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立未立》 第一章 玻璃事件 这些故事发生在上世纪九十年代末的中国北方一个极不起眼的小山村里,希望这些故事能带给一些人一些回忆,和一些领悟。 之所以讲这个村子极不起眼,是因为它与周边的村庄比起来确实很小,人口只有一百余户,妇孺老幼加起来也不到五百口人,而真正从事生产活动的壮丁也就二百多人,这个村子叫做严巷村。 这可真是名副其实的一条巷子。相隔不到两里地外的另一个村子,人口却出奇的有一千余户,经济也要远远超过严巷村。 更为奇异的是,这个村子从上至下,除了一户郭姓的外来人口以外,全部姓严,严姓本来是南方的常姓,但在北方尤其是这样闭塞的小山村中这样的情况是不多见的。 小时候听村里的大人们讲,大约在十七世(按照严姓家族的族谱来看)之前,这个村子搬来了一户严姓人家,育有五个儿子,久而久之,这个村子便分为了五股人家,而这个故事的主人公便是这其中繁衍最为昌盛的西坡股。 关于这个人的故事,让我们从盛夏开始讲起。 炎炎夏日,总是最难捱的时候,城里还好,改革开放近二十年的时间也让一部分人先富了起来,条件稍微好一点的家庭安装上了空调,即便是一般的家庭,也有一个像模像样的电风扇。但在村里,不仅出入都要饱受炎日的摧残,更让人难以理解的是,大人们还要赶着这样的“好天气”去锄地。 这场景,真是应了白居易的那句诗足蒸暑土气,背灼炎天光。力尽不知热,但惜夏日长。 可一到了晚上,便又是另外一幅光景了,村里人一到天黑便得收工,男人们闲下来挤在一块抽着拿报纸卷成的老汉烟,女人们则急急忙忙的钻到厨房做饭。 再稍微晚一些,杂七杂八的人便挤在一个小院子里,每个人手中都捧着一副碗筷,鸦雀无声的盯着前面放着的一台黑白电视机,聚精会神的看着《东游记》或是《射雕英雄装》这样的古装剧。 严毓祥便是这样的一户人家,他热情好客,每天晚上总是第一个将自家的黑白电视机搬到院子里,接通电源,然后再搬几个长凳子,静等着邻里们的上门。 据说就是这样的一个小电视机,也是严毓祥托人在村里的供销社赊回来的,他没有多余的钱来买这样的奢侈品。 这时候即便是家里的饭做得有点早,但也要让它在锅里放一段时间,面坨了也没有关系,一定要等到邻里们到齐,大家像是举行一个庄重的仪式一般,一起动筷子,这顿饭才算是吃的痛快。 邻里们时间卡的非常准,八点半准时,院子里便安静的只能听见电视上张果老、吕洞宾演戏以及哧溜哧溜的吃面声。在他们看来,那确实是一种享受。 严毓祥家的院子只有两眼窑洞,倒也不是因为祖上穷,而是他们的爷爷生了五个儿子,这五个儿子又生了十二个小子,十二个姑娘。严毓祥排行第六,并不算晚,但这样庞大的家族在子女成人之后仍旧要居住在一起,所以当严毓祥成家的时候,只能从父辈那里继承两眼窑洞了。 严毓祥的妻子小他五岁,是在严毓祥二十五岁那年认识的,那时候她的妻子还是邻村一个如花似玉般的姑娘,两人为了冲破层层阻挠在一起,骑着那时候人人标配的自行车私奔到了首都,天呢!这段路程要是放到现在即使是开车也要跑上七八个小时,实在难以想象他们是如何做到的!两人将身上的钱财全部花完并且怀了他们的第一个孩子的时候,才回到村子结婚。 巧的是,他的妻子也姓严,叫做严秀萍。当时两人为了结婚,严秀萍不惜将自己的身份证年龄改到了和严毓祥只差一岁,才勉勉强强获得了法律上的认可。 日子总有熬出头的时候,这是严秀萍经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如今她已经是三女一男四个孩子的母亲了,大姑娘叫做严华春,二姑娘叫做严华夏,三姑娘叫做严华秋,最小的男孩叫做严华冬。四个孩子之间都是相差两岁。如今这个最小的男孩也到了该上小学的年纪了。 这几年没少辛苦他们夫妻二人,严秀萍是一个乐观且非常独立的女人,这也让她事事都站在了公公婆婆的对立面,因为得不到家长的认可,两人在成家之初便过得举步维艰,甚至家族里的长辈亦或是同辈们还在背后使绊子。但好在严毓祥深爱着自己的妻子,在他看来,自己的家庭不论过成什么样子,这个家至少是充满温暖的。这样就已经足够了。 作为一家之主,他不仅是这样想的,而且这样的举动贯穿在了他简短的一生之中。 话说回那庄重而又有趣的“邻里大会”上,满院子人都在那里目不转睛的盯着那个播放出来还带点花纹的十四寸黑白小电视机看着。就在这万籁俱静的一刻,突然从厨房传来“噼里啪啦”的一声。众人突然都惊觉了,转过头来一看,原来是厨房门上那仅有的一小块玻璃被打碎了。 伴随而来的是两个人扭打在一起的声音,严毓祥首先起身,从门后揪出来两个孩子,不是别人,正是他们自家的老二和老四。父亲用强力将他们分开,正要讯问这是什么情况,只见他们的母亲严秀萍蹭的一声从板凳上窜起来,二话不说就砰砰给了每人一脚。那劲听着都疼啊!这时候的严华冬只不过七岁出头,严花夏也刚到十一岁,哪经得住这样的大力,两人都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见这暴躁的母亲还要动手,众人慌忙都站起身来,有的身子不由主的往后撤了撤,双手抱胸,似乎这出戏要比电视上的好看不知道多少倍;有的急忙说道“嗨,萍儿,只是个孩子,先问清楚情况再说啊!”身子不向前也不退后;有的嘟囔着“这大人真狠心,孩子他爸也不说劝一劝,死人一个。”但是却没有一个人想要用行动来“解救”这两个孩子。严秀萍的双脚还是踢在了夏和冬的屁股上。 严毓祥看着跳脚的妻子,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下意识的将孩子往自己的身后拉了拉,严秀萍这才止住。老大和老三早就躲在自己的小屋子里不敢出声,他们知道自己母亲的脾气,深怕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一干人似乎是看着这出戏的高潮部分已经过去了,便纷纷告辞,这些人就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般,异口同声的说着一句话“嗨,只是个孩子,再怎么样也不要打孩子啊!”边说边都出去了,脸上却一丝悲伤同情的表情都没有。 这就是一个七岁的孩子——严华冬眼中所看到的一切。 看着这一切场景都是不欢而散,一家人再也没有心情看什么电视剧了,严秀萍将碗筷收拾到一块儿,跳到厨房,便收拾起来。之所以说是跳到厨房,是因为门口还有一地的碎玻璃渣子呢! 严毓祥也只能悻悻的将电视机搬回到屋中,把院中的桌椅板凳都摞到一起,便去洗漱了。 严华夏毕竟已经十一岁了,在农村这样的年纪都可以独自料理很多事情了。只见她没有管待在原地仍在抽泣的弟弟,而是一个人拿了簸箕和笤帚,默默地将碎玻璃渣子都扫的干干净净。这一切这家里的每一个人都看的清清楚楚。 收拾毕,一家人各自洗漱,严毓祥和严秀萍住一眼窑洞,剩下的四个孩子住着另一眼。 这时候,严毓祥夫妇在屋子中嘀嘀咕咕的不知道在说什么事情,商议了大概五分钟左右,只听见严秀萍隔着门喊道“冬儿,夏儿,你们来一下。”两人原本觉得这件事情已经过去的,屁股也已经不疼了,但是听见母亲叫喊却又一阵紧张,两人相对一看,似乎都在说莫非母亲已经看穿了?不管怎么样,都得硬着头皮上了。 两个人你推我搡的来到了父母的窑中,站在门口却不愿意进去,严华冬虽然年纪小,但毕竟是男孩子,就像他的母亲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小(儿子的意思)不吃十年闲饭”,突然生出了一股男子汉大丈夫的勇气,推门当先进去了。 但他一见到父亲那面孔,便又异常的害怕起来。在自己的印象中,父亲从来没有打骂过孩子,事实也是这样,这样一位慈父穷极他的一生,也未曾对孩子有过任何的打骂,但即使是这样,在这四个孩子的心中,不知如何惧怕他父亲还要比她母亲要多一点。 “你和我说说,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严秀萍指着冬儿一板一眼的问道。严华冬抬起头看着母亲,他分辨不出那是严肃还是狡黠的眼光,只听他不假思索的答道“我和二姐打架,把厨房的玻璃打坏了,我们已经商量过了,我们两个凑钱赔你一块就是了。” 母亲向严华夏的脸上瞧去,只见她也是极力的点头,好像真是两人商量过了一样。 “好,那咱们就不说玻璃的事情了,说说你们两个人为什么要打架?”母亲突然又变得十分严肃起来,直盯盯的看着严华冬,让这个七岁的孩子浑身的不自在,这一个问题倒是问的一针见血,只见严华冬眼珠子在眼睛里直打转,却没有回答。 “好,我也不愿意惯你们这编故事的臭毛病,我直接替你们说了吧。”他们的母亲说道“你们不愿意咱们家每天都来那么多人是不是?所以你们故意将厨房的玻璃打碎,好赶院子里的人走对不对?你们瞒不了我。” “没有,我们没有想过要把玻璃打碎,我们只是要假装打架,谁知道不小心碰碎了玻璃!”严华冬嚷嚷道,似乎是母亲对他产生了误解让自己很不满。在一旁的严华夏眼瞅着瞒不下去,也就嘀咕了一句“谁傻呀!打碎玻璃不得赔钱呢!” 这时候只见严秀萍得意的朝着丈夫说道“你看,我没有冤枉他们吧,你还不信,就这点小把戏就想瞒得过我!”严华冬抬头看着父亲,只见一脸的难以置信。 起初自己的妻子打骂孩子的时候,还觉得当着那么多邻居的面有些过分,现在看来自己还是不够了解这帮小兔崽子,但慈父就是慈父,即使是这样,他的眼中也永远充满着爱的眼神。 “那你们说说,你们为什么不喜欢别人到咱家的院子里来看电视?”一向和蔼的父亲问道。 这个问题可把这两个孩子难住了,他们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不喜欢。姐姐还说的过去,是被弟弟怂恿的,可是严华冬反问自己,为什么不喜欢呢?即使是在他成人之后回想起来,也不知道这件事情师出何名。两人面面相觑,却无言可对。 这时候严秀萍也犯了难,她也不知道两个孩子为什么这么讨厌这群人。还是坐在旁边的丈夫解了围“好啦,快回去睡觉吧!哦,对了,明天记得去供销社割一块玻璃回来安上。”两个孩子听到父亲的这句话,像是得到了大赦一般,转头看了看母亲,只见她微微的点了点头,便仓皇而逃了。 那天晚上严华冬一晚上没有睡着,他一直在想自己为什么就那么讨厌那群人呢!这是为什么呢?一直到天蒙蒙亮,他听到父母起床下田地干活时才有了睡意。睡梦中仿佛还听到父亲临走时交代大姐睡醒了就早点起床去地里帮忙,交代二姐看管好秋儿和自己,中午早点做饭,做好了饭差三姐早些送到地里云云。 这个时间段是最幸福的,上学那是九月份的事情了,他可以每天不用早起,恰逢暑假,有好多的玩伴可以在一块跳皮筋、捉迷藏玩。 他一觉睡到了上午十点钟,虽然仍有睡意,但在二姐的催促之下还是万般无奈的起床了。夏秋冬三人先是到村里的供销社花了拼凑起来的两元钱割了一块大小合适的玻璃回家,然后华夏就赶紧开始做饭,这次她做的是焖面,而那个调皮捣蛋的弟弟正在鼓捣着怎么能把玻璃安的恰到好处。 第二章 大难不死 童年记忆中美好的时光总是非常短暂的,转眼间就到了九月份,对于这个家庭来讲这是最愁人的一段时间了。虽然国家早就实施了九年义务教育,但是每个孩子还得交一百元的书本费,学校虽然说的是多退少补,但很少有退的情况,当然,补的情况也几乎是不存在的。 严毓祥望着这四个孩子便心生烦闷起来,孩子永远是自己最亲的人,但是这“昂贵”的书本费却也压得他很够呛。且不说今年这个最小的、全家老小的希望——冬儿也要开始上一年级了。再苦也不能苦孩子,严毓祥心中想着。便四处去借钱。 在那个年代人们互相之间还是非常愿意慷慨解囊的,当严毓祥一手拉着严华冬,一手拿着刚借到的四百元钱送到学校的时候,伴随着的是严华冬一声不争气的哭声“我不想上学!” 以一人之力终究还是抵不过长辈、学校、老师等众多同盟的“关怀”。秋去冬至,转眼间,严华冬已经在学校上了一个学期了。虽然刚上小学期末并不会考什么高深的东西,但仍然还是要象征性的考一下试。 严巷村小学一年级全班总共十七个学生,严华冬考了全班众多的并列第一名。就这也让他高兴了很久,并不是高兴考了第一名,而是寒假马上就要到来了,更为重要的是,马上就要过年了! 可时隔多年回想起来,那一年的春节却非常难过。严华冬虽然喜欢热闹,但是却不是一个胆子很大的孩子。 就在那一年的除夕,父亲严毓祥从供销社花了五块钱买了一斤猪肉回来,母亲和了猪肉大葱馅的饺子,一家人其乐融融的早早就包好了饺子,摆好桌子,等着央视的春节联欢晚会开播,仿佛就像是运动员听到了发令枪,众人便要开动碗筷了! 可是今年的春节对于这家人来说发生了一个不小的变动,那就是在吃这顿年夜饭前不久,家里最小的严华冬却突然发起了高烧,毕竟这是在除夕,村里只有一个大夫,即便是叫了人家也不会来。 严毓祥夫妇没有办法,只好给他喝了那时候村里人人奉为万能神药的止痛片。便将他一把塞进被窝里,千叮咛万嘱咐,叫他不论多热千万不要打开被子,出一身汗就好了。 就这样,严华冬就在被窝里看着床头的父母和三个姐姐在一起过了一个除夕。晚饭过后,父亲严毓祥还特地为他熬了一碗姜汤,让他趁热喝下,本来已经七八岁的孩子感冒发烧也属正常,因此全家人没有太多的在意。 谁知道次日醒来,也就是大年初一,严华冬依然高烧不止,春夏秋三姐妹看着父母来来回回的用湿毛巾给他擦汗,可这小子的烧就是退不下去。到了初一晚上,母亲严秀萍实在没有办法了,就赶紧叫丈夫去把村里唯一的医生请来,那人也是村里本家人,但是辈分隔的远了,连严毓祥都得叫人家姥姥。 想来那大夫肯定是极不情愿的,但也在父亲的诚恳邀请之下来了。为此严毓祥还特意准备了一包那时候特别流行的君子牌香烟作为回敬。 严华冬已经烧了整整一天了,意志还算清醒,但是浑身酸软,他只在朦朦胧胧中记得当时这位大夫握着他的手腕处,沉思了片刻,吐出了五个字“赶紧去医院。” 听完这话全家都慌了神,严秀萍急忙给儿子穿好衣服,眼泪不争气的掉下来,嘴里念叨着“这是造了什么孽。”严毓祥翻箱倒柜将压在箱底里的一年的积蓄一千块钱翻了出来,忙中还不忘将那一包君子烟塞到大夫的手中,口中说着感谢。 那大夫可能看出来事态比较严重,死活不收,还说道“你等我回去拿点东西,我和你们一块去,得去市一院,县医院治不了。”说罢,便匆匆走了。 这句话不要紧,严秀萍哭的更厉害了。严毓祥交代好大女儿春儿要照顾好自己的妹妹们之后,便去找肯在大年初一拉他们去医院的车子了。 那个年代的车是很难找的,好在恰逢过年,村里仅有的几个有车的人都回家过年,他没有找别人,而是找了本族的亲近人,他的侄子——老虎。老虎的父亲,也就是严毓祥的哥哥在镇上负责供销社的工作,所以是村里第一批先富裕起来的人,便给他的儿子买了一辆车。后来严华冬才知道,老虎的本名叫做严博生。 一切准备停当,一行五人便急匆匆的向市里去了。只留下村里街上人们走街串巷的议论。村里的医生还算是有两把刷子的,就在这去市里的路上,严华冬的病情突然加重,开始上吐下泻,口吐白沫,失去了意识。 从严巷村到市里开车最快也得四十分钟,车子在路上疾驰,见病情越来越严重,大夫将自己的包打开,从里面拿出一只针,对上药,打在了冬子的屁股上,病情才稍微有点好转。就在这短短的四十分钟时间内,就这样的针打了三次,冬子已经失去了意识,当然不知道疼痛,但大夫头上却已经满头大汗。严秀萍只顾在一旁哭泣,严毓祥抱着冬子,面露凝色。 后来冬子及全家才知道,那针叫做强心剂。是他救了自己的命。也是在后来冬子在和父母的聊天中才知道,原来在父母的心中,当时一般的心思这个儿子恐怕是要丢了,他们生了三个姑娘才生出儿子,看来是命中无子! 到了医院已经是大晚上了,市一院虽然是市里唯一的一个三甲医院,但是大过年的,尤其是在晚上,只留着一个值班的医生。当他们把冬子送进急救室的时候,村里的大夫才算是松了一口气。缓缓说道“幸亏你们叫的我早。” 冬子在医院躺了三天才把烧退下去,后来又住了四天,直到正月初八才出院,之前严毓祥的心头比谁都要紧张,此刻才放心下来。虽然花费了七八百元,但是人平安无事,这才是最好的结果。 好景不长,虽然严秀萍已经悉心照料了,但在冬子回家养病的第二天晚上,突然又高烧不止,这一次他们没有叫村里的那个医生,因为在这些人家看来,生病要是复发了就肯定要比前一次要严重的多,因此他们连止痛片都没有给冬子吃,便和邻里借了五百块钱,直接打车来到了市一院。 直到现在市医院的医生也大呼奇怪,说是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症状,他们也说不清楚冬子到底是因为什么病的。但又是一通的西药。果不其然,这一次比上一次要严重,住到了正月十五才回家。 此时的严秀萍心中极度害怕,严毓祥虽然表面看起来比谁都冷静,但想必心中也是捏了一把汗。商量再三,他们没有敢回自己的家,而是直接去了邻村的严秀萍的娘家里。 女人啊,越是害怕的时候就越会想到自己的父母,想到自己的家人,想到自己的兄弟姐妹。 冬子的姥爷在炕上搂着冬子不停的用土方子时而给他捏捏肩,时而给他捶捶脚。 这一次在医院只是等到烧退了严毓祥夫妇就把儿子接回了家里,其实在他们心中已经有了放弃的打算了。去娘家只不过是最后的一搏。这时候的冬子意识是清醒的,但就是上吐下泻,吃不进饭去,眼瞅着一个胖嘟嘟的小伙子在这半个月的时间里让折腾的前胸贴后背了。 坐在一旁的外婆心疼的把他姥爷叫到门口说道“你赶紧拿上一百元钱,去把张大夫请来。”冬子的姥爷满脸狐疑的看着她,虽然这个张大夫是本村人,但极不好请。再者他的医术被人传的神乎其神,冬子姥爷对这种事情向来是不屑一顾的。但为了救自己的外孙,看来也只能是这样了。 据冬子姥爷后来说,张大夫并非传说中的那么难请,在他拿上钱去了张大夫家里将冬子的情况详细的和他说了以后,张大夫便表现的十分热情,并当场表示,这种病他能治。冬子姥爷喜出望外,将自己手中已经捏的褶皱的一百元钱塞到张大夫口袋中的时候,张大夫推辞说“不急不急,先去看看。”说罢,便收拾好医箱到了家中。 冬子斜眼望去,只见这个张大夫跛着一条腿,身高目测也就一米六出头,脸上有一颗巨大的痣,冬子看惯了医院里的那些黑色的药丸,猛然看到这颗痣的时候,差点恶心的吐了出来。 只见周围围了一圈人,村里的邻里们听说张大夫亲自来问诊,都跑过来看这位村里的活神仙这一次能不能妙手回春。 张大夫自行打了一盆水,洗了洗手,神情严肃,然后坐在冬子的身前,将他的左手一把抄起来,也不号脉,只是握住,直视半晌,冬子睁开眼睛,看到张大夫的眼睛正在直勾勾的盯着他的时候,吓了一跳,赶紧又闭上了眼。 大约五分钟之后,只见张大夫起身,又洗了洗手,拿热毛巾擦了擦,坐在一旁,点上一支烟……此时不仅仅是严毓祥夫妇,就算是周边看热闹的人也都有些按捺不住了,但任谁也不敢出口询问。 “这孩子无碍,是被狗吓着了!”众人感叹张大夫神医的时候,更多的是满腹怀疑。 严毓祥问道“我家冬子从来不怕狗,怎么会让狗吓着呢!” 张大夫斜眼看着他,不知道为何,医生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从手到眼神都是冰凉的。这让严毓祥很不自在,但是为了自己的儿子,他故意以更加肯定的语气问道。 “你家儿子是怎么被狗吓到的,你这个当爹的都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不过我现在有一粒药丸可以救他,是我三年前配的,总共三粒,县长的儿子买了一粒,我家那不争气的小子服了一粒,剩下这最后的一粒了,25元,你买不买?”顿了顿又补充道“这粒药丸珍贵无比,吃完可就没有了,不过我保证药到病除!” “买,买,我们买。”严秀萍急忙答道。“好,买就和我去拿药。不过不兴赊账。”张大夫说完这句话,转身就走。 严秀萍一边托自己的老爹送一送张大夫,一边催促着自己的丈夫“还不赶紧跟着张大夫去拿药。”严毓祥得到妻子的口谕之后,一溜烟随着张大夫去了。 这时候围在冬子周围的人还没有散去,他们喋喋不休,众说纷纭者甚多。对于张大夫的医术,说其高明者大多都是口耳相传,真正见过的人很少,但张大夫家门口经常停着县委大院的小汽车的事情倒是真的,这个人好像还真有那么一点本事。大家之所以不愿意散去,就是要看一看,这个张大夫说的到底准不准。毕竟像这样的疑难杂症说出病状已经很难了,更为难得的是张大夫竟然将病因也说的如此的具体。 冬子外婆对张大夫的话深信不疑,一直埋怨着自己的姑娘也不知道看好自己的狗,怎么会让狗吓着孩子呢! 说实话,此时的严秀萍心中也是半信半疑,要说是七八岁大的孩子让狗吓着了谁都不信,并且回想起来,除夕那天下午直到晚上冬子一直很听话的帮他们做年夜饭,况且自己的家中因为生育冬子,所以七八年没有养过狗了。 但是张大夫说的这么笃定,让人不由得不信。难道是隔壁家的狗?那倒是挺凶人的!还是权且等吃了药看看效果再说吧。严秀萍心中这样想。 不一会儿,丈夫气喘吁吁地捧着一个纸团回来了。众人围在一起看那纸团,见是一张破的不能再破的陈年报纸。但显然包裹着不止这一层,严秀萍一把夺过,三下五除二便将他剥开了,原来里面包裹着的是一棵大大的黑色药丸。一股辛辣的臭味迎面扑来,众人急忙掩鼻。 冬子外婆却欢呼道“对了,对了,这次可是对症咯!”原来在她的心中,便是良药苦口利于病,越是难闻难吃的药便越是好药。 “张大夫有没有说要怎么服用?是不是要捏碎了和着水喝?”严秀萍问道。 “他说打开之后直接服用,要整颗吞下,可以嚼,但千万不要喝水。吃完一个小时之内便见效了。”严毓祥回答道。 可是众人望着这颗黑漆漆、臭乎乎的药丸,如何能够叫人一下子服用下去,还是不能喝水!严秀萍将包裹在外层的报纸轻轻的往回捏了捏,发觉这药比较软,应该可以咬的动。 没办法,为了儿子,也只能就这样让冬子吃下去了。 第三章 波折不断 躺在床上的冬子早就预感到了不妙,但是他没有反抗,而是心中一直在做着准备,想要一口吞下这颗药丸,这种思想准备在七八岁的孩子身上是十分难得了。 冬子是一个非常聪明的小孩,他知道这颗昂贵的药丸花了父母二十五块钱!自己无论如何不能浪费。 因此当严秀萍将这颗药送到冬子嘴边的时候,冬子想都没有想,便咬在嘴里。对于他来说,这样的过程越快完成越好。这么大一颗药丸,指望一次性吞下,几乎是不可能的,冬子只有将它咬碎了再吃。 但冬子显然估计不足,这药吃起来要比闻起来不知道恶臭了多少倍,冬子就忍着嚼了两下,便再也抵受不住,哇的一声吐了出来。好在严毓祥早有所准备,急忙用手接住,又硬生生让儿子咽了回去,如此反复几次,才将这颗药丸全部吃了下去。 这件事情唯一给严华冬留下的阴影就是他时至成人,口中似乎仍然时不时会有那样的恶臭让他毫无食欲。 但这药也确实是见效,大约过了半个小时,众人很明显的便能感觉到冬子脸上的纯白之色已经慢慢有了红光。就连冬子自己也感觉好了很多,那种上吐下泻的感觉没有了,甚至还有一点饿了,但是他并没有急于张口要吃的,而是要再感受一段时间再说。 这其中最高兴的便要属严毓祥夫妇了,这次的事情让他们始料未及。看来来娘家这步棋算是走对了。 冬子的病晚上便有了大的起色,他可以吃饭了,外婆给他包的饺子他一口气吃了一大碗。 严毓祥看着儿子无事,心中放心了不少,当天晚上便没有在丈人门上住,而是连夜回到了自己的家中,在他的家里,还有另外三个让他放心不下的孩子啊! 到了正月十八,冬子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每天能够活蹦乱跳,走街串巷,人们看到冬子的模样,才真正信服了张大夫是妙手回春。 据冬子姥爷说当时他出门去送张大夫的时候,要往他口袋中递一百元钱,张大夫死活没有收。而当冬子病完全好了,冬子姥爷带着买来的礼品去看望张大夫的时候,却被邻里告知张大夫在那天晚上给冬子看完病后直接回了城里,这是张大夫的习惯,每年过年回老家住到元宵节便走了。 自此之后,在村里见到张大夫的时候便少了,一说是腿脚不方便,因此不走动了。一说是搬到南方住去了。另一说是在县委里站错了队被打下去了。总之见到他的人越来越少,张大夫也慢慢成为了十里八乡的一个传说。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全家人眼看着冬子的病好的差不多了,严秀萍便合计着要搬回自己家里去住,可就在这天晚上,严毓祥带着三个姑娘拎着大包小包来到了丈人家。 本来一过正月十五便到了开学的时候,丈夫严毓祥也到了要上工的时候了,可是这次的年过的极不寻常。还未等丈夫开口,严秀萍已经预料到了七八。 原来自从生了冬子以后,他们便被村里大队限定要缴纳四万块钱的超生罚款。其实在冬子出生之前他的三姐华秋已经领过计划生育的罚款单了,但严毓祥还是冒着风险生下了冬子。在北方的农村,这种重男轻女的思想太普遍了。冬子出生那一年也是他们家里最困难的一年,前前后后凑了两千元钱才勉强应付过去,但两千比起四万来相去甚远。 当然,在冬子成长的这八年之中,这一家子人也确实受到了大队上的各种“照顾”,诸如他们所要缴纳的电费要比寻常人家贵倍,就连一向不认命的严秀萍也不得已说道“只要这样能慢慢把咱们的四万元抵扣掉,也行!” 但事实却不是如此,依照村大队的说法,这只是那四万块钱的利息,四万还在,仍然需要缴清! 每到年根,计划生育是催的最紧的时候,村里好多人家不得已将一年之中省吃俭用省下来的过年钱交给村大队。 就在这一年的年前,严毓祥为了能安生的过个新年,特地揣着一千块钱主动交到了大队上。村里的领导还对他的这一举动提出了表扬。可这才过去几天呀,大队上的人便带着镇上计生办的几名干事将严毓祥家围了一个水泄不通,叫嚷着要不交钱要不抄家! 要是村里全部超生的人都是同等待遇也就算了,但偏偏就是针对严毓祥一家人。先前我们已经说过,严秀萍因为自己的性格和婆家人闹得格格不入,因此没有一个人肯站出来为他们说话。就算有,依着严秀萍的性格宁愿去大街上讨饭也绝不愿意领这份情义。 他的丈夫自然知道妻子是什么样的人,在这样的情况之下,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在元宵节刚过就让大队的人在自己的门上贴了封条。他不愿意去丈人门上,可是除了那里,还有哪里可以去呢!这群恶毒的人! 冬子姥爷一边咒骂一边为自己心爱的外孙女铺好床铺,他倒不是嫌弃自己的女婿没有本事来处理这件事情,据说冬子姥爷原来也是严巷村的人,要不然他怎么会姓严呢!但后来因为和村里队上闹得不愉快所以搬出了严巷村。他是在咒骂那一群“恶毒的人们”啊! 冬天还没有过完,家里虽然床够、屋子够,但炉子却不够了。还有别的选择么,当然是严毓祥夫妇要去住那间“冷宫”了。 虽然这二人三四十年来吃尽了苦头,早已习惯这样的生活,但一钻进被窝,就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凉意。冷的他们毫无睡意,不过就这样的日子,怎么会让人不烦心呢!因为多灾多难,安全感一词在他们身上是永远不会存在的。 冬子的母亲其实还沉浸在冬子平安无事的喜悦上,因此对于缴纳计划生育罚款的这件事情也没有看的多么重要。只不过现在的担心是大队上肯定已经给村里的小学打好招呼了,这是他们惯用的伎俩,要是自己孩子因为这个不能上学做父母的怎么也说不过去。 严毓祥要比严秀萍更加着急,他想来想去,蹭的一声从被窝里坐起来,一拍大腿喊道“他妈的,明天借钱去,我的娃比别人家的差在哪!不能让他们没有学上!”这举动着实把严秀萍吓了一跳,赶紧把自己的丈夫拉回被窝里。 在严毓祥这个地地道道的庄稼汉看来,除了借钱还债之外,也没有别的路子可以走了。 严秀萍却为丈夫的担当感到高兴。她知道自己终究是女人,他们结婚十几年来,许多大事都是严毓祥冲在前面,真是难以想象要是没有严毓祥自己该怎么办。想着想着,听到了旁边丈夫渐起的齁声,也听到了远处传来的几处狗吠……她也慢慢的睡着了。 第二天天还没有亮,严毓祥便早早的起床,他谁都没有惊动,便挂上大门走了。为了这三万多块钱,在他的心里早已列好了一条长长的名单,今天他要走很长的路了。 现在农事很少,因此天亮了一家人才起床,严秀萍虽然住在娘家,但做饭的任务还是冬子外婆来做,这是个细致的人儿。 这一天倒什么事情也没有,冬子姥爷大清早便出门吆喝着卖他年前没有卖完的老汉烟去了。其余人围在火炉子旁叙闲,这么冷的天谁也不愿意动弹。 “不行了搬回来吧,你和毓祥都搬回来,这个村子要比严巷村好上不知道多少倍,我给你腾两间房子,你暂时先住着,看看毓祥是怎么打算的,过几年要是富裕了,你们自己出去盖房子,我不拦着你。”冬子外婆给她姑娘出主意说道,她是真疼自己的孩子啊。 “妈,”严秀萍这一声拖得很长,转而说道“你和我爸已经过的够苦的了,我们不能再回来连累你们,再说了,我已经外嫁的姑娘,要是再搬回来,你让外头人怎么想。” “他们爱怎么想怎么想,这是我自己的闺女,还不能回来了!再说了,你就是不为你两考虑,你也得为这四个可怜的孩子考虑呀,他们没有学上,已经不如人家的孩子了。” 冬子外婆顿了顿又说道“你听妈的话,转头让你爸跑一趟村大队,这个村的大队好说话,让他们合计合计,看看咱们能不能让孩子们在这边先挂上名,先上了学怎么都好说。”冬子外婆越说越语调越快,仿佛是她早就合计好的一样,又好像是为自己出了这么好的一个主意而高兴。 严秀萍听完这个话不知道该怎么应对,她是一个渴望独立的女人,若是让她偶尔亲近父母、公婆还可以,长久了可就坏了。这女人有点心野,他知道自己的妈不会害了自己,但从她内心之中,她便是要自己的一个小家庭,不想要这样的一个大家庭,她想要独立的去生活,并且极度渴望生活的风风光光。但现实总是事与愿违。 冬子外婆看着自己的姑娘不置可否,似乎是已经动心了。便想要在浇一勺油、添一把火。正要开口。 却听见严秀萍说道“妈,你说的话我都知道,咱们还是看看毓祥能不能借到钱吧,如果能借到我想我们还是回家去住比较好。给他三天时间,你看怎么样?” “不行,三天时间太长了,上学可是个大事情,虽然你妈我没有什么文化,但他老人家说过‘三天不学习,赶不上’,你瞧,伟人都这么说了,三天的学业可耽搁不起。”冬子外婆撇了撇嘴说道。 这一句话把严秀萍逗乐了,向她妈竖了竖大拇指,说道“看来您也不是没有文化么,伟人的话都知道,了不起。这样吧,咱们取个中,两天?两天总可以了吧?” “就一天,没得商量!要是不行赶紧让你爸去给孩子们跑腿去。”冬子外婆可不吃这一套,一本正经的回绝道。 严秀萍见说不过去,只好假装可怜的说道“好,一天就一天,不过今天已经晚了,从明天算起吧。” 说完不给她母亲辩白的机会,站起身来,道“妈,我去瞅瞅我爸去哪里了,这么冷的天,我不放心。”她其实是想找个机会开溜,要不然这个缠人的母亲又要讨价还价了。话音还没有落,人已经不见了。只留下冬子外婆的一声长叹。 天一擦黑,严毓祥就回来了,严秀萍见他两手空空,心中早就凉了半截,她知道丈夫人缘没有那么差,因为他是一个地地道道的老实人,那个年头,在这个改革开放的春风还没有吹到的小山村里,人们都心怀善念,老实人反倒是过得更好的一个群体。就算一天借不下那么多钱,也总该借一点。 但现在看情况是一分钱没有借到了。家里人看到这个场景,也不好意思说什么。冬子姥爷当了一辈子的贫农,要是说干苦力活那不在话下,但是只要提到钱,他们比谁都头疼,确实是穷呀! 严毓祥二话没说便坐在饭桌上吃饭,吃完饭只见他把碗一撂,抱着冬子说“春儿,你去帮外婆洗一下碗,洗完了咱们就回家。” “钱借下了?”严秀萍一脸疑虑的问道。 “嗯,和我大哥拿了五千,……”严毓祥便向报流水账一样将借款人的名单报了出来,“刚才趁着天还没有黑,我已经将钱交了,封条也已经取了,咱们可以回家啦,他们也可以上学啦!” 一家人听罢都是喜出望外,严秀萍首先拍手叫好。冬子外婆虽然看着留不住自己的姑娘了,但也是打心底里为严毓祥感到高兴。 冬子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也懒得管,但是见到大家这么开心,心中顿时觉得父亲一定是干成了一件惊天地、泣鬼神的大事!父亲可真是伟大啊! 一直到多年以后,严毓祥还教育冬子说那时候谁家硬是把自己马上就要到期的存款条拿了出来,不吃利息也要赶着给咱们办成这件事情,这种恩情不能忘云云,冬子总是不厌其烦的听着,并且牢记于心。 这天晚上收拾好东西之后,他们一家六口人便趁着月色往家里去了。 第四章 重找出路 姊弟四个终于又回到了学校,这一次冬子没有哭闹,因为他知道这是无用的。 春去秋来,转眼间,冬子上三年级了,严毓祥凭着他在地方上的小煤矿当矿工,又趁着闲暇时拼命努力的挣钱,日子总算有些转机。 到了这一年过冬的时候,他们不仅还清了所有的债务,还重新借钱从几百里地外的省城买了一台拖拉机回来。 之所以买拖拉机,严毓祥是有他自己的打算的,这几年村里人疯狂的开疆扩土,几乎人人翻新了自己的房子,而要修建新房子,打地基必不可少的一样东西便是石头,严毓祥以前给别人家做小工的时候就经常敲打这玩意儿,也琢磨出了一点名堂。他想着年后就将煤矿上的工作辞了,自己包上一块山头,自己干!他的这个大胆的想法受到了妻子严秀萍的支持,因为她骨子里也是一个爱折腾的人儿。 说干就干,严毓祥没有在本村干这件大事情,而是将市场锁定在了二里地之外的那个富庶的村子上。也就是冬子他姥爷住的那个村子。有他姥爷的基础,再加上他也有一些人脉,一合计干起来还是能获利不少的。 一过完年,严毓祥就按捺不住,跑到大队上,承包了一个山头,那个年代,说是承包,其实依着大队上给严毓祥的承诺,只要你有能耐,拿去用即可。 一般人是吃不了这个苦的。因此上也没有多少人愿意来和他争抢。说到底还是挣得辛苦钱。 严毓祥有了自己的一份小事业,干劲更大了。他每天早上天不亮就起床,然后开着自己花了八千块钱买来的新式拖拉机便出发了。 要是在冬天,就要起的更早,因为车子还要烧很长一段时间才能着。相信很多人都有过这样的经历。必要时候还得用两人一块揺、挂着档顺着坡往下溜等技巧。 这些都从来没有人教过他,就连如何驾驶拖拉机都是他自己揣摩出来的。 刚开始开的时候连掉头都不会,硬是拿着大铁棍逞着那股子牛劲将车子掉过头来。但两人都不觉得这是累,因为日子有了奔头了。 那山头的名字也很奇怪,叫做草垛山,远远望去就好像是在山巅之上又加了一个盖子,因此得名。 严毓祥又托人从矿上买来了炸药,凭着在煤矿上学会的技巧,每天清晨就像是要叫人们起床一样,先要砰砰两声,也许在一些懒汉的耳中那是极其刺耳的,但村里这样的人又有多少呢! 那一段时间,严毓祥几乎成了村里的标杆人物,不服输一样总是要比别人早起很多。在他的信念里,只有四个字,那便是天道酬勤。 自从有了这买卖,严毓祥每天都不得闲,早上做好石头之后,便要依着雇主的要求将它打磨的尽量平整,然后一车车的往村子里拉去。晚上到了很晚才能回家,到了夏天,要不是山上蚊子多,他反而觉得窝在石头窝里要更舒服一些。 冬子放假的时候经常央求着父亲带他去草垛山玩,但父亲都是以一句太危险来拒绝。 的确是这样,严毓祥几乎每天都要带伤,不是这儿磕了一下,便是那儿蹭了一下。但这在严毓祥眼中都算不得什么。 虽然他每次都不带冬子去山上玩,但隔三差五便会给他带一些小玩意儿回去。大多都是用石头缝里的黏土捏的一些猫儿狗儿,就这也让冬子高兴好一阵了。 每天的午饭都是严秀萍亲自送去,现在孩子们已经都上学了,她除了务农之外也没有别的事情可做,但家务是一件永远做不完的活儿。严秀萍为了无条件支持丈夫,每天就这样任劳任怨着。 本以为这样的好日子会延续下去,真是天不遂人愿。严毓祥每天透支着自己的身体在拼命的让这个家庭过上好日子,就像已经拉满了的弓,不懂得劳逸结合,随时都有折掉的危险。 就在半年之后的夏天,盛夏刚过,严毓祥刚满四十岁年龄的时候,便病下来,这次病的很严重。 其实任何的病症都是有征兆的,但依着大夫的说法,严毓祥这个人太能吃苦,平时不当回事,这次终于成了大病。 由于每天与动辄几百斤的石头打交道,一开始还好,他只是觉得腰部两边有一些酸痛,但没什么大碍,没过几天便钻心的疼,并且延伸到了大腿。长期的劳累让这个家庭的巨人早早的就得了腰间盘突出。 也许这在现在人看来不是什么大病,做个手术,或者外敷膏药,只要保护好不要干苦力活,那也就无碍了。 但严毓祥显然是做不到的。他可是一家之主,他又没有别的什么本事,只能做一些苦力活儿来养活全家。这要是让他后半生都不能再去干活,还不如直接死了算了,那样还省的拖累家庭。 那一段时间是极其痛苦的,不仅他包下的山头让别人趁机夺了去,家庭失去了经济来源。而且每天是钻心的疼啊。身子都快弯曲成九十度了。 妻子严秀萍看着刚过好的日子便就这样倒下了,心中难受,但让她更加难受的是,每天要看着自己心爱的男人疼的死去活来,尽管严毓祥已经极力忍住了。 自从没有了经济来源,家里的生活一落千丈,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要给严毓祥治病,可是去市一院一打听,说是这个病最好不要动手术,风险很大。还是用所谓的保守治疗比较好。 严秀萍心中一着急,凡是治腰间盘突出的贴的、敷的、服的药品买了一大包。花了不少钱,但是用了却不见效果。这让全家人都急坏了。 这种时刻是让人多么缅怀给冬子治病的张医生啊,严秀萍又何尝没有想到,可是托人四处打听,却毫无张医生的去处,不过却打听来一个偏方,就是每天吃十个生鸡蛋,可以治疗这种病。死马当作活马医吧。 在那个鸡蛋只有两块钱一斤的年代,严秀萍一口气买了二十斤。别人吃十个,她偏要让丈夫吃十一个,为的就是让严毓祥早早的好起来。那段时间严毓祥的病症越来越严重,到最后下不了床,只能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呻吟。 每天都是严秀萍忙完农活之后伺候丈夫“喝药”。 不仅如此,严秀萍还和孩子们一块,不停得为丈夫做牵引。这也是严秀萍听来的方子。就是将严毓祥的双手绑到床头上,然后四个孩子两人一条腿,使出吃奶的劲儿拽,同时严秀萍在丈夫的的腰部不停的拍打。 这对于严毓祥来说是一个痛苦的过程,但是他知道,如果这还不管用,他这个人基本上算是废了。因此硬忍着疼痛,配合着孩子们和妻子的付出。 现在看起来这尽是一些荒诞的治疗办法,但在那个缺衣少穿的年代,也只能这样办了。 也许是上天的感召,严毓祥竟慢慢的好了起来。腰部也没有那么疼痛了。 妻子看着逐渐好转的严毓祥,心中说不出的欢喜,知道自己的偏方管了用,因此更加花大力气的给他吃鸡蛋、做牵引。 严毓祥在刚躺到床上不能动弹的时候就想过要放弃,因为他觉得花费那么多钱给自己治病是徒劳的,不如把它们花在孩子们的学业上或是花在这个家庭的方方面面,就是不要花在自己的身上。 他也时不时的和妻子争执过这个问题,两人吵得面红耳赤,但最后没有办法。因为严秀萍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钱没了还可以再挣,人没了,这个家可就完了! 现在想起来,妻子的坚持是对的。他不能完,他需要站起来,重新为这个家去奋斗。 在严秀萍的悉心照料下,严毓祥一天比一天好起来,他甚至都可以偶尔挺直腰板了,虽然那样感觉还是很痛,但至少是一个好的征兆。 四个孩子也十分的乖巧,他们知道自己的母亲每天很累,便自觉的承担起了很多家务,比如春儿做饭、夏儿洗衣服等等。 到了这年冬天,严毓祥的病好的差不多了,用村里大夫的话来说,这真是一个奇迹! 冬天里农活少,孩子们刚考了期末考试,也要马上放寒假了。 不出意外,冬子又是全班第一名。这可让他高兴坏了,不过和三年前因为放假而高兴不同的是,这次他是为自己能考全班第一名而高兴。这难道不是一种成长么? 村里冬天没事的人们便会坐在炉子旁闲谈,这是一年中最惬意的时候。但严毓祥夫妇却坐在炉子旁相顾无言。 上半年还好,因为承包山头,让严毓祥挣了不少的钱,但随着自己的这一病,家里断了经济收入,又贴出去不少,这一里一外,要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多。最要命的是山头让别人占了,来年干点什么还是个问题。 “现在你的病好了,你能不能去说说,看看大队上能不能再把那个山头给你?或者是咱们再承包上一个?”严秀萍用商量的口气说道,同时又像是在自言自语“唉,可惜了一个草垛山,本来是咱们打下来的,这可倒好,咱们辛辛苦苦,却让别人坐享其成。想想就来气!” 坐在一旁的严毓祥说道“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谁让我这身体不争气,早不病晚不病,偏偏是行情最好的时候病了。”顿了顿又说道“去年一年是打石头最好的时候,我看村里人的地基都修的差不多了,明年开春未必还有这么好的一个市场。” 说着环顾了一下四周,说道“四个孩子都大了,咱们是不是也要考虑修一处新房子了?” “修房子那是肯定的,咱们要不就不修,要修就要修全村最大最好的!”严秀萍自信的说。 “嗯,这倒是后话,先合计合计明年挣点钱,等有了钱咱们就动工。”听着妻子的话,严毓祥也来了兴致。“可是,做点什么好呢?” 严秀萍接口道“还是我那个主意,你看看能不能行?虽说村里的屋子修的差不多了,但现在全镇子的人都知道你严毓祥打的石头是最好的,还怕没有市场么?” 这样夸自己的丈夫,严毓祥都有点不好意思了。顺着妻子的话道“我其实不是担心市场,这件事情有两个难点,一是大队那边,我听说顶替咱们的那一拨人给大队上送去了五千块钱的好处费才将咱们的山头占了,今时不同往日了,谁都知道这个买卖吃香,再也不是去年咱们那个无本的时候了,今年要干,我看最起码得这个数才能行。”说着,伸出大拇指和食指,比了个八出来。妻子啧了啧舌。 严毓祥又道“这第二个难处是两个村子的山头都不多,草垛山已经被人占了,南垴山听说要修个什么公园,不让动,西域山也有人在放炮了……” 严毓祥一口气说了五六个山头,“细算下来,已经没有合适的了。即便是大队上愿意给你,咱们也不知道去哪块淘这个金疙瘩去了。”说罢,摇了摇头。 严秀萍听丈夫这么一说,倒好像是这么个道理,但再干点什么呢?“那你说,咱们还能干点啥?总不能还回煤矿上去吧?”严秀萍打问道。 严毓祥沉吟了一会,一拍脑袋,喊道“煤,我怎么就没有想到挖煤呢?现在煤炭正是好行情,我看这个办法可行。” “不行,我不同意!”严秀萍直接喝止。道“咱们好不容易才从那行当里出来,要是再回去,且不说你每天灰头土脸的,光是叫人担心就够受的了,我绝不让你再回煤矿上去。” “我话还没有说完么,这次咱们自己干。”他笑着朝妻子说道。 “自己干,这岂不是比打石头还不靠谱?”严秀萍一脸不解的问道。 “你记不记得严巷村后面那一块低洼地,没有人住,也没有庄稼地的那块地方?”严毓祥反问道“那可是块风水宝地的”说着,压低了一些声音,小声道“那地下全是煤!” “真的假的?我怎么没有听说?”严秀萍不信。 “我怎么会骗你,那地方不仅煤的品质高,而且煤层还浅,当年冬儿他大爷爷在大队上干活的时候测出来的,据说往下挖个两米多深就能看到。现在没有人管,咱们两个白天还是去地里干活,晚上往下挖他几米深,到时候拿拖拉机拉到别的镇子上一卖,能赚不少钱。”只见他越说越激动。 第五章 卖炭挣钱 严秀萍怔怔的看着自己的丈夫,没想到他这么大胆,那可是村里的地,大队之所以留着肯定还有重要打算,要是这么干了必然要让人眼红,可是如果确如严毓祥所言,这可比打石头要挣得多多了。 她思前想后,最后还是在严毓祥的不断劝说之下决定干了。 这几天严毓祥借着要给家里的炕烧火砍柴,一直开着他的拖拉机往后山寻摸着。 这山上本来住的人家就少,路过村里的时候,人们看到严毓祥车上拉着一车车的柴火也丝毫不觉得奇怪,有时候还劝几句“你说你的病刚好,就不能消停几天,怪不得日子越过越好,真是闲不住的大忙人呀。萍儿也真是舍得这么用你。” 每当这种时候,严毓祥总是呵呵一笑,道“就是因为闲不住这病才能好,人是越闲下来就病的越厉害。”这话在村里受苦人家听起来倒也十分中肯。 严毓祥就是这样,给村子里的人留下的印象就是忠厚老实且踏实能干。 经过这几天的“明察暗访”,严毓祥发现了一个绝好的地方,不仅能够不被人发现,而且一眼望去地底下肯定有煤。这更加坚定了他的信心。 一天晚上,他将这个事情说给严秀萍听,两人非常高兴,像是什么锄头、镐、铁锹、小推车等等基本工具家里都有,这些都是农民家庭必备品。他们不敢放炮,所以只能是用铁镐硬刨了。还需要给妻子弄一顶安全帽过来,还需要买一条足够长、足够结实的绳子,买一盏矿灯……严毓祥合计着。 第二天,他便马不停蹄的跑到县城里去采购这些必需品。因为要过年了,这几天去城里买东西的人多,严秀萍特地给他准备了一个大麻袋,两人十分的小心翼翼,没有人能看的出来他买的是什么。 万事俱备,依着严秀萍的意思是怎么着也要等到过完年再开始行动,但严毓祥又做出了一个大胆的举动,其实他的顾虑是对的,这种事情应当越早干越好。并且恰逢过年,他们可以趁着过年的这个劲头好好的捞一把也说不准。 既然丈夫这么说了,那自己也只好顺从,开动那天是腊月十五的晚上。严毓祥夫妇等着夏儿洗完碗之后,便安排孩子们睡好。 现在孩子们都大了,姊弟四个便不能再挤在一个床上了,严毓祥很早以前便将孩子们住的那间屋子里的家具收拾出来,然后用砖头加木板的方式做了四个小床,每个人睡一个,倒也挺舒服。 看着四个孩子都睡下了,两个人静静的坐在炉子旁,严毓祥揭开炉盖,轻挑烧的火旺的碳,火焰呼的一下便冒了上来,差点烧了妻子的头发,两人一边打趣,一边担忧。这种事情谁都没有做过,到底可不可行还真说不好。 “这碳可真是个好东西。”离出发还有一段时间,闲来无事,严毓祥一边拨弄炭火一边说道。 “唉,也不知道这是不是咱们的一条财路。”严秀萍忧心忡忡的说道。 “是不是财路要闯一闯才知道,要不然放在嘴边的肉不吃,要后悔的。”严毓祥看妻子还有点意志不坚定,便这样说。 “我听说宋家庄那边前些日子严查了好几天,逮住还要坐牢啊。” “嗯,这事我也听说了,所以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的,你就先跑,不用管我。完了在家里汇合就行,即便是出事,也就能逮住我一个人,你记住啊。”严毓祥轻轻地拨了拨妻子的头发,满含深情的说道。 “嗯,我知道,这一点上你放心,不说你还有家里这几个孩子,我无论如何也要跑出来。”严秀萍笃定的说道。 严毓祥满意的点点头,“嗯,你能想明白这点就好。” 两人都知道这样做冒着很大的风险,不仅是生命上的,而且隐约知道还有可能被抓去坐大牢。至于是不是违法在他们的心中还没有这样的概念。也就在刚过不久的前两天,隔壁镇子一晚上就抓了七八个口子,据说是刑警队和防暴队一块行动抓的人,这件事情传遍了整个县城,甚至传到了市里。 严毓祥夫妇又何尝不知道,他们还听说被抓回去的人在看守所受尽了各种虐待,连饭都不给吃,出来的时候一个个都骨瘦如柴的。但农村人就是这样,严毓祥夫妇更是这样,他们穷怕了,即便是有天大危险,只要能挣到钱,也愿意去尝试。况且在他们的概念中,本就没有违法这二字。 夜里十二点钟刚过,严毓祥便推开孩子们住的那一间屋子的房门,拨弄了一下炉子,又添了点碳,给每一个孩子盖好被子之后,便挂上门,两个人趁着月色拿着工具往后山去了。今天他们没有开拖拉机,至少最近这几天都不用,还是等挖到煤再说吧。现在开车还有点为时过早呢。其实村里的人最晚到十点也就要睡了。小山村冬天的夜晚真是静的怕人。 一路上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十五的月亮非常的明亮,两个人不用打矿灯便能沿着小路走过去。 自从有了这主意,严秀萍便再也没有来过后山。这是她最近一段时间第一次来这儿。 严毓祥远远的望见自己看定的地方,指给严秀萍看。原来这个地方背靠着村里,即使有一点亮光也很难让人察觉到。 到了地方严毓祥看了一下表,十二点半,因为从他家到后山要跨越整个村子,看来他们算是走的快的。两个人相对一看,微一点头。就开始动手。 严秀萍将挂在身上的绳子解下来,打开矿灯。明晃晃的一道光线照在了严毓祥的脸上,严毓祥急忙用手捂住电筒,让她关掉,低声道“我能看的见,先不用。” 严秀萍不知道自己该干点什么好,只能眼睁睁看着似乎颇有主意的丈夫,开始拿铁锹清理地面上的杂草和基石。 刚入冬的时候下了一场大雪,将这些野草都盖住了,现在直到年根了,大雪化尽,有些草依然是绿的,不得不佩服这顽强的生命。 看到丈夫这样做,严秀萍便依样画葫芦,也拿起铁锹清理起来,严毓祥悄声道“轻轻的铲那草,把大的留住,白天还要盖呢!”严秀萍顿然醒悟,便将野草轻轻的连根产起,放在一旁。 不一会儿,两人将地上清理出一个三平方大小的一块空间。严毓祥稍微停歇了一会,像是举行一个庄重的仪式一样,将镐头放在一旁,跪了下来,铛铛铛磕了三个响头,然后起身朝着妻子说道“我要开始动工啦!” 只见他抄起镐头,便一镐一镐的刨了下去,严毓祥在全村人的眼中简直是全能型人才,不仅地种的好,石头打的好,而且还会修剪果树等等,他做的活不仅效率高,而且精致。简直是做什么像什么。他也常常自嘲着说“有样没样,全靠装样么。”话虽如此,但在严秀萍心中充满了对丈夫的崇拜。 严毓祥回头瞥了眼正看着他的妻子,满脸不解的问道“愣着干什么,赶紧拿铁锹把我刨的土铲出去呀。”“哦!”妻子这才恍然大悟。看到发愣的妻子严毓祥没有多想,继续扭头刨地。 他们没有停歇,一直干到凌晨四点钟,才将一开始铲的那些枯草盖了回去,这工作是严毓祥亲自来做的。他为了达到以假乱真的目的,还刻意折了一些枯树枝盖在上面,远远望去,和其他地方看起来一样,这才满意的回家去了。 两个人回到家已经快五点钟了,再过一些时间,村里有的老人便要早起锻炼了,两口子回家第一件事情,便是给孩子们的炉子添火,要是灭了早上起床的时候屋子里冷的很,第二件事情才是要洗漱。两人把炉子烧旺,脱了个精光,好好的洗了一回“澡”。 说是洗澡,其实就是拿着脸盆从上到下洗了一遍而已。洗完一看时间,也不睡觉了,算起来上午一般没什么事情,可以躺在床上眯一会。 严秀萍先去厨房把早饭做好。今天她心情不错,做的粗粮玉米面糊糊。现在这种美食几乎已经绝迹了。 这一晚上就这样过去了,那是极其兴奋的一晚上,虽然没有什么大的劳动成果,但是两人也像是完成了一项大工程一样,内心之中十分的愉悦。 就这样,他们连续挖了五个晚上。到了腊月二十,两人已经没有了先前的那种兴奋,甚至在动身之前还小睡了一会,一样的时间,唯一有变化的是今晚的月色可没有十五的明了。两人摸着黑一出村便打开了矿灯,他们没有了那会的小心翼翼,只不过话还是很少。 到了口子旁,两人依旧把野草拨弄开,便各自分工开动了,这一次他们拿了用细柳条编的大篮子,因为深度已经差不多了,需要一个人将土渣用桶子钓上来。这个任务便只能是严秀萍来做。 每次都是严毓祥先将绳子拴在树上,然后他顺着绳子溜到井中,之后才是严秀萍的工作。工作进展的非常慢,因为严毓祥心疼妻子,每次都在篮子里放的很少。 严秀萍其实心中有些气馁了,虽然她从来没有将这样的疑虑对着信心满满的丈夫说过。她甚至一度怀疑丈夫的这个判断到底准不准确。但每次话到嘴边,看到丈夫那笃定的眼神,心想即便是错的又有何妨,反正已经努力过了。 夫妻两的这种不服输的性格被打上烙印,深深的印在了小冬子的心灵之中。 其实严毓祥心中也是一样的着急,他倒是对自己很自信,但就怕妻子坚持不了多长时间便要放弃了。因此他挖的时候专挑一个地方,往深处去,极力地想要证明自己的正确性。他甚至想要是过了今晚还挖不出煤来,就不受这罪了。自己还好说,让自己的老婆跟着自己受罪,任谁都说不过去。 煤是严秀萍先发现的,就在腊月二十那天晚上,矿灯就在她额头上别着,在他们快要收工的时候,严秀萍使尽力气将一篮子土渣钓上来,准备像往常一样将其倒掉的时候,突然发现土的颜色发生了变化。准确的说是和着碎石头的土渣突然变成了黑色。他捧在手里抖了抖,仿佛是一股清新的味道迎面扑来。 这惊讶程度,不亚于久旱逢甘雨。 她欣喜若狂,但是没有叫出来,五天的工作时间已经练就了一个谨慎的严秀萍。她用矿灯晃了晃井底的严毓祥,这是他们特有的交流方式。 严毓祥抬起头愣了一秒钟,便想到了什么。他一把扔掉镐头,趴在地上,用手刨了起来,不多时,只见黑色的,明晃晃的一层浮现了出来。天呢!那不是煤,那是碳!那几乎是全中国最好烧的碳了! 两人都太激动了,干劲更大了。下一步要考虑的便是看一看这里的煤层到底有多深。严毓祥看了看表,离四点钟还有点时间,只见他顺着挖到的那一大块碳深挖下去。 妻子严秀萍知道时间差不多了,一直在催促着他赶紧上来,可是他好像着了迷一样,一直往地底挖去,直挖了半米深左右,越挖煤的品质越好。他开心极了。将镐头往地上一扔,便躺了下去,着这块生他养他的土地,果然冬子爷爷说的没有错,这真是一块风水宝地呀。 留恋良久,两人才依依不舍的离开了那里,这次走之前严毓祥没叫妻子动手,而是自己亲手将那个“矿井”掩藏的严严实实。他第一次感受到了成功的喜悦。 就这样,两人从第二天晚上开始,便保持着一晚上出一车碳的效率,并在天亮之前用拖拉机拉到临镇上。 再一次证明严毓祥的正确性的事是,现在的煤炭极其好卖,大过年的,谁家也需要把压箱底的钱拿出来买上一吨碳来烧。因此每天都是天刚微微亮,碳便转眼就卖掉了。 那几天可把两个人高兴坏了,这个家里的气氛越来越好。甚至在三天后,两人便揣着刚卖到的碳钱直接开着拖拉机到县城里去买了一台二十五英寸的彩色大电视机。 本想着这样的日子会越来越好,可是纸是包不住火的。危机终于再一次降临到了这家人身上。 第六章 出事救人 新年的脚步越来越近了,转眼之间便到了腊月二十七,离过年只剩三天了。这次的过年格外的让人欣喜,因为马上就要告别二十世纪,迎来二十一世纪了。 严毓祥夫妇合计着再干两晚上,腊月二十九晚上就是小年,就是再缺钱也不能在小年晚上干活,他们还要陪孩子们跨年呢! 这天和平常一样,两人十点钟收拾停当,睡了一会,到了十二点便动身,干了差不多小半个月了,该拿什么工具两个人心里都有了底,还是原来的套路,先去挖煤,到了三点钟的时候严毓祥回家去开车,四点钟就能把车装好,不到天明就能卖掉。 朔望交替,已经到了月色最不明朗的时候了,但两人依旧是摸着黑出村,这天他们刚走到村口,就听见草地里一阵婆娑的声音。严秀萍被吓了一跳,抓住丈夫的手臂,细声问道“什么东西?” 严毓祥定了定神,环顾了一下四周,轻轻的拍了拍妻子的肩膀,便打开了矿灯,明晃晃的矿灯照着刚才发出声音的地方,只见一道黑影嗖的一声窜到了灌木丛里,严毓祥没有看清到底是什么东西。 “不用害怕,不知道是谁家的狗跑出来了。”严毓祥宽慰的说道。 “哦”严秀萍信以为真,便没有在意,继续朝着后山走去。 严毓祥心中犯嘀咕,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呢?看身形要比人小一点,可能是什么动物吧。这个年头在这样的山村中,野鸡、狍子、野狗、甚至是狼都有可能。 他虽然心中不定,但还是决定不和妻子说,因为给他的感觉,那可以是任何一种动物,但绝对不是人!他也不惧怕任何一种动物,除了人! 两个人按部就班的开展工作,这天晚上一开始很顺利,严毓祥没有再往深得挖,而是沿着发现的那个煤层横向开拓。 这种直着挖的模式在他们这个地方有一种独特的叫法,叫做“井筒”,如果是斜着挖下去的,便叫做“布筒”了。布筒在这个地方很流行,尤其是大的煤矿上都用的布筒,因为这个地方煤层浅,使用布筒安全,产量高。 井筒当然也有很多违法的小煤矿再用,虽然产量低一点,比布筒要危险一点,但一旦被刑警队抓住,只要待在下面的人不上来,他们是绝对不愿意下去抓人的。所以井筒也有他得天独厚的优势。 但是严毓祥的这个井筒可就不一定了,因为这里本来就是凹处,煤层太浅了,用手电筒一照便能看到下面的人,无处可藏。所以与布筒也没有什么两样。 两个人挖了一个小时,便停了一会,严秀萍拿出带着的干粮——自己家烧的发面饼给严毓祥吃。今天的碳出的比以往都多,其实自从他们第一天卖炭开始,每一天便要比上一天更有效率,因为他们更有干劲了。 刚吃完,严秀萍便觉得肚子有些难受,示意丈夫等一会再挖,她要去方便一下。她不愿意在井筒旁边就地解决,就绕了个圈子,跑到了土渣堆的后面,刚脱下裤子没一会。就听见山上面一阵哒哒哒的声音,像是有什么人来了。 她心中一紧张,上厕所的感觉都没有了。蹭一声跳起来,边提裤子边向井口跑去。但就在他站起来的那一刻,一道明晃晃的光从不远处照过来,好在一开始光线不准,她急中生智,嗖的一声爬到土渣堆后面才没有被发现。 这时候听见其中一个人边向这边走来边说道“嗨,你别说,还真让我们逮着了,要不是有人举报,这小地方谁能想得到呢!”听声音也就三十左右的样子。 “那你可说吧!打电话的那人还用的公用电话,现在的人举报呀,都不敢实名啦!不过这些人也真是,大过年的也不老实,要钱不要命啦!”另一个回道。 “现在正是煤炭大卖的时候,有钱不赚的那是傻子!你说对么?建国?”第三个人说道。 …… 严秀萍听这个声音知道来的不止一个人,起码有三四个,心中慌得六神无主,趴在土堆后面大气都不敢出一口。好在这个土堆足够大,一时半会还发现不了她。但丈夫这次估计是插翅难逃了。 这次来的是县上刑警队的人,他们也是在大晚上的接到一个举报电话,说这里有人私挖小煤窑,才要过来的。其实大过年的,谁也不想动弹,但是已经被人举报了,又不能不受理。你要是让他们自己来,还指不定来不来呢! 这四个人说话间就到了井口伢子上,严毓祥在井底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凭着光束的晃动了嘈杂的声音也能断定出来,上面肯定是出事了。他也有心往深处藏一藏,但一想到妻子,心中存着一丝侥幸,但愿她上厕所走的远一些,没有被逮住。而自己要做的就是为她争取时间。 想来想去,他做了一个大胆的举动,只见他将矿灯拧开,朝着井口晃了晃,他是想把这群人引过来,好让妻子能够跑掉。刚晃了两下,四道亮堂堂的光线便射了下来,照的他眼睛都睁不开了。 “哟,你倒是自觉,我们是县里刑警队的,自己上来吧?”上面一个人轻蔑的说道。 严毓祥道“我们是庄稼人,给别人卖命打工,挣个过年钱,我今天是第一天来……” 另一个人打断他,厌烦的说道“上来!先上来再说!” 严毓祥没有办法,只能顺着绑在树上的绳子慢慢的爬了上去,他中途还假装掉下去一次,但最终也拖延不了多长时间。 刚到井口,只见这四个人一把将他拽了上去,摁倒在地,从背后铐上了手铐。全程严毓祥都没有反抗。 这四个人骑在严毓祥的身上,用膝盖顶住他的腰部,他的腰才刚刚好呀。一股钻心的疼痛冲上头来。但这群人可不管这些,说“你还有几个同伙?”边说边用灯照了照四周,没有发现其他的人。 严毓祥心想要说是一个都没有,任谁都不会相信。看这情况他们没有抓住妻子,他急中生智,说道“我也是个给别人卖命打工的,还有一个人,现在刚下工,他先回家去了。” “胡说,老实交代,那你在这里等什么?”其中一个人喝止道。 “我离家近,抽口烟再上去。”严毓祥忍着疼痛说。顿了顿又道“我愿意和你们回去,把事情交代清楚。可是我没偷没抢,真的是第一天来这里上工呀。” 四个人面面相觑,按这种情况,即便是有另外一个人,现在也肯定跑了,俗话说捉奸捉双,捉贼捉赃。不是当场抓住的便不能算是同伙。看来今天就只能带严毓祥一个人回去了。 其实这也是沾了大过年的光,这个时候谁也不愿意动弹,要搁在以往,必然是大队人马要搜山的。今天他们刑警队只有两个人执勤,另外两个人还是临时叫回来的。 四人合计了一下,觉得没有空手而归,这样倒是也能交差,大冷天的,还是算了计较吧。一把拉起严毓祥撕扯着便往车上走去。 严秀萍一直躲在土堆后面,如果这几个刑警但凡勤快一些,即便是绕着走上一圈,也能发现,但命运就是如此,她将头埋进土堆里面,紧张的对于外面的世界一无所知。 静静的躲了半个小时,侧耳倾听外面没有什么动静了,这才稍稍抬起头来,见地上空荡荡的只留下她一个人,她便知道怎么回事了——丈夫被带走了。 她站起身来,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镇静了几分钟,真是静的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得到。只见她突然拼命的狂奔,就连地上的工具也都不要了。 后来回想起来,她连自己怎么回到家的都不知道,只知道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严毓祥被他们带走了,这可怎么办才好! 回到家也顾不得洗漱,她疲惫极了,躺在自家的床上才稍微感觉好了一点。但那种手足无措之感还一直围绕着她。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才好。听说但凡这种情况都是要被判刑的。要真是判了刑自己可怎么办才好。这时候她恨不得被抓进去的是自己,因为无所不能的丈夫总是会有办法的。 清晨四个孩子都醒来的比较晚,因为没有人给他们照看火炉子了,天气冷,他们躲在被窝里不想起床,孩子们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春儿先起床,透过窗户见到自己的母亲俯身趴在床上,便推门进去。只见严秀萍衣冠不整,身上的泥土和煤渣还没有抖擞。肩膀一抖一抖的,仿佛是在抽泣。春儿也没有多么在意。她心想可能是和爸爸又吵架了吧。他们两个人经常这样。 于是便一头扎进厨房生火做饭去了。最先发现不对的是冬子。冬子是第二个起来的,他原没有像他们的姐姐那样怕父母生气,甚至很多时候母亲在一气之下回了娘家都是冬子代替父亲去把母亲请回来的。 他先是揭开屋子里的炉子盖,看了看,已经燃灭多时了。然后坐在床边,轻轻的推了推母亲,假装不以为意道“妈,我爸呢?”严秀萍没有说话。冬子也没辙了。便准备好悻悻的出去。 正打算开门的时候,听见母亲用嘶哑的声音说道“你爸……你爸他被公安局的人带走了。” “什么?公安局?那不是抓坏人的么?我爸是好人,为什么要抓他?”冬子不解的问道。他显然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重要性。 “冬子,妈和你说,你爸被公安局的人抓走了,这件事情只有我们全家知道,就连你最要好的朋友都不能告诉,知道么?你爸是好人,他们抓错了,过几天就让你爸回来了。” 冬子点了点头,道“哦,我知道了妈。我不会说的。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昨天晚上?” “嗯”,严秀萍嗯完这句就再也没有说话了。和冬子说了两句话,使她心里好受多了。其实她只是没有从昨晚上的惊心动魄之中走出来而已,现在她稍微稳了稳心神,才想着怎么样才能把丈夫救出来。 不能再等下去了,她必须得振作起来。只见她起来去厨房舀了一盆热水,将自己洗了洗。连早饭都没有吃,就匆匆交代了孩子们几句,无非就是不要说出去云云。便搭乘严巷村去县城的私家小巴走了。 这过程中她拿出了一个女强人的作风,路上碰到熟人还热情的打招呼,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她确实是做到位了。 到了县城,他首先打听着来到县刑警队上。这是她第一次来到这种地方,不要说心里有鬼的人,就算是一个普通人看到那庄严肃穆的招牌,心中也是有些害怕的。 她尽量让自己不要紧张,然后推门进去。迎面而来的是一个四十出头的老刑警,拦住问道“嗨,你有什么事情?” 严秀萍道“你好,我打听一下昨晚上是不有有人被关进来了,我想见一见他。”她不知道自己的语气是否颤抖,但她已经尽力了。 “关进来?昨晚上关进来的有三个,他因为犯了什么事情关进来了?大过年的关进来可不好。”那老刑警态度还算是比较和蔼,打趣的问道。 “他……他挖小煤窑……”严秀萍说道。严毓祥夫妇之前并没有核对万一要是被抓住了该如何应对的话术。所以两个人说岔了。 “哦,你指的是严巷村那个?”老刑警问道。 “嗯嗯,就是他。”严秀萍重重的点头道。 “哦,你是他什么人?这人你看不了,回去吧。”老刑警说罢转头就走。嘴里还嘀咕着“大过年的挖小煤窑,要钱不要命呀!” “哎……哎,你好,我再问一下,你们会给他饭吃么?里面冷不冷?他会不会判刑呀?”严秀萍看这刑警要走,急忙拦着问道。 那刑警哈哈一笑,道“里面吃的不错,一日三餐馒头和菜,至于要不要判刑,那我们说了不算,法院说了才算。你找法院问去吧。”说完就再也没有理严秀萍径直走了。 第七章 有惊无险 严秀萍看着这场景,心想估计见丈夫一面是不太可能了。接下来该怎么办呢!她从刑警队的大门口出来,阳光直射在他脸上。 “法院?法院?”严秀萍琢磨着这刑警的话,“对呀!毓祥他姐夫不就在法院工作么?你看我又傻了,有这人脉为啥不用呢!”她自言自语的说道。 毓祥这个姐姐是毓祥大伯所生,也就是在镇上供销社当书记的那个大哥的亲妹妹,毓祥侄子老虎的亲姑姑。算是家里比较有出息的人之一,早早的就嫁到了城里,嫁给了法院的一位公务员,据说这几年混的风生水起,她老公已经成了法院的院长了。 但亲是亲,就是好久没有联系了,这样的亲戚是需要平时去维护的,这个时候有了困难了才想起来岂不是有点晚了?严秀萍又何尝不知道这一点,她甚至只知道人家姓陈,却不知道人家的全名,看来只能去碰一碰运气了。不过管他呢,救人要紧。 严秀萍想着便从刑警队出来,打听了一下法院的去处,不远,过了这条街就是,走过去就好了。 不一会儿她便走到了法院的门口,推门进去,这个时候法院比刑警队更闲,现在好多的案子都压到了年后宣判,所以没有什么人。 严秀萍进门之后直接上二层,才碰到一个人,她赶紧问道“你好,同志,我问一下你们这儿可是有一个姓陈的院长?” 那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看来是刚到法院工作,这天留下值班。 只见她不假思索的答道“您说的是陈国平院长吧?他今天不在,年前都不可能来了。您是他什么人?找我们院长有什么事情么?”小姑娘知书达理,看来官场上的颐指气使的坏毛病还没有学会。 “哦,我是他老家的亲戚,过来拜会他,你知道他家在哪儿么?我想既然来了就不要空走一趟。”严秀萍答道。 “哦,怪不得,那您肯定是去过院长以前的屋子了没找见是不是?告诉您吧,那屋子已经搬了,现在院长就住在法院上面的那个小区里。需不需要我先给您挂个电话?”小姑娘一脸天真的说道。 “好好好,多谢了你。”严秀萍十分感谢这个可爱的小姑娘。心想不知道多年以后她还能不能保留住这份平易近人。 “好,您和我说一下姓名,我去给院长打个电话。”小姑娘继续问道。 严秀萍道“我姓严,你就说严毓祥就是了。”她怕说自己的名字有些生疏,错过了好机会,要是说严毓祥他肯定是知道的。 “好的,您就在这凳子上稍坐一会,我一会给您回信。”小姑娘指了指楼到两边的凳子,转头就上楼去了。 严秀萍也无心坐着,这城里就是好,大冬天还有暖气,真是暖和,他靠在窗边,阳光直射进来,让人感受到春天马上就要到了。 不一会儿,听到楼道里踢踏踢踏的声音,那小姑娘下来了,便走边笑脸盈盈的说道“您原来是位贵客啊,院长说他在家,让我带您过去。” “啊,不用,你和我说地方,我能找到,姑娘。”严秀萍心中一阵高兴,看来这个姐夫态度挺好的,有戏。 “不,我们院长交代了,让我务必将您带过去,反正也不远,我把您带到楼下,告诉您号码,您自己上去不就行了?”小姑娘笑着说。 “好好好,那就太感谢你了。”严秀萍答谢道。 两人边走边说,一会功夫,便到了陈国平住的那个那个小区门口,果然离的并不远。小姑娘便走边介绍道“以前我们院长住的太远了,为了工作他就搬到了这里,我们院长平时爱运动,走两步就到了法院了。” 严秀萍一边点头称是,一边再想着待会到了该怎么说这件事情,是编造谎言,还是老实交代? 两人边走边说,路过小区门口的一个水果摊,听那摊贩叫卖道“水果!新鲜的水果!走街访友买一点嗨!” 这声音传到了严秀萍的耳朵里,才让她及时醒悟。暗骂自己“傻子!去人家家里怎么能不拿点东西呢!要是空着手去,再亲的关系也不会给你办事情的。” 只见严秀萍转头道“姑娘,你也送到小区门口了,就不麻烦你了,你告诉我门牌号,我自己进去找就行,不要耽误你的工作。” “嗯……也行吧,他就是左手边那栋楼,您看,上三层,三零幺就是。”小姑娘用手指了指,这小区本就不大,严秀萍一眼就看到了。说道“嗯嗯,我记下了,你快忙去吧,多谢你了小姑娘。” 那小姑娘嫣然一笑,道“没事,您也快上去吧。那我回去了?” 严秀萍点点头,一直目送着这小姑娘走远。她很喜欢这个小姑娘,倒也不是因为他态度和蔼,平易近人,而是她为自己带来了一个好消息,那就是自己的这个姐夫看来人还不错。又悔恨自己为什么没有早早的逢年过节走一走这个关系。这次全指着他帮忙,要是他也无能为力,自己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边想着,他到水果摊上买了一把香蕉,两斤苹果,又买了几个橙子,便径直奔着陈国平家去了。他进城的时间不多,简直就像刘姥姥进大观园,口袋里倒是装了不少钱,但好多水果都不认识,也不知道再买点什么合适。想来想去,还是等严毓祥出来之后再来感谢他吧。 他上了三层,辨清楚三零幺,铛铛铛一敲门,只听见门内呼了一声“来啦!”,不一会儿,门就打开了。严毓祥的这个姐姐她还是见过的,姐夫他也朦胧之中有些印象,见开门的是毓祥他姐。 严秀萍笑着叫了一声“姐!”,门内那女人答道“是秀萍啊,快进来。”果然是城里的人就是不一样,按理说他这个姐姐也到了五十多的年纪了,可是一点都不显老,也不显臃肿,身材保持的非常好。 严秀萍跟着进去,她听说城里人回家都要换鞋,只见她正要脱鞋子,毓祥姐说道“嗨,自家人换什么鞋子,不要客气,快进来吧。”严秀萍这才进去。毓祥姐关门的时候往门外瞅了一眼,见没有其他的人,便关上了门。 “我姐夫呢?”严秀萍问道。 “哦,他听说你们来了,中午非要和毓祥喝一杯,这不,着急麻慌的出去买菜去了么。今天别走啊,就在家里吃饭?”毓祥姐说道,末了儿,又说“毓祥呢?不会是没来吧?” 提到严毓祥,严秀萍的眼泪便不争气的在眼睛里打转,毓祥姐看出情形不对,倒了一杯水,放在桌子上,才说“毓祥到底怎么了,你说。” 严秀萍便将事情的本末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并且说道,他今天早上已经去过刑警队了,人确实是被抓进去了,刑警队让他来法院这边要人。她没有办法,只好来找姐夫来了。 听完这些,毓祥姐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道“我以为是什么事情,只要人没事就好,你们干的就是违法的事情……算了,现在说这个也晚了,关几天也不会掉肉,不过我这个弟弟是个老实人,怕在里面遭人欺负,回来看看国平有什么好的办法,对于他们这一套我也不懂啊。” 严秀萍听完毓祥姐这么一说,心里的石头又着落了一大半,知道这件事情有戏,但她的眼泪仍然止不住,一想到昨晚上丈夫被他们拽着拖走的情形,就莫名的想哭。 毓祥姐是个干练的人,不怎么会劝人,只能说道“你也不要着急,这不是什么大事,人不是好好的么,记住,除死无大事!” 说着,陈国平回来了,他把刚买的菜放到门口,换上拖鞋,看到这个场景他以为这是两个女人唠家常呢。只听她一脸愉悦的问“毓祥呢?今儿可得陪我好好喝一杯。” 听完这句话,严秀萍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掉下来了。叫了一声“姐夫”便哭了起来。毓祥姐才说道“咱们的毓祥让刑警队抓起来了!”然后将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五一十的说给自己的丈夫陈国平听。 陈国平马上就到了退休的年纪了,烟瘾却越来越大,听完这话,只见他在沙发的另一侧一言不发地坐着连抽了四五根烟。 严秀萍心中十分着急,但不敢催,也不敢听结果,万一陈国平突然说出来他不愿意救或者是救不了之类的话可怎么办。 倒是毓祥姐先忍不住了,开口问道“你说这事怎么办?” 陈国平淡淡的回道“像毓祥这种情况,最少得住十五天呀。不过……” “不过什么?”严秀萍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急忙问道。 “不过要是他是替别人干活的,倒是可以疏通疏通。”陈国平向严秀萍问道“你和刑警队的人说过是你们自己干的么?” “没有啊,我去了只是找人问了问,确定毓祥是被人抓进去了。”严秀萍答道。 “好,那就好办多了。”陈国平稳稳地答道。 坐在一旁的毓祥姐追问道“那毓祥什么时候可以出来?年前尽量让他出来啊。” “嗯,我一会打个电话,如果可以,下午过去看看,放心吧,我知道你的心思,即便是年前出不来我也不会让毓祥在里面受罪的。” 毓祥姐满意的点了点头。 转头向严秀萍道“你放心吧,你姐夫还是有一些人脉的,他看准的事情不会错,只是以后这种事情可千万不能再干了!” 严秀萍用力的点了点头。 气氛顿时就僵住了,三个人谁也没有说话,反倒还是严秀萍开了口,只见她站起来道“那个……姐,毓祥的事情就拜托姐夫了,我是实在没有办法了才登门的,姐夫尽量办,缺啥少啥的就和我说。要是没有其他的事情我就先回去了。” 陈国平道“这个你放心,保管见到人就是,不着急,你吃了午饭再走,菜我都买回来了。” “就是就是,必须得吃了午饭再走。”毓祥姐也热情的挽留她。 但严秀萍眼见这事办的差不多了,也不愿意多停留,便道“不了姐,家里还有四个小东西呢,我不回去没人照看。” 毓祥姐看着留不下她,只好把买来的水果拎起来,道“秀萍,咱们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那可是我亲弟弟,即便是你不来这一趟,这事让我和你姐夫知道了,也非帮不可。你说你拎这个可就见外了,你听话,把这个拿回去给孩子们吃,孩子们我也是好些日子没见了,这酒菜给你们留着,改天你带着孩子们再过来,咱们好好聚一聚。” 严秀萍听着这话心里暖和,她没有想到自己与这家人不怎么和气,但到了自己亲弟弟这里,一家人的气氛倒是显出来了。她想着如果要是换做她被关进去了呢?事情不见得是这样吧。 她急忙推脱到“这可使不得,没有拿来再拿回去的道理,我一个乡下人也不知道买点什么,这些水果又不值些钱,过完年我把家里的小米带一些,那些才是些稀罕玩意儿。” 毓祥姐听她这么一说,也不推脱了,放下水果,道“走,我送送你。”说着,主动挽起了严秀萍,两人下楼去了。 一路上毓祥姐还劝严秀萍“好了好了,你姐夫办事你放心,他现在马上就到了退休的年龄了,往上升也不可能了,还不如踏踏实实地给家里办几件事情,你等我回去再说说他,我看呢,毓祥可能明天就回去啦!” 严秀萍喜出望外,知道这件事情只要是这么说定的,肯定有戏。连忙感谢,说是等毓祥出来了,他们全家一起来看望孩子他姑姑。 毓祥姐又嘱咐道“现在国家政策大好,凭着毓祥那吃苦的劲儿,干什么也能挣钱,你回去跟毓祥说,让他出来以后不管做什么工作,违法的事情可坚决不能再干了!人一定要走正道!”毓祥姐一本正经的说道。 严秀萍重重的点头,这话是说到她心坎儿里去了。天呢!担惊受怕的,这样的事情以后打死她她也不会同意去干了。 自此她才真正懂得了原来国家的法律真的不是说说而已,幸亏毓祥有这个混的不错的姐夫,要不然这件事情还不知道该怎么办呢! 这件事情对于她的打击也是非常大的,包括在冬子以后上大学之后,与家里打电话严秀萍必说的一句话就是“一定要走正道,违法的事情坚决不能干!” 第八章 再找新路 严毓祥是腊月二十九下午回到家的,村子里的人对于严毓祥这两天究竟去了哪里鲜有人知道,毕竟这件事情才隔了一天而已。要是拖得时间久了,农村茶余饭后的流言蜚语必然便要一日千里了。 严毓祥事后与妻子讲起来,两个人才知道了原来那天晚上在村头看到的那个黑色的身影一定是个人,但是谁却不得而知。严毓祥只是看到一个大概的身形,村子里像这样人很多。 这个人一定是盯上他们很久了,但严毓祥夫妇在村里一直是以老实人的形象示人,除了本家人不和之外,倒也还没有什么仇人。难道是自己家里人干的?当然这不无可能,尤其是自己的亲小叔子,自从秀萍与毓祥结婚以后,两家关系就一直不好,兄弟两个还为一点小事打过架,一直没有拉下脸来说话。这也就是怀疑,根本就无从查证。 这件事情直到过去二十年了,毓祥向儿子冬子讲起来的时候,仍然猜不透这个人到底是谁。 陈国平是在严秀萍拜访当天的下午便去刑警队走了一趟,先去见了见严毓祥。 当着他请来的刑警队大队长的面子,好好的训斥了严毓祥一顿,然后又温言劝道“这就是一场误会,你也是被人骗了。不过以后要多长点心眼,可千万不能再干这样的事情了。就算是给人打工挣钱,也要看干的这件事情是不是违法。否则国法无情,没有人能救得了你。” 身旁的刑警队长一直点头称是,两人孰轻孰重一眼便知。 第二天一大早,刑警队的警员便让严毓祥填单子,他从劳教所出来已经快中午了,陈国平提议两个人先去吃点饭,严毓祥虽然已经饿了,但心中记挂着家里,说什么也吃不下去,只好推辞,并好好感谢了一下自己的这个姐夫。言道等过完年一定带着秀萍和冬子他们到家里去坐一坐。 事情就这样有惊无险的结束了。严毓祥回家为了宽慰妻子,直言看守所的人待他很好,并且还调侃道“那可真是个好地方,管吃管住还不用干活,哈哈。”其实他从看守所出来的时候都快要饿的晕过去了。 严秀萍落在后山的工具两个人也没有打算找回来。严毓祥手活儿多,只要有他那个宝贝儿子给他揺风扇,这样的农具要多少他能打制多少。 腊月二十九下午,严毓祥才着急的从快关门的供销社里称了五斤猪肉回来,这一下子他们又可以好好地过个年了。 一家六口人看着几乎是这次行动的唯一结果——二十五寸彩色大电视机上面放映的春节联欢晚会,心中五味杂陈。此刻严秀萍才真正领悟了毓祥姐和她说的那句话除死无大事!拥有一个完整的家庭是多么惬意的一件事情! 经过这么一出,两人野心稍微收敛了一些,合计着今年这个年先好好地过,至于过完年再干什么,那是过完年的事情了。 严毓祥家每逢过年都有这样一个惯例,那就是正月初二的时候,冬子的姑姑们要回娘家,也是就要回冬子爷爷奶奶家探亲,这一天他们一大家子人要在一块过个新年,到了正月初三是冬子他们全家要去冬子姥爷家探亲,这个习惯自从他们结婚以后就从来没有变过。 但是严秀萍自从结婚以后却从来没有去过冬子爷爷家,因为那是一个让他感觉极其不舒服的地方,感觉全家的每一个人都在针对她一样,那个时候的冬子便想着自己的母亲怎么会有过错呢!既然心中是这样的道理,那肯定是冬子的爷爷奶奶做错了。 每个人都有这样青春懵懂的时期,这样的一种观念在冬子的心中深深的扎下了根,直到最后的愈演愈烈,无法收场。 每年到了初二,严秀萍总是差自己的老公买点东西,早早的便送到冬子爷爷奶奶家去,却从不留下来吃饭,在冬子的印象中这个习惯一直保持到冬子奶奶的离世。 严毓祥从来没有说过自己对于这件事情的态度是怎么样的,可能是因为他太爱自己的妻子了,对她言听计从,事事必依;也可能心中有另外一种有心无力的想法,但是却没有说出来,在妻子和父母之间,严毓祥总是能够义无反顾的支持妻子。并且他没有对任何人说过这样的想法。 反而到了初三,这就到了全家人最高兴的时候了,四个孩子大早上便按捺不住愉快的心情,穿上自己一年之中最漂亮的衣服(虽然这衣服可能不是新的,但在他们的眼中却是最漂亮的。)一般全家人在九点钟的时候就能收拾完,然后就直奔冬子姥爷家去。 冬子姥爷家也是一个不小的家口,他有四个兄弟,冬子姥爷排行第三,一生之中养育了三男三女六个子女。但就小家庭来说,要比严毓祥家还人口多一些。冬子妈是姐妹三个中的第二个,冬子有一个大姨、一个小姨,还有三个舅舅。冬子姥爷一般和冬子的二舅住在一起。至于原因冬子至今也不知道。今天这些人都要回来,全家其乐融融,十分开心。 严毓祥一家人一进门就看到冬子外婆正在厨房忙里忙外,冬子二舅妈也在旁边搭手,其他的人还没有来。严秀萍不用多交代,春儿和夏儿便洗了洗手冲了上去,两个人干家务已经是一把好手,所以这几年将严秀萍解放了出来,到了娘家她的这种生活作风也渐渐的显出来了。 冬子在给姥爷、外婆、二舅等长辈拜晚年后,一个人无聊,看一看表,都快十一点了,大姨小姨他们怎么还没有到!而严毓祥在一旁和冬子二舅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 不一会儿,家人们便一窝蜂的全都来了,冬子这下子可高兴坏了。冬子的大姨嫁的是本村人,姓赵,生了一男一女,全都比冬子大,冬子还是和他家的大哥赵建国比较玩的来,虽然两个人相差了十岁左右。冬子的小姨嫁到了本镇上另外一个村子里,小姨夫姓孙,也是一男一女,男孩子和秋儿同岁,女孩子和冬子也是同岁。 虽然一群孩子年龄跨度有点大,但只要一聚在一起,便有无穷的乐趣。 午饭开始的比较晚,过了十二点半才上桌,当然,这其中出力最大的是要数冬子的小姨了,在冬子的印象中,每年过年家里人聚餐,只要一做饭,小姨肯定是主厨。 过年给冬子留下印象最深刻的除了能穿新衣服和家里人一块吃饭以外,当属能收到压岁钱这件事情,虽然一家人也没有一个富裕的,但块的还是都要给一些的。这个时候家里孩子最多的严毓祥家便凸显了出来,收得多出的少。家里人都开心的起哄这也太不公平了! 冬子和姐姐所有的压岁钱都要交给他们的母亲来管理,每次压岁钱一到手,严秀萍第一句话便是“冬子,妈替你保管着,等你需要的时候再和妈来要好不好?” 但我相信对于所有的孩子来说,把钱交给母亲的那一刻起就再也没有需要的时候了。 他们是当天回家的,这也是这家人的一个惯例,严毓祥夫妇回到村里便听说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大队上广播谁家把自家的铁镐等工具落在后山了,到大队上去认领。 这两人自然是当做无事人一般。也是,谁会这么傻,还去认领。 当然,关于有人在后山偷挖煤矿的事情随着大队的这个认领启事一夜之间便传遍了这个小山村,甚至还传到了邻村。但没有人将这件事情怀疑到严毓祥夫妇身上,两人心惊胆战,生怕那天晚上的那个黑影将夫妻两的事情说出去,这个人显然是有备而来,故意针对他们两人的。 好在过了一段时间,这件事情也就渐渐的平息了下去。但村子后山有煤炭的这件事情还是让村里很多人都动了歪心思,胆子大的一波接着一波。 值的庆幸的是,严毓祥作为第一个吃螃蟹的人,虽然付出了一些代价,但获利也不算少。 刚过了十五,孩子们都去上学了,夫妻两人在带了一些土特产拜会了城里的陈国平之后。回到家商量着总不能就这样一直在家里坐着,总要想点事情做,可是做点什么好呢? 严秀萍提议,当下这空躺着不如站着,站走不如走着,还不如骑驴找驴。先找点事情做,然后再商议应该干点什么。这个想法得到了丈夫严毓祥的认可。那眼下最要紧的事情是什么呢?严秀萍觉得严毓祥闲着也是闲着,家里还有十几亩地,趁着有空,先把农家肥运到地里再说。 北方农村都是旱地,农民们通常在一开春的时候就把粪运到地里做成一个个的小土堆,然后等到解冻了,犁地的时候再均匀的洒在地里,这样的效果是最好的。严毓祥家里本来没有那么多地,但是务实的两口子这几年通过不断的扩张,硬生生的又多开发出来五六亩。 严毓祥同意了这个看法,第二天一大早他便早早的起来,开上车去各家各户收粪去了。这既是一个苦力活,又是考验耐性的营生。村里搞养殖的农户本来就没有几个,每年因为这点农家肥总有那么几家早了、几家晚了,闹得很不愉快。严毓祥今年是最早的,也带动起了村里的抢粪热情。 第一天还好,收到了三车粪,第二天就稍稍差了一些,才收到两车半,夫妻两人回家商量着,要不然去邻村去看一看,在农民看来,这粪就是他们的命根子,明年的收成好不好全看这粪多不多了。严毓祥第二天便开车去了邻村,但效果更差,到了这种时候,每个村子都有很强的自我保护意识,似乎是在向外村人宣誓我们自己的粪都不够,花再多的钱也不卖。 两人着实是没有办法,这天严毓祥辛辛苦苦收了一天的粪才收到一车,而等着粪的地才拉了不到二分之一。妻子严秀萍回家看到丈夫的这个场景,知道今天的效果又不是太好,但是自己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过几天就要解冻了,这可怎么办才好。 晚饭过后,两个人躺在床上,其实这件事情对于两人来说并不是什么大事情,现在家里的经济也还算过得去,即便是收成略有不好,也不至于到了受冻挨饿的时候,现在可是二十一世纪了!但两人不谋而合的是,一件事情要不做就不做,要做就一定要把它做好,可现在自己先开了这个头,却没有做好这件事情,十分让人苦恼。 “要不你去岭子上那个村子去问一问,我听说那个村子都是养鸡的,鸡粪虽然不如猪粪,但总比没有好啊。”严秀萍道。 严毓祥似乎有些走神,沉思了一会才道“哦,你说的是去年被镇子上评为养殖先进村的那个?” “对呀,你看人家那村多好,村长带头养殖,现在人人都有养鸡场,上一次为了给你治病买的鸡蛋就是他们村子的。”严秀萍羡慕的说道。 这句话好像是给了严毓祥一些提示,只见他不说话,不知道再思考着什么事情。 严秀萍用胳膊肘碰了碰丈夫,不满意的说道“我跟你说话呢!” 严毓祥道“你说起养鸡,我倒是有个主意你看可不可行?”说完不等妻子接话,又说道“他们可以养鸡,咱们也可以养点别的呀,既然养殖能挣钱,养什么不行呢!” 严秀萍怔怔的看着丈夫,道“好哇,那你说咱们养点什么?鸡肯定是不行了。咱们争不过人家。” “你听说过十里八乡有没有养猪的大户?”严毓祥问道。 “没有,倒是现在人人家里头都要喂一头猪,等着过年杀咧!”严秀萍答。 严毓祥一拍脑门,道“好,那咱们就养猪!” “可是我听说像岭上那样的村子都是大队给贷的款,每个人三两万的,才搞起来,咱们没有那么多钱,可怎么弄?”这可能就是男人与女人做事情的差别,男人更多的想的是机遇,而女人更多的顾及细节。 “哎呀,谁说咱们要办厂子呀,咱两都没有养过猪,连猪一天吃几顿食都不知道,干了也是死赔。我的意思是咱们家厕所旁边那不是有一块空地,赶明儿修两个猪圈,再买上几个小猪仔,先试试这东西水深水浅再说。”严毓祥一板一眼的规划着。 严秀萍对于丈夫的这个决定举双手赞成,夫妻两人一致的认为,养猪不算什么难事,即便是从零开始,两个人也能把里面的门门道道琢磨清楚,可事实真是那样的么? 第九章 养猪赚钱 严毓祥第二天起了一个大早,等到别人起床的时候,他已经将厕所旁边的空地收拾了出来。 严毓祥刚结婚的时候,冬子爷爷奶奶只分给他们夫妻两眼窑洞,连院墙、厨房、厕所都是两人后来新修的。严毓祥也这些事情从中练就了一手泥瓦匠的活儿。这时候修两个猪圈在他看来就是小菜一碟。 只见他把空地好好平整了一下,看那块地方,三个猪圈都能放的下了。但是他觉得一开始没必要修那么多,只修上两个就好,他是有自己的打算的。 吃过早饭,严毓祥便发动着他的拖拉机,他是要去找石头,这年头刚过,好多打石头的山头都没有开工,严毓祥正好趁此机会去捡几块像样的时候回来垒猪圈。 他还是回了最熟悉不过的草垛山,草垛上没有人,从他家里远远地便能望见。看着自己辛辛苦苦打下来的山头,心中感慨万千。自从自己病了以后,这档子生意便没有以前的好了,这样来讲自己岂不是因祸得福? 严毓祥环顾了一下四周,见没有什么人来,他三下五除二便收拾好了一车石头,他边收拾便想着,唉……这些人真是浪费材料,这么好的石头就丢弃不要了,要是给他修整修整必然又是一块拿的出手的好石料。可惜这已经是别人的山头了,尽管想,但是手中的活并没有停下来,他的动作要尽量的快一些,要不然被人发现了,又要说不清了。 其实那时候农村人还是挺和睦的,只要是自家用,都是让取的,但他是这山头的旧主,就怕是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啊。 猪圈是费了一些时间才修起来,周围全部都是拿石头垒住,顶上先用木头搭起来,然后又用石灰均匀的抹了一层,看起来锃光瓦亮。 严毓祥没有修三个,而是修了两个比较大的,他的打算是一个养上两头母猪用来下猪仔,一个养七八头小猪,先养半年看看成效再说。 咱们要说的是,在修建猪圈的时候发生了一些事情。 这个变故还得从头说起。话说严毓祥爷爷共育有兄弟姐妹五人,除了严毓祥,冬子有两个姑姑,还有一个大伯,一个叔叔。大伯叫做严毓福,叔叔叫做严毓明。两个姑姑都嫁到了别的村子,和家里人,尤其是严毓祥很少来往了。当然这是在严毓祥结婚以后的事情。 冬子他爷爷当年考虑的是,三个兄弟每个人两眼窑洞,这样很自然的就把冬子家安排在了中间两个窑洞上。 在严毓祥结婚以后,妻子严秀萍便义正言辞地提出来要分家,具体办法就是先把自己家的两眼窑洞的院墙垒起来,自己成了一个单另的个体。她提出的这个方案想来本没有什么不可,毕竟孩子们都已经成家了。 但这么多年一家人在一起生活,不仅生活习惯很难改掉,就连农具也都搅和在一块,这其中最有争议的就是全家人共用的一口井。 冬子爷爷在修这六眼窑洞的时候,为了全家用水方便,还打了一口井,正好处在院子的正中央,如果要是一旦分家的话,那么这口井正好分在了严毓祥的地盘上。 当时全家人为了这口井吵的不可开交,不论用尽什么样的办法就是分不均匀。为此毓祥还和弟弟严毓明打了一架,两人打的鼻青脸肿,就连拉架的大哥严毓福也挨了不少的拳头。 但这已然阻挡不了严秀萍要分家的热情,当年就是这样让她硬生生分开的。当然,为了妥协,他在自家和严毓福家的院墙上留了一个小门,尽管如此,全家人也是非常不满。 据严秀萍后来和冬子哭诉当年严毓祥全家在他爷爷奶奶的怂恿下没少为难自己,举个简单的例子就是严秀萍想让丈夫修厨房和院墙的时候,冬子爸白天刚砌好的墙,晚上就莫名其妙被人扒了,严秀萍想都没想就说是冬子爷爷指使着严毓明干的,直到后来还发生了许多稀奇古怪的事情,比如严毓祥后来有了拖拉机,可是每天早上车子的后轮总是没有气,严秀萍一不做二不休的全都推在了严毓明身上,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冬子爷爷。 这么多年过去了,两家虽然生活在一个屋檐下,关系却越来越差。严秀萍的这番话让当时的冬子觉得他爷爷奶奶是多么的恶毒,甚至见了自己的叔叔也不叫了,直到冬子成人以后才觉得,那是一件多么愚蠢的事情。 言归正传,现在他们两口子要在院子外面修猪圈了,这就必然要侵占掉三家共有的一些地方。严毓福家还好说,出门正对着大路,没有过多的干涉,可是严毓明不干了,因为严毓祥给他家留出了仅能容拖拉机过去的一条路。 严毓明觉得自己的这个哥哥近几年越来越过分了,不仅修厨房挡住了自家的采光,现在就连他们家里出门的路子也都要被堵死了。这一次自己可决不能妥协。 严毓明想出办法来百般阻挠,严毓明唯一的优势就是他是家里的老小,农村就是这样,不仅重男轻女,而且还重小轻大,这后来在冬子这个集男与小于一身的儿子身上也特别明显。 严毓明先是跑到父母那里的哭诉,冬子的爷爷眼睛不方便,(这个以后会提到,也是一个矛盾的争端。)冬子奶奶便到家里百般阻挠。甚至还闹到了村里大队上。 用严秀萍的话来讲,大队上那一群人都是吃干饭的,哪有正经办事的,但也难怪,清官也难断家务事!两家人就这样一直僵持着。 在家庭内斗这件事情上,严秀萍从来没有吃亏,虽然颇费周章,她还是凭着自己的毅力把猪圈修起来了,所采用的办法就是别人扒他两个,他便让丈夫日夜兼工砌三个。她却从来没有想过,丈夫严毓祥才是这个局里面最痛苦的人。这样做事情虽然成了但造成的后果就是严毓祥与家庭的关系更加艰难了。 以前还是严毓祥与严毓明之间的矛盾,现在全家人近乎一致的站在弟弟严毓明一边,甚至大有隔绝关系的趋势。这个矛盾伴随了严毓祥的终生,并且还传给了自己的下一代——冬子。 猪圈修起来以后,严毓祥和父母的关系才稍微缓和了一些,两人花了钱从县里买回了一头老母猪。 据卖猪的人介绍,这个母猪已经怀过一胎了,头胎就战绩非凡,一连生了十四个。这种情况在母猪市场里是最抢手的。并且这头母猪现在又怀上小猪仔,买回家就能下崽,现在他们夫妻是捡了一个大便宜。所以两人一高兴便花了几乎是同等母猪价格的两倍才将这头母猪带回家。 那人果然没有骗人,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这头母猪便大有生产的意向,之所以用意向来形容,是因为严毓祥自己也不知道母猪到底是什么时候生产了。 戏剧性的事情是,五月初的一个早上,严毓祥照常早起,去厕所的时候路过一看,嗨!原来这头母猪竟然真的产下了小猪仔儿!严毓祥高兴坏了,回去急忙叫醒妻子,又着急的跑回猪圈旁边,细细观察,可是数来数去只发现两个小猪仔。 他在买母猪的时候就听那人拍着胸脯说这头猪你放心,要是产不了十个以上你来找我。可是为什么才产了两个呢?难道是刚开始? 只见他蹭的一声就跳到了猪圈里,这一跳不要紧,那头母猪也是蹭的一下便站起来,朝着严毓祥跑了过来,原来母猪也要护犊子!吓得严毓祥急忙又跳了上去。 等母猪站起来之后,严毓祥才看清猪圈的全貌,这样看真的只是产了两个,并且母猪卧着的地方有一摊粉红色的、血肉模糊的东西,严毓祥吓了一跳,这头母猪怎么把肠子也拉出来了?大事不妙! 当然,他也是后来才知道,那玩意儿叫胎盘。母猪在生育完小猪仔之后,都要把胎盘也一块产出来,这就意味着生完了。 严毓祥见母猪无恙,便细细观察那两个小猪仔,说来也奇怪,猪妈妈是通体白色,生下的两个小猪仔却是通体黑色的。脐带还在肚子上拖拉着,严毓祥也不敢动。这可真是只吃过猪肉,没见过猪跑呀! 严秀萍也赶来了,这个场面她倒是见过一些,那还是童年的时候,冬子姥爷给村里大队上放羊,时不时被调去养猪,不过她也很纳闷,以前听冬子他姥爷说过猪动不动就要生十几个,为啥咱自己家的猪才生两个?难道这就是出师不利的征兆? 就这两个小猪仔也够两个人忙活了,也没空去想是不是被那个卖猪的骗了,两人竟然给母猪熬着一大锅粥,道理很简单人在坐月子的时候需要喝粥,那猪肯定也需要。 不过虽然依据的理由不一样,但这一大锅粥却是给他们帮了不小的忙,原来这头母猪并不是像猪贩子所讲的那样,它是第一次生产,不下奶,但是严毓祥夫妇却没有发现这个问题,等严秀萍给母猪喝了一大锅粥以后,母猪才开始下奶了。 两个人一整天就这样守在猪圈的旁边,生怕出现个差错,有了小猪最开心的便是冬子了,这些都是他的好玩具。每天大早上起床刷牙也要刷到猪圈里,撒尿也要朝着猪圈,看着这两个活蹦乱跳的小猪,冬子都不想去上学了。 好不容易挨到了满月,这两头小黑猪倒是长得不错,但是就是有点拉稀,这是母猪断奶时候的正常反应,按照一般的惯例,这时候应该多加照顾,并且每次喂食的时候要加一点止泻药进去,严毓祥哪里懂这些,那时候正是到了六月头上,地里的草都长起来了,严毓祥便每天去割一点草回来喂猪,结果小猪仔拉稀的症状越来越严重。 直到有一天,严毓祥起床发现其中的一头奄奄一息,这才着了急,在妻子严秀萍的帮忙筹划之下,请来了县上畜牧站指派的一名兽医。 那个兽医是骑摩托车来的,摩托车的声音大的全村人都知道,并且直到冬子长大成人,到了外地读书,每次一回到家,听到兽医的摩托车声音,也能很快的分别出来。 兽医干事非常历练,他的救助虽然止住了另一头的拉稀的症状,但奄奄一息的那一头小猪仔却救不回来了。 兽医不仅给他们治好了小猪仔的病,而且还普及了很多的养猪知识,告诉严毓祥,再过十几天他还得再来一次,至于原因让严毓祥哭笑不得。原来是需要来把小猪仔的割掉,据说只有这样,小猪仔才会一心一意的成长。 可令他烦心的事情又来了,小黑猪断奶的个把月之后,母猪突然就狂躁不止,食也不好好吃了,整日里嘶叫,上蹿下跳的,严毓祥不知道该怎么办。没办法,只好把兽医又请来,这次只见兽医跳到猪圈里,用手轻轻的压到母猪的屁股上,说也奇怪,那母猪便像是让人点了穴一样,一动不动。等兽医把手拿开的时候,母猪开始不安了。 兽医哈哈大笑,道“放心吧,这不是病。” 严毓祥不解的问道“不是病那是什么?” 兽医从猪圈跳上来,洗了洗手,在严毓祥耳边耳语了几句,严毓祥才懂了。原来母猪发情了。 其实这些道理他都是听过的,但是要真正去领略一遍,他才知道。 小黑猪慢慢的长大了,但是由于喂得不是饲料,而是家里的一些剩菜剩饭之类的,所以虽然膘长得厚实,却长得非常慢。严毓祥的养猪之路就这样开始了。 到了这年元旦前夕,母猪生下了第二胎,这次却有十二个小猪仔,五颜六色的什么颜色都有。虽然中间夭折了两个,但仍然剩下十个,严毓祥很满意。 让他即喜且忧的事情是再过一个月,这群小猪仔就该断奶了,他已经提前备好了止泻药。但是望着家里仅有的两个猪圈,他犯了难,看来只能在这一个月之内将那一头小黑猪卖掉了。 第十章 卖猪风波 这天他早早的来到镇子上,问询了几个肉铺,了解了卖生猪肉大概的价钱,但是这样的肉铺一般不是自己买猪来杀掉的,而是直接从县城里面的屠宰场进货,看来要是卖的话也只能是卖给县里的屠宰场。可是麻烦又来了,严毓祥经人一打听,县里的屠宰场必须数量达到十头左右人家才会来一趟,如今只有自家这一头肯定是不行的。 于是严毓祥夫妇商量着不行了就开着自己的车子把猪拉到县屠宰场去,卖给他们。送上门来的生意总不能不做吧?但是这样一合计,少挣了不少,两人又不甘心。 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就在两人绞尽脑汁想着该如何处理的时候,严秀萍的弟弟,也是就冬子的小舅来他家探亲,冬子这个小舅是全家最小的一个,现在也就是二十多的年纪,刚被安排到矿上去工作。 