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最后一个狠人》 关于更新时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八戒中文网章节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章 这样的大明 大明崇祯九年四月(1636年),夕阳西下,古老的北京城中,各大街道上人流惨淡,一片萧索,有一种暮气沉沉的感觉。 虽说人间最美四月天,可不知什么原因,大明北方的天气越发的寒冷,即便是现在的四月,也是寒风阵阵,割人面皮。 偶尔一阵冷风吹过,让北京城街上低头行走的行人紧了紧领口,让原本无精打采的脑袋稍微的清醒了一些。 夕阳洒下的最后一抹余辉,斜射在紫禁城金色的琉璃瓦上,虽已黯淡,却丝毫掩饰不住从那里泛出的特有的皇家气派。 钟粹宫中,一个少年坐在一片金色的琉璃瓦上,手里拿着一个单筒望远镜,单眯着眼睛,观察着眼前这座金碧辉煌的紫禁城。 华丽的宫殿在夕阳的衬托下,偶尔有霞光闪烁,却又显得苍凉和森严。 “小爷,您下来吧……” 大殿下面,站着几个穿官靴戴乌纱帽的小太监,他们正焦急的请这位坐在琉璃瓦上的少年下来。 少年放下了望远镜,没有理会他们,只是静静的看着远方,思考着未来的规划。 他叫朱慈烺,是大明崇祯皇帝的皇太子,他穿越到明朝已经七年了。 崇祯二年二月魂穿附身在刚出生的朱慈烺身上,因为是皇后嫡出的长子,所以在出生的第二年就被册封为皇太子。 对于来到明朝,并成为皇位继承人,朱慈烺开始还是比较兴奋的,因为在他心中,明朝的皇帝大多数活得不累。 他的脑海里像放电影一样,想起了明朝十六个‘独特’的皇帝。 洪武皇帝朱元璋,放过牛,做过和尚,是一个没钱、没关系、没颜值的三无人员,带着一票兄弟干翻暴元最终当了皇帝。 不过后期因为工作压力大出现焦虑症状,只能靠杀人缓解压力,一杀一大片。 据说在位期间惩治贪官一共砍了数万人,顺手也杀了那些给他助攻上位的队友们。 建文皇帝朱允炆,一个天真的皇三代,老爹死的早,直接继承爷爷的家产,瞎折腾玩革新削藩,结果被四叔朱棣反削了。 永乐皇帝朱棣,据说身材好,颜值高,而且很能干!是工作出色的那种 自从反削了侄子当皇帝后,二十多年没给自己放过一天假,经常加班到凌晨,天没亮就起床上班,下班还和大臣们一起吃工作餐,探讨公司规划,皇天不负有人,最终也干出了不小的业绩。 洪熙皇帝朱高炽,美食达人,绝世吃货,结果得了肥胖症,胖死了,在位十个月。 宣德皇帝朱瞻基,喜欢斗蟋蟀,人称蟋蟀皇帝,不过皇帝当的不错,能施仁政。 正统皇帝朱祁镇,打小就当了皇帝,多年热情不减,二十多岁的时候想出风头,御驾亲征,结果很尴尬,他被瓦剌俘虏了! 你以为他完了吗?并没有!这位皇爷还有一个身份,那就是社交达人! 他人缘超赞,不仅让敌国看守他的人成为他的忠诚小粉丝,还和敌国首领的弟弟结下了深厚的友谊,二人经常把酒言欢,畅谈人生理想到深夜。 被俘第二年,瓦刺首领放了这位皇爷,首领的弟弟依依不舍的与皇爷告别,长亭又短亭的,执手相看泪眼,送了一程又一程。 景泰皇帝朱祁钰,捡漏王,哥哥御驾亲征被绑了肉票,他捡漏当了皇帝。 社交达人回国后,捡漏王不仅没把皇位还给他,还将社交达人幽静了,连哥哥乘凉的大树都给砍了。 结果没过几年就玩坏了朝政,让社交达人翻盘,最后连宗族的皇陵都没有资格进入。 成化皇帝朱见深,热心姐弟恋,从小缺少母爱,以至于专情宫女姐姐,将比他大十九岁的宫女册封为贵妃,还因为她废了皇后。 弘治皇帝朱佑樘,模范丈夫,只有一个老婆,过着平常百姓一样的夫妻生活,是历史上唯一一个实行一夫一妻制的皇帝,也是个工作狂,可惜累死了。 正德皇帝朱厚照,亲爹是模范丈夫,他是独生子,毫无压力的坐上了皇位。 年轻热血,曾在一次御驾亲征中手提两把西瓜刀砍死了好几个敌人。 还特别喜欢养动物,建立了动物园豹房,自己当园长。 嘉靖皇帝朱厚熜,大明最聪明的皇帝,年纪轻轻就干掉了阉党,将文官集团玩弄于鼓掌。 或许感悟到无敌是孤独的,从那以后朱厚熜就热心求仙问道,敢问上天,是否有仙? 隆庆皇帝朱载垕,性别男,爱好女,一生为女色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甚至很多生活用品上都画着一些少儿不宜的图案。 夜夜笙歌,美人相伴,懂生活,会享受,搞不动就嗑药,最终身体被掏空。验证了一句话:没有耕坏的地,只有累死的牛。 万历皇帝朱翊钧,从小被老张恐吓,心里留下阴影,老张死后放飞自我,停工三十年不上朝。 泰昌皇帝朱常洛,登基不到一个月就驾崩了,先是服用了补药重振雄风,最后吃了一粒红色的小药丸一命呜呼了。 天启皇帝朱由校,艺术细胞丰富,最喜欢做木工,且造诣极深,设计过折叠床,发明过喷泉,历史上名声仅次于鲁班,是个被皇位耽误了的艺术家。 最后一位,崇祯皇帝朱由检,也就是现在朱慈烺的便宜老子。 不过,朱慈烺后来仔细想想,崇祯不就是明朝最后一个皇帝吗?后面貌似没他朱慈烺什么事了? 想到这里,朱慈烺有些不开心了,随着他深挖记忆,加上听到一些熟悉的历史人名,朱慈烺回忆到了更多明末的事情。 在明末这个时期,特别是崇祯皇帝自挂东南枝后,中原汉奸辈出,且个个破坏力惊人,如果没有这些汉奸,满清怎会坐稳江山? 在一个国家陷入危机的时候,是最能考验一个人的气节,乃至考验一个民族的气节。 而明末,虽有不少汉奸,但更多的是那些殉国的忠臣烈士。 经过满清几次入关和南征,明末殉节官员大约有四千人,居历代之冠。 大明,从来不缺铁骨铮铮之人!只是在经过后来满清的文化阉割后,许多英烈的事迹早已被掩盖,却仍然不少有据可查。 当历史将汉奸之名无限放大,盖过英烈光环,企图掩盖真相时,这才是最可怕的。 第二章 崇祯召见 朱慈烺重生到了这个风雨飘零的年代,即将见证这可歌可泣的悲壮时代。 北有建奴叩关,南有高迎祥、李自成、张献忠等流寇扫荡中原。 生逢乱世,又知道结局,朱慈烺本想凭借后世学识,施展抱负,指点江山,改变这一切,结果却很现实。 即便身为皇太子,在七年的时间里,他几乎没有任何改变历史的建树,最多就是在宫里写写各种规划书,搞搞小发明创造什么的。 他太小了,即使表现的如神童般,也无法争破这封建的牢笼,皇太子不能轻易出宫。 朱慈烺曾找了几次机会和崇祯提过不少建议,不过因为人小言微崇祯并未将他的话放在心里。 唯一一件被崇祯采纳的事情是,朱慈烺建议整顿京营,训练出一支战斗力强悍的军队。 因为在崇祯八年,农民军十三家七十二营在荥阳大会后,攻陷中都凤阳,掘了老朱家的皇陵,杀了六十多个镇守太监和几千个留守官兵,还树起了“古元真龙皇帝”的大旗庆贺胜利,气焰十分嚣张。 中都凤阳的沦陷,让崇祯十分的震怒,觉得大明很有必要有一支勇猛善战的军队,且在京城随时听调,所以这才顺便采纳了朱慈烺的建议。 结果让朱慈烺失望的是,崇祯并没有将军队的组建和指挥权交给他,而是认命御马监提督太监曹化淳整合腾骧四卫。 曹化淳是崇祯还是信王时府邸的旧人,职位还在王承恩之上,深受崇祯的信任。 朱慈烺无奈,说到底还是自己太小了,人人都当他是小孩,顶着皇太子的身份也没用。 直到六岁出阁读书的时候,朱慈烺才正式被承认皇太子的身份,拥有很多权利。 出阁读书即承认太子地位是起源于嘉靖皇帝,这位嗑大力丸的老神仙笃信道教,相信两龙不能相见的传说,一度的拒绝见他的儿子和立太子。 或许怕大明未来的皇帝是个文盲,这位老神仙就让长子朱载垕出阁读书,并按大明特有的太子教育制度来培养,从那以后,出阁读书即承认太子的身份成为了名义上的祖制。 见朱慈烺发呆不语,一个为首的小太监只得跪下,苦苦哀求道:“小爷,您下来吧,上面危险。” 朱慈烺轻叹了一口气,将手中望远镜对着下面的太监轻轻扔下,这才熟练的手撑琉璃瓦,脚搭着大红宫墙如猿猴下树,几个呼吸的时间就稳稳站到了地面。 他摆着手道:“起来吧,吴大伴,你怎么每次都这样唠唠叨叨的,扰人清闲。” 这位吴大伴原名吴忠,差不多二十岁,是朱慈烺的伴读小太监,也是钟粹宫的首领太监,平日负责照顾朱慈烺的生活。 人如其名,吴忠对朱慈烺忠心耿耿,他虽年龄不大,却很清楚,太子殿下是他的未来。 将来殿下登临大宝,自己就是从龙之功,会与曹化淳、王承恩等大佬一样,位列太监之首,走向人生巅峰。 “奴婢也不愿打扰小爷,只是担心万一被言官们知道小爷这举动,少不了要向皇爷进谏了。”小太监吴忠轻声道。 “本宫还怕这帮嘴炮党不成?”朱慈烺轻哼了一声。 一想到这些只会借着讽议朝政、评论官吏的名义,却做着包庇地主,为富商巨贾争利的东林党,朱慈烺就怒从心头起。 这帮人虽然平日喊着廉正奉公,振兴吏治,革除弊政的口号,然而实质上却沦为了大地主,大商人利益集团的代言人,对征款赈灾行为极力阻挠。 历史上,大明灭亡的直接原因是那关键的几场仗打败了,有人把这几场仗的失败归根于崇祯的瞎指挥。 实际呢?哪一场不是因为拖的太久,朝廷没钱打了,崇祯才在文官们的一再要求下,下旨让前线速战速决的? 税不让收,没钱打仗了,导致打败仗了,再把锅甩给皇帝,东林党这手玩的可真是溜到起飞。 商税不让收,一味的把税强加在农民头上,结果让本来已经遭受了特大灾荒的农民们更加苦不堪言,最终在一些头铁的带领下,纷纷聚众造反。 农民造反,朝廷平叛,平叛花钱,没钱收税,再收农税,快要饿死,农民造反 这一套死循环下来,大明怎么经得起折腾? 这就是朱慈烺憎恨东林党的原因之一,同时他也不怕一些言官打小报告。 按照大明嫡长子继承皇位的祖制,加上崇祯与周皇后极深的感情,他这位太子的地位可以说是无可动摇。 当年的万历皇帝做梦都想废长立幼,可始终不能如愿。只要朱慈烺不拿着火铳顶着崇祯的脑袋,谁能废的了他? 就在他思考间,一个身穿红袍的太监迈着小碎步走进钟粹宫,尖声道:“殿下,皇爷召见,让您到乾清宫见驾。” “知道了。”朱慈烺点了点头。 进了内室,在两个年轻宫女的伺候下,朱慈烺换了一身大红龙纹的便服。 朱慈烺振了振袍子下摆,对着吴忠道:“吴大伴,告诉兵仗局,让他们多赶制出一批望远镜,没事也研究一下,别天天坐那混吃等死。” “是!”吴忠连忙应下,并伸手将朱慈烺搀扶着,迈过半尺高的门槛。 望远镜传入大明已经十年了,在两年前,大明第一个观测天象的望远镜成功制成,崇桢皇帝还兴致勃勃地亲临验看,成为第一个用望远镜观察天文景象的皇帝。 然而,完没有人想到,把望远镜配给九边重镇的明军夜不收,用来侦探敌情。 “徐盛!”朱慈烺对着院外大喊了一声。 顿时,一个身材高大者手持银锤的殿廷卫士,龙行虎步而来,迅速出现在朱慈烺的面前,昂首挺胸:“徐盛在!” “与吴大伴一起,随本宫前往乾清宫。”朱慈烺拍了拍徐盛宽大的手臂,道。 他很想拍拍徐盛的肩膀的,奈何对方太高了,完够不着。 徐盛是朱慈烺亲自从锦衣卫编制的大汉将军里选拔出的,经过几年的调教,早已对自己忠心耿耿,整个钟粹宫的宫女太监,皆对朱慈烺忠心耿耿。 一个穿越者,两世加起来三十多岁的人,有着皇太子的身份,如果连这些人都搞不定,那跟头猪有何不同? 朱慈烺带着贴身侍卫徐盛和吴忠,跟着传旨的小太监一起前往乾清宫。 他没有乘坐太子仪仗,而是步行,这是他从小就有的习惯。 按照他的想法,生在明末乱世想要生存,以后出去折腾肯定是少不了的。 所以朱慈烺早就有了规划,从小就开始习武锻炼,他可不想像日后的福王那样,胖的跑不动路,最终被李自成的农民军抓住煮了吃了。 经过几年的锻炼,虽然朱慈烺只有七周岁,但身板看起来却结实了不少,个子也接近一米四。 原本朱慈烺在宫中的行为,受到宫内管教婆婆的监管,在锻炼的时候,宫中一个刻薄的管教婆婆各种说他‘失仪’,啰啰嗦嗦说了半天,跟个唐僧似的。 朱慈烺被烦的受不了,跳起来就是一个大嘴巴子,并厉声道:“你想学客氏不成?” 客氏是天启皇帝的乳母,与魏忠贤是挂名夫妻,二人霍乱宫廷,崇祯即位后,将客氏于浣衣局先是鞭打致死,然后又将她凌迟处死。 这个管教婆婆当场就愣住了,想起客氏的悲惨下场,宛若历历在目,双腿不经有些打颤,不敢再多说一句。 后来事情捅到了崇祯那,崇祯亲自过问,问朱慈烺为什么要做出这等失仪之事。 朱慈烺直接说道:“当年太祖与成祖,文可安邦治天下,武能骑马定乾坤,我身为大明储君,理当效仿先辈,如何就不能习武了?” 这样的回答让崇祯很是吃惊,非但没有处罚他,还嘉奖鼓励了一番。 第三章 太子真乃神童 朱慈烺在前往乾清宫的路上,思考着今日要说的章程。 突然间,他眼珠转了转,与走在身后的传话小太监搭讪道:“本宫看你面生的紧,是何时调去乾清宫当差的?” “回殿下的话,奴婢韩三,刚从皇极殿调过来六天,所以殿下对奴婢没有什么印象。”小太监恭恭敬敬的回答道。 朱慈烺点点头,道:“那要恭喜公公荣升御前了,本宫也没给公公备下什么礼物,小小意思。”朱慈烺不着痕迹的塞给小太监一锭十两的银子。 小太监韩三赶紧摆手,很是惶恐,道:“这奴婢如何敢收啊。” 朱慈烺说道:“这是本宫赏的,你就踏实的拿着吧,难道还有让本宫拿回来的道理?” 小太监连称不敢,然后很麻利的将银子收了起来,再三道谢。 自从几年前魏忠贤的阉党被崇祯一网打尽后,这些太监的地位一落千丈,不过在这深宫之内,太监的心思比任何人都活泛,其野心,野火烧不尽,但凡有点机会就会卷土重来。 朱慈烺的目的就是,不能凭白无故的得罪人为自己树立敌人,对于皇帝老子身边的人,不管有用没用,先养着,没准关键时候有什么用,反正自己也没多大损失。 朱慈烺又道:“公公可知父皇陛下传本宫何事。” 小太监看了一下左右,然后低声说道:“听皇爷的意思,应该是想考较一下殿下的学识。” 朱慈烺听后心里踏实了,他学业极为优秀,放在整个大明王朝所有太子皇子中,那就是破纪录的存在,比那些奇葩皇帝年轻时,强上百倍都不算吹。 明朝皇太子的教育培养制度,最早是朱元璋制订下来的,对于继承人的教育问题,朱元璋可谓是煞费苦心,遍请各地名儒,甚至还为儿子建了个图书馆——大本堂,那里云集了当时中国最著名的各类典籍图书。 可惜计划不如变化,明朝中后期太子的教育已经不堪入目了,一些陪太子读书的太监,和太子沆瀣一气,挖空了心思逃课,最典型的就是正德皇帝朱厚照。 在刘瑾的帮助下,他平时上课捣乱,还经常巧立名目,取消当日的讲课,正常的教育基本不能保证。 后万历朝更是不堪,万历自己就不喜欢学习,也因为废长立幼的想法,迟迟未立皇长子为太子,导致后来的太子朱常洛被耽误了,在八岁之后,差不多五年没受过什么教育。 文化水平极低不说,连其儿子——万历的孙子朱由校也拖累了。 崇祯年轻时读的书也不多,所以他对于自己的嫡子朱慈烺是极为的重视。 在去年的时候,命礼部尚书姜逢元、詹事姚明恭、少詹事王铎、编修吴伟业、杨廷麟为太子讲读经义,编修胡士恒、杨士聪校书。 用崇祯的话来说,这个班底是很强,都是当时的硕儒名臣、风流才子,你要好好听课。 但朱慈烺却嗤之以鼻,明亡以后,除了杨廷麟投水殉国外,其他人基本都投了满清,应建奴诏北上为官。 连‘水太凉’的钱谦益都不如,钱谦益怕死没敢投水自杀,也投降了,最起码后来又反清了,没真给满清当奴才。 朱慈烺放开心思后,在与小太监的闲聊中,不一会儿就到了乾清宫。 朱慈烺与崇祯皇帝见过礼后,偷眼观看,自己这个皇帝老子今儿个的心情有些不太好。 北方的后金肆虐,中原的流寇横行,让他操碎了心。年仅二十五岁已有几缕白发冒出,眼长鱼尾纹,比沈腾的还要深一些,整个人显得有些憔悴。 这位明朝历史上的最后一位皇帝,与其他朝代的末世君主不同,他继位后大力铲除阉党,勤于政事,生活节俭,曾六下罪己诏,算得上是位很有上进心的皇帝。 奈何此时的大明王朝已是积重难返,小冰河的极度寒冷导致粮食产量骤然下降,北方酷寒导致降雨区南移,以至于明朝国各地几乎连年遭灾,农民起义不断。 最终崇祯在内忧外患下自挂东南枝,落得个身死国灭的下场,让后人叹息不已。 后世对他的评价褒贬不一,也有人说他急躁轻信、能力低下、急功近利、刚愎自用,待人处事喜怒无常! 对此,朱慈烺他不愿多做评价,既然来到了明末,慢慢看吧。 崇祯皇帝看着朱慈烺,才稍稍提起一些情绪,问道:“皇儿,最近一段时间在文华殿读书都学了什么呀?” 朱慈烺道:“回父皇陛下,皇儿近日正在看《资治通鉴》和《孙子兵法》。” “哦?你都已经看这些书籍了?《论语》和《孟子》可曾读过?”崇祯原本有些疲惫的面容突然有些吃惊。 “读过了。”朱慈烺点头道。 崇祯听完一愣,心中暗道,这才出阁读书一年的时间,太子居然都读过《论语》和《孟子》了? 朕当年十岁的时候才学完《三字经》、《百家姓》和《千字文》呢,至于《资治通鉴》更是十几岁的时候才开始看的。朕得考一考他,可不能让他小小年纪就学会说谎骗人。 崇祯皇帝想到这里,说道:“父皇有一个疑问,不知道皇儿能不能替朕解答。” “请父皇陛下示下。” “古语既有‘君子远庖厨’,为何还有‘治大国如烹小鲜’这样的比喻?君子既然要远离厨房,怎么又能将治国比作做菜呢?岂不冲突?”崇祯笑吟吟的看向朱慈烺,看他如何作答。 朱慈烺心里一笑,皇帝老爹这是在考他呢。 “回父皇陛下,‘君子远庖厨’,并非指君子要远离厨房,这句话出自《孟子》中的君子之于禽兽也,见其生,不忍见其死;闻其声,不忍食其肉,是以君子远庖厨也。 意思就是但凡有血气的东西都不要去杀它,推崇的是不忍之心,让君子不要造杀孽,是孟子劝诫齐宣王要实行仁术。 而“治大国如烹小鲜”,则是出自《道德经》,表达的意思是治理一个大国不宜翻来覆去,不要动辄扰民,更不要乱折腾。” 朱慈烺的一番解答,顿时让崇祯目瞪口呆,他只是心血来潮的考较一下朱慈烺,只要能说出这两句话出自哪里就可以,表示朱慈烺没有说谎,的确已经读过四书五经了。 可崇祯没想到,太子居然连意思都表达的无误,甚至连‘治大国如烹小鲜’这句出自《道德经》,却并非出自四书五经的话,都能理解的这么好? 这太让崇祯震惊了,自己这太子,真乃神童也! 一旁的王承恩也是瞪大了眼睛,有些失仪,他是陪伴崇祯长大的太监,对崇祯的学识那是一清二楚,小时候贪玩不爱学习,没想到生出的太子居然是个神童。 崇祯的脸上露出了自豪笑容,大笑道:“哈哈,唐刘晏,方七岁,举神童,作正字。唐朝的刘晏在七岁时,就被传为是神童,能做文章,皇儿现在也是七岁,丝毫不逊于刘晏!” 见龙颜大悦,朱慈烺虽面有笑意,但表现的很平静,并不因此倨傲自满。 这让崇祯和王承恩更加的惊讶,小小年龄就能做到如此,实属不易。 崇祯满意的点了点头,接着问道:“皇儿可会写字了?” 他觉得,能识字不代表会写字,知道文章意思也并不难,太子每天有大学士讲筵,万一这个问题在此之前有人对太子提过呢? 不得不说,崇祯想多了,疑心病犯了! “自然可以!”朱慈烺毫不谦虚,他需要好好的表现,争取搞到实权,特别是军权。 朱慈烺两世为人加起来三十多岁了,比崇祯都要大十岁,这点启蒙的小玩意还不是信手捻来?哪怕是用毛笔写繁体字,虽然刚练习不久,字写的还略显稚嫩,但也有了一些苍劲之感。 在这时,崇祯震惊的看着这些字,再次哈哈大笑,说道:“好!好!好啊!” 崇祯连呼三声好,兴奋之余抱起了朱慈烺,又接着问道:“皇儿,现在识得多少字了?” 被一个灵魂上比自己小十岁的男人抱在怀中,朱慈烺感觉浑身都不自在,随口回答道:“回父皇陛下,皇儿识得所有字。” 崇祯这次下巴差点没掉下来,过了好一会才回过神儿来,高兴的说道:“好好好,真是父皇的好皇儿。” 崇祯兴奋的也不知都该说些什么了,放下朱慈烺,又接着说道:“来,陪父皇一起来批阅奏疏。” 朱慈烺一听,心中一振,没想到这么轻松的就接触到了这等机密之事? ※※※※※※※※※※※※※※※※ 注:关于称呼,明太祖朱元璋手定的《祖训录·礼仪》规定: 凡进贺表笺,皇子封王者,于天子前自称曰“第几子某王某”,称天子曰“父皇陛下”,皇后曰“母后殿下”。 若孙,则自称曰“第几孙某王某”,称天子曰“祖父皇帝陛下,”皇后曰“祖母皇后殿下”。若弟,则自称曰“第几弟某封某”,称天子曰“大兄皇帝陛下”,皇后曰“尊嫂皇后殿下”。 侄则自称曰“第几侄某封某”,称天子曰“伯父皇帝陛下”,“叔父皇帝陛下”,皇后曰“伯母皇后殿下”,“叔母皇后殿下”。 若尊属,则自称曰“某封臣某”,称天子曰“皇帝陛下”,皇后曰“皇后殿下”。 若从孙以下,则称“从孙、再从孙、三从孙某封某”,皆称皇帝皇后曰“伯祖、叔祖皇帝陛下”,“伯祖母、叔祖母皇后殿下”。 第四章 批阅奏疏(求收藏) 明朝没有折子,奏折开始于清朝顺治年间。 明朝官员上奏的文书称为奏疏和条陈,是用蜀锦或者杭缎等丝绢做底,然后把自己写的文书裱在上面,类似电视剧里的圣旨一样,看起来非常的高档。 只不过圣旨是明黄,而奏疏是青色,红色,绿色等其他颜色,根据官员的品阶来决定疏本的底色。 说是批阅奏疏,其实也就过个目而已,很多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 比如说一个奏本里说五台山的主持圆寂了,还有个官员上奏南京有位一个妇人拾金不昧 “这都什么事啊”朱慈烺有些无语,合着当官的天天都上奏这些破事?和想象中的完不同啊! 难怪明朝实行票拟制度,让内阁去处理,也就是说对于来自国各方面的奏章,在送呈皇帝批示以前,由内阁大学士“用小票墨书”,把批阅建议写在纸上并贴在各奏疏的对面,以供皇帝参考。 即便这样,皇帝也懒得研究,除了亲自操笔批红几个军国大事的奏疏,剩下的都让司礼监掌印、秉笔、随堂太监代笔,照着内阁票拟的建议用御用朱笔照抄一边。 这样也导致了明朝刘瑾、魏忠贤等太监专权的事情发生,皇帝要是懒,什么都不看,事情自然就交给了秉笔太监和掌印太监去做,朱笔、玉玺在手,也算无限接近皇权了。 朱慈烺在崇祯皇帝身边翻看着这些奏疏,忽然听到崇祯有意无意的问道:“朕听说你组建了五百人的东宫卫队,是怎么回事?” 朱慈烺一听,倒也光棍,看着自己的皇帝老子,认真道:“父皇陛下,如今大明北有建奴肆虐,南有流寇作乱,皇儿想替父皇陛下分忧,有朝一日上阵杀敌,荡平天宇。” 崇祯对朱慈烺的回答很意外,心道,朕这个太子还真是个七窍玲珑心,这么小就懂得有孝心。 崇祯并没有多想,叹了口气,道:“你才几岁,还是个孩子,等你长大后再替父皇分忧,现在的大明,父皇会尽力替你扫平,让你以后登基能做个太平之主。” 闻言,朱慈烺忍不住想要翻白眼,心道:“你得了吧,你再折腾下去大家都得完犊子。” 他当然不敢说出来,不仅没说,反而在内心深处还有些小触动。 不管这个便宜老子做皇帝合不合格,但做为一个父亲来说,是一个好父亲,从点点滴滴来看,崇祯对自己的教导还是比较到位的,对自己的也是充满了殷切希望。 至于亡国后砍杀女儿的事情,朱慈烺表示理解,在那些习惯了抢掠的流寇攻下皇宫后,会如何去对待一个公主,不用说大家都知道结果。 最起码崇祯没有砍死他的三个儿子,这就证明他并非丧心病狂之人。 即便心中有些触动,但朱慈烺还是问:“父皇陛下,怎样才算长大?” 崇祯一愣,沉吟了一会儿,道:“有自己成熟的思想,独立有效的解决问题,学会忍耐和承受痛苦,这样才算长大。” 十七岁,这是个美好的年龄,而十七岁的崇祯皇帝,因为一系列的机缘,登上龙座,成为日薄西山的大明帝国的掌舵人。 此时内忧外患层出不穷,积重难返,帝国风雨飘摇,奄奄一息。 崇祯皇帝宵衣旰食,勉力支撑了十年,才撑到了现在。十年的时间,他真正的长大了。 “父皇陛下,孩儿已然长大了。”朱慈烺认真道,他在争取。 如果真等自己身体长大了,大明也就凉了,自己的下场会很惨的。 闻言,崇祯笑了笑,也不生气,看了一眼一直站在一旁默不作声的王承恩。 王承恩会意,从另一边的几份奏疏中抽了几份,呈给了崇祯。 崇祯接过后没有打开,直接转手递给了朱慈烺,让他分析和提出建议。 其中一道奏疏是从宁夏发来的,驻守宁夏的士兵,因兵饷无措,发生兵变。 饥兵群起围攻官署,巡抚右佥都御史王楫因不能措饷,饥兵索饷无着,乃鼓噪而杀之。 兵备副使丁启睿率军镇压,捕获为首者七人,立即处斩,兵变才被抚定。 还有几道奏疏表达的意思差不多,有不少地方又发生大饥荒,这些灾民没有粮食吃,只能食树皮、草叶,树皮、草叶,吃完了就互相吃人。 山西、河南南阳饥荒尤为厉害,其中唐王朱聿键奏河南南阳饥,甚有母烹其女以食者。 朱慈烺看了批红,崇祯下诏发三千五百金赈济山西、河南南阳,并免山西被灾州县新、旧二饷。 这让他眉头一皱,三千五百金也就几万两银子,到下面估计也被盘剥的剩不了几个子,根本就是杯水车薪。 就像崇祯四年的时候,陕西饥荒,崇祯派遣御史吴甡带十万金赈灾。 结果到了地方,被一层层的盘剥,真正用在赈灾上的连三分之一都不到。 如此贪污,难怪陕西的农民起义不断。 崇祯皇帝想让朱慈烺认清现实,于是开口说道:“皇儿,你对这些奏疏可有何看法?” 朱慈烺说道:“皇儿看了这几份奏疏,其根源其实就是缺钱。” 崇祯点了点头,对朱慈烺能一针见血的看出问题所在很满意。 看到崇祯赞同,朱慈烺又接着说:“皇儿认为,国库要想增加财赋,应该开源,如鼓励经商,收取商税,但不能做杀鸡取卵之事,可根据商人的盈利情况,制定相应的税制,不得随便的增派等。” 另外是否可以考虑适当的提高一下商人的地位,允许商人捐爵之类,也可增加国库的财赋收入。 说道这里,朱慈烺停顿了一下,看了一眼崇祯,又接着说道:“朝廷还可以要发行纸币和大钱,增加通货。” 崇祯听完朱慈烺的话后,嘴巴微张,大感意外,这是一个七岁稚子所能说出来的话吗?太不可以常理解释了。 一般的七岁儿童即便再懂事,也只是知书达理,可这个小太子,如果没有亲耳听到,任谁都不会相信的,这可是关系到民生的大事啊。 然而,崇祯却笑了笑,道:“皇儿,你小小年纪能有此见识,已然不凡,可你所说的这两点,确实难办。 收取商税,阉党魏忠贤也曾实施过,我也有意收取,可那些文官富商们不同意,朕没办法只能废除了。 至于你说的发行纸币,我朝太祖也曾发行过大明宝钞,可那东西贬值的极快,搞的民怨沸腾,最终在正德一朝废止。 前宋也曾发行过交子,由于发行过度,而造成贬值,没有流通起来,还使财赋崩溃,这都是教训啊。” “父皇陛下,皇儿对此有一些粗浅的建议,纸币这东西可不能烂发行,发行多少需要以一些实物为根据,比如黄金,如果发行过多,国家就回收不了,纸币才会贬值。” 朱慈烺见崇祯有些敷衍的点头,兴趣不大,无奈的继续道:“我大明幅源广扩,但对于灾害总的来说无非就有四种,一是涝;二是旱;三是天灾;四是。 简单来说,南方要清理河道,加固堤坝,减少涝灾;北方要引水灌溉,多挖水井;到于天灾,我们人不可控,但是户部要钱粮充裕,还是可以做到一定的补救; 最后说,也就是那些贪污工程款、救灾款、乱加税逼民造反的官员,对于这些人,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杀!” 说到这里,朱慈烺一脸的肃杀之气,大声说道:“不杀,不足以平民愤,不杀,不足以肃清官场,不杀,不足以平复父皇陛下之怒火,不杀,不足以还一个永乐盛世!” 当朱慈烺将四个‘杀’字说完,乾清宫一片安静,落针可闻。 崇祯皇帝听到这里,心里一振,诧异的看着朱慈烺。 不止是他,就连王承恩等几个值班的太监都没想到,一个虚岁仅八岁的孩子就带有君王之威,居然能说出这样的狠话来。 特别是韩三,不着痕迹的摸了摸身上的十两银子,额头虚汗直冒,偷瞄了一眼朱慈烺,仿佛心中下了很大的决心。 崇祯皇帝轻拍了一下朱慈烺,说道:“皇儿的这些想法朕会都好好斟酌一下的,皇儿是长大了。” 朱慈烺在被崇祯皇帝好一番夸讲,朱慈烺感觉崇祯对他的建议并什么兴趣,这让他很无奈。 现在只能是尽人事听天命了,但愿能有所改变吧,关键的还是要使自己先强大起来。 第五章 东宫卫队 期间,崇祯皇帝又问了下朱慈烺为何要读《孙子兵法》,朱慈烺趁机又提到了军事,隐晦的表达出自己想训练一支军队。 崇祯却说纸上谈兵可不行,实际操作很难,比如京营,比宫中的内操都不如。 “父皇陛下,您如果有时间,可以到寿皇亭亲自检阅我的东宫亲卫队,我想他们会给您惊喜的。”朱慈烺笑道。 “哦?也好,朕批阅奏疏也乏了,就当去散散心了,现在就走吧。”崇祯皇帝对朱慈烺的话有了一点兴趣。 王承恩对着值守太监喊到:“摆驾万岁山寿皇亭!” 等崇祯和朱慈烺走出乾清宫后,皇帝的銮驾已经准备好,有一千多名锦衣卫的大汉将军随从扈行。 崇祯登上銮驾,想让朱慈烺上来一同前去,朱慈烺婉拒,连称不敢僭越。 朱慈烺跟在崇祯銮驾身边,对身边的大汉将军徐盛道:“去传令孙应元,让他带领东宫卫队立即到寿皇亭校场集合。” “是!”徐盛抱拳领命,飞快奔去。 崇祯听到后笑着道:“皇儿,你这临时集兵,只怕朕到了寿皇亭也不一定完成集结吧。” 寿皇亭在万岁山上,也就是后世的煤山,历史上崇祯自挂东南枝的地方,距离乾清宫只有一千多米,步行到那也就一刻钟的时间。 现在朱慈烺才叫人通知下去,哪怕那位大汉将军腿脚再快,也要费时一小半时间。 东宫卫队需要在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在皇帝驾到之前完成集结,难度着实不小。 “请父皇陛下宽心。”朱慈烺淡笑道。 崇祯皇帝见朱慈烺一副自信的样子,便不再言语,坐着銮驾,在一众锦衣卫的簇拥下,前往万岁山寿皇亭。 东宫卫队是朱慈烺花了一年的时间打造出的,之前没争取到组建军队的指挥权,朱慈烺只好去腾骧四卫挑选了五十个善战的精兵,充当东宫亲卫。 腾骧四卫的选拔标准是“天下卫所官军年力精壮者及虏中走回男子”,基本个个都是精兵。 只不过到了崇祯时期,这只军队战斗力已经不行了,但兵源的底子还在,其实主要就是缺乏训练。 按照朱慈烺亲自书写的操点和训练科目,经过半年的训练,这五十名士兵已然形成了战斗力极强的亲卫队。 不敢说在战场上的实战能力,最起码做了令行禁止,纪律严明,比京营里那些混吃等死的士兵要强多了。 见到了训练成果,朱慈烺又向曹化淳新建的勇卫营要了五百名精兵,自己亲自带人去挑选,又训练了半年,这才形成如今的东宫卫队。 身为已经出阁的皇太子,组建一个几百人的亲卫队,还是丝毫没有问题的。 声势浩大的皇帝銮驾穿过紫禁城北门的玄武门,直入万岁山寿皇亭。 寿皇亭是崇祯修建的阅兵台,专门用来阅视内操。 一行人来到校场之上,以崇祯为首,护卫崇祯的锦衣卫和大汉将军们分两边站好,朱慈烺则站在崇祯的身旁。 他们一来就看到了在校场之上,有着数百军士早已列好了队伍立身站在那里。 整个队伍整齐划一,丝毫不乱,无论从哪个方向看去,都是一条直线。 所有军士一动不动,就连看到銮驾从他们眼前经过也没人转头,像是被定住了一样。 东宫卫队五百多人皆是一色的壮汉,个个腰板挺直,目不斜视,身上散发着一股英武之气,五百多人都是如此,让人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压力。 护卫崇祯的一众锦衣卫和大汉将军们的脸上都是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 “陛下,这些军士军姿整齐,比京营中的任何一营都不逊色。”王承恩在一旁称赞道,没敢把话说的太大。 这种气势,让崇祯眼前一亮,他也见过京营的兵,那种麻木不仁、强打精神的面孔与东宫卫队毫无可比性。 崇祯眼睛发亮,半天才说出一句:“好!” 闻言,朱慈烺松了一口气,同时感叹,苦训了一年,还杀了七八个不听军令的刺头兵用以震慑,这才让东宫卫队有今日的面貌。 崇祯满脸都是欣赏之色,他对朱慈烺道:“皇儿,朕很好奇,你这东宫卫队是如何操练出来的?” 朱慈烺道:“回禀父皇陛下,皇儿查阅了许多兵书,加上一些自己的想法,重新编写了一套训练之法,然后严格操练。” 兵书?皇家收藏的兵书多的去了,前段时间还有人呈上来一本新编的兵书。 不过想要按照兵书严格操练出想象的军队,那基本是不可能的,其中的阻力太大了,能成功的人少之又少。 朱慈烺继续道:“他们每天至少训练四个时辰,还不包括晚上的紧急集合” “哦”崇祯听了不再言语。 这样的训练强度,让人望尘莫及,京营中那些兵,一个月的训练量加起来能有四个时辰就不错了。 “太子,进行操练吧。”崇祯点点头,说道。 朱慈烺对崇祯深施一礼,走到寿皇亭前,对着东宫卫队参将孙应元打了个手势。 孙应元是个三十多岁的武官,是从边军调入京营的,又被曹化淳编入新建的勇卫营,最后被朱慈烺在勇卫营一眼看中挑了过来,让曹督主心疼了好半天。 孙应元见到朱慈烺的特殊手势后,立刻走到阵前,大喝一声:“立正!” “哗!”的一声,校场中所有军士立马站的笔直,他们看到崇祯皇帝后更加精神了,皇帝亲自检阅军队,那是何等的荣耀。 孙应元继续喝道:“上肩!” 又是“哗!”的一声,教场中所有东宫卫队,己将长枪与火铳持靠在自己肩上,动作整齐划一,极具震撼力。 崇祯看的连连点头,令行禁止,这是多少将军想要却做不到的事情。 孙应元继续指挥,喝道:“结阵前进!” 整齐的脚步声响起,五百军士,组成五排,第一排盾牌兵,其后两排长枪兵,最后两排火铳兵。每排间隔几步,五排同时行进,步伐一致,齐刷刷脚步声令大地都有些震动。 “队员进退自如、号令如一、令行禁止、训练有素,真是让朕大开眼界啊,有如此强军,大明何愁江山不平”崇祯有点感慨。 经过寿皇亭时,每个军士都是向万岁山看来,他们昂首挺胸,极为严肃。 东宫卫队的方阵在校场上行进,快要抵达寿皇亭的时候,孙应元一声令下,整个方阵瞬间停了下来,动作依然整齐划一,阵列仍是严整无比。 朱慈烺看着自己训练出的军队,心中有些激动,猛的拔出贴身侍卫徐盛的佩剑,上前几步,斜指而出,大喝道:“大明万胜!” “万胜!”五百名东宫卫队齐声呐喊,声振四野! 王承恩看了看朱慈烺,要开口说什么,崇祯摇了摇头,制止了他,亲儿子在自己面前装逼,算得了什么,只要不是别人就行。 “大明万胜!”朱慈烺继续吼道,不过声带还未成熟,声音有些尖细,这并不影响他成功装逼,毕竟京营里很多都是太监掌管的 “万胜!” “大明!” “万胜!万胜!万胜!” 震耳欲聋的声音响彻整个万岁山也点燃了众人的血热。 良久,崇祯才高声说道:“传朕谕旨,太子朱慈烺,年纪虽幼,但做事勤勉,忠心为国。太子见解独到,知于兵事,特令总督京营戎政,一应人事,均可调度,权责办整练京营事宜。” 听到这个结果,朱慈烺内心砰砰的跳,赶紧跪下领旨谢恩,折腾了这么久,他终于达到了目的。 他先是通过自己表现不俗让崇祯消除自己还是个孩子的心里障碍,继而通过说自己在读孙子兵法,吸引崇祯的注意。 按照崇祯的疑心病肯定要询问,朱慈烺趁机提到军事,表达自己的想法。 最后通过检阅东宫卫队来证实自己统军的能力,这一环扣一环的计划,最终让朱慈烺达到了目的。 东宫卫队是最核心的一环,这也是朱慈烺准备一年之久的原因,只有崇祯亲眼见到这一支军队,才能激起他男人原本就有的热血,让他当场下旨封赏。 朱慈烺也是利用了人性的心理。 第六章 准备收个锦衣卫当小弟 回到钟粹宫,朱慈烺准备在这几日对京营大动手,他先是让人从宫中调来了京营的卷宗,想在动手之前熟悉一下京营的情况。 结果朱慈烺发现,几年前的兵部尚书李邦华曾经整顿过京营,情况比他预想的还要糟糕。 三大营兵力十多万人,有一半是老弱之人,每天只有二三百人在训练。一些将官,宦官让自己家的仆人冒充军队中的壮丁,每月来领饷。各种糜烂,吃空饷,匪夷所思。 经过李邦华的大力整顿下,每年省下二十二万石粮食,风气也有所好转了。 不过因为李邦华的大力革新,也得罪了京营很多人,那些失利的人对李邦华怀恨入骨,各种造谣诽谤。 李邦华最终被人排挤陷害调走,京营没多久又变成以前那副德行了。 “这李邦华倒是个能人,貌似历史上主张太子到南京监国的也是他吧!”朱慈烺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开始对李邦华所有关注了。 朱慈烺不知道的是,此时的李邦华已经被人排挤,回老家喝茶去了,他前前后后被罢官,在家里闲住过二十年,官路真是惨到不行。 “徐盛,随我去京营校场看看。” 朱慈烺招呼了一声徐盛,打算出宫,如今他领了总督京营的差事,完可以自由出入宫门。 “小爷,留步!”吴忠慌慌张张的小跑了过来,手中拿着一份谕旨。 “怎么了?”朱慈烺狐疑道,接过吴忠手中的谕旨。 打开一看谕旨内容,朱慈烺顿时就火了,什么情况啊这是,皇帝老子居然撤销了他总督京营的旨意!改督勇卫营。 这才两天的时间,怎么说变就变了?说好的金口玉言呢?? “小爷,韩三传达谕旨时偷偷告诉我,说是皇爷的圣旨被兵科给事中光时亨驳回了,理由是殿下年幼,掌握军权,过于儿戏,于理不合。”吴忠小声道。 朱慈烺的目光越发变冷,怒骂道:“一个七品的给事中,连条紫禁城中的一条狗都不如,胆敢动用封驳权,驳回父皇陛下的圣旨!” “还有谁上疏反对的?” 吴忠看着满脸怒意的太子殿下,连忙道:“成国公朱纯臣” “原来是他,也难怪,他成国公今年刚总督京营,却被我挤了位置,怕我砸了他的饭碗,断了他的油水吧!”朱慈烺深呼了一口气,让自己慢慢平复下心情。 这两个白眼狼,真是狼狈为奸。 成国公一脉,自第一任成国公朱能靖难有功,被封成国公,到朱纯臣整整十二代了,世受皇恩,崇祯皇帝还把京营大权交给了他,可见对他信任有加。 结果呢,在历史上,李自成刚进京城,他就开门投降,还上表劝进表忠心,让李自成当皇帝。 至于那个兵科给事中光时亨,李自成快要打到京城的时候,李邦华等人劝崇祯皇帝南迁,这孙子跟条狗一样在朝堂上咬人,正气凛然地反对南迁,还拍着胸脯保证,要与京城共存亡。 结果李自成一进来,立马改头换面喜迎新主,三百六十度姿势跪舔。 “还好父皇陛下争取,把勇卫营给了我,不然我可真寒心了啊。”朱慈烺长叹了一口气,千算万算,把这帮外臣给忘了。 勇卫营虽然只有五千人马,却好过没有,最主要的是朱慈烺能借着巡查军营的理由随时出宫。 朱慈烺心中暗道:“得在外廷安插自己的人,不然不容易收拾这两个贼臣。还有,得找机会搞搞情报系统了,在宫里简直就是睁眼瞎。 要不是之前花了十两银子,韩三那小太监怎么会给他暗中传话?自己被谁搞了都不知道!” 搞情报的话,当然是东厂和锦衣卫最拿手,不过在崇祯上位后,在东林党那群人的忽悠下,裁撤了厂卫大多数的功能,其中就包括了情报系统。 现在的锦衣卫,也就给崇祯抬抬轿子,清清道,早已不是当年牛逼哄哄的锦衣卫了。 朱慈烺突然问向身边的徐盛:“徐盛,你在锦衣卫呆过多久?” “回殿下,卑职父亲在山东战死后,卑职自受皇恩封锦衣卫百户,已经四年了。”徐盛恭敬道。 徐盛,二十五岁,崇祯五年,父亲徐从治为山东巡抚,在登莱之变中战死,朝廷下诏追赠徐从治为兵部尚书,赐予祭奠下葬,封荫锦衣百户,建“忠烈祠”。 徐盛当了锦衣卫百户后,想替父报仇,后得知仇人孔有德、耿仲明二人渡海北上投降了皇太极,当了汉奸,于是去了辽东加入边军打建奴,累计军功升到了千户。 后又被调回了京城,因身材高大威武,被编为大汉将军,宿卫宫廷,被朱慈烺选为贴身侍卫。 朱慈烺继续道:“那你在锦衣卫中可认识一些人,比如说搞情报的?” 徐盛认真思考了一会儿,才道:“有!” 朱慈烺不急不缓的问道:“是何官职,品性如何?” 徐盛回道:“回殿下,他叫李廷表,是前锦衣卫北镇抚司的镇抚使,专门负责情报,因为当年不投魏阉而被迫害,关在了诏狱,阉党倒台后虽然被曹督主平反了,也在三年前被放了出来,却至今没有恢复原职。” 朱慈烺点了点头,天启年间,在锦衣卫中敢跟魏忠贤划分界限的,还真不多,这个李廷表是个人物。 不过在诏狱被折腾了那么多年,锦衣卫中谁还敢让他恢复原职,不怕他报复吗?肯定很多人在给他下绊子。 “你是如何认识他的?”朱慈烺不明白,徐盛是崇祯五年进的锦衣卫,这两人应该八竿子打不着啊。 徐盛有些不好意思,道:“卑职刚入锦衣卫时,没什么好差事,就在诏狱当差,那时候李廷表还未放出来,卑职与他有过交流,经过多次交谈,觉得他精通情报,且为人不错。” “哦,近日你去找他,说本宫要见他,我们微服出去,就不要让随班们跟着了。”朱慈烺决定见见这个李廷表。 “是!”徐盛躬腰一礼道。 按照祖制,太子出宫需要打起仪仗华盖,身边不仅跟着一群护卫,还有一些端甜点,饮用水和马桶的宫人,阵仗不小。 朱慈烺想搞情报,自然不想被人知道,只有微服私访,才能隐瞒自己行踪。 第七章 未来的情报头子 明末时期的北京城分为外城、内城、皇城、紫禁城四圈,后世北京内城的大致布局,其实就是在明代开始形成。 在嘉靖年间,北京城常住人口超过百万,到了天启年间,人口更是突破到一百二十万,在这个时代,北京城不仅是中国的第一大城市,也是世界的第一大城市。 只不过到了崇祯年间,往日繁华的大都市出现了萧索,这一切要从己巳之变说起。 崇祯二年,建奴大汗皇太极率军千里绕道蒙古,入关肆掠,在京畿附近,乃至山东境内,无不受到兵祸。 这一日,李廷表有些担忧地来到状元楼前,只见这座酒楼门面装修豪华,但又不失雅致。 状元楼前站着两位堂倌,摆着笑脸招呼着来往的客人,出来的笑脸相送,进去的热情相迎,非常的敬业。 李廷表也是一个内心高傲之人,今天穿着一件半新不旧的青布直身的宽大长衣,来到这里显得有些寒酸,怕被堂倌看不起。 略微有些犹豫,李廷表最后一咬牙,暗道,左右也到了,为了自己的远大抱负,面子还值什么,自己这么多年来也未官复原职,死马当活马医吧。 原本徐盛只是去李廷表的住所通知太子殿下有请,李廷表一听有些懵,不知道太子为何找他,便开始旁敲侧击的询问徐盛。 但徐盛是一个很有原则的人,无论李廷表怎么问,徐盛就是不说话。 李廷表没有办法,在徐盛的要求下,发下重誓,徐盛才将情况说了出来。 最后徐盛还加了句,说如果李廷表将此事泄漏出去,那他徐盛就再也不认这个兄弟,无论逃到天涯海角,也会取他项上人头。 接着徐盛说:“太子殿下听说李兄有能力,方才特意召见,现在太子殿下正是用人之际,以兄弟的才学与本事,必受太子重用,殿下乃非常人,值得我等跟随。” 李廷表听完徐盛的话,也陷入了沉思之中,想了一会,说道:“这些道理我也明白,只是我在锦衣卫曾经得罪了不少人,我担心殿下他难办” 李廷表以前只是一个从四品的锦衣卫镇抚使,现在不过闲人一个,殿下会用他吗?会为了他去找锦衣卫指挥使骆养性说情吗? 他很无奈,现实如此,一个人就是有再大的本事,不受重用也无用。 当李廷表走到门前,两位堂倌并没有因李廷表的穿着而鄙夷,一如继往的热情相迎。 李廷表刚走近大堂,就见一人迎面走过来,问道:“敢问您可是李廷表李大人?” 李廷表见对方说话阴柔,知道是个内官,赶紧谦虚道:“不敢,正是李廷表。” 那人又道:“那李大人就随我走吧,我家少爷正在楼上等待。” 听说对方在等待,李廷表连忙跟随这人来到了三楼。 吴忠带着李廷表在一个僻静的包间处停下,将门打开,然后闪身请李廷表进去。 李廷表进包间之后,只见一岁的稚子,唇红齿白,面带微笑,姿态雍容华贵,仪表非凡。 屋中正是朱慈烺,在李廷表一进来时,他同样打量着对方。 眼前这人将近四十岁,身高中等,体型偏瘦,有些像儒生,但看着很结实,应该是练过武。 知道眼前之人必为李廷表,朱慈烺对其微微点了点头。 李廷表一见到朱慈烺,赶紧撩衣跪拜,口中道:“卑职李廷表,见过太子殿下千岁。” 朱慈烺好歹也是穿越者,后世看过不少影视上明主遇贤臣时的操作。 朱慈烺起身上前将李廷表搀起,说道:“快快请起,今日我与先生相见,乃是私会,无有君臣之称,先生可叫我少爷即可,咱们先坐下说话。” 明朝时直呼人姓名是不尊重的表现,就像指着对方的鼻子说:姓李的! 虽然以太子的身份可以直呼其名,但朱慈烺既然说是私人会面,就没那打算拿出太子的架子。 李廷表站起来后,连称不敢,朱慈烺也不客气,直接坐在了主位,并吩咐上菜。 然后朱慈烺又说道:“我听徐盛提起,说先生为人正直,颇有能力,且心有抱负,吾心仪已久,今日终有机会,了心愿。” 李廷表被朱慈烺这一番客套话说的,感到受宠若惊,连忙站起身来,连道不敢。 朱慈烺虚按了下手掌,让他坐下,不必太过拘束。 李廷表也确有过人之处,很快的就恢复了平静,开始坐下与朱慈烺连吃边聊了起来。 随着交谈,李廷表对这位当朝太子殿下颇感震惊。 太子虽然年幼,但谈吐不俗,毫无稚子之怯色,谈笑风生,神态自若,也无皇族的骄横,待人彬彬有礼,有古之圣贤风范。 这就是李廷表对朱慈烺的评价。 两人也是相谈甚欢,待二人熟落之后,朱慈烺突然问道:“廷表,如果本宫恢复你锦衣卫镇抚使的职位,并让你替本宫负责请报上的事宜,你可愿意?” 李廷表闻言一愣,然而纳头便拜,口称殿下知遇之恩,永世难忘,愿为太子殿下效死。 朱慈烺赶紧双手相搀,摆出一副喜得贤臣的模样,二人皆大欢喜。 接着,朱慈烺在李廷表聊天时发现,李廷表头脑灵活,思路清晰,见解有独到之处,遇事冷静,是一个很不错的人才。也许是由于身份原因,才在历史中被埋没吧。 朱慈烺在彻底了解了李廷表之后,就决定将这个情报系统交给他来运转,并由徐盛负责与李廷表中间联系。 事情决定下来后,朱慈烺将自己整理出来的资料交给了李廷表,并就一些具体细节进行了讨论。 在讨论中,朱慈烺发现,李廷表的情报能力是非常的强,不愧是个经验丰富的老锦衣卫。 而且对后世的一些密码一看就懂,一点就通,朱慈烺心里很是兴奋了一把。 朱慈烺告诉李廷表,以后的情报将会分为三部分,一个是关外,一个是流寇,还有一个监察大臣。 目前交给他的任务就是秘密发展自己人,并暗中查一些京城的大臣。 李廷表心惊,太子殿下的心挺大啊,不过太子是储君,将来天下都是他的,自己身为锦衣卫,本就是皇帝的鹰犬,现在跟着太子干,将来也是从龙之功。 只不过调查大臣,这事得办的隐秘点,不然捅出去自己就完蛋了。不过对于自己的能力,这个未来的情报头子还是很自信的。 第八章 锦衣卫 回到宫中,朱慈烺很快召见了锦衣卫指挥使骆养性。 骆养性是前锦衣卫指挥使骆思恭之子,世袭父位,因为他老爹不愿与魏忠贤为伍,所以才让他沾光得到崇祯皇帝的信任和赏识,越级提拔了他做锦衣卫一把手。 对于骆养性这个人,朱慈烺没给什么好颜色,这人太贪了,明亡后还投降了满清。 “锦衣卫中曾经有个叫李廷表的人,为何平反后没给他恢复原职?”朱慈烺开门见山,不想跟他废话。 “这”骆养性不知道太子殿下为何突然问这个问题,那个叫李廷表的,早被他忘在了爪哇国了。 朱慈烺看着他,攒眉道:“此人与你父亲一样,都曾受到魏阉的迫害,现在如此,你于心何忍?让他恢复原职吧。” 骆养性一听,脑子飞速转动,一眨眼功夫就想通了很多事情,然后痛快道:“殿下放心,卑职今日就将他官复原职!” 骆养性能投清,自然是个见风使舵的人,太子是大明的储君,未来的皇帝,他没必要去得罪,非但不能得罪,还要贴上来卖好,现在这个就是机会。 “好了,没事了,你下去吧!”朱慈烺摆了摆手,打断了骆养性的表忠心。 对于汉奸,他懒得多说一句话。 锦衣卫,北镇抚司衙门。 空荡荡的大堂上,在一幅猛虎下山图下,锦衣卫指挥使骆养性正侧身坐在一张白虎皮的大椅上,惬意地翘起了二郎腿,轻轻饮了口上等的龙井茶。 李廷表立身他的面前,穿着一身崭新的飞鱼服,腰挎一把新的绣春刀,感觉自己又回到了以前。 坐在大堂上的骆养性看着眼前站立的李廷表,脸上挤出一缕微笑,道:“李老弟,真是抱歉,这些年太忙了,把你的事情给忘了。” 李廷表看着十年前还是自己手下一个千户,如今却比自己高三个级别的骆养性,心里毫无波澜,这些年让他学会了沉稳和隐忍。 “大人,这是哪里的话,属下今日能官复原职,凭大人提拔。”李廷表抱了抱拳,道。 骆养性闻言,眉头一挑,道:“李大人太客气了,是太子殿下抬爱你,我可不敢居殿下的功。” 骆养性起身离开白虎大椅,走到了他的身边,小声道:“你是如何搭上太子殿下这条船的?” “卑职在诏狱的时候认识了一个看守诏狱的百户,与他合得来,就交了个朋友,是他在太子殿下面前为卑职美言几句的。” 李廷表没隐瞒,即便他不说,身为锦衣卫一把手的骆养性也能查出,与其让他去查,还不如说出来。 当然了,他与太子殿下的其他事情绝不会透露半句的。 骆养性认真的看了眼李廷表,这才点了点头道:“嗯,没想到那个徐盛真是了得,当年只是个诏狱的小小百户,说要去辽东,大家都以为他去送死,结果博出个前程来了,还被太子殿下看中,运气着实不错。” 看来骆养性也是打探过李廷表的事情了,不然不会说出徐盛的名字。 李廷表颔首,没有说话,一副聆听训示的样子。 骆养性讶异的看了眼李廷表,他觉得自己以前这个老上司变化太大了,这位当年可是个狠人哪,也傲的很,怎么现在这么老实了? 随后他心中冷笑,能从诏狱活着出来已经算奇迹了,再傲的骨头也给你整的方方正正的。 看着面无表情,不言语的李廷表,骆养性继续道:“李老弟,如今你也算殿下的人了,将来有从龙之功,可别忘了大哥啊。” 李廷表连道不敢,显得很谦卑。 骆养性笑了笑,不再说什么,客套的交待了几句就离开了,他来此也仅仅跟李廷表客套几句而已。 现在的他,已经是锦衣卫的一把手,没必要来舔这个,比他低三个级别的李廷表。 即便是太子殿下的人又如何?他骆养性可是陛下的人,况且殿下如今还是稚子,离他登上大位不知还有多久呢。 李廷表看着远去的骆养性,轻蔑一笑,眼神越发的税利起来。 ※※※※※※※※※ 几日后,朱慈烺接到李廷表的密信,说他已在手下笼络了一批十分可信的锦衣卫,并准备着手调查一些大臣,请殿下给他先安排几个目标。 朱慈烺很满意,李廷表短短几日就有了自己可靠的班底,足以说明他的能力之强。 朱慈烺并不担心李廷表手下人是否可靠,李廷表经历过大落,还在诏狱呆过,又赋闲在家落魄几年,这些年足以让他看清以往手下那些人的德行。 随后,他看到徐盛欲言又止,在朱慈烺的追问下,徐盛终于说道:“殿下,李大人他私下跟卑职说过,发展情报人员需要经费,他家中清贫,无力承担” 朱慈烺点点头,表示理解,虽然李廷表在锦衣卫,但所有的情报功能都是靠自己暗中进行的,还要雇佣一些最外围搜集情报的人,需要不少经费。 “东宫现在有多少银子?”朱慈烺突然问吴忠。 “回小爷,东宫现在可动用的银两只有一千两。” “这么穷?”朱慈烺有些蒙圈,没钱搞个屁啊! 不行,一定要想办法搞到银子,情报是重中之重,如果发展不起来,以后没得玩。 朱慈烺想到了周皇后,这是他在大明最亲近的人了,朱慈烺准备去她那搞几千两银子,先应付一下,展开工作。 “先去乾清宫请示下父皇陛下,然后去坤宁宫。”朱慈烺吩咐道,吴忠立刻去安排仪仗。 虽然坤宁宫和钟粹宫仅隔着两道宫墙,不到百米的距离,但朱慈烺想要见生母周皇后,却必须先经过崇祯皇帝的同意,这是大明的祖制。 朱慈烺先是回到钟粹宫换了一件大红常服,然后才在去乾清宫拜见了崇祯皇帝,并且说了来意。 崇祯皇帝每日都很忙,随意应付了一声就让他离开了。 朱慈烺从乾清宫出来,走过交泰殿,来到了周皇后所在的坤宁宫。 第九章 向皇后借钱 朱慈烺站在坤宁宫外,让吴忠前去通传了一下,宫里的规矩很多,他魂穿到刚出生的太子身上,也算是土生土长的明朝人了,早已对这些规矩了如指掌。 坤宁宫作为中宫,很大很气派,比钟粹宫足足大了好几倍。 朱慈烺身为皇太子,按照规定应该是住在面积不小的慈庆宫的,因为天启皇帝的张皇后张嫣曾帮助过崇祯登上帝位,所以崇祯皇帝将原本给皇太子居住的慈庆宫安排给了皇嫂张皇后,以示尊敬。 对此,朱慈烺自然没什么表示,这位张皇后端庄美丽,为人极好,平日对朱慈烺也是照顾有加,朱慈烺对她也是非常尊敬。 不多久后,坤宁宫内传来太监的高呼声:“皇后娘娘传太子殿下觐见!” 朱慈烺整理了一下朱红常服,往坤宁宫大殿走去。 周皇后是位美丽端庄的女子,皮肤洁白如玉,今年仅二十五岁。(因为现在规定脖子以下部位不能描述,所以后面女子描写一律美丽端庄) 按照大明祖制,皇家后妃一律从小户人家中选入,必须经过国八轮海选。 八轮海选,比后世的选秀还难,可想而知大明皇帝后妃的姿色,可不是满清那些大驴脸能比的。 “太子来了。”周皇后迎了上来,天家的规矩让他们母子这两年来很少相见。 “长子慈烺问母后殿下坤安。”朱慈烺一本正经的长揖作礼。 “好不容易来一趟,别做的这么严肃,叫母后就行。”周皇后笑了笑,微微弯腰抬手,将他扶着。 朱慈烺也是笑了笑,发现已经很久没有见面的妹妹和弟弟也在坤宁宫,他们都还尚小,可以经常呆在坤宁宫。 妹妹坤兴公主朱媺(ei)娖(huo),比朱慈烺(lang)小一岁,也就是后世辫子戏里的长平公主,九难师太,独臂神尼。 三弟朱慈炯今年四岁,后世康熙王朝里朱三太子的原型,朱媺娖和朱慈炯都是与朱慈烺一母同胞。 朱慈烺落座以后,二人也上前向他行礼,朱慈烺再一一拜回。 朱媺娖和朱慈炯行完礼便在一旁玩耍,朱慈烺与周皇后则是坐下聊着这些天来发生的一些事情,大多数是关于学业和生活上的事情,一时间气氛融洽。 最后,朱慈烺找到了机会,终于开口对周皇后说道:“母后,孩儿想从您这里拿点钱用,不可母后手头可方便?” 周皇后听后,怕儿子生活上开销大,委屈了自己,二话不说就去锦盒里拿出了一些金银。 朱慈烺还在纳闷呢,怎么这位漂亮皇后也不问自己要钱干什么用呢,准备好了的说辞都没有了,这也太大方了吧。 当朱慈烺接过周皇后递过来的金银一看,估摸着就几百两银子,顿时有些傻眼了,这够干什么用的,连塞牙逢都不够呢,也就够给人打小费用的,正事一个也办不了。 朱慈烺眨巴眨巴眼,道:“母后平时挺爽利的人,怎么一到钱上也这么小气了。” 周皇后一听,翻了翻美目,道:“身为储君,花钱可不能大手大脚的,说吧,想要多少。”周皇后这次表现的很大方。 朱慈烺听后,小声说道:“母后,怎么也得四、五千两吧。” 周皇后一听就急了:“你个臭小子,要那么多银子干什么去?” 朱慈烺看了一下周皇后,又接着说道:“皇儿如今接掌了勇卫营,勇卫营作为天子亲军,都是父皇陛下的内帑出钱养的,如今父皇内帑没钱,皇儿只能向母后借了。” 朱慈烺自然不敢说我拿钱是用来启用锦衣卫发展情报监察大臣的,如果这样说,传到皇帝老子的耳中,估计崇祯皇帝肯定跳起来大骂:老子都不敢监察大臣,你小子倒是厉害,想翻天吗? 周皇后听后,没有说话,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丈夫的难处,自从去年流寇四起,朝廷已经没什么钱了,连内帑的钱都基本掏空了。 周皇后没有说什么,只是回身,将自己所有的私房钱连带金银手饰部拿了出来,放在了朱慈烺面前,说道:“母后部家当都在这里,你拿去吧,母后知道你从小就聪明懂事,将来是个做大事的人。母后只说一句话,万事小心,凡事可为则为之,不可为则退之,不可强求。” 朱慈烺听完周皇后的话,有些感动了,只闻史书记载周皇后贤惠,没想到如此大义,捐出了所有财务。 朱慈烺不做作,让吴忠接过这些财物,认真道:“母后放心,用不了几个月,皇儿一定要您这些物件一个不少的还回来。” 周皇后看着他一脸正经的模样,笑道:“皇儿出息了,怪不得你父皇陛下说你长大了呢。” 朱慈烺见她有些不信,也不解释,只好陪笑。 朱慈烺又和周皇后聊了一会儿,才起身告退。 周皇后脸上的笑容很快就凝固了,有些遗憾道:“母后本想留你一起用晚膳的。” 朱慈烺见母后面色不佳,连忙道:“母后宽心,皇儿改日再来觐见。” 离开了坤宁宫,朱慈烺还是比较开心的,现在手里有钱了,周皇后给的金银起码价值五千两白银。 朱慈烺让徐盛带去了三千两白银,并传话给李廷表,让他优先调查成国公朱纯臣和兵科给事中光时亨。 这两个狗才狼狈为奸,给自己下绊子,是时候搞他们一波了。 仅仅两天时间,朱慈烺又接到李廷表传来的消息,说成国公朱纯臣经过他们的暗中调查,发现了不少猛料。 比如成国公仗势强纳小妾,抢人庄田,收受京营军官的贿赂等。 其中最猛的是朱纯臣吃空饷,做假账,还暗中勾结兵仗局的几个大太监,偷工减料,贪污制造火器的款项。 让朱慈烺更加惊讶的是,李廷表居然把账册都给搞到手了。 “这老锦衣卫还真是可怕。”朱慈烺心中震惊,他想起了后世关于锦衣卫的描述。 传闻在洪武年间,锦衣卫作为特务监察大臣,大学士宋濂在家宴客的菜肴名单、国子监祭酒在家生气的样子、甚至有的大臣在家与妻妾玩麻将丢失的一张二万等琐事,朱元璋都了如指掌。 “不过,我喜欢!” 作为当权者,朱慈烺自然希望手里握着这样一张王牌,可以看到对手手中的牌。 手中有成国公朱纯臣的犯罪证据,该怎么处理呢?朱慈烺脑袋飞速转动,思考着各种后果。 交给崇祯皇帝干掉朱纯臣?朱慈烺摇了摇头否决了,如果这样做了确实解恨,然而后面呢?京营能顺利让他接管?恐怕朝中还有人会阻止。 还有,朱纯臣的家产怎么办?被皇帝老子抄家的话,他可是一个子都得不到的,朱慈烺现在可是非常的缺钱的啊。 朱慈烺右手摩挲着下巴,忽然眼睛一亮。 ※※※※※※※※※※※※※ 注:有人说朱媺娖生母为王顺妃,这种说法实为1996年台湾作家林佩芬所写的《天问·明末春秋》一书中的杜撰情节,但后来却被多次引用。 清初,纂修明史的翰林院检讨汪楫撰在《崇祯长编》记载:“崇祯三年(1630年)庚午十月甲戌,皇第一女生,中宫出。” 第十章 京城扛把子 成国公贪污了那么多的银子,怎么能便宜了这老小子,现在还不能动他,也不能让他好受了,得要好好的敲他一比! 朱慈烺又仔细想了想,心中有了个想法,于是给朱纯臣写了封信,内容大体是: 成国公朱纯臣台见: 在下京城扛把子,人称浩南哥,老子听说你平时仗势强纳小妾,欺负人家小娘子,还抢人庄田,老子觉得新奇,所以对你格外关注。 没想到,经过老子的多日查探,发现你个老东西居然还干了不少见不得人的勾当,比如收受贿赂、吃空饷、做假账、勾结阉人等。 老子虽为京城扛把子,也见过不少大世面,可像你这样牛逼哄哄的还真是少见,老子真是打心眼里佩服你搂银子的手段。 老子在无意之中,偶得国公大人一个遗留的东西,是个小本本,观之甚惊。老子也不想跟你发生不愉快,没打算去揭发你。 但是呢,如今世道艰难,黄白之物来之不易,老子囊中羞涩,所以想请成国公资助一二,老子也不贪图多少,国公大人奉上十万两银子即可。 老子拿到银子后,就将记载着老子不认识的账册还给你,从此两不相欠。 如果国公大人将此事捅出去,老子不介意想办法将这小账册送到宫中,给天子一观。 三日后带银票到大明门外棋盘街南头等候,痛快交接,切记。 朱慈烺然后找来了徐盛,将书信给他看了看。 徐盛看完书信后想笑却又不敢笑出来,因为朱慈烺正一脸正经的看着他,徐盛憋着笑,面部表情相当的丰富。 朱慈烺却一本正经的说道:“徐盛,怎么样,忍不住就笑出来吧!”朱慈烺带头笑了出来。 徐盛也实在憋不住,笑的是前仰后合,笑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笑着说道:“殿下这是在敲诈成国公,可是敲诈就敲诈呗,可写了这么一封信,还不把成国公给气死啊。” 朱慈烺也笑着说道:“光要他点银子不是太便宜他了吗,小爷我这口气又怎能出的来?” 朱慈烺让徐盛这将信收好,说道:“此事交给李廷表去办,让他在成国公府附近找个乞丐送去,切不可让他们知道是谁干的此事,否则咱们会后患无穷。” 徐盛说道:“卑职省得,可那帐册真的就这样给他们了,这岂不是太便宜他们了?” 朱慈烺笑了笑道:“爷是吃亏的人吗,让李廷表将帐册抄一份给朱纯臣,原帐册咱们留着,以后还要找这个老东西算总帐呢,岂能就这样便宜了他” 李廷表接到徐盛传话,看了下书信,下巴差点惊掉了,这是太子殿下的写的?打死他都不相信啊! 李廷表不敢怠慢,照着太子殿下的话,很快就将这封信送到成国公府。 成国公朱纯臣的书房中。 朱纯臣拿着这封信,气的手都颤抖了起来,同时心中有些害怕,如果真让万岁看到账册,依着崇祯的性子,自己还有活路吗? 崇祯对于欺瞒自己的人,可是恨之入骨,前几年几个大臣在西市被砍头的场景仍历历在目。 “这他娘的是谁在搞我?怎么会得到自己的账册?” 朱纯臣确信自己的账册丢失了,非常的惊恐,不停在书房中踱步。 朱纯臣在书房分析了一晚上,将朝中的政敌部列了出来,一个个的分析筛查,折腾了一晚上。 他最后下了结论:应该就是这个叫‘浩南’的京城小混混,如果是政敌得到了账册,肯定第一时间将账册递到崇祯的龙案前,借皇帝的手弄死自己,怎么可能会敲诈呢? 混混就是混混,陋习不改,好在没什么脑子。 朱纯臣长叹了一口气,然后连忙让人去查探那个叫‘浩南’的混混,想要弄死他。 凑巧的是,京城中还真有一个叫‘浩南’的小混混,一脸懵逼的被成国公府的人抓了起来,被打到了生活不能自理。 揍了半天,朱纯臣也发现不对劲了,这个小混混好像压根不知道这回事啊? 没过多久,朱纯臣又接到一封信,信中说道:你个死扑街,还想抓老子?赶紧准备好银票,否则等死吧!扑街! 朱纯臣看完书信后,气的浑身发抖,然后眼前一黑,差点一头栽倒。 到了第三日,朱纯臣已经提前在棋盘街安排好了一批家丁,自己身穿一身便服,带着十八名得力家丁就去了棋盘街。 朱纯臣心想,敢敲诈老夫,真是寿星公吃砒霜,嫌命长! 老夫早已布下天罗地网,就等尔等宵小上勾,想和老夫玩,你们还太嫩了! 棋盘街在皇城出口正南面,是内城中最热闹的一条街,此时的棋盘街商铺林立,人头攒动,人流密布。 朱纯臣在棋盘街等了半天也没人搭理他,他心中那个气啊,鼻子都气歪了。 刚甩着袖子准备回府,突然一名乞丐来到他的跟前,给了他一张纸条,上面写着:速去东城明时坊,迟则不候。 朱纯臣没有办法,只能屁颠颠的带着人直奔东城的明时坊而去。 朱纯臣刚到东城的明时坊,气还没喘上一口,又有一个乞丐送个纸条,上面写着:去南城的宣南坊。 朱纯臣心道,这个人还挺精明,也罢,破财免灾,然后吩咐一个家丁去找匹马来。 等了一会儿,马还没找来,又有一个乞丐送了一张纸条给他,上面写道:“如再磨磨唧唧的,你就直接进宫去找陛下吧。” 朱纯臣心中一颤,不敢耽搁,步行着匆匆奔南城的宣南坊而去。 当朱纯臣到了南城的宣南坊后,还是没有看到敲诈的人,而是又有一个乞丐给了一张纸条,字条上写着:速去西城鸣玉坊。 朱纯臣没有办法,只得又奔西城的鸣玉坊而去。 朱纯臣哪里走过这么长的路,只累得吁吁带喘,额头鬓角大汗直流,要狼狈有多狼狈,好在总算到了鸣玉坊。 他身后的一群家丁也是累的跟群狗一样,不知道老爷带着他们干嘛来了,说好的来打人的呢?怎么感觉被人撵了一路? 这时,朱纯臣又接到一个乞丐送的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地点,时运赌坊。 朱纯臣没办法,只得又奔时运赌坊而去,刚进赌坊的门口,就累得走不动了,一手拎着装满银票的包袱,一手扶着门框喘着粗气,眼前直冒金星,心里这个骂呀。 此时时运赌坊里人来人往,非常热闹,就在朱纯臣喘粗气之时,从旁边过来一名大汉,头戴斗笠,低着头看不见脸。 他来到朱纯臣身前,迅速将包袱抢走,并塞了一封信给朱纯臣,一眨眼工夫就闪入人群当中,不见了踪影。 朱纯臣连忙让家丁去追,然后打开信一看,上面写:没事多多锻炼,有助于房事,帐册已送你府上了,感谢国公爷的银子,如果想报复我,尽管来找我,老子京城扛把子——人称浩南哥! 成国公府来的十几个家丁绕了大半个内城,早已累的不行了,此时哪里还能追的上那头戴斗笠的大汉,没过多久就被甩了十八条街。 ※※※※※※※※※※※※※ 注:明朝前期有大明宝钞这种银票,后期是没有银票的,晚明的时候出现一种‘会票’,会票是银票的前身,不过使用范围有限,不能完当货币使用。这里为了方便剧情才写的银票,后面尽量少出现,请大家见谅。 第十一章 勇卫营(求收藏) 钟粹宫的书房中,朱慈烺正在翻看着勇卫营的卷宗,他特意安排了这个局整治朱纯臣,自己并没有去。 朱慈烺做事很谨慎,将自己与此事尽可能的撇开,尽量不让别人怀疑到自己,所以他将此事交由李廷表和徐盛二人负责,由李廷表派人配合。 徐盛站在朱慈烺的身边,兴高采烈的讲述着经过,然后嘿嘿笑道:“殿下真是高明,您设的这个局,成国公到最后被累的都快趴下了,真是解气。” 朱慈烺淡淡一笑道:“这次是对他的小小惩戒,敢跟本宫作对,他朱纯臣以后的日子是不会好过的。当这老东西看到拿十万两银子买到的只是一个手抄帐册,他的心不仅会痛,还永远也不会踏实的,这就叫刀立脖项,悬而不决,让他提心吊胆的过日子去吧……” 朱纯臣在回到府中之后,一看送来的是一本手抄帐册,由于又气又累,担惊受怕,当时就昏了过去,随后大病一场,差点没到阎王那报到去。 朱慈烺在拿到十万两银票后,底气总算足了,给了李廷表一万两,作为活动经费。 又拿出了五千两银子,让孙应元划在勇卫营的账目上。他那皇帝老子肯定会从周皇后那得知他借钱的事情,难免会让人查一下这笔钱的去向。 朱慈烺万事都得小心,什么都要考虑一下。 搞定了朱纯臣的事情后,朱慈烺准备去勇卫营看看,让他总督勇卫营的旨意已经下达几日了,他最近一直在了解勇卫营,还没有去过。 朱慈烺的做事风格就是,无论什么事情,做之前先了解,做到知己知彼。 这次他依然是微服出巡,只带着十来个东宫亲卫,想到勇卫营来个突击检查,看看真实的情况。 不多时,朱慈烺一行人来到了驻扎在北海校场的勇卫营营地。 勇卫营的营地周围有着栅栏围起,隔着一段距离就有一座瞭望塔,算是构建了比较完整的防御工事。 朱慈烺扫了眼营地的大概情况,暗暗点头,在皇城内都搞的这么正规,这曹化淳的治军能力确实不错。 曹化淳受命将原先的腾骧四卫整训为新的勇卫营,由于曹化淳位高权重,不可能专门只掌管勇卫营。 为了实际控制这支军队,曹化淳选用自己派系的卢九德和刘元斌出任监军,从而奠定了勇卫营直属于内廷的属性。 勇卫营大营门口,站着四个站岗放哨的士兵,这四个剽悍精壮的士兵光着臂膀,粗大黝黑的手中握着钢刀站在门口,像雕塑一样站在那里丝毫不动。 “军营重地,闲杂人等,速速离去!”其中一个士兵扬起手中钢刀,指着朱慈烺一行人,脸色凶神恶煞道。 “大胆!” 突然,一声极为刺耳的尖锐叫声响起,伴随着一群越来越近的脚步声传来。 来人是一群士兵,簇拥着两个太监,刚刚的声音就是其中一个太监发出的。 “奴婢卢九德,奴婢刘元斌,拜见太子殿下千岁。” 二人见到朱慈烺连忙拜倒行礼,紧接着身后的一群士兵也是呼啦啦的跪了一地。 “兴!”朱慈烺轻抬了右手,让他们起身。 在皇城府中潇洒的卢九德和刘元斌分别得到消息,说太子殿下正向勇卫营大营走去,二人当场跳了起来,连忙赶来。 见到一个勇卫营的士兵居然拿刀指着太子殿下一行人,让卢九德和刘元斌二人的魂都险些吓飞了,远远的就开口叫道。 卢九德指着刚刚扬刀的士兵,尖声道:“你这丘八,竟敢对太子殿下不敬,是活得不耐烦了吗?来人啦,将他捆了就地处决。” 此时的那个守门的兵早已丢下了刀,吓得脸色发白,双腿打颤。 “算了。”朱慈烺制止了他,他走到营地门口,看了眼被吓得满头大汗的士兵,道:“他不知我身份,何罪之有?” “殿下仁德,算你小子走运,还不快让开!”刘元斌也是瞪了一眼这名士兵,接着道:“殿下,奴婢这就去集合营,让您检阅。” 朱慈烺摆了摆手,道:“不必,只是随便看看,直接进去吧。” “殿下请!”卢九德和刘元斌二人连忙在两旁开道。 朱慈烺走在最前方,在走过营门的时候略微停顿,朝四名士兵微微点头:“做的不错!” 太子殿下居然还夸赞自己?这四个士兵皆是感觉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有些发愣,当他们清醒时,朱慈烺一行人已经进了勇卫营中。 一群人进入营中时,勇卫营的士兵们正在训练。 此时正是下午,日头正悬在头顶,虽然天气刚刚变暖,但大多数的士兵都没穿上衣,光着上半身在操练。 校场中的士兵约有五千人,都是皮粗肉厚的大块头。 在阳光的照射下,士兵们身上的肤色闪烁着古铜色的光泽,隐隐有些汗水滑落,滴在地上。 操练士兵的将领也光着膀子的,身上肌肉坟起,一条条鼓起的青筋像是虬龙游动,充斥着狂暴粗野的气息。 领头的一位将领神色严肃,面无表情,背负双手,目光在一个个士兵身上掠过,大声咆哮道:“训练的时候多流汗,战场上就少流血,听清楚了吗?” “听清楚了!”数千士兵齐声大吼,声如炸雷。 那位将领却摇摇头,露出不满的神情,再次大吼道:“你们是没有卵蛋吗?或者都是一群娘们儿?吼一嗓子都有气无力的。” 卢九德和刘元斌一听,脸都黑了,没有卵蛋?你他娘的说谁呢? “听清楚了!” 数千人撕心裂肺的大吼声响起又是齐声喊出,简直像山河崩裂,使得所有人都失音了,耳中嗡嗡作响,什么都听不见。 “这是何人?”朱慈烺指着那位将领,向卢九德问道。 卢九德立即回道:“回殿下的话,此人名为黄得功,人称‘黄闯子’,是京营名将。” 虽然黄得功刚刚无意间说了卵蛋的事,好在卢九德为人不错,没有计较什么,并没有趁机给他上眼药水。 朱慈烺好奇道:“为何称他‘黄闯子’?” 卢九德指着黄得功,道:“黄参将年少时就无比的勇猛,十二岁的时候偷喝了母亲徐氏酿的酒,徐氏责怪他,他笑着说赔。 为了赚酒钱,黄参将就拿了一把刀混在官军中,跑到辽东战场上砍了两个敌人的头颅,领了五十两白银的赏钱,回家献给了徐氏,说赔那酒的钱。 后来黄参将从军,每次作战前都要喝上两口,然后深入敌方军营,不顾生死,不计利害,被称为黄闯子。” “原来还有这番典故,真乃猛将也!”朱慈烺感叹。 朱慈烺点点头道:“这些士兵都是虎贲之师。” 卢九德骄傲的说道:“那是当然,这些将士都是曹督主从十几万京营中精挑细选出来的,可以说是整个京营中最核心的战斗力。” 为切实提高新军战斗力,曹化淳选任人才极为用心,卢九德和刘元斌两个监军太监也是内廷里知兵的人才,而进入勇卫营的将官更是曹化淳精心网罗的忠诚勇敢之士。 如出身辽东久历战阵的黄得功,这样善战的武将让勇卫营的战斗力迅速提升。 崇祯对于这支军队寄予厚望,给官兵开出的待遇也是极为优厚。 就是这样一位优秀的曹督主,朱慈烺不知道为何后世那些影视里将他列为反派,什么东厂头目,迫害百官,危害江湖,甚至李自成攻入北京主动打开城门。 曹化淳在李自成打进北京城的前几年就早早的回乡养老了,他拿意念开的城门? 第十二章 大明火器 经过卢九德的介绍,勇卫营营编制,步兵三千六百人,炮兵四百人,骑兵一千人,一共五千人。 步兵均配有一杆火铳,炮兵配有红夷大炮,佛朗机炮,虎蹲炮,火龙出水,神机箭等,装备在整个明军中颇为精良。 “末将黄得功,拜见太子殿下千岁!” 黄得功终于发现了朱慈烺一行人,在卢九德派人介绍下,连忙过来参拜。 “兴!”朱慈烺将他唤起,并问道:“黄参将,现在勇卫营每日是如何操练的?” 黄得功回答道:“回太子殿下,勇卫营每日两操,各一个时辰,分别操练步阵、操枪、骑射、炮和藤牌技术。” 朱慈烺摇了摇头,道:“不行,操练这些作用不大,以后勇卫营的操练项目部改掉,改为武装五公里越野,俯卧撑,仰卧起坐,军队格斗术,火铳射击,战阵” 黄得功闻言,顿时着急了,大声道:“太子,操练项目怎么能改” “大胆!黄得功你敢以下犯上!”刘元斌指着黄得功尖声喝道,吓众人一跳。 黄得功也是一脸蒙圈,我不就声音大了点吗?当兵的总不能像个娘们一样扭扭捏捏的吧?这算哪门子以下犯上啊?嗯?? 朱慈烺看到黄得功发懵,看着他,面色平静道:“整个天下,只有父皇陛下和母后殿下可直呼本宫为太子。” 黄得功一听,顿时吓得跪倒在地,道:“末将无知,请殿下惩罚” 黄得功心里发苦,他一个没读过几年书的武将,哪里知道天家这些规矩啊。 众人也是忐忑,生怕朱慈烺斩了这个猛将,毕竟这是大不敬的罪,说大可大。 “念你无知,就饶过你的不敬之罪,等会自领二十军棍。”朱慈烺依旧平静道。 如果对方是庸将,朱慈烺为了将勇卫营牢牢抓在手中,想方设法也要除掉。 然而,黄得功英勇善战,忠心为国,在历史上评价颇高,朱慈烺不愿动他,只是稍微打磨一下他的傲气,让他别小瞧了自己。 “多谢殿下宽恕” 黄得功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水,感觉自己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在战场上战死他倒是不怕,就怕死的窝窝囊囊的。 朱慈烺看向黄得功,道:“我说的这些操练之法你可记住了?” 黄得功被刚刚那一吓,顿时不敢多说什么了,毕竟还有二十军棍等着受呢,他吞吞吐吐道:“末将记住了,只是不知俯卧撑和仰卧起坐是什么,还有那格斗术” 不仅黄得功,就连卢九德和刘元斌也对太子殿下说的这些陌生词汇表示不理解。 “军队格斗术,就是战场杀敌的战斗技巧,至于俯卧撑” 朱慈烺也不知道怎么跟他解释,身为皇太子,总不能当着众人的面趴在地上演示吧,他低喝一声:“孙应元!” “到!”朱慈烺身后,东宫卫队参将孙应元应声而出。 朱慈烺道:“从明日起,你带东宫卫队入勇卫营,教他们如何训练,并与勇卫营一同训练。” “是!”孙应元行了个军礼。 朱慈烺早已计划妥当,当初以五十个东宫侍卫训练五百名东宫亲卫,如今自然想用五百名东宫亲卫训练五千名勇卫营,从而将勇卫营牢牢的控制在手中。 以往的传统军事训练,适合冷兵器作战,而朱慈烺在勇卫营实施现代化的军事训练,是为了让训练科学化,更加适合以后的火器作战。 朱慈烺拿过勇卫营中一个士兵的鲁密铳,仔细看了片刻,他还是第一次接触这么老的火枪,相对于后世的步枪来说,简直老掉牙了,可这鲁密铳却是目前明军中最先进的火铳。 鲁密铳在大明万历二十六年(159年),由火器研制家赵士桢于仿土耳其鲁密国(罗姆苏丹国)所进贡的火绳枪改进的,比鸟铳(火绳枪)和三眼火铳都要先进,主要表现在射程远,威力大。 射程可达百步,大概一百五十米,而且加上了火门装置,可在大风环境中使用,这是火绳枪和三眼火铳都不具备的功能,缺点就是比较重。 朱慈烺看了半天,让人上火药,自己准备试射一次。 “殿下,万万不可啊,这东西容易炸膛,太危险了。”不仅是卢九德等人,连徐盛和孙应元都立刻上前阻止。 朱慈烺也吓了一跳,这才想起来,大明火器虽然发展的非常好,京营中几乎可以做到人手一把火铳,地方卫所中的普及率也极高,并拥有地方火器制造。 但因为质量原因,容易炸膛炸伤士兵,以至于很多士兵不愿意使用,大明火器的发展受到严重的阻止。 到了明末,士兵宁愿拿刀上阵都不愿用火铳对敌,就怕没被敌人杀死,反被自己手中火铳炸伤炸死。 “火器这般强大,却连烧火棍都不如,真是可恼!” 朱慈烺隐隐有些发怒,大明如果好好发展火器,凭着强大的火力,哪有建奴什么事情? 说到底,还是制造上贪污,偷工减料,导致火铳、火炮等质量不过关,让士兵畏惧。 朱慈烺突然又想到了个问题:“为何我东宫卫队配置的火铳质量没问题?” 东宫卫队也每日操练火器,为何却很少爆出炸膛的问题? 卢九德擦了擦额头的汗水,道:“殿下万金之躯,是大明的未来,兵仗局的人再混账也不敢让您以身犯险,因此给您卫队配置的火器都是精心打造的,而且定期检查更换。” 朱慈烺点点头,还算这些人有点数,同时他也确定了,大明的火器,并非真是技术上的问题,而是出在了制造上。 其实那几百支火铳也贪不了多少银子,万一太子殿下哪天心血来潮打几发火铳玩玩,万一打的时候火铳炸膛了 那兵仗局上下估计连条狗都得掉脑袋,他们自然不敢拿命来赌。 “找专业的人,把勇卫营中质量好的火铳都挑出来,完成了告诉我情况。”朱慈烺命令道。 这样可不行,必须要让勇卫营用上质量合格的火器,冷兵器战斗,即便军队再勇猛,几场恶仗下来,人也拼的差不多了。 现在好的兵源不好找,就算找到了还得花大量时间操练、实战,大明没几年了,等不了,也耗不起。 如果用火器的话,就会有很多优势,首先就是威力比弓箭强大,射程也比弓箭远。 一个合格的火铳手,只要不是蠢货,最多只用一个月的训练就够了。一些脑子快,手脚灵活的人,只用四五天就能上战场,同时火铳对士兵的体力要求不高,十几岁的少年就可以操作。 对于鲁密铳,朱慈烺还是有些不太满意的,他想使用这个时代最先进的燧发枪,不过目前的话,应该只有欧洲才有。 燧发枪,是利用撞击燧石的方式进行点火发射的火枪,和火绳枪相比,优点太多了,射速更快、口径更小、枪身更短、重量更轻、后坐力更小、射程更远等。 特别在夜战的时候,火绳枪燃烧火绳的火光和气味,容易暴露士兵的目标,燧发枪就没有这种担心。 大明有个官员在这个时期也发明了燧发枪,同时上疏要求在军队普及,不过因为朝廷没钱而没有推广开。 那个官员叫什么来着?朱慈烺一时想不到他的名字了,不过现在应该还活着,他只能等回宫后通过查看以往的奏疏卷宗,再找出这个人。 第十三章 洗脑专家汤若望 从勇卫营回到宫中,朱慈烺立刻命人查找卷宗,最终找到了一份崇祯八年七月二十日的奏疏。 是原兵部右侍郎毕懋康上疏的,献上了一本名为《军器图说》的自撰书籍。 书中罗列各种火器、毒弩,还有他心中念念的燧发枪,书中图文并举,叙说军器之制造,使用与威力。 朱慈烺见到后兴奋不已,连忙询问毕懋康此人现在何地。结果让他很失望,毕懋康现在出任南京户部右侍郎,总督钱粮。 “太远了,得想办法让父皇陛下把他调入京城,掌管兵仗局,这么好的人才,管什么钱粮,真是大材小用。”朱慈烺腹诽道。 好在有书在,看看兵仗局的工匠们能不能照图打造出来。 朱慈烺想重建大明火器,必须要找到一批精通火器的科学家,比如徐光启。可徐光启这位科学巨匠已经去世几年,与他错过了。 朱慈烺第二个想到的人是徐光启的学生孙元化,后来一打听,孙元化居然在前几年因为登莱之变被朝廷杀了! 孙元化,这是一个被历史埋没的人才,如果他没死,收复辽东未尝不可。 孙元化是徐光启的学生,他学贯中西,并且青出于蓝,他潜心研究西洋火炮,明末独一无二的火炮制造和弹道学的专家。 他任登莱巡抚时,甚至组建了一支拥有27名葡萄牙人炮手的外籍军团,算是大明火器部队总司令。 野猪皮努尔哈赤带着八旗军在辽东所向披靡时,是孙元化带去宁远的十一门红夷大炮,将八旗军轰的发懵,成就了著名的“宁远大捷”。 野猪皮“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唯宁远一城不下,遂大怀忿恨而回”,八个月后,在郁闷中死去。 明朝文武百官则为这场关键胜利欣喜若狂,一门主力大炮,还被皇帝封为“安国军平辽靖虏大将军”。 后来孙元化得到重用,他雄心勃勃,想练就一支掌握火炮、战术先进的劲旅,收复辽东。可惜的是,一场历史意外让孙元化的宏伟规划和强军之梦破碎。 ‘一只鸡而引起的兵变’,让他麾下的孔有德等人叛变,登州沦陷,孙元化被叛军所执,自刎未果。 孙元化被俘后放归,被政敌余应桂、李梦辰、路振飞、温体仁等人陷害,被逮捕下狱,最终遭到冤杀。 孙元化的死,让后金成了最大赢家,在崇祯五年,著名汉奸孔有德和耿仲明,带着数百艘战船和大量娴熟的西洋炮手,渡海投奔后金。 这支明朝最精锐的火器部队的叛逃,使明、金军事力量对比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后金如获至宝,皇太极亲率诸贝勒出盛京十里迎接,并使用女真人最隆重的“抱见礼”相待。这一刻,他有了入主中原的本钱。 以后,满清用缴获与仿制的火炮,攻城掠地,势如破竹。入关后,在与李自成的农民军交锋中,火炮更是大显神威,农民军此后避之不及。 如此人物,死于党争,真是令人惋惜。 朱慈烺在钟粹宫来回踱步,思考着怎么把制造军用器械的兵仗局收在手里,还有找哪些人给他研制武器,他目前最需要的就是科研人员。 未来明军用精良的火器与冷兵器的满清打一场非对称战争,那一边倒的压制,想想都有点小激动呢。 “殿下,兵仗局那边送来了十个望远镜,请您过目。”吴忠领着几个太监用木盘端着望远镜向朱慈烺报告。 朱慈烺眉头一皱,道:“我让造一批,他们就给我造十个?” 兵仗局的人以为太子殿下只是一时兴趣,多要几个望远镜玩玩,所以就造了十个应付一下。 吴忠虽然不知道太子殿下要做什么,但还是开口道:“奴婢这就去告诉兵仗局,让他们再多造一些。” 朱慈烺手中拿了一个望远镜,忽然道:“等一下,这望远镜是不是一个叫汤若望的人带到大明的?” 吴忠想了一会儿,才道:“回殿下,正是钦天监监正汤若望。” “让他来见我。”朱慈烺心中微动,他差点把这个大神给忘记了,这尊大神可是个才,不仅对天文造诣极深,还对火炮等颇有研究。 “等等,还是我去拜访他吧。” 朱慈烺打算亲自去汤若望家中拜访,对于科研人员,他觉得有必要礼贤下士。 朱慈烺派锦衣卫找到了汤若望,他此时正在京城的一个天主堂里,那个教堂也是他在大明的家。 朱慈烺带着徐盛、吴忠等一群侍卫微服造访。 看着这座西式建筑风格的教堂前人来人往的,朱慈烺有些惊讶,没想到明末有这么多人信天主教耶稣会的。 他居然还在教堂里看到了一个太监!那是一个老太监,正在教堂里做祷告。 “庞天寿!”朱慈烺叫住了那个老太监。 那是御马监的庞天寿,在曹化淳手下,地位不低,朱慈烺以前去御马监找曹化淳时见过他。 那个叫庞天寿的老太监听闻有人直呼他姓名,先是有些恼怒,当他转身看到朱慈烺时,连忙变了脸色,小跑过来行礼。 “庞天寿,你怎么信教了?”朱慈烺不解,一个太监不信如来和老君,也不信玉皇大帝,信耶稣? 听到太子殿下询问,庞天寿不敢隐瞒,只能一五一十的回答。 听到庞天寿的讲解,朱慈烺才知道,原来汤若望利用钦天监的职位,在宫中经常找太监聊天,利用向太监讲解天文的机会,在宫中传播天主教。 很多太监被汤若望洗脑入教了,这个御马监太监庞天寿就是被洗脑太监中最大的一个。 朱慈烺心中微微震惊,这汤若望还真是厉害,居然能把太监给洗脑入教?就好比给秃子推销梳子,溜到起飞啊! “好了,没你事了,你忙你的吧。”朱慈烺对着庞天寿摆了摆手,没有追究什么。 天主教在大明发展算是合法的,甚至有大臣都信教,比如之前的礼部尚书徐光启,也信天主教,是被另一个洗脑专家利玛窦拉进教的。 说话间,身穿一身黑色神父袍的汤若望见太子殿下亲自登门,连忙出门迎接。 “恭迎太子殿下千岁!”汤若望用一口流利的汉语行礼道,他能给太监洗脑,汉语自然不会说的那么蹩脚。 汤若望作为钦天监监正,也是大明的官员,对于大明官场的各种礼节还是非常清楚的。 朱慈烺看着眼前这个蓄着大胡子的汤若望,道:“汤监正,免礼。” “不知道殿下来此,所谓何事?”汤若望不明白朱慈烺来找他的意图,很直接的问道。 朱慈烺面带微笑,道:“听闻先生学识渊博,特来请教。” 第十四章 都是人才 在汤若望的邀请下,朱慈烺来到了汤若望在教堂后面的住所。 刚刚走进住所,只觉得眼前忽然一亮,这里简直就是实验室啊,到处摆放着仪器,大多数是一些天文仪器。 朱慈烺还在汤若望工作的桌子上看到一本名为《崇祯历书》的书籍。 这是一部比较面的介绍欧洲天文学知识的著作,是由徐光启、李之藻、李天经、汤若望等人花了五年的时间研究编译的成果。 书中有天文学理论、天文数学、天文仪器描述,还大量引进了哥白尼的《天体运行论》中地球的概念,包括日食、月食、木星、水星、火星的运动。并介绍了球面和平面三角学,在坐标系方面介绍了黄道坐标系。 在两年前,也就是崇祯七年正式编成,是汤若望等人的心血。 然而在历史上,此书编就后,因一些思想保守反对派的干扰争执了十年,直到崇祯十六年八月,崇祯皇帝力排众议,下定决心颁布新历,但颁行《崇祯历书》的命令还没有实施,明朝就已灭亡。 汤若望见太子殿下翻阅这本书籍,心中大动,他很希望这个未来大明的主宰,能够对这本书产生兴趣。 虽然不知道这个孩子能否认识这些字,但书中有不少几何图,希望多少能够吸引一下太子殿下。 朱慈烺感受到汤若望殷切的目光,将书合上,看着他,道:“如此巨作,当以国用。” 看着有些激动的汤若望,朱慈烺接着说道:“本宫不愿明珠蒙尘,但也希望先生能够为我大明多尽一份心。” “不知殿下想要我做什么?”汤若望很直接的问道。 见对方如此痛快,朱慈烺也不啰嗦,开口道:“我知先生通晓西洋火炮的制造之法,不知先生能否为我大明造一些火炮,如红夷大炮那般。” 明朝的火器发展虽然不错,但在明末,已经稍微落后于西洋了。 此时欧洲不少国家的军队已经普及列装燧发枪了,火炮研究技术也比中国强上一线,大明几次从澳门的葡萄牙人手中购买火炮。 “没问题,只要有炮厂,我会教会他们铸造最新的火炮。” 汤若望很痛快,他作为天主教中国区的总舵主,传教也是他的主要工作,而想要顺利传教,必须结交大明的权贵。 而眼前的太子殿下,作为大明帝国未来的皇帝,现在结交,绝对对他的传教事业有极大的好处。 “好,我会请父皇陛下下旨,重新设厂,由你主持铸炮,不会让你受到任何人的影响。” 朱慈烺很清楚,现在还没拿下兵仗局,指望让汤若望一个老外去管那些老油条,有些不现实,不被坑死就不错了。 接着,朱慈烺又参观了一下汤若望的实验室,发现一侧墙上还挂着一把火铳,看外表,不同于大明士兵所用的火铳。 “这是什么火铳?”朱慈烺指着那个特别的火铳,道。 汤若望介绍道:“回殿下,这叫燧发枪,是利用火石撞击引燃火药的新式火铳,产自澳门卜加劳铸炮厂。” “你说澳门的卜加劳铸炮厂已经生产燧发枪了?”朱慈烺心中有些激动。 卜加劳铸炮厂是一个具有相当规模的铸炮厂,不仅生产大炮,还生产炮弹,火药,甚至敎堂的铜钟等。朝廷获悉后,曾多次派人到澳门购买大炮。 此时的澳门并不是被葡萄牙人占领了,只是葡萄牙人缴纳了费用,租用一些土地,获取在澳门生存的权力而已,很多事情都会受到大明的限制。 葡萄牙真正建立据点插上国旗,并占据澳门是在晚晴的时候。 “当然,卜加劳铸炮厂还有最新型的燧发枪。”汤若望回答道,他不知道大明的皇太子为什么对火器兴趣这么大。 朱慈烺欣喜道:“不知道先生能否制作出?” 汤若望摇了摇头,道:“殿下,很遗憾,最新型的燧发枪,卜加劳铸炮厂也仅仅仿制出不久而已,臣只是得到了一支,虽然还在研究,但目前并不能仿制出。” 朱慈烺点点头,表示理解,他也只是保着试试看的心理,只能够造出旧式的隧发枪就以经很满意了。于是道:“那这普通的燧发枪你可以造出吧?” “很抱歉,殿下,普通的燧发枪我也不能造出,毕竟我平时没什么时间研究这个火器。” 朱慈烺听闻后很失望,虽然他手中有毕懋康所绘的图,不过想要凭着图制造出燧发枪,难度很大,并且需要大量的时间。 见到皇太子眼中难掩的失望,汤若望继续道:“不过,殿下,我有位朋友可以造出。” “是何人?请先生为我引荐!”朱慈烺有些好奇,难道大明还有高手? “殿下请稍等。”汤若望和他的一个助手低语了几句,助手迅速离去,好像去请什么人了。 不一会儿,有位三十岁左右的男子在汤若望助手的带领下,走了进来。 一进门,男子就说道:“神父,我正研究那把火枪呢,为何这么着急把我找来?” 汤若望连忙道:“和鼎,这位是当今太子殿下,快来过来拜见。” 那男子闻言大吃了一惊,没想到当今太子殿下居然驾临。 不过他虽然吃惊,但也没有显出多少手足失措的样子来,忙向朱慈烺躬身一揖,道:“草民见过太子殿下千岁。” 朱慈烺忙道:“先生不必多礼,请问先生的令尊是否是故佥都御史、前登莱巡抚,孙元化孙大人。” 那男子怔了一怔,点了点头,道:“不错,正是先父。” 朱慈烺这才确定,汤若望所说的可以造出燧发枪的朋友就是孙和鼎,也就是孙元化的长子。 孙元化的几个儿子自小受到熏陶,也精通火器的制做,其中以孙和鼎最厉害。因为孙元化被朝廷冤杀,也难怪孙和鼎见到自己并无多大触动。 听孙和鼎回答,朱慈烺接着道:“我听汤先生说孙先生精通火枪的制造之术,我大明正好要铸造一批火枪,以抵御关外鞑子,因此想聘请先生相助。” 那知孙和鼎听了朱慈烺的话后,立刻摇了摇头,道:“先父临终前曾有遗命,令我们兄弟终身不得出仕为官,在下实在不敢有违先父遗命,故此不能从命,还请太子殿下见谅。” 因为孙元化生前加入了天主教,汤若望给临死前的孙元化做了最后的弥撒,在这最后时刻,孙元化请汤若望转告三个儿子,不要因为他被冤杀而抱怨朝廷,不要当官,把他的遗作整理出来传于后人。 第十五章 致富第一步 听到孙和鼎一口拒绝,朱慈烺表示理解,当然不会就这么放弃,接着又道:“本宫也曾听闻过孙大人的才能,被奸臣诬陷身死,真乃国之损失。” 朱慈烺的这句话,让汤若望和孙和鼎心中震惊,没想到当今太子殿下,小小年纪居然有这种见识。 特别从他口中说出奸臣二字,在场包括徐盛和吴忠等所有人都知道,殿下口中的奸臣指的是谁,那可是当朝内阁首辅,温体仁啊。 “小爷”吴忠小声的提醒朱慈烺,想让他说话注意一些。 朱慈烺并不觉得自己冒失,接着道:“怎么?构陷忠臣,他温体仁不是奸臣?” “殿下,请别再说了”孙和鼎连忙劝道。 朱慈烺能当场表明立场已经让孙和鼎大为感动了,然而,朱慈烺这番说话,也会为自己带来麻烦。 奸臣构陷是不假,然而最终下令杀孙元化的是崇祯啊,朱慈烺这么说,不是变相的指责当今皇帝吗? 朱慈烺当然知道这层道理,他却不怕,这里除了汤若望和孙和鼎,就是吴忠和徐盛,这二人绝不会出卖自己。 至于汤若望和孙和鼎,除非脑子有毛病才去告发他。这也是他敢直言的原因,一切为了拉拢汤若望和孙和鼎。 朱慈烺见时机差不多了,不再废话,直接说出了最大的筹码:“孙先生请放心,有朝一日,我定会为令尊平反。” 听到当朝太子殿下的亲口承诺,孙和鼎身体微颤,随后当场下跪,眼睛有些湿润,道:“草民愿为殿下效死!” 朱慈烺扶起了孙和鼎,又看向汤若望,道:“汤先生,我会奏请父皇陛下,为你们天主教御赐牌匾的,这样会对你的传教有些帮助。” “多谢殿下,您真是一位奇人,年纪轻轻就有明君风范。”汤若望兴奋的有些手舞足蹈。 看到被搞定的二人,朱慈烺自然十分高兴,三人开始坐下详聊。 朱慈烺将后世燧发枪的发展大概讲了一遍,想为他们二人的研究有个目标。接着又和汤若望和孙和鼎二人聊了许多关于天文,数学等领域的学识。 汤若望和孙和鼎对视一眼,皆感觉对方眼中的震惊,眼前这个太子殿下,还是人吗?不到十岁,竟然知道这么多?有些学识居然比他们二人还要超前。 莫非真是真龙转世?到了现在,一向不迷信的汤若望和孙和鼎居然对信仰产生了一丝动摇。 “小爷,该回宫用膳了。”吴忠轻声提醒道。 朱慈烺有些不愉,道:“急什么,我与两位先生相见恨晚,不要打扰我们。” 他并不是刻意装逼卖好,而是真的与他们二人相谈甚深。 朱慈烺来到明朝后,虽说也算土生土长了几年,但在古代的环境中,没灯没电的,他的内心还是很压抑的。 特别是身边的太监宫女,不是迷信就是唠叨,若放在后世基本和傻币没两样,朱慈烺和他们几乎聊不到一起,只能安排他们去做事。 今天遇到汤若望和孙和鼎二人,谈着一些现代的知识,朱慈烺的内心像是得到了解放。 “殿下不妨在这里用膳,尝尝异国风味。”孙和鼎提议道。 朱慈烺点点头,对着汤若望笑着道:“可,今日就在汤先生这里用膳了。” 汤若望自然欣喜,连忙亲自带着下人下厨做菜去了,朱慈烺则与孙和鼎继续探讨着燧发枪的事情。 没过多久,汤若望和下人们就准备了一桌丰盛的饭菜。 汤若望亲自端着两杯茶出来,道:“家里也没有什么好菜,还望殿下多担待一二。” 朱慈烺接过茶水,看了一眼,笑着道:“我以为汤先生给我端的是咖啡呢,原来是碧螺春。” 汤若望瞪大了眼睛,道:“哦,上帝,殿下您说的咖啡在我们那被称为‘魔鬼饮料’,是不能喝的,我怎敢给殿下喝那种东西。” 朱慈烺摇了摇头,没有说什么,看来咖啡是欧洲还没流行,这时的天主教还在排斥咖啡。后来教皇亲口品尝后认为可以饮用,并且祝福了咖啡,咖啡才在欧洲逐步普及,不过那都是几十年后的事情了吧。 “这是辣椒?”