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青春是一把刃》 第一章 人生若只如初见 她在闹,他在笑。 “哎,又在看聪聪啊?”王若彤一蹦一跳的过来,把脸凑到苏尧的面前,眨巴了下她的大眼睛,天真的眼神里闪烁着她独有的狡黠,露出了她经典式的八颗牙笑容。 她的牙齿整整齐齐的挡在了苏尧灼灼的目光与陈聪之间。 苏尧的目光不自觉的躲闪了一下,为了避免与王若彤继续的目光接触,便转而看向窗外飞过的蜻蜓。可本来平飞的蜻蜓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突然间便做起了杂技,倏尔向上直飞,仿佛要用尽浑身力气冲破蓝天,飞到一半又突然做了个转体转而急急的往下,那一次次似乎违反物理规律式的急转弯,会让所有在航展上进行过飞行特技表演的飞机都自惭形秽。苏尧本来平静的心再一次被弄乱了,当然,也可能本来就不曾平静过,“我,我……我在看老师来了没有,我有道题想问老师。” “得了吧你,谁不知道你在看什么啊!借我只笔,我笔没墨了。” 苏尧喜欢陈聪已经是个公开的秘密了。 那是两年前,还是在新生入学军训的时候了。 今天是一个普通的日子,因为太阳还是像前两天一样大,毫无收敛,肆意地向大地展现自己博爱的光芒,没有下雨,天空中甚至连一缕云彩都没有飘过。苏尧像前两天一样穿上了军训的服装,看着宿舍窗外的炎炎烈日,在心里默默用一个f开头的英文单词咒骂了一声,便一路小跑赶去了集合的操场。这是军训的第三天,可苏尧觉得这已经是第三十天了,或者甚至更久。 “我感觉自己就是一根大冰棍,你看看,你看看我这汗淌的,这鬼太阳都快把我晒化了”,张宇低声和苏尧说道,一边用自己充满胶原蛋白的肉手狠狠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可很快新的汗珠又冒了出来,像一条条小肉虫在他的脸上扭曲着爬行。 “嚯,你这样的还叫冰棍啊?我们这样的才能叫冰棍,你那是甜筒,还是那种底部不尖,上下一样平的那种。”排在两人后面的王超毫不留情的表达了自己的嘲讽,引得旁边一圈人都低声笑了起来,对他们来说也总算是给烦躁的心情找了一个发泄口。 “诶我说,怎么哪都有你,你话怎么这么多?” “哦唷,我就是帮你纠正下错误嘛!怎么了甜筒?生气了啊甜筒?别不高兴啊甜筒!” “你他妈……” 苏尧无奈的摇了摇头,虽然大家从开始军训到现在认识也不过是刚刚第三天,但他们三个人已经可以说是互相间最好的朋友了。苏尧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可能是在这同一个烈日下的煎熬中,患难见了真情吧。当然,更大的可能是嘴炮王者之间的惺惺相惜。 “再说话你们都给我站出来!”指导员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从旁边走过的,这样的小骚动是很难逃过他的眼睛的。他用自己一贯威严的口气将这里刚刚产生的唯一一点小乐趣扼杀了,气氛再次回到了烦躁而又难以忍受的。太阳无情的炙烤着这里站着的每一个人,每一个人的心里都这样祈祷着,来一些云彩吧,或者刮一些风,只要一些就好。可当风真的像听从他们的呼唤从这片人林中吹过的时候,刚刚作出祈祷的人却又再次作出了和刚才完全矛盾的祈愿,请让这风快些停止吧!经过红外线炙烤过的清风不再是他们想象中和蔼可亲的样子了,这样的风吹到身上,不仅丝毫没有让人感到一丝凉意,反而就像是凭空出现的一条大舌头,在每个人的身上舔来舐去,将本来就又黏又湿的身体又添了几分燥热。 苏尧的目光漫无目的的在人群中飘着,想要找到一个点让自己集中精力,通过意识的转移来忘掉自己身处的炎热,就算是一只蜻蜓,一只蚂蚁!可每次刚要聚集精神了,目光却又不自觉的涣散开来。在如此天气里,即使只是站着,也是一种莫大的考验。他想再一次聚集精神了,虽然他知道这是徒劳,因为只要两分钟他就会再次回到思维空白双目无神的状态。 “应该快结束了吧,快他妈的饿死我了,”张宇终于忍不住了,眼睛时刻瞅着远处正和排长聊天的指导员,没有动嘴唇,只用喉咙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今天的午饭也不知道会吃点啥,苏尧,你说会不会是上次那个超好吃的酱排骨啊,苏尧,苏尧,苏…” “苏啥呢苏,别打扰别人,没看他盯着那个女的盯到现在了吗?”王超朝胖子挑了挑眉,向一个方向挤了挤眼,露出了不可名状的微笑。 “吱———”哨响了,苏尧好像这才从之前的思维真空中被重新拉了回来,开始跟着队伍木木的往前走,可这次他的眼神却不再是空洞涣散的了,而是像被什么未知的东西点燃了一般,释放出一种奇异的七彩光芒。尽管他的脚步在自动的跟着队伍向前,可他却依然沉浸在自己的一方世界里,而看他的嘴角漾起的笑容就知道,他的这个小世界里一定是有了非常美好的东西,那是一个孩子不经意间打开螺纹状的贝壳后发现里面竟然藏着一颗玉洁无暇珍珠似的惊奇,那是在偶然路过路边小树林间听到从未过耳闻的百鸟齐鸣的欣喜。就在这时,他突然被人推了一把,一个踉跄差点没站住,把了一下前面人的肩膀才没摔倒,胖子在后面拍了拍他的肩,一脸眯眯的坏笑,“那个女的是我初中同学哦,怎么样,请我吃顿饭我就告诉你联系方式!”“啊?什么女的?你在说什么?”苏尧愣了一下,眼睛里闪过一丝慌乱,不过一瞬间就消失不见了。“行了,别装了,再装就没联系方式了哈,我和胖子都看出来了好吧,你看了她两个小时,整整两个小时哎!啧啧啧”王超用舌头发出啧啧的声音,声音不大,只是刚好能让苏尧听得一清二楚,便足以让这个厚脸皮的人面红耳赤了。 第二章 愚蠢的勇气 苏尧很喜欢趴在走廊外的栏杆上,看着湛蓝的天,对面是赭红色的教学楼,而楼下碧绿的草坪与五彩的花坛摆放的恰到好处,心情自然就变的舒畅起来。不过,苏尧的好心情与这幅简单排列组合式的校园图景一点关系也没有,只是因为在走廊上可以看到隔壁教室里正在认真写作业的她。 “哇!这青葱的草坪,这茂密的花丛,诶,我说,我们中午要不要一起吃小葱拌豆腐?”张宇走了过来,也趴在栏杆上,紧挨着苏尧,将每一个“聪”的谐音都说的特别重。苏尧瞥了他一眼,“你这只野猪。” 张宇舔了舔嘴唇,露出了只有胖子才能拥有的笑容,将满满的脂肪全堆在了脸上,“喜欢就去追啊,追不到就去抢啊,大不了去坐牢啊,什么?你连监狱都不敢蹲还敢说爱她?不要去暗恋,去强奸,人生没有那么多时间给你演内心戏,爱她就去上她,喜欢就去强奸她!嘿嘿嘿!” “我说你都哪来这么多瞎理论,我在看风景k?” “哦~看风景,这个风景,恩,很青葱嘛!” “三秒钟给我消失啊,3,2 ” “哎,先别激动嘛!”张宇终于收敛了一下自己的贱笑,严肃了一下自己那天生便极富喜剧天赋的五官,“认真的,想不想追她?” “想啊!”苏尧脱口而出,却又马上降低了声音,看了看周围,确认没有人在附近,才又结结巴巴的回答,“当当….当然想啊。” “那我跟你讲,只要这样….这样…….”张宇附在苏尧的耳边细语,边说边用眼睛瞟瞟四周,如果说当年天蓬元帅调戏嫦娥时露出的笑容是极其猥琐的,那此时的张宇用自己丰富的面部表情生动的再现了这一幕。而如此生动的面部表情,即使是卓别林也不免会自惭形秽的, “能行吗?会不会太尴尬了啊?”苏尧皱了皱眉头,显然对这样的主意不是很放心,狐疑的看了张宇一眼,张宇脸上的笑容更加扭曲了,就像是拧成一团的天津麻花。苏尧不喜欢吃天津麻花。 “嗨,当然行啦,当初我哥就是这样追到他女朋友的,听我的,准没错!成了之后一定要记得请我一星期的午饭哦!哎哟,快上课了,我得快点去趟厕所。”话没说完,张宇便一路小跑冲向厕所,肉鼓鼓的屁股随着身体跑步的韵律摆动,只留下他刚说的话在苏尧的大脑里不断的回响,交杂融汇,形成一曲最有节奏最有气势的命运进行曲。 之后的发生的事,即使是过了很多年,苏尧回想起来,依然就像有一颗燃烧的子弹在胸口上炸开一样,那爆炸所产生的的压力瞬间从心脏传到每一根毛细血管,全身的细胞都停止住了代谢和思考,仔细聆听那一刹那间所带来的震荡,那一段往事就像是在苏尧跳动的心脏上劈开的一道巨大的创口,纵使风吹拂一万年,纵使冰霜封冻了一个冰河纪元,纵使雨雪浸润了一个寒武纪,那大裂谷依旧横亘在那里,丝毫没有收缩的迹象,深深的嵌入在这颗心的最底处。 没有比这更愚蠢的主意了。有人说恋爱中的人是最愚蠢的,而苏尧用自己的实际行动狠狠打了这个观点最响亮的一耳光:暗恋中的人才是最愚蠢的,尤其是当暗恋的人想要去表白的时候,没有比这更愚蠢的人。 那一天晚上似乎是清风告诉了月亮今晚会发生些什么有趣的事,那平时黯淡没有光彩的地球卫星,竟然非常努力的将自己的眼睛睁到最大,成了世间最清澈的明眸,又亮又圆,使着劲儿地向下面的教学楼里张望着,期待可以了解到些什么八卦逸事,以给在广寒宫寂寞凄冷那么久的嫦娥姑娘解解闷,去去乏。 苏尧学着张宇告诉他的样子,面红耳赤的来到陈聪的面前,顶着两个班级人的呼声,单膝跪地,用最真诚的目光与陈聪交汇凝视,同时用他像小学时和同学打架后希望老师不要叫他的家长那般最诚挚的语气,背诵着张宇给他写的“必胜秘籍”,据说张宇的哥哥就是靠这份“秘籍”泡到张宇的嫂子的。可张宇不知道,这只是哥哥给一个情窦初开青春懵懂的高中生弟弟一个善意的玩笑,苏尧也不知道。他的嘴唇翕动着,时不时有一粒两粒的汗珠滑过他的面颊,毕竟酷热炎炙的夏天还没过去,教室里也只有随时像会掉下来的老风扇在不停吱呀。他努力不去想汗珠的事,因为光是那本秘籍就让他背的很难受了,除此以为因为总是在担心着与陈聪对视的紧张中忘词,他的另一条腿也正在不停的颤抖,如果不是因为“爱情的力量”,光是顶着两个班的注视的目光,说不定他马上就已经扑棱腾双膝都跪下了。 时针滴滴答答的转着,已经转了好多好多圈。苏尧觉得已经过了10分钟了,甚至可能已经有半个小时了,但他知道是不可能的,因为晚自习的课间下课也只有五分钟,而一向调皮的上课铃还没有一丝想要打扰这个被情愫困扰的少年的征兆。身边的空气倒是早早就凝结了陷入了让人异常烦躁的安静,门外的、教室内的目光像灼热的激光照在苏尧的身上,让他非常的不舒服,他想快点站起来回到自己的班级,可现在箭已经在弦上,哦不,箭已经射出去了。他刚想继续说点什么,陈聪却先开了口,可是她开口说的话却让苏尧一下子坠入了冰窟。 “对不起,我觉得我们还是做朋友比较好。” 苏尧也总算是和陈聪真正的认识了,尽管这个过程异常的尴尬,但好歹他们也是朋友了!苏尧迈出了勇敢的第一步。 苏尧这样安慰自己。 “给,我刚去小店买的冷饮!”王超递给张宇和苏尧一人一根冰棍,本来已经打算坐回去继续写数学卷子了,可又觉得好像有点不大对劲,“哎,我刚才是不是错过什么好戏了?” 第三章 转角处的遇见 多年以后,当苏尧看着自己的高中毕业照,再一次回想起那个清晨的时候,他才明白过来,当初所以为是二人命运甜蜜的羁绊,不过是命运女神给他开的一个残酷的玩笑。只是这一个玩笑,却让他投入了自己整个的青春。 苏尧原以为自己和陈聪再也不会有什么瓜葛了,尽管自己是一个非常厚脸皮的人,但经历了“表白事件”后,每次看到陈聪都会想到那个异常尴尬的晚上,即使是城墙厚的脸皮也不会再有任何的抵御力。他也不再喜欢到走廊上去看风景了。 不过,因为高一的生活并不像高二高三般紧张,在接下来的一年里,高一的新生们经历了像美食节,篮球足球赛,学校运动会,元旦文艺汇演等等等等一系列有趣的事情,“表白事件”便不再是一个让人津津乐道的话题了。时间之沙就在玩玩乐乐学学习的氛围中悄悄从指缝滑走,除了苏尧自己外,大家也都慢慢忘记这件事了。 高一升高二,文理科的分班是每一个学生在自己的高中年华中经历的一个关键抉择点。不过苏尧倒是没有太多的踌躇,因为理科一向是他的优势。不过他倒也没有想到这个优势甚至足以让他进入全校最好的四个“火箭班”之一,这着实是一个不小的惊喜了。 但他没想到,更大的惊喜在后面。 新学期第一天,苏尧还没将自己假期的生物钟调整回来,闹钟在床头无奈的发出叮叮叮的声音,又急又跳,可没跳两下就被一呼掌掀翻了。 “靠,要迟到了!”苏尧睡眼惺忪的看了一眼还在抽搐的闹钟,一下子惊醒了,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滚了起来,用最短的时间洗漱完后抄起校服就冲出了宿舍。如果这时正好有人在教学楼上向这条路观望,就正好会看到一个穿着半边外套的人影从宿舍楼往这儿飞奔。 “叮叮叮叮叮”,苏尧终于踏着上课铃进入了教室,先向早就已经在教室里老师嬉皮笑了笑,便赶忙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了,一边大口喘着气,一边拿出才啃了一半的面包继续吃了起来。 “喂,第一天就迟到,牛批啊你!”王超在旁边疯狂坏笑,向苏尧甩出六六六的手势,“苏尧还是厉害的啊!” 王超这人虽然平时皮了点,但成绩是绝对不差的,猴精可以说是形容他贴切的词汇了,像猴一样瘦,也像猴一样皮,当然更像猴一样精。即使成绩并不算最好的那一批,但仅凭他自己的小聪明也精明的足以让他进入最好的这一档班级学习了。 不过作为铁三角的第三点,张宇这胖子倒没再和苏尧王超在理科班汇合了,他的脑细胞全用在怎么吃怎么玩上了,用他的话说就是,光是让我想下一顿吃什么就足够让我耗死掉我的脑细胞了,还学什么理科物理化学的,我我我我….我可是要当中国莎士比亚的男人。管他是脑细胞死完了学不来理综了,还是真要追逐成为中国莎士比亚的梦想,但反正他是去学文科了。 “滚滚滚,快滚,”苏尧狠狠咬了一口手里的面包,瞪了王超一眼,王超倒也不继续刷六六六了,反而是立马正经了一下自己的面部表情,然后往一个方向努了努嘴,露出了一种不同于之前的意味深长的笑容。 这只野猴子又在搞什么明堂? 苏尧顺着王超的目光漫不经心的望过去,“诶?恩?啊!陈陈陈陈陈……陈聪???!” “嘿嘿嘿,对嘛!惊不惊喜,意不意外!斯普瑞斯马哲法克!”王超眼神里充满挑逗,毫不掩饰的欣赏着苏尧在脸上快速变化的各种表情,惊讶高兴害怕慌张害羞腼腆所有的这些表情在一瞬间内都在苏尧的脸上爆炸开来,如果说可以把表情用相适的水彩墨水对应,那么苏尧的脸上现在已经绘画出了一幅最最色彩壮丽的山水画了。 苏尧机械式的进行着张闭嘴的面部动作,僵硬的将面包塞入嘴里,全然不顾面包糠从嘴边窸窸窣窣的漏下来,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就好像回到了第一次见到陈聪的那个上午,真空,那是大脑思维领域绝对的真空,目光失去了大脑的控制,只能木木的看着讲台上正在讲新班级事项的新班主任。 新班主任姓氏很少见,姓鄢,因为著名的要求全篇背诵的课文《滕王阁序》里有一句叫“都督阎公之雅望”,于是后来大家都叫他鄢公了。如果说一定要问中国式的班主任是什么样的话,我想这个男人肯定能成为所有高中生心里最经典的班主任的形象。中年男子,地中海式的秃顶,整天皱着难得舒展的眉头,被皮带勒的紧紧的小啤酒肚,还操着一口浓重的地方口音,甚至他教的课目还是数学,这一门杀人于无形的科目,正如班主任时常从后门小窗口只露出的一双眼一样犀利。 