两个人把正在忧虑的事情说给小舅子听。 只听冬子小舅子说道“这猪是什么颜色的呀?我看我能不能给你处理了。” 严秀萍道“黑的,说也奇怪,白母猪生下的小猪仔竟然是黑色的!你说奇怪不奇怪。”她其实本没有指望自己的弟弟来干成这件事情。 “全身都是黑的么?有没有不黑的地方?”冬子小舅确切的问道。 “对呀,一点白都没有,那毛可顺了,要不是另一窝小猪仔要移过来,我还舍不得卖了呢!”严秀萍说着。 只见冬子小舅信心满满的说道“这就好办了,姐,姐夫,你们尽管交给我吧,我给你们卖个大价钱,我先看看猪去。”说着,站起来推门先往猪圈走去。 严毓祥看了一眼妻子,没有言语,也跟着出去了。 严秀萍追到猪圈旁边问道“你还认识干这个营生的人咧?” “出来第一份工作就是矿上打工,我哪认识杀猪的了!”冬子小舅说道。 “那你为啥说你能卖的了?你这不是糊弄姐姐了?”严秀萍怪怨道。 只见冬子小舅哈哈一笑,道“姐呀,你这个思维太老化了,谁说猪一定要卖给屠宰场才挣钱,我也不跟你绕弯子了,像这样的黑猪好多地方都要要咧,就拿我们矿上举例,过几天就要祭老君爷(地方上特有的神)了,现在矿上到处在托人买三牲,三牲必须是全黑的才行,就你这猪,到了矿上疯抢咧。” 严秀萍听完这话喜出望外,如果自己的弟弟所言不假,那么不仅这头猪不愁卖,而且还能卖个好价钱。急忙说道“那你回去给我联络联络,这几天就把这件事情办了吧?” 冬子小舅一口应承住了。 没过几天,他果然带了矿上的人来看猪,那人看面相像是个领导,看完后非常满意,当下就敲定了价钱,矿上是土财主,从来不缺钱,给的价钱是普通猪的两倍不止,就这样他们还能从中捞不少的油水。讲定明天就派车来拉猪。叫严毓祥两口子好好看护着。并当场点了钱给了严毓祥。 严毓祥推说道“不急不急,还是等明天你们过来拉的时候再给钱也不迟。”说着,转头看到妻子的脸色,似乎是告诉他给你你就拿着,怎么那么多废话!严毓祥也就不再言语了。 那位领导道“你们就拿着吧,一晚上能出啥事,明天我就不来了,有车直接过来拉猪就对了。” 严毓祥夫妇十分感激,非要留下吃饭,但那人推脱有事,只在家里喝了一杯水就走了。临走时,东子小舅还向严秀萍使眼色,似乎是得意地道看你弟弟现在长本事了吧! 严秀萍也对这个弟弟另眼相看,才几天呀!一个小毛孩竟然也能帮着家里做点事情了,时间可过的真快,严秀萍在心中感慨道。 送走了“贵客”,两人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这一年虽然只是试验阶段,成果就是只卖了一头猪,但这头猪简直顶得住一头驴的价钱了,虽说今年没有赚多少,但也没有赔钱呀。照这样下来,没几年他们便能扩建一下猪圈,从此也能奔小康了。 这天晚上两个人好好地喂了这头财神猪,然后才心满意足的睡觉去了。本以为事情就这么圆满的结束了,谁知道噩耗才刚刚开始。 第二天一大早,严毓祥便起床,今天他打算什么都不干,先等着矿上的车来,把猪送走再说。他第一时间没有去看猪,而是先用粗玉米面和了一大锅食,倒进桶里,然后才领着桶走向了猪圈。 他把猪食一股脑的倒进石槽里,然后一边敲打着石槽,嘴里一边念叨着“唠唠唠”的口诀,以往这个时候,猪早就兴高采烈的过来吃食了,但这次却没有,只见它仍然躺在最里面,一动不动。 严毓祥骂道“这头懒猪!”只见他找了根棍子,戳了戳猪的屁股,但这头猪还是没有反应。 严毓祥一下慌了神,扔掉棍子,一下子跳进猪圈,走近那头猪踢了两脚,见着还是没有反应,他伸出手,在猪身上一摸,天啊!这么凉!原来这头大黑猪已经死去多时了。 严毓祥一下子就慌了神,不知道该怎么办,但毕竟是男人,只见他什么都没有动,而是回到屋子里,叫醒了严秀萍。 严秀萍睡眼惺忪的道“怎么啦?”严毓祥接下来的一番话让她一下子就清醒了。伴随而来的是嚎啕大哭。这一哭不要紧,把孩子们全都吵醒了。 严毓祥看着妻子这样,也十分无奈,他在等着妻子做决定,可妻子偏偏是越到紧要关头越没有主意的那个人。 严毓祥只好让孩子们安慰一下自己的母亲,然后自己又来到了猪圈旁,天大亮了起来,严毓祥重新跳下猪圈,他想要找一些蛛丝马迹,这头猪昨天还生龙活虎,不可能在一夜之间就莫名其妙的死了,一定是有人或者是其他的一些东西暗中做了手脚。 严毓祥绕着猪走了一圈,没有发现有什么异样,他用两根棍子使劲撬开猪的嘴巴,也没有发现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那唯一有可能的就是石槽,严毓祥暗骂自己,为什么偏偏今天早上起床先去做的猪食,而不是先来看一下,自己已经把猪食倒进石槽里面了,即使是有什么证据,现在也因为自己的失误没有了。 这时候只见严秀萍出来了,气势汹汹的问道“你在干什么!” 严毓祥道“我看看他是怎么死的,有没有什么证据!” 严秀萍一抹眼泪道“你还要什么证据,事情摆的明明白白的,肯定是你那个妈干的,咱们除了她还有什么仇人闲的干这事!她就不能看咱们过好日子!……”边叨叨着,边往坡下走去。 严毓祥刚问了一句“你要去干什么?”就猜到了严秀萍要去干什么了,只见他蹭的一声从猪圈跳上来,急急忙忙的拦住妻子道“现在事情还没有搞清楚,不要冲动!” “你还要怎么样才能搞清楚,现在这个样子很明显了,你不要不愿意承认,我倒是要问问她,现在日子已经各过各的了,为什么心还这么歹毒!”严秀萍骂道。 “你先不要去,咱们现在先考虑一下怎么和人家矿上交代的事情吧。”严毓祥无奈的说道。 一听到还有这件麻烦的事情,严秀萍哇的一声就又哭了出来。她也不知道该如何交代,都怪自己,昨天就拿了人家的钱,一会人家来拉猪,要是看到猪已经死了,除了把钱还给人家外,需不需要额外的补偿费用谁也保不齐。 严毓祥没有再理会他,现在这件事情已经让他够烦心的了,他回去用家里的固话给冬子小舅挂了个电话,但是没有接,他又照着电话名单打到了矿上,仍旧没有人接,看来这个点都没有在上班。 他只好又回到猪圈旁边,不知道该怎么办。远处传来了严秀萍骂街的声音,他也懒得管了。任由妻子在街上骂骂咧咧。倒是孩子们十分乖巧,春儿带着大家一块去想要把母亲叫回来。 这天早上这家人谁也没有吃早饭,孩子们还是饿着肚子去的学校。严毓福大早上便表达了他的关心,毕竟是一家人,严秀萍对他的印象倒是没有坏到一定程度,倒是她一口咬定便是冬子叔叔干的好事这又是冬子爷爷奶奶教唆着他这个小儿子干的。严秀萍才不管收敛,逮着个人就说,却又无凭无据。 两口子终于心惊胆战的等来了矿上拉猪的车子,那人四十多岁,听口音像是外省人,两口子只好如实说了这件事情,严毓祥诚恳的叫那人带着自己亲自去找昨天来看猪的那位领导把事情说个明白,并且把钱退给人家。但这个司机表示自己也是矿上外包的,并不知道昨天是哪位领导来看的猪。 严毓祥眼看没辙,只好叫人家先回去,然后自己把拖拉机的兜子卸下来,一个人开着车头去了矿上。他这次去是要退钱的。他没有理在他眼中是无理取闹的妻子,也没有和任何人说,回家揣上钱就走了。 到了矿上,他先是去找冬子的小舅,打听到他刚从矿井中上来,正在洗澡,严毓祥便待在澡堂子门口等着,不一会儿,见着冬子小舅上来了,上前说明了来意。 冬子小舅听完之后十分气愤,他倒是没有生气这件事情弄砸了,因此没有办法和自己辛苦找来的人脉交代,而是想着自己姐姐家好不容易挣钱点,不知道是谁从中作梗。 “依你看,谁干的?”冬子小舅一边带着严毓祥去找矿上的领导,一边问道。 “我不知道,我已经被人暗算了好几次了。”严毓祥便把年根住劳教所的事情也说了出来。 “我看你得留心了,不是我姐说你,这里面肯定有个人在暗中盯着你了,他们不能见你们过好日子,你回去了和我姐好好合计合计,看看到底是什么人,只要被咱们逮着了,咱们家这么多人,还怕他不成!”说着,摩拳擦掌,好像那人就近在眼前。 严毓祥感激的点了点头。 矿上的领导倒是挺好说话,拿着钱以后也没有再计较什么,倒是一直劝道“唉,你说庄稼人干点营生不容易,到底是谁这么缺德,我看你们不行了就报警查一查。” 严毓祥一脸歉意地道“嗯,多谢你了,我们回去先合计合计,这次劳烦你们空跑了两趟,真是过意不去。” 还没有等那领导开口,冬子小舅便道“哦,对了队长,拉猪的那人来回的路费怎么算?你看要是需要的话从我账上扣了,你不要为难。” 严毓祥也急忙道“就是就是,还有这事我忘了,你看一下多少钱我改天给你送过来。”说完他的脸色一下子就红了起来,他走得急忘了这茬,身上没有带多余的钱。 只见他转头又向冬子小舅说道“怎么能让你出,要是可以的话我改天送过来也行,不行了我现在回去拿,你说个数。” 只见那队长摆摆手道“你们这是干什么!现在矿上缺三牲,你们能给我找已经很不错了,我怎么还能再克扣,再说了那是公家的,又不是我的,不用不用。”说着,便起身收拾了一下桌子。 冬子小舅知道这是要逐客了,便说了句“那就多谢大队长了。”说完嘿嘿一笑。 只见那队长扭过头来说“嗨,说啥了!”说完这句话又变了一种口气道“我现在只是队长,离大队长还有一大截了,不要乱说。”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是从口气中可以感觉出来,他对冬子小舅这句话十分受用。 严毓祥对自己小舅子的社交能力十分钦佩,心想混社会的就是比农村待着的要强。 这件事情就这样稀里糊涂的结束了,严秀萍只是过了过嘴瘾,但是事情过去就是过去了,严秀萍除了将愤怒强加到冬子爷爷奶奶身上,也没有其他的办法。之如丈夫严毓祥所说,没有证据什么都是白搭! 第十一章 艰难抉择 虽然第一次养猪就这样无疾而终了,但是严毓祥并没有放弃,而是投入了千百倍的精力,想要去做成这件事情。 有时候人想要去完成一件事情,不是因为喜欢,更多的是出于无奈。当然,还是我们熟悉的那个默默无闻的严毓祥,从来没有说过他要坚持这件事情的原因是什么。 没几天严毓祥就把那十头小猪和母猪分开了,挪到了另外一个猪圈里,由于有了第一次的经验,这一次他们的长势非常好,甚至比以前的那个小黑猪提前半个月就出栏(售卖)了。 这中间倒是也没有出什么大的差错,这与严毓祥的辛苦付出是分不开的,他不仅不分白天黑夜的看护着这几头猪,而且趁着喂猪的这段时间不停的研究,连每一头猪的喜好他都了然于心。尤其是快要出栏的那几天,更是彻夜难眠的看护着。这样的辛苦怎么能不成功呢? 而那头母猪也真是争气,连续几胎都保持在十个以上的水准,这让严毓祥高兴坏了。随之而来的问题就是必须要扩大经营了。在扩大经营之前,还得要提到一件事情。 严巷村每年都要过一次庙会,这个传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就开始了,一直保持到现在,日子就定在每年的六月十八,农村的庙会还是非常红火的,到时候各家各户的亲朋好友都要来了,村里的学校也会因此而停课一天,所以这也是孩子们最开心的时候。 而今年严毓祥家除了以前的亲戚朋友之外,还来了一个人。那人姓赵,叫做赵春明。看年纪比严毓祥要稍微小一些,要说两人的结缘,还要从冬子生病那会讲起。 话说冬子七岁那年得了一场至今说不清楚的大病,然后两次住进了市一院。当时在冬子病床旁边住着一个和冬子一般大的小男孩,也是因为生病住院了,那个男孩的父亲就是赵春明。 严毓祥和赵春明通过简单的交流,发现两人有很多的共通之处,真是罕逢知己,两人随后让各自的妻子照顾着孩子,然后相约去了一个小酒馆谈天说地,十分开心。 通过交流严毓祥才知道,赵春明是在市里刚成立的开发区给区长当司机,那时候的赵春明还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司机,谁会知道将来会发展成为什么样子呢。 等到冬子出院的时候,那小男孩的病也好的差不多了,两个人互留了联系方式,便分开了。 那个时候通讯和交通都不方便,所以两个人交流很少,虽然严毓祥曾经说起严巷村的庙会是每年的农历六月十八,但绝没有想到赵春明能来。在严毓祥心中也许只是把赵春明当成了一个过客。 这一年的庙会赵春明便带着和冬子一般大的儿子来严毓祥家做客了。严毓祥高兴坏了,那时候不是每个农村人在城市里都有几个这样有头有脸的朋友。 再次见面的赵春明比在医院的时候发福不少,父子两人开着一个看起来非常高档的小轿车,从严巷村走过,村里的人都纷纷议论。以为是县里哪一位干部被村长请来做客,因为其他人还没有这样的能力。 那一天酒席散尽,严毓祥和赵春明两个人都喝高了,严毓祥酒品不是特别好,喝了酒喜欢骂人,严秀萍也懒得理他。 只见他和赵春明两人手拉着手很亲热的在屋子里坐着说话。 赵春明满脸通红地道“哥哥,我这次来一是过过你们村的庙会,二是带你走的。” 严毓祥道“你要带哥哥去哪里?”他也喝昏了头。只是顺势接了这么一句。 赵春明一脸得意地说“我接你去城里,过好日子,你在这破农村里有什么好混的!” “啥?去市里?去市里我吃啥,喝啥?我是庄稼人,去了只能挨饿!”严毓祥摆了摆手,回绝道。 只见赵春明故意压低了声音,道“我现在不给区长开车了。” 严毓祥关心的说“那你现在干啥营生了?” 赵春明哈哈大笑,道“我还能干啥营生!区长让我去开发区环保分局当个副局长耍耍。” 严毓祥不知道环保局是干啥的,但听这个名字好像是管烟囱的一样。因为他以前一直听说村里自有的砖厂就经常受到县里环保局的光顾。 赵春明见严毓祥一脸茫然,就解释道“现在开发区大大小小的工厂、煤矿都是咱说了算……” 严毓祥竖起了大拇指,接话道“那你可真了不起,想当时在医院的时候,你还是给人家当司机,这一转眼你都当官了。”严毓祥是由衷的赞叹。 赵春明接着说道“嗨,那有啥,你要是和我去了开发区,比我能耐大。” 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严毓祥看那烟盒子,上面密密麻麻的一串拼音,他不认识。赵春明顺手拿了两根,递给严毓祥一根。 严毓祥腼腆的摇了摇手,他以前是抽烟的,而且烟瘾还不小,但也就是那会抽的猛,伤了肺,一到冬天就咳嗽不止,后来在妻子严秀萍的强烈要求之下戒了。 只见赵春明没有理会他,而是将其中的一根插回烟盒里,接着从另一个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很高档的打火机,慢悠悠的点着了那根烟。 严毓祥看着赵春明西装革履的样子,和在医院见他的时候大不相同,这才短短的几年呀!人和人真的不能比。 赵春明使劲嘬了一口烟,而后将那烟气留在嘴里,缓缓吐出,举手投足间俨然是一个老干部的形象了。 只听他顿了顿,信心满满地说道“我这次来除了来看看你们村里的庙会,还有一件事情就是要请你出山,你随我去市里吧,咱两一块打拼,到时候开发区就是咱们的。” 严毓祥不置可否,他也确实回答不上来,这件事情来的太突然了,他一辈子没有想过要从严巷村走出去,而赵春明的出现对于他来说显然是个意外。 赵春明看着犹豫的严毓祥,决定不和他绕弯子了,直接了当的说“我直接和你说吧哥哥,我这次调动的有点快,步子迈的有点大,我现在手头缺人,自从咱两在医院一别以后,我就知道你是一个肯干实事的人,你来帮我绝对不会错。我答应你,只要你来,先给你个小矿负责着,你不是也在矿上工作过么,有经验就好办了。等我升一升,再调动你,不管怎么说,你总比在这儿强啊。” 这对于严毓祥来说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但是在他这样的老实人看来,天底下必然没有这么好的事情,他不知道该怎么回应赵春明。直接拒绝吧,他确实动心了,要是接受吧,现在又有点草率。 赵春明见说不动他,又低声说道“你知道我的上头是谁么?” 严毓祥倒是想知道这么问题,按理说一个司机能升的这么快,上头肯定是有人的。严毓祥反问道“这也能对我说?” “嗨!你看你见外了不是?咱两是好哥们,我有什么话是不能对你说的呀,实话告诉你,你听说过白亮这么人物么?”赵春明问。 对于白亮严毓祥倒是听说过,据说这个人也升的很快,短短几年就从县里的副县长一路绿灯升到了市长,今年还选上了省里的常委。“你说的是咱们市的市长?”严毓祥问道。 “对呀,我一年前搭上了他这条线,是他把我调动的,并且他现在要往省里面调,他亲口答应我,只要他去了省里,我就能上市里开发区的区长。”赵春明得意的说道。 “哦”严毓祥简单的应承了一下,白亮对于自己来说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一个父母官,在他看来,人家在天上,他在底下,不能比。 赵春明的这一手底牌亮出来,非但没有激起严毓祥的热情,反倒打压下去不少。因为严毓祥听说白亮在他们县里任职的时候,就干过不少的坏事了。 这年头,黄钟毁弃瓦釜雷鸣呀! 赵春明说完之后,见严毓祥一脸不屑的样子,顿时觉得自己很尴尬,想调转话题,于是又道“哥哥,我不是叫你现在就给我答案,即使你不答应兄弟,咱们还是好哥们,不要因为这件事情影响了咱两的感情。” 这句话在严毓祥听来倒是很受用,急忙点头道“是是是。” 只听赵春明又说道“我今天来还有一件事情求哥哥你。” 不知为什么,现在严毓祥对于赵春明怕了不少,倒不是因为他当了官,而是因为不了解。他不知道眼前的赵春明还有多少心思用在自己的身上,也不知道这些心思是好是坏。 赵春明说道“今天我来的第三件事情不为别的,是为我老婆来要一个不情之请。” 严毓祥道“什么事情你说就是了。我能做的一定做。” “那你就是答应兄弟啦?”赵春明激动的说道。 严毓祥急忙说“这总得看是什么事情了吧?” “哈哈,瞧把你吓得,其实这是件好事情,你也知道,我只有这么一个儿子,我父母一直觉得有些单薄了,但是我老婆又不愿意再生,再说了,咱们都到了这个年纪了不是?所以我和老婆一合计,刚好你这边有三个姑娘,你看能不能匀我一个?孩子么我以前都见过,我觉得夏儿就不错,你要不考虑考虑,把夏尔给我,你放心,我绝对当他是自己的亲生姑娘,好吃好喝的供着。”说罢,赵春明拍拍胸脯保证着说道。 听完这话,严毓祥急了,再加上他喝了酒,脏话差点脱口而出,而后冷静了一下道“我虽然是个庄稼人,但是我还能养活的了他们,孩子们都不小了,我看也没有这个必要了吧?” 赵春明道“你看你那表情和割了块肉一样,我也知道孩子们年龄都大了,我的意思是孩子还姓严,只不过是两头叫爸爸,孩子两头跑,谁有好的条件就谁来供,我也不是要买断呀!你说我这个主意怎么样?” 严毓祥听完这话,才松了一口气,这样对夏儿倒是不错,但自己又怎么忍心呢!只好推说“我和你嫂子商量商量,完了给你回话。” 只见赵春明站起身来,道“好,这两件事情你都要好好考虑考虑,还是我那句话,不管你的决定怎么样,不能伤了咱两的感情。” 严毓祥也站起身来,道“你放心,我肯定好好商量,完了你听我的回话就是了。” 眼见话说的差不多了,赵春明便起身要回去,严毓祥挽留道“你着啥急!你在我这儿吃了晚饭再走,好醒醒酒。你现在这个样子还怎么开车。” 赵春明哈哈笑道“放心吧哥哥,我要是这点本事也没有,还当什么局长。我过几天再来看你和孩子们。”说着,就走出去了。 严毓祥看着赵春明晃悠的身影,已经分不清是自己喝多了还是对方喝多了。 严秀萍见两人聊的差不多了,而赵春明非要走,就一力挽留, 但这种人就是非要和你对着来,你让他往东,他偏要显能耐的去西边。也许要是赶他走他就留下来了呢! 晚饭过后,严毓祥的酒醒的差不多了,亲戚朋友也都走了,孩子们在村里边玩,只留下他们夫妻两人。严毓祥便将赵春明的话说给妻子听。 先来说第一件事情,严秀萍认为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大好机会,终于有机会脱离这个村子,脱离严毓祥这个家族而真正的独立生活了。 但丈夫严毓祥显然不这么认为,他从赵春明的举手投足之间就能感觉出来,这个船不能上,说不好要是翻了可就连命都保不住了。 可严秀萍不这么认为,她觉得这是她出人头地的大好机会,错过了可就再也没有了。两口子关于这一件事情商量和很长的时间,但也没有一个定论,严秀萍最后生气的甩下一句话“我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你看着办吧。” 关于第二件事情,两人却没有任何的分歧,一致觉得自己的孩子怎么能随了别人呢!就算是自己千难万难,也是自己的孩子,有孩子就有根,有根就有希望。 第十二章 开疆扩土 赵春明在一个星期之后又来过一次,这次来他是来听结果的,严毓祥也没有避讳什么,直接拒绝了赵春明的“好意”。 其实如果不是在若干年后,夫妻两人听到赵春明垮台的消息,严秀萍还是心有所不服的,认为丈夫的保守断送了一个绝好的机会,当然这是后话了。 当赵春明听到严毓祥不愿意去市开发区来帮助自己的时候,虽然嘴上说无妨,但却再也不提夏儿认干爹的事情了,从这一点就更加坚定了严毓祥的判断,这个朋友不可以深交。 这件事情过去一段时间,严毓祥便要着手去做扩建猪圈的工作了,现在还不能称之为是猪厂,因为加起来严毓祥家猪的数量也没有过二十头。这么称呼岂不是要笑掉别人的大牙。 严毓祥凭着自己吃苦的劲头,在厕所后面的野地上又新修建了两个猪圈,他这次开垦的荒地,因此家里也没有和他为难。这样算下来,一次能养五十头猪左右,按照半年出一次栏的效率,一年就能卖一百头猪,能赚不小的一笔。严毓祥在心中默默地计算着。 在修建猪圈的过程中,一个好的消息又传来了,原来严毓祥一直不愿意和家里人住在一起,想要另外修一处院子。 这倒也不是因为他主观上不愿意,一来是觉得孩子们都大了,家里有点小;二来是因为妻子严秀萍和家里的关系越闹越差,已经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了,还是隔开一点好。这才是他想要修新屋子的主要原因。 所以很早以前就在大队上报了名,就连审批宅基地的一千块钱押金也交了有些日子了,这几天大队上通知他去,说是他的地亩批下来了。 这其中最高兴的还是妻子严秀萍,他想要搬迁已经很久了,原因无非也是接二连三的事情让她和家族里的亲人关系越来越恶化。 严秀萍从来没有想过一个巴掌拍不响的道理,一味的向自己的丈夫埋怨家里的不是。所以一直催促着严毓祥去办理这件事情。 大队上把严毓祥家安排在了村里最高的位置上,名义上那也是村里的一处“开发区”,但事实上却是荒无人烟。 严毓祥倒是不在乎,只要能快点把新屋子建起来,少一些麻烦,他便能专心的去做对于他来说更有价值的一些事情,现在这些家务事把他牵绊的太多了。 屋子是快过年的时候批下来的,等第二年开春了,严毓祥便着手去划地盘,打地基,开始修建了。尽管当时刚买了几头小猪,手头上没有多余的钱,但严毓祥想着天无绝人之路,边修边说吧。这就是他的做事风格。 自此以后,严毓祥便每天早出晚归的忙碌,甚至晚上回来喂完猪以后,还要去工地上看东西。他的这种吃苦耐劳的精神使他在村子里格外被人尊重。 在亲朋好友的帮助下,严毓祥家的屋子几乎是最快完工并且花费最少的,因为他连别人请匠人的钱都没花,而是自己琢磨着动工,只要有不好的地方,便推到重来。 到了八月份,一排齐刷刷的四眼窑洞便修成了,这天他专门请了冬子的姥爷外婆来暖房。严毓祥夫妇两人躺在自己的新屋子里,说不出的开心,终于有了自己的屋子,终于可以远离一些人和事了。 严毓祥的一生都在奋斗之中,他在搬家的时候新房子的院子还没有修好,但他的规划不止于此,所以也不急在这一时。一直到冬子成人,严毓祥规划之中的“豪宅”还没有完工,而这时候,这处院子已经有十几个房间、两个车库,两个停车场,并且还通了暖气,装了太阳能、热水器、马桶,简直和城市里的别墅一样了。当然这都是后来才发生的事情。 可以说,修房子的这件事情贯穿到了严毓祥的一生之中。 这几年对于严毓祥来说,是不同凡响的,也是发展最快的几年,在屋子修好的第二年头上,他就从镇子上的信用社贷款五万块钱,开始修建真正的养猪场了。 他先是在靠近后山的位置上选好了一块地方,然后修了两排猪圈,这下他的猪场真的成规模了,村里好动的一些人在他的带动之下,也开始大搞养殖,甚至惊动了县里,县长亲自表扬严巷村是养殖大村。并且特批了专款专用。 村里大队也相应了政府的号召,专门成立了养殖协会,而严毓祥不可避免的成为了其中的一员,但是他没有想过别的,只想让自己的家庭过好一点。所以当村里提议他为养殖协会的会长的时候,他一口拒绝了。 那几年村里的干劲被养殖协会带起来了,经济也慢慢的好起来。一下子村里边大大小小的成立了七八家养殖场,并且清一色养的全是猪。县里畜牧站还特意在严巷村设立了一个分站,用来指导养殖户的工作。 不仅如此,严巷村养殖协会还大张旗鼓的选派委员到沿海的养猪大省去考察,这次去不仅是游山玩水,开拓见识。去的人还带回来了当地特色的、经过改良的“种猪”。 在严毓祥的心中,对于这一切都是嗤之以鼻的,甚至在它看来,都是村里那些村官乱搞的结果。一开始他还去听一听县畜牧站在严巷村小学的讲座,到后来都懒得去了。因为他觉得还是自己的经验来的实际一些。这一切的举动都要源于畜牧站组织的一次讲座。 有一次,县里畜牧站专门从市里请来了一位专家要给他们讲母猪的接生的一些问题,因此养殖协会要求不仅全体养殖户要到齐,就算是严巷村小学的老师也也要求要混上一两个,因为要假装时不时的提问题。 严毓祥是最反感这种行为的,但又没有办法,因为养殖协会要求他必须去。结果这一次去,就造成了一个不小的事件。 这天他们落座之后,上来一个年纪轻轻的养殖专家,看着像是大学刚毕业,参加工作没几年的样子。专家一开始讲下面的人还很认真的在听,但再讲到母猪生产的时候却出了叉子。 只听那位专家很自信的讲到“在母猪生产的时候,当与前一个小猪仔产后相隔了半小时还没有出来,这个时候的解救办法只有一个,就是赶紧打催产素。”催产素村里人都知道,这是一种这几年才流行起来的帮助母猪生产的针剂。 这一下严毓祥不干了,其实他在前面已经忍了很多次了,但这一次他没有忍住。便举起了手。 台上的专家很自信的讲到“这位老乡有什么事情?” 严毓祥站起来,用土话说道“我认为你讲的不对。”刚说完这一句话,下面坐着的好事的群众就一阵叫好。他们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一开始专家还是很和蔼的,道“那你觉得有什么不合理的地方,说出来我为你解释一下。”话语之中透露着高高在上的口气。 严毓祥听到这些个言论就烦。但是他还是说着“我觉得打催产素这个事情要分情况来看待,不是所有时候都要给母猪打催产素的。” 台上专家摆摆手,好像是有话要说,但是严毓祥没有给他这样的机会,道“我给你举个例子,你说该怎么解决?”他没有停歇,接着说道“当两个小猪同时挤上了产台,要怎么办?” 产台是母猪内的一个器官的俗称,上了产台意味着小猪仔的羊水已经破了,因为它排好了队,下一个要出来的就是这个小猪,但是当两个小猪同时上产台的时候,就意味着不仅小猪可能会因为不能及时呼吸而活活憋死,而且在这种情况之下母猪也有危险。 台下的人一阵叫好,但台上的专家蒙了。他所掌握的知识没有涉及到这种情况,他来之前安排好的套路也并不是这样的,甚至谁要在什么时候提问什么问题他不仅知道,而且都备好了答案,他很纳闷这个人是哪里冒出来的。但是又不得不解答这个混人提出来的问题。 严毓祥虽然将他问的哑口无言,却不愿意叫他出丑,只见他转头向听众道“你们说应该怎么办?” 说也奇怪,莫不说没有人知道这种情况该怎么办,就连这种情况他们都从来没有见过、甚至听都没有听说过。 问了一句之后,村名起哄的热情低了许多,甚至很多人都期待着严毓祥说出问题的答案。 只见他说道“这种情况应该这样处理,赶紧让你老婆打一盆肥皂水,要多上肥皂,然后将手洗的光光的,”他一边说还一边比划,“一定要洗到胳膊根上,然后伸进去,把小猪拽出来!” 听到这里,下面的人一片哗然,这种操作方法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但这都是严毓祥一步一个脚印试出来的办法,只不过是这种情况少了,要不然真是屡试不爽。 下面的人、包括台上的专家都被他折服了,但是他讲到了兴头上,还没有完,只见他道“等拽出来的时候,第一时间要将小猪鼻子清理干净,然后放到事先准备好的木屑堆里,这样才有可能活下来。” 听众到现在没有人起哄了,都是在认真的听着严毓祥的讲解。 我想这时候大多数人的心思是这样的严毓祥家的日子越过越好是有原因的,他能吃得了别人吃不了的苦,像这样的办法,即便是有人知道,可是谁能做得出来的呢?八成的人会因为脏而拒绝。 但是严毓祥却不是这样的人,他是一个身体力行的执行者,在他的观念之中,只要能完成既定目标,方式其实并不重要,他也能忍受的了别人忍受不了的营生。 台上的专家哑口无言,他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态度来审视眼前的这位“老乡”,甚至觉得站在台上的人应该是他而不是自己。 只见严毓祥说完之后,反倒有点不好意思了,红着脸抬了抬手,道“你继续吧。” 想了想,转头又补充道“咱这是土办法,没有科学上的先进,大家在关键时候还得靠畜牧站的这些专家呀。”他这是在给台上的年轻专家台阶下。其他人又何尝听不出来。 这场尴尬的讲座就这样结束了,后果就是以后再有讲座村里的养殖协会也不会要求严毓祥参加了,而村里大大小小的关于养猪的事宜却全都盯上了严毓祥。 他除了照看自家的猪场以外,更过的是往返于村里的其他养殖场,针对性的指导。说也奇怪,凡是经过他指导的还没有出过差错。 这一切都与严毓祥的吃苦好学是分不开的,他都是无私的、竭尽一切的在帮助别人,甚至别人干不了的活儿只要有他在就一定会帮忙。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得到的,尤其是这个时代的一般人! 妻子严秀萍对于丈夫严毓祥的这种过度的“热情”持反对态度,因为她觉得这都是严毓祥辛辛苦苦得来的经验和知识,就应该独享,而不是要分享出去。她只想让自家过的比别人家好,可不想看到别人家赶上自己。 她不停的用这个大道理“开导”严毓祥,要让他明白,不能这么老实,但严毓祥嘴上应付着,可实际行动就又是另外一回事情了。 不过谁也没有想到,严巷村的这个养殖大村也仅仅是昙花一现。而出事的原因竟然是因为人性的自私。这是我们后来要讲到的一件事情。 在出事之前,严巷村的一切都看起来是无比的繁荣,严毓祥通过这几年的努力,不停的扩建猪场,已经成为了这一带的养猪大户, 而严毓祥的猪场在规模扩大以后,不仅雇上了村民给他当工人,而且还一定程度的实现了机械化。从选饲料一直到猪出栏都是由严毓祥亲自来处理,而他的处理方式成为了这一带所有养殖户的标杆,这是多么令人骄傲的一件事情。 第十三章 竞选风波(一) 就在严毓祥事业蒸蒸日上的时候,又发生了一件令他心中波动的事情。并且这件事情所带来的影响让他一度难以承受! 这天他正在自己的厂子里指导着工人如何操作给小猪喂饲料的事情,听到门外叫了一声“祥哥,在么?”伴随着叫声随之而来的是传来了几声狗吠。严毓祥为了防范“小黑猪事件”再次上演,特地从市里的狗市场花大价钱买回了三条大狼狗,据严毓祥说那可是纯种的德国黑贝。严毓祥给他们起名字分别叫做赛虎、赛豹、赛狮。 严毓祥听到这个声音,便知道是严毓秀来了。严毓秀是自己本村本股但非本家的一个弟弟,平时两人走的也比较近,时不时的要约在一块喝酒。 严毓祥知道,没有自己的“命令”,门口的爱犬是不会放人的。只见他远远的喊了一声“来啦!”便匆匆的交代了几句,走了出来。 严毓祥像对待人一样的骂了几句门口的狗“不要吵了,连自家人也分不清楚!傻狗!”说着便把严毓秀请了进去。 严毓祥道“你怎么来了?” 严毓秀没有答话,而是径直走到了屋子里,严毓祥这几年忙着厂子里的生意,把自己的吃喝拉撒全留在了厂子里,每天都是严秀萍定时定点的给她过来做饭,而他回去吃饭的机会也少了很多,因此见村里人的机会寥寥无几。 只见严毓秀拍了拍身上的泥土,像是刚从地里回来一样,点了一根烟,才慢慢的道“听说你最近又扩建厂子了,我来看看有没有需要帮忙的。” 严毓祥听后打趣道“你那身材一阵风就能吹到,你能给我帮啥忙!” “哈哈,那倒也是,那我过来找你喝酒行不行?”严毓秀不以为意的说道。 “那感情好啊,你要真是过来找我喝酒的,你等着,我切点猪头肉,咱两整一杯。”严毓祥边说边站起身来。 这几年因为自己就养猪,所以严毓祥家现在吃喝都不缺猪肉,说话间,就从冰箱里拿出了一块猪头肉,便切边道“算你今天有口福,这可是我刚压好的猪头肉,还留着没舍得吃。” 严毓秀一边看着严毓祥切肉,一边眯着眼抽着烟。 不一会儿,严毓祥的小菜便准备好了,就是一小碟猪头肉,外加一瓶老白干,两人便整了起来。 还是严毓祥先说话的“你这次来不只是要陪我喝酒吧?有啥事你就说吧,现在你哥哥我别的没有,万儿八千还有点,你需要就拿去。”这几年的奋斗让严毓祥逐渐的大方了起来。 严毓秀把筷子一撂,便说道“在你心里我就是个这印象?我没啥事,不过有几句心里话想和你说道说道。” 严毓祥见严毓秀把筷子都放下了,急忙把筷子捡起来,送到严毓秀的身前,道“算哥哥我说错话了,你有什么话就说吧,你读的书比我多,大道理也懂一些。” 严毓秀没有理会他这句似乎听起来是嘲讽的话,顿了顿道“哥,你有没有听说现在村里要选新一届的村委了。”关于村委这个词其实在冬子小时候就改了,但是村里的人还是习惯性的称呼大队。 “啥?大队要选举了?我不知道,也不关心,我又常年不在村里,能知道么?” 严毓秀哦了一句,便道“哥,那你就没啥想法?以你现在在村里的这个地位,不说别的,就砸钱也能压死他们。” 严毓祥到此刻才明白,原来严毓秀是为了这个来的,他从来不关心这些政治,也从来不想参与这些政治,无可奈何的是,近来好多人都想要把他严毓祥和村里的政治搞在一块。 严毓祥摆了摆手,直接道“你哥我这几年就是挣了几个零花钱,还没有富裕到那个程度,再说了,大队上的选举关我啥事,我也没有兴趣,到时候让你嫂子代我选了就行了。” 严毓秀没有直接劝他,而是采取了一种曲线救国的方式,道“我知道你没有什么兴趣,我哥向来的是一心一意的扑到赚钱上面了。不过你听说了没有,这一次郭启胜也要参选了,并且这几天挨家挨户的拉票了。” “嗯?谁?就是郭家那个独苗郭启胜?”严毓祥抬起头反问道。 “对呀,你说咱们村尽是姓严的,突然多出来一个姓郭的,本来就不适应,这几年倒好,他越干越起劲,也都怪你,没事老跑到他的厂子里指导啥!这可倒好,现在连村长的位子都被他盯上了。”严毓秀愤懑不平的道。 严毓祥没有回答弟弟的这番言论,而是低头夹了一块猪头肉,放在嘴里,仿佛在细细的咀嚼着自己的劳动成果。 严毓秀见他这副神情,道“哥,你倒是说一说,这事该怎么办?要是让郭启胜当了村长,咱们严家还有出头之日么?我看呀,严家祠堂也快要保不住了吧?”严毓秀夸大其词,摇着头说道。 严毓祥想了想,道“没那么严重,不就是个村长么,咱们村有啥好争的,当上村长也不见得有多么风光。再说了,我跑到人家的厂子那是因为人家喊我过去,你说都叫我了我能不过去,你要是也闹个养猪场,我天天给你干。你以为严家这么好欺负呢?”最后这句前言不搭后的话表明严毓祥还是在意郭启胜的选举的。 严毓秀显然也嗅到了这句话的意思,拍了一下手说“着呀!严家是不好欺负,可是咱们严家最近不团结呀,七零八散的,你说年轻一辈混的好的后生都去了城里,村里面尽剩下一些老不死的,哥,你现在是严家最有权势的人,你要是不说话,那其他股那些人就更不敢说话了。把严巷村拱手让给一个外姓人,你甘心么?” 严毓祥把手中的筷子放下,端起酒瓶子,拧开先给严毓秀倒了一杯,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才缓缓的道“你要说什么意思,我全部明白,但是我是绝对不会竞选村长的,你听我的,那不是一个好营生,吃力不讨好,但是咱们严家也绝对不能让外姓人欺负了。谁要是敢欺负咱们,你哥我第一个不答应。” 严毓秀见严毓祥话已经说道了这个份上,便低声道“哥,既然你决意不干这个村长,我还打听到一件事情,你看和你有关系么?” 严毓祥看着严毓秀的眼睛,不耐烦地说“你有话就说,不要和我藏着掖着。” 严毓秀道“你知道咱们村后面有煤矿的事情吧?就是前几年不知道是谁先在后面私挖小煤窑,之后村里面挖煤的人就没有断过。” 严毓祥心中咯噔一下,但是表情十分平静,道“别说我知道,这件事情闹得这么大,县城里都知道,屡禁不止,咱们村因为这个可是不消停呀。” 严毓秀道“对呀,这件事情本来就咱们严家有限的几个人知道,不知道谁他妈的没忍住在后山挖了一铲子,现在闹的不好收拾了。”严毓秀着急了,脏话都说出来了。 听完这话,严毓祥嘴角轻轻一挑,道“不管是谁先干的这件事情,总之现在已经是这样的局面了,没办法,你说这个是什么意思?你要打煤矿的主意?”在严毓祥的心中,他的这个弟弟就是一个敢想敢干的人,最大的缺点就是做任何事情都不能善始善终,导致他现在也是快四十岁的人了,没有啥正经营生。 严毓秀哈哈笑道“别人不知道我严毓秀,你还不清楚么?我哪有那样的本事,除非你、我哥这样的人才行。”说着,向严毓祥竖起了大拇指。严毓祥面无表情,只听严毓秀又说道“不过现在煤炭生意虽然不如以前了,但仍然不错,我听说想要打这个主意的人还不少,我听说郭启胜就是一个。”说完这句话,他故意压低了声音又说道“我听好多人和我说,郭启胜答应村里人,只要是选举他郭启胜当村长的,就可以到后山去挖煤!” 听完这话,严毓祥坐不住了,他一拍桌子,骂道“他妈的!想不到这个郭启胜个头不高,野心倒是不小,后山的煤矿是老祖宗留给严家的,严家谁动我都不管,就是姓郭的不能动!” 严毓秀也是一拍桌子,“着呀,后山的煤矿岂是他郭启胜能动得了的!不过……不过……” 严毓祥道“不过什么!你快说呀!” 严毓秀道“不过要是郭启胜当上这个村长,可就说不定了,到时候那还不是人家想干啥就能干啥!” 严毓祥听完这话,心中一想倒也不错,不过虽然他振臂一呼严家的人大部分都要支持他,但是从他内心来讲,自己确实不想干这个村长,尤其是不想和政治走的太近,或者说压根就不想沾边。 严毓秀见他沉默不语,便撸了撸袖子,端起酒杯,说道“哥,只要你一句话,干!我今天就给你去跑腿拉票,你放心,严巷村到不了别人的手上!” 严毓祥仍旧不说话,严毓秀着急道“哥,你倒是说句话呀,你这是要急死弟弟呀!” 严毓祥此刻的脑子里过了各种情况带来的后果,最好只能是一声叹息,道“毓秀,你不要怪哥,还是那句话,我不想干这个营生,不过他姓郭的要是想干我是要坚决反对,严家人又没有死绝,凭什么轮到他一个人外姓来说话!严家不论谁干你哥我都举双手赞成。”边说还边举起了双手。 听完这话,严毓秀坐了下来,拉了拉严毓祥的衣角,示意他不要太激动,也坐下说话。严毓秀道“既然如此,我也不能再勉强你了,不过你是咱们村的标杆,我这绝对不是恭维,严巷村可以没有村长、也可以没有村委,但不能没有严毓祥!” 严毓祥听完这话,急忙摆摆手,这话他从心底里也不敢接受。他每天日日夜夜的辛苦就为了妻子孩子能过好,他从来没有想过别的,所以当别人把他抬的很高的时候,他也坚决不会接受。 严毓秀又接着道“不管这话你爱不爱听,总之是,这次村里竞选,很大程度要决定于村里的支柱产业——养殖业,要说到养殖业,这就要取决于你了,所以村里人不敢不听你的意见。” 严毓祥听着毓秀话里有话,直接反问道“这话我不敢当,你也不要和任何人说,不过你要说什么就直接一点,我还是那个态度,只要是严家人我就支持,只要是姓郭的我就要反对!” 严毓秀端起酒杯,一口闷了一杯老白干,才说道“哥,那这么着,我有一个办法能阻止郭启胜这么干,就是……就是……就是我来竞选这个村长,只需要哥哥你给我站个台怎么样?”严毓秀一口气把后半部分说完。 严毓祥抬起头来,看着严毓秀,看得他还有点不好意思,眼睛不敢和自己的这个哥哥对视。半晌,严毓祥道“好,我支持你!不过老祖宗的东西咱们不能动,这一点你要答应我!” 这就是短短的这几年发生在严毓祥身上的重大改变,以前他为了填饱肚子,为了全家人不再挨饿,从来没有想过煤炭是老祖宗的东西,甚至连法律都没有想过,但现在严毓祥也人到中年了,这几年家境也不错,混的成了村里人的“万元户”,虽然他心中没有这么想,但是俨然将自己的言行举止定位成了村里的标杆。 人的改变就是这样,有时候是学习带来的,有时候却是角色带来的。学习带来的是潜移默化的、主观的改变;角色带来的是迫不得已的、客观的要求。但不论出于哪种原因,只要这个人生活在社会中,改变就会无时无刻发生。这是适应,也是成长。严毓祥的成长就是由他在村里角色的改变带来的。 第十四章 竞选风波(二) 听完严毓祥的话,严毓秀站起来,面色严肃的说道“哥,你放心,我肯定能守住祖宗的基业!有你的支持抵得上他郭启胜每天的拉票。” 严毓祥点了点头,便不再说话。两人又坐下喝酒,但是不再说关于竞选的事情了。 晚上,妻子严秀萍来给他做饭,他顺便把弟弟严毓秀要竞选村长的这件事情说了说,让严秀萍做好准备,等到填写选票的时候不要选错。 只是没有说严毓秀要自己参加竞选的这件事情,他知道妻子的秉性,如果要是说出来,妻子必然是絮絮叨叨,没完没了,认为严毓祥又错过了一次走向辉煌的机会。 但在严毓祥的心中,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严巷村不要姓了郭,其他的一切都好说,至于他为什么这么想,自己却从来没有反思过。 不出严毓祥所料的是,没过几天,郭启胜便登门拜访了。严毓祥当然知道他来的目的是什么,但还是热情的接待了他。 不同于严毓秀的是,郭启胜是晚上来的,因为他没有空着手登门。 这天晚上严毓祥刚收拾好猪圈,又巡视了一遍,觉得没有问题了,便准备关了门睡觉。就在这个时候,听见门口的狗叫了起来,严毓祥起初没有在意,因为要是有人来找他,必然要大声的叫出来。但是当严毓祥躺下之后,听着狗的声音不仅没有消停,而且还越叫越凶狠,他决定起来看一看。 只见他骂骂咧咧的走到门口,拿着手电筒晃了晃,才发现离得不远处站着一个人。这人不是别人,正是郭启胜。该来的总是会来的。他远远地道“我说狗怎么一直叫,原来是启胜呀!你说你来了怎么也不叫我!” 郭启胜看到严毓祥把狗护住,便走进了一些,道“哥,睡了?” 严毓祥看着郭启胜手里拿着的东西,虽然知道他是要干什么,但没有推辞,只是把他迎了进去。严毓祥知道,这些东西迟早还得还回去。 只见郭启胜随着严毓祥进屋之后,将东西放在一旁,站在门口,也没说要坐。 严毓祥道“启胜,你虽然到我这里比较少,但是也用不着这么见外吧?赶紧坐。” 郭启胜坐下才说道“哥,这是应该的,你为咱们村做了这么大的贡献,干啥都是应该的。” “嗨!瞧你说的,做啥贡献,你这样说的我都不好意思了,我没干啥,只不过只经营好我这一亩三分地就行啦!外头的事情我不愿意管,也尽量少听。”严毓祥习惯性的摆了摆手,说道。 “嫂子好吧?冬子是不是要上高中了?我听学校的老师说冬子学习成绩老好了,考个市里的一中一点问题都没有。我真是羡慕你呀,哥。” 郭启胜是从他父亲辈才搬到了严巷村,他父亲本来也有三个儿子,娶得都是严家的姑娘,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自从搬到了这个村子,家里便越过人丁越少。 先是郭启胜大哥、二哥相继因病早逝,没有留下后代。郭启胜娶得是严毓祥本股的一个妹妹,可是眼瞅着要奔四十岁的人了,还没有生下一儿半女。大概是三四年前,郭启胜没有办法,只好从隔壁县城收养了一个孩子,可谁知道,这个孩子刚长了两年,就被人开车撞死了。 撞人的不是别人,而是郭启胜的小舅子。村里人都说这是郭家命里该绝。 但是郭启胜却不信邪,非但没有将日子过得让村子里人瞧不起,甚至在村里成立养殖协会的时候,他也从镇上贷了款,在村里搞起了养殖。这说起来还全靠严毓祥这个哥哥的帮忙,在这方面,严毓祥从来没有偏心过,只要是郭启胜有需要,严毓祥看在他妹妹的份上,也是要尽全力帮助的。 一来二往,郭启胜的养猪场是除了严毓祥家的之外,规模最大的了,但也毕竟差了这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很多。所以郭启胜叫严毓祥一声哥,可不是恭维的话,只不过按照辈分就应该这样的。 严毓祥听完郭启胜的这句话,心底一软,知道自己的这个妹夫也确实是不容易,一个外姓人能够在严巷村生活下去,而且生活经历十分悲惨就经不住想让人同情。 只听严毓祥道“羡慕啥,那臭小子念书好坏倒是无所谓,只要走正道就好了!” 郭启胜急忙附和道“对对对!人一定要走正道。” 严毓祥又道“启胜,你今天来是有事情了?” 郭启胜沉默了一下,说道“是这样的哥,我的心思你一猜就能明白,我也不和你绕弯弯了,这不是咱们村里要竞选村委了么。这次你这个妹夫不自量力,想为咱们村做点贡献,你看这事……?” 严毓祥没想到他这么直白的说出来,他倒是挺喜欢这样的爽快人。也看好他的为人,只是在他的心中可惜了这样一个有才干的人,不姓严! “哦,竞选村委的这件事情我倒是也听说了,不过你也知道你哥的为人,只管扫自己门前的雪,从来不管别家瓦上的霜,你不要怪哥没有帮你哇。”严毓祥说道。 听完这话,郭启胜半天没有回应,而是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点上一支,并且笑着怂恿道“要不来一根?”他知道严毓祥是不抽烟的。只不过是为了打破两人的尴尬。他怪自己说的太直白,没有给后话留下余地。 严毓祥呵呵一笑,摆了摆手,并没有说话。 郭启胜点着烟,嘬了一口,道“哥,你现在是咱们村的这个,”说着举起了大拇指。“你就不想为咱们村做点更大的贡献么?” 严毓祥心中道好么!原来和严毓秀的套路是一样的! 只听他说道“你哥我就是想自己过好日子,这些话我不知道和你们说多少遍你们才能信!” “我信,我信哥!”郭启胜急忙说道。 “呵呵,你要是信的话就不会说这种话了,启胜,你听我一句劝,你是一个有能耐的人,但严巷村始终是严家的!你要是愿意,哥愿意给你露个脸,让你上养殖协会的会长,那可是全村的支柱和命脉呀!”严毓祥直截了当的说道。这已经是他考虑再三的结果了。 郭启胜道“哥,养殖协会算个啥!能挣钱不?我和你说,咱们村的命脉不在村委会,在那里!”说着,用手指了指后山! 好哇!果然是冲着煤炭来的,看来严毓秀说的没有错。严毓祥在心中念叨着。但毕竟是一个村子里的人,他不愿意正面冲撞郭启胜,再说了,在严毓祥心中,郭启胜的能力一直是这个村里数一数二的!这一点他十分敬佩。 严毓祥嘿嘿一笑,说道“我知道你说的是什么,不过哥今天给你撂个话儿,不管是谁当这个村长,只要是打后山的主意,我严毓祥第一个不答应。” 郭启胜见话已经说道这个份上了,就没有必要再藏着掖着,只听他说道“哥,你可能每天在忙厂子里的事情,你不知道,这几年煤炭生意已经没有前些年那么挣钱了,我前两天去县城里听了一个讲座,是省城来的煤炭专家,说是现在省里的煤炭要整改,过几年这个行业就下去了,你现在不出手将来就是个烫手山芋,塞给谁都不会要啊!还不如趁现在有点价值,……” 郭启胜振振有词的说法被严毓祥打断了,只听他说道“别说冬子爷爷辈,就是我的爷爷在世的时候,也教育我们祖宗的家业不能卖!你也不想想,严巷村这屁大点的一个村子,要是卖了那唯一的祖宗基业,子孙后代吃什么?喝什么?依我看呀!你们谁也甭打那份主意。” 只见他顿了顿,又说道“启胜呀,你是我在这个村子最看好的人,你听我的话,好好把养殖协会搞一搞,咱们给子孙后代留下来的钱不会比后山差的!一个是卖基业、是砍树;一个是打基业、是种树。这两个孰轻孰重,你好好想想吧。”说罢,站起身来。 郭启胜见说不动他,也只好站起身来,道“哥,我知道你在这个村子里有威望,也知道你想把严毓秀扶起来,可是你别忘了,日防夜防,家贼难防!我看啊!你们严家的祖宗基业不是被我郭启胜败光的,是被你那个亲弟弟败光的!不行咱们就骑驴看唱本——走着瞧。”边说边往门外走去。 “站住!”严毓祥喊道。 郭启胜此刻虽然有气在身,但是也不敢不站住。只听严毓祥平复了一下,道“启胜呀,你也不要意气用事,你回去好好考虑一下我的这个办法,要是可以你和我说一声,我今天只有一句话,我不管本姓人也好,外姓人也罢,只要是谁敢打后山的主意,我严毓祥第一个不答应。”末了儿,又说“你把那些东西拿回去,以后你的厂子有问题,我希望你还能来找我,这次没有帮到你,你要好好想想哥哥的处境呀!” 郭启胜扭过头来,看着严毓祥,两个人四目相对,谁也没有说话。只见郭启胜转头便出去了,只留下严毓祥和地上的东西——一袋面、一桶油。 严毓祥轻轻的叹了口气,出去关上了门,躺在床上,这次想睡觉却睡不着了。他不知道这件事情自己处理的对不对,如果非要在严毓秀和郭启胜之间选一个的话,他还是比较看好郭启胜的能力,但严毓祥毕竟姓严,而这个村子也毕竟叫做严巷村。当然,令严毓祥没有预料到的是,这次的选举却是给他造成了无穷无尽的烦恼! 第二天一大早,严毓祥便将东西拿回了家,嘱咐冬子代他送到郭启胜的家里去,冬子马上就要中考了,每天学业紧张,大早上就要早起,这个时候没什么人,所以让他替自己送一趟最合适不过。 村里的选举如约而至,虽然严毓祥不想,但还是被邀请去了大队上,无非是去听这次的选举的结果。这天严毓祥一大早便把厂子里的活儿干完,回家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到了村里大队上。 遥遥看去,大队门口已经挤了不少的人,除了上一届的村委,还有村里好事的年轻人,严毓祥没有说话,而是往里面挤了挤,严毓秀先看到的他,喊了一声“哥,快来,你坐这儿!”说着,便在前排给严毓祥安排了一个位置。严毓祥冲着众人笑了笑,相较于几年前,他来这块地方可以说是从容了许多。只听他说道“你们坐前面,我坐在最后就行了,我就是来听结果,听完还要回去喂猪咧!” 这一句话把大伙全都逗笑了,原来紧张的气氛顿时舒缓了好多。严毓祥看见郭启胜就坐在第一排最靠里的位置上,没有扭头和他打招呼,他心想“唉,看来他没有把我的话听进去。”说话间,又来了村里的很多长者,大多都是以前搞集体时候的队长,在村子里也颇有地位,只见郭启胜和严毓秀两人热情的吆喝着,这群人显然已经站好了队。他们看到严毓祥坐在屋子的最后,也都不好意思坐在前面,而是主动热情的和严毓祥打招呼,这些人都是严毓祥的叔叔辈人物,有的甚至排行更高,严毓祥向来尊重他们,也主动的打起招呼来。 其实选票已经在昨天已经都填好了,这群人该出的力也都出上了,今天过来主要是在几个重大的人事任用上还想找点存在感。严毓祥虽然答应了严毓秀要帮他,但是却没有在自己大家庭内部提过任何的选票的事情,一来他不想那么干,二来他知道严毓秀的公关本事,别的没有,拍胸脯吹牛的本事倒是一套一套的。所以这些事情不用他操心。 等大家安静下来之后,村里小学的老师便安排唱票开始,今天她是被专门请过来主持这次选举的。 一开始选举村里的妇联主任,接着才开始竞选村委会委员、常务委员、养殖协会会长和村长等多个热门岗位。严巷村本身并不大,所以票一会就唱完了,看着满黑板的正字,结果不出意外,严毓秀的票数最高,郭启胜虽然是第二名,但在票数上还是和严毓秀差了一大截。 选举的第一名自然而然是村长了,严毓祥高票当选。按照以往的惯例,养殖协会的会长一般都是由是村长兼任的,但这次却不一样了。 第十五章 竞选风波(三) 严巷村大队上,新一届的村委会马上就要诞生了。对于村长的任命大伙儿都没有什么意见,毕竟严毓秀票数最高,最关键的是他还姓严。但是在对于养殖协会会长这个位子上,却发生了不小的分歧。 当被请来的小学老师唱票结束以后,结果已经一目了然,严毓秀得意的拱着手道“以后还请诸位父老乡亲多多照顾,多多包涵,在坐的大部分都是我的长辈,我严毓秀要是有什么做的不到的地方,还请大家能提出来,咱们都是为了老祖宗留来的基业,严巷村一定越来越好。”只听他满面春光的说道。 当然,社会就是这样,成王败寇,有成功者必然就有失败者。严毓祥在新村长讲话的时候,瞄了一眼坐在角落里的郭启胜,从侧脸上看不出来悲喜。但是相信此刻的内心应该没有人比他更加难受了。 其实这样的一个结果是大部分人都能预知到的,也是令村里绝大部分人满意的一个结果,当然,除了那些拿了郭启胜东西的村民之外。从投票的最终结果来看,郭启胜这次下的血本可真的不低呀! 只见严毓秀向众人说完话这几句敞亮话之后,朝着郭启胜也拱手道“启胜呀!对不住咯!赶明儿上我家喝酒!”这两人年纪相仿,互相都是名字相称。 众人都看着郭启胜的脸色,以为他就算是不发火,也绝对不会给严毓秀好脸色看。只听郭启胜道“嗨!大家都是给严巷村出力!没什么对得住对不住的,你放心,明天晚上我一定到。”边说也是边站起身来,拱了拱手。 众人都拍手叫好起来,纷纷向郭启胜竖起了大拇指,赞叹道“好!你是严巷村的好汉子!” 坐在后排的严毓祥也在心底里为郭启胜高兴,就冲他这份识大体,一会自己该说的话还是会说到的。严毓祥这样想。 严毓秀道“好好好,到时候大伙儿都到我家里来喝酒,这可不是铺张浪费,咱们这是要齐心协力,把严巷村旧貌换新颜呀!” 众人起哄到“好!”只见严毓秀伸出双手,手心向下,往下一压,众人的声音便低了下去,他继而说道“那咱们大事已定,我看就这样吧?大伙散了吧。” 这时候听后面有人喊道“慢着”!只见后排有个人站了起来,这人不是别人。原来是上上届的村长,叫做严建成。他可是村里的老村长了。只见他柱了根拐杖,看年纪得有七十多了,一头白发,近几年可能因为身体的关系,在村里走动的少,很多的年轻人对他只是有印象,却叫不上名字来。 只见严毓秀也喝了一声“大伙儿且慢,建成叔有话说。让我们请严巷村的老村长给我们讲两句。” 只听严建成道“我们后面坐着的这些除了毓祥是小辈,剩下的全都是半截身子入土的老不死的了,有什么好讲的,不过这次的选举好像不对呀。不是还有一个空缺没有选出来了么?” 严毓祥看了看严建成,又看了看站在前面的郭启胜,心思就全然明白了。只听严毓秀低声说道“建成叔,这不是都选出来了么,结果都是黑板上呢!” “胡说,我又没有耳聋,也没有眼花,你小子刚当村长就耍起威风来啦?”严建成不紧不慢的说道。 严毓秀急忙道“不敢不敢,建成叔,您有啥话就说吧,我听着呢!” 严建成瞥了一眼他,说道“党和国家这几年政策好,再加上咱们村出了毓祥这样的能人,硬生生的带领大家趟出了一条挣钱的路子,现在养猪已经成为咱们村的支柱产业了,我就问问,为啥今天不选个养殖协会的领头人出来?” 严毓祥听完这话,急忙站起来扶着严建成道“二叔,瞧您说的,我哪有这本事,这是严家祖宗给咱们积的德!”严建成和严毓祥虽然不是一股人,但是长期以来严巷村沾亲带故的关系,按照备份,严毓祥确实应该叫严建成是二叔。 严建成接着道“我守着咱们这个村子七十二年了,谁为村子做了贡献,谁是村子里的蛀虫,我看的是一清二楚,你就不要客气啦。” 严毓祥没有说话,而是往下弯了弯腰,继续扶着严建成。 只听严建成说道“大伙儿今天既然都来了,就趁着这个机会,把那个养殖协会的会长也定一定。定了就了事多了。至于喝不喝酒的,我老头子过了今天不知道有没有明天的,恐怕是无福享受咯!”他一口气说完这句话,才又重新坐了下来。 别说严毓秀,就是身旁看热闹的群众也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按照惯例,村长兼任养殖协会的会长,这是上一届就留下来的传统,这次严建成非要把这个选举再单另拿出来,显然是不服气严毓秀兼任这个养殖协会的会长。 众人顿时陷入了沉默,有的人心道“这不是明摆着么!咱们村的支柱产业还能让外姓人夺了去,那和夺了村长有什么两样!”有的人却又道“严毓秀当村长这是为了保全严姓在严巷村的地位,至于养殖协会的会长,虽然重要,但是严毓秀毕竟没有养过猪,而郭启胜在村子里开着一个规模不小的养猪场,应该是郭启胜当这个养殖协会的会长比较合适。” 就在气氛僵住的时刻,严毓祥无意之中瞥见了严毓秀在盯着自己,他明白严毓秀是什么意思,要说谁当养殖协会的会长,这点发言权严毓祥还是有的,可惜他的这个弟弟猜中了开头没有猜中结尾。他故意转过头,却看到郭启胜也在用期待的眼神看着他,严毓祥心中替郭启胜感到惋惜要是当时他听从自己的建议,舍弃村长职位的竞选而一心一意去竞选养殖协会会长的话,现在这件事情就不用这么复杂了。 只听上一届村长道“建成叔,这个……这个……咱们村的养殖协会的会长按照惯例,应该……应该是村长兼任了。现在村长是毓秀,那会长肯定也是毓秀了啊。” “哼!我还没有说你!谁规定的村长就一定是会长?这些臭毛病都是你起的头,你还好意思说!你和我说,说规定的?乡长?还是县长?你给我叫来我问问。”严建成自认为自己在这个村里的地位独一无二,听完前村长这话,便指着他的鼻子说道了起来。其实严建成的心中又何尝不知道村长兼任会长这是不成文的规定,但是他已经得了郭启胜的好处,就必须坚持。样子也要装出来的么。实在不行也好向郭启胜交代“你看,我已经尽力了,你不得人心啊!” 严建成三言两句,将前任村长呛得不敢开口了,只见他站起身来,对着后排坐着的人道“你们几个都说句话呀,你们要是说毓秀这么办公道,那我也没有什么意见,前提说明白,我是为了咱们村好,可没有什么私心!” “我看呢,这件事情谁说都不好使,毓祥为咱们村的养殖协会做了那么多的贡献,这个养殖协会的会长非他当不能服众。”这其中一个老人坐着说道,他是在严建成任上当村里的会计,今天也被请过来了。 严毓祥又站起来道“双柱叔,你咋也这么说了!你还不知道我严毓祥的为人,我要是想上这个位子,第一届我就上了,何必等到现在,我今天过来就是跟你们几位的风来了,没有别的想望和盼头。” 这些话村里人都是认可的,大伙儿都知道严毓祥的为人,在他还没有发达以前,展现给村里人就是一个踏实能干的小伙子的形象,现在人家成了村里的“万元户”了,非但没有居功自傲,反而是谁有个什么困难,能帮的尽量帮助,村里一半的人都得过他的好处。 严双柱道“毓祥,我知道你没有这个意思,那你说说,谁当比较合适,你指出个人来,我们这几个人无条件支持。”坐在后排的众人都点头称是。 严毓祥道“我哪有那样的本事,还是你们看吧,不过这话总得说透,我也不怕得罪人,索性我就来当这个坏人,咱们现在要选一个人当村里的养殖协会的会长,这个会长不是人家乡里认可的村干部,所以这是个辛苦活。其实在座的每个人心里都明白,你们就是要在毓秀和启胜之间选一个出来当这个会长不是?我看也简单,正好养殖协会的骨干们都在这里,你们坐在后面的这些前辈,再加上上一届的村委会成员和这一届的村委会成员,总共也没有多少人,举手投票吧,两个人谁的票多谁就上这个养殖协会的会长。” 他说完这个主意,严毓秀先叫起好了,他知道支持的他的人比支持郭启胜的人要多,自己是肯定输不了了。“着啊,还是我毓祥哥的脑子灵活,我看咱们就这么选吧,启胜,你觉得怎么样?咱们可是提前说好,谁落选了都不能急眼,要是急眼了那就不是真的想为严巷村做贡献。再说了,你若是选不上,不是还有村委常委留着给你了么。”严毓秀的言下之意是他志在必得了。 人呀!都是贪得无厌的动物,严毓祥还记的上一次他和严毓秀喝酒的时候,严毓秀明确表示了自己对这个养殖协会的会长不感兴趣,自己也没有那样的本事,可是现在看到这块肉送到嘴边来了,就拼着命也要吃进嘴里,好像他原本就属于自己的一样。换做郭启胜也一样,如果当时他能够权衡利弊直接竞选养殖协会会长的话,现在哪里还有严毓秀什么事情!“退而求其次”这句话,很多人都知道,却鲜有人能做的到。 只听郭启胜道“好,那咱们就选一选吧,还是那句话,都是为了村里好!” 众人见两个当事人都同意这个干了,都大声附和起来。即使还有些人不愿意,但在群众的呼声面前,那些个别的声音都显得微不足道。 村里小学的老师很快就统计了一下人数,上一届村委,加上这一届新村委、再加上后面坐着的老干部和村里养殖协会活跃的骨干们,一共是二十二人,这其中好多人都是身兼数职。能有二十二张选票已经是很不错了,当然这还不算严毓祥。虽然严毓祥勉强能够的上养殖协会的会员,却常年不在村里走动。还真算不上是积极活跃的骨干。当然,他在填写第二次选举的选票的时候,刻意保持低调,似乎没有人注意到他没有选。也许在严毓祥的心中,他知道这个屋子里应该有自己的一张选票,他并不是弃权,而是把它留在了最关键的时候用。 第二次选举的选票很快就填好了,小学老师接着又唱起票来,不同的是,黑板上只留下了两个名字——严毓秀、郭启胜。 严毓秀对于第二次选举一点都不担心,他心里道“村长我都能选的过你,就这一个小小的会长,你能有多大的本事!” 但结果往往就是出人意表的,小学老师宣布唱票结束,众人往黑板上看去,只见两个人的下面都是画了两个正字,正字下面还有一横。表示两人的得票数是相当的,都是十一票。 只听小学老师大声说道“严巷村竞选养殖协会会长一职投票选举结果,严毓秀十一票,郭启胜十一票。无弃选行为。” 众人一片哗然,这其中最吃惊的要数严毓秀了,令他难以理解的是,自己在竞选村长的时候领先那么多,为啥现在选个小小的会长会这么困难呢!其实道理也很简单,村里的干部大部分的票都投给了严毓秀,但是养殖协会活跃干事的票全都投给了郭启胜。他们的想法是郭启胜毕竟自家有全村第二大的猪场,要是让严毓秀一个不懂养猪的人来管理养殖协会,指不定要干成什么样子呢! 众人这下都不知道怎么办了,齐刷刷的望着严毓祥,因为主意是他想出来的,解铃还须系铃人。 第十六章 竞选风波(四) 严毓祥像是已经预料到了这种结果一样,丝毫没有惊讶的表情。只见他缓缓的站起身来,道“诸位乡亲,我严毓祥也活了四十多年了,只想干好自己的事情,让老婆孩子能吃好喝好,没想过给咱们村能做啥贡献,但是村里的养殖是我先开的头,这一点不可否认,这次选举咱们村的养殖协会的新领导人,不知道我严毓祥有没有资格选这一票。”说着拿起手中的纸抖了抖。 刚说完这话,好多人才意识到,原来严毓祥没有参加选举,在他们心中严毓祥参加选举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就算是现在自己提出来要当这个养殖协会的会长,估计也没有人反对,但事情往往就是这样最熟悉的却是最容易让人忘记的! 这时候人群中便叫喊起来“毓祥哥当然可以,你说谁就是谁,咱们养猪的本事在毓祥哥眼里就是个屁!”还有一些激进的人喊道“毓祥叔,我看要不就你将就着干了这个会长的了,你要说上了没有不服气,要是选别人了,总有不服气的。”…… 严毓祥听着这些言论,向着人群中一拱手,算是回应,接着他扭过头来,看着后排板凳上坐着的人,显然是在征求他们的意见,这时候除了严建成等少数人外,其他人都说道“毓祥,你看着办吧,这样闹下去不是办法。” 严建成心里是有打算的,这时候眼见已经成了两人分庭抗礼的大好形势,只要自己再加一把火,这个位子必然是郭启胜的,可是现在严毓祥站了出来,别说他现在说话比自己管用,就算是人家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干事,想要补上一票,自己也不能说什么。他是严毓秀的大哥,自然是选他了,唉,看来郭启胜给自己送上门来的东西还得原封不动的送回去。 严毓祥低着身子问道“建成叔,您老是什么意思?” 只见严建成笑着道“毓祥呀,我老了,村里就得靠你们这些年轻人,这件事情就你说了算吧。”说完这话,朝着角落里的郭启胜看了一眼,似乎是告诉他自己无能为力了。只见郭启胜一个人站在角落里,像一个孤胆英雄一般。单从脸上的表情来看,分不清是喜是忧。 严毓祥得到众人的同意之后,慢慢的走向讲台,只见他从小学老师手中拿过一根粉笔,这时候众人都屏息凝气,看严毓祥的这一竖是要竖在哪个人的正字下面。当然,大部分人心中都以为肯定要是画给自己的弟弟严毓秀的。 当他经过严毓秀身旁的时候,严毓秀兴奋之情溢于言表,只见他低声叫了一声“哥”,此刻才觉得严毓祥这个哥可是没有白当,还算是对自己有点照顾。 严毓祥走到黑板前,他没有犹豫,他也装不出来。只见他用手中的粉笔在郭启胜的正字下面重重的画了一竖。这一下把众人都看呆了。这其中最惊讶的莫过于两个人,一个是期待已久的严毓秀,还有一个便是看不惯他的严建成。严毓秀没有想到自己稳操胜券的事情在一瞬间突然翻盘,而且操纵翻盘的这个人不是别人,而是当时信誓旦旦答应要帮助自己竞选的严毓祥。严建成也没有想到,他会把郭启胜扶上会长的座位上。 “选票结果已定,郭启胜十二票,严毓祥十一票,郭启胜当选严巷村养殖协会会长。”小学老师不适时宜的喊了出来。 严毓祥写完之后,转过头来,仍旧是习惯性的摆了摆手,道“大家先不要吵,我没有选错,毓秀是我的弟弟,他不会怪我,咱们现在是要选一个能带领村里养殖协会走向致富道路的一个人,毓祥虽然能干,但是他不懂养殖,启胜虽然是个外姓人,但从他父亲辈就搬过来了,咱们都是一块从小玩到大的好哥们,启胜的猪场也是发展的最好最快的,依我看,没几年就赶上我家的了。所以为了咱们村的养殖业着想,我决定把我这一票投给启胜。希望他能够真正为咱们严巷村的建设添砖加瓦!”说到动情处,自己先鼓起掌来。众人看着结果已经定了,就跟着也鼓掌,一些好事的年轻人还大声吆喝起来。 严毓祥摆了摆手,道“既然定了,那咱们就请两位新领导给讲两句。” 说着,就把严毓秀拽了上去,而自己退到了一旁。严毓祥这一手把严毓秀弄糊涂了,直到严毓祥把他拽上去,他还是何仙姑回家——云里来雾里去一般。只见他定了定神,内心之中告诉自己“千万不能显漏出一点不好的情绪!千万不能!”但是他的控场能力显然不如面如平湖的郭启胜,毕竟还是显出不高兴来了。他也没有心思再说点什么。只见他向郭启胜拱手道“启胜,恭喜恭喜!”继而转头道“各位,明天晚上都上我家喝酒去。”说完这句话,拨开众人,扬长而去,自始至终都没有再看严毓祥一眼。 众人看完这个场景,都叹息着摇了摇头,都道“唉……毓秀怎么能这么干!严家后继无人啊!” 接着众人都起哄道“郭会长讲两句哇!” 郭启胜嘿嘿一笑,站在中间,道“兄弟不才,跟着父亲来到严巷村安家落户,这么些年来乡亲们非但没有把我当一个外人,还时时刻刻的帮助我。我十分感激大家。我这几年沾了严巷村的光,开了这么一个厂子,现在又被大家推选为咱们村养殖协会的会长,依我看,什么会长不会长,都是虚名!从今往后,我是拱起脊背,为大家当牛做马的服务吧!” 这其中有人大笑道“启胜呀,你不是沾了咱们村里的光,你是沾了毓祥哥的光了!” 郭启胜听完这句话,也没有回头,只是嘿嘿一笑,一句向严毓祥道谢的话都没有讲,反而是感谢了严建成等人的栽培。便也匆匆的走了。 众人闹哄哄的都散去了,只留下严毓祥一个人,慢慢的往厂子里走去。他心中一直不明白一件事情严毓秀没有感谢自己是因为关键时刻没有选他,这个好理解,那为啥自己明明当着那么多人的面选了郭启胜,但是郭启胜还是不愿意说声谢谢呢!他倒不是为了争这个感谢,他只是不明白,自己这样做是正确的还是错误的!唉……也许站在一边是对的,这样还不至于闹得两头都得罪人,自己本来是好心,为啥就是没人理解呢! 第二天,村里大多有头有脸的人物都去了严毓秀家喝酒,但是严毓祥不愿意去。他倒不是怕严毓秀怪自己,而是这个时候去,不是给全村人添堵么!他也能想到,这个酒局没有他,人们会放的开一些。 那天晚上他叫妻子不要到厂子里给自己做饭了,他要回家去吃。天一擦黑,严毓祥便往家里走去,其实厂子离家里并不远,他在路上不愿意碰到熟人,免得被人问一句“毓祥哥,毓秀当了村长,今天请客,你咋没去呢!”他还真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见他甩开步子一会就到家了。 回到家后,严毓祥叫妻子整了两盘小菜,一个人便自斟自酌起来。这几年光景过好了,严秀萍就不便再插手丈夫生意上的事情,每天给孩子们做晚饭之后,便上村里组个局,搓麻将去了。今天晚上她看到丈夫这副模样,知道他心中有事。 严秀萍拿了一个酒杯,也坐下来,自己倒了一杯酒,道“我今天打麻将听人说毓秀当了村长啦?” 严毓祥似乎是没有听进去,只是轻轻的“嗯”了一句。 严秀萍又接着说道“我还听说村里选举养殖协会会长的时候你把票投给了郭启胜?” 严毓祥反问道“你听谁说的?” “嗨,你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这种事情能瞒得住么?”严秀萍道。 “我投给郭启胜有错么?虽然人家是个外姓,但是能力确实比毓秀要强,养殖协会交在他的手里,我放心,要是毓秀干了,村里好不容易起来的养殖业,迟早得完蛋!”严毓祥像是逮到了一个出气筒一般,一说就是一大堆。 严秀萍急忙说“好好好,那你这么有理,你还愁什么呢!” 严毓祥道“我想不通的是两个人的态度,毓秀一时半会想不清楚,那没什么,可是郭启胜,我明明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支持他,为啥他连一句道谢的话都不愿意说呢!” 严秀萍听完后,哈哈大笑,原来他是为这个事情着急了。她没有着急回答丈夫的问题,而是喊道“冬子,你来一下。” 冬子再过几天就要中考了,正在另一个屋子写作业,听到母亲叫他,便跑了过来。 只见严秀萍把冬子拉到自己的怀里,让他坐到大腿上,然后说道“冬子,你把你们班上竞选班长的事情给你爸说说。” 严毓祥埋怨道“他正在写作业,你打扰他干啥!” 严秀萍没有理会他的话,而是努力努嘴,示意让冬子讲。 冬子吐了吐舌头,便说“我们班上竞选班干部,我想当体育委员,可是我们班主任把我叫到他的办公室跟我说要让我竞选班长,说我一定能当得上。……” “那后来呢?”母亲严秀萍问道。 “后来我和班主任说强子也想当班长,他是我的好朋友,我俩都商量好了他当班长,我当体育委员。可是班主任却说强子学习成绩不好,让他当体育委员,我当班长吧。” 听到这里,严毓祥倒是突然这个故事很有兴趣。问道“那最后的结果呢?” 只听冬子接着说道“最后竞选的时候,我两票数差不多,但是我当了班长,强子当了体育委员。强子因为这件事情还跟我生气呢!” 冬子讲到这里就不说了,但是严秀萍觉得话没有说透,便道“那你当了班长开心么?” 冬子道“不开心,强子也不开心,因为我想当体育委员。我跑步可快了呢!”边说便站起来,想当场给父母展示一下。 严毓秀道“好啦好啦,班长是你们班里最大的官,你知足吧。赶紧写作业去!”说完,轻轻地在他屁股上拍了一下,冬子便走了。 严秀萍转过头来,看着丈夫的眼神,问道“这下懂了吧?” 严毓祥似懂非懂,这几年把脑子都用在养猪上了,他可没有把人情世故想的这么透彻。 严秀萍只好又说道“你还真是笨呢!我和你说,毓秀本来呢,是想当村长的,但是严巷村一直是村长兼任会长,所以到嘴边的肉毓秀是不可能想开开心心的吐出来的。这就是人家为啥要恨你!至于郭启胜了,你说人家本来是想干村长,就好像冬子本来想当体育委员一样,现在你让人家干了会长,且不说这官大小,总之会不开心,因为这不是他本来的意思。”最后严秀萍总结道“你呀!自以为干了一件了不起的事情,其实这件事情办的两头不讨好,我看你呀,以后的路不好走咯。” 严毓祥抿了一口酒,抬起头来,道“听你这话的意思,我还能让他们整了不成?” 严秀萍郑重其事地道“你要上点心,不要再那么好心了,你不看看,咱们刚养猪那会,村里有几户能比得上的,这可倒好,近几年别人不说,就郭启胜我看就快超过你了,你能不能不要那么好心!” 她见严毓祥没有回应,便又道“你当郭启胜和严毓祥这两人和你一样,是老实人呀?人家不知道比你多了多少心眼,你可千万要防着呀!” 严毓祥摆摆手,道“没有那么严重!” 严秀萍一甩筷子,道“你呀!死活不开窍!这件事情闹得两头不是人,你还不长点记性!你可千万要记住,要防着这两个人!” 严毓祥不认可,但也觉得没有争执下去的必要,便一个人夹了点菜放进嘴里。 严秀萍看他这副神情,显然没有把自己的话放在心上,便不满意的“哼”了一声,离席而去了。 第十七章 毓明出事 这天晚上吃完晚饭之后,严毓祥便匆匆回到了厂子里。 这几天他的猪场正在扩建,其实当他建成这个厂子之后,扩建就没有停止过,作为村里的养殖大户,镇子上或者是县里农村信用社的贷款极其好批。他原本以为能靠着政策一路走下去。严毓祥在原有的基础之上,一口气就修建了六排猪圈,比以前的猪圈要现代化的多,而以前修的那些也因为设施跟不上而被弃用,现在成了严毓祥猪场的饲料房。 竞选的事情慢慢的就告一个段落了,他后来从妻子严秀萍的口中得知,严毓秀请客的那天晚上,郭启胜也去了,并且坐两人在一个桌子上,称兄道弟,显得其乐融融,两个人趁着酒劲给村里人拍胸脯保证一定会同心协力,好好治理严巷村。严毓祥听完之后也不以为意。 令严毓祥感到奇怪的是,自从竞选之后,村里养猪找他咨询的人慢慢的少了,严毓祥没有过多的去想这件事情,反而觉得这样倒是也不错,可以专心致志的搞自己的建设了。 现在严毓祥对于养猪来说已经得心应手了,家里的事情也不需要过多的操心,大姑娘春儿读完小学就不读了,二姑娘夏儿念完了初中,没有办法,那时候严毓祥的事业刚刚起步,穷呀! 两个姑娘也懂事,念完书没有在家里闲着,而是早早的就去了市里打工,春儿从一个小餐馆的服务员干起,不仅顾住了自己,而且还时不时地给家里填补一点,夏儿虽然出去的比较晚,但是文化程度要比姐姐高,所以顾住自己的生活也是没有问题的。 现在的严毓祥也不需要他们添补,反而是每次回家都要给两个孩子一点零花钱,怕她们在外面吃不好。秋儿前年考上了市里面的一个会计学校,也算是有一个手艺在身,不仅学费报销,而且年年还能因为学习成绩好而得到不少的奖学金。 最小的冬子学习成绩还算说得过去,至少现在看来考个县里或者是市里的重点中学是没有问题的,这就让他省心了很多。 当然,最令他欣慰的是,这几年光景过好了,家里的事情少了下来,以前家里要应付十几亩地的庄稼,根本忙不过来,可是现在妻子严秀萍听从了自己的建议,把很多无关紧要的地全都荒废了,不仅不用那么劳累,而且吃穿不愁。 就连严毓祥自己也在前些日子花大价钱从县城里面买了一台摩托车回来。算是好好地奢侈了一把。 这时候地里已经上霜了,天气渐渐冷了下来。 这天晚上严毓祥正在厂子里睡觉,一阵手机铃声吵醒了他。这时候村里能买的起手机的人还不多,严毓祥的手机还是春儿在外面打工的时候给他买回来的,村里人用手机没有想过功能多不多,尤其是对于严毓祥来说,声音够大,电量耐用,只要能让他省心一些比什么都强。 严毓祥黑着灯摸起电话,手机屏幕的亮光让他刺眼,他定了定神,看到是侄子严博生打来的电话,他接了起来。 “哎,老虎,什么事?”严毓祥问道。 “叔!出事了!我毓明叔出事了!”电话那头听见了严博生焦急的声音。 严毓祥心中咯噔一紧张,从床上坐了起来,道“你不要着急,慢慢说,什么事情?” 虽然严毓祥和严毓明这两兄弟自从上次打架之后,就再也没有说过话,用妻子严秀萍的话来说,那就是亲兄弟要是仇了,比普通人更可怕!但亲兄弟毕竟是亲的,严毓祥听到自己弟弟严毓明出事的消息,还是分外的紧张。 只听电话那头说道“我们今天晚上出车,我毓明叔的车从前面的沟里翻下去了!” 严毓祥很早以前就听说自己的这个弟弟贷款买了一辆大卡车,干起了拉煤的买卖,这几年干这个的还挺多,虽然辛苦,但是挣得不少。他不仅自己干,还顺便带上了和自己年纪差不多的侄子老虎。不同的是,老虎自己没有车,而是给别人当司机。这是个卖命的营生,一般人还受不了这个苦。 严毓祥自从修建了新屋子,办起了养猪场以来,他回村里的机会就很少,关于严毓明的消息都是东听一句,西听一句。 据说严毓明的妻子,也就是他的弟媳去年就得了脑梗,现在好像是卧床不起了。家里一儿一女两个孩子都还小,就算是大的姑娘也要比冬子要小着好几岁。没有办法,为了让他的大姑娘照顾自己的妻子,可怜的娃小学还没有毕业就被迫中途辍学了,连上学的儿子据冬子说在学校也不好好念书。 两个孩子的父亲严毓明为了给妻子治病、挣钱养家,便辛辛苦苦的每天跑起了大车,这种活儿要是不超载挣不下钱,不仅要超载,而且还得走山路,非常危险。 严毓祥很早就听说严毓明有这样的遭遇,便托人给他带话,说是自己的两眼窑洞还留着,他要是愿意住就把中间的院墙拆了,住了算了!当然,他是背着严秀萍说的这话,这要是让妻子知道了,又是大闹天宫的事情! 可是被严毓祥请去传话的那人答复说“这件事情呀!根本不用你说,人家自己就把院墙拆了,住进去咯!” 听完这话,严毓祥心中不知道是什么滋味,不知道怎么定义自己弟弟的这次行为,如果他要是回去强行要回来的话,不仅又是要吵架,而且严毓明仗着冬子奶奶的架势,这屋子也不见得能要回来。 就像是村里流传的一句老话越扶越穷!讲的父母亲越是偏向不成器的孩子,那孩子就会变得越来越穷了。 严毓祥此刻听严博生说严毓明出事了,自己怎么能不管!他边穿衣服,边道“你把地址告诉我,对了,你告诉你毓福叔了没?” 严博生道“没有,我第一个就给你打的电话,……”边说边把地址告诉了他。 严毓祥安排道“你先给你毓福叔打个电话,告诉他你毓明叔出事了,让他叫几个人去,我现在就去!”说话间,衣服就穿好了。 挂了严博生的电话后,严毓祥匆匆出门,他要先回家一趟,现在这个点了,想要找车是不可能了,只有回家骑摩托车去。 严毓祥几乎是一路小跑就回到了家里,他着急的叫醒妻子严秀萍来给他开门。只见他进屋之后,拿起挂在墙上的摩托车钥匙,准备出去。 严秀萍见丈夫的这个举动,睡眼惺忪地道“怎么了?出了什么事情?” 严毓祥边收拾,边把刚才严博生给他打电话的事情说给妻子听。事出紧急,他没有考虑这件事情的后果,只是想着他就应该这样做。 妻子严秀萍倒是也还算是通情达理,这几年没有和严毓明发生矛盾,近来又听说他妻子病了,所以作为嫂子,对他也有点同情之心,不过他还不知道严毓明没有和她打招呼便占了自家的房子,要是知道了,非得闹到对簿公堂不可。 严秀萍道“翻在哪里了?人有事没事?” “人现在还不知道,不过我先过去了,他大伯完了就过去,你睡吧。”严毓祥说完这句话就匆匆的出去了。 严秀萍还想说什么,只见她话到嘴边又咽回去了,可能是觉得这话说得有点不合时宜。 出门便一股寒意袭来,他穿的太少了,又走的匆忙,所以没顾得着套个外套。这里离出事的地方不近,要是骑车子也得两个多小时。好在这会车还算是比较少的,他忍住寒风,骑的非常快。 等严毓祥到了出事地点的时候已经是夜里三点多钟了,他先找到了严博生,问清楚了情况,说是已经打了救援电话,但是这是山路,来回只有一条通道,道路因为这件事情已经堵死了,后面排了很长的车队,救援车辆一时半会上不来,而且人家一般都是早上才会行动,所以他们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只能是等着。 严毓祥怪怨道“那你就不会先去救你叔!那可是你亲叔呀!”边说边向悬崖边走过去。 走过去他才知道,不是严博生不救,而是根本就救不上来,大晚上的根本不知道下面有多深,拿着手电才勉勉强强的看到严毓明的车子已经上下颠倒过来了。这是一道笔直的悬崖,悬崖上生出了许多荆棘,看不清墙壁。上面的人想下去,谈何容易。 严毓祥着了急,高声喊道“毓明!毓明!”可是除了空谷的回音之外,哪里还有什么声音。 严毓祥看了看周围,道“老虎,你车上有没有绳子?” 严博生道“有是有,但是不够长,而且是根细绳子,也撑不住人!” “拿来我看看!”听着他毓祥叔不容置疑的声音,严博生只好跑回车里拿出了那根绳子。 严毓祥握在手中撑了撑,虽然细点,没有办法了,只能先这样办,他交代严博生道“你去后面的车子上看看有没有绳子和人家借来用一下,咱们接起来。”说着,便去找能拴住绳子的地方,先把这根绳子绑上去。 严博生一路小跑,跑出去十几辆车,才七七八八的借来了几根绳子,有粗的有细的。严毓祥看着长度差不多了,便将这绳子一根一根接起来,要是细的便双在一块。只见他不一会儿,便绑好了绳子。 他转头道“老虎,你在上面拿手电给我照着,我下去,等你毓福叔来了,你告诉我一声。”说着,便作势要下去。 严博生把手一横,道“不能!叔,你这样太危险了!现在天黑的啥也看不清,要不再等等?” 严毓祥骂道“危险也得下去,你毓明叔是死是活,我得下去救!又不是你要下去!一边去!” 严博生被他这么一通骂,只好拿起手电给他照着,这时候后面车辆都知道这里出事了,围了一圈人看着。这群人都是在一块跑车的,谁也有个困难的时候,这时候便都把自己的手电筒拿了出来,给严毓祥照着路。 只见严毓祥在绳子的另一头打了一个结,套在自己的腰间,顺手拿起另外一个手电筒别上去。便一步一步地试探着往下走。众人帮着撑着绳子,周围传来一片赞叹的声音“不愧是自己的亲哥!”关键时候还得看亲人! 严毓祥就这样慢慢的往下踱步,小半个小时,才到了悬崖底。他朝着上面喊了一声,又拿手电筒晃了晃,示意自己已经安全下去了,周围的人都情不自禁的鼓起掌来,不管车子里的人是死是活,这件事情也算是成功了一半了。 严毓祥踏着荆棘,把他的裤子都拉破了。只见他拿着手电筒照着路,慢慢的向着出事的车子走过去。这时候他才看清楚,原来下面是一个湖,车头的一半已经泡进了湖里。严毓祥朝着车头大声喊道“毓明,毓明,说话呀!”可是里面却传不出来一点声音。 严毓祥绕着车子走了一圈,见这车子已经全部翻了过来,把人救出来就是万幸了,车子是肯定要报废了。 严毓祥把手电筒放在一旁,两只手一起使劲才好不容推开卡着车门的几块打石头,看见这石头上面有血迹,严毓祥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他蹲下身子,朝着车里看了看,只见严毓明整个头朝下,看不清楚是哪里流血了,严毓祥使劲敲了敲车门,看到严毓明一点反应都没有,他站起身来,给上面的严博生打了一个电话,让他扔几把铁锹下来。 严博生告诉他严毓福已经到了,他只是嗯了一声,便没有理会。 等他拿着铁锹再回到车旁边的时候,隐隐约约看到半山腰有一个人也被吊了下来,不用想便知道那是自己的大哥严毓福。也只有自己的亲兄弟愿意在这种时候冒这种风险! 只见严毓祥倒转铁锹,死死地握住铁锹把儿,朝玻璃上狠狠地砸去!砸了几下,玻璃便碎了,严毓祥把铁锹往旁边一扔,便顺势爬了进去。他的手和胳膊被留下的玻璃渣子划了几道深深的口子,他也丝毫没有感觉到。 第十八章 庆功事件 严毓祥爬进车头之后,先用手探了探严毓明的鼻子,发现还有呼吸,直到此刻他的心才放下来,看来还有得救。 不知道为什么,也是直到此刻,他才感觉到他的鼻子酸酸的,眼泪在眼睛中打转,他不明白为什么一开始听到严毓明出事的时候只是心里紧张,想要去救人;而此刻知道严毓明没事了,反而鼻子酸想哭呢!他没有功夫细想,好在没有人看得到这一幕。 只要人没事,一切都好,他刚爬了出来,就听见后面有人过来了,那人边走边道“毓明怎么样?”听声音就是他的大哥严毓福。 严毓祥道“我探了探,毓明还有气,应该没多大事情。咱们先想办法把他救出来。” 严毓福五十出头了,虽然是家里的老大,但他没有严毓祥这样的折腾劲儿,一辈子就是在村子里给别人做小工,去年买了一个拖拉机,学着给别人家犁地。日子才算是好过一点。所以他也听惯了别人的指挥,在他的心中非常担心自己的弟弟,但是你要让他想个救人的办法出来,也有点为难。 严毓祥道“你去那头推,我在这头拽,看能不能把毓明拽出来,注意,尽量不要动毓明,有地方卡住的提前说。” 严毓福点了点头,就跑到了副驾驶那头,也是用同样的办法,先将玻璃砸开,然后才慢慢地爬了进去。 严毓祥蹲下身子,用手电筒仔细的看严毓明身体的各个部分有没有被汽车卡住。这也得益于车子被整个翻了过来,相当于将严毓明整个甩在车顶上,所以看情况没有什么部分被卡住了。 两人尽量不要让严毓明的身体有一点的别扭,慢慢的将严毓明救了出来。严毓祥将严毓明轻轻的放在地上,将他的脑袋靠着自己的大腿,用手摸了摸他的胸口,能感觉到严毓明的心在跳动,严毓祥这才放了心。 做完这一切,他脑子里绷着的弦才稍微松了一些,只见他也是一屁股坐到地上,这时候才发现,原来天已经渐渐地明了。 严毓明被送到医院的时候已经快中午了,严毓祥没有陪着去,而是嘱咐自己的大哥严毓福将弟弟送到医院之后,给他打一个电话让他安心。而他骑着摩托车直接回了自己的家。 刚到家便接到了大哥的电话,说严毓明无恙了。他才彻底放下心来。他匆匆吃了点饭,洗漱了一下,才发现自己身上有好几处被荆棘和碎玻璃渣子划破的口子,他叫妻子严秀萍拿出绷带,包扎了几圈,便直奔猪场去了。 悬崖下的车子是在出事以后的第二天,严毓福委托人去切割了钓上来的,已经翻成那个样子了,除了切割开卖点铁钱,也没有好的处理办法了。 严毓明住了一个多月才出院,期间严毓祥避着妻子悄悄的送过两次钱,却没有见严毓明一面,因为他知道弟弟已经安然无恙了。 庆功宴是在隔了快两个月的时候举行的,地点定在了严毓明家里,他这次死里逃生,当然要感谢一下救他的人。这其中唯独缺了严毓祥。当然,这件事情,严毓祥压根并不知道,还是路人告诉他的。 这天他吃过晚饭往猪场走去,路上碰到了一个人,是旧房子的一个邻居,他在村里的砖厂上班,现在厂子不景气,所以他成了现在村里砖厂仅有的几个工人之一了。那人虽然不是和严毓祥家是一股,但是因为邻里关系,所以走得比较近一些。 “毓祥哥,是你呀,我还以为你去了毓明家了。”那人热情的打招呼道。 这几年的劳累让严毓祥眼神已经没有以前那么好了,他走近了才发现,只听他热情的回应道“哦,你这是下工了?” “对呀,唉,这买卖越来越不好干了,这几天合计着要不也跟你干个养猪场吧?毓祥哥,到时候你可得好好指导指导我。”那人道。 严毓祥赶紧摆手道“别说那种话,等你养猪场开了,你只要不嫌我事多,我肯定多跑跑。” 那人急忙说道“那我就先谢谢毓祥哥了。对了,你今晚上怎么没有去毓明家?”这句话又不合时宜的问了出来。 严毓祥本不知道严毓明今天晚上搞得哪一出名堂,但是家丑不能外扬,只能说些模棱两可的话,应付道“嗨,这些天厂子里忙得走不开人啊!” 那人说道“哦,你现在可是咱们村的大老板了,没有你可不行!” 严毓祥边走边说“我可不敢当,村里有你和毓秀这样的年轻人才行,我,上岁数了,不行咯!” 说话间,两个人便错着走开了。 他刚去了猪场一会,就听见门口的狗叫声,接着听到有个人喊道“毓祥叔,你在不在?”严毓祥听声音便知道是自己的侄子严博生。 严毓祥很奇怪老虎这个时候来找自己是什么事情,他热情的将严博生迎了进去,严博生道“毓祥叔,你知道今天晚上我毓明叔开庆功宴的事情么?” “不知道啊?开什么庆功宴?”严毓祥一边给他拿了一个凳子,一边问道。 “嗨,还能整啥!不就是上次他出事,你把他救上来么,这次他伤养好了,叫了一帮子哥们弟兄到他家吃饭,庆祝他大难不死去了。”老虎说着,感觉他的话里有气。 “哦”严毓祥应了一声,却听不出来是好是坏。“那肯定也叫你了,你不去他那儿,跑我这里来做什么!”严毓祥问道。 老虎愤恨的说道“我早就和他说过了,要是没有你毓祥叔,他现在还指不定活着没有,要说是感谢,第一个感谢的人就是你!可是这次偏偏故意不叫你,我们都说这不行!可是他就是不叫!你说这还是人么!” 老虎和严毓明虽然按照辈分是叔侄关系,但两人年纪差不了多少,所以话里也就没有那么客气。 严毓祥听完这话,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要说他不在乎,那不可能,但是自己的亲弟弟不叫,能有什么办法,自从他知道了严毓明光景过得不好之后,就想方设法地想要往和气的方向走,想要帮助他,但是严毓明显然没有领悟到他哥哥的这番心意,不仅没有往好的方面走,反倒是现在越做越过分,真是拿他没有办法! 只听严博生又说道“我听完这话一气之下扔了筷子就走了,让他们聚去吧,那群人谁不知道是你豁出性命才救了他,他们只是把他抬到了医院,那也叫救?那我也会……” 严毓祥打断了他的话,道“你毓明叔没事就好了,老虎呀,你也老大不小了,这些场合你该去就去,不用考虑我的感受。叔知道你有这个心意就行了。”严毓祥打心底里感谢侄子严博生的这种行为。 老虎说道“那还去个屁!毓祥叔,你这儿有酒没?咱两喝一杯。” 这话听在严毓祥的心中,说不出的高兴,但是他今天晚上不能留严博生喝酒。只听他说道“我这儿倒是有酒,也有菜,但是老虎呀,叔和你说,你哪天来叔都欢迎你,但是今天晚上不行,你必须回去。” 严博生不解的问道“为啥!我不想去。” “你听叔说,”严毓祥靠着床头坐下来,“你爷爷辈的兄弟姐妹几个虽然人少,但是团结,那时候谁敢欺负咱家!现在可好,五个爷爷去了四个,家业交到我们这一辈的时候,乱了!彻彻底底的乱了!你就说这五家里哪一家消停过?叔今天要是留你喝酒,那就是在家里又划分了一派,这不是好事!叔还是希望看着咱们这个家里能团结起来!好好的整治整治!所以呀,今天晚上你不回去也得回去!” 严博生听着严毓祥的这番话,也明白其中的道理,他是冬子这一辈最大的大哥,也是四十岁的人了,当然知道家里现在不如以前了。但是令他想不通的是,眼前的毓祥叔本来是现在家里混的最好,也是最有话语权的那个人,为啥还一直迁就着,不肯出来整治家里的这个烂摊子! 严毓祥见他似懂非懂的样子,说道“老虎,你现在想不明白没有关系,你听我的话,赶紧回去,关于你毓明叔是我救的这种话就再也不要说了!”说着,便站起来,推着严博生走了出去。 严博生虽然极不情愿,但是没有办法,他因为是小一辈里面最大的,所以从小就被人惯,导致他现在也没有一个正经的营生,家里的人都开始嫌弃他。也就严毓祥这么一个叔叔对他好点,他对这个叔叔真是言听计从。 “既然毓祥叔已经这么说了,那我就回去吧,哼,我可不怕他们!”严博生心里想着。 打发走了侄子,严毓祥躺在床上,静静地想着,他不知道自己和毓明什么时候才能解开这个心里的疙瘩!唉,一家人和和气气怎么就这么难! 没过几天,严毓祥就听说严毓明找了一个司机的工作,还是帮人家开大车拉煤,所不同的是,这一次他没有自己的车了,挣得也少了很多,但担的风险还是一样的。侄子严博生在亲眼目睹了这次灾难之后,便辞掉了这个工作,他是说啥都不会再去干了,用他的话来说,就是他胆子小,怕死! 当然,纸是包不住火的,严毓明没有经过自己的允许就占了自家的屋子和开庆功宴没有叫自己的丈夫这两件事情让严秀萍知道了。她气愤不过,回家数落了一顿自己的丈夫,严毓祥也只是坐在床头静静的听着,没有回话,这让严秀萍更加的生气了,他跑到村里大队上去,要让新任村长严毓秀替自己主持一个公道。 严毓秀一摊双手,为难地道“嫂子,这件事情我们也管不了啊。这是你们的家事,清官还难断家务事咧!” 严秀萍气急的道“你是村长怎么就管不了这件事情了!毓秀,你可别忘了,你这个村长是怎么来的!” 严毓秀坐在村委的办公桌前,身子往后一摊,道“嫂子,我当然知道我这个村长是怎么来的,那是严家人把我抬上来的,但我不知道的是,我那个会长是怎么没的!” “好哇,你原来是因为这件事情!……”严秀萍骂道。 严毓秀打断了她的话,道“也许郭启胜有办法,要不你去问问他?让他给你主持个公道怎么样?这件事情我还真是办不到。”说完这话,见他站起身来,大有送客的意思。 这件事情彻底恼火了严秀萍,她一肚子气没处去撒,只好跑到自家的厂子里,把刚才严毓秀的话说给严毓祥听。 严毓祥听完道“你没事去大队上干啥!这件事情已经是这样了,住就住了吧,反正留着也是等着塌,住了还省心!” 严秀萍骂道“你怎么是死人一个!咱们都让人家欺负成这个样子了,你还不说句话!跟着你就是受罪的命!”女人生气都是这样,不分青红皂白,陈年旧事也要翻出来晒一晒。 严毓祥说不过她,又不愿意顶撞,只好耐着性子让她在厂子里嚷嚷,但对于这件事情,从严毓祥的内心之中认为,本就没有什么!那屋子也不是自己修的,还给父母也是应该的。 但是对于严毓秀的言论,他还是非常在乎的,他不明白自己一直在尽力做事情,为什么每件事情总要惹来一拨人的不满,难道真的没有一件事情是让所有人都满意的么!他真的不知道这是自己的原因还是别人的问题! 一切的事情在时间面前都显得微不足道,这件事情也是这样,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的,人们便会不以为意。 但是时间可以叫人不再提起这件事情,但却永远忘不了这件事情。而事情本身留在人心底里的那一抹影响也会叠加、变化,直至有一天爆发! 第十九章 初识伊人 这件事情过去了一段时间,终于没有人再提起了。 在冬子刚跨入初中的时候,接手他们班成为他初中第一任班主任的是一位年轻的大学毕业生,这位老师的名字也非常有趣,他叫朱自清。 因为冬子所在的严巷村没有初中,所以想要读初中就不得不去邻村去上学,原来的几个人也被十里八乡的学生合并成了几个班。所以这让冬子非常不适应,学习成绩也是一落千丈。每次都只能考班里的二十多名,照这样的发展势头,冬子是无法考上重点中学的。 有一天,他们的班主任朱老师把班里的前十名叫到办公室,顺便带上了冬子,对他们说道“你们是我带的第一届初中,你们这几个人都是我千挑万选择出来的,你们肯定能考上县里或者是市里面的重点中学,相信我!” 令冬子不明白的是,当时除了冬子之外,全都是班里拔尖的学生,为什么把他也叫了过去。 但是这件事情确实是冬子的一个转折点,他当时没有意识到这件事情对于他的影响到底有多么重要,但是当他再回到班里的时候,俨然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他开始用优秀学生的眼光审视自己,在这学期末,冬子就成功跻身了他们班里真正的前十名。从此就再也没有掉下去,这一切都是朱自清老师的功劳。 但是冬子当时哪里懂这些,这也成为了他心中的一个小秘密而一直保留了下来。 朱自清确实是一个好老师,他在带完冬子这一届之后,便被教育局提到县城重点中学去当班主任去了。临走时还对他说“老师去县一中等你。” 日子过得真快,冬子马上就要上高中了。每天他都会五点五十起床,然后早早的吃过早饭,早饭是严秀萍给儿子做的。每天打两个鸡蛋,和在第一天晚上就切好的馒头片里,然后炒出来,倍儿香,好多年过去,冬子依然很怀念那种味道。 当然,这还不算完,严秀萍起床之后,先会拿出夏儿从县城里买回来的豆浆机,这玩意虽然不先进,但是村里面知道的人也寥寥无几,严秀萍把泡好的豆子装进去,摁着机器,不一会儿,伴随着刚炒好的馒头片,豆浆也好了。 冬子急匆匆的吃过早饭之后,便去上学了,初中最后两年他每一天基本上都是这样过来的。 学校规定七点才上早自习,而冬子家离学校也不过二十分钟的路程,他大可以睡到六点半再起床。但是冬子这么早去学校是有原因的。这也是他心里藏着的一个小秘密。 冬子每天早上到了学校之后,才六点四十左右,这时候他都会站在学校三楼的教室前面,看着学校大门涌进来的学生,他在寻找一个人,那是比他小一届的一个姑娘。说起冬子和这个姑娘的故事,还要往前说一段。 冬子所在的学校是小学初中混合在一块的,所以每年的六一儿童节,学校会组织全校的学生一块来参与节目。 这是冬子最开心的时候,因为在冬子这个“文艺小青年”看来,这正是给他创造了施展身手的大好机会。事实也是这样,每年的六一儿童节他都会有节目参加。 去年他表演了一个《聊斋志异》中“狼”的话剧,扮演的是屠夫,不仅所有的道具都是他准备的,而且作为“总导演”,他从选材、用人开始就一步步把关,这个作品在学校里面引起了不小的轰动,甚至还被推选出来,代表学校去参加了县城里的话剧演出。尤其是他最后握着刀,说出的那句台词“狼亦黠矣,而顷刻两毙,禽兽之变诈几何在,止增笑耳!”将一个活生生的屠夫呈现给了观众。 虽然他在学校获得了老师和同学们的高度认可,但是在母亲严秀萍看来,这都是无关紧要的,把文化课读好比什么都重要。每次严秀萍向丈夫抱怨冬子“不务正业”的时候,严毓祥总是呵呵一笑,也不说话。但却用实际行动来支持着冬子的这种行为,不仅帮他准备道具,而且还帮他过节目,给他提一些中肯的建议,这在冬子看来都是极其可贵的。 当然,冬子不仅是话剧能手,即便是学校组织的大合唱,他也是作为领唱站在队伍的最前面,一展歌喉便能技惊四座。他还是学校管乐队的成员,从大鼓到小号、中音号、圆号、长号甚至是萨克斯他吹了个遍。 这还不是最厉害的,冬子从小就有语言天赋,他常年在学校里担任每周一的升国旗主持人。他的主持天赋不在于能够照本宣科地将事先写好的台词读出来,他不愿意用也不喜欢那玩意儿,而是喜欢临场发挥,总是能把观众逗乐,让现场的氛围相当好。 所以每次学校组织节目需要主持人,总是把冬子作为首选的考虑,甚至有一年,学校所有的节目都让冬子主持个遍。 但是自从上了初三,冬子的学业比较重了,所以学校给他安排的活动就少了很多,除了每周一照常做升国旗仪式的主持人之外,基本上没有别的活动。 这一年快要放寒假的时候,学校要举办一个演讲比赛,初三的学生不在要求参加的行列之中,但是这一天负责初中部的主任把他叫到办公室。 冬子一推门进去,就看到里面已经站了三个女孩,其中两个冬子是认识的,也是他们一个年级的,但却不是一个班的,还有一个女孩冬子早就有所耳闻,但叫不上来她的名字,在那个情窦初开的年纪,因为这个女孩长得漂亮、身材修长所以成为了班上男孩子们热议的话题。 冬子虽然家里有三个姐姐,但是他在学校和女孩子接触比较少,别的男同学议论女生的时候,他也只是听一听,他还没有这种感觉。 这一个场景让冬子愣住了,他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甚至和三个女孩子同时站在办公室里面,他还有点害羞。只听主任说道“华冬,愣什么!关上门进来呀!” 冬子才急忙把门关上,道“姚老师,您找我?” 姚老师笑着道“对呀,”并且打趣道“这三个美女,你挑一个吧?” 这个高中部的主任姓姚,喜欢和同学们打闹,冬子对他的印象也非常好。但是他不知道这一次姚老师叫他来做什么,听完这话,冬子的脸一下子就红了,那三个女同学也笑着扭过身去。 