朱慈烺夹起一道菜中的红色辣椒,惊奇道。 他自从来到大明,这些年,就没见过辣椒,御膳里的辣味都是用芥末和葱姜蒜来调和,吃起来根本感觉不到正宗的辣味。 “这是番椒,奇辣无比,殿下小心。”汤若望连忙提醒道。 “这不就是辣椒嘛,我认得它!”朱慈烺哈哈一笑,一口咬下。 顿时一股辛辣的感觉直冲脑门,朱慈烺觉得神清气爽,整个人都不一样了。他以前最爱吃辣,如今再次尝到这种久违的味道,让他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这殿下真乃神人也”汤若望和孙和鼎看向朱慈烺的眼神充满敬佩。 辣椒虽然在几十年前就传入了大明,也有人曾经试着吃过,不过因为特别的辣,导致吃过的人感官上有所触动,还以为是中毒了呢! 从那后就几乎就没人敢吃了,只把辣椒当成了观赏的草花,并且记载在一本名为《草花谱》的书中,叫做“番椒”。 “爽!”朱慈烺轻抿了一口茶,忍不住赞叹道。 在用膳期间,朱慈烺又和汤若望聊了一些辣椒的问题,比如现在哪里可以搞到大批量的? 汤若望虽然不知道太子为什么对辣椒产生了极大的兴趣,但还是仔仔细细的回答,最后还赠送了一些辣椒种子给朱慈烺,并为他讲解了如何培育。 朱慈烺一听就懂,他在另一个时空,可是亲手种植过辣椒呢,虽然是玩玩,却也对辣椒极为的了解,主要是太简单,只要找个温度适合的地方就可以种植。 朱慈烺打算在南方以私人的名义买些土地大面积的种植辣椒,最终考虑选在了安徽南部一带,那里流寇作乱刚刚平定,很多大地主的土地都无人耕种荒废了,这个时候以低价买来最合适。 至于为什么种植辣椒,朱慈烺自然不会对他们二人说,这可是发财的路子! 用完膳,朱慈烺先稳住了汤若望和孙和鼎,让他们先在这里的实验室先研究,等他回宫请示崇祯皇帝,再安排他们。 第十六章 大明第一家火锅店 朱慈烺在回宫的路上,哼这小曲,显得非常的开心。 吴忠和徐盛一脸蒙圈,不知道自家殿下为何如此开心,却也不敢开口询问,或许殿下是因为火器的事情吧。 他们不知道,此时的朱慈烺心中已经有了非常大的计划,有了辣椒,他可以赚取大把的银子! 比如开个火锅店,麻辣烫店,烧烤店,在国开连锁店,做大做强。想想后世这些店有多火,就知道国人的口味了,一定能赚大钱,这个时候孜然也有了,一切水到渠成! 朱慈烺要抢占商业先机,准备在大明开第一家火锅店。 刚进入紫禁城,朱慈烺停顿了一下,说道:“吴大伴,上次听你说你有个弟弟叫吴诚,在老家开了个饭馆被人挤兑的开不下去了,到了京城投奔你来了?” 吴忠不知太子殿下什么意思,但还是老实回答道:“已经到了北京城,还在一家酒楼给庖子当伙计呢。” 朱慈烺道:“吴大伴,本宫打算安排一下你这兄弟。” 吴忠有些担心的说道:“小爷,奴婢这个兄弟没见过事面,怕给您误事。” 朱慈烺一笑道:“有你在这摆着呢,他也差不到哪里去吧,只要他忠心,本宫定会给他个好差事。” 吴忠赶紧说道:“那奴婢先替家弟谢谢小爷,不知道小爷有何吩咐?” 朱慈烺告诉吴忠,让他转告他弟弟吴诚,在承天门外的棋盘街寻一家高档些的店面,准备开一家高档的火锅店。 朱慈烺要将后世的经营理念带到明朝来,再将后世的一些特色吃法及烧烤麻辣烫什么的鼓捣出来一些,那一定会很火。 等到盈利了,时机成熟就开成国连锁,到时候就会财源滚滚而来,那不就什么都能干了吗。 当然了,他不会用自己的名义去开火锅店,所以找了吴忠的弟弟,挂在他的名下。 第二天,朱慈烺抽了空闲,带着一行人又微服出了紫禁城,他要亲自见一见吴忠的弟弟吴诚。 吴诚是个年轻的小伙子,从小家里穷吃不起饭,因此哥哥吴忠从小就进宫做了太监,每年寄回家一点银钱补贴家用。 吴家生活有所好转后,吴诚或许是被饿怕了,长大后特别喜欢做菜,于是自己开了小饭馆,想靠着自己的手艺和努力积攒点钱娶个媳妇,为老吴家传宗接代。 因为手艺不错,他那小饭馆生意倒是挺不错的,生活过得还算滋润然。 而好景不长,因为他太过老实,被同行勾结镇上的恶霸,隔三差五的到他的小饭馆闹事,最终让他关门转让了饭馆。 吴诚来到京城投奔哥哥吴忠后,发现兄长虽然是太子殿下身边的红人,却也没什么通天的本领,也没有给自己找个差事。 吴诚还算有良心,没有抱怨兄长,自己在京城找了个酒楼给庖子(厨师)当伙计,打打下手,趁机学点新鲜手艺。 就在今天,他的兄长吴忠突然找到他,说太子殿下要见他,这让吴诚愣了好半天,感觉像在做梦。 在吴忠的催促下,吴诚连忙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前来参见。 在京城某酒楼一个豪华的包间内,朱慈烺看着战战兢兢、说话都有些不利索的吴诚,心中还算满意。 朱慈烺在当面了解了一下吴诚的情况后,就决定将火锅店的事情交给他负责。 对于开展副业赚钱,他需要的就是这种比较老实本分的人,能严格执行他的规划,不偷奸耍滑就行。 一下午,朱慈烺都和吴诚在一起鼓捣开火锅店的事情,朱慈烺口述菜谱和火锅店管理制度,吴诚负责记录。 朱慈烺的一些想法和思路,把吴诚给惊呆了好几次,感觉脑袋都不够使了。 不过他好歹也自己开过饭馆并且有在大酒楼的工作经验,在经过朱慈烺的解释后,理解的还算不错。 朱慈烺最后告诉他,这是机密,不经他的允许不能外漏,否则提头来见。 在朱慈烺离开后,吴诚突然感觉浑身一阵轻松,一切感觉都像做梦,太子殿下居然亲自召见他,并跟他聊了这么久,真是受宠若惊。 不过当他想起太子殿下最后一句话的时候,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冷不丁的打了个冷颤。 吴诚没有耽搁,当天就转遍了整个棋盘街,找到了一个位置非常好的酒楼。 这是一座两边临街的三层酒楼,面阔八间,装修豪华,里面东西齐,入手可经营,后面还有个不小的院子,带着七八间砖瓦房。 老板因为欠下赌债不得已低价出手,原本上万两的家当,现在只需要六千两银子。 吴诚赶巧了,在仔仔细细看了大半个时辰后,终于下定决心盘下了这座酒楼。 吴诚办事还是比较麻利的,只是花了几天时间简单的修缮装修下,再重新布置了一番,大明第一家火锅店就可以开张营业了。 朱慈烺对吴诚办事还是比较满意的,办事不拖泥带水,是个做事的人。 期间,吴诚托哥哥吴忠请朱慈烺给火锅店赐名,朱慈烺二话不说,亲手铺好宣纸,并提笔写下了四个大字——德庄火锅! 开业的第一天,德庄火锅的生意并不怎样,朱慈烺早已料到,毕竟还是很多人不敢吃这种太辣的东西的,所以他早就有了计划,前期的火锅一律微辣,让人先适应味道。 并且,朱慈烺让吴诚在开业的时候办了个活动,请乞丐们在城发传单贴小广告,德庄火锅开业大酬宾,开业前五天场火锅免费吃。 在免费的宣传下,立即有大批人赶去德庄火锅试吃。果不其然,在第一批吃螃蟹的带动下,在几天后,很多人都爱上了这个叫火锅的新菜品。 随着口口宣传,德庄火锅的名气也越来越大了,慢慢的京城里的一些达官贵人都赶来品尝。 在搞免费活动的时候,吴诚还有些搞不懂,殿下为什么赔本去吆喝,让人免费吃喝。 直到后来,每天有大把白花花的银子入账后,吴诚才知道,太子殿下真是个天才啊! 第十七章 点火兵仗局 在德庄火锅热闹的这几天,朱慈烺去了趟兵仗局,想看看能否先把汤若望和孙和鼎安排进去。 这次他倒是没有微服出来,而是打着太子的仪仗,他觉得对于这些中饱私囊的皇家家奴,没必要做什么礼贤下士。 兵仗局位于皇城西侧的安富坊,就是后世的北长街,福佑寺附近,有掌印太监和提督军器库太监各一名。 在一大群人的簇拥下,朱慈烺来到了兵仗局。 刚到门口,就见兵仗局的掌印太监和提督军器库太监,带着兵仗局中的管理、佥书、掌司、写字、监工等共几十人拜倒在地,齐声道:“恭迎太子殿下千岁。” “兴!”朱慈烺看了他们一眼,按照流程开口道。 为首的掌印太监凑上前来,先做自我介绍:“奴婢兵仗局掌印刘荣,请太子殿下训示。” 朱慈烺点点头,看了一圈没发现有造枪造炮的地方,这里就是一处办公的官署。 他开门见山道:“生产火器的地方在哪?” 掌印太监刘荣连忙回答道:“回禀殿下,生产火药的地方在西直门街北的安民厂。” “那工匠呢?”朱慈烺继续道。 朱慈烺清楚,皇城里面二十四衙门,只有几个为首的管事是太监,其它的官员和工匠们都是正常人。 军器库提督马献祥回答道:“回殿下,工匠在火药司和安民厂。” “现在兵仗局有多少工匠?”朱慈烺问。 “大概二百多名吧。”马献祥回道,工匠们是属于他在管理。 朱慈烺查过卷宗,在正统年间,兵仗局的工匠还有三千多名,到了隆庆年间,只有一千七百多名,如今居然只剩下二百多名。 朱慈烺皱眉问:“生产的火器质量如何?” 刘荣赔笑道:“殿下,我们兵仗局生产的火器,那质量绝对没问题,您的亲卫队都使用兵仗局打造的火器呢。” “这帮孙子,睁着眼睛糊弄本宫!”朱慈烺心中恼怒,却没有当面揭穿,接着又问了几个问题, 得到的回答都是好好好,朱慈烺知道,兵仗局的几个太监,压根就不怕他去安民厂查看检验火器。 因为在天启六年的时候,王恭厂火药库发生大爆炸,死伤数万人,甚至波及到了皇宫,连天启皇帝不满周岁的皇太子朱慈炅在宫中也被砸死。 当时那事情也没怎么处理,主要是因为当事人都死翘翘了,很多人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挂了。 自那以后,火药库改建在西直门的街北,改名为安民厂,寓意安定民心,不会再爆炸了。 然而因为管理不当,后来又发生过几次小爆炸,这让周围的居民再也不相信什么安民了,纷纷搬走,以至于附近的房价都便宜了许多。 于是安民厂附近,成了京城权贵们耳提面命,教育晚辈们千万不能去的地方。 权贵都不能去,太子殿下更是不能去啊,谁带他去简直就是将自己的脑袋摘下来送人。 朱慈烺自己也不敢去,安民厂那些蠢货,平时拿着铁铲将结在一起的火药铲开,火花滋滋的冒,不炸才怪呢,他可不敢去送死。 没多久,朱慈烺就带人离开了兵仗局,他心中给兵仗局几个掌权者的评价是:一群溜须拍马,欺上瞒下,贪污无能的庸才。 不能指望这些蠢货,看来得另外想办法将汤若望和孙和鼎安排好。 当天,朱慈烺从兵仗局回宫后,就去乾清宫觐见崇祯皇帝,想奏兵仗局一本。 然而崇祯皇帝正在忙着看南方剿寇战事的奏疏,无暇顾他,让他改日再觐见,朱慈烺无奈,只能回到钟粹宫规划未来了。 紫禁城,乾清宫。 前线传来的战报,兵部侍郎、总理川陕七省军务总理卢象升与总兵官祖宽杀掉了贼首摇天动,并将匪首闯王高迎祥、李自成所部击散,正逃往兴安一带。官军一路追杀,如不出意外,能在半年内剿灭高迎祥所部流寇。 崇祯皇帝读到这份战报后龙颜大悦,心情舒适,这才想起太子觐见,命人从钟粹宫将朱慈烺召来。 “最近接掌了勇卫营,感觉如何?”崇祯笑吟吟的问。 “曹伴伴很是了得,将京营中最精锐的将士都集中到了勇卫营,留下的监军也很得力,省了儿臣不少的事情。”朱慈烺认真道。 他说这番话是发自真心的,曹化淳对勇卫营确实费了很大的心血,派的两个监军太监不仅没给自己使绊子,还极为的配合。对军中将士也比较配合,没有过多的干预,简直就是大明所有监军太监中的一股清流。 崇祯皇帝点了点头,道:“曹化淳的忠心朕是知道的,他一向做事谨慎认真,这也是朕将他从南京调回来并重用他的原因。” “父皇陛下,儿臣想去整顿兵仗局。”朱慈烺开口道。 “兵仗局怎么了?”崇祯不解,看向朱慈烺。 朱慈烺说道:“我大明有火器之利,为何还会败给建奴?” 朱慈烺不能指望崇祯回答他,只能自问自答,道:“我大明火器犀利,装备也很普及,却很少有人使用,无非就是质量不行,容易炸膛,士卒不敢使用而已。” 朱慈烺见崇祯若有所思,接着道:“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只有加强火器制造才能挥发特长。如今勇卫营中所配备的火器,合格率只有三成多一点,严重影响了军队的作战能力,所以儿臣恳请父皇陛下能够让儿臣整顿兵仗局。” 卢九德不久前报道说,已经将勇卫营的鸟铳部进行过检测,四千支鸟铳,合格的只有一千五百支,这让朱慈烺非常的恼火。 一千五百支合格的火铳,加上东宫卫队的五百支,一共两千支,也算武装了半个勇卫营了。 不过卢九德也告诉朱慈烺,尽管这些火铳都算合格品,但一根管铳的寿命有限。 正常一根再好的管铳,发射总数次也不能超过八十次,一但过了这个次数,同样也可能会发生爆管,因此必须经常更换管铳。 另外,一根管铳的连续发射数次不能超过三十次,一但达到三十次,必须要等管铳完冷却之后,才能继续使用。 朱慈烺听闻后,越发的觉得兵仗局要握在手中,所以今日趁机请命。 崇祯对这些损害军队的蛀虫极为的厌恶,有些微怒道:“兵仗局这帮混账,想重蹈魏阉的路子吗?太子,你去查,给我好好的查他们!” 朱慈烺闻言心中顿时踏实了,脸上却并没有表露出什么,道:“父皇息怒,儿臣定会给这些内臣一些警示。” 接着,二人换了其他的话题,崇祯又问了一些问题,然后有意教导朱慈烺政务,让他将奏疏一一念来。 同时崇祯也会问一问朱慈烺对于一些奏疏的看法,时不时的还讲一些批阅奏疏的方法和手段,来体现君王的莫测。 朱慈烺都一一记下,这都是宝贵的经验,虽然他比崇祯更加有远见,但论处理政事的经验,他差的太多了。 时间还是过得很快的,崇祯皇帝看看时辰差不多了,就慈爱的看着朱慈烺说道:“皇儿,今天就到这吧,以后从文华殿学习完这到乾清宫来,来陪父皇批阅奏本,明天的朝会你也一起参加吧。” 朱慈烺与崇祯皇帝施完礼后出了乾清宫,心中十分的高兴,暗暗给这个皇帝老子疯狂点赞。 崇祯皇帝不仅准许他办掉兵仗局,还让他上朝听政,真是双喜临门啊! 第十八章 锦衣卫抄家 锦衣卫北镇抚司。 一位年轻的太监手持令旨站在锦衣卫大堂上高声喊道:“锦衣卫指挥使骆养性接东宫令旨!” 骆养性连忙率一干锦衣卫官员出来跪下听旨。 “太子殿下令旨,令锦衣卫指挥使骆养性,将兵仗局掌印太监刘荣与军器库提督太监马献祥二人缉拿抄家。” “卑职接殿下旨意!” 忽然接到东宫令旨,骆养性心中虽然疑惑,但却不敢怠慢,小声的问道:“敢问公公,陛下可有旨意?” 兵仗局毕竟也是二十四衙门之一,要动他们,事情算是不小。 来传旨的太监正是吴忠,他看着骆养性,笑道:“怎么,骆大人,太子殿下还指挥不动您吗?” “不敢。”骆养性看了眼吴忠,心中有些不痛快,暗暗骂了句阉货。 不过仔细想想,如果东宫没有陛下授权,怎敢轻易动兵仗局?想到这里,他才有些安心。 “李大人,随我一起去兵仗局走一场吧!”骆养性看向李廷表,他还是有些不放心,打算让李廷表一起。 原本这种抄家的肥差不想拉着李廷表的,可谁叫李廷表是太子的人呢,只好拉着他一起立功。 李廷表也不推托,这是太子殿下的令旨,肯定是殿下要做大事情了,他自然要盯着点。 骆养性迅速召集了几个亲信的锦衣卫千户到官厅议事。 没过多久,北镇抚司衙门里有数百名身穿青绿锦绣服,腰挂绣春刀的锦衣卫鱼贯而出。 这么多人锦衣卫出来,让人一眼就知道,肯定有哪个大官要倒霉了。 “也不知道是哪个当官的得罪了天子,这下可要遭殃了!” “可不是嘛,锦衣卫多少年没这么出动了。” 被镇抚司衙门附近,不少路人聚在一起,议论纷纷,当他们看到骆养性带着一票锦衣卫走来时,连忙作鸟兽散。 锦衣卫这几年虽然不像以前那般有权势了,不过毕竟有着二百多年的赫赫凶名,还是让很多人心生恐惧的,生怕私下议论被抓紧诏狱受折磨。 当然了,是他们想多了,诏狱不是谁想进就想进的,没点身份的人只能被扔进五城兵马司的大牢里挨板子。 没过多久,骆养性便带着数百锦衣卫将兵仗局围了起来,并派人进去抓人。 结果守了半天,进去的锦衣卫出来告诉骆养性,兵仗局的掌印太监刘荣和提督太监马献祥没在里面,应该在家中。 骆养性呸了一声,怒道:“他娘的,白跑一趟,分两队,分别去刘荣和马献祥的家中,将他二人捆了!” 李廷表心中暗骂了一句蠢货,只是站在一旁,什么话都没说。 骆养性考虑了一会儿,最终才决定让李廷表带一队人前去马献祥家里,自己则带一队人去抄刘荣的家,分头办事。 李廷表还不知道他的小心思,不就是担心抄家时自己盯着他,影响他发财嘛。 心中暗暗鄙视,李廷表二话不说带着人赶往马献祥府上。 马府占地极广,是兵仗局提督太监马献祥的府邸,明朝有权的太监,和当官的没什么两样,在宫外有自己的府邸,被人尊称为老爷,还娶有老婆,活得人模人样的。 明朝的太监虽然不能称为男人,却也算半个男人,因为在明朝以前,包括明朝,所有太监都只是割了蛋蛋,大炮却没卸掉,只有清朝的太监才被一刀斩平。 比如景泰年间,一个姓韦的太监,举行宴会都要找点妓陪酒,还仗势干军官的妻子,强娶军官女儿为妾。 娶妻纳妾结对食,那都是有权有势的高端太监的待遇,那些地位低的杂役太监呢?怎么办?当然是到宫外招妓嫖娼的啦。 李廷表命人将马府围了起来,并让人上前砸门。 “锦衣卫办事,麻溜的开门,否则要用炮轰了!” 一个锦衣卫千户握着砂锅大的拳头,一边狠狠地敲着马府的大门,一边大声喝道。 马府中不少人听到敲门声,虽然疑惑,却不敢开门。 马献祥正在院子里上品茶逗鸟,见到管家慌慌张张的前来禀报,顿时眉头紧皱:“什么个情况,锦衣卫居然来抓我?你是不是耳朵出了毛病听错了?” “老爷,真真的,小人透过门缝亲眼看到了飞鱼服” “开门让他们进来吧。”马献祥淡淡道,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如果真是锦衣卫来抓他,紧闭大门也没用。 见马府大门打开,一群锦衣卫冲进马府,推开管家和几名家丁,直扑大堂。 马献祥已经坐在了大堂中,他看着走进来的李廷表,道:“为什么来抓咱家?” 李廷表看了他一眼他,淡淡道:“我们锦衣卫办事,从不问因由,我们只问时间,地点,何人。” 如果朱慈烺在此,肯定会翻白眼,这他娘的不就是送快递的吗? 马献祥一怔,脱口道:“是陛下的旨意?” 李廷表道:“是东宫下的令旨。” “哈哈哈哈……” 马献祥一阵阴阳怪气儿的笑声,双手拢袖,眯成了一道缝隙的眼睛,皮笑肉不笑地道:“东宫令旨?兵仗局好歹也是二十四衙门八局之一,没有驾帖,太子殿下凭什么抓我!” 驾帖代表秉承皇帝意旨,由刑科签发的逮捕人的公文,从正统年间开始,东厂和锦衣卫抓人都需要驾帖才能行动。 李廷表眉头微皱,冷然道:“别废话了,带走,抄家!” 一个太监从旁边跳出来,指着李廷表怒道:“大胆!没有驾帖你竟敢抓马公公……” 话还没说完,只感觉喉咙一凉,再也说不出话来,随后轰然倒下,抽搐了几下就翘腿了。 李廷表在他跳出来说话的时候,瞬间拔刀划过他的喉咙,将他斩杀。 马献祥不禁骇然倒退了几步,吓得直哆嗦,吃吃地道:“你……你……竟敢?” “都什么年代了,还要驾帖?”李廷表笑着擦了擦刀尖上的血迹,忽然把笑脸一沉,冷喝道:“捆了拖走!” 七八个如狼似虎的锦衣卫冲进来将马献祥摁倒在地,随即便有人提了绳索将他们捆了起来,硬生生的拖走了。 足足抄了两个时辰的家,李廷表才将马献祥府上的所有东西登记造册。 这一看,他吓了一大跳,这死太监的府上居然抄出五十万两的现银,其中还不包括其他古董字画什么的。 第十九章 截胡(求收藏) 北镇抚司衙门,朱慈烺正坐在大堂中的白虎大椅上,手中拿着一本卷宗,认真的看着。 骆养性和李廷表二人则分别站在下面两侧,他们一回到北镇抚司就被手下叫了过来,说是太子殿下已在大堂等候多时了。 骆养性心中一跳,不知道东宫玩的是哪出,只能硬着头皮来了。 “骆大人抄了多少银子?”朱慈烺低头看着一份卷宗,平静的问道。 骆养性心中一紧,他还没来得及问李廷表抄了马献祥家多少银子,此时先开口有些不利。 不过东宫已经发问,他不得不开口道:“回殿下的话,卑职在刘荣家一共抄了十万两现银,以及一些珍贵字画器皿,估摸着能有三十万两银子吧。” 朱慈烺抬头看了一眼骆养性,而后继续低头看像手中的卷宗,半晌才道:“刘荣在兵仗局干了十几年的掌印太监,才搂了三十万两银子?你再好好想想,抄了多少?” 骆养性心中一凛,东宫明明不大,怎么显得这么老成?活脱脱的一个老狐狸啊。 骆养性硬着头皮道:“回殿下,差不多四十万两银子吧。” 朱慈烺再次抬了抬眼皮,道:“最后给你一次机会。” 骆养性有些惴惴不安,咬了咬牙道:“其实是五十二万两” 朱慈烺眼皮一跳道:“看来想从你骆大人手中掰银子可真不容易啊,下去吧。” “是!”骆养性抹了抹额头的汗水,告退了。 出了北镇抚司衙门,骆养性像是变了个人,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心中暗道:说到底还是个稚子,就这几把刷子就想诈出具体数额?也不瞧瞧我干了多少年的锦衣卫。 北镇抚司大堂中,只有朱慈烺和李廷表二人。 李廷表躬身道:“禀殿下,卑职从马献祥家超出现银五十万两,其他古董字画等估摸着也有三四十万两。” 朱慈烺看着李廷表,轻言浅笑道:“骆养性可知道你抄了多少银子?” 李廷表不假思索道:“卑职领的是自己的人,他不知道,卑职也不清楚他的具体数额,不过肯定不会比卑职少的。” 朱慈烺点点头,他知道骆养性很贪,没想到这么贪,兵仗局二把手都能贪墨十万两,作为一把手的刘荣家中只抄出五十万两? 可恨的是骆养性开始居然只报出三十万两,明显的在糊弄他,不过朱慈烺也没有在此事上太过叫真。 朱慈烺是怕骆养性把抄出的财物都给眯了,所以专门来锦衣卫截胡,顺便敲打敲打骆养性,让他不要太过肆无忌惮。 在与李廷表密谈了一会儿后,朱慈烺就打算回宫早早的安置了,明天还要起早贪黑的参加朝会呢。 太子的仪仗刚刚出了北镇抚司衙门,李廷表就被骆养性叫了过去,直接问他向东宫报了多少数额。 李廷表告诉他,他向东宫报了一共五十万两银子,这让骆养性有些惊讶,更多的是高兴,连夸李廷表懂事。 这也是朱慈烺的特意安排,如果李廷表报的数目远远多于骆养性数额,那就说明骆养性存在问题。 朱慈烺目前还未掌握骆养性贪污的证据,不能一次性的扳倒他,将李廷表扶上锦衣卫一把手的位置,所以只能保护李廷表。 至于李廷表另外没报上去的几十万两银子,朱慈烺自然顺手留下了,这个时候,发展情报最缺的就是银子,他打算将这几十万两银子给李廷表大力发展情报。 对于隐瞒抄家所得的部分钱财,锦衣卫是最拿手的,自然不用朱慈烺去操心。 东宫下旨让锦衣卫查抄兵仗局,这件事情很快传遍了整个朝野,很多官员惊讶,这真是年仅几岁的太子殿下做的? 不少嗅觉敏感的官员第一时间发现了问题,这是东宫第一次使用东宫令旨,而且一出手就干掉了二十四衙门中的一个。东宫这是要干嘛?也有人不怎么相信,不过更多的官员都在关注此事。 那些与兵仗局暗中有利益联系的官员或勋贵们,在得到消息的最短时间内斩断了与兵仗局的联系,并销毁了一些证据。 ※※※※※※※※※※※※※ 成国公府,朱纯臣的书房中。 朱纯臣听到兵仗局的消息后,冷汗直冒,他派人暗中叫来了几个有利益关系的大臣在一起秘密议事。 朱纯臣气呼呼地道:“兵仗局那边怎么回事?怎么就被锦衣卫给端了?” 其中一个大臣道:“不清楚,锦衣卫并没有去刑科签驾帖,是直接去拿人的!” “这骆养性真是个白眼狼,以前还是温阁老向陛下提拔他坐上锦衣卫的一把手,现在却敢动我们的人!” 当年温体仁、周延儒和东林党的钱谦益争夺内阁首辅的位置时,温体仁和周延儒联盟,一度和骆养性打得火热。 最终双方如愿以偿,干倒了钱谦益,一个当了内阁首辅,一个当了锦衣卫指挥使,结局很圆满。 然而,官场永远没有固若金汤的联盟,更多的是利益,过河拆桥,互相拆台的事情屡见不鲜。 温体仁一党首先发难,上书要求崇祯取消锦衣卫缉事之权,虽然最终崇祯没有接受,但还是对锦衣卫的权力加以了许多限制,比如裁撤了大部分只能,其中就包括监视大臣。 这一顿操作,自然是把骆养性给得罪了,当时骆养性刚刚连跳几级登上锦衣卫的一把手,还没有实力与内阁首辅扳手腕,只能忍气吞声,暗中寻找机会。 期间,骆养性难免也做一些恶心一下温体仁的事情,这次去抓兵仗局的两个当家的,更是二话不说,带人就干。 朱纯臣道:“骆养性这白眼狼还不敢自己动手,听说这是东宫下的旨意。” 其中一位大臣道:“东宫就是个孩子,他为什么要干掉兵仗局?莫非是兵仗局的太监得罪了这位小爷?” 朱纯臣叹了口气,道:“不管他们出于什么原因,现在兵仗局那边的利益没了,说什么有没用了,不过这梁子算是结下了,诸位想想办法怎么收拾他们吧!” 几个大臣闻言也是点点头,然后开始出招了。 “锦衣卫没有经过刑科签下驾帖直接去拿人,目无君上,就凭这一点,他骆养性就得下岗,东宫也得受到训斥!” “对,到时候我们一起上奏,趁机再让陛下撤掉锦衣卫,看他还怎么嚣张!” “对,搞死骆养性这个白眼狼,教训下东宫那个小娃娃,让他知道,即便是皇帝,也不是什么事情都能做的!” 有位大臣见他们商量的眉飞色舞的,终于忍不住咳嗽道:“诸位,告诉大家一个不好的消息,陛下当初以防止泄密为由,在崇祯五年的时候就已经将签发驾帖的权限移交给了锦衣卫,根本不用经过刑科了,所以,锦衣卫并无过错。” “什么?你不早说!”其中一个大臣跳了起来,指着他怒道。 另外几人也是有些恼怒,合着我们出谋划策自嗨了半天,你他娘的却在这憋着屁看戏? 第二十章 御门听政 早朝,也叫御门听政,俗称小朝会,一般在皇极门前就行。至于在皇极殿中举行的,那是大朝会,一年当中只有三大节和特殊喜庆时才在皇极殿中举行大朝仪。 明朝当官的比现在的公务猿上班累多了,简直就是苦逼,每天先是早朝,然后再到各衙门坐班。 在明初,明成祖朱棣比较勤政,正常在卯时就开始早朝了,也就是现在的北京时间早晨五点,百官们往往凌晨三点就到午门外等候。 第二日,朱慈烺早早就起来了,在用完早膳后,朱慈烺就赶去了乾清宫,和崇祯皇帝一起早朝。 期盼中的御门听政终于开始了,此时的皇极门前已经站好了上百名官员。 最前面的是以内阁首辅温体仁为首的一群内阁大学士,后面是勋贵和文武百官分列两侧,文官为左班、武官为右班,在百官最后面则是站着一群握着刀的锦衣卫校尉。 文武百官个个站的笔直,没有人敢乱动,因为这个时候,有负责纠察的御史在旁监督,凡是有咳嗽、吐痰、拥挤或仪态不整的都会被记录下来,朝会后听候处理,有些过份的直接就会被锦衣卫当场拖出去。 皇极门上廊内正中处是皇帝的御座所在,御座两旁站立着身穿铠甲的大汉将军,很是威武,负责保护皇帝。 御座下首两侧站着一些钟鼓司的乐队,当崇祯皇帝达到御门的时候,一个太监鸣鞭,接着钟鼓司奏乐。 锦衣卫的力士也迅速撑起五伞盖、四团扇,还有一些乱七八糟代表天帝出巡的仪仗,然后从东西两侧跟着崇祯皇帝登上丹墀,站立在皇帝御座后左右。 崇祯皇帝在御座坐下后,一个太监再次鸣鞭,立刻就有个内监上前一步,长声喊道:“跪!” 文武百官行一叩三拜之礼,山呼万岁,随后早朝才算正式开始,这一系列流程下来,很是高端。 行完礼后,百官抬头偷看,只见御座旁边加了个座位,上面坐了个少年,正是当今的太子殿下朱慈烺。 不少人虽然有些差异,但也没人敢说什么,毕竟东宫已经出阁了,有资格参与朝政,只是没想到这么小就参与了。 朱慈烺坐在崇祯皇帝的下手,心中惊叹,原来上个早朝这么多规矩,完不像后世影视里那么简单,在大殿里举行,就十几个大臣参与。 这早朝完就是露天举行的啊,而且官员超多,加上一些皇亲国戚足有数百人啊,听说太祖朱元璋期间,甚至有上千人。 不过这么多人,估计大多数来打酱油的,后面完听不到前面讲话。其实后面官员品阶低,几乎也插不上嘴,不过,重在参与嘛! 朱慈烺坐在木椅上,像是在旁听,他发现,早朝开始后,官员也不是随便能出来奏事的,还有一套流程。 首先是鸿胪寺官员先出班,对崇祯皇帝奏报入京谢恩、离京请辞的官员人数。 这些官员都是前一天在鸿胪寺报备好的,如果皇帝要召见,那么便先行觐见;如果皇帝不想见,则在午门之外遥行五拜三叩之礼,行礼之后便算完事,可以走人了。 好在这个流程每天都有,平均下来每天并不多,没耽误多少时间。 接下来便进入了早朝最重要的‘奏事’环节,首先奏的事情就是来自边关的奏报。 兵部尚书张凤翼咳嗽了一声,然后手拿笏板出班奏事,道:“启奏陛下,据前线总理卢象升传来战报,贼首高迎祥部已被击溃,正西窜逃亡山林之中。” 崇祯皇帝面露欣喜,而后点点头,表示了解。 张凤翼归班后,又有一个大臣咳嗽了一声,然后出班奏事。 朱慈烺好奇,这么严肃的场合,怎么老有人咳嗽?这t的不会被传染了吧?为何没有御史记录他,也没有锦衣卫拖走他? 后来他才知道,按照惯例,每个官员在奏事之前都要预先咳嗽一声,一是为了清嗓子,二是为了和其他大臣打个招呼,意思是我要出班奏事了,你们别抢撞腔了。 这样避免了两个人同时出班造成尴尬,如果出现这种尴尬局面,通常由通政司或鸿胪寺官员负责引导,根本不用皇帝操心。 在一阵阵的咳嗽声中,各部大臣纷纷出班奏事,汇报这一段时间发生的大事。 朱慈烺听了半天,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北方建奴目前也算安静,没搞什么大动静,南方流寇被官兵撵的到处跑,各种往深山里钻。 最后议论的焦点集中在兵部、户部和工部,三个尚书一边咳嗽,一边扯皮,说到底就是兵部想要钱。 兵部尚书张凤翼咳嗽了一声,出班道:“目前中原战事一片大好,需要抚恤阵亡将士,如果再加点兵饷鼓励前方将士,今年就能把流寇消灭干净。” 户部尚书侯恂也是咳嗽了一声,出班道:“钱给你们兵部和工部了,该怎么抚恤怎么赏,你们兵部出个章程,由陛下龙目御览,朱批之后,你们兵部就自行解决去吧。” 兵部尚书张凤翼一听这个可不干了,说道:“候部堂,你这话说的可就不对了,你户部的银子可一两也没拨到我们兵部,你是都拨到南方赈灾修堤去了,你给兵部的那点银子,不说中原战事,连辽东欠的兵饷都不够还的,长此以往,兵将不兵了,都饿着肚子,谁还有力气去打仗。” 而工部尚书刘遵宪一听他们连工部也给捎上了,也是咳嗽了一声,举着笏板出班道:“工部的银子都按年初的计划拨付的,一两也没多给过,而且也只能用到紧急的工程上,我们可没有贪一两银子。” 几人你咳嗽一声说一句,他咳嗽一声说一句,说到最后,侯恂很是光棍,户部就是没钱,你们爱咋咋地吧,事情就这样僵持了下来。 朱慈烺无语,早朝光听他们哔哔了半天,没见到解决一件事情的。 崇祯皇帝已略显不奈之色,天天就是银子,一天都不让他省心。 崇祯皇帝看了看朱慈烺,见他若有所思,好象还挺有兴趣,于是开口说道:“太子,你对此事可有何看法?” 众位大臣一听,陛下这也太儿戏了吧,让一个小孩子听政也就罢了,国家大事之前,陛下居然问一小毛孩子有什么看法,他能听得懂吗? 朱慈烺听到后,也是先一愣,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呢,可一看众人的表情,就知道自己没有听错。 也罢,既然皇帝老子问了,也不能让自己这便宜老子没面子不是,顺便也让文武百官认识认识自己。 ※※※※※※※※※※※※※※※※ 注:皇极殿,最初称为奉天殿,明朝嘉靖四十一年改称为皇极殿,清朝时改为太和殿。明清两朝貌似历经了四次失火,重建了几次。 第二十一章 皇太子议政 朱慈烺起身对着崇祯皇帝行了个大礼,然后说道:“父皇陛下抬爱,儿臣就撞着胆子简单说一下自己的看法,如果有什么不对,还请父皇指点。” 崇祯笑着点了点头,示意他可以开始表演了。 朱慈烺转向百官,学着轻咳了一声,这才道:“依本宫浅见,户部应该将重点放在中原的战事上。流寇作乱,让周围地区的人口损失大半,社会财富消耗殆尽,未来几年都将很难恢复元气。 所以,流寇能尽快剿灭最好,只有中原无战事维持生产,才能让我大明恢复元气,有税可收,候部堂,不知本宫说的可对?” 侯恂还没表示,张凤翼就面带笑意,出班为太子殿下点赞。 侯恂想了一下后,却道:“殿下的说的不无道理,不过各部门都朝户部伸手要银子,只怕户部很是难办。” 朱慈烺也知道,户部现在没什么银子,颇为困难,于是面向崇祯皇帝,行了一礼,道:“启禀父皇陛下,兵仗局掌印太监刘荣,提督太监马献祥,二人贪赃枉法,证据确凿。 儿臣昨日已让锦衣卫查抄了他们二人的府邸,并查抄出现银以及各种器物,价值一百万两银子,儿臣请奏,将这些钱财充入国库,以备中原战事。” 说着,朱慈烺从袖中掏出一些罗列好的证据,呈给了崇祯,这些证据是他从朱纯臣的账册中摘抄了一点做成的。 其实不用要什么证据了,两个太监府上能抄出一百万两银子已经说明了问题。 肯定不会是被人栽赃陷害的,谁脑子有毛病掏出一百万两银子去嫁祸? 此言一出,文武百官皆是心中一凛,看来事情是真的,真是太子殿下出手干掉了兵仗局。 站在前面一班的成国公朱纯臣脸色很不好看,兵仗局的那两个大太监,跟他有着不小的利益关系,这东宫居然断了他的财路。 崇祯听了后,点点头表示同意,面上一点也不惊讶,毕竟朱慈烺已经和他打过招呼了,同时授权督办此事,他只是没想到太子居然能查抄出这么多银子,真是个招财童子啊! 侯恂一听,脸色露出笑意,却不敢太过,怕君前失仪,连忙咳嗽一声,出班奏道:“谢陛下体恤。” 朱慈烺看向侯恂,又接着说道:“户部想要每年有存银,可以节流,如每年的漕运,我大明官方运作耗费太多,如果走海上运粮或者让商人来操运此事是否可以节省?” 朱慈烺说完后,侯恂突然有一种当头棒喝、豁然开朗的感觉,心中佩服,口中说道:“太子殿下英明。” 侯恂作为户部尚书,自然清楚漕运的弊端,按照大明的规定,每年要从南方运送八百万石粮食经过京杭大运河北上,以此解决北方粮食问题。 运送八百万石粮食,沿途莫名其妙的却耗费了三千万石粮食,这还不算修理运河,清理淤泥的花销,这一笔滔天的巨款还不能不花。 朱慈烺又看向工部尚书刘遵宪,说道:“本宫再说一下工部,工部应该主抓工程质量,只有保障了质量,才能减少支出。 比方说,工部今年要完成六个防汛筑堤的工程,每个工程需要十万两银子,而户部只拨下来三十万两银子。 如果将这三十万两用在了六个工程上,偷工减料也能部完成,但质量就会出现严重问题,每年水汛期,质量不行的大堤决堤了,还要花大量银子去修。 但如果只用在三个工程上,保障质量,责任到人,那就会一劳永逸,如果工程出现问题,也可追查到人,严格法办。 或者也可以将工程承包给一些商人,签下质量保障协议,商逐利,肯定可以降低成本,工部只要做好监督和验收就可以了。 这样做有两点好处,一可以节省成本,保证工程质量;二也可以减少官员经手,避免贪污,不知刘部堂以为如何?” 刘遵宪咂巴咂嘴,表示赞同,并对太子殿下的想法佩服不已,他为人清廉,自然不会考虑其他利益因素。 朱慈烺又看向兵部尚书张凤翼,说道:“前线将士们打了胜仗自然要赏,死伤的将士也要抚恤,否则会让前方的将士们寒心的。 本宫以为可以变个方法赏他们,比如说参战将士免其家人税收多少年,受伤的再加多少年,阵亡的其家人终身免税,子女由当地官府没年出银子抚养,不知张部堂以为如何?” 张凤翼一听,这办法真不错啊,能照顾到将士的家属,可以让士兵更加卖命的战斗。 户部尚书侯恂也面带微笑,心道,只要不让户部出银子,怎么都行。 还没等两人出班说话,就听御座上的崇祯皇帝大声说道:“好!这个办法不错,朕准了,众位爱卿对太子的想法回去后都好好斟酌一下,朕觉得有可行的地方。” 众位大臣听完朱慈烺的话后,都是一种心旌摇动,神眩目驰的感觉,东宫小小年纪,却有如此见解,让他们惊为天人。 原本三部尚书扯皮了半天的事情,居然被年纪轻轻的太子殿下给解决了,众位大臣内心纷纷惊叹,同时不少人心中想到,我大明要出现中兴之主了吗? 也有人心中冷笑,建议虽然都不错,可大明官场势力和利益集团盘根错节,不管是漕运还是工部的工程,都牵扯到很多人的利益,想凭一张嘴就解决,真是笑话! 朱慈烺当然清楚,可他却不管这些,想改革想积攒银子,做什么事情不得罪人不牵扯利益?如果怕得罪人什么都不做,要这些大臣干什么? 接下来,奏事继续进行,有大臣上奏说,受到中原战事和饥荒的影响,不少逃荒的流民正往京城赶来,目前在京城的外城中已经有数万流民涌入,五城兵马司不知该怎么处理。 有人咳嗽出班主张驱逐,也有人反对,认为这样容易激起民变,朝会上又一次出现扯皮对呲。 崇祯也很苦恼,大明多地受灾,加上战事影响,国库现在也没什么钱赈灾了,导致各地流民居然跑到京城了。 户部尚书侯恂直接闭口不言,好不容易捡了一百万两银子,已经说好给前线平冦用的,他自然不能再站出来说什么。 朱慈烺看着一群大臣在扯皮,眉头紧皱,这帮人扯半天有什么用,一点实际行动和建设性的意见都没有,光动嘴皮子。 这个时候,成国公朱纯臣跳了出来,道:“启禀陛下,太子殿下聪慧,智计百出,如果能代表陛下出宫抚民,定会解决流民问题的。” 第二十二章 奉旨抚民 成国公朱纯臣的请奏,让文武百官纷纷有些议论,不过声音并不大。 礼部尚书姜逢元咳嗽一声出班道:“陛下,臣以为不可,太子殿下尚且年幼,不宜与流民接触。” 吏部尚书谢升也出班附议,认为不可。姜逢元和谢升二人是朱慈烺的老师,也算是东宫的人,自然要替朱慈烺考虑。 崇祯站了起来,皱着眉头,缓缓踱步,心中暗道“这天下终究是我朱家的,朕却不能看着子民在天子脚下受苦。” 一直未说话的内阁首辅温体仁重重咳嗽了一声,像是一口气没上来,要挂掉一样。 温体仁缓过劲来,这才握着笏板出班道:“陛下,臣以为,东宫作为国之储君,出宫见见民间疾苦也好,将来也能像陛下一样做一位仁君。” 温体仁不愧是官场老手,这小马屁拍的,让崇祯皇帝一阵舒坦。 姜逢元继续出班,奏道:“太子殿下出宫在皇城内自可安无虞,可若是在外城,那里人员繁杂,又有数万流民,恐惊了殿下千金。” 礼部尚书姜逢元文笔好,富有才气,却在政治上没什么大能耐,也很少与人发生争执,现在能当面反对内阁首辅温体仁,让很多人意外,也让朱慈烺十分感动。 温体仁瞥了姜逢元一眼,道:“太子殿下如今执掌五千勇卫营,安自可无虞。” 成国公朱纯臣马上跳出来附议,接着又有几个大臣出班附议。 礼部尚书谢升见温体仁已有怒意,就不敢出声了支援姜逢元了,谢升虽然做事认真,却为人小心谨慎,顺应形势。他自从进京为官后,二十七年间,一直谨言慎行。 直到前年,崇祯皇帝重整朝纲,起用忠臣,谢升以办事严肃认真,成绩卓著,才被任命为吏部尚书。 朱慈烺眯着眼睛盯着温体仁,心中琢磨着这老货和成国公两人在搞什么玩意,居然一个劲的让他出宫抚民。 崇祯皇帝停止了踱步,终于下定了决心,当场下旨让朱慈烺近期出宫抚民。听到结果后,温体仁和成国公等人皆是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接着又过了一个时辰,早朝奏事完毕之后,由御史、鸿胪寺先后出班,上奏早朝期间官员失仪情况。 一些犯点小错的官员被记录扣工分,至于一些犯错不小的官员,轻则记录案底罚工资,重则当场打板子。 至此,早朝流程也就基本结束了,鸿胪寺官员“唱”奏事毕,太监鸣鞭驾兴。 等到崇祯皇帝的圣驾离开皇极门返回乾清宫后,百官也纷纷退走,各回衙门工作了。 ※※※※※※※※※※※※※※※※ 回到钟粹宫中,朱慈烺累的躺到了床上,难怪皇帝老子专门给他加了个座位,他这小身板,如果站几个小时,估计能累趴。 想到这里,朱慈烺更加觉得这个便宜老子贴心了。 朱慈烺不明白,为什么温体仁和朱纯臣二人要坚持让他出宫安抚流民,而礼部尚书姜逢元和礼部尚书谢升要反对,究竟是什么原因呢? 朱慈烺知道姜逢元和谢升肯定是为他好,因为二人都加封了太子太保,是崇祯亲自下旨,直接以国家官员充东宫官的职司。 朱慈烺很想找二人问问,可他却不能,因为大明有祖制,太子和亲王不能与外臣有私交。如果姜逢元和谢升二人想不开,急急忙忙跑来东宫求见,不出一天,就会受到御史的弹劾。 朱慈烺想要召见二人,流程也是很是麻烦,只能等下次在文华殿讲课的时候询问,不过这两天他就要奉旨出宫抚民了,怕是一时间见不到。 朱慈烺召见骆养性倒是没问题,因为锦衣卫和东厂属于皇家家奴,不算外臣。 “妈的!这两个老货真够阴险的!” 半晌后,朱慈烺大骂一句,他终于明白了,朱纯臣因为与兵仗局的巨大利益被斩断,对他怀恨在心,一旦他抚民失败,他这个太子在百姓中的声望将会一落千丈。 明朝这个时候可是最注重名声的,很多人都把名声看做比生命还重要,当然了,那些变节当汉奸的狗东西自然没什么廉耻之心。 朱慈烺没想到,成国公居然和温体仁是一个路子,一个掌政,一个掌兵,他们就不怕引起崇祯皇帝的猜忌? 温体仁这个老东西可不简单,他进士出身,为人圆滑、城府深、老谋深算,尤其善于窥测政治风向。当初利用登莱之变孙元化的事情,将他的老上司周延儒给扳倒了,自己爬上了内阁首辅的位置。 可惜这个人只会玩弄阴谋,寡廉鲜耻,在首辅期间,无论对于辽东抵抗建奴南下,还是对付中原的流寇,未尝建一策。 他向朝廷推荐的人也大多平庸之辈,苟以充位而已,在朝堂上铲除异己,显示个人极度权威,把本来就已是千疮百孔的明末政局搅得愈发不可收拾。 朱慈烺躺在床上,看着一块块雕刻着艺术纹路的绿色天花板,心中在思考着怎么折腾这个内阁首辅温体仁,以及出宫抚民的事情。 在休息了一个时辰后,朱慈出宫去了趟天主教堂,并把汤若望和孙和鼎接上,安排进了兵仗局,先把到手的兵仗局给攥在手里。 按照计划,朱慈烺在兵仗局下的火药司又设置了一个研究所,由汤若望负责研究所同时兼任火药司掌事。朱慈烺又委任孙和鼎提督军器库,同时也让他担任研究所二把手。 至于掌印太监一职,朱慈烺原本想撤销的,不过兵仗局作为二十四衙门,他貌似还没有这个权力,所以只能让贴身太监吴忠来挂名,平时吴忠还是留在朱慈烺的身边。 说到底,目前兵仗局的火器研发和火器生产,由汤若望和孙和鼎二人实际负责。 朱慈烺怕二人初来乍到,镇不住兵仗局以往的管理、佥书、掌司、监工等小头目,于是亲自现身讲话,并改革了兵仗局,制定了新的制造制度。 比如实行责任制,工匠制造出的火铳,都要印上自己的名字,有一支火铳炸膛了,就扣除一个月一成的薪水,一个月中有三把以上火铳炸膛了,直接处死。 如果一个月内生产出的火器没有炸膛的,则提高一成薪水,每月叠加。朱慈烺还将工匠们的底薪提高了三倍,以方便招聘更多的工匠。 兵仗局工匠们的薪水一向很低,很难糊口,所以导致工匠严重流失,朱慈烺的奖惩制度,极大提高了兵仗局工匠们的生产积极性,只要认真就加薪。 以前制造出那么多的次品货,并不是他们技术差,而是上面为了贪污,偷工减料,要求的制造比例不对,才导致那么多火器炸膛的。 朱慈烺又对兵仗局下的安民厂火药库做了管理条例,首先要求在火药库范围一百米之内都不准有明火。还有不能用铁器等接触火药,在火药库一律使用木器,他可不想辛辛苦苦生产出的火药被炸没了。 朱慈烺又调派了一百名勇卫营士兵分班次,日夜巡视安民厂火药库,但凡有违反管理条例的一律杖责三十军棍,打死不论。 在做了一些详细的安排后,朱慈烺这才回宫,准备着出宫抚民的事情。 第二十三章 流民问题 明朝时的北京城,从内到外分为紫禁城,皇城,内城,外城四部分。 紫禁城也就是皇宫,处于北京城最中央的中轴线上,是皇帝一家居住的地方。 在紫禁城的外面一圈是皇城,正门是承天门,也就是后世的。除了八局中的浣衣局,二十四衙门中的二十三个衙门的内廷服务机构都在皇城,居住着大多数的太监和宫女。 明朝的太监和宫女人数过万,只有少部分在皇宫中值班,其余都居住在皇城中,大部分住在万岁山以北的区域。 内城,也就是北京城的市中心,以元大都城改建而成,面积有五万多亩地,居住着皇亲国戚和朝中大员,还有着各种商业作坊。内城和皇城是‘回’字型,内城在外,皇城在内。 明朝嘉靖之前,北京只有内城、皇城和紫禁城,嘉靖为了安置更多的京城人口,开始修建外城。 不过由于资金不足,只建造了南边的一部分,面积有三万六千多亩,外城和内城是‘吕’字型,上面是内城,下面是外城。 北京城外城的街道格局和后世一样,基本都是以水平竖直为主,程主干道是通往各个城门的街道,街巷密集,显得方方正正的。 几条主街道极为宽阔,可并排可行五六辆马车。朱慈烺乘坐一辆马车,有些惊讶的看着周围的环境,没想到这外城比内城还要热闹繁荣。 马车所过的大道,两旁是密密麻麻的商铺,酒楼,叫卖的声、丝竹管乐的声音不绝于耳。 街道上,有许多衣着光鲜的富户贵族,携美带艳,在家奴护卫的拥簇下,出入于各个商铺酒楼之中,所穿所使之物皆是豪华奢靡之极。 然而在另一边,与这繁华景像极为不相称的是,在街道的两侧不少商铺屋檐下,不少行乞的流民与乞丐掺杂在一起,捧着残破的空碗,挨门求告。 店面主人拿着棍棒,不断的驱赶,推打,生怕影响了自己的生意。偶尔有的商铺会施舍一点残羹剩饭,立刻引起这些人的一阵争抢。 有些酒楼的二楼,一些官宦子弟有模有样的依窗而坐,扔下几根肉骨头,然后看着楼下几个流民与几条狗在一起争抢,顿时让他们开怀大笑起来。 这时的北京,表面上虽然还有几分峥嵘轩峻的气像,但在朱慈烺的眼里,却己经看到末世的颓败和衰弱之像来。 京城的治安主要是由五城兵马司和巡城御史负责,有时锦衣卫也会管一管。 五城兵马司,即中、东、西、南、北五城兵马指挥司,为负责京师巡捕盗贼,疏理街道沟渠及囚犯、火禁等事的衙门。 太子出宫抚民的消息已经通过明旨下达,京师的各个衙门都已经接到了消息,五城兵马司自然不例外,特别是南城兵马指挥司,责任重大,人人都很紧张。 在朱慈烺乘坐马车微服出宫的时候,他们就已经派人跟上了,在暗中清道、保护。就连锦衣卫和顺天府都坐不住了,派出衙役远远缀着,生怕出事。 说是出宫抚民,其实就是赈灾,安排这些流民,朱慈烺自然不会蠢到摆着太子仪仗到外城,对着大街喊:我是当朝太子,大明储君,我代表皇帝来看你们了,这里有粮食,你们先吃着! 如果那样的话,即使有东宫卫队和五城兵马司保护,估计也会被流民淹没了,在吃的面前,谁管你是哪个? 所以,朱慈烺决定先微服出来看看情况,了解的差不多后再决定怎么做。 这次出宫,他足足带了三百名东宫亲卫便衣护卫在马车周围,万一流民中有流寇和建奴的探子混进来呢?知道自己是大明皇太子,还不找机会干掉自己? 老子事业刚刚起步,怎么会允许这种滑稽的结局发生,必须要保证本太子的安! 逛了半天,朱慈烺发现,这流民也忒多了,这可怎么搞?旨意上光让出来抚民,也没看到银子啊,皇帝老子不会天真的以为,让他这个太子出来露个面说两句就行了吧 崇祯还真没想那么多,其实就是指望朱慈烺来代表皇帝讲两句话,再发点米粥赈赈灾,至于后续的事情,让内阁去安排就行了。 可内阁会管吗?答案当然是否定的,温体仁这老狐狸把球踢给朱慈烺,自然不会帮他擦屁股,指不定在哪里和朱纯臣在哪听曲看戏呢。 朱慈烺先是派人去了户部,让户部先拨点银子赈灾。户部表示很难办,不过看在这位千岁爷给户部送了一百万两银子的面子上,最后还是挤了一万两赈灾银子出来。 一万两银子,或许够几万流民喝几天粥的,不过喝完粥呢?后面怎么安排,这才是最主要的。 流民问题,历朝历代都有,历经数千年而无法根除。朱慈烺在出来之前,也查阅过不少卷宗,看看各朝各代是怎么对于流民的。 两汉的时候,朝廷采取限制、镇压和遣返,控制与安抚,主要把流民安排入籍在其他比较安稳的地方,或者修建城池设立郡县安置流民。 不过这种做法是针对大规模的流民,大多数是遣返,结果是大量的流民在回乡的路上就死亡了,那些被安排入籍其他地方的人很多都沦为了奴婢,更多的是参加农民起义造反了。 隋唐时期,当政者比较开明一些,采取了一些急救措施,比如开仓放粮,废除暴敛法令,减轻租赋,从而来挽救统治危机。这些措施虽然有一定的成效,但从整体上来看,收效甚微,流亡现象依然屡有发生。 宋朝时,将大量流民招安为官军,结果造成“冗兵”现象。 明朝中期,以严厉户籍管理、疏散和镇压对待流民,特别是荆襄流民起义,就是因为官军杀戮过重,导致流民直接造反了。 其实产生流民的原因,无非是天灾和两种,如果两者叠加,便一定会造成“赤地千里,流民百万,盗贼蜂起”的情景,动摇国家的统治基础。 比如崇祯年间,就是两者叠加的后果,大明也因此完蛋了,当然了明朝灭亡的原因不仅仅是这些。 第二十四章 赈灾第一步 既然奉旨抚民,朱慈烺就不能每天都回宫,只有完成了旨意才能回宫复旨,于是他带着一群东宫亲卫住进了在外城的端王府。 端王府的主人是端王朱常浩,是万历皇帝的第五子,比朱慈烺的辈分都高了两辈,十二年前去了汉中封地,只留下一个管家和几个仆役打理端王府。 按照大明祖制,皇族出行在外不能随意居住在衙门,衙门是办公事的地方,属于公家,不是皇家的私产,即便是大明的皇帝,也只能住在行宫或者就近住在藩王府中。 不像后世的满清,国以私用,天下都是皇家的奴才,下江南可以随意住在衙门或者大臣家里,美其名曰亲民。 朱慈烺原本是想住在崇祯当皇帝以前的信王府的,信王府极大,是端王府的两倍,可信王府还在皇城中,距离太远了,来往不方便。 这座端王府占地不到一百亩,连紫禁城的零头都不到,只是一般王府的规格,或许是因为当初端王不得万历皇帝的宠爱,以至于只给他在外城建了个一般的王府。 由于常年有人打扫,端王府倒也不显得陈旧,听说太子殿下要住进来,端王府的管家连忙安排人将端王府里里外外重新打扫了一番。 端王府是严格按照明朝藩王王府制度建造,前面为端礼门,一前一后,一左一右四道门户,中间的主殿叫承运殿,是所有藩王王府的通用主殿名字。 承运殿后面是寝宫,最后是御苑,另外还有四堂、四亭和台、阁、轩、室、所等五十多处,规模宏大,比一般京城中达官贵人的府第高档多了。 朱慈烺在端王府中简单的观赏了一番,就到承运殿中休息了片刻,吃着随班从宫中带来的甜点,思考着规划。 片刻后,朱慈烺叫来了贴身侍卫徐盛,道:“徐盛,你去让南城兵马指挥司派些人,在城中人流少宽阔的地方开十个粥厂,每天早晚两顿给流民施粥,保证筷子插在粥里不倒。谁要是敢贪一粒粮食,直接杀头抄家,你让李廷表派些锦衣卫盯着点。还有,记得让他们打出本宫奉旨抚民的旗号。” 户部那一万两的银子,足够几万流民喝上几天粥的,既然已经出宫了,朱慈烺就不能拖,必须开始干活了。 对于下面官员的那些花花肠子,朱慈烺心里清楚的很,如果不派人盯着点,估计这一万两银子最多能喝两天的粥。 徐盛领命而去,朱慈烺又叫来了吴忠,对他吩咐道:“吴大伴,你去北镇抚司传李廷表来见我。” 吴忠道:“小爷,李大人就在端王府外候着呢。” “他怎么在这?”北镇抚司衙门还在皇城,李廷表怎么溜到外城来了?朱慈烺不解。 吴忠解释道:“此次小爷出宫抚民,五城兵马司、巡城御史和锦衣卫都派了人暗中保护殿下,锦衣卫这次派出带队的人就是李大人。” “嗯,让他进来吧,我有事交待。”朱慈烺点了点头,心道这骆养性还真会派人。 李廷表来到承运殿见了礼后,朱慈烺没有和他多聊什么,直接派下任务。 让他在五日之内将北京城中有钱的官员和富商名字统计一下,标准是在家资十万两银子以上,最好能查清这些人的大概家资。 李廷表心中一惊,太子殿下不会是抄家抄上瘾了,想让锦衣卫抄了这些人的家吧! 这一想法只是浮现了一刹那就被他扼杀了,这是不可能的事情,殿下这么聪明,怎么可能做动摇国本的事情呢。 朱慈烺看到他眼神的异样,笑道:“本宫又不傻,去做那些引火烧身的事情,这次只是想搞一次募捐活动,让那些有钱人出出力而已。” 明末的时候,朝廷穷,百姓穷,但那些地主富商和当官的并不穷,反而个个富得流油,可以说整个大明大多数的财富都掌握在这一小撮人的口袋中。 朱慈烺想从这些人的口袋中掏一把,当然了,不能抢,只能募捐,求他们送钱,不过至于怎么‘求’,还是他说了算。 李廷表心中松了口气,出了端王府后立刻着手安排人暗中调查,用的还是他自己信得过的人。 他的办事理念就是:安比效率更重要。 徐盛在传达了东宫令旨后,南城兵马指挥司的人立刻行动起来,在外城中分散划出了十个施粥点,迅速运粮并架设粥厂,那办事效率,是真的到位。 当天下午,十个施粥点就开始对外施粥了,在第一次开饭的时候,流民中出现了一些哄抢,很多几天没吃东西的流民看见白花花的小米粥,立刻就扑了上去。 然而他们要面对的是南城兵马指挥司的一些衙役,这些衙役见有人上抢了,直接抄起手中早已准备好的大粗棍子,上去就是一顿毒打,毫无手软。 有几个带头哄抢的人直接被抓了起来,棍棒加身后还被绑在了树桩上,瞪大了眼睛,流着口水看别人喝粥。 在乱世重典之下,流民们也立刻都老实起来。其实主要是米粥提供的也十分充足,先来后到都能领到米粥,也没必要哄抢,因此在往后施粥的时候,流民们也都自觉排队,吃饭的秩序也好多了。 南城兵马指挥司的一个巡城校尉,一边用勺子为流民舀粥,一边大声道:“太子殿下奉旨抚民,特命我等在此施粥,你们可不要忘了感念天子和殿下的恩德啊!” 一群流民只是没口子的答应,一个个拿着碗上来排队领粥,排在后面的只是不断的探头探脑,非常焦急的等待,管他谁的恩德,还没吃到嘴里呢。 前面盛满粥的人一边端着碗一边找地方蹲下来,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这些天来,他们每日过着啃食糠菜树皮的日子,即便来到了京城,也是吃些残羹剩饭,很多人看着碗里纯正稠厚的米粥,眼泪都流了下来,这才想起巡视校尉刚刚说的话。 第二十五章 大宴群壕 四天后,李廷表求见,并递上了两份名单。 一份是京城中所有家资十万两以上的富商名单,另一份是京城中所有家资十万两以上官员的名单,大多数名字后面都备注了大概家资数目。 朱慈烺大概看了一下,惊讶的直啧嘴,这简直就是明末的富豪榜啊! 特别是当官的,大明官员俸禄并不高,但这些官员却个个富得流油,撒泡尿都能肥二亩地。 朱慈烺计划了一番,最终选定了名单上一百五十名富商和五十名官员,并派人到他们家中散下请帖,说是太子殿下于明日在端王府宴请诸位。 听说太子殿下请客,第二天不少富商和京官们都应邀来到了端王府,人人脸上兴高采烈。 虽然很多富商都知道,东宫现在正奉旨抚民,估计是没钱要请他们资助一番,即便这样,他们仍然很兴奋。 因为在那个时代,士农工商,商人地位最低,作为储君的太子殿下能邀请他们,自然是他们的福气,无形间提升了商人的地位。 然而,在端王府门前,等待宣进的达官显贵却分成了两个圈子,一边都是商人们,另一边都是京官。 商人们面带微笑,京官们却皱着眉头,他们没想到太子居然将他们与商人共同赴宴,当官的感觉自己被太子殿下侮辱了,不少人都面露恼怒之色。 “我们是士大夫,怎能能与商贾为伍?”一个官员愤怒道,立即引起了不少官员的附和。 商人们听到后,都有些不高兴了,心道你们一个个现在看着人模狗样的,收钱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哦。 商人们却不敢明面说什么,历朝历代都歧视商人,商人的地位连农民都不如,更何况这些当官的。 “安静!”吴忠扯着嗓子,镇住了这些交头接耳的官员,他暗中使了个手势,让身后的小太监去报道给太子殿下。 太子虽年幼,却也是君,他们是臣,必须要有必要的尊敬。这些官员们虽然一腔怨气,但最多也只是用干咳、晃身表达不满。 “怎么,难不成殿下真的要让我们和这群不入流的商人同处一宴?”成国公朱纯臣站了出来,冷笑道。 身为世袭成国公,又手握京营大权,朱纯臣对于年幼的东宫丝毫没有别人那种尊敬,况且他对朱慈烺断了他的财路一事,一直耿耿于怀,此时正好打击一下。 如果朱纯臣知道那个京城扛把子‘浩南哥’就是当今太子的话,估计他能炸锅。 “成国公请慎言!”吴忠盯着朱纯臣,道,对于朱纯臣针对自家主子,吴忠很是不爽。 “哼!什么东西!”朱纯臣甩了袖子,轻哼了一声,谁也不知道他是在说吴忠的还是变相的在骂当朝太子。 吴忠气的脸色铁青,却无可奈何,对方是世袭国公,地位超群,不是他一个小小七品首领太监可以顶嘴的,不过当吴忠想起了浩南哥的事,心中又稍稍舒服了不少。 一旁的富商们看到这里,心中那个腻歪啊,越看这些当官的越是不爽,特别是这个成国公,如果对方没有官阶在身,早就被这些富商们让家奴们乱棍打死在街上。 这个时候,刚刚进去禀告的小太监回来了,偷偷在吴忠耳朵说了几句话便退到了一旁。 吴忠上前两步,道:“太子殿下令旨,众人入宴,如有人不愿入,可于明日再来,明日还有一宴。” 众人听完令旨,有些犹豫,这令旨是何意思?可以分两班? 富商们想进王府,却不敢率先迈脚,毕竟对面那些当官的还没进去呢。 “诸位请吧!”吴忠笑着对着富商圈这边做了个请的手势。 “不敢劳烦公公!”有些眼力劲足的富商连忙上前客气道,并率先进了王府。 这个率先进入王府的富商,转身暗暗的啐了一口门外那些当官的,同时在心中道:“什么东西,还瞧不起大爷,大爷还不是比你们先进来了?” 瞧着有人先进了王府,不少商人跟着也进去了,不再去管那些脸色铁青的官员们。 “这些刁民,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有位官员怒道。 “我坚决不与这些人同宴!”一位官员甩袖而去。 “算了,回去了,明日再来吧。”又有几位官员离开。 没多久,所有官员都离开了,不少人在临走之前说要上奏陛下,参太子一本。 承运殿中,早已备好了各种菜肴,虽然不错,但在这些吃惯了山珍海味的富商眼中,却显得有些寒酸,然而他们并不在意。 令众人惊奇的是,每张宴会桌上都有一盆特殊的菜肴,有个阅历丰富的人当场叫出了名字:“这是火锅!” “咦,真是德庄火锅的火锅!” 不少富商都知道,在前门大街有个德庄火锅,虽然开张时间不长,但名声已响遍了整个北京城,那里的镇楼之味,就是名为‘火锅’的新菜品,味道独特,很是带劲,越吃越想吃! 在场的很多人都去吃过,没想到太子殿下设的筵席中居然有这道时髦的菜品,真是令人不可思议。 吴忠高声道:“太子殿下令旨,殿下有事耽搁,稍后就到,让诸位不必拘谨,放心吃喝,如有失仪,一律免罪。” 这些金主们闻言,都是兴奋不已,隐隐有些感动,这太子殿下,这么仁义,真是太赞了! 他们这些地位低下的商人,就怕被套路,吃的好好的,突然跳出来一个侍卫将他拿下,说君前失仪,先挨顿板子,再没收部家产什么的。 如今太子殿下下达了令旨,他们再也不用担心了,一个个乐呵呵的。 整整一天,端王府都极为热闹,在钟鼓司奏乐声中,参加宴会的推杯换盏,很是欢乐。 特别是这辣味十足的火锅,搭配着美酒,众人吃的是热火朝天,直呼过瘾。 这样的场景,罕见的没有太监上去制止什么,任凭众人欢呼。 宴会接近尾声的时候,太子殿下这才出来,吃喝的有些微微醉意的众人连忙见礼,有些人甚至站立不稳,有些失仪。 对此,朱慈烺也不见怪,反而笑了笑,这让一众富商感动不已。 第二十六章 搂银子 朱慈烺先是举杯与众壕同饮一杯,然后没有任何废话,直接进入正题,他开口道:“诸位都是富贵之人,如今京城流民涌入,其中难免有不法之徒危害京城,不过本宫会让官府多多注意,可保诸位家中平安。” “太子殿下仁善!”这些金主们不失时机地带头歌颂道,顿时响应无数。 朱慈烺轻轻压了压手,继续道:“不过要想真正安,还得安置流民,要做这些事,归根到底就是银子的事,如今朝廷困难,本宫奉旨抚民还需仰仗各位。” “殿下!草民愿为国出力!”立即有人跳出来,高声应道。 朱慈烺看着他,眼里流露出不加掩饰的欣赏之色。 见到朱慈烺的表情,这个率先出声的富商,立即兴奋不已,躬身道:“以殿下之尊亲自赈灾,不嫌商贾身份,让我等进入王府,已是万千恩宠,草民张大彪,愿捐五千两银子为国出力!” 朱慈烺听着这位富商的话,欣喜之下轻抿了一口酒,突然听到他的名字,险些一口喷出来,张大彪?意大利炮? 朱慈烺拿过身边宫女盘中的白色丝巾,轻轻擦了擦嘴,这才点了点头,道:“不错!赐字!” 听到有人开始捐资,立即有两个小太监负责记录下姓名和捐资数目,吴忠亲自拿着一张写着‘商’字的宣纸送给了这个张大彪。 朱慈烺笑道:“这是本宫亲笔所书,如果不嫌丢人,就找人裱起来放在家中吧。” 张大彪闻言,立刻跪下谢恩,双手捧着一页宣纸,心情激动,这虽不是皇帝御赐,然而日后太子登基后,这字可就是无价之宝了啊。 听到太子殿下亲口称赞并赐字,不少富商纷纷开口捐资,四千两的,八千两的,一万两的,甚至还有喝的半醉,直接开口喊出十万两的。 每一个人喊出捐资的数量,朱慈烺都不吝声色的赐字并赞上一句,顿时让这些原本有些醉意的金主们内心澎湃,又追加了一些捐资。 当晚,朱慈烺拿着募捐单乐的咧开了嘴,折腾了一天,朱慈烺一共从这些富商手中收到共计一百二十万两银子。 朱慈烺丝毫不担心这些商人报出银子后赖账不捐资,因为在散席的时候,他就已经派锦衣卫以保护金主安的名义,跟到这些富商府上收钱了。 由锦衣卫护送,虽然只有一个,但这也是天大的荣耀啊。有一些金主回家以后才感觉自己喝高了,当时捐资的有些过于装逼冲动了,却也无法反悔。 在太子殿下面前许下的数目,再反悔?作死呢?估计刚说出口,身后的锦衣卫就会翻脸拔刀。 朱慈烺感觉自己就是个天才,他故意将商人和官员们安排在一起等待。他料到有官员定会不肯与商人同席,从而制造出两个阶层的矛盾,再通过礼吴忠遇商人们,让商人从心中感激太子殿下,用来刺激商人们捐资。 筵席中源源不断的上酒,并不加阻止的让富商人放开了吃喝,就是为了将这些金主灌的微微醉,好办事。 遇到有些拘谨不肯喝酒的富商,立刻会有东宫的亲卫来敬酒,直到灌的他们微微醉。太子殿下的亲卫,代表的就是太子,谁敢不给面子? 当然了,朱慈烺不会让任何一个人喝醉睡过去的,如果喝翻了,还怎么收银子?那岂不是赔本的卖卖? 酒喝的半醉,说话容易不经过脑子,加上有人报银子,就会有人开始攀比。富商们最喜欢攀比的是什么?当然是财富啊,京城里不差钱的金主多的是。 当然了,也有不少富商充分体现了什么是抠门,捐个几百两银子就完事了。对于这些人,朱慈烺也无所谓。 不过还是特地在他们的名字上画了个小圈圈标记了一下。以后若是有什么‘好事’,朱慈烺肯定会第一时间想到他们的。 ※※※※※※※※※※※※※※※※ 第二天,还是在承运殿,还是同样的菜肴,也有火锅、美酒,招待是京城里‘财富榜’前五十名的官员。 然而,不管朱慈烺怎么自嗨,这些狗官们大多数人也仅仅捐了几百两银子,最高一笔只有三千两,成国公朱纯臣甚至只捐了五十两! 朱慈烺黑着脸,知道他们会不给面子,只是没想到会这么的不给面子! 左都御史唐世济出来道:“殿下,臣家中一向清贫,愿捐出多年来积攒的二百两银子,为君解忧。” “殿下,老臣拖家带口,连口饭都快吃不上了,不过老臣今日就回去典卖家中物件,认捐三百两银子。” “” 一时间,在场的壕官们集体开始了表演,有的在现场假装卖房,有的干脆喊着要去街上摆摊,各种加戏,一个个像个影帝一样在那飙戏。 折腾半天,五十名官员一共才捐出一万七千两银子。 朱慈烺清楚,朝廷中很多官员都是不小的地主,在他们考中举人的时候,乡党们为避免朝廷征收税赋,会拖家带口投充其门下。若是有人高洁不肯收纳,会被宗族亲戚戳脊梁骨。 况且他邀请的五十位官员都是确认家资十万两以上的,他们怎么可能没有钱? 朱慈烺记得史书上记载,历史上李自成快要打进北京城的时候,崇祯皇帝在危机存亡的最后关头,为了给防守北京城的士兵发军饷,他放下尊严苦苦哀求大臣捐款。 结果,文武百官,皇亲国戚一毛不拔,集体哭穷,整个京城不过一共捐了二十万两银子。 崇祯最后穷得把宫里的金银器皿等贵重物品都变卖了,就连大殿里的铜壶都当掉了,来当做军饷。 那些曾经哭穷的重臣,在李自成攻入北京城后,被闯军炮烙挑筋,挖眼割肠,京城里的这些官员惨嚎之声不断,大刑伺候下都交出了惊人的财富。 史料记载:经过严刑拷打,李自成共获得白银7000多万两。 “嘿嘿,跟小爷装穷是吧?在本地小爷有一百种方法整死你们!”朱慈烺冷笑,心中有了计划。 当天下午,朱慈烺发下令旨,让南城兵马指挥司将十个施粥点转移。至于转移到的新地点,由朱慈烺亲自挑选画出,就是筵席上几个演技最赞的大臣的府第前。 第二日,很多流民意外的发现施粥的粥厂不见了!这简直就是要命了啊!后来到处打听,才发现粥厂转移了,于是一大群流民屁颠屁颠的奔向新的施粥点。 第二十七章 老老实实交银子 唐府,位于外城一个宽阔的街道上,这是当朝二品大员左都御史唐世济的府第。 作为当朝内阁首辅温阁老的马仔,唐世济一向在朝堂上为温老大马首是瞻,指哪打哪,一张嘴,一道奏疏,令不少大臣翻身下马。 今日,唐世济唐老爷听到府外闹哄哄的,于是叫来了管家询问。管家哭丧着脸禀告,说南城兵马指挥司的人把粥厂搭在了唐府门前,现在正在施粥呢。 几个意思啊?施粥把粥厂搭在我府前?五城兵马司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唐世济当时就火了,怒道:“去,把他们的指挥叫来!” 管家转身出去没多久,又屁颠屁颠的跑回来了,道:“老爷,大门被喝粥的流民堵住了,出不去啊。” 唐府大门打开,唐世济带着一群家奴出了大门,在指挥家奴驱打了堵在门前的一群流民后,这才指着粥厂道:“这是谁搭的粥棚?” 南城兵马指挥司的一个巡城校尉立马站了出来,额头大汗淋漓,恭恭敬敬的行礼道:“卑职昨日接到命令,将粥厂搭建在这里。” “谁的命令?”唐世济几乎是吼着说出来。 这个巡城校尉还未说话,在周围巡视的李廷表带着几名锦衣卫走了过来,接话道:“是东宫下的令旨,太子殿下知道唐大人家中清贫,称赞大人两袖清风,殿下仁义,特地将粥厂设在大人府前,方便大人平日带着家眷出来捞两碗粥喝,让自己贫苦的家人吃饱一点。” 李廷表说完后,一些流民和乞丐纷纷出声羡慕道:“哇,太子殿下真是仁德啊,对待当官的这般好。” “是啊,只恨我等生来命苦,不识字,不然也可以考个状元榜眼之类的,去当官享福了,天天出来就有粥喝。” 唐世济大怒,道:“放屁!”唐世济作为左都御史,难得爆出粗口,他指着粥厂道:“给我拆了粥厂!” 李廷表暴喝一声,道:“谁敢!太子殿下奉旨抚民,设下粥厂,广施恩德,你强拆粥厂,想要造反吗?” “你”唐世济心中气急,却不敢当面跟锦衣卫耍横。 粥厂周围的数千流民和乞丐一听说要拆粥厂,顿时引起了公愤,指着唐世济大骂,不少人朝他吐口水,大骂狗官。 一些胆子大的流民甚至抄起了路边的石子朝唐世济扔去,一时间唐府门前混乱不堪。 唐世济被石子袭击,砸中了脑袋,只觉得脑瓜一疼,却没有流血,连忙抱头鼠窜,在一群家奴的护卫夏,狼狈的溜回唐府。 这一幕,顿时引起了众人的哄笑,笑骂之声不绝于耳。 其他几个施粥点也上演着类似的一幕,这十个粥厂都有几个锦衣卫巡守,就是防止当官的仗势强行拆掉粥厂。 南城兵马指挥司的人最大的官阶不过是六品指挥,京城中随便跳出来一个官员都能骂的他们狗血淋头。而锦衣卫却不同,就算是内阁首辅亲临都指挥不动锦衣卫,而且很多当官的对锦衣卫心里有阴影,不敢与之发生矛盾。 经过粥厂的转移,很多流民和乞丐都在担心粥厂再转移,一时间找不到就会影响温饱,于是每天每夜都有无数乞丐、流民,围在这些大臣家四周,守着粥厂。 上千人守在粥厂附近,吃喝拉撒在这里,一天下来早已臭气熏天了。 这几个大臣府第外的墙角旮旯处,堆积着各种垃圾和粪便,发出一股恶臭,一但遇到大雨天气,更是污水横流,令人恶心。 而且一些流民的素质不高,经常在夜里偷偷翻墙进入这些大臣的家中偷一些东西,让这几个官员的家人感到了危险。 几天后,唐世济终于第一个受不了了,找到了在粥厂附近巡守的锦衣卫,认捐了几千两银子。 锦衣卫表示很难办,唐世济咬牙切齿的直接追捐到了一万两银子,锦衣卫这才笑呵呵的命人将粥厂转移走,并通知流民们去新的施粥点。 至于转移的粥厂,自然到了后补的几个大臣家里,朱慈烺早已计划妥当,然后同样的操作。 令朱慈烺意外的是,粥厂刚搭在第二批后补大臣的府第前,还不到一天时间,他们就纷纷主动捐资,花钱买平安,请求让粥厂转移。 几天下来,在筵席上飙戏的几十名大臣几乎被折腾了一遍,朱慈烺也又收到了六十万两募捐银子。 大臣们被折腾过了,下面自然又轮到那些被朱慈烺画了小圈圈的富商们了。捐那几十两银子,你家很穷?本太子体察民意,专门来照顾你们,来!干了这碗热粥! 那些被折腾的大臣们心中很不爽,感觉被威胁了,于是联合起来,准备上奏参朱慈烺一本。 朱慈烺自然有妙计,他将募捐来的银子分出五十万两,足足装了二十辆大车,又调来一千多勇卫营一路护送到了午门前,然后由李廷表带着锦衣卫送进了皇宫,亲自送到崇祯皇帝面前。 崇祯皇帝看到五十万两白花花的银子,顿时龙颜大悦,他现在最缺的就是银子,辽东那边天天催军饷,快要激起兵变了。 这五十万两银子,简直就是及时雨啊,往辽东一送,边军立马就能消停,安安心心守关。 崇祯皇帝心里乐呵呵的,至于那些打太子小报告的大臣,不就是流民堵门吗,又没死一个人,多大点事情还上书弹劾?屁大点事情还能让朕换太子不成?真是莫名其妙。 朱慈烺又拿出一万两银子,让人送到户部,说是还给户部的赈灾银,他可不想因为这点钱欠户部一个人情。 银子的事情解决了,朱慈烺遇到了另外一件事情,听说皇太子在京城施粥,赶往京城的流民越来越多了,加上各地的乞丐快要突破十万人了! 一味的施粥肯定不行,必须要想办法彻底解决流民问题,不然往京师来的流民越来越多,京师的治安也会越来越差,搞的人心惶惶的,最终倒霉的还是他这个奉旨抚民的太子。 关闭城门不让流民进城肯定不行,这里是京师,每天来往各地的贸易量极大,如果长期关闭城门,整个京师都会处于瘫痪状态的,那样太可怕了。 第二十八章 安置流民 从三月起,陆续有一股股流民从陕西,河南等地流入直隶,聚集在京城附近,希望在天在脚下能够活命。 特别随着传言太子殿下奉旨抚民在京城开设粥厂,去了便可活命的消息传开后,到了五月份,更是有一股近万人的饥民来到京城。 大明建国初期,朱元璋在各地设有养济院收容灾民,养济孤贫残疾无依者,又设立义塚,掩埋遗尸骨骸。 到了永乐年间,朱棣又在各地设立饭堂赈济流民,在京师还设立蜡烛、旙竿二寺收容灾民。明朝中期以后,大明更是遍立粥厂,赈济灾民。 设立粥厂本来是为了体现仁政,不过到了明朝末年,朝廷国库困难,连当兵的都好几个月,甚至是几年都没发军饷,对于流民,更是无力赈恤。 各地的官员和富户大多又冷血,出来施粥的人太少了,导致各地流民饿殍遍野,众多妇女孩童被拐卖,更多的地方,连白花花的大姑娘白送都不要,给不起饭吃。 自从流民不断涌入京城后,京城中很多商户米铺集体抬高了米价,趁机博取暴利。原本一石米要五两的银子,现在一石却要八两的银子,简直上抢了。 大明中期富足的时候,一两银子可以买米两石,就是在平常年景,一般一石米也只要一两银子。 到了明末,各地闹灾荒,还有流寇抢劫,北方也是隔三差五的被建奴抢掠一番,米价已经离谱到比以前翻了好几倍了。 朱慈烺闻言,立即传下令旨,京城中的米铺粮行,对比四月份的米价,但凡涨幅超过一成的,直接让人把粥厂移动到他们商铺门口,看他们是要钱还是要命。 流民最缺的就是吃的,米铺中的大米,在流民眼中比黄金还好使,在米铺门口施粥,结果可想而知。 这个时候,朱慈烺想到了朱纯臣,自从上次敲了他一笔银子后,这老东西还敢不老实,加上这次募捐只捐了五十两银子,太不给他这位皇太子的面子了。 “既然你不给我面子,那我也不必给你面子,是时候再取点银子用用了。”朱慈烺脸上笑意难掩,随后挥笔写下一封信,署名还是‘浩南哥’。 信中大概意思是这个京城扛把子,原本准备拿着国公爷的十万两银子潇洒的过一辈子,没想到天意弄人,身上的银票无意间被流民顺走了,因此再次‘请求’国公爷再赏十万银。 朱慈烺不知道朱纯臣收到信的时候是什么样子,不过他再换了个套路后,又白拿朱纯臣十万两银子。眼下京城流民众多,朱纯臣想逮人可真不容易。 眼看着京城的治安越来越差,五城兵马司和顺天府的人天天到端王府门前求见,朱慈烺没有办法,决定将所有流民先安置在城外。 于是派人在北京城东南方向的十里外的地方,找了一片无人居住耕作的荒芜土地,并设立五十个粥厂。 在崇祯二年的己巳之变后,那里早已没人了人烟,虽然有些土地还在一些大地主的手里,不过朱慈烺很快就摆平了他们,让顺天府用低价回收了那些土地。 顺天府得知皇太子打算用那片土地安置京城内的流民,并且购置土地的钱由东宫出资,所以很是配合,所有程序一天之内部搞定,直接将那一大片土地部划在了皇太子的皇庄中。 朱慈烺有些无语,这有权有势,办起事来还真得劲,怪不得各个皇朝都有皇亲国戚侵占成千上万亩土地的事情发生。 第二天,在外城中原本的施粥点,五城兵马司的人在施粥的时候开始喊话,城里不再施粥,改在了城外,让流民们下一顿去城外粥厂,由衙役带队领路。 十里的路程,步行也就一个小时的时间,流民们能从数百里甚至千里之外赶到北京城,走个十里路自然不在话下。 朱慈烺接着调动五城兵马司一半的人员前去城外新的施粥点维持治安,剩下一半的人员在城里清街,晚上戒严,城中街道上不许有人,遇到流民一律赶到城外。 在经过三天的整治后,北京城终于恢复了往日的清洁,甚至比之前更加干净了。 朱慈烺担心城外粥厂的人手不够,治安跟不上引起变故,所以将五千勇卫营派到了那里,安营扎寨,训练之余和五城兵马司的人一同维持治安。 在北京城东南方向十里外的一处广袤土地上,足足设置了五十个大型粥厂,每个粥厂都比之前城中的大,可容纳四千人同时吃粥。 “大家排好队,不要挤,一个一个的来,人人有份!” 在各个粥厂前,占满了数千名排好队的流民,在他们面前有着几十口散发着的粥香味的大锅,还有一些盛粥的衙役。 望着锅里热气腾腾的米粥,前排那些流民拿着自己的碗,一个一个的上前领粥,很多人都是忍不住干咽了几口。 许多流民,特别是刚到这里不久的一些流民,在领到粥后,纷纷感激涕零,一个劲的感谢。 在粥厂的周边,一队队的五城兵马司的衙役巡逻着,在五城兵马司的棍棒之下,十来万流民在粥厂前倒是井井有序的。 这一天,朱慈烺在数百东宫卫队的便衣保护下,亲身来到了这里。 在粥厂附近四周的平地上,是一片片胡乱搭造的窝棚,这是流民们的住处。在无数个窝棚之间,到处都是垃圾与排泄物,臭味冲天。 窝棚中,很多人身穿破旧肮脏的衣服,脸色枯黄,四肢干瘦,眼神飘忽。 窝棚外,一些失去父母的孤儿,目光呆滞的四处走动,有的饿的坐在了地上,眼巴巴的看着别人在一旁喝粥,他们连个能盛粥的破碗都没有。 这里的流民太多了,窝棚足有上万,每天都会发生各种各样的事情。有的人强者凌弱,抢夺财物,甚至有当众奸污孤寡妇女的。 看着眼前的种种场景,一切都是那么的触目惊心。 朱慈烺当场下令,让勇卫营的士兵将那些恃强凌弱的地痞流氓直接绑了,然后集中送到一起,当着众多流民的面,当场斩首,以儆效尤。 随后,朱慈烺命五城兵马司的人建立茅厕,禁止所有人随地大小便,以防产生瘟疫。并派顺天府的文吏统计人口,将一些失去父母的年幼孤儿都集中到一个粥厂。 同时命令勇卫营暂停训练,几人一组增加巡逻频率,加强巡逻,遇到不法分子不必请命,可当场格杀。 第二十九章 整顿军纪 无论什么时候,最怕的就是执法者知法犯法,执法者漠视法规,比违法者更可怕。 没过多久,就有一些五城兵马司的衙役和几个勇卫营士兵,在巡逻的时候见有些女性流民长的漂亮,就以肉食为饵,与她们做一些皮肉交易,做出无耻的勾当。 事情爆出后,朱慈烺下令将几名士兵当众斩杀,并严令但凡有勇卫营士兵恃强凌弱,以身犯险,同样格杀,绝不姑息。 对于朱慈烺的命令,黄得功好孙应元表示坚决拥护,亲自监督。他们二人从伍多年,都深知纪律的重要性,一个军队的纪律,比战斗力更重要。 从古至今,所有的强军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军纪严明,岳家军和戚家军,并不是士兵的单兵作战能力有多强,而是军纪严明。 最重要的就是在战场之上,严格服从军令,前进令旗所指,一往无前,泰山压顶而面不改色。 但凡军队吃败仗,基本是前军溃败,然后整体崩盘,后面的人甚至不知道前面怎么回事,看别人跑自己也跟着跑。 如今的大明军队,大多数这种情况,胜时一拥而入,败时溃逃千里,就算是指挥出色的将领,也扭转不了这种恶性局面 如果军纪严明,无人后退,哪怕是寡不敌众,也能给敌人造成巨大的伤害,这样的军队,没有人敢轻易与之死磕。 大明的军规大多承继了以往的朝代,显得过于繁杂了,基本一点破事就要砍头,看起来吓人,实际操作性却很低。 因此,朱慈烺决定重新颁布军规,严肃军纪。朱慈烺借鉴岳家军和戚家军,并结合后世,将繁杂的军规精简为主要的七条,称为‘七杀令’。 第二日,朱慈烺下令勇卫营所有人校场集合,黄得功,孙应元以及勇卫营的各个游击将军、千总、把总、百总等无一不在,就连监军卢九德和刘元斌也到场了。 勇卫营城外的校场上,五千名将士站的笔直,均是目光灼灼的看着台上的朱慈烺。皇太子亲临,重要性仅次于皇帝御驾,身在这个时代,没有人敢不重视。 朱慈烺让将官挑出几十个嗓门大的士兵,站在每个队列最前面,然后令黄得功当众宣读七杀令。 黄得功面目严肃,扫了一眼台下数千将士,然后才开口道:“奉殿下令旨,特于勇卫营颁下军规《七杀令》,以示军纪,军规如下: 不忠不义,投敌叛国者,杀! 毁谤主将,不听号令者,杀! 畏敌不前,临阵脱逃者,杀! 泄露军机,谎报军情者,杀! 偷盗财物,夺人军功者,杀! 聚众闹事,霍乱军心者,杀! 欺凌百姓,奸淫掳掠者,杀! 黄得功每念一句,队列前的几十个大嗓门就跟着念一遍,力求让每个勇卫营的士兵都能听到。 每一个杀字落下,就像一个巨锤砸向人们的心脏,让人忍不住打个冷颤。 黄得功继续道:“凡我勇卫营所属,上至监军参将,下至普通士兵,但有违者,定斩不饶!” 朱慈烺要求勇卫营每个人熟练背诵并定时抽查,如有人不会背诵或背错,杖则二十军棍,检查超过三次仍然不会背出,直接踢出勇卫营。 新的军规看似严厉,相对于以往的军规,却是松了很多。七杀令中的内容是底线,平常小事一律从宽处理,对于梗教难洽,多次犯事的士兵一律严惩不贷。 朱慈烺又将《精忠报国》作为勇卫营的军歌,他将歌词写出来,并派钟鼓司的人前来教习。 钟鼓司作为大明宫廷御用的二十四衙门之一,在乐舞方面,可以说是当时最顶级的存在。朱慈烺只唱了一遍他们就基本掌握了调子,并根据歌词排练成了舞乐,一边奏乐,一边教习勇卫营的士兵集体演唱。 朱慈烺想要告诉勇卫营众将士,知道自己是为什么而战,他要打造一支有思想的强军。 装备精良,靠着严格训练后是可以成为强军,然而这种强军,只在表面,很多都是带着强迫和畏惧军法的心去作战。 这样的强军,如果再有思想和信仰的激励,士兵们能够自愿去战斗,朱慈烺可以很确定的说,这样的军队,将会战无不胜! 蒙元政权对汉人限制极大,四户一把菜刀,然而在驱逐胡虏,恢复中华的民族口号下,这群衣衫褴褛,握着简陋武器的汉人,不惧生死,打败了当时不可一世的蒙古人。 思想与信仰的力量,也是后世近代军队的主要灵魂。勇气,忠诚,纪律,知道为何战斗,加上装备精良,作战武艺娴熟,即便主将资质一般,也能称得上一支强军。 宋朝末年和明朝末年,都是民族主义和华夷之辨盛行的年代,只是因为百姓贫苦,文盲遍地,很难形成这种有思想的军队。 如今他身为一国储君,可利用的资源极多,加上勇卫营现成的人员,并拥有着大明最精良的装备,如果能给士兵们灌输思想,那么他相信,假以时日,勇卫营将天下无敌! ※※※※※※※※※※※※※ 狼烟起江山北望 龙旗卷马长嘶剑气如霜 心似黄河水茫茫 二十年纵横间谁能相抗 恨欲狂长刀所向 多少手足忠魂埋骨它乡 何惜百死报家国 勇卫营的营地中,每天都有激奋人心的集体大合唱,这首《精忠报国》是表现岳飞当年抗金的意境。岳飞的大名,即便是过了五百年也是如雷贯耳,就算是文盲也都听过说书先生讲过。 勇卫营的士兵,很多人出自九边,常年与后金作战,几乎个个都崇拜岳将军,这首军歌,更符合他们的心境。 因此,每次唱的时候,都会激起他们心中的那种为国而战的激情,这也是朱慈烺想要的结果。 而在粥厂执勤的一些勇卫营士兵,则是一边巡逻一边背诵着七杀令,经过一段时间的大力整治,整个勇卫营纪律焕然一新。 “这些军爷的和我们那的官兵完不一样。” “听说这是千岁爷的兵,那边唱的歌也是千岁爷亲自写的词,还有那些个军爷天天念叨的七杀令也是千岁爷写的。” “千岁爷我见过,上次来看望我们就站在我不远处,非常年轻,看长相也就十多岁!” “哇,千岁爷年纪轻轻就这么厉害了,真是紫微星转世啊。” 流民中传出一阵阵议论声,皆是感觉到勇卫营的变化之大,同时对皇太子敬佩不已。 近日来,勇卫营士兵们表现的正义与霸道,让很多流民青壮们羡慕不已,想要成为他们中的一员。 第三十章 建立新城 国人自古恋土情结很重,历代人都恪守“安土重迁”,生于斯、长于斯、老于斯,若非生计逼迫,他们是不会抛家舍业去往一个陌生的地方谋生的。 想到这里,朱慈烺决定好好安置这些流民。在城外也不是长久之计,夏季来临,天气多风雨,这些百姓搭的窝棚完扛不住大风大雨的冲击。 朱慈烺决定修建一座城池,彻底安置这些流民,于是让人从流民中找出一些泥瓦匠。 好在十万流民中,各行各业的人都有,有施粥点这个可以集中传出消息的地方,加上许下工钱,立马有数百个泥瓦匠报名。 在开始的时候,朱慈烺凭着先知先觉,自以为聪明的在一群泥瓦匠面前描述着一种新的“产品”——红砖。 结果几百名泥瓦匠愣愣地看着当朝太子,不知道这位千岁爷想干嘛?朱慈烺以为泥瓦匠们被自己的‘聪慧’所震惊,继续洋洋得意的描述着红砖的优势和烧制方法。 终于,一个年轻的泥瓦匠忍不住道:“千岁爷,您说的那个红砖,应该就是青砖,听说在秦始皇的时候烧制工艺就已经成熟了,我们都会烧” 吓!还有这事?朱慈烺当场就懵逼了,这他娘的可真尴尬。 正当朱慈烺开始有些尴尬的时候,另一个老泥瓦匠呵斥道:“你小子乱讲什么,你当千岁爷不知道?千岁爷肯定有新想法!” 朱慈烺见有人解围,突然眼睛一亮,而后咳嗽了一声,掩饰了尴尬,道:“本宫所说的呢,并不是这个红砖,而是一种叫‘空心砖’的新物件。” 朱慈烺令人从统计人口的顺天府文吏那找来了笔墨,然后简单的画了一下后世空心砖的造型。 一群泥瓦匠围着朱慈烺,伸着头看向这种新物件的‘图纸’,然后都是挠了挠头,表示不明白为什么要将砖头里面打空一些。 朱慈烺告诉他们,空心砖好处很多,一来可以节省材料,二来可以加快成砖的速度,三是强度高、保温、隔音降噪性能好。 朱慈烺不管他们懂不懂,就让他们照着这样做,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嘛,不让他们试试光动嘴说有什么用? 作为穿越人士,自然要为建设祖国添砖加瓦,有了空心砖,自然也少不了水泥,这可是历来都是穿越人士必备的技能。 水泥的材料也不复杂,就是石灰和粘土就行了,但硅酸盐水泥烧制所需要的温度要一千多度。在温度上或许有些麻烦,所以朱慈烺使用“人工火山灰水泥”的制作方法。 这种方法很简单,不需要什么复杂的设备和流程,而且煅烧的温度也不高,只要六百到八百摄氏度就行,后世抗战的时候,被广泛使用在大后方的一些基础建设上。 朱慈烺甚至想制造钢筋混泥土,不过想想还是别折腾了,先完成眼前的事情,以后再找人慢慢研究。 朱慈烺将空心砖和水泥的制作方法写在了纸上,让这群泥瓦匠去尝试,特别是水泥,朱慈烺毕竟不知道具体比例,只能靠他们自己去试试。 为了发动这群泥瓦匠的积极性,朱慈烺设置了奖金,告知他们,谁能把空心砖烧制成功,并且强度最硬,奖励白银五百两;谁要是把水泥捣鼓出来,并且强度最硬,奖励白银一千两! 五百两银子,在明朝足够一个普通人花一辈子了,一千两银子,可以买下良田百亩,当个小地主了。 重赏之下,必有高手,经过几天的不断试验,泥瓦匠们又经过一次次的pk,终于有两个人脱颖而出,制出的空心砖和水泥的硬度是最强的,用大铁锤都很难砸裂。 “人民的智慧是无穷的!”朱慈烺感叹之余如数发下了奖金,并亲切与二人交谈,当着众多泥瓦匠的面高声表扬。 这位制出水泥的泥瓦匠名字叫安尚达,今年三十六岁,从事泥瓦匠行业已经二十年了。他本来对朱慈烺的方法心存怀疑,可当他尝试着做出来的时候,竟然发现真的十分坚固。 主要是成型时间极短,比传统的黄土夯泥节省了太多的时间和人力。对比夯筑堡墙高端一些用的浆汁粘合,那更是既省钱又省事。 这一结果令安尚达大开眼界,原来灰泥还有这么做的,这门手艺可太有用了,同时他也对朱慈烺佩服不己,千岁爷真是紫微帝星下凡,居然连这个都懂。 朱慈烺对着制出水泥的安尚达,笑问道:“打算给这个起什么名字?” 千岁爷居然让自己为此物起名,安尚达很激动,道:“这方法是千岁爷所出,就叫此物叫‘千岁泥’吧!” 朱慈烺点点头,接受了他略带吹捧的起名。 朱慈烺对空心砖的名字不太满意,于是他又问向制出空心砖的泥瓦匠,道:“此砖你打算起什么名字?” 这名泥瓦匠想了想,道:“殿下是大明储君,就叫此砖为‘明砖’吧!” 朱慈烺诧异的看了眼他,觉得他起的名字很有水平,同时点点头,也赞同了此名。 最后朱慈烺决定,将这群泥瓦匠编成建筑兵,每人每月五两纹银,以安尚达担任领头,封百户,制出明砖的那一位封从百户。 虽然不知道建筑兵是个什么鬼,但这个军饷比大明任何军队都要高,比平日做泥瓦匠更是高了几倍,因此泥瓦匠们也十分高兴。 “太子爷不仅救活了我们,还让我等一步登天,过上这么好的日子,殿下大恩,我等永世难忘啊!” “没想到我安某也是官了,还是百户,真是人生如梦!” 很多泥瓦匠心中充满了感激,决心要好好报答千岁爷。 有了红砖和水泥之后,朱慈烺决定正式建城,新建城池的名字也想好了,就叫‘新城’。 在做了一系列的建城规划后,朱慈烺写了封奏疏命人送到了乾清宫,奏疏中写了一大页的建城条陈,主要目的就是彻底解决流民。 崇祯皇帝对朱慈烺奏疏中的意见很满意,口中连夸麟儿聪慧,不过当他看到建城所需的钱财物资时,又皱眉了。 到了最后,崇祯皇帝再次变得喜笑颜开,因为他看到奏疏的最后一段写着:建城所需一切,皆由儿臣操办,不出国库分毫。 第三十一章 十万人建城 崇祯皇帝批准建城后,新城正式开始建造,建筑兵们也立刻开始忙碌了起来。 为了尽快多烧制明砖,朱慈烺在附近曾加了十座烧砖窟,烧砖的建筑兵与流民们也分作两班,日夜不停的工作。 建城需要大量的人手,这里恰恰不缺人手,经过一段时间的调养,流民们脸上原本的菜色已经变得有些红润了。 朱慈烺打算以工代赈,让这些流民统统干活修城墙,不干活的没饭吃。但后来想想,就算有些懒惰的人不干活,还能真的不给饭吃不成? 不说这些好吃懒做的人消极怠工会影响其他人,把好的风气带偏了,朱慈烺更担心的是有些人暗中煽动流民情绪,抵触朝廷,毕竟不是所有的人都是人。 最后,朱慈烺决定凭自愿,愿意参与建城的人,每日由原本的两餐加至三餐,新加的那顿餐还有三两肉,并且有干净衣服穿。而且建城后拥有新城的居住权,而没有参与建城的人,则在日后无权在新城中落户居住。 高强度的劳作需要耗费大量的米粮和肉食,所以朱慈烺给愿意建城的人加餐加肉,就是怕有人体内不支,压垮了身体。 目前朱慈烺不差钱,从京城富商那那套来的一百多万两银子,足够他挥霍的了。至于剩下的,他自然不会上交,还得用来发展自己势力呢。 见到这么好的待遇,很多人都愿意参与建城,中国人的本质还是勤劳的,他们想靠着自己的双手去建造家园,想要靠自己的劳作获得生存与尊严。 当然了,世人最不缺的就是好吃懒做之人,也有不少人觉得每天有吃有喝的,还去干什么活,又没银子拿。再说了,新城建好了,再进去搭个窝棚就是。 顺天府派出的文吏很快统计好了人口,这里一共有十二万流民和乞丐,男丁七万多,其中青壮四万多人。另外还有十五岁以下的孤儿五千多人,男孩占了大半。 愿意参与建城的人,包括妇女在内,一共将近十万人,每人发放一个写着名字的木牌,作为日后落户的身份凭证。 能从陕西和河南等地千里迢迢来到京城的,一路上自然受尽了苦,能在饥饿中坚持下来的人也大多是男人,那些妇女和孩子也基本是这些男人的家人。 并不是所有流民都往京城赶,大多是的流民在途中进入其他毕竟安稳的地方住了下来,还有一些在途中死去。许多地方常年遭灾很穷,不愿意接纳流民,官府见流民赶来,早早的就关闭了城门。 这些流民只能眼巴巴的继续北上,想着京城是天子脚下,皇帝断然不能关闭城门将他们拒之城下吧。因此,很多人都抱着一丝希望艰难的北上,才有了眼前的情况。 朱慈烺找了专业的人去探测地形,最终将新城的地点选在了粥厂几里外的地方,建造一个周长五十里的城池,预算耗银十万两。相当于半个北京城的规模,可容纳人口四五十万。 虽说有半个北京城的规模,可要是建好了,肯定没法和北京城相比的。朱慈烺前期的规划只是城墙和城内道路以及简易的居民房,至于其他的东西,还得靠时间慢慢发展。 朱慈烺命人将大部分粥厂转移到建城的区域附近,只留下十个粥厂在原处,给那些不愿意建城的人提供食物。新的粥厂,每天都有肉吃,还在周围临时搭建了由砖瓦筑成的营房供这些人居住。 在安顿好了第二天,在建筑兵的带领下,便开始忙碌了起来。他们主要的工作就是建造城墙,流民们帮忙搬砖,运送木料和千岁泥。 在新城的地基上,有着大批挑着簸箕、箩筐的男女来回运土奔跑,一些建筑兵在指挥着男丁搅和千岁泥,还有一些建筑兵则在指挥男丁烧窑搬砖。 十万人共同建城,场面热火朝天,很是壮观。 在朱慈烺与建筑兵的规划计算中,新城周长五十里,城墙高十米,城基厚五米。四面分别设城门一座,门上筑城楼,外设瓮城,再有护城沟壕一道。 北京城四周众城环绕,北有昌平、东北有顺义、东有通州,南有大兴,西有宛平,西南有房山良乡。各个方向都有城池拱卫,唯独东南方没有,这也是崇祯皇帝和内阁批准朱慈烺在这个方向建城的原因。 新城内的街巷由碎石铺就,人工压平,两旁设置排水沟,用明砖铺就,千岁泥加固。这样的话遇到下雨,也容易排水,不存在雨涝积水之患。 同时在新城中的东西南北中五处,各打一口井,用以居民饮用。 城中的一些土地,用来建筑营房,连在一起的那种,类似后世的商铺。如果日后居民不想住营房的,可以从新城官府手中购买土地,在划分好的地块上建自家房子。 有了朱慈烺与建筑兵们的设计,流民们只需好好劳作便可,朱慈烺等人估计这新城要建好,大概需要两三个月的时间,主要是人太多了,比寻常的建城快太多了。 朱慈烺又在新城不远开辟一片适合耕种的土地,以租赁的方式分配给这些流民,让他们真正在新城安定下来。 如果没有土地,没有工作,那他们迟早还会饿死,流民问题也就没有彻底解决。 有了皇太子的安顿,加上是为了建设自己的家园,虽然每天的活很重,但众人的干劲却很足,人人脸上充满着幸福。 期间,朱慈烺上报崇祯皇帝,请求免除新城百姓两年赋税,从第三年开始征收田赋,所得田赋,皆交由内帑。 原本新城这片土地在顺天府的备案中,是朱慈烺作为皇太子的皇庄。在明朝,皇帝,皇太后,皇太子都有自己的皇庄,收入由太监掌管,由宫廷自由支配。 不过朱慈烺并没有打算要这些田赋,直接将利益送给了崇祯。当然他不是白送的,也趁机提出一些请求,希望这个皇帝老子能在钱的面子上给自己行个方便,比如日后新城的官员任命由他优先推荐。 朱慈烺担心新城被一群贪官污吏去治理,用不了多久,土地兼并和多派赋税的现象依然会出现,也会再次出现新的流民,他建立新城的初衷也会变得毫无意义了。 朱慈烺并不担心推荐官员会引起崇祯皇帝的猜忌,因为在那个时候,由上官推荐官员的现象很普遍,也是主要升迁的根据之一,这就是所谓的提拔吧。 第三十二章 勇卫营的训练 忙完了新城的规划,朱慈烺开始检查勇卫营的训练情况,自从上次去过一次勇卫营,并让黄得功改变了日常训练后,他很少去看,也不知道训练的怎么样了。 