然而真正的惊喜才刚刚到来。 “那个吃面包的同学,上课了还在吃!坐在那么后面是想以后上课都偷吃东西吗?还吃!你,给我坐到前面来!”鄢公显然注意到了这个在他讲注意事项的时候还在啃面包的学生,更何况这个学生啃面包的表情还如此的奇怪。这才是开学的第一节课,还没正式上课就这样,那以后还了得?鄢公越想越生气,“你,坐到这边来!”用手指了指前面空着的一个位置。苏尧不情不愿的拖着自己的书包来到了这个空位置,当然可能只是表面上的不情不愿,因为陈聪就坐在这个空位置右边的右边。 情绪被一种隐秘的力度轻轻的扬起,又在最高处以最沉重的姿态落下。尽管此时鄢公仍然在说着新学期的新目标,但在苏尧的耳朵里一切都变成了毫无意义,凌晨没有节目的电视机的白噪音,被隔绝在身体之外。他随手翻开了一本书,微微侧过头,假装是在看书的扉页,实际上他的余光早就紧紧的抓着两座外的陈聪。这是他第一次这么仔细的观察他的天使,胆怯与腼腆在偷窥般的紧张中如烟消散。 短发齐肩而披,青丝就像黑缎反射着苏尧灼灼的目光。顾盼神飞却不见回眸,两弯似蹙非蹙的柳叶眉,一双似愁非愁含情目,新荔点缀双腮,凝脂砌成玉鼻。唇不点而红,眉不描却翠,娴静时是姣花映月,动身时又弱柳扶风。“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然倾城倾国易见,佳人却难得,苏然好容易才建起的心城又一次坍塌了。就像1453年君士坦丁堡的陷落一样,那无论多么努力一修再起的城墙,却在土耳其人的大炮面前如豆腐般脆弱,刹那间崩塌了。 调皮的丘比特路过了这里,看到了这个心跳不止的男孩,决心帮他一把,回手抽出了自己的爱神箭,毫不留情的射向了苏尧的心脏,看到这个男孩脸上若隐若现的潮红,咯咯咯的笑了起来。而当他再一次向空中笔划了一番后,打算向那个女孩射出爱的另一半时,这才发现带出来的箭居然已经射完了,只能无奈的摆了摆头,忽闪着自己的翅膀,返回奥林匹斯山。 鄢公提高了一度自己的分贝,开始讲关于自己过去的辉煌,去年的状元就是在他的班上。声音就像电钻一样,隔着皮肤注入苏尧的身体。时间变成了颗粒状,在黑板上以一种奇怪的姿态排列,又逐渐融合扭曲成一个最复杂的高尔丁结。 下课铃终于响了,苏尧想要过去打个招呼,两条腿却粘在了地上,现在即使是世界上最负有盛名的大力士也没有办法将他从座位上挪开。突然,有一只手拍了他的肩一下,苏尧有些懵然的回过头,是一个陌生的女孩。这个女孩往前凑了一下,用十分神秘的语气以及只有他们两才能听到的声音,“陈聪好看吗哈哈哈哈哈,你看了她整整一节课啊!” “啊,我不是,我没有,我…..” “哎呀,行了,别装了,这么久没动静还以为你放弃了哈哈哈哈哈,又旧情复燃吧?” “燃你个头。” “哈哈哈哈哈哈,哦对了,还没自我介绍呐!我叫王若彤,你叫我若彤就可以了!我可是陈聪的室友哦!” 苏尧,脸上笑嘻嘻,心里妈卖批。 这是很煎熬的一天,苏尧很努力的控制自己不往右边看,将目光全部集中在黑板上,板书虽然没有记下多少,不过这一遍两遍三遍的,黑板上有多少个坑倒已经数的明明白白了。 “走走走,回宿舍了!”王超从后面蹿过来催着苏尧,看苏尧还在理东西,就顺便回过头看了一眼王若彤,“哟,若彤啊,还没写完呐,啧啧啧,你这也太慢了吧哈哈哈哈哈!”王超和王若彤都是学校天文社的,所以早就认识了。“哎,王超我说我写没写完又关你事了是不是?”“嘿嘿嘿”,王超吐了吐舌头,又看了眼苏尧,“苏尧,你怎么那么慢?小店等你啊!”蹭一下,猴一样,一下就没影了。 “你他妈倒是等等……我啊”,苏尧这个“我”字,还没说出口,王超已经不见了。苏尧小声的骂了一句,赶紧拎起自己的包,追了上去,不过在路过门口的时候停了一下。 “嗨”,陈聪抬起了头,“嗨”。 这是他们自“我们还是做朋友”后说的第一句话。 第四章 世间没有孟婆汤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简单的回环往复就像二楼办公室里那台似乎永远都不会停下的复印机,一页页重复的日历混合着笔墨油腻的气息在平淡无奇的口中被吐出。苏尧明白,即使他和陈聪的物理距离的的确确是拉近了,但是他们的心理距离依然真真切切的十分遥远。在开学的这么多日日夜夜里,他依然只敢远远的望着陈聪,即使他们间只隔了一个位置,那却也好像是一道永远无法逾越的天堑。那一个由明月见证的夜晚,是苏尧心里最痛的回忆。“要是不曾有那个夜晚该多好”,那也许他们的关系也不会像现在这么尴尬吧,也许说不定他们就可以真的成为非常亲密的朋友,更也许说不定甚至可以成为那样亲密的朋友……而每每想到这里,那么胖子张宇都免不了被一顿好打了。 “哎哟,我说,你看这哪能都怪我啊,这不是你当初也觉着挺靠谱不是吗?” “我觉着靠谱?靠谱?还靠谱!靠谱!靠谱!还说!还说!你还说!” “不是,我就是给个建议,这个建议就一提议,采不采纳还不是最后看你自己吗?” “建议?恩?建议?我让你建议,我让你建议,我让你贱!” “哥,再打,莎士比亚就要被你打成莎比了,我错了,哎哎哎哎,错了错了错了,今儿晚饭我包了我包了!别打了,呜呜呜!” 所以这也是为什么王超也总是很喜欢在苏尧耳边提起这件事。 苏尧也很喜欢看书,他喜欢的一本书叫《追风筝的人》,其中开篇第一章的那句话就让他记忆深刻,“许多年过去了,人们说陈年往事可以被埋葬,然而我终于明白这是错的,因为往事会自行爬上来。”每个人都有一份想与过去一刀两断的狠心,但这份觉悟却又往往不够决绝,在你把它们埋入心里最深处黑暗的同时,却又给它们留了一条最细却又最为坚韧的藤蔓,你清楚地明白只要自己横割一刀便可以将过去埋葬,但每次忘记的利刃劈下去的那一刹那却又下意识的改变了方向。除了孟婆汤,这世上再没有能彻底分割过去与现在的后悔药了,但可惜世上也真的没有孟婆汤。藤蔓只不过是又细了一点,但没关系,因为它足够坚韧。终于有一天,它成为了像凌晨沾满露水的蛛丝那般透明,那般看起来毫无韧性,仿佛连一缕初春轻抚绿柳的柔风都能让这根弦终于展现它脆弱的那一面,而总有一天这根弦也会“崩”的一声轻轻断裂,声音小到连上帝都听不清,用这种你最想要的方式最不让人瞩目的方式说的再见,甚至都不会知道它说了再见。 但蜘蛛丝却从来不甘心做一条无声的丝线,它不会让你轻而易举的摆脱过去,它不是观世音普度众生的细柳枝,是为你脱离过去的苦痛而生。它是地藏菩萨让黑白无常索命的勾魂锁链,是要成为你一生都最难以忘却的羁绊。因为蜘蛛丝是世界上强度最高,韧性最强的生物纤维之一。而在马达加斯加甚至有一种神奇的蜘蛛,它编织出的蜘蛛丝比人造合成材料的碳纤维都要强上数倍,长达十米拉伸的蛛丝,始终坚韧不断,到了终于断裂的时刻,却也不会悄悄离开,反而会发出像雷霆鞭炮般的声响,用以向世间宣告自己最响亮的存在,这份响亮的存在冷笑着勾起你过往的回忆。 想要被埋葬的陈年往事,终于也会攀丝而上,从你心底的最深处被唤醒,像一头最凶猛的饕餮,食尽你最后的尊严。而更何况,对于苏尧来说,这过去的些许零碎时间短到都不足以不配以被称之为是陈年往事,往事都会自行爬上来,更别提这就在眼前触手可及的昨日了。 当再又一次以想要诀别过去的心态将自己埋在成山的数学试卷中,与解析几何进行厮杀搏斗一整天后的苏尧,面对着曾经不可一世如今却在他手下告饶的椭圆曲线方程,他的嘴角上扬,他赢了。只不过长时间的低头做题,倒是让他的颈椎很难受,苏尧将脖颈向上扭动,听着那在头颅里回响的“咔咔咔”的声音,静静的享受那么一会儿这来之不易的攻克了难题后的惬意,那眯着眼的样子就好像是一个溺水的人终于可以将头伸出数学的海洋,舒意的呼吸着那来之不易的自由的空气。 “叮铃铃铃铃铃” 一阵不合时宜的上课铃打断了这一段美妙的时光,苏尧轻哼了一声,将仰天抬起的脑袋轻轻放下,只不过这一次这个过程却并没有像他之前抬起时那样的干脆,如直升电梯般的直上直下,而是像做了一个小小的弧度,在空中画了一个小半椭圆,精准的就像是他刚刚解开的那个方程式的图像,在最右侧的顶点处,他又瞥见了那只饕餮,不过饕餮只出现了一瞬间,转而取代的,是一张笑靥如花的面庞。这个温暖纯良的笑容终于击溃了他心里最后的防线,他输了,输的很干净,也很彻底。他看着刚刚做完的数学试卷,看着草稿纸上密密麻麻的数字与公式,看着刚刚进来的老师讲题时肆意横飞的唾沫,看着自己堆的像小山一样高的与习题,他才明白过来自己一直以来想把自己淹没在习题的海洋里,一直以来想要切断的那缕蛛丝,一直以来为了想要忘记那份往事所做的一切努力。都只不过是像这右侧高高垒起的一样,是楚人用来障目的那一片叶子,你可以选择不见泰山,可泰山一直都在那里。的高度足够高,数学的海洋足够深,你的眼睛终于是看不见泰山了,可当你闭上眼睛,却满眼尽是泰山的样子。她永远都在那个角落,永远静静的坐在那里,也永远是那个你最喜欢的模样,当你用尽自己全部的勇气的靠近她的时候,她才终于侧过头,对着满脸害羞的你,抿嘴笑了一下,然后用一种只有你们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细语:“对不起,我们还是做朋友比较好”。苏尧总是想和过去进行一次相安无事的告别,一别两欢,做一个各生欢喜。可他的过去却真真实实的就坐在他的右手边,他的过去不仅仅是存在于他的脑海里在刻入石头印记的记忆里,更是真真切切的存在在他的现实里,他为了忘记过去,为了忘记他为了一个女孩在一层楼面前做出的最有力的勇敢,为了忘记那个明月下的夜晚的全部努力,全然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王超!” “得嘞苏哥,有啥吩咐?” “我们去找胖子。” 第五章 回到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晚自习下课的铃声打了很久了,胖子却还在教室里进行他的文学创作,尽管好像的确没什么天赋,但他倒是始终坚持着自己成为莎士比宇的梦想。随着这一页上最后的一枚标点符号完成自己谢幕的鞠躬,“呼哧!”胖子也大声的呼了口气,用一个极其夸张的动作伸了一个巨大的懒腰,刚抬头却猛的发现苏尧和王超坐在他对面满脸坏笑。 “我的哥哥啊,别来找我了好吧,我自己都快没钱吃饭了,这次,你你你,你你打死我吧!”胖子一副慷慨赴死的样子,摆在脸上的凄凉神情因为赘肉而显得松弛,而他为了显得视死如归而努力睁大的眼睛,丝毫没有为他增添任何一分悲壮的神色,反而让人不得不忍住笑才能继续让空气中的氛围保持凝重,他浑身的脂肪都在纷纷颤动,以给他的无所畏惧做物理上的支撑。 苏尧强忍着笑意,“胖子,我也算想通了,这说起来吧,也不怪你。” 胖子刚刚鼓起的整个身体一下子就松垮了下去,顺手抹了抹并不存在的,因为自己假装悲壮而努力憋出的汗水,脸上又是他标志性的油腻的笑,“嗨,我一直就在说嘛,这事怎么是我的锅呢,我就是给个建议,建议建议建议,就是可以不采纳嘛!但最后你自己选择采纳的嘛!那这个你采纳之后么不就成了你的了嘛,和我就没有关系了呀!啊哈哈哈哈哈!早这样想不就好了吗!嗨呀,你这个人真是……” 胖子还想继续说下去,但苏尧的微笑让他生生又咽了一口口水。 “锅当然还是你的!要不是你提的,我自己能想到这么蠢的主意吗!”苏尧脸上是最温暖纯良的笑容,他的音调是最和善温柔的语气,但张宇觉得现在的苏尧比自己刚刚吃的可爱多还要冰冷,想到这儿他舔了舔嘴角,果然还有奶油没有吃干净。 “呃呃呃,我说苏尧啊,那,那那那你来找我干啥,事先说明我没吃的了哈,一丁丁都没有了,没有了,没有了!哎,哎哎哎!王超,王超,你丫的把我的咪咪虾条还我!” 在张宇说话的间隙,王超早就瞄见了他书包里藏的一大条咪咪虾条,趁着他不注意,一步一挪挪到张宇的另一边,抓起一包虾条,噌的一下就往回蹦,一下撕开往嘴里塞,还不忘回头看着张宇,两只眼睛笑的眯成了一条缝。整个动作一气呵成,完全没有给张宇反应时间,当张宇要过去夺回自己的“私人财产”的时候,早就只剩一个空空的包装袋了。 “王超!你丫的!你夺走了莎士比亚的生命!你知不知道咪咪虾条可是我文学创思的源泉,你夺走了我的源泉,夺走了我的生命!!我以哈姆雷特之剑的名义鄙视你!”张宇恨恨的咬了咬牙,把自己书包里剩余的虾条又往里面塞了一点,顺手拉上了书包的拉链。痛失虾条的愤恨重又给了张宇说话的底气,“哎,苏尧,所以这次你是来干嘛啊?” “我想重新追她一次。” “恩?”王超和张宇很默契的同时发出了震惊的声音,“我说苏尧啊,”胖子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用手托了托自己没收住的下巴,“你这个想法倒有点意思哈,怎么,今天又发生什么事了,又怎么怎么想不开了啊?” 苏尧抿了抿嘴,“我一直一直都想要忘掉那个夜晚。”不过接下来的几次张口都没曾张开,但最后也总算说出来了,“所以进入高二来的每天,是每一天我都把自己埋在数学试卷里,埋在物理公式里,埋在化学方程式里,我以为我能可以把过去埋葬,我以为这一切都能在沉寂中被忘却,可你们知道是什么在今天又击垮我了吗?我做完了题,我做了一次完全无意识的转头,可我的余光却像巡航导弹一样又精确制导了她的笑容。直到今天我才发现我之前做的一切都原来是徒劳。我以为我能忘掉过去,可是她就在那里啊,过去也就在那里,根本不可能随随便便的被忘记。” “我喜欢她,我很喜欢她,我非常喜欢她,我非常非常非常非常非常非常非常喜欢她,我想忍住不去看她,她的笑容是让我最幸福的事,但同样那也是我最煎熬的事。我想可以和她没有拘束的聊天,我想可以自在的和她说话,我们明明是同学啊,四舍五入中间一桌我们还是同桌啊,可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为什么啊!” “喂,我说,是陈聪不跟你说话呢还是她白你眼竖你中指了啊?”王超嚼着嘴里还没吃完的虾条。 “没有,她……” “没有?那你在这边在唧唧歪歪说啥呢说?又不是别人不让你说不让你和她聊,又不是中间隔着道丘吉尔的那个冷战铁幕,是你自己在一个人瞎几把乱想,一个人乱想想想想的想出毛病了都不晓得?” “不是,之前都那么尴尬了,那她肯定不会……” “肯定啥啊肯定?不会什么啊不会?她当初说的是什么,是说我以后再也不要见到你?还是以后给我从我的世界里消失?她说的是什么来着?” “我们还是做朋友比较好。” “哎!对嘛!那不就行了,你就把她当成我和胖子相处不就成了?又不是有什么深仇大恨,血海深仇,咋了,还能打个照面就一巴掌削死你啊?” 苏尧不说话,就只愣愣的看着地面,看着地砖上斑驳的光点高高跃起,翻过窗台坠落到无尽的黑暗之中,与暗夜在扭曲中融合,最后成为了天上闪烁的眼睛,这无数的眼睛又盯着苏尧。 “那我莎士比宇现在还有个问题啊”,胖子等这股火星子味消散了点,慢条斯理的说,“所以苏尧你到底是想要做什么啊,一会先是说想重新追她,一会又说是想忘掉她,再一会又喜欢她了,最后又变成不敢找她了,哇,你这个人思维很跳跃嘛!” “苏尧他就是想再追一次,但现在因为前面的那次表白,都怪你个智障出的什么破主意,看看,让他现在这么尴尬,也让他没办法再去表达自己的喜欢了。