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武侠]神医小师妹》 第1页 [BG同人] 《(综武侠同人)神医小师妹》作者:颜锦程【完结】 文案 汴京,在朝各方势力争权夺利,在野恶徒层出不穷,大宋江山风雨飘摇之际,一队自南而来的宝马香车,一路畅通无阻,进入神侯府。 此后年复一年,四大名捕战力成指数提升,江湖正道皆受益匪浅。 坊间有人传言,神侯府里有位小神仙——皎皎明月,悬壶济世。 神侯府内却是鸡飞狗跳,一日快活过一日。 无情靓仔无语:“小神仙,你已经吃了三盘桂花糕了......” 铁手一脸宠溺:“小师妹,别玩儿了,你再不回去吃饭,娇娘又要生世叔的气了。” 追命痛心疾首:“哇,小神仙,你怎么可以用我的酒坛养蛊呢?” 冷血难掩羞涩:“多谢。” 直到某天,李宓小姑娘随口说了一句,要去江南,嫁给一位养花的公子。 ...... 神侯府:救救我,救救我,我快被炸了!(瑟瑟发抖) 汴京城:爱莫能助啊,兄弟,我都是自身难保。(沧桑点烟) ———————————————————— 原创属于各位大侠,OOC属于我。(灰溜溜路过) 内容标签: 武侠 江湖恩怨 天之骄子 爽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李宓 ┃ 配角:无情,铁手,追命,冷血,小花,娇娘,七童,小鸡 ┃ 其它:小鱼儿、花无缺、香帅 一句话简介:人间正道,人间美好 立意:世界之大,一起幸福吧 第1章 小神仙 汴京外城 “杀人啦!!!” “快跑啊!!!” 小巷中,两批人马当街互相砍杀,贩夫走卒惊慌之下,纷纷逃窜,连续几月的混乱,百姓练就了熟练的躲藏技能。 可神仙打架,凡人遭殃,赶早市讨生活的平民百姓,如何躲得过江湖人的刀光剑影。 躲闪不及者被打伤都是小事,喷溅在墙上的鲜血,躺在地上的,不是卖豆腐的王老三还是谁? 那头刀光剑影喊杀不断,这头躺在地上的老丈呼吸渐弱,却无一人敢上前帮忙。 宁为太平犬,不做乱世人,不怪世态炎凉,只因人命如草芥。 金花婆婆从巷尾赶来,不顾周围劝阻,一瘸一拐跑向危险处,大声呼喊着丈夫:“老头子!” “婆婆,危险!” 混乱处斜飞出一把短刀,眼看就要刺穿老妇的脖颈,周围人惊呼之下,亦闭眼不敢再看。 “嘭!京城之地,尔等宵小还不快快住手!” 危急关头,一人落在婆婆身前,空手接住了短刀,大手一用力,随着尖锐的咯吱声,短刀四分五裂。 见警告无用,那沉稳的侠士冲上前去,不过一刻钟,混乱平息,先前耀武扬威的江湖人,纷纷躺倒在地,哀嚎四起。 “婆婆别哭,让我看看这位老伯。” 头戴帷帽的白衣女子从马车上飞下来,手中弹出金丝悬在老汉手腕之上,素手轻点。 复又收回金丝,在老丈迅疾地点了几处,血止住了,掀开衣物,金针扎进老丈的身体。 不肖片刻,老汉的呼吸肉眼可见地强劲起来。 “谢谢,谢谢,呜呜呜呜,真是菩萨娘娘啊。” “婆婆,这两瓶药,您拿着,每日一粒,给老伯混在水里服用,这贴膏药,涂在伤处,7日一换,膏药用完,方可痊愈。” 金花婆婆见老伴儿转危为安,刚要下跪,却被姑娘扶起来,小心翼翼地捧着救命良药,老泪纵横。 铁手封了宵小武功,借了菜贩的麻绳捆好,交给闻讯赶来的捕快,回头寻人,便见这一幕,面上难得显露出欣赏之色。 “小师妹,回去吧?” “辛苦师兄。” 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兄妹二人驾车离开。 小巷内其他人才纷纷涌出,摊主们发现被损坏的摊位上均有一贯钱,随即爆发出热烈的欢呼声。 “是铁手大人吧?” “看这墙上的掌印,不是那位大人,还能有谁?” “好人啊,这些江湖人谁能如此细心啊。” “那位姑娘,称得上神仙手段了,眼看老王都要没了,这不肖一刻却又救活了。” “是啊是啊,铁手大人称呼其为师妹,难道又是带艺投师,诸葛神侯新收的高徒?” “婆婆,我们用这板车,帮您把王老汉送回去吧。” …… 宝马香车晃晃悠悠,一路畅通无阻,盘问之人也极有眼色,神侯府铁手二爷驾车,谁敢为难? 紧赶慢赶,艰难归家,到了神侯府门口,铁手才终于放松下来。 “二爷回来了!” “快去报告神侯。” 见人进了神侯府,再无下手机会,暗处尾随之人只得尽数退去。 今日恰逢休沐,诸葛神侯难得召集所有弟子回到府中。 娇娘昨日起便开始折腾,置办了好大一桌美食,山珍海味应有尽有,追命想偷嘴,娇娘一改往日纵容之风,训斥了好几次。 李宓一进门,便见到仆从来往的热闹场面,摘掉帷帽,看向主位,周围刹时安静了下来。 玉骨冰肌,如明月高悬,娉娉袅袅,宛如画中仙,杏仁眼泛着湿润,将哭未哭的样子,可把两位长辈心疼坏了。 第2页 娇娘抱着女孩就是一阵心肝肉地腻歪,神侯也加入其中,站在一旁,关怀安慰。 男弟子们看得一阵牙酸,却也莫可奈何,谁敢在这时候撩老虎胡须,那不是找死吗? 安置了仆从,席间只剩下内部人员,诸葛神侯才郑重介绍:“……以后宓儿就住在府内了,为了方便,你们便以师兄妹相称,也不要对外透露她的身份。” 弟子们无有不应:“是,世叔。” “小女李宓,字明月,见过各位师兄。” 无情\\铁手\\追命\\冷血,纷纷抱拳:“师妹。” 娇娘见不得你来我往的客气,招呼大家落座:“好了好了,不要客气了,快,开席吧。” 席间长辈和四位师兄纷纷送了见面礼,追命拿出老楼珍藏的好酒,为李宓接风洗尘。 碗里的菜越堆越高,李宓怎么吃也不见少,索性主动站起来帮众人倒酒,一圈下来,直觉不好。 面如金纸大喊出声:“别喝!!!” “啪!” 追命反应迅速地将快要送到嘴边的酒碗摔碎在地上,众人纷纷停手。 铁手了解李宓的本事,反应最快:“小师妹,酒有问题?” 无情懂毒术,仔细查验了一番,面露疑问:“不是常见的毒药?” 李宓将酒坛放在桌上,叫阿飞取来药箱,手上配药,口中解答道:“不是毒,是蛊,我闻到了月枯蛊的味道。” 诸葛神侯面沉如水,轻抚美髯:“传闻西南边陲的黑苗族,有一种蛊,混入酒中,无形无色。” “食者,飘飘欲仙,不可自拔,一月之后,枯若无骨,死者,内里全被蛊虫蛀空,死后只剩一张皮,月枯之名由此而来。” 神侯说完,众人看向追命,此刻,追命已惊出一身冷汗。 这背后之人,怕不是算准了,多亏小师妹,不然,一个月后,他追命就成没命了! 在李宓的要求下,众人撤的更远,将六碗酒整齐排放置成一排。 分不同剂量洒下刚配置好的药粉,准备就绪,李宓一个小轻功,落到无情身边。 除铁手外,其他人均是一脸诧异,只知道小姑娘医术高明,却不曾想,轻功也是如此漂亮。 不过很快,大家便无暇关注李宓。 “咕噜咕噜,咕噜咕噜,嘶嘶嘶……” 诡异的声音从碗里传来,碗上升腾起白茫茫的雾气,随即桌子开始震动。 震动声越来越大,白雾隐隐有向这方扩散的趋势,众人再次紧绷起来,神侯将娇娘护在身后。 “去!” 随着李宓一声令下,药箱里钻出一只黄色的玉质样的蟾蜍,弹跳惊人。 呱呱声响起,不一会儿,白雾全被它纳入口中,随即,它整个跳进了酒坛中。 李宓抹了抹头上的汗珠,示意大家危机解除:“好了,没事了,这些蛊都被我的宠物吃掉了。” 于是众人围上前去,却见碗中只剩下紫褐色的一层粉末,而酒坛中,玉蟾游来游去,动作之欢快,令人侧目。 诸葛正我大笑感叹道:“哈哈哈哈,宓儿,你这宠物倒是可爱得很嘛。” 追命这时才有心情说笑:“哇,小神仙,你怎么可以用我的酒坛养蛊呢?” 铁手拍了拍追命:“如若不然,你自己去试试?” 无情难得面露好奇:“小师妹,这蟾蜍是?” 闻言,众人皆转头看向李宓。 “这是五毒教圣物玉蟾,蛊毒对它来说,是最好的食物。玉蟾不会随意伤人,不过也不要随意触碰,它生气的话不太好办。” 前面一句是解释给大家听,后面这句,李宓却是对着酒坛边跃跃欲试的冷血说的。 冷血暗搓搓收回手,摆出一脸冷漠的表情。 一阵笑闹过后,李宓抱着酒坛,和大家一同前往老楼查验。 索性月枯极难制作,共查出3坛蛊毒酒,追命和冷血即刻外出查案,而无情和铁手也开始排查府内情况。 神侯府内风声鹤唳,娇娘安顿好李宓,陪同神侯一起进宫,当夜也没回府。 “小师妹,快来!” 追命操着轻功飞进小院,李宓连忙帮他把人放在桌上平躺着,心中‘咯噔’了一下,暗道不好。 此人乍一看容光焕发嚷嚷着还要继续喝,李宓运气一观,实际皮下已是千疮百孔,密密麻麻地蛊虫爬来爬去,蚀骨食肉。 “师兄,把他扒了!一定要按住了,不能让他动!” 情况危急,李宓来不及多想,连忙点穴截脉,金针一根根扎进中年男子体内。 男子不断想暴起,险些伤到人,还好被追命和闻讯赶来的铁手镇压。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豆大的汗滴顺着睫毛往下滑,李宓却不敢抬手擦拭。 金针入体,运用气脉清理蛊毒,此法险之又险。 世间也只有李宓,内力温润深厚,才能勉强维持。 半个时辰过去,无情赶来时,李宓已经快要虚脱了,整个人如同水里捞出来的一般。 师兄弟对视一眼,眼中均是焦急之色。 片刻之后,李宓收功,铁手赶忙扶着她坐下。 “无情师兄,麻烦你按照以下方子准备药材……” “追命师兄,将他放进去。” 将人整个没入药浴,高温加热,泡足一个时辰,李宓见此人脸色红转紫,转青再转白,便知时机到了。 第3页 戴上铁手送的秘银手套,在男子下肢八风、独阴、气端三个穴位,各割了小口。 紫黑色的血液裹着蛊毒流入酒坛中,空气中散发出甘苦的杏仁味。 李宓抱着酒坛的手有些颤抖,等到追命从客房出来,对着三位师兄叹气:“人救活了,但此蛊霸道,好生将养,他应该也只能活到知命之年。” 李宓的遗憾,却让师兄们震撼。 追命灌着水,感慨道:“小神仙就是小神仙,他小子能活就不错了,二三十年呢,够他活了!” 铁手补充道:“追命说得对,小师妹,如果你认识他,你就该知道你做了多伟大的事情。” 无情更是直言不讳:“此前御医曾断言他活不过年末,如今也算是白捡了一条命。” 追命等人感慨的同时,内心也生出一丝敬佩,一丝渴望。 四个人用着宵夜,讨论案情,冷血踏着夜风,最后回到侯府。 “都死了!” 冷血一阵气闷,说完也不再解释,坐下呼噜噜吃起来。 这晚,整个神侯府无人睡好觉,唯有玉蟾小金,整个蟾徜徉在酒坛中,一坛换一坛,不知今夕是何夕。 作者有话要说: 神侯:不敢说,就加入。 小金:我是MVP! 冷血:想要拥有MVP! 小金:礼貌? 第2章 金针续脉 清晨的神侯府,忙碌中带着烟火气,安静中带着温暖之感,与往日一般无二,却又与往日不同。 演武场中,一大一小,似狼一般的青年与少年相对而立,正是早起练武的冷血与阿飞。 不同的容貌,相似的气质,刻苦凝练,一招一式,不曾懈怠,两人虽未有争端,却都比往日卖力。 铁手围观了一会,不禁莞尔:“这位叫阿飞的少年,乃是小师妹的义弟,据说小师妹某次外出,救了他的娘亲,此后,他便一直跟着小师妹,说要作她的保镖以报答恩情。” “哦?” 无情转了转轮椅,看向演武场,目光深邃,点评道:“天赋异禀,倒是个可造之材,如若再过十年,他未必不能赶上冷血。” 两人说话闲谈之际,阿飞却已经练完,鞠躬离开了,冷血没了对手,也停了下来,师兄弟三人一同前往饭厅。 一行人走进饭厅,就见李宓身着鹅黄窄裙坐在桌前,左手揉着太阳穴,右手捂着嘴打呵欠,清水芙蓉,娇憨可爱,冷血难得困窘地闻了闻衣袖。 李宓疲惫不堪,半夜运功救人,直到天光渐亮。 合眼休息了一个时辰,那人又起了高热,她是真没想到,路途艰险也就罢了,到了侯府,也是如此忙碌。 铁手舀了一碗粥放在李宓身边,安慰道:“小师妹,用些粥吧,会好受点。” 李宓笑着拿起勺子,捧着碗,招呼道:“谢谢师兄,师兄们早,一同用早食吧。” 一时无话,直到追命从外面飞进来。 追命一屁股坐在冷血旁边,咋咋乎乎:“哇啊,你们怎么不等我就开饭了呢?” 无情瞟了他一眼:“金剑四处寻你不到,谁知道你什么时候回来?” 追命无话可说,只得认怂,闷着脑袋吃饭,见这一幕,李宓用碗挡住脸,埋头悄悄笑了。 对面的无情移开视线,右手微动。 饭毕,追命问起那男子的情况,李宓如实相告:“高热已退,我开了药方,回去好生温养便是,等他醒了便能归家,除体弱外,与常人一般无二。” 追命庆幸好友能得救,喝了一口酒,感叹道:“我此番外连夜查案,撅了好几个酒鬼的墓,那些人正是死于月枯之下,包括李兄的父亲,哎,可悲可叹啊。” 无情握紧手中的铁蒺藜,冷声道:“应是可恨可气才是,阴毒宵小亡我大宋之心不死。” 铁手摇头叹道:“是啊,那些人多是朝廷命官,却……” 众人商议之下,铁手、追命、冷血分三条路线外出查案,无情留在府中指挥策应。 自此,四大名捕忙得不可开交,几日后,李宓再次见到无情,是在小楼门口,坐在轮椅上的青年,脸色发白,却无损他的俊秀冷清。 “大师兄,金剑说你有事找我?” “前几日你不是说想看看小楼内的字画,今日我得空,领你转转可好?” “荣幸之至。” 在无情的引领下,两人慢慢逛着,李宓看遍了小楼的奇珍异宝、古玩字画。 二楼,古朴的书架上满是古籍,原是铁手临走前,从旧楼搬来的,征得同意,李宓直奔医学典籍处。 见李宓挑了几本书,如获至宝般沉溺进去,无情难得失笑,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滴漏循转,阳光透过花窗洒在书面上,李宓才惊觉已是正午时分。 拿起誊抄好的笔记,闻了闻书面上的香气,将书原封原样放好,李宓轻手轻脚下楼。 行至阶梯之上,向下俯瞰,身着白衣常服的青年,坐在书桌前,不时翻看卷宗,提笔记录着。 李宓还未走进,无情便已经抬头看她,神情自然:“下来了?午膳已准备好了。” 脸上闪过讶异,李宓莞尔:“师兄好厉害,这样都能发现。” “你的轻功确实踏雪无痕,可这里是小楼。” “师兄不必为我留情面,这世上又有谁能逃过大捕头的法眼呢。” 第4页 “促狭。” …… 午饭过后,两人再次相携走进小楼,李宓翻着书,心乱如麻,悄悄抬头打量青年,脸上泛出纠结之色。 最终,李宓鼓起勇气提议道:“无情师兄,如果我说,我有办法能治好你,你想试一试吗?” 无情手一顿,一滴墨滴在宣纸上,墨色散落开来,如同他的心绪。 他的一生,何曾惧,然而这一句,却让声名远扬的他,生出畏惧。 看了看忐忑的李宓,无情双手放在膝盖上握了握,温声道:“那便,有劳师妹了。” 李宓终于放下心来,扬起笑脸道:“师兄放心,我有八成把握,一定一定用尽毕生所学,我这就去准备。” 说罢,李宓拿起手稿,提起裙角,急急忙忙跑出小楼,路上险些撞到来往的仆从。 “阿飞,阿飞,我们出门啦!” “姑娘,您慢点。” 往日寂寥的神侯府,渐渐热闹起来。 小楼里,无情捡起《伏氏金针》放回书架,听得外面的喧哗,第一次,竟不恼,反而觉着欢喜。 休沐日,诸葛神侯亲自坐镇小楼,无情着单衣躺在床榻上,万众期待中,李宓开始了第一次行针。 一个时辰过去,随着李宓的微不可见的手上动作,两根一尺长的金针,极细,随着手上的抖动,蜿蜒着分别没入无情的双腿。 “呼” 完成了最艰难的一步,李宓松了口气,抬手擦了擦汗。 后取出21根短针,混着温和的内力,刺进无情的周身,复又取出9根长针…… 又一个时辰过去,李宓坐在脚踏上,双手握住无情的手腕,凝神静气为无情梳理经络。 一圈又一圈,内力迅速消耗。 无情整个人已经被扎成刺猬,甚至眉心眼角都是金针,外人看来凶险至极,但腿部逐渐传来的异常难忍的酥麻疼痛,另他欣喜。 感受到内力消耗殆尽,李宓连忙喊了一声:“舅舅!” 神侯立马走到李宓身后坐下,双手抵住她后背,源源不断输入内力。 半断锦一入李宓体内,便被迅速转化为温润之力输入无情体内。 又一个时辰过去,事毕收功。 “如此,最难的,部分已经完成,无情师兄,断掉的静脉,我已用金针续上,再多几次治疗,半年后,师兄定能如常人一般。” 被神侯扶着,李宓整个人有些虚脱,阿飞连忙递水,李宓抿了一口,对躺着的无情交代:“只是这半年,无情师兄,你可一定要注意修养,不可熬夜。” “哈哈哈哈,金剑,将无情房里的卷宗和油灯全部撤掉,这半年,一定看住了。” “是!金剑一定护好公子!” 得了神侯的首肯,两位小童迅速展开行动,谁也没问无情的意见。 吃了一盘桂花糕,李宓终于缓过来,用白酒擦了擦手,收了无情头上的几根针。 又另取出一根银针,小心刺了下无情的脚趾尖,问道:“师兄,什么感觉?” “你用针,刺了我吗?” “刺的哪边?哪一趾?” “右,第三趾。” 李宓多次试探,无情全都一一答对,可见金针续脉果真神乎其技。 众人欢呼起来,脸上均是笑意,神侯拍了拍侄女的头,背过身擦了擦眼角。 无情再也掩饰不住自己的欣喜,脸上同样挂着笑:“多谢世叔,多谢,小师妹。” 众人散去,房内只留下李宓和无情,从辰时到酉时,李宓每隔一段时间问脉,取出一些针,替无情擦掉额上的冷汗。 循环往复,直到取出双腿内的金针,才算大功告成。 无情已彻底熟睡,李宓收好药箱,打开门。 将药物递给小童,低声嘱咐道:“金剑,今日务必不要叫醒师兄,等他自行醒来即可。” “这是黑玉断续膏,我已为师兄涂上,你留着,此后每三日换一次药。” “这是九花玉露丸,师兄醒了之后,嘱咐他日服一粒。” “多谢姑娘。” 不止金剑,其他三位小童齐齐跪下拜谢,姑娘之恩,岂是他们这一拜能还清的。 “好了好了,我去休息了,师兄若是醒了,即刻来寻我。” 将他们扶起,李宓嗔怪点了点童儿的眉心,在阿飞的陪伴下回到院子,李宓用完晚食,写下医案、删改好药方,沉沉睡去。 作者有话要说: 阿飞:我一秒刺30下 冷血:我,40 阿飞:50 冷血:60 群众:就无语 hhhhhhhhhhhhhhhhhh有健身房内卷那味儿了感谢在20211101 16:05:18~20211102 17:04:4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笑忘君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章 冷师兄 翌日,正午的阳光洒进窗棂,无情难得做了一个好梦,眉目舒展。 梦中醒来,睁开眼,呼吸顺畅,沉疴尽除,忍着腿部的麻、痒、痛之感,无情坐上轮椅离开房间。 才出房门,四位小童便围了上来,紧张兮兮地看着无情。 “公子醒啦!” “公子!” “公子感觉怎么样?” 无情笑着摇摇头,迎着阳光,推着轮椅向府中走去:“很好,前所未有的好。” 第5页 李宓跟着金剑走进饭厅,便看到银剑眼都不错地盯着无情用膳,恨不得擦嘴也要代劳。 “倒也不必如此紧张,师兄,这是刚熬好的药,趁热喝了吧。” 笑着将黑乎乎的药汤递给无情,李宓不小心碰到他葱白的指尖,只觉凉如玉,忙低下头不敢再看。 “有劳师妹了。” 无情接过药汤,一饮而尽,留意到金剑欲言又止的表情,疑惑问道:“金剑,怎么了?” 金剑想起刚刚在药方看到的那一幕,脸有点绿,但还是狠狠摇了摇头:“无事。” 李宓倒是反应过来,以袖掩面,暗自偷笑。 见两人的表现,无情不用想也知道不是什么好事,也不再询问,照例前往小楼办公,只是身后多了个小尾巴。 神侯深知无情的个性,要让他休息可比登天还难,遂交代李宓时刻监督。 “时辰到了,师兄,该休息了。” “再等等,等我看完这卷宗。” “不行,必须马上休息。” “哎。” 为了病人的身体,李宓倒是真尽职尽责,无情不休息,李宓就下手抢。 抢着抢着就变成了喂招,你来我往,无情不敢对师妹下重手,渐渐落了下乘,几次之后,只得无奈妥协。 能从“千手不能防”的无情手里抢东西,说出去谁能信? 太岁头上动土,江湖上也就李宓是头一份了。 顶着金剑崇拜的眼光,李宓抢到案卷,立马小轻功飞到二楼,将案卷藏起来,飘飘然落回原地,立马招呼起来。 “金剑,银剑,快,茶点端上来。” “师兄,尝尝看,这是我自制的水果茶,其他的茶水你暂时就不能喝了,怕减了药性。” “恩,清香甘甜,不错。” 色彩丰富的果茶端上桌,配上娇娘特质的桂花糕,一口糕点一口茶,正趁春日好时光。 妥协是暂时的,游击战是永恒的,此后,神侯府各处总传来李宓和无情的对话声:“师兄,该休息了。” “知道。” “师兄,该吃药了。” “好。” “师兄,该睡觉了。” “嗯。” “师兄,你又偷偷看书?” “……” …… 日子如流水般过去,等到立夏时节,冷血归来,神侯府众人心照不宣。 清晨的演武场 冷血专注地练着剑法,突然,四面八方飞来铁蒺藜,带着浓厚的劲气,割开空气,直往他周身大穴袭来。 “叮叮叮,哐。” 随着暗器一粒粒打在冷血的剑上,冷血明显感觉到差距,后空翻躲掉最后一粒,冷血的右手已经开始不自主地颤抖。 “大师兄!” 转身看见无情站在他身后,冷血更是大惊失色,连忙上前,往日冷漠的脸上满是笑意。 无情擦了擦汗,坐回轮椅上:“惊喜吗?” 冷血围着无情转了两圈:“大惊喜,看来,小师妹真的很厉害。” 无情摇了摇扇子,两兄弟往饭厅走去,路上聊起近日来的江湖轶事,越聊,两兄弟的表情越发难看起来。 “嗷呜呜呜呜呜呜!” 一阵狼嚎从府内传来,无情和冷血对视一眼,连忙加快脚步。 一进门,就见一黑白相间的萌物往外跑,一头撞到冷血脚下。 软乎乎肉嘟嘟的身子一个踉跄,索性赖在地上,咬着冷血的鞋尖磨牙。 低头看了眼小动物的状似火把的眉间,无情挑挑眉,转头看向李宓:“这是?” “这是眠狼,打算送给冷血师兄,可以养在大楼陪陪他。” 见一人一狼相处的极好,李宓也放下心来,自然地端出汤药递给无情。 无情接过药,递出右手,李宓双手切脉,询问道:“盛师兄,今日如何?” “行功比往日顺畅了些,腿部有些发烫。” 望闻问切过后,李宓终于放心下来,站起来走来走去,十分欢喜:“太好了,效用比我想的还要好。” “师兄练的内功,配合针灸和药物,再有三月余,你便能如常人一般,习武甚至会比常人快许多。” 其实李宓不说,无情也已经感觉到了,不愧是《九阴真经》,不说日进千里,至少甩出江湖上其他内功十八条街。 一月前 针灸完毕,李宓轻飘飘甩了一本功法给无情,那样子,像是扔了一本路边随便捡的闲书。 打眼一看,纵然无情见多识广,也吓出一身白毛。 如今 无情还能回忆起,他当时的震惊与无奈,细问之下,才知道小师妹眼中的“一流秘籍”有多离谱。 若是让外人知道,怕是神侯府也防不胜防。 在无情的监督下,李宓学乖了,再也不敢随意拿出“普通秘籍”,便是提也不敢提了。 “师妹之恩,如同再造。” “哎呀,我们是一家人,师兄何必如此客气。” 例行完公事,李宓和无情安静地开始享受早食,桌上的食物泾渭分明,无情这边除了白粥就是青菜,而李宓这边,花样就太多了。 自从李宓接手了无情这个病人,她的一日三餐,除了后厨做的之外,她喜欢的街边零嘴,随时都能有,四剑童每日为了谁出府采买还得打一架。 “小神仙,你已经吃了三盘桂花糕了。” 第6页 说着,无情敲了敲碗碟,指使金剑端走了剩下的零食,全然不顾李宓依依不舍的目光。 “盛师兄,你学坏了。” 接过无情舀好的白粥,李宓难过地嘟嘟嘴,越吃越慢,时不时可怜巴巴地瞄无情一眼。 暗自疑惑,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感觉师兄好像开心了一点点。 站在后侧的银剑同情地看了一眼李姑娘,公子越来越恶趣味了。 得知小狼一家本就是谷内世代家养的,冷血开心地收下小狼,安置在自己的屋子里。 冷血为小狼起名“冷十一”,源自他十八岁时躲进魔窖里的十一天,是纪念,也是提醒。 初时,李宓并未注意到冷血的不对劲,直到冷血吃饭呛到,大声咳嗽。 李宓一听,略感不对劲,不由分说让冷血递出右手。 李宓赶忙双手切脉:“冷师兄,近日来去过沼泽之地吗?” 冷血满脸通红,强忍住尴尬:“十日前去过。” 凑近冷血,李宓依次查看眼睑、耳鼻,面色凝重:“近日来,运功御敌的时候,是否察觉,天溪、天池、天枢三大穴位运气有所凝滞。” 闻着香风,冷血本有些走神,听到提问,又细细思索,猛地一激灵。 冷血反应过来:“三日前,城外遇到杀手,力有不逮,本以为是熬夜赶路,太累所致。” 听到冷血的回答,再配合刚刚的查验,李宓已经基本确定。 她冷笑一声,坐下正色道:“冷师兄,近一月,你怕是只能和十一做伴了。” 自无情之后,冷血也被李宓下了禁令。 外界的氤氲诡秘,随着冷血归来,悄然透进了神侯府。 作者有话要说: 九阴真经:我,普通?就尼玛离谱! 小楼:我尼玛又开始升级了,全副武装为了啥。 —————————————————————— 无情:哪个病人看到隔壁吃的正香,不心烦。 大楼:麻烦你不要弄脏我,我可是很高贵的! 狼:礼貌? —————————————————————— 禁令前 冷血:小师妹对我真好。 禁令后 冷血:饶了我吧,小师妹。 十一(快被rua秃了):大兄弟,躺平了,这就是生活! 第4章 侯府夜袭 夜凉如水,子时,气温骤降,雨滴淅沥沥地落下,打在小楼飞檐之上,溅出一朵朵水花。 屋内,点了数十盏灯,亮如白昼,两个人影相对而立,影子投在窗柩之上,朦胧温暖。 冷血脸色难看地退后一步:“小师妹,还是别了吧,我……” “少啰嗦,红蜈还没嫌弃你呢,你倒是先嫌弃上了。” 似在符合李宓一般,躺在她掌心的红蜈扬起触角,做了一个往冷血脸上刺去的动作。 红蜈扭动的身体,在艳丽花色的斑点衬托下,显得更加可怖。 “男子汉大丈夫,冷师兄你不会怕了吧。” “冷血。” “哎哎哎,好,我听你的还不行。” 见李宓有些急躁,无情也在一旁帮腔,冷血只好闭目不看,强忍着体内气血翻涌的不适,直挺挺躺在塌上。 红蜈蜿蜒着身体,在李宓的指示下,从冷血的耳洞迅速钻进体内。 片刻之后,冷血青筋爆起,头部充血涨红,强忍住听从指令,不敢运功。 “冷师兄,坚持住。” 配合着红蜈的行动,李宓迅速用金针封住几大穴位。 只见封住的地方迅速鼓起了紫色的包块,半个时辰后,还剩最艰难的一处就快大功告成。 忽然,雨声暂歇,门外传来异动。 “别怕,专心给冷血治疗,我出去看看。” 无情叫上四剑童,转身去了屋外,李宓分身乏术,所有精力放在冷血身上,已无暇顾及周遭。 屋外 黑影从东面袭来,四大剑童率先迎战。 雨声又起,让人视线不清,旋即,西面、南面各又窜出一队身着蓑衣的人马。 无情毫不慌乱,扣动小楼内的机关,一瞬便让数人失去行动力。 在无情刻意的布局之下,房门口留了一处空挡,似乎给了人可乘之机。 混乱中,一个瘦小的身影从飞檐上滑落,悄无声息摸了过来。 风停雨歇,屋外的动静更大了,刀剑碰撞声喊杀声交织成一片。 放完毒血,给冷血换上药,直至内力消耗殆尽,李宓方才收了针。 治疗过程九死一生,其间痛苦不足为外人道也。 冷血已然昏睡,李宓独自打开门,合着夜半的凉风,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放眼望去,院子里四处喷溅着血液,形成一股股水流往低洼处流去。 四大剑童和仆人正打扫战场,人不少,用的武器也各有所长。 听到开门声,无情回过头:“冷血怎么样?” 李宓用帕子捂住鼻子:“幸不辱命,冷师兄体内的活虫已经拔出,之后慢慢排掉虫卵,调养月余,便能恢复。” 无情松了一口气:“嗯,这次冷血真是大意了。” 李宓摇摇头,感慨道:“这种虫专人饲养,江湖上几乎没人知道,若不是在谷内典籍上见过,我也未必能发现,对方应是有备而来。” 第7页 无情眉含霜雪,目光幽然看向庭院:“44个青衣楼上品杀手,对付一个半残的冷血,不知是高估了自己,还是低估了神侯府。” 想起方才的危机情况,李宓也是一阵后怕。 “可恨,刻意挑在子时,是这种虫最活跃的时候,也是治疗的最佳时机,不管冷师兄独自迎战还是在疗伤,对方胜算极大。” 无情握着轮椅的手再次紧了紧:“方才汴京内城南门火光冲天,若不是我们防着对方声东击西,怕……” “师兄……咳咳咳……” 见无情情绪不好,李宓本想出声安慰。 奈何她的治疗方式太消耗元气,腥臭的凉风一吹,喉头一痒,咳嗽起来,不可抑制。 “好了,不必担心,回去好生休息,冷血这边我看着。” 言语中透露出关怀,不容李宓拒绝,无情让守在一旁的阿飞少年扶李宓回去,李宓只好乖乖离开。 一高一矮两个身影远去,无情彻底冷下脸,下达命令的声音仿佛从冰窖里面刚捞出来的一般。 经此一役,无情倒更欣赏阿飞少年。 面对武功明显高于他的对手,阿飞不止未从房门口退后半步,甚至以一己之力战胜对手,一剑割喉,杀伐果决。 杀一人而自己不伤一毫,说句不客气的,这份魄力,比冷血当年也丝毫不差。 处理好一切事宜,无情回到房内,看着床榻上脸色苍白的冷血,失笑摇摇头,他真的很期待冷血知道这件事的表情。 次日清晨,伴着晨露,神侯回到府中,才知道昨夜的惊险,庆幸之余也气闷不已。 接过无情奉上的好茶,神侯捋了捋美髯:“宵小奸佞,层出不穷,我大宋江山,何时才能,海晏河清。” 无情正色道:“世叔,只要我等正义之师,坚守不怠,定能。” 师徒两人谈论了一番朝中局势,李宓匆匆赶来。 这姑娘一坐下,咕噜噜喝了一杯茶,被神侯调侃牛嚼牡丹,李宓不以为意摆摆手。 “舅舅,你可先别管大宋江山了,你先管管你的两个徒弟吧。” 见小侄女嘴上能挂油壶,神侯意有所指看了看无情,饶有兴致地问道:“哦?” 终于找到了能管事儿的人,李宓竹筒倒豆子叭叭叭全抖落了出来。 “盛师兄连夜审案,一宿没睡,冷师兄更不爱惜自己,早起练武被阿飞逮个正着。” 这时冷血同样急匆匆从外面走进来,躬身叫了一声“世叔”便站到无情身边。 “哼!” 正说着就见到不听话的人,李宓难得小女儿脾气,扭头不看两兄弟,只同神侯抱怨。 神侯眼含笑意,瞟了眼两个徒弟,一个尴尬得挠头,一个尴尬地摸鼻尖,老怀甚慰。 不欲师兄妹闹不愉快,神侯也担心徒儿们的身体,于是故作不愉,帮腔道:“崖余、凌弃,医者不易,你们应当珍惜,不过半年不熬夜,一月不练武,何故不能坚持,要知道,以后还有更大的事要你们去完成。” 无情\\冷血作揖:“是,世叔。” 眼见不听话的病人终于被教训,无情\\冷血做了诸多保证,割地赔款之后。 李宓这才开怀,满意地喝着茶,听师徒几人谈论朝堂与江湖之间的盘根错节。 昨夜南门失火,幸而白日无情给六扇门传信提醒,城内防御工事齐备,才未酿成大乱。 可笑蔡党似抓住把柄一般,竟在朝堂与民间煽动情绪,企图损害神侯府的威信。 民间,金风细雨楼和六分半堂争端越发激烈。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李宓被耳提面命不可随意出府,只得推脱友人邀约。 几日后 正午时分,严副总管来报,昨夜投下密室的活口,无一幸免。 刺客死状奇特,严副总管当机立断封锁密室,特来请示神侯。 侯府众人前往查探,打开小孔,只见密室之内横七竖八躺着尸体。 无一不是七窍流血,面目狰狞,尸身腐败程度好似死了月余,腥臭难闻,其上密密麻麻爬满了紫红色的小虫。 “快,关上窗!”李宓只看了一眼,大惊失色: “这些杀手也被种了虫子,和冷师兄中的暗招是类似的。” 无情不解:“可他们行动并未凝滞。” 领着众人回到小院,李宓一边配药,一边从酒坛里唤出玉蟾、红蜈,同时解释道:“类似,却又不同,冷师兄被种下的是活虫,自然发作极快。” “如若我没猜错,杀手们应是被种下的虫卵,每隔几日必要服用药物抑制,不然虫卵孵化,便会这般。” 侯府众人无不感慨冷血命大,同样也恶心于对手层出不穷的阴招。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什么虫啊蛊啊的,要不是有李宓,怕神侯府也得损兵折将。 “严姐姐,麻烦你吩咐大家,将这些药粉细细洒在侯府各处,尤其是密室外围以及潮湿之地。” 顿了顿,李宓解释道:“那虫对普通百姓无害,只是习武之人,万万沾不得一丁点。” 其他人领命离开,李宓从宠物们的身上分别搜刮了一点“圣物”,混在汤药里。 无情反应过来,脸色难看,横了一眼金剑。 将汤药倒进府内水井中,眼见起效,李宓才彻底放下心来,在两位师兄的陪伴下,一同前往密室处理虫害。 第8页 只留一个小口,李宓将玉蟾、红蜈放进密室之内,迅速关好小窗,听得室内暴动,便知它两大显神威。 见两位师兄有些紧绷,李宓扬起笑脸,故作骄傲地劝道:“蛊是虫培养出来的,我的圣蛊可是蛊中之王,这等小虫,师兄们不必放在心上。” 无情失笑:“哦,那侯府这全副身家,便托付给小神仙了。” “放心吧,阎王叫人三更死,我能留他到过年。” “呱呱。” 片刻之后,听见玉蟾的叫声,李宓打开窗户一看,室内果真不见虫影,而玉蟾和红蜈的身体明显长大了许多。 拍了拍宠物们可爱的身躯,李宓小心将它们放回酒坛,回小院的路上,冷血自告奋勇帮忙。 抱着酒坛,他再也不觉得师妹的小宠物们膈应了,甚至觉得憨憨的玉蟾、调皮的红蜈有几分可爱。 “盛师兄,我那里还有药粉,待会儿安排人洒满密室,尤其是尸体上,就怕有所遗漏。” “放心,金剑已经去六扇门叫人了。” 如此大事,神侯府必定要和同盟通气。 如此手段,也该让正道人士学会如何防范,无情拿着李宓给的药粉配方转身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 几月前,金剑去李宓院子里端药,李宓正在进行配药的最后一道工序。 只见玉蟾吐出舌头,李宓刮了一些唾液,并将新鲜的唾液滴进药汤。 金剑的脸色川剧变脸似的,青一阵白一阵,后来见公子一饮而尽,也不敢再提。 玉蟾傲娇:我的唾液能激发人体潜能,要不是主人,谁来也不好使! 无情黑脸:所以我喝了半年你的口水,金剑,出去。 第5章 盟友 不出无情所料,趁着铁手、追命不在京城,诸葛神侯及几位神捕外出公干之际。 幕后势力制造恐慌,卷土重来。 一时间,朝堂江湖人人自危。 不知幕后之人打得何种盘算,竟不分正邪,统统狠下杀手。 本就浑浊的湖水更加难辨清浊。 随着一波又一波的投毒、暗杀,李宓神乎其技的医术在京中传扬开来。 “小神仙”之名,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觉察到李宓的重要性,接连数日,袭击神侯府的人马不断增多。 为了全城人的身家性命,危难时刻,不论金风细雨楼还是六分半堂,均派出部分人手镇守在神侯府附近。 不提无情和冷血如何排兵布阵,阿飞陪着李宓搬进小楼,片刻不敢稍离。 甚至睡觉也要隔着屏风,紧绷得守着自家义姐。 每天一睁开眼,走到哪里都有一群人时刻关注,几日下来,李宓实在受不了了。 提起裙角走进院子,李宓整理着药材,看了眼跟在身后的黑衣少年,略显无奈:“阿飞,师兄们没见过我动手,你还不知道吗?哪有如此夸张。” 阿飞聪耳不闻,抱着剑立在角落:“不行,双拳难敌四手,我须得守着你。” “可也不用时刻跟着吧,我已然答应师兄,结案之前不出侯府,你放松一些,跟着金剑他们出去查案也可以啊。” “不行。” 见少年想也不想就拒绝,李宓揉着眉心无奈叹息。 她了解阿飞的性子,也不再劝说,只得招呼阿飞帮忙磨药粉,搓丸子,阿飞脸色明显好转,无有不应。 小院里弥漫着清淡的药香,各种奇珍药材按照品类规矩摆放。 得益于铁手做的装置,药材保存得当,才能发挥最大的效用。 “小师妹!快!” 宁静的气氛被人打断,李宓连忙起身,见冷血扛着一个血糊糊的人走了进来。 冷血身后,金剑银剑也抬了一个血糊糊的人,同样伤势严重。 阿飞反应极快,已经铺好了白布,在李宓的指挥下,伤者转移到桌子上。 切脉、清创、扎针、缝合、敷药,李宓做的有条不紊。 病情稳定下来,李宓嘴里念念叨叨,忙不迭抓药。 一切忙完,待李宓清洗完毕,手上的鲜血已将铜盆里的清水染成淡淡的粉色。 李宓用下巴指了指躺着的两人,看向冷血:“他们是谁?” 冷血招呼李宓,两人一同前往议事厅,阿飞跟上,空气中飘来两人的对话声。 “胖的是张炭,瘦的是方恨少。” “名字倒是新奇。” “小师妹,你不认识他们对吧。” “不是谁都值得我认识的。” “待会儿你可少说两句。” 师兄妹三人一踏进议事厅,周遭的视线便或明或暗往这边打量。 李宓咻的一下躲到冷血身后,阿飞默不作声,握着手里的剑,上前一步替义姐遮住外界的视线。 人太多,李宓跟随冷血移动到无情身后,躲在师兄背后,已经开始后悔忘记戴帷帽了。 厅内众人,也在震惊过后恢复如常。 “这位便是神侯府的小神仙吧?” “今日一见,果真如皎皎明月,宛如画中仙。” 当着两大名捕的面,纵然有人心中有旖旎的想法,那也不敢造次。 厅内响起天花乱坠的夸赞声,江湖人,谁也不会嫌自己命长。 领头之人,正是金风细雨楼的二当家,李宓探头作了个揖,又缩了回去。 第9页 白愁飞一脸尴尬,无情和冷血心里暗自好笑。 苏梦枕拱手:“咳咳,李姑娘,不知我的两位兄弟如何了?” 李宓再次探出头,看向病恹恹的青年:“他们没事,等会就醒。” 见女孩不欲多说,苏梦枕起身作揖:“多谢小神医,无邪。” “李姑娘,这是我们金风细雨楼的令牌,如有驱使,无有不应。” 苏梦枕向来一诺千金,一块客卿令牌,交好一名神医,这买卖,如何算也不亏。 立在一旁的杨无邪适时递上一块牌子,李宓躲在冷血身后,看了眼牌子,不答也不接,转头看向无情。 杨无邪反应极快,顺水推舟,将牌子递给了大捕头。 白愁飞面露不喜,苏梦枕却不在意,这姑娘一看就是纯善之人。 他也有师妹,他能理解,而且,能见到无情和冷血这般表情,也不虚此行。 收下令牌也不能代表什么,无情便没有推辞,几人寒暄之际,受伤的两人醒了。 白愁飞带着人去接伤者,阿飞将李宓准备好的药方赠给了杨无邪。 这段时间京城的风风雨雨,已经尘埃落定,六扇门抓了一茬又一茬的刺客,却没留一个活口。 京中豪侠懊恼之际,也不得不赞叹幕后之人高明之处,索性对方察觉攻击手段已被堪破,收效甚微,悉数退去。 王小石查验完张炭二人的伤势,回到议事厅便对小神医的医术推崇备至。 一行人就要离开,杨无邪欲言,被苏梦枕一个眼神制止。 白愁飞从门外走进来,直言不讳:“不知小神医,可否替我家楼主……” 话未说完,便被无情打断:“此事无情已有计较,还请稍安勿躁。” 抬头看向无情,白愁飞便觉自己的心思已被看透,强打着精神还要再劝,被苏梦枕一把拦住。 “咳咳,是二弟唐突了,还请大捕头不要见怪。” 说完,苏梦枕拱拱手,毫不留恋,带着一行人离开议事厅。 直到众人远去,李宓才坐回到无情身边,拿起令牌把玩一番,不感兴趣,送给了同样好奇的阿飞。 见李宓吃了两块冰糖糕,无情给李宓倒了一杯茶:“小师妹,知道他们是谁吗?” 冷血短促地笑了一声:“今日乖得猫儿一样,我猜小师妹肯定不知道。” 咽下嘴里的糖糕,李宓冲着冷血呲了呲牙,待无情讲解完这些人的身份,阿飞珍而重之地将令牌好好收了起来。 李宓则是一脸痛心:“那我不是亏大了,我应该摆个谱,多收一些诊金。” 无情好笑地看向小师妹:“你要如何摆谱啊?” 看了看冷血,又看了看无情,李宓挠挠脸颊: “我也应该想一个让人知难而退的名字,毒手药王,一听就很不客气,小神仙,一听就软弱可欺。” 言罢,厅内众人再次笑起来,严副总管笑得尤为大声。 冷血无奈:“放心,有师兄们在,让你吃亏的人还没生出来。” 府内众人无不附和,谁也没想到如今的欢声笑语,会在某一个时刻,变成愁云惨淡。 吃了一盘冰糖糕便被无情制止,李宓只得低头喝茶。 被问及苏梦枕的伤势,李宓难得皱起眉头:“望气一观,如今他已是半截入土了。” 无情难得开起玩笑:“还剩半截,能治?” 小心思被师兄看破,李宓也不卖关子,竖起一根手指:“一年,让他活到花甲。” 深知小师妹从不拿人性命开玩笑,无情心头一松。 不论是他个人还是神侯府,都希望金风细雨楼能制衡六分半堂,如今边境战事恐再起,内部须得稳固。 见小师妹不情愿地皱了皱鼻子,无情点了下她的脑袋:“放心,不让你白治。” 蹭了蹭无情的手,李宓点点嘴角,吞吞吐吐地说道: “我倒不在意多一个病人,只是那白…” 见李宓想不出来,阿飞立马接道:“白愁飞。” “对,我不喜欢他,如果要给苏梦枕看病,能让他住在神侯府吗?阿飞也不喜欢他,对吧,阿飞?” 表达完自己的顾虑,见两位师兄面露不解,李宓寻求同盟一般看向义弟。 阿飞站在一旁点点头,冷声道:“其他人可,他,不行。” 不是如往常一般顺着李宓,这是阿飞的真心话。 从小见惯人情冷暖,阿飞心中有着野兽般的直觉,而李宓的直觉,便是天生的了。 “当然,你是医师,你说了算。” 得到无情的首肯,严副总管放行,姐弟两相携离开。 无情与冷血对视一眼,英俊潇洒的白愁飞都铩羽而归,单纯的师妹,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好骗嘛,这让他们放心不少。 殊不知后面想来,还是放心的太早了。 半年来的阴云散去,终于迎来清正好时光。 再开业的三合楼,人来人往,人声鼎沸。 对于食客来说,追名逐利都是次要,这一口吃的,才最是要紧。 走进包间,李宓最先看到的,不是桌上丰富的菜品,而是垂首立在一旁的白衣青年。 在青年有意招待下,李宓只觉每一道菜都特别有诗意。 三合楼的酱鸭本有8分美味,这时也变成了10分。 第10页 李宓本以为只是普通的友人相聚,直至接近尾声,隔间走出一位欺霜赛雪的姑娘,她才知道宴无好宴。 乘兴而来,败兴而归,不外如是。 带着阿飞怒气冲冲往回走,想起两人如何相识,李宓双睛湿润,又是一阵心酸。 晡时,虹桥上人流如织,从相熟的店里寻得珍贵的药材,李宓着急忙慌从人群中穿过。 不经意,被一小贼摸走了荷包。 待到察觉之时,回首找去,只见那小贼没跑出多远,便被一白衣青年擒住了。 初见时被其气度折服,再见时更令人惊艳。 此后相聚,李宓多次提议要帮青年治伤,青年也都委婉回绝,未曾有半分犹豫。 即便李宓不懂人情世故,青年也并不因此看低。 从那之后,李宓真心与之相交,推心置腹,引为知己。 李宓,不知大堂主,只知狄飞惊。 可是终究,狄飞惊,还是令她失望了。 作者有话要说: 单纯好骗李明月,傲娇又社恐。 阿飞:白愁飞,滚远点!!!狄飞惊,你会后悔的!!!除了我,带飞的都不是好人。 —————————————————————————————————————— 碎碎念:改掉了剑三的设定,不能写,不过影响不大,不用重复看。么么哒! 第6章 山西来客 疾步走出三合楼,夏风吹来,帷帽飘荡,掀起一角。 露出李宓清丽的脸庞,击中了谁家青年的心房。 阿飞跟在她身后,正当不知如何开解,打眼便瞧见街角旁的豆花摊。 “阿姐,吃吗?” 闻讯转身,李密顺着阿飞的视线看去,鼓了鼓脸,点点头。 “嗯,吃!” 得到回应,阿飞心领神会,立即叫了两碗甜豆花。 擦了擦板凳,李宓坐在街角,两手托腮晃着脚,阿飞快步跑到巷口,买了两串糖葫芦。 一串递给李宓,一串拿在手中,却也不吃。 将糖葫芦当做某人,李宓咬的咔咔作响。 生怕旁人不知道她牙口极好,惹得邻桌红衣青年频频投来目光。 老丈端上豆花,满满一大碗,扎扎实实,面上厚厚的一层砂糖、甚至还有各色果干。 青年看看自己桌上的,半碗豆花半碗稀薄的糖水,失笑扣了扣自己的胡子。 “我说老丈,你也太过于厚此薄彼了吧,给这姑娘那么多豆花,都快赶上我这两碗的量了。” “呵呵,少侠,你初来汴京,不懂。” 老丈却不惊慌,也不解释,只一笑置之,转过身继续做生意。 这时青年才看到他颈后狰狞的伤疤,蜈蚣般蜿蜒至领口,心中一凌。 未时末,巷子里的贩夫走卒,讨着生活,人来人往。 青年眼尖,见好几个人往黄裙姑娘桌上放了零嘴。 也不讨赏,挑着担转身就走,却不知,那黑衣少年早已将银钱弹进担子里,只多不少。 油纸包的热腾腾的桂花糕,恰似三合楼的定胜糕。 一时李宓又觉情绪不稳,兴致大减,草草吃了豆花,叫上阿飞一同离开。 行至巷口,却被两个高大的锦衣侍卫拦住了。 其中一人拱手道:“李姑娘,我们侯爷有请。” “哪个侯爷,不认识。” 冷声拒绝,李宓换个方向继续走,却又被另外两个侍卫拦住。 “李姑娘,还请上酒楼。” “滚!” 说时迟那时快,李宓翻手就是一掌。 此掌蕴含山川河流之意,看似平平无奇,侍卫却不敢怠慢,连忙避开。 李宓却生出几分火气,欺身上前。 “李姑娘,得罪了。” 来往之间,见侍卫一人不可敌,其余三个侍卫便一拥而上。 虽不敢伤人,却想捉了李宓去见主人。 心情不佳,李宓黄裙翻飞,出掌越发凌厉,招数繁复奇幻,如剑如风,不可捉摸。 不过一刻钟,四人便被她打落街角,定在原地。 打了人,李宓的气也消的差不多了,甚至饶有兴致,在侍卫脸上涂了几个大字。 蹦蹦跳跳接过阿飞手上的另外一串糖葫芦,这时他们要走,无人敢拦。 暗中之人还要再动,锦衣青年制止了。 见姐弟两安全,垂首的青年消失在人流中。 红衣青年看了一出好戏,留下赏钱,转身笑着离开。 回到神侯府数日,李宓照旧煎药问诊,却也闷闷不乐,爱吃的桂花糕也用的少了。 从阿飞处得知缘由,冷血本想套狄飞惊麻袋,在无情的劝说下暂时放弃了。 夏至到了,冷血康复,外出查案,无情忙的不可开交。 李宓苦夏,待在府中,不愿出门。 这天,李宓摇着扇子,正在湖边乘凉,却被告知有客人上门。 一头雾水走到待客厅,见到来人,李宓立马迎了上去。 “诗音,你怎么提前到了?路上累不累?” “明月,别转了,看得我眼晕。” “咳咳咳咳。” 两个姑娘言笑晏晏,旁边之人却不甘寂寞,咳嗽了两声,企图吸引人的注意力。 李宓却聪耳不闻,抱着林诗音继续嘘寒问暖。 第11页 无情看够了戏,打断两位姑娘的寒暄:“小师妹,先说正事。” 大师兄一声招呼,李宓便安静下来,走到无情身后。 仔细打量众人,见除了李大哥之外,还有另外两位不认识的青年。 李中侍上前一步,作揖道: “无情捕头,明月姑娘,叨扰了,此次前来是为了舍弟的结义大哥,他患了不治之症,还请明月姑娘援手。” 说罢,李中侍指向瘫坐在椅子上,方才咳嗽的男子。 李宓望气一观,只见那男子相貌堂堂,虽面色发白直流冷汗,却并无病入膏肓之相。 从未见过如此情况,一时间,李宓面露踌躇。 见她如此表现,厅内其他人脸色各异,林诗音更是脸色发白,不堪重负。 另一位长相与李中侍相似,眸色温柔的青年上前,拱手道:“在下李寻欢,这是我义兄龙啸云,冒昧前来,却是我义兄的病耽搁不得了,若小神医能治好我义兄,寻欢感激不尽。” 听到李寻欢这个名字,无情和李宓无甚表示,阿飞却正色起来。 林诗音也上前拉住李宓的手,眼含祈求。 环顾四周,龙啸云将所有人的表现尽收眼底,语含歉意劝道:“咳咳,事已至此,二弟还请,咳咳,不要为难小神医,能治就治,咳咳,不能治……” 说到后面,龙啸云目光转向林诗音。 李中侍脸色发青,李寻欢与他义兄两手相执,一脸沉痛,也看向林诗音。 “谁说不能治!” 话未说完,便被清亮的女声打断,龙啸云惊愕看过去。 只见黄裙姑娘大义凛然,将紫衣姑娘遮在身后,看着他们道:“不过区区小病。” 李宓说完便不再言语,无情见状,顺水推舟,安排众人住下。 寒暄完毕,李宓迫不及待,带上林诗音回了自己的院子。 听完来龙去脉,见诗音默默垂泪,心中暗自盘算。 “诗音,你且在我这里住下,谁来也不能打扰你。” “谢谢你,明月,我真的。” “哼,我看你那二表哥就是大傻子。” “哎呀,明月,表哥只是心地善良。” “放心吧,看我的。” 翌日,巳时 李寻欢、龙啸云等人按时前来治病。 见李寻欢扶着病歪歪的龙啸云进门,李宓背过身,隐秘地翻了一个白眼。 不见林诗音,李寻欢欲言又止,李宓假装没看见,示意李寻欢扶龙啸云坐下。 问完病案,李宓一出手,几人大惊。 这可是杏林绝学,悬丝诊脉! “恩,相思病,简单,保你药到病除。” “太好了,有劳小神医了。” 装模作样摇头晃脑一番,李宓才说能治,李寻欢喜不自胜,而龙啸云却不见喜色。 从腰间解下短笛,红唇微启,清脆悦耳富有风情的乐声过后,龙啸云腿边的坛子有了动静。 “嘶嘶嘶……” 伴随着蠕动的声音,斑斓的青白二蛇从坛中钻出。 龙啸云冷汗直冒,观颜色,便知这蛇剧毒无比,众人亦不敢挪动半步。 “这是青蛇和白蛇,从来焦不离孟孟不离焦,传闻是恩爱的情侣转世,你这相思病,满天下唯有它们能治得了。” 笛声停了,青白二蛇也停止摆动,安静地看向龙啸云,锁定了这个猎物。 “这……”龙啸云吞吞吐吐,满脸求助望向李寻欢,李寻欢一脸菜色看向李宓。 “这什么这!放心,死不了,治病嘛,受点苦在所难免,只要被它们一日咬上7次,咬在心口,咬上7日,合49次,定能药到病除。” 摆出不耐烦的脸色,李宓傲娇地背过身,挥了挥衣袖,呲笑两人不懂行:“不知好歹,如此简单的治疗,也就是我罢了,你们还不感恩戴德。” 与此同时,青白二蛇,蛇信吞吐,一往左一往右,纠纠缠缠顺着龙啸云的鞋面往上爬。 众人惊奇,二蛇果真在他胸腹处停了下来,齐齐亮出尖牙。 龙啸云眼前一黑。 “切!” 再次吹响笛音,二蛇回到坛中,李宓面沉如水,安慰了一番委屈的宠物。 李宓指了指地上之人,李寻欢仿佛得到特赦,扛起他昏迷的义兄飞快跑了。 瞄了眼地上的水渍,李宓捂着鼻子,难受地皱起眉,阔步离开。 仆人如往常一般扫洒院子,只是好像都有什么开心的事,时不时低下头捂着嘴笑。 听到金剑来报,无情失笑摇头,李中侍却哈哈大笑,直言:“明月姑娘,大才,神仙手段,大快人心,大快人心啊!” 小神仙一出手,还未用药,果真病除。 次日,龙啸云便留书一封,言自己不药而愈,要继续策马江湖,万望勿念。 即使如何迟钝,李寻欢看到信,也都懂了,只是伤了的心,哪容易复原。 在李宓的陪伴下,林诗音开朗了许多。 两人游遍汴京名胜,出门玩耍,结交不少朋友,甚至有青年才俊向林诗音表明心迹。 李寻欢终于装不下去了,时刻跟在两人身后,出钱出力,想要挽回表妹的心意。 可李宓是什么人,岂能让李寻欢这般容易抱得美人归,不得卯足了劲捉弄他。 什么挖蚯蚓、捉蟑螂、捕老鼠,直把人折腾得灰头土脸,在林诗音的劝说下,李宓才终于罢休。 第12页 有情人终成眷属,李宓这个好朋友也功成身退。 在众人的祝福中,李寻欢带着林诗音回山西筹备婚礼,神侯府恢复往日宁静。 直到红衣青年找上门,神侯府再次忙乱起来。 飞着出去,躺着回来,倒霉成这样,除了他,也没谁了…… 作者有话要说: 捉那些当然是给宠物们吃的! 看看李宓,像不像闺蜜和男朋友吵架的你! 李中侍大概是五品官员,李大哥为了蠢弟弟操碎了心! 龙啸云:我倒也不至于为了林诗音不要命,江湖那么大我想去看看! 青蛇、白蛇:你敢不去看看?! 第7章 倒霉成双 “嘭!” 陆小凤将追命扛进神侯府,自己也轰然倒下。 院子里,李宓镇定自若,仆人们也井然有序,抬人的抬人,打扫的打扫,各司其职,忙碌中,丝毫不见慌张。 在阿飞的帮助下,李宓将两人放进装满滚烫汤药的桶内,一进桶里,两人停止了颤抖。 体温回升,眉间寒霜渐退,头上冒着白烟,人却未醒,李宓用金针裹着气劲,就着颅顶穴位,扎了好几针,最险的一针,从太阳穴穿过整个头颅。 木桶之下架火加热,12个时辰不歇,务必保证热汤不断,一天一夜,李宓不曾阖眼,每隔一个时辰,增添药材。 次日,追命和陆小凤陆续醒来,无法动弹,察觉自己在桶里,却也不觉得烫,反而觉得冷,两个人面面相觑,闲谈起来。 “我陆小凤,这次不会真让人当小鸡给煮了吧。” “哇,小师妹,就算我忘了给你带礼物,也不用这样折磨我吧,我的肉可不好吃,老得很。” “再晚一天,你们也不用治了。” 推门进屋,将手上的药材一股脑倒进汤桶,李宓脸色极为不好,见状,追命憨憨一笑,陆小凤满脸惊艳。 “哎,你是那个吃豆花的姑娘。” “哎哎哎,陆小凤,注意言行!” 见陆小凤又开始口花花,追命立刻出声阻止,陆小凤红颜遍天下,招蜂引蝶成习惯了,招别人家的可以,招他家的,不行! 阿飞端来两碗药,陆小凤和追命喝了下去,不肖片刻,热意涌动,自肺腑处往外扩散,驱逐了些许寒意。 第十四次切脉过后,李宓坐下擦汗:“说说吧,怎么中招的?” 两话痨你一言我一语,终于理清事情的来龙去脉。 一月前,追命在开封偶然碰到的陆小凤,巧的是,查的一个案子,两人都爱喝酒,不拘小节,于是一拍即合,结为同伴。 本来已查出些眉目,哪知老江湖也能马失前蹄,两人夜探一座府邸时遭了暗算。 追命搜到罪证离开之际,被暗处之人打伤,登时追命就晕了过去,陆小凤为搭救追命,拼死相护,也中了两掌。 正是这两掌,让两个江湖一流高手,命悬一线。 逃命期间,追命醒了一次,只让陆小凤前往神侯府求救。 为躲过追捕,在司空摘星的帮助下,两人易容,辗转回京,跑死了4匹马,方才平安抵达,路上之艰难,也不必细说。 听完原委,李宓揉了揉太阳穴,一脸难色:“千金难买的十香软筋散,遇到算你们倒霉,传闻中至阴至邪的掌法,让你们中了,简直倒霉透顶。” 说到这里,李宓左右打量了下两人,只见难兄难弟牙关咬紧,面上是如出一辙的难受。 从脉象来看,追命内伤引起旧伤复发,若不是用了玉蟾血,怕早已命丧黄泉,陆小凤却好多的,他内力一流,虽受伤,却还有回旋余地。 李宓拍拍手,仆人鱼贯而入,端来了吃食,李宓警告道:“这两天你们就呆在桶里,轻易不能出来,注意头上的金针,动一根小心没命。” 听完,两人脸色摆出一模一样的苦瓜脸,齐齐苦笑,李宓暗自失笑,让阿飞注意火候,独自前往小楼。 无情听到动静,给李宓倒了一盏茶:“他们伤势如何?” 叹口气,李宓满脸愁容:“难,病好治,只是体内阴寒之气极难化去,怕只有舅舅或者铁师兄,其中一人亲自来才行,他们也太倒霉了。” 得知两人无性命之忧,无情嘲笑道:“就该长长记性,真以为江湖悠悠,随意来去。” 不管崔陆二人如何苦闷,一动不动的日子还是过了三天,万众期待中,铁手归京。 可惜,铁手归来也做不成帮手。 住在桶里的人,从两个变成了三个。 毒辣的太阳下,三个桶三个人排排放在院子里暴晒,添火的人热的中暑,换了一茬又一茬。 追命咬着牙关颤抖,抓住机会嘲笑铁手:“黄蜂尾后针,最毒妇人心,师兄啊师兄,你这浓眉大眼的……” 本还想高谈阔论,眼见李宓走进院子,追命立马鹌鹑一样住了嘴,这几日他算是见识到了啥叫医者为大。 好笑地斜了一眼师弟,铁手也不恼,见李宓忙得团团转,手边也全是奇珍药材,十分过意不去:“小师妹,这几日辛苦你了。” 听到铁手的话,李宓瞪了两眼毫无愧疚感的两人,转向铁手,扎针放血的同时,安慰道:“不辛苦,两个也是治,三个也是治,区别不大。” 瞅了眼铁手唇珠上溢出的血,李宓双眼放光,惊奇之余又觉棘手。 第13页 “哇哦,铁二爷,这都煮了一天了,你脸红成虾子,这血的颜色,还是青得像王员外的帽子。” 陆小凤就这么一调侃,换来左侧两人的眼刀,如果眼神能打人,陆小凤早已鼻青脸肿。 对上李宓好奇询问的眼光,不知尴尬为何物的陆小凤只好讪讪一笑,李宓也不在意,放了一点铁手的血,继续鼓捣她的小玩意儿。 玉蟾、红蜈,对绿色的血都没有反应,青蛇只用蛇信探了探便甩尾离开,试到最后,直到玉蜂成群结队飞到碗里面,李宓这才恍然大悟。 她转过身,一脸惊奇地看向国字脸,长相温厚的师兄:“铁师兄,下毒之人心悦于你!” 语出惊人,院子里爆发出数声咳嗽,尤其是崔陆二人,那是咳得震天动地,被追命调侃,铁手还不觉得,如今被小师妹道破,铁手简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铁手原本就赤红的脸更加红了,红得有些发黑。 李宓全然不知自己捅破了师兄的隐秘心思,一边替铁手取针,一边交代:“师兄,等会儿你就站到院子中间,发生什么事情,也不要运功,不要动。” 说完,李宓退到墙角,掏出一个玉瓶,打开瓶口,一阵吹奏,片刻之后,空中传来一阵响动,一团团雪白如玉的蜜蜂飞来。 玉蜂一只接一只,密密麻麻,爬满铁手全身,看起来尤为恐怖,亏得仆人们训练有素,不然看到此等场景早已仓皇逃窜。 痒痛麻,极致的感受接肘而至,亏得铁手自制力极强,不然就李宓这种治疗法,常人也难以消受。 金丝悬脉,探得铁手体内之毒十不存一,李宓重新吹响玉瓶,玉蜂们个个训练有素,毫不留恋,四散离开。 虽然痒痛并未褪去,但立在原地的铁手还是松了一口气,李宓走近,再次用针扎了一下铁手,溢出的血珠,已是赤红之色。 另辟蹊径的治疗手段果真奇效,李宓眉开眼笑:“铁师兄,你的毒已经解了七七八八,这段时间别动用内力,吃上几贴药,一月之后便能恢复如常。” 铁手整个人虽有些肿胀,却也不损温厚气质,躬身道谢之后,独自返回旧楼,徒留想看好戏的崔陆二人高声呼喊。 出桶的希望走了,戏也没得看了,想喝酒不能喝,想吃肉还得让人喂,崔陆二人只觉他们是全天下最惨的人。 他二人闲得无聊,天天坐在桶里打嘴仗,李宓不堪其扰,庆幸5日后诸葛神侯归来,在他的内力护持下,一连三天,终于将两人体内的阴毒内力尽数化去。 几日下来,不仅李宓精疲力竭,神侯也是元气大伤,不得已闭关修养。 辰时,阿飞来叫李宓用饭,李宓对着铜镜照了照,转头问道:“阿飞,我是不是变丑了?” 眉心抽了抽,阿飞心想他义姐又来这招,面上却不露分毫:“没有,你多想了。” 说完,阿飞快步离开,仿佛后面有十一在追,李宓对着铜镜又照了照,还是觉得哪里不对。 于是,这天早上,整个侯府,上至神侯,下至铜剑,都得回答一个同样的问题。 神侯:“瞎说,小姑娘花儿一样,好看着呢。” 无情\\铁手:“世叔说得对。” 病恹恹的追命:“哇,小神仙,你要是算丑的话,整个汴京女子还能看吗?” 四个童子:“三爷说得对。” 得到侯府上下异口同声的夸赞,李宓心情好了许多,直到中午去客房给陆小凤诊脉,李宓再次问了一遍。 “陆小鸡,你欠揍!!!” 李宓的怒吼传遍了神侯府,众人皆惊,小神仙怕不是练了狮吼功。 没人知道那天陆小凤说了什么,只知道从那之后,李宓看陆小凤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哪里有陆小凤,哪里就有要揍陆小凤的李宓。 从那以后,陆小凤喝得汤药里面加满了各种料,其中酸爽,反正尝过一口的十一,躺在地上三天吃不下肉。 从那以后,十一每每遛弯儿,见到陆小凤就要咬他屁股。 真,鸡飞狗跳! 时间就在李宓和陆小凤的争斗中一天天过去,一月后陆小凤完全康复,在磨得李宓答应帮他朋友看病之后,又翩然飞出汴京,浪子终究还是浪子。 自一年前的混乱之后,新帝继位,今天子逐渐显露明君之相,蔡党动作越来越大,被人抓住的把柄也越来越多。 铁手和追命带回来的证物,在神侯和无情的运作下,成为了搬倒蔡党最有利的武器,奈何蔡京奸诈,壁虎断尾得以自保。 好在趁此机会,神侯一党扶持了一大批正义之士,朝堂之分逐渐清朗。 七月,神侯府众人得闲,群情激昂跃跃欲试,势必要让李宓过一个难忘的女儿节。 作者有话要说: 铁手回来前 追命:好想二师兄,从未这么想过。 陆小凤:好想铁二爷,从未这么期待过。 铁手回来后 追命:二师兄,你这浓眉大眼的也叛变革命了。 陆小凤:铁二爷拈花惹草的本领,不在我之下,我得继续努力。 ———————————————————————————— 玉蟾:我尼玛一天天的,给口水就算了,还要抽血。 李宓:没事,我让陆小鸡给你捉蚯蚓。 第14页 十一:辣死狼了,虽然我拆家,我有罪,可我也不该喝中药 orz ,全怪陆小鸡,咬死! 玉蜂:扎,扎扎,扎扎扎扎扎! 第8章 花灯微透 七月伊始,汴京城突然热闹起来,乞巧市上,车水马龙,人流如潮。 巧果、酥糖、巧巧饭、瓜果、糖人、磨喝乐,李宓带着阿飞,两人从街头玩到巷尾。 各地涌来的杂耍的、变脸的、斗兽的、讲书的,一个赛一个的有趣,让从未出过谷的李宓目不暇接。 接连几日,李宓泡在这烟火人气之地,乐不思蜀,流连忘返。 玩遍汴京的大街小巷,在百姓们的“纵容”下,阿飞已然觉得牙齿快被零食甜掉了,李宓依旧兴致勃勃。 戴着帷帽,李宓独自一人出府,玩过两条街,抱着一堆零食,坐在好友的书画摊旁,看人来人往。 青衣书生气质超凡,立在一旁整理字画,同时不解道: “明月姑娘,杂耍看了好几日,为何还如此兴致勃勃。” “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今日与昨日不一样,日日不一样。” 李宓看得目不转睛,书生陪着看了片刻,依然不解其中之意,正待再问,却被涌上来的买画之人打断。 讲解字画之际,书生抬首看了一眼兴致高昂的红衣姑娘,见她自得其乐,也不再照顾。 半个时辰便卖出好几张字画,有的客人甚至不问价格,书生低头失笑,不知是否他的错觉,自从认识明月之后,生活顺遂了许多。 来来往往的人群中,铁手一眼便瞧见了自家小师妹,再没有这般活泼可人,又爱看杂耍的姑娘了。 隔着半条街,铁手运气大喊: “小师妹,别玩儿了,你再不回去吃饭,娇娘又要生世叔的气了。” “来了!” 话音刚落,在众人惊讶的眼神中,李宓抱着零食飞向铁手,叫了声师兄,落在他身旁。 对着众人拱拱手,铁手扯着李宓往回走,铁手走在前面,细心地为李宓隔开汹涌的人潮。 李宓回首看了眼书生,见他颔首示意,李宓摆摆手,放心跟着铁手离开。 正午,人流不歇,正是赚钱的好时候,在周围摊主羡艳的目光中,书生吃着零食糕点,继续做生意。 回到神侯府,对着一大桌子菜,色香味俱全,其他人吃得开心,李宓却是刺窝里摘花——下不了手。 诸葛神侯摇摇头,师兄们心照不宣。 唯有娇娘一脸担忧: “可是身体不适,还是菜肴不和胃口?” 面对长辈的关心,李宓夹了一口青菜,又扒了一口饭,慌忙解释:“当然没有,干娘,我只是……” “哈哈哈,小师妹怕是在外面吃了太多零食,现在撑得慌吧。” 故意一般,追命夹走摆在李宓身前的排骨,吃得津津有味。 李宓羞红了脸,抄起筷子去夹追命面前的酱鸭。 追命反应极快,整盘端起,瞬间,一人夹一人躲,展开了追逐战。 “嘿嘿,夹不着。” “哼,我偏要夹。” “哎,就不给。” 兄妹两人从桌上抢到桌下,绕着饭厅转了一圈又一圈,惹到众人一阵好笑,娇娘更是笑出泪花,几度喘不上气,分外开怀。 就冲这两人如此活宝,这饭其他人都比平时多用了些,尤其神侯,素来信奉八分饱才养生的他,吃了两碗。 几圈下来,李宓也饿了,最终追命调笑认输,在铁手的劝慰下,安安心心吃完饭。 饭毕,烈日当空,铁手领着李宓和追命一起晒书。 一本本珍稀的古籍叠放在长桌上,不多时,便铺满了旧楼的庭院。 清风徐来,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书墨香气。 “对了,我也有书要晒。” 李宓一拍额头,想起自己放在小楼的一箱书,赶忙跑去找无情。 从小楼取来自己的箱子,在无情的监督下,李宓找了一个隐秘的角落,将书籍一本本摊开晾晒。 见李宓动作如此粗糙,无情眉头直抽抽,铁手率先看不过眼,主动帮忙整理,小心翼翼的动作,抱个震天雷也不过如此。 “啊,对了,这本要给崔师兄。” “哟,还有给我的好东西呢?” 追命窜上来,接过李宓随手递来的书,翻看了两页,立马合上。 环顾四周,察觉没有旁人,他才松了一口气。 惊疑不定,追命看向无情,默不作声将书递给他。 无情接过,只见此书上半卷写的《天山折梅手》,下半卷写的《天山六阳掌》。 其潇洒肆意,飘逸灵动,世间难寻。 “小师妹,你知不知道这秘籍的意义啊,随便就给我了?” 追命一下跳到李宓身边,围着她打转转,反反复复唠叨,抓耳挠腮不知如何是好。 见他要收不收,很有顾虑的样子,李宓一脸无奈: “崔三爷,你今日属实有些啰嗦了,放心吧,舅舅参详过了,我才给你的。” 李宓完全没理解到追命的意思,两人一番鸡同鸭讲,追命终于放弃解释。 “啪” 又一拍额头,李宓蹲下身,咋咋呼呼在书箱里翻找起来,找出一本蓝色封皮的书,拍了拍递给铁手。 第15页 “最近老是忘事儿,这本书早该给铁师兄了。” 铁手翻看了两页,整个人一顿,追命扒着铁手一起看了两篇,不由赞叹:“《凌波微步》,听起来像小姑娘练的,实际千古难寻呐。” 回头看了眼无情,追命坏笑一声,挑事儿道: “小师妹,你给大师兄,送了什么书啊。” “盛师兄不让说。” 李宓这一回答,可把追命好奇得不行,可惜无情不会轻易说出答案。 追命只好围着李宓上蹿下跳,说尽好话,只可惜,最终也没能得到答案。 李宓不甚其扰,指着书摊说: “这些都是差不多的,崔师兄你自己看吧。” 说完,李宓把书摊托付给铁手,转身去找娇娘,洗头、晒衣、染指甲,姑娘们的事情多着呢。 待无情三人翻过这些“差不多”的秘籍,师兄弟先是相顾无言,后大笑出声,其畅快,比得过缉拿住最恶的凶徒。 追命:“本以为入了自在门,已是世间最好的事情,没想到,我追命还能更好命,当浮一大白。” 无情:“自然,如今我们沉疴尽除,更应加倍苦练,还百姓一个太平盛世。” 铁手:“我本爱看些闲书,奇怪那日世叔问我是否熟读周易,原来早有打算。” 追命:“神侯府秘籍众多,适合我们的一流秘籍却很少,这两本与我们往日所练并无冲突,简直如虎添翼。” 铁手:“不知道冷血是否也有收到?” 无情:“世叔道冷血不缺什么,小师妹只给冷血多备了些九花玉露丸,补神健体。” 追命:“哈哈哈,我不晒了,小师妹说我差不多康复了,我得赶紧回去练练。” 铁手:“给小师妹的惊喜准备好了吗?” 风中飘来一句“放心吧。”,追命已翩跹飞出院子。 无情:“这些秘籍除我们四人之外,万不可让其他人知晓,今日晒书,注意看顾。” 铁手:“我晓得,大师兄,你去忙你的事情吧,明日你还要和世叔进宫呢。” 商议完毕,无情离开旧楼,铁手关上院门,席地而坐,静心修炼。 穿针、投针、乞巧、斗巧,众多女子中,李宓毫无疑问拔得头筹。 见其他人不时惊呼、欢笑,李宓全然不懂其中之意。 男子们守在一旁围观,见李宓似懂非懂,还要装作很喜欢的样子,互相对视一眼,哑然失笑。 临近拜织女、拜魁星的时刻,李宓看着水中黄灿灿的月光,猛然想起自己忘了什么。 扯了个慌话,李宓悄悄溜出侯府。 乞巧市上,客商们大多陆陆续续收摊离开,做吃食的摊子一个个支了起来,立在街边。 人来人往的街道,李宓弓着腰,沿着墙根,心急如焚,一边走着,一边往地下猛瞧。 避开人群,李宓举着蚯蚓,悄声呼唤。 行至书画摊处,灯光洒在李宓脸上,那是这条街上,唯一一个卖花灯的摊子。 瞧见灯上金线勾勒的莲花并蒂图,李宓一时悲从中来。 “哎呦” “抱歉抱歉。” 转身撞到一个白衣公子,李宓又是着急,又是生气,连忙赔礼道歉。 白衣公子却也不生气,摇摇扇子: “是在下唐突,与姑娘无关,姑娘,你是不是在找这个?” 那公子展开右掌,李宓定睛一看,大喜过望。 “呱呱” 玉蟾在他手上跳了两下,依旧活泼可爱,只是呆呆的眼神中透露些许杀气。 “啊,小金,这是我的宠物,多谢公子。” 李宓摊开双手,玉蟾一下蹦到她的手心,吃着蚯蚓跺着脚,似在发泄不满。 白衣公子温和一笑:“找到便好,原来它叫小金,是个很可爱的名字。” “公子,你如何知道我是小金的主人?” “在下听到的。” 