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马竹马一起长大》 第1页 《竹马竹马一起长大》作者:热闹a【完结】 文案: 人生最幸运的事,莫过于有人陪自己成长,余温和杨帆就是被上天照顾的幸运人,从童年的伙伴变成长大后的爱人,遇见以后,遭遇的苦难不再是苦难,但生活的快乐足够两人份。 内容标签: 强强 天作之合 励志人生 成长 搜索关键字:主角:余温杨帆 ┃ 配角:奚阳夏寻 ┃ 其它: ================== ☆、1 冬日第一场雪飘下的夜晚,杨帆躺在床上看着自己身边的爱人,这个世界上除了影子外永远不会离开自己的人,影子在夜晚也会消失,但余温,永远都在。 杨帆永远都不会忘记自己第一次见余温的场景,妈妈领着自己从南方赶来,去北方的小城找爸爸,那是杨帆第一次出远门,一路上,眼睛完全不够使,四处张望。妈妈牵着自己的手,站在接头问一个穿着破布烂衣的小男孩,杨顺的家在哪里? 男孩抬起头来,嘴里吃着刚从旁边垃圾桶里翻出来还未开封的零食,脏乎乎的爪子伸进去,一把把的把零食塞进嘴里,伸手指着胡同的尽头,说着杨帆听不懂的话。 妈妈意会到后领着杨帆大步前进,杨帆清晰的记得,自己回头看时,他正满嘴塞着零食冲自己笑。 余温也记得那天,他去帮夏寻扔垃圾的时候,夏寻给了自己一包方便面,他饿极了,就顺道蹲在垃圾桶旁吃了起来,远处走来一个父母,和街道上的女子没什么区别,咔哒咔哒的高跟鞋,还有抽丝的黑丝袜,一头黄不拉几和草垛一样的黄头发,脸上白的和刮了腻子一样,这种人余温见多了,肯定是新搬来的出来挣钱的女人。 香水味道越来越刺鼻,高跟鞋的声音突然消失,女人停在自己面前,问杨顺的家在哪里? 余温不知道,自己伸手这么一指,为杨叔指来了一个传宗接代的儿子,更不知道,这一指,也为自己指来了一位影形不离的伙伴。 余温抬头看着女人身后长相可爱的男孩,他正在对自己笑,余温还记得自己随手一指后就继续低头解决自己手中的面,但日后,杨帆一直强调说,自己没有笑,是余温先对自己笑的。 杨帆站在一个陌生的门口,妈妈用力的敲门,门是真破啊,妈妈刚一用力门就晃了起来,只好扯着脖子对着门里大喊。 杨帆站在妈妈身后,眼神无处安放,抬头眯缝着眼睛看太阳,还有一个月就要夏天了,妈妈早就领自己买好了漂亮的T恤,再热热就可以穿了。 杨顺听到女人的话很生气,骂着臭表子赶女人出去,大叫着自己这辈子断子绝孙都不会给别人养孩子。杨帆受到惊吓,呆呆的站在门口,无处是从,妈妈在和一个陌生的男人争吵,一个更老的男人握住自己的手来回上下的打量,激动的叫起来,我有孙子了。 杨帆和杨顺小时候长得一模一样,女人听到这句话就放心了,转身踩着高跟鞋咔咔的出门,连看都没看一眼,杨帆被老人用拐杖拦住,搂到老人跟前,一股呛鼻的酸味传来,辣的眼泪直流,那是老人身上特有的味道。 杨帆从老人的拐杖里逃出来,追出门去,站在门口看着妈妈远去的背影,先前的泪痕绷的脸紧紧地,杨帆这次一滴泪都没有流,陌生的家门,万一自己逃出去没有人追上来,那该怎么办?于是,杨帆再次老老实实的走进门里。 那一刻,杨帆有了名字,有了爸爸,有了爷爷。 杨顺拿着化验单,望着眼前乖巧可爱的男孩,别说,还真有几分自己的模样。老人更是高兴,笑的合不拢嘴,终于有传宗接代的孙子了,还被人白白养这么大。 杨帆不喜欢这个一身怪味的爷爷,也不喜欢天天打牌赌钱,喝醉酒后抱着自己一顿乱亲的爸爸,虽说不喜欢,但杨帆一点也不抗拒。 杨帆来的第二天就认识了余温,杨顺领着杨帆挨家串户的说自己有了个儿子,回来路上,余温正在街头的棚户里烧锅,杨顺喊道:“那傻子,过来,见见我儿子。” 余温蹲在地上,手里拿个勺子,抬起头来,对杨帆笑笑。 杨帆回到家后又悄悄跑出来,余温已经吃完饭了,正趴在地上一个人玩溜溜弹,这是他在垃圾桶里翻了半天才翻出来的几个,他输不起,只好自己一个人玩。 杨帆站在余温面前,说:“我叫杨帆,刚才那是我爸爸。”余温听见了,没有作答,伸出手来,递给杨帆两个溜溜弹,在那之前,余温一共就只有四个。 杨帆继续问道:“你叫什么啊?” “余温。”余温说着弹出了自己的第一颗溜溜弹,把自己在地上一点点挖的像泥鳅一样的跑道让给杨帆。 那一年,杨帆七岁,余温九岁。 ☆、2 杨顺不让杨帆和街头的傻子玩,说和他搁一起回越来越傻,可余温还是成为了杨帆来到这个小城后第一个朋友,杨帆知道了余温的身世,他是街头沿街乞讨的傻子大冬天捡来的小孩,身上一点温度都没有了,硬是被傻子抱在怀里捂回一条命,起名的医生姓余,怀着私心给取名为余温。 余温长大懂事后,听到别人喊自己傻子或者傻子的小孩,就拳脚相加,渐渐地,也不再喊街头的傻子叫爸爸,只是每天一日三餐照常做给他吃。 余温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活这么大的,但就是这么一天天活了过来,白天在垃圾场拣点瓶子,偶尔去菜市场趁着人多偷点菜,夏天去菜园摘点,还有街头傻子沿街乞讨的钱,就这样,在棚户里熬过了九年。 第2页 扬帆坐在平房顶上等着爸爸回家,亲眼看见他把手塞进街头女人的怀里,和她晃晃悠悠的走进家前面的筒子楼里,这种情景扬帆七岁前在妈妈的身上经常看见,已经不以为奇,爷爷正在院子里烧火,拄着拐杖到缸里舀凉水,把溢出来的米汤压下去。扬帆兑着凉水把刚出锅的饭喝下肚,跑到街头找余温玩。 余温正在数钱,全都是钢镚,叮当作响,余温欢喜的告诉扬帆,说等自己攒齐一千块钱,交给街头算命的,就可以有户口了,有了户口就可以上学了。扬帆也到了上学的年纪,他看着一桌子的钢镚给余温说;“到时候咱俩一个班,上课说话也方便。” 天渐渐黑了,扬帆说自己要回家了,要不然爸爸该找了,余温不信,说:“怎么可能,你爸这个点还在打牌,哪有心思找你。” 余温领着扬帆走到街道尽头,走进一死胡同里,侧身从缝里穿过,掀开门帘,七八桌打牌的,四处升起的烟让人误以为进了仙境,扬帆捂着鼻子找爸爸,找了半天都没有看到。 余温眼尖,一眼就认出了杨顺,他正光着膀子,两眼发红,一只手一直搁腿上来回搓,嘴里叼着一支烟,耳朵上还别住一根,他打牌打急了眼,身上的钱都被输了进去。 没有人注意到这个站在角落里的小男孩,扬帆回头看找余温,有人给余温一笔跑路费,让他去给自己买包烟,余温已经走出了门。 扬帆就这样靠着墙角蹲着,看着屋里来来往往的几十口子人,他们都一样,眼眶发红,嘴里要不哈哈的笑着,要不叽里咕噜的骂着扬帆听不懂的话,扬帆刚从南方来,听不懂北方的话,蹲在角落的他眼眶泛红,想起了妈妈。 扬帆小脸通红,渐渐的也适应了屋里刺鼻的烟味,小眼望着桌上的每个人和桌下的每条腿,有人的手慢慢伸到下面,摸进碎花裙子里,慢慢的,他们的腿就缠在了一起,桌面上,他们还在若无其事的打牌。 余温买完烟回来,小手捂住扬帆的眼睛,说:不要看了。 余温挨了一顿揍,是扬帆的爸爸揍得,他输光了所有的钱,两眼发红急眼后,扭着余温的胳膊大声呵斥,说:“是谁让你领我儿子到这里来的。”若不是有人拦着,余温的脸又要再次破相。 杨帆目睹了全程,他抱着爸爸的腿喊别打了,可根本没有用。发泄了怒火的杨顺低头抱起自己的儿子,说:“爸爸是来给你赚学费的,你要上学啊。”接着抱起自己的儿子回家,杨帆呆呆的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 凌晨,杨帆悄悄地从家里跑出来,照着手电筒往大街上走,这里是城中村,夜间,所有的酒吧都开了,路上好多喝醉的人,杨帆害怕的贴着墙边走,走到棚户边上。 余温的爸爸已经睡觉了,这么热的天,他还穿着厚厚的棉衣。余温正在靠着墙坐着,疼的睡不着觉,杨帆从远处打着手电筒过来,余温看的一清二楚。 “你还疼吗?”杨帆关掉手电筒,坐在余温身旁,其实就是坐在一堆破衣服上而已,余温的家,就是一个铁皮搭的架子,里面有一堆破衣服和一口锅罢了。 余温摇摇头,说:“你爸爸骗你的,他没有在给你挣学费,他把你的学费都输进去了,你和我一样上不了学了。” 杨帆不回答,又问到:“那你还疼不疼,这种药是止疼的吗?我不认字。”说着杨帆从袖子里掏出一管药,余温也不认字。 六月的夜还是微冷的,杨帆坐在余温透风的棚里,给余温上药,余温的皮肤晒得黑黑的,上面好几道杨顺留下的红印记,杨帆轻轻的涂点上药,吹得余温后背梁凉凉的。 杨顺花了一大笔钱给自己的儿子上了户口,马上就要上学了,杨顺看着眼前这个乖巧可爱的小孩,他的身上是自己的血脉,就热血沸腾,想把全天下的钱都赚来,给他买好吃的,好喝的,好玩的。 杨顺像变了一个人,不在愿意打牌了,很少去街头揩站街女的油,白天开始在家呼呼睡觉,晚上趁着城管睡觉去拉货,一拉就是一夜。 杨帆渐渐觉得这个男人和之前所有的人都不一样,他真的是为自己好,七岁的杨帆早就明白了很多道理,只是嘴上不说而已,他渐渐喜欢上这个家。 ☆、3 余温和杨帆蹲在地上玩溜溜弹,天色瞬间就阴沉了下来,来没来得及反应就下起了倾盆大雨,余温拉着杨帆的手往屋檐下跑,杨帆还没来得及捡起自己脚下的溜溜弹,就被拽走了,这是杨帆长大的七年里,第一次收到小伙伴的礼物,日后再也没有找回来。 余温伸出手,接住屋檐的雨水,洗干净自己手,杨帆看着屋檐外的雨,说:“这么大的雨,肯定冲走了。” “没事,再给你个。”说着,杨帆手里又有了一个琉璃弹。 杨顺满街找自己的儿子,看见他又和余温站在一起,忍不住骂起来:“我刚给你办了上学,你就和这傻子一起玩,他将来不上学是个傻子,你也要当傻子啊。” 杨顺在雨中浑身往下滴水,一把抱起儿子回家,杨帆趴在爸爸的肩上看着余温,看着余温直直的站在雨中变小。 杨帆可以上学了,余温盯着杨叔手里文件夹,里面是户口本和一张卡满戳的纸,直到杨叔手中的纸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最后成一个黑点。余温才转身走回棚户,那个傻子正在睡觉,雨水浸湿了他身下的衣服,他也不知道挪动一下。 第3页 余温捡起扫大街的扫把,一点点的把水扫走,雨越下越大,扫出去一点,又流进来一堆,爸爸身下的水越来越多,余温扫着扫着突然怒了,为什么自己的爸爸下雨从来没有找过自己,为什么自己被人喊傻子的小孩,为什么自己上不了学。余温疯狂的晃动着自己的傻子爸爸,大叫,为什么啊,为什么啊,为什么啊。 傻子爸爸惊慌的醒过来,下意识的手抱头,嘴里发出啊啊的声音,看到是余温后,咧嘴笑了起来,指着棚外面说,雨,雨,湿了湿了。 余温浑身湿透了,稍长的头发趴下来,身上一直往下滴水。余温闭上眼睛,头扭向一边,扶起他来坐在塑料布下的板凳上,余温坐在板凳下,一股莫名奇妙,无法形容的味道窜进自己的鼻子,余温知道,那是爸爸的味道,自己就是在这股味道的怀里活过来长这么大的。 余温静静的看着棚外的雨,心里想着乱七八糟的事。 两年前,街头算命的告诉余温,只要给他一千块钱,他就花钱找人打通关系让余温有户口上学,这两年里,余温捡瓶子,跑腿,乞讨,零零散散早已经攒下一千块钱,可这两年,余温见到了更多的事,他越来越不相信算命的胡言乱语。 杨帆穿着崭新的T恤来找余温玩,余温身上还是昨天的衣服,晾了一夜又接着穿,这是他从夜市趁着城管突击检查时,各家各户慌乱收摊时偷来的。 余温带着杨帆到郊区的田地里找黄瓜吃,这里地租给了城市白领,他们只有周末才会来,平常有人浇水看着,只要跟着进去的人后面,伪装成他们的孩子,没有人会拦住自己。 余温怀里藏着四根黄瓜,小小的,尖尖的刺扎得自己只好佝偻着腰走路,杨帆的怀里是两个香瓜,他跟着余温小心翼翼的从栏杆处钻出去,坐到河边吃瓜。 余温很开心,这一次,有人和自己一起来找瓜吃,这是自己的第一个伙伴,街道上的小孩从来不会找自己玩,还经常编歌谣骂自己,但余温平日很忙,根本无心回应。 杨帆也很开心,这是自己七年来交的第一个朋友,和妈妈在一起的时候,一直被锁在家里看电视,门都不可以出,唯一能见到的人就是来院子里找妈妈的那些男人,但他们只会摸着杨帆的头让杨帆喊他们叫爸爸。 傍晚,夕阳映红了半边天,染红了所有的云彩,余温看着像棉花糖似的云彩,回想起自己唯一一次吃棉花糖的经历,咂摸咂摸嘴,好像还能品出当年的甜味。夕阳照的杨帆的脸发红,这是前几日妈妈走进去的太阳吗?杨帆心想着,前几日的傍晚,妈妈就是这样消失在了一条被夕阳映照的金黄大道里,再也没有回头。 两人都不知道彼此在想什么,两个本该天真的孩童,望着夕阳西下,眉目低沉,像两个忧心忡忡的大人。 天气越来越热,可是傻子还是穿着厚厚的棉衣,怎么也脱不下来,晚上,余温趁着父亲熟睡,用绳子捆起来,趁着路灯的光,拿着剪子一点点的把衣服撕破,剪衣服的时候,余温看着熟睡不谙世事的爸爸,真想一剪子捅进去,了结这一条命,活着还有什么劲,像条狗一样,有时街头溜的狗都比自己和爸爸吃的好。 可余温下不去手,真让他解脱了,这世界上可就真剩自己一个人了,到那时,真就没家没灶,活的比狗还要惨了。 余温只是嘴上嫌弃爸爸,心里还是念想着他的,但余温没想到,自己剪完衣服的第二天,这个傻子就消失了。 余温和杨帆从河边抱着西红柿回来,站在街头直接懵掉了,自己的家哪里去了?余温以为走错了街,又跑到另一条街去,还是没有自己的家。“家呢?”余温不可思议的看着杨帆,结巴的问到。 自己搭在街头的棚户呢? 地上还有自己烧火留下的黑印,怎么好端端的就挪平了? 自己攒下的一盒子一盒子的硬币呢? 城市要创城,余温住的棚户本就是违规的,还占据了街道的地方,一下午,就被志愿者打扫干净,还把里面的老人接去医院了。 “那不是老人,那是我爸。”余温知道事情的真想后,声嘶力竭的怒吼道,“那是我爸。” 杨帆拉住余温,但被余温反拽着在大街上跑,街上没有,超市门口没有,天桥没有,自己的爸爸真的被带走了。 ☆、4 余温坐在天桥上大哭,哭的什么,余温自己也不知道,反正哭就对了,什么都没有了,还不能哭了嘛。 杨帆把自己的手伸到余温的手心里,反攥住余温的手,余温的手心凉凉的,还有几滴掉下来的泪,余温不哭了,他站起来,抽出自己的手,回到垃圾箱里找钱盒子。 什么都没有找到,余温走到街头的酒吧,找卖酒的夏寻借了一块钱,趁着公交车还没有下班,投上了硬币,连一声再见都没有和站在身后的杨帆说,就从城市的一头坐到另一头,这是余温第一次花钱坐公交,也可能是最后一次。 杨帆看着余温上车,公交一点点的往西驶去,心里和妈妈离别的那日一样,空落落的,这是自己唯一的好朋友,日后再也见不到了,不过也没关系,杨帆习惯了。 余温坐车到郊区的精神病院,自己的爸爸就在里面,大门是进不去的,墙也翻不进去,余温记得在门口直跺脚,可保安也死活不放自己进去。 第4页 余温靠在墙边睡了一夜,第二天清晨,走到包子铺,趁着人放下包子去打粥的空当拿走了两个包子,又走到精神院门口,院墙里有人在活动,余温拽着栏杆恨不得把脑袋塞进去看,可就是没有找到自己的爸爸,他们穿着一样的衣服,理着一样的寸头,一样傻呵呵的笑着,一样的胡言乱语,举止乖张。 余温慌了,浑身腾空,脚底就像踩在万丈深渊上,微微一喘气就会掉下去,余温屏住呼吸,来来回回扫视每一个人,他从未如此慌张过,就算知道爸爸丢了,他都极其淡定,因为还能找回来,但这一次,爸爸就在其中,永远回不来了。 他的爸爸是那个浑身怪味,从未着急过,一直傻呵呵笑,头顶着一窝草垛的傻子,余温不知道爸爸洗干净脸,理完头发,穿上干净衣服会是什么样子,余温趴在墙上,大喊了一声爸爸,所有人都回头看自己,所有的脸都重合在一起,都在对自己傻呵呵的笑,但余温哭了。 余温闭上眼睛,把眼眶里一滴滴的泪挤出来,从围栏上下来,什么都没有了,自己为什么不疯,脑海里有一条条白色的精神病服旋转扩大,脑浆就像被人拿出来搁在水泥地上摩擦,吱吱作响,余温感觉自己的脑容量已经扩张到了极致,马上就要有脑浆爆炸喷射出来,余温仅存的神智告诉自己,回到精神病院门口,闯进去。 余温还没走几步,一股暖意从自己的手心延伸上来,余温睁开眼,是杨帆,他正握着自己的手,夏寻站在身后。 “回去吧,你爸搁这儿挺好的,吃喝不愁,下雨不愁的,回去吧。”夏寻说道。 “走啊。”杨帆拉着余温坐公交回去。是杨帆告诉夏寻,他们来这里找余温的。 杨帆温热的手心靠在自己的手心时,余温心里有种莫名其妙的感觉,他不知道该如何形容,就像被赐予了一样,再一次赐予自己活下去的勇气。 余温在平房上晒了一整天,七月的天已经相当热了,余温一动不动,任阳光照在身上,闭上眼就有个红彤彤的大圆印在眼前,这光好像能穿透身体,把全身都照暖。 夕阳消失在地平线下,余温的身体渐渐凉下来,一股暖意再次从手掌袭来,杨帆正在费力的拉自己起来,“起来啊,吃饭去。” 杨帆的爸爸晚上开车拉货,余温和杨帆住在一起,余温蹲在白天晒好的温水里,用力的搓自己身上的灰,这是自己九年来第一次睡正儿八经的床。 这是崭新的床,前些日子杨叔吹着口哨,满心欢喜的顶着一头大太阳搁院子里锯出来的床,余温躺在杨帆的小床上,枕着胳膊,睡不着觉。日后该怎么办?虽说有一个平日和一个傻子住在一起与自己一个人单住没有任何差别,但是少了一个人,总是心里空落落的。 这是杨帆的家,自己总不能没皮没脸的住在这里,明天天一亮,自己就要离开,去找个遮风挡雨的桥洞,或者去底下轨道看看,那里又不少卖唱的人,说不定还能跟着学门手艺,总不能捡一辈子的垃圾吧。再说,夏寻过完这个暑假就要上学去了,烟爷的酒馆肯定缺干活的,可以去酒吧帮忙。 余温盯着窗户,窗外一轮明月,凄惨的光照进屋里,阴森森的,这是七月的三伏天,余温留着汗,依旧觉得寒冷,他的脑力里设想出自己一千个出路,日后干什么,以后吃什么,怎么活下去,到哪里挣钱,去哪里捡垃圾,要不要装作残疾人乞讨,要不要和街头的瘸子抢饭碗,余温大脑在不停的旋转,余温觉得昨夜的月亮和今夜的月亮并无任何区别,可是爸爸被带走的那一刻,天就塌了。 余温静静的躺着,窗外凉入骨的月色照在身上,余温觉得自己的手心暖了起来,杨帆熟睡的时候翻身把手搭在了余温的手上。 余温看着扬帆,眼前的这个小孩就是自己的避难牌,和杨帆闯下的每一次祸,只要杨帆低头认错,从这双水汪汪的眼睛里流出一滴泪,别人就会两手一摆说,算了吧。 杨帆的手很暖,余温把自己冰凉的手抽出来,闭上眼睛睡觉,他知道,杨帆会让自己留下来。 余温一早就起来,往郊区的垃圾场跑,他要找回自己的存的一盒子一盒子的钢镚,有钱才能上学,偌大的垃圾场,余温来回不停的翻动,扔起来的垃圾袋夹杂着怪味的水掉下来,余温的身上有了各种味道道,各种颜色,杨帆跟在余温后面,帮他翻找,自己第一次闻这种味道,刺鼻的味道涌进肺里胃里,搅得肠胃天翻地覆,杨帆跟在后面跪在垃圾场上吐了。 垃圾场埋葬了余温上学的梦想,余温一分钱没有找回来,还弄脏了自己仅剩下的一身衣服,杨帆站在身后,看着余温不甘心的翻找着,杨帆手里满是泥垢,他轻轻的戳了戳余温,说:“回去吧。” 余温回去后挨了一顿揍,杨叔揪着余温的衣领,拳加脚踢的大骂道:“我儿子跟你一样吗,他是上学的人,你他妈领着去垃圾场翻垃圾,滚。” 余温唯一的一件衣服被撕破了,他想去河里洗掉自己身上的怪味,这股味道让他想起了关在精神病院的爸爸,泡在河水里的时候,余温身上的伤口隐隐作痛,余温想起杨帆,他现在搁家里会不会挨揍,但又转念一想,杨叔这么爱他,肯定不会揍他。余温从河里摸起一块石头,奋力的投向远方,大叫起来。 第5页 石子在河上打了四个水漂才落下,之前余温从来没有打出过四个水漂。 ☆、5 余温偷走了在河边洗澡的人的衣服,肥大的衣服套在身上,余温心想着,真好,这衣服可以一直穿到长大。 晚上,余温在街上溜达,想着在天桥睡觉,天公不作美,开始哗哗的下雨,余温刚从桥上起身躲雨,听到轰隆一声,把余温吓得一哆嗦,这雷声,看样是要下场大的。 雷声只响了一次,雨也只是淅淅沥沥的飘着,剩下的只有救护车完了完了的声音,余温好奇的朝公路望去。 第二天,余温在街头捡瓶子的时候,知道了昨晚的事情,杨叔被车撞了,估计是不行了。余温听到后,心里一沉,浑身打了个激灵,那杨帆呢,杨帆晚上怕黑,肯定和杨叔一起拉货去了。街头的传言跑的比火箭还快,余温问了街头几个人,就听到数个不同的版本,一个比一个惨烈,余温看到大街上一滩的血水,响起昨晚堪比雷声的碰撞,脑袋一下子就炸了。 余温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跑到医院去的,跑到院门口的时候,浑身精疲力尽,腿比纸还要软弱无力。余温不认识字,在医院里迷迷糊糊,来回不停的绕路。 那是余温第一次坐电梯,被一群人裹挟着走进去,本就神志不清的脑子又遇上不适应的失重,脑袋咣当一声撞到了墙上。 余温一出电梯就看到了杨帆,他安然无恙的坐在座椅上,一旁是面无表情的夏寻和一个陌生男人,余温闭上眼睛,再次睁开的时候,才再一次货真价实的感觉到自己脚踩在地上,自己唯一的伙伴还活着,毫发未损。 杨叔躺在ICU里,生死未卜,余温回想起昨晚那比雷还响的撞击声,敏感的察觉到什么,静静的走到杨帆面前,杨帆面无表情,眼睛不眨一下的盯着门房上亮着的灯。 七岁的杨帆刚刚找到爸爸,回到可以生养自己的家,又要再次失去,杨帆的脑海里还没有死亡的概念,他没有看见车祸现场的惨状,不知道手术室里发生了什么,一清早眼还没有睁开就被夏寻带到了这里。 余温看见杨帆颤抖的双手,他想,杨帆一定害怕极了,想去握住他的手,但又想着自己的手刚刚捡完瓶子,这么脏,又缩回来,拍了拍杨帆的肩膀。 杨帆浑身冰凉,沉重的脑袋顺势搭在夏寻的胳膊上。夏寻的手臂被枕靠的发麻,同情又怜爱的看着眼前可爱的小孩。 杨顺活着出来了,他看了一眼杨帆,看到杨帆身后的余温,夏寻,平日冷峻的眼神柔软下来,盯着夏寻,有话要说。 夏寻没有接茬,从病房出来,让杨帆进去,杨帆伸着三个手指出来,问夏寻:“这是什么意思。” “你问我,我问谁去,这是命啊。”夏寻说着把杨帆的三个手指握回去。 杨顺想着夜间趁着城管休息多拉几趟货,次次都把货装的满满的,开车时耳边呼呼的生风,只有这样,才能多赚点钱,存起来让儿子上学用。杨帆的到来让杨顺变了个人,开始赚钱,上进,为家庭的明天考虑,可老天偏偏看不得坏人变好。晚上喝酒飙车的年轻人和急速前进的杨顺都在抢红灯,杨顺满满一车货,根本无法控制重量,眼睁睁的撞了上去。 夏寻站在病床前,杨顺伸出的三根手指,嘴里的管子来回跳动,夏寻瞥了一眼,不屑一顾的走出病房,命都快没了,还想着讹人家三十万。飙车男生的父母急匆匆赶来,下跪道歉磕头,夏寻眼皮不抬一下,伸出三个手指说:“这个数,了事。” 杨帆手上拿着一张三十万的卡,送走了刚刚相认不到一个月的爸爸,这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亲人,杨帆心里阵阵的心痛,半张着嘴,迟迟不敢相信。 余温站在身边,在街上漂的他很早很早就见识了死亡,打小就在街上漂的他很早就见识过各种死亡的场面,这不算的什么。杨帆太小,来到这里之前,一直被妈妈困在家里,来到这里之后,还没有和爸爸建立起深厚的亲情,他的惶恐只是经历死亡带来的惶恐,并不是为即将逝去亲人而感到恐惧。 葬礼举行的寥寥草草,余温一直处于发懵的状态,有人让他跪,他就跪,让他穿衣,他就穿衣,让他举牌,他就举牌,但唯独让他哭,他哭不出来。杨帆领着一排人走在荒岭的路上,身后是震天响的喇叭,吹得杨帆心里发毛,浑身起鸡皮疙瘩。 成年后,杨帆回忆起出殡的那一天,太阳照得眼前发红,头皮发烫,身后的人群不停的讲话,就像赶着一群鸭子一样,唢呐声直直的穿进耳膜,震得头脑发昏,那时的他太小了,记不住太多细节,但日后却再也没有经历过那日虚幻的场景,自己站在人群里,人声鼎沸,都在讨论自己,但杨帆却觉得自己活在另一个时空里,与世隔绝,一切都和自己无关。 杨帆还记得,那时明明是七月,正是最热的三伏天,却一点热的记忆都没有留下。晚上,所有人都离开了,自己跪在棺材前,手里玩弄着脚下的麦秸,余温走进了进来,一言不发,和自己并排坐着,一直到天亮。 杨帆总是觉得眼前的一切都不真实,恍恍惚惚,他举起浸满汗的手,迟疑了两下,伸进棺材里,握住爸爸的手,这手是凉的,还有几只苍蝇飞在棺材上,杨帆把手拿开,轰走了嗡嗡乱飞的苍蝇。 坐在一旁的余温站起来,想说点什么,又不知道说什么,九岁的他虽然比平常人早熟很多,但那也是平日在街上被人欺负多了积攒下的经验,他不会安慰人,更不会安慰面临生死离别的人。 第6页 余温伸出手,帮杨帆赶走苍蝇,这嗡嗡乱飞的苍蝇实在讨厌,飞走了一圈又飞进棺材里,余温不停地赶,但就是赶不尽。 作者有话要说:  小可爱们,有什么更好的建议可以在下面留言,我会努力改进的 ☆、6 爷爷颤颤巍巍的走进来,拄着拐杖站在棺材前,杨帆看到,爷爷哭了,前几天他还在乐的合不拢嘴,白白多了个传宗接代的大孙子,几天后,这个从天而降的大孙子就送走了自己唯一的儿子的性命。 爷爷站在棺材前晃了几下,看着棺材里的儿子,又看了看跪着的孙子,满是污垢的手在脸上摩挲了两下,拄着拐杖离开了,这几步,走的异常艰辛,异常缓慢。 爷爷知道,自己的腿脚一天不如一天了,这个世界上,就剩下杨帆一个和自己有血脉关系的人了,他有点害怕,怕自己撑不到杨帆长大的那天,他不敢想象,挠了挠额头,看了一眼余温,拄着拐杖离开棺材,白发人送黑发人,这种事真让人难以消受。 杨顺下葬的第二天,夏寻要带着杨帆找妈妈,本来爷爷是不同意的,但自己的腿脚越泪越动弹不得,对杨帆来说也是个拖累,血脉这东西,冯管在不在眼前,存在就行,杨帆走到哪里身上都留着杨家的血脉,是杨家的子孙,有这个事实就行,话说杨帆带着这么多钱去,肯定会被另眼相看的。 夏寻顺利的说服爷爷,走之前带着杨帆走到坟头去祭拜一番。 余温看到夏寻走进家门,就心慌慌,觉得事情不对,跟在杨帆身后,走到坟头。他看着杨帆下跪,心里咯噔一下,自己唯一的朋友就要离开了,余温紧紧的攥着自己的手,失落不已。 余温走过去,握住杨帆的手,杨帆的手依旧这么温暖,显得自己的手那么冰凉,余温说:“别走了,以后我们一起玩,你爸爸再也不会因为我和你一起玩来揍我了,以后我保护你。” 那是余温第一次主动去握别人的手,他有点害怕,怕杨帆嫌弃自己的手而抽离开来,杨帆没有把手抽开,他看着夏寻,夏寻闭上眼,想了一会,紧闭着眼拉着杨帆往大路走。 杨帆的手从余温的手里抽出来,被拽着向前走,余温一动不动,手臂半悬在空中,望着远去的杨帆和夏寻,他们的身影小的像蚂蚁一样,余温撑不住眨了一下眼皮,他们就消失在人群里,再也找不回来。 杨帆记得他到北方的日子,那是一个月前,如今,他又要坐着一模一样的火车原路返回。夏寻拿着一张纸,靠着鼻子下面的一张嘴,问遍了大半个县城,就是没人听过这个地方. 那天真热啊,杨帆背后哗哗的流汗,脸上的汗顺着汗印聚在下巴尖,夏寻穿着灰色的T恤,背后浸出一大片圆,看着着实突兀,索性直接拿水把全身都浇了个遍。 夏寻和杨帆坐在路边咕噜咕噜的喝水,头顶着一轮骄阳前进,这种滋味太难受了,夏寻买了两个雪糕,杨帆咽不下去,夏寻也吃不下去,凉凉的雪糕只有微微感觉到热的人才会感到凉爽,他们已经快被烤焦了,吃进嘴里后,只尝出来粘的化不开的劣质奶油味,腻的想吐,拉嗓子。 夏寻蹲在路边,对着地址在地图一点点的找,杨帆假装看着地图,在想自己的心事。 夏寻要带着杨帆去警察局,说不定警察可以帮忙,杨帆慌了,握着直往下滴水的雪糕,对夏寻说:“妈妈把我送来,怎么可能会留下真正的地址让我回去,她要嫁人的啊。” 杨帆在等夏寻的暴怒,为了带杨帆找妈妈,夏寻费心费力,领着个小孩在太阳下走来走去,还要照顾杨帆。但夏寻没有,她看了看眼前这个只有七岁的可爱的小孩,扔掉了手中的纸,拉起杨帆的手,说:“妈妈不要,还有爷爷,我们回家。” 夏寻领着杨帆又回到了家中,在火车上,夏寻累的动也动不得,小腿一抽一抽的,杨帆把自己的座位让给夏寻,让她半躺着睡觉。杨帆睡不着,坐在座位边上,望着窗外不停倒退的风景,想着自己的事情。 地址是真的,但只有杨帆知道在哪里而已,这个南方方言多的离谱,又都是丘陵的地方少说一个字,都找不到你想去的地方,但杨帆不想回去. 他的妈妈就是因为要结婚,才把杨帆送回爸爸那里的,如今怎么可以回去搅乱妈妈的心事。他要回到北方的城市里去,那里有会疼爱自己的爷爷,还有一个叫余温的好朋友。 晚上,杨帆回到街头,余温正在街头酒吧收酒瓶子,看到杨帆来了,揉了揉眼睛,开心的跑过去,拉着杨帆的手,自己的好朋友又回来了,又有人陪自己玩了,余温呵呵的傻笑着。 杨帆的归来,结束了余温午夜在街头流浪的生活,让余温可以踏踏实实的躺在床上睡觉,不用担心刮风下雨,不用在七月流火后担心严冬的到来。 又到了新学期报名的日子,余温不再对上学抱有希望,他只希望自己白天能捡到更多的瓶子,卖更多的钱,等到了下午杨帆放学的时候,和他一起出去玩。 八月初,余温在街头帮七爷爷收破烂的时候,夏寻着急忙慌的找到余温,揪着胳膊,拉着余温急匆匆的前进,教育局的领导来学校视察,这是余温不可多得的上学的机会。 余温坐在车里,夏寻手脚比划的讲述着一会的计划,余温心跳的厉害,总感觉砰砰的心跳声是在喉咙里发出来的,一会,只要自己再完美无瑕的哭出来,一切就都迎刃而解了。 第7页 余温被夏寻推进人群里,着急的挤到前面,他在等最佳的时机,在领导讲完话从国旗台迈出一只脚的时候,余温蹭的一下窜上去,抱住站在最中间的人的大腿,开始大哭,摄像头及时的对准了他,余温的演技是完美的,被人扶起来时还在不停的抽搐。 余温的问题解决了,有人对着镜头,义正言辞的说,一定要贯彻落实九年义务教育,这种问题一定要引起重视,要每个学生都能上的起学,接受教育。 余温的学校在郊区,每天都要早出发半个小时骑车到学校,杨帆的学校就在家附近,每天都在坐在余温的车座后面早到半个小时。爷爷看着他们天天一起进一起出,心里有了个着落,就算自己有天撒手人寰,杨帆也不会受到任何欺负。 时间就这样安稳的走过,杨顺拿命换下的每一分钱都被安排的明明白白,足以让他们温饱又平稳的活到长大。 ☆、7 六年级的时候,杨帆坐在学校门口等余温下课来接自己,但是余温没有来,他怒气冲冲又担惊受怕的走回家,六年里,不论下雨下雪,余温从来没有迟到过,杨帆以为余温忘记了接自己,气冲冲的跑回家,刚跑了几步,又赶紧掉头往余温的学校跑,他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杨帆忍不住的设想,跑着跑着就哭了,自己的肚子岔了气,实在跑不动,只好抹着眼泪往郊区走,天已经黑了,凉风搜搜的往脖子里灌,自己本来温热的手也像个冰棒一样。 杨帆走了一路,一路上没有任何车祸的迹象,余温的学校已经关门了,杨帆哇哇的哭出来,转头回家,刚走几步,看到余温骑车赶来后,哭声更大了,小孩子的情绪,真是说不出来的莫名其妙。杨帆抽搐的喘不上气,一口一口的往外吐痰。 看到余温安然无恙的站在自己面前,杨帆的心沉到肚子里,伸手抹着眼泪,上气不接下气的问:“为什么没来接我?” “爷爷出事了。” 杨帆的脑袋再次爆炸开来,他不敢相信,静静的坐在车座后面,头倚在余温的背上,闭着眼,他不敢去医院。今早,他还乐呵呵的和爷爷说话呢,爷爷坐在锅门口烧锅的时候,他还嘱咐自己和余温好好学习,怎么可能呢。 杨帆坐在车座上,搂着余温的腰,他觉得自己腾空了一样,眼前的路灯一个比一个晃眼,路上的广告牌连成了一片,远处的万家灯火恍恍惚惚,杨帆的脑子越来越大,无极限的膨胀,路上的那几分钟,就像过了几个世纪一样,迷迷瞪瞪就下了车。 余温拉着杨帆上楼,爷爷在手术室里,说是脑子里有血块,晕倒了,杨帆听不进去,吓傻了,哇哇的哭。余温拉杨帆坐下,静静的看着手术室的灯。 余温和杨帆在手术室门口坐了一夜,第二天,爷爷出来后,做的第一件事,和多年前的爸爸一样,喊余温进去。 余温出来后,杨帆恍惚的走进去,他哭着说:“我们有钱的,为什么不治了呢。” “可是,长大就可以再赚了呢。” “不上学不就可以了吗?为什么要把钱留着上学。” 屋里传来杨帆的吼叫,还有一声声的抽搐,爷爷执意回家,没有人拦得住。余温敏感的嗅到一股味道,他不知道那是什么,这几日,那股味道一直飘在余温鼻尖。 杨帆站在床前,爷爷指着水壶说:“余温,去给我到杯热水,我和弟弟说句话。” 爷爷拉着杨帆的手,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这手苍老的像个满是沟壑的树皮一样在杨帆手里摩挲,杨帆看着爷爷的眼睛,黯然无光,眼白浑浊发黄,一点生机都没有,杨帆有点害怕。 余温捧着一杯水进来,老人开始说话:“好好的,你两都好好的,余温,看着弟弟,别让他受欺负,一定要看好了。” 余温点点头,爷爷和自己对视着,余温再次嗅到那种味道,心里猛然惊醒,是衰老的味道。余温迟迟不愿放下手中的水,杨帆接过去,递给爷爷,说吃药吧。 余温不愿松开,亲手递给爷爷,把袋子里的药取出来,这颜色七七八八,余温辨别不出来,只好看着爷爷把药咽下去。 余温和杨帆依在炕边一晚,杨帆担惊受怕,一夜未眠,余温也是,他再次敏感的嗅到一股奇怪的味道,这股味道比昨日更浓,更让人不寒而栗。余温握住杨帆的手,杨帆的手心也是冰凉,没有一丝温度。 味道开始消失,余温猛吸一口,把最后的味道全都吸进肺里,余温猛地站起来喊了一声爷爷,没有动静,凌晨三点,救护车的呼声刺破寂静的夜,医生又坐着救护车走了,剩下炕上的爷爷,静坐的余温,和握着爷爷不肯撒手的杨帆。 爷爷早就知道自己身体状况,但他没有治疗,只是花了一块钱买了几粒药,是毒药,前几日坐在院子里和其他老头聊天时,爷爷还哈哈大笑的说,我看啊,天底下,只有这毒药才能药到病除啊。 其余的老头哈哈的陪着笑,夸赞爷爷想的通透。 没有葬礼,爷爷说,把自己埋在儿子的坟旁就可以,省点钱以后用,以后用钱的地方多着呢。 余温坐在坟头前,一直到傍晚,亮光一点点下沉,余温想喊杨帆回家,但喊不起来,于是盘腿陪杨帆坐着。杨帆依靠着余温,说:“你说,我什么时候死啊。” 杨帆感到余温的肩膀颤抖了一下,余温看着杨帆:“你想什么呢,我不是还在吗?” 第8页 “你会离开吗?” “当然不会啊。” “那你以后放学别忘了去接我。” 余温看着眼眶泛红的杨帆,想起那天杨帆哭的昏天黑地,说话都是痰音,摸着眼泪站在自己学校门口的场景,郑重的点点头。 晚上,杨帆躺在余温的旁边,伸手抹着余温的手问:“你手为什么一直这么凉啊。” “是你的手太热好嘛?”余温说道。两人躺了一夜,他们还有一年就要上初中了,总感觉长大是那么遥远的事,但他们手头的钱交给医院后,留下的已经不够等他们长大了。 六年级的时候,杨帆坐在学校门口等余温下课来接自己,但是余温没有来,他怒气冲冲又担惊受怕的走回家,六年里,不论下雨下雪,余温从来没有迟到过,杨帆以为余温忘记了接自己,气冲冲的跑回家,刚跑了几步,又赶紧掉头往余温的学校跑,他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杨帆忍不住的设想,跑着跑着就哭了,自己的肚子岔了气,实在跑不动,只好抹着眼泪往郊区走,天已经黑了,凉风搜搜的往脖子里灌,自己本来温热的手也像个冰棒一样。 杨帆走了一路,一路上没有任何车祸的迹象,余温的学校已经关门了,杨帆哇哇的哭出来,转头回家,刚走几步,看到余温骑车赶来后,哭声更大了,小孩子的情绪,真是说不出来的莫名其妙。杨帆抽搐的喘不上气,一口一口的往外吐痰。 看到余温安然无恙的站在自己面前,杨帆的心沉到肚子里,伸手抹着眼泪,上气不接下气的问:“为什么没来接我?” “爷爷出事了。” 杨帆的脑袋再次爆炸开来,他不敢相信,静静的坐在车座后面,头倚在余温的背上,闭着眼,他不敢去医院。今早,他还乐呵呵的和爷爷说话呢,爷爷坐在锅门口烧锅的时候,他还嘱咐自己和余温好好学习,怎么可能呢。 杨帆坐在车座上,搂着余温的腰,他觉得自己腾空了一样,眼前的路灯一个比一个晃眼,路上的广告牌连成了一片,远处的万家灯火恍恍惚惚,杨帆的脑子越来越大,无极限的膨胀,路上的那几分钟,就像过了几个世纪一样,迷迷瞪瞪就下了车。 余温拉着杨帆上楼,爷爷在手术室里,说是脑子里有血块,晕倒了,杨帆听不进去,吓傻了,哇哇的哭。余温拉杨帆坐下,静静的看着手术室的灯。 余温和杨帆在手术室门口坐了一夜,第二天,爷爷出来后,做的第一件事,和多年前的爸爸一样,喊余温进去。 余温出来后,杨帆恍惚的走进去,他哭着说:“我们有钱的,为什么不治了呢。” “可是,长大就可以再赚了呢。” “不上学不就可以了吗?为什么要把钱留着上学。” 屋里传来杨帆的吼叫,还有一声声的抽搐,爷爷执意回家,没有人拦得住。余温敏感的嗅到一股味道,他不知道那是什么,这几日,那股味道一直飘在余温鼻尖。 杨帆站在床前,爷爷指着水壶说:“余温,去给我到杯热水,我和弟弟说句话。” 爷爷拉着杨帆的手,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这手苍老的像个满是沟壑的树皮一样在杨帆手里摩挲,杨帆看着爷爷的眼睛,黯然无光,眼白浑浊发黄,一点生机都没有,杨帆有点害怕。 余温捧着一杯水进来,老人开始说话:“好好的,你两都好好的,余温,看着弟弟,别让他受欺负,一定要看好了。” 余温点点头,爷爷和自己对视着,余温再次嗅到那种味道,心里猛然惊醒,是衰老的味道。余温迟迟不愿放下手中的水,杨帆接过去,递给爷爷,说吃药吧。 余温不愿松开,亲手递给爷爷,把袋子里的药取出来,这颜色七七八八,余温辨别不出来,只好看着爷爷把药咽下去。 余温和杨帆依在炕边一晚,杨帆担惊受怕,一夜未眠,余温也是,他再次敏感的嗅到一股奇怪的味道,这股味道比昨日更浓,更让人不寒而栗。余温握住杨帆的手,杨帆的手心也是冰凉,没有一丝温度。 味道开始消失,余温猛吸一口,把最后的味道全都吸进肺里,余温猛地站起来喊了一声爷爷,没有动静,凌晨三点,救护车的呼声刺破寂静的夜,医生又坐着救护车走了,剩下炕上的爷爷,静坐的余温,和握着爷爷不肯撒手的杨帆。 爷爷早就知道自己身体状况,但他没有治疗,只是花了一块钱买了几粒药,是毒药,前几日坐在院子里和其他老头聊天时,爷爷还哈哈大笑的说,我看啊,天底下,只有这毒药才能药到病除啊。 其余的老头哈哈的陪着笑,夸赞爷爷想的通透。 没有葬礼,爷爷说,把自己埋在儿子的坟旁就可以,省点钱以后用,以后用钱的地方多着呢。 余温坐在坟头前,一直到傍晚,亮光一点点下沉,余温想喊杨帆回家,但喊不起来,于是盘腿陪杨帆坐着。杨帆依靠着余温,说:“你说,我什么时候死啊。” 杨帆感到余温的肩膀颤抖了一下,余温看着杨帆:“你想什么呢,我不是还在吗?” “你会离开吗?” “当然不会啊。” “那你以后放学别忘了去接我。” 余温看着眼眶泛红的杨帆,想起那天杨帆哭的昏天黑地,说话都是痰音,摸着眼泪站在自己学校门口的场景,郑重的点点头。 第9页 晚上,杨帆躺在余温的旁边,伸手抹着余温的手问:“你手为什么一直这么凉啊。” “是你的手太热好嘛?”余温说道。两人躺了一夜,他们还有一年就要上初中了,总感觉长大是那么遥远的事,但他们手头的钱交给医院后,留下的已经不够等他们长大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可爱们有什么建议欢迎留言哈~~~~~ ☆、8 余温的手依旧冰凉,电视里说冷空气马上就要南下,两个还没烟囱高的小孩独自在屋里支起一个土炉子。 冬天来了,在街上漂久了的余温知道,哪里可以搬来煤炭渣,晚上,余温让杨帆站在门外等着,自己翻墙进去,从阴沟不停的往外推煤炭渣,余温想着多弄一些,于是不停的往厂子里面走,两手的指甲缝里全是煤渣,余温不停的抛,像条发疯的狗一样,用手不停的把煤渣抛进袋子里,然后从阴沟捅出去。 杨帆害怕,这是杨帆第一次在夜间偷东西,他什么都不用做,余温让他老老实实的站在墙下等自己出来就可以。余温趴在墙上,喊了一声杨帆,吓得杨帆站在下面一哆嗦,一口白牙飘在墙上,余温浑身都是煤渣,和黑夜融为一体。 余温把手插进洗手盆,还没有动,水就瞬时变了颜色,来来回回洗了几次,指尖的煤炭渣都没有洗掉,水渐渐的变清,开始流出血的颜色,煤渣里掺杂着玻璃,刺进了余温的手心里,余温一点都没有察觉,洗手的时候,还以为手太凉了,是热水刺激的发痛,没想到手心被划了一道道小口子。 杨帆看着余温已经洗的发胀都还没有洗干净的手,心里一阵阵的难受,这个冬天怎么办?虽说爷爷在的时候,和现在并无二异,都是要在凌晨去偷煤渣,但今年,爷爷不在,杨帆总是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杨帆伸手握住余温的手,他靠近炉子边的手面发烫,而另一面依旧冰凉,杨帆把余温的手翻了个面,说:“你是不是傻啊,你来回翻一下,不就都暖和了。” 余温把手抽回来,手心的一面有伤口,被炉子里的火烤的发痒难受。杨帆握着余温的手,余温就像攥着一个小火炉一样暖和,而杨帆感觉自己的手就像握着门外的冰溜子。 杨帆握着余温的手,问:“像不像电视里那些传授神力的,我武功盖世,你受了伤,我给你传神功疗伤。” 余温不开心,说:“那你夏天别把跟火烧似的手搁我胳膊上凉快啊。” “不一样好吧。到夏天你就武功盖世,给我传神功了。”杨帆伸手摸摸自己的胳膊,又摸摸余温的胳膊,接着问:“你说咱两为什么差这么多度呢。” “我上哪知道。” 冬天裹挟着寒风,大雪,外加偶尔爆发的寒潮不停的袭击着余温和杨帆,余温和杨帆也没有办法,依旧是照样过。 手冻的通红在大街和商场里捡瓶子,鼻子冻得一直在不停地吸水。余温和杨帆不喜欢在家里待着,家里太冷了,没事就在书店坐着,坐在台阶上暖和。 春节来临,杨帆坐在书店的空调边看书时,被一个大叔拍了拍肩膀,问:“小朋友,你和谁来的?” 杨帆指了指余温。“那你的家人呢。”大叔接着问道。 杨帆又指了指余温。余温虽说比杨帆大两岁,但因为营养不良,还没有发育,只是脸上和鼻尖爆出了几个痘痘,预示着青春期的迹象。 书店要拍一个新春宣传片,经理正在书店里挑选长得可爱乖巧的小朋友。杨帆一眼就被选中了,他的头发软软的趴着,脑袋小小的,眼睛还没有张开,也是小小的,但看着人说话的时候,眼睛里亮亮的,闭上嘴严肃的看书都让人误以为他的笑,实在是太可爱了,经理在一书店的人中,一眼就看到了他。 “那他呢,能一起吗?”杨帆指着余温问。 经理摇摇头,虽说余温和杨帆一起读六年级,但实际上,余温本该上初二了,他的脸上开始冒痘,嘴边还有几根要钻出还没有冒尖的胡须,他的脸瘦的跟个猴子一样,颧骨高高的,不笑的时候,一副愤世嫉俗的样子,一点小朋友该有的可爱都没有。 杨帆拍了那个宣传片,除了那些有关系被排在第一排的小学生外,杨帆是站的最靠前的,他的手里不是对联,是书店的一个宣传娃娃,虽说都穿着书店统一制作的小棉衣,但还是能在人群里一眼就看到杨帆,那是杨帆第一次因为自己的脸,赚来第一笔钱。 钱并不多,只是书店发的一个压岁红包,只有十块钱,还有一张代金券。杨帆用代金券加上十块钱,买了一本《童话大王》送给余温。 春节,没有爷爷包的饺子,杨帆和余温捣鼓的饺子全都挣开了,两人对着锅吃完黏成一团的面疙瘩,跑到城市的中心屏幕上看春晚,路上飘荡着刺鼻的烟火味,一个人都没有。 广场上还有几辆停着的出租车,但到午夜时,也一个个接连离开,只剩下余温和杨帆看着屏幕上的小品哈哈笑,他们屁股下冰凉的大理石都被坐的暖暖的。 作者有话要说:  小可爱们有什么建议欢迎留言哈~~~~ ☆、9 几个小学合力举行毕业典礼,杨帆被老师挑选出来站在第一排进行诗朗诵,摄像师扛着摄像机在杨帆的面前停留了好几秒,余温坐在操场上看着,心里说不出来的滋味,他的脸上开是变得凹凸不平,嘴边还有冒出来的扎人的胡须,他浑身不自在,却不知道怎么办。 第10页 两个人划片分到同一个初中,那年夏天三个月的假期,格外的漫长。余温在烟爷的酒吧里干活,从早到晚,手脚不停,有时还帮其余的酒吧搬搬货,赚点钱,余温小脑袋瓜极其有灵性,看到客人刚伸手,就知道要干什么,烟爷看着也欢喜,在夏天把酒吧交给他还有夏寻看几个月,去了一趟南方。 杨帆呢,因为在学校毕业典礼上的露脸,被摄像师推荐给市电视台,他们夏天要拍普法栏目剧,需要可爱的小孩子,不用说几句话,只需要一直拉着“妈妈”的手,出现在镜头里,就可以了。 杨帆有一场哭戏,剧中的“妈妈”因为受不了“爸爸”的家暴,连夜逃跑,半夜喊杨帆起来,麻溜的给杨帆穿上衣服,要带着杨帆跑,杨帆跪在地上求妈妈,大喊着别走。 一群人站在杨帆身旁,举着各式各样的家伙等着杨帆哭,杨帆哭不出来,一脸着急。一旁的导演不停的用言语引导杨帆,说想想自己小时候的事情,想想做悲伤的事情,用心感悟。 杨帆紧闭双眼回想自己小时候的事情,自己的妈妈把自己丢在北方的城市,见面不到一个月的爸爸死在眼前,在一起生活六年的爷爷因为不忍心花钱,吞下药死在床上,杨帆不停的回想,他越心里来越难受,紧皱眉头,但就是哭不出来。 导演不停的用言语刺激杨帆,说,想想看,最好的小伙伴搬家了,还没有说一声再见就要离开。紧闭着眼的杨帆突然抽搐了一下,睁开眼睛,他依旧面无表情,但眼里饱含泪水,大颗大颗的往下掉,哽咽的反驳导演:“不可能的。” 杨帆哭了,导演成功的触发了杨帆的泪点,只拍了一遍就达到了导演的要求,但导演没有关上杨帆泪阀的本事,收工后,杨帆还在一旁难受。 他在剧组一个半月了,正是最热的时候,他的手心发热,捧着剧组演员凉凉的冰棒包散热,他想回家,他害怕,怕自己回家的时候,余温会不会突然像爸爸和爷爷一样,突然离开自己。杨帆觉得自己是个瘟神,心里想的坏事情都会发生。 他越想越难受,心慌的厉害,趁着天还没黑,他拿着五块钱坐上城际公交,车里的气味搅得杨帆胃里翻江倒海,想吐,但又被杨帆生生的咽下去,车里就自己一个人,万一公交车司机生气不载自己了,该怎么回家呢。 两个小时后,杨帆回到了家,家门紧锁,杨帆翻墙进去,看到屋门紧闭,没有带钥匙,根本进不去。都十点了,余温为什么不在家。杨帆非常想进去看一看,看看余温的衣服还在不在,这么热的天,院子的晾衣杆上怎么没有余温的衣服呢。 杨帆趴在窗户上,可是窗户上糊着挡风的报纸,反正玻璃也是坏的,杨帆一砖头砸开,头伸进去,屋内一眼望到底,床上没有衣服,也凉席都没有,就剩下一张草席,家门口路灯光照在院子里,杨帆看着长满草的院子,突然腿软下来,连翻墙出去的力气都没有。自己的鞋头都快把墙角蹬烂,都翻不出去。 杨帆大叫了一声,悬在墙上的杨帆掉了下去,他站在门口,猛然间恍惚的辨别不清方向,顺着自己的直觉前进,他今天拍戏哭的眼睛疼,实在哭不出来了,明明口干舌燥,但还是不停的往下咽唾沫。 余温走了,他干什么去了,怎么没有和自己说一声,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杨帆再次回想起多年前爸爸离开时的车祸现场,他恍惚的觉得余温就躺在那堆血泊中。杨帆顺着路往大街上走,他想去街上问问,看看大路上有没有警车。 杨帆走到街头,突然听到身后有人喊自己,是余温,他正搬着酒往店里走。余温放下酒箱,开心的往杨帆跑来,杨帆脸上还有白天拍戏涂得粉,被脸上冒的汗搅得一道道的贴在脸上。 杨帆依旧不停的咽着唾沫,说第一句话的时候,就哑了嗓,嘴里干的说不出话,走到酒吧里咣咣的喝水。这喝水的架势,像是渴了三天三夜。杨帆拍戏刚离开,余温就来酒吧帮忙了,只是杨帆没有电话,接不到消息而已。 “我家来拿点东西。” “什么东西你搁城里不能买?” “嗯,嗯,那个,户口本。” “给你钥匙回家。” “没事,我从这里等你一块回去,你那个,那个屋里的凉席呢,怎么就剩下草席了。” “太热了,我晚上直接睡在酒吧,有空调还凉快。” “那等我回来,我们买个空调。”杨帆说话的空档,接连喝下三瓶子水,肚子都撑开了。 “你是烧糊涂了吧,买空调安哪里?”余温伸手摸杨帆的额头,发烫,还蹭了一手的粉。 晚上,余温和杨帆躺在酒吧的沙发上,余温的胳膊冰凉,杨帆握着他的胳膊散热,杨帆这一天挺累的,说着说着话就睡了。 清晨,太阳刚出来,余温就把杨帆拍醒,杨帆坐着最早的一班车回去,回到市里,余温送杨帆坐上车,说:“你有点眼力见,被让人欺负了啊。” 杨帆点点头,回去的路上,杨帆心里才想起来,昨天不辞而别,他们会不会生气,组里会不会已经找自己找疯了,丢了一个小孩,他们会不会报警了? 杨帆多虑了,所有人都以为杨帆还在酒店睡觉,看到后从外面回来的杨帆,惊讶的说,怎么起这么早。和杨帆住在一屋子的叔叔以为杨帆拍夜戏,所以没回来,杨帆看着剧场忙忙碌碌的身影,心里想着,要是自己有一天突然不见了,余温会不会像昨晚的自己那样着急。 第11页 作者有话要说:  欢迎小可爱们提意见哦 我的微博是:热闹rn 欢迎大家关注 ☆、10 八月底,快开学的时候,杨帆结束了拍摄回到胡同,他坐在回家的班车上,手里握着自己赚来的五千块钱,开心的等着发车。杨帆迫不及待想回家,自己带回来这么多钱,余温一定开心坏了。 杨帆看着窗外的阳光,一条条光亮的细丝射进窗里,照在自己的手上,闭上眼睛,眼前是一片一片的大红色,红的透亮,杨帆觉得这光照进了自己的骨缝里,把每一滴血都照得温热。 杨帆路过郊区的时候,看到精神病院的牌子,想起了多年前夏寻领着自己来这里找余温的情景,当时的余温发疯一样的摇着自己的头,踉踉跄跄,浑身蛮劲的往大门口跑,杨帆跑去拉住他,本以为要费很大的力气,没想到轻轻的一拽余温就停下了,杨帆没有任何防备的扑了个空。 杨帆望着窗外的医院,目光突然紧紧的被门口的背影抓住,是余温,杨帆急忙下车,往门口跑去。 背影在杨帆的视线是越来越清晰,真的是余温,他正趴在精神病院的大门框上,不停地往里张望。 杨帆悄悄的站在身后,小声的喊了一声余温,余温回头眯缝着眼睛,看到杨帆后,突然睁大,往后退半步,看清楚后问:“你怎么在这里?” “我回家路过啊,你怎么在这里?” 余温舔了舔舌头,说出原因。其实余温每年都来几次,只是杨帆不知道而已,余温不死心,跟自己住了九年的爸爸就在其中,怎么可能找不出来呢。 随着时间的消逝,那张满头长发,邋里邋遢的脸在余温的记忆力越来越模糊,余温想趁着还有印象,赶紧认出来,可是保安就是不放他进去,余温只好趴在门口张望,来了这么多次,总该有一次出来活动吧。 门里还是穿着一模一样,举止一个比一个乖张的病人,余温对着门口大喊一声爸爸,所有人一起回头对着余温傻笑,余温在门外也无奈的傻笑起来。 余温笑着转过头去,他们荒诞的举止让余温心痛,可余温就是想笑。 回去的路上,杨帆买了两个冰激凌,那是他们第一次吃冰激凌,本想慢慢的舔一路的,可是车内的温度太高了,还没吃就开始化了,到最后两个人吃的嘴边都是,手心发黏。 余温一直记得那日的冰激凌,挤冰激凌的人技术高超,在里面挤进去很多空气,使它看起来又大有多,余温觉得中间的气泡都是甜甜的,忍不住吸进嘴里,那是余温吃过的最好吃,最甜的冰激凌。 杨帆回头看了看,身后没人,悄悄地拉起余温的手,揣进自己的口袋里,余温摸到厚厚的一沓子钱,余温睁大眼睛问:多少? 杨帆害怕被人听到,小心翼翼的比了个五的手势。余温看着杨帆,发现杨帆正满眼放光的看着自己,两个人憋不住了,捂着嘴哈哈地笑,明明笑的嘴巴都合不拢了,但又极力克制,不敢笑的太过招摇。 两个人开始收拾课本去初中,他们被按片划分到同一所初中,一个在一班,一个在八班,上下楼就能到。 杨帆进校的第一天,背着书包走到门口时,拿着档案的班主任就摸着杨帆软软的头发说:“啧,真人看上去比电视上还好看哎。” 走进教室,就有同学说:“这儿坐,我和我妈搁家看电视台的节目来,我要回家给我妈妈说我和你一位。”杨帆有点不适应的坐下。他在市电视台演的普法栏目剧暑假正在热播,一个假期下来,公交上,卖电视机的商场都能混个脸熟。 晚上回家的时候,杨帆坐在车后面,说:“好多人对我指指点点,我一点都不喜欢。” “那就不理他们。” “那他们会不会说我。” “那有什么,他们看他们的,你干你的,他们要是欺负你,给我说,我揍他去。” 杨帆点点头,他们的自行车骑着摇摇晃晃的,杨帆顺手揽住余温的腰,以便保持自己的平衡。余温浑身打了个激灵,接着自行车猛地摇晃一下,害的差点跌倒。 “你,你扶着车座子,我要站起来加快速度了。”余温说是这样说,但也只是在车座上移动了两下。 作者有话要说:  欢迎小可爱们提意见哦 我的微博是:热闹rn 欢迎大家关注 ☆、11 睡觉的时候,杨帆喊余温去街头的厕所,余温趴在床上说腿疼,不去。杨帆只好拿着手灯自己到街头去,去街头的路上,杨帆几个遇到站街的女人,在这片胡同住久了都混个脸熟,只好点点头打个招呼,其中一个女人喊住杨帆:“哎,小明星,那个怎么没跟你搁一块出来,稀罕啊。” “他腿疼。”以往白天见面的时候,女人的穿着还算说得过去,但到了黑夜,站在水泥柱下面的她们实在不能直视,杨帆举着手电低头快走。 “是腿疼,还是怕了我了,这不好说啊。”女人哈哈的笑着,撅着屁股往前面走。 扬帆没懂什么意思,回家后,看余温的时候,感觉余温变了个样子。杨帆十分好奇,躺在床上伸手摸了摸自己光滑的脸,又伸手碰了碰余温的小胡子,像触电一般伸回了手。 正在闭眼躺着睡觉的余温突然睁开眼睛,惊吓的问:“你干什么?” 第12页 “就是碰碰。”杨帆把手索回来,看着余温冒尖的胡须说。 余温没有说话,把自己裹得严实的,又往墙角靠了靠。杨帆看着离自己一丈远的余温,说:“我刚才看到张姐了,她站在街头,问我你去哪里了?” “我去哪里管她什么事,睡觉吧。”说着余温把自己全裹进被单里,蒙着头睡起来。 余温又想起了暑假的事情,有天早上,自己从店铺睡觉,一觉醒来,觉得沙发上湿湿的,伸手去碰,余温以为自己前一天喝水太多,晚上睡得太死尿床了,又想着这么大的人了,不好意思把沙发搬出去晒,于是拆下来费力气的扛到平房顶上,趁着太阳毒,赶紧把海绵洗干净晒干。 谁知道张姐就在平房上晒衣服,看到余温扛着拆下的沙发垫子哼哧哼哧费力的刷着,突然仰天大笑,笑的合不拢嘴,把余温吓了一跳。 张姐吓唬她,说这是人体的阳刚之气,流出一点就损失一点,流没了,人就死了,炙热的阳光烤的余温头皮发烫,吓得余温赶紧问张姐怎么办? 这一问,问进去三百块钱。 等到余温知道这是什么情况时,气呼呼的去找张姐时,又被一群女人羞辱了一番。余温越想越生气,一气之下砸碎了张姐家一排的玻璃。 余温天天早上带着杨帆上学,晚上带着杨帆回家,班里所有人都以为杨帆和余温是街坊。晚上余温和旁边等余温的时候,往往还不说话,就开始当着杨帆的面把手伸进车筐里,神秘的说:“让我猜猜,是哪位女同学又给你写信了。” 杨帆经常收到情书,有得肉麻,有的唯美,还有直接抄写情诗的,扬帆还没有情窦初开,只是简单的知道,她们喜欢自己,长久下去,看信的余温和杨帆作文水平到是真有长进,时不时运用几句情书里的诗句,在作文里表达自己对大自然,对生活的热爱。 余温开始发育,他的脸冒出越来越多的痘痘,坑坑洼洼,总是忍不住去挤。在夜里,余温总是腿疼的睡不着觉,有时夜里半夜三更就被痛醒,杨帆睡得正熟,余温不敢动,就睁眼使劲蹬腿熬过去。 余温腿疼的越来越厉害,他的手指也疼,有时身上还发出奇怪的声音,成长带给余温的恐惧感越来越大,虽说上过性教育的课,但张姐那日在平房顶,背对太阳说的话总是浮现在余温耳边。 一天晚上,余温骑车带着杨帆走在回家的路上,杨帆正要身后搂着余温的腰靠在背上,余温不舒服的晃了晃,想着站起来骑车,让杨帆的手拿下去。 就在站起来的那一刻,余温的腿突然抽筋,没有了力气,根本蹬不动车,车剧烈的晃动了两下倒在路上,积攒已久的惶恐压垮了余温,余温坐在地上抱头痛哭,哭着给杨帆说自己这几个月的事情,经常睡不着觉,腿一天比一天疼,手指咔咔作响。 杨帆听着听着也坐到了地上,他比余温还要慌,天已经很凉了,风呼呼的往脖子里灌,但他们谁都不愿意站起来,好像一动不动的坐着,就永远不用面对下一刻了。 真的是垂死之照吗?余温的手脚冰凉,杨帆想伸手拉余温起来,手碰到的那一刻,才发现,杨帆自己的手也同样发凉。两个被吓坏的小孩踉跄的站起来,杨帆骑着车在前面大声的说:“怕什么,我们还有那么多钱,肯定能活下去。”,余温坐在后面拍打杨帆,说:“小点声,你再把贼招来。” 余温和杨帆坐在床上,互相对望,谁都不敢睡觉,生怕睡过头了,喊不起来。 余温的再次发疼,疼的龇牙咧嘴,杨帆害怕极了,握着余温的大腿说:“怎么办?我们去医院吧。” “在等等,等几天学校体检,说不定就查出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欢迎小可爱们提意见哦 我的微博是:热闹rn 欢迎大家关注 ☆、12 在担惊受怕中,体检终于来了,所有的学生手里都拿着体检单子,为不用上课开心兴奋,只有杨帆和余温,他们的握住单子,走在队伍的最后面,害怕查出什么大病,被班里的同学隔离。 余温站在队伍的倒数第二个,杨帆是倒数第一个,他寸步不离的跟着杨帆,看着填到单子上的数据,都和自己差不多,杨帆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悲伤。 是没有病呢,还是有更大的病查不出来? 体检的单子是正常的,交给班主任后,余温步伐沉重的走回座位,他浑身发烫,手脚发烫,脸烧的痛红,他内心早就设想了一万个自己的病情,会不会自己的骨头就跟今早洗脸的盆一样,稍微一用力,就碎成了渣渣。 余温闭上眼睛想起了今早的情景,他和杨帆站在院子里洗澡,洗完后两人顺手把盆一放,并没有觉得力气有多大,盆地就碎成了渣渣。那个盆在院子里风吹日晒了五年,已经完全看不出之前的颜色,突如其来的碎成了渣。 余温坐下后听到咔咔的声音从自己的骨缝里传来,搅得自己头皮发麻。班主任在讲台强调纪律,杨帆突然在门口大叫了一句:“老师,喊余温出来一下。” “什么事。”老师被杨帆不礼貌的叫喊打断,显得很生气。 “去医院,急事。”杨帆看到老师没有喊余温出来,还在盘问自己,显得很着急。 “我怎么···”班主任还想继续问下去,接着说道。 第13页 杨帆不等老师说完,走进去拉着余温的手往外走,着急的跺脚:“再晚就没命了。” 杨帆飞快的蹬着车,载着余温往医院跑,这家医院杨帆再熟悉不过,七年前爸爸在这里走掉,一年前爷爷在这里离开,今天,无论如何,余温都必须安然无恙。 医生听到余温的讲述,不以为然,“正常,长个都这样。去验血去吧。” 杨帆在一旁听到医生就说了几个字,紧接着问:“什么叫正常,他很疼的。” 医生开出单子,没有理会,喊下一位。 验血单出来了,杨帆看不懂,余温也看不懂,杨帆举着单子蹭蹭的往楼上跑,就是长个,缺钙,吃点钙片,多喝牛奶,豆浆,多吃水果,多睡觉,多运动。 余温拿着一袋子的钙片回家,杨帆带着他,在路上开心的喊着:“原来你要长个了。” 也是,余温比杨帆大两岁,早就到了该发育的时候,杨帆开始的站起来骑车,带着余温飞快的在大路上骑行。 小时候真傻,一点点破事就能把人吓得半死。 长大后,余温和杨帆经常回忆起那日的场景,总觉得那是的他们又傻又让人心疼,明明是正常的青春期发育,却没有一个人来指点迷津,把他们吓得不轻。事情真是小到让人笑掉大牙,就是长个这么简单的事,竟让两个人深夜对视的睡不着觉,以为会悄悄的死掉,以为患了什么不治之症,无药可医,把他们吓得头皮发麻,手忙脚乱。 没有大人指点,胡乱长大的青春着实让他们恐慌不已。 原来,他们每天吃的就是清水煮面条,咸菜,青菜,偶然在学校买个饼充饥。但余温要长个了,杨帆每天早上都拿着锅去街头的早点店打一锅豆浆,让余温对着锅喝下去,杨帆在超市里买了一箱箱牛奶堆在墙角,两人一天一包,他们从来没有如此奢侈过。 余温的腿依旧疼,但是个子也在窜窜的长,过年的时候,余温已经快到一米七了,而杨帆还在一米六停留,杨帆抬头望着余温,盼着自己赶紧长大,和他一样高。 杨帆没有长个,但脸越长越好看,一直都白白嫩嫩的,他的眼睛越来越大,望着闪闪发光,脸上光滑无比,鼻梁也开始挺拔,杨帆收到的情书有增无减,但是成绩却一直稀疏平常。校外的代言越来越多,虽说也就是街区宝贝摄影的门头照,婚纱摄影的小模特,各个商场活动的小来宾,但这些给杨帆带来了客观的收入,这比余温在烟爷的家吧打工的工资多得多。 杨帆的收入每增加一点,就能减少一点他们对于长大的恐慌,账面上的金钱,就是晚上能让小哥两安然入睡的安眠药。 杨帆在舞台表演的日子,余温就站在后台,拿着衣服,拿着水杯,等着杨帆下来,然后带他回家,给他讲今天学的知识。余温上课从不敢乱走神,生怕错过一点,给杨帆讲不清楚;杨帆在台上也要全神贯注,生怕演砸了,下次就不喊自己,挣不到钱了。 初二的考试,余温是一班的第一,杨帆是八班的倒数,老师经常戳着坐在后排睡觉的杨帆给同学举例子,“同学们,咱们可不能跟这号人学习,人家长得好看,有人看,你们呢,还是要多读书,读好书才有前途。再说,人啊,眼光要放长远,现在能挣钱算什么本事,就是在我们这个小破城市挣点而已,人啊,要眼光放得长远,去考好学校,考名牌大学,挣大钱。” 作者有话要说:  欢迎小可爱们提意见哦 我的微博是:热闹rn 欢迎大家关注 ☆、13 杨帆心里憋着一股劲,多年后,当他有头有脸的回到学校时,依旧没有原谅自己的老师,同样拐弯抹角的阴阳了老师,老师在下面笑的很无奈,余温生气的问,你图什么啊。“图个开心。”长大的杨帆开心的回答到。 敏感的余温察觉到杨帆的变化,他越来越沉默寡言,不喜欢和人交流,平时就坐在教室的后排看小说,不再和以往一样,喜欢在走廊溜达,刻意的招人注意,除非余温去喊,否则根本不会去操场上打球。杨帆收到很多情书,有时就塞在他们的车筐里,但杨帆从不会打开,不予理睬。杨帆像变了个人,喜欢黏在余温身旁,不管有没有事,都习惯的跟着余温。 杨帆也感到了余温的变化,余温很少来找自己,虽然自己的班级就在余温楼下,下楼梯顺道的事,但晚上放学余温也不会来班里找自己,只是让在自行车旁等着。余温每晚都紧靠着墙角,蜷缩着身子睡觉,起初,杨帆以为余温时腿疼的难受,不得不靠着墙角睡觉。 但是,初二的时候。杨帆也开始长个,他的腿虽说没有疼的十分厉害,但也觉得余温完全没有紧靠墙角的必要。杨帆同样敏感的觉得,余温正在和自己可以保持距离,他和自己的距离越来越远。 他是不是不想我做朋友了? 初二的一天,杨帆躺下睡觉后,在半夜突然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记不清楚了,有太阳,炽热的太阳,烤的整个梦境都红的透亮,还有一双手,一双温热又修长的手在光下给自己降温,杨帆握着那双手,感到前所未有的舒服和痛快,杨帆好奇,想抬头看看手的主人,但无论怎么对焦,都看不清仅有一步之遥的人,杨帆紧紧的握着手,感觉自己虚无缥缈的飞起来。 杨帆感到□□一阵说不清的感觉,暖暖的,于是醒过来,看了一眼窗外,还是黑夜,继续睡下去,就在自己无意识摸了自己的被单时,摸到一滩痕迹,黏黏的,杨帆闻了闻,没有味道,他昨日刚看完青春期的课本,清晰的知道自己发生了什么。 第14页 他有点害怕,虽说知道这是什么情况,但他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书上只是说这个东西会来,但没有讲来完了之后会怎么样? 杨帆悄悄爬起来,蹑手蹑脚的把自己的床单叠好,余温正在墙角睡得正熟,杨帆踮脚走到院子里,今天是十五号,杨帆想了想日子,下个月这时候会不会也这样,他坐在台阶上,一轮明月挂在空中,把院子照得亮堂,身体内那股舒服劲渐渐退去,剩下的是一股说不出的恶心和难受。 杨帆有点慌张,悄悄的回到屋里,躺在床上,杨帆怎么都睡不着觉,脑内胡思乱想,他翻过身来,听见余温平稳的呼吸声,轻轻地拍醒了余温。 余温看着等不安的杨帆,淡定的说:“没事,我也这样过。睡一觉吃点好的就好了。” 杨帆安下心来,说出自己坐在那个奇怪的梦,余温躺着听,听到一半,坐了以来,找床单盖在自己身上,说:“正常,没事,都这样,挺正常的,睡觉吧。” 杨帆接着问:“那你做的什么梦?” “我,我,我忘记了,好久了。”余温说着蜷缩着身子对着杨帆,他平静的审视着杨帆,想和杨帆再说点什么,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杨帆望着余温的脖子,上面有突起的喉结,忍不住伸出自己温热的手,摸了摸。余温猛地弹起来,往墙角靠了靠,急呼:“你干什么啊?” “就是摸一摸啊,过几天我就要长了,我想知道什么样。”杨帆被吓得缩回自己的手。 “过几天摸你自己的去。”余温说着把自己裹进被单里,背靠着杨帆睡觉。 余温听到杨帆的方向传来平稳的呼吸声,把头伸出来,看了看身旁睡觉的杨帆,然后眼睛盯着房梁看了一夜,直到天亮。 作者有话要说:  欢迎小可爱们提意见哦 我的wb 是:热闹rn 欢迎大家关注 ☆、14 第二天,余温骑着车带杨帆去学校,杨帆揪着余温腰两边的校服,把手伸进去,余温有点抗拒,坐在车座上来回挪动,但也没说什么,毕竟骑车带杨帆上学的七年里,他经常把手伸进自己的口袋。 余温带着杨帆骑行在上学的路上,自己的腿越来越长,他们的车越来越小,刚入学时余温一人骑着踉踉跄跄,到最后骑稳当了,带着杨帆上学,初中时早已浑身作响,余温摇了摇车上的铃铛,趁着没有骑过路口,说:“我们换辆车吧。” “好啊,明天不上课,我们去看看。” 上学的日子,余温坐在前排认真听课,但自己越来越高,只要自己一抬头就会挡住后面,只好缩着肩膀,时刻趴在课桌上,久而久之,余温的背越来越驼。杨帆坐在后排,所有的老师都放弃了杨帆,心里惋惜道,这么好看的一张脸,不学习,可惜了可惜了。杨帆正是叛逆的时候,索性和老师对着看,坐在最后一排看小说,上课头都不带抬一下。 杨帆和余温在集市徘徊,挑选自己中意的车,余温一眼就看中了最闪的一辆,车架上的漆在光下闪闪发光,轮子又大又酷,价钱也是闪亮,一千五,他们就是奔着两三百二手自行车来的,谁想到路上出来这么炫酷的一辆车拦住了路。 杨帆站在车边一会,说:“要不,我们买这辆。”余温把手从车上拿下来,不可思议的问:“你说什么?” “买这辆。” 余温以为杨帆不知道价,悄悄的伸手比划着价格,杨帆看完后,还是说要买这辆。 余温眼里放光,问:“你哪里有这么多钱?” “过几天,就有了,他们摄影店喊我去干活。” 余温本是高兴的,但听到杨帆的话,沉下脸来说:“你知道现在是几号不,还有几天就期中考试了,你不学习了。” “不耽误啊。”杨帆手摸着车把,无所谓的说。 “不耽误,哪里不耽误?你知道你的名字从哪里吗?学校贴的名榜上,你倒数,你知道吗?”余温说着手使劲的戳了戳车座。 “你正数不就行了,你学习的就当我学的了。”杨帆嬉皮笑脸的说。 余温翻了个白眼说:“你不学习你想干什么?你爸爸,你爷爷都让你学习,你就学成这样。” 杨帆没有说话,空气静的让人害怕,余温知道自己一着急,说错了话,舔了舔嘴,说:“别在意啊,我也是为你好。” “嗯,都是为我好,你和老师说的一模一样。”杨帆说着,扭头就走。杨帆很讨厌这种说话方式,都是打着为自己好的方式,从自己心上扎针,教室里,老师打着关心自己的幌子,搁全班同学面前,一遍遍的损自己,强调好好学习的重要性,万万没想到,从教室里出来了,搁余温这里,又遇到一遭。 余温喊着杨帆,杨帆头也不回的往马路上走,“杨帆,杨帆,哎,你干什么去,我不是故意的。” “啥都不干,学习去。不是学习不好嘛,学习去。”杨帆板着脸,一个劲的往前走,余温扯住杨帆的衣领,杨帆猛地一甩手,把余温丢在后面,继续往前走。 余温跟在杨帆后面,跟着跟着,自己的叛逆劲也上来,掉头往家的方向走,走着走着,又想起来,那不是自己的家,那是杨帆的家,要回去,也应该是杨帆回去。 余温不知道自己该往哪里走,在街上飘荡,前方驶来一辆公交,是自己熟悉的车号,他开往的方向,是自己年复一年前往,却又无果而返的地方,余温投币上车,来到熟悉的地方,虽说自己在和杨帆在胡同度过了七年的欢乐时光,二个人在胡同里打打闹闹,嬉嬉笑笑,可是,余温的心底,总是觉得当年被拆掉的棚户才是自己的家,而现在,自己心里家随着爸爸的迁移,搬到了精神病医院里。 第15页 余温站在门口,保安大爷和自己也渐渐熟悉起来,打着招呼说:“来了,天这么冷,进来坐坐吧。” 余温坐在保安室里,捧着一杯水,透过窗户看院子里活动的人,快天黑了,他们一个个回屋里休息,余温望着他们,还是没有找出爸爸,其实余温心里越来越清楚,第一次去找的时候没有找到,之后的记忆越来越模糊,怎么可能找回来,但余温总是自我说服,爸爸就在其中,肯定能找回来。 余温坐在暖气片旁和保安聊天:“大爷,你说这里的人会不会有一天好起来,想起以前事情,然后从大门口出去。” “咿,哪能的事,要是好起来,他们的家人也不会让他们回去,还不如一直住这里,死了拉倒。” 余温听到死了拉倒这句话,脑子瞬间嗡嗡的响起来,“死了。”余温重复到。 “就是啊,都是躺着出去的。”保安吸溜一口热茶,指着门说。 余温心里忍不住假想,自己的爸爸会不会已经死掉了,他那么笨,在大街上一个人都受欺负,更何况一精神病院,不正常的人,会不会被他们欺负死,会不会早就被人抬出去了。会不会八年前他死了,所以自己才找不出来他。 余温不敢想下去,他的手凉的僵硬,紧紧的握着暖气片,让一股股热气流进自己的身体里。 余温走在街头,早就没有公交车了,余温觉得自己该回家了,杨帆这个点肯定回家了,他最近正在长个,天天晚上抽筋抽的睡不着觉,自己应该回去陪他的,更何况是自己说错了话,有错在先。 作者有话要说:  欢迎小可爱们提意见哦 我的微博是:热闹rn 欢迎大家关注 ☆、15 余温四处张望,确实是没有车了,余温站在路灯下,风吹的脸皮疼,昼夜温差很大,余温中午穿的褂子已经抵挡不住夜晚的寒风,他紧紧的缩着脖子,不让凉风吹进去. 余温一步步的往回走,他有点难受,每走一步,失落就多一分,心里想着爸爸,又想着杨帆,此时此刻,爸爸究竟在哪里?杨帆又在哪里? 余温走到路灯下,灯下有一颗银杏树,前几日,街上银杏叶还没有黄透的时候,他还和杨帆在树下拿着长长的棍子打果子吃,那果子真臭,难闻的要命,要捂起来等到冬天放在小火炉上翻炒,炒好了吃起来贼香。 余温想起了上年的冬天,他把果子拿到教室去吃,老师在上面讲话,自己的手在下面剥果子,咔哧咔哧的声音惹怒了老师,被罚到阶梯上蛙跳,走到那里一看,杨帆也在被罚跳,理由和自己一模一样。 余温想着想着笑了起来,忍不住缩着脖子抬头望了望头顶的银杏树,真漂亮啊,余温忍不住赞叹道,灯光是温馨的黄色,所有的叶子染成黄色,黄色没有一丝杂质,周围是暗色,只有一颗挺拔又迷人的树在自己面前。 余温抬头望着树,想把一切丢忘掉,从一年前,他就在被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包围,这种感觉随时随地都会涌来,毫无征兆,每当自己被这种感觉袭击时,全身就会沦陷,一股股热流从肚脐出发,跑偏全身,自己的脊柱就会无所适从,全身的筋骨就像拿针挑拨起来一样,让人愈发难耐。 余温想消除这种感觉,可是这种感觉好像刻进自己的骨子里一样,时时刻刻伴随自己,愈要逃离,愈强烈。 余温抬头看着满树金黄的树叶,脑里浮现出一张模糊的脸,没有棱角,没有眉目,看不清一丝样貌,但余温感觉到一丝温度,越想身体越暖,但风从四面八方吹来,余温又不禁缩了缩脖子。 没有一丝力量的微风吹掉了一片落叶,余温抬头仰望着它落下,它实在太轻了,好像固定在空中,落不下来,余温前进几步,走到落叶的正下方,由着落叶往自己的脸上落,阴影越来越大,余温闭上眼感受着,等着一滴水掉入湖里泛起涟漪,落叶掉入余温的鼻尖,余温感到自己全身的热血都在争相恐后的涌往鼻尖,痒痒的感觉在心中撩起波澜。 “好玩吗?” 余温睁开眼,是杨帆,他正拿落叶扫着自己的鼻尖在玩,余温退回两步,把脖子缩进衣领里,问“你干什么?” “不干什么啊,你没回家,我就知道你在这里啊。果然啊。”杨帆说着,拿起手中的落叶扫了扫自己的鼻尖,痒痒的,很舒服。 余温看到了杨帆身后的那辆车,在光下亮亮的闪着,杨帆拍着车说:“好看吧。” 杨帆还是把车买下了,回家的路上,余温坐在车后面,握着车座后面的边缘,紧紧的扣住,杨帆骑车飞快,余温坐在后面坐不稳,又不敢随便乱动。余温只好慢慢的把手拿起来,揪住杨帆的衣服,说“你能不能骑得慢点?” “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吗?