这种想爱又不敢爱的滋味,唉……” “苏尧,你看过一部电影,叫《爱你,罗茜》吗?”胖子先白了王超一眼,深情款款的看着苏尧。 苏尧茫然的摇头。 “这部电影里有一句话是这样说的,友情也好,爱情也罢,如果累了,我们就回到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吧。” “既然终归放不下,那不如就别挣扎,跟着自己的心走,回到那个军训的炎炎烈日下,看着那个你不舍得自己目光离开的背影,对她说一句,你好,我想认识你……哎哟!” “认识你个头!”王超猛拍了一下张宇的头,“你别尽出什么馊主意了,苏尧,那这事儿就交给我了好吧。咱都是兄弟,也不说什么了,一个星期的饮料你请了好吧!” “陈聪,你快过来,我这道题刚刚没听懂,你再帮我讲讲!”王若彤向陈聪大声的招着手,一边用笔狠狠的戳着手里这张物理卷子。 “这道题我也错了,太难了老师讲了我自己也不是很理解。” “亏你还是物理课代表嘞!喂,苏尧,你这道题会不会啊!快快快给我们讲讲!” 苏尧一阵头皮发麻,他知道现在后面的是谁,但王若彤这样直呼他名字,他也只能不得不硬着头皮转过身,只是他的眼睛一直低低的看着王若彤手里的试卷,面对着两个人在试卷上的影子,却不敢抬头与影子的主人有任何的目光接触,“这道题的话,看上去很烦,但只要我们把它射入电场后的几种情况分开讨论就会简单很多……”这道题足够复杂,复杂到就像苏尧的这颗快速跳动的心,而一直当草稿纸的最后一个角落被填满后,这道题才终于讲完了。 “等等,让我们再消化一下!” “咳咳!”远处后排座位王超发出了很大声的咳嗽,苏尧瞟了一眼过去,看见王超在课桌下面给他做了一个加油的手势。他回过头,王若彤忽闪了一下她的大眼睛,“啊,要上课了,我去倒点水喝,真是快渴死我了!谢谢啦苏尧!”说完拿起她水杯便往后面走,逃也似的。 陈聪看见王若彤走了,也站起身来,要回自己的座位,但在即将转身的那一刻又停了下来,向苏尧抿嘴一笑,“谢谢!” “没事,”苏尧顿了一下,然后又用一种小到都不知道对方能不能听清的音量说,“以后如果还有不会的,就再问我好了。” “好。” 第六章 同学少年 “苏尧这个呆瓜怎么还是和以前一样成天就知道闷着在写数理化啊?我们不是都已经帮他和陈聪说上话了吗!哎!你说,这个呆瓜不会趁我去打水的时候突然脑子一热又去表了次白吧?然后就又被拒绝,又变自闭,然后就又开始成天刷题?然后自闭刷题自闭刷题自闭刷题自闭刷题……哎呀妈!我的天哦!”王若彤坐在王超前面的位置上,两手交叉,扶着下巴,一双忽闪忽闪的卡姿兰大眼睛看着苏尧,顺势翻了一个45°仰望天空式的白眼。 “哎哟,你干嘛打我啊!”王若彤捂着自己的脑袋,没好气的向王超撇了撇嘴,然后抄起了王超桌上最厚的那本课本。 “还又表白,又被拒。你当表白是什么啊?是白开水天天喝呐?还是维银翘片有事没事就来两粒?你是不是愚蠢?silly!stupid!”王超一边捂着头,忍受着王若彤狂风扫落叶般的摧残,一边还不忘继续进行嘴炮攻击,以便让这场战斗不至于呈现一边倒的态势。不过除了让他被打的时间又翻了一倍之外,好像什么都没有改变。 “那你说为什么啊!”王若彤打的手酸了,便把书随手一扔,揉了揉自己的手腕,斜着眼睛看着王超,一副你要是不说老娘今天就把你打回单细胞生物时候的样子。 王超咽了口口水,先把自己桌上的书收在桌肚里。 “以前苏尧做题的时候,他的心是死的,可现在他在做题,心是活的。” “这道题也太他么的难了吧!”一阵烦躁再次从苏尧的心底涌出,在被苏尧的理性平静又一次抑制之前,终于用最不可思议的逃逸速度沿着他的大动脉一路奔袭扰动着他的全身,躁动已久的数学公式也终于抓住这个机会,使他脑袋里的核桃仁清脆的碎裂了,他们尖叫着用与之前完全不同的排列组合形成水滴,在苏尧的体内从各个方向冲击着他的躯体,企图打破这第二层牢笼,冲泄而出。因撞击而产生的一阵又一阵的闷哼声,更像是零点前时钟清晰的滴答声,看着时针分针秒针伴随着颤人心尖的旋律逐渐走向重合的瞬间,冲出窗口的布谷鸟宣判了一天的死亡。 当苏尧以为自己终于快要解开这道题的时候,他自信的又往前踏了一步,原以为终于踩到的是正确答案,却发现这竟然是刚刚自己留下的脚印。脚印重合的那一刻,也宣判了这道题在苏尧心里的死亡。 窗外的蜻蜓悬停在空中,饶有兴致的看着这的一切。它喜欢这儿,它喜欢看这个男孩因为做不出题目而抓狂的样子,而这会给它每日无趣的生活增添不少趣味,长期的观察使它对于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事,连过程都清楚的很。苏尧首先一定会恨恨的把这道题随手一扔,骂一句“什么玩意儿”,然后就再也不会高兴去管它了,一直到鄢公来讲解的那节课,才会重新给这道题一点好脸色看。 “什么玩意儿!”苏尧愤恨的骂了一句,一把抓起这张卷子,走到了教室后排处。 教室的后排处是班里的男生一下课就会聚集的地方,在知识的海洋里泡太久总归是想要上岸来透透气的。大家也总喜欢在这里开个小茶会,吐吐槽扯扯皮,偶尔发发人来疯,然后莫名的突然一阵爆笑来释放压抑已久的情绪。 茶会的中心一般是一个叫张亦弛的人。大家才后来发现原来他的名字是取自于“一张一弛,文武之道”,因为在课外名句的背诵里正好要背这一句。他是班上的学委,成绩长期霸榜班级tp2,不仅人长的有点小帅,还满口骚话。所以无论是学习上还是生活上的话题,这个人总是会莫名其妙成为交谈漩涡的中心。如果说他有什么缺点的话,那就只有他那比长颈鹿还长的脖子了,所以有的时候也会被戏谑的叫为常脖,不过他并不喜欢这个称呼因此多数时候大家还是会直接叫他学委。 就好像每个人都需要经历高考一样,每个人的青春里也都会有一个玮哥。玮哥是那种偏科及其严重的理科男,他可以说是苏尧班上少数几个可以和学委在数学上扳手腕的人,但他的语文和英语却让人不忍直视,时常在及格线上徘徊。玮哥的家里很有钱,作为茶会委员会公认的玮式早餐连锁集团公子哥,他有时候周末回去会给大家带他家的烧麦吃,烧麦真的很好吃,所以每次苏尧来晚都只能对一个空盒子空悲伤了。 尽管生活不会总是有趣,但院长一定总能发现有趣的事。据说“院长”这个绰号是他初中的时候,当他再一次在教室里发“人来疯”的时候,他的班主任终于忍无可忍了,“施哲淳,你是不是精神病院院长啊,又在发什么神经?”,从此这个绰号跟着他一直从初中到了高中。他的露出两颗大门牙的经典笑容,再配上他极具感染力的笑声,总是会给苦咖啡的生活加上一大勺最甜蜜的绵白糖。 在另外一边的那个鸡冠头是潘易,算是一个出名的浪子。他最喜欢的事就是去各个班级找他的妹妹们了,但目前为止来看,他的每一个“妹妹”到了最后好像也都不过是妹妹罢了。潘易很喜欢在听别人说完一段话后,以口头禅式的“讲道理”为开头来作一下评判,尽管每次他的话好像都没什么道理。 今天的茶话会又没能开起来,秉持着题海战术即正义的鄢公强行让数学卷子成为了最近这段时间里课余生活的唯一。 “学委,这道题怎么做啊?怎么这么烦?我都要疯了我。” “没空,你找玮哥。” “玮哥!有空伐?” “这道题啊?哎呀,你这边这步不要用你这个方法,这本王后雄书上面有个简便公式,你记一下直接用就行了,自己推不出来的,你自己拿去看吧。” “讲道理,我觉得这个题是没法做的,你看它这边这个条件都没有给你,少一个条件怎么做,这个做不了的啊。” “这个没给条件就是为了让你分情况讨论。”玮哥用关爱智障的眼神看了一眼潘易,然后转过头,“苏尧,你这个看完下节课再拿过来也行。” “好的,那谢谢玮哥!” “没事。” “不是,讲道理……” “不讲道理,快滚。” 苏尧带着王后雄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再一次钻入了这道题的解答步骤。窗外的蜻蜓有些诧异的看着这一切,昆虫简单的神经回路让它无法对循规蹈矩的事情为什么突然改变做出解释,过多的思考让它难以忍受,它转而飞离了这个让它头疼的地方。 第七章 若彤若兔 “苏尧,你这道题是不是会了啊?那来来来,快教教我!苏尧苏尧苏尧苏尧!!”王若彤拿手指有节奏的戳着苏尧的背,一边像复读机一样念着苏尧的名字,将苏尧这两个字不断的进行音调上的变换。 “哎呀,这道题太烦了,要分好几个步骤讨论才行,你还是等鄢公来讲算了吧。或者等我看完你自己看。”苏尧继续翻看着王后雄的教辅书,看着玮哥说的所谓的“简便公式”,没有回头。 “好哇,苏尧!你居然这个样子!”王若彤撅了撅嘴唇,“亏我之前还帮你和陈聪搭桥接线,你就是这么对待你的接线人的是吧!哼,好,那行!那你以后就再也不要想和陈聪说话了!” “哎哎哎,你看我这不是还没说完吗!”苏尧立马转过身,露出了标准的七颗牙皮笑肉不笑,“我没说不教你啊!你看哈,我刚刚说了选项一是等鄢公来讲对吧!选项二是你自己看王后雄教辅,那这不还有个选项三我还没说完嘛!选项三就是我教你我教你嘛!来来来,若彤小同学啊,请问你是哪一步不会呀!” “呵,苏尧你这个酱猪蹄!”王若彤用鼻子发出了极其不屑的声音,“晚~了~!” “若彤,好若彤,好好好好好若彤,我知道若彤你最好了啦!”苏尧眨巴着自己的眼睛,做出楚楚可怜的样子,“我是酱猪蹄,而且是那种在酱油里泡了三天三夜已经入味了的那种酱猪蹄,酱猪蹄不该惹若彤同学生气,酱猪蹄让若彤同学嗷呜咬一大口,请若彤同学原谅酱猪蹄好不好呀!” “呕!”王若彤吐了吐舌头,“恶心!” “嘻嘻嘻,那就算你原谅我了咯!来来来,哪一步不会!” “谁说原谅你了?” “哎呀,我们还是先讲题先讲题好吧!不然你看都要上课了。” “哼!” “所以是哪一步开始不会呀?” “每一步。” “靠,你是智障吗?” “什么?!” “啊,没什么,这不是在夸你漂亮智慧美丽大方嘛!” “呵!信了你有鬼!” …… “诶,陈聪你也在看这道题啊?”王若彤蹦蹦跳跳的到了陈聪的旁边,素雅的面庞,精致的玉色头绳,一身白色的校服再配上她的动作,像极了一只可爱的小兔子。在女生身边,她拥有着很多不同的角色,既可以是知心大姐姐,也可以是温柔小甜心,可以是一同上厕所的小姐妹,也可以是一同谈论八卦娱乐的xx后援团团长,她似乎天生就很招人喜欢,那一双忽闪的大眼睛是世外桃源的玉清泉凝固而结成的世间最纯净的珍宝,仿佛可以看明白所有人藏在内心最深处的秘密,然后用最温柔的方式呵护着他们,与他们产生心灵上的共鸣,即使一个人的心像乞力马扎罗雪山上的坚冰一样让人难以接近,王若彤也会用她最真挚的感情融化这块将自我与他人隔绝的无形墙壁。 没有人会不喜欢这样的王若彤,就像没有人会不喜欢奥黛丽?赫本一样。只不过对于苏尧和王超他们来说,即使王若彤看起来再怎么像一只温柔可爱人畜无害的小兔子,那也是一只披着兔子外衣的小母狼,而只要稍不注意惹到了她,那么突然而至的暴起,将会给他们的肉体进行一场如秋风扫落叶般的至高洗礼。 “是啊,好难啊,根本就看不懂这个题目在讲什么。”陈聪无奈的看了一眼王若彤,苦笑了一下。 “哎,没事,我来教你吧!” “若彤你会啊?你好厉害!” “没没没!你是从哪一步开始不懂的啊?” “唔,应该是从这里。你看如果这里把x移项之后,那这一步接下去要怎么化啊?” “呐,到这里之后,你只要先这样这样……” …… “那现在明白了吧!” “恩!懂了懂了,原来是这个样子!若彤你太厉害啦!” “嗨呀,没有啦,这道题是苏尧教我的,他数理化不是一直都特别厉害嘛!你看像这种奇奇怪怪的解法,我怎么可能会想得到嘛!都不知道这个人是怎么想出来的。哎!以后你不会的也直接问他就好啦,反正中间就隔了一个位置,也很方便啊。” “唔,那以后你先问他,然后我再问你就好了啦!” “哈哈哈哈那也行!” …… “苏尧,苏尧,苏尧”,王若彤用手指一下一下的戳着苏尧,坐在她前面的苏尧就好像变成了一台脉冲机,随着手指有节奏的摇摆发出一阵阵脉冲波。苏尧整理了一下面部表情,挤出了一副最灿烂的笑容,“怎么了呀,若彤同学!” “你你你,别笑的那么假,正常点!” “好的若彤同学!” “正常点!” “恩好的,所以怎么了?” “我今天去找陈聪了,然后你之前不是刚给我讲了那道题吗,正好她也不会,我就给她讲了下,顺便很不经意的跟她说这是你讲的,”王若彤把“很不经意”这四个字着重强调了一下,“然后我跟她说以后不会数理化题目啊,来找你问也行。她说~” “哎哎哎,她怎么说?”苏尧一改刚才应付样的神情,焦虑浮现在脸上。 “我要吃薯片,黄瓜味的。” “啊?” “哎,我说你是听不懂普通话吗?黄瓜味的薯片!快点!给你五分钟,不然没后续了啊!”王若彤戏谑的看着苏尧,像胜利者的姿态般挑了挑眉。 “三分钟!”苏尧用出一百米体测时的冲刺速度,蹭的一下,冲出了教室。 …… “两分五十一秒!”苏尧拿着薯片回到座位,大口的喘气,“好了,呼~你现在,呼~可以,呼~呼呼~说了,呼~吧!” “啊!我最喜欢的黄瓜味薯片!快给我快给我!给我我就告诉你!” “不行,呼~,你先,呼~说!” “给我吧你!”王若彤一把把薯片抓了过来,先拆开夹了一片在嘴里,“唔,好吃哎!陈聪啊,陈聪她是这么说的。” “恩恩?她怎么说?” “她说,让你先教我,我再教她!嘻嘻嘻!” “恩?什么鬼?”苏尧一脸我特么是不是被骗了,又看了看王若彤美滋滋的吃着薯片的样子,“我靠,快把薯片还我!!你这个骗子!” “诶,不给!”王若彤抬手就给了苏尧脑门一个大板栗,“我说苏尧,你是不是傻啊?是你追陈聪,又不是陈聪追你,是你要拉近和陈聪的关系,又不是她要拉近和你的关系,你看看,在我的努力下!别人至少也开始慢慢重新接洽你了呀,你还想怎么样哦?还让她过来问你啊?美的你呢!” “那你这个说了和没说不是没什么区别吗?”苏尧捂着脑门,揉了揉,皱了皱眉。狼,这就是只披着兔子皮的狼。 “我这么冰雪聪明的人,前面怎么坐了你这么个呆瓜?”王若彤用两根手指夹了一片薯片轻轻的放在嘴里,“路是要一步一步走的,现在先把你这个解题工具的形象在陈聪潜意识里种下,那以后说不定哪天我不在,她又不会哪道题,然后她旁边的人也都不会,这个时候说不定不就想起你了吗?难题等于苏尧,恩,这个潜意识关联不错!就像这包薯片一样!好次!” “恩??为什么我变成难题了??” “是解决难题等于苏尧!这样行了吧,真是,你这个人怎么那么爱较真呢,听懂不就好了吗!” “唔,好像,是有点道理。” “噢还有啊,你能不能稍微主动一下,我这个样子一直帮你搭着线很累哎!下次我可是要涨价到两包薯片了哦!” “我……不敢。” “嘣”又是一个结结实实的大板栗,“敢不敢?” “敢,敢敢敢!” 第八章 法式面包棍 又是什么都没有发生的一天。窗外的蜻蜓像往常一样悬停在玻璃窗外,看着教室里的人写着作业,偶尔会有些嬉戏打闹,呵,每天都一样,没意思,真没意思,蜻蜓自顾自的摆了摆尾巴,调转了脑袋,百无聊赖的离开了那扇将它隔离在教室之外的透明幕墙,转而向那个碧波漾漾的天空飞去。 