勇卫营这段期间一直巡视流民区,已经七八天没有正常训练了。建城期间,大多数人都忙着建设家园,平时不再需要勇卫营巡逻,勇卫营也开始恢复了正常的训练计划。 勇卫营的训练和和东宫亲卫队一样,都是严格按照朱慈烺编写的《训练操典》,这是朱慈烺根据后世军队的训练,并结合戚家军的训练方法写成的,算是古今结合了。 《训练操典》中主要是列队训练,体能训练和战术训练。列队训练在刚开始的时候,勇卫营有一些士兵分不清左右,闹出了不少笑话,不过没几天就基本像模像样的了。 在列队训练的同时,勇卫营的士兵还需要练习站功和防暴晒,就是营列队在太阳下长时间的站立不动。 期间不许有动作,不许说话,若是有人违反,先挨二十军棍,在继续加时受罚,从第一天的一次半小时慢慢增长时间。 在刚开始的时候,正直四月底,天气还不热,士兵们站在外面感觉就像是晒太阳,毫无压力。 当进入五月底的时候,夏季来临,天气慢慢变热,特别是有几天,温度一度超过三十度。正午火辣辣的太阳晒在身上,时间久了皮肤都感到发烫。 这个时候,勇卫营的士兵们才知道这种训练的厉害之处,有几个士兵受不了酷热而晕倒,被一旁监督的东宫亲卫直接拖下去冲了凉水,放在阴凉处了。 有些出生富贵、托关系进来的士兵受不了,从列队中冲了出来,大喊着受不了不练了,被这几个士兵一闹,勇卫营中很快也出现一丝骚动。 黄得功二话不说,上去一人一脚踹到一边,喝道:“你们这几个怂包废物,有多远给我滚多远,我勇卫营不要废物,还有谁认怂的赶紧滚!” 黄得功冷眼看着这些自动放弃的兵士,又看看场上的营人员。他在军中威望极高,眼光所过之处,骚动声马上没了,营继续保持着姿势站在场地上。 黄得功按照朱慈烺的要求,并不惩罚这些人,按照朱慈烺的说法,这些人纪律性和意志力差,将来也难有作为,强行惩罚留在勇卫营只会影响其他人。 在后面的体能训练的日子里,又有上百个士兵因为受不了训练被赶出了勇卫营。 如果不是实在受不了,是没有人原因离开的,勇卫营的待遇在整个大明军队中,都是最好的。装备最为精良,每月饷银五两,伙食不仅管饱,还每天都有肉吃。 而且作为皇太子的直属亲军,将来都是从龙之功,就算现在是个小兵,随便混混资历,将来到地方都能混个把总什么的,没有人愿意轻易离开。 勇卫营作为京营的一部分,虽说是京营中最精锐的士兵组成,但也有不少人是富家子弟,是托关系进来的。这些人混日子居多,哪里能受得了这种苦训,这也是朱慈烺的目的,剔除掉这类人。 勇卫营的体能训练是,每天五公里武装越野,一百个俯卧撑,一百个仰卧起坐,一百个高抬腿跑,一百个举重蛙跳。 这些体能训练并不是太累,一个时辰就可以完成,可若是长久的坚持,身体强度将会大大增强。 体能训练后,剩余的时间各个兵种各自进行战术训练,步兵训练火铳射击,骑兵训练马术,炮兵训练炮火打击。 朱慈烺针对火器,又制作了火器保管制度,平日里火铳和火炮都要按时清理,保养。骑兵训练,朱慈烺不太懂,只能交给黄得功等军中将领自己搞。 ※※※※※※※※※※※※※ 从新城的东部和通州的南部之间,有一片地势平坦的旷野,还有一条凉水河蜿蜒曲折,方圆十里内无一家居民,被为禁区,勇卫营在北京城外的大营便是设置在这里。 朱慈烺在一众亲卫的簇拥下来到了勇卫营的大营,大营周围的几处训练场正热火朝天地训练着。有骑兵在训练马术,有炮兵在演练攻击固定目标,还有火枪兵在做射击训练。 “砰、砰、砰” 火枪兵的训练场中,枪声大作,硝烟弥漫。只听远处一阵阵轰响声,一百步之外一面坚起的三寸厚木靶上,被打穿了一个茶杯大的窟窿。 勇卫营三千六百名步兵,现在有一大半装备着鲁密铳,还有一小半装备着孙和鼎仿制出的燧发枪。 兵仗局下的制造厂,目前一个月只能产出一千多支燧发枪,随着工匠的逐渐增加,产量也是逐渐增多。 鲁密铳在一百步以内可以打穿一层铁甲,如果要打穿身着三重厚甲的建奴八旗军,估计最起码在七十到八十步之间。效果还是很不错的,相对于鸟铳的五十步来说,先进了很多。 燧发枪的话更不用说,性能比鲁密铳还好,所以朱慈烺让兵仗局主要生产燧发枪,这也是日后枪械的主要发展方向。 “停!” 随着黄得功的下令,火枪兵们也都停下了继续发射,纷纷来向他报告自己的成绩。 使用鲁密铳的士兵在三分钟时间内,开枪最快的士兵射击了八次,最少也是五次。而用燧发枪的士兵,三分钟内却射击了十几次。 这次射击演习是由朱慈烺带来的一座自鸣钟计时的,这座自鸣钟是意大利传教士利玛窦敬献给万历皇帝的,原本是一大一小两个,大的那个因为已经过了三十多年,早已损坏,只留下这个小的自鸣钟。 朱慈烺知道未来军队的发展趋势,因此对火枪兵的训练犹为重视。火枪兵的训练计划是由朱慈烺、黄得功和孙和鼎三人共同协商而制定。 朱慈烺知道,目前的燧发枪和鲁密铳,因为没有线膛,导致准头有限。所以,朱慈烺不追求士兵的命中率,只要求士兵填弹和发射的速度,越快越好。 士兵们每天要拿着空火铳,不断的进行着清膛、填药、压实、打火等一系列动作的练习,直到练到闭着眼睛也能顺利完成这一系列动作为此。等熟悉了这一套动作之后,再进行实弹训练。 如今朱慈烺掌管着兵仗局,所有火器弹药一律紧着勇卫营使用。因此,勇卫营士兵们的训练量比明朝前任何一支火铳队的训练都要大得多。 在这样的反复练习之下,勇卫营士兵们的动作也日渐熟练,射击速度从一开始的三分钟发射二三次提升到现在的水平。 黄得功对这样的成绩十分满意,认为就是放在整个明军里面,勇卫营的成绩也算是出粹拔类的了。 黄得功很骄傲,甚至有些飘了,他见到朱慈烺前来视察,于是兴冲冲的跑去报告说,现在的火枪兵战斗力极强,脸色得意之色溢于言表。 朱慈烺看着他嘚瑟的样子,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让他去准备一下,两日后勇卫营举行军演习,他要亲自去检验。 听到朱慈烺的吩咐后,黄得功立马开始准备了起来。 第三十三章 全军演习 在勇卫营的骑兵训练场中,大地震撼,烟尘滚滚,一千名头戴铁盔,身穿红色盔甲的骑兵,不断演练着冲锋,迂回包抄。 在他们的远方,有一片稻草扎成的“敌人”,“敌人”身披一层皮甲,面部是一块画着五官的圆形带把木牌。勇卫营的上千骑兵以正面突击和两翼包抄的战术向中间的“敌人”发起冲击。 在距离敌人二百步距离的时候,勇卫营的骑兵纷纷俯身从战马一侧的铳套中拿起一把燧发枪,对着越来越近的‘敌人’瞄准开枪射击。一时间,火枪响声不断,烟雾不断冒起。 打完一枪后,他们并不装弹,将火枪放回原处,重新拿起在另一侧枪套中的长矛,向目标发动最后的冲击。 当与目标近身的时候,上千骑兵将手中的长矛刺向稻草人身上的要害部位,以脖子处为最佳目标。 建奴的八旗兵战兵几乎人人身披战甲,甚至是三层重甲,即便是在高速冲击下也不容易用长矛刺穿。只有刺向最薄弱的颈部,才是最有效的杀敌训练方式。 在骑兵训练场二百米外的一处高台上,朱慈烺在勇卫营众将官的簇拥下,手拿着望远镜看着勇卫营的骑兵训练,忍不住说道: “不错!不过仍需加强训练,建奴的骑兵可是厉害的紧,特别是叶赫部的骑兵,就连蒙古骑兵都不是他们的对手。” 卢九德道:“我勇卫营的骑兵中有部分是总兵曹文诏手下的关宁铁骑,去年曹军门战死罗川镇,手下有部分溃散的关宁铁骑被曹督主收拢到了勇卫营,虽然只有二三百人,却也个个久经沙场。” 朱慈烺点点头,心中有些可惜,曹文诏可以说是明末第一猛将,当初率领两三千关宁铁骑,杀的数万流寇狂奔几十里,不敢回头交战。 即便是误入流寇包围圈,曹文诏也丝毫不惧,手握长矛左冲右突,单枪匹马在万军之中,如入无人之境,在强大的实力面前,流寇伏兵横尸遍野。可以说,曹文诏所到之处,流寇无不敢战,纷纷逃窜。 原本朱慈烺想将这员猛将收在手中,奈何还是差了一点时间,曹文诏在去年被手下一个小兵坑了,不幸战死。 收回思绪,接着朱慈烺又来到了炮兵训练场,检验炮兵的实战演习。 勇卫营的炮兵有四百名,所拥有的火炮有十门六磅红夷大炮,十五门三磅红夷大炮,还有一门重达五千斤的神威大将军炮。另有大中小佛朗机炮几十门,以及虎蹲炮等其他火炮几十门。 朱慈烺深知在这个时代火炮的作用,因此扩建了炮兵营。勇卫营配置火铳火炮之多,装备之精良,丝毫不逊于以火器著称的神机营。 此时近百门大大小小的火炮一字排开,黑洞洞的炮口对着远处的目标。皇太子亲自检验炮兵,勇卫营的炮兵总指挥心中激动,立马精神抖擞的指挥着手下的炮兵。 “准备!” 接到命令,每个火炮旁的观测手、瞄准手、装填手、弹药手纷纷行动了起来,有条不紊的调整着距离和装填弹药。 “准备完毕,可以开炮!”各个火炮前的组长们声音此起彼落传来。 “放!” 随着一阵震耳欲聋的炮响,一道道炮口冒出凌厉的火光,一大片炮弹呼啸着飞向前方的目标,一个个标靶应声炸裂。 “清膛!” 火炮发射完毕后,其中一个装填手立马拿着炮刷清理炮膛中的药渣,另一个装填手填装火药,还有一人填装炮弹,炮手瞄准测距,组长指挥发炮。 一门火炮旁的一组炮兵从容不迫,动作快捷,让朱慈烺暗暗点头,这样的军队才算是大明的王牌,此刻他更有信心带领勇卫营驰骋天下。 随后,朱慈烺带着众人策马来到了步兵训练场,黄得功立马迎了上来,朗声道:“殿下,步军已准备完毕,随时可以检阅。” 朱慈烺点点头,道:“先列步兵方阵。” 他想看看勇卫营的队列前行,队列前行是加强士兵尊纪服从观念的最好方法,也能直观的看出一支军队的纪律性。 除了一千名骑兵和四百名炮兵,勇卫营三千六百名步兵在黄得功的令旗指挥下,形成一个个方阵。 他们个个身披铁甲,副武装,列队跑动时竟丝毫不乱,只听到一阵整齐的踏地声。 一通鼓后,这三千六百人分成了六个方阵,一个盾牌兵方阵,一个长枪兵方阵,四个火枪兵方阵。 一个个整齐的方阵,如同用标尺量好了一般,所有士兵挺枪持铳站得笔直,无人稍动一下。 这种严整的军势令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肃杀的气氛,饶是朱慈烺在后世军中对这种方阵屡见不鲜,此时也感觉到一股压力。 身穿铁甲手持武器的士兵所形成的方阵,给他带来了相比后世更强的震撼。 特别是他坐下的战马,有些不适用眼前的阵仗,变得有些躁动,身旁的孙应元见状连忙翻身下马稳住了朱慈烺的战马。 朱慈烺俯身轻拍了几下身下的宝马良驹,并道:“黄参将,孙参将,你们二人没有辜负本宫的期望,做的很不错。” 孙应元协助黄得功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能把勇卫营的气势都训练出来了,朱慈烺非常的满意。 “多谢殿下称赞!”二人抱拳躬身道。 黄得功自己也是唏嘘不己,相比之前的勇卫营,现在的勇卫营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这才叫精锐啊,不说别的,光这气势,就能吓退不少敌人。 朱慈烺策马向前,拔出腰间宝剑,向天斜指。 前列军官们同样抽出他们的佩刀,明晃晃闪着寒光朝天斜指,并高声道:“大明万胜!” 六个方阵哗哗的举枪之声不断,每个方阵军士动作整齐划一有如同时完成,随后只听一阵声音响起:“万胜!” 所有士兵身穿铁甲,头戴一色的八瓣帽儿铁尖盔,目光灼灼的盯着他。 在一阵阵排山倒海的呼喊声中,骑在马上的朱慈烺,即便此时心中压力很大,却也要展现出自信迷人的微笑。 第三十四章 干扰训练 在进行了列阵检阅后,接下来朱慈烺就要玩真的了,开始检验他们的射击能力和射击速度。 三千六百名火枪兵,分为三排对一百步外的“骑兵群”进行了五轮齐射试验。那些骑兵群都是稻草扎成的假马假人,为了模拟八旗军骑兵冲锋的场景。 当然了,稻草毕竟是稻草,而且是静止的,起到的作用不大,不过主要是为了练习齐射。 不管是火铳还是火炮,对付骑兵冲锋最有效的方法就是齐射,无差别打击。 训练场枪声大作,特别是第一轮齐射的时候,聚集在一起的枪声宛若惊雷,场面极具震撼。朱慈烺心中在想象着,八旗军骑兵遇到这几轮打击后,会是什么下场? 随后,朱慈烺检阅单兵射击速度,黄得功挑选了一百名发射速度快的士兵,每人用燧发枪在一分钟内都能打四枪以上,甚至有几个能达到一分钟打六枪,普通火枪兵仅仅能打两三枪而已。 在这个时候,消失了半天的徐盛正领着几十个身穿布衣的流民进了勇卫营,然后老老实实的站在朱慈烺身边。 他身后的这些流民第一次进入军营,好奇的东张西望的。黄得功虽然好奇这些人的身份,却不敢多问,就当没看见。 朱慈烺让徐盛带来的几十个流民分散站在这一百名快枪手的身后,距离一米左右。黄得功等人不明白这操作是什么意思,不过也不便细问。 见双方都已就位,朱慈烺这才对黄得功道:“开始吧!” 黄得功立刻下令,这一百名快枪手立刻将火枪端在身前,然后目不转睛的看向标靶。 黄得功露出满意之色,然后大声道:“准备——开枪。” 只见毎一名火枪手都从挎兜里拿出装着定量火药的小竹管及铅弹,然后十分熟练的将火药和铅弹倒入管铳中再压实。这是当年戚家军的火铳兵的操作方法,是当时最简单快捷的装填方式。 就在火枪兵刚刚开始装弹的时候,一个意外的情况发生了,他们身后的那些流民突然间放声大哭,就像死了爹娘一样,哭得鬼哭狼嚎,惊天动地。 在身后突如其来的喊声中,正在填弹的火枪兵们都感觉瘆得慌,明显大受影响,有不少人手拿不稳,把火药都洒了出来。 就算是能将火药准确倒入铳管中,速度也大频慢了下来,随后的装弹和压等程序也是不是的有人发生意外。 见到这种情景,黄得功也不禁急出了一头大汗,随后看了看座钟,时间都过去了半分钟了,居然只有不到一半的火枪兵完成第一枪射击。 “你们鬼嚎什么?”黄得功拿着一个铁鞭对着其中一个流民前的空地上甩了一下,顿时空气炸响,吓了众人一哆嗦。 一个流民撞着胆子,小声道:“回军爷,这是小人的工作。” “你他娘的是什么工作?”黄得功怒目,好好的演习被搞砸了,让他在皇太子面前很没面子。 这个流民从身上掏出一个小方白纸,交给了黄得功,道:“这是小人的名帖,请您过目。” 黄得功接过来一看,上面写着密密麻麻的几行小字:专业代哭,承接各种哭丧,专业代哭二十年,声音真实,声临其境,价格公道,童叟无欺 “你他娘的是个哭丧的!”黄得功怒骂了一声,有些无语,随后看向朱慈烺,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孙应元看到黄得功的模样,忍不住笑道:“黄参将,殿下这是担心战场中的惨叫声会影响火枪兵的操作,所以专门雇了一些代哭来陪士兵们练练。” 黄得功想了想,觉得还真他娘的有理,于是转身对着那几个哭丧的道:“接着哭,叫的再惨一些!” 见无人制止,这些个哭丧的流民们连忙继续大嚎,很快又进入了状态,其声音惨不忍睹,甚至周围有些情感丰富的士兵眼角隐隐湿润,似乎被他们的‘真情’所感染了。 趁着黄得功质问流民的功夫,火枪兵们马上进行取药、填弹、填实等工序,陆继完成了两次射击。可没多久又听到了鬼哭狼嚎的哭声,大多数的火枪兵再次受到影响。 等到三分钟的测试时间到了之后,一百名参加射击速度演习的火枪兵中,只有三十人达到了平均每分钟四次射击。 其他大部份都是完成了平均两三次射击,还有几个人,居然平均一分钟只开了一枪,比起平常的训练可以说是大失水准。 黄得功站在朱慈烺的面前,低着头不看和朱慈烺对视。而参加射击速度演习的一百名火枪兵也都面带愧色,但也有不少人的脸上露出了愤愤不忿的表情。 显然是认为哭丧的干扰了他们的射击演习,才导致自己发挥不了正常水平。 朱慈烺看着一些不服气的面孔,走上前道:“平日的训练是为了日后在战场杀敌,在混乱的战场上,敌人要是怒吼着向你冲来,你难道还要不服气吗?去和敌人商量着给你一个安静的环境让你去射杀他们?” 听完了朱慈烺的话之后,那么刚才还有些愤愤不忿的士兵不少人先是一愣,而后笑了,千岁爷说的一点没错,战场上可没人迁就着自己。 朱慈烺见气氛缓和了,继续道:“本宫知道你们平日训练认真,不过为了以后能够多杀敌人,为国效力,为自己谋出路,希望你们能在各种干扰的环境下继续刻苦的练习。” 黄得功看着朱慈烺,认真道:“殿下用心良苦,请殿下放心,末将明白怎么做,日后殿下再来检阅,末将一定不会让殿下再失望。” 朱慈烺也点点头,道:“好,我相信你们一定能够做到的。” 朱慈烺知道,火枪战场实战就像后世的奥运会气步枪比赛,环境容易让人紧张发挥失常。 有些国家为了提高运动员比赛时的抗干扰能力,平时训练的时候会在旁边播放非常大的现场噪音。朱慈烺就是从这个事情理得到的启发,借鉴应用到勇卫营火枪兵的射击训练上。 在随后的时间里,他和黄得功也想尽了各种办法,为了提高火枪兵的抗干扰能力,什么下三滥的手段都用上了。 最后,黄得功直接把火枪兵和炮兵放在一起训练,让火枪兵站在炮兵群的后面,双方背着各自训练,这样不仅训练了火枪兵的战场适应能力,同时也训练了炮兵的适应能力。 更猛的是,黄得功还在火枪兵连续装弹操作的时候,让骑兵在二百步外冲锋,冲锋到三十步才让骑兵分开从两翼冲过。 相比和炮兵一起训练,火枪兵与骑兵的这种训练,那才是真的绝了,完是模拟了建奴骑兵冲锋的场景。 在一定的距离转向,同时也能训练勇卫营骑兵的马术,双方受益颇大。 在最开始的时候,这些火枪兵看着上千骑兵对着自己冲锋的场景,有些没上过战场的士兵甚至吓尿了。 就算一些老兵,心脏也是扑通扑通的跳,这种场面太震撼了,唯恐骑兵真的撞到自己。 有几个火枪兵甚至被吓得扔下枪就跑,结果很悲惨,被黄得功下令直接斩首。在这样严酷的训练下,火枪兵的抗干扰能力也在日益增强。 朱慈烺得知这个消息后,打心底里佩服黄得功带兵的能力。 第三十五章 军工发展 从演习中,朱慈烺觉得火枪的射击速度太慢了,于是想到了纸筒定装火药,去兵仗局的研究所找汤若望和孙和鼎商量。 汤若望是钦天监的监正,又是天主教的负责人,平时很忙,在兵仗局的时间很少。 朱慈烺也理解,老外毕竟靠不住,就算改朝换代了,对他们的影响也不大,历史也证明了这一点。 而作为大明人的孙和鼎就不同,他毎天都泡在研究所里,开始仿制改进最新型的燧发枪。 见朱慈烺来了,孙和鼎行完礼后,就从从一支箱子里拿出一把火枪,递给朱慈烺,笑着道:“殿下,这就是我仿制成的新式燧发枪。” 朱慈烺接过之后,这支枪比勇卫营士兵用的燧发枪略小一些,长约一米三多,斤沉,在打火结构上也比之前的燧发枪复杂得多,但试了了扣机之后,发现也省力的多。 看来欧州发明了隧发枪之后,就一直在完善它的功能,这也是为什么欧洲在近代能领先世界的原因,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这句话在任何时代都是没错的。 “殿下,您再看看这个!”孙和鼎说着他从一个抽屉里拿着一支四十厘米多长的原始手枪样式的火枪。 “这是左轮手枪!”朱慈烺震惊了,没想到孙和鼎居然把这玩意给摸了出来! “殿下,您认识这轮转打火枪?”孙和鼎也是一愣,震惊道。 朱慈烺瞪大了眼睛,道:“孙先生,你不会说这玩意是你发明的吧!” 孙和鼎摆了摆手,道:“殿下,这东西自然不是我发明的,这是汤神父从卜加劳铸炮厂购买的,这种火枪可以一次填弹四发,射程在三十多步左右,可以连续发射,而且无论刮风下雨,都能使用,非常方便。” 朱慈烺吓了一跳,还以为错过了一次不为人知的历史秘密。 朱慈烺拿着这玩意,仔细的观察了一番,这所谓转轮打火枪,应该就是后来左轮手枪的先祖。 不过他在找个地方试射了几次后,很快就发现了不少的缺点。这玩意中看不中用,结构太过复杂,最主要的是子弹打光后,装填十分麻烦。 朱慈烺道:“可以给军官和炮兵防身使用,并不适合大规模的装备军,如果能改进一下就好了。” 孙和鼎也是点点头,他对火器研究颇深,自然也看出了不少缺点。 朱慈烺将后世左轮手枪的大概性能和孙和鼎描述了一番,让他按照这个路子研究一下,说不定还真能捣腾出一把左轮手枪来呢? 朱慈烺又向孙和鼎说了线膛枪和纸筒定装火药想法,他虽是穿越者,却不知道具体制作方法,只能将想法告诉孙和鼎,让他这个专业的人去研究试验。 孙和鼎对朱慈烺的想法表现得极为惊讶,连连称奇,兴致颇深。 孙和鼎道:“殿下,您说的纸筒定装火药有点类似颗粒火药,比粉末状尖药威力大了许多,而且还容易储存与运输,当年戚少保的戚家军曾经使用过,家父生前曾经也研究过,我觉得想做成的话难度应该不大。” 朱慈烺虽然震惊于戚家军火器的厉害,却还是跟孙和鼎讲解了纸筒定装火药。这是火枪发展史上一个重大的发明,它是将一定比例的火药与铅弹一起包在一个长形的纸筒里面。 在填装火药的时候只需要将纸筒咬开,倒一些火药在火门,剩下的火药和铅弹部塞进铳口就行,还可以塞入一块鹿皮,保证填充的严密性。 纸筒定装火药,不仅提升了了射击威力,还减少了火药装填的步骤,加快了射击频率。 以往的大明军队中,其实也有类似的定制,比如在戚家军中,鸟铳手背着两个袋子,一个放装着定量火药的竹管,另一个袋子放着铅弹。 戚家军的做法,已经在火器的运用上远远领先其他军队,可惜并没有在大明军中普及开。 纸筒定装火药相当于戚家军的竹管定量火药,还是先进了不少,虽然竹管定量却还是和铅弹分开,多了一个装弹的步骤,而且竹管不能直接塞进铳管里,因此没有纸筒定装火药使用方便。 听完朱慈烺的讲解后,孙和鼎也对他大为敬服,这几项技术看似十分简单,仔细想想却具有重大的意义,对火铳性能的提高和发展,有着十分重要的作用。 孙和鼎心中感叹:“看来这位年轻的皇太子对火器也有着极深的研究啊,且造诣绝不低于自己,能在这样懂行的人手下做事,真是令人舒心!” 对于孙和鼎仿制出新型燧发枪,朱慈烺奖励了他一千两银子,并发下令旨,告知所有工匠:只要有人发明或改进火器,且作用不小,一律奖赏,少则一百两银子,多则一万两银子。 如果有重大发明创造或者改进的,不论出生,均可加官进爵赐府。 在这一轮奖励的刺激下,兵仗局的工匠们在工作中更加的认真,平日里空闲时间也会学习研究各种火器,还有几个关系好的工匠自发组成研究小组,科研氛围一度火热。 在离开了兵仗局后,朱慈烺也参观了一下安民厂。由于现在朱慈烺打算使用颗粒火药和纸筒定装火药,甚致还要制做简易手榴弹,因此需要火药量也越来越大。 安民厂作为大明最重要的火药库,干系重大,影响着勇卫营的战斗力,他不得不重视。在安民厂再三要求狠抓安之后,朱慈烺才放心的离开。 朱慈烺又巡视了铸炮厂,他惊讶的发现,这些火炮质量的都不错,不管是现在铸造的还是以前铸造的,很少有发生炸膛的现象。 后来他才知道,原来大明各种火炮都有设计图纸,炮长多少,管厚多少,都有严格标尺定死。工匠监官很难以次充好,偷工减料,这才保证了大明各类大炮的质量。 特别是大明自铸的红夷大炮,做工尤为精良,使用了镗铣工艺,气密性好,初速高,当时的西班牙,葡萄牙有时都会向大明购买火炮。 先从葡萄牙购买,再仿制,结果仿制的比之前的还好,这些大明的工匠都是人才啊! 朱慈烺以前的思想一直停留在清末,清军自铸炮成了炸膛专业户,新铸大炮一开炮就炸膛情况屡见不鲜。 “应该是乾隆那个傻小子搞四库书的时候把这些火炮设计图都给焚毁了,才让晚晴的火炮技术烂成了渣。”朱慈烺考虑道。 朱慈烺想通过一些方法校准火炮的精准度,然而他不是这方面的专业,除了知道后世的情况,对此一窍不通,只能放弃了这个打算。 回去之后,朱慈烺立刻拨了十万两银子用于研究所的研究和火器的制造,由吴忠这个兵仗局的掌印太监负责。对于吴大伴的品性,朱慈烺还是清楚的,就目前来说绝不敢贪自己的银子。 ※※※※※※※※※※※※※ 注:乾隆编纂四库书时销毁了对满清不利的书籍总数,据统计为一万三千六百卷。焚书总数15万册,销毁版片总数170馀种、万馀块。 除了焚毁书籍,大清还系统的对明代档案进行了销毁。明代档案仅三千余件,主要是天启、崇祯朝兵部档案,也有少量洪武、永乐、宣德、成化、正德、嘉靖、隆庆、万历、泰昌朝的官方文书。 其余不少于1000万份明代档案部被销毁了,除了销毁书籍和档案外,大清还系统的对残存书籍和档案,进行篡改。 第三十六章 皇太极称帝 崇祯九年五月,沈阳崇德殿。 二百多斤的皇太极正端坐在华丽的交椅上,大胖脸上那被肥肉包裹的小眼睛,正炯炯有神的紧盯着身前御案上放着的‘传国玉玺’,心中难以平静。 这枚‘传国玉玺’据传是秦汉传至元亡后,失踪已久的历代传国玉玺,元朝灭亡后,蒙古人就带着玉玺逃亡漠北,最后被察哈尔部得到。 多尔衮出征察哈尔部,得到传国玉玺后还想自己偷摸着藏起来,最终慑于皇太极的淫威才捏着鼻子献上来。 皇太极得到传国玉玺后,看到上面雕交龙纽,上有汉篆“制诰之宝”四字,也不管是真是假,直接拖张香案就开始拜天了,嘴里还念叨着‘天命’等词。 建奴上下一阵附和称赞,口呼天命所归,更有诸贝勒大臣以远人归服、国势日隆为理由,请求皇太极上尊号登基称帝。 皇太极好歹也读过汉人的史书,知道一些套路,于是假装推辞。这一推辞,让没读过多少书的建奴们很郁闷,不知所措,很多人心中甚至在想,难道大汗真不想当皇帝? 皇太极有些气急,为了给众人一点小暗示,他下令改族名女真为满洲。这一番明显而不失内涵的操作顿时让满洲的奴才们了然于心。 在一些眼色十足的满洲奴才们的精心策划下,满洲所有贝勒、满洲八旗旗主、蒙古八旗旗主,六部大臣,以及孔有德、耿仲明、尚可喜等三位大汉奸,满蒙汉文武百官齐聚。 多尔衮捧着满字表、巴达礼捧着蒙字表、孔有德捧着汉字表各一道,率诸贝勒大臣文武各官在宫门外跪下,仰天拍地,眼含热泪地请求皇太极称帝。 皇太极听到消息后,赶紧让人捧着这个被后世鉴定为赝品的‘传国玉玺’先送到崇政殿,然后套了身早已准备的龙袍,这才传令让王公贵族、文武百官入崇政殿,美滋滋的接受贝勒大臣们行三跪九叩头礼,正式登基称帝。 皇太极当场改国号为大清,改沈阳为盛京,年号崇德,并当着众臣的面发誓赌咒,日后一定善待众人,忧国勤政,做个好皇帝。 满洲众人皆踊跃欢欣,热泪盈眶,自此登基大典正式开始,大宴二十日。 期间,皇太极册封诸王,其中特别厚赏了三个投降的大汉奸,封孔有德为恭顺王、尚可喜为智顺王、耿仲明为怀顺王,人称三顺王。 汉人封王,对满蒙各部的贝勒来说,很不爽!皇太极看在眼里,为了让大家心里平衡一些,又加封了代善、多尔衮、济尔哈朗、豪格等几个兄弟子侄为和硕亲王,还封了一些亲王和郡王,一时间整个满洲皆大欢喜。 关雎宫,宸妃海兰珠的寝宫中,皇太极左手拥着海兰珠,右手摸着崭新的龙袍,心中感慨万千,这他娘的才叫生活! 遥想当年,自从十年前老父努尔哈赤死去,他虽然继承了汗位,却和和三个兄弟共同执政,并称‘四大贝勒’。 这些年来,他绞尽脑汁、想法设法用各种套路把四大贝勒中的阿敏和莽古尔泰给干掉了,又将二哥代善踩在脚底,自己独自称尊。如今更是再迈一步,登基称帝,名留史册,想想真是令人唏嘘。 大宴之后,皇太极召集满清几个核心人物在大政殿议政。 登基称帝,加上刚把二婚的海兰珠给干怀孕了,皇太极此时正是春风得意,在大殿上,他难以愉快的心情,大笑道:“哈哈哈……如今我大清立国,与明国分庭抗礼,也不知道那大明皇帝作何感想?” 大笑后,皇太极看向站在殿尾的范文程,盯着他道:“范先生,你是汉人,你觉得崇祯会作何感想?” 范文程舔着脸,赔笑道:“皇上得到传国玉玺,正是上天受命,绝非自作孽的朱家小儿可比的,天下本无主,有德者居之,奴才每日都为饱受荼毒的汉人百姓痛惜不已,奴才请皇上举兵伐明,一举定鼎中原,一统万年!” 和硕礼亲王代善、和硕睿亲王多尔衮、和硕肃亲王豪格、和硕郑亲王济尔哈朗、豫亲王多铎等人纷纷附议,嚷着要荡平明国。 皇太极抬起手压了压,摇了摇头道:“不急!” 肃亲王豪格道:“皇阿玛,儿臣听说明国各地如今群雄纷起,再晚的话怕他们逐鹿中原……” 皇太极对自己的儿子能拽上两句汉人成语很高兴,不过他心中仍在叹息,这个儿子终究是脑子发育不好,看问题仅能看到表面。 他看了一眼豪格,说道:明国的花花世界确实惹人垂涎,然而,以现在的情况,我们就算吃得到,也不一定吞得下去! 豪格依然不明白,能吃到嘴里,为什么不能吞下去?他继续道:“皇阿玛,儿臣近日熟读《三国演义》,心中已有万千韬略,儿臣请命,为定国大将军,定为皇阿玛荡平明国!” 皇太极以手扶额,对着豪格摆了摆手,让他哪凉快哪呆着去。豪格吃瘪,虽然不知道自己哪里错了,但还是退到了一边。 一旁的多尔衮对皇太极的话心领神会,不屑地看了眼豪格,而后看向皇太极,神情恭敬道:“皇上是在担心夺取明国后无法治理吗?” 皇太极讶异的看了眼多尔衮,没想到王公大臣中只有这个年仅二十四岁的十四弟眼光独到,一下子就想到了最主要的问题。 皇太极点点头,道:“不错,汉人有言:得天下易,治天下难,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我们的准备还远远不足。” 范文程附和道:“皇上英明,明国的疆域胜我十倍,黎民多我百倍,我大清还是先培元补气,厚植国力,将来一举伐明,才没有后顾之忧。” 皇太极庄重地说道:“我大清立国不久,体制上虽仿照明国,却依然不足,健体制、富国强民,日后就要借重范先生大才了,还希望范先生能替我大清好好筹划才是。” 范文程闻言,立马跪伏在地,衷心地答道:“奴才必将竭尽心智,以报皇上知遇之恩!” 皇太极满意地微微一笑,心道这条狗养的值得。 范文程见皇太极满意,更加来劲了,于是继续提议道:“皇上,奴才觉得,我大清现在虽不可入主中原,但平日可继续南下,掠夺明国百姓和财物以充实国力,如今还有一月便是芒种时节,明国各地作物将要成熟,正是我大清丰收之时。” 皇太极哈哈大笑,由衷地夸奖道:“范先生真不愧是我大清的军师,运筹帷幄,大清初立,也需要让勇士们用弓箭马刀告诉明国,我大清已正式立国!” 殿中诸王纷纷跪下请奏,愿意领兵伐明。 看着跪了一地的奴才,皇太极顿时龙颜大悦,随手从龙椅旁拿出一本书,哈哈大笑道:“朕过去研读这“三国”,最向往曹操那“战将如云,谋臣如雨”的格局气派,如今却已实现,朕甚是欣慰。” 殿中文武大臣纷纷附和,口称皇上圣明,在此时,几乎所有人心中都跳出了一个想法,日后定要研读这本治国用兵的神书——《三国演义》! 第三十七章 不是冤家不聚首 转眼已到了六月时节,烈阳当空,皇城西苑的太液池旁花红柳绿,柳树上知了不停的叫着,北京城已正式进入了盛夏季节。 在天气渐热的北京城,不少对吃钟情的人又多了一个去处,那就是名满京城的德庄火锅。 德庄火锅,不仅装修讲究,服务好,而且菜味极品,据说有几道名菜是宫中传出的御膳,特别那招牌火锅,真是太够味了! 德庄火锅在一个月的时间内,名声已响遍了整个北京城,并且已经在京城开起了三家分店,甚至在通州都新开了一家,可见生意之红火。 在外城最繁华的前门大街新开张的一家德庄火锅中,每日都有无数的贵客登临。这个德庄火锅店只有两层,一楼是大堂,桌子一桌挨着一桌,密集紧凑。 二楼地方宽敞,桌椅却少,每一张桌椅之间,相隔约有三四米,还竖立着一座屏风在中间,布局很是精致。 在二楼靠近窗户的位置,正围坐着四个人,他们开心的吃着火锅,看着窗户外面是空旷的一片池水,水雾蒸腾,看上去极为舒服。 这里的环境很好,唯一一点就是能听见隔壁说话的声音。 “少爷,这菜味道有些辛辣,您少吃一些吧。”吴忠担心道。 “我说吴管家,你就别废话了,吃都堵不上你的嘴。”朱慈烺边吃边道。 徐盛和李廷表二人也在席位上,他们二人很是拘谨,特别是这火锅辛辣,二人不敢多吃,怕君前失仪。 朱慈烺看到二人如此这般,顿时不悦道:“你们两个怎么像个小娘子似的?都爷们一些,敞开了吃,少爷我管够!” 朱慈烺好不容易抽个时间,请了几个心腹来聚聚,当是这次抚民的庆功宴,顺便看看火锅店经营的如何。 正当几人敞开了吃得津津有味的时候,屏风隔壁传来了交谈声。 “东宫居然让官员与商人同席,真是非礼。” “光兄,你听说了吗?东宫还让流民堵了几十位大臣府第的大门,让锦衣卫去逼捐。” “呵呵,谁不知道啊,这半个月来,在京城官场都传遍了,可惜陛下护犊子啊。” “光兄,慎言啊” 徐盛听后怒发冲冠,腾的一下站了起来,准备去拿人。 朱慈烺摇摇头,伸手制止了徐盛,寻常百姓不可能看穿这些的,定是有官员暗中散布对他不利的言论,他想听听他们还想说些什么,最好能提到点有料的人。 李廷表目光盯着屏风皱起眉头,也握紧了拳头,他是东宫的家臣,隔壁的人对朱慈烺不敬,就是对他不尊重。 这个时候,又听见隔壁传来对话声。 “不仅如此呢,据说东宫还逼那些富商捐资。” “身为储君,敲诈勒索富商、逼捐官员,真是国之不幸。” 隔壁之人说这句话的时候显得极为轻蔑,朱慈烺听后不经拳头紧握。 “放肆!!” 徐盛怒喝了一声,震的不少人都看向这边的屏风。 “谁他娘的想死啊,影响爷喝汤的心情。”隔壁传来一声怒骂声,正是那个议论朱慈烺的人。 发生声音之人刚刚舀了一勺火锅汤尝了一口,汤水入口还未咽下去,被徐盛浑厚的声音吓了一大跳,呛得非常难受,喉咙都辣的疼,顿时就毛了。 朱慈烺看着准备请命的徐盛,淡淡的吩咐道:“你去把说话的人给我拎过来,让我看看谁说话这么嚣张。” “是!”徐盛得令,立刻朝隔壁走去。 “你这莽汉是谁,要干什么?”隔壁传来一声音尖叫声,就像是被糟蹋的小娘子。 “你知道我是谁吗?我是光横,我父亲是光时亨,是当朝的兵科给事中,连陛下都要给几分面子,你敢弄我……” “啪!!” 一个响亮的耳光传出,光横惨叫一声,捂着脸惨叫。 片刻工夫,光横和另外一个人被徐盛一手一个,当做是拖拽牲口一样拖着拎了过来。 徐盛将二人随手扔在地上,随后便是站在了朱慈烺身旁。 这二人年龄不大,也就十五六岁的样子,不过在明朝,这个年龄都能娶妻生子了,崇祯皇帝就是十五岁时大婚的。 朱慈烺看了二人一眼,然后盯着那个叫光横的少年,有些惊讶道:“你是说令尊是兵科给事中光时亨?” “正是!”光横看着眼前这小子惊讶的表情,觉得对方定然是害怕了,于是从玉带中取出折扇刷的一声熟练的撑开,还装模作样的扇了两下。 朱慈烺确实惊讶,他没想到在这里居然遇到了光时亨的儿子,那个光时亨就是当初封驳了朱慈烺总督京营那道圣旨的人,也是历史上极力阻止皇太子去南京的那个蠢货。 “真是不是冤家不聚首,嘿嘿嘿!”朱慈烺心中暗笑。 光横气哼哼的,轻蔑的说道:“小子,你的家奴刚刚打伤了我们,如果你们几个可以跪地求饶,少爷我兴许可以饶你们一回,若是敢说个‘不’字,一个都别想走出这里。” 见到这里有人发生争执,中国人最古老的传承瞬间体现出了,不少人围了过来看热闹,也有些人眼眸眯起,露出耐人寻味的神色。 虽然光时亨只是七品给事中,手中权力却很大,还是当朝首辅温体仁的人,有些背景。眼前的这几个人神色淡定,也不是简单人,兴许是七卿中哪家的小少爷。 不过七卿除了唐世济大人,其他几位大人都住在内城,这显然也不是唐府的人。不管都是什么人,看看就知道了,这是不少人心中的想法。 五城兵马司的人,大部分被朱慈烺派到了城外维持治安了,一时半会也来不了人。 “哈哈哈……” 朱慈烺朗声大笑,问道:“你就两个人,如何让我们走不出这里?” 朱慈烺怕说出身份吓死这个傻帽,于是故意激他。吴忠、李廷表和徐盛三人脸上也有淡淡的笑意,看着光横,都觉得这厮简直是傻得可爱。 光横目光看着眼前这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人,顿时心中怒气升腾,指着身边的少年,大声道:“你可知道我身边这位少爷是何人?” 光横旁边的少年见提到他,觉得是时候出场表演了,当时就跳了出来,大声道:“我乃顺天府尹的公子董茂,小子,大路不走,你偏要和少爷我作对,只能怪你有眼不识泰山。” 周围看戏的众人哗然,这个少年居然是顺天府尹的儿子。顺天府尹是京城治安与政务的最高长官,有能力通过皇帝影响、更改、甚至面推翻众多衙门的决议。这位大神可不是平常人敢得罪的,就算是朝中七卿,皇亲国戚,也要卖几分面子。 ※※※※※※※※※※※※※ 注:今天写到太液池的时候,才发现第十一章勇卫营那章提到北海校场时写错了,北京的北海、中南海等地方,在明朝统称“太液池”。 满族人喜欢称呼江河湖泊为“海”,金朝的时候改成为“海”,元朝沿用了这个称呼。 到了明朝,朱元璋担心汉人被胡化,因此秉承“上承周汉,下取唐宋“的标准,大规模强制性的恢复汉族文化,应该就是这个时候取消了“海”的称呼,改为“太液池”的。 毕竟唐朝时在都城长安也有个太液池,而且很出名。可惜的是,满清入关后再次沿用了“海”的叫法,一直延续到今天。 第三十八章 不长眼的光时亨 见顺天府尹的儿子董茂亮出了身份,朱慈烺看向身边的吴忠,假装不曾耳闻,问道:“顺天府尹是个什么官?” 吴忠闻言会意,立刻道:“少爷,您可不知道,顺天府尹乃是三品大员,承接国各地诉状,相当于一个小刑部呢,也是维护京城治安最大的官。不仅如此,顺天府尹还可以直接上殿面圣,插手六部事物,厉害的很呢!” 董茂听到对方把自己亲爹夸的这么厉害,顿时膨胀了,坐在身边一张椅子上,翘着二郎腿,看着朱慈烺一行人,很想从他们眼中看到惊慌的神色。 然而,朱慈烺却是笑道:“哇!这么厉害?可是跟我有什么关系呢?” 董茂皱着眉头,斜视着朱慈烺,道:“小小年纪居然比我还狂,真是不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了!” “啊!”话刚说完,董茂就感觉脸上一疼,而后晕头转向的,直接被徐盛一巴掌抽的跟陀螺一样,扶着椅子在那打转。 等他缓过劲来,摸着火辣辣的脸庞,感觉小脸蛋像是被刀子刮过,他摸了摸发现嘴角湿漉漉的,已经流出了鲜血。 不少人瞪大了眼睛,无比惊讶,连顺天府尹的儿子都敢揍,这几个人倒底是什么人? 董茂捂着嘴,胖嘟嘟的嘴角鲜血不断的流出来,看着手中那殷红的血迹顿时吓得他哇哇大叫。 “你们等着!”董茂含糊不清的放了一句狠话,连忙转身就跑。 徐盛刚要出手将他抓回来,却听朱慈烺道:“让他去!” 朱慈烺心道:这光时亨的儿子和顺天府尹的儿子走这么近,那他们二人关系也必然不错,应该都是温体仁一党的,既然有机会,何不趁机一锅端了? 徐盛目光瞥了一眼光横,然后恭敬的问朱慈烺,道:“少爷,这小子怎么处理?” 朱慈烺连正眼都没瞧一下光横,淡淡的说道:“扔下楼!” 他的声音很轻,却像是平地里的一声炸雷,让所有的人毛骨悚然。 光横闻言,一脸恐惧的神情,双腿直打哆嗦,一颗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虽然知道被扔下楼摔不死,但肯定要伤筋动骨。这一刻,他真的是怕了,立刻转身就要往楼下跑去。 接到命令,徐盛像抓小鸡一样,将光横抓了回来,然后提到了窗口前,奋力往楼下一抛。 顷刻间,站在楼下的人只看到一个人影在空中乱飞,快速的落在地上,发出一道声响,让楼下的行人部惊呆。 光横如死猪一样趴在地上,牙都被嗑碎了几颗,在地上哼哼唧唧的跟说梦话一样。 有些眼尖的人认出了光横,却不敢上前,连忙转身向光府跑去。 楼上,见光横被徐盛扔下了楼,朱慈烺示意几人坐下,继续吃喝。他还要了两大份的变态辣打包,准备送给忙于军务的孙应元和黄得功二人。 不多久,他们就听窗户外楼下传来一声大喝:“是谁打了我的儿子,活得不耐烦了吗?” 显然,光时亨来了。光时亨带着一众家丁气势汹汹的杀来,周围的百姓纷纷让开。甚至许多百姓已经散了,生怕被波及,留下来观看的都远远的避开,在远处观望着。 光时亨带人走到光横旁边,看着躺在地上成了猪头的儿子,又发现光横满嘴都是血迹,更是怒火升腾。 光时亨问道:“横儿,谁,是谁打了你?” 光横浑身抽搐,艰难的伸出手指了指楼上窗户,泣声说道:“是他们将我扔下来的” 光时亨扶起光横,然后带着几个家丁突突突的登上了德庄火锅店的二楼,来到了朱慈烺所在的一桌前。 光横是光时亨的独子,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连光时亨都舍不得打,府上的妻妾们更是宠得不得了。现在光横被几个陌生人打了,还从楼上扔下,光时亨心中杀机四溢,恨不得立刻杀了眼前的人。 光时亨气得双目喷火,大声喝道:“是你们这几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东西把我儿子扔下去的?” 光时亨虽然在朝会上见过太子,却因为品阶太低,隔了百十米,只看到一个小身影,根本看不起面孔,所以并不认识朱慈烺。 朱慈烺笑眯眯的说道:“光大人,你儿子太过嚣张,我替你教训他一下而已,干嘛这么大火气?” 光时亨也是活了四十多年的人,非常精明,见朱慈烺语气平淡,丝毫不惧,而且声音似乎还在哪里听过。于是他立刻调整心态,沉声道:“你是哪家府上的?” 朱慈烺笑道:“本少爷在这并无府第,只是近日走亲戚住在这附近而已。” 不是京城的人?那他怕个毛啊,光时亨冷笑一声,道:“黄口小儿,老夫不管你的父母是谁,今日都被必须有一个交代,你现在自断右手,老夫就不追究此事了。” 此言一出,周围一片哗然,这光时亨,太霸道了。 给事中,虽然仅仅是正七品,但品卑而权重,掌侍从、谏诤、补阙、拾遗、审核的职责,有封驳圣旨,驳正百司所上奏章的权限,还可以监察六部诸司,弹劾百官,与御史互为补充。 另负责记录编纂诏旨题奏,监督诸司执行情况;乡试充考试官,会试充同考官,殿试充受卷官;册封宗室、诸藩或告谕外国时,充正、副使;受理冤讼等。 这么多权力在手,简直是个多面触手怪,敢得罪他的人自然不多。 和太监类似,王振、刘瑾、魏忠贤等当年掌权的大太监,品级虽不高,但就算是内阁大臣见了他们,都要跪下行礼。大明官场就是如此,有实权的才是大爷。 朱慈烺静静的看着他,仍然是从容淡定,他摇头说道:“光时亨,你儿子要我跪地求饶,你又要我自断右手,真是没想到,你们光家的人这么霸道。” 光时亨觉得这些人有恃无恐,心下有些迟疑,并没有让家丁冲上去,而是让家丁把朱慈烺包围了起来,断了朱慈烺的退路。 面对光府家丁的包围,朱慈烺丝毫不惧,如果这些家丁敢碰他一根汗毛,他敢保证,在德庄火锅店周围身着便衣的上百名东宫亲卫和一群锦衣卫,能把他们当场砍成碎肉了,一个都跑不掉。 紧接着,光时亨又说道:“我听说你们还打伤了顺天府尹的儿子,你们若是识趣,立刻自断一臂,否则等府尹大人来了,恐怕就得把命留下了。” 朱慈烺眉头一挑,说道:“顺天府尹?他还敢不分青红皂白当众拿人?” 光时亨冷声道:“你得罪了老夫的儿子,又得罪了府尹大人,不关你是什么身份,在京城就得给老夫趴着!” 朱慈烺眼睛微眯着看着他,正要说话的时候,楼下传来一阵衙役清街的喝骂声。 第三十九章 抄家灭族 光时亨听到楼下的动静,顿时笑了,看向朱慈烺一行人的眼神充满了怜悯。 不多久,楼梯处传来一阵蹬蹬蹬的脚步声,一个头戴前低后高的乌纱帽,身穿大红色官服的四十多岁的文官,在一大群衙役的簇拥下来到了德庄火锅二楼。 “光老弟,听说你的儿子也被打了,是谁这么大的胆子,敢在京城光天化日之下行凶,难道是吃了豹子胆活得不耐烦了吗?”人未到,顺天府尹董兴怀的声音已经传了过来。 当董兴怀气呼呼的来到光时亨面前,目光一扫朱慈烺几人,下一秒整个人骤然呆住了。 朱慈烺却是笑眯眯的说道:“你就是顺天府尹?” “啊!” 董兴怀惊呼一声,这一刻,董兴怀脸上的各种表情立马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脸苦涩的神情。这一回,他可是被自己的儿子和这个狗日的光时亨给坑苦了,没想到对方是太子殿下。 见到董兴怀的表情,光时亨疑惑了,这姓董的怎么一下子就怂了,他下意识的问道:“董大人,你认识他们?” 董兴怀没有理会他,微弓着背,对着朱慈烺恭敬的道:“臣顺天府尹董兴怀,见过太子殿下千岁。” 董兴怀这一行礼,整个德庄火锅二楼立马跪了一地,那些原本气势凌人的衙役们本想上来就拿人,此刻也立马的焉了,趴在地上微微颤抖。 朱慈烺点了点头,并不说话,他将目光移向了光时亨。 光时亨听了董兴怀的话后,也是骤然一惊,然后看到跪了一地的人,连忙下跪。 朱慈烺似笑非笑地道:“董兴怀,刚刚你儿子说去搬救兵了,让本宫等着,本宫守信等至现在,何时能走?” 董兴怀一听,已经快哭了,自家的二愣子傻小子让他此时好难堪啊,生了这么个儿子,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董兴怀脸上露出牵强的笑容,摆了摆手指道:“犬子无状,冲撞了殿下,殿下教训的好,若是殿下还不解恨,臣立刻回家将他绑缚起来,跪死在午门外,向殿下赔罪。” 朱慈烺对于董兴怀的卑鄙有些无语,午门是他老朱家的大门,每天都有无数官员从那去早朝,让他那个傻哔儿子跪死在那,成何体统啊。 这软刀子桶的,朱慈烺心中那个腻歪啊,他摆了摆手道:“一边呆着去!” 朱慈烺又看向光时亨,道:“光时亨,你儿子的事怎么说?还想要本宫自断右手谢罪吗?” 光时亨跪在那里,眉头紧皱,一言不发。 见场面有些尴尬,一旁的董兴怀出来打叉道:“殿下,今天的事情只是一点小误会,希望殿下……” “混账!你儿子在背后非议本宫,还敢当面威胁,你家的事还没完呢!”朱慈烺指着董兴怀大喝道。 董兴怀身子打了个哆嗦,立刻闭上嘴,脸色苍白,吓得险些摔倒在地上。非议和威胁皇太子,这是藐视皇族、以下犯上、大逆不道的大不敬之罪,是要开刀问斩的,若是严重还要灭门、株连九族! 而且他还知道这位皇太子的手段,昔日兵仗局两个大太监就是被他搞掉的,听说早已死在了诏狱。董兴怀果断舍弃了光时亨,乖乖的站在朱慈烺身旁,又让赶来的衙役部散了。 朱慈烺看向光时亨,道:“本宫即便再不堪,也是东宫国本,以臣议君,以下非上,这是纲常之道么?你是如何管教儿子的?” 正当这个时候,楼下再次传来光横的惨叫声,光时亨听到后,心中怒意再度涌上,他站起身来对着朱慈烺一躬身,道: “犬子有没有非议殿下我不清楚,我只知道殿下命人将犬子扔下楼以致残废,此事我会上奏陛下,请圣上决断,臣公事繁忙,先行告退了!”光时亨很不给面子,甩下一句话就起身告辞。 见徐盛准备出手将他拖回来,朱慈烺摆了摆手,任凭光时亨离开。他清楚,再有什么事情,也不能当街杀人,这样影响不好。 看着光时亨离开的背景,朱慈烺眼睛发冷,道:“藐视威胁皇族,其罪当诛,李廷表,你带锦衣卫去抄了这狗东西的家,男丁部抄斩,女眷送进教坊司!” 董兴怀心中一颤,这皇太子真是个狠人呐,这是要赶尽杀绝啊,幸好刚刚自己舍弃了光时亨。 朱慈烺又看向董兴怀,道:“本宫听说顺天府尹个个都是硬骨头,不畏强权,秉公执法,你这种人也能当顺天府尹?自己上疏请辞吧,否则本宫不介意按照大不敬之罪,送你儿子上路!” 董兴怀身体颤抖,连忙跪下谢恩。 当天,一大群锦衣卫涌进了光府,见到男丁直接砍杀,连带着儿子光横回到光府的光时亨也被当场斩杀。 整个光府血流成河,哀嚎一片,惨不忍睹。李廷表所带领的这些锦衣卫人人面无表情,隐隐内心有些兴奋,时隔几年后,他们锦衣卫的凶名再度盛起。 李廷表将光府抄了个底朝天,却抄出几万两银子,这让他很无语,还以为是条大鱼呢,结果是个烂虾。 也难怪,光时亨刚入兵科给事中仅仅几年时间,还没足够的时间去捞钱。 即便这样,再加个贪污的罪名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几万两银子,怕是他当一百年的官也赞不了这么多银子。 在抄了光府的当天下午,有很多大臣在午门外哭宫,言说太子无道,擅杀朝廷命官,年纪轻轻杀心太重,将来恐不是明君。 “是东林党?”收到消息后,朱慈烺有些郁闷,不清楚这些哭宫的大臣是什么路数,于是让李廷表暗中查探。 一个时辰后,李廷表传来消息称,这些针对皇太子的人并非是东林党,而是经过温体仁的授意。 温体仁在得知光时亨“阵亡”以后,有些郁闷了,皇太子这辆“车”没打到,还让自己损失一个“嘴炮”。 温体仁吃了个亏,怎会轻易认怂,趁着此事的热度,于是让唐世济这个马仔撺掇御史言官们前去午门哭宫,推一波兵。 唐世济作为左都御史,是那些御史的老大,有了上峰了命令,加上唐府前粥厂的恩怨,当天就带着一票言官精神抖擞地去午门搞事情了。 从李廷表发来的情报来看,朱慈烺整了半天才理清楚目前朝堂上的局面。 东林党代表的是东南地主和商人的利益,朱慈烺虽然从富商那搂银子,却也是人家心甘情愿的捐资,还变相的提高了商人的地位,东林党没必要向他开火。 而此时的东林党近来年在温体仁的打压下,目前在朝堂上基本站不住脚了,连东林党的大佬钱谦益都在去年,被温体仁整下狱吃牢饭去了。 所以东林党不可能和温体仁一道向他开炮的,说不定必要的时候还得站在自己一边。 当然了,别以为温体仁整垮东林党他就是好人,温体仁这个逼,完就是个庸人。他跟东林党开战,主要是因为当年钱谦益和他争首辅之位时,相互点炮,两者狗咬狗而已。 现在的大明朝堂,基本就是以温体仁为首的几方党争,哔哔个不停,完不干正事。朱慈烺想办正事,必须要一个个的拔掉这些毒钉子。 第四十章 午门廷杖(求收藏) 崇祯皇帝听说此事后,非但没有动怒,反而隐隐有些高兴。光时亨那个刀子嘴,天天的怼自己,自己还要摆出一副受听的模样,想想都恶心。 崇祯当了皇帝以后,一直模仿唐太宗李世民,不仅书法上模仿,当皇帝也一样模仿,胸怀宽广,虚心纳谏,勤政爱民,躬行节俭。 这几点崇祯表面上也基本也做到了,不然不会在朝堂上天天被光时亨和一群御史喷,还要摆出一副高高兴兴受教的样子,偶尔还要昧着良心夸赞他们诤谏。 事实上呢?唐太宗脾气那么好的人,有时都会发怒要杀了魏征那个喜欢诤谏的乡巴佬,他朱由检的道行可没李世民深,暗地里不知道盼着这群人死多少次了。 崇祯清楚,为圣君者,就得宽容大度,能忍天下难忍之事,忍不了也得装着忍。他如果去惩罚这群“喷子”,自己反倒会落个不能纳谏的恶名。 这不,太子把光时亨这货给整死了,崇祯不仅不生气,内心深处反而有些小激动呢。心中同时暗道,太子上次没把左都御史唐世济那个老东西给整死,着实可惜了。 崇祯皇帝什么心思呢?他想做一些不利于自己的事情,永远不会自己出面去做,总会找人背锅。 历史上,在大明最后的几年,能臣战将几乎部部战死,崇祯想和建奴议和,腾出手力剿灭李自成张献忠。于是暗中让陈新甲主持议和的事情,结果泄密了,最终崇祯让陈新甲背锅并斩了他。 还有在大明最后一年,李自成快要打进北京了,大臣们建议迁都南京,崇祯也想走,却不想背上逃跑皇帝的骂名。 于是安排了李明睿开口,自己迟迟不开口就让大臣在那议论,结果让光时亨跳出来打断了他的计划,阻止了南迁,崇祯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不过他最终敢上吊,没有学其他末代皇帝跪地投降还是很不错的。这或许也是为什么人们把大明灭亡的时间定格在崇祯上吊的时候,而不是那个向吴三桂跪地求饶的南明皇帝朱由榔被弓弦勒死的时候。 朱慈烺作为后来者,对崇祯还是比较了解的,不过他仍然不放心,于是上了道奏疏。以光时亨藐视皇族,以下犯上,大逆不道的罪名,将其抄家灭门,并讲述了原因和过程。 特别是光横放言让他跪地求饶,光时亨让他自断右手的话,写的很详细,还有不少佐证。 光家父子的那些话深深的刺痛了崇祯皇帝,他一拍龙案,怒道:“胆敢当众威胁当朝太子,他光时亨真是胆大包天,死不足惜!” 崇祯惊怒之余,下令将午门外那些哭宫的大臣统统抓起来廷杖,每人廷杖二十。 朱慈烺闻言后,立刻带着吴忠等人来到了午门的城楼上,坐在椅子上品着茶,伸头从垛口处往下看,并笑道:“本宫还是第一次在这么高的城楼上看风景,真气派!” 吴忠上前将茶水接过去,笑着道:“小爷,这里是天家的天宫,自然气派,等会这地上还有更气派的事情发生呢!” 朱慈烺闻言哈哈一笑,不急不缓的等待着午门外将要进行的集体廷杖,在可是大明朝特有的风景线,也是历朝历代中最著名的。 明朝的廷杖可不是那么好打的,一般的流程是:皇帝发出了打屁股的命令后,先由司礼监掌印太监出帖加盖印信,然后再交给刑部给事中审核,签批,最后才交给锦衣卫,由锦衣卫执行。 原本这一套程序下来少说也得大半天,这次倒是很利索,半个时辰不到,一套程序部走完,午门外那些哭宫的大臣一个个被扒了裤子按在板凳上打屁股了。 崇祯皇帝还在纳闷,朝廷的运转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高效了?整个朝廷上下也只有他这位皇帝不知道其中的小九九。 朱慈烺都能看的明白,这些哭宫的大臣大多数温体仁安排的御史言官,他们牢牢掌握大明舆论话语权,占据着道德制高点。 平日里骂人是本职工作,骂的人级别越高越有成就感,他们的主要火力一般集中在级别最高的皇帝身上,皇帝要是恼羞成怒了,那他们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史书上每朝每代也就记录了那么点人,连七卿中有人甚至只提上一笔,他们这些排不上号的御史言官们挤破头也进不了史书啊,既然这样,那怎么办?搞事情啊! 史书主要围绕皇帝写,那我们就骂皇帝,被下旨廷杖了更好,容易青史留名,还能博个“舍身以诤”的美名,铁定载入史册。 在这种思想的带动下,明朝的言官群体往往以“诤谏”为名冲锋在党争第一线,谋取政治资本。 文死谏,武死战,以往的御史言官都是拿命说话,指出皇帝的不足之处。现在的这些大多已经变味了,化身为“震惊部”发表一些惊世骇俗的言论,以博取帝王与百官的关注。 午门外的这些言官被打了二十板子后,纷纷拍拍屁股笑眯眯的回家了,心中皆是那种“虽见辱殿廷,而朝绅视之,有若登仙”的感觉。 忍得一时侮辱,转过头来却胜似神仙!目的已经达到了,谁还去管什么光时亨,太子怎么滴。 朱慈烺看着下面的谈笑风生的官员们,冷冷一笑:“这帮人真是拉低了言官的下限,廷杖在他们眼中,居然变成了一种赏赐,真是下贱!” 从这个时候朱慈烺才知道,大明的官场已经拯救不了了,想要澄清吏治,必须大规模的洗牌。 他甚至有些理解,崇祯皇帝在位十几年为什么要换掉那么多阁臣。崇祯时期的内阁大臣,大多数都是些“执正不惧,斟酌时宜,时献微益者乎,至于扶危定倾,殆非易言也”的人。 偶尔有一些小贡献,但面对明末危局,想要他们“扶危定倾”,显然这些人是办不到的。对崇祯而言,他需要的并不是“时献微益”,而是能够“扶危定倾”的人才!这或许正是崇祯皇帝不断调换内阁成员的真正原因吧。 第四十一章 新营 经历了光时亨案子之后,仅仅过了不到一个月,新城基本已经建好了,所有规划也在一步步的落实。 这一个多月内,大明也发生了不少事情。 五月十三日,延绥总兵官俞冲霄在安定攻打李自成,战败而死,后李自成侵犯榆林,被贺人龙打败。 五月三十日,朝廷免除京畿内五年以前欠交赋税。 六月二十六日,总兵官解进忠在淅川安抚流贼,被流贼趁机杀害。 朱慈烺无暇管那么多,他目前的事情要把流民的事情彻底的收尾。 朱慈烺先是任命了任光宇为新城的知县,那是一个落难的举人,混的很差劲,不然也不会流落成流民了。 举人具备担任低层官员的资格,仅仅是资格而已,实际上担任的可能性很小。在一些高居上位者的眼中,几乎不值一文,对于一些市井小民来说,却是高高在上。 因为举人的身份,加上任光宇平日待人平近,不摆架子,经常帮助其他流民,很快在流民中混出了一点名声。朱慈烺派人调查并考较了一番,觉得任光宇品性不错,也颇有点当官的料,于是就认命他为新城知县。 等新城一切安稳了下来,朱慈烺就派人在新城贴下告示,宣布从青壮中招募一些士兵,用来守卫新城,表现好的还可以加入勇卫营。 勇卫营在城外的营地距离新城并不远,很多人在建城的时候都见识了勇卫营平日的训练,这支军队令他们大开眼界,加上待遇是京营中最好的,很多青壮都想加入。 特别在知道勇卫营是给了他们活路的皇太子的亲军后,更多的人响应号召,愿意参军。 有人投军,朱慈烺当然是欢迎,不过对投军的人也不是来者不拒。规定只接收年龄在十五岁以上,三十五以下的男子,同时也对投军者的身高、力量、体能有一定的要求限制。 这样一来,又淘汰了很多人,新营最终收录的有一万五千多人。另有六千多在适龄以内,但其他要求达不到的人,朱慈烺也没有放弃,将他们都暂时编为民军,负责维持新城治安。 招兵的事,朱慈烺自然先是与崇祯皇帝通过气了,皇子私自招兵可是大罪,触碰到了皇帝的红线。 因为朱慈烺还小,崇祯皇帝并没有那么深的戒心,加上田赋一事的面子上,崇祯当时就批准了。不过同时表示很为难,毕竟有兵就需要军饷,崇祯现在可是个穷光蛋。 朱慈烺立刻表示,钱不用您出一个铜板,和抚民一个路数,由儿臣一手操办,不花国家一分钱。 虽然不知道皇太子这位招财童子用什么手段搞到的银子,但只要不花钱,崇祯皇帝自然没什么意见,他巴不得天下的兵都不要军饷呢。 只是崇祯皇帝不知道,他还以为朱慈烺只是招募几千个守城的士兵,却没想到这小子招募了上万人。 朱慈烺重新调整了勇卫营和新营的编制,任命黄得功继续掌管勇卫营,由卢九德担任监军。孙应元掌管新营,由刘元斌任监军。 朝廷给各军安排监军的目的大家都清楚,朱慈烺虽然觉得没必要,也不会头铁到去请求裁撤监军,那样纯粹是给自己找麻烦。 朱慈烺也不会让这两个监军闲着没事做的,他把监军的职责重新规定了一下,以后负责士兵思想指导,并采办军中物资和发放军饷。 为了防止军官克扣军饷,朱慈烺把军饷统一由监军负责发放,军中人员固定,军饷固定,克扣的现象基本也就杜绝了。 朱慈烺将新营的一万五千名新兵分为四部分,火枪兵、长枪兵、骑兵和炮兵。并派出一千五百名勇卫营的老兵,每人带十个新兵。 原本朱慈烺让人去兵部要一些盔甲武器什么的,兵部表示物资困难,只能从盔甲厂分出三千副盔甲和兵器。 对此朱慈烺也能理解,大明国力每况日下,各地卫所的军户以及官兵甚至连个像样的盔甲都没有,兵部能挤出三千副已经看在他皇太子的面子上了。 在新兵队伍整编完毕之后,朱慈烺立刻下令,军开始进行训练。 按照朱慈烺的要求,和勇卫营的训练一样,先从队列训练开始,平时带着俯卧撑,负重五公里越野等,等体格训练的差不多的时候,才练习军队格斗术和进行战术训练。 朱慈烺认为,团体作战能力比士兵的单兵作战能力更重要,戚家军的鸳鸯阵就是几人一队,攻守兼备协同作战。大规模作战的时候,以队为单位,无论进攻还是防守,都能如铁桶一般。 这些新兵从流民变成士兵,又训练这么稀奇古怪的东西,最主要的是每天都很累,不少人都觉得吃不消,于是开始耍小聪明,偷懒,磨蹭时间等。 对于这种情况,勇卫营的老兵自然熟门熟路,他们都是过来人,一眼就瞧的明明白白的,二话不说,上去就是一顿棍子。 “还跟老子耍心眼,老子当初就是这么玩的,起来接着练!” “就你们一个个的,上了战场也是送死的命!” 勇卫营的老兵一边骂着,还一边举着棍子,打了过来。在这种暴力的胁迫下,情况也好转了很多。 看到一个个满不情愿的样子,孙应元直接宣布,凡是每天完不成训练量的,扣掉一钱军饷,并打十军棍,当天就执行。 这个命令宣布后,新兵们立马被治的服服帖帖的,他们每个月的军饷不过二两银子,每天扣一钱的话,一个月后还有军饷嘛。 朱慈烺忽然想到,这些新兵多原本都是淳朴农民,或许可以给他们做做思想工作。于是他安排了一些年纪稍长、思想觉悟高的一些老兵,在训练后休息的时候去和新兵谈天说地,尝试做一些思想工作。 开始讲的都是些大道理,虽然不少人都能听进去,可时间一长也就腻了,还有些油滑的新兵,处于看戏的状态。 所谓魔高一尺,道高一丈,有些老兵混迹行伍几年,都是过来人,当新兵们喊累喊苦时,他们就会告诉新兵们:“一个鞑子的人头值五十两银子,你想不想赚?” “五十两?!当然想赚了!”很多新兵内心澎湃,鞑子的脑袋真他娘的值钱,要是砍个脑袋的话,就发了呀! “想赚的话,就他娘的别偷奸耍滑的,练好了本事,上战场赚银子去!”这些老兵趁机煽动道:“我们平时严格督促你们训练是为了你们好,想在战场上活下来,就得靠平时苦练,想要当官发财,就得练好本事多杀鞑子!” 经过了老兵们做了这些“特殊”的思想工作之后,新兵们的情绪也渐渐稳定了下来,训练的主动性也大大增加。 训练虽然是苦了一点,但士兵的饭食却一点也不含糊,老兵就不用说了,新兵也是每餐也是两大碗白米饭,一份素菜,中午外加三两肉。 这些新兵之前都是流民,在来京城的路上,基本都啃过树皮,平时连碗干净的粥都吃不到。现在每天都有肉吃,这简直就是当官的生活啊,很多人想到这里,也都开始认真了起来。 新兵们的训练激情是上去了,可朱慈烺却眉头紧皱,操心着另一件事情。 没有装备,对后面的战术训练影响极大,火枪手需要火铳,骑兵需要战马,炮兵需要火炮。 在思考了几天后,朱慈烺把勇卫营之前质量不行的火铳都运了过来,用来给新兵熟悉和熟练填装等步骤。 好在火铳射击的训练时间不用太长,一个月内就能上手,因此朱慈烺也不着急,等兵仗局慢慢生产吧。 目前兵仗局生产的火器优先装备勇卫营,勇卫营剩下淘汰的,和兵仗局后期生产的火器才装备新营。 步兵的训练解决后,骑兵和炮兵却犯难了,没有战马怎么练? 对此,朱慈烺只能想办法找曹化淳从御马监搞一点战马出来,无论品相强弱,只要能骑就行。 朱慈烺没指望这些新兵能在短时间内骑着高头大马驰骋疆场,很多人连马都没骑过,前期只要能在马上跑起来不摔下就行了。 至于炮兵训练,朱慈烺只能让他们先学习炮兵理论知识,然后去勇卫营的炮兵营地观摩,最后拉几门中小型佛朗机炮给他们练手。 而除了训练新兵之外,朱慈烺对勇卫营老兵们同样也没有一点放松。当然现在的老兵训练的重点以经不再是队列了,平时以实战训练为主。 每天都会进行拉练,进行布阵、冲锋、拒马、夜战、埋伏等实战演练。 第四十二章 龙骧夜不收 在大明的边关活跃着一支哨探队伍,他的职业类似后世的侦察兵,担任着特种作战任务,他们的名字叫做“夜不收”,指的是“能深入虏营哨探得实”者。 他们是接受了专业的训练,可以深入敌境或敌营打探虚实的精锐侦察兵,专事特种作战。 勇卫营城外大营东侧,一处靠着山前面临水的地方,是勇卫营中最好的一处训练场。 训练场中仅有十个营帐,周围有高大围墙隔断,外面有大量勇卫营把守,禁止任何人靠近。 在寅时初刻(凌晨三点)的时候,天还是黑漆漆的一片,训练场上突然空响起尖利的哨子声。 营帐中的所有人都在睡梦中被惊醒,接着传出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以及各种盔甲碰撞的声音。 过了大概五分钟左右,十个营帐中的士兵才在训练场中央地方集合,在大量火把的照映下,队列整合的颇为齐整。不过仍有一些士兵还在边穿着盔甲边跑向训练场,显得狼狈不堪。 当所有人集合完毕,认真的凝视教官时,他们才发现,皇太子居然也出现在这里。所有人立刻变得昂首挺胸,精神百倍了起来。 朱慈烺看着那几个拖拖拉拉入队的士兵,冷着脸问:“这都训练多长时间了,夜不收大队怎么还有这样的兵存在?” 朱慈烺从勇卫营挑出了一些马术和单兵作战能力强的士兵组成了夜不收大队,并用勇卫营最好的训练营提供他们的日常训练。 徐盛跟随朱慈烺两年多,是最早一个按照他整理出的《特种训练大纲》实际训练的,所以被朱慈烺任命为夜不收大队长。 在抚民结束回宫之前,朱慈烺专程来进行一场突击检查,就是为了检验夜不收大队的训练成果,然而,他有些失望。 徐盛的脸色同样不好看,低着头道:“殿下,是卑职无能。” 朱慈烺冷着脸继续道:“现在还剩多少人?” 徐盛回道:“回殿下,经过半个月来的淘汰,夜不收大队还有二百三十五人。” 朱慈烺微微颔首头,他从勇卫营中十里挑一,挑选出了五百个士兵来进行特种训练,由几名已经进行过特种训练的东宫亲卫分队带领,每天都在进行淘汰,半个月淘汰掉一半还算正常。 “严格按照规定进行淘汰,夜不收大队只要精英!” 朱慈烺威严的目光慢慢扫过场中一众夜不收的脸庞,正肃道:“身为大明最精锐的兵种,你们的任务是深入敌军附近侦探敌情,无论是白天还是黑夜,哪怕是在睡梦中都要保持警惕,随时准备战斗!夜间紧急集合,训练的就是你们夜间快速反应能力和警惕性,本宫希望你们能克服一切困难,努力训练,成为大明最精锐的战士!” 作为领导为团队打气的场面话已经说完,朱慈烺决定再说点实在的,他继续道:“凡是经过这为期一个月的实训选拔,最终正式成为夜不收大队的一员,均官升一级,入队五年后无条件再升一级,期间立下军功另算。 另外每人分良田一百亩,终生免除所有赋税,刺探军情中所有缴获的敌人物资都自由分配!” 如此好的待遇让所有人眼睛一亮,心道这位皇太子好大的手笔,可真够意思的!特别是最后一条,太实在了! 很多队员在辽东打过建奴,还有人本身就是夜不收,深知建奴身上有收藏银子的习惯,每一次入关鞑子都劫掠不少财物,逮住一个就小发一比横财了。 二百多名夜不收准入人员皆是内心澎湃,想要正式成为队中一员,大干一番! 待遇虽好,可夜不收大队的训练也是非常的苦。 首先每天凌晨五点就要起床进行负重四十斤的武装越野,距离十里路,要求两刻钟内完成。 完成后用餐,并在规定时间内吃完饭菜,不许发出声音。理由是:作战的时候,和敌人同一时间内吃饭,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填报肚子,就是赢得时间,比敌人获得更多的机会。 饭后修整半个时辰,修整结束后进行一分钟内俯卧撑一百个,三十斤石锁举一百五十下,然后一公里障碍跑,武装泅渡等。武装泅渡只穿皮甲,不能穿板甲,那样纯粹是送死。 中午时平举火铳,铳口用绳子吊着明砖,在烈阳下暴晒一个时辰不许动。 随后用午餐,饭后继续负重五十斤武装越野十里路。 下午训练射靶半个时辰,再进行马术和侦查训练等。 每七天一次五十里负重六十斤武装越野行军训练,期间进行突围,反突围,侦察敌情,攀登悬崖等训练,相当于一次综合小考核。 要想成为真正的夜不收,还有进行最专业的训练,勇卫营夜不收大队最终要求是: 一、徒手格斗技艺超群,每个夜不收都要适应野战、巷战、夜战,并能掌握搜捕、脱险逃生以及野外生存的技巧。 二、马术娴熟,并熟练运用各种冷兵器与火器,包括各种火铳,火炮等,只要军中的装备都要一一掌握。 三、远距离越野行军,识别地图,侦察并绘制地形图,标记敌军位置与行动路线。 四、掌握潜伏、伪装、渗透、捕俘、审俘、等多种获取情报的手段,以及使用特殊密码的联络方式。 朱慈烺清楚,一个军队训练的再厉害,如果没有出色的侦察系统,那就像一个身强力壮的瞎子而已,虽然富有力量,却无处使劲。 他的目的是,军中单独成立情报处,与李廷表的锦衣卫情报相辅相成,有两份情报作为参考,这样情报的准确性将会更大。 相对于后世,这个时代的士兵比起后世更耐吃苦,除了营养跟不上,论吃苦耐劳那是真的可怕。 除了刚开始两天因为不习惯喊累,后面出奇的没有听到多少抱怨,夜不收的队员们已经慢慢适应了这种比较高强度的训练方式。 离开了夜不收训练营,朱慈烺便下令让勇卫营先行返回皇城驻地,自己在巡视了一番新城后才回宫复旨。 在明朝,五军都督府有统兵权而无调兵权,兵部拥有调兵权而无统兵权,五军都督府和兵部相互节制互不统属。 五军都督府只管辖驻扎在各地卫所的驻军,兵部虽理论上有权调动京营,但还是得需要经过皇帝的批准,特别是在京城内外的军队派遣,勇卫营的调动自然也是经过宫里的同意的。 时间过的飞快,在夜不收大队进行了一个月的实训选拔后,最终有一百二十人正式成为勇卫营的夜不收。 成队当天,朱慈烺亲自现身并赐下队名“龙骧夜不收”。 龙骧夜不收分为四个哨,每哨三十人,哨官为千总。每哨下面三个小队,每队十人,队长为把总,所有队员均比普通士兵高一级。 龙骧夜不收的所有队长和哨官,都是从选拔考核中选出的优秀夜不收,一切凭实力说话。 正当朱慈烺准备一个个召见这些夜不收的把总和队长时,忽然接到宫里的传召,崇祯皇帝令他即刻回宫,到皇极殿议事。 朱慈烺心中一跳,皇极殿议事,这定然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第四十三章 清兵入关 崇祯九年五月三十日,皇太极派多罗武英郡王阿济格、饶余贝勒阿巴泰、额驸扬古利率八旗兵十万绕道蒙古大举攻明。 六月二十七日,阿济格兵分三路入喜峰口、独石口、北京岭诸堡。 七月四日,清军于北京延庆县集合,连败明军七次,大明巡关御史王肇坤拒降,兵败战死,明军退保昌平。 清军沿途但凡遇到城镇就大肆洗劫,俘获人畜一万三千二百三十,粮草财物等不计其数。清军入关的消息传到京城后,满朝震动。 在得知皇太极称帝,崇祯皇帝鼻子都气歪了,又听说建奴将要进攻昌平直取京城,连忙召开廷议,连身为皇太子的朱慈烺也被传唤进宫。 在回宫的路上,朱慈烺向传话的小太监打听情况,小太监只道是边关军情,其他的并不知晓。 进了紫禁城,在经过通报后,朱慈烺被宣进皇极殿内。一般的朝会是皇极门外御门听政,今日却在皇极殿内举行廷议,可见事情的重大。 此时朝堂上站着的都是一些重臣,有内阁几位大学士,六部九卿等朱慈烺叫得出名字的,还有一些是叫不上名字的。 廷议已经进行了好一会,大殿上气氛沉闷,崇祯皇帝铁青着脸坐的龙椅上。 朱慈烺这次没有了特殊的待遇,乖乖地站在了百官最前面,一些大臣只是偶尔投来几眼目光,已经对这位皇太子听政见怪不怪了。 自从朱慈烺奉旨抚民成功的解决掉京城流民之患后,崇祯皇帝龙颜大悦,大大嘉奖了一番,并准许朱慈烺参与朝会,在一旁听政学习。 朱慈烺进殿站了一会,看到很多人都是面红耳赤,估计刚刚进行了一番激烈的争论,不过现在却没人说话,貌似有些冷场了。 他正想悄悄地问站在不远处的礼部尚书姜逢,刚刚都议论了什么,只听崇祯皇帝阴沉着脸道:“怎么都哑巴了吗?建奴快要进攻昌平了,距离这皇极殿不足一百里了,你们就没人拿个主意出来?” 满朝文武一个个缩着头,支支吾吾的不敢再冒头说话。内阁首辅温体仁眯着眼睛就像睡着了,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成国公朱纯臣也是缩着头,一脸怂样子,就怕被崇祯点名率领京营出战。 朱慈烺皱着眉头,心中暗道:这群废物,在党争上一个个可劲的上奏,一遇到正事立马怂了,上不能匡主,下亡以益民,皆是尸位素餐的怂包,可惜大好河山就葬在这群窝囊废手里了。 朱慈烺心中微怒,出班奏道:“儿臣请命,率勇卫营北上昌平,剿杀奴贼!” 满朝文武讶异的看向这位年幼的皇太子,而后又是闭口不言。崇祯皇帝眼中难的流露出赞许的目光,刚要说些什么,只听有个文臣咳嗽了一声出班奏道: “启奏陛下,圣人云:兵者凶器,有道者不处,君子居则贵左,用兵则贵右,然国库并不充盈,而战事消耗异多,不值大动干戈派兵讨伐。” 不知是哪位不知好歹、没点逼数的文臣,没看到崇祯皇帝的脸色越来越黑,还在那里酸溜溜地咬文嚼字,放言不可用兵。 崇祯皇帝还没表示,朱慈烺蹭的一下就怒了,指着这个不认识的酸儒大骂道:“奴贼都快打到京城了,你还在这放狗屁,真是误国庸臣!” “你,你,你太子殿下,你怎可在老夫面前口出秽语,真是有辱斯文”那文臣一张脸也涨的通红,一根手指抖索索地指着朱慈烺。 朝中众臣也是诧异的看向皇太子,暗道这主可真不是省油的灯。 温体仁脸上皱纹纵横密布,眼睑低垂,看上去像是在打瞌睡。当他听到皇太子的这番言论后,一瞬间眼睑开阖,精芒四射,不着痕迹地朝左都御史唐世济使了个眼色。 唐世济会意出班奏道:“陛下,皇太子殿前失仪,还请陛下令其回宫思过。” 唐世济刚说完,立马有几个几位大臣附议。 “够了!”龙座上的崇祯皇帝猛拍御案,暴喝一声,把众人吓了一跳。 像是担心朱慈烺失仪受到责罚,礼部尚书姜逢元立即出班奏道:“臣建议令兵部传檄各地总兵火速领军入援。” 军情如火,崇祯皇帝不想理会其他乱七八糟的事情,在愤怒之余思考了一会儿后最终同意了姜逢元的建议。 如今卢象升、洪承畴等能战之臣,此时都在中原剿匪,一时间不容易召集回来,只能选京城附近的一些总兵出兵勤王。 提到各地总兵,朱慈烺心中暗恨,建奴十万大军千里绕道蒙古破了独石口,现已进关直入京畿。按照行军的速度推算,应该在五月底出的兵,整整一个多月消息才传入京城,九边的总兵是干什么吃的? 说到勤王的事,大臣们总算有了话题,在经过一番激烈的讨论后,最后定下议案,并当场发出圣旨。 着兵部传檄各地总兵进京勤王,同时京师戒严,命皇太子朱慈烺严守京师,成国公朱纯臣巡视居庸关,内臣李国辅守紫荆关、许进忠守倒马关、张元亨守龙泉关、崔良用守固关。 让自己守城,却让毫无用处的朱纯臣去巡视边关,真是让人无语,朱慈烺对崇祯皇帝的安排很不满意,但却不能当场反对,他很烦躁。 朱纯臣也同样烦躁,他像个孙子一样缩在一旁,没想到还是被崇祯皇帝点名了,虽然不是让他领兵作战,但那也是前线啊。 七月初四日,兵部发下加急咨文,令大同总兵王朴、保定总兵董用文,山永总兵祖大寿,山东总兵刘泽清,山西总兵猛如虎,关、宁、蓟、密各总兵祖大乐、李重镇、马如龙尽数领军入援。 限咨文到日起八日内到京,若违限期不到,抚镇均当请旨处分! 回到了钟粹宫,朱慈烺叫来李廷表,将他狠狠的训斥了一顿,问他关外建奴这么大动静,怎么没听到他锦衣卫的情报?他上次截留了从兵仗局马献祥家中抄出的四十万两银子,用于李廷表发展情报,就发展成这样? 李廷表跪伏在地,连忙解释。他也很郁闷,最近时间他一直把精力放在京城,配合朱慈烺的抚民,已把京城内的情况了如指掌。 近半个月才布局派人前往流寇泛滥的几大省份以及辽东一带,情报才刚刚展开,谁能知道建奴居然千里绕道蒙古直扑京城。 朱慈烺知道清兵的六次入关,也大概知道年份,只是不清楚具体几月几日,想想也不能怪李廷表,毕竟时间太短来不及布置,李廷表自从投靠自己后已经做的很不错了。 朱慈烺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心情,这才道:“派人去打探建奴军队的动向,我要知道详细情报!” 李廷表告退后,朱慈烺又传令龙骧夜不收,向昌平一带运动,侦察军情。 朱慈烺很清楚,不管是军事还是政治,想要击败敌人立于不败,知己知彼是最基本的手段。 第四十四章 皇陵被毁 朱慈烺就在这样烦躁的情绪下过了半个月,期间,他几乎住在了宫外,每日巡视京城九门的防御。更多的时间来往于勇卫营和兵仗局,监督军队训练和催促火器生产。 最近,朱慈烺又收到一些很不好的消息,朱纯臣那个蠢货还没到居庸关,清兵就已经拿下了居庸关。并且在七月十七日,清兵自天寿山后突现昌平城下,攻打昌平城。 建奴擅长细作,昌平城中有两千朵颜蒙古兵被建奴细作策反,作为内应打开城门,清兵攻陷了昌平,总兵巢丕昌投降。 一个总兵的投降,令大明朝野震惊,崇祯气的要诛杀巢丕昌的九族。巢丕昌当然不会傻傻的在那等着被诛九族,在投降的时候就跟条狗一样缩在阿济格的身边。 不过令大明挽回颜面的是,昌平城中也有很多官员坚决拒降,最终力战而亡,他们分别是:户部主事王一桂,保定通判王禹佐,守陵太监王希忠,判官胡惟忠、吏目郭永、学正解怀亮、训导常时光、守备咸贞吉等人。 自从清兵攻陷居庸关后,朱慈烺多次请命,带兵前往昌平抵抗清兵,崇祯皇帝皆是不允。 朱慈烺并没有死心,再次来到了乾清宫,但守值太监不让朱慈烺入内,说崇祯皇帝有旨,不准太子朱慈烺入内。 朱慈烺无奈,双膝跪倒在乾清宫前,大声高呼:“父皇陛下,奴贼乃虎狼之辈,万不可放其入内,儿臣愿领兵,拒敌于昌平,以护大明子民,请父皇陛下恩准。” 但在大殿没有任何声音回应朱慈烺,曹化淳和王承恩都在劝朱慈烺。 “殿下,皇爷也是疼惜您,不愿让您涉险,您是大明的储君,万不可有失啊。” “是啊,皇爷这些天也是寝食难安,您就别让他再添烦恼了。” 朱慈烺无动于衷,乃在高呼,清兵的每一次入关劫掠都会对大明造成重大灾难,数年难以恢复。他要阻止,凭借这五千勇卫营将士,虽不能赶走这十万清兵,但也足以对他们造成巨大的杀伤与困扰。 清军长途跋涉,如果身边有一支有威胁的军队,肯定会派兵防范,不敢大肆劫掠。毕竟清军最怕的是被人断了后路,被明军各路大军合围。 朱慈烺跪了半天,也喊了半天,嗓子都喊哑了。七月正直盛夏,天气酷热难当,加上紫禁城宫殿众多,通风极差,温度比外面更高更热。 朱慈烺只觉胸口发闷,嗓子眼儿发咸,眼前一黑,晕倒在地。 他这往地一躺,比后世那些碰瓷的大爷还利索,这可吓坏了曹化淳和王承恩,只见王承恩高声喊道:“不好了,太子殿下昏倒了,快去请太医,快将殿下抬进去。” 崇祯知道清兵已经攻破昌平,随时都会攻打北京城,心情很乱,加上太子近日搅闹说要带兵出战,让他更加的烦躁。此时突然听到外面一阵大乱,他暴躁的想要杀人。 崇祯皇帝怒气冲冲的走了出来,可迎面看到几个太监正抬着不省人事的朱慈烺,崇祯皇帝的心立时就乱了,这可是他最重要的皇子啊。 崇祯皇帝立刻大喊:“快传太医!皇儿,你这是何苦呢,父皇怎么舍得让你去前线呢,那些奴贼可都凶的很啊。” 不多久,几位太医连忙敢来并且做了诊治,一位太医道:“陛下请放心,因为天气酷热,加上太子殿下长时间未进米水,所以才中暍(中暑),只要在阴凉之地休息一会儿就没事了。” 崇祯皇帝听完之后,刚放下一点心,就见外面急急忙忙的走进几位大臣。这几个大臣见到崇祯皇帝后,跪伏在地,挥泪大哭道:“陛下,大事不好了,奴贼在昌平大肆抢掠财物和粮食,还焚毁了先帝的德陵,奴贼大军现在已经南下直逼西直门下了!” 崇祯皇帝听后,一屁股坐在了身旁的椅子之上,德陵可是他的哥哥天启皇帝朱由校的皇陵。天启皇帝生前待他一向极好,给他的信王府足足比别的王府大了两倍,就这样天启皇帝还嫌自己亏待了这位五弟。 “大皇兄陛下,臣弟对不住你”崇祯皇帝眼角流泪,痛苦的哀嚎着,还未说完,只觉得眼前一黑,一头栽倒在椅子上。 “陛下!”众位大臣见此情景眼都直了,纷纷喊道,一日内皇帝和太子都倒下了,这让群臣极为的恐慌。 坤宁宫的周皇后得到消息后立刻赶来,守护着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 听到清军逼近北京城下,皇帝和皇太子昏迷了,去巡视边关的朱纯臣还不知道死没死,曹化淳在安置了崇祯皇帝后,连忙前往京营,以司礼监秉笔太监兼御马监首领太监的身份暂领京营,加强京城各门守卫。 朱慈烺在昏睡了半日之后就醒了过来,但此刻双目无神,脑中一片混乱。 朱慈烺此时是在坤宁宫中,身边有二妹坤兴公主还有三弟朱慈炯陪伴,还有两个宫女一左一右拿着檀香扇卖力地为他扇风。 “大皇兄,你醒啦!”年仅六岁的坤兴公主朱媺娖睁大了眼睛看着朱慈烺,兴奋道。 口齿不清的朱慈炯也在一旁一字一顿道:“大皇兄” 朱慈烺坐起身来,看着身边的皇妹朱媺娖和朱慈炯,疑惑的问道:“皇妹,我怎么在母后这儿了,母后人呢?” 朱媺娖道:“太医说你中暍昏倒了,母后就将你送到了坤宁宫照顾,让我守着你,她自己去乾清宫照顾父皇去了。” 朱慈烺皱眉道:“父皇怎么了?” “父皇也昏倒了,不知道什么原因。”朱媺娖还小,并不清楚这些事情。 朱慈烺揉了揉朱媺娖的头,道:“你和三弟去玩吧,皇兄坐着休息一会儿。” “好!谢谢大皇兄!” 朱媺娖奉命守了半晌,早已无聊至极,此时听到大皇兄的话,欢快的应了一声,然后带着朱慈炯跑出去玩儿了。 朱慈烺坐在床边,看到两个已是满头香汗的扇风宫女还在卖力的扇风,于是摆了摆手让她们二人退下休息一会儿,独自在那想着那些操蛋的事情。 第四十五章 勇卫营出兵 周皇后接到太子醒来的消息后,第一时间从乾清宫赶到了坤宁宫。 看着朱慈烺那毫无往日光彩的面颊,那双无神的眼睛,周皇后默默的流下了心痛的泪珠。 她轻声安慰道:“太子,你父皇也是为你好,担心你的安危,母后知你有本事,可你手中的勇卫营只有五千人,城外的新营也是刚刚编练,想要成为可战之兵还要很久,你拿什么来抵挡建奴的军队呢?” 朱慈烺没有说什么,他知道跟周皇后说这些没用,只好道:“听皇妹说父皇他晕倒了,怎么样了?” 周皇后叹了一口气道:“天启皇帝的德陵被建奴焚毁,你父皇得到消息后已经昏过去了,你皇伯母也吵着要自杀。” 朱慈烺听闻后,手指紧握,焚毁皇陵,也只有这种畜生军队能做得出来。历朝历代,只有无知和野蛮的军队才做这种事情,昔日焚毁西夏皇陵的蒙古兵,焚毁北宋皇陵的金兵,如今又有这满清建奴! 随后周皇后带着朱慈烺来到乾清宫,几个太医正围着崇祯皇帝程观察着,时不时的号上一脉。 朱慈烺开口问道:“太医,父皇陛下他如何了?” 太医拱手道:“启禀殿下,陛下惊厥,要休息几天方能醒来。” 朱慈烺点点头,看着昏睡崇祯,心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随后,他以看望皇伯母的名义离开了乾清宫,来到了端本宫。 天启皇帝的皇后张嫣,这位原本美丽善良的国母,此刻已经哭成了泪人,口中一直念叨着先帝和德陵,此情此景,让朱慈烺心碎。 朱慈烺双手紧紧攥着,道:“我定让这群清狗死无葬身之地!” 在进去安抚了一会儿张皇后,朱慈烺就离开了端本宫,他并没有回乾清宫,而是出宫直奔勇卫营。 当然了,他并没有趁机夺权上位的想法,那样太不现实了,无异于自寻死路。而且崇祯皇帝只是大脑神经受到刺激导致昏迷,完没有性命之忧。 朱慈烺想要利用他这昏迷的几天时间,带兵出城迎敌。 皇城勇卫营大营之中。 朱慈烺身着一身雕刻着五爪金龙的金色战甲,披着红色披挂,端坐在中军大帐主座之上。 勇卫营的所有将官,包括卢九德、刘元斌两位监军,还有黄得功、孙应元两位参将以及几个游击将军、千总和所有把总,此时都齐聚大帐。 所有将官个个身披精良的甲胄,头戴云翅盔,腰扎鞓带,悬挂宝剑,神情威严,端立在大帐下首,静静的等待着朱慈烺的吩咐。 朱慈烺站起身来,扫了一圈众人,沉声道:“奴贼在京畿各地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我等身为天子亲军,该不该战?” “战!战!战!” 勇卫营众将官皆是振臂高呼,一时间大帐内甲叶闪闪发亮,锵锵作响,众将官手臂处不时露出内中鲜红的大红蟒服。 他们一个个摩拳擦掌,有着一股豪迈自信,随时准备大战一场,朱慈烺看得暗暗点头,继续道:“本宫并无圣旨调令,众将可还愿意随我出城迎敌?” 众人有些迟疑了,他们身为天子亲军,一向唯皇命是从,皇太子虽总督勇卫营,也令他们信服,可没有皇命调遣,这一下子可就令他们有些犯难了。 孙应元第一个上前,拱手道:“末将愿追随殿下,为大明,为殿下流尽最后一滴血!” 朱慈烺担心这种情况发生,所以先让人把孙应元和刘元斌从新城调了过来,就是好让他们力挺。 孙应元从一个从二品的京营参将,被皇太子调到了东宫典兵局当个正五品的局郎兼任东宫卫首领,从官阶看是降格了,可他自己心里清楚,这是一步登天的机会。 加上跟随朱慈烺这么久,他已对这位皇太子的能力颇为的敬佩,所以孙应元无条件服从这位皇太子的决断。 孙应元是出来挺了,刘元斌却犹豫了,他是司礼监下来的太监,打心眼里还是忠心皇帝的。 刘元斌的犹豫不决让朱慈烺看在了眼里,脸上却没有任何表现,只是平静的看向营中诸将,一时间现场有些闷。 这个时候,黄得功跳出来打破了这诡异的氛围,道:“殿下,您一句话,我老黄第一个抄刀剁了那狗日的阿济格!” 卢九德也出来表态道:“殿下,您下令吧!我等愿为大明效死!” 主将和监军都表态了,其余众将官也纷纷跟上表态,表示愿为大明效死。 到了这里,朱慈烺心中终于放下了心,高声道:“传令,勇卫营营,立即进入战备状态,随时准备出兵!” ※※※※※※※※※※※※※ 在这个时代,清兵来了相当于后世的鬼子进村,有过之而无不及。 拿鬼子和这个时候的清兵比,貌似有种替鬼子洗白的感觉,鬼子烧杀劫掠,清兵不仅都占了,还把大明百姓掳走当奴才。 当昌平失守的消息公布之后,尽管不少人有了这个思想准备,但还是在京师军民之中引起了一阵恐慌。 京营中很多人都经历过己巳之变,那是在崇祯二年,皇太极率大军伐明,直接打到北京城下。虽然最终明军解除了京城的危机,可建奴大军在京畿劫掠的场景仍历历在目。 不少人都和建奴交过战,深知建奴的厉害,因此在心里以经先怵一头。 通往西直门的大街上一下子安静了不少,突然间从东面传来一阵大股军队整齐的队列行进声。 很多人以为听错了,可仔细一听,这股声音越来越近,时不时传来一阵排山倒海的“万胜”声,那种声音,让城颤抖。 北京城中许多百姓有些好奇,虽然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军队,不过听喊声应该是明军。 在众多百姓的张望中,西直门大街上终于出现了一面红色织金大红龙旗,在这面极大的龙旗下面,一队队身着铁甲的军队有序前行。 这是一个长行方阵,他们排列整齐,方阵中长枪兵与火铳兵手握武器持靠在自己肩头,昂然阔步,长枪火铳如林,如一个移动的城堡。 “哗!哗!哗!” 这个巨型方阵中的士兵每一步踏出,都是整齐不已,伴随着一阵沉重的踏步声。 在方阵中间,朱慈烺身穿金色铠甲,披着鲜红披风,骑着骏马,在他周围是勇卫营的将官们和大队骑兵。 身披铁甲的骑兵则将枪杆插在马鞍套上,举目看去,长枪的长度如一,形成一片密密威武的枪林,那铁蹄的轰隆隆声始终不断。 骑兵过后,又是勇卫营的步兵,一队一队的整齐行进,让京城的百姓更是看呆了眼,这支军队散发出如此逼人的锐气,他们从未见过。 只有一些高龄老人才隐隐回想起,好像在五十多年前,他们也在京城见过这样的军队。 那是一位姓戚的将军入京献俘时所率领的军队,那支军队的严整与锐气,与眼前的队伍非常的相似,让人一见难忘,那支军队,好像叫——戚家军! 如今的勇卫营自然不能与戚家军相比,戚家军四千战兵,自成军起百战百胜,共斩敌首级十五万级,乃是两个世纪来东亚最强军队。 戚家军从尸山血海中走出,那种所蕴含强大杀气的军容,还不是目前勇卫营所能相比的。 西直门大街两旁的百姓交头接耳,热情高涨,京城居然还有这么强大的军队坐镇,很多人心中都放心了,看来守住京城没问题了。或许不但守城,便是击退建奴都没问题。 当大军走过之时,街道两旁的百姓们冲着这支军队大声叫好,潮水般的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 面对着百姓的呼喊称赞,勇卫营整齐的脚步声却丝毫没有改变,他们高昂着头,目不转睛,行进的落脚依然是那么的整齐,这更引起了众人的热情。 第四十六章 城下挑衅 朱慈烺带着勇卫营来到了西直门前,守城的京营二把手英国公张之极听闻后连忙赶来,拦住了他们,劝说朱慈烺不要出城。 黄得功对张之极行了个礼,然后不悦道:“老国公,您就回去歇着吧,打仗的事情还是交给我们年轻人来。” 张之极指着黄得功怒道:“黄闯子,你死不死不关我的事情,殿下要是出了丝毫差池,你有几条命够赔的?” 朱慈烺见二人准备杠上了,摆了摆手道:“好了,仗是一定要打的,不过本宫也不打无准备的仗,我已派人去侦查奴贼的动向,相信用不了就会有回复,到时候再出城杀个痛快!现在步兵登城,骑兵原地待命。” 朱慈烺在此之前就已经传令夜不收,加强对京畿周围的侦察,以便能尽早发现清军的动态。同时又下令京营各部提高警惕,加强九门值守人员不分昼夜天轮值。 朱慈烺在京营二把手英国公张之极的陪同下,他登上城楼,拿出望远镜,调了焦距,向城外看去。 只见远处有数百名百姓正在向城墙边逃过来,后面追赶他们的是一队清军,有人挥动着武器,也有人在马背上弯弓搭箭,射向前方逃走的百姓。 被驱赶的百姓中,不断有人被射倒在地,一阵阵惊呼、哭喊和惨叫声传来,其中还夹杂着不少清军得意狂笑声和听不懂的满语。 城头上的勇卫营将士们也被清军的暴行激怒,一个个都义愤填膺,纷纷擦拳磨掌,想要出战。 朱慈烺对清军的到来早就有了心理准备,自从执掌勇卫营以来,自己就一直以抵抗清军的入侵为目标来备战,现在正是检验准备成果的时候了。 勇卫营中有很多士兵是来自九边的精锐,在此之前和建奴打仗那是家常便饭,因此毫不惧怕。 黄得功怒道:“殿下,下令让火炮打死这群王八羔子吧!” 孙应元立刻阻止道:“不可,万一伤到前方的百姓,对殿下名誉不利。” 黄得功一拳砸在城垛上:“那怎么办,就看着这些畜生在我们面前虐杀大明的百姓吗?” 朱慈烺心里何偿又不气愤,但他没得到敌军情报之前,绝不会贸然出兵,万一清军有大军在附近,趁着城门大开的时候攻杀进来,那就翻天了。 即便打退了敌人,估计等不到第二天,他就被温体仁一党弹劾,皇太子的位置都可能不保。京城的安危,这是崇祯皇帝的底线,他碰不得。 当这伙清军靠近距离城墙二百步的时候,就不再前进了,同时紧紧的跟着前方的百姓的身后,显得很谨慎。(古时一步五尺,相当于现在的一米三到一米五左右。) 这伙清军有大约三百名,为首一人身着明盔明甲,盔头上插有两支飞翎,背上有达背旗两杆,左右各有一各士兵,各打一面飞虎镶白边大旗,看来是一个牛录章京的样子。 其余大多数都是身披铁甲,头带缀看一团红缨的铁盔,胸口有着护心铜镜,手执马刀长枪不等。每个人身下的战马都驮着不少东西,那是他们劫掠的财物。 孙应元在城头指着这群清兵道:“那个牛录章京身后的几个银甲应该就是白甲兵,戴尖针皮帽是战兵,其他的都是守兵,这支奴贼的人数虽然不多,但个个都是精锐,不容小视。” 朱慈烺知道,建奴的八旗制度将士兵分为马兵,战兵和守兵三个等级,和骑不骑马并没有关系,但要求极为严格,守兵以下才是辅兵。 每一级别的士兵,待遇地方相差都非常大,每三年一次考核,可以往上晋级。马兵可以算是清军中的精锐了,马兵之中还有更优透者,称为白摆牙喇兵,也称为白甲兵。 八旗军定三百人为一牛录,五牛录为一甲喇,五甲喇为一固山(固山即旗),满族人按八旗制分隶各旗,平时生产,战时从征。 一个牛录最多只有十几个白甲兵,少的只有三四个白甲兵,因此白甲兵在八旗军中可以说是精锐中的精锐。在明军与清军对战中,往往几十个白甲兵就可以完败数百明军。 在城下,其中一名白甲兵纵马上前,双手抱着马脖子,转到战马的另一侧,一个翻身又跨上了马背,秀着自己的马术。 同时对着城头举起了手里的长杆虎枪,发出了一阵得意的狂笑,并且大声说了几句满语,神态之间,显得很是嘚瑟。 清军高超的马术足以说明这些年来,清军屡次犯进大明疆界,所向披靡,并非饶幸。 城墙上一个年轻的京营士兵被这狗日的白甲兵给激怒了,忍不住对着那个白甲兵射出一箭,结果射出的箭只飞出八十步左右就插在了地上。 那名白甲兵看见后立刻拍着马背大笑,而在他的身后,数百名清军也都爆发出一阵哄堂大笑,一面向城头指指点点,互相用满语说着什么,显然是在嘲笑明军。 “丢人!”英国公张之极用马鞭抽了一下那名放箭的士兵,同时口中怒骂道。 朱慈烺见到后,非但没有生气,反而点了点头,随后对英国公张之极道:“让弓箭手对着下面射箭。” 张之极立刻道:“殿下,距离太远了,根本射不到啊,白白打击我军气势。” 朱慈烺皱着眉头道:“废什么话,执行命令!” “是!”张之极立刻安排弓箭手射击,同时心中腹诽,这东宫就是个孩子,什么都不懂还瞎鸡儿指挥。 京营的一批弓箭手一通乱射,城头上下起了一片箭雨。然而,一支支箭簇仅仅插在了距离清兵几十米开外的地上,顿时引起了城下清兵一阵阵笑骂声。 清军见城中的明军不敢出战,越发的大胆,在城外追逐着百姓向前突进。 百姓们被清军追赶,特别看到城头放箭后,不仅没有停下,反而改变方向更加的卖力往前冲,想要冲到城门前。 