凌晨一点了,你明天还要上课,知道不?” “你呢,你不去吗?” “不去,我请假了,明天有事。” “什么事?” “你知道的啊。”杨帆不说,站起来飞快的骑车。 “什么叫我知道,你知道你要考学不?” “知道啊,可是我就不是读书的料,那又能怎么办?” “你都不学,你怎么知道。我教你啊。” 杨帆没有接话,遇到上坡时,用劲的蹬车,突然,杨帆感到后面一阵轻快,余温从车座子上跳了下来。余温在前面走着,杨帆推车在后面走,都在视线内,但又不想走在一起,不急不慢的磨蹭着。 第16页 凌晨的街道上,没有一个人,两个人相隔一段距离,也不说话,总让人感觉怪怪的,余温回头看了看杨帆,说“和我一起上高中,学一点就能考上的。” 余温停下来,等着杨帆说话,杨帆点点头表示同意,把车把让给余温,让他带自己回家。 余温和杨帆都是叛逆的时候,心里各自压着一把火,但都没有点燃,余温不知道杨帆的心思和在学校受到的伤害,杨帆不知道余温心里的精打细算,余温想着杨帆好好学习,将来平平稳稳的工作,这样也不辜负杨叔和爷爷在病床前的嘱托。 余温和杨帆没有交流,两人回家后躺下睡觉,马上就要初三了,两个还没有长大的小孩,都彻夜难眠的盯着房梁为明日担忧,他们的钱真的不允许他们长大了,余温在上学的时候也经常去烟爷的酒吧打工,常常在吧台坐着坐着就倒头睡下了,时常需要杨帆去喊才回家睡觉。 初二的假期,余温依旧是一放假就去烟爷的酒吧打工,杨帆凭着一张脸乖巧的性格,被市里少年宫的表演老师招去练习表演,他的脸放在海报上,加上他在市里电视栏目剧上的露脸,就是一波很好的宣传广告。 老师想制作一张海报,来告诉家长,人家这么有小有名气的孩子都来找我练习,你们这些家长还有什么资格不把小孩自己送来。杨帆得到老师的指点,渐渐喜欢上表演,他喜欢对着镜子一个人伸展练习,喜欢在夜间站在空无一人的练习室独自冥想,他知道,只要他把表演练好了,自己就会有很多演出,更何况,一年后的中考,学校招艺术生,自己和余温一起去读高中的机会又增加一份。 ☆、16 杨帆经常晚上十点,一步一步的挪着去酒吧等余温下班,他的身上青的紫的红的,各种颜色混在一起,腿上就像打翻了染色盘一样,大夏天也只能穿着长裤出门,余温晚上拿着毛巾给杨帆热敷,嘴里抱怨:“本就是三伏天,你说你是不是热的不厉害,还天天热敷。” 杨帆睡觉前拉筋,余温背对着杨帆坐在他的脚尖压着,刻意保持距离,可是杨帆总是喜欢把余温调过面来,正对着自己的面拉筋,杨帆的身上总是旧颜色还未褪去,新的颜色又急忙添上。 那个暑假,余温杨帆总是在半夜被刺耳的警笛声惊醒,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听到有人被警察抓走了的消息。 余温心里一阵疑惑,最近又不创城,为什么发动这么大的警力半夜围剿这群女人,有许多女人在第一次全城扫黄中就被带走了,余温走在回家的路上时,再也没有看到一个女人半倚半靠的在墙边和自己说话,余温虽说从未对这些挑逗过自己的女人动过心,但是,心里有点不得劲,毕竟是和自己活在一条街上的人,就这样被带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余温和杨帆的性启蒙来的比谁都早,他们还是小孩子的时候,就知道这群女人的职业,他们经常在回家的路上看到一男一女搂搂抱抱,亲亲我我,余温和杨帆对他们本能的抗拒,总是闭着眼睛快快走过,但还是会听到很多不该听的声音,他们长大后,见到这群女人再也不会和小时候一样乖乖的打招呼,但她们却比小时候更加热情了。 余温很讨厌这群女人,尤其是住在最破的筒子楼里的那几个十六七八岁的女生,他们大夏天总是衣衫不整的出现在自己家里,喊杨帆出去玩,她们偶尔也来酒吧找余温,但余温和杨帆总是不搭理她们,久而久之她们也就不来了。 警笛响起的第二天,有个年轻女人坐在酒吧喝酒,看着杨帆一瘸一拐地走进来,连忙伸手去帮忙,杨帆加快脚步走进吧台里,坐在余温的板凳上,余温开腔到:“您还有闲心在这里喝酒啊,昨天声音这么响,没吓到您。” “巧了,昨天出去玩了,没上班。”女生嬉皮笑脸的说着,“最近风头紧,一直不上班,但是你们需要的话,我可以晚上找你。” 余温翻了个白眼,说:“自己玩吧,喝完把酒钱结了,免得万一明天真再也找不到您,没人付钱。” “我回头自己找烟爷结钱去。”女生说着想走。 “你们那次都去,那次结成功过。”余温说着揪住女生的衣服,不让她离开,但是女生穿的衣服本来就少,余温一激动,劲有点大,把女生的衣领子直接揪了下来,女生回头笑着,惊呼:“你这么耍流氓嘛,占我便宜。” 女生说着就要离开,又想起什么,扭头回来悄悄地对着余温说:“给你说个秘密,烟爷喜欢男的。” 余温听到后,身体往后一退,问:“你听谁说的?” “都这样说,真的。你说说看,哪个女的找烟爷成功过。” 女生说完说,揪了揪自己衣服的肩带,头也不回的走了,留下余温站在原地震惊,他悄悄的回头看来一眼杨帆,杨帆正趴在柜台里头看跳舞的视频,什么都没听到。 余温面无表情的去收拾垃圾,事不关己,就像听到一个无关紧要的消息一样,但内心早已天翻地覆,他不停的回想烟爷,和他说过的话,和他一起干活时的表现,一起都很正常,肯定是女的没有勾引上烟爷,从他那里赚到钱,才编出来谎话骗自己的,怎么会有人喜欢男的呢,余温坚定的对自己说。 晚上,余温和杨帆关上门回家,这条街头一次变得这么安静,不仅街上没人,除了几户人家还亮着灯,一整个胡同全都变黑了,路灯照下来,就像一座空城,余温骑着车带着杨帆往里走,家家户户都很静,静的吓人。 第17页 晚上,杨帆在床上上药,问余温:“你说,为什么突然开始抓人了。” “本来干的就不是什么正经活,这不是该的吗?”余温说着翻了个个,对着墙角睡觉。 这个夜晚吵闹又破烂的城中村安静了一阵,但是这里的人根本没有储蓄,让他们一直游手好闲也是不可能的,沉寂一段时间的城中村再次喧嚣起来,打牌声,麻将声,色子声,还有女人的挑逗声,再次在胡同里飘荡开来。 警笛再次刺破黑夜,搅乱整个胡同。余温和扬帆在半夜被惊醒,趴着窗户听外面的声音,玻璃落地后震起的声音传的很远,整个胡同上空都听得到。 外面各式各样的声音混杂在一起,根本分辨不清,女人的尖叫就像尖锐的玻璃在水泥地上来回摩擦,搅得人恐慌。余温听到院子的动静,起身到外面去看,他看到前几日的女生,正光溜着身子在翻墙,扬帆也出来站在屋门口看着. 女人的身子被月光照的浑身发白,那是他们第一次看见女生的裸体,真的就像班里男生在厕所讨论在那种白,他们说,女生的皮肤看起来和白白嫩嫩的豆腐一样,又滑又白,余温和扬帆站在院子里,望着月光下翻墙的女生,她的身体完美无瑕的呈现的他们面前。 是十七岁少女的身体,虽说没有发育的饱满,但是成长的样子不是更加迷人吗,光被洁白的月光照着的身体,就够让人着迷了。女人从墙上翻下来,看余温杨帆站在门口,女人眼神向下瞥了一眼,急匆匆的冲进房子里,那是杨帆爷爷去世前住的地方,里面已经荒废,是盛放杂物的地方,女人用身体把门挤开,钻进去躲在门里。 余温和杨帆还是站在院子中,院子中的光真是亮堂,杨帆看着余温,低头瞅下去,余温和余温的欲望都在直直的站着,杨帆用一种说不出的眼神盯着余温,余温一把捂住杨帆的眼睛,说:“走走走,回去睡觉去。” 两人平静的回到屋里继续睡觉,明天还要学习呢。 ☆、17 胡同要拆迁了,在一个没有人在胡同出没的夜晚,墙上多拉好几百个拆字,拆字也印到了余温杨帆的家门口。 他们要中考了,余温望着家门口的拆字,欲言又止,还是没说出来,杨帆答应余温上一个高中,可是他的成绩差的十万八千里,只好寻求艺术生的门路。他在练功房的练习时间越来越长,练习的越长,他就越恐慌,万一真的考不上怎么办? 教室最后两排都是考学无望的男生,他们扎堆坐在一起,老师唯一的要求就是不要打扰其他好同学学习,杨帆坐在其中,同桌抱着篮球喊杨帆打球,胳膊搭在杨帆的肩上,可却不想和任何人接触,把脖子从同桌的胳膊中钻出来,但另一方面,杨帆又忍不住瞅他们,看他们勾肩搭背在操场打球,轮流传矿泉水喝,杨帆想过去,但又不敢过去。 杨帆不敢把自己的恐慌说给任何一个人听,只好憋在自己的心里,憋出一股劲来。他越来越沉默寡言,尤其是教室里,他和同学们的关系都还不错,同学课间聊得热火朝天,扬帆就在旁边看着,他知道,他可以随时加入进去,和他们开心的聊起来,但扬帆就是不想,就是愿意静静的坐着,看书或是发呆。 中考来临,班主任忙的脚不沾地,根本无心顾及扬帆,扬帆在教室也老实的像空气一样,但这并不是扬帆想要的,平日里,老师在就讲台点名批评扬帆时,扬帆还有一份存在感,他知道,他是被人关心的,久而久之,他连这份关心也收不到了,留给杨帆的,只剩下自由,哪怕自己一天不上课,也不会被发现的自由。 余温坐在中考的考场上,当他收起考试工具,走出教室的那一刻,他并没有和前面的同学一样,伸出懒腰打哈欠,余温知道自己再过几个月就会走到高中的校园,但余温对于明天,有点畏惧。 杨帆站在楼下的柳树下等余温下来,杨帆知道,自己会以艺术生的身份考到高中去,他开心的朝余温走去,高兴的勾着余温的脖子蹦蹦跳跳,余温迎着杨帆,也开心的笑起来。 回去的路上,杨帆骑车带着余温,哼起歌来。 “就让我坠入这场爱情的漩涡,就让我心为你唱支歌。就让我荡漾在你秋波,让我去魂飞魄。来,唱起来。” “就让我纠缠这片爱情的沼泽,就让我心为你着了魔。就让我咏赞你轮廓,让我去忘了我。”余温坐在车座上,接着杨帆的声音唱起来,一扫刚才的郁闷,他双手揽住杨帆的腰,摇头晃脑,脸上写满喜悦。 “就让我坠入这场爱情的漩涡,就让我心为你而甘渴,就让我融化于你颜色,曼舞含情默默。”杨帆站起来唱歌着歌,耳边生风,风灌进脖子里,抖开杨帆的衣服。 “啦啦啦啦啦啊啊啦啦啦。”余温伸手拉下杨帆的衣服,握在手里不让它随风飘。 “I LOVE U BABY I LOVE U BABY 别羞涩,I LOVE YOU BABY I LOVE YOU BABY 别闪躲。”杨帆费力的蹬上坡,边费力的蹬车边说:“你连一首歌歌词都记不住,你脑子还能干啥。” 余温从车上跳下来,扶着车座从后面推车帮杨帆上坡,他们的身后是黄橙橙的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的很长很长,杨帆骑车带着余温追赶他们的影子,但影子就是比他们长一截,怎么追都追不上。 余温抬起头看蓝天,天是粉的,就像有人端着一盆水粉泼到天上,然后一滴滴的落下来,落到杨帆的身上,把杨帆亮白的T恤映成粉色,余温小心翼翼的伸出鼻子,深深地吸口气。 第18页 他喜欢这种味道,杨帆在前面奋力的骑行,汗水从脖子上留下,在光下亮闪闪的,余温嗅到一股味道,他穷尽自己的词汇也描绘不出来这股味道和自己闻到这股味道的感觉。 余温坐到前面,带着杨帆回家,杨帆靠在余温的背上,喘着温热的气,这股气顺着余温的筋骨滑到身上,痒痒的,酥酥的,杨帆说:“你说,我们暑假找个什么工作干呢,我和你一起去烟爷的酒吧卖酒吧。” “好啊,我回头给他说一声。” 晚上,他们坐在院子中,电锅中咕噜咕噜的冒着热气,大夏天,两个人对着一人一瓶啤酒喝着,这日子,真舒服,杨帆脸红红的,光着膀子说:“等以后我们有钱了,天天吃火锅煮肉,天天对着喝酒,行不。” 余温的脸也红扑扑的,点着头说好。两个人坐在杂乱的院子里,坐在两个摇摇晃晃的椅子上,喝的头疼,嗓子卡的难受,杨帆抬起头来晃了晃脑子,星空真美啊,眼前的星星层层叠叠的映在眼前,杨帆身后抓住一颗,握在手里,扭头喊余温。 “余温,给你个东西。” 余温正依着墙难受,眼神迷离的看着杨帆,迷迷瞪瞪的看到几双手在眼前晃。“什么啊?” “星星。”杨帆说着,塞进余温的手里,然后哈哈的笑起来。 余温和杨帆躺在床上,天热的难受,头顶的小风扇嗡嗡的响着,只有噪音,没有一丝凉风。酒劲过去后的余温还感觉到一丝凉意,他靠着墙睡觉,睡得恍恍惚惚。渐渐地,他又觉得手心发热,身体也是,自己的身体一半在火焰中,一半在冰海里,一半火热,一半寒凉,他试图突破点什么,努力握紧自己手中的温热,努力靠近自己身上的火焰,越靠越近,越靠越近。 那是什么感受,余温说不出来,他觉得自己不是在家中,不是在床上,就像飘在宇宙中,脚不沾地,周围什么都没有,听不到任何呼吸声,那一刻,自己仿佛成了佛,自己所得到的满足总以和一切的虚无相抗衡。 余温醉醺醺的,但是却感觉无比清醒,他试图突破掉自己内心的阻挡,转身靠向这团火焰,他试图吸吮着,将一切美好吸进嘴里,融入身体。 街道上再次响起警笛,这一次,不仅仅打破了街道的寂静,更使余温慌乱不堪,这一次,余温觉得警笛就是在为自己而鸣。 ☆、18 清晨,余温酒醒后,锤着脑袋想不起昨日的情形,但又不断的在心里想:昨晚做的梦好奇怪啊。杨帆也是,身上紧紧的裹着一个床单,心里想着,一定是场梦,昨晚的梦真的好奇怪,一定是最近的警笛声搞得鬼,搞得自己心神不宁。 中考结束了,辛苦的日子紧随而至,杨帆和余温看着银行卡的余额,心里再次担忧起来,距离杨帆的爸爸去世已经快十年了,他用自己一条命换下的钱,在物价飞涨的社会里,也只能让两个小孩活到十五六岁而已。 余温在街道上晃着,他知道最快的获取钱财的办法,他没有告诉过杨帆。余温想起了自己七岁时,有个染着黄毛的男生教会自己的看家本领,只要他经过的地方,稍微一碰就会勾出钱来,余温站在街上,紧闭双眼回想男生的话,预想着接下来的一连串动作,商场的收银台附近,人们收了钱随后塞进口袋里,余温走过去,在十年之后,再次重操旧业。 晚上,余温买了两个烤鸡,和杨帆坐在院子里津津有味的吃着,杨帆开心的问:“你搁哪里有钱买的鸡啊?” “啊,就是,就是烟爷的店里的,我今天去找他他给我的。”余温吃着鸡,正常的说道。 “不会吧,烟爷今天不是被带走了吗?” “什么?” “烟爷今天被带走了,我站在街头看着他被带走的。穿着和警察差不多的衣服的人带走的。”杨帆开心的吃着,向余温讲述今天的事情。 “啊,就是啊,就是烟爷被带走了,他没法吃了,我怕坏了,就拿回家里吃啊。”余温的反应很快,马上就想出说辞,没有引起杨帆的怀疑。 烟爷真的被带走了,余温和杨帆还是不知道,从年前开始每晚响起的警笛声到底是什么意思,他们只知道,这里经常有人被带走,剩下不被带走的人也搬了家。他们只是单纯的认为,市里要开始扫黄打非,要整治他们胡同的治安环境。 夜里,警笛再次响起,余温慌的睡不着,心想,会不会是来逮自己的,是不是自己偷了钱,警察已经查到了线索,余温心里砰砰的跳,他脑海中设想着,自己的手上铐着手铐,在杨帆的审视下被带走的情形。 余温不敢想下去,自己蹲进去后,杨帆还会不会认自己这个朋友,余温太了解街道上的那群吊儿郎当的同学的德行了,他知道,自己一旦进去,余温就再也不会被人叫做余温,而是会被喊成“小偷的朋友”。 按照他们的逻辑,小偷的朋友也是小偷,到那时,街道上谁家丢了东西,哪怕是掉了什么东西,都会怀疑是杨帆偷得。余温想起自己小时候的一个朋友,就是在街上聊闲话的女人一次又一次的质疑下,变成了小偷。 余温越来越慌张,他听着窗外的警笛声,越听越难受,着声音就像变了形一样,越听越不像公安的警笛,但总之十分刺耳就对了。杨帆也爬起来,原来警笛就只是在街道上一闪而过,而这一次,声音就固定在自己的家门口。 第19页 “哐哐哐。”有人在哐哐砸门,是谁?余温的心砰的一下跳到嗓子眼。 警笛声越来越响,余温透过窗户看到外面火光连天,是什么情况,这是出动了多少警力来逮捕自己?杨帆想出去看看,拽着余温起来说:“好像情况不对,出去看一下。” 余温起来的那一刻,腿又软在地上,咣当一下跪了下去,脸吓得刷白,杨帆看着,扶起余温,然后自己出去开门。 余温的腿还没有回过劲来,杨帆蹭蹭的跑进来,大喊:“快快快。” 余温真的慌了,浑身没劲,杨帆直接背着余温出门,边跑边说:“快走,起火了,消防都来了。” 余温望去,不远的胡同里,已经狼烟滚滚,余温问到了一股刺鼻的味道,是汽油的味道,余温小时候在管道上偷过油,他清楚的记得这股味道。 余温渐渐平静下来,身边刺耳的声音不是警笛,是消防车,是消防队员来救火了,不是来逮捕自己的。 余温站在水泥柱边上,看着快烧到家门口的火,急速的往家里跑,杨帆也是,他看了一眼余温,明白了意思,也着急往家跑,他们值钱的东西都在家里。 两个消防队员拦住他,说:“放心吧,一会就开始救火,烧不到你家。” 余温和杨帆被带到马路上,消防队员就在一旁看着,觉得差不多了,水蹭的一下就被压到高空,好像一切都被指挥好了一样,不消片刻火就被灭了。 马路上都是被带出来的居民,本来这片胡同的人就已经被赶得差不多了,加起来也就十几个人站在街上,他们望着火,一句话都不说,蹲在街头,吸烟的吸烟,看戏的看戏,要不然,就拿着从家里带出来的蒲扇,赶着蚊子。 站在街上的都是大人,他们一点也不慌乱,像是受过专业的彩排一样,不慌不忙从家里带着蒲扇,带着花露水风油精缓缓的出来。 只有余温和杨帆两个小孩,他们没有看透这场火背后的故事,光着上半身匆匆的从家里跑出来。 ☆、19 所有值钱的物品都在家里,余温和杨帆坐在马路上着急,远处的火光映在脸上,本就是三伏天,看着眼前的火更加燥热。 记者坐着车匆匆赶到,有人看到记者前来,径直走上前去,报告最新的近况,一点也不慌忙,然后记者对着被喊醒慌忙逃窜的人群里拍了张照片。 报纸刊登出来,说所有居民在消防的帮助下安全逃离现场。余温和杨帆看着被烧的房子,一步步走进眼前的灰烬,被烧的房子早就没有人住了。烟爷的酒吧也被烧了点,余温看到烟爷正在酒吧里收拾东西,和杨帆走过去帮忙。 “烟爷,您没事吧。”余温顺手接过烟爷手中的箱子,问到。 “没事,有什么事,这里要拆了,你们住哪里啊。” “啊,要拆了,原来不是说不拆吗?” “不拆是骗傻子的,你还真信啊。”烟爷哼了一声说道。 余温没有说话,烟爷寄过一个信封,里面的钱是他是他刚刚塞进去的,说:“拿着,这小半年的房租不要了,找个地方先住着。” 杨帆看着手中的信封,坐在院子里听余温讲话,原来,这不是他们的家,这里不是杨帆爸爸的屋子,多年前,杨顺就赌博把房子输进去了,拿着房本找烟爷借钱,把房子兑给了烟爷,这里绝大多数的房子的产权本都是这样走进了烟爷的手里。 杨叔死前,叫余温给烟爷打电话,在电话里,苦苦哀求烟爷,别收回房子,又看着余温,苦苦相求,说照顾好杨帆。 爷爷在的时候,是爷爷求着烟爷,并按时交着房租,爷爷去世后,是余温,没事经常去烟爷的酒吧打工,按时交着房租,这一切,杨帆都不知道,等他知道的时候,房子也要被拆了。 余温和杨帆收拾着房子,真的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带走,他们的衣服都是混着穿,加起来还不到一个麻袋。 余温和杨帆就扛着一个麻袋离开了,麻袋里,有他们的衣服,有一本杨帆送给余温的《童话大王》。他们扛着麻袋,不知该往哪里走。 那时的他们是在太小了,不谙世事。等到他们长大后,终于明白了那天晚上的大火,明白了那股刺鼻的汽油味,明白了为什么除了他们两个其他人都不慌张,明白了为什么报纸会表扬烟爷那群人对灭火做出的贡献,并对他们的损失表示惋惜。 原来一切都是为拆迁演的戏,所有人都意会到了。什么都不怪,只怪自己太小了。 两个少年,扛着一个麻袋,无处可去。余温坐在天桥上,坐到晚上,他看到桥下有人手脚麻利的和老人擦肩而过,老人的钱轻松的走进男人的钱包,余温想起了那日自己的行为,狠狠的掐着自己的手。 “几点了。”杨帆问。 “不知道。” “咱们去哪里?” 沉默,除了沉默,好像也没有更好回答。两个人啃着煎饼果子,坐在天桥上,看着桥下的车水马龙,恨不得马上开学,要是开学,就可以住在宿舍了。 街头有发的广告纸,是一家纺织厂招工,管吃管住,工资也不错。他们想都没想就站了起来,扛着麻袋坐着车来到郊区,已经晚上九点了,厂子关门了,余温和杨帆坐在门口,被蚊子咬的透透的。 第二天早上,余温拍了拍睡在身边的杨帆,叫醒他,和他走进工厂,从他们走进工厂的那一刻,他们就不在是十五岁和十七岁的小孩,而是十八岁的成年人,他们的胸牌是别人的名字,这里有的是身份证,就是缺来干活的小孩。 第20页 一天十二个小时,隔一个星期上大夜,也就是十八个小时倒班。第一天,余温和杨帆就不撑劲了,毕竟是小孩子,到后半夜的时候,眼皮就控制不住的往下掉,站着的腿都软的和泥一样,扶都扶不起来,但又能怎么办呢,只能忍者。 好在厂子大部分工作机器就能完成,自己干的就是辅助工作,撑过两天后,他们渐渐适应了这份工作,毕竟干活的时候还能说说话,不那么无聊。但工厂的饭是真难吃啊,一大锅菜,就那点油,一丝丝的肉,除非运气爆棚,否则根本见不到肉,但杨帆就常常是那个运气爆棚的人,他的菜里经常有肉。 晚上,余温和杨帆值班的时候,实在热的难受,就把背心脱了搭在机子上,看着机器上的滚轴来来回滚动,杨帆毕竟是小,站着站着,眼皮就耷拉下来,余温说:“你睡觉去吧,我先看着,等会喊你。” 正是最热的时候,余温一个人干着两个人的活,背后的汗哗哗的往下淌,他没有叫醒杨帆,直到天亮查班的时候,工头看着躺在仓房麻袋后面呼呼睡觉的杨帆,大发雷霆,骂着这是招来一群什么小工。 主管来了,一个坐办公室的女人,难得踩着高跟鞋往仓库走一趟,正好赶上这事,工头停止了辱骂,等着主管发落。 主管看着这个上半身光着,瘦瘦的,白白的男孩,说:“这样的人能来仓库干什么,去看大门吧,穿的利利索索的还是个门面。” 杨帆被调走看大门了,是说他因祸得福呢,还是说天生就自带幸运呢。余温还在仓库里干活,一星期一轮班,但不管是白天干活还是黑夜,总是要流一堆汗,有时,余温结束完工作,去厕所的时候,解开腰带的那一刻,总是感觉腰带间积攒着汗水,因为腰带阻挡着流不下去。 杨帆站在门口值班,平时就是坐在门口的小铁皮屋里,等着车来了查个证件,虽说铁皮屋热的和蒸笼一样,风扇纯属是个摆设,但好歹舒坦啊。 ☆、20 杨帆再也不用去食堂打饭吃了,他们要一天寸步不离的看着大门,严查每一辆进出的车,只好弄个锅放在门口的屋子里吃饭,吃什么自己决定。 杨帆总是在中午借口上厕所去给余温送饭,因为他们自己做的饭,里面总是有肉。余温打饭的时候,窗口的小姑娘也是伸出头来问:“和你一起的那个男生呢?” 余温不着急回答,一份饭菜总是吃不饱的他想了想,说:“他替他打饭,他回去睡觉了。”余温吃饭的时候,发现替杨帆打的那顿饭下,埋着肉,埋在米饭的最底下,看都看不出来。 余温一直打着替杨帆打饭的名义吃两顿饭,有时和余温见面,开心的捧着杨帆的脸说:“你这张脸,怎么顿顿有肉啊。” 杨帆笑着:“我可一口都没吃,都让你吃了。” 余温和杨帆在厂子待久了,渐渐的也适应了工作的强度,也知道了偷懒的方法,他们待着工厂里,每日起床干活,吃饭睡觉。 一成不变的日子渐渐消除了余温和杨帆对明日的恐慌,他们不会在夜间突然想起银行卡的余额,然后惊慌的睡不着觉,工厂安慰的日子甚至让他们产生错觉,一度认为,如果这样下去,在工厂活一辈子也是不错的选择,这里的人都是聊得来年轻人,除了偶尔来自工头的责骂,剩下的就是嘻嘻哈哈的聊天。 休班的晚上,余温和杨帆在宿舍躺着,他们两个住在一间屋里,屋子很小,除了一张双人床,还有一个小圆桌,什么也没有,窗户又小又脏,不透一丝风。两人热的实在睡不着,半夜爬到平房上吹风。 平房有人在抽烟,余温走进后发现是工头,他的脚下都是烟头,余温很讨厌这个操着一口方言的男人,他脾气不是很好,经常拿余温撒气。余温看着头发毛糙,眼皮耷拉的男人,还是坐了下来,和他说说话。 “叔,咋了。”余温扶着杨帆坐下,余温的腿倒班倒的根本蜷不下,只能直直的伸开坐在地下。 男人吐了一口烟,说“孙子养的,老子在这里辛辛苦苦的干活,到最后让个小杂种给扔出去了。” 男人太老了,老的干不动活了,这是赚钱的工厂,小孩都敢用,更何况一个不顶用的老人,扔出门依旧是顺手的事,辞退了卷铺盖走人就行了。 杨帆看着眼前满脸沟壑的老人,说:“哎,干什么多年活,该回家养老了,回家看孙子多好。” “看你个球孙子,老子还得供娃上学呢。” “啥。”余温发出惊讶,杨帆也觉得不可思议,看着老人,发出惊讶的声音。 “我娃还在读大学呢,我不得挣钱供啊。” 杨帆一直以为他是老人,余温平日里在宿舍问候了老人的十八辈祖宗,骂的时候连孙子都捎带上了,结果他还没有孙子。他们以为老人有六十多了,结果只有四十四。 “我有什么显老吗?”老人伸出后,比树皮还粗糙的手摸了摸余温和杨帆的头,这双带刺的手,拉的脖子难受。 男人的脸上被晒得黢黑,一笑眼角的纹路都拧巴在一起,牙也是黄的,平日里还总爱咧嘴笑,笑的就像个老人,满脸褶皱,找不到一点平的地方。 男人身上的衣服总是那一身,皱皱巴巴,灰尘都浮在上面,在阳光用手一打,尘土飞扬,还有身上那一股去不掉的味道,让余温平时总是憋着气远离他,余温身上的汗味一冲就掉,还有一股特殊的味道,杨帆说,还挺好闻的,而老人身上的那股味道,余温总是背地里掩着鼻子戏谑到,就是搁泡满玫瑰花的水里涮也涮不干净。 第21页 他才四十四,还有个上大学的儿子。 可是,在两个小孩子的眼里,他就像个快走不动的老人一样,平日里,余温还经常看见男人吃着瓶瓶罐罐的药。 “那是累的,不信你试试。”男人愤懑的吐了一口痰,骂了一声,说:“别看你现在长得这么好,等老了还不知道什么样子呢,谁还没年轻过。” 男人回忆起自己年轻的岁月,他被打击了,本来就只是上平房吸口烟散散心的事,吸完就下去睡觉,被辞退算什么,这里不好还有别的厂子要,顶多再累点,再说搁哪儿不累呢。 可是,杨帆和余温的话刺痛了男人,虽说他的面部没有任何变化,但只要余温和杨帆仔细观察一番,就可以看到,男人的眼神瞬时黯淡了下去,自己还没有抱孙子,就已经被人当做爷爷了,明明还可以再出几年力,结果却被厂子以为年老体迈,要被推辞,就像平日门口的保安撵一条也野狗一样赶出去。 ☆、21 杨帆也想好好学习,但要在外奔波,又要在校学习,杨帆没有精力,每次和自己的一起登台演出的小孩,都有家长陪同,拿着保温桶炖着肉,而自己呢,只有包里凉牙的馅饼,杨帆想着想着,心里愈发不平,索性不想去学校了,反正去了也就只能是被老师拐弯抹角的阴阳来阴阳去。 杨帆心里憋着一股劲,多年后,当他有头有脸的回到学校时,依旧没有原谅自己的老师,同样拐弯抹角的阴阳了老师,老师在下面笑的很无奈,余温生气的问,你图什么啊。“图个开心。”长大的杨帆开心的回答到。 敏感的余温察觉到杨帆的变化,他越来越沉默寡言,不喜欢和人交流,平时就坐在教室的后排看小说,不再和以往一样,喜欢在走廊溜达,刻意的招人注意,除非余温去喊,否则根本不会去操场上打球。杨帆收到很多情书,有时就塞在他们的车筐里,但杨帆从不会打开,不予理睬。杨帆像变了个人,喜欢黏在余温身旁,不管有没有事,都习惯的跟着余温。 杨帆也感到了余温的变化,余温很少来找自己,虽然自己的班级就在余温楼下,下楼梯顺道的事,但晚上放学余温也不会来班里找自己,只是让在自行车旁等着。余温每晚都紧靠着墙角,蜷缩着身子睡觉,起初,杨帆以为余温时腿疼的难受,不得不靠着墙角睡觉。 但是,初二的时候。杨帆也开始长个,他的腿虽说没有疼的十分厉害,但也觉得余温完全没有紧靠墙角的必要。杨帆同样敏感度的觉得,余温正在和自己可以保持距离,他和自己的距离越来越远。 初二的一天,杨帆躺下睡觉后,在半夜突然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记不清楚了,有太阳,炽热的太阳,烤的整个梦境都红的透亮,还有一双手,一双冰凉又修长的手在光下给自己降温,杨帆握着那双手,感到前所未有的舒服和痛快,杨帆好奇,想抬头看看手的主人,但无论怎么对焦,都看不清仅有一步之遥的人,杨帆紧紧的握着手,感觉自己虚无缥缈的飞起来。 杨帆感到一阵说不清的感觉,暖暖的,于是醒过来,看了一眼窗外,还是黑夜,继续睡下去,就在自己无意识摸了自己的被单时,摸到一滩痕迹,黏黏的,杨帆闻了闻,没有味道,他昨日刚看完青春期的课本,清晰的知道自己发生了什么。 他有点害怕,虽说知道这是什么情况,但他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书上只是说这个东西会来,但没有讲来完了之后会怎么样? 杨帆悄悄爬起来,蹑手蹑脚的把自己的床单叠好,余温正在墙角睡得正熟,杨帆踮脚走到院子里,今天是十五号,杨帆想了想日子,他坐在台阶上,一轮明月挂在空中,把院子照得亮堂,身体内那股舒服劲渐渐退去,剩下的是一股说不出的恶心和难受。 杨帆有点慌张,悄悄的回到屋里,躺在床上,杨帆怎么都睡不着觉,脑内胡思乱想,他翻过身来,听见余温平稳的呼吸声,轻轻地拍醒了余温。 余温看着等优点不安的杨帆,淡定的说:“没事,我也这样过。睡一觉吃点好的就好了。” 杨帆安下心来,说出自己坐在那个奇怪的梦,余温躺着听。听到一半,坐了以来,找床单盖在身上,说:“正常,没事,都这样,挺正常的,睡觉吧。” 杨帆接着问:“那你做的什么梦?” “我,我,我忘记了,好久了。”余温说着蜷缩着身子在对着杨帆,他平静的审视着杨帆,想和杨帆再说点什么,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杨帆望着余温的脖子,上面有突起的喉结,忍不住伸出自己温热的手,摸了摸。余温猛地弹起来,往墙角靠了靠,急呼:“你干什么啊?” “就是摸一摸啊,过几天我就要长了,我想知道什么样。”杨帆被吓得缩回自己的手。 “过几天摸你自己的去。”余温说着把自己裹进被单里,背靠着杨帆睡觉。 余温听到杨帆的方向传来平稳的呼吸声,把头伸出来,看了看身旁睡觉的杨帆,然后眼睛盯着房梁看了一夜,直到天亮。 第二天,余温骑着车带杨帆去学校,杨帆揪着余温腰两边的校服,把手伸进去,余温有点抗拒,但也没说什么,毕竟骑车带杨帆上学的七年里,他经常把手伸进自己的口袋。 余温带着杨帆骑行在上学的路上,自己的腿越来越长,他们的车越来越小,小学时用的车,到初中时早已浑身作响,余温摇了摇车上的铃铛,趁着没有骑过路口,说:“我们换辆车吧。” 第22页 “好啊,明天不上课,我们去看看。” 上学的日子,余温坐在前排认真听课,但自己越来越高,只要自己一抬头就会挡住后面,只好缩着肩膀,时刻趴在课桌上,久而久之,余温的背越来越驼。杨帆坐在后排,所有的老师都放弃了杨帆,心里惋惜道,这么好看的一张脸,不学习,可惜了可惜了。杨帆正是叛逆的时候,索性和老师对着看,坐在最后一排看小说,上课头都不带抬一下。 杨帆和余温在集市徘徊,挑选自己中意的车,余温一眼就看中了最闪的一辆,车架上的漆在光下闪闪发光,轮子又大又酷,价钱也是闪亮,一千五,他们就是奔着两三百二手自行车来的,谁想到路上出来这么炫酷的一辆车拦住了路。 杨帆站在车边一会,说:“要不,我们买这辆。”余温把手从车上拿下来,不可思议的问:“你说什么?” “买这辆。” 余温以为杨帆不知道价,悄悄的伸手比划着价格,杨帆看完后,还是说要买这辆。 余温眼里放光,问:“你哪里有这么多钱?” “过几天,就有了,他们摄影店喊我去干活。” 余温本是高兴的,但听到杨帆的话,沉下脸来说:“你知道现在是几号不,还有几天就期中考试了,你不学习了。” “不耽误啊。”杨帆手摸着车把,无所谓的说。 “不耽误,哪里不耽误?你知道你的名字从哪里吗?学校贴的名榜上,你倒数,你知道吗?”余温说着手使劲的戳了戳车座。 “你正数不就行了,你学习的就当我学的了。”杨帆嬉皮笑脸的说。 余温翻了个白眼说:“你不学习你想干什么?你爸爸,你爷爷都让你学习,你就学成这样。” 杨帆没有说话,空气静的让人害怕,余温知道自己一着急,说错了话,舔了舔嘴,说:“别在意啊,我也是为你好。” “嗯,都是为我好,你和老师说的一模一样。”杨帆说着,扭头就走。杨帆很讨厌这种说话方式,都是打着为自己好的方式,从自己心上扎针,教室里,老师打着关心自己的幌子,搁全班同学面前,一遍遍的损自己,强调好好学习的重要性,万万没想到,从教室里出来了,搁余温这里,又遇到一遭。 余温喊着杨帆,杨帆头也不回的往马路上走,“杨帆,杨帆,哎,你干什么去,我不是故意的。” “啥都不干,学习去。不是学习不好嘛,学习去。”杨帆板着脸,一个劲的往前走,余温扯住杨帆的衣领,杨帆猛地一甩手,把余温丢在后面,继续往前走。 余温跟在杨帆后面,跟着跟着,自己的叛逆劲也上来,掉头往家的方向走,走着走着,又想起来,那不是自己的家,那是杨帆的家,要回去,也应该是杨帆回去。 余温不知道自己该往哪里走,在街上飘荡,前方驶来一辆公交,是自己熟悉的车号,他开往的方向,是自己年复一年前往,却又无果耳返的地方,余温投币上车,来到熟悉的地方,虽说自己在和杨帆在胡同度过了七年的欢乐时光,二个人在胡同里打打闹闹,嬉嬉笑笑,可是,余温的心底,总是觉得当年被拆掉的棚户才是自己的家,而现在,自己心里家随着爸爸的迁移,搬到了精神病医院里。 余温站在门口,保安大爷和自己也渐渐熟悉起来,打着招呼说:“来了,天这么冷,进来坐坐吧。” 余温坐在保安室里,捧着一杯水,透过窗户看院子里活动的人,快天黑了,他们一个个回屋里休息,余温望着他们,还是没有找出爸爸,其实余温心里越来越清楚,第一次去找的时候没有找到,之后的记忆越来越模糊,怎么可能找回来,但余温总是自我说服,爸爸就在其中,肯定能找回来。 余温坐在暖气片旁和保安聊天:“大爷,你说这里的人会不会有一天好起来,想起以前事情,然后从大门口出去。” “咿,哪能的事,要是好起来,他们的家人也不会让他们回去,还不如一直住这里,死了拉倒。” 余温听到死了拉倒这句话,脑子瞬间嗡嗡的响起来,“死了。”余温重复到。 “就是啊,都是躺着出去的。”保安吸溜一口热茶,指着门说。 余温心里忍不住假想,自己的爸爸会不会已经死掉了,他那么笨,在大街上一个人都受欺负,更何况一精神病院,不正常的人,会不会被他们欺负死,会不会早就被人抬出去了。会不会八年前他死了,所以自己才找不出来他。 余温不敢想下去,他的手凉的僵硬,紧紧的握着暖气片,让一股股热气流进自己的身体里。 余温走在街头,早就没有公交车了,余温觉得自己该回家了,杨帆这个点肯定回家了,他最近正在长个,天天晚上抽筋抽的睡不着觉,自己应该回去陪他的,更何况是自己说错了话,有错在先。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有话要说: 欢迎小可爱们提意见哦 我的微博是:热闹rn 欢迎大家关注 ☆、22 余温四处张望,确实是没有车了,余温站在路灯下,风吹的脸皮疼,昼夜温差很大,余温中午穿的褂子已经抵挡不住夜晚的寒风,他紧紧的缩着脖子,不让凉风吹进去。 余温一步步的往回走,他有点难受,每走一步,失落就多一分,心里想着爸爸,又想着杨帆,此时此刻,爸爸究竟在哪里?杨帆又在哪里? 第23页 余温走到路灯下,灯下有一颗银杏树,前几日,银杏叶还没有黄透的时候,他还和杨帆在树下拿着长长的棍子打果子吃,那果子真臭,难闻的要命,要捂起来等到冬天放在小火炉上翻炒,炒好了吃起来贼香。 余温想起了上年的冬天,他把果子拿到教室去吃,老师在上面讲话,自己的手在下面剥果子,咔哧咔哧的声音惹怒了老师,被罚到阶梯上蛙跳,走到那里一看,杨帆也在被罚跳,理由和自己一模一样。 余温想着想着笑了起来,忍不住缩着脖子抬头望了望头顶的银杏树,真漂亮啊,余温忍不住赞叹道,灯光是温馨的黄色,所有的叶子染成黄色,黄色没有一丝杂质,周围是暗色,只有一颗挺拔又迷人的树在自己面前。 余温抬头望着树,想把一切丢忘掉,从一年前,他就在被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包围,这种感觉随时随地都会涌来,毫无征兆,每当自己被这种感觉袭击时,全身就会沦陷,一股股热流从肚脐出发,跑偏全身,自己的脊柱就会无所适从,全身的筋骨就像拿针挑拨起来一样,让人愈发难耐。 余温想消除这种感觉,可是这种感觉好像刻进自己的骨子里一样,时时刻刻伴随自己,愈要逃离,愈强烈。 余温抬头看着满树金黄的树叶,脑里浮现出一张模糊的脸,没有棱角,没有眉目,看不清一丝样貌,但余温感觉到一丝温度,越想身体越暖,但风从四面八方吹来,余温又不禁缩了缩脖子。 没有一丝力量的微风吹掉了一片落叶,余温抬头仰望着它落下,它实在太轻了,好像固定在空中,落不下来,余温前进几步,走到落叶的正下方,由着落叶往自己的脸上落,阴影越来越大,余温闭上眼感受着,等着一滴水掉入湖里泛起涟漪,落叶掉入余温的鼻尖,余温感到自己全身的热血都在争相恐后的涌往鼻尖,心中撩起波澜。 “好玩吗?” 余温睁开眼,是杨帆,他正拿落叶扫着自己的鼻尖在玩,余温退回两步,把脖子缩进衣领里,问“你干什么?” “不干什么啊,你没回家,我就知道你在这里啊。果然啊。杨帆说着,拿起手中的落叶扫了扫自己的鼻尖,痒痒的,很舒服。 余温看到了杨帆身后的那辆车,在光下亮亮的闪着,杨帆拍着车说:“好看吧。” 杨帆还是把车买下了,回家的路上,余温坐在车后面,握着车座后面的边缘,紧紧的扣住,杨帆骑车飞快,余温坐在后面坐不稳,又不敢随便乱动。余温只好慢慢的把手拿起来,揪住杨帆的衣服,说“你能不能骑得慢点?” “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吗?凌晨一点了,你明天还要上课,知道不?” “你呢,你不去吗?” “不去,我请假了,明天有事。” “什么事?” “你知道的啊。”杨帆不说,站起来飞快的骑车。 “什么叫我知道,你知道你要考学不?” “知道啊,可是我就不是读书的料,那又能怎么办?” “你都不学,你怎么知道。我教你啊。” 杨帆没有接话,遇到上坡时,用劲的蹬车,突然,杨帆感到后面一阵轻快,余温从车座子上跳了下来。余温在前面走着,杨帆推车在后面走,都在视线内,但又不想走在一起,不急不慢的磨蹭着。 凌晨的街道上,没有一个人,两个人相隔一段距离,也不说话,总让人感觉怪怪的,余温回头看了看杨帆,说“和我一起上高中,学一点就能考上的。” 余温走过去,等着杨帆说话,杨帆点点头表示同意,把车把让给余温,让他带自己回家。 余温和杨帆都是叛逆的时候,心里各自压着一把火,但都没有点燃,余温不知道杨帆的心思和在学校受到的伤害,杨帆不知道余温心里的精打细算,余温想着杨帆好好学习,将来平平稳稳的工作,这样也不辜负杨叔和爷爷在病床前的嘱托。 余温和杨帆没有交流,两人回家后躺下睡觉,马上就要初三了,两个还没有长大的小孩,都彻夜难眠的盯着房梁为明日担忧,他们的钱真的不允许他们长大了,余温在上学的时候也经常去烟爷的酒吧打工,常常在吧台坐着坐着就倒头睡下了,时常需要杨帆去喊才回家睡觉。 初二的假期,余温依旧是一放假就去烟爷的酒吧打工,杨帆凭着一张脸乖巧的性格,被市里少年宫的表演老师招去练习表演,他的脸放在海报上,加上他在市里电视栏目剧上的露脸,就是一波很好的宣传广告。 老师制作了一张海报,来告诉家长,人家这么有小有名气的孩子都来找我练习,你们这些家长还有什么资格不把小孩自己送来。杨帆得到老师的指点,渐渐喜欢上表演,他喜欢对着镜子一个人伸展练习,喜欢在夜间站在空无一人的练习室独自冥想,他知道,只要他把表演练好了,自己就会有很多演出,更何况,一年后的中考,学校招艺术生,自己和余温一起去读高中的机会又增加一份。 杨帆经常晚上十点,一步一步的挪着去酒吧等余温下班,他的身上青的紫的红的,各种颜色混在一起,腿上就像打翻了染色盘一样,大夏天也只能穿着长裤出门,余温晚上拿着毛巾给杨帆热敷,嘴里抱怨:“本就是三伏天,你说你是不是热的不厉害,还天天热敷。” 第24页 杨帆睡觉前拉筋,余温背对着杨帆坐在他的脚尖压着,刻意保持距离,可是杨帆总是喜欢把余温调过面来,正对着自己的面拉筋,杨帆的身上总是旧颜色还未褪去,新的颜色又急忙添上。 那个暑假,余温杨帆总是在半夜被刺耳的警笛声惊醒,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听到有人被警察抓走了的消息。 余温心里一阵疑惑,最近又不创城,为什么发动这么大的警力半夜围剿这群女人,有许多女人在第一次全城扫黄中就被带走了,余温走在回家的路上时,再也没有看到一个女人半倚半靠的在墙边和自己说话,余温虽说从未对这些挑逗过自己的女人动过心,但是,心里有点不得劲,毕竟是和自己活在一条街上的人,就这样被带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余温和杨帆的性启蒙来的比谁都早,他们还是小孩子的时候,就知道这群女人的职业,他们经常在回家的路上看到一男一女搂搂抱抱,亲亲我我,余温和杨帆对他们本能的抗拒,总是闭着眼睛快快走过,但还是会听到很多不该听的声音,他们长大后,见到这群女人再也不会和小时候一样乖乖的打招呼,但她们却比小时候更加热情了。 余温很讨厌这群女人,尤其是住在最破的筒子楼里的那几个十六七岁的女生,他们大夏天总是衣衫不整的出现在自己家里,喊杨帆出去玩,她们偶尔也来酒吧找余温,但余温和杨帆总是不搭理她们,久而久之她们也就不来了。 警笛响起的第二天,有个年轻女人坐在酒吧喝酒,看着杨帆一瘸一拐地走进来,连忙伸手去帮忙,杨帆加快脚步走进吧台里,坐在余温的板凳上,余温开腔到:“您还有闲心在这里喝酒啊,昨天声音这么响,没吓到您。” “巧了,昨天出去玩了,没上班。”女生嬉皮笑脸的说着,“最近风头紧,一直不上班,但是你们需要的话,我可以晚上找你。” 余温翻了个白眼,说:“自己玩吧,喝完把酒钱结了,免得万一明天真再也找不到您,没人付钱。” “我回头自己找烟爷结钱去。”女生说着想走。 “你们那次都都去,那次结成功过。”余温说着揪住女生的衣服,不让她离开,但是女生穿的衣服本来就少,余温一激动,劲有点大,把女生的衣领子直接揪了下来,女生回头笑着,惊呼:“你这么耍流氓嘛,占我便宜。” 女生说着就要离开,又想起什么,扭头回来悄悄地对着余温说:“给你说个秘密,烟爷喜欢男的。”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有话要说: 欢迎小可爱们提意见哦 我的微博是:热闹rn 欢迎大家关注 ☆、23 余温听到后,身体往后一退,问:“你听谁说的?” “都这样说,真的。你说说看,哪个女的找烟爷成功过。” 女生说完说,揪了揪自己衣服的肩带,头也不回的走了,留下余温站在原地震惊,他悄悄的回头看来一眼杨帆,杨帆正趴在柜台里头看跳舞的视频,什么都没听到。 余温面无表情的去收拾垃圾,就像听到一个无关紧要的消息一样,事不关己,但内心早已天翻地覆,他不停的回想烟爷,和他说过的话,和他一起干活时的表现,一起都很正常,肯定是女的没有勾引上烟爷,从他那里赚到钱,才编出来谎话骗自己的,怎么会有人喜欢男的呢,余温坚定的对自己说。 晚上,余温和杨帆关上门回家,这条街头一次变得这么安静,不仅街上没人,除了几户人家还亮着灯,一整个胡同全都变黑了,路灯照下来,就像一座空城,余温骑着车带着杨帆往里走,家家户户都很静,静的吓人。 晚上,杨帆在床上上药,问余温:“你说,为什么突然开始抓人了。” “本来干的就不是什么正经活,这不是该的吗?”余温说着翻了个个,对着墙角睡觉。 这个夜晚吵闹又破烂的城中村安静了一阵,但是这里的人根本没有储蓄,让他们一直游手好闲也是不可能的,沉寂一段时间的城中村再次喧嚣起来,打牌声,麻将声,色子声,还有女人的挑逗声,再次在胡同里飘荡开来。 警笛再次刺破黑夜,搅乱整个胡同。余温和扬帆在半夜被惊醒,趴着窗户听外面的声音,玻璃落地后震起的声音传的很远,整个胡同上空都听得到。 外面各式各样的声音混杂在一起,根本分辨不清,女人的尖叫就像尖锐的玻璃在水泥地上来回摩擦,搅得人恐慌。余温听到院子的动静,起身到外面去看,他看到前几日的女生,正光溜着身子在翻墙,扬帆也出来站在屋门口看着,女人的身子被月光照的浑身发白,那是他们第一次看见女生的裸体,真的就像班里男生在厕所讨论在那种白,他们说,女生的皮肤看起来和白白嫩嫩的豆腐一样,又滑又白,余温和扬帆站在院子里,望着月光下翻墙的女生,她的身体完美无瑕的呈现的他们面前。 是十七岁少女的身体,虽说没有发育的饱满,但是成长的样子不是更加迷人吗,光被洁白的月光照着的身体,就够让人着迷了。女人从墙上翻下来,看余温杨帆站在门口,女人眼神向下瞥了一眼,急匆匆的冲进房子里,那是杨帆爷爷去世前住的地方,里面已经荒废,是盛放杂物的地方,女人用身体把门挤开,钻进去躲在门里。 第25页 余温和杨帆还是站在院子中,院子中的光真是亮堂,杨帆看着余温,低头瞅下去,余温和余温的欲望都在直直的站着,杨帆用一种说不出的眼神盯着余温,余温一把捂住杨帆的眼睛,说:“走走走,回去睡觉去。” 两人平静的回到屋里继续睡觉,明天还要学习呢。 胡同要拆迁了,在一个没有人在胡同出没的夜晚,墙上多拉好几百个拆字,拆字也印到了余温杨帆的家门口。他们要中考了,余温望着家门口的拆字,欲言又止,还是没说出来,杨帆答应余温上一个高中,可是他的成绩差的十万八千里,只好寻求艺术生的门路,他在练功房的练习时间越来越长,练习的越长,他就越恐慌,万一真的考不上怎么办? 杨帆不敢把自己的恐慌说给任何一个人听,只好憋在自己的心里,憋出一股劲来。他越来越沉默寡言,尤其是教室里,他和同学们的关系都还不错,同学课间聊得热火朝天,扬帆就在旁边看着,他知道,他可以随时加入进去,和他们开心的聊起来,但扬帆就是不想,就是愿意静静的坐着,看书或是发呆。 中考来临,班主任忙的脚不沾地,根本无心顾及扬帆,扬帆在教室也老实的像空气一样,但这并不是扬帆想要的,平日里,老师在就讲台点名批评扬帆时,扬帆还有一份存在感,他知道,他是被人关心的,久而久之,他连这份关心也收不到了,留给杨帆的,只剩下自由,哪怕自己一天不上课,也不会被发现的自由。 余温坐在中考的考场上,当他收起考试工具,走出教室的那一刻,他并没有和前面的同学一样,伸出懒腰打哈欠,余温知道自己再过几个月就会走到高中的校园,但余温对于明天,有点畏惧。 杨帆站在楼下的柳树下等余温下来,杨帆知道,自己会以艺术生的身份考到高中去,他开心的朝余温走去,高兴的勾着余温的脖子蹦蹦跳跳,余温迎着杨帆,也开心的笑起来。 回去的路上,杨帆骑车带着余温,哼起歌来。 “就让我坠入这场爱情的漩涡,就让我心为你唱支歌。就让我荡漾在你秋波,让我去魂飞魄。来,唱起来。” “就让我纠缠这片爱情的沼泽,就让我心为你着了魔。就让我咏赞你轮廓,让我去忘了我。”余温坐在车座上,接着杨帆的声音唱起来,一扫刚才的郁闷,他双手揽住杨帆的腰,摇头晃脑,脸上写满喜悦。 “就让我坠入这场爱情的漩涡,就让我心为你而甘渴,就让我融化于你颜色,曼舞含情默默。”杨帆站起来唱歌着歌,耳边生风,风灌进脖子里,抖开杨帆的衣服。 “啦啦啦啦啦啊啊啦啦啦。”余温伸手拉下杨帆的衣服,握在手里不让它随风飘。 “I LOVE U BABY I LOVE U BABY 别羞涩,I LOVE YOU BABY I LOVE YOU BABY 别闪躲。”杨帆费力的蹬上坡,边费力的蹬车边说:“你连一首歌歌词都记不住,你脑子还能干啥。” 余温从车上跳下来,扶着车座从后面推车帮杨帆上坡,他们的身后是黄橙橙的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的很长很长,杨帆骑车带着余温追赶他们的影子,但影子就是比他们长一截,怎么追都追不上。 余温抬起头看蓝天,天是粉的,就像有人端着一盆水粉泼到天上,然后一滴滴的落下来,落到杨帆的身上,把杨帆亮白的T恤映成粉色,余温小心翼翼的伸出鼻子,深深地吸口气,他喜欢这种味道,杨帆在前面奋力的骑行,汗水从脖子上留下,在光下亮闪闪的,余温嗅到一股味道,他穷尽自己的词汇也形容不出来这股味道,和自己闻到这股味道的感觉。 余温坐到前面,带着杨帆回家,杨帆靠在余温的背上,喘着温热的气,这股气顺着余温的筋骨滑到身上,痒痒的,酥酥的,杨帆说:“你说,我们暑假找个什么工作干呢,我和你一起去烟爷的酒吧卖酒吧。” “好啊,我回头给他说一声。” 晚上,他们坐在院子中,电锅中咕噜咕噜的冒着热气,大夏天,两个人对着一人一瓶啤酒喝着,这日子,真舒服,杨帆脸红红的,光着膀子说:“等以后我们有钱了,天天吃火锅煮肉,天天对着喝酒,行不。” 余温的脸也红扑扑的,点着头说好。两个人坐在杂乱的院子里,坐在两个摇摇晃晃的椅子上,喝的头疼,嗓子卡的难受,杨帆抬起头来晃了晃脑子,星空真美啊,眼前的星星层层叠叠的映在眼前,杨帆身后抓住一颗,握在手里,扭头喊余温。 “余温,给你个东西。” 余温正依着墙难受,眼神迷离的看着杨帆,迷迷瞪瞪的看到几双手在眼前晃。“什么啊?” “星星。”杨帆说着,塞进余温的手里,然后哈哈的笑起来。 余温和杨帆躺在床上,天热的难受,头顶的小风扇嗡嗡的响着,只有噪音,没有一丝凉风。酒劲过去后的余温还感觉到一丝凉意,他靠着墙睡觉,睡得恍恍惚惚。渐渐地,他又觉得手心发热,身体也是,自己的身体一半在火焰中,一半在冰海里,一半火热,一半寒凉,他试图突破点什么,努力握紧自己手中的温热,努力靠近自己身上的火焰,越靠越近,越靠越近。 那是什么感受,余温说不出来,他觉得自己不是在家中,不是在床上,就像飘在宇宙中,脚不沾地,周围什么都没有,听不到任何呼吸声,那一刻,自己仿佛成了佛,自己所得到的满足总以和一切的虚无相抗衡。 第26页 余温醉醺醺的,但是却感觉无比清醒,他试图突破掉自己内心的阻挡,转身靠向这团火焰,他试图吸吮着,将一切美好吸进嘴里,融入身体。 街道上再次响起警笛,这一次,不仅仅打破了街道的寂静,更是余温慌乱不堪,这一次,余温觉得警笛就是在为自己而鸣。 清晨,余温酒醒后,锤着脑袋想不起昨日的情形,但又不断的在心里想:昨晚做的梦好奇怪啊。杨帆也是,身上紧紧的裹着一个床单,心里想着,一定是场梦,昨晚的梦真的好奇怪,一定是最近的警笛声搞得鬼,搞得自己心神不宁。 中考结束了,辛苦的日子紧随而至,杨帆和余温看着银行卡的余额,心里再次担忧起来,距离杨帆的爸爸去世已经快十年了,他用自己一条命换下的钱,在物价飞涨的社会里,也只能让两个小孩活到十五六岁而已。 余温在街道上晃着,他知道最快的获取钱财的办法,他没有告诉过杨帆。余温想起了自己七岁时,有个染着黄毛的男生教会自己的看家本领,只要他经过的地方,稍微一碰就会勾出钱来,余温站在街上,紧闭双眼回想男生的话,预想着接下来的一连串动作,商场的收银台附近,人们收了钱随后塞进口袋里,余温走过去,在十年之后,再次重操旧业。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有话要说: 欢迎小可爱们提意见哦 我的微博是:热闹rn 欢迎大家关注 ☆、24 晚上,余温买了两个烤鸡,和杨帆坐在院子里津津有味的吃着,杨帆开心的问:“你搁哪里有钱买的鸡啊?” “啊,就是,就是烟爷的店里的,我今天去找他他给我的。”余温吃着鸡,正常的说道。 “不会吧,烟爷今天不是被带走了吗?” “什么?” “烟爷今天被带走了,我站在街头看着他被带走的。穿着和警察差不多的衣服的人带走的。”杨帆开心的吃着,向余温讲述今天的事情。 “啊,就是啊,就是烟爷被带走了,他没法吃了,我怕坏了,就拿回家里吃啊。”余温的反应很快,马上就想出说辞,没有引起杨帆的怀疑。 烟爷真的被带走了,余温和杨帆还是不知道,从年前开始每晚响起的警笛声到底是什么意思,他们只知道,这里经常有人被带走,剩下不被带走的人也搬了家。他们只是单纯的认为,市里要开始扫黄打非,要整治他们胡同的治安环境。 夜里,警笛再次响起,余温慌的睡不着,心想,会不会是来逮自己的,是不是自己偷了钱,警察已经查到了线索,余温心里砰砰的跳,他脑海中设想着,自己的手上铐着手铐,在杨帆的审视下被带走的情形。 余温不敢想下去,自己蹲进去后,杨帆还会不会认自己这个朋友,余温太了解街道上的那群吊儿郎当的同学的德行了,他知道,自己一旦进去,余温就再也不会被人叫做余温,而是会被喊成“小偷的朋友”。 按照他们的逻辑,小偷的朋友也是小偷,到那时,街道上谁家丢了东西,哪怕是掉了什么东西,都会怀疑是杨帆偷得。余温想起自己小时候的一个朋友,就是在街上聊闲话的女人一次又一次的质疑下,变成了小偷。 余温越来越慌张,他听着窗外的警笛声,越听越难受,着声音就像变了形一样,越听越不像公安的警笛,但总之十分刺耳就对了。杨帆也爬起来,原来警笛就只是在街道上一闪而过,而这一次,声音就固定在自己的家门口。 “哐哐哐。”有人在哐哐砸门,是谁?余温的心砰的一下跳到嗓子眼。 警笛声越来越响,余温透过窗户看到外面火光连天,是什么情况,这是出动了多少警力来逮捕自己?杨帆想出去看看,拽着余温起来说:“好像情况不对,出去看一下。” 余温起来的那一刻,腿又软在地上,咣当一下跪了下去,脸吓得刷白,杨帆看着,扶起余温,然后自己出去开门。 余温的腿还没有回过劲来,杨帆蹭蹭的跑进来,大喊:“快快快。” 余温真的慌了,浑身没劲,杨帆直接背着余温出门,边跑边说:“快走,起火了,消防都来了。” 余温望去,不远的胡同里,已经狼烟滚滚,余温问到了一股刺鼻的味道,是汽油的味道,余温小时候在管道上偷过油,他清楚的记得这股味道。 余温渐渐平静下来,身边刺耳的声音不是警笛,是消防车,是消防队员来救火了,不是来逮捕自己的。余温站在水泥柱边上,看着快烧到家门口的火,急速的往家里跑,杨帆也是,他看了一眼余温,明白了意思,也着急往家跑,他们值钱的东西都在家里。 两个消防队员拦住他,说:“放心吧,一会就开始救火,烧不到你家。” 余温和杨帆被带到马路上,消防队员就在一旁看着,觉得差不多了,水蹭的一下就被压到高空,好像一切都被指挥好了一样,不消片刻火就被灭了。 马路上都是被带出来的居民,本来这片胡同的人就已经被赶得差不多了,加起来也就十几个人站在街上,他们望着火,一句话都不说,蹲在街头,吸烟的吸烟,看戏的看戏,要不然,就拿着从家里带出来的蒲扇,赶着蚊子。 站在街上的都是大人,他们一点也不慌乱,像是受过专业的彩排一样,不慌不忙从家里带着蒲扇,带着花露水风油精缓缓的出来。只有余温和杨帆两个小孩,他们没有看透这场火背后的故事,光着上半身匆匆的从家里跑出来。 第27页 所有值钱的物品都在家里,余温和杨帆坐在马路上着急,远处的火光映在脸上,本就是三伏天,看着眼前的火更加燥热。 记者坐着车匆匆赶到,有人看到记者前来,径直走上前去,报告最新的近况,一点也不慌忙,然后记者对着被喊醒慌忙逃窜的人群里拍了张照片。 报纸刊登出来,说所有居民在消防的帮助下安全逃离现场。余温和杨帆看着被烧的房子,一步步走进眼前的灰烬,被烧的房子早就没有人住了。烟爷的酒吧也被烧了点,余温看到烟爷正在酒吧里收拾东西,和杨帆走过去帮忙。 “烟爷,您没事吧。”余温顺手接过烟爷手中的箱子,问到。 “没事,有什么事,这里要拆了,你们住哪里啊。” “啊,要拆了,原来不是说不拆吗?” “不拆是骗傻子的,你还真信啊。”烟爷哼了一声说道。 余温没有说话,烟爷寄过一个信封,里面的钱是他是他刚刚塞进去的,说:“拿着,这小半年的房租不要了,找个地方先住着。” 杨帆看着手中的信封,坐在院子里听余温讲话,原来,这不是他们的家,这里不是杨帆爸爸的屋子,多年前,杨顺就赌博把房子输进去了,拿着房本找烟爷借钱,把房子兑给了烟爷,这里绝大多数的房子的产权本都是这样走进了烟爷的手里。 杨叔死前,叫余温给烟爷打电话,在电话里,苦苦哀求烟爷,别收回房子,又看着余温,苦苦相求,说照顾好杨帆。爷爷在的时候,是爷爷求着烟爷,并按时交着房租,爷爷去世后,是余温,没事经常去烟爷的酒吧打工,按时交着房租,这一切,杨帆都不知道,等他知道的时候,房子也要被拆了。 余温和杨帆收拾着房子,真的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带走,他们的衣服都是混着穿,加起来还不到一个麻袋。 余温和杨帆就扛着一个麻袋离开了,麻袋里,有他们的衣服,有一本杨帆送给余温的《童话大王》。他们扛着麻袋,不知该往哪里走。 那是的他们是在太小了,不谙世事。等到他们长大后,终于明白了那天晚上的大火,明白了那股刺鼻的汽油味,明白了为什么除了他们两个其他人都不慌张,明白了为什么报纸会表扬烟爷那群人对灭火做出的贡献,并对他们的损失表示惋惜。 原来一切都是为拆迁演的戏,所有人都意会到了。什么都不怪,只怪自己太小了。 两个少年,扛着一个麻袋,无处可去。余温坐在天桥上,坐到晚上,他看到桥下有人手脚麻利的和老人擦肩而过,老人的钱轻松的走进男人的钱包,余温想起了那日自己的行为,狠狠的掐着自己的手。 “几点了。”杨帆问。 “不知道。” “咱们去哪里?” 沉默,除了沉默,好像也没有更好回答。两个人啃着煎饼果子,坐在天桥上,看着桥下的车水马龙,恨不得马上开学,要是开学,就可以住在宿舍了。 街头有发的广告纸,是一家纺织厂招工,管吃管住,工资也不错。他们想都没想就站了起来,扛着麻袋坐着车来到郊区,已经晚上九点了,厂子关门了,余温和杨帆坐在门口,被蚊子咬的透透的。 第二天早上,余温拍了拍睡在身边的杨帆,叫醒他,和他走进工厂,从他们走进工厂的那一刻,他们就不在是十五岁和十七岁的小孩,而是十八岁的成年人,他们的胸牌是别人的名字,这里有的是身份证,就是缺来干活的小孩。 一天十二个小时,搁一个星期上大夜,也就是十八个小时倒班。第一天,余温和杨帆就不撑劲了,毕竟是小孩子,到后半夜的时候,眼皮就控制不住的往下掉,站着的腿都软的和泥一样,扶都扶不起来,但又能怎么办呢,只能忍着。 好在厂子大部分工作机器就能完成,自己干的就是辅助工作,撑过两天后,他们渐渐适应了这份工作,毕竟干活的时候还能说说话,不那么无聊。 但工厂的饭是真难吃啊,一大锅菜,就那点油,一丝丝的肉,除非运气爆棚,否则根本见不到肉,但杨帆就常常是那个运气爆棚的人,他的菜里经常有肉。 晚上,余温和杨帆值班的时候,实在热的难受,就把背心脱了搭在机子上,看着机器上的滚轴来来回滚动,杨帆毕竟是小,站着站着,眼皮就耷拉下来,余温说:“你睡觉去吧,我先看着,等会喊你。” 正是最热的时候,余温一个人干着两个人的活,背后的汗哗哗的往下淌,他没有叫醒杨帆,直到天亮查班的时候,工头看着躺在仓房麻袋后面呼呼睡觉的杨帆,大发雷霆,骂着这是招来一群什么小工。 主管来了,一个坐在办公室的女人,难得踩着高跟鞋往仓库走一趟,正好赶上这事,工头停止了辱骂,等着主管发落。主管看着这个上半身光着,瘦瘦的,白白的男孩,说:“这样的人能来仓库干什么,去看大门吧,穿的利利索索的还是个门面。”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有话要说: 欢迎小可爱们提意见哦 我的wei bo是:热闹rn 欢迎大家关注 ☆、25 杨帆被调走看大门了,是说他因祸得福呢,还是说天生就自带幸运呢。余温还在仓库里干活,一星期一轮班,但不管是白天干活还是黑夜,总是要流一堆汗,有时,余温结束完工作,去厕所的时候,解开腰带的那一刻,总是感觉腰带间积攒着汗水,因为腰带阻挡着流不下去。杨帆站在门口值班,平时就是坐在门口的小铁皮屋里,等着车来了查个证件,虽说铁皮屋热的和蒸笼一样,风扇纯属是个摆设,但好歹有风啊。 第28页 杨帆再也不用去食堂打饭吃了,他们要一天寸步不离的看着大门,严查每一辆进出的车,只好弄个锅放在门口的屋子里吃饭,吃什么自己决定。 杨帆总是在中午借口上厕所去给余温送饭,因为他们自己做的饭,里面总是有肉。余温打饭的时候,窗口的小姑娘也是伸出头来问:“和你一起的那个男生呢?” 余温不着急回答,一份饭菜总是吃不饱的他想了想,说:“他替他打饭,他回去睡觉了。”余温吃饭的时候,发现替杨帆打的那顿饭下,埋着肉,埋在米饭的最底下,看都看不出来。 余温一直打着替杨帆打饭的名义吃两顿饭,有时和余温见面,开心的捧着杨帆的脸说:“你这张脸,怎么顿顿有肉啊。” 杨帆笑着:“我可一口都没吃,都让你吃了。” 余温和杨帆在厂子待久了,渐渐的也适应了工作的强度,也知道了偷懒的方法,他们待着工厂里,每日起床干活,吃饭睡觉。 一成不变的日子渐渐消除了余温和杨帆对明日的恐慌,他们不会在夜间突然想起银行卡的余额,然后惊慌的睡不着觉,工厂安慰的日子甚至让他们产生错觉,一度认为,如果这样下去,在工厂活一辈子也是不错的选择,这里的人都是聊得来年轻人,除了偶尔来自工头的责骂,剩下的就是嘻嘻哈哈的聊天。 休班的晚上,余温和杨帆在宿舍躺着,他们两个住在一间屋里,屋子很小,除了一张双人床,还有一个小圆桌,什么也没有,窗户又小又脏,不透一丝风。两人热的实在睡不着,半夜爬到平房上吹风。 平房有人在抽烟,余温走进后发现是工头,他的脚下都是烟头,余温很讨厌这个操着一口方言的男人,他脾气不是很好,经常拿余温撒气。余温看着头发毛糙,眼皮耷拉的男人,还是坐了下来,和他说说话。 “叔,咋了。”余温扶着杨帆坐下,余温的腿倒班倒的根本蜷不下,只能直直的伸开坐在地下。 男人吐了一口烟,说“孙子养的,老子在这里辛辛苦苦的干活,到最后让个小杂种给扔出去了。” 男人太老了,老的干不动活了,这是赚钱的工厂,小孩都敢用,更何况一个不顶用的老人,扔出门依旧是顺手的事,辞退了卷铺盖走人就行了。 杨帆看着眼前满脸沟壑的老人,说:“哎,干什么多年活,该回家养老了,回家看孙子多好。” “看你个球孙子,老子还得供娃上学呢。” “啥。”余温发出惊讶,杨帆也觉得不可思议,看着老人,发出惊讶的声音。 “我娃还在读大学呢,我不得挣钱供啊。” 杨帆一直以为他是老人,余温平日里在宿舍问候了老人的十八辈祖宗,骂的时候连孙子都捎带上了,结果他还没有孙子。他们以为老人有六十多了,结果只有四十四。 “我有什么显老吗?”老人伸出后,比树皮还粗糙的手摸了摸余温和杨帆的头,真是带刺的手,拉的脖子难受。 男人的脸上被晒得黢黑,一笑眼角的纹路都拧巴在一起,牙也是黄的,平日里还总爱咧嘴笑,笑的就像个老人,满脸褶皱,找不到一点平的地方。身上的衣服总是那一身,皱皱巴巴,灰尘都浮在上面,在阳光用手一打,尘土飞扬,还有身上那一股去不掉的味道,让余温平时总是憋着气远离他,余温身上的汗味一冲就掉,还有一股特殊的味道,杨帆说,还挺好闻的,而老人身上的那股味道,余温总是背地里掩着鼻子戏谑到,就是搁泡满玫瑰花的水里涮也涮不干净。 他才四十四,还有个上大学的儿子。 可是,在两个小孩子的眼里,他就像个快走不动的老人一样,平日里,余温还经常看见男人吃着瓶瓶罐罐的药。 “那是累的,不信你试试。”男人愤懑的吐了一口痰,骂了一声,说:“别看你现在长得这么好,等老了还不知道什么样子呢,谁还没年轻过。” 男人回忆起自己年轻的岁月,他被打击了,本来就只是上平房吸口烟散散心的事,吸完就下去睡觉,被辞退算什么,这里不好还有别的厂子要,顶多再累点,再说搁哪儿不累呢。可是,杨帆和余温的话刺痛了男人,虽说他的面部没有任何变化,但只要余温和杨帆仔细观察一番,就可以看到,男人的眼神瞬时黯淡了下去,自己还没有抱孙子,就已经被人当做爷爷了,明明还可以再出几年力,结果却被厂子以为年老体迈,要被推辞,就像平日门口的保安撵一条也野狗一样赶出去。 男人吸口烟,递给杨帆和余温一人一支,两人好奇的接过去,学校里有很多男生吸烟,可是他们从来不吸,烟太贵了。两个男孩学着男人的样子吸起烟来,呛得他们咳嗽了半天,嘴里的烟断了气一样,一点点的冒出来,三个人坐在房顶上,吹着凉风,两手不停的赶着脚边的蚊子,听男人说年轻时的故事。 男人好久没有这么痛快的聊过天了,一股脑说了好多。 他说,自己年轻的时候,比电视的帅哥帅多了,指着杨帆的脸说,我那时比你还俊,十里八乡的人都来给我说媒,把俺娘乐的啊,眼珠子都快别上天了,谁家姑娘都瞧不上。我娶得的媳妇,那也是镇上最漂亮的姑娘。可是漂亮管什么用,不照样生小孩养小孩,脸能当饭吃啊,都是花钱的老魔王,累的老子天天想死。 第29页 男人说着,双手掩面,摸了摸自己的胡子,确实长了,看着肯定不精神,心想着,一会下去要好好刮刮胡子,理理发,精精神神的到别处找活去。 留下杨帆余温坐在平房上发呆,这个只有四十多岁的男人步伐沉重的下楼梯时,杨帆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上面已经有点凹凸不平,是新长出来的疙瘩,余温脸上的疙瘩已经快消退掉了,就剩下些疤痕需要时间来消除。他们手里的烟快烧到头了,撵在手里熄灭时有一丝被灼烧的痛感,但那和他们心里的悬空无底恐惧比起来,算不的什么。 还是要回去上学的,过完这个假期就回去,未来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他们在十五岁就看见自己的未来,还是自己不愿意的样子,余温拍了拍杨帆的肩膀,和他走下楼梯,回到宿舍,两个人都没有说话,男人苍老的脸一直在他们脑海里浮现。这样的未来太糟糕了,不可以的,心里的一个声音冒出来。 余温早上到车间上班时,看到了工头,他刮了胡子,仔细的洗干净了脸,可是脸上的沟壑里,依旧是黑黑的纹路,洗不干净了,四十年的纹路,怎么可能一夜就洗净呢。 余温心里不得劲,虽说平时这个男人时常吼骂自己,但每一次和男人值班的时候,余温都能闻到一股味道,那股味道,和街头的爸爸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样,是汗水在身上发酵的味道,有点难闻,甚至刺鼻,可对于闻着这股味道长大的余温而言,这股味道能让自己感到温馨和踏实。 夜晚,余温倒班的时候,乘着工友睡觉的当空,悄悄的走到机器后面,他要做点事情,做点能挽留下男人的事情。 余温值班回到宿舍后,还没有躺下,就听到了停工半天的消息,余温光着身子站在宿舍门口,拉住正在往厂子走的工头,说:“叔,怎么了。” “不知道,听说机器坏了,我去看看。” “不是,昨晚不还好好的吗?” “谁知道啊,之前就坏过,刚修好不久,就是个破棒槌。” 余温望着走男人的背影,心里想着,一定要发现那个小毛病啊,就只是多缠了几道线头而已,余温晚上值班的时候,故意在转轮上留了一个小线头,按照它的转速,早上应该就会滚成一个大线头拦住机器工作。到那时,工头去修机器,一眼就能发现毛病,说不定厂子就会认为工头的用处,留下他来。 余温想的太多了,会修机器的人在工厂到处都是,根本轮不到男人上场,一个值班的青年就三下五除二的把机器修好了。余温站在门外,看到主管拍着青年人的肩膀说好好干的时候,肠子都悔青了。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有话要说: 欢迎小可爱们提意见哦 我的微博是:热闹rn 欢迎大家关注 ☆、26 男人从人群中退出来,神色黯淡,他手里的扳手和工具无处安放,藏在袖子里走回了宿舍,余温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他吐了两口气,试图将心中的愧疚一吐而尽。 余温走向保安室,杨帆蜷缩在角落的床上睡觉,他的胳膊和背部完全是黑白两个世界。站在门外值班的老保安,脸已经全部被晒黑了,回头和余温说话的时候,余温看着看着这张脸,心里想起杨帆的白俊的脸,心里一直拒绝。 余温打饭回到宿舍,中午的太阳正是最烈的时候,照得睁不开眼,杨帆正站在门口的亭子里值班,顾不上吃饭。余温的打来两顿饭,杨帆的那一份饭菜下面依旧压着肉,打菜窗口的小姑娘再一次问道,杨帆去哪里了? 余温心想,这个小姑娘不出门吗,她只要出门,就会在保安室看到杨帆,到那时不就知道了吗?又回头一想,她要是知道杨帆在保安室后,不也就知道了自己打着杨帆的名义骗饭吃的事实,看来还是不知道的好。 余温躺在床上睡觉,热的根本让人睡不着,但也没有办法,晚上还要值班,睡不着觉那有力气干活,只好强迫自己睡下去。 日子一天天过去,没有波澜,没有起伏,有的只是安定,饿不着,淋不着,有饭吃有地方住的安定,这种安定再次将男人离开时带来的好好学习的激励冲垮掉。 出成绩的日子到了。 余温以高分考到了县里的一中,杨帆的成绩没有过线,以艺术生的身份也分到了县一中。 余温和杨帆去领成绩单的时候,路过曾经的家,早已没有了家的样子,尘土飞扬,余温踩着脚底下的废墟,四处张望,脑海中浮现出家的模样,是街头的棚户,是杨帆家的庭院,余温觉得缺点什么,告诉杨帆,自己要去一趟郊区。 杨帆坐在胡同的尽头,那是一片荒野,自己的爷爷和爸爸就埋藏在哪里,哪里是坟头?杨帆凭着自己的记忆找到一个小土丘,从旁边的工地顺手拿来铁锨,把坟头堆得高高的,然后静坐在坟头前,等着余温回来。 余温再一次坐车来到精神病院门后,保安已经换人了,他是不是也是因为太老了,被医院辞退了,余温想着曾经看门的老人,他经常请余温进屋喝杯水的。 余温趴在门口,望院里张望,好多熟悉的面孔,他们都老了,余温混的脸熟的病人好多已经不在了,又进来很多陌生的脸庞,但是,就是没有爸爸,不过也不要紧,余温早就忘记爸爸长什么样子了。 第30页 杨帆坐在坟头前,一吭不响,他来到这个家不到一个月,爸爸就去世了,说实话,杨帆也想不起自己爸爸的样子了,但没有关系,此时的他就躺在地下的棺材里,忘记了样子,但知道地方也是不错的。 杨帆想对着坟头说点什么,可是他不敢说出来,他怕地下的亲人生气,毕竟自己是杨家唯一的血脉,爷爷临死前还握着自己的手说,好好活下去,传宗接代。 杨帆对传宗接代没有什么概念,但这是爷爷临死的话,重复了无数遍,一直到最后闭上眼睛睡觉。杨帆记得这句话,他坐在爸爸的坟头前,不敢朝向爷爷的坟头。杨帆想对爸爸说点什么,但杨帆又害怕说出去的随风飘进爷爷的坟里面,只好静静的望着眼前的坟头,一言不发。 有人在一旁扛着摄像机摄影,杨帆一早就看到他了,真是个奇怪的人,这里一片废墟,有什么好拍的,还穿着白色的T恤趴在泥地里,对着太阳咔咔的拍个不停。 摄像师也发现了坐在大树下的杨帆,走过来对他笑了笑,坐在杨帆身边,问:“你好啊。” 杨帆羞涩又不安的抿嘴笑笑,表示礼貌,摄像师对着杨帆看了一会,问:“他们是你什么人?” “爷爷和爸爸。” “不好意思。”摄像师坐在一旁,表达歉意,但并没有离开的意思,反而问到:“我能给你拍张像吗?” 杨帆还没有回答,摄像师就举起手中的相机拍了下来,拿出胸前的笔,从口袋里掏出烟盒,写下自己的电话,说:“我叫韩余,这是我电话,回头可以给我打电话,我把照片给你。” 杨帆坐下和韩余聊天,其实主要是韩余在说,杨帆静静的坐在一旁听,面前的人说他有焦虑症,每晚都睡不着觉,今天想出来看看太阳,杨帆是他这一个月来遇到的第一个人。 杨帆不想听眼前这个神似精神病人的男人说话,但又不敢离开,他没有电话,万一余温回来找不到自己该怎么办?杨帆就坐在坟头前和韩余聊天,反正是自己的地头,害怕什么?再说爸爸和爷爷还在前面看着呢,杨帆不停的听韩余说,说些杨帆听不懂的乱七八糟的话。 突然间,韩余扛起相机往外跑,跪在地上对着天空猛拍,杨帆还没有回过神来,跟着韩余来到光下。“起来,你挡光了。”韩余大声的训斥杨帆,吓得杨帆赶紧后退离开韩余。 韩余拍摄完成后,又走过来和杨帆说话,他说,自己刚在在等光,等自然光照到合适的位置,就能拍出想要的画面了。杨帆看了看镜头里的画面,一片废墟荒芜,一个太阳占据了大半个画面,晃动的镜头显得太阳在天上乱晃,杨帆欣赏不来这种美,除了窒息的压抑还是压抑,站在一旁的韩余一脸欣喜的看着杨帆,问:“怎么样?” 杨帆违心的点点头,说:“好看的哎。” 韩余拍了拍杨帆的肩膀,说:“谢了,改天合作一把。” 杨帆觉得这个人莫名其妙,但还是礼貌的笑笑,点了点头,朝大路上走去,余温一会就回来了。 韩余看着杨帆远去的背影,记下了眼前的这个男孩,多日后,他洗出了那张照片,照片中的杨帆显然还没有准备好被拍摄的姿势,有点慌乱,眼神也是被放大的不安定。 照片中的杨帆,慌张的看着镜头,眼神迷离,脆弱,游离,不安,徘徊在不稳定的边缘,让人感到清冷和疏离。韩余看着这双眼和没有张开的略有幼稚的少年气的面庞,回想起杨帆心事重重的坐在坟头前欲说还休的样子,心里积压已久的情绪爆发开来。