼里看到一丝肯定，结果脸色微滞。
    什么搬不搬的，压根就没占据她的重心，她早就在温暖的怀抱里，如睡莲进入了休眠状态，收敛了一切的艳丽。
    不愧是小白眼狼。
    游熠无奈的把她抱回床上，她模模糊糊的感觉到沥松香在远离，本能的攥紧他的手指，脸一半埋在枕头里，“你要走了吗？”
    “等你睡熟了再走。”
    “……你出去后怎么和他们说？”
    游熠给她盖好了被子，“放心，我自有办法。”
    她费力的想睁开眼，眼皮倦倦的，还来不及看清，刺眼的光线就全被收走。
    游熠的手穿进被中，被红糖水烘捂得发烫的掌心暖乎乎的，紧密的揉着她的小腹，他弯下腰，吻过她的眼角。
    *
    第二天早上醒来，虞柚蜷缩在床角，拿过充满电的手机，这几天养成的习惯，睁开眼就要先看昨天节目攒下来的弹幕。
    《别吵了》凭借随意排列组合都能组成一个修罗场的垃圾综艺态度，热度高持在榜首。除了第一天初来乍到，需要早起，其他时间节目组都放纵他们的无所事事，中午才开始拍摄的。
    不可否认，白昀他们选择加入，除了能正大光明见虞柚外，还算是在紧密的行程里稍作休息。
    她揉揉眼，看着封面左上角标注着的“直播中”，再去确认了眼时间，还早。
    楼下有叛徒？！
    虞柚当机立断的打开，打算看看是谁妄图偷偷拍摄，惊艳全场。
    好家伙，一大早就有这么高的在线率？
    这是历史新高吧？！
    小崽子们的经纪公司疯了吧，做数据做成这样跟假账被人翻出来示众，有什么区别？
    镜头稍微晃动，重新调整清楚后，她看着画面里的男人，堪比清晨露水还要纯净的气质，温柔绝伦，浮光降落在他手上，尘嚣都不敢沾染。
    看错了吧，她恍神的坐起，小腹上隐约的酸痛感还在撕扯，余光里还有他放的保温杯。
    虞柚默默的看回去。
    弹幕已经占据了高地，满屏的“疯了！有生之年！”“太帅了吧”“游老师杀了我吧！！”直接盖住了主要人物。
    她僵硬的掀唇，这才露面多久？
    为了更好看清自家男朋友的脸，虞柚关掉了平时最爱看的弹幕，听到画外音里，制作人的声音。
    “大家一大早的别激动，我没有刻意安排让游老师压轴，也不是为了激励你早起起来背英语——我也只比你们早六个小时拿到合同。”
    “游老师，先和粉丝们打个招呼吧！”
    游熠内敛的挑起长眸，平静无澜：“好久不见，临时定的行程，希望不会叨扰。”
    怎么会？全体工作人员光是想到kpi就热血沸腾了！
    制作人又问：“那请问是什么让你突然决定的？”
    “想多看会女朋友，”他说。
    啪的一下，谁的少女心碎了又碎？
    虽然个中缘由不难猜，但游老师你就不能矜持点，抬高腔调做月亮吗？这可是你退圈这么多年，突然杀回来的主战场！
    每看一眼，都勾人心魄。这世上真的有妖精——他的容貌真的从未色衰过分毫。
    “能方便问一句，我们柚子身上是哪一点吸引你？”
    能让你大冬天，屈尊来这小雪屋，通告费恐怕都不够买他赠予虞柚别墅的地砖。
    恶女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诱惑力？
    虞柚也在好奇他的回答，心思比红糖水还要甜腻，这种虚荣心足以撑到像热气球飞起的时刻，当然要录屏记录啦。
    他不假思索：“长得漂亮。”
    “……”
    任谁都会想，好肤浅的答案。
    喜欢一个人只看色相，是无法长久的呀。
    制作人也道：“如此简单？”
    游熠静坐着，任何讨论都不会让他神色波动，眼前如书页一张张翻过的，都是和虞柚在一起的时光。
    她将心意述说时。在挪威，如童话里最华丽的章节被刻画成人，她低着头，拉着他的衣角，慢慢的走，偶尔对上他的视线，笑容能融化初雪。
    以及她在满场欢呼里，在台上满心欢喜的抚过珠钗，隐晦的给他传递炙热的爱意。还有昨夜的爱心，不知还在不在。
    “就是这么简单。”
    她对他的喜欢，一直很简单。
    游熠的声色即便是经过收音处理，也是极其好听的，不疾不徐，看似是微风，再开口，已能翻起无数涟漪。