清军也不着急去追,慢悠悠的追在后面,时不时的搭弓射箭,射向逃跑的百姓。 不过当清军达到那片“箭林”前就停下了前进,这是明军弓箭手的射程范围外,他们依然很谨慎。 数百名骑着战马的清军对着守城的明军吹着口哨,说着满语大肆的嘲笑,不断的发出挑衅。 第四十七章 装逼者死 数百名骑着战马的清军对着守城的明军吹着口哨,说着满语大肆的嘲笑,不断的发出挑衅。 就在这这群清兵对着城上明军大肆嘲讽的时候,他们忽然见到城垛口处伸出了一排黑洞洞做铳管,对准了了他们。 然后只听道一连串爆豆般的雳霹声响转来,转眼之间城头上就被大量的烟雾笼罩,但马上就又被清风吹散。 城下的清军猝不及防,一下子被打死了几十人,随后城墙上又出现了第二轮、第三轮的射击,如此周而复始、轮流射击,枪声始终没有停下来。 几轮打击之后,城下的数百清军精锐极度的混乱,瞬间被干掉了一半,剩下都是在第一轮射击的时候就迅速调转马头往回跑的。 朱慈烺在下令让京营弓箭手射击的时候,就已经传令勇卫营两千火枪兵登上城墙,分成五排,在清军进入火枪射击范围的时候,一排一排的上前射击。 清军步弓的射程是六十步,明军京营中这些老爷兵已经八百年没训练过骑射了,即便从城头仰射,也才勉强达到六十步。 甚至有一些废物只射出三十步,只有个别的能射出八十步。 不过在朱慈烺眼中,这些废物兵此时表现出的废物样子恰恰帮助了他。 勇卫营火枪兵装备着大明最先进的鲁密铳和燧发枪,射程在一百五十步左右,这批清军精锐至少穿着两层重甲甚至可能是三层重甲。 朱慈烺估算着,起码要进入八十步之内,勇卫营的火枪才有可能打穿他们的三层重甲,因此朱慈烺一直都在耐心的等着机会。 终于,在等到这批清军所有人都进入到离城墙七十步左右的距离,这才下令开枪射击,果然一波清掉了大部。 城墙上立刻暴发出一阵雷鸣般的欢呼声,一波干掉了二百多名清兵精锐,这个战果可是不小,同时也能出一囗恶气。 而在城下,剩下的几十名名清军大吃一惊,魂都吓飞了。 虽然他们都知道明军有火器,不过在他们的印像中,明军的火器跟烧火棍没两样,不是炸膛就是在射程外提前放枪,几乎没有让他们接近了再开枪的先列。 有十几名清兵不加思索,立刻催马上前,想要去抢回牛录章京的尸体。 那个倒霉的牛录章京因为穿的最明显,被专门照顾了,在第二轮射击的时候就被打爆了脑袋。 这十几名清兵的举动无异于是自寻死路,就在他们刚刚靠近牛录章京尸体的时候,城墙上的勇卫营又是一轮射击,十几名清兵几乎是同时从马背上摔倒了下来。 城墙上再次爆发出一阵欢呼,反过来开始嘲笑清兵。 而城下剩余的几十名清兵人人都露出了惊恐之色,再也不复先前的骄狂,同时下意识的控马后退,一直退过了二百步的范围,才停止了下来。 而有不少侥幸还活着的百姓也趁着这个机会,向城墙边飞奔而去,只想离清军越远越好。 朱慈烺从城头上看去,只见那几十名清军还在城下徘徊,显然是不甘心就这么败走,但又不敢靠近城墙。 朱慈烺清楚,清军有个传统,必须要把战死的士兵尸体带回去,特别这里还躺着他们的领导牛录章京。 朱慈烺道:“既然还不走,就用大炮轰他们一轮,给他们加加餐。” 城头一些京营的炮手接到命令后开始放炮,结果不是打远了就是打偏了,压根连清兵的边都没碰到,看得朱慈烺一阵皱眉,英国公张之极也是满脸涨红感觉丢人。 朱慈烺刚准备杀几个京营的兵震震场子,再调勇卫营的炮手上来,这时候,他接到李廷表派人送来的一份情报。 情报中说,清军攻下昌平后,又兵分为左右两路大军,主帅阿济格领着大军南下向良乡一带进军,阿巴泰则是向顺义和密云一带进发。 其中甲喇章京谭泰率军率三千人马为阿济格南下大军盾后,这三百人的骑兵队伍就是谭泰下一个牛录的人马,前来城下挑衅试探,看看明军有没有南下追击的意图。 看完情报,朱慈烺冷冷一笑,道:“区区一个甲喇就想盾后,还派出一个牛录的建奴在城下挑衅,真是不知死活!” 朱慈烺知道了,清军此次入关应该还是老传统,抢粮抢钱,再劫掠一些人口回去,并不打算攻打北京城。 历史上清军的六次入关,除了第六次从山海关入主中原,前五次说白了就是来抢劫的。 即便前几次有能力拿下北京城,他们也不敢拿,因为皇太极清楚,即使他们损兵折将拿下了北京城,也取代不了大明朝。 反而会让大明迁都南京,重新建立朝廷,那样对他们来说非常的不利。 建奴只有不停的入关劫掠人口和财物,充实自己的实力,才能不断拉近与大明的实力差距,从而才有入主中原的本钱。 不得不说,皇太极的战略意图很准确。 这时在城外徘徊的几十名清兵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很是着急。忽然见西直门庞大的吊桥放下,城门大开,从北京城中杀出数百骑人马来。 这些清兵没想到明军居然冲了出来,他们已经被城上的火铳打的胆寒,加上明军人马众多,他们立刻调转马头纷纷跑路。 数百名勇卫营骑兵疯狂催着战马向他们杀奔而去,紧追不舍。他们收到太子殿下的命令是,哪怕这群狗日的跑到辽东,你们也要追上去砍死他们! 朱慈烺自然不会让勇卫营的骑兵冒险,因为他得到情报,最近的清军大队人马还在几十里外,加上这几十个清军不少被火铳弹药擦伤了,并且战马携带大量财物,完足够勇卫营骑兵在这群清兵逃回大营前追上。 朱慈烺命令勇卫营出城将逃到城门前的百姓带入城中,同时让勇卫营中的老兵带着没上过战场的士兵去收拾战场,清缴战利品。 主要是让他们去见见血,动手砍几个脑袋,适应一下战场的气氛。 那些没上过战场的士兵,在老兵的演示下,纷纷对躺在地上哼哼唧唧,还有口气的清兵上去就是一顿补刀补枪,虽然像是在痛打落水狗,好歹也算开张了。 也有一些士兵第一次动手杀人,由于心情紧张,难免多桶了几刀,不少人一边捅还一边念叨,让你他娘的吓老子!让你他娘的装逼!去死吧! ※※※※※※※※※※※※※ 注:本书中的建奴、鞑子、奴贼、东奴等称呼都是指满清,不是我个人对他们鄙夷才这样叫的,是历史上就这么称呼,因不同人的习惯称呼不一样。 鞑子是历史上汉人对北方的少数民族如蒙古族、满族等的的称呼。建奴是建州女真,是满族前身。 第四十八章 诛杀成国公 对于一些老兵来说,收拾战场就是捡钱,清兵战马上驮着的大量财物不说,被打死的清兵身上几乎都私藏了抢来的银钱,这可便宜了勇卫营的将士。 不少边军出生的勇卫营老兵职业病又犯了,把清兵身上能扒的东西都扒光了,然后一刀砍下头颅当做军功。 黄得功指着一个勇卫营老兵道:“你他娘的是不是穷怕了?扒他们盔甲干什么?咱现在是天子亲军,不差这些破玩意!” 那名老兵伸着血糊糊的手,不好意思的挠挠头,道:“将军,这不是在边军的时候习惯了嘛!” 黄得功连忙朝后面退两步,生怕溅了一身血,摆了摆手道:“得了,大家利索点,把这些傻缺挖个大坑埋了,那些受重伤的战马,都拖回去改善生活了。” 很快,之前逃跑的几十名清军已经被勇卫营的骑兵追上射杀的差不多了,勇卫营的骑兵人手一把燧发枪,边骑马边放枪,当是训练移动打靶子,最终只留下三个活口拖了回来。 被拖回来的三个俘虏立刻受到了审问,这三个俘虏都是满人,起初还假装听不懂汉语,很是不老实,喊着一嘴的鸟语大吵大闹的,像个碰瓷的大爷。 朱慈烺找来了李廷表并带来了几个锦衣卫,在饱尝了锦衣卫一顿皮鞭暴打后,又灌了几碗吃剩下的特辣火锅汤。 再准备将他们驾到了老虎凳上准备好生‘伺候’的时候,结果几个清军俘虏立马服软,把自己知道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李廷表一脚踹翻已经被辣的满脸通红、口吐舌头的清兵俘虏,失望道:“这才到哪啊,真没劲!” 朱慈烺也是无语,还以为这几个清兵骨头有多硬,正好观摩一下锦衣卫的各种大型,结果这几个清兵这么怂。 早知道挺不住用刑早点招认啊,何必搞得这么没面子,真是犯贱! 根据三个俘虏的交侍,在往南三十里地外有一个镶黄旗甲喇,还有五个牛录的八旗蒙古军,总兵力约为三千人左右。 一个甲喇是五个牛录,也就是说清军盾后的大营有十个牛录,也就是三千人,被城下消灭了一个牛录,还剩两千七百人。 这个消息和李廷表送来的差不多,只是朱慈烺不知道为什么勇卫营的龙骧夜不收还没送来情报。 在摸清了敌军的情况后,朱慈烺决定率军出击,吃了这伙两千七百人的清军。 朱慈烺命令京营派出一个营的兵力,配合勇卫营出城将这股清军包了饺子吃掉。结果京营各将一听说要出城迎敌,脸都吓白了,死活不出城,还说没有陛下和朱纯臣的命令,他们不敢私自出兵。 朱慈烺真想砍几个京营的将军收了这支队伍,不过他不敢将事情闹大,收了京营这群废物貌似也没用,从在城墙上射箭和开炮就知道,这些兵都是些什么货色。 就在这个时候,城下来了几骑人马,手中挥舞着什么在喊话。 城墙上一个京营的将官看到后立即高声喊道:“是成国公回来了!快开城门!” 成国公朱纯臣在几个京营将官的簇拥下进了西直门,他刚进城,就被朱慈烺带人堵在了城门口。 朱慈烺冷然问道:“成国公,你奉旨巡视边关,为何出现在此?” 朱纯臣瞧着东宫面色不善,皱眉道:“边关早就失守了,老夫不回来还能呆在哪里?” 朱慈烺继续问:“奴贼进攻昌平的时候,你在何处?” 朱纯臣沉声道:“老夫自然在昌平城中!” 朱慈烺又道:“巡关御史王肇坤力战而死,你在何处?” “我我在鞑子破城后才撤走,太子殿下你这是何意?是在质问老夫吗?”朱纯臣支支吾吾,随后大声道。 朱慈烺冷笑一声,道:“你成国公一脉世袭罔替,世受皇恩,国朝养你家族十二代,可你朱纯臣是怎么做的?弃城而逃!来人,将朱纯臣绑了!” 朱慈烺一声令下,立即有勇卫营的几名士兵上前,将挣扎着的朱纯臣五花大绑捆的严严的。 英国公张之极吓了一跳,立即上前道:“殿下,不可啊,陛下都要礼待历任成国公,您这样做让陛下知道该如何是好?” 朱慈烺冷着脸盯着张之极,道:“英国公,本宫劝你少说几句!” 张之极感觉东宫这小小年纪,身上却散发出一股彻人的寒意,他张了张嘴,最终没有说什么。 朱纯臣大叫道:“太子,你好胆,敢绑老夫,你还没当上皇帝呢,就敢这么横!老夫日后定要参你一本!” 朱慈烺冷笑道:“日后?你怕是没有日后了,来人,将朱纯臣斩了!” 朱纯臣木然地看向朱慈烺,他不知道是谁给的朱慈烺这么大的勇气,竟敢直接下令斩杀自己。 张之极也是愣住了,东宫脑子抽了吗?要斩了朱纯臣? 朱纯臣大笑道:“朱慈烺,你敢杀我?老夫可是” “砰!” 朱纯臣的话刚还未说完,朱慈烺直接掏出随身携带的轮转打火枪,一枪打爆了朱纯臣的脑袋。 顿时,朱纯臣直接软绵绵的倒在了地上,弹孔处鲜血呲呲地往外喷,瞪大的瞳孔似乎还透露着不可思议的神色。 周围的士兵都被吓得惊呆在原地,张之极更是不由得哆嗦了一下,脸色发白,他庆幸自己没有多废话。 同时也对东宫的雷霆手段畏惧到了极点,一个世袭国公,居然说杀就杀了,还亲手宰了? 就连李廷表、黄得功、孙应元、徐盛等朱慈烺的心腹们,都感觉到一股寒意,这皇太子,就是个说一不二的主啊! 朱慈烺极为嫌弃的命人将朱纯臣的尸体抬走,然后这才凝视众人,沉声道:“本宫不管你是国公,还是士兵,但凡畏敌退缩者,这就是下场!国朝不养废物!” “将朱纯臣的头颅传遍九门,让各营都看清楚,同时传令京城各营,加强九门防守,如有懈怠,定斩不饶!” “是!”京营众将士皆是感觉头皮发麻,恭敬的答复。 朱慈烺让李廷表带领锦衣卫去抄了成国公府,并且给了李廷表一个暗示的小眼神。 第四十九章 首次野战 新书求收藏求呵护 朱慈烺敢杀成国公朱纯臣,自然是由足够的理由,光是弃城而逃这一项就足以定罪。 要是不够,那就加个贪污的账册,府上如果再搜到几十万两银子,崇祯肯定不会放过他的。 朱慈烺看向张之极道:“英国公,本宫知你英国公一脉各个赤胆忠心,所以从现在起,京城防御交由你权负责!” “殿下,那您”张之极搞不懂朱慈烺这是什么骚操作,斩了人现在把大权转手交给他?这是要跑路背锅吗?貌似这锅也甩不到他身上啊。 “打开城门,本宫要率军出战!” “这”张之极看着朱慈烺杀人的眼睛,极为的识相,不再啰嗦,连忙让人打开城门。 朱慈烺并没有想要给让张之极背黑锅什么的,他是真的看好英国公一脉,大明历代英国公都是好样的。 第一代英国公张辅,年纪轻轻随父亲参加靖难之役,后又三次平定安南,灭了越南,三次跟随明成祖,北伐蒙古,威名赫赫,是明初最耀眼的将星。 后面几代英国公几乎各个都牛气的不得了,手握重兵,为人低调,效忠皇帝,朝堂上再怎么党争,基本都没人敢惹英国公。 即便是刘瑾和魏忠贤当政的时候,虽然都极为讨厌当时的英国公,却始终不敢动他们,默默认怂。 到了第八代英国公,也就是张之极这代,英国公一脉在这险恶的形势中已经难有作为了,第九代英国公更是什么都做不了,直接陪同崇祯皇帝一起殉国了。 朱慈烺想把京营大权重新交到英国公一脉手中,看看他们还能不能重整京营,当然了,即便是最坏的结果,也比朱纯臣这个投降派的废物强吧! 最终朱慈烺放弃了对京营的幻想,亲自带着五千勇卫营出了西直门向西行进。见到有军队敢出城作战,很多京营的士兵心中骇然,感到不可思议。 朱慈烺刚出城,张之极立刻派人飞奔皇宫,将太子领军出城的事情上报。 ※※※※※※※※※※※※※ 朱慈烺身骑一匹白色骏马之上,在他的身后,有数千勇卫营将士一言不发,紧紧跟随。 朱慈烺忽然勒紧马缰猛然回头,看着身后雄伟的北京城,眼中流露出感慨的神情。 这座被后世称为“地球表面上人类最伟大的个体工程“,代表着中国古代城市规划的最高成就,他终于第一次从外面看到它的真面目了,太壮观了! 朱慈烺回过身来,一扬手中马鞭,大喝道:“出发!” 北京城外大多是平原,土地肥沃,原本村镇密布,环境优雅,绿郁葱葱,百姓安居乐业。 可是现在,经过清军的洗劫后,村镇中早已满目疮痍,一片狼藉,十室九空。 一些村落中仍燃烧着熊熊大火,有的地方大火已经烧尽了一切,只残留着冒着青烟的残垣断壁。 朱慈烺领军到这时,一群惊恐的老百姓扶老携幼正要逃入京城,当他们看到几千大军时,很多人眼中流露出惧怕,远远的躲着勇卫营。 朱慈烺不明白这些百姓为何如此,直到他进入了一个小镇后,看到眼前一些场景之后才最终明白。 清兵攻下昌平后,一路追着溃散的明军,一些明军逃离后,躲在百姓家中。虽然看到清兵时望风而逃,但遇到了逃难的百姓后却如狼似虎,到处奸淫掳掠,比清兵好不到哪去。 “没本事杀建奴,祸害自己人倒是手到擒来,国朝养你们何用?”朱慈烺见了大怒,派出骑兵将一路上遇到抢掠百姓的溃兵尽数斩杀。 一路上,勇卫营走的并不快,朱慈烺还没收到龙骧夜不收的消息,虽然有了锦衣卫的情报,但朱慈烺想汇总两方情报,确定清军的情况。 在出了西直门行进了十里路左右,朱慈烺通过望远镜发现前方有数百骑兵追逐着二十多骑人马。 后面那些骑兵穿着粗大铜钉的棉甲,带着皮盔,插着高高顶起的盔针,一看就是清军骑兵。前面被追逐的二十多骑身穿普通麻衣,看不出什么身份。 等朱慈烺放下望远镜的时候,两队人马都已经跑近了不少,所有人差不多已经能够看清他们的身影。在勇卫营阵口前,一排排黑洞的枪口,一致对准了两队人马赶来的方向,严阵以待。 这时两队人马越跑越近,差不多快要进入射程。朱慈烺示意一名火枪兵朝天鸣枪警示,提醒逃跑的人马注意不要往阵中跑。 逃跑的这队人马早就看到了他们,同时也看清了眼前这支军队的旗号,然后其中一人打出了特有的旗语,朱慈烺一看,那是龙骧夜不收特有的旗语。 原来夜不收被清军骑兵缠住了,怪不得迟迟没有消息传来。朱慈烺令人打出旗语,让夜不收的人马从勇卫营的两翼绕到后面,夜不收的人看到信号后立即分成两队向两侧跑去。 这时追击的清军也看见了前方的举起火枪的勇卫营,虽然明军人数众多,而且还是使用火器,但清军素来骄横惯了,根本就没有把眼前的这群明军看在眼里。 他们这一路杀来,压根就没打几场硬仗,数万明军见到他们冲锋而来瞬间就崩盘了,明军的火铳更是笑话,一波射击后基本就废了。 因此这群清军浑然不惧,催马向勇卫营的阵地冲来,有不少人都弯弓搭箭,准备在进入射程之后,就向明军发动一轮射击。 当清军骑兵进入了一百步的范围后,黄得功立刻大喝一声:“开火!” 勇卫营第一排的数百火枪同时发出巨大的轰鸣,震得空气都有些发颤,并且迅速产生了大量的浓烟。 勇往直前的清军人马猛然听见了巨响,随后响起了一阵人喊马嘶的惨叫声。 前排的几十骑中,有人被打得一个倒栽,从马股后跌倒下去,也有的被打得从马背倒飞了出去,还有一些骑兵仆倒在地,一时还并未断气,在地上痛苦的翻滚着。 后排的清军骑兵见了,大吃了一惊,有几个清兵马术不错,速度控制住了被惊的高高举起前蹄的战马,竟没没有从马马背上摔下去。 领跑在前面的牛录章京和掌旗的咯把什兵最倒霉,旗帜那么明显,被勇卫营重点照顾了。 他们虽然人人都身穿棉甲和铁叶甲,内穿锁子甲,就算战马也披上了一层棉甲,但在勇卫营的一轮射击后,直接被打成了筛子。 跟在牛录章京后面的几个白甲兵看着前面领导被打穿落马,心中极为恐惧,不明白明军什么火铳有这么大的威力,居然能在八十步左右打穿三层重甲。 没等他们想多,对面的枪声又响了起来,后排的马兵、战兵、辅兵后衣甲更为单薄,那里防得火铳的猛烈射击,被打得一个个人仰马翻,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 勇卫营的火枪兵一排一排的射击,连续进行了五六轮射击,这一个牛录的清军骑兵被打得几乎军覆没,只剩下五六个人。 他们那里还敢冲锋,立马怂了,超长发挥自己的马术,立刻神奇般的高速调转马头,就想逃离战场。 只是现在为时以晚,勇卫营的火枪并继续有条不紊的装填子药,根据指挥节奏射击。 两轮枪响后,逃跑的清军骑兵被一一击落下马,整个战斗只有几分钟,整个牛录的清军军覆了,没有跑掉一个。 第五十章 收拢军心 勇卫营装备了定装纸筒火药后,射击速度更快了,几轮射击后就团灭了一个一个牛录三百人的清军骑兵。 几轮如此悬殊的战绩,令不少勇卫营的士兵都看得目瞪口呆,包括一些在边军作战过的老兵。没想到在印像中穷凶极恶的鞑子,居然这么容易就被部结果了,简直就是不可想象的事情。 当年不少人在边军可是真刀真枪的跟八旗军死磕的,那打得是十分惨烈,斩个首级是极为的不容易,没想到现在拿着火铳几下就干死了一群。 “殿下,没想到这火器这么厉害,我开始还有些担心呢!”黄得功粗狂的笑道。 孙应元也趁机宣传道:“殿下深谋远虑,日后跟着殿下定会军功满满,喝酒吃肉!” “对,我等跟着殿下日后定然建功立业,吃香的喝辣的!”勇卫营的一群将士哈哈大笑。 朱慈烺也是咧嘴一笑,道:“好了,别废话了,迅速打扫战场,后面还有大战。” 这个时候,被追赶的一群夜不收连忙过来参见,为首的是一个哨官千总杨其礼。 杨其礼今年三十岁,名字虽文雅,但长得却是精壮的很。原本是锦州的一个老夜不收,因为能力出色被选出调往京营,这让他的那个老上司“心疼”了好一阵子。 杨其礼在龙骧夜不收的考核中多次占据第一,被认命为第一哨的哨官千总。 朱慈烺问道:“怎么回事?为何被鞑子追赶?” 他不相信他的龙骧夜不收会无能到这种地步,伪装状态下还被清军骑兵发现追赶。 通过杨其礼的报告说,清军自昌平南下后,京畿周围到处都是四处劫掠的清军,龙骧夜不收第一哨的人发现了躲在一处农家的朱纯臣。 朱纯臣是京营的一把手,不少出自京营的勇卫营将士都认识他,遇到夕日的大领导,自然想着搭把手救一下。 第一哨的千总杨其礼便集合哨夜不收袭杀周围的清军,一路将朱纯臣向京城护送,并承担断后。 清军探马发现有一股明军骑兵护送一个大官后,立刻派出一个牛录的骑兵追杀。 好在龙骧夜不收战力出众,以损失五名夜不收的代价下斩杀了七十七名清军骑兵,并冲出了包围。 听着杨其礼的娓娓道来,朱慈烺突然暴起,一脚踹翻杨其礼,怒道:“蠢货!谁让你救他的?你们龙骧夜不收的任务是负责侦查敌军情报,并不是救人,如果想着救个大官邀功,那你们趁早滚出勇卫营吧!” 见皇太子发怒,所有夜不收都跪倒在地,就连身为龙骧夜不收一把手的徐盛也跪了下来。 朱慈烺见他们发愣,有些不明白,便继续道:“不妨再告诉你们,那个朱纯臣已经被本宫斩了,那种畏敌退缩的货色,十条命都不如我的一个兵重要!” 不仅是龙骧夜不收的成员,就是周围的勇卫营众人闻言也是心中大动,皆是感动。 谁都想不到,太子殿下居然把他们看的这么重要,很多人在此刻都在心中暗暗发誓,誓死追随太子殿下。 杨其礼虽被一脚踹翻,但此时心中更是感动,他在边军一直遭遇上司的不公正待遇,一个个根本不把他们夜不收当人看,只有在分军功和银子的时候,才对他表现出一丝“关爱”。 皇太子的这番话语,让杨其礼有种想哭的感觉,他连忙爬起来又跪到朱慈烺身边,道:“卑职死罪,辜负了殿下的期望!” 朱慈烺见他如此,也不忍再做惩罚,将他扶起,严肃道:“记住,你们是大明乃至整个天下最精锐的兵!再去打探,如不将功赎罪,自己找个地方自裁吧!” 孙应元心中暗叹,皇太子虽然年幼,但这收拢军心的手段,玩得可真是得心应手啊,看来自己没有跟错人。 ※※※※※※※※※※※※※ 在距离西直门二十里外的有一处树林,这里毗邻石景山,附近地势高洼不平,有不少山坡。 一处长满植物的山坡上,杨其礼正拿着单筒望远镜观察着周围。 这望远镜是朱慈烺当初命令兵仗局打造出的那批,现在被装备到了勇卫营中,龙骧夜不收人手一个,勇卫营的把总以上的将官也人手一个。 拿到望远镜的时候,人人皆是好奇,在使用之后无不赞叹,这东西简直就是千里眼,居然能看到数里外的东西,勇卫营中都称呼望远镜为“千里境”。 在几声鸟叫之后,从远处的一片树林之中钻出了一个人,来到了杨其礼面前。 杨其礼沉声道:“怎么样,有发现鞑子吗?” 一名夜不收摘掉头上带着的绿草环,道:“回禀大人,方圆五里外没有发现敌军大营,只在西南方发现一股鞑子探马,人数在三十人左右。” 杨其礼点了点头,道:“有鞑子探马那就说明周围肯定有鞑子的大队人马,继续监视他们,一有动静,马上就回报给我。” 那名夜不收应了一声,立刻转身离开,三转二转,就消失在丛林中。 杨其礼身边的一名夜不收把总问道:“大人,我们什么时候动手?” 杨其礼道:“不着急,先派人去联络其他几个把总,让他们带队回来,一起吃了这股鞑子。” 这名把总不解道:“大人,就我们这一队十个人,干掉他们不难吧!” 杨其礼瞥了他一眼道:“没听殿下说吗?我们的命可金贵的很,为了这三十个狗鞑子有必要冒险牺牲吗?其他几队距离不远,很快就能赶到,等着吧!” 杨其礼过去在辽东镇的锦州做夜不收,常年出城侦查建奴动向,时不时的砍几个脑袋回来领赏钱,因为不愿与上司分赏钱孝敬而被老上司“忍痛”举荐到京营,后又被选到了勇卫营。 按照他对清军探马的了解,虽说他这十名夜不收对付三十个清军探马没问题,但杨其礼清楚,他的任务是侦查敌军军情,而不是找对方探马死磕。 这三十个清军探马,要收拾就得一次做的干净,不能留下活口回去报信。 当然最好能从清军探子中抓几个活口,好询问清军的大营位置和兵力虚实。 第五十一章 夜不收出战 在不久之后,杨其礼出现在另一个小土坡上,他手下的几个小队都在这里。 除了掩护朱纯臣那个倒霉东西而牺牲掉的五个人,一共还有二十五人。 他们利用树林隐住了身形,或卧戓躺,正在为行动积蓄力量。 伪装对于队员们来说那实在是小菜一碟了,潜伏好后,连近在对面的战友们都要费一番神才能发现彼此。 在他们一百多步远的距离,一个小土坡上,有三个临时搭建的帐蓬,边上栓着几十匹战马,战马两侧挂满了大大小小的包裹。 在帐蓬外还生着一堆篝火,在篝火上方还搭建者一个烤架,正架着一只猪在烧烤。 篝火边上围坐着一群清兵,他们正解开棉甲,不断的用缴获的蒲扇扇风,显然是热极了。 杨其礼透过望远镜将远处的场景看的一清二楚,他低声道:“狗日的鞑子,真是好胆,这么多人居然还敢明目张胆的在这烤肉,一点都不担心有人偷袭,我看探马这是在准备吃断头饭了。” 杨其礼立刻开始安排,二十五个人分为五组,两组正面攻击,两组从左右包抄,一组埋伏在在清兵逃跑的道路上。一但有漏网的清兵,就由他们来对付,有些类似围三阙一打法。 分配完毕之后,杨其礼所属第一哨的夜不收立刻各自行动,准备动手。 三十名清兵中,有五名白甲兵、十名马兵、十五名战兵。他们本来是三个小队,在追击逃跑富户的路上相遇的,因此临时聚在了一起,打算边吃边聊着怎么分钱的事。 他们身为清军探马,一路上趁着侦查明军动向劫掠四散逃命的富户车队,发了一比不小的横财。 而周围的明军,一遇到他们就一个个的躲在城里,因此他们更加的肆无忌惮,甚至不需要再侦查什么了。 当这一伙三十名清军探马正在边吃着烤肉边吵着分钱的时候,突然间伴随着一道枪声响起,一个挥舞着大腿肉叫嚷的白甲兵脑袋上出现一个拳头大的血洞,当场抽搐了几下就死透了。 几乎同一时候,一阵枪声大阵,不断有铅弹打中剩余清兵,这些铅弹并不密集,只是这些铅弹像长了眼睛一样,都往清兵的要害部位飞去。 清兵探子接二连三地被射中,不断倒地,非死即重伤。 这一切只是发生在一瞬间,清兵探马们顿时陷入慌乱许多人稍愣神之后立刻趴在地上,躲避着铅弹,同时不断的看向四周,观察着情况。 在一轮射击后,火枪的声音终于停了下来,夜不收们开始了装弹。在各组组长的手势指挥下,四个攻击小组也开始缓缓向清军营帐移动。 他们一边移动一边装填子药,长时间的苦练,龙骧夜不收的成员闭着眼睛都能装填子药,渐渐双方的距离拉近到了六十余步。 清军探马也不是庸人,个个都是精骑,虽然遭受了偷袭,并且损失过半,他们却依然很顽强。 在看到了对方进入了弓箭射程范围内,清军探马立刻弯弓射箭。几支箭带出两声急促的呼啸声,其中两支分别命中了两名夜不收。 清军并不是人人都能百步穿杨,六十步外能射中敌人已经算弓马娴熟了,却没有射中夜不收致命部位。 加上龙骧夜不收装备精良,清兵的羽箭仅仅穿透了盔甲,并没有深入皮肉多少。 二名受伤的夜不收捂着伤口,踉踉跄跄的退了几步,然后随手将羽箭拔掉,继续前行。 在各小组组长的手势之后,夜不收各自依托地下寻找地方藏好身形,也不说话,是用手势表示自己的意思。 在几个手势之后,几名夜不收已经端好了火枪,对准了两名露头观察的清兵,几声枪响之后,两名“出头鸟”直接被爆头了。 其他夜不收趁机伏下身去,匍匐着向山坡上爬去。 山坡上的几名清兵很是焦躁,怎么也没想到会遇到火器玩的这么好的明军。 在一个白甲兵鸟语的指挥下,几个清兵跑到帐篷边的战马上,一个翻身上马然后骑马冲下山坡,边骑边对着几名匍匐的夜不收射箭,充分发挥出了骑射的特长。 有特长是不错,放在后世考试还能加分,可他们面对的是更加专业的人员。 只听“砰”的一声,一发弹丸正中一名骑在马上飞奔的白甲兵左胸部位,直接打了个对穿。 弹丸从后背透出,血如箭柱状喷射出来,这名白甲兵立即从马上摔了下来,倒地抽搐几下死了。 几声枪响后,几个“肉侦”的清军探马应声摔下,看得山坡上几个清兵探马龇牙咧嘴的,射箭的动作都有些不利索了。 龙骧夜不收第一哨的人员不断向前逼去,双方的距离越拉越近,从三十步到二十步,再到十五步。 杨其礼没打算跟这群清兵探子耗时间,相互对射,为了尽快解决掉这群鞑子,杨其礼几步冲到一名清兵近前,手中的单刀奋力挥出,向那清兵当头劈了下来。 那清兵探子一路上骄横惯了,哪里遇见这种凶猛的明军,一愣之下闪躲不及,被这一刀从右肩一直砍到了左胁下,鲜血如泉涌般喷出,溅了杨其礼一身。 其他几组夜不收连忙跟上,登陆山坡上纷纷杀向剩余的十多个清兵。几乎是一对一近身搏斗,龙骧夜不收的军队格斗术有了充分发挥的机会,直砍得这股清兵哭爹喊娘的。 这些清兵中,战斗力最强的是几个白甲兵,如今也基本被砍的差不多了。 杨其礼对着最后一个白甲兵勾了勾手指,发出了挑衅的目光,并用一句满语骂了一句草你娘。 见这名白甲兵貌似听不懂“娘”是什么意思,杨其礼气乐了,继续用满语怒骂了一句:“我草你额涅!” “额涅”在满语中是母亲的意思,这名白甲兵立马听懂了,他哪里受过这种侮辱,叫嚷着冲向杨其礼。 见对方被激怒,杨其礼脸上露出残忍的笑容,提刀向这白甲兵猛然砍去。 白甲兵大骇之下提刀格挡,虽然挡住了杨其礼这一刀,但也被震脱了手,整个身体也摇摇欲坠。 杨其礼追上去又是一刀,白甲兵手里没了兵器连忙闪躲,见闪着寒光的长刀劈来脚下一软,整个人被劈了一刀顺势也栽倒在地上,从小山坡上滚落了下去,然后没了动静。 有几个想翻身上马逃跑的清兵无一不是被夜不收举枪射杀,一个都没逃掉。 ※※※※※※※※※※※※※ 注:很多影视中满族称呼母亲为额娘,严格说来,满语中是没有“额娘”这个词的。 根据荣纯亲王永琪七世孙金启孮在《金启孮谈北京的满族》的记载,满语里称呼母亲的词一般有:额么、额涅、呢呢。 因为额涅等称呼和额娘差不多,“额娘”后来被专门用来称呼庶母的。 第五十二章 想当包衣的建奴 山坡上的战斗仍在持续,不过却变得零零散散的了,基本是两三个夜不收狠揍一个清兵探子。 剩下的双方的人数悬殊,即便单挑也不是对手,现在还被群殴,有几个清兵直接很识相的跪地求饶,请求做包衣奴才。 这几个清兵探马的这一顿操作,顿时让第一哨的夜不收们哄然一笑。 杨其礼哈哈大笑,道:“鞑子包衣,真他娘的新鲜,告诉老子你们的大营在什么位置,老子兴许可以收了你们!” 几个投降的清兵犹豫不决,互相对视了一眼,又紧张的看向将他们包围着的夜不收们,心中惊恐不安。 杨其礼扫了他们一眼,漫不经心的取下挂在身后的火枪,然后不急不缓的装上了子药,最后将火枪对着一个最丑的清兵,扣动了扳机。 只听砰的一声,那名清兵的脑袋瞬间开花了,红的白的溜了一地,霎时吓人。 杨其礼忽然道:“他娘的,忘记打破的脑袋不能拿去领赏了,真是可惜了五十两银子!” 说完他又看向其他几位清兵,被爆头的清兵身旁的几个俘虏吓了一哆嗦,连忙边磕头边叫着,语无伦次的把清军附近的大营位置说了出来。 杨其礼点了点头,表示还算满意,突然间上去一个枪托砸翻了身前跪下的清兵,然后道:“忘记告诉你们了,老子不需要什么包衣奴才,只喜欢赏银,不管死没死,所有人都补上一枪,割下脑袋领赏去!” 为了保证行动的隐秘性,龙骧夜不收是不会带着俘虏行动的,特别是有机会说话的活人俘虏,这是大忌。 这几名俘虏在几声枪响之后也就结束了他们的使命,魂归地府去见他们的老汗努尔哈赤去了。 刚刚处理了几名俘虏,忽然躺在山坡下的一个白甲兵猛然跳起,飞速地向西边的石景山一带逃去。 原来这名白甲兵内衬穿着锁子甲,被砍了一刀后伤的并不重,却故意就顺势倒在地上装死,等侍逃跑的机会。 本来他想先躺着装死,等这些明军捡了财物走后再溜走,但听说死的也要割脑袋,再也顾不了那么多,爬起来就跑。 “他娘的,这狗日的居然诈死!”杨其礼大骂一声,等他们看到的时候,那白甲兵已经跑到刚刚突围的战马前,翻身上马溜走了。 杨其礼没有理会那白甲兵,让众人打扫战场,清除属于自己的痕迹,最后将所有清兵战马和战马上的财物部拉走,回到了之前的观察点。 没多久,埋伏在另一路的一组夜不收,提着那名逃跑的白甲兵脑袋跟了上来,几人不爽道:“我还以为能有一场大战呢,结果就跑出来这么一个怂货。” 杨其礼道:“你们组要是不收了那小白皮,一个铜子都不不到!” “大人,收成怎么样?”看向战马上挂着的鼓鼓囊囊的袋子,几个后到的夜不收眼睛放光。 杨其礼笑道:“血赚!别跟个做贼一样,人人都有人份!” 闻言,所有队员都是异常的兴奋,没有牺牲一个兄弟,就收掉了对方三十个探马,还获得这么多财物。 当夜不收真是他娘的太爽了!回忆起当初受的那些苦,真是值得!感谢皇太子!感谢皇明! 一切处置停当后,杨其礼带着队员们迅速转移,按照几个俘虏说的地方侦查敌军大营。 果然,这几个怂包鞑子在死亡面前吓破了胆,没有胡编乱造。 杨其礼等人在十几里外的石景山一带发现了清军大营,在仔细侦查了一番并绘制了地形图后,杨其礼命人飞马回报勇卫营。 ※※※※※※※※※※※※※ 西路南下的清军分为三段,由多罗武英郡王阿济格率领大部队先行,一路专挑富庶的城池进攻。 扬古利带领着一万二千人马,押运着抢掠的粮草辎重为中路。同时扬古利命令自己的弟弟甲喇章京谭泰,领三千人马付责断后。 这三段人马分别相隔二十里的路程,并由骑兵来回传递信息。 扬古利是正黄旗人,是努尔哈赤的女婿,先后封一等总兵官、超品公世职,是此次伐明的三号人物,地位仅次于阿济格和阿巴泰。 扬古利担心北京城的几万京营出城袭击他们,所以安排了自己的亲弟弟谭泰盾后,对于自己的弟弟,扬古利十分放心。 在距离西直门外三十里的石景山一带,驻扎着谭泰所领的两千多清兵。 此时谭泰正在大营中大腿敲二退的享受着,他在这次入关后的延庆之战中连克数城,表现优异,回到盛京后肯定会再次升官。 谭泰心中盘算着等几个外出劫掠的牛录返回集合后再继续南下,与大哥扬古利会合,再度攻城略地,积攒军功。 虽然有两个牛录的骑兵还没有回来,谭泰却丝毫不担心,一个牛录三百名大清骑兵,即使遇到上万明军都可身而退,更何况这附近哪里还有什么明军。 忽然接到了探马送来的消息,发现了一股明军向他们攻来,谭泰不禁有些惊讫,没想到居然有明军敢主动凑上来。 他也是久经战场的人,吃惊之余立刻下令清军列阵,准备迎战明军。 朱慈烺率领勇卫营轻装前进,并没有携带红夷大炮等重型火炮,只带了一些便于携带的虎蹲炮。因此在不到两个时辰就已经行进了三十里,来到了石景山。 石景山地区有些地形相对窄狭,两侧都是山坡,只有六七百米宽的山道,不可能使用两侧迂回包抄的战术,这也是谭泰将大营扎在这里的原因。 谭泰将主力重甲步骑兵都放在了中路,蒙古军在两翼,准备给明军来一次迎头痛击的战斗。 很快,勇卫营的人马就追到了,见清军严阵以待,也不敢过份逼近,远远的就停了下来,也开始列阵。 谭泰远远看去,这股明军的数量大约有五千人,有步兵也有骑兵,但所布的阵式在他眼里却烂的稀碎。 这股明军分为前后两部,前方的战阵最前面是一排小型火炮,其次分为三排火铳手,以线型横向排开,几乎把整个山道都给占满了。 后面的战阵分成左中右三块,长枪兵方阵和盾牌兵在中间,盾牌兵在前,长枪兵在后,骑兵分列在两翼。 这样的阵势让谭泰不禁放心下来,他清楚,对面的明军这种步阵等于放弃了纵深,只要大清兵突破了最前方的火铳手,那么整个明军阵线都将崩溃。 虽然明军后面也有长枪兵和骑兵,但是布置在后面基本是废了,一但被突破了前阵之后,大清的勇士就会趁着胜势,一股作气冲垮后阵,取得胜利。 第五十三章 炮打骑兵 看来眼前这股明军,虽然阵仗纪律看起来挺吓人的,但统兵的将军却是个白痴。 想到这里,谭泰不再多想,直接下令由自己亲自率领所有骑兵发动进攻,迅速冲跨明军的防线,步兵随后跟上掩杀。 谭泰有骑兵一千多人,其中基本都是八旗满洲和八旗蒙古,其余的都是步兵,还有一部分汉军包衣。 因为在西直门下损失了一个牛录和之前追击夜不收损失的一个牛录骑兵,现在只剩下两个牛录六百名骑兵。 谭泰亲率六百名满蒙骑兵,以白甲兵等身穿双层或者三层的披甲骑兵为箭头,开始向勇卫营发起冲击。 两军的距离大概在二百步,战马需要有一个加速度的过程,而且也不能把身后的步兵甩得太远了,因此在一开始,谭泰率领的六百骑兵是迈着小碎步前进的。 按照以往的战斗经验,八旗骑兵在进入一百五十步距离的时候,开始小跑,进入到一百步以内,才开始速奔跑。 “火炮准备!” 用我给与阵前的炮兵们接到命令后,立即有条不紊的检查虎蹲炮并准备装填,并用大铁钉将炮身固定在地面,防止后坐力把炮身掀翻。 虎蹲炮就像是个低俯角的大型掷弹筒,重三十六斤,携带轻便,容易移动,是明军国产火器,当年的戚家军打鬼子时经常使用。 黑压压的清军骑兵如潮水而来,已经距离勇卫营一百八十步。 “开炮!” 勇卫营炮兵指挥官一声令下,一排五十多门的虎蹲炮顿时发出震耳欲聋的火炮齐射声。 虎蹲炮里填装的是上百枚五钱重的小铅子或小石子,上面用一个重三十两的大铅弹或大石弹压顶,杀伤力和辐射范围很大,特别适用于野战。 五十多门虎蹲炮齐射,刹那间阵前弹丸密集如雨,铺天盖地的射向清军骑兵。特别他们的骑兵是密集的作战队形,更是不可多得的好靶子。 朱慈烺拿着望远镜,清楚地看到冲在最前面挥刀狂嚎的一排八旗军骑兵,被一片铅弹直接打成了筛子,溅起一阵血雾。 虎蹲炮射程五百米,现在他们的距离仅有二百多米,什么三层重甲,在虎蹲炮面前完无用。 特别是冲在最前面扛着旗子的旗手,直接被一发三十两重的铅弹拦腰打穿,打成了一地碎肉。 一轮齐射后,山道中间的清军骑兵死了一片,内脏残肢,断手断脚更是不计其数。 那些镶黄旗重甲骑兵刚开始准备速奔跑发起冲击,被前面尸体这样一堵,不断有人马绊断在地,更将前方堵成一团,其疯狂的冲锋攻势大减,瞬间凉了一半。 即便如此,八旗军的骑兵还是表现出了超强的战斗力,凭借着高超的马术躲开了前面的障碍,继续向勇卫营方阵冲去。 这些八旗军骑兵常年入关,经常挨炮轰,对这种虎蹲炮已经见怪不怪了,而且他们清楚虎蹲炮的弱点。 这种散弹杀伤力虽然广,但是装填耗时间,实心弹装填快,威力却不强,杀伤力有限。 果然,在进行了第一轮的散弹射击后,勇卫营的炮兵们又换了实心弹打了两轮,然后便连忙抬着炮弹等从两侧退到后面,将前排交给火枪兵们。 虎蹲炮因为被铁钉固定在地上,拆解需要时间,此时只能放在原地。 “预备,准备射击!” 命令下达后,三排火枪兵举起火枪,瞄准着前方滚滚来而的清军骑兵们。 剩余的清军骑兵己经冲进了一百步,并逐渐加速了,那种骑兵冲击的威势,看得阵后的黄得功和孙应元等人纷纷有些担心,这三排火枪兵能防得住骑兵的冲击吗? 建奴的镶黄旗重甲骑兵,不仅人人披甲,就连战马的身上都是罩着镶铁的棉甲。之前虽然打掉过一个牛录的清军骑兵,但这次的可是两个牛录六百名骑兵一起冲锋。 勇卫营的前阵,是配备着燧发枪的火枪兵,共两千四百人,分为三排,每排八百人。因为燧发枪不需要像火绳枪那样点火,所以士兵们站的很紧凑。 朱慈烺按照后世欧州各国陆军惯用的线形布阵,虽然看起来很单薄,但却保证了齐排发射的威力。 他坚信,使用这种经过实践的阵形,一定也能让自己的火枪兵在野战中大显身手的。 谭泰知道对面的明军前阵是火铳手,笑的牙都呲了出来。这种烧火棍,早在当年的萨尔浒之战中就已经不中用了,大明最精锐的神机营还不是被大金的铁骑给冲散了吗。 眨眼间,谭泰领着骑兵冲得更近,剧烈的马蹄声击打得人的心脏咚咚作响,八旗军骑兵的威势在他们身上发挥的淋漓尽致。 朱慈烺面沉似水,前阵的三排火枪兵虽有一些人把自己的骨节握得发白,眼中有一丝惊慌,却没人稍动一下。勇卫营的七杀令已深入人心,任何人都不敢轻易触碰。 朱慈烺见此状况,立刻命令击鼓喊阵,黄得功听到鼓声后,拔出佩剑后,大喝一声:“杀!” “杀!杀!杀!” 勇卫营众军士齐声呐喊,排山倒海的声音如波浪一般向前散去,令冲击的八旗军骑兵阵型都出现了一丝混乱。 大喊三声后,勇卫营的整个方阵立时一片肃静,所有军士都是严阵以待,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经过这几声喊阵之后,前阵的火枪兵们顿时勇气大增,原本紧张的氛围舒缓了很多。 “准备——开枪!” 当谭泰率领六百多满蒙骑兵进入八十步加速时,只听对面“啪啪啪啪”枪声以经响了起来。 “蠢货!”谭泰心中暗骂一声,明军果然还是老样子,沉不住气,没到射击距离就开始放枪了。估计放完枪就要开始跑路了,不跑的话等待他们的将是大清兵勇士的铁骑践踏。 当年萨尔浒之战中明军的神机营就是这样,不等骑兵进入射程就开始乱射一气,最后只打出了两轮射击,就被老汗的大金铁骑给冲垮了。 然而他的念头刚在脑中一闪而过,突然觉得右胸口上如遭重击一般,一阵距烈的疼痛传来,忍不住惨叫了一声。 他本能的低头一看,见自己的右胸甲上竞被打出一个拳头大小的洞来,如果不是身上的特制棉甲对火铳有着极大的防护力,他现在估计已经被打了个对穿了。 同时间,他身边冲锋的骑兵们受到攻击之后纷纷惨叫,发出一串人喊马嘶的声音。 “明军的火铳怎么打这么远?”谭泰明显有些懵了,在他的印象中明军火铳想要打穿三层重甲必须要在五十步内才行。 第五十四章 血染石景山 朱慈烺举着望远镜,看到这种效果,严肃的脸庞终于露出了笑意。 《武备志》中曰:“鸟铳:唯鲁密铳最远最毒。” 后世有专家复原测试过鲁密铳,用颗粒火药居然可以打六百米,精准度和穿甲能力比一般鸟铳更是强得一塌糊涂。 当然了,不同距离的实际效果还得看对方身穿的盔甲。 勇卫营前方战阵的火枪兵使用的是一色的燧发枪,其实就是大明版的自生鲁密铳,加上纸筒定装火药,威力比以往的鲁密铳更胜一筹。 即使在百步外,燧发枪只打穿一二层甲,也会给人体带来强烈的疼痛感,甚致能打碎骨胳和内脏,中枪之后,在短时间内绝对恢复不过来。 而且战马仅仅只披着一层棉甲或布甲,根本就防不住,因此就算是打不死人,打中了战马,同样也可以对清军造成沉重的打击。 第一轮火枪射击之后,就报销了上百名满蒙骑兵,还有不少战马中弹,发出痛苦的嘶鸣倒地,将背上的清兵摔倒在地,被后面的骑兵踩踏成肉泥。 前面骑兵的报销,绊倒了不少后面的骑兵,阻挡了后排骑兵的前进道路,让后面的骑兵速度慢了下来。 就像是一个小伙子开着跑车带着马子出去兜风,刚踩油门起步,还没升到三挡,前面就跳出来一个碰瓷的大爷,被搞得很难受。 谭泰见情况不妙,心中有些焦急,不过他到底是个人物,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他一手按着伤口,一手操控着战马,勉强避开了几个倒地的清兵,大叫道:“大清的勇士们,冲啊……啊!” 话声未落,只听“噗!”的一声,一颗铅弹从他口中射进,从后脑飞出,谭泰只觉得喉咙被什么堵住了一样,脑袋发黑,然后整个人在马背上晃了两晃,一头栽倒了下来。 勇卫营的火力太密集了,即便第一轮没射到,在后面的一轮一轮的打击下,总会吃到弹丸的。 勇卫营的火枪手阵列中,火枪还是在一排接一排的轮流发射,随着清军骑兵冲击的更近了,火枪的威力更加的强横,一枪下去直接打穿了三层重甲,毫无含糊。 在勇卫营使用了纸壳定装子弹之后,火枪的发射频率也明显加快,营基本人人都能在一分钟内打出四五发,有些快枪手甚至能打出七发。 很多清兵已经抓狂了,已方已经损失数百名骑兵了,而且这一损失还在进一步的扩大。 勇卫营火枪兵使用的弹丸是铅弹,并不是钢珠,钢珠虽然穿透力强,但杀伤力远远不如铅弹。 高速运动的铅弹进入后会变形,翻滚,造成空腔面积比较大,这样的伤口会迅速进入空气,造成血喷。 伤口也许是一个,也可能铅弹撞击骨头分散,呈现多个伤口,在明末这种环境和医疗条件下,只要被铅弹打中了基本就可以放弃治疗了。 按照清军的计划,尽管明军使用火铳,但在自己铁骑的面前,根本就得不到多少施射的机会。 虽然在开始会遭受到一定的打击,但己方的铁骑还是会以摧枯拉朽的冲击之势,杀入明军的阵中,将明军冲得七零八落。等后面步兵上来之后,以经是轻松的收拾残局了。 在过去,清军对战明军基本都是按照这个套路走的,而且屡试不爽。 可是今天,明军的火力不仅强大,仿佛永不停息,一轮一轮的打击,清军感绝自己是来排队被枪毙的。 在勇卫营火枪兵的猛烈打击下,清兵不断的从战马上落下,而且有不少白甲兵、牛录章京,也被勇卫营乱枪打死了。 这个时期的清军骑兵,战斗力还是极强的,尽管遭受了勇卫营的沉重打击,且失去统领,但剩下的清兵并没有溃败。 在各自的牛录章京指挥下依然奋力向勇卫营的阵地发动冲锋,希望能够冲进勇卫营的阵地中,发挥自己近战的优势。 不过,这在朱慈烺眼中,跟送死没两样。随着清军的铁骑像勇卫营的阵地靠近,受到的打击就更加猛烈。 尤其是进入六十步以内之后,二重甲、三重甲也已经不能保护清兵的身体了,只要是被火铳的弹丸击中,几乎无一例外的穿透重甲,直击打入到里面。 “放箭!”在清军进入了六十步范围内,一个清军的牛录章京下令道。 剩下的一两百个清军骑兵冒然弹丸的射击,在马背上弯弓搭箭,向勇卫营发射。 而这时勇卫营的前阵的前端,突然竖起了一排五边形的虎头盾牌,虎头盾牌高四尺,厚三分,宽一尺七寸,盾牌表面蒙生牛皮,画着老虎的纹路。 盾牌顶部有倒三角的凹口,钉着贴条,一支一支火枪也从凹口去伸了出来,对准了正准备向自己冲过来的清军铁骑。 在清军骑兵开始冲击的时候,盾牌兵就已经就位,将虎头盾牌放平在地方,并半跪在地方,虎头盾牌虽然重量不大,却能在野战中抵挡骑兵的冲击。 当清军骑兵进入六十步范围内,盾牌兵以半跪的姿式扶着虎头盾牌,后面的火枪兵将火枪架在盾牌上面的凹口上,不仅可以射击敌兵,也能充份的保护自已。 至于火枪兵的头部,自然有着明军标配的八楞带沿铁盔保护,因此清军的弓箭几乎对勇卫营的火枪手无伤害。 仅仅有几个拥有奥运会射箭水平的清军骑兵,射中了勇卫营的几个火枪兵,中箭的勇卫营火枪兵仍然咬牙坚持着。 不过这样的话,只能有最后一排火枪手可以继续攻击,其余前面两排被盾牌挡住视线无法再进行射击。 在中军,朱慈烺骑在高头大马站在一个小山坡上,一直把握着战局,见清军骑兵突进五十步了,下令道:“分而散之!” 身边的号兵连忙吹响号角,示意前两排的火枪兵分散在两翼,向前行进,呈箭型向中间的清军骑兵运动射击。 因为勇卫营前阵的火枪兵拉的比较长,足有三百多米,而清军骑兵冲击面只有不到不到二百米宽,这样足够让两排火枪兵从两翼前进,三排火枪兵呈现三面打击的局面。 也有一些骑兵冲向两翼,然而他们悲剧的发现,在两翼火枪兵身后,明军的骑兵坐在战马上,手上也端着火枪冷酷地向他们开火。 勇卫营的阵前,弥漫着大团的白烟,空气中充满着呛人的硫磺味道,将前方浓郁的血腥味都给掩盖住了。 ※※※※※※※※※※※※※ 感谢书友在本章说或评论区留下的一些建议。 回复书友烛光之恋:穿越到明末特别是崇祯年间,这个时间段就是时刻充斥着战争的年代,朝廷北面跟满清打,在长城以南跟十三家几十万流寇打,不写战争情节穿越到这个乱世还有意义吗? 主角身份是皇太子,满清第三次入关,都打到北京城周围了,就跟鬼子在大扫荡一样,主角不打仗难道还要在朝堂上跟那群饭桶权斗吗?或是说安安心心在北京城搞科技创新,发展经济副业?反正我是办不到的。 我也不喜欢太多太啰嗦的战争情节,然而主角进行铁血政治的前提是拥有一支忠诚强大的军队,这种军队不是张口就来的,而是靠战争打磨出的。 本书前期的战争场次并不多,也就几场,除了开头两三场写的细一些,后面描写的就少了。 特别是中后期,主角除了几次御驾亲征,基本都是在治国,从思想和经济上拯救大明,战争都交给几位大将去打。 请大家放心,不会写纯成军事小说。 第五十五章 斩尽杀绝 清军的骑兵依然在悍不畏死的冲锋,不得不说清军的纪律真不错,平常的军队在这种情况下早就溃散了。 在一阵一阵火枪轰鸣声,像是奏响了死亡的交响乐,清兵们一个一个惨叫被击穿了身体,被打中的部位,无一不是破开一个碗大的血洞。 整个战斗到现在仅仅过了几分钟的时间,可在清军眼中,像是过了一百年。 原本在谭泰率领下冲锋的六百名清兵骑兵已经损失了大半人马,剩下的骑兵已经突破到距离勇卫营火枪兵阵前只有三十多步的距离。 放在以前,清军骑兵冲到了三十步距离,明军定然会吓得惊慌失措,扔掉所有武器掉头跑路。 然而令这群清军惊恐的是,眼前这部分明军居然毫无慌张,阵前原本的火枪兵已经整齐有序的后退,他们重新面对的是手握一杆杆长枪的士兵。 勇卫营的长枪兵从火枪兵阵列中穿过,斜握着长枪站在盾牌兵的身后,将四米长的长枪搭盾牌上面凹槽处,迎上所剩无多的清军骑兵。 勇卫营的盾牌兵,左手持着盾牌,右手握着两米长的长枪,配合着长枪兵,将这最后几十人马都刺落在马下。 一向所向无敌的清军骑兵此刻表现的十分悲惨,他们谁都没有想到,千里破关纵横明国腹地数百里,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在了这里。 勇卫营众人可没心思替他们考虑什么,出来混的,总要还的。 而这时清军骑兵后面的将近两千步兵也攻了上来。 孙应元打出旗语,原本退在后面和两翼的火枪兵再次在前阵结成三排,列队动作极为迅速,随后又是一阵轮射,清军步兵一排排的倒下。 清军步兵速度远远不如骑兵,上百步的距离一步,每一步都是用鲜血浇筑的,十分的惨烈。 “开火!” “装弹!” 在一道道命令,一阵阵鼓点后,勇卫营的火枪手们丝毫不为眼前的惨烈景象所动,依然沉着的射击,换枪,再射击,再换枪。 越是冲在前面的清兵,往往就死得越快,当清军步兵还没到五十步的时候,就已经被清掉了将近一半。 “这才是真正的排队枪毙啊!”朱慈烺感叹道,同时心中发怵。 随着清兵的越来越近,朱慈烺也是清楚的看到这种近乎屠杀的场景,浓郁的血腥味随风飘来,让朱慈烺险些呕吐,他低估了战争的残酷性。 一旁跟随朱慈烺的吴忠早已转过身去不敢再看,此刻他胃里翻江倒海地犯恶心,却也要强行压住,唯恐吐出来乱了军心。 黄得功和孙应元等将领心中也是微寒,这种战术,真他娘的狠啊。他们看向朱慈烺,不知道东宫这么小,为什么能想出这么狠辣的战术。 终于,清兵步兵中有人受不了了,大叫一声,疯了一样往后跑,不少人在带动下,也纷纷掉头向后奔逃。 在谭泰和许多牛录章京的战死下,几乎没有人出来阻止清军的逃跑。 在慌不择路下,很多士兵与后面推进的清兵发生碰撞,顿时一片大乱。 朱慈烺见状,立刻下令黄得功率勇卫营骑军出击,追杀清军的败军。 勇卫营的骑兵数量虽然不多,但也有足足一千人马,一千人马追杀一千多人的步兵,那还不是跟切菜一样简单。 终于得到了出战的机会,而且还是痛打落水狗,骑兵们自然是人人兴奋,黄得功狼嚎一声,催起战马带着大队骑兵对着溃散的清兵杀奔而去。 这时清军步军被搅得大乱,面对着勇卫营骑兵的冲击,跟本就没有抵抗之力,因此也只能败退了下去。 在以往的明军与清军对战中,特别是野战,从来都是八旗军铁骑一路追杀明军。 如今结果却是反了过来,勇卫营的骑兵兜着清军的屁股,不断的开枪射杀,只杀得清兵纷纷倒地毙命。 勇卫营的骑兵,人人一支燧发枪和一把马刀,更多的勇卫营骑兵懒得装弹,直接拔出马刀,对着逃跑的清兵侧身砍去,一刀下去顿时带走一片血迹。 杀的清兵纷纷丢盔弃械,拼命的向石景山奔逃,只恨爹娘给他少生了两条腿。 朱慈烺见到清军的惨样,忍不住哈哈大笑,回顾身边的勇卫营众人,大声道:“奴贼自命野战无敌,也不过如此嘛!” 勇卫营众将士心中欣喜若狂,纷纷点头,当了这么多年兵,打了这么多年仗,没想到随着太子殿下征战,杀鞑子居然是如此的简单! 朱慈烺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经过了这一战的洗礼,自己倾尽了心血训练的勇卫营终于算得上一支真正的强军了。 这时候,有骑兵回报,道:“启禀殿下,有上百个奴贼跪地投降,黄参将请求如何处置这些俘虏?” 朱慈烺大声道:“俘虏?留着过年吗?传我令,骑兵继续追击,部斩尽杀绝,一个降卒都不留!” 这名骑兵闻言后面色一喜,连忙去传令了。 朝廷规定,斩杀奴贼首级一个升一级,如不要军功就赏银五十两,所以只要有机会没人想着留俘虏。 黄得功之所以派人来问,是担心皇太子要留一些回京献俘用。 在接到朱慈烺的命令后,黄得功兴奋不已,率骑兵连追了半个时辰,基本歼了这部清军。 朱慈烺见勇卫营的骑兵大都返回了,命令马上打扫战场,并且统计损失和战果。 这一战勇卫营共计战死十七人,大多数是盾牌兵,还有五十多个骑兵受伤,其中只有二十多人伤势较重,预计将会致少有一半人会因重伤不治而身亡。 这个数据让朱慈烺有些惊讶,不过仔细想想倒也正常,勇卫营本身就是精锐部队,纪律严明,加上燧发枪这种先进的装备,还是两倍于敌人的数量。 后世清军骑兵和英法联军的八里桥之战,也差不多这样的结局,而且那时清军骑兵足有上万人,加上战五渣的数万步兵,也仅仅消灭几个英法联军,战损比一百比一。 最终,勇卫营缴获上千件铁甲、锁子甲、皮甲等盔甲,还有数百匹战马以及数千件各式刀枪武器盾牌。而且还从清兵身上共搜出五万多两白银,八百多两黄金来。 朱慈烺下令,将缴获的盔甲、兵器、马匹和物资运到新城,修复后给新营的士兵使用。首级部装车运回京城,金银等钱财直接就地瓜分。 勇卫营的士兵们,每人拿着十两银子,乐的合不拢嘴的,还有人均半个首级。太子殿下说了,下面还有大战,带大家捡银子,挣军功。 第五十六章 谁敢问罪 皇太子擅杀了朱纯臣并私自领军出城的消息被内阁知道后,温体仁大喜,连忙让刑部尚书冯英上疏去弹劾皇太子,并扬言给他冯英一次机会。 刑部尚书冯英当场拒绝了这个老货,言称皇太子于陛下来说是臣,但于我们来说是君,以臣议君,乃不忠。并告诫温体仁,做事别过分,我忍你很久了。 冯英的不给面子,令温体仁大怒,决定利用郑鄤的事情将他办掉。 郑鄤的事情发生在去年,一个叫郑鄤的东林党官员在京城批评内阁首辅温体仁,被被温体仁指使常州府武进县中书舍人许曦,以“杖母不孝”和“奸ei”的名义弹劾。 郑鄤当场喊冤,表示继母虐杀府中几个婢女他才“杖母”以示惩罚的,至于“奸ei”纯属扯淡啊! 刑部尚书冯英经过审理后,知道郑鄤是遭到温体仁诬陷的。温体仁的小弟们劝冯英想好了再定案,冯英说:我不能因为要讨好首辅而无故杀人。 为了维护人间正义、律法尊严,冯英依然公开为郑鄤进行辩护,因此与温体仁闹僵,这也是温体仁为什么要扬言给他一次机会的原因。 温体仁作为内阁首辅,权势滔天,在朝中算是个说一不二的主,谁要不给他面子或喷他几句,那往往将会有生命危险。 历史上的郑鄤就是因为得罪他而被凌迟处死,千刀万剐了,据说被割了三千六百多刀,刑部尚书冯英也被其构陷,遭他弹劾发配边疆了。 温体仁针对朱慈烺并不仅仅是兵仗局的事情和光时亨的事,主要的是这位皇太子临朝听政已经威胁到他的地位了,特别是御门听政的时候提出的几项政策,更是牵扯到了他和他手下一帮人的利益。 温体仁作为政治高手,当了几年内阁首辅,他的心中早已确立了朝堂上除了皇帝和自己的两个声音外,任何人多余的声音都不能存在,哪怕是皇太子。 中国历史上自古以来都是皇权与相权的博弈,这东宫还没当上皇帝呢,就管得这么宽,将来还得了?又是一个嘉靖帝?温体仁很不开心! 温体仁特别善于揣摩圣意,对崇祯皇帝的了解,甚至多于了解自己,崇祯皇帝很多时候都被他忽悠的晕头转向的。 温体仁琢磨了半天,终于决定对皇太子出手。他想起了汉武帝时戾太子的事情,于是派人携带朝廷公文以朝廷的名义前去向朱慈烺问罪,为何擅杀勋贵,私自调兵。 在石景山一带,战斗已经结束了一个时辰了,勇卫营正安营扎寨修整。 内阁派出的官员好半天才找到皇太子,拿着刑部右侍郎张忻的公文在那霹雳吧啦的念了一大通。 朱慈烺皱着眉头听了一半,才听懂这是向他问罪啊,还是内阁盖的戳。 朱慈烺打断了这个六品小官的话道:“你今天出门看皇历了吗?” 这名官员不解,皱眉道:“殿下这是何意?” 朱慈烺冷笑道:“我的意思是,你今天出门也不看一下皇历,是否走错了方位,连本宫也敢问罪?真是个不知死活的东西,来人,拖下去砍了!” 朱慈烺一挥手,这名官员在一阵大叫中被两个东宫亲卫拖下去直接砍了脑袋。 处理了这个问罪的官员,朱慈烺这才冷声道:“内阁胆敢问罪皇太子?他温体仁是个什么东西?脑子抽风了吧!” 勇卫营众将士颇为震撼,一言不合就杀官,先是成国公,这次又是内阁派出的人,这位皇太子怎么比流寇还肆无忌惮啊。 诸将纷纷被皇太子的手段所折服,无不服服帖帖的。 还没等处理这个使者的尸身,远方又来了一骑人马。来人四十来岁,蓄着一个小胡子,五官方正,形色匆匆。 在见到朱慈烺后,来人先是下马对着朱慈烺恭敬地行了礼,然后才道:“殿下,内阁要问罪于殿下,还请殿下不要冲动。” 来人是翰林编修杨廷麟,平日为崇祯皇帝和朱慈烺经筵侍讲,算是朱慈烺半个老师。杨廷麟从冯英那知道皇太子的事情后,连忙出城告知。 朱慈烺笑道:“杨编修,你来迟了,犯上逆贼已经伏诛,请看!” 杨廷麟顺着朱慈烺的手势看去,发现躺在地上的使者,以及散乱在地的朝廷公文。 他怔怔无语,这还是平日里他的那个乖巧学生吗,手段这么利索? 他还担心皇太子会走戾太子刘据的老路,冲动之下做出什么不明智的举动呢,看来是自己白操心了。 朱慈烺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笑道:“杨编修勿忧,本宫不是扶苏,不会让宵小得逞的,此次本宫出城迎敌,不负皇明,首战告捷,共计斩杀奴贼首级三千级,还请杨编修将战报呈上御前。” 朱慈烺将写好的战报递给了杨廷麟,他担心战报先送到内阁会被温体仁那老东西压下。 杨廷麟看了下战报,眼睛瞪得老大,有些不敢相信。朱慈烺无奈,只好令人带他去放置清军首级的营帐中查验。 看着堆积如山的建奴首级,杨廷麟呆呆地足足看了一分钟,然后二话不说转身出了营帐就翻身上马,往京城方向赶去。 ※※※※※※※※※※※※※ 在乾清宫中,崇祯皇帝在昏迷了两日后终于醒来了,此时正半躺在床榻上,周皇后在一旁陪着。 崇祯皇帝开口问道:“皇后,怎么没有看到太子过来?是不是还在生朕的气呢?” 周皇后想了想,说道:“臣妾说完了,陛下可不要生气啊!” 崇祯皇帝听后就是一愣,说道:“皇后说吧,朕知道太子做事情是有分寸的,朕不生气就是了。” 皇后叹了口气说道:“陛下,太子殿下得知德陵被毁后就去巡视京师城防,并在西直门前斩杀了三百名清军精锐,随后太子见成国公畏敌退缩逃回京城,于是亲手杀了成国公” 崇祯皇帝闻言,顿时怒道:“太子真是胡闹,他居然敢斩杀勋贵!” 周皇后见崇祯皇帝情绪激动,赶紧解释道:“陛下还请息怒,太子已经将成国公府查抄,查出了朱纯臣贪污的账册以及五十万两银子。” “陛下,太子殿下已经派锦衣卫把成国公府上查抄的五十万两银子和账册都运到了宫里。” 王承恩也在旁边说道,并且在五十万两银子几个字上加重了声调。 崇祯听到银子后情绪明显好转了,然后有些愕然,道:“朱纯臣家中竟有五十万两银子?朕记得上次太子募捐,他只捐了五十两吧?” 王承恩点了点头,道:“是的,陛下,正是五十两。” 崇祯皇帝腾的一下站了起来,脸色阴沉,大怒道:“奸臣!朕真是瞎了眼了信任他这么多年,如今朝廷困难,他朱纯臣家中居然有五十万两银子,平日里还在朕面前哭穷,真是大奸臣!太子杀的好!” 看到崇祯皇帝的态度,王承恩和周皇后都是轻叹了一口气,成国公这个坎算是过去了。 崇祯皇帝骂了半天,突然问道:“太子他人呢?召他来见我!” 周皇后惴惴不安道:“太子自从斩了朱纯臣后就领军出城了,说要为陛下杀尽奴贼。” 崇祯皇帝惊怒道:“怎么没人拦着他?外面奴贼势大,他才多少人啊。” 周皇后不知该怎么说,就在这个时候,值日太监进来禀报,说是内阁首辅温体仁与几位大人求见。 第五十七章 圣意难测 温体仁等人知道官差被皇太子斩了之后,心中暗暗窃喜,在宫中的耳目传出皇帝醒来之后,连忙入宫面君。 待周皇后告退,崇祯皇帝坐好之后,才宣几人觐见。 “陛下,不好了,皇太子不仅私调京城兵马,还无故杀了成国公!” 几人一进来,刑部右侍郎张忻就风风火火的跑进来奏道。 等张忻说完后,内阁首辅温体仁几人才不紧不慢的走进了乾清宫,并也一一列出皇太子的各种越矩之事。 崇祯皇帝头疼不已,这多事之秋,已让他心力交瘁,本想私下处理皇太子的事情,结果现在连内阁都惊动了。 崇祯皇帝不堪其扰,刚准备下旨宣朱慈烺回宫问话,外面的值日太监进来,说翰林编修杨廷麟在外求见,并有重大军情呈上。 崇祯皇帝眉头紧皱,正在心烦之时,但还是传旨准他觐见。 崇祯对杨廷麟的印象还算不错,很有学问,几次筵席讲经都讲的很有深度。 杨廷麟进来之后,给崇祯皇帝行完礼,就见他面露喜色,说道:“陛下大喜,太子殿下在石景山大捷,自领军出城共歼灭奴贼三千人,缴获无数,这是战报,请陛下龙目御览。”说完呈上了朱慈烺写的战报。 朱慈烺在战报之中详细的说明了作战经过,并向崇祯皇帝请罪,私调勇卫营离开驻地。最后也说出了自己的分析与打算,并请求他继续作战。 崇祯皇帝看完之后,立即就是精神一振,一扫刚才的颓废,面露喜色,忍不住说道:“五千勇卫营斩敌三千,太子真是用兵如神!” 温体仁见情况不对劲,连忙道:“陛下,皇太子虽有功,但私调兵马出城,还斩了前去质问的朝廷官员,这可不是小事啊。” 崇祯皇帝冷冷的看着他道:“你们是说太子斩了前去质问的朝廷官员,那么是谁派人去向太子问罪的?” 温体仁一听崇祯皇帝的语气,感觉不对劲,然后给刑部右侍郎张忻使了个眼色。 张忻见状,只能硬着头皮道:“是臣派的人” 崇祯皇帝一拍龙案,喝道:“你是什么东西?胆敢向皇太子问罪,这是朕的家事,不是你刑部的事情!” 张忻被劈头盖脸的一骂,有些不服气,于是道:“古人云,王子犯法庶民同罪,皇太子私斩勋贵,乃是大罪” 崇祯皇帝冷笑一声道:“大罪?你这是哪朝哪代的律法?我皇明的法度可不是如此,杨廷麟,你身为翰林编修,博学古今,告诉他皇明的法度是什么!” 杨廷麟大声道:“太祖皇帝之《皇明祖训》,曰:凡皇太子,或出远方,或离京城近处,若有小大过失,并不差人传旨问罪,止是唤回面听君父省谕。 若有口传言语,或是赍持符命、或朝廷公文前来问罪者,须要将来人拿下,磨问情由,预先备御,火速差亲信人直至御前,面听君上宣谕。是非明白,使还回报,依听发放,其诸王及王之子孙并同。” 不得不说,朱元璋还是非常疼他的子孙的,担心皇子皇孙受到奸臣所害,才留下祖训玩的这么一出。 刑部右侍郎张忻听完直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浑身颤抖,太祖洪武皇帝的祖训,他怎敢违背。 崇祯冷眼看着他道:“传旨,刑部右侍郎张忻,不懂法度,尸位素餐,私自传讯皇子,不可饶恕,着锦衣卫摘掉乌纱,押入诏狱,永不复职!” 张忻早已像一滩烂泥一样趴在地上,盯着地上金砖的眼睛空洞无神,绝望无比。 温体仁闻言,心中大震,感觉捅了大篓子了,想要救张忻,连忙道:“陛下,张忻是有过错,可皇太子毕竟先杀了勋贵,失了法度,太祖皇帝曾言,几个世袭勋贵除了谋逆其余皆不可杀,只能交给法司举奏,并不许擅自拿问。” 崇祯皇帝默不作声,只是盯着温体仁看了半晌,看得温体仁莫名其妙,同时很不舒服,只好低垂着头颅。 半晌之后,崇祯皇帝才悠悠地道:“温卿,朕原以为你是个事事知晓的能臣,却没想到也是个半吊子。” 温体仁听到皇帝的这句考语,心中一颤,同时很是不解,于是道:“陛下何意?臣不甚明了。” 崇祯皇帝摇了摇头,看向杨廷麟道:“杨卿告诉他吧!” 杨廷麟在崇祯说温体仁半吊子的时候就知道自己要说什么了,他高声道:“太祖皇帝所言不可擅自拿问的勋贵皇亲指的是:皇后家,皇妃家,东宫妃家,王妃家,郡王妃家,驸马家,仪宾家,魏国公家,曹国公家,信国公家,西平侯家,武定侯家,并无成国公家!以上各家皆由太祖皇帝亲自指定。” 温体仁一听,脑子轰然一响,他终于知道皇帝为什么说他半吊子了,自己还真是知前不知后。 同时他恨自己为什么不把《皇明祖训》从头到尾精读一遍呢,自己两次都栽在了这上面。 到了现在,温体仁才真正体验到伴君如伴虎的感觉,也对崇祯皇帝护犊子的性子太低估了。 崇祯皇帝继续道:“温阁老身为内阁首辅,还是多管管朝廷的大事吧,皇家的事情就别掺和了。” “是”温体仁失了圣心,突然像是老了几岁,见崇祯皇帝没有降罪,只好低头谢恩告退。 温体仁走后,崇祯单独留下杨廷麟询问了下朱慈烺的情况。 杨廷麟道:“太子殿下无恙,他对臣说,不久后就会将三千奴贼的首级送到京师西市铸成京观,振我国威,让百姓不再对建奴产生恐慌!” 崇祯皇帝听后精神一震,说道:“太子此法甚好,准了!” 随后,崇祯皇帝下旨,皇太子私斩勋贵,功过相抵,暂令其继续领军作战,但不许离开京师百里范围。 翰林编修杨廷麟御前表现极佳,授太子宾客,擢升为刑部右侍郎。 杨廷麟从七品翰林编修一跃成为正三品的刑部右侍郎,只觉得头脑发晕,片刻醒悟后立马领旨谢恩,同时心中感慨万分。 这《皇明祖训》上的内容还是当初皇太子每日学习的时候经常请教自己,自己才仔细研读的,否则他哪会记得这么仔细啊。 按理说正七品的官员担任正三品的官职会引人非议,崇祯皇帝处理的却很到位,同时授予杨廷麟太子宾客,属东宫大臣,秩品也是正三品。 在杨廷麟走后,崇祯皇帝背靠着龙椅,神色暗淡下来,心道:“是朕错了吗?当初朕要是准了太子的请战,大皇兄的德陵也许就不会遭此劫难了” ※※※※※※※※※※※※※ 有人好奇本书为什么程喊“陛下”而不称呼“皇上”? 明穿三误区: 第一,明朝太监自称奴才,其实明朝太监自称奴或者奴婢,清朝太监才称奴才。 而且奴才在满清算‘高档货’,一般人还没资格自称,只有满族重臣才能在清朝皇帝面前自称奴才,汉臣只能自称臣。 第二,把奏疏和奏章当奏折、折子,奏折这玩意清朝才喊的。 第三,称呼皇帝为皇上,皇上是满清经常称呼的,明朝以前包括明朝通常情况称呼为陛下、圣上或万岁,万岁也是宋朝以后的特称,在此之前并不限于皇帝,反正极少有称呼汉人皇帝为皇上的。 由此可见,现在古装电视剧害人不浅,什么狗屁编剧都能写剧本 第五十八章 伪军为先锋 自从石景山首战大胜后,朱慈烺并不满足,又传令龙骧夜不收四个哨分散侦查,关注周围清军的动态。 自从知道第一哨的千总杨其礼被皇太子教训了之后,龙骧夜不收侦查起来更加的认真了。 在第二天的时候,夜不收第二哨在良乡附近发现了大量的清军探马。第二哨传出消息后,其他三哨的夜不收迅速合拢,对良乡城附近的侦察活动更加频繁。 同时对清军探马进行清理,只要附近的清军探马一出现,就立刻被龙骧夜不收发现了,偷偷的干掉了。 在石景山东侧的勇卫营大帐中,勇卫营的主要将官都齐聚一堂,朱慈烺正端在主座上查看着京畿的地图。 这个时候,龙骧夜不收第二哨的千总返回了大营,亲自向朱慈烺报道:“启禀殿下,鞑子大军已经攻破了房山和良乡,奴酋阿济格正南下涿州方向,只留下奴将扬古利所部万人留守良乡城。” 朱慈烺点点头,随后看了一下地图,道:“即可整军出发,向良乡城进军!” 第二哨的夜不收千总道:“殿下,留守良乡城的都是建奴的八旗精锐啊!” 还未等朱慈烺说话,一旁的黄得功叫道:“老子打的就是精锐!” 朱慈烺立刻瞪向他,黄得功以为自己君前失仪说了粗话,连忙讪讪一笑。 他殊不知,朱慈烺是因为他抢了自己的台词而恼怒,李团长这句极具装逼特色的话,现在好不容易有机会说出,没想到却被黄得功给抢先了!朱慈烺怎能不气? 朱慈烺生气之余,道:“让炮兵营回京城将意大利炮不,将佛朗机炮和红夷大炮都拉过来,老子要轰他娘的!” 帐中诸将闻言皆是呆呆的看向朱慈烺,谁也没想到这位斯斯文文的皇太子居然也会说粗话不过,我喜欢! ※※※※※※※※※※※※※ 八旗军是由八旗满洲、八旗蒙古和八旗汉军三个组成的,很多人都误称为蒙古八旗和汉军八旗。 这次大举伐明,清军一共出动十万大军,不仅仅是八旗满洲,还有八旗蒙古,以及还未成建制的八旗汉军。 距离石景山三十里外的良乡清军大营中,扬古利右眼跳的十分厉害,他已经两天没收到谭泰部发来的消息了。 因为等待谭泰部的汇合,扬古利已经与阿济格部相隔了两天的路程,直到第三天,扬古利才忍不住派人去石景山打探谭泰部的下落。 扬古利脱去了最外层的棉甲,不停的擦着额头的汗水,这么热的天,让身穿三层重甲的他很是难受。 八旗军的特长是野外作战,并不善于防守,在攻下了良乡后,并对良乡城进行了大肆劫掠后,就将大营驻扎在了城外的一片高地上,只派少许清兵在城中看守洗劫的财物。 扬古利的亲兵找来了一张从附近富商家中抢来的凉席,铺在地上请扬古利休息一会儿,并端来了一碗凉水。 扬古利刚刚坐下,还没等他喝一口水,只见一个清兵探马来报:“禀报额驸,石景山的后队人马被明军歼了。” 扬古利一激灵,坐直了身体,道:“胡说,哪来的明军?怎么可能歼后队?” 八旗军一路上所向无敌,明军无不后撤,即便有些抵抗的也扛不住他们的强大攻击,纷纷弃城逃跑。 如果谭泰的人马遇到明军,只能是京营的人马,不过据扬古利了解,明国京营中都是些废物,怎么可能歼谭泰的三千八旗精锐? “奴才也不知他们是哪部人马,不过远远看他们的大旗是红色大龙旗。”这名清军探马心有余悸地道。 他们好多些探马都莫名的死在了外面,他也是好不容易死里逃生逃了回来。 “红色龙旗那应该是明国皇帝的亲军,谭泰呢?”扬古利突然沉声道。 “谭泰大人已经战死了,明军将他的首级割下挑在了旗杆上” 扬古利紧握着拳头,额头青筋暴露,怒吼道:“这群南国蛮子,我定要血洗他们,替吾弟谭泰报仇!” 不多久,又有一名探马来报,在石景山方向正有一队明军往这里来了,距离大营只有两三里了。 扬古利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然后登上高台瞭望,不多久果然见远处尘土飞扬,有大队人马朝自己这边过来。 扬古利有些半信半疑,这支明军最多五千人,怎么可能歼谭泰的三千人马呢? 他的主子皇太极可是曾经说过,明军出一万人,八旗军只需要出一千人,明军出一千人,八旗军只需要出一百人,就足以取胜。 扬古利到底也是身经百战的人,见远处的勇卫营军阵严整,知道肯定有些实力。于是立刻下令,军列阵,准备迎战明军。同时又派人去给前军的阿济格送信,告诉他们已经有明军盯住他们了。 清军常年征战,的确训练有素,即使在修整也丝毫不乱,接到扬古利的军令后迅速列阵。 这个时候勇卫营的大队人马也已经到了,朱慈烺观察周围的地形,最终将勇卫营布置在距离一里外的一处小山坡上。 小山坡并不陡峭,坡度只有十几度左右,勇卫营在列好了阵式之后,再逐步向破下推进五十步的距离时才停住。 和与谭泰对阵时一样的战阵,勇卫营依然是前后列阵,只是前阵横向排开的火枪兵已经由之前的三排变成了五排,朱慈烺利用山坡的地势,增强了火枪兵的火力和打击密度。 初见这个阵式时,扬古利也和谭泰一样,觉得莫名奇妙,勇卫营居然排出了这样一个没有纵深的阵形。 扬古利怎么也想不通,这几排火枪兵,怎么能够挡得住大清铁骑的冲击吗?难道他们以为那个小山坡能阻挡得了骑兵? 谭泰居然会败在这么一支明军手下,而且还丢了性命,确定是令人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扬古利决定先拿汉军当炮灰先行试探一番,于是下令调出一个汉军甲喇,共一千八百多兵力,其中有三百骑兵,向勇卫营发动进攻。 这个汉军的甲喇章京接到命令之后,无奈之下只能硬着头皮,带领着人马出阵向勇卫营逼近过去。 清军一出动,勇卫营立刻端起了火枪,各自寻找各自的目标,等待着清军接近一百步再开枪射杀。 看到明军阵型毫无变动,扬古利更加郁闷了,这群明军到底是来送死的还是真有实力呢?这样的战术也太次了吧,完毫无用处啊! 朱慈烺懒得研究什么战术,直接把后世经过了近两百年摸索,并且经过历史证明的经验拿来运营就行了。 这个时候,一个甲喇的八旗汉军已经脱离了清军主阵,开始对勇卫营发起冲击。 第五十九章 前来送死 这些汉军跟随清军打了十多年的仗,早已熟悉清军的打法,依然是骑兵打头阵,步军跟随冲杀。 当汉军三百名骑兵冲击到距离勇卫营百步的时候,勇卫营阵中想起了一片枪声,随后速度生产大量的白烟。 这些八旗汉军只是鞑子的奴才而已,穿的自然没有八旗满洲的士兵好,身上的盔甲最好的也仅仅是一层铁甲,差的只穿着破旧的皮甲,就剩光着膀子了。 刚进百步之内,就遭到了勇卫营的强大火力攻击,奔跑在最前面的几十个骑兵,立刻发出一声闷哼,身上无一例外出现一个拳头大的血窟窿,纷纷从马背上落下。 有的生命力强一些的清兵,没有被秒杀,发出鬼哭狼嚎的惨叫声,像个陀螺一样躺在地上翻滚打转。 扬古利的眼睛瞪得老大,充满了震惊,骑兵刚冲进一百步,还没进入九十步呢,怎么就被火铳打翻了?这明国的烧火棍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 当然了,扬古利仅仅是震惊,并没有害怕,堂堂大清额驸,此次伐明第三把手,怎么可能被只有几千人的明军吓到,开玩笑! 扬古利一声令下,汉军步兵迅速冲上去加入战斗,在他眼中,这些汉军不就是炮灰吗? 八旗汉军这些汉族士兵,都是在建奴统治下生活了十年以上的汉人,他们大多数是被建奴入关劫掠的汉族人,父母妻儿都在建奴统治下。 因此,即使知道自己是炮灰,也没有人敢反抗,更何况身后还有建奴的督阵队呢,只要后退一步,哪怕是畏缩不前,都会被督阵队当场斩杀。 所以他们只能咬着牙往前冲,冲上去或许还能活命,反之只能死路一条。 朱慈烺冷笑道:“这些二鞑子到了鞑子那边,倒是脱胎换骨,个个变得勇冠三军了。” 有时候伪军比鬼子更可恶,别看现在身不由己、可怜巴巴的样子,平日跟着清军掠杀大明百姓,四处劫掠的时候,可是积极的很。 剩余的汉军骑兵一个个拼命催动战马向前冲去,只希望能迅速冲到明军阵中,和明军展开近战。 然而,就这三百骑兵,简直就像来送菜的一样,勇卫营的火枪兵们从容的射击、换枪、填弹、换枪、再射击。 几轮下去,清军的骑兵却像是被割草一样,人和战马都接二连三的倒地不起。 只用了几分钟的时间,整个骑兵队竞然无一幸免,部都丧生在勇卫营的火枪之下,基本上没有人可以冲到离勇卫营的阵式三十步以内去。 扬古利也不禁觉得身上下只冒冷汗,手足都禁不住发起抖来,眼前这支明军的野战能力实在是太可怕了。 就如汉军一变为清军,战斗力就立刻飙升一样,火铳一但到了对面明军的手里,也就立刻变成了杀人的利器,怪不得他们能够在那么短的时间里,就击败谭泰的后队人马。 难道这就是明军的主力部队?难道明国京营中都是这样的军队?扬古利有过这个念想间顿时冷汗直冒。 如果明国有数万这样的军队,配合明军各镇人马,那他们这十万八旗军将永远出不了关,被困死在明国京畿之地。 可攻打昌平的时候,这些军队为什么没有出现呢? 整个过程都充满了诡异,让扬古利难以理解,不过他却没有空闲去考虑这些。 勇卫营的射击稳定持续,一阵阵消息弥漫,转眼间八旗汉军的骑兵部队就已经被消灭的一干二净,同时步兵也同样进入勇卫营的射程内,前来送死。 枪声依然没有停息下来,汉军步军前排的士兵们也纷纷倒地。一切都发生在步军的眼前,很多人终于忍不住心中的恐惧,纷纷调头撤退,然而面对他们的是督阵队的屠刀。 八旗汉军的步军阵中出现一阵骚动,前面后撤的人碰到后面前进的士兵,很快挤成一团了。 扬古利心里也不禁产生了一股悲哀,这种情况不是一直都出在明军身上的吗?怎么会出现在百战百胜的大清雄师身上呢? 然而在他心中,依然没有后撤的打算,因为这一路上清军掠夺的财物粮食都在城里,他这一撤,就相当于把所有战利品送给了明军,主帅阿济格知道后肯定不会放过自己的。 扬古利终于下定了决心,哪怕是拼了人马损失惨重,也要将这股明军部杀光,顺便替弟弟谭泰报仇。 “让镶白旗的勇士压上去,但凡后退者,就地格杀!”扬古利沉声下令道。 他很清楚,如果一旦溃军变多,将会让整个大军溃散,所谓的兵败如山倒,往往都是出现在前军。 清军每次入关都在各旗抽调兵马交由领军大将军指挥分配,战后再交由各旗旗主。所以扬古利虽是正黄旗人,却也临时统领着部分镶白旗兵马。 在镶白旗满洲兵的疯狂镇压下,前军的八旗汉军终于稳定了一些,继续冒着铅弹向前推进。 见形势好转,扬古利又下令,军出击,彻底剿灭这股明军。 原本扬古利有一万二千人,谭泰部报销了三千人,再加上汉军损失了近千人,目前只剩下八千人向勇卫营发起进攻。 这个时候,前排的汉军基本死光了,镶白旗一队盾牌兵举着几尺高的盾牌出现在阵前。 有些铁盾牌防护力很强,勇卫营火枪的铅弹打在清军厚实的铁盾牌上,中弹部位也深深凸陷下去,却没有被打破打穿。 不过并不是所有清军盾牌兵都持着铁盾牌,更多的是持着硬木外包皮革的盾牌,这种盾牌完挡不住勇卫营的火枪,纷纷被铅弹打裂打破。 在清军铁盾牌的掩护下,清兵不断的向前推进,后面的几千清军也步步紧逼,气势恢宏。 “轰!” 突然间,在勇卫营后军之中如巨雷般响动,一阵阵炮弹呼啸着从山坡上往下面清军队伍中砸去。 在一阵呼啸声中,几十个滚烫的几斤重的大铁球,进入清军阵营中直接带出一条血路,随炮打出的十几个小弹更是四下乱窜,一个个清兵惨叫滚倒在地。 第六十章 轰他娘的! 在勇卫营列阵的小山坡上,几十门红夷大炮列成一排,炮弹像蝗虫一般疯狂的飞向清兵大军中。 清兵的步兵阵列实是太密集了,想打不中都难,红夷大炮的杀伤效果太强了! 缺点就是太重了不方便运输,六磅的红夷大炮就已重达一千斤,北京城城墙上还有几个重达五千斤的神威大将军炮。 朱慈烺这两天派人回到北京城,将勇卫营的火炮都调了过来。十门六磅红夷大炮,十五门三磅红夷大炮,十门大型佛朗机炮,四十门中型佛朗机炮,还有一些神机箭。 按照理论,应该先打一波火炮,然后等对方冲进一百步再用火枪进行打击。 不过朱慈烺担心火炮齐射把这些建奴给吓跑了,所以在等他们发起大举进攻的时候才动用火炮。 朱慈烺的目的不是为了赶跑清兵,而是要消灭清军的有生力量! 还有一层原因,也是最主要的原因,这个时候的火炮铸造工艺不如后世,不能连续发射。 火炮在射击几轮后需要停射散热,清理炮膛,否则容易炸膛。 特别是红夷大炮,连续发射不得超过三次,每发射四十发后还必须暂停大半个时辰,以使炮管冷却,各方面操作要求都太高。 双方列阵的距离在大多数火炮的射程外,即便有些火炮能打到,也不在有效的杀伤距离之内,朱慈烺想将火炮发挥出最大的伤害,因此等清军在大举进攻扎堆来的时候才下令开炮。 勇卫营的几百名炮手,一个个从容不迫地开炮,装弹,在他们的射击下,一片片清军被打的血肉横飞,惨不忍睹。 这些炮手是勇卫营精心培养的,作为条件最好的京营,加上身为太子的朱慈烺特别照顾,平日又有大量的炮弹提供训练。 可以说,勇卫营的炮兵,在整个大明都是最精锐的存在。 “开炮!” 炮兵指挥官一声令下,勇卫营炮阵中几十门佛朗机炮发出一阵阵轰鸣,一大片炮弹飞出,屠杀着大量的清军。 有几门火炮特意压低了炮口,专门照顾最前方的清军盾牌兵。 一阵轰鸣后,在前面清军盾牌群立时倒了一片,盾牌后面众多的清兵重甲被弹丸打穿,惨叫着翻滚在地。 勇卫营猛烈的炮火,让大举进攻的清军阵营中起了一阵阵骚动,有些清兵狂叫着四处逃窜,来回乱奔,不知该如何是好。 还有一些小机灵鬼趴在地上一动不敢动,躲避着弹雨,后面的清兵看到这些小机灵鬼的做法有效果,也有样学样,老老实实的趴在地上。 顿时一大片清军趴着装死,引起勇卫营前阵将士的一阵哄笑。 因为勇卫营发射火炮,让扬古利吓了一大跳,早早的在亲兵们的护卫下跑到了后面的一处高地上,规避者滚落的炮弹。 此时的扬古利看着趴的满地的清兵,气的脸色铁青,咬牙切齿道:“堂堂大清兵,居然被南蛮打成这样” 清军长途跋涉,并没有携带火炮,从明军中手里缴获的一些火炮也被阿济格调入前线攻城去了,因为扬古利部只能被动挨炮,却无可奈何。 扬古利身边的一个甲喇章京看着眼前惨烈的战况,忍不住道:“额驸,我们的勇士损失太重了,下令撤兵吧!” 此时的清军在勇卫营炮兵的几轮炮击之下,已经损失了两千多人,现在一共剩下不到六千人了,再打下去,胜负难料。 扬古利红着眼睛道:“不!恭顺王曾说过,火炮不能持续发射,一旦等他们停止炮击,立即下令让镶白旗的所有骑兵从两翼杀过去,优先摧毁他们的前阵火铳兵,然后步兵跟着横推过去,彻底荡平这股明军!” 他口中的恭顺王就是登莱之变中叛逃的明将孔有德,皇太极称帝之后就被封为了恭顺王,孔有德带走了孙元化大部分的火器部队,尤其对火炮,了解颇深。 不多久,勇卫营的几十门火炮果然停了下来,炮兵们立即清理炮膛的火药,然后用浸着冰水的薄棉被覆盖在火炮上,做降温处理,以便尽快让火炮冷却。 见到明军的火炮停下,扬古利立即下令镶白旗、八旗蒙古的骑兵部出击,从两翼直奔勇卫营火枪兵方阵。 只要近身,明军火炮自然无用,况且,扬古利计划在火炮冷却期间就彻底解决这数千勇卫营,他对八旗军的近身战斗充满自信。 火炮的停止射击,让清军步兵得到了喘息,感觉到了安,在听到进攻的号角声后,纷纷起身冲锋。 ※※※※※※※※※※※※※ 在距离战场几里外的良乡城中,有一大片居民房中挤满了大明的百姓,足有数万人,这些百姓都是清军从昌平一带掳来的人口。 在城中,还有大量粮草、牲畜和银钱物资,数量之多,连清军都不清楚他们这一路上到底抢了多少东西。 因为担心掠夺来的百姓逃跑和偷这些财物,清兵将他们击中在一处,并派兵巡视,只要有人出了这个区域,就会被直接杀掉。 清军从百姓中挑选出一批工匠单独看押,要求工匠们为他们修理和制造武器装备,不服从的人直接杀掉。 清军还从百姓找挑选了几千名年轻妇女,集中在一个地方,负责洗衣做饭的杂活。每天也会有不少清兵来这里寻欢作乐,发泄兽欲。 这些被掳掠的大明百姓,生活很是凄惨,地方小拥挤不堪,而且每天吃的都是些残羹剩饭,很多人甚至连这个都吃不到。 因此每次到了吃饭的时候,这里就会引发一场场惨烈的争斗,抢到饭的人拼命的将食物往嘴里塞,生怕被人抢走。 在外面巡视的清兵大笑着看他们争抢食物,嘴里时不时的说着一些鸟语,像是在压钱打赌看谁能抢到食物。 在这里,人命已经不值钱了,每天都有一些抢夺食物斗殴而死的人,而一些老弱病残的人根本抢不到食物,也只能一天天的饿死。 清军只有一个牛录三百人在城中看守,因此,清军从被虏的百姓中挑选出一些人来充当爪牙,帮助他们管理组织被虏的百姓。 有些人立即踊跃报名,甘愿做走狗,这些人,在后世被称为汉奸,在大明则被称为二鞑子。 事实证明,二鞑子往往比真鞑子更坏,平时点头哈腰讨好鞑子,转过身来,在同胞面前趾高气扬,不可一世,借助清军的微风,狐假虎威狗仗人势。 平日里到了饭点,饭食要他们先挑选食用,然后再看心情分配给其他百姓,甚至有一些侥幸躲开清军糟蹋的女子,被他们发现后强行奸污。 就在被掳百姓的圈聚点重,一些耳尖的人听到远处传来了一阵阵炮声,随着仔细的听,发现越来越多的炮火声响了起来。 “那是什么声音?” “是火炮的声音!是官兵来了吗?” “狗官兵只会害我们,怎么会来救我们?” “不是官兵谁会对鞑子开炮,肯定是官兵来救我们了!” “我们有救了” 无数人激动起来,相互看着流泪。 守城的鞑子和二鞑子们纷纷跑向城墙,看向远处,只见远处一处山坡之上,有着一片密密麻麻的明军整齐排列着,在他们对面,无数八旗军正疯狂的对他们发起进攻。 鞑子们脸色很不好看,他们都是久经沙场的士兵,对于远处的战斗还是能看出点门道的,他们的八旗军貌似很不妙。 那些平日里为虎作伥的二鞑子看到鞑子们的脸色,顿时心中发虚,盘算着后路。 第六十一章 科技的力量 勇卫营与扬古利部的战斗仍在持续,且越发的白热化。 “开火!” 勇卫营的火枪兵伴随着鼓点,在一道道命令中继续从容的开火,射杀冲来的清军步兵。 在山坡上,孙应元拿着望远镜,看着战局,道:“殿下,鞑子的骑兵从两翼包抄了,需要现在派骑兵阻拦吗?” 朱慈烺摇了摇头,道:“不用,传我令,所有虎蹲炮和神机箭移动位置,朝两翼骑兵发射,盾牌兵和长枪兵护卫在火枪兵两翼,抵挡鞑子骑兵的冲击,火枪兵原地不动,继续往中间鞑子步兵射击!” 号兵听到朱慈烺的命令后连忙吹响号角,孙应元则是挥动着令旗,指挥着变阵。 就在清军骑兵从两翼杀奔而来的时候,只听从明军两翼忽然发出“轰轰”的巨大声音,清军骑兵中心顿时开了花,骑兵们倒下了一片,惨叫声也立刻传来。 扬古利也不禁大吃一惊,这是炮声啊,明军的火炮冷却好了?他仔细一看,只见明军两翼,有着一排冒出了大量的浓烟的小炮,正是虎蹲炮。 虎蹲炮因为俯角低,在后面不方便发射,所以刚刚并没有使用。 然而,意外不仅仅如此,勇卫营中一架架神机箭腾起一股股浓烟,无数支箭矢铺天盖地的射向两翼的清军骑兵大队中,顿时又是一片人仰马翻。 炮声中夹杂着箭矢的呼啸声,清军骑兵阵中立时又倒下了一大片人,而且整个队伍也立刻搔乱了起来。 大明科技的力量,鞑子们很难想象,只有体验到了,才能真正理解。 朱慈烺在后世曾看过一个韩国神剧,三架神机箭团灭十万明军,当时硬生生的笑哭了。 神机箭一次性可发射上百支箭,威力虽强,但也不至于那么神奇。 神机箭一场战斗中使用一次就基本没用了,装填起来太耗时太费事了,完不像棒子电影那么无脑。 由于清兵的骑兵太多了,速度也极快,虎蹲炮和神机箭的发射间隔需要一阵子,清军骑兵损失有限,很快就突进了。 在清兵骑兵突破到一百步的时候,朱慈烺立即下令让黄得功率领勇卫营两翼的骑兵出击拦截,骑兵对骑兵,大战了起来。 在中间战场,密密麻麻的清军精锐身披重甲,挥舞着兵器,呐喊着冲来。 这些都是鞑子镶白旗的重甲兵,足有四千多人,冲在最前面的几排鞑子,左手持盾,右手上持着大刀短斧,个个凶神恶煞,只是狂叫冲来。 “放!” 见清兵狂吼而来,孙应元接过步军指挥令旗,果断喝令射击,立时前五排那两千多个严阵以待的火枪兵,扣动了自己的扳机。 不过进攻勇卫营中路的清军步兵也知道自己的表现,将决定整个战场的胜负,因此人人表现得十分顽强,冒着勇卫营的枪林弹雨,依旧拼命向前冲锋。 不多久后,清军步兵已经挺近了六十步范围内,前排的清兵开始以弓箭对勇卫营进行还击。 随着双方距离的越来越近,到了三十步的时候,清军已经看到眼前明军的阵前已经出现了一排持着长盾的盾牌兵。 朱慈烺见两翼的清兵骑兵被勇卫营的骑兵纠缠住了,只好将盾牌兵调了过来。 眼看着与明军越来越近,清军步兵们不由得精神一振,现在终于可以在近战中发挥自己的勇武了。 清兵毎一个人心里都充满了自信,只要双方展开近战,眼前明军的士兵绝不是大清勇士的对手。 目前清军的步兵仍然有四千多人,此时一个个都是握紧了手里的武器,更加疯狂的发起冲击。 战斗在持续,两翼的勇卫营骑兵,在边冲锋拦截的时候,边开枪射杀一部分清军骑兵,清军骑兵也用弓箭进行还击。 仅仅一轮射击后,两翼的双方骑兵就已经冲到了一起,勇卫营的一千骑兵纷纷抄出长矛,与清军骑兵混战到了一起。 双方一接触,勇卫营的虎蹲炮也开始停止射击,进行冷却。 扬古利所部原本有近三千的骑兵,有将近一半分给了谭泰为大军盾后。 为大军盾后的军队,骑兵是最适合的,即便遇到大批明军,打不过可以骚扰,放缓明军的追击速度,同时又可以快速撤退。 然而,谭泰仗着自己的军功,过于自信,竟敢与两倍于自己的勇卫营决战,最终导致军覆没。 扬古利在良乡有将近两千名骑兵,加上开始被干掉的三百汉军骑兵,和在两翼冲锋时遭到虎蹲炮和神机箭的打击,目前与勇卫营骑兵交战的清军骑兵只有一千左右了。 在中路,冲锋的清军步兵依然一排排的倒下,不过距离却越来越近,勇卫营的火枪兵已经能看清清军狰狞的面孔了。 就在清军步兵突破到勇卫营阵前二十步的时候,只见勇卫营的前排阵中,人人掏出火折子,然后忽然投出了几十个长筒状的物品,带着一簇火星和轻烟,在空中打着滚翻的向自己飞了过来。 “这帮明军扔爆竹做什么?”很多清兵看到勇卫营阵中投掷出带着已经点燃引线的大爆竹,纷纷好奇,甚至感觉有些可笑。 然而,在下一刻,很多清兵脸色变得煞白,只听轰隆隆的巨大爆炸声响起,伴随着一阵猛烈的气浪,前几排的清兵很多人当场被炸的飞起,伴随着一片残肢断骸,惨烈无比。 在爆炸中,还迸射出无数的铁片砂石,带出强劲的力道,漫无目地的向四方胡乱激射,击打在清兵的铁甲上,头盔上、盾牌上,发出锐利的声响来。 这是勇卫营的手榴弹,明军中称为“万人敌”,不过万人敌体积太大,比人头还大,有几十斤重,大多是守城使用的。 而勇卫营使用的手榴弹是兵仗局的一个工匠仿制宋朝时的“震天雷”改进的,震天雷算是最早的手榴弹,体积和后世的手雷差不多大小,身粗口小内盛火药,外壳以生铁包裹,上安引信。 使用时根据目标远近,决定引线的长短,引爆后能将生铁外壳炸成碎片,并打穿铁甲。 勇卫营所配备的手榴弹火药配方完善,威力比北宋时期的震天雷威力更大。 只不过因为技术不如后世,加上需要装填更多的火药增强威力,所以手榴弹的体积颇大,勇卫营士兵每人只能携带一个挂在腰间。 只等清军的骑兵冲到了二十步的范围内,才扔出手榴弹,给清军在近距离内一个沉重的打击。 后世一营长张大彪的上级李团长曾言:就算是个娘们,都能把手榴弹扔出三十米外的环形工事里。 所以勇卫营的士兵以扔出三十米为合格线,四十米为优秀,五十米就是大佬。 果然在第一排上百个颗手榴弹扔出之后,立刻将清军炸得人仰马翻,有的清兵直接就被火药产生的爆炸炸死,也有的清兵被手榴弹中夹带的铁片惯穿身体,而死于非命。 还有不少清兵,虽然位置比较靠后,并没有被爆炸波及到。 当勇卫营第一排士兵扔完手榴弹后,第二排士兵接着扔出,随后是第三排。 朱慈烺担心一股脑的扔出去会造成伤害溢出,浪费弹药,所以让勇卫营的士兵平时拿石头练习训练梯形扔弹。 在几轮手榴弹的爆炸声中,清军被炸的异常惨烈,很多清兵一时间被炸的有些懵了,心中更多的是恐惧。 第六十二章 残酷血战 这一轮手榴弹的爆炸之后,清军差不多又失去了一千名左右的步兵,由于爆炸的阻挡,清军一阵大乱,早已没有了之前的阵型,开始散乱。 孙应元见已经冲上来的清军步兵气势大减,立刻拔出佩剑,大喊道:“弟兄们,拔刀,杀鞑子!杀!” “杀!杀!杀!” 战鼓擂动,军旗挥舞,勇卫营的火枪兵纷纷将枪支背在身后,拔出腰刀,在排山倒海的喊叫声中跟随着前排的盾牌兵和长枪兵向清军逼了上去。 这时候勇卫营除了炮兵和东宫卫队,剩下的所有人都冲了上去,两军立刻就绞在一起,展开了激烈的白刃战。 这是勇卫营自成军以来首次在战场上和清军进行大规模的白刃战,尽管清军都是身经百战的老兵,不仅装配精良,而且作战经验十分丰富。 但勇卫营的士兵也不差,多是九边精锐,经过了严格的军队格斗术训练,盔甲装配比清军更加精良。 加上勇卫营前面一边打的压制,都不禁气势大涨,现在人数并不比清军少,更是勇气倍增。 长枪兵,盾牌兵,互相配合,大刀向鬼子的头上砍去,只杀得清军人仰马翻,不断倒地。 军队格斗术,并非是单纯的赤手格斗技术,是可以利用身边一切可利用的东西,包括武器,每一招每一式都包含着一击制敌的强大威力。 军队格斗术是一种千百年来在战争中演化得出的格斗技巧,是后世现代军事训练中不可或缺的一项重要环节,远比想象中的要强悍。 双方的士兵都表现得十分英勇,几乎都没有任何遮挡,长枪,大刀是用来刺击砍杀,有不少士兵几乎是在刺中敌人的同时,自己也被身旁敌人的长枪贯穿身体。 整个中路步兵的战斗,进行得异常惨烈,冷兵器时代的血战,比影视里看到的要残酷、可怕千百倍! 这不是玩游戏,也不是演习,死了可以重来,这里的死亡与伤残是实实在在的,没有犯错的机会,死了就意味着完蛋! 朱慈烺站在高地上,各条战线的情况都看得清清楚楚,特别是中路战场的激烈情况,可以更加直观的看到。 身材高大的徐盛很想拎着银锤冲上去杀敌,然而他的责任是护卫皇太子,不能离开片刻。 见场中厮杀激烈,徐盛红了眼,抢到身边一个鼓手身旁,亲自擂起大鼓来,他声如洪钟,大喊:“杀奴!” 激昂的战鼓声中,勇卫营前阵的长枪疯狂刺来刺去,长刀砍来砍去,双方近万大军挤在这座不知名的小山坡上,能发挥的余地很少,除了刺还是刺,除了砍还是砍! 灼热的阳光下,浓浓的血腥味蔓延,滚热的鲜血不断从彼此战士身上流出,浸湿了干燥的土地。 勇卫营被冲开的缺口处,大量的清军镶白旗重甲兵不断涌入,满脸狰狞。 战斗进行到白热化时,新营参将、勇卫营督导官孙应元,提着一把沉重的偃月刀冲进一处挤满清军的缺口中。 孙应元挥舞着偃月刀大开大合,所到之处,当者披靡。 “死!”孙应元一声怒吼,沉重的偃月刀力劈而下,面前一个杀的起劲的镶白旗甲喇章京,手中的武器登时被劈落。 