只听姚老师站起身来,又笑着道“前面这两个和你一个年级的,挨着你的是你们岳老师的千斤岳芝楠,比你小一届,你看着挑一个。” 冬子这才知道了原来那个女孩叫做岳芝楠,多么好听的名字呀!老师家的女孩就是不一样。冬子心里想到。可是他不明白姚老师让他挑什么? 冬子害羞地问道“姚老师,您这是要做什么?” 姚老师也不和他开玩笑了,直接说道“你毕业之前再给咱们主持一个演讲比赛吧,我给你挑了三个女搭档,你选一个。” 冬子这才知道原来是叫他主持比赛,这对于他来说就是小菜一碟,但是叫他选一个女搭档他还真的不知道怎么办。同一届的那两个女孩他都知道,时不时得也要也要主持一个节目,但是他却从来没有在舞台上见过岳芝楠。 他只好道“姚老师,您定吧,我准备就行了。” 姚老师听完这话,道“那我真给你定了啊?你就没有中意的?” 这种情况之下,冬子就算是有中意的也不能说啊。只见姚老师在三个女孩中间走过来走过去,最后指着三个女孩说道“你们过去和华冬站一块我看看。” 三个女孩便一一地和冬子站在一块,冬子个头在同龄人中间只能算是中等,不算太高也不算太矮。姚老师让冬子和三个女孩子一块站在一起,自己则是远远地看了看。 只见姚老师看了一会,道“华冬,你先回去,等放学的时候来我办公室就行啦。” 冬子答应了一声,就回到班里去了,整整一个下午,冬子魂不守舍的,他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不就是让他主持一个节目么,不至于这么紧张。他知道姚老师先把自己打发回来,是要给他选女伴了,在办公室的时候让他自己选,他怎么好意思呢! 但是在他的内心之中早已有了人选,我们都知道他想选谁。可以说,这是冬子从小到大第一次愿意和女孩子接触。 好不容易等到放学了,冬子背上书包便来到了姚老师的办公室,他敲了一下门,内心之中十分忐忑,既想早点进去,又不想进去。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姚老师在门内喊了一声“进来”。冬子便推门进去了。 他看到屋子里面不止姚老师一个人,还坐着一个老师,这人不是别人,而是今年才带自己这一届,他们的化学老师,也就是岳芝楠的父亲。站在岳老师后面的,就是令他心跳不止的那个比他小一届的女孩岳芝楠了。 只见姚老师热情的道“哦,是华冬呀?放学了?” 冬子腼腆的“嗯”了一句,随后叫道“姚老师好,岳老师好。”眼神却不敢随便看。 只听岳老师先冲着岳芝楠说道“楠楠,华冬是咱们学校最好的主持人,你这次跟着人家好好学学。”说完之后,又朝着冬子说道“华冬,你这次就好好带一带楠楠,要不等你一上高中,以后咱们活动找谁主持呀!”最后这句话岳老师是用轻松幽默的口气说出来的。 冬子知道他这次的搭档就是岳芝楠了,心中说不出的高兴,赶忙说道“岳老师,咱们学校人才多的是,不过这可是我最后一次机会了。感谢二位老师能让我再体验体验。” 岳老师听完这话,转头道“老姚呀,华冬这个孩子真是不错,难得呀!别的孩子见了咱们就和老鼠见了猫似的,可是华冬哪一次不是主动打招呼,咱们就是要培养这样的学生,农村出来的孩子也有出息啊!” 这话听在冬子的耳朵里,说不出的开心和受用,他从小便是这样的一个人,觉得老师并没有什么好怕的,可能是因为他从小学习成绩好,一直受到老师关怀的原因吧。 姚老师嘿嘿一笑,语重心长的道“唉,一辈子能培养出几个这样的学生呀!” 岳老师急忙打断他的话“还几个!老姚呀!别不知足,能有一两个将来还能记得你就不错了。” 一旁的冬子边听他们谈话,边抬起头来悄悄看了一眼岳芝楠,只见岳芝楠也是正在看着他,两个人突然之间四目相对,冬子脸刷的一下子就红了。急忙又低下了头。 只听姚老师站起来,推着岳老师说道“好啦好啦,抓紧时间,我要工作了,你放心,一个小时以后,芝楠肯定安全到家。你这做父母的管得也太严了吧?” 岳老师也站起来,道“哈哈,那倒不是,芝楠,你好好跟着你姚老师和华冬学,我先回去了。”说完,也不等岳芝楠答应,便直接走了。 姚老师看着岳老师把门关上之后,从抽屉里拿出两叠纸,道“这是你俩的词,你们先看看,对一对,这次要求是脱稿,所以你们还得花点时间背下来,哦,顺便说一句,这次咱们的演讲比赛,还要邀请镇上一中的老师过来,所以可不能给咱们学校丢脸。”姚老师郑重其事的说道。 冬子把纸拿了起来,分成两份,他没有抬头,而是顺手递给了岳芝楠一份。冬子把台词拿在手中迅速的看了一下,总共三页纸,不是太多。但是要背下来也需要点功夫,好在他的语文是所有功课里面最棒的,背点东西还难不倒他。 姚老师道“你俩就在我这个屋子里熟悉一下稿子,二十分钟之后咱们先对一遍。”说着,推门出去了。他作为初中部的主任,平时的事情比较多,尤其是在放学之后,除了要到校长室开会之外,还要随机参加初中老师的教研会,他往往是学校走的最晚的一个人。 这时候屋子里只剩下冬子和岳芝楠两个人了,冬子平时在交流方面是比较大胆的,而且也喜欢主动与人交流,但是今天却没有这样的勇气了,甚至连抬头看一眼岳芝楠的勇气都没有,只见他快速的翻看着自己的稿子,但是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只想着如何才能打破这种僵局。 第二十章 情窦初开 冬子和岳芝楠两人在姚老师的办公室里为了主持这次的演讲比赛而“忙碌”着,两个人不知道怎么开口,或者说只有冬子不知道如何才能打破这种僵局。 还是岳芝楠先说话了,只听她问道“我以前经常见你在咱们学校里面主持节目,这一次和我搭档,你是不是怕我拖了你的后腿?” 冬子抬起头来,看着他,这是他第一次近距离看岳芝楠,在冬子的眼中,岳芝楠说不出的好看,眼睛大大的,睫毛长长的,身材也非常匀称,更为重要的是岳芝楠穿着干净敞亮的校服,举止行为都非常大方得体。既不害羞也不张扬,这让冬子第一眼就觉得眼前的这个女孩和自己班上那些自认为打扮的花里胡哨,而且不好好学习,飞扬跋扈的女孩子不一样。 只见冬子急忙摆了摆手,“不……不,我没有这个意思,你主持的要比我好。”冬子慌不择语的说道。 “哈哈,我都没有主持过,你怎么知道我比你好,你这个马屁拍的有点过分了啊。”岳芝楠拿稿子轻轻地拍了拍冬子的衣袖,笑着说道。 她的这个行为让冬子更加紧张了,一向口齿流利的他此刻却是江郎才尽,岳芝楠看着冬子的这个神情,以为这个玩笑开得有点大了,便道“我刚才和你闹着玩的,你可不要生气啊。” 冬子赶紧道“我没有生气,咱们快看稿子吧。一会姚老师还检查呢!”说着,便放下书包,坐在办公室的凳子上,强迫自己专心致志,看起了稿子。 岳芝楠小声嘀咕了一句“莫名其妙”,便也就不说话了,专心看起了稿子。 期间冬子有好几处想要交流的地方,却是一直开不了口,但是当岳芝楠有问题请教他的时候,他就像是黄河决堤一样,滔滔不绝的讲了起来。他在这方便真是有经验,说的很多问题都得到了岳芝楠的肯定。 通过第一次交流,岳芝楠的这种自信开朗的性格让冬子难以忘怀,另一方面,东子博闻强识、在主持方面的高深造诣也让岳芝楠折服。两人不禁在内心中都对对方产生了好感。 两人不停地交流着,从主持技巧慢慢的讲到了学习,慢慢的讲到了班里的奇闻异事。冬子心中希望姚老师慢点回来,甚至希望姚老师已经忘了他们还在这儿,不知道岳芝楠的心中有没有这样的想法。 姚老师是在过了四十多分钟才回来的,他倒是没有忘记办公室里面还有两个学生在等着他,他实在太忙了,这还是在教研会开了一半他就开溜了。 冬子把他关于稿子的想法全部说给了姚老师听,姚老师几乎全部采纳他的意见,而站在一旁的岳芝楠却没有冬子这种本事,怔怔地看着两人在那儿交流。脸上写满了崇拜。 冬子和姚老师一直交流了多半个小时,稿子才算是改的差不多了,这样算下来,时间已经快过去一个半小时了,姚老师抬起头来看了一下表,道“芝楠,要不你先回去吧,我答应你爸你一个小时就能到家的,我可不想让他说我!” 岳芝楠正想答应,见抬起头正在看着她的冬子,脸上表现出令人捉摸不定但是可以看出来很纠结的神情,其实在岳芝楠的内心中也有这样的感觉,她目不转睛地看着冬子道“没事姚老师,我跟你们多学习学习,我这是第一次,有点紧张,要是表现不好,要丢学校的人!” 姚老师只好道“好吧,现在稿子改的差不多了,你们两个串一下词,芝楠你不要紧张,有华冬带你,相信自己没问题的。等过完了觉得稿子没什么大问题,就先把它背下来。” 冬子和岳芝楠便像已经站在舞台上一样,并排靠在一起,郑重其事的对起台词来。 美好的时光总是短暂的,在这两个情窦初开的孩子身上表现的尤为明显。他们也不知道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是算作好感还是喜欢?难道能算作爱么?但是在两个人的心中,都是一样的心思,希望时间能过得慢一点,这个演讲比赛也永远不要举行,他们便可以这样一直待在一起。 那天晚上冬子回到家中,说不出的兴奋,当然,他不能表现出来,要是让细心的母亲发现了,那可真是麻烦了。只见他边吃饭,边拿着稿子,今天晚上的任务就是要把词背下来。但是他看的哪里是稿子,在他的眼中,满纸都是岳芝楠,甚至还会想“不知道她现在也是这样么?” 母亲严秀萍见他吃饭也不放稿子,便侧着身子看了一眼,看到是和学习“无关”的东西,便道“那是什么?” 冬子只好道“我们学校要举办一个演讲比赛,姚老师让我当主持人。” 对于姚老师严秀萍是知道的,只见她不屑一顾地道“怎么都上了初三了,其他同学都是好好学习了,还让你参加这种活动?” 冬子道“这个比赛比较重要,镇上一中的老师还要来参加,姚老师也是今天下午才通知我的,你放心吧妈,这种比赛耽误不了多长时间的!我又不参赛,就是主持一下而已。” 严秀萍把饭一放,道“冬子,你可得好好抓紧学习了,争取能通过县城一中的小班考试,时间可是越来越近了。” 冬子所在的县城还算是比较重视教育的,所以这个小县城时不时就会出几个出类拔萃的高中生考上了北大清华之类的名校。这也一直是冬子及全家的梦想。 但是要想上一个好的大学,第一步就是要考上一个比较好的高中,对于严华冬这样的学生来说有两种选择,一个就是在中考之前参加县城一中的提前模拟,要是通过了直接就能被县城一中录取,而提前录取的学生会被安排在总人数不超过二十人的小班里,配上学校最好的老师,专门攻克一流大学。所以他们叫这是小班考试。 还有另一种选择就是通过中考的方式上市里面的第一中学,市一中虽然成立比较晚,但是是省里的重点中学,教学质量要比县一中还要高一点。 对于冬子来说,考上市一中唯一的难点就是这个学校将招生的重点放在了市区,所以他们只会在县城里面录取少量的比较拔尖的学生,名额非常的少。 除了这两个学校之外,想要考上一个好的大学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县城里面的高中由于闭塞,还停留在大力推广应试教育的阶段,所以凡是上了县城一中的学生都是比较苦的,清晨五点就要起床,连着上两个早自习,然后吃早饭,一直要在学校待到晚上十点半甚至是十一点钟才能回宿舍。 而市里面的高中就又不一样了,学校比较重视素质教育的发展,学生们的学业压力没有那么大,每天八点上课,然后上十分钟的早读课,上午只上四节文化课,到了下午就更轻松了,全都是美术、游泳、体育、音乐、选修等一些培养兴趣爱好的课程。每天下午五点半就放学了,市里面的学生可以在太阳还没有落山的时候早早的回家,而住校的学生也可以自由的选择教室和时间来上晚自习。 冬子很早就听说了这两所学校的区别,冬子是比较喜欢自由的一个孩子,所以他倾向于市一中,而妈妈严秀萍却是想让冬子尽量上县城里面的高中,这不仅仅是因为县城里面的学校学费低、离家近。更为重要的是,在她的观念之中,学习那些艺术类的课程都是无关紧要甚至是耽误学业的。 冬子这时候听母亲又说起小班考试的事情,内心十分反感,但是语气平和地道“妈,我已经和你说过了,我要上市一中。” 严秀萍强势地道“不行!咱们村有出息的大学生都是从县一中出来的,你打听打听,上市一中的孩子都和放了羊似的,哪有好好学习的,你必须上县一中。” 冬子不愿意和母亲争辩,因为这件事情两人已经明枪暗箭的较量过很多次了,严毓祥倒是觉得冬子愿意上哪个就上吧,现在家里的经济条件还算可以,就算是上市一中也能供得起,所以冬子更愿意和自己的父亲交流这个问题。但是在家庭教育的问题上,严毓祥也拿妻子没有办法。 严秀萍见冬子不愿意说了,便也没有说话,反正这件事情由不得他,只要他学习够好,学校是会安排他参加小班考试的。严秀萍这样想着。 冬子吃完晚饭之后,就直接去写作业了,他还是知道轻重缓急的,知道演讲比赛的事情再重要也要先写完作业,只不过今天的作业写得尤为的快,字迹也潦草了很多,因为他想快点写完之后,便可以对稿子了,以前他可没有这么积极,他自己也知道,这都是因为岳芝楠。 冬子不知道他的这种思想在悄悄地改变着他的行为,以前他在课间上厕所的时候,总是直接从靠近自己教室的一边下楼。 但是从认识了岳芝楠开始就不一样了,不仅上厕所的频率频繁了不少,而且总是喜欢舍近求远,绕着低年级那一侧的楼梯下楼。甚至在上厕所之前先要探出头来看一看,看到岳芝楠他们班下课了,他才会去厕所。途中顺便假装不经意的往里面瞅一眼,说不定能看到岳芝楠呢! 放学之后,冬子一把拿起书包,便兴高采烈的去了姚老师的办公室,今天他们说好要脱稿背台词的。中午放学的时候,冬子又把稿子复背了一遍,确认自己已经背的滚瓜烂熟了才放心。 这是他主持这么多场节目以来,最用心的一次。 岳芝楠比自己小一届,所以放学也比自己早,当冬子来到姚老师办公室的时候,见她一个人早已经在里面等候了,冬子比昨天要开放了许多,只见他放下书包,道“怎么就你一个人?姚老师呢?” 岳芝楠坐在靠着暖气片的凳子上,见他进来,便站起来,笑嘻嘻的道“姚老师说是他要去校长室开会,让咱们先把台词过一遍,顺便等他回来。” 没有比这种情况更好了,冬子十分开心,也笑着道“你背下来了没有?” 岳芝楠往近靠了靠,道“背是背下来了,就是不熟。” 冬子能感觉到岳芝楠对自己也是有好感的,只听他道“不熟没有关系,主持这事儿看的是临场应变的能力,和记忆力没有多大的关系。”说这话时他俨然成了一个前辈,虽说在这个学校他也有这样的资历。 “哦,谢谢你哦。”岳芝楠边说,边走到自己的书包旁边,打开了书包。 冬子不解的问道“谢我干啥?” 只见岳芝楠从书包里掏出来两个苹果,递给冬子一个,道“谢谢你没有嫌弃我的水平有限哦。” 冬子看着她手机的那两个苹果,道“我不饿,我不吃。” 岳芝楠没有说话,而是看了一眼冬子,这让冬子很不自在,他其实是想拿着的,但是他毕竟还是第一次干这种事情,有些害羞。岳芝楠把那个苹果塞到冬子的手里,道“吃吧,我专门从家里拿了两个,你一个我一个。” 冬子开心极了,他拿在手里,却没有舍得吃,道“你……你这是专门给我拿的?” 岳芝楠把书包拉上,转头看着他道“对呀,我妈说多吃水果对皮肤好,尤其是女孩子。”末了儿,又道“你倒是吃呀,一会让姚老师看到了可不好。” 只见冬子把苹果放到自己的书包里,道“我不饿,等我晚上回家吃。” 这时候只见岳芝楠弯下腰,侧着脸抬起头来,看着正在拉书包的冬子,眼神狡黠地道“你是不是觉得我的苹果不好吃?我听我爸说你家有一个大厂子,家里很有钱,是不是吃惯了好的,看不起我?” 冬子看着岳芝楠光润无暇的脸庞,就像一个红彤彤的大苹果,真想让人咬下去。冬子心道“这可能就是语文老师说的‘秀色可餐’吧。” 只听他说“没……你不要多想,我没有这个意思?” “那你是哪个意思?”岳芝楠突然站起来,挺直腰板,双手叉腰,假装生气的问道。 冬子大着胆子道“我……我舍不得吃。” 纵然岳芝楠是一个大方的女孩子,听到这句话也是羞红了脸,站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办,冬子说完这句话也后悔了,他觉得自己不应该这么“轻薄”,一刹那两个人手足无措,面对对方的眼睛,看也不是,不看也不是,十分的尴尬,又十分的甜蜜。 第二十一章 确立关系 冬子和岳芝楠两人都不知道对方身上有什么样的一种魔力在吸引着自己,但是他们互相喜欢对方这是毋庸改变的事实了。两个人都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只是希望能够待在一起的时间更长一些这就足够了。 不一会儿,姚老师回来了,他没有察觉到两人有什么异样,进来之后一下子坐到了办公位前面,拧开杯子,一口气喝了半杯水,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是刚跑完马拉松回来的呢! 随后姚老师问道“你俩准备的怎么样了?” 冬子道“背下来了,我们正在串词。” 姚老师用手一指,道“那行了,咱们抓紧时间,给我过一遍,我看看效果。” 两个人便肩并肩的站在一起,可以看出来岳芝楠还是有些紧张的。冬子察觉到了这一点,轻轻的碰了碰岳芝楠的手臂,示意她不要紧张。岳芝楠看着冬子笃定的眼神,点了点头。这是他第一次在除了父亲之外别的男人身上找到了安全感。 听完两个人的串词,姚老师满意的道“嗯,不错,芝楠第一次这已经很不错了,但还是有点紧张,记得放松,如果你不敢面视观众,那你就用扫视法。”说着,站起身来,教了他一些应对舞台紧张的办法,不仅让岳芝楠十分受益,连一旁的冬子也是啧啧称奇,他一直靠的经验,没有想到这里面还有这么多科学的办法。 姚老师看了看表,时间也不早了,而且排练的进度要比他想象之中的还要快,便道“今天就到这里吧,距离比赛的时间越来越短了,明天你俩再过一遍,后天咱们就去走一走台。”说着,便让他俩收拾东西回家。 两人背上书包和老师告别之后便往学校大门走去。一路上二人不知道说点什么好,但是像是商量好似的,步子都迈的非常的慢。 岳芝楠拍了拍冬子的肩膀问“嗨,姚老师说的‘走台’是什么意思?” 冬子哈哈笑道“这都不知道?走台就是提前去比赛的场地,模拟当天的场景过一遍。” “哦”岳芝楠似懂非懂的答道。随后只见她突然站住,转过头来,道“你怎么懂的这么多?” 本来两人并排走,冬子没想到岳芝楠说停就停,他走出去两步才又返回来道“不是我知道的多,是你知道的太少了。”随后又打趣道“你是岳老师的千金大小姐,身份不一般,我们这些俗词儿你没听过。” 岳芝楠佯装生气地道“你这是看不起我咯?” 冬子知道她是假装生气,但也陪笑道“不敢不敢,嗨……我说咱们快走吧,姚老师在办公室看着咱们呢!”说着,便去拉岳芝楠的衣袖。 岳芝楠没有反抗,被他就这样拉着走出了校园。本来两家住的位置相反,一出学校就应该一个往东一个往西了。但是两人都站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办,现在这个点街上人多,长久这样站着肯定要被人看到了。 冬子腼腆地道“该分别了,那就明天见吧。”话虽然是这么说,脚却僵在原地,没有转身。 岳芝楠要比他大胆一些,从学校出来的时候,她的心里就一直想能有什么好的办法让两个人在一起多待一会呢?只听她说道“今天这么晚了,要不……要不你送我回家吧。不用到家门口,你就把我送到我家那道坡上就行。”说着,用手一指说道。 岳芝楠家就在学校对面,离得非常近。其实走路十分钟就到了,从学校教学楼望去还能远远的看到他家的大门。 冬子高兴极了,他想忍住不笑,但是实在是太开心了,最终还是笑了出来,岳芝楠见他这个样子,也嘿嘿的笑了起来,这一笑两个人心中才真正知道了对方的心思。两人都不知道该用什么词语来形容现在的心情。那种感觉真是名副其实的“溢于言表”。 在去岳芝楠家的大路上要经过村里最繁华的一个地方,比较显眼,只见岳芝楠拉着冬子的衣角道“咱们不走这条路,你跟我走吧。”说着,便拉上他往另一条路上走去。 另一条路虽然比这条路要长,但是走的是村子的边缘,所以人非常少。冬子不知道岳芝楠要带他去哪里,但是此时此刻只要是两个人能够在一起,去哪里根本不重要。 两人都是第一次有这种不可言状的感觉,所以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只见岳芝楠在前面走着,冬子紧紧的跟在后面。他想要追上去说句话,可是追上去该说什么话好呢。 不一会儿,两人就走到了村子的边缘,由于排练走得晚,所以现在天已经黑了下来,农村的路上没有路灯,冬子看着周围没有人了,便大着胆子往前跨了几步追上了岳芝楠,岳芝楠没有回头,道“你们作业多么?”她想找一个话题随便聊着,好缓解现在的尴尬气氛。 冬子道“不多,我一会就写完了。” 岳芝楠接着说道“我听我爸说你其他科的成绩都挺好的,就是化学不好?” 岳芝楠的父亲就是冬子的化学老师,显然岳芝楠从见到冬子的那一刻开始也已经留意上他了,从父亲那里旁敲侧击的打听到了许多消息。 冬子的化学确实学得不怎么样,也不仅仅是化学,物理也学的比较吃力,因为他还是喜欢语文和历史多一点。冬子不好意思地道“嗯,我也不知道是为啥,估计还是因为笨吧。” “切”,岳芝楠嘲笑了一句,道“笨啥,我听你们那一届的老师说你可聪明了,就是在我爸的课上做小动作。” 冬子道“我也不是做小动作,你爸的课我不是不听,而是边听边看小说。” 岳芝楠说“哟,那你喜欢看什么样的小说呀?” “历史,武侠都爱看,这几天看《三国演义》,写得太好了。昨晚上还钻到被窝里看了一段。”冬子解释说。 岳芝楠停下来,看着他不解的问“看书为啥还要钻到被窝里?那样不是容易坏眼睛?” 冬子道“我妈说那些都是没有用的书,不让我看,那还是村子上过集的时候我悄悄花五块钱买来的。一回家就藏起来,我妈不知道。” “看书多好哇”岳芝楠赞叹道“我爸就是想让我多看书,我看不进去。” 两人交流了一会,也没有以前那么拘束了,只见冬子伸出食指,轻轻地扣了一下岳芝楠的脑门,说道“你笨呀!” 岳芝楠没有再理他,而是快步向前走去。 冬子这一下慌了神,边追边道“生气啦?脾气这么大?算我说错话了行不行?” 岳芝楠没有回头,道“什么叫‘算’!本来就是你说错话了!” 冬子陪笑道“好好好,我说错话了,你不要生气了啊。” 他本以为这句话说完岳芝楠就能喜笑颜开,没想到见她还是在前面走着,也没有回头,更没有回答。冬子快步追上去,转过身来,直视着岳芝楠,见她愁眉紧锁,于是冬子边倒退边央求“不要生气了么。” 岳芝楠看着冬子的眼神,叹了一口气说道“以前吧,我认识你你却不认识我,现在好不容易咱们互相认识了,可你马上就要上高中了。那还有什么意思!”冬子没有想到岳芝楠还是一个多愁善感的人,关于这一点他还没有想过。 只听冬子顿了顿,郑重其事的说道“你要是相信我,就听我的话,我在市一中等你。”说着,眼中含着泪光,好像这种分别就是眼前。 岳芝楠摆手道“为啥非要考市一中?咱们上县一中不好么?” 冬子不解的问道“为啥你们都喜欢县一中,市一中多好啊,县一中出来的学生死读书的料,一个个的都不懂事,你看咱们学校上了县一中那几个你就知道了。” 岳芝楠听到这里,像是说到了她的专业特长一样,只听她不假思索的道“我听我爸说了,市一中确实是好学校,要比县一中好很多,但是他也说市一中是市里孩子上的学校,不适合咱们农村的孩子,他还和我说高中就辛苦三年,去县一中辛苦三年这辈子就定了。” 冬子也明白这个区别,但他一直想不通的是,到底是学习重要还是做人重要?难道学习成绩好就可以了么?但是岳芝楠的话他现在还找不到合适的理由来反驳,他只是觉得,像自己这样的孩子就应该上市一中那样的学校。 岳芝楠见冬子不回应,也没有管他,而是慢慢的往前面走,冬子看了看她的背影,一咬牙道“那我就考县一中吧。” 岳芝楠听完这句话,就停下了脚步,冬子追上去,面对着她伸出三根手指,指着天道“我说话算话,我在县一中等你。好么?” 岳芝楠很早就注意到冬子了,他知道冬子是一个“我行我素”的人,但是他肯为了自己而放弃市一中,瞬间感觉心情好了很多,只见她没有说话,而是扔下书包,紧紧的抱住了冬子,冬子也扔下书包,紧紧的抱住了岳芝楠。 两人就这样拥抱着,没有说话,路上静的一点声音都没有,冬子隐约感觉岳芝楠在自己的肩上哭泣,他轻轻地松开了她,手指握笼,握住自己的衣袖,给她擦了擦眼泪,他不知道自己刚才这句誓言是一时冲动还是真的下定了决心。此时此刻,他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冬子望着岳芝楠哭花了的脸庞,怜惜之情冲入心中,他没有说话,而是俯下身,轻轻的吻了岳芝楠的脸颊。 岳芝楠没有反抗,只见她抬起头来,笃定地道“你在县一中等我,我去找你。”冬子也是重重的点了点头。两人又紧紧地抱在了一起。 那天晚上回家,冬子内心之中久久不能平静,他尽量克制不让母亲严秀萍看出他的反常。现在家里房间多,他可以一个人占一个房间,所以在睡觉之后没有人管他。吃完晚饭后,他匆匆忙忙的做完作业,就躺倒自己的被窝里,手里攥着岳芝楠给他的那个苹果。当然,他睡不着,甚至是彻夜难眠。 躺在床上,他满脑子都是岳芝楠,甚至想到了他和岳芝楠的将来,初恋都是幸福甜蜜的,冬子的初恋也不例外。他一句“我在县一中等你!”的承诺,换来的是相互拥抱,换来的深情一吻。他在心中对岳芝楠的思念近乎发狂,他恨不得现在就是早上,现在就能飞奔学校,现在就能见到岳芝楠那清秀的脸庞。 可是初恋毕竟是初恋,初恋能坚持到最后的又有多少呢?更多的是留下了美好的回忆吧。也许在若干年后回忆起来,他对岳芝楠那段感情只能算是彼此的好感和喜欢,但在此刻冬子的内心之中,这就是海誓山盟的爱啊! 冬子躺在床上想着,今天晚上唯一让他感觉美中不足的是那一句有些冲动的承诺。岳芝楠要是也考市一中该多好啊!他真的能抛下自己的理想,为了岳芝楠去县一中么,他这样反问自己,但是却找不到答案。 在冬子的内心中,他最爱的学校仍然是市一中,他觉得那才是真正培养人才的地方,甚至在他的心中偏激的认为,县一中只是一个培养书呆子的地方,他不明白为什么那么多人,尤其是这个学校的学生都喜欢到县一中去读书。 难道别人这么做,他就应该随波逐流么?按照他的成绩,这两所学校都是随便选的,但选择越多意味着选错的几率也就越大,我想在冬子的同龄人之中,还没有几个能像冬子这样去好好思考学校关乎的未来,他们更多的是认为我只要能考上一个像样的高中就好了,不管这个学校的教学环境适不适合我。 这样的想法在冬子的心中一直纠结着,如果时间能够停止,让中考这件事情永远不要发生,那他也就没有这样的纠结了吧,“管他呢!等考的时候再看吧,现在选,我真不知道!”冬子心中这样想着便昏昏睡着了。 第二十二章 为情打架 从那天开始,冬子便每天早上要早早的起床,然后喜欢站在三层教室的前面,正对着的便是岳芝楠家,他好像隐隐约约的能看到岳芝楠起床的身影,但实际就连岳芝楠背着书包从门口出来去上学的身影也很难看到,因为早自习的铃声一响,他就得去读书了。 演讲比赛如期来临了,在姚老师和冬子的细心指导下,岳芝楠虽然紧张,但临场发挥没有什么大问题,两人还是圆满的完成了姚老师交给他们的任务。在关于冬子和岳芝楠两人的回忆里,最开心的一段时间就是筹备演讲比赛的这一阵子,他们可以每天晚上待在一块排练,完了还能一块回家,没有比这个更幸福的事情了。但是比赛过后岳芝楠显然没有这样的借口再晚回家了,他们只能在课下的时候见一面,这必然就会引起很多同学的注意。渐渐地,严华冬与岳芝楠搞对象的事情便传遍了学校。 两人最担心的是双方的父母、尤其是岳芝楠的父亲知道了这件事情会采取什么样的举措来阻止二人。但他们的顾虑显然是有偏差的。一开始阻止他们的不是父母,而是另一拨人。 岳芝楠虽然长得漂亮,但因为是老师的女儿,而且在学校里面十分低调,所以以前没有几个男同学注意到她,但是自从这次演讲比赛之后,冬子和岳芝楠的名气便传遍了这个镇子上所有的初中,就本校也有好几个好事的男同学盯上了她。这一点冬子还没有意识到。 由于马上就要中考了,学校的老师特地在每天晚上放学之后为为班里的尖子生“加餐”一顿,这样算下来,冬子回到家的时间就到了晚上九点多,他家里住的虽然不是特别远,但是偏,所以一般人走这样的夜路还有些害怕,但是冬子可不怕这些。补课换来的结果就是他的家庭作业少了,所以冬子的休息时间不受影响。这也是冬子乐于接受补课的原因。 这天晚上冬子放学之后,一个人走在回家的路上,马上就到了五月份,地里的庄稼也长得不低了,所以时常能听到路旁两侧地里婆娑的声音,用父亲严毓祥的话来说,那是庄稼在奋力生长的呐喊声。久而久之,听得多了冬子也就习惯了。 他一个人走在路上,灯光有点黑,他看不清远处的路,只见他走着走着,远远看见前面路口站着几个人,以往这种时候这条路上是没有人的。这不禁让冬子突然紧张起来。但冬子隐约还能听见前面几个人说话的声音,冬子想毕竟是人,人有什么可怕的,便大着胆子走了过去。 走近了才发现,这几个人不是被人,而是比他小一届,也就是和岳芝楠同届不同班的几个小混混,这几个人平时在学校里张扬跋扈,同学们都怕他们,他们的老大叫做郭宝,学生们见了他都要叫一声宝哥。但是他和冬子并没有什么交集。 郭宝就是学校所在的本村人,关于他的奇闻异事还真是不少,传遍十里八乡的一件事情就是因为他躲在学校的厕所抽烟,被校长叫到办公室训话,他爸也是这个村里不学无术的无业游民,这天听说自己的儿子在学校里面受了校长欺负,二话不说冲到学校校长办公室拿起桌子上的杯子照着校长的脑袋砸了上去,校长因为这件事情还去了医院。这件事情的影响就是郭宝在学校更加的嚣张了,学生们见了他都是躲着走。 冬子没有理会他们,而是径直照着家里走去,但是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只见其中一个人喊道“严华冬!” 冬子边走边道“什么事?” 那几个人见冬子没有停步,便一拥而上,一时间将冬子围了起来。只见他们手中拿着一根不长不短的棍子,冬子知道那玩意儿,学校好多同学都把书卷起来,里面塞上厚实的东西,外面拿胶带裹着严严实实的,打起人来还特别的疼。那一段时间在学校非常流行这种“武器”。 冬子没有害怕,因为他想着自己每天除了学习就是和岳芝楠待在一起,没有什么事情和他们有冲突的,即使是有也能说得过去。 只见其中一个人,用手里的纸棍戳着冬子的胸口道“宝哥叫你说话,你怎么就走了?宝哥的话你也不听了?” 郭宝虽然比冬子要小一届,但是两人身材都差不多,剩下的几个也都是人高马大的,冬子被他们围着,强弱之势十分明显。 冬子冷静的道“你们找我什么事情?” 那人又道“找你什么事情你自己心里没数?宝哥的女人你也敢抢?”边说边还用纸棍戳着冬子的胸口,戳的他还有点疼。 这一下冬子明白了,原来是因为岳芝楠来的,他怎么就没有想到呢,这个郭宝是出了名的混混,已经早恋过好几回了,这一次因为演讲比赛的事情看上了岳芝楠,但是一打听听说岳芝楠和冬子走得近,所以要通过这种简答粗暴的方式夺回来,现在看起来这种行为多么幼稚呀!但那就是无数人的青春。 冬子弄明白了原因,也就不怕什么了,他现在和岳芝楠正处于热恋之中,即便现在有豺狼虎豹要他们分开,他们也不会这样做。冬子从来没有问过岳芝楠的想法,但是他猜想,甚至笃定的认为岳芝楠也是这么想的。 只见他抬起手拨开顶着自己胸口的那个纸棍,道“我是在和岳芝楠找对象,你们要这么样吧?” 冬子说完这句话,还没有反应过来,只见郭宝冲上来,“拍”的一声,重重的打了自己一巴掌。郭宝想用这样的威慑力震慑住冬子,好让他放弃。 冬子真想还手,但是觉得自己不是这么多人的对手,所以告诉自己克制,不到万一得已的时候不要还手,他摸了一下自己的脸,这一下让郭宝打得不轻,脸上火辣辣的疼,估计过一会就要变红了。 郭宝一众人见冬子没有还手,以为他妥协了,一个个笑了起来,只听冬子道“你有本事你去追楠楠呀,打我算啥!好像我让了她就能跟你似的!” 郭宝听他都开始亲切的叫“楠楠”了,十分恼怒,而且最让他听不惯的是最后一句,其实郭宝知道,岳芝楠是老师的女儿,她向来瞧不起自己这种人,自己要是追的话她是肯定不会答应的,郭宝虽然知道是这样但是偏听不得别人这么说。 只见他挥起纸棍,朝着冬子的脑袋就砸了下去,冬子这次有了准备,用手去挡了一下,纸棍打在他胳膊上十分疼痛,其他人见郭宝已经动手了,便没有再客气,全都抡起纸棍朝着冬子打了上去,冬子被打的着急了,甩开书包,也不管能不能砸到人,将靠的近的这几个人打远,甩开步子便往家里跑去。后面这几个人大骂了几声,显然是有人被冬子打到了。 这儿离冬子家本就不远了,这几个人看着再追就要到了人家家里了,孩子们再横,但是还没有嚣张到连大人都不害怕。郭宝脸上也被冬子书包扫了一下,不是特别疼,但是起一块红是肯定的了,只见他吐了一口唾沫,道“兄弟们,这事咱们和他没完。明天早点堵他,不要说话,见着人就上去给我打!”其他人一块附和称是。 冬子气喘吁吁的跑到家中,现在父亲在厂子里,大姐二姐去了市里打工,三姐在市里上学。家里只有他妈严秀萍一人,严秀萍早就给他做好了饭,自己坐在一旁看电视。 冬子先是回了自己的房间,对着镜子照了照脸,那一巴掌在夜晚的光线之下倒是也不明显,他整理了一下衣服,才去吃饭。严秀萍没有看出儿子有什么异样,冬子也是和往常一样,快速的吃完饭之后,便回自己的房间写作业去了。 当然,今天晚上他还有一项重要的工作要做,就是自己也要做一个纸棍,装在书包里,他知道郭宝他们不会善罢甘休,所以要提前准备,在那个年代的孩子们不管学习成绩怎么样,但是都有一个共识就是打架告老师就是孬种,会被人瞧不起。所以冬子也没有打算把这件事情说给任何人听,包括岳芝楠,他是一个有担当的男人,怎们能让她为自己担心! 脸上的红印睡一晚上就好了,第二天冬子照样早起,然后早早的去学校目视着岳芝楠起床、洗漱、吃饭、上学。但是他今天上厕所的频率明显少了,因为他不想在学校碰到郭宝那群人,还是等着放学之后再去解决这个事情比较好。这样一来,冬子见到岳芝楠的机会就少了。 到了下午岳芝楠放学的时候,冬子还在教室里学习,这时候只听班上起哄的男同学叫到“华冬,你小媳妇来看你咯!” 冬子抬起头来一看,只见岳芝楠背着书包站在他们班门口,这同学这么一起哄,全班都开始哄笑起来,冬子站起来朝着门口走了出去,两人都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岳芝楠把他拉到楼道里一个没有人的角落里,生气地道“你今天怎么没有来找我?” “没……我今天作业多,在班里写作业了。”冬子解释道。 “胡说,平时你作业少,偏偏今天作业就多了?你到底在搞什么鬼?”岳芝楠还是一脸严肃的问着。 冬子低声解释道“我真的是作业多,能有啥鬼,你听话,赶紧回家吧。”边说边推着她走。 岳芝楠哈哈一笑,道“你不要担心,我也没有要拿你怎么样么!我和你说个事吧。” 冬子问道“啥事?” “刚才我爸去班里找我了,说今天教育局的人过来开会,老师们都要去听,你们今天晚上不用补课了,而且我妈也去了我姥姥家,八点才回来,所以我爸让我在他办公室里边写作业边等他。要是等到八点他还没有开完会,就让我先回去,你们也刚好八点下自习,要是那会没人,你送我回家吧?””岳芝楠兴奋的说着。 冬子也开心坏了,自从上次演讲比赛完了,他俩还没有一块回过家呢!急忙说道“好哇好哇!”可是他转念一想,今晚上郭宝那群人一定还在路上等着他,这倒是没有关系,送岳芝楠和他们不顺路,但是他们知道自己今晚上不补课,卡着点却没有等到人,岂不是表明自己认怂了么! 岳芝楠看他脸上的神情,一开始非常开心,之后却左右为难,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见她一甩手道“你不愿意就算了,我也是自作多情!”说罢,便要走。 冬子急忙拽住她,道“不是,楠楠,你不要乱想,我送你回家还不行么,我肯定会送你回家的!你先去你爸办公室,八点我去找你。” 岳芝楠这才开心起来,临走还嘱咐道“你要是过去看到我爸在里面,那你就别进去了啊,别和猛汉一样!” 冬子道“放心吧。” 目送着岳芝楠走了之后,冬子心中犯了难,他既不能认怂,还又不甘心失去这次和楠楠独处的机会。他站在楼道里想着对策,真是眉头一皱计上心来。他想着现在楠楠他们这一届刚放学,这点郭宝肯定还没有走,老师们都去开会去了,没有人管,我倒不如现在就去找郭宝他们说个明白,实在不行干上一架,也能赶得上送楠楠回家,这样两件事情都不耽误了。想到这个主意让他非常开心,也没有考虑后果便要按计划办事。 冬子从小到大都没有逃过课,但是现在他没有功夫去顾虑这么多。只想着他一定不能认怂,让岳芝楠也知道,他选择的男人靠谱!而且,他太希望能送岳芝楠回家了,这两件事情都必须要干,只能用这种办法。 想好了对策,冬子便回到教室,收拾了一下自己的桌子,为了防止老师检查,还故意把书本翻开,要是老师见他不在,可能会觉得他是上厕所了,这些小伎俩都是和班上那些不学习经常逃课的同学学的。 只见他打开书包,从里面悄悄的拿出昨晚上做好的纸棍,趁着没人的时候塞到自己的校服里,便急匆匆的下楼去找郭宝去了。 第二十三章 事情闹大 不管是老师还是家长长期以来对于冬子的印象都是一个爱学习的乖孩子,从来没有打架斗殴这一说,所以对于他一直关照有加,但是情窦初开的冬子在这一刻也显得和一般孩子并没有什么两样。 只见冬子走到郭宝所在的教室门口,往里面望了望,见到教室里面没有几个人了,而这几个人里没见着郭宝,这让他很失望,他想着要去一趟厕所,顺便找一找,看能不能找到他。此刻冬子的内心是矛盾的,他也不知道自己希不希望碰到郭宝。 两个人是在厕所里面相遇的,冬子刚走到厕所门口,见从里面出来一个人,正是昨晚上拦截自己的其中一个,郭宝和这群人日夜相处在一块,冬子知道郭宝肯定还在厕所里。 那人一抬头照面是冬子,便故意迎上去,两人肩膀撞在一起,冬子知道这是挑衅,但是没有管他,他只想找到郭宝,和对方把这件事情做一个了断,他不愿意将这件事情扩大。 只见冬子照直走到了厕所里面,见到郭宝正在厕所里抽烟,同在厕所的还有他们的另外一个同伴,郭宝见到冬子走进来,以为他就是来上个厕所,所以也就摆出了老大的姿态,没有搭理他。而是抽着烟斜着瞥视着冬子。 冬子解开裤子,在边上尿了一泡,边系裤子,边道“郭宝,我有事找你,咱们是在这儿说,还是去树林里?”厕所的另一面有一片小树林,是一个三不管地带,那是学生们约架的主要场所。 郭宝把烟叼在嘴里,双手一摊,道“我随便。” 冬子不想拖延过多的时间,毕竟越早回去上自习越好,便道“好,那咱们就在这儿,”说着,往前走了两步,这时候郭宝的另一个同伴见他们迟迟没有出去,便也回到了厕所,此时郭宝这边加上他总共三个人。 只听冬子义正言辞道“我不想惹事,不过岳芝楠是我的人,你最好离他远一点。”声音里听不出一点害怕。 郭宝把手中的烟头扔在地上,用脚掐灭,才道“凭什么?你没听说过我的名头?敢说这种话!” 冬子当然知道郭宝的名声,道“我当然知道,你干什么事情我不管,除了岳芝楠的事情。” “哼!就你?也想和我争岳芝楠?我告诉你,我今天晚上堵完你,明天晚上就去堵岳芝楠,他不答应也得答应。哈哈……”伴随着他这一笑,身旁的两人也笑了起来,眼神中尽是挑衅。 冬子知道郭宝能干出这种事情,如果是堵自己也就算了,偏偏要把岳芝楠也牵扯进来,这让冬子的火气一下子就大起来了。只见他拉开校服,从里面拿出事先准备好的纸棍来。 郭宝没想到冬子还是个这样的学生,在他的印象中,像冬子这样的好学生只要一吓唬便能镇住,可是现在看来眼前的这个好学生并不是这样,不过打架他也没有怕过,只不过现在这事有点突然,他的武器还在教室里。 冬子用纸棍戳了戳郭宝的胸口,就像是昨天晚上对方那样做的一样,边戳边问道“怎么样?这样打人很爽么?疼么?”当冬子知道郭宝还要去伤害岳芝楠的那一刻他就豁出去了。 郭宝可不像昨晚上的冬子,别人用纸棍戳着自己还能忍,以往都是他戳别人,什么时候别人还敢戳他。只见他用手拨开冬子的纸棍,把脑袋往冬子身前凑了凑,用手指着自己的头道“来,你有种朝这儿打!” 冬子举起纸棍,想着一棍子打上去,但是他毕竟没有干过这种事情,纸棍停在半空中便不动了。眼中虽然满是愤怒,手上却也不敢打下去。 郭宝等了三秒,抬起头来,哈哈一笑,道“不敢是吧?不敢就不要和我抢女人!本来咱两是井水不犯河水,我也不愿意去招惹你们这些好学生,不过谁让岳芝楠看上你了呢!她看上谁我就要打谁,我就是这么不讲理!” 冬子再一次从郭宝的口中听到了岳芝楠三个字,心中的火气又上来了,道“我警告你,你不要动岳芝楠,他也不会喜欢你,你没那命!” 郭宝见眼前的严华冬软硬不吃,不屑地道“那咱们就打一架,我非打到你服气了为止!” 冬子把纸棍握在手中,道“我今天既然敢主动来找你,也不怕打架,你说,单挑还是你们三个一块上。” 郭宝看了看身边的两个同伴,道“当然是单挑,哥单挑就能赢你!要是一块上把你打哭了告了老师还得惊动我爸。”郭宝这话里有两层意思,第一就是要逼冬子说出来不管是谁输了都不能告老师,第二就是他的后台就是自己的父亲,他这父亲十里八乡没人敢惹。 果然听冬子说道“你放心,既然你说单挑,那我也不用棍子了,咱们就空手干!谁要是告老师谁就他妈的是孙子!”说着,把棍子扔到了一旁,其实相较于郭宝,冬子更害怕老师知道这件事情,不仅是因为他正处在中考的关键时期,而且岳芝楠是老师的女儿,如果要是让老师知道了,他俩就没戏了,当时的早恋学生都有一个名头叫做“见光死”,意思就是不能让家长和老师知道。 郭宝见冬子扔掉了纸棍,信心更大了,只见他“好”的回应了一句,便一把揪住了冬子的衣领,在打架这件事情上,冬子是不占上风的,因为他从来没有打过架。而对面的郭宝则是身经百战。就对阵经验上,冬子已经先输了一筹,不过他没有害怕,而是也一把揪住郭宝的衣领,两个人便抱在一块扭打了起来。 厕所场地小,两个人没有施展的空间,郭宝一只手拽着冬子的衣领,腾出一只手来握成一个拳头,朝着冬子的脑袋上打去,冬子抬起手臂,护住自己的脑袋,也是用另一只手打着郭宝的肚子。 这样郭宝在上,冬子在下,郭宝边打边用力把他往厕所里推,冬子只是蒙着头,发着狠打着,却不知道自己马上就要掉到厕所里了。旁边的两个人看着大声的叫好。 冬子倒退着,突然感觉自己的右脚着空了,晃了一下,往边上踩了踩,才知道自己的后面就是厕所,他没有退路,只能把郭宝往另一边推,他毕竟要比郭宝年龄大,力气也比郭宝大,但是要说到技巧可就差远了。 只听嗤的一声,冬子身上的校服被郭宝撕掉了一大片,脑袋也被郭宝打的疼,于是他发了狠,上面的那只手不再挡着自己的脑袋,而是两只手一块使劲,往郭宝的肚子上打去,这不要命的打法让郭宝着急了,说实话他的肚子也被冬子打的够呛,眼看着自己往小便池的方向一步步退过去,没有办法,只好向自己的两个同伴使眼色。 其中一个同伴见到自己的大哥吃了亏,急忙从地上抓起一把沙子,然后趁着冬子把腰彻底挺直的那一刻,照着冬子的脸扬了上去。冬子没有防备,眼睛一下子就被沙子迷住了,虽然睁不开,但还是死死的揪住郭宝,一锤一锤的往他身上打去。 郭宝现在肚子被冬子打的十分疼痛,已经没有了招架之力,即便是张口喊“救命”也好像被人扼住了喉咙,喊不出来。这一刻冬子的眼睛也是越来越疼,他知道他现在必须得赶紧用清水清洗一下自己的眼睛,所以想早一点把郭宝打倒。 站在一旁观看的两个人眼见着情况不对,慌了神,他们以往还没有见过像冬子这样大家不要命的。但是为了自己的大哥郭宝,也只能硬着头皮上去,嘴上叫着“不要打了不要打了”。 这两人名义上是在拉架,其实拉的是偏架,冬子的两只手被两个人拽住了,就伸出推来踢,但是被拉开的郭宝已经躲的远远的了,他坐在地上稍微恢复了一下,肚子才好了一点,他朝着地上吐了一口,站起身来,见对面的严华冬闭着眼睛,已经被自己的同伴制服,他伸出自己的左脚,重重的踹到了冬子的肚子上,骂道“他妈的让你打老子!” 这一下打的不轻,冬子的肚子感到十分疼痛,让他忍受不了,胳膊上也没有力气挣扎了,便倒在地上,身边两人见冬子已经没有了还手的力气,就松开了手,只见冬子在地上缩成一团,用手抱着自己的肚子,但是却没有呻吟,他在心里告诉自己,这个时候不能露怯。 郭宝见冬子彻底失去了反抗,就站起来,一脚一脚的朝着冬子的背上踩下去,身边的两人眼见着再闹下去怕是不妙,便都劝阻起来。冬子蜷缩在地上,任由郭宝的脚踩着自己,他稍微缓了缓,把手撑在地上,感觉到手里刚好握了一块砖头,他想都没想,拼命站起来,朝着郭宝的方向用力的扔了过去,只听“哎哟”一声,冬子知道自己打中了,这一下郭宝总算没有了反抗的力气,可是自己也因为身上和眼睛的疼痛让他一屁股坐了下去,连站起来的力气也没有了。 身边的两个人见冬子突然站起来,朝着郭宝的脑袋上砸了一块砖头,瞬间便鲜血直流,疼的郭宝抱着脑袋在地上翻滚,而另一头,砸人的冬子也是倒地不起,两人哪里经历过这么大的阵仗,以为要出人命,慌了神,只听其中一个人道“赶紧去叫人,赶紧去!”说着,当先跑了出去,另一个人连上前看一看二人到底怎么样的勇气都没有了,眼睛看到的是两个人都躺在地上,鲜血流了一地,也是大叫一声,跟着跑出去了。 拉架的这两人一前一后的跑回教室,这时候教室里面已经没有人了,他们坐在凳子上冷静了一会,不知道该不该去找老师,现在这种情况要是不去找老师,万一两人出点啥事自己可负不了这个责任,但是要是去找老师,最轻的肯定也得叫家长了。两人思前想后,决定还是先去学校门口的门房,也就是学校的保卫处去看看有没有人,只要找到一个大人,这件事情就好办了。 两人不敢停留,便往学校门口跑去,刚下楼,见到一个人,正是岳芝楠,只见她问道“你们两人干啥了?出了什么事情?”原来是她听到有人叫喊的声音,大着胆子出来看一下。 其中一个人见到是岳芝楠,气喘吁吁的道“你快去厕所里看看,宝哥和严华冬因为你打起来了,……” 岳芝楠听完这句话,便往厕所跑,郭宝喜欢自己这件事情她或多或少倒是也知道一些,但是自从知道了这件事情后她见着郭宝便避着走,甚至郭宝给自己写的情书看都不看便撕了。他为了让冬子放心,所以没有把这件事情告诉他,现在突然知道了两人打架的事情,担心冬子的安危,朝着厕所飞奔而去。 当他看到两人的时候,冬子已经好了一些,郭宝的脑袋却是越来越疼,朦胧之中听到岳芝楠扶着严华冬问道“华冬,你没事吧?”说着,便哭了起来。 冬子不知道她是怎么知道这件事情的,但是看到岳芝楠为了自己伤心,十分的温馨,道“今天晚上你自己回家吧,我……我送不了你了。” 岳芝楠道“你能起来么?咱们快走,他俩叫老师去了!” 冬子听完这句话,一把推开岳芝楠道“你赶紧走,你不能牵扯进来。”他知道自己无论如何脱不了干系了,但是不能让楠楠牵扯进来,否则这事情就会越加的一发不可收拾。 岳芝楠听完这句话,哪里肯起来,但是也不说话,只是抱着东子不停的哭着。 冬子道“你赶紧走!我没事,他也没事,你听我话,现在就回家去,不要让你爸知道,不能哭,会让你爸看出来的!”冬子语无伦次的交代道。 正当他们说话间,远远地听到有人问到“在哪里,在哪里!”那声音越来越近。 三人知道是有人来了,冬子着急的骂道“他妈的让你走!你要是不走明天看不到我!” 岳芝楠心中知道留在这里哭也不是办法,又想有人来了,这下子华冬就得救了,所以站起来,看了冬子一眼,便跑掉了。 冬子见到岳芝楠走了,才放心下来,现在他什么也不怕了,心中还有一种说不出的痛快,这是他作为好学生从未体验过的痛快! 第二十四章 三堂会审 现在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在学校的校长室里,灯火通明,严毓祥站在窗户外面,往里望去,只见正对面坐着的是这个学校的校长,他是见过的,在他的两侧分别坐着两个人,靠左的一个是冬子的班主任,一个是他们的初中部主任,也就是姚老师,这两人严毓祥都见过,冬子的班主任姓赵,在冬子班上教数学,具体名字严毓祥并不清楚。而校长右侧的两人西装革履,穿的十分讲究,他并不认识。此刻其他的老师还在开会,这几个人是正在开会的时候被门房的人叫出来的。 靠近校长室的门口站着一个大人,四个孩子,严毓祥一眼就看到了冬子。只见他推门进去,校长和老师们看到严毓祥,站起来,道“你来了。” 严毓祥微躬一下腰,陪笑道“各位老师辛苦了。”说完这句话,转头向冬子瞧去,只见他两只眼睛肿的和鸡蛋一样,身上的校服也是被撕的东一条西一块的。他没有再去看自己的儿子,而是往旁边那个孩子身上瞧过去,只见他和冬子差不多个头,校服倒是没有冬子这么破,但是额头上却缠了一头的绷带。微微还能看到血迹。 当他一开始接到冬子班主任赵老师给他打来的电话时,并不知道是因为什么要把他叫到学校,只是让他稍微快一点,他当时正在厂子里,交代了几句便匆匆的出门了。现在看到这幅场景,不用说,肯定是冬子在学校打架了。但是见到自己的儿子站在那儿,通过伤势上的比较,看来没有吃亏。倒是也松了一口气。 校长先开口道“现在你们的家长已经来了,打架的原因交代一下吧。”可是四个人低着头,好像是没有听到校长的话一般,不约而同的没有说话。 旁边的初中部主任姚老师看着没有人开口,便捡着一个软柿子捏。只听他用手指着其中一个人道“俊波,你先说一下是什么情况?”俊波是郭宝的同伴,通常在班里属于学习成绩不好,但是混社会也不出类拔萃的那种人,他是第一个跑出来喊人的。姚老师知道他的这个性格,心想也许能从他身上先开口。 只听俊波被点了名,很无奈的说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去厕所见到他们两个人躺在地上,就跑出来喊人了。” 姚老师知道他向来和郭宝每天在一块,算是郭宝的小跟班,便道“你不知道?那你这么晚了不回家在学校干什么?” 这一句话把俊波问住了,要是说他在教室里学习这个理由似乎是太假了,也没有人相信,他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回答。 姚老师转头问道“学强,你说说什么情况,坦白从宽,要还是这种态度,我只好给你爸打电话了。” 郭宝的另一个同伴叫做郝学强,他见姚老师这么“威胁”自己,只好道“今天放学以后,我、郭宝和俊波三个人想上个厕所再回家,但是突然他闯了进来,揪住郭宝就打,我们也不知道为啥,然后就是老师们看到的那样了。”说着,用手指了指严华冬,他们三个人想把全部的责任都推给他。 这时候只见站在严毓祥旁边的另一个大人冲了上去,一把揪住冬子,道“你小子活腻了,不知道我是谁,敢打我儿子?”严毓祥这才知道原来他就是郭宝的父亲,叫郭天宝,这就是十里八乡大名鼎鼎的无赖郭天宝。 严毓祥心中纳闷活这么大,还真没见过这么糊涂的父亲。见状,赶紧抢上去,用手握住郭天宝的手,一把把他拉开,郭天宝在村里就是一个无业游民,哪有严毓祥这受苦出来的手劲。他正想和严毓祥争执一番,只见坐在校长旁边的两个人站起来,道“郭宝家长,你是还想在校长室动粗是不是?我可告诉你,你要是再动一下,你孩子就不用在这儿念书了,而且全县的初中都不会收。”原来,西装革履的这两人就是今天晚上县教育局派下来开会的人,其中还有一个教育局的副局长。 郭天宝倒是没有被他这句话威慑住,心想不念就不念,我没念过书,不是也好好地活着。他是被这么多人吓住了,上一次他冲进校长室,里面之后校长和自己,现在屋子里这么多人,他干不过! 众人见他冷静了下来,该坐的也都坐下,学校门房的人还特地加了两把椅子,校长示意让严毓祥坐下,严毓祥笑着摆了摆手,没有坐。一旁的郭天宝见严毓祥没有坐,便一屁股坐了下去。严毓祥看到这个场景,知道自己的孩子绝不是故意惹是生非的人,便道“冬子,你和老师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语气平和,不疾不徐,坐在一旁的老师听到了才在心中说道“这才是家长么!如今这是个什么世道!” 父亲的命令冬子不敢不听,但是他也不能把原因说出来啊,只见他抬起头来,没有对着父亲,而是对着老师们说道“今天是我先去找郭宝的,我们本来说好是单挑,他们两个朝我的脸上扔沙子,一起打我,我着急了才拿砖头砸他的。”冬子指着另外两人说道。 坐在一旁的郭天宝听完冬子这一番话,洋洋得意,把二郎腿一翘,“哼”了一声。 姚老师道“华冬,你为什么要去找郭宝?” 郭天宝听完这句话,站起来道“打人还需要理由么!你们都听到了,是他先打我儿子的,今天这事没完。” 严毓祥想反驳他几句,但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心想“只要冬子没事,没影响到他的学业,赔多少钱在他看来都不是事。” 坐在旁边的教育局人员朝着郭天宝摆了摆手,让他不要激动,先坐下再说。姚老师等着郭天宝又重新坐回椅子上,才问道“你为啥要去找郭宝?” 冬子道“因为他昨天晚上放学之后,叫了好几个人在路上堵我,一群人打了我,我气愤不过,今天才主动去找他的。” 严毓祥听完儿子这话,没有忍住,怪怨道“冬子,你为啥不早说!你昨晚上就应该告我了!”冬子没有说话。 老师们面面相觑,知道郭宝是喜欢惹是生非的一个学生,向来是老师们头疼的对象,只见姚老师又问道“郭宝,你昨天晚上为啥要去找华冬打架?” 郭宝心想“你问吧,我可没有像他们这么怂,问什么答什么!我就给你来什么见曹操——一言不发。”其实他想的是“徐庶进曹营——一言不发。”这是在他们语文老师的课上无意之中听来的,但实在是迫于词穷,没记住。 姚老师在问这个问题的时候已经想到了郭宝会是这样的反应,便道“你不说就是默认你先动手的事实了。”转头又问道“华冬,你知道郭宝为什么要在路上堵你么?” 冬子想了想,横下心道“知道,因为岳芝楠。”说完这话,只听到窗台上“嗖”的一声,不知道是谁再偷看,然后跑远了,那人自然是岳芝楠!她没有回家,而是关心着这一切。 这一下老师们全都明白了,原来两人是因为早恋的关系,但是严毓祥却不知道岳芝楠是谁,只是听见是一个女孩的名字,心里也明白了七八分。儿子早恋他是极力反对的,但是现在没有表现出来,心里道臭小子!看我回家不收拾你! 今天的事情赶得不巧,如果没有教育局这两位领导,这件事情当做“内部矛盾”处理一下就行了,毕竟还是为了华冬的升学做考虑,但是偏偏今天有两位领导在,他们就在旁边看着学校要如何处置这两个打架的学生,这让校长很为难。 问到这里姚老师便没有再问,因为他知道如果要是问下去,势必要把岳芝楠和冬子的化学老师请来的,这样不仅仅是麻烦的问题,而是要考虑到这几个孩子被从重处罚的问题了。学校老师也是人啊,他们也有自私的时候,想着最好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但是能不能这样做的关键,或者说是唯一让他们担心的是郭天宝这个“愣头青”能不能配合了。 只听姚老师道“好,你们还有什么要说的没有?” 四个人都没有抬头,这是老师们想要的结果。这时候只见校长站起来,朝着姚老师道“姚老师,事情已经弄清楚了,你是初中部主任,你先拟定一个处罚方案出来,我陪这两位领导去开会,时间不早了,咱们还没有吃饭,实在是抱歉、抱歉。”最后这句话是朝着另一侧教育局的领导说的。 这两人见校长站起来,也就跟着站起来,道“这个结果下来之后我们也要听,记得给我们递交一份。” 校长说“那是一定的,二位,咱们去开会吧?”说着便当先走了出去。 现在校长办公室里只剩下了姚赵两位老师和四个当事人以及两个家长。只听姚老师转头问道“咱们一个一个来,赵老师,华冬是你班上的兵,你说怎么办吧?” 这让赵老师为难了,他本来是有意偏袒严华冬的,知道虽然这孩子早恋,但确实是一个好苗子,不能在中考这个节骨眼儿上处罚的太重,但是现在又当着郭宝家长的面子,不好意思太明显。只能厉声道“严华冬,你怎么能干这种事情呢!枉我还把你当重点培养的对象,从今天开始,每天晚上的补课你不用参加了,我看你这样子也考不上一个好的高中!” 严毓祥急忙道“赵老师,有话好商量么,现在冬子正是中考的特殊时期,你看这……” 赵老师打断他的话,指着他道“不是我说你,冬子现在成了这个样子家长最少要承担一半的责任!” 严毓祥急忙点头道“是是是,我全部承担。只不过孩子还小,中考可是个大事情!您看……” 赵老师摆摆手,道“这还是对他最基本的处罚,至于其他的我们还要商量一下,你先把人家的医药费赔了吧?”赵老师知道冬子家里开了一个规模不小的养殖场,他家里也不缺钱,所以捡不重要的先说着。 严毓祥道“对,我把这件事情忘了,花了多少钱,我们赔。” 对于严毓祥来说现在最不重要的是钱,但是这对于郭天宝来说,恰恰是最重要的,他每天在村里瞎混,没有收入,自从郭宝的母亲一气之下回了娘家之后,父子两的日子便越过越恓惶,他可没有管儿子吃亏没有,而是听到有钱拿,心中十分高兴。 只听姚老师道“郭宝家长,你先说个数,咱们看能不能商量,我的意思是咱们自己能解决就最好不要惊动公家了。” 严毓祥也是转头看着他,郭天宝不知道说多少合适,只听他顿了顿,一咬牙道“你给个五千块钱算了!” 天呢!五千块钱在严毓祥这里算个啥,但是在郭天宝看来已经是非常大的一个数目了,严毓祥没有理他,而是转头向着两位老师道“这件事情是冬子不对,这样吧,我们给八千,咱们就把这件事情了了怎么样?” 两位老师还没有说话,只听郭天宝急忙道“好好,就这么办!给钱,我们走人!” 严毓祥见他这副样子,知道这件事情就好办了一半多,便掏出手机,给厂子里的工人打了个电话,叫他们送八千块钱到学校。这些现金严毓祥是要经常放在厂子里的,说不准就要突然用了,农村人归根结底还是觉得把钱放在枕边安全一些。 不一会儿,就有人送钱来了,郭天宝父子见钱已经到手,便道“儿子,走咱们回家。”说着,拉起郭宝就要走。 “慢着,”姚老师喊道。 郭天宝听到这一句,怕他们反悔,把钱放到口袋里,才说道“啥事?” 姚老师道“这只是你们的赔偿金,现在我和赵老师都在,这件事情咱们就结清了,至于郭宝的处罚,现在他班主任不在这里,明天我和他班主任商量一下,再通知你们结果。” 郭天宝边往门外走边道“好好好,你通知我儿子就行了,我可不想来了。”其实在他心中,对于所谓的处罚结果他是从来都不在乎的。 第二十五章 事后余波 姚老师看着郭天宝父子走远了,才摇了摇头,指着郭宝的同伴道“你们两个也早点回去吧,明天听结果。” 两个人见没有叫家长,也没有批评他们,十分高兴,还没有等老师这句话说完,便一溜烟的跑了。 这时候校长室只剩下了两位老师和严毓祥父子。直到这时候严毓祥才坐下来。这让冬子感觉十分的不自在,也十分的尴尬。 姚老师接了一杯水递给严毓祥,道“我们明天对华冬他们班有一个模拟,模拟完之后咱们看看效果,然后再定处罚吧?” 严毓祥道“姚老师、赵老师,你们该怎么处罚就怎么处罚,不用顾及我,就算是你们不处罚,我回去也会收拾他的!”说完,转头看着冬子。 “这件事情肯定是要影响到学业的,但是华冬的课后补习是不用参加了,这都是轻的!”赵老师故意朝着冬子重重的说道。 姚老师觉得当着冬子的面说些话有点不合适,便道“华冬,你先回去上自习,一会等你爸去叫你你们就能回家了。” 冬子“哦”了一声便出来了,他走到三楼教室的门口,见对面站着一个人,纤纤玉立,是岳芝楠。这个时候他不想和岳芝楠说话,倒不是因为害怕,是因为怕连累她。可是岳芝楠可不管这些。她好不容易等到冬子出来,想着能说一些贴己的话。 岳芝楠道“审讯完了?我在门口听了,你是不是都说出去了?” 冬子“嗯”了一声,没有说话。 岳芝楠着急道“哎呀,那我可怎么办,他们说不准一会就要告诉我爸了,我爸肯定要骂我,而且……而且咱们以后怎么办呀?” 冬子道“一会他们告诉你爸那是肯定的事情,你就说是严华冬死皮赖脸的追你,你可没有半点示好的意思,这不就行了?你爸也就能针对我了。”对于岳芝楠的第二个问题,他没有回答,也不知道怎么回答。 岳芝楠拍着冬子的肩膀,道“那怎么能行,一是一,二是二,咱们互相喜欢就是互相喜欢,我爸问起来我就说是我先喜欢的你成不成?” 冬子没有想到她还是这么直爽的、敢于担当的女孩子,但是这不是他想要的处理方式,便急忙摆手道“这可不行,你要是这么说,咱们以后就不要见面了,”顿了顿,又道“你就按我说的去办,听话!” 岳芝楠听完冬子这话,眼中泛着泪光,深情款款地道“华冬,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冬子急忙道“怎么会呢!你不要乱想,咱们现在是在商量对策。” 岳芝楠问“那你怎么会说出咱俩以后不要见面这种话呢!” 这一句话把冬子逗乐了,轻轻的笑了一声,牵动了肚子上的伤,有点疼痛,冬子稍微缓了缓,道“我那是逗你的!咱们再坚持一年,上了高中没人管咱们了。” 岳芝楠心疼的替他捂了捂肚子,冬子把她的手拿开,只听岳芝楠道“华冬,你听我说,我对天发誓,我不会对郭宝有一点好感的,我心中对这人说不出的厌恶,我有我爸,他不敢对我怎么样的,你以后不要和他争执了好么?” 冬子摸了摸她的头发,轻轻的点了点头,直到事后冬子才觉得这件事情做的有点偏激了,但是为什么打完架之后会有一种莫名的畅快,那是一种从未有过的快感。可能每个好学生心中都有期望坏的那一面吧,冬子却不知道! 只见岳芝楠又扭扭捏捏地道“华冬,你跟我说句情话吧?”说这话时,脸都不敢抬起来看着冬子。 冬子道“嗯?什么情话?” 岳芝楠气的直跺脚,道“你就说你永远爱岳芝楠好不好?等你考上高中你绝对不会忘了我好不好?”说完这话已经是满脸通红。 冬子听完这话,忘情的将她搂在怀中,道“严华冬永远爱岳芝楠,严华冬会在高中等岳芝楠!”语气之中十分的笃定。 岳芝楠轻轻的锤了一下冬子的胸口,笑着道“嗯,我也是。” 两人就这样静静的抱了一会,冬子将她推开,道“现在你听话,赶紧走,我爸一会就上来了,哦……对了,你爸要是问起来,你就一推四五六,全推到我身上,你记住了啊。” 岳芝楠极不情愿的点了点头,他可是她的男人,她要听她男人的话,华冬怎么会有错呢!岳芝楠心中这样想着。 两人好不容易才分别,最后两人拥抱在一起让冬子心情又好了起来,自从他认识了岳芝楠之后,他的心里就无时无刻不在矛盾着,像有两个人在打架一般,时而这个占了上风,时而又是那个占了上风,但青春期的初恋正是因为多了这样一份纠结与冲动才会显得更加迷人! 冬子回到教室坐在自己的课桌前,他也无心做作业了,静静地等待了父亲的带来,静静地等待着宣判的结果。 而在校长室里,父亲却为了冬子的学业,想方设法的说着好话,他们之所以把冬子支开,是因为老师们想和严毓祥聊一聊冬子的问题。这个话题是不便于让冬子听到的。 严毓祥端起水杯轻轻的抿了一口,缓缓的放下水杯,才道“这次冬子太不懂事了,给二位老师添麻烦了。” 姚老师摆了摆手,道“你也不用这么说,华冬一直是我们全校的骄傲,况且咱们撇开老师和家长的身份,都是十里八乡的村民,谁不知道你严毓祥是什么人,谁不知道他郭天宝又是什么人!”姚老师这句话说得十分正气,让人听不出有一丝的恭维。 严毓祥不好意思的搓了搓手,突然有个主意涌上心头,便道“姚老师,赵老师,我一直有这样的想法,等到今年六月份你们放暑假的时候,我严毓祥个人出资,每家十斤猪肉、一袋米、一袋面、一桶油,算是给老师们的福利,这是我个人赞助咱们学校的,可不算是贿赂!”严毓祥之所以强调六月份,是因为那时候不仅是因为老师们要放暑假,而是冬子的中考也完了。这个时候谢师名正言顺。而且这四样东西在村里来说已经是非常排场了,一般人家走亲戚都还用不起这么贵重的东西。 只见姚老师笑着道“这事不急,况且要说是赞助那你就得和校长说了,我们这些小吏做不了主啊。”随后又道“这次把你留下来,是想和你说华冬早恋的事情。” 严毓祥对这件事情也非常上心,刚才就听了个七七八八,便问道“冬子真的早恋了?就是和姓岳的那个姑娘?这件事情我和他妈还真的都不知道。” 赵老师道“你天天忙里忙外的,怎么会知道,惭愧的是就连我这个班主任每天朝夕相处的,竟然也没有发现什么端倪,这件事情尤为对不住你。”说着,向严毓祥拱手。 严毓祥急忙站起身来还礼道“赵老师说哪里的话,你们多辛苦,咱们都是为了孩子么。” 姚老师摆手道“你两不用在这儿互相内疚啦,这件事情怪我头上。” 赵老师不相信地问道“老姚,你原来早就知道?” 姚老师摇摇脑袋,道“我原来也不知道,但是是我叫他和岳芝楠认识的。”说着,便把演讲比赛的事情说了出来。 赵老师道“你说的那个岳芝楠就是老岳家那小姑娘?” “不是她还有谁?”姚老师笃定的回复道。 赵老师气愤地道“好哇,这个老岳,不看好自己的姑娘,尽给我班里捣乱。” 姚老师道“这件事情不能怪老岳,谁都不能怪!咱们都是华冬那个年纪过来的,谁不知道孩子们的心思,现在要想解决办法!” 这句话说的在理,赵老师和严毓祥齐声附和道“对!说的是呀!” 老姚毕竟是学校里面官职不小的一个老师,只见他想了一会,道“华冬他爸,你回去只能关心,不能打骂,华冬现在是中考的关键时期,这可是人生大事,谁都耽误不起,咱们不能让孩子的心里浮躁,稳住!” 严毓祥点了点头,答应了,他本来也不知道要怎么处理这件事情,还是待自己回去向妻子严秀萍传达了老师的这个交代,看她怎么办吧。 姚老师转头又道“赵老师,你明天叫上老岳,郭宝他们班主任,一块来我办公室,咱们把这件事情解决一下。”赵老师也点头答应了。 只听姚老师拍了拍手,道“好啦,他们还在开会,咱们趁早散吧,别让教育局那几个堵住了,可就不好交代了,……” 这时候只见严毓祥站了起来,放下水杯道“姚老师,赵老师,还有一件事情,就是冬子每天晚上的补课你们看怎么安排一下?” 姚老师道“这你放心吧,明天测验结果出来我们自然会有安排的,总之咱们只有一个原则,就是不要耽误了孩子!” 严毓祥听完这话就放心多了。只要不耽误冬子的学业对于他来说就是一个满意的结果。 严毓祥走到冬子的教室门口,喊了一声“走!跟我回家。” 冬子背上书包,默默地和严毓祥往家里走去,两个人在路上一句话都没有交流,冬子特别想问父亲事情的处理结果,或者是他们的谈话内容,但是看到父亲严肃的表情,便不敢问了。 两个人回到家,母亲严秀萍见冬子皮青脸肿的,尤其是两个眼睛,肿的厉害,知道他是在学校打架了,正想问什么,见丈夫给自己使眼色,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没有再问,道“冬子你先去做会作业,我去给你热热饭。”说着,端起桌子上的饭便向厨房走去。严毓祥也跟着出去了。 冬子知道父亲这是要向母亲是说事情的经过,但是他也无可奈何,只好背上书包回了自己的屋子,开始写作业。 厨房里头,严秀萍问道“是不是冬子在学校打架了?” 严毓祥道“岂止是打架,还早恋!” 严秀萍从来没有想过儿子早恋的问题,觉得这在懂事的冬子身上不可能发生,便问道“怎么回事,你和我说说。” 严毓祥便把在学校里看到的听到的都说给妻子听,并且最后嘱咐道“姚老师刻意嘱咐过了,咱们回来先不要说冬子,一切等中考完再说。” 严秀萍一边把热好的菜装回到盘子里,一边道“现在也只能这么办了。”她对于钱的事情倒是一点也不担心,反而为自己的儿子想的比较多。他一直觉得冬子心理上要比同龄的孩子要成熟一些,所以这些事情也就不会发生在他的身上,严秀萍也一直以此为豪,但是现在看来事情却不是这样的,可能冬子的青春期要比别的孩子晚来一些,但是这些事情都是在孩子的成长过程中避免不了的,这让她为冬子的高中生活堪忧,觉得这一切都将在高中展现出来,看来只能让冬子上县一中才对他是真正的帮助。 真是“父母爱其子,则为之计深远!”严毓祥看着沉默不语的妻子,不知道他已经把冬子的高中也考虑进去了,随后他又交代了一句“你千万记得,可以关心他脸上的伤,但是不要再提这件事情了啊。”说完,便又急匆匆的出门去厂子里了。 严秀萍看着丈夫的背影,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这几年虽然日子是过好了,但是她知道丈夫主外不容易,但是又有谁知道她主内也不轻松呢!四个孩子都得靠人照应,这么大的屋子还得每天打扫,这就够让严秀萍发愁的了。 严秀萍把饭端上桌子之后,便喊来了冬子吃饭,冬子端起碗,默默的吃完饭之后,便赶紧又躲回自己的屋子里去了,他看到母亲和父亲一样,一句话都没有说,这恰恰证明父亲已经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母亲了。 这天晚上冬子实在是太累了,做完作业就赶紧上床睡觉,他没有再胡思乱想,而是觉得挨下啥算啥吧! 第二十六章 处罚结果 距离中考的日子越来越近了。 第二天一大早,冬子便早早的起床,像往常一样,匆匆的吃过早饭,来到了学校。可是今天却没有大张旗鼓的站在楼道里远眺,而是躲在教室里,漫不经心的隔着窗户看着对面的人家,今天的天气不是很好,所以冬子没有看到他想看的人和事。 令人痛苦的早读铃声响了起来,班主任赵老师伴随着铃声缓缓的走进了教室,冬子远远的便能感受到班主任给人的那种仿佛要窒息的感觉,他总是拉着一张脸,让学生们感到非常的害怕。 冬子没有敢抬起头看班主任,而是一个人翻看着语文课本,随着同学们琅琅的读书声假装认真的读着书。 他被叫到初中部主任的办公室是在上午的两节课之后,十点钟的铃声一响起,就意味着这一次的测验到此结束了。班上的学生交完卷之后,都长出了一口气。仿佛是人间炼狱走了一圈一样。接下来学生们就该一排排的站到操场上做广播体操了。正当冬子也要随着人流往楼下走的时候,被班主任叫住了。 “严华冬,你来一下。”冬子一抬头,看到的是赵老师严肃的面孔,冬子只好跟在他后面,往姚老师的办公室走去。 赵老师先进去之后,冬子往屋内瞅一瞅,发现里面站了不少的人,对面站着的是初中部的主人姚老师,斜里站着的是自己的化学老师岳老师,背着门口站着一个女同学,虽然身穿着校服,但是曼妙的身材还是显现了出来,冬子知道那是岳芝楠。 “还愣着干什么!赶紧进来。”赵老师催促道。 冬子只好往屋子里让了让。并且随手关上了门。 “眼睛还疼么?”姚老师用听不出讥讽还是关心的口吻问道。 冬子抬起头来看着他,道“不疼了。” “你小子可真行,连咱们学校大名鼎鼎的郭宝郭混混都敢惹,长本事了啊!”姚老师随口又说道,并且顺手递给赵老师一把椅子。 冬子没有说话,他站在岳芝楠的旁边,闻到了她身上散发着的香味,冬子特别想转过头来看一看岳芝楠的表情,但是现在他没有这个勇气。他用眼神瞥了一眼站在旁边的岳老师,见他表情严肃,没有了以往和自己开玩笑的那种氛围。 “知道今天叫你俩来是什么意思吧?”赵老师向着冬子和岳芝楠问道。 “知道!”冬子答道,口气里没有显漏出害怕。 赵老师随口道“我不是问你,我是问岳芝楠,你爸也在这里,不过你不要仗着他的威风,要让他说起话来比我们都狠!” 岳芝楠抬起头看了一眼父亲,看到他一改往日的和蔼,正在用如老鹰一般锐利的眼神盯着自己,急忙躲开,小声的道“我知道。” “知道就好,那你俩说说,这个事情要怎么处理好。”姚老师问道。 冬子向前微微的抬了一下脚,挺直胸脯道“我打了郭宝,也被郭宝打了,按照学校打架的校规处理吧,不过这里面没有她什么事情,你们不要误会她,她事先并不知道。” 姚老师道“你的意思是你一个人要承担咯?按照学校的规章制度,像你这样的情况是要被劝退的!我昨晚上当着你爸的面没好意思说出来,你还当这是跟你闹着玩呢?”姚老师突然严肃起来,从口气中听出了责骂。 冬子不知道这件事情到底有多么严重,但是知道被学校劝退对于自己的后果是什么,他还没有大胆到这种程度,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姚老师见冬子不说话了,便转头道“岳芝楠,你说这件事情该怎么办?”他毕竟是岳老师的女儿,所以姚老师的口气也就稍微缓和了一些。 岳芝楠仍然是轻声道“哪件事?” 这一下把姚老师问住了,要说打架的事情吧确实和她没有关系,但是要说早恋的事情,这样的开场显然有些唐突。 只听岳老师用粗哑的声音喝道“到现在了你还和老师们绕弯弯了!当然是你和严华冬找对象的事情!”站在一旁的姚老师赶紧拉了拉他的衣袖,示意他注意自己说话的语气。 岳芝楠被父亲突如其来的训斥吓了一跳,只见她身子微微的颤抖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向来怕这个当老师的父亲,也一直觉得他把自己盯得死死的,没有同龄人那般的童年。 冬子听到岳老师的这一声呵斥,也着实是吓了一跳,现在在这个屋子里他最怕的人就是岳老师了,但是他明显的感觉到身旁的岳芝楠比自己还紧张,他鼓足勇气,对着岳老师道“岳老师,这……我是喜欢岳芝楠,我和郭宝打架也是为了岳芝楠,但是她并不知道这件事情,我也从来没有向她表白过!”冬子现在只想先把岳芝楠和这件事情的关系撇出去,把这件事情定性为打架斗殴,至于学校要怎么处罚,那只能是接下来再想办法。 “还‘表白’?少给我用从城里学来的那些洋气的词儿,你们这么大的孩子,知道什么是爱情!要是能分得清还用我们干什么!”岳老师大声的说道。 姚老师站起来,接了一杯水,放在岳老师的桌子前,用手按了按他的肩膀,示意他坐下,这件事情急不得,得慢慢来。 姚老师转过头来问道“华冬,你说岳芝楠都不知道这件事情?那你就是不承认你和岳芝楠找对象了?” 冬子一不做二不休的道“姚老师,不是承不承认的问题,我们没有找对象啊!” 姚老师道“那你给我解释解释为啥你要送岳芝楠回家了?并且有人看到你俩抱在了一起了?” 冬子道“谁?谁看到的,姚老师您也知道,我俩以前压根就不认识,就是在演讲比赛上搭档了一次,现在我俩还不熟呢!” 姚老师继续说道“严华冬呀严华冬,算是老师看错你了,犯了错误不怕,但是死不承认错误的学生不会有什么出息的!你回去收拾收拾东西,回家去吧,学校决定因为你早恋又打架斗殴,所以把你劝退了。” 冬子听到这儿着急了,咬着牙,不知道是该走还是留在这儿坦白。岳芝楠比他更着急,只见她一手拽住冬子,道“我和严华冬是在找对象,我俩已经说好一块考县一中,并且是我主动的,至于郭宝那件事情,爸!她每天骚扰我,华冬没有办法了,才去找他的。”说着,便哭了起来。 岳老师听着前半部分还十分生气,但是见到自己的女儿哭起来了,也不好意思再发火。想要说什么,被旁边的姚老师抢白了几句。 “芝楠呀,你能这么说我很为你感到高兴,不过你选的人不对呀,人们都说三岁看大,七岁看老,严华冬连承认错误的勇气都没有,这种男人长大了也不会有担当的,你听姚叔叔的话,你还是乖乖的读书,等你上了大学找一个比严华冬好千百倍的!”姚老师说道。 岳芝楠听完这话,抹了抹眼泪,拉了一下冬子的衣角,让他赶紧承认错误。其实冬子也听出来,姚老师这话里的意思是让自己坦白,他好从宽处理。但是冬子性格里有一股子倔劲儿,他觉得现在去坦白会更让人瞧不起。只见他僵在原地没有动。 岳芝楠着急的直跳脚,岳老师看到了这幅场景,别提有多么的生气了,“好哇!人家还不急,你倒是自己先着急起来了!”只见他站起身来,道“楠楠,你给我回班里去,我就一句话,要是以后让我发现你和严华冬来往,我打断你的腿!” 冬子听完这句话,心中顿时明白了许多,他知道就算是不为自己,只为岳芝楠,今天这个错误也必须要承认了,只见他转过身来,平息了一下心态,道“姚老师、岳老师、赵老师,咱们一件事一件事的说,我和郭宝打架这件事情,如果他不来招惹我,我是不会去招惹他的,他在前一天晚上找了人在路上打我,所以我昨天要还回去,这件事情你们该怎么处理怎么处理,昨天晚上的事情是我做的不对,我以后绝对不会再这么鲁莽了!” 姚老师满意的说道“好,那你说第二件事情。” 冬子道“第二件事,就是我和楠楠找对象,我觉得这样非但不会耽误我俩的学习成绩,而且我俩已经约好要一同上高中,不信你可以看我这一次的模拟考试成绩,我们会共同为了那个目标努力!”说完,看了看岳芝楠,岳芝楠也看了看他。两人的眼神中都透露着一股幼稚的自信! “胡说八道!你们知不知道就算是高中找对象也算是早恋?找对象就肯定要耽误学习,严华冬,你就算是不为自己考虑,能不能为我的女儿考虑一下!”岳老师气急败坏的说道。 岳芝楠听到冬子这么说,心里十分高兴,嘴上一冲动,道“爸,我怎么了!我这不是好好地读书了,我又没有耽误学习!” 岳老师刚要开口,只见姚赵二位老师一同站起身来,道“老岳,不要生气,有话好好说。” 办公室里的气氛瞬时就凝固了,眼看着老师和学生就要谈崩,这可不是他们想要的结果。岳芝楠看着父亲这个样子,有点心疼,毕竟他也是为了自己好,便道“爸,你不要生气,慢慢说。” 姚老师看着气喘吁吁的岳老师,回头又望了望眼前的这两个学生,叹了口气,道“这样吧,老师们一直把你俩当成懂事的孩子来看待,我希望你俩也能洁身自好,不要因为早恋耽误了学业,严华冬,你从今天开始不能再送岳芝楠回家,岳芝楠,你也不能去找严华冬,还有你俩的学习成绩不能下降,如果你们在这三件事情之中违反了任意一件,那我就把这件事情交给校长处理,你们也知道,早恋加上这么严重的打架斗殴,是要被劝退的。”姚老师语重心长的交代着。 两人听完姚老师这句话,都是重重的点了点头,看来老师们也拿他们没有没有办法了。而且听姚老师话里的意思,没有明确表示他们不能找对象,这个结果已经是让他们都心满意足了。 只见姚老师轻轻的拍了拍岳老师的背,道“老岳,你看这么处理能行么?”岳老师没有说话,看了一眼自己的女儿,“哼”了一声,夺门出去了。 姚老师道“岳芝楠,你也回去上课吧。”岳芝楠点了点头,也回到了教室。 办公室里只剩下了姚赵两位老师和冬子。只听姚老师问道“华冬,你知道为什么要把你留下来么?” 冬子不解的道“不知道。” 姚老师道“你是赵老师班上的学生,也是咱们学校出了名的好学生,所以学校一直在刻意的培养你,这一点我相信你能看出来,但是你昨天的事情做得让我们很失望,要不是因为你马上就要中考,我还真要重重的罚你,不过你现在先把自己的学业搞好吧,还有,我最后再交代一件事情,如果有同学问起了这件事情,你就说学校给你的处分是留校察看,嘿嘿,我要是真的在你的档案里写上留校察看这四个字,你这学业算是完了,你明白么?” 冬子点了点头,他此刻才知道老师们对自己的良苦用心,以前只是觉得因为自己优秀,所以才会有这么多展示的机会,看来并不是如此,自己打心底里十分感谢自己的老师,并且暗暗发誓一定要好好学习,不能辜负了老师对自己的期望。 这件事情就这样过去了,冬子后来听同学们说,给郭宝的处分和他一样,都是留校察看,冬子想可能那个“留校察看”是真的吧,他不明白这个结果是因为自己的原因,还是因为父亲给学校福利的原因,但令他更加不明白的是,他之于岳芝楠,是应该果断的坚持,还是为了学业而放弃。但不论如何,冬子因为这件事情,又成长了不少。 第二十七章 纠结心理 就像冬子承诺的那样,他的学习没有下降,但是他与岳芝楠见面的机会也少了很多,因为她被父亲勒令每天放学之后要一起回家,就这样郭宝也没有机会去接触岳芝楠了,没过几天,他就听同学说郭宝移情别恋了。冬子以为郭宝也不会再去找他报仇,他和郭宝的事情到这里就算是完了,但最终这一天还是会来的。 时间过得真快,这天班主任赵老师将冬子等几个班里的尖子生叫到办公室,传达了一个重要的通知,那就是县一中一年一度的小班考试就要来了,并且语重心长的表示了这次考试的重要性县里教育局明确表示,只要通过了这次的小班考试,不管中考成绩如何,都能被县一中直接录取。 冬子作为班里的尖子生,当然也在考试范围之内,而且按照以往的考试名额来看,冬子的情况不属于“重在参与”的这一类学生中,而是属于“板上钉钉”的情况。学校对这件事情是极其重视的,甚至还通知了家长,这一消息让严毓祥家人高兴了好一阵子,甚至赵老师在和严毓祥交流的时候,直截了当“准备好学费,华冬很快就要到县一中上小班去了。”严毓祥高兴地道“学费早就给他准备好了,到时候一定请学校老师到家里去坐坐。”当然,赵老师也表示了他对冬子的担心,就是他们都知道冬子是不愿意考县一中的,所以希望严毓祥回家之后能够和冬子再简单的交流一下。确保他能够接受这次的考试安排。 情况正如赵老师所料,在得知自己要去参加小班考试了,冬子没有像其他同学那样的高兴劲儿,但是他自己也说不来这是为什么,感觉自己马上就要进入一个牢笼一般。他知道自己的家人,尤其是自己的母亲非常希望自己能被县一中录取,所以他的这些倾诉没有人可以说,他决定去找岳芝楠。 这天晚上学校放学之后,岳芝楠背上书包,准备去他爸的办公室写作业,而冬子还有一节自习要上,所以他只能趁课间去找岳芝楠聊一聊。 他走到岳芝楠班上的门口,往里面望了望,看到了正在收拾书包的岳芝楠,嗨了一声,岳芝楠抬头见是冬子,十分高兴,他也是听说了冬子马上就要参加小班考试了,而自己还有一年也必然要经历这样的一个过程,心中说不出有多么的开心了。冬子朝她摆了摆手势,示意自己在学校的小树林里面等她,便急匆匆的下楼去了,因为他不想让任何人看到。 岳芝楠收拾好书包,放在课桌上,然后也来到了小树林里,五月的白天已经长了起来,所以学校放学的时候天还没有黑,岳芝楠往小树林深处走了走,才发现了靠着树站着的冬子。 岳芝楠走近之后,主动伸开双手和他拥抱了一下,她见冬子脸上的神色不是十分欣喜,不知道他遇到了什么事情,便道“你怎么了?见着我不开心?” 冬子道“没有,我没有不开心。” 岳芝楠抹了抹冬子的鼻子,道“骗人,你有事要和我说?” “嗯”,冬子边说边放开了她,又往小树林里面走了走,一直走到学校围墙边上,岳芝楠跟在她后面,不知道冬子在搞什么鬼。 冬子看了看四周没有人,才道“我要去参加县一中的小班考试了。”语气之中十分淡定。 岳芝楠拍手道“恭喜你咯,你是不是紧张的?我听姚老师他们说你肯定能考上,所以不用担心。” 冬子道“不,我不是紧张,而是……而是……”顿了顿,他没有再说下去。 岳芝楠不解的问道“那你是为啥?” 冬子摇了摇脑袋,道“我也不知道,但是我开心不起来,你说我这个决定对么?” “什么决定?呀!你是不是反悔了?不想考县一中了?还是不想和我在一起了?”岳芝楠着急的问道。 冬子摸着她的头,说“没有,我想和你在一起,但是我不想考县一中。” 岳芝楠一把推开他的手,道“咱们不是都说好了么,你要是不考县一中,咱们就到不了一块,你也知道我爸,他肯定会让我上县一中的,即便是明年我的小班考试上不了,他也要让我通过中考上县一中。”岳芝楠一口气说完这话。 冬子皱了皱眉,道“那能怎么办,唉……为啥你们都喜欢县一中呢!” 岳芝楠气愤地道“这个道理我不知道跟你说过多少遍了,咱们只有上县一中才能上大学,市一中不适合咱们!” 冬子道“适不适合只有上过才知道吧?你爸也有点太武断了,……” 岳芝楠打断他的话,道“你不准说我爸,再说了,我看你一直就没有打算上县一中对不对?那你以前和我说的那些承诺都是骗我的!” 冬子急忙道“不是,不是,楠楠,你听我说,咱们要在一起的,我没有骗你,我这番话也不知道和谁说才好,所以我想找你说说话。” “哼!你不用解释那么多,我知道你的心思了,唉……这几天你没来找我,我右眼一直跳,我就知道肯定有事!算了,你爱考什么考什么,我不管你了!”说完这话,岳芝楠转头便走。 冬子一把拉住她,道“楠楠,你先不要走,你听不进去算了,我也不说了,现在学校的考试名单已经定出来了,我就是想不考都没有办法,但是我要是考不上那不能怪我!” 岳芝楠道“只要想考哪有考不上的,你要是考不上你们这一届就没有能考上的了。” 冬子听完她这话,嘿嘿笑了一声,道“好了,我这可能真的是考前紧张的,我考,我考行了吧?” 听到这里,岳芝楠才笑了起来,她转头道“等咱们上了高中,就每天在一块学习,然后你先考一个大学,在那个学校等我,等我也大学毕业的时候咱们就结婚!”这句话把冬子吓了一跳,他哪里想过和岳芝楠结婚的事情呢!在他的心中只是觉得和岳芝楠待的有趣,想和他长久的在一块罢了。 但是冬子为了不扫岳芝楠的兴,还是笑着答应了。 之后两人靠在一起说了一些无关紧要的话题,都是些什么谁给谁又传情书啦,哪个老师上课无聊啦之类的。 等回到教室上自习的时候,冬子在脑海中把刚才和岳芝楠的谈话重新梳理了一遍,顿时觉得他每一次和楠楠的谈话都是失败的,因为每次都是事与愿违。就拿这一次来说,他本来想表达的意思是劝说楠楠能够理解他不想上县一中的苦衷,但是在见到岳芝楠清秀的脸庞的时候,本已经准备好的话术便全抛到脑后了,只剩下了初恋的热血。他长叹一声,这是他性格上的弱点,对自己既感无奈又痛恨不已。 这天晚上他回到家之后,见父母坐在桌子边,这在他在上初中的时候十分罕见的场景,以往的这个时候父亲早已经去了猪场了,冬子边放书包,边问道“爸,你今天怎么没有去厂里?” 严毓祥道“今晚没啥事,不用去了,我倒是去了一趟你们学校,看你在教室里面上课所以没有叫你。” “哦”冬子答应了一声,他自然知道父亲去学校是为了什么。 严毓祥道“你们班主任赵老师说你要去参加县一中的小班考试去了?” “嗯”冬子又答应了一声。 严毓祥追问道“什么时候考试?” 冬子没好气的说道“你不是去了么,赵老师就没有告诉你什么时候?”其实冬子的心中不是对父亲生气,而是对这么多人都兴致颇高的重视一件强迫自己去干的事情非常反感。 严毓祥顿了顿,道“你们老师告诉我了,我就不能再问问你?”口气之中已经多了几分严厉。 一旁的母亲道“冬子,你爸也是为你好,今天他还特地从邻村的奶牛场给你订了一个月的鲜牛奶,让你每天早上喝。” 冬子道“我知道啦,不过你们再补也不管用了,老师说现在的成绩都定型了,就是升也升不上去,差也不会差到哪里,尽花冤枉钱。” 严毓祥怒道“好心当成驴肝肺,看你能有什么大出息!”起身推门出去了。 母亲也没有再说话,而是轻轻的叹了一声,其实今天晚上的谈话是老师特意安排的,冬子不止一次向他们表达过自己不愿意上县一中的意愿,所以老师们对于冬子考前的心理尤为重视,害怕他因为不愿意而放弃了这么好的一个机会。而且老师和家长们一致认为,县一中才是最好选择。 吃完饭之后,冬子便回到自己屋子里写作业去了,他心中对于今晚上的冲动有些后悔,按理说他考前也不紧张,自己也说不上来为什么会这么焦躁。 不一会儿,母亲严秀萍推门进来了,冬子没有回头,母亲坐在冬子的床头,道“冬子,你今晚上不应该和你爸那么说话的。” 冬子边写作业边道“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再说了,是我爸先生气的!” 母亲笑了一声,道“你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唉……我问你哈,你和那个姓岳的女同学怎么样了?” 自从上次和郭宝打架的事情完了之后,虽然冬子每天都准备着被审问,但自己的父母却从来没有和他提起过这件事情,今天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问。其实严秀萍也不知道怎么才能和儿子好好交流下去,所以只好先捡他爱听的说。 果然,听冬子道“我和岳芝楠最近见得少了,我要考试了,哪有时间见她。” 母亲笑道“那人家小姑娘就不着急?对了,我听说她是你们化学老师的女儿,你化学成绩上不去,不会是因为她吧?” 冬子停下了手中的笔,道“妈!那和她有啥关系,再说了我化学成绩怎么了!再不济也是班里的平均水平么!” 母亲道“好好好,我儿子最优秀了行不行?那你有没有和你那同学说你要参加小班考试的事情?” 冬子不假思索的答道“说了。” “那人家是什么反应?”母亲追问道。 冬子转过头来,说“她?还能有啥反应,我能考县一中她当然高兴了。” 母亲道“那就好啊,你能考上县一中,不仅是那个女同学高兴,所有的人都为你高兴。” 聊到这儿冬子知道母亲为什么要找他聊天了,原来又是为了这件事情。 只听冬子道“你们不用说了,反正也没有人在乎过我的感受,都是你们安排呗,现在小班考试的名单已经出来了,我就是想跑也跑不了了,你们不用再想各种办法来开导我,哦……对了,也不要给我订啥奶的,我不爱喝那玩意儿,瞎浪费钱。” 母亲见到儿子先把心中的想法说了出来,而且结果还算是令自己满意,所以没有在说什么,正当她准备出去的时候,突然道“冬子,你能不能给你爸道个歉呢?” 冬子转头道“我想想吧,本来是他先生气的!”但是口气之中却没有显露出来对父亲的不满。 严秀萍知道冬子会这么做的,所以满意的点了点头,就出去了。 纠结的心理伴随着冬子一直到他小班考试结束之后,在这期间他的脾气变的有些暴躁,但是他也只是对自己发火,在别人眼中的那个无所不能的好学生,原来也有无奈的时候,可是谁又知道呢!现在让他选,看到父母、老师、岳芝楠的时候,便信誓旦旦的要上县一中,但是当他一个人的时候,又痴迷于市一中了。也许这件事情的最终结果只有等考试那一天才能决定。 第二天早上,母亲在给冬子打扫房间的时候,见到冬子写作业的桌子上放着一张纸,那是写给他爸的道歉信。 第二十八章 考试事件 这一天很快就来了,和往常一样,冬子大早上起床,收拾好屋子之后,和自己的父母打了招呼,便拿了一个考试专用的透明资料袋出发了。 考试地点定在了镇上的中学,是县城高中专门派监考老师下来的监考的。 所以他们大早上就要被学校安排的车子送到镇子上去,午饭也要在那儿解决。 这次考试主要是针对文化课,所以只考三门主课,数学和英语的考试被安排在了上午,而下午两点考的是语文,只要上午发挥的不错,下午的语文一向是冬子的长项,在他看来就更加不用担心了。 上午考完试之后,陪考的赵老师先安排学生到学校的食堂就餐,这次冬子所在的中学一共来了十个参加考试的学生,都是这一届的尖子生。 在吃饭的时候,赵老师刻意坐到冬子的旁边,问道“华冬,这一次的试题难么?” 冬子道“还好,比咱们模拟的稍微难了一点,但是比我参加的竞赛可简单多了。” 赵老师道“这试题考的是基本功,不能和竞赛类的题目比。只要细心一些,就没有问题。” 冬子赞同的点了点头,道“数学有一道不确定,英语的话就听力有些问题,但是听力不能检查啊。” 赵老师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嗯,那没有关系,中午我给你们安排了一个教室,可以在里面休息一下,等下午考完咱们直接回,保管过几天通知书就到了。” 冬子“哦”了一声,没有再说话。见赵老师又找其他的同学去了,想来谈话的内容都是大同小异。其实冬子上午发挥的还是不错的,就算是那道没有把握的题,他也最少有七成的胜算,所以他一点都不担心。想着等下午考完试,总算就可以轻松一下了。 一行人吃完午饭之后,在赵老师的带领之下,来到了这所中学教学楼二层的一个教室里,教室是空着的,没有人,赵老师说道“你们就在这里休息一下,等快到考试时间的时候我来叫你们。”学生们便都进教室里面找了一个合适的位置或坐或躺的休息着。 其实还是有一些紧张的,让他们睡觉他们也睡不着,所以一直讨论着上午的试题,这一点来之前老师就交代过,千万不要在考完试之后对答案,但是有些学生还是喜欢这么干,冬子不想和他们对答案,但是教室就这么大,他们讨论的声音还是能传到冬子的耳朵里。时不时地还问到“华冬,你说这道题是我的答案对还是他的答案对?” 这时候华冬也不好意思不说话,只能说道“这道题我也不确定,但是我的答案是……” 不一会儿,学生们讨论的热情慢慢降了下来,有的学生见到旁人在休息,也就不好意思再说话了。这时候听到楼道里面一阵嘈杂的声音,向着这边走过来。他们不以为意,以为只是路过的学生。但显然不是这样的。 只见这几个学生站在教室的门口朝着里面望了望,胆子大直接喊道“哪个是严华冬?” 冬子没有想到这群人是来找他的,但是一眼就能看出来这不是什么好学生,像是学校里面的混混,其实这个学校虽然是在镇上,但是要比冬子他们学校乱很多,前几天还听说这学校的两个学生因为打架,一个学生朝着另一个的大腿上捅了一刀,结果正好捅在了大动脉上,最终这个学生因为失血过多没有救回来。所以在来之前,老师们特别交代,我们就是去考试,千万不要和当地的学生有冲突。 冬子听到有人找他,没有站起来,道“什么事?” 那个学生道“你就是严华冬?”说着,往冬子所在的位置走了过去,身后的学生看着像是这个人的跟班,也跟着走了过去,一下子就把冬子围住了。这时候只见教室门口还站了两个学生,意思很明显防止教室里的其他学生告老师。 教室里的其他人都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场景吓坏了,他们没有要和冬子站在一块的意思,而是各自埋下了头,深怕祸端惹到自己身上,其实不只是他们,就算是换另一波好学生过来,也会是这样的场景,这似乎是“好学生”的通病。 冬子道“对,我就是严华冬,你们找我做什么?” “哎哟,你不知道找你是干什么?听说你在学校里面打了我们宝哥是不是?” 原来这一群人是和郭宝一伙的,郭宝别的本事没有,结交的“江湖朋友”倒是一大堆。 冬子道“我们是打过架,不过这和你们没有关系,你们要干什么?” 那同学用拳头杵了冬子的胸口一下,轻蔑地道“不干什么,宝哥让我们来慰问慰问你。”说完,身边的同学都笑了起来。 冬子忍着痛道“我下午还有一场考试,能不能等我考完再说?” “等你考完?等你考完就跑了,宝哥的意思是这场考试你不用参加了!”那人嚣张的说道。 冬子有些生气,站起来道“那你们想怎么样?” 只见那人从校服里蹭的一声,抽出来一把刀,那刀也不是特别长,但是看刀口就十分的锋利。道“听说你还让我们宝哥见了红,看你很能打么!咱两过过招怎么样?” 冬子看到这把刀的时候,心中吓了一跳,这种场景在同龄人中间是不多见的,更何况这可是一把真刀呀!但是他现在要是认错的话会被人瞧不起,这也不是冬子的性格。 那人见冬子没有说话,笑着道“怎么啦?害怕了?你当时用砖头砸宝哥脑袋的时候怎么没有害怕?” 冬子定了定,觉得今天肯定是又得打一架了,索性就大着胆子道“老子怕个球!咱们去外面,不要打扰了别的同学休息,他们可跟这件事情没有关系。” 只见那个同学想了想,似乎是觉得在教室里面动手也不合适,反正这是自己的地盘,还怕他跑了不成!便道“好,咱们去校门口那个巷子里,走吧?”说完这话,只见他把刀又藏在衣服里,当先走了出去。 冬子跟在后面,后面的学生便蜂拥着也出去了。 这时候班里的学生又聒噪了起来,觉得这件事情必须马上告诉赵老师,但是谁去告诉呢!说不定这时候那些学生还在教室门口,但是他们也确实见到那把刀了呀,闹不好会出人命的! 今天因为这场考试,所以学校里面没有什么人,冬子随着这个学生往学校门口走去,他看着前面这个带头的人,个头不高,身材也不胖,走起路来屁股一扭一扭的,让人觉得十分难看。 不一会儿,一群人就来到了学校门口的巷子里,这条巷子是学校围墙和周围的居民房子之间留下的一道小路,平时没有什么人经过。 那人道“你说吧,你选个死法!”其实郭宝交代的是让他知道自己的厉害,只要吓唬吓唬就可以了,所以这人也就捡着严重的话说。 冬子双手叉腰,道“你们说,单挑群殴随便你们!” 那人见非但没有吓唬住,反而这人越来越神气,便道“他妈的老子可不是吓唬你,老子让你下午考不成试你信不信?” 冬子道“我信,但是我也能让你下午回不去家你信不信?” 这句话激怒了对面那人,他本来只是想吓唬一下冬子也就算了,但是眼看着冬子不服软,话说到这份上,早已经把郭宝交代的话忘在了脑后,只见握紧拳头,一拳杵在冬子的胸口上,道“来呀,老子他妈的还能怕了你!” 这时候只见冬子也豁出去了,他一把抓住那人的胳膊,把他往过一拽,一脚蹬在了那人的小肚上,那人“哎哟”了一声,冬子趁热打铁,从后面搂住那人的脖子,顺手拉开它的衣服拉链,从中拿出这把刀来。 冬子把刀握在手中,其他人见冬子手中拿着刀,都往后退了退,冬子在空中“嚯嚯”比划了两下,喊道“来呀,哪个不怕死的上来!” 这时候谁还敢动,他们拿这把刀的时候只不过是为了吓唬,而现在真的要成为杀人凶器了,众人非但没有向前,反而都向后退了退,胆子小的已经远远的跑走了。 被冬子掐住脖子的那人也呼吸吃紧,想说话却一点也说不出来,因为呼吸困难而被憋得满脸通红,冬子深怕他挣脱了,所以那人越挣扎他就掐得越紧。 冬子着急了,也把一切都抛在了脑后,他见没人上来,就往前面迈了两步,喊道“你们不是挺能耐么!他妈的郭宝就这点本事?” 就在这时,听到学校门口传来了一个声音,道“不要动手!”冬子一听就知道是赵老师的声音,他手上没有放松,害怕一个不留神,这把刀反而伤了自己。 其他的学生回头望去,远远的看到学校的领导们来了,便一哄而散,只剩下了冬子掐着那人的脖子以及自己手里挥舞着的一把刀。赵老师一马当先跑在最前面,喊道“华冬,你干什么!放下刀,放下刀!” 冬子道“赵老师,是他们先找我麻烦的,……”嘴上这么说,手上可一点都没有收劲儿的意思。反而看被冬子掐着脖子的那人,脸上已经憋得青筋暴起。 赵老师道“你先把刀放下,听到没有!” 他毕竟是冬子的班主任,冬子见到他一直让自己把刀放下,仿佛才如梦初醒!他把刀抛在一旁,另一只手顺势也丢开了掐着的那个学生,整个人一屁股瘫坐在地上。 赵老师没有管他,而是扶起那个学生,朝着后面的领导道“郭校,这是咱们的学生么?” 后面一人答道“嗯,是!”这个郭校没有多言语,但是对于眼前的这一幕显然非常生气,再怎么说,他看到的场景也是外校的学生拿着刀子在威胁自己本校的学生呀。 而后赵老师才道“华冬,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听学生们和我讲,才知道你又打架了!幸亏我们来得早,来得晚了你就要赔上这条命了你知道么!”赵老师话语之中十分生气,所以没有掌握分寸。 两人是被老师们搀扶着才回到办公室里的,考试的时间马上就要到了,赵老师百般央求道“不管怎样,先让华冬考了试再说。” 但是对方显然不让,并且振振有词道“赵老师,不是我不让,你也看到了,这两人差点闹出人命,你说,什么重要?” 赵老师斩钉截铁地道“此时此刻,考试最重要!”其实他又何尝不知道人命要比考试重要的多。但是现在这种情况他也只能这么说了。 和他一块去找人的郭校是这个学校的副校长,和赵老师也是多年的交情,当时他们正在副校长办公室里面谈话,却不想被自己的学生告知有人带着刀去找华冬,他们才知道出事了。 