 第211页

    “山茶会凋零，可虞柚不会。”
    第75章 老板 换个地方咬
    山茶会凋零, 可虞柚不会。
    ——但我们会撑死啊！！！
    一大早起来，连饭都还没吃的网友们在床上哀嚎，声势大到能惊醒雪屋里的其他几位单身狗。
    聂昊喃喃：“真想不到啊。”
    一个人吃瓜远不如两个人互相探讨有趣，他靠在二楼的栏杆边, 暗中近距离吃瓜。
    “你不是说他们在吵架吗？”
    凉凉的气息在他的身后。
    吓得他差点从楼梯上滚落下去, 回头看到白昀的脸, 拍了拍心口：“你跟我这玩聊斋？走路没声的？”
    他小声补充：“情侣不都是这样吗，吵吵闹闹再和好，每天都有新模式, 你个母胎solo哪里懂？”
    白昀冷哼：“小人。”
    “你骂我做什么，我又没当男小三，也没给他们的恋情制造难度，”聂昊委屈：“虽然你是队长，但你才是老幺, 忙内要都像你这样，就不可爱了。”
    一只手把他揪到一边, 徐季面无表情的走下楼。
    聂昊无语凝噎的目送, 缓了缓，才问：“这哥是打算去送死吗？”
    “放心, ”可爱的忙内给他早晨的鼓励：“游老师要想清算, 也不会放过你的。”
    “……”
    油嘴滑舌有什么错？！他分明是带动气氛小能手！
    两人旁观了会，确认下面目前安全，才下楼。
    客厅里，游熠结束了访谈后, 和徐季各自坐在一侧的沙发上，打过照面后，彼此都没有想深交的想法。
    想法很多的聂昊谨慎的盯着两人的位置, 短暂的思考了下该坐到哪边，想拉住白昀一起过去。
    少年却压根没想太多，拿过自己的杯子，装了蜂蜜水，坐到徐季身边，“哥，早上好。”
    聂昊只能硬着头皮坐到游熠身侧，感受到徐季并不意外的眼神扫射，他欲哭无泪……一下子就成了玩狼人杀会第一轮，就被人想都不想投走的对象。
    可能怎么办啊，虽然和他们有《练习生》的情谊，但游熠却是……
    “老板好，”他乖乖喊人。
    可以当墙头草但不能背叛老板！
    游熠“嗯”了声，轻抚着佛珠，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一眼。
    聂昊的脊背都挺直了。
    他是新京传媒旗下的演员，背靠的公司实力雄厚，才能在初次演戏就加入《千愿》，积攒人气顺利在综艺里杀出重围。
    要说年终总结，他这一年的成绩单也是漂漂亮亮的，绝对没浪费公司的宣传费用！
    终于，游熠想起来了，唇角微勾：“你就是让姜桃出面，弄毁了小柚礼服裙，最后让她们两打起来的那位？”
    聂昊：“……”
    死亡三件套。
    他的笑容变成雪崩。就连徐季也多看过来——怎么和想象中的场面不一样？！
    白昀通透道：“看不出来你还有当祸水的本事。”
    【哈哈哈哈队长一如既往的不懂看脸色。】
    【这节目让人上头的原因找到了！随机修罗场，每个盲盒都不简单啊。】
    【本来还想为徐老师祈求一具全尸，一大早赶来看到是耗子的话……就当灭公害了哈。】
    【实力演绎什么叫敌不动我不动，只有炮灰在挨揍。】
    “都是误会，”聂昊在心里受到了一万点伤害。
    游熠不置可否，抬起手的瞬间，聂昊下意识的闭上眼，很快又想到，温润如玉的贵公子，怎么可能打人呢？
    放松下来，就被强按住后颈，像捏住了蛇的七寸般，游熠轻声问道：“以后知道怎么做了吗？”
    聂昊疯狂点头。
    虞柚下来时，就看到这副诡异的画面。
    “你们在干什么？”
    听到脚步声，徐季面色微缓，经过一夜的冷处理后，在经纪团队的干涉下，他也恢复清醒，用和平时一样的语气和她打招呼。
    余光里，闪过一抹寒光。
    “过来。”
    游熠狭长的眼尾勾过时，轻佻又散漫，属于上位者浑然天成的凛冽，如他只能远观的容貌一样，让人自觉的屏住了呼吸。
    不敢对视，怕被撼住。
    身侧“老板”前“老板”后的花蝴蝶立刻自动隐身闪退，腾了位置出来。
    虞柚还没想清楚要怎样面对，茫茫然的坐过去，出现在镜头画面里，手中抱着的保温杯被拿走。
    游熠重新给她加了热的红糖水。
    没有多说，径直塞进了她手里。
    这一幕，让她忆起这保温杯好像就是上回电影节开幕，她泡姜茶送他的同一个。后面，她还在微博上刷到，他被拍到坐在晚宴里的照片，别人是觥筹交错，他则违和的守着杯子。
    十指相碰到的刹那，虞柚看着近在咫尺的人，墨黑的深瞳倒映着自己欲言又止的表情，最后什么都没说。
    游熠挑起眉，无声的询问。
    她想说的，可不能被放送出去呢。
    虞柚眨眨眼，拉住他的袖角，改为道：“想吃苹果。”
    他没拆穿，拿过银色的小刀，默不作声的给她削苹果。
    如此连对话都普通的场面，却让人看出了无形的结界，他们之间有独属于的氛围，盲盒们是融入不进去的。
    刚同框十分钟，CP粉就普天同庆的出来嗑糖，秉持嗑一次不容易的想法，完全就是拿着放大镜在看节目。

 第212页

    即便两人之后再没交流，虞柚和白昀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可依旧能发现，中途在游熠削断了苹果皮后，她唇角多了笑意。
    只差一点点就能连贯削完。
    【柚子化妆了！！！姐妹们发现了吗？来雪屋的第一次带全妆？为了给谁看，不用我强调吧？】
    【没谈过恋爱不懂，想问你们这些情侣是不是谈恋爱都会变穷到要共用一个保温杯的程度？】
    【呜呜呜柚姐一个眼神，姐夫就知道她要干什么。】
    【嫂子在游老师旁边看着好温柔……这是真实存在的吗？】
    当然是假的啦。
    再多看几眼就知道虞柚的温柔都是限定的，看别人时，终究是淡淡的，像隔了层雾，在看向游熠时，才会变得清晰透光。
    游熠陪她吃完苹果，才上楼让人收拾房间。
    聂昊跟着白昀去找吃的，沙发上转眼只有虞柚和徐季。
    直播暂停之后，虞柚看着空花瓶，闲来无事的开始处理节目组布置雪屋时留下的干花，KA为了培养旗下练习生的审美，让他们上过一段时间的花艺和搭配类的课程。
    收拾起来还算顺手，室内开着暖气，都是干花和仿真类，不比以前练习的鲜花，修剪铁丝要稍用力。
    不出片刻，她虎口处红了一片。
    徐季只沉默的一枝又一枝的递过去。
    屋内新设置了隐藏摄像头，放在滑轨上代替摄影师，其余工作人员都在外面的监控室。
    见了这景象，都不由想，如果是以前，徐季八成会帮她来处理这些细枝末节。
    大厅安安静静的，不多时，花瓶里就摆设好了高低参差的花束，桌面上也只剩一朵郁金香。
    以前，徐季也是这么看着她捣鼓，男生向来没什么耐心，随便弄完作品，就趴在桌上偷偷看她。
    有些角色大概就是天生注定的，从一开始选择了作为旁观者，就很难再打破。
    本以为她前几天的难过是因为游熠，才生出了些许的勇气，可亲眼所见之后，又怎么还敢自欺欺人。
    她是天生的主角，就应该拥有最好的。
    曾经，徐季总会抢下她的最后一枝花，带回去，不知不觉间装满了一个盒子。
    徐季几乎是条件反射的按住了最后的郁金香。
    虞柚不解的看着他。
    原来她从没在意过他的习惯，毕竟不是重要的东西，压根不需要留心去记住。
    这一次，他收回了手，借口找了个要接电话的理由走到阳台。
    虞柚将最后一朵花完成后，看着四下无人，只有两台摄像机在滑轨里运行，她把垃圾清理好，高高兴兴的抱着花瓶上去找游熠。
    他看起来很喜欢花呢。
    虞柚轻叩他的门，“是我。”
    里面的人温声：“门没锁。”
    她推开，猛的看到他在解衬衫扣子，进来之后立即关上门，不放心说：“你也不防备一下，万一我带着摄影师进来。”
    他倒不慌乱，“没事，不换裤子。”
    虞柚背对着他，踮起脚，把花瓶放在书架上，费力的挪着角度。
    游熠走过来，阴影压下，他一手环住她的细腰，另一只手替她扶好，“好多了？”
    虞柚被圈在书架和他之间，有些耳热的点点头，转过身来看他。
    他往后退的松了松领带，清冷的露出锁骨，漂亮得如同雪山下埋伏的树根，她张开手，朝他怀里扑过去。
    游熠扬唇，拉住她的手腕，连人带着一起往后倒在床上。
    “……”
    虞柚从他肩上探出脸，她哪里有用这么大力气？
    “装什么娇弱？”她温热的呼吸绕着他。
    他含笑：“是你乱动。”
    虞柚去捏他的耳朵，“诬陷我。”
    还没等把他的耳垂揉捏出和她一样的温度，就被反扣到头上，和长发一同铺在枕头边，游熠俯身擦过她的唇角，“还说没有？”
    虞柚不受勾引的侧过脸，近距离看着他衬衫下的皮肤，只觉得香喷喷的像蛋糕，于是顺势咬上锁骨。
    “你也不嫌硬。”
    他无奈的纵容着，手上却没停的把玩着黑色的领带，慢条斯理的绑住她细瘦的手腕，然后用手背蹭着她的脸：“换个地方咬？”
    第76章 滑雪 新仇旧恨
    虞柚看着他的唇, 心动到呼吸都放慢了。
    樱粉色的红唇比任何奶油都有诱惑力，眼底粲然，如流光的烟火，需要贴上干燥的柴, 磨砺出咔擦燃烧的声音。
    有多久没接吻了呢？
    “你靠近点。”
    她脸色透粉, 融合着腮红和被他注视下产生的热意, 如白雪下盛开的红梅，哪里都是香香的。
    游熠将手贴在她的脸侧，小心的捧住, 缓慢低下头，越近，她的耳垂就越烫。
    像是发现了奇妙的反应，他轻柔的用指腹压在她的唇上，指尖滑进去一点, 碰到柔软的舌。
    她不紧不慢的轻咬，明艳的红唇含着, 长睫扑闪, 勾人到极点。
    原本是想逗她玩的，结果抵抗不住的似乎是他。
    终于要碰到的瞬间, 房门被重重叩响。
    虞柚吓了一跳, 有即将要做坏事被撞破的心虚感，立刻坐了起来，额头碰上他的下巴。
    两人皆倒吸了口冷气。
    聂昊热情的在外面问：“老板，您想喝茶还是咖啡？有看到柚子吗？大家都在等着排队队去滑雪呢！”