这时,李宓才抬头看向对方,一时出神,恍然间,周遭人事物,气味声音,咻然远去。 锦衣华服,俊秀温和,谦谦君子,遗世独立。 花灯微透,公子如玉。 久听不见动静,白衣公子转头看向李宓: “在下花满楼,敢问姑娘,芳名?” 咚,咚咚,咚咚咚咚。 是心跳的声音。 作者有话要说: 李宓找小金的时候,脑内想的是仔姜烧蛙 TAT 玉蟾小金:我吃的不是蚯蚓,是狗粮。 李宓:我是见过很多好看的人,但是我没见过这么特别的,温柔的,好看的人! 侯府众人:我们给你的惊喜你还没看,你就先学会反制措施了? 第9章 名扬天下 “呱呱” 玉蟾在手中跳了跳,李宓回过神来,赞赏的看了一眼青年,惊奇道:“原来你就是江南花家的花公子,我知道你,你是陆小凤的朋友。” 花满楼摇摇扇子,爽朗一笑:“哈哈,看来姑娘你也是陆小凤的朋友。” 李宓傲娇哼了声,皱了皱鼻子: “我才不是他的朋友,我是他的救命恩人,我叫李明月,神侯府的李明月。” “看来,陆小凤又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才会需要神侯府的小神医救他。” “岂止,陆小鸡如此气人,花公子你是如何与他做了这么久的朋友。” 第16页 “哈哈,有个爱管闲事的朋友,生活会有趣很多的。” “花公子是初来汴京吗?要不我领你四处转转。” “花某,确实初来乍到,那便有劳小神医了。” “花公子叫我明月就行,走,那边有家豆花很好吃,我请你呀。” …… 伴着昏黄的灯火,红裙姑娘白衣公子,所到之处,路人无不面带笑意。 巧的是,两人衣服上都用银线绣了莲花,恰似并蒂。 李宓带着花满楼逛遍市集,每每走到一处,便将所见之物,以生动的语言,细细讲给花满楼,体贴却不冒犯。 握着折扇的手紧了紧,花满楼心里倍感熨帖。 虹桥之上,银河之下,李宓现学现卖,讲星空盛景,花满楼听得极为认真。 两人相处愉快,分别之际,李宓本想邀请花满楼住进神侯府,花满楼却婉言谢绝,直道明日再上门拜访。 戌时末,李宓归家,神侯府静悄悄的,回到小院,才发现院子焕然一新,挂满了好看的红绳和精美的花灯。 素手拨弄,光影流转,如萤舞,如星河,分外诗意。 房间里,桌上放着各色礼物,李宓更觉温暖,将小金从荷包里放进酒坛,怀揣愉悦的心情,李宓安然入梦。 次日一早,花浩轩、花翰宇携厚礼,带着弟弟花满楼,拜访诸葛神侯,花三、花五,亦官拜中侍。 几人一番寒暄,神侯频频点头,赞花家儿郎均是青年才俊,得知其上门之意,忙让侍卫去寻李宓。 一进门,李宓冲花满楼笑了笑,才低下头走到神侯身旁,花三丝毫不觉,反而是站在门口的花五察觉到什么,转头看了眼花满楼。 “明月见过世叔,见过几位花公子。” “见过小神医。” 外人在场,李宓更谨言慎行,见花家公子还要客气,神侯忙道:“好了好了,几位世侄,咱们闲话少叙,明月,花七公子的眼疾,你可有章程啊?” 众人看向李宓,而李宓,看向花满楼,望气一观,皱了皱眉:“花,花公子幼时被人刺伤的眼睛,如今要想复明,有几分难度。” “不过我有8成把握,半年后,应能恢复如常。” 花三花五难得控制不住心绪,喜形于色,连连道谢,恨不能立马治疗,花满楼骤然得知此接过,一时未能回神。 诸葛捋了捋美髯:“这样,为方便治伤,花七你就在神侯府客房住下,也免你来回奔波。” “有劳诸葛先生,有劳小神医。” 不等神侯留饭,花三花五拜别,花五走之前特地拍了拍花七的肩膀,方才离去。 征得神侯同意,李宓正要领花满楼去她的院子,侍卫却又来报,言说有客上门,神侯斜睨了一眼李宓。 “魂灵,带花公子去客房,明月,留下陪我待客。” 花满楼跟着严副总管离开,李宓不解其意,正想询问,见客人进来,恍然大悟。 “雷纯\\狄飞惊,拜见神侯,见过小神医。” 青年垂首立在一旁,雷纯与神侯寒暄,比之花三花五,竟也丝毫不差。 寒暄过后,雷纯委婉暗示,神侯问弦歌知雅意,面上无甚表情,转头看向李宓:“明月,雷姑娘想请你治伤,你看呢?” “绝脉之相,难。” 李宓直言不讳,雷纯却不想轻易放弃: “不敢为难小神医,雷纯,只想寻个机会,一个能让我习武的机会。” 神侯目光微闪,冲李宓比了个手势,李宓抿了抿嘴,为雷纯切脉:“有机会,九死一生,我只有3成把握,不成功便成仁。” 雷纯立马起身,顾不得打翻的茶盏,躬身行礼: “雷纯,愿意,若活,日后,小神医若有驱使,雷纯莫敢不从,若死……” 话音一顿,青年躬身:“飞惊,莫敢不从。” 见这一幕,神侯大笑出声:“哈哈哈哈,雷姑娘言重了,魂灵,领雷姑娘去客房。” 狄飞惊本欲与雷纯一同前往,神侯赶忙叫住:“狄大堂主,不会不放心吧。” 闻言,狄飞惊立马停住,转身行礼:“神侯严重,飞惊岂敢,如此,飞惊告退。” 一日收了两个病患,还都是难治的病患,李宓心情不佳,坐在神侯身边闷闷不乐喝着茶。 神侯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温声劝道:“宓儿,放心,舅舅,不会让你吃亏的。” “我知道舅舅都是为了神侯府,为了大宋,我只是,不喜欢雷纯。” “此女心机深沉,寻常难逢敌手,你不喜欢,便不喜欢,晾她也不敢在神侯府造次。” 哼了一声,神侯还要再劝,侍卫却又来报。 “得,都算好了,今日便一同解决吧。” 为李宓续了一盏茶,神侯摇摇头,望着身后的千里江山图,目光深远。 “苏梦枕、杨无邪,拜见神侯,见过小神医。” 身着锦衣,一高一矮两名男子前来拜见,神侯请两人入座,又是一番闲谈。 “苏楼主的来意,我已知晓,明月,你先说说。” 见众人看来,李宓停下玩杯子的手,为苏梦枕切脉: “苏楼主,幼时受重创,后养护不够得当,若要根治,须1年,我有5成把握。” 顿了顿,李宓又说:“若是失败,轻则武功尽废,重则命丧黄泉。” 第17页 苏梦枕苦笑:“咳咳,5成,小神医果真惊才绝艳,咳咳,可我苏梦枕是个胆小鬼,怕不敢赌。” 杨无邪心酸又着急:“楼主!” “哎,只有3分把握,雷姑娘都敢赌,苏楼主,何必妄自菲薄。” “咳咳咳,好,我苏梦枕信神侯,也信小神医。” 在神侯调侃之下,或心怀希望,或热血上头,不待杨无邪劝阻,苏梦枕孤身入住神侯府。 外界,看好戏的人比比皆是,就看神侯府小神医放出大话,如何收场。 一日收了三个病人,李宓无暇顾及其他,忙得脚不沾地。 幸而花家财大气粗,六分半堂人脉广博,金风细雨楼无所不知。 不过一月,凑齐所有山野奇珍,众人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李宓就是如此不走寻常之道,旁人不屑用,李宓要用,旁人不敢用,李宓重用。 于是,李宓的院子,再现往日盛景。 室内,雷纯被扎成刺猬,泡进红色药汤,需泡足九九八十一天,视为极数。 室外,苏梦枕亦被扎成刺猬,跑进绿色药汤,需泡足七七四十九天,方才得当。 三人之中,唯一清闲的便是花满楼,扎针敷药之后,只缠着白布,并不影响什么。 见李宓如此繁忙,花满楼过意不去,毛遂自荐,帮忙做些力所能及的小事。 盖因两人均不爱政事,喜爱植物,关心动物,又因花满楼粗通药理,擅长养花,还能抚琴合笛音。 如此,夏去秋来,两人关系日进千里,李宓视花满楼为知己,花满楼觉得李宓是世间最特别,最可爱的姑娘。 半年后 门窗紧闭,室内光线昏暗。 李宓小心翼翼揭开花满楼的眼纱,伸手抚摸查验一番,方才让花满楼睁眼。 花满楼纤长的睫毛颤了颤,眼眸微睁,李宓着急地在他面前晃了晃:“七童,能看清这是几吗?” “明月,一月前我便能感知光线明暗了,你不必如此忧心。” “哎呀,我如何不忧心,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你快说,快说说这是几啊?” 见李宓如此着急,手上晃动的动作越发的大,花满楼含笑说了声:“是三。” “太棒了,花满楼,你看得见了,那你能看见我吗?” “能看见,明月是世上最了不起的神医。” 见李宓果真欢喜,在屋内走来走去,反反复复交代着往后需要注意之处。 花满楼脸颊微红,只敢在心里描绘眼前之美,他一直知道李宓是可爱独特的姑娘,没想到,明月之名,名不虚传,如此…… 花家七公子复明了! 随着花满楼回到江南,花老爷接连举办了半月流水席,花满楼复明的消息传遍大江南北。 同时传遍的,还有李明月“赛神仙”的美名。 秋去冬来,几番生死挣扎,几度彻夜难眠,雷纯、苏梦枕相继离开神侯府。 半月后,六分半堂广招名师,雷纯风光举行拜师大典。 之后,神侯府的大门,快被踏破了。 又半月,金风细雨楼遇袭。 苏梦枕再次现身人前,不见病态,功力大涨,砍瓜切菜一般,力战13名一流高手,丝毫不露下风。 夜袭神侯府的杀手,比往常多了三倍不止。 “哎,无聊啊。” 大雪倾城,年关将至,府内众人忙得不见人影,唯有李宓,一人窝在房间里,抱着酒坛一直叹气。 作者有话要说: 李宓当然不是因为狄飞惊不喜欢雷纯,纯粹是因为雷纯是雷纯罢了。 李宓从不当着外人叫神侯舅舅,同四大名捕一样,称世叔。 李宓为什么叫娇娘干娘,与神侯无关,与李宓的身份有关。 —————————————————————————————————————————————— 碎碎念:私以为,两个人要成为朋友或者恋人,三观需要相合,相似又互补,花满楼永远是我的白月光。 第10章 误入诡楼 阿飞从室外走进来,拍了拍身上的雪花,将红梅递给李宓,见李宓一直叹气,无奈劝慰:“阿姐,不过禁足,大家也是为了你的安危。” “你倒是不无聊,天天出门,找人切磋也就罢了,还半夜起来拦刺客。” 李宓坐在椅子上,修建枝丫,心中不提多羡慕,阿飞挠挠头,嬉笑道:“我喜欢做这些,能得到师兄们的指点,这很好。” “你开心就好。” 见义弟很是欢喜,李宓也不再矫情,将梅花插进汝窑细口瓶,放在窗边,正衬屋外雪景,屋内煮着果茶,满室飘香。 索性次日,神侯府接到宴请,南王府将在大寒之日宴请朝堂名士、江湖豪杰。 南王郡主特特给李宓下了帖子,邀她赏雪。 雪下了一夜,暖寒会当日,终于放晴。 岁暮天寒,冬雾散去,树上挂着冰凌,地上铺着厚霜。 车辙滚滚,南王府车马盈门,宾客络绎不绝。 在正厅见过府内众人,李宓不耐交际,寻了一个理由独自在花园散步,走到暖阁之处,便听到有一群闺秀打诨说笑。 甲:“听说今天李明月要来,我真想见识见识,是否浪得虚名。” 乙:“名头太响,怕名不副实吧。” 第18页 丙:“说到底,不过江湖女子,在这府中,还不是要看郡主、县主的脸色。” 说着说着,阁内又是一阵哄笑。 一群不知所谓的大家小姐,肆无忌惮地品评其余人等,毫无礼仪可言。 “她当然不用看任何人的脸色。” 霸气肆意的声音从南面传来,暖阁内欢颜笑语戛然而止。 天空渐渐飘起细雪,漫天飞雪中,李宓望去,只见玉冠华服的俊朗男子从假山后走出,面露不虞。 “夏虫不可语冰,明月姑娘,听这些有什么趣味,不若同我,一观这雪下园景。” 男子话音才落,便有侍卫立马前来恭请李宓。 没管身后骚动不断的闺秀们,李宓一头扎进风雪中,直奔向撑着红伞的锦衣男子。 待闺秀们鼓起勇气撩开帘子,只见鸦青色与石榴色,已悄然远去。 察觉出两人身份,暖阁内,尤其方才出言的闺秀们,无不脸色煞白。 侍卫们远远地坠在后面,李宓抬头看向男子,疑惑道:“公子是?” “哈哈哈,在下方应看,不知是否,值得小神医记住。” “恩,眼熟,名字挺好听,你也很有趣。” “哈哈哈,妙不可言,妙不可言。” 不知自己哪里说错话,值得此人开怀大笑,李宓不解,呼出一口气,拢了一下披肩。 雪飘如絮,两人站在湖边闲话,侍卫适时递上汤婆子。 两人正聊得兴起,金剑前来寻人,看到李宓身边的人,心紧紧提起,脸色比地上的霜还白。 侍卫本想拦,方应看打了个手势,朗声道:“明月姑娘,后会有期。” 说完,如来时一般,悠然离开。 曲水流觞,觥筹交错,宴饮完毕。 回府路上,马车内,李宓瞥了一眼精美的汤婆子,满目复杂。 这个冬日,在神侯府众人的陪同下,李宓见识了各种各样的宴会,所到之处,人情世故,与南王府那日并无不同。 于是,在神侯的纵容之下,李宓再也不用出席任何她不喜欢的场合。 汴京之中,无人敢有半声置喙。 临近年关,京中宵小作乱,神侯府众人愈发忙碌。 药品消耗太快,担心众人安危,李宓忙不迭制作药丸,风风火火准备起来。 见阿飞晨练完归来,李宓赶忙迎上去。 “阿飞,白姨回信了吗?” “回了,阿娘说,给我们做的衣服、准备的年礼已经在路上,你要的花种,等到开春,会托熟人捎来。” 闻言,李宓终于放心。 年便在这忙忙碌碌中度过了,除了神侯府众人的礼物,最让她惊喜的,便是来自江南的手信。 上元,花市灯如昼,举着糖人,李宓晃晃悠悠走进一条小巷。 突然,一股香气从身旁袭来,李宓身体一软,眼睛一闭,往地上倒了下去。 “快快快,人药倒了。” “哟,这细皮嫩肉的,老大定要记我们首功。” 须臾,两个淳朴的农夫,从巷子里拖出一辆毫不起眼的板车,上面堆满杂物,慢慢往城郊区驶去。 酉时,李宓没回神侯府,众人只当她在外散心。 戌时,李宓没回神侯府,众人只当她乐而忘返。 亥时,李宓还没回神侯府,众人终于慌了起来。 宵禁之后,整个汴京城万籁俱寂,神侯府反而沸沸扬扬。 四大名捕各带了一队人马,从东南西北四个方向,沿路寻找李宓的踪迹。 在细碎的啜泣声中,李宓睁开眼睛,只见四周全是铁栅栏,地下铺着稻草,外面脏污不堪。 姑娘们或衣衫褴褛,或粗布麻衣,或锦衣华服,困在一个个小隔间,脸上涕泪横泗,毫无求生之意。 强忍住心中的怒气,李宓细细查看,同她一个隔间的另外两名女子默不作声,只顾抱在一起啜泣。 唯有另外一名素衣女子,满脸踌躇站起来劝说: “姑娘,不要白费劲了,进了这个地方,是不容易跑出去的。” “可我不想放弃,家人还在等我回家吃饭呢。” 见女子脸颊上全是伤口,李宓帮她敷上药膏,两人一起蹲在角落,悄声商量。 原来这素衣女子来的路上曾想要逃走,却被人抓住一顿好打。 她很聪明,主动服软,这才逃过一劫。 “别怕,我们定能出去。” 说罢,李宓捂着肚子倒下,脸色发青,哎呀呀叫起来,素衣女子立马拍着栏杆大声呼喊起来。 “来人,快来人啊,救命啊!” “找死啊,喊什么喊!” “她突然抽搐倒下,好像快死了。” 看守之人连忙打开牢门,见李宓果真情况不好,立马叫来医师,众人围到李宓身边。 “唰啦” 一阵烟雾之后,众人倒地,李宓面色如常站起身。 素衣女子反应极快,搜出钥匙藏起,两人约定,等李宓归来,一同逃出生天。 根据素衣女子的描述,顺着密道,李宓一路摸索着朝外部走去。 走到岔路口,见有人巡逻,李宓赶忙闪身隐在暗处。 穿过长长的回廊,眼见一队小厮端着菜肴美酒走过来,李宓面露坏笑。 诡楼,满堂金碧辉煌,满室靡靡之音,颓废纨绔之人纵情声色,身旁服侍之人温香软玉。 第19页 顺利在大堂溜了一圈,李宓低着头悄悄往二楼上走。 “哎,那小厮,给爷过来。” 步子一顿,将头埋得更深,李宓弓着腰迈着碎步走到异域男子身边。 “公子有何吩咐?” “你手上的酒,给我。” “公子,这是二楼的客人点的。” “让你拿来!” 异域男子面露不耐,翻坐起来,伸手抢过酒壶,猛地,顿了顿。 “你这小厮,倒是细皮嫩肉的,抬起头来。” “小人面容不堪,怕吓坏公子。” “让你抬头,抬起来!” 磨蹭了一会儿,见男子越发暴躁,李宓垂着眼睑,缓缓抬起头,周围一阵惊呼。 “嚯,得了得了,你还是埋着头好,滚吧。” 躬身行礼,李宓抄起木盘,混入小厮群,又在膳房晃了一圈,端了一盘酱鸭,直上三楼。 三楼,安静非常,每个厢房都有侍卫把守,行至转弯处,李宓被拦住。 “干什么的。” 李宓一顿,双手将木盘举过头顶,弓着身子道: “小人,小人,这是天字一号房要的酱鸭。” “去吧去吧,吞吞吐吐的。” 连连鞠躬,从两名壮汉中间走过,才靠近房间,身后传来一声:“站住。” 其中一个侍卫走到李宓身前,用筷子翻了翻酱鸭: “你叫什么?我怎么从没见过。” “小人,小人王五,近日患病,极少上工。” “王五,好像是有这么一号人,谁是你的领路人?恩?” 冷汗涟涟,李宓迅速思考着对策,眼见侍卫的手已经放在刀柄上握紧,全身紧绷。 “吱呀” 厢房开了。 “还不赶快,在这儿磨蹭什么,客人等着上菜呢。” 慵懒的女声传来,顺着艳丽姑娘的力道,李宓快步走进厢房。 侍卫本要再提,被同伴扯了一把,只得作罢。 室内满是浓厚的脂粉香,瞟见一老头躺在床上,李宓不想再看。 她放下酱鸭,鞠躬行礼就想走,却被一双香胰揪住了袖子。 “姑娘,你不是王五。” 旋地转身,李宓眼神如刀,射向红衫姑娘,右手背在身后,掌势在手中酝酿。 “噗通” 衣衫单薄的红衣姑娘跪下,双目含泪,苦苦哀求: “姑娘,若有手段,还请救救我等。” “这楼中的女子,或是被人拐来,或是家人发卖,一入此楼,不见天日,苦不堪言。” 将人扶起,李宓正色道: “你好生待在此地,待一楼安静,火光四起,便是离开之时。” “姑娘,楼主等人在四楼,危机四伏,姑娘,小心为上。” “多谢。” 片刻之后,一紫衣姑娘从厢房中走出,扇着扇子,娉娉袅袅在三楼走了一圈,后返回天字一号房。 小心破开一扇窗,朝下望去,悬崖峭壁,幽深无比,鬼市,诡楼,果真不同凡响。 脚蹬窗檐,腾空而起,翩跹落在四楼,靠近窗户,掀开一丝缝隙,正要细看。 “唰唰唰,笃笃笃” 几道银光闪过,窗檐上死死钉了几根银针,扎了一寸余,面上枕头泛着绿光,一看便知淬了毒。 “屋外是哪位好汉,不如……” 作者有话要说: 卡文啊,写得好难,十一跪下了,求一键三连,需要宝子们仙女们的鼓励,么么哒 第11章 大闹一场 汴京城郊 众人马聚集,熊熊火把中,领头之人无不是震动江湖,京中赫赫有名之人。 “一群废物!回去领罚。” 一鞭子甩在侍从身上,方应看大为光火,走进人群,看到无情等人,又是一阵嘲讽。 “神侯府这么多人,护不住一个小姑娘,无情大捕头,今日你神侯府的脸,怕是都丢尽了吧。” “不劳小侯爷费心,神侯府的人,我无情护不住,还有世叔护着。” “呵,要不是今上发话,我还难得管这闲事。” 一见面,气氛剑拔弩张,好在有苏梦枕从中斡旋,众人出发前往目的地。 自此,血河红袖,四大名捕,齐聚一堂。 与此同时,诡楼内 “不如,去死!” “嘭!” 雌雄莫辨的声音响起,巨大的爆裂声在耳边炸开。 周遭窗户碎裂,木屑翻飞,李宓腾空一跃,急忙后退。 两道黑影从房内扑出,一前一后断了她的路。 长鞭飞舞,一左一右朝着李宓打过来,烈烈破空声,似将风斩断了一般。 鞭子很快,快到滴在空中的水来不及反应,但李宓更快,快到若灿烂的烟火,不过一瞬。 长鞭扑空,险些伤到同伴,待两人反应过来,李宓已经疾冲向室内。 一入室内,铺面而来便是漫天针雨,竟是江湖上失传已久的暴雨梨花针。 李宓大惊,滚了好几圈,险之又险地避过,想再上前,黑影已到,只得往屋外撤去。 “铛铛铛!” “走水啦,走水啦,走水啦!” 楼下躁动之声响起,李宓也不与人纠缠,隔空拍出两掌,飞身离开。 黑影欲追,空中传来一声尖啸,无人追来,李宓顺利脱身。 第20页 诡楼内部,奔跑的、慌乱的,均是仆从侍卫,客人们飘飘然,昏昏欲睡,全然不懂危险为何物。 一刻钟之后,跑动之人纷纷倒下,整个楼内,哭声四起。 “亏大了,亏大了。” 看了一出好戏,李宓遗憾咂咂嘴,感慨一番,拍拍手,转身离开。 “快快快,这边走。” 素衣、红衣女子等人互相搀扶,跟着李宓快步往外走,李宓边走边打,出掌凌厉,绝不留情。 不过须臾,众女行至吊桥处,却被杀手团团围住。 “杀!” “快跑!” 领头人一声令下,杀手们扑了上来,李宓大喊一声,上前对敌,众女趁此机会向对岸逃去。 见李宓武功高强,杀手们全然不是对手,其中几人对视一眼,换了目标奔向吊桥。 李宓目眦欲裂,有心想救。 不曾想,领头人武艺不俗,一刀砍来,竟有抽刀断水缠绵之意。 李宓空手御敌,一时分身乏术。 “啊啊啊啊啊啊!” “救命救命!” 杀手扑向众女,顿时,谷内尖叫声四起。 听到声音,李宓下手越发狠绝,化掌一折,扭断了领头人的手腕,又拍出一掌,惊涛骇浪。 领头人飞出几米,撞进山体,不知死活。 转身看向对岸,吊桥上尸骸遍地,血流成河。 姑娘们只剩寥寥数人,被逼到一角,逃无可逃。 “锵锵锵!” 飞至吊桥中央,李宓听到刀剑碰撞之音。 暗门开启,山体后面窜出好几队人马,她双眼含泪,心头一松,大喊出声:“师兄!” 话音刚落,吊桥断了,李宓反应不及,整个人忽的直往下坠。 “小师妹!” “阿姐!” 几人惊呼,追命飞扑上去,无情弹出铁蒺藜,正中砍断桥索的领头人眉心。 片刻之后,追命带着李宓飞回山崖上,众人瞬间围了上来,嘘寒问暖,好不担心。 阿飞:“阿姐,有没有受伤?” 铁手:“小师妹,无碍吧?” 冷血:“如何?” 浑身狼狈,李宓一一回答众人的疑问。 回首看了眼山涧,又看了眼吊桥之上鲜红的血迹,她再也克制不住,抱着铁手失声痛哭。 “哇呜呜呜呜,师兄,她们都死了,都,死了,呜,都是我的错,我……” 今日太过惊险,见李宓安然无恙,几个女子才敢痛哭出声:“不是,与女侠无关,怪只怪恶人太过歹毒。” “女侠不必自责,只是姐妹们命不好,但至少逃出来那一刻,她们是自由的。” 铁手有规律地拍着李宓的背,耐心安慰: “对对对,我们小师妹已经很勇敢了。” 众人也是纷纷劝慰,唯有无情,指着李宓怒斥。 “是,都是你的错,李明月,你简直,莽撞自负,无法无天,不知所谓!” “没有十全把握,你怎敢以身犯险!李明月,你想过家人没有!” 从未被师兄如此严厉教训,本就愧疚,李宓更伤心了。 当着众人的面,哭得不能自已,甚至打起哭嗝,抽抽的样子好不可怜。 “哎,无情大捕头,好大的官威啊!” “天子脚下,能有鬼市如此恶劣的地方,是不是你神捕司,还有六扇门都有责任,如何能怪到一弱女子身上。” 办是讽刺,半是指责,方应看一出声,众人都安静下来。 “哼,家大业大,易生蛀虫,灯下黑,易生鬼魅,我教训自家人,还轮不到小侯爷来管。” 无情不甘示弱,两人再次针锋相对。 铁手见缝插针,示意大家看一眼远处灯火通明的楼阁,赶忙道:“好了好了,先办正事,多亏了小师妹留下的玉蜂,我等才能顺利找到此处,小师妹,楼内情况如何了。” “嗝,里面的人,都被我药倒了或者打晕了,嗝,四楼的主谋,这会儿药效也该发作了,嗝,跑不出六里地。” “你们要进去,嗝,就闻一闻这个。” 说着,李宓从荷包中掏出一小罐竹青色的药膏递给铁手。 追命一把抢过,闻了闻,留下一句:“我脚程快,我先去探路。”人已经消失在风中。 神捕司的捕快们早已搭好飞索,在场之人都不是等闲之辈,除苏梦枕带人留下,其余人等一同进入诡楼。 一踏进楼里,见哀嚎遍野,方应看遮住鼻子,短促笑了一声:“悲酥清风,大手笔啊,用在这些鼠辈身上,可不值当。” 无情冷声道:“抓人” 方应看故意一般:“听见了,帮神捕司,抓人!” 捕快和侍卫们在一二楼抓人,冷血带着阿飞,直上三楼四楼,踢开厢房,一间间查验。 将客人、侍人分作两列,无情眼熟之人居然接近半数。 如此奢靡之地,居然不乏朝中大员,京中名流。 何为国之硕鼠,说的便是这些不仁不义、寡廉鲜耻之徒。 “带走,打入神捕司大牢,没有神侯的命令,谁也不许放人。” “呵,没听见无情大捕头的话吗?还不将人送过去。” 见大势已去,原本哭着的众人,面露惊骇,好几人隐秘地瞟了眼方应看,见对方毫无反应,双眼一翻,晕了过去。 第21页 几个管事人被单独拎出来问话,见无甚消息有用,也押解出去。 左右看了看无情和方应看,这一唱一和的,李宓浑然不记得打嗝的事情了。 冷血从四楼找出大量物证,来往信件,金银财宝,一箱一箱搬下楼,整整齐齐码放在大厅里。 “小师妹,你看是不是这两个人!” 追命的声音从楼上传来,“啪啪”两声,只见他甩了两个壮汉丢在地上。 李宓定睛一看,可不真是那两个执鞭之人。 李宓摇摇头:“他们是其中两个,应该还有一个人才对。” 追命叹道:“这谷里能出去的道我跑遍了,只有这两个躺在地上。” 追命也是纳罕,这世间,还真有能隐藏痕迹之人? 铁手蹲下查验一番,转头看向李宓:“会不会是那人没中招,逃掉了?” 李宓点点头:“那人武功极高,又有唐门暗器,也许,也懂毒术。” 无情冷声道:“你和他们交手了?” 冷血从楼下跃下:“岂止,楼顶打穿了。” 方应看趁人不备,挑断了地上两人的手脚: “敢和你动手,活得不耐烦了,不给点教训,别人还以为神侯府是吃素的。” 无情语含怒意,低声警告:“方应看!” “哎呀呀,没意思,太没意思了,我走了,大捕头慢慢忙!” 说罢,方应看摆摆手,欲转身离去。 这时,一个小捕快冲了过来。 “报,大捕头,有个姑娘跑了,武功很高,打伤了王奎。” 众人连忙走向案发地,周围结了一层冰霜,追命查验一番,当机立断,往山谷南面追去。 李宓赶忙蹲下替王奎诊治,几道金针下去,总算保住了他的性命。 无情问道:“明月,如何?” 李宓回道:“就是那人,内力阴毒雄厚,寒冷异常,经久不散。” “好啊,好一个灯下黑啊,哈哈哈哈哈,有意思,太有意思了。” 大笑一声,方应看带着人扬长而去,只留下神捕司众人,满脸凝重。 忙碌了一晚上,回到神侯府,李宓终究还是被诸葛神侯一顿教训,虽然,事后有娇娘安慰,可惜也无济于事。 得知红衣女子姐妹都是无根浮萍,素衣女子更是被亲生父亲卖到诡楼,她们的遭遇让人心疼。 在娇娘的帮助下,她们在汴京之中找到立足之法,终究了却心头事,李宓放心许多。 作者有话要说: 碎碎念:无法无天李明月,助纣为虐方应看,严于律己盛崖余。我们是吉祥快乐的一家~——其实无情、方应看说得都有道理,这种明显黑白勾结的,李明月不误打误撞进去也很难查到,更难解决,本就没有万全之策,明月确实莽撞、计划不周密,但也救了些人。 宝子们可以猜猜红衣、素衣女子是谁?楼主是谁?后续会有戏份哦。 第12章 疾风骤雨 冬去春来,大宋边境战事将歇,而汴京城内的风风雨雨却越发严重。 一向身体康健的李宓,发了一场高热,烧得不省人事。 阿飞率先发现,立刻去小楼请无情,神侯府其余人等,闻讯赶来。 铁手:“大师兄,小师妹如何了?” 无情:“风邪入体,多吃几副汤药便好。” 铁手叹气:“我就说昨日,不该让小师妹冒雨来旧楼抄书。” 无情写下方子,横了一眼铁手: “与昨日无关,你不要太纵容她,不抄不长记性。” 迷迷糊糊,察觉口中的汤药过于苦涩,李宓条件反射想吐出来。 无情早就防着她这一招,手上一个巧劲儿,整副汤药咕噜噜灌了下去。 “呜啊” 皱起眉头,李宓是被苦醒的,回过神来,方才察觉侯府众人一脸紧张的看着她。 自从被神侯关了禁闭,李宓不是在房间里修炼,就是去小楼看卷宗,去旧楼抄书。 如今病来如山倒,想出去玩儿也是不行了。 还好阿飞时常想着她,在外面见到什么好吃、好玩、新奇的东西。 全都带回安平院,以期宽慰李宓的郁郁之情。 病去如抽丝,李宓在院子里过完了整个春天。 谷雨之后,日头渐暖,李宓恢复往日活力。 与府内的轻松悠闲不同,汴京城,如今风声鹤唳。 不论贩夫走卒,还是街边店铺,均早早关门,不敢开到酉时。 盖因金风细雨楼与六分半堂的争端,日渐激烈。 立夏时节,大雨滂沱,多年来的争端,终于在这一天有了了结。 这一战,双方均损失惨重,六分半堂堂主雷损身亡,金风细雨楼二堂主白愁飞叛变。 雷纯单方面撕毁与苏梦枕的婚约。 斗争之际,汴京陡然窜出其他不明势力,浑水摸鱼。 不得已,惊风细雨楼与六分半堂达成停战协议。 “什么?狄飞惊失踪了?” 李宓一脸惊诧,看下阿飞,阿飞点点头: “整个汴京都传遍了,说是两个帮派混战之际,顶级刺客跑来刺杀雷纯,伤了六分半堂十多个好手。” “狄飞惊为了保护雷纯,引得刺客越战越远,最终消失在雨幕中。” 李宓疑惑:“那六分半堂可有派人去寻。” 第22页 阿飞呲笑李宓过于天真: “呵,倒是有派人去寻,可是六分半堂已经有了白大堂主,底下的人当然不用心,这都两个月了,依旧没有找到人。” 想起白愁飞,李宓直觉不好,皱了皱眉: “可笑,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阿飞同样感慨:“狄飞惊算来算去,最终还是没能算过雷纯啊。” 虽然为他的遭遇感到心酸,但李宓不想介入两帮争斗之中。 安安稳稳呆在神侯府,两耳不闻窗外事,潜心钻研未曾看过的医学典籍。 四月,相熟的药材铺子得了许多好货,特邀李宓鉴赏一番。 回春街上,李宓来回走了两三趟,每个铺子寻摸了一些常备药材和珍稀药材,让他们炮制好送入府中。 偶然发现街角有一个蓬头垢面之人,躺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随即问道:“这人是谁?” 仁心堂掌柜叹口气: “唉,谁知道,三月前就躺在那儿了,来来往往的,有心善之人就给口饭吃,问他什么,也不答。” 日薄西山,来来往往往的人都归家吃饭,李宓见那人还是呆呆地坐在那儿,走到隔壁买了一些桂花糕,放在他面前。 “给,吃点东西吧。” 说完,李宓转身离开,隔了好一会儿,这人依旧毫无反应,隔壁小乞丐想要硬抢。 刚刚伸出手,便被那人的大手死死钳住,力气极大。 “哎哟哎哟” 小乞丐叫了几声,那人松手,小乞丐被甩到一边,整个手腕完全青紫红肿,一碰就疼,似乎脱臼了。 那人抱着桂花糕,终于有了反应,双目无神,看向李宓离开的方向。 近日来,李宓觉得十分奇怪,她出入神侯府,多次看到那个奇奇奇怪的人。 那人就躺在神侯府拐角处,他躺在那儿,也不乞讨,有人给他吃的,他便吃,不给他,他也依旧躺在那里。 这日亥时,屋外风雨交加,拍打着窗户啪啪作响。 “哎” 翻来覆去,李密始终睡不着,想起,那个奇怪的人,无奈叹口气。 穿好衣物,撑了一把伞,独自出了府门。 一打开门,豆大的雨滴直往人脸上扑来。 那个奇怪的人依旧躺在墙角,浑身湿透,地上的泥水全往他这边汇聚。 李宓赶忙跑过去,蹲下身,将伞撑在他的头上: “喂,雨太大了,你跟我回府可好?” 接连叫了数声,那人也毫无反应,李宓皱眉,也不在乎脏污,伸手为他切脉。 一探他脉象,李宓心里咯噔一下。 心中越来越沉,李宓推了一下那人,这时才注意到,那人的头一直勾在胸前,佝偻的样子分外熟悉。 只见他头发散乱,一时却辨不清人样,李宓确认一般,颤颤巍巍地伸出手。 “咔嚓!” 一道惊雷打在头上,闪光的映衬下,李宓终于看清了他的脸,旋即,大惊失色。 将伞放在他身上遮雨,李宓火急火燎地跑回去把阿飞叫了起来,两姐弟一起,方才将人抬进府中。 擦了擦脸上的雨水,来不及换下湿透的衣服,李宓赶忙施针救人。 烛光下,阿飞这才看清男人的长相,倒吸一口凉气,瞥了一眼面色凝重的李宓,果断去小楼叫人。 稳住伤势,李宓常吁了一口气,才注意衣服全都贴在身上,难受的紧,赶忙换了一身。 刚整理好药材准备熬煮,李宓却见阿飞撑着伞,无情在前他在后,两人一起过来了。 走进客房,无情查看了一下那人的情况,负手立在一角,看向李宓。 只见李宓手足无措地站在病榻前,眼神游移,全然不敢与无情对视。 无情叹气:“小师妹,你确定要救他?” 难为情地扣了扣手指,李宓低下头: “盛师兄,我是不是又给你添麻烦了?” 见李宓这副神色,无情温声询问: “你知道他是谁,对吗?” 李宓点点头又摇摇头,目光复杂: “师兄,我能救他吗?他伤的很重,我想救他的。” 阿飞见状,恨铁不成钢地瞪了李宓一眼: “我看阿姐你就是太心软,什么人都敢往家里捡。” 李宓撇过头,不敢说话,只敢小声嘀嘀咕咕。 出乎意料,无情非但没有责怪李宓,反而很是支持: “想救,那便救,神侯府,还不至于连一个人都救不起。” “多谢师兄,不过,至于他能不能活下来,我也只有三分把握。” “行,一切等他醒了再说,这段时日,我会派金剑来帮忙,对外界,不要透露一点风声。” “是,师兄。” 如此,怪人在神侯府养病的事,也算过了明路。 除了阿飞和金剑时时刻刻盯着之外,李宓没觉得有任何不方便之处。 李宓得到无情全力支持,甚至连神侯府独有的一些奇珍药材,李宓说要用,无情也二话不说,让严副总管为李宓取来。 一月以来,那人恍若活死人一般,不管李宓如何折腾,也丝毫没有反应。 奇的是,除了李宓之外,其他人碰他一下也碰不得,半点无法近身。 本以为,在李宓的悉心照料下,那人日渐会有起色。 第23页 可惜,事与愿违,春去秋来,那人与进入神侯府的状态别无二致。 神侯府众人,本已不抱希望。 谁知,这晚,神侯府遇袭,那人不知道从哪里窜了出来,刺客带毒的暗器扎在了他身上。 众人皆惊,突然,木呆呆的男子,周身爆出浓烈的罡气,震昏了刺客。 “哇” 吐了一口血,那人也倒了下去。 三日后 男子醒了,庆幸的是,他武功大成,伤势不药而愈,不幸的是,他全然忘记前尘往事。 “你不要在小楼里走来走去了,眼晕。” 李宓如同热锅上的蚂蚁,见无情不让她走,就坐到无情对面。 李宓捧着脸盯着他,讲起自己的烦恼。 “盛师兄,你说怎么办呀?我要告诉他真相吗?” “为什么不?他应该知道真相。” “可告诉他,岂不让他去送死。” “说来说去,你是怕他受到伤害吧?” “才没有,我是觉得,他若是死了,岂不是浪费我的药材。” “把这张案卷给他,这是我让阿飞从白楼抄来的,今日,你把这案卷给他,让他自己斟酌吧。” 李宓接过案卷,只见上面详细记录着男人的生平,事无巨细,全部在列。 收好案卷,李宓还是一脸犹豫。 “小师妹,要走的始终要走,留也留不住,你还小,以后还会遇到更多的人。” “哼,我这就去给他,万一死了,我才不给他收尸呢!” 声音越来越大,仿佛这样更理直气壮一般,说完,李宓转身跑出小楼,无情失笑,让银剑赶紧跟上去。 当日,将卷宗给了那人,李宓离开院子,在旧楼抄了一夜的书。 次日,打开客房的门,果真,空无一人。 作者有话要说: 阿飞:阿姐从小就喜欢养东西,除了猫猫狗狗之外,还有各种猛禽异兽,后来,渐渐地,她不满足,她开始养人了。 李宓小声哔哔:你还不是我捡来的。 碎碎念:猜猜这怪人是谁? 第13章 生辰礼 中秋,恰逢李宓生辰,江南花家送来了世间难寻的医学典籍、药材若干。 花满楼更是亲自赶来汴京。 安平院里,身着一袭黎色劲装,李宓从房间里找出一箱花种,递给花满楼。 花满楼同样一身黎色衣衫,两人看起来,与寻常花农别无二致。 检查了一下花种,花满楼满腹疑问: “明月,你的这些花种,都是哪里来的?闻所未闻,真是十分别致。” 李宓昂了昂头,指着花满楼调笑道: “嘻嘻,七童,也有你不认识的,这些不止是花,还是药材呢。” 花满楼躬身行礼: “哦,还请明月师傅不吝赐教。” 激动得蹦了两下,李宓一颗颗介绍过去,如数家珍: “这是百芳,花期在腊月,开花之时满室飘香,疗伤有奇效,这是乘黄,一种像动物的花草……” “嘿嘿,七童,这也是我请你来的缘由,我不太会种,这些药材可娇气了。” 说完,李宓恭恭敬敬,双手奉上药材手札,眨巴着大眼睛,冲花满楼讨好一笑。 桃李艳色,分外惹眼。 花满楼紧了紧手指,赶忙侧身别开眼,温声回应: “感谢明月相邀,能见识这些奇花异草,七童不甚荣幸。” 李宓捧起手中的小苗,满脸期待看向花满楼: “那我们先种这个?” “好。” “七童,这一株怎么办?” “明月,放在东南角。” …… 神侯府众人悄悄躲在院外听墙角,只见院子里两人有商有量。 李宓活泼,花满楼沉稳,李宓偶尔没头没脑,花满楼也极为包容。 众人看在眼里,只觉十分相配。 半月前,诸葛神侯便亲自写帖,邀请了众多好友亲临。 生辰当日,神侯府更是一改低调之风,为李宓办了一场盛大的生辰宴。 权贵豪侠齐聚一堂,宾朋满座,乘兴而来尽兴而归,京中女子无不羡慕。 自此,继“赛神仙”之后,其花容月貌,以“明月仙”之名,冲上了江湖美人榜前五,排在她前面的正是“霜雪仙”雷纯。 听银剑讲起,李宓嗤之以鼻。 “对不住对不住,小师妹,师兄回来晚了。” 次月,满脸沧桑的追命,才风尘仆仆,返回府中。 小楼里见到李宓,追命扯开酒壶喝了一口酒,隐晦地瞟了一眼无情,嘚瑟起来:“不过,崔师兄这个礼物,定胜过其他几位师兄,你一定喜欢。” 闻言,李宓一脸怀疑看向追命: “我不信,崔师兄,可不许说大话,什么礼物?” “哎”追命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摆摆手: “已经放你院子客房里了,你去看了就知道。” 百爪挠心,李宓迅速赶回小院,花满楼移栽的植物们,长势极好,将院子衬托得更加生趣。 打开房门一看,李宓黑着脸看向追命:“所以,你就送我一个人?” 见李宓要发火,追命故作高深:“哎,不是一般的人嘛。” 望气一观,李宓又道:“哦,一个快死的人!” 第24页 追命还是摇头:“也不对,小师妹,你再切脉看看。” 李宓双手切脉,大为震惊,失声喊道: “他!” 立刻转头看向追命,李宓问: “崔师兄,你在哪里捡到他的?” 追命摸了摸下颌: “我追着诡楼楼主到了蜀地,在一片毒瘴之中,捡到的,路上要不是有你给的药丸子,他早死了八百回了。” 此人身份特殊,两人不敢擅自做主,最终还是请来了无情。 无情却不做决定,反而问李宓: “小师妹,你想救他吗?” 李宓满脸踌躇,对对手指,叹气说: “想救,毕竟朋友一场,不想他死得如此凄凉。” 无情继续问: “不记恨他故意接近你的事了?” 李宓摇摇头: “从未记恨。” 无情笑了,那是一种,很少出现在无情脸上的笑: “好,想治就治,一切有神侯府担着。” 面目全非之人,正是…… 狄飞惊!!! 无情首肯,李宓仔细查验,眉头紧锁,一直摇头叹气。 追命说的不错,要不是有九花玉露丸吊着,狄飞惊早已命丧黄泉,如今也只是苟延残喘。 从外伤来看,狄飞惊全身几十处剑伤,颈骨被人剖开生生掰直,粗糙缝了几针,全靠两根筋几寸皮吊着。 这还不是最糟糕的,最糟糕的是,体内十多种奇毒,全都是名震天下的毒。 这些毒在他身体里互相作用,艰难维持平衡,一旦打破,立即毒发,神仙难救。 寒来暑往,狄飞惊的外伤在李宓的医治下好的七七八八,毒却着实难解。 阿飞抱着剑站在李宓身后,见她如此愁容,不解道: “阿姐,这世间还有你解不了毒。” 李宓点点头又摇摇头,取下狄飞惊头上的金针: “若是其中一种,七日之内我必能解。” “那他。” “他怕是被人当了药人,奇毒混杂,要么百毒不侵,要么当场毙命。” “他不算最倒霉,却也绝不算好运。” 冬至已到,花家送的医典,旧楼藏的秘籍,李宓均已经翻遍,冥思苦想了好几个月,仍不得其解。 安平院内,常常半夜灯火通明,遇到一个这样的病人,是医者之幸,也是不幸。 研习医术毒术,这是最差的状态,也是最好的状态。 神侯府众人都觉得李宓要疯魔了,茶不思饭不想,每日除了看书便是鼓捣狄飞惊。 这日,难得一同用朝食,得知李宓的新办法。 神侯率先拍桌,言语之中带些怒气:“不行,我不同意,这太冒险。” 娇娘也是一脸焦急:“是啊,何必以身犯险。” 众人均是七嘴八舌,纷纷劝说,企图打消李宓危险的念头。 可在医术上面,李宓执着的劲儿,几十头牛也拉不回来,只见她忽得站起,双手高举,面若癫狂。 “我已有章程,若奏效,我就能研制出世间最好的解毒圣药。” “这将是杏林之幸,也会是大宋之幸。” 最终,仗着艺高人胆大,李宓说服了众人。 以身试药! 此消息一出,整个神侯府都紧张起来,众人总寻着这样那样的机会,就为了多到安平院看看李宓的情况。 好在医术一道,李宓虽狂悖,却也知三思而后行,虽激进,却也冷静至极。 一月过去,两月过去…… 李宓醉心医道,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甚至过年,也只是和众人打了一个照面。 见她如此执着,众人别无他法,只得好吃好喝供着。 娇娘心疼得什么似的,每每见了追命都要说道一番。 春暖花开,十一在湖边遛弯儿,忽然,身边狂风吹过。 一道鹅黄的身影跑过,风中传来笑声: “哈哈哈哈哈,成了!成了!” 神侯府众人闻言纷纷跑出来。 只见李宓站在神侯面前,举着一粒药丸,红光满面,神情激动。 “舅舅,成了,这药丸,能解世间百毒。” “哈哈哈哈哈,功夫不负有心人,不愧……” 神侯闻言,捋了捋美髯,正要赞扬,却被李宓着急打断:“舅舅!舅舅!听我说,这不是最厉害的,最厉害的你知道是什么吗?” “哦?是什么?” “我写了上百种配方,才得了这颗药丸,所用药材,除了百芳,其余药材很是寻常。” “即使不用百芳,严格按我的药方制药,也能解世间八成毒药。” 说到紧要之处,李宓情绪高涨,神侯脸色一变,难掩激动之情,小心翼翼地捧着药丸。 朝堂之上,半年来的困局烟消云散,神侯不禁仰天大笑:“好好好,不愧是我诸葛正我的侄女!” “如今边境外敌投毒,朝中无人能破此局,宓儿你正解了燃眉之急。” 李宓从怀里掏出一张纸递给神侯: “舅舅,这是药方。” 大喜过后,神侯却又心疼: “宓儿,这可是你的心血,你真舍得?” 李宓却没有丝毫不舍: “舅舅,我愿献上此方,为我大宋将士,为我大宋百姓。” 话锋一转,又骄傲叉腰道: 第25页 “舅舅可信,我能做出更好的药来!” 小心接过药方,神侯再次大笑: “哈哈哈,舅舅信,能得宓儿这样的神医,果真是我大宋之幸。” 无情\\\\铁手\\\\追命\\\\冷血:“恭喜小师妹,恭喜世叔。” 无情等人闻讯赶到,围在诸葛神侯身边,一个个拿过药丸,也是一阵端详。 李宓看向追命,说道: “崔师兄果真没有骗我,这真是我收到过的,最好的生辰礼。” 本就得意的追命更是喜形于色,嘚嘚瑟瑟地转了好几圈,显得十分欠打。 得李宓献药,大宋边境危局得以扭转。 敌军攻势不再奏效,我军气势大涨,敌军节节败退,立秋时节鸣金收兵。 七月,捷报传来,朝中哗然,不论敌友,朝中大员,无不羡慕诸葛神侯。 今上龙颜大悦,犒赏三军,封李宓为安平县主,赏黄金千两。 民间,每个药铺都在卖安平丸,一瓶500文,白瓶安神健体,蓝瓶解毒救命。 自此,大宋一改往日颓势,一片欣欣向荣。 神侯府门口,每日都有新鲜的瓜果蔬菜,乃是民间百姓自发,只为献出自己的一份心意。 李宓收到花满楼来信,喜不自胜。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1:种花的时候 表面花满楼:能见识奇花异草,不甚荣幸。 花满楼内心OS:能认识你,才是三生有幸。 小剧场2:信中得知追命给李宓准备的生辰礼 表面写信:明月,见字如晤,医道多艰,万望多顾忌自身,愿君得偿所愿。 花满楼内心OS:崔三爷是不是对我有意见orz 小剧场3:诸葛正我吃酒 诸葛:哎呀,老夫最近苦恼啊,女儿家就是不好管,我家明月,折腾的很,这才献了解毒药方,又开始鼓捣药方,小小女子,敢说出以身报国,以毕生所学,造福天下这种话,狂妄,简直狂妄嘛! 大石公、哥舒懒残、清瘦上人、凤郁岗:呸,小花你个老匹夫,你表情能不那么炫耀吗?讨打! —————————————————————————————————————————— 碎碎念:我的明月可骄傲可骄傲了,她不怕药方被人知道,更不屑功名利禄,黄金千两,不如鲜花一朵。 第14章 多事之秋 随信送来的,还有江南的并蒂莲,整缸放在小院西南角,底下养了两尾红鲤。 花满楼信中道,花家担了皇商之责,他需日日盯着药铺,繁忙不已,恐无法依约在中秋赶来汴京为她庆生。 李宓虽有遗憾,却也支持,提笔回信: 莲花极好,吾心欢喜,为民生计,不舍昼夜,万望珍重,盼,与君重逢。 与此同时,狄飞惊醒了! 得知自己武功尽废,甚至以后习武也不会太顺,他很冷静,出乎李宓意料的冷静。 他消失了一天,从此以后,汴京城中再无人提起低首神龙。 神侯府里,多了一位眉目精致、精明强干,姓狄的管事。 狄管事办事极为妥帖,不过半月,便赢得了大家的认可。 奇的是,狄管事好似很不讨明月姑娘喜欢,总是被捉弄。 “狄管事,我想吃南记荷叶鸡。” “是,明月姑娘。” 人尽皆知,南记那荷叶鸡,十里飘香,排队的人极多,少则半个时辰,多则两个时辰。 白衣狄管事利落躬身行礼,领命离开,没有丝毫不情愿。 一个时辰后,狄管事归来,不仅带了两只荷叶鸡,还带了桂花糕、白糖糕、莲花酥、冰糖葫芦若干。 满满当当摆了一桌,李宓傻眼了,眼珠一转,抬头望天,低头看地,左看右看,就是不看狄管事。 “啊,突然好想吃荔枝。” “属下这就去准备。” 次日,安平院收到一筐皮上挂露的新鲜荔枝。 李宓闺房,桌上摆了一大盘剥好的,一看便知鲜嫩多汁,甚至还细心插上了银签。 几次三番之后,李宓也失去了兴致,两人如常一般相处起来。 又是一年生辰,今时不同往日,认识的、不认识的,明里暗里都想到神侯府为李宓庆生。 一时,李宓生辰宴的帖子千金难求。 朝中几位交好诸葛神侯的大臣也是众人关注的焦点,拜访的人络绎不绝。 李家、花家,两家年轻的中侍更是不胜其扰,下属打探也就罢了,上峰那边却是不好一口回绝。 索性,神侯府没让众人等待太久。 一日,诸葛神侯趁着下朝之际,直言,明月姑娘近日醉心医术,无心生辰,遂神侯府今年不办生辰宴。 “宓儿,不喜欢办生辰宴吗?” “干娘,他们才不是来为我庆生的,他们是来为安平县主庆生的,没甚意思。” 见李宓噘着嘴一脸不耐,娇娘失笑摇摇头。 打眼一瞧,见李宓身上的新衣有些不合身,又叹气道: “宓儿,是不是……” 李宓连忙捂住腰部,跺着脚闪躲着,抱怨道: “近日吃的太好了,都怪狄管事。” 娇娘笑出鱼尾纹,风韵不减当年,半是调侃半是溺爱: “是是是,我们宓儿好着呢。” 第26页 “干娘……” 李宓羞得赶紧抱住娇娘,蹭来蹭去,埋在她怀里一顿撒娇,惹得娇娘怜爱非常。 最终,娇娘还是趁着李宓不注意,悄悄将她的裙子改宽了半尺。 不对劲,阿姐,不对劲! 观察了好几天,阿飞确定李宓果真不对劲。 首先,她不吃糕点零嘴了,其次,用饭也只用半碗。 亥时 “咕噜咕噜咕噜……” 气恼翻个身,李宓翻来覆去睡不着,饿醒了,垫着脚,悄悄溜到膳房。 揭开锅一看,正奇怪膳房里怎么会有温热的荷叶鸡,便被阿飞逮了个正着。 “阿姐,你白日不好好用饭,半夜来膳房作甚?” “呜,荷叶鸡好香啊,阿飞快来,真好吃。” “阿姐,你是不是有甚心事,你说出来了,弟弟想法子。” “无事无事,以后不会了。” 李宓连连摇头,吃着荷叶鸡十分开心,阿飞也不再问,转身回到房间,给李宓带了一杯茶、一包桂花糕。 “哇,林记桂花糕,呜,真好吃,阿飞,你也吃。” “阿姐,慢点儿,别噎着了。” 烛光里,姐弟两你来我往,分外温馨,膳房外,黑暗中一片白衣悄然闪过。 生辰前一日,李宓从回春堂出来,一个小乞丐冲过来,塞给她一封帖。 待李宓接过,迅速跑开不见踪影。 打开一看,李宓的神情瞬间变了,如同冰封的山脉,尖锐刺骨。 石观音给明月姑娘送帖了! 此消息不胫而走。 神侯府内众人严阵以待,江湖上谁人不知石观音大名,阴狠毒辣,丐帮前帮主夫人就是为她所害。 议事厅 无情仔细翻看了帖子,冷声道: “石观音寻常下帖都是放到人家里,如今给小师妹下帖,却是在大街上。” 铁手打磨着暗器,手上动作不停: “两种可能,前一种她进不来神侯府,后一种,公然挑衅。” 冷血握了握剑柄,换了个站姿: “不论哪一种,必让她有来无回。” 追命接过帖子,查验一番: “纸是大漠的金沙宣,墨是江南的流烟墨,确认是石观音的帖。” 李宓拿过帖子,翻来覆去研究了半天,也没能想明白,追命哪里看出来就是石观音的帖子。 只得无奈询问无情:“盛师兄,需要我做些什么?” 无情神秘一笑:“需要你,去三合楼。” 领会无情的意图,李宓心念一转,邀请京中还算相熟的闺秀在三合楼过了一个别开生面的生辰宴。 席间李宓频频叹气,自有人为安平县主分忧。 次日,石观音的消息传遍了整个汴京,引爆了百姓的情绪。 京中各路人马汇集到神侯府周围,京外人马也迅速往京中赶来。 听侍女说起神侯府外的盛况,李宓喝了杯茶,看向无情:“盛师兄,外面鱼龙混杂,真能搅乱石观音的视线?” “当然不,这只是开始。”无情笑得意味深长。 几日后,虹桥外的茶摊之上 “听说了吗,为了防住石观音,小神仙住进了神捕司最坚固的牢房,固若金汤,重兵把守,绝不会让石观音得逞。” “你乱讲,我那天亲眼看见小神仙被金风细雨楼的苏梦枕苏楼主接走了,几大高手赫然在列,石观音来了又有何惧。” “哎,你们说的都不对,我家有个表亲在神侯府做工,小神仙其实已经被诸葛神侯送进了皇宫,毕竟是安平县主,若是出了事,岂不是打了朝廷的脸。” “嘿,俗套、愚蠢,这些都是四大名捕故布疑阵,真正的小神仙早已随着四大名捕一起住进了六扇门,两大衙门就等着石观音自投罗网。” 众说纷纭,说书的、唱戏的、打尖儿的、走亲的,你方说罢我登台。 流言蜚语传遍了整个汴京,个个传的有鼻子有眼。 “哈哈哈,不愧是四大名捕,我陆小凤真是佩服佩服。” 安平院里,喝着老楼的美酒,吃着荷叶鸡,红衣男子宛如此间主人。 李宓劈手从陆小凤手里夺下鸡腿,对着他翻了一个白眼:“陆小鸡,你来凑什么热闹,嫌自己命不够长么?” 陆小凤也不恼,继续优哉游哉,仰躺着喝酒: “哎,明月,哪里有热闹,哪里就有陆小凤嘛!” 闻言,李宓心中熨帖,也不再劝说,将鸡腿还给陆小凤,继续在院子里鼓捣她的药材蛊毒,下定决心要让石观音血溅当场。 见李宓如此斗志昂扬,陆小凤心中暗道:发怒的女人猛如虎,古人诚不欺我。 “小师妹,快看看谁来了?” 追命人未到,声音从院外传来,李宓闻声看去,只见放荡不羁的追命领着风流倜傥的蓝衫公子走了进来。 见状李宓赶忙放下手中的药材,迎了上去: “楚大哥,许久未见,几位姐姐可还好?” 那蓝衫公子摇了摇扇子,笑着调侃: “哈哈哈,不愧是明小月,许久未见,却只关心甜儿她们。” 李宓瘪瘪嘴,抓着楚留香的胳膊摇了摇: “哪有,我也很想念你呀。” 楚留香失笑摇头,用扇子点了点李宓的额头: 第27页 “我看你想念我是假,想念甜儿的手艺是真吧。” 李宓往后一躲,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 楚留香将手里的食盒递过去,李宓赶忙接过,生怕楚留香反悔。 见状楚留香又是爽朗一笑。 两人如此亲密,陆小凤为好朋友捏了一把汗,赶忙起身。 “香帅”“陆兄” 这是陆小凤第一次见楚留香,楚留香亦然,但两人神交已久,一阵寒暄,便引为知交。 陆小凤这才知道自己想左了,十年前,楚留香落难,曾被李宓的父母搭救、指教过一段时日。 那时李宓才几岁,算来,楚留香也算看着李宓长大,姑且是半个兄长了。 去年李宓生辰,楚留香曾受忘忧谷之托,来到汴京为李宓送花种。 今年也不例外,行至开封,却听到江湖上传得沸沸扬扬,火急火燎赶了过来。 雨夜 “笃笃笃” 门外传来敲门声,李宓右手扣住金针,侧身靠后打开房门。 雨幕之中,只见花满楼满脸憔悴、浑身湿透站在门外,对着李宓笑:“明月,迟来的生辰礼。” 李宓顺着视线看去,只见花满楼手上滴着血,提着的,是一颗人头! 再一看,不由大骇,那颗头? 不正是——花满楼!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1:花老爷议事厅分配工作 花老爷:这个,安平丸的事情,我们花家接下了,事关重大,老大老二,你们…… 花满楼站起来打断:爹,我来,儿子定全力以赴 小剧场2:狄飞惊变狄管事 雷纯怒目而视:你当真要走? 狄飞惊:雷堂主的恩情,狄某已以身相报,如今武功尽废,天不假年,往后余生,只愿报答(照顾)她。 小剧场3:阿飞的疑惑 阿飞:阿姐这几日很是奇怪,她是不是觉得自己胖了?我要不要告诉她其实她很瘦? 狄管事:这边建议亲亲不要,容易挨打,亲亲听我指挥就行呢! 小剧场4:无情的计划 神侯:大胆,不过一个石观音,也敢挑衅我神侯府,不若我去大漠…… 无情:世叔,与其这样,不如一劳永逸,京中……感谢在20211109 16:04:20~20211110 14:06:5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笑忘君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5章 阴差阳错 “哇!” 李宓惊醒,额头全是虚汗,坐起晃了晃脑袋。 昏昏沉沉下地,一杯凉水喝下去才完全回神。 秋日的阳光太好,楚留香几人去老楼品酒。 李宓独自一人晒着太阳在院子里睡着了,如今醒来,已是彩霞漫天。 “笃笃笃。” 门外传来敲门声,李宓心里一慌,打翻茶盏,水泼了一地。 打开门,见到是阿飞,心里的石头落了地。 得知楚陆二人前来助阵,神侯亲自为两人接风洗尘。 相谈甚欢,连连赞叹如此青年才俊不入他自在门着实可惜。 入夜,月光皎洁,花灯微透,一行人坐在院子里。 饮酒吃肉、作诗合乐、笑谈江湖,好不痛快,全无紧张之情。 桌上的美味应有尽有,惹得陆楚两人连连赞叹。 追命咂咂嘴,只觉口中美酒索然无味,有些吃味地质问李宓。 “小师妹,挺舍得啊,三合楼的酱鸭,登仙楼的醉虾,五芳斋的枣糕……” “我只提了一嘴,哪知狄管事准备得如此充足。” 此话一出,楚留香停下了筷子,陆小凤如鲠在喉,三人对视一眼,不再提及。 回老楼的路上,听追命说起那位狄管事的过往,三人不由争执起来。 楚留香:“不合适,如此心机,与明月不配。” 追命:“是敌人就可怕,如今卖给我神侯府了,能照顾好小师妹也不错。” 陆小凤:“楚兄说得极是,明月单纯,岂不被姓狄的吃干抹净,被卖了都倒数钱。” 追命:“哎,话不是这么说,浪子回头金不换啊,我看小师妹就挺喜欢。” 陆小凤:“崔三爷,要不我们赌一赌?” 楚留香转了下扇子:“就赌……” …… 次日正午,花满楼风尘仆仆赶到。 李宓喜出望外,拉着花满楼连连询问: “七童,路上可遇到什么事?” 花满楼摇摇头: “无事,明月,你可还好?” 李宓一边让府里准备饭菜,一边回答: “我很好,不就是石观音,我可不怕她。” 花满楼依旧面带忧虑: “明月,不可大意,石观音阴险狡诈,七童信神侯府已有万全之策,怕只怕百密一疏,来。” 说着花满楼从包裹里掏出银灿灿的马甲递给李宓: “这金丝软甲天下仅有两件,一件在皇宫大内,一件便是这。” “此甲刀枪不入、水火不侵,便是石观音,也能防上一防。” 李宓摸了摸软甲,果真极为轻薄,一入手便知不是凡品。 这时陆小凤一脸坏笑窜到花满楼身边,抱着他的肩膀挤眉弄眼:“唉,花七童啊花七童,你不厚道,这是不是伯母当年……嗷噢!” 第28页 话没说完,陆小凤怪叫一声,弯下腰,抱着脚直跳,正研究软甲的李宓抬头。 还没看清,便被花满楼挡住了,只见他满脸温和的笑意:“明月,快去试试看合不合身。” 李宓虽觉得哪里不对,但也顺着花满楼的力道,听话回了房间。 屋外,陆小凤指着花满楼痛心疾首: “见色忘友,我看错了你了,花满楼。” 花满楼才不理损友,接过仆从递来的水盆和帕子。 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甩了甩袖子,又捋了捋头发。 整理完毕才看向陆小凤,言语之中却毫不客气。 “陆小凤,在明月面前,收敛一些,不然,花某可不会脚下留情。” 见花满楼如此做派,陆小凤为好友高兴又为自己心酸,摇摇头。 千言万语化作一句感慨:“花满楼啊花满楼,你也有今天。” 两人在院子里互相调笑一番,待到李宓出来,两人已经坐在院子里饮茶了。 “七童,很是合身,多谢。” “明月,不必客气。” 得此宝物,如同多了一条命,李宓屈身道谢。 花满楼侧身避过,言道朋友之间不必如此,唯有一旁的陆小凤笑得一脸鸡贼。 临近酉时,花满楼本想回三哥家暂住,却被好客的李宓留下,安排花满楼依旧住原先治病的院子。 前几次,花满楼来神侯府,冷血不在府中,遂未能参观大楼。 趁此机会,李宓领着花满楼和凑热闹的陆楚二人,入楼一观。 三人虽都少用兵器,却依旧被大楼的藏品震撼到连连惊叹。 夜宴,神侯府众人听李宓讲起金丝软甲,众人无不感激。 纷纷赞叹花家富可敌国,花满楼古道热肠。 唯有神侯与无情,心如明镜,目露复杂之色。 席间,追命频频往花满楼瞧去,惹得花满楼一阵纳闷。 此后,一连几日,追命看到陆楚二人都绕道走。 转眼间,就到了石观音帖子上的日子。 汴京层层戒严,人人自危,街上人烟稀少,唯有穷苦老人还在做生意。 当日,神侯府寻常仆从撤进小楼,其余人等各就各位,严阵以待。 辰时,议事厅内,各路高手齐聚一堂。 李宓多少有些担忧,率先开口问道: “盛师兄,布了如此多疑阵,石观音还会来闯神侯府吗?” 无情:“石观音不是蠢人,不然也不会纵横大漠多年。” 铁手:“不管是哪种缘由,来了汴京,这神侯府,她就一定得来闯一闯。” 追命:“就是不知道,会不会有人浑水摸鱼,想要来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冷血:“有备无患。” 无情:“按计划行事即可。” 无情计划周密,诸葛神侯昨日入宫至今未归,其余替身也各司其职。 如今,除了这议事厅众人,谁也不知道李宓身在何处。 入夜,不出无情所料,果真有敌袭,一波接着一波,人数不少。 可惜,武功平平,都未能突破四座楼的防御。 戌时末,万籁俱寂,夜袭的人换了一批。 武功明显比前一批高出许多,他们成功闯进了四座楼,却不知早已有天罗地网等着他们。 大楼,冷血擦了擦剑上的血,阿飞把人捆作一团。 旧楼,铁手将人拍晕,花满楼将人排排放在门口。 老楼,杀手们避无可避,被追命和陆小凤两头夹击。 小楼,杀手才进门,便被漫天暗器打伤,死生不知。 安平院,杀手一进门便被药倒,一个个倒栽葱吐血倒地。 小楼内,李宓看了眼滴漏,提醒道: “师兄,亥时了,石观音会不会怕了?” 无情按下机关,四童子将杀手拖出去,闻言,无情摇摇头,指着人问李宓:“小师妹,你可瞧见?” 李宓左瞧右瞧也不得其解:“恩,他们武功太差?” “哈哈哈!” 楚留香拿扇子敲了敲李宓的头,与无情对视一眼: “明小月,果真毫无长进,无情的意思是,这些杀手,没有一个是石观音的人!” “啊?”听到此番论调,李宓先是惊讶,后又嗤之以鼻,十分不屑:“这些人,长的挺丑想得倒美。” 亥时末 “明月仙,躲躲藏藏有什么意思,不如出来你我二人见上一见。” 女人停在神侯府飞檐之上,月下一观,体态妖娆,气质圆融。 真的是石观音吗? 女人叫喊了几句,也无人应答,失去耐心,往安平院攻去。 “唰!” 一把飞刀擦过,正中肩膀,女人倒飞出去,翻滚了几圈,又是三把飞刀过来,封住了她的退路。 女人武艺也不一般,燕子翻身躲过了飞刀,却不知。 “唰唰唰唰唰唰唰!” 身后飞针袭来,更快更暗,避无可避,一击即中,女人重伤多处,倒下了。 “她不是石观音。”言罢,暗处之人离开。 自此,直到次日辰时,神侯府众人也没能等到石观音现身。 经此一役,神侯府未损半分,反倒是杀手,多得侯府密室装不下,只得暗中运到神捕司大牢。 就在神侯府众人百思不得其解之际,议事厅外传来呼喊声。 第29页 “小师妹,快来救人。”王小石背着温柔进来了。 “嘶!” 看清温柔的脸众人皆是倒吸一口凉气,血肉模糊,危在旦夕。 “快,跟我来。”李宓赶忙站起来,拉着王小石往安平院跑。 直到给温柔裹上纱布,情况稳定,两人才又回到议事厅。 无情意外地看向王小石:“石观音去你们那儿了?” “唉!”王小石长叹一口气,狠狠拍了拍桌子,懊恼道:“全怪雷纯,瞎搅和,温柔想凑热闹,见识见识石观音的手段,雷纯便……” 原来,雷纯与温柔不知如何想的,竟然阴差阳错将真正的石观音引到了六分半堂。 温柔是不知收敛为何物,一个照面便得罪了石观音,脸被割得面目全非。 雷纯在白愁飞的拼死保护下逃过一劫,还好金风细雨楼众人及时赶到,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顶着众人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王小石脸上也是一阵青一阵白。 无情问道:“那,石观音呢?” “死了!” 两个字掷地有声,王小石脸上迸发出别样色彩。 “死了?” 众人皆惊,石观音就算不敌围攻,真心想逃的话,不可能逃不掉。 王小石又道:“石观音好似中了毒,战到后面,力有不逮,被我大哥一刀砍了。” “中毒!” 众人又是一惊,齐齐转头看向李宓。 察觉众人眼神中的意思,李宓赶忙摇头:“不是我不是我,我没那个能耐。” 研究到最后,众人也未能找出石观音中毒的真相。 石观音之死,大快人心,也令人唏嘘。 若是苏梦枕未被治好,众人定不敌石观音,若是石观音未中毒,她也不会死。 只能说,天道好轮回,苍天绕过谁。 一切都是阴差阳错,万物都有因果缘法,咎由自取罢了。 除此大患,李宓本以为如此便能过上安稳日子,谁知道温柔醒了。 从此,安平院便不得安宁……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1:陆小凤上京之前 陆小凤:你就一点不急?江湖上小道消息说——神龙为爱斩霜雪,日日伴月相皎洁花满楼:绝无此种可能 陆小凤离开后,花满楼:花平,收拾行李,明日启程! 小剧场2:花家议事厅 花满楼:娘,儿有一事相求… 花母:我儿大了,自当如此 花满楼:还请母亲帮改一改,她…清瘦一些 花母:礼貌? 第16章 温柔 石观音死了!!! 京中众人奔走相告,江湖中人无不拍手称快。 经此一战,金风细雨楼名利双收,许多有志之士想拜入其门下,更收到丐帮拜帖,一时风头无两。 温柔醒了,从能动弹开始,就折腾起来,全然一副公主模样。 “拿走拿走,我不要你看,你个庸医!” 李宓端着药,毫无防备,被温柔推了一个趔趄,微烫得汤药洒在手上,白皙的皮肤瞬间泛红。 侍女见状,赶忙取走药碗,李宓将手放进冷水中舒缓,心中一阵烦闷。 嘴里还是劝道:“要想好得快,现在是最佳时机,若是晚了,留疤更重。” 李宓也不想管这大小姐,只是她已经答应了王小石,会尽全力治好温柔。 另,温柔毁容虽怨不得旁人,石观音之事,却始终因她而起。 “反正都要留疤,我还吃什么劳什子药,这药那么苦,我从未吃过,你怕不是下了毒。” 可惜,李宓好心,温柔却不这么想,依旧坐在床上,“噼噼啪啪!”激动地摔东西,意有所指地指责她。 侍女一脸怒气却也不好反驳,门外传来清朗的声音,狄管事推门而入。 “若她要下毒,还救你做什么,不管你,你自然被石观音的毒折腾得不轻。” 这话一出,温柔气炸了,怒火中烧,跳起来指着李宓等人:“好啊,我算是看出来了,狄飞惊你背叛纯姐,就是为了来神侯府当狗!” 见不得温柔如此侮辱人,李宓气得一梭子银针甩到雷纯身边:“说什么呢!” 温柔丝毫不惧,以为自己戳中要害,更变本加厉: “我说错了吗?他本来就是六分半堂的狗,如今是个废人,丧家之犬,说的就是他!” 李宓有生之年从未见过如此胡搅蛮缠之人,气得发抖: “你!” 见李宓如此,温柔洋洋得意,跳起来来回数落: “你这个恶毒的女人,捡的不过就是别人不要的烂东西、脏东西。” “你如今不好好医治我,定是嫉妒纯姐,故而你见不得我好。” 越说,温柔情绪越激动,声音越大,嚷嚷着李宓不是徒有虚名,就是蛇蝎心肠。 其实哪里是李宓没有尽力,石观音在匕首上淬了毒。 温柔脸上几十道伤痕,寻常不可能复原。 经过李宓医治,只剩下最深的两道有极浅的痕迹。 温柔依旧不能接受,整日吵吵嚷嚷,逼得李宓不胜其烦。 见温柔如此,李宓气得转身便走,徒留狄飞惊煞气腾腾地看着温柔。 得知此事,神侯府众人皆是气得要死,不等第二日,铁手当晚就揪来王小石,让他带温柔走。 第30页 别看温柔如此嫌弃李宓,临了到头,温柔却跳起八丈高,大声吼道:“我还没嫌你医术差,你居然还敢赶我走!” “我不走,你敢不医治我,你知道我爹是谁吗?” “是温晚!温晚!得罪了我,我让你……唔唔唔。” 温柔气势全开,叉着腰大放厥词,话还没说完便被王小石捂住了嘴。 王小石虽已十分小心,却难免碰到了温柔的患处,惹得温柔更是暴跳如雷。 “我已然尽力,我这小院,容不下你这尊大佛,另请高明吧。” 将药方给了王小石,李宓指着院门让他们走。 从未被人如此无视,温柔气得上蹿下跳,大喊: “我就不走,你个庸医!” 温柔见李宓站在不应,神侯府众人也不理她,又转身数落起王小石,语气十分刻薄:“好啊,你们合起伙儿来欺负我,这才几天啊,破石头,你也看上她了是吧?” “温柔,你是知道我的心意的,我心悦你,你还不懂吗?” 王小石无奈解释,盛怒之下,温柔哪里听得进去,又继续说:“还师兄师妹呢,你……” “你这张臭嘴!若是不会说话,我帮你缝上!便是温晚来了又如何。” 院子里走进一个红衣夫人,目光似针扎得王小石无地自容,怒喝道:“王小石!你师傅就是这么教你的?” 温柔还要怒喝,王小石赶忙拉住她,面露困窘,躬身行礼:“师娘。” 红衣夫人正是神针门前掌门——织女! 李宓走过去扶着织女,低声唤了一句:“小姨”。 织女温柔地摸了摸李宓的脸颊,变脸之快,让人瞠目结舌。 片刻之后,织女哼了一声,冲王小石道: “你可还记得你是哪一门的人?” 织女这样质问一声,王小石哪里敢怠慢,赶忙又向李宓躬身:“对不住小师妹,师兄欠你的,日后再还,我先带她走了。” 王小石拉着还要挣扎的温柔便走,温柔依旧面露不虞,却也不敢在织女面前造次。 “站住!” 织女呵斥了一声,王小石脚步一顿,停下来看向织女。 “王小石,你听好了,今天我就明明白白告诉你,我和你师傅,是绝不会允许你娶这样一个惹祸精的!” 被织女一激,温柔按捺不住,指着织女道: “你不同意,我还不同意呢!我本来就看不上他。” 闻言,在场之人脸色更是难看非常,王小石看着温柔,目露受伤。 “啪啪啪!” 织女鼓鼓掌,点头道: “好,不愧是温晚的女儿,王小石,你也听到了,你还当在人家眼里,你王小石,是个什么人物不成。” 见王小石失魂落魄,温柔也有些后悔。 害怕织女盛怒之下,做出什么损害师徒情谊的事情。 李宓赶紧劝道:“小姨,少说两句吧。” 说着就拉着织女往石桌前走去,背在身后的右手打了个手势,狄飞惊亲自将王温二人送出了神侯府。 “小姨,不要气,您身体要紧,切忌不能动气。” “来,尝尝云片糕,您爱吃的那家,今晨阿飞特地去城北买的。” 李宓倒了一杯果茶,又拿了一块糕点递给织女,温声软语地劝,织女这才息怒。 “也就我如今修身养性,搁我以前,我不撕烂她的嘴,温晚真是不会教养女儿。” 闻言,李宓失笑,暗道小姨这都算修身养性,那七童岂不是立地成佛。 织女拉着李宓的手揉了揉,复又抱了抱她,心里十分不舍。 “我啊,过几日也该走了。” 李宓靠在织女怀里,有些难过: “小姨,不多留一些时日吗?” 织女状似抱怨道:“不了,你姨丈还等我归家呢,晚了,他怕是又有说道。” 