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读皇后》 1 多出来的伴读 大烽玄正十八年冬 一辆青布小马车在通往京城的官道上慢慢地走着，马车里的坐着一个绝色美人，她的怀里还抱着一个沉睡孩童。 从发饰和衣着来看，应该是个小男孩。 美人抚摸着孩子细滑嫩白的脸蛋，轻柔地说道：“卿卿，咱们终于能来京城了呢。娘亲以前长大的地方呢。这里……” 此时的两人，根本也不会想到为什么顾家的人，会让一直养在百里之外的庄子上外室子，来到京城啊。 京城左相顾府 “志成，那个孩子今天就要来了？” 两天前，顾相就把五子顾志成叫到身边，问起他的这个外室子。顾志成本来以为是父亲要因此来收拾自己，可是，没想到顾相只是简单地说了一句，“让他们母子来京城吧。” 就这一句话，顾志成就急忙给庄子上的人写了一封信，让两人来京城。 “是的，父亲。”顾志成算了算时间，道：“估摸着今日下午就能来了呢。” 顾相点点头，道：“陛下的意思是，想在今年的冬日宴上，给太子选几位伴读。” “还有五日就到了呢。” 顾相道：“你是户部五品官员，也在冬日宴的名单上。到时候，把你那外室子带上，一起参加宴会吧。” “啊……”顾志成丝毫不知道，这与自己外面的那个外室子有什么关系。 “父亲，太子虽然在皇陵呆了七年，但是，身份放在那里，伴读人选已经选好了。一文一武两人，文的是太傅家的嫡孙沈明轩，武的是沐王府的二公子穆策啊。” 顾相道：“这最终还没有定下来，不过，沈家是元后沈皇后的娘家，而沐王府一向都与沈家交好。 所以，这两家的人，才会出人选来扶持太子。” “正是啊，父亲。”顾志成道：“现在后宫是贵妃执掌，小沈后退居坤宁宫养病，轻易不出门。由她生出的两位皇子，才是争位的……” “为时尚早，还未到站队的时候，不要操之过急。总之，来了之后，就带着孩子去参加冬日宴就好。” 京城太傅沈家 沈明轩坐在桌旁，把玩着手上新得的玉佩，道：“表哥，这次冬日宴上估计会很热闹呢。 你这回来了半个月，你住的东宫里面就多了不少美人啊。就这，田贵妃好像还给你准备了好些人呢。” “怎么了？羡慕？” 沈明轩连忙摇头，道：“一点也不，我就爱手上的这些东西。” 叶昊很鄙视地看了他一眼，道：“你整天摆弄这些，也不怕外公说你玩物丧志？” “这是个人爱好，你这就不懂了吧。”沈明轩站起来，走到自己房间的多宝阁面前，道：“你看着这玉质笔洗是我在……” 叶昊的眉毛一挑，“我来不是听你来说这些的，你不是有消息告诉我吗？” “急什么啊。”沈明轩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道：“我在聚宝斋那里淘宝贝的时候，听一个田府的下人说起来一个人。” “什么人？” “顾云卿。” “顾云卿？什么人？朝中的人？” “不是，这是顾相庶出的五子在外面的外室生的孩子。” 叶昊正准备离开，“你以后有什么正经事，我再来。” “如果那孩子，将成为你的第三个伴读呢？” 这句话成功地止住了叶昊迈出门的步伐，他转身，“一句话交代清楚。” “田贵妃的娘家人最近在搜集各府里姿容俊美的少年，那孩子虽小，但却是最漂亮的一个，今日已经到达京城顾府，而且要参加五日后的冬日宴。” “那又如何？” 沈明轩有些为难地看了一眼叶昊道：“估计是觉得你拒绝了那么多娇滴滴的美女，所以，推测你喜欢……” “你是不是已经有主意了？” “唉，真是的，一眼就被你看透了。”沈明轩道：“或许，人太完美了，会不真实。如果你有个污点的话，田贵妃还能放心一点，我们再进行一些事情的时候，也能方便一点了。” 叶昊“……” 五日后，冬日宴 顾云卿一大早就被母亲叫起来，穿上了难得的云锦长袍。 “你跟着你父亲身边，要听话，不要乱跑，不要到处去玩。吃东西的时候，要顾着脸面，也不要贪吃。不管好吃不好吃，一盘菜，都只能夹三筷。够不着的，就不要站起来夹着吃，省得别人笑话。 等你回来的时候，娘给你做小点心。 知道了吗？” 顾云卿点点头，道：“放心吧，娘。” 两人刚说完话，就听到外面的小厮，说道：“老爷派车来接了，小少爷准备好了吗？” “就要来了。” 顾云卿又被母亲拽住，在耳边低语：“记得方便的时候，要避开人，知道吗？即使尿了裤子，也一定不能让人跟你一起，不然……” “知道了，母亲。” “少爷，快点。” 