天空倒是干净的很,只有几条法式面包棍样的云朵干瘪瘪的浮在半空,蜻蜓觉得要是自己加把劲,肯定可以一下冲过去,在那几条云朵的中间留下一个又一个属于自己的空洞,没什么意义,只是单单觉得可能会很有趣。蜻蜓想到这里,突然变得兴奋,猛地加快了自己翅膀振动的频率,可还没飞上几米,这样速率的飞行又让它觉得很累,何必呢?于是它抛弃了这个念头,让自己的思绪放空,身体就随着那几条法式面包棍一起缓缓前行,漫无目的的寻找着它自己都不知道的东西。 苏尧靠着墙,坐在第二排的他将身体斜坐着,用肩膀与脑袋轻抵着墙面,眼睛则是略微倾斜的注视着窗外的蓝天白云红墙绿树,他很喜欢像这样将大脑放空,什么都不去思考也什么都不用去想,这会让他处于一种极其放松的状态,一种享受着一张卷子写完而另外一张还没能发下来的间隙中他所拥有的短暂的宁静。 当然,最重要的是,他还可以从玻璃窗的倒影里偷偷的看另一端的陈聪,在这个透明介质里的她就像是存在于另外一个世界,一个苏尧可以伸手触碰,却总也触碰不到的另外一个世界。 “想什么呢!”王超突然出现在玻璃窗的倒影里,将陈聪的影子遮的严严实实的。 苏尧一脸嫌弃的回过头,“干嘛,还不能让我静静的思考一会人生啊?” “哟,你还思考人生呐?怕不是在思考……啧啧啧!哎!你先别特么的思考了,做出点行动来啊!喏!给你快去快去快去!”王超递过来一盒胃药。 “恩?这是干嘛?”苏尧顿时倒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一脸懵逼的看着王超。 “干嘛?你还问我干嘛?你自己没看出来啊?”王超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然后无奈的看了一眼坐在后面的王若彤。 “哎呀,他就是一呆瓜,没办法的。”王若彤继续换着她的笔芯,小心翼翼的不让铅笔芯断掉。 “恩?所以是干嘛啊?我又没有胃病。”苏尧还是一脸懵逼。 “妈的,你自己看那边啊。” “哪边?” “陈聪啊!” “她不是在睡觉吗?” “睡你个头,别人在那边揉着肚子面色惨白了都快一个大课间了!你还睡觉睡觉,睡你个头。你真的是个智障。”王超把药往苏尧手里一塞,一脸嫌弃,“哎,快去快去。” “啊,我一直以为她在睡觉,”苏尧满脸憋红,眼睛不自觉的往陈聪那边看去。 陈聪向右侧趴在桌上,左手枕在头下,绸缎似的头发披散开,背对着苏尧,如果没有非常仔细的看,都会认为她在睡觉的吧。但是她的右手的确一直捂在她的胃部。而王超则是因为坐在教室的右后方,所以看的很清楚。 苏尧拿着药,站了起来,看了眼王超,又看了一眼王若彤。 “快!去!”两个人恶狠狠的对苏尧说。 苏尧一步半挪的移到了陈聪的旁边,将药递了过去,“那个,我这有胃药,你吃吃吃吃吃……吃吃吗?” 陈聪抬起头,双唇发白,毫无血色,点了点头。 苏尧赶紧取出一粒胃药给陈聪,看着她把药服下。服下药后的陈聪又趴在了桌上,但她肚子上的右手慢慢的也松开了。苏尧松了一口气,向王超比了一个k的手势。 王超无奈的摇了摇头,对着王若彤笑了下,“哎,若彤,你说咱俩可真是为了苏尧操碎了心。” “哼,那可不!” 蜻蜓依旧在漫无目的的飞行着,突然间在他的视野里出现了一个小点,尽管这个青黑色的点非常小,但是在宝蓝色的背景衬托下,却是显得尤为明显。蜻蜓产生了一点点兴趣,但也不过只有那么一点点,并没有产生想继续了解的想法。即使这是一只相当可口的虫子,可他现在也并不饿。 但前面那个点似乎停在了那里,随着蜻蜓慢慢的往前移动,两者的距离也越来越接近,它逐渐看清楚了那个点的形状、轮廓与样貌,那个“点”向它这个方向回过身来,对着它莞尔一笑,啊!是一只母蜻蜓!青黑色的点快速摆了一下尾巴,转了一圈便又快速振了一下翅膀往另外一个方向飞去了。蜻蜓愣了一下,也赶紧振动自己的翅膀,加快了速率,向母蜻蜓飞的方向追去。 这一刻,它明白了自己一直在追寻的究竟是什么了。 又是一天结束了,晚自习下课的铃声击碎了教室里最后的沉静,随即而来的是课桌椅在地面上挪动发出的嘈杂声,以及一连串明天早饭的订单。 “学委我先走了!” “哎!玮哥你明天来顺便带份烧麦过来吧!” “玮哥我也要!” “玮哥那我加一!” “讲道理,带都带了,那也不多我这份了!” “哈哈哈哈哈哈你们这帮人,玮哥你不用管他们,就帮我带一份就行了。” “院长简直太无耻了。” …… 苏尧看了看后面,决定去赶上这辆早点车的末班列,毕竟这可是玮哥家的烧麦!他往右穿了过去,“哎!”,苏尧突然被一声很轻的哎叫住了。 “今天真是谢谢你了!” “没关系没关系。”苏尧脸一红,“唔,你现在胃不痛了吧?” “恩,不痛了。” …… 苏尧哼着小曲,虽然没有赶上玮哥烧麦专列,但他的嘴角却总是不自觉的向上微微扬起一个小小的弧度,一路小蹦着往宿舍走去。在转角的花坛处,他发现花坛的最中央居然静静的躺着两根冻的硬邦邦,隐隐发青的法式面包棍儿。 哎!那可真是有意思极了! 苏尧捧起面包棍儿,一步接着三蹦的上了宿舍楼,先是轻轻的将面包棍放在床头,便自顾自地进了洗漱间。不一会儿洗漱间里便传来了轻快响亮的水滴多重奏,滴答答,叮咚咚。清脆的声音也吵醒了被冻住的面包棍儿,他们惊奇的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块舒适的四方形棉布上,这样的酥到灵魂里的柔软让它们想起了一点过去自己的影子。 白天他们在天上为了不掉下来而浑身紧缩着已经够累了,现在终于可以好好放松下自己了。就好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手撕去了面包棍的外包装,他们一下子变得蓬松了起来,柔软,温暖,白净,带着秋天的香气。苏尧洗漱完出来,一把抱住他们,便进入了最最香甜的梦乡,一直到第二天清晨,这两朵云彩才想起来自己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便轻轻柔柔的从苏尧双臂间的空隙里飘了出去,找到一个最靠近太阳的位置,打一个大大的呵欠,又是新的一天啊! 第九章 阳光下的回忆 “哟,苏尧,心情不错啊!”王若彤一脸坏笑的看着苏尧,像是要把苏尧看穿了一样。 “哎!那还不是因为今天天气不错嘛!天气好,心情嘛,那自然也会变好的咯。诶,你瞧那边那朵像猪一样的云,像不像你!” “呸!又想吃板栗了是吧?”王若彤抬起手,作势要敲的样子。 “哎别别别,我可才吃过早饭,吃不下吃不下了嘿嘿嘿。”苏尧马上告饶。 “哼,谁让你说我的!我可不管!” “没有没有没有,我怎么敢说你呢,肯定是你听错了,我刚刚说的是,”苏尧顿了顿,“那边那朵,像你一样的云像不像猪!”苏尧这个“猪”字才刚发了“h”的音,立马蹭的一下从椅子上窜起来,撒开腿就跑。 “苏!尧!” 苏尧在教室门口停了一下,回过头向王若彤做了个鬼脸,“略略略略略!”,然后又做了一个“猪”的口型,出门左拐上厕所去了。 一旁一直在埋头写作业的陈聪,抬起头,看着噘着嘴在生气的王若彤,抿嘴笑了一下。 …… “叮铃铃铃铃铃铃……” “等等灯,灯等,等灯等灯,灯瞪等……”下课铃的回声还在教室的梁上绕着,运动员进行曲就已经大大咧咧的闯了进来,在这个教室的每一寸方圆间旋转跳跃昂首阔步,空气中沉闷的气息被打扫到角落里去了。 院长扭了扭自己的脖子,使劲的把背和腰向后靠,两只手在空中画了一个巨大的弧度,在空中和无形的运动员击了个掌。好容易舒适的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发出了惬意的“恩”的一声。 “那我们这道题下节课再讲。你们自己再思考思考,自己好好hu一下。”鄢公将双眉皱紧成一条黑线,看着在黑板旁放肆鼓噪的音响,收拾了一下讲台上的讲义,大跨步的走出了教室,“你们动hu都快一点。” 和几乎所有的高中一样,苏尧的高中在每周一的大课间也要进行升旗仪式。只不过这所高中却是有些独属于自己的英伦风的倔强。 除了传统的运动式校服外,这里的高中生每人都要格外购置一套具有西式学院风格的正装校服。除了下装男生是清一律的黑色西裤,女生是墨色褶皱齐膝短裙与长袜外,男女生的其他服饰都是一样的,浅色蓝白条纹衬衫打底,黑白灰三色格子线衫马甲,平驳领黑色西装外服,再加上海军蓝的领带配饰。这么一身一打扮,即使是像猴一样的王超,也可以穿出几分伊顿公学的气质出来。 因此,每周一的升旗仪式,整个操场上列满了黑云压城城欲摧的一片,从国旗下看过去,就像是。 “又要进行一周一次的大型黑帮集会了!哎!苏尧,你帮我把领带松一下!”王超扯着自己的领带,不知道是哪里卡住了,让他憋的有点难受。 “嚯,这下舒服多了,谢啦!” “王超你是蠢吗,带个领带都不会啊!”王若彤抿了一口水,眼睛里都是溢出来的笑。 “哎!后面太紧,我够不到!”王超瞟了一眼王若彤,“没看出来啊,你穿这身倒还挺好看的。” “哼,那可不,还有!我穿什么都好看!” “完了完了,这夸两句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苏尧,我们快走走走走!” 趁着板栗还没打上来,王超和苏尧飞也似的溜了。 …… “我们要继续发扬我们中学诚信守真,朴实求是的校风,谦爱务本,博雅持躬的教风,和励志笃学,修德敦行的学风,培养朴茂弘毅,知行卓绝的精神……” 国旗下的讲话就像苍蝇声一样嗡嗡嗡的在耳边盘旋,让人的精神百无聊赖,躁动不安的身体在操场的草坪上画着一个又一个正字。 “苏尧,你看那边,那边,你看胖子!”苏尧向王超指着的方向看去,没有胖子,只有一个被包的肉鼓鼓的球,西服外装的扣子已经完全解开了,但浅蓝白色的条纹衬衫仍然尽自己的职责全力绷住里面随时想要弹跳出来的脂肪,胸口的几颗扣子也好像随时都会支撑不住,像火车站台送别的恋人,奔跑着追逐着,可终归会不得已松开对方的手。 如果纽扣有感情,那胖子身上的纽扣感受到的一定是一种撕心裂肺的痛楚。 “他是不是买小了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不不不不,好像是说洗了一次然后缩水了,诶,你说他里面的衣服会不会绷开啊?” “有可能有可能!胖子再多吃点,绷开件衬衫那还不稳稳妥妥的。” 张宇在那边好像是听到了王超和苏尧的笑声,眯着眼睛向这边看过来,比了一根中指。 “哟呵,还敢给我竖中指呢!”王超竖了根小指回去。 两个人开始隔空用口型互喷了起来。 苏尧撇了撇嘴,也不管他们两个了。 “哎,学委你鞋带散了。”苏尧叫了一下右前方的张亦弛。 “噢噢。”张亦弛蹲下,开始系鞋带。 一个本来被张亦弛的身体遮挡住视线的人出现在了苏尧的视线里。 就好像是回到了那个炎热的夏天,他第一次看到她的那一个瞬间,苏尧的目光再一次被狠狠的吸住了,丧失了所有抵抗力的他即使用尽全力也没能使目光挪开一丝一毫。她的背影很好看,不能说曼妙,却是格外柔美,没有飘拂的秀发,但过耳齐肩的短发却在迷人处又增添了一分可爱,后颈似白雪,肤色如凝脂。 恍惚间,这个少女向左微微侧了一下头,便使得可以看得到脸上有微现的梨涡,面颊也似春梅带雪,在阳光之下,又眼见得顾盼生辉,撩人心怀,一态隐约的女儿秀姿,纵明珠也生晕,即美玉也莹光,苏尧看的呆了。 “谢了啊!”张亦弛系完鞋带站了起来,对苏尧说。 苏尧的眼神专注的看着他,穿过了他。 张亦弛回头看了看另外一边,笑了一下,往后轻退了半步。 第十章 既分前后,也决生死 苏尧看着自己的手表,紧盯着电子表上的数字一下一下的跳动。 这个星期的座位位置对苏尧很不利,他坐在离门口最远的那一排,所以很有可能没有办法第一时间冲出教室,穿过还不是很拥挤的走廊,顺着楼梯一路滑下,成为冲去食堂吃饭的先锋队。 苏尧在心里默默计算着奔跑路线,从位置起飞,先迈右脚跨过讲台上的台阶,左脚蹬一下墙进行缓冲,同时方便转向,然后顺势一拉讲台,给自己一个瞬间加速度,那么在1.5s之内,他就可以重新回到第一批冲出教室的先头队伍里。他回头看了一眼,张亦弛已经把后门打开了;院长的一条腿已经伸到了外面,整个身子都向外倾斜。玮哥倒还好,身体语言不多,可是眼睛里满含着杀气。潘易,潘易是什么鬼?这个人假装在系鞋带,实际已经做好了100米冲刺跑的预备动作,就等着铃声响的那一刹那,就可以弹射出去。 伴随着数字闪烁,“57”,“5八”,“59”,苏尧的上半身还在位置的垂直空间里,可是他的双腿也已经做好了起跑姿势。 “三二一,冲!” “叮铃铃铃铃铃铃”下课的铃声准时准刻的响起,本来安静的教室突然变成了一个田径场。跳远跳高跨栏五十米一百米的,运动员飒爽英姿,一骑绝尘。 苏尧按照自己的既定路线冲了出去,右脚左腿拉讲台,一切和计划的一样,然而就在他快要弹出教室的那一刻,“砰”,和玮哥撞了个满怀。不过双方打了个踉跄之后,就又各自冲了出去,一定要趁着隔壁班以及楼下班的大部队还没有将走廊和楼梯间堵塞前先冲到楼下! 尽管这次慢了一点,不过倒也还可以接受,苏尧前面的人还不是很多,但刚一出了楼梯间,进入空旷的室外,大家跑步的步伐集体慢了下来,变成了清一色的快步竞走。 在前面拐角花坛那边,有一个人满脸阴沉,正在等着这个大部队。 他叫季建成,是苏尧他们学校的德育主任,成天皱着个眉头,然后露着一副每个人都欠他五百万的神情,他最喜欢做的事情之一就是派发黄卡。 这里说明一下黄卡。黄卡是这个高中警告制度最低的一级,每集齐三张黄卡即可获赠全校通报批评一张。 而跑步吃饭和晚上宿舍熄灯讲话则是这名黄卡供应商最大的批发去处,也因此大家刚出了楼梯口就对他有所忌惮。 “哎哎,那边是老季吧。”院长指了一下花坛。 “恩恩,看到了看到了。慢一点慢一点。”张亦弛嘴上说着,然后一个弯道快速竞走又超过了两个人。 “说季不说吧?”,潘易紧跟在张亦弛的身后,不放弃任何一个开车的机会。 “文明去他妈。” 这条长长的队伍,正以一种有节奏的律动从这名德育主任的面前快速蠕过,老季紧盯着这个队伍里的每一个人,以发现任何一个想要从哪个缝隙里快速跑过去的漏网之鱼,送他一张精装典藏版的黄卡。然而随着这条队伍的龙头转过了下一个路口,到了老季看不到的视野之外,突然一个加速,开始了百米竞速跑。 “胖子加油!”苏尧和王超一个加速冲过了本来还在前面的张宇,给他做了一个加油的手势,然后绝尘而去,空留张宇大喘着气,想骂也骂不出来。 这个胖子每次都不知道为什么可以很灵活的通过在楼梯间走廊里一阵蠕动,就到了队伍的最前面,但一到最后这个冲刺阶段,他只能干眨巴着眼,眼看着自己被一群人一脚油门拉在后面。 “等等等等,姚建国姚建国!” “卧槽,快刹车刹车!” 一个头顶光亮反射着阳光耀眼的光,只剩两鬓有两撮头发的男人站在远处,凌厉的看着这条脱缰的野马。这匹马就像突然被拉住了缰绳,发出了低低的嘶鸣。 “你你你,还有你,你们四个过来!” 这个副校长面色沉重的招呼了一下队伍最前端的四个幸运儿。 “我靠,我刚刚差点吓死!” “这个姚秃秃今天藏的够深啊。” “真的阴险,太阴险了!” “他刚刚指人的时候我还以为是指我,巨慌!” “哇,今天有辣子鸡!还有椒盐鸡柳!” “阿姨,我要两份辣子鸡!” “帮我多盛一点鸡柳!谢谢阿姨!” …… 这个学校的食堂是除了这个学校的德育主任和副校长之外最让人吐槽的,好吃的菜式每次从来都是只有那么一两个,速度快者得。