 第213页

    “……”
    头顶上传来他的低笑声。
    他轻轻一拉, 领带从她手腕褪去。
    虞柚瞪他，明白他压根只想逗她玩一下，恶劣的欣赏她脸皮慢慢变薄。
    她飞快的拉过他半敞的衬衫, 快速扣紧，推开他，从床上下来，稍微整理凌乱的头发，狠狠的踢了他一脚，拉开房门走出去。
    聂昊的笑眯眯对上气势汹汹，下意识后退给虞柚让步，托盘上的咖啡和茶被碰得一连碰撞。
    啊这。
    他是坏事了吗？
    得罪老板可怕还是惹到老板娘更可怕？
    *
    “再踢下去，雪场的雪都要被你挫骨扬灰了，待会节目组要找你拼命。”
    哆啦蹲下身，看着身边穿着厚厚粉色滑雪服的人，“你不是生理期不舒服吗？来凑什么热闹。”
    “人家品牌方特地赞助的滑雪服，我不穿一下露脸，合适吗？”
    虞柚闷闷的说，随后跺跺脚，把靴子上的雪给弄走，看着鞋尖，依旧耿耿于怀的继续冲树底下的一小块积雪踢。
    第二次了。
    她这是在抽什么隐藏款的盲盒吗
    天底下有这么惨的女朋友？
    偏偏无人可说，总不能说自己委屈巴巴是因为没得到游熠的亲亲吧？太给粉丝丢人了。
    身后，其他人的保姆车也到了。
    “小柚。”
    游熠走近，把她落下的小熊连帽围巾从后面系上。
    她记仇得很，将毛茸茸的帽子拉上带好后，没回头看他，气鼓鼓的跑去跟大部队集合。
    大家已经开始着手换鞋穿板了，在场的都是玩过好几回的，不需要由教练带。虞柚站在他们之中，不能参与，便只是看着他们换。
    “我不要，”白昀拒绝了工作人员递来的小乌龟护膝。
    问为什么，他挠挠头，嫌太幼稚了。
    他向来都很好说话得很，是从底层爬上来的，一般都会配合，可心有时候也是真硬，碰上不愿意做的，自然是谁说的都没用。
    他的经纪人用眼神求救虞柚。
    这么多人里，白昀也只可能听她的话了。
    虞柚转移注意力的丢了小乌龟给他，阴森森的恐吓：“不穿摔跤了，怎么办？”
    白昀：“不会摔，我有带头盔。”
    “你以为你只靠脸吃饭吗？要是扑街伤了膝盖，跳不了舞，给你画饼你也接不住，”虞柚慢悠悠的道：“到时别怪我。”
    “什么意思，”白昀眼里一亮，“我们会有合作吗？”
    少年立刻把小乌龟绑上。
    大风吹过，虞柚的发尾被卷起，她没应话，站在一边看着他配合做好安全措施。
    游熠不轻不重的轻咳。
    时刻暗中观察着，妄图当个最佳员工的聂昊立刻发言：“柚子，游老师的鞋带散了。”
    果然，虞柚的身影动了动，撇开弟弟，往男人走过去，并没有蹲下替他绑的打算，默默的伸出脚，干脆就地踩住了黑色的鞋带，就这么居高临下的盯着。
    “……”
    “……”
    这是什么刁蛮公主的行为。
    游熠仰头，含笑着起身，两人的视线交汇发生转变，他也不急着让她别闹，反而替她整理好凌乱的长发。
    “扎起来，嗯？”
    虞柚从口袋里拿出两根红色的发圈，塞进他手里，“一般都是谁提出建议，就要谁来亲手解决的。”
    她有意找茬，他却顺从的勾住柔软的长发。
    也不是第一次做了。
    他还记着她喜欢的辫子款式，弯下腰，利落的开始处理，有了经验，速度快得多。
    小熊帽子下，多出了两道三股辫，衬得她脸蛋更加小巧，幼弱得像瓷娃娃，可爱到要命。
    “游老师真是熟练到让人心疼。”
    摄像小声评价，“再漂亮我这等凡人也驾驭不住啊，又恶又作的。”
    “切，有自知之明就好。”
    编导小姐姐反驳，早就看的星星眼，追了一路的韩剧都不香了，开始怀疑自己其实在拍恋综。
    完全就是用公费杀狗！！！
    虞柚看着还挺满意，这才松了脚，让他将单板穿好，准备从魔毯区出发。
    白昀还想详细多问合作的事，最近可能合作的项目里，他只想到家族演唱会。
    虞柚在KA最后的公演舞台。
    他的梦想本就是作为她的伴舞开始，即便现在已爬上高点，也依旧会怀念那时的时光。
    如果能再一次合作，在充满纪念意义的舞台上，在做一次她的伴舞也很好。
    白昀向往的想过去问，马上就被拦下。
    聂昊看不得他犯和自己一样的错误，揪住他的衣服，“队长，弟弟，忙内，咱们别碍事好吧。”
    “你别管我。”
    “你懂什么，老板的爱情当然要我来守护！”
    聂昊的觉悟上来，打不过白昀，愣是抱着他的腿，打打闹闹的从上坡一起滑了下去，扬起了高高的雪墙。
    栏杆外隔壁雪场的滑雪发烧友被吸引过来，虽然不能靠近，但对这档搞事为主的综艺，很早就有耳闻。
    录制周期过了一半，这几位终于想起来户外录制了！雪屋附近不给外人靠近，慕名而来蹲守的网友本做好白来一趟，快乐滑雪算了，今天总算回了本。
    一眼就能注意到在大部队后面，慢吞吞像蜗牛移动的两人。