见状,李宓也不好再劝,只是抱紧了织女撒娇: “小姨,以后有机会,我去白须园陪你们。” “好好好,白须园就是冷清,可缺人气。” 织女心中熨帖,抱着李宓极为欢喜。 “我儿德才兼备,志存高远,又如此孝顺长辈,你娘,也该放心了。” 讲到此处,织女爱怜地摸了摸李宓的头发,宽慰一笑。 其实此番织女离开白须园前来汴京,一则是为了给李宓庆贺生辰,二则是来取李宓为她夫妻二人配的药丸。 因药材罕见,极为珍贵,且工序繁复,织女不愿假手于人。 恰逢石观音前来挑衅,本想会她一会,没想到来了个假的,真的却死法可笑。 临行前,织女指着神侯道: “诸葛小花,好好照顾宓儿,若是有半点差池,我要你吃不了兜着走。” 神侯捋了捋美髯,摆摆手: “行了行了,我你还不放心,你是她小姨,我还是她舅舅呢,代我向师兄问好啊。” 织女又抱了抱李宓,言道: “宓儿,记着,人在这江湖、朝堂之上,不可太过善良,更不可忍气吞声。” “你啊,想做什么就做,闯了祸也没关系,天大的事情,都有我们这些老骨头给你兜着,听到没有?” 织女一番话惹得李宓眼泪汪汪,紧紧抱着织女不想撒手。 “小姨,路上小心,代我向姨丈问好,药丸和药材记得按我写的方子按时吃。” 第31页 放开李宓,织女瞪了一眼王小石,指着他,一脸恨铁不成钢。 “王小石,你给我记着,少闯祸,若是丢了你师傅的脸,你一辈子也别想出白须园!” 说着,织女离开了,带着李宓的不舍,潇潇洒洒策马离开。 王小石赶来神侯府送别织女,被师娘一骂,满脸苦涩。 李宓留意到,一问之下,李宓才知道,温柔那头又出了事。 话说温柔被赶离神侯府之后,走出府门便同王小石大吵一架。 去了六分半堂,却见雷纯和白愁飞两人你侬我侬,雷纯言语之中也维护李宓,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两姐妹大吵一架,扬言要决裂。 回到金风细雨楼,苏梦枕等人知道事情始末更是难得斥责了温柔,要她带上厚礼前往神侯府赔罪。 “你们都欺负我!” 温柔大吼一声,冲进房门便不再出来,王小石等人面露难色,面面相觑。 看着镜子里,脸上隐约可见的两道疤痕,温柔将一切怪在了李宓身上,结了一众朋党,四处散播李宓的谣言。 如今,苏梦枕虽惩治了楼中兄弟,严禁他们跟着温柔胡闹,但流言已经传开。 李宓成了人茶余饭后的谈资,其中某些风言风语,更是不堪入耳。 苏梦枕等人亲自登门道歉,雷纯也携厚礼登门,两队人马在神侯府门口相撞,互不相让。 但,他们没有一个人叩开神侯府大门,京中豪杰无不看了一场笑话。 毕竟,除了有心之人,谁也不会将这种子虚乌有、荒谬至极的流言放在心上。 议事厅 神侯府众人皆在,也都面色不佳。 神侯饮了几口茶,话到了嘴边,难得说不出口。 坐在一旁的李宓,挪了一下脚,受不了这沉默的氛围,率先发问:“怎么了?干什么奇怪地看着我。” 神侯给无情使了个眼色,无情无奈,看向李宓: “师妹,你有想过去闯荡江湖吗?” “啊,真的吗?我可以出府了?” 李宓“嚯”一下站起来,喜出望外,看了看神侯,又看了看无情,活像见了鬼。 一时间,神侯心酸,无情语塞。 作者有话要说: 碎碎念:温柔不是无缘无故对女鹅有敌意,她本就觉得女鹅“明月仙”美人榜排行在她前面很是不服气,且雷纯比女鹅更美,石观音却只给女鹅发帖,在她看来就是女鹅自导自演、沽名钓誉的,觉得女鹅故意给雷纯难堪,没想到真的引来石观音,且狄飞惊此前离开六分半堂,在她看来就是叛变、变心了,所以才搞出这么多事情,她自己毁容了,心思就更敏感,才会这样。 so,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OOC属于我,鞠躬! ———————————————————————————————————————————————小剧场:神侯想象中的李宓:呜呜呜,舅舅你是不是不喜欢我,想要赶我走,我好可怜啊,我无家可归了,我要回白须园,我要找小姨,嘤嘤嘤。 现实中的李宓(宛如脱缰的十一):好耶,江湖悠悠我来啦,我要去大漠看落日,去江南看繁花似锦,这个鬼汴京我是真的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第17章 江湖 神侯失笑摇头,捋了捋美髯,指着千里江山图道: “毕竟你从未出过汴京,大宋美景,快意江湖,可想去见识见识?” 话说到这份上,李宓全然领会了神侯的意思,笑逐颜开,眼中满含期待,使劲儿点点头:“当然想啦,从小就想,做梦都想。” 见李宓如此雀跃,神侯与无情对视一眼,笑着说: “好,那舅舅就全你一个心愿。“ 说着神侯从怀里掏出一封裹得极为严实的信件,递给李宓道:“这信件极为重要,不可假手于人,你且收好,三日后卯时,舅舅亲自送你出城。” “放心,江湖上的好友我已打点,寻常没人敢找你麻烦。” 小心接过信件,李宓心中满是激动,多年夙愿达成,且达成得如此轻易,怎能不让人意外。 想到三日后就要起程,临了到头,李宓又有些犹豫: “舅舅,我一个人吗?阿飞呢?” 说着李宓转头看向立在一旁的义弟,阿飞却很平静,似乎早有准备。 神侯连连摇头,语重心长道: “你单独去,阿飞嘛,还需留在京中历练,神捕司也正是用人之际。” 神侯一席话说完,阿飞附和般点点头,李宓原本高兴的表情瞬间垮了下来。 气氛一时有些凝滞,无情眼神微闪,温声道: “想来想去,还是不放心你,要不你别去了?换个人去送也是一样的。” 见众人皆是面露担忧,心绪激荡,李宓反而心中生出一股豪气:“不,师兄们都有正事要忙,我便是当一回信使又如何。” 三日后,在神侯的护送下,李宓果真未经过盘问,便出了城。 行至城郊,神侯又是一番殷切叮嘱,三番五次确认李宓没后悔,才策马离开。 烟尘滚滚,神侯的身影消失在地平线。 江湖是什么,是快意恩仇,还是痴男怨女? 幼时起,李宓便时常听亲朋说起江湖,不由心驰神往。 如今一朝放鸟归林,天地辽阔,李宓却有些不知所措。 第32页 还好神侯给了任务,李宓调转方向,直奔开封。 “站住!金银财宝交出来!” 一声暴喝响起,山林中跳出三个黑衣大汉,手上拿着刀,满身杀气,一看便是见过血的。 日照当空,李宓望了眼山林,一只灰鸟掠过,叹息一声:“就你们了。” 旋即翻身下马,一阵风刮过,山贼们还未反应过来,便被李宓打翻在地。 一时间,哀嚎四起。 片刻之后,林子里升起袅袅炊烟。 火势正旺,灰头土脸的王五笑得一脸讨好,看向李宓:“女侠,火生好了。” 这时,刀上滴血的赵四走过来,干干净净的树杈上插着一只黄灿灿的鸡:“女侠,你要的山鸡!” 李宓指了指火堆,扬了扬手中的刀,冷声道: “给我烤,要是好吃,我就放了你们,要是不好吃,我就把你们烤了!” 话音刚落,三个人争先恐后表现起来,打扇的打扇,看火的看火,烤鸡的烤鸡,分工明确。 日光漏进山林,李宓坐在青石上晃晃悠悠吃桂花糕,下面垫着张三唯一一件干净整洁的衣服。 三兄弟对视一眼,皆是冷汗淋漓,看向李宓的眼神中带着惧怕。 实在不是他们狗腿,而是女侠,不,女魔头,太有手段! 惹怒她,才真是老寿星上吊——找死啊!哎,倒了血霉! 一个时辰后,三人腹中空鸣,闻着肉香连连咽唾沫。 李宓吃饱喝足,对着山林指了指:“滚吧!” 三人忙不迭道谢,屁滚尿流往里跑。 “回来!” 李宓一声令下,三人又极为狗腿回到原地,动作熟练地跪下。 见状,李宓心中暗笑,面上却故作狠厉,沉声道:“记清楚我说的了吗?” “记住了记住了,但行好事,不干坏事。” 三人点头哈腰,表情诚恳,李宓颔首,三人终于放心离开,跑得太快,其中一人刀都来不及拿。 “哈哈哈哈。” 身后传来清朗的笑声,李宓猛地回头,却未见到人影,呵了一声:“来者何人?” “姑娘不必紧张,在下不过是路人。” “路人又何必鬼鬼祟祟,躲躲藏藏!” 判断出此人大致方位,李宓手中银针四散,一字排开,激射出去。 正是,神针门织女的独门绝学——一针见血! “哇,你这姑娘年纪小脾气却大!” 一身天青色短打穿着的少年从灌木中翻腾出来,指着李宓道:“我好好在这里睡觉,没怪你扰我清梦,你倒还先出手了?” 见少年毫无恶意,李宓回忆起方才种种,心中不虞: “哼,我就说他们没那个胆子敢私吞我的桂花糕!是不是你偷吃了?” “哎呦,可不是我偷吃的,是那桂花糕主动滚到我这里来的,嗯,果真唇齿留香。” 说道此处,少年故意咂咂嘴,舔了舔嘴唇。 少年越是得意,李宓越是看不惯,不欲多言,牵着马转身欲走。 少年却喋喋不休跟在身后。 “哎,你说的那什么听话蛊,你是骗他们的吧?世间哪有这样的蛊。” “哎,你怎么不回答?” “好吧好吧,顺着官道往下不出十里,有一家极美味的牛肉面摊子,我请你,赔个不是,如何?” 闻言,李宓才转过身,眼中带着质疑: “当真?可别你身上一个铜板也无,还要我来请你。” 少年用食指擦了一下鼻子,昂了昂头:“君子一言,快马一鞭!” “那我要吃两碗!” “嘘吁!” 拇指和食指环在嘴唇边,少年打了一个响亮的口哨,林子里窜出一匹黑马,灵动非常。 两人牵着马一同前行,少年走到李宓前方,倒退着走路,拱手道:“我叫江小鱼,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李宓这时才注意到少年的脸上有一道陈年旧疤,横在侧脸,却不显狰狞,凭添了几分顽气。 “李小月。” “哇,这么随便,不会是假名吧。” “要你管!” 一路上,不论是行路还是歇息,江小鱼都有好多话要说,再无趣的事情从他嘴里说出来都令人心生向往。 他真的是李宓见过的,除了陆小凤以外最好玩的人。 随着时间流逝,李宓从刚开始的不爱搭理,逐渐转变了态度。 日薄西山,前方遥遥望去,似乎有人家,两人驱马快行。 “小鱼儿,那可是你说的面摊。” “正是,年前我来吃过一回,至今念念不忘。” 两人将马匹递给店小二,见面摊上没什么人,随意挑了一处坐下。 “店家,四碗牛肉面!” 两人一坐下,江小鱼便自告奋勇,帮忙擦桌子、擦板凳、倒茶水,忙得不亦说乎。 “月姐,弟弟来,弟弟来,怎能劳您大驾呢!” 狗腿的姿态,比起山贼也是不枉多让。 李宓见状,笑得花枝乱颤,适才得闲,两人一番较量。 江小鱼自认不敌,加之比李宓小上几岁,自此两人便以姐弟相称。 “客官,您的牛肉面,来嘞!” 随着店小二高声吆喝,热气腾腾地牛肉面端上桌,汤红葱青,十分鲜美。 第33页 江小鱼赶紧递筷子,双手抱着面碗,正要开动,被李宓悄无声息,按住了手。 低下头看了看碗里,李宓冷声道:“碗里有虫,不干净,不吃!” 李宓朝江小鱼打眼色,本意是两人悄然离开。 结果,江小鱼误会了,看了看自己碗里,复又翻了翻其他三碗,眼咕噜一转,“啪”将筷子摔到桌上。 只见少年右脚一抬,踩在凳子上抖起来: “店家,怎么回事儿?牛肉牛肉少了不说,碗里还有虫。” “什么破店!走,我们不吃了!” 说着两人便疾步往外走,见旁边也有一桌客人,刚刚坐下,还未吃。 两人对视一眼,江小鱼走过去,叉着腰,指着店家,颇为愤慨地劝道:“你们也别吃了,进来干嘛?” “吃出病都不够汤药钱!都走都走!” 说着还要推搡客人,玄衣汉子欲动手,被中年文士拦住了。 这时,店小二急急忙忙跑过来,挡住去路,拱拱手,拉住江小鱼劝道:“客官,这面都上了,小人方才看了,碗里确无虫子啊。” 停顿了片刻,又陪笑道:“许是芝麻,二位看错了,还请两位少侠不要为难小人。” 闻言,江小鱼更是怒火中烧,凑上去扒着小二道: “你眼睛大还是我眼睛大,你当我是睁眼瞎吗?我为难你又如何啊?” 说话间,小二连连求饶,江小鱼更显气焰嚣张。 李宓立在一旁,借着帷帽遮挡,仔细观察了面摊,恨不得提步就走。 见几人如此情形,隔壁桌的玄衣汉子劝道: “哎,两位小友,点多了吃不下可匀给我两,何必动怒啊。” 江小鱼放开小二,朝着玄衣汉子走去,面露不耐: “哎,谁说我们吃不下?你这人才是好心当作驴肝肺!” “你这小友,好不讲道理,店家,让他们走,钱我们付!” “就你有钱,小爷没钱吗?是钱的事儿吗?” 说着说着,两人推推搡搡,差点动起手,江小鱼挤眉弄眼,玄衣汉子却只以为他顽劣不堪。 这时,原本圆滑的店小二站在一旁,不拦不劝,反而木讷起来。 “小鱼儿,多说无益,走吧。” 李宓上前,拉住耍滑头的江小鱼,打算暂且离开,而玄衣汉子却生了火气,一步上前拦住他们。 “两位小友,店家不易,还是结了账再走吧。” 江小鱼气笑了,一时失言,指着汉子道厉声喝道: “我劝你少管闲事,这是家黑店!你当我在说笑吗?” 黑店二字一出,周围的空气瞬间安静下来,只听得见汤锅里咕噜噜水滚开的声音。 作者有话要说: 别人的江湖——美食、美酒、美景、美人 明月的江湖——山贼、刺客、斗争、毒药 小剧场1: 临行前,无情给了明月一本札记,详细记载了游荡江湖的各种指南。 神侯的友人=江湖上top10的豪杰 却没想到李宓运气好,一出门啥都遇到了。 小剧场2: 刚刚遇到山贼的明月:怎么办怎么办,用哪种毒药合适。 看了看时辰的明月:算了,我也不会做饭,就抓他们做饭吧。 小剧场3: 遇到黑店的明月:小弟,先撤,再悄悄地打个回马枪。 收到信号的江小鱼:好的姐,我保证把事情闹大! 第18章 开封之危 秋风萧瑟,众人僵持不下。 落叶吹过,李宓转身端起两碗面,江小鱼正当不解。 “咄!咄!”两声,李宓重重地将其搁在桌上,冷声道:“小二,空口白牙解释不清,这两碗面,你若是吃了,我便十倍赔偿你,如何?” 说罢,李宓莲步轻移,退后两丈,以掌示意: “请吧!” “月姐,这个主意妙啊,小二、店家,你们都说面干净,来来来,这里还有两碗,请店家也一并吃了吧。” 询问的目光投向李宓,李宓颔首,江小鱼更嚣张了,端起另外两碗走向店家。 大汉见不得两人如此糟践人,正要出声阻止,文士将他按下。 “这……” 小二先是满脸苦相,后又吞吞吐吐,一脸犹豫,盯着面条却不敢上前。 见店小二如此做派,李宓岿然不动,文士了然于胸,汉子默默将手放在了刀柄上。 那头,江小鱼与店家纠缠不休,吵吵嚷嚷,胡搅蛮缠。 抽冷子一道寒芒闪过,店家抽出大刀向江小鱼砍去,两人缠斗起来。 “嘭!” 小二见状,掀了摊子,抽刀朝文士砍去。 “锵!” 大汉箭步上前格挡,刀花飞舞,两人战作一团。 混战起来,江小鱼与大汉均不落下风,忽然,周围喊杀声四起。 几个虬髯刀客,从面摊后方的草垛里窜出,朝剩下的两人冲来。 余光瞟了一眼稳坐钓鱼台的文士,李宓心中纳罕。 “啪!” 李宓抬脚踢飞一条长凳,正中一个刀客,将其劈晕。 手中的银针一甩,击飞出去,刺倒两名。 “哈哈哈,月姐威武!” 江小鱼上下翻飞,御敌之际,还有心思呐喊助威。 文士坐在一旁,也是眼前一亮,捋捋胡须笑着赞道: 第34页 “小姑娘,好俊的身手。” 余下三名刀客见状,更加谨慎,对视一眼。 纷纷吞下药丸,颈部青筋暴起,内力暴涨,呈品字形包抄过来。 还未近身,其中两名便被江小鱼和大汉拖住,余下一名冲向李宓。 此人来势汹汹,刀锋凌厉,李宓连忙拖着文士往后跃去。 将文士放在安全之处,李宓匆忙留下一句: “自己注意,见势不对就快跑。” “留活口!” 文士在后高声提醒,李宓独自一人冲上前,与刀客战作一团,刀客心存死志,一时难生擒。 打斗之际,帷帽掉落,仙人之姿,众人皆惊。 “小娘皮,受死!” “大傻子!我习得此法日子不长,便拿你来试试身手吧。” 语中带怒,话音未落,李宓袖中飞出银索金铃,寻常柔软的绸带在她手中,犹如臂使。 以柔克刚,不外如是,须臾,刀客被定在原地,口吐鲜血。 李宓回首,粲然一笑,蓬荜生辉,见大汉对敌有些艰难,银索一抖,直把刀客击飞几丈远。 “好,好内功!” 大汉、文士纷纷抚掌,十分赞赏。 尘埃落定,待江小鱼和大汉找出麻绳,将刀客等人绑在一处。 李宓已在草垛后面找到了真正的店家、小二,均是一刀毙命。 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有这等恶事。 替两人合上眼,李宓气不打一处来,抄起旁边的长凳就要往‘店家’头上拍。 “哎哎哎,月姐,息怒,息怒,使不得使不得。” “敢杀我大宋百姓,懂不懂江湖规矩,看我今天不拍死他。” 江小鱼赶忙上前,拦住盛怒的李宓。 如此情状,众人皆猜测真店家凶多吉少,气得牙痒痒。 “外邦之人!蛮夷之地!恶心!无耻!” 江小鱼拦得死死的,两人围着俘虏一顿打转,李宓愤慨不已,气得破口大骂。 文士两人本在一旁查验,听李宓如此说,来了兴趣,问道:“小姑娘,你如何就知道是外族人呀?” “嘭!” 李宓丢掉凳子,走到文士身边,捡起地上的刀: “他们虽用心伪装,可还是露出了破绽。” 江小鱼生怕这姐姐把俘虏砍了,赶忙闪身拦在李宓身前,文士眼中闪过一丝欣赏,继续道:“哦,说来听听?” “杀手兴许可以换衣服,可以易容,但换不了趁手武器,这刀,刀身弯、刀背厚、略宽,一看就是辽刀样式。” 李宓展示给众人看,指着刀,一一对应,汉子拔出自己的刀,一起比过,果真如她所言。 文士拍了拍手上的尘土,又问: “所以你就判定他们是辽人?” 李宓却摇头: “不,用这种刀,可以是辽人,也可以是金人,甚至是西夏人,很难区分。” 说道这里,江小鱼急了,把人翻过来搜了一遍,也没能找到令牌什么的,问道:“那他们是哪国人啊?” 李宓呲笑一声,却又点头: “辽人!” 两个字掷地有声,文士抚掌大笑,笑中满是激赏之情。 汉子满脸羞愧,忍不住发问:“这又是为何?” 江小鱼挠挠头,扒了俘虏的面巾,左看右看也不得其解:“蛮子不都长得差不多?” “这个小二,当我眼瞎,端面时,腕上的雕青漏了马脚。” 顺着李宓的话,汉子看向小二,半隐半露看不清,索性撕开小二袖口,果真见到狰狞凶恶的青色狼头。 文士连连点头,附和道: “不错,小姑娘博闻强识,这狼头雕青,是辽人的图腾样式,中原少见。” 闻言,汉子更是羞愧,满良涨红,赶忙道歉: “多谢两位小友搭救,此前,是在下莽撞了。” 江小鱼连连摆手,不以为意地笑了,李宓亦然,再次说道:“还有一处破绽。” “还有?” 三人齐声问,这回,连中年文士也诧异起来,皱着眉头思索,也未曾发现何处遗漏。 李宓尖起手指,捡起打翻面碗,里面还剩半碗汤,皱了皱鼻子,看向俘虏:“面里面,下了辽国特有的蒙汗药,当我闻不出来吗?” 本以为面里有虫只是李宓的托词,没想到面里面真有‘虫子’! “来,我给你加点料,有本事你能吃完。” 说话间,李宓从袖口掏出黑色瓶子往面碗里滴了一滴紫色的液体。 面汤瞬间变得紫绿紫绿的,植物的香气,盖过面汤的香味。 “小姑娘,不是要留着活口审问吗?你这……” 服了奇怪药丸的刺客此时已出气多进气少了,除了昏倒的两人,只剩两个活口,大汉面露踌躇。 “大哥,你这就不懂了,辽人宁愿战死也不会屈服的。” 果真如李宓所言,听到此处,清醒的刺客两人均是,一脸视死如归! “远道而来,我也没什么好招待的,断肠草,都听过吧?” “尝尝我的独家秘方,七日断肠散,让你从内而外烂掉,正配你们这些黑心肠。” 李宓将面汤递给江小鱼,两人对视一眼,江小鱼目露精光,接过汤碗,闻了闻,皱起眉头,拿着离远了些。 第35页 江小鱼朝着‘小二’走去,大汉想阻止,文士依旧按住他。 双手环起坐在板凳上,李宓俨然一副东道主的模样。 两个辽人冷汗连连,面上愤恨,大喊:“妖女,你是妖女,妖女!” 花容月貌,武艺高强,蛇蝎心肠,不是妖女是什么! ‘小二’被灌下加了料的面汤,须臾,整个人虾米一般蜷缩在地。 只见他脸白如纸,嘴里张合却说不出话,双眼盯着肚子,目如死灰。 ‘店家’狠狠咽了口唾沫,看向文士,眼含希冀道:“宋人不是不虐待俘虏吗?” 江小鱼当即跳起来:“你当这是战场啊?这是江湖!江湖上没这个说法!” 文士摇了摇头,叹息一声:“在下也是爱莫能助啊。” “听过鹤顶红吗?” 悠悠一声响起,众人皆静。 ‘店家’更是面露恐惧,钢筋铁骨的辽国战士,实不懂小姑娘为何如此心狠手辣! 放了一个红瓶子在桌上,李宓吹了吹指甲,语调平常: “见血封喉,不过我改了方子,足足痛上一天一夜才能归西,此前用过的人,最长坚持到五个时辰才自戕。” 江小鱼拿过,倒出一粒,果真鲜红如血,嘚嘚瑟瑟朝‘店家’走去:“你算来着了,这东西,千金难买,月姐也舍得。” “啊啊啊啊,杀了我,杀了我,求你们……” ‘小二’惨叫出声,满地打滚,欲咬舌自尽,弄得满口鲜血,地上也是一片狼藉。 ‘店家’终于忍受不了,满脸悲愤,大喊:“我说,我都说!” 原来,开封某官员被辽国,许以重金买通,里通敌国,出卖了包大人。 如今的开封府已被擅易容者,偷梁换柱,渗透了各个环节,真正的包大人已被关押起来。 南侠展昭外出办事,至今也未归。 这些辽人前来此处,只为截杀开封府的军师。 江小鱼指着文士一脸诧异:“啊,你是军师?” 文士失笑:“怎么?不像?” 江小鱼摇摇头:“见你平易近人,不像。” 文士爽朗一笑,拱手道: “在下公孙策,是开封府的师爷,这是赵虎,是开封府的衙役,我们都在开封府包大人手下办事。” “失敬失敬,我叫江小鱼,她叫李小月,我们都要去开封。” “观两位小友武艺不俗,可否援手,解我开封之危。” “可。”“可!” 江小鱼和李宓对视一眼,异口同声答应了下来。 “在下倒有一计,可解敌计策。” 公孙策言道,希望李宓和江小鱼兵分两路,一人佯装报官,一人扮成投奔他的远亲,混入开封府。 见公孙策算无遗策,且对开封管制熟悉非常,又能将开封府内部陈设详细道来,李宓大松一口气。 退后一步,躬身行礼: “神侯府李明月,见过公孙大人。” 神侯府三字一出,众人皆惊,李宓行礼,执的是晚辈之礼。 公孙策却赶忙避过,不敢领受,同时回礼: “见过安平县主。” 赵虎面露诧异,看了看李宓,又看向公孙策,见公孙策再次点头,也一同行礼。 江小鱼一脸受伤,指着李宓道:“好啊,你骗我!” 李宓昂首,反问道:“你不是也骗了我!” 果真猜中,江小鱼也不再辩驳,揉了揉鼻子,赔笑道: “好吧好吧,我叫江有余,江枫的江,那我们,两不相欠了。” 见此,公孙策捋了捋美髯,与赵虎二人对视一眼,失笑摇头。 行走江湖,真是谁人也不能小看啊。 “公孙大人,明月有一计,不知可否?” 待李宓将计策细细道来,江小鱼与赵虎频频点头,公孙策大笑:“好好好,县主巾帼不让须眉,此计更妙。” 计策得前辈赞赏,李宓心中大定,谦虚道: “大人谬赞,是公孙大人指点有方。” “死了的刀客也就算了,这活着的怎么办?” 江小鱼问到了点子上,如何控制活着的俘虏,从古至今,都是问题。 若是带回,难保不会通风报信,若是留下,也是个隐患。 灵光一现,李宓想到一个办法,抚掌一拍,看向众人: “或许,你们听过生死符吗?” 作者有话要说: 无情的江湖手札:江湖侠士皆爱用凳子劈人,这是江湖人必备的武侠技能。 李宓:当我眼瞎,这么多破绽! 江小鱼:我只想到黑店,真没想这么多! 赵虎:所以我,眼瞎 T_T 百姓眼中的李宓——神仙,公门中人眼中的李宓——神医,山贼眼中的李宓——魔头,辽人眼中的李宓——妖女,亲朋好友眼中的李宓——容易被骗的单纯小姑娘。 ——————————————————————————————————————————————— 碎碎念:谢谢萌萌宝贝的提醒,我这边交代一个小bug,汴京和开封一般指的是不同时代的一个地方,但是我这边的设定是汴京指的皇城,开封指的城郊,大概是北京市,和周边郊县的关系,想把他们分开一点,这样好写T.T,鞠躬! 第36页 第19章 天降神兵 人来人往的开封府,一顶华丽的轿子停在府衙门口,众人注视中,铁面具遮脸的大汉走上前去,行至门口,被衙役拦住。 “干什么的?官府是你能随便闯的吗?” “大胆,瞪大你的狗眼好好看看我手中的令牌,你们谁敢拦!” 两人接过令牌,看不出所以然,狐疑地对视一眼,这时轿子后跳出一个俊秀非常的少年,一脸愤慨,指着他们骂道:“南王郡主的轿子也敢拦,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见来人气势汹汹,方脸衙役前去禀报,片刻之后,身着官服的中年走出来,和善一笑。 “两位息怒,衙役不懂规矩,我是师爷公孙策,还请郡主移步府内。” 轿内却无人应答,大汉和少年动作娴熟抬起轿子,跟随师爷步入府中。 “郡主,请。” 少年掀开轿帘,伸出手,众人看去,只见一双葱白纤细的柔胰搭在他臂上。 身着广绣仙裙的少女娉娉袅袅,莲步轻移,额前坠东珠,风姿绰约,雍容华贵。 见少女及仆从如此行事,府衙内众人已信了大半。 少女正是乔装打扮的李宓,一番周旋,几人顺利住进开封府后院。 入夜,府内影影绰绰,假知府与假师爷正在屋内商议对策,全然不知被暗处之人看在眼里。 一连几日,李宓在府内大发神威,十分折腾,不是嫌膳食太精细,就是嫌用的不够精美。 青天白日,院子里常传出摔摔打打的声音,府内上下烦不胜烦。 这天夜里,一个矮小的人影从后门溜了进来,时机已到,众人磨刀霍霍。 一阵烟雾透过窗缝吹进香闺,两人推门进屋,见床上的李宓睡得极沉,放心交谈起来。 矮小的人影率先走上前,李宓清晰地感觉到有人靠近床榻,身上有着特殊的胶臭味,锦被下,她手中扣着暗器,紧绷着身体,不动声色。 尖细的声音道:“哎,花容月貌,可惜过于刁蛮。” 粗嘎的声音叱责:“少废话,赶紧的,看清楚了!” “好了,画好了,今后,她下场如何。” “关押起来。” “哎,你们辽人就是不懂怜香惜玉,不若……” “不若什么?” 清冷的女声响起,两人一惊,齐齐往后退了几步,见鬼似得看来。 李宓满脸寒霜,端坐在床上,用一种看死人的眼光看着他们。 “醒了?那就只能请你去死了!” “不若,你们先!” 方脸大汉正要动手,天旋地转间,两人一起倒在地上,动弹不得。 “呲!” 点燃烛火,李宓借着烛光一照,那大汉可不正是看门的衙役之一,而那个子矮小,声音尖细之人,竟是个侏儒,双手粗糙,正是精通易容之人。 李宓挨个儿封了内力,点了穴道,片刻之后,两人身上像是有千万蚕虫撕咬一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拿起桌上的画像一看,比之宫廷画师都要传神,可惜了,不走正道。 一道青烟升起,李宓将其付之一炬。 打开门,屋外已是喊杀震天,阔大的院子里,辽人几十死士,不分敌我,互相砍杀,血肉飞溅。 “月姐,你这稀奇古怪的药也太有用了。” 江小鱼从旁边走出,袖口沾了些血迹,脸上却不见肃杀之色,抱着手欣赏着这一幕。 “不过雕虫小技罢了。” 院外火光冲天,见江小鱼点头,李宓便知计策奏效。 府内人口众多,好坏混杂,几人花了好几天时间才分清敌我。 如今关门打狗,正好出一口恶气。 想起困在密室的官员,李宓抿了抿唇,冷声问道: “赵大哥那边如何?” “密室机关有些难破,还好有公孙大人,应该快了。” 两人闲聊着,喊杀声停了,江小鱼一声哨响,真正的衙役们鱼贯而入,打扫战场。 不多时,赵虎冲了进来,衣襟染血,面带焦急: “县主,几位大人身中奇毒,还请县主到议事堂。” “稍后,我去取药箱。” 赵虎跟着李宓到房间拿药箱,见地上躺着的两人灰头土脸,已挠得满脸血印子。 砰砰撞地,撞得脸上血肉模糊,却也不愿停下,昏暗的烛火中,李宓的脸半明半暗,神色讳莫。 赵虎不动声色按住手上竖起的汗毛,赶忙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穿过走廊,李宓见到了真正的包大人。 方正的堂内,衣着略显狼狈的中年人躺在椅子上,虽满色苍白,但不掩威严、一身正气,岂是那假的可比。 “县主,还请为大人诊治。” 公孙策赶忙起身让李宓切脉,包拯无法起身,颔首致意。 双手切脉,沉吟片刻,李宓下针,手中金针翻飞,动作娴熟。 “诸位大人不必忧心,不过是辽人用来控制死士的手段,明月保证,七日便能药到病除。” 医术一道,李宓所见所学颇丰,寻常病症也就罢了,论起解毒、解蛊之类,世间难逢敌手。 七日后,果真如她所说,几位大人除了有些体虚,并无大碍。 庆功宴上,众人推杯换盏,闹作一团,包拯举杯致谢: “安平县主医术高超,江少侠聪明机警,两位天降神兵,解了我开封之危啊。” 第37页 “举手之劳,包大人过誉了。” 李宓同样举杯,江小鱼早已与众衙役混熟,频频饮酒,醉得不省人事。 宴会散去,李宓单独跟着包拯前往偏厅,一坐下,李宓便道:“此次开封之危,两位大人是将计就计、引蛇出洞吧。” 包拯和公孙策对视一眼,双双面露欣赏,赞道: “哈哈,不愧是神侯府高足。” 公孙策问:“明月,是何时发现的啊?” 李宓喝了一口茶,摇头道: “初时并未察觉,是到了府中之后才发现端倪。” 包拯“哦?”了一声,李宓断言: “展大人在开封府吧。” “我哪里漏出破绽?” 爽朗的男声传来,一男子跳进屋内,身手利落,正坐在空位之上。 来人锦衣玄服,正气凛然,面容俊朗,真是南侠——展昭! “负责膳食的仆从说近日来总有耗子偷食,时日恰好与辽人动手那日相仿。” “前日我为包大人行针,桌上有两杯热茶,但那日,公孙先生不在府中。” 其余三人闻言,均是摇头失笑,李宓顿了顿又道: “最重要的是,公孙大人算无遗策,怎能发现不了如此简单的阴谋。” 闻言,公孙策朗声大笑,畅快不已,隔空点了点李宓,又捋捋胡须,面上愉悦,动作亲昵。 闲谈过后,李宓从袖中掏出信封,双手递给包拯: “大人,此信是世叔叫我带给您的。” 包拯接来看过,又交给公孙策,两人面上不显,心中却半是激荡,半是凝重。 见李宓面露好奇却未曾询问,包拯主动说: “不过是文书,多谢县主送信,县主接下来有何打算啊?” 李宓心中已有成算,直言: “游历江湖!” “县主虽武艺高强难逢敌手,但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还是小心为上。” 担心李宓安危,包拯殷切叮嘱,其余二人也是纷纷关心。 展昭更是讲了好些江湖轶事,几位大人人情达练,李宓增长了许多见识。 次日,李宓打包好行囊,正欲拜别开封府众人,门外突然传来敲门声。 开门一看,李宓喜出望外。 “七童?你怎么在这儿?” “听五哥说你在开封,怕你经验尚浅,遇到难事无法应对,我便赶来了。” “太好了,你不知道……” 拉着花满楼坐下,李宓喜笑颜开,眼如弯月,讲起这段时日的经历口若悬河。 说到动气之处,李宓又是比划又是拍桌,并未留意到花满楼偶尔皱起的眉头。 见她如此鲜活自在,并未受苦,花满楼终于放心了,适时为李宓添上茶水。 “月姐,月姐!” 高亢的少年声由远及近,花满楼滚到喉咙的话被打断了。 走到院门口,江小鱼见李宓身边坐着面若冠玉的青年,两人坐在一起,很是登对,打趣道:“咦,月姐,这不会是姐夫吧?” “浑说什么呢!我看你讨打!” 李宓恼羞成怒,不敢看花满楼,举起掌就往江小鱼身上劈,身后的花满楼面若红霞。 两人一番追逐打闹,江小鱼连连讨饶,李宓才作罢。 三人坐在一起,李宓介绍到: “七童,这是我认的弟弟江有余,江枫的江,年年有余的有余,诨名小鱼儿。” “小鱼儿,这是我朋友,花满楼。” 江小鱼满脸堆笑,抱拳道: “花七哥好,适才弟弟只是开个玩笑,若有得罪之处,还望海涵。” 花满楼耳根微红,神色自若摇摇头: “花某倒是无碍,只是拿女子清誉开玩笑,终究是不好。” 见两人表情奇怪,江小鱼自然看出些什么,口中连连讨饶:“嘿嘿,晓得了晓得了。” 一番寒暄,李宓才知,戒备森严的地牢里死了好几名刀客,且死状凄惨。 公孙策查验之后立马让人封了牢房,江小鱼听说此事,主动请缨,前来请李宓过去看看。 走进湿冷的牢房,见众刀客横在地上,七窍流血而亡,李宓的心立马提了起来。 查验完尸首,拨弄了一番公孙策钳在一旁的幼虫,才松了一口气。 “先生,此虫名为遮日,乃是南疆养虫一族的手段,制成药丸控制死士最方便不过。” “此虫若孵化,繁衍极快,成群结队攻击人,生啖其肉,半月可毁一城,若无天敌,半年可灭一国。” “遮日之名由此而来,多亏先生警觉,若是放任不管,必成大患。” 此言一处,众人遍体生寒,投虫之人果真异常阴毒! 公孙策急忙问: “何解?” “烧尸!” 一个时辰后,府衙后院便升起滚滚黑烟,分外呛人。 开封府出了这样大的事,李宓自然无法放心离开。 几日来跟着公孙先生四处巡查,果真又查出好几起投虫案件。 义庄、肉铺、茶馆、酒楼,只有人想不到,没有人做不到。 开封府草木皆兵,街巷要道上,全是巡查的衙役、民兵。 接连半月,开封众人连虫师的面都没见着,却已累得苦不堪言。 夜半,李宓匆匆归来,瘫坐在椅子上,说不出话。 第38页 作者有话要说: 花满楼:好的小舅子成人之美 白愁飞:坏的小舅子雪上加霜 —————————————————————— 花满楼:陆小凤有麻烦我从不担心,他挨打很正常 花五哥:七童,小神医出京游历江湖了,一个人 花满楼:花平,收拾行李!即刻出发! —————————————————————— 金蚕蛊毒、欧阳锋蛇毒=“雕虫小技”女鹅真的好凡尔赛 第20章 江南 见她累得没力,饭吃不好,觉也睡不下,日渐清瘦。 花满楼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又是递热水,又是递糕点,婉言劝道:“明月,如此不是长久之计,只有转攻为守才是正道。” 吃了两口桂花糕,李宓蹙起眉,也是满脸愁容,叹息道:“哎,七童,我同公孙大人商议过此事,我有一方,可治虫患,但其中一味药,中原难寻,存量极少。” 花满楼迅速找出纸笔,递到李宓手中,脸色全是温和的笑意:“明月,写下方子吧,花家定全力支援。” 半月之后,开封之危得以解除,通过花家的商道,乌兹国与大宋建立了贸易往来。 中原难寻的无根草,乌兹遍地都是,被乌兹人采来煮水喝,清凉解渴。 两国友好邦交,互通有无,皆大欢喜。 药方制成,要价低廉,府衙每日亦有发放。 淡淡的绿色,投进水源,满屋清香。 开封人称药丸为——天上露,文人墨客纷纷为其作诗。 几年后,无根草被画上乌兹国图腾,用以纪念它为乌兹人做出的巨大贡献。 天上明月仙,人间花满楼,此段美谈,流传千古。 “噗!” 隐秘的院子里,黑暗中,一人口吐鲜血,目露愤恨。 开封府衙,包拯亲自将李宓二人送出门外,一行人依依惜别。 “花公子大义,江南花家不愧皇商之名,本官再次代开封百姓,感谢二位相助。” “包大人过誉了,花某只是尽了自己的本分。” “好好好,二位路上小心。” “几位大人公务繁忙,无需再送。” 拜别众人,两人奔赴江南。 李宓独自一人上路是骑马,与小鱼儿两人也是骑马。 与花满楼重逢,便坐上了精致的马车。 马车里软软的,铺了吐蕃地衣,还有各色靠枕,矮桌上有糕点,下面的暗格里也放了常用的物件,方便又舒适。 “七童,这马车好生别致,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花家造来家用的,明月喜欢就好。” 忘忧谷的马车奢华,神侯府的马车稳固。 李宓还未曾见过如此用心,处处见人巧思的马车。 见她东摸西看,爱不释手,很是欢喜,花满楼暗自将她的喜好记在心里。 赶车的花平听自家公子回应如此之淡,不由着急。 路上安静,花满楼见李宓吃得开心,难免想起一个热闹的人。 “今日怎未见小鱼儿。” “我昨日问他,他说要在开封待一段时间,若是有缘,江湖自会再见。” 说起江小鱼,两人相视一笑,如此好玩的少年,江湖上可遇不可求。 在花满楼带领下,李宓一路走走停停,游山玩水,吃遍美食,好不自在。 途经一个客栈,两人歇脚之际,听到隔壁桌有人咳得很是难受。 医者难免在意,李宓回过头望气一观,却是又惊又喜。 惊的是此人病入膏肓,喜的还是此人病入膏肓。 见李宓表情复杂,花满楼看了一眼那男子,也没看出什么名堂。 又见李宓欲言又止,抓心挠肝,一脸你快问我的样子。 善解人意的花满楼主动问:“可是看出了什么?” “那个人身患绝症!” 故作神秘,李宓指了指那瘦削苍白,裹着狐裘还在发抖的男子。 转过头又满腹踌躇,问花满楼: “你说,如果我主动告诉他,我能治,他能答应让我治吗?” “这倒是……” 纵然两人对话如何小声,奈何隔壁桌男子也不是等闲之辈,竟听到了! 男子重重地磕了一下桌子,打断花满楼的话,质问道: “姑娘,年纪小,口气却大,牛都吹到天上了,梅二先生都治不好的绝症,你敢说能治?” 背后说人被正主听见,李宓二人本很是尴尬,但听到此人如此尖刻,且脸色倨傲,不免脸色难看。 “少侠何必动怒。” 花满楼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温声想劝,李宓可禁不起激,“噌”站了起来:“我敢说又怎样!” 那男子却一脸不屑,上下打量了李宓一番,摇头讽刺道:“呵,这话世间唯有一人可说,可那人绝不是你!” “敢问公子,那人是谁?” 李宓眉头一皱,满腹疑问,这世间有何人比她医术更好,她却不知? 男子站起来,指着天,双目微红,激动起来: “唯有一人,那就是赛神仙,明月仙,当今安平县主!” 难题迎刃而解,李宓偷笑一声,翘起嘴角,自然接道: “我就是啊!” 第39页 “你是什么是,你……” 说话声戛然而止,男子仿佛绑了嘴的鸭子,脸上满是惊诧,很是滑稽。 “我就是李明月,我难道不敢说吗?” 见他们或许不信,李宓又说了一次,同时还掏出神侯府的腰牌展示给他们看。 闹了个大乌龙,那男子还未发话,身边的人抱着拳就要跪下,口中喊道:“求小神仙,救我兄弟性命!” 喊声震天,李宓不敢领受,赶忙避过,躲在花满楼身后。 见状,那男子满脸羞愧,躬身道歉: “还请明月姑娘,不要介怀,是我有眼无珠……” “不必如此,我本就想治你啊。” 最怕这种情形,李宓忙不迭打断男子自贬之语,戳了下花满楼的后背,求助地看着他。 花满楼无奈一笑,举步上前。 片刻之后,众人围坐一团,待李宓说出诊治方法,面露骇然,议论纷纷。 “这也太匪夷所思了。” “要不别治了?” “不治还不是等死,虽只有三分把握,我雷卷也要试一试。” 当事者应了,其余人也不好说甚。 众人结伴返回江南,路上,雷门兄弟很是照顾李宓二人,就连花平的活计,也抢着干。 花满楼本是和善人,很快便与众人打成一片。 不过,偶尔也会黑脸,但每每李宓问起缘由,花满楼都语焉不详,很是糊弄。 治疗绝症当然是越快越好,路上,李宓便已开始为雷卷诊脉,做一些简单的调理。 殚精竭虑写医案、通宵达旦想药方,遂也没再过多关注。 半月后,终于抵达雷门,正堂宽阔,坚固硬朗,很是霸气。 说明来意,雷门长老高兴之后又担忧,各个面露愁容。 平辈们有所顾忌,不好说出口,长辈们却好再多问几句。 “腹腔剖开,人还能活吗?” “腹腔剖开,哪还能关上?” “小神仙,不是我老婆子不信你,只是那妇人剖腹取子都是死路一条,这……” “就算以上都可,但是生剖,寻常人怕受不住。” 李宓没有不耐,站起身一一回答众人质疑,最后总结道:“砍掉手脚都能活,只要治理得当,剖腹摘瘤也是一样,我有一药,雷卷吃下去,就当睡一觉,不会有任何感觉。” 见李宓说的信誓旦旦,且有雷纯等绝症治好的先例。 雷门上下,终究选择支持,举全门之力准备起来。 雷卷吃了一月药,扎了半月针,脸色红润,也不太怕冷了,日渐寒冷,也不同往日满脸青紫。 明眼人都能看出雷卷身体调养十分得当,雷门上下更是欣喜不已。 剖腹当天,雷门准备了一间烈酒蒸过、纤尘不染的屋子。 李宓穿上白衣,带着演练了数次的府医一同走了进去。 屋内,雷卷躺在榻上,已熟睡。 从正午到日暮,众人等得焦心不已,偏生不敢吵嚷,屋内更是没有一丝动静。 “吱呀!” 门开了,李宓二人走出,身上有些许血迹。 满脸疲惫,李宓微笑着安抚众人: “幸不辱命,成了大半,只要能安然度过接下来的几日,调养得当,雷卷便能恢复如常。” 说完,府医掀开手中的白布。 “嘶!” 众人惊呼,那血淋淋的一团,小儿拳头大小。 可不正是雷卷体内的恶瘤,李宓居然将它完整取下! 思及此,众人看李宓的神色更为恭敬。 接下来七天,李宓一丝一毫不敢放松,除了吃饭,睡觉都守在雷卷门口。 好在上天垂怜,除高热以外,未发生任何意外。 七日后诊脉,李宓大舒一口气,劫后余生,虚弱的雷卷,眼角含泪,瞳中带火。 此后半年,李宓时常往返于雷门与百花楼之间。 雷卷的情况一日好过一日。 终于,在荷花盛开之际,出现在人前。 虽暂时不能动武,但精气神确不同以往。 门中众人奔走相告,好事者让雷卷掀开衣服,果然,腹部有一道蜿蜒的疤。 雷门上下恨不得普天同庆,本想如同花家一般,摆上半月流水席,却被李宓制止。 “此法为世所不容,且此次雷卷能复原,乃是天时地利人和。” “天时地利占九分,我余一分。” “此法有伤天和,轻易不敢再动,还请诸位能守口如瓶。” 雷门上下无有不应,连连称是。 这头,花满楼被叫回花家,一进厅堂,只见雍容华贵的花夫人,拍了拍桌子,指着花满楼道:“楼儿啊,我催了你多少次了,你怎么还不将人带回来!你真是太磨蹭,毫无乃父之风。” 花老爷喝了口茶,帮腔:“就是就是,温温吞吞的,不知道像谁。” 见父母如此着急,花满楼心里也不好受,只得解释: “爹,娘,我与明月,还只是好友,我……” “嘭!” 花老爷放下茶盏,用力一拍桌子,虎目一瞪: “这么久了,还只是好友,花满楼啊花满楼,你可真是一点不上心。” 见花老爷凶了儿子,花夫人护犊子,急了,使劲儿拍了一下花老爷,嗔怪道:“哎呀,你凶他做什么,我们楼儿谦谦君子,哪像你!” 第40页 拜别双亲,返回百花楼的路上,花满楼也是满心苦涩。 明月还未开窍,他不敢轻易唐突,若是连朋友也做不成,又该如何是好。 “公子,救救我。” 才刚走到门口,一个衣着单薄的姑娘斜飞过来,楚楚可怜,惊慌往花满楼身上扑。 花满楼侧身避开,那姑娘差点跌进荷塘,险险停在原地,怆然欲泣,哀怨地看着他。 黑衣持刀大汉追上来,正要动手,却被隔空袭来的银索打翻在地。 “花七童!” 此情此景,纵然花满楼,也暗道一声:糟糕! 作者有话要说: 碎碎念:花家富可敌国不是吹出来的,花家的家庭氛围真的好好,我女鹅以后一定超幸福!(摇旗呐喊) 卷哥儿号称小神仙明月仙大宋头号粉丝,狂热粉!(为她痴为她狂为她哐哐撞大墙!) ——————————————————————————————————————————————— 小剧场:花满楼黑脸始末 雷X:花公子,请教一下? 花满楼:请说。 雷X一脸娇羞:你与明月姑娘是好友,不知她,有无心上人? 花满楼脸一黑,转身就走! 第21章 上官姐妹 累了一整日,李宓刚下马车,就见有人持刀扑向花满楼。 又惊又气,自然下手颇重,那汉子飞出几丈,溅起一地烟尘,躺着悄无声息。 花满楼扬起微笑,快步走到马车前,伸手想扶李宓。 哪知对方看也不看他,独自跳下马车,裙裾翻飞往前走,花满楼提起车上的药箱,快步在后面追。 见李宓板着小脸没有一丝笑意,花满楼懊恼之中带着一丝欢喜,连连解释:“明月,我也不知是何状况,我才从家中归来就遇此情形。” 听花满楼如此说,李宓的气已消了大半,走到那姑娘身边,一番打量,黑衣贴身,人间绝色。 高冷点个头,李宓本想询问,却见那姑娘欲说还休地看向身后走来的花满楼。 不知为何,心中膈应得慌,转头冲着花满楼道: “坏人我已打晕,余下的你看着办。” 说完斜睨了一眼黑衣女子,又径直离开,花满楼更不敢耽搁,连忙跟上去。 绕开那奇怪的姑娘,两人前后脚走进百花楼。 跨过门槛,花满楼对着花平低声说了句:“关门。” “嘭!” 百花楼的门关上了,徒留一只燕子被晾在原地。 鸟语花香中,两人坐在花园饮茶,花满楼试探着递给李宓一块糕点:“明月,我也是第一次见那姑娘,你……” 话未说完,李宓吃着糕点,瞪着眼睛,一脸疑惑,满是天真问:“七童,与那姑娘有甚干系?我只是气那时情状过于凶险。” 沉默片刻,花满楼摇着扇子,端起茶盏,低声笑了笑: “晚上吃龙井虾仁可好?” “还要西湖醋鱼。” “早备上了。” 两人将下午的意外抛却脑后,坐在花园里,开开心心用饭。 雷卷那头事已了,本以为能过上一段清闲时光,可事与愿违。 人在江湖,你不惹祸,祸却要来惹你。 江南多雨,夏季更甚,伴着夜雨疾驰来的,还有…… “唰!” 李宓睁开眼,目露寒星,屋外,花满楼已和杀手打斗起来。 见李宓屋内许久不见动静,心中焦急,嘴里高声唤道: “明月!” “嘭!” 李宓破窗而出,两人前后包抄,将杀手们轻松解决。 捡起杀手身上的腰牌一看,两人对视一眼,目露凝重。 次日,李宓二人捆着杀手,正准备出门报官,门外却响起陆小凤的声音。 花满楼摇摇头调侃道:“陆小凤,你何时学会走门了?” 一向潇洒的陆小凤却满脸愁容:“唉,一言难尽。” “陆小鸡,你又惹麻烦了?” 李宓从花满楼身后走出,正准备吓陆小凤一跳,结果陆小凤一见李宓,大喜过望。 “明月,你在就太好了,合该她命不该绝,等我片刻!” 说完陆小凤飞身离开,片刻之后,陆小凤回来了,怀里抱着个白衣姑娘。 李宓一看之下,揉了揉眼睛,有些疑惑,怪叫一声:“她不是昨日那个吗?” 又仔细一看,李宓眉头紧锁,思索片刻摇摇头: “不,不对,是有些相似,可却不同。” 转头看向花满楼,李宓一脸希冀,求证般问道:“七童,你看是不是?” 一向聪明机警的花满楼,这时却眉头紧锁,宛如木头,摇头道:“明月,我没看清昨天那姑娘什么样。” “怎么?他们也找上你们了?” 见两人如此表现,陆小凤的心乱了,三人一番交谈,才知事情来龙去脉。 “这样想来,这事儿处处透着诡异。” 在神侯府看过太多卷宗,巧合太多就刻意了,李宓率先感叹道:“陆小凤,你还是别趟这趟浑水了吧。” “哪里是我不想就不去的。” 陆小凤苦笑,这美人计太成功,加之牵扯颇广,陆小凤不想管也得管一管。 不想趟,刀山火海也得闯一闯。 第41页 “这位丹凤姑娘,身上中毒,还有一道剑伤从胸口处贯穿,能活着已是万幸。” 先是检查了女子的外伤,又切了脉,李宓叹了口气。 沉吟片刻,看向两人,对着门口努努嘴: “我要为她医治,你们还不回避。” “花满楼回避,我嘛……” 陆小凤话未说完,被花满楼捂着嘴拉走了。 接连数日,随着女子情况好转,青衣楼的杀手也越来越多。 小楼被破坏得略有些残破,李宓三人不堪其扰,无法,只得悄悄住进花家。 一进花家,李宓便被热情的花家人奉为上宾。 花陆二人双双成为昨日黄花,十分不受待见。 李宓没准备什么礼品,一来匆忙,二来花家也不缺什么。 只说愿为花家众人号脉,调理身体,众人自然大喜。 于是,除了花三花五之外,花家众人齐聚一堂,比过年都热闹。 这一查,意外,查出了问题。 示意花满楼屏退左右,雅致奢华的正堂里,李宓一脸凝重。 “花伯伯,平日里都是谁为你调养身体的?” 见李宓俏脸微怒,花家人的心提了起来。 “平时我甚少用药,前段时间略有些咳嗽,吃了府医开的汤药,可是有问题?” “恐怕得叫来府医问一问了。” 片刻之后,府医前来,他祖上乃是宫中御医,后落难得花家搭救,自然不可能做出有损花家的事情。 初时,李宓与他询问,他均是对答如流,药方也没有问题。 直到陆小凤包来一袋药渣,李宓方才看出端倪。 举起手中的草梗,李宓看向府医,目光锐利:“这是何药,你且来辨一辨。” 府医接过,又闻又看,甚至尝了一口,试探道:“不是金银花吗?” 李宓摇头,环视众人,朗声道: “不对,这根本不是金银花,而是金国毒甘草。” “什么!” 听到带毒一字,众人面色凝重,纷纷站起来,接过草梗查看,府医更是脸色苍白,摇摇欲坠。 “此草炮制之后,与金银花极为相似,一旦时常服用,损人体魄,易得脑风。” 听此法杀人于无形,花满楼捏紧扇子,急道:“明月,那我爹?” 李宓提笔写字,安抚道: “暂无大碍,幸而伯父平日里极为康健,且用药不多,我开个方子,排毒调理便可。” “太好了,还好有明月在,不然……” 劫后余生,众人纷纷庆幸,李宓又道: “四嫂,可有用药调养身体?” 感叹声戛然而止,花家四嫂更是心乱如麻,紧紧握着花四哥的手,柔声说:“是,我和你四哥成婚多年,未有子嗣,遂一直有用药。” 花四两人均是文弱之人,情投意合,成婚十载,自然忧心。 “谁开的?” “倒不是府医开的,去岁救了一名医女,她在医术一道上有些见解。” “那医女常来府里吗?” “偶尔吧。” “如今人在何处?” “东厢房。” 陆小凤轻功好且熟悉花家格局,李宓看向陆小凤,陆小凤瞬间领会,朝外追去。 “四嫂,你宫寒体虚,从脉象看,服用的药物中多了一味阳花,长久服用,定不会有子嗣。” 见夫妻二人,尤其是四嫂忧心忡忡,李宓安慰道: “不过不用忧心,我开个方子,配上我教你的禽戏,强身健体,自有好孕。” “好了好了,不哭了,我陪你一起练。” 好心没好报,花四嫂懊恼不已,气得牙痒痒,花四哥反而豁达,搂着夫人好不心疼。 毒甘草非府医所投,花满楼带着管家查遍花家,也未能找到来源。 片刻之后,陆小凤回来了,坐下饮了一口茶,叹息道:“医女死了。” “死了?” 众人惊讶,想问,陆小凤却缄默不言,花老爷让其余人先行离开。 须臾,厅中只剩下李宓三人和花老爷夫妇,日光透进窗柩,晒不化室内凝重的气氛。 陆小凤叹口气才道:“那医女应是奸细。” 说话的同时,他从怀中掏出一个纸包,打开一看,果真是新鲜炮制好的毒甘草。 李宓不解:“那她干嘛要给四嫂下药,即使四嫂不孕,四哥也不会离开她。” 陆小凤含糊说了一句:“女人的嫉妒心罢了。” 看向花满楼,花满楼笑笑,也不做解释,见他也回避,李宓突然觉得有些手痒。 此后,花夫人着重整顿了花府,抓了好些家鼠蛀虫。 而李宓送了一本札记给府医,且准许他传与后人,府医如获至宝,侍奉花家人更用心力。 征得花老爷同意,李宓写了一封信送往汴京。 “你是谁?我在哪儿?陆小凤呢?” 一月后,上官丹凤醒了。 醒来之后,她满脸苍白,惶惶不安。 见她花容失色,十分怯弱,李宓轻言细语安慰道: “我叫李明月,你叫我明月就好,我是个大夫,也是陆小凤的朋友。” “我们在江南花家,陆小凤他外出一趟,过几日才会回来。” “花家?花满楼家吗?” 第42页 “对,是花满楼的家。” 初时,上官丹凤不太信任李宓,惶惶不安,后来见过花满楼,整个人才安静下来。 听从医嘱,不闹腾,也没有公主架子,比温柔不知好多少倍。 除了她总是絮絮叨叨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之外,倒也算得上好相处。 待陆小凤归家,李宓与上官丹凤已成为极好的朋友,常携手逛园子。 “陆小凤,你终于回来了!” 上官丹凤热情似火,飞扑上去,陆小凤高举双手,赶忙闪开,嘴里调侃道:“丹凤公主,许久不见,也不必如此热情吧。” 美人投怀送抱,陆小凤本心里挺美,往后看去,却见李宓目光炯炯地看着他。 花满楼更是虎视眈眈,追命等人的告诫在前,他可不敢狂浪。 “陆小鸡,外出一趟,胡子都耍没了啊?” 李宓调侃出声,陆小凤才讲起这段时日的经历,这一月他装作中计,上了上官飞燕的贼船,且已经打探到青衣楼的具体位置。 “青衣楼中有武功极高的杀手,为了请西门吹雪出门,我才狠心舍了两条眉毛啊。” 待众人商议好三日后探访青衣楼的计策,花陆二人结伴离开,李宓拉着丹凤瘪瘪嘴,踌躇道:“你此前说的,不奏效啊?” 作者有话要说: 24孝好男友花满楼:其他人我都没看清,我只看得清你!感谢在20211112 22:44:02~20211113 23:53: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禾乃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2章 赌约 “我也不知,为何今日陆小凤这般表现。” 上官丹凤皱着眉,摸着下巴思索片刻,摇摇头,满脸疑惑,李宓脸颊微红,吞吞吐吐问道:“你不是说心、心悦一个人,就会想抱、抱上去吗?” “也许他已经不喜欢我了。” 听到这番论调,李宓蹙眉,先是烦闷,又是不解,这简直是她见识浅薄之处,犹豫了片刻又问:“喜欢,也可以变的吗?” “当然。” “那你,不伤心?” “不,浪子是不可能为了一朵花停留的,还是兄弟情靠谱,花陆CP可逆不可拆啊。” 说着说着,上官丹凤的声音瞬间高亢起来,凝视着花陆二人离开的方向,不住点头,感叹连连。 李宓一看便知她又在想奇奇怪怪的事情了,老听上官丹凤念叨这个词,李宓一肚子疑问,虚心求教:“何为西皮?” “就是想和这个人永远在一起。” 耳边是上官丹凤叽叽喳喳的声音,李宓面前却浮现出花满楼的清俊面容,不由甩甩脑袋。 十日后,陆小凤果真揪出幕后主使,只是这幕后之人,却令他十分痛心。 两人周旋之际,楼外传来轰隆隆的震天响。 “嘭!” 山体破了一个大洞,烟尘滚滚中,一行人鱼贯而入。 坐在椅子上的霍休站起来,大惊失色: “怎会,密室之外,山石坚固,怎会如此?” 领头的正是李宓,见陆小凤被关在栅栏里,很是狼狈的样子,果断嘲笑出声:“陆小鸡,落难的凤凰不如鸡啊!” “多谢明月搭救之恩啊。” 陆小凤靠在栅栏上,抖了抖,对着霍休,竖起拇指,指了指李宓:“没见识,雷门的火药能是寻常玩意儿?” 霍休动作极快,转身欲逃,却被从天而降的人,一刀了结。 吹掉剑上的血花,西门吹雪只说了一句“聒噪”便转身离开。 花满楼扭了暗处机关,才将陆小凤救出,李宓拉着陆小凤的袖子,指了指前面的西门,低声问:“他一直这样吗?” 陆小凤也学着李宓的样子,躬着身体,捂着嘴悄声说:“是啊,比冰还冷。” 说完还抱着双臂,假装打个寒颤,李宓一脸嫌弃,叹息一声,摇摇头:“那我和他注定成不了朋友了。” 陆小凤转了转眼珠,一拍掌,故作懊恼,捶胸顿足大声叹:“哎呀,我忘了告诉你,他是合芳斋的东家。” 这一说,李宓遗憾的脸色更复杂了,语气中带着些许犹豫:“啊?那、那也不行。” 说完李宓扭头不再看陆小凤的表情,陆小凤拍掌大笑,感慨道:“哇,眼光好高啊,小神仙,你知道多少人想和他做朋友吗?” 李宓坚决地摇头,又指了指身边的花满楼: “要交朋友,我一定要交七童这样的。” 说完又肯定般点点头:“七童才是最好的!” 如此赤诚的一番话,赞赏之情不加掩饰,花满楼耳根红了,赶忙扇风缓解。 陆小凤冲着花满楼挤眉弄眼,叉着腰坏笑道: “那你说说,七童哪里好?我不信他没有不好的地方。” 李宓果真上当,细细思索起来,一会儿皱眉,一会儿噘嘴。 花满楼被李宓的表情,弄得心里七上八下,等了好一会儿,李宓一拍掌,道:“七童有一个不好,就是太善良了,连你这只坏凤凰都要接济!” 说完李宓冲着陆小凤做了个鬼脸,迅速向前跃去,风中只剩下她银铃般的笑声。 “哈哈哈哈,陆小凤,你也有今日!” 见陆小凤满脸僵硬,花满楼仰头大笑,直呼大快人心,说完也朝着李宓追了上去。 第43页 “完了完了,如今都这般,等成了婚,花家就再没我陆小凤容身之地咯。” 陆小凤叉着腰,跟在后面,踢着石子,感慨万千。 一场惊天阴谋,粉碎在山谷里,霍休死了。 青衣楼的爪牙死的死、逃的逃,江湖上闻之色变的暗杀组织就此烟消云散。 “这几瓶药,你们拿着,以备不时之需。” “是,多谢县主。” 女神捕接过药,抱剑离开,青衣楼的扫尾工作,交由六扇门处理,李宓放心许多。 上官飞燕失踪了,上官丹凤表示非常担忧,她要跟着陆小凤才安全。 还说他是“什么亲儿子”,见好友又说听不懂的话,李宓摇摇头,饮茶不语。 李宓与西门吹雪,最终还是成为了朋友。 这日,几人为西门吹雪送行,峨眉弟子前来闹事。 见西门吹雪不仅杀了人家师傅,还如此鄙夷用剑的女子。 李宓气不打一处来,不顾花陆二人阻拦,站起来。 “啪!”拍了一下桌子,满脸怒容,大声问道: “你听过落英神剑掌吗?” 片刻之后,客栈外,西门吹雪手持剑鞘,与李宓相对而立。 劲风扫过,落叶簌簌,两人切磋之后,西门吹雪改变想法。 “此掌含有剑意,甚妙,以后,你就是我西门吹雪的朋友。” 两人谈起剑道,都别有一番高论,西门吹雪冷着一张脸道:“无情道,才是剑道顶峰。” 李宓见他如此固执,加之心中有气,心念一转,想了一个办法:“不如我们打个赌?” “怎么赌?” 只见李宓拿出一颗药,对着众人展示道: “此为绝情丹,断情绝爱,若是动情,心如刀绞而死。” 西门吹雪目露赞赏,两眼放光,接过丹药。 “哎!” 李宓还要阻止,西门吹雪却囫囵吞下了,见他如此果决,只得交代:“若你一生不发病,你赢,若不然,你可寻我解毒。” “可,赌注为何?” “你赢,我赠你失传已久的剑谱,我赢嘛,你得把合芳斋送我。” 李宓捧着脸,左右摇了摇,合芳斋的糕点,她确实觊觎已久。 西门吹雪面无表情点头,又道: “合芳斋怎比得上剑谱,若你赢,我把名下酒楼和合芳斋一同送你。” “可。” 一场世纪赌约,就此展开。 此后经年,江湖上依旧流传着“明月赐药,西门断情”的传说。 事后,四人相携返回百花楼,上官丹凤神秘兮兮,凑到李宓耳边悄声说:“我觉得你能赢。” 好友站自己这头,李宓当然开心,可又不解:“丹凤为何如此笃定?” 上官丹凤扣着手,一垫一垫走着路,悄声嘀咕:“因为你是女主角!” “什么?我没听清?” “哎哎,没啥没啥,我们是好姐妹,当然站你这头啦。” 又是一个听不懂的词,李宓顿感困惑,难道盛师兄说得对,她需要去旧楼多抄点书? 见她细细思索,上官丹凤赶忙转移话题,拉着李宓往前走去。 “唰唰唰!” 暗处飞来数针,李宓将上官丹凤护在身后,银索飞出,银针纷纷掉落。 同时左手连发数针,一击即中,众人冲上前去,拐角处有血迹,人却已不见踪影。 陆小凤追出去,片刻之后无功而返。 上官丹凤捏着帕子,捡起地上的针,满目寒霜:“这是上官飞燕的针。” 众人静默,此女阴毒,滑不溜手,真是防不胜防。 没过多久,他们也不用再为上官丹凤烦恼。 因为他们迎来了更大的麻烦,史上最大的麻烦。 ——薛冰!!! 遇到她之前,李宓觉得温柔已是最胡搅蛮缠的人,遇到薛冰,李宓才懂什么叫秀才遇见兵。 七夕,江南灯会,众人难得上街游玩,观天上星光,数河中灯光,好不畅快。 突然,身后冲出个粉衣女子,揪着陆小凤的耳朵就开骂:“好啊,负心贼,身边有了别的狂蜂浪蝶,就不来找我了是吧?啊?还是两个!” “嗷嗷嗷,放手,薛冰。” 两人在街上吵嚷起来,拉拉扯扯,惹得周围路人指指点点。 何曾见过如此阵仗,李宓以袖掩面,拉着上官丹凤调头就走,后面还传来薛冰的叫骂声。 等到薛冰住进百花楼,就更苦不堪言。 上官丹凤做午膳,薛冰哼:“大献殷勤。” 上官丹凤表演茶道,薛冰骂:“矫揉造作。” 上官丹凤不理陆小凤,薛冰意有所指:“欲擒故纵。” …… 总之哪哪儿都被她横挑鼻子竖挑眼。 雅致的百花楼变得嘈杂不堪,好几次,李宓委婉暗示陆小凤管一管,皆是不了了之,直到这日,薛冰彻底惹怒了李宓。 “呵,你那针法算什么,我神针山庄才是针门正统。” “不知天高地厚,你不说话,没人拿你当哑巴。” 一个小山庄还好意思和神针门相提并论,李宓将银针扣在手心,一脸怒意。 薛冰也不甘示弱,陆小凤赶忙走到两人中间,举着手求饶:“二位仙女,别吵,千万别吵,昨日出了个绣花大盗,比针法是吧,那咱就比谁先抓到这个大盗。” 第44页 最后陆小凤与薛冰,花满楼与李宓,兵分两路,各自查探。 半月为限,谁先抓到幕后黑手,算谁赢。 两队人马各撕了半块红布,陆薛二人前往山庄,而李宓带着花满楼去了白须园。 “七童,你这是做什么?” 见花满楼准备了好多东西,李宓皱着眉,一脸狐疑地看着。 小心将礼品裹好系在马上,花满楼冲着李宓微笑道:“走吧,明月。” 花满楼一笑,李宓便有些找不着北,赶忙回过头,拍马向前奔驰而去。 趁着休息的间隙,李宓给自己搭了脉,身强体壮,为何最近老是心慌呢。 见花满楼提着茶水返回,李宓迅速低下头,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盯着桌子研究纹路。 两人饮茶之际,隔壁闲谈的江湖人声音越来越大。 “列位,都听说了吗?” “江湖上出大事儿了。” “江湖上哪天不出事儿。” “快说快说。” “花蝴蝶,江湖上有名的采花贼,大伙儿都知道吧。” “知道啊。” “前儿,死了,尸体被糟践的啊。” “哟,大快人心,是哪位大侠为民除害吧。” “是就好了,结果啊,诈尸了!” “哄!” 此言一处,如烈火烹油,众人的情绪纷纷被点燃,七嘴八舌讨论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碎碎念:一个私设,神捕司、六扇门独立于刑部存在,时常联合办案。人数上:神捕司lt;六扇门lt;刑部,武力值\权力值:神捕司gt;六扇门gt;刑部,功能上:刑部多管没有武力之人,六扇门多管有武力之人,神捕司直管武功高强、特大案件,分布:刑部在各地都有分部(就是府衙),六扇门有几处分部(富庶之地、混乱之地),神捕司只有汴京总部。 —————————————————————————————————————————————— 花满楼:好的闺蜜助人为乐,坏的闺蜜喜欢挖坑。 李明月:七童才是最好的! 上官丹凤:我磕的CP是真的! ———————————————————————————— 第23章 白须园 直至两人抵达白须园,李宓心中依旧想着昨日茶摊上听到的“诈尸奇谈”。 花满楼也不知想些什么,两人全程无甚交谈,面上都是若有所思的样子。 穿过茂林修竹,步入幽谧的园景,行至正堂。 见到两位长辈,李宓回过神,笑得娇憨,疾步走过去,娇声道:“小姨,姨丈。” “好好好。” 清瘦的天\衣居士眼含笑意,抚髯点头,织女立刻起身,牵着李宓叠声问:“路上可顺利?可有那不长眼的找茬?” 花满楼见状,面上的微笑更深了些,心里也更加重视。 “没,一切顺利。” 李宓连忙乖巧回答,回首看向花满楼,织女这才注意到这位锦衣公子。 长辈看过来,花满楼立刻躬身行礼,奉上礼品: “江南花家,花满楼,见过两位前辈,小小心意,还请笑纳。” 织女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尚且懵懂的李宓,与天\衣居士对视一眼。 围着花满楼转了一圈,问了几句,见他进退有度,谈吐有方,气息丝毫不乱。 织女这才点点头,接过礼品,面带微笑,招呼起来。 午膳后,花满楼随着天\衣居士去园中对弈,李宓拉着织女研究绣花大盗的刺绣。 见李宓频频朝外看,织女眼中闪过一丝流光,状似无意问了声:“看谁呢?” “七童。” “呜。” 两个字脱口而出,李宓赶忙捂着嘴,惊慌失措地看向织女,随即脸颊涨红,不知如何是好。 “哎。” 织女叹气,安抚地拍了拍李宓的手: “我儿甚佳,可是欢喜?” 长辈如是问,李宓却又扭捏起来,唯唯诺诺道: “小姨,如何才算心悦一个人?” “做也念,食也念,睡也念,日日念,唯愿常伴。” 织女嘴角微扬,看向窗外的中年居士,天\衣居士若有所感,回首,两人相视一笑。 李宓手中的帕子都快扭成麻花了:“可是小姨,友人也会这般吗?” 织女闻言,哑然失笑,思忖片刻问: “若是你手中只剩一块桂花糕,你极为想吃,愿意给陆小凤吗?” 李宓毫不犹豫,果断回答:“不给,让他自己买去。” 织女又追问:“那若是花满楼要呢?” 闻言,李宓看向窗外,盯着花满楼看了好半晌,回过头,一脸骄傲回道:“七童才不会问我要。” 哂笑一声,织女道:“那若是花满楼问了呢?” 李宓顿了顿,皱了下眉,复又舒展:“给、给吧。” 点了点李宓的鼻头,织女一脸兴味:“为何啊?” 此时,李宓已若有所思,细声细气答: “七童待我极好,我不愿他不悦。” “这便是区别了。” 见李宓如此表现,织女笑着摸了摸李宓的头,悄声交代道:“心悦一个人,便是他欢喜,你便欢喜,他不欢喜,你便忧心,喜他所喜,恶他所恶,更怕他恶你。” 第45页 织女娓娓道来,思及过往,李宓脸上满是红霞,双眼湿漉漉地看向窗外。 见花满楼的视线看过来,又做贼心虚般低下头饮茶。 片刻之后,想到上官丹凤,又忧心忡忡道: “小姨,若是他不……” 剩下的话,李宓说不出口,踌躇非常,织女长叹一声,苦口婆心道:“江湖儿女,倒不必拘泥,只是我儿得听小姨一句。” “若是两情相悦,自可长相厮守,若互生怨怼,不如潇洒离去,缘来聚散,皆有定数。” 见李宓被一席话说得怅然,织女点了下她的额头,笑道:“我儿倒不用忧心,我看那花公子对你……” 调笑之意过于明显,李宓视线飘忽,全然不敢与之对视,低下头喝了个水饱。 竹园中,一场男人间的对话也正在进行,具体如何,李宓倒是不知情。 晚膳间,天\衣居士一口一个“贤侄”叫着花满楼,李宓便知花满楼很是得姨丈欢心了。 入夜,月朗星稀,天空中星星点点,甚有诗意。 长辈先行歇息,李宓走在前,花满楼走在后,两人隔了一臂的距离。 手上提着灯,裙摆微芒,李宓引着花满楼前往幽静之地看昙花盛开。 讲起绣花大盗一事,李宓眉头紧皱: “小姨道那针线寻常,不拘官宦世家、平头百姓还是江湖人士,用者甚多。” “明月不必忧心……” “呀!” 花满楼话未讲完,却见李宓似踩到什么,整个人往旁边一歪,花满楼赶忙飞身上前。 夏衫轻薄,一接触,两人心头一颤。 花前月下,四目相对,自有情意流露。 手心发烫,花满楼目光微闪: “明月,我……” “小心!” 话音未落,李宓一掌推开花满楼,同时向后一跃。 “咚!” 只见一箭矢穿透树干,钉在地上,力道之大,让人寒毛直竖。 “哒哒哒。”是机械转动的声音,花满楼耳朵动了动,问道:“明月,此地可有机关?” 李宓回头看向原地,果真有一块突兀立在那儿的鹅卵石。 “完了!”两人对视一眼,飞身又闪过几道箭矢,停在一颗树上,李宓低声道:“七童,姨丈定在此处布了奇门遁甲,若找不到机关,我们怕是难离开此地了。” 花满楼正要回话,暗处闪过一道冷光,他连忙纵身一跃,险险避过。 那极快的一刀,割破了花满楼的衣袍。 李宓一掌拍过去,却晚了,那人一击未中,瞬间消失在夜色中。 旋即,数名黑衣刺客向着两人冲来。 天上阴云飘过,遮住了月光,地上影影绰绰,李宓一时难分便敌人的踪迹。 两人对敌,反而花满楼毫无影响。 可敌人狡猾,从不正面对抗,一击不中又隐藏起来。 纵然李宓二人武功高强,却也没占到多少便宜。 暗处几人轮番上阵,虽折损了些许人马,可李宓二人内力也消耗极快。 “反了天了,敢在我白须园撒野!” 怒火伴着高亢的女声袭来,暗处机关又动,齐齐对准刺客,已让他们分身乏术。 加之李宓银索飞出掠阵,不过片刻,织女的银针尽染血迹。 关掉机关,天\衣居士提着灯走来,举剑拨了拨地上的人:“宓儿,你瞧这些人何如啊?” “东瀛忍者。” “不错,果真有长进。” 这时李宓回过神,才觉左臂有些痛,扭头一看,鲜血已染红外衫。 “这怎么还受伤了?” 托着李宓的手臂,织女一脸心疼,瞪了一眼花满楼,扶着李宓就往房内走,一边走还一边喊:“许笑一,还不快来帮忙。” 天\衣居士摇摇头,拍了拍花满楼的肩膀,举步追上去,嘴里还调侃道:“我受伤怎没见你如此忧心?” “糙汉子能和宓儿比?你还要不要你的老脸了。” 两人一路吵吵闹闹,待处理好李宓的伤势,织女心有余悸,怕再出岔子,伴着李宓一同回房。 花满楼则陪着天\衣居士修缮机关,想说的话,终究还是憋在了心里。 次日,李宓二人不顾织女挽留,策马离开白须园。 返程路上,两人再次遇到东瀛刺客,与那日不同,这次的袭击者武功更高,速度更快。 好在经过前次一战,李宓二人已有防备,对方人手折损极大,落荒而逃。 战至后半夜,李宓终于抓了一个活口,踩在对方背上,声如寒冰:“说,谁派你们来的?” 生死符一出手,谁能扛住,刺客脱口而出:“花……” “噌!”远处斜飞来一粒铁蒺藜,正中刺客颈部,当场咽气。 李宓二人追去,杀手已不见踪影。 两人满身狼狈,走回客栈,见店家满目惊慌,李宓这才注意到,自己身上溅了血。 举袖闻了闻,略有腥臭,心里咯噔一声,李宓猛得抬头看向花满楼,内心有些惶恐,害怕对方露出厌恶之色。 花满楼看向李宓,果真皱眉,担忧道:“明月,可有受伤?” “无碍,是旁人的。” 提起的心终于放下,花满楼安抚完店家,拿出一张银票递过去:“两间上房,要挨着,另,还请店家多准备一套衣衫,要……” 第46页 下堂风穿过,燥热的空气冷下来,李宓清晰地闻到花满楼身上经久不散的花香,是烟雨江南的味道。 见他回首看自己,李宓脸上扬起笑,眼波流转,顾盼生辉。 周围人或明或暗往这边打量,花满楼脸一黑,扬声让人将饭菜送进房里。 待李宓梳洗完毕后,两人一起在房中用餐。 “七童。” 尝了一口菜,李宓停下筷子,按住花满楼的手。 花满楼一顿,两人相视一眼,很有默契,花满楼起身将菜倒入浴桶,叫来小二收走碗筷。 见盘中吃得干干净净,小二还问了一句: “二位客官,菜色还行?” “甚好。” 两人异口同声,小二得了赏钱满脸笑意离开了,过了一会儿,花满楼离开李宓房间。 吹灭蜡烛,片刻,一道人影从窗口翻了进来。 花满楼焦急道:“明月,你吃了一口那菜,可还好?” “寻常毒药奈何不了我,放心。” 闻言,花满楼安静下来,黑暗中,两人相对而坐。 李宓甚至能清晰地听到布料摩挲的声音,耳朵有些发痒,想挠,却又生生止住。 无话找话,李宓装作若无其事坐回床榻:“接下来如何是好?” “等。” 两人商议一番,和衣而眠。 作者有话要说: 花老爷:我充钱了,VVVVVVVVIP,懂? 卑微的我:安排! 花满楼:这就是你的安排? 嚣张的我:女鹅岂是你能轻易追求到的?想得美!略略略! —————————————————————————————————— 天\衣两个字居然会被屏蔽,我也是麻爪了orz 第24章 绣花大盗 子时,众人熟睡,鼾声四起,守夜的小二打着盹,烛火一闪一闪,光线明灭。 一道黑影闪过,瘦小不起眼的身影翩然一跃,进入天字房,如蜜蜂停在花瓣上,未发出丝毫响声。 想起白日里惊鸿一瞥的美人,他浑身火热,心痒难耐,掀开床帐,嘴里喃喃自语道:“美人儿,我来啦。” 此情此景,隐在一角的李宓恶心得快吐了,满脸嫌恶,正要动手,却听那人疑惑道:“怎么是个男的?也罢,算你倒霉。” 李宓目瞪口呆,采花贼正要欺身上前,冷光一闪,花满楼一剑刺在他身上。 那是满含怒气的一剑,惊涛骇浪,石破天惊。 采花贼倒飞出去,“哐”撞烂了桌子,他反应极快,足尖一点,顺势想飞出窗外。 李宓银索、银针齐出,封住退路,瞬间将他定在原地。 点亮烛火,两人才看清他的脸,竟是小二的模样! 再仔细一看,两人发现端倪,只见他脖颈出有一圈细细的痕迹。 “易容?” 眯了眯眼,李宓伸手欲揭,花满楼拦住,白袖一震,淡淡说了句:“明月,脏。” 说完,花满楼一把扯掉此人面皮,再看,阔脸粗犷,眉间有颗黑痣,正是进门时坐在东南角的客人! “好汉饶命。”嘴里讨饶,眼神却不见丝毫悔意,李宓二人当然不能如他所愿。 “不如……”瞟见花满楼温柔的样子,剩下的话说不出口,李宓顿了顿:“给他吃粒后悔药吧?” 未询问半句,花满楼点点头,退后一步。 李宓从荷包里掏出一颗黄豆大小的药丸,花满楼卡着采花贼喉咙。 李宓素手一弹,花满楼一提。 两人配合极为默契,采花贼将药丸囫囵吞了下去。 片刻之后,药效发作,采花贼心如绞痛,哭得涕泪横泗。 不厌其烦,李宓隔空点了其哑穴,次日,花满楼将其绑起来,两人将他送往当地六扇门分部。 女神捕一见是他,二话不说将人收押,言道: “此人轻功极好,刀法不俗,若不是二位一流高手在场,极难抓捕。” 受不了“后悔药”的折磨,他一一交代了罪行。 有的是六扇门查到的,有的却是六扇门也未查到的。 作奸犯科,恶行累累,罄竹难书,只等秋后问斩。 事毕,李宓问了一个她近日来最关心的问题: “雪姐,你有听过花蝴蝶诈尸的传闻吗?” 玄衣女子沉吟片刻,皱着眉道: “略有耳闻,此人收押在开封,确有异动。” “不过,开封有南侠和公孙大人,理应无大事,若有,六扇门和神捕司会立即策应。” 女神捕公务繁忙,只多安慰了两句便离开,李宓利用县主身份,又去了府衙。 府衙官员所言与之大致相同,见其语中对六扇门中某些做法颇有微词,李宓多问了一句:“您听过绣花大盗吗?” 官员一拍桌子,叹息道: “此人阴险歹毒,恨不能将其绳之以法,此案居然交到金九龄手上。” 李宓二人对视一眼,李宓凑上前,满脸天真好奇,继续问道:“怎么?” “金九龄此人,是有些本事,可老夫疑惑啊,这六扇门按理说与刑部俸禄相差无几,但他时常出入酒楼,挥金如土,行头格外亮眼,要不是他……哎,不提也罢。” 正当告别,门外传来捕快的呼喊声,李宓二人跟着前去一看,却见一具具尸首盖着白布抬进府衙。 第47页 “大人,这已是本月第三起了。” 衙役满头大汗,官员走来走去,也是满脸沧桑,眼含沉痛:“又能如何?熊姥姥行踪诡秘,百姓戒备又如何,总不能不进食?不喝水?” 见李宓二人看来,官员又道:“多亏县主,若百姓及时服了安平丸,或可有一线生机,可熊姥姥之毒,在于无可防备、防不胜防,许多百姓未曾反应过来便已中毒身亡。” 得知事情原委,李宓二人从府衙走出,万虑千愁在心中,却也无处可说。 目光相接,天灾无法,人祸难防,眼中尽是对生命的叹息。 路上,两人意外远远看见了金九龄,果真派头十足,倒不像公门中人,反而像富家子弟。 两人未曾上前,只是远远地坠在其后。 见他左顾右盼,偷偷摸摸走进一个破旧的小院,片刻之后又出来,分外警惕。 两人站在门口等了一刻钟。 须臾,屋内走出个步履蹒跚的小老头。 银索金铃飞出,那小老头却反应极快,轻功极高,在两人之上。 两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大喊: “司空摘星!” “哈哈哈哈,居然是你们?”小老头摇身一变,是个灵活干练的青年。 “老实交代,你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李宓指着司空摘星,眼含威胁,二人一前一后,企图封住司空摘星的去路。 哪知此人不坠其名,滑不溜手,蹬着墙飞走了,空中只留下一句:“老鼠怕猫,天经地义。” 追无可追,盗亦有道,明知问不出结果,李宓二人只得先回驿站。 晚膳时,李宓喝了一口鸡汤,赞了一句“鲜!” 吃着香喷喷的鸡腿,看向花满楼: “七童,我怎么觉着金九龄大有问题呢?” “实不相瞒,我也如此想,怕就怕,陆小凤这次又要伤心了。” “伤心总比没命强。” 两人商议一番,决定暂且放弃查探其他事宜,专心跟踪金九龄。 石观音一事后,李宓帮温柔诊治的同时,也顺道帮了秋夫人,与丐帮还算有些交情。 此后连着几日,透过丐帮的线索,两人跟着金九龄去过好些地方。 其中最奇怪的便是那处旧宅,除此外,就是他府中还未探过。 这日,金九龄外出公干,李宓二人潜入府中,发现端倪。 即使如何多赏钱,也供不上他如此奢靡的生活。 对,奢靡,金九龄府中陈设,无一不是价值连城。 最重要的是,李宓在其书房内看到了一尊玉佛。 与南王府那座,明显出自同一名家之手。 花满楼跟着天、衣居士,学了些粗浅的机关之术,路经后厨,听出些端倪:“明月,底下是空的。” 李宓使劲儿跺了跺脚,花满楼更为确定,两人在后厨一番摸索。 直至花满楼旋了旋灶台上的盐罐子,“轰隆隆!”暗道打开,底下果真有一间密室。 二人同进,花满楼在前,李宓在后,一时由明转暗,李宓有些难适应,步伐不算稳。 时间紧迫,花满楼顾不得许多,伸出右手,试探着拉住她,李宓顿了顿,未曾挣脱温暖的大手。 进入密室,两人震惊无比,里面全是成堆的金银财宝,说句富可敌国也不算夸张。 “咚。”东南角的箱子里传来轻微的响动,里面似有活物。 两人对视一眼,李宓准备开箱,花满楼提着剑站在左侧,随时策应。 “啪!”箱子开了,里面装着一个白衣姑娘。 两人一看,可不就是熟人——薛冰! “快!” 见她已不省人事,李宓提剑,花满楼背着薛冰,向外跑去。 这时,屋外传出响动,李宓一惊,加快脚步,率先跃出密室。 “金九龄!” 一个照面的功夫,李宓银索金铃、银针同时发出,直奔金九龄面门,金九龄剑花飞舞。 “铛铛铛。” 打掉暗器,又后空翻躲开银索,往后纵跃,金九龄喊了句:“后会有期,安平县主!” 旋即翻过墙头,不见踪影。 李宓提气想追,身后传来花满楼的喊声:“穷寇莫追,先找陆小凤。” 怕陆小凤被人害了,两人直奔客栈。 心急如焚的陆小凤正从蛇王处回来,蛇王被杀,薛冰失踪,他正愁眉不展,不知如何是好。 见花满楼背着人,赶忙接来抱过,李宓把剑还给花满楼,关上房门,搭脉为薛冰诊治。 花陆二人交谈一番,陆小凤才得知,金九龄原是贼喊捉贼。 毕竟,王府失窃的财宝,就在他府中暗室里,铁证如山。 回来的路上,李宓已让丐帮小兄弟通知六扇门女神捕,此时,应当已在查抄院子了。 “薛冰无碍,秘制蒙汗药,昏过去了,也未曾受到别的伤害。” 李宓打开门,对着焦急的陆小凤安抚几句,之后又满是责备:“陆小鸡,查案带着姑娘,你怎如此大意?” 陆小凤也是悔不当初,拍了拍脑袋叹:“早知道,当初就该让她留在神针山庄。” “对了,赌局我赢了。” 说完,李宓冲花满楼点点头,离开客栈,留花陆二人在此处,独自前往府衙。 第48页 陆小凤摩挲了一下下巴,转头看向花满楼: “七童,明月可是对我有何误解?近日来,老不爱和我说话。” 花满楼心如明镜,摇摇扇子:“许是觉着,你是个连心上人都照顾不好的蠢蛋。” “哎,你说说,她到底如何想的。” “明月单纯,又与上官姑娘感情甚佳,你说呢?” “同为浪子,我看她就很喜欢楚兄啊。” “呵!人贵在有自知之明。” 绣花大盗之事了结,六扇门满江湖搜捕金九龄。 盖因,金九龄不仅自己跑了,还放走了关押在六扇门的几名死囚。 而李宓,近日时常出入府衙、六扇门,跟着仵作查验尸首。 薛冰清醒之后,对陆小凤冷淡了许多,反而对李宓十分体贴热情,搞的李宓无所适从。 在李宓的追问之下,薛冰终究道出了红鞋子成员的身份。 介于她本人并无作奸犯科,只是年少贪玩,且戴罪立功,在李宓的求情下,女神捕做主,将她从通缉名单中划去。 “十年内不能踏入江湖,须得在神针山庄静思己过。” 交代完毕,李宓拍了拍薛冰的肩膀,亲自送她出客栈。 神针婆婆亲自来领的人,先是向李宓二人道谢,后词严厉色教训了薛冰。 薛冰如同拔了牙的老虎,灰溜溜走了,走之前还不忘邀请李宓二人去神针山庄做客,提也没提陆小凤半句。 陆小凤被朋友背叛,如今连红颜也离他而去,可谓愁云惨淡,时常借酒浇愁,醉得昏天胡地。 “哎,陆小鸡!”李宓看不过眼,打开房门,踢了一脚瘫坐榻上的陆小凤:“金九龄在开封漏了行踪,要不要去?” 陆小凤一改颓废的神色,翻身坐起,目露寒光,使劲儿锤了锤床板,咬牙切齿道:“去!” 作者有话要说: 薛冰昏迷前——我爱陆小凤,其他人都不重要。 薛冰清醒后——要什么男人,还是姐妹靠谱! 陆小凤——一个身上插满旗子,总被朋友背叛的男人! 第25章 不死人 事急从简,三人快马加鞭,一路极少歇息,赶到开封,却依旧来迟了。 “什么?金九龄死了?” “还请诸位跟某来。” 三人面面相觑,跟着公孙策前往开封大牢,只见最亮堂的牢房里,摆着四五具尸首,地下铺着茅草,恶臭难闻。 尸首均是面目全非,陆小凤是凭借金九龄的衣袍,才得以认出。 来之前,虽恨不得杀之,现如今见他如此下场,陆小凤依旧为他伤怀。 花满楼叹口气,拍了拍好友的肩,安慰道: “一招行差踏错,落得如此万劫不复的下场,天意弄人。” “哎,咎由自取,与人无尤。”陆小凤叹了叹气,摇摇头,盖上白布。 “陆公子,此言差矣,金九龄此状,乃是人为,死后也不得安宁。” 公孙策一言,激起千层浪,想起那谣言,李宓忙道: “诈尸?” 公孙策点点头,左手指着牢房: “这也是为何,案已了结,却不能将他们送往义庄的缘由。” 陆小凤不知诈尸之说,花满楼为他细细讲解,李宓在公孙策的点拨下,拿着器物,查验尸首。 见李宓二人如此这般,陆小凤捂着鼻子悄声问花满楼:“她一直如此?” 花满楼拿扇子拍了一下陆小凤,悄声回:“自六扇门那日起。” “花满楼,你往后小心些,千万别……” “陆小凤,你又在讲什么,不若说与我听。” 查验时就听到身后嘀嘀咕咕的,李宓转身一看,这陆小凤贼眉鼠眼的。 眯了眯眼睛,李宓一脸狐疑地盯着他,不悦之情溢于言表。 闻言,陆小凤赶忙摆摆手,作望天状。 “从尸首来看,他们是活着被虐杀,折磨致死的。” 李宓扔掉面纱,看向公孙策,公孙策点头: “不错,身中数刀,刀刀避开要害。” 花陆二人闻言,大受震撼,几人走出牢房,花满楼打湿了锦帕递给李宓:“明月,擦一擦。” 虽然在牢里已经擦过,李宓仍满心欢喜,笑着接过,又擦了一次。 三人前来,得到开封府衙众人的热情款待,李宓问起江小鱼,公孙策笑道:“那皮猴子,在开封待了一些时日,后又说要去南海游玩,前些日子来信,算算时日,也快回来了。” 闻言,众人皆是一笑,包拯调侃道:“这半个弟子,公孙先生收的可还舒心?” “哈哈哈,可教可教。” 众人举杯,宾主尽欢。 夜半,一行人来到牢房,还未走进,便听到“哇呜”,“哈呲”似兽似人的叫声,让人无故生寒。 走进牢房,烛光一照,更为可怖,宛如修罗地狱。 只见白日好好躺着的尸首,一个个站了起来,扒着栅栏,张牙舞爪,涎水直流。 李宓等人靠近,尸首更躁动不安,观察了半晌,花满楼发觉不对劲:“公孙先生,他们不用眼看人。” 公孙策指着鼻子,点头道:“花公子说的极对,他们是靠这儿。” 李宓眯了眯眼,独自靠近了些,果真见尸首往她这边移动。 纵然屏息也无济于事,李宓往哪边,尸首也都跟着过去。 第49页 这一幕过于诡异,陆小凤叹道:“像狗闻到了肉。” 此话一出,公孙策恍然大悟:“若造出更多。” “祸国殃民!” 几人对视一眼,毛骨悚然。 思及此种可能,公孙策赶忙草拟文书,发往神捕司、六扇门,又派出衙役,重点巡查义庄。 同时贴出告示,言近日开封再犯虫患,请百姓多加防范。 此告示一出,加之城中戒严,街边店铺纷纷闭门谢客,一时,街道上人烟稀少。 开封府大牢,李宓手持雪亮的刀具,看向公孙策,目露期待:“先生,可否剖一具?” “这……此法有违伦常,可如今,也别无他法,待我请示一番。” 言毕,公孙策风风火火前往府衙正堂,片刻之后归来,狠狠说了一句:“剖!” 将花蝴蝶的尸首移到单独一间密室,两人戴好面纱,穿上罩衣。 李宓戴上秘银手套,由她主刀,以防不测。 片刻之后,室内弥漫着浓重的臭味,直熏得人头晕眼花。 腹腔中弥漫着浑浊的液体,上有缭绕的毒气。 “小心!” 耳旁响起公孙策的惊呼,只见一道红光向她袭来。 说时迟那时快,李宓左手一抖,一把银针飞过,将其钉在地上,公孙策赶忙钳入琉璃盏。 一个时辰后,两人查验完毕,公孙策先行,召集众人前往正堂,李宓在后,小心翼翼抱着琉璃盏。 “诸位且看。” 关好门窗,待室内昏暗,李宓揭开琉璃盏,众人只见半尺长,通体赤红的蠕虫在内翻滚,全然无惧扎在身上的银针,看得人几欲作呕。 待李宓打开门窗,阳光照进来,室内亮堂,蠕虫再次恢复平静。 “这就是?”这番表现,包拯灵光一闪,看向公孙策,后者点头道:“没错,这就是从尸首内取出的。” 堂内,李宓还在继续,只见她手起刀落,力道控制极佳。 她隔空从中切断了蠕虫,将两段残余用银针封住,并未打碎琉璃盏。 再关上门窗,初始,蠕虫并无动静,须臾,两条蠕虫再次翻滚起来。 两条! 此虫一分为二,却不死,反而长出两个头,顽强至此,众人胆战心惊。 这时,赵虎从外面端了一碗鸡血进来,李宓冲他点点头,舀了一小勺倒进琉璃盏。 众人只见两虫你争我夺,一瞬便将血液吸了干净。 见到此幕,众人再受不住,好些衙役冲出门狂吐不止。 唯有几位大人还留在原地,只是面色青白不堪。 包拯率先出声:“县主,这是?” “初时,我并不懂诈尸的缘由,直到那日,我在药铺看到伙计炮制地龙。” 李宓打开所有门窗,屋内透亮,指了指安静的虫子,示意包拯:“大人请看,这虫,是否与地龙极为相似。” “不错。” “此为不死虫,斩而不死,死而不疆,一旦饮血,死灰复燃。” 李宓面上全是凝重之色,怒意滔天: “此虫早已绝迹,传言,吐蕃一部落被其灭族,族人如同行尸走肉。” “幸得临部与南夷某族有些交情,方才得救,事后,为以绝后患,那部落被大火烧了十日,百年之内,寸草不生。” “嘭!”听到此虫如此难缠,包拯也难忍心中怒气,将桌子拍得震天响,气得吹胡子瞪眼:“如此说来,有人刻意投虫?” 公孙策点点头,问道:“可有破解之法。” 见众人皆是一脸希冀看着她,李宓皱起眉头,如何心有不甘,也只能摇头:“尸首可烧了以绝后患,南夷早已隐世,此虫防治,我亦毫无头绪。” 闻言,屋内一片愁云惨淡,众人散去,李宓抱着琉璃盏往客房走。 花满楼跟在她身后,见她走路心不在焉,不由安慰道: “明月,你能查出缘由已是帮了大忙,不必如此忧心。” 李宓难得露出脆弱迷茫之色,抬首望天,一群大雁飞过,叹道:“七童,为何总有人想发设法害人呢?” 深知这声感叹不需要他再说什么,花满楼只是轻拍了一下李宓的肩膀,以示安慰。 李宓转头看向这个永远豁达的男子,红唇轻启,柔肠百转:“七童,此间事了……” “明月!七童!快来议事厅!” 远处陡然传来陆小凤高声急呼,李宓的未尽之语也无勇气再说。 两人到达议事厅,却见堂中束缚着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子,她姑且还算活着,但目光已经呆滞。 “县主,此女在闹市中袭击百姓,且啃食死者。”说罢,展昭面上难得露出嫌恶,又道:“公孙先生推测,此人应是朝廷通缉的要犯——公孙大娘。” “红鞋子?”李宓往她足上看去,果真穿着一双华贵的红布鞋。 “身上搜出了这个!”展昭用白布,包着几个瓶子递给李宓,李宓小心接过,放在桌上。 一一揭开,闻了闻,戴上手套倒出一颗捏碎了察看,片刻后李宓点头:“不错,这瓶,正是熊姥姥放在糖炒栗子中的毒药,我曾在刑部验过。” 武功高强却作恶多端的公孙大娘,落到这般天地,众人无不感慨天道轮回。 金丝弹出,李宓探脉,察出端倪,疑惑道: 第50页 “你们抓她时,便是这般?” “是!”展昭等人对视一眼,点头确认,李宓叹口气: “她姑且还活着,只是将永远沦为野兽。” “什么?” 众人皆惊,处理完公文的包拯闻讯赶来。 听说“不死人”白天出现在闹市,更是忧心不已,李宓满脸寒冰,对着包拯道:“大人,怕是要向京中求援了,公孙大娘还未死透,那人虫术,已然大成。” 活着的“不死人”危害巨大,不仅可在白日出现,且保留了生前武艺。 这公孙大娘,若不是展昭亲至,寻常衙役,无法与之匹敌。 开封之危迫在眉睫,衙役们通宵达旦四处巡逻。 展昭跑遍了开封大小角落,却依旧未能寻到虫师踪迹。 事态更严重了,汴京之中,也出现了“不死人”! 其中一名,还是朝中重臣,上朝时发作,若不是神侯当机立断,朝中大员定死伤无数。 如此,京中人心惶惶,神侯需坐镇京中,护卫今上,无情也分身乏术。 唯有刑部、六扇门各派了高手前来,更糟的是陆小凤的好友遇到天大的麻烦,他也只能先行离开。 “咚咚咚。” 一日清晨,一位清俊少年叩响了开封府的大门。 作者有话要说: 花满楼:虫师如此歹毒,不知是何人? 陆小凤:今日七童似对我有所不满? 第26章 兄弟相见 清俊不似凡人的翩翩少年,背对着站在堂中,周身贵气,让人不忍怠慢。 李宓拍了拍手上的尘土,提着裙角,走进屋内,问道:“听说,有人要见我?” 那少年闻声转过来,李宓终于明白周遭人的眼神是什么含义。 那少年白衣胜雪,温文尔雅,声音温如玉: “在下花无缺,见过明月姑娘。” 浊世佳公子,李宓不由想到一个人,暗自思忖一番,问道:“无缺,好名字,你可认得江有余或江小鱼?” 这是一个奇怪的问题,甚至有些突兀,但花无缺也并不烦恼,反而认真思索,之后摇头道:“未曾听说,许是无缺初入江湖,无幸得见。” 闻言,李宓也不再追问,见他面善,端方有礼,李宓未曾不耐,示意花无缺坐下。 饮茶之后,语中带着疑惑:“花公子寻我,所为何事?” “无缺奉师命前来,请明月姑娘前往移花宫。” “移花宫!” 三字一出,众人惊呼,纷纷拔刀将花无缺围了起来。 花满楼神色冷然,立马侧身挡在李宓身前,握紧手中佩剑,满脸戒备。 移花宫在江湖上颇有盛名,两位宫主亦正亦邪,最轰动的便是十余年前——江湖第一美男江枫之死。 传闻移花宫宫奴为江枫叛出移花宫,逃跑途中,两人死于大宫主邀月掌下,儿子被夺。 后大侠燕南天找上门去,非但未能报仇,反而身受重伤、面被雕青,就连孩子,也是跪着求来的。 将孩子交与友人抚养,燕南天便不知所踪,那个孩子,正是——江有余。 江湖上对此褒贬不一,有人说燕南天虚有其表、空有虚名,也有人说其中了美人计,更有人认为他若有风骨,应血洗移花宫。 江湖默认,如此侮辱,于男子而言,不如死了清净。 “好啊,找上门来了?” 自己干了什么事儿,李宓清楚得很,如此便可解释之前遇到的袭击了,银索金铃飞出,率先动手。 花无缺自然防御,移花接玉一出,竟借力打力,反向李宓攻来,李宓有心试探,少年武功卓绝,一时居然不落下风。 “哟,我回来也不用如此热情吧,送这么大礼呢?” “小鱼儿!” 见银针擦着小鱼儿脸颊飞过,李宓惊呼一声,赶忙停手。 如此混乱的状况,花无缺与江小鱼还是一眼在人群中看到了对方,四目相对,万籁俱寂,仿佛有什么在各自心中鼓噪。 江小鱼这一打岔,自然也就打不起来,且江小鱼极为自来熟,不多时便将花无缺的老底掏了干净。 须臾,江小鱼在厅前走来走去,摸着下巴大声叹道: “巧,甚巧,我两面容如此相似,且又同一日生辰。” “极有可能是双生。” 公孙策闻讯赶来,思索一番,从院外端来一碗清水。 众人面色各异,惊呼出声: “滴血认亲!” 李宓眼波流转,看了眼不甚在意的花无缺,又看了眼满怀期待的江小鱼,慢条斯理道:“花公子,若是你愿试上一试,我便随你去移花宫。” “明月!” 花满楼惊呼,语带焦急,满脸不赞同,李宓按住花满楼的手,对着他眨眨眼,示意他稍安勿躁。 “好!” 师命难违,为达目的,花无缺果真答应,两人一前一后滴入鲜血,不肖片刻。 相融! 此刻,轮到花无缺满脸惊愕了,在江小鱼热情的拥抱下,少年手足无措。 两人看向李宓,只见她莞尔一笑,拍掌道:“恭喜二位!” 众人亦道喜,围着两兄弟起哄,如此热闹,是移花宫不曾见过的,花无缺不由勾起唇角,仙人终究是染上了凡尘人气。 如此,花无缺在府衙暂且住下,同江小鱼一个院子。 第51页 平心静气交谈之后,众人才知,移花宫与江湖留言大相径庭。 虽宫规森严,两位宫主有些脾气,却也不是弑杀之人。 想到那几次刺杀,李宓皱了皱眉头,语含试探: “无缺,移花宫可豢养东瀛刺客?” “绝不会,东瀛忍者曾残害过宫内弟子,移花宫上下恨之入骨,宫规第十条便是见东瀛忍者必杀之!” 花无缺一脸厉色,李宓暂且放下心头的怀疑。 这时旁边的江小鱼扒着他的肩膀调笑道: “嘿嘿,花无缺,以后你就得叫我大哥了。” 与众人相处之后,花无缺脸上终于有了表情,疑惑看向胞弟:“为何?” 江小鱼站起来抖了抖衣服,以手为掌,在两人之间比了一下:“我比你高,且论起人情达练,当然我是兄长。” 两少年站在一起,果真江小鱼高出一寸,兄弟两争论起来,互不相让。 此情此景,李宓唇角微扬,与花满楼相视一眼,齐齐失笑。 江家两兄弟的到来,为阴霾的开封府带来了一丝欢笑。 不知为何,虫师沉寂下来,再无动作。 众人却不敢放松警惕,山雨欲来,更绷紧了神经。 近日,李宓挑灯夜读,遍阅书籍,想尽各种办法,企图找出治虫之法。 奈何此虫,水火不侵,蛊毒不惧,让人伤透脑筋。 江家兄弟见李宓如此忧心,各自要走一节不死虫,以找出克制之物为赌注,以输赢定长幼。 这日巳时,一个高大威猛的中年男子跃进开封府,对着赵虎抱拳一笑,自报家门道:“我是燕南天,特来开封府报官!” 众人不敢怠慢,赶忙请来主事人。 燕南天一看江家兄弟,龙章凤姿,各有千秋,当场抱住两人,欣慰异常,虎目含泪:“老天开眼,让我侄儿安稳长大!” 李宓赶到,见此人脸上雕着梅花青,对着包拯点点头,这人正是神功大成的燕南天。 “见过明月姑娘,多谢救命之恩。” “燕伯伯,别来无恙。” 一番交谈,众人才知当年江枫之事,乃是一场惊天阴谋。 当年,燕南天从神侯府离开,李宓给他的卷宗所记,与江湖传言略有偏差。 燕南天凭着一股直觉,一路摸索,加之记忆恢复,真让他误打误撞,发现真相。 “枫弟当年,有个叫江琴的书童,如今改头换面,成为大侠江别鹤。” “当年,便是他勾结江湖败类,私吞江家家产,引我对战移花宫。” 说起往事,燕南天一脸愤恨,一锤桌子,桌子一角便粉碎了:“枫弟夫妻,是死于他的算计,非死于移花宫之手。” 燕南天叹息一声,心中五味成杂: “邀月当年赶到,亲手杀了几个败类,应月奴之托,照顾你两,后来我打上门去,惹怒了她,这才……” 说道这里,燕南天接连重重叹了好些气,分外自责,剩下的话,他不说,众人也已明了。 邀月动怒,兄弟二人,分隔两地,若不是因缘际会,一生也无法相见。 听到这儿,李宓理清了事情始末,唯一让她不解的是: “燕伯伯,你的一身伤?” 问起这个,燕南天难得有些羞愧,挠了挠头,沉声道: “与邀月一战,我已重伤,连夜赶往江家,无意中听到江琴与人暗地谋划。” “无奈,才将有余托付友人,当年轻狂,气急之下,低估了暗中之人的实力,中了阴招,神志不清。” 此言一处,众人皆惊,嫁衣神功刚猛非常,燕南天乃是当世顶尖高手,纵然受伤,也不该落得如此田地才对。 “这也正是我要报给包大人的。”燕南天看向主位,抱拳道:“江琴通辽,朝堂、江湖皆有帮手,企图颠覆大宋江山,还望包大人严查!” 此话一出,李宓思索片刻,叹息一声道: “哎,我本不愿说,毕竟事关女子清誉,江别鹤曾卖女求荣,我也是无意间得知。” 众人更恨,纷纷骂道:“无耻小人!” 包拯与公孙策对视一眼,自有默契,叠声安排燕南天住下,紧接着,召集府衙众人,着手查证此事。 李宓几人回到院子,燕南天坐在两个侄子中间,细细看了李宓的眉眼,难得微笑,感慨道:“当年我离开,明月可是伤怀?” 明明是极为平淡的一句,李宓却反应极大,赌气般说了一句:“你走你的,干我何事!” 说完,别开头看向一旁,宁愿看地上的灰尘,也不愿看对面的大侠。 燕南天畅快一笑,见李宓依旧噘着嘴,一副不耐地样子,低声下气解释道:“还气呢,伯伯不是不愿与你辞行,只是怕给你惹来麻烦。” 其实见燕南天安好,李宓早已不生气,只是一时抹不开面子,故作恼怒。 这时,燕南天又从怀里掏出一个纸包: “给,这是伯伯从海岛摘来的奇花异草,补上你的生辰礼。” 如此,两人和好如初。 接连几日,江家兄弟深刻体会到男女之别,燕南天虽然对他两也好,但也严厉。 可对李宓,态度陡然转变,无条件满足,一代豪侠,甚至为她排队买桂花糕! “完咯完咯,我和花无缺还没分出高下,在伯伯心里,已然没有地位咯。” 第52页 江小鱼晃荡着脑袋,嘴角叼着随处扯来的青草,躺在院子里晒太阳,很是惬意。 李宓饮一口茶,调笑道: “小鱼儿,你今日逃了早课,晚课岂不是又得受罚。” 花满楼坐在一旁,摇了摇扇子,帮腔道: “是啊,小鱼儿,比不过明月也就罢了,别让无缺给比下去了。” 说着悄悄比了个手势,江小鱼瞬间领会,回了个眼神,一切尽在不言中。 江小鱼一跃而起,边跑边喊:“走咯走咯,做早课咯!” 另一头,兄弟相见,短兵相接。 “你当真不应?” “就不嘞,咋个嘛,有脾气你龟儿砍死我洒!” 作者有话要说: 事事无缺,年年有余,江家兄弟组合,初入江湖,还望女侠PICK! 若是生在现代,江家兄弟就会知道,燕南天那叫双标! 小剧场:手势 花满楼:好的小舅子不会打扰姐夫。 江小鱼:五十两! 花满楼:给你一百两,练功去! 江小鱼:得嘞!请好吧您! 第27章 江家覆灭 “月姐!”“月姐!” 这日辰时,江家兄弟一前一后,风风火火跑进李宓的院子,面上皆是兴奋之色。 李宓瞅了瞅天光,疑惑道:“怎么没做早课?” 迎着朝霞,花无缺仙人般的脸上绽放出得意的笑: “我赢了,我是大哥!” “当真!” 喜从天降,李宓来不及高兴,小心捧过花无缺手上的琉璃盏。 只见其内,蠕虫果真一动不动,毫无生机,周围有一圈褐色的沫。 用手搓了搓,李宓凑近闻了一下,眉梢微扬,看向花无缺。 “这是,树皮?” 花无缺还未开口,江小鱼挤过来抢答道: “是梅花树皮。” “没错,正是移花宫的墨梅。” 说着,花无缺从袖中掏出一枝梅花,色如孔雀青,不似凡品。 花无缺将枝丫处的树皮刮下来,江小鱼端出自己的琉璃盏,将树皮捏成细末投入。 本平静的蠕虫疯狂抽动起来,不过片刻,缩小而亡。 “善!你们两真是大宋福星!” 李宓两眼放光,激动地站起来,抱了抱两个弟弟,又急忙端起琉璃盏往正堂走去。 须臾,开封府众人奔走相告,虫患治理有了眉目。 只是,此梅花独产于移花宫,众人看向李宓,脸上皆是担忧之色,包拯道:“县主,前往移花宫一事,恐还需从长计议。” 公孙策亦点头,捋着美髯道:“恐有凶险啊。” “不若我们去!” 刑部、六扇门两名女捕快也极为不赞同。 思忖片刻,李宓面色沉重,握了握拳,环视众人,一脸正色:“虫患迫在眉睫,为免百姓受苦,势在必行。” 这时,燕南天朗声一笑,左脸的梅花青倒衬着他更有潇洒肆意的侠气:“诸位不必担忧,此行,我等一同前去,必将明月安然带回。” 众人见李宓心意已决,且其余人等信心满满。 别无他法,遂不再劝,只纷纷叮嘱,需万事小心。 “铛铛铛!”“铛铛铛!” 急促、尖锐、刺耳的打击声充斥在开封府上空,李宓正收拾行囊,赶忙打开门,看了眼昏暗的天,城郊上空一片赤红。 走出院子,与花满楼、燕南天等人对视一眼,赶忙出府。 府衙外,衙役们来去匆匆,面上皆是焦急。 “发生何事?”李宓抓住一个衙役,那衙役满脸是汗,惊惧道:“县主,一批‘不死人’不知从城内哪里钻出,成群结队攻击百姓,大人们已赶往城郊,抓住的‘不死人’都在那里。” “‘不死人’聚在何处?” “城南!”说完,衙役又匆匆离开。 江小鱼最熟悉开封地形,李宓几人在他的指挥下分为三队各自救助百姓。 “明月,这边!” 花满楼一脚踢开撕咬伤者的‘不死人’,见伤者还有气息,回首叫李宓。 李宓包扎好一名伤员,闻声看来,花容失色,大喊: “七童,小心!” 花满楼险险避过一道冷光,反手一剑刺中‘不死人’。 那‘不死人’却不是等闲之辈,竟保留生前武艺,不退反进,继续持刀砍向花满楼。 刀剑相撞的铿锵声吸引了更多‘不死人’从远处涌来,李宓匆忙救治了伤者,让衙役带走伤者,旋即加入战局。 花满楼一剑削掉‘不死人’的脑袋,他终于安静下来,李宓这头,银索金铃飞出,扫倒一大片。 待衙役清理好战场,李宓走到花满楼身边,此人眉间黑痣,十分眼熟:“七童,是毒人蜂?” “正是,没想到金九龄将他也放出来了。” “怪道那么多人,他只袭击你,看来还是不知悔改。” 持刀攻击花满楼的‘不死人’正是此前二人抓进六扇门的采花贼,观其手脚旧痕,可见生前受了不少苦。 跟随衙役到了城郊,火光熊熊,众人汇聚,李宓环顾四周,发现除了公门中人,也有不少江湖正义之士。 包大人站在最前,与公孙策一同坐镇,‘不死人’已成,不论有无生机,皆无转圜的余地。 第53页 一具具尸体被丢进火场,有的还在挣扎,烈火熊熊,宛如人间炼狱,火光映在众人脸上,在场之人无不面带哀色。 这时,赵虎跑来禀报:“大人,已查明,除却百姓及其余江湖人,今夜的‘不死人’多是丐帮弟子。” “丐帮?” “是,展大人已带人赶往丐帮总舵。” 包拯琢磨片刻,挥了挥手,赵虎带人再次离开。 一直以来,朝堂甚少管江湖之事,丐帮弟子众多,鱼龙混杂,这没头没尾的,一时也不知从何查起。 这时,人群中走出一麻衣瘦脸的中年人,拱手道: “大人,如今虫患,已成大宋之敌,某虽不是公门中人,却想为大人分忧。” 包拯赶忙拱手,环视一圈,赞道: “包拯替百姓多谢诸位援手,诸位高义,壮士还请直言。” “某是城南说书的,近日来,常见有人在城南施舍乞丐,这本寻常。” “怪的是,他给的馒头,是精面白馒头,非寻常窝头,更怪的是,要吃食的乞丐须当面吃下。” 此言一出,众人皆想到了投虫。 要制成活的‘不死人’,须得用虫卵,又因不死虫产卵极少,为确保每颗虫卵用到实处,此种方法最为可靠。 “你说的,可是这人!”燕南天赶来,一把将手上的短打中年推进人群中,指着他道:“江别鹤家的管事,偷偷摸摸在城内搞些什么勾当!” 众人皆是满脸寒意,如修罗般盯着那中年,好多江湖人亦亮出兵器,那中年抖得筛糠,竟承受不住,撅了过去。 当晚,燕南天、江家兄弟随同张龙等衙役,连夜奔驰,赶往江宅。 李宓、花满楼二人留在开封,暂且处理虫患。 放眼望去,大火连烧了十日,焦炭黢黑的火场内,只剩下森森白骨,可恨一条条蠕虫盘亘在白骨之上,食髓吸骨,亡者死不瞑目。 李宓长叹一口气,对着天拜了三拜,祭告亡魂,银索金铃裹着树皮细末飞出,花满楼用流云飞袖从旁辅助,均匀地洒在火场,蠕虫纷纷掉落。 “明月,我来吧。” “七童?” 花满楼安抚地拍了拍李宓的手臂,温厚一笑,取过李宓手上的油壶,往火场中央扔去。 白光闪过,油壶炸开,花满楼将手中的火把扔过去,再次点燃火场。 长烟直上青空,满目疮痍,扬尘万里,他是唯一的洁白,站在花满楼身后,李宓深感安心。 反复几次,一个时辰后,二人确保无所遗漏,方才离开。 回府路上,李宓默默不语,分外安静,花满楼知她伤怀,上前几步,拉着她朝一个小巷走去。 李宓满脸疑惑,挪动着步子,随着花满楼敲响了巷子里一户人家的大门。 “哎呦,花公子、李姑娘,快坐快坐。” 白发苍苍的婆婆应声而来,满脸是笑,赶忙招呼二人坐下,才走进堂屋忙活起来。 环顾四周,小院不大,虽清贫,却也干净整洁。 片刻之后,一妇人扶着中年男子从里间走出,男子对着李宓二人连连道谢:“若不是花公子、李姑娘,某这糙命,怕早已被阎王爷收了。” 闻言,李宓腼腆一笑,花满楼自然接话,与男子聊起来。 不多时,临街百姓闻讯赶来,纷纷感谢二人救命之恩,热情却不失礼。 拘谨地坐在条凳上,李宓抱着婆婆煮的糖水,听着人间百态,鼻头一酸,赶忙低下头。 花满楼见状,默不作声地用袖子挡在她面前。 辞别乡亲们,路上依旧行人稀少。 犹豫了片刻,咬了咬唇,李宓悄悄牵住旁边之人的手指,小手瞬间便被紧紧包住。 这段路,尤为长。 又十日,燕南天等人风尘仆仆归来,脸色皆是难看非常。 李宓赶忙递上茶水:“小鱼儿,如何?” 江小鱼仰头灌了一口茶,将杯子重重磕在桌上,气道: “江别鹤丧尽天良,我等到时,正收拾细软,逮了个正着,查抄府中……” 三日后,江别鹤杀人夺宝、草菅人命、通敌叛国数罪并判,虎头铡斩杀当场,重金悬赏其子江玉郎,其朋党皆被神捕司捉拿归案,告示一发,江湖哗然。 以燕南天为表率,江湖人苦虚伪小人久已,自此之后,江湖事江湖人能了则了,不能了,也逐渐乐意报官。 一时,各州府衙门庭若市,六扇门、神捕司愈发忙碌。 虫师雷霆手段,城中死伤甚大,府衙为死者做了一场法事,百姓皆来吊唁。 李宓休书一封送往汴京,力排众议,即刻前往移花宫。 行至移花宫门口,巍峨仙宫,在花满楼眼里却是龙潭虎穴,他拉着李宓,忧心忡忡:“火药可带好了,如有危险,立刻引燃。” “放心吧,七童,我不会吃亏的。” 李宓扬起笑,安抚地拍了拍花满楼,花无缺亦保证道: “七哥,无缺会照顾好月姐的。” 这时,燕南天神神秘秘将李宓扯到一旁,低声道: “邀月脾气不好,但星,咳,怜星心地善良,必要时,你可向她求助。” 说完,燕南天塞给李宓一块碧玉,不理会她好奇的眼神,赶忙走到花无缺身边,故作有事交代起来。 第54页 “恭迎少宫主回宫!” 列位侍女的喊声中,李宓走进了宫门,回首望了一眼树下的花满楼,只来得及留下一个微笑。 “嘭!”宫门关上了,连同花满楼的心一同关在了里面,燕南天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穿过争奇斗艳的梅林,李宓来到移花宫正殿,一进门,便被一道眼神锁住了,那盛装女子,如雪山,高不可攀,如熔岩,灼人心神。 “便是你,救了燕南天?” 作者有话要说: 碎碎念:女鹅觉得自己做得不够好,没能尽早防患于未然,伤感又内疚,花七真好,呜呜呜呜。感谢在20211115 22:56:04~20211116 19:39:5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禾乃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8章 入移花宫 “大师傅。”花无缺上前一步,正要辩解。 邀月一甩袖摆,猎猎生风,瞪着花无缺,面若寒冰,呵道:“你还认我这个师傅!” 训了弟子,邀月转头又看向李宓,一脸危险地盯着她: “你自己说!” 花无缺面带焦急踌躇,李宓却抱了抱拳,镇定自若,毫无惧意,朗声回道:“回前辈,是我。” 邀月眯了眯双眼,上前两步,气势逼人: “孤身前来,你就不怕,我杀了你?” “有何惧,我是个大夫,大夫治人,天经地义。” “好,好一个天经地义。” 话音未落,邀月突然动手,急向李宓袭来。 情急之下,李宓以掌相还,几招之后,邀月一甩袖,李宓倒飞出去,连翻几圈,方才稳住心神。 连续几个纵跃,花无缺落到她身边,挺身上前护住。 邀月却看也不看他两,转而飞身坐回宝座,沉声问道: “你信李?” 体内翻涌的气血,李宓深吸一口气,面不改色,拱手朗声道:“晚辈李宓,字明月,拜见两位前辈。” 怜星含笑点头,邀月面无表情,又问: “哪个李?” “李白的李!” 此话一出,邀月脸色露出了一种特别的神色,那是花无缺从未见过的,似怀念似眷恋的神色。 “花无缺,你同我来。” 邀月丢下一句话,便要转身离开,花无缺瞥了李宓一眼,在邀月无声的催促中快步跟上。 这时李宓才敢放松,揉了揉心口,看向另一位宫主,她似九天玄女,却睿智温和,平易近人,怜星冲李宓招手道:“明月,来。” 李宓走上前,怜星爱怜地捋了捋她凌乱地发丝,右手迅疾在她胸口点了几处,一股清凉之气从丹田处蔓延。 凉气游走周身,顿时浑身舒坦了,李宓一脸惊异,脱口而出:“方才,大宫主是在指点晚辈,对吗?” 怜星笑了,摸了一下李宓的脸颊,叹道: “聪颖,恰似你的双亲。” 李宓跟着怜星,两人一同逛园子赏梅,怜星指着那株最繁茂的红梅树:“那树,是你双亲种下的,和你一般年岁,那时……” 听怜星娓娓道来,李宓才知,当年移花宫恰逢劫难,在双亲的帮助下才安然度过,只是萍水相逢,此后竟再无缘得见。 “姐姐她,很是期待你出世,寄情于此树,不许任何人修剪,此树才长成如此模样。” 双手贴在树干上,李宓摩挲了一下上面的花纹,勾起嘴角,怜星拍了拍她的肩,两人坐在一处,分外亲昵。 “以后,你便叫我小姑姑吧。” “小姑姑,此次邀我来移花宫,是为了您的伤势吗?” 李宓隐晦地看了一眼怜星的左手,害怕触到她内心痛处,怜星却豁达一笑:“果真瞒不过你,当年你娘说,若天下有谁能治得了我的病,那人只能是你。” 为怜星检查了手脚上的伤势,李宓双手探脉,沉吟片刻,蹙起眉头,轻声道:“小姑姑身上的伤势已有几十载,乃是幼年留下的病根,所幸这些年用了些药,我有四成把握能治,可……” “可什么?” 寒霜般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李宓赶忙站起,低声换了句:“大姑姑。” “哼!” 邀月呲笑了一声,却并未反驳,李宓看了一眼蔫头蔫脑的花无缺,极为狗腿给邀月斟茶倒水:“可要治这伤势,小姑姑怕得受一番苦痛了,需敲断旧骨,断骨重塑。” 此话一出,园中安静下来,片刻之后,邀月面色不佳,眼含质疑,冷声问道:“此法,你可用过?” 李宓赶忙点头,瞪大双眼看向邀月,试图用眼神传达自己的信心:“用过一回。” 怜星笑着抚了抚邀月的手: “姐姐,别吓着她,此法虽惊世骇俗,不过受些苦楚,又值当什么。” 邀月看了眼怜星,眼中是经年积累的歉疚,冷着脸饮茶,不再言语。 此时李宓冲怜星眨眨眼,乘胜追击道: “大姑姑,可否让我诊脉。” 邀月横了一眼怜星,怜星忙作讨饶状: “姐姐,这可不是我说的,是这孩子自个儿察觉的。” 闻言,邀月打量了李宓一番,目光中含着极为隐晦的赞赏,骄矜地递出右手,李宓赶忙上前扶住。 一入手,只觉冰凉非常,如果怜星的手是凉如玉,那邀月的手就像寒冰,经年不化的寒冰。 第55页 “大姑姑这些年,也用了些药培本固原,此蛊毒迷人心智,霸道非常,境界突破时发作起来尤为厉害,易引人走火入魔,如今却好治,不肖月余,定能根除。” “太好了,姐姐。” 怜星闻言,情不自禁拍了拍手,喜上眉梢,背后的鲜花黯然失色,邀月虽面上不显,周身的冷气却散了些许。 “还算有几分本事,也罢,你且安心在移花宫住下。” 说完,邀月起身离开,怜星笑着让两个晚辈坐下,先是笑着拍了拍李宓的手,温声道:“当年姐姐中蛊,移了性情,失手伤我,她心中一直记挂此事,如今能除掉心头大患,定然欢喜。” 后又看向花无缺,叹了口气,安慰道: “无缺,你爹娘之事,我们去时,为时已晚,见你兄弟二人可怜,我将你们带回宫中照顾,姐姐虽不说,她也是默许的。” 花无缺赶忙起身跪拜,朗声道:“二师傅,此事,无缺已知来龙去脉,不论旁人如何说,无缺,永远是师傅的弟子。” “好孩子,快起来。” 怜星忙将花无缺拉起,笑着帮他拍了拍衣衫上的灰尘,三人坐在一处,闲谈了片刻,便有侍女前来叫走了花无缺。 宫中事务繁杂,在邀月的授意下,寻常庶务,逐渐移交到花无缺手上。 怜星亲自领着李宓选客房,不知是不是心有所感,李宓恰好就选中了双亲曾客居的那一间。 “此间陈设,未曾变过,你便在此好生歇息,想吃什么,想玩什么,想要什么,吩咐侍女采买即可。” 叫了两个侍女过来照顾,怜星转身离开。 房内陈设,简洁雅致,墙上挂着一幅画像,男子手拿酒壶舞着剑,潇洒恣意,女子抚琴,温婉灵动,榻上摆着独特的黄色块状,其上一对黑色大眼睛,正是被娘亲称为“海绵宝宝”的靠枕。 细细转了一圈,峰回路转,柳暗花明,李宓痛快一笑倒到榻上,像极了画上的男女。 当晚,李宓磨好了一大袋树皮细末,写了一封信,让花无缺带去宫门外送给花满楼。 不提花满楼等人收到信物如何激动,李宓却是安安稳稳在移花宫住了下来。 冬去春来,邀月沉疴尽除,闭关半载一出关,神功大成。 李宓裹着披风,一脸期待,风风火火跑向正殿: “大姑姑,小姑姑……” 活泼如小鸟般的叫声由远及近,邀月叹口气背过身,怜星见状,好笑摇了摇头。 李宓一进大殿,怜星便惊呼出声,邀月转身看来,也是一惊,冷声道:“又怎么了?” 摸了摸脸上的红疙瘩,见两位长辈如此关心,李宓无奈解释:“不过是风疹,姑姑不必担忧。” 怜星左手左脚诊治后裹得极为严实,暂且不能拆除,只得让李宓凑近,用右手小心碰了碰:“可是难受?” 李宓赶紧凑上来,将脸整个埋进怜星手里,趴在椅子上,娇里娇气嘟囔道:“嘻嘻,小姑姑的手凉凉的,好生舒服呀。” 惹得怜星一阵爱怜,拿她爱吃的桂花糕投喂,一旁的邀月看不惯怜星如此溺爱她,斜着眼瞪了下李宓,摔了摔衣袖:“哼,练明玉功不静心,合该如此。” 见状,李宓赶忙小碎步挪到邀月身边,举起拳头为她捶腿,同时苦着脸,嘟着嘴道:“哎呀,大姑姑,不是宓儿不用心,明玉功委实太难练了,我若有大姑姑如此天赋,定能日进千里。” “哼,油嘴滑舌。” 嘴上这样说,可邀月的笑意都快从嘴角溢出来了,得益于李宓自身体质,短短时日已将明玉功练至第四层,邀月见才心喜,才有如此说道。 甜言蜜语哄着邀月,李宓暗中冲怜星眨了眨眼,惹得怜星叹了一句:“古灵精怪!” 温馨的氛围持续了一会儿,李宓一句话又将邀月惹怒了,邀月点着她的头,恨铁不成钢,厉声说:“你长不长心眼的?哪有姑娘家追着男子跑的!负心汉如此多,有你哭的时候!” 见邀月生气了,李宓却不想放弃,抱着她的腿,哀求道:“大姑姑,求求您了,放我出去吧。” “不行,一月见一次,不能再改,月初你已去过了。” 邀月站起来背过身,不再看李宓可怜兮兮的表情,李宓眼咕噜一转,特意转到邀月面前,抱住她手臂,楚楚可怜道:“七童很好的,我想出去,大姑姑,你看我都这样了,我太可怜了,求您了,嗯。” 说着说着,李宓还特意挤出两滴眼泪,用脑袋在邀月手臂上拱来拱去,邀月使劲儿拍了她一下,将手中的令牌给了她。 生怕她反悔似的,李宓飞快接过,旋即立马抱住邀月,声音如沾了蜜,甜丝丝地说:“大姑姑最好了,宓儿最喜欢大姑姑。” 目的达到,李宓行了礼,风风火火又往外跑,行至门口,背后传来邀月略带气愤的声音:“戌时前回来。” “知道啦!” 李宓大喊一声,挥挥手,丝毫不停顿,继续往外跑。 提着裙摆,掠过侍女,穿花过林,惊起群鸟,似一阵风,奔向他。 那里,杨柳依依,一位白衣青年早已负手站立,等候许久,暖风吹过,衣角翻飞,飘飘欲仙。 作者有话要说: 众所周知,猫的对手,是狗,邀月的对手,是李宓。 第56页 连夜处理宫务的花无缺:没想到连师傅都这样,所以,到哪里,受伤的都是我。 碎碎念:宝子们,俺要进厂打工了,我会努力存稿,尽量保持日更的 第29章 无花 “七童!” 声音脆甜如冰糖,李宓双手捂在嘴边,欢喜喊了一声。 “嘶!” 不小心碰到脸色的风疹,晴天霹雳,李宓瞳孔一缩,如遭雷击,瞬间反应过来,赶忙背过身。 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李宓慌慌张张拉好兜帽匆匆往回走,一边挥手,一边嘟囔道:“不许过来!不许看!我、我回去了!” “明月,今日镇上有灯会、变脸、皮影戏,不去吗?” 花满楼温厚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想了想那场面,李宓犹豫了片刻,顿住了。 白底金边、绣梅花的鞋子在地上蹭了蹭,期期艾艾道: “那、那你不许笑我。” 虽不明就里,但见心上人如此扭捏,花满楼极有耐心,声音愈发温柔,保证道:“七童,从不会笑话明月。” 闻言,内心的渴望超过了羞怯,李宓转过身,仰头看向花满楼。 摇着折扇的手放下了,花满楼笑容一顿,手足无措凑上来:“怎会如此?可有不适?” 独属于花满楼的味道涌进鼻腔,是江南烟雨,是阳春三月,李宓红着脸低下头,扭了扭披风:“风疹,痒。” 双颊发烫,耳朵动了动,李宓克制不住想挠,花满楼轻柔隔着衣衫,拉住了她的手腕:“别挠,我给你扇风。” 说着忙打开折扇,微凉的风送入兜帽,带来丝丝凉意,热度渐渐褪下,李宓果真好受许多。 “七童,好厉害。” 亮晶晶的双眼看向花满楼,满眼的崇拜,花满楼勾唇一笑:“能帮到明月就好,那,还去游玩吗?” “要、要去。” 花满楼本有些忧心,但李宓开心又期待,花门楼只得失笑妥协。 最终两人结伴去了市集,一入闹市,花满楼买了一顶精致的帷帽给李宓戴上。 余下全程,花满楼如对待瓷娃娃一样护着李宓,往往李宓只是顿了顿,花满楼便知要做些什么。 妇人乐呵呵包了一大包桂花糕递给花满楼,甚至多添了些斤两,赞道:“公子,你对你夫人可真好。” 闻言,花满楼回首望了一眼站在面具摊前玩耍的李宓,笑了笑,将银子递过去,温声道:“还,不是。” “那公子可得抓紧了。” “恩,借您吉言。” 就这两句话的功夫,花满楼再回首,李宓却不见踪影,霎时,他面如金纸,心急如焚。 花满楼几个箭步冲上前,抓着一个人便问,可人潮汹涌,店家都甚难注意到,何况路人。 这时,旁边飞来一块石子,正打在花满楼脚边,顺着石子找去,只见李宓蹲在路边聚精会神地看着一窝黑白相间小猫,时不时伸手摸一摸。 心中的大石落了地,花满楼背在身后的拳头松了松。 “七童,它们好可怜啊。” 见李宓双眼湿漉漉的,语气怅然 ,花满楼心中微动,无法分辨谁更可怜,忙不迭安慰道:“明月,不必伤怀,我们带回去,今后养在百花楼可好。” 月上中天,两人满载而归,李宓怀里,是各色糕点,花满楼抱着的,是满怀生机。 移花宫的日子,甜如蜜,淡如水,几人暂时忘了江湖纷争。 怜星伤势大好,即将闭关,寻求武道突破,当夜,李宓提出辞行。 “两位姑姑,虫患之事,多谢姑姑援手,只是,宓儿一介俗人,还得回红尘中历练,待一切事了,定常来移花宫陪伴两位姑姑。” 邀月本带着喜意的脸色,瞬间转阴,却未出声阻拦,怜星满脸关切,问道:“可是江湖有甚动荡?” “恩,汴京有些事,不过些许小事,姑姑不必担忧。” 怜星摩挲了一下腰间的碧玉,思索一番,叹道:“宓儿志存高远,记得你身后还有移花宫。” “江湖儿女,何须磨蹭。”邀月扔了一块令牌给李宓,冷着脸,若无其事转身离开。 夜半,李宓房内亮着烛火,摩挲着双亲留下的痕迹,一脸怀念,又掏出怀中的令牌,心里万分不舍。 “嘘!”尖锐的哨声响彻移花宫,弟子们纷纷涌出,正殿上,邀月怜星神色如寒霜。 守门弟子裙摆沾血,跪倒在地:“报,大宫主、二宫主,敌袭!” 邀月意有所指看了眼李宓,冷声道:“呵,人还没走,宵小先打上门了,众弟子随我来!” 原本闹哄哄有些慌乱的弟子们,在宫主的带领下,气势汹汹赶往事发地。 李宓远远望去,门外密密麻麻,尽是面目狰狞的人潮,大声喊道:“姑姑,那是‘不死人’,斩下头颅即可。” “众弟子听令,杀!” 邀月一声令下,弟子们如有神助,砍瓜切菜一般,不过顷刻间,取得压倒性的胜利。 众人庆祝之际,抽冷子暗处寒光一闪而过,极快极暗,向李宓背后刺来。 危急关头,身体本能反应,李宓险险侧身避过,正要跃上前对敌。 还未来得及,只见邀月袖袍一甩,暗处之人被抽到人群中央,竟抱有死志,再次向李宓冲来。 “东瀛人,哼!” 第57页 冷哼一声,邀月飞身迎战,这刺客竟也是当世难寻的高手,在邀月手下走了数招,方才落败,落败之后,竟也不逃,举起手中的东西一扯。 “闪开!” 看清那物件,瞳孔瞬间放大,心如擂鼓,李宓只来得及大喊了一声。 “哄!” 震天一响,血肉横飞,残渣如雨花般溅落,那人炸了自己! 自尽了! 多亏李宓提醒在前,在场之人皆不是等闲之辈,只是如此,众人便无从得知他的来路。 “明月,你们无碍吧?” 这时,住在镇上的花满楼等人才匆匆赶来,邀月冷着脸,第一次放他们进入移花宫,商议此事。 次日,李宓等人兵分两路,李宓与花满楼北上,直奔开封,燕南天领着江小鱼遁入江湖。 路上未敢有半刻停歇,满身风尘,一进门,李宓率先看向愁眉不展的公孙策:“先生,南宫灵如何?” “哎,前些日子,梅二先生还能稳住,这段时日,情况急转直下。” 公孙策交代南宫灵病情的同时,步履不停,急匆匆带着李宓往院子里走。 走进房间一看,床榻之上,原本健硕的南宫灵,瘦弱的只剩一把骨头,面部凹陷,实为绝症之相。 双手探脉,须臾,李宓蹙起眉头,眼含不解: “此毒,我此前解过,乃是十余种名震天下的毒药融为一体所致,按理说,南宫灵应当场毙命。” “蹊跷的是他体内,有一股生机护住心脉为他续命,如此,要解毒,难上加难。” 公孙策沉吟片刻,叹道:“还请县主费心,南宫灵许是知道虫师的真面目,才会被人灭口。” 这时,李宓才知来龙去脉。 话说,那日展昭赶往丐帮总舵,见‘南宫灵’迎上来,情志却与以往有些细微差别,多次试探,展昭发现他对虫患一事表面愤慨,私下却实不当一回事儿。 夜探其房,展昭在其床下找到了真正的南宫灵,一番斗争,揭穿假南宫灵,谁曾想,回程路上,那人离奇死了,众目睽睽之下,在囚车中竟化成了一滩脓血。 次日,府衙外,李宓与花满楼话别。 “七童,这些药材极为重要,旁人去取我不甚放心,此札记,为我亲笔所写,按上面记载带回即可,万事小心。” “明月宽心,七童定不负所托,我速去速回。” 如此,花满楼拿着李宓的令牌连夜奔驰,前往神侯府,三日后归,脸上却不见倦色,反而带着心满意足的笑。 一月后,在李宓的悉心治疗下,南宫灵终于悠悠转醒,面无血色,声音沙哑,开口第一句便是:“龟儿子,硬是下得切手,杀亲弟娃儿,仙人板板的。” 旋即,他侧头看了眼站在一旁,有些呆愣的李宓,语含感激:“妹儿嘞,哥儿就晓得,除了你,没得哪个救得活我。” 以手掩面,李宓扶额叹息,摇摇头,强忍住笑意,劝道:“南宫灵,少说两句吧,你真的太讨打了。” 虽然他很可怜,可真的很好笑,李宓也属实不懂,为何极为可靠的丐帮前帮主,会有这样一个养子。 待南宫灵精气神恢复,众人齐聚一堂,他将尘封多年的往事娓娓道来。 “无花,我和他都是石观音和天枫十四郎的娃儿嘞,他们来找我,我不想干那些丧德的事,一直不张视他们。” “他喃,就是个假和尚、花和尚,喝酒、杀人、骗女娃儿嘞,几个月前,哈突然找到起我,喊我去害兄弟伙。” “我好耿直嘛,我不干涩,跑又跑不脱,我就说我想死体面点儿,哦嚯,就遭喂了毒药,一哈就昏球了。” 这一番话下来,在场众人皆是云里雾里,不知所云,只有李宓领会其意。 见诸位大人或早或晚,皆面露疑惑,李宓清了清嗓子,忍住内心滔天震撼,又用官话复述了一遍。 “可恨、可叹,没想到,江湖上人人称道的秒僧无花,竟是此等灭绝人性之人。” 包拯连连摇头,他最是见不得青年才俊误了此等歧途,南宫灵锤了锤桌子,一脸苦相:“所将说劳资倒了八辈子血霉喃,硬是遇得到这些龟儿娃。” 明明是一件悲痛欲绝的事情,不知为何,李宓见南宫灵如此,又想笑,却又堪堪止住,侧首与花满楼对视一眼,眼中皆半是同情半是笑意。 “发海捕文书!” 包拯一锤定音,文书一下,江湖再起波澜! 作者有话要说: 花满楼:明月只信任我,他们什么也没有。 第30章 献上花容 海捕文书、悬赏告示一发,少林寺将无花除名,并以叛逃弟子论处。 江湖人士如同闻到腥味儿的鲨鱼,四处搜捕无花的下落。 治好南宫灵后,‘不死人’危机暂且化解,为治理虫患,李宓偶然想到,江南气候与移花宫相似,可大量种植墨梅。 两人便从移花宫带了一大批树苗,同返江南已有月余。 细雨霏霏,裹着丝丝寒凉,百花楼上,李宓瞟了一下市集上攒动的人头,扇了扇茶盏上的雾气,摇头叹道:“妙僧无花,江湖草莽岂能寻到他的踪迹,不说武艺,便说才智,寻常人等,难以匹敌。” “明月,陆小凤来信,他与楚兄作赌,谁率先找到无花,谁便能使唤对方一年。” 第58页 见花满楼一脸笑意,李宓接过信一观,见上面龙飞凤舞的,轻飘飘放下,哂笑一声:“毫无自知之明,陆小凤输定了。” 花满楼挑挑眉,为李宓添了一杯热茶: “哦?不若我们也来赌一赌。” “赌什么?” “与他两一样,如何?” “一言为定,楚大哥赢定了。” 翘起嘴角,抬了抬小巧的下巴,李宓斜睨了一眼花满楼,兴致勃勃提笔写信寄往南海,花满楼则回信送往山西。 炭火上的铜炉咕噜噜开着,小猫窝在花架下呼呼打盹,岁月静好,便是如此。 午膳时,李宓咽下茄盒,偷偷看了一眼花满楼,轻声问道:“七童,后日是你生辰,你想吃……” “拌藕片如何?” “太好了!” 心中一喜,激动地拍了一下桌子,见花满楼奇怪地看来,李宓赶忙拍手一笑,遮遮掩掩道:“啊,我是说,这道菜甚是美味。” 匆匆用了饭,李宓神神秘秘将花平拉到一边嘀咕了半天,浑然不知被花满楼看在眼里。 半晌后,李宓照例窝到后院药庐研制药方,花满楼走到门口,低声交代:“后日看着点,别伤了她。” 说完花满楼满面春风,翩翩然回后院照看花草,徒留花平小声抱怨道:“公子再过几个生辰,厨房得烧咯。” 说完,他摇摇头,一脸可惜地看着锅里死不得其所的黑乎乎醋鱼,同病相怜的感受油然而生。 生辰当日,阴霾了数天的江南终于放晴,细碎的阳光洒在人身上,分外温暖,如同花满楼这个人一样。 一大早,李宓在后厨乒铃乓啷忙起来,为花满楼洗手作羹汤,花平看了眼锅里的一团,默默为他家少爷祈福。 “七童,长寿面、拌藕片。” 指了指桌上的菜肴,李宓一脸期待看向正在下楼的寿星。 “有劳明月了。” 在花平同情的目光下,花满楼含着笑,走路带风,坐在桌前,持起筷子。 微笑僵在脸上,这,花花绿绿的一团,确实很有大夫的风范,花满楼一时不知如何下口。 “七童?” 耳边响起轻柔地呼唤,花满楼忙掩饰住脸上的表情,笑道:“真好看。” “你喜欢便好!” 还好上天,终究是听到了花平的祈祷,一块藕片正要入口。 “轰隆!”地动山摇。 百花楼的门,炸了! “咳咳咳!” 烟尘碎块扑面而来,所幸几人闪避及时,并未受伤。 李宓回首望去,桌毁菜亡,怒火上头,冲出门去。 花满楼难得松了一口气,留下一句“花平,收拾残局。”,后提气追了上去。 门外,一男一女与一群黑衣人战得正酣,叮铃哐啷武器横飞,炸掉百花楼大门的,正是其中一黑衣人扔的铁弹子。 见此情形,李宓无从下手,只得和花满楼对视一眼,抱着手臂站在一旁干看着。 半晌,李宓看出些端倪,又见战圈越扩越大,百花楼被砸了好几处,不免劝说起来:“哎,黑衣的,夫妻两人留手了,你们觉察不出吗?你们啊,要么麻溜走,要么,就得把命赔在这儿了。” 众人一顿,这才停手,黑衣人看了看李宓二人,互相对视一眼。 “得罪了!”黑衣人冲二人抱了抱拳,转身离去。 一男一女却走到百花楼门前,玄衣独臂男子单膝跪下,恳求道:“还请小神仙,救我夫人性命。” 李宓侧身避开,揉了揉眉心,与花满楼对视一眼,叹道:“别动不动就下跪,进屋说吧。” 茶雾缭绕,李宓观察了二人半晌,低声问:“你们是何人?缘何找我医治。” “我是中原一点红,她是我妻曲无容,石观音死后,香帅前往大漠救助了许多人,其中就包括我夫妻二人。” “我妻本是石观音的弟子,被其毁了脸,本无需医治,但近日不知缘何,伤处溃烂,特来求医。” 这时,曲无容解下面纱,若是其余人见到这张脸,定惊呼出声。 可李宓是大夫,花满楼又颇有善心,两人并未表现出特异之色,倒让曲无容放松不少。 李宓一观,她面容尽毁,右颊处发红患脓,隐隐有扩散之意。 沉吟片刻,李宓又问:“恩,那些黑衣人为何追杀你们?” “我原是杀手,受制于人,杀了不少人,在香帅的遮掩下脱身,退隐江湖,如今重出,总会有仇家找上门。” 闻及此,李宓怕为花家带来麻烦,有些犹豫,花满楼若有所感,拍了拍李宓的手臂,温声道:“我的百花楼,欢迎五湖四海的朋友。” 自此,一点红夫妻便在百花楼住下了,次日,李宓站在药庐前,定定地看着二人道:“我从不白白为人诊治,你二人须得答应我两点。” “其一,除自保外,不可滥杀无辜,其二,锄强扶弱,但行好事。” “诺!”“诺!” 如此优厚的条件,夫妻二人自然无不应允。 双手搭上曲无容的脉,片刻,李宓心口一跳,反复看了曲无容的双颊,心中狂喜,庆幸不已,面上不动声色,微笑道:“恭喜你,已有三月身孕,即日起,不可动武了。” 夫妻二人还未来得及欢喜,李宓又道: 第59页 “正因身孕,你体内沉睡的虫卵,得以复苏,如今,它们聚于脸部,若全然孵化,一日暴毙。” “所幸如今尚还有转圜的余地,我会尽我所能,保住你母子平安。” 听此一席话,夫妻二人终于相拥,喜极而泣,他们从未如此庆幸,放下屠刀,能得此善缘。 然,李宓却比他们更加喜悦,曲无容体内虫卵正是‘不死虫’卵,不知为何从未孵化。 成虫防治已不是问题,虫卵防治的药方才是李宓需精心研制的,果真天意弄人。 半年后,药庐内,曲无容诞下健康男婴,起名曲月楼。 母子康健,李宓的诊治成功了,曲无容的面容也在李宓妙手回春下,不再可怖。 一点红的断臂,在李宓和花满楼的通力协作下,给安上了一个精铁制作的机括胳膊,外表看已与常人无异。 “多谢花公子、李姑娘,再造之恩!” 金菊盛开的时节,一家三口离开百花楼。 十日后 “哈哈哈哈,七童七童,成了成了!” 不顾礼仪,李宓右手牵着花满楼的胳膊,使劲儿摇晃,左手两颗丹药举到面前,脸颊涨红,难掩激动:“除移花宫的墨梅、龟兹国的绒花,其余药材,皆寻常,得此药方,百姓此后无需再怕那虫师了!” “不止,江南墨梅种成,与移花宫效用相差无几。” 说着说着,李宓有些哽咽,开封一役,多少次夜半醒来,眼前浮现的都是惨死之人,流着血泪的脸。 如今,大宋百姓再也不必喝口水都心惊胆战。 一路走来,花满楼同样懂她心中之意,亦难掩激荡,放弃君子风度,虚虚地环住李宓,轻柔地拍了拍她的肩,赞道:“明月,你是世间最好的大夫。” “恩。” 红着眼,李宓重重点头,花架下的小猫也来凑热闹,喵喵叫着巴拉李宓的腿往上爬。 一把将其抱起,李宓转着圈笑起来,裙角翻飞,似盛开的牡丹。 花满楼含笑看着这一幕,心中暗自下定决心。 一月后,李宓修书神侯府。 小年,今上赐号郡主,赏黄金万两。 天下人尽皆知,小神仙再献药方,以防治令人头痛的‘不死虫’虫患。 自安平丸、天上露之后,此药郡主亲自取名——花容。 好事者将此药的离奇故事写成书,各酒楼、茶馆、摊子不收钱,连说上了一个月。 江湖中人得知此名由来,不仅移花宫得以正名,一点红夫妇也被誉为改邪归正的典范,得以被正道人士接纳。 花家作为皇商,再次承担起制药之责。 抱着猫儿坐在院子里,百无聊赖盯着门口,李宓皱了皱眉,右手食指抵着下巴,思索了片刻。 暗自点头,不知是否错觉,她觉得近日来花平总是鬼鬼祟祟的。 无果,李宓摇摇头,噔噔噔跑上楼,轻轻拍门: “七童,七童……” 连着喊了数声,花满楼才应声开门,李宓挠了挠小猫,一阵纳罕:“白日里你在房里做什么?” 花满楼一个侧身挡住李宓,迅速反手关上了房门,笑着将李宓往茶桌旁带:“无甚,不过算些账本,无趣得紧。” 理由虽奇怪,李宓还是轻易相信了,又轻轻戳了戳花满楼的手臂:“七童,近日花平行踪颇有些诡异呢,且我总觉着他在躲着我。” “明月,花平近日要办些府里的事儿,定不是刻意,你别多想,嗯?” “好、好吧。” 待李宓回药庐制药,花满楼方才松了一口气,擦了擦手心的汗,瞪了一眼楼下龟缩着的花平。 戌时末,李宓一头雾水,跟着一脸神秘的花满楼,步入花园。 夜风吹,漫天花雨,花灯微透,精美雅致的灯面上,一颦一笑,或坐或站,赏花的她、饮茶的她、制药的她…… 花灯流转,全是她! 李宓感动得无以加复,身旁传来花满楼温和甜蜜的声音:“明月,此间事了,你可愿……” 作者有话要说: 花平:我磕的CP是真的!!!老爷夫人,我们少爷终于!!! 月楼:哇啦啦,咿呀!(花叔叔,加油!) 小金:呱呱呱!(我同意!) 神侯府:哒哒哒哒!哒!(我不同意!C!) ———————————————————————————————————————————— 李宓——为研制药方而过汴京不入的姑娘! 花满楼——表白经常被耽误的男人! 第31章 人血画 “嘭!” 一女子从天而降,坠进了花园里,四散的血迹,溅在花灯上,顺着灯面,一滴滴落下,如泣如诉,令人毛骨悚然。 花满楼未尽之语,已不便再提,鲜花染血,他心有不安,暗道此乃不祥之兆。 两人对视一眼,花满楼率先飞身追了出去。 “死了!死人了!” 花平离得最近,吓得面色苍白,连滚带爬逃到李宓身后。 略带嫌弃地横了一眼花平,摆摆手让他躲好,李宓紧了紧手指,忍下心中的鼓噪,举步上前。 “嘶!” 乍一看,李宓便牙酸不已,赶忙捂住嘴,偏过头,眉头抽动,几欲作呕。 第60页 但见,那女子衣衫尽毁,被凌虐得体无完肤,面上刻“毒”“贱”二字,女子特征,无一完好。 眼角湿润,李宓感同身受,手微微颤抖,她强忍着不适,听到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头也不敢回,赶忙喊:“七童,暂且不要过来。” “明月,接着。” 应声扔来的,是一个包袱,李宓打开,白布、罩衣、面纱、手套、镊子…… 心中熨帖,李宓将白布盖在女尸身上,一番细细查验之后,越发心惊,李宓蹙起眉头,冲着身旁的花满楼,诧异道:“咽气不久,是上官飞燕!” 花满楼先是愣了一下,后摇头叹息: “哎,她虽狠毒却也不该受此折磨。” 收拾好器具,李宓洗净手,与花满楼同返小楼,留花平瑟瑟发抖守在园中。 相对而坐,花满楼斟了一盏茶,冷声道: “事发之时,我追出,已不见人影,此人轻功,不在司空摘星之下。” 李宓接过茶轻啜一口,感慨道: “也不知,他究竟是何目的。” 次日,两人报六扇门,将上官飞燕送了回去。 一连几日,风平浪静,六扇门也未曾查出端倪,众人心中暂定。 “喵呜!” 凄厉的叫声从房里传来,李宓心中一急,推门而入,小猫九月瞬间窜出,浓重的铁锈味扑面而来。 “呕!呕!” 李宓赶忙将脸别在一处,干呕不止。 花满楼闻讯赶来,只见李宓房里全是血色的画像,血迹顺着纸张,缓缓往下滴。 花满楼瞬间捏紧了手中的折扇,指骨泛白,心中的不安渐渐扩散。 “明月,来,我们去那边坐坐。” “呜,呕!” 李宓连连摆手,用手帕捂着口鼻,弯着腰靠着花满楼的手臂,两人坐回院子里花架下。 缓了片刻,抖着手,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李宓哑着嗓子,神色不安:“七童,是人血!一定是!” 花满楼安抚地拍了拍李宓的手臂,温声道: “明月,别怕,七童护着你。” 李宓心中稍安,一连几日,两人形影不离,对方许是察觉到两人的防范之心,暂且蛰伏。 这日,李宓从城南仁心堂义诊归来,行至市集,买了一包桂花糕,正打算离开,头发花白的店家叫住了她:“姑娘,这是一位白衣公子让我给你的。” 说话间,递上了一封信件,想起方才花满楼神神秘秘离开,李宓心中一喜,有了猜测。 返回百花楼的路上,李宓陆续收到了中年大汉、青年书生、总角孩童递上的信件。 怀揣着喜悦之情,到了百花楼,李宓迅速放下药箱,拆起信件。 “啪!” 拆了第一封,李宓便将黄花梨的木桌劈了粉碎,花平听到动静跑来,李宓红着眼,瞪着地上的信件,整个人都在颤抖:“欺人太甚!花平,拿我手令,去六扇门报官!” 