考试的铃声又响了一遍,意味着考场已经开始发试卷了,赵老师满头大汗地道“老郭,你倒是说句话,我求你了还不成,我们又跑不了,先让华冬考了试再说行么?”言辞之中十分的诚恳。 冬子稍微定了定神,现在算是冷静下来的,看着赵老师在为自己求情,心中说不出的感激,他也不知道自己作为一个从来不打架的学生,为什么在这短短的一两个月时间里,接二连三的干这种事,一开始是纸棍,后来竟然都动起刀子来了! 只见赵老师又道“老郭,郭校!你倒是给句话呀,难不成还让我给你跪下不成,”说着,拉开椅子作势就要往地下跪。 对面的郭校见到这个场景,急忙扶着赵老师,道“老赵,你这是干什么!学校就是想问清楚情况,没别的意思。” 赵老师擦了擦脑袋上的汗,道“我们也没有别的意思,你们的学生先去寻衅滋事,刀也是他们带着的,怎么?这里面死上一个你们才会觉得开心?现在我的学生必须先回去考试,要不然这件事情我告到教育局去,也要讨一个说法!”说完,坐在凳子上,这是他最后的办法了! 第二十九章 考试过后 赵老师说完这话就坐到凳子上,意思很明显,等着这群耀武扬威的老师给个最终的结果,看到他这副神情,办公室里面的人全僵住了,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只听郭校转头对本校另一个老师道“老刘,你说这事怎么办?要不……先让这个学生回去考试?”指着冬子道。 只听那老师长叹一口气说道“回吧,你先回去考试。考完试再回这个办公室。”言语之中充满了严厉。 冬子转头看了看自己的班主任,只见赵老师点了点头,示意他先回去,冬子便回去考试去了。临走之前,赵老师追到办公室的门口,向冬子交代道“你放心,不要有负担,好好考试,我在这里等你了!”冬子感激的看着赵老师,今天要是没有他,或者是换另一位老师,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赵老师交代完就又重新回到了办公室里,冬子边走边听到办公室里有人说“赵老师,我们这可不是怕你往教育局告,这个学生考完试必须给我们个交代才能回去!” 至于赵老师是怎么回答的,冬子已经听不清了。 他踉踉跄跄的回到考场,这时候距离开考已经过去了十五分钟,监考老师原本以为这是一个弃考的学生,正准备要将他桌子上的试卷收起来,没有想到他会突然回来。 冬子向老师简单的说明了情况,便回到自己的座位前,只见他没有着急动笔,他也没有这样的心思,而是看着眼前的两张试卷,轻轻地叹了一声,用双手捂住脑袋,趴在了桌子上。 不一会儿,他感觉监考老师轻轻拍了一下自己的肩膀,冬子没有坐直,只是把脑袋侧起来,小声的道“我没事。”监考老师用带着疑惑的眼神看着他,没有再管他而是慢慢的走开了。 中午的事情对冬子的影响实在是太大了,他没有办法让自己平静下来去好好考试,他随手翻了翻试卷,看了看时间已经过了半小时,他得抓紧了,但是脑子不听话,想要集中精力,却在不停在想着考试之外的事情,他想到了郭宝嚣张的笑声、想到了赵老师动情的安慰、想到了岳芝楠清秀的脸庞、甚至还想到了县一中与市一中等等。他想要沉静下来去好好写试卷,但是仿佛越是要强迫自己去干一件事情,这件事情就越干不好。 考试结束的铃声终于想起来了,冬子勉强把作文写完,但是前面还空了两道题,他已经没有时间去检查了,他也无心想去在把它做好,就这样看着自己的卷子被监考老师收走了。 当他带着恍惚的情绪走出考场的时候,看到赵老师正在门口等着他们,赵老师朝他看了一眼,却没有说话,而是把其他同学安排上了回学校的车上,才带着冬子重新回到了那个办公室。 刚进门,冬子就被呛了一下,感觉里面烟雾缭绕,坐了很多人,当然除了赵老师他一个也不认识,只听郭校说道“你叫严华冬是吧?” 冬子点了点头,道“对,我是严华冬。” 郭校笑着对赵老师说“老赵,事情已经查清楚了,是本校学生先动的手,没伤着人就好,我们的意见是咱们各管各的,你带你的人回去,我们这边犯了错误的同学我们来处理。” 赵老师面色沉重的道“既然是你们这边的问题,那你们打算怎么处置那几个学生?” 郭校一摊手,为难的说道“现在我们还没有一个定数,不过老赵,你这么说可不厚道啊,你又不是不知道打架这件事情一个巴掌拍不响,况且这里面还与你们学校一个叫作什么郭宝的同学有关系,这个你也应该知道的吧?” 赵老师“哼”了一声,道“还好没有耽误考试,要是真耽误了这件大事情,……”接下来严重的话赵老师没有再说。 郭校陪笑道“哎呀,老赵,咱们是多少年的交情了,你的面子我能不给,要不这样,你晚上留下来,我做东给你陪个不是?” 赵老师摆了摆手道“可别,我怕你们这是鸿门宴。”说着,自己也乐了起来。 站在一旁的冬子看着这件事情算是有惊无险,心中也放心了下来,但是这件事情所带来的后果却是再也无法弥补了。 只见赵老师站起来道“那既然是这样,我们也就不耽误了,学生我也给你带来了,要不你说道几句?”说着,指了指严华冬。 郭校道“哎呀,这是你的爱徒,我说了你还不得吃了我!再说了,孩子又没有什么错,这在法律上叫正当防卫。哈哈……” 赵老师道“那既然如此,我们就先回了,有什么问题咱们电话联系吧。”说完没有再管郭校和屋子里的另外一帮子人,而是向着冬子摆了摆手,示意两人要走。 郭校客气道“忙什么!现在学校的领导都在这儿,都是好关系,你坐会再走吧?” 赵老师没有说话,他气愤这群人不分青红皂白便差点让自己的学生考不成试,不过毕竟这不是自己的地方,既然说清楚、回去能交差了也就好了。 郭老师一直把它们送到学校门口,拉着赵老师的手又说了好一阵才回去。 冬子全程都在观察着赵老师的眼色,但是只见他对自己既不生气也不高兴,很难琢磨,冬子便不敢贸然和赵老师交流。 因为车子已经先走了,所以他们只能是坐公交。这期间赵老师接了一个电话,听口气像是学校的姚老师打来的,两人因为冬子的事情交流了好一阵。 在等公交的时候,冬子轻声的道“赵老师,这次给你添麻烦了。” 赵老师若有所思,“嗯”了一声,回到“下午考的怎么样?” 冬子低下了头,道“考得不好,我估计这次没戏了。”说完这话,心中十分低落。 赵老师往地下吐了一口痰,骂道“他妈的,这群狗娘养的,好好一件事情非要折腾成这样。”冬子望着赵老师的这个动作,心中十分不解。在冬子的印象中,赵老师别说是随地吐痰,就是说脏话他也没有听过,这一次可见是真的生气了。 其实冬子不知道的是,赵老师是在生自己的气,这件事情本不怪冬子,他只是怪自己为啥中午吃完饭非要去找郭校聊天,要是和同学们待在教室里,这件事情就不会发生,下午冬子也能好好考试了,冬子是班上的好学生,本来是大有希望考上的,经过这次这么一折腾,结果如何还真说不准,这让他怎么回去交差!赵老师其实气的是自己! 两个人只是在等公交的时候简单的交流了几句之后,一路上二人都没有说话。 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他们人还没有回到学校,冬子在镇上中学拿着刀挥舞砍人的事迹已经传遍了这个中学。甚至还有学生传言“冬子之所以没有回来,是因为受了重伤,现在已经在医院了。” 这些传言传到了岳芝楠的耳朵里,起初他是不信的,但是那同学说的有声有色,仿佛是自己亲临现场了一般,还说道都是因为冬子和郭宝打架的事情,这一下子岳芝楠才相信了。 她坐在教室里,内心十分关心冬子,但是他不知道该怎么办,想去办公室了解一下情况,又没有这样的勇气。 不一会儿,只见她慢慢悠悠的踱步在父亲办公室门前,但是始终不敢进去,他不知道进去之后怎么说,岳老师从窗户那儿看到了岳芝楠,喊了一声“楠楠,进来,有啥事?” 岳芝楠“哦”了一声,进到了父亲的办公室,这会学校的学生都没有上课,办公室里面坐着好几个老师,但是因为这个地方岳芝楠常来,所以都习以为常,没有抬头看她。 岳老师见岳芝楠不说话,又问道“啥事?没考好?”他知道岳芝楠也是刚进行了一次模拟,还以为是她没有考好了。 岳芝楠摇了摇头,还是没有说话,但是两只眼睛盯着父亲,真恨不得自己有读心术,能从父亲心里读出来冬子的一些消息。 岳老师见姑娘不说话,道“没事啊?没事那你回去上课吧?”这是一着以退为进,他知道自己的姑娘肯定有事情要问自己的,但是又难以启齿,所以这样说道。 岳芝楠扭扭捏捏地道“今天不是小班考试了么,我想问一下他们考得怎么样?” 岳老师道“小班考试跟你有啥关系,你不好好学习跑这里来就是问我这个事情……哦,不对,你是想问严华冬考的怎么样?”父亲一针见血的问道。 听到严华冬这个名字,办公室里坐着的老师都回头看向岳芝楠,这两人早恋的事情学校的老师都已经知道了,这个办公室里坐着的大部分都是冬子班上的老师,所以都关切的看着岳老师要怎么处理这件事情。 岳芝楠不置可否,不知道是该点头还是该摇头。 今天小班考试的第一波回来的学生先去姚老师那里报了的道,这个屋子的老师大多都是刚上课回来,所以对于冬子出事的事情还不是很了解。 岳芝楠道“我听说……我听说他们在镇一中打架了,所以我问问。” 说完这句话全办公室的老师都不淡定了,他们都知道这种事情学生的消息向来比老师还要快,所以这句话有很大的可信度。 岳老师抬头问道“你这是听谁说的?” 岳芝楠道“学校的学生都这么说,听说是……严华冬拿着刀比着人家的脖子,现在其他同学都已经回来了,但是他还没有回来了。” 岳老师没有说话,其他的老师也互相看着没有说话,他们知道想要求证这件事情的准确性就必须到姚老师甚至是校长室那里。 岳老师装作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我知道了,你先回去上课吧,我和你说了多少遍了,这不是你应该操心的事情!” 岳芝楠见父亲也不知道这个消息,心中倒是十分期盼这是假的,她不敢再惹父亲生气,便低着头出去了。 岳芝楠刚走到门口,迎面碰上一个人,她抬头一看,是姚老师,她轻轻的叫了一声“姚老师”,便听到上课铃声响了,于是急匆匆回到班里上课去了。 姚老师面色凝重的走进办公室,所有老师看到是他都站了起来,这倒不是因为对姚老师的尊敬,而是看着他这个脸色,知道岳芝楠所言不假,所以急于要了解情况。 姚老师道“你们是不是也听说了?我刚才给老赵打了个电话,确实是这个情况,不过放心,人没事。”说完,才把赵老师和他说的事情,和大家说了一遍。 说完之后,一群老师众说纷纭,莫衷一是。有些激进的老师道“华冬做得对呀,难不成还能让他们欺负了。”有些关心学业的老师道“唉,这么说来,华冬上小班是没什么戏了,真是可惜了!” 只听姚老师劝慰道“大家都放心吧,有出息的孩子到哪里都有出息,没有出息的孩子考上好高中也就那样!”众人都点头称是。 等到赵老师回来,老师们才细细的听了这件事情的经过,非常凶险,但是好在他能及时赶到,才化险为夷。至于郭宝,老师们商量着,既然不是他自己干的,就算是叫来问也极有可能不承认,所以还是不处罚的好。 而冬子也是默默地回到班里,接受同学们或佩服、或叹惋、或幸灾乐祸的异样神情。 这件事情让赵老师内疚了很长时间,在他看来,这完全是自己的失职,甚至后来在对冬子父亲严毓祥交代的时候,也是声泪俱下,觉得对不起华冬,但是严毓祥也不能说什么,这本来就是一个巴掌拍不响的事情,只能说冬子的性格还是有些缺陷,并不是家长老师所认为的那个无所不能的“好学生”罢了。 第三十章 考试结果 从镇子中学考完试的当天下午,学校放学之后,冬子去了趟厕所,其实他也不着急,第一是想去看一看岳芝楠还在不在教室,想见她一面,其次是因为他不想被同学们围在一块说东道西,他本不想来宣扬这件在同学们看来是非常勇敢的事情。 只见他从岳芝楠班级前走过,往里面望了望,没有看到岳芝楠。冬子想“楠楠可能已经回家了吧。”他的心中有些失望,也没有去厕所,而是到楼下转了一圈,便回到了教室。 当他刚上三楼的时候,往自己的教室门口一望,看到了一个身影站在门口,正是岳芝楠。他看到岳芝楠也正在找他,他三步并作两步,一口气跑到了教室门口。 岳芝楠确实是去找他的,只不过两人在时间上刚好错过,所以冬子下楼的时候没有看到她。只见岳芝楠正失望的往回走,一抬头便看到了跑过来的冬子。 两人这次再见说不出的高兴,这个时间他们再去小树林已经来不及了。冬子边跑边向后指了指,那是三层一个鲜有人去的角落。冬子示意岳芝楠去那里等他。 岳芝楠便站在那个角落等他。现在学生熙熙攘攘,所以他们没有办法去做一些亲密的动作。两人只是相对着看着对方的眼睛,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看了一会,岳芝楠才道“我听他们说你在镇上中学出名了?真的假的?” 冬子哈哈一笑,他每次见到岳芝楠其实都非常开心,总觉得这是自己倾诉的一个绝佳对象。只听他道“中午郭宝让人拿着砍刀拦我,不过还好,有赵老师在。没事。” 岳芝楠绕着冬子走了一圈,发现他真的没事,才道“我听他们说你把镇上的小混混砍了,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你还有这本事呢?”说完,脸上洋溢出了钦佩的表情,其实在那个学生时代那是真正的钦佩。说到底他们还搞不明白这件事情的严重性。 冬子道“其实不是他们说的那样,是那个同学先动手的,我一把抓住他,在他肚子上狠狠地踹了一脚,然后才把刀抢了过来。”边说边给岳芝楠比划着。 岳芝楠看着冬子比划的神情,笑了一会,才道“嗨,那你考的怎么样啊?我听说这次的题挺难的。” 说到考试,冬子严肃起来,他不想骗岳芝楠,只听他道“这次考试砸了,中午经过那件事情之后,我脑袋里面一片空白,下午的语文就没有发挥好,估计是考不上。”其实他心中觉得即便是自己语文发挥的不好,也能考一个不错的成绩,但是在结果出来之前他不想把话说满。 岳芝楠追问道“那数学和英语呢?考的怎么样?” 冬子道“这两门倒是考的挺好的,但是我估计总分比较悬,我真的不是谦虚,下午的考试我连语文题都没有做完。” 冬子说完这话,看着岳芝楠的表情,此时的岳芝楠也不知道怎么说好了,她是应该怪怨冬子还是安慰冬子,要说是安慰他,自己对于这个结果真不满意,但要是怪怨他,这件事情又不能怪到他头上,这样做又有些冤枉冬子了。 这时候冬子伸手摸了摸岳芝楠的脑袋,道“反正已经考了,听天由命吧。不行就算了。”其实冬子对于这次小班考试的重视程度远没有别人那样,他只是觉得那就是一次机会,如果要是没有别人的干涉,说不定给他这样的机会他也不会要的。 说话间,上课铃声响了,冬子道“你赶紧回去写作业吧,一会赵老师就来了,看到咱俩这样可不好。” 岳芝楠没有走,又问道“那我再问你一句,如果你这次小班考试考不上,那你中考报志愿的时候还填县一中么?” 冬子犹豫了,他没有办法回答岳芝楠提出的这个问题,这时候只听楼道对面有人咳嗽了一声,两人转身望去,见是赵老师正望着他们走了过来,岳芝楠就急忙跑走了,冬子最终也没有回答她的那个问题。 晚自习正常进行着,按照老师的安排,今天上午去参加考试的学生其实可以早点回家休息的,但是大家谁也没有要回去的意思,所以都留了下来。学校的老师也没有再找冬子去谈过话。 等冬子晚上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快九点了,他本来放学挺早,但是一个人在路上晃悠,不知道回家该怎么说。学校的老师肯定已经给父亲打过电话了,这时候回去肯定是要挨批评的。但时间过得再慢,该来的总会来的。 果然如冬子所料,在他回到家之后,见父母都坐在屋子里,只要父亲不去厂子,这对于冬子来说就是一个噩耗。 冬子叫了一声“爸,妈。”便扔下书包准备吃饭。 母亲道“冬子,过来让妈看看。”说着,伸出了手。 冬子只好走了过去,母亲一把把冬子搂在怀中,眼泪就流了出来,道“你们赵老师给我打电话了,说是你今天打架了,还动了刀子,你把妈吓坏了,快让妈看看有没有事情!”说着,就让冬子站起来,转了一圈。除了校服脏了点,其他的地方完好无损,这时候母亲才放了心。 冬子被母亲的这个举动感动了,不争气的眼泪也流了出来,道“妈,我没事,我这次没考好!” 母亲道“没考好就没考好,没事,我只要我儿子平平安安的。”严秀萍这一次是真着急了,他听赵老师在给丈夫严毓祥的电话中说,十几个学生带着刀围着冬子,吓坏了她,镇子上的中学前两天才出过一条人命呀! 冬子替母亲擦了擦眼泪,道“妈,我没事,倒是把那人吓得够呛,”接着,连说带比划的把今天的事情讲给母亲听。 父亲严毓祥在旁边看冬子高兴的样子,重重的“哼”了一声,道“你还好意思说了!你们赵老师说了,一个巴掌拍不响,这件事情和你上一次和郭天宝家那儿子打架是一码事对不对?” 冬子见父亲这个眼神,瞬间就害怕了,坐在凳子上,道“嗯,不过我事先不知道,今天我只是想好好考试。” 严秀萍怪怨丈夫道“哎呀,你就别说冬子了,他们拿着刀对着冬子,你要是见着了比我还着急!” 父亲道“我不是惯着他,只不过要是他一心好好学习,哪里会弄出这么多的事情来,这都和岳老师家那姑娘有关系,我明天得去趟学校,找岳老师谈一谈,这样下去可不行!” 一听这话冬子着急了,可千万不能让父亲去找岳老师,他急忙道“爸,这件事情和她没有一点关系么,我都好长时间没有见过她的面了,你说你这么一闹,那人家学校的老师还要不要好好教我了!” 最后这个威胁管用了,严毓祥没有再说话。 母亲道“冬子,你爸说的不是没有道理,你跟郭天宝那儿子打架就是因为岳老师家的姑娘,不过现在说什么你都听不进去,妈只有一句话,你现在好好学习,等上了大学什么样的好姑娘找不下,你现在的任务只有一个就是学习,这一点你可千万要记住了啊,就算是考上高中了也不能忘!”母亲语重心长的交代着。 冬子道“我知道了妈,那你千万不能让我爸去找岳老师啊。” 严秀萍顺势道“那你听不听妈这话?” 冬子无奈的道“听,我这不是一直听着了么。” 严秀萍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只听她又问道“你这次考的有多不好?” 严毓祥在一旁没好气的说“考不上就别念了,回来喂猪!” 冬子没有理会父亲,而是冲着母亲道“也不能说不好到考不上的程度吧,但是语文是真的没有考好,好几道题都没做,还没有检查。” 母亲道“没事,考不好还有中考,我相信我儿子!”说完,摸了摸冬子的脑袋,道“赶快吃饭吧。” 这次考试的成绩是在考完的十五天之后公布的,公布成绩的时间距离中考也只剩下半个月了,马上就要开始填报中考志愿了。按照教育局的要求,这一次通过了小班考试的同学,只要在填报志愿的时候,第一志愿填c县一中,就会被录取。 这天早上在上完早自习之后,初中部主任姚老师来到了班级里,接着拿出一份名单开始读了起来,这上面写着五个同学,其中三个在冬子这个班,姚老师读完之后,道“以上读到名字的同学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学生们其实都知道怎么回事,好学生都在算着日子,再加上姚老师今天这么说,看来被点到名的人肯定是通过考试的了。 冬子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他是被第三个点中的,这让冬子很高兴,因为不管怎么说,这也是证明了自己。即便是因为语文成绩没考好,但是自己的综合实力并不差。 果然,这五个同学在到了姚老师的办公室之后,只见姚老师很客气的说道“恭喜你们五个人,今天早上县一中刚给我的名单,说是你们五个人通过了今年的小班考试。” 听完姚老师这话,冬子左右望了望,见每个人都是喜形于色,其实冬子又何尝不是呢!他本来以为自己没戏了呢! 接着又听姚老师说道“不过这也不能大意,还是要好好准备中考,要是靠在全县前几名了,能为咱们学校争光!县里面也有奖励!” 众人都“哦”了一声。 姚老师道“你们都回去上课吧,哦……对了,记得填报志愿的时候一定要写县一中!” 众人听完姚老师宣布的好消息便都回到了教室,这时候班里的一窝蜂的围在这些人周围,打听着他们是不是已经被县一中录取了,而参加了考试却没有被点到名字的学生则是默默地坐在自己的课桌前,这真的是月儿弯弯照九州,几家欢乐几家愁! 从姚老师的办公室里面出来,冬子没有回教室,而是去找了岳芝楠,这时候她正在楼道里活动,见是冬子走了过来,班上的同学就起哄,岳芝楠扭头把食指放在嘴唇上,“嘘”了一声,众人才渐渐的安静了下来。 只听冬子道“楠楠,我通过考试啦!” 岳芝楠听完这话,高兴的跳了起来,道“真的么?你通过小班考试啦?”这一叫不要紧,身边的同学都投来了羡慕的眼神,在冬子的心里很享受这样的仰视! 冬子点了点头,道“对,刚才姚老师跟我说我通过了。” 岳芝楠轻轻的锤了一下冬子的胸口道“你骗人,你不是说你考的不好么!” 冬子笑了笑,摊手道“谁说考不好就考不上啦?” 这句自负的话又引来的周围同学的一阵惊叹,冬子在这个学校的名气一向很大,但是也只是给学生们留下了正能量的印象,但是最近这接二连三的打架事件让学校的学生对他的认识有了一个很大的改观,那个年纪的同学就喜欢他这样“全面”的“好学生”! 这俩人聊了几句,冬子便回去上课去了。 当他回到家告诉母亲这个消息的时候,严秀萍别提有多高兴了,在村子里逢人便说“我儿子严华冬要去县一中的小班上学去了!”冬子很不适应母亲的这个变化,当然,父亲也是很高兴的,冬子这样猜着,因为他毕竟没有表现出来。 通过考试这件事情,冬子对自己又有了一个更加深刻的认识,他虽然很讨厌县一中,但是愿意去尝试着争取它,因为他愿意证明自己,而且还很高兴这样的结果,尽管这个结果不是自己的最终目的。 有的人在做一件自己不喜欢的事情之前会对这件事情表现出不屑,而冬子更愿意做在完成这件自己本不愿意做的事情之后才对此表现出不屑的那种人! 第三十一章 最终选择 填报志愿的时间很快就到来了,现在学生的成绩已经基本定型,老师们对学生中考成绩的预估还是比较准确的,只要学生们按照正常水平发挥,对于大多数学生来说填报志愿并不是什么难事。 填报志愿的时间安排在了下午,而在这天上午,冬子被姚老师单独叫到了办公室,一进门姚老师便道“下午就要填志愿了,你准备好了没有?”冬子之所以在填报志愿这件事情上受到老师们额外的“关照”,是因为他不止一次表达了自己想要上市一中的想法,姚老师能看出来,就算是到小班结果下来之后,冬子依然还是想上市一中。 冬子不解的道“姚老师,填报志愿没啥需要准备的吧?” 姚老师坐在办公桌前,道“嗯?那你是想好要上县一中了?” 冬子想了想,决定和姚老师好好谈一谈这个问题,便道“我也不知道,姚老师,我也就敢跟您说真话了,我其实是想上市一中的,但是你们所有的人都要我上县一中,所以我现在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了!” 姚老师笑了笑,道“你为啥就那么讨厌县一中呢?别的学生可都是挤破脑袋的想进县一中啊!” 冬子道“我觉得县一中教育出来的学生有点死板,将来参加工作了怕是吃不开。”冬子一本正经的回答。 姚老师这一次笑的更大声了,道“那你觉得将来到了社会上想要找一份好工作的首要前提是什么?” 冬子想了想,道“那肯定是要上一个好大学。” “对呀,首先要上一个好的大学,才能找到一份好工作,但是上大学就要找到一个适合自己学习的高中,其实老师们不是非得要你们上县一中,只不过县一中的教育模式与咱们学校是比较接轨的,咱们的学生就是一味地学习,县一中也是这样。”姚老师顿了顿,又说道“不过像你这样的学生就不一定了,说不定到了县一中对你反而是一种桎梏。” 冬子对于老师的这句话十分认同,也非常感激,激动的道“姚老师,您能这么说我实在是太高兴了,可是我爸妈,尤其是我妈就想让我考县一中!您说我该怎么办?” 姚老师道“我今天叫你来也没有别的意思,这是你的自己的选择,以你的成绩两个学校都是可以的,我只是想让你考虑清楚。” 说话间,岳老师推门进来了,因为他是岳芝楠父亲的关系,所以冬子见了他一直是躲着走的。 姚老师见到岳老师,喊了一声,道“老岳,你来的正好。你给华冬解决一下他的这个疑虑?” 岳老师不慌不忙的冲着冬子道“怎么了?”他的脸上永远都是那副严肃的神情。 这件事情冬子本不想让岳老师知道,准确的说是让岳芝楠知道,但是既然姚老师已经代自己这么问了,只好说“岳老师,我现在不知道是该报县一中还是该报市一中。” 岳老师听完后,没有理会他,而是转头道“姚主任是什么意见?” 姚老师道“我的意思是县一中更适合学习,也就是更适合考一个好大学,但是市一中更适合华冬这样全面的学生。” 岳老师听完后,道“我也是这个意思。我看华冬上市一中效果要更好一些。” 姚老师抬起头来,斜着眼疑惑地问道“老岳,咱们这是就事论事,可没有掺杂个人感情吧?” 屋子里的三个人都知道姚老师话里的意思,认为他在这其中难免有为岳芝楠考虑的打算,只见岳老师假装生气的道“你要是不信我,为啥还问我。”顿了顿,又道“我可一点都没有这方面的意思,我只不过是觉得像华冬这样多才多艺的人应该上市一中这样的学校,再说了,华冬家境也不错,能供得起他。” 姚老师道“老岳,刚才跟你开玩笑的,不过我同意你的观点。” 冬子感激的看着眼前的这两位老师,这两人以前还一直鼓励自己要考县一中,今天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有了支持自己的想法,本来他在这件事情上摇摆不定,但是现在站在他这边的人多了,他的想法自然也就偏向于自己这一边多一些。 只听姚老师又道“华冬,这只不过是我们自己的想法,咱们也就是闲聊,要上哪一所中学还得你自己定啊!这可是大事,自己要想好了。” 冬子道“这个是自然,不过我还有一个担心。”他看着姚老师的眼睛说道。 姚老师道“你说,什么事!” 冬子道“我要是选择了市一中,我父母那边不好交代。”这是冬子最真实的想法,此刻在自己的理想面前,他只想到了自己的父母,而没有想到岳芝楠。 姚老师道“我只是希望你自己能考虑清楚,市一中、县一中都是出人才的好学校,只要是你自己选择的,我们都支持你!我相信你的父母也会支持你的!” 冬子点头称是,心想就算是母亲再不同意,自己已经填报志愿了,他也不能把自己怎么样了!我上了市一中一定要好好学习,让所有人都看看,我不上县一中照样能考得好! 姚老师好像是没有交代好一样,又道“华冬,我再强调一遍,我今天找你谈话只是闲聊,不代表我们的意见,所有的一切还得看你的!” 冬子点了点头就出去了。 办公室里只剩下了姚老师和岳老师。 岳老师见冬子走远了,随手关上门,笑道“老姚呀,可真有你的!” 姚老师板着脸道“以后这种事情不要再找我了老岳,造孽呀!” 岳老师问道“怎么就造孽了!看你把这件事情夸大了吧!你还不知道,华冬上市一中照样是个好学生,但是但是他和楠楠要是去了同一所学校,非得耽误了学业,一事无成,我是她爸我最了解她!” 姚老师道“我就是冲着这一点,才答应帮你这一次,唉,可惜了华冬,本来已经考上小班了!” 岳老师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哎哟,老姚,你可千万不能后悔,对于这两个孩子来说这是双赢,可不是谁耽误了谁的问题!”顿了顿,又道“你看你提议让他上市一中的时候,他的担心只有自己的父母,哪里考虑过楠楠,可见呀,他们只是一时的情窦初开,咱们要是不管着点,这不是害了他俩了么!依我看呀,华冬没几天就把楠楠忘了!” 姚老师打趣道“我不管你们的家事,没见过你这样的家长,好好地一个女婿非不要,哈哈……” 岳老师也幽默的道“华冬再长十年,你看我要不要!” 姚老师道“等华冬再长十年,虽然能看上楠楠,不过他还能看上你这老丈人!你快别做这白日梦啦!到时候一定指着你的鼻子骂,‘你这个老不死的!’哈哈。” 说完,两个人都笑了起来。 两人聊完之后,只见姚老师道“我不和你说了啊,我再叫几个同学聊一聊,免得华冬疑心。” 岳老师拍了拍他的肩膀,向他竖起了大拇指,道“还是你聪明呀,我说你怎么就当了初中部的主任了呢!” 姚老师边往外走,边摆手说道“去!” 冬子回到教室之后,说不出的畅快,他这是第一次听到有人在填报志愿这件事情上支持他,并且还是自己喜欢、在这个学校拥有相当地位的姚老师。也正是因为这件事情让他下了很大的决心一定要上市一中。 到了下午,在班主任赵老师的指导之下,全班同学都报了志愿,班级上的同学太多了,他没有办法一一指导。只能是把志愿卡发下去,然后大声在讲台上不厌其烦的一遍遍强调着注意事项。 等所有的学生填完后,赵老师让冬子帮忙把志愿卡收起来,他们要统一抱到姚老师的办公室去检查,现在这样负责的老师已经不多见了。 冬子填完志愿之后,才真正感觉到了轻松,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这份轻松比参加完真正的中考还要畅快!他想找人分享一下这种畅快,脑海之中浮现出了岳芝楠的身影。 说实话,冬子在重重的写上市一中的时候不是没有考虑过岳芝楠的感受,但这是冬子也说不上来的一种心情,他总觉得能干涉自己的只有父母和老师,岳芝楠还排不上号。但是他也很清楚,自己在志愿卡上填上市一中的时候,基本上也就宣告了他与岳芝楠这段初恋的结束,这让冬子十分的不舍,总抱有一种幻想我上了市一中,还是可以和楠楠好的!我们可以一起上自己喜欢的大学呀!再说了,自己这样做也只是想证明给他们看市一中也很好,并没有要分手的意思,冬子想楠楠总会体谅我的! 想到这里,冬子就决定要去找岳芝楠聊一聊了,下午已经没有课了,离上自习还有一段时间,所以他们可以去小树林好好的谈会。 话分两头,赵老师抱着志愿卡往初中部主任的办公室走去,在下楼的时候看到了冬子与岳芝楠一前一后的走向小树林,只见他推开办公室的门,见岳老师也在里面,便道“老岳,你在这儿呀,那就省的我跑了,我可给你打个小报告,你女儿和女婿到小树林里去了啊!” 只见岳老师没有起身,而是懒洋洋的道“去吧去吧,我管不住咯!”语气之中不仅没有生气,而且还带点调侃。 赵老师道“哎哟,今天这是怎么了?以往听到华冬一点事情你就要急得跳脚,这是见自己女婿要上小班了,不闹腾啦?” 姚老师在旁边接话,道“嗨,你还不知道老岳的那点小心思,老赵呀,俩孩子也不容易,以后怕是见面机会少了,让他们去吧,我看呀,这次你也别管了。” 赵老师不明白这俩人的意思,把志愿卡往桌子上一放,道“什么意思?我说你们这二位老师还为人师表呢!价值观正不正了!学生早恋你们也不管?要是耽误了两个孩子的学业你们谁承担这个责任呀?”说着就有些着急。 岳老师嘿嘿一笑,没有说话,只听姚老师道“老赵,你先不要着急么,你翻开华冬的志愿卡看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这两个孩子翻不起浪来啦。” 赵老师仍旧不明所以,但是从桌子上一摞志愿卡中找了起来,不一会儿,找到了冬子的志愿卡,他拿在手中,见上面清楚的写着第一志愿是市一中! 赵老师把志愿卡往桌子上一扔,抬起头看着面前的两位老师,气愤的道“这是谁的主意?我说老岳你今天怎么不着急了!原来知道华冬报的是市一中呀!” 姚老师见赵老师生气了,没有说话,而是看着一旁的岳老师。岳老师见两人都望着自己,只好道“这是我的主意,老赵,你也不要生气,华冬上市一中废不了!” “呸!谁不知道你是为了自己的姑娘好,你平心而论,县一中虽然整体不如市一中,但是华冬在小班学习是叫老师家长放心的,上市一中变数就大了!……” 岳老师打断他的话,道“老赵,你虽然是班主任,可也不要这么冲我说话,显得自己有多么的高尚,我和你说,这就是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送走一茬又一茬,你动这么多感情干什么!” 赵老师气的满脸通红,骂道“你还好意思跟我提高尚,你为了自家的姑娘也是不择手段了吧!非要祸害一个才行?” 岳老师见赵老师生气了,自己也就大声起来,道“你懂个屁!严华冬上市一中不一定废,但是我姑娘要是和严华冬到了一个学校那肯定是废了!要是你,你怎么干?” 两个老师因为冬子填报志愿的事情正在办公室里不顾师表,吵的面红耳赤。而另一头,冬子和岳芝楠的谈话也不是十分顺利。 第三十二章 善后事宜 冬子把岳芝楠叫到小树林,道“我们今天填报志愿了。” 岳芝楠一边玩弄树枝,一边不屑一顾的道“我知道啊,现在这些都是小事啦。” “不,我就是要和你说这件事情。”冬子严肃的说道。 岳芝楠正视着冬子的眼睛,问道“怎么了?”,她从冬子的眼神中仿佛已经预感到了什么。 只听冬子道“楠楠,你不要怪我,刚才姚老师和你爸叫我去谈话,说是支持我上市一中,所以……” 岳芝楠打断他的话,道“所以你报了市一中对不对?” 冬子没有说话,而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你……你……”,岳芝楠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见她眼眶湿润起来,冬子见她这副神情,急忙道“楠楠,我觉得我上市一中并不会影响咱们之间的感情,你说呢?” 岳芝楠哽咽道“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的是我以后见你的机会就少了,你为什么非要上市一中呢?咱们不是都说好了?” 冬子道“我开始也觉得我要上县一中了,因为那时候没有人支持我,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姚老师和你爸都支持我上市一中!更重要的是我觉得市一中更适合我。” 岳芝楠听到这里面还有她爸的事情,嚷嚷道“这就是他们的阴谋,就是不想让咱俩好,你怎么这么傻!” 冬子道“是不是阴谋现在已经不重要了,我已经填了市一中了,我现在是想和你把话说明白,希望你能体谅我。” 岳芝楠道“我不能体谅你!不能!咱们本来已经说好的呀!你去市里读书了,那我怎么办?” 冬子道“我听说市一中每周放两天假,我会去看你的!” 岳芝楠气的直跺脚,道“你不懂,这样咱们就永远不会在一起了。” 冬子笑道“你这话说的有点绝对了吧?除非是你放弃或者是我放弃了,要不然咱们怎么可能不在一起呢?你忘了咱们还是要考同一所大学的呀。” 岳芝楠没有说话,这对于她来说是一个始料未及的结果,刹那间她对于自己和冬子的将来充满了绝望。 冬子见岳芝楠不说话而是只顾着哭,忘情得上去搂住她,想要亲一亲她的面颊,可是岳芝楠没有让他这么做,只见她坐倒在地上,把头埋在膝盖上,双手抱着头哭的更厉害了。 冬子见到岳芝楠这样子伤心,他只是有些心疼,但是却并不后悔自己的选择,不知道为什么,他冥冥之中感觉到自己和岳芝楠可能也就这样了,也许岳芝楠喜欢他要比他喜欢岳芝楠要多很多,但这也就是冬子和她的命吧。 冬子也陪着岳芝楠坐到了地上,两人都没有说话,就这样一直等到快要上课的时候,冬子努力的争取道“楠楠,你不要这么伤心,还是我那句话,不管咱们在哪所高中,咱们是要一起上大学的!” 岳芝楠擦了擦眼泪,她已经平静了许多,只听她道“也许吧,也许是这样,也许不是这样!” 冬子不解道“你不要对这件事情太悲观,现在学习成绩已经稳了,我这几天就可以多去找你。”他本以为说完这句话岳芝楠会很高兴,但是却没有见到自己期望的表情。 只听岳芝楠缓缓的道“你随便吧,找不找我都行,见面也不过如此。”映着落日的余晖,冬子从岳芝楠脸上看到了一种失望,这是在这个乐观的女孩脸上从来没有出现过的表情。 岳芝楠说完这句话,就站起来,拍了拍自己身上的土,一步步的往教室里走去,她多么希望冬子能拉住她,告诉她自己的决定是错的,告诉她现在他要去修改自己的志愿卡! 可是冬子却没有这样做,甚至都没有拉岳芝楠,而是怔怔的望着她的背影,越来越远。冬子心中知道,岳芝楠对自己失望了,可是他真的没有别的选择,在他看来,追求自己的理想要比任何人的想法都重要。 在这一刻,两人的心中都觉得这段感情可能要画上句号了。 冬子一个人坐在草地上,一直等到上课铃声响了才磨蹭着站起来往教室走去。 这时候,在初中部主任办公室里,赵老师和岳老师还在因为冬子的问题争吵着。 姚老师见两人说着大有动手的意思,急忙调和道“老赵、老岳,你俩这是在做什么,我看呀,你俩也不用争了,咱们把华冬叫过来,他说想上哪个就上哪个好么?” 岳老师首先同意这个办法,只见他向着赵老师道“怎么样老赵?还省得某些人说我是为了自己。” 姚老师见赵老师没有回话,便打开教室的门,叫住一个同学让他去叫冬子过来。其实赵老师自己也清楚华冬一直以来的心愿就是上市一中,但是自己真的是为了这个孩子好啊!难道他做的不对么? 不一会儿,冬子来到了办公室,一推门就感觉到了一股莫名其妙的火星味儿,只见他问道“姚老师,您找我?” 姚老师急忙道“华冬呀,你快来,你的这两位老师因为你的事情快打起来了。” 赵老师怪怨道“老姚,你和华冬说这个干啥,说正事!” 姚老师笑着道“好好好,华东呀,是这么个事情,现在我们三个老师都站在这里,你说说,志愿卡上的市一中是不是你填的?还是你误填了?” 冬子这才知道原来这几位老师是为了这件事情才叫的自己,只听他看了看赵老师的脸色,然后道“这是我自己填的,我想上市一中。” 赵老师站起来激动地道“你是读书读傻了么!小班考试都过了,为啥还要上市一中,那是你应该上的学校?” 姚老师摆手道“嗨嗨嗨,老赵,注意你说话的口气!” 岳老师一摊手,道“你看吧,这志愿卡可不是我让华冬写的。” 赵老师看了看冬子,又看了看岳老师,气愤地道“这件事情我不管了成不成,严华冬,自己选的路不要后悔!”说完这话,一摔门就出去了。 冬子知道赵老师是为了自己好,这个从他上次在镇上中学给自己求情就看出来了,但是在冬子心中真的不是因为姚岳两位老师的逼迫才写的市一中,而是自己真的就想上市一中呀。 姚老师安慰道“好啦华冬,这是你自己的选择,还是我那句话,不管上了哪一所高中都要好好学习,才能对得住我们今天吵的这一架,知道么?” 冬子点了点头,便回教室上课去了。他特别想去找赵老师说明情况,告诉他这是他自己的决定。但是他去了好几次赵老师的办公室门口,却都没有见到他。冬子想现在只是赵老师不理解,等放了学,真正不理解的人还在家里等着他了! 这天晚上冬子回到家之后,母亲严秀萍一如既往的给他做好了饭,冬子坐下吃完饭,鼓足勇气才道“妈,我们今天填报志愿了。” “哦”,母亲严秀萍爱答不理的回答道,在她看来,冬子通过了小班考试之后就相当于已经上了县一中了,这期间不会出现任何的变故,所以她才没有在意。 这时候只听冬子道“妈,我第一志愿报的是市一中。” 母亲这才回过神来,道“为啥?不是填县一中就能直接上小班?” 冬子道“嗯,是,但是我想上市一中!” 冬子边说边观察着母亲的神情,只见她脸上由不理解慢慢的转为了愤怒,道“这是啥意思?意思就是以前的小班考试作废了?” 冬子道“嗯,不过我肯定能考上市一中,你放心吧。” 严秀萍望着冬子笃定的眼神,知道自己的儿子没有骗她,只见她顺手拿起电话,是打给丈夫严毓祥的,叫他赶紧回来。因为严秀萍自己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件大事了! 冬子看着母亲打完电话,才道“妈,你们也不用这么大的反应,志愿我已经填了,因为我填志愿这个事情岳老师已经和赵老师吵了一架了,姚老师和岳老师都支持我考市一中!”冬子很合事宜的把两位老师搬了出来。 严秀萍道“我不知道怎么处理这个事情,等你爸回来再说吧。”这句回答倒是十分冷静。其实是她内心已经愤怒到了极致。 严毓祥对于儿子考哪所高中倒不是十分在意,这一向是妻子管理的事情,当他回到家听到这一切之后,对着严秀萍道“你先不要着急,我给姚老师打个电话问一下吧。” 说着便拿起手机,给姚老师打了一个电话,还刻意摁的免提,好让妻子知道姚老师的意见。 只听电话那头的姚老师劝道“这是冬子的决定,你相信我,冬子不管在哪一所学校都能学好,放心好了。” 严秀萍抢过电话道“我只是觉得县一中小班的这个名额挺可惜的,您看现在还能不能改了?”尽管生气但口气上还是十分客气的。 姚老师道“不能了,志愿下午就封存了,明天一大早就要拉到教育局去。” 严秀萍无奈的挂了电话,她没有再管冬子,冬子知道这是母亲对自己极度愤怒才会有的情绪。所以他在匆匆吃完晚饭之后便回到自己的屋子写作业去了,只是隐约能听到隔壁屋子父母吵架的声音。 冬子写完作业之后,准备要上床去睡觉,但是心中总是觉得今天晚上自己处理事情的方法不对,至少不应该对母亲那样。 他觉得自己应该给母亲道个歉,只见他站起来走到母亲的房间门口,道“妈,睡了么?” 他听到母亲没有理她,就直接推门进去了,见到母亲背对着他,还在屋子里看电视,冬子凑到母亲跟前,道“妈,你不要生气了,我保证上了市一中也好好学习就行了么。” 严秀萍道“你今天在学校里是怎么和老师说的你和我说一遍。” 冬子便把在学校里和姚岳两位老师对话的内容说给他妈听,甚至连自己和岳芝楠的谈话也说给严秀萍了。 严秀萍顿了顿,道“冬子,听你这么说,是岳老师不让你考县一中呀?” 冬子急忙摆手道“不!这是我自己的想法,没有人干涉,我只是觉得你不要再为这件事情生气了。” 冬子都这么说了,严秀萍也说不出什么了,只听她问道“那你和岳芝楠怎么办你想好了么?” 冬子道“我看这个情况上不了一个学校了,以后的路长着了,指不定我们能走到什么程度,不过我跟你保证,我肯定是以学习为主的。” 这一点他认同,也相信冬子。这件事情给严秀萍带来的影响亦喜亦忧,喜的是冬子能够在早恋和学业上面知道自己的主要任务是什么,忧的是不知道市一中真的适合自己的儿子么,但是事情已经是这样了,她还能说什么。 只见严秀萍轻轻的着冬子的头道“你知道现在学习最重要就行了,但是妈有句话你不要不爱听,你现在虽然还没有到了社会上,但是岳老师的话你要记住了,而且要经常反思,妈的话就到这儿吧。”严秀萍是想让儿子明白岳老师和自己的一番谈话本来就是提前设计好的,希望他以后到社会上不要再像这次一样让别人算计。 冬子见母亲不再因为这件事情生气,急忙“好好好”的答应了。 冬子躺到被窝里的时候,回想起了今天所发生的所有事情,他先是想到了岳芝楠,也许见到了岳芝楠的时候他依然会让自己心动,但他已经没有了初见岳芝楠的那一份激情,并且这种感觉正在慢慢的消退。之后又想到了母亲与赵老师不谋而合的观点,那就是岳老师是极力想让自己上市一中的,但不管怎么说,自己也有很大的把握能够考上市一中,这也是自己心仪的学校,所以不管是不是被别人怂恿或者是利用的,他都是心甘情愿的。就这样想着想着,他慢慢的睡着了…… 第三十三章 置办丧事(一) 冬子中考如约而至,他没有让自己失望,被市一中高分录取。到这年九月份的时候冬子就可以收拾好东西去市一中报道了,他是学校里唯唯一一个考入市一中的学生,高中生活想必十分孤单。当然,市一中的条件要比县一中好很多,一切都为冬子准备停当,他只需要带着学费去上学就可以了。 这对于严毓祥夫妇来说算是了了心中的一件大事,虽然这件事情并不尽如人意,但是看着别人羡慕的眼光,严秀萍心中还是很高兴的。 令严毓祥更高兴的是,这几年猪场的生意越做越好,他雇了更多的人手来帮忙操持厂子里的工作,就连养殖设备这已经是更新了第三代了。 但是一些意想不到的事情却接二连三的发生在了这家人身上,让严毓祥这个一家之主到了难以承受的地步。 这天下午严毓祥正在厂子里忙碌着,突然接到一个电话,严毓祥翻出手机,看到是侄子严博生打来的,他接了起来,自从上一次在山路看到严毓明翻车之后,这几年严博生换过很多的工作,但是到最后都不了了之,在严毓祥大哥,也就是他父亲的劝说之下也不想再去折腾了,过上了普通农村人的生活。 只听电话那头喊道“毓祥叔,我奶奶病重,你赶紧来吧。”说完便急匆匆的挂了电话,严毓祥知道,严博生的亲奶奶在多年前就已经去世了,他所说的奶奶就是冬子的亲奶奶,也就是严毓祥的亲妈。 严毓祥虽然和家里的关系不是很好,但是自从他这个小家富裕之后也要隔三差五的往家里送一些东西,但往往是送到就走,其中的很大一部分都是瞒着妻子来做的。他知道家里两个老人虽然不愁吃穿,但是身体却是越来越恓惶。 冬子的爷爷参加过解放军,在淮海战役中伤了眼睛,后来在勉强给严毓祥这一辈修完几眼窑洞之后就双目失明了,就连他的大孙子冬子长什么样子他都不知道。这几年一直是由冬子奶奶照顾着,老俩口在经济上一点都不吃力,因为爷爷参军的缘故,每个季度政府都会给一笔不菲的抚恤金,一来二去不仅花不完,而且这几年也攒下了不少的钱。 严毓祥的哥哥严毓福以前给别人家做小工,但是村里人家赶着前几年都新翻修了房子,也没有什么大的工程,所以这几年主要是务农为主,弟弟严毓明虽然爱折腾,却不是一个靠实的人,自从他的妻子病了以后,好几年没有缓过劲来,挣得永远没有花的多,所以还得靠着冬子爷爷奶奶救济着。 话说严毓祥接完这个电话之后,一下子慌了神,冬子奶奶虽然身体不是很好,但是浑身上下也没有什么毛病,这次不知道是什么急症。毕竟是上了岁数的人,这么折腾肯定是不行! 只见他急匆匆的回到家,妻子严秀萍正约了几个朋友在家里打麻将,见到严毓祥神情紧张,便问道“什么事情?” 严毓祥就把严博生给他打电话的事情说给严秀萍听,现在身边有这么多旁人,严秀萍也不好意思说什么,只得道“那你赶紧去看看。”说完,自己又搓起麻将来了。 严毓祥连衣服都没有来得及换,就急匆匆的往冬子奶奶家赶去,其实也就是他们自家的旧房子,自从被冬子奶奶占了之后,严秀萍就再也没有回去过。 严毓祥刚进院子,就看到房间里已经挤了一屋子的人,就连久未露面的冬子的姑姑也都回来了,原来严毓明是不打算把这件事情告诉自己的,但是在侄子严博生和其他人的反对之下才让老虎给自己打了个电话,所以他几乎是最后一个知道这件事情的人。 严毓祥只是关心自己的母亲,没有想到这么多,他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弟弟这么恨他,只见他一推门,众人回头看去,见是严毓祥来了,一些关系较远的亲戚便主动让开了,只有严毓明和他的儿子严成趴在母亲的身前。 按照严家的家谱,严毓祥这一辈是“毓”字辈,而冬子与老虎这一辈是“博”字辈,所以冬子户口本和身份证上一直写的是他的大名——严博识zhi,华冬这个名字是因为在村里叫习惯了,要是称呼他是严博识还没有人知道那说的是谁。可是严毓明却没有给儿子这么取名字,而是取了一个单字,叫做严成。因为这件事情家里长辈就对他十分不满了,那会也是严毓祥站出来为他说话这件事情才算是过去了。 严毓明的儿子因为从小缺少管教,现在俨然变成了一个地地道道的小混混,别说他的亲大伯,本家的爷爷辈的人他都不瞧在眼里。这一切都让当哥哥的冬子看不惯,但是毕竟是两家人的事情,所以当冬子还在上初中的时候两人见了面也很少说话。 严毓祥往床头探了探,望见自己的母亲躺在床上,但是双目紧闭,村里的大夫正在给母亲身上扎针,这一切让严毓祥十分心痛。他喊了一声“妈!”眼泪便流了出来,这时候他想往床头靠近一点,但是严毓明和他的儿子一人一边将冬子奶奶围住,见严毓祥来了也没有起身的意思,他有心无力、无从下手。 严毓祥不愿和他们有什么冲突,只见他急切的向大夫问道“我妈怎么样了?” 大夫抬起头看着严毓祥,轻轻地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严毓祥明白这个举动是什么意思,平日里老俩口从来没有主动和自己的子女们要过任何东西,而且在身体健康的时候就为自己做好的寿材,甚至连故去之后家里孝子的孝服都准备的妥妥当当,这一点是让村里人尤为称道的。 严毓祥好不容易等到大夫扎完了针,才道“大夫,借一步说话。”说着伸出手指了指院子。 两人一前一后的到了院子里,只听严毓祥急切的问道“大夫,我妈这是怎么了?” 这大夫还是给冬子治病的那个,在村子里的辈分要比严毓祥高很多,所以道“毓祥呀,人都有老去的时候,这个你也不要太悲伤了。” 严毓祥道“我前俩天来看我妈他还身体好好的,现在怎么说病就病了?” 大夫道“我也是今天早上刚过来,是毓明给我打的电话,说是你妈病了,我来了就是这么个情况了,现在老人家已经不清醒了,去医院也是白搭,我的意见是再输几瓶好一点的液,还能坚持几天。” 严毓祥急忙道“输、输,肯定输,大夫,就没有好的办法了么?”说着,眼中又掉下泪来。 大夫见村里向来大名鼎鼎的严毓祥也落泪,心有所不甘,犹豫了一下道“毓祥,我再和你说句话,这是你们的家事,我本不愿意掺和,但是你没有来之前我和毓明和毓福说了,建议给你妈再输几天液,兴许能有个转机,但是毓明不同意!” 严毓祥不解的道“不同意?他不同意是啥意思?这不是他的妈?” 大夫道“我也不知道毓明为啥不同意,按理说输液也花不了多少钱,现在这个病情,能挺过这个冬天就挺过去了,挺不过去就……唉……” 严毓祥真切的道“大夫,你的意思是给我妈输液还有希望?” 大夫道“要是去医院,光这段路程的颠簸老人家就受不住,现在也只有这个办法了,不过村里有老人这样做挺过去的也不在少数!奈何毓明不同意我也没有办法。”说着,摊了摊双手。 严毓祥急忙道“大夫,你不用管他,你只管给我妈输液就对了,尽你能力,钱不是问题,等完了我一并给你。” 大夫为难道“毓祥,我知道你不缺钱,但是你又不是不知道你那弟弟是个什么人,那可是要动刀子的人,全村上下谁敢惹他,我想还是等你们几个儿子商量好了再跟我说吧。我先回去了。”说完,背起自己的医药箱就往门口走。 严毓祥看着大夫的背影,心中说不出的滋味。无论如何也要救活老人家,那可是自己的亲妈呀,他实在是难以理解,毓明怎么会忍心! 只见他怔怔的站在院子里,听到侄子严博生在叫他,才回过神来。 只听严博生点了一根烟,道“叔,大夫怎么说的?” 严毓祥道“大夫说你奶奶这病要是全力输几天液,兴许还能好起来!” 严博生道“那还不赶紧输,还等什么呢!” 严毓祥不想让他知道毓明不愿意救自己母亲这件事情,所以没有说话,而是无奈的摇了摇头,便回到屋子里去了。 他一进屋子,刚好看到严毓明正在母亲身上翻着,不知道他在翻什么,冬子的姑姑见严毓祥进来了,重重的咳嗽了一声,严毓明像是听到什么暗号一般,把手从冬子奶奶的口袋里缩了回来。但不巧的是,一大包红色的东西随着严毓明的手掉在了床上,老虎跟在严毓祥后面,也看到什么这一幕,道“那是什么东西?” 只见严毓明迅速的把这包东西塞到自己儿子的口袋里,顺口说道“成儿,回家看看你妈去。” 严成抱着那一包红色的东西一骨碌跳下床来,便往自家走去,经过严毓祥身边的时候,刻意快走了几步,生怕他拦住自己一般。而严毓祥虽然也看到了这一幕,但是他的注意力全在冬子奶奶身上,所以没有管严成。 但是严博生看不下去了,他作为他们这一辈的老大哥,年龄和自己的叔叔严毓明不相上下,所以在家族里说话也有些分量,只听他道“严成,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严成走过他身旁了才扭头道“我拿什么用得着你管,你还是管好你家的事情吧!”说完扭头就走。 这句话让周围的人都唏嘘不已,觉得一个初中还没有读完的孩子竟然敢和大人这么说话,自然是严毓明教的了,的确是这样,严毓明不仅没有管教自己的儿子,还把这种行为定义为有出息! 但是严博生显然忍不了,只见他正要追出去,身旁一只手伸过来一把拉住了他,他回头一看,原来是自己的父亲,严博生父亲作为严毓祥这一辈的老大哥,在家中的话语权自然也是十分大的,但是这时候却没有让儿子追出去,而是选择了息事宁人。也许他当时要是一力主持这件事情,就不会闹到最后的不可收拾了! 严毓祥见严成走了之后,母亲身边空出了地方,便一下子扑过去,这时候只见趴在另一侧的严毓明也站起身来,躲到院子里抽烟去了。 严毓祥握住母亲冰冷的手,虎目含泪,轻轻的喊道“妈!妈!你醒醒呀!” 可是冬子奶奶双目紧闭、一无所动,严毓祥望着她的神情,还是那样的慈祥,但是却见到眼角似乎是有两道泪痕流了下来,严毓祥知道自己的母亲能听的到,于是又急忙喊道“妈!妈!你说话呀。” “哼!这么折腾,就算没事怕是也折腾死了!”众人听到一旁有个人在说着冷话,严毓祥抬起头来,看到是自己的亲妹妹,冬子的这俩姑姑向来是站到严毓明这一边,始终对严毓祥冷嘲热讽的。所以严毓祥也没有理会她,倒是她自己在说完这句话后,看到周围人看着自己的异样的眼神,顿时觉得失言,不好意思的推门出去了。 严毓祥握着自己母亲的手,心想看来输液刻不容缓,可是毓明他们不同意,要是硬来的话这件事情就更加不好办了,现在家族里七零八散的,各家管各家的,别家只管看笑话,长辈们也没有要插手的意思,所以就是寄希望于他们也帮不上什么忙。想来想去,只有先找自己的大哥严毓福来商量这件事情了。 第三十四章 置办丧事(二) 严毓祥在人群中寻摸到严毓福,只见他站在人群的最后面,作为家里的长子,这时候既没有主持大局,也没有过来照看自己的母亲。这让严毓祥十分的恼火! 严毓祥道“哥,你来,我找你说点事情。” 严毓福听到毓祥叫他,望了一眼站在院子里的严毓明,道“你说吧,有啥事是不能在这里说的。” 严毓祥无奈的道“我问过大夫了,说是就妈这情况输点液兴许还能好,要不咱们给输点液吧?医药费不管花多少钱我出!”严毓祥怕他在钱方面有顾虑,所以先把钱说死了。周围的人听严毓祥这么说,在心里都为他竖起了大拇指,觉得他才是家里真正有担当的人! 严毓福道“这件事情我听你和毓明的,你们商量下什么结果,咱们就怎么做。” 严毓祥着急道“哎呀!你是大哥还是我们是大哥,这个时候你拿主意,我们听你的。” 严毓福扭扭捏捏的道“我虽然是大哥,可是家里的事情什么时候听过我的,现在你遇着难处了才想起我是大哥来?” 说完这话,也不管众人对他是什么眼神,只见他坐在床头的一角,低下了头不再说话。他知道,现在到了他该站队的时候了! 严毓祥无奈,只好道“那我找毓明说去。”说着,站起身来走到了院子里,他已经很久没有和严毓明说过话了。还有些不适应。 严毓祥叫了一声“毓明”,只见严毓明转过头来,也没有叫哥,而是接口道“什么事?”口气之中带了一种趾高气昂的气势。 严毓祥道“我听大夫说咱妈这情况输点液兴许还行,要不输点液吧,医药费我出。” 严毓明道“我也正好要和你说这件事情,我们姐弟几个商量过了,绝对不让咱妈这么痛苦了,就这样让他老人家这么安详的走了吧。”口气之中不容一点商量。 严毓祥着急道“你们姐弟几个?我啥时候答应了?” 只见严毓明还没有说话,站在一旁的冬子小姑道“我们姐弟几个,啥时候算你了?”她没有顾及严毓祥的感受,而是将这话赤裸裸的说了出来。 严毓祥骂道“你不要以为自己嫁了一个好老公,就在这儿指手画脚,遇着事的时候也没见你回来,现在倒是回来说三道四的了,这种事情你们闺女不要掺和!” 冬子小姑嫁到了邻村一个富裕人家,据说他老公在县上的信用社里当官,所以很早就开上了小车,但是她在这个家里除了和最小的严毓明惯以外,很多人都不联系了,甚至是家里的长辈都不放在眼里。 严毓明冲着严毓祥道“妈在清醒的时候交代过我,说是要让他走的顺心一些,你就不要添堵了。” 严毓祥气愤地道“我看是你们有什么猫腻,怕老人家活过来拆穿你们!” 听完这话,严毓明像是被说中了心事一般,冲着严毓祥喊道“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说我!以后这个家里没你的份!” 屋子里的人听到院子里两人吵了起来,除了坐在床角一动不动的严毓福,都拥出来看。 严毓祥骂道“你他妈的算个什么东西,上一次我就不该救你!” 严毓明见院子里人多了起来,换了一副表情,只见他嘿嘿一笑道“你救我?你救救你自己吧!这种谎言你也能编出来!说出来也没人信!” “你这么说话可就没有人性了啊!上一次是我亲眼见到毓祥叔去救的你,你的记性被狗吃了!”侄子严博生看不下去了,直接骂道。 严毓明挺直腰板道“老虎!你算个啥,也敢在这里和我大呼小叫,莫不说这是我家的事情,就算是你家的事情,你骂你叔这事能说得过去?” 严博生还想再骂回去,但是被自己的父亲拦住了。他父亲也算是一个有能耐的人,但是却从来不愿意管别人门上的事情,这种纵容的态度并没有换来严毓明对他的好感,反而是在以后他家里出事的时候换来了旁人的冷嘲热讽。 严毓祥虽然气愤,但是没有办法,他虽然在这个村子算是最有钱的人家,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的日子越好村里和他亲近的人就越少了。 严毓祥看了看周围的人,没有人愿意选择站在他这边,严毓祥骂道“好好好!你们有种,我严毓祥一个个的都记住了!”说完,径直出门往家里走去,他现在不知道怎么办,想要回去和妻子严秀萍商量一下。他走出门口,却听到院子里仿佛传来了轻蔑的笑声。 严毓祥回到家里,妻子见到他脸色不太好,就知道冬子奶奶这一次病的不轻,但是却没有预料到事情已经到了这个程度。 严毓祥喝了杯水,才把这件事情的始末说给妻子听,当严秀萍知道自己的男人在外面遭罪了,这个罪还不是别人给的,而是自己一直痛恨的严毓明,十分恼怒,在听到严成把一包从冬子奶奶口袋里掉出来的东西拿回自己家里的时候,骂道“你还没看出来么!他们这是想把冬子奶奶留下来的钱独吞呀!” 严毓祥抬头看着妻子,他从来没有想过钱的事情,而是想着这是自己的母亲,要把他救活。但是妻子的出发点显然是不一样的。 冬子爷爷是一个盲人,这几年除了吃喝什么都不管,要是冬子奶奶突然没了,那么两人留下多少钱,自己一无所知。所以两人殊途同归的一致认为“必须要给冬子奶奶输液!”当然,一个是为了救人,一个是为了救钱!但是妻子的话给了他一个人很大的思路,他决定再去争取一下。 严毓祥是在晚上又去的,他在去之前去了趟大夫家里,先把上午的医药费结算了,大夫推辞道“不急不急”。顿了顿又问道“毓明还是不同意?” 严毓祥无奈的点了点头,道“唉……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你说硬上吧,这算哪门子事!” 大夫虽然和严毓祥家不是一股,但是这个村子的人哪个不是沾亲带故的,便道“毓祥,我知道你的想法,你是为了你妈,但是严毓明是为了你妈的钱,这个全村人都能看出来,你妈这样走对他来说是最合适的,万一要是救回来了你妈要平分家产怎么办?”大夫一针见血的说道。 严毓明在村民中的印象一直不是很好,可能是因为自家本身家庭担子重的原因,这几年就更糟了,许多偷鸡摸狗、坑蒙拐骗的事情全都推到他的头上。所以村子里的人提到他都是敢怒不敢言。 严毓祥道“不管毓明是因为什么,我总要对得住自己的良心,这样吧,你等我消息,要是一会我来叫你,就烦请你再走一趟。” 大夫叹了口气说道“好吧,不过你妈那种情况真是坚持不了多长时间了,你们要是决定了就快一些。” 严毓祥答应住了便往冬子奶奶家走去。 一进门,只见家里的人已经散去了大半,这时候留在屋子里的只有本家人床角躺着他们双目失明,近来耳朵也失聪的老父亲,地下坐着严毓福、严毓明和冬子的两个姑姑。向来是上阵父子兵的严成不知道去了哪里。 严毓祥在这个屋子里住了十几年,他对这屋子实在是太熟悉了,只见他推门进去之后,望了一眼躺在床上了母亲,见她还是那个样子,他没有浪费时间,而是坐在床头道“你们都在这里,正好,我和你们商量个事情。” 当严毓祥进屋子的时候,严毓明他们都抬起头来看了一眼,没有料到是他,听到严毓祥这么说,向来强势的冬子小姑说道“正好你下来了,我们也有事要和你说。” 自己的妹妹和自己这么说话他实在是接受不了,但是为了自己的母亲,严毓祥忍住了愤怒,道“我先说我的建议,”说完这句话,他没有停顿,接着说道“我刚才去了趟大夫家里,已经把妈上午的医药费结了,我和大夫商量了一下,觉得妈还能再输几天液,咱们做儿女的看着自己的妈就这么走了肯定不忍心,你们放心,医药费我管了!”他拍着自己的胸脯说道。 严毓祥说完这话,见严毓明一抬手想要说话,直接打断他道“我的话还没有说完,我还有一个建议,冬子奶奶留了多少钱我不知道,但是咱们这几个人里面只有大哥和毓明的家庭过得稍微差些,所以这些钱我一分不要,给了他俩就算了!我只是希望你们能够同意争取一下妈活的希望。” 这个主意他没有征求妻子的意见,他知道即使是自己说了,妻子也不会同意,但是现在为了自己的母亲他只能这么做了。 说完这话,他首先问的严毓福,道“大哥,你觉得我这个主意怎么样?” 严毓福听到有钱分显然是动心了,说实话,他之所以站在严毓明这边只是因为他“人多势众”,严毓福也知道到最后他还是一分钱拿不到。 但是他不敢先说话,望着严毓明,道“你们商量吧,你们商量下啥就是啥!”又把他这句万能的金句抛了出来。 严毓祥道“毓明,你觉得咋样?” 严毓明抬起头来,斜着脸问道“这就是你的建议?你的话说完了?” 严毓祥“嗯”了一声。 只见严毓明嚯的一声站起来,道“好,那我倒是要说说。你觉得这几年妈把钱都给我花了是不是,前两天我还问妈来着,妈说他给冬子上学花的最多!我一分钱都没有拿过呀!你说这怎么说?” 严毓祥听完这话,也是站起身来,道“你觉着这样说有人信了?这几年我是什么光景,你是什么光景,你当别人是瞎子!”他平复了一下心情,又道“但凡你要是叫我个哥,我能让你日子过成那熊样儿?”这是严毓祥的真心话,他心中最操心的除了自己的家庭以外,就是这个弟弟了! 严毓明回道“我今天告诉你,妈没什么钱,我还要跟你说我们的决定,等妈不在的时候,我们兄妹四个就能把妈的后事办好了,不用你操心!” 严毓祥听完这话,气的肚子里岔了气,只见他捂住肚子,慢慢的坐到床上,道“毓明,我已经把话跟你说清楚了,妈的钱有多少,那都是政府有数的,你不要拿别人都当三岁小孩,你要是按我说的办,不仅妈的钱是你的,你以后家里有什么困难我也尽量帮你,但是你还要一意孤行,咱们就官司上见,你占了我家的事情我还要跟你计较计较!” 严毓明是吃了秤砣铁了心,想要一口回绝,这时候只见严毓福站了起来,道“咱们都是一个肚子里爬出来的亲兄弟,非要弄的这么仇么?” 严毓明指着他骂道“我和你是怎么说的!你只管坐下听就行了!” 严毓福受到了弟弟的这次呵斥,没有再说话,但是也没有坐下,而是“唉”了一声,转身出去了。 只听严毓祥最后一次问道“毓明,这件事情你确定要这么做了吧?” 严毓明道“我这么做在理呀,有道理的事情我为啥不做!你要是来送你的妈,我不介意,但是不要妨碍我送我的妈就行!”严毓祥在话里已经把冬子奶奶都分开了。 严毓祥平复了一下,感觉肚子里稍微好一点了,道“好好好,算你有种!咱们走着瞧!”说完这句话,转头就出去了! 第三十五章 置办丧事(三) 虽然严毓祥与严毓明之间已经反目成仇,但是这并不能阻挡严毓祥关切母亲的心情,第二天一大早他又去了东子奶奶家,这一次是严秀萍陪着他一块去的。 因为在严毓祥看来,老人家随时都有可能不在,严秀萍作为儿媳妇必须到场,在这些事情上,虽然严秀萍不愿意,但是也要听从丈夫的安排。 冬子奶奶是在第二天的下午离开的。 严毓祥伏在床头,回想起母亲艰难的一生,他忍不住失声痛哭。 的确,作为一个儿子来讲,他做的并不是让人十分满意,在这痛哭流涕中,更多的是包含着自己的愧疚,当然,这也仅仅是我们的猜测,因为严毓祥从来没有说起过这件事情。 家里老人故去,按照严家的习俗,是要先请一个阴阳师来测定下葬的日子,然后再在家族里找一个长辈出来主持葬礼的。 但这又是问题的关键,现在他们家里乱成这个样子,没有长辈愿意站出来替他们主持。 按照惯例,在冬子奶奶过世之后,严毓祥需要到家族里的每家每户去磕头,通知他们自己的母亲已经老去,然后家族里的平辈或者是长辈都会上门,一同来商议这件事情。 严毓祥在做这些事情没有受到严毓明的阻挠,其实两个人是各自忙活各自的,从来没有管过对方。 严秀萍也听从了丈夫的建议,就当不知道这件事情的存在,不要再和他们计较,至少是现在不要,但是严毓祥也答应妻子,等冬子奶奶一下葬,再来说他和严毓明之间的事情。 严秀萍在这件事情上可不是省油的灯,这一次铁了心要和严毓明见个高低! 在严毓祥磕完头不久,家族里的人除了在市里或者是省城里的,因为路太远回不来,其他的人都到齐了。 每个人到了之后都是先去冬子奶奶的床头哭一通,至于用没有用感情,这个还真不好说。 严毓祥把妻子拉到一旁,道“你给孩子们打电话,让他们都回来。” 严秀萍问“冬子也打么?”这时候的冬子已经在市一中读书了。 严毓祥道“当然!这是他亲奶奶,他不得回来啊!” 严秀萍唯唯诺诺的答应了。 她先给三个姑娘打了电话,这个时候大女儿春儿已经结婚了,嫁给了临市的一个老实人家,虽然两人在年龄上稍有差距,但好在人勤恳,严毓祥除了没有要彩礼,还花钱给冬子的大姐夫在煤矿上安排了一份正经工作,两人的日子还算是过得不错。 至于夏儿也打算在今年年底结婚,秋儿还早,但毕竟比两个姐姐文凭要高,到了社会上也能混的开,所以夫妻二人也不是特别担心。 严秀萍在打完这三个电话之后,思考着要不要给冬子也打个电话,但是这件事情说到底在她的心中都远没有严毓祥看待的重要,她觉得冬子虽然是奶奶的大孙子,但是在她的印象中这俩人似乎没有太多的感情,这其实是严秀萍一厢情愿的想法,她回头望了望正在忙碌着的严毓祥,缓缓的把手机装回了兜里。 见丈夫过来了,她顺便说道“我已经打过了啊。” 严毓祥道“孩子们怎么说?” 严秀萍说“三个姑娘说是明天回来,冬子学业太紧张,不好请假。……” 严毓祥骂道“这个臭小子,白养他了!”说完这句话,也不管严秀萍走开了。 在冬子奶奶躺着的屋子(严巷村叫丧房)隔壁,一大家子人都在里面商量着善后的事宜,首先就是要从长辈中推选一个主事的人出来主持大局,按照当地的叫法,推选出来的这个长辈叫大总管,现在屋子里的人就正在为推选大总管而嚷嚷着。 严毓祥当然知道他们在做什么,但是他只是来尽孝,不愿意管那些,他也知道一旦自己掺和,严毓明肯定要出面阻止,到时候闹的难以收场了很难看!这毕竟是家事,还是让外面人少知道的好,但他不知道的是严毓明可没有想过这么多。 严毓祥心道你们让我出丧葬费我就出,让我干啥我就干,但是要让我掺和你们那些破事,他深感既无力又无心。 这时候听到有人掀开门帘喊道“哎呀,毓祥,我说找不见你,你做那些干啥!让小辈们去做就行了,你赶紧进来商量一下大总管的事情。” 严毓祥转过头去,见是本族的一个长辈,这人按照辈分比冬子的奶奶还要大一辈,所以严毓祥称呼人家是爷爷。只不过这人年纪大了,不在村里常走动,所以知道的人不是很多。 只听严毓祥回道“爷,你们和毓明他们商量就行了,我只管出力!” 那人道“那怎么能行,这件事情离了谁也不能离了你严毓祥呀!”说着,抓着他的胳膊就往家里走去。 严毓祥也不好意思推辞,跟着那人到了屋子里。 众人见是严毓祥进来了,都纷纷站了起来,有些人在前几天来过了,知道他和严毓明之间不和,心里等着看好戏。可是有些人却是刚来,不知道他们以前发生过这些事情,所以还是一力的撮合着。 严毓祥道“这是给我妈治丧,我只管当孝子,你们商量着来,需要多少钱你们出个预算,我去取!” 拖回严毓祥的那人道“这个是自然,那是你妈你不出谁出,不过也不能让你一个人出,我看呀,你们三个儿子平分了最好!” 另一个家里的长辈,也是常年在县城里生活的老人道“嗨,你还不知道我哥!他这辈子攒下多少钱了呀,还用得着儿子给他垫补?”按照辈分他是冬子爷爷的弟弟,所以他这是说的哥指的是冬子的爷爷。 那人边说边用手动了动躺在炕上的冬子爷爷,冬子爷爷听不到众人在说什么,别人动他的时候,他就只会笑一笑。 严毓祥道“我爸还在了,老人家那钱就不能动,再说了,都是四五十的人了,要是在这件事情上还花老人家的钱,有点说不过去了。” 众人纷纷竖起了大拇指,道“还是毓祥懂事!” 接着,有人指着一开始推门叫严毓祥的那人,道“叔,我看呀,就您当这个大总管最合适了,谁也没有您威望高呀!” 那人笑着说道“嗨,按理说这是咱们自家治丧,说得难听点,不论点着谁都不能推辞的事情,但是我近来老眼昏花的干不了了,还是让你们这些年轻人历练历练的好,要不然到时候我们都不在了,你们谁打发我呀!”说着,自己先乐了起来。 说完这话,众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都不愿意出来当这个大总管,但是每个人的心里又是极其的渴望别人能够冲着自己说一句“要不你来当吧?” 严毓祥见着众人不说话,心想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便道“爷,我看就你当吧?我妈这事还得劳烦你了。我们小辈没有敢干了这件事情的。” 那人见到严毓祥点名要他当了,心中十分高兴,但是他沉吟着没有说话。 只听这时候有人站起来,道“我不同意!”众人看去,说话的不是别人,而是严毓明。 只听严毓明说道“爷,你也不要觉得我这是在针对你,我只是不同意你说的事情,你要是答应我了,我就让你当这个大总管。” 那人觉得严毓明作为一个小辈对自己这么说话一点都不尊重,气愤地道“这个大总管又不是什么好当的,我不当,我们是看在你爸的份上回来治丧的,你要是有什么意见就说出来,我们能接受我们就在,我们不能接受我们就走,说白了,这又不是我家的事情!” 只听严毓明“呵呵”了一声,道“爷,你也不要着急,在我心里你当最合适了,不过你得先答应我两件事情。” 那人没有说话,显然是对于严毓明不尊重自己这件事情十分生气,旁人见状,急忙出来解围道“你有啥要求就说出来。” 严毓明道“这第一件事情,我们兄弟三人每人要先拿两万块钱的治丧费,花了多少我不管,但是花不完的要留下来给我爸,不能还回去。” 这第一条就着实让人难以接受,按照严家的规矩,这件事情即便是要往大的闹,预算也不会超过两万块钱,而严毓明这一开口就要花费六万块钱,而且这钱还不能退,给谁都接受不了。 旁人嚷嚷起来,一些看热闹的人道“那是你们兄弟的事情,就算是大总管也管不着,你们给多少钱就按多少钱的仪式办,不给钱大总管也会有不花钱的办法。” 严毓明没有理会说话的那是谁,只听他道“这第二条要求,就是烧纸磕头我都是要当大的,不过按照刚才的说法,我们兄弟几个已经商量好了,这里面好像也没有大总管什么事情。” 这话一出,众人一片哗然,都知道这个严毓明在家里就是一个无赖的形象,但是却没有想到已经到了这种程度了,按照家规,他是家里的老小,任何事情都是先紧了严毓福,然后是严毓祥,才能轮到他。现在他竟然要求自己要当大的! 旁人还没有说话,严毓祥就骂道“毓明,你这不是胡闹,你当我和大哥死了不是!” 严毓明笑呵呵的望着旁边的大哥严毓福,道“我们都商量好了,你问问大哥!” 只见严毓福脸上十分的难为情,道“毓祥,妈生前就疼毓明,这一次不行了就让他当回大的吧?” 严毓祥骂道“亏你还是这个家里的老大,这坏祖宗规矩的事情你们也能干得出来。”说着,骂了一声就出去了,他不想在这个肮脏的地方待着,这让他很不舒服。 严毓明看着他走远了,问道“爷,我的要求也说完了,我看就你当吧?” 那人道“你这么说我可不敢揽这个差事了,你们愿意谁当谁就当吧。”说着,一扭身也出去了。 这时候众人见严毓明三言两语就把这件事情谈崩了,也都摇了摇头,在座的八成以上都是他的长辈,但却像是一个小辈般的在听严毓明训话。心里有说不出的不痛快! 严毓祥在干完自己的事情之后,把妻子打发回家里去,一个人穿着孝服坐在母亲的旁边。 这时候冬子奶奶早已经被挪到了冰棺里,找来的阴阳说下葬的日子定在了后天,时间比较赶,所以需要尽快完成这些事情。 冬子爷爷奶奶在很早的时候就为自己修了一座新的坟墓,严毓祥的其他大伯全都埋在老坟头里,但是冬子奶奶觉得那个地方有点挤了,他们还好说,到了毓祥这一辈就有些捉襟见肘,所以为了下一辈着想,就早早的把自己的坟地迁了出来。 严毓祥坐在母亲身边,回忆着小时候的种种往事那一年他还小,毓明就更不用说,那时候的严家祠堂还是严毓祥他们上学的地方。 话说那时候村子的后山有一个不小的池塘,村里不听话的孩子都喜欢到那个地方游泳去,说来也怪,每年到了七八月份的时候这个池塘里总要出点事情。 严毓祥回忆着这天他们放学之后,他回到家里,还没有放下书包,母亲就慌忙叫自己赶紧到后山去找毓明,说是毓明不听话又到后山玩水去了! 毓祥一听完这话,放下书包急匆匆的向后山赶去,到了后山,远远望过去,就能看到毓明和老虎他们在一块玩水,那时候的天真是蓝、水也真是清,虽然毓祥也会游泳,但是他却不在这里玩。 他喊了一声“毓明、老虎赶紧回家!” 两人远远地听到了是毓祥的声音,知道这个哥向来严厉,所以顾不着穿衣服,光着屁股就跑了起来,老虎跑得快一些,严毓祥先追到的严毓明,只见他脱下鞋子,拿着鞋底子照着严毓明的屁股就抽了起来。 严毓祥心道可能在那个时候毓明就开始恨自己了吧! 第三十六章 置办丧事(四) 经过了这一晚上的思考,严毓祥也想通了,严毓福都不去争这个老大的名头,自己何必去争呢,只要能让他尽了孝道,就已经很满足了。 第二天一大早,天还没有亮,严毓祥正伏在母亲的冰棺前打盹,听到院子里一阵吵闹,原来是到了烧冥纸的时间了。 严毓祥听到院子里一阵鞭炮的声音,生怕错过了烧冥纸这个庄严的程序,所以急忙拄着自己的孝棒赶了出去,按照常理,这应该是家里的老大带头做的事情,但是严毓祥看到却是严毓明跪在了前面,严毓福跪在了第二排的位子上。 严毓祥叹息着摇了摇头,刚想上前跪下,却见严毓明站起来道“时辰还没到,你们着什么急。”说完这话,一个人回去了。 严毓祥看着站起来的严毓福,严毓福一转头也刚好看到了他正在看自己,目光赶紧躲开了。 严毓祥知道这个时辰点数没有卡的那么严,严毓明这样做完全就是在针对自己。但是他刚想明白试图劝说自己要忍耐的道理,所以没有理会严毓祥的这种举动,而是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又回到了屋子里。 当他刚要坐下的时候,只听到院子里噼里啪啦的一阵响,原来严毓明又要开始烧冥纸了,严毓祥没有办法,只好又拿起孝棒出去了。 如此好几次,才好不容易把这件事情办妥。办完这件事情后,严毓福看了看严毓祥,严毓祥心中道“这就是你纵容的结果!” 今天尤为的忙,所以大清早人们就都来了。 严秀萍一个人在家,担心着丈夫,一晚上没有睡好。好不容易等到天亮了,就急匆匆的收拾了一下,也是很早就到了。 等人到齐之后,只见严毓明从屋子里拿出一张大白纸,上面赫然写着四个大字“执事名单”,这是村里办丧事特有的一个名词,这也就是圈定了要干活的人。 众人都纷纷凑上去,寻找着自己的名字,但是大家还没有找到自己,就先看到了赫然写在最前面的大总管……严毓明。 按道理,本家治丧,自己只能当孝子,是不能当大总管的,这个大总管必须是自己的长辈才能当。但是严毓明不管这些条条框框的“繁文缛节”。 这个决定引来了众人的一片非议,但是人人都是抱着看好戏的态度,却没有人来阻止,家里的一些长辈或者是没有在执事名单上的人,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是及早的避开了。 更为可笑的是,严毓明所拟定的执事名单上多了很多新的面孔,最后经人打问才知道,他都是严成的“哥们儿”!严毓明宁可用十几岁的孩子来帮他操办母亲的丧事也不愿意用家里的长辈。当然,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他是为了什么,别人也都清楚。 严毓祥没有管这些,但是麻烦总有找上门的时候。 按照道理孝子是没有什么活儿的,所以一般都在母亲冰棺前跪着,但是除了严毓祥,严毓福和严毓明很少到过丧房里,就更别提冬子的姑姑们了。 不一会儿,只见严毓福走了进来,道“毓祥,我……我有点事情和你说。” 严毓祥给母亲磕了三个响头,才站起来道“什么事?” 严毓福道“毓明说……毓明说咱们该一人出两万!” 严毓祥没好气的道“好哇,你俩先出,我现在就去取!” 严毓福道“我这不是没有么,想看看你这边有没有,先借我。” 严毓祥望着自己的哥哥,道“我有,但是这钱我不能借你!” 也许严毓福早就知道是这样的结果,严毓祥看着他这个样子,也是于心不忍,道“毓明就没有分你点?” 严毓福道“分啥?妈留下多少钱我一点都不知道,唉……我这个儿子当得窝囊呀!”边说边用手捶自己的胸口! 严毓福看着大哥这个样子,道“现在什么都别说了,我问你,你也是活了这么大的岁数的人了,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你觉得村里办一场丧事需要多少钱?” 严毓福看着严毓祥的眼睛道“应该……应该不会超过两万吧?” 严毓祥讥讽道“你原来还知道这个!那为啥毓明让你出两万的时候你不吭声?” 严毓福说“我怎么说!唉!你也不是不知道毓明那人,要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闹起来,咱们三兄弟谁的面子上好看的了?”顿了顿,只听他又说道“我知道花不了六万块钱,但是毓明现在是无赖呀,你说他真要是做出来什么让全村人笑话的事情,咱们这个家……不是就更让人家瞧不起了!” 严毓祥“哼”了一声,道“亏你还知道顾全这个家的脸面,我一开始阻止的时候你为啥不站出来替我说话,现在倒好,闹成个这局面,你让我怎么办?” 严毓福叹了一口气道“妈生前就最疼毓明了,我虽然现在日子不如你,但是总比毓明要好一点,咱们就让他这一次,大人都不在了,以后的日子就各过各的了。”提到父母,严毓福的眼眶湿润起来。 严毓祥看着严毓福的这个神情,知道他作为家里的老大,其实操的心要比自己多,他还要为了这个家了呀! 严毓祥心一软,道“好吧,我给你去取钱,这钱我不用还,剩下的全归了毓明,你和他说,就说这是我做哥哥的最后一次帮他了,以后的路自己走!”说完这话,转身就出去了。 屋子里只剩下了严毓福落寞的背影,只见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双手捂住脸面,给母亲重重的磕了一个头。 严毓祥找到妻子严秀萍,向她说了刚才严毓福的话,并且道“你现在去信用社取四万块钱。” 这一下子严秀萍不答应了,正准备要还口,只听严毓祥一拉她道“今天你听我的,完了我给你解释,大庭广众的,咱们这件事情本来就办的不好看,你要是今天闹了就更不好看了,不管怎么样,还要对得住死去的冬子奶奶了!” 严秀萍强忍着愤怒,道“严毓祥,我今天给你取钱去,但是我也有一句话,以后我要是找严毓明的麻烦,你可不要拦着!” 严毓祥重重的点了点头! 丧葬费的事情也算是告一段落了,虽然名义上这场葬礼花了很多钱,但是在村里人看来,也和普通人家的规格一样。都忍不住要出言讥讽严毓明这个大总管了。说他是掉进了钱眼里,出不来咯! 这天下午的时候,严毓祥家的三个姑娘都回来了,并且作为孙女,给她们奶奶上供的东西都用的是最好的。严毓祥对于孩子们的这个行为满意极了,唯一不满意的就是冬子。严毓祥还没有来得及给他打个电话训斥一下,但是心里骂道“这个臭小子,回来我收拾你!” 话说严毓祥的这三个姑娘出落得亭亭玉立,又都是从城里回来的,所以言谈举止都十分的得体,让村里的人都不禁为他们竖起了大拇指。 严秀萍把严毓明是如何过分的事情说给三个姑娘听,这其中尤其是秋儿,这几年脾气见长,听到自己的父亲被别人欺负,气不打一处来,连叔叔都不叫了,非要找严毓明见个高低! 春儿毕竟是大的,想的比妹妹们多一些,只见她一把拉住秋儿道“爸这么做自有他的道理,你先别去搅和了。” 就这样,严毓祥一家人在他的带领之下,忍辱负重的挨到了母亲下葬的这一天。 那一天下着小雨,空气之中弥漫着一种凉意,冬子奶奶新修的坟地离村里还是有一段路程的,严毓祥着实是花钱的一把好手,他手里攥着两兄弟交给让他的四万块钱,至于他自己出钱了没有,没有人知道。 他花重金找了村里年轻力壮的十六个人来抬棺,按照严家的习俗,丧事上的鞭炮都是由姑娘们来负责的,冬子小姑姑也是为了展示自己的财力,所以在这一点上办的十分排场。 下午两点钟,在祭过了严家祠堂之后,听到阴阳师喊道“合棺咯!” 家里的大小男女孝子便齐刷刷的跪倒在院子里,严成本来在后面跪着,但是见到父亲严毓明跪在最前面的时候,自己蹭的一声从地上窜起来,走到了丧房的门口,跪在了严毓福的前面,位置仅次于他的父亲严毓明。 随着鞭炮声一响,家里哭声一片,严毓祥家本来就是严家最大的一股,所以孝子异常的多,这还是因为严毓明过分的行为,所以很多人因为看不惯而没有到场。 抬棺的人上前将丧房门口的门板拆除,然后在棺材周围套上了粗壮结实的绳子,在绳子打劫的地方套进去两根圆木头,八人一同喊道“起!”只见冬子奶奶的棺材就被抬了起来。 接下来就是要到村里戏台前的空旷地上去祭祀,中间抬棺木的人是不能休息的,因为按照阴阳师的说法,不管是在哪里,只要是棺材着了地,说明这是死人选中的地方,就必须埋到这里。 这八人将棺材抬到了戏台子前,那里早已有两人准备好了长板凳,只见这八人将棺材在长板凳上一放,鼓乐队便奏起乐来。 接下来就是展示家族实力的时候了,凡是小一辈中稍微有点能力的,在这个时候就需要给鼓乐队塞点钱,然后到冬子奶奶的棺材前痛哭一通,配着乐队凄凉的音乐,肃杀之情让人为之动容。这个仪式称为路祭。 按照惯例,应当是最亲近的小一辈先开始,春儿早就在父亲严毓祥的交代之下,给鼓乐队塞了钱,他们被排在第二个登场。仅次于冬子奶奶认的一个干女儿。 好不容易等到第一场结束之后,只听严毓明喊道“第二场,严成!”严成属于正孝子,是不用到前面路祭的,但是严毓明为了显阔,就让儿子也参与进来,这倒本没有什么,但是非要占了春儿他们的名次,这让严秀萍和三个姑娘非常不满。 姐妹三人找到鼓乐队去理论,正当一群人吵的不可开交的时候,严毓祥在背后喝道“春儿,胡闹!” 姐妹三人听到父亲的呵斥,就不再说话,他们知道父亲还是为了顾全大局。好在严毓明这一次也没有做的十分过分,毕竟他要给全村的人看,所以在严成之后就排上了严毓祥家里。 好不容易折腾完已经到了下午的五六点钟,严毓祥十分疲惫,但是他还不能回家休息,他要回丧房去拾掇屋子,答谢客人,收拾好自己的东西才能算完。 正当严毓祥边脱孝服边往家里走的时候,被严成拦了下来。只见严成带了一帮十五六岁的小年轻人,站在门口,气势十分嚣张。 只听严成道“现在事情办完了,这是我家,你不能进去了!”原来,他早就受到了父亲的安排,连自己的亲奶奶都没有送到坟墓里,就急忙赶回家里布置这一场好戏去了。 严毓祥怒道“这是我家,为啥不让我进,就凭你们几个小孩子?今天我看在是你的长辈,不愿意打你,你给我让开!”说着,就要往里走。 但是只见这几个孩子非但没有怕的意思,还从衣服兜里拿出了棍子,显然是背后有大人撑腰! 严毓祥道“好,严成,你记得你今天的行为,我要让你后悔!”说完,也就没有打算进去了。 严毓祥倒不是因为害怕这几个小孩,只不过是觉得自己作为长辈动手打了孩子说不过去,严毓祥又想严成现在只是受到了他这个无耻的父亲的教育,等长大了他就明白了。 严成看到自己“吓唬”住了自己的亲大伯,十分得意,道“我爸说了,这一切都是我家的,你就不要抢啦!” 严毓祥嘿嘿冷笑一声,再没有理会他,转身回家去了! 第三十七章 老虎溘死 其实冬子奶奶的丧事还不算完,严毓祥兄弟需要在第二天的时候去挨家挨户的答谢亲友,称之为谢祭,第三天还需要去上坟烧纸,村里人叫“服三”。其实是为了把坟墓再修的平整一些。 当然,这两件事情兄弟三人都是分开来做的,所以并无什么冲突。 严秀萍已经在家中隐忍了好多天,在丈夫严毓祥的极力劝说之下,才要等冬子奶奶过了七七再找严毓明算账。 其实严秀萍所说的算账就是要依靠法律的手段,起诉严毓明,她觉得自己这么做在理。尤其是在经过了煤矿事件之后,严秀萍变得无比的相信法律。 冬子是在半个月之后才知道奶奶去世的消息的。在冬子从小到大的经历中,本来和奶奶接触就很少,他也本以为奶奶去世之后自己并不悲伤,但结果并不如此。 在上高中一个学期之后,他已经完全适应了这种生活,并且非常享受,他觉得市一中才是自己真正的归属,他并没有后悔当时的选择。 那是在一个中午,冬子上完课之后,去食堂排队打饭,这是他每天固定的三点一线的生活,总是徘徊在宿舍、食堂和教室之间。 冬子吃完饭之后,拿起餐厅的公用电话给母亲打了一个电话。这个时候很多高中生已经配上了手机,冬子并不是因为家庭经济不允许,而是严秀萍觉得这样会耽误他的学业,所以一直没有给他买手机。 当冬子从母亲的口中得知奶奶去世的消息时,还没有挂断电话,就失声哭了出来,这时候他才明白了看似与自己无关紧要的一个人,原来是这么在乎。用严毓祥的话来说这就叫做打断骨头连着筋! 严秀萍又向儿子再三嘱咐当你爸问起来的时候,就说我早已经给你打过电话了。冬子含泪答应了。 严秀萍在冬子奶奶死去的四十九天里,一直忍着,他答应过严毓祥,要等到七七过了才起诉严毓明。但世事难料,还未等到冬子奶奶七七的到来,家里就发生了另一件令人悲痛的事情。 依靠着严毓祥每天的勤奋工作,带动了厂子里的工人,现在猪场里的工人都成了养猪的一把好手,所以也没有必要事事都要请教他。 这让严毓祥省心了不少,随着年纪慢慢老去,严毓祥也没有以前那种拼劲儿了,正好冬子也去上了高中,家里只剩下严秀萍一人,所以他现在每天晚上都回家睡觉。 这天早上两人刚起床,就接到了一个电话,是他的另一个侄子严博兵打来的。严博兵是老虎的亲弟弟,一直在城里打拼,所以回家的机会很少。他也有一个小名叫黑牛。 严毓祥接起电话道“黑牛,怎么了?” 电话那头传来了严博兵焦急的声音,道“毓祥叔,出事了,出大事了!” 严毓祥听到这话,道“你不要着急,慢慢说。” 只听严博兵喊道“我哥,我哥他昨晚上不在了!” “谁?你说谁不在了?”严毓祥重新确认道。 严博兵说“我哥,我老虎哥,昨晚上不在了!” 这一下让严毓祥吃了一惊,道“你说清楚!” 严博兵道“我刚才接到县医院给我打的电话,说我哥现在在医院躺着。” 严毓祥骂道“你他妈的乱说个屁!在医院躺着就是不在了?” 严博兵道“我刚才……我刚才才见过我哥,他昨晚上就不在了!现在身体早冰了!” 严毓祥听到这里,犹如五雷轰顶般,只见手机从他手里滑落,掉在地上,他失声痛哭起来! 严秀萍闻声赶了出来,见到严毓祥正坐在大门口哭,手机掉在地上,她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急忙拿起手机,向电话那头询问道“谁?出了什么事?”她听到电话那头那人没有说话,而是也在哭。 过了一会,才听到严博兵说“婶婶,是我!我是黑牛!” “哦,黑牛,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你哥已经哭的不成人样了!你和我说到底出了啥事!” 严博兵道“婶子,我老虎哥他……他不在了!” 严毓祥与严博生不仅是同龄人,而且严毓祥一直可怜自己的这个侄子,所以在生活中帮助他很多,而严毓祥的这个付出也换来了回报,在这个大家庭里,也只有严博生对严毓祥算得上忠心不二! 严秀萍虽然对严博生没有这么多的感情,但是也并不阻止严毓祥对这个侄子好。 严秀萍没有再问老虎是因为什么不在的,而是道“老虎人呢?拉回来了没有?” 严博兵抹了抹鼻子,道“没有,我刚到医院,我的意思是让我叔先去我家,我爸身体不好,他老人家还不知道这个事情,毓祥叔可千万做的起主,想办法把这件事情说给我爸听,把他老人家看护好,我现在拉上我哥回。”说完,就挂了电话。 严秀萍望了望仍旧坐在地上哭泣的丈夫,她知道严毓祥和这个侄子的关系有多么亲,所以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先别哭了,老虎已经是这个样子了,黑牛的意思是咱们现在就去老虎家,千万不要让他爸再出个什么岔子了!” 严毓祥抬起头来,只见两道泪痕挂在他面颊,脸上的肌肉已经抽搐的让自己的脸变形了,严秀萍道“我知道你伤心,可是老虎已经是这样了,你自己要考虑好什么事情最重要哇!” 严毓祥平复了一下心情,道“你说的对,现在不是哭的时候,你赶紧收拾一下,咱们去老虎家。”因为脸面抽搐的原因,他说出来的话已经有些打弯了。 严秀萍没有在意丈夫的这一变化,而是急忙回到家中,洗了把脸,便和严毓祥一块来到了老虎家。 严毓祥夫妇刚到老虎家的时候,见着他家的大门开着,就知道这一家人已经起床了,他们进到屋里,见到老虎爸正在吃早餐。 严毓祥喊了一声“哥,”便没有再说下去了。他不知道怎么说这件事情才合适。 老虎妈见是严毓祥过来了,急忙道“毓祥来了,赶紧坐。”说着,很热情的给他们搬了两个板凳。 严秀萍见严毓祥没有说话,扯了扯他的衣袖,就坐了下来。 老虎爸说道“毓祥啊,大清早的有啥事?”他以为严毓祥又是为了和严毓明的事情而来。 严毓祥是个老实人,准备要把这件事情说给老虎爸听。但是严秀萍一把拉住他,并且朝着老虎爸努了努嘴,意思是先等他把饭吃完再说。 严毓祥只好道“没,没啥事,你先吃饭吧哥。” 老虎妈叹了口气说道“哎,你说你那个侄子老虎,昨天早上就走了,到现在也没有回来,不知道去哪里鬼混去了!” 老虎爸接口道“你少和我提他,哪壶不开提哪壶!” 严毓祥看了看这两口子,面面相觑,不知道说点什么好。 这时候只见老虎爸饭吃的差不多了,严毓祥正不知道要怎么开口,手机铃声响了起来,严毓祥掏出手机一看,只见是严博兵,他站起来,往屋子门口走了几步,接起了电话。 只听电话那头的严博兵问道“毓祥叔,我快到家了,事情怎么样了?” 严毓祥道“你爸刚吃完早饭,我还没有说这件事情。” 严博兵催促道“抓紧了啊叔。”说着就挂了电话。 老虎爸听到说他吃早饭了,以为是老虎,便道“是不是老虎?他跑哪去了?” 严毓祥道“哥,老虎……老虎他昨天去县医院做痔疮手术,出了点岔子。……” 听到这里,只听见啪啦一声,原来是老虎爸把桌子上的杯子碰倒了。 严毓祥看到这个场景,知道自己的这个哥哥一定是意识到了什么,但是他也没有办法,只能一口气说了出来,道“现在黑牛正往回拉了。” 老虎爸站起来道“拉回来干啥!胡闹,赶紧往省城拉,省城治不好就去bj!我有钱,毓祥啊,你去取钱,赶紧送到医院去。”说完这话,只见他一屁股坐到在床上,严秀萍离得近一些,急忙扶住。 这时候老虎妈可能也是意识到了什么,道“对对对!别回家来,回来就完了,赶紧往省城拉!”说着,眼泪就掉了下来。 严毓祥看了看妻子,然后接着道“黑牛已经在路上了,马上就到家了,还是先回来看看吧。”他没有敢把这件事情再说的严重一些,他这个哥哥很早就身体不好,这几年全靠在省医院治疗着还算好点,就这样,大夫也是不停的交代,要做好准备。 只听老虎爸喘息了一下,道“毓祥,你去把那个柜子打开,那里面……那里面有给我准备的寿衣,先给老虎用了!总不能没有衣服穿!”说着,已经泣不成声。 听完这话,严毓祥也跟着哭了起来,他倒不是一味的哭,而是用手动了动妻子,意思是让严秀萍去找。 严秀萍看着已经在床上哭的不成样子的三个人,只好按照老虎爸说的,打开柜子,第一眼就看到了一套成色十分好的寿衣。 这寿衣本是老虎爸给自己置办的,没想到先用到了自己的儿子身上。 不一会儿,黑牛回来了。严毓祥没顾得上哭,让妻子照看着哥哥和嫂子,一个人跑出去接黑牛去了。 老虎是被严毓祥和黑牛抬回去的,人已经死去好几个时辰了,所以僵硬着身体,很好抬。 严毓祥先把寿衣拿过来,这个屋子里只剩下了黑牛与严毓祥两人,他们想要把老虎身上的衣服脱下来,但是由于身体僵硬,所以很难脱了,只能拿剪刀剪开。然后两人才费尽力气地给老虎穿上了寿衣。 等忙活完这一件事情,就快到了上午的十点钟了。 严毓祥也冷静了许多,他问道“黑牛,你给你嫂子和宝儿打电话了没?” 严毓祥这里所指的嫂子是指老虎的媳妇,老虎由于在村里有好吃懒做的名声,所以他媳妇和他过了十年就过不下去了,自己一个人到了市里打工,算来这也去了有十年了。 宝儿是老虎儿子的小名,这孩子虽然和冬子他们差了一辈,但是和夏儿却是同一年出生。马上到了该结婚的年纪了,现在也去了城里打工。 黑牛对这两人向来反感,对自己的亲侄子宝儿还算是比较客气,对自己的嫂子就没有那么客气了,他始终觉得要是不是这个嫂子,他哥也不会成为这样的下场。这些家务事谁能说的清呢! 黑牛啐了一声,道“没有!” 严毓祥道“黑牛,你听叔的,现在不是赌气的时候,你第一时间就应该让他们知道了,你现在就给他们打个电话叫他们回来。然后叫宝儿去给股上的人去磕头。这件事情才能办下去。” 严博兵想了想,也只有这么办了,他们兄弟二人和这个叔叔严毓祥走的倒是比较近的,所以现在也只有听他的。 严毓祥又乘着空隙联系好了冰棺,之后他就到另一个屋子去看望老虎爸去了。 当严毓祥从放着老虎遗体的屋子出来的时候,突然感觉到眼前一黑,摔倒在地上,但这就是一瞬间的反应,他看到周围没人,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心里只道自己是伤心过度了,才会昏倒。 等宝儿以及老虎妻子赶回来的时候,已经十二点了,这时候严毓祥也把家里的长辈们叫来了七七八八。就连严毓福和严毓明也到场了。 还是和冬子奶奶去世的程序一样,先要议定大总管的人选,这一次因为老虎毕竟是小辈了,又因为严毓祥在这一家人中的独特地位,所以这一次基本上没有什么异议,严毓祥全票当选。 严毓福和严毓明看到这么多人支持严毓祥,也就不敢再说什么。 第三十八章 言而无信 老虎下葬的日子定在了三天之后,按照严巷村的习俗,因为老虎的父母尚在人世,所以他不能入土为安,只能选择寄埋,即找一个临时的坟墓安葬。 地方是严毓祥带着黑牛和宝儿一块找下的,正对着严家的老坟头,严毓祥又找来了阴阳师确认过,说是地方非常好,这让老虎全家十分满意。 这一次严毓祥作为大总管,处理事情十分得体,这一次也算是他为自己正了名,西坡股下人人都觉得严毓祥才是家族的希望。 就在老虎下葬的当天,冲着严毓祥当大总管的面子,再加上老虎爸算是村里为数不多的混得不错的人,所以全村的亲戚朋友都要来送葬。 这天严毓祥正在里外忙活着,只见有个人凑到跟前,道“哥,你说西坡股最近这是怎么了?怎么接二连三的死人?” 严毓祥回头一看,原来是郭启胜,自从他当上养殖协会的会长,两人还没有见过几次。但是严毓祥听说郭启胜自从当了养殖协会的会长之后,他的厂子发展的如日中天。马上就要赶上自家的规模了,严毓祥对此倒是也并不眼红。 严毓祥有些诧异的道“哦,原来是启胜,烧过纸了没?”严毓祥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 郭启胜笑着道“烧过了,我一进门先烧的纸。” 严毓祥道“好,饭一会就好了啊,你再等会。” 郭启胜道“哎呀,哥,我是来给老虎烧纸的,你以为我是来吃饭的?” 严毓祥转头到“哥不是那意思,只不过烧纸吃饭这个程序自古以来就是这样,你不要把我的话想歪了。” 郭启胜嘿嘿一笑,道“不会不会,我是想和你说件事情。” 严毓祥听到郭启胜有事情找他,只见他放下手中的活儿,站起身来,道“长话短说吧启胜,你也看到了,我今天是真的忙。” 郭启胜道“哥,我又不是瞎子,看到你忙了,但是这件事情今天要是不说我怕是就晚了。” 严毓祥道“你说,什么事情这么着急?” 郭启胜往前凑了凑,压低声音,道“哥,你今天见到严毓秀了没?” 严毓祥不解的问道“我没见,但是今天这日子,他应该到场了啊,怎么了?你找他有事情?”顿了顿,又道“还是你俩闹矛盾了?” 说实话,自从两人把持了严巷村的村委会以来,除了郭启胜这边的养殖业还搞得比较行,其他的事情简直是一塌糊涂。这一点严毓祥也是看在眼里,所以会想到两人是不是一直有矛盾存在。 严毓祥也一直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三番五次想要去村委会走走,但是自从从妻子口中知道了严毓秀现在恨自己,所以这个念头也就打消了。还在心里不停的安慰自己管那么多干啥! 郭启胜看了看周围,眼见没人才道“哥,我跟你说,严毓秀今天不会过来了,他有比这更重要的事情。” 严毓祥道“这是他的本家,他不过来谁过来?当了个村长连祖宗都不认了?” 郭启胜见严毓祥生气了,悻悻的道“哥,我跟你说,严毓秀带了一帮子人去了后山,说是去考察去了!” 严毓祥没有反应过来,道“他考察啥?严巷村有啥好考察的?” 郭启胜道“煤矿呀!严毓秀要打咱们后山那一窝子煤的主意啦!” 严毓祥听到这话,吃了一惊,但是他不愿意在郭启胜面前表现出来,毕竟严毓秀能当这个村长,他也出了一份力。孰轻孰重还是能分得清的。 只听严毓祥道“哦,去后山就一定是去看煤去了?可能毓秀想的现在养殖上遇到瓶颈了,看看后山能不能被开发出来吧!” 郭启胜道“嘿!他要是给村里弄一个煤矿也就算了,问题是他这次带的有南方来的商人,就是来商讨着要把咱们的后山卖掉!” 严毓祥听到这里,气不打一处来,本来他同意支持严毓秀是因为严毓秀在他面前拍着胸脯保证,后山的祖宗基业永远不动!他上任这个村长才几年呀!说话就和放屁一样,没个准! 郭启胜见严毓祥眉宇之间已经动怒了,觉得自己的话起了作用,便没有再就这件事情说什么。 只听郭启胜道“哥,你先不要生气,我也就是听说,这件事情毓秀没有开过村里的党代会决议过,相信他不会背着大家干这件事情的,不过要是真这么做了,人家是村长,我们也没啥好的办法。所以……” 严毓祥摆了摆手,道“启胜,你想说什么我都清楚,你心里想什么我也能猜到七七八八,不过你放心吧,我还是那句话,只要我严毓祥在,严毓秀就卖不了后山的煤!” 郭启胜道“嗨,毓祥哥,你看你把我想复杂了吧?我从来没有这个意思!”又说道“那你快忙吧,我不打扰你了。”转过身去,才补充道“哦,对了,你见了严毓秀别说是我给你透的话啊,毕竟人家是村长,咱争不过人家。”边说边走开了。 严毓祥看着手里的活儿,心中蛮不是滋味儿,他心道该发生的还是发生了。 老虎的丧事在严毓祥的主持之下办理的仅仅有条,下午寄埋了老虎之后,严毓祥匆匆忙忙的答谢了阴阳师,然后又嘱咐了黑牛和宝儿几句话,就走了。 他没有回家,而是直接去了村委会,他还是习惯把这个地方称作大队。 严毓祥没有隔着窗户往里面张望,而是直接推门进去,只见屋子里坐了一屋子的人,他第一眼就望见了郭启胜,但是却没有严毓秀。 