 第214页

    虞柚每走一步路，就忍不住回头看他一眼。
    男人穿着冰蓝色的滑雪服，比起平时清润的西装领带，少了几分斯文败类，跟他面无表情时唬人的气场更接近。
    黑色的护目镜一戴，秒变谁都不爱的冷酷滑雪机器。
    看着可凶了。
    却一点都消灭不了外头看客的热情。
    隔着老远，都能听到咔擦咔擦的快门声和一声又一声的“老公”。
    游熠神色不变，保持着速度，平稳的跟在虞柚的身后。
    眼前的女孩忽的站住，在冰面上，圆鼓鼓的像企鹅，她转过脸，不出意外的对上他的视线，控制着平衡的朝他走近了些，甜甜的白茶香萦绕着。
    虞柚没带头盔，护目镜没拉下，可以看到她的全脸，像是发现了好玩的，她拉拉他的袖角，“你快些滑。”
    游熠依言的加快了些速度，但没拉开太大的距离。
    就听她刻意捏着嗓音，雀跃的模仿着粉丝的热情道：“哇，小熠你好厉害啊！”
    “……”
    虞柚小跑的跟上去，一边跟在他后边，一边不断的絮絮叨叨。
    “小熠，你也太好看了吧！”
    “转弯好流畅噢。”
    “等等，我给你拍段视频。”
    明目张胆的夸赞，连一路跟着他们的摄像都控制不住的唇角上扬。
    虞柚本来长得就偏清纯，麻花辫加上粉嫩的滑雪服，不同在舞台上气场全开的绝对控场的御姐范，此刻简直是脱胎换骨的甜妹。
    甜妹配酷boy……真的好像在拍偶像剧。
    也亏是游熠，才能把持得住她像棉花糖一样柔软的甜言蜜语。换了其他人，恐怕骨头都听酥了，哪里还滑得下去。
    无人可知，游熠被遮挡下的面貌一直在隐忍，眸光所寻之处，都能看到她跌跌撞撞跟着下坡走，甜腻的闪着星星眼在盯着他。
    她向来不会在公众场合里直白的表现。
    只是为了拨弄他。
    小小的报复他上午的作弄。
    游熠抿唇，加速的拉开了一小段距离，在树下等着她跑下来。
    她不得不加快，在快到达他身边时，惯性使然，控制不住身子的往前重重一倒，扑进了他的怀里。
    外人眼里，就像一颗冰糖草莓翻滚着进了她的糖罐子。
    虞柚抬头，正好看到他拉下了护脸，于是继续练习着道：“小熠，你滑得好快哇——”
    男人低下头，冰凉凉的脸贴上去。
    意识到即将发生什么，她轻轻的推了他一下，没推动，于是越发紧张的闭上眼，默不作声的等待着——
    想象中的亲吻没落下，反倒鼻尖稍痛了瞬。
    眼皮微微睁开，他已经散漫的直起身子。
    ！！！！
    狗男人又耍她！
    虞柚捂住自己的鼻子，愤愤的捶他，心想彩虹屁白吹了，被大雪埋了也好过入他耳！
    她气急败坏的自己往前跑，不想再搭理他了。
    结果步子迈太大，靴子踩过地上的小木棍，重心立刻没稳住，整个人滑了一下，摔坐在雪地上。
    太丢人了。
    栏杆外的群众的镜头就没停过，想到自己扑街的傻样很快会被传到网上，虞柚的美女包袱一块摔得稀巴烂。
    她更不想起来了。
    游熠在她身边停下，笑容如温雪就没化过，“不起来？”
    “不起，”她自暴自弃的换了个方向坐，特地不去看他。
    “你确定？”
    “嗯嗯。”
    连小熊耳朵都耸拉下来了。
    虞柚只听他短暂的叹了口气，很快把护脸重新带好，接着人没动，而是从后边抱住她的肩和腿窝，打横抱起来。
    没有留给她缓冲的时间，利落的往下俯冲。
    滑雪板呲出的雪墙像冬日地上的烟花。
    虞柚不敢睁开眼，一颗心被迫高悬起，比坐过山车还要刺激，揪紧他的衣领，牙齿不住的寒颤的警告：“游熠，你他妈要是敢松手，我就——”
    摄像：“……”
    甜妹滤镜破灭。
    张牙舞爪的恶女低吼一路飘散在风中，最后的狠话还没说完，就已经被带到终点。
    虞柚从他身上下来时，腿都软了半截。
    “好玩吗？”
    他平声的问。
    回应过来的是她的一记白眼：“不跟你玩了。”
    哆啦过来把她扶住，悲喜并不相通的压抑着尖叫道：“你们怎么突然想发糖了？”
    虞柚：“？”
    “你看路透。”
    来自“鱿鱼cp”粉丝群里不知名网友的前线跟拍里，配乐和剪辑的速度快得和直播不分上下。
    天空蓝的不可思议，镜头牢牢的锁死在人群里一蓝一粉，分离不开几步又互相纠缠在一起的身影上。
    她的小熊帽子一跳一跳的，阳光把辫子染成了棕黄色，笑容是暖和的春水，跟在男人身后蹦蹦跳跳，在他看不见的背后，玩闹的笔芯。
    比花朵还要轻盈。
    他看不清面容，浑身散发着生人勿扰的气息，却依旧没有离她太远，滑雪板落下的轨迹始终以她的脚步印子为中心。
    会在她快跌坐下去时，及时牵住手。
    当他把她拥在怀里，旁人的角度只能想象到是亲吻，配上奶油般质地的滤镜，甜腻到能让人头晕。