韩余拿起笔,写出隐藏在自己心中许久的故事,手中的笔接连几天没有放下。 杨帆和余温坐上最后一班车,回到镇上的厂子里,余温累的靠在杨帆的身上睡着了,杨帆一动不动,望着车外的风景,太阳快下山了,他心里憋了好多话,本想今日找个没人的地方说一说的,但是又碰上一个神经质的摄像师,耽误了自己的时间,只好接着把自己的心事压在心里,等着它慢慢自我消解。 已经到了七月最热的时候,工厂的小工边冲澡边骂这三伏天,老天爷真是瞎了眼,这么热,还让人怎么过。余温端着盆去洗澡间冲澡,喊着杨帆:“走啊,一会就没水了。” “没事,我一会要去替李哥值个班,一会再去。” “你怎么天天这个点去替他值班,他怎么那么多破事啊。”余温端着盆在门口生气的说。 “没事,他也帮我来着,你去吧,我一会去。” “那我给你占个地方,你快点。” “不用,我直接去就行。”杨帆坐在屋里看书,翻着书说道。 正是最热的天,余温恨不得□□着睡,杨帆却天天裹着床单靠在墙角睡觉,说屋里有蚊子,晚上会咬的浑身是包。 “你这个皮肤也是真够娇嫩的。”余温坐在床上涂着风油精吐槽杨帆。 余温手里的风油精快见底了,倒出最后一滴放在手心,悄悄的伸进床单里。 “啊啊啊啊。狗*的。”杨帆猛地从床单上跳起来,床单紧紧的裹住,差点把自己绊倒,杨帆在床上乱蹦,双手掐着余温的脖子,大叫“你想死啊。” 余温只是想着闹着玩,却没想到捅出这么的事,赶紧给杨帆出去找水。杨帆痛不欲生的坐在床上,感觉自己身下有一架生着火的炉子,洗了好几遍,都没有用,疼痛感一直伴随,火辣辣的疼,那是一种什么感觉,杨帆无法说清,转身拿地地上的拖鞋往余温扔去,余温接过拖鞋,一脸抱歉又贼欠的笑着,走过来递毛巾。 第31页 余温愣在原地,杨帆低头一看,两个人僵化的站在原地,杨帆披着床单跳到床上,一把拉下灯绳,大喊一句:“睡觉。” ☆、27 沉默,沉默,整个宿舍区都没有人了,没有一丝声音,屋内也没有声音,余温也没有声音,杨帆也不再发出声音,除了两颗扑通扑通的心脏和剧烈的喘息,再也没有任何声音。 仅存的光终于黯了下去,余温转过身来,两个人靠的太近了,近到都看不清彼此,余温伸出手握住杨帆,两人的手心都早已被汗水浸湿,粘在一起拿不下来。 余温点点头,看着杨帆,杨帆几乎都快哭了,这些时日,他压抑的太久了,久到再晚一秒钟,自己都会崩溃。余温压抑的更久,他的眼角有泪,他比杨帆大两岁,发育的比杨帆更早,谁又知道多出来的时日,他是如何度过的呢。 两人终于明白对方的内心,小心翼翼的试探到此结束,但是,杨帆和余温并没有如负释重的感觉,反而掉入了一个更大,更让人恐慌的大坑,一种莫名的恐惧和不安再次袭击两人,为什么自己是男生,还会喜欢上男生,到底自己是男是女? 两人躺在凉席上,背上冒汗,手心冒汗,额头也是汗,浑身似火,但又不敢碰触对方,屋外的蝉鸣声一直不停,两人压抑着□□涌上来的暖流,植物人一样躺着。 青春期的发育时没有人来告诉他们经验,两人跌跌撞撞,惶惶恐恐的好不容易走过去了,如今又来这么一档子事,如果一直压抑着,余温会骗自己说是错觉,杨帆会自我说服说是友情,可是,一旦赤诚相待,就再也无法自我欺骗了。 两个人想要一个父母,走过来告诉他们,这到底怎么了。可十五岁的杨帆和十七岁的余温,只能互相搂着,在踏实和不安中,度过漫长的黑夜。 两人害怕极了,一早就去请假,说脑子疼,去看病。坐着晃晃悠悠的大巴,迎着刚升起的太阳,回到他们的城市里去,虽说那个城市里没有一点属于自己的东西,但他们还是想去一趟,去了心里就踏实了。 两人走进网吧,看到网吧都是男生在打游戏,余下的空机器也都对着门口,于是转身走进另一家网吧。走来走去,终于找到一台机器,在角落里,被一个垃圾桶围着,没有人靠近,两人走过去,打开电脑。 他们要查点资料,这太隐晦,不能让任何人看见。两人坐在电脑前,目不转睛的盯着搜索的框条。余温尽可能的精简的输入:男生喜欢男生是什么情况。 有很多人搜索过这个内容,他们一条一条的浏览,知道了自己从来没有听过的一个单词,gay,两人松了一口气,原来这个世界上好多人和他们一眼,喜欢自己身旁的哥们。 保洁员走过来,打扫他们身边垃圾桶的垃圾,杨帆慌张的直接按下电脑的开关键,锁死了屏幕。保洁阿姨皱着眉头,无可奈何的摇摇头,拎起垃圾袋离开了,杨帆抱歉的笑了笑。 身后传来一个声音,一个染着黄毛的男生正好端着泡面走过来,猥琐的笑着说:“看就看了嘛,害怕什么啊。”说着,吸溜着方便面坐下打游戏。 杨帆想辩解两句,但又不知道说什么,只好坐下接着浏览消息。 此时的他们还不知道,接下里,他们的一生,都将在他人的误会和讥讽中度过,这才只是个开始而已。 他们看着窄小的屏幕,目不转睛,那个屏幕里,有另一个世界,一个真正属于他们的世界。这不是病,是正常的,杨帆看着屏幕,又看看余温,他们被自己内心的想法吓得一夜未睡,生怕自己是个不正常的非人类。 接下来加载出来的照片太过火,两人不敢在大庭广众之下观看,匆匆关上电脑回家。 杨帆和余温并排着走到车站牌,大巴没有来,车站下只有他们两个人,炽热的太阳挂在脑门前,热的头脑发晕,但这并不重要,多日的沉默依旧在两人之间挥之不去,没有人开口说第一句话,余温看着地面上来回爬行的蚂蚁,杨帆着急的望着路的尽头迟迟不来的大巴。 不说的时候,还能打打闹闹,嘻嘻哈哈,说破了,竟然连开口说话都这么让人尴尬,后悔的两人坐在大巴上,摇摇晃晃的回到工厂。 奚阳站在门口,看到杨帆后,走过来问到:“你有没有看我的信?” 杨帆老实的点点头。 “那为什么没来。” 杨帆第一次见这么落落大方的女孩,之前杨帆收到的信不做理会,也没有会找来问个所以然,杨帆有点不知所措,除了抱歉的笑还是抱歉的笑。 “说话啊,为什么没来?” 杨帆不知道该怎么说,就在今天早上,他刚刚知道了自己喜欢余温,他还没有能足够消化这一事实,这个女生就堵在门口要问他为什么不喜欢自己?杨帆该说什么,本就沉默寡言的他除了沉默,还能干什么?难倒要拉起余温的手,向女孩宣布,我喜欢男生吗? “我不好看吗?你有喜欢的人了?交个朋友都不可以吗?”奚阳三连问,杨帆接连摇头。 “来,我跟你交个朋友,别追问了行吗?”余温从杨帆后面走向前来,伸出手要和女生握手。 奚阳昂着高傲的头,看了一眼余温,头也不回的走了。 “会不会过分了。”杨帆说道。这是他和余温说的第一句话。 第32页 “回头我找她道歉。”说着,余温推着杨帆回到宿舍,他们内心有个巨大的秘密要消化处理,根本顾不得奚阳情绪的变化。 两人躺在床上,一口饭都没有吃,室内的灯还没有修好,皎洁的月光照进来,虽说什么也看不清楚,但好歹是光。 “什么时候开始的?”杨帆率先发问。 “什么?” “你知道我问的什么?” 沉默,余温沉默了一会,说“初二,你呢?” “不知道,大概几个月前。”杨帆翻了个身说道,屋内太热了,背后的汗粘在凉席上,黏的难受,杨帆接着问“也可能更早,你难受吗?” “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杨帆说道。 “你觉得我们是正常人吗?”余温问出了憋在心里许久的问题。 “肯定的啊,不是网上有很多人和我们一样嘛。” “可是,我们身边没有啊。” 沉默,屋内再次陷入寂静之中,杨帆伸出手,想找余温的手,犹豫了半天说“我们是啊。” 余温笑了,看着杨帆说:“你爸要是知道了,会不会气的活过来锤死我。” “没事,到时候我帮你,反正也打不过我们。” 两个人的聊天越来越轻松,聊着聊着都笑了,一种积攒多年的,说不出来的情谊在他们逐渐的交谈中发生质变,本来勾肩搭背的小哥俩,变成了心生情愫彼此喜欢的人,他们要花多长时间消化这种变化,谁也不知道,可能一夜,可能许久。 不管两人内心发生多大的变化,第二天照样要平静安稳的上班,余温站在机器前打盹,昨天夜里,明明脑子里什么也没想,却总是睡不着。杨帆站岗时也在不停的打哈欠,暖暖的阳光照在身上,更是困意加倍。 表面的他们依旧是昨日的他们。可是余温和杨帆却觉得自己变了一个人,变成了一个自己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的人。他们刚刚了解了同性恋这个词,还是从自己的身上,这太不可思议了。说实话,他们自己都有点鄙夷这个词汇,久久不能接,怎么会爱上一个和自己同样性别的人,大脑中的伦理道德告诉他们,这是不正确的,可是,心却不停大脑的话,忍不住去望向对方,自己的身体忍不住的发生生理反应。 脑袋在头上控制着一切,可是心和身体却早已离家出走,各自占山为王。 下班的时候,余温跑来等杨帆回去。 “我去,头一回啊。”杨帆站在门厅上惊讶的说。 “别怕,还有下一次。我这不是怕有女的劫色,特地来保护你,替你解解围,收收情书。”余温蹲在遮阳伞下,笑嘻嘻的说。 “滚。” 余温蹲在角落里,看着地上的蚂蚁来回搬运食物,等着杨帆半夜下班,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奚阳下班骑车路过,瞥了一眼杨帆,说:“听说你开学去一中上学。” 杨帆点点头。 “真巧,我也去一中。” 杨帆立马回头看余温,无奈的笑笑,余温点点头,说了句:“是挺巧。” 半夜时分,杨帆交接班后,和余温并排回家,刚回到宿舍门口,就听到隔壁叽哩咕的动静,好像不少人的样子,于是好奇的怕窗户上瞅了一眼。 “余温啊,进来吧。”屋内的人正好瞥见了余温,招呼了一声进去。 余温和杨帆走进去,看电视的人看见又进来两个兄弟,连忙腾出板凳给让空。余温回头看还站在门口的杨帆,杨帆看着电视机里的画面,抬头看向余温。 “坐就坐下,别站风扇前天挡风。”说着余温就被人拉着坐下板凳,杨帆赶紧靠墙角站住,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阵阵笑声从屋内爆发出,一阵阵莫名奇妙的声音,余温和杨帆面面相觑,走还是不走,眼神还没有交流完,又有人自带马扎走了进来,挡住了出去的路。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有话要说: 欢迎小可爱们提意见哦 我的微博是:热闹rn 欢迎大家关注 ☆、28 电视机内的内容,看的所有人都心潮澎湃,余温感觉有个工友在开心的拍自己的大腿,难受的往后退了退,后面的哥们正蹬着大眼聚精会神的看电视,余温瞅了一眼杨帆,他没有地方坐,站在窗户边动弹不得,小小的屋子,挤满了十几号人,平时干活轮班倒,也没有见这么多人。 “哈哈哈。”所有人默契的发出笑声,余温和杨帆看着电视机,没有反应,后面的人拍着余温的后背笑着,旁边的人也异常开心,啪啪的拍着余温的大腿,余温被挤得难受,一把握住旁边男生的手,说“再开心都要拍自己的大腿。”说着把握住的手放到男生的大腿上,放下的那一刻,余温摸到了对方的裤子,有点潮湿,余温若无其事的收回手来。 电视机的画面对余温和杨帆没有任何冲击力,但他们有点慌,如果所有人都有了反应,自己没有的话,会不会被当做异类看。 画面有点模糊,接着转变了画面,男女变成了两个女生,她们在接吻,余温和杨帆默契的对视了一眼,慌张极了,昨日,他们刚在城里的网吧知道这一切,今天就特意放出来,好像一切都是特意为自己而造的一样。 人群散尽,工头关闭了自己的电视,余温站在门口,杨帆走向前去,问:“哥,怎么还有两个女的。” 第33页 “这有啥,想要啊。”工头把手中的碟递过来,杨帆赶紧摆手,说“不不不,就是好奇,女的怎么能和女的。” “这有啥,也有男的喜欢男的,林子大了,什么鸟没有。” 杨帆故作惊奇,说“真的吗?” 杨帆在等一个肯定的答案,但是工头说:“什么变态没有,只是你没见过而已。” 杨帆楞了,站在原地,余温也楞了,热血涌上心头,走过去推着杨帆离开了。 原来这一切在别人眼里都是变态,看这样碟子的人,只是过个眼瘾,其实心里鄙视的比谁都厉害。 夜里很热,空气都凝固住,没有一丝凉风,余温抱着杨帆,工作了一天的他们很累,但心里更累,累到不想呼吸。 余温抱着杨帆,杨帆握住余温的手,转过身来,面对余温。他们虽然快长大了,但还是个孩子,从小相依为命的两个人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这座工厂,还没有出门见过任何世面,更没有大人走过来告诉他们怎么成长,但长着长着,就突然被世界抛弃了,成为了大人眼中的死变态。 外面的世界不属于他们,能让他们有存在感的地方,只有彼此。 新来的工头总是有各式各样的碟子,总是有各种腔调的欢乐从隔壁传来,余温和杨帆被拉着过去看过几次,在余温和杨帆渐渐摸清工头的值班表后,总是想着法的躲避开来,不想被拉进那间沉闷燥热的小黑屋,和光着膀子的男人一起哈哈大笑,电视机的画面挑逗着余温杨帆的神经,以至于在之后闲暇之余想起,体内都热流涌动,他们想看电视机的画面,却不愿听那群大人怪异的强调,既然打心眼里看不起,有何必鬼鬼祟祟的躲在一起看呢,余温和杨帆笑不出来,一听到他们笑就感觉浑身的筋骨比挑起来一样,奇痒难耐。 余温和杨帆发现了个好去处,晚上可以去食堂看电视,而且还有一台嗡嗡转的大电扇,吹出来的凉风舒服极了。 余温和杨帆坐在食堂的板凳上看动物世界,他们本想看动漫台的,可是遥控器在食堂做饭大妈小儿子的手里,谁说了也不算。 有个女生坐在杨帆身边,余温知道她,她在窗口打饭,就是她经常往杨帆的那份饭菜下面藏肉,女生叫幺妹,食堂里的人都这么喊,谁也不知道她的真名。幺妹梳着长长的麻花辫,一直到腰,黝黑发亮,脸蛋也白白净净的,一双大眼忽闪忽闪,一起干活稍长杨帆几岁的李哥说,这一看就是贤妻良母,谁娶回家可是大福分。 她从食堂后面的冰箱里取出雪糕,因为余温和杨帆紧挨着坐,只好送给余温一根。幺妹的意思是让余温拿着冰棍赶紧离开,可是余温依旧死气白咧的坐在原地,吃着幺妹买的雪糕。 没有办法,只好坐在一起看电视,幺妹不时和杨帆说几句话,杨帆除了礼貌的点头,也没有什么话说,反倒是余温,伸着脑袋问东问西,一会就把幺妹的身世问了通透。 幺妹的家在贵州,爸爸妈妈在这个场子干活,趁着暑假没事来找妈妈,顺道在食堂做饭挣点上学的钱,家里还有三个弟弟,爷爷奶奶看着。 “哥,你们也在厂子干活?” “对。”余温说着说着就坐到了幺妹的另一边,吃着雪糕点点头。 “你们干了多久了?” “一个月,我们下个月就走了。” “去哪里?”幺妹问。 “上学啊。”余温觉得她这个问题问的有意思,下个月就九月了,马上就要开学了。 “你们还上学?上什么学?”幺妹觉得不可思议,把整个身子都转过来和余温说话。 “上高中啊。”余温也觉得幺妹这个问题问的不可思议,不上学干什么去。 其实就在半个月前,当余温和杨帆适应了厂子里的工作时,这里舒服管吃管住的生活也曾他们产生过不去上学,在这里干上一辈子的念头,但上一个被辞退的工头打破了他们的梦,他们害怕等到了四十多岁时,也会变成看着像七十多岁的老头子,老工头也是苦口婆心的劝导,说念好了书,什么干不来,吃香的喝辣的,坐办公室里喝个茶就把钱赚了。 幺妹听到余温和杨帆下个月就要念书的消息,眼神瞬间黯淡下来,小声的说了声哦,不再说一句话,静静的坐在余温和杨帆中间看了会电视,趁着广告的空档去丢了个垃圾,然后再也没回来。 他们不知道,幺妹的成绩比他们还要好,是第一名,他们更不知道,再过一个月幺妹就要回家看小孩了,从此远离课桌。幺妹天真的以为这里的男生和自己一样,年纪轻轻就出来打工,不知鼓起多少勇气来接近杨帆,和他说话,给他夹肉,送他雪糕。当幺妹知道他们还要回去读书时,一条难以跨越的鸿沟瞬间在两人之间拉开,而幺妹唯一能做到,除了羡慕,就是离开。 沉浸在自己心事里的余温和杨帆不知道这个梳着长长麻花辫的女生心里天翻地覆的变化,毕竟幺妹留下的一直是悦耳的笑声。等他们明白这些时,已经是一个月后,幺妹已经坐着南下的火车离开了。 一日,余温和杨帆随意坐在地上一手拿着西瓜,一手拿着老冰棍看电视,电视里传来一个浑厚的声音,在介绍太平洋小岛上的一群信天翁。 浑厚低沉的解说声从电视机里传出:信天翁群落在最近的几雌雄比例失调,雌雄比例高达一比三,也就是三个雄性信天翁里,只有一个可以找到伴侣。余温指着电视说了句好可怜,那么多光棍。电视机里接着传来声:于是,这个群落的雄性信天翁开始了一种新的生活方式,他们不再求偶,而是开始积极寻找自己的同行伴侣。 第34页 余温和杨帆惊呆了,动物也这样,他们手中的雪糕化成水滴在腿上,才猛地反应过来,把雪糕塞进嘴里。 塞进嘴的雪糕是凉的,他们看到的是真的,两人眼睛直勾勾的看着电视,想多听一点。食堂大妈趿拉着拖鞋,嘴里的西瓜还没有啃完,找不到遥控器的她生气的摁着电视上的按钮,边调台边说:“什么玩意,动物有病电视台也有病,净放写不三不四的给小孩子看,也不怕带坏孩子。” 孩子听了后,纠正妈妈说到:“上一集那个博士说了,这个是正常的。” 孩子还要说点什么,妈妈一把打断:“正常你个头,博士有病你也有病,当这么多人,不要脸了。”说着,大妈伸出手来打小男孩的头,让他回去睡觉,显然,男孩的一番言论让大妈在看电视的人面前丢了脸。 余温和杨帆坐在地上默不作声,他们不关心大妈的言论,毕竟不是第一次听见了,他们只想知道电视里的那群信天翁怎么样了,活的好不好,有没有别的信天翁欺负他们。 余温伸手把手里雪糕的塞进杨帆半张的嘴里,拍了一下头,说:“走了,回去睡觉。” 杨帆和余温走在回去的路上,趁着没人,路灯也因为省电早早关上,余温伸手拉住杨帆的手。自打从网吧回来后,这十几天来,一切的事情都在和自己作对,隔壁的工头放乱七八糟的碟子,明明看的过瘾,嘴里却说这是变态;食堂里放的动物世界,偏偏要播出一个同性的信天翁,还被大妈指责有病。 有些事情不知道的时候,一百年都不会出现在自己身旁,但一旦知道后,就会每天变着花样的以各种形式出现。余温和杨帆就是这种感觉,原来不知道的时候,什么事情都没有,现在知道了,感觉世间所有的事情都在针对自己,好像所有人都知道了自己的性取向,都在刻意的嘲讽自己。 余温拉着杨帆走回家,天本就热,两人的手心潮湿的简直可以往下滴水,但就是不松手,他们想让路上的人看到自己,但又十分害怕被他们瞅见。 动物的世界里,也会有这种情况,那它们会不会受到其他动物的鄙视,他们怎么生活,他们会再大庭广总之下手拉手吗,如果受到被人看不起,他们还会在一起吗?余温和杨帆心里有十万个为什么,他们想有本书,有个电视,告诉他们想知道的答案,如果这个答案和他们心里想的一样,那就再好不过了。 之后每天中午吃饭的时候,余温都抱着碗筷坐在门口边看电视边吃,心里祈祷着再把信天翁的纪录片重放一遍,可是事不尽如人意,余温再也没有见过那个纪录片,也不知道之后信天翁的情况。 作者有话要说:  欢迎小可爱们提意见哦 我的wb是:热闹rn 欢迎大家关注 ☆、29 一日,余温闲的无聊坐着门口,朝门口糊玻璃的报纸上瞥了两眼,怎么又有关于自己身份的消息,接着往下读,什么是艾滋病,怎么又多了一种病,怎么又和自己有关。 看着看着,余温从板凳上起来,直接半条腿跪在门口,心惊胆战的往下读,报纸缺了一半,外加贴在外面风吹日晒,墨痕都淡去,看的十分费劲。患病后就会死去,没有解药,这种病通过性传染的概率很高,尤其是像余温杨帆这种人。 余温还没有适应自己的身份,又要适应一种绝症。余温跪在门口,觉得自己胸闷气短,很可能已经患上了病,又想到杨帆天天和自己搂搂抱抱,对了,大半夜还亲过嘴,一定是传染上了。 杨帆从宿舍大门口乐呵呵的朝屋里走去,余温眼神慌张不安的看着杨帆,看的杨帆发毛。 “干嘛这么瞅我,瘆死个人。”杨帆脱下T恤,甩到屋里床上。 “你知道艾滋病吗?” “啥玩意?” “绝症。”余温跪着腿麻了,拖着发麻的腿坐回板凳上,绝望的看着地面回答。 “谁得病了。” “我们。” 杨帆也长个了,半蹲着看糊在最下面的报纸,余温的手正哆哆嗦嗦的给他指关键信息。这种病毒在传染的途径主要有三种,其中一种是性传播,尤其是男性之间。杨帆看到这句话,脑子爆炸了,恨不得一拳把玻璃捅碎。 怎么又是我们,前几天的消息还没完全消化,从横出祸端,杨帆看着余温的眼睛,挠了挠头,余温眼睛里什么也没有,空洞的跟死人一样。 余温关上门,坐到了床上,拉开灯绳,看一群蛾子往灯上扑,杨帆坐在板凳上,看看余温,看看飞蛾,心里想骂人,憋得实在是难受了,谁能受得了这一个又一个晴天霹雳。杨帆走过去拉掉灯绳,白炽灯里的灯丝一点点熄灭,杨帆坐在余温身后,慢慢的把脸贴上去。 余温伸手摸了摸杨帆的脸,他的手更凉了,杨帆脸往后本能的退缩。余温忍不住抽搐了两声,也感知到自己后背上滑落的泪水,杨帆听到余温的哭声,也忍不住了,抽搐了两下。天本来就热,两人黏糊在一起,分不清是汗还是泪。 杨帆先是抽搐,不敢发出声音,到最后忍不住呜呜的眼泪直流,根本控制不住。余温转过身来安慰杨帆,漆黑的夜里只能看清杨帆闪光的眼睛,两人抱头痛哭,对死亡的恐惧压制住一切,哭自己,哭对方,哭命运,哭老天,哭到最后实在没有力气发声,哼哼哼哼的又抽搐起来。 第35页 “怎么办啊。”杨帆紧紧的抱着余温,知道会传染还是不撒手。 过了好久,好久,余温头紧靠在杨帆肩上,试图让自己的语气镇定下来,“我会想到办法的。” 哭久了,也累了,余温杨帆两人瘫在床上,恐惧的胃难受,根本睡不着。人真的会瞬间垮下去,再强烈的青春活力都阻挡不住一个人的颓丧,眼中的灵气一夜就了无踪迹,好像有重物压在肩膀,走路走迈不开道。 杨帆看着门口愣神,货物在门口狂按喇叭也没有惊醒杨帆,余温看着麻线缠进机器,慢悠悠的走过去时,机器早已报警停止转动,工头掐腰骂余温时,余温再次忍不住低头哭出声来,杨帆也是,坐在门口遮阳伞下,不知道想到什么,拿帽子压着头,没有任何表情,眼泪一直掉一直掉,就跟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无声的砸到地面上。 两天,还没缓过来的身份,无法治愈的绝症,辨不清楚的性别,余温杨帆彻底垮了下去,宽大的T恤,瘦弱的身体,就像飘荡在人间的鬼,让人害怕。 实在等不到休班了,余温踩好点,半夜三更拉着杨帆去办公室,里面有电脑,有他们想知道的一切,余温捅开窗户翻进去,他之前已经打听好了,这是最不重要的一间办公室,也没有装监控,平时就文员坐在里面做做表格,没什么大问题。 余温拉上窗帘坐在椅子上等电脑开机,开机声吓坏了两人,同时四周张望,漆黑的房间,两人紧盯屏幕,借着屏幕的光不停输入搜索词,不停的滑动鼠标,他们要知道的问题太多了,一时半会根本了解不完。 了解的差不多了,余温杨帆悬着的心放下来,原来根本不是自己想的那样,要有病毒才会传播,而不是两个人亲亲抱抱就会传染,余温紧握鼠标的手松下来,杨帆在一旁又没忍住哭了出来。 两人坐在电脑前来回浏览,分不清谣言和权威发布,反正不会死就好了,快天亮时,两人摸了摸发烫的电脑后背,仓皇逃离。 货车停在门口摁喇叭,杨帆抬头放行的时候看到余温坐在副驾驶,正冲自己眨巴眼睛,杨帆开心的按下按钮,冲车内傻笑,司机师傅以为杨帆在对自己打招呼,挥起手来拜拜,余温看师傅抬手,也跟着侧身挥手拜拜。 奚阳来找过杨帆几次,杨帆趴在床上不动,余温站在门口说杨帆不在家,奚阳依旧昂着头,瞥了一眼余温,往手里塞了一封信,说:“给他的。” “你别送了,他也不喜欢你。”余温拿着信,说。 “他不喜欢我,喜欢你啊。”奚阳高傲的说。 “算你猜对了行吧,别送了。”余温打着哈哈说道,想让奚阳离开,可是奚阳没有走,反而说道:“行,既然杨帆喜欢你,我又喜欢杨帆,就全当我喜欢你,这封信送你了。” 奚阳说完微笑离开,这笑容瘆的余温大热天打了个寒颤,杨帆从屋里走出来,说:“她怎么没完没了,谁给的自信。” “您呗,除了您这张脸,谁还能给她自信。”余温说着把信塞进杨帆嘴里。 “别介,人家送你的。” 信的水平相当高超,两个人蹲在床上看的鸡皮疙瘩四起,肉麻的要命。余温把脸凑近信纸,读了出来:“他们都说今晚的夜色真美,可是,见到你,我不仅仅觉得今晚的月色真美,今日的日出也美,日落也美,红霞也美,夕阳也美。” 余温抖着信,说:“你说说,美就美,还夕阳也美,夸自己就直说,这么多弯弯路子。” “你美,你美,你天下最美。”杨帆抽过信纸,对着余温夸奖道。 “你才美,我这是帅。” “你帅你帅,你是天下最帅的。”杨帆点着头肯定到。 “嗯,你是天下最有眼光的。”余温收起刚才生气的小表情,对着杨帆赞叹道,边说边撕掉了手中的信,不准杨帆回信。 九月,两人托着自己所有的家当上学去了,确实,两人没有地方住,宿舍是唯一的住处,只好大包小包的背着行李上学。 余温在一班,杨帆在二班,两人希望分到一起,可偏偏不能尽如人意,但没有关系,余温到宿舍的时候床铺已经被先来的人占去,只能和隔壁班的同学住在一起,于是,曾经一起睡的两人成了上下铺。 开学典礼上,余温和杨帆站在班级最后一排,余温是一班最高的男生,站在最后一个理所应当,可是杨帆不是,他在操场上拖拖拉拉,直到开始的最后一刻才找到班级,站在了最后。 本想着站在一起开心的说个话,反正最后一排也没有人管,但台上讲话的人怎么都让这两人开心不起来,是奚阳,她是以全市第一第一的身份被学校招进来的,余温和杨帆望向国旗台,她正在声情并茂的发表讲话,她说她很高兴进入这所中学,成为一班的一份子。 一班? 余温看了一眼杨帆,杨帆也睁大眼睛回看,是余温的同班同学,真是无巧不成书。 余温握紧拳头往空中一挥,卸掉自己的愤怒,本来站的笔直的杨帆也弓背弯下去。 “开学第一天无组织无纪律。”教导主任突然站在余温和杨帆身后,看着两人叽叽歪歪交头接耳,一人一脚踹到了讲话台下面。 奚阳看到了他们,离场时特意跑来打招呼,“杨帆,你几班啊。” “他不上学了,我跟你一班,开心吗?”余温拍了拍奚阳的背,神色欢喜但语调却异常沉闷的宣布。 第36页 奚阳白了余温一眼,不说话,昂着头往前走。 “她怎么走路就跟个骄傲的大公鸡一样。”余温说着指向奚阳离开的背影说,刚说完就看到墙上的大红榜,奚阳显眼的排在第一位,余温走进教室,第一眼就看到了奚阳,她坐在讲台下最好的座位,高高的马尾翘着,头发直接落到了后面同学的桌子上。 余温渐渐适应了高中的生活,早上五点起床,晚上十一点睡觉,除了学习就是学习。 但杨帆跟不上这么高强度的节奏,每节课都睁着眼皮听,听着听着就闭上了眼皮,学习是件很困难的事,尤其对杨帆这种心有余而力不足的人。 十一月,一股源于西伯利亚的寒流瞬间袭垮了整座城,宿舍冻得和冰窖一样,男生在宿舍里把所有的床都堆在一起,挤在一起取暖。 一个叫杨帆韩余的导演来找杨帆。 杨帆跑到保卫室见到了几个月前趴在一片荒野上拍太阳的人,几个月前,杨帆见他时,虽说见他举止乖张,但好再看起来还是个阳光开朗的大小伙子,这一次见面,韩余面色晦暗,胡子拉碴,头发竟然长的可以扎一个小揪,韩余蹲在学校门口吸烟,看到杨帆走进时,高兴的站起来,把手往裤子上搓搓,然后伸手拥抱杨帆。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有话要说: 欢迎小可爱们提意见哦 我的微博是:热闹rn 欢迎大家关注 ☆、30 杨帆没有防备的就被抱了起来,这拥抱结结实实。 韩余从口袋里掏出一沓子打印好的纸,每一页都被涂改的乱七八糟,“来拍我的电影吧。”这是韩余对杨帆说的第一句话。 “啥?” “来拍我的电影吧,我时间不多了。” 杨帆愣了,不知是寒冷,还是看到韩余看自己时那韩怀期待炽热的眼神,杨帆裹着大袄打了个寒噤,往后退了一步。 杨帆的第一念想就是这人是个骗子,打小就混在人堆里的杨帆,从来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人,他转身往学校走去,多说一句废话都浪费中午吃的那点饭。 “来吧,为你写的。”这是韩余说的第三句话,说着把手里的稿本塞进杨帆的口袋里。 杨帆伸出手捡起从口袋里掉出来的本子,眼前的这个男人眼里有团火,恨不得烧掉自己,杨帆再一次打了一个寒噤,皱着眉看着他。 男人掏出手机,打开电话本,一个一个往下摁,给杨帆看新存的电话号码,说大部分都到齐了。韩余拉着杨帆往网吧里去,他在电脑上输入一部电影名字,没有播放的资源,但是却获奖不少。 “这个导演是我,我要再拍一部电影。” 杨帆站在电脑前看着电影获奖的简介,心里开始盘算,反正自己学习不好,这个导演拍了第一部电影就能获这么多奖,下一部一定错不了,拍电影赚的钱肯定不少。 杨帆点了点头,韩余笑了,多年后,杨帆读懂了这个笑。 “我会有工资吗?”杨帆连稿子都没有看,演什么,怎么演,自己的戏份多不多,一句话都没有过问,张嘴就问自己会赚多少钱。 韩余有点失望,但他依旧坚信自己选对了男主,笃定的说:“多,如果演的好,会更多。” 韩余望着杨帆一点点缩小的背影,长吸一口气,看了看被严寒包围毫无生机的灰色天空,久站了一会,然后转身离开。走进校门的杨帆十分高兴,根本没有注意站在背后的韩余,当然更不会注意到韩余脸上不对劲,又让人捉摸不透的神色。 杨帆跑着回到教室,一打下课铃就跑到一班的后门,叫人喊余温出来。“我要拍电影去了。” 余温问了一连串的问题,杨帆一直摇头,他只知道自己要去拍电影了。杨帆在课上看了那份稿件,他没有看懂那个故事,若不是因为要拍这个故事,估计连读下去的欲望都没有。 余温在宿舍挑灯夜战看完韩余写的故事,他也没有看懂,但余温知道,看不看懂无所谓,但韩余他是一眼看到底,妥妥的是个大骗子,他不允许杨帆去拍戏。 少年想要做的事情,多半是制止不住的,更何况是远离家乡任鸟飞,这么让人欢快的事情,余温拦不住杨帆的。 十二月初,天空中飘下第一场雪的时候,所有的学生一下课就奔向操场,费心费力的积攒地上不多的雪花,塞进同学的脖子里。杨帆没有出现在操场上,他正站在窗户边上,等着老师签字,老师透过眼镜框的缝隙看着杨帆,夹带着不情愿的语气说:“等你将来成了大明星,每年赚他个十亿八亿的时候,可别忘了老师。” 杨帆不说话,看向窗户外,所有人都在打雪仗,语文老师也在,所有的学生都围着语文老师在嘻嘻哈哈的笑,正是这位老师,看了杨帆的剧本,建议他去试试。 班主任等着杨帆说话,可是杨帆偏偏不说,头也不抬的翻了个白眼看了看杨帆,在请假条上签了字。 杨帆拿着假条出去,余温正在门口等着。杨帆走进办公室的那一刻,余温开始在心里祈祷,祈祷老师说出一千万个理由拒签这个字,可是老师没有。余温不知道,马上就要期末考试了,杨帆本就学习不好,成绩拖班级后腿,这一离开,到时候算平均分也算不到杨帆的成绩,一年的业绩又有了保障,班主任是没有理由不签这个字的。 第37页 余温只好开心的送杨帆走,两人在宿舍里收拾衣服,杨帆要去更遥远的东北,听说那里的雪早已三尺厚了,余温把所有的衣服都使劲的往杨帆包里塞。 “你穿啥?”杨帆看着自己的包越来越多,伸手制止住余温。 “这里有校服啊。” “你不冷吗?我拍戏肯定有衣服的啊。” 余温和杨帆上下铺睡着,平日里他们的衣服也是换着穿,这样就显得有很多衣服了,反正平日也穿着校服,看不出谁是谁的衣服。余温把厚厚的雪地靴全都塞进了背包里,零下三十多度,不是不是闹着玩的。 杨帆手里拿着假条,开心的坐在车座上,说:“等会我们到了校门口,你就直接骑出去,反正我手里有假条。”杨帆抖着假条,笑的整个车都在摇晃。 出校门的那一刻,杨帆像刚逃脱笼子的小鸟,开心的直蹦,搂着余温的腰摇晃的时候,差点连人带车摔下来。 两人都没有手机,学校也没有电脑,余温和杨帆商量好有事写信,打到邮箱里。如果真遇到急事,就给班主任打电话,余温在车站听杨帆连背了几十遍班主任,数学老师,语文老师还有余温的QQ号,才放杨帆走。 多年后,等余温和杨帆都长大了,见识到世界的黑暗和深不可测的人心后,总是为当初杨帆离开家乡一个人去拍戏感到侥幸,幸好不是骗局,幸好遇到的都是好人,幸好安安全全的回来了。 余温送杨帆坐上火车,站在车窗旁看着杨帆,眼睛瞬间就湿润了,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眼泪冒出来,但就是抑制不住。杨帆坐在火车上,看着余温傻笑,往后瞅了瞅,还没有人坐过来,把衣领子拉下来,露出脖子上的红印,伸舌头傻笑着。 余温看到后,下意识的往旁边看,发现四下无人伸手指着杨帆,命令他拉上衣领。杨帆冲着玻璃哈口气,一层水雾覆盖住玻璃,看不到车外的景象。 水雾上开始浮现出图画,杨帆身后画了一颗心,本想接着在旁边画第二颗心,韩余背着包走过来,杨帆一个不经意的动作擦干净玻璃,冲韩余打招呼。 站在底下的余温看到一清二楚,室外的温度冷到刺骨,余温不停的跺脚取暖,但脸却又热的发烫。杨帆对余温挥手再见,余温还没来得及追上车跑几步,就被巡视人员发现,推搡到站外。 杨帆开心的无以言表,小脑袋一定顶在玻璃上看沿途的风景,愉悦的心情可以随时飞到窗外,这是第一次离开家,去遥远的远方,而且还是去挣钱,杨帆畅想着自己归来时一书包一书包的塞满钱的场景,对着窗外的景色抑制不住的笑起来。 韩余看见杨帆的表情,对着杨帆说:“像你这么喜爱生活的少年不多了,看到美景都能笑起来。” 杨帆愣了一下,定睛看了一下窗外的景色,荒芜凄凉,这算的什么美景,但自己刚才就是对着这景色笑了起来,也不好解释什么,只好点点头。 韩余想起自己初见杨帆的那天下午,杨帆坐在坟头前,一坐就是一下午,喃喃自语的说着什么。今日,对着窗外无人过目的景色,他竟也能自嗨自乐起来,韩余为自己找到这么一个形象达标,热爱自然,眼神充满着故事的沉默少年感到无比庆幸。 杨帆收起笑,但脸上开心的神色根本掩饰不住的往外冒,韩余拿起相机定格住杨帆十六岁时欢喜少年的模样。坐在火车上优哉游哉离开家乡的杨帆还不知道,自己从学校离开的那一刻,就再也回不去了,打那之后,伴随杨帆的除了提前到来的成年的烦恼,还有让自己束手无策的未来。 三十六时,杨帆经常拿起这张照片回忆自己的十六岁,当时怎么会这么开心呢,失去的可是自由啊,怎么会笑的出来呢。 余温推着车回到学校,他阴沉着脸,心里总是惴惴不安,害怕杨帆在遥远的北方出点什么事情。雪花还在天空上飘,被风吹得迟迟不肯落下,学校的喇叭上播报着领全校人沸腾的消息:“因今夜会有暴雪将至,全校明日听课一天,请同学们注意安全。” 全校瞬间沸腾了,嗷嗷的叫声回荡这个教学楼,一群人乌央乌央的扛着扫帚出来打扫卫生,但凡能用的卫生工具都被带了出来,交代的任务是扫雪,但真正的作战方式确实打雪仗,老师是管不住的,抱着保温杯回到了办公室聊天。 简凡走过来,笑嘻嘻的对着余温说:“过来,我给你说个好消息。” 余温伸头靠向前去,简凡一把把手伸进余温的脖子,另一只手从背后抽出来往脸上扣一个大雪球,接着大笑的逃离现场,简凡以为余温会愤怒的掉头追自己,但是余温没有,他抖了抖校服上的雪,缩了缩脖子,继续朝教室走去。 往前没走几步,又有人一个雪球直击余温的脖子,余温接着抖了抖脖子,没有理会。 这雪来的不早不晚,偏偏事杨帆离开的时候下,早下一天,还可以和杨帆打雪仗,晚下一天,也不必在全校欢声笑语中送杨帆离开,这六角形的雪花真是不长眼,不挑个好日子落下。一起打雪仗的人都不在了,雪下个什么劲头。 奚阳站在班级门口,看到余温走过来,喊道:“杨帆呢?” “我怎么知道?” “你和他一起出去的,怎么不知道?” “知道你个头。”余温手插口袋里,脖子上的雪化成水往背上淌,心里一股气没地方撒,瞥了一眼奚阳,走回自己的座位。 第38页 “不知道就不知道,怎么还骂人呢。” 奚阳在门口拦住余温,余温一弯腰闪过去,接着朝座位上走,脸上写满了别惹我,奚阳刚要说话,就被同桌拉出去玩雪。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有话要说: 欢迎小可爱们提意见哦 我的微博是:热闹rn 欢迎大家关注 ☆、31 雪下的越来越大,气象局发布道路结冰预警,全市的学校停课一天,住校的学生在宿舍呆着,哪里都不允许去。余温说是待在宿舍里,接着上厕所的空档就溜到了墙边,想着爬墙出去。 夜间的雪都被风吹的黏在了墙上,又经过冷空气的加工,滑的根本下不去手,怎么爬也爬不出去。想出去总是有办法的,实在不行,还有浑身的力气。 翻出墙头到校外时,余温浑身发热,因为用力冒出的汗水从黏在背上,风从脖子灌进去吹得余温不停的缩脖子,双手冻得通红,指甲因为扣墙扣得用力,说不清是疼还是冷。 余温踩在墙角还没有融化的雪上,吱吱的声音挠的心痒痒,疾步往网吧走去,去到网吧时,余温傻了眼,好多熟悉的人,还有一些在宿舍打过照面,但不认识,好家伙,全校的男生几乎都逃出来上网了,就只有自己是傻了吧唧的翻墙出来的。 认识余温的同学喊住他,说一起打游戏,余温摆摆手,往最里面走。 没有杨帆的信,余温算了算,可能现在他刚下车,还没有找到地方,自然没有时间写信报平安。 余温不开心,关上电脑走回宿舍睡觉,路上的雪被踩的融化成一摊子脏水,甩的裤腿都是,走在马路边差点摔倒。 余温推开宿舍的门,一阵寒风吹来,舍友都去打游戏了,余温躺在床上睡觉,两床被子都压不住风,余温在被窝里蜷缩成一团,他有点担心杨帆,不知道他在远方怎么样了。 周末,全校大休,宿舍楼也锁了门,余温放学没有地方去,只好跑到网吧躺在沙发上睡一觉。余温打开邮箱,杨帆终于来信了。 信: 我的天呢,这里有零下三十度,过几天更冷,但是这里的冷和我们那里的冷不一样,我们的冷是带着寒风,冻得浑身打哆嗦,但这里不会,只是单纯的冷而已,空气一点也不潮湿,也没有风吹来,哪怕冻得鼻尖发红,也不会觉得有多么冷。 这里的雪和我们的雪一点也不一样,松松软软的,人躺上去也不会粘在身上,抖一抖就掉,而且这里的雪不会化,道路一点也不脏,到处都是白色,漂亮的很。 这里室外是冷的,但室内是热的,热的要命,穿一个薄薄的衣服就行,地板也是暖的。还有,这里的人很好玩,他们洗完头喜欢跑到室外去,头发一甩就冻得成冰条,我头发太短了,甩不起来。 等你过年时,来找我玩吧,他们剧组没有找好人员,导演不满意这个女生,说要重新找,所有人都和导演吵架,他也不管,一直在找满意的女生。 也没啥事,我挺好的,不用担心。 余温看到信,这几日悬着的心瞬间落下来,终于安全到东北了,看杨帆的信,看来东北也不是很冷的样子,拿的那些衣服应该够用。余温很开心,跑到打印店把杨帆的信打印出来,夹在日记本里。 杨帆没有说错,东北的雪很漂亮,冷也是干干爽爽的冷,但杨帆没有在信里说,东北人的衣服到底有多厚,腿上除了棉裤,还有二棉裤,还有外面带毛的裤子,杨帆第一次穿,一点都不适应,臃肿的走不动路。 韩余每天都抱着摄像机去雪地里取景,和编导改故事。杨帆对着一群人,无所适从,脸上除了拘谨就是不适,完全没有导演想要的效果,但这是韩余从北方带来的人,总不能挥挥手让他回去。 韩余坚信,他没有看走眼,这个男生身上有他想要的内容,那双惶恐的眼睛一定能演好他的故事,他不停的和杨帆讲戏,亲身示范,到最后,直接让杨帆搬到自己的酒店,和他彻夜长谈,只为了更好的让杨帆了解他笔下的故事。 杨帆的演技日益精进,但杨帆的话更加少了,没事的时候就坐在角落里思索剧本中的男生形象。日复一日,杨帆都沉浸在一种压抑的痛苦中,无处排解。 杨帆晚上没事的时候一个人静静的坐在角落里听歌,默默地唱歌,但大多数只是在心里唱,片场太乱了,杨帆喜欢隐藏在人群里,没戏的时候谁也找不到。 余温经常在夜间下晚自习时混在出校的人群里到网吧去,但绝大多数时候,余温都看不到一个跳动的提醒标志,提醒自己有邮件未读。 周末小休时,余温像往常一样到网吧去,熟练的在键盘上输入账号密码,他迟迟不敢按下回车键,双手祈祷,对于一个没有信仰的人,最纠结的问题就是在祈祷时相信谁的问题,余温双手合十,心里想着:杨帆,一定要写信啊。 有个跳动的未读提示。 信: 好久没写信了,我在一个山里,这里是个农村,没有电脑,我今天到镇上的澡堂洗澡,才能给你写信。 这里的澡堂很奇怪,所有人都聚在一起洗,泡在一个大缸里,水热的简直可以煮汤,更要命的是,他们竟然都赤裸着,什么也不穿,还互相打招呼搓背。 我进去的时候,好害怕,澡堂里都是白条条的身体,我闭着眼睛,走进最里面的淋浴器里,不停的默念:色即是空,空即是色。我想回家洗澡,一人一个单间洗,想怎么洗怎么洗。 第39页 我根本不会拍戏,就是想着挣钱才来的,一群人扛着机子让我哭,我哭不出来;他们让我和一个不熟悉的男人吵架,在雪地里打架。可这里已经开拍了,我不能回去,导演天天和我讲戏,他说他坚信我天生就是演戏的人,他说的时候都哭了,我不敢让他失望。 还有一两个星期就放假了,你来找我吧,我们住在一起,我住在一个酒店里,平常在山里也可以住在一个叔叔家里,你来吧。 余温看到信,心里忍不住乱想,想到东北澡堂的事情,一群人怎么可以赤条条的光着来回走动呢。刚看信时,还觉得好笑,可是看着看着,看到杨帆拍戏那种力不从心,有无处可藏的痛苦,脸色也阴沉下来,仿佛是自己被曝光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人指责能力不行,不适合拍戏。 人有一项特异功能,那就是感同身受的去设想他人的处境,如果设想时,你又不凑巧的喜欢他,那只会想象出加倍的痛苦。余温不知道人还有这项功能,但已经提前感受这功能所带来的痛苦。 总是,在余温眼里,杨帆正在东北受苦,需要余温去陪伴他一起面对这些痛苦。 期末考试来了,余温的心思并不在考试上面,但还是考的很好,相反,以第一名考入的奚阳,和余温考了差不多的成绩,在全年级跌入了三十多名。 余温里三层外三层穿着自己所有的衣服坐上火车到东北去,是东北的一个小镇,一个在地理课本上没有听过的地址,在中国地图上根本找不出来,余温不敢睡觉,第一次自己一个人出远门,生怕坐过站没有钱回去。 余温从火车上下来的那一刻,寒冷的空气就往鼻子里蹿,身上穿的衣服根本就是摆设,但都没有关系,余温是开心的,站在火车站出站口路上,余温终于体会到书中说的那种欣喜,那种再往前迈几步就能见到想见的人的欢喜,余温除了想笑,什么也说不出来。 杨帆站在站台外,这是他到这个小镇后最开心的一天,他已经打听好了,火车站后面的小巷了有一家铁锅炖鸡,所有人都夸好吃,他问韩余借了钱,要带余温去吃。 杨帆哈着气,跺着脚,拍完戏就打着车往车站赶,没带帽子,没带耳罩,冻得牙颤,杨帆看站在街上的人,他们有些和自己一样,什么御寒装备都没有,怎么还能呵呵的聊天,一点也不冷呢。 虽说两人都十分开心,从见面的那一刻一直笑,但也没有实质性的问候,就像放学回家的人一样,肩并肩的往站台外走,他们羡慕女生之间的手拉手,但也就是羡慕而已,他们不敢。 余温和杨帆住在一起,也就是让剧组多备一份盒饭的事而已,一起工作的人打趣道:“这还没火,先用上经纪人了。” 余温最常做的事情就是蹲在一旁看杨帆拍戏,一个个黑色的机器围着杨帆,一个人拿着白色的大纸板追着杨帆跑,杨帆渐渐习惯了身边的人,慢慢放下戒备,不在觉得不自在,开始全身心投入拍摄。 余温蹲在角落里看剧本,这是他第二次读剧本,依旧没有读懂,看的迷迷糊糊,不知所云。剧本中的男生终日穿着灰色的棒球服,时常梦到一只雪白的狼,白狼是狼王,他向所有人讲述这只狼的故事,没有见过狼的家人嘲讽男孩,到最后觉得男孩有病带他去治疗,电影的结尾是男生走进一座深山里,深山中有一只狼在等他。 余温没有看懂,故事就像流水账一样,没有平日里小说的起伏高潮,而且在东北拍摄的场景只是男孩梦里的场景,但却占据了整个剧本的一半以上,和男孩的生活没有任何联系。 韩余站在余温后面,喝着热茶,透过满是水汽的眼镜片问余温:“你觉得怎么样?” “非常好。”杨帆在拍他的戏,这是余温唯一能说的话。 “哪里好?” “梦境好。”余温虚心的看了看四周,没有发现杨帆。 “好在哪里?”韩余追问下去。 “嗯··”余温不知道说什么,本想笑笑敷衍过去,韩余板着脸说“你不真诚。” 余温站在哪里,不说话,他很尴尬,但顾不得什么,自己是杨帆喊来的朋友,他怕导演对自己有意见,进而导致对杨帆的偏见,赶紧走向前去解释,说:“不是的,我真的觉得故事很好。” 韩余回过头看着余温,平静的注视着,余温感受到一股强大的气场压抑在上方,等着韩余说话。 “你不诚实,杨帆怎么会喜欢你这种男孩子。” 余温瞬间觉得头皮发麻,他害怕的回头看看,四周无人,杨帆和一群演员正在远处的台阶上吃盒饭,没有人听到他们的对话,余温直直的看着韩余,杨帆怎么会把只属于他们的秘密讲给韩余这个外人听。 “确实,我没有看懂。”余温不愿在韩余强大的气场下退却,带着小孩子的任性说道,他在等待韩余对自己的再一次批评。 “这就对了,一诚可以抵万恶,做人就应该诚实嘛。”韩余笑了,摸了摸余温的头发,余温的头发硬硬的,扎的韩余手心痒痒,韩余接着说:“这才是杨帆会喜欢的男孩子嘛。” 余温没有笑,此刻的他一点都不关心是不是应该诚实,他在吃惊韩余的反应,他知道了自己和杨帆的事情,怎么还会叫杨帆给他演戏,怎么还会无所谓的和自己讲话,难倒不应该远离自己吗,就想在大路上遇见疯子都绕道而行一样。 第40页 虽说韩余严厉的批评了余温,但余温心里一点都不介意,反而愈发想靠近韩余,余温在韩余的目光和行为里,感受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平等和尊重。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有话要说: 欢迎小可爱们提意见哦 我的微博是:热闹rn 欢迎大家关注 ☆、32 余温有点生气,晚上,他质问杨帆,为什么将他们的事情告诉韩余,余温问杨帆,有没有想过后果,如果韩余知道后,认为杨帆是个有着生理缺陷的人,随便找个演员把杨帆替换下来怎么办?万一韩余讲这件事大肆宣扬出去,杨帆和余温受到到众人的鄙夷,到时候怎么办? 杨帆说,他是个好导演,和别人不一样。杨帆说着回想起在来东北的火车山韩余说的话。 韩余看到了杨帆毛衣下的红印记,他看了看杨帆,看了看车窗下的余温,问杨帆:“你们?” 杨帆并没有觉得什么不对劲,正常的回答到:“这是我朋友。”可是杨帆并不知道,他眼前的这个男人不仅仅是个导演,还是个精通心理学的硕士。韩余本科学完导演后,总是觉得自己还不能够通过镜头表达人物的细腻的感情,继续攻读了心理学,社会学。杨帆这一系列欲盖弥彰的反应在韩余眼中都被无限放大。 韩余真诚的看着杨帆的眼睛,说了一句让杨帆浑身颤抖的话:“喜欢谁是人的自由。” 杨帆背靠座椅哆嗦了一下,后悔自己刚才在窗户边拉下毛衣领子向余温展示红印记的动作,韩余一定看见了。杨帆低着头,不敢抬头看,他怕从韩余眼睛里看到和其他人一样的满带排斥的目光,杨帆想起了工厂的工头,食堂的大妈还有网吧的男生,那种从骨子里带出来的鄙夷。 但是韩余没有,杨帆惊喜的向余温讲述那天在火车上的事情,还有那句领杨帆身心颤抖的话,“喜欢谁是人的自由。”余温嘴里重复着韩余的话,自由,人的自由。 那一晚,余温和杨帆坐在炕头上得出一个结论,之前有人嘲讽他们,是因为那群人没有读过书,所有没有知识,没有知识,自然不知道喜欢谁是人的自由。但是韩余不一样,韩余读过书,他知道事情的道理,所以理解喜欢谁是人的自由。余温和杨帆想起那日他们在网吧查资料的事情,在一个网站里,都是专家的答案,看的半懵半懂的他们坚信,他们的事情,只有专家才懂。 那时,杨帆和余温还是个孩子,他们毫无逻辑的推出了答案,并天真的决定他们将来要和读过书的人住在一起,只有有文化的人才可以理解他们。 年少时看问题总是看到很绝对,余温和杨帆忘记了,天下事情总有个绝对,不是天下所有的读书人都会平等的看他们。没有文化的人听说他们的事情,也就只会在嘴上说说,传播不了多远,不会闹得人尽皆知。但读书人不同,他们不仅有嘴,还有一支比钢炮还猛的笔,一旦发力,就会闹得满城风雨。 没有关系,余温杨帆总会有一天长大,去见识这种威力。时间还长着来。 杨帆渐渐适应剧组的工作,反复阅读剧本的他依旧没有看懂剧本,但他身上有一种灵气,韩余现场讲解后,稍微演示一遍,杨帆就可以照本宣科的演绎出来。 收工后,杨帆拿着剧本去找韩余,他想问导演一个问题,一个憋在他心中很久,很久,都不敢张开嘴问的问题。 “你说本子中的男主家里也还算好,有父母,还有姥姥姥爷,爷爷奶奶疼,什么也不缺,他为什么非要去看一只从没有看见过的狼,并在路上自杀了。” 韩余听完杨帆的问题,叹了口气,托着腮帮哀愁说:“你还小,自然不懂,等你有了长大后有能力了就知道了。” “什么能力?”杨帆追问道。 “理解他人痛苦的能力。” “理解他人痛苦的能力?”杨帆重复了一遍韩余的话。 “对,有些人天生就有这种能力,但有些人需要经过世事变迁才能拥有,甚至有些人,这辈子都不会有这种能力。” 杨帆笔直的站着,认真的琢磨韩余的话,韩余无比真诚的看着杨帆说:“你的眼神里,惶恐,脆弱,不安,所有青春期少年的边缘感,我都能在你的眼神里解读出来,可是,你的身上没有,你说你一个人长大,可是你身上却没有受苦的印记。”韩余说着摇摇头,表示杨帆不能真正展现自己心中那个少年的形象。 杨帆笑了笑,韩余的话太过高深,杨帆没有听懂,只能微笑。 “但你知道我为什么选你吗?” “为什么?” “你很真诚,我面试过很多男演员,你是唯一一个没有对我撒谎的人,所有人都拿着我的剧本说读懂了这,读懂了那,你是唯一一个说没有看懂的人,这样我才能借助你更多的塑造形象。” 杨帆看着韩余,认真聆听韩余的话。杨帆进来问问题的时候,韩余正坐在沙发上思考,整个屋内只有墙壁上一丝微弱的光,杨帆本想伸手打开灯,韩余喊住他,说:“别开灯,我要思考。” 杨帆走时回头看韩余,他的脸映衬着昏暗的光,模糊不清,瘆的杨帆胳膊上瞬间起来一排排鸡皮疙瘩,从韩余屋内出来。 杨帆琢磨韩余的话,韩余说杨帆是个诚实的人,不像余温一样,张嘴就是谎言。他还说,一两真诚可以抵挡万吨邪恶。杨帆觉得韩余是个很奇怪的人,经常说些奇怪的话。杨帆心里知道,不仅余温经常说谎,自己也经常撒谎,要知道,他们无父无母,还从乱巷子里生活了十几年,怎么可能不会撒谎,要是诚实的说话,怎么会长这么大。 第41页 杨帆回头看了看韩余的住处,觉得韩余和所有人都格格不入,杨帆最常见到的景象就是韩余在剧场为了一些台词,一些场景和他人争吵,所有人都犟不过韩余,只能依着他来。这个人真奇怪,杨帆想着回到自己的住处。 一场降雪打断了拍摄计划,余温和杨帆欢喜的跑到雪地上打滚,他们从未见过这么大的雪,没有扫雪的地方踩下去可以淹没小腿,所有的树都是白的,房子也是白的,河面也是白的,一切都被白色包围了。杨帆开心的喊余温过去,趁着余温没有防备的时候,猛地踹树干,然后迅速逃离,树干上积攒的雪震动的哗哗落下,砸在余温的头上,脖子上,肩上,砸出了一连串的笑声。 就数杨帆笑的欢,余温抱着杨帆,把他摔倒在雪地上,有人小腿高的雪瞬间就坍塌下去,杨帆陷在雪里翻不了身,动弹不得,骂着余温又求他拉自己起来。 雪地上有两个小孩在玩闹,暖炉边有一个人在会心的笑,韩余举起相机咔咔的记录下对于他自己而言为数不多的快乐。杨帆的脸冻得发白,唯独鼻尖冻得发红,余温搓了搓杨帆的脸,还是没有变过颜色,杨帆的脸上一个青春痘也没有,嫩的像刚剥皮的鸡蛋。 杨帆捡起地上一把雪,往余温脸上搓,说:“把你脸上的小豆豆给冻掉,这样就滑溜了。”余温的脸坑洼不平,脸上的痘痘和身高商量好似的,一起蹭蹭的往外冒。 “别整没有的。”余温指着杨帆的鼻子说,说完的瞬间两个人都蹲在雪地上锤着雪大笑,余温刚来没到一周,已经学会说东北话了。 杨帆和余温在相机上看着韩余拍摄的照片,一张又一张,照片中的他们笑的都快变形了,看着照片的他们也忍不住在再次笑起来。韩余要把照片发到社交账号去,杨帆连忙注册了一个自己的账号,让韩余在发的时候艾特一下自己,“你说到时候我会不会火呢。” 照片中的他们比任何人都快乐,看着都让人开心,没有在意韩余配图的诗: 大雪 路上没有行人 地上缺少欢乐 天上的雪在人间暴走 世间的人在地上迷失 洁白的雪,你是否会见到夏日的太阳 夏日的阳光,你是否还能看到我。 杨帆欢快的转发了照片,这是他注册账号后第一次发消息,只有余温一个人在点赞,两人虽然挨着坐,还是盯着电脑一来一回的回复。 这是余温和杨帆第一次在剧组过年,不愿意出门花钱的他们借口不舒服想留下睡觉躲了过去,他们的钱都是留着以后花的,即使是过年也不能奢侈。 工作人员都出去吃饭了,余温坐在炕上和杨帆打牌,电视机的节目直冒雪花,想看个春晚也看不成,两个人的牌也没有什么好玩的,余温穿上厚重的衣服喊杨帆出去。 余温抬头看着天空,不知是雪的照应还是院子里的灯光,整个天空分外的白,杨帆站在余温旁边,双手捅进袖子里,静静的说:“新年了哎,我们多大了。” “你十七了。”余温说话的时候在心里算了算自己的年纪,他已经十九岁了。 “你也十七,和我一边大。”杨帆说着伸出手从底下握住余温的手,在他的大拇指上来回摩挲,余温的手实在是太凉了。 “滚蛋,谁和你一边大,我比你多吃了两年饭呢。” 余温和杨帆倚在墙上有一句没一句的说话,外面实在太冷了,冷的站不住脚,但两人依旧站在院子里不回去,他们想看烟花。 ☆、33 在他们的小城里,每到过年那一天夜里,还不到十二点就有人忍不住噼里啪啦的放烟花,整个天空被映照的五彩斑斓,爷爷在的时候,两人就搬着板凳坐在爷爷身边看,听爷爷不停的讲没听过的新奇故事。爷爷去世后,就剩下余温和杨帆两人了,但每到过年的时候,两人依旧和以前一样,坐在院子里看烟花,看了那么多年的烟花,实在没有什么新奇的样子,但就是看不够。烟花的味道,也是世界上最好闻的味道。 这一次,两人没有等来烟花,他们不知道,在他们这个拍戏的山村里,过年只有放鞭炮的习惯,烟花是正月十五的热闹用的,只有鞭炮声才能彰显出辞旧迎新的隆重。 两人站在院子里,吸着冷风直跺脚,耳边是不知何时响起的鞭炮声,震得心乱砰砰的跳,找不到一点跳动的规律。 余温拍拍站着都快要睡着的杨帆,拉他回屋。杨帆把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余温的脖子上,懒洋洋跟着余温进屋。余温一个跟头把杨帆撂倒在炕上,杨帆坐在炕上,揉了揉乱糟糟又软软的头发,嘴边闭成一条缝,两眼迷茫的看着余温。 “少拿那种眼神看我,我可没欺负你。”余温说着把自己冰凉的双手放在杨帆温热的脖子上。 杨帆没有躲开,一副无辜却不甘的眼神看着余温。 “咋了,这眼神委屈的啊。”余温看着自己和杨帆闹着玩,杨帆也没有反应,把自己的手拿下来放在炕上暖和着,同样苦瓜脸,委屈的模仿杨帆的表情。 “一年就这样过去了哎,连个烟花都没有。” “哎呦,没事,明天你去拍戏的时候,我去镇上给你买,咱明儿晚上放。”余温以为多大的事,边脱衣服边往被窝里钻。 “不是烟花的事,你不觉得我们今年一年什么都没干吗?” 第42页 “你不是拍戏了吗?我学习了啊。”听到杨帆的问题,余温觉得莫名其妙,把脑袋从被窝里伸出来呆呆的望着杨帆,杨帆穿着毛衣盘腿坐着炕头,一脸沉闷的想问题。 “我们将来干什么去呢?”杨帆又问出一个问题,不知是在和墙说话,还是和余温说话。 “上学啊,不上学还能去哪里啊,总不能和那个工头一样到处出力吧。”余温披着被子坐到杨帆对面,他看出杨帆心情不好。 “上完学然后呢。” “然后工作啊。” “什么工作呢。”杨帆接着问下去。 余温沉默了一会,透过贴满报纸的玻璃望着院子,其他的人都在城里过年还没有回来,打牌的打牌,唱歌的唱歌,整个院子就他们两人的屋子亮着灯,“干什么不行,挣钱就行啊。” 杨帆没有说话,静静的盘腿坐着,眼神迷茫,不知在想什么?余温不知杨帆是怎么了,大过年的怎么这么伤心? 杨帆自己或许都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怎么会突然没有了过年的好心情。杨帆躺进被子里,翻来覆去睡不着觉,脑海隐隐约约浮现出许多事情,怎么缕也缕不清楚。 杨帆想起来剧本中的男生,一个在十七岁死去的男生,他开始无限贴合电影中男主的心思,按照他的想法想事情,经常不由自主的叹气,毫无由来的就伤感起来,杨帆感觉自己饰演的角色有一种魔力,毫不费力的就将自己拽了进去,怎么逃也逃不出来,只能随着角色中的他悲伤,郁闷,迷茫,彷徨。 杨帆想借助点东西把自己拽出来,可是他高估了自己的承受能力,也同样低估了韩余对角色的塑造能力。杨帆曾在演戏的空隙问一个有资历的老演员,怎么能从角色里出来。 老演员不以为然的说:“这不简单吗?角色是角色,生活是生活,他是他,我是我,这有啥可区分的。” 杨帆听着这番话,只能装作受教的样子点点头,在前辈不以为然的语气中道谢离开。老演员接受的是正儿八经的科班教育,当然能做到收放自如,外加十几年的演艺经历,早已形成了形式化的表演套路。可是杨帆才十几岁,他从未受过科班训练,只能靠自己全身心的投入角色才能塑造角色,可进去容易,出来就难了。 窗外的鞭炮还在噼里啪啦的响着,杨帆想破脑袋也想不出问题的答案,更过分的是,他连自己想的问题都说不出来,明明有个疑惑在自己心里悬着,可就是不能拿话把它讲清楚。杨帆翻了个身,挠了挠头,轻轻的叹了口气。 “怎么了?”余温对着杨帆,轻轻的问道。 漆黑的房间里,杨帆看到余温闪着光的眼睛,没有说一句话,从自己的被子移动到余温的被子里,和余温贴在一起。杨帆动手帮余温翻了个身,从背后抱住他,又叹了一口气。 余温感到一股温热的气流从自己的脖子间划过,悄无声息的滑过背部的每一根筋骨,消失在两人相拥的缝隙里。余温浑身泛起鸡皮疙瘩,一股股能轻易被感知的热流自下而上涌边全身。 “怎么了。”余温扭头再次轻声的问道。 杨帆没有回答,把头靠在余温的肩膀上,深深的用力埋进去,深吸一口余温的身上还带着体温的热气。虽然杨帆已经走进了角色,可依旧演不出导演想要的效果,韩余在收工时拍手鼓励杨帆说演的很棒了,但杨帆还是在无意间看到韩余盯着监视器下意识的摇头,嘴里砸吧着说:“还是差点味道。”韩余不知道,杨帆为了演好这个角色,已经全身心的把自己放进了角色里,贴合着角色中十七岁的少年的心思,每日压抑着内心中的真实的自己,去展现一个在剧本里少年人世间沉沦的样子。 杨帆读过的书有限,在来拍戏前,只是个小城里样貌有点出众的学生,他的眼界有限,想问题的能力也有限,所有的有限加起来,根本无法让他正确的处理这突如其来的一切,陷入角色的无法自拔,无法满足导演的失落,害怕失败的恐慌,以及突然跳出小城看到新天地后,对自己未来的迷茫,所有的所有,杨帆都无人诉说。 长大就是这个样子,只能把事情放在心里,死死地守住,谁都不可以知道。杨帆的心里藏着千万个宇宙,可是表达出来时,也只是紧紧的搂住余温,轻轻的说一句:“没事。” “这是没事的样子吗?”余温翻过身来对着杨帆,两人挤在同一个被窝里,稍微一动就有风从被角钻进。余温脸对着杨帆,室内漆黑,他只看见杨帆闪光的眼睛,就在自己眼前,余温摸着杨帆软软的头发,看到他半个肩膀露在外面,把杯子往他身后拽了拽,双手去挠杨帆的咯吱窝。 “过分了啊,我正伤感呢。”这就是年少的伤感,自己一人静坐想事情的时候,总是能深深的陷进去,不停的往悲伤的泥淖里一落再落,可只要有人走来哄你,闹你,就总能把悲伤抛到九霄云外,瞬间开心起来。凑巧,余温就是杨帆的那个人。 事后,杨帆把踹到地上的被子捡起,裹在身上,坐在炕头,窗外的鞭炮声已经沉寂下来,杨帆责怪余温:“你知道我明天要拍戏吗?你知道多影响我明天的发挥吗?明天我要演的是悲伤的少年,你知道吗?啊,问你话呢。” “知道,知道。”余温嘴里答着话,弯腰去捡地上的另一床被子,杨帆趁机揪着余温的腿,就像钓鱼一样把他往下推,但又一只手从背后护着余温,余温瞬间失去重心,双手趴在地上,伸腿也动弹不得,伸手也够不到被子。 第43页 “赶紧的,麻溜的,速度点把我放下来啊,最后一次战场警告。”余温大喊着,蹬着另一条腿试图翻身起来,但是根本没有用。 杨帆哈哈的笑着,听到门外有人叽叽喳喳说着话往里进,一把把余温拉起来,跳下炕把被子捡起来丢给余温,和余温乖乖的一人一个被子躺下睡觉。 两人睁着眼,压制住扑通扑通的心跳,等着院子里嘈杂的声音散去回归平静,等待的时间可真是漫长,新年的祝福怎么都说不完,这个说完那个接上,就是站在院子中不肯散去。 杨帆轻轻的喊了一声余温,余温从嗓子眼里冒出个细小的声音:“嗯。”杨帆接着问道“他们什么时候回来的?”“不知道。” 两人恐慌起来,是不是他们很早就回来了,他们是不是听到了屋内的动静,是不是透过窗户看到了一切,余温瞄了一眼窗户,上面糊着层报纸,但余温又想来,这玻璃能隐隐约约能看到院子里的情况,反过来,他们肯定也能看到里面的。 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两人大气不敢喘,攥着被角祈祷院子里的人赶紧进屋,不要在从院子里互道祝福了。 “新年快乐啊。”“快乐,快乐。”“你也是。”刚回来的人显然都喝高了,一个劲的重复同一句话,祝福个不停。院子里的人在杨帆和余温的眼里就像一个个制造噪音的复读机一样,不停的说快乐。 快乐很难吗?一定要一直重复吗?这一群中年人怎么了,一句话的就能表达的祝福,定要重复个千八百遍吗?余温和杨帆不明白,这群中年人怎么对这句话怎么那么情有独钟? 余温翻身对着杨帆,往他身旁移动了一点,压低自己的声调,小声再小声的说:“新年快乐。”“新年快乐。”杨帆同样小声的祝福到,这个祝福只能送给余温,容不得任何第三人听去。 ☆、34 新年的第一天,剧组仍在加班加点的拍戏,全部都是杨帆的戏,可是,杨帆根本不会展示剧中男生细腻的感情,韩余在一旁手舞足蹈的急切的讲解,说悲伤不一定要哭出来,或者阴沉着脸,也可以笑,用最开怀的笑也可以表现一个人彻头彻尾的绝望和悲伤。 韩余把剧中人物的最细腻的心思一点点,掰开了揉碎了讲给杨帆听,杨帆站在一旁,一字不落的听去,可还是演不出想要的效果。 所有人都说演的可以了,非常棒了,可韩余还是对着机子不停的摇头,自顾自的说:“缺点味道。” 杨帆很沮丧,灯光已经从自己身上离开了,可杨帆依旧觉得自己还站在人群中央,导演正拿着喇叭训斥自己,杨帆脸红红的,愧疚的离开片场。 余温就站在墙角等杨帆结束,他目睹了全程,跟着杨帆后面回屋,想走上前安慰几句,又不知道说什么,只好默默的跟在后面。杨帆单单找没有扫雪的地方走,吱吱的踩在上面,每走一步都用力的踩一下,杨帆不喜欢这种抓心的声音,但十分享受踩下去的快感。 余温跟在后面,直到自己撞到杨帆背后才醒过神来,杨帆回头下意识扶住余温时,余温看到杨帆眼眶的泪,就这样悬在眼角,好像粘在上面一样,杨帆眨眼的时候,把眼泪甩掉,眼眶里的红血丝毫无保留的展露给余温。 余温不知道说些什么,看着杨帆的眼睛,又心疼,又无助,杨帆需要点帮助,帮他更好的理解人物,更好的指引杨帆接近角色,余温没有这个本事,但已经拍到一半了,又怎么能中途退出,杨帆叹了口气,转过身去头也不回的往屋里走,脚步快的余温只好小跑以来才能追上。 女生受到委屈可以大哭一场,谁也不会说什么,可是男生遇到委屈和挫折,只能站在挫折面前,目光坚定的和挫折对抗,但凡皱一下眉头,都是没有勇气的变现,杨帆不敢在外面皱眉头,认真的听导演的话,无论多困难的挑战都点头迎难而上,十七岁,正是要面子的时候,怎么能轻易说不行呢。 夜里,所有人的屋都关上灯后,杨帆再次钻到余温的被子里,往余温身上靠。余温感受到杨帆的体温,余温白天在剧组帮忙搬道具,累的胳膊腿浑身都痛,躺下就不想动弹,余温抓住杨帆搂在肚子上的手,轻轻的说:“别担心,组里那些哥哥都说你拍的挺好的,我还特意问他们了,他们都说不错。” “真的吗?你骗我吧。” 杨帆不信,小声质疑的否定道。 “真的。我发誓。”余温斩钉截铁的说。 “他们怎么说?”杨帆不自信的想知道下文。 “他们说导演过于追求完美,有时候反而不会得到自己想要的,但是没有人敢和导演说,只好顺着导演的意思让你一条条的拍。” 杨帆听到话后,有点开心,但杨帆陷入自我怀疑太久了,来自余温的肯定也只能冲淡一点点杨帆的悲伤,他伸手在杨帆的背上来回划动,食指在余温的背上不停的描画一个字,过。 过,这是杨帆最喜欢听的一个字了,这是对杨帆最棒的褒奖,是对杨帆演技的肯定。可是,杨帆很少听到这句话,每一次,他看到的都是韩余在监视器后面紧皱眉头,神情失望的的小表情。 余温清楚的看到,杨帆脸上的喜悦越来越少,越来越少,往常闲暇时,杨帆还经常抱着暖手袋在片场找余温玩,在余温两手搬机器的时候把自己的小手插进余温的脖子里,然后留下一趟哈哈的笑声逃走。 第44页 但是现在,杨帆空闲时更喜欢蹲在机器后面,神色凝重的看别人怎么演戏,怎么表现一个人的喜怒哀乐。到了夜里,杨帆总是很喜欢钻到余温的被子里,也不说话,无论余温怎么问,都不说,就静静的抱着余温。余温不敢像往常那样逗杨帆玩,他知道杨帆心里有天大的事情,也只好静静的被杨帆搂着,直到他呼吸声减弱,渐渐睡去才敢翻身。 三月份,杨帆依旧留在剧场拍戏,余温坐着十几个小时的火车回到小城里,奚阳站在教室门口拦住余温,问他杨帆怎么没有来上学。 余温本就不喜欢奚阳,想起她开学后时不时就给杨帆递情书的事情心里就上火,说:“我不知道。” “你不天天和他一起,怎么不知道。” “这谁知道,我还想知道他什么时候来上学呢。”余温说着往座位上走。 晚上,班级进行新学年的调位,按照名次进入教室,选自己感兴趣的地方坐,余温在靠窗户的位子坐下,刚掏出卫生纸擦桌子,就看到奚阳拿着书坐到了自己的前排,老师就在身边,余温只好抱着书包老老实实坐下,心里大呼,完了,完了。 余温本以为奚阳会纠缠着自己打听杨帆的事情,但奚阳很少回头,大部分时间都是低头学习。 四月份,学校的樱花开了,杨帆从东北回来,他长高了,完全变了模样,走到时候只是个没有长开的小孩,还带着一丝羞涩和腼腆,整日和余温嘻嘻哈哈。余温站在火车站等杨帆下车,迎面走来的时候,余温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离开时候的小孩已经长成帅小伙。 余温挥手招呼杨帆,杨帆看见后立马笑起来往站台外走,手里提的包蹭到一个女士的衣服,本想转头道歉,又不小心蹭到前面一个老人的背,好在大家都着急的出站门,并不在意。 杨帆在到站的前一站,就一直把脸贴在玻璃上,不停的盘算着什么时候到站,当火车经过河面的时候,杨帆心都要飞起来了,恨不得直接从河上跳下去,跨上岸走一会就能回学校。 杨帆心里乐开了花,不知道名的旋律从脑海是来回飘荡,依旧沉浸在忧郁角色里的杨帆望着路上越来越熟悉的景色,情不自禁的笑起来。自己的家早已被拆,这么大的城市也只有学校是容身之地,但杨帆就是想笑,想到此时此刻有人正站在站台口着急的来回踱步等自己,杨帆就开心,想笑。 杨帆看到了站台外挥手的余温,余温也看到了夹在人群中出不来的杨帆。 两人还没有见面就一直在笑,也不知笑的什么,其实,余温从QQ上知道杨帆就要回来时,一直开心到现在。 杨帆踏上火车时,心里就一直想着赶紧回去。 两人在站台碰面,余温嘴角抑制不住的笑,接过杨帆手里的包,说:“走。”杨帆点点头,跟在杨帆后面走。 两人总总觉得这次的见面不够完美,明明心里开心的像花儿一样,为此满还期待的等了好几天,但见面后,就只是单纯的接过包裹,走出了站台。 这并不是他们想要的,他们脑海里想的是,热烈兴奋的拥抱,用力的拍打肩膀,然后彼此肩搂着肩或者手拉着手出去。但他们害怕,他们不知道正常的称兄道弟的男生之间的交往尺度,害怕在人群中做过了头,只好彼此默契的什么也不做,悄么声息的提着东西一前一后的走出去。 周末的校园安静极了,除了敬职敬业的闹铃准时响起,再也不会多一种声音。杨帆和余温并排走在学校的路上,他们周末没有地方住,只好回到宿舍里。 学校的樱花开了,粉粉的,淡淡的花开在路两旁,时不时被风吹下来几片,这景太美了,余温和杨帆经过的时候不敢大声说话,小心翼翼的呼吸,害怕鼻尖的气息吹掉了无辜的花瓣。 一朵花从杨帆头上飘落,杨帆站在原地,等花落在眼前的时候一把抓住,往嘴里送,有一种淡淡的形容不出的味道,那是一种游离在酸甜苦辣之外的味道,不在味道的专有编制内,好奇妙的味道,杨帆闭上眼,嘴里从未接触过的味道和每个味蕾热情的打招呼,杨帆想把这份喜悦分享给余温,他伸手摘下头顶的花,往余温嘴里塞,伸出舌尖向余温展示自己嘴里的那朵花, 余温咂摸自己嘴里的味道,皱了皱眉,显然,这也是他从未品尝过的味道,有点淡淡的草的味道,味蕾接受这味道后,余温抓住眼前飘落的花瓣,再次品尝起来,这种味道很淡,是春天的味道,是杨帆身上若有若无的春的味道。 两人翻墙顺着管道爬到二楼,从阳台进去,已经是傍晚,最后一点余光从走廊西面的小窗户上落幕,室内陷入漆黑,杨帆把窗帘拉上,把手电筒栓根绳挂在架子床上,余温把买来的零食倒在床上,拧开摇晃一路的可乐,气体呲的一声冲破瓶体,余温扬起脖子咕咚咕咚的往嘴里灌。 这不是最热的季节,拔凉的可乐灌进身体还需要很久才能暖热,但可乐带来的爽快却是即刻的,余温缩了缩脖子,抖抖身体,一个爽快的嗝从嘴里打出来。杨帆紧接着接过余温的可乐,和他重复一样的动作,猛地灌下一大口可乐,然后仰头张嘴让可乐中的气泡受热跳动出来,就像嘴里塞了几粒跳跳糖一样,不至于有猛烈的感受,但可以让嘴里的甜水跃动起来。 两人坐在床上吃下了整整一袋子零食,吃完后倚在墙上,静静的一动不动,吃饱饭后静坐着发呆实在是人世界的大享受,胃里满满的,脑袋空空的。 第45页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有话要说: 欢迎小可爱们提意见哦 我的微博是:热闹rn 欢迎大家关注 ☆、35 天已经黑了,余温伸手关掉手电筒,打开窗帘,外面的月色照进屋子,杨帆躺在床上,阴森森的语气问余温:“他们说学校是坟子地,是真的吗?”杨帆说话的时候余温正好打开窗帘,一轮圆月突然出现在帘子后面,亮堂的月光照进屋子,余温情不自禁的哆嗦了一下,回头白了一眼杨帆:“是的话先出来把你捉进去。” “你平常怎么住的?” “我都住网吧的。” “你这么胆小啊?”杨帆盘腿坐在床上嘲笑余温。余温紧张兮兮的说:“你不知道,他们都说我们这里原来是女生宿舍,但是有人死掉了,还有人上厕所遇到有女生穿着衣服坐在水池里,老师觉得阴气太重就找男生进来住,压压阴气。”余温说完倒吸一口凉气,杨帆赶紧靠墙坐着,同样有点害怕。 教室,宿舍这种平时人多的地方,乍一看并没有什么不同,但是一旦人都离开,怎么看怎别扭。余温告诉杨帆的时候,同样吓到了自己,整栋楼都黢黑,原本住着上千名学生的地方只有余温和杨帆住着,愈发让人浮想联翩,女生好像就住在床下,每个房间好像都有人,余温赶紧坐到床上,坐到杨帆身边。 都赖这张破嘴,自己吧自己吓破了胆子,余温和杨帆静坐着,杨帆喝的汽水太多了,想去厕所,却又不敢一人出门,伸手拉着余温的手腕说:“走,睡前上个厕所。” “没这个习惯。”余温连忙摆手,要往被子里钻。 “走了,走了,陪我一起。”杨帆掀开被子,拽着胳膊往外拖。 “刚才你不还是说我胆小吗,胆大的话自己去啊,别吓唬我这个胆小的。”余温不去,望着黑黢黢的走廊,不敢前进,杨帆也不敢前进,伸手揪下挂在空中的灯,说:“走啊,走啊,有女鬼我先让她吃,保你安全。” “是你自己说的我胆子小,你胆子大的,怎么还用上我了。”余温嘴上说着嫌弃,脚上开始寻找分离开来的拖鞋。 “陪陪我,就当陪陪我,走啦走啦。”杨帆晃着手电筒,拽着余温的胳膊出门。 走廊黢黑一片,啪嗒啪嗒的拖鞋声在地上快速的抬起落下,厕所同样黢黑一片,已经不在乎了,两人对着水槽速战速决,杨帆晃动手里的灯,照在天花板上,突然晃动到余温的小弟弟身上,然后停止晃动,用带着浓浓东北味的腔调调侃道:“长大了,小老弟。” “滚。”余温提起裤子顾不得害怕,大声的对着杨帆说道,还没有说完,就笑了起来。 “走走走,一块滚,一块滚。”杨帆也哈哈笑,原本静的瘆人的走廊充斥着高低起伏的欢声,杨帆把手电筒塞进嘴里,两手握着余温的胳膊,两人塔拉着拖鞋在地上蹭蹭的摩擦着回到卧室,奔跑时杨帆嘴里的灯光把在走廊上来回不停的晃,把两人瘆的鸡皮疙瘩起满一身。 “呼。”余温嘴里倒吸一口凉气吐出来,杨帆拿手电筒照着余温的脸,余温被刺激的睁不开眼,挥手想把手电筒夺过来,手伸到一半,就碰到了杨帆的手,杨帆关上了手电筒,身体靠向余温。 