严毓祥道“毓秀呢?我找他有点事情。” 郭启胜站起来道“哦,原来是毓祥哥,我们现在正在开党员学习会。” 严毓祥道“党员学习会?毓秀不是党员?他为啥没有参加?” 郭启胜道“毓秀是党员,可是他刚才给我打电话说他去县城里办点事情,让我代他主持一下这个会议。” 严毓祥失望的道“哦,他人既然不在,那就算了,你们开吧。” 郭启胜急忙道“嗨,毓祥哥,你来了我们就休息会,正好也到了休息的时间了不是。” 严毓祥道“我就是找毓秀有点事情,你们该休息休息,我不打扰你们。” 郭启胜见严毓祥话里没有达到他想要的意思,便道“你是找毓秀呀,什么事情,要不让我们这些跑腿的向村长传达一下?” 严毓祥望了一眼郭启胜,这让他很不自在,但严毓祥却没有说话,而是直接转身出去了。 关门的时候还听到郭启胜道“来,咱们继续!” 严毓祥见毓秀不在大队上,只好先回家去了。 这天晚上严毓祥没有和妻子说起这件事情,最近他的话少了很多,自己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但感觉总是提不上那股子劲儿来说话。 他吃完晚饭就去了厂子里,在去厂子的路上,严毓祥还一直在想着今天郭启胜和他说的话。 可能是想的入了神,不知不觉之间往后山走去,当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快到后山了,他敲了敲自己的脑袋,骂了一声“糊涂”! 但来就来了吧,好在今天晚上的月亮比较亮堂,完全能看得见路。 他已经很久没有来过后山了,现在成了什么样子还不知道。只见他站在土堆上,远远望去,严巷村的后山除了杂草越来越多,倒是没有其他的变化。 严毓祥趁着夜色望着这一片养育自己的土地,从小到大的事情涌上心头。 他清楚的记得小时候在后山那一片宁静的如镜子一般的池塘中喊严毓明和老虎他们回家吃饭的情形。那会的他们上蹿下跳,但是潇洒自在,是人生中最美好的时光。 也记得他刚成家那会村里搞土地确签,大队上将所有在后山有地的人家召集起来,苦口婆心的收回了他们在后山的土地,这里面就有严毓祥家。当然,大队在另一块地上又给他们新圈了几亩田地,可能从那会开始,大队上就要开始打后山的主意了吧。那会的严毓祥正是生活拮据、无从着落的时候。哪里能想的了这么多。 更近一些的事情,就是冬子上小学的时候,那会自己和妻子穷怕了,两人在寒冬腊月背着工具到后山挖小煤窑的事情,因为这件事情他还住过一天半的劳改所。可以说是尝尽了人生百态,要不是这样,也没有现在的生活。 严毓祥站在土堆上,这里能俯视整个后山,也就是他们所说的煤炭所在地。因为他的一镐头,这在村里已经不是秘密了。 严毓祥接着想到现在的生活好了起来,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远没有以前那样的开心快乐的心情了。因为对于很多事情越来越感觉到有些力不从心。 以前只顾着自己家里的事情,心中想着只要老婆孩子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能过好。 也就是自从开了养殖场,这样的日子越来越好,但是却再也不是那个只有老婆孩子热炕头的生活了,很多事情都需要自己照应,这不是想拒绝就能拒绝的了的!这是最让严毓祥苦恼的一部分。 严毓祥想着现在自家的日子过得不错,儿子还算是比较有出息,不知不觉马上高二了,听严秀萍说成绩还算过得去,考个像样的大学没有问题,这算是他不需要太操心的一件事情。 夏儿马上也要结婚了,接下来就是秋儿,嫁妆不是问题,只要能找一个真心爱秋儿的人家他就放心了。至于彩不彩礼的他从来不放在心上,自己和妻子还不是这样一步步的从无到有的么,自己奋斗的总比空手得来的要靠谱的多。 关于自己的弟弟严毓明,真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这件事情让他很为难,一方面是毓明做的太过分,另一方面,自己的妻子秀萍和毓明之间的矛盾就让他一想到就头大。冬子奶奶去世的事情确实让他在短时间内有点看不惯自己的这个弟弟,但是转念一想,爱和帮助要远比恨的感情来的更加猛烈。 他又想到了今天刚下葬的老虎,这个侄子虽然一辈子一事无成,但是在是是非非上还是能分得清道理的。这一点要比毓明强很多。严毓祥今天下午在埋了老虎之后,一个人在他的坟头留下来,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交代已经走了的老虎一般到了那边一定要勤快,你叔我没法照料你啦! 严毓祥还想到了许许多多的事情,这些琐碎的事情每天都在摧残着他的大脑和身体。 严毓祥就这样一个人静静的站了很长时间,事情不论如何去想,永远都不会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实现,所以还是走一步看一步吧。他在心里这样安慰自己。 严毓祥叹了口气,想要往回走,只见他一转身,突然眼前一黑,便栽倒在了地上。 这个土堆并不高,但是人要是站不稳从上面掉下来也摔得有些疼。 严毓祥过了很久才爬起来,大晚上像这样的荒郊野岭是没有人的,就算是他在这里躺上一晚上,也不会有人知道。 它不禁纳罕,自己最近这是怎么了?加上在老虎家的那次,这已经是第二次摔倒了,而且自从那天早上因为老虎的事情哭了以后,有时候就感觉面部不受自己控制,也许是最近太操劳了,严毓祥这样想着。 这件事情他没有和任何人说起过,包括严秀萍。 他拍了拍身上的泥土,没有想太多,转身往厂子里走去。 第三十九章 噩耗不断 刚从老家过来,坐了一天的车,太累了,今天就不更了,原谅原谅哈。 明天会给大家更39、40两章,8000字。多谢大家体谅。 第四十章 兄弟谈心 冬子爷爷是在冬子高二的下学期去世的,老人家身体一直十分硬朗,再加上耳聋目盲,所以每天很好伺候,只要给一点饭吃相信能活一个大岁数。 在冬子奶奶去世之后,严毓祥曾经找过严毓福,表达了要照顾老人的意思,盼望着这个大哥能做主,实在不行三个儿子轮流照顾也行。 但是严毓福找到严毓明商量的时候,被严毓明一口回绝了,他说他要亲自照顾冬子爷爷,连严毓福也不让插手,为了什么这一家人自然都是心知肚明。 严毓祥没有办法,家族里接二连三的有人病故已经让他心力交瘁,他深怕自己的老父亲也要交代在严毓明手里了,但是这又无可奈何。 他只好隔三差五的给严毓福送去一些吃喝,让他代为孝敬自己的父亲。 冬子爷爷就这样在老伴去世后撑过了一个春秋,再也坚持不住,终于在一个凌晨溘然长逝了。 是黑牛通知到的严毓祥,他泣不成声,真是应了那句话父母在,尚有来处;父母去,只剩归途。 严毓明还是那个不知悔改的人,在冬子奶奶去世的时候,他拿到了一笔钱,在县城里买了一个小汽车,但是没过多久,就让严成开到山沟子里去了,好在车子里的人没有事,但是车子肯定是又报废了。 严毓祥没有理会严毓明阻挠他的事情,听到自己的父亲不在人世,就直奔去了,当他见到父亲遗体的时候,不到一年前的圆润的父亲早已经骨瘦如柴。 严秀萍虽然碍于这一年家里事情多,迟迟没有起诉严毓明,但是这一次她说什么也不参加冬子爷爷的葬礼了,严毓祥也没有办法,只能顺从着,对于他来说,无奈的事情越来越多。 严秀萍从村里大夫的口中打听到了一个消息,那就是从冬子爷爷去世的情形来看,他是被活活饿死的。天呢!严毓明怎么下得去手!这可是他的亲生父亲! 严秀萍看着日渐憔悴的丈夫,最终还是没有把这个消息告诉他。我们不知道的是严毓祥得知这样的消息之后会作何感想! 好在这一次严毓明没有在冬子爷爷的葬礼上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但是每个人的两万块钱仍旧是跑不了了,严毓祥这一次又替严毓福垫补了两万块钱,钱在他这里从来不是事情,可惜这一点严毓明看不明白。 冬子的爷爷奶奶在这一年的时间里,接连谢世,这让严毓祥有些承受不了。但是事情还没有过去多久,另一个看似毫不相干的人也走了。 在冬子的爷爷去世没有多久,严毓福来到了严毓祥的家中,在严毓祥夫妇的印象中,自从搬了新家,这还是这个大哥第一次来。 严秀萍没有表现出不欢迎的意思,而是热情的招待了他,现在家里的矛盾点已经都不在了,所以严毓祥和这个哥哥看起来又是十分的和气。 严毓福却显得十分的拘谨,当严毓祥提议中午就留在家里两人喝一杯的时候,严毓福既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 严毓祥一看大哥的这个眼神,就知道肯定是有事情,他叫严秀萍炒了几个菜,然后就打发她去打麻将去了,严秀萍虽然也想这样做,但是自己的公公刚刚过世,如果表现的太开心的话,她怕惹来村里的人的非议,所以她躲到了另一个屋子。 席间这兄弟两人你来我往,一会功夫下去了一瓶酒。 严毓祥从地上拿起了另一瓶,这几年他虽然喝酒的时候少了很多,但是酒量却是越来越大,严毓福也没有拒绝。 只见严毓祥边拧开瓶盖,边道“哥,你今天来是找我说事了吧?秀萍也不在,有啥你就说。” 严毓福听完这话,抿了抿嘴,还没有说话,就哭了出来。 严毓祥给他倒了一杯酒,道“哭啥,咱们都是五十岁的人了,怎么还和小孩子一样,我最瞧不上的就是你这股子尿性!” 严毓福擦了擦眼泪,道“毓祥,哥对不起你呀!……” 严毓祥端起酒杯,和他碰了碰杯,将酒倒进嘴里,道“有啥对不起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现在老的都不在了,以后这个家庭就是各过各的了,我是没有这样的本事,能把这个家再整圆呼啦!”说着,双手一摊,显得很无奈。 严毓福道“你没有这个本事谁有这么本事!” 严毓祥抬起头来,看着这个哥哥,道“你今天来不会还是想撮合我和毓明了吧?你早干嘛去了!……”只见他还想说什么,但话到嘴边又硬生生的咽了回去! 严毓福道“我知道妈去世的时候我做得不对,那个时候做的不好,现在留下了祸根儿,可是……哎……我能有啥办法呀!” 严毓祥看着这个已经跨过知天命坎儿的哥哥,两鬓斑白了许多,他这一辈子也是命苦呀! 严毓祥道“哥,我还是那句话,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那钱你不用给我,就当是咱两一块接济了毓明了,他也是四五十的人了,以后的路怎么走看他自己的吧。”说着,端起酒杯,又喝了一口。 严毓福道“毓祥,我知道你现在有钱,人家都说是财大气粗,你这个见识自然不是毓明能比的,你……要不听哥一句劝,不要和毓明计较了!” 严毓祥放下手中的筷子,抬起头来,道“啥?现在不是我要和他计较,是他要和我计较了呀!” 严毓福急忙点头,道“是是是,哥哥我说错话了,毓明不懂事!可是你也知道。妈生前最疼他了,你就是看在老人的份上,咱们还得照顾着哇。” 严毓祥道“这个意思我先前就已经说过了,可是你们不听,我有啥办法,现在我倒是无所谓,就是我想接济他秀萍也不让了啊!”顿了顿又道“我实话跟你说,秀萍一年前就想起诉毓明了,状子早就托律师写好了,律师说就凭现在的情况,起诉肯定能赢。但硬是让我压着,我也不容易呀!我不懂咱们兄弟之间为啥要弄的这么反目成仇!” 严毓福道“这可千万使不得啊!毓明在外头欠了很多债,你这要是捅出去了,就算是不为他自己考虑,你也得为了孩子们考虑呀!那可是你的亲侄子!” 严毓祥诧异的道“啥?毓明在外头欠债了?欠了多少钱?咱们前后给了他八万块钱,再加上妈怎么着也给他留了十几万了吧?这都不够他花的?” 严毓福点了点头,道“咱们是亲兄弟,我不和你绕弯子了,毓明在外头欠了不少,高利贷都找上门好几次了。” 严毓祥看着大哥的眼神,确定他没有骗自己,思考了一下,道“他欠了多少?唉!这个毓明怎么就不长记性呢!前两天我还听说严成报废了一台新车,你说没钱还嘚瑟啥!”说着,重重的敲了敲桌子。 严毓福道“我也不知道他具体欠了多少哇,你就不想想要不是他欠了那么多钱,妈不在的时候我能那么容忍他?还不是想的能拿妈那钱给他抵债么!” 严毓祥道“那现在呢?” 严毓福看着严毓祥的眼睛,没有说话,叹了一口气。 严毓祥看着大哥的这个表情就知道了,严毓明不仅没有接受教训,肯定变本加厉的胡闹了! 亲兄弟就是这样,不论发生什么事情,到了最关键的时候还是一个妈的肚子里爬出来的靠谱。 只听严毓祥又拍了一下桌子道“这样吧,你回去和毓明说,只要他还认我这个哥,他需要多少钱我再帮他一次。”严毓祥终究是心软了。 严毓福道“我早就和他说过,我说你去找你二哥,你只要好好说,你二哥肯定会帮你,可是他就是不来呀!” 严毓祥站起来道“他妈的,我和他是什么仇!这么计较!” 严毓福看着严毓祥有些激动,没有说话,端起酒杯喝了一口,才道“我想毓明可能是因为不好意思了吧,他对你那样,怎么好意思再找你要钱了!” 严毓祥坐下道“你不用这样安慰我,咱两都知道毓明是什么人,他那人打定了主意,就算是他再跟咱们胡闹,到最后这件事情还得托在咱们身上!” 严毓福认可严毓祥说的这个话,但是他没有点头。 两人没有说话,严毓祥思考着这一次要是再这么轻而易举的帮助他,他不知道感恩,反而会变本加厉,还有一个难点就是他没有办法和严秀萍交代! 他端起酒杯,说“哥,来喝酒,咱俩呀,是皇帝不急太监急,毓明还不着急了,咱俩反而是着急起来了。” 严毓福知道他说的是反话,但是没有接话,也是端起酒杯,又喝了一杯。 严毓祥看着严毓福的这个欲言又止的神情,道“哥,你今天来还有事情了吧?” 严毓福道“没……没啥事了。我就是心里憋得,过来找你聊聊。” 严毓祥道“你瞒不了我,你说吧,还有啥事,不会又是毓明的事情吧?” 严毓福道“嗯……毓明昨晚上来找过我了,要和我借钱。” 严毓祥道“他借钱干啥?还高利贷?这件事情和我也没有关系呀。” “不是,他借钱是因为另一件事情。”严毓福吞吞吐吐的答道。 严毓祥喝的有些上头,他一喝酒就容易说脏话,只见他道“你怎么这么婆婆妈妈的,有啥你就说,你今天不就是来和我说事情来了,干脆有啥就说出来!” 严毓福道“好,那我说了,毓明说严成他妈没几天了,棺材啥的还没有准备,借个钱买副棺材好准备着。” 严毓祥道“啥!严成他妈?毓明早干嘛去了!明知道她早就是个半病子的人,为啥不知道提前准备。” 严毓福道“你现在说他也不管用了啊,这可真是棺材本也没了,唉……你说作为大哥我应该帮,可是我手头一分钱没有哇!” 严毓祥嘿嘿一笑,道“好我的大哥呀,你今天可真是够绕弯弯的,你就直接和我说就行了,非得让我一点一点的磨出来!” 严毓福看着他这一声冷笑,试探性的道“我这不是没有办法么!他不懂事,你不行了就再帮他一次?” 严毓祥道“还是我那句话,你让他找我来说,只要他叫一句哥,别说严成他妈的事情,就是他的高利贷我也想办法帮他还咯!” 严毓福为难的道“我昨晚上也是这么说的,可是毓明他嘴硬,死活不来,我才帮他跑一趟。” 严毓祥道“他妈的!这都不愿意,要钱没门儿!”他说完这话其实心里有些后悔的,但是既然已经说出来了,就不便再收回了。 严毓福把严毓祥的这个话听进了心里,他没有想到一向心肠软的这个弟弟今天竟然对毓明破口大骂,也难怪,毓明对不起他的地方实在是太多了。 两人说完这一截,就再也没有说话,各喝各的,也是在各自在心里思考着自己的心事。 这天下午严毓福要回去的时候,严毓祥将他喊住。 只见他从家里的柜子底下掏出来一个信封,塞到他的手上,本打算什么话都不说,但是想了想,又道“哥,你把这个给了毓明,严成他妈不在的时候,要是严成来门上给我磕头,还算是承认我这个大伯,那我就去,要是不来,我就不去了。”说完这话,眼泪就在眼眶中直打转。 严毓福将那个信封拿在手中颠了颠,知道是一摞钱,但是具体多少他估计不出来,他这辈子见到这么多钱的机会也很少。 严毓福道“你不和秀萍商量商量能行么?” 严毓祥道“秀萍会明白的,她终究有一天会明白的!” 严毓福道“嗯,”说完转头就走,他实在不知道怎么和这个弟弟说了,因为他怕自己再多待一会,两人就会抱头痛哭,还是走吧。 严毓祥望着哥哥远去的背影,脑子中尽想的是毓明的那些胡闹的事情,他只是想让严毓明再叫他一声哥哥,只是想让这个家庭和和睦睦的呀!他不明白,为啥这件事情做起来这么难! 他正想着,听到严秀萍在后面问道“他走啦?” 严毓祥点了点头,刚想转身,只觉得脑子里嗡的一声,身体便不由自主的瘫倒在了院子里,耳边传来的是妻子急切的关切声“毓祥!毓祥!你怎么了……?” 第四十一章 生病住院 当严毓祥再次醒来的时候,他人已经在医院里了。身边坐着的是妻子严秀萍和四个孩子。 话说这天严秀萍眼见丈夫晕倒了,怎么叫都叫不醒,吓坏了她,往常遇到事情的时候她还知道哭,可是这一次是真的着急了,着急到她连哭都忘了。只见她急忙打了个车,将严毓祥送到了医院里。 到了医院,大夫的第一个工作就是要求给严毓祥做一个脑部的c片。之后才能初步确定严毓祥到底得的是什么病。不过大夫也让严秀萍宽心,说道严毓祥很快就会醒过来。 在医生的帮助下,严毓祥在当天晚上天一擦黑就醒过来了,这才让严秀萍放下心来。他的三个姑娘都在市里,冬子也在市一中上学,离的医院都不远,知道父亲病了的消息,也都匆忙的赶到了市一院。 严秀萍在让孩子们照料丈夫期间,抽空去找了严毓祥的主治医师。说起来这个主治医师和严巷村还有一些渊源,算是严家远房的女婿。 严秀萍走到医生的办公室,敲了敲门,那大夫显得十分客气,热情的给她端了一杯水。 严秀萍没有功夫喝水,有些紧张的问道“大夫,我家毓祥是什么病?为啥会好端端的摔倒。” 只见那大夫把严毓祥脑部的c片挂在墙上,指着片子道“你看,毓祥这里有些问题,但是c片拍不清楚,只能看到阴影。” 严秀萍站起来道“大夫,我看不懂那玩意儿,你就直接和我说吧。” 大夫取下c片,道“单从这个片子来看,毓祥的病情还无法确定,但是从这一片阴影的部位来看,有可能是脑梗,不过你放心,上了岁数的人都有一些脑梗。”说完之后,还自嘲道“你就是让我现在去拍个这样的片子,说不准比毓祥的阴影还大!” 严秀萍听到大夫这么说,道“大夫,那我们应该怎么办呢?” 那大夫道“现在还不能最终确定毓祥到底得的是啥病,我建议是留院观察,然后尽快给他安排做一个脑部的核磁共振,这样才能下结论。”顿了顿,又道“毓祥要是问起来,你就说是轻微脑梗,输几天液就没事了。” 严秀萍满心狐疑的答应了,她不是不相信这个大夫,而是这些不确定的因素让她始终放不下心来。 当严毓祥醒过来的时候,他感觉全身轻飘飘的,他看了看周围,知道自己现在已经躺在医院里了,至于摔倒之后发生了什么,他一无所知,只记得当时两眼一黑就不省人事了。 严毓祥看到冬子也在旁边站着,挣扎着说道“你们都过来干啥!该上班的上班、该上学的上学,不用管我!” 转头朝着妻子又说道“你也是!就是个贫血看把你着急的,非得跑到市一院来!”在严毓祥的医学概念里,也只有贫血才会晕倒。 家里人都站着听他的数落,并没有说话。 严毓祥想要挣扎着坐起来,春儿急忙拿了一个靠枕帮他垫着,夏儿想要上去扶着他。 只见严毓祥一把把夏儿推开,道“你们不用管我了,该干啥干啥去!” 见到父亲这么决绝,四个孩子都看向了母亲。 严秀萍知道自己的丈夫越老脾气也越来越倔,只好使了个眼色,孩子们便纷纷告辞了。姑娘们毕竟都大了,临走的时候好好的嘱咐了一番。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严毓祥的住院让村里人都炸开了锅,更有甚者说严毓祥得了不治之症,这一下子轰动了严巷村。 在严毓祥开办猪场的时候,村里大大小小的人几乎都受过他的恩惠,这一次正是还这份人情的好时候,所以前来看望的人络绎不绝。 严毓祥虽然十分反感这种行为,但是面子上总还是要过的去的,每次一来人他总是笑脸相迎。等人走了之后,心中又暗暗咒骂。 但是严巷村的人一波接着一波,用给他看病的主治医师的话来说,就算是市长住院了也没有这么大的排场。 在严毓祥的心中,还真是盼望着有那么几个人能来,一个就是他的哥哥严毓福,一个就是村长严毓秀,当然,他最盼望的还是弟弟严毓明能够来看一看他。 但令他失望了,村里几乎所有的人家都来看望过他了,甚至县上畜牧站的人也都来过了,却唯独不见这三个人来。严毓祥心中颇有些失望,但是他从来没有和别人说起过,也从来表露过这种情绪。 在医院躺着的这几天,他感觉自己没有病,但是输液的瓶子却是一瓶接着一瓶,这让他十分不舒服。医院还没有给他安排做核磁共振,严毓祥好几次和医生抱怨就让他在这样的环境中躺着啥事不干,没病也躺出病来了! 给他治病的医生倒是十分好说话,严秀萍想要给他塞一些红包也被他一口回绝了,说是现在不兴这个了! 这天大早,严毓祥正一个人在病床上躺着,等待着去给他买饭的妻子。这时候从门口闪进来一个人,严毓祥一看,原来是大哥严毓福来了。 严毓祥大喜过望,急忙道“哥,你怎么来了,快坐!” 只见严毓福左手拎着一大袋水果,右手拿着两箱子营养品,放在严毓祥床头的柜子上。 严毓祥知道自己的这个哥哥过得清贫,怪怨道“谁让你买这么多东西的!” 严毓福坐到床头,道“我进来之前问过大夫了,说你是轻微的脑梗,不碍事,你安心养病,过几天就能回去了!” 严毓祥道“嗯,我说我要出院了,秀萍死活不让,这不是花钱买罪受么!” 严毓福道“人家让你躺着你就躺着,都上了岁数了以后可得注意自己的身体。” 严毓祥感激的看着自己的这个哥哥,末了儿,还是忍不住问道“毓明呢?他最近忙什么了?严成他妈还好?” 严毓福道“哦,我也正好要和你说这个事情,上一次你给我的钱我原分不动的交给了毓明,第二天我就亲自和他去定了棺材,置办了寿衣。” 看着严毓祥满意的表情,他又说道“这一次本来说好要一块来看你的,但是你也知道,严成他妈现在话也说不了了,屙屎撒尿的都不由人,实在是走不开人了,只好我一个人来了。” 严毓祥道“哥,你不用这么骗我,严成他妈病重这是真的,但是毓明我知道,他要是能来看我太阳就从西边出来了,你放心,有啥你就说啥,我垮不了!” 确如严毓祥所料,严毓福听说了毓祥住院的消息之后,确实和严毓明商量过了,但是严毓明一句话就顶了回去他住院关我啥事?还有我老婆重要?严毓福也就不好意思再说什么了。 严毓福看着严毓祥那似乎看透一切的眼神,知道瞒不住他,只好道“唉……毓明他迟早会明白的!” 严毓祥没有说话,严毓福为了缓解这种尴尬,从自己带来的水果中拿出一根香蕉,拨开递给了严毓祥。 严毓祥看着这根香蕉,道“你说你日子也过得不景气,买这干啥,那不,闺女给买的我还吃不了了。”说着,用手指了指地上放着的营养品,道“这些都是村里人给我带来的,我也吃不了这么多,你回去的时候带点。” 严毓福急忙摆手道“嗨,我再不济也不能从你这里拿东西呀,再说呀,现在日子好多了,大队上刚给每户发了一千块钱。” 严毓祥咬了一口香蕉,道“啥?大队发钱?大队哪里来的钱?这是发的啥钱?” 严毓福一拍脑门道“哎哟,你看我把这件事情也忘了,你家也有,说是让你回去按人头认领去,毓秀把后山的煤矿卖了,每家按人头算,每个人头能分到一千块钱。” 严毓祥瞪大了眼珠子,难以置信的看着严毓福,骂道“他妈的这个严毓秀!” 严毓福没想到毓祥对这件事情这么大的反应,疑问道“毓秀怎么了?” 严毓祥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直接问道“这是啥时候的事情,我咋就不知道了?” 严毓福道“你住院的第二天,在村里大队上签的合同,说是卖给了南方的一个煤老板,具体卖了多少钱不知道,下午毓秀就召集严巷村的男女老少在戏台开了个会,说后山煤本来就不多,现在市场又不景气,就这每家每户的一千块钱还是精打细算来算下来的!” 严毓祥把香蕉一扔,骂道“放他娘的屁!” 严毓福对于他的这个行为像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严毓祥到此刻就全明白了,原来这件事情严毓秀早有打算,他知道村里人除了严毓祥没有人能阻止得了自己,所以趁着严毓祥住院的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竟然把村里的煤矿卖了! 正如严毓祥所料,严毓秀确实是瞅着他住院的这个机会才卖掉的后山! 这让严毓祥不禁想起了竞选村长的时候,郭启胜对自己说过的话果然是日防夜防,家贼难防。郭启胜还要他骑驴看唱本,走着瞧!这不是丢人败兴的事情就在眼前么。 只见严毓祥从病床上一骨碌跳下来,一把扯掉了还扎在自己手背上的针,边走边喊到“我要出院,现在就出院!” 这个举动吓坏了同房的病人,也吓坏了严毓福,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想拦却根本揽不住。 只见严毓祥一开门撞见了正在买饭回来的严秀萍,她从电梯门出来的时候就听到了严毓祥的叫喊声,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着急往病房里跑,两人撞了一个满怀! 严毓祥见着妻子,道“你赶紧给我办理出院手续,他妈的!还住个什么鸟院!” 严秀萍没有理会摔在地上的饭盒,瞥见站在严毓祥身后的严毓福,道“出了什么事情。” 严毓祥道“这个严毓秀!他妈的把严巷村的后山卖了!”严毓祥确实着急了,一口一句脏话。 严秀萍长出了一口气道“卖就卖了!你这么着急干什么!”她对这件事情倒是无所谓。 严毓祥道“卖了后山就是卖了祖宗!” 这时候闻讯赶来的护士也站在门口,看到严毓祥手背正在往出渗血,劝道“有啥事好好说,这里面还有其他的病人咧!” 严秀萍也道“就是就是,你先回去,咱们慢慢说。” 严毓祥着急的说道“还慢慢说!再慢慢说就赶不上趟了!你现在赶紧给我办出院,叫大女婿开车来接我,我今天就要回去。” 严秀萍也有一些着急,道“你以为你是谁呀!天王老子还是玉皇大帝,人家严毓秀现在是村长,人家有这个权利,你就是回去也干涉不了!” 这句话倒是说的话糙理不糙,严毓秀能卖的了后山自然是受到了上头的支持,严毓祥确实干涉不了。但是他仍然骂道“我干涉不了也要回去问问他妈的这个败家玩意儿,他这个严姓是不要了还是咋的!死后不见祖宗啦?” 严秀萍没有办法,现在的丈夫倔起来就像是一匹野马,谁也制服不了。 她只好劝道“好好好,你先回去输液,我现在就去给你办行不行?” 严毓祥在一群人好说歹说的劝说之下终于又躺回到了病床上。还不忘嘱咐妻子“你现在就去给我办理!” 严秀萍只好去找到了主治医师,说明了情况,说是没有办法,看能不能先让他出院。 那大夫道“没想到这个毓祥还是个性情中人。”顿了顿,又道“出院倒是也行,我给他开点药,不过等我这边给他排上了核磁共振的检查,可一定要来啊,他这个病现在还说不好,要是严重了可不能拖!” 严秀萍道“大夫,你放心,你尽管早些给他安排,到时候我就是用十头牛也要把他拉来!” 就这样,在严毓祥的坚持下,这天下午终于出院了。 虽然严毓福在当天全程都陪着严毓祥,但严秀萍却没有给他好脸色看,也确实是,要不是他今天来瞎搅和,自己的丈夫能有这出院的打算么! 第四十二章 无能为力 在严毓祥的强烈要求下,他们很快就回到了严巷村。 严秀萍从医院给他开了一周的药,开药的时候还让大夫不必计较钱,只要是见效的,捡贵的开就是了。 严毓祥回去没有休息,直接就去了村大队上。却没想村大队上一个人都没有,现在还不到晚上,这一群人都去哪里了呢! 严毓祥决定去严毓秀家里去找他,当他到了严毓秀家门口的时候,只见大门紧掩,原来这一家子人都不在家。 严毓祥没有办法,想着郭启胜也许知道一些内幕,去找他也许能了解到一些,但不巧的是郭启胜家的大门也是关着的。 闷闷不乐的严毓祥没有办法,好几天都没有到厂子里去了,这也是他十分关心的一件事情,所以他又转道去了猪场。 严毓祥在村里是最先搞起养殖业的,所以当时村里把最大的一块地批给了他,要是没有这块敞亮的地方,他的厂子也不会扩建的这么快。 远远望去,只见那一排排的厂房鳞次栉比,掩映在绿水青山之中,这几年严毓祥并不是一味地扩建厂房,他为了有效地处理猪粪,还修建了大型的沼气池,这样不仅厂子里的电和火有了保障,而且过了沼气池的猪粪撒到地里还十分的肥沃,能卖个好价钱。这样开源节流算下来,比其他家的厂子要多挣不少。 严毓祥对于自己搞的这一套引以为傲,这哪里是一个简单的厂子,完全就是一个现代化的人造生态系统。虽然这几年为了扩建在县里银行贷了不少款,但是凭着现在的规模,不到一年的时候他就能全部还上,所以他一点都不担心。 他现在的身体感觉好了很多,这就更加让他对医院产生了反感,他觉得那就是一个将好人治成病人的地方。 这一天他答应妻子要回家睡觉,所以他没有打算在厂子里待很长时间。但是一个不速之客的到来让他的行程发生了变化。 这个人不是别人,而是严毓秀。 话说这天晚上严毓秀带着村委会的干部们去镇子上喝庆功酒,回到家中就听说了严毓祥已经回来的消息,他知道俩人低头不见抬头见。与其当着全村人的面在大队上嚷嚷,还不如自己先去找严毓祥说个明白。当然,他这一次没有空手而来,而是带着巨大的诚意。 严毓祥厂子门口的狗叫了几声,厂子里的工人出来开门,远远就看到了严毓秀的身影,急忙道“哟,原来是村长啊,你也知道俺哥回来了?” 严毓秀道“嗯,我刚回来就听说毓祥哥回来了,他在厂子里了吧?” 那人边把狗堵住,边道“在在在,你还不知道我哥那人,他回来第一件事情就是先来厂子里看看,这可是他的命根子啊!” 严毓秀笑着道“我猜也是。” 严毓祥远远的就听到了两人的谈话,知道是严毓秀来了,心中道“好哇!自己找上门来,省的我去找你了!” 说话间,严毓秀见到了站在院子里的严毓祥,喊了一声“毓祥哥,啥时候回来的,我还说明天去医院看你。” 严毓祥骂道“你还好意思叫我哥?严家没有你这号人!” 严毓秀没有生气,这种对话是在他的预料之中,只听他道“哎呀,哥,有啥好好说,我这不是负荆请罪来啦!”说着,自己先走进屋里去了,他不想让其他人听到他们的谈话。 严毓秀进门之后掀着门帘子,作势一迎,严毓祥只好跟着走了进去。 进屋之后,严毓祥一屁股坐到了床上,并没有抬头看严毓秀。 只见严毓秀站在屋子中央,道“毓祥哥,我知道你为啥生我气,你也知道我为啥要来。” 严毓祥没好气的道“我可没你那么多心思,我不知道你为啥要来?为啥有脸来?是给我送那一千块钱来啦?” 听完这话,严毓秀嘿嘿一笑,道“哎呀哥,那是给别人,给你能是一千咯?” 严毓祥抬起头来看着严毓秀,道“你说这种话还有没有良心了!早知道这样,当时你上村长,趁你良心没坏透,我就应该拦着你,让郭启胜上也总比你上了好!” 严毓秀道“哥,郭启胜没比我好到什么地方去,我就跟你说一句,你知道为啥郭启胜没有来找你么?” 这个问题严毓祥倒是没有想过,记得老虎不在的时候郭启胜还专门凑到他跟前告状,怎么这会没见他了?难不成他也同意了这件事情? 看着严毓祥疑惑的眼神,严毓秀嘿嘿一笑,道“哥,没有什么是钱办不了的事情,郭启胜他不就是想要钱么,他要多少我给他多少,瞧他还有什么话说!” 严毓祥看着他得意的神情,知道这个人的良心已经彻底坏了。但是严毓祥偏偏对此又无能为力,只见他怒火中烧,瞬间感觉脑袋晕了一下,差一点摔倒在了地上。 严毓秀没有想到他会有这么大的反应,急忙跑过去将他扶住,道“哥,你看你这是干啥了!你的病还没好,咱能不能不生气!” 严毓祥喘了口气,摸着胸口道“你卖都卖了,还来找我干啥!要不你连我这个厂子也一并算计了?” 严毓秀道“看你说的,我可是你弟弟,我能干那事!哥,做人不能没有良心,说实话,我能发这笔财,这其中有你很大的功劳,我今天就是报恩来啦!”说着,又摆出了一副趾高气昂的姿态,道“你说吧,你要多少钱,可是你得答应我,拿了钱可就不能再嚷嚷这件事情啦!” 他小看了严毓祥,只见严毓祥站起来道“你……今天就是给我送钱来了?没别的事情?” 严毓秀点头道“钱我肯定是要给你的,哥,你说个数吧。” 严毓祥故意问道“那你跟我说你卖了多少钱?” 严毓秀犹豫了一下,道“哥,卖多少钱这是村委会的事情,你操那心干啥,我又没有亏了村民的,估计你也听说了,我按人头每家每户发一千块钱,这可不是小数目了呀!你看隔壁村前两年卖矿,村民可是一分钱没落着!”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哥,要说我没有从这里面得利,说出去谁都不信,但是我没有你想象的那么贪,你就想吧,光是从上到下我得打点多少了哇。” 严毓祥抬起头来,道“那你打算给我多少?” 严毓秀不好意思的伸出食指和中指,道“你看这个数怎么样?” 严毓祥道“两万?” 严毓秀道“嗨,瞧你说的,两万那是我的作风,咱们再加个零,不过就是再加两个零对你来说也是毛毛雨,这是我自己的想法,你看要是不行了你说,你说个数,我绝无二话!” 严毓祥看着他,没有想到的是这一次竟然能捞到这么多的好处,他估计严毓秀给郭启胜的要比这还多,他从来没有想过严毓秀这么大胆! 严毓祥没有理会他的话,道“你是不是给大队上的人都塞了好处?” 严毓秀道“嗯,要不堵不上他们的嘴!” 严毓祥看着这件事情已经到了无可挽回的程度,心痛的问道“你把后山卖给谁了?什么时候动工?” 严毓秀看着严毓祥冷静下来了,松开扶着他的手,自己拿了个板凳坐在地上,道“南方的一个煤老板,这个人是县政府里的关系给我联系的,说是放心。这件事情越快越好,也就这几天就要开始动工了。” 严毓祥讽刺的道“明年大队就要换届了,你还选么?” 严毓秀哈哈一笑,道“煤矿都卖了还选个毛!哥,你算是说对了,这是一个受累不讨好的活儿,我是再也不干了。” 严毓祥道“恐怕是觉得没有油头了吧?” 严毓秀看着他的眼睛,道“哥,你就在家好好养病吧,以后村里的事情少过问,你现在不愁吃不愁穿的,操那心干啥!我已经和郭启胜商量好了,下一届他来!” 严毓祥道“我倒是想省省心,你们别来麻烦我呀!”说着,站起身来,大有逐客的意思。 严毓秀也是一个懂得察言观色的人,见到严毓祥这样,也是站起来,道“哥,你是要现金还是打到你的卡上,我明天就给你去办。” 严毓祥感觉头晕眼花,四肢乏力,再加上肚子里好像是有一团火气无处发泄一般,他摆了摆手,道“我不要钱,你就当没有来过,唉……看来我是真的老了!” 严毓秀看着眼前这个村里的标杆,这才几天呀,风光无限的严毓祥如今却像是一夜之间老了很多岁一样,无精打采。他虽然心中也有一些怜惜,但是他知道他今天来最主要的任务是干什么,便狠了狠心,道“你不收钱,我不放心。” 严毓祥努力的挺直腰板,道“你不用不放心,事情已经这样了,我还能怎么办!不过毓秀,你要记住,做人不能太算计,要遭报应啊!” 严毓秀点了点头,严毓祥从他的表情中就能看得出来,严毓秀现在已经钻到钱眼里去了,这话他没有听到心里去。这种人迟早会有倒霉的时候,这可能就是严家衰败的原因吧。严毓祥这样想着。 他已经没有力气再走出来去送严毓秀了,在他的心里,期望着这一次回来能够阻止严毓秀,即便是达不到这样的效果,就是和他大吵一架也要算。 但是当他看到严毓秀的表情、听到严毓秀的话语,就放弃了,他已经没有这样的精力了!可能是已经老了吧!他可还不到五十岁啊! 送走了严毓秀,他一个人回到屋里,躺在床上,静静的想着,从他去冬子姥爷家提亲的那一刻开始想起,一直想到创办猪场,想到现在的生病住院,他心中有一种莫名的恐惧,觉得这才是劫难的刚刚开始,但是又说不上来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今天晚上的事情还没有完,他刚休息了一会,就接到了大哥严毓福的电话。 只听电话那头道“毓祥,你好点了没?” 严毓祥道“好多了,打电话啥事?” 严毓福听着他的口气,知道他现在精气神不足,正考虑着要不要把眼前的事情告诉他。 严毓祥提了提精神,道“你说吧,出了啥事了?” “严成他妈走了……”,严毓福说的非常小声,因为他想要从声音中判断严毓祥的态度。 严毓祥道“怎么这么快?什么时候的事情?” 严毓福道“就在刚才,不过……不过……严成还没有去磕头,你现在在家了吧?” 严毓祥自然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只听他道“我在厂子里,我现在就往家走。”他要回去等着严成来给他磕头。只要这个头一磕下,他和毓明之间就没有什么解不开的结了。 严毓祥挣扎着站起来,平时走十几分钟的路程,他足足走了半个多小时才到家。 严秀萍一边服侍着他坐到饭桌前,一边关切的问“怎么样?见着严毓秀了没?他怎么说?” 严毓祥把两人在厂子里谈话的事情说给妻子听。 听完之后,严秀萍才放心了,他最害怕的就是两个人要大吵一顿,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次自己的丈夫像是改性了一般,不过喜中也有悲,尤其是当她听到丈夫拒绝了二十万的时候。 严毓祥把这件事情一口气说完,就趴在桌子上开始吃饭,他没有说严成他妈去世的消息,因为他现在还不确定严成到底会不会到自己门上来磕头。 等到严毓祥吃完饭,妻子就催促他去睡觉,他却说今天自己的精神很好,要看会电视,妻子没有管他,自己到厨房收拾碗筷去了。 时间每过去一分一秒,严毓祥的心中就多凉了一分,直到晚上十一点多,距离严毓福给他打电话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三个多小时了,严毓祥想等的事情还是没有发生,他叹了口气。 躺在床上,他辗转反侧,彻夜未眠,这是最令他心痛的事情,也是最令他无可奈何的事情。 一个人老了的标志似乎无关乎他的皱纹,无关乎他的年龄。却只关乎他的心态,当他觉得自己无力去改变的事情越来越多的时候,他的心就会慢慢的憔悴,面容会越来越沧桑、身体会越来越佝偻…… 这时候人们看到他,都会说一声嗨!岁月不饶人哇! 第四十三章 人言可畏 严巷村村委会的广播一遍又一遍的播报着严毓祥的名字,因为全村只有他一家没有去认领煤矿变卖的钱。 虽然他家户口本上人数不少,这在村里看来是一笔不小的横财,但是严毓祥告诉家里人这钱他们不要,并且明令禁止家里人去大队上领钱。 刚出院的这几天,严毓祥哪里都没有去,甚至厂子也是很少去了,一直窝在家里,总感觉到身体乏力是一个原因,更为重要的是他不愿意见人,这可能和严成他妈的去世有很大的关系。 好不容易挨到严成他妈下葬了,在妻子的不断劝说之下,趁着阳光正好,严毓祥这才走出家门,去村里走一走。不过真正让他想要走出去的原因,是早上一件不经意的事情。 这天大早上,严秀萍精心为丈夫熬了一碗粥,并且配着早点,看起来让人十分有食欲。 严秀萍用小碗为丈夫盛了一碗,当严毓祥伸出右手去接的时候,自己也不知道是为什么,眼看着手已经摸到了碗,却听到“啪”的一声,那碗掉在地上摔碎了,粥也撒了一地。 严秀萍怪怨的看着丈夫,但是她没有责备,站起身来,像是自言自语的道“病就病吧,怎么这么娇贵,连个碗也拿不住了。”边说,边去拿笤帚将破碗扫了出去。 严毓祥也不知道自己今天这是怎么了,听着妻子的怪怨,他想要重新去拿一个碗,但是自己的右腿像是坐了很久麻木了一样,无法挪动。 严秀萍道“你还是快坐着吧,我再给你盛一碗就行了。”说着,利索的又给他盛了一碗,放到桌子上。 严毓祥勉强坐回到桌子上,看着面前的这碗小米粥,上面还飘着两颗红枣,熬的十分用心,当他去拿放在一边的勺子的时候,他才发现,原来真的是他身体的问题。 他的右手好像不听使唤一般,和右腿搭在一块,都像是麻木了。严毓祥心里安慰着这可能是早上刚睡醒的原因吧,吃完饭活动活动就好了。 他努力的不让妻子看出来自己有什么不同,强撑了拿起勺子,这不大点的玩意儿,严毓祥却似乎用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他好不容易举了起来。 他俯下身子去,尽量将嘴更靠近碗,这样才会觉得不是那么吃力。 严秀萍也给自己盛了一碗,边吃边道“你今天还是打算哪里都不去?” 严毓祥道“没事我去哪里!” 严秀萍问“厂子里也不去啦?” 严毓祥“嗯”了一声,道“现在厂子里没啥事,我不去也行。” 严秀萍想了想,不甘心的道“这样吧,家里快没有面了,你去供销社让他们送一袋来吧。” 严毓祥回绝道“你打个电话就行了,为啥这还得要人亲自跑一趟咧!” 严秀萍见说不动他,最后尝试着说道“我听人说严毓明他家那口子不在了,你是不是觉得严成没来给你磕头,你不愿意出去呀?” 严毓祥道“她死她的,关我啥事!以后再不要跟我提这件事情了!” 严秀萍啧了啧舌,道“那你是为啥?我今天早上倒垃圾的时候可看到了,一辆辆的钩机(挖掘机)正往后山开了,这件事情呀,你已经阻止不了了,再说了,这事和咱也没啥关系,那钱你不愿意拿咱就不要了呗!这有啥想不开的。” 严毓祥直起腰来,叹了口气,道“唉……我是自责呀!以前咱们不懂,非要去后山挖小煤窑,要不是咱们这么干,现在后山的煤肯定还安安稳稳的放着……” 严秀萍打断他的话,道“嗨嗨嗨,陈年旧事还说他干啥,当时候不是穷么,老话说‘人穷志短,马瘦毛长’,要不是咱们一点一点的走过来,这个家能成了这样么!” 她见还是没有说服丈夫,又道“再说了,人家严毓秀不是严家的人啊,是严家的人就知道后山有煤的事情,这又不是你一个人不说大家就不知道啦,所以说这件事情走到今天这一步,和咱们呀,没啥关系,我看你就是每天闲的尽瞎操心!” 严毓祥看着妻子,岁月也在这个勤俭持家的女人脸上划下了一道道的皱纹,他想要伸出右手去握住妻子的手,但是现在这个举动对他来说异常困难,他只能是嘿嘿一笑,道“好好好,我不说了行不行?” 严秀萍道“那你今天就出去走走吧,我这可不是骗你,人家大夫说了,你这个病要是懒了可不行,得多锻炼,多走动。” 严毓祥想到了自己今天早上的症状,又听到妻子这么说,只得说道“好,我今天就出去转转。” 吃完早饭后,严秀萍交代了他几句,就躲到厨房收拾去了。 今天严毓祥还特意换了一身新衣服,那是夏儿给他买的,这几年三个姑娘都在外头工作,懂得孝顺,所以他和妻子的新衣服就从来没有断过。只不过他每天要钻在厂子里,所以穿的时候少,现在家里的柜子里还放着好几身新衣服呢! 严毓祥在屋子里走动了几圈,觉得右半身的麻木好了很多,这才和妻子打了个招呼,去了村里。 严巷村这个地方好像是被画在这个地方一样,我之所以这么描述,并不是要夸它风景优美,而是十几二十年过去了,不论是建筑还是人物都是一成不变,就像是凝固住了一般。 严毓祥来到村里的供销社上,这算是村里人的活动场所之一,没事的人喜欢聚在这里打打扑克,唠唠家常。尤其是那些上了岁数、自认为老成持重的老年人。所以这个地方又被村里人戏称为老年人活动中心。 严毓祥推门进去,里面的人抬起头来,看到是他,热情的道“哎哟,是毓祥呀,你今天怎么来了。”说着,给他让了一个凳子出来。 这里大部分都是严毓祥的长辈,他们虽然辈分比严毓祥高,但是在村里的地位可差的远了。 严毓祥也笑着道“我来定一袋面,玉怀叔,俺婶身体硬朗吧?” 那人回道“好好好,她好着了,越老越精神。” 旁边另外一个人打趣道“孩子们就没有骂你们‘老不死的’?哈哈。” 严毓祥转过头去,只见说话的是一个熟悉的面孔,正是严巷村的老村长严建成,严双柱也在这里,就坐在严建成的旁边。 严毓祥和众人都打过招呼之后,到柜台上定了一袋面,说是要下午送过去。 严毓祥办完了正事,又坐回去,他本不想和这群人多在一块,但是他不在这里又能去哪里呢! 严双柱道“毓祥,大队上天天喊你的名字,你没去?” 严毓祥没想到一开口就是说这个事情,只见他道“嗯,那钱我就不领了。” 严双柱拍了拍他的肩膀,给他竖起了一个大拇指,道“唉……你算是有骨气的!” 另一个人放下手中的牌,道“唉……穷人没法活呀!钱和骨气一比,算个屁!得亏还是毓祥混的好,算是给大队上的那些人上了一课。” 严毓祥急忙摆了摆手,道“嗨!不是这么说,没有给村里做点贡献就不能算是混的好!” 严双柱道“毓祥呀,这个事情不愁,你还年轻,不像我们这些老不死的,我看呀,你的前程大着了。” 众人听到他接着严建成“老不死的”这一茬,都笑了起来。 严毓祥道“我也不行了,现在还得看年轻人。” 另一个人道“年轻人?毓祥哥,你是说我了?哈哈,还是说郭启胜、严毓秀了?”说话的这人也算是严毓祥的弟弟,但和他不是一股的人。 众人听到这人话里带刺,直指郭启胜、严毓秀二人,都不敢接话了,他们明白郭启胜就是严毓祥扶持起来的,严毓秀是严毓祥的本家弟弟,在他面前说两人的不是,这不是把严毓祥也得罪了么。 而且村里人都心照不宣的认为严毓祥没有拿那一千块钱只不过是做给村里人看,严毓秀要是没有得到严毓祥的支持,他说什么也不敢把后山卖掉的,更有甚者说半夜里看到严毓秀背着一袋子东西往严毓祥家送,那可是一袋子钱! 严毓祥不知道这些风言风语,只道村里人和他的想法一致,不愿意卖掉后山的煤矿。 尽管这样,严毓祥还是笑着接话道“启胜和毓秀总要比你强一点了吧?就你这天天打牌能有出息了?” 众人一致道“就是就是!” 那人见众人都数落他,也不害臊,大喊了一声“对二!”接着“啪”的一声,甩出去两张牌,震的桌子都响了。 供销社的柜员大声道“嗨嗨嗨!你悠着点,打坏了桌子你有钱赔么?” 众人都哄堂大笑起来。 那人没有理会柜员的话,而是对着严毓祥说道“毓祥哥,都知道你是实诚人,我们每天在底下议论,今天正好碰着你了,问你一句,你说咱那煤矿到底卖了多少钱?” 严毓祥道“我也不知道,我从医院回来还没有去过大队上,这事儿你们知道的比我多。” 那人道“你是没去过大队上,但是前几天我可看到严毓秀去你厂子里了,他不是去向你汇报去了?我们也不是非要和咱们的村长闹个啥,只不过村里年轻人商量着要把这件事情弄明白!听说南方佬精着呢,可别把咱们骗了!” 严毓祥听完这话,有些生气,他还没有说话,只见严双柱骂道“臭小子,好好打你的牌,你们愿意干啥就干啥,关你毓祥哥啥事!” 严毓祥用手拍了拍严双柱的背,让他不必生气,才道“毓秀确实去我厂子里去了,不过我们是本家,他到他哥的厂子里看看这没啥吧?再说了,他去了之后跟我说这件事情就让我骂了出来,这件事情你可以去问他。” 那人干脆不打牌了,把扑克往中间一扔,道“毓祥哥,本来我也没啥意思,不过我们哥几个可问过严毓秀了,他可没说你骂他呀,他说的是你支持他这么干的!” 这时候大伙儿见两人怼了起来,全都不说话了,似乎是想要静静的看一场好戏,也似乎是在告诉严毓祥,可不是他一个人这么想,我们都这样觉得! 严毓祥有些气愤,盯着那人,道“你是存心跟我找茬来了是不是?我连一千块钱都没领,这还说明不了我的态度?” 那人嘿嘿一笑,道“毓祥哥,我听说你才出院没几天,可不要生气,气坏了我不像你一样不缺钱,我可真没钱赔你呀!” 严毓祥“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那人又不依不饶地道“毓祥哥,本来我们也觉得这件事情跟你没啥关系,可是你说严毓秀一卖矿你就躲到医院去了,村里发完钱了你回来了,再有大队上三番五次的催你去拿钱,你说谁会跟钱过不去?可是偏偏你又没有去,你没听过一句话叫此地无银三百两么?” 他越说越感觉在理,站了起来,接着道“毓祥哥,这不是我一个人这么说,村里人都说严毓秀只是那个放炮的人,你才是那个装炮的人!” 严毓祥听完这话,气不打一处来,也是站起来,骂道“你他妈的算个什么东西,在这里跟我叫唤,我得个病还得向你汇报不成?” 那人道“哎嘿,说起这个病来了,谁不知道你严毓祥是出了名的铁打的筋骨,这病都到了住院的程度了能这么快好的和没事人一样?不过我不懂你们有钱人,是不是感冒了也得去医院看看了?”他今天明显是豁出去了,对严毓祥连哥都不叫了。 严毓祥知道人言可畏!这个祸根从他支持严毓秀和郭启胜上这一届村委领导就已经种下了!众人都猜想严毓秀是受了他的指使才卖掉了煤矿,再加上住院、领钱这一系列的事情,让人嚼烂了舌根子,看来这一次他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说来这件事情也怪严毓秀太贪,卖了那么大的一个后山,才给村里每户一千块钱,要知道,这个村子才不到五百人啊!剩下那么多钱他一个人都拿了,现在却是让严毓祥来背这个黑锅! 第四十四章 左右为难 那日在严巷村的供销社,村里人对严毓祥这样的猜忌让他始料未及。 其实他们的出发点是不一样的,严毓祥没有太注重钱的事情,而是想着后山是严家的祖宗留下的财产,不能这么随意挥霍,但村民们显然觉得严毓秀这一次做的太不地道,卖了那么多钱而分到自己手里的寥寥无几罢了。 众人都在这里僵着,这时候只见一个人闯了进来。那人不是别人,而是严巷村养殖协会的会长,郭启胜。 他不知道供销社里面发生的事情,要是知道的话他是打死都不会进来的。 只见他边推门边道“快快快,给我拿甲醛!”说着,跑了进来,他并没有理会旁边的人,而像是在办一件十分着急的事情。 严巷村刚成立养殖协会的时候,县上畜牧站曾经在这里设点,但是因为距离远,所以并不是每天都有人在,所以就授权给了供销社兼卖一些养殖上的专用药。甲醛溶液就是其中的一种,这是一种常见的消毒药水。 只听供销社的售货员道“这儿只剩下八瓶了,你要多少?” 郭启胜道“我都要了,你们什么时候能再进点?” 售货员回道“下周了,畜牧站的人说下周才能送来。” 站在一旁的严毓祥听到郭启胜一下子就要买这么多的甲醛,他当然知道这是用来干什么的,他十分关心的问道“启胜,怎么了?怎么买了那么多的甲醛?” 听到他的声音,郭启胜扭过头来,才看到这么多人都站在这里,当他眼光扫到严毓祥的时候,很不自然的瞥了一眼,道“毓祥哥呀,你回来了?你病了我也没有去医院看你。好多了吧?” 严毓祥道“嗯”,而后又问道“你买那么多甲醛干啥?” 郭启胜边往塑料袋里装着一瓶瓶的甲醛溶液,边道“没……没啥,我……我这是早点屯上货,以备不时之需么。”说着,很不自然的笑了笑。 严毓祥道“那玩意儿用点就是了,用多了不好,你一下子买了那么多要浪费的!再说了,现在正是天热的时候,它放不了两个月就坏了,我建议等需要的时候再买,……”一说到养殖,严毓祥就像是打开了话匣子,滔滔不绝的讲着自己的理论。 郭启胜道“毓祥哥说的是,还是你懂得多。”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是大家都看到他仍旧是一瓶一瓶的往袋子里装着,丝毫没有停手的意思。 严毓祥不明所以的看着郭启胜,在这些瓶瓶罐罐面前,他要是说自己是严巷村的第二,没有敢称第一。 只见郭启胜装完药水,朝着柜台说了一句“记我账上。”说着,转头就要走。 “郭启胜!” 当郭启胜正要转身出门去的时候,听到有人叫他,他转过头来,叫他的正是刚才和严毓祥吵架的那人。 郭启胜嘲弄道“怎么啦?你不好好打你的牌,叫我干啥!” 那人道“你着什么急,今天的事情可比打牌重要多了,我就是打上十辈子的牌也没有你挣得多哇!” 那人看到郭启胜进来了,知道他是村里的二把手,反正已经和严毓祥结下梁子了,不如趁着郭启胜在,把这件事情说明白。他知道村里还是有很多人支持他的这么做的,所以并不害怕。 郭启胜以为他说自己开养殖场挣了不少钱,只听他道“我哪挣钱了,挣钱的是那位!”说着,用手指了指严毓祥,言下之意是严毓祥家的厂子要比自己大多了。当然,他说这话的时候笑眯眯的,语气之中也有恭维严毓祥的意思。 那人道“哎嗨,郭启胜呀,这话可不敢乱说呀,刚才毓祥哥还跟我吵这个事情,说是他可是一分钱没挣下呀!”两人显然说的不是一件事情。 郭启胜听他一直叫自己的名字,而且口气十分的不尊重,便道“我好歹也比你年长几岁,就算咱两没有沾亲带故,你看着年龄也应该叫我一声哥吧?” 那人道“我姓严,我的哥都是严家的人,你也姓严么?” 这时候站在一旁始终不说话的严建成指着他道“二鬼,你能不能好好说话,我和启胜他爸是从小一块玩到大的,这都多少年了,还分什么严家郭家了!” 那人道“建成叔,这可是好多年都没有人叫过我二鬼啦,还是你看着我亲,不过我也是为了你老人家着想啊,你要是还想把这件事情弄明白,我就求您老人家先别说话成不成?” 严建成道“你呀!也是三四十的人了,比你哥还不靠谱!”说完这话就不再往下说了。 原来这人家有两个兄弟,从小就偷鸡摸狗的不学好,所以村里人一直叫他哥大鬼,叫他二鬼。前几年大鬼到县城里打拼,听说是因为入室偷窃被人家抓了个现行,现在还是监狱里面关着,二鬼每天就在村里打扑克,也没有个正经营生。 郭启胜道“我不姓严,你又咋的!能把我赶出去不成?你到底是什么意思说个明白。我还有事,没时间跟你瞎耽误!”说完这话,又不自觉的看了一眼严毓祥。 二鬼看到严建成没有再管自己,得意的道“你是村里的领导,我敢么!我不过是觉得你既然不姓严,那你就不能拿严家的东西!” 郭启胜越来越不明白他说什么了,只见他把塑料袋挽了个结,套在手上,道“我拿严家什么东西了,我的钱都是辛苦挣来的,你要是看不惯,有种你也开一个养猪场呀!” 二鬼道“开厂子我是没你们那本事啦,不过后山可是我严家的,你凭什么说卖就卖了!” 郭启胜这才知道二鬼要说什么事情,只见他骂道“那关我屁事!严毓秀是村里的一把手,他卖了你们严家的后山,又不是我卖了!要说理你找他去!” 二鬼道“你当全村人都是傻子么?要是没有你掺和他严毓秀就是又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卖。”说着,转头看了看严毓祥,意思是这里面也有你的事情。 郭启胜道“严毓秀是村长,章是他盖的,字也是他签的,有事你找他去,找我干啥!我懒的和你瞎搅和!”说着,就要走。 二鬼道“我还是那句话,你们把卖后山的合同拿出来让村里人瞧瞧,让我们也知道一下老祖宗留下来的东西到底能值多少钱,这里面的钱就算你一份我们也认了!” 这件事情郭启胜确实是收了严毓秀的好处了,但是严毓秀也确实没有告诉他这个矿到底卖了多少钱。 郭启胜见周围人不说话,意思就是默认了二鬼的话。他不知道如何才能脱身,瞥了一眼站在一旁铁青着脸的严毓祥。 只见郭启胜道“那个矿卖了多少钱我确实不知道,我想这个村里也只有严毓秀一个人知道,但要是有第二个人的话,也绝不可能是我,……”说着,转头看向了严毓祥。 他的意图很明显,是想把枪口转向严毓祥,好让自己尽快脱身。 他这么做有两方面的原因,第一是因为严毓祥曾经是多么的反对卖掉后山这件事情呀!但是他现在竟然对这件事情采取了默许的态度,就说明了他肯定是得了严毓秀的好处,他明白这个人物在村里的影响力,所以他觉得这个好处肯定要比严毓秀给自己的多的多,第二是觉得严毓祥好歹也是严家顶梁的人物,又是二鬼的哥哥,他既然跟自己站在同一立场,那么吆喝一声也要比自己管用的多。 但是他显然是想错了,人的感情在利益面前永远都是不堪一击的,他不知道在自己进来之前,二鬼因为这件事情已经和严毓祥吵过一架了。 在场的所有人看到郭启胜将话题再明显不过的抛给了严毓祥,心里都道看来二鬼怀疑的不错,严毓祥果然是那个装炮的人! 严毓祥也明白郭启胜的意思,只见他道“启胜,你这是啥意思?连你也信不过我!”他不愿意像这些人一样落井下石,将郭启胜以前找他状告严毓秀的事情说出来。 郭启胜道“毓祥哥,我可没有那个意思,只不过要是没有你,他严毓秀也上不了村长的位子,严毓秀敢不听你的话?”他三言两语便将矛头又重新对准了严毓祥,为了让自己脱离干系,他要在这方面表现的比别人还要激烈。 严毓祥朝着众人的脸上望了一圈,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毕竟在村子里还是有一些声誉和威望的,当这一群人的眼光和他四目相对的时候,都或转头、或低头的躲开了。 严毓祥转头问道“双柱叔,你说句公道话,你说我严毓祥是不是那种人?” 只见严双柱站起身来,慢吞吞的道“唉,我老了,搞不懂你们这些年轻人呀!”说着,背着手出去了,他本来觉得严毓祥不是这样的人,但是现在局势很明显,他可不愿意来趟这趟浑水,所以只好惹不起躲得起了。 严双柱话音刚落,只见严建成道“双柱,去哪儿!等我,走,上我家唠会儿。”说着,追了出去。 严毓祥看着两人的背影叹息着点了点头。他知道要是连严双柱都不支持他,就表明现在已经没有人相信他了。 就在两人出去的一刹那,听到外面有人喊道“怎么啦?大老远就听到你们吵吵。”说着,闯进来一个人,正是严巷村的村长严毓秀。 严建成和严双柱刚出去就看到严毓秀来了,又都跟着走了回来,倚在门口等待着这一幕好戏的开始。 严毓祥看到的严毓秀进来了,这真是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他心道只要这小子在,话就能说明白了。 严毓秀毕竟是村长,这几年在村里又吆喝惯了,所以他这一声喊,人们都没有说话。 只听严毓祥道“毓秀,你来的正好,你和二鬼说说。”说着,他坐了下来,长久的站立已经让他的身体有些吃不消了。 严毓秀道“二鬼,你啥事?大老远就听到你吵吵了。” 二鬼见这阵势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只见他耸了耸肩膀,给自己壮了两个胆子,道“咱村那后山到底卖了多少钱,这你得和大伙交代一下吧?” 严毓秀道“这有你啥事?你钱领了么?有这打牌的空儿拿那钱给你妈买点好吃的好喝的,不比这强?” 二鬼道“孝敬我妈我肯定忘不了,毓秀哥,你也不要转移话题,我是严巷村的人,这我还是有权利知道的吧?再说了,这又不是我一个人的事情,全村人都想知道,你说,你能堵住我一个人的嘴,你能堵得住全村人的嘴么?” 严毓秀道“全村人?谁还想知道你叫他来找我。”说着,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严毓祥。 原来严毓秀第一眼看到严毓祥在这里,就知道他们肯定是为了这件事情才争吵的。那天晚上严毓祥一直没有收他的钱,他心里就始终惴惴不安,他知道严毓祥是村里最反对自己卖后山的人,也是他发这一笔横财的最大阻力,所以他总觉得严毓祥要在背后捅他的刀子,今天见二鬼敢说这种话,背后之人自然而然就是严毓祥了。 二鬼不明白他这个眼神是什么意思,道“人多了去了!非要让我给你说个数么?” 严毓秀看着他的眼睛,这让二鬼有些胆怯。但他仍然把这句话说完“我是没啥分量!但是你要是不把这件事情交代清楚,我毓明哥第一个不答应!” 严毓祥听到严毓明这个名字的时候,心颤了一下,他怎么没有想到呢!这个二鬼不学好,每天和严毓明在一块瞎混,算是村里的小混混了,如果这件事情是严毓明这一群人搞的,那还真是不好对付,他们这群人在村里横行霸道,什么事情都干的出来。 这时候只听外面“啪”的一声,接着传来了汽车的警报声,伴随着的是几个年轻人吆喝起哄的笑声。 众人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见严毓秀听到声音后第一个跑了出去,众人也都跟着出去了。 第四十五章 大打出手 严毓秀从供销社跑出来,喊道“他妈的谁把我新买的车砸了!” 众人这才看到,原来在供销社门口停着一辆崭新的小轿车,村里人对车大都没有多大的印象,总觉得这是一个可望不可及的东西。 众人看到严毓秀新买的那辆车通体黑色,虽然人们都叫不上他的牌子,但看到车标是四个圈连在一起,看起来十分高档。当然,这车也确实不便宜,那可是最新款的奥迪!在零几年的时候,市里能开奥迪的人都很少,更别说穷山僻壤的严巷村了。 严毓秀一边骂骂咧咧的查看着自己的爱车,一边寻找着砸车的人。只见那车还没有上牌照,就被人用石头砸了前挡风玻璃,玻璃虽然没有碎,但是有了一道长长的裂痕,看来是非换不可了。 严毓秀不知道是谁砸的他的汽车,气得直跳脚。 众人看到一向没有什么经济收入的严毓秀买了这么高档的一个车,心中都知道他这钱是怎么来的,所以都暗自叫好! 这时候只见严毓秀全然不顾村长的面子,揪住旁边的一个小孩,问道“谁砸了我的车,快说!” 那小孩被他揪住了衣领,勒着脖子上的肉,有些疼,哭着说道“是……是成哥弄的。” 严毓秀没有反应过来那小孩口中的“成哥”是谁,凶着问道“成哥是谁?” 那小孩道“是……是严成!” 这一下严毓秀明白了,原来是严毓明家的儿子严成! 这时候只听供销社后面有一个声音喊道“你他妈的是不是不想活了?敢提我的名字!”说着,走出来一个孩子,正是严成。在他后面还跟着几个和他年纪差不多大的孩子,看相貌不是严巷村的人。 严成现在俨然已经成了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小混混,这还不是凭着他爸严毓明在村里出了名的那股子横劲儿! 严毓秀道“是你砸的车?” 严成道“是我砸的,你想怎样?”口气之中没有丝毫的惧意。 严毓秀道“你见了我连叔叔都不叫了?” 严成道“我爸说了,你不分钱就砸你东西,砸到你分钱为止!” 严毓秀道“你他妈的才多大点!你回去告诉你爸,有种他自己来砸!”说着,朝着严成走了过去。 严毓祥眼看着他要对严成下手,一把拉住他,道“严成还是个孩子,你和他有啥过不去的!” 严毓秀回过头来,看到拉着自己的是严毓祥,嘿嘿一笑,道“好哇,毕竟是你们本家亲是不是?你那天晚上答应我什么来着,说是这件事情再也不提,可是今天为啥又叫他们跟我为难!”说着,用手指了指二鬼这一群人。 严毓秀这话说得有些大声,众人都清晰的听到了两人似乎已经有了约定。这就更加肯定了他们在私底下的猜想严毓祥才是这件事情最大的受益者。 严毓祥见这件事情越说越不清楚,急道“我严毓祥堂堂正正,那钱我说没拿就没拿!严毓秀,你良心被狗吃了!” 严毓秀眼见着自己不能脱身,也是着急了,道“严巷村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我和郭启胜就是你严毓祥扶起来的,要不是你我能卖了矿?你现在是猪八戒倒打一耙呀!”说着,又喊道;“启胜,启胜,你说是不是这样?” 但是却没有人回应,郭启胜早已趁着刚才的一番乱战溜了,他今天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处理。 二鬼这群人眼见郭启胜不见了,就将严毓秀围在中间,深怕他也跑了,今天的这番辛苦可就白费了。 这时候只听到一个声音从远处传来“谁他妈的敢欺负我儿子!” 一听这声音就知道是严毓明到了,严成听到了他爸的声音,胆子就更加大了起来,指着严毓秀道“来呀!你倒是打我试试!” 严毓祥本不愿意和严毓明碰面,尤其是现在自己这副病恹恹的样子。但是想要躲开已经是来不及了,他随后放开了严毓秀的胳膊。 说话间,严毓明已经来到了跟前,严毓祥看着自己的这个弟弟,身材又胖了不少,看来严成他妈走了之后他的日子过的比以前好多了。 严毓秀道“你来的正好,严成砸了我新买的车,你让娃叫个叔叔这件事情就算啦。” 他见人越来越多,来的偏偏是村里天不怕地不怕的恶霸,又觉得自己不占理,所以想着还是及早脱身为妙,他虽然不知道汽车玻璃多少钱,但是这点钱对于他来说简直是九牛一毛。 当然,这只是他的一厢情愿,严毓明根本不买他的帐。 只听严毓明看着自己的儿子,道“成儿,这玻璃是你砸的?” 严成点了点头。 严毓明一边弯下腰,一边道“你还是个孩子,手劲不够,砸不破不能怪你。”说着,只见他手里已经捡起来一块砖头。 严毓秀喝道“严毓明,你要干啥?” 话音未落,只见严毓明拿着砖头使劲砸到了汽车的玻璃上,玻璃虽然仍然没有碎,但是已经裂成一丝一丝的了,坐在车里根本看不到外面的路。 严毓明皱起眉头,摇了摇头,表情显得十分不满意。又四处寻摸着,明显是在找一块更大一点的砖头。 这时候只见严毓秀“啪”的一声趴在车的前机盖上,骂道“他妈的,严毓明,老子跟你势不两立,你有种就砸我!” 众人见两人撕破了脸,这可不是刚才在供销社里面的唇枪舌剑,耍嘴皮子,这一次是动了真格了,只见胆子小的有心要走,但是又不愿意错过这一场好戏,所以躲的远远的看着。胆子大一些的小声嘀咕道“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啊!” 严毓明听到有人这么说,转过头来,众人见他这一副气势汹汹的样子,谁也不敢说话了。 严毓明也看到了站在人群中的严毓祥,他早就听二鬼一伙人传言说这一次之所以不分钱就是让严毓祥他们揣兜里了。但是他始终不愿意和他闹腾,甚至见了严毓祥的面还想躲着走,至于原因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严毓明转过头来,看着涨红了脸,趴在车前的严毓秀,道“他妈的,你当老子不敢么!”说着,就要抡起砖头砸上去,他也确实有这个胆量。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这时候有一只手伸了出来,拖住了他的胳膊,他转头一看,正是严毓祥。 只听严毓祥有气无力的道“你还胡闹!出了人命没人救你!你有话好好说!” 严毓明被严毓祥盯着看的有些不舒服,他没有和严毓祥争论。而是一把甩开了严毓祥抓着自己的手,用力将砖头扔到了地上。 严毓秀已经红了眼,骂道“你他妈的砸呀倒是!老子今天跟你拼了!……” 他话还没有骂完,只听严毓祥大声道“你也胡闹!都他妈的四五十的人了,你们不嫌丢人!”他这句话虽然是用尽力气喊出来的,但是更显出了他的中气不足。 这时候站在一旁的严建成看到严毓祥控制住了局面,凑上前去,道“是呀是呀,你俩还是本家兄弟,有啥话好好说。”众人这才齐声附和起来。 严毓祥扶着墙根,长喘了一口气,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到大队上说去,建成叔、双柱叔,你俩也去吧。” 说着,扶着墙当先往严巷村村委会走去。 严毓祥在这一刻显出了自己的威望,就连严建成和严双柱这二人,也不敢反驳,跟在他后面往村委会走去了。 严毓明回头看了一眼儿子,道“严成,你先回家去。”说着,也大摇大摆的跟着走了。 这时候只见二鬼凑过去道“哥,我也想去。” 严毓明回到“你去干啥!滚!”说着,往地下啐了一口唾沫,也不知道他这不满是来源于二鬼还是另有其人。 对于严毓祥的这个决定,严毓秀是最赞同的一个,现在不论干啥,只要不让他再当众出丑就好了,毕竟他还是严巷村的村长。 如果说严毓秀是为了躲避严巷村的悠悠众口才赞同严毓祥的主张的话,那么,严毓明又是为了什么!在他的眼中,严毓祥是天底下第一大仇人,可是现如今为何会对他的话言听计从呢? 《孟子·告子上》曾经说过“恻隐之心,人皆有之;羞恶之心,人皆有之;恭敬之心,人皆有之;是非之心,人皆有之。恻隐之心,仁也;羞恶之心,义也;恭敬之心,礼也;是非之心,智也。仁义礼智非由外铄我也,我固有之也,弗思耳矣。” 这话的意思是,恻隐、羞恶、恭敬、是非之心并不是外界强加给自己的,而是人人固有的。只不过是我们没有真正思考过而已。我想孟子的这段话可能正说明了严毓明此时的心态,也许在他的心中觉得可以为了自己想要的东西而不顾一切,但是人往往就是连自己都不了解自己,之于严毓明,严毓祥就是他能够回归本真的“思”,只是可惜他不愿意面对。 严毓秀走在最前面,只见他三步并作两步往村委会跑去,严毓祥跟在后面,严建成和严双柱二人没有说话,默默地跟着严毓祥,走在最后面的是严毓明。 众人望着这五个人前后脚朝着村委会走去,都想上去凑个热闹,但是谁也没有这样的勇气。看着这几个人的身影掩在巷子中,议论了一会,也都散去了。 只见这几个人前后脚来到了一排窑洞前,门口挂着一幅破旧的铜牌,上面写着严巷村村委会。村长的办公室在最中间的一眼窑洞中。 严毓秀抢在前面推门进去,坐到了办公桌后,严毓祥跟进去的时候,看到他像是找到了一个庇护伞一般,大大咧咧的坐在椅子上。 严毓祥没有进去,而是扶着门框站着,让出一条路,道“建成叔,双柱叔,你们坐。” 严毓秀见到严毓祥都这么谦让,也不好意思在这么坐下去了,只好站起来,将椅子搬到了办公桌前,自己却靠在桌子边上。 严毓明看到严毓祥倚在门框边上,他没有说话,径直朝着里面走去。 严毓祥看着大家都到齐了,道“我今天早上到了供销社就不得安宁,这件事情我也算当事人,今天叫建成叔、双柱叔二位老领导过来,没有别的意思,还希望你们能给调解调解。” 严建成急忙道“嗨,毓祥,就算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你,你压根就不是那种人,你不要听二鬼那臭小子的话!” 严毓祥道“建成叔,你也不要说这种话,我看不只是二鬼,村里人都这么想,难保现在在这个屋子的人也说我严毓祥是装腔作势,得了便宜卖乖!” 严双柱道“毓祥,刚才我就想说来着,严巷村的人都瞎了,不知道你给村里人做了多大贡献!你还用得着那几个钱?” 严毓祥听完这话,转头看了看严毓明,只见他低着头,没有说话,又看了看严毓秀,道“毓秀,那你当着众人的面说那话是啥意思?难道是我叫二鬼挑你事的?你这是陷我于不义之地呀!” 严毓秀抬起头来,红着脸,嘴硬道“咱俩那天晚上在你的厂子里本来已经说好了,你再也不管这件事情,可是你今天为啥又让二鬼当众出我的丑!” 严毓祥气道“我让二鬼出你的丑?你也好意思说这种话,你做了什么自己不知道?你对的住自己的良心么!”说着,想要抬起右手指着严毓秀,却只能感觉到发抖,长时间的站立已经让他的身体吃不消了。 严建成道“毓秀,这件事情你真是错怪你毓祥哥了,我说你还是听大伙的,把卖矿的合同拿出来给大家瞧一瞧,大家自然还认你这个村长。” 严毓秀一听煤矿二字就急了眼,这个合同打死他都不能让别人看到,要是让严巷村的村民知道他严毓秀贪了这么多,那可不是蹲大牢能解决的了。 只见他一不做二不休,指着严建成骂道“我还没有说你,当年我上这个位子的时候,你支持的郭启胜却不是我,当我不知道!被一个外姓人当枪使,你也好意思当我的长辈!” 严建成气急败坏,骂道“他妈的,当时我就应该坚持让郭启胜上,总好过你这个喂不熟的白眼狼!” 严毓秀正想回骂回去,只听到“哐啷”一声,门后的脸盆掉了下来,伴随着的是“扑通”一声,只见严毓祥终于坚持不住,倒在了地上。 第四十六章 再次入院 当严毓祥再次醒来的时候,才知道他又回到了熟悉的地方——市一院。这一次严秀萍直接托人将他安排在了十分舒适的老干部病房里。 这样的待遇可不是人人都能享受到的,像这样的病房全医院也没有几间,房间里不仅只安排了一个床位,而且还配着单另的卫生间,床头还摆着沙发,斜对面放着一台电视机。和酒店基本没有什么两样了。 严毓祥只记得当时“扑通”一声摔倒,就不省人事了,现在醒来,除了脑袋一如既往的感觉到昏昏沉沉的,还又多了一个症状,那就是疼。 严毓祥伸出左手摸了摸自己的脑袋,上面缠着厚厚的纱布。 原来,那天他一着急摔倒之后,脑袋正好磕在了脸盆上,霎时间鲜血直流,吓得一群人赶紧将他送到了医院,才止住了脑袋上的伤口。 这时候听到旁边一个熟悉的声音道“别动,手上扎着针了!” 严毓祥转过头来,看着妻子抱怨的眼神,强打精神,嘿嘿一笑道“这事儿可不能怪我,是你非要让我出去走走的。” 严秀萍那天着急将他送到医院,也没有问到底是怎么回事,还以为是丈夫因为不慎摔倒了在地上,脑袋受力才晕了过去。可不知道他是先晕过去才摔倒的。 严秀萍没有说话,这时候只见推门进来一个人,严毓祥一瞥就看到是自己的侄子黑牛。 严毓祥道“黑牛,你怎么来了?” 严秀萍道“你还好意思说,要不是人家黑牛开车把你送到医院,我还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严毓祥道“哦,原来是黑牛把我送到医院的啊。”顿了顿又道“我躺这儿多久了?” 黑牛将手中的单子放到病床前的床头柜上,道“你是昨天上午晕过去的。” 严毓祥不可思议的道“我怎么会睡了怎么久!” 黑牛没有理会他,而是转头朝着严秀萍道“婶儿,我刚才问过医生了,说是下午就能给他做核磁共振的检查,这是单子,让你去缴费了。”说着,指了指刚才放到桌子上的单子。 严秀萍“哦”了一声,没好气的看了一眼自己的丈夫,拿起单子就转身出去了。 严毓祥看着妻子带门出去的背影发呆,只听黑牛问道“叔,你好点了么?” 严毓祥道“好多了,是你把我送到医院来的?” 只见黑牛拿起一个保温杯,将里面的水倒掉了一半,然后将暖壶里的水倒进去,边递给他边道“是啊!” 严毓祥想要伸出右手去接,可是现在他刚醒,四肢无力,能勉强说话已经很不错了,哪里还有力气喝水,只见他摇了摇头。 黑牛以为他不想喝,就放到了柜子上。顺手拿了一个凳子,坐在了病床边。 严毓祥道“你赶紧回去休息吧,我没啥事。这儿有你婶子了。” 黑牛道“我也是刚过来,昨晚上就婶子一个人陪着你,该休息的是她。”说着,又道“我说把孩子们叫回来吧,我婶子不让,说要是让你知道了又要发脾气了。我说,毓祥叔,你这脾气能不能改改?” 严毓祥嘴角微微上扬,嘿嘿笑了一声,道“秀萍呀,尽会夸大其词,我什么时候骂过她了,咳咳……不过是姑娘们现在各有各的事情,冬子到了高三学业更紧张了,没啥事还是少耽误孩子好!” 只见黑牛想说什么,但是欲言又止,没有讲出来。 严毓祥道“你是怎么知道我在大队上晕倒了?” 黑牛道“是我毓明叔给我打的电话,说是你晕倒了,让我赶紧开车把你送到医院。” 说完这话,只见严毓祥将头转到一旁,道“你婶子知道这件事情么?” 黑牛道“我昨天把你送过来安顿好我就走了,我婶子只顾着照顾你了,还没有问我。” 严毓祥“嗯”了一声,道“好,辛苦你了黑牛。”说完,就再也不说话了。 末了儿,只见他还是没有忍住,嘱咐道“黑牛,要是你婶子问起来,你就说不知道这件事情啊,更不要说是你毓明叔给你打的电话。”严毓祥不想让妻子担心,尤其是这里面还有严毓明的事情,就更加的说不清楚了。 黑牛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这样交代自己,但还是听话的点了点头。 黑牛见严毓祥将头侧在另一旁,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现在住着的偏偏又是高级病房,屋子里十分安静。俩人不说话气氛就显得异常尴尬。 只听黑牛问道“叔,你这个到底是啥病?为啥三番五次的晕倒咧?” 严毓祥道“上一次住院大夫说是轻微的脑梗,现在这物质生活好了,也不知道是享受了还是害人了,要是你爷爷那一辈,吃不饱穿不暖的,谁听过这病呀!” 黑牛道“你就乖乖听我婶子的话,在医院多躺两天,以后也不要操那么多心了!” 严毓祥转过头来,看着黑牛,道“操心?我操啥心?毓明还和你说什么了?” 黑牛看了看门口,想着严秀萍还有一段时间才能回来,道“我昨晚上去了趟我毓明叔家,他把事情都和我说啦!” 严毓祥道“他都说了什么?你也听过这个风言风语?” 黑牛扭捏道“要说没听过是骗你,咱俩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我不止一次听人说过,而且……而且版本还很多。” 严毓祥正色道“黑牛,你和叔说实话,你觉得这事儿是真的么?” 黑牛急忙道“毓祥叔,我虽然十几岁就从严巷村出去闯荡了,但咱俩从小就在一块,我知道你的为人,要不然我也不会把我哥、我爸的丧事全部托给你啊!” 严毓祥道“嗯,村里人都怎么说的,你跟我说说。” 说完这话,他见黑牛一脸不情愿的样子,道“你尽管说,什么风言风语我能承受住,再说了,我严毓祥一辈子行的端做得正,怕个球!” 黑牛看着严毓祥的脸色,道“村里人说是你支持严毓秀把矿卖了,你从这里边拿了五十万,不,还有人说四十万的,不过这些个具体数字一个人一个说法,他们说是亲眼看到严毓秀扛着一麻袋钱送到你家里去了。……”黑牛说到这里,看着严毓祥的脸色有些不对,便没有再说下去。 严毓祥骂了一句“他妈的!”又道“那你毓明叔了,他咋说?” 黑牛道“说也奇怪,在你还没有住院之前,我就听说我毓明叔一直在村里嚷嚷,说是你得了严毓秀的好,连老祖宗的基业也不要了,自己还吞了那么多钱。可是……” 严毓祥见他说话吞吞吐吐,骂道“你有啥话快说!” 黑牛道“可是我昨晚上去他家想问一问你们上午发生的事情的时候,他和我说那都是村里人造谣,你一分钱都没有拿,但就是因为你没拿到钱,所以指使着二鬼他们在村里闹事,让大队不安宁!” 严毓祥听完这话,气的想要坐起来,却只见脑袋动弹,黑牛急忙道“毓祥叔,养病要紧,养病要紧!”说着,将他踢在一旁的被子重新给他盖好。 严毓祥骂了一句“他妈的!”就再也说不下去了。 黑牛道“我昨晚上还说毓明叔对这件事情的态度也转变的太快了吧,我想他是一时之间没有分清楚!你还不知道他那人,你不用理他!” 严毓祥道“他哪是一时之间没有分清楚,他是得了严毓秀的好处啦!” 黑牛恍然大悟一般,道“嗨!我说怎么那么晚了,严毓秀还在毓明叔他家了!我还以为他改了性了!原来真是狗改不了吃屎的性格呀!” 严毓祥所料不错,就在那天上午,他们托黑牛将严毓祥送到医院之后,坐在村长办公室的几个人大眼瞪小眼,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件事情好了。 严建成只好主持着道“现在毓祥也让你们气的二进宫了(指严毓祥第二次住院)!你们两个是怎么地?还打么?” 严毓秀巴不得有这么一条藤子能让他顺着爬下来,急忙道“打什么打,都老大不小的了,我看要不这样,明天我组织一个村民大会,咱们再把这件事情重新公布一下,上一次没有说清楚是我这么当村长的失职,我检讨。” 严建成见他这么说,道“好!毓明,你也听清楚了,要是明天的结果你还不满意,你再闹腾不迟。” 严毓明“哼”了一声,道“我也不差这一天。”说着,转身出去了。 在场的人都不知道,能让严毓明对这件事情的态度发生这样的转变,并不是严毓秀的妥协,而是严毓祥的突然病倒。 严建成见严毓明出去了,也就站起来,拍了拍裤子,道“双柱,走,去我家唠会。”说着,两个人肩并肩的也走了出去。 当天晚上一擦黑,严毓秀就去了严毓明家,他知道严毓明现在已经成了这件事情的最大阻力,他要不惜一切代价将他争取过来。否则,明天他可真是没法交代。 果不其然,这俩人一个不缺钱,一个只要钱,没过一会工夫便谈好了条件,严毓秀将他本来要许给严毓祥的那一份给了严毓明,他知道严毓明比他那个二哥要好对付的多,甚至都不用讨价还价。 二人说定了这件事情,冰释前嫌,把酒言欢,却正好碰到了闯进门来的黑牛。所以才有了今天黑牛的传话。 严毓祥与黑牛俩人一合计,才知道原来是这么回事,严毓祥骂道“他妈的,现在弄得我像是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 这样的结果对于他来说是始料未及的,他不明白为啥好人这么难做!他只是想要像自己想象中的大多数的严家子孙一样,阻止严毓秀卖掉后山。却因为不认领那一千块钱的行为,被村里人说成了此地无银三百两,又因为严毓秀、郭启胜、严毓明这些人肮脏的嘴脸,自己俨然又成为了村里带头挑事的刺头! 说到底严毓祥骨子里还是一个地地道道、老实本分的农民,他不会干这些勾心斗角的事情,总想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没成想到最后却被一群人当枪使。但是他绝不会为自己的行为后悔,他只是为这些人感到失望! 俩人还在说话间,只见严秀萍从外推门进来,边走边道“大夫可说了啊,下午做脑部的核磁共振,钱已经给你交了,不要再给我出什么幺蛾子!” 现在严秀萍对于这件事情还一无所知,严毓祥和黑牛见是严秀萍回来了,便没有再说这件事情。 只听严毓祥笑着道“我什么时候给你拖过后腿?我要吃香蕉,有没有?” 黑牛也是笑着道“有有有,缺啥少啥你就和我说,我给你出去买。”说着,就要起身给他去拿香蕉。 严秀萍摆了摆手,道“黑牛你坐着,他就是惯的!”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还是撇下来一根香蕉,拨开递给了严毓祥。 严毓祥的左手扎着针,伸右手又有些费力,但是他不想让妻子和黑牛看出来,便调侃道“我好歹是个病人,你还是喂我吧。” 严秀萍轻轻地拍了一下严毓祥的肩膀,骂道“你还知道自己是个病人啊!”但是话虽这么说,她还是将香蕉递到了严毓祥的嘴边。 黑牛也打趣道“你俩呀,作为我的长辈,在小辈面前就不能收敛点?” 说罢,三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这笑声虽大,却从中听不出一点快乐的意思。 这笑声让我们多么怀念那个无忧无虑的童年呀!孩子的笑便是笑,哭就是哭,而成年人的笑不一定是笑,哭也不一定是哭。也许这就是成年人和孩童的最大区别吧。细细想来,成长是多么令人心痛的一件事情啊! 第四十七章 故友来访 黑牛知道严毓祥下午要做核磁共振,虽然不是什么大检查,但是少了人手总是不行,所以他一直拖着没有走。 中午吃饭的时候,经过严秀萍的百般劝说,黑牛才答应他一个人出去吃饭,之后再给这两人带回来。 严秀萍站在窗户边上,看着楼下的黑牛走远了,才走回来坐到床头,问道“刚才我去交费的时候你和黑牛说啥了?” 严毓祥睁开眼睛,不满的道“没说啥呀,你怎么这也打听?” 严秀萍道“我不是要打听这件事情,只不过我刚才见过你的主治医生了,人家跟我说你不是因为脑部被撞了才晕倒的,肯定是受到什么刺激了。你说昨天你都干啥了?” 严毓祥怪怨道“大夫的话要捡着听,他就怕你不住院,所以才故意说的严重一些。” 严秀萍不依不饶的道“我昨天早上让你去供销社,你去了之后都干啥了?” 严毓祥抬起头来,看着严秀萍,道“没干啥呀,你怎么这么多心!” 严秀萍道“你当我愿意操这么多心呢!你为啥就不为这个家考虑考虑,你说你昏迷的时间越来越久,大夫说这可不是一件好事情,我今天是给人家塞了钱才排上你的检查!” 严毓祥“哦”了一声,没有说话,他不知道怎么跟妻子说这件事情,说了能有什么办法么?只不过是徒增一个人的烦恼而已。 严秀萍没好气的道“你要是不说我就问黑牛了啊!” 严毓祥央求道“你问也问不出啥来!这件事情我以后慢慢说给你听,你就先别管了好不好?” 严秀萍没有答应,站起身来,道“我还懒得管了!”说着,倚在了窗边,没有再说话。 严毓祥看着妻子的背影,叹了口气,闭上了眼睛,现在对于他最难的不在于如何和妻子解释这件事情,而是如何才能让村里人相信他,至少现在看来,村里人的误会是铁板上钉钉子,难以解释了。 过了一会,严秀萍可能是觉得气氛有些尴尬,只见她没有转头,而是对着窗边说道“这次可真是奇怪,这都一天了,严巷村的人一个也没来,这可跟上次有些不一样啊!” 严毓祥自然知道是什么原因,现在整个严巷村都恨不得将严毓祥“私吞”的那钱要出来,哪里还能来看他这个严巷村的“罪人”。 只听严毓祥说道“没来更好,咱们还清静!” 严秀萍只是怔怔的看着窗外,没有再说话。 不一会儿,黑牛就回来了,怕严毓祥病中没有食欲,所以给他带了一份馄饨,好入口,又给严秀萍带回了米饭,除此之外,他又买了点水果。 这让严毓祥夫妇极不好意思,自从老虎走了之后,黑牛对严毓祥也算是尽心尽力了。 严毓祥已经躺了一上午了,现在精神好了一些,便在严秀萍和黑牛两人的搀扶之下坐了起来,虽然感觉到右手还是无力,但是吃些东西还是可以的。 让俩人没有想到的是,严毓祥今天胃口大好,将黑牛买来的馄饨一扫而光,现在不好意思的反而是黑牛了,总觉得自己买的有些少了。 吃过午饭后,严秀萍本打算叫黑牛问个明白,但是她现在也没有那个心劲儿了,再说严毓祥既然已经说了问不出什么,那依着他的性子肯定是一问三不知了。 吃完饭严秀萍躺在沙发上睡了一会,从昨天到现在,她实在是太累了。黑牛看着两人在病房里睡着了,就一个人出来,站在住院部大楼前抽起烟来。 没过一会,护士就进来通知说准备一下要安排检查了,并且告知要将患者身上所有的金属都要取下来。 严秀萍给黑牛打电话将他叫了回来,俩人将严毓祥身上的金属全部收了起来,然后将他扶到了护士推来的病床上。 严毓祥全程没有说话,十分钟之后,他被推到了检查室,护士将护送的俩人挡在了门外,只听“咣当”一声,门被关上了,门的左边写着“肃静”,右边写着“止步”。 严秀萍怔怔的望着这四个字出神,直到听到黑牛叫她“婶儿,你去坐会吧。”她才坐到了检查室门口走廊的长凳子上。 检查倒是很快,只需要对严毓祥的头部做一个详细的扫描即可,十分钟之后,严毓祥就被推了出来。 严秀萍将丈夫安顿好之后,让黑牛陪着他,趁着大夫这会有空,自己一个人去找大夫想了解一下情况。 严秀萍进门之后直接问道“大夫,我是严毓祥的家属,请问病人的情况怎么样?” 大夫笑着道“你不要着急,刚检查完还没有出来结果,等出来片子之后我会告诉你的。” 严秀萍又问“那什么时候才能出来结果呢?” 大夫耐心的道“最快也得到明天上午了,明天上午出来了我叫你。” 严秀萍见着问不出什么,也就只好回去了。 黑牛见严秀萍回来了,检查也做完了,现在没什么事,就要起身告辞。 严毓祥嘱咐道“你赶紧回去吧,不用担心我啦,以后也少来,好好照顾你妈。” 黑牛答应着出去了。 就在黑牛出去的那一刻,迎面进来一个人,那是严毓祥久违的一个老朋友——赵春明。他和黑牛照了一下面,都以为是亲戚过来看望,所以没有说话,礼貌性的笑了笑。 自从赵春明上次从严毓祥家走了之后,时隔多年,这还是他第一次登门拜访。 严毓祥看到了他,热情的道“春明呀!快来快来。”他没有想到赵春明知道他病了,也不知道他能找到这里来。 赵春明笑着道“嗨,哥哥,我去村里找你,见着大门关着,问的邻居才知道你病了,我又找过来,你说你病了也不知道说一声。”说着,放下了手里的东西。 严毓祥见他左右手满满的拎着东西,头发梳的锃光瓦亮,衣服穿得西装革履,毕竟是当了官的人,虽然比自己小不了几岁,但是面色红润,体态发福,这一点可比自己这个老农民强多了。 严毓祥急忙道“嗨,我这小病就不麻烦你这个父母官啦!”说着,又向严秀萍道“快给春明拿个凳子。” 其实不用严毓祥吩咐,严秀萍早就给赵春明搬了个凳子,放在病床边。 赵春明坐下之后,先问道“怎么样?好点了没?得了啥病?” 严毓祥摆了摆手道“好多啦,小病,你嫂子非要把我弄到医院来,瞎花钱。” 赵春明自然知道他这是应付的话,但仍旧是笑着说道“小病就好,你可得保重身体,好多大事等着你咧。” 说着,只见他转头又问道“嫂子,孩子们都还好吧?” 严秀萍道“好,孩子们都好着了,你家那口子好吧?” 赵春明道“她也很好啊,”顿了顿又说道“她也是时常惦记着你。” 严毓祥接过话去,道“嗨,你说就是这么巧,咱们认识还就在这个医院里,一转眼这都十几年过去了,你还是那个你,没啥变化,我可老了不少。” 赵春明笑道“你哪里老了呀!我虽然这几年没去村里,可是对你们县里大名鼎鼎的养殖大户严毓祥如雷贯耳呀。你这名声都传到市里啦,我说的没错吧?我知道哥哥你比我有出息!” 严毓祥摆了摆手,也是笑着道“我就是受苦的命,挣点辛苦钱,哪像你们这些当官的呀!” 坐在一旁的严秀萍打趣道“我说你俩呀,是不是真朋友,怎么听着话里都这么别扭,尽是吹捧啦!” 两人听完这话,都哈哈大笑起来。 之后三个人坐在一起唠了一些家常,赵春明三番五次问起严毓祥的病情,严毓祥只是说一句“不碍事!”赵春明也不好意思再说下去了。 严毓祥道“春明,你现在官做到啥程度啦?” 赵春明道“哥哥你还不知道我那三脚猫的假把式,能做到啥程度,现在在开发区当书记。”虽然这是谦逊的话,但是言辞之中可谓是骄傲至极。 严毓祥向他竖了竖大拇指,道“哟,混的不赖!看来你给老百姓办了不少实事儿。” 赵春明道“你就快别消遣我啦,我可不是那块料,现在我是越来越觉得啦,高处不胜寒呀!要让我重新选择一次,我倒是想跟着你回去好好做一回农民。……” 严毓祥打断他的话,道“嗨,春明,你这话说的不实诚啊,毕竟当官好,当官能做很多大事!我还有些后悔,当时候没有跟你来市里发展。” 严毓祥这话倒也不是恭维,这次他遇到了严巷村卖煤矿这码事,才越来越觉得,很多事情不是一个下层人民能够办得到的,往往都是有心无力呀!岂知赵春明这话也不是自谦,这俩人现在是各有各的苦衷。 只听严秀萍打断他的话,道“嗨嗨嗨,我说你俩,越说越离谱了啊,依我看,路都是自己选的,谁也不要羡慕谁。” 自从上一次赵春明听说严毓祥不和他去市里之后,连认养夏儿的事情也不说了,严秀萍虽然知道说了她也不会答应,但是总是觉得对这个人已经没有什么好感了。 听到严秀萍这么说,赵春明“哈哈”一笑,道“嫂子说得好哇!路都是自己选的,世上没有后悔药!”说着,轻轻的叹了一声,口气之中尽显无奈。 严毓祥不知道他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他知道赵春明向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这一次来肯定也不例外,只不过是当着妻子的面不好意思说罢了。 只见严毓祥冲着妻子道“秀萍,给春明洗点水果去。”说着,向他使了个眼色。 严秀萍也知道丈夫这么说是什么意思,她虽然不乐意,但是对于这些事情他一向是听丈夫的安排。只见她站起身来,道“你们聊着,我去给你们洗点水果。”说着,从床头柜下面掏出了两个果盘,拎了一袋子水果出去了。 赵春明没有要阻止她的意思,只是点了点头,说了声“谢谢嫂子。” 其实房间里就能洗,但是严秀萍还是打算要出去,她洗完水果没有急着回去,而是一个人坐在走廊里,等着这俩人说会话。 话说严毓祥见到妻子出去了,道“春明,你这次来是不是有事?” 赵春明没有看他,而是望着窗外,道“没……没事。” 严毓祥道“你有事就说啊,现在不说可就没啥机会说了,你……真没事?” 只见赵春明转过身来,“扑通”一声,跪倒在了严毓祥面前,道“哥哥,你救救我,救救我!” 严毓祥没有想到赵春明会有这样的举动,他想要伸手将他扶起来,可是他这个手脚近来就和段誉的六脉神剑一般,越是急需要它的时候就越不灵。他只得喊道“你这是干啥,有啥事情好好说,到底出了啥事?” 赵春明跪在地上,低着头,哭着道“哥,我下半辈子怕是要在监狱里过了。” 严毓祥道“你先起来,起来把事情说清楚,我能帮的肯定帮。”眼看着赵春明还不起来,他喝道“你要是再不起来,我喊人了啊。” 赵春明听他这么说,才站了起来,只见他脸颊上留着两道泪痕。 严毓祥不知道他发生了什么事情,骂道“你呀!真是没出息,大男人哭啥!赶紧擦了,要不待会让你嫂子看到了笑话你!” 赵春明抹了抹眼泪,道“哥,我这次是真的完了。” 严毓祥急道“到底咋回事,你倒是说啊!” 赵春明道“我被省里下来的纪委查了!”说着,又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严毓祥像是明白了一些什么,在他的第一感觉里觉得赵春明肯定是贪污了! 只听他问道“春明,你和我说实话,你是不是贪污了?” 赵春明叹了一口气,道“唉,哥哥,真是一言难尽啊,要只是贪污就好了!” 第四十八章 误入歧途 话说那日严毓祥听到赵春明说了一句“要只是贪污就好了!”就知道这件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严毓祥叫赵春明冷静了一会,才慢慢道出了他这几年的“遭遇”。 原来,自从上一次赵春明从严毓祥家走了之后,仕途一直混的风生水起。 他先是升成了开发区环保局的一把手,之后借着全省的煤炭整合以及污染治理,大肆的吃拿卡要,这个行为惹的开发区人民怨声载道。虽然人们一直到省里去上访,但是每次都让他的靠山——省委常委白亮压了下来。 白亮虽然比他还贪,但是毕竟和他出身不一样,人家是地地道道的大学生毕业,比赵春明不知道多了多少手段。 白亮也三番五次的劝说他,要他收敛一些,但是赵春明对于白亮的劝说置若罔闻。对于他而言,贪污就像是吸毒一般,越贪越上瘾。 随着这几年的发展,省里对赵春明所在的开发区经济发展高度重视,凡是白亮经手的招商引资全都引荐给了赵春明,这让赵春明在短时间内政绩都有了很大的提高。 当然赵春明从里面捞到的油水很大一部分也流到了白亮的口袋里。两个人可谓说是已经成了一条绳子上的蚂蚱,谁也离不开谁了。 就这样,不到几年的功夫,他就从环保局调任了开发区的副主任,然后一路高升,直到去年坐上了开发区一把手——书记的宝座。 其实赵春明也知道,凭着自己大字不识一个,能够做到这样的官儿已经是他的极限了,所以他也没有奢望能够再往上升迁,而是将自己的重点不遗余力的放在了贪污上,他要趁着在退休之前给自己狠狠地捞上一笔。 本来就这样干下去,他也是有可能平安着陆的,但是在去年年底的时候他遇到了一个人,也就是这个人将他带入了深渊。 这个人叫做周杰,从赵春明的口中,严毓祥可以得知,这个周杰是一个南方人,看样子就是三十岁出头的一个年轻人,平时打扮的非常讲究,手中经常握着一串硕大无比的菩提子。为人大方而且人脉极广,在开发区落户的好多南方投资商有不少都是周杰为他引荐的。 周杰从来不说自己的这些客户都是怎么得来的,每当赵春明好奇的问他,周杰总是说他爸是南方的地产商,生意做的也还可以,这都是他爸的人脉,赵春明信以为真,所以也就不再过问了。 一来二去,赵春明对周杰非常信任,两人竟然结成了忘年之交,到最后周杰已经成了赵春明的左膀右臂,凡事都得和周杰商议过之后赵春明才会下决定。 可就在去年的冬天,周杰突然说起自己在gd还有很多有钱的朋友,都是在那一带出了名的投资人,他们一直想要到北方来拓展业务,所以一直在拜托周杰给他们找一个好的机会。 现在赵春明对于招商引资已经非常上瘾了,因为每一次他都可以“光明正大”的从中得到不少的黑暗交易,所以急忙让周杰去联络他们,希望他们能够过来谈一谈。 可是没过几天,周杰告诉赵春明,他已经和那些朋友都交流过了,但是对方不是一个人,时间总是凑不到一块儿,所以迟迟不能过来。 周杰告诉赵春明,如果他有意向的话,那边的朋友会在一块组个局,等赵春明的考察团过去,随后暗示赵春明这样做可以得到不少的好处。 赵春明听完之后非常动心,好处费先放到一边不说,他现在也不缺那些钱,但是作为一个不缺钱的土包子,南方的那些地方他是早就想去了,但是碍于自己大小是个领导,所以一直没有机会,如果这一次可以的话,这倒是可以借这个机会去南方好好走一走。 他听完周杰的话,当场就给身在省里的白亮挂了个电话,他是白亮一手带出来的,用白亮的话来说,就是赵春明一撅屁股,他就知道赵春明要放什么屁。所以也没有必要掩掩藏藏。将自己的真实想法说了出来。 白亮考虑了一下,觉得这样倒是也可以,但是唯一的告诫就是一定要多少带点成绩回来,要不然他自己也不好交代了。 赵春明听完这话就放心多了,当场就和周杰敲定了年前要南下gd的计划。 赵春明在当天就写好了申请递到了市里,白亮早就给市里打过招呼,所以审批的也很快,并且市里对于赵春明的这一次出行十分重视,市里领导当做政绩一般为他做了一些前期的宣传。 现在想想,当时的赵春明可谓是春风得意呀!可是谁又能想到的,就是这一次的gd之行,彻底让赵春明跌倒了低谷,坠入了万劫不复之地! 在去年快过年的时候,赵春明终于出行了,由于这一次市里对他已经宣传过了,所以他不好意思大张旗鼓,而是轻车简行,并没有带多少人员,只是带了区里主管经济的一个副主任,再加上周杰,三人而已。 至于他的随身物品,更是什么都没有拿,那真是一张银行卡在手,天下我有的气势。 话说中国地大物博,南北方差异非常大。虽然在北方是寒冬腊月的天气,但是到了南方依旧是温暖如春。 一下飞机赵春明就感觉自己真的成了土包子了,上飞机之前他还里三层外三层的裹着呢!一下飞机就感觉到一股热浪袭来,让他有些招架不住。 果然如周杰所说的那样,刚出飞机场,就看到了一排醒目的横幅——热烈欢迎赵春明书记一行莅临考察!接着锣鼓喧天的敲打起来。 赵春明没有见过这个架势,只见这时他还是热的满头大汗,也没有心情去好好地享受这一刻,就被众人拥簇着先去了落脚的地方,这一次入住的是当地的五星级酒店,这也是当地的投资商为他刻意安排的。 赵春明一到酒店,就先浑身脱了个精光,跑到浴室冲了个澡,霎时间觉得身心无比的愉悦。 当他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只见屋子里站满了一群穿的非常讲究的“投资人”正在等着他。 周杰为赵春明一一介绍,单从名头来看,全都是当地各式各样有头要脸的商界人物,这不是让赵春明最高兴的,最高兴的是这一群人对他毕恭毕敬的态度,虽然让他多少有些接受不了,但是内心十分享受。 这其中的一个人周杰重点介绍了一下,听周杰说他是这个局的组织者,看年纪也就是四十多岁,个头不高,但是略有些谢顶,穿的十分考究。只见这人脸上光润,和赵春明这种北方的汉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从周杰的口中得知,这人姓吉,叫做吉叶。他是当地知名的一家房地产开发商的董事长,在当地具有极高的威望。 只见吉叶紧紧地握着赵春明的双手,用不太熟练的普通话道“赵书记,我们已经盼你很久了,我代表gd的商人欢迎你来招商引资。” 赵春明的普通话说得也不是十分标准,但是与吉叶比起来就地道很多,只听他道“吉总,我也期盼这这一刻,希望咱们能够合作愉快。” 接着,赵春明又与众人一一寒暄了几句,站在一旁的周杰看着这一仪式好不容易完成了,便朝着吉叶道“吉总,赵书记是一个豁达的人,非常平易近人,我看你们肯定能成为好朋友。” 说着,他又看了看手表,道“这样吧,时间也不早了,要不咱们先吃饭?” 吉叶笑着道“好好好,我一看赵书记的面相就知道他前程似锦,能结交上这样的贵人还要多感谢老弟你呀,咱们先吃饭,吃完饭再叙旧?” 周杰转头道“赵书记,你看要不咱们先吃饭?吃完饭再谈公事怎么样?” 赵春明也确实有些饿了,笑着道“我听你们的。” 众人见赵春明这么随和,都笑着向他竖起了大拇指。 吉叶道“那既然如此,咱们就先吃饭。”又向众人招手道“咱们先出去,先让赵书记穿好衣服,咱们去外面等吧。”说罢,众人开门就要准备出去。 赵春明笑着道“都是大老爷们儿,怕啥!我还害羞不成?哈哈。” 