要是跑的慢了,那就只有咸的齁人的盐水鸡腿,还有长的就像新鲜粑粑一样,但吃起来却像过夜粑粑一样的糖醋鱼块了。 所以吃饭跑步这件事,既分前后,也决生死。 “今天这波不亏的呀!” “跟着学委有肉吃,我都不用看手表,这个人一开后门我就直接准备冲出去了。” “我跟你们讲,学委是真的猥琐,说慢一点慢一点,然后自己在旁边加速。” “你是不是不服?” “讲道理,张亦弛还是稳,季建成眼皮子底下加速,我是真的服气的。” “要是张亦弛今天被姚秃秃抓了,那我可以笑一年好吧。” “你这只野猪!” “哎!今天这个辣子鸡真的好吃。” “玮哥你给我夹一块椒盐鸡柳。” “不给。要么拿辣子鸡来换。” “玮哥,我拿冬瓜跟你换。” “不换,快滚。” …… 饭桌上尽是些快乐的气息。 张亦弛瞄了一眼苏尧,一脸坏笑,“今天上午出操的时候,苏尧在那边含情脉脉的看着我,看的我鸡皮疙瘩一身,嘶~” “谁看你了?”苏尧白了一眼。 “哦?那你在看谁呀?” 王超:“那你在看谁呀?” 玮哥:“那你在看谁呀?” 院长:“那你在看谁呀?” 潘易:“看谁呀?” 苏尧抿着嘴唇,露出假笑,“我吃完了,先走了啊~你们慢慢吃!” 学委:“别走呀!我们再聊会!” 王超:“别走呀!” 玮哥:“再聊会!” …… 第十一章 我想多了解她一点 因为不想再和那几只野猪说话了,所以苏尧今天中午回来的特别早,教室里还只有一小半人,午自习也还有二十来分钟才开始。 苏尧看着后面正在啃面包的王若彤。 “若彤?” “说。” “陈聪她平时都喜欢做什么啊?” “吃,哦,还有睡。”王若彤一脸正经的眨巴着眼。 “哎,认真的认真的!” “唔,那就吃,睡,再加个写作业吧。”王若彤仰起脸,眯起眼睛,将头一歪,对苏尧做了一个皮笑肉不笑的王式假笑,将食指和拇指轻轻搓了几下。 “行行行行行,晚上我吃完晚饭帮你去小店带一包黄瓜味薯片过来。”苏尧无奈的笑了下。 “哎哟,好像很勉强嘛!那算了算了,不用帮我带,我又不是一定要吃。”王若彤将嘴嘟成一个圈型,眼里满溢着人畜无害的笑容。 “没没没没没,不勉强不勉强!一丁丁一点点都不勉强!给你带薯片,那是我的荣幸,怎么能说是勉强呢!带!肯定是要带的!现在你不收都得给我收下!” “哦,这可是你自己说的,我可没有逼你。” “没有没有,当然是我自愿的。给若彤同学带薯片,那可是我莫大的荣幸。” “最近小店里好像有个新出的岩烧海苔味的薯片特别好吃,你帮我看看,如果有的话我就要那个味的薯片!唔,要是没有的话,没有的话我就请你吃板栗嘻嘻!”王若彤双目含笑,笑里藏刀。 “我……”苏尧干眨巴眼,然后用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这他妈的都叫什么事儿啊!” “什么?”王若彤眼里的笑意荡漾了一下,一柄冰魄剑在水下寒星点点,呼之欲出。 “啊?我是说好的好的,当然没有问题啦!” “好的,那没事我继续写作业了啊。” “哎别别别,你还没跟我说陈聪她平时都喜欢做什么呢。” “不是,我说苏尧,你自己去问她不就好了吗,我又不是陈聪,你怎么这么婆婆妈妈,能不能果敢一点,像个男人。我都替你着急,就算我不替你着急,那王超都替你着急。”王若彤一脸鄙夷的看着苏尧。 “这不是,上次那事儿就是因为太果敢,果敢出事情了嘛!那现在,谁让我果,我都敢不起来了,就像这样慢慢切入吧,也挺好的,不着急不着急。”苏尧又想起了之前的事,脸微的一红,然后骂了一句,“全他妈怪胖子。” “那可别全怪张宇啊,别人也什么都不懂。就怪你自己乱来好不啦!” “哎,算了算了,不提这事了,一提这事,我就伤心,难过。”苏尧摆摆手,示意想终止这个话题。“你还是告诉我陈聪平时喜欢做什么吧!不然我也没什么去聊天的切入口啊。” “别人就坐在你旁边的旁边,都这么久了,不知道自己看啊。哎,我说苏尧,你看这不是正好吗!你呢,现在就过去问陈聪,你平时喜欢做什么呀!这不是就聊上天了吗,还要找什么切入口呀。” “不行不行,太尬了太尬了。” “噗,你还知道尬啊!” “你t!”苏尧发现王若彤又在开自己的玩笑,你他妈三个字,刚刚吐了一半,却又是咬着嘴唇,生生把这口气咽了下去,把a a扼杀在了肚子里。 “行了行了,不逗你了,哎哟,生气啦?” “没生气,我怎么可能生温柔善良善解人意活泼可爱的王若彤同学的气呢。” “噫~真假!”王若彤瞟着苏尧。 “哎,好若彤,你就告诉我吧,你看我都这样了,你再不说,我可真的要被你一口气没上来咽气了!” “那你咽气吧。” “我……” “行了行了,看你这样儿!”王若彤一脸没办法的样子摇摇头,“陈聪喜欢看。” “啊,看?” “是啊,陈聪超级超级喜欢看,每次在宿舍,或者路上,陈聪都会一直讲她看过的。我觉得我也算是一个喜欢看的人了吧。但她看过的真的有好多好多。我们刚认识的时候,我还给她安利过几部我觉得特别好看的,不过我发现她好像都看过。” “噢……” “是不是发现告诉你也没什么用?” “是。啊!不是。”苏尧摸了摸头,看了一眼坐在另一边正和前桌聊的正欢的陈聪,“她喜欢看?” “恩啊!” “没看出来啊…” “嗯?这有什么看没看出来的?” “我以为她只会看看作文素材,然后最多翻翻青年文摘读者意林这个样子…” “我说,你是不是对看有什么偏见?!” “没有没有,我这不是从来没看过她看嘛!” “当然是选择回家电脑上慢慢看啊,教室里带本看,不被季建成骂死啊?”王若彤一副看智障的表情看着苏尧,“那好了,现在没事了吧?” “等等等等,”苏尧将双手交叉,对了对自己的食指,“唔,还有其他什么的吗? “干嘛,查户口呢你?” “不是不是不是。我只是想多了解她一点。”苏尧顿了一下,对着王若彤,眼睛却看往那边的陈聪,“我想…我想知道她喜欢做什么,我想知道她喜欢看什么样的电影,我想知道她喜欢吃什么口味的冰淇淋甜筒,我想知道她看着夕阳晚霞时会想起怎样动人的故事,我也想知道清风拂过她的面颊时她的心里会有怎样的触动,我想看见她眼里的春樱秋月夏荷冬雪,感受她心里的忧苦欢乐伤哀清甜,我想更多更多的了解她一点,让她的影子能在我的心里刻的更深一点,那这样,我就能更多的喜欢她一点。” “照你这么说,你现在和之前都还不是很了解陈聪,那你怎么就确定你喜欢她啊?不是应该先了解了一个人的全部,然后发现自己喜欢她的所有,之后才会喜欢上这个人吗?” “不,是因为喜欢一个人,所以喜欢她的全部。” 王若彤嘴唇轻轻动了一下,想说什么,可终究没有说出来。 第十二章 因缘际会 不曾知晓,是否月老与孟婆曾经也是情人,一个牵了情丝,一个断了红尘。 十分缘分靠的也不过是三分红线加上七分纠结罢了,若不是月老,素昧平生的二人又如何在这岁月之中时光之里产生命运的纠葛和感情的星火。 但如不是孟婆,这分外难得珍贵的星火又何故不能起而燎原,转而变成人间最绚烂的烟火,悠悠一碗孟婆汤,却也浇灭了人世间多少情愁。 月老将手中的人偶一个个摆整齐,笑眯眯的看了一眼,便从枕边的银河里捞出丝线,浸入仙桃沁出的姻缘颜色里,将最为般配的俊男靓女配上对后,轻轻地用已经染上蟠桃香甜的丝线打上一个最为精致的结,将他们的心十指相扣。 紧接着,他伸手向银月借了一分荧火,将已经暗生情愫的丝线一一点燃,看着丝线上的莹光从一端缓缓的燃向另一端,万千萤火闪烁,成了漫天万千的星辰。 如果这分光是从男人的心脏开始燃起,那么一定是在丝线连成情结的那一刹那,竹舟流水小桥边,细雨斜风乌檐下,丝线另一端的女子在这个刚刚好的时空里,用她那一颦一蹙倾城之姿,一嗔一笑娇人之态俘虏了这个幸运男子的往后余生。 而如果这分光是从女人的心脏开始生辉,那么定是这根丝线另一端有一位翩翩公子,谈笑风生之中眉目生情,举手投足之间自成英气,不觉间便惹的这位姑娘小鹿乱撞,心生秋波而漾漾。 最是难得两边一齐燃放,一根情丝,却能生得两段情愫,当银辉汇集的那一瞬间,万千灯火,一盏独明。即使是早已对爱情生冷的孟婆,在这样的光芒之下,也不免为之有些许动容。 但这世间终归是一往情深易有,而两情相悦难得。 更何况并不是每一段花火都能顺利的燃尽自己的一生,获得一个轰轰烈烈的结局。 如果这根丝线不曾做好足以承担爱情火花的准备,在萤火燃至尽头前或是熄灭了,或是被着断了,那此二人终究只是有缘无份。 缘让二人千里相会,份让二人照面成陌。 天上的星星一闪一闪亮晶晶,数也数不清,便也不想去数了。 没有谁会关注一点星光的诞生,就像也没有谁会去关注一粒星尘的湮灭。 天涯鸳鸯鸟散,屋前双飞燕离。 世间不过是多了一个痴情女,添了一名苦情郎罢了。 在一室跳跃的星光中,有一星烛火开始了它极其艰难的行程,这根丝线仿佛在刚开始时便抽的细了,可这萤火却打的过分的旺了。也因而这火光便不像其他莹光那般着急的向另外一端旋转跳跃,反而步步小心的挪动着,生怕一不小心,这根好不容易才搭上的弦,断了。 “这段成不了,”孟婆沙哑的声音从旁边冒出来,冷冰冰的看着这一段感情。 如果月老是为了那人间多几分情爱欢愉而巧手牵线,那孟婆便是为了这世上少几滴苦情泪水而冷斩情丝。 耳听得巫山云雨久了,眼见得沧海成田多了,即使山无棱天地合的决绝也不过是枉断肠的过往。不在七情六欲中堕落轮回五个甲子,谁又能轻易酿成这能蚀骨噬心的孟婆汤?早一些结束,便少一些伤悲吧。 一只满是褶皱,瘦骨嶙峋的枯手舀起了一勺忘情汤就要浇灭这段才燃起的火花。 月老笑了笑制止了她,“再看看吧。” 此时的天还没有完全暗下来,但启明星已经在西方的天空中影影绰绰。 苏尧右手转着笔,眼睛数着窗台外停着的蜻蜓身上的条纹。 “去,不去,去,不去,去,不去…,去。” 蜻蜓好像意识到了自己正被一个不是很友善的目光紧紧盯着,而这样的不适感让它难以忍受,它转了一下身子,然后振了一下翅膀飞走了。 “靠,我还没数完呢!”苏尧心里骂了一句。 还没数完第五遍。 苏尧咬了咬嘴唇,低着头想了一回,从书包的口袋里掏出了一枚硬币。 “这样,字就是去,花就是不去!” 硬币在桌面上跳起了华丽的舞蹈,旋转形成的幻影就像是小天鹅湖里的黑天鹅奥吉莉亚令人迷醉的舞姿。 “字。”苏尧抿了抿嘴唇,“刚刚桌子好像是动了一下?还是再来一次吧。” 硬币再次开始舞动青春。 “字。”苏尧往右看了一眼陈聪,双腿想站起来,可人就像被吸在了凳子上一样,一寸都无法挪动。 “一二不过三,要是再是字的话…恩。” 硬币在桌面上奏出了华丽的乐章。 苏尧用手遮住了硬币,轻轻打开一条缝,眯着眼往里瞧。 “好好好!我怕了你还不成!”苏尧站了起来,装作是去上厕所,但在陈聪的位置旁停了一下,却突然间腿一软,陈聪的前座还没回教室,苏尧坐了下去。 苏尧的身体挡住了光,陈聪抬起头,“恩,怎么了?” 大脑开始飞速的运转,苏尧将自己之前预设过的所有开头都在脑海里过了一遍,不行,不行,不行,都不行,全都不行! 明明已经把所有的甜话浑话俏皮话都写在了肚子里,明明早就想好了一千个自己可以和你从容开始对话的剧本台词,明明都与空气排练过了一百遍和你说话时的呼吸,但在四目相对的这一刻,苏尧却再次变得不知所措,就像是又一次回到了那个夏天的思维真空,回到了这个心甘情愿的羁绊刚刚开始的地方。 “我我…我,我物理试卷没了,你那有多的吗?”苏尧憋了半天,听见自己说了这么一句话。 “有。”陈聪拿了一张空试卷给苏尧。 “谢谢。” 苏尧回到位置上,看着这张空白的试卷,就像是看着自己的脑子,他现在只想把这张试卷连带着自己的脑子一起从四楼扔出去。 试卷被一缕清风吹起,在无限空间中飞的越来越高,它不知道自己将要被带往何处,甚至都忘记了自己是自何处而来,它对现在的方向感到迷惑,它想要挣脱这股束缚自己力量,可就在这时候,一个白须老人轻轻夹住了它,两只手指微微一捻,便又成了一根寄托了多少深情的青春情愫。 孟婆冷眼的看着这一切,自顾自的搅动着七情六欲煎熬而成的忘情水,少年郎,感谢月老吧,是他给了你重新开始的勇气。但也不必吝啬你的恨意,也正是这个笑眯眯的老人会让你在往后的时光里,要忍受多少你本不必承受的撕心痛楚。 第十三章 四目交汇 “走走走打球去。”苏尧抬起头,是已经换上装备的王超。 “我寄个鞋带。” 王超拿起篮球极其娴熟的在自己的右手食指上转了起来,得意的看了王若彤一眼,这个篮球很不给面子的掉了下来。 “王超厉害!”王若彤竖起拇指,一本正经的看着王超,努力憋住笑,面部肌肉微微颤抖,好像随时就要绷不住了,不过她好像突然想起些什么,假正经也真正经了起来,“哎,你这周不去天文社了?今天不是说要有一个什么活动吗?” “每周的活动课都要去那边,这好歹给我留一节课让我打个球啊!”王超满脸一副上了贼船下不来的表情,“我当初可是本来想报篮球社的,要不是报名那天鄢公拖课去晚了,”王超手一抖,这一次篮球乖乖的在他的控制下跳起了指尖舞蹈,“我才不会报这个天文社呢。诶!还不是因为你当初非要拖着我一起让我报这个社团的!” “哎?你这是怪我咯!哼,当初也不知道是谁,在社团报名会上找到我,然后在那边说,哎呀,若彤啊,他们报的社团好像都收满了,我都不知道该报哪个社团,要不若彤我跟你报一个社团吧,你带带我好不好呀?”王若彤挑衅样的看着王超,眉毛一挑,“我记不大清楚了,王超你记不记得那个人是谁呀!” “哎哟,这个最近作业做的太多了,记忆力下降了,我也记不得了,反正肯定不是我,嘿嘿嘿。”王超眨巴着眼,讪讪的笑。 “抢断!”苏尧看着王超在这边这么久还没有动的意思,直接上手断掉王超的球,“走咯!” “我靠,等等帽死你!”王超骂了一句,刚要追过去,迈了一步,又回了头,满脸嬉皮,“若彤帮我请个假哦!” “王超你快点!”苏尧抱着球在门口。 “哎来了来了来了!” …… “敢断我球!看我今天不帽死你!”王超一脸恨恨的对着苏尧说。 “磨磨唧唧磨磨唧唧,等等要是没有场了,我日死你!” “玮哥学委他们已经先去占场了,有场的,慌个屁!” “哈哈哈哈哈那行,那你等等就等着被我吊锤吧。” “恩?你是不是在做梦?”王超趁苏尧不注意一把把球掏回来,然后一个加速往篮球场跑去,“哈哈哈哈哈,我不和菜鸡一起去球场,我先走了!” “你他妈!”苏尧也紧跟在后追了过去。 远处,学委他们早已经在篮球场上等着,在向他俩招手。 “有了!”苏尧保持着投篮手型,出奇的自信。 “duang!”篮球砸框而出,弹向天空,越飞越高,越飞越远,它偷偷看了一眼身下,眼见着身下的人逐渐变成纸人偶火柴棍和小蚂蚁,而方块状的篮球场则渐渐的汇聚成一块抹茶蛋糕,到最后,连整个学校都变成了一个肉眼都不可见的小小的焦点。 天色逐渐暗了下来,教室里的人也渐渐多了起来, “换位置!已经两周了,大家换一下位置啊!全都往右挪一排!” “哎呀,好麻烦啊,我不想动。”院长打了个呵欠,伸了伸腰。 “施哲淳,你快点给我搬!” “好的班长!马上马上!” 发火的班长就像一只刚受到刺激的母豹子,谁都没有勇气和她对视超过两秒钟。 满教室尽是桌椅凳脚在地面上拖动发出的吱吖声了。 苏尧不急着动,只是用手撑着桌子,等着右边的人先搬过去,不然都挤在那里,谁都不容易动弹。 “这周换位置啊?”王若彤刚到教室,戳了一下苏尧。 “对啊,两周了嘛,”苏尧歪了歪头,“诶,那边怎么还不动啊?” 