 第215页

    ——太耀眼了。
    每一帧都能让人陷入初恋时的悸动。
    她应该也要为这个画面动容。
    可前提是游熠不是爱情骗子的话，好家伙，竟然能骗得了所有人，给粉丝都发了糖，独独咬了她一口。
    *
    晚上，所有人待在客厅围着壁炉看纪录片。
    在雪场的高级赛道里待了一下午，所有人多少有些疲乏，全靠看小虞柚提神。
    时间线已经到了虞柚开始进组拍戏，《叛国》作为她人生里第一个有角色名的电视剧，自然是当时跟踪记录的重点。
    换个角度看，可以说是以虞柚为视角的花絮片。
    她大部分的戏都是跟着游熠的，因此两人几乎是同框出现在本期《第二十四年冬》里。
    快二十年过去，在回首去看，应该是充满“冥冥中注定”的感慨，虞柚放下年糕汤，一脸的期待，在桌子底下偷偷捏着他的手。
    游熠压低声音提醒：“你可能那时年纪小，记不得太多，但我可以保证的告诉你，你此刻想象中的，通通都没有。”
    虞柚瞪了他一眼：“你不要煞风景。”
    事实证明，游熠从不骗她。
    她看着等比例缩小时期的小昭柔，导演为了哄她配合，塞给她一份贴纸玩后才同意给太子哥哥抱到腿上。
    那场戏，她没有台词，只用乖乖坐在游熠身上就好。
    结果最容易的地方却是让人头大的存在。
    太子还没说几句台词，长袍袖子就被她贴满了各种芭比娃娃的贴纸。
    少年很无奈，NG之后，把她揪到角落，严厉的教训：“你不能这样做。”
    小昭柔觉察到他在生气，软绵绵的拉长声音：“好吧——”
    然后又火速撕了张贴纸继续贴在他的戏服上，天真又挑衅。
    游熠自然不会任她如此，他慢慢的把所有贴纸从身上取下来，全数贴在她古灵精怪的小脸蛋上，贴满之后，不顾她挣扎的抱起来，回到镜头下。
    她不敢嚣张了，老实的坐在他怀里，背对着镜头，死死不敢露出脸，僵硬的拍完那一条。
    总算过了之后，游熠才帮她把贴纸撕下来，因为时间比较久，拿下来时，不出意外的让她巴掌大的脸全红了，小昭柔吃痛的哭声响遍剧组，委屈的扑到保姆阿姨怀里，后来两天打死不给他抱。
    小虞柚当时哭得越狠，现在的弹幕笑得快疯了——
    【所谓的前生今世的缘分，原来是作孽的纠葛。】
    【他们当时但凡友爱可亲一点，是不是早就定下娃娃亲了？】
    【《太子和他的冤种小郡主》】
    【《般配》】
    【对不起，我是CP粉也扣不出糖来。】
    “……”
    游熠偏过脸去看她，虞柚似乎真的被代入回当时的情景，抿着唇气得耳朵都红了。
    他仔细盘算了一下，这新仇旧帐真算起来的话，估计真要哄不好了。
    游熠敲敲桌，眉梢轻压，在其他人还沉浸在纪录片时，凑近在她耳边，浅笑问：“想不想吃柚子？”
    第77章 盛开 从今以后，你继续追光，我默守你……
    虞柚自然不会拒绝他迟来的献殷勤。
    她也学着他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音量, 小小声应：“好呀。”
    “我去拿，”他眸光深切道。
    她想到此刻还在直播，大家的注意力本就还在他们身上，欣赏着他们看纪录片的表情, 不好窃窃私语太久。
    虞柚觉得他是有话要对自己说。
    于是心领神会的跟着起身, “我也去。”
    其他三人立刻疑惑的望过来, 游熠向来并不在意他们，拿起大衣就离席。她只得欲盖弥彰的解释：“我们去拿柚子。”
    白昀跟着问：“我也一起去帮忙拿。”
    “三个人去是要把小房间的柚子都搬空吗？”聂昊火速出警，制止住他：“你给我留下。”
    “凭什么我不能去？”
    聂昊抱住他的肩膀, 硬是让他坐回去，“你的年糕汤没吃完，不能去。”
    这是什么破理由。
    少年不解。
    可大众的眼睛是雪亮的，旁观者清得很，齐刷刷的给聂昊点赞, 亲封了一个“爱情小保安”的称号。
    他一己之力都排除多少万难了。
    虞柚成功的脱身，在后边晚了几步进东边存放物品的小房间。
    屋内黑黑的, 她关上门, 手摸索着去找开关：“游熠？”
    她的手贴着墙面，先找的却是他骨节分明的手指, 接着被攥紧, 没有在黑暗中潜伏太久，游熠把她抱进了怀里。
    唇摩挲过长发，手按在她的脖颈上，抚摸到独属的那份温软, 房间里没有冷气，方才刚被烘热的皮肤，很快又变得冷冷的。
    风里好像都带上了她的白茶香。
    “游老师, 柚子呢？”
    他的额间抵住，准确的含住了她的唇，堵住了她如上钩子的话语，唇齿相依着。
    虞柚细软的头发丝在耳边垂下，被他抬手整理好，厮磨着互相亲昵，空气里流淌的气息如黏稠的春夜：“不就在这。”
    在无人知晓的地方里接吻，足够的隐秘，足够的刺激。
    “这么做不合适吧？”
    她眨眨眼，“会被发现的。”
    “怕什么，”他勾唇轻笑：“吃柚子而已。”