可是话虽这么说,穿衣服这一道工序却让他犯了难,他来之前就知道gd不比北方,得拿一些单薄一点的衣服,可是没想到gd这么热,近三十度的温度,他考虑了一下觉得就算是拿的最清爽的衣服也足以让他热的满头大汗了。 众人见赵春明打开箱子,翻来覆去的只是找衣服,顿时就明白了。 这时候吉叶透露出了南方人固有的精明,他没有询问赵春明的意思,直接指着自己旁边的人道“你去旁边的店里给赵书记买两件合身一点的衣服,就照你的尺寸买就行了。” 众人看去,吉叶所选的这个人身材果然和赵春明差不多。 只听赵春明红着脸道“那怎么好意思,一会我自己去买,咱们先吃饭。”说着,就随便拿起了一件衣服要穿。 吉叶急忙拦着他道“嗨,赵书记,远来是客,再说你这么见外就是拿我吉叶不当朋友了啊。” 赵春明见那人已经出去了,再加上这一群人的阻拦,也只好坐了下来。 不一会儿,只见那人跑的满头大汗的跑了回来,他手中拿着好几个包,将衣服一件件的放在床上,竟然从里到外一件都没有落下。 这尴尬的一幕好不容易过去,赵春明才在众人的拥簇之下吃饭去了,地点倒是也近,就在不远处的一个高档餐厅里。 赵春明也是在政界混了十几年了,不说别的,单就酒量来说,也是一把好手,只见他来者不拒,不一会儿便就晕晕沉沉,酒话连篇。 今天势必是谈不成什么公事了,用餐毕,吉叶又提出来要去看一看当地的特色。 赵春明这时候酒劲上头,已经不管不顾了,道“好好好!今天吉总的安排,我只管听话就是!”说着,众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同去的副主任也喝了不少,但是还算清醒,知道吉叶所指的特色是什么,他还没有放肆到那种程度,所以推说自己喝多了,要先回房间休息。 赵春明巴不得他这样做,不一会儿,赵春明就被众人又拥簇着往下一个项目上走去。 那天晚上赵春明喝的酩酊大醉,早已经忘记自己都干过什么,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只见自己左拥右抱的躺在床上,这让赵春明吓了一跳。 他原本只是贪钱,对这些都不感兴趣,这也是白亮一直信任他的原因,但是这一次显然是破戒了,当他意识到这个问题的时候,真的是在内心中有一种隐隐的不安。 但赵春明毕竟是开发的党高官,见过的世面也不少,再加上不愿意让自己露怯,所以他冷静了一下,便将那几个姑娘都打发走了。 赵春明躺在床上,看着姑娘们离去的背影,忍不住的叹息唉……好不容易破一次戒,却被酒扫了兴,昨晚上做过什么他是一点都不记得! 周杰是这天中午才给他打的电话,问他起床的没有,并且开玩笑的道“赵书记,昨晚上玩的还开心么?” 赵春明“嗯”了一声便没有再说话了,他此刻不愿意让别人再说起这件事情。 赵春明告诉周杰自己已经准备好了,下午就可以开始办公。 没想到周杰却道“哎呀,赵书记,这件事情不着急,hn那边出了点事情,吉总今天早上的飞机走了,后天才能回来,要不咱们再等等?” 这让赵春明没有想到,但是事情已经是这样了,只好道“好吧,那就等两天,不过也就是两天啊,时间久了上头不好交代。”他强调道。 周杰道“好好好,我打电话让吉总尽早回来,你先起床,一会咱们出去逛一逛,好不容易来一次我们南方,我可得好好尽一尽地主之谊。”说着,俩人挂了电话。 人们对待欲望的态度就是这样,释放一次,就和覆水一般,再也难以收回了! 就这样,赵春明安顿好了同行的副主任,便和周杰一块出去了,没想到这一次出去,他的心也再难以收回来。 第四十九章 覆水难收 南方的风景本是没有北方好的,要说两个大男人去购物肯定又说不过去,周杰开着车子拉着他,两个人在街上漫无目的的走着。 周杰侧脸看了一眼赵春明,道“赵书记,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赵春明正在想着要去哪里转一转,或者就算是再让自己过一次昨晚上的生活也要好啊,但是这种话他怎么能说得出口,只听他随口道“我听说南方的茶叶不错,要不咱们去逛逛,也算是给家里带点特产?” 周杰笑道“嗨,这些呀,吉总都想好了,给你备了上好的普洱,是他亲自去yn摘的,等咱们回去的时候就给你带上。” 赵春明没想到吉叶安排的这么周到,心中对这个人的好感又多了一层,觉得可能南方人谈生意就是这样的吧。 只见他又提了好几个建议,但是都让周杰笑着敷衍过去了。 大下午的,赵春明不知道去哪里好,他和周杰还是比较熟的,便问道“那你说,gd有啥好玩的?咱们去玩玩。” 周杰将车停在一旁,拉起手刹,想了一会,道“gd还真的是没啥好玩的,要有好玩的也在那边。”说着,用手指指了指南方。 赵春明看周杰好像对于自己的意思心领神会一般,但是仍然故意问道“南边,南边是哪里?” 周杰将车窗玻璃摇起来,小声道“澳门!” 他的这个回答着实让赵春明吃了一惊,他知道澳门,也知道澳门的好玩之处在哪里,并不是他说想的那样,但是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会与自己有关系。 只见他摆了摆手道“嗨,我还以为就在gd了,澳门太远了太远了,别去了。”他不愿意承认自己没有胆量去玩的事实。 周杰笑着道“好我的赵书记,我就说个澳门看把你吓的,澳门不是你们北方人想得那样,那里可是有钱人的天堂,再说了,你好不容易来一趟南方,下一次来还不知道啥时候了,趁着有空要不咱们去转转?” 说完这话,只听周杰又道“不过我有言在先,咱们只是去转转,你就是有钱玩,我还没钱了!”说着,嘿嘿笑了笑。 赵春明侧着头问道“嗨,周杰老弟,你要是缺钱你和我说,我只是不想沾澳门那玩意儿而已,赌博这个东西,一旦陷进去那就不是钱的问题啦!” 周杰凑过来道“哥,澳门我去过几次,真不是你想的那样,实话跟你说,就像昨晚上那样的,你想要多少有多少,各个国家的都有,……” 这一次赵春明动心了,他想了一会,道“从这里到澳门多长时间?” 周杰知道他有意思了,道“不远不远,咱们现在开车走,一个多小时后就能尝到澳门的特色啦。” 赵春明抓着周杰的手道“老弟,哥和你说明白,第一,咱们只是去转一转,赌博的事情坚决不干!第二,这件事情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你要是答应我了,我就舍命陪君子,跟你走一趟!” 周杰笑着道“这还不好说,我答应你就是啦,是我想去澳门玩的,你只不过是陪我而已!”说着,诡异的笑了笑。 这个行程是赵春明一辈子都没有想到的事情,但是他最终还是跟着周杰去了澳门,也就是这一次,让赵春明迷失了自己,再也找不回来了。 只见赵春民掏出电话,给酒店的副主任打了过去,一阵交代之后,俩人便出发了。 周杰没有骗他,车子开的倒也不是很快,一个半小时不到,赵春明抬头看到,汽车已经驶到了西湾大桥。 周杰边走边向赵春明介绍,他第一次来澳门的时候这座大桥还没有开通,现在已经成为了澳门半岛和氹仔岛之间的重要交通枢纽了。 赵春明将头探出车窗外,只见这座大桥横跨在这两个岛屿之间,十分壮观,真可谓是天堑变通途。 这种景色也让赵春明忐忑的心稍微稳定了一些,要不是周杰执意要来,他还看不到这样的场景呢! 汽车驶过了西湾大桥之后,又走了二十多分钟,才在一座五星级的国际酒店门口停了下来。 只见周杰将车钥匙扔给酒店门口早已经等候好的服务生,就拉着赵春明的胳膊往里面走去。 赵春明一把拉住周杰,道“周杰,咱们只是来玩一玩,怎么还住上了呢?” 周杰转过头来,看了一眼赵春明,笑着道“嗨,你就是不管你自己,也得照顾一下我这个司机了吧?我都开了这么长时间的车了,腰酸背痛了,还不让人休息一下啦?” 赵春明见周杰这么说,也就不好意思说什么了,跟着周杰走了进去。 赵春明刚进去,就被里面富丽堂皇的装修震惊了,这是在内地的五星级酒店从来没有感受过的奢侈,赵春明望去,只见凡是眼睛能看到的地方不仅收拾的一尘不染,而且全都被金碧辉煌的包裹着,就连大厅里来往的人群脸上洋溢着的自信与快乐都不是他这个土包子能够想象到的。 这一次赵春明才彻底被澳门这一座城市打动了,他以前从来不明白为什么内地的有钱人对澳门趋之若鹜,他甚至因此而有些反感澳门,但是百闻不如一见,这一次他才真正是找到了答案。 当然,令他瞠目结舌的还在后面。 这时候只见周杰笑着道“赵书记,愣着干什么,走哇。”说着,拿起手中的两张房卡抖了抖。 赵春明见他很快就办好了两间房,为了缓解刚才的尴尬,调侃道“这么快?澳门人的办事效率挺高的哇。” 周杰笑着道“嗨,那是,香港、澳门的经济发达是有人家的道理的,别的不说,在这里做生意,就政府的阻力来说,都要比内地小很多。哈哈……” 赵春明边走边道“嗨,周杰,你忘了我是干啥的啦,这话以后不要乱说了,还有,在这里也不要叫我赵书记了,免得……” 周杰一拍脑门,道“哎哟,你瞧我这不长脑子的,那你要是不嫌弃,我就叫你一声赵哥,你叫我老弟怎么样?” 赵春明跟着他两人一前一后的上了电梯,道“好哇,就这么说定了,是你一直见外,我什么时候介意过了。” 赵春明看着电梯里往上奔窜的数字,一直跳到了三十八层才停住,这可是顶层了!两人下了电梯,等候多时的服务生早已经献上了周到的服务。 进到了房间里,赵春明才发现,这哪里是酒店,比自己家还要大,赵春明小声问道“老弟,这么好的酒店花不少钱吧?” 周杰打开钱包递了一张小费到服务生的手中,关上了门才道“嗨,赵哥,瞧你说的,这是澳门最好的酒店,这房间也是澳门最好的套房,不过这都是吉总的安排,我没花钱,咱们呀,也只管享受就是!”说着,一下子躺倒了沙发上。 赵春明也坐了下来,道“哦,吉总想的真是周到,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 周杰一拍赵春明的肩膀,笑着道“这就对啦!” 说着,两个人都笑了起来。 过一会儿,只见赵春明站了起来,他缓步走到了落地窗前,在这里能俯瞰整个氹仔岛,十分的壮观。他很享受这样的过程,心中还对中午拒绝周杰的“好意”有些许的后悔幸亏周杰执意要来,要不岂不是错过了这个人间天堂! 这时候只听到“砰”的一声,周杰打开了一瓶红酒,倒了两杯端了过去。边递给赵春明一杯,边道“赵哥,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赵春明笑了笑,道“没……没想啥。” 周杰不怀好意的指着他道“我知道赵哥心里想什么了,你放心,这件事情包在老弟身上。” 赵春明急忙摆手道“嗨,我真没想啥,你想多了。” 周杰笑着道“咱们都是男人,谁不知道谁那点心思,说实话,你老弟我心里也痒痒的慌,要不咱们现在就……哈哈。”说着,朝赵春明使了一个眼色。 只见他并不是光说不练假把式,而是边说边走到了电话旁,拨起了电话。 赵春明急忙道“周杰,我真的不是那个意思,你呀,真是!”他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是却没有走过去阻止周杰。 这时候只见周杰已经拨通了电话,赵春明站在一旁,为了缓解尴尬,他故意将脸朝向外面,看似是在看窗外的风景,其实是在听周杰打电话。 从周杰打电话的一言一行来看,这对于他来说简直是轻车熟路,不一会儿,就办好了这件事情。 只见他笑着道“嗨,赵哥,到位了啊!”说着,将手中的高脚杯朝着赵春明的杯子碰了一下,不怀好意的笑了笑。 赵春明红着脸,假装问道“我都不知道啥事,你就办妥啦?” 周杰哈哈一笑,道“嗨,这一次给你叫了两个洋妞,我可没你那本事,就一个,一个也吃不消哇。”说着,将手中的酒杯放到了桌子上,拿起钱包从中掏出了一沓子钱,放在桌子上。 只见周杰做完这一切,搓了搓手,兴奋的道“赵哥,他们马上就来,我等不及,要先回我的房间去咯!”说着,指了指桌子上的钱,道“这是给你留点钱,一会完事了你好给人家小费,别忘了啊赵哥!” 赵春明没想到这个周杰这么细心,竟然将自己看的一清二楚,而且准备的十分周到,他急忙道“嗨,我有钱,你把你那钱拿回去。” 周杰道“你再有钱也不能花你的呀!你别忘了,你是我最尊贵的客人哇!”说着,和赵春明打了个手势,就推门出去了。 周杰走了之后,赵春明看着桌子上的那一杯红酒和一沓子钱,心中有说不出的感觉,就像是有七八个人在打架,这些人分别叫做正义、邪恶、欲望、快乐、坚持……他们打的热火朝天,一会正义战胜了邪恶,一会又好像欲望战胜了坚持! 他正想着,只听“咚咚咚”的响起了敲门声。 赵春明只好将手中的红酒放下,看了一眼镜子中的自己,拽了拽自己的衣角,看到形象也还可以,才慢慢的朝着门口走了过去。 赵春明开门一看,确如周杰所说,两个碧眼金发的女郎站在眼前,这两个女郎穿着倒也不轻浮,只见身材修长,个头高挑,前凸后翘,十分性感。 赵春明冲着两人笑了一声,便让了进去,他要尽量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心中却道“这地方的美女,果然和内地的也不一样!” 只见这两个女郎扭着腰也跟着走了进去,赵春明从两人的走姿来看,确实是他喜欢的类型。他不喜欢打扮妖艳让人一眼看出价格的那种女人,像这种风尘之中透露出高雅气质的女郎,正好适合他的口味。 赵春明对两人点了点头,顺便拿出了两个高脚杯,他连普通话都说的不标准,更不用说英文了,好在这两个女郎在中国呆的久了,虽然说的不流利,但是交流肯定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赵春明远远地坐着,他生怕这两人看出来什么,他将自己描绘成了一个北方来的房地产商人,一举一动也尽量要显出北方商人那种豪迈粗犷的性格。 经过三个人简单的交流,赵春明才知道了这俩人一个来自意大利,另一个来自乌克兰。 这时候赵春明还不忘搬出来他仅有的一点地理知识,赞叹道“意大利可是浪漫之国,乌克兰是生产美女的地方,怪不得二位都这么光彩动人!” 眼前的两位美女听完这种赞叹,不由得捂着嘴笑了起来,这让赵春明春心荡漾,早已将这一刻之外的事情抛之脑后,这可真是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 只见赵春明将手中的酒杯放下,站起身来,朝着两位女郎走了过去,他一边脱衣服一边道“用我们中国的老话儿叫做春宵一刻值千金!来吧,宝贝儿们!” 说罢,朝着两位花枝招展的美女扑了上去! 第五十章 终入陷阱 市一院的病房里,赵春明正在向严毓祥讲述着自己不堪回首的往事,以及这件事情带来的后果。 只见病床之上的严毓祥皱着眉头,他每听到一处关键的地方,都不禁要为赵春明扼腕叹息! 在严毓祥的心中,身为一个父母官,贪污已经是最大的错误了!让他想不到的是,赵春明竟然还敢不远万里的跑到澳门去嫖娼! 只听赵春明道“好我的哥哥,这都不是最严重的,最严重的还在后面!” 严毓祥很无奈,他看了看自己的输液瓶,还剩着不少,这会儿还必要叫护士,他只有强打精神将这个故事继续听下去。 算来赵春明也是快五十岁的人了,但是这一次在澳门却让他焕发了人生的第二春,这是从来没有体验过的快感。 “咚咚咚”,在那俩个绝色女郎将赵春明的身体掏空之后,随之而来的是响起了一阵敲门声。 赵春明躺在床上,朝着两个美女安排道“桌子上放着小费,帮我开一下门。” 两人也都是十分专业,知道眼前的这位贵客是要逐人了,便收拾好了行装,拿起桌子上那一沓子小费看了看,那可是是一沓子钱呀,许多客人都舍不得给这么多小费,那俩人喜出望外,笑着道“老板、恭喜发财,欢迎你来澳门哦!” 说着,朝赵春明一笑,便出去了。 门外的周杰看到开门的是女郎,冲着俩人笑了笑,擦肩而过的时候,还不忘在两人屁股上捏了一把。 当周杰走进来的时候,看到几乎是瘫在床上的赵春明,只见他坐在沙发上,点了一根雪茄,笑着道“赵哥,你可真行,时间这么长,我是不是打扰到你啦?” 赵春明满意的笑道“没有没有,已经完事啦!” 周杰道诡谲的冲着他道“还满意么?是不是比内地的要好很多?” 赵春明“嗯”了一声,道“还是你老弟行呀!不错不错,……” 周杰道“嗨,你满意就好。”说着,朝着窗户外面看了看,夜幕已经降临,晚上的视线比白天还要好,景色也比白天要美,一眼望去,几乎可以俯瞰到整个灯火通明的澳门。 只听周杰又道“赵哥,要不起床咱们吃个饭去?” 赵春明本来还想再躺一会,但是听到周杰这么说了,只好道“好!等我冲个澡。”说着,就从被窝里钻了出来。 周杰坐在外屋的沙发上,一直等到赵春明穿好了衣服,拿上了房卡,才关门出去了。 俩人坐电梯的时候,赵春明道“老弟,咱们晚上去吃点澳门的特色,这附近有啥,你负责给咱们带路,我负责做东!” 周杰听他这么说,知道赵春明内心的保守又放开了一层,他也真是好耐心,对于赵春明,他就像是剥洋葱一般,慢慢的将赵春明的“良知”褪去,只剩下了腐败! 周杰道“好哇,难得赵哥有雅兴,我今天就不和你争啦,咱们从酒店过去不远就有,那里有一家不错的餐厅,澳门的特色数那儿的最正宗。” 赵春明也是心情大好,急忙道“好好好,咱们就去那儿!” 说着,两人就从酒店大厅出来,周杰所指的地方离酒店不远,所以不用开车,两人走过去就行。 澳门比gd又热了不少,虽然已经到了晚上,但是走一段路仍然能感觉到热浪袭来,赵春明想到想比现在正是数九寒天的北方,澳门算得上是又一道亮丽的风景,他这一生能来一趟这样的地方,倒是也值了。 赵春明边走边看,心道“内地那算个啥,这才是真正的不夜城呀!”他这是由衷的赞叹。 不一会儿,两个人就走到了一处餐厅,周杰远远地指给赵春明看,只见这餐厅虽然不大,但是尽显豪华,想来饭菜也不便宜,但是这点钱对于赵春明来说又算得了什么! 俩人进去挑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周杰便点了起来,他此时的口音与以前在北方的时候大不一样,甚至能时不时的冒出几句澳门话,赵春明对于周杰与服务员的对话大多都听不懂,不过他也懒得听,他一直转头在欣赏着窗外的风景。 不一会儿,周杰便点好了菜,转头道“赵哥,点了一瓶红酒,不介意吧?” 赵春明笑着摆手道“嗨,如此美景,做哥哥的只有一个要求,就是不要给我省,该点啥点啥,咱们要不今晚来个一醉方休都行!哈哈。”他这倒不是客气,今天晚上确实是心情大好。 周杰也笑了起来,道“放心吧,没有给你省着,今天你我不醉不归!哈哈。” 赵春明从这话里多少听出来一点北方人到酒桌上的影子,拍手叫道“好!” 不一会儿,饭菜就上齐了,周杰在每上一道菜之后,总要介绍一下,赵春明虽然吃不惯澳门的特色,但是每样尝一口也饱了。 服务生又拿过来一瓶红酒,周杰照例给赵春明介绍了一下这瓶酒的品牌、年份,但是赵春明看着酒瓶子上那一排排密密麻麻的英文就犯了难,他也懒得听,反正卡上的钱足够了! 这顿饭吃了不少时间,俩人也不知道最后喝了多少瓶红酒才出来,只记得最后赵春明大气的将银行卡甩在桌子上,道“随便刷,没密码!” 周杰的酒量没有赵春明好,赵春明只好搀扶着他往酒店门口走去。 当他们刚走到酒店门口的时候,只见迎面撞上来一个人,这个人边走边热情的喊道“周杰老弟!果然是你呀!我说怎么看着这么眼熟?” 周杰抬起头来,定了定神才看清楚那人,只见他一把甩开赵春明的手,跑上前去握住那人的手道“哎呀!这不是氹仔哥么?你怎么在这儿?” 只见那人身材也不高大,倒是脑袋不小,脸型又圆圆的,看着不像一个坏人。 那人道“哎呀,这真是相请不如偶遇呀!咱们有四五年没见了吧?” 周杰道“唉,现在这各奔东西的,今天能在这里见到你,真是高兴!”说着,重重的拍了拍那人的肩膀。 只见那人看着站在周杰背后的赵春明,一脸疑惑,周杰见状,急忙道“哎呀!你看我,光顾着激动,忘了介绍了,来来来。”说着,拉了那人的手,向赵春明走去。 周杰指着赵春明介绍道“氹仔哥,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的恩人,赵春明,我……赵哥!” 赵春明呵呵一笑,主动伸出右手道“你好,别听周杰乱说,什么恩人不恩人,我们是哥们儿!” 周杰摆了摆手,朝着那人道“赵哥,给你介绍一下,这个也是我过命的兄弟,人称氹仔哥!今天能见到他,我真是高兴!” 氹仔哥听说赵春明是周杰的好朋友,也是热情的伸出手去,道一声“你好你好!” 周杰将自己的手握在俩人的手上,道“大家都是好兄弟,你们多交流交流,我周杰别的没有,出来混就是朋友多。哈哈……” 氹仔哥眼见着周杰喝了不少,而眼前的这位赵春明倒是不显山不漏水,看来这个人不一般。只听他问道“赵兄弟,看着你还比我小几岁,你是哪里人?做什么生意的?” 赵春明道“我是北方人,做房地产生意!”氹仔哥阅人无数,一看他这个样子便不是什么生意人,但是他知道有一句话叫做到北方觉得自己官小,到南方觉得自己钱少。所以来澳门玩的很多北方的有钱人都是当官的,看来眼前的这个赵春明也不例外,但是他只是嘿嘿一笑,没有点破。 只听氹仔哥道“好好好!房地产生意挣钱啊!兄弟真是年轻有为!” 赵春明只好客气的回道“哪里哪里!都是出来混口饭吃。” 当赵春明正要询问氹仔哥是做什么生意的时候,只见周杰拉着俩人的手道“走走走,咱们到酒店说!”说着,先走了进去。 赵春明看到周杰跌跌撞撞的走进去,也急忙赶了上去。 三个人坐在酒店大厅的沙发上,赵春明才道“氹仔哥是做什么生意的呀?” 只听那氹仔哥先是哈哈一笑,而后才道“嗨,佢老母!我做啥生意!每天就是瞎混!” 赵春明听不懂他那句话,但是也知道不是什么好话,他觉得这人虽然性格粗鲁,但不知道为啥,总觉得和自己有几分相像。可能是因为他们都不是什么文化人的缘故吧。 周杰问道“氹仔哥,你今天过来啥事?要不到我房间里喝一杯去?”赵春明扭头看去,只见周杰脸上的表情好了很多,像是酒劲在慢慢的过去,他也就放心了不少。 只听氹仔哥道“顶你个肺呀!你都喝成这样了,还喝!”说着,朝着赵春明哈哈大笑起来,赵春明也附和着笑了几声。 周杰道“那干啥,咱们这么久不见了,找点乐子去?” 氹仔哥道“痴线!你以为我过来干啥来啦,走吧,那边有几个朋友给你介绍介绍,他们组了个场子,咱们仨去了正好!”说着,就要拉着周杰过去。 周杰大声说道“好!来了澳门不玩一玩人生白活了!” 这时候只见赵春明站起身来,拉着他小声道“周杰,你都喝成这样了,我看今天算了吧。” 周杰道“赵哥,我跟你说,氹仔哥不是外人,我能去北方找你全凭人家的帮助,今天好哥们儿叫我我怎么能不去呢!”顿了顿,只听他又道“我就是去看看,认识几个朋友,氹仔哥是什么人,我穷的叮当响,跟他们上不了一个台面!”说着,就要拉着氹仔哥走去。 赵春明见劝不住他,只能重重的喊了一声“周杰!”说着,他望着氹仔哥的脸色,只见这人虽然脏话连篇,但表情始终是笑嘻嘻的,让人摸不透。 周杰拿开赵春明拉着他的手,道“你要是害怕就先回去吧,我就去看一看,还能要了命不成,要是按你这么说,每年那么多从北方来的客人岂不是活着回去的没有几个!” 赵春明还没有说话,只听氹仔哥说道“嗨!这话在理,大家都是玩一玩,也不是那种嗜赌如命的人呀!春明老弟,你和周杰这么多年了你应该是了解他的!” 要不人们说“喝酒误事!”喝完酒之后人就容易冲动,去做一些以前从来不敢做的事情。赵春明也不例外! 只见赵春明看了一眼笑嘻嘻的氹仔哥,又看了一眼眼神笃定的周杰,他不愿意承认自己胆小,尤其是在氹仔哥这个刚认识的朋友面前,再说,周杰只是说去看一看,自己不玩谁能勉强的了呢! 只见赵春明一拍大腿,道“好!周杰,为了你我可去这一次,不过就这一次!” 俩人见赵春明答应要一同前去了,十分高兴,一人一边拉着他的手道“好兄弟!” 他们要去的地方就在这个酒店里。在澳门,但凡是这样的高级酒店,一般都配有自己的赌场,而且都十分的豪华。 令人实在难以想象的是,澳门这座面积仅有二十八平方公里、人口仅六十万的小城,作为国内唯一合法赌博之地,它的博彩业收入已经是世界著名赌城拉斯维加斯的七倍了。当地的人民靠着博彩业在全球的大放异彩,人均财富早在几年前就超过瑞士,跃居全球第四。这是多么了不起的一个成就。 而今天晚上的赵春明,显然要为澳门的经济发展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了! 第五十一章 难以回头 赵春明和周杰入住的这家酒店位于氹仔岛的繁华地带,临街就是澳门著名的购物中心,所以每到晚上的时候,四海八方的客人都会聚集到这个赌场里,来见识一下真正的世界赌城。 话说氹仔哥一手拉着周杰,一手拉着赵春明往酒店大厅深处走去,这酒店也真是大,赵春明跟着前面这两人左绕右绕,好半天才到了一扇大门的前面。 单就这大门来看十分巍峨,金碧辉煌,大门两侧摆着两个高约一米左右的玉质貔貅,全身珠光宝气,十分壮观。 赵春明以前见过貔貅,但是不知道它叫什么,也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个头的。 氹仔哥见他出奇的望着这两个貔貅,来了兴致,说道“春明老弟,这可是财神爷呀!见了得拜一拜。”说着,庄重的拜了下去。 周杰看到氹仔哥拜了下去,自己也就跟着往下弯腰,赵春明虽然不信这个,但是为了表示尊重,也是虔诚的拜了拜。 前两人心里想的是希望我今天晚上进去能够手气大顺、恭喜发财!而赵春明心中却想的是希望这一次gd之行能够让我带点成绩回去,不求能够再捞一笔,只求能平安着陆。 可怜的赵春明还不知道,自己已经一步步的走向了难以回头的深渊,再也回不去了。 氹仔哥站起身来,对着赵春明说道“这貔貅是开过光的,有口无肛、只吃不拉。”说着,朝着左边的指了指,道“你看,这是个公的,代表财运,是专门吸财的!”接着,又朝右边的貔貅一指,道“这个是母的,代表财库,是聚财的,这一公一母呀,一个吸财,一个聚财,缺一不可。” 赵春明有些不信的问道“要是都这么灵,那咱们带个貔貅进去岂不是要发财了?” 只见氹仔哥哈哈一笑,道“春明老弟不愧是商人,精明的很呀!不过赌场也想到了这一点,所以他们禁止任何人带貔貅进去,就算是把自己的貔貅带到赌场门口拜一拜也不可以,这要是让里面的人查到了可是不得了!” 赵春明看着氹仔哥的笑,心中生出一种恐惧,但那也是一刹那的事情,他道“氹仔哥,看你什么都懂,你是不是经常来这个地方?” 氹仔哥摆手道“这一点老弟你可是看错咯,我不爱赌,也没那多钱陪这些爷爷们玩儿,只不过是喜欢人多热闹,要说澳门这个地方晚上哪里最热闹,除了这儿没有其他啦!” 周杰接话道“不不不,还有一个地方,……” 说着,朝赵春明看了一眼,又朝着氹仔哥也看了一眼,三个人心领神会,那就是澳门的红灯区了!只见氹仔哥和周杰哈哈大笑起来,赵春明却有一些不好意思。 这时候只见氹仔哥推门进去,第一步便是要过安检,令赵春明吃惊的是,这里的安检竟然要比国内的还要仔细,不仅要看你有没有带着武器,而且还要检查像氹仔哥所说的貔貅之类的物品。 三个人费了好大的劲儿,才过了安检区,这时候只见服务生想要上来指引,却看到是氹仔哥,热情的打招呼道“氹仔哥,好久没见你了,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氹仔哥抬起头来,骂道“你个臭小子是惦记我的钱还是我的人啊?顶你个肺!”能听的出来,他为了照顾赵春明,故意用普通话多一些,但还是时不时的冒出几句澳门的脏话,所以听起来有些别扭。 那服务生笑了笑,道“氹仔哥可是我们这儿的财神爷,我就是惦记您的人了,你就是不玩过来坐一坐也能让我们财源滚滚呀!” 氹仔哥骂道“痴线!算你会说话,哈哈!” 说完这句话,只见氹仔哥又拉起了周杰和赵春明二人往前走去,第二步就该去兑换筹码了。 周杰虽然不如氹仔哥那么轻车熟路,但看起来也似乎是这里的常客了,至少是来过这里。赵春明就不一样了,他就像是刘姥姥进大观园一般,左看看,又瞧瞧,这里的一切在他看来都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氹仔哥转头道“兄弟们,咱们挣钱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花么!今天晚上难得认识了春明老弟,我看呀,咱们得好好乐呵乐呵!”说着,拉着二人往筹码兑换处走去。 周杰笑着道“氹仔哥说得对,他妈的挣钱不乐呵岂不是白活啦!”说着,跟着氹仔哥就往前走去。 赵春明虽然没有来过这些地方,但也知道筹码兑换处是做什么的,只见他一拉周杰的手,小声道“周杰,你不是说不玩的么!” 周杰转头看了看他,为难的道“赵哥,这地方不兑换点筹码不让进呀!”说着,指了指前面的保镖。 赵春明顺着他的手指看了一眼前面五大三粗的保镖,一个个凶神恶煞,他有些害怕,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 周杰道“有……” 赵春明急忙道“什么办法?” 周杰道“办法就是你别花钱,我去随便兑几个筹码,到时候给你两个,咱们就能一块进去了。” 赵春明听他的办法仍旧是要花钱兑换筹码,便知道他是在调侃,要说是让周杰一个人过去兑换,自己不花钱实在是不好意思,他往来时的路上看了看,心道要是现在就回去更让人笑话,只见他正在左右为难。 听得氹仔哥在前面喊道“你俩磨蹭啥了?赶紧的嘿!痴线!” 周杰看了一看赵春明,一摊手道“哥,别墨迹了,你让我去吧,这点钱我还是能请得起你的!”说着,就要往前面走去。 这时候只见赵春明快步追了上去,道“我和你去!” 周杰看了一看赵春明,脸上透露出了难以掩饰的笑容。 当他们过去的时候,刚好看到氹仔哥兑换了十万澳门元的筹码出来。 周杰冲上去,掏出钱包道“也给我换上十万澳门元!”说着,递上了一张卡。 赵春明看着这俩人一出手就是十万澳门元,他虽然知道澳门元不如人民币值钱,但是从汇率来看也差不多了,他心道“就这十万块钱我得经手多大的一个工程才能挣得到哇!” 赵春明正想着,只见周杰的银行卡已经从兑换处的刷卡机上刷了过去,赵春明见事已至此,只好慢慢的从胸口的口袋里掏出了自己的银行卡。 这时只听给周杰刷卡的“靓女”还不忘解释一句“您这是内地的银行卡,不过没有关系,我们会按照此时此刻的汇率给您汇兑成澳门元,请您放心。” 赵春明看着这位相貌出众的美女利索的为周杰兑换好了筹码,只见他伸手将自己的银行卡递了上去。 这时候周杰一把将他拦住,道“嗨,赵哥,你这是干啥!咱们不是说好了只是来看看?”说着,见他转头道“靓女,麻烦你再给我个托盘。” 赵春明不明白周杰这是什么意思,但见他将原本端在手中的托盘交到了自己手上,赵春明没有办法,只好顺手接着。 这时候见周杰从赵春明的托盘上抓了一把筹码,放到了自己的托盘上,道“赵哥,这是咱们说好的,你可不能食言,今天这个算兄弟请你的!” 赵春明看了看手中托着的花花绿绿的筹码,周杰抓去那一把还不到自己手中的十分之一,他将这么多筹码送给自己,这让赵春明有些错愕,不知道该怎么办。 只见氹仔哥凑上前去,笑着道“顶你个肺!周杰,我可从来没有见你这么大气过!” 周杰被他这么一说,有些不好意思,道“赵哥不是一般人,我跟着他做事得了不少好处,这算得了什么!”说着,拉着俩人就往赌场里走去。 至于赵春明,早已经被周杰的这个行为弄迷糊了,他不知道该不该收这么多筹码,但是心中转念一想这只不过是筹码而已,我不玩,一会出来兑回去,还了他就是了。既然他已经这么想了,就又算是被周杰剥了一层。他的内心中,那点死守的良知已经所剩无几了! 氹仔哥笑道“好好好!咱们现在都有了筹码,今天晚上就好好的乐呵一番!走!”说着,自己先带头往赌场里走去。 当氹仔哥转过头去的时候,不忘拿起两个筹码扔给了刚才夸他的服务生,那小伙儿一伸手就将那俩个筹码抄在手中,弯腰说道“多谢氹仔哥,恭喜发财!” 赵春明跟在俩人的后面,刚进赌场,一股不一样的气息迎面扑来,赵春明事后想起来仍然道那是从来都没有领会过的快感! 氹仔哥走在最前面,指东指西的向赵春明这个门外汉介绍着“你看,那边玩的是轮盘。”赵春明顺着氹仔哥所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一群人正在热火朝天的围着一个大转盘吆喝着。 赵春明还没有看清楚,只见氹仔哥拉着他又道“春明老弟,我和你说,现在这个已经不流行了,那都是粗鲁的人玩的东西,要我说呀,咱们就去玩一玩百家乐就行!”说着,拽着他往另一边走去。 这里面的千奇百怪、花花绿绿、形形色色早已经把赵春明看呆了,他不明所以的就被氹仔哥拉到了另一个桌子上,只见那个桌子前面倒是人很少,但也是或坐或站,看着要比转盘那儿的人文明许多。 赵春明和周杰两人跟在氹仔哥的后面,只见他逢人必打招呼,看来是这个场子的常客。 赵春明往前面探了探脑袋,只见椭圆形的桌子上被划分成了几块,上面写着“庄”“闲”“对子”“和”等字样,每个字样下面都放了厚厚的一摞筹码。 只见氹仔哥只看了一局,就从自己的托盘上拿起一注筹码喊道“对子!”说着,顺手扔了上去。 站在他们对面的是一个穿着讲究、油头粉面的发牌者,当然,赵春明后来才知道那人应该叫做“荷官”,是赌场的一种特定称呼。 不一会儿,只见氹仔哥高兴的从桌子上拿起来一摞筹码,似乎这一局是他赢了。 这一切对于赵春明来说都是十分的陌生但又是十分的兴奋,在他的心中一直在做着斗争,也想要去试一试,但是他现在还没有这样的勇气,需要有人再推他一把! 只听氹仔哥扭过头来,冲着周杰道“怎么样?老弟?玩一玩?” 周杰哈哈一笑,道“好,我也正想试试手气。”说着,顶替着氹仔哥冲了上去。 氹仔哥拍了拍赵春明的肩膀道“春明老弟,来了这儿就不要端架子了,我可跟你说,全世界的百家乐看澳门,澳门的百家乐看这里!所以咱们今天算是来对地方了!” 赵春明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这让他感觉十分尴尬。 这时候只听周杰转过头来,道“氹仔哥,我赵哥早就想跃跃欲试了,要不你给讲讲?” 只见氹仔哥一拍脑门道“嗨,我说你怎么不玩!我跟你说啊,这个百家乐最好玩,你看到没有?”说着,朝着桌子上的牌盒指了指。接着道“那里面有八副牌,凡是拿到十和穿衣服的扑克牌都算成零,就看谁手中的牌最接近九!”说着,只见他举起食指比划了一个九出来。 赵春明问道“那这庄、闲是什么意思?”氹仔哥听他一问,知道他心中已经没有什么顾虑了,转头看到了正在看过来周杰,俩人相视一笑,这样的细节赵春明没有看到。 只听氹仔哥道“老弟问得好呀!这个就和咱们打麻将是一样的,‘庄’就是‘庄家’的意思,在这个桌子上,谁的赌注最高谁就是庄家,另一个人自然就是闲家啦!至于‘对子’,指的是你压的是俩人手里的牌有一样的俩张,就叫对子!‘和’么,……” 只听赵春明接口道“‘和’的意思就是俩家一样大了吧?” 氹仔哥一拍他的肩膀,说道“春明老弟不愧是做生意的,一点就通,要不上去试一把?”说着,就把他往赌桌上推去。 第五十二章 一错再错 赵春明被氹仔哥一推,就再也没有回来。 上过赌场的人都有这样的经验,可能越不会玩的新手越有机会赢钱,对于赵春明来说,这第一晚上,他不仅没有将周杰送自己的筹码输出去,而且还赢了不止两倍的钱回来。再看看一旁的氹仔哥和周杰,几乎是输掉裤子了! 三个人是在快到早上的时候才离开的赌场,赵春明捧着重重的筹码到兑换处换成了现金,临走的时候,氹仔哥还不忘加一句“春明老弟,怎么样?今晚上还尽兴吧?你要是喜欢,就在澳门多住几天,咱们呀!天天来!”说着,用手一指赌场深处,道“你瞧,明晚上咱们去那里玩一玩,二十一点和梭哈可比这百家乐好玩多了!” 赵春明笑着道“什么二十一点和梭哈,我听都没有听说过,我可不会玩!不过……不过这个百家乐倒是很过瘾呀!” 氹仔哥道“嗨!凭着你的脑子还有学不会的东西?咱们先回去休息,晚上再过来!” 赵春明没有拒绝,跟着氹仔哥和周杰出去了。 这一晚上太累了,周杰回到房间之后就呼呼大睡了起来,但是赵春明却还在兴头上,丝毫没有睡意。 百无聊赖,他拿起电话,尝试着像周杰昨天那样叫几个女孩子来玩一玩。 等他尽兴过后已经是快到晚上了,所以他索性也就不睡觉了。躺在床上等着夜幕的降临,好再一次去大展身手,他心里道这钱比我费尽力气的吃拿卡要要来的轻松多了,早知道有这样的好事,我还当什么官! 令他没有想到的是,今天晚上的好运却没有降临到他身上。 只见他他早早的约了周杰去吃完饭,吃完之后俩人没有回房间,而是坐在酒店的大厅里等着氹仔哥。 这天晚上他一次性就兑换了二十万的筹码,因为用氹仔哥的话来说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对,他一向就是一个胆子很大的人! 进去之后,他先是玩了几把百家乐,试着手气不错,在氹仔哥的怂恿之下就直接去了赌场深处的包间里玩起了“梭哈”。 赵春明不知道,梭哈不同于之前玩的百家乐,百家乐如果只是压庄闲的话,赢得几率虽然不是很高,但是输的几率也不是很大,例如,如果一个人一晚上只压“闲”,那么很有可能就是一个不输不赢的局面。 但是梭哈不同,它有更多的运气成分,而且真正考验了一个人的记忆力、判断力和分析力,所以这种玩法虽然上手容易,但是对抗性强,比起百家乐更容易让人入迷! 这天晚上还不到夜里十二点,赵春明就把手中的二十万筹码输的血本无归,但是赌博上瘾的人似乎都有这样一种迷之自信要是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能赢回来! 这就像是周杰告诉赵春明的道理一样赢了金山不撤退,说明此人品质对;输掉裤子不投降,说明竞争意识强! 在赵春明输掉所有的筹码之后,他又毫不犹豫的跑到兑换处兑换了十万筹码用来翻盘。…… 等到第二天早上,赵春明已经输掉五十万了,虽然输掉五十万在澳门这个世界赌城来说并不是什么稀罕事,但是赵春明事后想起来,他觉得是输掉了自己的一生! 这天上午他躺在床上,虽然依旧睡不着,但是却再也没有心情打电话叫玩乐了!当他冷静下来之后,更多的是懊悔!后悔自己不应该这么鲁莽,但是已经造成了现在这种局面,他十分的不甘心! 按照时间的安排,今天吉叶就从hn回来了,他也应该去gd找吉叶了,可是他现在连吃饭的心情都没有,更别说是去替公家办差。 这天下午,当他一个人精神散漫躺在床上的时候,响起了一阵敲门声,赵春明起身开门之后,看到是周杰。 只见周杰笑着走进来,道“赵哥,昨晚上还玩的尽兴?咱们今天该回gd去了!” 赵春明将嘴角歪在一旁,嘿嘿的笑了一声,道“输了,要说尽兴是骗你的!”说着,瘫坐到了沙发上。 周杰道“嗨!瞧你说的,你是久经沙场的老干部了,还不知道胜败乃是兵家常事?一时的输赢算什么,昨晚上输了,兴许今天晚上就赢回来了!” 听完周杰的话,赵春明眼神之中透露出了一丝兴奋,但是很快就抹灭了,他道“没有翻盘的机会了,你等我一下,我冲个澡,咱们一会儿就回gd!”说着,站起身来。 周杰笑着道“路还长着呢!谁说没有翻盘的机会啦!不行就拖一天,反正吉总那边晚上才能到gd,咱们晚上玩一会,明天早上往回走,回去什么事儿都误不了!” 赵春明边朝浴室走边道“算了,还是办正事要紧吧!” 周杰耸了耸肩,一摊手,道“你是领导,一切按照你的意思办!” 赵春明没有心情泡澡了,他站在淋浴蓬头下面,将水量拧到最大,顺着脑袋浇下来,好让自己清醒清醒,这一清醒不要紧,他越想越不甘心,也觉得周杰的时间安排有些道理。 只见他将水龙头拧上,裹了一块浴巾就推门出来,道“他妈的,就这一晚上,咱们就再待上一晚上试试手气!” 周杰正躺在沙发上看电视,听到赵春明这么说,坐直身子道“好!我叫氹仔哥!” 赵春明摆了摆手,道“今天晚上就不叫氹仔哥了,咱俩去就行!” 周杰道“听你安排,晚上我做东,想吃啥!”口气之中显得十分兴奋。 赵春明像是没有听到周杰的问话,一个人躲回到房间里,不一会儿就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出来! 俩人也没有心思去好好吃饭了,时间还早,周杰拉着赵春明在澳门的大街上随便逛着,俩人心中都是一样的心思希望时间过的快一些,晚上能早点到来。 这天晚上,当赵春明走到赌场门口,站在两个貔貅面前的时候,他虔诚的拜了拜。心道只要让我赢回来,我就再也不赌了! …… 坐在医院的病床边上,赵春明一直默默地讲述着自己在澳门的遭遇,他没有理会在旁边给严毓祥换输液瓶的小护士,此刻的他显得非常平静,仿佛就像是再讲述别人的故事一样。 严毓祥每听到一处,心里就为赵春明感到悲哀一分,当赵春明讲到自己再一次进入赌场的时候,严毓祥抬起头来问道“那天晚上进去,是不是又输了?” 赵春明叹了一口气,道“输了,不仅输了,而且输的什么都没有了!” 严毓祥问道“输了多少?” 赵春明伸出手指,比划了一个八出来。 严毓祥道“八十万?” 赵春明重重的说道“八百万!” 严毓祥听到这个数字的时候,十分震惊,道“你怎么会有这么多钱,都是你从公家拿的?”他不好意思用“贪”这个字,所以说的委婉一些。 赵春明道“我卡里有五百万,剩下的是和周杰借的!”只听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其实不是一晚上输的,我在那天输了钱之后,我在周杰的劝说之下在澳门又多待了三天!这八百万是前后五天输出去的!” 严毓祥听到这里,骂道“你交的这都是些什么朋友,那个周杰人呢!” 赵春明听严毓祥提到周杰的名字,又叹了一口气,道“唉,这才是我最难的地方,要说只是钱的问题,我回来凑了凑,也能给了他,但是我傻呀!怎么会交了这么一个朋友!……” …… 原来,自从在澳门输掉了八百万之后,他已经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可以再赌了,所以只好决定回到gd去,指望着吉叶的这个大单子能够给自己一条生路。 但另一个让他不知所措的事情是,他此行很难再回gd去了。 已经嗜毒成瘾的赵春明在澳门连着输了五晚上之后,他精疲力尽,回到房间里,看着镜子那头已经是衣衫不整、胡里拉碴的自己,心中有说不出的难过,但他没有办法,他虽然还想着翻盘,但是却不好意思和周杰再张口借钱了。 他冲了个澡,躺在床上,还没有睡着,只听门铃响了起来,在澳门的这段时间,只有周杰每天过来找他,所以他想这一次肯定也不例外。 只见他开了门,连门外是谁都没有看,而是直接转头朝着屋子里走去。 这时候只听背后有人叫他“赵书记!” 赵春明回过头来,看到的是吉叶,而这次不仅吉叶过来了,站在他身后足足有七八个人,霎时间就将房间的走廊站满了。 赵春明没有想到来的是他,吉叶算是自己的财神爷,所以他很热情的道“哎哟,原来是吉总呀!你怎么到澳门来啦,我今天晚上就到gd,你在gd等我的么!”说着,伸出手去想要握手。 只见吉叶没有回答他的话,更没有和他握手,而是边往里面走边说道“赵书记还有心思去gd呀,这边的日子过得不错吧!” 直到所有的人都涌进去之后,赵春明才看清楚,这里面不乏很多熟人——氹仔哥、周杰,甚至是很多自己的赌桌上认识的“新朋友”也都站在这里面。 赵春明心中隐隐有一种不安,他坐在沙发上,冷静了一下,道“周杰,是你把吉总接到我这里来的么?” 周杰道“赵书记,不要再骗自己了,你知道我们在做什么!” 赵春明出了一声冷汗,道“你这话什么意思?我不明白。”当着众人的面,他不愿意提自己借钱赌博的事情。 只听周杰道“赵书记,你这几天赌上瘾了,脑子也不好使了是不是?别装糊涂,欠我的三千万还是我跟叶哥借的,你说你什么时候还?” 赵春明站起来道“什么三千万?不是三百万么?” 周杰嘿嘿一笑,道“看来赵书记是真的糊涂了,你欠了我三千万你自己大概也忘了吧?还好这么多人作证,我看你就在这个借条上签个字吧?” 只见他顿了顿,还假意说道“我可不是不相信你赵书记的为人,只不过咱们亲兄弟明算账!你说是吧?”说着,只见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字条,连同钢笔放在桌子上。 赵春明拿起那张字条看了一眼,见着上面写着“欠款三千万人民币,期限六个月还清”等字样!他道“周杰,你这么做不厚道啊!再怎么说咱们也是过命的交情!” 在赵春明的心中,大约已经知道现在正在发生着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但是他还是想争取一下,不论通过何种方法,即使是跪地求饶也算!但是吉叶一群人显然没有让他准备这一道程序。 周杰笑道“我说赵书记,你也不要装了,我也不要装了,咱们都是明白人,你放心,我调查过,我填的这个数字肯定是在你的接受范围之内,要不是这样,我们辛辛苦苦这一年岂不是白干了?”说着,看了看周围的人! 赵春明面如死灰,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听那自称吉叶的人又说道“赵书记,你放心吧,我手底下的人都懂规矩,只要你乖乖的签了这个字条,我不仅送你平安回去,而且还会让你带上‘业绩’,要是不签,我怕你是不好出澳门呀!赵书记,我这也是为你好,你好好考虑考虑。” …… 医院的病床上,护士已经换好了输液瓶,严毓祥看着推门出去的小护士,问道“这群人到底是什么来头?怎么会盯上你?” 赵春明道“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吉叶是这一群人的头,他们就是专门通过这种方式在全国各地敲诈当官的,看准的就是这些当官的不敢报警,而且人家有理有据,这钱要是不还,就算是他们通过正当的方式讨要也会让我们身败名裂呀!这种风险我不能冒!” 严毓祥也叹了一口气,道“唉,那你签了么?”他也明白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的道理,赵春明一开始就做错了,现在已经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 只见赵春明的脸颊上留下了两道眼泪,轻轻的点了点头,叹息道“唉……” 严毓祥问道“你现在是不是就只是这三千万的问题?”他之所以这么问,只是隐约感觉到这件事情还没有完! 果然,只听赵春明道“唉……哥哥!我现在才感觉到,关于的钱的事情都是小事,要只是这点小事就好了!” 只见赵春明看了一眼床头放着的手表,时间还早,他喝了一杯水,又接着讲了起来。 第五十三章 闹出人命 在吉叶等人的“劝说”之下,走投无路的赵春明最终在那张借条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赵春明一行是在当天下午返回到的gd,因为那边还有一个随行的副主任需要交代,赵春明极不情愿的按照吉叶的安排走完了“招商引资”的程序,而后在第二天早上就早早的搭乘飞机回到了家里。 这一次gd之行对于赵春明来说是致命的,当然,如果他此时收手兴许还有一线生机,但是他偏偏没有这样做,也是,和他一块回来的周杰也不会让他就此收手的! 赵春明回到家里,总算是镇定了一些,他不知道该如何处理那三千万的欠款,但是他知道他现在必须强打精神,将这个书记的官职坐下去,只有这样全力一搏,才有起死回生的可能。 他没有停歇,而是直接去了市里汇报工作,吉叶等人不愧是惯犯,他们早已经为赵春明准备好了一系列的文件。 单从这些文件来看,赵春明这一次gd之行非常成功,已经吸引了好几个大公司的投资,并且已经达成了战略合作,南方的商人一致答应赵春明年后就会来开发区考察。当然,这里面的猫腻只有赵春明和周杰二人知道而已。 至于周杰,赵春明以为他不会和自己回来了,但是周杰始终是和他一团和气,也对,要是周杰不来监督、甚至是帮助赵春明,他怎么能够在六个月之内凑够三千万呢! 从市委出来的赵春明坐在车子上,他没有说话,车子里非常暖和,落日的余晖照射进来,一般人看了都会刺眼,但是他没有,直勾勾的盯着车窗外,走着神。 这时候只听坐在副驾驶的周杰提醒道“赵书记,您应该给白书记打个电话。” 赵春明“哦”了一声,他心中对周杰有说不出的厌恶,但偏偏还不能表现出来。 赵春明反应了半分钟,才掏出电话,打了起来。 电话那头的白亮已经听说他这次招商引资的丰功伟绩,为他感到高兴,在电话中夸奖了一番,赵春明一改往日的兴奋,只是“嘿嘿”的笑了几声,便挂了电话。 车子很快就来到了开发区政府的大楼前,周杰为赵春明打开车门,两人就一前一后的往大楼里走去,一路上并没有什么交流。 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赵春明根本无心工作,他辛苦攒来的五百万已经在澳门挥霍掉,想要再挣三千万谈何容易。眼看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却毫无办法。 他点了一根烟,对着窗外默默地抽了起来。 这时候只听坐在办公室另一头的周杰道“赵书记,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赵春明看了一眼周杰,他现在打心底佩服这个人,在澳门那样对待自己,回到北方之后能够若然无事,这种定力不是一般人能够有的,当然,除了佩服他现在更多的是害怕! 只见赵春明将办公椅往后一撑,双脚就搁在了桌子上,他眯着眼睛重重的抽了一口烟,才道“你知道我在烦心什么,我身上真的是一分钱都没有了,你们要让我怎么办?” 周杰嘿嘿一笑,道“原来是钱的事情呀,赵书记你早说呀,我这里的办法有的是!” 听到这里,赵春明坐直了,将烟头掐灭在烟灰缸里,道“什么办法,你说。” 只见周杰站起来走到赵春明桌子前,从他的烟盒里抽出了一根烟,点着吸了一口,才道“办法倒是不少,但是赵书记肯不肯听那就是另一回事啦!” 赵春明抬起头来看着周杰,道“你说吧,你先说出来。” 对于在澳门的事情,只要周杰不愿意提,赵春明自然更不愿意说出来,他现在心中只有一个想法就是能够快点凑够钱,然后打发了这群人,自己即便是一无所有的从任上下来,也要算了。 周杰道“赵书记,开发区这么大,随便卖块地这钱就回来了,你还能剩不少呢!” 赵春明道“嘿嘿,你也太小看政府了,卖地是最难的出路,这不是省里批了就行的,得中央批了才行!没有关系哪里能卖的了!” 周杰道“哦……不过我听说城南那块儿地已经批下来了呀?” 这就说到了赵春明另一件棘手的事情,只听他叹了一口气,说道“不错,城南的地早就批下来了,也卖出去了,但是因为拆迁的事情一直拖着,前两天拆迁户还跑到市政府门口去闹腾,这个办法更不可行!” 其实这块地的油水赵春明还没有捞到,本来和开发商协议的是等到拆迁完成之后,赵春明能够从中得到一笔钱,这笔钱足足有几百万。但是开发商和村民们因为补偿款的事情没有商量妥当,所以才一直因为拆不动而拖着。 当然在这件事情上赵春明也不能说什么,全开发区的人都知道他从中得到了不少的好处,所以才置之不理。 周杰道“赵书记,开发商拆不动,咱们可以拆呀!” 赵春明不解的问“咱们?怎么个拆法?” 周杰猛嘬了一口烟,道“你去找开发商谈,现在他们拆不动正是咱们动手的好时候,你看看他们愿不愿意多出一点,咱们给他们想办法拆了!”说着,伸出大拇指和食指,合在一起做了一个数钱的姿势。 赵春明想了想,道“钱他肯定愿意出,但问题是咱们能拆的了么?” 周杰笑着道“赵书记,你还想不想挣钱啦?你可是开发区的书记,是这块地的土皇帝,还有你办不成的事情?” 赵春明知道这样做闹不好是要激起民变的,考虑到风险太大,只见他摇了摇头。 周杰一摊手,道“那我也就没有办法咯,不过三千万可不等人,六个月也不等人!” 赵春明站起来道“你这是在威胁我?” 周杰呵呵一笑,泰然自若的道“我可不敢!” 赵春明读到了周杰口气之中的另一层意思,他站在窗边,只见这时候月亮已经落下去了,前几天下的雪还没有融化,映衬的这几天的街上格外的亮堂。 赵春明思考了大概五分钟左右,只见他转过身来,道“好!就照你说的办,不过这笔买卖做完了,你拿钱走人,再也不要回来了!” 周杰将双腿搭在桌子上,哈哈一笑,道“赵书记,明白人!”说着,向赵春明竖起了大拇指! 赵春明在第二天就约见了城南那块地的开发商,那是一个东北来的商人,原本计划是要在这一块盖一个规模宏大的写字楼,还配有一个据说全省最大的商场,在签订合同的伊始还一度成为了今年省里圈定的重点建设项目。但是这多半年多去了,因为拆迁的问题一直拖着。 那开发商见了赵春明也是一肚子的苦水,只见他还没有往出倒,赵春明就提出了自己的想法,就是让那人给开发区多付两千万,拆迁工作由赵春明负责。 经常在商场混的人都知道,政府官员和商人其实并没有什么两样,一个是以权换利,另一个是以利换权,所以他们往往能够一拍即合。 那开发商听赵春明提出了这个想法,虽然又让他花费不少,但是工程这样拖着消耗更大,所以明知道赵春明这是趁火打劫,但还是一口就答应下来。 当然,他也知道,这些钱都是要流到赵春明的口袋里的。 赵春明一合计,觉得有这两千万,再加上搞定拆迁之后开发商许诺给自己的几百万,另外自己再凑一点,便能度过这次的难关了。 对于赵春明来说,心中明知道恨极了周杰,但在这样的时刻,还是不能没有他。 开发商一走,赵春明便将周杰找来,说自己和开发商已经谈妥了,想和他商量一下下一步该怎么办。 周杰道“赵书记,这些事情你比我懂,还用问我了!” 赵春明给周杰点了一根烟,道“我还真不懂,建议是你出的,你不会只管提建议,没有解决办法吧?” 周杰道“只要想干成这件事情,办法多的是,就看你选择哪一条路了!” 赵春明疑惑着看着周杰,问道“都有什么路子,你说来听听,要是可以我就干。” 只听周杰说道“你是开发区的书记,你叫开发区公安局的人去给你强拆不就行了?” 赵春明急忙摆手道“这可不行!公安局又不是我家的!我哪能说用就用,这要是让上头知道了,偷鸡不成蚀把米!这个办法不靠谱!” 周杰想了想,又说道“那不行了这样,你雇上一帮年轻人,去了适当的耍些威风这件事情就能行!” 他说完这个建议,见赵春明没有说话,又道“这样吧,你要是不愿意,我替你去办这件事情,成不成咱们得先试试了吧?” 赵春明巴不得他这样说,只要不是自己出面就行,在这件事情上他与周杰的利益是一致的,要是没有这两千万他周杰也过不好哇! …… 躺在病床上的严毓祥听到这里,迫不及待的问道“前些日子电视上播的开发区事件就是你们搞的?” 赵春明轻轻地点了点头,道“嗯,这件事情已经捅到省里去了,要是白亮那边罩不住,说不准还得捅到中央!唉……” 严毓祥骂道“糊涂呀!你明知道周杰是什么人!你还敢让他去干这件事情!你这是一步错,步步错!不长脑子!” 赵春明坐在床头,任由严毓祥数落着自己。 …… 原来,在赵春明和周杰商量好这件事情之后,他为了避嫌,当天早早的下班回家去了。 没想到的是,当他刚吃过晚饭,就接到了开发区公安局的电话,打电话来的是公安局的副局长,只听电话那头着急的喊道“赵书记,你快来一下吧!出人命了!” 赵春明吃了一惊,他心中隐约已经知道了这个电话与这件事情有关,但他还是小心翼翼的问道“哪里?出了什么事情?” 那副局长道“城南这边,有人冒充公安局干警和村民动手打了起来,一死三伤,我们现在已经控制了现场,但是这里面有人指控……不……有人造谣说是你指使的!” “放他娘的屁!”电话那头还没有说完,赵春明就骂了起来。 那副局长道“现在村民全知道了,说是要到省里告你去!” 赵春明着急的说道“那些冒充公安局的人抓到了没有?” 电话那头道“抓到了,但是我们局长不在,我就是个值班的副局长,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呀!” 赵春明冷静了一下,道“这样吧,你先把它们一个不剩的全都抓回公安局去,我现在就去公安局,咱们在那头汇合!” 原本以为这个主意能够拖延一段时间,没想到电话那头又道“哎哟!好我的赵书记呀!要是这么简单我就不用请示您啦!现在的关键是村民们一致认为这群人不是假冒的,就是你指使我们公安局干的!所以说什么也得让您来呀!” 赵春明吓出了一身冷汗,道“那受伤的村民呢?” 副局长道“刚才救护车已经来过了,死了的没拉,剩下受伤的都拉到医院去了!” 赵春明每次一听到死人,脑子就是一片空白,他又问道“周杰在不在里面?”自从认识了周杰,赵春明大小场合总是带着他,所以在这个城市的官场里能认识赵春明的基本没有不认识周杰的! 电话那头道“谁?周杰?他怎么会在这里面?难不成真是您……?” 赵春明自知这句话失言了,但是知道周杰不在,悬着的心也就放心了下来,只听他道“你乱想什么!等着,我很快就过去了!”说着,就挂了电话! …… 严毓祥躺在床上,轻轻地挪动了一下腰部,他现在已经基本知道了赵春明是怎么一步步陷进去的,看来这个冗长的故事快要结束了。 当然,不仅故事,赵春明的政治生涯也要结束了! 他让赵春明给他递了一个苹果,准备听这个故事的最后一段。 第五十四章 万劫不复 那天晚上,赵春明在接到公安局打来的电话之后,虽然答应了会很快赶到现场,但他并没有这样做,而是给周杰打了个电话。 电话那头的周杰也是刚得知了这个消息,但他表现的要比赵春明淡定很多,只听他解释道“赵书记,你放心吧,不就是死个人么,没有钱解决不了的事情。” 赵春明现在完全成了没头的苍蝇,他焦急的问道“那你说我现在该怎么办?” 周杰思索了一下,道“你先去现场吧。” 这个方案让赵春明否决了,他抱怨道“我现在去现场就是死路一条,你呀!不是答应我不用公安局的名义,而且只是吓唬吓唬么!” 周杰淡定的说道“赵书记,事已至此,你这么说也没有用了,再说了,你也不想想,开发商都不知道吓唬了多少次了,能吓唬得住么!” 赵春明十分后悔,他不该这么草率的让将这件事情交给周杰去干,也怪自己脑子不清楚,明知道这样行不通还偏偏要这么干!看来周杰早知道今天晚上肯定要闹出点动静来的! 赵春明没有再管周杰,而是直接挂了电话,瘫坐在床头上,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了。 他就这样静静的坐着,直到接到了一个电话,不是别人,而是白亮打来的。 赵春明看着电话上显示着白亮,他不得不接了起来。 只听电话那头的白亮一开口就骂道“赵春明,你是不是想死呢!想死也不要拉着我!” 赵春明一脸错愕,他道“白书记,你听我解释,这件事情真的跟我没有关系!” “哼!没有关系?我用脚趾头都能想到这件事情就是你干的!你怎么这么大意!”白亮坚信自己的判断。 赵春明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听白亮问道“你去了现场了么?” 赵春明道“没有,……” “没有?你在等什么?等着我给你收尸呢!开发区出了事,你这个第一责任人不去现场在家里干什么!”白亮骂道。 赵春明道“我去了现场更难!白书记,你这不是把我往火坑里推么?” 白亮道“这都是你自找的,你现在去现场兴许还有一线生机,要是不去,这就坐实了这件事情就是你干的,你去不去自己考虑吧!”说完,就挂了电话。 赵春明知道白亮说的有道理,这时候只见公安局的电话又响了起来,他心烦意乱,接起来道“你催什么!我现在正在路上!”说着,也挂了电话。 官大一级压死人,那副局长除了心中咒骂几句外,也不好意思说什么。 赵春明终于鼓足勇气,他穿了一件外套,没有叫司机,也没有开自己的车,出门打了个车便向出事的地点驶去。 虽然他早已经做好了准备,但现场显然要比他预料的更糟糕! 当他赶到了的时候,只见手电筒的光亮已经将这一带照的比白天还要亮堂,那群强拆的人一个未逃的都被绑到了车上,公安局的干警和群众分别站在两头,而隔着双方的竟然是那具尸体! 赵春明在干警的保护之下,好不容易才让群众冷静了下来,他再三解释,自己和这件事情并没有什么关系,但是他一定会查清楚到底是谁干的! “诬陷”赵春明的那一群罪魁祸首看到赵春明本人之后,倒是也没有嚣张,这帮了赵春明很大的忙。 赵春明当着村民们的面,“语重心长”的讲了一段话,这点公关能力他还是有的,但就在一个问题上他们始终达不成一致,那就是死人的安葬问题。 只要这个问题解决了,那就算是有天大的事情,凭着白亮的关系,赵春明也有可能走出来,但那毕竟是一条人命!最后死者家属给赵春明撂话“这件事情一天没有查清楚,人是绝对不会下葬的!” …… 严毓祥听到这里,问道“这都三四个月过去了,那人还在?” 赵春明点了点头。 …… 等到这件事情处理完的时候,已经到了第二天早上,赵春明长出了一口气,他知道村民们并不相信他的话,但是人民一向都是弱势群体,知道再这么拖下去也不会有什么好的结果。 赵春明安排干警将那些强拆的歹徒带回了公安局,当他正要去公安局亲自审讯这些罪犯的时候,接到了白亮的电话,白亮给他带来一个噩耗。 原来,这件事情第一时间就传到了省里,省政府对这件事情高度重视,所以决定派出以白亮为首的巡视组,他们今天下午就会赶到赵春明所在的开发区,来详细调查这件事情,这个巡视组虽然是白亮牵头的,但是其中大部分人员是省纪委的人,关系不通,所以让赵春明最好准备好。 不仅如此,省里还给公安局下了通知,在巡视组到达之前,谁都不能接近那群犯罪分子,这意思很明显,自然是防着赵春明了。 他不知道这件事情该怎么办了,这其中最大的难点是要封住公安局那帮子人的口,他现在要去公安局也正是要干这件事情去的,但是突然来了这样的命令,对于他简直是屋漏偏逢连夜雨、漏船又遇打头风! 他只好约了周杰先到开发区的办公室去商议对策,他已经习惯了周杰给他出谋划策的日子,他到现在还没有意识到周杰的建议对于他来说都是饮鸩止渴! 开发区书记办公室里,赵春明和周杰正在相对而坐,赵春明像是下级对待上级一般将这件事情说了出来,并且重点强调了省里的巡视组要来的事情。 周杰边吃着从外面买来的早餐,边道“公安局那边能不能打通,能的话先去封口!” 赵春明想了想道“公安局的局长我倒是认识好长时间了,他不是一个油盐不进的人,这个我知道,给点好处能进去,但是这里面却有一个难处……” 周杰疑问道“什么难处?” 赵春明道“让他们不提我倒是不难,但是总要找出一个扛事的,找谁合适?”说着,眼睛盯着周杰看。 周杰听到他口气不对,抬起头来,看到赵春明正在盯着自己,只见他嘿嘿一笑,道“赵书记,好一招丢车保帅!你这是要把我卖出去吧?” 赵春明点了一根烟,道“我没有这个意思,只不过是让你想个人,能顶住事儿的人!” 其实赵春明心中也确实是这样想的,正好趁着这一次将周杰推出去,这样说不准能收到奇效,可是这样做的风险太大了,他显然并没有想好。 周杰道“赵书记,咱俩现在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你要是把我推出去了,我看你未必能落了好吧!”周杰的口气之中透露出一股威胁。 他越是这样威胁,赵春明就越恨他,越想将他置于死地,甚至是鱼死网破也不在乎。 只听赵春明道“好啦,现在不是说这个时候,我只是要你帮我想个人,你我都不行,那看来只有那个开发商可以背这个黑锅咯?” 周杰抬起头来,道“我看可以,这次拆迁的事情,你没有和他签什么协议吧?” 赵春明摇摇头,道“没有。” 周杰道“好!那我们就一口咬定,就是开发商指使的。”顿了顿,又道“这样也说得过去,开发商已经承包了大半年了,始终因为拆迁的问题无法动工,所以才着急的干了这件事情!”只见他将饭盒一收,点了根烟坐了起来。 赵春明点了点头,道“嗯,这是个好办法,那你说,开发区那边的死人怎么办?” 周杰道“这就更好办了,还是我那句话,没有什么是钱解决不了的事情,这块地之所以拆不了,就是因为钱没有谈妥,现在好了,你多给他一些不就行了?” 赵春明叹了一口气,道“唉,这次可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啦!” 周杰道“嗨,赵书记,你不能这么想,这叫作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赵春明看着周杰永远都是笑呵呵的眼神,他也嘿嘿的强颜欢笑了起来。 赵春明没有和周杰有过多的交流,因为他心中已经有了另外一个主意,只见他看着墙上挂着的钟表,已经快九点钟了,他必须得抓紧时间。 上午九点半,他出现在了开发区公安局的大楼前,这个公安局的局长姓刘,他的仕途和赵春明几乎是差不多的,所以这算是两个臭味相投的人。 果如赵春明预料的那样,那人也算是个聪明人,他没有过问赵春明这样做的原因,而是直接在谈好了交易价格之后,赵春明便在第一时间见到了昨晚上闹事的这群人。 昨晚上趁着月色没有看清楚,直到现在赵春明才发现,这群人年龄都不是很大,看样子最大的也就是二十五六岁,也不知道周杰从哪里找来的这群不务正业的小孩们!难怪下手不知道轻重。赵春明在心中这样想着。 他和这群人在小屋子里交流了二十分钟,再次推门出去的赵春明一改刚出事的愁苦,只见他满面春风,看上去十分得意。 赵春明心道福兮祸所依,祸兮福之所福。谁说坏事成不了好事呢!这不,他已经用自认为十分高明的手段,将城南出事和周杰这两个心头大患一举扫平了,让他俩在窝里斗吧! …… 严毓祥听到这里,忍不住骂道“糊涂!你就不想想,要是惹急了周杰,他把你供出来怎么办!你有没有脑子!” 赵春明委屈的道“我……我当时没有想那么多,我以为白亮会罩着我,所以周杰即便是说出什么来也没有关系!” 严毓祥道“你就是每天在官场里混的人,你觉得白亮能靠得住几分?” 赵春明有些激动的道“我手里有白亮贪污的证据,他不敢不替我说话的!” 严毓祥嘲讽似的嘿嘿一笑,道“周杰手里有你的证据,所以你要把他搞死,你手里有白亮的证据,你难道就没有想过白亮也可能趁这个机会把你搞死么?” 赵春明叹了一口气,说道“唉,哥哥,你说啥也晚了呀!我这已经是回不了头了!” 正说到这时候,只见严秀萍进来了,她在楼道里已经坐的太久了,他原本以为俩人说不了这么长时间的话,当然,也是为了丈夫的身体状况考虑。 赵春明见是严秀萍进来了,叫了一声“嫂子”,便又向严毓祥说了起来,他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 只听赵春明道“这件事情我只有将周杰和白亮他们都拉下水,才有可能救我,要不然丢车保帅谁不会!” 严毓祥反问道“光调查你们三个人的关系也就够省里忙活了!这就是为什么这件事情拖了这么长时间的原因?” 赵春明点了点头。 只听严毓祥又问道“周杰呢?那你现在是什么状态?” 赵春明摆摆手,无奈的道“周杰已经让关进去了,唉,他关进去的第二天就把我供出来了,幸好还有白亮顶着,不过……不过纸包不住火,这件事情省里已经调查的差不多了,现在连白亮都难以自保,我看我是离‘双规’不远了。”说着,又开始抽泣起来。 严毓祥骂道“你一个大老爷们儿老是哭啥!那你找我来是啥意思?”他听完这个故事,虽然觉得气氛,但是对于赵春明来找自己的意图还是不明白。 赵春明擦了擦眼角,道“哥哥,我不甘心,还想折腾一把,可问题是现在不仅活着的人不消停,死了的也够我喝一壶!” 严毓祥不明白他的意思,只听赵春明说道“就是死了的那个村民,家里人都告到省里去了,再这样下去不行,我已经找他家里人说好了,他家只要两百万就能封口!并且要是开庭的话,他家还可以作证是周杰指使的,这样我就又有了一线生机!” 严毓祥听到这里算是明白了,原来他是和自己借钱来了,只听严毓祥直接问道“你借多少?” 赵春明举起手指,比划了一个“一”和一个“五”出来。可以看出来,他有一些不好意思。但是他又顺嘴解释道“一百万的丧葬费,五十万是封口费,五十万是出庭作证的费用,我现在凑来凑去,只凑下五十万!我真是没有办法了才找你呀,哥哥,你说啥也得帮帮我。” 严毓祥看着他的手势,问道“你要和我借一百五十万?” 赵春明点了点头,并且又说了一遍“你这次无论如何要帮一帮兄弟我呀!”说着,推开凳子,又向他拜了下去! 第五十五章 致命一击(一) 在市一院的干部病房里,赵春明花了半天的时间才将自己这近一年多来的不幸和来龙去脉讲清楚,最后开口要和严毓祥借一百五十万。 严毓祥这几年厂子越做越大,说实话,他是有这么多钱的,但是他不知道能否借给赵春明,准确的说是赵春明的言行值不值得他为这个人付出这么多,因为他知道这些钱十有八九是要回不来的。 赵春明边说边要向严毓祥跪下去,还没有等严毓祥开口,站在一旁的严秀萍急忙扶住赵春明,道“有啥事不能好好说,春明你这是干啥!” 赵春明在严秀萍的搀扶之下只好又站起身来。 只听严毓祥说道“咱们兄弟们有啥说啥,这钱我有,不过我还得考虑一下,要是可以的话我明天给你回信吧!” 赵春明激动的点了点头,道“毓祥哥,我这次可真是全指望你了,……” 严毓祥摆了摆手,道“你不用指望我,你要指望的是你自己!” 赵春明似乎没有听明白严毓祥这句话里的意思,但是他听到这钱有戏,所以心情十分高兴! 严毓祥听了半天的故事,现在他累了,准确的说是他躺的累了,他想站起来活动活动。但是他是一个要强的人,赵春明在这里,他又有些不好意思。 只听严毓祥冲着赵春明说道“春明,你要是没啥事,你就先回去吧,等我的电话,还有,这些东西你都拿回去,你现在正是缺钱的时候,买这干啥!” 赵春明道“嗨!这些又不值个钱,我缺的是大钱,不差这点小钱,再说了,退回去也顶不了什么事,就给你留着吧。” 顿了顿,见严毓祥不说话,他又道“哥,那我先走了,我等你电话,你保重啊!” 严毓祥没有理会他最后一句客套话,却转头向妻子道“替我送送春明。”说着,闭上了眼睛。 赵春明和严秀萍一前一后的走出病房,严秀萍将他送到电梯门口,临走时,赵春明还不忘嘱咐一句“嫂子,你和我哥说,我等他的回信啊!” 当严秀萍回来的时候,看到闭着眼睛躺在病床上的严毓祥,正要说话,这时候只见护士进来,因为液已经输的差不多了,像严毓祥这样每天都要输液的病人,护士们是不需要将他扎在手背上的针拔掉的,只需要将输液瓶撤走就可以了。 严秀萍站在病床边,看着护士熟练的将这些瓶瓶罐罐拿走,而全程严毓祥都没有睁开眼睛。 严秀萍看着护士出去了,就搬了个凳子坐到床边,她伸出手去,紧紧地握住严毓祥的右手,将他的右手举了起来,贴近自己的脸庞。 严毓祥转过头来,问道“你说这钱能借么?” 严秀萍道“唉……要是借出去能把你治好,别说借一百五十万,就是把家底全都借光了我也愿意!” 严毓祥看着答非所问的妻子,他道“液也输完了,躺了一天,我想起来走走。” 严秀萍将他的手放在被窝里,站起身来,道“好哇!我扶着你!” 严毓祥道“不用扶,我自己就行。”口气之中还稍微有一些生气。 严秀萍不敢再说什么,静静的看着严毓祥将被子掀开,慢慢的站了起来。 只见严毓祥试探性的走了两步,觉得还不错,便扶着床头慢慢的挪到了窗边。 “你说,这钱能借么?”一边望着窗外的严毓祥又一次问了出来。 严秀萍一边替他将床铺整理好,一边道“你为啥非要问我,我要说你不爱听的话啦。” 严毓祥道“你说吧。” 严秀萍是后来才进来的,准确的说他还不知道赵春明到底犯了多大的事情的,但是按照他的言行举止以及需要的数目来说,这件事情绝对不简单。 只听她道“要我说呀,这钱不能借,因为借了也要不回来。” 严毓祥没有说话,怔怔的看着窗外,好像是在思考着严秀萍的话。 市一院在市中心地段,还是以前的老房子,看起来不是那么的气派,所以政府又在旁边批给它一块地方,看样子是要建造一幢层数不低的大楼,现在工程才进行了一半,俨然已经将原来的主楼比下去了。 落日的余晖照在严毓祥的脸上,让这个五十岁的男人看起来格外的沧桑。 这时候只听响起了一阵电话铃声,严秀萍从枕头底下掏出了手机,这是严毓祥惯放手机的地方,她看了一眼,便将手机递给了严毓祥。 严毓祥没有转头,随手接过手机一看,原来是郭启胜打来的电话。 严毓祥接了起来,只听电话那头道“毓祥哥,出事了,出大事了!”说着,听到了一阵哭泣声。 严毓祥不知道这年头的男人都是怎么了,怎么一个个都哭哭啼啼的,他说道“出了啥事?” 郭启胜抽噎的道“猪场,猪场出事了!” 严毓祥道“出了啥事?你能不能一次性说清楚!”听到猪场的时候,严毓祥还是十分上心的,毕竟这算是他的命根子。 只听郭启胜道“五号病毒,是五号病毒,我厂子里的猪全死了!” 听到五号病毒,严毓祥这一下子也着急了,只听他骂道“他妈的,你为啥不早说!” 郭启胜道“我……我不敢呀!” 严毓祥顿时想起了一件事情,他道“那天你在供销社买甲醛,是不是就已经发现五号病毒了?” 郭启胜道“嗯……哥,你快回来看看吧!”说着,就挂断了电话。 严毓祥的后半辈子就钻在了猪上,所以对于五号病毒,虽然他没有经历过,但是他也知道这病的威力! 甲醛溶液是一种强有力的消毒剂,而郭启胜口中的五号病毒又称口蹄疫,是一种传染性极强的疾病,如果做不好防御措施,一旦发现就很难控制! 严毓祥一拍自己的脑袋,骂道“我早该想到了,怎么这么糊涂!” 站在一旁的严秀萍问道“出了什么事情?” 严毓祥转过身来,道“快,我要办出院!”这是严毓祥第二次提出这样“无理”的要求了,上一次出院是因为严毓秀卖掉了后山的煤矿,这才隔了几天呀! 严秀萍听说严毓祥又要吵着出院,也着急了,道“到底出了啥事,你先冷静一下,不要动不动就出院出院的,你以为这是玩儿呢!” 这一句话点醒了严毓祥,只见他急忙拿起手机,他要给自家的厂子里打个电话,问一下情况。 电话是打给厂子里一个工人的,那人比严毓祥还要大一些,因为上了岁数干不动农活,所以严毓祥叫他到厂子里帮忙,平时严毓祥都称呼那人是狗哥。 当电话接通以后,严毓祥问道“狗哥,厂子里怎么样?” 电话那头的狗哥被这句话问的摸不着头脑,道“厂子?好呀。” 严毓祥问道“猪都健康着了吧?” 狗哥道“健康,但是有几头这几天不下食,估计是节气的关系,放心吧,好着了!”对于养猪,狗哥算是半路出家,平时只会干一些给猪配饲料的体力活儿。 严毓祥感觉到事情有一些不妙,道“不下食?具体什么症状?” 狗哥道“就是看起来没精神,一直躺着,不过就那一圈,其他的没有什么异常。” 严毓祥问道“一圈?这几头猪挨着呢?” 狗哥听出他的口气有些不对,也上了心,道“对呀,都是一个圈里的!” 严毓祥知道五号病毒的初期表现就是猪懒散,没有精神,再加上都在一个圈里,肯定是传染已经开始了,虽然他现在还不敢确定那就是五号病毒,但是也八九不离十了。 只听他道“厂子里还有甲醛溶液么?” 狗哥说“有啊!” 严毓祥安排道“你现在把那一圈猪隔离开,”只见他想了想,又道“不!你把这个圈左右两边的两个圈也和它们一样隔离开,然后在这三个圈周围先喷甲醛,记住!浓度高一点。” 狗哥道“哦……出了啥事?” 严毓祥低沉着声音道“可能是五号病毒!” 狗哥道“啥?五号病毒?”他以前也听说过五号病毒,但是不知道这个病的具体危害有多么厉害! 只听严毓祥又安排道“你现在就去饲料房,旁边的药架上有‘口蹄一针灵’,你给隔开的这三个圈都打上,注射在脖子上啊!” 末了儿,又交代道“算了,给这一排屋里的猪都打了!” 狗哥道“咱们没有备着那么多的药呀?” 严毓祥道“那你就先从这三个圈旁边的打起,打完为止!” 以前严毓祥在给厂里的工人讲解药品的时候,提到过“口蹄一针灵”这种药,学名叫做“天行健”,算是治疗五号病毒效果比较好的! 严毓祥匆匆交代完这些,就急忙催促着妻子去办理出院手续! 严秀萍不知道五号病毒的威力有多大。只见她不理解的道“猪啥时候没有病!我看你的病比猪的要严重的多,你别闹了好不好?” 严毓祥将手机摔在床上,道“你懂个球,郭启胜的猪全死了,下一个就是咱们!我死了不要紧,要是给你们留下了债,谁还?” 谁都没有想到的是,严毓祥能够一语成谶! 严秀萍听说郭启胜的猪全死了,着急了起来,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僵在原地没有动。 只见严毓祥道“你不去,我去!”说着,就朝门口走去。现在的他已经顾不得自己的病情了,也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在病倒之后还能这样“健步如飞”! 严秀萍急忙拦着他道“你坐着,我去!”说完就抢着出去了。 严毓祥也没有闲着,只见他匆匆的收拾着病床上的东西。 严秀萍敲开了主治医生的门,不好意思的道“大夫,我们又来办理出院了!” 那大夫正在桌子上写着诊断日记,他抬起头来,看到是严秀萍,道“你们是什么情况,天大的事情还能大过病人的身体去?上一次出院我们已经忍了,这一次丑话说前头,要是再住院可是没有这么好的条件了。”他说的好条件自然是干部病房了。 严秀萍忍着点了点头,道“实在不好意思,大夫,没辙,家里急事!等处理完我们再回来,住普通病房也可以!” 那大夫听她这么说,也缓和了一下语气,道“核磁共振片子已经送过来的,但是我们现在还拿不准,你们处理完事情之后尽快回来,我这边有了诊断结果第一时间告诉你。” 严秀萍道“拿不准是啥意思?这病严重呢?” 那大夫摆了摆手,道“严不严重我现在不能说,得主任来了我们讨论完才能下结论,不过你放心,毓祥现在没事。” 只见那大夫顿了顿,又道“哦……对了,我看医院的帐你就先别结了,过几天你还得回来!” 严秀萍感激的点了点头,“哦”了一声,便出去了。 当她回到病房的时候,只见严毓祥已经将东西收拾好了,装了一大包,放在门口,随时准备出院。 看到严秀萍失落的走了进来,以为她没有办妥出院的手续,道“怎么?办不了?” 严秀萍道“已经办了,咱们是叫车子送,还是直接打车走?”她心中失落倒不是因为要出院了,而是因为刚才大夫的一句话,她总觉得要发生点什么大事情。 只见严毓祥站起来,道“送啥,打车走,最快了!”说着,就去拎东西,可能是用了过猛,只见严毓祥非但没有把东西拿起来,还叫这一堆东西拽到了地上。 严秀萍急忙将他扶了起来,道“你别动,我来拿!”说着,拿起东西就往出走。 严毓祥没有说话,跟在妻子的后面,俩人朝医院大门走去,只见落日的余晖将俩人的背影拖成了长长的一条细线,线的那头连着医院的大楼。 当俩人在大门拐角处转过身去的时候,仿佛听到“啪”的一声,这条细长的线断了…… 第五十六章 致命一击(二) 严毓祥夫妇从医院出来之后,打了个车回到了家里。 从市里到县城,尤其是到县城的农村路程很长。因为去了之后拉不到返程的乘客,所以一般司机不愿意接这样的活儿,严毓祥是在付过双倍的钱之后,司机才愿意将他们拉回去的。 一回到家门口的严毓祥没有闲着,他没有回家,而是嘱咐严秀萍将那一包东西带回家里,自己便径直往厂子里走去。 严秀萍有些不放心,但是他帮不了什么忙,看着丈夫晃晃悠悠的背影,她心中有一些怜惜,但是没有办法,因为猪场是这个家里的唯一经济来源,要是出点啥事,后果是很难想象的! 严毓祥刚到了厂子里,就看到了几个正在给猪做“手术”的工人。 这几年公猪都不用配种了,而是由猪场直接从县里的畜牧站买猪的就可以,一般都是拿一个保温杯装回来,一开始这种办法受到了养殖场的一致欢迎,因为这可以为厂子省不小的一笔开销,但是到后来就出了问题。 因为对猪精的源头没有把控,所以有好有坏,这样一来,虽然猪的产量是上去了,但是小猪后续的毛病不断。 最显著的一个问题就是通过这种办法育下的小猪仔的肚皮特别薄,往往是在满月的时候就会出现涨破的情况。 以前没有办法,像这样的情况一般都是将小猪直接掩埋算了,但是随着这种问题越来越多,严毓祥便发明一种办法,那就是在小猪的肚皮破了之后,第一时间用做“手术”的办法将它缝合,这个办法也是在严毓祥经过了无数次的试验之后才在村子里普及开的,没想到他完全自学的办法竟然会起了大作用,从此这种病算是被遏制住了。 话说此刻严毓祥家的猪场的工人就正在做这样的“手术”,单从手法上看他们也算是轻车熟路了。 严毓祥没有理会他们,道“狗哥呢?”他要第一时间去找那些疑似感染了五号病毒的猪。 众人抬起头来,看到是严毓祥,诧异的道“毓祥哥?你怎么回来了?病咋样了?” 严毓祥道“好多了,狗哥呢?” 众人道“去圈里了,三号。”说完,就听到小猪“叽”的一声叫了出来,想是受了疼。 严毓祥又晃晃悠悠的朝着三号厂房走了过去。 背后还听到有人说道“毓祥哥,戴口罩呀!”但是他没有理会。 当他推门进去的时候,只见狗哥正全神贯注的按照他的吩咐给这群即将要出栏的猪注射“口蹄一针灵”,他没有看到严毓祥进来了。 严毓祥先是走近看了看最中间已经感染的那几头猪,随后问道“就是这几头么?” 狗哥抬起头来,看到是严毓祥,解开口罩,道“嗯,毓祥,你咋回来了,没戴口罩先别进来,呛!”说着,又戴上了口罩。 狗哥按照严毓祥的安排已经给猪圈喷了浓度很高的甲醛溶液,闻起来十分的刺鼻。 严毓祥没有理会他的话,只见他完全不像是一个生病的人,利索的跳进猪圈,他看到这个圈里横七竖八的躺了十头猪,都是一百五十斤往上,要不是有这个毛病,这些猪看起来很快就要出栏了。 严毓祥仔细的观察着这几头猪,它们见到人跳进来了也毫无动静,一个个精神懒散的躺在地上。 只见严毓祥靠近一头猪,用手摸了摸猪的脖子,感觉到体温还算是正常。他又用手顺着一头猪的毛捋了起来,只用了两三下,这头猪便从趴着的姿势横躺了下来。 严毓祥用手在猪肚子上没有毛的地方轻轻的蹭了蹭,只见一条红红的血丝赫然显现了出来。接着,严毓祥拿起这头猪的前蹄,用手轻轻一扣那猪的指甲盖,只听清脆的一声,只见那只猪蹄上的指甲盖便掉落了下来,随之而来的是一股鲜血涌了出来。 站在一旁的狗哥看呆了,道“毓祥,这是啥病?” 严毓祥站起身来,呆呆的看着这几头猪,道“五号病毒,确诊无疑!” 狗哥道“严重么?” 严毓祥道“没啥严重的,但是这几头是保不住了,你去叫几个人,将它们埋了,埋得远一点!”他不愿意让工人们知道五号病毒到底有多么厉害。 只见狗哥没有动,而是将手中的喷雾器放下,道“那……这个病……传染么?” 严毓祥没有领悟他的意思,只顾着自己思考,道“传染”。 狗哥还愣在那儿,确切的问道“我的意思是它……给人传染么?” 听到这里,严毓祥回头看了看狗哥,只见这人的口罩将他脸的三分之二都遮住了,看不清是什么表情。 在这一点上,严毓祥不愿意隐瞒,道“传染,但是不严重。” 狗哥“哦”了一声,便出去叫人了。 严毓祥又跳到这个猪圈两旁的圈里看了看,只见这两边的猪也已经有了这种症状,看样子是很难控制了。 其实五号病毒在一发现的时候,只要做好防护措施,还是可以预防甚至是治疗的,但是当他听到郭启胜告诉他说一个养殖场的猪全死光的时候,他就知道这病已经很难控制了! 说话间,只见狗哥叫了四个青壮年进来,他们都带了口罩,也将自己捂得严严实实,看样子明显狗哥已经交代过了。 这四个人跳进猪圈去,正要伸手去拽这几头猪。 只听严毓祥阻止道“嗨!不能这样,去找几个塑料袋,结实点的,用甲醛喷一喷,一头猪一个袋子,再拖出去埋。” 这几个人听到严毓祥这么安排,就只好先去找袋子,好在厂子里长年累月的进饲料,所以不缺的就是饲料袋子,这种袋子不仅大而且结实,非常好用。 严毓祥又安排道“将这两边的也埋了,记住,埋的一定要深一点,远一点!” 狗哥试探性的问道“这两边的也不行了?” 严毓祥点了点头,道“叫那几个缝肚皮的先别做了,把人都叫回来,记住,工作服也是先消毒,你们放心,这病对于人来说就是个感冒,掀不起多大的浪!”他说这句话就是为了宽这群工人的心。 这时候只听站在狗哥旁边的一个小伙子小声的嘟囔道“感冒也有死人的时候,……” 还未等他话说完,只见狗哥一拍他,道“臭小子,你说啥呢!” 严毓祥对于这句话就当没有听到,只见他忽然想起了什么事情,急匆匆的从猪圈跳了出来,道“狗哥,你安排他们办妥这件事情,先不要在村里瞎嚷嚷,一会我给你写药品,你叫人去县里畜牧站拿药,有多少拿多少!” 只听狗哥道“供销社不是有药了么?为啥还要从畜牧站拿?” 严毓祥道“他妈的!供销社的药都让郭启胜拿走了!”顿了顿,只见他摆了摆手,又说道“算了,现在先不说这个,就算是供销社还有药,那点也不够,你去了畜牧站就说是我严毓祥拿药就行了!” 说完这句话,只见他急匆匆的出去了。 他先回屋子里,给狗哥写了一个纸条,上面几乎囊括了严毓祥所知道的所有对五号病毒有治疗效果的药品,就算是有一丁点效果也好!说不准现在就连这点药也被别人都买走了! 只见他拿起纸条,翻来覆去的看,总觉得少写了点什么,他一拍脑门,又提起笔另起一行写到找个卡车,去隔壁村拉十吨石灰回来! 严毓祥写完之后,他匆匆忙忙的出去了,他要去郭启胜的厂子里去看一看! 远远望去,郭启胜的厂子矗立在一个山窝窝里,单从地段上来说,算不上好的,但这也是让严毓祥尤为敬佩的地方,因为郭启胜在吃苦方面不含糊,没几年就雇着挖掘机将这一片开发了出来。 可是现在从远处来看来,已经显得十分萧条,也许是严毓祥的心境改变了他对事物的看法。 严毓祥进门之后,没有看到郭启胜,他冲着厂子里喊了两嗓子,才看到无精打采的郭启胜从厂房里出来。 严毓祥远远的问道“现在情况咋样?” 郭启胜看到是严毓祥,可能觉得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他没有说话,而是转身又回到了厂房里。 严毓祥跟着进去之后,只见原本热闹的厂房现在就剩下的郭启胜一个人,一个个的栅栏里空荡荡的,连根猪毛也不剩了。 严毓祥问道“一头都没啦?” 郭启胜点了点头,眼泪就掉了下来,说道“完啦!全完啦!” 严毓祥也靠着墙边坐了下来,道“什么时候发现的?” 郭启胜没有回答他的话,反而抬起头来,反问道“毓祥哥,你不骂我?” 严毓祥道“我这次本来就是骂你来了,可是看到你这个样子,做哥哥的骂不出口!” 这是严毓祥的真心话,他确实十分恨郭启胜,先前的事情先不用说,单就这一次五号病毒的事情,要是郭启胜第一时间就告诉严毓祥,事情也不会发展到这个程度! 郭启胜道“你骂我吧,骂我心里好受一些。” 严毓祥没有理会他的话,问道“我想不明白的是,你为啥不早和我说?” 郭启胜看着严毓祥,道“哥,我没脸呀!唉……不管谁的厂子里发生了这件事情,一旦让协会知道了,那这个厂子就算是废了!反正都是个死,大不了大家一块!” 严毓祥本来对郭启胜还有一些怜悯,但是听到他说出这种话,骂道“你他妈的临死了还要拉几个垫背的,咱村养猪的哪个对不起你,说出这种话,你还有脸在严巷村待下去么?” 郭启胜道“骂得好呀!骂得好!我走,我走还不成么?” 严毓祥道“我要是你,别说走,死了都觉得是轻的!” 说完这话,他见郭启胜没有说话,严毓祥觉得自己说的可能有些重,随即又道“你把猪都埋了吧?”这是他关心的第二个问题,要是郭启胜这么做了,那么这件事情还有一线生机。 只见郭启胜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严毓祥看到他点头了,才稍微放心了一些,只见他站起身来,道“我托人拉了十吨石灰,一会我让人给你卸三吨,你要从里到外好好的消毒,现在没有消毒药了,也只能先拿石灰抗一抗,你记得我的话,千万不要再让村里人骂你了!” 郭启胜道“哥,我都这样了,我还怕人说?” 严毓祥道“你他妈的就是一根筋,这不是说不说你的问题,要是其他厂子都像你这样,养殖协会还办不办了?” 郭启胜抬头道“养殖协会……嘿嘿,养殖协会迟早得完蛋!我郭启胜完啦,一个都不能好过!” 严毓祥觉得郭启胜现在是昏了脑袋,说啥也听不进去,他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他还得抓紧时间去别的厂子里看一看去。 严毓祥没有再理郭启胜,他心道大不了一会派个人过来帮他撒一下石灰算了! 正当严毓祥要出去的时候,只见他转过头来,问道“启胜,你现在还欠着银行多少贷款?” 严毓祥知道,郭启胜刚建了两排厂房,就算建厂房不用贷款,那拖欠的饲料款也够郭启胜喝一壶的了! 这句话他本来是不想问的,但是他不忍心啊!严毓祥操的心要比他的能力大多了! 只见郭启胜抬起头来,看着严毓祥,可能是在揣测他问这句话是什么意思,郭启胜道“还差六十万,我粗略算了一下,要是算上饲料款,加起来有小一百万!” 严毓祥点了点头,道“慢慢抗吧,这件事情总有过去的一天!”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其实对于严毓祥来说又何尝不是这样,他的厂子是全村最大的,银行的贷款也是最多的,要是这些猪平安出栏,那他能赚不少,但看现在的情况是等不到那一刻了,挨下啥算啥吧! 第五十七章 致命一击(三) 从郭启胜的厂子里出来之后,严毓祥准备再去几家看一看,但这时候他接到了一个电话。 电话是狗哥打来的,只听狗哥说道“毓祥,你赶紧回来看看吧,其他的猪也出了问题。” 这个结果严毓祥早已经预料到了,他冷静的问道“叫人去买药和石灰了么?” 狗哥道“去了,他们刚走,你快回来看看吧,这病怎么来的这么快!” 严毓祥只好转头又回到了自己的厂子里,这一次发病的猪并不是三号厂房里的,看来这么病已经传染开了。 对着这一头头病倒的猪,严毓祥皱着眉头,只说了一个字“埋!” 那几个年轻人早已经准备好了袋子,说着就要跳进猪圈去。 这时候只听狗哥道“慢着,毓祥,你过来我和你说句话。”说着,就往厂房外面走去。 严毓祥不知道狗哥要和自己说什么,见到狗哥出去了,也只好跟着出去。 只见厂房外的狗哥斜靠在墙上,点了一根烟,道“毓祥,我给你出个主意吧,不过这主意也不是我想出来,是我看出来的。” 严毓祥道“狗哥,你有啥就说,咱们之间不用藏着掖着。” 狗哥又嘬了一口烟,道“毓祥,你把这些出事的猪卖了吧!” 严毓祥一时不明白他的意思,奇怪的问道“啥?卖了?还有要病猪的?” 狗哥道“嗯,县里有个火腿加工厂,一百五十斤往上两百块钱,一百到一百五十斤的一百块钱就处理了!” 本来这样的猪一般是在一百八十斤到两百斤的时候出栏的,一头猪大概能卖到小两千元左右,但是火腿加工厂现在一两百块钱就收了。 严毓祥道“狗哥?你知道火腿是人吃的吧?咱们咋还能这么做事情呢?” 狗哥对于严毓祥的反应明显是意料之中,只见他掐了烟,道“嗨,我就是提个建议,我听说郭启胜家的猪都是这么卖了的!” 严毓祥摆了摆手,道“不可能,我刚问过他了,他说是全都掩埋了!” 狗哥摊了摊手,道“我亲眼看到他的猪被一车车的拉走了,他跟你这么说的?” 严毓祥恍然大悟,骂道“这个郭启胜,他妈的难道骗我不成?” 狗哥自知多嘴了,急忙道“嗨,我看错了也有可能,你亲自问过了就好。”说着,就往厂房里走去。 严毓祥呆呆的站在原地,严毓祥能看得出来,狗哥的最后一句话明显是欲盖弥彰。他对这件事情非常气愤,不明白为啥人性都这么肮脏,五号病毒的猪也敢卖!竟然还有厂子敢买! 严毓祥转过头去,看到几个工人正在把猪一个个的装到袋子里,这些猪连叫都懒得叫了,任由工人们摆布。 严毓祥越想这件事情越觉得不能这样做,他要再去问一问郭启胜。 这时候只见来了一个电话,是村长严毓秀打来的。严巷村马上就要竞选新一届的村委了,严毓秀倒台是板上钉钉的事情。话说俩人自从昨天上午吵完架,严毓祥住进医院之后,还没有见过面,更没有说过话,他不知道这一次严毓秀又要做什么。 但他还是接起了电话,只听电话那头客气的道“毓祥哥,听说你回来了,你到村委来一趟吧?” 严毓祥问道“去大队干啥?” 严毓秀道“猪场出事了,启胜受的打击太大了,现在他抗不了事情,我组织了一个养殖协会的会议,你来主持一下,看看这件事情现在该怎么办。” 严毓祥道“主持也不是我该干的营生,你还是另请高明吧。”顿了顿,只听他又说道“你们先开着,我一会过去了。”说着,挂了电话。 严毓祥又冲着狗哥交代了几句话,就急匆匆的往大队上赶去。 当他到了大队上的时候,只见屋子里已经七七八八的坐了十几个人,看来严毓秀不仅通知了养殖协会的人,还通知了村委的人。 众人看到是严毓祥进来了,都站了起来。 只听坐在最角落的严双柱道“毓祥呀,你病好点了没?”说着,给他搬了一个凳子。 严毓祥转过头去,只见严建成也在,似乎现在这俩人形影不离。 严毓祥也没有客气,坐在凳子上,才道“双柱叔挂念了,我的病好多了,你们继续,我听着吧。” 严毓秀道“好,那咱们就继续,大家都坐,坐下说话!” 严毓祥观察了一下这个屋子里所有人的眼神,第一眼就瞥见了无精打采的郭启胜,坐在他旁边的是几个村委的人,只见眼神之中没有任何情绪,好像这件事情与他们无关一般,倒是养殖协会的人一个个都是霜打的茄子,耷拉着脑袋。 严毓秀道“德成,你把刚才说的那个主意再说一遍吧,毓祥哥刚进来,没听见。” 严德成是严巷村另一股的一个人,看年纪也就是四十出头,比严毓秀都要小一些,所以叫严毓秀是哥,自然叫严毓祥也是哥了。 这人前些年一直在外面打工,去年听说村里养殖办的挺好,所以就回来自己开了一个养殖场,不仅能吃苦,而且加上他前几年在外面跑出来的门路,所以从厂子开办到现在很能吃得开。最难得的是严德成对严毓祥倒是也十分尊重,是养殖协会下一届会长的得力人选。 只听严德成站起身来,朝着严毓祥这头道“好,毓祥哥,那我就再说一遍我的主意,你听听怎么样。” 严毓祥还没有说话,只听村长严毓秀道“德成,坐下说,都是自己人,又没有外人。” 严德成道“坐的久了屁股和凳子都粘一块了,我还是站起来活动活动吧。”这句话把大家都逗乐了。 只听严德成继续说道“大家都知道,现在村里就是这么个情况,受五号病毒影响最严重的就是启胜哥他家的厂子,到了啥程度大家也都看到了,我不知道你们在座的各位自家具体的情况怎么样,反正我的厂子是坚持不住了,我也豁出去了!” 说完这话,只见他朝着严毓祥看了一眼,见到严毓祥没有表情,严德成继续说道“下一步,咱们要考虑的是怎么把损失降到最低!” 这一句话引来了众人的纷纷附和,道“就是就是,前头不管谁的错,大家现在就是拧成一股绳,刀山火海也是往前冲吧!” 其实其他猪场的情况没有比严德成家的好很多,最好的情况也就是严毓祥家的了,这都要得益于他平时比别人要求的更严格,消毒也更上心。现在大家听到严德成这样讲话,都十分关心的附和着。 “唉,这话可不对,经验要是不总结,我看咱们还得犯这样的错误,今天这个会最重要的是把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理清楚,再想一个解决办法。”听这声音就知道是严毓秀说话了。 众人看到村长亲自说了这话,虽然心中都觉得此屁无理!但是碍于人家是官儿,自己是民,所以都不作声。再加上他们心中也知道,严毓秀说这话针对的是谁!当事人都没有说话,自己就更不必当这个出头鸟了。 这时候只听郭启胜道“咋?你今天是要往死里整我?” 严毓秀笑着道“启胜你这是说啥话了,我可是一点针对你的意思都没有啊!”说着,摊了摊手,表示自己很无辜。 郭启胜站起身来,道“各位,我承认,五号病毒是在我家的厂子里先发现的,这是一个星期前的事情了,要是当时咱们就开个这样的会议,你们家的厂子兴许还能保得住,但我耽误事情了,我承认,我道歉。我承诺,这件事情一完我就辞去严巷村养殖协会会长的名头,搬离严巷村!” 其实大家都明白,这件事情的始作俑者就是郭启胜,所以一开始还有些记恨他,但现在大家看他义正言辞的样子,倒是有一些可怜他了。 严建成道“启胜,你这是干啥,咱们就事论事,你虽然姓郭,可也是咱们严巷村不可缺少的一份子,要是谁敢说让你搬出去的话,我严建成第一个不饶他!”说着,朝着众人看了看。 严毓祥静静的看着这一群人,心中叹息道还没有商量对策就已经这样了,唉……严家没戏,严巷村没戏! 听完严建成的话,只见严毓秀道“嗨,建成叔,干嘛把话说的那么绝,咱们可谁也没有说让启胜搬出去的话呀!再说了,启胜要辞去养殖协会会长的职位,这也是后话了,谁能说得准呢!兴许这件事情一完,严巷村养殖协会的招牌也要摘了!” 严德成道“毓秀哥,你这是啥意思?我们都在想办法,你这一村之长就是这么给大伙儿泼冷水?” 严毓秀本来想反驳一下,可一抬头,看到其他人都瞪着他,他也不敢说什么了! 只见严建成道“德成说的对!毓秀,你说要你这个村长是干啥吃的,昨天上午在这里你亲口答应我们几个,说是今天要个村里开个会,把你卖掉后山煤矿的事情说清楚,你兑现了么?你也是老大不小的人了,怎么说话就跟放屁似的?” 严毓秀反驳道“建成叔,你也看到了,今天一天都在忙活养殖场的事情,哪有时间开那个会了!” 严建成道“我看呀,咱们也别开了,让毓秀把卖煤矿的钱拿出来顶了大家的损失,我看这事儿八九不离十!” 严毓秀道“建成叔,你今天是故意和我过不去吧?卖煤矿的钱都给村里人分下去了,好像你没有领着钱似的。” 坐在一旁的严毓祥看着这一屋子的人,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每个人心中都在为自己那点利益争取着,这让他十分的反感。 这时候只见始终站着的郭启胜听到这话,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举手道“各位,说起这件事情,我也说两句,严毓秀卖煤矿的事情我多多少少知道一些,他当时给了我十万块钱,我愿意把这钱拿出来贴补给养殖协会!” 郭启胜能说出这话,明显是要和严毓秀鱼死网破了! 众人听到郭启胜这么说,一片哗然,他们谁也没有想到,严毓秀光是给郭启胜就塞了那么多钱。 只见严毓秀站起身来,指着郭启胜骂道“他妈的郭启胜,你咬我!这件事情无凭无据,你诬陷我好歹拿出证据来!” 众人见两人已经吵开了锅,心中都暗暗嘲笑严毓秀的不明智为啥非要在这个档口指摘郭启胜,狗急了还跳墙呢!要不是他抓着猪场的事情致郭启胜于死地,现在也不至于闹得这么尴尬! 郭启胜正要反驳,只见这时候响起了“铛铛铛”的敲门声,严毓祥离门最近,就起身开了门。 只见敲门的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妻子严秀萍。 严秀萍怪怨道“给你打电话为啥不接呢?到了饭点了也不说早点回家吃饭,我跑到厂子里才听狗哥说你到了大队了。” 严毓祥掏出手机一看,妻子确实给自己打了几个电话,他道“我没有听见。”说着,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他傍晚就从医院回家来了,一直奔波,到现在也没有吃晚饭。 只听他说道“那走吧,咱们回家吃饭去!”