在小厮三催四请下，顾云卿终于坐上了马车。 掀开车帘，对着门口的母亲，道：“娘，您快回去吧，外面冷。” 直到出了巷子口，看不到人了，顾云卿才把帘子放下。 顾云卿闭上眼睛，左手的拇指与食指轻轻揉了揉右手食指上的一个不是很起眼的戒指，给自己卜算了一卦。 “中吉。” 看来这次这场冬日宴上，应该不会有太大的事情发生。 马车走了一会，来到了顾相府，顾云卿见到了顾志成，也是这一世的父亲。 “你和你母亲在那院子里这几日过得如何？” “劳父亲记挂，院子里一切用品器物都俱全，过得舒心。” 顾志成点头，这对母子来到京城后，并没有直接入了顾府，而是放在一处别院里待着。按照父亲的意思是，如果今日的冬日宴上，这孩子若是能入了太子殿下的眼，那么就接回顾家，写在族谱上。 如果没有入眼，那就继续待在别院里。 顾志成细细打量着眼前的顾云卿，今年这孩子已经九岁，但是，还从未如此近距离地接触过。 细看之后，才发现自己这一房总共四个孩子，一个嫡子，一个嫡女，两个庶女。可是，这四个孩子加起来，还不及眼前这个孩子的一根头发丝。 漂亮，真是太漂亮。而且还非常干净，澄澈得如夏日雨后的天空一般。 两弯新月黛眉，眉间一点朱砂，两泓幽深净透眼眸，顾志成从来没有也没有见过这样的吸引人的眼眸，也从来不知道自己的这个孩子居然这么漂亮。 顾云卿此时的心思完全在母亲徐氏身上，眼前的这个顾志成，就是徐氏这么几年来心心念念的男人？ 又摸了摸右手食指上的戒指，一幅幅画面从脑子里蹦出，看得让顾云卿皱眉…… 2 神器诸葛瞳 顾云卿把脑子里闪过的图片总结了一下，大概看出眼前这个被她成为父亲的男人，在几十年后，会是一副穷困潦倒的乞丐。 到底其中经历什么，为什么右相之子会混成那个样子，她不得而知了。 她本来出生于现世之中的玄门之家，从小身边就是一些玄术大师。她也知道不少东西，前世她不顾母亲劝阻非要去寻找什么宝物。 结果就是，宝贝是找到了，但是，拿到宝贝之后的事情，却丁点都不记得了，睁开眼睛的时候，人却来到这里。 以婴儿的形式，从徐氏的肚子里，生到了这个世上。 而前世找到的宝贝—诸葛瞳，也被带到了这一世。 相传，三国时期蜀国的诸葛丞相，在死前，曾经摆过两个阵法。一个是为了延续寿命，但是，被魏延给破坏了。 让众人唏嘘叹惋。那个时候，诸葛丞相已经知道，天命所归了。 之后的半年里，他又秘密地摆过一次阵法。只是这一次阵法，却是以身化器的阵法。 在他死后，留在世间的不是躯体，而是一件法器。这一件法器的名字就叫诸葛瞳。 术士窥探天机是要折寿，或者是要付出其他代价的。但是，如果使用诸葛瞳的话，不光可以窥探到更多天机，而且，代价却小了很多。 据说，谁要是有了这个宝贝，那简直是犹如诸葛丞相再生啊。前知百年，后知百岁，趋吉避凶，逢凶化吉。 那简直是比开了天眼还要厉害了。 相传，只有两个人得到过。一个是唐代的袁天罡，还有明代的刘伯温两人得到过。 顾云卿还是从爷爷口中知道的，而至于她爷爷怎么知道的，那是玄门的传承了。 传说到底是不是真的，还是传说只是传说，那不得而知。 只是，当时的玄门众人都在抢这个宝贝。 顾云卿也是其中一个。 前世的她，也是在机缘巧合之下，遇到了这个东西。可是，还没等她好好研究，就成了婴儿来到了这一世。 从婴儿时期开始，顾云卿的右手食指上就戴着这个很不起眼的戒指。而这个戒指，就是前世她见到的诸葛瞳。 但是，周围的人好像却看不到。不然的话，她觉得自己也会像是红楼梦里，那个衔玉而生的宝玉一般，被人重视的。 她好歹也是戴着戒指出生的啊。 不过，就在她还没有把诸葛瞳这个事情完全消化的时候，就听到了自己母亲和丫头连翘的对话。 “就向府里说是生了个男孩。” “可是，夫人，这……” “你就这么说吧，只有这样，这孩子才有机会走到朝堂，才有复仇的希望。” 哈？自己居然生在了一个有血海深仇的家里，天啊，怎么会这样啊。 不过，在顾云卿还没有抱怨完的时候，她看到了自己这一世的母亲，居然，居然与前世的母亲长得一模一样。 连蹙眉的样子，以及给人的感觉都一样。 难道老天是知道自己前世一直觉得亏欠母亲，所以，才给了自己今生让好好回报她的？ 好，母亲，不管是什么血海深仇，有我来报。这一世，我要做一个好女儿，一定不惹您生气，您让我走东，我不会往西。 