花满楼嘴角含笑提着莲花酥才进门,却见花平一脸惊惶匆匆往外跑,心里咯噔一下,嘴角瞬时拉平,飞身冲到李宓身边,急道:“明月,发生何事?” 难以启齿,李宓咬牙切齿,指了指地上的画像,顺着看去,花满楼骇然,掰断了折扇,居然又是人血画像! 忍着气愤,花满楼将信件,一一拆开,老中青幼,四张画像极为传神,皆是李宓的模样,足见画者技艺之高超。 六扇门李神捕带了一队人马赶来,听两人详述近来之事,恨声道:“近日,六扇门回信,汴京、开封发现十余具女尸,死状与上官飞燕极为相似,昨日,湖畔一采莲女报案,月前失踪的同伴以同样的死法死在湖边。” “此恶徒四处流窜,虐杀女子,如今竟敢犯到郡主头上,还请郡主宽心,吾等,势必将其捉拿归案!” 六扇门留下八名好手护卫百花楼,其余人等迅速分工,外出查探。 李宓二人亦不得闲,在百花楼四周设置防御工事,此前学的简易机关,如今便也派上了用场。 奈何,贼人极为狡猾,加之顶级轻功加持,捕快们即使查到了蛛丝马迹,也无奈跟丢了,接连几次,贼人再次蛰伏。 这一等,便是月余,从来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春夏交替,公门事多,余两名擅追踪的捕快,护卫李宓左右,其余人等皆撤了回去。 “哄!嚓!轰隆隆!” 白日惊雷,大雨倾盆而下,李宓二人披着蓑衣,衣角带着泥水,忙不迭将花草、药材往屋内搬。 雨水连成线滴下,看不清对方的脸,林捕快跑来,大声喊道:“郡主,雨势太大了,药庐屋顶有些漏,我上去修上一修。” 抬眼望去,雨水顺着顶滑下,堂内积了一地水,李宓大声回:“好,小心呀。” 众人手忙脚乱之际,门外传来“嘭嘭嘭”急促的拍门声,花平开门一看,正是仁心堂的张大夫。 张大夫见屋内混乱,也未曾进门,只是满脸焦急,站在门口高声疾呼:“李大夫,王婶家的媳妇怀了双胎,如今难产,怕要不好,我师父叫我来喊你去看看啊!” 在江南,李宓并未对外透露自己的身份,周边乡邻只以为她是医术极好的大夫。 闻言,李宓手上的动作一顿,心念一转,李大夫所说正是街口卖糕点的人家,不过几步路,笑着说:“七童,我去去就回。” 第61页 将药材托付给花满楼,李宓将药箱护在怀里,快步往外走,一旁的闫捕快紧随其后。 雨势过猛,街上人烟稀少,见李宓三人行色匆匆,路人纷纷躲避。 “哎呦,可是来了,快快快!” 一进门,心急如焚的王婶赶忙招呼,李宓脚步不停,步入产房。 老大夫隔着纱帐诊脉,见她进来,擦了擦额头的虚汗,一脸凝重:“难产,力竭,用了一碗固元汤,怕是不好。” 李宓点点头,老大夫悄然回避,她是女大夫,倒也不必忌讳,掀开纱帐,产妇满头大汗,已有昏厥之相。 李宓迅速诊脉、用针,吊起产妇一线生机,胎位不正,确有凶险。 切了一片老参让产妇含着,李宓满脸坚定,郑重其事道:“要想母子平安,忍着!” 见产妇双目含泪,狠狠点头,李宓用力在产妇隆起的腹部找准穴位,随气脉运入温厚的内力。 “啊!” 先是暖意袭来,后产妇痛得青筋暴起,死死掐住床单,反复几次,就在众人绝望之际,李宓眉头一松,大喊一声:“用力!生!” “生!”“生!” “头,是头,快快快!” 产婆和王婶赶忙冲过去,激动地声音从身后传来,李宓粲然一笑,功成身退。 与老大夫商议好药方,伴着雨声,两声洪亮的婴儿啼哭从厢房传出,众人抚掌庆贺之际,李宓二人已悄然离开。 雨势未减,街巷已积水,空无一人。 闫捕快疑惑道:“郡主,咱们就这样走了?” “闫捕快,听那两声啼哭,作为一名大夫,已然足够。” 挽救生命的喜悦,足以抵消雨天带来的阴郁,李宓埋着头,疾步往回走,恨不得立马将此情与花满楼倾诉。 “郡主,墙角躺着一个人!” 侧后方传来闫捕快的急呼,李宓回首眺去,只见街南泥泞的墙体下,似乎躺着一个身着红衣的女子。 隔着雨幕,两人对视一眼,点点头,暗自将武器扣在手心,缓缓靠近。 待走近,两人心头一跳,哪里是什么红衣女子,分明是浑身血衣,血迹顺着雨水往下淌。 “噌!”“郡主退后。” 闫捕快手持腰刀,挡在了李宓身前,率先走近,他蹲下将其翻过身。 女子脸色惨白,少有的绝代风华,闫捕快又摸了摸脉搏,侧首道:“郡主,有……” 话未讲完,便被一双素手扣住了喉咙,呼吸困难,满脸涨红。 好快! 一丈外的李宓背后寒毛直竖,此人武功怕是在她之上,遂即使她发现端倪也来不及驰援。 目露寒星,李宓捏紧手中的银索金铃,大喊: “你是何人?想做甚!” “哈哈哈哈,我终于,见到你了!” 仰头狂笑,那人将闫捕快摔出几丈远,闫捕快翻滚几圈,闷哼了一声,跪倒在李宓身后。 “他们,都怨这群多管闲事的走狗!明月,我的,月儿,你似那天上仙一般,我只是,恋慕着你啊……” 阴柔的声音似男似女,语调缠绵悱恻,闻及此,李宓反应过来,此人便是那虐杀女子,如跗骨之蛆一般的恶人。 “滚啊!” 手中武器尽出,那人却不怒反笑,轻功如烟,捉摸不透,他躲过银索,夹住银针,贴着脸,一阵闻嗅,满脸痴迷沉醉之色。 心中恶寒,顾忌身后捕快,李宓并未冲动上前,而是缓慢挪步后退,雨势更大了,泥水蔓延,让人看不清前路。 作者有话要说: 碎碎念:呜呜呜呜,花花快来救我女鹅! 第32章 十三凶徒 暗处,一排飞针,四柄小剑,朝着血衣人袭来。 “叮!” 素指一弹,两柄小剑打落,血衣人如烟如尘,余下暗器,皆扑了空。 “明月!” 远处传来众人急呼,李宓绷紧了弦,鼻尖汗水滴下,丝毫不敢回望,眼睛一错不错,死死盯着那血衣人,那人见此,妖娆一笑:“有缘再会,我的,小月牙!” “嚓!” 一声电闪雷鸣,大雨倾泄,不过一眨眼,那人已翩跹消失在雨幕中。 雨水是掩藏行踪的绝佳助力,事后不论众人如何搜寻,皆无果,所幸闫捕快无大碍。 亲人到来的喜悦,冲淡了连日来的愁思,抱着暖呼呼的九月猫,李宓哑着嗓子,将来龙去脉说清,心有不甘叹道:“那人不止轻功,武艺亦是一绝,若我们中二人联手,可战胜,但要擒住,怕得费一番功夫。” “嘭!” 许霓裳,红衣如火,性烈如火,恰似其母,随手拍碎手边的茶盏,持着双剑,俏脸怒极,骂道:“若不是迟了一步,定叫他血溅当场!” 许天\衣,霓裳的胞兄,白衣胜雪,温文尔雅,恰似其父,捏着手中的针,规劝道:“静心!” “是闹心才对!” 见许天\衣不温不火的样子,霓裳越发生气,李宓赶忙将怀中的小猫塞到霓裳手中,霓裳的视线瞬间被转移。 “表哥,此事,你如何看?” “此人,倒让我想起一人,若真是,倒有些棘手。” “谁?” “雄娘子,男生女相,容色极盛,早年是个寻常采花贼,后江湖传闻他偶得秘籍,轻功绝顶,武功大成,如今怕是不好对付。” 第62页 许天\衣讽刺一笑,晃了晃手中的茶杯,见表哥语气轻飘飘的,李宓抽抽嘴角,心知他多智近妖,心安了许多。 见兄长老神在在的样子,霓裳呲笑一声,翻了一个白眼,正要张口,李宓赶忙打岔:“对了,表姐,还未曾问,你和表哥缘何来江南啊?” 霓裳忙拉着李宓的手臂,兴致勃勃道: “原本娘亲不许我和哥哥离开神针门,多亏表妹你,江湖上近来有些传闻,我们便被放出门历练,顺道照看你。” “啊,江湖传闻,与我有关?” 李宓与花满楼对视一眼,皆是一头雾水,许天\衣兄妹此时神色一致,齐齐点头。 霓裳又道: “江湖传言,表妹你身怀绝世秘籍,方能屡屡研制出独一无二的药方,已有宵小,暗中悬赏。” 许天\衣搁下茶盏,补充道: “我爹怀疑,恐是朝中,出了变故,遂我们赶来江南,与你汇合。” 李宓啜一口茶,眉头轻蹙,低声叹道: “前两年,我想回神侯府小住,舅舅和盛师兄总推三阻四,这京中权力争斗,终究还是烧到了我身上。” 花满楼正待开口,霓裳一把握住李宓的手,拍着胸脯,信誓旦旦地说:“别怕,还有我们呢!” 两姐妹久日未见,有许多私房话要讲,遂移到花架下,抱着猫窃窃私语,时不时有笑声传来,花满楼见状,温和一叹,轻声说:“许兄,为今之计,除了回神侯府,也别无他法吧。” “花兄,与我所见略同。” 两位翩翩公子举起茶盏,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三日后,李神捕再来药庐,双手抱拳,幽幽叹了口气: “郡主,血衣人之事,受害女子甚多,涉及朝中贵女,已移交神捕司。” 事已至此,李宓早有准备,笑了笑,安慰道: “有劳神捕及诸位捕快,我已收到世叔飞鸽传书,不日赶往汴京。” 李神捕躬身告退,李宓摇摇头,转而继续摩挲手中的药钵,眼中闪着微光。 院子里,花满楼正浇水,李神捕走来悄声道: “花公子,此事不便郡主知晓,还请借一步说话。” 花满楼心领神会,望了一眼身后的药庐,将李神捕请至二楼就坐:“还请神捕直言。” “卷宗记载,以受害女子遇害时日、地点为序,那血衣人,恐是一路跟随郡主,自汴京起,直至江南,沿途犯案。” 说及此处,李神捕顿了顿,变换了一种神色: “且受害人皆有一点相同,她们皆对郡主,颇有微词。” “因受害女子死状极惨,寻常人家不敢声张,如今方才察觉,还请花公子,多加小心,务必护住郡主。” “多谢神捕。” 将人送至门外,花满楼越想觉心中不安,来回踱步,正巧碰到许天\衣进门,赶忙寻他到一旁商议起来。 未免生出变故,几人一路疾驰,甚少歇息。途经城门,守卫见几人风尘仆仆,才喝了一声,便被劈头打了一鞭。 张扬肆意的男子如烈日,骑在骏马上威风凛凛:“她你也敢拦?” 方应看冲着李宓笑了笑,右臂高举:“陛下口谕,众将士列队。” “恭迎安平郡主,归京!” 玄甲士兵齐刷刷跪了一地,分列两侧,喊声震天,响彻汴京。 百姓见此,纷纷拍掌,呼喊起来。 李宓未曾想,会有如此阵仗,一时手足无措。 方应看纵马走到她面前:“走吧,郡主,本侯送你回府。” “多谢,许久不见,方应看。” “呵,许久不见,回来得不是时候啊,郡主。” 李宓拱手致意,方应看却调转马头,耳边传来他若有似无的叹息,李宓握着缰绳的手不由紧了紧。 身后的花满楼见方应看如此,危机感陡然升起。 抵达神侯府,方应看只抱了抱拳便转身离去,未置一词。 挑挑眉,李宓冲守在门口的无情灿烂一笑,声甜如蜜: “盛师兄,我回来啦!” 无情展颜一笑,他身后神侯府众人皆满是喜意,当夜,众人齐聚,高歌宴饮,好不痛快。 次日,议事厅,神侯捋了捋美髯,语带忧虑,道出个中原委:“京中斗争,愈发激烈,自宓儿成名以来,蔡党打起你婚事的主意。” “遂我与崖余,方才让你迟些归京,只是,人算不如天算啊。” 无情低声道:“不止蔡党,还有……” 语未尽,无情指了指天,除霓裳不甚清明,在场之人心领神会,花满楼更是心如擂鼓。 随后,众人又是一番商议,定下计策,方才散场。 可,京中发生大事,打乱了计划,事急从权,只得暂且搁置。 当今状元一家被杀了! 十三凶徒沉寂多年,再次犯案! “哼!”想起朝中布局,神侯重重拍了下桌案,怒极反笑:“怕是狗急跳墙了,如此,一鼓作气,铲除恶徒!” “十三凶徒犯案,从不会一桩即止,去查!务必铲除!” 恰逢四大名捕、自在门徒重聚京师,神侯一声令下,众人纷纷领命。 在无情和许天\衣的通力协作下,暂且锁定了两家。 花太常—花浩轩,前些时日上奏疏,一击即中,断了傅相一臂,剑法卓绝,文武双绝。 第63页 户部新上任的尚书—刘成峰,中正无私,自他上任,便断了蔡党银钱,精通内家拳法,寻常难以匹敌。 众人兵分两路,李宓、花满楼、许天\衣、冷血、阿飞前往花三哥家,一连几日,布置机关,昼夜轮守。 是夜,子时,风中传来轻微的破空声,花满楼惊醒,李宓已站至门口。 月光皎洁,手持阴阳扇之人,眼中闪着猩红的光: “好好好,明月仙的滋味儿,我来试上一试。” 不屑与此人言,李宓瞬间攻了上去,银索金铃飞出,与人缠斗起来。 暗处,一双手正欲放出毒针,一排飞针疾驰而来,打向周身各处,止住了她的动作。 南面,铁环、毒掌已到,与花家两兄弟战作一团。 门口,长\枪、铁伞、金钩,两把快剑,云一遮,寒光闪。 越战,李宓越警惕,阴阳扇变化多端,手段颇多,暗箭伤人,生死一线。 好在战得愈久,对方愈发力竭,反观李宓,内力毫不见底,愈战愈勇。 掌风叠加,阴阳扇震动,凶徒不复嚣张,打了个呼哨。 “哪里走!” 急呼出声,银索翻飞,困住去路,银针追魂,朝面部刺去。 此人非等闲,避过要害,院内机关瞬发,打乱其动作,暗中,李宓唇角一勾。 须臾,阴阳扇倒下。 其余凶徒,亦或死或重伤。 环顾一周,众人或多或少略有负伤,许天\衣指了指地上,毒针微闪。 “表哥别动,此针剧毒,我来。” 李宓戴上秘银手套,收回一根根毒针,小心放进特质铁匣,又从荷包掏出药丸,捏成粉,洒至各处,方才作罢。 这时,屋外传来三长一短的鹧鸪声,李宓松了一口气,笑道:“盛师兄他们也成了!” 自此,十三凶徒,活口投入神捕司密牢,再也无法兴风作浪、为祸江湖。 经此一役,除追命外,其余人等皆是轻伤,偶有中毒者,用了李宓特制的解毒丸,也不过几日便好。 安平院内,追命躺在椅子上,胸腹处刀口甚大,血流如注。 无法,李宓只得以金针封穴,从玉匣中取出一根晶莹剔透的白丝。 追命见状,有气无力叹道:“不是吧,小师妹?拿我练针法?” 李宓无奈,让追命吃下药丸,烈酒擦拭伤处,安抚道: “此为天山雪蚕所产,一丝可换一城,崔师兄,你怕要将老楼的好酒,予我抵债了。” 片刻之后,追命眼睛瞪得铜铃大,未觉疼痛,李宓动作翻飞,缝合包扎,一气呵成,又过了须臾,金针取下,果真不再淌血。 “神仙,小师妹,果真神仙手段,此法不会也是江湖悬赏的‘秘籍’吧?” “崔师兄,有这闲工夫,还是想想你欠我的债吧。” 闻言,追命一脸苦相,神侯府众人嘲笑出声。 忙碌几日,李宓精神不济,早早歇息。 亥时,门外传来急促的敲击声。 作者有话要说: 碎碎念:十三凶徒为啥没赢,问就是主角光环,天时地利人和,如果李宓不会明玉功,多半要遭,只可惜,明玉功真棒! 第33章 今上中蛊 李宓开门一看,无情满脸焦急立在院中,那是李宓从未在无情脸上看到过的神色。 “小师妹,随我进宫。” 一听宫中有变,李宓也是神色一冷,背上药箱,在夜色的掩护下迅速赶往这座城最尊贵的地方。 两人未用马匹,一路轻功疾驰,月暗星稀,李宓怎么也想不到,首次入宫,是在此等危急的情况之下。 入宫之路畅通无阻,无情用极为低的声音急速交代道: “戌时三刻,今上突然栽倒在榻,昏迷不醒,舒贵妃机警,并未张扬,佯装自己发了急症,派人请了相熟的御医。” “如今,御医束手无策,只得请你入宫。” 闻及此,李宓拢了拢身上的斗篷,手心微汗,抿了抿唇:“若是今夜……” “明日早朝,若见不到今上,朝中必乱,蔡党、皇室中人必不会善罢甘休。” 穿过蜿蜒小道,前方暗沉沉的,仿佛能将人吞没。 直面权力斗争的残酷,即使李宓也懂无情的未尽之语,蔡党恐与皇室中人联手。 造反! 前方走来一列低着头的太监,李宓心口一跳,看了眼无情,无情面不改色,太监们如同未见到两人一般,幽灵一般悄无声息地走过了。 进入宫殿,几大高手赫然在列,其中两人,与蔡党颇有些瓜葛,无情神色如常,拱手道:“安平郡主,前来为贵妃诊脉。” 其中一人目光微闪,正要上前阻拦,屋内响起贵妃娇弱的呼声:“陛下,疼啊!” 旋即,今上沉稳的声音传来: “还不快请郡主进来!” 那人神色莫名,抱拳暂退,无情递过来一个眼色,李宓面上纹丝不动,手指抽了一下,独自进屋。 屋内烛火闪烁,亮如白昼,隔着屏风,李宓伏身跪地,朗声道:“安平,拜见陛下!贵妃娘娘!” “免礼,上前为贵妃诊脉吧。” 绕过屏风,烛光略暗,走近榻前,李宓垂下眼,略显文弱的青年男子,面无血色躺在榻上,贵妃面露担忧,坐在榻尾。 第64页 而‘陛下’的声音,却是跪在地上的近侍发出的。 余下几名宫人立在四周,皆是心腹,众人见到李宓,目光灼灼,满脸希冀。 诊脉之后,李宓沉吟片刻,手指微动,迅速起针,嘴里朗声道:“里急后重,贵妃娘娘宽心,此等情况,金针一到,必能止痛。” 闻弦歌知雅意,贵妃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嘴角一动: “哎呀,郡主果真神医,那御医无用,我可不乐意吃那苦药。” ‘陛下’故作不耐,语中带笑嗔怪道: “你啊,娇气,大半夜兴师动众的,阖宫陪你闹。” 铜漏一滴滴落下,仿佛打在人心上,屋内除了偶尔的掩饰之语,李宓一言不发,全神贯注。 不过一刻,今上的头、胸、腹间,已扎了十几针,最后一针落在耳后。 须臾,今上颈侧鼓起,蚕豆大小的紫红色,随着轻浅的呼吸激烈涌动。 直至完全鼓胀,李宓取出食指宽的薄片短刀,正欲进行最紧要的一步。 突然,屋外尖细的声音响起:“不知无情大捕头深夜造访大内,意欲何为啊?” 手上的动作被打乱,李宓一顿,环视一周,宫人皆有些惊惶,清了清嗓子,大声道:“娘娘,这最后一针,恐有些刺痛,还请放宽心,此针一下,便不再受苦!” 屋外安静下来,听到无情与人周旋的声音,李宓冲贵妃点点头,寒光一闪,腥臭的紫黑色,连成线滴进了早已备好的银瓶之内。 毒血排出,今上的脉搏、气息逐渐强劲,众人欣喜之际,屋外传来大义凛然的呼声:“傅宗书,有要事求见陛下!” ‘陛下’神色一紧,擦了擦额头的汗,回道: “傅相,贵妃不适,朕分身乏术,明日上朝再议吧。” 屋外不罢休,一再逼迫,眼瞧着近侍快要抵挡不住,屋内许久未回话,那人已有强闯之意。 贵妃已默默垂泪,宫人们伏在地上瑟瑟发抖,李宓手上动作不停,缝合包扎一气呵成,从玉瓶中取出药丸,手一抬,给皇帝喂下。 “陛下,此事紧急,恳请陛下见臣一面……” 傅宗书一脸急色,大喊着便要硬闯,无情上前阻拦,却被其中一名高手挡住了去路,其余人等作壁上观。 “嘭!” 门开了,披着外袍的皇帝满脸不悦,气势迫人,一玉枕摔到傅宗书脚边:“明日再议!” 说罢摔门入内,身旁跪着的宫人迅速阖上门。 屋外众人见此,神色各异,傅宗书愤恨瞪了一眼无情,甩袖离开,其余人等悉数退去。 皇帝这一吼,已用尽力气,贵妃赶忙扶着他坐下,皇帝安抚地拍了拍贵妃的手,有气无力感慨:“多亏爱妃,否则,朕怕是。” 摇了摇头,皇帝看向李宓,面沉如水:“郡主,朕可是中毒?” 将药箱内的物什规整好,李宓取出一瓶药双手奉上,头略低,正色道:“陛下所中不是毒,是蛊,万幸臣女备有解蛊丹,方能不负所托,此瓶秘制培本固原丹,还请陛下连服一月。” 听罢,皇帝摩挲着玉瓶,神色莫名,眼中暗光闪动,呲笑了一声,叹道:“有劳,贵妃陪郡主到外间稍坐。” 贵妃翘起兰花指,眼波流转,娇声呼道: “果真不疼了,啊,突然好想吃桃花酥,明月,陪我一道用些吧。” 李宓唇角微扬,躬身退下,提着药箱,行至屏风处,背后又响起‘陛下’中气十足的声音:“你啊,恃宠而骄!” 李宓眉头抽了抽,见宫人面不改色,习以为常,贵妃亦双颊微红,一脸娇羞,觉着这宫中妙人还真不少。 无情悄然入内,与皇帝在里间密谈,李宓在外间饮茶、吃糕点,半个时辰后,两人走出皇宫,对视一眼,皆松了一口气。 皇宫大内,个中艰险,不足为外人道也。 行至街口,暗里窜出几十名黑衣刺客,呈围困之势,向两人攻来,领头人阴恻恻笑道:“传闻明月仙身怀重宝,吾等不夺上一夺,岂不枉在世间走一遭。” 李宓还来不及动手,无情双手微动,暗器瞬发,眨眼间,刺客便只剩不到十人。 理了理兜帽,李宓勾起唇角眺望,无论看多少次,都觉这漫天洒的,比吹雪更醉人。 “无情!” “是无情!” 刺客惊呼出声,纷纷向后散开,风止了,刺客面面相觑。 此前,江湖上除十三凶徒,无人知晓无情已痊愈,刺客见他文弱单薄,只以为轻功了得,方才伏击。 如今,刺客互相对视一眼,鬓角滴汗,已萌生退意。 “来了,便留下吧!” 冷清的声音响起,刺客正欲攻上来,不过刹那,在他们反应过来之前,人已倒地。 无情呼哨一声,神捕司捕快纷纷从各处窜出,打扫战场。 这一幕太过震撼,捕快们的潜藏之能已然登峰造极,让人不得不佩服!李宓哑然失笑:“盛师兄,早已料到?” “小师妹,你看他们,像不像秋后蚂蚱。” 无情目光悠远,似乎看向了皇城,又似乎看向更远的山。 次日,汴京人尽皆知,安平郡主昨夜当街遇袭,重伤昏迷! 宫廷御医行色匆匆入府问脉,离开时皆是如丧考妣。 今上震怒,严令彻查! 第65页 一月后 “这一查,咔咔咔!傅相朝中势力剪除大半!” 手放在脖子上那么一比划,追命做了一个口鼻歪斜的表情,恰似近日上朝的傅宗书。 “传神!” 李宓抚掌大笑,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宴上众人也是哄笑不已。 追命豪饮一口酒,哈哈一笑,冲李宓问道: “哎,小师妹,你如何猜中是崔御医下的蛊?” 李宓摇摇手指,晃了晃脑袋,故作神秘: “佛曰,不可说。” “别啊,小表妹,说说呗!” 对面的追命还未着急,邻座的霓裳急了,叠声央着非说不可,李宓都快被晃散架了。 “好了好了,我说,我说。” “养那醉心蛊之人,身上有独特的气味,崔御医为我诊脉之时,玉蟾红蜈皆躁动。” 食指点了点酒坛,李宓又道: “他诊脉时撩起袖口,袖口处有一小花,那花儿长在吐蕃极南,鸱部独有,族人极善养蛊,其……” 李宓妙语连珠,堂内众人无不连连惊呼,神侯捋着美髯,摇头叹道:“那崔御医已极为年迈,曾救治过不少贵人,未曾想竟是蛰伏多年。” 见神侯有些怅然,李宓俏皮道:“舅舅,看来我娘与您的赌约,怕是我娘要赢了。” 神侯抿了一口酒,哈哈一笑:“你出谷,不就是你娘临行前嘱咐的?怕是她耳提面命,要让你帮她赢吧?” 李宓眨了眨眼,一脸乖巧:“帮她,也是帮您啊。” 神侯开怀大笑,在场众人亦是喜笑颜开。 经此一役,神侯府力挽狂澜,盟友乘胜追击,正道之士通力协作,皇宫大内、朝堂之上,肃清了小半歪风。 天晴却逢旱雷,盖因神侯府贴了告示,重金求医! 天下名医能者居之,皆可揭榜! 梅二先生揭榜入府,次日离府,当夜便与友人对饮痛哭,叹杏林后起之秀将陨! 花满楼提着糕点,行色匆匆赶往神侯府,这条路他已走了一月。 路经一茶摊,脚步顿了顿,摊上茶客交头接耳,皆是哀叹连连:“这怎么了得,前儿不是说郡主已然大好,如今怎又昏迷不醒?” “我听说啊,是那位干的好事儿,派人前来探望,却又将郡主伤着了!” “哎,我也听说了,最近神侯与那位,不对付着呢!” 想起那日,李宓如何作弄傅宗书的手下,花满楼忍住笑意,面无表情,眼神空洞。 在闹市晃了好几圈,精神恍惚差点撞到人,仆从寻来,他悲痛欲绝,飞身赶往神侯府。 这一幕,路人皆看在眼里,暗道郡主怕是不好! 入夜,神侯府烛火点点,哭声不止,安平院内更是挂上了丧幡,李宓闺房门窗紧闭。 她安静的躺在床榻上,手边放着一盆金色的花,看似熟睡,却已了无生息。 烛火明灭,床前人影一闪而过,花瓣片片坠落。 当夜,傅宗书府上喊杀声不断,子时,燃起了熊熊大火! 作者有话要说: 私设:今上不是省油的灯,好赖分的极清!为方便描述,文中皇帝统称陛下\\今上\\朕。 —————————————————————————————————————— 花满楼——一个被种花耽误的演员! 舒贵妃——一个热衷于唱戏的好贵妃! 皇帝——不想说话时就让近侍代劳的奇男子! 第34章 魔道众人 作者有话要说: 碎碎念:此处元十三限、六合青龙OOC警告!本文改了相关设定,上辈的事情有所变化,自在门全员好人! 李宓的娘亲——AKA赌王之王,赌遍天下无敌手的奇女子。元十三限——傲娇,护犊子,装逼如风。 次日早朝,诸葛神侯奏疏,参左武王、蔡京、傅宗书通敌叛国,行蛊虫之事,残害忠良。 呈上党羽来往信件、口供若干,意图自开封直取皇城,证据确凿。 蔡京老奸巨猾,见傅宗书未上朝,壁虎断尾,全推到他一人头上,侥幸逃脱。 今上震怒,当廷令下,责神捕司、六扇门捉拿左武王、傅宗书等人归案,抄其家,流放三族。 告示一出,京中百姓喜极而泣,无不拍手称快。 两大公门联手办案,罪人门客、党羽,除闻风而逃者,尽数伏诛。 神侯府议事厅,诸葛正我端坐与许天\衣对弈,李宓端坐在一旁饮茶,腿边是暖烘烘的十一。 无情匆匆归来,冷声道:“世叔,傅宗书昨夜死了!” 神侯猛然站起:“什么?” 无情皱眉:“昨夜,血衣人闯进其府,大闹了一场,重伤傅宗书,夜半,点了一把火,今日查抄其府,只有一具焦尸,残党已散了大半。” 神侯摇摇头,捋了捋美髯:“当真是他?” 无情抿了下唇:“仵作验了,说是他,我却不敢信。” 神侯思忖片刻,甩了甩袖袍:“罢,就当他死了,余下的,暗查。” “是。” 无情领命又匆匆离开,神侯坐下,叹息一声道:“这傅宗书,滑不溜手。” 许天\衣也是讽刺一笑,落下一子,意有所指:“假死,久了,也就成真了。” 满室安静,只听见棋子落下的声音,过了一会儿,许天\衣问:“小表妹,你那花儿,果真起效?” 第66页 李宓摸了摸十一软乎乎的狼头,弯起嘴角,慢条斯理说:“云端花,我从江南一路培育而来,只开一夜,嗅之迷人心智,他会回到他记忆中最快乐的地方,然后在睡梦中笑着离开。” 众人请君入瓮等了月余,昨夜那出戏,可不止哭来做戏的,而是真送人上路的。 “只是不曾想,他竟去傅宗书府上闹了一场。” 许天\衣如此一叹,李宓也安静下来,凝视着茶盏里上下浮动的梗,格外想念一个人,不知他是否与陆小凤汇合。 十日后,众人再开庆功宴,屋外传来一声鹧鸪,追命飞身前去。 须臾返回,面色有些不好:“世叔,文雪岸等孽党跑去了北城,竟与魔道众人联合,大肆抓捕江湖高手,制作药人。” 神侯连连冷笑:“六合青龙何在?” “追去了,只等元师叔下山。” 闻言,神侯点点头,泰然自若招呼众人,宴会继续,小辈们亦不再言说此事,待神侯离开,宴饮声止,瞬间安静下来。 “嘭!” 许霓裳安耐不住,重重拍了一下桌子,怒声骂道:“欺师灭祖之徒,离死也不远了!” 李宓瞄了一眼许天\衣,他难得神色松动,露出一丝杀意,手上的飞针掰着咔咔作响。 其余门人也是一脸冷意,话说文雪岸,当年化名白山,拜师学艺,尽得元十三限真传,乃是他最宠爱的弟子。 谁知他竟趁元十三限下山赴会之际,意图欺辱师娘,被六合青龙发现,打伤同门逃窜而去。 此人逃回汴京途中,偶然撞见初入江湖的许天\衣,两人激战,若不是霓裳赶到,怕许天\衣不止重伤那么简单了。 元十三限碍于盟约,终身不得入京师,他誓要亲手处置此人,遂派六合青龙下山,加入神捕司。 京中不便动手,且文雪岸父子亦是公门中人,自在门人才让他们苟活了如此多年。 魔道高手众多,北城发来求救信,众人连夜疾驰,行至半路,陕西一代亦出现危机,只得兵分两路。 李宓随着无情等人赶往北城,秋燥炎热,连夜赶路到达宝鸡镇,早已有人接应。 “诸位同门,家师已等候多时了。” 跟随鲁书一,走进一家精致的小院,俊美的中年男子坐在树下,自酌自饮,手边放了根一线杖。 众人齐声道:“见过师叔。” 元十三限语调随意,摆摆手道:“你们来的正好,修整一晚,明日出发,将那些魔道妖人一并了结。” “是!” 众人领命散去各自歇息,李宓却被元十三限叫住了,只见他面色一变,带了些慈爱之色,语重心长地说:“宓儿啊,是不是叫错了,明明该叫小舅舅嘛!” 说罢脸上还一副你该与有荣焉的表情,李宓垂眸,低声道:“还请师叔不要玩笑,我是世叔的弟子,在外行走,合该称呼您一声师叔。” 一片树叶落下,正要掉到李宓头上,元十三限手指一弹,树叶飞到了一黄衣女子脚边,她顿了顿,被红衣女拉着离开。 元十三限呲笑一声,轻拍了下李宓的肩,感慨道: “三师兄这人就是规矩多,罢了罢了,你和霓裳,今晚住我左边那间,切忌不要走错了。” 李宓垂首离开,与等在一旁的霓裳相视一笑,心中微暖,有长辈护着,何其有幸。 入夜,宝鸡镇安静祥和,除了偶有的狗叫声,再无其他异响。 夜半,屋外传来巨响,旋即是令人牙酸的刀剑碰撞声,间或夹杂着一两声娇呼。 李宓二人还未开门,只听得隔壁传来一声大喝:“扰人清梦,滚!” 须臾,战斗止了,李宓开门一看,火光中,“魔神”淳于洋极为痛苦的死了,其手下尽数伏诛。 清晨,细微的光线照进院子,自在门人着玄色衣衫站在最里,其余正道人士围在四周,皆以自在门马首是瞻。 无情运筹帷幄,许天\衣从旁辅佐,一番商议,众人定下计策,即刻出发,前往北城。 途经山谷,头上传来响动,巨石落下,烟尘滚滚,队伍四散开来。 山间传来奇异的尖啸,顷刻间,数名药人围攻上来,与‘不死人’不同,他们除了外表呆滞些,与常人无异。 李宓银索微动,封住一人,霓裳持剑纵跃而来,在旁护卫,混乱中,李宓迅速切脉,眼神微闪。 片刻,持起银哨吹响,响声如鹰,响彻山谷。 正道人士听闻,纷纷面露喜色,改搏杀为生擒。 “霓裳,一人一粒,切忌不要多喂。” 环视一圈,药人武功甚高,战况尤为激烈,李宓赶忙掏出一瓷瓶递给霓裳,两人分散救治药人。 跃过一块巨石,突然,自下而上窜出一只手,呈虎爪状,向着李宓的脖颈处抓来。 若是常人,此刻想退,定正中此人下怀,碎喉而亡。 周边众人目眦欲裂,激战中,谁也来不及驰援,却见李宓一掌拍出,以掌对爪,拼内力,罡风起。 李宓借着风向后飞跃几丈远,正落在元十三限身旁。 “咳!” 胸腹间剧痛,李宓吐出一口鲜血,用食指擦了嘴角,在胸口点了几处,吞下药丸。 “小师妹!” 周围传来数道惊呼,雷小屈诡计多端,一双手再难逃过,在他的有意埋伏下,众人皆替李宓捏了一把汗。 第67页 见她全身而退,无不庆幸。 雷小屈姿态嚣张,站在巨石上,仰天狂笑:“哈哈哈,什么明月仙,不过如此!” 李宓满脸寒霜,她全力一击,不信雷小屈未曾受伤,亦冷声回道:“什么魔仙,不过尔尔。” 笑声戛然而止,雷小屈牙齿咬得咔咔作响,满脸愤恨,他也委实未想到这小姑娘,武功却如此了得! 两人正待再战,元十三限却持杖飞身上前,不过几招,雷小屈碎心而亡。 “多谢师叔。” 李宓无声询问,元十三限甩了甩衣袖,叹道:“站久了,活动活动筋骨。” 本来,他自视甚高,一方面想试试自在门小辈的本事,一方面不屑以强胜弱。 如今见李宓受伤,可不是怒火中烧,雷小屈又如此叫嚣,索性杀鸡儆猴。 此后,除了毫无神智的药人,在场魔道皆不敢与李宓动手。 她在场中如瘟疫一般,走到哪里,魔道就撤出那里。 盖因,元十三限亦步亦趋跟着,嘴里还碎碎念:“宓儿啊,少管江湖闲事,不如回山里陪你镜姨。” 战场清扫完毕,药人二十,皆是江湖一流高手,已被李宓用药暂时压制昏睡过去,除魔姑之外,其余天魔已尽数伏诛。 是夜,月凉如水,众人在林中修整,气氛有些凝重,此战,正道亦损失惨重,死伤三十余人,庆幸李宓在场,能救治的,都得到了妥善的安排。 “戚姐,敷了药便早些歇息,切忌伤处不可妄动。” 戚红菊点点头,面无血色,她的右侧胸口被药人捅了个对穿。 为她包扎好伤口,在霓裳的纠缠下,李宓陪她一道,去见识一下那些被俘的魔道妖人。 这些人被捆作一团,扔在地上,多数长得獐头鼠目、奇形怪状,甚至还有侏儒。 其间有名风姿绰约的男子,面色苍白,格外出色。 李宓“咦?”了一声,转头看向无情,指了指: “盛师兄,这人有些眼熟啊。” 无情闻言点头,冷声道:“合该你眼熟,这人是江玉郎。” 此人不过小角色,但江湖中人无人不晓,本来还觉可惜的霓裳,咔掰断了手中的树枝:“啧,蛇鼠一窝。” 篝火旁,李宓坐到无情身边,霓裳紧挨着她坐下,两人拢着同一件披风,陪无情一同守夜。 月上中天,林间影影绰绰,无情见她两目光困顿,好笑之余,又如踩在棉花上一般柔软,温声道:“还有更离奇的,那魔头薛狐悲,正是十三凶徒之一,汴京一战,他诈死,从义庄逃脱。” “今日交战,被我觉察出来,透骨钉打入眉间,终究死透了!” 一席话,听得两人眼中异彩连连,无情难得语调温柔,讲起江湖轶事。 周边未有睡意的同道凑了上来,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气氛逐渐缓和。 夜深了,旁边的霓裳靠在树干上熟睡,夜风吹来,“咳咳”李宓压着嗓子咳了两声。 这时梅剑来报,断臂的菊剑突发高热,李宓赶忙起身,给无情比了个手势,两人一同赶往受伤女子之处。 因男女有别,为方便行针,此处草草扯了一节围布,隔绝了外界视线。 其余伤患皆已昏睡,李宓正全神贯注为菊剑行针,并未留意周遭。 突然,颈边一凉,便没有了知觉。 待梅剑打好水归来,见菊剑身上已有金针,以为李宓只是稍离,便留在原地等待。 片刻之后,梅剑心中打了个突,暗自搜寻了一圈,方才惊叫出声。 第35章 姬摇花 恍惚中,李宓知道自己被人扛在肩上,在树林中疾驰,远处传来细碎的喊声。 她的眼珠转了转,却无法睁开眼,袖口晃动,滴下一丝水光。 天光大亮,躺在潮湿坚硬的土地上,手指抽了抽,感觉有风袭来,李宓瞬间睁开眼。 左手甩出一排银针,却软绵无力,眼睁睁见其掉落在脚边。 “哈哈哈,明月仙,没想到吧?” “飞仙,姬摇花。” 右手搭脉,李宓眉头微挑,内力被封,说出的话也有气无力。 环顾四周,她独自一人被困在山洞的牢房内,外间站着一位艳光四射的丰腴妇人。 姬摇花裙摆微动,掩唇一笑: “不不不,仙什么的,烦透了,叫我魔姑,或尊称我,武林至尊!” “少和她废话,不如折磨一番,杀了吧。” 一双素白的大手探到她的腰上,骨节略大,左手缺了根小指。 那黑衣人满脸阴郁,嘴上不屑,看向李宓的眼神,却满是觊觎。 李宓知道他是谁,面上不动声色,后脖却寒毛立起。 “不,我要让她助我,完成霸业。” 姬摇花娇嗔地拍了拍文雪岸的手,满目狂热地看向李宓:“昨日你说有法子恢复药人神智,明月仙,不若与我携手,造出完美无缺的药人,共享这偌大江湖。” 昏暗潮湿的山洞中,两人目光灼灼,一黑一黄,如双头蛇盯上一只白兔,若有异动,定分而食之。 此情此景,只要不傻,都知道如何选择,有所图就好办,李宓却心中暗松,扯了扯嘴角,语调清冷:“姬摇花,我不傻,狡兔死走狗烹的道理,我懂。” “啪啪啪,聪明。” 第68页 姬摇花拍着掌,笑得花枝乱颤,瞬间,又拉下脸,同身旁之人如出一辙的阴郁,声音如同来自修罗地狱:“可你,有的选吗?” 李宓呲笑一声,摇摇头,语调清晰念起了文章,初时不显,越到后面,姬摇花越是狂热。 念到第二章,李宓戛然而止,弄得姬摇花心痒难耐。 姬摇花的语调瞬间温柔起来,似乎邻家的闺秀一般,亲热喊道:“好妹妹,怎的不念了?” 见她如此,李宓反而镇定下来,靠在山壁上,轻声道: “姬摇花,若你帮我铲除师门叛徒,我便将此秘籍默给你,如何?” 此话一出,文雪岸的手已放在了剑上。 想到江湖盛传的‘绝世秘籍’,姬摇花双眼绽放出别样的色彩,见她心有动摇,李宓又道:“此秘籍分上下两册,方才我背的,是药经。” “下册毒经,记录天下奇毒、蛊术,得此,你必称霸武林。” 风起,姬摇花的手动了,原本亲密无间的两人,瞬间拉开了距离,各自心怀鬼胎,眼神中试探起来。 见此,李宓讽刺一笑,右手放在左肩,悄然按住了穴位。 须臾,李宓变换了动作,外间两人仿佛也达成共识,姬摇花摸了摸文雪岸的肩,娇笑一声:“妹妹巧舌如簧,姐姐自愧不如,想让我二人两败俱伤,怕还得拿出更大的筹码。” 说罢,文雪岸拔出佩剑,嘴角带笑,满眼恶意,朝着牢房走来:“当初许天\\衣断我一指,如今,便在你手上找回来吧。” “文雪岸,若我说,我能说服元十三限放你一马呢?” 文雪岸的脚步蓦然顿了顿,停了下来,一错不错盯着李宓道:“你不过是诸葛正我的弟子,你凭什么?” 李宓笑了笑,眼神一软,仿佛回忆起什么美好,陈述道:“你在山上习武时,有无留意你师娘,年年裁剪、缝制华美的衣衫,每逢中秋,派赵画四下山。” 说中了,文雪岸紧了紧手指:“何意?” 从袖中掏出一荷包,举在面前晃了晃,李宓与文雪岸对视:“你或许未曾留意,我的生辰,在中秋。” “你究竟是谁?” 文雪岸牙关紧扣,他认得她手中的荷包,与他腰间的,出自一人之手。 李宓却不答,反而转头看向一旁的姬摇花,语调依旧平淡:“元十三限如何紧张我,姬摇花,你也看在眼里吧。” 姬摇花一愣,想起雷小屈的死状,虽未言语,文雪岸却已从她隐含畏惧的眼神中得到了答案。 冷风一吹,文雪岸心中一跳,想起曾在山上偶然听到的只言片语,脸上的神色瞬间复杂起来,目光沉沉,两种感情在心中交织,彼此对抗。 “别听她的,文雪岸,你欺师灭祖,元十三限绝不会饶你。” “有我求情,他可以戴罪立功,只要自在门不追杀他,江湖上,又有多少人,是他的敌手。” 说完这句话,李宓藏在背后的右手将一根金针打入体内。 忍着剧烈的疼痛,她双手死死环住自己,掐着胳膊,只露出眼睛,牙关紧咬,掩藏自己的神色。 “呵,不愧是郡主,威逼利诱这套用的着实不错。” 尖细的声音响起,一时分不清男女,却又有些熟悉,外间进来的第三人,身着红衣,带着青面獠牙的面具,挥了挥衣袖,地上瞬间凝出寒霜:“你们不会,各自心动了吧?别忘了我们的宏图霸业!” 此人竟是——诡楼楼主! 外间凝滞的气氛缓和,三人眼神交流起来,李宓暗道糟糕,额间鬓发湿透了。 如她预料,文雪岸目光晦暗,提着剑向她走来。 “等等。”诡楼楼主怪叫了一声:“她是个用毒高手,你敢进去?” 文雪岸的眼神瞬间变了,整个人锋利得如同一把亟待饮血的剑! 冷汗顺着颈侧滑下,李宓暗中绷紧了身体,情况更遭了。 原本她极善用毒之事少有人知,如今道破,在场三人皆是顶级高手,心有戒备之下,她的小动作不会有机会施展了。 文雪岸从背后取出了暗器,煞气腾腾,李宓认得,那是江南霹雳堂的火器。 “继续念你那秘籍,否则,死!” 文雪岸语调极冷,如修罗,姬摇花笑得一脸得意,而诡楼楼主,勾起了唇角。 体内痛楚渐退,李宓站起身,讽刺一笑: “做梦。” “牙尖嘴利。” 文雪岸的右手指,缓缓搭在了暗器上。 “嘭!” 洞外地动山摇,剧烈响动之后被人从外破入,门外传来大喝:“文雪岸!领死!” 文雪岸脸上再无嚣张之色,如老鼠见了猫,迅速遁逃而去,姬摇花则惊叫道:“不可能!这山洞如此隐蔽,怎会如此快找来!” 回答她的,是漫天飞来的暗器,透骨钉扎进左肩,姬摇花口中发出一声尖啸。 山洞内涌出数名药人,她则遁逃而去,诡楼楼主亦趁乱消失不见。 此时,牢房内反而是最安全的地方,一点银色飞来,停留在李宓袖口。 正是李宓放在无情处,用以寻踪的玉蜂。 宝鸡镇内,无情便猜测对方许会对李宓动手,遂提前定好了计策。 昏迷的一瞬间,她便打开了袖中蜜瓶,玉蜂寻着蜜,自会找来。 第69页 “小师妹!无碍吧?” 不等李宓动手,霓裳一剑斩断了锁头。 “追!” 李宓一跃而出,朝着姬摇花的方向追去,方才她利用秘技解了内力,如今正是报仇的好时机。 山洞果真隐蔽,竟瀑布之后,怪道魔道如此放心。 追至山坡处,姬摇花与埋伏的梅剑等人撞了个正着,不过片刻,便被众人前后围攻。 银索金铃飞出,与姬摇花的飞絮缠斗在一起,银索劲风十足,打向周身大穴,飞絮虽软绵半分,却也老道狡猾,一时高下难分。 然,霓裳小剑已到,四柄飞出,袭向姬摇花的头、心、双腿,姬瑶花一手探向掠阵的梅剑,意图以她抵剑。 李宓连发数针,瞄准她的双手,两名自在门后起之秀,彻底断了姬摇花的去路。 左腿中了小剑,姬摇花一把扯住李宓的银索,口中大喊:“我有药人解药,放我一马。” “放你娘!” 右侧的霓裳双剑在握,挽了个剑花,带着雷霆之势冲上前,而左侧,李宓双掌已到,两姐妹左右夹击,姬摇花疲于应对。 突然,飞燕镖袭来,极快极狠,一枚扎进她的右眼,一枚扎进她的心口。 姬摇花尖啸一声,全身内力迸发,鲜血裹着飞燕镖,喷射开来。 霓裳与李宓躲闪不及,一个伤了左肩,一个伤了右腿,瞬间红了外衫。 见有一丝喘息之机,姬摇花一掌抓向后侧的梅剑,意挟持做人质,众人纷纷惊叫出声。 好在,透骨钉已到,眉心、喉头,姬摇花瞬时毙命,梅剑,逃过一劫。 “盛师兄!” 李宓与霓裳大松一口气,无情将药箱递给李宓,又转身飞入混乱的战场。 霓裳左肩包扎完毕,带着三剑侍再入战场。 李宓拖着右腿,走回树下,戚红菊胸口渗血、眼角含泪,但笑得一脸肆意:“魔姑已死,明月姑娘,我兄长与丈夫,便拜托你了。” 此时已顾不得许多,李宓将瘫软戚红菊,挪到相对隐蔽的树下,喂了她一粒固元丹,迅速起针止血:“戚姐放心,明月,定不负所托,必用尽毕生所学,救治各位侠士。” 见李宓神仙手段,不过须臾,胸口便又止血,为她包扎完毕,李宓却草草裹好右腿,奔赴其余伤员处。 侠肝义胆,心怀天下,正道后辈如此,戚红菊心中升起无限希望。 这江湖,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作者有话要说: 碎碎念:这里使用原文姬摇花的名字,未用后改的姬瑶花。花满楼奔赴向陆小鸡了,我女鹅又开始受伤了,呜呜呜,兄弟情真的太好嗑。 第36章 陕西求援 大战结束,元十三限手刃了文雪岸,诡楼楼主逃脱,其余魔道尽数伏诛。 正道亦死伤不少,姬摇花的药人武功极高,以一当十不在话下,要想杀了尚且困难,要想生擒便是难上加难。 所幸,宝鸡镇定计之时,李宓给每人发了一包遇水即化的秘制软筋散,用不用全在个人。 纵然如此,江湖正道也是元气大伤,尤其北城,竟只余小半活口。 京中事急,无情与六合青龙共赴汴京,其余侠士也离开大半,小半或养伤或得闲,留了下来。 北城城主府,因研制解毒药方所需,周白宇为李宓单独安排在一间小院,旁边起了药庐,搬空了城内药铺。 院里,药人坐在木桶中,其内装满了药汤,烟雾缭绕中,李宓正全神贯注行针,同时记下行针前后脉象。 见她如此,人都清减了,元十三限眼中闪过一丝心疼,说教道:“宓儿啊,你这通宵达旦的,岂不是熬坏了自己,待此事一了,不如随小舅回乘黄山。” 李宓巡视了一圈,院内、四周并无旁人,无奈劝道: “小舅舅,下山许久了,您不思念镜姨吗?” 元十三限甩了甩袖子,手边已没有了一线杖,叹道: “我就知道,你想赶我走,和你娘一个德行,嫌我烦是不?” 李宓抿嘴一笑,莲步轻移,走在桌边坐下,持笔写脉案:“我可不认,我是担心镜姨。” 元十三限轻啜一口茶,食指点了点李宓,摇头感慨: “滑头!和你娘当年一模一样,要不是碍于同你娘的赌约,这朝中哪还轮得到三师兄。” 为自己斟了一杯茶,李宓冲元十三限狡黠一笑: “我不信,当年那赌约,分明是您输了。” 元十三限啧了一声,嗔了李宓一眼: “徒弟不行,和师父没甚关系。” 李宓眼珠一转,拖着腮,若无其事道: “徒弟是师父教出来的。” 元十三限气闷不已,右手一抬佯装要打,临了却只轻敲了李宓的额头。 终究,他舍不得下重手,见李宓鼓着脸的样子,像极了义妹,依旧老生常谈:“朝堂江湖,凶险异常,宓儿,若是累了,便回山上小住。” “小舅懂,你同你亲舅一般,志存高远,小舅也是你这般年纪过来的,可也须得多顾惜自身。” “你爹娘离开此方,将你托与我们,小舅与你镜姨,始终是,放心不下你啊。” 听元十三限叹息一声,语中带着无限愁思与关怀,李宓心酸之余,提起嘴角,笑着说:“放心吧小舅,我有你们撑腰,谁敢怠慢我啊。” 第70页 “这倒是。” 元十三限点了点头,一脸理所应当。 君不见,如今在北城,但凡是个活人和李宓说话,小心得只差跪下了。 就怕开罪了她,惹怒了身后的这尊大佛。 次日,元十三限悄然离开了北城,城内众人终于松了一口气。 霓裳蹦蹦跳跳,回到院子,便拍着桌狂笑: “哈哈哈,你是没见到,周白宇笑死人,师叔交代他要好好照顾你,他竟有些口吃。” 那可是长袖善舞的城主周白宇啊! 李宓也忍俊不禁,调侃道: “许是小舅威胁人的表情,确有些渗人吧?” “啊,那可不。” 说着霓裳一人分饰两角,逗得李宓前仰后合,笑得肚子疼。 见她终于开怀,霓裳暗自松了一口气,瞅了眼桶里的药人,问道:“已一月了,这解药研制的如何了?” 没有魔姑的控制,药人倒不再攻击人,可依旧对外界毫无反应。 李宓一顿,揉了揉手指: “魔姑的药损人神智,他们就像被琉璃罩住了,时间一久,已浑然一体,贸然打破会伤及内里,要想恢复神智,得费一番功夫了。” 两人正说着,桶内的药人居然说话了,虽是喃喃自语,却也让人喜不自胜。 霓裳是耐不住的,如风般跑出去,半时辰后,北城众人纷纷前来探望。 “太好了,太好了!” “呜,有救了。” 见诊治起效,许多人喜极而泣,一向坚强如男子的戚红菊更是抱着药人落下热泪,那药人正是其丈夫巫赐雄。 初时,李宓需一药人试着医治,用以研制药方,戚红菊率先站出来,拍了拍李宓的肩膀,说:“或早或晚,都有这一遭,成也罢败也罢,明月姑娘不必顾虑。” 这番情谊,李宓更不敢辜负,呕心沥血,如今有了成效,她心中亦是激荡非常。 又半月,在北城众人的殷殷期盼中,巫赐雄已能与戚红菊交谈,虽离完全恢复尚还有一些时日,却足以让人振奋不已。 接下来半年里,药庐中,烛火昼夜不息,李宓分批诊治了药人,终于另他们恢复神智,虽还需静养,但已无甚大碍。 “啊啊啊啊!” “杀了我,杀了我!” 恢复神智的侠士,忆起这些年做的孽,比杀了他们还难受,有人嘶吼痛哭,有人甚至刚醒,便已心存死志。 人病好治,心病难医。 李宓别无他法,只得愁眉坐在一旁,抠着手指,默默陪着垂泪。 满室哀嚎中,少林铁镜大师出言开解: “诸位,听老衲一言,李小友及江湖豪杰,九死一生,将咱们救回来,乃是善缘,往后,便多做善事,赎罪报恩。” 大师慈悲的声音,安宁平和,如梵音入耳,暂且抚慰伤痛。 众人止住眼泪,逐渐平静下来,与大师一同吃斋念佛,为往生者超度,为自己静心。 院子里佛音不绝,就连鸟雀也安静了许多。 这日,李宓正撰写药方,丰富手札,许天\衣急急推门而入,面带焦虑:“表妹,看这个。” 李宓接过信件,一目十行,信中所述,令她不安,甚至恐惧:“即刻赶往陕西,此事绝耽搁不得。” 留下药方,李宓三人拜别北城众人,一路连夜奔驰。 收到的传书越多,李宓心下越沉,行至秦州,三人停下稍事休整。 一碗肉汤,一口馍,李宓嘴角已干得泛白,瞟了眼对面两人,低声道:“送到这里就行了,你们就此改道,回汴京去,” “不行!” 霓裳拍桌吼了一声,惊得店内众人纷纷操起手边的武器,许天\衣赶忙站起。 “对不住,对不住,舍妹闹脾气,诸位海涵,海涵。” 满脸堆笑,一番赔礼道歉,方才安抚众人,许天\衣坐下,脸色沉重:“可是泾州有变?” 此地人多嘴杂,李宓以手为笔,沾了茶水,在桌上写了一字。 霓裳面上瞬间失了血色,伸手握住李宓,眼中带了一丝惊恐,许天\衣大掌盖在桌上,一抹擦掉水渍,低声道:“我们即刻回京,可有要嘱咐的。” 许天\衣胸有丘壑,自不必担心,见霓裳同生共死的情态,李宓心念一转,从腰间掏出一块玉牌递给她:“表姐,此信物托付与你,去万梅山庄求援,西门庄主自然懂如何做。” 霓裳将玉牌紧握在手中,眼中含泪,语调哽咽: “那花满……” “不必再说,若有缘,自会重逢。” 话被陡然打断,李宓的语气带着不容拒绝,霓裳欲言又止,许天\衣桌下的手暗中扯了一下她的衣袖。 次日,三人惜别,李宓一路疾驰,滚滚烟尘中,抵达泾州。 “呜哇呜哇呜哇呜哇!” 城外,乌鸦停在干枯的树上,排成一排,见有人前来,齐声叫起来,凄凉又诡异。 城门紧闭,亮出神侯府令牌,说明来意,李宓得以入内。 城门口流民众多,个个面黄肌瘦,见有人入城,纷纷跑来讨要食物,其中一人伸手要抢,一排银针扎在他脚下,流民惊叫一声,一哄而散。 戴着帷帽,帷帽下蒙着面纱,在守卫的引领下,李宓终于抵达府衙。 入府未见到铁手,州府府官赵大人热情迎了上来,待李宓摘下帷帽,急呼:“郡主怎亲自来了,怎可以身犯险啊,哎!” 第71页 “小师妹!” 门外传来温厚中略带惊讶的喊声,铁手疾步走来,眉头紧锁:“我与你传书,只问你有无医治之法,并非让你前来,你……” “赵大人、师兄,非我托大,只是若我不来,恐城中百姓十不存一啊。” 李宓开门见山,三人相视一眼,赵大人黑黄的脸有些泛白,抖着手叹道:“果真,是时疫?” “十有八九。” 此言一处,铁手亦脸色难看,背在身后的右手握成拳,李宓掏出包袱中早已写好的防治之法,呈给赵大人,交代道:“请大人务必将城中染病者与常人分两处,以烈酒、浓醋、药汤熏蒸。” “常人以药汤蒸熏过的纱布掩面,轻易不可取下,死者及其一应物件火葬,不可掩埋。” 赵大人其实早有预料,如今石头落下,只得打起精神,应了下来:“我已将城内大夫聚在一处,稍后还请郡主与他们一同商议救治之法。” 说罢,赵大人匆匆离开,李宓转头看向铁手,见他眼下青黑,瞳中带着血丝,便知城中状况着实不佳。 “师兄,信中未曾详说,泾州是如何落入此般境况的?” 铁手一顿,忆起半年前,语气怅然: “西镇、南寨皆遇‘不死人’围攻,虫师等魔教恐有辽国支援,‘不死人’皆是辽国好手,且人数众多。” “一番厮杀,众人且战且退,元气大伤,至泾州修整。” “哪知一入泾州,数位侠士突发恶疾,城中各处百姓亦发作,赵大人当机立断封了城。” 府衙外乱哄哄的,告示一出,许多百姓前来质询,门内,李宓心中一突,忽然意识到:“崔师兄和冷师兄呢?” 向来沉稳的铁手,竟愁苦一笑。 作者有话要说: 碎碎念:元十三限——少年不得志、中年不得志、老年不得志,我觉得可能是名字不太吉利,限制了发展orz。 呜呜呜呜,花花快来救你老婆哇 第37章 时疫 三日后,晨光熹微,微风徐徐,李宓站在街口。 眼前是一条长街,长街两头各有重兵把守,里面是久治不愈的病患。 地面上满是污秽,风裹着沙尘打着旋儿,吹起一块碎布,忽高忽低,街内一片死寂。 来之前,李宓很难想象,自己的两位师兄也在里头。 转过头,李宓与铁手对视一眼: “师兄,我带人进去,外面,就交给你了。” 铁手垂眸点点头,大掌拍了拍李宓的头,弯了弯眉眼,李宓带着一群青年大夫进入小巷。 避过地上的污秽,众人一间一间搜寻,将病人分轻、重、危重,各自放在不同院落。 “李大夫,快来!” 李宓闻声赶到,只见一彩衣女子,躺在榻上,咳血不止,李宓急忙跪下,口中大喊:“散开散开,不要凑近。” 见她开始解女子的衣衫,周边男子纷纷退出房内,唯留一略瘦的,背过身,口中急急哀求:“大夫,求求你,救救彩云。” 摸着人的肌肤红得都有些烫手,人已经烧得快傻了!手上不停起针,李宓问道:“她是伍彩云,那你是殷乘风。” “正是!” “她病得太重,你抱上她,别动了身上的金针,赶紧随我来。” 殷乘风小心翼翼托着伍彩云,两人一前一后步入另一院落,只见院子里架着大铁锅,内是翻滚的汤药。 有两名蒙面罩衣的女子,一人端着药进进出出,一人全神贯注配药、搅动大铁锅。 推开一扇房门,浓重的酒味儿扑面而来,李宓指了指,对着殷乘风道:“将她放到榻上,你在这儿照看她。” 顿了顿,又递来一块纱布,一坛烈酒: “你二人身上的衣衫不能要了,烈酒擦身,换上屋内麻衣。” 说完也来不及看殷乘风瞠目结舌的表情,屋外又传来喊声,李宓急匆匆离去。 过了一刻,陆陆续续有人抬进此院,皆是垂危之人,挨个儿扎针灌药。 临行前,李宓抽空为伍彩云取了针,冲殷乘风交代道: “她高热未褪,你每隔半个时辰用烈酒为她擦身,纱布沾水搭在额上为她退热。” 顿了顿,李宓又道: “此为烈性病,由口鼻入体,殷大侠切忌不可摘下面上纱布。” 大夫们从街口忙到街尾,足足三个时辰,原本死寂的长街终于焕发生机。 尚且能动弹的人纷纷纱布掩面,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大夫们少有习武,长时间行针已累得抬不起手,街尾的最后一间院子,李宓独自一人推门而入。 “吱呀。” 木门发出令人牙酸的叫声,院子里静悄悄的,街上的喊声并未惊醒屋内的人,李宓的心猛一下沉。 走过干燥的地面,推开房门,屋内寒光一闪,但见一人死死握着剑看来,朝她看来,眼神如狼,见是她才放心晕了过去。 屋内有些昏暗,且因封闭,有一股难闻的味道,抖着手,李宓凑近一看,瞬间泪流满面。 追命露在外面的脸、脖子,凹凸不平、红肿不堪,整个人红的吓人。 冷血稍好一些,可全身也是烫得要命,手腕处的咬伤已然患脓,方才一动,又渗出鲜血。 不敢用手擦脸,李宓甩甩头,运起轻功,须臾,搬来烈酒、纱布、麻衣。 第72页 她一个人搬不动他两,且其他院落也已人满为患,只得跑几趟,就地治疗。 换好衣衫,行了针,李宓正伸手想取冷血的手中剑,他唰一下睁开眼,目如寒星。 李宓一惊,赶忙按住他的手:“冷师兄?” “小师妹。” 冷血的眼珠转了转,面上表情回暖了些,察觉自身状况,难得有些少年气,面上难掩羞涩:“多谢。” “不必言谢,两位师兄,辛苦了。” 说到后头,李宓难免有些哽咽,这条长街,病患百余人,病得最重的,便是冷血二人。 见李宓边哭边给他包扎腕上的伤,小心翼翼又可怜的样子,看得冷血心头大软,想伸手,立马被按住。 “冷师兄,不可妄动了,此病凶险,还是留点力气吧。” 闻言,冷血微微颔首,抿起了嘴角,不再言语,他额上的汗珠滑下,李宓便知冷血在强忍。 与他脉象相似的,恨不得呼天号地缓解剧烈的头痛,而冷血,只是忍着罢了。 思及此,李宓鼻子又是一酸,想起源源不断抬进来长街的百姓,更咬牙切齿,恨不得将魔道之人碎尸万段。 过了十日,长街众人从希冀渐渐失望,粮草供不上,不仅病人,大夫也有些吃不消。 这日,李宓正在屋内行针,听到街上竟有江湖人叫嚣。 “俺们是听铁二爷的话才进来的,如今吃穿用度皆供应不上,不会是想把俺们关死在此地吧。” “对!不如我们冲出去。” “干!老子宁可做个饱死鬼!” “街口有南寨之人,冲街尾!” 一群乌合之众吵吵嚷嚷往街尾跑去,想起病重的冷血二人,李宓心头一颤,飞快下针,然后朝着街尾追去。 还未追到,便听得街尾传来阵阵哀嚎。 “我们错了,错了!” “再也不敢了。” “别打了,四爷饶命!” 原本异常嚣张的一群人,被打得抱头鼠窜,鼻青脸肿,灰溜溜挨着墙根儿跑了回去。 冷血抱着剑,立在风中,见李宓急匆匆赶来,有些打晃,却笑得肆意,如同得了糖人的孩童。 见此,李宓亦心头一松,还以微笑。 次日,粮草终于到了,铁手亲自押送至街口,李宓与他隔得远远儿的,打了个手势,铁手如释重负,带人离开。 如此,又半月,时疫反复,大夫们适时调整药方,药材却又不足了。 日渐炎热,若不加以控制,恐再生大患,众人焦心不已,李宓沉吟片刻,压着嗓子道:“不若暂且用忍冬,待药材补足,再改。” 众人商议一番,纷纷叹道:“善。” 又半月,加重的病患越来越多,从街尾抬出的死者增多了,长街又变成了来时的寂静。 大夫亦有患病,康健者只存一半,夜里,医所里全是叹息。 连着熬了数夜,李宓靠着药庐门板,嘴唇泛白干裂,坐在地上睡着了,迷糊朦胧中好似听到了熟悉的琴音。 就在众人快要绝望之际,药材终于到了! 拾起药材上的一本医书、一包桂花糕,李宓会心一笑,看来霓裳把信送到了。 仅存的大夫们拖着粮草挨家挨户送去,众人纷纷强颜欢笑:“辛苦大夫了,咱们一定珍惜。” 这时,清脆的声音响起: “李大夫,我还能出去上私塾吗?” 在场大人们无不安静下来,有人已背过身悄悄抹泪。 李宓亦是喉头一哽,蹲下身,摸了摸男童的肩,已瘦得只剩一把骨头了。 “虎子,你听大夫们的话,乖乖喝药,好好吃饭,我们定能出去,可好?” “好,李大夫,他们都说你是天上的仙女下凡,仙女一定能救得了大家,虎子听你的。” 名为虎子的男童,双亲已逝,极为懂事乐观,见他如此说,他牵着的女童亦懵懵懂懂学着说:“哇呜,哥哥听,我也听。” “好,咱们定能出去。” 李宓抱了抱两个孩子,将手中的桂花糕递给他们。 孩子们欢喜接过,笑着分给众人,院内的婶子已泣不成声。 一行人继续分发着粮草,背负着众人的希冀缓缓朝着街尾而去。 三日后,众人一致通过李宓新改的药方,许是上天垂怜,成效显著,加之外界源源不断送来药材、烈酒等,长街再次焕发生机。 “小师妹,我在你心中是不是再也不玉树临风了?” 前一月追命昏昏沉沉,如今新药一到,终于有了精神。 见他面上稍有肿胀,穿着麻衣躺在榻上,还想偷喝烈酒,李宓“啪”拍掉他的手,行针的同时反驳道:“本就从未玉树临风过,何来此一说啊?” “噗!”冷血体质特殊,早已大好,靠墙站在门口没忍住,笑出声:“三师兄,自作多情了吧。” 扎了针,追命不敢动,转了下眼睛,嘟囔道: “哎,同人不同命啊,说不过你们。” 半年后,秋分时节,夏日炎炎,众人穿着麻衣走出院门,脸上皆是劫后余生的喜意。 众人一道,将长街从内到外,从头至尾,蒸熏过一道,方才走到街口。 “放行!” “放行!” “放行!” 嘹亮的喊声盘旋在上空,众人冲出,与亲朋好友抱在一起,喜极而泣。 第73页 李宓三人最末走出,铁手心中激荡,正要上前,旁边一道白影如同旋风般冲了过去。 “明月!” “唔。” 还未反应过来,李宓便被纳入了宽阔的怀抱,鼻尖,依旧是熟悉的花香。 将头埋在他怀里,使劲儿嗅了嗅,这一年,感觉除了药味儿,她再也闻不出其他了。 “哎哎,花家小子,我们还在呢!” 追命使劲儿拍了拍花满楼,花满楼反应过来,立马放开李宓,但舍不得离开,虚虚环着,眼也不错地看着。 见李宓只是清减,看起来精气神尚且不错,花满楼放下心来,天知道他多害怕,天人永隔,想到这个词都觉得心碎欲裂。 须臾,在冷血无声的瞪视下,花满楼叹口气放下手,向后退了一步。 这时换李宓不舍了,眼巴巴走上前,牵着花满楼的袖子,像极了九月猫,一副要人抱抱,惹人怜爱的样儿。 两人眼神交错、缠绵,便再也容不下旁人。 “哎哎哎,矜持矜持。” 嘴里叨叨着,追命提着李宓的后脖就往后扯,扯着就往铁手那边走,犹如被扯到后脖肉的猫儿,李宓一边挣扎,一边娇声抱怨:“崔师兄,小心衣裳给我扯坏了!” 两人一边走一边闹,冷血紧随其后,走过花满楼身旁,还又故意警告地看了他一眼,方才离开。 花满楼叹口气,扇着扇子走在最后,只觉求亲之路,任重道远。 府衙里,早就有人翘首以盼,等几人归来。 作者有话要说: 追命,因打赌输了而走在拆CP路上的第一人,花花,放心吧,还有更难的在等着你。 第38章 杀虫师 一路被追命拉着,李宓将将走进府衙,便被一团粉色抱住了:“明月,你没事就太好了。” “丹凤,你怎么来了?” 回抱了下愈发活泼的上官丹凤,李宓疑惑: “雷卷让你来的?” 几人出门破绣花大盗一案时,因不放心上官丹凤,李宓暂且拜托雷门中人照看她,谁曾想,从移花宫回来,她已是雷门三长老关门弟子,专攻火器这门技艺。 “当然不,我自己来的。” 上官丹凤骄傲地捋了捋鬓发,言下之意便是,江湖上谁敢惹我。 “就你勒点儿本事,要不是雷门的,早就遭人烧瓜了。” 南宫灵斜倚在柱子上,一身青白短打,倒是很有丐帮的风范。 李宓还未来得及招呼,上官丹凤率先跳脚,讽刺道: “也不知道是谁,走到一半迷路了,要不是我,你都又往黔州去了,路痴。” 说完,上官丹凤骄傲地昂起头,而南宫灵凉凉地来了一句:“不认路可以学,人瓜了就没得搞。” 眼见两人又要吵起来,铁手赶忙说和,李宓也将上官丹凤拉到一旁,瞟了一眼花满楼,低声道:“你带好看的衣衫了吗?给我换上。” 闻言,上官丹凤果真转移注意力,脸上眉飞色舞,语调轻快:“放心吧,早给你准备好了,一身新衣,正配你,我的大英雄。” 说着,她迫不及待拉着李宓回房换衣服。 待李宓梳妆打扮,穿着一身藕荷色裙装,走到议事厅,众人皆是眼前一亮。 裙摆层层叠叠,其上银线绣着牡丹,李宓莲步轻移,好一个气质清灵的花中仙子。 众人纷纷称赞出声,追命笑着调侃道: “小师妹啊,小师妹,原本穿素布麻衣就已让人羞愧了,如今这般,可让汴京女子怎么活啊。” 没有姑娘不爱听这样的夸奖,李宓弯起嘴角,就坐时路过花满楼身边,耳边传来一句轻叹:“唯愿年年,望明月,夜夜清辉,照我怀。” 耳根发红,心头发烫,李宓赶忙低头饮了一口酒,掩饰自己的神色。 午膳由赵大人做东,宾主尽欢,因公务繁忙,赵大人先行离开,院内便只剩下自己人。 李宓停下筷子,率先问道:“铁师兄,此次时疫,在朝在野如何?” 其余人也停下筷子,铁手先是眉梢一挑,有些怒: “魔道如此,已犯了众怒,几次围剿,如今魔道残余已遁逃,销声匿迹。” 说完,铁手又笑起来: “说起来,小师妹你此前结的善缘功不可没,查消息方面,丐帮、金风细雨楼都出了大力气。” “粮草药材方面,得感谢花家、西门家援手。” 闻言,李宓冲着花满楼暗自眨了眨眼,惹得花满楼低头一笑,铁手顿了顿又道:“朝中,盖因蛊虫之事蔡京手下有所参与,且赋税之事闹得民不聊生,世叔参了他一本,今上顺水推舟,罚了蔡京,让其闭门思过。” 李宓正要庆祝,铁手又道:“奇的是,蔡京竟也不再挣扎,唯唯诺诺地领受了。” 此言之意,众人皆明了,蔡京其人,老奸巨猾,如此大亏,总有一日要找回来,如此优势,占得容易,要想守住却难。 “哎,想啷个多,酒都不香了。” 南宫灵挠了挠头,站起来给众人添酒,其口音瞬间将席间气氛扭转:“我这盘来,不为别的,就为了杀虫师。” “他在?” 李宓捏紧酒杯,牙齿恨得咔咔作响,南宫灵倒也不遮掩,仰头豪饮一杯酒,说道:“丐帮的消息,没得错,藏在城外头的。” 第74页 花满楼摇摇扇子,温润的语调中也有一丝怒意: “虫师丧尽天良,人人得而诛,只是无花尚未找到,可需要留下他问询一番?” 南宫灵重重磕了一下桌子: “问个屁,虫师狡诈,滑不溜手,杀了干脆!” 无怪他如此大的怒意,此虫师成名以来,下手最多的便是流民与乞丐,丐帮弟子众多,中招之人不在少数。 一旦落入虫师手中,便被折磨得生死不能。 南宫灵用手沾了水,在桌上画起舆图: “城外北面有座山,山头有个土洞,虫师和他的手下在里头,打主意要占领泾州。” 李宓冷哼一声:“痴人说梦,有我们在,他如何能成功。” 铁手同南宫灵相视一笑,说道: “三月前,我便请丐帮弟子放出消息,泾州已是空城,正道侠士皆命丧于此。” 南宫灵补充道: “对头,还说三月后会放火烧长街,兄弟们都切办了。” 一时辰后,众人走出院子,果然见长街里火光冲天,浓烟滚滚。 “任谁也不会想到时疫竟被消除了,今夜,咱们来个瓮中捉鳖。” 铁手双手背在身后,紧了紧,众人亦是一脸冷意,这半年来受的苦,就要在今夜一并了结。 入夜,燥热不已,空气中带着一丝潮意,那是山雨欲来的味道。 一行人换上玄衣,匍匐在京郊土坡外掩盖住身形。 “哎,这月亮真圆,想吃桂花糕。” 躺在上官丹凤身边,李宓随口叹了一句,身边便有一双手递来油纸包。 李宓打开一瞧,两眼放光: “七童,从哪里来的。” “明月开心就好。” 花满楼不答,反而上官丹凤嘀咕了一句: “钞能力。” 又是一个新词,李宓正想问,旁边传来好几声: “我们也要。” 无奈,李宓拿了三块出来,剩下的油纸包一裹,随手扔到追命怀中,几人笑着分了,追命低声叹道:“美味,快赶上汴京城北的那家了。” 吃着桂花糕,心中甜如蜜,枯燥的等待,也变得极为有趣。 花满楼却不吃手中的桂花糕,待李宓吃完,又递给她,李宓推辞,两人便一人一半分食了。 “我吃的不是桂花糕,是狗粮。” 瞬间,上官丹凤觉得口中的桂花糕索然无味。 又是一个没听过的词,李宓疑惑转过头,便听到花满楼低声喝了一句:“来了。” 众人立马神色一凌,低伏着,全身紧绷。 南宫灵正要冲杀出去,花满楼将他拦了下来: “有百姓在,不可强攻。” 待那群人走到月光下,众方才看清,一群黑衣人混在瘦削的流民中间,缓缓向着城门口走来。 李宓扯了下上官丹凤,将手中的药瓶递给她。 众人趴在土坡下,屏息静静等待,人群行至半路,躁动起来,好些流民跪下,哭天抢地:“好汉好汉,真去不得了,那是死城,去了,要死人的!” “是啊是啊,我大姑他们一家在里面,杳无音信啊。” 哭声掩盖下,黑衣人并未留意到其他响动。 流民哭哭啼啼,黑衣人打了几鞭子,流民亦不敢往前走。 黑衣人举起长刀,就要砍杀,突然,手一松,纷纷倒地。 “时疫,是时疫,老天爷降罚了!” 流民们见状,四处逃窜,只有一人,还站在原地。 “桀桀,出来吧。” 那人怪笑一声,仿佛干涸的池塘吐着淤泥,令人不快。 “嘭!” 暗器蜂拥而至,虫师挡无可挡,只得后撤,地上的黑衣人,得了个痛快。 南宫灵冲了出去,两把短剑舞得密不透风,但不知那虫师习了什么法门,一时竟无法打破他的罩门。 冷血已到,一把快剑,让人防不胜防,两人配合的极好,虫师胸前被开了几道血口,流出的血却不是红色,反而泛着淡淡的紫。 一旁掠阵的李宓大声惊呼: “千万别沾到,他浑身是毒!” 铁手赶忙收回手,与追命对视一眼,撤回李宓身边。 花满楼持剑飞上前,加入战局,剑法超群,丝毫不比南宫灵差。 虫师手中的银枪舞的虎虎生威,加之喜欢甩毒血、虫子暗算人,冷血三人居然一时占不到什么便宜。 李宓银索飞出帮忙掠阵,也没甚成效,急道: “他不知修炼了什么,全身穴位全然不对。” “嗨,魔道妖人练什么都不稀奇。”上官丹凤终于鼓捣好手中的火器,大喊一声:“放着我来!” 三人瞬间撤回数丈,虫师飞身要逃,上官丹凤红唇一勾。 “嘭!” 虫师的腿在空中炸成了花,“啊啊啊啊啊!”虫师惨叫一声从空中跌落。 众人纷纷闪避,那紫色的血滴在黄土上,竟滋滋作响,腐了一个小坑。 众人心中恶寒,李宓又再分了一粒解毒丸,众人吃下,系上纱巾掩面,缓缓靠近虫师。 那虫师低声喊叫,往前方爬去,南宫灵短剑飞出,正中他脖颈,瞬间断了气。 李宓捡起一节枯枝,刨开虫师的兜帽,诧异叫到: “龙啸云!” 第75页 上官丹凤叫的比她还大声:“卧槽,我蝴蝶了龙啸云,这世界太乱了吧。” 南宫灵掏了掏耳朵:“你又说些听球不懂的。” 只见龙啸云已不复当年的英姿,皱皱巴巴,脸上横亘着数道紫色,其间还略微鼓动。 李宓叹道:“他以自身养虫,今日不死,也没几日好活了,日日煎熬,不如死了干脆。” 南宫灵遗憾叹了口气:“早晓得就不杀了嘞。” 铁手叹口气,龙啸云此人,他们略知一二,却没想他会堕入魔道,又如此丧心病狂。 李宓捏碎了手中的药丸,药粉顺着风吹向龙啸云,他体内的虫子停止了鼓噪。 不一会儿,龙啸云干瘪下来,鼻间流出紫红的血水。 回城路上,未免误伤百姓,李宓细细洒了药粉,上官丹凤蹦蹦跳跳走在她旁边,风中传来两人的对话声。 “明月,你给龙啸云洒的什么,如此见效?” “一种针对虫子的毒。” “杀虫剂啊。”“那现在洒的呢?” “解毒丹。” “不愧是女主,麻麻爱了。” “丹凤,你又说我听不懂的话了,对了,方才你使的那暗器很是刚猛,比雷门原本的好。” “那是,我专业对口啊。” 一波已平一波又起,次日,李宓等人居然得知了无花的踪迹。 作者有话要说: 上官丹凤弹药化工专业、吐槽役奇女子,南宫灵真的嘴好毒orz 第39章 定情 次日清晨,花满楼收到一封急信,拆开一看,缓缓地笑了:“陆小凤在信中说,广南一带出现东瀛忍者,其中一人武功奇高,许是无花。” 众人一愣,昨日还说没找到的人,今日就有消息了,正是无巧不成书。 “哦嚯,闯起鬼了。” 南宫灵懊恼拍了一下脑袋,他才从那一带回来,恰巧错过,想了片刻,他扯着上官丹凤,急急往外走:“你带路,我们搞紧切,晚了他龟儿又溜溜球了。” “凭啥让我陪你啊。” “哎呀,帮我这一盘,以后你行走江湖,有我丐帮罩,你还怕个球。” 两人争执着走远了,不一会儿,马蹄声响起,门外传来上官丹凤清亮的女声:“我们先走一步,江湖再会!” 掰了手中的馍泡进汤碗里,李宓笑着摇摇头,冲花满楼叹了一句:“真是欢喜冤家。” 