王若彤往右边看了一眼,“哦对了,陈聪今天回宿舍去洗头了,现在应该还在吹头发,所以应该会晚点过来。” 突然,她的眼睛嘀溜溜的转了一圈,“哎!那不是正好嘛,你去帮她搬,快去去去!” “啊?什么?不不…不不要。”苏尧愣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 “你傲娇什么呢傲娇,让你去你就去,话这么多干嘛。” “你们是室友啊,你帮她搬不就…就好了嘛。” “喂,我一个弱女子,这么瘦弱,怎么搬得动这么重的桌子!对了,你搬完她的之后顺便帮我的也搬过去吧!谢谢苏尧!苏尧真好!那我去上厕所啦!”话还没落,王若彤就一蹦一跳的走了。 魔鬼,她就是一个魔鬼。苏尧心里暗暗的想。 “吱”苏尧看见陈聪的前桌正打算帮她位置移过去,但因为要照顾到她桌上放着的水杯笔筒还有那些垒的高高的各类课本教辅不至于滑倒,所以并不是很容易。 “我来吧。”苏尧走过去,向陈聪的前桌轻轻笑了一下。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这么果断了。 …… 王若彤又一蹦一跳的回来,发现自己的桌子被橫在了两排的中间。 “我打死你个苏尧!” “我一个文弱男子”, “文弱啊!” “搬不动,哎,痛痛痛,” “搬不动啊!” “没力气,哎,痛……” “没力气啊!”王若彤最后又狠狠的敲了苏尧一下,松了松手腕,瞅了一眼旁边,“啧啧啧,你这个人啊。” “力气用完了,嘿嘿嘿。”苏尧捂着脑袋,咧嘴笑了下。 “哼!我自己搬就自己搬!”王若彤向苏尧伸了伸舌头,也不理他了,自己转身搬去了。 苏尧侧着头,枕在自己的胳膊上,才发现陈聪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回来了,头发还有些湿漉漉的,是因为还没来得及完全吹干吧。 陈聪轻轻点了一下她的前桌,两人好像在细声的交流些什么,紧接着陈聪前桌的手指往苏尧这边指了一下,苏尧的目光便无意识的顺着这根手指逆向而上,却正好与转头看过来的陈聪目光交汇了。 四目相对,苏尧的心在那一瞬间突然停止了跳动。他看见自己微微笑了一下,陈聪愣了愣,也抿嘴笑了一下。 第十四章 梦的再开始 “讲道理,今天我那个上篮的拉杆动作是不是超级帅!” “动作僵硬,四肢不协调,身体缺乏柔韧,别人的折叠是叫拉杆,你那个折叠就只能叫僵尸跳投好吧。”学委毫不留情的进行着自己的毒舌输出。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哎!我说张亦弛啊,那你怎么不说你今天被我帽到两米开外的那个球!”潘易砸了砸嘴,满脸尽是不服气。 “是你在说你那个拉杆上篮,又不是我在说。再说了来来来你问问大家,你那个到底是不是僵尸跳投。” “球进了100分,然后录像回放一看进球动作,平均一下59分!” “苏尧,你可还别说潘易,别人好歹也进球了,你今天是都快把框砸歪了。”王超一脸嘲讽,说完还不忘模拟了篮球打到篮筐上打铁而出的声响,“duang,duang,duang。” “我那还不是因为……” 苏尧话还没说完,玮哥抢过话头,“场太滑,风太大,球太硬,脚有伤,没吃饱!” “再加一个框太歪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哎,这个不能算,本来是正的,被砸了一下午那肯定就被砸歪了好吧。” 张亦弛咳了一下,一本正经的说,“今天下午,苏尧打球集锦.p3” “点p3哈哈哈哈哈哈,学委你怎么还不骚死啊哈哈哈哈” “我以后就听你打球了,”张亦弛满眼希望的看着苏尧,“苏尧,你就是篮球场上的贝多芬,投篮届的莫扎特。” “我他妈……” “哎!有没有人想看鄢公的女儿!”院长突然出现在了后门口,把手圈成喇叭状,故意压低音量,然后用仍能被全班听到的声音,一字一顿的说。 “卧槽,鄢公的女儿?” “在哪在哪?” “啊!我想看我想看!” “真的假的啊?” …… 班级里瞬间出现了一阵骚动,早就听说鄢公有一个很可爱的小女孩,但大家也都只是听说,没有谁见过。而院长的这么一说,瞬间勾起了全班的好奇心, “鄢公带着她女儿在楼下呢!”院长咳了一下,稍微提高了一下音量。 呼啦!风卷残云般,几乎整个教室的人都冲了出去,无论是男生还是女生,都趴在走廊上使着劲儿的向下张望。 “哪呢哪呢?” “那那那!” “啊,我看见了,好可爱!啊啊啊啊啊!” “讲道理,鄢公的女儿还是很可爱的啊!” “卧槽,潘易你想干嘛?” “又要潘易的妹妹了?” “牲口!简直牲口!” “哎!你们这帮人都他妈的在想些啥呢?我是那种人吗?” …… 苏尧站在后面,但他的注意力却并不在那个地中海发型男人旁边的可爱小女孩身上。 陈聪和她的几个好朋友正站在走廊的另一端往楼下望去,不过倒是没有很久,短暂的兴奋过后,陈聪就先回教室了。 苏尧想了想,也进教室了。 教室里的大部分人都出去“关心”班主任的家庭生活了,因此,尽管还有小部分人依旧窗外风雨飘摇我自岿然不动的学习,可与堵塞的满满的走廊相比,这部分人也就不算什么了。 似乎是从之前的笑容中汲取了勇气,苏尧这次没有什么犹豫,或者说他趁着自己还没有反应过来要犹豫之前,就快速的走了过去,凭借着双腿的肌肉记忆的移动,他走到了陈聪的位置旁边。 但这样站着让他有点无所适从,于是他想了想还是坐到了陈聪的前座上。 “诶?怎么先你回来了,鄢公的女儿很那么的可爱,不多鄢公的家庭生活关心吗?”苏尧的舌头好像打了一个死结一般,他努力尽量使自己不接巴,但这样子的刻意反而使自己说话有些颠三倒四了。 “恩,看见了就好了啊。也没必要一直在走廊上啊。”陈聪抬起头,看了一眼苏尧。 “哈哈也是!你说要是鄢公布置的作业量能和他的女儿一样可爱就好了。”苏尧稍微放松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说话总算是不打结了。 “是啊,鄢公每天那么多作业,做都做不完!”陈聪一下接过了话茬,跟着一起吐槽。 苏尧表面上笑了一下,实际上却使劲儿在绞着脑汁想着要怎样才能把对话继续进行下去,心心念着,鄢公对不起啊,我可能要吐槽你一晚上了,你一定不会怪我的对不对,不过还就这么想着,他眼神一瞟发现陈聪的卷子上好像是有一题空着还没有写,“哎,这个填空第十四题你是不会做吗?” “是啊,我之前试了好多方法都不行,想先空一下,等后面做完了回过来再想。” “那那那那我教你吧,我正好刚刚才做完这道题!”苏尧言语中有些抑制不住的兴奋。 “怎么做怎么做?”陈聪一听,来了些精神,“我之前问严姐,她这道题也不会,说等会要去问问张亦弛。” “那这样不是正好嘛,你会了的话等等还能顺便教一下严姐呢!唔,你先给我支笔!” “喏。” 苏尧摁了一下圆珠笔,又看了一眼陈聪,刚打算开始讲解法,走廊里的人三三两两进来了。 “真的可爱!”“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为什么鄢公会有这么可爱的女儿!”“我也想有一个这么可爱的女儿。”…… “那你先回去吧,等下节课下课的时候再过来帮我讲吧!” “恩恩,那好。” 苏尧将笔轻轻放下,“那我回去了?” “恩。” 无心穿堂风,却偏偏引山洪。 也许是因为刚才忘记了紧张,直到再一次回到这个与陈聪间隔一个座位单位的地方,苏尧才感觉到自己的心又快速的跳动了起来,这种感觉就像是上课开小差时突然被老师叫起来回答问题的慌乱,就像是下楼梯时突然一脚踏空的心悸。 苏尧深吸了一口气,想再次让呼吸平静下来。他屏住了呼吸,静静的聆听着四周空气的流动,想让自己沉没在无声的漩涡中。就仿佛是身处肆虐撕扯肉体的龙卷风,只要将身体置入风眼中,便什么都打不破这永恒的宁静。 他向右看了一眼,嘴角轻轻向上扬起,连眼睛都溢满了笑意。 第十五章 时间相对论 这一节晚自习是苏尧度过的最漫长的晚自习。 每写几行字,苏尧就忍不住抬头看着前面黑板上方的时钟,往常蹦蹦跳跳迈着大步转圈的秒针今天却好像走的格外缓慢。 苏尧的目光死死的盯着,希望用念力来驱动这根偷懒的指针,甚至他还念了一句“ay the fre be ith u”,原力与你同在,那这样,秒针就一定能很顺利的在一瞬间内转完剩下的四十几圈吧? “滴答、滴答、滴答”,秒针走动的声音仿佛被无限放大了,就像是港片中的定时炸弹倒计时一样清晰的打在苏尧的耳膜上,足够轻微,却也足够清楚。 苏尧觉得周围的一切仿佛都放缓了动作,秒针跳动的步伐凝滞住了,它的细腿向前迈出,却悬停在了空中,直到隔了整整一分钟这才向前跨出了一格。他看到旁边的人的手一挪一动的向前伸出,先是用大拇指轻轻拉开笔袋的下沿,然后另外的两根手指则以一个非常小的角度弯曲向上抬起,进而将笔袋打开,直到笔袋足以容下小半只手伸入的大小。紧接着,这只手又向前伸了一点,从笔袋中极其细致的搜索着,像一只蚕在笔袋中蠕动。突然间这样的蠕动也停止了,大拇指食指和中指这三根手指转而又从笔袋中缓缓伸了出来,首先是指关节,随后是淡粉色的指甲,一直到最后看见三根手指的指尖上夹着一根黑色的中性圆珠笔。 白色的笔记本被端正的放在课桌上,教室里的灯光正打在封面上,发出微微的反光。 这样的感觉让苏尧觉得压抑,他不愿再把目光放在教室内,转而望向窗外,以想象着时间在教室外的另一个次元世界里快速的流动。 但玻璃窗外,却又是一只蜻蜓停在那里。它稍微向窗口转了转,用昆虫独有的一对复眼从窗外盯着苏尧,复眼里出现了成百上千个苏尧,成百上千个焦虑等待的苏尧。 蜻蜓搓了搓脚,苏尧觉得有无数这样纤细的脚在挠动着自己的心脏。 苏尧恨恨的咬了咬手中的笔,直到将圆珠笔末端的盖头咬了下来,然后又装上,然后又咬下来,他乐此不疲的做着这件事,仿佛这样就能让他忘记时间,说不定就在下一个装上又咬下的轮回中,下课铃就能让人惊喜的响了。 但惊喜终于还是没有发生,苏尧在不知道第几次咬下自己的笔盖后,终于忍不住又抬头看了一眼,“靠,怎么还有半个小时?” 沮丧写在了他的脸上,尽管两个多星期前,时间还是他的朋友,但现在,时间成了他最大的敌人。 苏尧忍不住又往右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陈聪,邻家的女孩正在极其专注的写着作业,握着浅粉色中性笔的手在试卷上画出一个接一个优美的符号。 苏尧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将圆珠笔末端的盖头用力的摁上,用右手拇指和食指略微顶着笔,中指轻轻一推,圆珠笔在指尖旋转,画出了一个优美的圆。他打开卷子,看了一眼刚才陈聪不会做的那道题,又着手开始演算了起来,以将每一步的过程都清晰的记录下来,以将每一步的推导方法都可以用最简洁易懂的方式通过言语表达出来。 “叮铃铃铃铃铃”,在刚才的一个小时里,苏尧心中已经响过一百遍的铃声终于在从现实中隔着皮肤,通过血液,注入了他的心房。 苏尧迫不及待的想从位置上起来,但他刚一用力,就似乎有什么东西将他死死的摁在凳子上,让他动弹不得。 教室里的大家仍依旧在“刷刷刷”的奋笔疾书,短暂的铃声似乎并没有打破这长久的宁静,苏尧没有办法在这样的情况下再继续过去找陈聪,他紧握着圆珠笔,手心渗出了点点汗珠,他只能再一次焦急的等待。 如果说刚才的时间老人是拄着拐,瘸着腿,一步两摔的向前走的话,那么现在,这个老人却一把丢掉了他的拐杖,踢踏了一下双腿,顺便扯下了他的大白胡子,抖擞下精神后就这样倏然变成一个青壮小伙,然后跨上一辆时光马车,“驾”的一声扬鞭而去,只留下苏尧在后边茫然无措。 “啊~”院长先扔下了笔,用一个呵欠打破了这让人难受的沉静。终于,也有人开始站起身来,陆陆续续的也开始有了桌椅凳脚挪动的声音,戚戚促促的声音也开始响起,进而慢慢的扩大,教室又变成嘈杂的模样。 是苏尧喜欢的模样。 一只欢脱的小鹿高高跃起,从教室的一端一下子腾空,伸展四肢,轻轻的飞到了他要到达的地方。 “陈聪?” “恩?怎么了?” “唔,呃,恩,你刚刚不是说那道题这节下课过来和你讲嘛,所以,e……” “这道题啊?严姐刚刚已经教会我啦!”陈聪莞尔一笑,“也谢谢你啦。” 严姐的全名叫严玉婷,她坐在陈聪的后面,是张亦弛的女朋友。 本来严玉婷就语数英一流,只不过物理和化学稍微差一点,不过就这一点,她的学委男友也帮她几乎解决了。 苏尧往后面看了看,这两人又在角落含情脉脉。 张亦弛,严玉婷这两人平时秀恩爱,考试秀成绩,已经是属实可气可恶了,不过今天的他们却是又可恶了一分!苏尧心里暗暗的骂了一句。 两耸山峰从苏尧的眉间叠起,苏尧顿了顿,也不知道说什么,看了看陈聪,看了看后面的学委和严姐,又看了看自己交叉握住的双手,“唔,那有没有什么其他需要我帮忙的?” “没啦!”陈聪笑脸盈盈,“那,要不你回去吧?” “啊,噢,好!”苏尧挠了挠头。 “哎,等等,”陈聪像是突然记起了什么,抿着嘴说,“对了,我桌子是不是你帮我搬的呀!” “啊,对,恩,是啊。”苏尧听见自己说话,觉得自己就像个呆瓜。 “谢谢你啦!” “不气不气,没事嘻嘻嘻!” “那你先回去吧?我要去倒点热水。”陈聪说着,轻轻拿起桌上的马克杯,眨了一下眼睛,看了一眼苏尧。 “嗯嗯…好。” …… 苏尧呼了一口气,刚回到位置坐了下来,就被王若彤戳了一下。 “你怎么和陈聪说话的时候那么傻,像个傻子一样?” 苏尧愣了一下,自顾自的笑了起来。 第十六章 温温恭人如集于木 接下来的日子里,就像是赤足走在横亘银河的冰桥之上,尖锐的冰棱在脆弱的肢体上划出了一道道细微的伤口,却也带给了肉体久违的知觉。每向前跨出一步,冰块微微碎裂发出的声响都如同恶魔般无情的舔舐着敏感的耳膜,而这也成了空旷的星海里唯一的回声。 苏尧小心翼翼的维护着这段好不容易重新建立起的友谊,就像是呵护着春天里盛开的第一朵花儿,在料峭春寒中,他用冻的通红的双手挡着从冬日吹来的朔风,用口轻呵着带有壁炉温暖的热气,并殷切的盼望着,这朵花儿能在暖春里成为最鲜艳的那一抹颜色。 苏尧不敢过多的去找陈聪,他害怕自己会被讨厌,也害怕自己又哪儿会说错了话,在哪一次天马行空的聊天中,嘶鸣的白马踏梦而奔,突然间就跑了便再也不回来了。 他不敢在作业堆积如山的时候去找陈聪,在这时冷冷的声音里尽是瀚海阑干百丈冰。 他也不敢在陈聪和朋友聊的甚欢的时候过去打一声招呼,那时她殷切的眼神里会写满“你先回去吧”这五个大字。 他甚至不敢在陈聪看读者意林青年文摘的时候轻轻点一下她的后背,已经沉入另一个世界的她是无暇顾及这个世界里怀着迫切感情的苏尧。 他挑选着每一个合适的时间点,像是兜兜转转的蜜蜂等待着的栀子花开的那一瞬间,像是隔壁邻家的女孩等着第一片梧桐叶落下的那一刹那,像是大红灯笼下,新郎终于能揭开红布盖,满眼爱意看着新娘的时间定格。 他会等陈聪作业做的差不多时,假装不经意的走过,用余光悄悄看一眼她桌上摊开着的作业,然后故作惊讶的说,诶,这道题你不会啊,要不,我来教你吧?然后紧张的搓着双手的手指,期许着陈聪的回应。 他也会等陈聪的闺蜜朋友们好容易才各自回去了,再去和她吐槽今天发生的那些好笑或是并不是那么好笑的事儿。