你让我做男孩，我就做“男孩”。 这一下，顾云卿就做了九年的顾家外室子。 “想什么呢？已经到了，赶紧下来。” “哦，是，父亲。” 顾云卿被顾志成抱下车，就被问了：“刚才教你的规矩，你都记住了吗？” 顾云卿连忙点头，道：“都记住了。” “这宫里不比家里，一定要谨言慎行。惹了祸，我可救不了你。” “知道了。” 见着顾云卿非常乖巧地答应了，顾志成心里还是很高兴，但是也很没底。这孩子九岁了，可是，他对这孩子真的不了解。 如果不是这次父亲让他带着过来，估计这辈子，也就会在这孩子娶亲的时候给上一笔钱，之后也不管了。 原因无他，顾志成的妻子是沐王府穆小王爷的姑母。沐王府虽然就剩下穆弈和穆策两根苗，但是，穆弈手握十万大军，谁也不敢小瞧。 顾志成这个没胆子的，更是不敢得罪穆氏。家里的通房小妾都是穆氏指定的，长得都一般。他成亲后做得最大的一件事情，估计就是让徐氏做了他的外室，并且生下顾云卿了。 但是，即便如此，因为害怕穆氏知道，他一年只敢在徐氏那里呆几天。 而且那几天基本上都是在和徐氏在一起，根本顾不上了解外室子顾云卿。 因此他对这孩子非常不放心，一直在催促着顾云卿跟紧他，不要走丢了。 顾云卿人小腿也短，跟不上大高个顾志成的脚步。所以，她顾不上看沿途的风景，一路小跑地跟在顾志成后边，走进了皇宫。 跟故宫类似啊，都是这种建筑，前世进去看过好多回了。对于顾云卿来说，还真没有什么要留心观察的，也没有产生什么惊讶之情，或者要顶礼膜拜的感觉。 对建筑不感兴趣，但是，顾云卿对于古代如何举行大型活动，还是有些兴趣的。在走过了两道门接近中宫的时候，就开始有太监和宫女引导了。 这就是太监？ 一个瘦小的，佝偻的，低眉顺眼穿着太监服的小太监引顾志成和顾云卿来到了今日举行冬日宴的地方，冬暖阁。 顾云卿有些好奇，所以，就看着眼前的小太监，暗中转动了一下手里的诸葛瞳。 接着，眼前出现了一些画面。 一排矮小的房子，床上坐着几个衣不蔽体的小孩，脸上有些脏，一个布衣女子用手捂着嘴，低低地抽泣着，身子一抖一抖的。接下来，就是冲过来几个满脸横肉的男子，把女子拽走…… 顾云卿忍不住看了一下眼前的小太监，心中无限感慨，但凡有些办法，哪个男子会选择净身进宫做太监呢。以后还是少看一些吧，看了这些心里还真是有些难受呢，估计好几天缓不过来呢。 待会还是给这小太监一些银子吧，至少他能过得好点，自己也会感觉好点。 或许，从本心来说，顾云卿不管前世还是今生都不是个冷心冷情的人啊。 “顾大人，您和公子的座位在这里。” “有劳。” 打赏了小太监后，心里果然舒服了一点。顾云卿开始坐在位子上观察周围。她发现在坐的，除了她，还有不少小孩。 年纪大多是十多岁，最多不超过十五岁，而且有个共同的特点，就是长得可爱。 此时，她心里想着今晚是否会顺利，然后用左手的食指和拇指旋转着右手食指上的诸葛瞳，在别人看来就像是在摸着右手食指一般。 少倾，她放开右手食指，然后把右手放在右腿上，开始观察冬日宴上的人…… 3 冬日宴 顾志成带着顾云卿来得算是比较早的，他们坐下的时候，冬暖阁里的人还不算太多。 因为官位不高，才五品，是参加冬日宴里最低的官位了。所以，顾志成一直是带着顾云卿走到各个小桌旁一一见礼。 顾云卿她将左手放在右手上面抱拳弯腰行礼，只是偷偷地用拇指在右手食指的根部轻轻摩挲，瞬间就能看到关于眼前孩子的一些信息。 为什么是关注孩子？ 这些小孩都跟她年岁相当，都是官宦世家的孩子，他们以后肯定是要步入官场的。趁着他们还小的时候，了解一下，说不定还能找到一根大腿抱一抱啊。 不过，顾云卿也不是所有的小孩都去观察。因为每次观察的时候，都会花上一些时间，所以，她只是挑了三个孩子来观察。 “这位是沐王府的穆小公子，穆策。” 听着父亲的话，顾云卿知道了，这就是家里那位嫡母的娘家亲戚啊。这小孩是一个人与其他小孩不同，他十四五岁，却是一个人占据一张小桌。 而其他小孩都是跟着自家大人坐在一起，占据一个小桌子。小桌子上摆着五六个果盘，盘子里摆放着一些瓜果和糕点。 再说这个穆策，听到顾志成的介绍之后，只是朝着他们一抱拳，简单行礼之后，就接着谁也不理地坐在那里。 顾云卿前世生于玄术世家，简单的相面还是会的。她能看出来，这个小孩，不，少年，应该不简单，以后应该能有一番作为。 趁现在有机会近距离接触的时候，赶紧了解一下了。