几十斤重的偃月刀顺势劈下,这名甲喇章京连盔带人血雾飞溅,脑袋刹那间被劈开。 见将领如此神勇,勇卫营军心大振,紧随而上,大喝杀敌。勇卫营的火枪兵手持腰刀紧跟长枪兵和盾牌兵身后,狂声呐喊,填补空缺。 双方的士兵都不断的倒下,而又不断有人补充上来。 这种血肉相博的惨烈场景让朱慈烺看着心颤,虽然心中不忍,但也容不得他半点心软。 战场如此,该拼命的时候,就要拼命,明知是让士兵上去送死,但也必须要把士兵派上去。 不止是中路步兵打得十分激烈,在两翼骑兵对战中,也是极为的惨烈。 八旗军骑兵的精湛马术和勇猛,让勇卫营的骑兵打的很艰难,人数差不多的情况下,勇卫营也没讨到一点好处。 同样,八旗军的骑兵们也颇为震惊,他们这些年来,所遇到的明军骑兵也只有关宁铁骑难啃,没想到在这明国京师附近也有一支难啃的骑兵。 黄得功身骑战马手握铁鞭在乱军之中如入无人之境,见他如此神勇,后军中的一些清兵纷纷搭弓射箭,箭矢如雨点般密集的向黄得功射来。 黄得功的战马被射中了几箭跌倒在地,他顺势在地上做了一个驴打滚,然后跑到不远处一个无人的战马上翻身上马躲开了下一轮箭雨。 清兵中有一名勇猛的甲喇章京挥舞着大槊向黄得功冲来,黄得功闻声回头而战,大喝一声驾马冲向这名甲喇章京。 这名甲喇章京残忍一笑,借着战马冲锋手持大槊狠狠地刺向黄得功。 战马交错间,黄得功怒喝一声,猛然抓住他的大槊往怀里一拉,把这名甲喇章京连人带马一起拉倒在地,而后驾马回头一鞭劈裂了他的脑袋。 黄得功朝这名甲喇章京啐了一个口水,笑骂了一句菜鸡,然后继续又连杀了几十个冲向他的清军。 黄得功的勇猛震慑住了周围的清兵,他怒吼声如雷鸣闪电,将他当做大鱼围杀的清军再也无人敢上前。 此时已经有部分八旗军的骑兵突破了勇卫营骑兵防线冲入了勇卫营的军阵中,状况更加的惨烈了。黄得功见状连忙骑马飞奔,回到勇卫营阵中斩杀这些清兵骑兵。 惨烈的战斗持续了将近一个小时,战场中不断有勇卫营和八旗军士兵倒下,士兵们汗水浸湿了战甲,鲜血染遍了整片大地。 朱慈烺和扬古利都在咬牙坚持着,看谁撑到最后,越是到了最后,越能决定胜利,只要有一方扛不住率先后撤,那接下来将会面临对方更加惨重的追击。 这个时候,勇卫营后军中的炮兵指挥官向朱慈烺报告,火炮部冷却完毕。只是目前的状况,已经无法动用火炮了,敌人太近了,开炮会打到自己人。 朱慈烺举着望远镜,查看周围的情况,突然,他发现了远处的扬古利。 扬古利的将旗很大,在对面一里外的一处高地上迎风招展。 朱慈烺指着扬古利所在的方向道:“所有红夷大炮,调整距离,给我狠狠的轰那边山上的将旗!轰碎他们!” ※※※※※※※※※※※※※ 黄得功的战斗力不是吹的,《明史》中实有记载:上马举铁鞭,飞矢雨集,马踣,腾他骑驰。有骁骑舞槊直前,得功大呼,反斗,挟其槊而抶之,人马皆糜。复杀数十人,跳入颓垣中,哮声如雷,追者不敢进,遂疾驰至大军,得免。 只不过这里我将他的对手换成了清兵 第六十三章 崩盘(求收藏) 扬古利的将旗距离太远了,只有射程远的红夷大炮才能够得着,而且还得是六磅以上的红夷大炮,佛朗机炮发射速度虽快,但射程却不远。 “瞄准对面山上的将旗,给我轰碎他们!” “嘭!” 在一次试炮之后,勇卫营阵前停了好久那惊天动地的火炮声再次响起。 所有红夷大炮一齐开火,在浓厚而凌厉的硝烟中,密密麻麻的铁珠弹丸对着远处山上的扬古利大旗疾射而去。 震耳欲聋的炮响接连响起,一股又一股密集的铅丸向将旗咆哮而去,打得对面的清军一一个个翻倒在地,到处一片狼藉。 面对铅丸弹雨的咆哮,清军阵地好一阵混乱,将旗周围护卫着扬古利的正黄旗清兵们惊叫着远离这块地方。 扬古利所处山坡之上,这个时代的火炮炮弹基本都是实心球,并不能在反斜坡上滚动,只能一砸一个坑,几乎发挥不出火炮的威力,因此让扬古利侥幸活命。 饶是扬古利再久经战场,再见多识广,到了这个时候也是一筹莫展,完没有了主意。他两眼发直,加上酷热的天气,让他的面庞上浸满了汗水。 他一旁的甲喇章京道:“额驸,明军的炮火太强了,快撤退吧!” 扬古利颤抖着双手,终于明白,这一仗是彻底失败了,如果等勇卫营火炮调整好距离,自已恐怕会被砸得稀巴烂。 扬古利咬着牙,声音有些颤抖,道:“下令,军撤退!” 扬古利知道,良乡城恐怕是守不住了,逃到良乡城也是死路一条,因此也只能放弃良乡城,率领剩余人马,向南落荒败走。 终于,清军阵后传来鸣金收兵声音,八旗军线溃败,剩余不到两千的步兵如潮水般的退去,连攻击两翼的骑兵,也不再与勇卫营的骑兵缠斗转身退走。 接到鸣金号令后,守城的鞑子见主力战败,连忙整队,扔下所有财物逃出了城,唯恐落下被明军堵在城池中。 看清军退去,勇卫营阵地欢呼一片,朱慈烺岂能罢休?迅速下令黄得功率军追击。 黄得功身骑战马,扬起手中铁鞭,大喝道:“兄弟们,随我追杀奴贼!壮我军威!” “杀!杀!杀!” 整个勇卫营顿时狂叫了起来,骑兵步兵体狂呼着往清军败逃方向追去,追击清兵残部。 黄得功率军紧咬着清军不放,不让他们把战死的建奴和伤兵带走,这些首级,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逃跑中的清兵也顾不上受伤的战友和同伴的尸体,一路被勇卫营撵着追砍了大批脑袋。 在追出了几里路后,黄得功便带着大量人头和二三百个俘虏得胜返回。 他很清楚,现在的勇卫营骑兵经过刚刚的一战,消耗极大,不能再苦战了,因此并没有苦追。 而清军一气跑出了十几余里,一直退到了石楼镇附近,才算停住了脚步。 这时扬古利才收陇残兵败将,并又派人到各处去招集其他的败兵,顺便还打听一下明军的动向。 此时的勇卫营阵地的小山坡上,满地的鲜血,到处都伤者的呻吟,让朱慈烺看着一阵感叹。 朱慈烺带着五百名东宫亲卫将受伤的勇卫营战士一一抬到一处临时搭建的营帐中,对于那些受伤无法逃跑的清兵,无一不是剁了脑袋。 孙应元等将官在辽东看惯了这种场面,不以为意,很多将士心中豪情满怀,欢喜无比,此战勇卫营斩首保守超过五千级,这是皇明前所未有的大捷,怎能不让人兴奋? 黄得功领军回来之后,朱慈烺留下一部份人马继续打扫战场,然后带着大部人马前往良乡城。 龙骧夜不收在守城的清军跑路之后率先进了良乡城,在四处清理遗漏的清兵,没多久就发现了被圈禁起来的百姓。 那些百姓看到夜不收的几个队员身骑战马,装备精良,纷纷后退,眼中有些恐惧。 第一哨千总杨其礼高声喊道:“我们是皇明军队,前来解救你们,大家不要惊慌!” 无数的百姓涌到街旁观看,他们相互哭泣,终于得救了。 有胆大的百姓向夜不收队员打听:“军爷,你们是哪里的军队?” 杨其礼回道:“我们是京师勇卫营,乃天子亲军!皇太子殿下亲临良乡,现在正率军在城外追杀鞑子,你们解救了!” “皇太子的人马?千岁爷来了吗?” “没想到太子殿下居然亲临解救我等,真是苍天开眼啊!” “千岁爷大恩难忘,我等日后定会立长生牌,为恩人祈求福寿。” “……” 无数百姓喜极而泣。 杨其礼先是让几个夜不收去从清军建的仓库中运出粮食和肉食,在城中救济被俘的百姓。 他担心这些饥饿太久的百姓吃的太多被撑死,所以第一顿只许每人吃两碗米粥。 官兵罕见的救济,加上长时间的饥饿,让所有百姓无不沸腾,无数的百姓向夜不收们叩头谢恩。 夜不收高声宣布,皇太子即将进城,大家不要乱跑,更不许趁乱搞事情,否则严惩不贷。 各处百姓喝着白花花的米粥,加上得救的喜悦,对于这些军士的要求无不答应,规规矩矩的照做。 不多久,几个龙骧夜不收发现了城中的几个大型仓库,那里屯集了大量粮草物资,仅白银就有好几十万两、堆了好几间库房。 接到报告后,杨其礼眼睛都直了,不过他也没蠢到想要贪掉这些财物,夜不收的额外收入本就丰富,而且城里的这些战利品也不属于他们,他犯不着去做这触发军规的事情。 杨其礼担心有些百姓过来抢,命人严密把手,任何人不得靠近,随后他飞马报向朱慈烺。 朱慈烺得到消息后很是意外,这扬古利居然把这些物资丢了,什么都没拿就跑了? 想想也正常,清兵一向自负,几次入关如入无人之地,更有‘满万不可敌’的传说,扬古利近万人马,怎么也不会想到会败,因此压根没留后手。 朱慈烺道:“多派些人把手,让卢九德带着营部的镇抚官员们,在登记完首级缴获后把这里的也统计一下。” 杨其礼道:“殿下,现在要向宫里报捷吗?” 朱慈烺摆了摆手头,道:“不急,先进城安顿好后再报,令龙骧夜不收加强侦查周围清军的动向,特别是奴酋阿济格部。” 阿济格部有数万大军,朱慈烺不得不防。在杨其礼领命告退后,朱慈烺带领着勇卫营准备进入良乡城。 第六十四章 城中骚乱 良乡城中被解救出的数万百姓,在得知太子殿下亲率大军赶走了鞑子,并且马上要进城了,很多人纷纷涌到了城门前迎接。 在城门处望眼欲穿的百姓们终于见到了大队人马从城门进来,有骑兵有步兵,还有几十门发着幽光的火炮。 在这些百姓眼中,这支军队与其他官兵完不同,虽然不少人身上染有血迹,甚至有的盔甲破损严重,但他们的队列整齐有序,一个个昂首阔步,精神焕发。 朱慈烺勇卫营众多将官的簇拥下,骑着一匹雪白战马,身披黄金战甲,在阳光的照射下发出耀眼的炫酷色。 “太子殿下驾到!” 看到了大明红色龙旗下的皇太子,所有百姓都纷纷跪伏在道路两边,顶礼膜拜。 到了这个时候,百姓们才终于肯定,朝廷的大军打败了清军,收复了良乡城。 等朱慈烺过来时,百姓们的欢呼更是汇成一片:“殿下千岁,殿下千岁!” 朱慈烺笑容满面,骑在马上对百姓连连挥手,心中感叹无限,这或许就是保家卫国的感觉吧。 随同勇卫营进城的还有十几辆大车,里面都装着清军的首级,在车辆后面,还有一队耸拉着脑袋的清兵俘虏。 朱慈烺原本打算不留活口的,后来在孙应元的建议下,留下一些俘虏进京献俘,给京师百姓打打气。 良乡城里的百姓们人人都吃过清兵的苦头,一见到金钱鼠尾辫的清兵气就不打一处来,纷纷拾起石头泥土,狠狠的向清兵的头上扔去。 只打得清兵左躲右闪,还有的抱住了脑袋,要不是两侧有勇卫营的士兵拦着,只怕要被愤怒的百姓们冲上来给打死了。 在百姓热情的欢呼声中,朱慈烺和勇卫营将近半个时辰才挤出了人群,到达了良乡县衙。 七月的天气极为闷热,朱慈烺一到县衙就立刻钻了进去,人困马乏的,他什么事情都不想管,只想好好的休息一会儿。 正当朱慈烺半躺在太师椅上,吃着水果解暑的时候,不久后良乡城中发生了一件大事。 龙骧夜不收在安抚百姓时,因为人手太少,无力维护,正当杨其礼烦恼的时候,良乡城被俘的百姓中有一个把总带着一百多名官兵找到了杨其礼,言称他们可以帮忙管理百姓。 杨其礼见他们中也有不少衙役,本就是维护当地治安的官兵,于是就让这个把总带着他们帮忙安抚百姓。 然而,就在这批官兵接手良乡治安的时候,情况立刻就变了。 这批官兵打仗没什么能耐,装起大爷来却是一套一套的,刚开始的时候确实做了一些安抚的工作,主要表现在施粥的时候帮忙盛粥。 期间不少官兵顺便给自己多盛两碗,有个官兵一口气喝了六碗粥,被撑的直接翻白眼了。 在皇太子刚进城后,龙骧夜不收的人大多数被散出去打探情报了,这些官兵就大胆了起来,先是寻找清军留下的财物。 很快他们就悲哀的发现收藏财物的地方都被皇太子的士兵严密把手住了,这些官兵当然不敢跟凶神恶煞的勇卫营士兵发生冲突,于是他们把眼光放在了百姓身上。 良乡城中解救的近十万百姓中,一半是本地的人,还有一半是清兵从附近城镇掳掠来的,准备一股脑的拉回关外当劳力。 城中的部分百姓去迎接皇太子了,更多的是都在各自寻找自己的亲人。 整个良乡城的各大街道上男女混杂,一些平日里不露面的女子也都出来抛头露面寻找亲人,焦急的面容上显得楚楚可怜。 于是有些官兵见状起了坏心思,以借口搜查,对一些女子拉拉扯扯,趁机揩油,身上有财物的顺便摸走。 一些女子的家人愤怒,最近受够了清军的虐待,刚刚自由了居然还得受到官兵的欺压,很多人顿时忍不了,双方立刻发生了冲突。 官兵们开始对百姓们吆五喝六,推推搡搡的,但是很快就动手打了起来。官兵的行为激起了周围百姓的愤怒,不少百姓纷纷出手帮忙。 开始几个搞事情的官兵被一群百姓打的抱头鼠窜,连忙去找人帮忙,百姓们也找同乡的人帮忙,结果双方越聚越多,开启了数百人的团战。 大批的地痞无赖三五成群的,趁着骚乱在城中大肆抢劫财物,光天之下侮辱女子,在短短的时间内良乡城中很快出现了混乱,各地尽是惊叫声与哭喊声。 事情闹大后,先是传到了准备出城侦查的杨其礼耳中,他大惊失色,连忙带着手下一哨夜不收赶到冲突现场,并派人通知勇卫营。 此时官兵和百姓双方已经打得不可开交了,不是他们这几十个夜不收能拉得开的。 杨其礼举起火铳朝天开枪,然而毫无作用,很多人对火铳没什么概念,除了被夜不收拉开的一些人,其他数百人依然在混战。 那一声枪声却惊动了附近的勇卫营,不多久,黄得功带着数百名勇卫营已经赶到了现场。 数百名勇卫营士兵迈着整齐的步伐一路小跑,铁甲碰撞声铿铿作响,声音越来越大,立即引起了打斗双方的注意。 黄得功大喝一声:“都他娘的给老子住手!” 他这一声如同惊雷般炸响,顿时让不少人忍不住停手,看着这个横眉立目,身后杀气腾腾的数百士兵,百姓们更是担心,这些军士会不会帮助官兵对付他们。 百姓和官兵们打得很激烈,地上已经被揍趴下了几十号人,虽然黄得功带领勇卫营制止了大多数人,但依然还有一些人打红了眼,扭打在一起,死活不松手。 “啪!啪!啪” 在黄得功的授意下,一排火枪兵朝天鸣枪,巨大的轰响声立刻将扭打在一起的一些人惊醒过来。 看着一排排黑洞洞的枪口指向他们,这才脸红脖子粗地瞪向对方,纷纷松开手爬起来站在一边。 这支军队的士兵一个个凶神恶煞,身上占满了血迹,端着火铳冷冷的指着众人,宛若地狱中走出的修罗,令人心中发毛。 第六十五章 都给老子绑了 杨其礼等人趁着这个机会连忙上来安抚百姓,让他们不要冲动,有事慢慢说。 夜不收解救了百姓,并给他们食物充饥,因此百姓们对杨其礼等人的话还听的进去,双方这才各退一步,彻底分了开来。 黄得功这才站到双方中间,问道:“这里什么情况?” 官兵中走出一个被揍得鼻青眼肿的把总,他来到黄得功面前,道:“将军,这帮刁民太可恶了,竟敢殴打官兵,您可要为我等做主啊!” 他这一说,立刻引起了百姓们的反驳,百姓哥们七嘴八张纷纷说了起来,官兵自然也不甘示弱,跟着他们吵了起来。 黄得功大喝一声道:“都他娘的住口,吵死老子了!” 黄得功的嗓门奇大,震的周围的人耳朵嗡嗡作响,双方这才停止了争吵。 附近的孙应元听到枪声也寻声赶来,见黄得功在此,于是问:“老黄,怎么回事?” 黄得功道:“我刚到正准备审呢,听说城里其他地方也闹腾了,老孙你赶紧过去看看吧,别惊动了殿下,这里交给我!” 孙应元见黄得功镇住了这里,料想也不会有事了,于是就带人前往城中各地去平定骚乱,安抚百姓。 见孙应元走会,黄得功这才指着百姓人群中一名半张脸被打青了的男子道:“你先说,怎么回事?” 这名男子见这名身份不低的将军询问,立马道:“将军,这帮官兵趁草民和贱内分散寻找老爹的时候轻薄贱内,草民看不过去就和他们理论了起来,没想到他们却动手殴打草民,草民的几个同乡看不惯就帮草民” 黄得功点点头,又看向官兵这边,随手指了一个官兵道:“你小子来说说。” 这名官兵道:“将军,小的发现那贱女人身上私藏鞑子的银子,于是就开始搜身” 听他这么说,那名妇人自然不承认,哭着喊着说自己跟鞑子没关系。 妇人的男人见自己女人受辱,顿时气急,指着这名官兵怒骂连连,双方又开始了扯皮争执。 这个时候,百姓人群中出来一个罗圈腿,道:“将军,小的撒尿的时候看到这群官兵正四处寻找财物,小的好奇之下一路跟着,没想到看到他们在一个小库房了找到不少银子,都被他们分了,少说有几千两!” 黄得功瞪大了眼睛打量着这群官兵,发现他们中有不少人腰怀里还真是鼓鼓囊囊的,特别是那个把总,身上背着大包小包,显然装了不少东西。 “你小子放屁!”一个身材肥胖的官兵见有人说出此事,急赤白脸道。 他下意识的往身上摸了摸,顺手紧了紧衣服,结果从身上掉下来几个银子,这名官兵刚准备弯腰去捡,哗啦一声,又从怀里调出十几个碎银子。 官兵中的那个把总脸上有些尴尬,他呵斥手下道:“你他娘的这是要给你亲爹上坟吗?还带真银子烧?” 百姓们见此情景,人人脸都露出不屑和愤怒的神色来,上坟烧银子?骗你爹呢! 杨其礼脸色很难看,他厉声喝道:“老子让你们安抚百姓,你们就是这么安抚的?还抢夺城中财物?赶紧将所有财物交出来!” 这名把总一本正经道:“千总大人,良乡城中的财物都是我们良乡人自己的财物,我们凭什么不能拿?” 百姓人群中出现一个断臂的男子,他怒道:“夕日鞑子攻城的时候,守备丁世奇大人战死,你们这些怕死的孬种主动投降了鞑子才留下狗命,现在却说自己是良乡人?你们配吗?” “不错,你们中还有人当了二鞑子,真是畜生不如!” 百姓们七觜八舌,这些官兵脸上也都有些挂不住了,纷纷瞪向周围的百姓。 杨其礼怒道:“他娘的,就你们这些不入品的玩意居然还有人当过二鞑子! 黄得功听了半晌,这才道:“哎,小杨,话不能这么说,官兵也是官,你怎么能以官压人呢?” 见黄得功这样说,百姓们心中一冷,心道果然是官官相护啊。 一旁的杨其礼急道:“黄参将,他们” 听这里最大的官语气中隐隐有维护自己的意思,这名把总心中一喜,立马打断杨其礼的话,叫道:“这位将军说得对,我们官兵也是吃皇粮的” 他话还没说完,突然就被黄得功一脚踹飞了五六米远,手捂着腹部状如煮熟的龙虾,口中隐隐有血迹冒出。 黄得功呸了他一声,道:“就你那怂样还有脸说自己是吃皇粮的?丢人现眼的东西!这些个怂包官兵,都给老子绑了!” 勇卫营的士兵一个个如狼似虎的扑上去,立马制住了这些想要跑路的官兵。 见这位威风凛凛的将军如此痛快给力,百姓人群中顿时欢呼,大声叫好。 良乡城的县衙中,缓过劲来的朱慈烺认真的打量着县衙的环境,他在后世去游览过叶县的县衙,那是唯一一个保存完整的明代县衙,当时给他的冲击力很大,宛若穿越到了明朝。 现在自己真的穿越到了明朝,还亲身站在这个时代的县衙中,朱慈烺心中真是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县衙作为明代县级政府的办公官署,是一县的政治中心。县官、佐贰官、首领官等朝廷职官和六房书吏,按规定都要在县衙中居住和办公,大量的执事差役也在县衙中听候官吏差遣。 良乡城的县衙规模很大,县衙内外还有监狱、仓库、县学、宾馆、驿站、递运所等相关机构和设施,不过在经过清兵的破坏后,已经残破不堪了。 朱慈烺问身边的徐盛道:“良乡的知县哪去了?” 徐盛立刻回道:“回殿下的话,知县蒋秉采城破宁死不屈上吊殉国了,尸首被清军草草埋在了后衙。” “城里的守备和其他官员呢?” 徐盛满脸严肃,道:“据龙骧夜不收探明的消息:良乡城守备丁世奇战死,把总陈彦武,把总马如豸(hi)战死,典史张标,教谕路登甫,皆宁死不屈以身殉国。” 朱慈烺闻言,怔怔无语,半晌后,他才道:“都是忠烈!本宫要上奏陛下,为他们一一追谥!传本宫令旨,将忠烈们厚葬,并在城中建忠烈祠,让后人都知道他们是为大明而牺牲的!” 徐盛立刻领命,神情感动,此时他想到了同样为国战死的老父。 这个时候,城中传来一阵枪声,徐盛连忙收拾了心情,派出东宫亲卫前去查探。 第六十六章 无须请旨,直接格杀 徐盛派出了几个东宫亲卫前去查探消息,不多久,亲卫返回,将城中发生的事情向朱慈烺仔细汇报了一番。 称参将黄得功正在处理百姓和官兵斗殴的事情,参将孙应元正带着部分士兵在镇压骚乱,安抚城中百姓。 不过孙应元的人手不足,只抓了部分地痞流氓,骚乱仍然持续扩大,连普通的民众都开始跟着抢夺财物了,情况越发的严重了。 朱慈烺眼中一冷,寒声道:“趁火打劫?真是不知死活!传令,孙应元领勇卫营三千人马,沿街维稳,但凡遇到趁乱抢劫等不法之徒,无须请旨,直接格杀,一人乱杀一人,百人乱杀百人,万人乱杀万人!” 县衙中的各将闻言心中一寒,心道皇太子的手段可真硬,完没有顾虑,好像不在乎自己的名誉似的。 朱慈烺才不管那么多,他对名誉这事看得不是太重,他坚信实力才是王道,维护大众利益即是功德,才是天道。 在这乱世就需用重典才能震慑宵小,保护更多人的利益。 后来黄得功和杨其礼二人返回,将官兵与百姓斗殴的整个事情报告了一遍。 杨其礼还称,根据百姓的暗中举报,除了官兵中的一些人当过二鞑子,百姓中也有一些人曾经当过建奴的爪牙。 当初他们借着清军的势力,狐假虎威干了不少坏事,鞑子败退后他们担心被清算就隐藏在百姓中间。 朱慈烺怒火冲天,良乡上有知县文吏殉国,下有守备武将战死,这是何等的壮烈,居然有一些贪生怕死的官兵投降建奴,甚至还有人甘当建奴走狗! 朱慈烺咬牙切齿道:“继续查,务必将那些当过二鞑子的狗才一个个的揪出来,本宫要让他们死无葬身之地!” 命令下达后,良乡城中的火铳声音不断,一队队身披铁甲的勇卫营士兵整齐的从各大街道上走过,他们只要见到街上有不法之徒趁火劫掠,就毫不心软的举枪射杀。 一队队勇卫营的士兵边走边大声喊道:“皇太子令旨:城戒严!街上一不许有人逗留,所有人回家进屋,无家者就地蹲下,不必慌张,但凡有乱跑者,就地格杀!” “但凡有趁乱抢掠者,以叛逆匪贼论处,杀无赦!” 听到各街道上一阵阵的宣告声,许多百姓从房门夹缝中或楼上窗户的缝隙中再次看到了这支进城不久的军队。 他们十人一队,有的手持长枪,有的手持火铳,个个身材精壮,甲胄鲜亮,让人感到畏惧。 见他们只是沿街巡逻,秋毫无犯的样子,良乡城中原本惊慌失措的百姓们这才松了一口气:原来皇太子的军队是来维稳的。 那些趁乱谋财之人,听到这些宣告,哪里敢跟勇卫营招呼,特别听到要把他们当叛逆匪贼论处,所有人立刻慌了,四散而逃。 然而当他们跑到另一条街上,又会发现也有一队军士在巡街,还跟自己撞了个正着。 勇卫营士兵见他们面色慌张,身上还有不少财物鼓囊,判定他们必然就是作乱的乱民,于是二话不说直接火铳招呼。 有些乱民见逃不了了,直接跪下拼命磕头,言称再也不敢了,然而回应他们的是来自勇卫营士兵手中,那高端大气上档次的自生鲁密铳的声音。 整整一个时辰,良乡城中火铳声音不断,直到太阳快落山的时候才逐渐安静下来,整个良乡城的各大街道上血迹斑斑,勇卫营在此次行动中一共处决乱民一千三百余人。 县衙大堂中,朱慈烺听着面前的孙应元的报告,满意的点了点头,想发国难财,就要留下自己的狗命! 在处理完乱民后,朱慈烺这才下令恢复城中的秩序,允许百姓上街,并在各街道上贴下告示,说明此次动乱的原因和结果。 在告示中,朱慈烺还特别悬赏重金,让百姓们举报隐藏起来的那些二鞑子,举报一人属实后十两银子,并承诺保护其人生安,胡乱举报者,下狱一年。 由于很多百姓不识字,朱慈烺让识字的人在每个公告前大声的读,读一遍赏一钱银子。 一个时辰下来,读公告的人轻轻松松的就能赚两三两银子,真正体会到了书中自有黄金屋和知识改变命运的道理。 这种赚钱的路子顿时吸引了一大票识字的文化人,他们纷纷来到公告前赚取银子,看守公告的勇卫营士兵来者不拒,只要张嘴读,就给钱。 经过这番的运作,良乡城中的百姓对这张公告人尽皆知,不仅理解了军队为何杀人,更重要的是可以去举报赚钱。 天色渐黑,朱慈烺决定就在良乡城中过夜,同时下令加强良乡城的防御,以防清军趁夜杀个回马枪夺回良乡城。 朱慈烺打算在县衙的后衙休息,立刻引起了勇卫营将官们的反对,钟粹宫太监吴忠更是极力劝阻。 他言道,后衙是知县蒋秉采上吊的地方,而且知县的遗体在今天之前还埋在这里,很不吉利。 朱慈烺正色道:“为国捐躯的英烈,有何不吉利?他们是大明的英雄,本宫为他们感到骄傲、自豪!” 朱慈烺强烈要求就下榻在知县以往所住的后衙中,这一刻,勇卫营所有将官打心眼里佩服、敬重这位皇太子。 在他们心中,皇太子可不是作秀,这个时代人人信奉鬼神,平常几岁的小孩听说这样的事情打死也不敢留下过夜。 可皇太子却坚持,如果不是心中对英烈有着敬重之心,怎么可能不怕? 武将最怕马革裹尸无人管,君主如此重视,他们怎能不忠心报国,血战沙场。不知不觉间,朱慈烺又收买了一波人心。 当天晚上,朱慈烺睡的很香。 而在他身边守夜的吴忠却苦不堪言,烛火稍有飘动他就会感到提心吊胆的,就这样被折腾了一个晚上。 第二日一早,朱慈烺看着萎靡不振的吴忠,忍不住笑道:“吴大伴你练了《葵花宝典》怎么还如此的胆小?还不如我这个几岁稚童。” 吴忠耸拉着脑袋道:“小爷是紫薇帝星转世,身上有龙气百鬼不侵,哪是奴婢能比的,奴婢这点微末的功夫只是强身健体罢了” 朱慈烺无奈一笑:道:“今天你就不用跟班了,自己找个地儿好好休息一下吧。” 吴忠嘿嘿一笑:“奴婢谢过小爷体谅。” 朱慈烺穿好了衣衫,走出了后衙,在临出去前,他转身对吴忠道:“改天也让你砍几个鞑子脑袋练练胆,说不定还能领悟出辟邪剑法呢” 吴忠:“” 第六十七章 处决汉奸 经过贴下告示大规模的悬赏举报,在一夜之间,百姓们就举报指认出二百多个二鞑子。 如此快的效率让朱慈烺感到有些不可思议,也反映出了百姓们这段时间对二鞑子有多么的恨之入骨。 对于这二百多人,朱慈烺下令仔细筛查,不能冤枉一个好人,更不能放过一个汉奸! 经过一轮轮的审问和杨其礼等夜不收暗中的仔细调查,最终放走了一百多人。这些人主要是工匠、妇女,他们迫不得已为清军修修武器、洗洗衣服,还是可以原谅的。 良乡城中最终确定了一百零四个二鞑子,这些人都是主动投靠建奴,甘愿为建奴走狗,为虎作伥,帮建奴欺压自己人。 百姓们对这些人深恶痛绝,极力请求皇太子对他们严惩不贷,绝不留情。 见民情汹汹,朱慈烺立即下令,召集城百姓在良乡西市菜市口召开一次审判大会。 为什么行刑选择在菜市口呢?其实这是老传统了,《礼记》里就有“刑人于市,与众弃之”的说法。 古代城市的西市一般是平民做生意的地方,人流量很大,在这里杀人可以起到很好的震慑作用。 千万别认为杀过人的地方就不好做生意了,恰恰相反,百姓观看完行刑之后,会立即用黄土盖上血迹,然后在这里继续买菜卖菜。 每次杀完人之后,菜市场的生意比平日里更好,朱慈烺这也是变相的带动了良乡的经济发展。 当天下午,一队队勇卫营士兵押解着一百零四个二鞑子和一百三十二名投降的官兵,直奔良乡菜市口刑场。 二百多名囚徒被锁着大铁链,披头散发,低着头如行尸走肉,让人看不清他们的面部是何表情,估计更多的是恐惧吧 “二鞑子不得好死!” “卖国求荣,永世不得投胎做人!” 在道路两旁围观的百姓人山人海,都在不停的咒骂着,同时还有人用烂菜叶子、臭鸡蛋等脏秽之物,砸向这些人,甚至有极端者,挑着一担大粪朝他们身上泼 队伍慢慢的走向了菜市口,所有围观人的眼中都充满了鄙夷之色,二鞑子为人所不耻,为万人所唾骂。 菜市口有一个临时搭建起的巨大的审判高台,在高台下的一片宽敞的地方就是刑场,刑场周围被勇卫营的士兵围的如铁桶般,将潮水般的人群挡在了外面。 高台上,有三把巨大的曲柄九龙伞,中间伞下正端坐着朱慈烺,勇卫营游击将军以上的将官端立在朱慈烺两侧。 这些囚犯陆续被押赴刑场,排成一排跪在地上,足足排了将近二百米,每个囚徒身边都有一个手持火枪的勇卫营士兵。 周围的无数百姓散发出仇恨的目光,就是这些人,在自己被建奴掳掠的时候,他们抢夺自己的财物,淫辱自己的妻女,杀害自己的家人,自己恨不能生啖其肉,用大粪扑他们都算是温柔的! 感受到周围仇恨的目光,这些二鞑子大为不安,特别是看到身边出现一队队手持火铳的士兵时,身不由自主颤抖起来。 这个时候,朱慈烺站起身来来到高台前面,他缓缓看着众人,而后大声道:“身为大明汉人,有些人却去当汉奸,甘为奴贼走狗,祸害乡邻,丧心病狂! 官兵本是保护一方百姓的人,却有人不守军法,祸害百姓,甚至去投敌叛国,简直罪大恶极,十恶不赦!本宫宣布,将这些人,部斩尽杀绝!枪毙!枪毙!枪毙!” 台下的百姓,仰着头看向这位杀气腾腾的皇太子,听得瞠目结舌的,一时间鸦雀无声。 “杀!杀!杀!” 勇卫营的将士举着武器齐声呐喊,顿时排山倒海般的声音震慑住了所有人。 猛然,周围数万民众,就像被点燃了似的,宛如山崩海啸的怒骂喝呼声不断响起:“杀!杀死汉奸!” “杀了他们!” 听着周围数万百姓的呐喊声,二百多名囚徒面如土色,身颤抖不休,很多人痛哭流涕,磕头求饶不止。 朱慈烺丝毫也不为所动,在这个时候绝不能留情,乱世用重典,他必须使用铁腕手段,杀一儆百,杀百儆万! 他厉声喝道:“行刑!” 黄得功嗓门最大,跟着大喝道:“行刑!” 顿时勇卫营中口令声四起:“行刑!” “不,我不想死!” 有些囚徒被吓破了胆,扭着身子想要站起来逃跑,结果刚站起来就被身旁的勇卫营士兵一脚踹翻在地,做了个狗啃屎的姿势。 一排二百多名勇卫营士兵,皆是往后退了几步,装填着子药,然后将端着火铳瞄准了前方跪下的那些囚徒的脑袋。 “杀!” 一声令下,同时开枪时震耳欲聋的声音响起,受刑的人一排排倒地,刑场中冒起一阵烟雾腾起,鲜血味道与硝烟的味道传来,令人作呕。 在场观看执行的数万百姓,一个个都吓得面无人色,感觉自己双脚发软,没有人敢稍稍动弹一下,这样的场面太过震撼了。 虽然有些害怕,但随后更多的人却是感觉大快人心。 在高台上的黄得功继续高声命令道:“再补一枪!” 行刑的二百多勇卫营火枪兵面无表情的装填着子药,然后对着面前的汉奸脑袋又来了一枪,有几个运气好打偏没死的汉奸,在这个时候还是难逃一死。 “再补一枪!”高台上再度传来黄得功洪亮的声音。 “砰” 勇卫营士兵再度装填子药,又照着早已摊在地上的汉奸身体打了一枪。 其实相隔几步,而且还是照头开枪,在第一枪的时候,汉奸们基本都被处决了,很多人不明白为什么要补这么多枪。 黄得功旁边的孙应元好奇道:“老黄,你为什么下令打三枪啊!” 黄得功昂首道:“因为殿下刚刚说了三句枪毙啊,如果太子殿下说一百句,我就枪毙他们一百回!” 孙应元:“” 朱慈烺:“” 众人:“” 此次审判大会,使得良乡城在极端的时间内恢复了秩序,同时朱慈烺也赢得了人心。 这些汉奸的尸首最终被集中拉到了城外一处无人地,上面堆满甘草被一把大火烧成灰了,真正的死无葬身之地。 第六十八章 战斗总结会 进驻良乡城的第三天上午,所有的战后统计都已经完成了,朱慈烺下令勇卫营把总以上的将官部到县衙大堂集合,一起开战斗总结会。 县衙的大堂中央,是由几张条形大桌子拼成的巨型会议桌,朱慈烺坐在上首,众将官坐在长桌两侧,整个县衙大堂都坐满了人。 众将对这种战后开总结会都觉得十分新鲜,开始死活不肯落座,觉得与太子同席而坐是大不敬。 在朱慈烺的严令下,黄得功带头后所有人才按照自己的职位开始落座。 朱慈烺召他们前来开战斗总结会,为了总结此战的经验。他知道,一支战斗力卓著的军队,不是靠精良的装备和严格的训练就能达到的,最重要的是要经过无数场战场的洗礼。 每一场的战斗都是磨练,为了少走弯路,少受挫折,让勇卫营快速成长起来,朱慈烺需要勇卫营的体将士一齐努力,尽量、尽快提高军队的战斗力。 而战斗总结就是最好的方法,胜在哪里,我军与敌人存在哪里优势?败在哪里,敌人有哪里优势?我军什么原因导致失败?以后如何扬长避短,保持优势弥补不足? 战场上暴露种种问题,都是战斗总结会所需要解决的问题。 朱慈烺希望勇卫营日后的毎一战,都要召开战斗总结会议,做详细的总结,并且把这种作风保持下去,成为勇卫营的一个优良传统。 朱慈烺扫向众人道:“诸位,良乡大战这是我们勇卫营成军以来打的第一场硬仗,我们的对手是一直横行关外,少有对手的建奴八旗精锐。这一战我们胜了,同时打出了我们勇卫营的军威。 但同样也暴露出我们存在的许多问题,本宫今日召开这个总结会,就是希望诸位能够说一说我军还有那些不足之处,如何扬长避短,大家畅所欲言的提出自己的意见和问题,不必拘束!” 朱慈烺说完之后,大堂上却是一片沉默,没人敢说话,一时间有些冷场。 这么真实吗?朱慈烺无语,他这皇太子的身份给人的压力太大了,他摇了摇头,无奈道:“报一下此次战斗伤亡。” 孙应元起身对着朱慈烺行了一个礼,而后道:“此次收复良乡城的战斗中,我勇卫营共斩首七千余级,生擒二百多人,加上石景山之战,共计斩首一万零三百二十级。 两场战役我勇卫营将士共战死一千一百二十五人,其中骑兵四百零三人,长枪兵三百一十人,盾牌兵二百零五人,火枪兵二百零七人。” 孙应元报告完后,向朱慈烺又作了一揖,然后自己这才坐下。 大堂内顿时开始窃窃私语,朱慈烺心中微微一颤,在震惊斩敌数目之时,也没想到勇卫营损失这么大。一千多人,将近勇卫营营四分之一的数目了。 因为勇卫营的盾牌兵和长枪兵在前面,所以损失十分惨重。至于骑兵,八旗军的骑兵确实厉害,虽然最终被消灭的差不多了,但也让勇卫营承受了巨大的损失。 这也是勇卫营首次与清兵主力进行较大规模的野战,双方的伤亡比达到了七比一,主要是清军数量太多了,最终让他们冲进了勇卫营的战阵中,让他们有了近身战斗的机会。 勇卫营的优势是远程打击强横,如果不是火枪给清军造成致命的打击,凭近身战斗的话,那勇卫营估计就悬了。 良久,朱慈烺才开口道:“勇卫营抚恤标准,战死者,每家发抚恤银二百两,家中田地永久免税;伤残者,每家发放抚恤银一百两,家中田地免税十年。无论战死还是伤残,其家属每月每口人抚恤一石粮米,遗孀奉养终生,子嗣奉养至成年。” 朱慈烺刚刚宣布完,勇卫营的所有将官皆是心中震撼,都觉得皇太子这抚恤待遇太丰厚了,比当年的戚家军的待遇还要好,比此时大明各军的待遇至少高出五倍,甚至是十倍! 黄得功猛然起身,道:“殿下仁慈,勇卫营众将士定会誓死护卫大明,效忠殿下!” 刷的一声,所有将官皆是起身,恢宏的声音在宽阔的大堂内回荡:“殿下仁慈,勇卫营众将士定誓死护卫大明,效忠殿下!” 即便是战死或者残废了,其家小终身衣食无后顾之忧,在这样的保障下,勇卫营的将士谁还不拼命效死? 朱慈烺摆了摆手道:“为国杀贼,这是你们应得的待遇,都坐下,继续总结战斗。” 在此之前,勇卫营的很多将官只把朱慈烺当成是年幼的皇太子,碍于他的身份敬畏他,自从朱慈烺颁下《七杀令》惩戒了犯事的士兵,和斩杀了成国公朱纯臣后,不少人都对这个年幼的皇太子起了敬畏之心。 而在这两次的战斗中,很多人都清楚,两场战斗的真正指挥官就是这个年幼的皇太子,如此年纪就有大将风范,将来肯定是成祖皇帝一般的人物。 加上此次颁布的抚恤制度,众人对朱慈烺的崇拜之情几乎以经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更加坚定了他们追随皇太子的脚步。 见众人依然没有说话,朱慈烺笑道:“诸位不要拘谨,有什么就说什么,就是说错了也不要紧。” 在会议桌最末端,是一个年仅二十岁的把总,他叫赵景麟,长得颇为威武不凡,是勇卫营火枪兵的一个把总,此次良乡血战,他手下有过半士兵战死。 这一次,赵景麟获邀参加皇太子的议事,能与皇太子近距离并同席而坐,他感到非常的荣幸。 特别是皇太子对于阵亡伤残将士的抚恤,让他有一种士为知己者死的感觉,虽然他不是士,只是武官。 机会难得,赵景麟闪烁着炯炯有神的双眼认真地听讲。当他听到皇太子要求大家发言的时候,赵景麟心有感想,很想站起来说一句自己的看法,不过看前面的几位游击将军和两位参将都没说话,他只好闭口不言。 勇卫营中比他军职高的人有一大把,少说几十号人,按照礼法,他没资格开口先说话。 朱慈烺扫了一圈众人,发现了欲言欲止的赵景麟,于是开口道:“坐在最后面的那个把总,你叫什么名字?对此战有什么看法?” 第六十九章 勇卫营的弱点 被皇太子点名,赵景麟觉得这是个难得的荣耀,于是腾的一声立起,准备走到旁边给朱慈烺行个跪拜大礼再自报姓名。 朱慈烺立刻叫住了他,道:“以后军中议事不必对本宫行跪拜大礼,就按照平日军中礼节即可。” 明朝的礼节不像清朝那样充满奴性,见到上官就要跪拜磕头行礼,明朝只是面君的时候行大礼才需要跪拜,平时一般都是躬身行礼或作揖即可。 赵景麟闻言,只好老老实实的站在原位置,在微微平复了心情后才道:“回禀殿下,卑职赵景麟,以卑职看来,火枪依然是最有效的武器,但火枪兵的近战能力差,背着枪,拿着刀近身格斗,对战斗影响极大,卑职觉得这方面需要改进。” 朱慈烺点点头,这个问题他也想过,在这一场战斗中,勇卫营暴露出来的弱点有很多,比如说近战能力。 尽管火枪兵经过了一个多月的严格训练,士兵们的基本军事素质都不差,配合的也很好,但在实战中还存在很多问题。 在对付数量少于己方的对手时还体现不出来,但遇到数倍于自己的敌人,并且像八旗军这种战斗力强的军队,一旦被冲到近身,像狗皮膏药一样粘着打,就会暴露出火枪兵近战的短处。 朱慈烺道:“赵景麟,你的提议很好,吴大伴,你负责记录一下。” 坐在朱慈烺身边一副单独小桌椅上的吴忠,立马挥笔记下赵景麟刚刚的提议,充当书记员的角色。 这个时候,朱慈烺想到了后世的刺刀,准备让勇卫营火枪上装上刺刀,平日里火枪兵加上训练拼刺刀的项目。 见自己的意见得到皇太子的肯定,赵景麟也十分高兴,而其他人见了,也都有些跃跃欲试。 其中有一个千总站起身来行了个礼,然后道:“卑职觉得长枪兵四米长的长枪可以有效防御骑兵,却不利于近身作战。” 朱慈烺冲他也点了点头,道:“你的建议也很好,可有解决的方案?” 这名千总有些局促,吞吞吐吐道:“还没有” 朱慈烺摆了摆手道:“无妨,能将发现的问题说出来已然很不错了,如果有解决的方案,本宫还会升你的职,其他所有人都一样!” 见皇太子这般说了,其他将官也纷纷勇跃了起来,有一位游击将军马上发言道:“盾牌兵左手持盾牌和右手持两米的长枪,也不太方便近战,末将认为可以将长枪换成大刀,这样就成了刀盾兵,进可攻退可守” 不过也有人立马反对,认为盾牌兵的长枪有利于抵抗骑兵,刀盾兵虽在近战具有优势却会失去对骑兵的威胁。 就这样众人你一言我一语,都根据自己在战场上的经历,提出了许多改进勇卫营作战的方法,气氛变得十分的活跃。 朱慈烺见状十分高兴,一切计划和预想都不完美,还得靠实战总结。同时朱慈烺也有意的培养他们,作为将领能自己独立思考问题。 每当有将官提出意见时,他都会不吝夸赞一番,以此来提升他们的积极性。有些将官的建议独特犀利,则会被朱慈烺记一次军功。 别看这些将官都是古人,想出来的办法并不比自已差,甚至有一些是自己都没有想到的,这就是集思广益的力量。 在总结会后,朱慈烺看了一下卢九德报上来的缴获统计,发现这一战的收获真是恐怖,光是从清军身上爬下来的各种盔甲就超过了万件。 清军中不少士兵,尤其是八旗满洲兵,基本人人三层重甲,八旗蒙古兵至少也是两层,只有汉军穿甲最薄,正常都是一层甲。 除了盔甲,还有大量的兵器、锣鼓旗帜等,光是从清兵身上搜出的白银就有十五万两,同时还有战马一千三百匹,死马也有六百多匹。 八旗军的骑兵人人配有双马,甚至是三匹马,这一次大败而逃完顾不上其他战马,便宜了勇卫营。 这些缴获仅仅是战场上的缴获,和良乡城囤积的各种物资比,只能算微不足道,清军在城中囤积的粮食、草料、布匹等,可以用堆积如山来形容。 朱慈烺秉承优秀的传统,将能带走的部带走,他派人将这些战马、盔甲、兵器等军用物品统统运到新城,给那些新兵使用,新营的士兵对于这些东西可缺的紧。 至于城中的囤积的物资,最终只留下部分粮食和布匹纷发给被解救出的百姓重建家园用。 良乡城中的百姓,都自发的重建家园,至于从其他地方被掳来的百姓,有的已经陆续返回家乡,有的则是亲人丧尽,无家可归。 对于这部分人,朱慈烺决定让他们去新城,良乡距离新城不到百里,走的辛苦一些一天就能到。 在安抚好了百姓后,朱慈烺这才吩咐亲卫向宫中报捷。 这个时候,朱慈烺也接到了龙骧夜不收有关清军的动向的情报。 阿济格的主力已经到了六十里外的涿州了,当阿济格收到扬古利传信的时候,他正在攻打涿州城,等他拿下涿州城的时候,良乡的扬古利已经败了。 扬古利战败之后,在极短的时间内收拢了一千三百名步兵和四百名骑兵,尽管还有将近两千人马,但扬古利却不敢再回头攻打良乡。 他甚至不知道当时自己为什么要坚持和明军死磕,眼看着八旗勇士一个个送命,自己着了什么魔怔了?要坚持消灭这部明军? 扬古利很想自抽自己几个大嘴巴,然而一切都迟了,丢失了那么多的八旗勇士和粮草物资钱财,就这样回去见了阿济格肯定难逃一死。 于是扬古利将这一腔怒火都发泄到了大兴城南面的几个县城上,在大兴城南部四处转悠,连续屠了几十个村镇,杀死数千百姓,总算把怒火发泄了一番。 扬古利率领两千清兵大肆洗劫大兴城南部几个县城,如蝗虫过境,抢到了不少粮食和钱财,又抓了近万名百姓,这才稍稍放心,带着残兵和阿济格部回合了。 当阿济格见到颇为狼狈的扬古利时,气的拿着马鞭狠狠的将他抽了一顿,扬古利身上被抽出条条血痕也不敢反抗,只能咬着牙承受着,他将此次的耻辱都记在了良乡的那支明军头上。 朱慈烺得知了这一情况之后,也是无可奈何,阿济格部已经拿下了涿州,两者距离太远了。 现在的勇卫营损失惨重,也无力再南下了,而且据龙骧夜不收得到的消息,阿济格最少还有三万大军。 扬古利在大兴城南部大肆烧杀抢掠,又产生了不少难民,听说朝廷的军队在良乡打败了清军之后,不少人纷纷向良乡里逃窜。 朱慈烺大开城门,对于难民来者不拒,一率收留,将他们安置在良乡城中,多余的人同样打算带到新城。 同时朱慈烺下令,在良乡城中选拔青壮,组成城防军保护良乡城。 勇卫营不可能一直驻扎在良乡,良乡城需要有自保的能力。 第七十章 捷报入京城 崇祯九年七月二十二日,中午。 一队东宫亲卫报捷人员策马奔进京师,他们手中舞着捷报声嘶力竭大叫:“大捷!大捷!良乡大捷,勇卫营斩首奴贼七千余级!” “大捷!大捷!良乡大捷,勇卫营阵斩奴贼四个甲喇章京,十八个牛录章京,解救百姓十万余人……” “大捷……” 报捷的骑兵从北京城外城的永定门进入,沿着中轴线永定门大街直入内城正阳门,再入皇城承天门,一路高喊,城轰动! 住在内城的兵部尚书张凤翼闻言,立刻让管家备轿前去兵部,结果到了兵部,发现报捷的人并没有来,他呆了片刻,立马骑着马直入皇城进宫面圣。 张凤翼一点也不恼怒报捷的人为什么不按流程先将捷报送到兵部,因为他听到了勇卫营三个字,他知道那是皇太子直领的军队,压根不需要走他这兵部。 当东宫亲卫将捷报送入午门时,守门之人无不目瞪口呆,把手午门的一个太监连忙将捷报用篮子钓上城墙,然后以最快的速度交给了司礼监秉笔太监曹化淳。 曹化淳接过捷报,迅速扫了一眼,心中狂喜,迅速朝乾清宫奔去。 此时的乾清宫已经乱成一片,地上散落着一大片奏疏和奏章,崇祯皇帝的怒吼声不断从殿中传出:“整整十八天,贼奴如入无人之地,南下涿州,东破平谷,连破十数城,这帮入卫的总兵居然没有跟奴贼交过一次手?他们想干嘛?想当曹操吗?” 崇祯皇帝愤怒不已,接连怒吼:“京畿遭此灾难,各路总兵皆是无能之辈!朕要处死他们!”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虽然崇祯没这特效,但足以令乾清宫中的宫女太监们心惊胆战。 他们无不浑身发抖,紧闭着嘴巴大气不敢出,唯恐引起皇帝不快,被拉出去打死。 曹化淳到了乾清宫前,见里面的崇祯皇帝龙颜大怒,在犹豫了片刻后,见里面的怒吼声停了下来,这才跑了进去,他举着捷报大声叫道:“陛下,大捷啊!” 见一向稳重的曹化淳像个猴子一样跳了进来,崇祯眉头一皱,怒道:“鬼叫什么?什么?你刚刚说什么大捷?” 崇祯皇帝见曹化淳满脸笑意,心中紧张不已,忍不住道:“真有大捷?哪里的大捷?” 曹化淳可不敢将捷报藏在身后让崇祯猜一猜,他当即回道:“皇太子报捷:良乡血战,勇卫营斩首奴贼七千余级,阵斩奴贼四个甲喇章京,十八个牛录章京,解救百姓十万余人……旷世大捷啊!” 崇祯皇帝哆嗦地接过捷报,他将奏疏看了一遍又一遍,生怕错过一个字,越看越觉得呼吸急促,原本紧张的面容也逐渐的舒展开了。 “好!好!好!”崇祯皇帝大呼三声,在乾清宫中走来走去,释放着压抑己久的情绪,心中亦有万千语言难以言说。 这份捷报来的太及时了,大明现在太需要这场提升军民士气的胜利了! 这个时候,值日太监来报,几个阁臣和六部大臣请求觐见。 崇祯皇帝兴奋的表情立刻停滞了下来,脸色闪过一丝冷色,这些个朝中重臣,在大敌当前之时屁本事没有,此时有捷报传来才过来赶场子凑热闹。 不过碍于祖制和自己的纳谏的名声,崇祯皇帝还是召见了他们。 众位大臣在见完礼后,兵部尚书张凤翼马上开口道:“陛下!臣建议诛杀入卫勤王的九路总兵!” 崇祯一听就愣住了,说道:“张爱卿为何这么说?” 兵部尚书张凤翼怒道:“陛下于四日下旨责令各路总兵八日内入京勤王,可现如今已经过了十八日了,各路总兵早已到了京师附近,却迟迟不敢与清军大战,因此臣建议诛杀几个总兵让他们有所压力!” 张凤翼身为兵部尚书,名义上管着各路总兵,现在出现这种状况,只能把罪名扣在各路总兵身上了,不然被有心人抓住不放,他这兵部尚书难辞其咎,辞职坐牢是跑不掉的。 崇祯皇帝并没有说什么,脸色显得有些疲惫,过了一会才说道:“杀了他们,我大明北镇还有将军可守吗?” 崇祯皇帝虽然心中也是气愤,却也无奈,之前还说要处死那些无能之辈,也不过是个气话而已。 现在的九边军队,虽表面听从朝廷召唤,但其实已经开始自成体系,逐渐向军阀部队转化了。 特别是辽东镇,早已形成了利益团体,朝廷每年往辽东扔几百万两银子,可他们只守不攻,也不建设城防,把钱都塞进了自己的腰包,将官连士兵的军饷都贪掉。 如此,朝廷又不能撤掉他们,一旦断了辽饷,哗变事小,投敌事大。 辽东若是没了,清军将会肆无忌惮的从关宁防线长驱南下,后果将不堪设想。 礼部尚书姜逢元道:“或许是各路援军没有统一指挥,才导致几路总兵不敢轻举妄动。” 姜逢元这一说,使得几个大臣纷纷卖力的点头赞同,虽然他们知道不是这个原因,但大家都心照不宣,不想与边军撕破脸皮。 “太子几日间斩建奴万余级,朕打算让太子总督各路援军,大家以为如何?”崇祯说着将捷报递给了内阁首辅温体仁。 温体仁姜还是老的辣,不知给崇祯灌了什么汤,没用几天又获得了崇祯皇帝的赏识。 几位大臣迟疑了,感觉皇帝有些儿戏,先不说这份捷报水不水,光是让不到十岁的皇太子当总督就有些说不过去,各路总兵会听他的? 温体仁接过捷报看了眼,老眼顿时大了一圈,尽是不可思议,而后他眼中精光一闪,道:“陛下,自古太子不将兵,臣以为还是让他人去做妥当一些。” 礼部尚书姜逢元和吏部尚书谢升闻言,皆感觉温体仁这老东西狠毒。 帝王都担心有人觊觎自己的皇位,尤其是作为二把手的皇太子,为了防止大权旁落,历朝历代一般都不会让太子领兵。 即使皇帝御驾亲征去打杖,让太子监国,也会在其身边安排自己的亲信,名为辅助实为监督。 温体仁这么一说,是在变相的提醒崇祯,要提防着东宫。 第七十一章 传召回京 崇祯自然知道这个道理,可在他心中,朱慈烺不过是个七八岁的孩子,小小年纪哪有那么多心思,如何能威胁到他的皇位? 况且目前的情况很糟糕,清军已经打到涿州了,正往廊坊等中原腹地进军劫掠,京畿周围一片狼藉。眼下这局势,必须有人出来主持大局,指挥作战。 他这个做皇帝的自然不敢出去,虽然他平日里自我标榜文武双,但要是真让他上,崇祯还是会在心中默默的认个怂的。 所以在崇祯心中,太子朱慈烺目前最为合适,虽然不知道这个儿子怎么整的,但起码有两场战绩在这,在打仗方面或许比自己强上那么一丢丢吧。 不过呢,崇祯皇帝心中还是担心皇太子的安的,周皇后近日一直在他耳边吹风,说打仗太过危险,要他将儿子调回京师。 见皇帝犹豫不决,兵部尚书张凤翼咬牙奏道:“陛下,臣请命总督各路援军,将奴贼赶出大明!” 听他这么一说,几位大臣像是看猴子一样看着他,心中皆是暗道,这位胆小的兵部尚书为何今日如此胆大?还自请当总督?老寿星吃砒霜嫌命长? 见张凤翼如此大义,温体仁立刻附议道:“张大人身为兵部尚书,总督各路总兵,最适合不过。” 崇祯皇帝看了眼温体仁,又看了眼张凤翼,眼中尽是问号,像是在问:你行吗? 温体仁像是会读心术,一眼就读出了崇祯眼中的问号,他继续道:“臣从战报上看到勇卫营的伤亡情况,勇卫营此战元气大伤,不宜再战,臣请陛下让皇太子班师回京,以做修整。” 崇祯道:“也对,勇卫营连番苦战,损兵折将,确实需要修整,传旨,召皇太子朱慈烺率即日领军回京修整,朕要亲自在正阳门迎接勇卫营的将士凯旋!” 听崇祯皇帝已有决断,温体仁也不好反驳,只是暗暗的摇了摇头,这位皇帝,太他娘的护犊子了,哪有老子迎接儿子的道理 七月二十二日,崇祯皇帝下令,兵部尚书张凤翼总督九路援军,高起潜为监军。 在良乡城的朱慈烺当天就收到了这个消息,李廷表每日都将京城的情况派人向他汇报,一切尽在他的掌握之中。 对于崇祯皇帝的诏令,朱慈烺并没有反抗,是时候回京师补充弹药了,还有战死将士的抚恤工作。 朱慈烺本想将战死将士的遗体运回京城,不过车辆不足,加上天气炎热,时间长了容易造成瘟疫。 因此朱慈烺在良乡城中开辟了一处陵园,将战死将士们的遗体就地埋葬,并在陵园前建忠烈祠、竖碑纪念良乡大战。 在历朝历代,祭祀与军事都作为国家最重要的两件大事,有着严格的国家祭祀体系,分为中央朝廷祭祀和地方官府祭祀。 中央祭祀体系分为大祀、中祀、小祀,地方祭祀体系,省、府、州、县等各级祭祀。 朱慈烺将良乡城的忠烈祠按照省级规格祭祀,不仅如此,他还要在京城建忠魂祠,日后凡勇卫营阵亡将士部入京城忠魂祠,按中央祭祀规格祭祀。 祭祀这日,良乡城几乎所有百姓都来了,分别祭拜为保卫他们战死的良乡守备丁世奇等军士,还有殉节的知县蒋秉采等文吏,以及为救他们与八旗军血战牺牲的一千多名勇卫营将士。 在庄严而隆重的祭祀乐舞配奏中,主祭神官指挥着祭拜,百姓们一丝不苟的行礼祭拜,皆是潸然泪下。 忠烈祠中,朱慈烺带着勇卫营的将官一一上香,拜了数拜。 祠外广场上,所有勇卫营将士行持刀礼,并枪礼,齐声吟唱着军歌《精忠报国》:狼烟起,江山北望,龙旗卷,马长嘶,剑气如霜多少手足忠魂埋骨它乡,何惜百死报家国,忍叹惜,更无语,血泪满眶 数千人齐声吟唱,充满震撼人心的感染力。 一些新招募的守城士兵心中感叹:“有这般祭祀,就算是日后战死也是值了!” 在陵园的一旁,还有一片坟地,那是勇卫营骑兵战死的战马,所有战死的战马皆与勇卫营将士一起安葬。 朱慈烺言道:战马虽不能言语,却和军士一样,是勇卫营的一份子,都是为国战死,它们应该受到这样的待遇! 朱慈烺的举动让勇卫营的骑兵感动不已,战马是骑兵的一部分,骑兵们与自己的战马感情非常的深厚,如兄弟一般,皇太子此举,让骑兵们更加对勇卫营有归属感。 其他各部将士也都赞不绝口,言皇太子体恤将士,自己能在其麾下效劳,真是此生最大的福气。 ※※※※※※※※※※※※※ 紫禁城,坤宁宫。 七月的夏季骄阳似火,坤宁宫前有交泰殿和乾清宫遮挡,周围有院墙围绕,导致常年无风,异常的闷热。 崇祯皇帝兴高采烈的来到了坤宁宫中,制止了准备通传的内侍,当他进入大殿后,发现周皇后正穿着薄如蝉翼的暑衫在梳洗。 兴奋之下的崇祯皇帝玩起了暧昧,他蹑手蹑脚地走到周皇后的身后,撩拨她的头发。 周皇后惊骇之下随手往后甩了一巴掌,差一点打在崇祯皇帝的睑上,让崇祯这个登徒子一阵尴尬。 这时恰巧一个送瓜果的内侍看到了,周皇后感到十分窘迫,躬身认错,崇祯皇帝则大度的一笑了之,并无责罚。 周皇后匆匆进了卧室,两个宫女连忙跟进去替她更衣。 崇祯皇帝见她如出水芙蓉般,虽来了兴致,却也不会没脸没皮的跟进去,大白天做一些不雅之事,于是就坐在主位之上,翻阅起扶手旁的书籍。 崇祯当了皇帝后极好读书,各处宫室宝座左右都遍置书籍,坐即随手翻阅。 天下士子听闻后,纷纷争相传诵,更有拍马屁的大臣特意写文章称赞崇祯皇帝有书生风度。 人一旦被夸,就容易飘,崇祯也是,经常被吹捧,感觉自己很牛逼,飘在天上差点下不来了。 他认为自己即使不当皇帝,肯定也是天下名士,轻而易举的就能金榜题名。 周皇后知书达礼,颇通文墨,因此崇祯对这位才色双绝的周皇后宠爱无比,视她为红颜知己,二人也经常在夜间掌灯探讨词赋。 在换好了衣衫后,周皇后这才过来见礼,并悠悠道:“陛下,您今日怎有空来坤宁宫了。” 崇祯皇帝放下手中书卷,打量着她,笑道:“皇后,你且猜猜!” 周皇后略做思考,而后柔声道:“莫不是前线打了胜仗?” 崇祯讶然:“你怎知晓?” 周皇后瞋目道:“陛下心系国事,眼中只有朝政,眼下奴贼犯境,陛下更是许久没往后宫来了,若不是前线德胜,陛下怎可来臣妾的坤宁宫。” 崇祯皇帝顿时尴尬了,笑道:“皇后还是这么的冰雪聪明,不错,正是前线大捷,太子在良乡重创奴贼,斩敌七千余级。” 周皇后没有关心战绩的事情,而是急切道:“皇儿他如何了?受伤了没有?” 崇祯安慰道:“皇儿无碍,朕已下诏命他班师回京,你就放心吧!” 周皇后闻言,这才松了一口气。 第七十二章 凯旋仪式 北京城永定门以及周围的城墙上,无数的彩旗迎风飘扬着,城楼上的乐队也不在停地奏着欢快的迎宾曲。 除了盛大的节日,或者有重大的庆典,才会有这样的场面。 朝廷早已在北京城中已经发了通告,从外城南城门的永定门到内城的正阳门,将举行盛大的凯旋仪式。 在勇卫营抵达京城的前一天,北京城所有的城门都已关闭,只打开外城的永定门和内城的正阳门,供凯旋大军通行。 在永定门到正阳门一望无际的宽广主街道上,两侧占满了京营士兵和五城兵马司的官兵,在官兵后面,才是看热闹的百姓。 虽然七月份的北京天气很是炎热,但看热闹的人还是异常的多,许多人走了很远的路,从北京城各处赶到了这里,就是为了看大军凯旋的仪式。 此时刚是上午八点多钟,在外城的永定门附近已经围满了人,他们一边在议论着,一边还不时的向远方望去…… 夏天的天气说变就变,很快天上开始变得阴沉,慢慢的下起了小雨。而在永定门等候的所有人,炙热的心情并没有受到多少影响,还在不停的向远方张望着…… 不多久,只见在远方,最先出现在众人眼中的是一面巨大的红色龙旗,随后渐渐的出现了一队模糊的声影。 随着众人的张望,远处的队伍越来越近,原本模糊的身影也一点点的清晰起来。 队伍前面的黄得功身着威猛的甲胄,举着勇卫营的红色宏碁,没有戴铁盔,头上系着一条白布。 在这位将官身后,是整齐的步兵方阵,每一位士兵头系白布,怀抱牌位,每个牌位上都刻着一个人的名字,他们是在良乡血战中牺牲的勇卫营士兵。 朱慈烺没有时间将他们的遗体送回京师并建立陵园埋葬,但一定会将他们的灵牌带回。 勇卫营参将黄得功高举龙旗,面色肃穆,当他们即将到达永定门之时,礼部的官员立马上来迎接,黄得功大吼道:“列队,进城!” 随即勇卫营的步兵迈起了整齐的正步,几千人的方阵,步调如一,掷地有声,每一步落下,都如重捶一般,震撼着在场每一个人心。 他们用他们所特有的粗犷的、悲壮的声音,吼出了《精忠报国》。这些勇卫营的士兵,他们都是经历的生与死、经历了血与火的考验。 他们都是真正的战士,脸上带着肃杀之气,同时每一个士兵的脸上都有一种怀念惜日战友的悲伤之情,所以他们唱得是那样的扣人心弦。 让人们仿佛置身当日的良乡血战之中,看到了良乡血战的惨烈,看到了悍不畏死的勇士们,很多人都为他们的气氛所感染…… 进入永定门后,在步兵方阵后面,才是骑兵方阵,骑兵方阵只有数百人,良乡血战中勇卫营骑兵损失过半。 人们惊讶的发现,在骑兵方阵最前面的,正是大明的皇太子——朱慈烺。 朱慈烺骑在雪白战马之上,身穿金色纹龙战甲,手中同样抱着一樽碑,人们清楚的看到碑上的文字——忠魂归来! 在朱慈烺身后,孙应元正手拿一篇祭文,高声的、动情的读着。 “勇卫将士,扬我国威,血战奴贼,护我家园,呜呼!民族勇士,魂归来!大明之勇士,驱敌寇,战不休,英雄剑,百战折,大明魂,永世存! 望神州大地,锦秀河山,何惜百死报家国,血染沙场魂不灭,天幕低垂雨纷纷,长天飞泪祭忠魂。” 雨依旧在淅淅沥沥的落下,天空中时不时的传来一声声闷雷,好象老天也在为这些逝去的英雄而感叹流泪…… 紧接着骑在战马之上的朱慈烺突然声嘶力竭朝天高吼:“皇明忠魂血气在,埋骨他乡魂归来,勇士们,孤带你们回来了!” 随着朱慈烺的话音落,勇卫营再次悲壮的唱起了《精忠报国》,表现出他们的一往无前,誓死卫家国之心。 在永定门的所有人都被这四千人的气势所夺,都被感染,有很多人被此时的悲壮气氛反感染,不自觉的流下感动之泪。 他们随在勇卫营队伍的两侧,紧紧的跟随,没有了一丝的欢笑之声,这一刻,所有人心都紧紧连在一起…… 朱慈烺此举,就是要告诉世人,为国牺牲的将士,有着无上的荣耀; 他要告诉大明的所有将士,面对外族强敌,敢战、壮烈,比投降、跑路强上千倍万倍! 当勇卫营的方阵走到了内城的正阳门之前,正阳门城楼上,出现了天子的仪仗,明黄色的华盖下,站着大明的崇祯皇帝,还有分列在两侧的文武百官。 随着城门外远处隐隐的人和马的影儿开始出现,礼部安排的锣鼓和号角声都响了起来。 崇祯皇帝站在城楼上,注视着缓缓移动的勇卫营方阵,还有很远处看不到尽头的百姓队伍,心情有些复杂,这一眼,恰恰被温体仁所捕捉到了。 城楼上的百官纷纷交头接耳,低声议论道:“我朝武将地位低下,皇太子此举,怕是有意提高武将地位,以此笼络军心” 崇祯皇帝并未说什么,见到勇卫营已到正阳门下时,这才挥手道:“诸位爱卿,与朕一起去迎接凯旋的将士们!” “是,陛下!”身后跟随的文武百官齐声应道。 崇祯皇帝转身沿着台阶往城下走去,几名太监在前面引路,这些当朝重臣们都跟在崇祯皇帝身后,从正阳门城楼上下来,浩浩荡荡走成长长的一串,出了城门。 勇卫营诸将都已经下了马,在正阳门外等候着,朱慈烺站在最前面,身侧是黄得功和孙应元,身后是徐盛等一众勇卫营将官。 朝臣们都在城门口站定,崇祯皇帝头戴通天冠,身穿圆领绛紫纱袍,腰系金玉大带。在他的身侧是曹化淳和王承恩,身后跟着两队大汉将军,往诸将所处的位置走了过来。 看着崇祯皇帝带领群臣走出正阳门,朱慈烺领着众将走上前去,向崇祯皇帝行了军礼,他大声道:“儿臣率勇卫营体将士,参见陛下!” 勇卫营重将士也都跟着行礼,三呼万岁。 第七十三章 崇祯皇帝的肯定 向崇祯皇帝行完了礼,轮到百官向朱慈烺行礼,在礼部官员的指挥下,百官齐齐躬身道:“恭迎皇太子殿下得胜回京!” 朱慈烺扬手道:“兴!” 这个时候,礼节简单的完成了,大家开始动嘴说话了,不少官员向皇太子表示祝贺,做作之声不绝于耳。 左都御史唐世济有些不悦道:“陛下亲自出城迎接,殿下为何让军中将士头戴丧带,手举灵牌,可知这是对陛下的不敬?” 此话一出,不少大臣暗道这唐世济不愧是御史言官老大,到哪都有理由怼人。 曹化淳和王承恩等人皆是眼中犯寒,这老东西在这个场合下说这样的话,真是不知好歹。 朱慈烺双眼微寒,道:“勇卫营血战两倍于我军的八旗军精锐,以损失一千一百二十五人的代价斩敌七千余级,护卫大明京师,孤以为军素缟都不为过,不知唐大人是否觉得勇卫营此举不妥?亦或是不值得?” 他只有在十分严肃的情况下才自称孤,此刻已然是对唐世济极度的不满,如果不是崇祯皇帝在场,他能上去抽死这个臭嘴炮。 勇卫营诸将皆是眼冒寒光盯着唐世济,如果眼神能杀神,唐世济只怕已经死了千万次。 即便是炎热的夏季,唐世济都能感觉到身边阵阵寒意,他的身体忍不住往后缩了缩,不敢与勇卫营诸将对视。 崇祯皇帝瞪了一眼唐世济,道:“太子所做,并无过错!” “臣知罪。”唐世济弄了个二脸子,趁机退到了一边,同时心中松了口气。 为避免尴尬,崇祯皇帝哈哈大笑起来,道:“太子不负众望,没有让大明千百万黎民百姓失望,率我大明精锐之师,诛杀过万奴贼,朕甚慰!所以朕以降阶之礼,来迎接凯旋的将军们!” 降阶之礼,自有礼之始,乃为各国元首族长而备,或者有大臣代天巡狩回归或将军得胜凯旋,只要立下天大的功劳,皇帝才会亲自出城并走下城楼迎接,以示恩赐。 “父皇陛下亲自迎接,儿臣等勇卫营将士异常感激,不敢再让陛下行降阶之礼。”朱慈烺再次恭身行礼。 朱慈烺身后的黄得功、孙应元等诸将也是一齐出声请崇祯皇帝回城楼。 崇祯皇帝摆了摆手,道:“朕今日用降阶之礼是为了告诉世人,这一场胜利是无比的辉煌,它来之不易,是用我大明上千将士的鲜血换来的,所有出征及死难的将士,必须得到天下人的尊重和敬仰!” 崇祯皇帝此次超常发挥所说的话,顿时感染了勇卫营的将士,诸将纷纷拜谢,再次山呼万岁。 崇祯皇帝看着眼前激动的将士们,觉得自己的演讲效果不错,顿时来劲了,继续道:“我大明有优秀的储君,有能征善战的将帅,更有千百万勇猛的士兵,是百姓之幸,是朕之幸!” 说完崇祯皇帝拉着朱慈烺的手,往内城走去。 诸将还有所有勇卫营士兵跟随着迎接的朝臣们,也都跟在崇祯皇帝和朱慈烺后面,进了正阳门。 崇祯皇帝先是带着百官和众将士去告祭宗庙社稷,然后直接赐宴庆功。 原本是在午门准备献俘仪式的,不过看这雨下的越来越大,崇祯皇帝没办法,只得将献俘仪式推迟了三日。 在折腾了大半天后,朱慈烺又被崇祯单独召见了半个时辰,这才回到了自己的钟粹宫。 在被单独召见时,朱慈烺在第一时间请崇祯皇帝下旨在京师建立了一座陵园,并建立忠魂祠,以供安葬和纪念京营中战死的将士使用。 说是京营,目前来说,朱慈烺主要是为了勇卫营着想,勇卫营肯定不会只打这一仗,清兵还在京畿肆虐,朱慈烺不相信九路援军能拼命与清军死战。 崇祯皇帝对于他的提议很痛快的采纳了,不过对于朱慈烺又提出修整几日再度出征南下,崇祯皇帝当场否决了。 崇祯皇帝言道,兵部尚书张凤翼已在通州统战,手下有京营十多万人马随时可调,加上九路援军,共计十几万人马,完不用你这皇太子操心。 对于皇帝老子的话,朱慈烺并没有抱多大希望,十几万人马,数字看起来挺大的,特别是京营。 他查过档案,哪有十多万人马,估计一查的话会有一半空额,都是给京营领导吃空饷用的。 剩下有用的也不会多,许多兵都是老兵油子,领饷时带头冲,打仗时带头跑。 九路援军的兵估计也好不到哪去,一群烂人只能比谁更烂,特别是刘泽清的山东兵,据说逃跑的速度,敌人的骑兵都追不上 慢慢看吧,张凤翼要是搞砸了总会有勇卫营出手的机会,不过朱慈烺还是希望张凤翼能如当年的于谦一样,力挽狂澜,打一场漂亮的仗。 这场清兵入关对大明京畿地区的伤害太大了,数年都恐难以恢复到以往的水平。 ※※※※※※※※※※※※※ 朱慈烺从乾清宫出来之后,突然感觉一阵轻松,原本皇宫给他的感觉是一座牢笼,等级森严,不自由。 直到出去见到外面的惨象后,朱慈烺才感觉到,活在这座紫禁城中有多么的幸福,吃穿不愁,闲暇时还可抚琴读书,游逛御花园。 在别人眼里最累最苦的读书,朱慈烺却是十分钟爱,皇家收藏太丰富也太珍贵了,比后世的博物馆还要丰富百倍,这些都是中华民族的文化精华,他非常喜欢。 朱慈烺一回到钟粹宫,一群太监和宫女欢喜不已,纷纷迎了上来。 其中一个小太监立马迎了上来,欣喜道:“小爷,您可回来,这些日来奴婢可真是想死你了!” 吴忠立马敲了一下这个小太监,道:“嘿!你小子说什么胡话呢?想挨板子不是?宫里不许说“死”字,记不住吗?” “奴婢知错了” 朱慈烺笑道:“好了,吴大伴,就别难为邱致中了,下次注意就行。” 邱致中也是朱慈烺的伴读,只是比吴忠的资历差了一些,二人私下关系还是挺不错的。 在邱致中的身后,则是站着四个宫女,他们的名字分别叫墨琴、墨棋、墨书、墨画,是两年前分宫后周皇后赐的。 随着朱慈烺身体的成长,有言官建议把皇太子身边这四个貌美的小宫女,换成四个六十岁以上的老妈子,防止太子年少不知节制。 崇祯皇帝怕是给朱慈烺年幼的心理造成某种阴影,当然否决了这位言官的提议,言道:宫中法度严格,太子不敢胡来。 这位言官只好自讨没趣,还得罪了一票人。 幸好皇帝老爹否决了,不然朱慈烺真不知道身边跟着四个六十多岁的老妈子,那是何等卧槽的画面。 或许应该就是《西游降魔篇》中空虚公子出场时撒花的那种画面吧 第七十四章 两位皇后 朱慈烺刚在钟粹宫休息一会儿,不多久,坤宁宫周皇后派宫女传召,让朱慈烺到坤宁宫觐见。 周皇后这一段时间为朱慈烺整日提心吊胆的,吃不香,也睡为好,人都清瘦了许多。 当朱慈烺第一眼看到周皇后削弱的样子时,他的心好象是被揪了下的疼,朱慈烺知道,周皇后这是为了自己,才变得如此。 朱慈烺有些哽咽的道:“母后,您瘦了,母后要爱惜自己的身体,这样皇儿才能放心得下。” 周皇后看到朱慈烺的来到,心中很欣慰,脸上也露出久违了的笑容,站起身来,拉着朱慈烺的手,让朱慈烺坐在了自己的旁边。 她一边端详,一边说道:“皇儿被晒黑了,但显得更壮实了,皇儿能平安无事,母后也就放心了。” 朱慈烺看着这个年轻漂亮的嫡母,心中很是愧疚,歉意的说道:“母后,上次皇儿匆匆忙忙的就走了,母后不会怪皇儿吧。” 周皇后假装嗔怒道:“母后怎么会不怪你呢,借着去看望你皇伯母的名义居然偷偷地跑出宫了,还带兵出城,你这个胆大妄为的小东西。” 朱慈烺尴尬一笑,让身后的吴忠将准备好的礼物递上,对付女人,唯有礼物才能化解一切。 朱慈烺将周皇后之前赞助他的那些首饰什么的都给赎了回来,并准备了一些黄金、玉石和几件小礼物。 周皇后看到这一大堆物件,先是一怔,接着用玉指轻轻的戳朱慈烺的脑门儿一下,笑道:“怎么皇儿出去一圈还发财了?” 朱慈烺笑道:“皇儿此次缴获了不少物资银钱,确实发了点小财。” 周皇后微微蹙眉道:“奴贼的物资?” 朱慈烺连忙解释道:“皇儿听闻母后幼时曾随国丈迁居大兴城,这些礼物是让皇儿命人从大兴城专程购买的,并非奴贼的赃物,请母后宽心!” 闻言,周皇后这才重新展颜道:“皇儿小小年纪就如此贴心,将来谁家闺女嫁给你可真是福气呢!” 朱慈烺有些尴尬,刚不知怎么回话,只听外面传来一道清脆悦耳的声音:“谁要娶妻了?” 来人正是懿安皇后,她颀秀丰整,面如观音,眼似秋波,口若朱樱,皓牙细洁。 懿安皇后是聪明人,猜想朱慈烺回宫后肯定会被周皇后召见,因此她在听到太子从乾清宫出来后就立即动身来到了坤宁宫。 不过她所居住的慈庆宫还在东华门附近,与坤宁宫在皇宫中的位置属于一南一北,因此花了不少时间才赶来。 朱慈烺一看是懿安皇后,连忙上前行礼,道:“慈烺问皇伯母坤安!” 周皇后也是行礼道:“妹妹见过皇嫂,刚刚还想着派人去慈庆宫请你过来呢。” 懿安皇后朝周皇后点了点头,然后双手捧着朱慈烺的脸,眼中闪着泪光,说道:“太子晒黑了,也清瘦了,不过却更精神了。” 在崇祯皇帝三个尚存的皇子中,懿安皇后对朱慈烺格外的关心照顾,将他当成自己的儿子,她并不是因为其皇太子的身份,而是几年前发生的一件事。 朱慈烺在三四岁的时候,经常去东华门旁的御马监,缠着曹化淳给他挑匹小马练习骑射,碰巧经过御马监旁边懿安皇后的慈庆宫。 朱慈烺见慈庆宫宫门大敞着,里面还传来吵闹声,于是便溜进去看了看,这一看可不得了。 魏忠贤余党、后宫总管太监陈德润贪慕张皇后貌美年轻,想要与张皇后结对食,分她的财物,张皇后严词拒绝并训斥了这位死太监。 没想到这死太监居然色胆包天,趁着大清早宫人捧着盥洗用具奉侍张皇后时,死太监陈德润借口有事要奏,直接闯进了张皇后的卧室。 张皇后被他吓坏了,同时气急,呵斥并命人将其赶出来,陈德润借着自己皇宫总管的身份,没有太监宫女敢与其动手,他甚至当场呵斥这个死了丈夫的张皇后。 朱慈烺正巧遇到了,亲眼看到了这一切,当时就搬起慈庆宫中一个栽着盆景的小花坛,来了个行进间单手上肩投篮。 朱慈烺近身后猛然跃起,将小花坛狠狠的扣在了老太监的后脑勺上,当场坛碎脑破,老太监血溅当场,昏死了过去。 后来事情惊动了崇祯皇帝,崇祯皇帝大怒,将陈德润狠揍了一顿,并革去了总管太监一职,贬到南京明孝陵种菜去了。 反正不知道是谁先开的头,宫里的人总喜欢把犯事的太监贬到南京明孝陵去种菜,先是隆庆时期的李芳,再到万历皇帝的大伴冯保,后是曹化淳,现在又是这个陈德润。 曹化淳运气好,被魏忠贤陷害去南京种了几年菜,主子崇祯当了皇帝后立马将他召了回来,从人生最低谷走上了人生巅峰。 朱慈烺看着眼前的张皇后,心中莫名的感动与无奈,此时的张皇后虽看起来状态不错,但朱慈烺发现她似乎是在强打着精神。 张皇后依然沉浸在德陵被毁的悲痛中,只是见朱慈烺回宫心情才稍好一些。 古人一向讲究入土为安,德陵被毁后朝廷没钱修缮,这让张皇后更加悲痛不已,德陵不仅是他丈夫天启皇帝的皇陵,更是她百年之后的地方。 崇祯皇帝也在着急,眼下清兵犯境,打仗需要大量粮草钱财,户部已经揭不开锅了,哪还有多余的银钱花在德陵上啊。 两位皇后寒暄了一番,周皇后这才说道:“皇儿快快给母后与你皇伯母讲讲你在外面发生的事情。” 朱慈烺将从北京城西直门前斩杀成国公开始,将路遇兵匪,石景山之战,良乡血战,城中骚乱,处决汉奸等事情一一讲出。 朱慈烺就象一个说书先生,讲得曲折精彩,说得绘声绘色。周皇后与懿安皇后两位少妇听得是津津有味,时而悲怆,时而心惊胆战,时而拍掌叫好。 到了最后二人都是一阵的唏嘘,她们没想到京畿的百姓过的也是如此的困难,同时更加对建奴憎恨不已。 两位皇后,一位是天启皇帝的皇后,一位是崇祯皇帝的皇后,二人皆是出生小户人家,从小就过着寻常平民的生活,对民间的疾苦颇为感触。 她们虽从不参与朝政,却经常提醒各自的丈夫关心民间疾苦,在百姓中名声极好,皆是一代贤后。 ※※※※※※※※※※※※※ 注:抱歉,第九章有个错误,说张皇后住在端本宫,其实这个时候还叫慈庆宫,历史上朱慈烺十五岁准备纳妃的时候才搬到慈庆宫,并改名为端本宫 如今的端本宫早已没了,故宫清史馆北面的停车场就是端本宫的遗址 第七十五章 贵妃蹴鞠 回到宫中,所有的日常都要恢复,首先是去文华殿读书的事情。 朱慈烺近两个月因为奉旨抚民和出城作战,已经耽误了很多课程,即便他已经超纲学习了许多,但崇祯皇帝依旧下旨恢复文华殿日常授课。 文华殿还在紫禁城的最南面,距离午门不远,而钟粹宫相当于在紫禁城的最北面,两地相差七百多米的路程,朱慈烺每次来回都要耽误一个时辰。 圣意难违,他不得不去,在收拾了一阵子,朱慈烺便带着吴忠和邱致中二人前往文华殿了。 刚出钟粹宫的大门,就听到南面院墙里传出一阵清脆的笑声。 朱慈烺好奇,道:“何人作笑?” 吴忠回道:“回小爷,应该是承乾宫的田贵妃。” “哦,原来是她” 朱慈烺早就听闻田贵妃的大名了,她和周皇后一样是信王府的旧人,崇祯皇帝登基后册封她为贵妃,并且将永宁宫更名为承乾宫给她居住,就在乾清宫的旁边,可见崇祯皇帝对她的宠爱。 不过朱慈烺却从未见过她,只是听说她长得很标致,而且尤擅音乐,朱慈烺平日里隔着宫墙经常听到她弹奏乐曲的声音。 田贵妃的琴技很工,调弦和韵,高弹一阕,忽而鞺鞳如奏大乐,忽而幽细如呜鸣笙簧。一阕既终,余音袅袅,绕梁不散,隔墙之外的朱慈烺有时都忍不住击节称叹。 虽然经常听到她弹琴,朱慈烺却从未见过这位只有一墙之隔的传奇贵妃。皇宫里的规矩很严,平日里他基本见不到后妃,更不会有单独的机会与后妃见面。 “走吧!”在听了一会儿,朱慈烺便带着俩个太监离开了,贵妃再怎么浪,也轮不到他置喙。 刚出钟粹宫,走在前往文华殿的巷子里,忽然一个球形东西从承乾宫中飞了出来,撞在宫墙之上,反弹回来后险些砸到朱慈烺。 球形物体在碰撞了两次宫墙后就滚到了中间朱慈烺的脚下了,朱慈烺定睛一看,这玩意用皮革包裹,里面好像有填充物,他捡起后捏了捏,感觉应该是米糠之类的东西。 “不就是个足球吗?”朱慈烺心下好奇,来回打量着手中的“足球”。 见小爷险些被伤到,吴忠登时喝道:“是谁丢的蹴鞠?险些伤了皇太子殿下!” 正当朱慈烺拿着这个“足球”研究起来的时候,巷子里跑来一个身着华丽的美妇和几个宫女,几女正惊讶地看着手拿蹴鞠的朱慈烺。 为首之人虽说是妇人,其实也就二十多岁,她身形高挑,骨肉丰匀,虽一身翠绿宫装,仍难掩其凹凸有致的曲线。 在美妇走近之时,朱慈烺才看清他的面容,她容貌娇媚,秀鼻挺直,凤目灵动明亮,气质独特。 见到为首美妇上前而来,吴忠立即行礼道:“奴婢见过贵妃娘娘!” 朱慈烺盯着那身着华丽的美妇人看了几眼,心道原来这就是田贵妃?长得还真好看!脸色完没有任何妆容,整个一天然素颜。 心中虽然惊艳田贵妃的绝美,但他不可能对着皇帝的妃子眉来眼去的,不说宫里的规矩很严格,不许与后妃对视,最重要的是自己的小身板也不允许啊。 朱慈烺长这么大,也只在宫中见过三个女人(除了宫女),第一个是万历皇帝的妃子刘太妃,今年八十多岁了,第二个是懿安皇后,是天启皇帝的皇后,第三个就是自己的老娘周皇后。 前两者都是德高望重的长辈,以前周皇后带过他拜见过几次,对于崇祯皇帝的另外两个老婆,田贵妃和袁皇贵妃,朱慈烺却是从未见过。 这田贵妃算是他见过的第四位女人,朱慈烺不敢多看,只得低头微微躬身道:“慈烺见过贵妃娘娘。” 古典中国最重的就是孝道,不管对方是不是生母,只要是父亲的女人,平日相见行礼就是孝道的一部分。 田贵妃也是微微颔首,回礼道:“见过太子,本宫方才在蹴鞠,不巧飞出宫墙,打扰了太子,还望太子见谅。” 皇太子的身份极为尊贵,若不是在宫中,在外参加国家大典之时,后妃还得要先向皇太子行礼。 朱慈烺笑道:“贵妃娘娘言重,慈烺无碍。” 朱慈烺将蹴鞠给了吴忠,然后让吴忠递给了田贵妃身旁的宫女。 田贵妃认真地看了一眼朱慈烺,心中讶异他的举止,而后不再停留,微微颔首袅袅而去,返回了承乾宫。 朱慈烺好奇道:“贵妃还会踢蹴鞠?” 吴忠笑道:“小爷有所不知,贵妃娘娘不仅会蹴鞠,而且精于骑射,奴婢听闻贵妃娘娘能单足立于马蹬,百步穿杨,就是锦衣卫们都禁不住连声喝彩,蹴鞠更是娘娘的拿手绝活,娘娘可在马上蹴鞠,回策如萦,名骑无以过之,陛下称赞贵妃风度安雅,众莫能及,若驰骋疆场,定然巾帼不让须眉。” “踢个足球还能上战场了,扯犊子呢”朱慈烺嘀咕了一声。 这田贵妃多才多艺,文武双,还真令人惊叹,自己这便宜老爹,女人不多,但个个都是绝品啊,无论相貌还是才华,皆是一绝。 朱慈烺突然问:“我四弟慈炤的生母便是她吧?” 吴忠不明白皇太子何意,但还是认真回答道:“是的,小爷,四皇子殿下正是承乾宫所出” 朱慈烺只是随口一问,他在后世书中貌似看过四皇子朱慈炤的内容,永王朱慈炤,在明朝灭亡后隐居于民间,七十五岁的时候,在清康熙四十七年(170年)在山东汶上县为清廷捕获,家处斩。 这老弟本来藏的好好的,也改名姓王了,给自己孩子时非要按照皇家辈份起,还喜欢加上大明皇室特有的五行偏旁,结果引起别人的注意。 朱慈烺不再说话,带着吴忠一路来到了文华殿偏殿。 今日的讲官是礼部尚书姜逢元,姜先生的课,讲的是真不咋地,不过他写的字却是牛的一塌糊涂。 这位姜先生的书法已经达到了信手而造的佳境,他的字不仅有义献、钟繇、索靖、皇象等人魏晋风流,同时又有禇遂良的凝重圆劲,杨凝式的宽容疏空风格。 甚至有孙过庭的回护盘曲、黄庭坚的瘦劲婉通、赵孟頫的妍美娴静之风。 一人将数位大家的风格融于一点,点画之间,精到流美,笔画翻滚,回翔自若,体态多变,颇有天趣。 朱慈烺在姜逢元的课程上,一半时间听课,一半时间练字,姜逢元也是喜闻乐见。 皇太子聪慧异常,讲什么懂什么,节省了很多的时间,这些时间拿来练字,学习自己的书法风格,再好不过了。 第七十六章 闯王被俘 在讲读的课程结束后,姜逢元刚刚出了文华殿偏殿,立刻就有传旨太监前来,让朱慈烺到主殿觐见。 自从良乡大捷后,崇祯皇帝的精神越发的好了,见朱慈烺到来,崇祯皇帝招了招手,让朱慈烺一起陪他看奏章。 近日来,崇祯皇帝对朱慈烺可谓上宠溺有加,更是有心培养,每次早朝都要他陪在身侧。 连日常召见大臣的地方都从乾清宫改到了文华殿主殿,所有诛赏处分,崇祯皇帝都要他在旁边同看。 即便是批阅奏疏,崇祯也要召朱慈烺一起观看,并教他如何回复群臣的上书。 崇祯看着朱慈烺,越发的疼爱,笑着道:“太子,今日所学如何?” 朱慈烺恭敬道:“回父皇陛下,儿臣今日主要与姜先生学了书法。” “写来给朕看看!” 崇祯皇帝话音刚落,王承恩便已准备了笔墨,轻轻放到朱慈烺的面前。 朱慈烺拿我墨笔,毫不客气,在宣纸上龙飞凤舞地写了起来。 崇祯皇帝偏头看去,边看边惊讶道:“形状略扁,字方笔圆,体势向左上方明显斜抬,笔画从容衍裕,光洁凝重,抑或偶有牵连,这是姜逢元的风格啊,太子居然在短短时日内已练得几分相似,着实不错!” 朱慈烺忙道:“父皇陛下缪赞了,儿臣只是初学,不敢与姜先生的书法相比,恐污了大家” 父子二人相谈甚欢,令一旁的王承恩感慨不已,暗道皇爷已经很久没这么开心了。 不多久,前线传来一份八百里加急塘报,曹化淳捧着塘报直入文华殿,丝毫不比上次拿着朱慈烺的捷报慢上丝毫。 曹化淳边走边喊道:“皇爷,喜事啊,大喜事啊!前线陕西巡抚孙传庭发来塘报,本月二十日陕西大捷,孙传庭将贼首闯王高迎祥给活捉了!” 崇祯皇帝心中猛然一震,迅速拿过塘报,一眼扫去,顿时龙颜大悦,微微颤抖的双手难掩激动之情,他大声道:“好个孙传庭!将流贼诱入死地,一股聚歼,生擒贼首高迎祥!好啊!” 高迎祥自崇祯二年扯旗造反以来,已历时七年,可以说,朱慈烺刚刚穿越来明朝,这位大哥就开始造反了,直到今天才落网。 这七年来,高迎祥转战大明各地,在当时国各路农民军中,他的部队是实力最为强悍的,高迎祥也自称为“闯王”,隐隐成为各路义军的首领,手下更是出了李自成和张献忠这两位大佬。 朱慈烺却没有那么兴奋,他知道,高迎祥这面大旗虽然倒了,但接下他闯王大旗的将是更为强横的李自成! 不过,他不愿扫皇帝老子的兴,脸色表现得也很兴奋,并且道:“儿臣恭喜父皇陛下!” 崇祯皇帝笑的合不拢嘴了,突然脸色一正,道:“传旨,急回孙传庭,令他亲领大军将高迎祥押赴京城,进京献俘!务必做到万无一失!” 崇祯皇帝被高迎祥折腾怕了,担心高迎祥在路上被各路农民军劫走,那样就真他娘的白高兴一场了。 崇祯继续道:“洪承畴和卢象升,在中原总督剿寇,皆有大功于社稷,朕也要重赏,传旨也让他们二人进京!” 朱慈烺闻言立刻奏道:“父皇陛下,万万不可,中原匪患未彻底清除,高迎祥余部还有李自成、张献忠、罗汝才等大寇,父皇切不可召回两位重臣,毁了布置多年的中原剿寇大计啊!” 崇祯皇帝好奇道:“塘报中言道,贼首高迎祥和他的心腹将领刘哲、黄龙,都被擒了,他手下的几万大军,也在孙传庭的打击下彻底崩溃了,流寇哪里还有人马?” 朱慈烺解释道:“父皇,高迎祥手下有十三家大寇,其中李自成和张献忠二员大将最为得力,远不是刘哲、黄龙等辈可比的,切不可小视啊!” 崇祯皇帝虽然有些不太相信,但他还是比较谨慎的,于是同意了朱慈烺的看法,言道:“那就让孙传庭进京献俘,洪承畴和卢象升继续一南一北配合,彻底剿灭中原流寇!” 听到这里,朱慈烺终于放心了,上次他白送了一百万两银子用于中原剿寇,只要这两位大佬今年内不受外界因素干扰,力围剿李自成和张献忠应该毫无问题! 中原战事一了,大明再恢复一阵子,即可挥师北上,决战满清,收复辽东失地,恢复奴儿干都司! 当然了,这是最理想的发展,历史上充满了变数,大明的劫难只是刚刚开始,未来几年的天灾将比现在猛烈十倍! 贼首高迎祥被俘的消息传开后,皇宫上下喜大普奔,崇祯皇帝带着朱慈烺来到了奉先殿。 在大明十几位皇帝的牌位前,崇祯皇帝痛哭流涕,祭告列祖列宗,讲述着自己这些年来的艰辛历程,现在终于得到了一丝回报。 饶是朱慈烺心智坚定,此时听着也被感染了,忍不住上去安慰了几句。 崇祯和朱慈烺在奉先殿跪了半天,在祖宗牌位前该说的也都说了,二人这才起身,就近去了乾清宫。 跪着说了半天,崇祯早已又累又渴,在乾清宫的龙椅上不顾形象的摆着经典的“葛优躺”,品着茶水,想着高迎祥被俘的事,脸上的笑容渐渐地舒展开来。 朱慈烺一直陪着他,也被折腾的不轻,找了个板凳坐下,无语地看着这个不顾形象的皇帝老爹。 休息了一阵子,崇祯生怕别人不知道高迎祥被俘的事情,于是急忙忙的带着朱慈烺去了坤宁宫。 二人一起来到了坤宁宫,崇祯老毛病又犯了,不让别人通传,拉着朱慈烺悄悄的溜了进去。 二人跟做贼一样偷偷摸摸的来到坤宁宫大殿外,伸着头朝里看,只见周皇后正坐在绣墩上,教一个太监识字,太监抓耳挠腮也不认得眼前几个字,周皇后顿时恼怒,罚他跪在台阶上。 小太监刚走出殿门就看到了偷窥的二人,惊骇之下连忙行礼。 崇祯见藏不住了,只好走了出来,笑道:“皇后,你为何要罚他?” 周皇后先是对着崇祯规规矩矩的行了个礼,然后朱慈烺又对着周皇后行礼,一套礼节完成后,周皇后才道:“臣妾问小秦子识字否,他说不识,臣妾就写了几个字教他,这才过了一会儿,他就忘了。” 朱慈烺笑嘻嘻道:“母后还当起教书先生了。” 崇祯皇帝闻言也是笑道:“可不是嘛,那我向先生求求情,请对小秦子免罚,怎么样?” 周皇后边笑边嗔道:“你们啊,坏了学规。” 小秦子眼力十足,听出意思后连忙谢恩起身,然后屁颠屁颠的为两位大佬沏茶扇风。 第七十七章 苦逼的崇祯 下午,崇祯皇帝下旨,与皇后和皇太子一道在宫后苑用膳,周皇后和朱慈烺十分开心。 朱慈烺记得很清楚,他长这么大,与皇帝老子和皇后老娘在一起用膳的场景不会超过十次。 封建制度的皇家规矩很是严格,一家人一年到头除了过年,其他时间几乎没有机会在一起用餐,更别说把所有后妃、皇子、公主都召集起来聚个餐了,这难度比登月还大。 崇祯皇帝在坤宁宫中换了件盘领、窄袖的皇帝常服,前后及两肩绣有金盘龙纹样,不过这身龙袍上却有着几道显眼的补丁。 崇祯皇帝一向节俭,只有在群臣面前穿的稍微得体些,回到后宫就换上打满补丁的旧龙袍。 他现在仅有二十五岁,看起来却象四十多岁一样,他双鬓白发越来越多,平日脸上带着不正常的苍白,不过此时倒是神情兴奋,脸上也恢复了正常的血色。 傍晚时分,宫后苑闷热之气已散尽,处处透着一股清凉,偶尔有一些不知名的鸟儿在叽叽喳喳的叫着。 在尚膳监的安排下,宫后苑的万春亭中已经摆好了一桌膳食。 朱慈烺看去,桌上只有六样小菜,还都是素菜,米饭也是糙米,这让他不经有些皱眉,道:“尚膳监为何只放这些饭菜?” 尚膳监掌印太监闻言微微一怔,随后立马跪下,有些不知所措。 崇祯和周皇后见了,脸上略微有些尴尬,崇祯对着尚膳监太监道:“让御膳房加一份炒鲜虾,照着太子的口味做。” “奴婢遵旨!”尚膳监的掌印太监连忙应声退下。 王承恩见了,立刻上前,低声对朱慈烺道:“殿下,平日里皇爷和娘娘只吃两个小菜,今日殿下到来,皇爷已经破例用了六道菜了” 朱慈烺闻言一怔,瞪大了眼睛,指着桌上的膳食道:“父皇母后平日就吃这个?” 王承恩的眼睛忽然间红了,他哽咽道:“近年来各地天灾不断,国库空虚,皇爷在去年凤阳皇陵被毁后,就开始减膳撤乐,不吃肉食,以示与天下将士共甘苦” 王承恩又道:“皇后娘娘也是格外节约,削减了大部分不必要的花费,即使逢年过节,大臣命妇们入朝参贺,娘娘所给的赏赐也是完按照礼节规定,从不滥加施予。” 朱慈烺不解,为何自己的钟粹宫每月的膳食依旧有猪肉十八斤、鸡四只、鹅两只,这些年来丝毫不曾缩减? 王承恩说着说着眼泪忍不住流了出来,他继续道:“皇爷和娘娘仁慈,只缩减自己的用度,其余各宫均按以往用量,特别是殿下的钟粹宫,皇爷严旨,殿下正在长身体的时候,只增不减” 朱慈烺懵了,他一直以为这种省吃俭用的生活只存在于平民家的,没想到居然会出现在堂堂大明皇家。 朱慈烺脸上逐渐出现感慨哽咽的神情,道:“父皇母后如此亏待自己,儿臣心如刀割!” 他是真切的痛惜啊,堂堂一国之尊,大明皇帝,居然过这样的苦日子。 他在后世的时候,原本以为大明的皇帝在膳食方面吃的很潇洒,累了困了喝口东鹏特饮,实在不行来根士力架。 有时候吃腻了御膳还能让太监去皇城叫个外卖,如果怕太后和皇后知道了责怪,可以备注让外卖员直接送到东华门南墙边,让御马监的太监翻墙去拿 别的不说,二十年前的万历皇帝,那日子过的那叫真的滋润。 据《宝日堂杂钞》记载,万历三十九年(1611)一月的皇家食材,共计达五十种以上,其中御膳所用材料三十二种。 包括猪肉一百五十斤,驴肉十斤,鹅五只,鸡三十三只,鹌鹑六十个,鸽子十个,薰肉五斤,鸡子五十五个等等。 万历皇帝平日吃的,仅面食一项便有八宝馒头、菊花饼、红玛瑙茶食等六类五十一种,肉类则有荔枝猪肉、玉丝肚肺、锦缠鸡等近四十种,汤品、蔬果更不用提,简直眼花缭乱。 这些量,足够现在的崇祯皇帝吃上一年还不带重样的。 相比万历皇帝,他妈李太后的膳食比御膳更为丰富,只多不少,万历的老婆皇后则是享受李太后份例的一半。 而这些食材甚至还只能算是小头,万历年间除了上述每日的膳食,还有三日一进、六日一进,各种花里胡哨的诸多花样。以李太后为例,每月的三日一进共用猪二十口,羊二十口,豆豉一百五十斤 万历年间,皇宫里一个月的膳食用度达一万二千两白银,平均下来每天有四百二十余两。 在当时,一两银子能购买两石米,合三百七十余斤,按照后世两块五毛钱一斤的米价估算,万历年间皇宫内外每月就要花掉超过一千万软妹的伙食费。 再想想二十年后同样住在一个地儿,睡着同一张床的崇祯皇帝,这待遇妥妥的从皇帝变成乞丐了啊,崇祯现在连肉都舍不得吃! 看朱慈烺痛惜的神情,崇祯皇帝只是摆摆手,道:“如今国家困难,朕不带头节俭,国家何以周转?” 他看向朱慈烺,忽然笑道:“朕听闻皇儿生财有道,不知可否教教父皇?” 朱慈烺沉吟了半晌,说道:“儿臣此次出征,缴获了奴贼不好物资钱财,大多囤在了新城,父皇陛下如果需要,儿臣立马调来。” 崇祯认真的看着朱慈烺,片刻后才道:“朕听说你又收容了不少京畿的难民,如果京畿建奴作乱,苦了这些难民了,那些物资你留着赈灾用吧,若是放到户部再发下去,估计回折了不少。” 听着话的意思,皇帝老子知道官员贪腐的情况?那为何不动手处理了? 朱慈烺道:“儿臣愿为父皇陛下查处贪腐!” 崇祯摇了摇头,没有言语,示意朱慈烺和周皇后一起坐下用膳。 他当了十年的皇帝,如何不知官员勋贵贪污之事,只是那些庞大的利益团体,是非常可怕的,朝廷有任何针对他们的动作,都会引起其强烈的反弹,甚至动荡国之基础。 谁说皇帝就可以为所欲为的?只有身处局中的他,才明白此中的艰难,他每行一步,都要面对各方的围攻与压力,把他压得喘不过气来, 崇祯接手大明的时候,己经是个烂摊子了,各种利益集团盘根错节,逐步的吞噬这个原本繁荣的帝国。 他最先发现的是,势力最大的东林党,为了对付东林党,他将阉党余孽温体仁扶上首辅之位,利用温体仁打压东林党。 温体仁不辱使命,基本将整个朝堂中的东林党杀的片甲不留,死的死,贬官的贬官,撤职的撤职,连东林党的领袖钱谦益都被关在牢里吃牢饭了。 温体仁多次想杀钱谦益,崇祯皆是不许,若是彻底解决了东林党,以温体仁为首的阉党再坐大了,那他又要如何应付? 只有保留东林党,在温体仁一党坐大、不听话的时候,再利用东林党将其打压下去,这就是所谓的帝王平衡之术。 只是崇祯皇帝从小没有接受前任皇帝的言传身教,自己领悟的道行尚浅,导致并不能随心所欲的运用这帝王之术,来达到自己的政治目的。 为了避免自己的路子重蹈覆辙,崇祯从小就培养皇太子朱慈烺,想让他能早早的掌握这种帝王之术,以便日后登基能在朝堂之上运筹帷幄,不像自己现在这么苦逼。 ※※※※※※※※※※※※※ 这些年来,不知道哪来的自媒体言论,把明朝灭亡的锅完甩在崇祯身上,这种观点还在风靡。 一个朝代的灭亡,需要从政治、经济、军事等角度方面的分析,把锅让一个皇帝背,简直就是扯淡。 有人会说崇祯瞎指挥打仗,被文臣玩弄于鼓掌,不懂平衡之术,天启皇帝那个木匠皇帝都比他强,不会导致亡国。 崇祯要是不会玩平衡之术,能当十七年皇帝?而且手中握有实权?(并非汉献帝那样的) 如果有以上这些想法的朋友,建议去查一下史料,查查崇祯接手大明时的政治、经济、军事状况,再查查崇祯时期的天灾情况,看看崇祯年间的天灾有多少次,都是什么级别的,比天启年间多多少倍,我是说多少倍,而不是说多少次。 我并不是明粉,也不是崇祯的粉丝,没必要替他洗,甚至在此之前连天启皇帝是谁我都不知道,就因为当初看到一个帖子说明朝灭亡都是因为崇祯那个昏君导致的,我这才查阅明朝的资料,才慢慢喜欢上明朝的。 研究历史要以史料为参考,深挖实际情况,明末那鸡儿状况,特别是土地兼并问题,什么秦皇汉武复生都救不了,只能推倒重来,崇祯作为一个皇帝肯定有责任,但让他背这口锅,他还真没资格背。 别拿唐太宗、明成祖的标准去要求崇祯,他只是一个在17岁时被莫名推上皇位的年轻王爷,只是一个资质一般的皇帝而已,没有那么逆天的手段力挽狂澜,如果这也是昏君的话,那我无话可说。 任何一个有点地位的学者,都不会把明朝灭亡的锅让崇祯去背,因为那是小学生才有的见识。 我个人觉得我三观没问题,如果有人实在接受不了,那我也没办法 第七十八章 捅破天的事儿 宫后苑在紫禁城的正北面,毗邻坤宁宫,面积很大,南北长八十米,东西宽一百四十米,接近两个标准足球场的大小。 宫后苑的五方之位有着亭台楼阁,园内青翠的松、柏、竹间点缀着山石,形成四季长青的园林景观,体现天人合一的汉族传统文化。 在宫后苑东侧的万春亭中,崇祯皇帝、周皇后、朱慈烺三人正环桌而坐,不多久尚膳监又呈上了一份炒鲜虾。 崇祯皇帝没有动筷,把桌这唯一的一盘肉食,往朱慈烺面前推了推,并笑道:“夕日大皇兄陛下也爱吃这道炒鲜虾,却没想到皇儿也喜欢,你皇伯父若是知晓,定然高兴。” 朱慈烺的皇伯父就是那位喜欢捣鼓木工的皇帝——天启皇帝,想起这位皇陵刚被清军毁掉的皇伯父,朱慈烺道:“父皇,听闻皇伯父的德陵被毁,儿臣想出十万两白银修缮,不知父皇陛下可允许?” 按照规制,修个皇陵要数百万两银子,当初德陵修建的时候,因为国库空虚,户部表示最多只能拿出五十万两银子,刚登基的崇祯很无奈,只能委屈了自己的大皇兄天启皇帝。 朱慈烺知道,崇祯打心眼里是非常想修德陵的,只是因为国库常年紧张,不敢向户部张嘴,特别是这次德陵被毁,天启皇帝不得安宁,让崇祯心里更加的难过。 崇祯皇帝却是摇了摇头,道:“如今建奴依旧在北直隶境内横行,朝廷打仗需要大量粮草,你若是花十万两银子给你皇伯父修陵,我们爷俩定然会被外臣戳着脊梁骨骂的,还是缓缓吧。” 这时候,周皇后虽不参与朝政,但还是不满的说了一句:“皇儿,如今京师粮食短缺,你手里若是有那么多钱粮,该给朝廷救急啊,怎可握在手里?” 朱慈烺如何不知,只是想要解决京畿的危机,必须尽快将清军赶走,一味的拖延战事,再多的粮草也不够十几万大军和上百万百姓的消耗,更何况京师附近已经被建奴抢的差不多了。 对于周皇后的妇人之见,朱慈烺没有任何言语,总不能当面怼自己的老娘。 崇祯皇帝却道:“再过几日,漕运就会从南方运来大量的粮草,到时京师粮食问题自然解决,皇儿手中的钱粮还是留着应急之用吧,如今京畿难民众多,一旦发生意外激起民变,那就雪上加霜了。” 原本一家人小聚,是个开心的场景,却又因为国事而烦心。 崇祯为缓解氛围,道:“皇儿,兵部议定的封赏就要下来了,勇卫营各将士都有赏赐,你这个皇太子的封赏可不好办啊,皇儿想要什么赏赐?” 崇祯的话看似无意,却在考验朱慈烺,看他是否无所求。 皇帝作为一个疑心病最重的职业,一个手握兵马、在自己的地盘,特别是京城附近囤有粮草物资的皇太子,无论他年纪大小,总会容易引起一些猜忌。 朱慈烺看着崇祯,认真道:“儿臣想要天下太平,再无战事,想要父皇不再操劳,想与父皇与母后一家人能经常一起用膳,赏花看月。” 饶是崇祯心中对他有些猜忌,在听到这句话后,心中也是一软,他说道:“皇儿,你的孝心朕知道,封赏的事近日就可办妥,献俘仪式朕想继续推迟,与孙传庭的献俘仪式一同举行,朕要在京城开个献俘大典,以振军心!” 二人又聊了一会儿,一家三口这才开始有吃有笑的用膳。 ※※※※※※※※※※※※※ 近日来,在通州的兵部尚书张凤翼急的不得了,他多次催促户部尚书侯恂提供粮草,可一直没有等到。 在通州等地的户部粮仓之中已经没有多少余粮了,士兵们饭都吃不饱,谁还有心思打仗啊。 侯恂也是万分着急,九路援军作为客兵,按照朝廷规定,粮草都要京师提供。 