余温刚还在惊吓中倒吸凉气的嘴感受到异样的体温,这温度比自己的还要温热,余温闭上眼用力的感受这温度,是久别重逢的欢愉,是日思夜想的味道,余温眼前因为灯光骤然在眼前消失的原因,还有无数小斑点在眼前跳跃,紧密的距离让他无法聚焦看清眼前人的面貌,余温再次紧闭上眼,任斑点在眼前跳动,异样的体温从嘴边跳跃,呼出的热腾腾的气体跑进耳朵里,敲打着每一个在黑夜昏昏欲睡的脑细胞,余温急促的喘息,他需要大量的氧气来保持头脑的清醒。 杨帆的唇紧紧的感受这久别重逢的味道,这是熟悉的味道,是今日下午塞进余温嘴里樱花的味道,这是杨帆想在下车的那一刻对余温做的事情,也是在四月阳光明媚的日子里时时刻刻想对余温做的事情。杨帆紧紧的靠近余温,两个温热的身体碰撞在一起,胸腔一起一浮,两个温热的身体里流淌着同样温热的血液。 人类数千年来一直在孜孜不倦的寻求快乐,寻求生存在意义,对于余温和杨帆而言,快乐和意义来的如此简单,还在少年的他们就已经寻找到人类的快乐源泉。 余温的大脑在剧烈的喘息中清醒起来,但余温同样无力的认识到,这种清醒来的多么孤立无援,余温感到自己就像海边的虾蟹无力抵抗席卷而来的浪潮,一次次的被无助的冲上海岸。 余温在lun 陷的同时,用仅存的清醒的意识拥抱住杨帆,他要把快乐带给杨帆。 人类对于快乐,总是无师自通。 ☆、36 第二天早上,两人隐隐约约感到亮光照在眼前,渐渐睁开眼,余温对杨帆笑笑,杨帆眯缝着眼睛问:“你傻笑什么?” “没什么。”余温伸腰从床上坐起,伸手的一刻打到隔壁床的铁棍,不禁大吃一惊,“我艹,赶紧起来,快点的。”余温拉起杨帆,他们昨晚睡觉的时候把床都移动了,原本整整齐齐排列的架子床被他们移出了半个脚的距离,杨帆赤脚站在地上,有点尴尬的挠挠头,看了余温一眼,发现余温的目光也在瞥向自己,瞬间低下头,接着找鞋的空档挠头,背靠着架子床把床用劲的推回去,床太沉重,摩擦着地面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挠的心里瘆的慌。 第46页 床推回去,余温坐在床边穿鞋,杨帆还是赤脚站在地上,余温看到后想提醒杨帆地上凉,可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开头比较好,把拖鞋从床底拖出来,坐在床边沉默,杨帆也不知道干点什么,站在原地不动,借着扭头的空瞥了一眼余温,把目光停在阳台的仙人掌上,开口问道:“谁种的仙人掌啊?” “哦,那个谁,舍长买的,说是弄宿舍文化节,都不会养花,就买了仙人掌。”余温说着把拖鞋丢到杨帆面前,示意他穿上。 中午,余温和杨帆从顺着管道爬下来,从街上吃饭,正是能吃的年龄,两个人点了四碗拉面,坐下吸溜吸溜的吃完了,老板笑呵呵的收钱,和做面的师傅说:“这两小子真能吃。” 做面的师傅手上不停的和面,嘴上发出感叹的声音:“小孩那有不能吃的,半大小子,吃死老子啊。”说完和老板默契的笑起来,整个面馆充斥着爽朗的笑声,师傅接着感叹道:“咱那么大的时候,一顿三碗面根本不是事啊,一会就饿。” 师傅的说话声在身后渐渐减弱,杨帆转身捅着余温的肚子,说:“听到没有,你这半大小子能吃死我。” “滚,我养你这么大也不容易。”余温刚吃饱的肚子被这么轻轻一锤都震得难受,伸手揪住杨帆的手,别在身后,两人一前一后跟哥两一样走出店门。 四月末的天气真是好极了,余温和杨帆步行去植物公园看花,花开的集中,香味也纠缠在一起叫人分不开,杨帆和余温挤在人群中,不是挡住游客拍照就是被人喊住帮忙拍照。 闻着腻人的花香,走在温暖又不照人的阳光下,两人困意来袭,坐在花坛脚下歇息,说好是来看花的,却发现花也并没有什么看头,还不似学校里单开的几颗樱花树漂亮,一群女生站在花前让杨帆帮忙拍照,刚收起相机又被一群大妈喊住,杨帆走到余温身边坐下,想往余温身边一靠又害怕不妥,头靠着一旁的大理石歇息,走了好几里路来看的花,并没有让两人觉得多么沁人心脾,还不如刚才来的路上一起嘻嘻哈哈的聊天令人心情愉悦。 余温在回去的路上看到花园石凳上熟悉的身影,拍了拍杨帆的肩膀,悄悄的从后面溜过去,用浑厚的声音说:“干么的,跟我回家。” 坐在石凳上的两人瞬间慌乱起来,也没有回头看看是谁就手忙脚乱的把卫衣上的帽子套在头上意欲逃跑,余温站在原地笑的蹲在地上,逃跑的男生看清楚余温后,一脚踹了上去,杨帆身后从后面扶住。 “我去,要死人啊,你两个有病啊。”舍长生气的对着余温吼叫,转身安慰被吓到的女友,直到女生摘下卫衣上的帽子,两人才看清是班长,忍不住的发出惊讶的声音。 “我天啊,你可回来了,我的大明星。”舍长拉住杨帆的手,送上拥抱,并摸了摸杨帆的脸,以示欢迎,班长也在一旁说:“可回来了。” “哎,你就不用抱了。”舍长伸手制止住班长欢迎的双手,对杨帆说道“来,我替她抱。”再次用劲的拥抱杨帆。 杨帆被这拥抱裹得紧紧的,被拥抱时下意识瞅向余温,看到余温的眼神后,忍不住的咳嗦起来掩饰自己的尴尬。余温眼神望向班长,和她聊起天:“这么多人,你们也是真敢来。” “没事,越是人多越安全。”舍长解释道,“你两个大老爷们来干么来,看花看的也是有劲。” “你别说我,你自己不也来了。”余温反击说道。 “我跟你不一样,我陪她来的,你两个大老爷们谁陪谁啊。”舍长被人发现恋情后,不甘心的找话题怼回去。 “怎么滴,远方回来的游子看一下家乡的花,不可以吗?”杨帆说着声情并茂的俯身闻花香。 “行行行,看吧看吧。”舍长拉着班长的手离开,还不忘回头叮嘱道:“别给咱班的人说啊。” 余温和杨帆走在回去的路上,心里藏着更大的事,就不觉得花有多么好看,走回去的路上,两人并排着同频率的迈着步伐,中间却完全可以塞下另一个人。 余温脑海里一直回放着舍长欢迎杨帆回来的画面,自然的拉手,自然的拥抱,自然的摸脸,自然的拍肩,一切都是那么自然主动,原来是自己疑心了,在大庭广众之下,男生之间也可以拉拉抱抱,并没有什么不妥。 杨帆已经通过观察学到看男生之间相处时恰当的距离和举止,但却想不明白自己在火车站街人时,为何如此拘谨,心里明明想念的要死要死的,却提着心吊着胆不敢拥抱从远方回来的杨帆,连一个热情的欢迎的拥抱也送不上。 回去的路上,两人反而因为刚才的对话再次产生距离,一种莫名的气氛笼罩在两人中间,不是尴尬,却又不知开口第一句话说什么,只好保持沉默。 杨帆回到宿舍的那一刻,舍友们都已经回来,看到杨帆后开心的走上前来,杨帆被五个人围在中间,摸着脸说:“我去,帅了,帅了,高了,高了,瘦了,瘦了。” 宿舍个子最娇小的男生叫路航,平日里说话声音很细很尖,有一种女生撒娇的感觉,经常被人从背后指着说是娘娘腔。路航揪着杨帆的脸问:“你演的电影什么时候上映啊?你有没有想我们啊。” 路航还没有说完,宿舍里其他男生还是娇嗔的模仿路航的声音,嗲声嗲气的说:“有没有想我们啊。” 第47页 宿舍爆发出一声哄笑,杨帆笑的开心,趴到在床上,余温站在身后,同样被路航逗的哈哈大笑,同时在心里记下,这样子和杨帆在大庭广众之下说话也是可以的。 上晚自习的课间,杨帆被人喊出去,看到奚阳正站在门口欢喜的望向教室里,杨帆拘谨的笑了笑,问:“你喊我。” “嗯,你回来了。”奚阳仰头看杨帆,笑的眉眼弯弯。 “嗯。”杨帆靠在墙角,点点头,眼前的这个女生太大胆了,明明知道班主任的办公室就在隔壁,还蹦蹦跶跶的来找自己,杨帆没有这个勇气,眼神瞥向门口,祈祷老师不要出来。 “你,你。”奚阳想了想,不知道说什么,小手一摆说道:“算了,我就是来看看你。”说着又笑嘻嘻的跑回自己的教室里。 杨帆站在门口,望着奚阳跑回教室的身影,摸了摸头,转身走回教室,脚还没有踏进教室,班里就发出一声奇怪的声音“奥”。这声音就像做题时找不到思路,看一眼答案被猛地点醒,迟到的恍然大悟。 杨帆笑了笑,他知道班里人在笑什么,可是又不知道开口说什么,连忙摆手,一个劲的说不是,班里人不理会杨帆的解释,按照自己亲眼看见的一幕断定杨帆和奚阳有情况。 杨帆坐到自己的座位上,摊开试卷,本想着做题,可一看都是自己不会的题,打开课本想着自学一会,字看着看着重重叠叠的黏在一起,怎么扒拉也扒拉不开,眼皮就跟涂抹了一层胶水一样,睁眼的时候就跟拔丝一样,睁着睁着就再也睁不开,倒在了试卷上。 杨帆听课的时候就像听天书一样,看不懂的物理符号就跟进入了外星世界,要不是还能听到懂老师的中国话,杨帆就真的彻底崩溃了。一串串陌生的公式毫无防备的出现在杨帆眼前,眼皮经受不住打击再也支棱不起来,恍恍惚惚的半张开嘴神游起来。 “哎,大家看看,刚回来第一天就睡觉,这来和不来有什么劲。”物理老师拿课本敲打着杨帆的背,把杨帆叫醒后用一种曲折又满是阴阳的口吻说:“大家可不要和杨帆学,人家能出去拍戏,挣大钱,你们呢,也就只能坐这里好好学习了,没长那个脸,就别干人家能干的事。”说着,使劲用书本锤桌子,叫醒后排睡觉的其他人。 这种话杨帆听多了,平时并不会多做理会,顺着老师的话让她消火就可以了。但这一次,杨帆叛逆起来,老师刚转身走向讲台,杨帆合上课本倒头继续睡。 杨帆的被老师请出了教室,站在走廊里反省自己,青春期里,怎么能想清楚自己做错了什么,杨帆梗住脖子倚在墙角,浑身散漫的等着老师下课,潇洒的走进教室。 杨帆往前走了两步,透过玻璃看见隔壁班的情况,一眼就看到了余温的背影,正低着头认真的做题,杨帆倚在墙角,凝视了一会,教室的风扇呼呼在余温的头顶转,一摞摞书挡住了杨帆的视线,看不到余温的全身。 余温,余温,杨帆心里念着他的名字,心想,取名字的家伙真厉害,太热了握不住,太凉了,又不想靠近,一丢丢的温度正好,怎么都让人舒服。杨帆又想起东北的大澡堂子,想起那些□□的人,刷白刷白的身子在自己面前来回走动,拿着毛巾在身上打的啪啪作响,如果下次再去东北,一定要和余温去洗一次澡,整个澡堂里,就我们两个人就好。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有话要说: 欢迎小可爱们提意见哦 我的微博是:热闹rn 欢迎大家关注 ☆、37 余温可能接受到杨帆的信号,转过头来朝走廊看去,他看见了杨帆,有点小疑惑,有点小惊讶,咧嘴笑了起来。杨帆有点不知所措,把头转向一边,直直的站在墙边罚站,心脏迟疑了两秒,狂跳不已,面红耳赤。 杨帆用余光打量了一下,余温正在做题,他目测了一下距离,余温应该看不清楚自己吧,刚才的目光应该没有对视上吧,应该是自己的错觉吧。更更重要的是,刚才没有第三个人看到这一切吧,杨帆又接着观察四周,心里松下一口气,吐了吐舌头。 放假的前一天,余温和杨帆跑到超市买东西,他们要买够七天假期在宿舍用的东西。杨帆和余温推着车在超市里逛,晚上的面包都在打折,买一送一,还有馒头,卖不了的都打包一块钱一包促销,杨帆举着老干妈和余温说:“命都是她给的啊。” 杨帆推着车和杨帆走到卖卫生纸的地方,顺手照着最便宜的一摞里捡起一个,转身要走的瞬间,看见架子上蓝色的小纸袋,说:“要不买两个湿巾。” 余温伸手拿起一个蓝色纸袋,想看下价格,看到名字后站在原地,杨帆也站在余温面前,早已停下,手里的蓝色纸袋保持着要扔进购物车的架势,两人面面相觑,同时扭头看向走道,是否有人看到他们,杨帆放回手中的东西,拍了拍余温肩膀催着快走,说:“走走走,竟干没有的。” 余温看到憋笑的杨帆,把手中的东西放回原处,揽住杨帆的肩膀说:“走。”两人忍不住笑,推着小车在超市里走着,余温看到有小孩坐在推车里,指着车的前沿问杨帆:“你上来,我推着你。” 杨帆翻一个白眼,不屑的说:“你是真小。” “哎哎哎,不坐就不坐,别再往人家小孩那边瞅了。”余温手扣在杨帆头上,摆正杨帆的视线。 第48页 在收银台前,是一家三口在结账,小孩的玩具价格在显示器上一个个蹦出来,余温和杨帆紧盯着变动的数字,光玩具就六百多块钱的,外加七七八八零食饮料一共一千多,排队的男人拆开一个玩具递给小男孩,用银行卡熟练的签字结好账。直到他们推车离开时,杨帆余温还时不时瞄两眼他们离开的背影。 “一共是九十七,现金还是刷卡?”收银台的姐姐询问道。两人这才从口袋里掏出叠好的钱,数清楚后递过去。 舍友们躺在床上嘻嘻哈哈的聊着白天的趣事,余温和杨帆心不在焉,时不时插几句话表示存在感,满脑子都是男人结账买单的动作,毫不迟疑的买下一车玩具,行云流水的签字结账让人有一种错觉,仿佛从钱包里掏出来的那张卡里有无穷无尽的金额,想花多少就有多少。 杨帆想起自己小时候玩的玩具,除了余温给自己的溜溜弹和班里流行过的悠悠球,再也没有其他,杨帆心里努力回想自己小时候的玩具时,下铺的余温开口问道:“你们小时候都玩什么玩具啊。” 宿舍聊天的话题就是这样,不知什么时候被人横岔一句,就自然而然的聊到其他话题上去,一群躺下的男孩纷纷坐起,激动的讨论共同的童年。刚开始讨论手工游戏时,杨帆和余温还能有同感插得上嘴,和他人一起点头砸床表示同意,越往下聊,越艰难,什么QQ游戏,宠物养成,一群听不懂名字的神奇宝贝,杨帆从上铺爬下来上厕所,余温伸出头认真听着,完全找不到插入点,听着听着就睡着了,梦里,他也有一张银行卡,刷不完的钱,和杨帆躺在一堆玩具上蹦蹦跳跳,抱着玩具玩了很久很久,耳边一直是哈哈哈的笑。 那是梦,余温提醒梦里的自己,想把自己叫醒,可怎么叫也叫不醒。一觉醒来,余温腰酸背痛,穿衣服时使劲锤腰,杨帆爬下床时,也说自己浑身疼,动弹不了。 怎么都快二十的人了,开始羡慕起小孩子的玩具和娃娃,余温劝诫自己不安分的内心,强制把心思拉回学习上来。 第二天,假期开始,学校变成一座空城,余温和杨帆坐在宿舍,无聊的躺着,实在不知道要干点什么,杨帆从上铺伸头出来,小眼睛闪光问:“打游戏去。” 两人借着夜色的掩护,从水管道爬下,走到网吧,来的不是时候,所有的机位都已经满了,余温杨帆跑到隔壁,还是一样的情况,本想着等一会,但看着一个个恨不得把脑袋插进游戏里的架势,估计一时半会都不会结束。 走在回去的路上,杨帆倚在余温的肩上,问:“你有没有在厕所听到过什么奇怪的声音?” “边去,今晚宿舍就咱两,你别吓人啊。” “不是,我不是说咱们宿舍,我是说你去超市的厕所,网吧的厕所或者从咱学校后门的那个公共厕所,你有没有听到过什么奇怪的声音或者对话。” 余温不知道杨帆要说什么,扭头看着杨帆说:“你就不能学学习,教学楼搁不下你了,跑那么远上厕所。” 杨帆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和余温往宿舍楼走去,已经是傍晚,夕阳照在操场上,好多老师抱着小孩在操场上散步,叽叽喳喳的声音直往耳朵里灌,余温杨帆顺着声音看去,有小孩穿着浑身装备在跑道上练轮滑,还有聚在一堆不知道玩什么游戏的,老师则是聚在健身器械一旁,手脚不停的运动着,嘴上不停的聊着。 反正天也快黑了,余温和杨帆擦着老师的边走进操场坐在台阶上,先玩一会,等一会天黑了再躲开摄像头翻进去。杨帆把卫衣帽子套在头上,倚在余温身旁,真是太奇妙了,夕阳还没有落下,西边的天还是粉嫩粉嫩的,月亮就已经从东边开始升起来,中间还有星星挂在上面,不多,但不亮不暗衬托的刚刚好。 天暗下来,只有小孩子轮滑鞋上的荧光在不停的跑着,动成一条条光线。太阳落下去后有点凉,余温拉上拉链,往杨帆身边靠了靠,伸手压了压他蓬松的头发,把脑袋靠在一旁。天上只有一轮月亮,天格外的蓝,云在月亮下面停留着,再往下坠一点就可以贴进地面。杨帆有一种错觉,他们在从台阶上去几步,就可以坐到云上。 风还是有点凉,但嫩芽都发绿开始蹭蹭的长长,该开的花都开了,春意浓的在整座城市化不开,卯足劲往年轻人的体内钻,杨帆的鼻血毫无征兆的溜到余温的身上。 “怎么弄的,怎么办?有卫生纸吗?”余温都点害怕,伸手捧着杨帆的脸,帮他仰头,手上的血直往下滴,“抬着头啊,你抬着头,你还有心思笑。” “嘻嘻。”杨帆笑着,伸手掏进口袋拿出纸,塞进鼻子里,可是根本不管用,鼻血还是滴滴的往外跑,余温看到墙角,架着杨帆往墙角跑,“倒立啊,倒立说不定管用。”余温说话的空档,帮杨帆倒立过来。 杨帆倒立在墙角,整个世界都颠倒了,余温蹲在杨帆面前,不停的帮他擦鼻血,血渐渐不再往下滴,余温慌乱的手也止了下来。 杨帆看着眼前这颗颠倒的大头,说:“你知道这个角度看你像什么吗?” “像帅哥。” “像个大倭瓜。”杨帆哈哈的笑,余温趁着杨帆双手撑地,伸手咯吱杨帆的腰,杨帆感到有一双小手软软的,痒痒的挠自己的腰,全身的神经都聚集在腰间,酥酥痒痒的。 第49页 “血,又淌了。”余温着急的拿手捂住杨帆的鼻子,杨帆顺着墙角倒下来,血从手缝隙里渗出来,糊的满脸都是,杨帆头仰着看天,紧闭双眼,嘴上一呼一吸平复自己的情绪。 杨帆躺在台阶上,天上的云像俄罗斯方块一样慢慢的往下掉,掉在地上堆积起一张柔软的大床,杨帆声音细软的问余温:“你最近有流过鼻血吗?” “没有啊。你怎么流鼻血了。” “可能最近没有喝水,体内干吧。” “多喝水啊,你一天天也不喝水。”余温捧着水从操场一角过来,蘸湿卫生纸让杨帆擦干净脸。 天一直黑不下来,月亮越往上升越亮,星星也一闪一闪的蹦出来,从云中隐藏又显现,余温拍了拍杨帆,“走,回去吧。” 听说学校墙角的摄像头是圆头无死角的,两人贴着墙角,顺着管道蹭蹭的往上爬,翻到阳台的那一刻,风把窗帘吹起,虽说是正常现象,还是吓得两人腿一哆嗦。 杨帆脱下自己的上衣,蘸着湿毛巾擦干脖子上的血迹,杨帆低下头看着自己急促呼吸时一起一伏的胸膛,手情不自禁的往下伸进,余温从门外端着热水进来,塔拉着拖鞋往杨帆身旁走,杨帆被吓得立刻把手抬起,不知如何安放,悬在空中接过水杯。 “快点,走道的热水机还有热水,多喝点水。” 杨帆喝的有点着急,水顺着喉咙咕噜咕噜往下,也顺着喉结往下滴,余温看着杨帆一上一下的喉结,看着从喉结上滑下的水滴,伸手去擦滑下的水,时间好像静止了一样,杨帆抬头喝水时瞥了一眼余温,发现他正直视自己,一股抑制不住的热流又从体内开始乱窜,杨帆收住目光,放下水杯,说:“赶紧睡吧。”扭头顺着架子床的横梯往上爬。余温抿了抿嘴,站在地上,愣了几秒,也上床睡觉。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有话要说: 欢迎小可爱们提意见哦 我的微博是:热闹rn 欢迎大家关注 ☆、38 余温真的没有要流鼻血的冲动吗,体内真的没有热流在乱窜吗,余温睁着眼睛看窗外,云在远方的远方静止,飘在半空,挂在树上,皎洁的月亮的光打在洁白的云上,余温看着今日分外漂亮的云,想起操场上的事,杨帆倚着自己温声细语的从耳边说话时,伸手帮杨帆擦鼻血时,看着杨帆突出的喉结来回活动时,望着溜瘦的后背踩着横梯上床时,余温比谁都要热血,余温的口腔本就干燥,还是忍不住往下咽。余温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手在自己的肚子上摩擦,用被子裹住自己,憋不住又伸出头呼两口热气。 “咣当”余温两只脚在床上摩擦时碰到架子,发出清脆的一声响。余温抬起头往上看,杨帆正伸着头往下看,余温底下头说了声没事,把头埋进枕头里接着睡。 心里有事的人根本睡不着觉,余温小心翼翼的翻过身,大口的吸一口气,憋住,又慢慢的用鼻子呼出去,想着顺着把脑子的心事也带出去。如此往复,脑子里的事没带出去一个,反倒是又忍不住翻了个身。 相拥的温暖和愉悦后的罪恶让两人不敢面对又不想分离。 窗外的云开始被春风带着飘,一大块云被风吹的散个精光,这风携着说不出味道的花香往余温的身里蹿,余温不敢翻身,不敢大声喘气,直到自己适应了这种难受的感觉,不知什么时候睡去。 春日的阳光,温暖又柔软,即使到了中午也不刺眼。两人一觉睡到中午,杨帆从上面踩着横梯下来,余温看到杨帆的脚从上面跨下来,左脚踩在最上面的横梯上,隔了三个横梯,右脚直接踩在地上,跳了下来。余温看着杨帆跳下来的双腿,在杨帆落地的一刻转移视线,套上衣服起床。 “今天去哪里啊?”杨帆问道。 “哪儿也不去,你不觉得今天我们需要学习吗?”余温站起来,伸个懒腰,站到阳台上去。 余温在宿舍看了一天的书,但一个字也没看见去,杨帆一直坐在阳台盯着仙人掌看,时不时拔下一根刺清清指甲盖里的灰尘,再拔下一根,一点点的拿指甲掐断,玩着玩着一下午就过去了。 杨帆和余温拿着手电筒,想找根细绳把它固定在墙上,余温踩在隔壁上铺的床上,本想揪住线绑住手电筒,但脚上踩着硬邦邦的东西,用劲一蹬,被子往后滑,差点倒下来,杨帆在下面吓得赶紧伸手接住,虚惊一场后,嘴里说着:“你真是笨到家了。”蹬着横梯上来帮忙。 杨帆也感到脚下踩的地方比铺盖硬好多,一用劲铺盖就滑动,余温蹲下,照着手电筒掀开床垫子,是杂志,上面是一个个穿着十分朦胧的女星,余温哇的一声叫出来,说:“这小子藏得怪深啊。”说着一页一页的往后翻,杨帆伸着脑袋在一旁看着。 什么东西从手里掉出啦,吧唧一声掉在地板上。 两人举着手电筒往下照了照,接着蹭蹭的下去捡起来。 杨帆偷笑到,水灵灵的眼睛在眼眶里来回转,一个计上心头的眼神望向余温。余温接收到信号,点点头,拿笔在杂质上做了手脚,每一页都写上看什么看,好好学习。接着两人把捡起的东西拆开,又装回去塞到枕头下面去。 明天开学,一定会有人吓一跳。余温杨帆笑的合不拢嘴,互相指着对方说实在是太损了,手上照样笔不停的在杂志上写字,每一页都是一种字体,别提模仿的多开心了。 第50页 杨帆嘴里叼着手电筒,一束光照在杂质的最后一页,两人盯着最后一页女星欲说还羞的姿态,互相对视一眼,两声清脆的吞咽声在寂静的夜里分外响亮。两人对杂志上明星不感兴趣,只是刚才慌乱的恶作剧计划配合的无比默契,突然结束停止下来,还有一丝丝的不适应和尴尬,接下来该干什么,四目相对,又连忙转移开。 杨帆抬头看余温时,嘴里手电筒的光刺到余温的眼睛,余温伸手挡住手电筒的白光,咔嚓一声,杨帆也关闭了按钮,两人的手还在同一本杂志上放着,不足五公分就能碰到,余温清晰的听得到杨帆喘息的气流声,脸边也能感受到被搅乱的气流,究竟静止了多长时间,爱因斯坦的相对论在两人上空起作用,时间真的走慢了许多。 余温伸手拿掉手电筒,黑夜就应该干黑夜该干的事情,干嘛非要点上亮光。春天可能过去了,余温感受到体内的炙热,像被夏天的炎日炙烤一样,背后开始冒汗。余温靠上前去,感受到的,是湿润柔软的嘴唇,是高挑挺拔的鼻梁,余温感受到喉结的上下滑动,在喉结滑动时听到一声声清脆的声音。 两人都异常清楚,明天就要开学了,如果脖颈处出现一片片红色的印记,会异常尴尬又难以解释清楚,意识还有一丝清醒,但那一丝清醒太脆弱了,被体内不知从何而来的荷尔蒙冲离出身体之外,受不到任何顾忌,恨不得黏在一起的身体没有留下一丝空隙。 杨帆余温从地上爬起来,往床上走,余温朝外看了一眼天,和昨日一样,天蓝的分外瘆人,云浮在窗口,月亮不似昨日的圆,但比昨日还有明亮,这景象给余温一种错觉,像活在昨日一样,昨日的欲望,白日里的逃避通通都在此刻接上得到无与伦比的满足。 余温赤脚从床上跳下,走到窗前,一把扯住窗帘哗的一声拉上,余温趁机抬头看了一眼天,心里有一丝说不上来的滋味,接着蹦蹦跳跳的跳到床上,跳到杨帆的身上。杨帆也抬头看了一眼天,心里也冒出一丝说不出的滋味,这滋味削弱了体内来回乱窜的热血,但也就是一瞬间,等到余温跳到床上时,又有成千上万的热血从身体各处涌出。 都说年轻是最大的资本,那么,一瞬间拥有两份年轻的人无异于世上最富有的人。 凌晨,杨帆余温躺在床上,杨帆走下床去,拉开窗帘,屋内再次亮堂起来,月亮也挪了窝,往西走了好几步,月光从外照进来,杨帆蹦到床上说道:“你知道不,我从东北的时候,就没有看过几次月亮,本来也不觉得什么,但一见到月亮,就忍不住乱想,心里就难受。” “你都想什么?” “我也不知道想什么,就是难受。”杨帆不说自己想什么,一个劲的重复自己难受。 “那你有没有想我?”余温手搭在杨帆身上,问。 “你呢,你想什么呢,你有没有想我。”杨帆不回答,扭头问余温。 “我先问你的,你先说。”余温着急的等候答案。 “不知道哎,反正你想啥我就想啥。”杨帆坐起来,机灵的看着余温。 “你。”余温本想很生气的扭头,扭头的那一刻头咣当一声撞了墙,忍不住笑了起来。杨帆身后捂住余温的头,哈哈的笑起来,笑声飘荡在整座楼里。 “你再被人听到。”余温伸手捂住杨帆的嘴。 杨帆闭嘴的那一刻,还有笑声在走廊里飘,吓得杨帆一哆嗦,往余温边上靠了靠,小声的问:“会不会有?” “怕什么,咱两就是最这里最大的鬼。”余温看着有点害怕的杨帆,镇定的说道。 走廊里的笑声消失后,余温和杨帆摸了摸自己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再一次躺下看窗外的月色。 两人都无比的纠结矛盾,在一起是,无比的开心,可一旦接触,又不知所措,每当开心过后,随之而来的便是罪孽,挥之不去的罪恶感,怎么会如此不知廉耻,可又控制不住自己,余温头脑清醒后想着,世界上不会有人比我们还混蛋了吧。 他们接受不了自己的身份,害怕被发现,被隔离,被鄙视。每当夜晚睡不着觉时,总是在想,宇宙那么大,地球存在了那么多年,自己的就像一粒小芝麻,管那么多干什么,自己开心就好,然后将内心的罪孽抛到九霄云外。但到了白天,和同学坐在一起,内心再一次否定自己,总感觉自己格格不入,是个怪物,要想尽办法隐藏自己,越来越无法接受异样的自己。 为什么倒霉事都发生在自己身上,余温杨帆接受不了,也想不明白。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有话要说: 欢迎小可爱们提意见哦 我的微博是:热闹rn 欢迎大家关注 ☆、39 劳动节假期回来,班主任就在晚自习时让同学们认真考虑一下是选择文科还是理科,余温算了算自己的成绩,文理一样,每一科都不拔尖,但也不落后,都是平均分的水平。老师找到余温谈话,劝说余温学理,余温的成绩在全校都是前十几名的,要是将来学理,一定可以很轻松的考个好成绩,进到一个不错的大学。 杨帆坐在教室里,也在思考同样的事情,杨帆算了算自己的成绩,除了语文没有拖全班平均分的后腿,其余都成绩都不讨老师的欢喜,杨帆挠了挠头,趴在座位上等着下课铃声响起,杨帆的胳膊下就是刚发下成绩单,要是余温看到成绩单,估计又要骂人,杨帆想到这里,又抬起身子把成绩单握成一团顺手扔进身后的垃圾桶里。 第51页 下课后,杨帆在楼梯口等着余温从教室出来,奚阳被打算在教室多学一会在走,看到杨帆在后门口,笑着放下笔走到后门。 “哎,问你件事。”奚阳说。 杨帆没有说话,点了点头。 “你是学文还是学理啊?” “不知道。”杨帆说着摇摇头。 “那你知道后能不能告诉我一声。”奚阳抬头和杨帆说。 “走了。”余温手里拿着刚收起来的书本往杨帆身上一打,示意杨帆,杨帆回头对奚阳哦了一声,跟在余温后面离开。 杨帆帮余温撑着书包,边下楼梯边装书,“你们班主任也给你们说了?”余温问到。 “说了,你学什么?” “不知道哎。” “我也不知道。” “你知道我们上一级有几个文科班吗?”杨帆神秘兮兮的看着余温。 “几个?” “一个。” “不可能吧。”余温有点开心,心里闪过一个念头,笑着否认这个消息。 “真的,就在南边那个新楼上,高三就两个文科班,今年高二就一个,是大班,要是今年招的人少,还是大班,放一个班里。”杨帆很认真的说着。 杨帆心里有了想法,可又觉得自私,他真挚的看着余温,问:“你学理轻松还是学文轻松。” “你呢?”余温躲开杨帆的眼神,没有回答。 “我都可以,你学什么,我学什么,都可以啊。”杨帆说话的时候经过水房,顺道拐进去打了杯热水。 余温站在原地,一共二十多个理科班,要是学理的话,也不一定会分到一班,余温的脑子里再次响起杨帆一分钟前说的话“你学什么,我学什么。” 班主任刚和余温谈完话,谈了一堆学理的好处以及学校的教学优势,可是道理有时候就只是道理,明明知道它对,但就是不能遵守。 杨帆从里面打水出来,余温开口迎上去说:“我们学文吧。” “真的可以吗?”杨帆开心的看着余温,明明说出的话是不敢相信的质疑,但嘴角已经向上翘起来,眼角眯缝成一条线。 “假的。”余温说着从后面推杨帆上楼,门口的大爷已经开始摇铃要关门了。 余温刚走进宿舍,宿舍就熄灯了,好在宿舍陷入黑暗的同时,浩子的床头灯亮了起来,余温趁着黑,戳了戳杨帆,嘴角偷笑着努向浩子的位置,他正在灯光下看前两天的杂志,余温紧闭着牙憋笑,本想弯腰拿盆洗漱,但又怕错过场面,把盆架在腰间,眼神一直瞥向隔壁上铺。 几声窸窸窣窣的翻页声,接着越翻越快,越翻越快,杨帆坐在余温床边泡脚,抬头和余温示意了一个眼神,杨帆忍不住了,强压下去的笑都变成吭吭的咳嗽声蹦出来,余温连忙拿着盆往外走。 杨帆为了看到更清楚,端着脚盆到床对面接着泡脚,浩子淡定的收起书,伸头观望一圈,杨帆连忙转向一边,浩子伸手关闭了灯,埋头睡觉,宿舍再次陷入黑暗。 夜里,杨帆清晰的听到浩子翻身时和被子来回摩擦的窸窣声,到了后半夜,浩子还在来回翻身,中间蹭的一声坐了起来,环顾了宿舍一周,看了看自己的下铺睡得正香,从枕头下掏出杂志,往怀里一踹,小心翼翼的下床,咔哒一声,宿舍的门销被打开,浩子佝偻着腰穿着拖鞋在走廊里塔拉塔拉的小跑到头,接着是东西撞击铁皮垃圾桶掉落的声音,这些声音在夜里清晰的传到杨帆的耳朵里。 杨帆听到浩子回来的声音,赶紧眯着眼装作睡觉的样子,浩子挺着腰从外面回来,关门的时候还往外看了两眼,接着爬上床去钻到被窝里,杨帆以为浩子会睡着,可还是听到了来回翻身窸窸窣窣的声音。 杨帆心里突然愧疚起来,他想起韩余的话,认真捕捉他人的一举一动,感知他人内心的想法。他想知道浩子心里是怎么想的,自己是不是伤害到了他,杨帆有点后悔,不应该在本子上写那些话的,直到天亮,杨帆还是能听到浩子来回翻动身体的声音。 杨帆一直在观察浩子的一举一动,浩子是最晚起的,余温催杨帆赶快下去吃饭时,浩子还坐在床上穿衣。吃早饭的时候,杨帆告诉余温昨晚的事情,余温嘴里的鸡蛋还囫囵的待在嘴里,余温有点呆,事情不是他们想的那个样子,他们本以为浩子会气急败坏,拎着杂志在宿舍气冲冲的找凶手,两人逗浩子一番然后就嘻嘻哈哈的事情就这样过去了,可他们没想到浩子会这样不动声色的隐藏这件事,一夜未睡,并在夜间讲东西丢掉。 “怎么办?”杨帆问余温。 “我想想,晚上再说。”余温也觉得事情有点不对劲,他们好像做错了什么,伤害到了浩子。 余温在教室一直暗暗观察浩子,还差点和他对视起来,浩子一直趴在桌子上睡觉,下午还被老师逮住罚站了一节课。 余温还不知道,关于青春期的秘密,等到人长大后,可以和朋友一起调侃,那时做了什么荒唐又愚蠢的事,然后一起嘲讽十几岁不懂事的自己,但那只能是长大后才能做的事,绝对不能在事发当时,去嘲讽那颗敏感又脆弱,比嫩苗还不经风雨的心。 就好比多年后,浩子可以在大学,在聚会时,和同学回忆当年,原来他还看过谁谁谁的生理启蒙图,然后笑话自己的当年。但余温和杨帆发现了浩子的秘密,哪怕杨帆余温当着浩子的面发现,这件事也能嘻嘻哈哈过去,千不该万不该在背后发现,又悄悄的留下标记,浩子惊慌是谁发现了自己的秘密,但又碍于面子任由此事过去。 第52页 余温想了半天,唯有觉得沉默是最好的办法,除此之外,一切的解释和道歉都会让事情更加尴尬。 杨帆和余温为了这件事,好多天不敢和浩子说话,好在浩子一两天后有何往常一样活泼好动。 杨帆并没有去给奚阳说自己要选择学文,在星期一升旗的时候,奚阳喊住下楼的杨帆,问他;“你决定好了吗?” “哦,对,我们学文。”杨帆说着点点头,一副决定好的样子。 “你们?学文?”奚阳没哟明白我们的意思,页更加不明白为什么要学文,一中的理科在全市是出了名的优秀,每一级也就是象征性的设置一两个文科班,怎么杨帆偏偏学文。 “你爸妈是不是不知道咱学校的情况,怎么学文呢?”奚阳不解的说出了自己的疑问。 杨帆没有回答,在嘴角向上挤出一个微笑,趁着人流顺势装作被挤开的架势,消失在楼梯口。 奚阳已经知道自己在实验班的名额里,她并不在乎杨帆学文学理,只是心里强烈的好奇,忍不住的想知道杨帆的选择而已,但听到杨帆要去文班的消息,还是有点惋惜,一中的文班本就不是优势学科,而且学文的男生非常的少,在文科班里,男生的存在意义相当于国宝。 余温杨帆把自己的选择交到各自的班主任手里,杨帆的班主任看了一眼杨帆的选择就放下了,但余温的班主任看了一眼余温的勾选项后,在晚自习一开始就把余温叫到办公室,试探的问了一句:“是不是看错选项了?” “没有啊。” “怎么学文去啊,文科考学很难考的,成绩也不比理科好得分,你是个聪明的孩子,要是学理的,一定能考个不错的好大学。” “···”余温一直站在老师面前,低着头听老师说话,但却一句话也没有听进去。 “这样吧,我和你爸爸妈妈谈一谈吧,你先回去吧。”班主任顺手掏出家长联系册,看到余温的那一列是空白,有喊住余温:“回来一下,你家长的电话是多少?” “我就一个家长,是我爷爷。” “那我和爷爷聊一下吧。” “爷爷九十多了,在乡下住着,没有电话。”余温胡编到,班主任透过眼镜框有点惊讶的看着余温,余温诚恳的看着老师,嘴角挤出一个无奈又有点悲痛的微笑,老师点点头,说:“自己的选择嘛,学什么都可以成功的,回去吧。” 余温走出办公室,下课铃声在走廊毫无防备的响起,接着是四面八方传来的欢呼声,余温被吓的一激灵,看到好多同学拎着书包从各个教室的后门朝楼梯口狂奔而来,余温立马从楼梯口闪开,给他们让道。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有话要说: 欢迎小可爱们提意见哦 我的微博是:热闹rn 欢迎大家关注 ☆、40 余温看到杨帆从后门口背着书包出来,走廊的铃声又响了一遍才彻底停止,杨帆看到楼梯口的余温,走过来搭着肩膀说:“头一回出来这么早啊,走。”说着和杨帆下楼梯。 余温有点生气,手里的成绩单还没有放回教室,攒成一团塞进口袋里就和杨帆下楼。 “你回宿舍背书包干什么,你晚上也不学习。”余温问到。 “不学习就不能背书包了,这里可都是书。”杨帆说着掂了掂自己的书包,得意的说:“我今天买到了最新的手册,还差最后几本我就集齐了。”杨帆说着开心的往余温身边靠了靠。 余温往边上走,从中间留出一人宽的道路,说:“你有这个心思,就不能背几本书回去好好学学习吗?” 杨帆听到了余温话里的枪药味,小声的跟在后面,问:“怎么了?” 余温瞥了一眼,说:“你考了多少分?” “什么多少分?” “别装蒜,这次期中考试。” “我上哪知道去,我又没见成绩单。” “我知道。”余温直直的盯着杨帆看,杨帆有点躲闪,笑嘻嘻的说:“你上那知道去,还没发成绩。” “班主任找我谈了一节课的话,我正好从你班主任桌子上瞅到你成绩了。” “330。”余温盯着杨帆一字一句的报出成绩,生气的从前面走了,杨帆在后面,看着走在前面的余温,不知是跟着一起,还是该站在原地反思。 杨帆答应过余温,好好学习,杨帆也为此认真努力,但就是不见成效,今天刚刚补上昨日不会的知识点,又会再课上突然冒出许多,补来补去,还是不会。 杨帆自己慢慢的从后面走回宿舍,从橱子里掏出衣服去洗漱间,正好顺道看到余温的脏裤子搭在横梯上,便顺手捡起来想着一起洗了。 余温也在洗漱间,两排的水龙头都被占的满满当当,余温看到杨帆站在门口排队,回头看杨帆时正好眼神对视了一秒,余温稍微欠欠身,留出一个盆的地方,杨帆走过去,自然的放下盆,开始洗衣服。 余温看到盆里泡着自己的衣服,想伸手拿出来,杨帆小声的说:“我也洗,搁一块省事。” 楼下传来敲锣的声音,当当当的声音围绕整座楼,余温杨帆清晰的听见楼下楼下铁栅栏晃荡的零碎生,栅栏门的声音刚一停,大爷就顺手拉下闸,正栋楼瞬间陷入黑暗。 站在洗漱池边的人瞬间加快速度,三下五除二的解决完洗漱,搁在盆里的衣服不管洗没洗干净都开始放在清水里漂洗,楼下的大爷又开始敲手里的锣,声音从走廊里传到洗漱间,一时间,所有人默契的拿起盆塔拉着拖鞋往屋里走,杨帆的衣服还没有洗完,第二声敲锣声在更近的地方传来,余温拉着杨帆的胳膊往厕所里跑。 第53页 两人就静静的站在厕所门里,装作等厕所位上厕所的样子,抬手挡住大爷手电筒射过来的强光,点头说马上,马上就好。 楼道因为大爷的经过变得格外寂静,要不是楼道上亮着灯,心里知道每个房间都住着人,想想还怪瘆人。 杨帆走在余温旁边,小声的说:“我有在学习,真的在学习的。” 余温点点头,刚想说话,大爷的锣声让人毫无准备的响起来,杨帆看着敲锣的大爷走到楼梯口开始往楼上去,扭头转身回到洗漱间,想着把衣服洗完。 “走,回去,回去睡觉。”余温拉住转身的杨帆,往前推他回宿舍。 “他上去了。”杨帆指着上面的天花板说。 “谁知道他什么时候下来,回头我给你洗,明早给你洗。” “里面还有你的。” “我看到了。” “那你还生我气不。” “我生什么气,我就没生气。”余温说着话,大爷又从楼梯口下来,用劲的敲锣,锣声比刚才更闷更响。 “真的?” “真的。”余温说着和杨帆小跑回宿舍,两人拖鞋趿拉啪嗒啪嗒的声音在楼道和大爷的敲锣声混在一起,好在回房间的速度快,在大爷喊站住时就蹿回了房间。 余温和杨帆冲进宿舍,倚在门框上摸着扑通扑通的心跳,大口喘息了几下,才想起哈哈大笑。舍友们看着呼呼喘气的余温和杨帆,着急的说:“快,过来了,快上床。” 余温瞬间躺在铺开的被子上,一个翻身把自己卷到被子下面,杨帆想着爬上去,还没开始爬大爷手电筒的光就站在门框上,余温掀开被子,杨帆连忙钻进被子里。 大爷的手电筒趴在门框的玻璃上,瞬间照亮了整个宿舍,大爷推门而进,拿着手电筒扫视一圈架子床,问:“都齐了吗?” “齐了。”舍长说。 “这人呢?”大爷的手电光照在杨帆的铺盖上。 “这儿呢。”杨帆从下铺露出头来,笑着说道,笑容一直以一个奇怪的姿势保持着,看着和哭似的。 “你从下铺睡干什么?” “脚崴了上不去。”杨帆故作痛苦的说着,看着大爷的手电光照在余温头上,连忙又说:“他恐高,不敢跟我换铺。” 大爷不说话,手电光照在地上,光定在余温杨帆刚才混乱中随意踢开的拖鞋上,杨帆和余温在被窝出半坐着,心脏扑通扑通的跳着,学校最近不知道抽什么风,严管作息时间,特意在后勤找了一个最严的大爷执勤,只要被逮住,就将成为第一个因为作息时间被全校通报的学。 大爷照了两圈,本想说点什么,门外又传来剔剔达达的拖鞋声,瞥了一眼门牌号,关上门就走了。 杨帆赶紧从余温的被窝里爬出来,踩着横梯一下就蹿到上铺,然后慢慢的呼气,整个宿舍的人都在,幸好熄灯了,没人看的见自己的反应,躺下的时候,脚尖的筋都跟着抽抽的。 考完最后一门,收卷的铃声还在校园里飘荡,就有行李箱摩地的声音在校门刺啦擦啦的响起来,余温是最后一个出考场的,扬帆早已蹲在楼下柳树旁等待多时。 扬帆耸了耸肩,问:“去哪里啊?” 余温摇摇头,推着杨帆往宿舍楼的方向走去,边走边说:“还能露宿街头咋地。” 杨帆被余温推着前进,他也不知道要去哪里,但余温一定会找到住处。杨帆推门而进,宿舍里站满了家长,两人连忙点头喊:“叔叔阿姨。” “哎呀,家里什么没有,拿这些干什么?” “你赶紧把被套拆下来,我拿回家洗洗,一个夏天都馊成什么样子了。”一个胖乎乎的阿姨手里麻溜的拆着被套,嘴里叨叨的不停,杨帆扭头往窗边看到时候,逆进来的光把满屋抖动的灰尘照得一清二楚,杨帆屏住呼吸,老老实实的和余温坐在床边。 “小伙怎么还不收拾,不着急回家啊。”一个高高的,穿着比较时尚的阿姨站在余温面前,自然而然的把被子放到余温的铺盖上,开始麻溜的拆起被子来,边拆边和余温聊起天来。 “阿姨。”余温说着往边上欠欠身子,给她留出地方,“明天回去,今天没有回去的车了。” 高高的阿姨压根没有听余温说话,自己说完话后就扭头和其他的家长拉起呱来,余温吐了吐舌头,觉得有点多余,悄悄的站起来,拍了拍杨帆的背,示意杨帆出去。 杨帆和余温站在走廊里,走廊里充斥着一股奇奇怪怪的味道,有阿姨身上的香味,孩子被子上的汗味,还有拿回家刷的球鞋的馊味,不知道谁还泡了一包泡面,酱料的味道夹杂在中间,往鼻子里冲。杨帆和余温从走廊走到楼梯口,打开窗户想散散味,可怎么都盼不来风。 “行,那我们先走了。”舍长扛着大包小包的东西下楼梯,和杨帆余温说再见。 “哎,叔叔阿姨再见。”余温立马笑起来和家长打招呼。 家长来的时候就像涨潮的水,唰的一声就涌进宿舍,堵得水泄不通;离开的时候就像退潮的水,商量好一般,一块扛着包裹往下走。 “阿姨再见。”“叔叔再见。”“有空一定去玩。”余温和杨帆站在楼梯口,满脸笑容告别,余温还曾见过他们几次,但杨帆真的是从东北拍完戏回来后第一次见到他们,两嘴就像定形一样一直保持微笑。 第54页 两人回到宿舍,该空的床板都空了,显得本来拥挤的宿舍空荡荡的,“要不,咱们就住在这里吧。”杨帆躺在余温的床上,看着余温说道。 “可是停水停电,怎么住啊。” “算了,出去看看吧。”杨帆起身爬到自己的铺上拆被子。 衣服,被子,球鞋,书包,凉席,两人呼呼的把该洗的东西往地上扔,趁着洗漱间没有人,麻溜的洗了。 天还没有黑两人就在洗洗刷刷,一直洗到晚上九点,一趟又一趟的往楼底下跑,洗到最后一件衣服的时候,杨帆倚在余温身上,余温的背上黏糊糊的,洗衣服洗出了一身汗,余温也累了,靠在杨帆身边。 作者有话要说:  欢迎小可爱们提意见哦 我的wb是:热闹rn 欢迎大家关注 ☆、41 余温捞出盆里的衣服,胡乱摆水几下,把盆里的水举到头顶,哗的一声浇下来。 “我靠,要死啊。”杨帆被这盆凉水激的打了一个哆嗦,举起另一盆水往余温身上泼,本来洗衣服洗的精疲力尽的两人,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生龙活虎的打起水仗。 夏日的风果然够给力,带着微微热气的风一会就把洗的衣服吹干,两人坐在台阶上看着楼前单杠上飘飘的衣服,舒舒服服的靠在一起睡到半夜,本来打完水仗贴身的衣服被风一点点的吹干,在背上留下几道汗渍的白色印记。“快,醒醒。” 余温醒来拍拍杨帆,两人睡眼朦胧的摸了摸半干的衣服,踉踉跄跄手拉手扶着楼梯上楼。 余温骑车带着杨帆搁大街上跑,实在是找不到地方干活,夏日早上的阳光,看着没那么热,但劲全在后头,两人的背后早就被汗浸湿,这还没到中午,就没有了力气。 余温想起了烟爷,想着去他那里看看,之前住的地方都拆掉了,烟爷又在旁处开了一家酒吧,还是原来的老样子,烟爷不在家,和以往一样,一到夏天就去南方,一个不认识的店长摆摆手说不缺人。 余温和杨帆顺着酒吧街一家一家问下来,两人越问越没有底气,都快走到头了,还是没有人把他们留下。两人蹲在墙角,看着一点点暗下去的天,杨帆说道:“真要露宿街头了。” “怎么会,前面还有好几家烧烤店酒店,再去问问。”余温扶着墙揪杨帆起来,说:“他们这么忙,肯定缺人。 杨帆和余温在饭店找到一份工作,在前台传菜,包吃包住。平时不忙的时候,还可以出去溜达溜达。 余温和杨帆趁着休班到网吧打游戏,杨帆刚打开电脑,就看到浏览器上推送出来的消息:青年导演韩余因抑郁症自杀。 杨帆眨巴眨巴眼睛,手指有点颤抖的点开消息,以为是什么博眼球的假消息,但新闻上写的确凿凿的,还有最后警察和医生进入韩余家的照片,杨帆去过他的家,和照片上的背景一模一样,家门口的福字还是杨帆扶着梯子帮忙贴上去的,贴福字的那一天早就过完年了,但韩余总觉得家里不喜庆,自己写了几张福贴在门口。 余温坐在一旁来回划动鼠标,一条条的看,过年的时候,杨帆余温还曾收到过韩余的红包,除了爷爷外,还从未有人在过年的时候给他们发过红包,余温到现在都保留着那个红包。 杨帆的嗓子被还没说出的话梗住,皱着眉头回头问:“什么是抑郁症?” 余温把这几个字打进词条里,上一次他们这么困惑去了解一个新的名词,还是从自己身上去了解同类。 两人一点一点的往下浏览,原来人不仅仅会因为疾病痛苦,还会因为自己的情绪无法调节而陷入痛苦的沼泽里,被痛苦淹没到窒息然后选择死亡。 杨帆从未觉得韩余有什么不正常的地方,他在片场除了严肃的工作外,还会经常讲笑话逗笑大家,杨帆的身上一阵一阵的冒鸡皮疙瘩,他找到韩余的微博,最近一条内容是:电影《寻梦少年》经过几个月的剪辑终于完成了,无憾了。 杨帆打了个哆嗦,那是他寒假演的电影,杨帆脑海不停的蹦出韩余说的话,总觉得他的每一句都是遗言,只是那时自己没有听出来。 杨帆接着往下翻,还有一条消息是杨帆余温在雪地打仗韩余在一旁拍的照片,杨帆仔细读他附上的文字:天上的雪在人间暴走,世间的人在人间迷失,洁白的雪,你是否会见到夏日的太阳,夏日的阳光,你是否还能看到我。 杨帆又打了个哆嗦,余温按住杨帆的肩膀,说:“走吧。” 杨帆走到网吧的门口时,门口空调的冷风嗖嗖往身上吹,余温赶紧推着杨帆离开。 室外是刚从三伏天的岗位上退役下来的太阳,依旧威力十足,杨帆走在太阳下,一脸不解的问:“心情不好怎么会死人?” “不是心情不好,是抑郁症,老师不是说了,带‘病’这个字的病都是好治的病,带‘症’这个字的病都是难治的病,像癌症,小儿麻痹症,都是难治的,抑郁症可能和它们一样吧。” “可他很正常啊,还经常是不是讲个笑话逗我,怎么会抑郁呢。” “这怎么能看出来,要是我们能看出来,还要医生干什么?” “可我也应该有点发现啊,他都能发现我们,我们为什么发现不了他。”杨帆自责又疑惑的说。 余温想起了那晚的对话,韩余知道他和杨帆的关系后,笃定的看着余温说:“喜欢谁是人的自由。”原来,在这个世界上有三个人知道杨帆余温的秘密,杨帆,余温,韩余,现在,除了当事人之外,唯一知道秘密的局外人也离开了。 第55页 “电脑上说,这种病活着更痛苦。” 杨帆没有说话,继续在太阳下走着,额头的汗把刘海弄耷拉下来,额头的汗顺着眼角往眼里流,杨帆夹着眼,把眼泪和流进的汗一起逼进去。 杨帆躺在床上,头顶的风扇嗡嗡的响,看似卖力的吹风,但除了噪音什么贡献也没有。 余温拿着雪糕,递到杨帆面前,塞到嘴里说:“快吃,化了啊。” 杨帆张着嘴,被余温一口一口的喂,余温盘腿坐在凉席上,举着蒲扇上下扇风,屋子的光一点点的往西挪动,原本亮堂堂的光渐渐变成黄色,淡粉色,最后一点光从天上折射下来,屋内变成淡蓝色,蓝色,最后一点光消失,屋内变成深海的黑蓝色。 两人就这样静坐了一下午,一开始是为韩余的事情伤心,到最后,接受了韩余去世的事实后,就只是单纯的想发呆了,放空自己的静坐一下午,什么也不想,就躺着,和喜欢的人躺在一起,一句话也不说,任时间顺着光消逝。 杨帆的肚子叫了,余温起身拍打着杨帆的肚子,拽他起来,说:“走,猪精,起来吃饭去。” 杨帆和余温坐在路旁的小摊,本来是想和往常一样一人一碗面吃饱就走的,但今天的心情无论吃多少东西都治愈不好,两人点起酒来,啤酒和白酒兑着喝。 喝进喉咙的就就像点着的木炭,烧的嗓子冒火,但进到胃里又是另一番滋味,暖的浑身发烫,冒汗,全身都被酒烧暖了,一杯又一杯下肚,杨帆余温渐渐看不清眼前的路,两人搀扶着踉跄的回家。 酒后的世界真是个奇妙的世界,从哪里可以看见任何一个想见的人,余温看到了自己在精神病院的爸爸,余温大喊着,我就知道,你还活着,说着抱着爸爸转起圈来,同时,余温也感觉自己正被爸爸紧紧搂着亲吻。 杨帆也看到了自己想见的人,妈妈在远方过得很好,自己又有了弟弟,爷爷在家里灶台烧火,正等着杨帆余温回家吃饭,爸爸正在麻将桌上打牌,他赢回来好多钱,抱着杨帆不停的转圈,杨帆开心极了,亲着爸爸满是胡子茬的脸颊。杨帆还梦见了韩余,他手里拿着剧本,语重心长的说:“孩子,你是真的有天赋啊,往后要更加努力啊。”杨帆卖力点点头。 余温在清醒和迷糊的边界遇见了杨帆,他喊住杨帆,问:“长大后,我们还能在一起吗?” 杨帆点点头,说:“我们现在没钱都在一起,到那时有钱了,肯定天天搁一块。” 余温头脑昏昏的起来找水喝,喊杨帆起来上班,余温看到杨帆脖子上红红的印记,闭上眼就是想不起昨夜的事情,但又隐隐约约想起自己的杨帆的对话,问杨帆:“昨晚你有没有梦见我。” 杨帆刚从睡梦中醒来,嗓子渴的冒烟,夺过余温手中的水咕咚咕咚的喝,摇摇头连说不的时间都没有。 “哦,那我也没有梦见你。”说完余温自己先出发上班去了。 余温上班的路过衣冠镜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脖子上也是通红的一片,连忙转身往门外的药店跑,买了几片药贴贴到脖子上,挡住红色印记才回到酒吧。 “哎呦,厉害啊。”余温走进员工室的时候,看到杨帆被几个男生围着,嘲笑杨帆的脖子上的印记。 “这是和那个女友啊,平时看着老实巴交,原来早就下手了啊。” “就是,来的时候不是还说自己没有女友吗?” 哈哈哈哈的笑声围绕着杨帆,还有人伸手去摸杨帆脖子上的印记。“呦,看着印记,亲你的人嘴不小啊,这么用劲。” 杨帆的脸红的能开染缸,杨帆愈是不回应,愈是被一句又一句的嘲讽包围着。杨帆看到了门口的余温,他的脖子上贴着膏药贴,余温站在门口,本事想进去的,脚步跨进的瞬间,有人漫不经心的看着杨帆说:“没有女友,该不会是个男的吧。” 笑声阻挡了余温的脚步,杨帆也笑笑离开,十六岁的杨帆还不会用玩笑处理这种尴尬情景,只能在笑声中尴尬的保持微笑。 杨帆在洗手间洗脸,借着凉水的劲给涨红的脸降温,余温出现在门后,递过毛巾。“你怎么不给我说啊。”杨帆生气的把毛巾甩到盆里。 “我以为你看到我的脖子了,你也就知道了。” “我哪里看了,我早上眼睛都睁不开了,我上哪里看你脖子去。”杨帆说着仰头给余温看自己的脖子。 “我还有贴的药,给你点。” “你都用了,我再用,咋地,此地无银三百两,隔壁张三不曾亲。” “你别说我,你看看你弄的。”说着余温想揭开自己的脖子上的膏药,正好遇到人进来,连忙装作如无其事的样子洗手,杨帆瞥了一眼余温,生气的摔门离开。 “轻点,不是咱家的门。”余温连忙跟着出去,在走道小声的提醒杨帆。 “滚。”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有话要说: 欢迎小可爱们提意见哦 我的微博是:热闹rn 欢迎大家关注 ☆、42 下午休息的时候,杨帆蹲在楼顶的阴凉处吃雪糕,脑子里回想着早上同事的玩笑话:“不是女的,该不会是个男的吧。” 杨帆有点害怕,他们那副看热闹的嘴脸,万一知道了自己喜欢的人是个男生,会在背后怎样议论自己。 第56页 杨帆在网站上学到了很多新词汇,他一个个拿着词汇往自己身上套,设想他人从背后喊自己死*佬,死变态,人妖。杨帆在脑海中设想出种种画面,可能是因为是自己早有心理准备设想出来的,反而没有那么紧张,竟能平心静气的接受。 但杨帆心里还是害怕他人知道真相的那一天。 夏天的夜,是蚊子,飞蛾,蝉和各种叫不出名字的小动物的天堂,却是没有空调的人的牢房,屋里热的像蒸笼,进去就开始冒汗,一会就塌湿一条T恤。 余温趴在凉席上看英语单词,杨帆在屋里热的坐不住,脱了上衣提一桶水出去从头往下浇,浑身湿淋淋的走进来,头发上的水四处甩。 “起来,你身上都是水,别爬席子上。”余温推开趴在床边的杨帆,杨帆一转身之间爬到里面去,整个席子上留下一道水印。 杨帆呵呵的笑着翻下床,把床单放桶里泡湿,拧干水铺在床上,说:“水蒸发吸热,凉快。”说着把手上的另一个床单盖到余温头上。 余温也被热的看不进书,把单词本放到一旁,裹进还有点凉气的湿床单里。窗外的蝉鸣声一直不停的响着,搅得人心里乱乱的。 “一会我就出去拿口香糖给他粘下来,烦死了,一个夏天了。” “你不管不就行了,我看书的时候它也一直叫,我也没觉得什么?” “我就是烦。”杨帆说着爬到窗户边,躺下看着窗外,月亮是弯弯的一道,没有星星,天上也没有云彩,满夜的月色都静静的往屋里跑,静静的躺下不动,身上披着一层月光,也不像刚才那么燥热了。 杨帆开口问余温:“我问你件事。” “说。”余温手枕着胳膊,也看着窗外的景色,有个蛾子正卖命的往纱网里钻,呼扇着翅膀不同的打着纱网,余温起身迈过杨帆,伸手把灯绳拉下。 “我天,你要干啥。”静止了半个小时的杨帆突然双手防备,闭上眼睛往上移了几下。 “我关个灯,有蛾子往这里钻。” “哦。” “天呢,你这个脑子到底天天想的啥,学习不好,别的是一点也不差啊。”余温关上灯,躺下嘲笑杨帆。 杨帆不说话,翻身趴在凉席上,枕着胳膊睡觉。“你问,你问,我听着呢。”余温说道。 “不问了。”杨帆委屈的声音从胳膊缝里钻出来。 “问,你问,”余温说着把枕头从杨帆的胳膊下揪出来,说“你这样睡觉脸会长痱子的。” 杨帆翻了个身,瞅着窗外说:“你觉得国家统计的数据是真的吗?” “什么数据?” “就是你桌子上的那份报纸,上面说国家最新普查的男女数据,说中国有五百万到一千万男同性恋,而且还有专家估计有一千万女的也和我们一样?真的吗?” “国家的数据,不能有假吧。” “为什么我们在生活中没有见到过呢,要这么说一百个人中总该有一个吧,我们见过的人不止一百了,怎么一个都没有。” “我们不就是吗?不就活在百分之一里吗?说不定人家也在寻找我们?” “真的吗?” “真的。”余温说着翻身拿起桌子旁的报纸,国家统计了男同志的数量,余温万万没有想到,数量这么庞大。 “其实,我有怀疑过几个人,我总是觉得他和我们一样,但是他们身边都有女朋友,可能我猜错了。”杨帆没有底气的小声说着。 “别这样猜别人,猜对猜错都挺尴尬的。” “我知道,我就是和你说说。”杨帆说着转过身来,把自己热乎乎的手搭在余温有点凉的手心上,一字一句的说出自己的猜想:“你说韩余导演会不会是?他怎么能一眼就看出我们?” 余温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但忍不住顺着杨帆的话乱想起来。 “你说电视电影里的那些人,翘着兰花指,走路一扭一扭的,为什么我们不是这样的。”杨帆继续问。 “电影里都是假的,演出来总要夸张点的,再说,你不也演过电影,你知道的呀。” “我以为咱们的那个大堂经理,娘们唧唧的,和我们一样呢,我观察他好久了。” “我也观察他好久了,但他好像不是哎,我见过他小孩子。” “我也见过。”杨帆失望的说。 两人不再对话,一种孤独感油然而生,掺杂在月光里,粉碎在空气中,将两人紧紧包裹。报纸上的庞大的数据,到生活中却找不到一个志同道合的人,上千万人的统计数据,到头来只有余温杨帆两人在支撑着。 杨帆感到有点燥热,再次起身提着一桶水到门外哗的一声浇下来,湿淋淋的爬到床上,头上的水到处乱甩,蹦的到处都是。 “明天就发潮了。”余温看着凉席的水,大声的说道。 杨帆把手搭在余温的胳膊上,说“你跟个小冰箱似的,当然不热了,我快热死了。” “我也热,心静自然凉啊。” “你别整八十老头说的话,你是打小冻得,天天都心静自然凉,我冬天都冒火,别说夏天了。”杨帆甩着头发,把水溅到余温身上。 余温把冰凉的胳膊搭在杨帆烫人的脖子上,杨帆举起报纸,在月光中看了看,塞到枕头下,小声的说:“本将军决定,从今日开始,我们开始努力寻找我们的伙伴。” 第57页 “你有那空多看点单词行吧,净整没用的事。”余温转身对着杨帆,继续说:“你那个成绩,就不难受吗?” “不要紧,你学习好就行了,到时候我跟你混。”杨帆说着把自己裹进湿被单,装睡起来。 下午两点后,最后一批客人伴随着椅子在地上拖拖拉拉的吱吱声离开,饭店突然安静下来,后厨的师傅们拿着小白毛巾擦干脸上的汗,一起蹲在店门口的阴凉处吸烟,他们经常让一支烟给杨帆余温,刚开始两人还因为不会吸烟摆手拒绝,但又总觉得拒绝他们显得不够意思,只好道谢伸手接下。 余温拿着烟,刚点上,还有点不熟练的吸进去一口,想学着师傅们的样子,让烟进入肺里,然后从鼻子里慢慢的散出来。 杨帆拿着雪糕从后面过来,和余温一块蹲下,这是下午饭店门口特有的景象,一群人蹲着,坐着,也不交流,就开始吐云吐雾,看似活神仙,原来经过饭店门口的时候,杨帆也很纳闷,怎么看着当厨师这么舒服,到了后厨,杨帆才明白,忙碌了一整个中午,终于伺候走了最后一批客人,有了独属于自己的一点点小时间,那还来得及聊天,只想坐下好好静一静。 “给我一个雪糕。”余温从背后喊了一声杨帆。 杨帆惊恐的回过头来,余温也吓坏了,这是什么声音,说道:“怎么回事。” 杨帆的眼睛睁的更大了,余温捏了捏嗓子,继续说话,吸烟前还是小孩子软软糯糯的声音,怎么洗完一阔烟就变了味道,声音里掺杂进无数细小的沙粒,说出的话低沉厚重,余温清了清嗓子,就感觉那声音就像拿着砂纸在地上摩擦一样。 “怎么回事。”余温转头看着师傅们,不停的清嗓子。 “正常,小孩子变声嘛,变完声就是男人了,紧张个球啊。”师傅吸着烟,看了一眼余温,抖了抖烟灰,继续出神。 “正常?”余温想接着说话,但还没有接受住自己的嗓音,闭上了嘴巴。 “哎呀,多大的事,回家问问你爸爸就知道了。”师傅们头倚在墙上,还没有休息够就被余温慌慌张张的动静吵醒,不耐烦的说。 余温在书上看过变声期的介绍,可又忘记了里面具体说的什么,着急的往街上的书店跑,杨帆余温在书店里翻遍了,也没有找到一本关于青春期健康发育的书,又不好意思问店主,走出书店。 “你有没有带学校里发的健康手册?”余温用公鸭嗓的声音问杨帆。 杨帆摇摇头。 两人走进网吧,在搜索框里打上变声期。 “网上说要持续一年的时间,你这一年该不会都用这声音说话吧。”杨帆走出网吧的时候,问余温。 余温想说话,咽了咽唾沫,又把话收了回去,这声音太难听了,压根就不想用这声音说话,虽说自己想赶快成为男人,但有了男人厚重的声音后,余温突然觉得自己幼稚的外表根本驾驭不了这么低沉的声音,而这声音又让自己在同学面前显得那么格格不入。 晚上,杨帆躺在凉席上吃雪糕,余温抱着茶缸子在一旁喝温水。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有话要说: 欢迎小可爱们提意见哦 我的微博是:热闹rn 欢迎大家关注 ☆、43 杨帆拿完雪糕纸后冰凉的手从一旁伸过来,摸了摸余温突起的喉结,羡慕的说:“我什么时候才变声啊。” 余温继续喝水,总是感觉嗓子里有异物,压根不敢开口说话。 “你不能觉得你这个声音很男人吗,就跟那些大人的声音一样,很棒啊。”杨帆模仿大人说话的声音,对余温说道,但模仿出来的声音和真正的大人声音又有着天壤之别。 “真的?”余温开心的扭头看杨帆。杨帆点点头。 杨帆看着余温坐在身旁喝水,听着咕咚咕咚水流过喉结往下落的声音,忍不住看了又看,余温的宽大的喉结在脖颈上来回滑动,就像在一望无际的平原上有一座突起的的山峰,不由自主的就聚集住人的目光,杨帆盯着余温的脖颈,忍不住亲上一口。 余温有点呆,看着肩旁的杨帆,杨帆眼神躲闪,不敢直视余温,目光向下落下余温的嘴巴上,再次不由自主的靠近余温。 窗外的蝉鸣响彻整个夏夜,夏风吹散的云在天上来回飘,初一没有月亮,漫天星星独自撑起夜的门面,空气中是刚下完雷阵雨的清凉,今晚的景色真美,但屋内的少年无心顾及,他们自有让他们心情愉悦的事情。 全市开展卫生健康宣传活动,按照进行顺序,杨帆余温干活的酒店要全员参加周日下午的讲座。杨帆余温兴奋的拿着本子站在门口排队,听说电视台也会来拍摄。 杨帆看到了报告厅的宣传主题:“防止艾滋病,你我同参与”来听报告的人都是想趁着下午的讲座时间偷个懒,打个盹,根本没有人在听。余温想起几年前他们被艾滋病毒吓得抱头痛哭的场景,无知真是能吓死人啊。杨帆在一旁托着下巴昏昏欲睡,余温坐在下面看着讲台上的姐姐讲的十分卖力,眼神却失望的望着下面听讲的人,拍醒了趴在桌子上睡觉的杨帆,暗示他认真听讲。 杨帆对着讲台抱歉的笑了笑,台上宣传的姐姐看到杨帆的笑,也回了一个笑,开心的继续讲下去,余温和杨帆坐在下面认真的记笔记。 第58页 说是认真的记笔记,但余温是在抄写英语单词,杨帆呢,只是拿个笔做做样子,在算这两个月究竟挣了多少钱。 讲到最后一部分,艾滋病的预防,宣传单志愿者说,其实艾滋病很容易通过同性恋人之间传播,尤其是男同性恋,他们在进行··· 余温记单词的笔尖突然抖动了一下,应激反应的抬头看宣讲台,杨帆也停住笔,顿了一下,扭头看四周人的反应。 台上继续讲着,杨帆和余温停住了笔,开始认真听讲起内容来,两人知道自己身上没有携带病毒,但听到庞大的患病人群数量,还是有点害怕。 患艾滋的人那么多,同性恋的人也那么多,但他们究竟在哪里?怎么会在人群里隐藏的那么好,就像黑夜融入黑夜,简直找不到蛛丝马迹。 杨帆观察着来听报告的一百号人,有带着厨师帽抽烟的厨师,有直接趴下睡觉的大妈,有生着闷气来听报告的老板,还有好多不认识的其他饭店的人。 “你别动弹,你身上招虱子了。”余温按住杨帆来回转动的腿。 “没有,我在找人。” “找谁。” “报纸上的数字。” “找不到的,人家都找不到我们,我们当然也找不到他。”余温小声的说,生怕杨帆的一举一动暴露他们,毕竟台上坐的可是受过专业训练的知识分子。 “万一呢,我有感觉。”杨帆说着继续扭头看。 杨帆朝窗户边瞅了一眼,撞上了一个男生的目光,显然,在杨帆看向他时,他早已看了杨帆多时,杨帆在目光里感受到了试探,很小心翼翼的信号,杨帆盯了他三秒后,男生迅速把头低下,若无其事的转起笔来,但又很拙劣的把笔转到了地下,弯腰捡起笔来,这一弯腰,半天没有抬起来。 杨帆兴奋的坐直身子,拿笔写下话传给余温:数字出现了。 余温;谁? 杨帆:靠窗边的男生,绝对异样。 余温:别瞎猜了,一会就结束了,老实坐好。 杨帆继续给余温写纸条,可余温不再回他,杨帆忍不住回头看窗边的男生,男生还在看杨帆,看到杨帆回头后,连忙转移眼神,可还是和杨帆对视了。 台上到了提问环节,大家都病病歪歪的坐着,急等着回去,压根没有问题,杨帆抓紧机会举起手来,大声的说:“老师,我觉得我和大家有点不一样。” 余温听到杨帆的话,手伸到地下揪看揪杨帆大腿上的肉,这句话把余温吓得要死,他知道杨帆下一句话要说什么,一旦说出来,就再也收不回来了。 杨帆说完停顿了一下,回头看了一眼窗边,继续说道:“我觉得我是个,是个超人。老师您觉得我什么时候能拯救地球呢。” 整个会场爆发出轰鸣,在燥热的报告厅坐了一下午的师傅们开心的爆笑,台上的宣传者也忍不住笑起来,台上的姐姐脾气很好的说:“这个小朋友可爱啊,我来解答你这个问题,只要心怀天下,随时都可以拯救地球,比如牢记住今天我们宣传的知识,在日常生活中不带有歧视看待艾滋病人····” 报告会在最后的笑声和掌声中结束,杨帆拉住余温,示意他往窗边走,余温也看到了那个窗边的男孩,软趴趴的头发,高高瘦瘦的个子,穿着一个黑色宽松的T恤,挤在人群里故意缓慢的前进。男孩回头往后看了一眼,余温看到了他的眼睛,是在寻找什么,黑色的眸子一直在眼眶里游走,看到杨帆余温后突然转移视线,挤在人群里走出大门。 “你先回去吧,我跟着他。”杨帆把本子递给余温,擦着人边挤出去。 “你,你,你。”余温不知道要说什么,说了三个你后收起本子回到酒店。 杨帆跟着男生往酒店后的巷子里走,男生走进一个巷子,杨帆心突然噗噗的快速跳起来,他有点激动,他希望男生是自己想要的答案,但又心里没有底,不敢继续跟下去,想着看到男生拐进巷子里就转身离开。 “站哪儿。”男生突然从巷子里走出来,面对杨帆,看的出来,男生也有点害怕。 “啊。”杨帆一下没有反应过来,后退几步。 “你跟着我干什么?” “我也往里面走啊,我在这里干活,住在里面。”杨帆说着指了指后面巷子的屋子,想转身离开。 “等一下。”男生说。 男生动了动嘴巴,欲言又止,这几秒,男生觉得像过了一个世纪一样,出报告厅的时候,太阳还没有下山,被杨帆跟着走了这么几步,大半个太阳都跳到了山的那一边,光渐渐的暗下来,男生恍惚的觉得漫长的时间都在自己犹豫的空档流逝过去,“你真的和大家不一样吗?” 男生犹豫了一下,试探的问:“所以,所以,你。”话还没有说完,有行人下班骑着车路过,杨帆和男生连忙从路中间让开,站在墙角,男生走进杨帆,把手中的纸给他,说:“我叫丁盛。” 丁盛看了一眼杨帆,接着转身走到巷子里,杨帆没有躲开那个眼神,丁盛的眼里含着水,润润的,像漫画里眼角总带着泪的角色。 杨帆看了一眼纸条,上面是QQ号码和电话,杨帆回去的路上一直在想着丁盛看他的眼神,反倒忘记了丁盛的模样。 “你可真够闲的,有病吧一天天的。”余温看着杨帆带回来的纸条,坐在椅子上,手里握着纸条看了又看。 第59页 “我就验证一下,我就说有人和我们一样嘛,总不能天底下就我们两个人是变态吧。” “我们不是变态。”余温严肃的强调。 “我知道我们不是,可是别人会以为我们是啊。” “那是别人的事情,我们不是,不是。”余温眼睛瞪的大大的,一字一句的向杨帆强调。 “我知道我们不是,但总要找到其他和我们一队的人吧。”杨帆拿过纸条,看了一眼闷闷不乐的余温,按住余温的头说:“该不会吃醋了吧。” “我的坛子当然不能只有酱油啊。”余温坐在椅子上,抱着椅子背生气的说。 “好好好,我一会就去后厨给你拿点醋。” 杨帆说着跑到其他宿舍借到一部手机,“张哥的手机,先借咱用一会。” 杨帆打开手机,登上QQ,一个键一个键摁着加上纸上的数字,余温在一旁念着数字,也着急的想知道那头的消息。 刚加上好友,丁盛那边就同意了,给杨帆发来一个微笑的表情。 “怎么回,怎么问他?”杨帆看着余温,努力的想着最恰当的措辞。 “你说晚上好。”余温在一旁也激动起来,今天的种种行为都已经验证了丁盛的性取向,但还是想从丁盛本人那里得到最后的确认。 杨帆:晚上好。 丁盛:晚上好。 杨帆:我是今天下午的那个男生,我叫杨帆。 丁盛:我知道。 杨帆:你是不是喜欢···? 丁盛:嗯。 “怎么办,他真的是哎。”杨帆开心的拍打着余温的胳膊,一种幸福感油然而生,这个世界终于有人和他们一样了,虽然只是知道了丁盛一个人,但就因为这一个人,杨帆相信,剩下的五百万的人也都真实存在,杨帆就像个走散的士兵,看到了丁盛,也就看见了千军万马的队伍。 “我靠,真的。”余温看着两个手指宽的屏幕,紧紧的握住杨帆的胳膊。 “怎么回他,说什么好呢。” “就是,说什么好。” “你快想想。”杨帆看着余温。 “说,说我们也是。” “他肯定知道我们是,说点别的。” “说什么,又不熟悉,说什么?” 杨帆:我也是。 丁盛:我知道。 杨帆:晚安。 丁盛:晚安。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有话要说: 欢迎小可爱们提意见哦 我的微博是:热闹rn 欢迎大家关注 ☆、44 杨帆想了半天,不知道该聊点什么,道声晚安就匆匆下线把手机还了回去。 杨帆开心的蹦到床上,开心的说:“看,我就说吧,他就是。” “知道你火眼金睛。”余温也很开心的说。 杨帆开心的掏出枕头下的报纸,指着报纸上的数字,兴奋的说:“看吧,找到了一个,就一定能找到剩下的五百万个。” “找到他们又有什么用?” “这样就有人和我们一起了。” “你有我不就可以了。” “哎呦,肉麻了,肉麻了。”杨帆听到余温的话,捂住心头,倒在一旁,皱着眉头矫情的看着余温。 余温和杨帆在下午两点休息的时候,一人一个盆站在树下洗头,两人找到最新买的黑色T恤,刮干净冒出来的胡茬,利利索索的骑车去拍身份证。 余温在前面骑着车带着杨帆,说:“我两年前就能拿到身份证的,为了等你,现在才能有。” “你拿这么早干什么,你上学又用不到。” “那也是有啊。” “你一块跟我办不好嘛,到时候一块过期,又能一块再办了。” 杨帆坐在车后,从前面刮来的风带着淡淡的洗头膏的香味,杨帆身后揪起余温的头发,说:“你这是用了多少洗头膏,这么香。”说着,站起来鼻尖凑到余温的头发上,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你最好坐下,我这就把你从车座子上甩下来。”余温说着做了个假把式,把杨帆吓了一跳,揽住余温的腰老老实实的坐好。 户籍科的民警看到余温和杨帆的户口时,开玩笑的说:“小伙子怪厉害啊,一人一个户口本,都是户主。” “嘻嘻。”余温和杨帆笑着走过去拍照。余温从有户籍的那一天开始,就一直是一个人一个户口。但杨帆不是,杨帆的户口本上有三个人,爸爸,爷爷和杨帆,杨帆刚来的那一年,爸爸就在户口本上消失了,爷爷的名字还是杨帆自己带着去世证明来户籍科消的户,杨帆收起户口本,来时的好心情瞬间消散,顿时没有了好兴致。 出警察局的时候,杨帆走在余温身旁,掀着户口本上的两页纸问余温:“你说,将来我们拿着这户口本能不能到民政局领结婚证。” “嘛来。”余温听到杨帆的话,望了一下四周,不可思议的看着杨帆说:“大哥,这是警察局,你不怕被抓进去啊。” “我们又没犯法,抓我们干什么?” “你说呢,你见过那两个男的敢去民政局领证的。” “那你好好学习,等你当了大官,专门设给我们设个局。” “那你呢。” “我去和你□□啊。” “我是说,你怎么不好好学习,自己去设个机构。” 第60页 “你不是学习好嘛。” “那你也好好学行不。” “那你到底设不设嘛?” “设,设。”余温说着话,带着杨帆回到酒店。 回到饭店的时候,正好到了下午的饭点,酒店开始忙了起来,杨帆余温脚不沾地的忙着传菜催菜,夏天实在是热的人没有干活的欲望,好多西装革履的白领下班后来随便吃点回家歇息。 杨帆余温有时也会认真的观察来往的客人,猜测他们的喜好,尤其是看到穿着时尚,扎着小辫子,或者走路扭扭,翘着兰花指的男生或者男士,总要多留意两眼,有时看到两个男士来吃饭,总是会借着上菜的缘由认真观察他们的脖子,手臂以及脸颊,不会错过任何蛛丝马迹。 但是结果却总是让人失望,他们很正常,没有一丝异样。 余温和杨帆也很担心自己在被人心中的形象,会不会偶尔暴露自己,说话也是刻意的和大家保持一致,大家喜欢看球,余温杨帆也熬夜和大家看球,大家喜欢聚在一堆打牌,两人也跟在大家身旁打牌,杨帆喜欢看画面唯美的文艺电影,但还是要和大伙蹲在饭店的电视机前看战争片,余温喜欢静静的坐着看书或者发呆,但被人一喊也会跑到桌子前看人打麻将。 余温杨帆下班后和大伙一起蹲在电视机前看转播的球赛,“杨帆,有人喊你。”站在后门口拖地的大妈喊道。 “谁啊。” “丁盛。” 杨帆听到名字,蹭的一下站起来,满眼放光的看着余温,揪着余温站起来,往后门走去。 丁盛站在后门的石阶前,两腿来回踩着石阶,等着杨帆出来,丁盛本就很瘦,穿着肥肥大大的T恤,街上一双帆布鞋,运动裤下两条细细的小腿,显现更加瘦弱了。 “他是?”丁盛看着余温问道。 “我朋友。”杨帆说道。 “那个,我单独找你有点事。” 余温杨帆也早已把事情猜的八九不离十了,余温想着转身离开,杨帆拦住了余温,开心的对着丁盛介绍:“我们两一起的,一块说呗。” “你们?”丁盛眼神中的拘谨转化为疑惑,手插进口袋里,头向前一探。 杨帆看着丁盛的眼睛,丁盛的眼神中有点疑惑,有点震惊,不敢相信,“那你问我干什么?”丁盛不可思议的问道。 “什么?”杨帆看着丁盛的破碎的眼神,有点疑惑。 “就只是试探,想找个人试探?”漫长的等待后,丁盛自己猜出了原因。 余温看着丁盛直直的站在原地,合不上嘴巴,全身都在怀疑的申请,伸手拍了下丁盛的肩膀,说:“不是,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 丁盛还没有让余温把手搭上,就躲闪着后退了一步,那一刻,丁盛竟然没有任何脾气,全身都没有了感觉,自己在人群中好不容易寻找到一个眼神,鼓起勇气留下了联系方式,害怕自己联系到的是正常人,冒着被嘲讽看不起鄙视的风险暴露自己的身份,结果,结果对方是两个人,成双成对的两人,只是想验证一下自己的身份,佐证他们的猜想。 丁盛站在原地的那几十秒,就像度过了漫长的极夜,想逃离,却不知该迈那条腿,想奔跑,又不知发软的双腿带不动沉重的身体。丁盛转身离开,刚走几步,又停在脚步,走回杨帆面前,没有底气小声的询问道: “你,你怎么找到对,对象的。” “我两打小就认识。” “给你们了,别和别人说我。”丁盛把口袋里的电影票给他,然后转身拐弯跑进巷子里。 杨帆手里攥着电影票,看着余温,余温推着杨帆回到住的屋子里,对着杨帆说:“我们是不是太过分了。” “我没想到事情是这么个情况啊,我就是想找一个人,正好是他啊。”杨帆纳闷的解释道,越想越郁闷。 “人家肯定想着你找他,就是喜欢他,结果呢,你就是想问问他。” “人家是谁家啊,你不也激动嘛,你不也兴奋了吗?” “所有,我们错了啊。这不讨论怎么办呢嘛。” “啊啊啊啊啊。”杨帆倒头趴在枕头上,本来挺令人兴奋的一件事,转眼就成了错事。 杨帆看了看手里的电影票,伸手递给余温,说:“怎么办?” “回头把钱给他,咱把票送给别人吧。” “你去送,我脸都丢没了,出不了门。” “你自己张罗的烂摊子,我给你收摊?” “求你。” 