因为当面的时候，才能使用诸葛瞳观察此人，能知道他的信息。 顾云卿轻轻向左转动右手食指上的诸葛瞳，此时脑子里蹦出来一些图片，应该是穆策小时候，软萌软萌的，很可爱，一直跟在一个跟他很像的大男孩身后练剑。 接着就是，穆策和这个大男孩都长大了一些，大男孩应该是他哥哥。 他哥哥好像穿着铠甲，在穆策的目送下骑马离开了，背后有人扛着一面大旗，旌旗上面只有一个穆字。 接着，就是穆策一个人在府里读书练剑，还有朝着月亮发呆。后面的画面里就是有穆策与两个男孩在一个房间里一起聊天的图片。 图片太多，信息量很大，分析起来也有些费脑子。所以，顾云卿一般情况下是不会像这样频繁使用的。 那太累了。 看得差不多的时候，她又向右转动诸葛瞳，这一次画面和景象是模糊的，也没有什么色彩。 因为这是将来发生的事情，诸多因素不定，可能真会这么发生，也可能不会的。还有回旋余地，努力一下说不定可以避免事情的发生。 而如果画面是彩色的，清晰的，那发生的几率就比较大。那就不可避免，只能想着如何善后了。 她的脑子里蹦出一幅画面，非常清晰，这是几年后的穆策，他披散着头发好像没有穿衣服，而且手腕脚腕被红绸系在…… “云卿，云卿，在想什么呢？咱们要回座位了，陛下马上就要来了。” “啊，哦，知道了父亲。” 顾云卿的看图被打断了，后面的画面当然就没有看完。 她能看到有一个人朝着穆策走来，但是，只看到了那个人的下半身穿着铠甲，上半身，却是没有看到。 真是太可惜了，这幅图以后估计也看不到了。 诸葛瞳显示的画面出现过的，一般是不会再出现了。最起码，在自己这九年的时间里，还没有出现过。 所以，下次还是找个时间好好看看吧。她真的很想之后，那后续发生了什么事情，还有走向穆策的那个人到底是谁。 穆策到底是为什么会那样被绑在，额，那好像是床吧。顾云卿仔细回想了一下，周围好像还有红色的纱帐，光线比较昏暗，穆策的表情…… 穆策脸上好像也是系着红绸来着？还是没有系？ “啊呀，要是刚才没有被打搅就好了，就能看完了。” 顾云卿在观察穆策，没注意到周围也有不少人的眼睛是在她身上放着的。 自然地，她那一脸可惜的样子，自然也落到了穆策和身边人的眼里。 “阿策啊，你刚才怎么她了啊，为什么她一脸可惜的样子啊。” 穆策头也不抬地道：“你不跟在沈太傅身边，来我这里做什么？” “坐在祖父那里太不方便了，还是在你这里自在一些。想吃个什么东西，都不用担心被人笑话。” “太傅府里，何时能缺下你这个嫡长孙的口粮，让你来这里蹭吃蹭喝。” “你不知道啊，我这个月的月例银子已经用完了。后半个月只能在府里跟着祖母吃素斋了，我也只能……” 穆策太了解损友了，他叹了口气道：“这次又收了什么好宝贝？” “这次是前朝的一个……” 穆策知道，损友沈明轩说起自己收起来的任何一件只要是他能看得上眼，并且买回来的宝贝，能说上三天三夜，都不重复的。 所以，他果断地拿起一个点心，塞住了好友的嘴巴。 他们这一桌刚安静下来，就听到隔壁桌子开始讨论了。 “顾主事身边的那个孩子就是这次要给太子的伴读吗？” “是啊，你还没有听说吗？” “长得还真是可爱啊。” “他以后肯定是个玉面公子啊。” 田贵妃不是那么不小心的人啊，就算是要给叶昊多选一个伴读，也不可能是这个样子，还没有宣布，就尽人皆知了吧。 除非，她还另有打算。 恰好此时，冬暖阁里传来了“陛下驾到，贵妃娘娘到”的声音。 顿时，所有人都起身跪下，高呼：“万岁万岁万万岁，贵妃娘娘千岁千千岁”。 顾云卿悄悄地抬眼看了一下，只看到了一个明黄色的身影，从冬暖阁里走过，走向了冬暖阁里的主位。 接着是一个穿着宝蓝色裙子的人，莲步轻移紧随其后。 这就是皇帝和贵妃了？ 喊了“平身”之后，众人又重新坐回了自己的座位上。 沈明轩轻声问了句：“阿策，你猜一下，那个伴读，叶昊会不会收下？” 穆策脑子里闪了一下，刚才看到的那个漂亮小孩，斩钉截铁地道：“不会。” “为什么？” 4 美人娘亲的要求 云卿，云卿，在想什么呢？咱们要回座位了，陛下马上就要来了。” “啊，哦，知道了父亲。” 顾云卿的看图被打断了，后面的画面当然就没有看完。 她能看到有一个人朝着穆策走来，但是，只看到了那个人的身材魁梧，而且穿着铠甲，但是，那人的脸却是没有看到。 真是太可惜了，这幅图以后估计也看不到了。 