原本正值芒种丰收时节,还没等朝廷派官员下去收粮,京畿地区百姓刚收上来的粮食就被清军抢了个精光。 京师的存粮连自己都不够吃的,米价都涨到了九两一石了,哪还有粮食给各路援军。没有粮食,原本就畏战的各路援军更有理由不出兵了,这让兵部尚书张凤翼心中气极。 不过侯恂告诉张凤翼,从南方各省漕运北上的一百万石粮食将在三日后到达通州,侯恂承诺拨一半给张凤翼做为军粮。 张凤翼也是无奈,只好再等三天。可谁也没想到,就在第二日,张凤翼收到军情,北上漕运的粮食在天津被清军截下了! 收到军情的张凤翼大骂了一句差点昏过去,这简直就是捅破天的事啊! 崇祯皇帝听闻后,更是暴跳如雷,想要杀了天津总兵。 不知什么原因,漕运粮食被劫的消息迅速传遍了整个京师,京师的粮商们纷纷开始趁机哄抬粮价,同时还有人在暗中高价收购京师的粮食,整个京师已经变得人心慌慌。 文华殿主殿之中,崇祯皇帝正召集几位重臣商量着对策。 “陛下,这些个粮商实在是太可恨了,要不让臣下带兵将他们都查封了,省得他们赚这些黑心钱。” 说话之人是刑部尚书冯英,自从顺天府尹董兴怀被朱慈烺搞的自动请辞后,冯英就兼任了顺天府尹,掌管京师治安。 内阁首辅温体仁却说道:“陛下,臣看此事不简单,建奴如何得知漕运运粮北上的事情?还有粮食被劫的消息在京师也传的太快了一些吧,一定是有人在暗中操作此事。” 温体仁身为内阁首辅,平日里屁本事没有却总是一副运筹帷幄的样子,这次他也慌了,一百万石粮食被建奴劫走,令京师动荡不安,他这内阁首辅难辞其咎。 吏部尚书谢升道:“阁老的意思是有人暗中勾结建奴,然后故意哄抬京师粮价,从中谋利并让京师造成动荡?” 其他人听后也都默默的点了点头,算是认可温体仁和谢升的说法。 户部尚书侯恂一听,脸色顿时大变,看向他们二人怒道:“温阁老,谢大人,你们这是何意?你们的意思是说我户部有人勾结建奴和粮商?” 温体仁瞥了他一眼,道:“漕运的事一向由户部安排,户部有那么多官员,老夫怀疑又不是怀疑你侯大人一个人,你紧张什么?” 崇祯皇帝见几人又要扯皮,连忙制止道:“众位爱卿不要再猜测了,如今最重要的是如何解决京城粮食问题,其他的事情日后慢慢再查。” 站在崇祯身侧旁听的朱慈烺却是一脸的平静,见几位大臣没有说话,于是道:“父皇陛下,这些粮商们肯定都有存粮,儿臣请旨将那些奸商们都抓起来,然后用他们的粮食来平抑京城的粮价。” 此话一出,立刻引起了几位重臣的震惊,如果真按皇太子的办法去做的话,那这位皇太子的名声算是彻底的臭了,一个不好还会成为平复天下商人情绪的牺牲品。 崇祯皇帝当场否决了他,并训斥道:“真是胡闹,无故抓人,你想激起天下商人与朝廷对抗吗?” 朱慈烺早就料到皇帝老爹不会同意,于是接着道:“既然如此,那儿臣愿领勇卫营再次出征,将那一百万石粮食从奴贼那抢回!从根本上解决这个问题。” 礼部尚书姜逢元道:“殿下不可妄动啊!据兵部奏报,率军劫走漕粮的是奴酋阿济格的先锋营,足有上万人马,奴贼中有‘满万不可敌’之说,抢回粮草的事情还需慎重啊。” 朱慈烺轻哼道:“什么满万不可敌,儿臣只需四千勇卫营就可将他们杀得片甲不留!还请父皇陛下恩准!” 朱慈烺虽豪情万丈,但崇祯皇帝仍以奴酋阿济格的大军距离太近为由,拒绝了朱慈烺出兵的要求。 结果商量了半天,也没见得有什么好办法,最终崇祯皇帝下旨给张凤翼,令他调集大军进攻天津一带的清军,务必夺回漕运粮食! 同时,崇祯皇帝又下旨,让朝中大臣帮助筹集军饷,以渡过此次难关。 第七十九章 京城粮荒 朱慈烺在钟粹宫中想看一会书,但总是觉得心烦气燥,就带着吴忠和徐盛出了紫禁城,来到了北京城中四处闲逛起来。 朱慈烺在徐盛与吴忠的陪同之下,漫步于北京城中,心情也渐渐的好转起来。 三人转了一会,然后到了德庄火锅中,并没有去单间之中,而是在大堂之中找了一处相对安静的地方坐了下来,也并没有惊扰德庄火锅的管事吴诚。 三人随便要了一份火锅,一边听着周围人的闲聊,一边惬意的吃了起来。 在德庄火锅中所聊之事,大多都是漕运粮食被抢之事,同时就是受到很大影响的北京城中的粮价问题。 朱慈烺侧耳顷听着,但面色却是很平静,他突然听到,有人说北京城中有一处粮铺,并没有和其他粮铺那样趁机猛抬粮价,而是一如继往的按照以前的粮价继续售粮。 按理说这家粮铺的存粮应该很快就卖完了,但是这家粮铺的老板也是怪,并不是随意售卖,而是每人有一定的限制,多买也不卖。 朱慈烺听后心中一动,心道,现下还有这样的商人不发国难财,还真是难得,朱慈烺轻声说道:“这家粮铺倒是有点意思,一会我们去看看,他们东家到底是什么人。” 三人吃完饭之后,打听好了这家粮铺的位置,然后就不紧不慢的向这有店铺而去。 朱慈烺三人刚来到这家粮铺附近,只见粮铺前早已排了长长的队伍,人多却有序,他抬眼向门面看去,只见横匾上写着‘张家粮铺’四个字。 朱慈烺对着人群处招了下手,立刻有一名锦衣卫的便衣走到他近前,低头附耳过来。 朱慈烺告诉他,让李廷表好好的查一下这个张家粮铺的底细,这名锦衣卫领命后立马飞奔而去。 不多久,李廷表亲自来了,告诉朱慈烺道:“殿下,这个张家粮铺的东家名叫张大彪,是一位有名的徽商,来京城做生意已有十多年了,主要以丝、茶、粮、当铺为主,此人做生意一向公道,讲究诚信。” 朱慈烺有些疑惑道:“张大彪?这名字好耳熟,是不是几个月前本宫在端王府设宴募捐,那个第一个出来捐资五千两的富商?” 李廷表回道:“殿下英明,正是他!” 朱慈烺听完之后有些感慨,心中暗道:“这张大彪倒是不简单,当初本宫还有些小瞧了他,原以为他只是个以盈利为主的普通商人” 就在朱慈烺在脑海之中回忆着当日在端王府一幕幕的时候,在张家粮铺门前突然一群人,说是要买粮食, 这群人横冲直撞,强行挤进队伍前面,引得后面百姓连连怒骂。 张家粮铺的伙计见来人不好惹,赶忙来招呼,客气道:“诸位需要买多少粮食?” 其中一人道:“你们张家粮铺有多少粮食,老子就要多少,包了!” 张家粮铺的伙计很客气的说道:“几位爷,实在是报歉,小店的掌柜早就立下了规矩,每人只限二十斤,多了不卖,要不就先给您称二十斤” 这十几个人一看就是来找事的,没等小伙计说完,上前就给了一个大嘴巴子,打得这个小伙计一溜滚儿,腮帮子立刻就肿了起来,嘴角直流血。 其中一人大骂道:“你算个什么东西,别说是你们掌柜的了,就是张大彪来了又能如何,我们一样将他的张家粮铺给砸了。” 这时从粮铺中走出来一位年纪在三十岁左右的男子,后面还跟出来几个人,为首男子双手一抱拳,道:“这几位朋友,在下是张家粮铺的少东家,刚才是小店伙计得罪了几位,张泉在这里给几位陪不是了。” 这位叫张泉的男子,说话颇为得体与客气,一看就是个做生意的人。 虽如此,这群人却是说道:“现在京城之中的所有粮铺都在涨价,唯独你们张家粮铺不涨,你他娘的这不是挡大家的财路吗?你们徽商有银子,不想挣这个银子,但你们也不能挡我们晋商的路子啊!” 张泉听后微微一笑,说道:“原来几位是同行,我们张家粮铺之所以能有今日,是靠着‘诚信’二字,家父曾言:京城如今缺粮,我们张家粮铺虽不敢说为朝廷分忧,但也要为这京城的百姓尽一份绵薄之力,至于你们怎样做,我们张家粮铺管不了,但是我们张家粮铺是绝不会挣这份黑心钱的。” 这位叫张泉的男子,看起来文弱,说话却掷地有声,顿时引起了周围买粮食的百姓一片掌声,大声叫好。 朱慈烺在后面也听到了,顿时对这个张泉和他爸张大彪心生好感,什么叫盗亦有道,商人也要有商德,有大义。 这群来闹事的人却是被他说得恼羞成怒,登时大骂道:“我看你小子是活得不耐烦了,兄弟们先揍他,然后再把张家粮铺给砸了,看他小子还狂不狂!” 说完之后,这几个人就上前,要打这个张泉,朱慈烺看到这里,实在也有些看不下去了,于是大步走上前去,开口道:“光天化日,天子脚下,朗朗乾坤,你们还有王法吗?人家张家经商讲得一个‘义’字,身处江湖而不忘国忧,见利而不忘义,你们不思己错,却来此捣乱,你们的良心不会痛吗?” 朱慈烺此时穿着素雅青袍,给人一看儒雅之感,却是一脸的正气,也不知是哪家的小少爷。 这群人听后,顿时哈哈大笑,说道:“你又是哪一路的,一个鼻子三眼你多出一口气,敢掺和老子的事,兄弟们给我一起打。” 朱慈烺眉头一皱,不等他开口,周围已有上百名便衣的东宫亲卫和锦衣卫围了上来,将他护的严严的。 徐盛带着十几个东宫亲卫冲上前去,三下五除二就将这十几个青皮给揍趴下了,并瓮声道:“你们这群青皮,是不是今天出门没看黄历,不知道今天忌出行?” 其中一个青皮趴在地上叫道:“你是谁?在京城你敢跟我们晋商斗?你小子找死不成!” 朱慈烺上前一步,一甩手中折扇道,有些装逼道:“本少爷乃京城扛把子,管你是进商还是出商,敢在本少爷面前吆三喝五的,嫌你的八字太硬吗?给本少爷揍到他不能张嘴为止!” 第八十章 晋商与徽商 棋盘街上的德庄火锅店中,朱慈烺正在三楼的雅间中。 那十几个青皮已经被李廷表暗中押往诏狱喝茶了,朱慈烺顺便让李廷表查了下这十几个闹事的青皮到底受了哪家粮铺的指使。 过了一段时间,李廷表回报,那几家派人闹事的粮铺是山西几个商人开的,还亲自送来了那几家东家的资料。 李廷表还说,最近京城说漕运粮食被截的消息就是他们暗中散发的,在漕运粮食还没被截的时候,他们几家就开始大量收购京城和通州的粮食了。 朱慈烺拿起这几家粮铺东家的资料看了起来:“王登库、靳良玉、王大宇、梁嘉宾、田生兰、翟堂、黄云发、范永斗?” “这个范永斗的名字好像有点耳熟啊山西商人晋商”朱慈烺默默的念叨着这几个词。 忽然间他腾的立起,叫道:“我日!满清八大皇商?居然是这几个狗汉奸!” 在明末社会动荡的关头,山西八个经商家族凭借着灵敏的嗅觉,意识到满清有崛起和统一天下的野心,于是在正常贸易之外,暗中为清军输送军需物资,并提供关内各种情报,搞起政治买卖。 清军入关后,顺治小皇帝没有忘记当初为满清入主中原,而建立过赫赫功业的八大晋商,在紫禁城偏殿设宴,亲自召见了他们,并赐给服饰。 宴上,顺治要给他们封官赏爵,八大家受宠若惊,竭力推辞,顺治借坡下驴便将他们封为“皇商”,被称为“八大皇商”。 朱慈烺很想借此机会抄了八大晋商的家,让大明回一波血,然而当他看到李廷表后续送来的一大摞晋商资料后,他犹豫了。 八大晋商的势力远比他想象的要大,据情报中讲,这些家伙在明朝中期就开始布局了,大力培养族中子弟当官。 这么多年来各家的子弟为官者不计其数,其中大同总兵王朴就是八大家中王家的人,据说做到总兵就是花钱堆上去的。 不仅如此,八大晋商还大力结交权贵,不管是地方的还是京城中的,统统结交,内阁中甚至都有他们贿赂过的人。 在得知哪个当官的要买田了,要纳妾了,或者生活困难了,他们统统承包,送田,送钱,送女人,把事情办得妥妥的,简直比后世的房产中介还贴心。 如果仅仅如此,朱慈烺还能强行办掉他们,然而,这些晋商们在江南一带,依然有许多同盟者,比如江浙财团,广东财团,他们一边互为竞争,一边同气连枝,互为声援。 北方缺粮、缺盐,缺铁料、茶叶等物资,晋商们都要从江南购买,这样南方各财团就与他们的利益紧密连接在一起了。 朱慈烺在房间中来回踱步,思考着应对之策,如果没有万的策略轻易对八大晋商下手,一个不小心,真会如皇帝老子所说,与天下的商人和利益集团作对。 正在朱慈烺头疼不已的时候,吴忠轻声告诉他,张家粮铺的东家张大彪来了。 张大彪是个五十多岁的中年人,体型颇为富态,当他见到朱慈烺时,顿时大拜道:“草民拜见太子殿下千岁!” 朱慈烺笑着将他扶起,笑吟吟道:“张老板请起,想不到我们二人会再次见面。” 皇太子如此礼遇,张大彪心中激动不已,道:“草民上次得到殿下赐字,时至今日,心情都是心潮澎湃,难以平复,今日得殿下再次抬爱,特意召见,草民实感三生有幸!” 生意人的嘴就是利索,朱慈烺坐下后摆了摆手手,示意张大彪也坐下。 张大彪连道不敢,朱慈烺无奈,直接让徐盛将他按坐在板凳上。 朱慈烺直接道:“张老板不用太过拘礼,本宫今日在外视察民情,无意间得知张家粮铺的大义,深感佩服,因此才召你相见,本宫想问问,商人本逐利,你为何要如此做?” 张大彪道:“殿下缪赞,我们张家乃至整个徽商,有着自己的经营之道:讲道义,重诚信,诚信为本,以义取利!我徽商更有古训:斯商:不以见利为利,以诚为利;斯业:不以富贵为贵,以和为贵” 见皇太子对徽商颇有兴趣,张大彪极为卖力地将徽商介绍了一番,从东面的淮南说到西边的滇黔关陇,从北面的幽燕辽东说到南面的闽粤之地,而后又从日本说到了葡萄牙 据他所说,他们徽商大多来自徽州和新安,人人吃苦耐劳、勤俭节约、小本经营、由小到大,几乎没有田地,家家户户都经商,成人男子中,经商者占了七成。 经过这些年的发展,已开始与晋商齐名,特别是在近年来,徽商足迹几乎遍布国,甚至还远至日本、暹罗、东南亚各国以及葡萄牙等地。 最后,张大彪表示,他们徽商一向爱国,只要朝廷有需要,他表示会联络各地徽商力挺朝廷! 他还列举出他们以往的爱国事迹,比如说戚继光抗倭之时,徽商就进行过大量的捐资。 朱慈烺也知道张大彪是什么心理,但凡商人能搭上朝廷的顺风车,将会更加有利于自己的发展,不过听了张大彪的话,朱慈烺突然有了笼络徽商的想法。 山西的八大晋商势力太大很难搞,他为何不扶持徽商与其相斗呢,日后他想要收取商税也需要找个突破口,如果操作的好,或许徽商就是个很好的突破口。 想到这里,朱慈烺下定决心扶持徽商,你满清有八大奸商,我大明有芸芸徽商,干吧!谁怕谁! 二人秘密相谈了一番后,张大彪欢天喜地的离开了德庄火锅,开始联络在北直隶的徽商。 朱慈烺命李廷表力监察晋商在京城的所有店铺,特别是八大晋商在京城的管事,务必一个不漏的盯死了。 李廷表接到命令后立即着手安排,有四十来万两的银子做支撑,李廷表的情报网如今可谓是真正的天网。 当天下午,朱慈烺下令从新城调拨十万石粮食先用于缓解京城的粮食危机,那是勇卫营在良乡城中缴获的清军部分物资,他没敢将所有存粮都拿出来,想先用一部分试试水。 当一车车的粮食在副武装的军队护卫下运往京城,许多京城百姓看到后奔走相告,欢喜不已。 京城的粮价日益上涨,让他们的生活越发的艰苦了,此时看到朝廷运来如此多的粮食,城沸腾了。 然而,一些晋商雇佣乞丐和青皮恶棍,在街上大肆宣传这都是沙子,并不是粮食,朝廷只是为了缓解民情做作而已。 在这种舆论的冲击下,京城中又变得人心惶惶起来,粮价依然居高不下。 晋商的卑鄙举动,让朱慈烺恨恨不已,同时让他知道舆论了重要性。 提起舆论,朱慈烺想起了一宗大杀器——报纸! 第八十一章 活字印刷术 在内城西城的鸣玉坊中有一条箔子胡同,箔子就是用苇秆编成的帘子,这条胡同有大量售卖箔子的商铺,因此被称为箔子胡同。 这一日,皇太子的仪仗驾临箔子胡同,让整条街都喧闹了起来。 刚到箔子胡同东口,朱慈烺就看到了一座皇家寺庙——护国圣祚隆长寺,这座寺庙是万历四十五年建的。 山门面阔一间,石门额上刻有“敕建护国圣祚隆长寺”,朱慈烺略微迟疑了下,最终决定进寺看看。 大寺坐北朝南,几个大殿建筑气势恢宏,香火旺盛,寺中有高大的钟楼,规模宏大、气象雄伟,颇显明代风格, 明初的建筑风格,与宋代、元代相近,古朴雄浑,明朝中期的建筑风格以严谨著称,而晚明的建筑风格趋向繁琐。 护国圣祚隆长寺中央还有一尊高近五米的铜铸佛像,下有千瓣莲座,每瓣都铸有一尊小佛,被称为“千佛绕毗卢”。 朱慈烺先是到大千佛殿烧了几炷香,拜了拜,然后参观了天王殿等几个大殿,这座寺庙建成不过二十年,平日维护得当,依旧显得崭新庄重。 后世北京西城区西四北三条的那座古寺,正是眼前这座皇家寺院,只不过经过时间的侵蚀,历史的变故,后世的这座寺庙钟鼓楼早已被拆除。 大千佛殿内的铜五方佛已迁移至法源寺供奉,其余佛像已经没有了,天王殿、大千佛殿、前西配殿则是被一些商店当作了仓库,其他殿宇也被当成了民居。 昔日的佛门圣地,后世已经成为芸芸众生居住的大杂院了。朱慈烺感慨,战争和王朝更替,使得多少中华文明惨遭摧毁。 在离开了护国圣祚隆长寺后,朱慈烺直接让仪仗前往此行的目的地——汉经厂。 汉经厂在箔子胡同中,是大明的皇家印刷厂,负责刻版印刷佛经、儒学经典及朝廷文书,也印刷《百家姓》等通俗读物。 听说皇太子的仪仗将要驾临汉经厂,汉经厂的典簿立刻吩咐将厂里厂外速打扫一遍,然后带着所有官员和工匠站立在大门百米处迎接皇太子的到来。 他们谁也想不到,汉经厂这个存在感极低的十八线皇家机构,皇太子居然亲自莅临!这是皇明二百多年破天荒头一遭的事情啊。 记得汉经厂来过最大的官好像是司礼监从四品的右少监,那个死太监还是来奉旨催促印刷佛经的,一副很牛逼的样子。 皇太子的仪仗终于到来,汉经厂的官员们纷纷兴奋不已,一个个欢快的行礼,在六品典簿的引导下,皇太子的仪仗才不急不缓的进入汉经厂。 朱慈烺没有理会热情的官员们,先是简单的视察了一番汉经厂的印刷作坊。 他发现这个汉经厂的规模并不大,占地只有一千多平方,大概有工匠百名,印刷设备很是齐。 朱慈烺问向身后一路相陪的汉经厂管事,道:“汉经厂的印刷制版是雕版还是活版?” 汉经厂的管事叫史志东,今年四十六岁,是个六品典簿,举人出生,因为文墨还算不错,又通晓佛经,且在京城中有些关系,这才好不容易在汉经厂混个一官半职的。 经过多年来的摸爬打滚终于混到了汉经厂一把手,虽然知道在汉经厂当差没什么前途,但史志东只能如此。 现在举人不值钱,想混个正儿八经的差事非常的不容易,有官做就不错了。 汉经厂的典簿工作量也极少,每天有大把时间研究学问,史志东没事可以写写文集什么的,写的不错的还能自己印刷几本,青史留名。 怀着这样的心态,史志东在汉经厂一干就是二十年,对汉经厂的事简直是了如指掌。 见皇太子问话,史志东恭敬道:“回禀殿下,汉经厂的印刷雕版和活版都有,不过雕版的运用比较多,因为宫里要求印刷的经文和书籍,我们这里大多有刻好的雕版,印刷起来极为的方便,除了一些急用的新经文和小稿件,才会用活字版印刷。” 朱慈烺点点头,也能理解,所谓的雕版,就是事先在板料上雕刻好字,印书的时候,先用一把刷子蘸了墨,在雕好的板上刷一下。 再用白纸覆在板上,另外拿一把干净的刷子在纸背上轻轻刷一下,把纸拿下来,一页书就印好了。一页一页印好以后,装订成册,一本书也就印刷成功了。 雕版印刷术发明于唐朝,并在唐朝中后期开始普遍使用,宋代虽然发明了活字印刷术,但是普遍使用的仍然是雕版印刷术。 活版则是先制成单字的阳文反文字模,然后按照稿件把单字挑选出来,排列在字盘内,涂墨印刷,印完后再将字模拆出,留待下次排印时再次使用。 皇家所需的经文范围有限,难怪汉经厂还使用老套的雕版印刷。 其实在历史上,不管是在明代,还是在清代,活版始终都没有超过雕版印刷,雕版印刷直到清朝灭亡前才退出中国印刷舞台。 这个时候,朱慈烺身边的吴忠道:“这位大人,咱家心中有些疑惑,不知道大人可愿为咱家解释一二?” 见这位皇太子身边的公公问话,史志东哪敢拒绝,忙道:“公公请讲,下官知无不言。” 吴忠好奇道:“咱家虽出生贫贱,却也知晓故宋有人发明了活字印刷术,可为什么这活字印刷术比雕版印刷术先进,大家还用雕版印刷呢?雕版需要事先花两三个月的时间去纹刻,应该没有活字印刷省事吧?” 朱慈烺也是有些不解,活字印刷术发明了将近一千年,中国到清末的主流印刷居然还是雕版印刷,很少见到活字印刷。 史志东见自己所识终于有了用武之地,于是解释道:“回这位公公,活版印刷的要求比较高,用木模的话,印二百部左右的书,木模子就会被浸泡胀大而使字迹变得模糊。 铁模和铅模的话,由于现在的主流是以烟墨为颜料的墨水,在铁模和铅模活字上很容易变成墨水珠子,容易印出一团墨迹。 想要解决这个难题,必须使用吸水性强的纸张,结果就是纸张的背面也会有墨迹,无法做到双面印刷,无形中又提高了印刷的成本,还不如木活字。 只有铜活字模才能很好的解决这些问题,不过我大明铜矿不多,铜又是制造货币的原材料,铜字模太贵,大多数人用不起,因此铜活字无法大规模应用。 我们皇家的汉经厂用的活字版就是铜模,除了汉经厂,早在百年前,经济繁荣的江南一带已经开始流行铜活字印刷。 其中最著名的有无锡的华家、安家,苏州的孙家和南京的张家等,他们用铜活字印卖的书籍流传甚多,印刷效果也很不错。” 吴忠作了一揖,道:“咱家懂了,多谢这位大人解惑。” 朱慈烺心道,这个史志东倒是有几把刷子,可以一用。 第八十二章 报纸 在大致了解了一番后,朱慈烺告诉史志东:“以后专注发展活字版,这样效率会更好一些。” 史志东心中郁闷不已,效率更快?殿下您逗我呢?我这都现成的雕版,想要印什么咔的一下就印好了,用活字版还得慢慢排序,怎么效率就更好了呢? 史志东自然不敢当面反驳皇太子,只是恭敬的问:“敢问殿下需要印刷何种经文?” 朱慈烺笑吟吟道:“本宫不需要经文,印的是报纸!” 史志东顿时头大了一圈,不解道:“敢问殿下,报纸为何物?” “报纸就是加强版的邸报。”朱慈烺只能这么解释。 提到邸报,史志东这回明白了,都是体制内的人,自然知道邸报为何物。 邸报又叫邸抄,还有“朝报”“条报”“杂报”等小名,是世界上最早的报纸,专门用于朝廷传知朝政的文书和政治情报的新闻文抄。 有人认为最早的报纸是罗马帝国凯撒大帝在公元前59年所创建的《每日纪闻》,凯撒创办的这玩意其实是一种传递紧急军情的官报,但是这种报纸的寿命不长,不久就停办了。 就办报年代而言,我国的《邸报》出现在西汉初年公元前二世纪左右,比罗马帝国的《每日纪闻》大约要早一个世纪。 自汉、唐、宋、元、明直到清代,《邸报》的名称虽屡有改变,但发行却一直没有中断过,其性质和内容也没有多大变动。 史志东疑惑道:“殿下,邸报是手抄的,并非印刷之物” 朱慈烺觉得这人还不错,不是个混吃等死的饭桶,于是耐心解释道:“本宫办的报纸,面向的群体并不是官署,而是民众,所以需要大规模的印刷,这回你明白用活版印刷效率更好了吧?” 如果史志东不理解,朱慈烺将不会再鸟他一句。 听到这里,史志东这才恍然大悟,道:“殿下聪慧,卑职理解了,卑职曾经也计算过,若是大规模的印刷这种不固定的文本,活版自然是最好的选择,且印刷的量越大,成本就越便宜。” “觉悟挺高,是个做事的人!”朱慈烺心中暗暗点头。 顿了一顿,史志东像是想起什么,又道:“殿下,这大量的印刷,印墨的费用将会大大增加,每年户部给汉经厂的拨款却是极少” 朱慈烺一笑,道:“这经费之事自然不用你考虑,本宫会按时拨下经费,本宫也有其他任务委任与你。” 听皇太子将要派下差事,史志东心中大喜,忙道:“愿为殿下效力!” 朱慈烺意味深长道:“本宫听说你文笔不错,做个六品典簿有些屈才了,本宫打算让你做个主编,如果做的好,本宫亲自点你进翰林院。” “进翰林院?”史志东张了张嘴,内心狂跳不已,被“点翰林”进入翰林院那是非常荣耀的事情。 在各朝各代,无论政治地位高低,翰林学士始终是社会中地位最高的士人群体,集中了当时知识分子中的精英,社会地位优越。 由科举至翰林,由翰林而朝臣是科举时代士大夫的人生理想,是儒家学说中“达则兼济天下”的表现,能让所有的文人趋之若鹜。 翰林学士不仅致力于文化学术事业的传承,更踊跃参与政治,议论朝政,在大明,内阁大臣必须是翰林出生。 史志东狂喜了一阵后立马回过神来,有些迟疑道:“殿下,卑职听说想入翰林院必须是进士出生” 朱慈烺有些惊讶地看着这位六品小典簿,他居然没被自己忽悠住,看来定性很强嘛! 朱慈烺笑道:“你且放心,我朝的翰林是养才储望之所,负责修书撰史,起草诏书,为皇室成员侍读,本宫将你点入翰林充当东宫侍读并不算逾规。” 听到皇太子亲口许下,史志东欣喜若狂,连忙拜倒谢恩。 随后朱慈烺安排了一系列的任务给史志东,要求他组建编辑部,招收一些舞文弄墨的文人,平日按照他的主题要求撰写文章,发行的报纸就叫《皇明时报》。 朱慈烺当天就从自己的小金库拨下两千两银子用于印刷费用,两千两银子,只要汉经厂不贪,足够汉经厂开销一整年。 汉经厂作为皇室印刷厂,铜活版的字模有完整的数套,根本不需要另外铸造,只要有底稿,排版就能印刷。 只需一天,就能把所有稿件的模版排好,加上写稿、收稿、印压、成报的所有时间,出一期报纸也就五六天时间。 朱慈烺要求他在七日内出第一期报纸,先出五千份。 临走之前,史志东把胸脯拍的啪啪响,向朱慈烺保证,第一期报纸,他只要四天就能印刷出! 这史志东听到自己的承诺后,现在跟打了鸡血似的,恨不得一天内完成任务,不过他也知道写稿子也需要不少的时间。 朱慈烺点了点头,他要显摆就让他显摆呗,反正这史志东要是个水货,干不好的话,朱慈烺有的是人。 现在大明最不缺的就是举人秀才什么的,国子监里的文化人更是多的一塌糊涂,在大明,南北二监有学生一万多人,随便在国子监抡上一棍子,都能抡翻百十个没事做的文化人。 这年头没饭吃的文化人太多了,如果有一份跟专业对口的职业,还算皇太子的门人,那铁定是踏破了门槛往里挤。 朱慈烺离开汉经厂后,史志东立马开干,将汉经厂中所有的工匠都召集到了一起,发表了一番极其重要、热血激昂的演讲。 演讲结束前,史志东郑重宣布:所有工匠月钱待遇每月增加一两银子,对于工作表现认真,印刷质量好,数量多的工匠,发奖金,重奖! 不得不说,这个史志东是个人才,颇有管理能力,不愧是个干了二十多年的老干部! 工匠们平日闲的无事,薪水也低,如果增加工作量后还是老样子,那谁还愿意去干活?只有加薪才有激情,努力才有回报! 第八十三章 锦衣卫的套餐 在北京城内城范府之中,范永山正皱着眉头听着属下的报道。 他是山西范家家主范永斗的族弟,打小就和范永斗关系极好,范永斗当了范家家主后,就将范家在京城的大权交给了他,让他打理与京城各个权贵的关系。 范永山问身边的管家范通,道:“搞清楚京城里新到的那些粮食是谁的吗?都是从哪运来的?” 管家道:“四老爷,据小的了解,这些粮食是从新城运来的,由张大彪的张家粮铺在售卖,他们还是按照以往的价格。” “奇怪了,漕运的粮食在天津被满洲的大爷截走了,新城那个刚建的地儿怎么会有那么多粮食?”范永山郁闷不已,怎么也想不通,在房间中来回踱步。 范永山不放心,觉得有必要去户部问一下,于是对管家范通道:“范通,你现在去找户部员外郎陈大人,问问这些粮食到底从哪运来的!” 范通领命告退,从账房中支了六百两银子,便匆匆前往陈大人的府上。 范府早已被李廷表派人程重点监视了,当范通一出门就被七八个锦衣卫的外围人员盯得死死的。 两刻钟后,管家范通从户部员外郎的府中迈着八字步慢慢的走了出来,他摸着怀里沉甸甸的银子,心中得意,出来一趟就赚一百两银子,这差事办的可真滋润啊! 在范通出了陈府不久,刚路过一个巷子的时候,就被迎面而来的几个乞丐“一个不小心”的撞了个大跟头。 范通吃痛,刚想站起来开口大骂,突然发现这几个乞丐手脚极为利索的将自己绑了,同时用一团破布将他嘴巴堵了起来,最后用麻袋将他套了起来,直接抗走了 这一顿操作让身为当事人的范通惊呆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大白天的他居然被绑了!老子 等他明白怎么回事的时候,已经被带到了一处隐秘之地,范通身上的麻袋被揭开后眼前突然一亮,就见自己却是在一个陌生的地方,上面坐着一个四十多岁的人。 此人正是李廷表,他面带笑容,话语间很是和善,道:“你是范府的管家,饭桶是吧?” 范通自小因为名字多次被族人取笑,他恨透敢取笑他的所有人,见眼前之人如此毫不顾忌的戏称自己的名字,顿时时恼怒道:“老子叫范通,不是饭桶!你们是谁?胆敢绑我?” 李廷表缓缓的走向范通,原本笑吟吟的脸色忽然变得面无表情,陡然间啪的一记耳光打在范通脸上,寒声问道:“你是我老子?” 范通身为范府大管家,经常因工作需求混迹在权贵圈子,做一些塞钱的买卖,眼界自然极高,此时被一陌生人打脸折辱,顿时怒道:“老子我……” “啪!”又是一记耳光,李廷表依旧面无表情道:“你是我老子?” 范通郁闷不已,他整个人被牢牢的抓住了,无论自己怎么躲避挣扎,都始终躲不开眼前这人的巴掌。 见到对方没说话,李廷表有些不耐烦了,对着范通左左右右,反反正正的连抽七八个大嘴巴,这才不紧不慢的问了一句:“你是我老子?” 此时范通的脸已经肿的跟猪头一样,额头冷汗直冒,他立马服软,嘴角抽搐道:“我不是你老子!” 李廷表却反手又是一个大嘴巴子抽了过去,淡淡道:“为什么不是?” 范通一下子懵逼了,整个人彻底奔溃了,他绝望的闭起了双眼,就像一个年轻的小娘子被不法分子折磨的受不了,完认命了的样子。 不仅是范通,就连几个便衣的锦衣卫也是懵逼了,这李大人也太极品了吧! 李廷表再次左右开弓,正正反反地连抽了他十八个大嘴巴子,这才不急不缓道:“为什么不是?嗯?” 范通已经感觉不到自己的嘴,整个脑袋似乎已经麻木,他认命了,再也不反抗,闭着眼睛,像是在享受。 过了片刻,李廷表才道:“来跟我聊聊你跟那个户部陈大人的关系吧。” 范通缓缓的转过头,似是“幽怨”的看了眼李廷表,嘴里含糊不清道:“我跟那老头能有什么关系,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李廷表也不恼怒,反而呵呵一笑,道:“既然你这饭桶记不清了,那我就帮你回忆一下吧!兄弟们,这饭桶的记性不太好,你们帮他想想吧。” 他话音刚落,只见其中一个便衣的锦衣卫手中拿着一根细长的竹签,来到范通近前,脸上带着坏笑,说道:“饭管家,我跟你说啊,我以前的工作呢,是修脚的,可是我的手艺不好,一不小心会把竹签刺到客人的指甲里,因此被东家辞退了,今天受老哥邀请,特地来为你修脚,若是手艺不佳,范管家可要忍着点。” “山鸡,废什么话,快点招呼客人!”李廷表笑骂道。 “哎,来了!”这名代号叫山鸡的锦衣卫赔笑了一句,然后慢慢的拿起了范通的一只手指,另一只手拿着一根竹签。 范通听后,两眼不停的盯着那根细长的竹签,汗毛眼儿都竖起来了,心中无比的害怕,双手直哆嗦,猪头脸也被吓白了,汗珠子不停的向下滴着…… 山鸡拿着竹签在范通的指甲缝中不停的画着,边画着还不忘朝客户嘿嘿笑几声,不过这几声笑声在范通耳中却向恶鬼在咆哮。 范通想将手指抽出来,可这个人的手就象一把铁钳,无论范通如何用力也抽不来。 而就在这时,山鸡猛的一用力,竹签直接插进了范通的指甲缝中 俗话说十指连心,古人诚不我欺,范通猛的发出一声惨叫,两眼直向上翻…… 看着范通的惨样,李廷表眼睛都不眨一眼,漫不经心道:“可曾想起点什么来了?如果没有想起来也没有关系,我并不着急,你可以慢慢的想,我们有的是办法,这仅仅是开胃小菜而已,还有一百零七道佳肴等你品尝呢!” 范通听着李廷表那不紧不慢的话,就好象是催命符一般,特别是听到最后一句,范通瞬间被吓尿了,脚下湿了一大片。 他看向李廷表颤抖着道:“一百零八套酷刑,你们你们是锦衣卫??” “哎呦,不错呦!还知道我们锦衣卫的套餐!”那名代号叫山鸡的锦衣卫便衣又拿起一根新的竹签,在范通的眼前晃了几晃,然后又拿起范通的一根手指,用竹签在范通的指甲缝中再次不停的画着。 范通此时上下牙不停的打着颤,身也哆嗦了起来,嘴也有些不停使换了,哆里哆嗦的说道:“大大人,我我我说,我什么都说!” 不多久,李廷表手中拿着范通的口供,快速的向朱慈烺汇报而去…… 第八十四章 出手 经过饭桶先生的交待,一个姓陈的户部员外郎受到晋商的收买,无意间将漕运的事情告诉了晋商,并获得了几百两的报酬。 八大家的晋商本就与建奴有勾结,暗中传送情报,于是毫无犹豫的将这份重要情报传给了清军。 在将情报传出的时候,八大晋商在京城的粮铺就开始大规模的收购粮食,因为他们知道,等清军截掉了上百万石的漕粮后,京城粮食短缺,必然价格暴涨。 粮食都被他们囤积了,京城粮食短缺,外面的粮食又不容易进来,粮价自然随自己定,到时候还不赚的盆满钵满,这就是所谓的国难财! “没想到温体仁这老东西无能是无能了点,眼光倒是毒辣,当日一眼就看穿了此间的隐秘。”朱慈烺此刻还真有点佩服温体仁这老东西的政治嗅觉。 一切事情都清楚了,朱慈烺开始准备行动了。 这一天,在原本戒严的京师中,永定门和朝阳门城门大开,数千辆运送粮食的马车源源不断的从新城驶向京城,勇卫营和新营一万多大军员出动,沿途保护着运粮车。 数千辆运粮车挤满了京城的几条主街道,如此震撼的场面让城再次沸腾,八大晋商依然使用老套路,称这些其实是沙子,并不是粮食。 然而让他们打脸的是,运粮的军士们当着众多百姓的面,将粮食从车上卸下的时候,多次“不小心”划破了粮袋,顿时白花花的大米撒了出来。 看到这里,京城的百姓这才彻底相信这些堆成小山高的麻袋里装的就是粮食! 同日,皇太子下了一道令旨,称张家粮铺乃是大明诚信之商人,这批粮食均由张家粮铺在京城中的所有粮铺代售,同时粮价不变。 同时朱慈烺还亲自题写了一幅‘张家粮铺’的匾额,赐给了张家粮铺。 这些百姓们可算是放心了,无不奔走相告,慌乱的北京城很快的就稳定了下来,人们也不再抢购了。 朱慈烺又以皇太子的身份下了一道令旨,由官府出面组织,京城之中的粮商成立一个粮商协会,对京城中的粮铺进行规范整顿,避免恶性的竟争、随意哄抬粮价。 张大彪毫无疑问的坐上了粮商协会的会长之位,他事先联络的一些徽商优先加入了协会,其他粮商见状也纷纷加入,只有八大家的晋商拒绝加入。 粮商协会会长张大彪率先将自家的粮库部打开,按照以往的低价继续大规模的出售,在他的劝说和鼓动下,一些徽商纷纷响应皇太子的号召,将自己的存粮也拿出来按平时的低价售卖。 其他第三方的粮商见状,有些犹豫不决,纷纷看向晋商。 几家晋商想趁机低价购买徽商的粮食,结果被锦衣卫盯的死死的,李廷表甚至还暗中使坏,让人组织百姓围堵晋商的粮铺,并暗中放火烧了几个晋商的粮库。 第三方的粮商见状也只能跟着卖,朝廷都插手组织协会了,除了晋商那些倒霉玩意,也没几个人反对,他们要是反对,只怕家中粮库不保了。 见粮价逐渐下降,八大晋商顿时急了,到处撒钱找乞丐散布谣言,结果找了半天,京城中居然一个乞丐也没有了!! 朱慈烺既然掌握了所有情况,也见识了一次八大晋商的手段,此次他又将从良乡缴获的粮草部压上了,自然不允许出现意外。 他早已下了令旨让顺天府和五城兵马司的人,收监了京城中所有的乞丐,并以扫黑除恶的名义对京城中的各处混混做了一次大清理。 朱慈烺有些遗憾,皇明时报正在印刷,过几日才能正式发行,如果现在能发行,他也没必要费这么大的劲,直接在报纸上喷死这些狗汉奸就行了! 就这样折腾了几天,京城的乱局逐渐被平定下来了,粮价也恢复到了以往的价格,连朱慈烺都没想到会这么快。 最近的京城之中,人们茶余饭后,皆是表达对皇太子的赞叹。 崇祯皇帝得知后,兴奋不已,连连夸赞朱慈烺聪慧,为父分忧。 户部尚书侯恂等大臣们更是对这位皇太子赞叹不已,一些朝中大臣见皇太子如此得势,开始慢慢向其靠拢,好混个从龙之功。 朱慈烺知道,这事远远没有解决,从新城运来的几十万石粮食维持不了多长时间,毕竟京师人口近百万。 京畿的危机还没结束,各处进京的粮道随时会被清军截住,只有彻底赶紧清军才能恢复京师的危机。 清军每一次入关,少则劫掠一两个月,多则十个月,这次清军截下了百万石漕运粮食,后勤补充更加无忧。 想到这里,朱慈烺立即让腾骧夜不收营出动,侦查京畿所有清军动向,特别是天津一带的清军,要求其配合张凤翼的大军行动,夺回清军粮草,断其后勤。 军事行动充满了变数,朱慈烺对张凤翼并不看好,于是开始做两手准备,他首先将目光盯住了八大晋商在京城的存粮。 自己和徽商的粮食不够用,晋商的屯粮可是多的一塌糊涂,他们之前收购了那么多粮食,原本准备大发国难财,没想到被徽商搞黄了。 存了那么多粮食,用不着不是浪费吗?浪费就是可耻!朱慈烺同志一向节俭,痛恨这种可耻的行为,因此,他决定将八大晋商在京城的粮库充公,为国捐资! 朱慈烺开始算计这群晋商了,他特意抽了时间与皇帝老子交谈了一番,把八大晋商与建奴勾结的事情讲了一遍。 按照朱慈烺的意思,把八大晋商的卖国行为宣扬出去,再借此机会抄了八大晋商在京城的所有粮库,进而进军山西,杀八大汉奸家族个片甲不留。 崇祯听了之后脸色难看,他万万没想到这些商人居然通敌卖国!难怪这些年来大明对建奴实行的经济封锁都不管用。 同时崇祯有些犹豫了,晋商的势力他多少知道一些,要对他们动手,万一搞不好,恐怕会激起整个大明王朝地主和商人阶层的逆反,产生的影响将会不可估量。 想了半天,崇祯皇帝这才言道:要不我们把这些卖国贼子偷偷做掉吧!说着还用手在脖子那比划了一下。 朱慈烺无语,这他娘的叫什么事儿?皇帝还教太子搞起暗杀了! 朱慈烺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连称不行,那不是我的风格。 朱慈烺见崇祯看向自己异样的眼光,只好认怂,解释说,其实他是担心杀了人,粮食也落不到国库。 朱慈烺想要的不仅是汉奸头上的脑袋,更想要他们手中的钱粮,用这些粮食彻底平复京师粮荒。 崇祯皇帝重新打量着朱慈烺,发现自己严重低估了自己这个太子,小小年龄比自己还猴精? 二人又捣鼓半天,崇祯坚持不同意此时铲除八大晋商,理由是风险太大了,谁也不知道他们在山西的势力有多强。 朱慈烺想想也是,连大同总兵王朴都是出自八大晋商的王家,山西各镇兵马的指挥使、游击将军之类的军官还不知道有多少是八大家族的人,确实不能太过冲动。 在朱慈烺保证能抄出百万石粮食的时候,崇祯犹豫了,二人又商量了一番,最后终于敲定了结果:端掉八大晋商在京城的势力,将事态控制在京城,不能牵扯到山西晋商,不能牵扯过多的朝廷官员。 第八十五章 造势 通州大营中。 兵部尚书张凤翼看着桌案上的几份情报,心中十分惊讶。 这是清军先锋营在天津一带的布防图,各部人马均有标注,很是详细。 张凤翼吸了一口气,心中暗叹:皇太子派出的这支夜不收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如此详细的军情都能搞到?即便是锦州等边军的夜不收也不敢深入清军大营五里之内侦查啊。 张凤翼平复了一下心情,仔细研究着清军的布防,他准备出兵了。 崇祯皇帝已连下几道圣旨催促他出兵,军饷粮草也为他筹集了一些,如果再不趁机出兵,粮草吃完了就更没机会了。 崇祯九年七月三十日,张凤翼亲率京营两万人马,同时下令保定总兵董用文,山海关总兵祖大乐,蓟镇总兵马如龙,山东总兵刘泽清,山西总兵猛如虎,六路大军共五万人马合围天津一带的清兵,试图夺回被截漕粮。 面对一万看守粮草的清军先锋营,战斗持续了三个时辰,明军几路大军几乎线崩溃。 特别是刘泽清所部的山东兵,一触即溃,真如传说那般,连清军中最善骑射的叶赫部骑兵,加足了马力都追赶不上溃逃的山东兵。 张凤翼一路跑回了通州,准备吃药以死谢罪,后听说山西总兵猛如虎、京营游击将军周遇吉他们二人的所部人马,抄了清军屯粮之地并夺回了部分漕粮,这才松了一口气,勉强保住了性命。 在京师的朱慈烺收到这个消息后,终于下定决心尽快对八大晋商动手。 七月三十一日,北京内城棋盘街。 昨天的一场雨让整个北京城都凉爽了不少,让街道各处人流量增加了不少。 京师的粮荒问题得到了表面上的解决,各处粮铺前没有了往日的长龙队伍,棋盘街两侧的几大酒楼也已经恢复了往日的热闹。 忽然间,棋盘街的德庄火锅店三楼中传出一道响亮的声音:“京城的晋商勾结建奴,截掉漕粮,通敌卖国!” 说着,还将一份份传单从楼上往下撒,如雪花飘下。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棋盘街上的行人们纷纷好奇,忍不住捡起传单仔细看了看,这一看,顿时令人心头升起怒意。 “八大晋商通敌卖国,不得好死!”有人怒叫着。 不仅是棋盘街,京城各大主街道都发生着类似的情景,原本消失了几天的乞丐和青皮流氓们也再次出现在京城各处。 他们手中拿着一份份传单,在四处的吼叫着:“晋商通奴卖国啦!” 这些乞丐和青皮原本都是八大晋商在京城的耳目和谣言宣传者,自从被官府收监,又在号子里接受了几天的“良好”教育后,终于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散步宣传谣言这种工作,那是他们的专业,早已轻车熟路,信手拈来,人人都是八级熟练工。 仅仅一个时辰,整个京师都沸腾了,人人都在怒气冲冲的咒骂着八大晋商。 百姓们如此的激动,爱国是一方面,最重要的是近日来粮价被这些狗日的卖国晋商抬了那么高,让京师的百姓们早已怨声载道了,此时正好合法宣泄。 “卖国贼不得好死!” “打死勾结建奴的内贼!” 八大晋商在京师的府第外,早已围满了京师百姓,更多的看热闹的百姓。 人群中,一些青皮大声的向周边鼓动,煽风点火,他们大声叫骂着,不时还往这些晋商的府里扔砖头什么的。 这些青皮原本是八大晋商用来打压同行,做一些见不得勾当的狗腿子,没想到今日却被昔日的狗腿子以同样的手段对付,真是因果报应啊! 八大晋商在京城的管事被堵在了府中,无奈之下让家丁们从围堵薄弱的后门冲出,前去报官,报官的家丁冒死冲出包围圈,携带大量金银前去搬救兵。 京师内城的范府中,听到外面的喊叫声,范永山在书房来回踱步,显得极度不安。 “怎么回事?到底是谁泄露的消息?” “范通最近消失了,难不成是他出卖了我们?不可能,范通也算是族中重要人物,他绝不会背叛范家的,难度他被人” 无数条想法在范永山脑中闪过,忽然间,他有一种不妙的预感,随后他在心中又自我安慰道:“只要不是朝廷对我们起疑,谁也动不了我们。” 过了不久,范永山越发的沉不住气了,他感觉有一股巨大的危机向自己笼罩,他立刻召集范家在京师的所有核心人员。 范永山看向眼前的这些家族核心人员,神情凝重道:“大伙记住了,官府要是传讯,必须咬定我们事先并不知道漕运的事儿,要在心中默念一万次,我们是诚信的商人,绝不会做通敌卖国之事,等会派人去通知其他七家,务必咬死了!” 他嘴上是这样说,但能不能蒙混过关却是一点把握也没有,想想西市京观堆积了上万满洲大爷的首级,他不由打了个寒噤。 京城的局面,五城兵马司的人都看在眼里,不过却并没有多少表示,只是象征性的派出一些人巡街,维持治安。 虽然外面宣传八大晋商卖国,但没有得到上面的石锤,他们只能睁一眼闭一眼,等上面的安排。 不过,一些受了晋商黄白之物诱惑的衙役们,开始驱散着围堵着八大奸商府第周围的百姓,场面一度有些混乱。 刑部尚书兼顺天府尹冯英听闻后,则是立即组织人员去调查取证,同时也派出顺天府的衙役巡街,担心失态失控。 朱慈烺并没有提前让顺天府和五城兵马司的人不许插手,他只是想让京师中人人知道八大晋商的卖国行为,占据舆论压制,却没想到国人情绪这么激动,居然准备手撕汉奸了。 百姓们的出发点是好的,不过依然有一些人浑水摸鱼,趁乱打砸抢烧晋商的铺子,连一些没卖国的普通晋商都被波及到了。 然而卖国晋商们的行为让人很不解,正常情况下商铺遇到打砸抢烧第一时间应该保护财物啊,可这些卖国晋商的操作却令人费解,他们十分配合的将自己各大铺子的值钱东西,部主动扔在大街上。 朱慈烺得知后,冷笑一声,这帮汉奸不仅以此来吸引百姓的注意,减轻自己府第的危机,更是想将事情闹大,让整个京师都混乱!人一旦尝到了甜头,必然更加疯狂。 大明国都,首善之地,太乱的话谁都没法交代,顺天府和五城兵马司的人不久后部出动,出来维持京城治安。 大家都忙着在街上抢东西搞事情了,八大晋商京城的府第外的人顿时少了不少,不过依然还有不肯走的,一直围着。 汉奸们脑子倒是好使,晋商嘛,有钱!直接往府第百米外散财,吸引围住他们府第的青皮们前去哄抢。 第八十六章 晋商的反制 八月一日,闹腾了这一整天的晋商通敌事件居然发生了反转。 朝中开始有官员替八大晋商说话,要求严惩闹事者,一帮御史言官更是趁机弹劾刑部尚书兼顺天府尹冯英。 弹劾的理由是包庇造谣者,诬陷为国奉献的忠诚商人。 不多久,京城中传出一条令人更加震惊的流言,流言的目标直指皇太子朱慈烺,流言称,五城兵马司暗中受到皇太子的指使,暗中诬陷晋商,想要吞掉晋商的财物。 证据就是五城兵马司前段时间抓的几个青皮提供的,这几个青皮自称在牢狱中受到狱卒的威胁,而皇太子曾经单独召见过吴诚兵马指挥司的几个指挥 一时间,京城各处充斥着各种有利于八大晋商的传言,连八大晋商府第前的青皮无赖和百姓们都慢慢撤走了,八大晋商俨然成为了弱小无助的受害者。 内阁很快借机插手,撤销了五城兵马司的几个指挥,连冯英也被针对了,有言官上奏请求重审“郑鄤案”,特别在温体仁等内阁大臣的煽风点火下,崇祯对刑部尚书冯英进行了停职查办。 原本被冯英判定了罪不至死的郑鄤案最终重审,由刑部、大理寺、都察院进行三司会审。 郑鄤案看似简单,却又有些复杂,郑鄤案的产生其实就是党争的结果,在去年温体仁弹劾郑鄤,是“温党”与东林党人文震孟的斗争而引发。 在之前的郑鄤案中,前有内阁大臣文震孟顶着,后有忠于职守的刑部尚书冯英和锦衣卫吴孟明依法办事,郑鄤案这才稍稍平复,最终定了个罪不至死,正常看押。 如今文震孟去世了,有人旧事重提,明显是想将冯英拉下水,顺便解除他刑部尚书和顺天府尹的权力,阻止他调查晋商通敌一案,这操作可谓是一举两得。 崇祯皇帝为什么要将冯英停职查办呢,其实这也是温体仁的高明之处,他利用郑鄤“杖母”的事情,深深触怒隐藏在崇祯心里多年的愤怒。 崇祯五岁时,他的生母刘氏被明光宗下令杖杀,因此崇祯对这种行为从内心深处感到深恶痛绝,再加上历朝历代以孝治天下,即便是后妈那也是妈。 作为封建皇朝的皇帝,崇祯必须维护这个纲常法纪,因此,在历史上,郑鄤被崇祯下令凌迟处死了,被生生刮了三千六百刀。 京城范府之中。 八大汉奸晋商在京师的大管事们齐聚一堂,他们在范府大厅大吃大喝,身边还有貌美歌女作伴,很是惬意。 席间,范永山大笑道:“那小太子居然敢动我们八大家,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黄家的大管事接话道:“那小孩还以为自己多聪明呢,殊不知那帮青皮们在白花花的银子面前,连命都能送出去,还能替他卖命?” 靳家的大管家道:“有钱能使鬼推磨,这话对谁都好使,百姓很愤怒吗?还不是捡了银子乐呵呵的走开了?当官的就更别提了!” 梁家大管事大笑道:“哈哈哈,现在五城兵马司的五个指挥都被撤掉,已经换上我们的人了,冯英那个老东西更是倒霉,朝中有人早就想致他于死地,看他们还敢动我们山西八大家!” “哈哈哈” 一时间,席间猖狂的笑声大作。 笑了半天,范永山又道:“让这阵风再刮半天,从明日开始,继续扔银子,让那些青皮们到处吆喝,就说满洲的大爷不,建奴,建奴的大军已经逼近通州,京城的粮食只够吃三天了!” 田家的大管事立即鼓掌叫好:“范四爷高明啊,到时候,我们的粮食又开始大卖了,这次我田家要把粮价推到十两一石,看这些小绵羊到底买不买!” 王家的大管事道:“田二爷是不是过于仁慈了,我王家打算推到十五两一石” “哈哈哈!” 整个范府充斥着y浪的欢声笑语。 紫禁城的钟粹宫中。 朱慈烺斜躺在书房中躺椅中,吃着宫女墨琴和墨琪剥好并送到嘴边的水果,同样很是惬意。 在听着对面李廷表的汇报后,他稍稍有些意外,淡淡道:“那些青皮还真是个要钱不要命的玩意儿,有钱的汉奸就是厉害,连内阁中人都能打通” 原本李廷表建议只让锦衣卫的外围人员去散步晋商通敌的言论,朱慈烺坚持让那些青皮去做,想来个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狠揍八大汉奸的脸。 他很想看看八大汉奸被自己夕日的小弟们整,会有何种精彩的表情,结果自己却被打脸了 李廷表道:“既然顺天府和五城兵马司的人被限制了,那我们是否要让人继续扇风,或是卑职派人扮做青皮冲进他们的府中不小心做掉他们?” 朱慈烺示意宫女墨琪递一块西瓜给李廷表,李廷表道了声谢后也不做作,直接接下西瓜小口的吃了起来,大热天的他汇报了半天,早已口干舌燥,没必要打肿脸充胖子。 见李廷表吃完了,朱慈烺这才微微一笑,说道:“偷偷做掉他们容易,那样却毫无意义,我要的是他们手中的财产!” 开玩笑!作为大明最后一个狠人,我怎么能用这么lo的手段呢?老子一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京城扛把子——人称浩南哥 朱慈烺继续道:“这些祸国殃民的跳梁小丑,自以为依靠背后朝中势力在京城只手遮天,却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那就是把本宫推了出来!” 朱慈烺站起身来,目光渐渐变得凌厉了起来,道:“他们以为将我推出,让我碍于自身名声不敢动他们吗?真是可笑!他们越是这样想,本宫就偏要去做!” “李廷表,你将锦衣卫抓到的那几个与八大汉奸有联系的建奴细作,和一些做好的证据都交到刑部右侍郎杨廷麟那儿。” 朱慈烺的身上忽然散发出一股气势,他厉声道:“事情办好以后,传我东宫令旨,命令勇卫营营出动,封掉八大晋商在京师的所有粮库!锦衣卫负责抄家、抄商铺,抓捕与八大汉奸有联系的官员,限在四品以内!” “行动命令在行动前一刻钟向各部传达,今晚夜禁二更三点暮鼓敲响时,就是行动之时,务必在明日早朝前结束一切!” 朱慈烺杀气腾腾道:“行动抄家时,若有反抗阻挠者,一律格杀勿论,管他是什么人,什么官,哪怕是内阁的人,胆敢阻挠,也统统杀了!” 第八十七章 京城流血夜(上) 自明朝嘉靖年间后,北京城就形成“里九外七皇城四”的格局。 “里九”指是内城的九个城门,“外七”指的是外城七个城门,“皇城四”指的是皇城的四个城门,因此老北京也有个叫“四九城”的俗称。 内、外城以皇城为中心,形成东西南北四个城区,住在不同城区的人,各有特色,坊间流传“东富西贵、南贱北贫”的说法。 因为京杭大运河漕运的原因,朝阳门被老北京的人称为齐化门,是京师九门里运粮的“粮门”。 南来北往的物资,都从漕运终点的通州运往朝阳门,并集中在北京城的东部,所以东城的粮仓非常多,其中很多地方以仓库为名,比如海运仓、新太仓、禄米仓,南新仓等。 为了便于商业交易,商人富贾和殷食人家都渐渐在东城扎根,长此以往,就有了“东富”的说法。 北京城的新太仓周围,商贾云集,店铺林立,民物浩穰,有着众多的粮库、当铺等,八大晋商在京城的粮库大多分布于此。 八月三日,二更三点,当暮鼓声敲响之时,驻扎在皇城校场中的数千勇卫营举着火把齐步小跑直奔新太仓。 勇卫营数千军士结成一个个整齐的行进队列,迈着整齐的脚步在街上前行,铁靴踏在青石板大街上,发出一片整齐的轰响。 临街的一些百姓被惊醒,小心翼翼的在透过门窗观察这支军队,不知他们要做什么 勇卫营的大营距离新太仓不到五里,不多久,大量的火把照亮了整片新太仓胡同,大群的士兵包围了八大晋商在京城的所有粮库。 其中一处范家的粮库,粮库管事见状惊慌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何闯我家族粮库?” 一名勇卫营的游击将军高声道:“奉皇太子令旨,查抄通敌卖国家族所有粮库,胆敢阻挠者,杀无赦!” “我们范家忠心可鉴,百年来为皇明做出过巨大贡献” “噗!” 这名游击将军将佩剑缓缓入鞘,将这名范家管事的尸体踢倒了一边,大喝道:“破门!” “咣咣”的撞门声不断,一些勇卫营士兵抬着粗大的尖头硬木,喊着号子,不断撞击厚重的粮库大门。 守卫粮库的范家家丁们不知外面发生了什么,纷纷抄起家伙堵在粮库大门前,在乱世,粮食比黄金还重要,因此守卫粮库的都是范家最忠诚的家丁。 不多久,大门咣的一声被撞开,一排勇卫营的盾牌兵举着盾牌快步涌了进去,在他们的背后是是列队整齐,手握火枪的勇卫营战士。 见粮库中有人手持武器准备对峙,数排勇卫营的火枪兵对着门内啪啪啪的就是一顿齐射,将里面的范家家丁打成了筛子,连投降的机会都没有。 这一幕以同样的剧情发生在新太仓的各个粮库前,还不时传来一阵阵火铳声。 面对勇卫营的强势进攻,八大晋商粮库中的守卫根本谈不上什么反抗,或死或降,投降慢的直接被阎王勾走了小命。 为了防止家丁暗中袭击,勇卫营的士兵在众多粮库中挨个搜查,将他们一一揪出赶到中间的场地上,逃跑的一个不放过,部一枪打死。 不多久,新太仓又来了一路人马,足有数百人,他们身穿青绿锦绣服,手持绣春刀。 为首几人身穿大红飞鱼服,一到新太仓胡同就各自带着几十个锦衣卫冲向八大汉奸的府第。 范府中,听到外面一阵阵的火铳声,原本搂着小妾刚刚入睡的范永山忽然一下子跳了起来,喝道:“粮库那边发生了什么?” 一个家丁急忙跑了进来,惊恐道:“四老爷,军队封锁了我们所有的粮库!” 范永山一个机灵,将刚刚醒来还抱着他手臂撒娇的小妾一把推下了床,看都没看一眼,继续问家丁道:“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四老爷,朝廷派军队封掉新太仓的所有粮库了!外面是丘八,看守粮库的家丁只要有丝毫反抗他们二话不说直接就杀人了!” “玩真的了?”范永山吃吃自语了一声,连衣服都没穿,光着膀子就带着一大群家丁急急的出门而去。 他刚走到大门前,忽然看到一群锦衣卫直接撞开了大门涌了进来,见了范永山等人,为首一名锦衣卫千户一声令下,所有的锦衣卫都扑了上来,见人就砍! 范永山见状连忙调头就跑,他连解释的兴趣都没有,遇到锦衣卫,还解释个屁啊! 范永山让家丁门先行抵抗,他想从后门溜走,只要逃出京城回到山西太原范家大本营,就算是锦衣卫想抓他,也绝没可能。 范永山怀着强烈的求生欲,拼命奔跑,刚从范府后门跑了出来,却发现后门处早已围满了身穿铁甲的军士,他们个个高大彪悍,人人端着黑压压的火铳,乌黑的铳口尽数对准了自己。 奔跑得满头大汗的范永山,他那火热的小心脏一下子凉了半截,他勉强挤出一丝微笑,道:“各位军爷,这是何意?” 眼前这些军士却没人回答他,范永山又问了一遍,对面的这群军士依旧没有回他,就这样手持火铳将他围着,晾着他。 范永山心中郁闷不已,他很想跑路,却担心自己前脚刚跑,后脚就被火铳打成筛子,范永山就这样光着膀子在一大群男人的注视下呆了好半天。 这个时候,那群锦衣卫从后门追到了,他们人人身上沾染着大量的血迹,显然是与范府的家丁们发生过激烈的战斗。 人群分开,一身华丽飞鱼服的李廷表出现在范永山的眼前。 范永山看向这位锦衣卫大官,颤声道:“我犯了什么罪,你们要抓我?” 李廷表喝道:“将这个通敌卖国的狗才拿下!” 范永山顿时叫道:“胡说八道,我范家世代为商,忠心报国,我等忠义之心,天日可鉴!” 李廷表冷笑道:“你的这些屁话,还是到诏狱慢慢说吧!原本你是没资格进诏狱的,殿下仁慈,专门给你们八个汉奸留了套间!” 范永山大叫道:“我等并无罪责,凭什么抓捕我们?我们不服!” 李廷表喝道:“绑了,拖走!” 带着勇卫营将范府围住的是孙应元,锦衣卫今晚要抓的人太多,人手严重不足,朱慈烺不放心,特意派了勇卫营分出部分人马将八大汉奸的府第围了个遍。 孙应元对着李廷表笑吟吟道:“李兄,既然人抓着了,那我们就撤到粮库了。” 李廷表对着孙应元抱拳道:“多谢孙将军帮忙!” 孙应元摆了摆手道:“李兄客气了,我可不是想帮你,若不是在京师,顾忌太子殿下的声誉,我早就带人将这帮二鞑子杀个精光,哪还轮得到你锦衣卫出手?” 李廷表无奈一笑:“殿下也不是怕你们勇卫营的名声污了嘛,所以这臭名声的事还得我们锦衣卫来干!” 第八十八章 京城流血夜(下) 在孙应元带着勇卫营的士兵撤离范府后,锦衣卫的一个千户询问李廷表,道:“大人,范府的其他人和财产如何处理?” “你第一天来锦衣卫上班?”李廷表不悦的看了眼这名千户,而后面无表情道:“范家通敌卖国,持刀拒捕,所有范府余孽就地斩杀,值钱的东西部拉走!” 李廷表临走前,又道:“搞快些,等会我们还得去西城,去请那些官老爷到诏狱做客呢” 命令下达后,范府中先是一片安静,紧接着便是一片惊呼声和奇烈的惨叫声,不时还有这一些金属碰撞的声音传出。 不多久,范府中彻底的平静了下来,浓浓的血腥味在闷热的空气中不断的扩散。 除了范府,八大晋商在京师的所有府第中皆是一片血迹,血腥之味久久不能散去。 东城之后,紧接着是西城的官员聚居地,大量的锦衣卫在一些锦衣卫外围人员的带领下,直扑那些勾结八大晋商的官员府中。 一队队锦衣卫不断拍打着犯事官员家的大门,大声的吆喝着,但凡遇到迟迟不开门的,锦衣卫直接翻墙进去,以拒捕为名,见人就杀。 及时开门配合抓捕的官员们,则是幸运的逃过一劫,只是被扭送进了诏狱。 一时间,整个西城也是鸡飞狗跳,一些官员好奇,让家丁出来打探消息,结果刚出大门就被锦衣卫扬刀呵斥了回去。 有些家丁仗着自家老爷是朝中大官,对锦衣卫不予理睬,结局死的很惨 一些犯事的官员脸色苍白,眼中布满血丝,一夜都没敢合眼,生怕锦衣卫冲进府上将自己光着腚从卧室里揪出来。 西城之后又是南城和北城,锦衣卫的外围人员纷纷出动,按照白天搜集的情报,对那些协助八大晋商散布流言,针对当朝皇太子的青皮流氓们进行无情灭杀。 一夜来,北京城到处充斥着一群脚步声,马蹄的轰鸣声以及一些人在临死前惨叫声 参与行动的锦衣卫们人人激情四射,仿佛心中有个小宇宙爆发了一般,多少年没像今天这么刺激了! 自从那个沙雕骆养性上台后,锦衣卫都他娘的混成什么德行了,哪像现在跟着李大人办事这么的爽快! 据不完统计,这一夜,勇卫营和锦衣卫共杀了八大晋商家人、家丁、护卫等一千五百余人,青皮流氓两千多人,朝廷官员及其家属家丁等八百多人,其中四品以下官员七十余人。 朝廷官员基本都是锦衣卫所杀,勇卫营只负责东城八大晋商的粮库,锦衣卫只要接到命令,杀谁都不怕,更不会担心名声什么的。 在他们心中,我们锦衣卫的名声本来就不好,现在再黑点也无所谓了,只要我们杀的爽就行! 勇卫营却不同,他们是军队,在京师中斩杀大臣麻烦就大了,搞不好还被扣上兵变的帽子,因此朱慈烺将此次行动的主力让李廷表所部的锦衣卫执行。 丑时四刻时(凌晨两点),北京城中已经逐渐安静了下来,持续了五个小时的行动也已经接近了尾声。 在棋盘街的德庄火锅中走出一大群人,他们径直往锦衣卫北镇抚司而去。 锦衣卫北镇抚司的外狱中,关押着大量的官员和八大晋商在京城的主要负责人,他们大多是今夜刚刚送来的。 锦衣卫的内狱,也就是真正的诏狱,只有由皇帝亲自下诏书定罪才能关进来,一般都是九卿、郡守一级的二千石高官才有资格进来。 此时的诏狱戒备森严,有着数十重锦衣卫守护着,朱慈烺一行人即便带着东宫的印玺也需要一层层的检查。 “诏狱一向这么严吗?”朱慈烺问向身边的李廷表。 李廷表道:“不是,平日里戒备虽严,却也不像现在,现在这些守卫都是这两日才布防的,主要是诏狱里来了个大人物,陛下亲自下旨照顾他” 朱慈烺好奇道:“谁啊?脸这么大?” 李廷表道:“高迎祥!” “他已经到了?”朱慈烺心中微惊,他平日帮忙翻阅奏章,据孙传庭所报押解高迎祥的大军最少还要一天才能到京,没想到却提前几日就已经暗中送到京城了。 随后转念一想,这皇帝老子还真是谨慎,生怕高迎祥出了意外,被人劫走。 “原本有这位大爷在,诏狱近期不再收新人了,卑职费了好大的劲才将那八个汉奸大管事安排进了诏狱”李廷表有些抱怨。 朱慈烺笑道:“哦?那还是因为本宫的面子,你才给这几个汉奸开后门的?” 李廷表讪讪一笑,同时对八大汉奸管事们十分的嫌弃,觉得有他们在,简直是拉低了诏狱档次。 朱慈烺没兴趣去看那高迎祥,估计也不让看,因此直接让李廷表带路,去会会那八个汉奸家族的大管事。 来到了范永山在诏狱的“包间”,朱慈烺盯着这位极度不安的范四爷。 范永山见来人模样,开始有些好奇,不多久心中就已猜了个大概,他道:“你应该就是皇太子吧。” 朱慈烺并没有回答他,依旧是盯着他看,最后盯得范永山心中有些发毛。 良久,朱慈烺开口道:“你们通敌卖国,可知道有多少百姓因你们八大畜生家族而家破人亡!” 范永山道:“呵呵,我们八大家族在山西经营上百年,是你一个小小的娃儿能撼动的?就算是当今皇帝,都不敢动我们分毫,小太子,你还是悠着点吧,千万别成了你那皇帝老子当做平复我们八大家的牺牲品,哈哈哈!” 一个锦衣卫拿起铁鞭啪的一下抽在范永山的身上,怒道:“狗东西!当了汉奸还敢这么嚣张!” 朱慈烺冷声道:“本宫迟早杀光你们这些狗汉奸!” 范永山吃疼,嘴角一个抽搐,他眉眼慢动,苍白的脸上露出惨笑,继而大笑了起来:“汉奸?呵呵,在九边之中,私通满清的何止我们山西八大家,陕西、宣府、辽东等等,哪里没有商人私通满清?这是大家心照不宣的事情,早就几十年前就已经形成了巨大的利益链,那么多官员商贾,你能杀的过来吗?” “你可知道京城中有多少当官的向着我们吗?上到内阁大臣、宫里的太监,下到把总巡捕,你能抓的了吗?更别说我们的大本营山西,早已如铁桶一般,朝廷想啃下,怕是要崩碎几颗牙不可!” “我只是范家的一个旁系而已,你们杀了我,我们家主不过是在京城换个负责人而已” 朱慈烺听后皱了皱眉头,心中很不是滋味,他懒得再看范永山一眼,转身离去,而后一挥手,道:“拖走!早朝之前,让他认罪,把知道的都吐出来,记住别把人给玩死了!” 李廷表立即道:“是!殿下您放心,进了诏狱想死都难,我让他每天从鬼门关走上三遭,还能再活三十年!” “活那么久你养活?事情结束后就收拾了,这种人活着也是浪费空气!”朱慈烺有些不悦道。 诏狱里刑讯不仅可怕,把握的力度也很精准,万历年间,临江知府钱若赓因为得罪了权贵被关进了诏狱长达三十七年之久。 在诏狱中,钱若赓气血尽衰……脓血淋漓,四肢臃肿,疮毒满身,更患脚瘤,步立俱废,耳既无闻,目既无见,手不能运,足不能行,喉中尚稍有气,看似没死,其实跟死了没两样 钱若赓在被关进诏狱期间,他刚满周岁的儿子钱敬忠逐渐长大,并考中了进士,在天启皇帝登基后,钱敬忠泣血上疏,请求免其父罪责。 天启皇帝感念钱敬忠为父呼冤,请以身代,其情可哀,于是将钱若赓免死,放还乡里,并对钱敬忠道:“汝不负父,将来必不负朕。” 二十多年后,明朝灭亡,清兵南下后,钱敬忠正好得病,拒不服药而死,也算是没有负了天启皇帝。 出了诏狱后,朱慈烺身边的徐盛回首看了眼这雄伟的诏狱建筑,感慨道:“真怀念当年在这上班的日子!” 说着,他还特意朝李廷表看了眼,李廷表听后,飞起一脚踹向徐盛,骂道:“滚!” 第八十九章 百官议论 寅时一刻(凌晨三点),西城区的各个府上渐渐亮起了光亮,京官们准备着今日的早朝。 内阁首辅温体仁的轿子从府中抬出,他透过轿帘四处打量着漆黑的道路,然而整条街只有轿夫的脚步声,静的可怕。 各个街道上的血迹早被清理的差不多了,像是没发生似的。 “去打听下今夜发生了什么。”轿子中的温体仁只说了这么一句话。 在午门前,前来早朝的官员们越来越多,一些人在等待开启宫本的时候,纷纷议论着夜里发生的事情。 “夜里究竟怎么回事?” “好像是锦衣卫在抓人” “骆养性那狗东西又想做什么?” 骆养性:“” 虽然这几个议论的官员距离骆养性有不短的距离,不过凌晨时分,周围都比较安静,即便隔着老远都隐隐能听到对面的谈话。 骆养性脸色十分难看,锦衣卫有这么大的行动,他居然完不知情!不仅不知道,还他妈的被人误会是自己搞的事? 肯定是那个李廷表,这李廷表平日里对自己百依百顺的,没想到将他耍了! 骆养性极为恼怒,被李廷表耍了是一方面,最主要的是,锦衣卫今夜这么大行动,这么嚣张,这么拉风,居然没有他的参与! 骆养性仿佛错过了几亿两白银,心中更加恨透了李廷表,同时在盘算着如何收拾他。 午门前的一个官员低声叫道:“清楚了,本官的家丁刚刚打探到的消息,说皇太子昨夜二更时下令勇卫营和锦衣卫捉拿几家晋商,声称是他们通敌卖国” “那帮商人不是在东城吗?那我们西城这边是怎么回事?杨大人和刘大人等人可都不见了,他们也通敌了?” “据说他们是受贿,被抓进了诏狱” 听到诏狱,很多官员不说话了,感到一股无形的压力降临。 “首辅大人不说点什么吗?” 听着周围朝臣的议论,左都御史唐世济缓缓开口,语气中暗藏着怒火,他忽然声色俱厉道:“皇太子他想干什么?” 唐世济很生气,夜里他的管家刚出门打探消息,就被锦衣卫的人给当街弄死了。 唐世济的这句话丝毫没有隐藏,声音之大,使得午门前的所有官员都听到了,他们先是一愣,随即再度交头接耳,不过余光却是不时的瞟向温体仁,耳朵也竖的老高,想听听首辅大人如何表态。 温体仁微闭着双眼,装出了九分逼的模样,道:“目前能指挥得了锦衣卫的只有陛下和皇太子,不过以陛下的性格,断然是做不出这种事情的” 他语气虽然平淡,但那内中的话语,却是不言而喻,直指皇太子。 许多官员齐齐看向单独站在一边的骆养性,眼中厌恶之色毫不掩饰,这个特务头子,越看越不顺眼。 骆养性心中极为的郁闷,关老子什么事?老子的府门在夜里都被人堵了,老子也是受害者好不好? 唐世济怒道:“皇太子昨夜派锦衣卫把京师搞得人心惶惶,他眼中还有朝廷,还有君父吗?” 御史中的老大发话了,一些都察院的御史言官们纷纷慷慨激昂发表自己的演说。 “太祖皇帝对士绅优待,皇太子却肆无忌惮的对付那些富商,真是过份!” “皇太子虽年幼,但表现出的性格太过残暴了,昔日杀成国公、杀光时亨、还在良乡城中杀了一千多个乱民,年纪轻轻就如此冷酷,日后为帝,只怕又是一个洪武皇帝和永乐皇帝,杀人不眨眼啊” “那又有什么办法,陛下每日处理朝政都带着皇太子,每次召见我等也必让皇太子在旁听政学习,听说陛下甚至还让他试着批阅奏疏,如此这般,只差临朝监国了!” 许多朝臣均是表现出忧虑之情,主强臣弱对他们来说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也有一些大臣心思活跃,想着日后如何请这位皇太子游湖泛舟 正当官员们议论之时,午门上的朝鼓响起,三通鼓后,午门两侧的掖门开启,放官军旗校在门前摆列,百官则在掖门前按照次序排队。 朝钟鸣起,宫门开启,百官从右掖门进入,皇亲勋贵从左掖门进入。 至于午门中间的大门,被称为御道,整个大明只有寥寥数人能走,连皇太子都没资格走这条道。 皇后在大婚之时才能走一次,还有就是三年一次的科举前三名,也就是状元、探花、榜眼三人,在金榜题名进宫面圣回来后,也能走一次,其余时间,只能皇帝一个人走。 在早朝上,朱慈烺接受了一众言官的审判,事情大概是这样的: 言官:“皇太子随意调兵抓人,目无君上!” 朱慈烺:“勇卫营只负责查封卖国奸商粮库,并未抓人。” 言官:“皇太子指使勇卫营滥杀无辜!” 朱慈烺:“勇卫营作为天子亲军,战力卓著,纪律严明,昨夜只是正当防守,滥杀无辜一事纯属子虚乌有。” 言官:“皇太子派锦衣卫随意捉拿官员,肆意滥杀!” 朱慈烺:“锦衣卫的职能是太祖高皇帝所赋予,有权捉拿犯事官员。” 言官:“那些商人他们何罪之有,要抓捕他们?” 朱慈烺:“他们卖国通敌,证据确凿,人证物证已送到刑部。” 杨廷麟:“刑部早已立案,奸商卖国已石锤!” 言官:“殿下此举造成京城人心惶惶!” 朱慈烺:“身正不怕影子斜,平生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害怕的人说明心里有鬼。” 言官:“” 其他大臣:“” 早朝之上,朱慈烺和一群言官就在那你一言我一句的扯皮,谈不上有诸葛亮舌战群儒之风,倒是颇有些像后世发言人答记者问的场景。 期间,一些暗中投靠朱慈烺的官员也开始帮腔说话,与言官们互怼,一时间场面十分火爆。 御座上的崇祯这次倒是颇为淡定,只是平静的看着朝臣们在撕逼,他在等待,等大臣们都喊累了自己再来个以静制动,一锤定音! 第九十章 懵逼的御史 一名都察院的御史高声痛斥皇太子在夜里的谋逆行径,反正不管怎么说,他就是要把朱慈烺往谋逆上面扯。 朱慈烺对此报以嗤笑,道:“本宫谋逆?你的脑子是不是出了毛病没钱治了?八大晋商勾结建奴,证据确凿。” 这名言官被当众羞辱更为的恼怒,在那子曰之乎者也的长篇大论,数落着朱慈烺擅杀朝廷命官的罪孽,气得御座上的崇祯脸色铁青。 朱慈烺只是冷冷一笑道:“父皇陛下令我不得动四品以上的官员,本宫已经很给你们面子了,别给脸不要脸!” 这名言官恼怒道:“殿下何意,这是要怀疑我等与那卖国晋商勾结不成?” 朱慈烺来到他的面前,瞥了他一眼,问:“你叫什么名字?” 这名言官哼了一声,甚至还嚣张的掂了掂脚,道:“臣都察院右佥都御史卫单,难不成殿下也想杀了我不成?” 朱慈烺没有理他,只是伸手在怀里摸了摸,又掏了掏,百官们纷纷好奇的看向这位皇太子,不知道他在找什么,崇祯也是好奇。 不多久,众人只见皇太子从怀里掏出一大叠文书,打开后足足有一米多长。 朱慈烺在文书上找了半天,终于找到了这个卫单的名字。 朱慈烺瞥了这名御史一眼,开口念道:“卫单,天启四年进士,崇祯二年为户部主事,崇祯六年进为都察院右佥御史,三年以来,共上参劾奏章一百二十道,共计弹劾过大小官员四十三人。” 朱慈烺停了下来,有些惊讶的看着这位姓卫的御史,暗道这货挺牛啊,这简直就是逮谁日谁! 卫单听到别人念着自己的战绩,自然的昂了昂首,显得颇为自豪,干了三年御史,要是不上个百八十道的参劾奏章,出门都不好意思跟同僚打招呼。 看这名御史嘚瑟的样子,朱慈烺心中暗笑,等会就让你哭,他继续念道:“崇祯七年,卫单托管家卫无双在外城购买一处府第,价值五千三百两白银;崇祯八年,卫单的父亲卫大路在东城新太仓开了三家粮铺,价值九千两白银; 崇祯九年,卫单的妻子于氏在西城鸣玉坊盘下一处高档玉石店,价值两万六千两白银,此外,卫单在老家山西运城有田地三千亩,府苑两座,商铺七间” 原本心中颇为得意的卫单,在听闻朱慈烺念出这些事情后,眼都直了,心中顿时凉了一截,越听越心惊。 御座上的崇祯猛拍扶手,震的自己右手发麻却也顾不上,他大怒道:“卫单!你这些银钱从何而来!” 自己的老底都被揭了出来,卫单自知再无侥幸,只能跪伏在地,浑身颤抖不语。 朱慈烺道:“父皇陛下,这卫单祖籍山西,在他中举人的时候就已经被八大晋商收买了,每年奸商们送他的银子可是丰富的很呢,所以他才一直替那几家汉奸说话。” 看着跪在地上不语的卫单,崇祯知道他已经认罪了,心头怒气更盛,怒道:“右佥御史卫单,贪腐严重,欺君罔上!着锦衣卫抄其家,将卫单按太祖高皇帝定下的标准剥皮实草,悬于西市!” 卫单闻言,脑子一下子懵掉了,真个人都瘫在了地上,屎尿更是搞的满袍子都是。 刑部左侍郎奏道:“陛下,剥皮之刑已被祖训禁止,万不可再实行了呀!” “剥!还要先砍了头再剥皮!谁再求情同罪!”崇祯怒吼道,吓得百官们再也不敢劝阻了。 朱慈烺心中好笑,这皇帝老子的演技还真是不错,这真是一个被皇位耽误的演员。 剥皮实草,就是把人皮整个剥下,往皮里填草,做成人皮草袋,想想都瘆得慌,被卫单这事一整,整个都察院谁还敢插嘴,连背好了台词准备接应卫单的唐世济都怂了一下,忍不住往后缩了缩。 见无人说话,朱慈烺这才将文书慢慢叠起来,漫不经心道:“若不是父皇陛下仁慈,不愿将事情扩大,你们中还能有人活蹦乱跳的在本宫面前这般发问?” 说着,他还特意走到唐世济面前,意味深长的瞥了他一眼,这狗日的唐世济在午门外所说的话,都被看守午门的小太监暗中记录传给朱慈烺了。 不仅是唐世济,在场的许多大臣都有些坐立不安,目光灼灼又有些畏惧地看着朱慈烺手中的小册子。 温体仁扫了一圈众人,将一切看在了眼里,他缓缓道:“殿下如何知道这些事情?是陛下恢复了锦衣卫的侦查权限了吗?” 姜还是老的辣,温体仁这么一说,大臣们都不干了,几个意思啊?说好的撤销厂卫监视百官的权限的呢?怎么又来了?君臣间的信任呢? 大臣们开始有些议论了,看向朱慈烺和崇祯的眼神都有些怪怪的,很不满,很不爽! 崇祯也有些急了,他朝朱慈烺使了个眼神,同样是有些不解,想要他解释。 “你这老东西,还真会反转!”朱慈烺心中咒骂了一句温体仁,同时他也知道,这事要是不好好解释清楚,他往后不好混,满朝皆敌也不为过。 谁愿意天天活在别人的监视下呢,逢年过节收个礼,平日去逛个青楼把个妹都被人知道,放谁能高兴? 朱慈烺道:“本宫能率五千勇卫营力斩上万建奴,凭的不仅是训练有素、骁勇善战的勇卫营将士,更是手中那能力超群的龙骧夜不收,夜不收尤擅收集情报,温阁老不会不知道吧?” 朱慈烺也只能将情报事情安在龙骧夜不收身上,他继续道:“我勇卫营的龙骧夜不收,敢于深入建奴大军五里内抵进侦查,区区这些情报算得了什么!” “这么说来,殿下是用军中的夜不收在监察大臣了?”温体仁依旧平静道。 朱慈烺皱眉道:“温阁老这是什么话,我龙骧夜不收主要负责侦查敌军军情,砍杀鞑子的脑袋领赏,为国敬忠,平日可没那么闲的功夫管你们家的那些破事!” 朱慈烺将文书小册重新打开,单手持着,道:“至于这个东西,是本宫让夜不收调查取证通敌晋商的时候,无意间在晋商家中发现的一些证据,上面所列之人皆是与此次通敌商人勾结之人,所受贿赂多少,在何地点皆有记录。” 朱慈烺道:“不过上面所列之人几乎部已被锦衣卫抓捕,剩下之人,我想父皇陛下仁慈,不愿追究太多,望有些人好自为之,努力为朝廷办好差事,将功赎罪!” 说着他从身上取出一个火折子,将文书当场点着,烧了个精光。 第九十一章 落幕 看着这份要命的文书被烧,许多大臣虽然不知道文书里有没有自己的名字,但还是暗中松了一口气。 御座上的崇祯只是静静的看着朱慈烺装逼,心中暗暗点了点头,表示对这操作颇为满意。 手里有料,就会让群臣惊慌,容易遭他们集火,把证据当场烧了,才会让大臣们安心,同时也对他们震慑了一番,对晋商一事的处理也减少了许多障碍。 反正该抓的人都抓了,该定罪的跑也跑不掉,如果不出意外,现在就差收尾了。 见朝会上众臣皆闭口不言,崇祯皇帝这才令王承恩宣读对通敌晋商以及受贿官员的处置,王承恩手持圣旨,高声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有山西籍商人范永山、黄云财,王二宙等八人,贿赂官员,私通奴贼,贩卖国朝情报,其罪当诛” 随后王承恩又拿了一份圣旨,宣读着京城中受八大晋商贿赂官员的名字和罪责,崇祯只挑出了其中几个看不顺眼的杀了头,其他大多数是革职查办,蹲大牢。 在这两份圣旨宣读完毕后,崇祯这才道:“这是朕发出的中旨,内阁如果没意见的话就以圣旨的名义发出去吧!” 中旨皇帝没有通过内阁自己发出的旨意,没有通过朝廷认证,人家不认可他就是一道废纸,连宫门都出不去。 真正的圣旨,才是朝廷正式下达的诏书,是经过皇帝与朝廷共同认可的,并在朝廷备案,具备极强的法律效力。 温体仁等百官见皇帝连圣旨都准备好了,心中顿时都有数了,看着旨意上的名字,皇帝应该是想把事控制在底层,让范永斗这些八大家的管事背锅,并不想触动山西的士绅群体,对朝廷官员的处理也是控制在四品官员以下。 既然皇帝这么识相,也已经拿出了诚意,那他们也没必要在这件事上死磕,反正倒霉的是那些下官,八大晋商也没倒台,只不过在京城换个代言人而已。 几位内阁大臣纷纷表示没问题,然后开始走程序,原本让温党和言官们准备爆破的大事就这么被生生的按下了。 温体仁等人心中憋屈不已,好好的一张牌被打的稀烂,几人找了半天原因,都觉得是败在了皇太子的情报上,虽然皇太子极力声称是调查晋商时发现的官员受贿证据,但温体仁等人怎么可能相信! 他们坚持认定朱慈烺的手中肯定掌握着类似当年厂卫的力量,专门获取情报,这个力量应该就是锦衣卫,也只有锦衣卫能具备这种实力! 想到这里,更加坚定了温党和言官党想要搞掉锦衣卫的决心。 早朝结束后,朝廷虽然及时贴出了告示,解释了昨夜之事,但坊间依然有着不利于朱慈烺的声音,前天还传皇太子贪图富商财物,没过两天就动手抄家了,这不是坐实了流言吗? 好在散步流言的青皮被锦衣卫杀的差不多了,坊间这种质疑声音并不大。 八月四日,在京城中的百姓们议论着新太仓之事时,他们的视线又被另一件新奇的事情所吸引了。 有一种叫《皇明时报》的报纸出现在众人眼中,里面内容不仅广泛,还很时髦。 按照朱慈烺的设计,《皇明时报》的版面分为四开八版,第一版为标题新闻、报内容简介。 第二版为大明重要政事,第三版为大明社会新闻,第四版为军事栏目,第五版为经济栏目,第六版为科学栏目,第七版为历史、文化介绍,第八版为广告。 广告版并不是用来收广告费赚钱的,赚钱只是小头,核心功能是宣传商品促进商业发展。 为了让《皇明时报》在开始的时候打出影响力,朱慈烺在第一期加了不少猛料,特别是写了一些煽动性的标语。 《陕西大捷!贼首‘闯王’高迎祥被俘,已被押赴到京!》 《皇帝陛下将于八月初八日在午门举行献俘大典!》 《皇明最强军——勇卫营诸将受到皇帝陛下封赏!》 《论建奴的累累恶行!》 《打黑除恶,共建和谐大明!》 《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 《德庄火锅第十家分店将于六日在鸣玉坊开业!》 在报纸最显眼的位置中,有一位笔名为“大明第一帅”的人,写了一篇名为《京城粮荒背后的阴谋——晋商勾结建奴始末》的文章,引起了京城百姓的轰动。 人们这才理清楚前几天闹腾的沸沸汤汤的晋商卖国事件是怎么一回事,一时间民情汹汹,所有人开始纷纷痛斥汉奸的卖国行为,同时推翻了之前对皇太子的误解。 朝廷为平息汹汹民情,在第二日就将八大晋商在京城的大管事,集体送到了西市开刀问斩了,陪伴他们的还有几名倒霉的官员,这件事也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 在西市行刑之时,百姓们纷纷怒骂着卖国汉奸,有人发出怒吼:“内贼人人得而诛之!” 说着率先扔出一块砖头砸向范永山等人,也不知道扔到了哪个倒霉鬼的头上,顿时脑瓜子开了花,血流不止。 “卖国奸商,恶贯满盈,死不足惜!” “卖国败类,应该凌迟处死,千刀万剐!” 百姓们的怒骂之声,让跪了一地的奸商和官员们面如土色,只求痛快一死。 午时三刻一到,监斩官早已迫不及待的扔下了令牌,催促刽子手速速行刑。 当范永山等人的脑袋被砍下时,人人纷纷欢呼,感到非常解恨。 当处置通敌晋商的圣旨到达了山西太原,山西八大晋商集体沉默了,虽然朝廷将罪责部算在了京城的家族分支上,对他们并没有深究,但还是每家罚了十万两白银,当是管教不严的罚金。 按照朱慈烺的意思,应该每家罚个一百万两银子,最少也得五十万两,可崇祯死活不肯,他担心整的太狠了晋商不买账怎么办?联合东南财团一起喷他怎么办?要是到了那一步,估计自己都能被喷成傻逼了! 朝廷现在要对付京畿的建奴,完腾不出手来办他们,若是八大晋商不鸟他,那不是打脸吗?皇权的权威也会受到极大的削弱。 在山西的八大晋商一直讨论后,最终还是老老实实的将罚金交了上来,按照目前大明的情况来看,虽然清军还在京畿一带扫荡,但中原的流贼已经被消灭的差不多了,大明气数未尽,不值得他们现在与朝廷彻底撕破脸皮。 御花园中,崇祯和朱慈烺二人吃着小菜正在高兴的闲聊,大明最有权势的二人组联合行动正式宣布取得圆满成功,二人都很开心,各自捞了不少好处。 从八大晋商那共抄来了一百六十万石粮食,加上八家在京城的商铺等财产,受贿官员家中的财产,这一波下来少说价值一千万两白银,其中八百万两是粮食售卖后的价值。 这笔财富最后分为了三份,崇祯內帑一份,户部一份,朱慈烺一份,不过明面上是两份,朱慈烺那份是自己让锦衣卫帮忙分的 这件事就这么慢慢平息了下来,不过双方都在积蓄力量和计划着,崇祯在等腾出手后,再慢慢撤换掉山西的将官们,顺便再搞几项经济上的政策,打压晋商,比如边口贸易物品限制等等。 八大晋商则是继续花钱打通各种关系,同时加强了与关外建奴和东南财团之间的联系,暗中计划着什么。 第九十二章 皇明时报 《皇明时报》在八月四日正式发行了第一期,因为晋商的事情,又加了点新内容,因此发行日期比原定退迟了几日。 第一期为五千份,价格一文钱一份,相对于晚清梁启超主笔的上海《时务报》十文钱一份,《皇明时报》不仅不赚钱,甚至还要亏本。 朱慈烺并不打算用《皇明时报》赚钱,他想通过报纸来传播知识,开启民智,了解世界,宣传爱国思想,介绍科技知识等,潜移默化的改变大明百姓的思想。 政治、经济、军事、文化、科技、历史等,方面拓展,特别注重对北方满清和中原流寇的政治宣传。 当然,朱慈烺也考虑到了大明的百姓目前文盲率太高,大多不识字的情况,于是在京师各地设立了上百个报亭,不仅负责售卖报纸,每天还专门有人读报。 和当初在良乡城发布告示一个套路,只要识字的人张口读,就有钱赚,知识改变命运。 在皇明时报发行的当天,各大街道的报亭周围都围满了人,读报的,听报的都有,一时间京城各处热闹不已。 以往中国的古笈虽有记载诸多事情,却文辞高古,虽然也有稍为通俗的书籍、小说、博物志等,但是有些内容荒诞无稽,只能作为文人的清谈材料,不能雅俗共享,一般百姓压根看不懂! 《皇明时报》中的文章,事情简而能祥,文字通俗接地气,不仅士大夫们能欣赏,即使是稍微识字的工、农、商贾皆能看懂。 《皇明时报》开宗明义,以一般百姓为读者对象,使得一些普通的人开始知道读报,成为《皇明时报》的忠实读者。 皇明时报在发行的短短几日内,立即引起了京城各界人士的议论,有些文人纷纷好评称赞: “皇明时报内容,有国家之政治,风俗之变迁,国政之要务,商贾贸易之利弊以及一切可惊可喜之事。” “有了这新闻纸才能将天下可传之事,通播于天下,使人们不出户庭而知天下之事。” “” 在上次朱慈烺离开汉经厂后,史志东在短短两天内就找了十几个文人,这些都是比较落魄的举人,多为史志东的同期或者同乡,属于一个圈子的文人。 史志东按照皇太子的要求,组成了皇明时报编辑部,第一期的内容就是他们这些人写的。 在发行了第一期后,紧接着第二期和第三期也开始写稿,期间,朱慈烺视察了皇明时报的编辑部,让这些编辑受宠若惊。 朱慈烺告诉他们,稿件内容大胆的写,只要不是反对朝廷、反人类的,都可以写,还可以面向读者大众征稿,只要写的好,就给稿费。 朱慈烺最后告诉他们,只要他们这些编辑干的好,以后统统封官进入体制内。 说别的待遇都是扯,就最后一句最给力,顿时让皇明时报的编辑们个个跟打了鸡血一样,激动不已,更加卖力的为报纸新闻事业奉献青春了。 史志东对这个差事非常的感兴趣,还给自己起了个笔名:史翰林,虽然只有三个字,却代表着他心中满满的翰林梦。 其他编辑们借鉴于他,也纷纷给自己起了个笔名,各种花里胡哨的笔名逐渐产生了。 朱慈烺的不断加资,让汉经厂又扩大了数倍,各种印刷设备和工匠也新增了不少。 同时,他将新太仓胡同中的八大汉奸的府第改成了皇明时报的编辑总部,又加资一万两银子增加印刷设备和招募工匠,正是成立皇明时报社。 从第二期开始,皇明时报正式确认三天一期,每期一万份,受众地从京师拓展到通州、大兴、顺义等京师附近的地方。 在第二期的时候,那个笔名为“大明第一帅”的人又在报纸上发表了一篇文章,名为《揭秘陈姓户部员外郎如何一步步的走向深渊》,朱慈烺想用这篇文章敲打敲打这些当官的,当官要收敛,不要自误。 这篇文章涉及到朝廷官员,让很多人感到十分诧异,这报纸上敢写这么犯禁的东西,就不怕被锦衣卫请去喝茶,被朝廷查封吗? 当皇明时报发出第三期的时候,人们才确信,这皇明时报背后肯定大佬,不然不会这么玩。 很快就有人传出,说皇太子的仪仗曾出入过皇明时报编辑部,这个消息让很多人都释然了,难怪这皇明时报这么牛,什么都敢说,原来后面站着当朝太子。 慢慢的,开始不断有人投稿,发表一些新奇见闻的文章,甚至有胆大的开始评论朝廷的一些政策。 文人们见这些文章并没有受到朝廷的整治,于是开始有一些胆子大的人也在皇明时报上发表了自己的整治看法。 而这些人没想到的事,不但没有追究,还能拿到那个叫什么稿费,一些文人就相继在皇明时报上发表文章。 皇明时报上每天发表的内容种类越发的繁多,包括文学、天文、地理、文学、数学、农学、医学等等各方面。 朱慈烺担心编辑部的人不懂这些,直接把汤若望的《崇祯历书》,徐光启的《农政书》、《几何原本》、《泰西水法》等书每天摘抄部分发在皇明时报的科学版块。 朱慈烺就是想通过报纸,潜移默化的使大明百姓有着对世界清醒的认知,不要固步自封,慢慢的改变其思想,引起一些人对科学产生兴趣。 历史上明末的科技发展迅猛,出现了很多科学家,此时有《皇明时报》作为载体,让分散各地的他们有机会交流,互相印证启发,促进科学发展。 《皇明时报》在北直隶地区的成功,让朱慈烺十分宽心,他开始着手在国各地建立皇明时报分社,同时作为李廷表等锦衣卫在国各地点的情报点,以报纸位掩护传播情报。 朱慈烺又奏请崇祯皇帝,将皇明时报社并入礼部,成立礼部宣传清吏司,史志东担任正五品的郎中,负责管理皇明时报社,崇祯当即批准。 报纸的作用,或许开始人们并不以为是,慢慢的,朝廷就会意识到它的强大,朱慈烺不可能一直将他攥在手中,那样只能引起别人的非议。 第九十三章 献俘大典 八月初八,天气晴朗,北京城午门前举行盛大的献俘大典。 崇祯皇帝戴通天冠、穿绛紫纱袍,带着京中勋贵和文武百官登上了午门城楼。 朱慈烺陪在崇祯身侧,同样头戴通天冠,身穿绛紫纱袍,这种通天冠服只有皇帝和皇太子在重大活动中才能穿的。 内使监在午门城楼上设了一个御座,崇祯皇帝并没有坐,而是看向楼下的午门广场。 此时的午门前早已摆好了阵势,午门广场有大量锦衣卫整齐有序地持刀站立,场面庄严肃穆。 在午门的正门前排放着武器、盔甲、旗帜、首级、俘虏等五个部分的战利品,主要是从清军那缴获的,俘虏大多也是清军俘虏。 流寇的俘虏只留下几个地位高的将领,其中闯王高迎祥特别的显眼,他的身体被大木架高高竖起,面朝北立在广场中央的献俘位置上。 献俘位的北面是献俘将校位,站着孙传庭、黄得功、孙应元等有功之臣。 献俘位的西边则站着刑部尚书冯英,献俘大典刑部的作用很大,俘虏需要他们去解决。 “献俘开始!” 在礼部官员的高呼声中,献俘大典正式开始,顿时鼓乐大作,礼炮轰鸣,诸官肃立,庆贺胜利。 在礼部官员的指挥下,孙传庭、黄得功、孙应元三人上前几步,面向午门城楼上的崇祯皇帝拜了四拜,身后诸将跟随礼拜,然后退下,走到侍立的位置。 随后礼赞奏凯乐,太常寺掌管音律的正八品协律郎,手拿指挥音乐演奏的旗帜,引导乐工走上奏乐位置,司乐跪着请求奏凯乐。 协律郎举起指挥旗,鼓吹开始演奏,编奏乐曲,这操作和后世的音乐会没什么两样,都是音乐指挥拿着东西在那甩。 音乐停止后,赞礼人宣读露布,宣读完毕后,再交付中书省颁布天下。 这个时候,有将官引导所有满清俘虏跪在高迎祥身边的献俘位上,神情憔悴的高迎祥瞥了一眼身旁跪了一地的建奴,原本无精打采的眼神忽然有了一丝好奇。 他从未见过建奴长什么样,此时一观,甚为惊奇,心中暗道:这什么玩意,辫子跟个老鼠尾巴一样。 看押高迎祥的一个锦衣卫见了笑道:“闯王兄,对这些鞑子可是感到新鲜?” 高迎祥轻哼了一声道:“长得人模狗样的,还以为多新鲜呢!” 高迎祥几日前就被押到京城了,一直在关在锦衣卫的诏狱中,一些锦衣卫佩服他是条汉子,在其被凌迟处死之前一直好吃好喝的供着,高迎祥见他们平日对自己还算不错,因此才搭理了他一句。 旁边一个懂得汉语的八旗甲喇章京,忽然转身恨恨的看向高迎祥,很是恼怒。 高迎祥瞪了他一眼,道:“怎么,你不服?若是按照老子当年的脾气,你敢这么看我,老子早一刀剁了你这狗日的!” 这名八旗甲喇章京在满洲也是一位响当当的人物,被高迎祥这一说,顿时大怒,站起身来想要扑上来殴打高迎祥。 只是他刚站起身来,就被身边的几个锦衣卫一脚踹翻,按在地上了。 高迎祥朝他啐了一团口水,道:“呸!狗鞑子!” 这边的举动使得不少官员侧目,然而他们却是当做没看到,两个都是将死之人,吵吵个屁啊! 不过还是有不少官员挺佩服高迎祥的,以往的献俘仪式,贼首到了午门前不是被吓尿了,就是在那大喊大叫的壮胆。 这高迎祥却很淡定,还很配合,这样足以说明他的胆气,的确是个做大事的人。 朱慈烺心中有些好笑,这两方原本是不可能见面的,因为他的存在才一起出现在献俘大典上,还杠了起来 献俘大典在继续进行,这个时候,刑部尚书冯英道:“启奏陛下,陕西巡抚孙传庭献上贼首高迎祥,勇卫营副将黄得功献上奴贼俘虏二百人,交付刑官或是释罪、释缚,请陛下决断!” 冯英上奏后就返回了原位,这句话其实也就走个流程,这些俘虏大多数都要被杀掉,除非皇帝想作秀,放几个地位低点的,发配边疆什么的。 崇祯皇帝扫了一眼楼下的高迎祥和清军俘虏,眼中闪过厌恶的神情,他喝道:“部押赴西市,高迎祥凌迟处死,余者奴贼皆斩!” 高迎祥昂头看着城楼上的崇祯,眼中丝毫没有惧意,他忽然高声喊道:“崇祯!这一世老子败了,来世,老子要是还吃不饱,还得造你的反!哈哈哈哈!” 高迎祥仰头大笑,让文武百官一阵侧目。 内阁首辅温体仁不屑道:“临死之前还做英雄状,真是可笑至极!” 其他官员闻言也纷纷轻笑附之,只有朱慈烺有些感触,错在高迎祥吗?正如高迎祥所说,他是吃不饱才造的反,有谁吃饱了没事做,提着脑袋去造反呢? 错在崇祯吗?他当上皇帝第二年陕西就发生特大干旱,连续好几年,整个陕西颗粒无收,他也拨下重金前去赈灾,派内阁大臣前去抚民,然而还是没能阻止百姓造反。 灾情太重了,流民太多了,如果真要怪,第一怪天灾,第二怪各地的官员和地主,在这样的环境下还不断的压榨农民,以至于农民活不下去纷纷造反。 皇帝下旨处决俘虏,献俘大典也进行了一半,后面文武百官唱排班,致词官跪道致词,贺讫。 在热闹的钟鼓乐声中,众人行五拜三叩头,崇祯皇帝呆呆的看着在囚车中远去的高迎祥,心中感慨无限,刚开始收到高迎祥被俘的消息时,他第一时间竟是不信。 他真的不敢相信,这个折腾了他七年的男人会有落网的一天,在下令处死高迎祥的那一刻,他开始相信,自己能够力挽狂澜。 献俘大典结束后,京师百姓纷纷跑向西市,欢天喜地的庆贺围观这些俘虏受刑。 建奴俘虏,都是被一刀砍了脑袋,与之前勇卫营斩首的万颗建奴首级叠成的巨大京观放在了一起。 而高迎祥的受刑最引人瞩目,他被凌迟处死,生割了1560刀才死,那个曾经驰骋西北,扫荡中原的闯王高迎祥,就这样结束了他的一生。 当日他冒险从子午谷偷袭西安,如果成功了未来将海阔天空,然而却被孙传庭料到并设伏,双方在午谷的黑水峪激战了四天,最终以失败告终,运气不好也是一种命。 第九十四章 局势 在献俘大典后,紧接着在皇极殿内举行了论功行赏仪式,受封的对象主要是孙传庭等中原剿寇的官员。 因为在此之前,勇卫营的封赏已经完成了,黄得功和孙应元官升一级,由从参将升为副总兵官。 大明目前在职的总兵官有六十多人,有挂印的和不挂印的,不挂印的地位比较低一些,至于副总兵官,也就是个封赏。 徐盛因近年来护卫皇太子有功,由正五品的锦衣卫千户连升两级,为正四品指挥佥事,仍护卫东宫。 勇卫营诸将大多都官升一级,连普通士兵也都升了一级,最起码是个小旗,不过不是实授。 另外每人赏五十两银子,至于赏钱,朝廷正缺钱,朱慈烺自然主动替崇祯省了,由他自己出。 良乡缴获的物资太多了,光是白银就一百三十万两,朱慈烺当初只交了一部分用不着的冷兵器给户部,其余盔甲战马、银子物资这些,统统被自己拉到新城了。 至于李廷表,因为是暗中侦查军情,所以朱慈烺不能为他请功,只能委屈了他。 担心李廷表心里有情绪,朱慈烺特意召见了他,当面告诉他:“李廷表,你在本宫所有心腹中,作用最大,就像一把利剑,替本宫开道,无往而不利!” 