余温第二天下午休息的时候找到丁盛家,丁盛家的院子里都是养的花草,余温看到阿姨在院子里洒水,敲门问:“阿姨,丁盛在这里吗?” “在啊,在啊,你是。” “我是他同学,还他东西的。” “进来,进来。”阿姨开心的放下盆子,招呼余温进来。 余温敲了敲丁盛屋的门,“进。” 余温进屋后,站在门口,看了一眼丁盛的屋,屋内所有的书都整整齐齐的摆在书架子上,书桌上有一把吉他,床边的垃圾桶里一桶的卫生纸,丁盛躺在床上睡觉,枕边一包抽纸,一本吉他书,墙面干干净净,显得屋内空间特别大。 “关门。”丁盛面朝墙卧躺着,声音从墙边飘来。这声音和昨天的声音又不一样,冰冷,没有一丝温度。 第61页 “给你QQ你也不回,我把钱给你放这里了。”余温说完等着丁盛说话,但丁盛不做回复,余温刚想告别离开,丁盛以命令的语气说:“拿走。” 余温尴尬的站在丁盛的屋里,看着丁盛瘦弱的背,有点心疼的说,“我们不是故意的,我们也很害怕,我给你道歉,对不起啊。要不,我们请你吃饭,看电影,怎样都行。” “我要睡了,下午还有学琴。”丁盛说着把脚底的床单掀起来盖在头上。 “那,对不起了。”余温说完想离开的时候,想起点什么,继续说:“下周末去河边游泳,你去吗?和我们一起去玩吧。” 余温说完没有回应,只好把钱放在桌子上离开,阿姨还在院子里洒水,下午两点的天最热了,洒下的水刚到水泥地上就顺着热气蒸腾起来,杨帆看到波浪纹的热气从地上升腾,三伏天过去了,还是那么热。 “这么快就走啊,不多玩会啊。” “不了,我还有事。” “行,多来玩啊,我家崽崽有点内向,没事的时候还要多来找崽崽玩啊,改明儿来,阿姨给你包饺子。” “好,我先走了。” 走出门的余温,嘴里一直重复刚才听到的词,崽崽,崽崽,余温嘴里喊了几声后,突然觉得丁盛也不是那么可怜,“崽崽,我还没有人喊崽崽来。”余温说着朝饭店走去,刚休息就来道歉,还没有吃饭呢。 “怎么样,怎么样?”杨帆看到余温从饭店后门过来,立马折回冰箱旁拿雪糕,问刚才的情况。 “非常好,他把钱给他了,他妈妈还让我常去找他玩。对了,我还喊他下周末去游泳。” “几个意思,去游泳。” “道歉嘛,你不赤身裸体,怎么能拿出点诚意。” 周末的下午,正好是休班的日子,杨帆余温中午干完活就等着下班,杨帆时不时朝后门口看,想知道丁盛到底来不来。 余温杨帆推着车从后门出来,看到丁盛背着吉他坐在石阶前,不由自主的对视了一眼,一起朝丁盛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有话要说: 欢迎小可爱们提意见哦 我的微博是:热闹rn 欢迎大家关注 ☆、45 “你背着吉他干什么?” “下午是吉他课,我逃了。” “逃课可以吗?” “我想出去玩,我已经练习了一个暑假了。” “知足吧,我们想练还没有机会呢。”杨帆说着把车子推出来。 本以为会很尴尬的见面场景,几句话就把场子热过来。余温骑车带着杨帆,丁盛的背后背着一把木吉他,正是最热的时候,路上人也不多,三人两车在路边停下,杨帆下去买三瓶冰水,扔到丁盛余温手里,问到:“你的吉他还喝水吗?” “它没有流汗,不渴。” 下坡路时,两人骑着车呼呼的往下跑,风也在柳树下跑动起来,丁盛背着吉他站起来,揪下一条柳枝,缠在车把手上。迎面是洒水车,一道水帘滋滋的往外喷水。 “冲啊。”杨帆喊了一声,按着余温的肩膀从后座位上站起来。 三人冲过洒水车,身上落满点点水滴,但行走了没几步,还没浸湿到衣服里的小水滴就蒸发的一干二净。 河边的大石头上是三人脱下的上衣,虽说天气燥热,但走进河水的刹那还是受不住凉,打了哆嗦。 “呼。呼。”杨帆撩起水往两人身上泼,余温在水里大跨步走向丁盛,一脚把他撂倒在水里,脚下是软软的沙子,在往里走时尖尖的石子,三人赤脚在河底摸石子,看谁打的水漂又远又多。 疯玩起来的时间过得是最快的,三人感觉才在水里刚游了几米,天就要黑了。 “我得回去了,要不然我妈该来找我了。”丁盛坐在石阶上穿上衣,来回抖动自己的裤子,捏住边角拧干水。 “没事,我们回去的路上,风一吹就干了。” “可是,身上有股水草腥腥的味道。” “没事,回家一洗澡就好了。”余温说着,爬上石头,甩干自己的头发,看着杨帆的吉他说:“给我们弹一个吧。” 丁盛拿着吉他站在石头上,调好琴弦,对着面前的河水唱:空虚敲打着意志,仿佛着时间已静止,我怀疑人民的生活有所掩饰,啊啊啊啊,垂死坚持,啊啊啊啊已静止。 丁盛湿哒哒的头发被夏日傍晚的风吹得蓬松,一半潮湿一半干燥,余温看着即将落下的太阳,望着粉嫩粉嫩的天边,合起拍子来。在丁盛弹完的时刻,余温轻轻的拍了拍丁盛的肩膀。 “我就是听了这首歌才想学吉他的。”丁盛收起吉他,天越来越蓝,在过几刻钟就要变成暗蓝色,三人骑车在回城的路上,风一会就把贴在身上的湿衣服吹干,三人身上都带着河底水草的味道,行驶在市区下班潮的人群里。 丁盛的手指骨节分明,十指又长又细,在河水里泡了一下午,每个指纹处都泡的发白,丁盛双手来回用劲搓手,想把手上被水泡过的痕迹擦拭掉。余温杨帆站在后门口,看着丁盛的手,看了看他背后的吉他,问到:“你的吉他多少钱啊?” “一千多吧。” “便宜的多少钱?” “两百左右。” “吉他好学吗?” 第62页 “还可以,对着书也能学。” 回家后,杨帆伸出手,对着窗户看了又看,问余温:“我的手和丁盛的差不多吧。” “怎么了。” “我这手也能弹吉他吧,我想学吉他。” “那我们买一个。” “算了,我就一说。等以后有钱了再学,等明天,我找丁盛看看他的吉他去。” 八月的最后一天,丁盛学琴回来,刚在门口刹住车,妈妈在院子里说:“那个,那两个小孩来找你来,说他们要走了。” 丁盛的车立马掉头,背上的吉他摘下来放到家门口,往街头饭店骑去,后门的对着的小屋没有人了,丁盛推开门看,收拾的干干净净,一张床,一个桌子,一把椅子,其余什么也没有了。 妈妈从后面赶来,说:“哎呀,又不是联系不到,慌慌张张的干什么?电话QQ,那个不能联系。” 丁盛手握住门锁,悄悄地说了一句:“再也不能联系了。” 一股说不出的感觉占据心头,不是失去的感觉,反而是解脱,唯一知道秘密的两人离开了自己,这个世界再也没有人知道自己的秘密了,但说是解决,却怎么也开心不起来,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认识的两个人,虽说在一起从不聊那个话题,但仅仅知道对方的身份,就足以让人感到慰藉。 妈妈在后面推着丁盛的车,嘴上不停的说:“你看看你,多大的人了,刚给你买的新车,这才骑了几天,车把就崴了,不知道珍惜,有什么好东西到你手里都糟蹋了,等你爸爸回来,看他怎么说你。哎呀,你车上绑的什么草啊,都干的拿不下来了,别什么草都往车上绑行吧,会生锈的。” 丁盛慢慢的走在巷子里,路边的灯啪嗒一下全都亮起来,丁盛站在灯下,踩了踩自己的影子,怎么都踩不到,后面是妈妈,她推着车,嘴里不停的唠叨着听腻的话,费力的想把车把正过来。 “你快点走行不,迈不开步怎么事,你爸爸这就家来,我还没做饭,能不能快点走两步。”妈妈超过丁盛,推着车着急回家做饭,丁盛拉住自己的车座子,把车接到自己的手里,从后面慢慢的推着。 妈妈的唠叨声在院子里往外飘,丁盛对着院子大喊一句:“妈,我出去买个本子,一会就回来。” “不吃饭了。” “吃。” 丁盛哑着嗓子骑上车,在街道上不停的骑行,刚才没有反应上来的情绪,像瓢泼大雨一样哗的一下淋湿整个身体。丁盛骑车到河边,在河边写下杨帆的名字,初次见杨帆时,丁盛一直以为那是喜欢的眼神,原来只是在寻找同类。 丁盛写下余温的名字,然后将他们两人的名字一同擦拭掉,写下自己的名字,丁盛,鼎盛,丁盛是城市户口,是家里的独子,当年爷爷奶奶为了剩下丁爸爸,全国到处躲,生下四个姑姑,才有了丁爸爸。到了丁爸爸这里,万幸生出来的第一个小孩子就是男孩,爷爷取名丁盛,就是为了老丁家鼎盛。 丁盛把自己的名字抹掉,他不敢想,如果告诉家人自己喜欢男生,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四个姑姑姑父会不会疯掉,丁盛不敢想,他在脑子里不停的告诉自己,是错的,是书错了,自己查的资料都是错的,长大了,就会好了,一定是班里的女生不漂亮,等长大了,遇到漂亮的,就会喜欢了。 丁盛把书包里的书拿出来,轻轻的撕掉书皮,露出本来的名字《同性恋亚文化》,他取出书签,把书压在石头下,转身骑车回城,给余温发消息告诉他石头下有本书。 是错的,是错的,是错的。丁盛一遍一遍告诉自己,不停的加压,在自己终于压制不住的那一刻,丁盛想冲天大声咆哮一句,没错。但丁盛没有,他双手松开车把,张开怀抱,轻声的对着黑夜说了句:是错的。然后继续骑车回家,家里有热的饭菜,还有开学前没有写完的作业和即将练会的琴谱。 杨帆余温回到校园里,杨帆认真的算了又算,两人两个月挣了接近一万块钱,加上之前的钱,足够撑到高考。 “我们去逛超市吧。”杨帆拉着余温往校外走。杨帆也不知道买什么,就是想拉着余温去超市逛逛,超市里什么都有,哪怕就只是推着一个小推车在各个货架前来回晃荡也觉得十分满足。 “你买什么?”余温看到杨帆拖着小车,问到。 “不买什么啊,就是有钱了来逛逛。”杨帆把车塞到余温手里,走在一旁,说“你觉得不买东西,光从超市走走就特别好吗?” 余温点点头,和杨帆一个区域一个区域的看,杨帆举起一个茶杯说:“我觉得这个喝水一定特别棒,水都很甜。” “那就买。” “真的?” “嗯。” “我觉得那几个褐色的茶杯也不错,都买了行吗?” “行,我先把你留这里,带你杯子回去,回头你见机行事。”余温推着小车,另一只手推着杨帆离开货架旁。余温在后面一只手推着杨帆,两人逛遍了整个超市。 超市是生活气息最厚重的地方,一旦到了超市,就总是想着消费,填满自己的肚子,喜欢的人的肚子,还想着再多买点,为日后不来超市的日子准备。 学文科的人不多不少,正好五十个,凑成了一个班,余温杨帆各自收拾着书本,往楼顶的文科班搬书。 第63页 “反正还没分座位,坐一块,坐一块。”余温喊着杨帆,往靠墙的隐秘处坐。 再也没有比杨帆余温更开心的人了,班里人来来回回搬书,丢书的,爬楼梯一身汗的,找不到板凳的,走错教室的,教室里叽叽喳喳,比养了一窝麻雀还让人心烦,杨帆余温是唯独能开心的吹起口哨的人。 两人开心的没出一点差错,擦干净桌子就坐了下来,没有什么话聊,但就是开心,如果能一直这么坐下去,就更好了。 班里就八个男生,杨帆余温抱着铺盖往新宿舍走,还是和原来一样的床位,一上一下。 杨帆坐在上铺收拾东西的时候,一个人扭着扭着,身体就像一个麻花一样扛着被子走进宿舍,看了一眼剩下床位,用一种带着带女生才会有的娇弱的声音问到:“这里没有人吧。” 杨帆摇摇头,听到他的声音后,杨帆清了清嗓子,回头用自己软软的声音对余温发牢骚:“我怎么还不变音啊?” “变声多快,就一瞬间的事,要不你学我,抽根烟就变了。”余温在一旁收拾衣服,叠好递给杨帆。 “也不知道是谁,吓得再也不敢抽烟,喝了一下午热水。”杨帆还没说完,余温把手里的衣服蹭一下扔到了杨帆脸上。 “你这里有人吗?”一个男生抱着被子,用刚变声的厚重嗓音问余温。 “没有。”余温用同样的声音回答到。 “啊,就我了,怎么还不变?”杨帆倒在上铺,蹬腿表示不公。 “什么?”男生看着杨帆,以为是在和自己对话。 “他有病,没吃药,不用管。”余温帮男生把行李搬到床上。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有话要说: 欢迎小可爱们提意见哦 我的微博是:热闹rn 欢迎大家关注 ☆、46 晚自习,余温坐在一旁写字,就听到一旁的杨帆不停的吭吭,嘴里小声的发出奇怪的声音。 “你小点声说话,不学习出去。” “你知道小声点吗,你嘴里嘀咕的什么啊。” “我嗓子疼,感觉要变声。” “有病吧,该变就变了,你天天盼他有什么用。”余温放下手中的笔,转身对着杨帆,一副好好讲清道理的架势。 “第三排靠玻璃的那个,出去站着。”声音从后门飘进教室。 余温自觉的站起来,抱着历史书往后门走,刚走到门口,屁股就被教导主任的脚好好的教训了一下,老老实实的站在后门。 “怎么滴,他自己一个人就能说话了,没有你吗?”教导主任的声音再次从后门响起,没有人敢回头,杨帆战战兢兢的站起来,往后门走。 “怎么的,罚站耽误看书吗?” 杨帆手哆嗦的拿起桌子上的书,捂在胸前,往后门走去。 “学的什么宝贵知识?捂得跟个宝似的。”教导主任费劲的从杨帆手里拿过书来。 “《青春期健康手册》。”教导主任念出书的名字,继续说道:“怎么的,主科学的很好了吗,上自习看没用的闲书。” 全班静的像真空瓶一样,传递不出一丝声音,杨帆低着头看着教导主任的鞋,脸被羞的通红。 “老师,这是学校发的,不算闲书。”余温站在一旁说道。 这下全班不仅静了下来,班里人手上的笔都停止了运行,佯装看书静听教导主任火山爆发的一刻。 “怎么的,考试考这门吗?到我办公室来一下。”教导主任拍了拍余温的肩膀。 本来坐在后排的男生想等着教导主任训两句话走后,拿着书名好好嘲笑一下杨帆,但没想到余温接上的话让事情发展到了另一个方向,教导主任带着余温到办公室了,杨帆站在后门,全班男生没有一个敢回头的,都被吓得静静写作业。 长长的走廊上,一直回响着教导主任皮鞋哒哒哒哒的声音,余温跟在后面,看似平静,实则心脏都跳到嗓子眼里,就差教导主任一声吼,把心咳出来了。 余温跟在教导主任后面,陪他巡视了整个楼层的教室,快到办公室的时候,又接到重要的电话。 “好好好,我这就去通知。”边说着边顺着楼梯向上跑,留下余温一个人站在楼梯口凌乱。 “老师。” “回头再说。” 余温顺着原路回到教室,成功逃脱一截,爬到楼梯最后一台阶时,看到教导主任正站在后门和杨帆说话,腿瑟瑟发抖的站在原地,想不明白怎么回事。 余温趁着下课铃声回到教室,问杨帆怎么回事。 “老师说,我好像获奖了,让我去领奖。” “什么奖?” “不知道,台湾省的,联系不到我,给学校打的电话。”杨帆也纳闷的想知道事情的缘由。 “他还说什么?” “他说可以请假,他批准了,让我赶紧办入台证。” 晚上,两人趁着走读的人出校,到网吧查消息,邮件上的未读标志一直在跳动,韩余的电影获奖了,杨帆也因为参演获得了提名。 “什么时候上映的,不是一直都没有消息吗?” “好像是被禁了,但是可以参赛。”杨帆有点怀疑事情的真假,怎么可能刚参演第一部就能获奖,自己在里面演的那么垃圾,怎么还能得个最佳新人奖。 第64页 “去呗,这么好的机会,万一一露面,正好出名了呢。”余温来回划动鼠标,将消息看了好几十遍,对杨帆说。 “你去吗?” “我去干啥,你获奖,你自个去就行了。” 去台湾的机票两千块,来回就是四千,杨帆有点犹豫,说“不去了吧,就是个提名,还不一定得奖,万一没有,多浪费钱,再说真得了,去不去奖都是我的,也没那个必要。” 杨帆说话的时候关上了电脑的显示屏,拉着余温离开,余温看到了杨帆眼里的不舍,他是想去的,辛辛苦苦拍摄了半年,杨帆第一次出远门就是为了这部电影,第一次见世面,感受这个世界,都是因为这部电影。 余温知道,杨帆是喜欢电影的,他买了好几个内存卡,下满了电影,没事就对着MP4看一下午,会不由自主的模仿电影主人公的台词,杨帆有一个本子,里面挤满了他看电影的感想。 回校的路上,余温问杨帆:“如果我考了班级第一,或着全校第一,你会不会开心?” “当然了。” “到时候,大喇叭里念名次,你会不会认真听。” “当然了。” “那我也会坐在电视机前开心的看你领奖的。” “你是一码子事,你那个就在学校,我这个都出省了,那么远。” “没啥区别。” “可是···” “你现在有两条路,第一条,我拽着你去,不过咱两这经济状况,我拽着你去,咱也就只能游回来了。第二条,你自己去,然后拿着奖杯再开开心心回来。” “可··” “那这么多可是,这周末咱就买票去,咱家也算有出去见过大场面的人了。”余温推着杨帆往宿舍里走,余温心里有股说不出的感觉,但又不知道该怎么描述,推着杨帆上楼的时候,开心的说:“我的大明星,别忘了回来哦。” 杨帆在教室里坐了还没有三天,就离开了自己的座位,余温送杨帆到机场的大巴上,不停的嘱咐杨帆:“记得回来的时候给我捎点台湾的小吃,别忘了啊。” 下午四点,班里进行综合小测,根据成绩重新分座位,余温抬头看了看表,下午四点,杨帆飞机起航的时间,余温抬头看了看天,蓝的瘆人,看的人昏昏沉沉,等到缓过神来,隔壁的同学都在作答下一张试题纸了,余温连忙按下笔,快速演算答案。 杨帆到了颁奖的活动现场,在酒店里遇见了拍摄电影的制片人和副导演,他们开心的摸着杨帆的头说:“小伙,又变帅了,还长高了。” 杨帆和他们聊天,也不知道聊得什么,每次快要聊到电影,聊到导演时候,总会有人插句话,把话题引到另一个方向。 到了剧场的杨帆才知道自己在商场买的那一场行头是多么的糟糕,在一群西装革履的演员之间是有多么突兀,连最小的小孩子都穿着崭新的西装。 杨帆突然不怎么期待明晚的颁奖,只有五分之一的概率,获奖的几率微乎其微,不获奖不怎么甘心,但获奖又没有衣服上台。杨帆穿着自己惊心准备的最正式的衣服,站在镜子前怎么看怎么别扭,就像小孩子偷穿了大人衣服。 刚到的晚上就有一场媒体见面,杨帆手里拿着邀请卡,在走廊里徘徊,看着走廊里来来往往,衣着光鲜亮丽的明星,鼓起勇气,走到一个和自己年龄相仿,身材相当的男生旁边,小声的询问:“哥哥,你能借我一套衣服吗?我刚来,没有准备衣服。” “好啊。”男明星抬头看到不远处闪光灯,拍了拍杨帆的肩膀,喊助理给杨帆拿衣服。 “谢谢,我一会还给你。” “不用,给你了。” 杨帆拿着衣服,腿脚发软的跟着摄制组上台接受拍照,是怎么走上台的,是怎么摆的姿势,说的什么话,杨帆全都回想不起来,腿脚没有力气的踩着软软的棉花糖一样站了上去,在台上说话时有没有发出声音,杨帆的脑海总是有一种自己说的话没有声音的错觉,恍恍惚惚的就下台了。 轮到杨帆独自拍照的时候,杨帆紧张的不知摆什么姿势,僵直的站在原地,看着白布前一堆黑家伙,不知该看那个地方,匆匆拍了两张照片就鞠躬离开了。 杨帆多想了,没有一家媒体预约要他的照片,和他一起竞争新人奖的另外四位都是带着品牌前来,提前和摄像师沟通好,到时候一起发通告的,自然会受到特别的关注,但杨帆,谁知道是在哪里冒出的黄毛小子,只要就下一张照片,作为短视频放映的照片就可以了。 杨帆站在城市酒店的阳台,放眼望去可以看到远处的山,整个城市都在眼下,灯火辉煌,杨帆平静的看着眼前的一切,脸上没有一点表情,尽量显出见过世面的样子,满足自己的青春期特有的自尊。杨帆以为自己会收到关注,但每个人都那杨帆当空气一样路过他的身旁,在杨帆站在阳台无聊的时候,酒店大厅里是来来往往赶通告的艺人。 杨帆坐在酒店的床上,明明一天什么都没做,却累的浑身酸痛,心里总是提不起气来,灯光下的台北很美,可一个人看有点凄凉,杨帆想余温了,如果这是余温站在身旁就好了,可以随时随地的靠在一起,累也觉得舒服。 杨帆走出酒店,想去街头的店给余温买点东西带回去。台北的街头人群拥挤,这次颁奖也带来不少粉丝前来消费,杨帆在街上慢慢的走,看着走来的女生胸前别着偶像的徽章,杨帆刚刚知道那个偶像,他和杨帆一同提名了新演员奖,下楼的时候就看到一群穿裙子的女生在扯着横幅等待偶像的露面。 第65页 台北的男生说话真好玩,杨帆认真的听着来往的人说出的每一句话,男生也会撒娇哎,干嘛啦,去不去啦,他们的每句话后面都带着语气词,哦,啦,吼。杨帆看电视的时候看到有演员娘兮兮的用台湾话撒娇,一直觉得台湾男生都很女性化,但如今真的走在街头,听到那些话,才发现自己被电视剧骗了那么久,台湾男生说起话来,也是很可爱,很萌的,小吃摊上的大叔说起话来也带着语气词,杨帆认真听着大叔最后的一句话,说出来虽然不如男孩子一样萌,但依旧可爱。 杨帆拎着礼物从街上出来,突然停住了脚步,街对面是一对情侣在亲吻,是两个男生,杨帆有点不敢相信,走到了街对面,跟在站在等车的两个男生后面,想看看接下来发生的事情。 高个子的男生压了压对方的头发,说:“到了打电话啊。” “好。你回去吧。” “不,我等你车来。” 推着行李箱的男生看着不大的样子,声音奶萌奶萌的,而高个子的男生已经变音,有大人的模样。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有话要说: 欢迎小可爱们提意见哦 我的微博是:热闹rn 欢迎大家关注 ☆、47 推着行李箱的男生看着不大的样子,声音奶萌奶萌的,而高个子的男生已经变音,有大人的模样。 “mua”两人亲吻的声音再次穿进杨帆的耳朵里,这里的爱人可以牵着手上街,杨帆有点惊讶,情不自禁露出看呆的表情,眼神也忘记从两人的身上收回来。 高个子男生看到了杨帆,转身牵住另一半的手,抬起来对着杨帆笑了笑,另一人看到杨帆,也对杨帆笑了笑。 杨帆反应过来,眼神转向地下,转身离开,蹭蹭的往前走。杨帆本想认真观察一下周围人看到那一对情侣后的表情和反应,但却忘记把自己隐藏在人群中,表现的太过引人注目,被两人发现。 ‘这里可以在光天化日之下光明正大的在一起。’杨帆等红路灯时,终于停下脚步把刚才的一幕组成话,在心里想了又想。 杨帆反应过来时,发现自己的走到了一个不认识的路旁,连忙转身沿路返回,刚才的两人还在吗?他们会不会认出自己?杨帆回去的路上脑子里又冒出好多问题。 公交车走了,站台又站满了新的一批人。杨帆望着刚才两人站的位置,总觉得像梦一场。 杨帆转身朝四周望去,他想找一面中国国旗,环顾自周几圈,也没有望见高高的旗杆,杨帆面朝北方家的方向,双手合十,心里许下最最真挚的愿望; 台湾,快回家吧,祖国,请再强大一点,快把台湾省收回来吧。 双手合十之前,支撑祖国统一愿望的是爱国情怀,但杨帆看到刚才的一幕,从心底爱上了这个宝岛,同性的人在街边接吻,四周等车的人熟视无睹,好像见怪不怪的样子,杨帆还在这座城市里看到了同性酒吧,杨帆在店门口徘徊了好久也没有骨气勇气进去。 等日后有钱了,可以和余温搬来这里住。杨帆开心的想着。 “车来了,不走吗?。”站在一旁等车的男人拍了一下闭着眼遐想的杨帆。 杨帆坐上公交,看了一眼拍自己的男人,男人也在杨帆注视,杨帆往后走隐藏在站立的人群里,但没有想到在同一站牌和男人下车。 路上就两个人,一前一后回到酒店,又按下同一楼层的按钮。杨帆在电梯反光的镜子里看到男人的面貌,男人用一口台湾腔问杨帆:“你是来参加晚会的吗?” 杨帆点点头。 “我也是,你是什么事由?” “最佳新演员。” “哦,不错哦,以后也要继续努力。”男人对着杨帆笑笑,接着问道:“觉得台湾怎么样?” “不错啊,挺棒的。”杨帆贴着电梯站,有待害怕,总感觉他刚才看到了自己在站牌前的一幕,看透了自己的身份。 “是吧,我们这里的天气很棒的,人也非常热情,还有哦,其实这里的人并不都像你在公交车站前看到那样。” “什么样啊?”杨帆说着心虚的往角落里靠了靠,仿佛离男人远一点,就可以让他看不见自己的惊慌。 “被吓到了啊,我看到你站在那里走了两步,双手拜佛的样子,觉得第一次见吓坏了呢。” 杨帆听懂了男人的意思,他误会自己了,误以为自己是个保守又正常的大陆人。杨帆脑海里突然蹦出了韩余导演告诉自己的话,试图以一种幽默的语气说来:“喜欢谁是人家的自由,吓不坏我的。”杨帆说完耸耸肩,趁着电梯打开赶在前面出来。 杨帆出来的时候,又转头对着电梯里接着说:“还有,我不信佛。” 男人也从电梯里走出来,拿一种杨帆琢磨不透的眼神看着他,杨帆有点害怕,赶快逃回自己的屋里。 颁奖晚会上,杨帆根本没报大希望,静静的坐在座位上,看着原来只能在MP4屏幕上见过的演员挥手致意,泪洒现场,上台领奖。杨帆本想向前要两张签名,想着不能白来一趟,但走进后,怎么也不敢靠近,张不开嘴,在心里安慰自己说,反正都见到真人了,要签名也没什么意思,继续在位子上坐着。 轮到杨帆的奖项,杨帆压抑不住的紧张摆脱意志的束缚,随着血液流遍全身,脚软手麻,杨帆紧盯着台上,在屏幕里看到了自己的现场画面,杨帆想表示礼貌笑一笑,到最后也忘记自己笑没笑,盯着屏幕上自己的脸看了才几秒,就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 第66页 名字从一个德高望重的人嘴里一字一字的读出来,杨帆没有听清,到底是不是自己,周围也没有人向自己道喜,杨帆眨了眨眼睛,以为声音还没有传过来。 旁边的男生站起来,挥手致意,激动的快要哭泣,是昨晚借自己衣服的男生,杨帆知道还有一个画面正在拍摄自己,也跟着鼓起掌来。 杨帆感觉到自己这次真的笑了,杨帆有点失落,余温这时一定在网吧逃课看着直播,他一定要笑。当杨帆看到大屏幕过后,立刻变回了正常脸,是真的笑不出来,但又不是因为没有得奖才难受,可又找不到其他原因概括。 杨帆想站在台上,如果这部剧获奖了,韩余在另一个世界也会开心的笑吧,虽然不知道笑声会不会治愈韩余的抑郁症,但开心点总是好的。 昨晚遇见的男人也是个导演,叫厉文轩,他站在台上发表获奖感言时,杨帆在屏幕上看到了他的名字,也是个新人,导演了一部台湾的同性题材电影,两个女生拍摄他的电影也获得了奖项。 杨帆刚来到台湾,看到台上放着的电影片段,才知道,这里的同性题材电影不仅仅通过地下网站才能搜到,电影院里也会播放,评奖的时候可以和其他电影一起同台竞争。 这里真的是个和奇妙的地方,杨帆坐在台下,看着台上的导演,想着昨晚公交站牌旁的男生,眼神变了模样,是一种向往。 如果不带着结交朋友,扩展人脉的意图来晚会,那么晚会最重要的事情的就能轮到自己上台,只要自己在台上表演结束,那整台晚会也就到此为止。杨帆结束点比其他人来的还早一点,当竞争者的名字在台上响起的时候,杨帆此次的台湾之旅也就结束了。 凌晨回到酒店的时候,杨帆在走廊里遇见了厉文轩,杨帆低头从他身旁走过,但显然,厉文轩站在门口就是为了等杨帆。 “嘿,杨帆对吗?” “嗯,恭喜啊,厉导演。” “没有啊,大家的功劳。我找你有点事,可以到我房间来吗?” 厉导坐在床边,杨帆站在床前的桌前,床上还有个人盘腿坐着,头发乱糟糟,不像刚从颁奖会下来的模样,他的脚边是散乱的A4纸,屋内飘着散不去的烟味,浓度正好,闻着还有点香。 “合适吗?内陆来的,看着骨相不错,长得也好。”厉导问一旁的男人。 “看着面熟。”盘腿坐的人说。 “就是咱前几天看的韩余那片的男生。” “哦,获奖了吗?” “没有,吴胖子那片的男主获奖了。” “哦,那个男的演的也不错,反正提名了就是肯定,获奖就是看运气,都不错。” “他情绪不错,眼睛看着挺有戏的,和剧本应该配啦。” 杨帆被喊进来,就没说一句话,但越听他们谈话越兴奋,他们是在应试演员。 次日一早,杨帆就跑到公用电话厅,打给班主任电话,这是唯一能最快联系到余温的办法。 “你有没有看昨晚的颁奖?” “看了,你别着急,还有机会,下次说不定就是你啦,咱长这么帅,肯定会···” 两个人都有自己想说的话,电话费又贵,都像多说点,杨帆打断余温的话,说:“我这长相在搁演电影里一抓一大把,不过不要紧,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我在这里遇见一个作家和导演,他们要拍电影,找到的我。” 电话那头没有了声音,“喂,喂,喂,听得到吗?” “听得到,所以是什么意思?” “我已经在办证件了,留在这里拍完戏就回去。” “你不回来了。”余温把贴在耳边的手机拿到嘴前,不敢相信的问了一句。 “谁说我不回来了,我不回去哪里啊。我拍完这个就回去,也就两个月。” “你不上学了吗?”这是余温唯一想出还能让杨帆有点犹豫的问题。 “上啊,你好好学,回头教我,我一会给老师请个假。” “不是,你···” “回头说啊,上面没有秒数了。” “滴 滴 滴”余温挂掉电话,站着消化了一下刚才杨帆说的话。 余温坐在教室里愣了半天,不知道老师讲的什么,原原本本的把黑板上的知识点抄下来,晚自习的铃声一响,就蹭的一下蹿出教室,夹杂在出校的人群中,往网吧跑去。 “你出入证呢,说你你,还跑。”余温看到教导主任站在校门口时,忍不住多看了一眼,结果正好和教导主任对眼,被发现没带初入证。 余温也不知怎么想的,撒开脚丫子就跑,跑到时候已经知道自己回去的后果,但还是一个劲的往网吧跑。 “你注意点,我给你汇钱了,你查着点,中午汇过去的,24小时就到了,多汇了两千,要是不行就赶紧坐飞机回来。”余温咔嚓咔嚓的快速打字,上课的时候早就把该说的话捋好了顺序,打的时候想到一句打一句,早就忘了顺序。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有话要说: 欢迎小可爱们提意见哦 我的微博是:热闹rn 欢迎大家关注 ☆、48 余温从网吧出来,绕着学校从家属区的小门翻墙进去,看见大爷还没有出来敲锣,松了一口气,悠悠的走回宿舍。 第67页 余温躺在床上,看着头顶的木板,突然不敢面对自己的内心,怎么会有如此吓人的想法。余温感到自己和杨帆中间有一种说不出的距离感,自己只是在学习上学的普通学生,但杨帆,是演过电影,获过大奖的,长着一张帅气的脸,随便去个颁奖晚会都能在接到一部戏,不就之后,杨帆就是出现在电视上的明星,说不定还会有粉丝买他的海报··· 余温不敢想下去,为什么一定要找杨帆来演这部电影,是找不到其他好看的演员吗,余温心里想着,脑海里出现了杨帆拍戏受伤,被导演辞退的场景。余温被吓了一跳,摇头把自己脑中的想法倒出来,翻了个身继续睡觉。 怎么会有这种想法,余温觉得自己像个坏人,心里盼着杨帆拍戏一切顺利,但又希望杨帆拍的电影不好看,没有人认可杨帆,然后等着杨帆拉着行李垂头丧气的回来。 那晚,余温望着头顶床铺的木板,想了很多问题,杨帆回来时,还会和以前一样吗?自卑感从心里一点一点蔓延上来,之前,上不起辅导班,穿不起球鞋,没有拿的出手的才艺,家长会喊不来家长时,余温也曾自卑过,但也就只是伤心难过一下,还有杨帆跟自己一样,陪着自己,但这次不一样,余温不仅自卑,他很慌张,恐惧,害怕,他怕杨帆出名归来的那一天,不知该怎么迎接呢,是走过去还是逃避? 杨帆握着剧本回到酒店立马坐在床边读起来,读越到最后,杨帆越害怕,故事是昨天盘腿坐在床上的男人的小说,一个大陆男人在四十岁离婚来到台湾找工作,假期大陆男人的儿子来台湾旅游时,偶然发现爸爸来台湾的真相,爸爸喜欢的男人在台湾,原来一直和爸爸保持书信联系的好友竟然是爸爸的男友,儿子暑假中,一遍和爸爸畅游台湾,欣赏无与伦比的美景,一遍暗自调查接近事情的真想,老爸疯狂的想弥补自己带给儿子的亏损,儿子却在接近真相后不知如何处理,慌张逃离台湾。 杨帆有点害怕,不是因为故事情节,而是为什么导演会选中自己,合适的演员那么多,长得帅更是一抓一大把,杨帆就选中自己一个,连面试都没有面试,会不会导演一眼就看透了自己的性别取向。 杨帆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捏着自己的脸,觉得还不够硬气,看来要多跑步锻炼,再多点肌肉才可以。 “你觉得你演的这个男生,最主要的情绪是什么?”厉文轩和杨帆讨论起剧本。 杨帆在小说中读到了许多,但那种细微的感情杨帆不知道该怎么解读,脑海中的词汇就那些,来回飘在眼前,但又看不清长相,怎么抓都抓不住。 “无能为力吧,改变不了爸爸的那个,还,还,反正就是···”杨帆比划着手势,不知道该怎么说。 “无力感,对,就是那种无力感,什么都改变不了,还要在青春期消受掉,你这思路也不错。” “不是这个吗?那最主要的是什么?”杨帆听到‘也’字,有点慌。 “都可以,不一样的人不一样的看法,我觉得你想的也不错,毕竟你这个年龄是符合剧中人物年龄的,而且你也是从大陆来的,不大能接受同性恋这种事,我觉得拍摄时最原始的反应才是最好的。” “不是,我没有的,我可以接受的。”杨帆摆手向导演解释。 “真的?”导演笑了,说“你知道我为什么选你吗?” “为什么?” “我见你之前面试过几个男生,见你的那天晚上,我也在站台看见了那两个男孩,我看到你从旁边愣的啊,眼睛都没眨,那两个人冲你笑笑,你吓得啊,赶紧离开了,我还想跟着你看看,结果你又回来了,还双手合十祈祷,觉得刚才的画面弄脏了自己的眼睛,拜佛似的拿手搁眼前小声嘀咕,我就觉得你一定是被他们吓坏了。” 杨帆一脸疑惑的看着导演,问:“我是那种表情吗?” “哎呦,无所谓了,理解你了,然后没想到我们还在酒店遇上了,我拿话试你,没想到你表现得不错,还一本正经的和我说,喜欢谁是人的自由,我当时就觉得你可以,没想到你还是个演技不错的大陆来的新人,就是你了。” 杨帆幸运的大笑表示:“我这是走了什么运啊。” 交流剧本的时候,杨帆在一旁听着导演和演员交流心得,编剧坐在一旁,不停的表示赞同,说:“厉导的生活经验有点忒丰富啊。” 厉文轩和自己的身份一样,杨帆是在吃盒饭时偶然听到的,杨帆有点惊讶,但又觉得理所应当,要不然厉文轩怎么一直盯着一个题材拍来拍去呢。 他的男朋友是谁,这里不是很宽容吗,怎么从来没有看男朋友来探班,他们谈多久了,有没有结婚,他们的爸爸妈妈会生气吗? 杨帆心里冒出一百个,一万个问题,想找导演问问,但又不知道该找那个合乎情理的理由去交流。 “导,我想问您点问题,我看不懂剧本。” “哪里不懂。” “为什么爸爸到最后有回到大陆,他已经有了孩子,也完成了婚姻,该完成的都完成了,直接留在台湾不是更好吗?爸爸那么喜欢那个男人。” “你怎么觉得呢。” “我觉得爸爸那么爱那个男的,他也不爱妈妈,妈妈到最后不应该原谅他,应该让妈妈解脱,让爸爸和那个男的从一块,这样才是个好结局。” 第68页 “哈哈哈哈。”厉文轩坐在椅子上笑了起来在,笑声让杨帆摸不着头脑。“果然还是小孩子啊,看问题想的太简单。你是不是说,小说结局里,爸爸不爱妈妈,,一点也不幸福,应该去追寻自己的幸福,爸爸不应该哭着回来求原谅。” 杨帆点点头。 “我原本也这么想的,我和他会活的像你说的那么好,可生活不是这样的。”厉文轩坐下,抽了一根烟,拿手扇了扇吐出的烟气,转头问杨帆抽烟吗? 杨帆想起了余温抽了一口烟就变声的事情,摇摇头,坐在导演身边,认真听他说话。 “行,是个乖小孩,既然你不懂,那我给你讲讲,多增加一点生活经历。事情没你想的那么简单,台湾也没有你想的那么宽容,就算是西方,也不是都完全接受的。年轻时,谈恋爱的时候,怎么样的合适,讲给朋友说,朋友也会支持,反正不是自己家里的事,反而还会以有个异样的朋友感到炫酷,私底下和他人炫耀,或者不和朋友说,和恋人伪装成朋友住在一起,天黑了谁知道睡不睡在一起。”厉文轩说着,又点燃了另一只烟。 “在过几年呢,家人催婚,给你上心的介绍对象,你又能怎么办?要么接受,要么宣布自己的身份,接受后,就一辈子隐藏了自己的身份,要是余生遇不到自己喜欢的人,压制住性欲和对方过一辈子也不是问题,要是遇到了,够让人难受的,是抛弃道德出轨舒服自己,还是继续压抑自己呢。要是说出真相呢,家人会疯的,全家都疯了,哭的哭,骂的骂,总之不会有人理解你的,到最后,要么妥协,要么让所有人知道你是个变态,连带着家人一同活在他人的指指点点中。” 杨帆陷入沉思,趁着厉导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问出自己的疑问:“要是,没有父母,没有朋友,就只有一个喜欢的人呢?” “我也假想过这个问题,我的父母,朋友都消失了,那应该不会再痛苦了吧。不会的,同样是痛苦,你和他两人共住一个屋檐下,街坊邻居必然会说闲话,闲话是要命的,根根都会中人心窝,怎么躲都躲不掉,这还不是最厉害的,就算和其他夫妇一样甜蜜的住在一起,久了一样会有摩擦,其他夫妻的摩擦是柴米油盐,但同性就不仅仅有这些了,还会在受他人歧视的苦,一时没有关系,久了呢,你也受不了,他也受不了,不仅在一起比别人苦难,吃的苦也比别人多,日子本来就苦,谁还受的了这些。还有孩子,一辈子不会有孩子,年轻没有关系,老了呢,父母看见你没有孩子,走的时候都闭不了眼睛,担心孩子老了,走不动了,受罪,哪怕领养个孩子,父母也觉得不亲,走的也遗憾,你说父母含辛茹苦把你养大,到最后走还闭不上眼,他们做错了什么啊,再说领养的孩子,不得上学,长大了,他们怎么看你,从学校不受欺负啊。” 厉文轩说着说着,双手掩面,沉重的呼吸声从手缝传出啦,有眼泪掉在了地上。刚才的话像锤子砸墙,一榔头一榔头的砸在杨帆的脑子里,杨帆觉得句句都在理,可又一时消化不下这么多道理。 “哎,我跟你说这个干什么?你问我什么来,为什么爸爸又回到大陆了是吗?”厉导反应过来,觉得自己说多了,赶紧聊起剧情:“到最后一定会回去的,爸爸在大陆还有家,还有爸爸妈妈,还有个儿子,如果不回去,都抬不起头来,恋人就只是恋人,除了发泄自己的欲望,什么都解决不了的。” 厉文轩拍了拍杨帆的头,说:“天不早了,有什么问题明天在讨论吧,回去睡觉吧,明儿还有大夜戏呢。” 杨帆看到厉导通红的眼眶,想关心一下,但一想这是他的私事,平日自己坐在一旁暗自伤神时总是不希望有人过来打搅,便转身说了声早歇息,离开了桌子,杨帆出门的时候,听到了厉导压制不下的抽泣声。 作者有话要说:  欢迎小可爱们提意见哦 我的wb是:热闹rn 欢迎大家关注 ☆、49 夜间的一席话让杨帆彻夜未眠,厉导有喜欢的男友,他们没有在一起,他们年轻时在一起疯狂过,现在却无法待在对方身边,杨帆想起了余温,刚一想起余温,还未来得及往下想,杨帆就忍不住打了个寒噤,浑身冒鸡皮疙瘩。 夜深时,人会回家,但思绪会忍不住跑出来,杨帆有点害怕,他不敢往下想,长大后怎么样?杨帆在剧组待得时间越久,对剧本的理解越深,他听到好多事情,这些事情一点一点的打破杨帆对未来的幻想,杨帆在剧组成长的飞快,他透过一个一个忙碌的人看到了未来的自己,一个虽然勾勒不出样貌,但早已有结局的自己,这个故事的最后,显然是个彻头彻尾的悲剧。 电影拍摄期间,杨帆一直沉浸在一种巨大的恐慌之中,要开始做选择了,但杨帆显然还没有做好准备,杨帆害怕黑夜,太阳落山意味着一天又过去了,杨帆也害怕白天,太阳一出,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电影杀青的那天,杨帆拍摄完最后一场镜头,剧中的他陪爸爸坐着渡轮回到家里,那一刻,男生又有了一个完整的家,但每个人都没有解脱,杨帆知道,爸爸,妈妈,和另一个男人,他们都没有和心爱的人在一起,他们还要面对更大的痛苦,但电影到回家的那一刻就结束了,有没有矛盾和杨帆无关。 第69页 余温买了个手机,但电话费很贵,从来都只和杨帆发短信,余温有说不完的话,但打出来也就只有几十个字,一毛一条,余温的手机屏幕只有两个拇指宽,看两行字就要翻页。 原本到了小休或者周末,杨帆总是会拉着余温上网吧打游戏,现在杨帆不在,余温也没了去网吧的兴趣,休息时也坐在座椅上看书,在余温的心里,杨帆马上就是要全国皆知的名人,而自己还是个成绩飘忽不定的学生。 余温被同学拉着去网吧,登上QQ,看到杨帆的头像是灰色,打完游戏,余温还是坐在座位上不走,等到所有人都回到学校,余温打开对话框。 你拍戏拍的顺利吗?什么时候回来啊?你回来的机票钱够吗?我看新闻说,马上就要开始春运了,你要开始做准备啊,要不就抢不到票了。 这里要开始下雪了,你走的时候带的还是夏天的衣服,回来的时候买件厚衣服穿来。 余温还想说点什么,在对话框里敲下字,又按键一连串删除,说少了怕杨帆觉不出自己的思念,说多了吧,婆婆妈妈,又觉得自己是个矫情鬼。 “我快回去了。”杨帆的头像亮了起来,吓得余温心里一咯噔,然后按住键盘快速打字。 “你买票了吗?” “没有” “怎么还没买,春运开始了,会更挤的。” “我过几天就杀青了,然后就去买。” “你还有钱吗?” “有,剧组吃喝包住,花不到钱的。” 对话突然停止,余温盯着屏幕上的摄像头,后悔自己今天出门没有洗头,反正就要家来了,不见就不见吧,余温心想着。 对方邀请您视频通话。 余温调整镜头,按了按自己的头发,按下同意键,杨帆的脸出现在屏幕上,瘦了,原来软趴趴的刘海变成了寸板头,显得更加英俊。 “你脸怎么弄的?”余温一眼就看到了杨帆脸上的疤痕。 “不是,拍戏时的妆,还没卸掉,晚上接着拍。” “这不就是晚上了吗?” “得到凌晨,他们正在布景,我看编导的笔记本在这里,想着是周日,你可能在线,我猜的准不准,你绝对在打游戏。” “你猜错了,我已经打完了。”余温冲着摄像头耸耸肩,得意的笑着。 “这么巧,那我晚两分钟你不就下线了,咱班同学呢,你旁边吗?我都还不认识呢。” “没有,就我一个人。” “你一个人。” “嗯” “你怎么不和他们一起玩啊,你别老一个人进进出出的,多没意思啊。” “我没有,他们刚打完游戏走了。” “哦。” 两人都盯着屏幕的人像,不知道说什么,杨帆伸手挠了挠头,余温温声细语的冲着麦克风问:“拍戏累吗?” “不累,累的话我就不来了,好吗?” “那你的手指甲上怎么缠着胶带。” “都给你说了,一会拍戏的道具。”说着杨帆冲着镜头快速挥动了一下手,来回摇摆的展示自己的指甲,然后转头不知回应谁的话,喊了一句,来了。 “不和你说了,有人找我。”杨帆说着关上摄像头,迅速掉线。 余温在座位上坐了一会,双手揉了揉眼睛,走出网吧。 杨帆没有买到回家的飞机票,坐着轮船来到大陆,想着坐火车也能回家,也就是时间长一点,杨帆拿着钱到火车站时,站在门外看了半天,才愣过神来,哪见过那个架势,一群人裹着被子,披着军大衣,拿着暖壶坐在地上排队,还有人直接聚在一堆打牌。 “小伙子,别插队行吗?”一个大叔拍喊住往前走的杨帆。 “不是,我就是过去问问有票吗,不买。” “肯定没票,有票我们还等在这里吗?” “我看网上没票,这里应该也没了吧。” “知道你还往前走干什么?”大叔没好气的裹紧被子,靠在一旁。 杨帆退了出来,望着长长的队伍,有点害怕,这要是轮到自己,会是什么时候啊。 余温打来的电话。 “杨帆,你现在到福建了吗?” “到了。” “那你什么时候到家啊。” “我,我没买上票,还在等呢,票没有了。” “我之前不是给你说了提前买票吗?” “我没想到这么多人,人太多了,我排队不知道排到什么时候。” “你机票不抓紧就算了,该买火车票了,怎么还不抓紧。” “我抓紧了啊,你怎么看到我没有抓紧的,我不抓紧站在大冷天买票啊。”杨帆看着前面清一色军大衣的长队,心里烦躁的很,电话那头余温又在催促,更是上火。 “我上年春运关头都能买到票去东北看你,怎么今年你就买不到票回家了,我看你就是压根不想回来。” “我怎么不想回去,我不回去我就呆在那里啊,票没有了你怪我啊,我怪谁啊。” “我怪你了吗,我之前就给你说上心上心,提前留意一点,网上有票的时候我是不是给你发短信了,你看了吗?” “我那时拍戏呢,我上哪里看去。我看的时候都买没了,你知不知道回家的人有多少?” “我上年就知道了,我披着袄在火车站照样能买到票,你到底想不想回来。” 第70页 杨帆心里窝着火听余温的质问,心里本有一肚子排队的牢骚想发泄,顿时没了脾气,拿起手机对着底部大吼一声:“不想了。” 余温听到滴滴滴的声音,杨帆挂断了电话,余温看着手机,这个手机买来就是专门和杨帆通讯的,但因为在台湾,只好通过短信交流,好不容易到了大陆,没想到第一通电话就吵了起来。 这是两人第一次吵架,之前的拌嘴,小打小闹,转眼就能和好,但这一次,实在是太远了,不能转身,更不能转眼就和好,更何况两人都觉得自己没错,凭什么道歉。 余温放假了,他没有找到住处,挂断电话后,站在街头,想着今年放假去哪里住?余温把能想到的地方挨个想了一遍,一个一个在脑中排除。 “哥,我是余温,就是今年暑假去您那里打工的那个男生,过年那么忙,您那里还缺人吗?” 余温到暑假的那家酒店,老板看到余温,问:“哎,就是一个,那个跟你一块的小伙呢。” “他不来,他有事,我自己一个人也行啊,能干两个人的活。” 余温重新住进夏天的闷热的小屋,推门进去带动的一阵凉风直接扑到余温的脸上,冬天的屋里比外头还要冷上几度,站在外面还能感受到太阳,而屋内只有寒意。 杨帆排队排到晚上,没有军大衣的庇护,杨帆实在站不住,四周都是挡风的人,腿脚还是冻的直打寒颤。 这是南方的冬天吗?不是说南方四季如春吗?怎么空气里这么潮湿,显示屏上显示着零上的温度,杨帆却感觉自己的脚已经结冰上冻没有了任何直觉,湿湿冷冷的空气遇到冰冰凉凉的大理石地板,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你那里晚上冷吗?要不别排队了,找个地方住下,回头在说。”杨帆收到余温的短信,早已冻的不能弯曲的手指赶紧按下余温的电话号码。 “你搁哪里呢?” “从我们暑假干活的地方,你那里晚上冷吗?要不住下吧,别着急回来了,也不差这一会。” “没事,我问了,这里都是回四川成都的,北上的人不多,回头排到了就能买到。” “那你穿的多吗?” “多啊,这里是南方,还穿多少啊。” “我看新闻上,南方的火车站也都披着军大衣排队,你也没有,不行先住下,回头白天再去。” “没事,快轮到我了,我穿着袄呢,我回头和你说啊,我先去个厕所。” 余温准备了道歉,本想着说声对不起,但接通电话后,怎么感觉怎么别扭,迟迟说不出口,聊天时,早上的争吵好像早已烟消云散。 春运是一场综合能力的考验,等杨帆通过考验回到家,已经大年二十八了,从福建北上到省会,接着排队买票,再坐着大巴回到区,杨帆回到家时,已经七天没有洗脸了,当时视频通话的寸头早就长出了头发,头发杂乱打起了结,抓在手里一股油味。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有话要说: 欢迎小可爱们提意见哦 我的微博是:热闹rn 欢迎大家关注 ☆、50 余温有点不敢认杨帆,伸手摸到杨帆的胡子,开心的调侃杨帆:“这咋这么沧桑来,出去了上下五千年啊。” 杨帆长高了,但显得更瘦了,穿着袄还都能在往里塞下一个人,余温接过杨帆的包,“这么沉,你带的什么?” “小吃啊,你看看还能吃吗?我从那里过来的时候被扣下了一部分,这是能带过来的。” “你不嫌沉啊。”余温说着打开盒子,糕点全碎了。 “不可能啊,都是真空包装的,我买的时候他说颠不碎的,能放一年呢。”杨帆说着拆开盒子,扯开塑料袋,尝了一口,一股特别的味道从嘴里化开。 “和我吃的不是一个味啊,这玩意是不是酸了,酸了会是什么味啊。”杨帆皱着眉头砸吧嘴,他也只吃过一个米糕,不知道这味到底能不能吃。 “能不能吃我都吃,咱赶紧收拾去洗澡去,明天澡堂就关门回家过年了。” “我给你说啊,人家南方根本没有我们这里的大池,都是一个一个隔开的单间,再说他们那里热的时间长,从家里洗澡就可以了。” “有没有管你什么事情呢,咱这儿不也有单间吗,再说,你又不洗大池,管这么干什么?”余温收拾着衣服,一件一件叠起来带走。 “我是说,人家就没有大池这一个选项。” “有没有咱都不选,快去洗,洗完你还剪头呢。” “跟你说话咋怎么烦呢。”杨帆说完这句话,两人都蹲在地上笑了起来。 “不是,你跟谁学的这个腔调。”余温怀疑自己刚才听到的撒娇的声音,尾音转的颤巍巍,有点让人不适应。 “我,”杨帆也被自己的刚才说话时娇滴滴的声音瘆到了,哈哈大笑说:“那里人讲话都这样,真的,你别笑了,你信我。” “你平时也不看台剧,你看看就知道了,那里的人讲话真的这样,真的。” 离饭店最近的一个洗浴中心没有单间,都是大众洗浴,两人本想问问,有没有双人间,有的话也可以,但没有张开嘴,不知道问完之后柜台的大叔会怎么想,两个男生来还要开双人间,是不是变态? 第71页 余温领着杨帆到远处的一个洗浴中心。“有没有单间?” “没有,单间早就停了。”一个大妈坐在椅子上缠锁,头也不抬的搭腔。 “为什么停了?” “没人洗,不挣钱啊。” “那,那有没有双人间。”余温快速说完嘴里的话,祈祷大妈不要抬头,继续干手里的活。 “有。”大妈还是抬起头来,看了一眼余温杨帆,继续低头缠锁,说“不过有人,等一会他们就出来了,等一下吧。” “行。” 两人坐在进门的长条座椅上,看着一个一个从身旁走上楼梯到大众洗浴的男人,不管他们有没有看到,两人总觉得自己像个另类,孤零零的等着双人间。 杨帆坐的长椅旁边就是女大众,一个个女生或者女人掀开帘子从里面出来,裹得紧实实的,只露出两颊红扑扑的脸蛋,映的脸白白的,好漂亮。余温看到女生从里面走出来时,雾气也从帘子下跑出来,总觉得里面是个得道升仙的地方,她们走出来时,神态欢愉,体态轻盈,哪怕不笑,都让人觉得她是真开心。 “小伙,要我说就别等了,人家双人间都是小情侣,没个一时半会出不来,洗个大池吧。”大妈看两人等的时间有点长,头伸出柜台劝到。 “没事,没事,不急的。”大妈的话吓到了两人,什么叫进去的都是小情侣,大妈是看出了什么,杨帆有点慌,看着余温。 “嘘,淡定。”余温目视前方,对一旁的杨帆说。 “就没有别的家的洗澡的地方了。” “没有了,就这两家,另外一家太远了,回家就天黑了。” “天黑就天黑,走。” 杨帆起身喊余温离开,听见身后有人喊余温。“余温。”余温看到门口掀帘子进来两人,连忙打招呼,“宋驰,”宋驰旁站着一个高大的男人,看了一眼宋驰后,宋驰向余温介绍:“我爸。” “叔叔好。”余温杨帆一起喊道。 “这是谁啊。”宋驰看着杨帆问。 “杨帆,就是我们班旷课半年的那个同学。”余温拍着杨帆的肩膀说道。 “你才旷课半年呢。” “很帅啊,我说你怎么演电影去了。你们这是洗完了还是没洗。”宋驰问。 “没呢,我两有事,回头再来。” 大妈看自己到门口的生意就要泡汤,插话说:“这两小伙非要洗单间,没单间就要洗双间,这不同学来了,一起洗大池不好吗,还能一块泡澡。” “就是,现在小孩脸薄,非要洗单间,我儿子就是,想要洗单间,你说洗单间能有洗大池舒服吗。”宋驰爸爸说着站在柜台掏钱,说:“都一块洗,叔叔请客。” “叔叔,我们真有事,回头自己来就行。”余温伸手按下叔叔掏钱的手,拎起包要走。 “来都来啊,还有不洗的说法啊,谁灰头土脸从这里出去啊。”叔叔拔出手来,掏出钱包。 “没事,我爸刚打完牌,有的是钱。”宋驰说着拍了拍老爸鼓起来的将军肚,说“回头到学校,请我吃好吃的就行。”说着把柜台上的锁拿下来,递给余温杨帆。 又有人掀开帘子进来,两个女生伸头问:“大妈,还有双人间吗?” “有,等会,一会到时间他们就出来了。” 两个女生坐在余温杨帆刚才做的位子上等着,余温杨帆跟在宋驰后面走进大众洗浴。 余温从未进过大众池,杨帆在东北洗过一次,但也就是蜻蜓点水似的,急匆匆穿过人群,走到淋浴下冲了冲就出来了,但这一次不同,他们身旁还有两个人。 脱衣服的时候,杨帆看着一个个赤身裸体的人从自己面前走过,虽说知道对方身上长着什么零部件,但眼神还是不由自主的被黏去,抑制不住自己的眼神,盯着来往的人身体看。 “你两先脱着,我和我爸进去了。”宋驰抱着毛巾掀开帘子进到里面,余温杨帆还只脱完上半部分。 杨帆掀开帘子进去,看着身后的余温,到底找不找宋驰,是自己洗还是走过去找他。 “这里,我在这里。”宋驰的声音从里面传来,洗澡堂里水雾弥漫,还有雾气从顶上是天花板凝结成水滴下,正准的滴到杨帆的头顶,打了个哆嗦。 “都给你放开了,试试水温。”叔叔在一旁洗着头说到。 “谢谢叔叔。”余温走进淋浴头下,烫的差点叫出声来,太烫了,这是流的的沸水吗?余温悄悄的打开点凉水。 虽说都在各自忙各自的,杨帆还是觉得自己成了整个洗澡堂的焦点,毕竟自己一直在瞅着他人的零部件看,别人一定也有意无意的看着自己的。 余温杨帆快速洗头,洗脸,打肥皂,冲净身体,已经洗完澡了,宋驰还停留在洗头的一步,余温透过水雾看杨帆,咳嗦了一声,和杨帆四目相对,交流走不走。 “叔叔,我们洗的差不多了,先走了啊。”杨帆站在叔叔的背面说道。 “差不多了,行,我也差不多了,咱走。”叔叔说着关上水龙头,把东西扔到小筐子里往边上一推,领着杨帆余温往里面走。 “东西,叔叔。” “拿着干什么,又不值几个钱,没人要的。”叔叔说着放下余温手里的小筐,领着三人往墙后面走。 一整大池水,一群人泡在里面,白花花的□□,白白的毛巾沾湿水搭在脑门上,个个神情舒坦的依靠着池壁,余温看着宋驰和叔叔一步步走下去,只好跟上,现在最好的策略就是跟着宋驰走,他干什么就跟着学什么,绝不能出差错。 第72页 杨帆跟在余温后面,也找个地方坐在池中,水呼呼的往上冒热气,杨帆感觉自己的肉都快被蒸熟了。 原来,那些在外面看晒的黝黑的老人,皮肤粗糙的中年人,细皮嫩肉的年轻人,还有乳臭未干的小孩,他们的只是脸上的皮肤不一样,到了大池里,都是白白嫩嫩的□□。 有个小孩坐在大池中,被爸爸使劲拿着搓澡巾搓灰,整个池中飘着小孩的哭声:“啊,疼,别搓了。”坐在一旁的大人笑着说:“疼才好,疼才掉灰。” 余温透着水看到了宋驰的小弟弟,本想眼神赶快转移,但还是忍不住多停留了几秒,一泼水从前面直接盖到余温的脸上,接着传来宋驰的声音:“爸爸,你看,这人耍流氓。” “没有。”余温听到宋驰给他爸告状,腿都软了,幸好泡澡时早已把脸蒸的通红。 “我说你了吗,激动的啥。”宋驰坐在水里,依旧正面朝余温。 “我作证,他就是耍流氓。”杨帆看热闹不嫌事大,嘻嘻的说。 人进来的有点多,宋驰喊着爸爸离开,余温杨帆以为要结束,跟在后面离开,一个个白条条□□裸的身体从身边过去,余温直视前方,眼神不敢偏离半分。 到了蒸桑拿的地方,说是蒸桑拿,就是一排石头被一堵墙隔成了小屋,石头烧的滚烫,宋驰和爸爸一人一瓢水,滋滋啦啦的声音从石头上冒出来,白雾又多了几分,房间的温度有点让人受不了。宋驰抱着身体嗷嗷的叫,太烫了,烫死了,但脚步还是诚实的走向座椅。 刚才泡在水池里还行,冯管水透不透明,好歹有东西遮挡,这次,就这样赤身相对,杨帆好好静静脑子,倒出肮脏的东西,害怕一会起反应,倒时候有的是尴尬让人消受。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有话要说: 欢迎小可爱们提意见哦 我的微博是:热闹rn 欢迎大家关注 ☆、51 叔叔闭着眼睛,舒舒服服吸着热气,喊宋驰:“儿子,过来给我搓搓背。”宋驰站在身后,使劲揉肩。余温杨帆坐在一旁,蒸的大汗淋漓,闭着眼睛在一旁享受。看着是闭着眼睛享受,但透过雾气,要是看清楚的话,杨帆余温都眯缝着眼睛,留出一条缝,看着眼前两个人,宋驰和叔叔浑身已经泡的发白的身体被蒸的通红,叔叔抱着圆滚滚的肚子坐在小椅子上,宋驰溜瘦的身体站在后面,费劲的拿胳膊肘顶着肩膀,来回按摩。 “舒服不?”叔叔发问到。 “舒服。” “你看看吧,还是泡澡舒服,你们这些小年轻,不懂事,非要花那个大价钱洗单间,单间能有这么舒服吗?” “你又不卖力,坐这儿享受,当然舒服。”宋驰使劲揉着爸爸肉嘟嘟的肩,生气的说“我又不让人搓背,洗单间怎么了,又不花你的钱。” “你不花我的钱,钱从哪里来的,大风刮来的。” “我妈给的。” “你妈的钱也是我给的。” “那也是你想给的。” “我说,你最近怎么那么能花钱,是不是谈女朋友了。” “哪有,我学习不花钱吗,上学不花钱啊。我到底花多少钱啊,你就嫌多。” “我就问问,你激动什么?” “我没激动。”宋驰说着使劲地敲着爸爸的肩背。 “小余是吧,你给叔叔说,宋驰是不是谈了。”正在闭眼听父子二人斗嘴的余温突然听到自己的名字,连忙说:“没有啊,我没听过这事啊。” “你没听过不代表没有。我看你们班长得漂亮的女生不少啊。” 余温:“这不高中吗,谁还有心思谈恋爱,都学习去了。” “没有就好,这个学生啊,最主要的任务就是学习,学习学好了,什么没有啊,还愁漂亮媳妇啊····”叔叔一遍享受着儿子的按摩,一遍教诲着儿子。 余温杨帆两人瞪大眼睛看着眼前的一幕,不知道宋驰想起了谁,身体有了反应,叔叔还在前面滔滔不绝的说,宋驰在背后生不如死。 宋驰招手喊余温过来,接替自己继续按摩,悄悄的坐到杨帆旁边,坐下缩着身子。 “生儿子就是没用,揉揉肩还得找人来替。”叔叔发现是余温在按摩后,站起身来喊三人出去搓背。 这是余温杨帆从未见过的一幕,一个穿着红内裤的男人铺着一层塑料布在床上,让叔叔躺下,然后打肥皂,冲洗,卖了命的搓着叔叔背后的肉,背上肉嘟嘟的脂肪被搓的在背上来回流动,宋驰站在一旁,搭着杨帆的肩,说:“这个可舒服了。” 旁边的床上也躺着一个青年,嘴里发出呲呲的声音,站在一旁跟着来的另一位青年看着他不知是舒服还是疼痛的表情,哈哈的笑声传荡在空阔的浴室里。 “看不出来,你这屁股还挺翘的啊。”站着的男青年说。 “滚。” 躺着的青年被师傅拍了拍翻了个身,师傅就拿着手上的搓澡巾,在大腿根搓灰,在一旁好友和宋驰,余温,杨帆四人的全程注视下,身上的家伙直直的站起来,和身体保持垂直,搓澡师傅无视这一幕,继续坚守自己的岗位,甩着家伙搓动另一条腿。 一旁好友看不下去离开了,三个小孩的目光不知何处安放,放回到叔叔身上,叔叔也在进行一样的步骤,三人站在一旁,不知说点什么,宋驰开说道:“下次,一定自己来洗单间。” 第73页 “我们也是。” 沉默,沉默的观看,沉默的笑,沉默的等待下一秒。“你们谁先来。” “不不不,我洗的够干净了。” “没事,叔叔请客。” “谁用你请客啊,赶紧洗洗走吧。”宋驰推着爸爸再次走回淋浴头。 谁知,回到淋浴头下,叔叔又自己搓了起来,喊宋驰再给他搓搓背,宋驰手上套着浴巾,嘴里说着:“再搓皮都给你搓掉了。” “怕什么,这样才去灰,你那两个同学还没搓是吧,一会爸给你搓完,你给他们搓搓。” “不用了,叔叔,我们自己搓着呢。” 余温拿着从宋驰筐里翻出的搓澡巾,湿水给杨帆搓背,从杨帆耳边小声的说:“到底什么时候走啊。” 杨帆瞬间弹开,瞪了一眼余温,“你哈什么气啊。” 余温望了一眼杨帆全身,故作惊奇的发出“哇哦”的感叹声,杨帆转身对着墙,倒上洗发水从脑袋上搓着,冒出一堆泡泡,余温看了看自己的手,都已经泡的发白,皱起皮来。 “叔,我看窗户外黑天了,我在不回家就坐不上公交了,我得回去了。” “这么晚了吗,一会我送你回家。” “不用了,我们还得买点东西,不麻烦啦,谢谢叔叔了。”余温说着收拾筐子,扭头笑着对宋驰说:“回头请你吃饭啊,我先走了。” “别啊,一块啊,爸,我走了啊,我不洗了。”宋驰脱下手上的浴巾,小碎步踩在光滑的地板上,跟着杨帆离开。 余温杨帆裹进衣服,从洗浴中心走出来,天快黑了,洗了接近两个小时,走出来那一刻,感觉快飞起来了,身上裹着厚棉衣都没有一点负担。 两人走在回去的路上,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笑的没头没尾,就是想笑,想起白茫茫雾气里来回走动的身体,还有搓澡时的反应,就是忍不住想笑。 余温看街后没人,走到杨帆身边,猝不及防的从耳边吹了一口气,杨帆一把反过来卡主余温的脖子,“想死啊。” “你傻笑死啊。”杨帆松手,把塑料袋摔在余温怀里。 “都是水,你有病啊。”余温的袄上一道水印,还没来得及擦就被吸了进去。余温抬头骂杨帆时,看到杨帆脸就像刚从浴室洗完澡,掀帘子走出来的女生似的,红扑扑的,粉嫩粉嫩的,余温愣了一下,说:“你脸红了。” “你也是啊,你脸也是红的。”杨帆看着余温说。 “你还别说,那些女生洗完澡出来还真好看,脸红红的,跟年画上的娃娃似的。”余温觉得两人站在街上四目相对,有点突兀,随便找点话转移开话题。 “我也看到了哎,别说,咱两想的一样。” 理发店关门了,两人走回家里,推开门的那一刻,推门带动的冷风往脸上跑,余温赶紧打开电热毯,在地上多待一秒腿都会结冰。 “要不咱两自己剪剪头吧。”杨帆找出剪子来,想要修修长点的头发。 “剪坏了怎么办?” “头发又不是不长了,相信我的手艺。”杨帆说着拿起剪子咔咔的对着空气比划。 “这屋的灯怎么这么暗啊。”杨帆看不清,拖着椅子把余温弄到灯下。 “不知道,一阵暗,一阵明,估计快坏了。我要剪一个你那样的头,留点刘海。”余温提出要求。 “你剪不下来,你摸摸我头发,你再摸摸你头发,我的多软,你的多硬,再说,你一米八五的个子,留个小孩的头型,真的好吗?” “我长了,我一米八八,你现在多少,洗澡的时候看你到我头了,你多高了。” “大过年的,会不会聊天,什么叫我也长了,是一定长了,好吗,我一米七九,头发支棱起来一米八二。” “你这头发牛啊,一会都给你剪它。” “你试试,我先给你剃光了。”杨帆说着拿着剪子发出咔咔的声音。 两人在昏暗的灯光下,聊着闲天,一剪子一剪子的咔嚓声中摸索着新发型,嘴里说话时哈着的白气往上跑,杨帆抽风的喊余温,说:“表演个吸烟。”接着大吸一口气,两手装作夹烟的手势,白气从指缝里慢慢的吐出来。 “有病吧,咱家没钱啊,没那闲钱给你治病。” 空荡荡的饭店里,传来一串一串哈哈的笑声,昏暗的光下,两人看着还算不错的头型,满意的打扫卫生,上床睡觉。 好不好看,会不会后悔,那都是第二天起床后头发压变形后才会考虑的事,今夜,只有探索新发型的开心。 两人躺下聊天,冬天的夜不仅冷,而且玻璃被塑料布盖得严严实实,看不到一点窗外的景象,屋内昏暗的灯开和不开没有区别。 杨帆整个身体缩进被子,露出一个头来,余温也是老老实实的缩在一旁,一动不动,动一下被子就要钻进一点凉风,半天暖不过来。 “跟你说件事,我没有拿钱,我们的电影拍到一半资金就紧缺了,他们想着一定要把电影拍完,都没有拿工资,我也没有。” “没事,回来就行,咱还有钱。” “等回头电影卖了钱,就会发钱的,应该也快了。” “你拍的什么电影啊,拍了这么久?” “就是爱情的电影,回头放了咱去看,我从里面演的男主的儿子,不过我的戏份也不少。” 第74页 “你去颁奖会上,他们就直接找你演的戏?” “嗯,他们想找个大陆的人,还要是个小孩,正好我和那个导演说了几句话,他就安排我去演了,巧了。” “拍戏累吗,你怎么瘦那么多?” “不累。” 余温想了一下,说:“那天,我打电话不是吵你,就是话赶话到那里了,你没生气吧。” “没有啊,我生什么气。” “我还以为你生气了,我当时以为你不回来了,一恼火就骂你了,我说完就后悔了。” 杨帆听着余温的话,想起那晚厉文轩坐在窗户边两眼失神对自己说的话,将来啊,要遇到的苦难要比常人多的多啊,余温说出‘我以为你不回来了’时,杨帆心里莫名的酸,一股特有的直觉告诉杨帆,长大后,就再也不能像小时候一样无忧无虑的玩了。 作者有话要说: 欢迎小可爱们提意见哦 我的微博是:热闹rn 欢迎大家关注 ☆、52 杨帆伸手在被窝里摸到余温的手,把余温的手翻个面,从上面滑下,十指相扣紧紧的攥住,说:“我要从学校里好好学习,再也不出去了。” 余温拿大拇手指摸了摸杨帆的手背,问道:“你将来想做什么?” “我想想啊。”杨帆想了一会,说自己还没想好,反问余温,将来做什么? “我想当记者。” “为什么啊。” “不知道,就是想当,觉得不错。” “行,那就去呗,说不定我将来还能给你扛摄像机呢。” 夜里,两人都以为互相睡了,各自想着自己的心头事。余温想当记者,不是没有原因的,一日,余温从图书馆里看到一本被翻得页脚都发卷的书,本想看看书名,没想到看着看着就迷了进去,里面有一题目,十分拗口,却让余温看了一遍有一遍,《花喇子模信使问题》,如果事情不报道,就真的不存在了吗? 余温看着自己手中的笔,有限的人生阅历中,能想到的为弱势群体发声的职业,就只有记者了,对,就是记者了,写完东西就能发表,看的人越多,说服的人越多,被了解的可能性就越大,想着这里,余温激动的恨不得赶紧上完学到报社上班。 十几年后,三十多的余温写了很多报道,但都躲在书橱最犄角旮旯处,毕竟当时才十九岁的他还不知道,杨帆获奖的电影不能从电影院观看不是因为杨帆不够名气,就像自己十几年后发不出的作品,不是因为自己写的不好。 余温看着压在手里的评论稿,总会想起自己看那本被翻烂的书的那天下午,那时的自己怎么那么傻,想到什么就以为会发生什么,妄想着用一支笔改变整个世界,那天下午,究竟是抽的什么疯,究竟是谁给自己的一腔热血,满眼向往。 杨帆也在想自己的事情,长大后想做什么?杨帆想当演员,但他没有告诉余温,毕竟如果日后真的做了演员,一走就是半年,余温定然不会同意。杨帆喜欢演戏,仔细揣摩别人的心理,进驻到另一个人的灵魂,借助自己的□□把他演活,杨帆时常在剧场一看就是一下午,看着别人对着摄影机调动着丰富的面部表情,传达不同的情绪,杨帆也在心里暗暗记住,找个没人的角落自己琢磨。 厉文轩告诉杨帆,演戏是一种天赋,别看有人平日里嘻嘻哈哈,大大咧咧,但他就是有感知他人心理情绪的能力,杨帆总觉得自己就是这种人。当然,杨帆喜欢当演员,不仅仅因为这个,他在剧场还看到了万人簇拥的明星,在一群人的尖叫呐喊中走进酒店,住在最高层,杨帆不喜欢那些名气,但能有这么高名气的人,应该能挣不少钱吧,有了钱,遇到事情就不用愁了吧。 杨帆想当演员,他不会告诉余温的。接着来的一年半,他要陪着余温在学校里度过自己最后的学生时代,长大带给杨帆的惊慌越来越大,一旦想到厉文轩当时说的话,杨帆心里就没了着落,尤其是余温开心的和杨帆讨论将来去哪个城市上学,做什么工作时,杨帆一点也不能感受到余温的欣喜,反而看不到一点未来的亮光,满是忧虑。 杨帆常常在想,余温比自己大两岁,怎么可能想不到这些问题呢,究竟是从哪里来的这么多自信和乐观,如果自己婉转的把厉文轩的话告诉余温,会不会影响余温的好心情。 夜里,余温以为杨帆睡了,悄悄的把手伸过去,攥紧杨帆的手,杨帆有点惊讶,原来余温也没有睡下,杨帆把手抽出来,十指滑进余温的手缝里,也使劲的攥了攥,这下该轮到余温惊讶了。 余温杨帆感受到彼此手心的温度,还有被人坚定选择的态度,叫人觉得万物都值得。 大年三十早上,杨帆余温起个大早,拿着竹竿去贴对联。杨帆的记忆里,小时候总共贴过两次对联,自己来这里的那一年,因为爸爸走的原因,三年不能贴对联,等到能贴对联了,贴了两次,爷爷也走了,打那之后,杨帆就再也没有贴过对联,家都没了,想贴也找不到地方。 余温的对于春联的记忆和杨帆一样,也是仅有的两次,余温还记得三十那天,杨帆爷爷喊两小只起床。三人费劲的贴对联的场景,爷爷腿疼站不起来,杨帆余温又太矮,踩着凳子都碰不到屋檐,只要拿着竹竿,小心翼翼的顶着对联往上戳,粘歪了趁着面糊没干扯下来继续粘,一个早上下来,脑子里一直挂着爷爷“歪了歪了”的指挥声,贴完对联低头的那一刻,脖子酸,腰疼,爷爷还要来上一句:“小孩那有什么腰啊,净瞎说。” 第75页 饭店老板留下一沓子对联,嘱咐余温大年三十贴好,贴的板正一点,余温拿着竹竿走到饭店前门时,发现自己根本用不到竹竿,踩着小板凳就能贴上。 杨帆在底下递胶带,余温踩在板凳上喊杨帆:“快看啊。”说着自己踮脚伸手碰到了饭店的门顶,对着杨帆嘚瑟的挑挑眉。 “我比你小两岁,比你矮怎么了,你在戳我难受处,我就骂你了啊,你比我大,还跟我一块上学,嘚瑟什么?” “大哥,有点数没,小时侯你挨欺负,我不跟你一块上学,你就被欺负死了。” “放屁,我什么时候挨欺负了,你脑子记得什么破事,你自己挨欺负吧。” “我上那知道去,谁手上有疤谁知道。”余温说着伸手接过杨帆的胶带。 “余温,你低头看看。” 余温低头看到自己的小板凳周围被摆了一圈的小划炮,杨帆在余温低头的那一刻,点燃了一个,其余跟着炸了起来,威力不大,但声音不小,留下余温在板凳上啊啊大叫。 “哎,你别乱蹦,等它放完就好了。”杨帆没有想到余温怕鞭炮,平日里和余温玩鞭炮的时候,也没有发现余温怕鞭炮声。余温害怕的从凳子上蹦下来,踩着还没有响的划炮跑开,杨帆赶紧伸手去扶余温,余温的腿都软了,站在一旁平静的半天。 “咋弄的,平时不也玩吗,怎么还这么害怕呢。”杨帆勾着余温的肩安慰他。 “我玩是我玩,我知道它会响,你一声不吭来吓我,搁谁谁不害怕。” “这都快一米八五的个子了,咋还被吓成这样。”杨帆小声的说着,摸了摸余温的头,“呼喽呼喽毛,吓不着啊。” “你还好意思说,你看你给我剪得头发,一边长一边短,难看死了。”余温觉得杨帆正在慢慢摸自己头时,又生气的想起自己的头发,前天晚上自己剪得头发实在太难看了,理发店都关门了,年后初七才开门,余温想到这里,又生气起来。 “你看看我的,我这不是更难看吗?我说啥了。”杨帆摘下帽子,露出自己的发现,前面的刘海就像狗啃的一样,坑坑洼洼。 “滚啊,你脸长得好看,剪坏了也好看,你还带着帽子。” “行,行,行,脸不要了,送你了,你拿走,拿走。”杨帆说着把自己的脸往余温脸上凑。 余温被弄的哭笑不得,有脾气也发不出来,气呼呼的对着地面一蹬腿,无奈的大吼道“滚呢。” 饭店的对联贴完后,余温杨帆站在前面看自己贴的对联,大红的对联映在眼前,虽说不是为自己家贴的,但也觉得开心,这才有个过年的样子啊。 贴过对联后,没有事情可干,坐在树下发呆,冬日的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院子里也没有风,夏日枝繁叶茂的树光秃秃的站着,挡不住的阳光照在树干,杨帆搬着板凳出来晒太阳。 闭着眼抬起头,眼前的世界红彤彤的一片,吸进鼻子的空气有点凉,呼出的气也冒着白烟,杨帆把脖子缩在衣领里,露出半个脑袋靠在树干上,被太阳晒得昏昏欲睡。之前,杨帆害怕长大,总觉得一直十七岁和余温一起上学也不错,但晒在阳光下,杨帆想起公园里晒太阳,慢悠悠溜达的大爷,突然觉得瞬间变老也不错,还可以坐一块晒太阳。 余温也搬着板凳过来,坐在杨帆身边,晒起太阳。“吃吗?”余温递给杨帆一把砂糖橘,两人低着头剥开小橘子,闲来无聊的把橘子上的白色纹络一点点揪下来,不一会拇指和食指就浸满了橘色。 两人坐在树下咔嚓咔嚓嗑瓜子,觉得嘴里干了再吃个小橘子,不知静坐了多久,正午的太阳也偏离了角度,往另一个世界走去。余温看着眼前,说:“要是我们突然七老八十了多好,什么也不用干,就坐着这里静静的喝个茶,晒个太阳,是不是棒呆了。” “别七老八十了,五六十就行,那时候还能走得动,还能出去走走。” 大年三十下午,街道开始传来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余温睁开眼睛,看了一眼太阳,问杨帆:“咱干什么去?” “不知道,这个点超市都关门了吧,咱也没买饺子。” “我看了后厨都封了,也没有什么吃的,大年三十总不能还喝挂面吃米饭吧。”余温说着掏出一把瓜子,递给杨帆,一脸坏心思的说:“要不再吃点瓜子,喝点水就饱了。” “我这就把你弄成瓜子。”杨帆一把瓜子皮甩到余温身上,两人说着嘴上说着走,但还是一动不动坐在椅子上晒太阳。 “哎,我有个主意,丁盛不是在家吗?我们这个点去找他,他妈妈肯定包包子呢,说不定会让我们吃两口。” “杨帆,你还是个人吗?要点脸行吗?人家大过年的,咱去合适吗?” “无所谓了,你不是说前几天还见他了吗?咱就说咱去看看丁盛,问他晚上出来放鞭炮吗?搁门口,不进去。” “我的天呢,我以后就跟着你了,就这厚脸皮的劲,跟着你混,绝对饿不死。”余温说着站起来,拉着杨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有话要说: 欢迎小可爱们提意见哦 我的微博是:热闹rn 欢迎大家关注 ☆、53 “我就说说,你行动的可是比谁都快。”杨帆被扯起来,抖了抖身上的瓜子皮,边走边说:“哎,就为了过年吃顿饺子,脸都不要了。” 第76页 “别那么多废话,快走。” 丁盛家门口一地的红炮仗皮,余温站在门口喊了一声丁盛,丁盛站在院子中有点没反应过来,吃惊的说:“你们过年没回家啊。” “没有。” “杨帆,你啥时回来的,我那天见余温,余温说你去南方了。” “刚回来,过年看看你,今晚出来放烟火去,出来玩啊。” “等会,我问问我妈妈。”丁盛冲着院子喊道:“妈妈,有人喊我出去玩,我能去吗?” “天天玩,天天玩。”丁盛妈妈围着围裙从厨房里出来,看到余温杨帆,满脸开心的说:“这不那两个小伙嘛,过年没回家啊。” “没呢,阿姨,我们问丁盛出去玩吗?能去吗?” “大过年,这么冷的天,玩什么,饭还没吃呢,你们吃了吗?” “没呢,我们中午刚吃完,到晚上再吃年夜饭。”余温说道。 “就你们两个人吃啊。进来一块吃点,人多也热闹,听话,别出去玩了,从家里吃点,阿姨包了饺子。” “不了,阿姨,我们买了速冻的,回家吃点就可以了。” “卖的那有我妈包的好,可好吃了。”