花满楼笑着接道:“一物降一物嘛。” 用完早膳,几人亦分道扬镳,师兄们公务繁忙,即刻出发去了其他地方办案,李宓二人则优哉游哉,往汴京而去。 这日,李宓二人途经一客栈,留在此处稍事歇息,隔壁传来故作神秘的议论声。 “听说了吗?水母阴姬发江湖绝杀令了,满江湖追杀无花。” “据说是无花欺骗了其弟子,似乎还偷了天一神水。” “真是疯得不要命了,自寻死路啊。” 想起此前公孙策所说凭空化成脓血的刺客,李宓倒是觉得此流言有几分真。 她冲花满楼眨眨眼,小小声说道: “看来南宫灵得赶快了,不然真被人捷足先登了。” 花满楼打着扇子,为她赶走蚊虫,笑着点点头。 入夜,两人各自歇息,夜半,花满楼的耳朵动了动,猛然惊醒,推开李宓的房门,却见里面空无一人! “糟了!” 花满楼一脸急色,朝着门外追去,行至一片山林,月光下,李宓正被一群刺客团团围住。 提着剑,疾冲过去,花满楼亦加入战局。 两人皆不是弑杀之人,只欲制服即可,哪知打到最后,这群刺客竟个个七窍流血,李宓挑了最近的一个施针,可惜无济于事,须臾便咽了气。 拔掉金针,李宓拉平嘴角,冲花满楼摇摇头: “没救,来之前服了药,那药霸道,瞬时提升功力,不论事成事败,都难逃一死。” 扯下所有刺客的面罩,花满楼冷声道:“东瀛刺客。” “呵,这无花真是阴魂不散,石观音又不是我杀的,居然全算到了我头上。” “他在广南的行踪极有可能是声东击西,接下来的路程,我们要小心了。” 两人相识点头,面上是如出一辙的凝重,可惜,无花是个聪明人,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聪明人,直至两人抵达汴京,东瀛刺客都再没出现过。 回到神侯府,李宓便窝进安平院,通宵达旦编写手札,将毕生所学、所历,以浅显之语,配上图画,编纂出一本平民百姓亦能看懂的医书。 两月后,《安平方》问世,其中记录常见的药方、药材,既可保健亦能救命。 有今上、神侯、梅二先生等人亲自作序,杏林众人亦赞其大善,花家药铺、书铺皆有藏书,不拘身份,只要有所需,皆可抄此书。 冬至,汴京降下初雪,亦是游玩好时节。 在神侯府众人虎视眈眈的目光中,花满楼终于将李宓约了出来。 泛舟湖上,观雪景,画舫内烧着炭火,其上吊着寒炉鱼汤,咕噜噜冒着泡,别有一番鲜美滋味,这一次,终于再也没人打扰。 飞雪漫天,湖波荡漾,画舫内暖意融融,安静祥和得李宓有些想打盹。 红衣姑娘双眼微眯的样子,像极了百花楼内的猫儿。 第76页 花满楼笑了笑,轻声说: “明月,花七心悦于你,你可愿,与我共赴江南。” 同时,他从袖中拿出精致的木盒,其间装着一支金钗,花开芙蓉,玉珠镶嵌,精致华美,栩栩如生。 瞬间,李宓双目瞪圆,坐直了身体,脸颊比衣衫还红,她害羞垂眸,思忖之际,花满楼又温声道:“我亦在汴京置办了宅院,若你想回神侯府,花七亦愿在此常住。” 说完,花满楼目光灼灼盯着眼前的姑娘,耐心等待。 心里暖烘烘的,李宓顾不得矜持,抬头回望,目光相接,声音柔得能滴水:“七童,君心似我心。” 花满楼一脸喜色,顾不上风度,忙不迭将金钗递到她手中,李宓摸了摸金钗上的花瓣,柳眉轻蹙:“但,我身份有瑕,一个不好,恐为花家上下招来祸患。” 沉默了一瞬,花满楼一脸坚定,正色道: “花七无惧,真到那时,我便与花家断绝关系,刀山火海,花七陪你。” 满心感动,李宓缓缓将头靠在花满楼肩上: “你都不问我是什么身份,万一我骗了你呢?” “若明月愿骗我一辈子,花七甘之如饴。” 闻言,李宓心满意足地笑了,佳人在侧,两情相悦,花满楼亦心满意足。 飞舞的雪花飘进舫内,打着旋跳着舞,似乎也在为这对有情人送来祝福。 李宓带着金钗回府,神侯府众人如晴天霹雳,神侯更是连连劝道:“此事不急,不急,还得细细思量一番。” 咽下糖糕,李宓疑惑眨眨眼: “可是舅舅,你不很是欣赏七童吗?” 神侯老神在在,捋了捋美髯:“此一时彼一时嘛。” 李宓不解其意,花满楼却依旧如常上门拜访,只是每逢节礼,礼单备得更重了些。 正月,神侯府众人齐聚一堂,追命一边叹着赌输了,一边恨铁不成钢道:“小师妹啊小师妹,你怎么就动作比师兄们还快呢。” 被调侃得无地自容,李宓只得红着脸,低下头吃菜。 “啪!” 娇娘打了一下追命的筷子,嗔了他一句: “吃都堵不上你的嘴啊,知道自己年长,还不抓紧,比不上小师妹,你们这些师兄还要不要脸面了。” 说着说着,娇娘还真有些心急,挨个儿瞪了过去,冷血用手肘杵了一下追命,笑道:“哪壶不开提哪壶,惹火上身了吧!” 见几位师兄一脸困窘,李宓抱着碗,笑得双肩直抖。 娇娘抿嘴一笑,还待再说,神侯捞起锅子里的肉片放进娇娘碗中,调侃道:“他们三个要抓紧,铁手倒是已领先了。” 几人齐刷刷看向铁手,铁手宽和一笑: “世叔,别打趣我了。” 神侯边吃菜,边意有所指道: “姻缘要自己把握住哦,溜走了,后悔莫及。” 眼神在铁手身上溜了一圈,李宓看出些端倪: “哦噢,铁师兄,可是那位下毒的姐姐?” 此话一出,铁手的眼神有些松动,追命来劲了,扒拉着铁手要他老实交代。 可铁手呢,自然不想暴露自己的隐秘,遂不管追命如何纠缠,铁手都无动于衷。 如此,无情与冷血也生出了些许兴趣。 冷血问道:“小师妹,你怎么知道是下毒的姑娘?” “嗯”见铁手亦好奇看来,李宓对对手指,轻声道: “铁师兄衣摆上缝补的叶子,是苗族特有的毒药叶子。” “好啊,二师兄,这都帮你缝补衣裳了,神速哇。” 追命扑过去就想撩铁手衣摆,铁手避过,两人在堂中追逐起来。 师兄妹几人各自为他两呐喊助威,见孩子们如此玩闹,神侯与娇娘相视一笑,亦开怀非常。 次日,花满楼上门拜访,李宓梳妆打扮一番,蹦蹦跳跳往外走去,身后的神侯无奈冲娇娘叹道:“女大不中留啊。” 娇娘掐了他一把,警告道:“郎才女貌,多好啊,你可不许像当年对长风那般。” 正月里,街上人流如潮,百姓们脸上的喜意比往日更浓。 李宓扯着花满楼的袖袍慢吞吞走着,感慨道: “新任户部侍郎奏请下,去岁今上减了许多苛捐杂税,百姓的日子越来越好了。” “是啊,离伯母赢神侯又进了一步。” 花满楼笑着帮李宓捋了捋长发,温文尔雅的样子,惹得周遭妇人一阵戏谑。 两人被调侃红了脸,也舍不得放开对方。 李宓想去城南买荷叶鸡,花满楼轻车熟路带她穿小巷而过,不多时便找到那家排着长龙的店。 等待的食客众多,百无聊赖,李宓随口问了一句: “七童,你如何知道这条巷子的?” “儿时曾在这片顽过。” 说完,花满楼动作顿了顿,暗自瞟了一眼李宓,须臾,李宓反应过来,嘟囔起来:“好啊,花七童,你骗我,初见时你还说你初来汴京。” 花满楼耳根发烫,连连服软: “花七蓄谋已久,还望明月海涵。” 满目深情,这回换李宓不敢看他了,赶忙背过身,以手为扇给自己扇风,企图散掉脸上的燥热。 有情人相处起来,时辰总溜得很快,酉时到了,贩夫走卒们相互闲谈着,纷纷归家。 第77页 李宓二人缓缓往回走,经过虹桥,正有说有笑,突然,桥下飞出数名刺客,向两人冲杀而来。 “啊啊啊!” 百姓四散逃窜,李宓二人对视一眼,往桥下飞去,那里无人,正适合对战。 依旧如上次一般,刺客被制服之后,轰然倒地,其中一名刺客冲李宓哀求道:“救我,求……” 见其余刺客皆咽了气,此人是唯一的活口,李宓毫不犹豫,正要举步上前查看。 “明月!” 花满楼不知为何,心中不安,飞身落到李宓身前,拦住她的脚步,两人动作一顿。 “嘭!” 刺客腹部鼓胀,血肉炸开,血肉掉在地上,灼出一个个孔洞。 作者有话要说: 花花这个女婿我是满意的。——娇娘 只许我的猪拱别家白菜,不许别的猪拱我家白菜!——诸葛———————————————————————————————— 感谢在20211124 00:46:59~20211124 18:10:4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夏水流萤 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0章 天一神水 刺客的腹部鼓胀着炸开,血肉朝着四周喷射,如同暗器一般,漫天飞洒。 花满楼挡在李宓身前,一着不慎,手背沾染了些许血块,只见瞬时,蛛网般的红丝顺着手背散开,蔓延到颈部,向着全身扩散。 “七童!” 惊叫一声,李宓迅速点了花满楼的穴道,起针封住了他的肩颈、胸腹,执起手一看,花满楼的手背已经紫红患脓,看着令人揪心不已。 “来,先吃药。” 将秘制的解毒药送入花满楼口中,却也仅仅延缓蔓延,眼见他身上遍布的蛛网并未消退,李宓急道:“此毒太过霸道,若不及时解毒,恐有性命之忧。” 心急如焚,说着李宓便想转身返回刺客那头查验一番,仅剩能动的右手紧紧拉住她,花满楼温声道:“明月,先回神侯府,此地,不宜久留。” 见花满楼疼的脸色发白,汗珠顺着额头滴下也强忍着未吭一声,李宓赶忙搀着他,让他靠着自己往回走。 快到神侯府的时候,花满楼的左手左腿已完全使不上力气了,见他身上的毒隐隐有扩散的趋势,李宓急道:“七童,你不能再动了,我抱你回去吧。” 说罢,李宓便不顾花满楼羞恼的神色,打横将他抱起,迅速回到安平院。 行针、煎药,忙了足足一个时辰,李宓堪堪将毒素控制在花满楼的左半身。 此时,花满楼的左半身已经肿胀不堪,手脚肿的如同发胀的馒头,又红又肿,如玉般的脸颊上,左脸全是遍布的蛛网,丝丝缕缕鼓胀起来,如同天生的胎记一般,骇人非常。 花满楼沉沉睡去,李宓愁容满面,神侯府众人见此,亦忧心不已。 “恐怕,那刺客腹中之毒,是天一神水。” 李宓长叹一声,为花满楼掖好被角,对众人讲清来龙去脉,四大名捕只余无情还在府中,李宓冲他叹道:“也不知无花用了什么手段,竟让天一神水在人体内存了如此之久,算准了我两靠近,方才炸开来。” “当时,若不是七童叫住我,恐怕,我……” 若她靠近查验施针,脑海里浮现出这样的画面,众人背后已冒起了冷汗。 入夜,花满楼发起高热,整个人烧的通红,迷迷糊糊说起了胡话,翻来覆去说着:“明月小心!” “明月快跑!” 见他如此遭罪,李宓鼻子一酸,抱着花满楼落下泪来。 “明月,不哭。” 似有所感,花满楼睁开眼,有气无力安慰了一句,想擦掉李宓脸上的泪,却连抬手也没有力气。 心下一软,李宓赶忙将他的手放在自己脸上,蹭了蹭,感受到手心的湿润,花满楼又说了句:“你未受伤,便好。” 说完,精力不济,偏头昏睡了过去。 次日,狄管事脸色沉沉,来到安平院:“门房捡到一封信,写明要给你。” 李宓接过信,只见上面只有一行字:要救花满楼,三日后子时,独来城北断桥,落款正是无花。 回首看了眼不省人事的花满楼,李宓心中如火,坠落寒冰,无花不愧是智绝天下的秒僧,多次让东瀛刺客袭击,一步步算准了他们会落入陷阱。 狄管事垂首瞥了一眼放在桌上的信,劝慰道:“许是陷阱,天一神水,根本没有解药。” 李宓苦笑一声:“七童等不了了,纵然是陷阱,也得闯一闯。” 闻言,狄管事不再劝,垂下眼睑,躬身退下了。 子时,白衣女子戴着帷帽提着灯,行至城北断桥处,停了下来,口中喝了一声:“无花,我来了。” “明月仙,没想到吧?” 一袭黑衣,蒙着面的青年男子从林中走出,温和的话语带着杀意:“石观音因你而死,如今,你也将痛失所爱。” “少废话,解药呢?” “解药?你的命,就是我最好的解药。” 冷光一闪,四周冲出数名刺客,朝着白衣女子攻过去,但见女子不闪不避,似是吓傻了,眼见就要得手,不过一瞬,寒光四散,刺客们纷纷倒地。 第78页 男子险险避过暗器,脸上的面巾掉落,俊秀的脸满是狰狞之色,咬牙切齿道:“无情!你不是出京了吗?” 白衣女子丢掉帷帽,正是乔装打扮的无情,他冷嘲一声,问道:“解药。” “呵!” 呲笑一声,无花转身欲逃,可他轻功再好,又怎能跑过踏雪无痕的无情,不过须臾,便被拦住了去路。 此时,无花左腹、右肩,皆已中了透骨钉,“呸!”唾了一口血沫子,无花扯了扯嘴角:“杀了我,花满楼死定了。” 无情手中还有数种暗器未发,缓缓踱步上前:“不杀你,你会给?” 见两人僵持不下,李宓躲在暗处心焦不已,这时,林中又传出熟悉的声音:“不杀他龟儿,他就有千万种办法来恶心你,杀了了事。” 满身尘土,南宫灵持着双剑钻出,站在了无情身后,见无花如此狼狈,呲笑一声:“该你龟儿背时。” 话音未落,无花整个人冲了上来,兄弟两打作一团,互不留情,招招致命。 一阵牙酸的铿锵声之后,南宫灵双剑捅进了无花的胸膛,登时,无花断了气。 冲无情点点头,南宫灵悄然离开。 无情在无花身上摸索了一番,扔了一个瓶子过来,李宓着急冲出来接住,小心打开,正是,天一神水! 拿到天一神水半月,不论李宓如何折腾,依旧毫无头绪,花满楼持续昏睡,清醒的时辰越来越短,难道,真要前往神水宫? 就在李宓焦灼不已的时候,一个意想不到人找了上来。 “你说,你要拿天一神水和无花的人头回神水宫复命?” 正堂上,身着白纱的女子,手持佩剑,冷艳无比,她骄矜地点点头,颔首道:“是,还请明月仙准允。” 得知她是神使,李宓心怀期待:“那,天一神水可有解药?” “并无。” 宫南燕的回答十分果断,可见并无弄虚作假,纵然李宓千般不情愿,也不得不相信这个事实。 无花之事,本是神水宫的家事,她只得请示神侯,将这两样物件交与她。 狄管事提着东西前来,哪知宫南燕接过人头时却诧异道:“他不是无花。” “什么?” 李宓站起来惊道,宫南燕镇定自若,再次点头: “这是无花的替身,天一神水之事暴露之后,我已杀过了一个。” “替身!” 说完,宫南燕飘飘然离开了,李宓咬着指甲来回踱步,难怪她觉得杀无花之事,顺利得不可思议,原来无花竟养了如此相似的替身。 入夜,花满楼的情况更为凶险了,不仅高热,毒已开始朝着另一半躯体侵蚀,李宓探脉,已有累及肺腑之兆。 心往下沉了沉,李宓不得不考虑一种铤而走险的法子。 面沉如水,李宓打开房门:“阿飞,帮我守着门,我未开门,谁也不能进来。” 一向听话的阿飞,却一把拉住她急道:“阿姐!” 见阿飞满目担忧,李宓笑着拍了拍他的手,安慰道:“放心,我和他都会无碍的。” 说完,李宓不容阿飞拒绝,关上了房门。 跪坐在榻前,李宓摸了摸花满楼的脸颊,嘴唇贴在他耳边悄声说道:“七童,你且听着,我将用家族秘法为你驱毒,会很疼,你一定要坚持住,我等你,一同回江南。” 说完,屋内寒光一闪,血腥气瞬间笼罩了床榻,花满楼若有所感,眼泪止不住从眼角滑下。 片刻之后,他疼得筋脉鼓胀,全身颤抖,但依旧死死地咬紧牙关,闷哼着与奇毒抗衡。 一时辰后,花满楼平静下来,全身蛛网已消,只留下手背上那一处,李宓心一横,忍着痛,使劲儿再划了一刀。 次日,花满楼睁开双眼,猛得惊醒,见手背上只剩下淡淡的红肿,心中一紧。 “明月!” 推开房门,阿飞独自立在院中,见他醒来也无一丝好脸色,花满楼心下不安,想起榻上的血迹,脸色煞白。 “七童。” 侧面的房门开了,但见李宓右手扶着门站立在廊上,面色苍白,一脸疲惫与欢喜,花满楼快步走到她面前停下,李宓却往后缩了缩,将左手往身后藏了藏。 “明月,花七,很担心你。” “不担心。” 见花满楼皱着眉,手足无措的样子,内疚得很,李宓只得伸出左手。 花满楼轻轻撩开一看,但见她整个小臂都裹上了纱布,刹那间,眼泪滚落,滴在李宓手心。 “七童,你别,我、我愿意的,开心的……” 话未说完,李宓羞得脸上红霞飞,轻柔的吻落在纱布上,只觉整个手臂泡进了滚烫的药汤里,发热发烫,又像喝了千日春,如沐阳光,昏昏欲醉。 这时,门房来报,花二哥上门,李宓赶忙将手抽回来,二人相携前往议事厅。 “此次云台受父命前来,为的便是这。” 花二从袖中掏出木盒递给神侯,叹道: “此为花家世代保管的密辛,不知何时走漏了风声,谣传花家有藏宝图,招致祸患,如今,花家力有不逮,想着,不如托给神侯,只是,便有些愧对先人了。” 神侯看了眼木盒上的印记,并未打开,只是欣慰一笑,递给了李宓,冲花云台安慰道:“贤侄不必如此,如今给了她,也算是物归原主。” 第79页 花二震惊地看了眼略有些羞愧的李宓,又看了看情根深种的幼弟,无奈笑了笑,冲神侯鞠躬道:“花家,定然保守此秘,除了父亲,便只我知悉。” 又走向一脸忐忑的李宓二人,拍了拍花满楼的肩膀,调侃道:“见到你们安好,我也就放心了,不管七童做什么,花家鼎力支持。” “明月,得闲回花家小住,四弟妹有孕了,家里的亲人们,可爱念叨你了。” 花二哥此来汴京,还得巡查店铺,又急匆匆告辞,想起江南风光、花家众人,李宓张口欲言。 观神侯脸色不佳,顿了顿,被花满楼暗中扯了袖摆,只得闭口不言。 作者有话要说: 神侯:当年李长风这样上门骗了我妹妹,如今,花七这样上门骗了宓儿,防不胜防啊!!! ————————————————————————————————————————————————感谢在20211124 18:10:44~20211127 11:39:4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笑忘君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1章 决战前 李宓二人养伤之际,整个武林传遍了,西门吹雪与叶孤城,将于中秋之日,决战紫禁之巅。 朝堂之上,诸葛神侯极力劝阻,蔡京却一反常态,言道跳梁小丑,不足为惧,今上竟听信蔡京怂恿,兴致勃勃,着神通侯方应看负责此事,江湖人等,皆可凭缎带入宫。 五月的汴京,便已人满为患,客栈住不下,人们便在京郊歇脚,随着越来越多的武林人涌入,无情等人忙得不可开交。 这日,神侯府有客来访,一走进议事厅,李宓率先看到立在中间的男子,眼上蒙着的黑纱,但见他温厚一笑,彬彬有礼地问:“可是明月姑娘。” “正是,敢问公子是?” 那人负手而立,温和的话语中隐含些许骄傲: “原随云。” 似乎笃定,这三个字一出,代表怎样的能量,原随云谦逊一笑,丝毫没有继续讲下去的意思。 李宓当然知道他,也知道他背后的势力,但她只是淡淡的“哦”了一声,旋即招呼他坐下,语气极为平淡地问:“不知少庄主,此番前来,所为何事?” “随云所求,双目复明。” 语含恳切,虽是求人医治,原随云脸上却也不见忐忑,说话间,原随云打了个手势。 身后的随从打开了好几个箱子,里面无一不是天下难寻的珍宝,甚至还有失传已久的珍稀典籍。 这典籍中有好些医术手札,原随云不信李宓不动心,隔了须臾,未曾听到李宓表示,他温厚一笑,又道:“若这些不够,明月姑娘只管提,随云倾尽全力,亦会办到。” 见他温文尔雅,无争山庄又颇负盛名,李宓扯了扯嘴角,笑着说:“还请少庄主取下黑纱,待我诊治一番。” 随从一脸喜色,原随云亦面带笑意,李宓用手轻触原随云的双目,又搭了脉,心中挣扎了片刻,叹息道:“抱歉,我才疏学浅,少庄主之眼疾,别无他法。” 原随云藏在袖中的右手暗自握紧,还未发话,随从却高呼出声:“莫不是小神仙不愿尽心治,为何花公子能治好,我们少庄主却不行?” 严魂灵立在一旁,柳眉竖起正待呵斥,李宓却摇头叹口气,继续道:“七童乃是人为所伤,眼中经络只是断裂,自然可续上,可少庄主,幼时染疾,眼中经络已尽数毁掉,续无可续,我也莫可奈何,还请另请高明吧。” 说完,李宓举步离开,暗中使了个眼色,严魂灵会意,自然将不相干之人拦在她身后。 原随云先是苦笑一声,后呵斥了随从,冲严魂灵温声致歉,留下几箱奇珍,带随从离开了神侯府。 回到安平院,见花满楼蹲着身,侍弄院子里的花草,李宓走过去拉住他的袖摆,失落道:“今日我见到一个和你极像的人,我本有法医治,但那法子有伤天和,我不愿,便骗了他。” 擦掉手上的泥土,花满楼带着李宓坐到石桌前,听她将事情原委道来,温声安慰道:“明月,此法过于残忍,你做的很好。” 接过花满楼递来的热茶,李宓莞尔一笑,终究放下心中顾虑。 京中的水越来越浑,面上看似风平浪静,其实早已汹涌不已。 刑部酷吏,向来是朝中官员打压异己的惯用手段,如今方应看带着一干人等招摇过市,别看他面上是个骄矜青年,实际手段狠辣无比。 朝中大员无不称病在家,在蔡党的有心安排下,朝中局势隐有改头换面之势。 诸葛一党处境堪忧,无法,李宓只得带着花满楼,前往京郊别院拜访。 老者应声开门,见是李宓,满脸堆着慈祥的笑,恭敬道:“哟,姑娘回来了,城主在竹林练剑。” “钟伯,许久不见,近来可好?” “好好好,一切都好。” 一老一少闲谈了两句,钟伯看向提着礼品的花满楼,眼中隐含锐利的打量之色,面上却依旧带着礼貌的笑:“这位便是花公子吧,果真青年才俊,里边请。” 钟伯带着两人步入正堂,李宓冲花满楼点点头,风风火火前往竹林,钟伯安顿好花满楼,亦一脸急色追了上去。 第80页 这时,花满楼才留意到他的脚,足尖轻点,不留痕迹,钟伯竟是绝顶高手! “叶孤城,你别练了,你到底想干嘛!” 走进竹林,白影一闪而过,李宓就已质问出声。 林中练剑之人依旧练着,仿佛世间仅有一件事只得他注意,那就是剑。 等了片刻,李宓不耐烦,银索正要飞出,被钟伯拦住了,好一顿安抚,李宓方才又耐心等了片刻。 “噌!”叶孤城收回了剑,面上冷冷一笑,居高临下看着李宓,眼含不悦:“你方才叫我什么?” 这时,李宓抱着茶杯,缩了缩脑袋,如同锯了嘴的葫芦,垮下肩糯糯道:“堂哥。” 叶孤城方才坐下,接过李宓奉上的茶,冷哼一声,讽刺道:“我还以为你当了个什么劳什子郡主,便忘了自己的身份。” 闻言,李宓讪讪一笑,辩解道:“堂哥,那都是多少年的黄历了,你还是说说你和西门决斗的事儿吧。” “无甚,剑客的追求罢了。” 叶孤城面如冠玉,脸上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李宓看着就来气,嘟着嘴气呼呼地抱怨:“得了吧,我可不信,这事儿闹得满城风雨,能请你出白云城,此事定不简单。” “此事你别插手,在没彻底参悟堂伯留下的剑道手札之前,我不会死,安心。” 留了这样一句话,叶孤城便离开竹林,避而不见。 李宓得了一肚子气返回神侯府,而钟伯,跟在她二人身后,一路扫干净尾巴,方才返回别院。 中秋之前,陆小凤紧赶慢赶到达汴京,却等来西门吹雪推迟决斗的消息。 秋高气爽,花满楼伤势完全恢复,搬回了花家别院。 这日,李宓正小声同他商议移植花草之事,陆小凤百无聊赖,躺在椅子上,喝着酒叹气:“无花没抓到,西门又出了事,我陆小凤真是太忙了。” 想起前段时日寄来的信件,李宓摇摇头,失笑: “我看是神针山庄门户紧闭,你进不去,黯然神伤吧。” 陆小凤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正要辩驳,花满楼却摇着扇子,叹道:“明月,看破不说破,多少给陆大侠两分薄面。” 这两人一唱一和的,陆小凤都气笑了,左右走了两步,一脸受伤,左手拿着酒壶,右手指着他们道:“别让我逮着机会,不然也让你们尝尝被人嘲笑的滋味儿。” 在汴京呆了几日,陆小凤倒是没等来嘲笑两人的机会,倒是等来了一个查案的机会。 陆小凤丢了一粒花生米到口中,一脸煞有介事,与两人分享刚听来的消息:“汴京传闻,叶孤城在群玉阁与人交战,身受重伤。” 这种传言,李宓自然不信,反而托着腮,好奇问道: “群玉阁是何地?酒楼吗?我怎从未听过?” “咳咳!” 登时,花生米就卡在陆小凤嗓子眼了,他顶着花满楼杀人的目光一直咳嗽,弯着腰,肺都要咳出来了,摆着手,赤红着脸冲出了院门。 “七童?”李宓又将目光转向花满楼,花满楼镇定自若,安抚道:“明月,陆小凤嘴里没一句可信的话,不必在意。” 狐疑的眼神在花满楼身上转了一圈,见他一脸真诚,李宓温柔一笑,揭过不提。 用了晚膳,花满楼将李宓送回神侯府,转过身便黑了脸,急匆匆回去找陆小凤算账。 而李宓,眼轱辘一转,转头找上了严魂灵,待她问出一样的问题,严魂灵先是大笑了几声,再凑到她耳边嘀咕了几句。 旋即,李宓满脸通红,想起她居然如此问了七童,恨不得以袖掩面,内心说不出的窘迫。 “哎,那去处,他们男人说得,我们难道还问不得,何必如此娇羞。” 严魂灵一眼看出李宓的小女儿情态,调侃着揪了揪她的脸,方才笑着离去。 安平院内,李宓哼了两声,给陆小凤大大地记了一笔。 中秋之日,众人在登仙阁聚会宴饮之后,陆小凤风风火火跑了,还拉走了一脸不情愿的花满楼。 无情回神捕司办案,百无聊赖,李宓甩着手中的玉坠,沿途慢吞吞逛着。 “不用求本侯,有冤情,去刑部大牢慢慢讲。” 听到方应看的声音,李宓正打算悄悄溜走,却见他走出门,锐利的双眼瞧了过来,李宓只得强打起精神,假笑着招呼道:“方侯爷。” 方应看脸上的寒霜退了些许,眉目舒展,傲气的脸上带着些许少年气,斯文一笑:“安平郡主。” 他还要再说些什么,被押解的众人从门后出来,纷纷冲李宓哀求道:“郡主救命,救命啊!” 李宓讪讪一笑,尴尬地往后退了两步,见状,方应看的脸色霎时难看起来,转过身,挑了挑眉,如修罗低语:“怎么?本侯说话,不管用?” 哀求声瞬间止住,整条街安静下来,那些人面色灰白,安安分分地走了,路过一高一矮,一老一少那对酷吏时,有人竟顶不住压力,晕厥了过去。 方应看回首一笑,冲李宓道: “今日是郡主生辰,方某公务繁忙,未能道贺,相请不如偶遇,不知郡主可愿赏脸,入陶然居一叙。” 陶然居是比登仙阁还要好的酒楼,传闻只为少数达官显贵开放,寻常人一掷千金也未必能进得去,在他嘴里,只得了如此轻飘飘的一句,方应看的势力,可见一斑。 第81页 李宓正犹豫不决,不知如何推拒,身后传来熟悉的喊声。 作者有话要说: 碎碎念:细数女鹅最强亲属团,默默为花花加油 第42章 西门求药 “霓裳!” 李宓惊喜回过头,如蒙大赦,转头冲方应看道: “多谢小侯爷,只是府中有事,我便先行离开,有缘再见!” 说完也不等方应看回应,拱了拱手,嫣然一笑,提着裙摆奔向霓裳。 “侯爷,可要……” 随从走上前,正要说些什么,猛然瞟到方应看眼中的狂乱之色,吓了一跳默默退下了。 李宓瞟了眼身后,见方应看等人未追上来,松了一口气,抱着霓裳欢喜道:“表姐,小姨如何愿意放你出来了?” 向来快人快语的霓裳此时却吞吞吐吐,扭捏道: “你回府便知了。” 怀着满心疑惑,李宓一进神侯府,便看到一个白衣胜雪的人坐在正堂,板板正正、剑气冲天。 李宓看了眼霓裳,又看了眼西门,心中有了猜测,眉梢轻挑:“西门吹雪,你不是推迟了赌约,怎么今日便到了?” “解药,你赢了。” 五个字,却在李宓心中掀起惊涛骇浪,不知道陆小凤错过此情此景,会不会悔断肠。 冷若冰霜的西门吹雪,见霓裳进门,瞬间散了周身的寒意,目中竟有缱绻之色。 见两人目光交缠,难分难舍,李宓低声咳了一下,霓裳方才惊醒,虽略有些羞涩,却大大方方坐在西门旁边,动作十分自然。 从来都是霓裳催李宓讲故事,这次,终于也轮到她了,李宓捧着热茶,一脸好奇:“说说吧,怎么回事儿?” 时疫那会儿,李宓让霓裳前往万梅山庄求救,初时并未成功。 盖因她性烈如火,而西门吹雪冷若冰霜,两人一见面便不对盘。 三言两语打起了机锋,霓裳负气离开,却又遇到前来寻衅滋事江湖宵小,她生性刚直,自然看不过眼,同他们打了起来。 对方人多势众,霓裳力有不逮之际,西门从天而降,英雄救美,这一来二去,便有了交集。 “后来,我放心不下,亲自为你押送粮草、药材,他也跟着,又发生了许多事,方才……” 讲到动情之处,霓裳捂着脸颊,笑得一脸甜蜜,而西门却越来越难受,额上滴汗,捂着胸口忍痛。 见状,李宓赶忙封住他的穴道,带人来到安平院。 霓裳倒是一点不焦急,扶着西门坐在院子里,嘀咕道: “你这院子弄得越来越雅致了,是花七的手笔吧,他和陆小凤呢?” 手中配着药,李宓呲笑一声,叹道: “我亦不知,他两今日神神秘秘的,说不得是去群玉阁查案不敢让我知晓。” “啪!”霓裳拍了一下桌子,意有所指地看了眼西门,咬牙切齿道:“男人都喜欢去那地方,下次,表姐也带你去见识见识楚风馆。” “不可!” “不可!” 李宓正想问楚风馆是什么地方,就听见两道激烈的反对声,刚入院子的花满楼原本温和的脸有些僵硬,而坐在石凳上的西门,其冰块脸也寸寸龟裂,再难冷静。 “哈哈哈哈哈,天道好轮回,西门、花七,你们也有这一日!” 院子里,独留陆小凤一人笑得站不稳,一直擦拭眼角笑出的泪花,翻来覆去调侃两人。 讨打的陆小凤,惹得花满楼满院子追着,用扇子敲他,而西门也默默拔出了佩剑。 李宓与霓裳对视一眼,齐齐失笑。 一阵药香过后,解药治成,李宓将汤药递给西门,唇角一勾,坏笑道:“表姐夫,今日先喝汤药,五日后,我让表姐将药丸给你,需连服月余,半年不能动武。” 顿了顿,李宓又瞟了眼霓裳,郑重其事交代道: “切忌,更不能动情。” 一席话,惹得霓裳羞恼不已,赶忙捂住李宓的嘴,不要她再说了,而西门却镇定自若,掏出怀里的契书,递给李宓:“诊金。” 接过一看,除了合芳斋、酒楼,竟然还有多,李宓单拎出来几张:“药铺的契书,是不是拿错了?” “见面礼。” 此言一处,霓裳赶忙将所有契书折好,不容拒绝地塞进李宓怀里。 两姐妹笑闹之际,陆小凤用手肘杵了一下西门的胸口,调笑说道:“西门啊西门,你这面若冰霜的,也学会讨好小姨子了?” 西门冷冷瞥了一眼陆小凤,未置一词,一副你个孤家寡人难以理解的表情,惹得陆小凤一阵心酸。 一旁的花满楼亦笑着点头,想起花满楼讨好大、小舅子的架势,陆小凤更是酸得牙倒。 众人笑闹一阵,便在安平院摆了一桌宴席,自娱自乐,席间陆小凤正色问道:“西门,你与叶孤城决战,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西门难得皱了皱眉,疑惑道: “我亦不知,我只碰到过他一次,江湖上便盛传我将与他决斗。” “奇哉怪哉,这葫芦里到底卖了什么药,他又如何算得准你会来汴京呢。” 陆小凤叹口气,百思不得其解,而唯二略知其中关节的李宓与花满楼,对视一眼,低头吃菜,闭口不言,徒留他一人苦思冥想。 宴会散去,众人各归各家,此后,除陆小凤四处折腾之外,李宓只在花家别院与神侯府之间出入。 第82页 两点一线,未敢四处转悠,就怕被某个煞神逮到,盖因不知为何,对着他,李宓总有些心虚气短。 这日,李宓一脸愁容走进花家别院,同抚琴的花满楼叹道:“我那日就奇怪,表姐为何如此着急让我收下契书。” 说着将手中的信件递给花满楼: “小姨来信,姨丈觉得西门剑道至诚,但杀心太重,为人冷漠,不是良配。” “此次表姐是从白须园偷溜出来的,遂希望我从中说和。” 两人兜兜转转这许久,居士二人居然坚决反对这门亲事。 花满楼叠好信件,想起居士对自己的态度,虽不厚道,但也暗自松了一口气。 见她愁眉不展,花满楼打着扇子,温和地安抚道: “居士心中自有论断,若西门兄是真心待霓裳,居士未必不应,明月不必忧心。” 闻言,李宓思虑一番,也想通了,点头赞同道: “其实我忧心也无用,小姨和姨丈可固执了,才不会听我的,西门得历经一番磨难了。” 见她耸耸肩,没心没肺地吃糕点饮茶,花满楼心中升起一股无奈,想起神侯、阿飞、叶孤城等人,他也是一阵头疼。 见她回过头来给自己喂食,花满楼忙扬起微笑,道了一声:“很甜。” 感受到指尖的湿润,李宓忙擦了擦手,掩饰般抚弄桌上的金背红菊。 日子如流水般过去,临近决战之际,一日夜里,叶孤城白衣飘飘,抱着人飞进了神侯府。 一见他怀里的女子,李宓惊呼出声:“映月!” 美如画中仙的女子,正是李宓曾在诡楼救下的素衣女子,亦是江别鹤与钟无骨的私生女。 她被亲爹亲哥卖入诡楼,自李宓救下她之后,改名江映月。 赶忙让叶孤城将她放到榻上,迅速起针治伤,待女子气息平稳,李宓擦了擦额角的汗,回首便见叶孤城端坐在屋内饮茶,灵光一闪:“映月不会是我未过门的堂嫂吧?” “有何不可?” 叶孤城不否认,已令人大为震惊,但叶孤城可不是会解释的人,李宓只得放下心中好奇,笑道:“那钟伯睡着也要笑醒了。” “恩,她的伤势如何?” “诡楼楼主的寒冰掌,我曾治过这样的伤势,想治好不难,只是我这儿正好缺一味药。” “什么药?” “南海红莲,极阳之物,正好克制寒气。” “方子写给我,先稳住她的伤,决战之后,我带她回飞仙岛。” 三言两语便定下了女子的去向,叶孤城趁夜离开,烛火下,李宓却摇摇头,觉得堂哥委实不解风情,追妻之路怕也任重道远。 待次日映月醒来,李宓方才知晓他二人的因缘际会。 “我本在娇娘的酒楼、彩楼中演些茶道、剑舞,那日有一温家人拦住我的去路,是叶城主救了我,他本就负伤,为此还中了毒。” 说着,映月苍白的脸上泛出别样光彩,痴慕不已,李宓抽了抽嘴角,她可不信堂哥能被温家人伤到。 “我本暂居城北小院,却不知为何被诡楼楼主察觉,我武艺不敌,被他打伤,恰巧又碰到叶城主,他一来,诡楼楼主便遁逃而去。” 被同一男子救了两次,更何况他还如此文武双全,仙人之姿,映月早已芳心暗许,脸上全然是小女儿情态。 见状,李宓捂着脸,牙酸不已,心中暗自腹诽,叶家别院在城郊以南,一南一北,怎么能如此巧就能碰到。 为映月治伤之际,决战之日终于到了,直放出风声至今日,朝野之中,震荡不已,诸葛与蔡京派系,均有死伤。 而方应看,深受今上器重,俨然一副左膀右臂的姿态,汴京之中,无人敢触他的霉头。 入夜,李宓终究还是抵不过内心的担忧,在映月的怂恿恳求下,前往皇城,同众多江湖人一起,一观这空前绝后之战。 抬首望去,夜风中,只见两个白衣飘飘之人站在屋檐之上,各自举着剑,气氛焦灼,大战一触即发。 李宓哂笑一声,转而从侧门悄然溜进皇城,心中暗道:假的西门和叶孤城都弄出来了,这幕后之人,果真大手笔! 宫门外,有人暗中正要对李宓放出暗器,脖子一凉,他瞪着眼,不可思议地朝后看去,仰着倒下了。 “拖走。” 作者有话要说: 碎碎念:灭哈哈哈,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 第43章 决战后 李宓一路疾行,但见蔡党一脉与六扇门、神捕司一脉四散在宫内各处激战,打得正如火如荼。 躲过飞来的明枪暗箭,跃过碎裂的石块,李宓悄悄从小路溜到金銮殿侧后面,支开了一个小缝,观察殿内。 只见殿内气氛凝滞,八大刀王、米苍穹、凌落石、九幽神君、老不死、中间人、青梅竹等将诸葛与皇帝团团围住。 此外,还有叶孤城、诡楼主立在一旁驰援,皇帝恐有性命之忧。 这时,青年皇帝坐倒在龙椅上,满脸悲凉,讽刺一笑: “蔡京,到这个时候了,朕逃无可逃,你还不出来吗?” 殿内鸦雀无声,须臾,只见雕龙的石柱背后,紫袍官员闪身而出,依旧是那张奸猾的老脸,只听他呵呵一笑,低眉顺眼道:“陛下,蔡京救驾来迟,还请陛下恕罪。” 第83页 “蔡京,杀了朕,你以为,其他几位王爷能让你坐稳这个位置吗?” 蔡京讽刺一笑,以一种睥睨众生的眼光看向皇帝,正待开口,左手边的诡楼楼主却大笑出声:“哈哈哈哈,真正的陛下在这里,你又算什么东西!” 他一把掀了脸上的面具,众人皆是一惊,他竟与皇帝长得相差无几! 皇帝猛得站起来,指着他,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 “你是,南王世子?” “不,你才是,死于宫乱的世子,而我,是当今天子!” “动手!” 蔡京低喝一声,众人陷入混战,诸葛以一当十,拦住蔡党之人。 南王世子抬手向着皇帝袭去,叶孤城眼神微闪,剑已出鞘,却不是刺向皇帝。 “叶孤城,你干什么,你不想为先辈报仇了吗?” 纵然南王世子武功高强,但是面对叶孤城,依旧没有应对之力,他的针沾不到叶孤城的衣角,掌更不敢与剑相对抗,只过了几招,他的右臂已被洞穿,他几个纵跃向后惊慌躲开,高声呼道:“只要杀了他,待我坐稳皇位,必定赦免你等罪人之后!” 叶孤城的动作顿了顿,冷冷一笑: “你不配!” 忽然,屋外传来一声呼哨,八大刀王、米苍穹脸色一变,转而配合诸葛攻向九幽等人,猝不及防之下,九幽等人尽数完败,死的死,伤的伤。 而南王世子,也被叶孤城一剑洞穿心脏而死。 睁着眼倒在地上那一刻,他也没想明白,为何叶孤城会突然改变主意。 蔡京转身欲逃,叶孤城正站在门口,负手而立,不拦,蔡京不过跑出两步,便连连后退,最后只得认命,跪在殿内。 “臣救驾来迟,还请陛下恕罪。” 只见方应看、无情并肩而立,带着禁军将殿内围了起来。 皇帝懒懒散散坐在龙椅上,摆了摆手,八风不动,丝毫不见方才的慌张,笑着道:“众卿来得不晚,朕看了一出好戏,怪有意思的。” 皇帝处理叛臣之际,叶孤城悄然离开,神侯欲阻拦,皇帝摇摇头,叹道:“就让他去吧,改日朕拟个诏书便是。” 出了殿门,叶孤城顺着墙根儿,找到石柱后的李宓,揪着她的衣领往回走,两人一前一后,如同豹子叼着调皮的幼崽。 “哎呀,堂哥,我还没看够呢!” “你还待看到几时?” 李宓不情不愿跟在叶孤城身后,见宫人们居然有序地打扫战场,暗搓搓戳了一下叶孤城的后背:“那南王拿前朝罪人的身份威逼利诱你了?” “他配?” 叶孤城偏过头,斜睨了一眼李宓,李宓瞬间摇摇头,一脸正色:“他不配,那你是想试探下今上的御下之力?” “尚可。” 不得不说,今上的能力比他爹好得不是一星半点,叶孤城冷淡一笑:“经此一役,飞仙岛百姓,可安居乐业。” “堂哥受累了。” 见李宓如此乖巧,叶孤城难得没有教训她,反而轻柔地拍拍她的头,看向远方叹道:“当年,要不是堂伯拼死保下飞仙岛,也不会有我今日。” “嗨,我爹那一脉为保家族香火不断,不入官场,改姓做了游侠,能为家族略尽绵薄之力,也是合该的。” 想起老爹李长风被娘亲拎着耳朵教训的样子,李宓挠挠头,笑得灿烂,却又被叶孤城敲着额头教训了:“堂伯才不是什么上不得台面的游侠,铁之魂,剑中仙,水之母,多少人的毕生追求,他是剑仙!酒剑仙!剑道巅峰!” 叶孤城眼中燃起熊熊火焰,融化了经年不化的寒冰,整个人如出窍的宝剑,想要与人一争锋芒。 一路看了宫内的残垣断壁,叶孤城似有所感,回到别院如饥似渴练起了剑,连一旁的映月也未曾搭理。 就在李宓踌躇不知如何安慰之际,映月率先开口: “城主练剑的样子,真好看。” “恩?” 一头雾水,李宓诧异转头,却见映月坐在石凳上,满眼痴迷,看着林中的白衣青年。 李宓痛苦地拍了拍额头,放下药方、药丸,转身离开。 钟伯果真不出所料,笑得比往日开心许多,乐呵呵的,不知道的还以为白云城已经有少城主了。 刚走出别院大门,树下温和的公子便迎了上来,冲钟伯点点头,走在李宓身侧:“明月,叶城主可安好?” 满怀激动,李宓将今日所见所闻一一道出,双眼亮晶晶看向花满楼:“一切都好,七童,你和陆小凤今日如何?” “恩,我忙着和三哥保护官员家眷了,陆小凤去皇宫凑热闹了,怎么?你没见着他?” “没有啊。” 两人对视一眼,直觉有些糟糕,陆小凤虽来去如风,却不是不道别的人。 运起轻功,迅速赶往皇宫,汴京城内搜寻了一圈,直至夜里,也依旧没有陆小凤的消息。 亥时,两人走在返回神侯府的路上,周边全然寂静,丝毫没有人声,就连寻常可见的猫叫声,也无。 花满楼动作顿了顿,大跨一步,挡在了李宓身前。 极快极有威势的一刀袭来,花满楼用灵犀一指接下,拔剑而出,与黑衣人战作一团。 劲风吹过,刚猛的一拳袭来,李宓出掌格挡,掌对拳,虚对实,你来我往,打得难舍难分。 第84页 谁知对方似乎打算速战速决,暗地里,长剑袭来,李宓措手不及,正待闪躲,却被点了穴道,黑衣人扛着她跑了。 “明月!” 花满楼目眦欲裂,正要追去,却被飞环缠住,无法上前,那人纠缠了片刻,两人不分伯仲,只听他道了一句:“花满楼,不知在你心中,是陆小凤重要还是李明月更重要!” 乍一听此话,花满楼如遭雷击,脑中空白了一瞬。 “嘭!”烟雾腾升而起,就这一闪神的功夫,黑衣人遁逃而去,待他再追,已不知所踪。 李宓这头,被硬邦邦的肩膀硌得胃疼,嘴里说不出,眼睛打转也没人看得见,只得暗自忍耐。 “哇!” 终于忍不了了,李宓吐了那人一身,即使是仙女,此时吐得也有些难闻,只听那人暗骂了一句,敲晕了李宓。 待李宓再次醒来,已是在船上,手指动弹了两下,软绵绵的,李宓对着顶棚翻了个白眼:“又封内力,又是十香软筋散,可真是看得起我。” “当然,你可是医毒双绝的明月仙。” 声音从室外传来,伴着风声,做了些许伪装,想起昨日那人的骂声,李宓思考了一会儿,便已猜到他是谁。 按捺住内心的气愤,李宓冷声道: “原随云,我说了我没有法子治你的眼疾,你劫持我,又有什么用?” 闻言,原随云也不再伪装,走进室内,温和一笑: “李明月,你是不想治,还是无法治?” 虽是温和的笑,可在李宓看来,却是威胁,盖因,他的藏在阴影中,笑得渗人,如九幽鬼魅,与神侯府那日,判若两人。 李宓别过头,背后冒出了冷汗,强忍住内心的惊涛骇浪,故作镇定道:“我自认才疏学浅,无法治。” “呵!” 原随云冷哼一声,缓缓靠近,在李宓耳边吹了一口凉气,似情人般呢喃道:“那,换眼呢?” 李宓整个人瑟缩了一下,满脸惊慌失措,第一次,她庆幸原随云是个瞎子,未免言多必失,她闭口不言。 原随云却不会轻易放过,他双手撑在李宓头侧,面对面,恶意的话脱口而出,如蛇信吞吐般黏腻:“看来,你是定不愿为我换了,还是你真的以为,雷门,没人泄秘。” 此言一处,李宓心如擂鼓,而原随云却忽得脸色一变,笑了出来,捏着李宓的手腕,真心实意如孩童般地笑了:“你心跳得太快,看来,确有其事。” 说罢,原随云放开李宓的手腕,伸手探向她的脸颊,温声道:“只要你,为我换眼,我保你一世无忧,花满楼算什么,陪在你身边的人,应该是我。” 见他时笑时怒,状若癫狂,李宓牙关打颤,忍住手腕的痛斥,屏住呼吸,想躲开原随云恶心的手。 似感觉到她的抗拒,原随云温文尔雅,退离床榻,依旧温声道:“你会愿意的。” 说罢,他便转身离开,李宓耳朵竖起,待确认他真的离开之后,眼泪瞬间夺眶而出,顺着脸颊滑落。 如今人为刀俎她为鱼肉,无能为力的感觉,着实太难受了。 神侯府、花满楼他们,知道她被人劫持,可能会猜是无花或者其他的谁,却谁也不会猜是无争山庄。 毕竟,如果不是她亲眼所见,她也不会想到,素有贤名,才智双绝的原随云,居然如此疯狂! 透过窗户的缝隙,闻着风中飘来的鱼腥味,李宓便知她已在海上,离汴京一定很远了。 空中的白鸟一掠而过,李宓强打着精神,思考自救之法。 作者有话要说: 碎碎念:太惨了,几大高手趁乱围攻,太惨了。 不是城主不够帅,而是明小月习惯了,周围的帅哥太多,她习惯了……羡慕哭…… 每天□□点下班,还要哭唧唧码字的我,都已经跟不上热点了orz 第44章 原随云 在海上已漂了两天,因软筋散之故,李宓时常昏昏沉沉,不知天日。 加之风浪极大,竟晕船至极,吃多少吐多少,不过两日便已消瘦了,面白无色,一副命不久矣的样子。 入夜,李宓浑身烫得吓人,浑身疼痛,迷糊间,听到侍女惊叫一声,原随云等人应声赶到。 老一点的恭敬地说道:“公子,得解了她的软筋散,否则怕要不好。” 烛火中,原随云的脸色分外难看:“阁老,也没有办法?” “晕症倒也罢了,但如今她起了热,若不解,怕挨不过。” “解。” 说完此话,原随云举步离开,大夫及侍女急急忙忙煎药,未有一人留意,李宓轻弯起了嘴角。 须臾,嘴里被灌入苦涩又有些烫的汤药,李宓紧闭的双眼下,眼珠滑动了片刻,心下一松,方才安心昏过去。 次日,室内无人,李宓睁开眼,缓缓坐起,腰间,空无一物,发间、手腕,钗环尽除,“哎”无奈叹息一声,再次摊倒在榻上。 使劲儿锤了锤床板,暗骂原随云鸡贼,竟让侍女换了她的衣衫,如今,纵然她有千般手段,也暂且使不出来了。 “看来,你恢复了!” 笃定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原随云亲自端着托盘,走了进来,将吃食放在桌上,原随云云淡风轻道:“明月姑娘,劝你不要自作聪明,我可不是心慈手软之人,我不敢动你,但陆小凤,怕要吃一番苦头了。” 第85页 李宓一惊,翻身站到原随云面前,双眼冒着火光,纵然是瞎子,也能感受到她的怒视:“原随云,你敢!” “姑娘尽可一试。” 不温不火被人刺了一句,李宓内力全无,拿他丝毫没有办法,只得狠声道:“你就不怕,我在你的眼睛上做些手段?” “不,你是大夫。” 此话一出,显然是吃定了李宓不屑做那等阴险之事,无奈攥了下拳头,李宓只得坐下,安心吃起鱼片粥。 一连两日,无论李宓发脾气也好,叫骂也罢,原随云全都照单收下,只可惜,他也防得极严,李宓干什么都行,只一件事,不能出房门半步。 门口的守卫们皆带着铁面具,问什么都不答,任打任骂,且又武艺高强,一时,李宓竟也毫无办法。 无聊的日子过了五日,李宓竟又被下了软筋散,酸软无力躺倒在榻上,而玄衣公子,悠闲地坐在椅子上品茗看书。 “原随云,你到底想干嘛?” “快靠岸了。” 而一旁的侍女,在李宓的瞪视中,面无表情朝她脸上蒙了一块黑布,裹了三层,严严实实遮住了她的双眼。 “嘭!” 大船似撞在了什么上面,须臾,“咚咚咚”一个人急匆匆跑来,低声说了什么,李宓没听清。 “啪!”屋内茶盏碎了,听脚步声,原随云失了冷静,疾步离开,不过片刻,复又返回,李宓颈侧一凉,失去了意识。 李宓再睁开眼,已身处别院,在房内瘫软了数日,李宓终于缓过劲儿来,虽内力全无,但踏着坚实的土地,她终于有了些许安全感。 打开房门,屋外依旧是那个面无表情的侍女,只是这一次,终于无人阻拦她。 空中彩霞漫天,空气中是海风的咸香,行走间,地上有成人拇指大的蜗牛,缓缓爬行,不知人间疾苦。 李宓在前,侍女在后,两人慢悠悠逛着别院。 “姑娘,你叫什么?” 李宓重复了两三次,也不见侍女回应,她回过头,又重复了一遍,侍女终于有了回应:“无名。” 侍女明显不欲多说,转而把头撇向一旁,此时,李宓才敏锐地观察到,她说话时,侍女一直在看她的唇形,心中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转遍了别院,李宓试探了好几个看守,果真如她所想,这原随云手下,尽全是残缺之人! 侍女聋而不哑,守卫哑而不聋。 入夜,屋外影影绰绰,月光稀疏,如同这清冷的夜色一般,李宓心中一片凉意,别院全是残缺之人,不得不让人怀疑原随云的险恶用心。 “嘭!” 门被推开,李宓还未反应过来,再次被黑布罩住,回神已在密室中,昏暗的烛火下,原随云和身边矮他一头的黑袍人立在中间,神色肃穆。 “明月姑娘,请吧。” 缓缓站起,李宓顺着原随云的手看去,密室内下方,居然是一处地牢,里面密密麻麻全是人,见李宓看来,纷纷面露希冀,哀求道:“选我!”“选我!” 脑中闪过一丝灵光,还未抓出,便烟消云散,怀着忐忑的心情,李宓茫然看向原随云:“这是做什么?” 原随云呲笑一声,摇了摇扇子: “这些赌徒,欠我的钱还不上,呵,我告诉他们,一双眼换赌债全销,否则,我要他们阖家性命。” 喉头滚了两下,底下的人还在喊叫,伸着手如同九幽冤魂,李宓却有些说不出话,冷汗顺着脖颈滴下,狠狠掐了手臂一把:“若我都不选呢?” “无碍,人嘛,总有物尽其用的地方。” 原随云不咸不淡,李宓却越发心凉,人与物,在他心中已没有界限,他说话的语气,同杀猪宰羊一般,没有区别,甚至,语调中有丝丝兴奋。 这时,黑袍人发话了:“你的眼睛不能再拖了。” 黑袍人的话,虽是冲着原随云说的,一双满是精光的双眼,却是灼灼地盯着李宓。 此人气质圆融,李宓竟也看不出她的深浅,如今,骑虎难下,无法,李宓只得将换眼之法和盘托出:“原随云,我真没有骗你,不是我不愿,而是换眼之法,实不可取。” “其一,难如登天,只怕你忙活一场,也是镜中花水中月,甚至极有可能死在半途。” “其二,须得用年岁相仿的亲人之眼,唯有骨肉至亲,方能换眼。” 闻言,黑袍人转头看向原随云,似乎有些想劝,李宓继续道:“我说的是真话,原随云,放我走吧,我会当没见过你。” 她如此说,不过想劝原随云打消念头,可他低估了原随云,或者说原氏一族的期待,只听原随云头歪了歪,淡淡道:“我原随云,就要与天争命,十人可够?” 室内安静下来,纵然地牢中的赌徒,也未曾想到,原随云,竟然连亲人亦不在乎! 咽了咽唾沫,李宓打了个寒颤,不敢再说,心中奔涌而出无限悔意,或许,真不该因一时兴起,医治雷卷。 明明是九月,海岛却鸟语花香,暖如初春,借着原随云不在别院,李宓时常找机会四处逛逛,尤为喜欢院南边的假山群,每日都要去坐坐。 十日后,当看到与原随云年龄相仿的青年人,李宓却如坠冰窖。 几人站在堂内,面上木呆呆的,眼中是如出一辙的狂热,似乎为原随云献上双眼,是他们无上的荣光。 第86页 在众人无声的催促下,李宓再也无法推脱,怀着沉重的心情,写下方子。 别院内,众人风风火火忙碌起来,天南海北的奇珍药材悉数网罗,只等下月船只靠岸,便可换眼。 正堂内,李宓接过侍女递来的药箱,清点了器具,可真齐全,与她自己的相比,也不差什么,叹道:“我要为你施针,需配合独门内力。” 原随云颔首,黑袍人在李宓身上点了几下,老大夫递上药丸,李宓一口吞下,一时辰后,内力果真恢复。 经李宓观察,在场之中,除老大夫功夫稍弱,其余人等,武功卓绝,原随云和黑袍人的武艺,更不在她之下。 叹口气,李宓压下蠢蠢欲动的心,按部就班地施针、取针,写下调理药方。 在老大夫激赏的赞叹声中,李宓提着药箱正想退场。 “放下。” 原随云淡淡一句话,李宓只得瘪瘪嘴,将药箱放回远处,黑衣人照旧封了她的内力,李宓无奈,甩甩袖袍,灰溜溜离开了。 入夜,窗外虫鸣交织,李宓无心睡眠,从枕下翻出几粒红色的果实敲碎服下,又暗中翻出藏在袖口的一根金针,狠狠冲着某些穴位刺下。 “啊啊啊啊!” 次日,一声尖锐的叫声划破别院。原随云等人前来查看,李宓已悄无声息地‘死’在了床榻上,嘴角的鲜红,是那么刺眼。 枕侧放着一封信,言道想出此等有违伦常之法,已无脸见天下人,遂留下绝笔信。 撕碎了信件,原随云脸上满是盛怒与疯狂,他实未想到,李明月如此有气节,竟死也不愿换眼。 见他如此,院中之人纷纷跪地,瑟瑟发抖。 “阁老,她果真死了?” “千真万确,这红果,是毒物,且金针入了百会穴,神仙难活。” “嘭!” 原随云将手边桌案拍碎,狠声道:“哪里来的毒果?” 这时一守卫比划了两下,老大夫赶忙道:“此物喜阴,许是院子南边长的,近来她常去。” 不过一时疏忽,竟功亏一篑,心中满是毁天灭地的欲望,原随云随手一挥剑,便抹了守卫的脖子,温热的血喷溅了一脸,方才缓过劲儿来,冲伏倒在地的侍女道:“人都看不住,那你也去蝙蝠岛吧!” 室内噤若寒蝉,只余侍女哀切的哭声在室内回荡,不知是在哭她自己,还是在为谁而哭。 老大夫趴在地上,抖着嗓音问道:“公子,那她?” “烧了,挫骨扬灰!” 话语之中饱含狠厉之意,在场众人心中一突,就怕下一刻死的就是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 女人不狠,地位不稳——by李明月的娘亲 一招鲜,吃遍天——by剑仙李长风 碎碎念:明小月是很有医者仁心的,她也不是什么变态,职业操守还是有的,一般对十恶不赦之人,尤其是外族,下手比较狠,寻常江湖人还不会惹得她下毒。 第45章 蝙蝠岛 待李宓从剧痛中醒来,缓了一口气,再次睁开眼,眼前一片漆黑,试探着伸手摸了摸,四面环绕坚实的木板。 看来,原随云是真的把她装进棺材了,心中庆幸的她,丝毫不知自己是死里逃生,差点化为飞灰。 “滴答!” 李宓清晰地听到水滴溅落在木板上的声音,难道还未下葬,李宓心中一喜,试探着推了推,居然是活动的,小心翼翼推开棺材板,探出脑袋,周围亦是漆黑一片。 正当李宓提步打算开溜之际,不远处传来熟悉的声音: “哇哦,看我发现了什么好东西,藏宝室。” 窸窸窣窣的声音闹了一阵,似乎翻动了什么,又听另一清冷的声音道:“小鱼儿,不好吧,这毕竟是主人家的地方。” “怕什么,这地方啥都敢卖,与其等燕伯伯一把火烧了,不如便宜我,无缺你就是太过古板,没意思。” 听到这里,李宓趴在棺材边,低低笑了一声,吓得两人背靠背站立在一起,江小鱼更是嘀咕道:“这地方不会有鬼吧?” 利落翻身跃出棺材,落在两人身前,室内唯有花无缺手上的火折子微有光亮,两兄弟看见她满脸惊愕,李宓笑着调侃道:“我看是小鱼儿你,心里有鬼才对。” 江小鱼擦了下鼻尖,一脸怒其不争的样子,拢了下怀中的明珠,坏笑道:“没想到,月姐你也学坏了。” 花无缺杵了江小鱼一手肘,怼得他一趔趄: “你当月姐是你啊。” 见两人全然不知事情原委,李宓摇摇头,心中直觉不好,苦笑一声:“我可没你们这么好运,我是被人抓来的,只不过我亦不知为何会在此处。” 正待细说,屋外传来别的动静,似是巡查之人到了,李宓反手将棺材板盖回,花无缺熄掉火折,三人一跃而出,顺着湿滑的暗道往前跑。 不过须臾,急促的敲锣声扩散开来,拍卖场中七嘴八舌讨论声响起,人群躁动不安,管事急忙大声道:“诸位贵客,不必惊慌,似有货物出逃,不过,如何也跑不出这蝙蝠岛!” 闻言,黑暗中的众人安静下来,来到这里的,每一个都是想要富贵险中求的亡命之徒,蝙蝠岛的私事他们不会管,只要没人知道他们的身份,他们还是可以买一切想要的东西。 第87页 靠着听声辨位,李宓清晰地找到了管事人的所在方位,手中捏紧了江小鱼方才在密室中摸来的短剑。 拍卖场中,呼吸声数人不止,武艺各有高低,三人隐藏在角落里,暗自等待时机来临。 人群依旧闹哄哄的,管事继续劝慰道:“还请诸位,稍安勿躁,拍卖即将开始。” 这时,东北方有粗嘎的声音响起,语中满含恶意:“听说,今晚的重头戏是明月仙,不知是真是假?” 闻言,李宓这才反应过来,为何她没被下葬,原来在这儿等着物尽其用呢! 江小鱼按捺不住动了动,李宓一把按住他,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虽然她也是恨不得将其碎尸万段,但大局为重,三人暂且蛰伏。 中年管事圆滑地笑了笑,平淡的语调带着些许倨傲: “哈哈哈,蝙蝠岛从不卖假货,明月仙,货真价实。” 人群再次骚动起来,片刻之后,一声音尖细之人道: “江湖传言,明月仙失踪,自在门倾巢而出,你这蝙蝠岛,可经得住他们折腾。” 听到自在门三个字,场内的喧闹戛然而止,管事宽解地笑了笑,回道:“蝙蝠岛不过做生意罢了,谁卖的,谁买的,我们一概不知。” 言下之意便是,人不是他们抓的,冤有头债有主,况且,四周乌漆嘛黑,谁也不会知道买家的身份,自然,买家亦不会被找上门。 说话如此滴水不漏,众人便不再掩饰,纷纷议论起来。 “也不知,这明月仙到底是何样儿,啊哈哈。” “只可惜不是活的。” “你懂什么,刚死不久,与活的有什么分别。” “你也是个愣头青,死的,更有味道。” 在场之人哄笑起来,浓稠的恶心如同暗地里发烂发臭的沼泽,让李宓三人分外不适。 李宓清晰感受到,她左右两边的弟弟们,竟比她本人还气得厉害,江小鱼牙齿咬得咯咯作响,花无缺右手发抖,两人皆克制不住心中的杀意。 “怎么这么凉?” 周遭的人朝着一旁躲了躲,江家兄弟方才收敛了。 等了一刻钟,正当众人有些躁动,蝙蝠公子到了,拍卖正式开始。 江湖上各门派的秘籍、宝物,在这里居然如同寻常物件拍卖。 漆黑中,管事人报菜名一般将所有物件一一详述,讲到“江湖第一美男江枫所习惊龙秘籍全卷。”“移花宫所习移花接玉秘籍上卷。”这两本。 李宓明显感觉到左右再次放出寒气。 若是往常,此两本秘籍一出,众人早已哄抢抬价,可如今,比起压轴的货物,这两本便显得有些不够看。 尤其移花接玉,虽是江湖难寻的顶级秘籍,可只有上卷,吸引了便大打折扣了。 很快,两本秘籍便被两人以略高的价格收入囊中,而李宓,默默记下了他们的位置。 “好,万众期待的重头戏来了,明月仙,死于今日辰时,中毒而亡,完好无伤,底价,黄金万两!” 此话一出,“哄”的一声,场内情绪被点燃,炸开了锅。 黑暗中,众人兴奋不已,纷纷喊价,你争我抢,挥金如土的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只是买一把小青菜。 “呵呵,诸位,有命买,怕是没命拿啊!” “何方鼠辈捣乱!” “噶噶,待爷爷找到你,一砍刀送你见阎王!” 清朗潇洒的声音在场中响起,打破了江湖人的遐想,众人懊恼,扬言要揪出捣乱之人。 喧闹之际,坐在上首的蝙蝠公子却直接道出了此人身份:“楚留香,你来凑什么热闹。” “原随云,或者我该叫你,蝙蝠公子,你求医不成,便绑人到蝙蝠岛,你当真不怕,无争山庄,毁于你手。” 众人皆惊,骚动起来,议论纷纷,原随云却也不否认,只是嗤笑一声:“哈哈哈,她宁愿自尽也不愿为我医治,我便是折辱她,又如何?” 楚留香淡淡地叹了一声,似乎成竹在胸:“就算你死了,她也不会死。” “折辱我,凭你也配?” 清亮的女声响起,众人再惊,有胆小者已朝着暗道摸去。 “明月仙!” 原随云瞬间站起,咬牙切齿,哪还有往日的风光霁月,众人倒吸一口凉气,慌乱不已,心怀鬼胎之人,恐惧感油然而生,不敢再抱有丝毫侥幸。 “呲!” 火光起,花无缺点燃了室内的火油,李宓几人将在场众人的丑态尽收眼底,除有名的江湖败类外,还有不少脸熟的仁义之士。 他们脸上带着恐慌、贪欲、杀意,滑稽不已,像极了阎王坐下的难缠小鬼。 光亮中,众人猝不及防打了个照面,有人惊讶,有人嘲笑,不管有无私人恩怨,皆起了杀心,不过一瞬,混战起来。 楚留香朝着原随云攻去,而江小鱼两人拦住了那两个买秘籍的败类,李宓举剑朝着管事人刺去,她的剑法,如掌法一般,虚实相间,让人避无可避。 管事人的长\枪也不是吃素的,横扫八方,刚猛异常。 “一切都是因为你!去死吧!” 专心对敌之际,一柄快剑,从李宓身后刺向她的罩门,正是那黑袍人,暗下毒手。 “锵!” 另一柄剑飞来,挡在了李宓身后,李宓余光一瞟,正是一脸憔悴,却又欣喜不已的花满楼。 第88页 许是黑袍人开了头,周围混战的江湖人亦朝着两人攻来,瞬间,两人压力倍增。 一脚踢开侧后的斧头,前方又飞来回旋镖,花满楼在身后,眼见避无可避,李宓一剑架住旁边的长刀,转了个半身,企图用背部接下暗器。 须臾,痛感未袭来,反而是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哈哈哈哈,如此热闹,哪能少了我陆小凤。” 修长的手指夹住暗器,陆小凤左手摸了摸胡须,得意洋洋冲李宓挑了挑眉,花满楼侧过头,三人相视一笑,配合极佳,不过须臾,便将他们制服在地。 “明月!”“七童!” 双手相执,四目相对,轰隆隆的爆炸声从四面八方传来,摇摇晃晃中,尘土飞扬。 “糟了,洞要塌了!” 陆小凤大喊一声,率先向着洞口冲去,花满楼左手牵着李宓,右手持剑,两人迅速往外掠去。 黑暗中,李宓只来得及喊了两声江家兄弟,便随着花满楼用尽全身力气向前奔去。 心跳得极快,生死之间,谁也不敢放松片刻,所幸几人轻功不差。 “哄!”才将将跑出,身后的山洞整个坍塌了。 “小师妹,无碍吧?” 铁手见几人从山洞跃出来,率先走了上来,其身后,还有一妙龄女子,身着一袭黑红相间的苗族服饰,温柔与妩媚并存。 李宓冲着两人笑了笑,“哇!”嘴角喷出一口鲜血,软软往后一倒,被揽进温暖的怀中。 “明月!”“明小月!”“小师妹!”“月姐!” 几个大男人慌了手脚,花满楼更是忧心不已,抱着她的手微微颤抖,李宓安抚地拍了拍他的手背。 “我没事,不过些许小伤。” 语调极为温柔,但她气若游丝,面白如纸,嘴角还在溢出鲜血,怎么也不像没事的样子,如此说法,众人很难信服,医者不自医,就怕她是安慰之语,他们反而更担忧起来。 “急什么,人还没死呢!” 苗族女子扭着腰肢走上前,气势十足,横了众人一眼,铁手赶忙侧身,让她上前为李宓把脉。 作者有话要说: 千呼万唤始出来,反手给铁手师兄一个御姐。 —————————————————————————————————————————————— 感谢在20211130 16:14:50~20211203 23:23: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溯流光 10瓶;茶 5瓶;安咻咻 2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6章 来龙去脉 片刻之后,苗女沉吟一番,笑了笑,赞叹道: “你这女娃,服毒、假死,如此果决,倒是很对我的胃口。” 闻言,花满楼眉头紧皱,叹息一声,左臂上前,将李宓搂得更紧了,眼中的心疼溢出,看得陆小凤眉头直抽抽。 见两人如此,女子莞尔一笑,环视众人,冲着铁手道: “放心吧,若是常人,如此非死即重伤,她嘛,体质非同一般,用我族内秘法,调养半年即可。” “多谢,这位姐姐。” 靠着花满楼,李宓软糯道谢,苗女笑得更为灿烂,扭了扭李宓的脸颊,转身走到铁手身旁。 右手环住他的左臂,冲李宓二人眨眨眼,脸上摆出自以为极为慈爱的笑容:“小师妹真乖,嫂子定然好好照顾你的。” 她一边笑意盈盈地说,一边拍着铁手的胸脯,铁手挣扎不能,只得顶着黄中带红的脸,在众人调侃的目光中,放空自己,神游天外,一脸麻木,任其施为。 “老子没犯事!还不赶快放了老子!” “就是啊,神捕司也不能随便抓人!” “放了我们!” “放了我们!” 前方山涧喧闹起来,原是从暗道另一处跑出山洞的败类们,被神捕司擒住了,正闹腾的很。 “嘭!” 破空震耳的爆裂声过后,躁动霎时止住了,但听清脆的女声振振有词道:“抓你就抓你,还要挑日子吗?都给我闭嘴,不然我的火器可不长眼!” 懒洋洋的男声帮腔道:“哦,我还是劝你们听她的,她歪得很,你们怕遭不住她一坨子。” “啥!你个路痴说啥呢!” “你太凶了,妹儿勒,喊你炸山洞,没喊你炸塌山洞!” “我又不是爆破专业的,谁知道这山洞如此不结实!” “还不是你太凶了!” “你!” 熟悉的争吵声由远及近,一高一矮,一灰一白,两人拉拉扯扯走过来。 众人相视一笑,李宓冲花满楼叹了一句:“果真是这对欢喜冤家,咳咳。” 笑完又轻咳嗽了两声,苍白的脸上有了些血色,惹得花满楼一阵紧张,忙从袖中掏出锦帕递给李宓,闻着帕上的花香,李宓方才止住了喉头的痒意。 “明月,你没事吧。” 上官丹凤猛地冲上来,叠声追问李宓的近况,花满楼只好退到一旁。 见众人亦面上或好奇或担忧,李宓只得将经历长话短说,避重就轻道:“那日,原随云和黑袍人把我掳走,许是安顿在岛上的一座别院,逼迫我给他换眼。” “此法残忍,我不愿,便找了机会,用家族秘法服毒假死。” 第89页 说道这里,众人脸上皆带了些愤怒,李宓嗤笑一声,继续道:“呵,哪知他,居然将我送到蝙蝠洞拍卖。” 后续的过程众人也都知道了,李宓虽面上镇定,但花满楼深知,其中艰辛,她必然未曾明说,他上前揽住李宓的肩膀,心疼得无以加复。 听完,众人皆是怒火中烧,上官丹凤俏脸一垮,哭丧着脸,哽咽道:“呜呜呜,我女鹅居然受了这么多苦,原随云你死定了。” 说着操起火器气势汹汹往蝙蝠岛败类处走去,一脸寻仇的表情,美貌的脸表情有些狰狞。 “大姐,你消停点子嘛。” “放开,听到没,伤我女鹅,我XXX!” 其余众人皆侠义,当着神捕司的面儿,是不好做朝俘虏寻仇的事儿。 见上官丹凤如此,无不心中痛快,就连最为心善的花满楼,也并不阻止。 李宓虽想报复,奈何有心无力,如今内力不可用,身无长物,不好施展。 江小鱼暗搓搓上前,递了一瓶药,李宓眯了眯眼,那瓶子可太熟悉了,不就是她赠给江小鱼防身的断肠散! 眼见铁手一脸为难,南宫灵拦不住怒火上头的她,李宓叹口气,赶忙上前两步,浮夸地捂着心口往上官丹凤身上倒去,娇弱道:“我好难受,丹凤,你陪我回船上歇息吧。” “好好好,我陪你啊。” 上官丹凤赶忙放下手上的武器,扶着李宓缓缓朝船上走去。 路上,李宓才知道,原来她失踪之后不久,无情断定汴京中人浑水摸鱼,趁乱掳人出京,循着踪迹,加之白楼的情报,已初步锁定无花。 哪知入夜,有人送来一封密信,言及原随云即是蝙蝠公子,其对治眼极为偏执,恐对李宓不利。 “是谁送的?” 坐在床榻上,李宓一脸疑惑,上官丹凤也摇摇头: “奇就奇在这里,谁也没能查出是谁送的信件。” 所以,有信件作引,几人乔庄一番,抓了一个管事,一同前往蝙蝠岛,才有了方才那一幕。 “那楚大哥他们是如何来的?还有陆小凤。” “这,我倒是没关注,香香和小凤凰,那不是哪里都能去的,哪里越乱去哪里。” 见上官丹凤又开始喃喃自语,李宓莞尔一笑,靠着她的肩膀,想到他们为自己奔忙,心中感动不已。 “明月,来。” 花满楼端了一碗青乎乎的药汁走进来,李宓接过,闻了闻,有些冲鼻,尝了尝,冰凉中略带苦涩和辛辣。 “七童,这是?” “是夕叶姑娘,就是铁二爷的,咳,给你弄得药汁,说是族内秘方,可解你胸腹不适。” 闻言,李宓放心仰头喝下,见花满楼目光灼灼看着她,宽解地笑了笑:“七童,无碍的,只是些许不适,你还不信我吗?” “明月,花七,只是忧心。” 见他依旧目含愁色,李宓主动将手放进花满楼手中,两手相执,微凉的小手被温热的大手包住,许是药汁起了作用,胸腹之中一阵清爽,不复方才燥热。 “七童,夕叶姐姐果真厉害。” 李宓双眼亮晶晶的,闪烁着欣喜与崇拜,面上带了些好奇,花满楼哑然失笑,解释道:“见效便好,明月,花七亦不知药汁从何而来。” 两人闲谈完,李宓方才察觉不知何时上官丹凤已离开,房内只剩下她二人。 光影错落,烟波流转,室内渐渐生出暧昧朦胧,未免失控,李宓偏过头,问道:“对了,七童,你们是如何碰到楚大哥的?还有陆小凤,他怎么也在蝙蝠洞?” 问及此,想到近日来的煎熬,花满楼叹息一声,苦涩一笑:“你被掳走之后,我们兵分三路前往蝙蝠岛,陆小凤独自在海上漂流,我们把他捡上船的,楚大哥的朋友被拐卖至蝙蝠岛,是偶然在岛上遇到的。” 见他内疚非常,李宓用力捏了捏他的大手,笨拙地撒娇道:“七童,多讲讲陆小鸡嘛,他独自在海上漂流,可是极为狼狈?” “好哇,明小月,我费心费力来救你,你居然指望我出糗!” 调侃好友被逮了个正着,李宓尴尬一笑,往花满楼身后缩了缩。 用袖袍替她挡了挡,花满楼警告地看了一眼陆小凤,陆小凤只得作罢,坐到茶桌前,自斟自饮,摇头叹息道:“果真有了衣服就不要手足啊,花七啊花七,你可真是……” 正当李宓有些愧疚之际,他话风一转,嚣张地笑道: “那蝙蝠想抓我要挟明小月,我陆小凤当然不能随他所愿,趁着靠岸之际,逃了出来,没内力,只得飘在海上咯!” 闻言,李宓大松一口气,心有余悸拍拍胸口: “陆小凤你受苦了,还好你逃了出来,对了,你在汴京是如何被抓的?” 此话一出,陆小凤脸上的笑容瞬间垮了下来,豪饮了一杯茶水,颇有饮茶消愁的架势,见此,李宓哪还有不懂的,定是被朋友或情人背叛了呗。 