 第216页

    两人的视线不约而同的落在对方脸上，胸膛起伏着，舌尖探出来，绞弄着，干燥的唇变得湿润。
    他没有收力道，把她的闷声呜咽吞下，灼热的缠绵。
    好似真的在品尝着正值赏味期的果子，津液都是绵长的甜，稍微再用力些，就能把果肉捣碎出来。
    被吊起来的情绪如在炖汤，汁水被抽干，脊椎都软了，手心不自觉出了闷汗。
    她的腰肢没入在他的阴影里，啪的一声，男人的后背撞上了开关，屋顶上的雪和灯一同亮起。
    直播里已经有人起了疑心，一大片刷的都在问二位正主呢，消失的时间实在太久了。
    徐季看了眼东边，起身道：“我去看看。”
    工作人员跟在他的后边，声势浩大的一起进了院子，脚步声踩过雪，里面的人还未收到风声，就有人拿着扫帚现身。
    “你在这里干什么？”
    “扫雪啊，”聂昊说：“雪这么厚。”
    “……”
    大半夜的，怎么看都透着诡异。
    “你突然过来扫什么雪？”
    “……那你们过来干什么？”
    “大家想看小柚。”
    聂昊抱住扫帚，没挪步，挠挠头道：“那你们来错地了，小柚和游老师好像先各自回房了。”
    “？”
    不是说去拿柚子了吗。
    大部队狐疑，想去仓库看看，被他一个扫帚拦下，“仓库我刚刚去过了，没人。”
    “灯明明还亮着。”
    “哦，我刚刚进去拿扫帚，忘关了。”
    徐季多看了他一眼，最后没说什么，往屋内的楼梯走，摄像大哥只好跟着。
    人影离开后，聂昊才松口气，幽幽的看了眼仓库门，早知道当初虞柚会是未来的老板娘，他当初就一定连夜抗火车跑。
    他堂堂一个名气不小的新星就不用沦落到——老板谈恋爱，他守门的地步。
    “别扫了，”白昀没跟着大家，看着院子里穿着花里胡哨的人，“你哪里像干活的。”
    聂昊见了他，立刻怂了，眼泪汪汪的：“呜呜呜队长，我好冷啊。”
    “柚子他们哪用得着你，”白昀轻声说：“别在那自我感动了，进来继续热年糕汤吧。”
    聂昊立刻扔了扫帚，飞奔跟在他身后，“还是队长对我好！”
    “滚。”
    “忙内不能说脏话的！”
    白昀心想，他这个忙内还把他打过一顿呢，转头看了眼被冻得眉眼都沾上雪粒子的人，还是把烤炉挪给聂昊，“以前打你，是我不对。”
    “对不起。”
    聂昊猝不及防听到这句，懵然了会，还未做出反应，就听楼上的大部队杀了回来。
    哦豁，被发现谎报军情了。
    不过屋内那么暖，他已经懒得再装扫地僧了。
    “……”
    仓库门被推开，虞柚走出来时，迎面对上一众镜头，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不是来拿柚子，是在准备走红毯。
    她下意识想收回身后被人牵着的手，游熠面无表情的扫了一圈，没松，另一只手拿着黄澄澄的柚子。
    制作人：“……原来你们是真去拿柚子了。”
    游熠挑眉：“不然？”
    就在他们消失的这二十分钟，弹幕早就自动脑补出了一场大戏，就从纪录片里游熠的表现，简直令人刮目相看。
    游熠出道至今，名声里最不缺的一句夸赞就是“温文尔雅”，对谁都客客气气，怎么对上小昭柔就不是了呢？
    大家伙揣测，虞柚拉他去秋后算账了。
    现下看着两人眉眼冷冷的模样，更是觉得猜对了八成。
    只有一直观察着虞柚，兼任给她补妆的小哆啦从后边冲出来，观察细致入微的拿出唇釉，“柚崽，我先帮你补个妆。”
    虞柚压着嗓子：“我谢谢你啊。”
    “嘿嘿，”哆啦久违的听到一句夸赞，“不用，我的本职而已。”
    “……”
    【等等，这小助理是不是特地来提醒我们什么？】
    【？？？为什么要突然补口红！】
    【有没有人注意到游老师的指腹有唇彩……】
    【哪家口红！色号！快报上！】
    【笑死，这偷情色要红。】
    【所以说聂昊在装什么噢哈哈哈，看来他已经不满足当爱情小保安，现在是聂?爱情清洁员?昊。】
    【呜呜呜呜仓库里有什么是我们vip不能看的吗？！！！！】
    事实证明，偶像剧里男女主亲个嘴都要十八个机位是有原因的。
    *
    转眼，简蕙一开始沟通的时间只剩下两天，即便粉丝请愿说太短了，想要他们原地住上一个月，也难以续约。
    KA留在年底的慈善系列的家族演唱会即将开始，虞柚他们需要开始做准备。
    因此最后两天里，游熠也很少在雪屋里见到她，对外宣称是在排练。
    虞柚早出晚归，露脸的时间没出现多久。
    在雪屋的最后一晚，游熠照常收到女朋友的微信报备：【不知道几点回来，游老师你先睡，不用等我噢。】
    他回了好，人坐在沙发上没动。
    冬深夜重，游熠边回复着这几天攒下的工作邮件边等，壁炉里的火苗噼里啪啦的，散发出的热气很快能催生困意。
    直到连火光都消失了后，大门被人打开，低低的谢过工作人员后，她才快速的跑进来，发现了沙发上的人。

 第217页

    虞柚半蹲下来，手刚搭在他的膝盖上，游熠就睁开了眼，起先是本能抗拒的皱眉，后面才慢慢松动。
    她搂住他的腰，“你怎么没听我的话？”
    “听了，”他声音暗哑：“在这里也是睡。”
    虞柚笑了，视线看着他亮着的手机屏幕，“给福利院和养老院做慈善活动策划？在烦这个？”
    “大冬天的，是得想个方法让人出来跑马拉松。”
    “哎呀，”她拿走他的手机，“这种事你可以交给我，别想了，你现在和我出去一下。”
    “去哪？”
    “给你看好东西。”
    她压抑不住的兴奋，游熠也没说什么，配合着被她拉出屋子，快要迈出去的那一刻，虞柚还踮起脚，紧张兮兮的捂住他的眼。
    “等等！好像还有两分钟！再等等！”
    “……行。”
    于是，在这静默中的两分钟里，游熠只能听到她趴在他身后的心跳声，怦怦怦的，一下又一下。
    这就是所谓制造惊喜的过程吗？
    游熠掀唇，隐约猜到了什么，对结果其实没有特别期待，但很满意这个瞬间，向来都是他做圆滑，考虑周到的一方，根本没有人会用这种幼稚的招数来对他。
    虞柚觉得自己也该说点什么，不然这么站着……好像傻子。
    “游老师，你以前都是这么过生日的？”
    “家里人会特地操办，你小时候应该有来过，”他道：“主要还是生意往来的对象。”
    那就都是有头有脸的人，什么世面没见过？
    她有点担心自己突发奇想的点子会不会……太无聊了。
    游熠察觉她情绪忽的下降了些，有心想安慰几句，她已经收回了手，改为轻搭在他的肩上。
    天空里有什么东西被擦亮的声响。
    紧接着，便是“嗖”的一声，黑色的天幕燃现出红色的烟花，还未消失就跟着出现第二朵，第三朵……
    不同的颜色，火光亮到把地面照射得足以成白昼。
    游熠专注的仰头看着，还未作出回应，肩上那只白嫩的手就已经缠在了他的脖子上，装模作样的掐着。
    虞柚阴恻恻的开始按头：“你必须说你好喜欢！”
    他：“嗯，我好喜欢。”
    “你登峰造极的演技呢？”她一字一句的磨：“快点表现出很惊喜给我看！”
    游熠唇角上翘，人生也是第一次遇到这么无赖的送礼，礼物好不好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一定要他喜欢，还命令了反馈意见，霸道到绝无仅有。
    他抽开她的手，放进掌心里摩挲：“你去哪弄的？”
    “魔术。”
    虞柚才不会说，这是她买回来后，刚刚花了一大笔钱让附近邻居一块帮忙放的，还被小朋友临时反水诈骗了好几个红包。
    本来游熠的生日还有几天，但她算了一下，到时候她都不能陪着，干脆趁现在抓紧时间庆祝一下。
    她仔细观察他的反应。
    游熠眼窝很深，鼻梁高挺，五官并不锋利，不是她这种不笑时看起来有点冷，笑起来才会变甜的反差类型，是第一眼看就觉得温柔。
    正因如此，喜怒哀乐才更难捉摸。
    他低头碰了一下她的唇，身上让人舒服的气息包围着她，比任何言语更具说服力。
    她碰了碰他的喉结，被擒住。
    游熠俯首，薄唇轻含住她的指尖，“喜欢到想把你一口吃掉。”
    和外表并不相符的直白。
    燃放了足足十分钟的烟花，将节目组的人都炸了出来，其余人都以为这是她送上的杀青手笔，没人会联想到她会这么大肆的表白。
    虞柚很满意这种偷偷摸摸的表白方式，看似广而告之，但不会被人拿来当成茶余饭后的谈资。
    可很快，一同被炸出来的还有警笛声。
    虞柚：“这是？”
    游熠温声回答：“嗯，现在都不准燃放烟花爆竹的。”
    “！！！！”
    作孽啊。
    满足感还没持续多久，五分钟后，她哭丧着脸，在寒风里蹲在墙角，游熠站在她身边，检查着她按要求发的忏悔文：
    @虞柚：我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应该听从安排不应该擅自购买烟花，更不应该带动周边邻居点放烟花，请大家不要向我学习。并且我会监督我的粉丝，让大家一起响应党的号召！
    ——整个就是十分丢人现眼的状态。
    她瞪了他一眼：“你想笑就直接笑。”
    游熠故意问：“真的可以吗？”
    “你敢！”
    虞柚还未跳脚，聂昊就从后门探出笑脸，展示着手机里的每张烟花照：“柚子，你为了庆祝我们杀青可谓是煞费苦心，把鸡都吵醒了，我会永远铭记。”
    她眼前一黑，险些晕倒。
    *
    从雪屋回归到城市后的第三天，KA慈善演唱会如期举办，两年一次的家族庆典，光是票价都能炒到五位数。
    各路负责人一大早就在对接着相关的艺人，确认彩排和航班信息，尤佳第一个要找的就是虞柚，“她在哪里？还没到吗？”
    刚升级成经纪人的哆啦好声好气道：“柚子昨晚就到了，临时去参加一个活动，天黑前会赶到的。”
    “哪门子的活动是我不知道的？她不会是又去做偷放炮的蠢事了吧？”