说着,就往门口走去,其实他现在没有食欲,只不过看着这几个人在屋子里吵架,这件事情终归是商量不下结果,还不如干点自己的事情重要。 这时候只听郭启胜道“毓祥哥,你先别走。” 严毓祥回过头来,道“啥事?” 郭启胜道“既然严毓秀非要把这两件事情搅到一块说,那咱们就好好唠唠,我已经把那十万块钱吐出来了,你拿了严毓秀二十万,难道就不想表示表示?” 原来郭启胜说出那十万块钱之后,心中有些后悔,虽然十万块钱在他的债务面前不算什么,但好歹也是钱呀!他考虑到说出去的话覆水难收,这时候还不如把严毓祥也拉下马,好替自己分担一些。 果然,郭启胜一说出这话,只见众人又齐刷刷的看向了严毓祥,心道原来他才是真正的得利者,怪不得急着要走。也难怪,二十万呢!谁见了不心动呀! 众人现在都没有心思再去讨论猪场的事情了,而是幸灾乐祸的看着严毓祥、郭启胜、严毓秀三人互咬。 只见严毓祥道“郭启胜,你他妈的还是不是人了!你问问严毓秀,我拿过他一分钱没有?” 众人看着严毓秀,只见他不置可否,其实他还没有想清楚,到底是承认还是不承认,但也就是这沉吟的一刹那,众人的心中都觉得这就叫做“默认”吧! 只见严毓祥转头朝着妻子道“你先回去吧,我过会就回去!”他本来是想躲开这些纠纷的,现在看来,没那么简单了,他心中骂道他妈的,老子看看你们到底是要怎么样! 严秀萍也是十分气愤,道“走,咱们回家去吧,不要跟这帮子无赖说啦!对牛弹琴!” 严毓祥知道妻子是为了自己好,但是他此刻还不能走,因为他知道走了就越说不清楚了。 第五十八章 致命一击(四) 严秀萍看着丈夫,这些事情一向都是严毓祥在处理,她现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只见严毓祥低沉着声音,又说了一遍“你先回去。” 严秀萍没有办法,临走时还不忘交代一句“早点回来。”说完,看了一眼这个屋子里的人,转身先回家去了。 严毓祥看着妻子走远了,才关上门,坐了回来,但是他没有说话,只是瞧着众人,众人被他的目光扫到,都躲闪开了。 这时候狗哥来了一个电话,严毓祥没有回避就接了起来。 只听狗哥道“毓祥,畜牧站的人说这几天的药都让村里人买走了,咱们是最后知道这件事情的,现在他们这儿也没有药了。” 严毓祥看了一眼郭启胜,道“这药最快什么时候能回来?” 狗哥道“我问了一下,他们说最早也是下周了,今天才周四,要是等到下周恐怕……” 狗哥还没有说完,只听严毓祥道“好啦,那你先回来吧,哦,对了,再补上十吨石灰,尽快拉。” 狗哥答应道“我已经让人去拉了,这会也应该快回去了吧。” 严毓祥满意的“嗯”了一声,便挂了电话。 他冷静了一下,对着满屋子的人道“咱们现在这样吵也不是办法,来来回回也就那么几件事情,这样吧,咱们一件一件的说,德成,你先说你的方案。” 郭启胜纠缠道“别呀,毓祥哥,那二十万的事情就这么被你含糊过去了?” 严毓祥抬起头啦,质问道“二十万的事情一会说行不行?今天我要是和你理论不下长短,我不姓严!” 这时候只听严建成道“咱们就依着毓祥,一件一件的说吧,德成,你先说说你的方案。” 只听严德成又站起来道“我前几年在外面跑动的时候,认识了一个朋友,他现在在县城里开了一个牛肉加工厂,我联系过他了,说是一百斤往上的,均价一百五十块钱,有多少他要多少!” 众人还没有说话,只见严毓祥站了起来,激动的道“德成,你咋也这么糊涂呢!那牛肉掺猪肉已经很不道德了,况且还掺的是病猪肉,你以后还买不买他家的牛肉啦?” 严德成笑道“毓祥哥,我知道他是什么人,从来没有吃过他家的牛肉,这就叫‘卖啥的不吃啥’!” 严毓祥听他顾左右而言他,道“这种不道德的事情我不干,顺嘴问一句,启胜,你厂子里的猪到底是埋了还是卖了?”他又突然想起了这件事情。 郭启胜听到他问这句话,扭捏着没有回答,严毓祥看到他这副神情,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只听严毓祥问道“你卖了多少?卖到哪里了?” 郭启胜道“没卖多少,我的猪一咕隆全给了县里的火腿加工厂了。” 严毓祥骂道“你他妈是不是人!这是你能干出来的事情?亏你还是党员!” 只见郭启胜还没有说话,严德成就道“唉……毓祥哥,谁也不想这么干,可是没有办法呀!就这样还亏不少钱,要是按照你说的,咱们全埋了,那还不得亏死!” 严毓祥知道他说的有些道理,但是说到底将病猪当好猪一样卖掉,他是说什么也不会同意的!看起来这群人已经同意了严德成的说法,他不知道该怎么劝服这群人。 只见严毓祥愣了半分钟,才道“好,我没有异议,那这件事情咱们就算过了,接下来说第二件事情。” 严德成没有想到严毓祥能答应的这么快,这件事情只要得到他的支持,几乎就成功了一半。 只见严毓祥没有理会其他人,自顾自的说道“第二件事情,郭启胜说是他拿了严毓秀十万块钱,我拿了严毓秀二十万块钱,毓秀,哥最后问你一遍,这钱我到底拿了没有?” 不管郭启胜或者是严毓祥有没有拿过他的钱,这件事情对于严毓秀来说,才是他面临的最大问题。既然都已经撕破脸了,也只有将严毓祥拉下水,才好办一些,之于严毓秀,他恨不得诬陷这整个屋子的人都拿了这份钱! 只听严毓秀道“哥,你这让我怎么回答,我看现在说不拿也很难有人信了吧?” 严毓祥似乎已经知道了是这样的答案,只见他站起来,道“好,你们都觉得我拿了二十万块钱,现在我告诉你们,不管我严毓祥有没有拿这份钱,我都会和郭启胜一样,拿出二十万来贴补给养殖协会,……” 众人见他这话,虽然心中都拿不定严毓祥到底有没有拿这份钱,但是不管怎么说,养殖协会又多出了二十万块钱,这钱还会分到在座的每个人头上,所以心里都暗自叫好。 只见严毓秀喊了一声“哥!……”这个音拖得很长,却是再也没有下文。 严毓祥朝他摆了摆手,道“毓秀,你能有这样的反应,还算你是严家人,我这钱也没有白出。” 只见他顿了顿,又道“不过大家不要高兴的太早,我还有一个条件,只有答应我这个条件,我才能把这钱掏出来。” 严建成道“毓祥,什么条件你说出来大伙儿议一议。” 严毓祥扭过头去,嘿嘿一笑,道“建成叔,你不要着急,我就是出两百万,这里面也没有你一分钱。”他已经受够了这群人的嘴脸。 严建成听完这话,脸上霎时间就红了,他没有说话,反倒怪怨自己有些着急了! 只听严毓祥道“我就一个条件,郭启胜出十万块钱,我出二十万块钱,一会看看毓秀能出多少,我们三个的钱合一块放在养殖协会里,只希望大家能够将自己厂子里的病猪埋了,而不是卖了!这钱虽然不多,但是大家抱着团往前冲吧!” 众人听他说完这话,才明白了为啥严毓祥突然就同意了严德成的想法,原来伏笔埋在这里! 只见每个人都沉默不语,在心中算着账,说实话,这三十万大家分一分,对于现在的每个人来说都是杯水车薪,但是他们心中也都明白严毓祥已经很够意思了! 趁着大家算账的这个时间,严毓祥站起来,道“毓秀,你能出多少,你给大伙儿交个底吧!” 只见严毓秀拱了拱手,道“好,毓祥哥,我今天才算是敬佩你,我也出二十万,这钱就算是给了毓祥哥你了!” 众人听他话里有话的这么一说,才感觉出来严毓祥真的没有从里面拿钱,而严毓秀的这一举动,虽然有一些豪气,但不知道严毓祥用二十万换来的豪气到底能坚持多久。 果然,只听严毓秀又道“我也学一学毓祥哥,我出了这二十万也是有一个条件的,就是大伙儿从此不能再因为后山煤矿的事情和我为难了!”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如果同意了这两件事情,对于这群人来说无异于割去了心头肉哇!但是现在摆在面上的五十万,数目也不少,他们也不知道到底应该怎么办了。 这时候只见严德成一拍大腿,道“好!就这么办了!” 他脑子算是转的比较快的,他粗略一算,严毓秀这件事情好办,就算是他贪污了上百万,一旦抖出来就是全村平分,可现在是仅有的几个人分二十万呀!这笔账划得来! 他又想到关于严毓祥提出来的那个条件,虽然会让他们损失不少,但这件事情也不是就此说死了,总之先把钱拿了再说。 众人看到严德成答应的这么干脆,知道他是脑子比较精的一个,所以也都没有异议。 严毓祥不知道这群人的鬼把戏,虽然自己出了二十万,但是很满意这个结果,至少大家都答应把猪埋了而不是流向市场。 这是多么悲哀的人生,严毓祥的人生追求在一步步的退让,一步步的妥协。以前他总要追求踮起脚尖才能触得到的高度,而现在,他被现实打败了,不得不一次次的弯下腰,卑躬屈膝的“请求”人们去做点什么,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越成长,而事情就会越糟糕,他心中充满了恐惧,他害怕这种人生会成为他的常态,顺着冬子的路数走下去! 严毓祥看到大家都没有异议,首先站起来,道“那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了,明天大家就拿钱!”说着,准备要走,却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 只听他又d县里已经没有药了,我拉了二十吨石灰回来,你们谁需要消毒就去我那儿拉,不够了我再往回买!”说完这句话,转身出去了。 背后只留下了一屋子面面相觑的人,严德成首先站起身来,道“没啥事,回去埋猪!”说着,就往出走,几个养殖协会的人看到严德成走出去了,也都蜂拥着跟着走了。 从大队上出来,严毓祥先回了一趟家里,这期间他接到了狗哥给他打来的电话,无非就是哪些猪又病了之类的,严毓祥冷静的说了一声,“埋!”就挂了电话。 他回到家里之后,严秀萍给他盛饭,他坐在饭桌前,看着电视机里的地方台新闻。 这时候只听电视机上,插播了一条新闻,面容姣好的女主持人播报道“现在为您插播一条新闻,我台刚刚得到消息,继今天下午,省委常委白亮被捕后,夜间,省纪委突然行动,对我市开发区书记赵春来实施逮捕,据悉,赵春来担任我市开发区书记一职多年,在职期间,不仅收受他人巨额贿赂,而且被指控嫖娼、蓄意杀人等多项罪名。这是省纪委今年最大的一次反腐行动,白亮、赵春来的落马,正说明了……” 严毓祥抬起头来,看到电视上正在播放着赵春来被捕的画面,他心中有说不出的滋味,只见他放下筷子,用手扶住桌子,身子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 严秀萍见到丈夫的反应,她用手轻轻的拍了拍丈夫的肩膀,道“赵春明落到这样的下场是迟早的事情,还好当时候咱们没有和他搅到一块!” 严毓祥叹了口气,道“唉……其实不是他的错。” 妻子反问道“不是他的错是谁的错?省纪委还能抓错人不成?” 严毓祥苦笑一声,道“省纪委没有抓错人,春明确实犯了事,但这不怪他,至于应该怪谁,我也不知道。社会、世道、人情、官职……唉……处处是陷阱,谁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能掉下去,但掉下去是迟早的事情,这一点任何人都逃不过!” 严秀萍不明白她在说什么,只听她道“嗨!犯事就是犯事了呗,让你说的那么玄乎,总之呀,借钱这件事情算是过去了。” 严秀萍这么多年以来一直偎依在严毓祥身边,她早已经不是以前那个愤世嫉俗、一言不合就生气的女人了。从这一点看,如果只是作为一个丈夫来说,毋庸置疑,严毓祥是成功的! 只见严毓祥问道“嗨,你刚才听见里面说一个叫‘周杰’的人了没?” 严秀萍摇了摇头,道“没有听见。” 严毓祥“哦”了一声,没有再说话。 严秀萍见他闷闷不乐的样子,想要转移话题,道“刚才在大队上他们没有为难你吧?” 严毓祥摆了摆手,道“没有,事情已经办妥了,你就不用操心了。” 说完,就吃起饭来,他还要赶着去厂子里看着呢! 严毓祥匆匆扒拉了两口饭,就起身往厂子里走去。 严秀萍看着丈夫佝偻的背影,十分伤心,自己深爱的男人为这个家庭操碎了心。而她却什么都做不了,让人不由得恨自己。 她正想着,只见这时候手机响了起来,严秀萍看到那是市里的座机打来的,手机上没有备注,她也不知道是谁。 只见她接了起来,听对方介绍完,她才道“哦,大夫你好,你说吧。”原来是严毓祥的主治医生打来的电话。 第五十九章 致命一击(五) 严毓祥家的猪场里,工人们大都下工回家去了,只剩下了狗哥和两个年轻人还在不停的埋猪。 石灰已经拉回来了,严毓祥将厂子里的灯都点亮,然后推了一个小推车,就开始绕着猪圈撒了起来。 不一会儿,只见狗哥走了过来,他没有说话,而是直接拿起铁锹就和严毓祥一块儿干了起来。 严毓祥边撒边问道“埋完了?咳咳……”他没有戴口罩,石灰顺着他的口腔进入肺里,呛得他咳嗽起来。 狗哥见状,跑回屋子里,给他拿了一个口罩,但是被严毓祥拒绝了。 他说“不带了,带上憋得难受。” 狗哥没有办法,只好将口罩揣到自己的口袋里,才道“唉……埋不完,我看不行了惊动畜牧站吧!” 严毓祥转过头来,道“啥?” 狗哥道“让县里畜牧站的人下来看看,不行了就地掩埋算了!” 严毓祥摆了摆手,道“不用啦,咱们自己的人手够了,再说,也不是所有的厂房都出现了这种情况,不要把事情想得太糟糕。” 狗哥道“毓祥,你不要自己安慰自己,现在所有的厂房已经都出现了这种情况了,小猪里面也有很多,我看不行了就……” 严毓祥抬起头来,他知道狗哥说的是实话,但是他又说道“这就和郭启胜的厂子出事了,他不惊动协会是一个道理,要是将这件事情告诉县里了,严巷村就彻底完了,就算是咱们把自己的猪全部埋了,我也没有胆量做这种罪人呀!” 狗哥道“那你和郭启胜有啥区别?” 严毓祥没有说话,而是平静的看着这一排排的厂房。 狗哥觉得自己话说的可能有些重了,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严毓祥摆了摆手,打断他的话,道“我和郭启胜确实没啥区别,他不愿意告诉协会,是为了自家的厂子,我不愿意告诉县里,是为了严巷村的声誉,说到底,都是一种自私的行为!” 狗哥自觉说错了话,道“毓祥,你不要多想啊!” 严毓祥道“这件事情我还要再好好想一想,给我一晚上的时间吧,不行了明天再报。” 狗哥道“嗯,还有件事情,孩子们都不愿意干了,……”他这句话说的十分小声,既怕严毓祥听到,又怕严毓祥听不到。 严毓祥抬起头来,道“为啥?我没缺他们什么呀!” 狗哥道“下午你去大队的时候,他们就和我说了,说是这五号病毒要传染,这卖命的钱他们不敢挣呀!就是这两个还是我硬留下来的!”说着,指了指远处的两个年轻人。 严毓祥明白了,他道“五号病毒是要传染给人了,但我不是说了么,最严重就是个感冒,还到不了那个阶段,他们咋就不信!” 狗哥道“唉……不是他们不信,有一个原因能解释通。” 严毓祥看着闪烁其词的狗哥,道“狗哥,你有啥话说就对了,咱们之间不用藏着掖着,唉……现在到了这个程度了,还有啥不能说的。” 狗哥道“嗯,还有一个原因就是,猪场像这种情况发展下去,迟早得完,他们也干不了几天了,毓祥,再大的厂子也架不住成百上千头的猪死呀!” 严毓祥听他言辞恳切,只见他将手中的铁锹放在地上,便坐了下来,道“好,他们愿意辞就辞了吧,不行了咱俩埋,再不行了就报了畜牧站算球了!” 狗哥见他坐了下来,也将铁锹扣放在地上,一屁股坐在铁锹把儿上,从口袋里摸出烟盒来,顺手掏了一支烟出来。 严毓祥看到狗哥拿出来烟盒,他不知道哪里来的兴趣,也伸手要了一根,他已经不记得上一次抽烟是什么时候了。 两个人坐在地上,抽着烟。 只见严毓祥思考了一阵,道“事已至此,也没啥好留恋的了,这样吧,明天我就去报畜牧站,你说得对,要是不报我和郭启胜就没啥区别了。” 狗哥试探性的问道“那这群孩子们……?” 严毓祥道“不愿意来的明天就都不用来了,你告诉他们,完了抽空去我家里,我给他们结账。” 狗哥“嗯”了一声,他明显是替这群孩子来当说客来了。 末了儿,严毓祥道“狗哥,我没有别的意思啊,你要是觉得为难,我不怪你。” 虽然严毓祥这话说的比较隐晦,但狗哥还是听懂了什么意思,只听他道“嗨,我这半个身子都入土了,还怕这不成!再说了,要不是你当时看我可怜让我来厂子里干活儿,现在我还在村里天天瞎逛呢!……” 严毓祥已经多次打断狗哥的话了,只见他摆手道“狗哥,别说这种话,人这一辈子呀,不存在施舍与感恩这些字眼儿。” 只见他猛嘬了一口烟,缓缓吐出来,才接着道“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活法,你叫别人去干什么,就是侵犯了人家的自由,这不叫施舍,这叫剥夺,就和在旧社会,地主剥夺了农民的权利是一个道理,所以我愧对你们呀!” 狗哥道“毓祥,你是不是受啥刺激了?土财主能和你比?” 严毓祥道“有啥不能比的,本质上都是一样的,都是自以为很了不起,总要想着匡扶正义,指责别人,还美其名曰是为了对方好,其实都他妈的是混账王八蛋!” 狗哥道“唉,毓祥,你是不是得了魔怔了?你可千万不能这么想啊,别的不敢说,严巷村不知道有多少人惦记着你的好!” 严毓祥自嘲的“嘿嘿”一笑,道“我的好?狗哥,是你想的太多了,没人惦记咱的好,倒是指摘落下不少,……” 这时候,只听远处“砰砰”两声从后山传来,想是后山的工程队正在日夜兼工,马不停蹄的挖煤。 听到这个声音,严毓祥又是“嘿嘿”两声,才接着道“这些事情想的叫人头大,说也说不清楚,不知道究竟谁对谁错,还是秀萍说的好哇,‘自己没能耐,却怨世界难’!” 狗哥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道“唉……听你这话,我感觉我这大半辈子白活了,又觉得我这辈子一点都没有白活。” 听完这话,严毓祥干笑了一声。 只听狗哥急忙道“嗨,你还别说,我能给你解释通,当我惦记你的好的时候我感觉我这辈子白活了,因为我不如你本事大;可是人无完人呢,毓祥,当我看到你愁眉苦脸的时候,我又感觉我这辈子没有白活,一点儿都没有白活!你说我要是有你那么大本事,岂不是跟你一样痛苦?” 严毓祥听完这话,才觉得狗哥是真的在听他说话,他很久没有体会过这种感觉了,不管是妻子严秀萍还是儿子严华冬,每次谈话他总是感觉自己这些至亲至爱的人都抱着敷衍了事的态度,这让他的内心十分孤单。 严毓祥不懂的是,这些人并不是在敷衍了事,之于严毓祥的一言一行,他们更多的是不理解。 狗哥看着怔怔出神的严毓祥,觉得这个话题可能有些沉重,想转移一下,便道“你不要一根筋了,现在你吃穿不愁,孩子们又个个有出息,还理会他们干啥!” 严毓祥自然知道狗哥口中的“他们”指的是谁,只听他道“嘿嘿,有出息?我以前觉得我孩子们确实长脸,但现在不这么认为了。” 狗哥不明白他的话,道“你看,这又一根筋了吧?” 严毓祥道“不!狗哥,我这不是一根筋,你说冬子吧,上了咱们没上过的学,懂的比咱们多很多,那有啥用?我倒是希望他能够做一个最正常不过的普通人,不管在任何时候都不要拔尖儿,‘出人头地’是给那些个痛苦的人准备的,我只想让我的孩子自个儿过得幸福!” 俩个人交谈甚欢,气氛也就渐渐轻松了起来,只听狗哥笑着道“你这还不算是一根筋?别人都盼着自己的孩子出人头地,冬子那么好的苗子你却要摁下去,真是不知足。” 严毓祥也笑道“好啥好,冬子是我的儿子,我最了解了,这个孩子呀,想法挺多,我看他比我能折腾,这也是我最担心的一点,还是那句话,冬子能过得像个普通人最好,千万不要走我的老路子了。” 狗哥听完严毓祥这句话,有些不理解,但是他再没有说话,这也许就是人的境界不一样吧。 抽完这根烟,严毓祥站了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尘土,道“狗哥,你就按我说的去做吧,他们不愿意留就不要勉强。” 狗哥也站起来,道“嗯,你也不要太把这件事情当回事呀!” 严毓祥嘿嘿一笑,道“当不当回事,总之是这样了,哦,对了,谢谢你,狗哥。” 狗哥莫名的承受着这突如其来的感谢,他腼腆的说道“谢我干啥,这几天我回帮你的,你不用担心。” 严毓祥道“我不是谢你这件事情,算了,不说了,干活儿吧!”说完,自己先拿起铁锹来了。 狗哥没有再和他去撒石灰,而是回到了厂房里,像是嘱咐了几句,不一会儿,就看那两个年轻人走了出来。 他们一前一后,经过严毓祥身边的时候,很不好意思的道“毓祥叔,对不起了,我们先回去了。” 严毓祥摆了摆手,道“有啥对不起的,是我对不起大家,你们记得有时间去家里,我给你们把账结一下。” 那两个年轻人答应着出去了。 这天晚上严毓祥和狗哥两个人彻夜未眠,他们先是挖了一个大坑,然后在坑里撒上厚厚的石灰,最后才把病猪一头一头的埋了进去。 快到天明的时候,严毓祥道“狗哥,你先回去休息吧,我上午要去趟县里,反正都已经决定要报畜牧站了,你也不用过来了。” 狗哥道“毓祥,还是你回去休息吧,我在厂子里睡会就行,你放心办你的事情,我给你照看着厂子。”说着,摘下了口罩。 严毓祥点了点头,他也没有回家,而是在厂子里休息了一会,打算天亮之后直接走。 他上午去县里有两件事情需要办,第一件就是将五号病毒这件事情报告给畜牧站,第二件事情就是取那二十万块钱。 上午十点多的时候,严毓祥和畜牧站的人一起回到了村里,他给严德成等一群人打电话,叫他们去大队上,他要当着众人的面将这二十万亲手交给协会,而不是交到个人的手上。 众人听说严毓祥已经把钱取回来了,倒是前所未有的快,不一会儿都聚集到了村委会,这件事情没有再起什么风波,接下来,严毓祥要带着畜牧站的人去挨家挨户的看病猪的情况去了。 这时候只听严德成道“毓祥哥,我的厂子里没啥好看的,都死光了,还是先去你的厂子里吧。” 严毓祥道“也好,那咱们就先去我的厂子吧。”说着,当先走了出去。 就在这时候,只见大队上闯进来一个人,正是黑牛。和严毓祥差点撞到了一起。 严毓祥道“黑牛,你这么着急干什么!” 黑牛抬起头来,看到是严毓祥,道“哎哟,毓祥叔,你跑到哪儿去了!我找了你一上午了,你赶紧回家,现在就跟我回去!” 严毓祥道“为啥?我现在有事,要陪县上的领导去厂子里看看。” 黑牛道“不行,全家人都等你了,你必须先跟我回趟家!” 严毓祥不解的问道“你倒是说清楚,出了啥大事?” 黑牛看了看站在严毓祥身后的一堆人,道“这件事情说不清楚,但是我婶说了,今天就是绑也要把你绑回去!” 这时候只听畜牧站的领导道“毓祥,那你就先回家去吧,我们先去别家的厂子里看看。” 严毓祥看到黑牛的这副神情,虽然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但对于他来说,此刻厂子才是最重要的,只听他说道“你这不是胡闹么!” 说完,扭头冲着一群人道“走,咱们先去厂子里,去完厂子再说。”说着,当先走了出去。 众人也只好跟着严毓祥往厂子里走去。 第六十章 致命一击(六) 严毓祥觉得目前再大的事情也大不过猪场,黑牛也不好意思说什么,好在人已经找到了,所以就跟在他们后面,也往厂子里走去。 畜牧站对于严毓祥反映的这个情况格外上心,所以所长亲自出马,还带了两个年轻人,那所长看起来比严毓祥还大一些,姓金,具体名字不知道,是这方面的一个专家。 严毓祥边走边介绍着现在的情况,并说了自己采取的措施,那金所长频频点头,觉得严毓祥做的非常得体。 不一会儿,他们便来到了厂子里,刚进门就看到狗哥正在向厂子外围撒石灰。 严毓祥上前介绍过之后,狗哥便带着一群人到了厂房里,畜牧站的人非常讲究,在进去之前,不仅带上了自己带来的口罩,而且还喷上了一些消毒药水,折腾了一番才进去。 众人刚要跟着进去,只见严毓祥拦着黑牛道“你进去干啥!你回家等我!” 黑牛顿了顿,道“我在外面等你吧,稍微快点。”说完,就坐到了厂房门口,严毓祥没有办法,只好让你就这么坐着。 进入厂房后,狗哥走在最前面,向畜牧站的人介绍着现在的情况,看着厂房里躺着的一头头奄奄一息的猪,众人都是唏嘘不已,这样看来,反而严毓祥对于这件事情的反应是最平静的。 只见他率先跳进猪圈里,用手指着躺在地上的几头猪道“像这种情况已经到了发病的中期了,现在有什么药能控制么?” 畜牧站的人跟着跳进去,狗哥一直观察着这几个指导员的行为,只见金所长像严毓祥之前所做的举动一样,先是摸了摸猪的脖子,之后又用指甲在他们身上蹭了蹭,猪皮便渗出血来。 只见那几个人站起身来,面面相觑,其中一个年轻人摇了摇头,道“没了。” 严毓祥对于他们的这个反应早有预料,道“嗯。”只见他停顿了一下,道“用‘疫毒清’加‘复方阿莫西林’怎么样?药用的重一点。” 另一个年轻人道“且不说行不行,关键是那药缺的紧,咱们站上也没有啊!” 严毓祥又问道“站上还有没有‘过氧乙酸’和‘氢氧化钠’了?如果有了,这两种药配合着倒是可以试一试。” 畜牧站的人惊讶的看着严毓祥,显然是对他的专业程度表示叹服,这次他们没有说话,只听金所长道“‘氢氧化钠’倒还有一些,但那是消毒药,单用它没有用,配合着‘过氧乙酸’是很见效的一种办法,可惜的是,站上也没有了。” 严毓祥道“那还有没有其他的办法了?” 金所长道“站上还有一些‘戊二醛’,你要不要拿回来试试?” 严毓祥摇了摇头,道“单用‘戊二醛’,栏内消毒还好一些,但一是因为没有配合的药,所以起不了什么效果,二是这种病潜伏期短,传染快,现在这种局势不是‘戊二醛’能控制的了的!” 金所长一摊手,道“那就没有办法了,为了不再造成更大的传染,只能是就地掩埋!” 严毓祥看了看其他人,叹了口气,道“埋吧!” 金所长也是叹息着道“我看你已经拉了不少石灰回来,我建议是你们几个养殖户商量一下,最好是统一挖一个大坑,撒上石灰,埋了算了。” 众人听完这话,面面相觑,看来这件事情是再也无法挽回了。 严毓祥问道“埋可以,不过我们受了这么大灾,县里不会坐视不管吧?” 只见金所长听完这话,抬起头来,看着严毓祥,道“这个需要你们养殖协会的会长向县里申请补助,我们给你们出个证明,能落下多少算多少,也算个钱!” 严毓祥没有说话,而是转头看着严巷村养殖协会的这一群人,众人都转过头去,看向了站在队伍最后的郭启胜,因为他才是养殖协会的会长,现在到了他该表态的时候了。 魂不守舍的郭启胜看着众人都看向他,仿佛才知道这件事情和他自己有关系,只听他道“好,我尽力给大伙儿申请。” 听完这话,众人才放心下来。 金所长道“这件事情既然让我们知道了,那我们就不能不管,事不宜迟,咱们开始吧。”说着,从猪圈跳了出来。 严毓祥道“好,就按照你们说的,咱们先统计一下有多少病猪,这个数据既要实事求是,还要有一些前瞻性,把已经发现病症的种猪都要考虑进去,千万不能心存幻想了,要不然就得不偿失。” 对于严巷村人的想法,他再熟悉不过,深怕这群人中间有人心存幻想,最后闹的后悔莫及。 接着,他转头又朝着金所长道“还麻烦你们尽快给我们进一些药回来,我们好及早控制,说白了,就是我们两头都要抓,两头都要硬!” 金所长诚恳的点了点头,严毓祥冲着狗哥道“狗哥,这几天辛苦你一下,我们到外面去合计合计。”说着,就当先走了出去。 狗哥点了点头,就继续去干他的活儿。 站在厂房外的空地上,严毓祥道“大伙儿说个数吧,要是没有数的现在就回去统计,中午之前务必把数目都报过来,咱们好看看挖多大的坑才合适。” 看到大家不说话,严毓祥又道“大家不要舍不得,这叫‘丢车保帅’!没办法!” 这时候听见人群中有个人小声嘀咕道“这哪是‘丢车保帅’,分明是‘丢帅保车’么!” 严毓祥道“不管是丢什么保什么,总之现在只有这一条路子,大伙不要墨迹了,赶紧说个数吧。”说着,只见他蹲在地上,顺手捡起一根树枝,准备就在土地上比划比划。 金所长也催促道“大家不要心疼,毓祥说的是对的,‘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只见这时候众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却没有动静。 不一会儿,只见严德成道“毓祥哥,我的猪没有了,一头也没有了。”其他人听他这么说,也都是齐声附和道“我们的也没有了。” 严毓祥抬起头来,不解的问道“怎么可能没有了呢?是都好了还是都死了!” 严德成道“都死了!” 严毓祥道“都埋啦?” 严德成小声的“嗯”了一声,末了儿,道“你先不用管我们的啦,现在数你家最严重的,要不……你先算你家的吧?” 严毓祥看着严德成,这让他有些不好意思,只见严毓祥站起身来,道“我不信,我非得去看一看,接着,就往厂子外面走去。” 严德成三步并作两步的追上去,道“毓祥哥,真的没啦,你去也白去!” 严毓祥转过身来,这时候他们已经走出去一大截了,即便是大声说话,站在原地的那群人也听不清楚。 只听严毓祥问道“德成,你说实话,你是不是把猪卖了?” 严德成小心翼翼的朝着后面看了看,才道“毓祥哥,你知道了还问!这不是存心打我脸么!” 严毓祥气愤的道“我走出来这么大一截才和你说话,就是不想打你的脸,啥时候卖的!” 严德成嘿嘿一笑,道“毓祥哥,你不愧是聪明人,昨晚上。” 严毓祥骂道“你还有脸笑!那你们昨天是怎么答应我的?” 严德成摊了摊手,道“这是大家的决定,又不是我一个人能决定了的,你要怪就怪郭启胜没有给开了一个好头!” 严毓祥看了看身后的那群人,严德成惶恐的道“毓祥哥,你可千万不能把这件事情告诉畜牧站的人啊!说破天也不行!要不然咱们严巷村可就全完了!” 严毓祥哼了一声,没有言语,如果他将这件事情当场抖出来,严巷村可真的完了,严毓祥之所以叫严德成单独说话,也是为了这个原因。 只见严毓祥没有说话,嘴唇气的发紫,身子不住颤抖。 黑牛远远的望见了,急忙跑过来,道“毓祥叔,咋了?你看你现在的身体,操那么多闲心干啥!” 严毓祥没有再理会严德成,他对这件事情已经无能为力了,只见他稳定了一下情绪,慢慢的走回到众人旁边,道“金所长,我管不了别人了,你看我这边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吧,狗哥一力配合你们!” 说着,扶着墙角坐了下来。 金所长道“好!那我就先处理你的。”说着,就安排身边的两个年轻人和狗哥去对接处理的办法以及掩埋的地点。 严毓祥不想再见到这群言而无信的人了,众人也都知道了是什么情况,一个个都望着其他地方而不敢看严毓祥。 只见严毓祥稍微休息了一下,便强撑着站了起来,道“金所长,我家里还有些急事,厂子就先拜托你了,我去去就来。” 金所长也十分客气的道“毓祥,你先忙,要注意身体哇!”他也看出来严毓祥的身体有些不对劲儿。 严毓祥“嗯”了一声,便转身往家里走去,黑牛见状,想要上去搀扶住,却被严毓祥一把甩开了。至于身边的一群人,他没有再多看一眼,那群人也不敢再多看他一眼。 俩人慢慢的回到家里。 让严毓祥没有想到的是,家里已经坐了一屋子的人了,除了严秀萍,还有女儿和女婿也全部到齐,甚至是在高中读书的严华冬也回到了家里。 严毓祥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道“秀萍,出了啥事?叫他们干啥?” 严秀萍看着严毓祥,道“大夫给我打过电话了,说是你的病比较复杂,建议让你去首都再复查一下。” 严毓祥问道“我?啥病?” 严秀萍道“就是脑梗!” 严毓祥道“村里面得脑梗的人多了去了,也没有见哪个是去首都才治好,咱们现在是非常时期,不要这么矫情!” 严秀萍道“不行,冬子今天早上回来的时候已经给你订了票了,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说着,将手中的票抖了出来。 严毓祥伸手接过去,看到买了三张票,除了严毓祥之外,还有严华冬和严华春俩张票。 严毓祥问道“去就去吧,去那么多人干啥!再说了,冬子正在读书,不能耽误他!” 严秀萍道“这是大伙儿的决定,冬子懂得文化多,跟大夫能交流上,华春见得世面多,所以让他俩陪着你去。你先吃饭,吃完饭让黑牛开车把你送到火车站,我就不陪你去了。”说着,她眼眶有些湿润。 严毓祥心中隐约觉得有些不妙,道“你和我说实话,我到底得的是啥病?” 严秀萍强打精神,嘻嘻一笑,道“大夫说了就是轻微的脑梗,你信不过我,还信不过大夫?” 严毓祥点了点头,他的心中好像被塞了一件什么东西一般,上上不得,下下不去,让人感到十分的厌烦。 只听严毓祥叹了口气,说道“唉……在外是个难,怎么家里也不让我做主了!” 黑牛笑着道“哎呀,毓祥叔,这一次你就听俺婶的吧,养好了身体,你干啥家里人也不会拦着你!” 严秀萍道“黑牛说的对!” 严毓祥“嘿嘿”苦笑一声,朝着妻子道“你不去也好,过几天厂子里的孩子们会来一趟咱家,你记得把账结了,哦……对了,每个人都多给点,这个心事就算是了了!” 严秀萍道“结账?为啥?都不干了?” 严毓祥无奈的道“不是人家不干了,是咱们雇不起了,厂子你也不要去了,我已经交给狗哥去处理了,唉……”严毓祥没有将这件事情的后果说出来,是为了不让严秀萍担心。 这一次猪场的破产对于严毓祥来说是致命的,因为这不仅预示着他这么多年心血付之一炬,而且严毓祥粗略算了一下,就算是最后变卖了厂房,也还是还不清银行的贷款,如果要是像严德成他们那样做,他在债务方面倒是轻松不少,但是他怎么下的去手! 之于严秀萍,如果在这天之前,她也许会将厂子破产这件事情看作是致命的,但是她现在不会了,因为她的一片天很有可能就要塌了!这才是让他真正关心的事情!天呢!谁知道一个女人是费了多大的心思才能够在心爱的人面前装的如此的若无其事! 就这样,严毓祥在接二连三的各种事件的打击下,被迫去跟着自己的儿女去了首都治病。 第六十一章 初入市中 八月末的天气,虽然已经过了三伏,但仍旧骄阳似火,热的人不想出门。农村还好一点,到了车水马龙的城市里,没个遮掩,更加让人难受。 这是市里最繁华的一条街道,路的尽头被分成了三岔,又分别通向了不同的地方。在这三条岔路中间,分别矗立着这个城市地标性的三个建筑。 路西是一座黑白相间、看起来似乎有些年代的写字楼,这是市政府的办公所在地;路南则是青山翠绿、一座人工瀑布顺着岩石流了下来,那是这座城市最古老、也是最著名的一个公园;路东则是庄严肃穆的一座行政楼,就在这座大楼的门口,竖着一块匾额,上面是一位建国前的名人留下的题词——第一中学校。 这天大早,严华冬早早的坐着公交车来到了。市里,由于严毓祥夫妇的教育观念,让冬子早已经习惯了独立的生活,所以高中生活的第一天,他没有叫人来送。 虽然他已经跟母亲解释过,市一中会为学生准备好各种东西,不需要带什么,但严秀萍还是给他大包小包的带了一大堆,冬子也听话,母亲叫他拿什么他也从来不反对。 冬子下了公交车之后,看到了早已经在车站等候的三个姐姐,冬子十分高兴,他终于要像他的姐姐们一样,从农村走出来,到“大城市”生活了,这在他看来是划时代的一天,但随着他慢慢成长,他才知道,原来他所认为的“大城市”不过是中国北方一个极小的四线城市罢了。 只见夏儿将冬子手中的包裹揽在手中,道“冬子,吃早饭了没?” 冬子笑了笑,道“没呢,二姐!不过不吃了,先去学校吧,办好了咱们再一起吃饭。” 秋儿道“我的学校离的你不远,等你办好了,我带你去我的学校转一转,不过咱俩也见不了几面了,因为我快毕业啦,哈哈。” 冬子笑了笑,道“我才不去看你咧。” 春儿道“走吧,咱们先去看看你的学校去,我还没有去过市一中呢!”说着,就朝着学校的大门走了过去。 这几天学校还没有正式开学,之所以通知冬子八月底到学校,是因为等安顿好之后就要开始军训了,冬子马上就要经历他从来没有经历过、但是每一刻都很期待的新生活了! 冬子跟在大姐身后,三姐不停的和他打趣,二姐则是拿着东西走在最后,四个人就这样一前一后的往学校的行政楼走去。 行政楼的一层早已经挤满了人,虽然也有小部分学生穿着朴素,大包小包的带着行李,这些孩子一看就是农村来的;区别于这个小群体的是,大部分学生两手空空,他们穿着惊艳,有的甚至还拿着最新款的手机,这让这群人还没有入学,看起来就已经高人一等了。 负责高一新生的是一位年轻的女老师,个头不高,带着圆镜框的眼镜,在和家长交流的时候似乎还有一些羞涩,看着像是刚毕业的大学生。 只见冬子毫无畏惧,左挤右挤的挤到了这位女老师的面前,他大声说道“老师你好,我叫严华冬,我来报道。”冬子在村里上学的时候一直用的老家话,这时候突然让他用普通话,发音不地道,听起来有些令人好笑。 那位女老师抬起头来,看到眼前的严华冬,这个孩子比自己还要高一些,只听她道“严华冬?我找找。”说着,就低下头翻起了名单。 冬子看着这位女老师,她的第一印象给了冬子莫名的好感,冬子只是觉得“这位老师不仅人长得漂亮,而且声音也是非常的甜美。” 不一会儿,只见那女老师抬起头来,道“严华冬呀?你的宿舍是在立德公寓三层,你在这儿签个字吧?”说着,将手中的笔递给了他。 冬子接过笔,不知道为何,他心中有一些紧张,写的名字也是歪歪扭扭的,但他还是鼓足勇气,问道“老师,问一下立德公寓怎么走?” 那女老师呵呵一笑,道“嗯,你从这个后门过去,一直走过了前面的那个园子就能看到了。”说着,用手指了指身后的小门。 冬子点了点头,道“谢谢老师。”便回过头去,招呼他的三个姐姐。 那女老师指着冬子二姐手中的包裹道“这都是你的东西?” 冬子又点了点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那女老师也是嘿嘿一笑,道“其实你不用拿这么多东西的,学校已经都给你准备好了,你待会到了宿舍就看到了。” 冬子摊了摊手,做了一个很无奈的表情,道“没办法,我妈让我拿的。” 那女老师道“好吧,那你赶紧去吧,清点好东西,不要落下什么。” 冬子感激的点了点头,这位女老师算是冬子在高中认识的第一个人,他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给冬子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冬子很想再和她说几句话,但是看到已经走向门口的三个姐姐,就知道他已经没有机会了,于是他急忙追了上去。 市一中本身并不大,正如那女老师所言,过了园子,远远的就能看到立德公寓。 有三个姐姐就是好,收拾床铺的事情几乎用不到冬子,看情形,他是第一个来到这个四人间宿舍的同学,所以春儿给冬子挑了一个靠窗的上铺,这样能安静一些。 冬子没有管姐姐们收拾,只见他怔怔的看着窗外。 三姐看到了,在后面调侃道“冬子,想啥呢?是不是还想着你那小女朋友了?哈哈……” 严秀萍早已经对三姐妹说起过冬子上初中时候早恋的事情,三姐和他年龄最相仿,所以跟他开玩笑也最多。 冬子转过头来,道“好好干你的活,没事了想想待会带你弟弟去哪里吃点好吃的,闲不住你!”其实他刚才确实在想一个人,只不过已经不是岳芝楠了。 秋儿哈哈一笑,道“这里又没有外人,听妈说那姑娘挺好的呀,人长得漂亮,还是你们老师的学生,好像叫个什么……?哎,二姐,那姑娘叫啥来着?” 夏儿道“听妈说好像是叫楠楠,……” 秋儿道“切,妈才不会叫人家小名,你肯定是听冬子说的,话说冬子叫的真是亲切!你啥时候对你姐姐们能有对你小女朋友一半好就好啦!” 冬子从背后推着秋儿道“你出去,我不用你给我收拾了!”说着,他的脸已经红了。 秋儿哈哈一笑,道“放心吧,我就不闹腾楠楠了,……”顿了顿,只听她又说道“因为呀,过几天肯定还得再闹腾一个新女朋友!” 这句话让冬子的脸更加红了。 四个人就这样打闹着,说也奇怪,直到他们将床铺都收拾好,也没见这个宿舍有人来。 冬子没有理会这些,见着姐姐们收拾的差不多了,拍了拍肚子,道“姐,我饿了。” 夏儿道“正好我们也收拾好了,饿了咱们就去吃饭!”说着,从床上跳了下来。 春儿将簸箕放到门后,嘱咐道“等其他同学来了,你要先跟人家打招呼,不要惹是生非,好好读书!” 冬子不耐烦的道“我知道了!”说着,当先走了出去。 刚出公寓楼,远远的看到了新认识的那位戴眼镜的女老师迎面走来。 冬子从远处望去,只见这位女老师一袭黑色的职业装,裙子的下摆刚好没过膝盖,十分端庄,远远的看,身材也不臃肿,倒是齐肩的短发让她显得更加干练。 只见这位女老师虽然极力装作步履稳健,但仍然显露出了少女应有的朝气,这与她的这一身打扮又有一些不相称了。 冬子迎上去,叫了一声“老师好。” 那女老师也是十分热情,道“呀,是严华冬,你的东西都收拾好了么?” 冬子惊讶的道“老师,您这么快就记住我的名字了?”在这方面,他与其他孩子向来不同,农村出来的孩子一般见了老师都是躲着走,而他却偏偏喜欢与老师打成一片。 女老师扶了扶眼镜框,笑着道“能拎着大包小包来报道的学生,全学校也没有几个,记住很容易的。哈哈。” 冬子不好意的挠了挠头,小声问道“老师,你会带我们这一届么?” 那女老师点了点头,道“我还没有自我介绍呢,我就是你们这一届的语文老师,但我现在还不知道是不是当你这个班的班主任,总之我姓刘,你叫我刘老师就行啦!” 冬子也是后来才知道,刘老师的全名叫做刘霞。 听完这话,冬子高兴的点了点头,道“好哇,真好!” 刘老师问道“好啥?” 冬子腼腆的低下了头,因为他也不知道好啥。 刘老师道“好啦,这是你的姐姐?”刘老师也不知道是不是,只不过看年龄来说,应该是姐姐。 冬子道“是呀,这是我大姐,这是我二姐,这是我三姐。”说着,指着一一的给刘老师介绍道。 刘老师惊讶的道“哇,你有三个亲姐姐?” 冬子骄傲的点了点头。 只听春儿迎上去,道“刘老师,冬子以后就多多拜托你了。”看年纪,刘老师和春儿也想差不了多少,要说是从穿衣打扮来说,看起来比春儿要年轻很多。 刘老师急忙道“我很高兴带他们这一届,这是我应该做的。”末了儿,又说道“那你们赶紧忙吧,记得两点之前回来,我还要去女生宿舍去看一下。” 冬子点了点头,道“那……老师再见。”说着,依依不舍的跟着三个姐姐走了。 这是他们姐弟四个第一次单独聚在一起,还是在这样的“繁华”大都市里,所以春儿竭尽所能的带他们去吃了一顿大餐,饭后还打算带他们去市里的步行街转一转。 尽管现在看来,只是一个极小的城市,但是对于第一次到大城市的冬子来说,也让他绕的晕头转向。再加上他下午两点之前还得回到学校,所以大家也就早早的散了。 冬子刚回到学校,就听见了一阵急促的铃声,他知道军训可能要开始了,他可不想入学第一天就掉链子,所以急急忙忙的跑回了宿舍。 一推门进去,只见里面已经站了两个同学,床铺也已经铺好了,只剩下了靠门口的下铺还空着。 冬子和颜悦色的道“大家好,我叫严华冬,那是我的床铺。”说着,用手指了指他的床位。 这时候只见其中一个人道“嗯,好,我叫赵志强,以后有啥事言语一声。”这个同学的普通话也不标准。 冬子看过去,只见这个同学长得比自己高出了一个脑袋,身材也非常好,美中不足的是皮肤有些黑。 说话间,只见赵志强嗖的一声就从床铺上跳了下来,上下打量了一下冬子,道“楞啥?村里来的?”口气之中尽显痞子的气息。 他给冬子留下的第一印象并不是特别好,但仍旧是很客气的道“对,村里,路都不通、电也没有的村里来的!”这句话有些赌气,他知道赵志强小看自己是农村人,就偏偏说出这样的话来。 这时候只见门口进来两个人,一男一女,那女的还没有走到门口,就吆喝道“强子,你爸从学校的超市买了一件水,这水没咱家里的好,军训这几天你先凑合着喝,等军训完了,回家妈给你好好补补。” 说着,只见旁边的男人拎着一件水走了进来,“啪”的一声放在地上,站直身子,也没有管其他人,伸了伸懒腰,喊了一句“哎哟妈呀!累死我了。” 赵志强道“吃饱了撑的,买这干啥!”说着,弯下腰去,用手一抠就掏出来两瓶,递给严华冬一瓶道“给你,喝吧,别客气。” 他又扭过头去,将另一瓶顺手扔给了另一个人同学,道“你也喝啊。”那同学没有说话,将那瓶水拿起来,放在了床边。 冬子将这瓶水还给赵志强道“我不渴,我不喝!” 赵志强也没有在意,顺手接过水,扔到了自己的床铺上。 赵志强妈怪怨道“学校那水是人喝的么!时间上来不及了,要不然就给你去买个饮水机,放到你们宿舍,咱们和桶装水也比那个强呀!话说,这学校真是破,连个饮水机都没有,……” 站在旁边的男人打断了她的话,道“他这么大了还能喝坏咋地!矫情!” 只见赵志强妈还想说什么,但是被赵志强推出去了,边推边道“你们快走吧,我自由啦!” 赵志强妈笑着抹了抹他的鼻子,道“臭小子!别饿着啊!有啥你就给我打电话。” 说着,这一家三口走远了。 冬子这时候才看到一直坐在下铺的那位同学,虽然他没站起来,但是看着个头也要比冬子稍微高一些,看衣着也像是农村来的,因为身上穿的还没有冬子好! 只看相貌的话,冬子觉得这个要比赵志强好相处一些,只见他伸出手去,道“你好,我叫严华冬。” 那同学抬起头来,看着冬子伸过来的手,拒绝的摇了摇头,道“我叫张彧!”虽然他只是说了短短的四个字,但是冬子能感觉出来,这个同学有些口齿不清晰。 冬子见他也没有想象中的那样友好,只好回到自己的床铺跟前,正尴尬的时候,只听催促着集合的第二遍铃声响了起来。 冬子想要换一双舒适一点的鞋子再去,只见张彧听到铃声后,站起身来,噌的一声就跑了出去! 冬子在心中想道“这小子,话不利索,但腿脚挺快呀!” 第六十二章 开始军训 当学校响起第三遍铃声的时候,学生们已经整齐划一的站在了操场中央。 据说市一中的操场算是全市除了体育馆之外最好的运动场地,这时候只见八百名新生被分成了十六组,一到七组是女生,剩下的男生被分在了八至十六组中。只见每个队伍的前面都站着一位指导员,听同学们说,这位指导员很有可能就是将来的班主任。 冬子因为去的比较迟,所以站在了队伍的最后面,他听到这个说法之后,踮起脚尖看着自己队伍的前面,只见最前面站着的是一个男老师,他心中有些失望。当然,也有女老师被指派在了其他组担任指导员,冬子努力的寻找着刘霞老师,却是因为身高而有心无力。 从远处望去,隐约能感觉到军训的分组是按照个头排列的,冬子的个头并不算高,被分在了第十二组,赵志强因为个头出众,所以被分在了最高的一组,也就是十六组里,而张彧也要比冬子稍微高一些,所以被分在了十三组中。 学生们所站位置的正对面是一排主席台,比这个操场高出了两米左右,因此他们不用踮脚便能将上面的风景一览无余。 这是学校刻意安排的,只见主席台两侧放着两个大大的音响,看来这就是学校长年累月举行重大活动的地方。 只见主席台上早已经摆好了一排桌子,桌子上铺好了红布,最中间的三个桌子上还放着台式麦克风,显得十分庄重。 只听第三遍铃声响完没多久,就看到学校的领导一一走到了主席台前,他们手中大多拎着水杯,当他们按照各自的桌牌坐了下来之后,冬子看到坐在最中间的那个人约莫五十岁左右,穿着一件长袖的白衬衫,头发有些秃顶,至于长相,冬子离得远了,看不清楚,但是他可以肯定的是,这就是学校的校长。 这时候只听庄严肃穆的国歌响了起来,这对于冬子来说最熟悉不过,他在初中每天就干的是这件事情。只见坐在主席台上的全体老师们也都站起来了,台下的学生们则跟着国歌大声的唱了起来,这样的场合是不需要别人教的,像是天生带来的一样,每个人都会。 下午两点多正是一天中最热的时候,学生们面向西边的主席台,一个个热的汗流浃背,看着坐在上面,被身后的大楼遮住阳光的学校领导们,心中真不是滋味儿。 国歌毕,只见主持从幕后走到了台前,冬子使劲往前凑去,只见这主持人是个女同学,个头不高,虽然看不清长相,但是隐约觉得也非常一般,这颠覆了冬子的观念,他一向认为要想做主持人首要的条件就是形象要好。 只见那主持人从容不迫、落落大方的走了上来,伸出手去轻轻的压低了一下比她还高出半头的麦克风,这时候只听见人群中有人笑了出来。 那主持人没有理会,清了清嗓子,冬子看到她手上没有拿着稿子,明显就是要脱稿了,只听她道“高一学弟学妹们,大家好,首先来做一个自我介绍。” 只听她嗓音清脆,单就听这声音的话,绝对不会和这样身形的人联系在一起。她的声音不怒自威,一出声便将众人的嬉笑声压了下去。 只听她接着道“我叫刘兰芝,是学校高三、二五零班的一名学生。”讲完这句,几乎所有的学生都没有忍住,哈哈大笑起来,站在队伍最后排的冬子也跟着笑了起来。 冬子在初中的时候就背过《孔雀东南飞》这篇文章,知道这里面的主人公叫做刘兰芝,冬子是在笑话这个主持人的名字和这篇文章中悲惨的女主人公一样,听起来十分土气;而其他同学的笑点则不同,《孔雀东南飞》这篇文章是在高中二年级才会学到的文章,所以大部分同学都是不知道的,他们是在笑刘兰芝的班级,二五零班!那岂不是谁要是被分到这班里,就相当于承认自己是二百五么! 刘兰芝似乎早就知道会是这样的反应,只见她非但没有生气,而是跟着人群大方的笑了起来,冬子远远望去,隐约觉得这样的女孩子才真正算得上是大家闺秀。 只见刘兰芝见着大家的兴致都下去了,才道“我的人生就和我的名字一样,非常普通,但是我的性格就和我的班级号一样,别具个性!希望大家记住我,我叫刘兰芝。” 众人听完这段话,心中的笑意才稍稍平复了一下,不仅是冬子,这些刚上高中的学生在刘兰芝身上看到了非这个年纪才会有的成熟。 只听刘兰芝又说道“当然,忝居学生会主席,我不希望我给大家留下的印象和竖在我面前的麦克风一般,趾高气昂,而希望我能够弯下腰去,脚踏实地的做好学校与学生沟通的桥梁。”说完这句话,只见她刻意伸手又压了压麦克风。 这句话说完,人群中响起了一阵“哇”的聒噪,学生们都不知道,原来站在主席台前面,这个其貌不扬的女主持人,竟然是学校的学生会主席。 刘兰芝补充道“为学生服务就是学生会存在的意义,首先,请允许我代表校学生会对于大家的到来表示热烈的欢迎!” 操场上除了响起热烈的掌声之外,没有发出别的声音,看起来大家都被刘兰芝这三言两语折服了。 这也是冬子向往市一中的魅力所在,虽然他在初中的时候没有见过学生会,但也听说过这个“神秘”的组织,要是搁在县一中,这样的情况是见不到的。 刘兰芝看着学生们中间响起了一阵赞叹的声音,只见她还是微微一笑,道“所以,大家以后不论是在学习上还是生活上有什么困难,都可以来找我,二五零班的刘兰芝。哦,对了,顺便说一句,二五零班可是我们学校的特优班!”说完这句话,她便停住不说了。 学生们听到这里,对刘兰芝的印象已经转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弯儿,看来这个刘兰芝真不是一般人物,怪不得能当着学生会主席呢! 最后,听刘兰芝说道“好啦,同学们,接下来让我们用最热烈的掌声欢迎我们的尹校长为我们的军训誓师大会致辞!” 只见她率先鼓起掌来,台下的同学们掌声一片,冬子慢腾腾的将手掏出来,心不在焉的“啪啪”了两声,他不是反应慢,而是心中还在想着刘兰芝,这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物! 只听尹校长放下水杯,轻轻地拍了拍面前的话筒,便说道“各位同学,我代表全校教职工欢迎大家的到来!” 这是标准的领导发言,身在这个国度的人至少听了不下百遍,大伙儿不用管内容是什么,只管鼓掌就是,所以当尹校长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台下又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只见尹校长伸出左手,往下压了压掌声,道“刚才讲话的是咱们学校的学生会主席,刘兰芝同学,我很高兴的告诉大家,刘兰芝同学已经被提前保送到北大啦!让我们一起用热烈的掌声祝贺她,并且我希望同学们可要向她看起!” 天呢,这才高三刚开始,还有整整一年的时间要准备高考,可是刘兰芝已经被保送了,这可真是一个神人,这一次学生们的掌声是发自内心的赞美和羡慕的声音。 骄阳似火,学生们就在这炎炎烈日下坚持了将近一个小时,尹校长才将话讲完,他终于说出来那句众人都期盼已久的话“现在我宣布,高一新生军训,现在开始!” 这时候,只见从主席台后面列队跑进来一排武警,他们整齐划一,看起来非常有精神。 学生们被这样的阵势吓住了,这就是他们在接下来的十天要面临的事情么? 只见主席台上的老师在军训誓师大会之后便没有了身影,冬子所在的队伍也被他们的指导员带到了一个还算阴凉的地方。 冬子看这个指导员,个头和这个队伍基本持平,理着一个小平头,戴着眼镜,看起来要比刘霞老师大一些,也可以说是更加有经验一些。 听他的自我介绍,才知道他是学校高一年级的政治老师,姓卫,叫做卫耀中,并且这位卫老师也有可能是冬子班上的班主任。 冬子听见卫老师说话十分和蔼,能够和学生们打成一片,这是他最希望看到的,所以非常高兴。 不一会儿,只见一个教官来到了他们的面前,经过一个简单的介绍,学生们知道了这就是在接下来的十天里要带他们军训的教官,名字不知道叫做什么,只是知道姓吕,所以大家都叫他是吕教官。 只听这个吕教官道“我和大家年纪差不多,咱们私下里是好朋友,但是我希望在军训期间,大家都不要给我掉链子,要不然,他妈的我……我踢你们的屁股!”很显然,这句脏话是他秃噜出来了。 这句话引来了学生们的一阵笑声,但是他很快就显漏出了军人说到做到的品质,只见他上去冲着前排笑着的学生就是一脚,当然,他是脱了鞋踢的,这一脚下去,学生们都低下头不敢说话了,只有冬子抬着头看着这个教官,心道“有趣!” 一下午的时间就这样过去了,今天下午还不算是正式的军训,因为学生们需要去领军训的衣服和鞋子,这也废了点功夫。 时间不知不觉就过去了,冬子在中午的时候虽然吃的丰盛,却不耐饥,不一会儿,就听到他的肚子“咕噜咕噜”的叫了起来,但是没有教官的命令,谁也不敢乱动,更别说开口说话了。 好不容易挨到了下午六点钟,只见这时候总教官站在主席台吹了一声哨子,教官们便心领神会的将学生们集合起来,这是要到了吃饭的时间了,冬子心中十分高兴。 但是只听吕教官并没有说吃饭的事情,而是大声道“大家会唱军歌么?” 学生们面面相觑,流行歌曲他们倒是听过不少,但是军歌可真是有些为难。 只听吕教官道“我现在先教大家唱一首《打靶归来》,学不会的不准吃饭!”说着,便唱起了第一句“日落西山红霞飞,战士打靶把营归,把营归!” 军歌节奏欢快,很好上口,学生们开心的跟着学了起来。 只听那教官骂道“他妈的都是一群大老爷们儿,大声点!”说着,用手一指旁边的女生方队,道“看见没!连个小姑娘也唱不过去,丢人!给我把他们的声音压下去!” 学生们大多都是喜欢这样玩儿的,说着,便歌声嘹亮的唱了起来。 不一会儿,这首《打靶归来》便学得差不多了,吕教官浑身像是有用不完的劲头儿,不仅在管叫自己的兵方面下足了功夫,而且喜欢和别的方队明着较量,不停的在和别的教官挑衅道“看我带出来的兵,比你那强多了。” 冬子十分喜欢吕教官的这种性格,他心想也许这就是军人心中那股子不服输的劲头吧。 这次的军训让冬子打心底里想做一个军人,这也是他人生中最后悔的一件事情,就是没有真正拿过一天枪、站过一天岗! 果然,吕教官新教的这首《打靶归来》起到了作用,冬子的方队凭借着歌声嘹亮成为了第一个吃饭的队伍。 这还不算完,用过晚饭之后,新生们还需要在七点半的时候到操场上集合,要一直军训到九点半才能结束,就这样一天下来,就算是冬子这样从农村出来、对受苦习以为常的孩子们也觉得吃不消,更别说那些“养尊处优”的城里人了! 好不容易捱到晚上九点半,听到解散的哨子一响,教官说了一声“解散”,学生们便蜂拥着往宿舍跑去,他们要赶紧回到宿舍,回到自己床上去。 这一天对于冬子来说是别开生面的一天,冬子的新鲜劲还没有过去,但是身体也已经感觉到很累了,他原本以为今天可以睡个好觉,没想到发生了一件令他不愉快的事情。 第六十三章 丢失手机 解散的哨声响后,冬子跟着人群往宿舍走去。 市一中的设施相较于其他高中都要好很多,单从晚上的路灯就可以看得出来,十分亮堂。 冬子借着灯光,隐约看到前面有一个人影向着学校的超市走去,说是超市,其实就是学校里面安置的一个小卖部,地方并不大,卖的大多是学生的零食。 冬子一眼就认出了那个人影是刘霞老师,冬子本来是打算直接回宿舍的,但是他现在改主意了,他决定去超市里面逛一逛。至于原因,他也说不上来。 冬子快步追了上去,但是跑得快了,没几步就追上了刘霞老师,所以他又慢了下来,就这样跟在刘霞老师的后面,慢慢的往超市走去。 冬子还是第一次来学校的超市,刘霞老师已经走到了最里面的位置,冬子不知道买点什么,只好左看看,又瞧瞧。 他信步走到中间的一个货柜上,拿起一瓶水,用眼角的余光看着刘霞老师,只见她站在超市的最里面,看着对面货架上一排排的女孩子装饰品,显然是拿不定该要买哪一个。 好不容易,刘霞老师才满意的看中了一副耳钉,冬子一直盯着她,直到老师结完账出去了,冬子才将那瓶水放回原位,慢慢的走了出去。 看着刘霞老师远去的背影,冬子十分纠结,他不知道该不该上去打招呼,按照他以往的个性,学生和老师打个招呼十分正常,但是当他看到刘霞老师的背影的时候,他犹豫了,准确的说是他害怕了。 这时候在学校里面走动的人已经很少了,冬子目送着刘霞老师往教职工宿舍走去的背影,他叹了口气,准备往自己的宿舍走去。 只听这时候背后有一个声音传来“同学,你是高一新生么?是不是迷路了?” 听到这话,冬子转过头来,站在他面前的是一个低个子的短发女生,虽然穿着朴素,但是显得落落大方。只见那女孩儿脸蛋儿不大,但是两个眼睛不小,显得炯炯有神。这人正是学生会主席刘兰芝。 冬子到现在才看清学生会主席到底长啥样,只听他腼腆的道“不,我没有迷路,我正在往宿舍走。”说着,指了指立德公寓。 刘兰芝看着他望去的教职工宿舍楼,又看了看满脸通红的冬子,半信半疑的道“哦,你是大一新生吧?那是咱们学校的教职工楼,好多没有成家的老师都在里面住着。” 冬子“嗯”了一声,他感觉刘兰芝已经发现了什么,急忙岔开话题,道“我是高一新生,你是学生会刘主席吧?今天下午我看到你讲话了。” 刘兰芝笑着道“什么主席!我和你们一样,就是咱们市一中普普通通的一名学生,你在哪个班?” 冬子看到刘兰芝一改她严肃的表情,笑脸上显漏出了两个特别明显的小酒窝,十分可爱。 刘兰芝碰了碰他,道“我问你呢!你哪个班的?” 冬子回过神来,道“哦,我们刚开始军训,还不知道分在哪个班里了。” 刘兰芝点了点头,道“哦,也就这几天的事情,你们也就该分班了。” 她说完之后,看着冬子,只见他只顾看着自己,并不说话,看的她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只见刘兰芝顿了顿,又道“既然这样,那你赶紧回去休息吧。”说完这话,就要走。 冬子道“师姐!” 刘兰芝回过头来,疑惑的道“嗯?这次可算是叫对了,怎么啦?还有事?” 冬子只是叫住了她,可是还有什么事情他也不知道,只听他吞吞吐吐的道“师姐,我是……我是想问……你也住校?” 刘兰芝笑了笑,道“我家离学校不远,我不住校,学校老师让我去看一下新生宿舍,完了我再回家。” 冬子点了点头,刘兰芝见他没有什么问题了,道“那我先走了。”说着,摆了摆手。 冬子急忙道“师姐,你……你……你还不知道我叫什么名字!” 刘兰芝走出去两步,又回过头来,不好意思的道“不好意思啊,光想着正事了,忘了自我介绍,我叫刘兰芝,是高三、二五零班的,同学,你叫什么名字?”说着,伸出手去,要和冬子握手。 这是标准的自我介绍,冬子也腼腆的伸出手去,道“我叫严华冬,是高一新生,能够在开学第一天就认识学姐很高兴。”他这是除了岳芝楠之外,握的第二个女孩子的手。只觉得刘兰芝的手比岳芝楠的不知道细腻了多少倍。 刘兰芝将手抽回来,道“嗯,我记住你了,以后有什么不懂、不会的,尽管去二五零班找我!” 冬子点了点头。 看着刘兰芝走远的背影,他已经找不到借口再说话了。 他慢慢的往宿舍走去,边走边想自己今天这是怎么了!面对着一个刘霞老师,一个刘兰芝师姐,自己以前的那股子自信去哪里了!要是说他心中对这两位有爱慕之情,也说不上来,这才见了一面,况且自己和这两人都差了十万八千里,也许正是因为有这样的距离,让他心生钦佩,所以才会让自己坐立不安、语无伦次吧。 他慢慢想着,回到了宿舍。 一进门就听到了争吵的声音,其实也不算是争吵,准确的来说,是他远远的听到了赵志强独自嚷嚷的声音。 赵志强看到是冬子推门进来了,急忙道“嗨,这不是他回来了么!你倒是问问他!是不是他拿了!”说着,用手指着冬子。 冬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他边走到自己的床铺前,边道“问我啥事?” 只见赵志强还没有说话,就听到张彧结巴着说道“我新买的手……手机丢……丢了!” 冬子道“手机?你放到哪里了?怎么会丢了!” 赵志强接口道“谁他妈知道他放在哪里了!非要说我拿了!这个宿舍就咱们三个人,你怎么不怀疑他!”说着,又指了指冬子。 冬子看着赵志强,强硬的道“我没见过他的手机,也没有拿!” 赵志强道“他妈的奇了怪了!你以为我会偷你的手机不成?”说着,只见他从裤兜里掏出来一个手机,道“让你看看,这才叫手机,我妈从香港给我带回来的,你那破玩意儿我会看得上?开玩笑!” 冬子说道“有啥话好好说,就咱们三个人,手机还能飞了不成!” 他看到赵志强越说越激动,这可不是一个好惹的主儿。 张彧道“今天下午,我听见吹哨子,我……我把手机塞……塞……塞在枕头底下就出……出去了,他是第……第二个,你是最……最后一个走……走的,不是你是谁!”他指着赵志强说道,只见他脸上丝毫没有害怕的意思。 赵志强一屁股坐到没有人的那个床铺上,将腿翘得很高,嘲笑道“那可说不准,也许你本来也没啥手机!看你这样子也不像能玩得起手机的呀!” 张彧一听赵志强这话,着急了,他本来说话就有些费力,这个时候更是憋得满脸通红,只见他站了起来,道“你小瞧谁呢!”这句话说的倒是十分利索。 赵志强也站起来,道“我就说你了,怎么啦!你他妈动我一下试试!”说着,朝张彧走了过去。 冬子见情形不对,急忙拦在他俩中间,道“大家这才当了一天舍友,有啥话不能好好说!” 赵志强一把将冬子推开,道“碍你什么事!他妈的,我这么倒霉,跟两个穷光蛋住在一起!”冬子的身板是三人中最不济的,赵志强稍一用力,他就倒在一旁。 张彧听见赵志强说自己是穷光蛋,他没有再说话,对于他来说,做永远比说要简单的多,只见他抡起拳头,朝着赵志强的胸口砸了上去! 赵志强骂道“他妈的,还敢动粗!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我可告诉你!老子没啥本事,可打架从来不怕!” 说着,只听见“啪”的一声,张彧的脸上就挨了一个耳光,霎时间就红了起来。 只见张彧一屁股坐在床铺上,捂着脸哭了起来,倒是赵志强,丝毫没有害怕的意思,“哈哈”一笑,道“就这点本事,还跟我打!呸!” 冬子觉得赵志强太过分了,他站在一旁正要和解,只见这时候推门进来三个人,其中两个是立德公寓的宿管,一男一女,另一个就是刘兰芝。 “怎么啦?开学第一天就闹事?”那个男宿管严厉的问道。 只见赵志强丝毫没有害怕的意思,反而洋洋洒洒的坐到了床边,翘起了二郎腿。 张彧只是捂着脸哭着,也没有说话。 冬子见状,只好解释道“张彧的手机丢了,两人因为这件事情吵了起来。”说着,摊了摊手,表示很无奈! 赵志强抬起头来,看着冬子说道“你他妈的少在这里装好人!说的好像没有你什么事情一样,那破玩意儿谁要!他要是真丢了就是你拿的!” 冬子没有理会他,冲着门口的三人一摊手。 刘兰芝看到是刚认识的冬子,没有说话,走上前去,问道“你叫张彧?你手机丢了?” 张彧捂着脸点了点头。 刘兰芝继续问道“什么牌子的?你放在哪里了?什么时候丢的?” 张彧道“我妈……我妈给我买的新手机!中午集合的时候,我……我放在……枕头底下了,回……回来就不……不见了。”他知道刘兰芝是学生会主席,有些紧张,所以说话更加口吃了。 刘兰芝掀了掀枕头,看到下面什么东西都没有。 又问道“那你怎么知道是他拿的?”说着,指了指赵志强。 只见张彧还没有说话,赵志强道“哎呀,我替他说吧,支支吾吾的说到啥时候是完!” 说完这句话,他没有等刘兰芝继续问,便说道“我们这个宿舍就三个人,中午集合的时候,他先走的,我是最后一个走的,所以他说是我拿的!你说,这他妈还能算个理由?” 刘兰芝大概明白了一些,道“你不要说脏话,好好说话!” 赵志强没有理会他,但是看着刘兰芝不怒自威的样子,将翘起来的二郎腿放了下去。 刘兰芝问张彧,道“是不是他说的那样?” 张彧点了点头。 刘兰芝看了看冬子,又看了看赵志强,指着他坐的床位,转头问宿管道“叔叔阿姨,这个床铺没有人么?” 那个女宿管道“这个床铺本来是有人的,但是那个同学请假了,说是等开学就来了!” 刘兰芝点了点头,转头问道“严华冬,你看到张彧走的时候将手机放在枕头底下了么?” 冬子也记不清了,他摇了摇头,道“我当时只顾着换鞋子去集合,没有管那么多,不过我没有拿他的手机。” 只见刘兰芝沉吟了一下,道“到底是谁拿了张彧的手机,现在承认错误还来得及,要不然,只能是惊动学校的领导了,你们军训第一天就发生了这件事情,要知道后果很严重,轻则记入档案,留校察看,重则是要劝退的!” 说完这话,只见赵志强不在乎的将二郎腿重新翘了起来,道“我反正没有拿!你看,这是我新买的手机,比他这个人都贵!我还用偷他的?”说着,举起了自己的手机。 刘兰芝看到那确实是一部最新款的手机,价格十分昂贵,道“拿不拿自然有公论,你能不能好好说话!”口气之中十分严厉。 刘兰芝说完这话,又转头看向了冬子。 冬子摆了摆手,道“学姐,我家虽然穷,可是从来没有偷盗的习惯,不信你可以搜。”说着,双手伸开,摆了一个大字。 刘兰芝点了点头,道“那没有办法,只能是让学校的领导来定夺了。”说完这话,她看了看这三个人。 只见赵志强满不在乎,冬子脸上也没有害怕的神情,张彧捂着半边脸,也没有说话。 刘兰芝道“好,那就这么决定了,明天一大早就会有学校的领导找你们,你们做好准备吧!还有其他事情么?” 只见冬子和赵志强都没有说话,倒是张彧举起手来,道“我……我要换宿舍!” 男宿管道“说的容易!宿舍都是你们入学之前就安排好的,不行!” 张彧坚持道“不,我不想和他……他住在一块!”说着,用手指了指赵志强。 赵志强站起来,骂道“他妈的,当老子愿意和你住在一个宿舍呢!赶紧滚走!” 刘兰芝瞪了赵志强一眼,道“你是走读生还是住校生?” 赵志强没好气的道“走读生,等军训完我就回家。” 刘兰芝想了想,转头向宿管道“这个公寓里还有空床位么?不行了就先让他搬出去,也就是这么几天的事情,等军训完,他就回家了。”她指着赵志强说道。 刘兰芝考虑到张彧和严华冬肯定是住校生,而赵志强只是封闭军训的时候住一住,所以让赵志强搬出去操作起来比较简单。 宿管见到刘兰芝这么说,也想了想,道“空床倒是有,我去看看,把他俩分开吧,要不晚上闹腾!”说着,走了出去。 赵志强是在刘兰芝的监督之下搬离这个宿舍的,他搬到了走廊的另一头,搬完之后已经快十一点了,刘兰芝看了看表,道“你们快休息吧,我走了。”说着,走了出去。 冬子看着刘兰芝走远了,他心中五味杂陈,这才开学的第一天,发生的都是些什么事情呀! 当他洗漱完回到宿舍的时候,只见张彧没脱衣服,也没有盖被子,只是脱了鞋躺在床上,朝着里面,不知道是睡着了没有。 冬子没有理会他,锁了门之后,爬上床去,躺在被窝里,今天是开学的第一天,他心中有些想家了。 第六十四章 找到手机 第二天早上六点钟,军训集合的铃声就响了起来。冬子一晚上没有睡好,今天又起了个大早,所以一早上他都没有什么精神。 按照安排,早晨六点到七点钟是晨训时间,七点之后才可以吃饭。 冬子用过早饭之后,刚回到队伍中,就听到刘兰芝叫他,他知道是什么事情,因为远远地望见张彧和赵志强俩人已经向行政楼走去了。 在看到刘兰芝和教官打过招呼之后,冬子就跟着她往行政楼走去。 刘兰芝边走边问道“你吃过早饭了没?” 冬子道“吃过了,师姐,咱们这是要去哪儿呀?” 刘兰芝道“去教务处,学校已经知道张彧的手机丢了,让我叫你们过去问问。” 冬子“哦”了一声,不知道再说什么,他倒是身正不怕影子斜,心里坦荡荡的没有什么怕头。 只见刘兰芝回过头来,一本正经的问道“严华冬,你和我说实话,手机不是你拿的吧?”她故意用拿而不是偷。 冬子摆了摆手,道“师姐,你信不过我?我家里虽然不咋样,可是我也不稀得拿别人的东西呀。” 刘兰芝点了点头,道“嗯,我想也是,也许……也许……嗨,算了,不说了,去了教务处你们自己说去吧。” 冬子不知道她这是什么意思,也没有多问,跟着她往教务处走去。 学校教务处主任的办公室里。 当俩人进去的时候,只见里面已经站着几个人了,除了张彧和赵志强两个当事人之外,还有两个宿管,令冬子没有想到的是,对面坐着一个人,这人正是卫东。 冬子推门进去之后,叫了一声“卫老师”。 卫东看到冬子眼熟,知道是自己方队中的一名学生,但还是不确定的问道“你是十二队的学生?” 冬子点了点头,道“嗯,我叫严华冬。” 刘兰芝接口介绍道“好了,你们三个都来了,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咱们学校的教导处副主任,卫东卫老师,今天由卫老师来处理你们的事情。” 冬子看着眼前的这位卫老师,单是从相貌上来看,年纪还不到三十岁,这么年轻就当上了市一中的教导处副主任,让冬子由衷的赞叹。 卫老师道“我听说你们三个开学第一天就打架了?”接着他冲着宿管摆手道“大家都坐吧,坐下说话。” 这样,这个屋子里除了三个当事人之外,其他人都坐了下来。 赵志强道“是他先动手的,我可没招他惹他!” 卫老师道“志强,你先别说话,那位同学,你叫什么名字,你先说吧。”指着张彧说道。 冬子听卫老师的口气,显然以前就和赵志强认识,而且说不定,关系还不一般。 张彧低着头道“卫……卫老师,我叫张彧,我手机丢……丢了,是他拿的!”边说边指着赵志强。 赵志强正要说话,只听卫老师道“情况我已经基本上了解过了,你们宿舍有三个人,你怎么敢断定就是赵志强拿的呢?” 张彧仍旧低着头,道“他……他是最后一个走……走的,肯定是他。” 卫老师道“张彧,你抬起头来说话,市一中的学生要有自信,这是最基本的。” 张彧抬起头来,看着卫老师,他的眼睛并不大,但是聚精会神的盯着卫老师,让人从他的眼神中看到了笃定。 卫老师道“你就单凭这一点是没有办法断定手机是不是赵志强拿的。” 接着,卫老师转头冲着冬子,问道“严华冬,你说说什么情况。” 冬子看着卫老师,道“我也不知道什么情况,我回去的时候就听到他们两个人在吵架,进门了才发现是张彧的手机丢了。” 卫老师看着冬子,思索了一下,道“我听说你昨晚上回去的挺晚,你干什么去了?” 冬子道“我去学校的超市买东西。” 卫老师点了点头,道“你买了什么东西?” 冬子摇了摇头,道“我啥也没买。” 卫老师看着冬子,他想从冬子的眼神中判断出他是不是在撒谎。 刘兰芝道“卫老师,这一点我可以作证,我昨晚上去宿舍的时候碰到他了,他确实是从学校的超市出来的。” 卫老师点了点头,道“好!” 冬子感激的看了一眼刘兰芝,只见刘兰芝也是看着自己,冬子又将头转过去了。 只听卫老师冲着冬子又道“严华冬,你好好想一想,昨天下午集合之前都发生了什么,你见到张彧将手机放到枕头下面了么?” 冬子抬起头,好好回忆了一下,道“昨天中午我从校外回来已经不早了,回来碰到了赵志强的父母,打了个招呼之后我就换鞋去集合了,张彧确实是最早走的,但是我印象中没有注意张彧到底把手机放到哪里了。” 只听张彧道“那……那就是你……你们两个人中的一个拿……拿了我的手机。不是你就……就是他。”他这结结巴巴的倒不是心虚,而是天生如此。 赵志强道“哎哟,你这是乱咬人了吧?别说我没拿你的手机,就算是拿了,你没有证据,你能把我怎么样?”他这句话明显是为了冬子开脱。 卫老师严肃的道“志强,你能不能好好说话?要让我给你记个大过,看你爸怎么收拾你!” 赵志强吐了吐舌头,冲着卫老师嘿嘿一笑,没有说话。 卫老师转头道“张彧,你再好好想想,就这样的猜测是立不住脚的,我相信你的手机也不可能无缘无故就丢了。” 张彧还没有说话,只听赵志强道“卫老师,我有个主意。” 卫老师道“你说说看。” 赵志强道“咱们军训是全封闭的,没有人出过学校,我看不行了就搜,你要是搜到我偷的,我没话说,要是没搜到,嘿嘿,我要他张彧好看!” 卫老师站起来,喝道“胡闹,你越来越不像话了,那是侵犯人权的事情,你以为你一句话就能办到?” 看到卫老师这样,赵志强没有再说话。 卫老师思考了一下,道“我听说兰芝在昨晚上已经给过你们机会了,我现在再给你们一次机会,你们要是觉得家长送你们来读书不容易,那就在今天晚上之前,向我说明情况,来我的办公室也好,给我打电话发短信也罢,只要能物归原主,我从轻发落。要是今天晚上之前我没有收到这个认错,明天就只好报警了。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说完这话,他朝着三个人都看了看,但是将最后的目光定格在了冬子身上。 冬子的性格向来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他明白卫老师这个眼神是什么意思。 冬子看着卫老师,道“卫老师,您这是怀疑我?” 确实,张彧的手机丢了,要说是赵志强偷的谁也不信,因为凭着他的家庭是看不上那普普通通的一款手机的,冬子的情况又不一样,看穿着就知道他是农村来的,而且身上又没有带着手机,保不齐他是见财起心。 卫老师道“事情没有查明白之前,我谁都怀疑,也谁都不怀疑。” 接着,只听卫老师道“张彧,你丢的手机是什么牌子、什么型号的?” 张彧将这款手机的牌子和型号说了出来。 卫老师又问“你有什么特殊的记号没有?” 张彧摇了摇头,道“这……这是我新……新买的,还没有打……打开看。” 卫老师点了点头,道“好。那你们先回去军训吧,我现在去宿舍看看,等手机找到了就通知你。” 最后,他又强调说“哦,对了,你们三个记住我说的话,及早承认错误还来得及!” 三个人点了点头,就从教务处出来了。 一路上三个人都没有说话,冬子故意走的慢一些,他想等刘兰芝出来。 不一会儿,只见刘兰芝从行政楼的拐角处出来了,冬子迎上去,道“师姐。” 刘兰芝被吓了一跳,道“你不去军训躲在这里干什么?” 冬子小声道“我是专门等你,谢谢你,刚才替我作证。” 刘兰芝边走边道“嗨,我说啥事,我也是实话实说,事情没有查明白之前,都不好说。” 冬子点了点头,道“我可真的没有拿张彧的手机,师姐,你不信我么?” 刘兰芝停下来,道“我信你,我也信赵志强。” 冬子不明白,道“这是啥意思?你和卫老师一样,也是说了一句囫囵话。” 刘兰芝笑着道“我也不知道对不对,总之等结果吧。”说完这句话,她就走了。 冬子不明所以的看着刘兰芝的背影,心中骂了一句“这他妈都是什么事儿呀!” 经过这一件事情,他对卫老师的好印象全都没有了,因为他觉得卫老师太偏袒着赵志强了,竟然把这件事情都推到了自己身上。 不过这件事情很快就要过去了。 就在下午吃完晚饭之后,冬子被叫回到宿舍,一同叫回去的还有赵志强和张彧。 只见刘兰芝手中拿着一个新手机,道“张彧,你看一下这是不是你丢的手机?” 张彧坐在床头,若有所思,没有听到刘兰芝的说话。 赵志强道“嗨!装什么大爷,赶紧看看,别耽误事儿!” 张彧这才站起来,从刘兰芝的手中接过那个黑色的手机,拿在手中,他反复的看着。 赵志强不耐烦的道“是不是自己的手机都不知道?就这智商,怪不得会丢!” 刘兰芝瞪了一眼赵志强,重复问道“张彧,是不是你的手机?” 张彧没有说话,低着头,看着手机,点了点头,因为其他的人都站着,所以都没有看到他的表情。 刘兰芝道“是你的手机就行了,以后放好了,别丢。” 冬子道“师姐,这是谁找到的?” 刘兰芝笑着道“不知道是谁将这个手机放到了卫老师的办公室门口,卫老师就让我送过来,说是叫张彧辨认一下。” 冬子点了点头“哦”,这件事情发生的有些莫名其妙。 刘兰芝道“好了,现在事情解决了,你们以后就是一个年级的同学,说不定还是同一个班呢!所以不要再发生这种不团结的事情了,说实话,咱们市一中可是很少发生这样的事情呀!” 只见赵志强笑着给刘兰芝鞠了一个躬,打趣道“唉,师姐就是青天大老爷,还了我们的清白!我们给学校抹黑了!” 刘兰芝也是嘿嘿一笑,道“你现在倒是学乖了!” 只见她转头又问道“你们还有其他的事情么?” 冬子道“那这件事情……就算完了?” 赵志强转过头来,道“那你还想怎么样,东西已经找到了,别让某人说咱们偷了就行!”说着,斜着眼睛看着张彧。 刘兰芝冲着赵志强道“行了,你别贫了,赶紧回你的宿舍去吧!我也该回去交差了。”说着,就走了出去。 赵志强看着刘兰芝走远了,回过头来,冲着冬子道“嘿,兄弟,有事照应着啊!”说完,也就走了。 冬子站在宿舍里,怔怔的出神,他没有想到这件事情就这样结束了,也是,张彧的手机已经找到了,而那个悄悄偷手机的人,学校也没有抓到,这件事情还能怎么办呢!只能是成为一件无头案咯! 冬子看着张彧爱不释手的玩着手机的手机,松了一口气,这件事情总算是过去了! 正当他准备去操场的时候,只听张彧道“华冬,谢谢你。” 冬子道“谢我干啥?我可什么都不知道,这手机不是我拿的,更不是我送的,你谢不着我。” 张彧道“嗯,那就……就谢谢他。” 冬子道“谁?赵志强?刘兰芝师姐?还是卫老师?” 张彧看着手机,摇了摇头,道“不知道。” 冬子不知道张彧在说什么,他觉得这个室友有些匪夷所思,甚至有些神智失常。 第六十五章 操场偶遇 晚上九点半,军训一结束,冬子就回到了宿舍里,但不论他如何迅速,总是抢不在张彧的前头,当他回到宿舍的时候,只见张彧已经躺倒床上了。 宿舍没有开灯,冬子一打开宿舍门,就看到张彧的床头亮着灯光,原来张彧正在面朝里玩着手机。 他听到是冬子回来了,还故意将手机压低了一些,这一切冬子都看在眼里。 冬子照直走到自己的床头,扶着床边,边换鞋边问道“你这么早就回来了?” 张彧“嗯”了一声,没有多说话,也没有看冬子,而是自顾自的玩着手机。 冬子又问道“张彧,你是哪个县城的?” 冬子觉得自己和张彧是一个宿舍的,如果一直不说话,三年的日子可真叫人头疼。所以他没话找话的想要和张彧来一场破冰式的交流。 但是他问完这话,等了很久,张彧都没有回话,冬子确定自己的声音够大声,足以让张彧听到他这句话了,他无可奈何,只好先端起脸盆去水房洗漱去了。 等他回来的时候,只见张彧还是同样一个姿势,一点都没有动,唯一不变的是见他将手机收了起来,看来是已经睡着了。 冬子心道“这都两个晚上了,难道他不洗漱么?”这样的舍友让冬子有点接受不了。 他躺在床上,看了看时间,才不到十点钟,听着其他宿舍热火朝天的谈话声,他有些睡不着,扶着床沿看了看张彧,又叹了口气。 他思前想后,觉得与其这样,还不如去操场上溜达一圈,他知道宿舍门是十一点才会关闭,所以他还有一个小时的时间。 想到这里,只见他小心翼翼的跳下床,他不想惊动睡着的张彧,他也没有穿军训的服装,而是换了一件普通的t恤便轻轻的扣上门出去了,临走的时候还不忘将宿舍的灯关掉。 新生们已经过了一晚上,胆子也都渐渐的大了起来。 冬子看到操场上的人比昨天晚上明显多了不少,现在还没有开学,这些学生自然是高一新生了。 冬子一个人走进操场里,他这是第一次在学校的操场上散步,他喜欢走路,因为走路会让他想明白很多事情,这个习惯保持了很长时间,直到冬子参加工作都没有舍弃。 操场里面的灯光比路上的更加明亮,大概是为了学生晚上锻炼准备的。 冬子就这样绕着操场走着,现在才十点钟,他走半个多小时再回宿舍去也不迟。操场上跑步的人不少,他感觉到也不寂寞。 当冬子绕着操场走到第二圈的时候,一个熟悉的人影映入了他的眼帘,这是一个他没有想到会在操场上碰到的人,那就是刘霞。 看样子刘霞已经跑了不短的时间了,只见她穿了一件白色的紧身t恤衫,下身穿着一条粉色的短裤,里面套了一条黑色的紧身裤,脚上穿着红色的跑步鞋。虽然个头不高,但是这一身装扮正好将他的好身材显露了出来。 当她穿着职业装的时候,冬子还有些腼腆,不敢认,这时候穿成这样,冬子就更不敢打招呼了,只见他像是欣赏着一件艺术品一般,看着刘霞。 当刘霞第二次跑过冬子身边的时候,她停了下来,道“严华冬,真的是你呀!” 冬子装作很惊讶的道“刘老师,刚才没认出来。”幸好现在是晚上,要不然,刘霞就要看到冬子红扑扑的脸蛋儿了。 刘霞点头道“嗯,我刚才跑过去的时候就看出来是你了,只不过我还有一圈没跑完,就想着跑完了再和你说话。” 冬子也是“嗯”了一声,没有说话,他不知道说什么好。 刘霞道“我今天开会,听卫老师说你们宿舍有人打架了?” 冬子又点了点头,道“嗯,不过现在已经没事了。” 刘霞道“因为什么事呀?开学第一天就往枪口上撞。” 冬子道“我们宿舍的一个同学手机丢了,说是另一个同学偷的,两人因为这件事打了起来。” 刘霞像是个和冬子同龄的小姑娘一般,好奇的道“后来怎么处理的?” 冬子道“后来不知道是谁把手机放到了卫东老师的办公室门口,手机找回来了,贼没有抓到,所以这件事情就不了了之了。” 刘霞道“哦,没事了就好,开学第一天就发生这样的事情,真是倒霉!” 冬子听着刘霞的话,感觉此刻和他并肩走着的并不像是一位老师,倒像是比自己还小的一位同学。 刘霞道“怎么?你也有跑步的习惯?” 冬子摇了摇头,道“没有,只不过在宿舍闷得慌,出来走走。” 刘霞道“哦,跑步可真是一个好习惯,我从高中就开始了,一直坚持到现在,你要是有兴趣了也试试。” 冬子转头说“好哇,你每天晚上都到这里跑步么?” 刘霞点了点头,道“对呀,以前比这个时间稍微早一些,最近这不是你们军训么,我得九点半之后才能来。昨晚上更迟,去超市买了个东西,到了操场已经十点多了。” 冬子鼓足勇气,道“刘老师,那我以后跟你一块跑步吧?” 刘霞道“好呀,我也正好缺个伴儿,要是没有作伴的人,怕坚持不下去了!” 冬子开心的点了点头。 刘霞接着问道“看你不像市里的学生,你是从县里来的?” 冬子道“嗯,我是地地道道的农民的儿子。”说着,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言语之中不仅没有羞愧,而且充满了自豪。 刘霞道“我也是农民家的孩子啊,全家就出了我这么一个大学生,去年刚大学毕业,就到咱们学校教书了。” 冬子一拍手,道“刘老师,我要向你看齐,好好考大学,等大学毕业了我也当一名老师。” 刘霞拍了拍冬子的肩膀,道“嗨,只要不当社会的渣子,当什么都行,你的愿望是当一名老师?” 这句话把冬子问住了,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愿望是什么,也可以说他的愿望随着时间的推移在不断的变化。 冬子不好意思的道“我现在的愿望是当一名老师,也不知道这个愿望什么时候会变,说实话,它是经常会变的。” 刘霞诧异的看着冬子,她知道这个年纪的孩子都会有迷茫的时候,但是能够认识到自己迷茫的没有几个,她觉得冬子比其他孩子要更加成熟一些。 刘霞道“对呀,人的愿望是会变的,席慕蓉曾经说过一句话,‘每一条走过来的路都有不得不这样跋涉的理由,每一条要走下去的路都有不得不那样选择的方向。’有时候我们的愿望是由不得自己的,你不自觉的就走到这一步上来了,但当你醒悟的时候,已经回不去了……” 冬子看着刘霞的侧脸,这一刻冬子从她的脸上看到了许多的无奈,也许冬子的理解是错误的,但是他总觉得面前这位老师的人生就和席慕蓉的那句话一般,充满着许多“顺其自然”般的不得已。 只听冬子小声的背诵道“所有的结局都已写好,所有的泪水也都已启程,却忽然忘了是怎么样的一个开始,……”这首诗是席慕蓉的《青春》,冬子在初中的时候偷偷地背诵过。 刘霞听到她背《青春》,回过头来,惊讶的问道“你也知道席慕蓉么?” 冬子笑着点了点头,道“初中时候看过席慕蓉的诗,觉得写得挺好,就背诵了几首。” 刘霞冲着冬子嘿嘿一笑,露出了两颗小虎牙。 冬子看着刘霞的笑容,尽管她比自己大很多,尽管她是自己的老师,但冬子感觉她的笑特别真诚,就像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一般,那样的天真烂漫。 冬子被她打断了,没有接着背下去,却听刘霞道“在那个古老的不再回来的夏日,无论我如何地去追索,年轻的你只如云影掠过,而你微笑的面容极浅极淡,逐渐隐没在日落后的群岚,……” 冬子听她也背诵着席慕蓉的这首《青春》,便小声的附和着,就这样,两人旁若无人般的将这首诗剩下的一段背完“遂翻开那发黄的扉页,命运将它装订的极为拙劣,含着泪,我一读再读,却不得不承认,青春,是一本太仓促的书。” 读完之后,冬子听到刘霞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冬子关心的问道“刘老师,你怎么了?” 俩人还是并排走着,刘霞没有回头,道“席慕蓉把青春写的太伤感了,让人忍不住就要感慨。” 冬子不解的问道“刘老师,怎么我从这首《青春》里读到更多的是美好呢?” 刘霞听完他的话,呵呵一笑,道“一千个读者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可能是因为我的青春已经过去了,所以我读到了伤感,而你的青春正在进行,所以你读到的是美好吧。” 冬子似懂非懂的看着刘霞,只听刘霞接着道“时间是这个世界的老大,任何人、任何事、任何物想要与时间对抗,只能是死路一条,青春也不例外。” 冬子觉得这个话题有些沉重了,便故意道“青春本来就是时间赋予的呀,这就像是母亲和孩子的关系,时间是母亲,青春只是时间的孩子,没有母亲哪来的孩子,所以呀,孩子永远不能数落母亲的不是!” 刘霞听着冬子这个有些胡搅蛮缠的比喻,哈哈一笑,道“你这个比喻有趣,你语文是不是学的很好?” 冬子看到自己举得这个例子将刘霞逗乐了,嘿嘿一笑,道“说不上好,只不过是喜欢。” 冬子顿了顿,又道“刘老师,你会带我的语文课么?” 刘霞摇了摇头,道“学校给高一年级总共安排了五位语文老师呢!这个我也说不好,要等你分班了我才知道。不过,不管我教不教你,以后你有啥不懂的问题都可以来问我。” 冬子高兴的点了点头,他兴奋的道“刘老师,今晚上你可是答应我两件事情了啊,不能说话不算数。” 刘霞看着冬子,反应了半天才想起来刚才还答应他要晚上一起跑步的事情,只听他道“子曰;‘人而无信不知其可’!你放心吧!” 冬子没有听过这句话,问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呢?” 刘霞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这句话的意思就是人不能没有诚信,说话不算。” 冬子点了点头,他的记性很好,尤其是在文学方面,像这样的名言他听一遍就能记得住。 二人就这样闲聊着,时间过的很快,刘霞掏出手机看了看表,已经十点半了,她道“我要回去了,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冬子点了点头,依依不舍的道“哦”,虽然嘴上这么说,可还是跟着刘霞走着。 刘霞停下来,笑道“怎么啦你这是?魂不守舍的,赶紧回去吧!” 冬子这才回过神来,道“刘老师,我……我回去了。” 刘霞又轻轻的拍了拍他,道“赶紧回去吧,我也回去了,咱们明天晚上见。”说着,向冬子摆了摆手。 冬子点了点头,道“刘老师,今晚能碰见您,真的很高兴。” 听完这话,刘霞又露出了她那天真烂漫的笑容,道“我也很高兴啊,希望咱们能成为好朋友吧。” 冬子听她这句话说的十分真诚,道“一定,一定会的!” 刘霞抬起手机,摁亮屏幕道“你看,说不聊了,又说了五分钟的,我真走了啊。”说着,转身往教职工宿舍走去。 冬子道“好,您赶紧回去休息吧,我也回去了。” 俩人就这样磨蹭了半天,准确的说是在冬子磨蹭了半天的情况下,好不容易才分开。 冬子回到宿舍,看到张彧还没有睡觉,或许是已经醒了。冬子没有理他,也没有再和他说话。 今天晚上冬子心情大好,连蹦带蹿的跳到床上,躺在被窝里,脑海中尽是刘霞的身影,今晚上看来又要失眠了。 第六十六章 新欢旧爱 军训的过程是残酷的,但是事后想起来又总是那么的令人难以忘怀。不是每个人都能体会到其中的快乐,但是冬子能明白。 一晃的功夫,军训只剩下三天了的时间了,冬子除了皮肤被晒得黑了点,身体倒是没其他变化。 现在还没有开学,不用担心学业的问题,心中唯一的纠结就是好多天都见不到刘霞老师和刘兰芝了,冬子打心底里喜欢这两人,虽然也知道自己与他们之间的距离都非常遥远,但只要能看到一眼都觉得是十分欣喜,这是岳芝楠给不了他的感情。 分班的结果也出来了,冬子趁着午饭的时间去看了看,他被分到了二六九班,市一中的惯例是高一之后,才会根据学生的成绩来分特优班和实验班。所以现在的分班都是随机的,冬子也不在乎。 倒是有一件事情他比较上心,学校在分班名单上写了班主任的名字,冬子看到他所在班级的班主任是卫东,而不是刘霞,这让冬子稍微有些遗憾。 他和舍友张彧的关系也就那样,俩人从第一天入学到现在,还没有正经说过几句话。 但是他对张彧的印象并不算坏,因为他总觉得张彧就像是深冬的梅花,与别人开放的时间不同,却别有一番韵味,甚至冬子不知道哪里来的自信,他觉得这朵梅花开放的时间就要到了,而真正启发这朵梅花开放的人就是冬子自己,可就在今天发生的一件事情,让他对于自己的理解有了很大的改观。 这天中午,军训一结束,学生们便蜂拥着去食堂吃饭,冬子也不例外,他看到别的同学都是成群的和自己的舍友在一起,而他只能是一个人的时候,他的心中稍稍有些孤单。张彧每次都是带着饭盒回宿舍吃饭,不知道为什么,张彧从来不在食堂吃。 冬子排着队点了一份米饭之后,就端着坐到了食堂的一个角落里,他正吃了没有几口。 这时候只听见“啪”的一声,有个人将饭菜重重的放到了冬子的对面,冬子没有抬头,谁叫他一个人呢!他几乎每天都要遇到像这样拼桌的情况。 那人坐下来,叫了一声“严华冬”。 冬子抬起头,看到对面坐的是赵志强,他道“哦,我说是谁,除了你也没有人这么摔饭盒了。怎么?就你一个人?” 赵志强道“嗯,他们都在那边吃饭了,我专门过来找你。”说着,用手指了指斜对角坐着的赵志强的舍友。 冬子道“找我?啥事?” 赵志强道“没啥事呀!咱们好歹也当过舍友,就不能来找你?” 冬子道“我又没说不可以。”说完,就低着头继续吃了起来,他心中对此人实在是没有什么好感。 赵志强问道“那小子呢?没跟你一块吃饭?” 冬子知道他说的是张彧,道“张彧每天都买回宿舍去吃,我每天都是一个人。” 赵志强道“那小子他妈的不是啥好人,以后别跟他来往了!” 冬子抬起头,看着赵志强,道“你为啥这么说了?” 只见赵志强推开搁在他面前的盒饭,伸过头去,悄悄地说道“你以为他的手机是丢了?我跟你说,他压根就没有手机!” 冬子不解的问道“那不是手机都找回来了!张彧也说那就是他的手机呀,你凭啥这么说了?” 赵志强露出了狡黠的笑,道“你猜那手机是谁放到教务处门口的?” 冬子摇了摇头,道“这人没有被抓住,要是抓住了,这件事情不就结了么!” 赵志强嘿嘿一笑,道“我和你说吧,那个手机是我放过去的!” 冬子张大了嘴巴,惊讶的道“那手机真是你偷的?” 赵志强挺直了腰板,骂道“他妈的!你是不是脑子不开窍?” 他这句话说的有些大声,临近的学生都朝着他俩看过来。 冬子知道赵志强倒也不是故意骂人,这是他的的口头禅,他现在最关心的就是手机的问题。 只见赵志强又小声道“你怎么还不明白,那小子根本就没有什么手机!”他又重复了一边刚才的话。 这个结果让冬子始料未及,但是看赵志强的眼神不像是在说谎。 赵志强看着冬子难以置信的眼神,笑着道“你现在明白了吧?我按照他说的款式让我妈买了一个新手机,我故意放在教务处的门口,就是看这小子认不认!没想到我还真猜对了!真是他妈的!我是不惜的闹他,要不然……” 冬子沉吟道“那这件事情卫老师是知道的了?” 赵志强道“我悄悄放过去的,老卫肯定不知道,但是刘兰芝是个聪明人,他能猜出来个七七八八。” 冬子听他叫卫东老师是老卫,看来他们的关系确实比较近。他低着头,仔细的回忆着那天在行政楼拐角处,刘兰芝与自己的谈话,这么一想,看来这件事情是真的了。 赵志强道“所以说,你还是趁早离那小子远一点比较好,那可是个贼!哼!穷人家出来的没啥好东西!” 冬子抬起头来,问道“你说谁呢!” 赵志强看冬子脸色不对,才知道他这句话将冬子也骂进去了,急忙道“嗨,他妈的,这些话你倒是听的真。” 冬子没有理会他,问道“那你为啥要告诉我这件事情?” 只见赵志强将盒饭拉回来,边吃边道“我这不是觉得你还不错,想和你交个哥们儿么!” 冬子点了点头,如果这件事情是真的,那么赵志强虽然口出脏言,但是性格直爽,倒是是个可以交的朋友。 冬子想了想,说道“这件事情你不要再跟任何人提起了,行么?” 赵志强道“他妈的你倒是好心,他冤枉咱俩的时候替咱们想过么!你这就是农夫与蛇,指不定哪一天就让那小子算计了!” 冬子笑了笑,他没有回赵志强的话,而是也低着头吃起饭来。 赵志强问道“你被分到哪个班了呀?” 冬子道“二六九,你呢?” 赵志强翘起了二郎腿,道“你隔壁,二七零,以后有啥就说!不过学习上我可帮不了你的忙,顶多就是生活上的,哈哈。” 冬子疑惑道“为啥?咱们都是刚上高中,不是一个起跑线么?再说了,你这市里的教育还能比我们村里差了?” 赵志强道“你咋啥也不明白,你看我和老卫的关系,咱俩能是一个起跑线么?” 说着,只见他弯下腰,悄声道“我跟你说实话吧,咱们学校旁边的那个俱乐部原本是我家的,我爸为了让我升学,就把他送给学校了,我是花钱进来的,跟你们这些地地道道的好学生没法比呀!” 听到这话,冬子无语,他没想到赵志强家这么有钱,为了孩子的升学能把一个俱乐部送出去! 就这样,赵志强算是冬子上高中认识的第一位朋友,可惜的是,俩人并不在一个班上,也没有那么多的见面时间。 冬子吃完午饭之后,回到宿舍,他反复思考着赵志强的话,他觉得这些人不是一般的精明,除了赵志强之外,还有刘兰芝,怪不得人家学习成绩好呢! 他回到宿舍,斜靠在他的下铺,那个床位现在还没有人,他看到张彧从水房洗饭盒回来了,他决定再把这件事情坐实一下。 只听冬子问道“张彧,过几天军训闭幕典礼让家长都来参观这事儿,你们教官说了没?” 张彧边放饭盒边道“说了。” 冬子觉得今天的谈话还算顺利,至少张彧理他了,只听冬子又问道“唉,你被分到几班了呀?” 张彧道“二六九,我……我看咱俩在一……一个班。” 冬子惊讶的道“是呢?”他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我光顾着找我自己的名字,忘了看你了。” 张彧道“没事。”他的回答一向这么简洁。 过了一会儿,只听冬子又问道“张彧,我能不能用你的手机给我姐发一条短信,叫他来参加一下咱们的军训闭幕典礼?” 说完这话,只见张彧犹豫了一下,但还是从枕头下面掏出手机,道“要不……要不你说吧,我给你……发。” 冬子点了点头,就告诉了他手机号码和短信内容。 在这件事情上冬子觉得张彧有些小气,手机都不让自己用,可就算是张彧自己在用的时候,也尽量躲着他。 看着张彧发完了短信,冬子又问道“你不告诉你家里人一声?” 果然,冬子前面的一连串铺垫起了作用,只见此刻的张彧像是打开了话匣子一般。这种情况,还是他们两个住在这个宿舍的第一次,冬子心中为自己机智窃喜。 只听张彧道“给谁发?我妈……妈不在了,我爸不……不管我。” 冬子听完这句话,噌的一声站了起来,他到此刻才确定了赵志强和自己说的事情是真的,因为在张彧丢手机的时候,冬子分明听到张彧说的是手机是他妈买给他的。 但是张彧却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失言,撒谎其实是一件很累的事情,因为你时时刻刻在用不停的谎言去润色它,稍不留神就会被别人揭穿。 张彧看冬子怔怔的看着自己,反应又这么强烈,他问道“你……你怎么了?” 冬子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反应有些过激,他急忙道“没,没啥”。 张彧看着冬子,他没有说话,脱了鞋子,躺倒自己的床上,脸朝里,闭上了眼睛。 冬子在想张彧看起来一个非常老实的农村人,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心计!也许……也许他有什么难言之隐吧!冬子总是一副好人的心态来认识身边的人,即便是别人做错了,他也会在心中为那人开脱。 但是这件事情终究还是让冬子对张彧的印象有了一个很大的改观,他不敢再相信张彧了,他甚至有些害怕他。 这天下午,学校的门卫通知他说是学校门口有人找,冬子以为是他的三个姐姐来看他,却没有想到,来的是另一个牵挂他的人——岳芝楠。 市一中的军训是全封闭的,所以学生们出不去,外校的人也进不来。冬子趁着军训休息的时间,跑到了学校的大门口。 他远远的就望到了来的人并不是他的姐姐们,而是岳芝楠,这让他有些意外,但是也只好硬着头皮上了。 隔着学校的伸缩门,冬子还是装作很热情的道“你怎么来了?” 岳芝楠高兴的说“我也要开学了,所以来看看你,等开了学就没机会了。” 冬子道“就你一个人来的?” 岳芝楠点了点头,道“嗯,我背着我爸妈悄悄跑出来的,一会还得坐公交回去。” 冬子点了点头,道“现在学校军训呢,不让进来,要不……要不你早点回家吧。” 岳芝楠噘着嘴道“你这是赶我走呢?” 冬子不置可否,他现在见到岳芝楠心中还有一些尴尬,他现在才明白一点,他对于岳芝楠的感情,本就是一时冲动,但岳芝楠可不这么想。 岳芝楠将手中的袋子领起来抖了抖,道“我给你买了好吃的,你拿回去,慢慢吃。”说着,递了过去。 冬子感激的看着岳芝楠,但是他没有伸手,因为他觉得他不能再要岳芝楠的东西了。 岳芝楠以为他没有听清楚,提高了声音,道“这是我给你买的东西,你拿着!”说着,硬要塞过来。 冬子正想说什么,只听这时候军训集合的哨声响了起来,他撒腿便往回跑去,边跑边道“我得军训去了,东西你拿回去吧!” 就这样,在冬子中考后,俩人的第一次见面,以冬子的落荒而逃结束了。 