悄咪咪瞟了一眼花满楼,花满楼做了一个口型,李宓瞬间反应过来,干笑一声,重新挑了一个话题:“对了,七童,那三个黑衣人中,纠缠你的那个是无花吧?” “恩,他习得东瀛功法,确有些难缠。” 花满楼温柔解释完,陆小凤搁下茶盏,抹了抹两撇胡须,傲娇叉腰一笑:“再难缠,还不是被英明神武的陆小凤抓住了!” 第90页 “啊?” 满脸惊讶,李宓怀疑陆小凤所言有虚,僵硬地转头看向花满楼,得到对方肯定的点头。 缓缓伸手合上自己的下巴,李宓垂头丧气,内心唯有一个想法,楚大哥居然,输了,又想起,自己也输了。 见陆小凤一脸坏笑,李宓用余光瞟了眼花满楼,他笑得与往常一般无二。 纵然相信花满楼不会为难自己,李宓心中也有些许忐忑,不敢贸然问出口,算了算了,七童不讲,她还是不要主动问了。 李宓胡思乱想之际,陆小凤才将如何抓住无花娓娓道来。 原来,无花与原随云只是暂且合作的关系,原随云为财,无花为颠覆中原武林,两人亦有不合。 捉住李宓之后,无花一路尾随,隐在蝙蝠岛暗处,伺机而动,只是,他刚摸进蝙蝠洞,便被原随云的爪牙发现。 方才听见的敲锣声,正是追击无花的声音,陆小凤也算捡漏,无花被前后夹击,力竭之际,正好被他撞见,自然无可遁逃,被陆小凤捆了丢在礁石边。 闻及此,想起此前过往,李宓轻蹙起眉头:“不会又是无花的替身吧?” 陆小凤摇摇头,倒也不是自夸,只是: “必不会,替身的武功定然稍差一些,这个无花,即使力竭,与我还有一战之力。” 花满楼补充道:“且南宫灵仔细辨认了,确是无花无疑。” 见两人如此正色,李宓微微一叹,欣慰地笑了: “此二人令人齿寒,能除去心头大患,自然是大好事。” 三人相视一眼,皆是感慨,如今蝙蝠岛被神捕司控制,相信那些可怜人,必有好去处,可恨之人,亦有‘好’去处。 闲谈之际,南宫灵咚咚咚跑上来: “无花死球了!” 作者有话要说: 武林第一好闺蜜——上官丹凤AKA亲妈粉,花好月圆CP粉。 ————————————————————————————————————————————————感谢在20211203 23:23:06~20211204 14:07:1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沧澜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7章 波澜起 “怎会?”“怎会?” “不是你杀的吧?” 三人一脸狐疑,南宫灵感觉自己很受伤,眼角耷拉下来,一脸无奈:“我不得那么瓜,抓都抓到起了,折磨一哈儿总比给他痛快好嘛。” 李宓摸着下巴,赞同点点头:“这倒是。” 陆小凤同情看了眼花满楼,花满楼只是满脸宠溺,无奈摇头。 因其死得极为不雅,加之身体不适,李宓留在房中歇息,花满楼如今片刻也不敢离开她,只陆小凤随南宫灵下船去查验。 阳光洒在身上,暖而不热,迷迷糊糊中,李宓歪在榻上睡熟了。 花满楼心中一紧,急忙轻柔地将手盖在她的腕上,感受到平稳的脉搏,方才松了一口气。 直至众人离开蝙蝠岛,陆小凤等人依旧没能查出到底是谁杀了无花。 “嘭!” 罪恶的岛屿,其中毒虫、机关数不清,临行前,上官丹凤在各处埋了火药,如今离岛,未免其遗漏的残党再次作乱,火把一点,将这座岛毁了个干净。 万里无云,海面平静无风,略有些颠簸,万幸岛上的客舟加上借来的神舟,勉强能载下众人,缓缓朝着徐州而去。 许是心上人在眼前被抢,花满楼受了太大的刺激,温润公子难得倔强,无论铁手等人如何劝说,李宓走到哪里,他都固执地跟着。 初时,李宓还心中暗自泛着甜蜜,如今,见花满楼眼内微红,眼下青黑,便知他并未听话好好歇息。 入夜,李宓熄灯,与上官丹凤同榻而眠,亥时,一道人影走在门开,静静伫立。 须臾,另一道人影赶来,两人压低声音,在门外交谈起来。 上官丹凤睡得打起小呼噜,分外可爱,李宓听了半晌,叹息一声,起身走出房间。 陆小凤正与花满楼争论,见李宓出来,瞬间住嘴,给李宓递了一个眼色,悄然离开。 “七童。” 担忧地瞧着花满楼,李宓低声唤了一句,花满楼自知理亏,不自在地握了握扇柄。 侧身看向黑灰相间的海面,其上点点亮光,高低错落,如同花满楼的心,始终未能从那次意外中走出。 “明月,花七,一直很后悔,若我能举剑杀人,你是否,便不会受到伤害。” 花满楼重重地叹了口气,怨自己过于仁慈,心上人才会受此折磨,他的武功,不在无花之下,若是下得狠手,许不会…… 微凉的触感,打断了他的思绪,素手抚上花满楼的下颌,轻轻地将他掰过来,月光下,四目相对,李宓嫣然一笑,甜蜜又满足,语调缠绵:“七童,让我心生欢喜的,只有你呀。” 她满目星光,瞳孔里只有一个他,花满楼整个人如坠温泉,心中被柔软的情绪填满:“明月之情,花七定不负,必当珍之重之。” 大手握住她的小手,花满楼轻笑出声,眉眼舒展,终于释然。 白衣公子,浑身散发着微光,夜风中,李宓低头含笑,青丝飞舞,轻轻靠近,被他纳入宽厚温暖的怀中。 第91页 月光下,一对璧人相拥而立,默默无言,缠缠绵绵,似羽化而登仙。 心跳越来越快,李宓偏过头,悄悄呼出一口气,抬起头,便溺在他满是爱意的眼神中,一时顿住,无法思考。 “咳咳咳咳咳!” 高低起伏,浑厚的咳嗽声惊醒了两人,瞬间收回靠近的脸颊,规规矩矩站好,只不过,宽大的袖子掩藏下,花满楼依旧舍不得放下李宓柔软的手。 “哎呀,你真是个木头,这么大人还能呛住不成,扰了小师妹和妹夫的好事儿!” “拉拉扯扯的,成何体统。” 娇媚的训斥和温厚的声音从后方传来,李宓瞬时觉得热得发烫,脑袋有些晕乎,逃避似的,以手掩面。 “啪!”拍开了花满楼的手,迅速窜进房内,关上房门。 须臾,铁手从拐角走出,定定地看着花满楼,眉眼间全然不是以往的欣赏,脸上满满的不赞同。 夕叶冲花满楼挑挑眉,暗自鼓励,花满楼耳根发烫,强忍住内心尴尬,拱了拱手,众人各自散去。 次日再见,李宓脸上红霞,远胜过旁人面上的胭脂,花满楼轻笑一声,纸扇为她送来缕缕清风。 早膳后,陆小凤找了个借口支开了花满楼,暗自与李宓嘀咕一番,李宓才知,自从她被拐,花满楼便时常彻夜难眠,极度困顿才能入睡。 本以为众人汇合会有所好转,哪知昨夜花满楼回房,半夜仍旧惊醒,陆小凤有所察觉,暗自观察,发现他惊醒之后,便再未入睡,只是僵硬地躺着。 “除了点他昏睡穴,我是别无他法,全靠你了,明月。” 叹息一声,陆小凤拍了拍李宓的肩,转身离开,与端着药汁走来的花满楼擦肩而过,陆小凤转过头冲李宓打了个手势,李宓暗自点了下头。 “谁?” 入夜,听到动静,躺在榻上的花满楼瞬间惊醒,见是李宓,方才放下心来。 “明月,你……” 满腹疑惑正要问出口,李宓上前一把捂住他的嘴,悄声道:“睡吧,我陪你。” 说完,推倒花满楼,两人并排躺在榻上,手掌相叠,呼吸交错,同榻而眠。 右手牵着李宓,袖袍交织,花满楼心跳如雷,心知此做法于理不合。 “明月……” “我睡着了。” 偏过头,她紧闭的双眼微微颤抖,倔强得可爱,花满楼张了张嘴,心软得一塌糊涂,不知从何说起。 情意绵绵,岁月静好,不过须臾,花满楼熟睡过去。 李宓悄悄睁开眼,见他呼吸平稳,方才安心阖上眼。 接连几日,风平浪静,在李宓的陪伴下,花满楼已好了许多,整日容光焕发,一副有情万事足的样子。 见此,吹了几夜冷风的陆小凤调笑出声: “花七啊花七,你可真是病得不轻了。” 花满楼用扇柄点了点好友,摇头轻笑: “陆小凤,总有一日,你也会遇到,让你相思成疾的人。” 陆小凤闻言,抱紧双臂打了个寒颤,表情浮夸,口中直呼不可、不必、必不会。 殊不知,一切姻缘,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众人闲得无趣,陆小凤以赌约为要挟,指使楚留香下海捉鱼,要求海水不可沾湿衣袍。 一块木板飞下,楚留香足尖轻点,飘飘然落下,停在海面未曾掀起波澜,长臂一捞,抓住一条黄灿灿的胖头鱼,右足一点,返回船头。 “漂亮!”“厉害啊,香帅!” 众人欢呼,李宓率先跑过去,为楚留香递上锦帕: “楚大哥好厉害,不愧是轻功第一人!” 陆小凤见此,激起了好胜心,冲李宓道: “明小月,谁是轻功第一,你可看清楚了。” 话音刚落,他已飞身而出,同样丢了一块木板,不过更小一些,楚留香的轻功,如同夜晚落下的花瓣,而陆小凤的轻功,如飞入九天的凤凰,一静一动,各有千秋。 陆小凤灵犀一指一捞,大声道:“定是条肥鱼!” 向上提了提,却从水中扯出湿漉漉的白袍,心中一凛,双手探下。 “明月!快来!” 口中疾呼,陆小凤飞回,将女子放在船板之上,李宓快步走来,但见一妙龄女子,头发微卷,眉眼之间满是浓重的异域风情,脸色泡得已发白。 “七童,药箱。” 李宓蹲下身把脉,才刚说完,药箱就已经递到了手边。 “她受了极为严重的内伤,入水之后,用了秘法,方才漂了许久,姑且活了下来。” 金针下在女子的颈侧和头上,肉眼可见,女子的呼吸变得强劲起来。 “咳咳!”女子咳嗽着清醒过来,“哇!”歪头吐了一口鲜血,一脸迷茫和警惕地看着众人。 女子的瞳孔是漂亮的琥珀色,阳光下泛着微光,整个人如同警惕的猫儿,惹人怜爱。 仿佛看到了才捡到的九月猫,李宓心下一软,不敢轻易触碰她,指了指手边的药箱和金针,轻言细语道:“姑娘,如今我只能暂且用金针缓解你的内伤,若要治好,恐得需要一段时日了。” 温和的语调似乎起了作用,女子虽懵懂,却也点点头,侧首晕了过去。 还未等李宓开口,陆小凤率先将人抱起,跟随李宓走进房间,花满楼见状,提起药箱,紧随其后,笑得有些意味深长。 第92页 一连几日,女子昏昏沉沉,虽未能苏醒,但伤势已得到控制。 还有两日便能靠岸,众人终于松了一口气,齐刷刷站在船板上晒太阳,这时,远处飘来一叶小舟,其上的女子,正是此前有过一面之缘的人。 “神水宫护法宫南燕,奉命前来,诚邀明月仙,做客神水宫。” 一连喊了三次,见李宓不答,宫南燕原本冷艳的脸蛋霎时更冷了,虽维持着抱拳的礼节,眼中却闪过一丝不耐。 “嘭!喊什么喊,明月也是你能随意呼来喝去的?” 旁边的海水突然炸开,溅起水花,兜头淋了宫南燕一身,宫南燕眼中满是杀意,狠狠地瞪着上官丹凤。 “瞪什么瞪,就你眼睛大啊!” 来者不善,深知此女不好对付,李宓上前一步,将上官丹凤挡在身后,南宫灵暗骂一声,上前捂住她的嘴,两人将她遮得严严实实。 李宓弯起嘴角,拿出应付王公贵族的架势,拱手致歉: “护法见谅,我这妹妹初入江湖,莽撞得很,极为不懂事,我代她向你赔个不是。” 说完,李宓眼神突然转变,目光如刀,冷声道: “不知神水宫,邀我前去,所为何事?” 作者有话要说: 碎碎念:有时候闺蜜真的是很莽的,为了好友,兄弟和闺蜜都牺牲了太多,可可爱爱。 第48章 雷雨夜 此话一出,海面上,风停云止,气氛凝滞,海鸥划过,宫南燕收敛了面上的神色,极为恭敬:“明月仙,可否下船一叙。” 微风拂面,凉风习习,李宓发丝飘扬,阳光照在脸上,她双眼微眯,唇角一勾,扬起微笑,遗憾摇摇头:“护法何不上船,与我等共饮一壶好酒。” 双方你来我往,宫南燕几番劝说,李宓皆不为所动,始终保持着面上的礼节。 船上众人虎视眈眈,兵器在手,围在船边,严阵以待。 别无他法,宫南燕只得冷哼一声,铩羽而归。 白纱飘飘的小船翩然离去,待她离远了,船上众人放松下来,议论开来,七嘴八舌探讨神水宫的意图。 喧闹中,恐慌的情绪再次爬上花满楼的心间,他剑眉轻蹙,俊脸上满是忧虑:“来者不善,善者不来,明月……” “不必担心,无花已死,我与神水宫,并无交集。” 伸出右手按在花满楼眉间,轻轻揉开他的愁思,见铁手瞪视过来,李宓瞬间放下手,一脸坦荡,环视一圈,又道:“更何况,再有一日我们便靠岸了,无情师兄已在徐州接应,众多高手在列,应当无碍。” 上官丹凤拍开南宫灵,抱着李宓的手臂,娇声安慰: “安心啦,神水宫再如何,又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在四大名捕眼皮底下抢人,岂不是不要命了。” 待众人安静下来,铁手沉着脸,嘴角的弧度越发平直: “我已让神捕司众人加强戒备,只要入了徐州便好。” 想到还有一天一夜的航程,众人心中一凛,暗自戒备。 “咔嚓!” 入夜,雷雨交加,暴风袭来,海浪拍打在船板上,砰砰作响。 牢固的船舷发出“咯吱”“咯吱”的哀嚎,似乎不堪重负。 摇摇晃晃中,海水顺着船板,淅淅沥沥渗进屋内,李宓二人卷起袖袍,手持麻布,一寸寸塞满缝隙,企图缓解水势蔓延。 “丹凤,这海水,怎么有股奇怪的味儿?” 说话间,李宓将湿透的麻布往上官丹凤眼前一送,上官丹凤低头,凑近闻了闻,浑身一震,大惊失色:“是猛火油!” “糟了!”“糟了!” 齐声惊呼,两人对视一眼,一前一后窜出,迅速朝船舱跑去。 不知何时,蝙蝠岛的败类竟挣脱了绳索,在原随云的带领下与正道人士战成一团。 混乱中,神捕司忙着御敌捉人,谁也没有留意到,角落里的猛火油缓缓往外渗。 “他们怎么恢复内力了?” 两人疑惑对视一眼,船舱中水深及腰,两人深一脚浅一脚,贴着边缘向前走。 “咚!” 沾了血的短剑贴着李宓鼻头擦过,扎破船板,两人立马加快速度,上官丹凤迅速手持火器在前,李宓在后,弓着腰朝着船尾靠近。 “哐当!”船体猛得朝/□□斜了一下,海水溅在脸上,辣得人睁不开双眼。 两人已经抵达船尾,失重感缓解,李宓抹了一把脸上的海水,眼见猛火油飘满了船舱,上官丹凤急道:“这样漏不是办法,你拿着火器,千万别用,我潜下去看看,能否堵住油桶。” 说完,不待李宓点头,整个人往下栽进水里,李宓迅速转身,手持着火器,挡在油桶前。 环视一圈,好在船舱内众人混战,并未有人留意她们。 “哐!”船体又倾斜了一下,随着浪花,碎裂的木板翻滚着,急速拍过来,越来越近。 扶着船板艰难站立,李宓瞧了眼身后不见动静的角落,咬了咬牙,背过身闭上眼,立在原地。 “嘭!”碎裂声从背后传来,李宓回首,湿透的长发丝丝缕缕贴在脸上,花满楼亦全身湿透,战况激烈,他找了好大一圈,才找到李宓,他略带担忧地问:“明月,无碍吧?” “无碍。” 冲花满楼安慰地笑了笑,余光中,李宓无意中瞥见上方,钉在船板上的油灯,豆大的烛火明明灭灭,船舱一晃荡,摇摇欲坠。 第93页 “七童,那……” “小心!” 两人正待商议之际,原随云闻声而动,剑光翻飞,冲花满楼背后刺来,花满楼一把将李宓推到身后护住,御剑对敌。 一人剑法虚实相间,一人剑法飘逸绝尘,两人且战且往远处而去,激战的水花四处飞溅。 紧握手中的火器,李宓蹙着眉头,正焦急,“唰啦!”上官丹凤突然从斜后方的水中窜出,吓得她往后退了两步。 只见她脸上十分狼狈,沾染了污垢,冲神捕司众人急呼道:“猛火油暂且堵住了,快,将船上所有火光熄灭!” 闻言,靠得最近神捕司两人,放下手中的败类,对视一眼,双手勾索飞出,困住原随云。 花满楼翩然一跃,迅速退出战圈,飞身而起,沿着船壁游走,所到之处,灯火尽灭。 眼见只剩靠近船头处最远的那一盏,众人正待松一口气。 突然,挣扎中的原随云狂乱一笑,罡气震开了绳索,众人纷纷倒退几步。 “哈哈哈,一起下地狱吧!” 他口吐鲜血,话音未落,手中飞出一道寒光,将烛火打落。 “七童!”“花神!” 李宓二人瞳孔一缩,惊呼出声,举步往前跑。 花满楼用尽全身力气往前扑去,船头神捕司众人亦向前,奈何始终差了一线。 听得众人惊慌失措,烛火即将坠落,原随云的嘴角越发向上弯,形成一个残酷的弓形。 这一刻很慢,又似乎很快,当李宓反应过来的时候,烛火被一只手掐灭了。 “陆小凤!”“陆大侠!” 劫后余生,众人纷纷庆幸,陆小凤用拇指摸了摸上唇的两撇胡子,笑道:“阎王要收你们,还得……” “砰砰砰!” 剧烈的爆炸声盖过了他的调笑音,眩晕感席卷众人,船体左右摇晃,李宓与上官丹凤互相搀扶,才堪堪稳住。 “噗!” 冰冷的海水从船面倒灌进来,巨大的冲力将人群冲散,败类与正道混在一起,分不清敌我。 “嘭!” 船舱左侧破了一个大洞,瞬间,舱体内的水位涨至肩膀,人力自然无法与之抗衡,人本能的求生欲,致使众人蜂拥朝着窗口飞去。 慌乱中,李宓没有内力,被落在了最后面,海水已经快淹没口鼻,唯有努力划水往前走。 原随云在她身后,张狂地笑着,李宓心下一慌,脚下踩了什么,往右栽倒,瞬间被水淹没。 黑暗中,水流湍急,将李宓朝着原随云的方向冲去,此时,一人逆流而行,不过须臾,李宓感觉自己的右手被紧紧牵着,两人向前游去。 出了船舱,李宓急促地喘息,恍然间回首,原随云依旧立在原地,笑着任由海水将他淹没。 “嘭!”船板之上,众人只打了个照面,船体整个被海浪拍翻了。 惊慌中,花满楼拥着她,运起轻功朝水面上仅有的落脚点飞去。 “咻!”背后飞来一支冷箭,直冲李宓后心,“明月!”如同背后长了眼睛一般,花满楼带着李宓轻轻一避,侧身一让,朝着更远的木板残块去。 “咻!”“咻!”“咻!”“咻!” 数箭齐发,从东南两个方向袭来,封住了两人的去路。 来不及思考,两人对视一眼,双双跳进冰冷的海中,海水极重,打得人身上火辣辣的疼。 昏暗间,两人不断坠落,李宓迅速屏息,努力睁眼看清水上落下的物体。 花满楼水性极好,比了个手势,拉着李宓躲开飞来的暗器,游向边缘处,迅速远离战场。 海水一浪更比一浪高,两人一冒头,又被海浪拍下,换气间,“咚!咚!咚!”船体残骸上,不断有人体、物体落下。 远处,仍有冷箭不断放出,企图封锁水面下的人群,翻滚的海水渐渐蔓延出殷红。 不远处,扭曲的海面上,火势蔓延,船体红彤彤的一片,铁手与神捕司众人在船体残骸上,滚滚浓烟中,与一群训练有素的黑衣人交手,喊杀声穿破了海面。 “找出明月仙!” “拦住他们,格杀勿论!” 领头人剑法奇高,诡异卓绝,内力亦不俗,竟与铁手打得不分上下。 其手下纷纷窜如水中,动作迅速,整齐划一,神捕司众人亦有水性极好的高手。 黑衣人一下场,不分正邪,蝙蝠岛败类正当热情迎上去,猝不及防,被砍杀数人,欢喜的脸色,变为惊恐,又变为愤怒,场面更加混乱起来。 雨势越来越大,豆大的雨点拍在脸上,李宓脸上泛出薄红。 二人顺着海浪飘出更远,“呼,哈,哈。”浮在海面上,李宓急促喘息,她水性不好,手脚发凉,加之尚未康复,体力迅速流失。 抬眼瞧见远处的火光,李宓心中一紧,也不知好友们是否都安然无恙。 “七童,那是群什么人?” “我亦不知,戌时,那群训练有素的黑衣人利用钩锁登船,悄无声息地进入了船舱劫囚。” 花满楼用手臂撑着李宓,两人在海面上漂浮,顿了顿,他又道:“守夜之人早已被刺死,若不是铁二爷察觉不对劲,恐有大患。” “应是有内应,师兄他们岂不是危险。” 两人脸上皆是忧虑之色,李宓又怕自己添乱,心中很是焦虑,说话间,未曾留意,黑暗中,背后已有船只,悄然靠近。 第94页 作者有话要说: 碎碎念:一边打工一边码字,我真的好牛哦orz ————————————————————————————————————————————————感谢在20211204 20:18:24~20211212 12:37:2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k0win 50瓶;溯流光、我是糖果小姨、更新更新快更新 10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9章 水母阴姬 “两位,不若上船一叙!” 清晰的女声盖过了空中的雷电声,足见其人内力深厚,李宓回过头,只见神舟之上,飘着洁白的船篷和薄纱,美不胜收,似从天上来。 船首站着一位高大的女子,白衣胜雪,宝相庄严,余下白衣女皆站在其后,侧后方的宫南燕为其撑着伞,表情肃穆,目光幽深。 如此阵仗,若是李宓二人还猜不出为首之人的身份,便是枉在江湖走了一遭,花满楼搂紧了李宓,缓缓将她移到身后。 “去吧。”水母阴姬一声令下,白衣女尽出,几页扁舟入海,冲向战圈。 “还不上来!”威严的女声再次响起,一段白锦飞入水中,李宓二人对视一眼,顺势抓住,水母阴姬轻轻一提,两人飞到船上,一时站在船首,不敢上前。 “前辈……”将李宓挡在身后,花满楼拱手,扬起无往不胜的微笑,正待说些什么。 “过来。” 两人心头一跳,只见水母阴姬站在船篷内,八风不动,大而明亮的双眼,定定地看着他们,眼含催促。 将李宓整个掩在身后,花满楼瞬间绷紧了身体,上前一步躬身含笑道:“前辈风姿,我等岂敢随意冒犯,那无花已死,不知前辈此番前来,所谓何事?” 风雨交加,李宓冻得有些看不起前方,余光中,不知是否错觉,她总感觉水母阴姬似乎一直在看她,或者说,在看她身后,看向更远的地方。 迷糊中,李宓回头,远远地望去,只见白衣女子们加入战斗之后,迅速收割战场,为神捕司众人缓解了极大的压力。 一头雾水间,李宓习惯性伸手扯了扯花满楼的袖摆,指着远方示意花满楼,花满楼回头看去,同样疑惑。 两人对视一眼,心中已有了成算,如此看来,神水宫似友非敌。 “多谢前辈施以援手。” 两人一同行礼,水母阴姬依旧不为所动,又过了须臾,远方的喊杀声渐渐止住了,正道人士纷纷坐上了小舟,同神水宫弟子一同往大船靠拢。 眼见两人站在原地依旧淋透了,李宓更是靠着花满楼,全身无力,脸色发白,水母阴姬神色松动,终于发话了:“宓儿,过来。” 此话一出,李宓瞬间站直了身体,她的本名,除了亲人外,从未有第二人知道,不由自主便想上前,见水母阴姬似乎没有恶意,花满楼暗自警惕,扶着李宓进入船篷。 一进船篷内,瞬间风止雨歇,似乎所有的危险,都被隔绝在外,就连雷声,也小了许多。 棚内虽无一物,却也比水中温暖些许,李宓虚弱一笑: “多谢前辈,日后,若有差遣,只要不违背江湖道义,明月定听候差遣。” 侧首看了眼打折寒颤的李宓,花满楼再次躬身:“花家,亦是。” 大海茫茫,若是没有神水宫驰援,就算抓捕了刺客又如何,李宓如此情况,可能都挨不过上岸。 黑暗中,船体略有些颠簸,电光闪过,水母阴姬依旧面无表情,只是定定地看着李宓,眼中有些许情绪闪过,转瞬即逝,无人捕捉到。 “不必,我此番前来,不过是想见一见故人之子,救人,不过顺手为之。” 说完也不等李宓答复,水母阴姬转身走向厢房,宫南燕侧身让出道来,微微欠身,以掌示意。 李宓用手指指了指自己,宫南燕点点头,在花满楼紧张的目光下,碎步向前,朝着停在门口的水母阴姬走去。 花满楼正要跟上,被宫南燕拦住了去路,将他带到隔壁厢房安顿。 进入屋内,原本一尘不染的房间,因为李宓的到来,一路滴下湿漉漉的痕迹,听到袖摆的水滴在地上的细碎声音,李宓羞恼地红了脸,手足无措立在原地。 榻上有两个蒲团,中间有张小桌,上首,水母阴姬端坐,犹如端坐于莲台,让人不敢直视。 见李宓迟迟不敢动作,水母阴姬瞥了她一眼,淡淡道: “坐下吧,不必拘泥。” 闻言,李宓片刻也不敢耽搁,行了晚辈礼之后,将湿漉漉的袖摆搭在手上,尽量不弄湿床榻,小心翼翼挨着边坐在水母阴姬对面。 一番动作下来,水母阴姬定定地看了李宓一眼,方才低头斟茶,语调中却带了些许亲昵与感慨:“你同你娘,倒很不一样。” “前辈与我娘亲……”剩下的话,李宓却不敢再说,凭她直觉,将未尽之语吞入腹中。 似乎想起了往事,水母阴姬脸上终于有了属于人类的情绪,那是一种很复杂的表情,似怀念,又似惆怅。 水母阴姬递了一盏茶给李宓,并未回答与她娘亲的关系,反而问道:“你可知,你为何单名一个宓字?” 不待李宓回答,她居然笑了笑,语调中含着隐晦的畅快:“绮菲她说,宓曾经是位极美的水\神\的\名字,希望你,亦能如水一般,柔和且坚韧。” 第95页 原本李宓的回答已经到了喉头,听水母阴姬此番论调,实不好扫兴,只得作罢,心下再次佩服娘亲的胡诌能力。 忆及当年,水母阴姬不由心驰神往,脸上泛出少女般的别样神色,李宓赶忙低下头,不敢再看。 室内安静下来,李宓又冷又困,低着头撑着脸,小鸡啄米般点起头,过了须臾,似乎被人摸了摸脑袋。 “恩?” 室外嘈杂声渐起,听到有人在叫她的名字,李宓微睁开眼,细细地应了一声,抬起头,环视一圈,室内除了她,已空无一人。 桌上的两杯热茶还冒着水气,水母阴姬已不见踪影,只留了一块神水宫的令牌,其下压了一张笺纸。 若有困难,可来神水宫求援。——大姨阴姬留。 正准备将东西收好,李宓方才察觉,身上的衣物已经干透,用手摸了摸,甚至有些暖意,唇角无限向后弯起,李宓拿着笺纸手愈发小心。 “笃笃笃,明月。”花满楼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李宓赶忙起身。 “嘶嘶嘶。”腿部酸麻,缓了好一会儿,方才一瘸一拐开了门。 暴雨已停,船板上闹哄哄的,众人席地而坐,或轻或重,皆有负伤。 不等李宓发话,花满楼已经递来药箱,轻声道:“这是在船上找到的,比不上你的药箱完备,倒也尚可。” 李宓抱了抱花满楼,提着药箱奔向众人,不一会儿,闹声安静下来。 其中一位捕快受伤颇重,手臂上的伤口深可见骨,创口被海水泡得发白,人已疼晕了过去。 “小师妹,可还有办法?” 人是铁手从海里捞起来的,他深知此人伤势有多重。若是以往,此等伤势只能断臂求生,只是此后,便极难在神捕司谋生了。 见铁手面含希冀,李宓搭脉的手有些颤抖,这捕快她恰好也认识,去岁才成了亲,孩子尚且月余。 “师兄,若有雪蚕丝,还有法子,如今,怕是……” “明小月,你是在找这个吗?” 残忍的话还未讲完,熟悉的声音从船下传来,李宓奔过去一看,正是陆小凤。 他拿在手里的,可不正是李宓的药箱,“多谢!”话音未落,李宓已提着药箱返回伤患处。 “啪嗒”庆幸这药箱是娘亲给的,水火不侵,李宓打开药箱一看,格子内各样药物、器具,一样也没坏。 “有法子了,师兄,按住他,千万别让他动。” 口中吩咐着,李宓迅速起针,先是封住伤患的部分穴位,旋即拿出拇指宽的小刀,在火上考了片刻,又投入烈酒中泡了须臾。 “啊啊啊!”伤患惨叫出声,被铁手强行按在原地,李宓飞速下刀,腐烂的肉片片飘落,面无表情的样子,骇得周围的伤患瞬间远离八丈远。 “这也太吓人了。” “俺老家杀猪都没有这样的。” “还好我伤得轻,不然……” 就在众人议论之际,李宓已然放下刀,穿针引线,迅速缝合了伤处,撒上秘制药粉,裹上纱布,一气呵成。 旋即从玉瓶中倒出一粒药丸,待铁手喂伤患吃下,又将整瓶递给他,沉声道:“师兄,这是培元丹,一日三粒,这瓶吃完,若无意外,手能保住。” “多谢,郡主。” 躺着的伤患气若游丝,听到手能保住,潸然泪下,只觉此前受过的苦,都值得。 “郡主威武!” “赛神仙,明月仙!” 船板上呼哨声,掌声混成一片,响彻上空,伴着晨光,众人脸上皆是笑意。 “张头,你这次可是死里逃生啊。” “那可不,大张有福气。” “张哥挺住,家中娇妻小儿可还等你回去呢。” 太阳彻底跃出海平面,金色的阳光洒在船板上,彻底驱逐掉一整夜的寒意,船缓缓朝着徐州而去,而那群白衣女子,却已消失不见。 “什么?丹凤失踪了?” 坐在厢房内,李宓才刚刚休息了一会儿,却又听到如此噩耗,一时头晕目眩,艰难地扶着桌面稳住心神。 铁手点完人数,也是面色难看,此次一战,神捕司亦损失惨重:“对,一同失踪的还有南宫灵。” 忆起此前看到的,楚留香安慰道:“倒是不必慌,南宫灵水性极好,上官丹凤也不差。” 陆小凤亦点点头:“离开时,我曾见他两在一小舟上,许是落单了。” 可是大海茫茫,若是落单,也不知他两漂向何处,只是如今回去找,也是大海捞针。 更重要的是,此舟上并未有太多补给,加之有伤员,众人必须选择靠岸。 怀着担忧的心情,李宓等人终于在夜晚,抵达徐州。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1:大姨的问候 水母阴姬:还不过来! 花满楼:还是别了的吧? 水母阴姬:叫的不是你,你只是顺带,姓花的爬开。 李宓:我过去了哦? 水母阴姬:还不进屋,不进屋你身体也受不住啊,湿衣服穿着很舒服是嘛? ———————————————————————————————— 小剧场2:我的名字 水母阴姬:你的名字怎么来的你知道不? 李宓:我知道啊,因为…… 第96页 水母阴姬:神水宫的神,神水宫的水,你滴,懂? 李宓:娘啊,你都胡诌了啥啊,可千万别被拆穿了orz诸葛绮菲.AKA赌王之王.AKA巧舌如簧.AKA知交遍天下的奇女子————————————————————————————————————————————————感谢在20211212 12:37:23~20211212 18:23:2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lwj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0章 截杀 登船靠岸,早已过了与无情约定好的时辰,港口空无一人,众人手持着火把,等了一刻钟,依旧无人前来接应。 港口在城外,郊区人烟稀少,如今入了夜,更是空无一人。 零星几个火把,照亮了一小块沙地,铁手站在人群中,沉声道:“从此处步行前往,以我等的脚力,半个时辰应当能入城,只是其间有一段密林,易被埋伏。” 众人心中一凛,皆是面色不好,脸色晦暗,沉吟片刻,铁手又道:“大师兄未来接应,恐怕,城中有变。” 环视一圈,在场二十余人,半数负伤在身,严重的伤患已无法站立,如此,还能应战的仅有十五人,而其中,又有五人轻伤在身,实力打了折扣。 众人脸上皆是难以掩饰的疲惫之色,见此,李宓上前一步,蹙起眉头,低声道:“师兄,可否让伤患们在此歇息一晚,明日天亮了,我等再入城。” “不可。”“不可。”“不可。” 话音刚落,三道反对声响起,除铁手外,楚留香和陆小凤皆是摇头。 拍了拍李宓的脑袋,楚留香言道:“若是城中生变,我们必要去驰援,若留下伤患在此。” 说到此处,楚留香顿了顿,与陆小凤对视一眼,陆小凤摇头,叹息道:“恐被人逐个击破。” 闻言,李宓亦反应过来,握了握拳,颔首冷声道:“如此,不如一同前往城内,若有变也好有个应对。” 一番分析下来,众人决定一同前往徐州城,只是临行前,倒还有个麻烦。 李宓悄悄指了指坠在人群最外围的卷发女子,低声问铁手:“那她怎么办?” 昏暗处,卷发女子目光灼灼看向这边,一错不错地盯着李宓,一双猫眼似乎闪着别样的光彩。 此女子正是陆小凤从海中捞出来的那位,雷雨夜遇袭,她倒是命大,一直飘在一块木板之上,杀手们只当她已经死了,未曾在意。 直到神水宫弟子们前来搭救,乘小舟返回大船的途中,再次被陆小凤所救。 如今她尚且能行走,只是受了重伤,还没有自保之力。 自从那女子醒来,除了李宓,谁也不搭理,她长相异于宋人,语言不通且又如此貌美,众人虽怀疑她身份有瑕,却也狠不下心将她扔下。 见李宓眼含希冀,脸上亦带了些怜惜,铁手叹息一声:“哎,带上吧,我让夕叶盯着她,你们一道,下心些。” “放心吧,师兄,我会看好她的。” 心中微喜,李宓迅速从人群边缘将女子拉过来,低声交代起来。在铁手等人的安排下,楚留香与一名轻功尚好的捕快率先前去探路。 临行前,众人熄灭手中的火把,将李宓等伤员夹在中间,在夜色的掩护下,呈品字形快步朝着城内走去。 一路上寂静无人,除了呜呜的风声,便只有不知名的鸟儿偶尔的叫声。 步入林中,前方暗色沉沉,看不清去路,后方漆黑一片,记不得归途。 郁郁葱葱的树木,窸窸窣窣摇晃着,遮住了仅有的月光,地上影影绰绰,行路更加艰难。 夜晚将人的情绪无限放大,紧张的氛围蔓延开来,众人的步子越走越快。 “等等!”铁手右手一抬,低低的呵了一声,众人迅速停下来,围成一个圆戒备起来,纷纷握紧了手中的武器。 “唰啦”一道黑影闪过,极快地落在树间,旋即,低哑的男声从上方传来:“我无意与诸位作对,只要你们交出那卷发女子,我便离开,如何?” “既是无意,阁下何不现身。” 试探的话说出口,等了片刻,没有人应答,铁手背在身后的左手暗中打了个手势,人群中瞬间少了一个人。 又过了片刻,一个瘦小的人悄然回到人群中,众人悄无声息地改变了站位,依旧保持戒备。 此人正是神捕司得力干将,追踪与轻功皆是一把好手,诨名犬八。 只听犬八低声冲铁手道:“二捕头,人跑了。” “罢了,继续行进,还有两刻钟就能入城了。” 惊出一身虚汗,冷风一吹,众人不由背后发毛,以更快的速度朝着徐州前进。 将要走出树林,月光透过树叶洒下,前方越来越亮。 众人心中一喜,更是加快了脚步。 “咻咻咻!” 数道冷光袭来,直冲众人面门,此时正是众人最松懈的时候,铁手来不及示警,只大吼一声:“来了!” 山一般的身躯冲上前,双手一旋,为众人挡下数支箭矢,其余流箭,皆被花陆二人挡下,两人配合默契,灵犀一指,关键时刻,甚是好用。 铁手的手如磐石一般,将箭矢握在手中,分毫未伤,反手掷回,暗处传来熟声痛呼。 第97页 众人再次围成一圈,将伤患围在中间,以花陆二人为首,缓缓走出树林。 林外,铁手已与数队人马形成对峙之势,杀手们手持长剑排成两排,站在铁手等人对面,只待领头人一声令下。 “啪啪啪,不愧是铁手,一双手就是最好的防御,也是最妙的攻击。” 掌声从杀手们背后响起,蒙面男子似乎是个青年人,他语含赞赏,缓缓从边缘走出。 此人,正是海上伏击众人的领头人,识得他的身份,神捕司众人险些控制不住心中的怒火,想要冲上前与之拼杀。 如此肃杀的氛围,领头人却十分悠闲,呲笑一声,摆了摆手:“别急别急,我倒是不想要你们的命。” “暗处还有两队弓箭手在列,我们做笔交易,如何?” 铁手冷嘲一声,狠声道:“我铁游夏,从不和宵小交易。” 他的语气极为不屑,领头人却并不恼怒,反而拖长了语调,仿佛街边的货郎一般,劝道:“唉,别急着拒绝,难道你们就不想知道,徐州,到底出了什么事?” 此话一出,众人纷纷亮出兵器,再也掩饰不住脸上的怒意。 铁手右手高举,身后众人暂且按兵不动,只听他沉声道:“我不信你能为难得了无情。” “哈,无情大捕头,我自认为难不了,这徐州百姓,我还不能为难了?” 那领头人也不遮掩,只说出这样一句话,便静静等待铁手的回应,清冷的月光下,杀手们手中的剑闪着寒光,敌众我寡,一时风吹人寂。 “嘭!”似乎印证了领头人的话,徐州城内发出震天巨响,燃起火光,将半边天照亮。 紧张的情绪到达顶点,额间滑下一滴冷汗,李宓暗自紧了紧手中的短剑,暗恨自己手中没带什么药。 人命关天,铁手亦无法保持冷静:“你要什么?” “我嘛,要得也不多,以一城之人,换明月仙,不知这笔交易,铁二爷觉得,划算不划算?” 似乎觉得这些弱者已是他的囊中之物,那领头人,语气极为轻挑,惹得众人大怒。 “七童,你我混迹江湖多年,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今日也真是开了眼了!” “花某,亦未曾见过!” 花陆二人紧紧护在众人身前,面色虽平常,语气中,却蕴含风卷山岚的怒意。 “滚!X你奶奶的!” “个娘们唧唧的屁话真多!” “要战便战,废什么话!” 群情激昂,也不知那句话惹怒了领头人,瞬间他便失去了猫戏老鼠的性质,喊了一声“杀!”数名杀手冲了过来,动作迅速,整齐划一,这番气势比之禁军也丝毫不差。 黑暗中,一排寒光冲向人群,铁手击退数名剑客,正待驰援众人,领头人斜刺而来的诡异剑法拦住了他的去路,新仇旧恨交织,两人再次激战开来。 “退!”陆小凤低呵一声,与花满楼一同冲上前,挡住了大半杀手,其余零星几人,也被神捕司众人击退。 刀剑碰撞声,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响起,地面上飞沙走石,李宓与夕叶对视一眼,带着病残人士朝林中跑去。 “别让他们跑了,给我放箭!” 筹谋了许久,大好机会就在眼前,若与之失之交臂,领头人自然是会悔恨终生。 话音刚落,箭矢飞射而出,竟不分敌我,将杀手与铁手等人全然囊括其中。 未曾想到对方如此疯狂,居然打着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法子,杀手们抱着死志,即使重伤、中箭,亦纠缠不放。 专心对战之际,神捕司众人纷纷被箭雨困住动作,就在此时,斜后方又冲杀出一队杀手,直冲李宓几人。 “小心!” 众人目眦欲裂,唯恐惨案发生在眼前,见势不对,李宓脚步顿了顿,旋即转身,心一横,正当强行运功。 突然,林中窜出数名黑衣人,手持弯月刀,身法诡异灵活,与杀手们缠斗起来。 “这些人好生奇怪,怎么可能跟了我们许久,我们却无人发现?” 其余众人松了一口气,李宓却面色不佳,有些惊疑不定,夕叶若有所指瞟了眼身旁的女子,放下手中的虫笛:“呵,许是从天而降的也未可知。” 黑衣人个个是高手,且摸不清路数,不似寻常宋人的手段,他们的加入,使得杀手们溃不成军。 铁手等人亦不是吃素的,领头人中了铁手一掌,吐出一口鲜血,目露愤恨,打了个呼哨,落荒而逃。 “穷寇莫追!” 作者有话要说: 李明月AKA传闻中的最强关系户。幸运max 领头人AKA倒霉蛋———————————————————————————————————————————— 感谢在20211212 18:23:26~20211218 12:39: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盈缺 10瓶;久寒 6瓶;萌萌 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1章 徐州城内 杀手们撤走,黑衣人亦悉数褪去,来无影去无踪,如烟如云,无迹可寻。 盈盈月光下,众人脸上皆是疲惫,想起还未返回的楚留香二人,未曾褪下心中的忧虑。 对战中,神捕司中有三人负伤,为他们包扎好伤口,李宓脸色复杂:“对不住,一切皆是因我而起。” 第98页 多次截杀,皆是冲她而来,李宓虽一头雾水,不知缘由,可想起死伤的、失踪的伙伴,心中愧疚不已。 左肩包着白纱的壮汉挠挠头,憨憨一笑,声如洪钟: “郡主,要不是你,俺弟早死了,俺是个粗人,不会说话,哎,老赵,老赵,你说。” 说话这人叫熊三,一身神力,双锤一挥,能破巨石。 他的弟弟熊五,正是姬瑶花的药人之一,年幼时拜到武当门下,剑法精妙,身法不俗,惊才绝艳。 熊五失踪之后,熊三为了找他,方才投入神捕司。 略文气些的捕快被拍得翻了个白眼,咬咬牙缓了缓后背的痛,冲李宓正色道:“郡主你为国为民做了这么多好事,此番乃宵小作乱,他人心术不正,与你何干?” 赵勤此人亲眼见过开封虫患,心有丘壑,因其能力卓绝,才被公孙策举荐,进入神捕司。 “赵头儿说得对,郡主,别的不说,就是那时疫,若不是你,我表兄一家仅剩的独苗,也保不住啊。” 这腹部中箭的年轻的捕快,初入神捕司,各地风土如数家珍,极善观星测风,正是虎子的表叔—林丰。 周边众人纷纷出言宽解,并无一人心生怨怼,李宓双眼发红,心中滚烫。 休整片刻,众人再次朝着徐州而去,临近城门,喧闹声清晰地从内传来,铁手止住众人的步伐,沉声道:“城内情况暂未可知,时刻保持警惕,切忌。” 陆小凤走上前,如常一般拍了拍门,未有人应答,他再用力拍了拍,“嘎”,城门开了一道小缝,竟未曾关死! 推开城门,却见门口凌乱地散落些物件,众人纷纷倒吸一口凉气,也不知城中事态究竟如何严重,竟使得守城之人如此慌张。 “兄弟们,留心了!”“诺!” 众人再次呈品字形朝着混乱处走去,只见街上门窗紧闭,缝隙里,数双眼睛朝着他们打量,见他们脸上肃杀,衣襟沾血,无一人敢上前。 夜风吹过,卷起滚滚浓烟,越靠近驿馆,越是难闻呛人。 走进驿馆走在的街道,只见驿馆火光四起,水扑不灭,一直燃烧,火势蔓延,周遭商铺皆遭了殃。 铁手随手捉了一个眼熟的捕快:“怎么回事儿?” “二捕头,你终于来了,白日我等在港口未等到你,便回驿馆修整。” “入夜我等正当去港口接应,哪知驿馆外燃起浓烟,烟中带了毒,我等护送百姓离开此地。” 说到这里,捕快叹口气:“我等在城南遇到袭击,为保护百姓,一时分身乏术,待听到巨响返回驿馆,已为时已晚。” 听到毒烟,李宓蹙起眉头走上前:“百姓如何?大师兄呢?” “百姓皆安置在城南医所,不大好,大爷独自带着毒源飞去了城北,如今找遍了,也不见踪影。” 城北正是荒芜之地,无情身上常备解毒丹,由他消灭毒源,合情合理,按理说若是顺利,此时他早已该返回,若是不顺,捕快们找去,也不该不见踪影。 李宓与铁手对视一眼,心道不好。 尚有余力的众人加入救火队伍,花陆二人护送李宓及伤患朝着城南医所走去。 察觉李宓心中不安,花满楼悄悄坠到队伍后面,牵着她的手握了握,一路无言。 “哎呀呀呀,疼死了!” “呜呜呜呜,太疼了,还不如杀了我!” “大夫,救命啊大夫!” 才刚到医馆门口,便听到门内哀嚎四起,让闻者不寒而栗。 几人步入,与楚留香一同探路的捕快认出她,松了一口气,强忍着身上剧烈的疼痛,朝李宓道出身上的感受:“毒烟入体之后,不过一刻钟,全身剧痛,如同火烧,存存灼热欲裂,无法集中心神,更无法调动内力,时辰越久,痛意越重。” 脉象上看,此毒与悲酥清风极为相似,听完捕快描述,李宓的心猛地下沉,楚留香亦坐在一边,动弹不得,面白如纸。 如此剧痛,使得他周身已然通红,头颈青筋暴起,却全无汗意,面部干燥,嘴皮泛白,翻看了他的后脖,冒着紫黑。 李宓用力闭了闭眼,掩藏住眼中的愤恨与悲痛。 深夜,待铁手等人救火归来,李宓已在大夫们的协助下,稳住了百姓的伤势。 趁着众人歇息,李宓与铁手几人聚在一起,商议对策。 “所谓毒烟,据我猜测,应是寻常的毒中,掺了失传已久的淬身蛊,二者合二为一,利用烟气,使人中招。” 一夜未合眼,屋内烛火昏暗,几人面色不佳,疲惫异常,李宓握紧了手中的茶杯,接着道:“此蛊,极其霸道,阴狠毒辣,若照着寻常毒来解,定然暴动,不过一日便能使人经脉尽碎而亡。” 顿了顿,李宓声音渐冷:“庆幸医所有位老大夫,不让用药,不然,如今他们已回天乏术,只是,若无解蛊之法,火灼之痛,一日强过一日,书中所言,未曾有人熬过七日。” 闻言,众人面色更为难看,这幕后之人,心肠歹毒,纵火投蛊,为达目的,草菅人命,对自己人也毫不手软。 “嘭!”铁手控制不住,使劲儿锤了桌面,打落了一角,牙齿咬得咔咔作响:“小师妹,可有对策?” 李宓颓唐地摇摇头,叹口气:“并无,这蛊乃某部落某教所创,来历已不可考,书中只记下此蛊致使生灵涂炭,造蛊之法更是惨绝人寰,早已被灭绝封禁。” 第99页 “如今,我只是暂且用银针封住他们的穴道,减轻了痛感,可终究……” 说到这里,李宓喉头一哽,摇摇头,目光涣散,今日止住了痛感,明日更加痛苦,又能如何? 桌子下,借着袖袍的遮挡,花满楼安慰地拍了拍她的手,沉默在房内蔓延。 “铁木头,你只问小师妹,怎不问问我?” 胸口被拍了拍,铁手回过神,脸上带着一丝希冀,李宓更是急道:“夕叶姐姐有法子?” “哎,我嘛,治病不如你,只是这蛊啊虫啊的,我还有些见识。” 想起白日跟李宓一同诊治的病患,夕叶捻起发丝,勾唇一笑:“我族之法,乃是偏门,以毒解蛊,九死一生,就是不知,他们受不受得住。” 铁手将胸口的柔胰拿下,捏在手中不让她乱动,面上一脸无奈:“夕叶,别闹了,除楚兄和捕快外,大多是寻常百姓,哪如我等一般。” 嗔怪地瞪了他一眼,夕叶撅起嘴:“如此,那我也无法了,你还是多备几口棺材吧。” 情况急转,随着夕叶的话,众人的心情忽高忽低,最后,跳脱的陆小凤率先受不了,转身离开。 铁手去城北寻无情的踪迹,夕叶亦追了出去,房内只剩下李宓二人。 四目相对,花满楼正待出言,却见李宓唇角一撇,晶莹的的泪滴,如断线的珍珠,夺眶而出,顺着脸颊坠落。 怕惊动众人,李宓死死地咬着唇,靠在花满楼怀里,无声地哭着,不住抽泣。 内疚与无助已将李宓淹没,想她自出谷以来,江湖上风起云涌,身边的大小事皆无断绝。 如今一朝被俘,亲朋好友死的死,伤的伤,失踪的失踪,更是连累数十百姓,怎不让她愧疚。 “明月,江湖之事纷纷扰扰,此事虽因你而起,却非你之过!” “你可知,此番营救,乃是众人自发自愿的,留守京中之人,无不失落。” “唔,此番事了,七童,我们隐居可好。” 李宓语调哽咽,此情此景,心善的花满楼亦不好受,见她如此,仍柔声宽慰:“明月,想如何都好。” 哭够了,李宓才终于止住,双眼已肿得睁不开,索性靠在花满楼怀中,昏沉睡去。 这一觉,她睡得极不安稳,时常惊醒,花满楼不敢挪动半分,便抱着她,枯坐了一夜。 次日,晨光昏暗,小孩尖锐的哭声响彻医所,旋即,整个医所再次充斥着百姓们的哀嚎。 病症果真加重,李宓的止痛针法,已失去效用。 无奈,李宓只得再用了另一种针法,也只减轻了病患些许痛楚。 愁眉不展之际,无情从院外走了进来,衣衫上全是血迹,脸上满是寒霜,铁手等人紧随其后。 李宓放下手中的银针,赶忙迎了上去:“大师兄,无碍吧,这是怎么了?” “无碍,城北异动,我随那东西追出极远。” 想起在山洞中所见所闻,无情难得神色难免透露出些许异样,见李宓脸上满是担忧,将口中的话咽了回去。 “他们如何了?” “只暂且拖着罢了。” “何不试试我的法子?” 夕叶指了指手中,发出细碎响动的竹篓,妖娆走来,将李宓拉到一旁窃窃私语。 惊呼声传来,众人只见李宓双眼放光,扒拉着竹篓,脸上的表情像是武痴学到了什么奇妙的招数。 想到昨夜树林里的见闻,无情难得同情地瞅了铁手一眼。 铁手勾了勾嘴角,眼神颇为无奈,只是转向那苗疆女子时,又化为柔情。 李宓二人商议之际,犬八从门外跑来,高声疾呼: “报!大捕头,二捕头,门外有位姑娘,说是前来献药!” 众人神色一变,安静下来,无情颔首,摩挲了一下手中的铁蒺藜,冷声道:“将人请至正堂。” 作者有话要说: 蝙蝠岛一战,花满楼PTSD患得患失,李宓PTSD抑郁emo,原随云不是东西 第52章 牛肉汤 待无情等人步入正堂,但见一紫衣姑娘坐在椅子上,手中将茶杯颠来颠去,上下翻飞,玩耍起来怡然自乐。 “姑娘,可是你要献药?”女子闻声站起:“正是!” “多谢姑娘高义,非是盛某多疑,姑娘如何得知,这解毒之法?” 无情刻意顿了顿,将蛊说成毒,紫衣女手中茶杯不放,依旧在手中飞旋,面上镇定自若:“明明是蛊,无情大捕头为何说是毒?” 空气凝滞了片刻,无情张口欲解释,紫衣女却摆摆手,不甚在意:“以烟为介,侵袭人体,又能让小神仙束手无策的,普天之下,一只手也数得过来。” “巧得很,我祖上正是从这蛊上幸存下来之人,代代相传了此蛊的解法。” 紫衣女瞟了眼李宓,环视一圈,让众人都能看到她眼中的坦荡。 李宓留意到,交谈了如此之久,女子从未低头看一眼手上的茶杯,茶杯在她手中上下跳动,杯中之茶,却未洒出分毫。 无情拱了拱手,放缓了语调:“不知姑娘所说之法,需要哪些药材,盛某着人准备。” “不需要什么药材,只需一头牛,一头极好的牛。” 紫衣女说完这句话,便不再言语,众人面面相觑,终究还是铁手,找了犬八去办了此事。 第100页 夕食,众人皆手捧一碗浓稠的牛肉汤,鲜香四溢,勾得人直咽口水。 李宓率先尝了一口,右手微弹,片刻之后,众人纷纷赞叹。 “此等美味,我竟从未喝过。” “与之相比,登仙阁还差得远。” 许是牛肉汤起效,许是此汤中有什么秘方,中了蛊毒的百姓竟真不再疼痛,李宓号脉之后,将无情拉到一旁,低声道:“蛊毒已然沉睡,如无意外,此后不会再发病。” “当真?” “确认无疑。” 无情颔首,眼神微沉:“时机也太巧秒了些。” 雪中送炭的,除了真好人,就是真坏人,也不知这擅煮牛肉汤的女子,是哪一种? 在徐州停留了数日,楚留香早已离开,李宓等人也终于接到了南宫灵的传书,言道两人安全无虞,众人方才放下心来。 查验了杀手们留下的踪迹,无情与铁手对了痕迹,断定这伙人乃是训练有素的死士,多是高门大户养来做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也不知他们的真实目的,若是为了求医,何不效仿原随云,悄悄掳走你,如此正面交锋,不顾你的安危?若是你死了,他们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拍了拍李宓的肩,无情叹息一声,领头人行事诡异,反而让人看不透,无情总觉哪里有所疏漏,铁手搁下茶杯,亦点头:“驿馆周围撒满了猛火油,方才水扑不灭,这猛火油,只有朝廷才有,京中,怕是还有乱子。” 原本萦绕在心头的郁气,随着伤患们逐渐好转而渐渐褪去,随着无情二人的分析,李宓已不再钻牛角尖,反而微笑着安慰两位师兄:“有自在门及诸位正道,定能转危为安。” “这些都是后话,从徐州入汴京,还有些时日,小师妹,琉璃和牛肉汤之事,你怎么看?” 无情说的琉璃,正是那语言不通的卷发女子,李宓与她多日相处,已有了姐妹之情。 琉璃心思纯然,唯李宓马首是瞻,献药的牛肉汤古灵精怪,那日捉弄了李宓。 从此以后,两人斗得乌鸡眼一般,水火不容,琉璃刀法不俗,牛肉汤掌法绝艳,两人不相上下,闹得驿馆整日不得安宁。 思及此,李宓也是一阵头疼,揉了揉额角:“我打算从水路改道,带她去飞仙岛安置。” 飞仙岛在一处人迹罕至的偏僻之地,其中岛民,安居乐业,自给自足,不分种族,亲如一家,加之李宓与叶孤城的关系,对琉璃来说,是最好的安排。 “也好,那牛肉汤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长此以往,她怕是讨不到好。” 想起赵勤所言,夜晚偶然撞见的事,无情直觉此女不简单,留着她,不过引蛇出洞罢了。 只是,对于李宓带人独自出发,铁手亦有隐忧:“可要多带几个人?” 倒也不是不信李宓几人的身手,只是自在门人已被吓怕了,倒也不是怕什么江湖人,而是,几位师伯、师伯母、师叔、师叔母发火的样子太可怕了! 君不见,自从李宓失踪,江湖中人都夹着尾巴做人,就怕惹怒发疯的长辈。 盖因,元十三限找寻李宓踪迹时,偶然听到黑虎堂的下属胡诌了几句。 不过一日,老巢被元十三限找出,一把火烧了干净,那话事人连同下属,尽数折在其手中。 织女也不枉多让,神针门徒尽数出动,掀了不少逼良为娼,拐卖妇孺的暗中勾当。 “钟伯已赶到徐州,带了弟子数人,应是无碍的。” 听到这位老者的名字,无情二人神色松动,大为放心,转念一想,提及另一个问题:“花满楼那边,你……” 此话当师兄的问起,当然有些不合时宜,无情二人面上皆有些尴尬,但是两人日渐亲密,未免小师妹吃亏,该试探的,自然还是要试探一番。 李宓脸上泛出薄红,眼神微闪,犹豫了一会儿,下定决心般,和盘托出:“两位师兄,待此间事了,我想带七童回忘忧谷。” 此话一出,无情二人对视一眼,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李宓失踪这段时日,花满楼不眠不休,花家倾尽全家之力,他们看在眼里。 自在门人,心中也早已认可,只是见李宓如此笃定,也是憋足了一口气,心中发酸。 怕李宓多想,无情放软了语气,率先说道:“汴京风起云涌,江湖事多,隐居忘忧谷也是不错的决定,小师妹喜欢便好。” 铁手提点道:“只是还须得回汴京一趟,不然世叔那里,怕不好交代。” “恩恩,我省得。” 李宓点头如捣蒜,闲谈一会儿便离开收拾行装,徒留铁手二人对视一眼,齐齐叹口气。 如今带着这个消息回去,不知会被长辈们挤兑成啥样。 不过出门一趟,小师妹就要带着妹夫隐居,这叫什么事儿! 次日,李宓便带着花陆二人与琉璃,随钟伯乘水路前往飞仙岛。 飞仙岛的神舟,亦有叶孤城的风范,无不华美,船柱中镂刻着花纹祥云,其上挂着白锦,如飘然云海间。 “哎,明小月,我可太好奇了,你到底是什么人?” 陆小凤大喇喇坐在摇椅上,就着壶嘴饮了一口佳酿: “叶孤城如此待你,你定不只是自在门小师妹如此简单。” 不待李宓回答,他又豪饮了一口,叹道: 第101页 “如此美酒,不枉我厚着脸皮跟来,飞仙岛也太有钱了吧。” “知道我身份不一般,以后可少惹我,陆小鸡,你欠我的三个条件,可还没还呢。” 陆小凤噌得从躺椅上翻起来,叉着腰道:“明明是一个条件,怎就变成了三个?” 指了指安静坐在一旁的琉璃,李宓叹道:“琉璃是不是我救的?” “是。” “是不是救了两次?” “是。” 一番对答之后,李宓摊了摊手,理所应当地冲陆小凤道:“所以是三个条件。” 陆小凤无语凝噎了半天,一口酒哽在喉头不上不下,顺了半天气:“那不该她来还么?” “人是你捞起来的,算你头上了。” “明小月,讲点道理。” “陆大侠,唯女子难养也。” 争辩不过,陆小凤无奈看向替李宓打扇的花满楼,心中抱着微弱的希望:“七童,你评评理!” “明月说得对。” 果不其然,花满楼未曾有丝毫的犹豫,得到这样的答案,陆小凤都气笑了:“哈哈,你们可真是……” 报复似的,又坐下来开始喝酒,一旁的琉璃看不下去了,从怀里摸出一颗东珠,大如龙眼,递给陆小凤:“给。” 她只会说简单的官话,一个字已表达了她的意思,见她面上满是认真,陆小凤红了耳根,不自在地瞥开眼:“自己收着吧,以后要用钱的地方,多着呢。” 插科打诨,友人相伴,日子过得极快,水路走了月余,终于抵达飞仙岛。 那是一座孤悬在南海的岛屿,岛民众多,岛上白色的礁石凑成民居,其上种了各色的花。 岛上商铺琳琅满目,珠串、砗磲皆是取自大海,被手巧的岛民做成饰物,别有一番巧思。 此地风土,亦不同其他地方,左面走过一金发女郎,右边窜过两个蓝眼孩童。 看得陆小凤眼中异彩连连,满是赞叹,口中直道:“若是我老了,愿长居飞仙岛,不知可否?” 钟伯和蔼一笑,面上是隐晦的骄傲:“若是陆大侠愿意,老朽想,城主定然不会拒绝。” 接过花满楼递来的粉色手串戴上,李宓调侃道:“只怕陆小鸡你老了,也是个喜欢麻烦的小老头,日子久了,还是喜欢火热的江湖罢。” 摩挲了一下两撇小胡子,陆小凤思考了片刻,叹道:“哎,这倒也是,知我者明小月是也。” 调笑间,几人已入了城主府,叶孤城二人白衣胜雪,早已等候多时。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出发前 诸葛正我:我们的口号是——找回李明月,赶走花满楼! 弟子们纷纷黑线,娇娘扭了小花一把:说什么呢! 诸葛正我:咳咳,花满楼不行,保护不了明月,还是换一个吧。 娇娘嗔怪一眼:换谁? 诸葛正我:恩,待我想想。(内心OS:谁也配不上我侄女!) 第53章 身世 “堂哥,堂嫂。” 是的,来的路上,李宓已然知晓,叶孤城雷厉风行,回到白云城便办了喜事。 也正是因映月病情危机,他才未亲自出城找寻李宓,只钟伯带了门下弟子前往。 “无事就好。” “明月,府上备了你爱吃的,时辰刚刚好。” “这便是你信中说的琉璃姑娘吧,放心,白云城中亦有异域女子,此后,白云城便是你的家。” 江映月,如今的叶夫人亲昵地拉着李宓和琉璃往府内走去,两人有说有笑,琉璃有些无措,懵懂地跟着上前。 叶孤城看了眼花陆二人,微微颔首:“花公子,陆公子,别来无恙,此番,多谢两位关照舍妹,如有白云城帮得上忙的,尽可直言,里边请。” 此言一处,陆小凤瞥了眼花满楼,替好友捏了一把汗,这叶孤城,来者不善啊。 笑着摇了摇扇子,花满楼温和一笑:“花某如何,都是合该的,当不得城主一声谢。” “哦?”冷笑了一声,叶孤城转身离开,只是周身的气势更冷了些。 “花七啊花七,你胆子也太大了,不过,叶城主姓叶,明小月可姓李啊,奇哉怪哉。” 陆小凤摸着下巴,满脸思量,花满楼难得打断好友的思考:“陆小凤,此事,切勿探究,个中缘由,花某不能告知于你,还望见谅。” 花满楼满脸严肃,不是他拿陆小凤当外人,只是今上阴晴不定,人力岂能与势力抗衡,就怕一个不好,给好友带来祸端。 宽慰地拍了拍花满楼的肩膀,陆小凤心中自有计较:“花七,需要时,别忘了,我们是兄弟。” 午膳时分,宾主尽欢,白云城鲜美的海中之物,自然与中原有别。 除了吃惯了的李宓,就连尝遍天下珍馐的陆小凤也连连赞叹,琉璃更是如猫沾了鱼,停不下筷。 待陆小凤两人出门闲逛,钟伯带着仆从退下,掩上了房门。 “李宓,你可是认定了花满楼?” 咋一听此言,李宓有些发蒙,但见叶孤城眼神中全然是认真,定了定神,点点头:“堂兄,此次前来,正是想与你说此事,待我返回汴京,便会请舅舅操持……” 不待继续听下去,叶孤城目露寒光,整个人如同出鞘的宝剑,气势压向花满楼:“花满楼,你如何?” 第102页 花满路站起身,慎重地鞠了一躬:“叶城主,花某之心,天地可鉴,若辜负明月,定不得善终。” 叶孤城神色不变,又问:“花家如何?” “花家众人,一如我心。” “甚好,随我来。” 堂哥雷厉风行,李宓已经习以为常,她冲花满楼微微一笑,牵着他紧随叶孤城,走向堂后。 正堂屏风后,不过摆了些寻常盆景,只见叶孤城将剑鞘放入镂空的孔洞中,旋转了数下。 细微的机扩声响起,盆景变换了位置,地下露出一道狭窄的暗道。 一行人入内,底下别有洞天,乃是一天然的空洞,其上铺着夜明珠,泛着幽幽荧光。 先是经过一处泉眼,其后便是祠堂,其上供着叶氏祖宗牌位,其中间或夹杂了李氏。 “当初战乱,我等前朝皇族遗孤在族老及附属的护送下,避世飞仙岛。” “不料旧帝受奸人挑拨,为了所谓的前朝的宝藏,不顾朝中众人阻拦,欲灭我飞仙岛。” 祠堂中香火不断,烟雾缭绕,叶孤城话语不停,花满楼暗中攥紧了李宓的手。 “兵临城下,数十重船围困我岛,得幸堂伯出现,剑荡山河,以一己之力,解飞仙岛之危。” “后又有诸葛前辈等人从中斡旋,旧帝方才放弃此打算,只发了罪诏,将我等定为罪人,不得允许,不得出岛,就连日常采买,亦有监察。” 忆起幼时艰难,叶孤城满脸寒霜,过了须臾,方才叹口气:“今上明察秋毫,知我醉心剑道,并无倾覆天下之意,只是他亦不知,你之血脉,在我之上,若……” “堂哥,我亦无心,我已与七童商议,避世忘忧谷。” 两手相执,李宓面上全然是坚定,她已厌倦了江湖上的风雨,不欲再掀起波澜,如今朝中正道蒸蒸日上,百姓安居乐业,已是极好。 见堂妹面上依旧是褪不去的单纯之色,叶孤城摇摇头,看向花满楼:“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天意难测,若真到了那一天,满天下与之为敌,花满楼,你待如何?” “生死相随。” 花满楼不曾动摇,亦从未有半分犹疑,自与李宓情投意合以来,他早已敏锐地感知到什么,如今,不过尘埃落定,心中除了怜惜,再无其他。 “甚好,记住这四个字,若你记不住,我会帮你。” “花七重诺,叶城主多虑了。” “跪下吧。” 沉重的三个字,回响在略显空荡的祠堂,李宓鼻尖微酸,双膝一软,直挺挺地跪在牌位前。 花满楼紧随其后,跪在李宓右侧,两人接过映月递来的香,冲祖宗牌位叩首。 此间事了,几人在白云城小住,花满楼自小懂事,长袖善舞,极易赢得长辈的好感,他真诚的态度打动了城主府的老人们。 一连数日,顶着暖烘烘的日光,白发老人们拉着俊秀公子坐在城主府最大的树下,你一言,我一语,讲起李宓幼时的趣事。 “哦哟,幼时小月不知多可爱,步子都走不稳的,还要来扶我。” “是啊,被那细犬扑倒,小手破了皮,还怕那畜生受罚,包着泪可怜兮兮求老城主。” “是极是极,这孩子打小心善,你二人日后行走江湖,可得留心。” 叶孤城自小懂事,且极有主意,老人们一腔慈爱之心皆倾注于李宓一人。 连极为严肃的老城主,叶孤城的爷爷,亦对李宓宠溺非常,甚至亲手做了风筝,带李宓跑遍飞仙岛。 如今花满楼要娶走他们心尖尖上的宝贝,自然要被挑剔一番。 见他进退有度,亦是江湖少有的上佳之才,老人们爱屋及乌,自然亦对他极好。 临行前,顶着叶孤城的黑脸,恨不得搬空城主府。 拜别飞仙岛众人,陆小凤跳脱地在船上逡巡了一圈,锤了锤花满楼的胸口,搂着他的肩膀悄声说:“这一趟你可赚大发了,花七。” 拍开陆小凤的手,花满楼无奈道:“长者赐,不敢辞,这些都是明月的,我只是代为保管。” 闻言,陆小凤瞬间远离花满楼,一脸受不了,恨铁不成钢地连连摇头,口中嘀嘀咕咕的,不知说着什么。 又是一月,风平浪静,方才上岸,陆小凤留下一句话便跑得不见踪影。 怕路上耽搁时日,徒生事端,李宓二人快马疾行,直奔汴京。 才到神侯府,李宓还未来得及告知神侯她与花满楼的决定,便听到让她如遭重锤的消息。 “阿飞失踪了?” “是,自阿飞入神捕司以来,案子办得极为漂亮。” 事情脱离掌控,无情本就冷淡的脸色更为难看: “月前,河北之地接连出现盗匪,阿飞独自前往办案,神捕司本以白鸽通信,十日前,信鸽飞回,身上沾血,却无信件。” 李宓的声音抖了抖:“那阿飞?” “我托了丐帮打探,昨日来信,三日前,保定便已没了阿飞的踪迹。” 京中势力纷繁复杂,蔡傅二党余孽隐有复苏之相,而今上重用米方一党,其势力如日中天,如今已与诸葛党分庭抗礼。 无情等人分身乏术,手持师兄给的线索,李宓二人休整了一日,即刻出发前往保定。 临行前,李宓接连寄出几封信,皆是托江湖上信得过的朋友,帮忙留意江湖上的动向。 第103页 行至保定,已是飞雪漫天,此地的风刮在人脸上,如刀割一般。 跑商的贩夫走卒,脸上已干裂出血口,也不知这样的地方,如何养出诗音那样如水般的女子。 走进李园,两人受到热情款待,正堂中燃起火炉,厚重的布帘遮住了屋外的寒风。 呼出一口寒气,李宓捧着茶杯轻啜了一口:“诗音近来可好?” “极好,明月,舟车劳顿,先用些饭菜吧。” 心中虽焦急,但如今大雪封城,也不便出门,李宓二人对视一眼:“也好,劳烦诗音了。” 摆上八仙桌,众人齐聚,李宓才发现,席间有一位稍年幼些的绝色女子,其温柔单纯,竟比林诗音,更引人注目。 “这位是?” “明月,这是我义妹,林仙儿。” “仙儿姑娘好。” 席间,林仙儿妙语连珠,逗得诗音开怀不已,未免客人被怠慢,她频频冲李宓示好:“仙儿亦喜爱医术,对明月姐姐极为憧憬,不知可否有机会讨教一二。” 不知为何,虽她进退有度,娇俏可人,李宓却直觉不好,不愿与其深交。 但见诗音坐在一旁,笑得开怀,李宓不愿扫兴,认真问了句:“《千金方》中,若里急后重,当如何?” “这……” 林仙儿的笑容僵在了脸上,她不过随意恭维,曾能知道这些,她最烦看那些医术了! 脸上挂着可怜兮兮的表情,林仙儿求助般看向林诗音,又暗中冲花满楼送了一个秋波。 林诗音未曾注意,还在为林仙儿解围,花满楼为李宓添菜的筷子顿了顿,淡淡道:“许是才疏学浅,若林姑娘对医术感兴趣,花某可为你举荐不错的大夫。” 闻言,林仙儿脸上的笑意顿了顿,嘴角瞬间垮了下来,埋下头,眼中满是愤恨。 花满楼一向以温和的形象示人,如今老好人有了脾气,林诗音不知如何应对,李宓更是一脸纳罕。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飞仙岛 叶爷爷:孤城,来放风筝? 叶孤城:粉色的,爷爷你觉得合适吗? 叶爷爷:滚去练剑吧,你不配放风筝。(这叫猛男粉!) ———————————————————————————————————————— 小剧场:堂兄 花满楼:生死相随。 叶孤城:你最好记得,不然我亲自送你下去! 花满楼:好的呢,堂兄。 叶孤城:我就气死,四大名捕太不中用了,这家伙明明就是扮猪吃老虎! ———————————————————————————————————— 小剧场:林仙儿 林仙儿:憧憬,我要讨教医术 李明月:择日不如撞日,《千金方》第三章写的啥? 林仙儿:礼貌? 花满楼:就你?配和明月讨教?不如再学一百年! 第54章 林仙儿 “哈哈哈,花兄如今也变得快人快语,让寻欢大为震惊啊。” 清朗的笑声传来,一袭锦衣狐裘,李寻欢走进屋内,裹挟着丝丝寒气。 无暇顾及其他,林诗音赶忙起身迎上去,李寻欢忙道: “表妹稍坐,我这身上满是寒霜,别冻着你。” 说完,李寻欢褪下狐裘,独自在火盆边站了一会儿,方才落座,饮了一口酒,叹道:“我方才从城北回来,如今冬日来得早,怕是比去岁更不好过。” 呼号的北风将厚重的门帘吹开,向外看去,地面上已铺了一层薄冰。 桌上的锅子咕噜噜冒着热气,待李寻欢酒足饭饱,花满楼低声问:“李兄,不知可有阿飞的消息?” “哎,城北郊外的那片树林,正是阿飞小兄弟失踪的地方,我们接连查看了数日,除了这个,一无所获。” 接过李寻欢递来的包袱,李宓迫不及待打开,薄薄的铁片剑染了血,已然黑红,躺在白色的锦布之上,分外扎眼。 “这是阿飞的铁片剑。” 蹙起眉头,李宓看向李寻欢,众人皆是担忧之色,余光中,李宓瞥到林仙儿自顾自吃着菜,一种奇怪的感觉一闪而过。 “地上除了这铁片剑也无其他,血迹极少,明月姑娘不必过于忧虑,那梅花盗还不是阿飞兄弟的对手,只怕是出了些许变故。” 李宓回过神,起身冲李寻欢躬身致谢:“多谢李二哥,我也只愿阿飞这回能逢凶化吉。” 此番李宓二人前来,本就有要事,午膳之后,随林诗音前往客房休憩。 不过一上午,院内已铺了一层厚厚的雪,仆从们在院内清出了一条羊肠小道。 途经一片红梅林,不经意一撇,李宓的脚步顿了顿,平静地问道:“诗音,那里是何人居所?” “那小楼曾是我的闺房,林中的冷香小筑,是表哥的居所,自成婚之后,便空置出来,如今是仙儿住在里头,怎么了?” 握着铁剑的手紧了紧,李宓艰难地弯起唇角,冲回过头的林诗音笑了笑:“无甚,只是觉得很别致。” 作为主人家,林诗音自然尽职尽责讲起冷香小筑里的趣事,在李宓的刻意引导下,谈及许多关于林仙儿的过往。 待送走林诗音,李宓的脸瞬间冷了下来,比屋外的冰霜还要冷,若是阿飞在场,便知道李宓已然震怒。 第104页 “林仙儿” “林仙儿” 两人异口同声,李园此行,倒让两人看出些端倪,花满楼拉平了嘴角:“那女子,怕是比牛肉汤更为难缠。” 余下不齿的话,花满楼这翩翩君子自然说不出口,李宓将白布裹着的铁片剑搁在桌上,冷哼一声:“诗音待她如亲妹,李二哥极少在后宅走动,她当然可以在府内为所欲为。” 李宓刚要开口将发现和盘托出,花满楼的耳朵动了动,右手比了一个只有自在门人才懂得手势,李宓瞬间换了一副语调,娇声道:“林仙儿这种出身卑微的低俗女子,怎配与我交谈,今日,我便是有意让她难看。” “待我寻回阿飞,定然向诗音揭穿她虚伪的假面。” 此言之后,李宓依旧不罢休,极尽所能鄙薄林仙儿此人,纵使花满楼如何劝说,亦不停歇。 又过了一刻钟,才在花满楼半哄半安慰下作罢。待屋外之人离开,李宓二人对视一眼,状似无意打开窗户。 雪地上,只有极浅的痕迹,大雪覆盖下,一深一浅,已辨不清是谁的脚印。 入夜,飞雪连天,寒潮来袭,冻得人只得窝在榻上,屋外的狂风拍在墙上,发出猛烈的撞击声,似乎要将房屋一同卷起。 屋内烧起火炉,劈啪作响,亦无法全然驱散寒意,冬日的夜,漫长难捱。 “笃笃笃”敲门声响起,花满楼陡然睁开眼,拿起佩剑开了门。 