 第218页

    身边的同僚不住的暗笑，这件事已能入选成圈内最离谱事件之一。
    “……一个马拉松，也是慈善的。”
    尤佳差点没吐血：“她记不记得自己等会还要唱歌？还马拉松，我怕她没命回来了。”
    哆啦解释：“小柚不跑。”
    “那她去凑热闹吗？”
    “看别人跑，这是她进游老师组前，被抓去待过半个月的福利院发起的活动，”哆啦轻声说：“所以我才同意她去的。”
    “你确定她不会搞事吗？”
    “无法确定呢，八成还是会的。”
    “……”
    与此同时，数公里外的城郊马拉松起点处，主办方原本来不了几个人的场地，没想到却云集了黑压压的一片。
    身上穿的运动服除了贴的号码牌，还印有虞柚的照片。
    主办方想到虞柚之前的确待过，于是万分感谢道：“你们都是柚子的粉丝吗？太谢谢捧场了。”
    被标签为“虞柚粉丝”的人并没有任何笑脸。
    为首的红毛咬牙切齿：“她为什么要这么折磨我们？”
    “就是！要我们跑什么马拉松！基金会的人说，每个人只要跑了一公里，就会有对应的慈善款，就是说力气都是我们出，博得的善名是她这个恶女的咯！”
    “对啊，凭什么？”
    “可是她的律师说，只要我们配合参加活动，她就会考虑不告我们造谣……”
    有人弱弱的说，立刻就被反驳：“看吧，大家都是被逼无奈才来到这里的，虞柚那么多脑残粉，怎么不让她们来，我们这些黑粉完全不想看到她！”
    “口口声声说不想看到我的人，却提前半个小时集合了呢。”
    慵懒的女音慢悠悠传来。
    众黑粉侧目，终于看到恨得咬牙却不得不暂且折服的对象，隔着网络，早就把她痛骂过无数句的人，从未想过她会这么站在眼前。
    虞柚染着栗子色的长卷发披在腰间，穿着粉色的羊皮小西装裙，高跟短靴，满不在乎的看着他们脸上的不屑。
    “好好跑，别作妖，这样我才考虑撤诉啊。”
    恶评是每个明星艺人都会有的，大都是选择忍住，有些硬气点的会状告，可一般真正把程序走到底的是极少数，因为对方很多都是未成年。
    最后都是小惩大诫。
    虞柚素来心理素质无敌，对黑粉从来都是看到一个骂回去一个，倒是一直没采取法律措施。
    没想到一告就告一群人。
    即便是未成年人也没有手软，在他们胆战心惊时，忽的通知他们来一趟马拉松。
    敢跟黑粉私下对决的，恐怕是内娱第一人。
    无疑是在宣告，这是最后赎罪的机会。
    识相的人马上变了讨扰的脸色：“对不起啊，虞柚，我不是故意的。你看你现在发展得这么好，我的那些恶评根本阻碍不到你，你就大人有大量……”
    见风使舵的求饶飞速扩散，虞柚看着他们一个个从原本的厌恶变得谄媚。
    “小柚，以后我再也不会这样了。”
    “求求你了，我还打算考公，不能留任何案底的！你就行行好吧，别因为我说得一两句话就把我的前途给毁了。我知错了。”
    也许就是因为这样，才会让很多艺人心软。
    虞柚缓声说：“你真觉得自己是只说一两句话，才被我起诉的吗？”
    她冷眼看着他们一张张陌生的脸：“你们这些人的id，都是在骂了我足足三年以上。说我吸.毒，被包养，滥交，你们是以为我看不到吗？”
    “我本命年到了，在犯太岁前不如先杀几个铺铺路？考公？你配吗。”
    “虞柚！”
    红毛立即想冲过来打她，“既然如此，你还叫我们过来干什么，耍我们啊？”
    保镖将她拦住，一辆黑色的卡宴开过来，虞柚定定的道：“好有骨气噢。”
    “这份骨气怎么不用在自己身上，有本事就别用你爸爸妈妈，甚至爷爷奶奶的身份证注册。”
    她说完，扬了扬长发上车。
    车子在开动前，不忘降下车窗看着黑粉们，露出甜美的笑容，给他们爱的鼓励：“各位加油！一定要和姐姐我在终点相见噢！我等着给你们送上鲜花呢，么么～”
    黑粉：“……”
    明明知道恶心，却又不得不做。
    本以为她只想做个上帝，听几句恭维话，就可以既保全面子，又能把小事化了，没想到表里如一到彻底。
    她从来就没想过他们会变好，就是要重拳出击让他们害怕。
    车内，虞柚收回了笑容，副驾驶上的律师回头问：“你真打算他们跑到终点就不起诉了？”
    看她这么狠，好像也不像能心软的。
    “一群只会窝囊敲键盘的人，哪里有什么体力？”虞柚淡淡的：“熬过三分之一路程的，就不起诉了吧。”
    游熠蹩眉：“你放过一次，不代表他们会领你的好意。说不定还会因此嫉恨你，愈演愈烈。”
    “那怎么办呢？”她拉过他的手，晃了晃：“不然下一次继续办？你下次的慈善活动改成办攀岩好了，和黑粉们相约顶峰相见也不错。”
    “难度升级之后，毕竟世上无难事，只要肯放弃。”
    虞柚下意识的把心里想法说出来后，才想到这样的想法会不会太恶毒了点，小心翼翼的看了眼游熠的脸色。