苏尧可以惟妙惟肖的模仿各科老师上课时带的独特口音,无论是物理老师的粉bie头和bie记本,还是鄢公的第niu题,以及他的经典口头禅“你们做作业不要太fu躁”,然后像这样顺其自然的,他们也就可以顺便再回忆一下白天课上时,鄢公又忘记备课,然后只能看着黑板上的最后一题干眨巴眼,最后只好“你们再想一下思路,我下节课来讲”的眉眼深沉。 而看着她使劲咬着牙憋着笑,最后终于忍不住扑哧一下笑出来的表情,苏尧的心里有什么地方沦陷了。 当然,大多数情况下他还是只会在位置上,双臂作枕,微微侧头,目光则是假装看着45°前方的讲台直直的发呆,但他的思维此刻却脱离了身体,任凭如烟般轻轻升起,在谁都不会注意的天花板上方,看着那个他心里最在乎的人儿。 而她终于放下了手里的杂志,这个灵魂便可以迅速的抓取到她表现出的任何无聊的神色,即使只是一瞬,这个灵魂也会立刻回到下方的肉体内,带着刚从空气中品尝到的俏皮话和与其他灵魂交谈得知的有趣事儿,轻轻悠悠的来到那个女孩的身边。 温温恭人,如集于木。惴惴小心,如临于谷。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有时候苏尧觉得这样真的很累,可每每当他或是站在蹲在陈聪的旁边,或是坐在她的前面,与陈聪四目而视,侃侃而谈时,看着这个女孩莞尔一笑,像是寻找母亲的麋鹿无意间闯入了苏尧的心房,所有的心弦都被这只麋鹿撞了个满怀,发出了盛夏青瓷梅子汤,碎冰碰壁啷当响的音色,而所有的累,所有的疲惫便都全然不存在了。 阴霾的天空中终于露出了暖阳,让这个桥头孤独行走的旅人感受到了些许温暖。 至少天堑不再是难以逾越的了,他走在晶莹剔透的冰桥上,昂首挺胸,就像是出发去征的年轻将军。那桥的另一端,不是什么王的宝座皇帝的权柄,也不是什么无上的荣耀至高的称号,却是那堪比金龙宝藏的心心念念的梦里人。 年轻的少年郎看了一眼冰桥下的滚滚天堑,黑暗的深渊凝视着他,正如他凝视着深渊。 但既然已经尝过最让人心碎的失败滋味,那么就不可能会跌入比之前更深的谷底。 世界万籁俱寂,天上是皓月皎洁,脚上是冰雪玉砌。苏尧赤足走在这梦境之中,看到陈聪远远的站在桥的另一端,若隐若现,而在这月色与雪色之间,她便是那第三种绝色。 只不过命运从来不是能被轻易突破的东西,每每你以为自己终于情比天高可以摆脱那红线的束缚时,命运只是换了一种方式来引导你去最终的地方。 就好像什么都在慢慢的变化,可唯一没有变的,是那一句“你先回去吧”。每次都是以那样的平平淡淡,生生将苏尧的一腔热情隔绝在了千里之外。。 孟婆舀着自己的汤,看着情愫在里面化解若无,也看见了那个在桥上的艰难前行的人儿,干瘪瘪的嘴砸吧了一下,“老头啊,这又是何必呢,若是先前早早的让他结束,又何苦忍受这样的煎熬。” 而那个白须老人,却是兀自捋了捋自己的胡须,“每个人都值得被爱和爱人的机会,即使这个机会小到沧海一粟,即便这个机会的实现久到东海扬尘,但总有那一份深情是为了天上月而坚守,为了心上人而执着,”月老含情脉脉的看了一眼孟婆,眉目生情,“而这,才是爱情最原始的模样不是吗?” 孟婆从鼻子里轻哼了一声,也并不看月老,只是继续一勺一勺的搅拌着自己的孟婆汤,“月桂树前,三更雪落,不道痴情苦。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雪夜行人,长追忆兮长悲意,短相思兮短痛离,早知如此人心绊,何故曾相识。” 第十七章 云不想衣裳 “哎,你们有没有人想吃我家的酱烧猪肘子?”张宇兴冲冲地跑进苏尧和王超的宿舍,尽管人还没进来,声音倒是先把门敲了个响叮当。 因为是住宿制高中,所以对苏尧他们来说,只有每个月月底的那个周末才能够回一次家。至于平时的周末,那两天里也只有在周日的中午,他们才能够猫着腰混在走读生的队伍里出校门溜达一回。 不过大部分的家长往往也会选择在这个时间点上来,给在学校已经疲惫了一周的孩子做些拿手好菜,作为周末的加餐餐补。 莎士比亚曾经在他的戏剧《麦克白》里说过,“黑夜无论怎样漫长,白昼总会到来。” 而作为那位大文豪的拥趸,莎士比宇当然也有他自己的一套经典语录,“饥饿无论怎样漫长,酱猪肘子、糖醋排骨、白斩鸡、红烧大鹅、田鸡炒毛豆……”,“还有老鸭煲,也都总会到来的。” 这抑扬顿挫的音调,呵!这连绵不绝的口水,嚯! 苏尧总觉得,这个莎士比宇的经典佳句听上去怎么倒就那么像郭德纲在报菜名呢? “哎,你们吃不吃啊,给你们就剩了俩,一人一只。不吃就没了啊!”油腻腻的肉油还在张宇的嘴边闪着亮晶晶的光,他又舔了一口嘴边还残余着的胶质,砸吧着嘴。 “张宇,你怎么可以吃同类啊!”王超假装一脸震惊,然后发出“啧啧啧”的声音。 “王超!胖子好心好意请我们吃他的蹄子,啊不是,手。你怎么可以这么说张宇!”苏尧满脸矫作,眉毛一挑,瞥了王超一眼。 时间凝滞了半秒。 然后紧接着苏尧和王超终于都绷不住了,开始暴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爱吃不吃,不吃拉倒。别人求我我还不给他呢!”张宇气的鼓鼓的,本来滚圆的脸,又大了一圈。 “吃吃吃吃,我们吃,我们吃的呀”,苏尧顿了顿,“这不是吃在你身,疼在我心,怕你痛吗!”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张宇骂了一句,一摇一步的晃着肚子上的至尊典藏会员版游泳圈出去了。 “呼,那我睡个觉啊!苏尧你等等叫我一下!” “你找胖子吧,我要去打会球!” “找胖子?诶算了算了,刚刚还在怼他,现在再去找他说不定我都要被他给吃了。我还是自己开个闹钟吧。”王超苦笑了一下,然后在床上做了一个鹞子翻身,嘟囔了一句,“我等等来球场找你啊”,便一下没了动静。 …… 苏尧一路小跑从班级后门进了教室,刚从教室后的储物间里拿了篮球出来,正准备接上一个变向就冲下楼,可整个人却在这时突然顿在了门口。 恩?陈聪怎么这么早就在教室? 苏尧的动作像是在旧式的手摇放映机里回放了一遍,他转出去的身子向原来的方向转回90°,两只脚则是像卡着帧数一样,一步一挪的往后退着,直到整个身体都没入到了储物间的黑暗里。而当这个男孩再次出现在光明之中时,他的手里已经没有了那个篮球,他的脸上也换上了一副最灿烂的笑容。 “咳,今天你怎么早就来教室了啊?”苏尧抿着嘴,眼睛也眯着笑。 他们在之前的聊天里有提过,苏尧也问过她怎么每周日下午都会那么晚才到教室。 陈聪说,她爸妈每周末都会过来的,而这也是她一周里唯一可以接触手机的机会,所以她要一次性把她追的一周里更新的章节全部看完,不看完不来教室。 “是因为这周没更新吗?”苏尧挠了挠头。 “不是。这周我妈有事没过来,然后!”陈聪开始用力的吐着字,使劲的吐槽她对她爸的忿愤,“我爸就直接赶我来教室,让我早点来学习!” “那这样的话,唔,下周就可以一次性看两周更的内容了,多开心!”苏尧尽力的帮陈聪往好的那方面想。 “不开心!”陈聪趴在桌子上,看着桌上从窗外洒下的光斑。 一只蜻蜓在光柱里来回飞过,在光斑里展现着自己华丽的剪影。 “唔,我感觉,你好喜欢看啊!”苏尧也不知道继续说什么,眼睛只是看着陈聪发呆,可满肚子却是尽在搜罗着先前吃尽的有趣事儿。 也许是因为真的很无聊吧,陈聪微微的侧了一下头,看了眼苏尧,“恩,我有没有和你说过,我以前看的事?” “啊,没啊。”苏尧像是没反应过来,愣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 陈聪拿着笔在草稿纸上随意的划拉着,笔尖跟着光斑里的剪影移动,眼神游移。 “我其实初中的时候本来是不看的,然后直到后来有一天,我有一个闺蜜,她推荐给我看一本之后,我才彻底迷上了看,”接下来陈聪说的苏尧并没有很认真的听,那就像是从遥远的远方传来的一阵空灵在荒野中回响,隐隐约约好像是听到些彻夜刷书导致睡眠不足成绩下滑啊,然后被父母发现,被没收手机后痛改前非云云。再然后是订下君子协议吗?以及成绩为什么会与看挂钩? 苏尧的脑海里出现了一个又一个声音,他将信息简单处理后塞进了宕机的大脑中,此时的他也并无暇顾及这些,他的双眼里万物尽是虚无,只有那一个影子遗世独立。 像是最后一片花瓣落下才会让人意识到春天已经过去了一般,他才发现这是他第一次和陈聪以这么近距离的交谈,似乎只要一阵微风,她的发丝就能从苏尧的脸上拂过。 陈聪垂着眼睛,睫毛在阳光的映射下显得格外好看,如樱般的嘴唇在轻吐字音,精致的五官就如画里的人儿一般,云不想衣裳花亦不想容,她们都只想你。 “所以,我爸今天不让我看我才特别生气,哼!”陈聪使劲的哼了一声,却发现苏尧正呆呆的看着自己,脸倏尔就红了一片,“你,在不在听我说呀。” 苏尧这才意识到自己不曾收住泛滥的目光,“啊,恩,对!我也觉得你爸这样太可恶了!” 这时,教室外传来了熙攘的人声,“溜”出去吃饭的大部队的确也差不多要回来了。 陈聪拿起笔又随意的在草稿纸上涂了几笔,“那你先回去吧。” “恩好。”苏尧微微笑了一下。 …… 苏尧还沉浸在刚才的心境之中,肩上却被人突然猛的一拍。 “你不是去打球了吗?人呢?亏我还去篮球场上找了你半天!” “我,突然,就不想打了,嘿嘿嘿。” 第十八章 过去的CD 对这个学校的在读生而言,即使是周末与平时比起来其实也并没有什么两样,除了周日的中午可以去恣意的呼吸一下学校外面自由的空气,以及周六周日这两天各多了两节活动课外,其余倒也并没有什么大的不同。本应该是愉快的周末,轻易的破碎在了横飞的唾沫里。 就像白天依旧和往常一样在教室里看着窗外来回穿飞的蜻蜓发呆一样,到了晚上指尖也仍要伴着那支早已见惯风浪的中性笔在试卷上再一次华丽起舞。 而周日的下午却又尤其难熬了。 刚刚放肆了一中午的灵魂本就还没有心甘情愿的回到亟需平静的身体中,只不过是因为突然响起的上课铃声才被双手一阵子鼓捣,胡乱塞到脑袋里。当然随时是要想着从耳朵眼儿鼻子孔儿里钻出来,继续过自己逍遥自在的生活。 而更何况,一想到下午这两节课结束后便又是可以放飞自我的两整堂活动课,那股劲儿便在身体里更猛烈的四处窜着,总让人不得不也时不时的堵住耳朵眼儿,闭住嘴巴口儿,防止那个躁动的灵魂不知从哪里溜出来,在这个安静的教室里一阵聒噪。 而明明应该是帮助沉心静气的教室课堂,此时却是在用着各种方式挑逗着人。 不知道是被谁刚从外面带回来的甜品,即使已经是被悄悄塞在桌肚里的某个小角落了,却也仍在空气里肆无忌惮的烘焙着刚出炉的新鲜气息,甜腻腻的清甜味道,像是要勾着人的魂儿。 邻桌上,奶茶的lg正瞪大着眼看着这个新奇的世界,和每一个眼神游离的同学产生目光的交汇,挑逗着每个人的情绪。 一粒粒珍珠在那狭小的空间里互相推搡,大声嚷嚷,“哎,你的脚踩着我了”,“这是谁的手指,捅我的鼻孔里了!”“挤一挤,往那边挪挪。”一直到最后,终于有一颗珍珠忍受不了这样的拥挤,大喊着“开水来了,开水来了”,便好容易才从杯子里挤出一条缝来,然后顿了顿,对着那条缝隙瞄了一眼,这才像火箭发射一般,从吸管里弹射了出去,在教室里激起一阵涟漪。 鄢公扶了扶眼镜,将密密麻麻的解题步骤写满了整个黑板,一直到所有的空当都被填满,找不到任何可以填充下数字的地方,这才皱了皱眉头,左手衣袖先遮着鼻子,然后粉笔字迹扬尘。 迷迷糊糊的苏尧被粉笔灰扑了一脸,他无奈的抬头看了一眼鄢公的背影,拿起一本草稿本便开始左右扇了起来,只是心里还不停的碎碎念着,我就是看起来小了点,长的又不矮,非让我坐这个第二排吃粉笔灰。怨念写了一脸。 苏尧懒懒的动了动身子,桌子还是那个桌子,椅子也还是那个椅子,但旁边的墙却没有了,这位置便怎么坐也坐不舒服了。苏尧下意识的想往左边靠,却靠了空。 他使劲把背往后靠了一下。 “你干嘛!”王若彤用只有他们两可以听见的声音,向苏尧鼓了鼓嘴。 “我…伸展一下筋骨。”苏尧咧嘴,贱贱的笑了一下。 “好啊,那我等等帮你好好舒展一下!”王若彤使劲的摁了一下手里的圆珠笔,眼里泛着笑意。 苏尧刚吃完一斤粉笔尘,又碰一鼻子灰。 他瘪着嘴回过头去,瞅了一眼黑板,用力眨巴了下眼睛,才勉强可以让飘荡的精神略微的集中一下,看着已经再一次填了半块黑板的字迹,却发现还没讲到自己的错题。 苏尧好容易集合的目光便又空洞了起来,他将两只胳膊在桌上一撑,脖子一歪,便将脑袋整个的搁在了上面,像是装作听讲的样子,可实际上却只是愣愣的看着黑板,最后连目光也透过了那块种满白色数字黑土地。 黑板上的数字面目逐渐狰狞了起来,字形也渐渐扭曲成了一个个莫比乌斯环,像是跳起了毛利战舞,猛的一撑,便从二维的世界里脱离出来,在苏尧的眼前做着半蹲、曲肘的动作,拍击着自己的肚皮,瞪眼吐舌,以展现数学世界的豪放不羁的美感。 本来早已熟悉的数学公式在这块土地上被毛利人无情的打乱,不断的进行排列再组合,最后终于被击打成了碎片,黑板白字,黑白两色在交融扭曲中又在不断地搏斗,直到苏尧的眼前全部成为了黑白二色。 黑白的世界像是从卓别林的默片电影里拿出的万花筒,在这个早已愣神的少年面前不断的放映着一帧帧破裂间断的图像,一开始图片是碎裂的,正是万花筒里的花案,有些好看,但却并没有什么意义。但随着他们连续加快了速度的从苏尧眼前闪过,这图像终于清晰了起来,动了起来,苏尧眯着眼,似乎看见里面有几个穿着军装的孩子正在兴高采烈地交谈些什么,他使着劲儿的往里面瞧,屏气凝神,终于他甚至可以听到里面传来的声音了。 “四个手抓饼!”张宇撮了撮自己的手指,意犹未尽的回味着留在指尖的薯片粉末,然后用力砸吧了一下嘴,脸上的肥肉滚动着,笑嘻嘻的看着苏尧。 “四个?你怎么不去抢啊?”苏尧顿了一下,抿着嘴想了一会,“两个,不能再多了!” “那这样,我们折个中怎么样!三个!三个行了吧?”张宇还没等苏尧回答,便马上在“三”的后面接着“二、一,成交!nie!” 苏尧满脸尽是无语,“那…” “哎!那什么那!男人嘛,痛快点!人生能有几次初见,岁月能给你多少次心动的机会!难道你想以后”,张宇清了清嗓子,“啊!枕头里塞满了发霉的梦,心里面溢满了后悔的汤?” “胖子,你不念诗,我们还是朋友。”王超一本正经的憋着笑说。 “不是,我说,那什么,那你快把她联系方式给我啊!” “急什么,等我慢慢翻一…啊呀!” 张宇被苏尧一下抱倒在了床上。 “慢慢翻!还慢慢翻!手抓饼都要三个了!还慢慢翻!” “哎哎哎,马上马上…” 第十九章 过去的CD(2) “等等等等,就快翻到了。哎!你先下去嘛!你这样让我怎么找啊。” 张宇嘟哝着,好容易才把苏尧从身上推开,用余光瞄了一眼旁边正捂着肚子狂笑的王超,“喂,王超,你帮着去门口看看啊,别等等哪个老师突然就来了。” “哈哈哈哈…噢噢噢,行!”王超脸上还抽着筋儿的在笑,比了个k的手势,才走到宿舍门前,手还没放在把手上,可这把手倒是自己慢慢的转动起来,“咯叽”一声,门自己便被拧开了。 哦豁完蛋。 王超和突击来查寝的季建成打了个对眼。 季主任环视了一圈。 “军训期间还带电子产品。来,交上来。” 宿舍里方才还是人立火炉上,鱼游沸鼎中,盛暑炎炎三伏天。可这突然打开的门似乎将外面的数九隆冬寒给领了进来,呼气冻白眉,滴水成新玉。同样是额头上淌下的汗,此时却已经冰凉彻骨。 