诸葛瞳显示的画面出现过的，一般是不会再出现了。最起码，在自己这九年的时间里，还没有出现过。 所以，下次还是找个时间好好看看吧。她真的很想之后，那后续发生了什么事情，还有走向穆策的那个人到底是谁。 穆策到底是为什么会那样被绑在，额，那好像是床吧。顾云卿仔细回想了一下，周围好像还有红色的纱帐，光线比较昏暗，穆策的表情…… 穆策脸上好像也是系着红绸来着？还是没有系？ “啊呀，要是刚才没有被打搅就好了，就能看完了。” 顾云卿在观察穆策，没注意到周围也有不少人的眼睛是在她身上放着的。 自然地，她那一脸可惜的样子，自然也落到了穆策和身边人的眼里。 “阿策啊，你刚才怎么她了啊，为什么她一脸可惜的样子啊。” 穆策头也不抬地道：“你不跟在沈太傅身边，来我这里做什么？” “坐在祖父那里太不方便了，还是在你这里自在一些。想吃个什么东西，都不用担心被人笑话。” “太傅府里，何时能缺下你这个嫡孙的口粮，让你来这里蹭吃蹭喝。” “你不知道啊，我这个月的月例银子已经用完了。后半个月只能在府里跟着祖母吃素斋了，我也只能……” 穆策太了解损友了，他叹了口气道：“这次又收了什么好宝贝？” “这次是前朝的一个……” 穆策知道，损友沈明轩说起自己收起来的任何一件只要是他能看得上眼，并且买回来的宝贝，能说上三天三夜，都不重复的。 所以，他果断地拿起一个点心，塞住了好友的嘴巴。 他们这一桌刚安静下来，就听到隔壁桌子开始讨论了。 “顾主事身边的那个孩子就是这次要给太子的伴读吗？” “是啊，你还没有听说吗？” “长得还真是可爱啊。” “他以后肯定是个玉面公子啊。” 田贵妃不是那么不小心的人啊，就算是要给萧烨多选一个伴读，也不可能是这个样子，还没有宣布，就尽人皆知了吧。 除非，她还另有打算。 恰好此时，冬暖阁里传来了“陛下驾到，贵妃娘娘到”的声音。 顿时，所有人都起身跪下，高呼：“万岁万岁万万岁，贵妃娘娘千岁千千岁”。 顾云卿悄悄地抬眼看了一下，只看到了一个明黄色的身影，从冬暖阁里走过，走向了冬暖阁里的主位。 接着是一个穿着宝蓝色裙子的人，莲步轻移紧随其后。 这就是皇帝和贵妃了？ 喊了“平身”之后，众人又重新坐回了自己的座位上。 沈明轩轻声问了句：“阿策，你猜一下，那个伴读，萧烨会不会收下？” 穆策脑子里闪了一下，刚才看到的那个漂亮小孩，斩钉截铁地道：“不会。” “为什么？” 穆策只说了一句，冬暖阁里就响起一阵乐声。然后，一身清凉的舞姬带着一股香风，从大殿外面踏着乐声款款而来。 顾云卿离看台有些远，前面的人有些多，并不能看得太清楚，只是看着墙壁上的影子，舞姬们的舞姿还是很美的。 她尝了一口小桌上的菜肴，果然如美人娘亲说的那样，都冷掉了，而且味道很一般。别说比不上美人娘亲的手艺，就连她身边侍女连翘的手艺，都比这要好了。 她打了个哈欠，看了看旁边的其他人，正看得投入。忽然想起之前美人娘亲的吩咐，便和父亲顾志成低语了几句。 顾志成的脸上马上浮现出不悦，“能坚持住吗？” 顾云卿摇头。心道，当然能坚持住，我又不是真的九岁小孩。只是我也不想待着了。 宫里真不好玩，不想再来了。要是能趁着这次表现不好，给你留下坏印象，你快下次也不用带我过来了，就带着你的嫡子嫡女过来就好了。 顾志成找了个小太监，给那小太监塞了点银子，给她引路。 宫里就是不同，连净房都比普通人家的要高级很多。 顾云卿在里面待了一会，解决完自己的生理需要之后，就让小太监带着自己回到了冬暖阁。 但是，她没有想顾志成说的那样，直接回到自己的座位上，而是去了冬暖阁外的水池边。 这冬暖阁的设计是出自名家之手，里面的植物还有水池里的东西，都是专人设计，耗费几年才完工的。 这是供皇帝与后妃们游玩散心的地方，处处是景，季季可赏。春有杏花迎春，夏有荷花消夏，秋有枫树染霞，冬有梅树历寒。 小桥流水，亭台楼阁…… 只是，顾云卿是个没什么情调的人，一点也不觉得眼前的景有什么好看的。她的眼里，现在只有院子里池边那棵红梅树。 那是，今早临走前，美人娘亲在她耳边专门吩咐的，让她摘上一束带回来。 要说起来，这红梅树还真是高啊。和周围的梅树都不太一样，她想起美人娘亲的话：“在池边那棵，最高，最粗，最艳的那棵就是番邦进贡的雪岭寒梅，花瓣最外边是白色，里面是红色，花蕊确实黄色的，香味很独特……” 长这么大，美人娘亲鲜少给自己提出要求。