最终岳芝楠也没有拿走那一袋子吃的,而是留在了学校的门房。 冬子也是直到军训结束了才知道的这件事情,他不知道岳芝楠会怎么想,但是他绝对没有勇气再去见岳芝楠了。 第六十七章 自我介绍 冬子的大姐、二姐没有时间到学校参加冬子的军训闭幕典礼,只有三姐秋儿去了,一上午的时间不到,典礼很早就结束了,军训到开学还有三天的假期,秋儿提议俩人吃个饭之后冬子再回家,但是冬子归心似箭,秋儿只好把他送到了公交车站。 在距离开学的这三天时间里,冬子可以回家好好休息一下。 这次回家他没有换衣服,因为他觉得军训的服装穿起来很帅,最重要的是要给父母看一看。 冬子是九月一号当天开的学,所以他在当天大早上才依依不舍的离开了家里,按照母亲严秀萍的说法他能拖延一刻是一刻。 九月,盛夏刚过去,每天都是难得的好天气,市一中虽然面积不大,但是绿化面积也不少,尤其是学校正中的几个小园子,是冬子经常流连忘返的地方。 第一天开学,学校没有安排高一年级上课,因为只是找教室、搬运课本、开班级会议,这些事情就够一天忙活的了。 二六九班在教学楼的二层,而赵志强所在的二七零班正好在二六九班的下面。在每个班级的门口,贴着该班级的所有学生的名单,打头的是这个班级的班主任。这些内容冬子早就都知道了,所以他也没有多大的惊喜。 到了下午的时候,学生们就折腾的差不多了,两点钟上课的铃声一响,冬子早就坐到了班级中,他知道下午是要开班级会议,据说还要竞选班干部,当然,这些都是中午在宿舍的时候,张彧告诉他的,对于这个舍友,他实在是摸不透,只好“敬而远之”了。在加上上一次的手机事件,让冬子对张彧没有什么好感。 冬子坐在班级中靠走廊窗户的一个位置,现在学生的座位还没有固定,所以都是趁着忙活乱坐的。 班级里还吵哄哄的,只看见门口有个人进来了,正是卫东老师。 冬子也是后来才知道,卫东老师极其个性,他讲课向来不喜欢拿课本,但他的课堂却是学生们最爱听的课堂之一,怪不得这么年轻就当了教导处的副主任。 只见卫东老师站到讲台上,看着学生们没有说话,看样子,他也没有要阻止学生们停下来的意思,就这样,学生们过了好一阵子才渐渐的安静了一下。 这时候只见卫东老师轻轻的敲了敲桌子,笑着道“这里是二六九班吧?” 学生们齐声答道“是!” 卫东老师点了点头,道“那我就没有走错,你们有走错的没有?”他声音洪亮,声线中透露出一股自信。 学生们大都对这样的环境充满了好奇,大家你望望我,我看看你,谁都没有说话。 卫东老师满意的道“没有就好,那我就开始自我介绍了。”说着,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写了两个大字——卫东。 他的笔体也不是特别好,但是字如其人,只见这两字占据了黑板的最中心,笔力遒劲,十分耀眼,想必就和他的做人一般,永远都那么出彩。 这就是卫东老师给冬子留下的最初印象。 只见他将粉笔一扔,道“我叫卫东,是咱们班的班主任,也是你们这一届学生的政治老师,大家可以叫我卫老师!” 说完这话,只见他绝不拖泥带水,十分干净利索的道“好啦,我的自我介绍就到这里吧。”他看了看表,继续道“接下来,你们有大把的时间可以做自我介绍,你们不要着急,一个一个来,谁也逃不了。” 说完这话,他就直接走到了后门的位置,搬了一个板凳坐了下来,道“开始吧,谁想第一个吃螃蟹?” 这时候只见学生们都低着脑袋,鸦雀无声,尤其是坐在后面的同学,更像是要把脑袋埋到裤裆里一样,心道千万不要叫到自己。 冬子倒是没有这么紧张,但还是有一些拘谨,他坐的不靠前也不是特别靠后,他也没有勇气,作为班上第一个上去讲话的同学,只见他将头转向了窗外,而没有看讲台。 过了一会,只听卫东老师笑着道“怎么?就没有敢的?” 说完这话,只见他故意等了等。 果然,他的这句话起到了效果,只见班级里嚯的一声,同时站起来两个男生,靠前的那一个坐在第一排,冬子看过去,只见他身形魁梧,昂首挺胸,虽然穿的不怎么样,但是显得十分自信。 再往后看,同时站起来那一位,只见那位同学的位置在教室的最角落里,班上的同学看到了,爆发出了一阵“咦”的一声,但是冬子看到后,一点都不奇怪,因为那人正是张彧。 卫东老师站起来,高兴的道“好哇!是咱们班的汉子!你俩谁先来?” 前排那位同学扭头看了看张彧,见张彧没有走动的意思,便道“卫老师,我先来吧?” 卫东老师看了一眼张彧,道“好,你先来!” 说着,只见那位同学走到了讲台中间,他的个头虽然没有赵志强高,但是身形却比赵志强魁梧的多,只见他看着台下的卫东老师道“卫老师,我可以开始了么?” 卫东老师点了点头。 那同学便道“我是来自市四中的一名学生,我叫刘正业。”只听他刚讲到这里,有几个男同学没有忍住,大声的笑了起来。 刘正业听到有人发笑,他没有继续讲下去,而是转头看着卫东老师,想寻求他的帮助。看来,他的“言”远没有他的“行”来的自信。 卫东老师站起来道“刘正业……嗯,这个名字起得非常好啊,你别看我,看大家,尤其是记住那些发笑的同学,一会他们做介绍的时候你要笑回来!”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十分的和蔼,口气之中也丝毫没有生气的意思,倒像是在调侃,同学们听到后又笑了起来。 这一下刘正业也不怎么紧张了,只见他笑着道“那我就接着做自我介绍,我家就在市一院的后面,离学校很近,”说完这话,他自己都笑了起来,这句话其实不用讲的。但是同学们的气氛已经起来了,也都愿意看到他说几句玩笑话,逗乐大家。 只见他继续道“我喜欢打篮球,喜欢跑步,喜欢交朋友,所以,以后大家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言语一声就行。”说着,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听到这里,只见卫东老师笑着道“刘正业呀!你这什么都喜欢,就是不喜欢学习是不是?怪不得你的名字叫正业,看来的能考进市一中还是全靠这个名字的功劳呀!” 听完这话,同学们都哈哈大笑起来。 终于,刘正业在众人的嘻嘻哈哈中介绍完了自己,冬子也觉得这位同学性情好爽,倒是可以交个朋友。 还没有等卫东老师讲话,只见张彧就走了上去,在冬子看来,他是一个矛盾体,一般都是没有自信的学生才会坐到班级的犄角旮旯里面,但是从他敢于抢着第一个上台发言来看,他又不是一个不自信的学生。 只见张彧在台上站定了大概半分钟左右都没有说话,卫东老师抬起头来,道“张彧,你直接开始吧。” 同学们听完这句话,都扭过头来,冬子知道他们在诧异什么原来这人和卫老师认识!同学们却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认识的。 张彧没有抬头看大家,同学们能明显的感觉出来张彧是鼓起了巨大的勇气才站在的讲台上,大家看到张彧穿着朴素,一举一动都不像是市里出来的孩子。 这时候只听卫东老师道“大家给张彧一点掌声。”说着,自己先鼓起掌来。 可能是卫东老师的这个举动感染了张彧,只听学生们的掌声下去之后,张彧抬起头来,他还是没有看大部分学生,眼神只是坐在前排的一小部分学生身上徘徊。 这时候只见坐在第一排的刘正业看到张彧正在看自己,便笑着向他竖起了大拇指,这一幕被卫东老师看到了,他微笑的点了点头。 只听张彧细若蚊呐的道“大……大家好!我……我叫张彧!很……很高兴认……认识大家。”同学们听到第三句,才明白了他的结巴不是紧张造成的,而有可能是天生如此。 只见众人都静悄悄的,张彧又重复了一遍“很……很高兴认识大……大家。”便再也没有话说了。 卫东老师等了一会,才带着大家鼓起掌来,张彧的脸蛋儿憋得通红,稍稍的向大家鞠了个躬,就快步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在张彧上台之后,同学们都热情的上台去介绍自己,都是青春豆蔻的年华,有才艺的不妨要唱几首歌、跳几支舞,不一会儿,在卫东老师的引导下,学生们就打成了一片。 冬子上去的时间不早也不晚,要说不想引起别人的注意,那是假话,但是他也不想强迫自己去这样做,所以特意选了一个比较适中的时间去做了自我介绍。 但不论冬子如何做,该引起注意的还是要引起注意,自我介绍的环节大约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只见冬子瞅了一个机会,就走了上去。 他站在讲台上,看着台下将近五十名的同学,他心中丝毫也不紧张,似乎这种困难程度比在他面前摆一个刘霞、刘兰芝亦或是岳芝楠要简单的多。 只听冬子道“大家好,我叫严华冬,之所以选择半中间上来做个简单的自我介绍,是因为我看到大家的才艺越来越丰富,我怕拖到最后给二六九抹黑,所以还是抓紧时间上来吧。” 说完这话,底下有的同学们便爆发出了一阵笑声。 只听他接着道“我和刘正业一样,喜欢打篮球,喜欢运动,所以,以后咱俩可以做个伴儿了。”他指着刘正业说道,只见刘正业冲着冬子笑了笑,俩人也就算是认下朋友的关系了。 最后,他说道“希望我和大家能够和睦相处,有什么做得不到的地方还请大家多多指正,哦对了,最后我再说一遍,我的名字叫做严华冬。” 讲完之后,只见他从容不迫的走回了自己的座位上。卫东老师全程都没有说话,他自然知道严华冬是谁。 当然,冬子没有注意的是,就在另一侧同样靠窗的位置上,也有一个同学对冬子充满了强烈的好奇。 半下午的时间就这样过去了,卫东老师看着同学们都介绍的差不多了,只见他站起来,走到讲台上,故意看了看时间,道“好了,同学们,自我介绍的也差不多了,要是一下子记住这么多人,也不可能,不过我只有一点要求,就是我的班级里不允许出现不团结的声音,其他的都能说得过去!” 这时候不知道谁小声嘀咕了一句“找对象也行?” 尽管声音很小,但还是让同学们听到了,只听人群中爆发出了一整哄笑声。 卫东老师没有去刻意寻找那位同学,只听他调侃道“要想知道这种情况怎么处理,你就早恋一次试试?” 同学们又是一阵哄堂大笑,看起来,大家已经被自己的班主任——卫东老师的魅力深深折服了。 接着,卫东老师道“看着时间也差不多了,大伙儿先休息一下吧,等会回来,我有事情和大家说。”说着,当先转身出去了。 经过这一番介绍,同学们相互之间便算是了解了,卫东老师一走,大家都热情的互相打起招呼来。 冬子自然性的扭过头去,看了看坐在角落里的张彧,只见他还是一个人静静地坐着,既没有起身上厕所,也没有和同学打招呼,而是低着头,冬子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是看样子,他是在课桌下面玩手机了。 冬子叹了一口气,当他转过头来,正好看到刘正业朝着自己走了过来,边走边冲着冬子笑。 冬子也是回应着笑了起来,只见他往墙边坐了坐,给刘正业腾出一个板凳,冬子知道,他即将要收获高中阶段的第二段友情了。 第六十八章 青青子衿 刘正业走到冬子身边,道“华冬?认识一下?”说着,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冬子不太习惯市里要用这种握手的打招呼方式,他连普通话都说的不利索呢!但他还是“入乡随俗”般的伸出手去,笑着和刘正业握了握手。 冬子指了指凳子,道“坐吧。” 刘正业摆了摆手,道“我妈让我多活动活动,我太胖了。” 在冬子的眼中,刘正业的身材已经非常好了,他不是那种纯粹的发胖,一看就知道是经常锻炼的肌肉型男孩儿。 冬子见他没有坐,而自己坐着说话有些不礼貌,便站起来道“你还胖呢!你这身材是最好的!” 刘正业道“好啥!要是再减减肥,你瞧瞧咱们班上的这些个女孩子,都得追我!” 听完这话,冬子“哈哈”的笑了起来,道“我还真没有注意,咱们班上有漂亮的么?” 那个年纪的男孩儿和女孩儿都是一样的,闲下来,无非就是和同性谈论异性。 刘正业低着脑袋,小声道“有啊,有那么一俩个,我给你瞅瞅。”说着,转过身去,踮起脚尖找了起来。 冬子一拉他道“嗨,我就是那么一说,漂亮我也不感兴趣,都给你留着吧。” 刘正业啧了啧舌,道“还是算了吧,我也没那福分,我还是听我妈的话,好好学习吧。” 冬子听到刘正业不停在说自己母亲,道“你怎么老是‘你妈’、‘你妈’的,你可真听话。”冬子的普通话有些不流利,这两句模仿似的“你妈”让人听起来像是骂人。 好在刘正业没有多想,道“那可不!我长这么大全靠我妈了!” 冬子疑惑的道“那你爸呢?” 只见刘正业咬了咬牙,道“在我很小的时候,我爸妈就离婚了,我一直跟着我妈生活。” 冬子急忙道“不好意思啊,我真不是有意的!”说着,向刘正业拱了拱手。 刘正业倒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道“嗨,看你说的,走,咱们到走廊里瞅瞅去!”说着,当先走了出去。 冬子跟在后面,今天是开学的第一天,学校的小花园里正放着喷泉,在喷泉的周围摆放着正在盛开的五颜六色的夏菊,再往外一圈就是红彤彤的月季花。 冬子的二姐,夏儿就是一个种花高手,每年都要在家中种满各种花儿。在他二姐的教导之下,冬子对于种花也或多或少的知道一些。 冬子看到园子的最外端围着四颗不低的海棠树,现在也正是到了花季,阳光直射过来,透过喷泉照到五颜六色的海棠花瓣儿上,美不胜收。 看来学校是有意种了一些花期在九月份的花儿,这样的学校美得让人陶醉。 冬子望过去,只见海棠树和月季花中间还有细长的一排花儿,看那花儿高度,大约就是到了人的小腿处,细长的根茎上挺着一朵或红或粉的小花儿,看样子,这种花儿已经过了花期,开始衰败了。 冬子叫不上那花儿名字,便指着花儿问道“正业,你知道那花儿叫啥不?” 刘正业没有心思看风景,他正在四处寻摸着漂亮的女孩儿,听到冬子这么一问,头也不回的道“嗨,我哪知道那么多了!卫老师不是说了么,我这市一中的文凭就是混下的!” 冬子笑着摇了摇头,这时候只听一个如莺啼般的声音说道“那花儿叫做虞美人!” 听到这个声音,冬子转过头去,只见眼前和他并肩站着的是一个穿着精致的女孩儿。 单从侧脸来看,这女孩的身高到了冬子眉毛处,头发淡黄,并被她盘了起来,显得十分精神,两鬓留下两道垂髫,不仅不显麻乱,反而让人觉得脸庞清秀,十分动人可爱。 那女孩子穿了一件上白下黑的连衣裙,不显肃穆,亦不显张扬,裙子的下摆正好没过膝盖,让人既觉性感,又觉矜持。 脚下穿的是一双黑色的小皮鞋,粉色的船袜若隐若现,冬子从头看到脚,顿时感觉身旁的这个女孩子打扮的每一寸都十分得自己的心,进退一点都不好,如此,才能真正称得上完美。 冬子只觉鼻子中有股香气袭来,他也不知道是对面园子中的花香还是从这女孩儿身上飘过来的体香,但觉得闻在鼻中,酥在心上。 冬子看那女孩儿看的呆了,忘了回应她刚才的话。 这时候只见那女孩儿转过头来,笑着又说了一遍“虞美人,那花儿叫做虞美人!” 冬子心不在焉的“哦”了一声,这女孩儿的正脸没有让冬子失望,但见她小巧的脸蛋儿、高挑的鼻梁、两汪清水似的大眼睛掩映在长长的睫毛下、如樱桃般的小嘴唇妆点于白皙的肌肤上。 这女孩儿的每一处都让冬子叹为观止,在冬子看来,这真叫是西子捧心,尚有不及;贵妃醉酒,难觅三分。 那女孩子看着冬子这个样子,嘿嘿一笑,举起右手在他眼前呼呼两下,道“严华冬,傻了?” 冬子见这姑娘露出洁白的牙齿、笑的十分天真烂漫,最难得的是他竟然知道自己的名字! 冬子但见她的纤纤玉手在自己眼前呼呼两下,才回过神来,道“哦,那花叫什么?” 说完这话,冬子已经感觉到自己的失态了,也隐约感觉到脸上一阵火辣,顺着下巴到了脖子上,不用照镜子,他知道自己的脸已经成了一个红苹果了。 也难怪,冬子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漂亮的女孩子,在冬子的心中,要是将她和岳芝楠比起来,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最难得的是这女孩儿的笑让冬子觉得十分真诚,这种天真不是刘兰芝的少年老成,也不是刘霞的童心未泯。自然是别有一番大大的韵味儿。 只听那女孩子说道“那花儿叫虞美人呀!” 冬子没有再看那女孩儿,对着园子道“虞美人?挺好听的名字,可惜没听我二姐说过。” 那女孩子咯咯一笑,道“估计是因为这虞美人名声不好,你二姐才没有跟你说的。” 这时,冬子脸上的红彤彤的表情才消散下去一些,只见他转过头来,问道“虞美人挺好听的,名声怎么不好了?” 那女孩儿没有看他,道“这虞美人其实本是好花儿,只不过败给了他的孪生兄弟。” 冬子急忙摆了摆手,道“花儿要说姐妹,不能说兄弟,要不然就是糟践了这花儿了!” 那女孩儿无奈的笑道“这也是你二姐和你说的?” 冬子点了点头,问道“这花儿的孪生姐妹是谁呀?” 那女孩儿道“你听说过罂粟么?” 冬子道“这谁没听过,罂粟不就是毒品么!小学自然课上就学过了。” 那女孩儿点了点头,指着虞美人道“它的孪生兄弟……好吧,孪生姐妹就是罂粟。” 冬子张大了嘴,摆出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实在难以想象,罂粟那么漂亮的花儿竟然是毒品! 那女孩儿笑着道“严华冬,你说你一个男孩子,怎么对花儿这么感兴趣呀!” 冬子道“你怎么知道我名字的?” 那女孩子指着教室,道“咱们一个班的呀,你刚才做自我介绍的时候我听到了。” 冬子往教室的方向瞅了瞅,诧异道“咱们一个班的?那我刚才为啥没有见你上讲台呢?” 那女孩儿道“刚才我本来想上去了,可卫老师说差不多了,就算了。”说着,显得十分失落。 冬子还是那股子难以置信的表情,那女孩儿看到了,指着二六九班的教室,道“你看,我在那边靠窗的位子上坐着了,你在这头,我在那头,你看不到我很正常。” 这时候,还没有轮到冬子说话,只见刘正业回过头来,笑着道“美女,你别光顾着知道华冬,你知道我叫啥不?” 那女孩儿一见到刘正业就“哈哈”的笑个不停,道“‘不务正业’,谁不知道你!” 刘正业急道“哎嗨,说清楚啊,我可不是‘不务正业’,我刚好是‘务正业’,我叫刘正业,记住了美女!” 冬子看到那女孩儿不仅长得漂亮,而且举止得体,性格又乐观开朗,十分喜欢。 只听刘正业点头哈腰的道“我第一个上去介绍的时候就看到你了,只不过还不知道美女叫啥呢?” 那女孩子听到刘正业一直叫她美女,笑着道“我不是啥美女,我叫子衿。” 刘正业睁着两个大眼睛,道“子衿?你姓啥?” 那女孩子道“姓子名衿呀!没听过这个姓呀!” 刘正业啧了啧舌,道“我实在不知道还有这样一个姓,不过名字倒是起的挺好听的。” 只听站在一旁的冬子道“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 刘正业惊奇的道“哟,华冬,你还有这一手,还能现场吟诗呢?快,教教我,教教我。美女们就喜欢这一口。”只见他冲着子衿挤眉弄眼的说道。 子衿没有没有理会他,倒是听完冬子说的这句诗,也读了起来“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纵我不往,子宁不来?” 刘正业看着这俩人,摸了摸脑袋,顿时觉得是不是自己落伍了,怎么这年头是个人就会吟诗呢! 只见冬子高兴的道“挑兮达兮,在城阙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说完,笑着看着子衿,他一讲到文学的时候,就会有一种莫名的自信。 听着冬子将这四句诗读完,子衿才道“没想到你一下子就听出了我名字的来历,你是我遇到的最有才华的人!”说着,低下了头。 冬子也正是春心荡漾的时候,只听刘正业道“嗨,华冬,你倒是赶紧跟我说说这是啥情况呀!我怎么像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呀!” 听完这话,子衿扑哧一声笑出声来,只听冬子道“这是《诗经》里面的一首诗,叫做《子衿》,你可能是没有听过。” 刘正业仍旧不明所以,道“啥意思?” 冬子继续解释道“这首诗写的是一个女孩单相思的故事!”看着刘正业瞪着眼睛没有反应,他又继续说道“就是一个女孩儿一直等他的心上人,却怎么也等不到!” 说完这话,他也不管刘正业有没有领悟,只见他转过头来,冲着子衿说道“谁给你起的名字,挺好听的啊!” 子衿笑道“我爸起的,他这辈子就喜欢看些这种书,所以就给我起了这么个名字!” 冬子竖起大拇指道“了不起,书香门第!” 刘正业打断他的话,道“嗨!哪儿跟哪儿呀!没劲儿!”说着,拍了拍屁股,往教室里走去了。 子衿笑道“你俩以前就认识么?看你俩挺熟的。” 冬子摇了摇头,道“今天才认识,不过这就叫做‘一见如故’、‘相见恨晚’吧。” 说完这话,只见冬子深情款款的看着子衿。 子衿却像是没有领悟他这一语双关的话一般,轻轻的点了点头。 这时候,只见刘正业又从窗户边上探出头来,道“嗨嗨嗨,华冬,快看!”说着,朝着走廊的尽头努了努嘴。 走廊的尽头连接的是学校的行政楼,老师们上课一般都要经过那里。 冬子和子衿顺着刘正业努嘴的方向看过去,只见一个年轻女老师抱着书本走了过来,正是刘霞。 冬子看到是刘霞,冲着刘正业笑了笑,只见他迎上去,叫了一声“刘老师。” 刘霞抬起头来,道“哦,是华冬呀!” 冬子笑着道“您这是要上课去?” 刘霞道“对呀,我是二六八班的班主任,没带上你们班,不过我带着你们班的语文课。” 这让冬子十分高兴,只见他笑着道“那太好了!” 刘霞也笑了笑,他看到冬子身旁还站着一个漂亮的女孩,道“华冬,你倒是挺快呀!这开学第一天你就找着对象啦?” 冬子看了看子衿,刘霞的这句话让俩人都满脸通红,只见冬子扭捏的道“刘老师,看你说啥呢!这是我们班上的同学,叫子衿,我刚认识的。” 刘霞笑着点了点头,只见她轻轻地拍了拍冬子,道“我跟你开玩笑呢,你要做乖孩子,不要淘气。”这话完全不像一个老师说出来的,倒像是冬子的姐姐。 说完这话,刘霞冲着子衿微微一笑,便朝着二六八班走了过去。 只见她往前走了几步,扭回头去,道“哦,对了,华冬,别忘了晚上一起跑步!” 对呀,冬子还约了刘霞,晚上要一块跑步呢!要不是她提醒,冬子还真有可能要忘了。只见冬子急忙道“忘不了!”说着,摆了摆手。 看着刘霞走远了,刘正业在窗户边上,道“哟,看不出来,华冬,这美女老师是谁呀?” 冬子笑着道“这是咱们班的语文老师,等上她的课你就知道啦!” 刘正业啧了啧舌,道“我怎么感觉好事儿全让你赶上了呢!” 听完这话,俩人笑了起来。 第六十九章 无心插柳 正说着,只见卫东老师从行政楼走了过来,只见他没有说话,朝着站在走廊里的同学一挥手,而后直接进了班里。 站在走廊里的同学看到了,都深怕错过了什么,急忙跟着回到了教室里。 冬子和子衿跟在同学们的后面,也回到了教室,坐在各自的座位上。 冬子回到座位上,侧头看过去,只见子衿果然坐在对面的窗户边上,冬子看到她是一个人坐在那里,并未有什么同桌。心中后悔道唉,要是早知道,坐她旁边该多好! 正看着,只听卫东老师站到讲台上,道“好啦,休息的差不多了,下面进行下午的第二项工作,也是最后一项,就是竞选个代理班长和几个代理的班干部。” 说完这话,只见下面静悄悄的,谁也没有说话,这似乎有点出乎卫东老师的意料,他原本以为说完这句话,会引来下面的一阵聒噪。 只听卫东老师又说道“咱们今天不是全选,先选几个重要的,选出来的同学主要负责,在开学的这段时间里,协助老师处理一下班级的日常事务,再者,大家也不要紧张,咱们这次选的都是代理的,过上一个月咱们还要重新选,到那时候才是正式的。” 接着,只听他又说道“那好,我在黑板上写上这几个职务,大家有意向竞选的,就站上来,在职务下面写上自己的名字,然后给自己拉拉票。” 只见卫东老师说完之后,抬手在黑板上依次写下了班长、副班长、纪律委员、体育委员、卫生委员这几个职位,边写边道“班委还有好多职位,比如团支书之类的,今天咱们就先不选了。” 写完之后,只见他回过头来,招牌式的一扔粉笔,道“大家抓紧时间,开始吧。”说着,就走到了教室的最后,坐在了之前他坐到板凳上,看来他很喜欢这个位置。 卫东老师坐了一会儿,只见没有人上去,他嘿嘿一笑,道“如果连这点勇气都没有,我看也就不用竞选班委了。”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张彧噌的一声站了起来,道“我……我先来……来吧。”他这句话说的不是特别大声,但是因为大家都低着头,没有说话,所以整个教室都听到了。 同学们回头望过去,见到是张彧,这一下聒噪起来了。 只见卫东老师站在最后,摆了摆手,大声道“大家不要吵,张彧是第一个做自我介绍的,也是第一个竞选班委的同学,大家应该向他学习这种敢为人先的精神。” 说完这句话,只见他转身道“张彧,你可以开始了。” 张彧点了点头,就走到了台上。 他没有看同学们,而是拿起粉笔,在班长二字的下面颤颤歪歪的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一写完,同学们又一阵聒噪,冬子自然知道他们在讨论什么,不过单从张彧的气质来看,他确实还不足以胜任班长的工作。 这时候,只见张彧转过头来,他这次明显比上一次要自信不少,但和一般孩子比起来,毕竟是太低,所以尽管他很努力了,但仍旧只敢看着眼前的几位同学。 只听张彧道“大家好…好,我叫……叫张彧,我竞选……班……班长,请……大家……家支……支持我。”说完这句话,他站到讲台的另一侧,向大家鞠了个躬。 众人本以为他已经讲完了,都鼓起掌了,有些好事儿的男生甚至都叫起好来。 但是尴尬的一幕发生了,只见张彧等众人的掌声都下去之后,他又站到了讲台的中间,这一幕极其滑稽,众人都大声笑了起来。 冬子侧头望过去,只见子衿的脸上也是微笑着,冬子心道“多么完美的侧脸呀!” 这时候只听张彧又道“我……从小就……没有母……母亲,我爸也……不管……管我。……” 冬子本来看着另一头的子衿,听到这句话,他回过头来,看到站在讲台上的张彧,说这句话的时候面不红心不跳,像是随口一说,显得十分真诚。 如果在宿舍的时候他还觉得张彧有些难言之隐,那这时候他就是十分厌恶了。 冬子恍然大悟,他终于明白,张彧为啥要第一个冲上去做自我介绍,原来他是冲着班长的位子来的,现在说他母亲的这件事情,看来也是在打感情牌了。 只见张彧的这一手发挥了作用,同学们听到这些话,又是一阵吵闹,听声音大多都是对他的一种同情。甚至有的同学窃窃私语道“唉,怪不得看着就是一副老实巴交的样子,原来他的家庭这么悲惨。” 冬子回头望了望卫东老师,只见他微微皱起眉头,看不清是为张彧的人生叹惋还是表达了一种厌恶。 只听张彧又说道“我……我能考到市……市一中,和……和大家成为朋……朋友,我……我感到非……非常的荣幸,虽……虽然我知道……自己做的不……不够好,但……但是我……我会虚……虚心向大家学……学习,请大家给……给我一次机……机会,我……我一定会做……做好班……班长应该做……做的事情,请……请大家相……相信我。” 众人好不容易才听完了这句话,都十分好笑,见张彧说的十分费劲,都恨不得将他替他把话说完,甚至是让她写到黑板上都比说的要快! 冬子看着张彧这样,实在没有什么意思,他又转头看向了子衿,从侧脸看过去,只见她没有笑,而是皱着眉头,显出一副同情张彧的样子,见到她这样,冬子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张彧下来之后,又接二连三的上去了几个同学,大部分都是男生,能这样勇敢的女同学还是少数。 就这样,前前后后大约上去了十来个学生,冬子一直观察着卫东老师的表情,只见他始终是面带微笑,但是冬子能感觉出来,卫东老师对这些学生的表现还是不太满意。 终于,同学们都消停了下来,也没有新的同学上去竞选了,冬子看过去,只见竞选班长的人数是最多的,接下来又有个男生去竞选了体育委员,至于卫生委员,只有一个女生上去,这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还有两个男生竞选了纪律委员,两个男生竞选了副班长。 卫东老师环顾了一下教室,看着没有人上去了,站起来道“没有了么?我可不想带这样的学生,连这点胆量都没有!” 众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按理说,就是现在参加竞选的同学也不算是少数了,大家猜测可能卫老师的意思是希望大家踊跃一些吧。 卫东老师说完这句话,见大家还是无动于衷,只听他又道“没有人上去了么?你们是不想还是不敢?” 说完这句话,下面鸦雀无声,原本吵杂的教室瞬间变得噤若寒蝉。 卫东走到教室的中间,道“我看有些人是不敢吧?我倒是要采访几位同学,刘正业,你是不敢还是不想?” 刘正业正在前排坐着走神,听到卫老师突然叫他,站起来,只见他挠了挠头,看了看身旁的同学,没有说话。 卫东老师笑着道“刘正业,我刚才问什么问题了?” 刘正业转过头去,冲着卫东老师笑了笑,道“卫老师,我刚才正走神,没听到。” 冬子听到这句话,心道市里的孩子就是能放得开,和老师就和真正的朋友一样,这要是在村里,老师还不得一巴掌打上去! 只见卫老师也没有生气,道“好,没听到我就再说一遍,我刚才让你站到讲台上去!” 这个意图再明显不过,同学们又开始窃窃私语了。 只见刘正业挠了挠头,道“卫老师,这班委,我不想当呀!” 卫东突然板起脸,道“我正要调查一下,你为什么不想当?”只见他顿了顿,转过头去,冲着同学们说道“你们不要着急,一会没上去的同学,我都要问一问。” 刘正业道“我以前都是被管的,现在突然叫我管人,我干不了哇!” 说完这话,同学们都笑了起来。 冬子看到,子衿也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只见他用手背遮住脸庞,笑的十分优雅。 卫东听完这话,也乐了起来,笑着道“我看你就是最难管的那个,你要这么说,我偏要你上去。” 刘正业无奈的笑了笑,边往讲台上走,边道“卫老师,我就是说了,也没人选我!” 看到刘正业行动了,卫东老师才满意的点了点头,他没有理会刘正业最后这句话,坐回到自己的座位上,道“好,你开始吧,你要是不想选,那你就表个态,说你以后绝对服从班长的领导。” 只见刘正业站在讲台上,望着台下的同学,道“大伙儿甭看我,我就是上来完成个任务。”说完这话,朝着卫东老师看了看。 只见卫东老师笑着看着他,道“继续,我倒是看看你这么完成这个任务。” 同学们看到俩人开起玩笑了,都乐的看这场师生对戏。 刘正业正没辙,突然看到了冲着子衿看的冬子,急忙道“华冬,嗨!别光顾着看美女,当班委,我觉得还是你合适呀!” 冬子不知道刘正业会突然叫他,听到刘正业这么说,同学们都看过来,这不是令他脸红的地方,只见子衿也转过头来,看到冬子正看着自己,俩人四目相对,子衿还好说,冬子的脸却是红的不得了。 同学们冲着冬子看着的方向看过去,只见这一排上至少坐了三四个女生,他们也不知道他看的是哪一个,倒是看到冬子脸红了,想着刘正业说的不错! 冬子急忙冲刘正业摆了摆手,道“我不行,你快来吧!” 卫东听到刘正业这么说,道“你俩谁也逃不了,刘正业,你先不要转移话题,等你完了就是严华冬。” 听完这话,刘正业不怀好意的冲着冬子笑了笑,接着,只见他拿起粉笔,道“你们说我填哪一个合适呢?” 下面的同学几乎不约而同的喊道“卫生委员,哈哈。” 刘正业看到卫生委员下面就写了一个女生的名字,而且男孩子也很少有当卫生委员的,他摇了摇头,道“班长啥的肯定干不了,我还是当体育委员吧!”说完,只见他在体育委员下面写上了刘正业三个字。 同学们看过去,只见刘正业这三个字写的极为漂亮,实在都想不到,像刘正业这样的一位“大老粗”竟然能写这么一手好字。 冬子看到这三个字,也是赞许的点了点头,他的字本来也是不错,但是和刘正业比起来,差了不少。 只见刘正业写完之后,模仿着卫东老师的动作,一扔粉笔,却没想到,他没有那样的准头,反而引来了同学们的哄堂大笑。 接着,只见他抱拳道“小弟不才,上来竞选体育委员,请大家多多少少给点面子,投我一票,多谢多谢。”说着,抱拳向大家鞠了个躬。 在众人的一片哄笑声中,刘正业下去了。临走时还不忘说一句“华冬,看你咯!”看来,他是真想和冬子交个朋友,并且两人已经成了很好的朋友了。 却只见冬子摆了摆手,没有说话,更没有动。 这时候只见卫东老师站起来,道“严华冬,你是什么情况?还要我一个一个的请你们呢?” 冬子听到这话,心道看来是逃不过了。他急忙道“卫老师,我不是那个意思。” 卫东老师假装生气的道“刘正业是不想,你是不敢?” 冬子听到这话,挺直腰板,道“谁说我不敢!”说完,只见他迈着大步朝着讲台上走过去。 而这时坐在教室最后面的张彧,看着刘正业和冬子这样,一句话不说。虽然他面无表情,但其内心想必已经是一场精彩绝伦的宫斗大戏了! 第七十章 颇觉失望 冬子站到讲台上,只见他拿起粉笔,犹豫了片刻,最终在纪律委员下面写上了自己的名字。 他这样做是有自己的考虑的,张彧已经要竞选班长了,冬子不愿意与他竞争,再说冬子也不想当班长、副班长之类的,本来体育委员比较适合他,但是刘正业已经竞选了,他也不好意思和刘正业再争,卫生委员是肯定不能当的了,所以只好填写了纪律委员。 他写好后,转过身来,轻轻的将粉笔塞到了讲桌左上角的粉笔盒里,抬起头来,道“各位同学,我上来竞选纪律委员,请大家多多支持我,不过,选不上也不没有关系,在今后的日子里,我还是会力所能及的为班级出力争光!谢谢大家。” 这是一段不温不火的竞选词儿,虽然话语本身不是那么出彩,但是下面的同学们都从冬子的言行举止中读到了两个字自信。 坐在最后的卫东老师也是满意的点了点头。 坐在第一排的刘正业率先鼓起掌来,只听他大声道“为啥选不上,你应该选班长了!” 冬子冲着他笑了笑,听到大家的掌声,他的眼光不由自主地向子衿那边看过去,只见她也是将双手放在胸前,边笑边鼓掌。 冬子往后看过去,只见张彧面无表情的看着窗外,好像这教室里发生的事情跟他没有关系一样。 冬子觉得张彧是个矛盾体,其实冬子又何尝不是这样!他内心中也喜欢张扬,但是有时又故作沉稳,要说是没有自信,但偏偏每一件事情他都能做好,要说是自信过了头,但遇到事情偏偏又不想成为第一个。 这样的性格,连冬子自己都没有认识到,这个阶段的冬子只是在观察着别人,学习着别人,却永远没有思考过自己。也许这是这个年纪的孩子的通病,也许不是。 子曰“不患人之不己知,患不知人也。”对于冬子来说,这叫说不患己之不知人,患不自知也!或许,等冬子大一些的时候,他才会意识到这样做只能让自己一事无成吧。 不管是张扬的个性还是沉稳的性格,只要将其中的一样做到一种极致,就终究会拥有属于自己的一方天地,也许,用严毓祥的话来说,冬子现在的状态就叫作一瓶不响,半瓶晃荡吧。 卫东老师听到刘正业说的这句话之后,站起来,道“你俩还真是好关系呀!你们不用担心,不一定写什么就一定能当什么!有落选的,当然就有调岗的。” 冬子下来之后,卫东老师又说道“还有没有要上去的了。” 只见他停顿了三秒,看到没有人上去,又道“没有的话,就开始不记名投票吧。最后一排的同学帮忙收起来。” 说着,就听到教室里一阵撕纸的声音,大家纷纷写好了心仪的人选,最后一排的同学便收了起来,统一交给了站在讲台上的卫东老师。 只见卫东老师看也没看,拿了一张大纸,叠成一个小纸包,将那选票都包在里面,揣到了自己的兜里。而后道“好啦,今天下午的事情就全部完成了,大家可以散了,明天上午八点钟,按照课程表的课程上课就行了。” 同学们一片哗然,大家还以为要当众唱票,宣布结果,却是没有想到,卫东老师一股脑儿的全打包回了办公室,这样做似乎有些不妥,但却是谁也没有提出异议。 卫东老师当然知道大家的心思,只听他转过身来,道“大家放心吧,这次只是选个代理,哪位同学要是不放心,可以跟着我去办公室唱票去。” 说完这话,只见同学们都不说话了,卫东老师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只见他突然瞥见了坐在教室最后面的张彧,他道“张彧,你坐在最后干什么!” 说完这话,只见他瞅了瞅,指着子衿旁边的座位道“你就坐那儿去吧,你也是一个人,那位女同学也是一个人,正好你们可以做同桌。” 说完这话,他似乎又想起了什么,对着全班同学,道“座位都是大家选的,我就不作调整了,有想要调整的同学可以来找我,我给你重新安排,从下一周开始,咱们每周五全班大扫除,顺便换座位,方式就是统一往前挪一排,统一往左挪一列,明白么?” 有些反应快的,都喊起来“明白!” 卫东老师满意的点了点头,道“好,走读的现在就可以回家了,住校的也不要乱跑,今天没啥事了。”说完这话,就转身出去了。 冬子转过头去,看着子衿旁边的座位,心中懊恼不已,不过他和子衿算是同一排,等到下周的时候,他们就可以坐同桌了,想到这里,他心中还是有些高兴的。 他侧过头看着子衿,只见她听到卫东老师的话之后,往窗户边上挪了挪,尽量多的腾出了一个位置,留给张彧。却只见张彧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一动不动,仍旧看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 刘正业走过来,道“嗨,华冬,放学去哪儿?” 冬子摇了摇头,道“不知道,你这是要回家?”指着刘正业手中鼓鼓的书包说道。 刘正业嘿嘿一笑,道“这么早回家干啥!不回不回!”说着,只见他拍了拍书包,道“要不?打球去?” 冬子指着刘正业的书包,奇道“这里面装的是篮球?” 刘正业笑了笑,他也真是奇葩,开学第一天,书包里没有装着书,却放着一个篮球。 冬子十分高兴,他也想去打篮球,正苦于只有心思没有球了,这下可好了。 只见他指着刘正业的桌子,问道“那你这一桌子新书怎么办?不拿了?” 刘正业道“嗨,谁偷这个!就放那儿吧,不拿了!”表现出一副满不在乎的表情。 冬子听他说的满不在乎,一本正经的道“这样吧,咱们先抱到我宿舍,明天大早上你再抱过来算了,我看你这处理方式不靠谱。” 刘正业笑着道“行呀!有宿舍就是好。”说着,将书包塞到冬子的手里,就回去动手收拾起来。 趁着刘正业收拾书本的这一刻,他看了一眼子衿,只见子衿似乎也没有把书抱回家里的打算,只是在不停地整理着自己的桌子。也是,这么多书,一个弱不禁风的女孩子怎么抱。 冬子特别想向对待刘正业一样,将子衿的课本也抱到自己的宿舍,可是他没有勇气说出口,甚至连看子衿都是偷偷地瞄一眼,深怕她发现。 这时候只见刘正业收拾好了课本,抱着走了过来,看到冬子正盯着子衿看,往前凑了凑,小声道“怎么地?华冬,看上了?” 冬子回过神来,急忙摆手道“看上啥?不明白。”说着,抱着自己的书就要走。 只见刘正业“嚯”的一声,将自己的课本都撂到冬子的课桌上,撸了撸袖子,道“你瞧好吧。”说着,就朝着子衿走了过去。 羞的冬子霎时间满脸通红,他想要制止刘正业,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只见刘正业走到子衿的旁边,笑着道“美女,没人帮你么?我来帮你吧。”说着,就伸出手去。 子衿抬起头,看了一眼是刘正业,笑着道“是你呀,我有人帮忙,多谢你啦。”顿了顿,只听她又道“我不是跟你说过了,我不是什么美女,都是一个班的同学,你叫我子衿就可以啦。” 刘正业嘿嘿一笑,道“好哇,子衿,我问问谁帮你忙?是不是那位帅哥?”说着,指了指冬子。 子衿看到他说的是冬子,只见他捂住嘴,嘿嘿一笑,道“不是不是,一会有人来帮我拿,你们先走吧,多谢你们了。” 刘正业听完这话,冲着冬子吐了吐舌头,又转过头来,道“美女……哦,不,是子衿,你这么漂亮,有没有男朋友啊?” 听完这话,子衿抬起头来,笑着道“怎么?你这是要追我?” 刘正业看她唇红齿白,确实漂亮,嘴上秃噜了一句,道“对呀,就是我。” 子衿笑着道“那我就有男朋友了。” 刘正业故意板起脸,道“你有没有男朋友全凭你一句话的事儿?你这不是故意逗我玩呢!” 子衿边收拾书本边道“不是我一句话的事儿,难不成还是你一句话的事儿?我真的有男朋友了,多谢你的好意咯。”说完这话,冲着刘正业笑了笑。 刘正业悻悻的走回到冬子的身边,冬子不知道俩人说了些什么话,见到刘正业指了指自己,还有些害羞,看向了一边,这时候见到刘正业的表情,知道没啥好事情。 冬子也不想多问了,道“怎么样?碰了一鼻子灰吧?” 刘正业摇了摇脑袋,道“别提了,人家有男朋友,哥们儿劝你还是另外物色一个吧,这个不好搞呀!”说着,又摇了摇头。 冬子听到子衿已经有了男朋友,他颇有些失望,但仍旧道“我可全程一句话都没有说,这都是你自己瞎猜的!”末了儿,只见他将书本抱起来,道“快走吧,迟了怕是没有场子了!” 这时候,班上的同学已经走得都差不多了,冬子没有看到张彧,也许早已经回了宿舍了。 他俩正要从后门出去,只听班级前门口一个男生喊道“子衿,好了没?” 冬子和刘正业齐齐的望过去,只见一个十分帅气的男生站在门口,那男孩子穿着一身小西装,连头发都梳的锃光瓦亮,这样看起来,和子衿倒是绝配。 子衿听到这话,抬起头来,看到是那个男孩,十分高兴,只见她笑着道“楞着干什么!赶紧进来帮忙呀!”口气之中充满了对那个男生的依赖。 只见那男生听到这话,有些不耐烦,但还是忍住了,慢腾腾的走了进来。 冬子怔怔的看着这俩人,只听刘正业凑到他耳边,小声道“乖乖,咱比不过,走吧!” 在冬子的眼中,也觉得子衿和那个男生十分般配,他心中失落极了,站在原地没有动弹。 只见刘正业站在后门催促道“华冬,走哇!愣着干啥!真没场子了啊!” 冬子才回过神来,这时候子衿抬起头来,冲着俩人笑道“刘正业,你看,我没有骗你吧!我真的有人接了,多谢你的好意啦,你们忙吧。”说完,也冲着冬子笑了笑。 刘正业只好龇牙咧嘴的笑了笑,道“好好好,我们先走了,拜拜。”说完,拉着魂不守舍的冬子急匆匆的走了。 冬子十分失望。在那个年纪,一见钟情固然重要,但能够和朋友们玩耍才是最要紧的事情,冬子和刘正业一开始打篮球就什么都忘记了。 刘正业身高和体型上占优,所以篮球也比冬子打的要好,据说,还参加过省队的夏令营,不知道他是不是在吹牛。不过,冬子对这些城市的孩子的教学有些羡慕,他的篮球是野路子上学来的,能有个水泥场地已经很不错了,所以他能打成这样,刘正业也给他竖起了大拇指。 卫东所带的班级是放学最早的,偏偏那又是一个玩以下午都不会感觉到累的年纪,所以时间过的很快,转眼间,就到了要吃晚饭的时间了。 冬子想请刘正业在学校吃饭,说是刷他的饭卡,但是刘正业拒绝了,说是他妈已经给他做饭了,并且高兴的说,改天要带冬子去他们家吃饭。 俩人虽然才认识一天,准确的说是半天的时间,但是对双方都感觉不错,觉得这个朋友可教,芳华豆蔻的年纪呀!能有这么一群好友,可以在一块玩耍,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情。 冬子一个人去吃了个晚饭,就回到了宿舍,他打开灯,发现张彧并不在宿舍。 他见到张彧的时候,心中总有一些莫名的紧张,这下可好,他可以好好地躺在床上休息一会,心中期盼着九点钟快点到来,这样他就可以去操场上跑步了。 那可真是一段不知疲倦的年华呀!不论是心里还是身体,…… 第七十一章 情不自禁 冬子趴在床上不知不觉的睡着了,等他醒来的时候,已经九点一刻了,他扶着床头看了看,张彧还没有回来,不知道这小子去了哪里。 因为时间的关系,冬子没有想太多,只见他一股脑的从床上爬起来,穿了一双运动鞋就跑了出去。 他还没有到操场,就远远的看到刘霞正在操场里跑着,他长出了一口气,心道还好没有耽误。 冬子远远看过去,只见刘霞今天穿着一身黑色的运动装,还将头发扎成了一个小辫子,看起来少女气息更加浓厚了。 冬子快步追上去,在刘霞的背后,突然大声的喊道“嗨!” 刘霞被吓了一跳,转过头来,看到是冬子,她脸上惊惧的脸色转变为了笑容,只见她轻轻的锤了一下冬子的胳膊,嗔怒道“吓唬我!我还以为你不来了!” 冬子也是嘿嘿一笑,道“怎么会!不过……不过睡过头是真的。” 刘霞没有停下跑步,边跑边说,道“我就知道,我下午看到你打篮球了,打得不错!” 冬子在她的旁边跑着,奇道“你看到了?我怎么没有见到你?” 听到这话,刘霞转过头来,道“你还好意思说,你打的那么入神,我叫了你两遍,其他同学都听到了,你还是没有听到,我心想算了,所以就先回去了。” 冬子懊恼的“哦”了一声。 刘霞碰了一下冬子的肩膀,问道“你见了老师都不叫了?” 冬子这才想起来,他只顾着说话,连老师都忘了叫了,其实在他心里,他从来没有将刘霞当做老师来看待,而是当做自己的朋友。 冬子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到“刘老师,不好意思。” 刘霞转过头来,笑着道“好啦,原谅你啦!不过当着其他同学的面子,你可不能不叫我老师。” 冬子点了点头。 冬子问道“刘老师,你已经跑了时间不短了是么?” 刘霞没有说话,一气又跑了一圈,才停了下来,道“好啦,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你跑吧。” 冬子跟在她后面,急忙道“哎呀,看来真是我耽误事儿了,你不跑我也就不跑了。”说着,也停了下来。 他看着刘霞在原地做着一些伸展运动,他也跟着做起来,运动本来就是冬子的强项,更何况是在女生面前,只见他边做边问道“刘老师,你是什么时候到的操场?” 刘霞道“八点半,我吃完晚饭的时候,看到你已经不打篮球了,我还以为你会早点过来,所以我八点半就到了,谁想到你九点半了才到。”话虽然这么说,但是刘霞的口中,却一点生气的意味都没有。 冬子又不好意思,道“刘老师,我不知道你这么晚过来,从明天晚上开始,我绝对不会迟到了,好么?” 刘霞不怀好意的看着冬子,道“那你打算几点过来了?” 冬子道“按照你的时间走,咱们就八点半好不好?” 刘霞被冬子盯得有点不好意思,她转过头去,道“好啊,八点半就八点半,不过……我怕你是因为上晚自习的关系出不来吧?” 冬子这才恍然大悟,他一见女生,就将所有的事情都抛在脑头了,完全忘记了自己晚上还要上晚自习的事情。 刘霞见他左右为难的样子,“哈哈”一笑,道“我逗你的,咱们九点到操场吧,你刚下晚自习,我也正好出来跑几圈,谁也不耽误。” 冬子感激的看着刘霞,道“刘老师,你真好!” 刘霞也是嘿嘿一笑,道“没见过你这样的学生。” 冬子被她这句话说的有点迷糊,问道“我是怎么样的学生?我不是和别人一样么?” 这时候只见刘霞转过头去,摆了摆手,道“没……没什么。” 冬子没有在追问下去。 就这样,俩人好长时间都没有说话,寂静的操场映衬着俩人有些尴尬,好一会儿,只听刘霞说道“嗨,对了,你们班上是不是有个同学叫做刘正业?” 冬子道“对呀,我们是好朋友,刘老师也认识他?” 刘霞笑着道“没什么,卫老师今天回了办公室一个劲儿的提两个学生,一个是你,另一个就是刘正业。” 卫东重视刘正业这件事情,冬子倒是或多或少能感觉出来,但是没有想到,卫东还能在办公室里面提到他。 只听冬子笑着问道“卫老师说我什么了?” 刘霞鬼魅的一笑,道“我不告诉你呀!” 冬子看着刘霞冲着自己这样莞尔一笑,心中有些激动,他不禁有些唐突,道“刘老师,你真好看。” 刘霞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说的有些脸红,她转过头去,没有说话。 冬子瞧过去,只见微风将她鬓角的秀发吹起来,浮在她的脸上,十分好看。 还是刘霞先打破的这个僵局,只听她道“我不和你说了,我要回宿舍了。”说着,就要准备走。 冬子听完这句话,才感觉到前面有些失言,急忙道“刘老师,对不起。” 刘霞回过头来,道“没事,那我先回去了。” 冬子极不愿意刘霞此刻就走,他急忙道“刘老师,你话还没有说完啊,卫老师是怎么说我的?” 刘霞本来还是和他当做一个课下的朋友,但是现在显得极不自然,只见没有看冬子,道“卫老师也没说啥,就是说你是一个不错的孩子,希望你能好好用功读书,不要被别的事情耽误了。” 冬子问道“别的事情?卫老师指的是什么事情?” 这时候刘霞脸上的红晕才退下去一些,她转过头来,道“具体什么事情,卫老师也没有说,我猜可能是不希望你被打篮球之类的耽误了吧?” 冬子“哦”了一声,他知道刘霞的话里有些言不由衷。 月黑风高的夜晚永远是情感的绝好助推器,看着刘霞要走,冬子急忙道“刘老师,现在时间还早,你要是不介意我刚才的话,咱们就再走会吧?” 刘霞回过头来,看了一眼冬子,只见他眼神之中透露出了一些犹豫,但还是忍住了,只听她道“不了,明天有两节课,我要回去备课了。”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冬子倏的一下伸出手去,拉出刘霞的胳膊,道“刘老师,你原谅我好不好?” 刘霞上身只穿了一件短袖t恤,她感觉冬子的手紧紧地握住自己赤裸的胳膊,急忙挣脱,道“没关系呀,我是那么小气的人么?”她的口气之中透露出了一些紧张。 冬子也不知道今天晚上怎么会这么大胆,竟然敢对自己的老师这样做,但是这些事情就像是洪水决堤一般,一旦开始就很难停下来,尤其是在这样的夜晚。 冬子看到刘霞已经走回来了,也没有说什么,俩个人就这样默默地在操场上走着。 这时候,只听刘霞突然问道“严华冬,你是不是喜欢我?” 这倒是该轮到冬子尴尬了,只见他涨红了脸,低着头,道“刘老师,我也不知道。” 他这倒是一句实话,冬子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喜欢上了刘霞,但是总有一种感觉,就是喜欢和他待在一块。 所以他实话实说,只听他道“刘老师,你是不是觉得我是无赖?我也不知道,我就是想和你在操场上走一走,你要是觉得我刚才的行为太过无理,要不……要不你就回去?” 刘霞看着冬子,道“没关系,你是学生,我是老师,咱们最多只能当朋友,你不要把这种关系搞混了,你明白么?” 刘霞的话已经暗示的够明显了,冬子急忙摆手道“刘老师,我真的没有那个意思。” 刘霞道“哦,可能是老师多想了。”他没有用“我”而是故意用“老师”,还是在暗示着冬子。 只听冬子小声问道“刘老师,那你还会跟我跑步么?” 刘老师微微一笑,道“跑啊,每天晚上都这么多人,我还怕你吃了我不成?”说着,指了指操场上跑步的学生。 冬子高兴的道“那就好,那就好。” 俩个人已经遇到好几次无话可聊的时刻了,现在又是这样,他们不得不一次次的找寻着话题,才让这个场面看起来不是那么尴尬。 冬子道“刘老师,你……你有男朋友么?” 刘霞虽然不想跟他多聊这个话题,但还是不想骗她,只听她道“我……没有。” 冬子道“哦,你这么优秀,应该有男朋友了啊。” 刘霞毕竟还是一个初到社会的小女生,这也算是她感兴趣的话题,只听她道“嗨,你还不知道你刘老师,人长得丑,情商又不高,所以一直没有找到男朋友。” 冬子急忙摆摆手的,道“怎么会!” 刘霞看他一脸真诚的样子,一点都不作伪,道“哈哈,老师实话跟你说,还真是没人能看得上。” 冬子道“我看咱们学校有好多的年轻男老师都挺不错的,肯定是他们追你,你眼光太高看不上是不是?” 刘霞笑着说“你把刘老师想的太好了,刘老师要是有你说的那么好,也不至于现在还住在教职工宿舍里!”说着,用手指了指灯火通明的教职工宿舍。 冬子道“刘老师,那你打算什么时候找个对象或者是结婚呢?” 刘霞摇了摇头,道“我还小,不着急。”脸上透露出了难以掩饰的稚气。 冬子停下脚步,看着她道“我是实话实说,刘老师。” 眼看着两人又要陷入一种尴尬的境地了,刘霞急忙道“嗨,你还小,啥也不懂,跟你说这个干什么!” 冬子知道刘霞口气之中有调侃的成分,但也说的是事实,两个人的年龄差着快十岁了都,刘霞看他自然是像个孩子一样。 刘霞看见冬子没有说话,笑着道“怎么?我说这话你不服气?” 冬子也笑着配合道“服气服气,我有啥不服气的。” 两个人相对笑了起来。 刘霞看了看表,道“好啦,我真不跟你说了,我得回去备课了,要不然让我明天讲什么,说实话,第一次给你们上课,我还是怪紧张的。” 冬子道“有啥紧张的,你是老师,我们是学生,我们不紧张已经是很够意思了,再说了,你这么漂亮的老师上课,学生们都看你去了,哪有真正听课的!” 刘霞轻轻的拍了拍他,笑着道“嗨,你这嘴真贫,你有女朋友了吧?” 岳芝楠现在还算是冬子的女朋友,但是他不愿意跟刘霞提起她,摇了摇头,道“没有,我要是有女朋友的话,岂能不好好听你的课!” 刘霞笑着道“别的同学我先不管,你要是敢不好好听我的课,我就要好好教训你!我可不是闹着玩的!” 冬子急忙立定,深深的鞠了一躬,道“谨遵刘老师教诲!” 刘霞又轻轻的拍了他一下,道“我真的不跟你说了,我要回去了。” 冬子正说的兴起,没想到刘霞突然会来这么一句,只听他道“不要么,刘老师,再聊会。”他可能是太享受这个过程了,享受的有些忘乎所以。 刘霞坚定的拒绝道“真的不了,有什么话,明天晚上再说吧。” 这时候,冬子可能被此刻的情感冲昏了头,只见他一把抓住刘霞的胳膊,将她拥到自己的怀中,道“刘霞,我……我喜欢你!” 刘霞被冬子突如其来的行为吓到了,他没有想到一个高一的学生能这么大胆,当然,冬子自己都想不到哪里来的勇气。 冬子将刘霞拥在怀中,鼻子中尽是闻的她香气,哪里还能忍得住,只见他双手扶着刘霞的脸蛋儿就要亲下去。 刘霞尽管已经尽力,但是冬子毕竟是男孩子,她挣脱了几下都没有挣脱掉,这时候突然感觉冬子松开了自己的手臂,只见她倏的一下,逃脱掉了,她没有停歇,朝着教职工宿舍楼跑去,连回头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第七十二章 张彧失踪 晚上十一点的市一中,不论是教室还是操场上都已经没有人了,这个时候学生们都应该躺在宿舍里,或聊着天,或看着书,或已经睡去。 冬子独自瘫坐在寂静的操场上,四下里一个人都没有,盛夏已经过去,这时候微风吹过来,还是能够让人感觉到瑟瑟发抖。 他十分懊恼,完全不知道自己刚才是怎么了,竟然胆大到对老师那样做,他也不知道这件事情的后果是什么,留校察看还是开除?如果真是这样,对于他的父母来说,是多么大的一个打击呀! 这天晚上冬子没有回宿舍,学校的大门也已经关闭了,他也出不去了。再说,就算是能出去了,又能去哪里! 就这样,他在操场漫无目的的坐了一晚上,直到第二天大早上,高二、高三的学生要跑操了,他才悻悻的回到了宿舍。 今天班上的第二节课就是语文,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刘霞老师,也许他等不到第二节课就会被老师叫到办公室,同时等待他的还有自己的父母,还有一系列的处罚。 他坐在床边冷静了一下,看了看时间,已经快七点了,高一的学生也早已经起床,他强打精神,去食堂转悠了一圈,但是并没有吃早饭,就去了教室。 这个点到教室的学生还不算多,尤其是走读的学生,来的更晚。 他在教室里坐了没多一会儿,看到学生们陆陆续续的进来了,紧接着刘正业也到了学校。 刘正业是从后门进的教室,这样离冬子座位更近一些,他没有回到自己的第一排,而是直接走到了冬子的旁边,用手动了动冬子,道“嗨,想啥呢!” 冬子回过头来,看到是刘正业,他苦笑一声,没有说话。 刘正业又道“走吧,去你们宿舍拿东西去,我还没有吃早饭,你吃了没?要不一块去食堂吃个早饭!” 冬子这才想起来刘正业的课本还在自己的宿舍里,但是他是在是没有力气了,一晚上没有睡觉,反倒是现在睡意袭来,就想趴在桌子上多睡一会儿。 只见冬子从口袋中掏出钥匙,递给刘正业,道“你去拿吧,还是在昨天的那个位置上,我懒得去了。” 刘正业接过钥匙,道“年纪轻轻就懒成这样,是不是昨晚上没干啥好事儿?”说着,冲着冬子鬼魅的笑了笑。 冬子确实是没干什么好事,但是这件事情打死他都不会跟刘正业说。只见他摇了摇头,道“没啥,就是换了地方了,不习惯,所以没睡好。” 刘正业吐了吐舌头,道“好吧,那我去了,对了,张彧不在宿舍?”刘正业知道冬子宿舍总共有两个人,他对张彧也有点不感冒。 冬子摇了摇头,道“这个点儿应该不在了,在也没事,你是去拿自己的东西!” 刘正业点了点头,就出去了,他还要抓紧时间,去食堂吃个简单的早饭。 冬子看到刘正业从后门出去了,长叹了一口气,就趴在桌子上,睡了起来。 市一中的上课铃声,是一段美妙的音乐,但是冬子今天听来,简直就是世界上最大的噪音。 第一节课是数学,给冬子班上代数学课的是一位看着就上了年纪的男老师,从远处看去,只见这位老师佝偻着腰,两鬓都有了一些白发,鼻梁上带着一个大大的黑框眼镜,每次一讲到激动的地方,他就会扔下粉笔,用双手托着镜框,扶一下眼镜,动作极其夸张。在很多年后,冬子对这位老师的印象依然十分深刻。 冬子一节课都没有好好听,好在是开班的第一节课,老师讲的东西都非常浅,这位数学老师不喜欢讲一些他看起来啰里啰嗦的东西,甚至是自我介绍也草草了事。 现在的上课对于冬子来说就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根本听不到脑子里。他一直看着窗外,仿佛在焦急的等待着什么时刻的到来。 冬子虽然不听课,但却又希望这一节课能慢一些,最好永远上不完,因为第二节课就是语文,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自己的语文老师——刘霞。 但是越不希望的事情,发生的越快,第一节课很快就下课了,冬子的这位数学老师还有一个特点就是从来不会拖堂,就算是他讲到最激动人心的地方,但是一听到下课的铃声,也会直接转头,扔下粉笔,扬长而去,不可谓不个性,同学们都特别喜欢这样的老师。 数学老师刚出去,刘正业就跑回来,问道“嗨,华冬,第一节课咋样?这老师不错吧?不拖堂的老师就是好老师。” 冬子冲着他笑了笑,还是没有说话。 刘正业不知道冬子这是怎么了,只见他转过头去,冲着坐在教室另一侧的子衿努了努嘴,道“嗨,这小姑娘,家里肯定有钱,每天不重样的换着穿,他妈的,我是没这条件,要不然也是打扮的帅帅的!”说着,轻轻地捋了两下自己的头发,算是自恋了一把。 冬子没有控制住,他转过头去。看到子衿今天穿的是一件七分袖的白色t恤,头发没有变化,依旧被她盘在了脑袋上,因为子衿坐在座位上,所以下半身看不到。 冬子正看着子衿,这时候听到门口有人叫他,道“严华冬,你来一下我办公室。” 冬子转过头去,见到是自己的班主任,卫东老师。 他紧张极了,知道该来的事情总算还是来了,尽管已经准备了一晚上,但是真正要上场的时候,他还是感觉到十分紧张。 卫东老师叫完之后,没有停留,径直往自己的办公室走去。 过了好一会儿,只见刘正业动了动冬子的肩膀,道“想什么呢!卫老师叫你呢!还不赶紧去!” 冬子这才恍然大悟,急忙站起来,走了出去。 冬子这一去不免又引起了学生们的一阵讨论,大部分的讨论都是难道卫老师让他当二六九班的班长? 冬子的脚就和灌了铅一般,十分沉重,但是仍旧一步一步的挪到了教导处主任的办公室门口。 冬子强打精神,站在门口调匀了呼吸,才“铛铛铛”的扣了三下门。 “请进!”卫东老师在里面喊道。 冬子走了进去,只见里面坐着两位老师,坐在前面办公桌前的是卫东老师,冬子叫了一声“卫老师。” 卫东老师点了点头,朝着坐在里面低着头看文件的另一位老师,道“这位是咱们学校的教导处主任,冯老师。” 一个教导处副主任就已经让冬子压力十足了,没有想到里面还坐着一个正主任,他轻轻的叫了一声“冯老师。” 只见那冯老师抬起头来,道“哦,你叫严华冬是吧?”问完这句话,又接着低头看起了文件。 冬子答应了一声“嗯”,他看到冯老师一直在低头看文件而不是给学生上课时用的课本或者是讲义,他心道难道学校已经决定了要怎么处罚我了?冯老师看的这是处罚的文件么? 这时候只见卫东老师站起来,端起杯子,打开饮水机,给自己接了一杯水,道“华冬,今天找你来,主要是有些事情要了解一下。” 冬子又“哦”了一声。 卫东老师喝了一口水,抬起头来,道“你不要这么拘谨么!昨天在课上,我看数你自信,今天怎么这么拘谨了呢!你是害怕我还是害怕冯老师呢?哈哈。” 冬子急忙摆摆手,道“没有没有,卫老师,我……有些紧张,不好意思。” 冯老师抬起头来,笑道“你们卫老师呀!就是喜欢和学生们开玩笑!” 卫东老师也扭回头去,冲着冯老师道“你呀!过了我们这个年纪咯!哈哈。” 说完这话,俩人都笑了起来。 这时候学校传来了一阵铃声,第二节课要上课了。 卫东老师听到铃声后,转过头来,问道“好啦,华冬,不耽误你时间,我就问几句,张彧去哪里了,你知道么?” 起初冬子看到冯老师在看文件,觉得今天十有八九是要让自己为昨晚上狂妄不羁的行为付出点代价了,等到卫东老师和冯老师开始打趣,冬子突然犯迷糊,那时候已经有些怀疑自己的直觉了,等到卫东老师问出这句话,冬子心中才算松了一口气,知道不是在说昨晚上的事情。 卫东老师看着冬子一会儿紧张,一会忧虑、一会儿高兴的神情,问道“怎么了?华冬,张彧不见了你就这么开心?” 听完这话,冬子急忙摆手道“不不不!卫老师,张彧去了哪里我不知道啊!我不开心。” 卫东老师抬起头,问道“你和张彧一个宿舍,你就不知道他昨晚上没回去?那就只能说明你昨晚上也没有回去了!” 冬子一天都在为唐突刘霞的事情懊恼,哪里顾得着张彧到底回了宿舍没有啊!不过他细细想来,自从昨天下午放学之后,还真是没有见过张彧。 卫东老师看着冬子不置可否的样子,道“你从昨天下午放学开始说起,简单交代一下都干了些什么,重点回忆一下,到底见过张彧没有!” 冬子只好道“我昨天下午放学之后就和正业一块去了操场上打篮球,一直打到大晚上,我有点累,回到宿舍,嗯……那会张彧不在,然后我就洗漱了一下,然后就……上床睡觉去了,一直到今天早上起床都没有看到张彧。” 卫东老师看着冬子结结巴巴的回忆,以为他是在思考到底有没有见过张彧,所以没有怀疑。 卫东老师又问道“你是几点起床的?” 冬子道“六点,高二、高三跑操的时候我就起床了。” 卫东老师点了点头,道“嗯,那就是说张彧昨晚上是肯定没回宿舍了!”说完这话,只见他转头看着冯老师。 冯老师冲着冬子问道“华冬,张彧这个同学在你们班上和你们宿舍里印象怎么样?这里就我和你卫老师,你实话实说就行。” 冬子点了点头,道“我们宿舍就我和张彧两个人,我最先了解他就是因为他和赵志强打架的事情,剩下的时间我和他基本不说话,每次说他都是爱答不理的,……至于在班上印象怎么样,我感觉和宿舍应该也差不多。”冬子最后这句话说得格外小声,因为这不是对事实描述,而是一种自我的判断了。 冯老师点了点头,道“手机那件事情你们卫老师已经跟我说过了,看来张彧这个孩子性格上还是有些……。”他没有说最后一个词,可能是不知道用什么词来形容比较合适吧。 只听卫东老师道“昨天我看他一个人坐在教室的最后,我就觉得这个孩子性格太内向了,没想到会这样!” 冬子小心翼翼的问道“卫老师?怎么?张彧失踪了?” 卫老师道“嗯,你是他的舍友,你也有权利知道,今天早上我去上课之前从窗户上看了看班里,看到张彧不见了,我去了你们宿舍,也没有看到张彧。” 冯老师问道“那你联系他的家里人了么?” 卫老师点了点头,道“我给他爸打电话了,他爸口气强硬,说是不知道,话里的意思也不大关心,我又问张彧他妈呢?你猜他爸怎么说的?” 冯老师奇道“怎么说的?” 卫老师道“他爸的原话是,‘他妈死啦’。你说,还有这样的人么?怪不得会教育出张彧这样内向的孩子来!” 冬子听到张彧爸这么说的时候,特别想告诉卫东老师,张彧的母亲确实不在了,是张彧亲口告诉他的。但是这样一来,岂不是将以前的事情抖露出来了么!冬子现在还没有想好到底要不要将这件事情告诉卫东老师。 只见卫、冯两位老师一阵叹惋之后,卫东老师冲着冬子道“第二节课上了时间不短了,你先回去上课吧,等需要你的时候我会去叫你!” 冬子点了点头,就从教导处的办公室出来了,他慢慢的往教室里走去,在那里,还有一件更揪心的事情在等待着他。 第七十三章 以望复关 冬子还没有走到教室,就听到了刘霞老师在里面讲课的声音,在冬子的心中,从来没有将刘霞定位成一个老师,所以才会有了昨天晚上那样大胆的行为。 冬子不知道的是,两人始终相去甚远,看来,在感情上,冬子已经迷失了自我。 冬子在教室门口站了好一会儿,一直听着教室里刘霞莺声燕语的讲课声,他心中如有十五个吊桶一般,七上八下的,他不知道该以何种方式进去。 但总不能就这样站着,眼看着语文课已经过去一多半儿,他终于鼓足勇气,朝着门口喊了一声“报告!” 喊完之后,冬子听着刘霞讲课的声音越来越近,门“吱”的一声被拉开了,冬子知道是刘霞开的门,他低着头,没有看到刘霞的表情,准确的说是他不敢看。 只见刘霞看到喊“报告”的是冬子,单从声音来判断,她没有表露出任何的情绪,而是转身回去接着上课了。 冬子只好低着头走进了教室,一路小碎步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他翻出自己的语文课本,抬起头来,只见刘霞正在面向黑板写着东西。 他一瞥就看到了转过头来、朝着自己扮鬼脸的刘正业,冬子也是回应似的嘿嘿一笑,便又转头看向了刘霞。 第一课讲的是《沁园春·雪》,这首词冬子在初中时候就接触过,并且已经背诵下来了。 只听刘霞站在讲台上,边写边道“诗词赏析是高中生必须要学会的技能,的这首《沁园春》可以说是近代诗词的典范,……” 只见她边说边转过头来,目光正好对着冬子,但并没有闪躲,她的眼光十分自然,看了冬子一眼之后又转向了别的地方。 冬子心道“可能她本就没有把昨晚上的事情当回事儿吧,看来是自己多想了!以后可千万不能再干这样的糊涂事儿了!” 下课的铃声很快就响了起来,刘霞冲着同学们说了一句“下课!”头也不回的出去了! 看着老师刚出教室门,刘正业便兴致勃勃的跑回来,问道“华冬,卫老师找你啥事?” 冬子看了一眼张彧的座位,道“张彧不见了,卫老师找我问一下情况。” 刘正业一屁股坐在板凳上,指着最后排的座位,道“就是那儿坐着的那小子?” 冬子点了点头。 刘正业道“卫老师就没有跟你说,咱们班的班长是谁?” 冬子摇了摇头,看着刘正业,道“怎么?你想当?” 刘正业站起来,边摆手边道“嗨!你想哪儿去了!不过,就算是我这个不成材的当班长,也不能叫那小子当呀!” 冬子道“别总是那小子,那小子的,人家叫张彧!” 刘正业笑着道“哦,我忘了,那可是你的舍友,我以后还是客气点。……不过,话说,他能跑哪儿去?为啥跑?偷东西了?” 冬子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卫老师问我昨晚上去哪儿的时候吓了我一跳,……” 刘正业打断他的话,问道“为啥害怕?你昨晚上不在宿舍?” 冬子知道自己说漏了嘴,急忙道“在呀!不过我没有见着张彧。” 刘正业幸灾乐祸的说“那不就就得了,你管他呢!又不是你叫他失踪的。” 听着刘正业的话,冬子没有回应。 只听刘正业又没话找话的说道“嗨,这语文老师讲课嗲嗲的,长得也挺带劲儿哈!” 冬子看着刘正业色眯眯的这个样子,他道“嗯。” 刘正业没有理会他,道“唉……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啊!”口气中十分感慨,但是掩饰不住调侃。 冬子笑道“哟,你还知道这话呢?” 刘正业抹了抹鼻子,道“那是!你也不看,我可是咱们班的大文豪!” 这句话将冬子逗乐了,俩人都笑了起来。 第二节课下了之后,有二十分钟的休息时间,看着离上课的时间还早,刘正业百无聊赖的伸了一个懒腰,说道“要不……咱们去操场走走?” 冬子摇了摇头,他一晚上没有睡觉了,现在困极了,只见他趴在桌子上,道“你去吧,我想睡会。” 刘正业碰了碰他的肩膀,道“我看你昨晚上肯定没干啥好事,说,是不是去网吧通宵去了?” 冬子不置可否的笑了笑。 刘正业抬起头来,看到楼道里的栏杆旁站着一个人,他努了努嘴,道“走吧,趁着现在没人,出去唠会。” 冬子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只见教室外面站着的是子衿,要是放在以往,冬子肯定兴趣盎然,但是现在他已经没有这样的心劲儿了,尤其是在经历了昨晚上的事情之后。 刘正业对于冬子的反应感到意外,他道“哎哟,改了性了?走吧,我早知道你是什么人,还跟我装什么!”说着,拉起冬子就朝着后门走去。 冬子被拉的无可奈何,边走边道“我就站一会,要说话,你说吧。” 只见刘正业拉着冬子走到了子衿的旁边,打趣道“美女,一个人?” 子衿回过头来,看到是刘正业,笑着道“不务正业,是你呀!哈哈。” 冬子看过去,只见子衿的笑容简直是完美,十分的迷人。 刘正业笑着道“哎哟,美女,我的名字叫做刘正业,可不是不务正业。” 子衿看着对面的花园,道“那有什么区别?” 这句话将刘正业问的哑口无言,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二者之间的区别。 子衿扭过头来,看着抓耳挠腮的刘正业,“哈哈”一笑,道“好啦,看在都是同学的份上,我不取笑你了。” 只见刘正业学着古代皇宫太监行礼的姿势,道“嗻”。 而后又问道“我问你话呢,一个人啊?” 子衿道“当然是一个人,你想问谁呢?” 刘正业挤眉弄眼的道“你那小男朋友呢?” 子衿笑着道“啊,原来你是问他呀,我每天上学,他不可能陪着吧?再说了,他也要上学的。” 刘正业奇道“上学?不会和咱们是一个学校吧?” 子衿道“对呀,你怎么这么聪明,就是和咱们一个学校。” 只见刘正业撸了撸袖子,道“竟然是咱们学校的?你说,他是哪个班的?” 子衿看着刘正业的这个动作,问道“你这是要去打架么?” 刘正业道“对呀,你跟我说,他是哪个班的,我去找他打一架!把你抢回来呀!”刘正业说起这些话来倒是一点都不脸红。 子衿知道他是开玩笑,笑着朝着对面的教学楼一指,道“好啊,他就在那个班,有本事你去吧。” 刘正业看着子衿所指的方向,道“你开什么玩笑,那是高三!” 子衿一本正经的点头道“对呀,就是高三呀,他就是高三特优班里的,你倒是去呀。” 刘正业倒是一个“能屈能伸”的汉子,见着子衿说的不像是开玩笑,道“那还是算了。”只见他转头拍了拍冬子的肩膀,道“兄弟,你也听见了,不是哥不帮你,实在是因为,高三的咱干不过呀!” 冬子看着子衿因为刘正业的这句话正看着自己,只见他急忙摆手道“你要去就去啊,关我啥事!” 刘正业像是一个情场高手在现场教学一般,道“嗨,喜欢就是喜欢,你要是不说,她永远不会知道的。” 正在三个人说话之际,只见走廊里走来了一个人,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刘霞。 这一下子冬子的脸更红了。 刘正业看到是刘霞老师过来了,急忙迎上去,弓腰道“刘老师,您这是上课去?” 刘霞看了看冬子,又看了看子衿,转头问道“你是刘正业吧?” 这一刻,冬子的脸红到了屁股上,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怎么刚好让刘霞看到这一幕了呢! 只见刘正业笑着道“对呀,刘老师,我是刘正业,咱们还是本家呢!” 刘霞也是笑着道“好好学习,不要给本家拖后腿啊!”她的话虽然是说给刘正业听的,但是眼神从来没有从冬子和子衿俩人身上离开过。 刘正业笑着道“不会不会,怎么会呢!咱们刘家个个都是英雄好汉!”说完这话,抬头看着刘霞老师正在朝着冬子望着。 刘正业也真够意思,只见他过去一把搂住冬子的肩膀,道“刘老师,我顺便给你介绍一下,这也是咱们班的,是我的好哥们,严华冬。” 刘霞没有说话,点了点头。 刘正业又没有正形儿的指着子衿道“那位美女是二六九班的班花,也是我哥们、严华冬的女朋友。哈哈……” 子衿听完这话,羞的已经满脸通红了,只见冬子挣脱刘正业,道“你乱说什么呢!刘……刘老师,不是刘正业说的那样。” 只见刘霞笑着道“谈恋爱也没什么,你这样的学生我见的多的,不过要是让你们卫老师知道了,可有点麻烦咯。”说完这话,他又冲着刘正业笑了笑,便往前面走去。 刘正业倚着栏杆,摆手道“刘老师慢走!” 刘霞没有回头,远远地去了。 一天的时光很快就过去了,转眼间又到了晚上,从今天晚上开始,高一的学生就要开始上晚自习了。 虽然一天都没有看到张彧的出现,但好在这一天他都没有再被卫东老师叫到办公室谈话,也没有遇到刘霞,后面的课程还算是听进去了一些,但是难以抵挡的睡意在上晚自习的这一刻还是来临了。 等到冬子醒了的时候,九点的下自习铃声已经响了,看到其他同学正在收拾东西,他匆匆忙忙的站起来,魂不守舍的就往宿舍走去。 当他走到操场的时候,突然想起来,现在还不到睡觉的时间,这会儿他应该是去跑步了。 他往操场里看了看,没有见到刘霞,他心情即有些高兴又有些失望,高兴的是可以避免再一次见到时的尴尬了,失望的是他可能再也不会在晚上的操场见到刘霞了。 从冬子的内心来讲,可能更多的是失望吧。 他叹了一口气,心道“唉,这样也好,以后还是不要一起跑步了,免得尴尬。” 想定了这些,他就往宿舍走去。 走到楼道里,远远就看到了宿舍没有亮着灯光,他知道张彧还是没有回来。 他回到宿舍,没有休息,直接拿起脸盆就去了水房,匆匆的洗了把脸,回去躺在床上。 看来他今天晚上是想趁着一个人,好好地睡一个好觉了。 但思绪偏偏不让他这样做,只见他躺在床上,月光顺着窗户照了进来,直射在他的脸上,不能睡觉的时候偏偏昏昏欲睡,现在能睡觉了却又睡意全无。 此刻,在他的心中,过了岳芝楠、刘兰芝、子衿等等,但是偏偏有一个人他不敢想起,那就是刘霞。因为这样的时刻应该是属于刘霞的,但是恰恰让自己的愚蠢行为破坏掉了,这是多么让人懊恼的一件事情呀! 冬子辗转反侧,就是难以入睡,他极力劝说自己不去想刘霞,因为他怕自己控制不住,动了去操场的念头,但往往是怕什么就来什么。 只见他拿起放在床头的手表看了一眼,此刻还不到九点半,他越想越觉得难受,…… 终于,只见他蹭的一声从床上坐起来,喊了一声“他妈的!”便跳下床去。 做决定是一件让人感到十分困难的事情,但是一旦下定决定,真正能够做到雷厉风行的人又有多少呢!好在冬子算是其中一个。 只见他匆匆的穿好了鞋子,拿起一件t恤,边穿边跑。 当他一溜烟的从宿舍楼道里跑过去的时候,楼道里的同学都纷纷议论“这小伙儿,出了啥事!莫不是疯了吧!” 只见冬子几乎是从三楼一路跳下来的,刚出宿舍门,他就迫不及待的朝着操场望过去,他不知道刘霞在不在操场,老天保佑,她要是在操场该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呀!冬子心中想着。 第七十四章 欲拒还迎 话说冬子想定了今晚上还要去一趟操场,所以连衣服都顾不得穿好便往操场上跑去,边跑心还边道“但愿刘霞在操场,算是给自己一个机会。” 当冬子到了操场的时候,看了一下时间,还不到十点钟,操场上锻炼的人已经在陆陆续续的往宿舍走去。 冬子借着路灯在寻找着刘霞,但是看过一圈后,他失望极了,整个操场寥寥无几的人中并没有刘霞。 冬子叹了一口气,知道刘霞这是在躲着自己,这件事情怪他,他今天晚上是来给刘霞道歉的,要不然以后俩人还怎么见面。 虽然刘霞没有出现,但是冬子也没有急于回宿舍,他想走一走,想一想。就这样,冬子漫无目的的绕着操场散起步来。 操场的正对面是学校的科技楼,冬子还没有进去过,但是听说里面有很多高科技的玩意儿,最顶层还有一个天文望远镜,大白天也能看到星星,冬子十分期待。 市一中的操场很大,冬子走了一会,觉得大晚上微风吹过来,冷的让他身上的寒毛都竖起来了,但是他现在又不想回宿舍,所以就绕着操场跑了起来。 才跑了一多半儿,冬子就听到背后有个男生喊道“严华冬”! 冬子扭回头去,看到是赵志强,自从开学到现在,他俩还没有见过面了。 冬子停下脚步,诧异的问道“赵志强?你为啥在这里?” 只见赵志强还是不改以往的痞子气息,道“学校又不是你家的,就只准你在这儿,我就不能在这儿?” 冬子道“我不是那个意思,你不是走读么?” 赵志强“嘿嘿”一笑,道“我妈出差,我爸出国学习,家里没人,我妈就在学校给我办理了一个床铺,不过我住不了几天,还得回家去!”口气之中能感觉到,赵志强对于他家有些反感。 冬子“哦”了一声,道“你住哪个宿舍?” 赵志强道“说不清,跟你在一层,但是刚好是两头。” 冬子道“嗯,你晚上也跑步?” 赵志强道“嗨,谁像你闲的没事干,出这洋相!我不用上自习,就去网吧玩了会儿,刚回来就看到你一个人在操场上跑步,我也就过来了。” 还没有等冬子说话,只见赵志强碰了碰冬子,道“嗨,张彧那小子玩失踪?” 冬子道“你怎么知道?” 赵志强仰起头,拍了拍胸脯,道“你也不看我跟老卫是啥关系!” 冬子点头道“嗯,今天卫老师找我了解情况了,关键是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赵志强给冬子输了个大拇指,喊了一声“好!” 冬子不明所以的问道“好啥?” 赵志强道“别说你不知道,就是知道也别说,那小子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他妈的,浪费了我一个手机。” 说着,只见赵志强从口袋里掏出来一个手机,冬子看过去,只见那个手机与原来之前看到赵志强所拿的手机又不一样。但是从赵志强举手投足的动作来看,他这只是习惯性的行为,并不是有意炫耀。 冬子道“你换手机了?” 赵志强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机,不屑的道“嗨,这破玩意儿我家一大堆,你要想要了我给你一个。” 冬子急忙摇了摇头,道“不要,我不需要手机。” 赵志强“哈哈”一笑,道“看把你吓得,我又不和你要钱,这都是我自己的东西,我给我的朋友还不行?总比给那个什么张彧强吧?” 冬子笑道“我实在是用不着,要是用着了找你拿去。”他还真怕回头赵志强给他带一个。 赵志强摇了摇头,道“好吧,那你要是需要了就和我说,还是那句话,咱们是哥们儿,有事儿吭气就行,不跟我说就是看不起我。” 冬子看他一本正经的和自己说,顿时觉得赵志强是一个直爽的人,单就这一点来说,比张彧要强多了,跟这种人在一块让冬子十分有安全感,他庆幸自己的高中生涯一开始就认识了赵志强和刘正业两人。 冬子听到赵志强这么说,也是诚恳的点了点头。 赵志强道“话说你觉得张彧去哪了?” 冬子道“我也不知道,昨天下午放学之后,我就去和刘正业打球去了,一直没有见到他。” 赵志强道“刘正业是谁?” 冬子道“刘正业是我们班的一个同学,改天可以给你介绍一下,挺好的一个朋友。” 赵志强高兴的道“好啊,咱们可以一块打篮球啊。” 冬子高兴的点了点头。 俩人正说着话,只听背后一个声音说道“说啥呢?加我一个。” 这个声音传到冬子的耳朵里,虽然还没有转身,心就已经扑通扑通的跳了。因为他已经听出啦,那正是刘霞的声音。 虽然刘霞没有代赵志强班上的语文课,但是赵志强见过她一两次,看她的装扮还以为是学校的一个学生。 只听赵志强道“好啊!” 刘霞笑着道“你愿意,怕是别人不愿意。”说完,朝着冬子的背部看了看。 赵志强看着她的眼色,冲着冬子道“嗨,华冬,你朋友?介绍介绍?”平时挺嚣张的赵志强,见了女生也不免安稳一些。 冬子稳定了一下情绪,才转过身来,他没有敢看刘霞,而是冲着赵志强道“这是我们班上的语文老师,刘老师。” 赵志强听到刘霞原来是老师,急忙道“刘老师,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是老师,看你这么年轻,还以为是冬子的朋友。” 刘霞笑着道“没有关系呀,老师和学生之间也可以成为朋友啊。况且咱们年龄又差不多。” 冬子听着刘霞的话,心道“朋友?她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难道……?”冬子没有敢想下去。 赵志强道“对呀,说的也是,可惜了,刘老师,你没有代我们班的语文课,要不然我肯定好好听,哈哈。” 刘霞道“你是哪个班的?” 赵志强一拍脑门道“你看,光是说话高兴,连自己我介绍也忘了,刘老师,我是高一二七零班的赵志强,和华冬是哥们儿。” 刘霞道“你就是赵志强?” 赵志强道“刘老师听过我?” 刘霞笑着向他竖起了大拇指,道“赵志强赫赫有名,谁不知道呀。卫老师就一直提起你。” 赵志强道“哈,原来是老卫,哪儿都有他!” 刘霞道“看来你和卫老师很熟么,怪不得。” 赵志强道“嗯,也不算熟吧,卫老师和我爸倒是挺熟的,我见了这些个老师都是躲着走的,哪里能谈得上熟字。” 赵志强说完这话,见冬子始终不说话,道“华冬,怎么?你是不是得罪咱们刘老师了?” 冬子仍旧是没有说话,但是心跳的更加厉害了。 还是刘霞先说话了,只见他镇定自若的道“没有,是我得罪了咱们的华冬同学。”他的口气中听不出丝毫的不愉快。 赵志强看了看冬子,又看了看刘霞,觉得这俩人之间可能有超脱朋友的关系存在,便调侃道“嗨,华冬,我说你怎么大半夜的跑步,原来是等人啊,看来是我耽搁你了,哈哈。” 冬子急忙摆手道“没有没有,我每天晚上都要来跑步的。”他这句话就是在暗示刘霞。 赵志强道“你?快算了吧,我不打扰你们了,我要先撤咯。”说完这话,扭头就走。 赵志强家是传统的生意世家,赵志强从小跟着他爸,耳濡目染,察言观色的本事还是有一些的。 冬子伸手想要去拦,只听刘霞道“好吧,你快回去休息吧,明天还要上课了。” 听完刘霞这么说,赵志强更加坚定了自己的猜测。 他笑了笑,冲着冬子做了一个鬼魅的表情,转头向着刘霞道“刘老师,那我先走了。”说完这话,头也不回地走了。 冬子看着赵志强的背影,倒也不是有多么留恋他,而是转过身来就不知道如何去面对刘霞了。 过了好一会儿,刘霞笑着道“你这开学没几天,好朋友倒是不少,别看啦,人早就走了。” 冬子这才发觉赵志强的身影早就隐在宿舍中了。 只见冬子回过头来,搓着手,低着头道“刘……刘老师,对不起。” 刘霞边往前走边道“有啥对不起的,你跟我说说,我看你认识到错误了没。” 冬子跟在她后面,道“昨晚上我不该……不该那样。” 刘霞点了点头,道“嗯,还有么?” 冬子不明所以的看着刘霞的背影,道“还有什么?” 刘霞转过身来,看着冬子的眼睛,问道“我怎么知道,你说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呗。”说着,做了一个无奈的表情。 冬子不知道他还想说什么事情,便实话实说的道“”没……没有了。 刘霞“哦”了一声,拖得很长,但明显还是听出来不满意。 只听她说道“那要是这么说,我原谅你了,那也不是多大点的事情,我相信你不是故意的。” 冬子听完这话,恳切的点了点头,道“刘老师,多谢你今晚上还能来操场跟我跑步。” 刘霞摆了摆手,道“嗨,把话说清楚,我可不是为了你来的操场,这是我每天晚上的功课。” 冬子道“对对,我又说错话了。” 刘霞没有回头,但是冬子听到她笑了笑。 末了儿,只听刘霞严肃的道“严华冬,你和你们班上那个小姑娘真的在搞对象?” 冬子没有想到她会突然这么问,急忙摆手道“刘老师,你不要听刘正业乱说,我和子衿没啥关系。” 刘霞看着冬子慌张的表情,笑着道“我也就是随便问问,现在学校对早恋抓的挺紧,你不要因为这些杂七杂八的事情耽误学习,卫老师和你们班上的老师都很看好你。” 冬子点头道“放心吧,刘老师,我一定不会辜负你们的期望。” 刘霞没有理会他的话,独自走在前面,像是自言自语的道“子衿?这小姑娘名字倒是挺好听的。” 冬子道“对呀,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一听就是书香门第。” 刘霞听完这话,转头白了他一眼,道“你倒是长了一张好嘴,怪不得,女孩子就喜欢你这样的。” 冬子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刘老师,我这个人简单,想什么就说什么,你千万不要介意。” 这句话说完,只见刘霞快步向前,边走还边没好气的说道“嘴长在你身上,你愿意说什么我能管得着么!” 冬子挺喜欢这样的过程,他不知道刘霞究竟是怎么想的,但是在他的内心中,俩人的关系俨然已经超越了师生了,冬子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种感情。 刘霞道“严华冬,我得劝你一句,男人花心不是啥好事,也不是值得炫耀的本事,你……你还是……”她的后半句话没有说完。 冬子道“我怎么了?” 刘霞叹了一口气,道“没啥,我也是闲的,教好你学习也就行了,其他的有卫老师管着了。” 听完这话,冬子道“刘老师,你不是说已经原谅我了么?怎么我听着还是在生我的气呢?” 刘霞抢白道“我说原谅你昨晚上的事情了。” 冬子挠了挠头,道“那……那我还有什么事情得罪你了么?” 说完这话,只见刘霞沉默了一下,道“对呀,你还有什么地方得罪我了?我也不知道。” 冬子觉得今天晚上的刘霞有些奇怪,但也不好意思再追问下去了。 俩人走了一会,刘霞看了看时间,道“时间不早了,我要回去了。” 冬子恋恋不舍的“哦”了一声。 这时候,只见刘霞伸出自己的胳膊,道“今天晚上不挽留我了?还拽不拽我的胳膊了?” 冬子急忙将双手背回去,道“不了不了,刘老师,您赶紧回去吧。” 刘霞将伸出去的双手放下去,道“给你机会咯。”说完,转身就朝着教职工宿舍去了。 冬子看着刘霞的背影,心情十分复杂。 “她怎么能看起来那么淡然,也许在她的心里,就从来没有把我当回事儿吧。” “可是,她最后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呢?” “严华冬,你真是混蛋,还要多想是不是!她这是在讽刺你呢!” “哦,对了,今晚上他还没有跑步,难道她是专门来和自己聊天的么?” …… 第七十五章 尘埃落定 一直等到快要到十一点了,冬子才回到了宿舍,他看到张彧还没有回来,不过他现在不关心这个。 这一晚对于冬子来说又是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因为他满脑子都是刘霞的身影。 直到快到了凌晨的时候,冬子才算是安稳的睡了一会儿。 当冬子起床的时候就已经快八点了,只见他匆匆忙忙的洗了把脸,就赶紧往教室走去,万幸的是,一进门就听到了上课的铃声,他没有迟到。 今天早上的第一节课是班主任卫东老师的政治课,冬子转过头去,看到张彧还没有回来。 而卫东老师在上完课之后,直接转身离开了,并没有再找冬子了解情况,看来是有了一些着落了。 第一节课刚下,冬子就听到门口有人大大咧咧的喊道“华冬,出来一下。” 冬子抬头看去,只见是赵志强。 刘正业看到赵志强这凶神恶煞的样子,还以为冬子惹事了,急忙跑回来问道“那是谁?没事吧?” 冬子感激的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没事,那是一个朋友,你也去吧,我给你介绍一下。” 刘正业吁了一口气,道“没事就好,既然是朋友就认识一下。”说完,就跟着冬子出去了。 赵志强见冬子身后还跟着一个人,只见他仍旧是不管不顾的倚在栏杆上,道“朋友?” 冬子指着刘正业道“这就是我跟你说的刘正业。”说完,又冲着刘正业道“这个是赵志强,我朋友,你们认识一下,咱们以后可以一块打篮球。” 赵志强斜眼看着刘正业,道“嗯,身材不错,不过不知道球技怎么样,我可不跟菜鸟玩儿。”他永远都是这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给人的第一印象十分不好。 冬子当然知道他是什么人,但是刘正业却不这样觉得。 只听他也不客气的道“我也不跟菜鸟玩,所以这朋友还是不用交了吧。”他的话要比赵志强更直白一些。 只见刘正业说完这句话,就头也不回的朝着教室里走去。 冬子急忙拉住他,道“你俩别一见面就吵呀,都不是坏人,算是给我个面子成不?” 刘正业听他说完这话,只好又转回来,但是他再没有和赵志强说话,而是站到了冬子的另一侧。 冬子“呵呵”笑了一声,转过头朝着赵志强问道“强子,找我啥事?”“强子”是冬子对于赵志强的新叫法,他总觉得既然是朋友,连名带姓的叫有些不合适,所以别出心裁的叫了一声“强子”。 赵志强笑着道“你都叫我‘强子’了,那我也叫你‘冬子’吧?” 冬子点了点头,道“行啊,我小名就叫冬子,家里人一直这么叫。”接着,他又转过头朝着刘正业道“正业,你要是愿意,以后也叫我‘冬子’吧。” 刘正业点了点头,一摊手道“我可没有小名,你叫我‘正业’就行。” 冬子听完,点了点头。 只听赵志强道“冬子,我过来看看你,顺便问问你那事儿……”说着,只见他坏笑一声。 冬子道“啥事?看见你这笑还有些瘆人,哈哈。” 赵志强道“你这是明知故问呀,我问问你昨晚上那事儿!” 冬子“哦”了一声,才明白他是想问自己与刘霞的关系。 冬子道“昨晚上没啥呀,我和刘老师每天晚上约着跑步呢。” 赵志强脸上又露出了坏坏的笑意,道“真没啥事?你可真牛,师生恋你都能搞得出来!”说着,向冬子竖起了大拇指。 这一次该轮到刘正业吃惊了,只听他张大嘴巴,难以置信的道“啥?冬子,你和刘老师……?” 这句话说得有些大声,冬子急忙制止他,道“瞎说啥!我和刘老师只是普通朋友。” 刘正业啧了啧舌,道“真是不可思议,没想到你还有这么一手。我说呢,你看刘老师的眼神都不对了。” 赵志强添油加醋的道“这有啥,兄弟们给你撑着了,要是出了事儿老卫那里有我,保证你平平安安。”说着,只见他拍了拍胸脯。 冬子见这俩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把这件事情越说越复杂,急忙道“嗨,你俩可不要乱说了,我和谁找对象也不可能和刘老师呀,人家是老师,咱们是学生,天上地下的,瞎起什么哄!” 刘正业道“冬子,你这有些不地道了啊!” 冬子道“有啥不地道的?” 刘正业道“你和刘老师这样,那你怎么还一直抓着人家子衿不放?” 听到这话,只见赵志强从冬子的一侧走到另一侧,饶有兴趣的问道“谁?谁是子衿?” 说也奇怪,说曹操曹操到,这时候只见子衿从远处走了过来。 刘正业努了努嘴,道“那不是么!冬子的学生女朋友。” 赵志强听刘正业说着女生是冬子的“学生女朋友”,“哈哈”大笑一声,道“冬子,没看出来,你这么花心呀!” 冬子道“没!你俩可别给我惹事!刘老师人家是老师,子衿人家也有男朋友,这俩人跟我都不挨边。” 赵志强道“嗨,师生恋多了去了,有男朋友又怎么了!你说,哥们儿给你摆平!”说着,搂了搂刘正业的肩膀。 冬子见到这俩人前脚还在吵架斗嘴,后脚就因为自己的事情称兄道弟,虽然有误会的,但还是为自己的俩个朋友能处到一块而高兴。 只见刘正业转过身来,指着对面的教学楼,道“这小姑娘的男朋友是高三的,咱干不过呀!” 赵志强“切”了一声,道“别说高三的,就是大三的来了这里,咱们也是爷,是他祖宗!” 接着,只见他转头问道“这小姑娘的男朋友叫啥,我先给你打听打听,摸摸底。” 刘正业笑着道“你不是不怕?怎么还要摸底?” 赵志强拍着刘正业的胸脯道“你不要看兄弟我是个大老粗,其实我这叫粗中有细,有勇有谋。”说完这话,冬子和刘正业都笑了起来。 只听刘正业道“我见过这男的,但是不知道叫啥,看着挺精神的一个小伙儿,不像是混社会的,一看就是只会学习的书呆子。” 说话间,只见子衿走到了三人的身边,赵志强盯着她一直看,道“这小姑娘倒是长得不错!冬子眼光不赖呀!” 这句话说得有些大声,传到了子衿的耳朵里,她转过身来,看到是一个陌生的男生再说话,并且这人看起来有些凶神恶煞的,所以她没有说话,朝着冬子和刘正业笑了笑,快步回到教室里去了。 刘正业道“你看,你把人家小姑娘都吓到了吧?” 赵志强“哈哈”的笑了起来。 冬子道“我说你俩有没有正形儿,强子,你要是看上了你就上啊,我无所谓,反正那也不是我对象。” 赵志强“唉”了一声,道“我赵志强对这些向来不感兴趣,不过你这么多女朋友,倒是可以考虑让给正业一个,好兄弟不能独吞呀!” 冬子道“让让让,都让给你们吧,我一个也不要,再说了,我是有女朋友的人,你俩一直调侃我有意思呢?” 关于岳芝楠的事情,冬子从来没有向这俩人提起过,只听刘正业和赵志强一致道“谁?” 冬子道“我女朋友还在初中,明年才上高中。” 赵志强道“嗨,你快算了吧,那和没有有啥区别,我们也没见着呀!” 三个人正说着,只听上课的铃声响了起来,其实赵志强找冬子也没有其他的事情,只不过三人都处在友情的蜜月期,所以总是想着能每天待在一块罢了。 只见赵志强大摇大摆的道“好啦,我走了啊,有啥事晚上说吧,哎哟,不过晚上你也没空是吧?还要约会去,和我们敬爱的刘老师!”他故意将音调说的大声了一些。 冬子急忙道“赶紧去你的吧!”说着,三人就散了。 从那天开始,三人就恨不得用绳子绑在一块,他们不仅经常打篮球,而且还隔三差五的约在一起吃饭,这段友情是冬子高中生活中最重要的回忆之一。 这天下午放学之后,冬子被卫东老师叫到办公室,他知道再也不会是因为刘霞的事情而叫他了,所以他的神色也没有那么慌张。 市一中行政楼教导处主任办公室里,卫东老师道“华冬,今天叫你来有两件事情,第一件事情就是张彧找到了,你不用担心了,他下周一回来上课。” 冬子“哦”了一声,对于张彧去了哪里,他不关心,也不想知道。 卫东老师似乎是对于他的这个回应有些吃惊,又道“关于张彧失踪的事情,我知道在同学们中间有很多的传言,但是你算是知情人,我希望流言能止于智者,不要再扩散了。” 冬子道“卫老师,我没听说什么流言,也从来没有传过什么流言,千言万语一句话,张彧找到了,我相信同学们都很高兴。” 卫东老师点了点头,道“嗯,这第二件事情就是要和你说一下,我会陆续找你和刘正业他们都谈谈话,关于这次竞选班委的事情,你是怎么看的,你想当什么职位?”他顿了顿,又说道“你要实话实说。” 冬子点了点头,道“卫老师,我实话实说,我不想当什么班委,我只想做好我自己的事情。” 卫东老师诧异的看着他的眼睛,感觉冬子不像是在说谎,只听他道“良才善用,能者居之,人一定要学会争取和担当,这一点你要向张彧学习,再说了,这些经历对于你将来立足社会是一个很好的经验,我们学校的教学宗旨不就是‘为学生的终生发展奠基’么!” 冬子大概知道卫东老师话里的意思,道“卫老师,这些我都懂。只是……” 卫东老师打断他的话,道“知道做不到,等于不知道,你说懂是不是有些为时过早,有些敷衍我了?” 听完卫东老师的话,冬子哑口无言,要说他不想当班委,其实不是他内心的真实想法,当然,这些就连当事人冬子都说不清楚。 我们前面就试着分析过冬子的心理,他总是这样的一个矛盾体,其实何止是他,绝大部分人都是这样的一个矛盾体,喜欢什么,就偏偏要要将另一面表现出来,内心中又极度渴望着人们的推崇,敬仰和膜拜。 卫东老师又语重心长的道“你要记住,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你应得的东西,所有的东西都是争取得来的,有些事情对于你来说看似探囊取物一般轻松,但如果你不去做,甚至表现出来反面的情绪,那你终将会失去它,后悔的滋味可不好受哇!” 看来,卫东老师已经看透了冬子,冬子也似懂非懂的点着头,关于卫东老师的话,他还要再好好想一想。 卫东老师看着他听进去了一些,满意的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所以,人一辈子要活一个‘真’字谈何容易,看起来简答,但是做起来难呀!不过越难的事情越有价值,你要是这辈子能将‘真’字悟透了、做好了,其他的成就只不过都是放羊拾柴——捎带的事情。” 冬子听他前面说的挺有道理,最后却冒出来一个歇后语,有些好笑,成语词典他是通读过的,知道这“放羊拾柴”的成语讲的是老夫少妻,故意不加约束,希望老来得子的事情。跟这里的寓意可以说是前后不搭。 卫东老师没有看他,而是最后说道“我的话你要好好消化一下,有些事情该争取就要争取。” 冬子又诚恳的点了点头,只听卫老师道“那我也不跟你绕弯子了,我定了,你是二六九班的代理班长。” 冬子惊讶的道“班长?不是我推辞,是我真的干不了哇!”接着他问道“那张彧是啥呢?哦,对了,还有刘正业?” 卫东老师笑着道“你倒是一个也落不下,刘正业是体育委员,本来是想让他当班长来着,但是考虑到他做事情没有你稳,还是你当吧,不合适再换。至于张彧,等有合适的机会再让他锻炼吧。” 张彧的结果在冬子的意料之中,但是他当班长的这件事情来的有些快,令他措手不及。 卫东老师抬起头来,看到冬子欲言又止的样子,只见他摆了摆手,道“关于这件事情,我是通知你,你也不要再有什么异议了,否则我前面那一番苦口婆心可真是对牛弹琴了!” 冬子茫然的“哦”了一声,只见他吞吞吐吐的说道“卫老师,这件事情我希望您能和正业好好聊一聊,他是我的好朋友,我不想因为这件事情影响到我们的友情。” 卫东老师笑着道“嗯,你放心吧。” 说完这话后,只见卫东老师打趣道“你俩呀,我看的透透的,你要相信我的决定,你当班长,刘正业不仅不会说什么,反而还会举双手赞成,但若是你去当那个体委,让刘正业来当班长,……不好说,……华东呀,我不得不说,这是你的不足,也是你需要向刘正业好好学习的地方。” 卫东老师今天所说的话有些高深,冬子还要好好想一想,只听卫东老师道“咱们市一中培养的人,不是要当书呆子,一定是要先学会做人,再学会做学问,要不然培养出来的就是有才无德的小人!那学校岂不是成了社会的罪人了!” 冬子倒是很欣赏这些话,只见他深深的鞠了一躬,道“卫老师,多谢您的教诲,我知道了。” 卫东老师满意的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