 第219页

    他反握住她的手：“随你喜欢。”
    虞柚轻声撒娇：“我这么不近人情，老天爷会不会看不下去，万一真被恶鬼缠身了怎么办？”
    游熠看着她的眼睛，将手腕上的佛珠褪了下来，穿过她的五指，就这么套在她的左手上，大了，松垮的挂着。
    虞柚从姜桃那里听过这串檀木佛珠的来历。
    他小时候体弱，又因常年在各个剧组待着，不愿意回家，家里长辈便特地求来护佑他，开过光的，也算是心理一种慰籍。
    “没关系，”游熠靠近了些，遮挡住外头的光线，轻抚过她的手指，并不留恋这串从不离身的珠串，低低的承诺：“我会想尽办法护着你。”
    那一刻，虞柚真的相信了这世上真有神的存在。
    *
    “臭丫头，你的存在每分每秒都是在挑战我的工作极限吗？！”
    演唱会的后台，虞柚本想在混乱成粥的人流里，偷偷溜回自己的休息室，却不知尤佳早就命人布下天罗地网，一等她现身，就直接开骂。
    被她逼得血压直上，一改以前的温柔。
    “尤老师，你别气啊，”虞柚乖乖跑回去跟她撒娇，“今天最后一天了。”
    “你也知道你明天起就不归我管了，”尤佳捏着她的脸，“还不懂得收敛点，召集黑粉开狂欢会啊？”
    “别人的年终总结是感恩过去，展望未来。你是一拳一个黑粉？！”
    “你就当我最后一次给你捣乱，”虞柚假哭：“别骂我了。”
    其他人早就对两人的关系免疫了，都纷纷打个招呼就各自去准备。唯有刚做完妆造的徐季冷漠的隔开她俩，“别挡路啊，要抱亲闺女回房去。”
    白昀在后边轻声说：“姐姐，一会加油。”
    尤佳翻白眼：“你就是嫉妒。”
    “我是高兴，”他说：“大公主合约到期走了，一时没有顶替的，只剩我这个亲儿子，我一家独大。”
    尤佳打趣：“她走了，你更要和她搞好关系，游老师想出手可以更直接了。”
    虞柚安静了瞬。
    “靠男人终究是靠不住的，”徐季幽幽道：“怎么没看到你家游老师？啧，感情破裂啊。”
    “你别咒我啊，”她瞪大眼睛：“他说了一会会接我收工的，你不会觉得你还有上位的机会吧？”
    虞柚警告：“求你不要再喜欢我了！”
    她“噔噔噔”的就躲避的溜回自己的休息室。
    徐季：“……”
    “这是你们默认好的新相处模式？”尤佳喃喃道：“牛。”
    徐季：“反应以后见面次数就更少了，不如自然点。况且我发现我并不是不无作用。”
    “怎么说？”
    “有我这种时刻收拾包袱上位的备胎在，游熠怎么也不敢掉以轻心，他就得一直疼我们的大宝贝。”
    “她不仅是我们的宝贝，也是粉丝的。”
    外面滔天的呼声和应援就是最好的佐证。
    全场基本上都心知肚明，KA挑这一天，就是为了送虞柚离开，也不是需要集资证明谁家粉丝更多的场合，也都自发的带上了虞柚粉丝后援会制作的手幅。
    就是想给虞柚一出盛大的排面。
    抛开喜欢程度，她拿下的一切成绩和商业价值，任何人看到了都无法否认她配得上压轴。
    每个座位也都静静躺着一朵红色的山茶花和软软的坐垫。
    “KA只会搞钱，几时这么浪漫了？”
    “呜呜呜好有情怀，我先哭了。”
    “感觉不是来看演唱会，是来和柚子约会的。”
    众人低声议论着，一直到演唱会最后的十五分钟里，有人拿起手机，晃动着微博界面：“我就知道KA才不会花这笔钱！”
    “？”
    “游老师发了新微博！就在刚刚！”
    所有人即刻出动，游熠的微博向来简洁到被人戏称“墓地的坟头草长得都比这干净”，就在此刻发了一张和平日里画风并不一致的照片。
    是在一家花店里，每朵山茶花被装束打包得漂漂亮亮的，在桌面上堆放得如一片汪洋。好似店内独独只卖这种花。
    别说虞柚了，收到花的人都觉得自己恋爱了。
    怎么会有这么好的男朋友？
    连粉丝都能一同被宠到！
    在此宣布，全天下最好的姐夫只虞柚一家！
    虞柚登台时，就发现台下先哭倒了一片，她愣了会，问：“不然你们先哭会？我回去再等等。”
    “不—可—以—！”
    满场的挽留，她自然也是开玩笑的，“我知道你们很爱我，可再爱也不要忘记自我。”
    “年底总是会有总结的，我能想到和你们分享的只有一句，以后就算未来的路再难走，也别放弃，再爬起来试试，或许没有奇迹发生，但总会变的好一点，因为每个人迟早都会拿到独一无二的的主角光环。”
    她温柔的说完，顺带着扬了扬手臂，展示着手腕上的黑色檀木佛珠，“你们看，我就找到啦！”
    结果压根没有给到任何的安慰，底下的哭声更加大了。
    唯一投射下来的光线里，虞柚像极了这片宇宙里的星星，耀眼到比烟花降落的瞬间还让人心动，她温柔的学着某人的语气开哄：
    “别哭了，不然你们说想听哪首歌，我就唱哪首好吗？”

 第220页

    ……
    ……
    在这个城市恢复安静后，虞柚避开庆功宴，连最爱刷的微博也顾不上，从后门离开，敲了敲熟悉的阿斯顿阿丁的车窗。
    “怎么样？”她给他看小裙子上的亮片：“我像不像午夜的灰姑娘，逃跑出来。”
    游熠隔着车窗，神色坦然：“那你愿意上我的南瓜车吗？”
    “可是我没有钱，”她特地转了一圈的展示：“小裙子没有口袋。”
    游熠：“你可能不了解我，就是喜欢倒贴。”
    “你确定？你给粉丝送了花，”她坐上副驾驶，朝他伸手：“我的那份呢？”
    “在家里，我带你去取。”
    虞柚以为他开回沥松，或者是她目前的明荟公馆，结果从路口的转向开始，一切路线就在她的意料之外。
    直到停在那栋五层楼的房子前，她才恍然大悟。
    他终于带她来新家了。
    只停留在网上看到过，冰山一角的照片，真正进入后，她被牵引着走到花园里，真正目睹到满院的山茶，心底的震撼比站在台上还要剧烈。
    “不行啊，游老师，”她忍笑着说：“你这大招就这么放了，情人节时怎么办？”
    “没想这么多，”他拿了件大衣给她披上：“只是有句话很想在今夜告诉你。”
    虞柚强先踮起脚，往他脸上亲一口：“我先说，我爱你。”
    他搂她入怀，下巴贴着女孩子柔软的头发，温声说：“爱上你之前，我没有过特别想实现的愿望。”
    现在那颗种子，早已比她想象的还要根深蒂固。
    眼前的一切是真真实实的花海，亦如他想要诉说的心意。
    “从今以后，你继续追光，我默守你的盛开。”
    如果早知道故事会书写到这一页，他一定会在一开始就将万千宠爱都给她。
    不过还好，现在也不算迟。
    日后的每一次花开，他都会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