张宇和苏尧面面相觑了一会,看着突然推门而入的德育主任,两个人像是僵住了一般,一动不动成为了一张被定格的ppt,似乎是想要融入到这环境里,以这样的异想天开便可以让人忽视掉自己的存在。 “快点!” 张宇看了一眼老季那凶板板的眼神,终于认清了自己已经被当场抓捕,人赃俱获的现实,这才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不情不愿的将手机从手里交出去。 “还有没有了?”季建成看了看交到他手里的手机,皱了皱眉头,板着一副这个宿舍里每人都欠了他五百万的脸,用极其严肃的眼光审阅着每一个试图逃避他目光的人。 “没没……没了。”张宇嚅嚅诺喏的说。 季主任像是又发现了什么,往前走了一步,把张宇枕头旁边露出的半根数据线拉了一下,又从枕头下面抽出了一个p3。 “还在军训,就带电子产品了!”季建成严肃的看着他们,一句一顿说,“你们是学生,学生的任务是什么,就是要好好学习,认真念书。现在让你们军训是为了什么,就是为了要培养你们的自制力,培养你们的专注度,就是要让你们更好的去适应之后高中的学习生活。现在就想着带手机,那以后怎么了得?啊?” 老季把他每一句话里的“就是”都狠狠的加重了语气,如果他的话能以一个气泡框显示的话,他一定恨不得把它们全都进行加粗斜体下划线的格式化。“ “……就是要把这种念头扼杀在襁褓里!一点自制力都没有,那要怎么进步!我问你们,我们的学校的学风是什么?啊?” 一片寂静。 “军训完就是我们高中正式的学生了,居然连学风都不知道!可耻!我都替你们感到羞愧!” 谁他妈没事记这种东西。苏尧心里暗暗的想,不过他也没敢说出口。 “励志笃学,修德敦行。”季建成盯着他们,说一个字顿一下,“你们几个,一人五十遍,写完明天晚上前交给我。” “哦……” “还有你,”季建成摇了摇手里刚没收的电子产品,“等军训完了以后,带上一份八百字的检讨,让你父母陪你一起,再来我这边拿。” “噢。”张宇垂头丧气回答着。 季建成眼神凌厉的在宿舍里又扫视了一圈,在确认没有什么遗漏之后,这才转身出了宿舍门。 空气早凝结成了冰,大家就这样僵着,你看我,我瞅你,一直到这次事件的最大受害者张宇终于忍不住,开始喷了起来。 “王超!让你去看一下门不早看!这下可他妈的好了。”张宇愤愤的看了一眼王超,脸上的肉微微抖动着。 “这也怪不了我吧?谁知道正好他就这个点进来了啊。”王超手一摊,耸了耸肩。 “哎,等军训完之后让你妈拿回来不就好了啊,又不是收了不还你。” “还让我妈拿回来就好了!要不是你非要找那个女的联系方式,我能现在拿手机来帮你找qq吗?要是我没拿手机出来,那季建成进来的时候也不会看见我在用手机。要是季建成没看见我在用手机,那他也不会再进来扫一圈。要是他没再进来扫一圈,他也不会看见我的p3,也不会把我的p3也收走。要是我的p3没被收走,我现在也不用……” “停停停停停!你能不能别像个怨妇一样?”王超忍不住了,“打住打住啊!来,一二三,深呼吸!” 张宇缓了缓,脸上的肉因为过于激动而微微抽动,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当然这些也都是小问题,拿肯定是可以拿回来的。但这他妈的还要让我写八百字检讨啊!这他妈的怎么写啊!”张宇幽怨的看了一眼苏尧。 “哎,这个对我们的莎士比宇来说不是小菜一碟嘛!” “小菜你……”张宇还没说完,就被王超打断了,“他刚刚说的那个学风是什么啊?” “朴茂弘毅?”苏尧挠了挠头。 “不不不,好像不是这个”,王超瞟了一眼已经关上的宿舍门,“谁他妈没事记学风这种东西啊?” “哎!之前发的那本小册子上好像有!”苏尧打了个响指。 “不是,我那个八百字检讨…”张宇张了张嘴想要插话。 “什么小册子?” “检讨你们先帮我想…” “哎呀,就是军训前发的那本新生手册。” “噢噢噢!那个啊!” “先帮我想想八百字…” “先找手册!先找手册!找到再说!” “反正你也要写那个50遍的,学风检讨哪个先写都一样嘛!” “你们丫的……” …… 感谢季建成季主任,让苏尧又在煎熬中等了好久,他比以前更加殷切地盼望军训的日子可以快些结束了。 就像空气因为炎热而变得粘滞了起来,时间好像也因此流动的格外缓慢。苏尧眼里那个心心念念的人儿,一直到军训结束,这才从胖子那儿拿到了联系方式。 当然,三个手抓饼也因此重又变回了五个手抓饼。 第二十章 过去的CD(3) 一见钟情其实并不意味着只是看了一眼便喜欢上了你,而是在看了你第一眼后,就再也无法把你忘记。 眼前的镜头快速切换着,人物的剪影像是突然开了倍速播放一般,在苏尧的眼前快速的闪动。人物的动作也在背景的不断切换下跳跃着,就连声音也变得尖利了起来。 突然,像是一只无形的手再次按下了放映机上的快进键,一切戛然而止,而画面则在这一瞬间定格了。 一个少年坐在一台电脑前,双眉紧皱,满眼尽是焦灼,他将十指交叉放在胸前,紧紧的抿着嘴,电脑旁的桌子上放着一杯已经喝完的水,整个房间里只有电脑的风扇在发出聒噪的声响。 突然,一声“滴滴滴”打破了这个房间的宁静,又好像一切都活了起来样的,空调的冷气吹的窗前的百叶帘前后微微摇摆,而房间里的少年则是忙慌不迭的点开那个闪烁的头像。 “你好,请问你是?”对话框里出现了这样的内容。 这个少年拿起水杯,却发现早已经空了,于是用舌头舔了舔早已干燥的嘴唇,抿嘴想了一会,“你好,鄙人叫苏尧,军训的时候是你隔壁排的。”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用鄙人,为什么要用谦词。 他的姿态从一开始便已经放的很低很低,他的爱情低的卑微到了尘土里,可尘土里是没有爱情的。 “你是怎么知道我的qq的啊?” “我室友是你的初中同学,就是张宇!” “是张宇告诉你的啊。” “对对对!” 两边都沉默了,苏尧也不知道该继续说什么。 但对话框却又自己再次闪烁了,“我高中是不会想要谈恋爱的,所以请你也不用往那方面再去想了。也希望你可以到了高中之后能好好学习,努力加油!可能话说的直接了些,但我觉得一开始就把话说清楚会比较好。” 苏尧愣了愣神,顿时觉得乱了方寸,也不知道该回答什么,便截了图发给了张宇。 张宇倒是回复的挺快,“哎呀,正常嘛!你想啊,她都不认识你,谁知道你是个什么猥琐大叔。” “你才猥琐,你才大叔。” “我这不是站在她的角度想嘛!你就这么回答吧,大概意思就是我们先从朋友做起之类的,然后慢慢了解嘛!陈聪她就是这样一个人,文文静静热爱学习,两耳不闻窗外事,也算是正常反应不用着急!不然你想,我们那么差一个初中,一共也就我和陈聪还有几个谁考进来了。我是属于天资聪颖型的,那他们没有我这样的天资肯定就是只能靠后天特别努力了哈哈哈哈哈。” 莎士比宇又开始了。 苏尧摇头无语,将聊天界面切换为陈聪,在聊天输入框里不断键入,又不断删除,最后这才发了,“哈哈哈哈哈哈,没有,我就是觉得你很好看想交个朋友啦!没有其他的意图啦!” “恩好。” 接下来的几天,苏尧无数次的打开和陈聪的对话框,却又无数次的关上。有时他甚至已经在聊天框里输入完一整行的文字,可终究只是在点击发送前的那一刻关闭了窗口。他从来只在“输入区还存在待发出的消息,确认关闭会话窗口?”上点击了“是”。 然而命运似乎不忍心看着苏尧如此纠葛,又是一个打开对话框踌躇的午后,苏尧的双手在键盘上纠结着,却眼见的屏幕上跳出了一行文字,“恭喜你也进了火箭班!” 苏尧愣了愣,好像还没意识到给他发消息的是谁,便直接回了句,“分班出来了?” “对啊,我在14班。然后我看到你的名字是在13班。” “啊,那我不是火箭班,火箭班是只有十四十五十六三个班的。不过,哎,那我们是一层,然后还是隔壁?” “好像是哦!” “那还挺巧!” “哎对啦,你知不知道开学有一个什么考试啊?” “就是新生入学要考名著的那个?” “对对对,我都没怎么看要求看的那些书,怎么办!” “没事,那个考试一点关系都没有的,我妈一个同事的儿子比我们大一级嘛,然后…” 就这样,这两个人就好像是本来平行向前的两条线,却在莫名之间突然产生了羁绊,他们从开学分班,聊到了开学考试,再聊到对高中生活的畅想,当然也聊到了对以后的忐忑和担忧,但什么都比不上那未来的新鲜感更让人感到新奇与兴奋了。 而因为既已经得知了分班,那么开学也的确就在这两天了。 也就像是两个老朋友一样了,“那么,开学见啦!” “恩,开学见!” …… 初见时惊鸿一瞥,南柯一梦是你。 等待时山重水复,怦然心动是你。 可最后相遇的柳暗花明,如梦一场却变成了我。 这个梦里煎雪能落雨,拾花能酿春,流萤能缀夏,可为什么却偏偏唯独你不能爱我。 当然,苏尧还不知道,他也不会知道,在这场梦里,他看见了煎雪成雨,碎玉缤纷,却还不曾明白这是雪的哭泣;他闻到了春天的花酿,濯一口百花清甜,却也不曾想得这便是一朵鲜花的一生;他追逐着流萤,看着天边星汉灿烂,上是漫天星辰,下是满地流萤,可全不过是萤火对变成星光的痴心妄想罢了。 正如这个梦里的女子,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却只能沉于梦乡。 而也只不过是不知梦,这心早已被放逐的人儿才会像这样追逐着虚无缥缈的幻影。 苏尧靠在教室外的栏杆上,静静的看着那个在教室里文静美好的人儿,光是这样,就让他觉得无比的幸福。 王超走了过来,也靠在他身边,不过却是看着栏杆的另一边,“苏尧,你说到底什么是喜欢啊?” “脸通红,心猛跳,却不知言语。” “简单点!白话文!” “那,就是光看着也会觉得很幸福吧。” 王超狠狠的从背后戳了苏尧一下,让苏尧的脊椎一阵酸疼,泛起的酥麻在整个背部漫延开来,苏尧不住的“嘶”了一声。 “这下筋骨舒展开了吧!”王若彤对着苏尧大张着眼睛,长长的睫毛忽闪了一下,得意的笑了。 “你他……” “什么?”王若彤脸上纯真的笑容更加温暖了。 “啊,没什么,恩!浑身都舒展开了哎!谢谢若彤啊!” “不气哦!以后还想舒展筋骨尽管和我说哦!” 苏尧脸上笑嘻嘻,心里倍忧离。 第二十一章 男寝的日常 “哎,我说,你们晚饭都打算吃什么啊?” “讲道理,周末食堂的伙食应该还蛮好的吧?啊有人一起去?” “吃个屁哦,先回宿舍洗个澡,身上黏不拉几的难受的一批。” “是的啊,刚打完球,什么都不想吃。” “那直接回宿舍吧?” “走走走走走。” “诶,学委我们是不是又要一起洗鸳鸯浴了?”院长突然从另一边窜了过来,向学委“色情”的挑了挑眉,露出了一丝贱贱的笑容。 “妈的,谁来把这只野猪领走?”学委咧着嘴,白了一眼。 “鸳鸯浴啊?哦唷,学委,那加我一个,不太会洗。”王超加入调戏阵营。 “是不是三缺一?那要不…?诶嘿嘿嘿。”潘易加一输出。 “噫,色情,真的色情。”玮哥用舌头发出啧啧啧的声音,一脸嫌弃。 “妈的,一群牲口。” …… 暮色渐沉,夕阳余温,半盏橘灯伴行人,白衣同窗情深。 本来也许在这个时空内不会产生什么交集的这么几个人,却因为同时上了这所高中,又恰好一起在鄢公的班级中就读,而真真好又都有篮球这样一个让人热诚的共同爱好,就这样,一系列的巧合在这个时空点凑巧聚在了一起,也就终于成为了此时一路嬉笑吵骂的一行伙伴。 “那我去食堂吃饭了。” “恩恩,那教室见。” “教室见。” 青青校园内,韶韶宿舍边,七音符广播正放着luv letter的轻音乐,给这些个方才还热情似火的少年们心静般的清凉,指间细流沙,刹那间便是芳华。 王超踩着步点,跟着音乐吹着小调,不过在快到宿舍口时,却是在最后两个台阶猛一加速,“哈哈哈哈哈哈,苏尧我先去洗了啊!” “你他妈……”苏尧的骂声回荡在楼道里,不过王超是已经听不见了。 “哎,没事嘛,来我们宿舍,我们一起洗好了。” “哟,宿舍.avi?” 学委的骚话总是会冷不丁的冒出来。 “噫,张亦弛是真的色情。” “野猪。” 苏尧把嘴往右上方瞥着,双目尽是无语,便把衣服的下摆拎了起来拧了一把,汗水滴滴答答的落了一地。 “哟,苏尧这腹肌有点东西的呀,来来来,让我摸摸。” “哎,他瘦嘛,瘦的人都有。” “这个游泳圈的语气中充满了羡慕嫉妒与恨。” “讲道理,我也是有腹肌的好吧!” “最强腹肌,六合一。” 于是走廊里又再一次充满了快乐的气息。 “我说,反正今天周末也不急的,晚上没数学卷子了,要不我们开一把激情四射的火炬杯吧?” 火炬杯,顾名思义,就是一个随性而起的看上去很厉害的名字,但实际上只是极其无聊的男寝想出的一个极其无聊但大家却又非常乐在其中的游戏——廊道足(篮)球。 本来作为篮球爱好者的大家,最开始的目标都是把球突过层层防守,运球冲到另一端就获得胜利。但在发现了持续数分钟之久球都在走廊的一端无法动弹的情况后,大家冷静分析了一波终于明白过来在这个三个苏尧或者两个张宇宽的走廊上,他们是不可能把球在不飞到楼下的前提下把球成功突破到另外一边的。 于是,廊道篮球很合理的就变成了廊道足球。 而本来真的在踢球,也因为有一次球飞了下去被季建成怒目瞪视之后,也改成了类似于易拉罐,水瓶以及其他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好的啊,我k。” “来啊菜鸡,谁怂谁儿子。” “不是,你们不打算吃饭了吗?” “怂了?怂了?哦唷,儿子,快叫爸爸!” “砰!”突然一个空瓶从苏尧脚旁飞了过去,“奈斯!” 院长一脸狡黠,“嘿嘿嘿,菜鸡!” 苏尧愣了愣神,立马反应过来,“你他妈…不算不算,这个还没开好吧。” “菜鸡菜鸡!哈哈哈哈哈!” 苏尧本来是想早点洗个澡,然后随便去小店买碗泡面或者面包什么的,这样就可以早点儿去教室找陈聪了。 好嘛,施哲淳是吧!菜鸡是吧!哈哈哈笑是吧! 苏尧抬起一脚,直接把瓶子踢向左前方的柱子,想寄希望于反弹的力量足以使这个瓶子可以越过两个人,却没想到从潘易的身后又伸出一只脚,把瓶子稳稳踩住,然后猛一脚又踢了回去。 “潘易的第三条腿有点长啊。”学委摸了一下自己下巴上唯二的两根小胡子若有所思的看着这个漂亮的拦截。 不过此时的廊道里已然是流星逐月,饿犬扑食,这儿飞起的一脚恰似银月弯刀,那边一脚放铲又好比恶狗相逐,抬头见单是藻荇交绰,低头看却又犬牙相杂。这头一声大喝,端的是气吞山河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勇,那端则是疯狗见了肉骨头,人来成了疯。而再加上中间不知道哪个宿舍又会出来一个人出来掺和一脚又赶紧若无其事的回去。 那知道的人倒是明白这是在走廊踢球,不知道的肯定以为这哪来的拆迁大队。 “卧槽,战况这么激烈,加我加我!”刚洗完澡的王超也出来了。 苏尧看到王超已经洗毕,便快速低头瞄了一眼手表。他看了看依旧激烈的走廊,又挠了挠头想了想,哎,算了,还是快点洗完澡回去找陈聪吧。 毕竟在这个男孩的心里,还绝没有比那个女孩更能够吸引他,让他怦然心动的了。 苏尧往旁边挪了一小步,便一个小转身进了宿舍,悄悄把门一关,轻哼着小曲,不一会儿,里面便传来了流水的叮咚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