伴着风雪,风姿绰约的女子莲步轻移,扭动着腰肢,不待花满楼邀请,便走进房内,褪下狐裘。 “嘭!”隔壁传来响动,李宓瞬间从榻上跃起,才刚冲出门,却见花满楼无措地立在她的房门口,脸上难得带了乞求之色:“明月,可否借住一晚?” 李宓挑挑眉,侧身让花满楼进屋,握着手中的银索独自前往隔壁,房内已空无一人,地上留了一张女子的红肚兜,上面绣着栩栩如生的牡丹。 心有怒意,但见花满楼坐也不是站也不是,似乎被什么蛰了一样,握着手中佩剑,随时准备对战的样子。 李宓反而笑出声来:“七童,艳福不浅。” 花满楼脸上泛起薄红:“明月,莫要打趣。” “噗,又不是洪水猛兽,吓成这样。” “明月啊。” 怕将花满楼惹急了,李宓止住了话头,在她的坚持下,两人和衣同榻而眠。 这一觉,李宓睡得极为舒服,于花满楼而言,却是甜蜜的包袱,只能僵硬着手脚,直至天明。 次日一早,天刚放晴,两人便大张旗鼓找人,一连数日,闹得满城风雨。 保定传遍了明月仙重金寻弟,花七公子一掷千金的消息,两人直率骄矜的作风,也成为了江湖上众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第七日,雪簌簌地往下掉,树上挂满了冰凌,地上的雪厚及腰部,李宓二人如常,前往城西买消息。 才入小巷,杀机便随之而来。 铁色的手泛着青光,朝李宓胸口抓来,而细长的剑,直冲花满楼眉心。 银索金铃飞出,李宓迅速后撤两步,青魔手淬毒,霸道刚猛,不敢与之正面抗衡,以柔克刚,方为上策。 “咔嚓”鱼肠剑乃在世神兵,不过对战数招,花满楼手中的剑已有了裂痕,两人且战且退,背靠背被逼到了绝境。 “桀桀,既然来了,便留下吧。” 青色的眼如鬼火一般,锁定了李宓,袭击者前后包抄,再次冲杀过来。 “七童!”李宓飞跃而起,高声喊了一句,花满楼拉着她,两人在空中急速旋转了一圈,白色的粉末顺着袖袍飞射而出。 “咚!咚!” 袭击者重重栽倒在地,眼珠直转,却毫无办法,谁也未曾想到,向来自诩光明磊落的自在门人,会在对战中使毒。 年轻一些的摊倒在地,口中狠道:“我明明未曾沾染,你……” “面粉而已,你沾不沾上,又有什么干系。” 真正的秘制药,早已涂在两人的武器上,无色无味,闻到便会中招! 李宓狡黠一笑,在两人的瞪视中,戴上秘银手套,褪下年长者的铁手套,口中叹道:“青魔手伊哭,那你便是徒弟丘独了。” 李宓捡起地上的鱼肠剑,指尖敲了敲,声音清脆:“不错,正好熔了,给我弟弟打一把好剑。” 将两人的东西悉数收缴,李宓手持青魔手,青黑的指尖缓缓朝着丘独凑去,越来越近。 “说罢,阿飞被你们关在哪里?” “我不知道!” 丘独此话一出,伊哭难堪地闭上了眼,李宓气得将青魔手往前又送了一寸:“哈,看来你们果真绑了阿飞!” 青魔手在眼前,丘独连眨眼也不敢,就这样呆愣着,不过片刻,撅了过去。 “老头,不想你徒弟死,立刻告诉我阿飞在哪儿?” “呵,世人皆道明月仙菩萨心肠,没想到……” “少废话,说不说?” 死亡就在眼前,伊哭面临同样的遭遇,这兵器的霸道,他自然了然于胸,但凡沾上一点,是绝无活路的。 “少林寺。” 说完这三个字,伊哭眼中失去了神采,李宓吹响脖颈的银哨,不过一刻,李寻欢带人寻来,配合刑部,将伊哭师徒捉拿。 “李二哥,府内如何?” 花满楼二人早已暗中告知李寻欢,需留意林仙儿的动向,如今,也到了收网的时候。 第105页 一连数日的观察,李寻欢笃定林仙儿并非什么单纯善良的孤女,他按了按眉心,心中懊恼不已,引狼入室,说的便是他夫妻二人。 “昨日去了趟城南的别院,今日未曾出府。” “如此,我们不如将计就计。” 入夜,随着李寻欢带人归来,李园彻底喧闹起来。 “表妹,快请府医,明月和花七中毒颇深!” 见李宓二人脸色泛青,躺在榻上不省人事,林诗音脸色苍白,拉着李寻欢的手,整个人摇摇欲坠。 林仙儿赶忙上前扶住她,脸上是如出一辙的焦急。 “怎会?明月他们武艺高强,怎会?” “表妹,哎,我实话告诉你吧,其实此前他二人在来的路上,遇见黑虎堂寻仇,便已受了内伤。” 强忍住心中的恶心,克制住动手的欲望,李寻欢又大叹一声:“此番前往城西,路遇截杀,他两一着不慎中了毒,你且好生照看,我已得知阿飞兄弟的确切消息,这便去寻人。” 袖袍滚滚,卷起狂风,李寻欢衣袍染血,满脸怒意,带人出门。 在林诗音的催促下,大夫诊脉后,皆是摇头离开:“准备后事吧。” 室内安静下来,林诗音低声啜泣,全然未曾注意,身后的林仙儿,笑得分外开怀,看向李宓二人的视线,满是浓稠的恶意。 夜半三更,林诗音精力不济,昏昏欲睡,她上前几步,故作乖巧,低声劝道:“姐姐,你身子不好,若是你倒下来,又如何是好,不若我来照看,你先去歇息片刻,姐夫回来,我派人去寻你,可好?” 作者有话要说: 花满楼:我不干净了,我人没了orz 李宓: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笑死 ———————————————————————————————————————————————— 第55章 事败 “也好。” 林诗音就这样稀里糊涂的被林仙儿哄走了,烛火明灭,林仙儿的脸一半亮于光明,一半隐在暗中,眼神冷漠,表情可怖。 “呸,什么医仙,原以为能得主上看重,得有两分本事,没想到,如此不堪一击。” “噌” 匕首出鞘,闪着寒光,林仙儿缓步朝着李宓二人走来,袖袍下,花满楼的手指动了动。 “林仙儿,别忘了主上的嘱咐。” 苍老的声音从门边传来,一个出人意料的身影立在墙边,佝偻着,瘦小的老人,正是李府年迈的管家! “呵,你这种不能人道,连生父都杀的人,也配命令我?” “林!仙!儿!” 那人的声音陡然变了,那是一种尖细的,李宓十分熟悉的腔调。 “罢了,我不欲与你争辩,还不动手。” “吱呀” 房门被人从门外推开,林诗音端着甜汤走了进来,瞥见林仙儿手中的匕首,惊叫道:“仙儿,你这是做什么?” “蠢货!”话音未落,‘管家’从斜后方冲出,欲对林诗音动手。 一道寒风飞进来,他倒飞出几丈,喉头插了一柄飞刀,滚落的血瞬间化为块状,沾了满地。 “啊!”林诗音吓得退后几步,刚好被进门的李寻欢揽入怀中。 “李寻欢!” “我已找到真正的管家,你等混入我李府,意欲何为?” “呵,隐门之事,岂是你等能窥视的。” 见此情形,林仙儿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说罢便举起匕首朝脖子抹去,只可惜,还未来得及动手,李宓银索飞出,瞬间便止住了林仙儿的手势。 “林仙儿,你想死,还得看我这个赤脚大夫,答应不答应。” 抱歉地看了一眼林诗音,李宓冲林仙儿冷声道: “若是你说出你的主上是谁,我便放你一条生路,如何?” “呵,你就不怕杀了我,你的弟弟永远也回不来么?” 林仙儿从来看不惯高高在上,运筹帷幄之人,如今人为刀俎她为鱼肉,反而激起了她心中的好胜之心。 见她恶毒至此,全然不似以往的娇憨,林诗音也反应过来,倒在李寻欢怀中,满脸失望。 抽出她手中的匕首,李宓用其拍了拍林仙儿的脸: “阿飞,不就在冷香小筑,南苑不过是你等掩人耳目的据点,我说的,可对?” “你!” 瞪大了双眼,林仙儿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她从未想过他们哪里漏出了马脚,其实若不是李宓亲至,也许真不会有人看破他们的计谋。 “你机关算尽,可惜,你还是不懂阿飞,哪怕是死,阿飞,也不会丢掉他的剑。” 说完这一句,李宓点了林仙儿的哑穴,同花满楼前往冷香小筑,余下的事,就交给李寻欢了。 “明月,你如何笃定,阿飞在冷香小筑。” “林仙儿那样狡诈之人,怎会告诉伊哭真相,一切都是障眼法。” 忆起这几日的见闻,李宓迅速分析道:“阿飞刻意丢下铁片剑,该是发现了端倪,梅花林中,正有他的剑痕。” 推开冷香小筑的门,李宓摸索了一圈,果真发现端倪: “不过,我也并非笃定,而是试探,林仙儿的表现,证明我的猜测,是对的。” 话音刚落,李宓伸手掰动桌上的笔筒,书桌下,缓缓打开一扇暗门。 第106页 两人一前一后步入其中,经过狭窄的暗道,只见不过三丈的暗室内,堆满了奇珍异宝,名家典籍,而阿飞,躺在墙边,不省人事。 李宓赶忙蹲下探脉,片刻之后,舒了一口气:“迷魂散,应是一连给吃了好些时日。” 这时,李宓才留意到,阿飞的衣衫竟很是整洁。 虽不懂林仙儿为何留着阿飞,但是只要人无大碍,便好。 花满楼背着阿飞回到客房,李宓亲自守着煎了药,给阿飞喂下之后,两人才又返回正堂。 林诗音惊魂未定坐在堂内,背对着李寻欢,面若冰霜,很是生气。 见李宓二人过来,李寻欢赶忙给李宓使了个眼色。 “明月,阿飞无事罢?” “无碍,对不住,诗音,我们并非有意要瞒你。” 一番赔礼道歉加撒娇诱哄,林诗音方才气消,只是依旧忿忿:“你却不该拿性命开玩笑。” “事急从权,倒让诗音受累了。” 李宓又是一番念唱作打,林诗音方才缓过情绪,想起管家,一面为他感到悲伤,一面又为自己引狼入室感到自责。 见状,李寻欢急忙挑起话头,问起李宓如何发现端倪,林诗音停下啜泣,转而看向李宓。 李宓吹了吹手中的热茶,将来龙去脉娓娓道来。 “闲谈时,诗音曾言,原本管家养的细犬极为亲人,年前却不知为何,变得十分暴躁。” “某日误伤了管家,管家爱犬,不曾责备,也不曾让府医医治,从此,管家走路总是一瘸一拐的,那细犬却消失不见。” “而此前不久,管家的瘸腿儿子因躲避赌债,离开了李府。” 花满楼率先反应过来,叹道:“我与明月入府第一日,有眼睛在外窥视,那人离开之后,雪地上脚印一深一浅,盖因他是瘸腿之人?” 见林诗音蹙起眉头,李宓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正是,家养的细犬本就极为忠诚,怎会随意伤人,除非那人已不是它的主人。” “何况,管家爱犬,伤了自己都不舍得责备,年前大雪,爱犬走丢,怎会不寻?” “遂,我托丐帮兄弟查了城中赌坊,根本无人见过管家的赌鬼儿子。” 如此,便也尘埃落定,管家的儿子不知从哪学来了一身本领,入了邪道,以李府为据点,伙同林仙儿,做尽恶事。 想到管家被人从后心一剑毙命,细犬被人剥皮,一人一犬,沉入废弃水井,李寻欢一阵唏嘘。 管家自小看着他长大,情如叔侄,原本他儿子离开,管家消沉了好一阵。 李寻欢也曾直言,如有需要,李府可以出面,管家却谢绝了,只道已还清了债务,自此便与细犬为伴,不再找寻儿子了。 未曾想…… “那梅花盗,究竟要网罗多少秘籍,他练得过来么?” 林诗音久居深闺,不通江湖之事,此番疑问,没有人能回答。 这世间,丧心病狂之人不多,却也不少,无人能知,他们膨胀的欲望,究竟有多大。 时光如洪流,多年之后,寒冷的北国,除了李园,不会再有人记得一位忠厚的老人,还有他脚边的白毛细犬。 艳阳高照的冬日,少林寺内密室中,一群乌泱泱的败类,密谋着称霸江湖,人还未散去,便被朝廷中人一锅端了。 其中一柄快剑,无人能挡,纵然成名已久的江湖老人,也只能避其锋芒。 江湖百晓生的阴谋,被神捕司新秀飞剑客破获,此消息不胫而走。 自此,阿飞成为了江湖上最炙手可热的青年才俊,有人说,他是冷血定下的传人,今后的四大名捕,定有他的一席之地! 这位名不见经传的少年,有着花岗岩一般的意志,靠着一人一剑,在这天下闯出了自己的名号。 押解败类回程路上,途经一座山谷,大雪封山,不便前行,一行人只得就地扎营。 入夜,北风呼啸,李宓躲在帐篷里搓了搓手,裹着狐裘靠近火堆,扯了扯阿飞,问出了藏在心中许久的疑问:“阿飞,你一直未讲,你是如何被暗算的,身上不是常备了解毒丹,怎会中毒?” 不知不觉间,阿飞已高出李宓好大一截,清瘦的少年,已长成了靠得住的男子汉。 火光的映照下,阿飞面上难得有些羞恼,口中喃喃道: “就,就,一时大意,阿姐,别问了。” 说罢,阿飞冲出帐篷,迎着冰冷的寒风,疯狂练剑,速度越来越快。 “哎,这孩子,居然不愿意同我讲了?” 阿飞落荒而逃,花满楼看出些端倪,拉着有些气急的李宓,不让她再出去:“好了好了,阿飞恐是觉着伤面子,明月,便不要问了罢。” 说话的同时,花满楼执起放在火堆边烘烤的肉饼,用手探了探,已经温热。 “明月,你今日未曾用膳,吃些薄饼吧,不然如何受得住。” 飞雪中,阿飞的身影渐渐变得模糊起来,李宓咬了口咸香的饼,冲花满楼半是抱怨,半是烦恼道:“我就是担心嘛,你看阿飞,奇奇怪怪的,整日除了练剑,话更少了。” 而且一说起李园的事就要跑,像有鬼在追他一般。 “明月,阿飞已是大人了,总有自己的心事。” 花满楼本意是想劝劝李宓,未曾想李宓转过头,脸颊微鼓:“七童也是大人,那你有甚心事,也不愿同我说吗?” 第107页 红衣姑娘的双眼,闪闪发光,花满楼直觉不好,忙道: “我于明月,知无不言,并无不可说。” 掩在饼下的唇角勾起,李宓挑挑眉: “好,七童,那我且问你,陆小鸡可是带你,去逛过花楼?” 笑容僵在脸上,寒风裹着雪吹进帐篷,如同花满楼此刻的心情。 果真是误交损友,陆!小!凤! “噗,我逗你的,呆子。” “明月,莫要打趣花七。” “略略略,你与陆小鸡的事儿,我还不能问么?” “明月,花七心中,只你……”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阿飞:娘啊,江湖上头一回碰到美人计,被人暗算了也太丢脸了吧,不说,打死不说,否则会被崔三爷笑死。 李宓:哎,弟弟长大了,都不愿同我讲心事了,我好烦。 花满楼:倒也不必如此,我愿意同你讲。 李宓:那你讲讲你和陆小鸡上花楼的事儿呗。 花满楼:陆小凤,给我未过门的妻子讲这些,真有你的! 陆小凤:啊啾,鼻子有点痒,哎呀,明月给的东珠可真值钱,喝酒去咯。 第56章 再回汴京 帐篷中你侬我侬,雪夜里,阿飞对月吹着寒风。 不经意间,回头瞥了一眼囚车中瑟瑟发抖的犯人,又负气一般,将剑舞得更快,可将雪花,斩成更细的碎末。 待夜深了,李宓靠着花满楼,昏昏欲睡,而阿飞,依旧抱着剑,站在帐篷边缘,不知是在望着外面的雪,还是在看什么人。 亥时,人定之时,杀人之时,雪地里,一串黑影冲将过来,他们的目标,不是帐篷,而是囚车! 伊哭等人还未反应过来,便已惨叫一声,化为脓血。 “来人来人!” “是天一神水!” “救命!救命!” 其余人等缩在囚车边大声呼喊,阿飞率先蹿了出去,铁剑翻飞。 他的剑,正如他的名字,飞来的剑,取人性命的剑,所到之处,不留活口。 待李宓二人跃出,阿飞已与一群杀手越战越远,余三人,冲囚车洒了猛火油,点燃了火折子。 “唰唰唰!” 银针飞出,逼得杀手往后退了数丈,火折脱手而出,花满楼飞身而出,在火折落地前,夹住了。 这头,李宓的银索金铃已拦住了杀手的去路,其中注入了李宓的内劲,寻常刀剑砍不断,寻常人躲不掉。 不肖片刻,三个杀手被定在了原地,李宓对付这种情况的经验极为丰富,如今就连服毒自尽的机会也不会留给他们。 过了须臾,待阿飞提着剑归来,那三人已被冻成了冰雕,脸上蒙了一层厚厚的冰碴,眼珠疯狂转动。 阿飞呲笑一声,走到李宓身旁,瞥了一眼囚车,里面就只剩下安静的林仙儿,其余人,都死了干净。 “阿姐,你可听过隐门?” “听师兄们讲过,说是世上最隐蔽,最富有,武功最高的组织,其门人兴风作浪,却从未被人捉住过。” “切,我定要将其捉拿归案。” 李宓摇摇头,踮起脚,敲了一下阿飞的脑袋: “才闯出些名堂便不知天高地厚,忘了这次的教训了?” 像被烫到的猫儿一般,阿飞脚上踢了一下飞雪,羞恼地揉了下头,无奈喊道:“阿姐,别敲我头,我是大男人了。” “你是大男人,就不是我弟弟了?” 眼见李宓柳眉一竖,有些气闷,阿飞赶忙赔笑,将脑袋凑到李宓眼前:“那你敲,随便敲。” 胡乱将他的发顶揉乱,李宓心中暗自得意,骄矜地哼了一声:“谁乐意敲你,剩下的你自己看着办吧,阿飞大捕头。” 若是到了此刻,李宓还未发现阿飞心中的别扭之处,那便不是他姐姐了。 只是孩子大了,多少给他留几分薄面,不愿他难堪,李宓二人转身回到了帐篷。 月光下,阿飞冷冷地看了一眼囚车中浑身沾满血的林仙儿,斩断铁索,迅速退开,抱着剑站在帐篷前,冲里面扬了扬头。 “阿飞,你永远,也忘不了我。” 走下囚车,定定地看了阿飞好一会儿,林仙儿疯狂一笑,不待人反应,拔起尸体上的一柄短剑,自刎而亡。 喷洒的血迹洒在雪地里,化成淡淡的粉色,死前,林仙儿的脸上竟是憧憬与笑意。 “主、上……” 帐篷内,李宓偷看了半晌,未曾想林仙儿竟如此疯狂,明知杀手是来灭口的,却死也不愿道出组织的机密。 阿飞孤零零地站在雪地里,看着满地的尸首,发着呆。 李宓悄然用手捂住嘴,扯了扯花满楼的袖袍,眼角抽动,冲花满楼暗示,见他不为所动,又用手指了指外面。 “哎,真是败给你了。” 花满楼温润的指尖点了点李宓的额头,掀开帐篷一角,走了出去。 不肖片刻,带着阿飞返回帐篷,用了一些水和食物,阿飞背对着李宓二人歇下了。 眉头轻蹙,李宓冲阿飞的方向努努嘴,花满楼暗自比了一个让她放心的手势。 环境安静下来,就连北风,也停止了呼啸,李宓撑着脸,对着火堆出神,须臾,倒在花满楼腿上,熟睡过去。 阿飞转过身,见她睡着,才又轻手轻脚离开帐篷。 第108页 次日一早,李宓醒来,总觉着自己忘记了什么,直到走出帐篷,看见三个突兀的雪人,方才反应过来:“完了,他们三不会冻死了吧。” 所幸三个杀手都是内力高强的江湖人,冻一晚罢了,虽遭罪,倒也全无惜命之忧。 在李宓的指挥下,阿飞二人将杀手上下里外搜了个干净,搜出来的物件,有毒药、暗器若干,还有些不认识的,全都包成一个包裹,待回京交于无情查验。 三人带着囚车离开了,山谷里,只留下了一个孤独的土堆。 接下来的路程,顺畅无比,直至进入汴京。 “郡主,别来无恙?” 城门口,灿若骄阳的锦衣男子,拦住了三人的去路。 “托福,一切安好,方侯爷,风采依旧。” “哈哈,这汴京之中,若有谁能得郡主一句夸赞,也是三生有幸。” 畅快的笑声响起,任谁也瞧得出方应看的好心情,但见他挥了挥手中的马鞭,身后的侍卫行个礼,朝着李宓身后的囚车而去。 “方侯爷这是何意?” 阿飞挡在马车前,面色冷厉,李宓转头瞧着方应看,眼中带了薄怒。 “郡主,囚车上的逃犯,禁卫要了,今上的口谕,还望郡主,海涵。” “你……” 如今的汴京,还没有人敢如同李宓一般,这样质问方应看,但他却不生气,反而极为温和有礼,见此,他身后的刑总眼中闪过奇异的光。 见阿飞与禁卫僵持不下,李宓还要再问,前方传来无情的声音:“明月,阿飞,此事世叔已然知晓,将逃犯交于侯爷,随我回府吧。” “大师兄,我……” 策马凑到无情身前,李宓满腹委屈,脸颊微鼓,带了些不耐,无情拍了拍她的头,无奈安抚:“好了,回府再说,嗯。” 李宓还未回答,后侧的方应看反倒冷哼一声,带着人扬长而去。 刑总当着众人的面,用钩锁挑断了犯人的手脚,卸了下巴,拖着人离开,地上几条新鲜的血痕,周遭百姓纷纷避让,谁也不敢惹这群煞神。 空荡的囚车留在了原地,被风一吹,哐当作响。 “什么人嘛!” 待走人远,李宓抱怨似的嘀咕了一句,才随着无情返回神侯府。 议事厅,神侯与自在门人齐聚,早已等候多时。 李宓张口预言,被神侯抬掌压下:“三日前,今上遇刺,若不是近侍替他挡了,化为脓血的,便是今上了。” “这伙人悍不畏死,袭击手法极为统一,汴京中已有数位皇亲遭殃,事关重大,此事已全权交由禁卫,我神捕司不可再管。” 弟子们领命离开,无情留下与神侯对弈,李宓二人被晾在一旁,不知如何是好。 迈着小碎步走到神侯身旁,李宓扒拉着神侯的手臂摇了摇:“舅舅,是我不好,让舅舅担心了。” “崖余,你看你这棋下得……” “舅舅,舅舅,我错了,你理理我呗。” 不论李宓如何撒娇,神侯稳如泰山,岿然不动,打定主意要让李宓吃个教训。 接到李宓惨兮兮求助的小眼神,无情为神侯奉了一杯茶:“世叔,小……” “哎,我赢了。” 不经意间,白子已经占据了大半江山,黑子纵然如何挣扎,却也无力回天。 见求救无用,恰逢魂灵给李宓使了个眼色,她脸色一变,拖长了嗓音,用帕子捂着脸,哽咽道:“舅舅,我,我错了,你罚我吧,骂我吧,别不理人……” 神侯眉头一皱,暗道糟糕,心下一软,正要劝慰,门外传来熟悉的呵斥声:“诸葛正我,你多大的人了,还欺负小辈,你要脸不要!” 娇娘的训斥,虽迟但到,神侯笑着哼了一声,暗暗骂了一句:“小机灵鬼。” 那头娇娘心疼得不行,搂着李宓直呼:“瘦了,可是在外受苦了。” 说罢扯着清亮的嗓音,叠声安排侍女去备李宓爱吃的。 “干娘,你不知道,我可想你了。” “哦哟,干娘也想你。” 搂着娇娘坐下,李宓靠在她怀里,示威一般冲神侯眨眨眼:“干娘,今晚我能住兰芳院么,我想与你讲讲在外游历的趣事。” “咳咳。”“咳咳。”“咳咳。” 此话一出,正堂内咳嗽声四起,众人皆知,兰芳院是娇娘的居所,无情难得调侃地看了一眼神侯。 李宓的要求,娇娘是无有不应,向来要金子只有给珍珠道理,从不打折扣。 更何况,孩子大了,难得有撒娇的时候,眼见娇娘满脸喜色,一口就要答应下来,神侯老神在在,打断了她的话:“宓儿,还是说正事吧,你不是,有话要说。” 神侯给了台阶,李宓哪有不应的道理,站起身与花满楼对视一眼,齐齐跪下:“还请舅舅\神侯,为我两主婚。” “嘭!”神侯重重地拍了下桌板,胡子气得颤抖,指着两人呵道:“荒谬,没有三书六礼,三媒六聘,他花满楼,就想娶我诸葛正我的外甥女,滑天下之大稽!” “这些俗礼,我又不喜欢,有甚关系,爹娘成婚时也没有啊,娘说这叫极简。” 李宓嘟嘟嘴,嘀咕了一声,神侯听罢,气得胸口翻涌,时隔多年,从未有如此想教训人的冲动。 诸!葛!绮!菲! 第109页 自己行为乖张,也就罢了,还给侄女教坏了! 所幸花满楼极为知理,俊脸上满是歉意,拱手道: “神侯见谅,三书六礼,三媒六聘,花家早已备好,花七真心求娶明月,还请神侯准允。” 作者有话要说: 神侯:拳头硬了,想教训妹子的拳头,真的硬了! 李宓的娘亲:不会吧不会吧,不会真的有人觉得我不会作妖吧? 诸葛绮菲古代旅行婚礼缔造者极简主义发起者我的目标是世界和平! 碎碎念:祝大家节日快乐,幸福安康。 ———————————————————————————————————————————————感谢在20211219 18:44:53~20211219 22:55:1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7章 登门求亲 “哦?何时备好的?” 见花满楼面色沉静,显然是有备而来,且言语之中满是真心实意,神侯的怒意消减了些许,眼神略过李宓时,顿了顿,摇摇头,让两人起身。 起身时,左右看了看,所有人都冲她摇头,李宓鼓起脸颊,心中气闷,偏头看向花满楼,眼中全然是诧异,抓耳挠腮本想说些什么,却在见到对方的微笑时止住了。 总觉得,若是此时打扰七童,他怕是又要生气了。 “已有一两年了,神侯宽心,花家,定不会让明月受委屈。” 说着,花满楼从袖中掏出一叠礼单呈上,那是极厚的一叠单子,面上是烫金的红色,色彩鲜亮,一看便知主人极为爱惜,保存得极好。 神侯展开一观,面上已带了些赞叹,这可不止是聘礼单子,就连吉日、媒人、宾客也都一一罗列其上。 其中几位十全老人,便是神侯,也没有把握一定能请到,可见花家,花费了多大的心思。 花家准备得如此周全,神侯面上已透露出准允之色,而站在神侯身旁的娇娘,更是连连点头。 片刻之后,她含笑地嗔了一眼李宓,语含赞许,冲花满楼交代道:“宓儿不通俗物,此后,便有劳楼儿费心了。” “定不负所托,还请娇娘宽心。” 深知此话的分量,花满楼愈发恭敬,翩翩公子,不骄不躁,娇娘也愈发满意,拉着花满楼坐到一旁,同他细细讲李宓生活起居的小细节。 深感自己上当受骗,李宓顶着魂灵戏谑的目光,脸上泛起了薄红,低着头挪动着步子躲到神侯身后,俨然一副小女儿情态。 此情此景,神侯府众人相识一眼,会心一笑,心中满是欢喜,神侯捋了捋美髯,假意冲无情低声抱怨:“你师伯还道这傻的历练一番已有长进,我看啊,以后她怕是被花七攥在手心了。” 见神侯虽心有不甘,却已无反对之意,无情扯回被李宓攥紧的衣袖,细细抚平上面的褶皱:“世叔,我看未必,花七虽聪颖,却事事为小师妹着想,花家更是和善人家,倒也不必多虑。” 闻言,神侯将礼单放在桌上,手指轻点,敲了敲李宓的额头:“也罢,我前后思量了许多日,能如此用心待你,花家乃是上上之选,选好日子,便将你这不省心的嫁去别人家,让别人操心去。” 见神侯点头应允,李宓冲花满楼做了一个“事成”的口型,笑得灿烂,又听他满是嫌弃,瞬间垮下脸,叉着腰傲娇地反驳:“舅舅想得倒美,我偏不,我同七童商议过了,以后每逢年节,都要来神侯府住着,我赖着不走,舅舅休想放心!” 说罢,李宓肯定地点点头,然后跑到娇娘身边,那边瞬间更热闹了起来。 听此一席话,纵然是诸葛正我,也不得不感慨,他看好的江湖晚辈虽不知凡几,便只心思纯善、情真意切这一条,便少有人能满足,其余的,不说也罢。 似想起什么,神侯反而幸灾乐祸地笑了,轻啜一口茶,冲无情调侃道:“比起西门吹雪,这花满楼,倒也算知礼,如此通透的后辈,江湖上也不多见了。” “世叔,您可别再添乱了,当心霓裳师妹恼了您。” 无情亦十分无奈,白须园的鸡飞狗跳,居士已在信中详述,送信的乖乖更是将居士的怒意学得惟妙惟肖,为神侯增添了许多乐趣,继而,神侯为居士准备了更多“妙招”。 也是赶巧,恰逢花老爷在汴京查账,三日后,便带着媒人上门。 瑞雪盈门,一入神侯府,与方巨侠等人在门口撞了个正着。 方家父子皆是一袭黑衣,其上绣金,气势迫人,而花家父子,皆是一袭白衣,其上亦绣金,温润圆融。 穿堂风吹过,老对老,少对少,四人面面相觑,忆及此前方应看的态度,花满楼难得,升腾起危机感。 宿命般,媒人之间也是老对手了,不过一个照面,便你来我往打起机锋,互不相让。 “哟,我可还记得你此前做的媒,王家可闹得不行呢。” “哎,都是小事儿,比不上你的,林公子都放话要休妻了。” “哈哈哈,方巨侠请。” “哈哈哈,花老爷请。” 花方二人,自持身份,自然不屑做那等掉身份的事儿,几人心照不宣,只是谁也不说那个“先”字,一路疾行,争先恐后朝着议事厅走去。 第110页 一进门,方巨侠率先大跨一步,跃过花老爷,一把握住神侯的手,虎目含泪,十分激动:“小花,若不是娘子提点,我这当父亲的,还未曾留意儿子的心思,你看我家应看,可还配得上你门内的小徒弟。” 方应看此时哪里还有嚣张的模样,面上一副谦逊恭敬又不失活泼机灵的样子,冲神侯行礼:“晚辈方应看,拜见神侯。” 见他如此,后进门的花老爷急了,冲上前来,扯过神侯的另外一只手:“小花小花,我们两家可谓世交,你看我家七童…” 想说花满楼一表人才,看了看,方应看也是仪表堂堂,甚至比花满楼更高一些,怕是略胜一筹,瞟了眼神侯身侧的李宓,花老爷急中生智喊道:“救命之恩,以身相许,我家七童,以后就拜托明月了!” “咳” “咳” “咳” 神侯一口气呛在喉头,诧异看过来,从未想过花老爷如此豁得出去,触及长辈的目光,花满楼红了耳根,低下头咳嗽个不停。 不愧是生意人,方巨侠脸上满是鄙视,口中却不认输: “这有甚,小花啊,咱们两家都在汴京,岂不便宜,你放心,方家家产全是应看的,方家亦无纳小一说,待明月嫁过来,便当家作主,年后我便和晚衣归隐,绝……” “呵!”花老爷极为嘲讽地笑了一声,声音极大,中气十足,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说了半晌,还不是不肯入赘,小花,只要你点头,我家七童二话不说入赘神侯府,我还愿以花家半数家产相赠,全归明月。” 花老爷这般拱火,加之陈年旧事,方巨侠被气得脸上微怒,掷地有声:“只要明月肯下嫁,我方家无有不应!” “哈!好大的口气!以后七童的孩子姓李,随母姓,你敢?” …… 电光火石,花老爷和方巨侠对视,目光汇成一句话:老匹夫!来啊!谁怕谁! 两位父亲的气势太盛,媒人们何曾见过如此阵仗,面面相觑,脸色僵硬,双双退到人群最末。 此时,除了神侯夹在中间和稀泥,谁上前劝说也不好使,两位父亲显然已陷入了他们的斗争之中。 喧闹中,李宓与花满楼相视一眼,纷纷叹息,未曾想,简单的事情会弄得这番局面,而方应看站在方巨侠身后,一言不发。 “哈哈哈,小花,今日你这里,如此热闹。” 人未至声先到,来者是对父子,锦衣华服,玉带系腰,父亲面若冠玉,曾也是名满天下的美男子,其子更是衣着华丽,白狐披风下,面覆冰雪,容貌极盛。 “我儿素日来深居简出,那日惊鸿一瞥,对安平郡主心生爱慕,特来求娶。” 不顾在场之人的脸色,太平王单刀直入,将世子推到人前,但见那锦衣公子,看见李宓,竟如冰雪初融,笑起来纯如稚子:“子敏,见过郡主,贸然拜访,还望神侯、郡主见谅。” “哎,我儿行九,略长,安平叫他九哥便可,哈哈哈。” 太平王自来熟的介绍着,目光如炬,长辈如此盛情,李宓不便推辞,叫了一声“九哥”,世子闻言,更是目光灼灼盯着李宓瞧,魂不守舍。 太平王大笑出声,连连点头,一副好事将近,志在必得的样子。 太平王求娶,请的可就不是寻常媒人,只见衣着考究的紫衣妇人上前,正要行礼,神侯却一把拦住,面上很是恭敬。 “近日天寒,曲老夫人如何亲至了?” “呵呵,还不是这皮猴子,求到老妇面前,还请神侯看在老妇的面上,休将这皮猴子赶了出去。” 老妇人满脸笑意,嘴里虽抱怨着,可任谁也听得出她的纵容。 老妇人虽年迈,但气质不俗,保养得当,面色红润,花白的发间缀着一颗东珠,乃是宫中御赐,此人正是先皇乳母,亦是太平王奉养的曲老夫人,为人中正平和,素来在女眷中颇有名望。 她与世子亲如奶孙,自然对他无有不应。 若只是方家和花家也就罢了,如今太平王如此,神侯倒还真不敢敷衍了事,况且,余光里,李宓手上的动作越打越快,可见她越发不耐了。 怕她语出惊人,神侯苦笑一声,面上露出歉意: “婚姻大事,本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只是我这小徒儿,性情乖张,我却做不了她的主,王爷、世子、曲老妇人,怕是要失望了。” 太平王等人脸色霎时沉了下来,曲老妇人上下打量了李宓一番,仿佛已将她称了斤两,见她面色坚定,旋即叹了口气,缓缓转身。 世子脸色发白,看向李宓的目光满是失望,躬身致歉“叨扰了”,旋即扶着曲老妇人,缓缓往外走,太平王冷哼一声,带着一行人离开了神侯府。 王爷之怒,可不是一般人能领受的,方巨侠看得心惊肉跳,他习惯避世,不想惹麻烦,心有顾虑,自然带了些犹豫。 但见后侧的方应看垂首站在一旁,从未有过的乖巧,他又为难地看向神侯,却见神侯同样一脸为难,冲他劝道:“方兄,还请回吧,应看是个好孩子,只是我们两家没有缘分。” “哈,诸葛小花,那你说,你与哪家有缘分?” 方巨侠双手抱臂,倒没有生气,反而松了一口气,只是被人截胡,心有不甘。 “那还有谁?当然是花家,当然是我家楼儿了。” 第111页 花老爷笑得见牙不见眼,走上前挤开方巨侠,胜券在握的样子看得人牙痒痒。 “呵呵。”神侯凉凉一笑,挑挑眉:“老夫掐指一算,我家明月,还未到出嫁之时!” 作者有话要说: 看戏的严魂灵:打起来打起来打起来! 花老爷:古代求亲内卷第一人!来啊,我要卷死你们所有人!老方,你不是挺有本事吗?你看你说的那些屁,屁都不是!太平王又如何,世子又如何,穿白色又如何?还不是不如我家楼儿! 诸葛正我:你不怕死,我却要为我家外甥女着想,滚回去吧!五十岁之前,我外甥女不嫁! ———————————————————————————————————————————————碎碎念:本文接近尾声了,不知道友友们喜欢哪些配角,可在下方留言哦,谁的呼声高,可以先写他的番外,上班之后时间变少,码字也变慢了很多ORZ 第58章 宴无好宴 在太平王等人的搅和之下,花老爷只得带着媒人铩羽而归,回别院的路上,还安慰有些丧气的媒人:“不急不急,好姑娘多上门求几次,也是合该的。” 花家父子给了赏钱,才与媒人分别,媒人自然连连称是,心中却为温润的花七公子担忧。 待闲杂人等皆已离开,花家父子在城南转了一圈,换了一身行头,避开在外探听的耳目,又从神侯府侧门入内。 花老爷思索了一路,见到神侯便调侃起来: “诸葛小花,你就鸡贼哈,你看你把人老方吓得。” 正当他打算递上庚帖,却见神侯神色不佳,李宓面上透露出些许烦恼,心中一跳,扯断了两根胡须:“怎么?那太平王不是你请来镇方巨侠的?” “花老哥,你也太看得起我,这太平王在朝中经营多年,岂是我能请得动的。” 为花老爷斟了一杯茶,神侯又道:“况且,太平王世子常年久居府中,未曾有才名,如何能与方小侯爷抗衡?” “啧,那孩子虽长得不错,可观之,似乎不通……” 花如令指了指脑袋,一脸讳莫如深,神侯赞同颔首,坐在一旁的李宓细细回想起来,那世子,确实看起来不大聪明的样子。 心中暗道,娘亲说的果真没错,世间男子聪明的便花心,安分的便不聪明,皆远远不如七童。 “如此,世叔,我与明月之事,可是要暂且搁置了?” 花满楼早已从两位长辈的言谈中识得利弊,纵然他心中如何急切,却也不得不承认,拖着是最好的法子。 李宓心中早有准备,反而安静下来,花老爷却是一脸惆怅,他家楼儿年纪大了,再拖下去,可不好给家中老妻交代啊。 “这,小花,儿女之事,当真如此……” 神侯指了指天,叹道:“老哥,牵一发而动全身啊,如今太平王大张旗鼓上门,朝廷定不会轻易放过。” “哎,老夫只说一句,花家,绝不后悔。” 大雪从堂前飞过,卷起阵阵冷风,寒意透过窗柩传进屋内,热茶冒起白雾,神侯叹道:“只愿今岁,安稳度日。” 只可惜,神侯的愿望终究还是落空了,次日一上朝,太平王便一改平日低调,向今上请求赐婚,言道他家独苗,相思成疾,如今已病入膏肓。 “呵,朕此前只是听闻,世上有相思病,如今,却是亲耳听到了,怎么?求亲不成,想以权压人。” 那善仿人声的近侍已死,今上每一句话都得自己说,情绪着实不佳。 太平王倚老卖老的姿态不知哪里刺痛了他,竟被不软不硬的堵了回来。 只听今上又道:“米公公,朕记得你前日提了一句,应看也去求亲了?” 米苍穹低眉顺眼立在龙椅旁,双眼微睁,盯得太平王背后发毛:“回陛下,正是。” 今上侧首看向方应看,整个人朝着前方倾斜了些许,眼中满是兴味:“应看啊,如何?可是成了?或是你也要请朕赐婚。” “回陛下,此事未成,郡主不喜臣,应看,无脸请陛下赐婚。” 方应看这样的人,脸色泛着少年人害羞的红,口中却是老老实实一板一眼的回了。 朝中众人神色各异,神侯提着的心也就放下了,今上讽刺地笑了笑,瞪了一眼太平王,又环视了一圈替他出言的党羽。 过了须臾,才在米苍穹高喊的跪拜声中,拂袖离开。 朝中谁人不知,今上重用米方一党,且他们或多或少,有所耳闻,方应看,待安平县主十分特殊,极为重视。 如今方应看都不敢求的事,太平王却恬不知耻提了出来,不止是脸皮厚,怕是命都不想要了,下朝之时,不止神侯一党对他冷脸相待,其余朝臣亦避他如蛇蝎。 “太平王,本侯,可还从未与世子饮过酒,不知冬日宴,他可能赏光?” 嘴里极为恭敬的邀请,可晦暗的天空下,方应看阴沉的表情,在其余人看来,与送人归西无甚两样。 众人转念一想,谁人敢推拒小侯爷的邀约,这世子都缠绵病榻了,冬日饮酒,岂不正是送人归西! 如此,朝臣们对视一眼,离开的脚步更是加快了许多,这冬日,可真是太冻人了! 今岁的冬日宴,却与往日不同,皇室宴请文武百官,贵妃也在暖阁,招待朝中重臣家眷。 第112页 李宓一袭红衣,才拍掉身上的雪花入内,一落座便被闺秀们围了起来,鼻尖闻到的是各色香风,耳边听到的,是诸多赞叹。 “郡主,这衣衫可是织仙阁的手艺,果真华贵。” “郡主的发钗才是别出心裁,芙蓉花正衬郡主娇颜。” “郡主……”“郡主……” 头昏脑胀之际,只见一小宫女走到贵妃身旁,贵妃陡然捏紧了手帕,眉眼带笑,娇呼道:“明月,来,同我回一趟寝宫,我可有好东西为你备着呢。” 如得救一般,李宓瞬间起身,揉了揉有些僵硬的脸,也不问缘由,随着贵妃离开了暖阁。 细碎的雪花落在脸上,李宓的神色终于清明了许多,方才反应过来贵妃神色不对,宫女的脸色,更是比地上的雪还惨白。 “咚,咚咚,咚咚咚。” 走到熟悉又陌生的小道,贵妃的脚步越来越快,到最后甚至奔跑起来,脸上全无从容之色。 “贵妃,别急,发生何事?” 地上湿滑,李宓怕贵妃栽倒,一把拦住她,身后的宫女“噗通”一声,也不知是跪下了还是摔倒了。 李宓却无心回头看,因为贵妃正在发抖,抖得极为厉害,冰凉的泪滴滴在手上,烫得李宓头皮发麻。 上次今上中蛊,贵妃也是从容的,如今却全然失控。 “天一神水” 如蚊虫般细小的声音从贵妃处传来,李宓心头一紧,强作镇定,扶着贵妃疾步往前走,声音前所未有的沉稳:“贵妃放心,臣女定竭尽所能。” 能让贵妃如此惊慌的,除了今上,不作他想,若今上真被天一神水所害,不论真相如何,神水宫都不可能置身事外! 穿过小道,从侧门进入寝宫,其内却空无一人,李宓正疑惑之际。 “笃笃笃,笃,笃” 三短两长的敲击声从身后传来,须臾,暗门开了,贵妃拉着李宓,走进密室。 眼前暗了片刻,因着墙上的微光,李宓很快便适应了,身后的暗门合起来,严丝合缝,几乎听不见声响。 穿过长长的甬道,步入一个稍大的环形厅堂,今上果真躺在正中央临时拼凑的榻上,身上布满紫红色的蛛网脉络,心口凹了一大块皮肉,红肿腐烂看不起肌理。 无情与方应看一左一右守在此处,面上是如出一辙的凝重之色。 “是福是祸,就看你了,安平郡主。” 方应看定定地看了一眼李宓,叹息一声,冲无情道:“那几个蠢货还不知如何,你且守在这里,我出去查探。” 说完,方应看转身离开,未曾回头看李宓一眼。 今上的情形已不能耽搁,李宓接过无情手中的药箱,迅速起针,试图稳住伤势,与此同时,无情冲贵妃交代起事情原委:“宴会中,陛下饮了不少酒,更衣时,服侍的太监自尽,米公公反应极快,不曾想,陛下仍旧中招了。” 无情说得极为简短,李宓却从其中听出了他的暗语,什么“自尽”,定是如同无花手下一般,腹中炸裂,以此暗算。 “米公公?” “当场气绝身亡。” 喂药的手顶了顶,李宓叹息一声,她入宫几次,也曾见过米苍穹喝酒吃花生,他阴晴不定,有些渗人,却没曾想,去得如此突然,不过,总归是为今上尽忠了。 过了一刻钟,李宓额头已有细密的汗珠,今上的状况却未曾好转,眼见他气息越来越弱,李宓心一横,看向无情,脸上满是破釜沉舟之意:“大师兄,这比上次的,要毒上太多,此毒冠绝天下,唯有使用秘法。” 一向冷静的无情急了,上前两步,语速加快: “可有别的法子,世叔说过,李家秘法,只用一次,上次救花满楼,你已用过,再用,恐有性命之忧。” “顾不得许多了!” 李宓的喊声在室内回荡,尖锐又饱含决心:“我之性命,岂能与天下安危相比!” 本就默默流泪的贵妃闻言,瞪大了双眼,满是震惊地看向李宓。 在场之人深知,今上是难得的明君,若他身死,幼子继位,朝中必然大乱。 诸葛等人追求多年的太平盛世,便愈发遥不可及。 “小师妹,你,可还有交代。” 若换做是他,无情定然毫不犹豫,只是,想到这人是小师妹,无情只得颓然放下手,脸色白如霜,眼眶微红,眼中的心痛快满溢而出。 “我同七童说过好几次,待此间事了,我便与他,同归江南。” 微笑着,眼泪坠落,李宓粗鲁地擦了擦:“大师兄,若我……” 喉头哽了哽,李宓顿了好长时间,才深吸一口气,说道:“便告诉他,我反悔了,一人回了忘忧谷,此后经年,不必再寻我。” 说完不等无情反应,便推着他往外走,要赶他离开,面上故作轻松,调笑道:“大师兄替我守门,我才安心,放心吧,爹爹吓唬人的,什么只能用一次,我还想回府吃娇娘做的饺子呢。” 暗门缓缓阖上,无情以为曾流干了的眼泪,悄然滑落,李宓见状,刮了刮自己的脸颊,冲门外的无情灿烂一笑。 “告诉舅舅,赌约,是我娘赢了!” “嘭” 门关了,天,渐渐黑了。 作者有话要说: 花老爷:我赢定了,那孩子脑子不好使 ^^ 第113页 诸葛:看破不说破,老花你是不是觉得你家事儿太少了? 花满楼:我那么大个媳妇儿说进宫吃顿饭,人就没了? ———————————————————————————————————————————————— 第59章 大结局前 狠狠地抹了一把脸,李宓笑着哼着歌回到贵妃身边,冲她道:“贵妃,此后看到的,还请不要害怕,若我身死,贵妃只管陛下就好。” 贵妃眼皮红肿,嗓子发哑,瞧了眼出气多进气少的今上,犹豫道:“明月,若是无甚把握,不……” 轻笑一声,李宓打断了贵妃的未尽之语,得此一言,也不枉她如此坚决。 “贵妃宽心,我有把握。” 说罢,李宓抽出药箱中的短刀,朝着手臂狠狠一划,血流如注,初时如同常人一般,是寻常的红色。 待李宓运功之后,但见她头上冒起青烟,血中逐渐带了缕缕金丝,额上也泛起了些许赤光。 随着血液滴下,李宓的脸色愈发惨白,而今上的毒逐渐消退,只剩下心口那一处顽固不化。 牙齿咬破嘴唇,留下两颗牙印,李宓又是一刀划在右臂上,这回滴落的血液,粒粒分明,全然是黏稠的金色。 室内散出淡淡的花香,而李宓整个人,泛着浅浅的微光。 一阵羽翅的拍打声过后,不知贵妃看到了什么,竟像是受了惊讶般,捂住嘴,跪了下去,伏倒在地,虔诚地垂下头。 待宫内之乱平息,神侯等人打开密室,见今上只着单衣靠在椅子上,面色尚可,只神色有些呆愣。 而李宓,躺在榻上,死生不知,贵妃蹲在一旁,直愣愣瞧着她。 历经朝代更替的神侯,此时也禁不住打了个幌,被无情扶了一把,整个人瞬间苍老了下来,背部佝偻了许多,面色沉痛:“臣等救驾来迟,还请陛下恕罪。” 顿了顿,见今上无甚表示,神侯强打起精神又道: “暗室湿冷,还请陛下、贵妃移步,小徒,就由无情领回府吧。” “不可!” “不可!” 两位贵人终于有了反应,却是异口同声地拒绝,齐刷刷看向神侯,仿佛神侯是什么洪水猛兽。 贵妃更是站起身,用袖摆挡住了神侯的视线,安抚道: “神侯不必担忧,明月无性命之忧,只是累了,便让她在宫内将养几日吧,神侯宽心,我定将她当亲妹妹一般照料。” 听到李宓无性命之忧,神侯与无情面色回暖,齐齐举步,欲上前查探。 贵妃像是想到了这点,往前走了两步,今上亦站起身,两人在前,彻底遮住了李宓的身影。 贵人在此,神侯与无情退后三步,垂下头,对视一眼,眼中皆是不解之意。 “谢陛下娘娘恩典,只是我这小徒性情乖张,若是住进后宫,恐要添乱,且她云英未嫁,怕是,不妥。” 不妥二字一出,今上反应极快,冲站在一旁的方应看喊道:“应看,你去,传朕旨意,让礼部尚书速来觐见,朕欲赐封安平为公主,朕替母后和贵妃,还有朕自己,认下这个义妹。” “诺。” 方应看似乎对一切了然于心,未曾询问分毫,便领命离开,室内安静下来,今上长舒一口气,冲神侯道:“方才应看在,不便让先生查看,如今,先生且看吧。” 两位贵人侧身相让,神侯与无情二人上前,瞧见李宓的样貌,不禁倒吸一口凉气,放松的心再次提了起来。 昏暗的室内,李宓眉间泛着淡淡的粉光,耳后生出了三根细长的鸟羽,赤红且泛着金色流光。 “明月昏迷前曾交代,她父亲说,若是逼不得已,用了两次秘法,须得在人间之气,天下之势,汇聚之地将养。” 贵妃小心执起李宓的手,其指尖有层金线流动,恍如飞舞的彩蝶,示意神侯二人李宓无碍之后,又细心放回锦被中,动作之轻柔,确如她本人所言。 “神侯以为,李先生所言,除了皇宫,还能有何地?” 今上不知李宓身份,亦不欲查探,只是一旦他靠近李宓,脖子上祖辈相传的龙形玉佩便微微发烫,他也不得不承认,冥冥之中,自有天定。 今上的态度,也是让神侯二人开了眼了,纵然他们知道李宓身世不凡,却未曾想,会如此不凡! 想起妹子留下的那封信,神侯一阵气闷,诸葛绮菲,临行前交代的,尽是些没用的东西! “陛下所言极是,小徒,劳烦陛下、娘娘了。” “唉,照看自家妹子,这有何妨。” 许是死而复生之事过于匪夷所思,许是见到的奇异场景冲淡了心中的防备,两位贵人迅速进入了兄嫂状态,俨然一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的样子。 如此,神侯冲无情使了个眼色,无情抱起李宓,随贵妃,秘密将李宓转移至其寝宫。 而神侯陪着今上前往正殿,一脸木然站在其身侧。 金銮殿上,今上中气十足,摘了一大批人的乌纱帽,气急败坏骂完人之后,猛地话锋一转,夸赞起神侯教徒有方。 事后,礼部尚书领着旨意,谴责地看着神侯,眼神中全然是——卖徒求荣,四个大字! 冬去春来,李宓在后宫养伤的这段时日,在朝在野,发生了许多大事。 第114页 朝堂上,兵部尚书等人,被查出里通敌国,伙同辽人投毒犯案,已被六扇门缉拿归案,侍郎凤郁岗荣升兵部尚书。 掌事太监米苍穹已死,那名“自尽”的太监是皇后的人,今上雷厉风行,在无情的协助下,肃清后宫妖邪,废后新立。 礼部忙得不可开交,每每见到神侯,都没有好脸色,而户部和兵部则反之,接连高兴了好几个月。 江湖中,花满楼连夜疾驰,带着神水宫的令牌拜访水母阴姬,天一神水屡次失窃,水母阴姬早已有所察觉。 此前不欲深究,如今惹出如此大的麻烦,且又害了李宓,水母阴姬重出江湖,杀伐果决,在花满楼与楚留香等人的协助下,不仅找出了内奸,更是偶然寻得傅宗书的下落。 “傅宗书果真是假死?” 花团锦簇间,李宓脸上满是好奇,她身上的奇异之相已然消散,只脸色不佳,像是重病之人,精神头倒是十分足。 “可不。” 舒皇后讲得口干舌燥,停下饮了一口茶,替李宓捋了下耳边的发丝,状似不经意间碰了下她的耳后,触感丝滑柔软,那是一层肉眼不见的细碎绒毛。 “皇嫂,痒。” 缩了缩脖子,李宓笑了两声,又伸手搓了搓耳后,一脸无奈,而皇后面上则浮现出满足之意,继续道:“我看你啊,尚未康复,还是多住些时日吧。” “我,我想回神侯府。” 对了对手指,李宓有些扭捏,但想起花满楼,又想起大姨的脾性,她恨不得今日就飞出宫。 “呵,是想花家七公子吧。” 相处的时日久了,帝后二人已然知道她与花七早已两情相悦,皇后这一番打趣,李宓自然面上飞起红霞,侧过头装作认真赏花,不论她如何调笑,也不答。 次日,朝露未散,在后宫众人不舍中,李宓带着一大堆赏赐,在方应看的护送下,返回神侯府。 端坐在华丽的马车中,李宓与方应看相视无言,临近神侯府,方应看问了一句:“以命相搏,得了这公主之名,李明月,你可满足?” 猛得抬头,方应看面上云淡风轻,仿佛这诱导似的话,非出自他口,这时,李宓才终于意识到,方应看已是权倾朝野的新贵,勾起略有些泛白的唇角,李宓笑道:“山河无恙,海晏河清,我很满足,愿方侯爷亦是。” 直到被请下车,在神侯府众人的簇拥下进门,李宓依旧在想方应看当时的神色。 那种莫名的熟悉感,也不知从何而来,李宓摇摇头,甩掉心中杂念,不觉感慨自己胆子太大,世人皆怕他,也不知自己哪来的底气。 “宓儿”“小师妹” 议事厅中,亲朋皆在用朝食,见她出现,纷纷站起身,满脸惊喜。 皇帝之意,向来莫测,昨日神侯试探,还言道要留李宓一些时日,只要她留在后宫一日,神侯府众人就提心吊胆一日。 谁也未曾想,今日帝后便将她放出宫来。 神侯欣慰一笑,被娇娘瞪了一眼,只得无奈叹道:“魂灵,派人去通知花家。” 娇娘则搂着李宓一阵心疼,得知当日艰险,她已生了神侯许久的气,如今见她小脸苍白,更是叠声嘱咐:“小萍,快去后厨,看看血燕可是炖好了?” “宓儿可是遭罪了。” 水母阴姬闻讯赶来,脸上无悲无喜,周身气势却满是肃杀,喧闹的气氛凝滞下来,李宓赶忙扬起笑,上前劝慰:“大姨,宓儿已然大好,无碍的。” 试探着搭上水母阴姬的手臂,见她不曾反感,李宓方才安心,水母阴姬摸了摸她的脉搏,眉间冷意稍退,叹道:“宫南燕监守自盗,败露后逃出神水宫,我追她至此,待寻得她,大姨定为你讨回公道。” 世间众人,就连今上,亦不及李宓在水母阴姬心中的地位,原本她未曾防范枕边人,未曾想,水母阴姬冷哼一声:“她,连同她那主上,一个也别想逃。” 李宓笑得无奈:“大姨,天一神水定要严加看管了。” 水母阴姬正当回答,“明月!”温和的喊声从堂外传来,李宓眼中泛起亮光,顾不得礼仪,转身奔向心上人。 “七童!” 白衣公子,亦清减了许多,两人相视,满心欢喜,相思成疾,一朝重逢,唯有相拥。 一对璧人立在院中,不待互诉衷肠,身后传来掌事太监的咳嗽声:“安平公主,花公子,圣旨到!”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之义妹,安平……” 作者有话要说: 帝后:养什么阿猫阿狗,养个妹妹不香吗? 叶孤城:总有人要和我抢妹妹!我剑呢? 水母阴姬:隐门是吧?领死! 第60章 大结局中 这日入夜,月朗星稀,神侯府议事厅灯火通明,满满当当坐着朝中重臣,方党、诸葛党悉数在此。 “今日请诸君前来,乃是此前陛下遇刺一事,有了进展,崖余,你且与诸位大人说说。” “此事,还要从一位叫牛肉汤的女子说起……” 原来,自牛肉汤从徐州跟随众人来到汴京,便一直找寻机会,想要加入神捕司。 初时,无情等人对她多有防备,只是她大大咧咧,武艺上佳,在汴京不多时,又偶然撞破凶案,搭救了不少百姓,其中还有公门中人。 第115页 此后不久,牛肉汤便在刘独峰的举荐下,进入六扇门。 无情讲到此处,神侯瞥了一眼黑起脸的刘神捕,清了清嗓子,感慨道:“这幕后之人,算盘打得精妙,很有些手段,为她做了一个极真的身世,得以骗过众人。” 牛肉汤加入六扇门,不止公中审查,无情亦请了白楼查探,所出结果,与她所说,别无二致。 之后许久,众人渐渐对她放下戒心,六扇门、神捕司的案子,她多有接触。 令人意外的是,她初来乍到,却能屡破奇案,众人无不纳罕。 同僚问起,她答:“误打误撞”,让人哭笑不得,加之直率可人,武艺极佳,久而久之,众人也便习以为常,只当她气运极好。 “宫乱那日,她甚至不在汴京,任谁也未曾怀疑她,直至前日休沐,她方才露出马脚。” 忆起前日,无情眉间满是落不下的冷意: “神捕司捕快犬八,无意间嗅到她身上带有血气,默不作声佯装离开,实则暗中跟在其后,见她进了一座别院。” 那别院,正是太平王织女玉屏公主赠与其奶娘的,只是犬八才一打探到此地,便被斜飞而来短刀刺中左胸。 他强撑一口气奔回闹市,来不及通风报信,便已断了气息。 待无情等人赶到刑部,犬八手中,只留了血色的“九”字,以及一块凉透的肉干。 神捕司人手本就不足,时至今日,已折损了太多同僚。 “如此说来,一切都是太平王父子在幕后主使了?” 六扇门都快被人渗透成筛子了,刘独峰气不打一处来,原本明黄的脸,气得泛起青黑,神侯气定神闲,叹道:“不止,幕后另有高人,近日,江湖上丢失了大笔财宝,一同失踪的,除了玉屏公主,还有上百高手,诸位一定略有耳闻。” 此事闹得沸沸扬扬,在场众人,无一不知。 几位老人面上带了犹豫,方应看倒是直言不讳: “江湖传言,此事与陆小凤有关?” 众人看去,只见他脸上没有嚣张,也没有忐忑,这年轻人,入朝堂不久,已比刘独峰等老人,还要喜怒不形于色。 众人观他,如观海,面上风平浪静,却不知其下如何波涛汹涌。 神侯哂笑一声,和蔼地说:“说有关,倒也有关,说无关,倒也无关。” 听此一席话,众人神色各异,乍一听,神侯此言,似乎有为陆小凤开脱之嫌,可仔细一品,此言怕是话中有话。 “小花,休要卖关子了。” 凤尚书急了,神侯只得加快语速: “好好,这陆小凤,前往南海游历,却遇到了一群武艺高强的侠士……他自知无法周全此事,便通过丐帮的人脉,送来了消息。” 凤尚书捋了捋胡须:“如此,你请我等前来,可是有何需要之处?” “正是,还请刑部、方小侯爷,即刻带人前往太平王府,捉拿太平王一党。” “请六扇门,同神捕司,前往荒岛捉拿隐门余孽。” “兵部,镇守广南,其余党,怕是要悉数逃亡此地。” 圣旨与平乱玦尽出,在场诸位无有不应,领命离开。 略显拥挤的议事厅,再次空荡起来,只余神侯与李宓二人。 初春的夜晚,风略显清凉,空气中带着丝丝潮气,李宓克制不住喉头的痒意,轻轻咳嗽起来。 “宓儿,今日你听得这些,便知,朝堂江湖,永无宁日,如今,你身体欠佳,内力不知何时才能恢复,留在汴京,恐有凶险。” 厅中响起神侯沉沉的叹息,语中除了遗憾,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后悔。 眼前的老人,历经风霜,未曾犹豫,如今他两鬓微霜,面对自己,眼中却有难言的愧疚,李宓眼眶一酸,连忙避开,故作轻松道:“娘亲的赌约,我总算替她完成了,舅舅日后,可别忘了履行约定。” 顿了顿,似乎想到什么,李宓轻笑一声,冲神侯调皮一挑眉:“皇兄已然应允干娘所求,舅舅,是不是待我归来,便有舅娘了?” 离别的愁绪被这一袭调笑弄得烟消云散,神侯敲了敲她的额间,动作轻柔,哪里是教训,分明是宠溺。 将一块铁令递到李宓手中,神侯难得不顾礼仪,搂住她瘦弱的肩,伸手细细摸了她的脑袋,心中满是不舍:“去吧,顾惜自身,此后,别回汴京。” 眼中的泪,终究落了下来,李宓不敢让神侯看见,低低应了一声,跪拜之后,毅然离去。 后门,未曾点一盏灯,夜色中,花满楼一改往日穿着,一袭干练的黑衣,早已与阿飞立在马车前。 一刻钟前离开的无情等人,亦等在此处。 无情率先上前,亲手为李宓戴上一枚银镯,细心交代道:“此镯,乃是我与铁手一同打造,小师妹,此去,珍重。” 铁手宽大的手,拍了拍李宓的肩,轻轻推着她往前,追命搭着冷血的肩,痞气一笑:“小师妹,我不像两位师兄富有,唯有几坛酒,已搬到马车上了。” 铁手瞥了他一眼,说得轻松,那可不是一般的美酒,乃是追命跑遍山河,寻来的稀世佳酿,此前言道,要在李宓大婚时,才能开封的。 冷血站在最后,眼见李宓慢吞吞快要走过,方才上前一步:“小师妹,我会好好照顾十一,我赠你的,已然交给花七,山高路险,小心为上。” 第116页 “哟,还神神秘秘的,冷小四,告诉哥哥,哪里学来的招数,啊?” “呵呵,你个孤家寡人,懂什么?” “哟,红鸾心动了?” 眼见李宓嘴角一撇,快要哭出来,追命赶忙给冷血使了个眼色,两人如往常一般互相打趣起来。 神侯府的仆从们,或明或暗,隐在各处,眼中皆是不舍,众人知晓,李宓此行离开,便定要如鱼入海,寻常不可见了。 强行憋着哭意,向师兄们一一道别,李宓坐上马车,直至出城,才放声大哭:“七童,我再也回不去了……” 哭倒在花满楼腿上,李宓上气不接下气,崩溃地直抽抽。 忆起那日神侯与两人的谈话,纵然如何心疼,花满楼也只能叹息一声,细心安慰。 圣上赐婚当日,李宓二人正欢喜,便被神侯叫进书房,才进入房内,李宓便被神侯教训了一番。 “君为贵,民为轻,李宓,你有几条命能使?” 神侯不愧是历经数载的老人,他早已从今上的态度中,看出了端倪,训完小辈,神侯又重重叹息:“怪我,那日未曾在陛下身侧,如今,你异于常人的身份已然暴露,陛下如今正值壮年倒也罢了,若是有一日年老体衰,你是救还是不救?” 其实李宓并不是无知无觉,在宫中数日,她早就觉得帝后二人待她,过于亲昵,心中的隐忧被点破,她急忙回道:“舅舅,李家秘法只得用两次,如今我只是个寻常大夫了。” “呵,这话我信,帝后二人能信?文武百官能信?” 见过太多皇家的残忍,李宓又纯善,神侯不敢拿妹妹唯一的血脉去赌。 细碎的阳光透过窗柩洒进书房,地上是重叠扭曲的暗影,花满楼握紧了李宓的手,背后全是白毛细汗。 马车的颠簸,带回花满楼的思绪,李宓哭得睡着了,眼皮红肿,梦中还嘟囔着,极其惹人心疼。 花满楼急忙扯过一旁的锦被,小心裹在李宓身上,丝毫不敢惊扰。 视线透过晃荡的幕帘,月光照亮前路,花满楼心中,只愿帝后身强体健,不要再起波澜。 这夜,京中人马尽出,无人注意到一辆不起眼的小马车。 后半夜,神侯府喊杀声四起,太平王余党居然逃脱禁卫的天罗地网,一行人冲进神侯府,欲杀诸葛。 领头的,正是那曲老夫人,她也正是,那幕后制毒之人! 次日,神侯府便挂起了白幡,神侯一夜白头,身负重伤,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老泪纵横,长跪不起:“臣未能护住安平公主,请陛下降罪!” “哎,此事不怪神侯,朕深知先生心意,安平她,不过命薄了些。” 此番一席话,君臣二人,抱头痛哭,次日,今上便下旨斋戒七日,以祭奠义妹在天之灵。 明月仙香消玉殒的消息一经传出,花家商铺闭门谢客,街道上挂满了白幡,诵经之音,绕梁三日而不绝。 此后,江南更是传出,花七公子遁入空门,在少林出家的传闻。 一月后 静谧的山谷中,黑白相间的长毛幼犬,撵着一群猫儿跑过,林间的小兽咔吱咔吱啃食着主人家刻意留下的食物。 “你二人,可不知其中艰险,说时迟那时快,若不是我陆小凤轻功了得,怕是真就命丧荒岛了。” 作者有话要说: 碎碎念:感谢看到这里的宝宝们,正式的剧情这章就结束了,接下来,就是轻松愉快的番外啦!鞠躬^。^ ———————————————————————————————————————————————— 第61章 大结局后 “你可就吹吧,陆小鸡,我可听琉璃说了,若不是燕伯伯及时赶到,你这凤凰,怕是再也飞不起来。” 无视李宓调侃的目光,陆小凤抖抖眉毛,放下手中几块猪骨,搓了搓泛着油光的手指:“明小月,看破不说破,这个道理,怎么如今你还是不懂?” “我不需要懂!” 将盘中仅有的卤猪手夹给陆小凤,李宓见他满身狼藉,奇道:“荒岛之事已过了半余,你怎地还狼狈成这样?你又惹了什么麻烦?” 原本侃侃而谈的陆小凤顿了顿,默默安静下来,一副心虚的样子。 “恩?” 李宓狐疑地盯着他瞧,陆小凤赶忙转了一个方向,抱着一盘花生米躲开了李宓的视线。 这时,就连一旁笑着的花满楼,也纳罕起来: “这可不像我认识的陆小凤,多少年了,从未见过你这般?” “哎,说来话长,你两别问了。” 此事过于丢脸,陆小凤自不想让人知晓,尤其是促狭的李宓。 见他兴致不佳,李宓同花满楼相视一眼,随意寻了个借口,善解人意地避开了。 片刻之后,待她返回屋中,却见陆小凤脸上满是郁结之意,花满楼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李宓朝着花满楼投了一个询问的目光,花满楼面色沉重地摇摇头,叹道:“陆小凤这个麻烦,只能由他自己解决了,我们,爱莫能助啊。” 虽不知是何事,不过李宓一见花满楼的表情,便放下心来,毕竟,十二闯祸的时候,他也是这个表情。 看来,陆小凤没什么大事。 “对了,七童,方才十二又被九月挠了,你是没瞧见,奶团子可怜得不行。” 第117页 “哈哈,十二不过四个月大,如何躲得过老练的九月。” 说着,十二便奔进来,奶呼呼,软嘟嘟,憨憨的一团,额上秃了一块,吧唧摊在李宓脚边,嘴里哼哼唧唧,吐着舌头喘粗气。 黑白相间的幼犬,正是临行前,冷血赠与李宓的。 见此,李宓口中直呼可怜,宝贝似的将它抱在膝上,细细抚慰,十二也是乖觉,狗头直往李宓手里拱,依赖的模样,让李宓很是受用。 木屋不大,其间陈设,与安平院内并无不同,陆小凤一摸桌下的印记,便知是花满楼的手笔,无怪乎李宓如此适应。 无意中瞥见堂后的摆件,陆小凤冲花满楼眨眨眼,掩着嘴低声问道:“七童,你怕不是把花家搬空了吧?” 花满楼横了陆小凤一眼,面上一副少见多怪的神色,放在桌下的手比了一个数字,陆小凤瞪大了双眼,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觉得口有些发干:“养媳妇,如此花钱?” 花满楼肯定地点点头,叹道:“不然你以为,为何几位兄长,如此卖力经营家产,若有子嗣,开销便更大了。” “不可不用?” 陆小凤左看右看,也觉得有些物件华而不实,见李宓拿着猪骨逗弄十二,花满楼纵容一笑:“舍不得。” “哎” 曾几何时,想他陆小凤也是来去如风,无牵无挂,若见花满楼如此,定然调侃他,如今想起那人拿东珠当银子使的架势,也为自己的将来深深担忧。 夜已深了,李宓独自前往白飞飞的居所,花陆二人一人一把躺椅,月下对酌,须臾,陆小凤坐起来,指着花满楼,一脸羡慕:“花兄啊花兄,思来想去,我还是觉得,你的日子最是舒坦。” 耳边虫鸣,天上星河,佳人在侧,这样的日子,即使是他陆小凤这个爱热闹的人,也觉得惬意的。 “七童,你与明月何时大婚?” “爹请大师算过了,来年中秋,是个不错的日子。” “哇,那我定要到江南观礼了。” 能让陆小凤关心家长里短的,也就只有花满楼了,而花满楼深知好友的脾性,笑着调侃道:“你来就好,花某只求陆大侠别把麻烦带来。” “哈,你也太看不起我陆小凤了。” “错,花某正是十分看得起陆大侠。” “七童,你跟着明小月学坏了。” “妇唱夫随。” …… 宿醉一场,陆小凤迷糊中听到李宓的怒喝,还以为有敌袭,“噌”从榻上跃起,开门一看,眼前的场景让他哭笑不得。 只见十二叼着蓝色布片四处乱窜,尽找一些低矮之处,李宓够不着,一人一狗围着篱笆转圈。 “看我灵犀一指。” 陆小凤趴在地上,按着十二的头皮,从他嘴里抠出蓝色布片,嫌弃地甩了甩手上的涎液,将布片展开一看,叹了一声:“明小月,你这绣的,是鸭子吧?” “绣得还挺传神,你看这鸭嘴,多圆,哈哈哈。” 陆小凤嘚嘚瑟瑟席地而坐,逗弄幼犬,全然没注意花满楼的脚步顿了顿,而身后的李宓脸色瞬间暗沉下来:“去你的鸭子,是鸳鸯!” “哈哈哈,那啥,我突然想起,我还要去找司空摘星比轻功,我先走了!” 深知自己闯祸了,陆小凤一跃而起,顾不得身上的尘土,将十二裹着锦缎塞到李宓怀里,运起轻功逃窜而去。 “陆小鸡!” 李宓挥着锦缎,气急败坏,奈何内力未曾恢复,只得眼睁睁看着陆小凤跑了,空中留下一串嚣张的嘲笑声。 正所谓,陆小凤捣乱,花满楼遭殃,生闷气的李宓,将矛头对准了才从屋内出来的花满楼。 “呵呵”花满楼凉凉一叹,冲李宓露出讨巧的笑容,像极了闯祸的十二。 “噗” 李宓绷不住,捏着锦缎笑了出来,胸中哪还有气,她放下怀中的十二,提起石桌上的食盒,走向花满楼:“用朝食吧,陆大侠跑了,正好便宜我,是吧?花大侠。” 花满楼接过她手上的食盒,大手包住她的,直到小手有了暖意,方才放开。 “这里哪有什么大侠,花某,不过是个会种花的账房罢了。” 花满楼将膳食摆在桌上,心细地用帕子擦了擦筷子,先递给李宓,李宓自然接过,挑挑眉:“去岁不是当上掌柜了?” 花满楼摇摇头,煞有其事道:“实不相瞒,花某家中,已有李掌柜。” “贫嘴” 李宓嗔了他一眼,为他夹了一块茄盒,笑容之中,满是甜蜜。 山中无大事,时间似乎慢了下来,若不是陆小凤前来,二人却不知已过了月余。 “七童,一刻钟后,湖边。” 屋外传来钟声般的喊声,花满楼加快了吃饭的速度,片刻之后,带着佩剑,匆匆离开。 李宓收拾好碗筷,慢吞吞前往湖边。 谷中气候宜人,鸟语花香,自木屋往前走了三里,地上逐渐泛起潮湿,打眼望去,只见亮晶晶的湖边,花满楼一袭白衣,手中的剑舞得越发快。 “七童的剑法精进了许多。” 素衣的白飞飞从身后走来,看向花满楼的眼神中,满是欣赏。 “他若是早日跟着你高叔修行,剑法可比叶孤城。” “白姨,倒也不必如此夸赞。” 第118页 李宓无奈,当初入谷,白飞飞夫妻可是嫌弃花满楼嫌弃得不得了。 一个说“过于瘦弱”一个说“武艺不佳”,如今,倒是一口一个“七童”,比待她还好。 白飞飞亲昵地捏了下李宓的鼻尖,笑道:“还不是为了你,否则,你高叔何至于此。” “这倒也是,七童来之前,我从未见高叔习过剑法。” 准确来说,是李宓从未见过他执剑,一直以来,她只以为,高叔是个厨子,没想到,还是个顶级剑客。 “当年,我与他因误会分别,生下阿飞,身子不好,万幸有你搭救。” 想起曾经,白飞飞一阵恍惚,当年她、沈浪、他、朱七七,四人之间的事,已说不清谁对谁错。 早年,她的手段,确做得过火,无怪乎,他远渡重洋,追求极致剑道。 “后来,他与你娘打赌,他胜,则可带走我和阿飞,他败,则需在谷中照顾众人。” 见那俊秀的中年似有所觉,回首相识,冰雪消融,白飞飞冲他一笑,转头对着李宓叹道:“自他败在你爹手下,已有十五载,此后,他便不再执剑。” 见李宓脸上带着复杂的感慨,白飞飞摇摇头,释然笑道:“说来,我还得感谢七童,若不是他,你高叔,怕是一辈子,也不会执剑了。” 白飞飞此言,说的是实话,若不是她二人发生如此大的事,须得隐居于此,花满楼又十分勤奋,天资上佳,那人定不会重燃修习之心。 那头,中年与青年拆招,花满楼一身内力已然用尽,手抖的不像话。 “锵”不过一瞬,便被高叔挑飞了手中剑,长剑飞出,竟刻进树中,穿透而过! 足见其力道! 花满楼站在原地,擦掉额头的豆大的汗,有些气喘,高叔却气定神闲,呼吸丝毫不乱,仿佛打败花满楼,与砍了一捆柴,无甚区别。 见他收剑,花满楼躬身行礼,虽这一月,每日都是如此,可花满楼依旧震惊,震惊江湖中,还有此等剑法卓绝的前辈隐居于此。 “今日就到这里,休息一刻钟,你再练一个时辰。” 说完,高叔转身走向李宓二人,脸上的表情回暖: “飞飞,明月,午膳用叫花鸡可好?” 听到这句,李宓瞬间来了精神,已回味起那清香软糯的滋味,连连点头:“好好,高叔做的叫花鸡,简直就是天下最绝!” “得了,她近日可有些上火,再加一道拌菜吧。” 高叔接过白飞飞手中的锦帕,胡乱擦了擦额上,白飞飞看不过眼,拿回锦帕替他擦拭。 片刻之后,两人相携,越走越远,风中传来两人的交谈声,温馨又平淡。 “拌菜微苦,明月与你都不爱吃啊。” “那就再做一道雪梨羹。” “如此甚好,还是飞飞你想得周到。” “你啊,对明月如此细心,何时能对阿飞耐心一些。” “男儿家,就得摔摔打打,不然,如何顶天立地。” “是啊,阿飞如今已是捕头,你看他回不回来探望你。” “哎,这有甚,好男儿志在四方嘛。” “行啊,姓高的,你不急我也不急,我看你何时能抱上孙子。” “不急不急,先立业后成家,自有好姑娘成为咱的儿媳。” “怎么?你是嫌你自己成家早了?” “哪有,飞飞……”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李宓娘:没想到吧,我老公是剑仙,你这种的,只能给我当个伙夫。(对着落败的老高叉腰狂笑) 李宓:其实娘亲你是早就知道高叔厨艺好,对吧,毕竟你们三个大人,煮的东西只能说糊口,那可真算不上好吃。(嫌弃地看了一眼手中的粥) 李宓娘:嘘,厨艺不厨艺不重要,我主要见不得有□□离子散,毕竟高飞,噗嗤,挺好听的。(世界和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