好容易提出一次，当然是要答应了。 毕竟，以后要再来这里，可就难了。 想到这里，顾云卿撸起袖子就往上爬…… 每次的冬日宴，萧烨都不会去参加。每次他都会躲在这棵树上，因为可以回忆起…… “这具身体，真是好久没运动了啊，怎么爬个树都这么费劲。”就在顾云卿好容易爬到树上之时，就看到了树杈上躺着一个人，而且那人的上半身已经支了起来…… “啊……” 5 徐氏 顾云卿最后的感觉是，完了，从这么高的地方摔下来，估计…… 只是没想到，过了好久，她都没有感觉到疼痛，反而身下软软的。 萧烨本来在树上待得好好的，被顾云卿这一下吓得够呛。好在他反应还算快，在顾云卿落地之前，抱住了她…… 等顾云卿发现身下有人的时候，连忙起来给人道谢。 “多谢这位公子。” 萧烨向来是不多管闲事的，但是，因为五年前的那次事情，他在这一天都会来到这里，都会希望，时光能回到当时，他能在树下接到…… “你今天的运气真是……” 可是，当他看到那孩子的脸时，一下愣住了，后面的话也没有说完。 怎么会有这么像的人，怎么会…… 顾云卿朝着萧烨道过谢之后，就又转身去梅树下站着了，心里想着今天无论如何，都要给美人娘亲摘到花才是。 萧烨愣了一下，就反应过来了。他看到被他救的那个小孩，又回到了树下，仰着头，又有上树的想法。 他拧着眉，走了过去，问道：“你这是要做什么？” “摘花啊，我娘亲喜欢梅花，她说想要摘一束那红梅，让我带回去给她看看……” 萧烨的脑子里忽然响起一阵童音，“下午一定要来哦，咱们一起去摘……” 就是那一次，他因为一些事情耽搁了，等到再过去的时候，却再也…… 足下一点，萧烨就跳了上去，摘了一束寒梅，递给了顾云卿。 她拿上梅花放在鼻前，闭上眼睛嗅了一下，那表情简直好像是捧着这世上最珍贵的宝贝一样纯粹甜美。 “多谢。” 就在顾云卿说完准备离开的时候，忽然上来一个小太监，对着萧烨就跪下行礼，“参见太子殿下。” 顾云卿还是学过一些礼仪的，也马上跪下，给萧烨行礼，“太子万福。” “平身吧。” “谢太子殿下。” 萧烨上下打量了一下顾云卿，然后问道，“你叫什么，多大了？” “顾云卿，九岁了。” 听到这个略微有些熟悉的名字，萧烨的眼里闪过了一丝精光，不过马上就散去了。 “你抬起头来。” 顾云卿听话地抬头，不过，眼睛却是不敢看萧烨了，但是，她也知道了，萧烨的眼睛一直盯在自己的脸上，像是要看穿一样。 怎么回事，难不成女扮男装被太子发现了。不会吧，没有露馅吧，衣服没有破啊。 而且就算是假扮男孩的事情发现了，也是顾府的人着急啊，管太子什么事情呢。 过了好一会，萧烨才低声道：“行了，你进去吧。” 顾云卿如蒙大赦，赶紧进了冬暖阁里自己的座位上。却不知道，身后萧烨脸上露出更加疑惑不解的表情…… 这个小插曲，顾云卿进去没多久，就忘记了。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那个给萧烨行礼的小太监，也回到了冬暖阁，在田贵妃的耳边低语了几句后，贵妃脸上出现了一丝笑容。 这一场冬日宴，跟以往没有什么不同。照例喝酒看歌舞，然后再在一场寒风中瑟瑟发抖地回家。 “宴会上没有发生什么事情吗？” 顾志成想起，顾云卿好像就是去过一次净房，但是，他觉得这么小的事情，不值得和父亲说，所以，也就瞒了下来。 顾相捋了捋胡子，只是说道：“让他们母子在这里待上一个月，如果真没消息的话，就……” 顾志成看了那个杀人的动作后，有些心疼。到底是自己的孩子，要是杀了，还是有些舍不得了。 “怎么，你不怕你媳妇儿了？” 想起穆氏，顾志成打了个哆嗦，马上点头，道：“明白了，爹。” 这番对话，结束没多久，就传到了小胡同那里，被徐氏知道了。 “倒是个心狠的父子，为了前程，还真是舍得。” “小姐，要不要属下……” “不用了，伴读的事情，最晚三日内就会有结果。田莹那个女人，是最怕夜长梦多了。”徐氏摆摆手，道：“你继续盯着顾府，有什么消息再来报吧。” “是。” 徐氏走到屏风后边，看着顾云卿，道：“我们娘俩好久没有一起沐浴了，今天就一起吧。” 顾云卿马上给徐氏縢下空位，自己贴着浴桶边，抱怨道：“娘亲，咱们为什么要来到京城啊。这里还没有在庄子上好了，院子又小，而且还要学规矩。 父亲还说……” 徐氏噗嗤一笑，抱着顾云卿，道：“卿卿，你可知道，在勋贵世家里，和你这般大小的男子，可都是要进学堂了。” 