没有任何承诺,没有许下任何前程,只有一句评价,却让李廷表更加死心塌地的追随朱慈烺。 经过京城流血夜后,许多人见识道了皇太子的手段,有不少大臣通过李廷表向朱慈烺送上拜帖,表示愿意追随皇太子。 现在谁都知道,李廷表是皇太子的人,而皇太子不能随意结交外臣,因为许多大臣只能以李廷表为纽带,向朱慈烺效忠。 朱慈烺虽然当众烧了那个小册子,但谁知道他有没有备份呢?与其担心日后得罪皇太子,还不如向其靠拢,反正皇太子是名正言顺的皇位继承人,跟他混不亏! 许多大臣怀着这样的心态开始千方百计的跟朱慈烺搭上关系,朱慈烺也不做作,暗中收了大部分人,不管这群人什么德行,能在朝堂上用得着就行,大不了让他们当炮灰嘛! 就这样,在朱慈烺身边隐隐形成了一个新的势力,官员们暗中称之为太子党。 《皇明时报》特别版用了一整幅版块报道了献俘大典,宣扬国朝的皇威,向国民表明朝廷有能力平复中原流寇之乱,也有能力击败建奴收复失地! 当然了,不管能不能,现在什么个情况,口号先一茬一茬的喊得响亮些,不能让民众对朝廷产生动摇,失去信心。 正当皇明时报火热发行时,有一些御史言官开始上奏崇祯,请他下旨关掉皇明时报,称这个报纸上有民众私议朝政,甚至还有一些什么地球是圆形的说法,有悖天子之论,动摇江山国本。 崇祯近日来也非常关注这个皇明时报,并且每期都要订阅,平日的朝廷邸报虽也具备皇明时报的不少功能,内容却比之少了太多,完不能相比。 崇祯每天空闲时间都会翻看皇明时报,看看京畿附近发生的一些事情,以及读书人对朝廷的一些看法。在这个时候听到御史言官们请旨要关掉皇明时报,他如何能答应。 崇祯也想利用报纸向天下学子征求治国之道,负责引导国内舆情舆论,为日后自己实行一些新政策有舆论上的支持。 说白了就是跟言官御史们争夺舆论权,任你几十张利嘴舌灿莲花,也不敌我亿万民众芸芸众口。 言官们也是发现了皇明时报隐隐具备这种功能,这才竭力上书要求关掉皇明时报社,并抱团持续不断的送上奏章。 大家都是聪明人,就跟当初嘉靖朝的“大礼议”和万历朝的“争国本”一样,借着各种花里胡哨的理由跟皇帝叫板。 说白了就是政治斗争,政治势力的较量,言官集团挑战皇权,争夺朝堂话语权,这种事情在大明朝屡见不鲜,基本哪个皇帝都会遇到几次。 崇祯当了十年的皇帝,经历了阉党、东林党什么乱七八糟的党争,也算是过来人,这对他来说算是小场面。 朱慈烺也没闲着,皇明时报是自己辛辛苦苦创办的,有人要关掉,那就是跟自己过不去啊,朱慈烺二话不说,指挥着那些新归附他的狗腿子们在朝堂之上与言官们对喷。 来啊,互相伤害啊,谁怕谁啊!在朱慈烺的搅和下,双方施展出浑身解数,彼此攻击,互相倾轧,血肉横飞,惨不忍睹 大明朝的言官确实有点牛逼哄哄,白天瞧谁不顺眼,晚上就闷头写折子,第二天上奏出去,弹劾!据统计,朝中每个大臣至少被言官参劾过二十次 最后,无论言官们说什么,哪怕是哭宫也好,当庭撞柱子也好,崇祯都是拒绝关掉皇明时报社,有时被惹的实在恼怒了就拉几个出去廷杖,打死几个跳的最欢的。 近期,朱慈烺看着群臣们上奏的互相弹劾的奏章,心中感到好笑,真是狗咬狗!反正不管怎么样,只要火力不集中到他和皇帝老子身上就行。 朱慈烺忽然看到了一份关于李廷表的奏章,这是锦衣卫指挥使骆养性上奏的,他请求升李廷表为锦衣卫指挥佥事。 朱慈烺冷笑,这表面上是升李廷表的职,其实是明升暗降,在锦衣卫中,指挥佥事职位上虽然比镇抚使高一级,但手里没权,算个屁啊! 镇抚使职位不高,却手握实权,平日指挥佥事见了也要恭恭敬敬的,大明朝的官场就是这么现实,有实权才是大爷! 看样子,这骆养性开始对自己有成见了,不过那又怎样?家奴就是家奴,再跳也没用,等过段时间再找点事情给李廷表做做,立个功再提拔一下 在献俘大典后,像是出于对明廷的挑衅和报复,清军在十日内连续攻破定兴、安肃,攻固安,下文安,克宝坻,杀知县赵国鼎。 北面的清军在阿巴泰的率领下攻怀柔,占河西务,屯兵密云、平谷,围绕明都,半个月内,“遍蹂畿内”,无数的百姓家园被毁,子女财帛被掳掠。 定兴前光禄寺少卿鹿善继毅与知州薛一鄂积极抗清,屡次打退清兵,但终因敌众我寡,兵粮不济,定兴沦陷,鹿善继和薛一鄂自杀殉国。 朝廷得知消息后,赠鹿善继大理寺卿,谥号忠节,并建祠祭拜。 皇明时报最新一期,以宣传爱国教育为主,专版报道了各地殉节官员的事迹,朱慈烺亲自发文称赞:慷慨捐躯,冒白刃而不悔,气节凛然,要于自遂其志,其英风义烈,固不可泯没于宇宙间矣。 第九十五章 三棱刺刀 清军自七月初自宣府镇独石口入关以来,连破近五十城,所杀大明百姓无数,抢掠的财物更是不计其数。 朱慈烺感觉形势越发的严峻了,先是视察了勇卫营,现在的勇卫营状态极好,特别是封赏以后,将士们更是激情满满,渴望再次出征。 勇卫营的兵源已经得到补充,并且扩展到了六千人,后加入的两千多人都是从新营中挑选出的优秀士兵,他们在平常的训练中都是佼佼者,只需要经历一场实战的洗礼。 勇卫营的情况让朱慈烺很满意,接着他又去了兵仗局和安民厂,视察着火器研究和生产状况。 如今的兵仗局,通过高薪大力招聘工匠,人数已经从原来的二百多人发展到了一千二百人。 朱慈烺对这些工匠实行以老带新制度,每个老工匠带几个新工匠传授技艺,所带的新工匠制造出的合格火器均有奖励,老工匠另外还有抽成。 同样,新工匠若是制造出的火器不合格,老工匠也会受罚,在这种制度下,老工匠只能卖力的教导新工匠,多劳多得。 由于兵仗局研发奖励十分的丰厚,工匠们自发组成的研究小组越来越多,研发积极性和氛围颇为良好。 就在近期,有一位老工匠根据朱慈烺的设想,多次研究仿制轮转打火枪,终于有所改进,将原本笨重的轮转打火枪重量和个头大大缩小了,颇有些后世左轮枪的雏形。 不过,也仅仅是缩小了体积和减少了重量,在性能上面并没有多大的突破,最大的改进是将原本的四发子弹增加到了六发,在装填上依然没有多大改进,还是那么的费事费时。 朱慈烺清楚,想要仿制出后世的左轮枪,必须研发出底火和后世的子弹,子弹才是主体,枪只是载体。 比如说,比燧发枪更先进的线膛枪,也就是来复枪,线膛枪的螺旋形膛线可使弹丸在空气中稳定地旋转飞行,提高射击准确性和射程,射程可达到九百多米。 线膛枪的制造虽然有些麻烦,不过以朱慈烺的认知和兵仗局的制造能力,完可以制造出,然而光是制造出枪几乎毫无卵用,最核心最麻烦的是子弹。 在子弹与枪械的关系上,弹决定枪,有什么弹就会有什么枪,只有子弹在新原理、新结构、新材料、新技术方面取得根本性突破,枪才能随之得到质的飞跃。 以目前钢珠和铅珠为主的滑膛枪子弹,压根不适用线膛枪,用起来还不如自生鲁密铳。 1476年意大利就已有螺旋形线膛的枪支了,17世纪初,丹麦军队也最先装备使用了来复枪,然而直到19世纪下半叶,线膛枪才成为主流,就是因为装填和子弹的问题一直没有解决。 因为这个时代的线膛枪,在装填子弹时(用浸过润滑油的布包裹着),必须用木槌敲到枪管里去,装弹十分费时,远不如勇卫营的自生鲁密铳装填速度快。 想要用上后世先进的来复枪,必须解决后膛装弹和底火子弹的问题,这些问题也不复杂,朱慈烺也跟孙和鼎详细的谈过,只不过子弹的研发和制造难度颇大,不是随随便便就能造出的。 朱慈烺据后世的大致了解,据说子弹和枪膛的口径误差要在一毫米内,具体什么样,他也不太清楚,毕竟他不是万能的,什么都知道。 有了朱慈烺提供的思路,兵仗局若是持续研发,后装枪和螺旋形膛线以及子弹的研发成功,那是迟早的事情。 朱慈烺也不急,因为急也没用,子弹可以说是集物理学、化学、材料学、空气动力学以及工艺于一身的文明产物,一切都需要时间来解决。 科技和文明不是张口就来,朱慈烺超前的思路只能让它们提前产生,避免少走弯路,并不能一蹴而就。 如果什么事情都因为穿越者而变得十分简单,那用不了几年大明的飞船就可以登月了 在视察过兵仗局后,朱慈烺又来到了位于京师东城区东南部的盔甲厂,盔甲厂是营造盔甲、铳炮、弓、矢、火药的地方。 盔甲厂以前和安民厂一个德行,动不动就爆炸,万历三十三年的时候,京城三大营官兵到盔甲厂领火药,监管火药的死太监因为旧火药结块,就命工匠用铁斧劈开。 工匠一斧头下去后,顿时拉出一团火花,直接引爆了火药,结局不用说,近百名等着领火药的官兵当场被烧死了,厂内工匠和附近居民死伤更是不计其数。 前几年,同样这个地方,又炸了一次,震塌了许多房屋,连制造火药的大石碾子都被炸飞道了泡子河城墙下。 朱慈烺让吴忠接管了兵仗局和安民厂后,顺便收拾了盔甲厂,同样按照安民厂的防范安措施整了一套。 在盔甲厂的试验场上,盔甲厂的大使手中正拿着装着刺刀的燧发枪,他满脸堆笑道:“殿下,这就是按照您的要求制造出的刺刀。” 朱慈烺绕着这安装了刺刀的火枪转了半圈,对这卖相还算满意,随后命人对着不同盔甲厚度的假人检测刺刀穿透力。 据《大明会典》记载,在景泰二年(1451年),大明就首次出现在铁铳上安装矛头用于刺杀,将火枪与长矛的性能融于一身。 直到一百多年后的16世纪中期,欧洲才出现了在猎枪上安装矛头用于刺杀猎物的发明。 在后世的历史上,刺刀产生于1647年的法队,那是一个法国的火枪兵嫌一手拿着火铳,另一只手拿着短剑近战很麻烦,就将自己的短剑插在枪口上。 就是这样一个心血来潮的发明,就改变了后世战争的模式,所有长枪兵也逐渐失业改行,退出历史舞台了。 自从良乡血战后,朱慈烺一回到京师,就立即通知盔甲厂生产刺刀,不过这种刺刀并不是后世的抗战时的扁平头刺刀,而是三棱军刺。 朱慈烺考虑,扁平头刺刀对钢的要求比较高,以大明目前的生产力怕是很费劲,而且清军大多身穿两三层的重甲,用这种不成熟的扁平头刺刀,估计压根刺不穿鞑子的盔甲就被折断了。 朱慈烺又考虑到明初的长矛头,不过考虑到太过笨重,而且又被历史淘汰了,朱慈烺只能放弃,最终他想到了后世在部队时的三棱军刺。 三棱军刺刀身呈棱型,对材质的要求低于扁平头的刺刀,从结构上也显得更为结实一些。 最主要的是,三菱军刺杀伤力非常的高,它有着棱形的外表,冰冷的颜色,其致死率非常的高。 三棱枪刺扎出的伤口,大体上是方形的窟窿,鲜血不仅当场顺着凹槽流出,这种伤口更是无法包扎止合,特别是在战场上,根本没机会叫救护车什么的,直接等死吧! 三棱刺刀的缺点也很明显,功能比较单一,缺乏扁平刺刀具有的砍、划等功能,只能一味的刺刺刺,当长矛使用。 由于时间很短,目前盔甲厂加班加点只生产出了五百个三棱刺刀,都是勇卫营火枪的铳管规格来制造的。 理论上,安装刺刀并不影响火枪的发射,但目前的燧发枪装弹模式都是前装式,在火枪前安装三棱刺刀,肯定影响装填速度。 为了避免这种麻烦,朱慈烺釆用的是最早的裂口式安装法,使用套管卡口安装三棱刺刀,平时战斗将三棱刺刀装在剑套中配在腰间,近战之时再安装。 鉴于三棱军刺太过霸道,为避免在训练中误伤,平日勇卫营的训练时不开刃,出征之时才开刃(刀尖),自带小块磨石,开刃花费的时间大概就五分钟。 第九十六章 代天子出征 京畿地区局势的恶化,让崇祯十分震怒,半月内数次降旨训斥张凤翼。 张凤翼头大如斗,自天津卫一战后,九路援兵惧清如虎,根本不敢与清军接战,就这样看着清军在附近四处劫掠。 清军占领定兴时,大同总兵王朴却远远移师到易县,清军攻大城,保定总兵董用文在霸州观望,清军驻军平谷,身为蓟镇总兵马如龙却回师蓟州,按兵不动。 建奴各将看透了明军怯弱惧战的本质,因此在北直隶境内放心大胆,随心所欲的行动,如入无人之境。 驻军在平谷的阿巴泰在听说大明京师正在举行献俘大典后冷冷一笑,当场派出六千人马杀个回马枪,进攻距离京师只有五十里的顺义。 顺义知县上官荩与游击将军治国器、都指挥苏时雨拒城坚守,抵挡了清军连续数日的猛攻。 顺义被围的消息传到通州大营后,张凤翼心急如焚,连忙派京营游击将军周遇吉率军救援,他如今能调得动又能打的将领也就只有周遇吉了。 周遇吉二话不说,率三千周字营星夜驰往顺义,趁着八旗军攻城从阵后发起偷袭,在城下与六千八旗军激战一日,自损过半,斩敌三千。 进攻怀柔的清军急忙救援进攻顺义的清军,周遇吉不敌,无奈领残部撤退,顺义城最终被攻陷,城池陷落,知县上官荩,游击将军治国器,都指挥苏时雨,训导陈所蕴几人尽数战死,百姓财帛被掳获一空。 顺义城的位置十分的重要,此次陷落使京师极为动荡,由于言官的不断上疏弹劾,兵部尚书张凤翼自度不能免罪,于是每日服用大黄药求死。 在朝会之上,朱慈烺请命领兵收复顺义,那些投靠朱慈烺的“忠臣”们在略微一迟疑后也纷纷响应,声援朱慈烺。 温体仁当场反对,并提议让黄得功领勇卫营出兵,颇有些拉拢黄得功等勇卫营将官的意思。 以副总兵身份站在武将班次中的黄得功咧嘴一笑,道:“多谢首辅大人抬爱,不过呢,勇卫营前两次大战都是皇太子亲自指挥,战术什么的也是最新战术,若是让末将领兵冲锋倒是没问题,至于这指挥嘛,还是算了。” 黄得功的当面拒绝让温体仁很没面子,他轻哼了一声后便不再说话了。 听黄得功这么说,原本也有这种心思的崇祯也是无奈,同时他心中已经知道,这勇卫营算是被太子套走了。 这个时候,杨廷麟提议道:“启奏陛下,顺义距离京师只有半天的路程,陛下御驾亲征最好。” 这话一出,朝堂上顿时炸锅了,有胆大的大臣直言道:大明的皇帝还能御驾亲征?忘记土木堡之变了? 杨廷麟反驳道:“正德十二年,蒙古数万大军侵犯边关,我朝武宗正德皇帝亲率数万军队迎敌,我军被蒙古大军分割包围,武宗皇帝亲自率军救援,这才让我军解围。” “武宗皇帝与普通士兵同吃同住,还亲手杀敌一人,这极大地鼓舞了大军士气,最终才有了应州大捷,陛下应效仿武宗皇帝,御驾亲征!” 崇祯听他这么一说,有些心动了,不过想想京营那帮玩意,还是算了吧,免得再搞出一次土木堡,那他这辈子算是毁了。 见崇祯面露难色,群臣又指着自己大骂,杨廷麟毫不慌张,又不急不缓的奏道:“陛下御驾亲征固然最好,然陛下心系社稷,需居中指挥,因此臣建议皇太子代替陛下出征。” 好家伙,这杨廷麟挺鸡贼啊,搞半天这是想皇太子出征啊,朝臣们纷纷暗骂杨廷麟的无耻。 崇祯心中也微微有些怒意,不过他对这帮文臣的节奏还算了解,因此并没有迁怒杨廷麟,他看向温体仁,想听听这个老东西的主意。 温体仁磨磨唧唧的刚准备说话,只见朱慈烺率先开口道:“父皇陛下,儿臣建议让温阁老领军出战,温阁老好歹也是内阁首辅,众臣之首,有他在前线督师,相信九路援军定会大破奴贼!” 温体仁一听,腿都吓得有些哆嗦了,去前线?找死呢!张凤翼作为兵部的大哥都指挥不动九路援军,现在还在家吃大药等死呢,让自己去?跟送人头有什么两样? 朱慈烺见温体仁额头隐隐出汗,继续道:“温阁老如果不愿意,大可以从内阁中再挑选一位德高望重的阁臣前去督师。” 说着朱慈烺又看向了几位内阁大臣,几位阁老被他这一瞧,都不由自主的缩了缩脖子,往后挪了挪脚步。 朱慈烺又看向都察院的御史们,道:“内阁中若是无人,也可以在都察院挑个御史嘛,当年袁崇焕不过是个兵部小小六品主事,自从他去了辽东,照样打出个宁远大捷,我大明人才济济,何人不可用?” 提起袁崇焕,大家的脸色都不怎么好看,特别是崇祯皇帝和侯恂。 当初将袁崇焕破格提拔为兵部主事的就是侯恂,侯恂眼光毒辣,识人无数,不仅是袁崇焕,还有卢象升和左良玉,都是他举荐的人。 此时整个朝堂上出现了一种可怕的寂静,这些大臣平日在朝会的时候可以使劲的哔哔,但真要派人上前线担任督师时,这些人又怂了。 朱慈烺的意思也很明确,你们行,你们就上,不行,就别哔哔,一边凉快去! 见群臣不语,崇祯无奈,只好道:“太子上月出征斩奴贼万余人,深知兵事,朕欲令其总督北直隶,调度九路援军,不知众位爱卿意下如何?” 崇祯最终决定要朱慈烺领勇卫营出征,眼下这种情况,不派勇卫营也没办法啊。 众位大臣一听,心道话都说到这种地步了,我们还能有什么意见?难不成还要抢着去送人头吗?这次群臣史无前例的没人反对,纷纷附和。 崇祯皇帝见群臣如此,暗叹了一口气,说道:“传朕旨意,皇太子朱慈烺替朕御驾亲征,以天子亲征礼仪,赐天子仪仗、尚方宝剑,着神机营、神枢营相随,并节制北直隶所有大军,曹化淳为监军。 宣大总督梁廷栋尸位素餐,致使奴贼从宣府兵犯京畿,焚毁德陵,现追其失职之罪,即刻押解进京,再定其罪,兵部尚书张凤翼抗敌不利,同样押赴京师。” 朱慈烺立刻上前领旨谢恩,同时心中微微惊讶,让神机营和神枢营相随左右,这还真是天子出征的档次啊,当年成祖皇帝北征漠北的时候,就是带着五军营、神机营和三千营(神枢营前身)。 看来皇帝老子还是比较担心自己这条小命的,只不过让曹化淳当监军,显然也是防了一手。 第九十七章 神机营 明成祖迁都北京之后,在北京城驻扎了七十二卫,被称为京营。 京师三大营,分别是五军营、三千营和神机营,三千营后被改名为神枢营,三大营主要驻扎在德胜门和安定门外,被称为大教场,万历年间,京营以安为名,被调往城内驻扎。 皇太子代天子亲征的圣旨下达后,神机营和神枢营开始准备着出征的事宜,京师各衙门也都忙碌了起来,准备着后勤和粮草。 因战事紧急,又非远征,因此出征日期拟定在两日后,朱慈烺在领旨的当天就迫不及待的视察了三大营。 当朱慈烺到了勇卫营驻地宣布了出征的消息后,勇卫营营将士发出了一阵铺天盖地的欢呼声,巨大的声浪令驻扎在周围的其他各营心惊不已。 从勇卫营大营出来后,朱慈烺又去了神机营和神枢营,神机营的驻地与勇卫营并不远,驻扎在太液池南面,与勇卫营一南一北巩固着紫禁城的安。 神机营的大名朱慈烺早已如雷贯耳,它是大明建国初期建立的,专门掌管火器的特殊部队,是世界上最早的炮兵部队,开启了世界火器部队的先河。 明成祖朱棣亲征漠北的时候,提出了“神机铳居前,马队居后”的作战原则,神机营配合步兵、骑兵作战,发挥了重要作用,使火器的应用更趋专业化,神机营也成为明军的一个重要兵种。 自永乐朝以后,神机营就是明军中的金疙瘩,大明有什么新式火器,都先交于神机营使用,如佛郎机,红夷大炮,迅雷铳、鲁密铳等。 可惜了当时这样一支先进的军队,不论是技术还是经验都超过同时期所有国家,最终在土木堡几乎军覆没了。 朱慈烺心中在沉思,也不知道如今的神机营战斗力如何了。 当朱慈烺来到神机营大营后,发现大营中旌旗林立,盔明甲亮,官兵齐呼千岁,原来神机营将官早就知道他要来视察了。 朱慈烺见神机营将士个个人高马大、白白净净的,心中略微有些满意,第一印象还是不错的。 不过他马上又郁闷了,为什么后世历史上李自成打到北京城下了,神机营一枪没放就散了呢? 神机营参将是个四十岁左右的高大男子,名叫汪万年,是个勋贵子弟,他身穿精良的甲叶,说话很好听,在朱慈烺面前吹嘘着神机营的强横。 朱慈烺打断了这个大嘴巴子的话,忽然问道:“目前神机营有多少将士?” 听到这个问题,汪万年不复刚刚吹嘘时的风采,变得有些支支吾吾:“回殿下,额定五千人,目前有四千多人” 朱慈烺皱了皱眉头,道:“好好说,到底有多少能动的活人?” 汪万年硬着头皮老实道:“回殿下,不到四千人” “那就是三千人了。” “殿下,不止有” 朱慈烺打断了他话,问道:“神机营中使用哪些火器?” 汪万年听皇太子的语气并没有责备的意思,这才轻呼了一口气,又恢复了之前的得意之色,道:“回殿下,神机营的火器那是妥妥的天下第一,光是神威大将军炮就有二十门,红夷大炮也有一百三十门,大中佛朗机炮更多,有二百五十六门,虎蹲炮四百余门,另有还有数百架火箭车和神火飞鸦,火铳兵配的都是青一色的鲁密铳,对了,还有上百个架迅雷铳” “这么多?”朱慈烺惊呼了一声。 他原以为自己的勇卫营火器配置不比神机营差,没想到却是差了十多倍啊,勇卫营的炮兵营和神机营比完就是做小买卖的遇到老财主啊。 朱慈烺继续问:“你说的这些都能用?质量上有没有什么问题?” 汪万年刚刚像个机关枪一样极其兴奋的说了半天,结果一听这话,顿时又焉了,还有些惊慌。 朱慈烺见他这番,心里有数了,但还是道:“实话实说,马上就要出征了,如果你敢谎报,日后误了军情,本宫定会砍你的脑袋!” 汪万年忽然感觉脖子一凉,只得哭丧着脸老老实实地道:“火炮的质量都还可以至于火铳兵用的火铳,质量存在很大问题” 朱慈烺皱眉道:“兵仗局不是已经保质保量的生产火铳了吗?怎么神机营没去兵仗局那领火铳吗?” 听朱慈烺这么一说,汪万年明显一愣,随后感觉受了天大的委屈,小声嘟哝道:“殿下,现在兵仗局的火铳都是优先紧着勇卫营装备压根不给我们,我们只能用那些老旧的火铳” 这下朱慈烺有些不好意思了,当面被人拆穿走后门的感觉还真是尴尬,不过兵仗局的产量只够勇卫营和新营勉强使用,还真没多余的优质火铳给京营其他各营。 “好吧,这次出征,神机营的火铳兵就不必出征了,用那破火铳简直就是去捣乱。” 在大概巡视了一番神机营的后,朱慈烺这才丢下一句话赶紧离开了。 接着朱慈烺又巡视了一番神枢营,由于神枢营兵力太多,他只挑选了其中的骑兵营认真巡视了一番。 神枢营前身是三千营,只有三千蒙古骑兵,至嘉靖末年废除中军、左右哨、左右掖名称,设战兵营、车兵营、守兵营各三营,加上本身的骑兵营共十个营,总兵力包括备兵约七万人。 朱慈烺清楚,表面上有七万人,估计现在连一半都没了,朱慈烺也不管这些乱七八糟的,只要求神枢营的骑兵营跟随出征,其余的都留下守卫京城。 最终,朱慈烺此次出征的人数已经正式确定,勇卫营六千人,神机营三千炮兵,神枢营五千骑兵,共计一万四千人。 至于那传说中的十几万京营人马,都放在京师吧,免得到时候带多了京师被围还得派兵回援,影响自己的部署,搞不好还得被人背后捅刀子。 天子亲自率军出征,政治意义非常大,自古以来都是顺应上天和人民的意志,除去残暴的人,以安定天下。 亲征之前,朱慈烺按照礼制斋戒了一天,至于祭祀的事情,朱慈烺让杨廷麟代替自己,那么繁琐的事情他可不想去,能避就避,还不如多抽些时间安排下各营的事务。 出征前一天,朱慈烺下令粮草辎重队提前开拔,往顺义进发,李廷表率部分锦衣卫护送辎重队,与龙骧夜不收一道刺探军情并掩护辎重队。 当晚,崇祯在宫后苑万春亭召见了朱慈烺,周皇后和二妹朱媺娖、三弟朱慈炯都在,一家人聚在一起吃了顿团圆饭。 席上,崇祯皇帝并没有说什么,周皇后则是让他多注意安,说着说着眼中布满了泪水。 二妹坤兴公主则是拉着朱慈烺的手,道:“皇兄,这次回来你也要给娖儿带礼物好不好?” 朱慈烺像个大人一样揉了揉小公主的头,笑道:“好!皇兄给你带好玩的!” “皇兄,我也要!”三弟朱慈炯也在旁边嚷着要礼物。 “好好好!皇兄也给三弟带礼物!”朱慈烺无奈,只得哄着这个小家伙。 崇祯和周皇后见此情景,很是欣慰,在皇家能出现这样的场景,很是难得。 散席之后,朱慈烺拜别了父母弟妹,准备回钟粹宫。 “殿下,请稍等!”朱慈烺刚走出宫后苑,王承恩就急忙忙的追了上来。 “王伴伴何事?”朱慈烺好奇道。 王承恩对着身边的吴忠挥了一下手,吴忠连忙退下,见四下无人,王承恩这才靠近朱慈烺,轻声道:“殿下,皇爷口谕,如果殿下出征遇到困境,万不可勉强,可先回京师,后续一切皆由曹太监承担” 朱慈烺心中一怔,心中有些感动,皇帝老子这是要他遇到危险的时候先跑路,让曹化淳背锅啊。 朱慈烺思索了片刻后,对王承恩道:“多谢王伴伴告知,本宫会注意的,请父皇母后宽心!” 第九十八章 出征 八月二十日上午,北安门前,旌旗猎猎,马蹄隆隆,口号军鼓响应。 朱慈烺骑在白色战马之上,穿着一身金色战甲,系着大红披风,腰佩精巧宝剑,在他的身后是勇卫营的一众将官,他们皆身披精甲,气宇轩昂。 曹化淳也紧跟着朱慈烺身后,他作为监军,主要是监督粮饷,核记功过,在他旁边是他的小弟卢九德。 勇卫营的方阵在大军最中间,士兵们站在广场上整齐肃穆,个个甲胄齐,意气风发。 勇卫营的两翼是神机营和神枢营,对于勇卫营居中,没有人有意见,不说勇卫营现在是朱慈烺的嫡系,就算按照大明皇帝亲征,三大营的部署也是这样。 神机营和神枢营的将士也最大的特点就是脸白,盔甲亮,他们大都是勋贵子弟,平日操练也稀松,个个保养的都挺好。 神机营参将汪万年,头戴着云翅盔,穿着长身罩甲,他的甲叶很是讲究,似乎最新涂刷过,在太阳照耀下,亮光可鉴。 神枢营的军阵中,清一色的头顶凤翅盔,手持眉尖刀,身穿扎甲,鱼鳞甲,山文甲,腰间一张宝雕弓,胯下一匹骏马。 神枢营左副将是个三十多岁的将军,名叫张世泽,是英国公张之极的长子,此次由他亲自率神枢营五千骑兵随御驾出征。 两大营中的许多勋贵子弟第一次出外作战,他们个个兴致勃勃,脸上洋溢着迷人的笑容,想象着跟随太子爷建功立业,为家族再镀一层金。 在德胜门的两侧,布满了簇拥围观的人群,他们向出征的大军呼唤着,很是热情。 辰时一刻(上午七点),崇祯皇帝的大驾卤簿自北安门出来,大驾卤簿是皇帝出行时专用的规格最高、规模最大的车驾仪仗队,以十二匹马拉着,周围密密麻麻的排满了各种旗帜。 日月旗、风雷旗、五星旗、北斗旗一、五岳旗、四渎旗、青龙、白虎、朱雀、神武旗,天鹿、天马旗、二十八宿旗等等,数之不尽,这些都代表着皇帝的威严。 大驾卤簿之后,跟随的文武百官们,见皇帝的大驾卤簿出现,北安门周围响起了山呼万岁之声,声音如排山倒海般响起,令人震撼。 崇祯皇帝从大驾卤簿走出,他一身戎装,策马而行,来到大军面前为大军壮行,教坊司开始演奏炎精开运之曲。 军阵中,曹化淳高呼道:“吾皇万岁!” 所有将士齐呼:“万岁!万岁!” 崇祯见欢腾的大军心情激动,忍不住开口道:“大明,万胜!” 无数士兵举起兵器,大声吼道:“万胜!万胜!” 在大乐之中,京师百姓的欢送之下,朱慈烺策马走到天子仪仗之前,率勇卫营、神机营、神枢营三大营一万四千余人从德胜门出京师,向顺义进发。 ※※※※※※※※※※※※※ 朱慈烺率领大军离开京师之后,走了一个多时辰,也就十几里路,三大营人马的差距立刻就显了出来。 八月的天气依旧炎热,在太阳出来慢慢拔高后,温度也越来越高,神机营的士兵才走了一个时辰就已经汗流浃背,张口粗喘,队伍秩序早已混乱了。 有的士兵热的受不了还把头盔摘掉,也有人把盔甲脱去,放在拉火炮的车上,边走边抱怨着天气太热不是人过的。 “将军,找个阴凉的地方休息一下吧,弟兄们受不了了!”有不少勋贵子弟叫道。 汪万年怒道:“混账,这才走多远就嚷着不行了?你看看人家勇卫营的,身上不仅穿着几层甲还挂着火铳,人家怎么没人叫苦?” 神机营的士兵一个个看向勇卫营的队伍,见他们人人虽也汗流浃背,但面容显得颇为轻松,丝毫没有抱怨的声音发出。 “他们不是人吗?怎么不怕热,不怕累?”有神机营的炮兵嘀咕道。 汪万年看着神机营将士们一个个都低头搭脑精神不振的样子,心中无奈,这群少爷兵都不知道多久没训练了。 他虽然掌管神机营,但平日里也不好严令要求营中将官每日操练,那样太得罪人了,大家都是勋贵之后,没必要搞的那么僵。 神枢营到是轻松很多,他们人人身骑战马,慢悠悠的跟在队伍后面,有些士兵还有闲情逸致观赏周围的乡村环境。 朱慈烺策马而行,偶尔回首望去,也看到了神机营和神枢营的情况,心中暗暗一叹,看来是不能指望这群少爷兵打仗了。 又行进了几里路,朱慈烺传令军就地修整,一刻钟后再出发,并让神枢营营下马步行。 接近中午,天气越来越热,战马长时间的驮人,会更累更疲惫,特别容易生病,这种天气战马一旦生病将会非常麻烦,基本就没得治了。 朱慈烺收到前方锦衣卫传来消息,李廷表的辎重队已到达距离顺义城外十里的位置,并已经做好了掩护。 朱慈烺点点头,开始计算时间和路程,有龙骧夜不收和锦衣卫探子开道,游走在顺义城外的清兵探马只要靠近几里内就被赶走了,根本靠近不了辎重队五里范围,更别说探知三大营的行军。 一刻钟后,大军再次开拔,朱慈烺为了照顾神机营和神枢营,下令每行军十里路休息一刻钟。 即便如此,到了中午,在烈阳的暴晒下,神机营和神枢营的士兵还是跟不上勇卫营的行军速度,尽管汪万年一再催促,但神机营依然越走越慢,渐渐以被勇卫营拉下了好远一段距离。 神枢营也好不到哪去,长时间的骑马,诈一下走路很不习惯,走着走着连腿都开始打飘了,让左副将张世泽怒其不争。 在同样烈日的暴晒下,勇卫营的士兵依然保持着完好的队列,一个个生龙活虎,精神抖擞着,前进的速度没有丝毫放缓,连拉运火炮的炮兵营都没落下片刻。 大军又走了两个时辰,勇卫营开始埋锅做饭,等营将士吃午饭小栖一阵后,神机营和神枢营这才慢悠悠的赶过来,这两营的士兵气喘吁吁着汗如雨,队形早已一片混乱。 两大营的将士人人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这勇卫营的兵是他娘的人吗?走这么半天居然跟个没事人似的。” 张世泽和汪万年二人来到朱慈烺面前,脸面有些难堪,道:“殿下,勇卫营实在是走得太快了,我们两营人马确实是跟不上啊!要不在下午行军时,还请殿下令勇卫营稍稍放缓一些。” 朱慈烺看了他们一眼,淡淡道:“此地距离顺义只有十几里路了,勇卫营先行一步,你们慢慢埋锅做饭吧,下午在顺义回合。” “殿下仁慈!”二人听后,连忙谢恩,同时心中稍稍松了口气,立刻招呼自己手下的士兵赶紧过来运饭。 朱慈烺又将天子仪仗留下,让曹化淳带着两营护卫,这玩意花里胡哨的这么大排场,去打仗还是逛街呢?那些扛大旗的大汉将军们一个个的早就累成了狗,也没法跟着自己跑了。 见勇卫营开始列队,张世泽道:“殿下,不知下午到了顺义,大军在哪里会合,扎营过夜?” “扎营过夜?”朱慈烺皱眉道:“扎什么营?下午直接到顺义城中会合,在城中过夜!” 说完,朱慈烺不再理会二人,下令勇卫营开始行军,直奔顺义城。 看着远去的勇卫营,张世泽和汪万年二人直接愣在原地,良久,张世泽才道:“殿下的意思是要在今天拿下顺义城?在城中与我们会合?” 汪万年:“应该是吧” 第九十九章 惨遭打脸的鞑子 在行军途中,前方的龙骧夜不收向朱慈烺报告,攻占顺义的清兵并不是阿济格的镶白旗人马,而是阿巴泰的正蓝旗人马。 夜不收已经打探清楚,这支清军只有三千兵力,有一个甲喇的满洲正蓝旗和一个甲喇的八旗蒙古兵,算是八旗军中战斗力中上的实力。 原本是四个甲喇六千人马,另外两个甲喇的八旗汉军在上次进攻顺义城时被周遇吉的周字营打残了,他们在怀柔清军的增援下才拿下顺义城。 听了夜不收的汇报之后,朱慈烺点点头,三千的鞑子兵,就当给勇卫营上个开胃菜吧。 朱慈烺并不担心怀柔方面的清军援救,怀柔在顺义东北方,他的勇卫营在顺义西南方,就算鞑子救援,也对他无法构成两面包抄,至于暗中绕两翼和抄后面,龙骧夜不收可不是吃素的。 他现在唯一但心的是清军会在顺义城驻守不战,攻城战的损失太大,勇卫营也承受不了这个损失。 不过朱慈烺猜想,清军应该会出城作战,鞑子一向以野战著称,极不擅长守城,而且以鞑子的骄狂性子来说,被动守城很不符合他们的作战风格。 朱慈烺认为,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夺回顺义他有相当的把握。 在顺义城外五里外修整了半个时辰后,朱慈烺立刻整军出发,直扑顺义城。 目前勇卫营距离顺义城太近了,仅有四里路,在顺义城周围游走的清兵探马终于发现了勇卫营的行踪,迅速回城报告城外有一支明军准备攻打顺义。 攻下顺义城的主将叫布占,是正蓝旗一名梅勒章京,他听闻探马回报有一支不知死活的明军敢主动向他所部发起进攻,他差点笑岔了气。 “希望这股明军能好好的打上一场,否则这次旅行真是太无趣了。”布占开心的说道。 自从六月底入关以来,他们大清兵一向所向无敌,一路上的明军见了都望风而逃,仅仅遇到几次顽强的抵抗,比如说顺义城,对于这种顽强抵抗的明国人,他们一向是破城后放手屠杀。 如此顺利的进军,布占觉得有些无趣了,他喜欢在战场上纵马驰骋拼杀的感觉,那种把长枪刺进敌人身体的感觉很美妙。 可惜,周围的明军根本不敢与清军交战,杀那些毫无还手能力的老百姓更是感觉索然无味,现在有一支明军敢主动送上门来,布占内心很是欢喜。 他甚至希望这部明军的战斗力强一些,能和自己痛快战上一场,别像那个密云总兵李重镇那样,一打就跑了。 布占怀着这种心态,兴冲冲的带着顺义城中的三千八旗兵倾巢而出,向勇卫营的方向杀了过来。 朱慈烺收到消息之后,也是十分高兴,清军的立动出击,避免了勇卫营打攻城战,他立刻下令,勇卫营军列阵,准备迎战清军。 在距离顺义城四里外的一片空阔旷野上,勇卫营已经列好了阵,依然是线列阵。 与之前唯一不同的是,勇卫营的最前阵,几十门火炮排成了一排,红夷大炮和各型佛朗机炮都有,炮兵营的士兵列成一排站在各自火炮的前面,将火炮遮住。 在勇卫营列好阵的时候,清军的人马已经杀到,打头阵的是一千满洲正蓝旗骑兵和一千蒙古骑兵,他们策马挥舞着马刀大声吼叫着,很是狂野。 两千名骑兵冲锋的气势很足,战场上响起了一阵纷乱的马蹄声,他们排列成一个锥形阵,向勇卫营的战阵疯狂推进,想借助战马的冲力给对面的明军致命的一击。 当清军骑兵距离勇卫营战阵有三百步的时候,只见明军最前面的一排士兵忽然整体向后撤去,布占以为这是明军害怕了,要临阵脱逃,顿时疯狂的哈哈大笑。 下一刻,他的笑声戛然而止,只见明军后撤之后,在阵前立刻露出了一排黑黑的东西。 “是火炮!!!”布占只觉得自己的脑子“嗡”了一声,一时间有些懵逼了。 “这么多火炮,怎么办?”布占很想撤军,可骑兵的冲锋太猛了,根本收不住了。 他刚想下令让骑兵分散两翼,从侧面冲锋,避开火炮,只听对面的火炮已经喷吐着火舌,发出了震天的吼声。 “轰!轰!轰” 一连串巨响的声音传来,即便隔着三百步的距离,但八旗军依然能感觉到大地仿佛都颤动了起来。 二十门红夷大炮,喷吐着大量的实心弹,以肉眼难捕的轨迹狠狠的砸向了清军的骑兵阵列中。 清军密集的冲锋阵形中传来了一连串的惨叫声,凡被实心弹的铁球击中的人马,无不身体会被砸穿,断为数截。 有的炮弹甚至连继击中好几个人,飞过的轨迹上,留下了一片血肉模糊、残肢断臂的惨烈景像。 红夷大炮第一轮齐射后,清军骑兵瞬间少了一百多人,勇卫营的炮兵们顾不得欣赏这血色的画面,立即清理炮膛,重新装填炮弹,继续下一轮发射。 在二十门红夷大炮旁的五十门大中型佛朗机炮却是丝毫不动,炮手们只是静静的看戏,等待着命令。 清军骑兵趁着勇卫营炮兵装填炮弹的机会,纷纷狠抽马鞭,想以最快的速度突破勇卫营的炮兵阵地,冲散军阵。 二十门红夷大炮第二轮齐射开始了,清军骑兵再次少了一撮,接着又是第三轮 “报告距离!” “敌人距离二百一十步!” “敌人距离二百步!” “敌人距离一百八十步!” “开炮!” 在清军骑兵突破到一百八十步左右的时候,炮兵指挥官手中令旗一挥,五十门佛朗机炮忽然同时开炮,发出震天的响声。 五十门佛朗机炮中装的都是霰弹,同时发射出去,整个勇卫营阵前的战场内,弹丸如同雨点般向清军骑兵飞去。 冲击而来的清军骑兵前阵中忽然像是被一阵飓风刮过,百米宽的战场内,无论人马部横扫一空,打成碎肉。 一门最小号的中型佛朗机炮发出的霰弹,可以笼罩宽三十米的范围,勇卫营火炮足足有五十门佛朗机炮,其中半数是大型的佛朗机炮,这一波下去,清军骑兵们惨不忍睹。 看着前部的大清勇士瞬间躺了一地,后阵中依旧纵马冲锋的布占顿时呆住了,眼前的残酷已经远远超过了布占的认识范围。 这究竟是哪里来的明军,怎么会有如此多,如此残酷的火炮,竟然这短短时间内打残了一向纵横无敌的大清铁骑 刚才自己还希望这部明军能够强一些,好让自己痛快的战一场,现在想想,简直就是天大的笑话,布占感觉自己的脸火辣辣的疼。 第一百章 可笑的阵法 布占只觉得又羞又怒,他很想转头跑路,带着自己这仅存的几百人逃命,然而他却发现对面几排明军端着火铳朝他们扣动了扳机。 “放!” 勇卫营的炮手们在放完炮后,快速退下,四排火枪兵三千多人都已经端起了自己的火枪,对准了仅剩不多的清军骑兵,无情的扣动的扳机。 密集而震耳的枪声几乎是同时响起,声势之大,丝毫也不逊色于刚才的火炮发射,清军再次遭受了无情的打击。 布尔在一瞬间身上就被打出三个拳头大的洞,摇晃着摔下了战马,死不瞑目,但凡冲进距离勇卫营百步之内的清军皆是魂归地府。 在勇卫营的火枪兵发射完第一波后,丝毫不停,继续淡定的装弹发射,几波之后,战场之上再无一个策马的清军骑兵。 大清的勇士们此时都躺在了地上,火热的身体渐渐凉凉 由于只求痛快一战的梅勒章京布占,在开始的时候带领骑兵冲的太猛了,将后面的一千步兵甩下二里路,连尘土都没吃到。 后面的清军步兵远远的发现他们的骑兵不见了,当他们赶上来走近了才看到前方地上已经躺了一地的骑兵和战马。 “这”当看到眼前这惨烈的一幕时,为首的一个清军甲喇章京心中颤动,有些不知所措。 正在这名甲喇章京在思考进攻还是撤退的时候,远处明军阵中响起了一阵阵火炮声,几十颗红夷大炮的实心弹呼啸着朝他们招呼而来。 在干旱的土地上不断跳跃炮弹带出一条血路,所过之处血肉模糊,断手断腿满地都是。 在清军甲喇章京身边的一个清兵直接被一颗斜扫的炮弹打断了半截身子,血啦啦的喷了一地。 “撤!” 这名甲喇章京魂都险些被吓飞了,鬼叫一声立马率先掉头跑路,他身后的一千清兵也纷纷掉头就跑,向顺义城跑去。 勇卫营各将见状,皆是哈哈大笑,黄得功狂笑道:“这部的狗鞑子可真是废的很!都不敢接战了!” 孙应元也是哈哈大笑道:“接战?怎么接?拿头接?” 朱慈烺摆了摆手道:“好了,下次再聊吧,传令营追杀,骑兵开路并阻止他们撤进城中,务必将这群鞑子一个不留,部灭掉!” “是!”黄得功和孙应元立即领命,各自率军进行追击。 勇卫营的骑兵在良乡一战中损失过半,后从新营中补充了几百人凑足了一千满员,虽然也进行了十分严格的训练,骑战能力已经有模有样了,但战斗力还是不如以往。 不过此次是追击溃散败军,骑兵们压力不大,人人斗志昂扬,催动着战马,挥舞着马刀奋力追击。 勇卫营的骑兵以几百名老兵为箭头,在追上败军之后,从目标清兵侧面冲过,顺着战马的冲力轻轻一挥马刀,就将敌军砍倒。 有些骑战娴熟的老兵下手角度和部位很准,一刀下去直接砍下了清兵的人头,而那些新兵们第一次实战,多少有些慌张,他们策马挥刀在那胡乱的砍杀,却也斩了不少人。 溃逃的清兵无抵抗之心,只顾拼命逃跑,不是他们不能战,而是以步兵对骑兵,谁都知道那是作死的战法,他们心中唯一的想法就是企望撤进城中,然后整军再战。 想法是美好,现实却很残酷,勇卫营一千名骑兵的无情追击,只杀得跑路的清军人头滚滚,哭爹喊娘。 在黄得功的指挥下,勇卫营并未杀个回马枪,而是冲过了清军队伍,将整个清军挡在了后面,不让他们撤回顺义城。 这部清军眼见前后被包围,无路可退了,于是有了必死的决心,开始做困兽之斗。 清军中的那名甲喇章京大声喝道:“列圆阵!” 八旗军作为这个时代善战的军队,在损失了所有骑兵并遭此追击后,充分展现出一支强军的素质,他们很快就完成了集结,背对着战友围城了一个大型圆阵,防御着明军的包围。 清军甲喇章京布占心中在打鼓,也不知道从肃亲王豪格那学来的这种战法到底有没有用,听说这阵法是皇上从《三国演义》中领悟的 这个时候,朱慈烺带着勇卫营的火枪兵追了上来,他看到清军的阵型后,略微有些惊讶,随即笑道:“这鞑子的主将倒是有两把刷子,居然连孙膑的圆阵都给整出来了。” 朱慈烺身边的徐盛问道:“殿下,这圆阵很厉害吗?” 朱慈烺道:“圆阵这种环形阵法防御很强,从哪都不好攻击,当年长平之战,赵括被秦将白起包围时就用了此阵,白起认得此阵不敢强攻,只能围困,赵军坚守了四十天最终因粮绝而降。” 徐盛也是听过白起这位战神的大名,他惊讶道:“那我们也要围死鞑子?” 朱慈烺叹了口气,这徐盛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终究不善于带兵打仗,只适合给他做保镖。 他摇了摇头,道:“阵法人人都能学,都能列,但也要看谁玩,领悟了多少,鞑子这阵型徒有其表而已,和孙膑设计的方圆阵差了十万八七里!” 随后,朱慈烺不再废话,直接下令,让勇卫营火枪兵以半圆阵相距七十步将清军包围。 勇卫营的火枪兵目前有三千多人,如果以七十步弓箭的安距离形成一个大圆阵包围的话,火枪兵站的就比较稀疏,形成不了有效的火力网。 因此朱慈烺采用了半圆阵,勇卫营的骑兵则是在后面呈半圆形围着清军,防止他们狗急跳墙,强行突破围堵撤到顺义。 “开火!”朱慈烺下令道,冷兵器不好攻击你们,那就用火器打呗,让你们尝尝什么叫排队枪毙,乱枪打死! “杀!” 勇卫营的火枪兵齐喝一声,集体上前一步,三千多杆火枪密密麻麻翻下,黑压压的枪口对准了前方列成圆阵的八旗兵们。 密集的枪声响起,对面八旗兵成片成片的倒下,眨眼时间圆阵就已经出现多个缺口。 七十步内,勇卫营的自生鲁密铳毫无意外的打穿他们的甲胄,八旗兵的弓箭却射不到他们,火枪兵们就像平时打靶子那么简单,毫无危险,就连新兵们也感觉十分轻松。 八旗兵们一个个翻滚在地,刺鼻的血腥味和呛人的硝烟味随风吹到了一起,让圆阵中剩下的八旗军身哆嗦,恐惧了起来,纷纷开始后退,圆阵瞬间不复存在。 孙应元冷静地看着清军的情况,忽然喝道:“击鼓,前进!” 鼓点声中,勇卫营的火枪兵整齐踏步行进,不断的装填子药,一轮一轮的开枪射击。 在经过几轮射击后,近千名清军步兵瞬间少了一半,剩下的几百人顷刻间崩溃了,乱成一团,有人嘶心大叫,拼命往顺义城的方向跑。 “杀!” 在剩余的清兵冲出火枪兵的有效射程后,勇卫营的骑兵们开始催动着战马对清兵残部进行无情的冲击,一波过后,跳转马头,再冲一波。 几番之后,整个战场再无一个站着的清兵,连一个活口都没留下。 新的一周,今天三更,还是在老时间段,凌晨一更,上午十一点一更,晚上八点一更。 求各位老哥投点推荐票支持下,万分感谢! 第101章 收复顺义 在消灭了这部清军后,朱慈烺令勇卫营中的新兵打扫战场,砍下鞑子的首级。 这是勇卫营所有新兵都必须经历的一道坎,连死人脑袋都不敢砍的话,在战场上怎么砍活人?不过打扫战场的新兵们也不亏,鞑子身上的银钱就是他们的福利。 朱慈烺又传令李廷表带着所有的粮草辎重,随勇卫营进入顺义城,至于神机营和神枢营,一边凉快去吧,天黑之前进城会合就行,朱慈烺可没空调教他们,临时抱佛脚。 顺义城中的清军已倾巢而出,连城门都是大开的,勇卫营的骑兵开道,一路畅通无阻的进入了顺义城。 进入顺义城后,勇卫营众人眉头紧皱着,城里满目疮痍,随处都是百姓尸身和血迹,苍蝇乱飞,城中街道上更是没有一个人。 看着眼前的惨烈景象,朱慈烺的面皮忍不住颤抖了几下,他喃喃道:“鞑子屠城了吗?” 孙应元安慰道:“殿下,看尸体的数量,鞑子并没有屠城,不过也杀了不少人,其他人应该是被掳走了” 朱慈烺道:“让龙骧夜不收加大对周围的侦查,务必探明百姓被掳掠道哪里去了!” 随后,他们一路来到了顺义城的县衙,朱慈烺让士兵们戴着沾水的面巾将城中百姓的尸身运到一处,集体立碑安葬了。 散出去的夜不收返回报道称城中发现了一批百姓,只有几百人,都藏的比较隐秘,他们被发现时很紧张,甚至还围攻官兵。 朱慈烺也能理解,这个时期清军的不少盔甲和明军的盔甲有些相似,这些藏身的百姓误以为勇卫营的士兵是鞑子兵。 “派骑兵在城中敲锣喊话,就说朝廷的军队来了,顺义城已被收复,让城中百姓到县衙前集合,喝粥吃肉。” 在安排了这些事情后,朱慈烺又道:“附近最近的援军是哪部分?” 夜不收号头官杨其礼道:“回殿下,是密云总兵李重镇所部,密云被鞑子占领之后他就被鞑子追着跑,一路跑到了昌平。” 杨其礼经过上次出征,累计军功从千总连升两级成了号头官,这次出征他的目标是再升两级混个佐击将军。 朱慈烺冷肃道:“传本宫令旨,让李重镇率所部人马于明日午时前达到顺义,如俞期不到,必以军法处置!” 在勇卫营的骑兵策马奔走于各街各巷喊话之时,终于起了作用,顺义城中渐渐的出现了几千个百姓,他们都持着怀疑的心态来到了县衙前。 这些百姓脸色苍白,许多人都饿的快走不动路了,他们藏了好几天,太饿了,如果有吃有喝的,估计还能藏下去,几日前鞑子满街杀人的场景让他们心有余悸。 许多人见到白花花的大米粥,眼泪都流了下来,都庆幸自己赌对了。 朱慈烺打开城中清兵囤积的粮仓,赈济为数不多的百姓,并派遣士兵主动帮助百姓做一些事情,在城中修理房屋。 勇卫营的所作所为,获得了不少人的好感,这些百姓也勉强恢复了正常的生活。 在距离顺义城十里外,正靠在树荫下休息的曹化淳在听到炮声和枪声后,立马跳了起来,他尖声喊道:“快!营集合,速向顺义城进发!” 不仅曹化淳慌了,就连汪万年和张世泽也慌了,心道这位皇太子还真敢自己打顺义,万一出事了那他们的前程就都玩完了! 曹化淳对张世泽道:“小公爷,带上神枢营所有骑兵,赶紧去咱家去支援皇太子!快!” 边说着,曹化淳翻身上马,马鞭猛抽马背,一马当先直奔顺义城方向,张世泽也汪万年也紧随其后,只留下神机营的炮兵们和仪仗队在后面赶路。 当曹化淳领着一大票人赶到顺义城前,立刻被自己看到的景像感到了震惊。 方圆数百米内满地都是鞑子的尸体,一些勇卫营的士兵边搜着鞑子的身子,边对没断气的补上一刀,然后再将脑袋剁了下来塞进麻袋中。 “殿下呢?”曹化淳问向一个正坐在鞑子尸体上数钱的勇卫营士兵。 这名士兵是几个月前从难民中新招募的青壮,他从未见过身穿蟒袍的曹化淳,也不知道这衣服代表着什么,他瞧了一眼曹化淳,懒懒道:“殿下进了顺义城。” 说完将银子收了起来,不再理会老太监,继续开始干活。 曹化淳并没有因为这个士兵对自己不敬而感到愤怒,他在心中长长的松了一口气,殿下无事就好,张世泽和汪万年心中也是松了一口气。 这时候,他们将目光重新扫向了眼前的场景,看着满地的无头尸体,一些神枢营的骑兵们脸色有些苍白,甚至有些勋贵子弟已经忍不住呕吐了起来。 神枢营中有一半是勋贵或富户子弟,只有一小半是从各地抽调上来的骑兵上过战场,这些勋贵子弟平日生活富足,连只鸡都没杀过,哪里见过这种残忍的场面。 汪万年和张世泽二人还好,颇有些为将者的风范,没有出洋相。 三人策马进城来到了顺义县衙,曹化淳一见到朱慈烺就立刻扑了上去,左右打量着,唯恐朱慈烺伤着哪里,道:“殿下,您让老奴可是紧张的不得了啊!” 朱慈烺笑道:“曹伴伴是看着本宫长大的,还不了解本宫吗,能做那种没把握的事情?” 张世泽道:“末将早就听闻殿下满腹韬略,勇卫营战力无双,今日转瞬之间光复顺义,果然是名不虚传。” 汪万年也道:“末将对勇卫营的战力也是佩服的紧,殿下,您要是等我们片刻,我们就能料理了顺义这的鞑子,哪需要您亲自出手啊!哎,真是可惜了,这出征当天就收复了顺义,我神机营连露脸的机会都没有!” 汪万年很是惋惜,早知道跑断腿也要跟上勇卫营啊,白白的军功跟自己无缘了。 朱慈烺呵呵一笑,道:“两位将军客气了,今日只是小胜,后面的仗多着呢,本宫马上就要北上收复怀柔和密云。” 两人都一怔,齐声道:“什么?殿下您要北上?您不去通州大营了? 曹化淳也道:“是啊殿下,您应该坐镇通州大营,居中指挥,收复怀柔和密云的事还是让将军们去打吧!” 朱慈烺摆了摆手,道:“不必多言,本宫早已谋划过了,传令各营,所有游击将军以上将官到县衙大厅集合议事!” 第102章 部署再战 顺义县衙已经被临时征用为作战指挥部,大厅之中,许多宽大的桌案并在一起,上面放着一座巨大的沙盘。 各营的将官都睁大了眼睛盯着沙盘上的地形,感到不可思议。 虽然秦灭六国时就已经出现了沙盘,光武帝时更是出现最早的沙盘作业,不过那时候的沙盘制作出的只是粗略的地形。 早上一个月前龙骧夜不收出征侦查情报之时,第三哨和第四哨的夜不收就在京师东部一带活动,对京师周围几个地带进行侦测并绘制出了精巧的沙盘。 曹化淳、张世泽、汪万年三人虽然没上过什么战场,却也熟读兵书,一眼就看出了这沙盘的价值。 朱慈烺手拿一根细竹子,指着沙盘中的几个地方道:“如今鞑子的大军主要在京师的东面,南到天津卫北到密云,鞑子的大军主要囤积在密云、平谷和宝坻三地,这三个地方同时囤积了大量的粮草和掳掠的大明百姓,尤其是密云和平谷二地,扼守着通过关外的道路,所以鞑子才派重兵把守!” 朱慈烺又道:“鞑子想把掳掠来的几十万百姓和粮草都运到关外,本宫决不能让他们得逞,那是我大明的百姓和资源!因此本宫觉得先灭掉密云的鞑子,想要拿下密云,必先打掉在怀柔的鞑子。” 其实朱慈烺很想直破平谷,那里的物资和被掳掠百姓更多,如果平谷被拿下,就可以与蓟州形成有力的掎角之势,同时也断了清军出关的道路。 至于密云一线的出关道路,多是山路又太过狭长,不利于清军大规模携带者百姓和粮草出关。 战术是好,然而各路援军现在一盘散沙,无法给他掩护,勇卫营单独取平谷的话容易遭到北面密云和南面宝坻所部清军的两翼夹击,到时候三面受敌,军覆没的可能性很大。 所以,朱慈烺不能冒险,只能先收复北面的密云,攻打密云不用担心鞑子的援军,有顺义城挡着平谷的援军,至于宝坻的鞑子援军,距离太远了根本来不及。 张世泽道:“殿下,我们若是出兵打怀柔和密云的鞑子,顺义城怎么办?我们这点人可不能再分兵了啊,再说我们一个炮兵营一个骑兵营也不擅长守城啊。” 朱慈烺道:“本宫已下旨让李重镇率部于明日午时之前抵达顺义,到时候由他们守城就行。” 汪万年道:“殿下,怀柔和密云和有鞑子重兵守卫啊,打下的把握大吗?” 朱慈烺冷哼一声,道:“把握?鞑子多骑兵,机动能力极强,想追都追不上,现在他们好不容易扎堆不跑了,现在不打难道就看着他们把东西都运到关外吗?” “军人,为国战而,为百姓而战,怕打败仗,怕死,那就趁早别吃这碗饭!别的不敢说,我勇卫营打这些鞑子绰绰有余!” 听他这么说,众人虽持怀疑心态,却也不好说什么,曹化淳当即道:“既然殿下已有决断,那各营就开始准备吧!” 朱慈烺又道:“曹伴伴派人将三千鞑子的首级和捷报一同送往京师,我军今日在城中扎营修整,让将士们吃好喝好了,明日李重镇人马一到,换防后立即开拔,直奔怀柔!” “是!”大厅中各将抱拳而应。 当天晚上,勇卫营的一队火兵抬着几十桶热腾腾的夜宵来了,勇卫营的营地顿时热闹起来,热呼呼的面条、米粥、面饼应有尽有,还有用干肉、煮肉、咸蛋等菜。 勇卫营士兵们吃着丰盛的饭食,人人不亦乐乎,都觉得十分惬意。 有个士兵连吃了两大碗的面条,又吃了块干肉和两个咸蛋,这才满足地放下碗筷,摸了摸自己的肚皮道:“真他娘的舒服,我们营的火兵厨艺又有长进了!” 还有些士兵不喜欢吃面食,用筷子搅拌着米粥就着煮肉吃得唾沫四溅,边吃边高声道:“在京城修整了一个月都他娘的要发霉了,今晚吃饱喝足了明天好杀鞑子赚赏钱!” “是啊,这钱赚得多了,现在花钱也没个准了,再不杀鞑子领赏钱家里的婆娘又要闹腾了!”有人附和道。 有个十七八岁的士兵笑嘻嘻道:“老哥,你且放心,等你为国捐躯了,嫂子由老弟帮你照顾,老弟至今还没个婆娘呢!” “你他娘的!敢占老子便宜,老子现在就照顾你一下!” “哥!哥!哥小弟错了,错了” “” “哈哈哈!”周围一些勇卫营士兵闻言顿时哈哈大笑,一个个有说有笑的。 在距离勇卫营不远的神机营和神枢营的大营中,一些士兵被靠在无人居住的居民房土墙上,看着勇卫营诸将大吃大喝的潇洒样子,一个个羡慕的不得了。 “他娘的!同样是京营,怎么人家吃的那么好,我们吃的这是什么玩意啊?”一个勋贵子弟将手中的碗扔到了一边,里面的米饭撒了一地。 大明北方军队中出征食用的饭食基本都是水饭,就是将米放在水里来回煮熟煮干,最后变成干米饭携带,吃的时候取热水泡软就直接吃。 觉得没味道?这里有硬盐块和醋干,可以蘸着吃 一个神枢营的把总道:“羡慕也没用,谁叫人家是皇太子的人,还在出征当天就立下这么大的功劳,我们连喝汤都没赶上!” 张世泽视察军营正好路过,听他们抱怨,顿时怒道:“没用的东西!连路都走不好,就知道抱怨,有本事也打场漂亮仗露露脸啊!” 被张世泽一骂,顿时没人敢吱声了,张小公爷谁敢得罪?人家亲爹是国公,目前京营一把手,以后也是要继承英国公爵位的,京营迟早是他掌管,谁嫌官大敢顶嘴? 瞧着老老实实蹲那吃饭的神枢营军士们,张世泽冷哼一声背着手离开了, 张世泽心中也是纠结,照这样下去可不行,出来一趟,怎么也得混个军功什么的,不然没往后队伍不好带啊,也没法跟老爹交代。 单章感谢! 新书开始一个多月一直单机,慢慢的有几位书友默默投票支持。 自从上了推荐位后,新的书友们越来越多,支持的朋友也越来越多,我很开心! 今天开个单章特意感谢一下支持我的书友们! ※※※※※※※※※※※※※ 打赏 会飞的小鳄鱼:1000起点币 杀死一切能动的:600起点币 水云刹:500起点币 书友2019022304746416:300起点币 书友20104010143454:300起点币 elite:300书币(qq阅读) 扣q61622900:100起点币 子不语:100书币(qq阅读) ※※※※※※※※※※※※※ 推荐票 沉于书间 书我王 开心就好 天馬飛翔 过往尘烟 烛光之恋 辰光星迷 公孙唐 氏糊涂虫 征战洪荒 游侠逛逛 小花胡子 菲晶猫 翱翔 刘罡 随便x 子不语 萧庭煜 ququ 沉默的宇爷 `浪☆漫` 火龙子 看书者001 暗夜幽林 海杰帕顿 ik aksy 风云无长了 那人那山那兔 上官启 时空之源乾坤原始 宁托尘缘随水去 烟雨蒙蒙的春天 四眼小壮 南凌笑笑生 会飞的小鳄鱼 逝风心魔 我不想知道一切 落笔话永恒 陌路人 每天都是最后一天 okok 鬼刀一开小郎君 td同渡 这里是呵呵 天魂 吞吞0 yubo2061 逆时针0000 56腿毛哥 风过无痕 群起咆哮 起1点荣誉会员 埋葬烦恼 三千果报自凡根 明永骑士 大黑松 皇族风凌 陈朕鹏 书友2017030161055107 书友2019042321495232 书友20105114445963 书友2010310160125395 书友1600212242144 书友20190517234012734 书友2010211222650774 感谢你们的支持! 第103章 不屈的鞑子 第二日,上午十点时,李重镇率七千人马从昌平赶到了顺义,第一时间拜见了朱慈烺。 朱慈烺和李重镇细细交代了一阵子,让李重镇守顺义,务必守住顺义城,如果顺义再丢,他就要祭出尚方宝剑砍人了。 李重镇见皇太子抬了抬手中握着的尚方宝剑,心中一紧,连忙应下,并立下军令状,誓死守卫顺义。 在交代完一切后,朱慈烺这才稍微放心,领着三大营出了顺义直奔怀柔。 怀柔城距离顺义城四十里路,朱慈烺的大军刚行进十里,就收到前方夜不收传来的消息,前方二十里有大量鞑子骑兵,应该是冲着顺义城去的,大约在三千人。 朱慈烺看着手中绘制精细的地图淡淡道:“看来鞑子知道顺义城丢了,这应该是来找场子的!大军继续前进,到前面的马坡桥列阵。” 马坡桥河岸两旁有着一片绿郁葱葱的树木,马坡桥前的官道却是一片荒芜,视野广阔,对面的情况一览无余。 不多久,大军行进到了马坡桥,汪万年提议道:“殿下,这场仗给我们神机营和神枢营打吧,成祖皇帝曾说,神机铳居前,马队居后,我们神机营可先用炮火攻击,神枢营再进行冲击,定可大破奴贼!” 张世泽也趁机请战,显然昨晚和汪万年商量过了,两人都很想立功长脸。 朱慈烺直接拒绝了神机营参战,他可不相信这群少爷兵,万一神机营开炮的时候漏洞百出,出现紧张手滑什么的炸了自己人,被八旗军趁机冲散了,到时候整个三大营都会崩掉。 朱慈烺看向张世泽,道:“勇卫营与鞑子正面交锋,神枢营骑兵伏于两侧林中,等鞑子退缩准备撤退的时候,再领兵杀出来。” 前阵必须用勇卫营,不然朱慈烺不放心。 张世泽虽然不知道皇太子为什么如此肯定鞑子会撤退,但机会难得,他还是兴奋的立即抱拳高声道:“末将领命!” 朱慈烺点点头,道:“那便开始部署吧!” 汪万年呆呆站立在一旁,有些无语,合着从出征开始,就他神机营没事干? 朱慈烺原本是对神机营寄有厚望的,不过看他们行军时那副德行,觉得他们靠不住,就先雪藏了处理,平时让他们跟在大军后面喝点汤,也不枉大热天推着几百门火炮白跑一趟。 两刻钟后,前方天空不断窜起一道红色烟雾,由远到近依次传递着,朱慈烺看向那些越来越近的红色烟雾,知道那是龙骧夜不收发出信号,鞑子来了! 黄得功厉声道:“准备作战!” 勇卫营的士兵早已在马坡桥后列好了军阵,前阵的火枪兵们也开始有条不紊的装填着子药。 在一旁看戏的汪万年等神机营众将士猛然跳起来,远远望去果然见前方有一大团的烟尘正往这边滚滚而来,这是清兵大股骑兵策马奔驰时才会溅起的灰尘。 不多久,一杆蓝色外镶白边的大旗出现在众人的眼前,随后是一大片蓝色旗帜紧随而来,在密密麻麻的旗帜下面,是身披蓝色盔甲的正蓝旗八旗兵。 汪万年心中打鼓道:“鞑子的气势好强!幸好殿下没让神机营打头阵,搞不好神机营再经历一次萨尔浒了” 隐藏在对面河岸两侧树林中的张世泽透过丛林的树叶,看到了远处如蓝色海洋涌来的八旗军,随着距离的越来越近,他感觉大地都在铁蹄的击打下震动。 张世泽的心脏猛烈跳动几下,虽然这是第二次见到鞑子大军了,但心中还是有些紧张,毕竟上一次是在七年前的北京城城墙上,现在是野战,两次的感觉差异太大了。 张世泽环顾左右,还好神枢营的骑兵还算沉着,虽然很多人紧张的不由自主发出粗重的喘气声,但他们隔得很远并不会暴露。 一大群正蓝旗的清军骑兵呼啸而来,当距离马坡桥二百步外纷纷放缓了马步,最后距离马坡桥一百五十步左右停了下来。 清军骑兵中奔出几个探马,小心翼翼的策马来到桥边观看着明军的情形,不多久就飞奔了回去。 清军探马回报:“回大人,桥面只够六骑并行,明国蛮子距桥大概二百丈,不影响我大军冲击!” 为首的梅勒章京策马越众而出,他头戴铁盔红缨,身着内中镶嵌铁叶的明盔暗甲,棉甲上都钉着粗大的铜钉,胸前还有蹭亮的护心镜。 听到探马的回报,这名梅勒章京布满汗水的脸上露出骄横之色,他大笑道:“这帮傻缺,守桥居然离桥那么远,这还守的哪门子桥,就算他们有火铳也打不了这么远,明国的蛮子果然没几个会打仗的。” 他脸上横肉飞动,带着戾气道:“传我命令,军冲击,两刻钟内将这些明军部杀光!” 清军中一阵高叫呼喝,有的挥舞着长枪,有人甩着马刀,策马狂奔,以线型阵杀向马坡桥后的明军。 当清军骑兵快要进入桥面的时候,对面的明军依然一动不动,这让那名梅勒章京有些好奇了,不过在他眼里,任何阴谋诡计在绝对的实力面前都是无用的,因此他大喝一声,命令前阵加速往桥面猛冲过去。 朱慈烺冷静地看着那些鞑子兵冲近,当清兵时候涌上桥面的时候,朱慈烺一挥手,传令兵迅速挥舞着令旗,鼓声随之敲响,站在火炮前的炮兵转身小跑到跑位前,开始装填。 炮兵指挥猛地一声大喝:“开炮!” 震耳欲聋的火炮声响起,所有红夷大炮发出的实心弹部往桥面上集中,狠狠地砸在清兵骑军群中,一片的血肉纷飞,不断有人马倒地,一时间人叫马嘶,一片混乱。 桥面就那么宽,在几十个红夷大炮炮弹的同时冲击下,无情的屠戮着过桥的鞑子骑兵,整个桥面都是碎尸,连桥面上的石护栏都被击的粉碎,石屑四溅。 为首那名梅勒章京脸色铁青,他实在没想到蛮子这么狡诈,居然隐藏了火炮! 他身边的甲喇章京迟疑道:“大人,还进攻吗?这附近十里内就这么一座像样的桥,其他都是独木桥,没法过骑兵。” 梅勒章京恨恨道:“就这么撤退我会一辈子都睡不好觉!让汉军和蒙古兵先上,消耗他们的火炮,等他们火炮停下一些,我们正蓝旗的勇士再上!” 清军那边先是停止了进攻,不多久,一群八旗汉军和蒙古兵硬着头皮往桥上冲,骑兵稀稀拉拉的,密度完和刚刚没法比。 第104章 专治各种不服 朱慈烺通过望远镜观察他们的披甲情况判断出了这群是炮灰,于是下令停止炮击,同时击鼓进军,以火枪兵为掩护营向前推进五十步。 本想这红夷大炮轰完,等鞑子靠近再用佛朗机炮打霰弹,和顺义之战一样的套路再搞一波团灭,没想到鞑子这么机灵,既然如此,那我就把炮推上去轰,逼着你进攻或者撤退。 鞑子的炮灰们在勇卫营火枪兵的打击下一个个身上冒着血花,踉跄着被打翻落马,其攻势对勇卫营丝毫不构成威胁。 见明军的炮位往前推进,清军的梅勒章京脸色阴沉,他嘶吼着下令速进攻,冲到对岸杀光明国蛮子! 清军骑兵们再度策马狂奔,不要命的往桥面冲,勇卫营的战阵距离桥面只有一百五十步了,什么种类的火炮都能轰到桥面的位置,红夷大炮调整仰角甚至能程覆盖清军阵型。 清军在死命的冲,勇卫营在死命的轰,红夷大炮轰他们本阵,佛朗机炮、虎蹲炮轰桥面,火枪兵列在两侧呈燕翅状打击冲过桥面的鞑子骑兵。 一时间场面非常火热,到处都飘荡着浓烈的硝烟,险些将勇卫营的视野都给遮蔽了。 “放!” 所有火炮和火铳对着桥面上的清兵,根本不用怎么瞄准,只要不断的装填发射,对面就会有鞑子兵倒下。 一个个冲上来的清兵,尖叫着被打翻落马,痛苦的在地上翻滚这惨叫,许多鞑子兵捂着被铅弹搅得乱七八糟的伤口翻滚着落入了桥下的河水中。 马坡桥周围的清军尸体越堆越多,桥面上甚至都堆了一人高,后面的清军骑兵根本过不来了,桥面下的河水中也飘满了鞑子尸体,河水变得通红。 闻着一股股从桥边传来的刺鼻血腥味,在后阵伸着头观战的神机营将士们心中发颤,这就是战争吗?真是残酷! 河北岸的清军骑兵阵型被红夷大炮轰的大乱,前阵冲锋的骑兵也被打懵了,有的直接跳转马头往后跑,还有不怕死的依然往前冲,想测试一下自己的八字有多硬。 朱慈烺的个性,比老中医还老中医,专治各种不服! 这群鞑子太自大了,以为自己的骑兵有多无敌,居然敢在这么狭小的地方冲锋! 勇卫营使用的自生鲁密铳配着纸筒定装火药,装填速度很快,一轮接一轮的不断射击,这一场战斗已经完没有悬念了,清军压根冲不过这座死亡之桥。 这场战斗就像下象棋,魔改版的楚河汉界,一边是炮,一边是马,只要马先动,炮就能收割,马还需要冲锋过河走几步棋,连防守都十分蹩脚。 朱慈烺目前考虑的是如何最大程度的消灭这群鞑子的有生力量,这半天下来才干掉一千人不到,鞑子剩下那么多人,神枢营即便是五千对两千也没什么太大胜算啊。 朱慈烺虽然不满意,但鞑子梅勒章京却是心疼的紧啊,就放个屁的时间,自己旗下居然死了这么多勇士,这回去以后得多久才能补充恢复啊!! 在桥面上被堵上了厚厚的一层尸体后,后面的清军极难纵马过来了,朱慈烺下令红夷大炮继续射,所有佛朗机炮推到河岸前打霰弹,给鞑子最大程度的杀伤! 炮兵营推着几十门佛朗机炮来到河岸边,迅速往炮管里装填着大大小小的钢珠和铅珠,最后用一块大的实心球压在最上面。 “开炮!” 此时河岸南边传来一阵接一阵的火炮声,距离河岸最近的鞑子骑兵们一个个身上冒着血雾,瞬间被横扫一空,后面的骑兵见状如乱窜的老鼠一样,策马乱成了一锅粥。 黄得功笑出声,道:“爽快!真他娘的爽快!” 汪万年心中震撼不已,饶是他掌管神机营多年,也没实战过,没想到火炮的作用这么大! 勇卫营的火铳不炸膛不说,破甲能力还极强,比自己神机营中的鲁密铳还强,还不需要点火直接发射?眼前的这一切,让汪万年很是好奇。 朱慈烺见他从头看到尾一直关注着勇卫营炮营的战法,想学点什么,于是开口道:“鞑子的优势是骑兵和机动性,我大明的优势是火器,扬长避短才能更好的打击敌人,不过这火器的战法也不是那么容易施展的,炮兵的素质很重要,再好的火器在胆小的士兵手中,也和破铜烂铁无异。” 汪万年微微点头,若有所思的消化着这句话,朱慈烺不再说话,握着望远镜继续观察着战场的局面。 在火炮的攻击下,那些钢珠和铅珠的威力比火铳发出的更大,不论鞑子身披几层甲,都抵挡不了这种穿透力,又一轮射击后,眨眼睛又少了数百人。 清兵们心中产生了巨大的恐惧感,任谁遇到这种打法都要崩溃,余下的人等,己经做好了随时撤退的准备,只能梅勒章京一声令下。 见手下的勇士们已然没了斗志,又有河流阻断,这名梅勒章京无奈之下终于下令撤军,这一仗是他出道以来打的最窝囊的一次! 梅勒章京勒着马缰,回头朝对面河岸恨恨的望了一眼,他很想飞到对面冲进对面中军告诉明军的主将,他们大清国的勇士不是今天看到的这样,大清兵很强,这次只是失误! 清军跑出了佛朗机炮的射程范围后,开始不急不缓的撤退,甚至还派出骑兵来收拾战死的鞑子尸体,朱慈烺心中很不痛快,这场仗完没有达到自己的战略意图。 对面还有差不多一千五百个骑兵,神枢营这群少爷兵现在追杀能灭掉他们吗?会不会被反杀一波?朱慈烺迟迟不敢下令让埋伏在两侧的神枢营出击。 “汪参将!神机营的神威大将军炮带来了吗?”朱慈烺突然问。 汪万年当即道:“回殿下!带了!” “好!给你次机会,用神机营的神威大将军炮送送前方的友人!” 汪万年一愣,然后立马欣喜若狂,连忙下令神机营将二十门大将军炮推到前面,开始测距、调整视角、瞄准。 汪万年很是兴奋,神机营辛辛苦苦将重四五千斤的大将军炮运来,原以为没用武之地了,没想到又有了机会! “试炮!”汪万年亲自挥舞着令旗指挥,渴望着建功立业。 神机营的一个炮手点燃一门打十斤炮子的大炮引线,所有人的神情又紧张又兴奋,死死盯着那嘶嘶冒着火花的火门引线。 第105章 联合作战 火门上的引线燃尽,五千斤重的神威大将军炮那粗大的炮口猛然火光一闪,炮身一震,伴随着一声巨响,一颗硕大的铁球呼啸着从清军骑兵头上飞向远方。 清军已经撤到了距离马坡桥两里外,一般的红夷大炮都打不到了,这神威大将军炮居然还打过头了,足足打了三里远。 “没用的东西!”汪万年一脚踹翻测距的神机营炮兵。 神机营的炮兵又调好了身为大将军炮的角度,认真仔细的对准了撤退的清军骑兵群。 汪万年沉着脸,再度扬起令旗,喝道:“开炮!” “轰!轰!轰” 二十门身为大将军炮齐声发射,声音如同炸雷响彻,滚滚而去,朱慈烺站在一辆战车之上都被吓得一踉跄,险些摔下来。 “卧了个槽,这他妈的,牛逼!”朱慈烺只能用这样的话来感叹心中的震撼,他重新站稳,握着望远镜观看着这次的效果。 原本慢悠悠撤军的清军听到身后如此巨响,纷纷回头望去,只见有天空远远的飞来几十个黑色的大铁弹朝自己冲来 “轰!轰” 一颗颗十余斤重的大铁球射进骑兵群众,自铁球落地处一直冲下百米远,所过之处人马皆裂。 埋伏在两侧的张世泽所部神机营将士看着更真切,他们眼睁睁的看着几十颗大铁球像是一个铁犁头一般,从南到北犁了上百米,一路上断手、断腿、断头什么都有,惨不忍睹。 “他妈妈个毛的!真狠啊!”神枢营中,一个来自西北的士兵忍不住道。 神机营的炮兵在打完一轮后,立即用的湿润的羊毛木棍清刷各自的炮膛,然后装填手继续装填药包,同时封住火门装填铁弹压实,最后在火门处安装引火药绳,准备再次射击。 这一系列的操作,让汪万年颇为满意,神机营虽然平日很少训练,但对于火炮的操作还是都懂行的,没有落下太多。 大将军炮有四轮炮架固定,每次发射后坐力下后退不了多远,不需要重新瞄准,因此省了不少时间。 汪万年见各炮装填的差不多了,再度扬起令旗,怒喝道:“轰他娘的!” 震天的炮声再度响起,伴随着炮口浓厚的硝烟,几十颗大铁弹劈头盖脸的砸向了开始溃逃的清军骑兵群中。 轰!伴随着铁弹落地的巨大声响,清军阵中瞬间飙起了大团血雾,一个个清军骑兵连人带马当场被打成碎肉,泥土夹着一些支离破碎的肢体乱飞。 轰!轰!十几斤重的大铁弹在干燥的土地上乱跳,带起一路的血肉,一个个鞑子兵痛苦的在地上翻滚,发出撕心裂肺的哀号声。 “速撤退!快!”看着一个个大清的勇士如此惨,为首的梅勒章京心如刀割,拼命怒吼着。 鞑子骑兵开始拼命跑路,马鞭不要命的抽着战马,惊恐着狂叫逃命,什么战死勇士的遗体,都不要了! 见鞑子骑兵打乱,一个个不要命的逃跑,朱慈烺知道机会来了,他命令神机营停止炮击,并发出信号让神枢营开始追击。 埋伏在河岸树林中的张世泽见到信号后,立即翻身上马,扬起手中的大槊道:“兄弟们!随我追杀鞑子!扬我神枢营军威!” 张世泽催动战马冲在最前面,他身后有二十名弓马娴熟的英国公府家丁紧紧策马跟随,随后埋伏在两侧的五千名神枢营骑兵也都纷纷上马,从树林中冲出。 清军骑兵见忽然从身后两翼冒出来那么多明军骑兵,心中更是恐惧,各人只是拼命催动身下的马匹,马鞭将胯下的战马抽得鲜血淋漓的。 相比来时的旗帜鲜明,威势赫赫,此时他们急急如丧家之犬,旗帜东倒西歪,威势尽失。 朱慈烺透过望远镜远远的见鞑子兵狼狈而逃,于是下令打扫马坡桥上堆积如山的鞑子尸体,不管死没死,一律砍了脑袋。 朱慈烺将这个差事交给了神机营,神机营士兵们开始是拒绝的,没几个人敢上前动手,汪万年无奈,大喊了一声砍个鞑子脑袋官升一级,砍两个赏银五十两。 神机营的炮兵们闻言纷纷冲上桥面,抄着佩刀争先恐后的砍鞑子脑袋,由于僧多肉少,一些士兵甚至跳进河里拖拽飘在河面上的鞑子尸体,拖到岸边再一刀砍了脑袋。 不多久,桥面的鞑子尸身就被扫空了,神机营的士兵们开始到河对岸的战场砍脑袋了。 开始不少士兵内心恐怖不敢动手,不过看着自己的战友们一个脑袋一个脑袋的收,最终还是心动了,闭着眼睛操着刀剁了起来。 朱慈烺摇了摇头,自语道:“在利益面前,恐惧算什么?也就是个屁罢了!” 张世泽率领二十名精锐家丁率先追上了鞑子兵后退,他手持大槊对准了一个拼命抽打战马的鞑子兵,借着马势,他手中的大槊从他左后心刺进,借力一甩,那鞑子尸体己飞了出去。 张世泽身为未来第九代英国公,生长在武勋世家,自幼习武,力气极大,且弓马娴熟。 张世泽身胯神骏战马,一路冲在最前面,一路挑死或拍翻好几个鞑子骑兵,不多久就带着神枢营骑兵冲进了鞑子溃兵之中。 五千神枢营骑兵一路撵鞑子杀,很是欢快,鞑子兵中一些弓马娴熟的人边跑边回头冲后面射箭,也射杀了不少神枢营的骑兵。 神枢营一路追了十里路,砍杀了近千名鞑子,这才下令停止追击,前阵的鞑子兵跑的太快了,根本追不上。 张世泽对此战也十分满意,他下令让神枢营返回沿途打扫战场,砍杀鞑子的脑袋,并且收拢一些鞑子的马匹,又派了两个传令兵向朱慈烺汇报战况。 一个神枢营的佐击将军砍下一个鞑子脑袋,提在手中扬起叫道:“鞑子也不过如此嘛,还不是两个肩膀扛个脑袋?” 周围士兵闻言也是哈哈大笑,这次神枢营可是长脸了,打死的鞑子兵有不少,这军功没得跑了。 第106章 九战九捷 八月二十二日,京城棋盘街。 一个报亭周围围满了百姓,他们忽而喝彩忽而安静,神情激动。 在报亭前,有一个穿着讲究的文化人,手里拿着一份皇明时报特别版,继续念道:“我皇明大军于二十日出征当日申时收复顺义,二十一日皇太子领勇卫、神机、神枢三营继续北上,路遇奴贼三战三捷,又斩敌两千,于酉时收复怀柔!” “好!”周围百姓又发出一阵震天的喝彩声。 “再读一遍!”有百姓叫道。 “对,再读一遍,我们还想听!”周围有人马上附和。 报亭的负责人付给了读报人两钱银子,这名文化人满脸欣喜的又开始重头读了一遍,声音抑扬顿挫,很是给力。 在京城中有上百个这样的报亭,每个报亭前都有类似的场景,皇明时报社针皇太子对此次出征推出了特别版,特别版只有一版,版面如后世a4纸那么大,不过是一天一期,专门报道前线战况。 捷报传到京师后,朝中大臣心思各异,只有太子党成员欣喜若狂,皇太子两日内连复两城,共斩敌七千,如此大胜,真为国朝长脸。 在当日的马坡桥之战后,朱慈烺率三营继续北上,一路上遇到了几波鞑子,鞑子入关后很少遇到强敌,因此基本都是两三千一股,小股的甚至只有百十人。 这些鞑子遇到其他明军或许还能吓唬吓唬人,可他们遇到的是勇卫营,只能是挨揍的份,后面的清军倒是识相,打不过就跑避免损失扩大。 马坡桥战役相当于是朱慈烺送给神机营和神枢营的战果,也趁机试试两营到底能不能和勇卫营一起联合作战,结果还算满意。 鉴于此成功,朱慈烺在遇到后面的鞑子后,依然让三营联合作战,勇卫营开道,神机营协助,神枢营追击。 神机营和神枢营趁机捞了不少军功,二营人马皆是乐呵呵的,原本对勇卫营有些成见的人立马三百六十度大转弯,开始夸赞勇卫营的兄弟仗义。 军功被匀走,勇卫营的将士们心中多少有些不舒服,在经过卢九德这张铁嘴的安抚下,大家才安心下来。 卢九德只说了一句:联合作战是为了扩大战果,对大家都有好处!再说了,太子殿下什么时候亏待过勇卫营? 收复怀柔后,朱慈烺先是安抚了城中百姓,随后让三营修整,同时传令除了蓟州总兵马如龙外,其他各镇总兵于五日内率所部人马到通州集结,违期者斩。 各路人马分散在北直隶各地,各自为政,遇到清军又不打,还不如统一部署作战,召开军议将话和任务都说明了。 攻下怀柔的当天,密云方面清军试图夺回怀柔,派遣近万人攻打怀柔,朱慈烺觉得三大营经过了一天的行军和大战,早已疲惫,于是下令防守怀柔城。 近万清兵三次攻城失败,在损失了两千余人后清军驻扎在城外几里外,试图等待密云方面的援军包围怀柔。 八月二十三日,凌晨四点多,朱慈烺趁着天蒙蒙亮的时候,率勇卫营和神枢营出城偷袭在城外的清军大营,清军且退且战,一路被打到了密云,明军六战六捷,斩敌五千余人。 三大营自二十号出征以来,三日间创造了九战九捷的战绩,共斩敌一万四千人。 明军只有万余人,刚开始时谁也没把他们当回事,可不久之后,他们就用实际行动,让鞑子们领会了痛苦的真正含义。 当密云方面的清军主将意识到此次对手的强横时,明军已经兵临城下了,原本密云驻扎着一万多清军,结果被打的只剩下不到五千人。 见明军来势汹汹,清军主将一时间认怂了,坚守不出! 鞑子主将的操作让朱慈烺很意外,说好的野战无敌呢?怎么改守城了? 朱慈烺在密云城下列好了阵,然后让士兵们在城下叫阵,使劲的羞辱鞑子,一个劲的逼他们出城野战。 一个勇卫营的士兵甚至当众将内裤扒了下来,挑在四米长的长枪上在那甩动,嘴里还喊着你们这些没卵的狗鞑子! 结果鞑子还没急,曹化淳和卢九德二人却急了,对着该士兵劈头盖脸的就是一顿怒骂,这名士兵这才想起来军中还真有两个没卵的人 最后,无论勇卫营的士兵怎么羞辱鞑子,哪怕是将皇太极的后宫妃子们部问候了一遍,鞑子主将也没敢领军杀出来。 密云城楼上,一个身穿黄色棉甲的清军老将正眉头紧皱的看着城下欢呼的明军,道:“这就是击垮了额驸扬古利所部的明军吗?” 他身边的一位鞑子将领躬身回道:“大人,就是他们,听说这部明军的主将是明国太子!” 这名清军正黄旗老将喃喃道:“想不到在本将最后一次出征的时候,却遇到如此强悍的明军,真是天公不作美啊!” 这个驻守密云的清军主将叫阿墩,正黄旗人,当年做过建奴老汗努尔哈赤的侍卫,追随老奴参加过多次对明战争,其中就有萨尔浒之战,因功被封一等梅勒章京,赐巴图鲁称号。 想着自己当年追随老汗的一幕幕,阿墩唏嘘不已,再看看今日,自己生死难料,真是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出来混迟早要还的 此时阿墩的心情就像一个干了一辈子巡警的老干部,在退休的最后一天遇上了捅破天的大案子一样,心中那个憋屈啊。 忽然间,从明军阵中冲出一骑直奔密云城下,待冲近城门百步之内,这名骑兵翻身从战马一侧的铳套中取出一只火枪,在对着城楼上略微瞄准后轻轻扣动了扳机,阿墩身边的一个鞑子将领应声倒下。 明军阵中忽然传出铺天盖地的欢呼声,伴随着三声山呼海啸般的杀!杀!杀! 冲向城下的正是龙骧夜不收第一哨号头官杨其礼,当朱慈烺问谁去叫阵的时候,杨其礼第一个应下,此次出征他对佐击将军一职势在必得! 在杨其礼开枪打死一个鞑子将领后,城上的鞑子疯狂的对他射下箭矢,七八十步的距离,鞑子的箭矢早就软了。 杨其礼策马绕城狂奔,同时拔出身上马刀轻松荡飞了几根箭矢,而后用满语大声道:“大明皇太子令我传话,速速投降,留尔等狗命!如若反抗,必叫尔等死无尸!” 在装完逼后,杨其礼连忙秀着蛇皮马术飞快返回明军阵中,真正体验了装完逼就跑的刺激。 阿墩有些意外的注视着这个胆大的明骑,心中忽然有一种凉飕飕的感觉,整个城楼上鸦雀无声,没有一个鞑子将领说话,他们心中只有一种莫名的恐惧在蔓延。 第107章 口令 阵前被明军单骑射杀了一名将领,鞑子们心中又怕又怒,在城墙上纷纷发火怒骂。 只是鞑子胡乱发火也无济于事,也不能让明军士兵掉一跟毫毛,反而引起勇卫营和神枢营士兵们一阵大笑。 杨其礼回到阵中,立刻被手下一些夜不收上前拥抱,两大营的将官也迎上来招呼着,张世泽更是竖起了大拇指。 曹化淳更是眉开眼笑的拉着他的手呵呵笑道:“咱家今日真是开了眼界,我大明军中居然有如此猛将!” 被一个老太监拉着手,原本极为阳刚的杨其礼心中忽然感觉凉飕飕的,在他尴尬而又不失礼貌的微笑中,缓缓将手抽了出来,抱拳道:“曹督主过奖了!” 黄得功大步上前粗鲁的拍着杨其礼的肩膀道:“小杨子,好样的!有老子当年的风范!” 杨其礼嘿嘿一笑,也不好当面打听他当年的风范是什么。 朱慈烺微笑道:“杨其礼单骑射鞑子,壮我军威,记官升一级,战后再论功再赏!” 杨其礼大喜,躬身抱拳道:“末将谢过殿下!” 孙应元笑道:“这小子,都迫不及待的自称末将了!” “哈哈哈!” 众人顿时大笑,杨其礼则是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就算此次升职了他离佐击将军还差一级呢,看样子还得要立大功啊。 正在众人说笑的时候,密云城上出现了一阵骚动,大量的百姓哭喊着被鞑子赶到了城墙上,不少人手中还抬着木棍、石块什么的。 孙应元脸色难看,道:“殿下,鞑子这是准备让百姓守城了。” 黄得功怒骂道:“狗鞑子!卑鄙无耻!” 张世泽愤恨不已,同时心中担忧,不知道皇太子会如何处置,毕竟涉及到百姓,处理不好的话对他这储君影响很大。 朱慈烺沉吟了片刻,让传令兵去传话,让鞑子释放密云城中所有百姓,明军可以撤军。 片刻后,传令兵返回阵中,言道鞑子回复让明军先撤军,再放百姓。 朱慈烺闻言冷哼了一声,见天色已晚,于是下令两营人马在密云城下五里外扎营,同时传令守在怀柔的汪万年亲自率神机营一半人马,带着重炮连夜赶赴密云。 阿墩见明军暂时撤退,心中松了一口气,同时他心中有了主意,继续以明国百姓为筹码牵制这部明军,再不断派传令兵联系平谷的饶余贝勒阿巴泰,请他火速增援,到时候两面夹击,嘿嘿嘿。 当天晚上,汪万年终于带着一千多名神机营炮兵拉着上百门红夷大炮来到了密云,这四十多里的夜路让他们走的够呛,好在是平原地带没什么大山坡。 汪万年一路上根据龙骧夜不收的引导终于找到了勇卫营的大营,当他达到距离营寨百米的时候,就被一队巡逻兵拦下了。 “军营重地,速速离去!”一名勇卫营的巡逻队长手持火枪喝道。 汪万年道:“本将神机营参将汪万年,奉皇太子令旨,率神机营所部前来支援!” “口令!” “皇太子令旨中写的口令叫什么来着?”汪万年问向身边的一个游击将军。 这名游击将军摇了摇头,很是无语,令旨是下给你的,我他娘的怎么知道? 汪万年喊到:“口令叫天王老子什么来着?老子忘记了!” 这支巡逻队顿时警惕性大涨,后退了一步,在朝天空放了一枪后,手中的火枪又对准了汪万年:“没有口令,速速离去!” 汪万年心中顿时不爽了,老子看你们是皇太子的人,跟你们啰嗦半天已经很给你们面子了,居然还让老子回去? 他大怒道:“娘的!老子辛辛苦苦来还让我离去?老子真是神机营参将,再不闪开老子就不客气了!” 汪万年身后的神机营护卫们也纷纷举着鲁密铳指向勇卫营的巡逻兵,场面一度十分紧张。 被人拿火铳围了,勇卫营这队士兵毫不慌张,冷笑连连,神机营的火铳兵也不敢真下手,于是双方大眼瞪小眼,急赤白脸的在那对峙着。 几分钟后,勇卫营的营寨中忽然变得通火通明,一队队士兵手持火枪,在营寨内将火枪对准了神机营的士兵们。 看着自己的人被数千勇卫营拿枪围着,以及勇卫营士兵们那冰冷的眼神,神机营士兵们有些慌了,汪万年更是心中一紧,这他娘的怎么回事?皇太子想干掉自己吞了神机营吗? 汪万年冷汗直冒,感觉心头有一万头神兽狂奔,这时候他看到了营寨内出来了一个身穿明甲的将军,他立即喊道:“黄副将,什么情况啊!兄弟们怎么把我们围起来了?我们是来支援的啊!” 被惊醒的黄得功见营外是汪万年,顿时怒骂了一声,道:“原来是你,你他娘的报个口令不就得了,非要整的跟劫营一样!” 虽然嘴里这么说,黄得功依然没有让人将火枪放下,勇卫营的炮兵甚至把虎蹲炮和佛朗机炮搞出来了,推在营地门口对着他们。 汪万年见状心中更慌了,连忙喊道:“黄副将,我把口令忘了呀!咱哥俩都认识,说好的回京以后一起去万花楼潇洒的,现在搞得这么紧张干什么?” 见周围勇卫营士兵们看向自己异样的眼光,黄得功顿时怒道:“你他娘的闭嘴!没有口令那你就呆外面过夜吧,等什么时候想起来再进来!” “哎!兄弟,为什么啊?老哥平时可没得罪你啊!”汪万年追问道。 黄得功肃穆道:“皇太子有令,勇卫营扎营巡防,按戚家军标准,凡是对不上口令闯营者,一律格杀勿论,哪怕监军和副将都一视同仁!” 汪万年心中打了个冷颤,这军规可真他娘的狠啊! 最后,汪万年打着火把翻遍了传令官的所有文书,终于找到了朱慈烺的令旨,在令旨上找到了入营口令。 他欣喜若狂,大喊一声:“天王盖地虎,宝塔镇河妖!” “放行!” 在黄得功的命令下,勇卫营所部皆是有序回营,一切恢复了正常。 汪万年抹了抹额头的汗水,又拍了拍黄得功的肩膀道:“兄弟,你今晚可是把哥哥吓得半死,不过你们这勇卫营的军规可真狠啊!” 黄得功摆了摆手道:“这还算狠?勇卫营的士兵若是敢拿百姓家中一根草,都得枪毙!” 汪万年眼皮不自然的抖动了几下,心中感叹,如此纪律严明的军队,真是难以想象,难怪勇卫营战斗力这么强。 勇卫营面对鞑子的骑兵冲击都面不改色,若是换了神机营估计早扔下火炮跑了,或许这就是殿下所说的士兵素质吧。 第108章 破城 密云城中,阿墩一夜都没睡好,苍老的眼睛周围多了一圈黑线,他一夜之间派出七个传令兵向平谷求援到现在一个没回来,让他很是焦虑。 阿墩正准备吃些早点的时候,只见一个士兵急促促的跑来,道:“大人,明军攻城了!” 阿墩大吃一惊,这明国的皇太子怎么不按套路出牌?密云城中几十万百姓他不管了?仁义呢?圣人之道呢?阿墩饶是对大明极为了解,此时也变得一脸懵逼。 他心中更加郁闷是,明军虽有万人,但半数是骑兵,能攻城的只有几千人,按照攻城战攻守方三比一的标准来说,明军最起码要有一万多的攻城士兵才行。 他们靠什么攻城?火铳?听说过这部分明军火铳犀利,不过攻城作用不大,总不能一边爬城一边开铳射击吧? “看来这部明军要与我大清兵死磕了!”阿墩心下犯愁,就怕明军和自己拼命,别的旗死多少无所谓,他这正黄旗是皇上亲领的,死伤太多的话回盛京可不好交差 “快让明国百姓上城防守,谁敢违背就地斩杀!”阿墩下了命令后匆匆忙忙来到了南门,还没能登上城楼,就听见城外传来火炮震天的轰鸣声。 阿墩赶忙几步蹬了城楼,刚探出脑袋朝远处看去,只听一颗黑色铁弹从他头顶上方飞过,吓得阿墩当场跌倒。 老奴努尔哈赤当年在锦州就被红夷大炮给轰废了,作为老奴的侍卫,阿墩当时就在旁边,亲眼见证了历史,自那后听到火炮声就发怵。 阿墩跌倒在地被吓出了一身冷汗,心里道:好险,差一点就去见老汗了。 那颗铁弹将城楼上一个飞檐击得粉碎,瓦片、残木纷纷落下砸的阿墩又是一个机灵,他身边的鞑子将领立马将他扶起。 阿墩走到了城楼的一侧,又伸头望去,只见城下的排列着整齐的明军大阵,在阵前大约有几十门火炮一字排开,在火炮阵前还有一道两丈宽、半丈深的壕沟,几十门火炮齐齐向着密云城的城门开炮射击,声势十分亥人。 朱慈烺压根没打算让士兵蹬梯攻城,直接用红夷大炮强行轰开城门!这样不仅简单粗暴,还能保护城墙和不伤到百姓。 城下的炮击声接连不断的传来,有的打在城墙上,有的击中了城楼,有的砸到城门上,城楼附近二三十步之内再无一个活人,鞑子们早已闪到一边去了。 不仅是南门,连西门也一样受到了攻击,城门处已经被挨了不少炮弹,炮弹落到城门板上,只砸得“咚咚”直响,仿佛随时都有可能被炮弹砸开一样。 阿墩这才明白,原来明军的攻城战术是这样的,以往明军的火炮一般都是当守城的武器用,谁也没想过会用它来攻城,阿墩自然也没有想到过,火炮还能够这样用。 想起守城,阿墩连忙道:“快用火炮还击啊!” 密云城中被俘的明军炮兵被赶上了城墙,并抬来了火药炮弹,开始手忙脚乱的装弹发炮。 “轰!轰!轰!” 密云城上的十几门火炮开始了反击,阿墩趴在城垛口上看着城外,等待着炮弹落到明军的阵地里,心里也稍稍安心了一点,总算是可以反击一下了。 但十几颗炮弹先后落下之后,大多是只打出了二百多步,离明军的阵地还差得很远,虽然有几颗打得略远一些,打了一里远,但炮弹在地面上弹跳了几下,又向前窜了几十步,最终滚到了明军炮阵前的壕沟里。 密云城上的大多是佛朗机炮,射程只有二百步,还有几门六磅的红夷大炮射程也只有一里,压根对神机营的炮阵构成不了威胁。 神机营此次带来的都是十二磅以上的红夷大炮,轻轻松松打个两三里远,汪万年很是自豪,城门破开只是时间问题,这首功神机营算是拿下了! 神机营的火炮还是不断的像城楼发射,城门已经快要扛不住了,城门中间已经被砸出几十个凹洞,城门周边更是出现了巨大裂缝。 一刻钟后,一个士兵来向朱慈烺报告:“殿下,城门被轰开了!!” 朱慈烺透过望远镜看得很清楚,他立即道:“传令,火枪兵列队前进,进城后以哨为单位对城中鞑子进行清理!神枢营骑兵随后!” 对于皇太子的安排,张世泽并无反对,神枢营已经立下不少功劳了,再抢这进城的功劳有点说不过去。 其实朱慈烺并不是单纯让勇卫营立功,虽说进城用骑兵冲锋开道好一些,但城中有四五千鞑子兵,神枢营这群少爷兵追击溃兵倒是没问题,要是真干起来的话,有点悬。 战鼓擂动,勇卫营火枪兵根据队列层层推进,盾牌兵则是护卫在火枪兵的周围,抵挡着城墙上鞑子的弓箭。 看着密密麻麻的明军涌进城门,站在城墙上的阿墩面若死灰,他喃喃道:“城门……这就样破了?” 想当初他们攻下密云时可是费了老大的劲了,死了上千大清勇士,没想到现在被明军不费一兵一卒轰开了。 阿墩很想活着回去,将这种新式战法带到大清,告诉各旗,如今大清的火炮也有不少,到时候完可以轰开锦州的城门,破山海关,从大路进入明国腹地 然而,他没什么机会了,不仅南门被轰开,西门也被破了,勇卫营大量的火枪兵在盾牌兵的护卫下冲进了城门。 城门洞另一面堵满了鞑子兵,见明军冲进来纷纷拉弓射箭,一时间万箭齐发,勇卫营前排的火枪兵大量的倒下,在两翼掩护火枪兵进城的盾牌兵连忙手持盾牌顶了上去,避免勇卫营伤亡扩大。 有几个勇卫营的炮兵扛着虎蹲炮到了城门洞前,在盾牌兵的掩护下将装着霰弹的虎蹲炮对准了堵在城门洞前的鞑子兵。 “轰!轰!轰!” 几声过后,大量钢珠、铅弹、石子喷发,城门洞前的鞑子兵被射成了马蜂窝,一时间血雾弥漫,前面侥幸没死的鞑子发了疯一样往后跑。 勇卫营的火枪兵趁机冲过了城门洞进入了密云城,一进城,火枪兵们就列成三排对着周围的清军无差别打击,清军也用弓箭还击。 后队勇卫营的几十个炮兵们人人扛着虎蹲炮进城支援,部装填霰弹对着围在城门后的清军一阵乱射。 清军见明军火力这么猛,哪来上前冲杀,连连后退,勇卫营则是在一阵鼓点声中几排并进,边前行边装填射击。 清军被这些犀利的火器打的有些发懵,开始分散在各街道,以居民房为阻挡,开始了巷战。 勇卫营则按哨为单位,几十人一哨依旧三排并行,对各个街道一条一条的清理,一时间密云城中枪声不断。 在勇卫营火枪兵进城一刻钟后,骑兵营和神枢营也开始发起了面进攻,对各街道的鞑子兵进行冲杀。 第109章 合兵通州 经过两个时辰的惨烈战斗,城中的枪声越来越少,城中五千清兵被剿灭过半,阿墩领着两千残部从西门逃走,还裹挟了上万百姓。 在勇卫营和神枢营一路追击下,阿墩等两千清兵藏在百姓中间,躲避着勇卫营的火枪和神枢营骑兵的砍杀,神枢营的骑兵则是凭借机动能力断了他们的后路。 “快放我们撤离,不然我们杀了这些百姓!”清军中一个将领喊话威胁道。 勇卫营和神枢营也停下了攻击,他们作为官兵不敢轻易射伤百姓,人人都恨愤怒,暗道鞑子无耻。 不多久,朱慈烺策马而来,对着传令兵道:“对鞑子说,我们撤军,让他们放了百姓,如若不答应,那只有死路一条!” 清军又开始喊话道:“让我们带着这些百姓先走十里,十里后再放他们回来!你们不许跟着!” 朱慈烺眉头一皱,道:“最多五里,我军撤回密云城,本宫不追!” 传令兵很快将朱慈烺的意思转达给了清军,阿墩也很爽快,当即同意了,五里足够他们跑路的了。 双方谈拢后,朱慈烺下令军撤回密云城,眼瞅着明军撤回了,阿墩立即带着残部往山里跑,那是一条通往关外的山道,两边都是山,虽然可以出关,但走起来很吃力。 在裹挟着百姓们跑出五里后,清军直接甩开拖后腿的百姓,加快了速度往关外的方向跑,被裹挟的百姓们见鞑子跑了也纷纷回头往密云城里跑。 密云城,州衙大厅中。 “殿下!我们就这么放走了这部鞑子?”黄得功很是气愤。 张世泽感叹道:“殿下金口已开,需要讲究诚信” 朱慈烺看了张世泽一眼,淡淡道:“对于畜生,需要讲究诚信吗?” 张世泽闻言,先是一愣,而后一抱拳立即跑了出去,边跑边对着神枢营大叫道:“神枢营营集合,随我追击鞑子!” 密云城中立即响起了一阵人喝马嘶的声音,紧接着是远去的隆隆铁蹄之声。 朱慈烺接过吴忠端来的水果,在品尝了一口后,淡淡道:“这么大热天,张世泽没事去打什么猎” 厅中诸将闻言,皆是无语,暗道皇太子小小年纪脸皮真厚。 一个时辰后,神枢营几千骑兵终于在大石岭追到了逃窜的鞑子,一见面就对鞑子残部进行无情冲杀。 大热天的鞑子步军跑了一个时辰,早已累的疲惫不堪,根本挡不住神枢营骑兵的冲锋,鞑子的几百个骑兵倒是有点精神,开始奋力反击,终究还是寡不敌人,被神枢营围歼了。 一等梅勒章京阿墩被捆着拖回了密云城,一见到朱慈烺,早已被拖成乞丐状的阿墩就愤怒的叫道:“明国的太子,你为何不守诺言,派人追击我们?” 朱慈烺惊讶道:“派人追击?什么时候的事情?本宫从未下令追击啊?” 看着这位明国皇太子一脸无辜的样子,阿墩差点就相信了,他大怒道:“不是你下令追击,我怎么会跑到这里来?” “他怎么到这的?”朱慈烺以更加无故的神情看向张世泽问道。 张世泽笑道:“这个老建奴自己一路跟着我们跑回来的,应该是出于自愿!” 阿墩被气极:“蛮子!你们这群南蛮,真是无耻!” 黄得功指着阿墩怒道:“无耻?你个老东西,还有脸提无耻!顺义城的那些百姓是不是你杀的?百姓是不是你掳走的?” 阿墩被他说的一时语塞,但还是不服气,哼了一声便偏过头去,很是不服。 见这老东西的吊样子,黄得功很不爽,他甩着膀子道:“老子听说你是建奴的什么巴图鲁?来来来!老子跟你练练,看看你这狗屁巴图鲁有多厉害!” 阿墩脸色铁青,极为难看,黄得功则是斜眼瞧着他,脸上挂着不屑的冷笑。 阿墩终于彻底爆发了,被赐封巴图鲁是他的荣耀,容不得别人侮辱,他红着眼睛,吼叫着向黄得功扑来。 黄得功对着扑来的阿墩一个横扫,旋风般的右腿重重扫在阿墩的侧肩上,只听砰的一声,阿墩身体重重的被砸翻在地,一口鲜血狂喷而出。 “好!”围着看戏的各将官纷纷叫好。 黄得功为人狂傲,他斜眼相睨,看着阿墩冷笑连连。 阿墩倒在地上,半天才缓过劲来,他怒吼一声跳起来出拳想要攻击黄得功,却被黄得功一把抓住手臂,往后一拉,黄得功趁机一个肘击,将阿墩撞的又吐两口老血,摇摇晃晃的跌倒在地。 黄得功呸了一声道:“狗屁的巴图鲁!还不如我老家砍柴的大爷!” 阿墩睡在地上,颤颤巍巍的用手指指着黄得功,想说什么,却最终涨红了脸,一句也没说出来就断了气。 众人皆是哈哈大笑,只有张世泽有些无语,心中暗想:“怎么办?这老东西算谁的军功?” 在收复了密云后,朱慈烺随后让人安抚城中百姓,统计缴获物资,密云城中的囤积物资太多了,顺义、怀柔很多百姓都被掳掠集中在这里,需要费很大的事情。 八月二十五日,在平谷的阿巴泰因攻取顺义失利,又无法援助密云,转而围攻蓟州,玉田守兵支援及时,解了蓟州之围。 朱慈烺得知后命卢九德领勇卫营两千人马留守密云,自己率大军匆匆南下通州,会合各路援军。 通州附近的清军不算多,算是安的,各路总兵在接到令旨之后,到是没有耽搁,纷纷向通州进发。 