丁盛推着余温杨帆进来,余温杨帆笑着走进熟悉的院子。 丁盛爸爸正蹲在地上烧火,厨房的燃气灶闷着肉,台阶上的电磁炉炖着鸡,院子里的大锅里煮着饺子,丁盛妈妈忙里忙外,一会喊着丁盛剥蒜,一会喊着丁盛爸爸看看锅,余温杨帆也跟着剥蒜。 “你晚上出去玩吗?” “不去,我妈肯定不让我去,我们家晚上敬天,得一块磕头。” “那明天呢,明天去寺庙爬山不。” “不去,明天早上磕头收压岁钱去。”丁盛提到压岁钱,一脸向往。 “后天你回姥姥家?” “对。” “你不能出来玩啊?” “能,过几天我去找你。”丁盛说着抽了一下手,丁盛的手指上都是粘的胶布,被划开的细纹遇到蒜水刺激的生疼。 “你练琴练的?” “嗯,我获奖了,明年你能从电视上看我比赛。”丁盛说着指了指堂屋正门口挂着的奖状。丁盛的手指纤长,白皙,杨帆看着丁盛的手,忍不住夸奖:“你这手长的牛逼啊。” “你能注意下措辞吗?人家是因为努力,不仅仅是因为手好看。”余温接过丁盛手里的蒜,替他剥起来。 “就你会说话,行吧。” “你两的头怎么弄的,怎么跟草垛似的。” “狗啃的。”杨帆迅速回到。 “我的也是。” “今年春晚你两能去说相声。”丁盛看着他两,打趣道。 “别啊,一块去,群口相声。” “我不去,我要去也是弹琴。” “别说的就真能去成一样,现实点。”杨帆把蒜皮倒进垃圾桶,问阿姨还有别的活吗? “你看看人家,眼里就有活,你看看你,天天喊都喊不动。”丁盛妈妈开心的埋怨着丁盛。 “那你让他给你当儿子去,你给我钱,我出去过,不从家里气你了。” “你看看,这就是你生的儿。”丁盛妈妈在院子里看菜,拎着锅盖转身对丁盛爸爸说。 “什么叫我生的,说的不是你生的一样。”丁盛爸爸本来坐在灶前安静的烧火,突然被扯了进去。 “改明儿能生了,你再生一个弟弟,你不管我我就不惹你生气了。” “哎,你还别说,我改天就给你抱个弟弟。” “那感情好,您可赶紧的吧,我还就想有个弟弟,妹妹都不行,就要弟弟。” “这可是你说的。”丁盛妈妈走进厨房剁菜,转身开心的对余温说:“别刷了,出去玩吧。” “没事。” “你还别说,自从暑假你们来找丁盛玩,他整个人都开朗了,和我们说话也多了,你们那天走,他还出去找你们,还跑出去哭了一趟,可难受了。” “是吗。” “你们有空多来找丁盛玩啊,他最近叛逆,可气死我了,他们老师说,他和一个练琴的小妮走的特近,人家爸爸还找我谈话,说要是耽误了人家姑娘的前途谁负责,我还怕耽误我家小子的前途呢,余温啊,你们玩的好,平时多劝劝丁盛,多和他出去玩玩,让他好好学习,别干没有用的。” 余温听到丁盛妈妈的话,刷碗的手停在水流下,丁盛有喜欢的女朋友了,余温有点诧异,接着不停的刷碗。 “你看看,有这么三个小孩多好,吃个饭也热闹。”吃饭的时候,丁盛爸爸看着三个小子闷头吃饭,开心的说。 “我都说了,你在生一个啊,咱家就热闹了。” “我倒是想,我这活还干不干了,再生一个,我和你妈都立马下岗。” “凭什么啊,人家农村就能生两,要不你两就跟小品里似的,躲出去,生一个回来,就说捡的,等长大了在说,好歹是我弟弟啊。” “吃饭呢,大过年的你能聊点正经的不,越大越没个人样,我看你就是想找个弟弟,这样没人有空管你了,你好上天。”丁盛妈妈说着,夹鸡肉放到余温杨帆碗里,转头对丁盛爸爸说:“这小孩多了就是热闹啊。比咱三个人过节强多了。” 余温嘴上开心的吃饭,心里却看透了丁盛的想法,在要个弟弟,身上和自己留着一样的血,把传宗接代的责任交给还未曾出生的弟弟,余温怀疑丁盛的开心是装的,丁盛看到余温杨帆两个天天黏在一起,心里一定不是滋味,余温后悔来找丁盛蹭这一顿饭,看到杨帆吃的这么开心,总觉得心里不是滋味。 第77页 丁盛站起身捞饺子的时候,目光突然和余温对上,余温没有躲开,直视丁盛,丁盛手有点抖,捞出饺子低头吃,突然咳嗦起来,吐出饺子说:“这是什么啊?” “哎呦,就这一个红糖馅的,吃到可是好运啊。”丁盛妈妈开心的说。 “着糖太腻歪了,齁死个人。”丁盛把红糖馅弄出来,喝可乐压下嘴里的糖。 杨帆回到家后,坐在床上,问余温:“你说咱什么时候能吃上那一桌子菜。” “回头买。” “你说人家明天就出去磕头收压岁钱了,我们连钱影子都看不到。” “来,你坐好,我给你发。”余温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红包,杨帆迫不及待的打开,里面是一张红票子,杨帆边掏钱边问:“哪儿的。” “老板给的,里面就十块,我给你添九十,凑个大的。” “新年好。”杨帆收着红包,开心的放到枕头下。 午夜,一股股□□爆破的味道从门缝传进屋内,门外一定是漫天的烟花和不绝于耳的鞭炮声,杨帆余温觉得太冷,不想起床去看,声音又吵得睡不着觉,就静静的躺着闻烟花的味道。 余温想了半天,还是没有把丁盛谈恋爱的事告诉杨帆,自己独自思索了半天在屋外的鞭炮声中睡去。 杨帆和余温回到学校,杨帆的桌子上落满了灰,搁在最后一排没有人用,余温抱着一摞厚厚的书过来,说:“给你的,我都给你做笔记了,重点都是红笔画的,还有这几本,是我的笔记,你赶紧抄抄。” “我去,这么多啊,我不就半个学期没来。”杨帆看着二十几本资料,被吓往后闪。 “还有呢,回头我再给你。” “哎,你同桌挺好看的啊。”杨帆岔开话题。 “好看管你屁事,你上课别走神啊。” “知道了。” 余温本来因为个子高,要被分到后排,但老师看余温学习刻苦,成绩也优异,给余温安排到靠窗的角落里,坐到了前排。余温的同桌是个个子不高,长相软萌的女生,她还有一个特别好听的名字,董妮。 余温经常拿董妮的名字开玩笑,做题解不出答案的时候,就侧着头问董妮:“董妮啊,你这么董,能不能告诉我答案是什么呢?” 董妮的脸经常红,上课被点名人还没站起来,脸就红了,问老师问题,老师还没走进,就开始紧张,有时余温拿名字和董妮开玩笑,董妮还没来得及还嘴,脸瞬间也变红。文科班男生少,女生也要下去抬水,一次有男生看见董妮抬着水上楼梯,二话没说替董妮接过来,正好余温看到走在男生后面的董妮,特意和董妮并排着上楼,小声说了一句“哇哦”,董妮的脸红了半节课才消下去。 “董妮,你这么懂人,你知道咱班谁和谁是一对吗?”余温课间无聊趴在桌子上问。 “不知道。”董妮的声音软软的,像学校门口卖的棉花糖。 “为什么后排的那个女生下课就过来找你啊。” “啊,为什么不能过找我玩?” “我是说,你们怎么天天一块上厕所?” “没有为什么啊。” 余温聊不下去,自己一人趴在桌子上思考。余温不懂女生之间的友谊,就连上厕所也要凑齐一姐妹,手拉手成群结队的下楼,董妮就是,还没下课后面的女生就拿笔戳董妮,小声的问:“下课你去厕所吗?” 作者有话要说: 欢迎小可爱们提意见哦 我的微博是:热闹rn 欢迎大家关注 ☆、54 她们是在厕所商量什么重大的秘密,一去就是半天,不打上课铃不回来,有时打完上课铃还要磨磨蹭蹭的从后门溜进来。 余温观察班里的女生好久,发现她们上厕所,去食堂,回宿舍,永远都是那几个,她们的小团体里不会莫名其妙多出现一个人,每个人都有固定的人在一起吃饭,多则四五个一起,少则两三个。余温羡慕班里的女生,她们什么时候都可以手拉手在一起,上厕所也拉手去,吃饭也拉手一起,没有人会说什么,顶多看到她们手拉手知道她们是好朋友。 而班里的男生则永远是拉帮成队的出现,除非路上遇见,否则绝不会成为小团体,所有男生一起去食堂吃饭,一坐就是顺溜的一排,一起去商店买东西,去到就会堵住小商店的门口,他们理科的男生更是如此。 “董妮,我问你件事,你们女生出门怎么天天拉着手啊?” “因为好呗,你怎么问这么无聊的事?” “没事,就问问。” “我也不是和谁都拉手好吧,我只和那两个玩的好的拉手。”说着董妮指了指前面。 “那你说,为什么男生也玩的那么好,他们怎么不拉手?” “有病吧,他们拉手多娘啊,你能想象两个男生拉手走在路上,咦。”董妮说着嫌弃的甩了甩手里的笔,对着余温说:“你脑子成天到晚想什么啊?” “我真的是好奇瞎问,你这样我以后不给你讲题了啊。”余温感觉脸有点躁得慌,摔下话头对着窗户散热。 余温心里纳闷极了,自己买的书上说,同性恋在人群中的概率是百分之一到百分之二,也就说一百个人中有一个或者两个,学校里有四千人,也就是四十个,怎么就只有自己和杨帆呢,莫非剩下的都是女生,她们手拉手互相喜欢着也不会被人发现。 第78页 男生勾肩搭背的从楼下抄近道,翻过小亭子到食堂的超市买零食,还有女生拉手从里面出来,余温望着底下来来往往的人,心里纳闷的要死,书上还说同性恋这个特殊群体有互相识别他人身份的能力,自己眼睛都快望穿了,怎么一个都没有发现,是买了盗版书,还是学校除了自己都是正常人? 高三,学校要进行百日誓师,高三级部开始大扫除,余温把自己的桌子扛出去,看见女同学在擦玻璃,怕碰着她,抱着桌子拐了拐弯,哗啦哗啦,书桌里的书一本本掉下去。 扫地的男同学弯腰给余温捡书,捡起厚厚的两本五三时,夹在中间的一本薄书掉出来,“同性恋亚文化,这是什么啊。”捡起书的男生困惑不已,照着书名念出来,引来后排的男生。 “哎,我看看,想不到咱班的学霸也有这种嗜好。”一群人围上来,吓坏了余温,把手中的桌子随便摞到走廊里,立马跑回来抢过握在手里,明明给书包了书皮,怎么脱落了呢。 “里头讲的什么,翻两页看看。”一群人伸头盯着一本书,又看不懂,本以为是本小黄书,但谁知里面还有余温勾勾画画的痕迹,好像有点看不懂的样子,其中一个懂得多的男生率先明白过来,哦了一声,看了一眼余温。 “哈哈哈,咱班还有这变态,我得报告老师。”说着就抽身往外走,余温拉住他的胳膊,脸涨得通红,说不出话来,羞的不敢抬头。 杨帆从最后一排的桌子上跳下来,朝余温走去,杨帆心砰砰的跳,手塞进口袋里控制不住的打哆嗦,全班就杨帆一个男生没有凑过去了,杨帆想解救余温,可连走过去的勇气都没有。 杨帆一直盯着余温看,余温被一群人围着,嘻嘻哈哈的声音裹着余温,也听不见余温说什么,杨帆背后一阵一阵的鸡皮疙瘩,腿也抻你起来,就是害怕,怕的想立马消失在这世界。余温眼神制止住试图走过来的杨帆,杨帆脚步停止下来,站在走道上不知所措。 “看的什么?”旁边扫地的女生也伸头进来,看明白情形后装作不明白的样子转头继续扫地。 男生起哄的声音引来教导主任:“吼什么吼,全校就听着你们班在这里说话了,什么情况啊。”围观的男生纷纷散开,余温捡起桌子上的书,塞进校服里,若无其事的路过杨帆,从后门走出去,拉上拉链,低着头,假装毫不在意的走向垃圾通道,书撞击铁皮后发出清脆的声音,接着安静的落到楼下的垃圾堆里。 班里对余温的态度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没有人挑明这件事,但处处都在拒绝余温。余温的女同桌私下找老师调位,调来的男同位抱着书桌不愿并过来,大声的问老师:“为什么是我啊。” 老师严厉的命令男生坐过去,叛逆的男生抱着书桌朝最后一排的空位走去,不理会老师的命令。杨帆抬头盯着老师的目光,期待着老师看过来。老师注意到杨帆,眼神清的像水一样,看上去乖乖巧巧的。 “那杨帆吧,顺道补习一下,提提成绩。” 杨帆手握桌子两沿,班里同学的眼神,杨帆只觉得别扭,但还不能解读,那是同情,可怜,事不关己的冷漠,还有一丝对杨帆性别取向的怀疑。 杨帆面色凝重的搬桌子过去,和余温中间腾出一人宽的空隙,安静的坐着。杨帆瞄了余温一眼,余温没有发现,杨帆小声的说:“喂。” 余温扭头看杨帆,杨帆看的出来,自己调位这事,也不能消除同学对余温疏离带给余温的影响,余温不苟言笑,嘴角向下坠,眼睛耷拉着,整张脸就像结满蜘蛛网的破庙,没点精神气。 杨帆转头看了看,都在认真写作业,悄悄的把手伸进校服袖子里,一点一点挪动到余温胳膊旁,余温感觉到什么,迅速把手拿开,离得远远的。 宿舍里,没人提这茬,但都不敢在和余温身体接触,有时聊到关于女生的话题,大家心领神会的笑起来时,突然想起余温,笑声就戛然而止,静的瘆人。 好在还有一百天就要高考了,大家都很忙,忙的几乎忘记了余温这档子事,余温心思也在学习上,不在乎大家的反应,更重要的时,杨帆就坐在自己身边,一千句嘲讽歧视也抵不过杨帆安静的坐在自己身旁。 收卷的铃声在校园飘荡,余温从考场出来,被眼前的景色镇住,是在梦中嘛,天怎么这么红,红的瘆人。 从后面出来的同学发出尖叫声,大呼:“我X,地球是要爆炸了吗?” 紧着着从面出来的男生也大呼:“我X,该不会真的要爆炸啊,这天也太好看了。” 跟着同学一起前来的语文老师,一脸欢喜的望着天,说:“过雨园林绿渐浓,晚霞明处暮云重。是祥云,是喜讯啊。” 天上一大片一大片红,从东边到西边,粉嫩,橘黄,殷红的云,混在一起,但又有层次的分离,余温在校门口等杨帆出来,站在校外的家长纷纷拉住自己的小孩,说这天是祥瑞之兆,让孩子抬头拜一拜。 余温大吸一口气,想把这带颜色的云吸进肺里,余温也想像语文老师一样,对着美景说出句古诗,但昨日就考完了语文,怎么也记不得背过的诗句。 “我靠,你看这天,怎么红的这么瘆人。”杨帆从校门朝余温走来。 “这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不叫我靠。”余温戳着杨帆的胳膊,一字一句的纠正。 第79页 “知道了,学霸,走呗。” “去哪儿?” 杨帆愣了一下,说:“当然是回宿舍搬书了,能卖不少钱呢。” 两人走回宿舍楼的路上,看着路边骑着车极速猛进的同学,他们扯着试题纸,哈哈的笑着,高呼:“解放了,自由了。”余温怎么也高兴不起来,他知道自己考得应该不错,也知道自己再也不用忍受高中日复一日的学习,但怎样都笑不出来,余温体会不到解放,更不要说自由,不是为没有住处担忧,余温看了看杨帆。 杨帆也在低头走路,杨帆心里知道,考完这场试,就再也没有资格待在教室里了,自己想做的事情不在学校里,再过几日,成绩一公布,余温就要成为大学生了,他再也不能和余温一起朝夕相处,打打闹闹了,日后的他们,将会一步一步验证厉文轩的话。 “小碎步迈起来,快走两步,行不。”余温从背后推着杨帆快走,教学楼下收书的大爷忙的脚不沾地,本就狭窄的走道挤满了人,余温和杨帆坐在宿舍楼前最偏僻的晾衣架上等着。 太阳渐渐沉下去,漫天的晚霞也褪去颜色,天回到原来的颜色,淡蓝淡蓝的,杨帆看着躺在晾衣架的余温,他脖颈细长,突起的喉结吸引住杨帆的视线,杨帆伸手摸了摸余温的喉结,问:“为什么我还没有变声,你都变了好几年了。” “急什么,你这声音多好听。” “好听你个头,咱班男生的声音都雄厚的要命,一听就是大人,就我的,听起来还是小孩。” “你知道男生为什么会长喉结吗?” “为什么?” “我给你讲讲,我好久之前刚看的故事。” 作者有话要说:  欢迎小可爱们提意见哦 我的微博是:热闹rn 欢迎大家关注 ☆、55 原来人世间是没有人的,只有上帝住在伊甸园里,一人上帝觉得无聊,在河边对着水面拿泥巴捏了一个自己,晒干后,那个泥人就叫亚当,上帝觉得亚当一个人太过无趣,又从亚当的身体里拿出一根肋骨,变成了夏娃。亚当夏娃生活在伊甸园里,一日,上帝出去,告诉两人,说吃什么都可以,唯独不可以吃一颗树上果子,一条蛇诱惑夏娃吃了下去,夏娃吃下的果子叫禁果,于是有了人的七情六欲,拿树叶遮住原本裸露的身体,看到亚当身体□□,于是也劝说亚当吃下,亚当刚吃下一口,上帝归来,看到后大声呵斥,还未咽下的苹果的就卡在喉咙里,成为了喉结,所以喉结还有个别名,叫adam’s apple 。 “那你的这里面是不是也有个苹果?”杨帆手放在余温的喉结上,说话的时候一震动一震动的,十分有趣。 “这只是个故事,是西方人不知道人体奥秘时对于喉结的想像。” 余温说着,伸手去摸杨帆的喉结,杨帆的脖颈白皙,比脸还要白上一点,杨帆躺在余温旁边,天已经黑了,原本被照亮的云彩撤退到黑蓝夜后,身后的宿舍楼早已人去楼空,杨帆拍了拍余温,喊他回去收拾东西。 考完试后的余温和杨帆突然没有了方向,两人一人一手提着蓝色的大编织袋,站在马路上等公交,他们要去哪里?能不能考上大学?以后要干什么? 公园里是蚊虫的天堂,躺在长椅的余温一点也不相信作文素材说的话,说失败的人身无分文,躺在公园的长椅上睡过一晚又一晚,余温就在长椅躺着看了一会天,身上就被咬下十几个疙瘩。 杨帆坐在余温旁边,欲言又止,最后鼓起勇气问:“我想去南方的影视城,你去吗?” “你真的···?” “真的。”杨帆知道余温想问什么,在余温还没有组织好语言发问前,就点了点头。 “真的想当演员?” “真的。” “走,那咱去,去火车站买票。”余温站起立,拿着行李往前走,杨帆立马从座椅上起来,跟着余温,嘴上忍不住笑起来。 有时候,两秒钟作出的决定就会在无意间改变余后的一生。 余温杨帆坐了十几个小时火车来到南方的影视城,坐在火车上南下的杨帆还不知道,自己接下来将踏入一条异常艰难的路,而他和余温,也将因为今日的决定,受到更多的痛苦和折磨。 十八岁的杨帆在一身江湖经验丰富的龙套演员中简直就是个雏,等待拍戏的中途,杨帆余温穿着一样厚重的民国官兵服在片场等着,和同行的人聊天。 “哥,你们一天多少钱啊。” “八十。”被问话的大哥躲在阴凉处,不想搭话。 “八十,我们怎么才五十啊。” “新来的吧,就这样,等你干的时间长了,就没人坑你了。” “大哥,你干几年了。” “好几年了。” “经验应该不少吧,我想问问哥,一会我们怎么喊词啊。” “就挣几毛钱的事,又不是大角色,有词有什么用。”问话的大哥把头扭过去补觉,留下后背给杨帆。 “刚来的吧,往这里坐坐。”坐在阴凉处的另一个男人喊杨帆余温坐到阴凉下,说:穿这么多,再晒昏过去。” “哎,谢谢哥。” “刚来的啊。” “嗯,哥,怎么称呼您。” “北方的吧,什么您您的,叫我王哥就行了。” 第80页 “你从这里干多久了。”杨帆问。 “好几年,得有两三年了吧,看你挺小的,怎么不上学了。” “今年高考,暑假放假早。” “艺术生,学表演的?” “不是,就是学生。” “哥,你别看他是学生,他演过电影的,还获过台湾的奖呢。”余温在一旁兴奋的向王哥展示杨帆,提到杨帆参演的电影,获过的大奖。 “我靠,你获过那种奖,来这里演什么电视剧啊,应该去直接去找导演推荐的啊。” “不是获奖,是提名。” “提名也很牛逼啊,不是我说,你爸妈也太不上心了。”王哥说着拍着大腿,数落起杨帆的爸妈,“你获得是国际大奖,电影被禁是被禁了,但你获奖了啊,你爸妈就应该趁你获奖多买点新闻,正好获奖后几个月就是艺考,再花钱找个老师辅导辅导,通点关系。怎么也考个不错的电影学校,老师一看,这娃有能力,比其他人都牛,兴许就要了,你爸妈咋想的啊,咋就直接让你出来赚钱啊。错过了,多可惜。” 杨帆又点愣,抓住王哥问:“我还演了一个台湾电影,导演不有名,但他说他的电影一定会获奖,要是,要是他获,获奖了,我能靠着那个奖上电影学校吗?” “想什么呢,你明年也不参加高考,哪有成绩,再说奖还是你想获就能获的。” “没有人告诉我啊。” “要不说你爸妈也太没有远见了,觉得你长得好看,就直接让你来拍戏,这样背着包来,哪能有什么好角色,顶多演个路人甲。” “我看周星驰的电影,他不也是···”杨帆还没有说完,王哥身后一指,前面坐着一群穿古代官衣的人走过,说:“这些都是尹天仇,你看那个成周星驰了。” 王哥被带着工作证的人喊走,杨帆坐在地上愣神,太阳移动了方向,杨帆又坐到了光底下,不是杨帆的爸妈没有远见,实在是没人为自己操心,原来电影学校还要艺考,不是出了成绩就能报考的。 学校里没有一个艺考的同学,也从未见过有人在初春到电影学院考试,杨帆追悔莫及,愣在地上。余温陪他坐在一旁。 “集合了。”群头喊演员集合,余温扶起杨帆,杨帆的眼眶通红,低头朝群头走去,两人身上满身泥土,一动不动的趴在炽热的阳光下。 杨帆闻到空气中火药的味道,看到地面指定位置炸起的尘土,一群人端着枪从自己身旁过,他们脚步掀起的细小尘土扑面而来,杨帆盯住一粒看的见的尘土,看着它在地面上方飘荡,一阵细小的风,自己鼻尖的喘息,都能使它一直游离在空气中,回不到地面。 地面上的热气就像水蒸气一样,悄无声息的往上冒,若不是脸贴面趴在地上,是看不到的,杨帆的脚麻了,但杨帆根本不想翻动,任脚麻下去。 路过的官兵说着话翻动着死亡士兵的口袋,翻到杨帆身上时,说出自己的台词:“这次,咱们团可是赚大发了。”在这个官兵眼里,杨帆只是一个演尸体的演员,但此刻,杨帆的内心早已支离破碎。 回到租住的小屋,只有一间床,杨帆咣当一声趴在床上,浑身是汗,但一点也不想动,流汗就流汗吧,心里都流血了,不也照样嘻嘻哈哈。 余温洗了个手巾,搭在杨帆脸上,擦掉灰尘,走过去拉上窗帘,把杨帆的头抬起搭在自己的腿上,说:“我们要不回去吧,无论考多少分,都有学上的。” “上的那些学又不学演戏,我去了也没有用啊。”杨帆声音虚弱。 “那我们在回去上一年。” “上什么上,我只是为错过一个机会有点难过,但以后肯定还有无数个机会等着我呢,怕什么。”杨帆说出话时,嗓音已经沙哑,他转身从后面抱住余温,他太累了,累的不想再自我安慰,就这样抱着余温也挺舒服的。 “我走了,你怎么办?” “到时候,我肯定有名了,就不住这里了。” 余温不再说话,攥着杨帆从后面伸来的手,如果这不是二十岁,而是八十岁,该多好,就不用这么卖命了。夏日的出租屋里热的像蒸笼,没有空调,风扇也是徒增噪音,余温背后被抱得淌汗,两人的手心被汗黏在一起,实在有点累,除了躺着,什么都不想干。 杨帆递出的简历石沉大海,没有收到任何联系,杨帆递出简历的意思是让对方知道自己有经验,可以演的很好,麻烦给个机会。收单简历的要么不看,要么看到杨帆获奖的经历,以为是个小有名气的人,自己又给不起重要的角色,也不再联系。 两人一直在影视城里跑龙套,天气预报数据说那一年很热,但余温杨帆实在太忙太累了,一点也没有记忆。影视城就是个噪音城,西边有人在墙内高呼皇上万岁,东边就咚咚咚咚的敲锣打鼓,还能听到远处爆破声,走在路上,凑巧的话还有人吹着唢呐迎亲,一个地方,同时发生着盘古开天到信息时代所有的事,包罗世间万象。 余温八月份回到学校拿录取通知书,收拾东西,贷下助学款,到北方高学府聚集地再次开始自己的学生生涯,余温临走时,把所有的钱都留在了杨帆的包里。 杨帆在一日又一日的龙套生活里渐渐迷失了自己,每日都能找到一个小角色,自己的费用也涨到了六十,每天都能拿到现钱,还有人管饭,实在太累了,杨帆看不到自己的希望,看到身边的龙套们坐在一旁晒太阳等角色的状态,浑身没有了拼劲。 第81页 作者有话要说:  欢迎小可爱们提意见哦 我的微博是:热闹rn 欢迎大家关注 ☆、56 一个冬日的早上,杨帆化好妆到剧组等着去参演,刚进行到一半,女演员从威亚上失去平衡,掉到地上,全组都被吓到,穿的本就单薄,女生的半个胳膊被道具划破,鲜血直流。 女演员什么都没说,处理好伤口后,直接再次穿上威亚服,回到刚才空中的位置,杨帆看的都忍不住难受,一旁的人竖着大拇指说:“真狠啊。” “不狠人家能是女主演,咱是路人嘛。”另一人啧舌说。 杨帆看着被掉在空中的女演员,心里被压抑住的梦被唤醒,那才是我应该待得地方啊。 刚来到影视城的时候,杨帆心想,自己刚演第一部电影,就获得如此牛逼的奖,实在是个演电影的好材料,走路都带风,心里想着,一定能有好角色,和刘德华周润发搭戏都不成问题,坐在火车上,靠着窗边都忍不住笑,余温问杨帆笑什么时,杨帆原原本本说出自己的心里话,余温还叮嘱杨帆,做人要低调,有些事放心里就行。 事情没有高调起来,但人是真的低调了,杨帆望着吊威亚,埋在心理的东西也被吊了出来。 心里想着做某事,再怎么也是想,做起来差的远哩,依旧没有人看杨帆的简历,依旧还是只能接到小角色。 杨帆不甘心,对自己发起狠来。 元旦一早,余温爬起床就把昨晚编辑好的短信发给杨帆,但杨帆一直在片场,等到夜里把疲惫的身体甩到床上,打开手机时,才知道今天是元旦。 “新的一年,大红大紫,前途无可限量,来自头号忠实粉丝的美好祝福。” 杨帆看了一眼时间,把电话拨过去。 “喂,你好。”电话那头传来甜美的女声。 “你好,你是?”杨帆瞬间从床上坐起来,看了一眼电话号码,心里一咯噔,心脏就像达开火的的发动机,咚咚咚咚的跳起来。 “哦,不好意思,我这就给他。”女生听到熟悉的电话铃声顺手拿起接了电话,发现不是自己的手机,连忙递给在一旁的余温。 “余温,余温,有人给你打电话。”杨帆用娇滴滴的声音模仿刚才从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 “你干什么呢?” “刚拍完戏回来,我都忘了今天是元旦了。” “我们社团今天联谊活动,我在这里贴横幅呢。” “你表演什么啊?” “不表演,我负责端茶倒水,我给你说啊,我发现我们班的人真是多才多艺,一个人都上好几个节目,我只有鼓掌的份。” “我们这里也是,我对门住的那个男的,看着溜瘦溜瘦的,结果人家练功夫的,就我什么也不会。” “····”余温那头突然没了声音。 “怎么不说话。” “····” “喂,喂,喂。”杨帆连喊几声。 “没事,刚才你打电话第一句说的什么?” “我没说,她先说的。” “你俩说什么了。” “我还没说,她就把电话给你了。” “我刚才随便四处瞅,和她对视上了,她对我笑了笑,我心里发毛。” “咋了,这么稀有灵犀,你喜欢上人家了。” “你胡说什么,你忘了你给我改的备注了。” 杨帆那头也不说话了,刚买手机的时候,杨帆就一把抢过余温的手机,把自己的电话号码输进去,把备注改成了“老公”,也就是说,刚才女生接电话后,看到屏幕上的字是,老公。 “那怎么办啊?” “我他妈怎么知道。” “我当时以为你会改回来,你别说你一直没改啊。” “不要紧,我一会想办法,我回头和你聊啊。”余温说话时,瞅向接电话的女生,她一直再和别人有说有笑,余温恨不得把耳朵凑到她嘴边,听听她在说什么,怎么这么大的乐趣,该不会在议论自己吧,“对了,小年快乐。”余温挂电话前说道。 “行吧,大家都快乐。”杨帆说着把头倒在枕头上,叹了一口气,这叫什么事啊,劳累了一天,本想晚上打个电话,接电话的是个女生,害的自己担惊受怕,以为余温在大学谈恋爱了,知道是场误会后,本想着聊会天,结果又把余温推向了火坑。杨帆把头埋进枕头里,想着替余温想点办法,脑袋刚一运转,就沉睡过去。 余温把杨帆的备注删掉,手里干着自己的事情,眼神却一直盯着女生,她的一举一动都让余温心颤,一旦看到女生和别人聊起天,余温就觉得她是在公开自己的秘密。 联谊会是怎么结束的,余温一点也不知道,满脑子都是刚才和女生不小心对视时,女生灿烂的笑容。 晚上睡觉的时候,余温做梦梦到女生的嘴变成了一个大喇叭,挂在学校的门口,字正腔圆的播放最新消息:余温的对象是个男的。 余温猛地从梦中惊醒,慢脑门汗,舔了舔快裂开的嘴唇,起床披着袄走到阳台,宿舍楼下的灯还亮着,白白的细毛毛从灯下来回飘,下雪了。 去教室上课的路上,余温和舍友聊着天,昨日接电话的女生对着余温一行人打招呼,余温愣了一下,小声问身边的舍友,她是我们班的啊? 第82页 你天天出去兼职,也不参加活动,都半年了,连咱班人都认不全。舍友嫌弃的说,余温有点慌,这是本班同学,询问姓名有觉得有点印象,顾湘,好像在名单中见过,但一直对不上脸。 本来坐在第一排的余温,看到顾湘坐在自己后面,装作起身上厕所的样子,把课本夹进袄中,从后门溜进去随便找了个座位。余温一直在观察顾湘,她到底在说什么,为什么一直在哈哈大笑,她怎么有那么多开心事,到底有没有在散播昨晚的消息,余温脑中有一千万个疑惑,盯着顾湘的后背胡思乱想。 女生有一种强大的第六感,顾湘总觉得有人在看自己,转头随便扫视了几眼,那时余温还在盯着顾湘的后背思考对策,和顾湘对视的那一刻,余温觉得自己背后的筋骨都被人薅了出来,差点瘫在座位上,余温若无其事转移目光,盯着讲台的某一点动弹不得,从余光里,余温总是感觉顾湘在对自己笑。 余温静坐了一整天,但越想越焦虑,越想越恐慌,怎么也想不出对策。 下次上课的时候,余温还是坐在后排,自从知道顾湘喜欢坐在前排,余温就再也不敢坐在第一排了,总感觉有人在背后一直盯着自己,余温强迫自己听课,但听着听课,眼神又盯在了顾湘的背上,她到底说没说,怎么今天上课的时候,没有同学和自己打招呼,是不是他们都知道了,舍友们是不是也知道了,为什么今天中午没人喊自己出去吃饭,余温把这几日所有的事情都一件件缕清,件件都觉得不正常。 女生强大的第六感再一次让顾湘回头扫视,再一次和余温对视上。顾湘若无其事的转过头去继续和朋友聊天,余温受不了了,受不了这无端的猜疑,好像全世界都在背后议论自己,只有自己不知道,这滋味太难受了,余温站了起来,大步的走到顾湘面前,对着顾湘,也对着全班同学说:“对,我就是了,怎么的了,有意思吗,搁背后讨论起来没玩没了啊,我承认,我是同志,是流氓,是变态,但有事当面说,行吗,别从背后哈哈哈的议论我,我听不到,你们议论的也没劲,不是吗?” 余温一吐为快,站在顾湘座位前,骄傲的抬起头,梗着脖子,接受全班同学异样的注视。 “好了,同学们,今天的课就上到这里。” 全班同学哗啦啦的合上课本,从座位上起身的声音把余温从梦中唤醒,手中的笔在笔记本上染了一个大黑点,印染了许多页。余温坐在座位上,使劲摇了摇头,抬起的头的那一刻,眼神不由自主的想在人群里找到顾湘,顾湘抱着课本从座位上往后走,接上了余温注视的眼神。 余温没有躲避,尴尬的挤出微笑,心砰砰的跳着,余温的眼神里全是哀求,别说,别这样一直注视我,别在看我了。 顾湘低下头,匆匆的抱着课本从后门离开。 晚上十点,余温坐在最后一班公交车上回学校,余温坐在最后一排,前面的座椅上是一对小情侣,女生靠在男生身上,男生伸手揉了揉女生的头发,笑的可爱。余温看着这甜蜜的笑,想起了杨帆。 杨帆在干什么,今天有没有工作,有没有很累,吃了什么,现在在干什么?时间都点晚了,还是不要打电话打扰了。 余温的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熟悉的号码。 杨帆责怪余温,为什么不给自己打电话,余温说,你是大忙人,那有闲空接电话。 杨帆接到一个小角色,在电影里就露一两分钟,杨帆为这一两分钟已经琢磨了快一月了。 余温想起好玩的事情,满心欢喜的讲给杨帆听,今天晚上去家教的女孩,因为英语听力不好,余温给推荐了一部剧《绝望主妇》,说剧中的发音绝对标准,听几遍英语听力肯定突飞猛进,女孩看剧的时候,家长推门而入,正好剧中正在播放激情戏,家长找余温谈话,并且把剧下载下来,让余温先看一遍,把里面的吻戏,激情戏通通剪辑掉。 “你知道吗?那个小姑娘今天问我,为什么到最后拍的都对不上号,简直没有任何逻辑,我笑了笑,不知道该说啥,就告诉她,剧情不重要,重要的是听她们说话。” 杨帆在电话那头哈哈大笑,说,好纯洁的小女孩,那将来怎么办? 可能长大后,自然而然就懂了吧。余温说话的时候,眼睛失神的看着眼前的小情侣,他们是越来越过分了,不知道男生讲的什么话,他们头埋在一起笑的甜蜜。 杨帆的笑声也从远方传来,说,他爸妈也太小心了吧,单纯的小孩很容易受骗的。 余温再也没有给女孩推荐过美剧。 作者有话要说:  欢迎小可爱们提意见哦 我的微博是:热闹rn 欢迎大家关注 ☆、57 开春,还在倒春寒的日子,杨帆几年前去台湾的拍的片子上映了,在台湾引起了不小的轰动,杨帆从街上看到这条消息的时候,兴奋的差点跳起来,终于熬出头了,等电影从内地上映,就会大红大紫了,终于不用跑龙套了。 春寒过去,杨帆还没有看到电影,但网上出现了许多高分影评,其中不少人赞扬杨帆的演技,杨帆清晰的记得其中的一条,影评人在文章中写道:这个男生有着和年龄不相称的经历,可以随意调动眼神表达情绪,又是一个祖师爷赏饭吃的小孩子。” 第83页 杨帆看着评论,开心的笑了,关上电脑走出网吧,又想骂人,去你丫的,电影从网上都搜不到,就凭这几条影评,哪个傻子能带着资源找自己拍戏。 春雨把怒放的花打掉地下,顺着雨水流到下水道中,杨帆在影视城跑了十个月的龙套,身边的人走的走,撤的撤,就是没有红的,杨帆在他们身上看到了自己。 杨帆看着夜色,听着雨声,转身回到出租屋,披着外套买了北上的火车票,余温还在宿舍睡觉,明早一睁开眼就能看到自己的消息,会很开心吧。 北京的气温还是有点冷,余温手中拿着外套站在站口着急的跺脚,虽然在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但看到杨帆从站口出来的那一刻,还是挥舞起手中的外套,大喊杨帆的名字,两人勾着肩从站口出来。 管他呢,观察了这么多年,也没少见两个大男人从大庭广众之下搂搂抱抱,开心的勾肩搭背,自己当然也可以。 “我带你回宿舍住。” “可以吗?” “当然可以,上次我舍友的朋友来玩,他们就是挤得同一张床。” “那行。”杨帆穿上余温的衣服,和杨帆游逛大学校园。上次余温入学,杨帆跟着前来的时候,学校挤满了人,一系列琐事压根没有心思游玩。 杨帆在校园参观的时候,看到两个女生穿着汉服走在路上,鞋子也是古代人的靴子。杨帆看着余温问:“你们学校有人拍戏?” “没有啊,经常有人在学校里这么穿,人家日常就穿这个。” “啊。” “这怎么了,人家想穿什么就穿什么。” “行,厉害。”杨帆点点头。 宿舍里,余温的手机滴滴滴的响了,舍友在一旁开玩笑的说,你这个女友很有意思啊,天天这个点打电话,有完没完。 “哪儿都有你。”余温说着把手机里的短信删掉,杨帆从后面,暗地里使劲按住手机,从余温手里夺过。余温看了一眼舍友,都在各自忙各自的事,没有人关注自己。 “余温,我买了鲜奶棒,给你点,一会从宿舍楼底见。”杨帆看完短信,一直盯着余温,余温看着杨帆,眼神仿佛在说,相信我,一会听我解释,可杨帆的眼里只有怀疑,愤怒,余温接不住这审视的目光,但又不能在舍友面前做出解释,坐在桌子旁顺手拿起指甲钳剪指甲。 杨帆啪的一声合上手机盖,端着盆子出门,余温间隔一会跟着出去。 余温看到杨帆正在楼梯口的窗户旁站着,着急的走过去,还没有握住杨帆的肩膀,就开始解释:“你听我说,没有的事···” “我没说你有事啊。”杨帆的语气显然生气了。 “不是,你听我说。” “哎,你先别说,她不是要给你送鲜奶棒吗?你下去拿,我也想吃。” “不是,我给你买行吗?你别站这里等了。” “楼下的那个是不是她啊。”杨帆指着楼下的一个女生,看着余温问。 “不是。” “你还没看,就知道不是了。” 滴滴滴,手机铃声再次响起,余温把手伸进杨帆的口袋,想按下手机,杨帆使劲的把余温的手掰开,接打了电话:“好的,我这就下去。” 余温拉住杨帆,杨帆瞪着余温,刚才的愤怒已经变成了杀气,有同学从楼梯口经过,余温听到脚步声赶紧把手从杨帆的身上拿开。 杨帆站在宿舍楼下等着女生前来,余温蹲在一旁既无奈又着急,“杨帆,我都说了,我没有,你怎么就不信。” “我信啊,谁说我不信,我就是想吃鲜奶棒,我还从来没吃过呢。” “你这想吃鲜奶棒吗?你想吃人。” “她是谁啊,为什么你同学说是你女朋友,你两谈多久了,什么时候好上的,为什么不通知我呢,我他妈坐了十几个小时的车来找你,你是不是一点都不开心啊。” “我没有,她就是我同学,什么事都没有,我没有和他谈,我舍友就就随口一玩笑,我他妈承认了吗?” “你没承认啊,但你还是下来等她了。” “是我下来的吗,是你答应下来的。” “那你可以不跟着阿。” “啊西。”余温一声吼,解释不了什么,无奈又心急的对着身边的灌木丛猛锤了一下。 杨帆听到余温这一声叹息,心里某些东西被挖出来,该来的还是来了,杨帆的心瞬间空了,余温将来毕业后,会有一份稳定的工作,会成为大名鼎鼎的记者,而自己到死都是个跑龙套的,永无出头之日,拍的电影永远不火,长得比自己帅的比比皆是,杨帆感觉自己的腿有点软,根本站不稳。 “哥哥。”有个很软很萌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余温赶紧站起来,起身想着拦住女生,杨帆看到女生正往余温面前走,转身背对女生,小声的对着还在起身的余温问了一句:“你还爱我吗?” 余温愣了一下,一时没反映过来这突如其来的狗血剧情,下意识的脱口而出:“什么啊。”余温起身起猛了,血压没跟上,身体有点摇晃,杨帆伸手扶住余温的胳膊,用劲攥住余温的胳膊,杨帆双眼通红,刚才充满怒气的争吵转眼就变成了没有底气的询问。 余温看了一眼杨帆,赶紧快走拦住女生,别再让她往杨帆这边来,“嘿,给你的。”一阵塑料袋窸窸窣窣的声音,杨帆抽了一下鼻子,假装路人缓慢往前走,但又想听一听他们的谈话。 第84页 “明天你去看花吗?他们说公园的花开了。” “我不去了。” “去嘛,我还借了相机,一起去嘛?” “顾湘啊,你别来找我了。” “为什么啊,喊你去看花怎么了。” 余温叹了口气,看着杨帆的背影,着急的难受。“喂。”余温转身喊住在前方装作路人,独自缓慢前行的杨帆。 “这是我喜欢的人,看到没,我很喜欢他,很爱,很爱。”余温向播报新闻一样,恨不得让全天下人都知道这消息。 女生愣了,站在原地,手中的鲜奶棒掉在地上,捂着脸转身离开。 “我靠,你吓她了。”杨帆把胳膊从余温胳膊中抽出来,想拉住逃跑的女生。 余温再次拉住杨帆,抱住杨帆,紧紧的抱着,问:“这么多够吗?” 余温也害怕,杨帆的电影再一次上映时,余温每日都盯着消息,不停地看观众的反馈,每当余温看到赞美杨帆电影的影评,都打心眼里高兴,但又为此感到恐慌,影评对于杨帆的演技,都不吝啬表扬,“期待他的下一部作品”“未来之星”“祖师爷赏饭吃”“灵气十足”,这些词汇让余温觉得杨帆离自己好远好远,自己只是在学习的学生,而杨帆,只要时机得当,早晚是大红大火的人,是变成海报贴在女生宿舍的人,是被人前呼后拥,疯狂喜爱的人。 杨帆捡起顾湘掉在地下的鲜奶棒。 “不是,你···”余温说道。 “我是真没有吃过,真的想尝尝。”杨帆打开酸奶帮,递给余温一根。 “还挺好吃的。” “好吃明天我领你去买。” “明天咱去公园看花吧。” “两大老爷们,看什么花,明天咱去看升旗去。” 余温回宿舍拿东西,和杨帆住进宾馆里,他们有很多话要说,有很多心结要解开,异地恋的痛苦,难以严明的对未来的担忧都在两人的心底悄然生根,如果不把问题言明,只会更加艰难。 两人都不善表达,二十多岁的年轻身体,除了欲望还是欲望,也确实听不进什么道理,余温杨帆都担心自己发展不好,害怕对方比自己强太多,不能再在一起。但见了面,抱在一起,炽热的感受到来自的对方的爱意,瞬时又安下心来。 余温送杨帆到火车站,杨帆看着余温,想拥抱一下,说点什么,虽然知道这毕竟没有什么,但内心总是恐惧什么,杨帆拍了拍余温的肩膀,转身离开,留给余温挥手的背影,夹着人群走入通道。 杨帆坐在南下的火车上,告诉自己,要更加努力,不能拖余温的后腿。余温坐在回学校的公交上,告诫自己,要多多努力,好配的上日后的杨帆。余温坚信杨帆日后会成为演技精湛的演员,杨帆也坚信余温会成为众人皆知的记者。 余温在回校园的路上还在担心,昨晚的事情会不会吓坏了顾湘,但又觉得大家都是大学生了,应该还是有点心理承受能力吧。当余温走进校园的那一刻,站在学校门口,深深吸了一口气,安慰自己说,怕什么,早晚的事,就当排练了。 余温夹着课本又坐到了第一排,但又恨不得后脑门长个眼,看看顾湘看自己的反应。余温在心里不断的告诉自己,硬气点,挺直腰,这没什么丢人的,老师不是说了嘛,作为一个新闻人,要对平等待人,要是她因为这件事看不起自己,丢人的是她,不是自己。余温不断给自己洗脑,挺直腰坐在第一排听课,虽然一个字也没听进去,但余温觉得,自己敢于坐在第一排,就是胜利。 余温想课间回头看看顾湘的反应,如果能趁机和她对视上就更好了,自己一定不会再眼神躲闪了,但余温的腰还是在那里挺着,同位喊余温上厕所,余温都摇摇头没敢站起来,但在余温的印象里,自己早已回头和顾湘对视过,这一次,自己没有输。 下课的时候,余温装作记笔记的样子最后一个离开,余温看到女生在前面聊天,快步走上去,紧跟着女生身后,全神贯注的听她们聊天,有么有聊到自己。 余温在心里暗骂自己“怂货。”学完心理学的余温,不停的按照课本的方法给自己洗脑,一遍又一遍的给自己灌输,勇敢一点,自信一点,可碰到敌人,余温依旧没有迎上前的勇气。 杨帆打电话前来,问顾湘怎么样了,班里同学知不知道什么?余温拿着电话蹭蹭跑下楼,走到楼旁的树下,确认没有四处没有人后,无所谓的告诉杨帆:“大家都是大学生了好嘛,这又什么接受不了的,无所谓了,我今天上课还坐在她前面,和她打招呼了。” “啧啧啧,你看看,上过学的就是牛逼。”刚开始杨帆的语气还有点担心,听完余温的描述,阴阳起余温来。 作者有话要说:  欢迎小可爱们提意见哦 我的微博是:热闹rn 欢迎大家关注 ☆、58 余温和杨帆盘腿围着电锅煮火锅吃,春晚的节目在背后刺刺拉拉的响,看不看不重要,但有了那个响声才是过节该有的味道。 “你明年有什么打算?”余温往杨帆盘子里夹菜,期待着杨帆的回答。 “没什么打算啊,正常拍戏,我现在也能混上大片大片台词了,知道不。”杨帆拿起酒杯敬余温一杯,说:“说吧,你有什么打算?” 第85页 “没什么打算,就是问问你。” “赶紧说,就你那样的,还不知道你,你要是没打算,会问我有什么打算?” 余温也端起酒杯敬杨帆一杯,寻思了一下,说:“我想出国看看,现在报社也不景气,我们组也没啥发展前途,正好有个出国的机会,我想试试看看。” “出国好啊,那你出国回来不就大发了。” “是这个理,而且出国几年,回来咱就能买个楼了,也不用天天搁外面漂着了。” “牛逼啊,你要去哪里啊。” “中东。” 杨帆刚从锅里捞出嫩滑嫩滑的鸡蛋,塞进嘴里还没来得及嚼碎,直愣愣的看着余温,“我把你腿打断,你信不,回头你连门也不用出了,还出国。” “不是,你一天天想什么呢,中东那地天天上的军事新闻,脑子里有浆糊还是有坑啊,要真是有浆糊,明早上咱贴春联也不用胶带了,直接从你脑子里弄点糊墙上算了。”杨帆生气的撂下筷子。 “别生气,我跟你闹着玩的,我就随嘴一说,大过年的,撂什么筷子啊。”余温拿起杨帆撂在桌子上的筷子,夹起肉丸子往杨帆嘴里送。 “我没生气,我跟你说,余温,你要是敢去,我直接把你打折,你既然想这件事了,就说明你肯定仔细想过,而且想了不止一天两天了。”杨帆越说越激动,咚咚咚的敲桌子警示余温。 “闹着玩的,大过年的,干啥呢,再说我又没说我要去,吃饭吃饭。”余温一个劲的往杨帆盘子里夹菜,杨帆顺手夹起丸子,刚吃到嘴里的那一口,丸子里的夹心肉汁在嘴里迸射出来,杨帆来不及嚼就往下咽,就像吃进去一块带火的红木炭,顺着食道一路的器官全都被烫熟,杨帆张嘴哈气,眼眶通红,缓了半天。 “别哭啊,我就随嘴一说,我哪儿也不去。” 杨帆被气的半死,一口一个花生米,看也不看余温,说:“你爱去哪儿去哪儿,别跟我说,跟我说的着嘛你。” “你看看,我不跟你说跟谁说,你跟我说我跟谁说的着,我错啦,错啦,快吃饭,大过年的,别生气啊。” 杨帆看着余温还在给自己夹肉丸子,气更不打一处来,看着碗里的丸子说“我不生气了,你也吃个丸子吧。”说完夹起最大的丸子往余温嘴里送。 吃过饭后,杨帆抱着枕头坐在床上看春晚小品,笑的前仰后合,余温收拾干净坐再床边,掏出一个大红包,搁杨帆面前来回晃荡。 “来,看哥哥给你准备的大红包。” “多少?你要是跟上年一样,跟我一沓子一块的,我直接拿钱砸死你啊。”杨帆接过钱包里厚厚的一沓子钱,迫不及待的打开。 果不其然,一摞摞一块的,杨帆掐着余温的脖子,拖到床上,问:“大哥,你知不知道,现在买早餐的大爷都知道我不缺零钱了,啊啊啊。” “比上年多,是上年你不是吃了半年的早餐就花光了,今年是上年的两倍,两倍啊。”余温被杨帆摇的,说话一颤一颤的,每个字后面都带着一个破浪音的小尾巴。 “我是能忘了吃饭咋地。”杨帆说着拎起跟牛皮纸袋大的红包,掏出一沓子钱,甩的噼里啪啦响。 “这不怕你饿着吗。” 凌晨,噼里啪啦的鞭炮声把余温杨帆吵醒,两人抱着枕头肩靠肩直接倚在墙上睡着了,余温迷迷糊糊的爬起来关上电视,杨帆眯着眼睛看见余温在地上穿鞋,口齿不清的问:“你去哪里啊,这就走吗。” “去厕所,还能去哪儿。” “哦。”杨帆倒头睡下,鞭炮的烟雾在空气里慢慢弥散,沿着窗户缝,门缝飘进屋里,杨帆打小就喜欢闻鞭炮的味道。 大年初一,杨帆天不亮就起来洗漱,架着眼还没有睁开的余温往剧组里赶,剧场的人都在火急火燎的化妆,背词,走位,余温站后台哪里都碍事,不停地给来往的人让道,索性一屁股坐在墙角。 余温想起杨帆书包里有本,正好可以打发无聊,拉开拉链,里面不仅有书,还有MP5,笔记本,余温拿出一本书,《影视学表演基础》《影视学语言表演技巧》,每一页都有勾勾画画,余温接着打开杨帆的笔记,笔记上有读书时的感悟,还有聊天时记录的有趣的话,还有眼神戏的技巧。 余温随便翻开一页,最顶上写着哭戏,下面列满了电影,主角因为什么而哭,是隐忍克制还是嚎啕大哭,面部表情怎样控制,如何不漏声色的表达愤怒。最下面是杨帆总结的哭戏小技巧,怎么样瞬间掉泪,眼眶发红,里面还有杨帆总结的方言,收收起来,出出去,盒盒粉,人(银),喝水(哈水),余温看着记得满满当当的笔记,心里有一丝说不出的感觉。 MP5的盖子后面粘了几张内存卡,纸条上标记着类型:眼神,语言,肢体,其他。余温随便拿出一个内存插进MP5,杨帆按自己的理解给电影分好类,河南话,山东话,北京话,闽南话,重庆话。 余温蹲在墙角看着在一旁化妆的杨帆,眼前的人在发光,平日里嘻嘻哈哈,没个正经,黏糊在自己的身边跟个没长大的小孩一样,但背后一直在努力,不停的学习。 余温坐在观众席上看话剧,光随着杨帆的脚步移动,余温想起了杨帆第一次拍戏时,因为拍不好戏,委屈的抱着自己哭到抽噎,哭完转身又背起词来。想起杨帆拉着自己跑到街头看来来往往的人,琢磨他们的一举一动。想起杨帆扛着大包小包找自己,说混不下去了,过两天又拎着包屁颠屁颠的回组里拍戏。 第86页 余温掐着手指算了算,从高一时拍第一部戏,杨帆已经拍了十年戏了,这十年,除了杨帆的第一部电影获过奖,曾被人报道过,剩下的再也没有激起水花。杨帆在自己获奖后,信心满满的说,将来一定要成为最牛的明星,可如今,在剧组里挣不到钱,只好来小话剧团,趁着过年人多演两个角,多挣点钱。 余温眼眶通红,周围的人被台上的戏逗得前仰后合,余温有点心疼,耳边不停的响起杨帆对自己说的话:我是真喜欢。 余温看不下去了,头仰在椅子上,压抑住自己情绪,弯腰从后排绕出去。中午,杨帆蹲在后台吃饭,看到余温从门口进来,说:“你去哪儿了,我怎么没找到你,我在观众席上找了半天也没找到,完了,咱两完了,我以前可是一找一个准,你好好反思一下,是什么让你在人堆里不扎眼了,是不是过年给我的红包不够诚意啊。” 杨帆夹着菜,嘻嘻哈哈对着余温开玩笑,余温看到杨帆的脸上的妆,脖子上围着一条毛巾,披着小袄,也不嫌冷,还搁一旁没心没肺的开玩笑,鼻尖瞬间酸了,眼眶又红了起来。 余温关上门,没忍住,抽搐了几下,“咋地了,感冒了。”杨帆抬头看了一眼,立即起身靠近余温,看到了余温的红眼眶,“怎么回事,咋还哭了呢。” “没事。” “没事大过年哭什么,你早上没看我戏干什么去了。” “啊,嗯,那个,我被赶出来了,坐的别人的位子,被人家发现了。”余温顺着杨帆的话接下去。 “然后你就哭了,”杨帆拍手叫好,继续蹲在地上吃饭,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余温,“哥哥,知道的呢,您是一米八几大高个,二十好几的人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您三岁没长大呢,不就没票被撵出来了,哭的什么劲啊。”杨帆倚在墙上笑的拍墙。 “你不知道多丢脸,都是人看着,我不要面子啊。”余温也被自己理由逗笑了,委屈吧吧的站在桌子前,内心骄傲的想,我的演技也很棒啊,随机应变的能力多强。 “没事,又没人知道你,来,过来,”杨帆说着往余温口袋里塞了一块钱,“压压岁,压压岁。” “滚,老子给你一打,你给老子一张。”余温掏出钱,气的直跺脚。 “还有这个,”杨帆掏出两根红绳,早上演戏剩下的道具,系一根在余温的手腕上,带着妆的脸直接碰到余温脸上,故意发出很响的动静 “mua”,“我补妆去喽。”说着小碎步跑到台前继续表演。 余温看着手上系的红绳,擦干净脸上的粉,想起附近有个寺庙,大过年的,去求个佛吧。上阶梯的路上,人都聚在一堆,挤着,挨着,涌着,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爬上半山腰的寺庙。 作者有话要说:  欢迎小可爱们提意见哦 我的微博是:热闹rn 欢迎大家关注 ☆、59 余温跪在佛像前,抬头膜拜庄严肃穆的佛,身后人声鼎沸,没有人因为身处寺庙而保持严肃,抱怨香火贵,要许什么愿,儿子女儿有没有跟来,过年去哪里过得,隔着门厅余温听得一清二楚。余温叩拜在佛前,平日从未信过佛,突然造访会不会听不到自己的诉求,余温再次双手合十叩拜。 “小伙子,你都拜半天了,该我了。”一旁的大妈拍了拍余温的肩膀,喊他起来,余温稀里糊涂的起身,走到门口,身后是念佛修行的木鱼声,眼前是人山人海来拜佛的人,余温摸了摸自己的红绳,逆着人流下山。 千里迢迢来拜的,究竟是佛,还是凭一己之力无法实现的愿望。余温希望自己可以成为最牛的记者,希望杨帆可以成为最优秀的演员,余温转了转手上的红绳,祈祷佛能听到自己虔诚地许下的愿望。 杨帆倒在床上一动不动,扭头时脖子咔咔的响,余温解下手中的红绳,系在杨帆手上,说,这是下午去寺庙许过愿的,一定不能摘下来。 “你许什么了?” “你快成名,我快出师。” “哎,我天天想这事,老天爷也没答应过我。” “那是你,回头我说一句,这事就准成。”余温使劲揉杨帆肩,杨帆觉不到什么,在一旁昏昏欲睡过去,一直演出到正月十五,这才第一天,剩下的日子怎么撑过去。 初二,余温一早坐车回到报社,杨帆晚上回家倒在床上时,伸手摸了摸被子,被子下有一个信封的红包,一沓子一百元,杨帆激动的打过电话:“大哥,大哥,小弟太感动了。” 夏天的一个夜晚,余温突然接到杨帆的电话“你从哪里呢?” “宿舍里啊。” “真的吗,你站你红色的那个暖瓶前双手掐腰拍个照,给我发个彩信,快点。” “为什么啊,咋了。” “赶紧发,现在就要。”杨帆以命令的口气说完,双眼无神的看着手机,等余温的彩信。杨帆做了一场梦,梦中余温在战场上跟着一群架着□□短炮的黑衣人赛跑,跑着跑着人就倒地,再也没有站起来。 余温的彩信发过来,杨帆舒心的继续睡觉,一觉醒来,直接登上热搜榜第一,之前拍过小成本的电视剧,压根就没指望会有多高的收视率,没想到之前费劲心思宣传没有得到的效果,无意间被某个帖子顶了起来。 漫天都是杨帆的剧照,杨帆打开自己的微博,接近十年积攒起来的百十号人,一夜过去,已经数不清翻了多少倍,杨帆心脏砰砰的跳,关机又重启,是真的。 第87页 杨帆在想什么,这时候应该在想什么,怎样才能平复激动的心情,杨帆抓起手机打给余温,没有人接,再打,还是没有人接,杨帆看了看昨日的彩信,是昨晚的梦延续到今早了吗? 中午,杨帆依旧挂在热搜榜,热度不减反增,曾经演过的角色通通被扒出来,原来是个低调又有实力的演员,还曾获过大奖,之前网上赞美杨帆演技的文稿被人翻出,不停的转发。 杨帆心扑通扑通跳了一天,下午就接到经纪公司的电话,要签约,杨帆要找个人商量,却怎么也打不通余温的电话,时间又紧迫,万一今夜热度降下去,明日公司后悔了怎么办,签了约,就再也不用费尽心思的讨好副导,大把大把的戏就找来。 原本一直在温饱线挣扎的龙套青年,一夜之间,就变成了签约经济公司的帅气演员,杨帆觉得这一切就像梦一场,害怕突然被人叫醒。 余温暗访调查回到报社,看到杨帆的消息,高兴的抖着报纸,故意问办公室里的人:“这次新出来的叫杨帆的演员,挺帅啊。” “就是,戏演的也不错哎。”平日喜爱追星的小姑娘说。 余温笑着回位,下班回家就抱着电脑写稿,网上的稿子太没有水平,余温要亲自上阵才行。 热度没有减下去,九年里,杨帆拍的影视作品足够维持一阵,出道的作品再次翻红,因为作品足够优秀,大量的影评再次将杨帆推到讨论点,凑巧,杨帆客串的电影正好要上映,天意如此,一切又将杨帆推到话题中心。 大量的资源找到杨帆,原本普通的一张脸,突然之间成了大众熟知的符号,代言,访谈,活动,人人都想趁着流量插一脚,杨帆有点恐慌,站在台中心望着底下乌央乌央的人群,两脚只发软。 杨帆瞬间就拥有了一只团队,专业的化妆师,助理,经纪人,陪着杨帆天南海北的飞。出名带给杨帆的感觉是欣喜的,可维持这种名气的行程,却是疲惫不堪,两个月里,杨帆再也没有回过余温的城市里。 杨帆看着暴增的银行账户余额,心中满满的安全感,再也不用为明天担忧了,再 也不用担心明天的住处了。 但安全感转瞬即逝,杨帆夜里常常睡不着觉,睡得床越柔软,越是睡不着,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也不知道在恐惧什么,但就是害怕,害怕每一天,当看到银行账户的余额时,这种焦虑会暂时缓解,但到了晚上,从热闹的场合回到酒店,一人独处时,全身都被压抑着,人前有多欢喜,人后就有多恐惧。 “喂,睡了吗,搁哪儿呢。” “北京。” “叹什么气啊,怎么了。” “没事,就是睡不着。” “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杨帆说着把自己埋进被子里,又深深的吐了一口气,“回头我们去买咱上次看到那套房子去吧,等我下次回去。”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啊,大明星,从你火到现在,我可一直没见过你啊。” “快了,过两天。” “行吧,回头我接你去,赶紧睡吧,说还有气无力的,都累成啥样了。” 冬天的一个晚上,余温杨帆呆在暖气十足的新家,余温站在卫生间洗衣服,杨帆倚在门边上,看着站在一旁洗衣的余温,傻呵呵的笑。 “傻笑什么。” “没什么。”杨帆还是倚在门口傻笑。 “怎么,没见过男人洗内裤啊。” “还笑,真不会啊,我手把手教你啊。”余温接着说。 杨帆就像被点住笑穴一样,倚在墙边笑的停不下来,余温从阳台出来,坐在沙发上,杨帆站在沙发后面给余温揉肩,开心的说:“哈哈,我们有自己的大房子了哎,厉不厉害。” “厉害,你最近累吗?下午吃饭也没见你怎么吃啊。”余温说着让杨帆躺下,给杨帆踩肩。 “还行吧,就是愁的慌,到处都是活动,但就是没有演电影电视的剧找我。” “是没有还是你公司不给你啊,你要抓紧有个代表作了,到时候你热度一没,就更找不到自己想演的戏了。” “我知道,我可能就是在为这发愁吧。”杨帆扭了扭自己的脖子,响了几声后,直接趴在靠枕上睡了过去。 余温坐在沙发下面,背靠沙发,看着沉睡的杨帆,看着眼前的大房子,心理五味杂陈,杨帆出名了,替他开心,可杨帆天天飞来飞去,忙的脚不沾地,又十分心疼他,再想想自己,快三十了,转到了电视台,可还是没有说话的分量,天天在稿件中度日,看不到未来发展的前途。 杨帆一早又拎着行李箱离开了,余温也背着书包回到宿舍,可能平时住小地方住惯了,一个人住大房子,还有点无聊。 有时,杨帆趁着休班站在等余温下班,把余温吓了一跳,哈哈哈哈傻笑了一路,午夜,余温和杨帆去喝奶茶,店里飘着的味道既温暖又温馨,余温哈了一口气,给杨帆展示自己吞云吐雾的本领。 外面大雪飘飘,屋内热气腾腾,一个人在煮着香香的水,一个人在看着视频哈哈的笑。店里没人,可以随便坐,但余温和杨帆拿着奶茶坐在角落里,不仔细看还以为店里没人。 杨帆指着店员,喊余温看。 玩手机的男生,拍了拍煮奶茶的男生,把手机递给他,看完一个视频后,搭在对方的肩上笑,一人揉了揉对方的脸,眼里都能淌出甜水,笑了笑,又接着忙自己的事。 第88页 “改天,我们也开个奶茶店吧。啥也不干,就一块制奶茶。” “好啊。” “走走走,别喝了,让人家赶紧下班回家吧。”余温推杨帆走出去去。 作者有话要说:  欢迎小可爱们提意见哦 我的微博是:热闹rn 欢迎大家关注 ☆、60 次日清晨,杨帆毫无征兆的登上热搜榜,是杨帆余温在街头搂搂抱抱的照片,余温打开照片,不停的放大,背景模糊的让人识别不出来,余温也是背面照,只有杨帆,身体前倾的靠在余温身上,不知在说什么,喜笑颜开。 杨帆公司出来辟谣,不是本人。可谁又在意事情的真相呢,拍的图片是在太容易让人浮想联翩了,余温捏着杨帆脸蛋,凑上去亲了一口,杨帆又踮脚还了上去,模糊不清的动图激起大众无尽想象力,点击量后面带了一串零。 余温在暗访的超市打工,一旁的同事点开点开视频,引发一连串的讨论,“我艹,真的假的。”旁边的小姑娘凑在一堆,东一嘴西一嘴,余温听不清她们在说什么,可时不时发出的笑声又人觉得没说好话。 余温静心伸长耳朵,细细碎碎的讨论挠的余温心痒痒,又不是自己的事,用得着讨论的这么激动吗?余温心里慌张,着急的给杨帆打电话。 电话怎么也打不通,余温着急的跺脚,他现在在哪里呢,有没有看到网上的消息,从来没有被这么多人非议过,杨帆能受的住这么多言论吗。 余温收起手机,静悄悄的从后面加入一群小姑娘中,到底要听听她们在讨论什么,一女生拿着手机来回滑,等着新出的照片一张张加载出来,“看,又有新照片了,啧啧啧,这男的挺高啊,杨帆还得踮脚。” 余温瞥了一眼,头扭到一边,不看背影余温都知道是自己,“什么事啊,讨论的这么有劲。”余温插了一句。 “你看,看,杨帆,跟一个男的从街头亲嘴,啧啧。”女生对八卦天生好奇,对于分享八卦,更是乐此不疲,一群女生叽叽喳喳的给余温讲述来龙去脉。 “你一男的,关心这事干什么。” “哦,我看他演的电影还挺好看的,算半个粉丝吧。” “人不行,演的好有什么用。” “就是啊,多恶心,电视上不是还再放他演的偶像剧嘛,哎呦,这不糟蹋人家女明星嘛。” “就是,还他妈演的富家公子,不看了。” “我也不看了。” “哎,你不是挺喜欢看那种小说的吗?”一女生问一旁戴眼镜的女生。 “看是看,但那是放纸上写的,又不是真的,这要放身边,多恶心啊。”戴眼镜的女生说着摸了摸身上的鸡皮疙瘩。 余温也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这也没招谁惹谁,怎么就成罪人了,余温听不下去了,说:“这不挺正常的嘛,跟人家女明星拍戏是他的工作,人家国外也有男的跟男的从一块的。” “哎呦,”副食区的阿姨回头看了一眼余温,往后退了两步,“这什么人啊。”余温被阿姨的眼神吓得闭上了嘴巴,那眼神,余温一辈子也忘不了,就像看一个长着两个头八条腿的妖怪,跟西游记中百姓遇见妖怪的表情一样,不差丝毫。 只说了一句话,余温就感到自己和这群人划出了界限,日后还要在超市继续暗访,从他们嘴里打听消息,绝不可以让她们以为自己是个怪物,余温舔了舔嘴,咽下唾沫,说:“我也觉得是,你说放着女的不喜欢,干这种事,看着就不正常。” “就是,脸这么白,看着就娘们唧唧的。”一旁的人继续和余温聊起来。 余温趁着上货离开,倚在货架上叹气,怎么会这个样子,平日里千防万防,走在大马路上都有间距,和朋友聚餐从不和杨帆坐在一起,杨帆的来电一直是陌生号码,新家里安了两层窗帘,单单在喝多的时候露了马脚。 余温打了无数通电话,终于联系到杨帆,“喂,杨帆,喂,杨帆,杨帆···”杨帆在电话中一直保持沉默,静静的听着余温喊自己名字,嗓子就一团棉花堵得结结实实,说不出话。 “嗯,在呢。” “没事吧,你在哪儿呢,怎么打不通电话啊,有没有在家啊,我回家找你去吧。”余温着急的一串问题跟机关枪一样往外冒。 “余温,我有点害怕。”杨帆哑着嗓子说道。 “这不有我呢嘛,没事,我想办法。” “他们怎么说话那么难听。” 余温还没有说话,就听到电话那头有人喊杨帆过去,“不说了,我拍照去了。” 杨帆收起手机,尝试着嘴角上扬,故作轻松的走到摄像机前,杨帆知道大家都很忙,根本没空理会自己的八卦新闻,但还是感觉每个人都在拿异样的眼光瞅自己,平日里加班加点拍出的片都等着上映,和女主拍摄的甜蜜花絮还没有播出,就先遇上这糟心事,真是造化弄人,杨帆对着镜头,努力的微笑,可摄像师还是在一旁调动自己的情绪,不停的强调,笑的开心一点。 究竟是在笑,还是在哭,杨帆板下脸放松僵硬的面部肌肉,继续露齿微笑。 余温看着杨帆微博下评论,上万条的评论,一边倒的踩踏,尖酸刻薄简直是人与生俱来的本领,辱骂,踩踏,歧视,看热闹,各色各样的人聚集在杨帆的微博下,这些话就像刀子一样插进心里,余温一想到杨帆难受的表情,就恨不得顺着网线找到说话的人,一人赏一个耳光。 第89页 为什么啊,为什么他们说话这么难听? 杨帆的经纪人立刻跳出来,坚决不承认照片中的人是杨帆。没想到声明刚出来不到一个小时,就有人把杨帆的微博翻了个遍,第一张照片就是和余温搂着肩的雪地照,还有在影视城跑龙套时,和余温的各种合影,紧接着,杨帆的贴吧号也被翻出来,关注了同性和gay的话题,多年前的发言也被翻出来。 不到十个小时,杨帆再次成为舆论的焦点。 杨帆之前演的电影也被翻出来,为什么在和台湾导演合作的同性电影中表现的如此自然,原来都是亲身经历。为什么合作过的女演员都对杨帆好评如潮,原来是因为不感兴趣。 余温生气的合上电脑,倚在沙发上叹气,恶意像汹涌的潮水朝杨帆袭去,而自己这个举着小木棍的蚂蚁连帮杨帆反击的机会都没有。 杨帆拖着沉重的身体回到家,径直走到窗边,吱吱的拉上窗帘,躺在沙发上,等着余温回家。什么叫恶意,什么叫地狱,什么叫度日如年,什么叫生不如死,杨帆用了两天,通通体验个遍。 余温在厨房熬粥,杨帆双眼无神的看着余温的背景,问:“‘喜欢谁是人的自由’是你吗?” “嗯。” “你不该申请账号从微博上跟他们讲道理的,就跟个傻子似的,每一条评论下都有你的号,就像我花钱买的水军一样,”杨帆说着,笑了笑“不过,你这水军质量太高了,长篇大论,还都是科普,没人说的过你啊。” “我知道,我就是气不过,你起来把粥喝了吧。” “气不过有什么用,万一他们顺着号找到你本人,你怎么办。” “凉拌。”余温端着粥递到杨帆面前,才发现杨帆脸上两道泪痕,眼眶通红,余温揪着杨帆的头发,问:“这是最新潮的发型吗,是模仿的鸟巢还是鸡窝啊。”余温尝试着都杨帆开心。 “他们说我这长发显得娘们唧唧。” “瞎说,咱爷们着呢。” “你说,他们都不认识我,凭什么说我娘们唧唧的,还说的有理有据,凭什么啊。”杨帆委屈的直蹬腿。 余温也在思考这个问题,凭什么啊。余温心疼的看着憔悴的杨帆,明明知道很多道理,却什么忙都帮不上。 “你说,我们两个嘎嘣豆似的人,怎么这样了。”杨帆再也忍不住了,挪到余温身边,抱着余温痛哭起来,杨帆在余温怀里哭的浑身颤抖,不能自已。 网上开始出现大量的评论,有理有据的分析杨帆是不是同性恋,余温的消息也被零零散散的抖露出来。杨帆想拉着余温下楼,昂首挺胸的承认自己就是喜欢他,怎么了,但连睁开眼看评论的勇气都没有。 怎么活了二十多年,没犯过法,伤过人,做过伤天害理的事,突然成了变态,怪物,魔鬼,思想不纯正的人了,为什么啊。 杨帆翻箱倒柜的找酒,咕咚咕咚大口喝下,递给余温一瓶,喝醉了就什么也不知道了,一觉死去那就更棒了,再也不用踏出屋门面对非议了。杨帆无数次假设过,如果有一天暴露身份,自己能不能承受的住非议,也曾假设过非议的内容,自我感觉良好的以为自己有颗强大的心脏,无所畏惧。但事实是,杨帆高估了自己,更低估了流言。 杨帆不做表态,事情渐渐被遗忘,杨帆在渴望被遗忘又害怕被遗忘的矛盾心理中日夜不停的拍戏。 两人在公众的对同性的态度中得出结论,千万不能承认自己的身份,不承认就有各种可能,一旦承认,就将永远被钉在耻辱柱上,受人指点,再无翻身之地。 杨帆余温冒犯了中国人对于生殖繁衍,多子多福的追求,一个人,如果不能将自己体内的血液传承下去,那注定是失败的人,既然是注定失败的人,又有什么资格受到平等的对待呢。 大众的反应刺激了余温,余温叛逆的拿起笔,将自己困在书本,伪装在人群,匿名于论坛,发表自己言论,人微言轻不要紧,哪怕一个人看见,也是胜利。 作者有话要说:  欢迎小可爱们提意见哦 我的微博是:热闹rn 欢迎大家关注 ☆、61 接下的两年里,余温和杨帆各自为自己的事业奔波,杨帆着实为自己发了狠,不断打磨自己的演技,频频出现在电影的配角里,人人都记得电影中出彩的配角形象,但鲜有人知道那是杨帆本人。 余温老实下来,专心致志服务自己的社会板块,不再随便发布自己过激的言论,怕给杨帆带来麻烦。余温越来越感受到自己知识的匮乏,想继续深造,又想出国开阔视野,但困于资金匮乏,只好先安心工作。 他们联系变得困难,一条消息发过去,几个小时之后回过来,又搁几个小时回过去,几个小时又回过来,知道对方忙,也不想打电话麻烦对方。他们之间的共同话题越来越少,余温想和杨帆聊聊杨帆的生活趣事,但除了娱乐新闻上偶尔能看到杨帆的消息,再也没有别的途径。 好像有一股力量扯住了两人,慢慢的耗掉所有的激情和耐心。杨帆的工作没有时间点,休息时,余温在忙,工作时,余温在休息,总是联系不到一起,时间久了,也就不想再联系。 明明是年轻力盛的小伙,却在感情面前那么无力。距离真考验感情,更考验年轻的身体,体内是潮水般涌动的荷尔蒙,□□日日夜夜支起帐篷,寂寞像空气围绕在自己身边,而寂寞又是最最微不足道的体验。闲暇时,余温想制定关于未来的计划,可又不知道杨帆未来的发展空间,不知道该怎样把杨帆加入其中。有时候忙忙碌碌许久,突然晚上安安静静的躺在床上,没有人说说话,也没有地方吐露自己最真实的想法。 第90页 余温接触的是严肃的新闻,杨帆接触的是流淌血液的人。余温认真的审视了一番自己,他一米八五的个子,因为工作的缘故,力求客观,常常面无表情,表面看起来有点痞痞的样子,但余温骨子里却是个老实读书的乖小孩,很乖很乖的,有很多事情是不敢去做。在家里,余温时常盘坐在沙发上看书,看累了,起身看看手机上的消息,也就洗漱睡下了。 天气暖和的一个下午,余温终于捞到一个休班的机会,抬头看着蔚蓝的天,条状云大片大片的铺在蓝天上,仿佛整个世界都能被自己望个透,余温的脑海里突然蹦出杨帆的笑容,这么美的景,余温不自觉的扬起笑容,就现在,买上车票去远方看看他,给他个突如其来的惊喜。 余温在微信上旁敲侧击的知道杨帆在家,双脚迈着欢快的步伐,带着电量不多的手机踏上动车,倚在玻璃上看窗外风景时,简直美得不像话,上一次有这么愉悦的心情是什么时候,好像从来没有过这么愉悦的心情吧。 窗外的桃花随着随着火车咚咚的声音往后退,大片大片的粉红,也看不清楚花的样子,管他呢,反正好看就完了,蓝天,白云,桃花,还有驶往杨帆城市的火车,余温开心的拍下美景,恨不得立马发给杨帆,但又害怕暴露了行程。 算了,等我晚上见到他,慢慢讲给他听,效果也是一样的。余温心里想到。 余温到达杨帆的城市,大概有一年多没见了,这一年了,杨帆到处跑,到哪里都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留不住脚,到余温的城市时,也就是在活动现场匆匆见了一面,就赶往下一个地方了。 余温匆匆往家赶,敲开门,一定要像电影里那样有氛围,拥抱,热吻,一样不能拉下。 余温掏出钥匙,小声的开门,走道里站着个裸体的陌生男孩,余温下意思转头说“不好意思,走错了。”转身时,盯着还没放下的钥匙愣了两秒,脑子瞬间爆炸,无数炮弹在自己脑中进行了一场演习,可劲的炸。 嘴角凝固的余温定在远处,想回头,又怕回头,但还是睁大眼睛回了头。 “你谁?”余温看着男生问,这张脸有点熟悉又有点陌生。 杨帆从卧室里走出来,看到余温,急忙开心的走过去,又看到一旁的男生,停住了脚步。余温扭头就走了,杨帆着急的扯住余温的胳膊,着急的给余温解释。男生见势不妙,小跑到沙发,急忙揪起一条T恤裤子,套在头上,借着余温和门口的缝隙跑出去。 余温使劲往外拽自己的胳膊,越拽杨帆抱得的越紧,杨帆连连说:“不是你想的那样,听我解释,听我解释。”说着跪倒地上。 杨帆一跪,余温心里最后一点侥幸也没有了。把杨帆推到一边,双眼爆红的问杨帆:“我对不起过你吗?” 杨帆沉默了,紧紧的抱着余温的大腿。 余温想起自己连夜坐火车找杨帆的理由,真是再荒唐不过了,他眼睛一眨不眨盯着杨帆,声嘶力竭,“你知不知道为什么别人看不起我们嘛,你知道我为什么来找你吗,我这几年,一直跟踪调查我们这种人,越调查越不敢查,比浑水还他妈的浑,各种人,各种病,我以为就你我是干净的呢。”余温说着说着哭了出来,越发没有底气。 “我没有,我真的没有,我发誓,发毒誓。”杨帆跪在地上挽留余温,余温早已被气的没有了理性,看到杨帆跪在地上,心里有些东西突然沉下去,余温直视杨帆,杨帆受不住着□□裸的审视,眼神瞥向一边。 愤怒褪去后,只剩下尴尬,尴尬到不知如何收场,以前两人也争吵,吵不过也会武力解决,但没有关系,但也就是点到为止,哪怕最愤怒的争吵都还有一丝理智。 这一次,余温从业小小翼翼训练出来的理性,第一次消失的无影无踪,余温抽出大腿,转身离去。 不离开还能干什么,等待着受辱吗? 外面好像下雨了,余温感到自己的脸湿漉漉的。 余温听到杨帆下楼从后面追喊的声音,急忙蹲到角落里的垃圾桶旁,紧紧捂住自己的嘴巴,浑身打哆嗦。杨帆从自己面前赤着脚跑过去,大声的喊自己名字,余温看到杨帆站在门口急的直跺脚,抹着泪截住出租车。 余温从垃圾桶旁站起来,走进街角的网吧,进去给手机充满电,真是天大的勇气,敢拿着一半的电量出门。余温好像坦然的接受刚才的一幕,内心竟然什么想法都没有,若无其事的在电脑上找电影看。 电脑端上有推送的访谈,好像是刚才的男生,余温心里抽搐了一下,还是点了进去,没什么想法,就是单纯的了解一下,记者当久了,脾气也不暴躁了。 那是个来自西北的大男孩,少年两字恨不得写在额头,满脸的朝气,满脸的阳光,骨子里带着广阔天地的狂妄和不羁,VCR里,一整个家族人都出现在里面,大声高呼,你是我们家的骄傲,男生一脸自信的说,那是当然。 主持人问他,以后有什么打算。 没有打算,继续拍戏呗,如果不火了,我就回家卖面,我们家还有大面馆呢,大家可以去吃,贼好吃。 一家人到最后出场,最老的老爷爷咿咿呀呀的说不清,男生站在他伸手俏皮的比手势,爷爷坐在一旁嘱咐,好好干,对得起大家的期待,但也不要累着,实在不行就回家,家里还有面馆呢,最近很缺人。 第91页 观众笑了,夸爷爷可爱,男生站在爷爷旁边傻笑。家里人谈起男生青春期叛逆的事情,作天作地作死,把全家人气的要死。男生乐呵呵的说:“哎呀,知道错了,反正就这一回嘛,爷爷气老爷爷,爸爸气爷爷,我气爸爸,将来我儿子也气我,还能怎么办,又不能丢了。” 一家人笑着拿他没办法,男生就站在最中间哈哈的笑。 余温体会不到这种骄傲,也无法感同身受,原来杨帆日夜殚精竭虑维持的名气,在这个男生眼里跟回家卖面没什么区别。 这个男生身上有杨帆想要的,年轻的身体谁不爱呢,余温也没觉得什么,甚至觉得杨帆开心就好,有点累,余温关掉屏幕瘫在沙发椅上,耳边依旧传来刚才访谈节目里哈哈的笑声。 年轻真好,余温之前没想过会遇到在这种事情,真是从未想过,更不知道,遇到这件事的他会如此的镇定和坦然。读了这么多年的书,还是一个拿着几千块钱工资,为生活来回奔命的主,知识并未给自己带来钱包的富裕,倒是让内心洁癖起来。 刚买来的垃圾桶,只要放在地上,人们就会觉得装过垃圾,不愿用手触碰。同样,杨帆的解释在余温的想象力面前是如此的苍白无力。 天黑的真快,花香也并没有飘到这座城市,余温有点冷,抽搐了几下鼻子,买好车票,内心平静的回到南方的城市。 余温坐在火车上刷手机,平时关注的公众号推送了一首诗: 如果要寄给你一本书 我不会寄给你诗歌 我要寄给你一本关于植物关于庄稼的 告诉你稻子和稗子的区别 告诉你一颗稗子提心吊胆的春天 这是谁的诗,稗子是什么? 余温在浏览器上搜索,手指停在稗子的词条上,诗中发射出的箭精准的射进余温的心脏,余温扭头看了看火车两旁的麦地,绿油油的一片,软软的没有直立起来,现在正是除草的好季节吧,余温头靠在车窗上,慢慢消化内心的坏情绪,春天是个好季节,稗子和余温都不配拥有。 余温看着自己马上就要到达人生瓶颈的事业,真真觉得自己配不上杨帆,看着自己身上那一身普通衣服,普通的脸,在自己领域毫无建树的成就,还未到中年的余温提前感触到了中年危机,确实,该出去闯闯了。 