在八月二十六日的时候,各路勤王大军陆陆续续到达了通州,数万大军散布在通州方圆十数里的范围内,旗幡招展,营帐相连,比肩接踵,战争气氛浓烈。 这样的战争氛围看起来不错,其实就是兵马众多而已。 在通州城宽敞的街道上,到处都是喝得醉醺醺的明军,这些穿着五颜六色盔甲的明军来自北方各镇,有宣府的、大同的、辽东的、山东的,三五成群,四处游荡。 城里的百姓几乎足不出户,担心受到官兵骚扰,商人们却喜上眉梢,突然来这么多兵马,生意倒是红火了不少。 通州城中,各个街道上乱哄哄的,一群群烂醉如泥的边军骂骂咧咧,街道两旁的酒馆里,猜拳喝酒的喧哗声此起彼伏,酒馆老板小心翼翼地迎来送往这些军爷。 神机营一路上推着火炮行军,速度很慢,朱慈烺让勇卫营和神枢营一路护卫神机营,自己则带着黄得功、孙应元、徐盛等人先行进了通州城。 当他在城中看到这些边军懒散的样子,不经皱了皱眉头,原本心中考虑的联合作战计划开始有些动摇了。 黄得功等人也在叹息,大明最精锐的边军,现在比起勇卫营来,差远了,没有纪律的军队就像行尸走肉一般,表面再强大也无用。 朱慈烺在城中转了一大圈,感觉有些乏了,于是找了家看起来高档些的酒馆休息了一会儿。 酒馆里人头攒动,都是兵,个个喝得脸红脖子粗,瞪着血红的眼睛,撸起袖子,脚踏在板凳上猜拳行令,喝彩声叫骂声不绝于耳。 大明的军队,论盔甲精良华丽,京营稳居第一,其次是九边,九边中以辽东各镇最精,中原腹地的官兵最末,身上穿的盔甲很是简陋。 因此,在朱慈烺等人进来的时候,酒馆里原本喧闹的声音降低了许多,不少当兵的瞪着发红的眼睛看着朱慈烺几个人。 黄得功等几人穿着光鲜明亮的盔甲,虽是勇卫营普通的士兵的装束,但在乱兵丛中,依然很是抢眼,特别是朱慈烺身后几个手握火枪的士兵。 酒馆中的这些士兵大多没有文化,都是从北方各镇临时调过来的,没见过什么世面,而且九边各镇的盔甲都略微不同,所以很少有人认得黄得功等人是哪个军队的。 酒馆老板慌忙迎了上来,哈腰点头道:“几位……总爷好。” 老板常年开酒店,见过不少人,眼力过人,是个人精,本想张口就喊军爷的,一看朱慈烺这一行人穿着不简单,立马改口变成了总爷。 不仅老板这么想,在场的不少兵也这么想,这几人穿成这样,且气度不凡,最少是个千总,说不定是个将军! 黄得功大嗓门道:“还没混到总兵呢,去整二十斤牛肉,上几道招牌菜,再打壶酒来。”说完直接在身旁的桌上扔下一锭十两的银子。 老板接过银子满脸堆笑,一边用袖子擦着桌子一边道:“总爷要在小人店里用餐,真是小人的福气。” 楼上楼下一片吵杂,整个酒馆都是当兵的喧哗声,朱慈烺摇摇头,叹了口气,皇朝末代,大明几乎没有能拿的出手的军队了。 第110章 铁血将军 不多久,酒馆老板亲自将食物送上,几人正吃着,忽然听到不远处有吵杂之声,吵闹声中还隐隐透着女人的哭声。 朱慈烺眉头紧皱,大明军规是严禁调戏良家妇女,犯者斩首!不过虽然有这条军规,但明末军纪涣散,很多官兵趁乱做一些和流寇和鞑子一样伤天害理的事情。 朱慈烺放下筷子,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那边女人的哭声越来越清晰,女人每哭一声,就引来一群官兵的哄笑声和乱七八糟的污言秽语。 不远处响起一阵官兵的狞笑声:“娘的,老子千里迢迢从山东赶来杀鞑子,让老子快活一回怎么了?好歹老子也是个游击将军,跟了老子你他娘的也是为国献身了。” “那几个是哪里的兵?”孙应元皱眉道。 老板面有难色,道:“这位总爷,那帮军爷是山东的兵,因为看上了在小店唱曲谋生的小娘子,所以就闹了起来。” “身为大明官兵,光天之下调戏民女,真是胆大包天!”孙应元怒道。 在酒楼的东南墙角,一个十几岁的少女双手紧紧抱臂,身体颤抖着缩在墙角,在她的面前有个身穿简陋盔甲的官兵大笑着。 其中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头头粗暴地撕扯着少女的衣襟,少女死死的缩在那号哭不已,引起了几个官兵的一片哄笑,周围的其他士兵也是饶有兴趣的看着。 “住手!”黄得功大喝一声,震的整个酒楼都感觉抖了抖。 那几名士兵停止了哄笑,络腮胡子也是吓得一怔,松开了手,当看到来人时,他大笑道:“老子当是谁呢,原来是京营的人!你他娘的不缩在京城里当乌龟,跑到这里来狗拿耗子。” 这个络腮胡显然有些见识,看出了黄得功一行人的盔甲是京营的,听他道出,这几名山东兵又是一片哄笑。 “你他娘的找死!”黄得功上去就是一脚,踹飞了这个络腮胡子。 络腮胡子被一脚踹成了跪姿,跪在地上捂着肚子,然后艰难的抬头,龇牙咧嘴的喝道:“狗日的!老子是山东总兵刘军门手下的游击将军,你他娘的敢打老子,老子今天要活剥了你!” 络腮胡子使了一个颜色,顿时他身边的这群山东兵将朱慈烺一行人围了起来。 朱慈烺看向络腮胡子,皱眉道:“山东总兵刘泽清?” 络腮胡子顿时瞪了一眼朱慈烺,恶狠狠地道:“哪来的小子,敢直呼刘军门的名字?你活腻了?” “啪!” 朱慈烺身后一个亲卫端起火枪照着络腮胡子就是一枪,而后喝道:“大胆,你找死!” 这名亲卫没得到朱慈烺命令之前没敢贸然干掉这个络腮胡,只是想让他老实一点。 即便如此,被铅弹擦着头皮飞过,络腮胡子吓了一跳,冷汗直冒,其他几名山东兵也是脖子一缩,面露惊恐,这火铳可不是闹着玩的。 酒馆的老板早已吓得躲进了柜台下,默默地祈祷着别在酒馆打斗。 络腮胡子回过神来后,感觉很没面子,他愤怒道:“给老子废了这几个丘八!” 几个山东兵刚摩挲着准备动手,忽听门外脚步吵杂,一群身披铁甲的士兵冲进了酒馆,将所有人都围了起来,一杆杆锃亮的长矛对准了所有人。 朱慈烺定睛一看,进来的这群兵,手握长矛,腰间挂着大刀,神情肃然,军姿严整,与通州满大街东倒西歪大呼小叫的官兵截然不同,是一群训练有素的好兵。 为首的将领三十多岁,圆脸剑眉,身材魁梧,同样身穿精良甲胄,他沉着脸,眼睛里发出两道寒光,扫视众人道:“怎么回事?” 络腮胡上前一步,昂着头道:“你他娘的又是谁?敢围了老子?” 为首的将领喝道:“本将周遇吉,奉兵部张部堂之命,留守通州整顿军纪,凡有骚扰百姓者,一律严惩不贷! 络腮胡听后,笑道:“周遇吉?你他娘的管得也太宽了吧,我可是听说张部堂他已经被圣上降旨拿往京城了,现在是千岁爷执掌各营人马,你这不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吗?” “皇太子殿下一日没到,我周遇吉就要执行前任总督的命令!”周遇吉说着又看向黄得功等人,道:“究竟怎么回事?” 孙应元瞄了一眼朱慈烺,看到他的眼神后,抢在黄得功身前上前,冲着周遇吉道:“这些人公然调戏妇女,违反军纪,在下不得已出手教训,还请这位将军恕罪。” 周遇吉点点头,而后上前俯下身,询问了躲在墙角瑟瑟发抖的少女,少女牙齿一直打颤,已经吓得说不出话来,只是一个劲的点头。 络腮胡见周遇吉的行为,眉头一挑,微眯着眼睛道:“怎么?还这想按着军规正法了老子?老子在山东追随刘军门,什么样的女人不能玩?怎么一到你们这,就他娘的这军规那军规的?欺负我们客军不成?” 周遇吉冷笑一声,指着这几个山东兵,喝道:“这些兵当街调戏良家妇女,坏我大明军队的名声,部拉出去,斩首示众!” 络腮胡子顿时跳了起来,破口大骂:“狗日的周遇吉,老子是山东总兵刘军门的人,你敢杀老子……” 络腮胡子还没喊完,就被一队铁甲军士拖出了酒馆,连同另外几个山东兵一起被按到在地,在酒馆门口排成一排。 周遇吉手下一队身披铁甲的士兵拔出了明晃晃的大刀,刀刃在太阳的照射下,渗出让人心惊的寒光。 街道两边的不少官兵看到这场景,皆是停止了喧闹,连那些喝得醉醺醺的官兵也都站直了身子,呆呆的看着杀气腾腾的这队铁甲军士。 络腮胡见对方玩真的,顿时慌了,急切道:“周将军,饶命啊,我错了,我就是一条狗,乱咬人,您大人有大量,饶我一条狗命吧!” 其他几个山东兵也立马认怂,哭着喊着认错,请周将军饶恕。 周遇吉冷冷地看着几个山东兵,依旧面无表情,一挥手,顿时一列大刀在半空中划出几道寒光,几颗人头落地,血热腾腾地喷在酒馆的大门上。 这条街上,原本醉醺醺的官兵们个个站直了身子,呆呆地望着地上几颗喷血的人头。 周遇吉眼睛都不眨一下,说道:“人头挑起示众三天,让那些不知好歹的兵油子都看看,这就是乱我大明军纪的下场!” 说完后他昂然而去,继续巡视其他街道,在他身后的一队铁甲士兵,人人昂首挺胸,步伐整齐划一。 朱慈烺心中暗暗咂舌,这个周遇吉执法严格,治下军队军姿严整,是个难得将才,勇卫营就需要这样的人,他对着身边的徐盛道:“让李廷表去了解一下这个周遇吉。” 第111章 下马威 第二日,勇卫营等三营人马已尽数到达通州,并在城中原本的教场分开安营扎寨,朱慈烺命人传令各路游击将军以上的将官于中军大帐议事。 在朱慈烺赶到中军大帐时,里面己经做满了顶盔披甲的各镇将官,都在互相交谈寒暄着。有密云总兵李重镇,保定总兵董用文,山西总兵猛如虎,还有祖大乐等辽东各部总兵。 见皇太子驾临,各镇将官连忙分左右站好,各路总兵站在最前面,其次是副将,参将,游击将军等。 朱慈烺直入中军大帐主位,黄得功和孙应元分立下首,曹化淳和徐盛站在两侧。 “末将,山海关总兵祖大乐。” “末将,保定总兵董用文。” “末将,山西总兵猛如虎。” “末将,密云总兵李重镇。” “” 众将行礼参拜,山呼千岁。 礼毕后,众将官这才看向主位中的少年,很多人不明白皇帝为什么会派几岁的皇子来作主帅,虽然他们都得知这个皇太子前段时间斩杀建奴万余级,但几乎没人相信。 在座的将官在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都觉得这是朝廷在宣传造势而已,他们常年跟建奴战斗,对建奴的战斗力一清二楚,怎么可能被虐的这么惨! 当站在将官后面的周遇吉看到了朱慈烺的面容时,心中微微惊讶,有些不敢相信。 而后当他看到站在朱慈烺身边的几个人时,他这才确定,当日在酒馆遇到的那几个人,居然就是皇太子!饶是周遇吉平日以镇定著称,此时心中也颇为紧张。 一时间,大帐内的氛围不怎么好,身为镇守一方的封疆大吏,许多人打心眼里对朱慈烺轻视。 这一切,朱慈烺自然看在眼里,他站起身来,道:“我记得兵部咨文中有祖大寿,他为何没来?” 山海关总兵祖大乐道:“回殿下的话,军门镇守锦州,提防建奴趁机而入,因此未到,还望殿下恕罪。” 朱慈烺清楚,这祖大寿是不敢来京城,他在崇祯四年投降了皇太极,投而复返,因为一回到锦州祖大寿就积极防御,所以崇祯皇帝不仅没有降罪,反而又升了祖大寿的官,并三次下诏,命祖大寿进京觐见。 祖大寿因为老上司袁崇焕的事情,加上这次投降,哪里还敢去京城,生怕和袁嘟嘟一样的下场,所以每次都借故推辞,始终呆在锦州城里。 既然皇帝老爹都不怪祖大寿,朱慈烺自然不会强出头搞他,于是淡淡道:“知道了,其他人都到齐了吗?” 点将官回禀道:“回禀殿下,大同总兵王朴,山东总兵刘泽清未到,说是告病假。” 将官中不少人眉头一挑,谁都知道,这两个总兵不服小太子,故意让他难堪。 帐中各将意味深长的看了看朱慈烺,想从这个年轻的皇太子眼中看出惊慌与愤怒。 然而,让他们失望的是,朱慈烺并未表现出愤怒,反而笑了笑,道:“派人再去请两位总兵,让他们三通鼓内务必到中军大帐,如果有人实在病得无法上马,本宫就送他到京城养老,并上奏陛下,加封三师,也不必再带兵劳累了!” 众将官心中微惊,这皇太子可真狠,上来就用兵权做威胁,这些总兵就靠手里的兵权吃饭了,这要是被撸了,还靠什么生存?三师荣誉虽高,但顶个屁用啊! 朱慈烺也不理会众人精彩的表情,下令道:“传令擂鼓!” 命令传出后,大帐外三通鼓点响起,朱慈烺心中冷笑,生病来不了?通州距离京城不过几十里路,就近医治吧! 三通鼓共十五分钟,时间算是有些紧凑,不过二人还是赶来了,在第三通鼓点响起的时候,大同总兵王朴和山东总兵刘泽清纷纷赶到,二人身穿铁甲,披着鲜红披风,有些灰头土脸的。 朱慈烺心中暗骂,真是给脸不要脸,屁大点本事没有,搞起事情来倒是一套一套的。 二人上前一步,对着朱慈烺行礼道:“末将大同总兵王朴,末将山东总兵刘泽清,见过太子殿下千岁。” 二人虽礼数周到,但从言语中,难掩对朱慈烺的不满。 朱慈烺没有难为二人,让他们入列。 刘泽清在路过周遇吉身边的时候,冷冷的扫了他一眼,有些将领看到,皆是替周遇吉暗道可惜,刘泽清为人睚眦必报,得罪他的人没几个好下场的。 众人落座之后,纷纷看向上首之上的皇太子,想看看这孩子想怎么折腾,他们心中早已定计,反正不管怎么整,还是按照对付张凤翼那套来,好事就听,打仗免谈! 朱慈烺淡淡道:“各镇总兵,先汇报一下本部入卫后的斩获吧。” 所有人皆是一愣,显然没想到这小太子来这么一手,他们虽然奉旨勤王,但哪敢跟清兵交战啊,只是为了避免被扣上怯战的帽子,平日里偶尔派出几百骑兵骚扰一下清军而已。 这时候让他们报斩获,这不是当众抽梯子不给面子吗?人人脸色都不怎么好看。 自七月初战事起,初五朝廷发下咨文诏各路总兵勤王,到今日八月二十六日,近两个月时间,九路援军吃了多少粮草,又打过几场仗?杀过几个鞑子? 朱慈烺倒是想听听他们怎么说,看看到底谁给谁下马威。 见几位总兵面色难看,朱慈烺心中轻松了不少,这时,大同总兵王朴站出来道:“末将二十日在涿州激战建奴,斩首一千一百零四人级,俘获一百四十三人。” 王朴言语之间有些自得,各路总兵只有他斩获最多。 朱慈烺看了眼这个出头鸟,微微点头,随后淡淡道:“首级何在?” “正在我部大营。” “兵部可曾查验过?” “还未查验。”王朴脱口而出,随后感觉不妙,不知道皇太子为什么要问的这么细。 朱慈烺道:“大同总兵王朴斩获颇多,大家一起去看看吧,顺便让东厂的曹督主和兵部的官员现场查验,核报军功。” 几个总兵心中暗忖道,这小太子想干嘛?这么好心替王朴报军功?是想借此卖个好拉拢我们? 只有王朴自己暗暗叫苦,感觉要坏事了。 第112章 查验首级 由于王朴的大同兵入援以来没有固定驻防地,加上京畿建奴横行,兵部的官员一直没有机会去查验各部斩首首级,王朴军中斩获的那些首级也随大军运往了通州。 众将官簇拥着朱慈烺和曹化淳来到了王朴的大营,曹化淳虽为监军,却对朱慈烺的军事行动没有半点干扰,他算是看着朱慈烺长大的,对这位皇太子的能力比谁都清楚,简直就是个神童。 曹化淳带着几个兵部的官员进行首级核实,由于天气太热,王朴营中的一千多颗首级部用石灰硝着保存,避免腐烂辨识不出。 曹化淳虽然极为嫌弃,但也忍着恶心认真的一个一个查验着,在他旁边还有三个专业的兵部官员仔细研究。 他们对每颗首级都查的很仔细,从辫发、脸面、牙齿等各个方面勘察,甚至还抱起来左看右看,显得极为的专业。 一些没见过建奴首级的将官都是好奇的打量着,几个总兵和参将倒是丝毫不在意,他们一路从底层爬上来,对查验首级这种事情早已见怪不怪,只有王朴心中有些紧张。 随着查验的首级越多,兵部的官员眉头也皱的更紧了,有个官员让人取来几大桶水,将一些首级扔了进去。 这名兵部的官员趴在木桶上,仔细的观察着飘在水中的首级,等待首级上的石灰溶解掉。 不多久,兵部的官员开口道:“这两颗首级面容朝上,是女子的首级,男子的首级面容则朝下。” 闻言,众将官皆是大惊,这兵部官员的意思很明确,王朴军中的鞑子首级不少是杀良冒功用妇人首级替代的。 王朴呆呆地站着,他没想到兵部这几个官员当面拆穿他,一般情况下就算查验出杀良冒功,只要送些银子打点一下就可以封住他们的嘴了。 这几名兵部官员也想收点银子办事,可自己的脑袋更重要啊,这皇太子可不是好惹的,前段时间像他们这些品级的官员可是一夜间被弄死了几十个 王朴指着说话的兵部官员,语气急促道:“你放屁!敢诬陷老子!” 这名兵部的官员没有理会他,又拿起一颗首级,道:“头皮处辫发生硬,是新剃不久造成的,这也并非是建奴首级。” 王朴恼怒,铿的一声拔出佩剑,想要冲上去砍了这名兵部官员。 曹化淳厉声道:“王总兵这是何意?这是要不把皇太子和咱家放在眼里吗?” 听到这道尖锐的声音,王朴这才清醒了不少,悻悻收回了佩剑,对着朱慈烺和曹化淳告了声罪。 兵部的官员虽然受了惊吓,但还是继续查验,最后首级部验完,一千一百零四颗首级,大部分是妇人或是良人的首级冒充。 王朴听后心里一哆嗦,口中大呼:“殿下,你可不能相信他们一面之词啊!” 朱慈烺早已对王朴不满,他勃然大怒道:“首级在你大营中,众将官也都识得建奴长相,何人能冤枉你?来人,将王朴拿下!” 左右上来人就将王朴给捆绑起来,王朴大呼无罪,朱慈烺也没心思搭理他,有个亲卫为朱慈烺搬了一把椅子,朱慈烺坐了下来。 这时候,徐盛一挥手,几个龙骧夜不收带了几个妇人走了进来,并道:“这位是当朝太子殿下,代天子御驾出征,你等有何冤屈尽管讲来,殿下会为你们做主的!” 开始之时这几个妇人见这名多将军很是胆小,在听说眼前这位少年是太子爷,又看到王朴被捆了起来后,这才有一个胆子稍微大的妇人哭哭啼啼的讲道: “小妇人是涿州人,上个月涿州刚被鞑子打下时,小妇人一家趁机逃往乡下躲避,鞑子退走后小妇人一家才得以回到涿州,没想到鞑子前脚刚走官兵就来了,我们在路上遇到一群官民在砍杀百姓,小妇人的男人抓着我就跑,不想被一个官兵追到上前就是一刀,将小妇人男人的头给砍了下来,还说他是鞑子,他们还想将小妇人的头也砍了去,幸好有这几个好心的军爷路过救了小妇人。” 说着,这名妇人还指了指身边几个龙骧夜不收。 然后其他几个妇人也都哭哭啼啼的讲着自己家人被害的经过,并当场指认出了王朴军中的几个将官。 其他各将闻言脸上并未出现多大的波动,对于杀良冒功早已见怪不怪,甚至自己都干过这种缺德带冒烟的事情,现在他们只想看看这个小太子怎么处理。 朱慈烺盯着王朴冷声道:“王朴,你好有什么话说?” 王朴此时的心已经凉了一半了,但还在垂死狡辩,一脸无辜的说道:“殿下明查,这些末将都不知道,是下面的人瞒着末将干的,末将确有失查与治军不严之罪。” 朱慈烺听后,冷笑一声,厉声说道:“好一个失查与治军不严之罪,天子让你等入卫勤王,你却用当地百姓的人头来冒领军功,你以为这世上有不透风的墙吗?畏敌怯战,败坏大明军纪,还想强词夺理?” 王朴面露惊色,也自知难逃此劫了,也壮起了胆子,说道:“殿下捷报上所奏几日内斩首万余级,难道你那都是真的建奴首级吗?” 朱慈烺冷笑一声道:“本宫斩获的万余首级现在还在京城西市中叠着京观呢,城百万百姓俱为见证!且本宫在密云城斩杀四千建奴,首级就在营中,为了让你死的明白,本宫今日就带你去瞧瞧!” 听皇太子这么说,随同前来的各将,都迫不及待想看勇卫营的斩获,想看看这位皇太子的牛皮吹到哪里了,当下众人冒着酷暑,又进入不远处勇卫营的的军营内。 ※※※※※※※※※※※※※ 关于明朝查验首级,《菽园杂记》中记载:凡军前纪功,南蛮首三级为一功,北狄首一级为一功,凡妇人首级受赏而已,不升官。 北狄妇人面与男子无须者不异,故报功者多杂以妇首充数,莫能辨也。尝遇都督马仪谈及此,仪云:“辨之亦有法,纪功多文臣,不知此法耳。第投水中,仰者妇人,俯者男子。” 予尝闻水中浮尸,男俯女仰,此阴阳定体之妙。虽人力翻覆之,终归其旧,未知人首亦然。仪在边最久,必尝试知其然也。 第113章 斩总兵 一进入勇卫营营地,众将忍不住啧啧称赞,勇卫营的士兵们人人甲胄精良,身披铁甲,头戴铁盔,在阳光的照射下一片片甲叶锃亮无比,很是威风。 山西总兵猛如虎咂嘴道:“这身行头,还真是奢侈,比我们山西的装备强多了!” 山海关总兵祖大乐只是轻抚胡须,笑而不语,论整个大明九边,也只有山海关将士的盔甲能与京营相媲美。 “也不知是不是花瓶。”山东总兵刘泽清更是撇撇嘴道,山东兵穿的盔甲很破,没多少士兵甲胄齐的,跟勇卫营的装备比简直就是乞丐装,让他脸色无光。 黄得功瞥了他一眼,冷哼一声,道:“是不是花瓶等会你就知道了!” 勇卫营几个将官也都冷冷的看着他,让刘泽清很不舒服,轻哼了一句便转过头去了。 很快的,众人先是进了存放首级的巨大营帐中,看着堆积得跟小山似的鞑子首级,众将的惊叹声忍不住响起。 “这首级数量怕是不止四千颗!”祖大乐忍不住道。 “查验首级!” 曹化淳发话了,兵部的几个官员开始了自己的工作,和之前的操作如出一辙,同样检查的很仔细。 不仅是兵部的官员在查验,就连几个总兵都忍不住动手翻看,密云总兵李重镇道:“这头发柔顺,是早就剃发的,还有这脸面与我们明人不同,却是真奴首级!” 皇太子率军夺回他的驻地密云,李重镇打心眼里是佩服朱慈烺的,他知道驻守密云的鞑子有多厉害,远比中原的流寇强多了。 众将面露惊奇,在大帐中来回转动,不时挑几颗鞑子首级扔在水桶里,连被绑成粽子的王朴也伸头张望,心里祈祷着这首级面朝上。 然而,令他失望的是,没有一颗首级仰脸,都是飘在水桶中俯着脸。 到了最后,兵部官兵宣布所有首级都是真奴首级,没有一颗是妇人或是杀良冒功的汉人首级。 “皇太子真是用兵如神!”猛如虎忍不住赞叹道。 这个时候,所有人眼中满是骇然之色,连一直平静的周遇吉心中都震撼了,莫非这皇太子真的是几日内斩敌一万四千余级? 看众将如同土包子进城的样子,勇卫营众将皆是露出得意的神情,面子倍儿有光! 刘泽清脸色有些不好看,大同总兵王朴更是脸色苍白,自己杀良冒功还诬陷皇太子,他算是完犊子了。 “整理文册,核对文册中的一干立功人员,然后造册上缴兵部。”朱慈烺又道:“传本宫令旨,大同总兵王朴,杀良冒功,渔肉百姓,即刻就地处斩!” 听皇太子现在就要杀他,王朴大叫道:“我是朝廷认命的正二品总兵官,没有圣上旨意你不能杀我!” 几名东宫亲卫不管王朴怎么叫嚷,直接将他拖到了行营门口,朱慈烺亲自拔出尚方宝剑,将它交给了黄得功。 黄得功接过尚方宝剑二话不说,直接砍了王朴的脑袋,连追魂炮都没放,砍完以后还擦着尚方宝剑上是血渍,感慨道:“这宝剑还真是利索,我都没怎么使劲!” 说完,黄得功又走向那几个被百姓指认出杀良冒功的大同将官,顿时行营门口人头滚滚。 在解决了大同将官杀良冒功的事情后,朱慈烺当场认命孙应元暂领大同总兵一职,周遇吉协助,接手王朴所部,大同总兵一职战后上报朝廷再做委派。 诸将心中一凛,心道这小太子手段挺狠啊,当场就斩了一个总兵,还就在自己营地,怕大同士兵哗变,连新的总兵都现场委任好了!许多将官甚至怀疑这小子是专门来收拾王朴的。 朱慈烺还就是专门收拾王朴的,王朴作为八大晋商的族人,手握重兵很是麻烦,趁着他此次领军勤王和杀良冒功,正好将他干掉,既解决了潜在麻烦又可以杀鸡儆猴威慑几路总兵。 朱慈烺扫视着诸将,又道:“将王朴人头悬挂通州城头,以儆效尤,此后,但凡我大明军人杀良冒功者,本宫必斩其首,抄其家,绝不姑息!” 众将被他这话一说,心中很不好受,隐隐有些发冷,毕竟大同总兵王朴的人头还歪在地上呢! 在这严肃的场景下,朱慈烺忽然呵呵一笑道:“诸位既然来了勇卫营,不妨来参观一下勇卫营的军容吧,也好指正一下!” 众将不知这皇太子忽然变脸又要搞什么幺蛾子,却听黄得功大喝道:“擂鼓!营集结!” 鼓声响起,原本或是忙碌,或是休息的士兵们纷纷停止手中的事情,在各自帐前整队。 诸将开始步入勇卫营的教场之中,当众将刚入教场不多久,只听得一队队迈着整齐步伐的士兵小跑着进入教场。 他们以哨为单位,列成一个个整齐的方阵,虽然大中午的天气很是闷热,但所有士兵持枪站得笔直,无人稍动一下。 这种严整的军势,让空气中都开始弥漫的一股肃杀气氛,让各镇许多将官感到有些不自然,这种气势他们只有在鞑子身上见过,鞑子的气势相比现在也差了一截。 周遇吉见了心中惊讶,他自以为自己的周字营已然军容严整,没想到和勇卫营相比,却还差了些,至于差在哪里,不好说, “这才一通鼓的时间吧?”有位将军惊讶道。 黄得功得意道:“不错!勇卫营每次集合,白天以一通鼓为标准,晚上以两通鼓为标准,超时者军法从事!” 众将心中骇然,他们都清楚,许多大明的军队,连三通鼓的时间都不一定能完成集结,拖拖拉拉更是正常的景象,勇卫营作为京营人马,要求居然这么严格! 猛如虎叹道:“这样的军队,居然有三千多人,真是不简单!” 孙应元笑道:“勇卫营满员六千人,这只是其中一部,还有两千勇卫营虎贲驻扎在密云,防止鞑子折回密云!” “只有两千能守得住吗?”有将官发出疑问。 朱慈烺开口道:“勇卫营两千足以!鞑子若想攻下密云,需死两万人!” 听他这么说,众人心惊,不过依然有些不信,感觉这皇太子在吹牛,给自己脸上贴金。 见他们那种不信的表情,黄得功大喝道:“立正!” “哗!”的一声,教场中的勇卫营三千多甲士,头戴一色的八瓣帽儿铁尖盔,所有士兵立马站的笔直。 黄得功继续喝道:“上肩!” 又是“哗!”的一声,并枪之声不断,军士动作整齐划一有如同时完成,这些战士的脸上散发出一股自信与傲气。 朱慈烺走上教场阅兵台,接过徐盛递上的尚方宝剑,猛然拔出,随着一声清脆的剑吟声响起,朱慈烺长剑向天斜指。 勇卫营前列将官们同样拔出佩剑,斜指向天,并高声道:“大明万胜!” “万胜!” “万胜!” 勇卫营阵中如海潮般的呼喊声响起,一浪高过一浪,那是一种万人合一的堂堂气势,似乎可以碾压一切的铺天气势。 看着如此军威,在场所有将官都是目瞪口呆地看着呐喊的勇卫营军士,他们久经兵伍,这气势强弱自然一眼便知。 此时人人都神情凝重,看来自己对这位年幼的皇太子太过轻视了,如此军威加上铁一般的纪律,难怪能有此战绩。 周遇吉看得神情激动,忍不住脱口而出:“这才是强军之姿!” 第114章 何人出战? 朱慈烺借助检阅勇卫营,让各镇总兵知道自己的实力,让他们不要做什么越矩之事自误。 在检阅了勇卫营后,众将再度回到了中军大帐,当众人再度看到大帐外旌旗飘展的龙旗之时,心情和之前已经完不一样了。 朝廷已经不是之前想象的那么无能了,现在有实力整死自己,还是低调一些好。 朱慈烺坐在上首,徐盛捧着用黄缎绣龙套子装着的尚方宝剑立于身旁,尚方宝剑是皇权是象征,见宝剑如见天子,让人看着有一股无形的压力。 见一个个总兵参将什么的都老实了,朱慈烺这才微微一笑站起身来,道:“奴贼犯境,我大明百姓涂炭已久,前日我军大破顺义、怀柔、密云等地,证明了奴贼并非不可战胜,如今奴贼屯兵平谷、宝坻二地,我军当合兵以雷霆之势击之,一战功成,上报君恩,下救黎民!” 最后,朱慈烺扫视了一眼帐中各将,直言道:“哪路总兵敢为先锋?” 整个大帐中静的可怕,一时间无人应答,场面变得十分尴尬。 看营中各将一声不响,朱慈烺脸色有些不好看,他继续喝道:“何人出战?为我军先锋?” “末将愿往!” 出声之人正是周遇吉,他话音铿锵有力,带着一股豪迈。 朱慈烺摇了摇头道:“你部人马太少,不能为先锋。” 周遇吉朗声道:“末将本部周字营虽只剩一千五百余人,却也可阵斩奴贼三千级,拼至最后一卒!” 朱慈烺点了点头,心中给他默默的点了个赞,继续道:“周将军忠勇可嘉,不过打仗可不是你一人之事。” 朱慈烺道:“既然众将无斗志,本宫也不勉强,合兵出击一事就此作罢!” 就这样算了?众人心中有些不太相信,这小太子又想搞什么幺蛾子? 朱慈烺也是无奈,虽然自己的勇卫营很猛,但也盖不住队友太弱,总不能拿着勇卫营往上填吧,拼道最后还得跟这群战五渣一起分战功? 原本这次军议朱慈烺打算分配任务,你去哪里,打谁,他去哪里,打谁,打好了,如何如何,打不好,如何如何,一五一十都讲明白,完事了散会就收拾东西出兵。 结果凉了!朱慈烺只能重新分配任务,改为你去守哪里,他去守哪里,你们不能打总可以守吧? 最终,朱慈烺命令祖大乐率军支援马如龙守蓟州,山东总兵刘泽清守天津武清漕运,密云总兵李重镇从顺义移师密云,重新镇守密云,保定总兵董用文守怀柔,周遇吉领周字营和大同兵守顺义,山西总兵猛如虎守通州,孙应元去新城领新营守新城 此次部署,以京师东面的通州为中心,自北向南,密云、怀柔、顺义、通州、新城、廊坊、武清,朱慈烺将几地形成一道铁壁,把所有清军封锁在京师东部的平谷和宝坻一线,最大程度的消耗鞑子的有生力量。 鞑子的基础人口少,士兵极为珍贵,每消耗一个鞑子兵想要补充都很难,如果把这次伐明的十万清军彻底灭掉,满清最起码十年内不敢大规模犯境,即便能灭掉一半也让满清元气大伤! 此次入关清军虽然损失了两万多人,但基本都是八旗汉军和蒙古兵,八旗满洲兵消耗的却极少,鞑子主将阿济格和阿巴泰也仅仅是心疼而已,并没有对鞑子造成致命打击。 至于损失惨重的蒙古诸部和汉军二鞑子是否会离心离德,阿济格和阿巴泰才懒得管,那是皇太极的事情,这两人对皇太极都不感冒,懒得替他操心。 朱慈烺特别叮嘱祖大乐,鞑子出关必走蓟州,请他务必与马如龙一起守住蓟州城!东部各军形成夹击之势,祖大乐则表示尽力,自己不会跑的。 朱慈烺又担心周遇吉职位低镇不住大同将官,将他从游击将军连升两级为参将,并派曹化淳坐镇顺义,以周遇吉的军功,早就可以升到参将了,兵部的论赏一向迟缓,耽误了很久。 最后,朱慈烺郑重道:“此次部署,本宫的要求只有两点!第一,禁止扰民,凡有鱼肉百姓者,皆斩!” “第二,死守城池,各城若是发现鞑子攻城立即发出信号,本宫会安排支援,如有人弃城而逃,本宫定斩不饶!” 朱慈烺又道:“粮草大家不用担心,京师会源源不断的送来,援军也不用担心,只要被围,本宫自会派人救援,你们唯一要做的就是,守住自己的地方,不能让鞑子再如之前在京师周围肆无忌惮!” 朱慈烺又设立战区军纪巡查队,以徐盛持尚方宝剑,领东宫亲卫巡视各城,李廷表的锦衣卫辅之,但有祸害百姓,防守松弛的将官,总兵以下皆可当场斩杀! 众将虽然有慑于这个战区军纪巡查队,但也松了口气,只是守城,那没问题,这是自己的老本行了,只要不出城跟鞑子野战就行。 在散会后,朱慈烺回到行营,脑子有点疼,在盘算着下面怎么打。 这个时候,他得到消息,二十四日卢象升奉旨领天雄军入京救援,现在已临时驻扎在真定。 朱慈烺不解,自己在京畿打的好好的,不知道皇帝老子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调卢象升回京,中原的战局皇帝老子应该比谁都清楚啊,卢象升这么一撤,流寇们肯定会得到喘息的机会。 李廷表悄悄在朱慈烺耳边附言道:“唐王上疏请勤王,陛下不许,唐王不顾“藩王不掌兵”的国规,私下招兵买马,现正领兵北上勤王,陛下令其返回封地,不知唐王作何打算” 朱慈烺心中猜想:“莫非父皇是要卢象升的天雄军拦住唐王的护军北上?” 这个唐王就是后来的南明隆武帝朱聿键,历史评价颇高,可惜生不逢时。 朱慈烺对他略有耳闻,不相信他在这个时候能做出趁机逼宫的事情,再说以唐王新招募的几千护军,即便想在京师做什么越矩之事也是不可能的。 在考虑了一会儿后,朱慈烺决定上奏崇祯,请求让卢象升的天雄军北上与勇卫营会合,共击奴贼! 过了两日,朱慈烺才收到崇祯皇帝的回复,朝廷已传旨卢象升领军北上通州。 这个时候,唐王朱聿键也回老家了,他领军出封地一路上连个清军鬼影都没遇到,却在中途和流寇相遇并交了手。 双方乱打几阵,互有胜负,正好遇到圣旨责令其回封地,于是唐王只好班师回了南阳封地。 第115章 找鞑子谈一谈 明军在通州聚兵的消息传到了平谷的阿巴泰和宝坻的阿济格那,让他们二人紧张了好一阵子,急忙加强平谷和宝坻的防御。 结果等了好几天,他们发现明军压根没动静,最后居然又散了,这让鞑子们很是气恼,感觉自己被耍了! 八月三十日,阿巴泰亲领两万大军出平谷,准备拿下通州,杀明国皇太子博个大功。 朱慈烺得到消息后,领勇卫营、神机营、神枢营三大营撤出了通州,令猛如虎死守通州,不许鞑子进城一步。 一路上,黄得功忍不住问道:“殿下,我们为何撤出通州啊?凭我军的实力,鞑子就算两万人想拿下通州也是不可能的吧?” 朱慈烺微微一笑道:“那几路人马都被我派去守城了,能战的只有我们三大营的人马了,守住通州又如何呢?本宫要的是鞑子的人头,只有将他们打疼打残了,他们才不敢如此嚣张的再大举进攻我大明!” 朱慈烺又道:“通州的地理位置很重要,如果通州被围,京师必然动荡,朝中说不定有人就会在背后捅我们刀子!我们撤出通州,若是鞑子继续围攻通州,我们就可以在他们背后收人头,如果鞑子不打,那岂不是危机自除了?” 众将皆道:“殿下英明!” 三大营人马继续一路往南,不多久,龙骧夜不收来报,阿巴泰放弃了攻打通州,领大军改变方向朝着这边追来了。 朱慈烺呵呵一笑道:“原来是冲着本宫来的!” “殿下,我们就在这列阵等他们吧,让鞑子们知道我们的厉害!”诸将一阵鼓噪,纷纷请战。 朱慈烺问夜不收:“鞑子大概有多少骑兵?” “骑兵过万!” “撤往新城!”朱慈烺当即下令往新城跑,骑兵过万还打个屁啊! 通州到新城都是平坦地形,对骑兵来说优势极大,一万骑兵能对着数万步兵来回冲,几波下去就能让步兵崩盘。 不说勇卫营的这千把个骑兵,就算是神枢营的五千骑兵也在之前的战斗中被消耗的只有不到四千人了,而且战斗力完和鞑子骑兵没法比。 神机营的火炮是多,是猛,勇卫营的火枪也很犀利,但朱慈烺不敢冒险,鞑子这么多骑兵,如果真杠起来,自己玩脱的概率大一些。 当朱慈烺领大军进入新城时,新城城门前早已人山人海,在新城知县任光宇的带领下,百姓们欢呼着夹道欢迎。 人们感恩皇太子的活命之恩,将新城也称为千岁城,此时皇太子领军到来,新城百姓们兴奋至极。 大军进入新城后,朱慈烺才发现如今的新城已经焕发出,商铺林立,街道干净。 曾经有一股千人清军想攻下新城,结果丢了几百具尸体后跑路了,连块千岁泥都没撬走。 新城的百姓早已不是当年面黄肌肉的流民了,现在他们生活有了明显的改善,温饱没有了问题。 如今新城百姓的农作物以番薯为主,六月下旬开始扦插,到九月底十月初就成熟,预计亩产两千斤左右,比一般的谷物产量高出十多倍。 番薯是万历年间在吕宋(即菲律宾)做生意的福建长乐人陈振龙费了老大的劲才引进的,由徐光启推广并总结了“甘薯十三胜”进行宣传:一亩收数十石,一也;色白味甘,于诸土种中,特为敻(xuan)绝,二也。 也就是说番薯的产量相对于稻麦翻了几乎十倍,原来可以养活一个人的田,现在种了番薯,可以养活十个人。 根据方志记载,明朝万历、天启年间,陕西、河南、南直、山东、广东、广西、福建、云南各布政使司已经普遍种植玉米和番薯。 番薯有耐旱、抗病性强、抗虫害性强、产量高等优势,缺点就是食用口感不如大米和面粉,特别是红薯食用之后有胀气、泛酸等不良反应,因此百姓的种植积极性不高。 新城的百姓之前大多是流民,能吃饱就行,管他酸不酸,胀不胀气呢,听皇太子说这玩意种出来管饱,百姓们都开始争着种植,等着不久后的大丰收。 一进入新城,朱慈烺就传令三营备战,加上新营算是四营人马,总兵力两万多人!不过朱慈烺依然没有打算出城野战。 新营的一万三千人马,训练时间不到三个月,虽说各方面训练的有模有样了,但朱慈烺仍不放心让他们上战场,毕竟他们还没见过血,没有老兵带着实战过,贸然开打伤亡极大,先守城见见血比较好一些。 一个时辰后,正在县衙接受新城知县任光宇宴请的朱慈烺,收到了鞑子一万先锋大军兵临城下的消息。 “这么快?”朱慈烺有些惊讶。 虽然惊讶鞑子的速度,他却丝毫不急,在传来了孙应元并在其耳朵边附言几句后,又开始不急不慢的吃喝了起来。 阿巴泰的次子博和讬担任此次先锋大将,率一万大军已经对新城实行了围三阙一的合围,只留下东门,明军若是往东面逃窜,宝坻方面的数万清军就会抄上来嘿嘿嘿 博和讬并没有急着开始攻城,连续赶了两天的路,腚都坐塌了,总要喘口气再打。 孙应元来到城楼前,看到城下黑压压一片的鞑子兵,心中有些焦虑,新城的布防才开始呢,若是鞑子此时攻城自己损失会很大。 在略微思考了片刻后,孙应元决定派出了两个胆大的军官,以使者的身份去清军大营找博和讬谈谈。 见明军派出两人来谈判,博和讬有些搞不懂了,老子都围城了,还谈个屁啊,要么打要么投降! 来谈判的这两个军官虽然只是个千总,却穿着花里胡哨的,自称参将,二人不仅胆大,还特别能忽悠人,两人一唱一和在那卖弄口才,爆出一些惊人的猛料,让博和讬有些动容了。 “你们说明国的太子在城中被吓哭了?”博和讬心中一乐,挑眉道。 博和讬之前见明国太子怯战,一路南逃,心中有些相信了这两个大忽悠的话,主要是这两个大忽悠说话太好听了! 两个大忽悠使劲的点头,演技超赞,连称皇太子愿意奉上降表,城中还有百万金银也随表附上。 博和讬有些动容了,这不战而屈人之兵的事情只有出色的将领才能做到,如今被自己赶上了?这是要立大功啊! 明国的太子还真是个孩子,不经吓!博和讬心中鄙视道,他亲自写了一封招降书信,按照流程让勇卫营的两个大忽悠带回去。 信中措辞严厉,处处透露出一股莫名的自信,要求明国太子速速投降,免得生灵涂炭。 朱慈烺看到这封信后,只是微微一笑,随之递给了其中一个看的顺眼的大忽悠,道:“拿去擦屁股吧!” 宴席结束后,朱慈烺饶有兴致的让知县任光宇带着自己在新城到处看看,对那个沙雕博和讬和一万清兵视若无睹。 在仔细的看过新城内的发展,朱慈烺忍不住露出赞赏的神情,任光宇能力不错,把新城治理的这般好,没辜负自己的期望。 任光宇心中也是感触,没想到当初自己逃荒,逃出一个知县来,得皇太子知遇之恩,再者新城也是他的家,自己如何不努力治理好? 朱慈烺在新城中逛了一圈,又检阅了新营,新营的状况很不错,都是精挑细选的好苗子,训练也不怕吃苦。 这次把战场定在新城附近,朱慈烺主要也是为了磨砺一下新营,自己铸成的宝剑,是时候开锋亮剑了! 自从让两个大忽悠带着书信回去,博和讬下令大军解除包围,准备迎接明国太子的出城投降。 结果明军一下午都没投降,到了晚上也没投降,最后到了第二天,还是没投降! 博和讬向新城的城头遥遥望去,只见明军在加强防御工事,往城墙上拉火炮 “怎么个意思?”博和讬心中有些懵逼,说好的投降的呢?怎么就开始增强防御了?连火炮都扛上去了? 博和讬疑惑之余,派出了两个使者前往新城谈谈投降的事,结果两个清军使者连城门都进不去,只能站在城墙下干嚎,要求城内守军速速开门投降。 城墙上的明军继续在那安装火炮,压根就不理他,偶尔有些士兵朝城下啐了口口水算是回复了。 博和讬又派出了使者,还送来了书信,显得很正式,孙应元压根看都不看一眼,站到城头上对着下面清军大吼一声道:“要打就打,不打就滚,废什么话!怂逼!” “你娘的!” 直到这个时候,博和讬才知道自己被耍了!他下令大军立即准备攻城,弄死这帮蛮子! 第116章 攻城 一万清军集结完毕,己在新城下列好了阵式,正当博和讬下令攻城的时候,他爹阿巴泰领大军来了。 阿巴泰在听说了这件事情后,当场就甩了博和讬一个大嘴巴子,道:“混账玩意,蛮子狡诈无比,这你也能信?” 博和讬心中那个气啊,很不服气,道:“阿玛,我要报仇雪恨!请您让我攻城吧!” 阿巴泰挥了挥手,让他赶紧去报仇,阿巴泰也想杀掉明国太子,以血大清勇士丧师三万之耻。 朱慈烺听说鞑子又来大军了,亲自来到城墙上拿着望远镜看下去,只见在两里外,清军大阵军旗招展,人山人海的,当中一杆蓝色外镶红边大旗,旗绣的是一条巨蟒。 朱慈烺看旗帜上的绣图已经知道,清军领军的是郡王或者贝勒,将旗是蓝色,那应该就是正蓝旗出生的阿巴泰。 阿巴泰是努尔哈赤的第七子,今年刚被晋封为多罗饶余贝勒,因为是庶妃所生,所以倍受冷落,亲爹老奴冷落他,八弟皇太极也冷落他。 皇太极称帝的时候定宗室世爵,二十多岁的多尔衮、多铎及子侄辈的豪格、岳托都被封了亲王,连阿济格这种货色也被封了郡王,四十七岁的阿巴泰却仍然是贝勒爵位。 虽然在贝勒爵位前加上了“饶余”(满语为富裕之意)的美号,以示差异,但比起亲王,贝勒爵位整低了两级。 跟老板关系不好,亲兄弟又怎么样呢?那个郑亲王济尔哈朗,原本是老汗努尔哈赤的侄子,父兄反叛后却依旧受到信任和重用,到了皇太极称帝后,还被封为和硕郑亲王,谁让他从小就跟皇太极的关系铁呢! 阿巴泰对皇太极一向心怀芥蒂,很不爽,不仅仅是爵位的问题,最主要的是皇太极欺人太甚,自己怕老婆居然也有罪!还给自己定一个“受制于妻”的罪名,强制自己与老婆离异! 清兵大军在新城下重新列好阵,以阿巴泰的三个正蓝旗甲喇为中心,五个蒙古甲喇分为前后左右中,列成五个小阵,五个汉军甲喇在最前方,又合成一个大阵。 朱慈烺透过望远镜仔细看去,清军旗帜鲜明,阵容整肃,统一都是战兵在前,跟役在后,一个个衣甲精良,一看就是久经战阵的军队。 “没想到阿巴泰这个‘气管炎’,带兵倒是一把好手。”朱慈烺暗道,同时心中感叹,这八旗军确实比一般的明军要强太多了。 阿巴泰也在仔细的观察着新城,只见这座城池着实不小,可为何在几年前南下明国京师的时候没有发现见过呢,而且在行军地图上也没有显示。 这个行军地图可是大清国最近半年内重新绘制的,按理说不会出现这么大的失误,这让阿巴泰非常的不解。 阿巴泰半身戎马,凡事对明军作战,基本都是战无不取,攻无不克,眼前这座城池,虽然有些神秘,但自己亲率两万大军来取,应该毫无难度。 在大概观察了一下新城之后,阿巴泰立刻下令,命两个甲喇的八旗汉军开始对新城发动第一轮进攻。 两个汉军甲喇共计有三千余人,哗啦啦的一大片,前面推着抵挡火铳和弓箭的盾车,后面的士兵推着十多架云梯车,向新城发起了进攻。 就在清军开始攻城进入火炮的射击范围的时候,朱慈烺一挥手,令旗官迅速挥动令旗,各炮队组长见了令旗,顿时齐喝道:“开炮!” “轰!轰!轰!”在一片巨响声中,城墙上的几十门红夷大炮立刻冒出了大冒白烟。 在片呼啸声中,从城头上飞出一个个滚烫的铁球往清军人堆里砸落,红夷大炮几斤重的实心弹在坚硬的地面蹦跳翻滚,直接带出一条血路。 随炮一起打出的十几个小实心弹更是四下乱窜,一个个清兵惨叫滚倒在地,城下的清军已经倒下了一大片,清兵的盾车与士兵阵列实是太密集了,想打不中都难。 这次守城的主力是新营,勇卫营、神机营和神枢营都成了预备队,朱慈烺此战主要就是为了磨炼新营。 新营的那些炮手,在自己炮队组长的指挥下,从容不迫地开炮,装弹。 虽然目前的发射成果与勇卫营的炮手还有不少差距,朱慈烺也觉得并不理想,但相对于其他明军,可是精锐的多了。 每门炮旁的炮手不断用测量计算距离,在他们的报数号令声中,另一个炮手则不断用曲柄与螺杆调整着炮口仰角。 在他们的瞄准射击下,一辆辆清军盾车被打烂,阵列中的清兵血肉横飞,地上以经躺满了尸身,还有不少人在地上挣扎着发出痛苦的叫声。 明军猛烈的炮火,让前面而来的清军阵营中起了一阵阵骚动,似乎身旁的盾车丝毫不能带给他们安。 有些清兵只是忍不住往后缩了缩,就被后面的博和讬带着督阵队甩着鞭子猛抽,最终还是冒着炮火不断前进,很快就推进了一里。 阿巴泰也不禁大吃了一惊,没有想到城墙上居然有这么多门火炮,而且这些火炮怎么如此精准? 他做梦都想不到,这个世界有“科学”二字,无论是勇卫营还是新营,所有炮手都要学习利玛窦和汤若望等人合撰的,用以火炮测距的《测量法义》和测炮管仰角的《火攻挈要》。 自从学习了这两种专业知识,再于火炮上加了准星和标尺后,勇卫营火炮的精准度也大大增加。 密集的炮弹在清军阵营中突破了几道大口子,对攻城清军的心理造成了不可磨灭的可怕阴影。 前排攻城的二鞑子们,心中虽然极度害怕,但还是不敢后退,他们这些后娘养的东西,一旦后退,就会被后面的满蒙八旗兵斩杀。 真是一旦当了包衣奴才,好事轮不上,当炮灰冲锋,送死的事情倒是一轮一轮的,跑都跑不掉,他们唯一祈盼的是赶紧攻下城池进去发泄一番。 当清军攻进了城墙二百步的范围内,原以为渡过了火炮的远程攻击范围,心里刚要放松的时候,突然间城墙上想起了更多的炮声! 新城的城墙上,虽然红夷大炮不盯着他们打了,但那些射程低的佛朗机炮和虎蹲炮却纷纷开始开炮。 此时城墙上排了密密的一排火炮,而且打的都是霰弹,一片一片的弹雨飞来,顿时收割了一大片清兵,真是血流成河,惨不忍睹! 阿巴泰也不禁锁起了眉头,他在中军高台上看得很清楚,清兵三千人的先锋队还没跑到城墙下的护城河边,就被灭了一半。 明军的火炮太多太猛了,让他有些意外,他有些低估了这驻守新城的明军。 阿巴泰立刻下令,让攻城的人马都撤回来,尽管汉军可以当炮灰来用,但也不能让他们这样白白的去送死,就是炮灰也要用在正确的地方才行。 听到了撒退的角号声,八旗汉军立刻都如释重负一般,纷纷调头就跑,一个个争先恐后,生怕自己慢了一步,仅仅片刻,战场上就变得空荡荡的,只留下一千多俱凄惨的尸体。 阿巴泰看到汉八旗军的表现,不满意的轻哼了一声,八旗汉军的人马,也就是在撒退的时候动作最快。 新城之上,新营将士们发出了一阵欢呼声,在庆贺自己毫不费力就打退了鞑子的第一次进攻。 第117章 清军会师 回到新城五里外的大营后,阿巴泰头疼不已,虽说八旗军善于攻城,那也是针对什么城,明国各地城池无数,很多城市防御极强。 以往八旗军攻无不克只是依赖祖宗保佑,那些城池被一群无用的明军把手,刚开始攻城不是弃城逃跑就是投降了。 但凡遇到不怕死的明军死守城池,就要头疼不已,即便攻下也是损失惨重,因此皇太极要求此次入关以劫掠人畜粮食财物为主,遇到防御严密的城池尽量绕道。 这个新城有明国的皇太子坐镇,身份尊贵,守城将领肯定会死守的,加上没有盾车的掩护,在靠近城墙的过程中,大清兵会遭受重大的损失。 阿巴泰为人一向谨慎,这时候又想起了皇太极那个死胖子的话,心中萌生了退兵的想法。 就在这个时候,探马回报,额驸扬古利率一万大军前来会师。 当天下午,新城南门五里外的清军大营中,密密麻麻布满了清军营帐,各色旗号飘扬,在中军大帐前插上一杆巨大的织金龙纛。 在宽阔的中军大帐内,坐满了身着鎏金盔甲的清将,人人前额都是锃亮的头皮,脑后拖着一根细长的金钱鼠尾辫,一个个摇头晃脑的在说着满洲语,商量着军情。 自从扬古利到达后,极力要求明日继续攻城,阿巴泰只好召开了军议,商量明天怎么打。 在清军将领中,阿巴泰坐在首位,扬古利坐在下首左侧,正蓝旗和镶白旗其他将领分站在下首两侧。 阿巴泰见众人在那寒暄,于是开口道:“额驸提议明日继续进攻新城,大家怎么看?” “我大清兵自七月入明国京畿以来,所向披靡,连克昌平、良乡,又入定兴,下安肃,战涿州,攻固安,克文安,破宝坻,攻占明国州县十二座,杀明国守备、千总以上将吏数百人,俘获人口财帛数十万,如此大捷,何惧这小小新城,明日举兵一举荡平足以!” 说话的是阿巴泰的次子博和讬,他的话顿时引起了在场各请将的嚎叫,他似乎忘记了就在今日还被明军当成沙雕戏耍了一番。 阿巴泰瞪了一眼自己的次子,博和讬顿时焉了,站在一旁不再言语。 这时,扬古利道:“饶余贝勒,明国皇太子就在新城,如此良机,我大清兵定要破城杀之,以震慑明廷!” 阿巴泰道:“新城距离明国国都如此近,如若大举攻城,明国皇帝派军增援如何?各路总兵派兵增援如何?” 扬古利笑道:“饶余贝勒勿忧,武英郡王已布置妥当,我军还有七万雄师,其中一万阻击各路援军,贝勒爷与我率三万大军攻城,武英郡王亲率两万大军继续东进劫掠明国各地,顺势打通往冷谷出关的道路,一万运送辎重战利品和驱赶明国百姓出关,我等在破城杀掉明国皇太子后再会师北归出关。” 博和讬问道:“只派一万去阻击明国的几路总兵,会不会太少了?” 扬古利笑道:“贝子所有不知,明国的那些个总兵,只会派小股明军在我军阵后骚扰几次,等我大清兵主动出击后,一个个像个乌龟一样缩在城里无不敢站,我一万大清兵分几路阻击,完没问题。” 闻言,帐中各将纷纷大笑,都觉得扬古利形容恰当。 坐在主座的阿巴泰自认资历年长,自然不能与其他人一样喜形于色,他轻抚自己鼠须,缓缓点头,看向扬古利道:“额驸,这分兵之策,是你的谋划吧!” 扬古利一愣,随后笑道:“饶余贝勒英明!” 扬古利自从良乡之战被一只神秘的明军打残之后,想方设法终于打听到了那股明军的番号,当他知道领军的居然是个毛头孩子时,险些气的吐血,发誓定要亲手斩杀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明国太子。 然而,那一战之后,明国太子居然躲进了北京城再也没出来,这让扬古利气急,如果不是皇太极严令不许攻打北京城,他早就领军攻城了。 这次听说明国皇太子终于出了北京城,还是代天子出征,扬古利兴奋之余连忙向主帅阿济格请命,并献上此计。 阿巴泰心中冷笑,就凭阿济格那个蠢货能想到这计策?他继续道:“既然武英郡王已有决断,那我等便商量如何攻城吧!” 博和讬道:“据我大清在明国细作所报,三个多月前明国太子奉旨安抚在北京城的流民,在此建造了这座城池,城中招募的士兵都是流民中选出,目前还有明国太子手下的勇卫营驻守。” 一个八旗蒙古的旗主道:“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建城了这座城池,明国的太子倒是有几分能力,既然城中的士兵多为新兵,那不足为虑了!” 扬古利惊诧道:“贝子,你说明国太子的那个勇卫营也在城中?” 勇卫营以五千人马打的他上万八旗精锐筋断骨折,元气大伤,让他心寒。 博和讬笑道:“是的,额驸怎么了?” 堂内一片寂静无声,很多人都知道扬古利在良乡被一只京营军队打得基本军覆没,如果不是后来连破数地将功赎罪,估计当场就被阿济格给砍了脑袋。 一片安静中,扬古利见众人面带轻蔑的眼光,脸色一沉,忽然站起身来,对阿巴泰道:“饶余贝勒,那勇卫营火器犀利,步卒多悍勇,连骑兵也是骁勇敢战,敢于我骑兵堂堂对决,末将认为必须极为重视!” 他正色道:“末将更认为,勇卫营必除,否则我大军北归之,他们虎视在侧,亦步亦趋的跟随,什么时候奋起一击,我大清勇士饱掠所得,恐难以运送出关。” 阿巴泰一直关注有关勇卫营的情报,并没有轻视扬古利的话,他点头道:“额驸所言极为有理,既然如此,那便彻底将之杀之灭绝,以防变故!” 下面进入了正题,各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商量着如何以最小的代价破城。 八旗蒙古诸将和几个汉军甲喇纷纷闭口不言,他们作为依附建奴的炮灰,这等战略战术大事,他们插不上嘴,反正不管讨论出什么玩意,自己总是先锋炮灰。 最终扬古利的战术让整个大帐满堂喝彩,包括蒙古和汉军几个诸将,人人面露喜悦。 原来扬古利在会师的途中,探马发现了周围有一大片窝棚区,里面住着大约一万多的明国百姓。 扬古利提议用这些明国百姓在前面开道,这些明国百姓不仅可以挖土填平护城河,还可以掩护清兵攻城。 这个办法并不是扬古利独创,儿是清军以往经常使用的战术,一但遇到缠手的明军部队或是坚城,清军多半都会驱赶百姓在军前做掩护。 许多守城的官员害怕误伤百姓会遭到弹劾以及对自己的名声不利,所以变得畏手畏脚的,下面的军心也容易受到影响。 后来,明军实力每况愈下,清军很容易就几百明军,渐渐的也就不用这种战术了。 第118章 卑鄙的战法 第二日,新城中,城墙上的警钟再次敲响了。 “鞑子又要攻城了!” 一个站在高塔上用望远镜观察的士兵,指着远处的远方大声喊道,那里有着大队清军人马正渐渐地向新城靠近。 城上敲响了一阵急促的锣鼓声,城内的朱慈烺也听到了下面报告,连忙来到城楼上。 当他看到城下的场景时,不由得脸色一沉,其他的守城士兵也都一个个脸色大变。 只见在城外的远处,清军已经列好战阵,而在战阵的最前面,赫然是大批的百姓,人数足有数千人。 他们一个个衣衫褴褛,不少人手里还拿着锄头、铁锹,被这装满土的箩筐,应该是清军准备让他们填护城河用的。 在这群百姓的身后,一队队手持长枪的清兵正在驱赶着他们,正朝城头缓缓而来,隔着数百米都能听到人群的哭喊声。 在城头上,一些守城的士兵脸色变得铁青,十分的气愤,骂遍了鞑子三代亲属。 黄得功道:“殿下,他们驱民攻城,我们怎么办?还炮轰吗?” 孙应元道:“这群鞑子真狠,知道殿下身为储君,不能对百姓出手,所以就用此等下作的方法来攻城。” 饶是朱慈烺知道历史上清兵会有这招,他也没想过自己会遇到,心中虽然有些焦急,却并没有显露,他平静道:“城下这些是哪里的百姓?” 徐盛道:“据夜不收飞鸽传信,这些百姓是上次殿下抚民时不愿修城的流民,一直住在几里外的窝棚区,清军探马发现了他们,派人将他们部掳来填护城河了。” 朱慈烺哦了一声,想起了之前奉旨抚民的事情,十二万流民中大多数都愿意建城,只有不到两万人好吃懒做不愿建城,想着建城后混进去搭建个窝棚继续混日子。 在新城建立后,新城一律要求有木牌的人才能进往,并且对混进城中的所有窝棚流民进行驱逐,这些流民只能继续回到窝棚区,靠剩下的几个粥厂混日子。 朱慈烺思考了一会儿,下令道:“流民后的清军进入火炮射程后立即开炮隔断,不要害怕打到流民,如果城破,新城里你们的家人都是这样的下场!明白了吗!” “明白!”新营的士兵们纷纷吼道,相对于他们的家人,这些好吃懒做的人算得了什么。 在清军的中军,看着明国百姓们在清兵的逐使下去铲平矮墙,听着满场的哭喊之声,鞑子将领们觉得如同仙乐般好听,不禁相对哈哈大笑起来。 博和讬道:“额驸,这招以汉制汉之计果真是条妙计,我到要看看明国的太子怎么对付。” 扬古利道:“他还能有什么办法,恐怕也只能眼睁睁的在城墙上看着,你听明狗们哭得多惨,哈哈,哭得越惨越好!” 博和讬轻蔑的道:“汉狗就是没有用,其实汉人的人数比我们满人多一百倍,如果每一个人都来抵抗我们,恐怕我们也不会这么容易就打进中原来……” 就在这时,两人的笑声却哑然而止,目光都盯着两百多步以外的新城城墙上,射出了难以置信的光芒来。 随着人群向城墙的靠近,进入了五百米的范围后,城墙上的几门红夷大炮不断的调整着距离,准备随时开炮。 “开炮!” 就在这时,只听“轰”的一声巨响,新城上的火炮终于开始发射了。 炮声响过之后,城下驱赶流民的清军倒下了一片,也有一些流民被打散了。 很多流民慌了,纷纷向后退去,而在后面的清军立刻挥动着长枪皮鞭,企图将他们再驱赶回去,已经可以听到清兵喝叱声骂声和百姓们的哭叫喊声。 但城头上的火炮也还在接连不断的发射,后面有清兵鞭打,流民们只能往城墙那跑,有些人边跑边喊道:“军爷们,别开炮啊!” 躲在流民身后驱赶他们的清兵,也不制止百姓们呼喊,只是威逼他们,拿着铁锹锄头等物,开始产土填护城河。 孙应元皱眉道:“不好,这么下去,用不了多久,只怕护城河就要都被填平了,那样鞑子们就可贝肆无忌惮的推着盾车和云梯车来攻城了。” 朱慈烺也已经恢复了平静,道:“不仅如此,而且在鞑子正式攻城的时候,同样还会驱赶着这些百姓再来攻城。” 其他的众将也都面面相觑,目光都集中到朱慈烺的身上,毕竟这事太棘手了,他们不敢私做决定。 朱慈烺思索了一阵子,终于开口道:“把在良乡缴获的那些兵器和用不着的盔甲都扔下城,让这些流民捡起与鞑子战斗!” 不一会儿,一大批武器被运上了城墙,在朱慈烺的命令下沿着城墙扔下,顿时城墙下护城河外出现一片兵器长河,刀枪斧戟什么都有。 朱慈烺命令一些嗓门大的士兵喊话,这些士兵站在垛口处对着下面的众人大声道:“皇太子有令,如果你们还是大明的子民,就拿起地上的武器,杀鞑子!皇太子许诺,活者升官,死者立碑!如若相助鞑子攻城,杀无赦!” 朱慈烺面无表情地看着城下,这些流民他们当初错失了第一次机会,这次算是第二次,如果贪生怕死,那面对他们的将是死亡。 如果尚且还有斗志,想要活命,只能拿起武器战斗,这是他们唯一活命的机会。 在他的计划中,当清军与流民混战在一起的时候,再城门大开派出骑兵进行冲杀,说不定还能逼退清兵。 当然了,骑兵肯定也会损失惨重,不过为了不让近万百姓被当面屠戮一空,他只能选择这么做。 在城墙上丢下武器的那一刻起,扬古利就想到了明军的意图,他厉声道:“传令前阵,但凡有捡武器者,当场射杀,快把把明狗都赶去填河,快!快!” 扬古利的军令刚刚传达,在清军驱赶的百姓中就有一个男子忽然抡起手中的锄头,对着身边一个鞑子脑袋狠狠的砸了上去。 第119章 城下激战 饶是有铁盔防护,那名倒霉的鞑子被这一锄头砸的两眼一翻,软绵绵的倒在地上,不断的抽搐着,脑袋鲜血四溢,不死也会变成白痴。 那名一锄头干倒一个鞑子的猛男举着锄头,大声道:“左右也是个死,还不如和鞑子们拼了,好歹混个为国捐躯的美名,总比死在官军手里背个卖国汉奸的恶名强!” 周围的鞑子做梦也没想到,一向逆来顺受,温顺软弱的明国百姓会抄起家伙反抗,还干倒了一个! 见这个刺头还敢煽动群众,有个清兵手持长枪对着这名猛男狠狠刺过来,猛男下意识用锄头当了一下,然后又将锄头甩向鞑子,趁着鞑子躲避锄头猛的向前一窜,来到了那清兵的近前,一把死死抱住了那清兵。 鞑子的长枪在近身搏斗毫无用处,只能扔掉枪杆,也抱着那猛男,两人滚在地上厮打了起来。 其他百姓见状也开始爆发了起来,纷纷捡起了地上的武器大吼着:“乡亲们!和鞑子拼了!” 暴动的百姓们纷纷抄起地上的武器,没头没脑的对着驱赶他们的清兵胡乱的攻击,或砍或甩,什么招式都用上了。 那些清兵一时间被百姓打得连连后退,打死打伤了数十人。 扬古利和博和讬也看得目瞪口呆,他们也万万没有想到,过去一直有效的驱赶百姓攻城,竟然会变成这样一个结果。 “不能让他们冲过来!”扬古利忽然大喝道:“让勇士们压上去,杀光他们!” 命令下达后,前阵的清兵立刻一拥而上,杀向百姓们。 之前被打回来,是因为驱赶百姓的清兵并不多,心中清兵大队人马往上压,百姓们立马不敌,被清军杀得纷纷倒地而亡,之前的一股血气之勇也不复存在,纷纷掉头向新城的方向跑去。 清军追在百姓的后面,不断的枪刺刀砍箭射,杀戮着百姓,而百姓也完丧失了抵抗的意志,只能拼命向关城的方向奔跑。 清兵涌了上来,将流民逼到了城墙下的护城河边,有的人甚至直接跳下河去,可惜护城河深三米,很多人直接被淹死了。 朱慈烺见此情形,叹了一口气道:“可惜了” 孙应元道:“殿下,我们需要派骑兵下去冲杀吗?” 朱慈烺摇了摇头道:“不用,百姓堵在城门前,不利于骑兵出击” 孙应元迟疑道:“殿下,这样对您的声誉不利” 朱慈烺盯着他,道:“什么狗屁声誉?有我两大营的骑兵值钱?” 新营众将官心中感动,士为知己者死,能追随皇太子自己死而无憾! 明朝武人的身份低下,导致武将的忠诚度不高,朱慈再而三的重视武人,让手下诸将的忠诚度渐渐提升,最后完掌握在自己手中。 看着城外不断倒下的百姓,朱慈烺还是于心不忍,叹道:“让备战的骑兵从瓮城退到城内,打开外城门放城外的百姓进入瓮城,能进来多少就进来多少吧。” 城门士兵放下了吊桥,那些跑得快挤在城门前护城河边的百姓们纷纷往城门跑,清军见城门缓缓开启,在后面死命的追击,双方的首尾始终紧紧的咬在一起,难以分开。 朱慈烺道:“孙应元,此战由你来指挥!不必所有顾虑,一切后果与你无关!” “是!” 孙应元接过令旗,大喝道:“红夷大炮继续轰击鞑子军阵,其他火炮隔断往城门的鞑子,火枪兵集火城门追击百姓的鞑子,务必打残!打死!” “开炮!” “轰!轰!轰” 巨大的轰鸣声接连不断的响声,炮兵将愤怒尽情的发泄到鞑子身上,城外追击百姓的鞑子兵就像割麦子一样,成排成片的倒下,也有部分百姓在所难免被误伤到。 只有这样做,才能将追击的鞑子和百姓分离,以取得关城门的机会,因此孙应元只能牺牲一部份百姓,挽救另一部百姓了。 在城上火炮猛烈的打击下,终于切断了清军与百姓的连结,双方拉开了一段距离,许多跑的最欢的百姓已经跑过了吊桥进入了城门。 孙应元下令,所有火枪兵都集向距离城墙三十多步的地方发射,将清军挡住,为救援百姓进城争取时间。 一时间,城头上飞下的弹丸如同雨点一般密集,以百米赛跑速度追赶百姓的鞑子们被打的纷纷倒地,巨大的冲力将他们的脸擦着地面划下三四米远。 清兵在距离城墙三十多步的地方寸步难移,大量想冲进城门的鞑子不断倒在这个距离的地方,尸体渐渐堆积,形成了一条泾渭分明的分界线。 不过就在明军和追击百姓的清军纠缠的时候,已有一个甲喇的八旗满洲兵和两个甲喇的汉军推车云梯车,十分顺利的逼近到了城墙边。 清军在步入四五十步的距离内,白甲兵、马兵、战兵、步兵也纷纷弯弓搭箭,射向城头的明军。 数十名新营的火枪兵中箭倒下之后,其他人纷纷将挡牌放在城垛口上,这样一来,火枪兵对城下鞑子的伤害就大大减少了。 这时候,逃到城门前的百姓基本跑进了瓮城,城门也被顺利的关上,一些鞑子中速度奇快的奇行种虽然跟了进来,却惊讶的发现身后的队友没了!随后遭遇了关门打狗的待遇。 没有了百姓的分散注意,明军可以心无傍鹫的力对付攻城的清军了,清军也可以一心一意的攻城了,不再走什么捷径。 这次清军共计出动了三万大军,已经派出有满蒙汉各一个甲喇,一次性用于进攻的兵力共计五千人,扬古利又调集了三个甲喇的兵力,准备做为轮换部队。 扬古利率自己一万人马在正面进攻新城,阿巴泰则是带着正蓝旗和其他各旗人马分散在各城门前列阵做佯攻状态,以分散明军的城防力量。 清军的前队已经扛着云梯越过了城墙前的壕沟,架靠在城墙边上,开始向城头上攀爬,残酷的攻城战便开始了。 第120章 新城攻防战 新城下,大量的清军架好了云梯,手持盾牌和大刀,相互挤在一起往城头上登。 城墙上的两营士兵甚至可以清楚的看着鞑子那泛着凶光的眼神和狰狞的神情。 攻城的云梯并不是电视剧中长长的梯子,而是一种巨大的大木车,上面的梯子分为两部分,展开后整个跟斜坡一样搭在城头上,而且上面还有挂钩能挂在城墙上,很是稳当。 新营的火枪兵再次在城墙上列成一排,不断的对城下的清军给予迎头痛击,在一阵阵枪声声中,云提上的大片清兵不断摇晃着摔下。 见明军火力很猛,清军阵中走出了大量的弓箭手,对着城头上射箭还击,尽管迎射的难度远远大于俯射,但鞑子出众的射术却弥补了这些弱点。 在距离四十步以内,清军的弓箭手射得极准,只要勇卫营的士兵稍微露出一点空隙,就可以成为清军弓箭手的攻击目标。 为了避免被城下清军弓箭射到增加伤亡,勇卫营的火枪兵只好退到了后面的城墙,请求其他兵种支援。 正当清军弓箭手卖力的往城头上射箭,忽然间,城头传来一阵巨响,随着大片浓烟腾起,无数箭雨劈头盖脸的往城下的弓箭手呼啸而来。 清军的弓箭手们站成数排,很是密集,这样的列阵让神机营的火箭发挥出了最大杀伤力,鞑子们如像是被被割韭菜了一般,一倒一大片。 见火箭的效果显著,神机营又搬出了大量的火箭,不要命的往城下的清军弓箭手乱射一通。 经过几轮箭雨的扫荡,清军弓箭手顿时少了一大半,余者皆是四散着退到阵后。 在云梯车的掩护下,城下已经挤满了大量攻城的清兵,都在等待着往云梯车上爬。 城墙上的新营士兵们不断搬起石块往下抛,下面的鞑子太多了,根本不需要瞄准,一扔一个准,几十斤重的石块从十米高的高空落下,连举着盾牌的清兵都被砸的吐血骨折。 还有一些士兵抬着檑木滚石往云梯上放,利用重力和惯性顺着云梯把清兵砸下去,就听云梯下一阵阵渗人的嚎叫声响起。 听着城下的鞑子们的惨叫声,城墙上的明军抛起擂石更加的起劲,就跟玩一样! 一时间,城墙下云梯车周围布满了鞑子尸体和砸伤的伤兵,不过,由于清军太多了,后面的清兵重新将空地填满了。 勇卫营的火枪兵装填好子药就对着城下放上一枪,然后再退到后面的城墙边装弹,避免被清军的弓箭手射针对。 有些刚有鞑子爬上城墙就被火枪兵开枪近距离击毙了,在勇卫营和新营士兵的打击下,清军也不断从云梯上落下去。 尽管现在绝大多数云梯上的清兵都已经接近了城垛墙,但在勇卫营火枪兵严密的防守下,始终没能让清兵突破防线,杀上城头来。 渐渐的,城头上的檑木滚石都消耗的差不多了,清军一个个又跟打了鸡血一样往上死命的冲。 鞑子们距离城头越来越近时,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让他们三天都吃不下饭! “是金汁!”有鞑子灵魂出窍式的狂喊了一声,直接跳下了云梯。 什么是金汁?并非黄金烧成金水的汁,而是煮熟的屎!屎里还加了砒霜,是真正的屎里有毒! 这玩意脏臭是一方面,只是恶心人而已,最可怕的是被它浇到身上后,被烫伤的伤口会腐烂,难以医治,有追魂夺命之效。 “让鞑子们好好尝尝!” 城墙上的士兵尽管带着面巾,还是被臭的忍不住龇牙咧嘴,他们用长长的大勺舀个一勺沸滚的粪汁,劈头盖脸的冲正在爬梯的鞑子浇了过去。 每一次浇下,都有一个鞑子伴随着一声惨叫摔下云梯,甚至会拉着更多的鞑子一起摔下去。 随着金汁的不断倒下,城下顿时变得臭气熏天,在大热天这种臭味更是不得了,直接让人喘不过气来,城下的清兵直接被熏的睁不开眼,许多人已经忍不住呕吐了起来。 许多鞑子心中怒骂,这哪里是来打仗的,简直是来吃屎的!还是烫嘴的那种! 朱慈烺实在忍不了这种味道,干脆默默的走下了城墙,去城中央的鼓楼之上,那里是新城最高点,可以远远的看到四处城门的大致情况,最主要的是,离这臭味远一些 虽然因为环境的恶化,导致攻城的困难增加了,但清军还是硬着头皮往上冲,想要尽快的拿下新城。 清军密密麻麻如同蚂蚁一样附着在云梯上,向城头发动一次又一次猛攻,几乎将城墙都覆盖了起来,前仆后继,连绵不断, 不仅是汉军和蒙古兵,就连所有的满八旗披甲兵,辅兵也都部投入到攻城的队伍中去了。 而在城墙下,护城的壕沟里,清兵的尸体也在不断的增加,伤兵也大量产生,以经有几十名跟役、包衣,冒着枪林箭雨,专门负责从战场上救护伤员,搬运尸体,不断来往奔波于主阵和战场之间。 新城距离京师只有十几里路,皇太子在新城被建奴三万大军围困的消息一个时辰就传到了京师,崇祯皇帝和周皇后皆是大惊,担心受怕。 崇祯皇帝急令英国公张之极派京营前去搭救,京营各将皆是不敢战,张之极好不容易忽悠几个想立功的将军率几千人马出了京师前去搭救。 结果刚出了京师在路上就被清军拦下,直接被杀的溃散,清军逼近京师,京营再也无人敢出战。 清军在攻城之战中损失惨重,观战的阿巴泰也没闲着,他下令将军队集中在南门和西北方向,西门往北负责防御和阻击京师和通州的援军,南门负责主攻。 山东总兵刘泽清为人性情懦弱,领兵一向怀私观望,当他听到皇太子在新城被鞑子大军围困时,当场就笑出声了,还闲情逸致的多喝了几两老白干。 驻守通州的山西总兵猛如虎虽想出兵援救,但最终还是没有出兵,按照朱慈烺的要求,无论发生什么,他只需守住通州就行,通州不能丢。 驻守的廊坊保定总兵董用文则是真的不敢支援,怕刚出城就在半路被鞑子给灭了。 第121章 强行装逼 清军对新城发起的攻城战越发的猛烈了,特别在城头上的火炮进行冷却后,大量的清兵在城墙下扎成了推,等待着云梯往上爬,站得稍微远一些的清兵则是拉着弓箭往城墙上的明军射箭。 孙应元看着清军的攻势越来越猛,反而笑了笑,对着周围的几个勇卫营将官:“鞑子这次可是下了血本了,我们玩也玩的差不多了,开始收人头了!” 勇卫营中的一个游击将军会意,对着身边的传令兵道:“手榴弹准备!” 随着传令兵传下命令,从城下上来了一队队士兵,抬着几十个大木箱子上了城墙。 这队士兵极为利索的将手榴弹纷发给守城的士兵,并且每人赠送了一枚松香。 勇卫营的士兵们点燃了松香,又熟练的将手榴弹的引线点着,然后轻松的向城下扔了出去,有些善于装逼的士兵甚至看都不看,远远隔着城墙就丢了下去。 仅仅几息时间,城下就传来了一连串的巨大爆炸声,其中夹杂着许多惨叫声,随后大量的硝烟腾起,遮盖了城墙下的情景。 城上的士兵们继续点燃手榴弹,再扔下去,整个动作一气呵成,像是在放鞭炮,脸上还洋溢着笑容,直到每人都扔出了五颗手榴弹后这才停手。 爆炸声停了,惨叫声却没有停止,一群命大没被炸死的鞑子不是瘸了就是废了,在地上捂着伤口大喊大叫的。 爆炸产生的硝烟太浓太厚,将整个新城的南城都掩盖了起来,目光最多只能看出四五步远去,有些机灵的清兵趁着烟雾悄悄摸了上来。 可让他们感到绝望的是,城头早已有明军拿着长矛或拿着火铳盯着自己嘿嘿一笑,笑完后就毫不留情的出手了 在清军主阵中,在听到一连串的爆炸声和看见整个城墙被浓烟掩盖时,扬古利和博和讬二人面面相觑,在心里也产生了一种不好的预感来。 在鼓楼上喝茶的朱慈烺听到南门的动静后,不由的微微一笑,这群傻鞑子,还真以为我怕了才守城的?希望你们不要撤的太快吧! 浓烟渐渐消散,城墙边的场景也逐渐看得清楚起来,新营的士兵们这才发现,在城墙下来,横七竖八以经躺满了尸体,少说也有两三千俱。 清军用来攻城的云梯车,有的被炸成碎木,也有的燃烧起了大火,差不多被毁坏了近半,尽管还有一些不要命的清兵依然向城头进攻,却也失了胆气。 远远看着城墙下堆积的清兵尸体,扬古利的血在滴血啊,他已经不是第一次吃这玩意的亏了,那些战死的士兵许多都是满洲的勇士,就这么没了。 “额驸,要不我们撤回来?”博和讬道,这次攻城损失太惨了,连他这个外人都看不下去了。 扬古利道:“今日必然破城,本将破城之后十日不封刀,定要杀他们个鸡犬不留!” 博和讬迟疑道:“额驸,再这样打下去,还要填多少人啊?” 扬古利瞥了他一眼道:“不要怂,就是干!” 博和讬心中暗暗松了口气,他还就怕这位额驸突然间怂了不打了,同时他撇了撇嘴,心中暗笑,此次伐明,你损失了这么多勇士,看你回去在八叔(皇太极)面前还怎么装逼。 有种行为,叫强行装逼,内心的苦只有自己清楚,扬古利立刻下令,命第一批进攻的军队撤回来,第二批预备轮换的人马换上去继续攻城! 看着清兵扶着伤兵,背着尸体狼狈不堪的退了下去,新营士兵们在城头上也发出了一阵大笑。 “太惨了!”一些士兵在伸头看向城下的惨状后,忍不住感叹着。 许多人都是第一次经历这种血腥的场面,在闻到传到城头的血腥味后,城上新营士兵们的欢呼声慢慢低了下去,很多人开始吐起来,吐到连胆汁都吐出来了。 “不好!鞑子又进攻了!”一个士兵指着再度涌来的清军惊呼道。 众人向远处看去,果然有大量的清军推着盾车和云梯再次攻城。 新营的火枪兵根据清军推进的距离,开始发动攻击,狠狠的打击着清军的第二批攻城人马。 冒着城头的猛烈打击,清军在一路上也留下了不少尸体,但最终还是又靠近了城墙边,再一次架起了云梯,再度展开了攻城。 孙应元一见清军又在城下聚集,不禁哈哈大笑,道:“看来刚刚的教训还是不够,还敢在城下站的这么密集,简直是找死!传令下去,手榴弹继续招呼,还是毎人五颗。” 随着孙应元的命令传下,士兵们又开始点燃引线,将手榴弹扔到城下。 城墙下,再度响起一连串惊天动地的爆炸,即使在城墙上都感觉大地的颤动。 听到响声,扬古利的脸上一阵抽动,他心里还抱着一丝侥幸,以为明军的这座火器已经消耗完了,这才敢装逼下令继续攻城。 之前的残酷场景再次出现,攻城的清兵被炸得乱七八糟的,城墙下一片狼藉,惨不忍睹。 扬古利心中在滴血,肠子都悔青了,大腿都拍肿了,早知道不装这个逼了。 清军的攻城士兵平时里再勇猛,此刻也被吓得心惊胆裂,也不等主阵下达撤军的命令,就主动退了回来,连队友的尸体和伤兵也不顾了。 博和讬见攻城清军渐渐退却,他催马前冲了几步,扬起马鞭道:“不许退!回去攻城!督阵队呢?谁再敢退一步,格杀不论!” 督阵队刚准备上去砍人,却听到身后发出了鸣金收兵的信号,博和讬暴跳如雷,转回马头道:“谁下令收兵的?给老子继续上!” 扬古利策马上前道:“贝子,是我下的命令。” 博和讬怔了一怔,有些不解道:“额驸为何收兵?刚刚您不是说,不要怂,就是干吗?继续干啊!” 扬古利脸色微沉,心中暗道,干你娘啊!死的又不是你正蓝旗的人马! 博和讬继续道:“额驸,我大清的勇士从来都是攻无不取,战无不胜的,今日被这小小的新城所阻,我大清的颜面在那里?” 扬古利不悦道:“够了,再攻下去只能白白牺牲我们大清的勇士,不要忘了在出征之前,皇上是怎样吩咐的,一但遇到难以攻取的城池,就不要强攻,免得白白消耗兵力。 此次我大清入关伐明,攻克明国畿内十二州县,五十八战皆捷,俘众十余万,已然是大胜了,就算攻不下这座新城,也无损我大清的颜面!” 博和讬虽然还有些不服,但也无可奈何,扬古利是此次伐明的三号人物,还是老汗的驸马,皇太极的国舅,也算是自己的长辈,他不能当面对扬古利发火。 博和讬只好压了压自己的火气,瓮声道:“没杀掉明国太子,这么大的功劳真是可惜了!” 扬古利忽然变得像是一个慈祥的长辈,安慰博和讬道:“这次我大清出兵,只为夺取明国的人口财帛,消耗明朝国力,他日我大清再度挥师南下,夺取整个明国的江山时,一个明国太子和区区一座新城,又何足挂齿。” 听他这么说,博和讬只能附和着点点头,还能怎么办?总不能让自己的正蓝旗的人马往上填吧?收兵走人吧! 第122章 袭扰 清军退兵的消息也在第一时间内传遍城内,让整个新城陷入了一阵沸腾之中。 之前清军在攻城时,城里的百姓听到城南炮声阵阵,杀声震天不断的传到城里来,很多人都十分的紧张,唯恐鞑子破城自己遭劫。 许多人经历过中原的流寇,对战争十分惧怕,特别听说鞑子比流寇还狠,屠城更是家常便饭,就算不屠城也会把城百姓掳走,到关外当奴隶。 想想那种生不如死的生活,不少人甚至已经做好了鞑子破城后自杀的准备,当他们得知鞑子大败而退后,人人欣喜若狂,自发的来到南城欢迎击退鞑子的英雄门。 见到百姓们的欢呼,新营的将士们十分的感动和自豪,一种巨大的成就感油然而生。 孙应元对着新营众将士们道:“大家都看到了吧!我们军人浴血奋战,就是为了保卫自己的家园和亲人不被鞑子掳掠,你们认为之前的一切努力,值不值得?” 将士们都纷纷道:“值得!” 孙应元振臂道:“杀鞑子,护我家园,佑我大明!” “杀鞑子,护我家园,佑我大明!” 所有的士兵也跟着一起喊了起来,随后新城的百姓们也都跟着喊了起来,数万人呼声,声音震彻云霄,令撤退中的清军都感到一阵惊慌。 清军解除了对新城的包围,撤到了新城南面五里外的一处空地上,安营扎寨。 败回大营之后,扬古利清点了清军的损失,这一战清军共出动了三万人马参战,攻城的人数多达近万人,阵亡的人数竟高达六千余众。 其中包括满八旗的披甲兵两千余人,八旗汉军和蒙古兵,还有一些东北部落兵,更是基本军覆没,可以说是损失惨重。 面对各旗将领们异象的目光,扬古利又羞又气,当天晚上就病倒了,也不知道是被气的还是害怕回到盛京后被皇太极严惩,皇太极那死胖子,整起人来可谓是心狠手辣。 阿巴泰对此战倒是无所谓,死的又不是本旗的人马,而且是扬古利自己极力要求攻城的,责任在他自己。 扬古利坐在病榻前和阿巴泰商议,新城怕是打不下来了,应该尽早撤军了,最好和阿济格部合兵一处从冷口出关。 阿巴泰的脑子比扬古利好用多了,自然知道目前军气势低落,不能再继续攻城了,若是再损失严重,被明军各路人马悄悄摸上来包了饺子就完犊子了。 因此,阿巴泰早就计划着撤军,赶上武英郡王阿济格的前队人马,合兵之后一起带着人口和物资从冷口出关,此次伐明任务也就结束了,至于是赏是罚,看那位八弟了。 两人商量好之后,决定连夜收拾东西第二日一早就撤退。 新城防守战之后,朱慈烺先是命人清理百姓的残骸找个地方集中埋葬并立下巨碑,后又命人打扫打扫战场,统计战果。 这一次防守战,共击退清军两次攻城,斩首五千三百四十五级,无生擒,许多尸体被炸烂,头颅面部非无法算首级,这让新营的将士们痛惜不已。 缴获的战利品也有不少,刀枪盾牌旗帜等六千五百多件,铁甲三千二百四十三件,锁子甲一千九百多件,棉甲二千六百余件,皮甲三千一百余件,还有上百匹战马和从鞑子身上搜出了八万多两白银。 这些盔甲虽然多数损坏,不过依然有不少完整的,有的地方只是有一个不大的弹孔,缝缝补补再稍作改装就可以给新营没盔甲的士兵装备了,至于搜出的银钱,当场就分了! 虽然是守城战,新营中战死的将士也有不少,多达一千四百多人,这些新兵第一次经历战场有点慌乱,不能像老兵那样攻击之后及时寻找城垛做掩护,被鞑子的弓箭手射死了很多。 经过了这一战的磨砺,朱慈烺相信新营的新兵们会加快成熟,成为一名优秀的战士。 在清军在新城南面五里外安营扎寨后,朱慈烺不敢大意,派出龙骧夜不收力侦查,当他得知清军大营正在收拾东西的时候,朱慈烺轻哼一声。 “想走?可没那么容易!” 新营的步兵经过了实战训练,可骑兵还是半吊子,朱慈烺决定把骑兵也拉出来练练。 目前朱慈烺手有勇卫营骑兵一千,神枢营骑兵三千五百人,新营骑兵四千人,其中新营的骑兵最水,当初训练马术的时候就跟后世在驾校练车一样,好多人一匹马。 现在的战马都是后补充的,骑马和砍假人倒是没问题,可要是面对活人,特别是骑马的鞑子,估计一看到大队骑兵就慌了,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所以,朱慈烺决定先练胆,给新营骑兵们来一次科目三上路练习。 当天晚上,朱慈烺命令勇卫营和新营共计五千骑兵,呈进攻状态,趁夜袭扰五里外的清军营地。 月黑风高夜,新城外铁蹄隆隆,五千匹战马一齐出动的声势震惊数里,清军大营外负责放哨的骑兵惊吓之余连忙发出预警。 清军大营中亮起一道道光亮,各种盔甲和武器的碰撞声不断,随后大量战马嘶鸣声传来,清军骑兵们以最快的速度完成了集结,开始对明军骑兵发起反攻。 结果他们还没出清军大营,明军的骑兵就分成两翼绕回新城了,只留下一脸懵逼的鞑子骑兵们。 大半夜的也不好追击,加上清军很多人都有雀蒙眼(夜盲症),晚上很少行动,清军骑兵们只能大骂了一句,然后悻悻下马回营继续睡觉。 古时人们不知营养均衡,很多人缺乏维生素a导致夜盲症,在光线昏暗环境下或夜晚视物不清或完看不见东西,行动困难。 勇卫营和新营中本来也有不少人有雀蒙眼,不过两营在平日训练中隔两天就有一次夜间集合,谁有雀蒙眼早就知道了。 朱慈烺针对这些人专门进行了食疗,给他们每天补充维生素a,另外营人马平日的伙食里都有补充维生素a的食物,预防夜盲症,猪肝等动物内脏吃不起,胡萝卜等蔬菜还是有的,偶尔加点鸡蛋。 除了先天性的夜盲,勇卫营和新营大多数士兵的雀蒙眼都被调理好了,因此晚上可以随便的浪,基本不会存在出去一趟跟不上大队回不来的情况。 清军骑兵们回营之后,还不到半个时辰,新城中的五千骑兵再度出城袭击,清军骑兵们也再度上马迎战,明军骑兵转了一圈又回城了。 在这样的套路下,一晚上明军对清军大营袭扰了九次,期间清军骑兵直接不出来了,只是加大了探马对周围侦探,然而没多久就被龙骧夜不收给解决了。 杨其礼甚至带着几个龙骧夜不收扛着虎蹲炮,猫身躲在清军大营一里外的某个草丛中,偷偷装上霰弹,然后对着清军大营一炮下去 整整一晚上,清军大营鸡飞狗跳的,被袭扰的苦不堪言,虽然虎蹲炮在一里外打出的炮弹杀伤力不足以致命,但很烦的!在炮口下睡觉是个什么状态只有体验过的人才会知道! 一直到凌晨四点多,两大营的骑兵才停止了袭扰,一回到新城就按照上面的命令,溜回营帐里倒头大睡,什么事都不管,养足精神等待着接下来的大战。 第123章 全军出击 一夜的袭扰,令整个清军大营苦不堪言,到了白天,阿巴泰和扬古利二人肿着熊猫眼,脸色阴沉着大眼瞪小眼。 最后二人决定今天军休息一天,恢复一下状态再撤军,不然迷迷糊糊的撤军,大热天的行军更容易犯困,若是明军再派出骑兵追击,那必然损失极大。 想要休息?可朱慈烺不让啊,正当清军在大营中准备轮班休息的时候,又有探马来报,大营两里外出现大量明军步兵。 明军出城了! 阿巴泰吓了一跳,连忙传令击鼓让所有人备战。 然而等清军列好阵的时候,探马又来报道,明军撤回城里了。 阿巴泰冷笑,人数悬殊,明军终究不敢与他发生野战,随后他又命令各营放心修整。 过了小半个时辰后,探马又来报,大营两里外出现大量明军,清军各营隔着老远都能听到明军的呼喊声,一阵阵万胜之声传来,各营纷纷惊慌。 阿巴泰气急,让骑兵出击骚扰,逼他们回城。 清军的骑兵被折腾了一晚上,人困马乏的,那还有精神出击啊,刚出去没多久就被勇卫营用佛朗机炮虎打着霰弹给轰回来了。 阿巴泰无奈,只好再次传令营列阵,准备迎战。 再一次的,等清军列完阵,明军又一次的撤回城了。 扬古利黑着熊猫眼,咬牙切齿的请战道:“饶余贝勒,本将愿领兵出战!” 阿巴泰准许了他的请求,命他率领五千大军守在新城南门,如果明军出城,就迎头痛击,他的大军也会集合压上去,一波打进城去,斩了明国太子。 理想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结果是,扬古利领着大军在那站了半天,新城南门毫无动静。 朱慈烺这样玩,和晚上的袭扰一样,一是为了袭扰让他们休息不好,二是为了给新营壮胆适应战场,发现效果还不错! 到了中午,气温高达三十多度,特别是在大太阳底下,堵在新城南门前的清军浑身燥热,大汗淋漓,感觉自己要被清蒸了。 正当扬古利急不可耐,率领大军调头返回的时候,新城南门大开,勇卫营和新营一万多步兵部出动,杀向扬古利五千人马。 在一排排勇卫营火枪兵的开道下,原本已经调转阵型回营的五千鞑子兵完被打懵了,一时间扬古利大军军溃散,被追着枪毙,死伤过半,连扬古利都被勇卫营一个千总一枪打死了。 消息传到了清军大营,阿巴泰惊怒交加,气得一口老血喷出,第三次传令营列阵,准备迎战。 然而等阿巴泰整理好大军杀来时,明军早已在杀崩了扬古利部后拍拍屁股回城了。 回到新城后,朱慈烺传令只留下两千人守城,其余人马部午休半个时辰。 在下午两点多的时候,夏季这个点最容易让人犯困,特别是清军,被折腾了一夜加半天,此时更加昏昏欲睡。 正当这个时候,阿巴泰再度收到探马回报,明军再度出现在大营两里外。 阿巴泰有些无语了,已经麻木了,他恨恨道:“老子把《三国演义》都三刷了都没见过这种打法,这群南蛮想干嘛!” 虽然抱怨,阿巴泰最后还是老老实实的传令营列阵,准备迎战。 狼来了的故事在大明上演了,清兵们压根就不信这回事,不少人磨磨蹭蹭的在那赖着不起床。 这种事情要是发生在平常,铁定被督阵队的人斩杀以振军心了,可这回,连督阵队的人都不愿起来了。 不少人叫骂着:“去你额涅的,老子都快被折腾死了!”说完接着倒头大睡。 这次集合列阵,只有一半不到的人骂骂咧咧的起来了,正当清军大营出现一片叫骂声的时候,突然有大片漆黑铁球划空而来,一股脑的射进了清军大营中。 “是明军的火炮!”有人惊叫道。 清军大营中一片鬼哭狼嚎,直到这个时候,鞑子们才知道狼真的来了! 在清军大营二里外,二十门神威大将军和几十门十二磅红夷大炮一字排开,对着清军大营一阵狂轰,尤其是清军的骑兵军营中。 “开炮!” 炮兵指挥官扬着令旗竭力的喝道。 “轰!轰!轰!轰” 震耳欲聋的炮响声让整个大地都抖动了一下,神机营所有的大口径远程火炮部对着清军大营招呼。 大量的铁球重重的砸进清军的各个营帐之中,十几斤甚至二十余斤重的大铁球轰的一声射在了坚硬的地面上,接着用力弹起,直冲而去,将清军帐篷内打得一塌糊涂,不少还在梦中鞑子再也醒不来了。 还有一些铁球高速滚跳着,将已经列阵的一些清兵狗腿直接都滚断了,一时间清军大营凄厉的惨叫声不断响起,营内忙着集合的清兵们不断的被炮弹滚中带倒,他们惊叫着到处逃跑。 同时间大量的马厩被铁弹打烂,战马被打死打伤,群马嘶叫,许多战马惊吓之下拖着木桩到处乱跑。 一时间,清军大营中出现了万马奔腾的壮烈景观,被战马撞翻踩死的清军士兵更是不计其数。 “娘的!”阿巴泰骂了一句汉语,然后咬牙切齿的喝令营紧急集合,不要慌乱,准备反击。 勇卫营、神机营、神枢营、新营,四营共计两万多人分别从三个城门同时出兵,直奔城外清军大营。 勇卫营居中军,神机营炮兵为前阵,新营步兵为后军,所有骑兵分部两翼,对着清军大营压了上去。 “炮阵继续推进!压上去!” 在朱慈烺的命令下,除了射程在两里外的大将军炮和红夷大炮,其余射程短的几磅红夷大炮和佛朗机炮部随着大军继续推进。 在推进到距离清军大营一里处,清军在恐慌中损失了上千人后,很快就完成了集结,开始了对明军的反击。 清军骑兵上马开始对着神机营的炮阵发起了冲锋,只是经过刚刚的混乱,能组织起来的骑兵只有之前的一半了。 神机营炮阵中有二百多门佛朗机炮,加上红夷大炮足足超过三百门,都一股脑的对着狂奔而来的清军骑兵喷出凌厉的火光。 为了造成大面积的杀伤,神机营的炮兵给这些火炮内装的都是大拇指粗的铅丸铁砂,还有些圆圆的小石子,近三百门火炮齐射,满天疾飞的铁丸笼罩了整个车阵的前面。 密密麻麻的弹丸撇头盖脸而来,被弹雨扫中的人马,身上无不挂着密密麻麻的粗大血洞。 清军骑兵中响起了一片凄惨的人马嘶叫声,随后如同台风扫过麦田一般,特别是前几排的清军骑兵,更是被一扫而空。 三百多门火炮霰弹齐射,那场景,堪比地狱级,看着都头皮发麻。 被扫中的清军战马,浑身血肉模糊的在地上翻滚,有的则是四处狂奔凄厉地嘶叫着,在清军骑兵中造成了很大的混乱。 “开炮!” 汪万年眼皮跳了跳,强忍着恶心继续指挥着神机营攻击,又是一大片铁丸飞过,清军骑兵中所有的嘶喊声瞬间被淹没。 “开炮!” 中间火力太猛了,大股的清军骑兵朝神机营炮阵两翼奔去,炮阵两翼的几百门虎蹲炮,又朝他们喷射出了大批猛烈的霰弹。 “开炮!” 一轮一轮的霰弹打出,清军的骑兵冒着弹雨艰难的向前冲,伤亡极为惨重,大片的战马倒下,景象令人触目惊心。 第124章 杀!杀!杀! 在清兵骑兵冲锋到距离明军战阵一百五十步的时候,炮兵停止了放炮。 勇卫营和新营的火枪兵列着整齐的队形越过了炮阵,列阵在炮阵前方,开始了联排射击。 “开火!” 两营共计火枪兵八千多人,列成三个火枪阵,拉出了长长的战线,大批的铅弹尽情的对着清军骑兵射去。 新营火枪兵大多使用勇卫营淘汰掉的鲁密铳,甚至还有鸟铳,需要点火发射速度很慢,他们采用的是神机营的三段击战术。 根据史料记载,三段击是明初朱元璋的养子沐英在平定云南,在使用火器对付叛军大象时,感觉火铳火药装填速度太慢而改进的一种战术射击方式。 由三人为一个小组,先由最前面的火铳兵射击,然后退至队伍后方专心装填弹药,由第二名士兵上前开火,三人交替装弹、开火,使原本射击频率慢的火绳枪效率提升三倍! 此时新营的火铳兵分成多列,不仅有三段击,最多的甚至有六段击,火力源源不断的对清兵骑兵进行打击。 经过神机营数百门火炮的打击,加上火枪兵的密集火力打击,清军骑兵已经变成了强弩之末,就算勉强冲到明军的阵前,也不能对明军的阵列造成多少冲突。 在为数不多的清军骑兵冲锋到明军阵列只有二十步的距离时,孙应元立刻下令:“长枪兵列阵上前!” 新营三千名长枪兵手持四米长的长枪,迈着整齐的步伐越过火枪阵,将长枪斜对着狂奔而来的清军骑兵。 冲过了枪林弹雨之后的清军残余骑军,早己挫尽了锐气,又无法形成集团冲击的优势,根本无法突破勇卫营的长枪阵,纷纷被刺下战马去,死于非命。 尽管死伤无数,但清军后阵的步兵仍然顽强或者说是愚蠢的向明军的军阵逼近而来,一路上留下了大量尸体之后,一直进入到火炮打不到的死角,神机营的火炮暂时停止了发射。 “长枪兵后撤!” 在号令中,长枪兵撤到火枪兵的阵后,火枪兵则又回到了阵型的最前面。 “列阵前进!杀!” “杀!杀!杀!” 数千火枪兵列成几个矩形阵齐步上前,大声吼道,铺天盖地的杀声伴随着整齐的步伐,带着一片身上盔甲碰撞的哗哗声,显得极为的威武霸道,震人心魂。 在逐渐逼近清军步兵时,火枪阵的枪声再度连续不断的响起,各阵轮流开火,对着清军劈头盖脸的乱射一通。 勇卫营的阵地上聚集了大量的烟雾,充满了呛人的硫磺味道,在勇卫营猛烈火力的打击下,清军的步兵阵成排成片的倒下。 “嚯!嚯!嚯!” 清军中出现大量的盾牌兵掩护前阵,并且同样呼喊着列队前行,双方皆有万人齐呼,声浪一波接着一波,直冲云霄! “开火!” “开火!” “开火!” 在明军火枪阵经过几轮齐射之后,清军阵前的盾牌兵早已被打成了筛子,后军也是倒了一大片,毕竟清军的厚铁盾牌不多,大多数盾牌根本防御不了火枪的攻击,特别在距离越来越近后。 不过,随着距离缩短,双方距离进入六十步内,清军的弓箭手同样列阵开始了一轮轮的仰射。 大片的箭雨飞到了明军火枪阵中,明军火枪兵虽然头戴八瓣帽儿铁盔,身披铁甲,但还是有不少人中箭倒下。 不过明军并没有派出盾牌兵上前掩护,只是下令停止前进,在原地进行齐射,以最大面积的火力网对清军进行攻击。 双方在距离几十步内疯狂互射,清军用弓箭,明军用火铳,清军攻速略快,明军火铳杀伤力更强。 面对清军箭雨的攻击,明军火枪兵阵中虽然不断有人倒下,但依然毫不动摇,特别是前阵的勇卫营,均是脸色平静的那不停的装填发射。 后阵的新营火枪兵第一次野外列阵实战,表示的并不理想,好在前面有勇卫营扛着,没有出现恐惧崩盘的现象。 清军阵中表现的就完不同了,开始他们还算镇定,不过当前排的八旗军一排排倒下的时候,后面的人惊恐不已,明军的火铳太犀利了,只要命中就死翘翘了。 八旗军的军阵中出现了混乱,前面清兵不愿等着被枪毙,又不能撤退,只能硬着头皮往前冲,往上填。 在双方还有二十步左右的时候,孙应元下令所有骑兵从两翼出击,包抄清军的两翼,打乱清军后续阵型。 同时间,长枪兵和刀盾兵也部出动,越过火枪阵准备迎战逼近过来的清军。 “上刺刀!” 随着长枪兵刀盾兵已经和清军步兵交战在了一起,孙应元立刻下令,勇卫营的前排立刻响起了一连串“咔嚓、咔嚓”的声音,士兵们都在安装三棱刺刀,准备白刃战。 “杀!” 孙应元带头怒吼了一声,手持偃月刀率先冲了上去。 “杀!杀!杀!” 军也跟着一齐发出了怒吼,然后都冲了上去,这还是勇卫营的火枪兵首次在战场上使用刺刀与敌军作肉搏战。 勇卫营火枪兵手持一米六左右的火枪加三棱刺刀,双腿一前一后站立,一手握前护木,一手握枪托前段弯曲部,枪托稍下垂在支撑腿侧面,半斜向指着对手,刺刀尖略与眉平。 这样枪从斜上方到斜下方,正好护住自己的颈、胸、腹要害地方,而刺刀一甩就可以突刺。 一个勇卫营的火枪兵,端着冰冷的三棱刺刀对着面前的鞑子就是一个猛烈的突刺,在前面送死的清军压根没多少盔甲,正常只有一层,三棱刺刀很轻松的刺进了鞑子的体内。 只听一声惨烈的嚎叫声,一道血箭顺着三棱刺刀的凹槽喷射而出,溅了这名勇卫营的士兵一身热乎乎的血,这名士兵一脚踹翻面前的鞑子,继续刺向另一个鞑子兵。 被三棱刺刀刺中的痛苦,唯有亲身经历的鞑子才能真正领悟,战场中,一个个鞑子被三棱刺刀刺中时发出的凄凉的嚎叫声,听着让人瘆得慌。 清军损失已经非常的严重了,如果不能在近战以最短的压制住明军,让明军线崩溃撤退,那基本就意味着失败。 清军一向自负,特别这次入关以来,一路太顺了,让他们更加的骄狂,有时候荣耀的光环加身并不是什么好事,为了捍卫这个荣耀,在面对未知的强敌时死要面子硬刚,只会损失更惨! 就像一个黄金段位选手,以为面前的不过是个青铜,在吃了青铜的亏后,恼怒之下想要爆发式复仇一套带走对方,结果发现对方是钻石段位。 战斗已经开始了,认怂是不可能的,明知道被虐只能硬着头皮刚,抱着侥幸心理胜一把。 这并不是什么值得鼓励的事情,完是打肿脸充胖子,装逼不成反被虐,特别是在战争中,完是在拿国家和士兵的命在赌。 阿巴泰本想搏一搏,却没想到八旗军面对眼前的明军却如此被动,连野战中的近战都被明军死死的压制了。 清军夜里和白天基本没休息好,加上被火炮偷袭仓促结阵,骑兵和前阵步兵又遭到了重创,士气已经大跌,而明军士气正旺,兴头正足。 两军刚一接触,清军就被明军杀得节节败退,阿巴泰见状为了避免损失扩大,连忙下令鸣金收兵往宝坻的方向败逃。 朱慈烺立刻下令军追击,一个降卒都不要,以最大程度的杀伤清军! 在清军丢了大量的尸体后溃逃后,孙应元这才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此次新城大战,几乎完由他指挥,总算可以交一份完美的战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