杨帆赶到这座城时,余温已经离开了,代替同事出国出差。 作者有话要说:  欢迎小可爱们提意见哦 我的微博是:热闹rn 欢迎大家关注 ☆、62 杨帆在电视台门口使劲的踹了两脚门口的石头,石头一点没动,震得自己脚麻了半天。杨帆心想,他可能早就想离开了,要不然怎么可能半天就准备好所有出国的手续。 平日里,两个也经常吵架,有事还动手,但也就是吵吵,吵完就过去了,在一起的时候,拉个手,做个饭,要是心情好,晚上搂搂抱抱也就自然而然的和好了。这两年里,因为聚少离多,两人连因为一些小事争吵的时间都没有。 这一次,余温没有争吵,没有动手,带着刚从打印机里出来,还有温度的复印证件,不声不响的走了。 人到三十岁时,永远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余温也不知道自己当时在想什么,就想着逃离,逃得越远越好,这一逃,就是三年,三年,到处流窜,哪里有新闻去哪里,大家不愿去的地方,余温抢着去。 余温坐在飞机上,离开大地的时候,开门后的情景开始浮现在眼前,愤怒,愤怒,还是愤怒,然后是压制自己的愤怒,余温的情绪整整迟到了一天,一天后,自己才接受现实,突然反应过来,失魂落魄的看着窗外的云,意识到自己在飞机上,正在飞往异国他乡。 对于没有家的余温来说,战场真是个好地方,枪炮在远方爆炸的声音带来的刺激,肾上腺素在体内疯狂的飙升,虽然知道危险,但绝对让人无法抵制,恨不得与子弹同行。同事经常在酒店担忧,害怕城市突然发生枪战,但余温听到偶尔出现的枪声,经常兴奋的想拍点什么,最好让全世界看到。 但真正的战场带给余温的冲击力太大了,石油好像真的不要钱,咣咣的往身上倒,整整燃烧了三四个小时,一股莫名的味道飘荡在上空。火光不停的刺激眼睛,闭上眼都是火焰的形状。 余温走过去,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狂吐,原来火化人是三四个小时都烧不尽的,牙齿,骨头,黑的,白的,红的,到底是什么颜色,根本辨认不出来,也不敢仔细辨认,只有跪在地上狂吐,吸进鼻子的味道,搅得胃翻江倒海的难受。 杨帆知道余温去哪里时,已是半个月后,余温在战前发来报道,杨帆在手机端看到消息,吓得手一哆嗦,他的同事只说他出差几月,没想到是到战场出差。 余温拒绝了杨帆一切的联系方式,杨帆同样生气的切断了和余温的联系途径,杨帆看了两眼新闻,被枪声吓得又一哆嗦,把手机扔到沙发上。 三年,一千多天,日子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忙起来日子一眨眼就过,想念起心里的人来,那就是一眼一万年了。 杨帆坐在美食街的街头,点了一碗酸辣水饺,热的鼻尖冒汗,对面的人起身离开,一个女生眼疾手快的跑过来占座,同行的男生拉住她的手,说“别坐,还有那人的余温。” 第92页 杨帆夹的饺子掉进碗里,低着头,使劲的压帽子,半张着嘴,一团饭压在嗓子眼,下不去,上不来。心头突然涌上的情绪卡在饺子堵住的嗓子眼,杨帆再次使劲的压帽子,试图把嗓子里的饭压下去。 杨帆转头往旁边看,斜视了一眼这对情侣,男生正在拿着长宣传单页给女生扇风,女生站在男生身边,下巴盯在男生的胳膊上。 想念一个人不需要白天还是黑夜,只要心里有他,随时随地有一点关于他的事,都能联系的上,往事也随之排山倒海的袭来。 杨帆抵不住回忆,站起来离开,他只想走走,走到哪里都可以。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杨帆站在一个陌生的地方,两边的树,一边红似火,一边青如松,是梦吗,这是哪里?杨帆两指并拢,不停的叩打自己的额头,电话那头传来助理的日程安排。 “哎呦,你这地可真够难找的。”二十分钟后,出租车赶到。杨帆坐在出租车后面回头望,路边的风景往后倒,火红和翠绿的两条平行线在路的尽头交汇。 杨帆不想问这是哪里,秋天的风有点凉,下次站在凉风中看着美景,悲秋的情绪定将会淹没自己,见过一次就好了。 天下的司机都好像是从一个培训班里出来的,先从平常小事跟你聊起,聊着聊着就变成看国家大事,点评一下又转到国际新闻,指点江山的语气好像明儿就要去联合国上任一样。司机聊去中东局势,战地记者,杨帆点头说是,晃了神,瘫在座椅上放空自己。 活动发布会上,又不知是谁,提了一嘴思念,杨帆奔溃了,本来努力的不去想一个人,结果生活里全是他排兵布阵下的局,到底是那个天杀的,给他取了这么个容易被人提起的名字。 杨帆躺在酒店的床上,精疲力竭,顺手掀过被子,被子被下午的日头晒得柔软,还留有阳光的温度。杨帆一脚踹开被子,又接着用脚把被子勾起来,全身缩进被子里。 杨帆梦里想起了下午看到的街景,梦见自己在两条路上走了很久很久,一阵风吹来,颜色的不同的树叶哗哗的落在一起,而自己像蒲公英一样飘在天上,飘了很久很久,很久很久,醒来一身酸痛。 作者有话要说:  欢迎小可爱们提意见哦 我的微博是:热闹rn 欢迎大家关注 ☆、63 《未寄出的信》 内心独白 你什么时候回来,不是只替朋友出差几天吗?我给你保卫室的大爷好多钱,说,只要你回来,就给我打电话,可他每天给我的消息就是,你还没有回来。他打听到你出国了,好像是战场,我艹,我怎么能相信他的话呢,肯定是你散播的谣言,故意让大爷传假话气我。 我肯定不会信的,我那么聪明。 ——杨帆 知道为什么人们总是对我们有偏见,为什么鄙视我们吗? 因为他们觉得我们太乱了,都是荷尔蒙迸发的年龄,我们总是管不好自己身上的二两肉。于是,一颗老鼠屎,坏掉一锅汤,不了解我们的人,听到我们的身份,总以为我们是纵欲,堕落的坏人,我们给众人这样的印象,怎么敢呼吁他们了解我们,尊重我们,毕竟,我们连自己都无法尊重自己。 这不怪你,青春的荷尔蒙太过折磨人,你还是个孩子,这我是知道的。 请快快长大吧。 ——余温 余温,我们之前也曾打的头破血流,家里一片狼藉,也曾冷战到底,誓死不理对方,我也曾因为你的学历和台上闪闪发光的背影而深感自卑,但我可以拿我的生命,我的一切向你保证,我自始至终都未曾爱过另外一个人,从未。 ——杨帆 再好的蛋糕,不是你的,你也不能去切 我今天在国外吃了份蛋糕,下午就牙疼了,我去一个医疗诊所,等待的时候,去做了一项检验,他们根据我的牙齿推算出我的年纪,哇哦,我比你大三岁哎,我原谅你了,毕竟我比你大三岁,三年前的今日,我也曾切身体会过荷尔蒙在体内乱窜,热血沸腾的日子。 好啦,不要伤心了,我出国几日,这几年就不和你一起长大了,不要再吃蛋糕了,对牙不好。 ——余温 秋天的桂花开了,真香啊,淡淡的香味往鼻子里跑,躲都躲不过。我最近在一个剧院排练话剧,和你一样,坐着公交上下班,公交停在站牌的时候,上来一个男生,明明有很多位子,他依旧站在门口,站了好多站,我招呼他过来坐下,他摇摇头,过了几站,有个女生蹦蹦跳跳的上车,拥入男生的怀抱。 公交在你的电台门口停了一站,后门开关的时候,放进来不少花香,如果你没有离开,花香和你应该都会进来吧。 ——杨帆 在国外闻到了桂花香,现在国内也是桂花飘香的时节吧,愿我们能共同闯进同一片风的怀抱。回家的日子遥遥无期,我好像爱上了漂泊,像浮萍一样飘荡的日子,见识了好多好多,如果你有空又感兴趣,我可以慢慢讲给你听。 ——余温 我们总有争吵,但有人欺负我们的时候,总会枪口一致对外。 你看,又有人抨击我了, 可,孤身奋战的日子,我软弱的像一滩泥 ——杨帆 我想给你说点不敢说的事。 第93页 你还记得高一的时候,我们班有个高高瘦瘦,体育课经常喊我蹲在阴凉里下棋的男生吗,那时你还没和我一班,估计不认识他。他就坐在我侧后面,我时常忍不住回头找他聊天,我知道他喜欢漂亮女生,我也知道我喜欢你,但我就是抑制不住大脑的想法,想和他玩,每当他走过我身边,带起的那股风,我都会使劲全部的嗅进鼻子里,我想看他笑,想和他玩,想疯狂的走进他。 我知道这是不对的,但我脑子就是抑制不住那种想法,到最后,我快被折磨死了,主动申请调位,到最后分文理科的时候,为了和你坐在一起,选了我不擅长的文科。 当时的你,和那时的我一样吧。 这些年,靠笔杆子吃饭,也写了许多违心的东西,毕竟我不写,就会有人替我写。你看,我也不是个纯粹真诚的人。 ——余温 今年冬天,我去了一次东北,东北的雪依旧那么厚,那么大,站在高处白茫茫一片,当年和我一起在雪地上打雪仗的人呢,怎么没有人可以肆无忌惮的在雪地里摔跤了呢。 雪好大,楼下的小孩堆着雪人,真吵闹。我坐在暖气旁昏昏欲睡,和我坐在一起的是几个七老八十的大爷。 余温啊,我最近什么都不想干,只想努力挣钱,等你回来。 真想快点老去,老了之后,我们扛着一麻袋钱找个犄角旮旯买的楼,告诉所有人,我们是结过婚的,只不过老伴去世了,来这里养老。当时候我们一起坐在墙头下晒太阳,掏耳朵。如果那个地方与世隔绝就更好了,他们不知道什么是同性,什么是歧视,只是单纯的以为我们是丧偶的可怜老头,可能到那时候,我们也没有力气在床上扑腾了,没有关系,我们还有大把大把的回忆,再说,谁又规定爱情只属于年轻人呢。 ——杨帆 我最近在美国,我在这个多民族融合的国家,但到今天,他还没有同性恋合法化,昨天,这个城市的居民举行了一场□□,一群人举着牌子往南走,高呼人权,平等;另一群人往北走,举着宗教的标语。 两群人相遇了,呼声震耳欲聋,我站在街边看,这个国家对同性的偏见不比任何地方少,你看,人类对自己不了解的东西都会带有偏见,可正是处在偏见中,所有无法自查。 那一刻,我觉得自己就像个公正的裁判,听着两拨人争吵,都有道理,都无法反驳。自然把喜欢异性的基因根植于一群人体内,又觉得世界太过一样,快乐太过雷同,又把喜欢不一样的基因植入了一小群人体内,但却忘记把所有人召集起来,开一个平等相处的会议。 我本来加入其中一群人的,也举着牌子振臂高呼,但我没有,不是不爱你,只是觉得没有意义,好好爱就可以了,管别人干什么呢。 可是,别人却总想过来管我们。 ——余温 我今天去了一个颁奖晚会,我很久没有出来参加活动了,我收到了一个粉丝给我的娃娃,粉粉嫩嫩的,我本来是拒绝这种颜色的,以为只有黑色白色穿出门才正常,可最近,我越来越喜欢粉嫩的颜色,我有好多粉色红色还有黄色的衣服,都挺好看的,我可能不年轻了吧,要不怎么如此偏爱年轻有活力的颜色。 我最近算了一次命,算命的说,我可能命里犯桃花,犯桃花哎,哈哈哈哈哈哈哈,开心吗,我要穿着我粉嫩的衣服等桃花了,你再不回来,就真的永远不用回来了。 我说的是真的,没骗你。 我喝多了。 ——杨帆 我的电脑出卖了我自己,今天写稿子的时候,我本来想打衣服两个字,可是打出的词语排序中,你是第一个,我不假思索的按下空格键,等你的名字出现在我文稿上时,我愣了几秒,这种情况时常发生,于是我时常想你,我换了个输入法,一切要从头适应,真的很难。你的名字很好听,杨帆,杨帆,杨帆,杨帆,杨帆······ ——余温 最近喜欢上抽烟,味道不是很好闻,抽起来也很难受,但实在无聊的没事干,小时候弄到两包烟还可以拿到小卖铺换糖,现在也不知道去哪里换了,只好自己解决了。 还有,我最近演技越来越后退了,很多人都对我很失望,我好像是最差劲的一个。真不敢想,当年韩余是有多强大的内心才敢让我这么个黄毛小子去当男一。我去看望了他的父母,读了读他生前的日记,我最近越来越懂他。 对了,我最近有点闲,去做了一场抑郁症测试,我好像画了很多钩,分有点高,小时候数学考试都没有得过那么高的分。 我可能要去上几节心理课了。 ——杨帆 我今天去了加拿大一趟,这里有个同□□,我进去逛了逛,聒噪的音乐,谎言的灯光,高昂的消费,花里胡哨的纹身,还有人对我喷脏话,我心脏比音乐震动的幅度还猛,真怕猝死在里面,慌忙逃离现场。 年轻真好,我可能不再是酒吧的主力消费人群了,也没有走进我。 以上这些话只是为了宽慰你,你反过来读才是真的,别生气,外面也有我的广阔天地。 ——余温 我去上了两节心理课,那些人是真苦,我都混到这份上了,再说自己哭,也太不让人信服了,来上课的人都是心理有毛病的人,他们是为了获得救赎,才报班上课的。 第94页 老师启发我们回忆童年,一群人哭的稀里哗啦,我想起的我童年,也没有啥嘛,都是和你磕磕绊绊走过的路,但也没饿着晒着,不是吗?记忆里好像一直有风雨,但也没怎么见过,你到底一个人抗下多少风雨啊。我记得爷爷给你说了多少事,为什么一件也不给我说,好像你才是亲孙子,现在知道了,听进耳朵的话,都是要干的活啊。 我觉得自己很幸福,就没去上课,目前还有一点小烦恼,不过,等你回来,我也自然而然的好了。 ——杨帆 最近和一群年轻人讨论同性问题,为了防止以前阐明身份带来的隔阂和偏见,我把自己伪装成“正常人”,同他们一起交谈,他们中间至少有两对是同性情侣,通通认同我的观点,同性是不正常的,变态的,他们不与我反抗,你看,大家都是这样,为了加入我临时开启的对话,获得群体认同和安全感,便迅速认同我的观点,抛弃自己的是非判断。 我们有时候也这样,我很希望他们背后聚会的时候骂我傻缺,然后畅所欲言真正属于自己的意见。 我尝试了好几次这种实验,从未碰到过争吵,我一点也不喜欢这个答案。 ——余温 今天去吃早餐,两个男生从旁边酒店出来,坐在我前面的座子吃早餐 其中一个男生坐立难安,不停在凳子上挪动身体 另一个男生喝着豆浆,看着他难受的伙伴坏笑 好熟悉的青春场景 其中一个男生脸上的满脸青春痘,要不是他身边还坐着人, 我以为那就是当年的你。 ——杨帆 我在伊朗的路上看到一对求婚的新人,过去凑了个热闹,他们还没有求完婚,就被警察抓起来了,他们的制度好像不允许他们在公众场合求婚,我有点惊讶,这不是我报道新闻范围,但我很好奇,跟着了解了一下。后来,他们被放了出来,但好像不怎么开心。 我也是第一次遇见这种事,我以为这会是上上上个世纪才发生的事情,哎,不知道说什么好,我想回家。 ——余温 夏天来了,再也没有人会把西瓜中间最甜的那块挖出来喂我了。 片场午间吃西瓜的时候,我一块没动,不是今年的西瓜不甜,而是,而是什么呢? 算了,等你回来就甜了。 ——杨帆 在外面,我讲笑话,没人能接的住我的梗 你看,没从小跟我一块看过曲苑杂坛,听过相声,小品,就是聊不到一块去。 没人能认同我的幽默,真无趣。 ——余温 我又在片场遇到了那个男生,他经过我身边时,我猛吸一口气,你一定很生气吧,我解释给你听。 他身上有你的味道,我不知道那是一股怎样的味道,但只要闻到,就能想起你来,感到安心有着落,我以为这种奇妙的味道,世上绝不会找出第二个人,但他经过我身边时,我瞬时就能捕捉到这种气味,然后心脏狂跳,血液奔腾。 我快三十岁了,不像两年前那样,我现在是个大孩子了,我生生的用意志压制住我的生理反应,并成功忘记了嗅觉带给我的感受。 我可以理解什么是爱,什么是责任了。 长大有点困难,我怕永远失去你,用生命祝愿你在国外平安。 ——杨帆 杨帆,我好像被你驯化了,你可真是个功夫高超的驯化师。 我加入了一个纪录片团队,我把他们每个人都照顾的很好,团队的女生坐在夹板上问我:“是谁把你教的这么完美。” 我开心的看着海平面,因为受到表扬而开心,望着深蓝的的海底,我突然浑身起鸡皮疙瘩,是你哦,是你,杨帆,把我训的这么好,这么没有脾气秉性。 你说你要什么,我总会给你,你和我撒娇,我总会点头,你也知道,我总是把最好的给你。你的职业注定你是个敏感又没有安全感的人,所以你嘻嘻哈哈的表面下,总有些许焦虑,而我,要在你最最需要的时候送上安慰。所以,我练就的本领让我总是可以用最好的话安慰团队里每一个不开心的人,在争吵时有效的处理信息。 你爱的吃的,我都会做,美味的食物让我在团队颇受好评,他们甚至想让我留下担任厨师。这一切都是因为你,因为你没有不爱吃的食物,我把菜谱挨个尝试了个遍。 我以为我是我们两个人中睿智聪明的那个,现在想想,你才是,你什么都不用做,只要站在我面前,捏我的脸,晃我的手,你就知道,我什么都会去做,就像你骑车带我,摔倒时我先倒在下面接住你一样。 你有大智慧,我从未察觉,毕竟,这一切,我都愿意。 我想学一下你的撒娇技能,结果在夹板上尴尬的说出“好不好啦~”的时候,整个海平面都静止了,所有人像看怪物一样看我,我真想跳入海里再也不浮起来,我因为这一句话,被人嘲笑了好久好久。 ——余温 作者有话要说:  欢迎小可爱们提意见哦 我的微博是:热闹rn 欢迎大家关注 ☆、64 《未寄出的信》 内心独白 你走了之后,我想要任何东西都要加倍努力,再也不会躺在沙发上大喊两声,就会被送到我身边。 第95页 我不想努力了,三十岁好难,好像真的长大了,青春一眨眼就过去了,清晨起床,再也不会无缘无故的支帐篷了,看激情戏也觉得稀疏平常。 片场里来了很多小朋友,我竟然会照顾他们,给他们买零食,看他们闹腾,撒娇,看着好像挺开心的。 但我不想这样,不想长大。 ——杨帆 我去了一趟日本,这里的二次元真猛,好像还有二点五次元,三次元,我真的老了,没怎么听明白。 一个四十岁的大叔穿着萝莉群,我实在不敢睁眼看,他很有趣,但我需要一点点时间睁开眼睛。 听说国内也有很多,不知你看过没有。 感觉时代发展的很快,好多没听过,看似怪异的新事物层出不穷,幸运的是,我们一直在不断的扩大正常的定义范围,并永远都在被接受与认同的路上。 ——余温 暗恋真是个苦差事,最近接了部戏,演个暗恋的人,大结局时,失魂落魄的走进大雨里,我从来没体会过暗恋的滋味,更不知道青春期是暗恋一个人会有那么多小心思,我演起来有点困难,直来直去不好吗,为什么眼神遇到上还要躲避,我拿捏不到这种劲,和我搭戏的女演员好像格外又经验,常常搞得我像个面瘫患者一样表达不出情绪。 暗恋极其耗精力,让人陷入自卑的泥潭,活在角落里。 我们真幸运,没有体验过这种事情,我们已经这么特殊了,要是再暗恋,不知道我们会不会像现在一样阳光开朗。 我记得是我先戳破的,哈哈,快快平身,不用谢我。 我最近觉得自己有点累,什么也没做,就是累,一点也感受不到角色的魅力,媒体说我没了灵气,好在不是大红大紫的人,没人过度关注,也没有收到批评。 有点担心,回来用你的小脑袋给我指一条明路吧。 ——杨帆 海上的风景真美,坐在夹板上看日出日落,太壮观了,看到太阳从海平面升起,整个世界迎来光明的时候,所有的事情都不算事情,整个天地都是你的,还担心什么。看新闻说,你最近演技下滑的厉害,必要时停一停吧,看看外面的广阔天地,不知有没有人告诉你这些道理,也不知道你助理会不会把匿名邮件当垃圾邮件一样置之不理。 ——余温 给你取名字的那个人,真是坏透了,生活中处处都是你的名字。 从板凳上起来时,不能坐下,会有前一个人的余温。 晒完被子,会有太阳的余温。 熬得粥凉透了,只有一点点余温时,大口喝下最痛快。 夜间,片场的沙滩上有白天的余温。 刚起床的被窝再钻回去,依旧还有余温。 你看,它们都有自己的余温,我的余温在哪里? ——杨帆 我在乘坐公交车时,亲眼目睹了一个长得粗鲁的男人对两个女生语言暴力,并动手殴打了那两个女生,我本以为自己会像英雄一样揪住男人的胳膊,很抱歉,我也被打了,他锻炼的肱二头肌有我大腿粗。 但大家都没有沉默,围住了男人,他下车逃脱。他什么也没有失去,日后也会接着这样做,而那一对女生受了伤,我的胳膊也好几天抬不起来。 但是,我记录了这件事,只要不沉默就好。 ——余温 我待在家里好久了,不想出门,我开始长胖了,三十岁快来了,我的电影跳水了,这两年,我就演了这一部,还没发挥好,生活送我一记大铁锤,我打算顺势舒舒服服的趴几天。 窗帘密不透光,风吹起来时,偶尔射进来几条光,无数尘埃漂浮在光中,我猛吹一口气,看它们漂浮。经纪人觉得我消沉,可我真爱这闲暇无聊的时光,明明什么都没想,可感觉懂了好多好多。 我是不是又长大了。 ——杨帆 最近在看到了你的报道,你好像发福了,突然颓丧的很厉害,眼神有点恍惚,飘离不定的。我压根没有生过你的气,也未曾怪过你,离开只是想让自己进步,出去看一看更宽广的天地。你知道的,我不是因为你的面貌,金钱,人气所以才想和你在一起,我爱你,但不仅仅是爱,我的喜欢是没有条件,没有底线,没有原则的。 给我点时间,我变好了,更优秀了,我就回家。 ——余温 闲的无聊,路过天桥时算了一命,让他算算感情走势,他说我爱人最近有大灾,要用符破解,我花六百六十块钱买了个符,又按照他的指挥扔了自己的东西替你消灾,你知道我扔的什么,是我最近获得奖杯,好在质量不错,就摔掉一边。 再也不闲的蛋疼算命了,封建迷信要不得。 回来请给我报销一下,谢谢。 ——杨帆 我走过千山万水,想去看看这个世界,可是越走越愿意回想从前,那时候我们两个小孩蹲在锅门口烧火,我踩着板凳炒菜,你蹲在锅前添柴,我们的菜总是不如门口五毛钱一包的辣条好吃。昨天,我在巴西买了一包辣条,贵的惊人,我没有尝出辣的味道,腻的难受,原来世界的美好就在我们当年杂乱不堪,破破烂烂的院子里。只是需要经历一趟才能知道。 ——余温 今天,我在在整理杂货箱子的,里面掉出小时候玩的几个溜溜弹,哎,往事真是磨人。 第96页 还有许多你的课外书,时间久了,一股陈年味道,我闻了闻,挺好闻的,你到底回不回来,再不回来,你的东西我就扔出门了。 你书房里的花我精心照顾,生怕长势不好,我现在都快成小花匠了。 我拍戏回家瘫在床上,睡得朦朦胧胧,听见有人喊我吃饭,彻底醒来后才发现,屋里根本没人,我有点恍惚,现在对我而言,家和酒店早就没了区别。 ——杨帆 你知道怎么样去衡量一个人的成功吗?这个字就是“多”,商人要成功要有很多很多钱;作家要成功要写出很多很多的书,获很多很多奖;老师的成功是要教出很多很多品行兼优的学生。对于动物来说,它们的成功就是无限的繁殖基因,拥有庞大的数量群体,那些被人类驯服的动物,虽说会不幸的被宰杀掉,但他们的数量对于那些濒临灭绝的动物来说,无疑是碾压级的。 那么,怎么来衡量人类这个群体的成功,对,就是繁殖,数量的无限扩张,虽说我们的教育可能不是这样定义人类的成功的,但我们的基因是,它根植于我们的身体,不停的告诉我们:“要繁殖,一定要让我的数量多又多。” 这也是为什么他人讨厌我们的原因,我们是同性,只是为了爱在一起,不能繁殖,不能让基因永存下去,我们的基因在我们这一代就会消亡,我们对人类的永不消亡的愿望做不了任何贡献。 有时,我就在想,那些嘲笑我们,鄙夷我们的人,究竟是他们真实存在的个体在鄙夷我们,还是他们身体内的基因在鄙夷我们体内的基因。 我希望有一天,衡量成功的标准里,不仅仅是多,还有爱,我很爱你,这样我们也能成为人生赢家。 晚安,好梦。 ——余温 我在书包底下找到一支口红,哈哈,是你刚找到工作的时候送我的,想起来还真让人开心。 记得当时剧组条件差,男演员也不多,直接和女生用同一管的口红,你来探班,看着我化妆,嘟囔着嘴,第二天给我带了好几支,叫我自己一个人用。你买来的颜色,粉粉嫩嫩,我是一样也用不到。 这些口红在我书包底下好几年了,早已过了保质期,但我看到它们时,总以为是在昨天。 如果人可以像鱼儿一样,只有七秒的记忆就好了。 我也不会因此睹物思人了。 ——杨帆 怎么最近没有你的娱乐新闻了,你的微博怎么没有宣传就不更新了呢。 ——余温 你走了多少时间,一千零八十天 我不敢相信会有这么久 怎么那么久啊,时间过得真快 我最近获奖了,本觉得这是件值得庆祝的事,可我没找到人庆祝,只好大摆筵席,热闹了一场又一场。 ——杨帆 夕阳下,我坐在后备箱,晃荡着双腿,看你的照片,一旁的英国人问我这是谁。 我让他猜你的年纪,他觉得你才二十出头,觉得我也二十四五,我笑的直不起腰来。 你说最近出道的新人才十七八岁,发展迅猛的吓人,让你很焦虑,可他们算什么呢,他们只有年轻,年轻是脆弱的,可你呢,即年轻又有阅历,你这才是真年轻,他们顶多算幼稚。 ——余温 我又红了,我爱表演,可不红的时候选的本子少,红了,又疲于应对 我想听听你的想法,这对我很重要 ——杨帆 最近娱乐新闻上到处都是你的消息,经历了九九八十一难,再度翻红,替你开心,但我看你,满脸的疲惫感,记得当年你初次被人熟知时,抱着我开心的飞起。你买了整整一个房间的衣服,要出名了,要有衣服穿得。可,这一次啊,我们不在是意气风发的少年,再次春风得意,不会再一日看尽长安花,你会谦卑的弯腰说,哪里哪里,没有那么优秀。 你好像很累,也不愿追赶这次出名的浪潮,我只想让你开心,你也知道自己要什么吧。 ——余温 是我先说喜欢你,是我先牵的你的手,是我先走过去拥抱你,是我先用眼神撞上你的。 每一次都是我走向你,每一次都是我伸出手去找你,你的手那么凉,为什么不自己来寻暖呢。 ——杨帆 可是,你每一次主动,我都有回应啊,我一直都在,你伸手我就在身后。我从来没有离开过。从未。 ——余温 我不久前去办理业务,柜台小姐告诉我,我的身份证马上就要过期了,请及时更换身份证。 我第一念想就是你,我们一起去办的身份证,我的要是过期了,你的肯定也过期了,你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办身份证呢, 当年,我们去办身份证的时候,咱两在大太阳下洗干净头,穿着一身黑T恤,迎着风骑车去郊区的派出所,风一会就把头发吹干了,支棱起别样的发型。 你会不会因为身份证过期,护照就不能用了,然后被判为非法入境,接着被遣送回来,我开心的打开手机搜索,又失望的把手机扔进车里。 我自己一个人去办的身份证,今天收到了这张小小的卡片。 这么快,已经十年了,十年前小小的人儿,转眼间就快三十了,这十年里,经历了好多,但一猛想有想不起什么,都不重要,重要的人都不在了,还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 第97页 ——杨帆 在北美看了一场你的电影 你一出场,我就难受了, 好像昨天才见过你,转眼就三年了 画面,声音,乃至你身上的气味,都还停留在昨天 是那么的让人熟悉,我脑海根本不需反应,就知道是你 ——余温 我出门拍戏,忘记交暖气费了,家里暖气停了,你书房里的吊兰冻坏了。 我买了个小太阳给它烤着,让它误以为春天来了,该发芽了 话说,今天冬天真冷啊 你和春天,怎么都不回来了。 ——杨帆 外面好大,这熙熙攘攘的人间,我只想回家。 ——余温 最近房价飞涨的厉害,我们房子增值了。 邻居家夫妇知道消息后,手拉手哼着小曲上楼,开心的从走廊里高歌。 我不以为然,俗,太俗了, 三年了,余温,你还知道你有个家吗 ——杨帆 春天在花的思念中悄然而至 如果你还爱我 我也可以在你的期待时归来 ——余温 作者有话要说:  欢迎小可爱们提意见哦 我的微博是:热闹rn 欢迎大家关注 ☆、65 三年了,保安大爷终于带给杨帆一条好消息,余温要回国了。杨帆打听好日子,地方,坐在机场大厅里等着。要不要举着牌子,要不要拿束花,见面第一句话说什么,杨帆在心里演戏了无数遍,为了更自然的见面,在脑子里构想了无数个分镜头。 可是,人心里想的和做的,永远不是一件事,杨帆什么也没准备,带着个黑色帽子,坐在视野够得着出口的地方,静静的等着,等余温发现自己,然后在慢慢的走过去。 杨帆低头玩着手机,看着像最不着急的一个,时不时往通道口瞅两眼。余温从通道口出来,杨帆立马坐直起来,深呼吸几口,站在一个举着接机牌男人的背后往里瞅,全身被接机牌挡的死死的。杨帆心砰砰的跳,心里想着,等他出来,猛地出来吓他一跳。 余温跟着人群出来,推着两个大箱子往前走,他变黑了,好像有点长胖,又好像变瘦了,杨帆想不出余温三年前的样子了,眼前的这个人都点陌生,好像从来没见过的样子,余温的手上带着护腕,配上他胳膊的肤色,杨帆鼻尖有点泛酸,这是受了多少伤,搁太阳下暴晒了多久。杨帆心通通通通的跳,没点规律,腿本来想往前走上去的,但根本迈不出去,余温也不往两边看,可能压根就不期待有人来接送吧。 泪水在杨帆眼眶里打转,杨帆看到天上的云,脚底的风,通通向余温的方向涌去,杨帆也想向余温奔去,但就一眨眼,余温推着箱子和接他的同事走进了车里。杨帆站在原地目送余温离开,自始至终没挪动半步。 杨帆回到车里,静静的坐着,盘算着他们应该下了高速,把手机仍在副驾驶上的花束上,自己一人开车回家。 再搭理你我就孙子。杨帆回去的路上心想。 余温回来的当天下午,就给杨帆发消息,想去杨帆家拿点自己的东西。余温准备了点话,一句也没说出口,简单的在门口聊了几句,就进门拿东西。 余温的书房还是保持原样,书桌上的吊兰养的鲜绿,电脑用布盖着,没落山一点灰。 杨帆养了一只猫,是三年前从马路上捡来的,长得也不可爱,但杨帆站在马路上看着它可怜巴巴的窝在墙角,于心不忍,就抱回了家。回家的时候也能有个伴。 余温蹲下来逗猫玩,问小猫:“你叫什么啊。”转头又问了一遍:“它叫什么啊?” “没有名字。” “没有名字?” “要不你给取个。” “嗯,要不叫······” “你不用想这么快,回头想好了来告诉我也可以。”杨帆打断余温,看着自己的小猫说。 余温蹲在地上继续逗猫,杨帆坐在沙发上玩手机,时间在宽敞的屋子里结冰,没有人接着说话,杨帆想了很多,肚子里早就打好了草稿,但万万没想到,三年后再见面是如此的尴尬,没人提三年前的心结,就好像没发生过一样,真想撸起袖子打一架。 小孩子打架了,第二天手拉手就好,成年人出点误会,也真够让人误会的。 小猫从余温手里滑走,溜达到杨帆身边,慵懒的躺在沙发上,杨帆伸手摸了摸小猫,对着小猫笑了笑。 余温起身揪了揪自己的衣服,说:“那我走了啊。” “啊。”杨帆站起来,找钥匙说:“行,那我送你。” “不用,我下去打车就行,我刚下了打车软件,回来还没用过呢。” “这个点,都是加班的等车呢,你得等很久,我送你吧。”杨帆拿起钥匙开门。 余温坐在副驾驶上,手里还是刚才玩弄的小猫,和杨帆一问一答。 “你最近演什么戏呢。” “没戏,好久没接剧本了,不知道演什么,转型也有点难,你有什么想法?” “没事,那就趁着休息,好好想想,想清楚了在演也不晚。” “我过气好久了,搁家里有一阵了。” “你爱的是表演,又不是名气,没有名气有时候,反而能更好的塑造角色呢。” 第98页 草,我爱的难倒不是你吗,杨帆心想,但没有说出口,目光直视前方开车。 “你这些年去过哪些地方,怎么黑了。” “哪儿都去,中东待了一阵,美国待了一阵,然后,还跟着一个纪录片团队海上待了几个月,没什么意思。” “出去看看总是不一样,见多识广,能遇见更优秀的朋友,不是吗?”杨帆拉长强调说出朋友二字。 “都是萍水相逢,没深交的。” 车内的谈话越来越正式,一句接着一句,就像扯到劲头的橡皮筋,随时都会崩开,接不上话。 “到这儿吧,开进去还得掉头。”余温解开安全带,下车后转头说:“注意安全啊。” “嗯,回去吧。”杨帆看着余温答应到。 余温看着杨帆开车离开,转身回到屋里,这不是他预想的场景,在外奔波了这么多年,回来反而愈发生分,本来是世间最熟的两人,知道成了最陌生的人呢。为何心里想的,和嘴上说的不一样呢。 下一次见面,又会是什么理由,还要再费劲脑汁思考半天。 余温回家后瘫在小沙发上,费尽心机的给刚才的小猫起名字,杨帆爱吃苹果,叫果果怎么样?但又转头一想,一看就是杨帆的口味去的,显得自己太巴结了。杨帆的粉丝叫帆板,叫帆板怎么样?会不会显得自己没有认真思考过。 余温翻开微博,看看杨帆有没有发过这个小猫的照片,再仔细看看小猫的模样,刚才摸小猫的时候,只是为了没事找事干,还没有认真看过猫的模样。 杨帆很久之前发过一张猫的照片,小小的,躺在杨帆的手里卖萌,余温放大照片仔细看了半天,再脑中给它搜寻个好名字。顺手点开下面的评论,第一条评论说:好可爱,我要认领当它的大哥。 杨帆回复到:好啊,小弟。 余温顺着ID点开评论的微博,心颤了一下,还是之前的那个男生,生气的把手机甩到一边,窝在沙发上睡觉。越想越气不过,没了取名字的好兴致,心里想着,取什么名字取名字,叫大哥就不错。 余温下班的时候,听到有人在电梯口大叫自己的名字,回过头来时,愣了一下,是丁盛。 “是你啊,大钢琴家。” “什么钢琴家,就是四处弹弹琴罢了。”两人握手后,站在楼梯口看着对方,模样变化太大了,丁盛穿着贴身的西服,发型紧追潮流,保养得当,看着好像比余温小个七八岁,真是让人想不到,当时见面的时候,还是翩翩少年,转眼就三十多岁了。 丁盛打小就练琴,整个青春,唯一的任务也就是练琴,不停的练琴,参加考试,参加比赛,获奖入学,吃饭和练琴对丁盛来说是同等重要的事情。余温知道丁盛,曾经在电视上见过几次,已经是小有名气的钢琴家了,电视台晚会上请过多次。但余温想着人家是赫赫有名的钢琴家,必定忙的很,也从未主动联系过。 “你怎么在这儿。” “参加个访谈节目,刚才从六楼看到你了,我连忙追下来的,我来这里好几次了,怎么没见过你。”丁盛对于老友见面,十分开心。 “我这几年从国外呢,最近刚回来,吃什么,我请你吃饭去。” “行,随便吃点就行,见到你真是太高兴了。”丁盛扣上安全带坐在副驾驶上,接着说:“叫上杨帆啊,他在家吗?我记得我那时候还在练钢琴,他就出名了,火了有一阵啊,哪儿都是他的剧,最近这两年他干什么呢,没怎么见他的消息,我没你们联系方式,也联系不到你们。” 余温打开微信加好友,说:“他忙着呢,没在这里。” 丁盛扫码的时候,一个电话进来,余温看到通讯界面上两个大字:老婆。 余温把手机塞到前面,继续开车,仔细听丁盛电话那头的声音。 “哎,我见到一个朋友,嗯,我晚回去会。放心吧,我不喝酒,不用来接我,我自己打车就行,你先睡吧。” 余温听到电话那头女人的声音,满脑子都在想,丁盛不是和自己一样吗,他十六七岁时,还小心翼翼的拿着两张电影票来找杨帆看电影,结果到最后,还是结婚了。 “什么时候结的婚。” “快十年了,二十几岁就结婚了,是我一个小师妹,也是弹琴的。” “哦,我有没有在电视见过,你们两口子一块弹琴也不错,不错。” “不,之后她就不谈了,安排我的活动,也算我经纪人了,跟我一块全国到处飞。” “挺好的,有小孩了吗?” “没有,还没这个打算。” “也行,趁年轻,多追求追求艺术上的造诣。” 余温心里一直有问题想问丁盛,他怎么和女生结婚了呢,这个女的知道他的身份吗?但因为刚见面,也只能说点客套话,便把话压在了心里。 作者有话要说:  欢迎小可爱们提意见哦 我的微博是:热闹rn 欢迎大家关注 ☆、66 吃饭的时候,丁盛多次问起杨帆和余温的情况,余温都以一句挺好的带过,不继续深谈。余温感受到丁盛投来的别有意味的目光,一直不敢抬头看丁盛,小酌几杯后,理智的放下酒杯。 丁盛的妻子开车来接丁盛回家,顺道送余温回家。回到家的余温最熏熏的躺在小沙发上,回想刚才的情景。丁盛的妻子真是个优雅的女人,三十多岁的年纪,保养的还像个小女孩,皮肤白皙,一头半微波浪的秀发,穿着艳红连衣裙从门口走进来的时候,吃饭的人最起码都抬头看了好几眼。她保养的可真好,脸就像刚剥皮的鸡蛋一样,滑的看不出点岁月的痕迹。余温有点替这个女人感到惋惜,内心突然鄙视起丁盛,白白浪费了这个女人的大好时光。余温内心纳闷极了,丁盛到底爱不爱这个女人。吃饭时,丁盛看过来的眼神究竟是什么意思。 第99页 余温没有发朋友圈的习惯,但还是配图发了个朋友圈:老友相逢。 仅杨帆可见。 余温和杨帆都在为下一次见面找借口,思前想后,总觉得自己找的借口不够完美,也都没有主动联系。 一日,余温躺在自己的小屋里,夜晚翻身的时候,突然听到自己骨缝里发出的呲呲的异样的声音,猛地想起,自己已经三十五岁,不再是个年轻人了,这些年在外奔波,风里来雨里去,恨不得以闪电的速度奔向一线新闻,年轻的时候,身体还吃的消,最近是感觉越来越乏力了。 也不是身体的原因,就感觉缺点东西,不知道心在哪里飘荡,浑身都沉不下来,到那儿都累,到哪里都提不起精神,就想回到熟悉的地方去,静静的歇歇,弹掉身上这几年的尘土。 余温想起点什么,翻身下床往客厅的小桌子上走去,拿起镜子看自己的头皮,上次剪发时,理发师傅拔掉了好几根白发,余温还接过一根仔细端详半天,不敢相信是自己的头发,跟食指差不多长的头发,前一个关节处已经变白,后面一小扎的距离还是黑色,两种颜色交界处,就像用胶水粘连起来似的,余温轻轻用手一掐,就断成两截飘落下去。 余温怎么都看不到自己的头发,左手举着镜子,眼睛压着眼皮上翻,右手揪着头发,梗着脖子跟上桌的烧鸡一样。家里再也找不到第二个小镜子了,余温放弃了挣扎,把镜子一扔,顺势倒在沙发上,脑子里刻进两个大字:老了。 余温感到有点委屈,似乎昨天还和杨帆坐在教室里昏昏欲睡的听老师讲课,今天就突然长大了,还长出了白头发,这几年在外面实在太忙了,脚不沾地,实在没有时间回忆往昔,闲下来真是不好,尤其回忆的人还不在自己的身边。 余温关上灯,静静的躺在沙发上,脸上映衬着手机的光,余温一张张划拉杨帆的照片,他还是那么年轻,演员好像永远不会老去,还是一身的少年气息,余温翻了几张,深呼一口气,关掉手机换个姿势蜷缩着。心好像更慌了。 叮咚,叮咚。 余温家门口的门铃响了起来,着急好像要破门而入,叮咚叮咚的门铃声直接变成了咚咚咚咚的声音,只有杨帆才会这么皮,余温赤脚蹭蹭的去开门,顺道呼拉呼拉自己乱糟糟的头发。 是丁盛,他提着两瓶红酒开心的站在门口,眼含笑意的看着余温。余温喝酒时仔细观察丁盛的脸,他的脸也像吃了防腐剂一样,看着成熟,看丝毫没有留下岁月的褶皱,但想想丁盛妻子的状态,也就大概知道丁盛为什么这么年轻了。 两人围坐在小桌子上喝酒,凉菜,鸭脖,红酒,看着不搭,但整起来也很带劲。 “你怎么知道我家。” “上次送你回家记住的。” “你不是喝高了吗?” “该记的事还是能记住的。”丁盛看了一眼房子,问:“杨帆呢,不都明星了嘛,怎么还住这里。” “我租的地方,好几年了,这离我上班的地方近。” “杨帆呢。” “拍戏去了。” “好几年没见他的作品了,我以为这几年和你一块出国了呢。” “没有,他拍的文艺片,那种片就那样,比较小众,不关注就不知道。”余温说着不舒服的调了调坐姿,丁盛频频和余温碰杯,眼底尽是柔情和笑意的看着余温,余温不知道丁盛是一直都这样看人,还是特意这样看自己,低头喝酒,防止和丁盛的目光交接上。 丁盛喝的有点热,把褂子脱下,搭在一边的椅子上,解开衬衣的扣字,余温起身开风扇,看着丁盛的背影,琢磨不透他在想什么。 “你怎么回去?开车来的还是一会弟妹来接你吗?” “走着来的,挺近的,喝不醉的。”丁盛说着又和余温碰杯。 “你和杨帆多少年了?”丁盛又问。 “打小就搁一块,这也不好算。” “一直都在一起,就没有人发现你们吗?” “没有啊,藏得好,谁还能发现了。” “我记得好多年前看过你们的新闻,你两在大路上接吻,好像消息还沸腾了好几天,那时候杨帆还刚火没一阵子。” “不是澄清了吗,都是好朋友,就是喝多了。” “真羡慕你们。”丁盛再次碰杯。 “你怎么结婚的?”余温不想一直回答丁盛的问题,趁机转开话题。 “二胎放开的时候,我妈不能生弟弟妹妹了,我不敢反抗,就顺着她的意思结婚了。现在又催我生小孩,我一直没生。” “你老婆知道你吗?”余温刚说完就后悔了,小时候也没有多么深交,这么多年不见,怎么能直接问这样的问题。 “不知道。”丁盛也没有生气,吃着菜,平静的说出来。 对话戛然而止,余温不知道说些什么,丁盛也没有继续说下去。两人心照不宣的碰杯,喝光酒杯里最后一滴酒。 余温误会丁盛了,他没有任何想法,就单纯的想出来坐坐,聊聊天而已。一个人,将自己的秘密埋藏了三十多年,没有任何人知道,内心该是何等的压抑痛苦,余温和杨帆是世上唯一知道秘密的人,当然想坐下和她们聊聊。 丁盛喝的差不多了,迷迷糊糊的站起立,说要回家,这半天,一直都是丁盛在说话,在讲自己的故事,或者偶尔问余温几个问题,余温一直静静的听着,审视着丁盛。丁盛不想再聊下去了,十六岁时认识的,志同道合的朋友,好像永远停留在了十六岁,余温不愿分享自己的心事,丁盛也不愿再不停的剖析自己,起身回家。 第100页 余温送丁盛到酒店,丁盛掏出房卡上楼,说:“不回家了,一声酒味,她闻着也不舒服。”余温凝视着丁盛走进电梯的背影,就像一个落寞了,沉沦了的富家公子,再也不会得到一丝爱的宠溺和眷顾。 杨帆去电视台拍摄一个室内戒烟的公益广告,在楼梯口遇见余温,他们好几天没有联系了,两个榆木脑袋的人都找不到绝佳的借口见面,都在等对方联系。 “走了啊。”余温在七楼停下,给杨帆说了一声,走进编辑部。 晚上,余温刚出楼梯大门,在大厅遇见杨帆,他也正往外走。 “拍了这么久啊。”余温在后面打招呼。 杨帆听到有人跟自己说话,回头看了一眼,说:“还行吧,算快的了。你回家啊。” “没有,出去吃点饭,你吃了吗?” “没有,你吃火锅吗,我有两张券。” “行吧,等我一下,我上去拿点东西。”余温说。 杨帆出门叫车,突然听到有人在门口和自己打招呼,是丁盛。“嗨,是你啊,怎么在这里。” “等余温呢,你拍戏回来了。” “拍什么戏?” “前几天我找余温喝酒,以为你也在家,他说你拍戏去了。” “是吗,刚回来啊。”杨帆边说边点头,说“回来的突然,他上去拿东西去了,我们要吃火锅去,一块吗?” “不了,那你们聚吧,你也刚回来,改天咱再聊。我没什么事。” “没事,我正好弄了好几张劵,一块吃,正好把劵花了。” 杨帆站在丁盛车旁等余温下来,看着他从远处下楼梯时欢快的步伐渐渐放缓,余温看到丁盛,问:“你怎么在这里?” “我来你们电台有事,正好想着你快下班,找你喝酒来着,从门口遇到杨帆了。” “哦,那一起呗,正好好久没见过了。” 杨帆和丁盛聊起这些年遇到的事情,余温自己一个人坐在后排玩手机,听着前排嘻嘻哈哈的笑声,这几年不在国内,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自然插不上嘴。余温抬起头看杨帆和丁盛的背影,看着还是小孩子的模样,因为从事室内工作,外加保养得当,他们皮肤白净,再看看自己的胳膊,不知道的还以为刚从矿山挖矿回来呢。 “余温,我觉得你可以来这里看看,这里的房子不错。”丁盛指着刚建好的楼盘,突然提起余温。 作者有话要说:  欢迎小可爱们提意见哦 我的微博是:热闹rn 欢迎大家关注 ☆、67 “啊,行,回头再说吧。”余温还在盯着他们两人看,突然被提及,不知道他们聊得什么话题。 “买什么房。”杨帆转身回头看了一眼余温,转向丁盛问到。 “前几天喝酒时候说的,说你们要买个,还没想好哪里?” “哦,对,他不是刚从国外回来嘛,挣点钱,得赶紧买个房住。”杨帆把头转向窗外,身体朝后倚着靠背,挠了挠头发。 “说句不该说的,你两上没老,下没小的,有一套房住着就行了,剩下的钱啊,多出去走走,玩玩,没事也可以花钱来听听我的演奏会,多好,你买了空下来也不住。” “谁说他不住,他一个人也得搬去住啊。”杨帆头倚着车窗,生气自己知道的什么事情都是从丁盛嘴里说出来的,自己说不出一点。 坐座位的时候,杨帆朝丁盛那边坐下,留余温一个人坐对面,拿笔在菜单上勾勾画画,问丁盛吃什么?划完后把纸递给余温,让他自己点。 麻椒味的白气将三人紧紧包围,火锅的味道沾染在每根头发丝上,丁盛后悔的说:“哎,回家又得挨熊。” “对哦,还没问你,你找对象了。”杨帆早就想问了,但不知道怎么开口,好几次想把话题引过去,又怕问的太突兀,这次终于等到好机会。 “我结婚了,好多年了。” 杨帆听到这话,抬头看了一眼余温,正好和余温对视上,杨帆的眼神闪过一丝震惊,又恢复正常,继续问:“她是干啥的?” “跟我一样,弹钢琴的。” “哦,挺好的,弹钢琴的女生都漂亮啊,你们有小孩子吗?” “没有。” 余温眼神制止住杨帆,提醒他差不多得了,杨帆夹起一块肉,把剩下的一连串问题塞进嘴里。剩下的饭桌上,谈的都是音乐,还有余温在国外的事情,余温说自己去过那个国家,丁盛接着说自己也去那里参加过比赛,杨帆一个劲的涮肉吃,安静的把肉放进锅里数着秒数,恨不得把眼前沸腾的锅底倒进两人的嘴里,聒噪死了。 丁盛开车送余温杨帆回家,送到余温的小区门口,摇下车窗说:“剧院有活动的话,可以来找我玩,改天再聚啊。” 杨帆挥挥手说拜拜,看着丁盛开车远去,朝余温挥手说拜拜,朝出租车走去。 余温一个人回到家里,接了一盆热水洗头,洗到一半,甩着湿哒哒的头发去找手电筒,把盆子里的头发一根根的捞出来照,看看是不是白发。没有找到白发,心情沮丧极了,心想,白头发肯定都顽强的长在头皮上,一根根的把黑发吃掉。下午在车上,余温仔细观察杨帆和丁盛的头发,依旧那么乌黑茂密,一想到这里,心情更加失落了。 余温找出几瓶酒,打开电脑,想写点东西,原来总以为写作那么难,没想到人到中年,脑子里多的是东西,随便拿点出来就是文章,只不过拿出来的过程,太过让人沮丧痛苦,情绪时常在夜间和绝望纠缠不清。 第101页 余温可以表达很多态度,却唯独表达不了对杨帆的爱,两人骄傲的昂着脖子等着,要是谁忍不住先靠近一步,或者白天说了句没有底气的话,太阳一下山就开始懊悔不已,斥责自己。 余温喝多了,躺着沙发上,知道明早要上班,但借着酒劲也睡不着,心里难受极了。 第二天下午,余温被传讯去警察局。丁盛死了,丁家唯一的香火断了,余温不敢相信,昨儿在坐在一起喝酒的人,怎么突然就没了。 余温从警局出来,杨帆带着帽子,口罩,倚在门口的柱子上,两人四目相对。 “没了?” “没了。”余温还是不敢相信,怎么好端端的就没了。 “什么时候联系的。” “没联系,就前几天突然见到了,说了几句话。”余温说着往门外走。杨帆走前余温前面,强行领路,让余温上自己的车。 丁盛找余温喝完酒后,余温以为他是随便找了个酒店,谁知那是丁盛一直长住的酒店,和丁盛在一起的是个男医生,也有家室,那间房是两人经常见面的地方。昨晚丁盛突发身亡时,两人正纠缠在一起,尸检结果是药物突发中毒,所有的焦点都集中到医生的头上。 余温和杨帆见到丁盛的母亲,没想到二十多年没见,她还记得余温和杨帆的名字,见到两个大小伙子站在自己面前,在想想自己突然死去的儿子,哭的不能自已,整个身子软的像根线,怎么扶都站不稳,倒在自己儿媳的身上。 女人看到了余温,死死地盯住余温,一直等到余温走到跟前送安慰。余温掏出银行卡,聊表遗憾,女人双手扶着椅子,爆红的双眼直视余温,一字一句问:“所以,羽毛相同的鸟儿一起飞,对吗?” 强大的气场震慑住余温,余温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连忙否认:“没有,从未有过。”女人斜视了一眼余温,直接走开。 “请相信我。”余温在后面为自己辩解,但女人早已认定答案,她转头继续发问:“那请问,你又娶了哪位妻子,葬送了她多少年的青春。” “我没有结婚。”余温有力的回答,“我没有残害任何人。” 女人不相信余温的话,眼皮都不抬一下,直接走掉了。 杨帆站在余温后面,听到了全部的对话,接着发问:“那一晚你们干什么了。” 余温转身看着杨帆,最深的伤害果然只能出自最爱的人嘴里,女人问的问题对余温来说只是问题,杨帆再问一遍,就是利刃,是暗箭,余温重复一遍刚才的回答,上嘴唇摩擦下嘴唇,轻轻的说了句“没有。” “我三年前也是这么说的。” 余温愣了一下,头也不回的离开。三年前的事情,余温并没有在乎过,他离开只是因为自卑,两人的成长速度,赚钱能力都让余温自卑的抬不起头,余温正好抓住机会出国,努力抓住涨薪升职的机会,但万万没想到,这三年谁也没有主动发过消息,回国后再见面竟如此尴尬。 余温走在回家的路上,杨帆开车在后面摁喇叭,余温又贴边往里走走,留出道来。 “这是郊区,你走到天黑也走不回去,当心晚上坟子地里的人出来陪你。” 余温不说话,闷头走路,杨帆在一旁伸头说:“这儿都是孤魂野鬼,知道吗?”余温跑到路的另一边,贴边走路。 杨帆伸手打开副驾驶的门,说:“你搭我车来的,不搭我车走了?” 余温使劲拽后排的车门,拽不开,杨帆按下按钮,让余温坐到后排,伸手关上副驾驶的门,继续开车。 余温静静坐着,杨帆静静的开车,前方的落日静静的把阳光投进车内,眼前是大片大片渲染的晚霞,杨帆打开电台,正在播放南屏晚钟,是一个甜美的女声翻唱版。 寂静了一路,杨帆送余温到家,开进小区里,杨帆终于说了这一路的第一句话:“从哪儿下?” “就这儿吧。”余温又问:“那个,你想吃糕吗?我从新疆带的,味道还不错,给你拿点。” “行。”杨帆说着解开安全带,把车停在小区门口。 “你往里开开吧,这儿有交警贴条。” “没事。”杨帆从车上下来,心想:别贴条啊,有本事拖车啊。 杨帆跟着余温一前一后上楼,楼梯的钢筋都被踩的发滑,这几天又补了几道水泥,整个楼道一股水泥味。 “我给你找找啊。”余温进门后朝卧室走去,叫杨帆坐在沙发上等他。傍晚的太阳快要沉下去了,屋内有点发暗,就卫生间出射进来几道昏暗的黄光,使整个小屋显得格外温馨,这间小屋一室一厅一卫,余温租了接近五年,里面塞满了余温的杂物,桌子上,沙发上,门口的台子上,都有余温随手乱扔的书,地上还有一只没盖子的笔,也不怕走路扎着。杨帆弯腰捡起来,走到开关处打开灯。 杨帆站在小沙发旁,看见旁边还有几瓶红酒,垃圾桶里的一次性餐具,立马脑补出前几日丁盛和余温坐在这里和红酒的场面,有点想打人,最应该坐在这里喝红酒的人,难道不是我吗?杨帆又想起余温那条破朋友圈,老友相逢,当年可是我先遇上丁盛的,是丁盛拿着两张电影票来找我看电影的,怎么成你的老友了。越想越气。 “给你这个吧,这个最好吃了。”余温拿着一大黑袋子糕点走出来,觉得客厅有点暗,又打开书桌旁的大灯。 第102页 作者有话要说:  欢迎小可爱们提意见哦 我的微博是:热闹rn 欢迎大家关注 ☆、68 杨帆不想走,一屁股坐在余温的小沙发上,自己给自己倒了杯水,说:“听说这里要拆迁了。” “没有啊,你听谁说的。” “你才回来几天,拆迁你房东也不给你说啊,他巴不得你租住到最后一天呢。” “没事,我正好打算买个楼住,拆就拆吧。”余温又转身回卧室,窸窸窣窣的找东西。 我*,你真的打算买房子。杨帆心里骂道,杨帆就是没话找话说几句,没想到余温要买房,买的什么房,难倒你没家吗,杨帆想骂人,嘴上喝着水说:“你那三年拼命的钱能买个什么户型的房子,说出来我给你参谋参谋。” “一个人住的下就行,不用太大。”余温拆开一个椅子坐下,撕开从远方带来的土特产。 “行,那时候我拿着酒去给你温锅。” “现在喝也行,我冰箱里还有酒。”余温拿出冰箱里几瓶好酒。 两人频频举杯,说的话还没喝进嘴里的酒多,喝着喝着就上头了,话也越说越多。 杨帆聊起了丁盛,问余温觉得谁是凶手,余温摇摇头,说不知道,又举起酒杯和杨帆碰杯,说,丁盛他自己就是杀死他自己的凶手。 余温说,丁盛没有弟弟,是家里唯一的孩子,所有人都爱丁盛,对他抱有巨大的希望,希望越大,压力越大,但又不敢反抗,又不愿接受,在外面找人,没点活人的样子,他早就把自己害死了。 杨帆看着余温,打断余温,“那你呢,你没有任何的压力,为什么离开三年,和死了有什么区别。” “你和他不是在一起了吗,还用的着我吗?”余温知道那句话最狠,也专门找最狠的话说出口,他还在为三年前的事生气。 “我在说一遍,没有,我没有找他,你不相信我是吗?”杨帆瞪起眼睛。 余温夹起筷子吃菜,不说话。 “你不说话是吗,好啊,那我告诉你,你走后的这三年,我又找他去了,真好啊,年轻真好啊,流的汗都是香的,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喜欢他吗,是因为,我和他一起拍戏的时候,我在他身上闻到了你的味道,我原本以为这种味道只有你身上有,但没有想到,这世上还有人和你有一样的味道,我当时就心慌了,他过来抱我的时候,我都害怕了,到底是十几岁的你还是他。你天南海北的跑,他又走过来抱我,还他妈有你的味道,你让我怎么办啊,我也是人啊。” 杨帆大声的吼着,他知道是自己的错,此时,好像增加了分贝,就占理了。 杨帆的声音充斥整个房间,“三年,你知道三年有多长吗,对于那些有人陪着过日子的人,也就是每天睁眼闭眼的事,三年一晃就过去了,可这三年,对我,就像几个世纪一样漫长,我经常时不时想起你,做梦吓唬自己,梦到你在战场倒下的,在被惊醒的后半夜,然后等着后背的汗一点点干透。” “你是真狠啊,不声不响离开,用最沉默的方式惩罚我,你明明知道我离不开你,知道我和你是绑在一起的,但你却选择用这种方式惩罚我,知道你活着,却要为你担惊受怕每一天,害怕子弹不长眼睛,你在下一秒要死去,然后让我后悔内疚一辈子,到最后都不留给我解释的机会。” 他在试图激怒余温,与其一直不温不火的尴尬着,不如浇上一桶汽油点爆。 “对不起啊。” “你再说一句对不起我听听,我用的着你跟我这么生分吗?”杨帆生气的过去摇余温,声音都喊破音了。 “那我能怎么办,人家让我待哪里,你以为我不想回来啊,我他妈不想你啊,我以为就一两个月,谁知道是一两年,两三年啊,我也怕死啊,我要死到那头,你爸不得那刀砍了我啊。你以为我好受啊,什么都是你挣得,房子是你买的,车是你买的,你走到哪里都有人认识你,我拼死拼活挣得钱不够给你签个名挣得多,还有长得那么帅的人屁颠屁颠的跟着你,你让我怎么办啊。” 两人说着说着争扯起来,正是动手动好机会,正好两人都攒着劲没地方撒,杨帆一拳痛在余温脖子上,余温仗着个高,一只胳膊架在杨帆的脖子上,往地上拖,三年的气,积攒已久的矫情劲,通通爆发出来,直到耗尽最后一丝力气。 打不动了,不再是二十几岁年轻的时候了,两人脸上挂了彩,躺在地上呼呼的喘气,余温的衣服上破了个洞。 余温爬起来,走到冰箱前找冰块,裹在毛巾里递给杨帆,杨帆躺在地上,一扭头,不接,两个人下的都是死手,杨帆鼻尖通红,脖子也是一拳印,余温感觉自己浑身都快散架了,也看不到背后的情况,估计整个后背都青了。余温盘腿坐在地上,右手拿毛巾敷在自己脸火辣辣的地方,左手拿毛巾敷在杨帆脖子上。 这一场架,仿佛让时间倒退了十几年,回到两人二十出头搁出租屋打架的场景,意见不合的两人对视一眼,直接对决起来,胜者为王。只不过过了十年,再也没有人强忍着痛双手举起宣告自己的胜利。 杨帆头扭在一边,忍不住笑了。 打完了,打完也就舒服了。 余温也忍不住笑了。把毛巾搭在杨帆脖子上,并排躺在杨帆扭头的方向。 第103页 “滚一边去,别在我这儿卖萌。” “不是自己鼓的,真的是被你打肿了。” 杨帆举起手戳了戳余温的脸,跟个发面馒头似的,笑着说“没事,挺好看的。” 余温躺在杨帆边上,静静的拿冰块敷脸,这几拳下去,脸都发麻,头脑子晕的总感觉又小人在脑门转。“你是下死手啊。” “我早就想打你了,从机场见你就想打你。” “我看到你了,裹着个大帽子,大口罩的,你又不过来。” “我草,你他*看我了不过来。” “你不也没过来,又坐回去继续玩手机了。” “滚。”杨帆推了一下余温,刚才打架太用劲了,浑身的筋都颤动,小腿上的筋不停的抽搐。 “地上多凉,回床上躺着去吧。”余温爬起来,费劲的架起杨帆,拖着杨帆往床上走,两个啪嗒一下倒在床上,浑身筋骨全都散了架,呼气的时候肺都疼。 杨帆伸手去摸余温的手,扣在指缝攥起来,太累了,迷迷糊糊就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杨帆醒来的时候,看到余温正在看自己,笑起来,咧嘴时嘴角一阵酸痛,直接 刺激清醒了。“你看我干什么,脸上有花啊。” “你撒手啊,我得起来。”余温晃了晃自己的手,把手抽出来,贱贱的跑到外面举着镜子进来,“你看,你脸上真有花。” 杨帆的嘴角一圈青,还外带着点说不出名字的红,右眼淤青,跟涂了层淤泥一样。余温脖子上一道道红印,背上开了染房,乱七八糟的颜色往上拼凑,各种颜色发酵了一晚上,都挨个登了个场。 阳光从洒进客厅,杨帆伸懒腰活动僵硬的身体,本想打个哈欠,撕裂的疼痛让杨帆闭嘴吸一口气,气的杨帆又从背后锤了一下余温 杨帆撕掉贴在车上的条,送余温上班,余温坐在副驾驶上,杨帆时不时朝余温的方向望几眼,余温开心的看着前方的路说:“好了,我知道你想说对不起,我原谅你了。” “哎呦我去。”杨帆一个白眼翻上去,对着余温说:“第一,我在看后视镜;第二,我没错;第三,你现在笑的跟个傻子似的。” 丁盛的妻子知道了自己同妻的身份,站在葬礼前,直视余温,“他有多爱你?” “不,我们只是朋友,仅此而已。”余温说完后看着她怀疑的眼神,举起手掌发誓:“我们没有做过什么伤害你的事,他只是来找我喝了几次酒,试图像我倾诉衷肠,可我最近太忙了,没有注意到他情绪的变化。” 事情发生后,余温仔细回想,终于发觉出丁盛的不对劲。 丁盛拿着红酒来的那天晚上,借着醉意问余温:“哥,你是用家庭的责任和绝对的理智压制天性的痛吗,你知道醒酒后,用清醒的头脑去违背本能的苦吗?” 余温不想回答,岔开了话题。可一切都晚了,想到那晚,除了懊悔,什么都做不了。 “那个医生呢?”女人不死心的发问。 “我没见过他,我不清楚。” “那我呢。”女人指着自己的胸口,诚恳的等待余温的答案。 “不好意思,我真的不知道,我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事,真的无法回答。”余温想安慰她,却不知怎么安慰,说什么都多余,说什么都不对。 女人走了,她还有其他的事要处理,没有太多时间伤心,余温看着丁盛的遗像,有点鄙视丁盛,不能大大方方的承认自己的身份,葬送了了自己妻子半辈子的青春和幸福,临走的时候还要死在别的男人怀里,带给女人致命的打击。 作者有话要说:  欢迎小可爱们提意见哦 我的微博是:热闹rn 欢迎大家关注 ☆、69 晚上,余温坐在客厅地板上,回想起这些年,想起丁盛这几天频繁找自己喝酒说的话,望着窗外出神,杨帆悄悄的从门口进来,寻思吓余温一跳,余温呆呆的回头看着蹑手蹑脚靠近的杨帆,眼神温柔的笑起来,杨帆站在余温身后,摸着余温蓬松的头发,扎起一个小揪揪,开心的玩着。 “想什么呢。” “上学时就被教育要珍惜当下了,但真正知道这个道理后,我们好像失去了更多,不是吗?” 杨帆没有回答,把手扶在余温脖子上,靠着余温盘腿坐了下来,前几日打架留下的印记愈发明显,杨帆盘腿坐下时,一条腿还痛。余温握住杨帆的大拇指,来回摩挲。 “我们都这样了,都还没有失去对方,实在没什么可失去的了。”杨帆躺在余温腿上,抬头望向余温,大家都变温柔许多了。 “定个规矩,以后无论怎么样,都要说出来,哪怕打一架也行,别这么矫情,见不着面说不上话的。” “行,知道自己错了就行。”杨帆摸了摸余温的脸。 余温把脸抽走,“我说的就是你,矫情。” “对啊,说的就是你。” 丁盛的离开让余温陷入了对同性群体存在的沉思。二十年前,在嘈杂混乱的讲堂里,杨帆不安的来回挪动,发誓会找到同类,下一秒回头就撞上丁盛躲避的目光,就那一瞬间,杨帆恨不得跳动起来,丁盛游离脆弱的目光时不时瞟向杨帆,杨帆大胆的盯住他,想结识这个同类,可丁盛并不是这个想法,他想结识的不是朋友,而是恋人。 第104页 可二十多年过去了,丁盛没有找到恋人,他身后有太多的羁绊,父母,家庭,名利,前途,没有人愿意把自己的小孩送到一个同性恋的家里上课,丁夫丁母为了培养这个孩子,吃了太多苦,他们可以不期待丁盛成为赫赫有名的音乐家,但最起码,要成为他们眼中健健康康的人。丁盛来找余温喝酒时吐槽过这些事情,可那时,余温正在为自己的工作和杨帆发愁,压根就没听见丁盛的这些话。 余温回想起丁盛年少的模样,拘谨,沉闷,木讷,偶尔调皮中二,瘦的跟个麻杆样的身体披着肥大的T恤。丁盛的理想是三十岁是和最心爱的人去欧洲看看,看看音乐家的家乡都长什么样子。 丁盛三十岁之前就去过很多次欧洲,孤身一人。 余温搬到杨帆的大房子里,里面空荡荡的,一个客厅比余温房子的面积总和都大,杨帆给余温买了个大书橱,大书桌,还换了张大床。杨帆坐在大书桌上,看着来回搬书的余温,问:“你这么多书,都看过吗?” “差不多吧,也有没开封的。” “厉害,我之前有阵失眠,吃药也不管用,我就抱着平板看数学课,有时也听听物理课,那些符号就在我眼前旋转旋转,一会就能睡着。” “你怎么失眠了,没去看看医生?” “没事,想你想的。”杨帆从桌子上跳下来,拍拍余温的肩。 “咦。”余温被恶心的抖了抖肩,“三十好几了,说话稳当点。” “就是想你想的,我他*以为你死外头了呢,一个炮弹从你身上穿过,剩我从那里哭,我睡得着嘛我。”杨帆夸张的表演炮弹袭击的场景,又坐回桌子上,看着余温,“你都三十多了,对我好点,我小时候生气跑远了,还知道回家吃饭,你长大了可好,跑远了,都不知道家在哪里。” 余温蹲在地上擦书,愣神,鼻子酸酸的,“我以为就出去两个月,谁知道没人去,我去了就回不来了。” “没说你啊,咋还委屈了。”杨帆伸手帮余温把书抱桌子上,拿出贴纸帮忙分类,一箱子一箱子的书,杨帆看着就发困,贴着贴着迷糊了。 “我说,我给你几本书看看吧,演员到最后拼的也是文化啊,你这天天也得进步啊。” “哎呦,你不说还好,一说我就头疼,我很久之前就知道自己跟不上趟了,演戏这种事,就是演给大家看的,一句话都把演员否定的死死地,我现在也演不出那些少年了,你要真让我演个文人公子,我也可以演,但到最后我都不信,那些话我背的头都疼,我现在也不知道演什么,反正也没有人催我,就这样慢慢体验生活呗。”杨帆懒洋洋的坐着,把窗帘拉开晒太阳。 杨帆早在几年前,就清晰的感知到自己没有之前那么如鱼得水了,身上的灵气褪去后,又没有学院式技巧的捷径,原来演少年,本来就是少年,自然受到追捧和好评,但越到最后,愈要知识的底蕴和生活经验的支撑,有时内心塞满千万种情绪,可展现在大屏幕上时,只是微微的抽搐一下嘴唇或跳动了一下眉毛,杨帆并不是追求名利的人,索性停了下来。 “你这日子,可是真舒服啊。” “那能怎么办,你也不在,没人陪我玩,我前两年还出去玩,玩到半夜,我现在哪里都不想去,就想搁家里待着,哪儿都没意思。” “看书啊,我这一屋子书,哪本你都能看,努力学习啊。” “我学习了,我上年报了一个心理学的班,我草,我去了两天就回来了,上案例分析课,那些案例啊,太苦了,我听着都觉得难受,你说咱小时候,穷是真穷,苦也真苦,但那有那么苦啊,我当时本来心情不好,听了两节后,觉得自己太幸福了,就回来了。” “能上心理学案例的人,都不简单。” “你那个新闻学怎么样?” “新闻都是残酷又锐利的,我们这些人都是在黑暗隧道里追光的人,越往前走越难。” 杨帆听到余温的话,转动余温的身体,背对着光,双手对着余温的脸敬仰道:“恭喜你,你和你背后的光融为一体了。” “滚。”余温一个抹布砸到杨帆的身上,“文学不错,你可以多看点文学。” “学什么的?” “我上大学辅修过,这个专业很浪漫,我们老师当时说,学完之后,我们身上会有一股精气神在,什么都打不到我们,热血又滚烫。” “我想学这个,你能每天在我睡前给我讲两个文学故事吗?一年就能听七百多个,我觉得不错。” “哎呦呦,你可真是我宝贝疙瘩蛋,我还天天给你讲两,讲三个不行吗?”余温伸手遮住杨帆乞求的大眼睛。 杨帆坐在桌子下擦书,一本一本递给余温,余温贴号分类,塞进书橱,正午的阳光刺射进书房,一点点西沉,杨帆看着强烈的阳光微弱下去,昏昏欲睡,这风平浪静的闲暇时光,一个人太无聊,两个人刚刚好,时不时搭两句话,静静的坐着,却不会因为时间流逝让人心生焦虑。 杨帆要去乡□□现一阵生活,然后进组拍戏,余温抱着电脑跟杨帆下乡,换个地方写稿。剧组在城乡结合部给杨帆找到一间房,过些时日就在原地开拍,杨帆蹲在平房顶看日落,着急的喊余温上去。 天西边就像一个大染盘,最上面是蓝天,稍往下一点,是青色的云,有人朝太阳正中间滴了几滴水,正红的颜色在天上慢慢渲染开,暗红色,橘色,黄色,粉色,一层接一层,铺染半边天。 第105页 “快点,把我手机稍上来。”杨帆站在平房顶冲底下大叫,就跟要去捡钱,晚一秒钟就捡不到一样,着急的直蹦。余温爬到一半,又折身回去给杨帆取手机。 “站这儿,我给你照张像。” “天呢,真好看。”余温看了一眼美景,转身背对夕阳冲着镜头比剪刀手。 “啊,你个土鳖。”杨帆急的骂人,无奈的坐在地上,“现在谁拍照还比剪刀手,你能不能把T恤扎牛仔裤里,转过去,对着太阳,别那么僵硬,自然一点,右脚伸向前方,再说一遍,自然点。”杨帆放弃挣扎,直接走过去掰动余温僵硬的身体,替他摆好姿势。 “好,侧身,脖子别往前倾,嘴角微微向上,是微微向上,不是咧嘴笑,闭上眼睛。” “好,下一张,坐下,别动,手自然的下垂,哎呀,算了,你伸个剪子手吧,要不你也不知道手放在哪里。”杨帆放弃挣扎,认同了余温的拍照姿势。 杨帆把手机塞到余温手里,叫他给自己拍照,模糊的,聚不上焦的,拍出来腿短的,脸肥的,太阳早就沉了下去,杨帆坐在余温旁边,一直嗷嗷的叫“大哥,你拍的啥,啥,啥。”杨帆看一张删一张,不够生气的。 再看杨帆给余温拍的,高大的背影站在落日里,一身犹豫气质,另一张上,侧脸映在夕阳中,安静乖巧,给人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唯一显露的那点双下巴,也让杨帆三下五除二P掉了。 “你看你拍的,你看我拍的,你是不是记者啊,没学过拍照啊。”方圆十里都能听见余温的怒吼。 “怎么了,小伙子。”隔壁人家从院子里大声询问,以为出什么事了。 “没事,叔。”杨帆掐着腰站起来伸头回话,恨不得一脚把余温踹下去,什么榆木疙瘩,真是气着了。 “干啥去?”余温看杨帆正要出门。 “了解了解民风民俗。”杨帆嘚嘚瑟瑟的端着茶杯从家里出来,甩着胳膊往外走。 “一会回来吃饭。” “好。”杨帆端着茶缸子站门口喝两口,往街头走去。 街头有人在拉小曲,平日里在电视上看到戏曲频道都直接跳过去,但静坐下来,闲情逸致的听听,简直太舒坦了。大爷穿着白色吊带,半掀到胸前,手摇蒲扇,一个个倚在墙头,偶尔打打脚边的蚊子,杨帆买袋子瓜子,坐下和大爷聊天,聊着聊着就岔开了话题,天南海北的侃大山。 作者有话要说:  欢迎小可爱们提意见哦 我的微博是:热闹rn 欢迎大家关注 ☆、70 余温趿拉着拖鞋出来,喊杨帆吃饭,杨帆跟在余温后面,不停的叨叨叨叨, “我觉得那些老头活的真他*舒坦,小风一吹,小曲一听,小酒一喝,小老伴一喊,回家整两口在接着出来吹风,真是绝了。” 余温把他煮好的鸡捞出来,从冰箱里拿出两瓶啤酒,疑惑不解的问:“你有没有觉得你现在和那群老大爷没啥区别。” “哈哈,我觉得你的厨艺还可以在向那群大妈们学习学习,改明儿我想喝个十全大补汤,你也能做出来,那就厉害了。” “不吃就走,别天天事事的。” 余温嘴上说着,把鸡汤盛到杨帆面前。杨帆因为开机要控制饮食,每样都吃了一点点,都塞到余温的碗里。 “我觉得你够瘦了,没经常健个身,至于吗?” “你不知道,脸上了大荧幕,至少胖二十斤。”杨帆放下碗筷,看着余温吃的津津有味。 “哎,可惜,我明儿炖猪蹄,后天烧排骨,大后天弄你哪个十全大补汤,看样子你是无福享用了。” “你不准吃,明早跟我跑步去,买点燕麦,陪我喝燕麦。” “不喝,我宁愿胖成小猪,也不喝没味的燕麦和蛋□□,我的胃受不了委屈。”余温咕咚咕咚的把剩下的鸡汤喝完,竖起大拇指夸赞自己的手艺。 夜间,余温杨帆在街道上散步,夏日温柔的风的扑面而来,刚收摊的西瓜摊位上还飘着西瓜清爽的味道,让人回想起小时候在街道的生活,一种不可抗拒的力量把两人带进回忆里,美好温馨。余温从背后牵住杨帆的手,杨帆回头看一眼余温,眨了下眼睛,朝余温身边靠近了点。 大爷从街头口拿着马扎走过来,看见杨帆打招呼,“哥俩吃了吗?” “刚吃完,走走。”杨帆赶紧把手从余温手掌中抽出来,随便指了指方向,示意要去的地方。 “行,小哥俩改天来家玩。”大爷优哉游哉的朝家走去。 “走啊,小哥俩。”余温手扣在杨帆头上,推着杨帆前进。 街头都是大妈在跳广场舞,杨帆抓住运动的好机会,想着跳舞消耗一下晚上吃的饭,把余温也拽进人群。杨帆在前面学的有模有样,余温在后面擦汗,甩手,扭身,抬腿,手忙脚乱,跟关节生锈的机器人没啥差别,杨帆在一旁录视频笑的直不起腰。 余温浑身湿透了,掐着腰喘气,本以为大妈的广场舞就是动动胳膊动动腿,哪成想,活动量那么大,本来吃的就多,胃里难受,回家后直接瘫沙发上起不来了。 杨帆洗完澡光身子进来,余温看着杨帆凹凸有型的胸肌,感叹道:“为什么美食和腹肌不可以同时拥有。” “想什么美事呢,吃饭撑着脑子了,开始说胡话。”杨帆走过去拍打余温的脸。 第106页 “我也想要年轻的□□。”余温摸着杨帆的肌肉啧啧的羡慕。 “等我回去带你健身。” “不,我还想要美食。”余温出去这几年,奔波的艰辛,浑身本就没有几两肉,只想多吃点美食犒劳犒劳自己。 “没事,我的就是你的,只要钱到位,我可以向你分享我的身体。”杨帆靠近余温,傻呵呵的笑着。 街道上有喜事,隔壁的大叔哐哐的敲门,余温睡眼惺忪的站在门口,看着陌生人。 “太阳都挂天上了,还不起。”陌生大叔走进院子,轻车熟路的往南屋走,抱出一摞马扎,“我给他说了,他说直接抱就行。桌子不够用,一会可能得从这儿再支个桌子。” 余温懵懵的点点头,插上门冲回屋里喊杨帆。 “快起,有人来了。”余温顺道拿起椅子上的衣服扔给杨帆,把被子叠好,床对齐,窗帘拉开,接着抱起另一床被子往另一间卧室走。 杨帆穿好衣服,站在院子里看着余温,“我跟你赌,他们就在院子里请个酒,绝对不进屋,至于吗?” “至于。”余温蹦出两个字。当年杨帆被狗仔跟拍的事,让余温自责了好久,绝对不能在给任何人说闲话的机会,一点也不能,哪怕今天他们都长成了大人,已经不在意这些非议,但也不能留下把柄,让杨帆受到非议。 余温和杨帆把院子借给结婚的人家使用,在街上闲溜达,街头的石凳上一小沓大红纸,还有一簸箕剪好的红双喜,杨帆手里拿着红纸,自然而然的想起双喜字的剪法,拿手折出痕迹,慢慢撕下来。 还是小时候学会的剪字,没想到十几年后还记得手法,杨帆打开纸,对着光放在手里玩弄了会,纸上的墨印还没有干,弄的满手通红。 杨帆把纸放到眼前,睁开眼睛看太阳,纸墨的味道被吸进肺里,杨帆总觉得自己是个奇怪的人,喜欢莫名奇怪的味道,雨后泥土的味道,过节的鞭炮的□□味,新印的书本味道,还有太阳光晒在身上的味道。 余温从身后走过来,揪起杨帆手里的红纸,说:“什么东西。”余温看清楚后,放到手里愣了一下,坐在杨帆身边,说:“你还记得怎么剪呢。” 余温也找出一张红纸,试图撕出一个红双喜,杨帆在一旁指挥着,余温打开自己撕出来的字。 “时间过得好快啊。”杨帆看着余温手里的字,感叹道。 “就是啊,好像昨天才学会,一晃十几年过去了。” “你还记得那天新娘子出嫁,咱们去人家门口要糖吃吗?” “记得啊,我还记得爷爷给咱们说的话嘛。” “你说他现在要是活着,会不会被气死啊。” “估计不止气死那么简单,爷爷说将来让你娶个漂亮媳妇,也让我娶个媳妇,还说让我一直照顾着你,你说啊,爷爷把你安排的多周到,打小就一直对我灌输,要对弟弟好,要爱弟弟,凡事想着弟弟。” “哼,你也没有做到满分。” “我去,还没有满分,哪里没有满分。”余温转身对着杨帆质问。 杨帆撸起裤子,前些时日打架的伤疤还没有完全褪去,还有些许淤青的印记,杨帆又扬起脖子,“你看看,是不是还青着,是不是下的死手。” “我呢,你看我背,你打我时,不也下的死手。”余温掀起肚子,找身上的印记。 余温把剪好的红双喜放进簸箕里,又拿起一张纸,边剪边问:“要是一到十分,你给我打几分。” “一。” 余温脸僵住,手里剪子咔嚓一声,吓唬杨帆。 “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杨帆闭着眼睛,手扣在头后,倚在石墙上静静的数数,余温开心的笑着,继续听见杨帆往下数:“十一,十二,十三,十四,十五。” “好了,够了够了。”余温开心的哈哈大笑,伸手打住杨帆。 “二十三,二十四,二十五。”杨帆突然坐直,睁开眼睛,对着余温说:“你是个二百五。” 余温开心的像个傻子。有人走过来端走簸箕里的红双喜,招呼余温杨帆过去吃点,两人摆手拒绝,异口同声的说刚吃过了,坐这里晒晒太阳,消化消化。 街道上传来独属于喜宴的味道,这种味道只有流水席上才有,大锅炒菜,大锅炖肉,人来回拿着传菜板走动,把浓郁的香味在街道上摊均匀。 中午十二点,街头开始放鞭炮,余温杨帆倚着石墙看热闹,穿大红裙的新娘走进门前放着拱门气球的家里。 他们想起小时候的事情。 小时候,有一天中午,爷爷坐在家中的石凳子上晒太阳,锤着腿说:“腿又疼了,快要下雨了。” “怎么可能,爷爷,太阳这么热,怎么可能会下雨。”余温搬着板凳坐在石阶上写作业,杨帆在一旁玩。 “快了,下雨的事明天再说。”爷爷说话的空档,有人走进家门,招呼着说:“杨叔,我用下你家的板凳行吗,姑娘明天出门子,板凳有点不够用的。” “行,这闺女嫁出去,心里也省事了。” “可不是咋地,这辈子就这一次当大客的时候,回头来喝酒啊。” “不去了,娃,赶紧去搬板凳。”爷爷说着指挥余温杨帆搬板凳。 “爷,你不是说明天要下雨吗?他们家结婚下雨还怎么出门啊?” 第107页 “下雨管人家结婚什么事?”爷爷白了杨帆一眼,说,“这种事见面要说好话,什么下不下雨的,你要是当人家面说了,人家能不撂脸子嘛。” “这人啊,说话得分时候,别一天天五迷三道的,说话欠抽,说点好话,死不了人,说不出好话,那才死人来。”爷爷晒着太阳,嘴里不停唠叨道理,生怕哪一点道理没讲出来,娃以后吃了亏不知道咋办。 到了夜间,余温出庭院撒尿的时候,就感到小雨毛毛飘到自己脸上,提起裤子回屋里,对杨帆说:“下雨了,下雨了。” 杨帆心里和余温惦记着一样的事情,“那明天那个女的结婚怎么办?” 作者有话要说:  欢迎小可爱们提意见哦 我的微博是:热闹rn 欢迎大家关注 ☆、71 “爷爷不说了吗,下雨不管结婚的事,该怎么办怎么办呗。” “明天你去看吗?” “去啊,我还没见过呢。”余温说。 街道的房屋,多半都被租出去干了不正当的生意,有钱的都在外面买了楼,很少有原住民,这么多年,从这里结婚出嫁的寥寥无几。 一觉醒来,余温透过窗户看了看地面,湿乎乎的,天空阴沉着,雨不大不小,还没到打伞的程度,街道灰色墙皮上贴满了大红的红双喜字,鲜艳的很,飘在空中的水汽和泥土混在一起,味道清新,冰凉凉凉的吸进肺里。 杨帆和余温站在新娘家门口看的时候,里面走出一个穿着板正的大人,拎着两包喜糖说:“回家给爷爷说,这是我给你们的糖。” 两人点点头,拎着糖袋往家里跑,边跑边把手伸进去,摸出一颗糖塞嘴里。“爷爷,吃糖吗?”杨帆把掏出一颗糖塞到爷爷嘴里,爷爷伸长脖子,长大嘴巴把糖吸进去,边吃边笑。 “爷,他们家门口贴满了红字,看着可好看了。” “那是红双喜,你把抽屉里的书本子拿来。”爷爷坐在床上,指挥余温拿出抽屉里最老的一本的书,厚度有一根食指长,看不清书皮,余温凑过鼻子闻了闻,一股陈旧发霉的味道。 “这是你奶纳鞋底的样式,我记得里面有红纸来着。”爷爷皱的和树皮一样的书翻动着发黄的书页,嘴里的话又多了起来。 “当年,我娶你奶的时候,家里的红纸都是从外面赊的,谁知道啊,到死也没过上好日子。”爷爷嘴里说的话,余温杨帆不懂,他们看爷爷翻动太慢,伸手自己找,里面夹满了花样,什么样式都有,杨帆问都是什么花,爷爷也就知道是花,说不出一二三。 最后的几页夹着大红纸,爷爷小心翼翼的拿出来,分给余温杨帆,说:“娃啊,给我几张你的本子纸。”爷爷也忘记了红双喜的剪法,拿着作业纸试几次才试出来。 “你看,对折后跟我一样剪,剪得慢一点,别糟践了纸。”爷爷把自己剪得红双喜放在被子上,示范给小子们看。 “帆帆呢,以后要是娶媳妇,也要用到这个的,自己学会了,以后剪给媳妇玩,哄着开心。今天的新娘子好看吗?” “好看。”杨帆手里学着剪纸,快剪出个样子了。 “那以后爷爷也给你找个这么漂亮的媳妇。” “那我呢。”余温手里没有剪刀,听着爷爷讲话,抬头问爷爷。 “余温呢,将来也找一个漂亮的,不过到时候,可不能有了媳妇就忘了兄弟,也要多照顾点你兄弟,你学习好,有了出息,别忘了拉帆帆一把,心里多想着点你兄弟。” “那将来我们结婚住一块不就行了,还近。” “行,多帮衬点,过好日子啊。”爷爷说着接过杨帆剪过的红双喜,开心的瞅了又瞅,满眼开心,看着红字,眼睛满是向往,“也不知爷爷还能不能看到我大孙子结婚。” “爷爷,你看看我剪的。”余温开心的把自己剪得红双喜放到爷爷面前,爷爷接过去,嘴里接着重复刚才的话:“这屋里啊,就得有点喜庆劲,看着也有奔头。” 两人爬下床,拿面粉调成浆糊把剪下的红双喜贴在屋里,没有任何缘由,就是想过个好日子,有点喜庆味。 剪纸剪得手上都是红颜料,两人也不知在乎,捏起一颗糖塞嘴里就往外跑,爷爷坐在床上,看着墙上歪歪贴贴的喜字,尘封了六七十年的记忆冒出来,双手颤抖收起书里的鞋样子,放得远远的,不敢再看一眼。 屋外还有两个玩耍的小孩,要是突然进屋看到一个七八十的老头抹眼泪,这算什么样子,想到这里,爷爷砸吧砸吧嘴,伸手捏起一颗糖放嘴里,心里想着,都七老八十了,还跟个十岁的小孩抢糖吃。 正午,街道上响起鞭炮,□□刺激的味道菜的香味,喜庆的音乐,通通掺杂在空气里,街道上好久没有那么热闹了。 日子是越过越好,余温和杨帆闭着眼倚在墙边,灿烂炽热的阳光照在眼前,一片透亮。 余温睁开眼睛,转过杨帆的身子,拨拉开杨帆的头发,边找边问:“你有没有白头啊。” “有啊,都三十四五了,能没有白头发吗?” “我也有了,我草,怎么还不到四十就有了。” “正常,我好几年前就有几根白头发了,我也不担心,一想到你比我大,我要是有了你也肯定有,就不担心了。”杨帆贱贱的嘚瑟。 第108页 余温打了杨帆的肩膀一下,把头伸过去叫杨帆看自己的脑袋。 杨帆坐在墙头给余温一根根薅白发,其实也没有几根,杨帆闲的无聊给余温编起了小辫。 余温觉得自己越来越老了,不是因为长了白头发,最近越来越爱回忆小时候的事情,回忆青春校园的时光。余温趴在杨帆的腿上,他知道杨帆没有在剪白头发,正悄悄的给自己扎小编玩呢。余温手指扣着杨帆破铜牛仔上的小洞,越扣越大,越扣越大。 杨帆余温走回家的时候,发现门后也被人贴上了红双喜,也不知是不是刚才自己剪下的那张。 来了也有一些时日,摸清楚这里集市的规律,两人想着逛逛,带着口罩帽子出门,杨帆起电瓶车走小道进去,在柳树下一排,都是卖肉的,先杀先宰的羊肉,一只羊吊在铁棍上,从脖子上划一道口子,献血呼呼的流到桶里,羊腿虚蹬了几下,没有了力气反抗,树下一道道血水,杨帆想骑车直接穿过这些树,余温没有忍住,跳下车,跑到另一颗树前狂吐,不知那颗树前传来猪的嚎叫,瘆的余温脑子发麻,吐得更厉害了。 杨帆站在后面拍背,以为余温吃坏了东西。余温站起来拜拜手,脸色刷白坐到电动车后面,虚弱的回家躺着。 余温坐在院子的石阶上,告诉杨帆自己在中东看见的场景,人的哀嚎和猪临死前的哀嚎没有任何区别,然后嘎嘣一下就死了,余温从来没敢回想过这些,杨帆倚在余温身边,两人对着院子里的树愣神。 余温有个朋友住在这个小城里,是个很厉害的同事,陪余温去战场待过一阵,因为家里有事回来,之后再也没有听过消息。最近他在家里写书,得知余温也在这个小城里,于是喊余温喝酒散心。醉酒后,在公园散步,朋友的脑袋搭在余温的肩膀上,看着月亮忧愁的说:“这日子什么是个头啊,写不出东西,天天愁,望不到头啊。” “哎,这算什么,咱从战场上不都回来了,这有什么好愁的,事到死都办不完,一点点的解决呗。我能给你帮上什么忙?” “不用,我就是心里过不下去了,钱上也没那么为难。” “蚊子啊,一会就把咱两抬走了。”余温说着拿出背包的书本,扇了扇朋友身边的风,赶走飞在附近的蚊子。 “老余啊。” “你叫我啥。” “老余啊。” “你前年还叫我小余的,今年怎么喊我老余了。” “我老了,看谁都不年轻了。” “你滚蛋呢,你比我大五六岁,喊我叫老余。” “你快三十五了吧。” “正好。” “怎么还不结婚。” “管你什么事,要我说,你还是太闲,自己的都郁闷不完了,还搁这儿操心我呢。” “该结婚了,自己一个人搁世上溜达,多无趣啊。” 余温看了一眼朋友,朋友笑了起来,倚在长椅上笑的比哭的还难看,耸耸肩说“我好像也没有什么说服力哈。” “行了,我自己的事自己操心,我陪你走走吧,醒醒酒。” 杨帆在公园里跑步,看到一男人倚在余温的肩膀上,余温手里拿着本子来回扇风,驱赶蚊子,杨帆顿时没了好心情,穿着短裤站在亭子后面观望,腿上起来一个又一个的包,叫人感觉血被吸掉了二两。 杨帆跟在后面看两人在公园散步,期间男人还对余温傻笑数次,本就是大热天,杨帆感觉心里直冒火,更是燥热。怎么之前就没有发现异样,不是在这里没有熟人吗,那个男的怎么看上去怎么那么老,杨帆心里一个又一个疑问。 终究是气不过。 杨帆装作跑步的样子,迎着余温和男人的面小跑过去,跑到跟前时,故作骄傲的目视前方,脚步加快,不敢在回头多看一眼,在小路口转弯离开。 余温看到杨帆从对面跑来,本想打声招呼,还没张嘴,杨帆就跑没影了,余温舔了舔嘴唇,把还没张嘴说的话收回去,无奈的笑了。 “笑什么。” “没什么,觉得好玩。” “哪里好玩了。”朋友走路摇摇晃晃,余温挽住他的胳膊,说:“哪里都好玩。” 作者有话要说:  欢迎小可爱们提意见哦 我的微博是:热闹rn 欢迎大家关注 ☆、72 余温扶着朋友回家,这是余温第一次到朋友的家,朋友在郊区盖了个两层楼,门也不锁,推门就能进,院子里栽了两根比葱还粗点的树苗,估计能结果时,牙也啃不动了,院子里有书桌台,乱七八糟堆放着书,屋内没有沙发,堂屋里的桌子上放着一台笔记本,没有方向的摆着一张折叠床,其余的屋子空荡荡的,说话貌似还有回音。 “怪不得不锁门啊,里面除了这个电灯泡也没有值钱的了。”余温说着打开院子里的灯。 “瞎说,我这一桌子书个顶个的值钱。”朋友喝醉了,坐在院子的摇椅上摇晃。 “我给你收着,今晚要是下雨了,不就淋了。”余温说着收拾书本,谁知书本底下还有个砚台,一旁还有没有拧紧盖的墨汁,桌子瞬间被墨汁铺满,书本都染上墨。 “别弄了,搁这儿吧,明儿一早我弄。”朋友躺在摇椅上,看样子这一路走来,头脑清醒不少,腿搁地上用力,自己晃动摇椅,“你怎么不回去当记者了,从战场回来,随便写点什么都能卖出去啊。” 第109页 余温揪了一张纸擦擦手,顺手坐在一旁的石台上,说:“不想写,我到现在还记得呢,我发那篇稿儿的时候,就那个走路走得叫人扶着,颤颤悠悠的老领导,我打进门那天起,一直听说他,就没见过他,结果我一发完稿子,自己拄着拐从楼后面的编辑部平房里,吭哧吭哧的坐电梯来找我,问我居心何在,居心何在啊。” “哈哈哈。” “你还别笑,我当时都他妈吓死了,就觉得自己说了点真话,妈的,犯得着这么大的动静吗,惊动了老领导,头儿找我谈了好几次话,要不是当时没钱,早辞职不干了。” “只要不写,这种事就没有,错都在你啊。”朋友还没说完,院子里的灯就熄灭了。 “没事,这地方晚上用电太大了,经常的事。” “干什么呢。” “这不拆迁吗,都晚上盖房呢。” “咋没动静啊。” “要啥动静,两晚上就能起来一栋楼。” “那你家一拆,你就发了。” “哎,”朋友说着揉了一把脸,说,“我那时候挣了点钱,非要给我妈爸盖楼,这是这里盖起来的第一栋楼,妈的,还没住,人到都没了,我搬回来住,除了堂屋,其他的屋都没去过,一站到里儿就想哭。”接着又揉了一把脸。 “那你更得好好的,都搁天上看着呢。” 余温看了看表,凌晨了,酒醒了一半,正是夜晚多愁善感的时候,朋友非要趴在桌子上蘸着墨抄诗送给余温,余温看着一把好字字,赞叹道:“确实挺闲的,忙人那有功夫搁这儿练字。” 余温走在回家的路上,抬头看天,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除了黑还是黑,余温特意走到街道里,走进了才能听到砖瓦摞在一起的声音,劳动人民的智慧,从来不是吹的。 余温回家时,杨帆已经坐在沙发上睡了,余温感到闷热,伸手打开空调,找个空调被子披在杨帆身上,杨帆开口说话,吓了余温一跳:“这么热的天,你是不是想闷死我。” “嘛来,你吓死我,这不开空调呢。” “你搁外面热情似火,回家开什么空调降温啊。” “我去。”余温笑的无奈的看着杨帆,觉得好玩。 “你还笑,我搁你面前过,你都不带打招呼的,还和他挽着胳膊。”杨帆说话时都露出一股嫌弃,脸扭得像苦瓜。 “他喝醉了,再说你低着头跑步,非得到我跟前才抬头,谁反应的过来。” “那你就是心虚,怕我发现,再说他谁啊。” “朋友啊,今下午不跟你说了,有朋友住这里,我去看看。” “啥玩意。”余温坐下时,口袋的纸掉出来,杨帆一把薅过去。 “元丰六年十月十二日夜,解衣欲睡,我的妈啊,解衣欲睡啊,你两要干啥,月色入户,欣然起行。念无与为乐者,随至承天寺寻张怀民。怀民亦未寝,相与步于中庭,庭下如积水空明,水中藻,藻。” “这字念什么?”杨帆把纸凑到余温面前,余温看了一眼,忍不住笑,说:“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你不知道谁知道,一个草字头一个行,念什么?”杨帆着急的拿着纸站在余温面前,刚开始一本正经的念起来,铿锵有力,遇到生字突然着急的语气都变了。 “荇。” “水中藻荇交横,盖竹柏影也。何夜无月,何处无竹柏,但少闲人如吾两人尔。” “但少闲人如吾两人尔。”杨帆把最后一段读了两边,面色凝重的看着余温,余温坐在沙发上,觉得有趣,低着头自己笑自己的。 “你还笑得出来吗?但少闲人如吾两人尔,什么意思,你说说什么意思。” “我那知道什么意思,你语文好,你给翻译翻译。” “你能不知道什么意思,月色很美,我缺一个随时随地能陪我聊天的知己,多好啊,小酒一喝,小肩膀一靠,看着月亮。” “去你的,今晚就没月亮。”余温说着拉开窗帘。 “反正就是那个意思,这叫意境,意境你懂不?”杨帆手里拿着宣纸,在空中抖动的直响。 “什么意境,杨帆,上学前也没见你语文好的顶天啊,搁现在,都没有月亮,你跟我扯意境。” “好啊,你现在都喊我大名了。”杨帆委屈的坐下,瞅着手里的诗又看了一遍。 余温即觉得无奈,又觉得好玩,扭头问:“我平时喊的不是你大名咋地,还有,你说,我陪你看的月亮多,还是跟他看的月亮多,再说今晚还没有月亮。” “你别跟我说,我说不过你。”杨帆词穷了,自己一人盘腿坐在沙发一头。 “来。”余温伸手把沙发调了个头,正对窗户外的夜空,坐在杨帆身边,说:“我陪你消化消化。” “什么?” “你吃多了撑得慌,我不得有这个义务陪你消化消化。” “呼。”杨帆被气的叹气,说:“你对我好点行吗,我还有半个月就要拍戏了,一拍就是半年。” “我怎么对你不好,我多关心你啊。”余温靠在杨帆肩膀上,一身酒气,脸凑上去亲了一口,说:“这回关心的总可以了吧。” “不可以,以后你只能找我看月亮,还有那什么藻,荇,为什么大晚上找他看啊。” “你知道藻荇都是什么吗?就是青苔,我闲的啊,瞪眼珠子看那个。” 第110页 “那还有月亮呢,嫦娥呢,玉兔呢。”杨帆把纸一握,砸在余温身上。 “好好好,别说有月亮了,没月亮我都得陪你看。”余温喝醉的酒被气醒一半,拉着杨帆往院子走,非要看月亮。 一个晴朗的日子里,坐在街头和杨帆聊天的奶奶突然去世了,余温听到唢呐声,放下书爬到屋顶,一群披着白衣的人站在马路上,身上系着麻绳的男人哭的死去活来,身后的女人被孩子搀扶着,哭着拉长调,总感觉下一秒就会哭到晕厥。 杨帆也爬到平房,说:“那个老奶奶我见过,她老头前几天赶集还和我说过话。” “我也记起来了,我上次蹲墙头拉呱,就是他送我的几根黄瓜。” “哎,咋这么突然啊。” “老天爷规定的事,谁知道。” 杨帆把下巴顶在余温的肩膀说,任性的说:“我不管,你要等我死了以后再走。” “我又不是老天爷,万一明天就要带走我呢。” “呸呸呸,说什么呢,”杨帆说着,在余温头上拍了三下,这是个很古老的说法,说只要说了不吉利的话,在脑袋上拍三下就可以赶走霉运。“我不管,你最好照我说的来,如果你敢在我前面走,让我哭着送走你的话,你死定了。” “你可真能耐,比老天爷任性多了。” 唢呐声越来越响,余温推着杨帆的肩膀,和他从房顶下来,哭声从自家门口飘过,余温等人群从家门走过,再次爬上房顶,看着近一百人穿着白衣,哭嚎着在街上走。失去老伴的大爷哭的跟个小孩子一样,浑身软像一滩泥,被人架着漫无目的的走。 如果杨帆走了,自己会有多难过,余温脑子里突然蹦出个莫名其妙的问题,把余温吓了一跳,赶紧摇摇头,把问题摇出脑袋。 晚上睡觉的时候,余温又想起了这个问题,强大的想象力让余温在脑海中导演出一出大戏,余温感觉自己的鼻子酸酸的,眼泪也不争气的冒出来。 杨帆在一旁安静的睡觉,余温心里松了口气,对着老天爷许愿,算了,还是让我处理杨帆的后事吧,别留他一个人搁世上伤心了,到时候都老了,受了那么多苦,再经历一遍世间离别,遭那罪干什么呢。 作者有话要说:  欢迎小可爱们提意见哦 我的微博是:热闹rn 欢迎大家关注 ☆、73 杨帆一大早去镇上赶集,中午回家的时候,看到余温躺在院子里睡觉,太阳照在余温脸上,杨帆小心翼翼的放下蔬菜,蹑手蹑脚的笑着走到余温旁边,轻轻的亲了余温一口,然后满脸笑容的等着余温睁眼。 余温睡得太香了,压根没有反应,杨帆怀疑余温装睡,伸手轻轻的把余温眼皮扒拉开。 “啊,啊,你干啥。”余温翻着眼皮,往后躺。 “我看看你睡着了吗?” 余温半张嘴巴,不敢相信,被气笑了,杨帆扶着余温的摇椅,蹲在一旁,也被自己逗笑了,不知道刚才是怎么想的。 “你喊我不就行了,你扒拉我眼皮干什么?” “我喊了,我还亲你了,你没醒。” “什么。”余温笑着凑过去,吧唧在杨帆脸上亲了一口,说:“还给你,行了吧。”余温亲完拎着菜筐往屋里走。 杨帆开机的日子快到了,余温蹲在院子里洗菜,问杨帆准备好了吗?他已经好久没拍戏了,杨帆摇摇头,说很难,不知道会演成什么样,也没有办法。 杨帆最近经常把没有办法挂在嘴边,但余温知道,杨帆不会就此打住,只不过是控制不了的东西不再去焦虑,踏踏实实的静下心来坐好自己该做的事,三十多岁了,杨帆再一次带给余温成长的惊喜。 这种惊喜只维持了三秒,他又变回了小孩。 杨帆突发奇想,关掉余温买票的手机界面,喊着余温收拾行李,他要开车送余温离开。 “疯了,这都快到西北了,路上没个人。”余温被杨帆拽着去租车。 杨帆开车带着余温在夕阳下奔驰,笔直的公路一直延伸到天边,开个一天一夜都遇不到一个查车的交警。 太阳从身后射到座椅上,余温伸头望向落日,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说的也就是这般场景吧。窗外是卷起的黄沙,被黄色的落日照射,若是再骑匹骏马,可就真是浪荡天涯的江湖儿女了。 “就让我坠入这场爱情的漩涡,就让我心为你唱支歌,就让我荡漾在你秋波,让我去魂飞魄,就让我缠绵这片爱情的沼泽,就让我心为你着了魔,就让我咏叹赞你轮廓。”电台播放着两人小时最喜爱的歌,余温对着电台的旋律晃动着脑袋,到最后,忘记了后面的词,啦啦啦的跟着调哼起来。 光隐藏到地平线下,月亮跳出东方。两人住在民宿里,心想,那么多人爱蓝天白云,明媚阳光,荒漠会不会因为没有人爱有点悲伤,于是爱上这荒漠景象,夜晚的风真凉,裹着厚褂子还发抖,来民宿的人都早早入睡,打算明儿一早就看日出。 余温站在树下看月亮,月亮大的出奇,透过树枝看去,月亮软的在空气中抖动,好像失去张力的水滴,伸手就能接住即将融化的月色。杨帆走过来拉住余温举起的手,喊他进去睡觉,明天一早,一定要去看日出。 “大哥,挤满人头的日出一点也不好看。” 第111页 “哎,我的弟弟,你可以不看,但一定要陪我去。”杨帆捧着余温的脸,把他按到床上强行入睡。 两人误入了网红景点,没想到大西北还有这等美色,人挤人,人挨人站在湖边等日出,余温困得直打哈欠,杨帆没点精神气,倚在一边宣布:“周游世界的想法先暂缓一下,容我想想。” 天渐渐放白,不知谁喊了一声:“出来了。”太阳从湖里跳出来,慢慢,慢慢的爬出湖面,抖了抖身上的水滴,天一下子就晴朗了,光穿过湖面的水汽,带给人一天的精气神。哇塞,所有人都在这一刻拍照留念,等待日出的疲惫焦躁瞬间消失,杨帆再次燃起周游世界的想法,激动的拍着余温的肩膀。 余温好像看到了什么,悄悄的朝杨帆指了指前面的两个人,两个男生穿着一样的鞋子站在一起,右边的男生把手插进同□□的口袋里,握住伙伴的手,余温看着杨帆温柔笑着,微微弯腰,小声的冲杨帆耳边说:“这不就是你打小就找的,报纸上的数据吗?” “爱是不是,老子早就不在乎了。”杨帆看了一眼两个男生,继续举高胳膊,试图越过人头拍下日出。 余温开车继续行驶在笔直的大道上,问杨帆:“你自己一人怎么回去?” “我让剧组该来的人都从你上车的地方下车,稍他们回去。” 杨帆坐在后排仔细P图,没空和余温说话,余温看着眼前笔直的道路,望不到个头,突发感慨的叫了声余温,突然明白了点生活的道理。 人这一生,就像在一条望不到头的道路上行驶,家人或早或晚的回下车,留下司机一人,在茫茫的戈壁滩上行驶,这时候,总需要一个伙伴上车,欢声笑语的继续下去,日出时赏赏美景,日落时依偎在一起,有时车抛锚了,一块下车换着轮子,要不然,这漫长又曲折,一眼叫人望不到头的路,一个人怎么走下去。 世上,应该没有强大到不需要陪伴的人吧,那样的人,心该有多冷,多硬。 “老天爷待我们真不错,打小就遇见,想想我那些朋友,还有你那些过气的朋友,我们真是幸运,人生的路,怎么走都有人陪,吃得苦也都能分担一半。” “嗯,嗯,一半,一半。”杨帆坐在后面看球赛,重复余温刚才说的话,也不知听没听进去。 “你在看看丁盛,最起码我们在一起,也不用通知任何人,站在父母面前宣布自己出柜,然后听他们天崩地裂似的哭泣,然后抱头痛哭,给你找心理医生。” “好,嗯。”杨帆关注的球队还没进球,正着急的攥着拳头等着。 “杨帆。”余温回头喊了一声,“你是傻笔。” “嗯,对,你是傻笔。”这句话,杨帆可是听清楚了。 余温开心的行驶在大路上,脑子里思绪万千,电台在播放梁博的日落大道,闲暇的日子配上慵懒的音乐,余温想永远在这条路上开下去,视野广阔,落日迷人,车后座还躺在一个看球赛的小家伙。 几个月后的一天,余温被派到小镇采访新闻,正是杨帆拍戏的地方,余温坐在火车上就不停的给杨帆发消息,问什么时候拍完戏,方不方便去剧场找他,要不要一块吃饭。 杨帆没有任何回复,可能是拍戏太忙了,没有看见吧,余温把手机放进口袋,推着行李箱出站。站门口都是农家乐拉人的大妈,一个又一个拉着余温问,住店吗,吃饭吗,特色旅游需要吗?余温摆摆手,推着行李箱挤出一条路,看着手机往前走。 “住店吗,帅哥。” 余温以为又是刚白堵在出站口的阿姨,迷迷糊糊的想拒绝,结果发现自己被人抱住了,脸靠的太近,余温没有看清楚,但闻到熟悉的再熟悉不过的味道,余温就开始笑了,抱住眼前的人。 “住,当然住,长住。” 两个团成球的人推着行李箱蹦蹦哒哒的往美食街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欢迎小可爱们提意见哦 我的微博是:热闹rn 欢迎大家关注 ☆、74 半年后,余温站在飞机场等杨帆回来,顺手接过杨帆的行李,并排走进车里。余温隔着口罩,都能想象出杨帆露牙龈的傻笑,眼都快笑没了。快过年了,余温转头问杨帆,想去哪里过年? 家里。 不出去走走。 等老了再走,搁家里喊一群朋友跨年也不错。 过年的时候,杨帆和余温在家里悠闲悠闲的看电影,吃饭,睡觉,黏黏呼呼的躺在沙发上,一人一个电脑打游戏。 余温工作后便远离了游戏,如今重新入门又要适应新的技法和规则,有点跟不上速度,杨帆带不动余温,气的破口大骂,刚想伸脚踹过去,接到公司的电话。 杨帆有点愣,挂掉电话直接关掉游戏,在浏览器打上自己的名字。余温伸头过来,满网都是杨帆的消息,杨帆看了一眼窗帘,家里的窗帘从来没有打开过,再说自己也不火了,怎么还有人跟拍自己。 视频里,余温和杨帆两人头发乱糟糟的炸天,搁家里热吻,一会,杨帆爬到余温的身上,消失在镜头里,然后有一会,两人再次黏着出现在镜头里。余温杨帆背后出了一身冷汗,杨帆捏着余温的大腿,有点哆嗦。视频疯狂流传,杨帆余温在大众前被公开处刑。 辱骂的,看热闹的,抖机灵的,支持的,围观的群众比十多年前杨帆爆红时受到的关注量还多,但网友的德道水准并没有跟上网络的普及速度。 第112页 余温冷静的看着视频,镜头从来没有抖动过,而且是家里的内景,余温顺着视频找家里的场景,刚走两步,又回头拉起杨帆,一起去找,独自过去还有点害怕。是书房过道的拐弯处,和视频里一模一样的地方,什么也没有,余温直视杨帆,杨帆瞳孔扩张看着余温,可能是暖气太热了,也可能是太恐惧,脑门一滴滴汗往下滑。 什么也没有啊。 余温对着视频找到准确的地方,指着眼前的娃娃,看着杨帆。 “这是我粉丝送的。”杨帆手抖的拿起娃娃,又扔到余温手里。 余温看着可爱的娃娃,来回捏动,从眼睛里抠出一个摄像头。杨帆闭着眼睛,后退两步,浑身的细胞都写着抗拒,转身往外走去,差点撞到头。 消息压不住了,杨帆也没有财力去控制这一场风波,手哆哆嗦嗦的拿起水杯,喝几口水,找出大垃圾袋,挨个收拾房间里的娃娃,但凡不是自己的东西,通通扔进垃圾袋里,一袋子又一袋子,杨帆使劲踹向垃圾袋,袋子一碰就破,散落了一地的礼物。 要是再年轻几岁,杨帆生起气来都能把房子点着。但杨帆今天也就只是踹了踹娃娃。杨帆踹完玩具,睁开爆红的双眼看着站在一旁的余温,余温伸手扣住杨帆乱糟糟的头发,又把手搭在杨帆的肩上,静静的看着杨帆,杨帆平静下来,坐在沙发旁,看着余温联系公司处理早已爆炸的新闻。 七十二小时后,事情还没有压下来,公司里还在灯火通明的解决杨帆的烂摊子,杨帆身心俱疲,窝在沙发上,拿着余温的手机四处浏览自己的消息,突然看到自己十六岁时发的第一条微博截图,两个瘦弱的少年裹着肥大的棉袄站在雪地里打雪仗,杨帆想起了韩余,想起他的话,他的脸早已在记忆里模糊。 杨帆关上手机,看着身旁双眼爆红的余温,他好像很久都没有睡过觉了,杨帆轻声的发问:“我们在隐藏什么?” 余温有点愣,转身看向杨帆。 杨帆自己回答,“真相。” 杨帆双眼下耷,眼睛泛红,无力但又真诚的看着余温:“我们好像从来没有长大过,十六岁惶恐的事情,都三十六啦,还在惶恐。” “我们究竟在害怕什么?”杨帆小声平静的说出自己的疑问,他知道这个问题没有解的。 余温伸手握住杨帆的手,杨帆的手还是那么温热,而自己的手到了冬季从未曾温暖过。杨帆打电话给公司,公司的正在捧新人,本就那么多人手来解决这件事情,杨帆一一谢过前来帮忙的同事,找到垃圾袋里的娃娃,看着它的眼睛,笑了笑。 杨帆洗漱干净,遮住黑眼袋,梳理好头发,拉开窗帘,关掉灯光,射进来的阳光刺激得眼睛生疼,开始流泪,杨帆站在阳光下,举着娃娃,让余温给自己照一张相。 配文是:多大点事,看看你们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余温看着手机忍不住笑起来,在荒野上隐藏了这么多年,突然遇见坦荡的阳光。 主人都坦然了,再追究也没什么意思了,网友转移了阵地,杨帆看着退却的消息,回顾匆忙的这几天,自己好像并没有受到什么打击,是对人的标准降低了,还是内心愈发强大了,杨帆不知道,知不知道也都无所谓。 余温看着二十多岁的年轻人,看着他们主导的网络世界,在互联网中发现有意思的事情,他们年纪轻轻,却经历过许多爆炸的新闻,早就对新闻不敏感了,出现在眼前的新闻就点进去瞧瞧,有话说两句,没话就退出来,余温杨帆的身份,对他们而言,早就见怪不怪了,就跟杨帆配文的那句话一样,他们都是见过世面的孩子。 一想到将来正是这群孩子主导世界,余温有点开心,不管认不认同,在网上讨论的如何激烈,最起码他们会交流,会讨论,会带着观点了解对方,这一点,比有偏见又封闭自己的大人强太多。 这个世界的文化越来越多元化,涌现出许多之前从未听闻的小众群体,并不是之前没有。这个时代正在不断扩大正常的定义,无论你觉得你有多么乖张孤僻,特立独行,好像全天下就你独一份的特别,你都会被这个时代认同,这个时代给了小众群体信心,他们敢于去暴露自己,寻找同类,他们坚定的知道,自己正走在被认同和接受的路上,光是想起这一点,就足以让人充满信心。 两人并没又受到多大的影响,可能是经历的多了,也可能是大家素质提高了。 邻居们看到了网上的消息,杨帆余温被小区委员会请去开会,一群人坐在余温杨帆对面,一来一往的交流,一个带着眼镜的中年男人坐到余温面前交谈,非常诚恳。 “我们都看到了网上的消息,没别的意思,只是我们还有小孩子,他们还什么不懂,所以,你看看······” 男人的话说的相当婉转,余温坐下的时候,就知道他们说什么,“他们早晚都会知道,如果有一天,他们知道了,问起你们,你们怎么说?” “我们,嗯······”男人回答不上来,看了一眼身边的人,也没有人回答“我们不是对你们都意见,我也很喜欢杨帆拍的电影,上映都会去支持。” “我知道你的意思,我是问孩子问起来,你们怎么说。” “小孩子懂什么?也不会问的。”男人往上推了一下滑落的眼镜,有点尴尬,毕竟自己是因为有权威,才被推选出来解决这件事。这要是其他家长里短的事,肯定说的头头是道,判的一清二楚,但头一次遇见这种事,谁也没个经验,更不好意思开口。 第113页 余温伸出手和男人握手,说:“我们会搬走的。”杨帆坐在后面玩手机,抬头看了男人一眼,他正喜笑颜开的和余温握着手。 “给我们一段时间,我们打算过年出去玩玩,等回来就收拾收拾。真的,好多年了,你们是为数不多可以坐下来谈的人,我们还见过扔我们行李的人,我们小区的人比他们强太多,放心,你的下一代会更优秀。” 余温有点矫情的说了点真心话,和男人握手离开,转身的时候,余温看到男人有点不适应把手放到裤腿缝擦了擦,没关系啊,当着面真诚的握手的就可以了,人不会突然进步,但可以慢慢接受,也不知道是谁给的勇气,余温对一切都抱有信心。 余温杨帆收拾好东西去外面度假,“咱也出去见见大世面。”杨帆勾着余温的脖子,跟乌央乌央的大军等火车进站。 卸下一身包袱看看世界,其实也没有几个人关注自己,大家都很忙,忙着把自己的生活过好。快乐是自己给的,这句话打小就知道,但一般都人到中年,才忽然读懂这句话,有些人,化为黄土也明白不了。 阳春三月的一个晚上,余温和杨帆带着粉刷帽,一身油漆尘土,坐在杂乱的阳台上吃泡面,身后是满地杂物的新家。 “你在笑什么,小包工头。”杨帆吃着泡面,伸头过去看手机。 余温举着手机让杨帆慢慢读,最顶上的消息是网名“莂說丶対罘”的人在贴吧发问:我喜欢上和自己一块长大的朋友,我两都是男的,怎么办?我这种病怎么治,贵不贵,我们两个都没钱,我们会不会死。 “我去,这谁问的,都这年月了,有没有点常识。”杨帆看着屏幕,哈哈大笑。 “这是我们的号。” 二十多年过去了,余温突发奇想,自己还有个账号,登进去看看大家的评论,最新的一条消息刚刚发的,一个名叫哥特式、寂寞的人回答:当然不会死的啊,那也是爱情啊,你在想什么呢? 作者有话要说:  欢迎小可爱们提意见哦 我的微博是:热闹rn 欢迎大家关注 ☆、75 杨帆看着眼前蓬头垢面的余温,不可思议的笑了两声问:“你是傻笔吗?怎么会问这么幼稚的问题?” “我玩的你的手机,准确的说,这是你小时候注册的号,骂自己很好玩嘛?”余温把手机塞到杨帆手里。 杨帆再看了一遍问题,这种病怎么治,会不会死?当时怎么会问这么傻的问题,杨帆想不明白,小时候脑子里在想什么?还有,自己怎么会起这么傻的网名。 二十年后,竟然还有人在底下回答,十六岁提的问题,三十六岁突然又收到答案,那一瞬间,真的很想哭,二十年光阴,时间一晃就过去了。一种莫名的感觉穿过二十年的光阴,准确的射进自己的心里,即心疼又好笑,杨帆嘲笑着十六岁的自己,当然不会死了,爱怎么会让人死掉。 杨帆回复到:哈哈,当然在一起啦,一直都在呢。 春天和余温杨帆一起搬进新家,余温坐在院子里看书时感受到暖暖的春风,夹杂着不知名的花香飘进独门独户的小楼,余温披上薄褂子朝院子外走去,家门口还没有使用的排水道里,绿油油的小草苗一夜就睡醒了,蹭蹭的冒出来,春天来了,余温去喊正在学习的杨帆,要不要周末出去玩。 “我好不容易学个习,进个步,刚写两个字,你就喊我。”杨帆生气的撂下笔,摘下耳机,笑着指责余温:“你这人就跟班里的那些学习好的似的,自己搁院子里看书,看一天都不累,人家刚看一个字,就开始拉人家出去玩。” “人家是谁家?” “你家,行吗?”杨帆大声回答,关掉学习网站,起身去找运动鞋。 郊区的花还没开全,只有一大片一大片的黄色迎春,杨帆站在迎春花面前,举着摄像机对准余温,杨帆早就放弃改造余温一照相就伸剪子手的习惯,也不再凹造型,跟余温一样,开心的举着剪子手拍个合影。站好,伸手,微笑,定格,三秒结束一张照片,留下大把大把的时间坐在石凳上冥想春天。 春风是柔的,暖的,香的,躺下晒太阳的日子,是惬意的,余温杨帆躺在小亭子的椅子上,一边一个闭眼休息,聊着初春后各自的安排,留出多少时间两人周游世界。他们早就为赚够了自己的养老钱,等在工作几年,把房贷还完,剩下的工作,都是为了自己的个人爱好,杨帆爱表演,余温爱写作,也差不多可以为自己而活了。 养老钱也就是生存治小病的钱,见惯了人生百态,要是真遇到治不好的大病,也就直接坦然面对吧。 余温眯着眼抬头看温和的阳光,亭子前的樱花还没有绽放,温暖的阳光让人昏昏沉沉午睡过去,樱花好像早已开放,纷纷落下,时间在飘落的花瓣中穿梭,醒来时,杨帆还躺在眼前沉睡,好像过了几个世纪一样,眼睛还没有适应正午的阳光,闭上眼,大片大片的正红映在眼底。 余温知道,他们不在是少年,春天的气息也很少会迸发体内的荷尔蒙,他们再也不会想很久很久之前那样,闻到莫名的花香,鼻孔流出热血,哪怕一点点阳光照在身上,都想在大地上撒欢。现在的他们,被阳光温暖着,各自占据一个木椅,懒洋洋的躺着,依旧能感受到彼此的炙热与爱,这份爱,走过了二十多年漫长又短暂的时光,让人更加安稳又有依靠。 第114页 杨帆哼起熟悉的小调:“人人那个都说哎,沂蒙山好。”余温转头看杨帆,杨帆默契的遇见余温投来的,温柔的目光,笑着继续哼起来。 时间在空中凝滞,亭子旁的樱花好像开了一遍又一遍,开的热烈又壮观。 还没到雨季,只有一点水盘在河沟里,杨帆穿着小白鞋,拉着余温绕道走桥过去,余温摆摆手,轻松的比量着距离,不服老的说:“这才几米,我一个步就跨过去了。” 余温提提裤子,示意杨帆好好看,学着点,后退,小腿弓步,助跑,腾空,跨步,然后双腿劈叉,两脚陷进泥里,河沟上传荡着杀猪般的嚎叫,吓坏了经过的路人。 杨帆赶紧跑过去帮余温把腿□□,架着余温走出来,余温疼的双眼血红,哭也哭不出来,余温岔开两条腿,每走一步心就疼一下,跟有人拿锤子猛戳心脏,全身的神经细胞都在为这次行为抗议,余温浑身痛到发麻,没有了力气,跟一滩泥一样软在杨帆身上。 杨帆架着余温去医院,即心疼又忍不住哈哈大笑。医生在一旁询问情况,杨帆抢在前面回答:“年纪大了,不服老,非要从小河沟上飞过去,扯着了。” 医生低头笑了,摸了摸鼻尖,拉上帘子,让杨帆出去。杨帆站在帘子后听余温哎呦哎呦的嗯哼,伸头说:“医生,你看他这么苦痛,我听着也难受,不行给他割了吧,别让他难受了。” “滚,有多远滚多远。”余温在里面气的直蹬腿。 杨帆架着余温从医院出来,回家静养,余温瞪着还在哈哈笑的杨帆,眼泪直流,杨帆想伸手给余温擦眼泪,余温一个扭头把眼泪甩掉,自己磨磨唧唧的往前走。 余温躺在车后座上,一个劲的吱吱歪歪,杨帆一本正经的看着前面的路,安慰余温:“没事,坏了就坏了,我回头捐你一个,吱吱歪歪的,多大点事。” 余温嗯哼的更大声了,心里难受的想打滚,蜷成一团委屈,早知道会扯着,就不逞能了。没有人能体会底下塞个电钻的痛苦。 杨帆背余温进屋,让余温躺在沙发上,进厨房做饭,余温听见厨房里噼里啪啦作响,油烟味从厨房往外漫,余温躺在沙发上大喊:“油烟机,你个傻笔,打开油烟机啊。” 杨帆端出一盘炒菜,黑乎乎的,不知道炒的什么,余温皱着眉头拿筷子扒拉一下,夹出一块卖相最好的,嚼了两口,艰难的咽下去。 “盐不要钱?” “我就放了一勺啊。”杨帆也扒拉菜找出一块能吃的,砸吧砸吧嘴吐了出来,喝水漱口的时候喷出水来,趴在桌子上,哈哈哈笑的直不起腰来。 “你看俗话说的好,咸的蛋疼,咸的蛋疼,正好多补补。”杨帆心虚的端着盘子往厨房里跑,重新炒一盘。 “滚。”余温对着厨房扔了一把筷子。 呼呼的油烟机声都没有盖过菜刀砍菜的声音,“炒一个菜就行,你要把我的案板剁烂吗?” 咣咣的声音小下来,接着,寂静了一会,杨帆举着血流不止的手指走出来,比余温还委屈。这次轮到余温苦笑了,余温躺在沙发上,两腿伸直,心累的不想说话。 杨帆手上裹着创可贴,和余温慢慢从小吃街闲逛,好久没有到这种地方,人山人海,热闹极了。一个电话打来,物业,消防,邻居都在余温杨帆家门口,厨房里的警报器吱吱吱吱的响。 “咱家煤气没关。”杨帆瞪着两眼珠子看着余温。 “啥!”余温瞪着眼珠子看杨帆,着急的拉着杨帆回家,刚走两步,龇牙咧嘴,并住腿停下来。 “哎呀,你别动了,你站这里别动,我回家,一会回来。”杨帆拿着手机,扒拉着人往外走。 余温看着杨帆的背景,站在原地愣了一会,以后可不敢让杨帆下厨房了,喝西北风都不能动火。这是余温第一次让杨帆动火,炒了一盘齁咸齁咸的糊菜,还差点炸掉新家。杨帆在余温眼里,一直都是个孩子,冯管多大,拿起刀砍菜都不安全。 余温和杨帆抱着一大包爆米花走在小吃街巷子的尽头,想着穿小道回家,街头一圈人黑压压的围着一个弱小的男生,男生抱着头,哆哆嗦嗦的蹲在墙角,高大的男生们顶着小男孩的头,“问你话呢,你是不是咱校最漂亮的女生,是不是漂亮妹妹。” “哈哈哈哈哈哈。” “你这么娘,是不是将来要去变成女生?” “裙子漂亮吗?穿上舒不舒服?” “哈哈哈哈。”一群男生爆笑。 蹲在墙角的男生抱着头不说话,用劲全力把自己缩小,小的不能再小。 “你这么爱看书,老师的马屁精,呸。” “需不需要送你到精神病院看看,脑子是不是有毛病?”黄头发的男生揪着小男生的头发,往墙上撞。 “他不需要。”余温站在后面喊出来,“我的弟弟什么样我清楚,用的着你管吗?” 杨帆揪住黄头发男生的胳膊,卡住脖子,一只手往上撸胳膊,露出健身后流利的线条,“我弟弟的脑子是用来读书的,不是你用来撞墙的。” 一群男生见势不妙,转过墙角呼呼的跑了,小男生依旧哆哆嗦嗦的倚在墙角,余温忍者疼痛正要蹲下,杨帆直接揪着小男生的衣领,让他站起来。 “抬头,低着头干什么?他们为什么打你。” 第115页 男生眼中挂着大颗大颗的泪珠,一眨眼啪嗒啪嗒的往下掉,好温柔的眼睛,里面住满了小星星,杨帆刚出道的时候,一直大把大把的吃石榴,试图把自己的眼神变得像水一样温柔,而有人一出生,就有这么温柔的眼睛。 男生抽搐了两下,张口的第一句话是谢谢哥哥,余温开心的摸摸头:“你看,终于有人不喊我叫叔叔了。” 男生也对着余温笑了笑,男生打小练习芭蕾,在他们郊区那片,城乡结合部的交界处,送小女孩去学芭蕾的都少之又少,更何况是一个小男孩去学,班里的男生拿他的姓给他取名叫郝妹妹,郝娘,什么外号都有,还偷过他练舞的衣服从班级里传来传去,就是因为男生在班里一把把衣服抢过来,这群人才放学后围着他的。 作者有话要说:  欢迎小可爱们提意见哦 我的微博是:热闹rn 欢迎大家关注 ☆、76 杨帆伸手摸摸男生的头发,好柔顺的头发,每一根都乖乖的趴在小脑袋上,“学舞蹈怎么了,芭蕾多好看啊,好好学,等将来长大了,去更好的地方跳,让他们花钱看都买不到票。” 余温捡起男生的书包,好沉,掉出来两本书,“你知道吗?我们学校也有舞蹈学院的,里面男生女生都有,谁说男生就不能跳舞了,等将来,我第一个买票去看你的演出,好好学啊。” “对啊,别管他们,给你我电话,我家离这里很近,回头他们在找你事,就给我打电话,我最近搁家里也没事,更好出来溜溜弯,接你放学。” “这是你的书?”余温把两本课外书装进书包里,把书包背在男生的身上,“好好学习,无论什么时候,多读书都是有用的,真的,怎么都不会错。”余温说的坚定,男生低着头看地,点了点头。 “抬起头来,跳舞的都昂首挺胸,怎么能老低着头呢。” 余温杨帆两人跟唱双簧一样,鼓励,安慰,开玩笑逗男生开心,男生低着头又抽搐两下,眼泪又啪嗒啪嗒的往下掉,弄的余温杨帆不知所措,慢慢的陪着男生走回家。 红绿灯前遇见一个男生的同学,问旁边的人是谁,男生看了余温一眼,抬起头说,“这是我哥哥。”指着杨帆说:“这个也是。”余温趁机握住男生的手,用自己的大手将男生的小手攥住。 男生过了马路就不在让余温杨帆往前走了,挥挥手,背着书包,一阵小跑不知道拐进了哪里。 散步回家的路上,杨帆回忆起自己被人帮助的场景,当时有关自己的消息在网上铺天盖地散播的时候,消息不停的被扭曲,夸张,渐渐的,生出许多乱七八糟,无中生有的事情,但又真实的让人无法怀疑。 越解释越黑,杨帆直接放弃了挣扎,安慰自己,沉默是金。没曾想,一个曾经合作过的明星直接站出来为杨帆辩解,虽然于事无补,但杨帆永远忘不了那份恩情。 “你知道所有人都想离你离得远远地,突然有人站出来为你发声的那份感动吗?”杨帆鼻尖酸酸的。 “男的女的?” “我去你妹的,我从这里跟你拉人生,你搁这儿问我男的女的。”杨帆推了余温一把,又气又笑的。 天完全黑下去,街道的柔风轻轻的往脸上吹,吹得人心都柔了几分,看世间万物都很温柔。 “如果我们二十几岁就有这种心境,万物皆过客,唯我任逍遥,那就好了,那就什么也不怕了,多好。”杨帆可能也觉得自己年纪长了,跟着余温的脚步开始怀念青春。 “我给你说,现在社会跟我们那时候变了个样,二三十岁那叫幼稚,啥都还没有,咱现在什么都有了,这才叫年轻,懂得球啊你。” “你去看看现在出道的演员,十六,十七,撑死二十岁时,喊我叫叔我觉得都可以了。” “你也年轻啊。” “真的?”杨帆真挚的看着余温的眼睛。 “你在我眼里永远十八啊。”余温说话的时候,笑的眼都弯成一条缝。 “哎呀,说话就说话,别肉麻行吧。”杨帆开心的往前走了两步,摸了摸浑身的鸡皮疙瘩,做出呕吐的表情,又开心的蹦到余温身边。 【温柔真好,愿时间万物都被温柔紧紧包裹,冷漠,偏见,孤僻通通都屈服于温柔。】 【临时加上这个片段,是因为我在等公交时,遇见一个跳舞的男孩,哭哭啼啼的跟他的男老师抱怨,就他一个人学这种舞(我也没听清),班里所有人都在嘲笑他,他都抬不起头来,男老师很温柔的用他细长的手摸了摸小男孩的头,温柔的说:“没关系啊,我也学这种舞,你怎么是一个人呢。”】 半夜三更,余温突然觉得脖子被人卡住,腾腾的往上拽,半睁半闭着眼睛,看到杨帆的胳膊锁自己的脖子上,杨帆的腿搁一旁用劲,余温生气的坐起来,拍打杨帆的脸:“来,醒醒,醒醒。” 杨帆闭着眼睛,嗯哼的说了句:“嗯,咋了。” “睁开眼,你给我看看。”余温动手扒拉开杨帆的眼皮。 杨帆睁开眼,看见余温盘腿坐在面前,伸手摸了摸余温的腿,说:“睡吧。” “我能睡得着吗,你搂着我睡,热气腾腾的往我背上喘就罢了,现在好了,睡觉还做梦,直接锁我脖子,我快被你掐死了。”余温揪起一个抱枕往杨帆脸上闷。 第116页 “是不是我死了,你再换一个一块睡的。” “嗯。”杨帆迷糊的翻个身,答应到,把所有的被子夹在腿间,继续睡。 余温摸了摸僵硬的脖子,生气的踹了杨帆一脚,揪起床下的备用被,裹着爬起来,转个圈调头睡觉。刚在一起的时候,天天搂搂抱抱,总觉得爱不够,现在,只想安稳的睡觉,知道身边躺着个人就可以了。但爱也并没有在两人中间变淡,甚至比以前更加深厚。 杨帆的电影获得了市场的好评,虽说范围不广,只是小众范围,但也足以让杨帆顺利转型,扩宽戏路。杨帆为了更好的饰演下一个角色,全身心的投入进去,读书,找人交谈,天天泡在健身房里增肌。 余温下班背着小包去健身房接杨帆回家,看着杨帆练得正尽兴,自己又加班累了一天,起身去健身房楼下点了碗酸辣粉,端着碗上楼坐在休息席上慢慢吃。 “亲爱的贵宾同志,为保证学员健康的健身环境,请各位贵宾尽量避免在休息区食用带有刺激性气味的食物。”大喇叭里传来甜美的女声。 众人纷纷看向休息室,余温正端着碗吃的津津有味,然后茫然的和窗外的众人对视,杨帆正在举铁,抽出系在腰间的绷带,装作没事人一样,举着水杯离开。 余温看杨帆要走,也连忙起身端着碗下楼 出健身房,杨帆对正在楼梯下喝酸辣粉的余温举起大拇指。“大哥,你是真大哥,你应该酸辣粉,臭豆腐,榴莲酥一块买齐的。” 九月下旬,余温一直奔赴在前线报道新闻,加班到半夜。秋天好像是一下就来到的,气温是断崖式跳水,没有一点过渡时期。杨帆在家关门时打了个哆嗦,回屋找褂子,骑着电动车出门去找余温。 余温正抱着笔记本电脑靠在墙边写报告,完全没注意到杨帆就站在身前。杨帆一把把褂子扔在余温头上,余温闻到褂子上熟悉的味道,手忙脚乱的把外套掀起来,看了一眼杨帆,接着看了看左边的同事,看了看右边的同事。 “你来干什么?” “你这话问的,我不来你不得冻死啊。” “嘘,小点声,坐坐坐。”余温挪动挪动,给杨帆腾出一点地。 “你同事不都知道你了吗?你看你吓得,你是不是有相好了。” “瞎说啥呢,我早就换组了,这个组的人还不知道。” “切,相信我,以我二十多年的工作经历,告诉你个真理,你可以低估真理的普及范围,但永远不要低估八卦的传播速度,再说,作为一个记者,你应该知道的啊。” “小点声,万一呢。” “不要心存侥幸。大大方方的,都8102年了,村里早通网了。”杨帆搓搓手,朝余温身边坐了坐。 “啥8102,村里通网。” “你个潮霸(方言:傻子),多冲冲浪,行吧。” “走,回家,回家写去。”余温揪起杨帆的帽子。 “我去,你看你吓的,要不改天我弄个party,介绍介绍我自己。” “祖宗,求你了,我要评奖评优了,请你做好后方支援工作,过了这阵我把我身份印我脑门上。” 夜晚的风真凉,昨天还30度的热风被一场雨训的服服帖帖的,凉气嗖嗖的往骨头缝里钻,杨帆坐在车后座搂着余温的腰,脸贴在背上挡风,“我觉得我应该穿秋裤了,我腿受不了了。” “别啊,不是要冲浪的嘛,穿什么秋裤,不符合你国际十八线的气质啊。” “有本事你别穿啊,我这腿年轻的时候搁组里冻坏了,那时候为了显瘦大冬天生扛,现在抗不住了。”杨帆把手伸进余温的裤子里,余温两条裤子套在腿上,还冰凉。 余温休班,和杨帆在广场与一大帮人打球,都是不认识的,但打球人不多,就凑一块了。 余温接到杨帆传过来的球在,站在远处一个三分球投中,开心的跑过去和杨帆拥抱,两人抱得太过用力,吓坏了身边的人。余温杨帆对视一眼,立马转身拥抱身边的人。 都是三四十岁的大老爷们,还真不适应和男人拥抱,余温伸手过去,被抱的人站的比直,身体朝后,表情狰狞,逗笑了余温。余温朝杨帆看了一眼,为自己的恶作剧成功得意。 有好几个女生站在一旁给队里最年轻帅气的小哥递水,杨帆走过去笑嘻嘻的从小哥怀里拿走两瓶,朝余温走去。 余温坐在台阶上,看着杨帆朝自己走来,“还要脸吗?抢人家水喝。” “他也喝不了,助人为乐嘛。” 余温甩着毛巾看人打球,朝一边挥挥手,一个女生背着书包匆匆赶来。 “谁啊。” “新来的,认我当师傅,带带她。” “师傅,我改完了,您先看看。”徒弟坐在下面的台阶,跑的气喘嘘嘘,拿出书包沉沉的文件夹。 “热闹,你叫热闹?”杨帆也拿起一个文件夹,看着文件夹的名字问余温的徒弟。 “嗯。”热闹回答的时候,看到师傅和杨帆穿着互相对称的鸳鸯鞋,师傅左脚红色,杨帆右脚红色,师傅右脚蓝色,杨帆左脚蓝色。 师傅拿本子轻轻砸了一下热闹的头,“看什么呢,我改完回头给你。” 热闹站起来,看着他们脚上的鞋,傻呵呵的对师傅笑。“滚。”余温伸手要打徒弟,徒弟一个眼神,心领神会,小腿嗖嗖的跑了。 第117页 “现在的小孩啊。”杨帆看着热闹跑步滑稽的姿势,无奈的摇摇头。 “现在的小孩啥都懂,比我们厉害多了。”余温收起文件夹,系紧鞋带,拉杨帆起来打球。杨帆打球多年,可余温是被杨帆拽来的,除了杨帆传给余温的球,余温是一个也抢不到,只要想打球,一定要拽上杨帆,等杨帆出门拍戏,篮球就放在角落里积灰。 作者有话要说: 杨帆看着眼前蓬头垢面的余温,不可思议的笑了两声问:“你是傻笔吗?怎么会问这么幼稚的问题?” “我玩的你的手机,准确的说,这是你小时候注册的号,骂自己很好玩嘛?”余温把手机塞到杨帆手里。 杨帆再看了一遍问题,这种病怎么治,会不会死?当时怎么会问这么傻的问题,杨帆想不明白,小时候脑子里在想什么?还有,自己怎么会起这么傻的网名。 二十年后,竟然还有人在底下回答,十六岁提的问题,三十六岁突然又收到答案,那一瞬间,真的很想哭,二十年光阴,时间一晃就过去了。一种莫名的感觉穿过二十年的光阴,准确的射进自己的心里,即心疼又好笑,杨帆嘲笑着十六岁的自己,当然不会死了,爱怎么会让人死掉。 杨帆回复到:哈哈,当然在一起啦,一直都在呢。 春天和余温杨帆一起搬进新家,余温坐在院子里看书时感受到暖暖的春风,夹杂着不知名的花香飘进独门独户的小楼,余温披上薄褂子朝院子外走去,家门口还没有使用的排水道里,绿油油的小草苗一夜就睡醒了,蹭蹭的冒出来,春天来了,余温去喊正在学习的杨帆,要不要周末出去玩。 “我好不容易学个习,进个步,刚写两个字,你就喊我。”杨帆生气的撂下笔,摘下耳机,笑着指责余温:“你这人就跟班里的那些学习好的似的,自己搁院子里看书,看一天都不累,人家刚看一个字,就开始拉人家出去玩。” “人家是谁家?” “你家,行吗?”杨帆大声回答,关掉学习网站,起身去找运动鞋。 郊区的花还没开全,只有一大片一大片的黄色迎春,杨帆站在迎春花面前,举着摄像机对准余温,杨帆早就放弃改造余温一照相就伸剪子手的习惯,也不再凹造型,跟余温一样,开心的举着剪子手拍个合影。站好,伸手,微笑,定格,三秒结束一张照片,留下大把大把的时间坐在石凳上冥想春天。 春风是柔的,暖的,香的,躺下晒太阳的日子,是惬意的,余温杨帆躺在小亭子的椅子上,一边一个闭眼休息,聊着初春后各自的安排,留出多少时间两人周游世界。他们早就为赚够了自己的养老钱,等在工作几年,把房贷还完,剩下的工作,都是为了自己的个人爱好,杨帆爱表演,余温爱写作,也差不多可以为自己而活了。 养老钱也就是生存治小病的钱,见惯了人生百态,要是真遇到治不好的大病,也就直接坦然面对吧。 余温眯着眼抬头看温和的阳光,亭子前的樱花还没有绽放,温暖的阳光让人昏昏沉沉午睡过去,樱花好像早已开放,纷纷落下,时间在飘落的花瓣中穿梭,醒来时,杨帆还躺在眼前沉睡,好像过了几个世纪一样,眼睛还没有适应正午的阳光,闭上眼,大片大片的正红映在眼底。 余温知道,他们不在是少年,春天的气息也很少会迸发体内的荷尔蒙,他们再也不会想很久很久之前那样,闻到莫名的花香,鼻孔流出热血,哪怕一点点阳光照在身上,都想在大地上撒欢。现在的他们,被阳光温暖着,各自占据一个木椅,懒洋洋的躺着,依旧能感受到彼此的炙热与爱,这份爱,走过了二十多年漫长又短暂的时光,让人更加安稳又有依靠。 杨帆哼起熟悉的小调:“人人那个都说哎,沂蒙山好。”余温转头看杨帆,杨帆默契的遇见余温投来的,温柔的目光,笑着继续哼起来。 时间在空中凝滞,亭子旁的樱花好像开了一遍又一遍,开的热烈又壮观。 还没到雨季,只有一点水盘在河沟里,杨帆穿着小白鞋,拉着余温绕道走桥过去,余温摆摆手,轻松的比量着距离,不服老的说:“这才几米,我一个步就跨过去了。” 余温提提裤子,示意杨帆好好看,学着点,后退,小腿弓步,助跑,腾空,跨步,然后双腿劈叉,两脚陷进泥里,河沟上传荡着杀猪般的嚎叫,吓坏了经过的路人。 杨帆赶紧跑过去帮余温把腿□□,架着余温走出来,余温疼的双眼血红,哭也哭不出来,余温岔开两条腿,每走一步心就疼一下,跟有人拿锤子猛戳心脏,全身的神经细胞都在为这次行为抗议,余温浑身痛到发麻,没有了力气,跟一滩泥一样软在杨帆身上。 杨帆架着余温去医院,即心疼又忍不住哈哈大笑。医生在一旁询问情况,杨帆抢在前面回答:“年纪大了,不服老,非要从小河沟上飞过去,扯着了。” 医生低头笑了,摸了摸鼻尖,拉上帘子,让杨帆出去。杨帆站在帘子后听余温哎呦哎呦的嗯哼,伸头说:“医生,你看他这么苦痛,我听着也难受,不行给他割了吧,别让他难受了。” “滚,有多远滚多远。”余温在里面气的直蹬腿。 杨帆架着余温从医院出来,回家静养,余温瞪着还在哈哈笑的杨帆,眼泪直流,杨帆想伸手给余温擦眼泪,余温一个扭头把眼泪甩掉,自己磨磨唧唧的往前走。 第118页 余温躺在车后座上,一个劲的吱吱歪歪,杨帆一本正经的看着前面的路,安慰余温:“没事,坏了就坏了,我回头捐你一个,吱吱歪歪的,多大点事。” 余温嗯哼的更大声了,心里难受的想打滚,蜷成一团委屈,早知道会扯着,就不逞能了。没有人能体会底下塞个电钻的痛苦。 杨帆背余温进屋,让余温躺在沙发上,进厨房做饭,余温听见厨房里噼里啪啦作响,油烟味从厨房往外漫,余温躺在沙发上大喊:“油烟机,你个傻笔,打开油烟机啊。” 杨帆端出一盘炒菜,黑乎乎的,不知道炒的什么,余温皱着眉头拿筷子扒拉一下,夹出一块卖相最好的,嚼了两口,艰难的咽下去。 “盐不要钱?” “我就放了一勺啊。”杨帆也扒拉菜找出一块能吃的,砸吧砸吧嘴吐了出来,喝水漱口的时候喷出水来,趴在桌子上,哈哈哈笑的直不起腰来。 “你看俗话说的好,咸的蛋疼,咸的蛋疼,正好多补补。”杨帆心虚的端着盘子往厨房里跑,重新炒一盘。 “滚。”余温对着厨房扔了一把筷子。 呼呼的油烟机声都没有盖过菜刀砍菜的声音,“炒一个菜就行,你要把我的案板剁烂吗?” 咣咣的声音小下来,接着,寂静了一会,杨帆举着血流不止的手指走出来,比余温还委屈。这次轮到余温苦笑了,余温躺在沙发上,两腿伸直,心累的不想说话。 杨帆手上裹着创可贴,和余温慢慢从小吃街闲逛,好久没有到这种地方,人山人海,热闹极了。一个电话打来,物业,消防,邻居都在余温杨帆家门口,厨房里的警报器吱吱吱吱的响。 “咱家煤气没关。”杨帆瞪着两眼珠子看着余温。 “啥!”余温瞪着眼珠子看杨帆,着急的拉着杨帆回家,刚走两步,龇牙咧嘴,并住腿停下来。 “哎呀,你别动了,你站这里别动,我回家,一会回来。”杨帆拿着手机,扒拉着人往外走。 余温看着杨帆的背景,站在原地愣了一会,以后可不敢让杨帆下厨房了,喝西北风都不能动火。这是余温第一次让杨帆动火,炒了一盘齁咸齁咸的糊菜,还差点炸掉新家。杨帆在余温眼里,一直都是个孩子,冯管多大,拿起刀砍菜都不安全。 余温和杨帆抱着一大包爆米花走在小吃街巷子的尽头,想着穿小道回家,街头一圈人黑压压的围着一个弱小的男生,男生抱着头,哆哆嗦嗦的蹲在墙角,高大的男生们顶着小男孩的头,“问你话呢,你是不是咱校最漂亮的女生,是不是漂亮妹妹。” “哈哈哈哈哈哈。” “你这么娘,是不是将来要去变成女生?” “裙子漂亮吗?穿上舒不舒服?” “哈哈哈哈。”一群男生爆笑。 蹲在墙角的男生抱着头不说话,用劲全力把自己缩小,小的不能再小。 “你这么爱看书,老师的马屁精,呸。” “需不需要送你到精神病院看看,脑子是不是有毛病?”黄头发的男生揪着小男生的头发,往墙上撞。 “他不需要。”余温站在后面喊出来,“我的弟弟什么样我清楚,用的着你管吗?” 杨帆揪住黄头发男生的胳膊,卡住脖子,一只手往上撸胳膊,露出健身后流利的线条,“我弟弟的脑子是用来读书的,不是你用来撞墙的。” 一群男生见势不妙,转过墙角呼呼的跑了,小男生依旧哆哆嗦嗦的倚在墙角,余温忍者疼痛正要蹲下,杨帆直接揪着小男生的衣领,让他站起来。 “抬头,低着头干什么?他们为什么打你。” 男生眼中挂着大颗大颗的泪珠,一眨眼啪嗒啪嗒的往下掉,好温柔的眼睛,里面住满了小星星,杨帆刚出道的时候,一直大把大把的吃石榴,试图把自己的眼神变得像水一样温柔,而有人一出生,就有这么温柔的眼睛。 男生抽搐了两下,张口的第一句话是谢谢哥哥,余温开心的摸摸头:“你看,终于有人不喊我叫叔叔了。” 男生也对着余温笑了笑,男生打小练习芭蕾,在他们郊区那片,城乡结合部的交界处,送小女孩去学芭蕾的都少之又少,更何况是一个小男孩去学,班里的男生拿他的姓给他取名叫郝妹妹,郝娘,什么外号都有,还偷过他练舞的衣服从班级里传来传去,就是因为男生在班里一把把衣服抢过来,这群人才放学后围着他的。 ☆、77 杨帆肌肉拉伤了,余温骑着小电驴去健身房接杨帆。路上经过奶茶店,记得当年刚开业的时候,是两个男生在经营,余温杨帆还目睹了他们一模一样的纹身和私下甜蜜的小动作。他们还在里面吗? 余温指着招牌扭头看杨帆:“他们现在卖蛋糕了,进去看看。” “你买你的就行,我不吃。”杨帆拉上拉链,把脖子缩进衣领里,堵住嘴巴。 店里一股奶香味,比原来的店面扩大了一倍,一个系着围裙的女人正在挤奶油,“吃什么来?” “有蛋糕吗?刚烤出来的那种。” “有有有,老公,吐司的好了吗?” “一分钟。”后面传来声音。 余温杨帆对视一眼,朝门帘后面看,里面到底是谁? 一个脸圆圆的,肚子也圆鼓鼓的男人端着吐司蛋糕从门帘后面走出来,杨帆余温也吃不准到底是不是当年的人,毕竟当年也就见了一面,他们当时都是溜瘦的少年。 第119页 杨帆比较好奇,胆子也大,直接开口说了话:“哎,老弟,可以啊,店面开的这么大了。” “啊,你是?”男人抬头看着杨帆。 “当时你开业我来过,另一个男的还请我喝了杯奶茶,问我味道怎么样?”杨帆直视着男人,男人接不住杨帆的眼神,头扭到一边挤奶油。 “是吗?哎,那时候刚开始干,逮住谁都问好不好喝。” 余温把手搁柜台下掐杨帆的手,扫码付钱拎着蛋糕推门先走。 “有病啊,杨帆。”余温推着电车,生气的踹电动车支腿,边骑车边说:“你问人家干什么,人家老婆还搁旁边。” “哎,我就一问,你敢说你不想知道。”杨帆打开蛋糕盒子,从面伸手给余温看,“你看,他这个奶油挤得,断断索索的,这手得抖成啥样,铁定紧张了,绝对有事。” “不当侦探真是可惜着你了。老么实的坐着,不要评价他人啦,不是每个人都像我们一样自由自在的。”余温声音温柔,声音顺着风飘进杨帆的耳朵里,杨帆合上盖子,脸靠在余温的背上,安静的等着到家。 今天蛋糕店里的男人应该过得很幸福吧,杨帆的话会不会揪起他的回忆。另一个男生去哪里了呢,有没有遇见一个让自己开心的人。 余温端着蛋糕盒子进屋,杨帆跟在后面,小声的问:“蛋糕是不是凉了,我怎么闻着不香了。” “不香我也吃,你眼珠子别乱瞅了。”余温拿起小勺挖出一勺奶油,慢动作放进嘴里,杨帆闭着嘴在一边可怜巴巴的看着。 “啊,给。”余温把奶油送进杨帆嘴边,“没事,就吃一口,不会长胖的,进组不还好几天吗?” 杨帆张开嘴,咬住勺子“我想吃红颜色的,白的没味。”余温在一边端着,看着杨帆认真的拿小勺挑颜色,杨帆挖起一块蛋糕往余温嘴里送,余温捧着盒子摇头,让那个杨帆吃。 杨帆吃了太久没味的食物,一个人拿着小勺,把奶油蛋糕吃下大半边,余温端着盒子,接过杨帆的小勺,吃掉剩下的白色奶油蛋糕。 天还没黑,杨帆靠墙站着,开始后悔,碎碎念碎碎念:“我说我不吃,你非让我吃,你知道我吃下多少卡路里吗,这些玩意,我得跑好几千米才能消化下去······” “祖宗,别念叨了,你让我安静会,我吃的比你多。”余温把脑袋从书中□□。 “你干吃不胖,我过两天就进组了,我觉得吃的脂肪都直接长我脸上了,你跟我出去散散步。”杨帆说着拽起余温,拖着他朝外走。 余温杨帆在公园悠闲的散步,看到一长发女生盘坐在男生腿上,两人脸对脸卿卿我我,杨帆开心的戳余温的胳膊:“快看,他们亲嘴了。” “看到了,不瞎。”余温被杨帆晃得没站稳,差点摔倒。 杨帆用透亮的眼神看着余温,余温看到杨帆,头一扭朝前走,“不行,别想没用的。” “我没想啊,你说啥。” “你那点心思,我闭眼不看都知道。”余温看透一切的眼神盯着杨帆。 “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就是不好意思喽?”余温说完忍不住都笑了。 “好好好,不想。”杨帆走过去牵余温的手。 “这人啊,还是要有梦想。”余温先牵起杨帆的手,朝公园深处走去。 余温轻轻的挠杨帆的手心,酥酥痒痒,杨帆闻到空气中还没有散去的烟火味,心中也绽放一朵朵漂亮的小烟花,噼里啪啦,乒乒乓乓的作响。 温风吹拂的一个夜晚,余温杨帆在饭店吃完饭出来,突然有几个人围上来,余温下意识站在杨帆面前,给杨帆留出时间带上口罩。 “你好。” “你好。”余温看着镜头,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杨帆后退几步离的远远的。 “请问你们是刚吃完饭,要回家吗?我们在拍一个纪录片,叫‘可以跟着你回家吗’,我们可以付你们回家的打车费,可以去你家看看吗?” 余温看过国外类似的纪录片,摄像头跟拍回家的人,看看城市里日夜奔波的人,卸掉一身疲惫后归家的样子。余温看了杨帆一眼,杨帆慌张的站在角落里,等着余温婉拒。 “可以啊,我家就我一人,不过离市区有点远。” 杨帆后退的距离过远,外加没人看的见杨帆的面貌,也没有人在意杨帆的存在。 余温领着纪录片团队的人参观自己的家,回答他们的问题。是在郊区的一幢二层小楼,外带一个小庭院,院子里种了两棵树,树下还有几个石凳和一张石桌,余温叫他们先取景,,跑进屋里盖住自己和杨帆的合照。 余温领他们一一参观,客厅,厨房,书房,卧室,还有二楼空荡荡的还没有装修完毕的房间。问完问题后,余温送他们离开,在门口挥手祝他们纪录片拍摄顺利。 杨帆看人走远后,气冲冲的走到门口,余温笑嘻嘻的站在门口等杨帆走过来。 “有病啊,余温,你知道他们拍出来之后,我们都完了。” “没事,不会过审的,看的人也是少数,我让他们给我眼上打上了马赛克。”余温倚在门口捏了一下杨帆的脸,转身关门说,“你还别说,这群小孩还真有两刷子,刚毕业,问的问题还不赖,知道我身份,明知播不了,也没怎么样,还是继续拍了下去。” 第120页 “你答应个什么劲。” “都不容易,我当时刚当记者,想想也挺难的,能帮就帮帮,给他们带点信心。” 一个晚上,余温收到前几日拍摄的视频,和杨帆坐在电脑前观看,摄像头跟着余温进入客厅,余温介绍自己的工作,收入,去过哪些地方。 “这是你自己买的房子吗?” “不是,和另一半一块买的,还在还房贷。” “另一半呢?” “没在家呢。” 杨帆看着电脑,滋滋的啧舌,“没在家,我是鬼啊。” “接着看嘛,生什么气。”余温搂着杨帆的脖子,按下播放键。 余温望着摄像头,真挚又调皮的说:“是个小男生哦。” 晃动的镜头静止了五六秒,给大家心里留点缓冲的时间。余温领着他们进入书房,讲起自己当战地记者的事情,余温指着照片,回忆自己青葱岁月。 主持人问起余温和杨帆的故事,有没有遇到来自社会的歧视和压力,余温坐在沙发上,摇摇头,“我们比较自由,不用告诉任何人也可以在一起。” 作者有话要说:  欢迎小可爱们提意见哦 我的微博是:热闹rn 欢迎大家关注 ☆、78 “没事,不会过审的,看的人也是少数,我让他们给我眼上打上了马赛克。”余温倚在门口捏了一下杨帆的脸,转身关门说,“你还别说,这群小孩还真有两刷子,刚毕业,问的问题还不赖,知道我身份,明知播不了,也没怎么样,还是继续拍了下去。” “你答应个什么劲。” “都不容易,我当时刚当记者,想想也挺难的,能帮就帮帮,给他们带点信心。” 一个晚上,余温收到前几日拍摄的视频,和杨帆坐在电脑前观看,摄像头跟着余温进入客厅,余温介绍自己的工作,收入,去过哪些地方。 “这是你自己买的房子吗?” “不是,和另一半一块买的,还在还房贷。” “另一半呢?” “没在家呢。” 杨帆看着电脑,滋滋的啧舌,“没在家,我是鬼啊。” “接着看嘛,生什么气。”余温搂着杨帆的脖子,按下播放键。 余温望着摄像头,真挚又调皮的说:“是个小男生哦。” 晃动的镜头静止了五六秒,给大家心里留点缓冲的时间。余温领着他们进入书房,讲起自己当战地记者的事情,余温指着照片,回忆自己青葱岁月。 主持人问起余温和杨帆的故事,有没有遇到来自社会的歧视和压力,余温坐在沙发上,摇摇头,“我们比较自由,不用告诉任何人也可以在一起。” “那朋友呢?” “现在留下的朋友都是知道我们的,都是大人了,就算刚知道,也不会一惊一乍的。” “那爱人呢。” “不错,很棒的关系。”余温得意的挑动眉毛,眼角抑制不住笑意。 杨帆捂住眼睛,直呼“哎呦,看不出来啊。” 余温关掉视频,看着杨帆,嘟嘟嘴巴,揪起一片茶几上的叶子,清清嗓子,“我也想拍个小型纪录片,或者写点什么,我这几年借工作之便,调查了很多人,也整理了不少稿子,留着积灰也不好。” 余温一直没住过笔,记录他人,记录自己,记录身边的一切。余温想起小时候刚知道自己身份时,那份惶恐不安,因缺乏生理知识而局促与慌乱,进入社会后对自我身份认同的无力,保护不了爱人与自己的软弱。 余温想写点什么,告诉和自己曾经一样困惑的人,不纠结自身境遇,安然接受自己,余温想通过文字的力量,安抚他们波涛汹涌的内心,爱上阳光明媚,风平浪静的美好日子。 暮夏的风还是有点凉,月亮大的出奇。余温抬头透过窗户前的树枝看夜空,黑漆漆的树枝就像天撕裂的口子,月亮从口子里射出光来。余温想写点什么,抱着电脑走出卧室。 余温坐在桌前,认真的回忆和杨帆的这些年,躲躲藏藏却又甜甜蜜蜜的的这些年。 “写啥玩意,书叫什么名字啊。”杨帆专心制止趴在地上研究自己的刚刚搭好的模型。 “写什么东西我还没想好,但书名我早就想好了,《他和他》。” 杨帆手中还没插好的模具掉下来,杨帆顾不得捡起,就往余温桌子前走,杨帆知道余温要写的内容,打趣说说,“钱我出了,倒贴钱也得印,到时候你进去了,我会雷打不动给你送饭的。” “行,那我开始报菜名了。” 余温在书的前言写道: 我该怎样称呼你,是同志还是朋友,但不管怎样,这都不影响你我的身份。 首先,我们是个人,然后才有了这些社会的标签。虽然我在三十岁前也经常怀疑这一点,当我知道自己喜欢男生那一刻,我一直对自己的性别难以确定,庆幸的事,我现在终于确定了,我已经快四十了,为了找到这个问题的答案,我花了二十年,今天,我把这个正确答案告诉你,你不必再花时间探索着没有意义的事情了。 我是个幸运的人,也是个不幸的人,但终究是幸运大于不幸。上天待我很好,让我在九岁就遇到陪伴一生的朋友,或许是为了弥补我悲惨的童年,它又让我在十六岁遇见我这辈子最爱的人,更幸运的事,这两个身份都汇集在同一个人身上,让我不必在人生路上苦苦追寻。 第121页 我在十六岁知道了自己的取向,我的爱人比我还早,在十四岁就知道,从我们四目相对的那一刻开始,爱情发芽了,可随之而来的,却不是快乐,欣喜,愉悦以及美好,没有任何经验,未曾接受过任何建议,我们在十六岁美好的年纪里,每日都深感恐慌,陷入对自我深深地怀疑,恐惧将自己暴露在大庭广众下,我们活的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那是我们最美好的年华,很幸运,我们比绝大多数人都提前尝得禁果,感受到爱情的美好,并且和相爱的一路扶持走到今日,回忆往事,遗憾满满,看到那个十六岁偷偷流进网吧,鼠头鼠脑的在角落里搜索男人喜欢男人是什么情况的自己,遗憾万分,恨不能时光倒流,走到那时自己的身边,摸着他的头,和他漫步在阳光下,语气坚定而轻柔的告诉他:没关系哒,这很正常。然后坐在长椅上,慢慢的把自己这四十年的人生经验讲给他听,让他不再畏手畏脚,担惊受怕。 记得那时的我们,在白天不停的观察男生和男生之间如何相处,搂搂抱抱是否会受到嘲笑,我们不停的观察,并得出经验,但总是不敢将经验用到自己的身上,太阳很美,阳光很好,但我们却只敢在没人的晚上相拥在一起。年轻的我们享受着青春,但也渴望瞬间变老,等老了,就可以名正言顺的住在一起,不知道这是什么鬼逻辑,但一直漂浮在我们的脑海里。 如今,青春不再,我们却越来越像个孩子,试图弥补青春的遗憾,走在路上时不时把手搭在一起,试图将自己的身份告诉他人,然后满脸期待的看他们的惊讶的反应,老了老了,却越来越皮了。 很可惜,时光不能倒转,我们又不会穿越,无法将这二十多年来的经验告诉那时迷茫的自己,这个时代发展迅速,社会越来越包容,我不知道那时得来的经验对今日的男生是否还有适用,但我还是想写下来,哪怕有一个男生看到这些内容,并因此应用到生活中,我都会骄傲的。 在这个社会,我们不断的扩大并接受正常的定义,我前几日刚刚接触了二次元,还去看了一场电竞比赛,前几日有个男人买了个机器人玩偶当老婆,引起热议,不同的是,这一次,没有过激的讨伐,大家都很平等的发表了自己的意见,觉得无所谓。你看,这就是我们这个时代的特点,所有的事物都在被接受和认同的路上。 在这三十多里,我和我的他,遇到过很多事,偏激,狭隘,封闭,无由来的就把我们定义为社会垃圾,也遇到过宽容,平等,理解与爱,无论遇见什么,我和他都坚信,这是命运对我们最好的安排。 爱和快乐,我们都有,希望你也一样,祝福你。 生活安稳下来,不能接受余温杨帆身份的朋友也渐渐不再联系,但身边依旧还是有一群和自己出门畅游,时常聚会唱嗨的好友。 余温认真上班,回家安心写书,杨帆做着家务调侃余温,作家作家,就是天天坐在家里啊。 围绕在身边的都是生活的琐事,碎到不能在碎,融到生活的点点滴滴,余温在电脑前坐久了,趴在沙发上让杨帆踩背,提醒余温下雨天带伞。杨帆接到剧本后,余温查找资料和杨帆一起做功课,和杨帆认真讨论人物形象,开始研究健身餐,帮助杨帆身体塑形。 两人一起去旅游,去找美食,杨帆带着余温练习拍照技巧,余温边走边讲景点知识,听得杨帆昏昏欲睡。挠手心时也不会在像年少时激起满身热血,感受到的只是生活的小情趣和温馨。 倒也不是没有吵架的时候,也时常在家中吵着吵着动起手来,气哼哼的抱着被子睡沙发,回头开始讲道理缕清到底是谁的错时,又开始互不认错打起架来,反反复复,不吵几次架给平淡的生活加点佐剂,那可就真无事可做了,杨帆甚至找出笔记本记下吵架时的心情,试图演戏时用到。 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杨帆骑着电驴子去买树苗,回来趴在厨房门边吃雪糕,笑嘻嘻看着锅里的菜,“你最近做的饭是越来越香了,我刚进小区门口就闻到了。” “吹吧你。” “真的,是不是蒜香茄子。” “滚蛋,明明是你昨天说想吃才做的,用的着你猜啊。” 杨帆笑笑拿出手机坐在沙发上玩,猛地跳起来,喳喳的跳到又跳到厨房门口:“余温,余温,我能解开你的手机,面部识别出来的。” 余温拿着锅铲出来,自己的手机还停留在刚才打游戏的界面,余温惊呆了,关上屏幕再让杨帆打开一次,又打开了,杨帆拿着手机蹦蹦跳跳。 余温也楞住了,拿着锅铲到卫生间照镜子,杨帆站在后面,也愣住了。 他们变得越来越像,圆圆的眼睛,高挺的鼻梁,有点宽的嘴角,最明显的脸型,几乎就是照着一个模子拓印出来的。平时经常见面,也没有如此细致入微的观察过对方,如今猛地一看,真是不可思议。杨帆摸着自己的脸,懵懵的问一句:“是我更像你了,还是你更像我了,我还依旧帅气吗?” 余温侧过脸瞪了一眼杨帆,故意刺激杨帆,说:“对了,你想起来了吗?上年有一次,我下班回来,咱邻居跟我打招呼,问我拍戏回来了啊?” 杨帆听到余温的话,头怼到镜子前,揉着自己的脸,看了半天,这还是自己熟悉的相貌啊,再看余温,也是自己熟悉的余温啊,怎么看起来这么神似呢。 第122页 余温掏出手机百度,播音腔读起来:长期生活,潜移默化,因为在一起时,一起大笑,一起生气,一起难过,一起经历共同的事情,一起产生共同的情绪,然后,面部的表情也会变的相似。另外,由于长时间生活在同样的生活环境,体内微生物环境会通过□□的交换越来越相似,肠道菌群趋于一致,也会造成夫妻相的产生。 怪不得越长越像,明明还是原来的相貌,但那在一起比较时,总有一种说不出的神似感。 杨帆难得认真的伸出手指,从七岁开始慢慢数起来,七岁,八岁,九岁,十岁,十一岁,十二岁······ 二十七年了,马上就二十八年了。 余温也感到不可思议,好像不久之前才认识,竟一下子过了二十八年。虽然不过年过节,但杨帆开心的洗干净酒杯,一个眼神示意余温,默契的碰杯,咂摸着喝进嘴里的酒,这陈年的酒,穿过喉咙,映红了脸颊。 刚吃过午饭,突然雷雨交加,一场大雨把院子变成抽象派的画,杨帆看着院子乱绒绒的杂草,刨下一个大坑,余温扶着樱桃树,听杨帆不停的讲话。 “哈哈,看到没,老天知道我要种樱桃树,要吃樱桃,连忙下雨帮我。” “三年开花,五年结果,知道吗?” “没事,有的是时间,我就坐这儿等,等回头开花了,请你吃。”杨帆拍拍余温的头,扛起锄头进屋。 “哼~。”余温舀水慢慢浇灌小苗。 彩虹作为刚才狂风暴雨的补偿,满怀愧疚的在天上挂了好久,阳光降落在院子里,一切都是那么明亮,余温杨帆进到屋里,错过了窗外的美景,但也没有关系,毕竟天天都是好日子。 2019.05.06 【祝大家遇见真爱,被人坚定的选择,和幸福撞个满怀。】 作者有话要说:  欢迎小可爱们提意见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