顾云卿一听这个，马上开始头疼。前世里，十几年的学上下来，真是头疼死了。学的是机械专业，结果，也没有找个对口的工作。 真是白浪费那么多年了，早知道要来这里的话，应该多跟着爷爷学点玄术方面的东西了。或者，出去玩也行啊。 浪费了几年，学到的东西，一点也没有用上。 到了这里，还是要科举。那些之乎者也，想想就烦死人了。 看着顾云卿的表情，徐氏就知道她是在想什么了。 徐氏连忙转移话题，问道：“卿卿，你觉得冬日宴好玩吗？” 顾云卿摇头，道：“歌舞是一点都没有看到，东西也不好吃。真是不如在家里，陪着娘亲呢。” 徐氏摸着她的头发道：“知道你乖，但是，你也不能一直待在家里，多没意思啊。” 顾云卿摇头，搂住徐氏，闷闷地道：“我要一辈子待在娘亲身边。” 前世活的时间不长，但是看过不少风景，也经历不少事情。她却忽略了独自一人辛苦养大她，而且最关心她的母亲。 林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 前世，她辛苦寻求诸葛瞳，也是想用诸葛瞳和人做交易让母亲能多活几年。 只是，她拿到了，却没有回到母亲身边。 今生，以这种方式回到母亲身边，还能再孝顺，顾云卿真是觉得老天待她不薄。 6 伴读人选 “真是个傻孩子，”徐氏很无奈地笑了笑，然后，在顾云卿的头发上亲了亲，道：“跟娘说说宫里的事情吧，还有说说雪岭寒梅的样子吧。” 这个话题一提起来，顾云卿马上打开了话匣子，从进宫的第一步，说到冬暖阁的布置。从冬暖阁里舞姬的样子，说到桌上餐点。 再从冬暖阁里的净房，说到院子里的雪岭寒梅，还有树上的少年。 徐氏听到太子之时，摸在顾云卿头上的手顿了一下，不过马上就很平静地问道：“哦？真是太子吗？想不到，云卿第一次进宫，就能见到太子呢。” 顾云卿道：“身边的小太监是这么喊他的，应该是吧。” “那太子是什么样子呢？” “十五六岁的样子，长得还挺好看的，就是脸上的表情有些僵硬，没有笑容。” “是吗？”徐氏重复了一下她的话，“没有笑容啊？” 此时，太子回到东宫，墙上的机关，从里面拿出一个锦盒，里面放着一个卷轴。 打开卷轴，那上面画着一株红梅，还有梅树下一个天青色衣衫的小孩，闭着眼睛在嗅梅花香。 “是你吗？” 萧烨拿着那卷轴看了很久，就听到外面有太监喊道：“皇上驾到。” 萧烨冷笑一声，他知道为什么父皇会这么快来到这里。田氏，你真是好心机啊。 只是，这一次，你到底是给我办了个让我称心的事情呢。 章华宫里，田氏躺在贵妃榻上，任由宫女在脸上摸着珍珠粉，听着心腹来报告事情。 “娘娘，陛下果然去了东宫，而且听着那边传来的消息。好像是已经答应了，再给太子殿下添一个伴读了。” 那心腹说完，还是有些奇怪，他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次太子这么好说话，居然能够答应这次的事情。 贵妃摆摆手，道：“你们都下去吧。” “是。” “你很奇怪，太子为什么这么配合？” “侄女只是想知道，那位太子殿下的喜好。” 田贵妃笑着看着底下的侄女，道：“太子今生最后悔的事情，应该就是五年前没有陪着他那弟弟，一起去冬暖阁摘梅花吧。” “就是之前被追封为昌王殿下的那一位？” “正是。”田贵妃道：“他回来半年了，各宫都送了不少美人，可是他一个也没有动。本宫也是打算给他寻点不一样的，没想到，居然那么巧，就能遇上这么一个合适的。 顾府那外室子的样子，居然与五年前昌王长得那么像。而且年岁也很合适，如果昌王还活着的话，也是这么大了。”田贵妃想到这里，继续道：“他那母亲是个外室，估计是个有手段的。 不然怎么会把胆小如鼠的顾志成迷惑了这么多年，还是没有变心。” 提起顾志成，田贵妃的侄女田蓉笑道：“跟着那么一个爹，还真是比较好拿捏啊。” “你错了。咱们不用拿捏，顾云卿是陛下亲自给太子的，不是咱们安排的人。” 田蓉点头，道：“侄女明白。身份地位不受重视的外室子，看到了东宫的花团锦簇，也会动心。只要动心，不用指派什么，他自己就会想办法，靠近身边最有权势的人呢。” 田贵妃笑着，一脸赞许地看着田蓉…… 隔天，太子伴读的事情，定下来了，太傅府的嫡孙沈明轩，还有沐王府的二公子穆策。 只不过，除此之外，还有顾相府的旁支顾云卿，今年才九岁。 “之前听过一些消息，没想到，还真的进去了。” “就是啊，这么个没身份，只有名字的孩子，居然能进去给太子做伴读呢。” “那孩子是什么来路？” “好像是顾相府的？” “也不知道，那孩子到底是哪一房的？” “好像是旁支的，也不是哪一房的吧。” …… 穆氏在娘家的时候，也知道这个事情了。只不过，她一点都不知道，被议论纷纷的顾云卿，会是自己相公的外室子。 所以，她在和顾志成说起来的时候，还是一脸迷惑的样子，“父亲到底是怎么想的，咱们家的朔儿，还有大房的那位，都不错，为什么会送上去一个旁支的？ 那个孩子，是个神童吗？怎么会被选上的？” 顾志成听得冷汗涔涔的，“大概父亲有自己的想法吧。” “你也不去问问吗？” “啊，好，我这就去，这……就去。” 幸亏还没有答应父亲，把顾云卿写到族谱上。如果知道那是自己的孩子，这穆氏…… “你真的不想把那孩子，写到你名下？” 顾志成赶紧摇头，道：“父亲，您也知道我家那位的脾气，要是知道这孩子的事情，估计会闹起来。到时候，岂不是让别人家里看笑话？” 顾相点头，“你已经是五品了，却还没有外放过，说不定这一次……” 7 画像 即使顾相给顾志成说了多少顾云卿做了伴读之后能带来的好处，顾志成也是不答应把这孩子记入自己名下。 “你是担心穆氏？” 顾志成很没出息地点头，道：“穆氏她……” 顾相不耐烦地摆了摆手，道：“算了，你回去吧。” “是。” 他前脚刚走，一个儒生模样的人就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 “既然三老爷不愿意，那就……” “你也看到了，老夫也没办法了。”顾相端起茶杯，兀自叹息：“想不到，我有三个儿子，却只活下来这么个最没出息的。真是，……” 那儒生撇了撇嘴，心道：也不看看你做了多少缺德事情，能留下男丁就算是不错了，还嫌弃了。 不过，他面上还是一派和气地道：“其实只要出自顾府，随便安上一个会读书的父亲就好，别人自然也不会说什么了。” “那是自然。顾府是书香世家，这些人还是比较多的。” 那儒生想了一下，道：“如果是这么来办的话，三老爷的那个外室可就……” 顾相明白他的意思，也就顺着他的话说了下去，“关于这个，让你家主人放心。等到那孩子进宫之后，必然是要处理干净的。 只是，这个处理方法嘛……” “三老爷的差事已经安排妥当了，是个外放，而且地方还不错，事情也少。”儒生又道：“等到真正把东宫那位拽下来，三老爷回来，可就是不可同日而语了……” 顾相满意地点点头，道：“如此，老夫便谢过了。” “主人说这是应该的，右相大人不必放在心上。” 小胡同里，徐氏正在看着窗台上那束梅花，听着连翘给她汇报情况。 “顾相没有答应将云卿写入族谱？”徐氏嘴角含笑，一脸不在乎地道：“那正好，以后要是脱身也是容易一些。即使拖不了身，也是出了五服的亲戚，就算抄家，也轮不到云卿了。” “夫人，顾相已经打算要对您下手了。” “尸体找好了没有？” “找好了，身高体貌都很接近的死囚。”连翘说着，又有些担心地道：“只是，如果您身死的事情，让小姐知道的话，她会伤心的。” 徐氏冷笑，道：“你以为那顾老头会让云卿知道？那边肯定会安排得妥妥的，不用我们担心的。” 连翘问道：“夫人，您为什么一定要让小姐进宫做伴读。明明我们去大烽的时候，也可以把她带过去，和那边的小姐少爷作伴，不是挺好吗？” “你真以为大烽的沈家，现在情形很好嘛？” “不是吗？” 徐氏笑着摇摇头，道：“咱们去了，你就知道了。” “算了，你先下去给云卿准备明日要进宫的东西吧。”徐氏又指着那个箱子，道：“顾相一时半会不会让我消失，就再陪陪云卿，等她习惯之后，咱们再离开吧。” “夫人，要不要让奴婢留下照顾小姐。白芷她还小，今年才十三岁。” “你放心，只要进了宫，云卿就不会有事的。她在宫外待着，反而才会出事了。” “啊？” “连翘，你知道为什么云卿会被选上伴读吗？” 连翘道：“不是因为夫人您的安排吗？” “那为什么只给出了一副画像，田氏就能顺着我的心意让顾相安排云卿进入冬日宴，从而被选成伴读呢。” “田贵妃的侄女田蓉说是，小姐长得像已经过世的昌王。” “是啊，”徐氏听到这个称呼，心情忽然有些低落，她朝着连翘摆手，道：“你去收拾吧，不用管我。” 徐氏走入小房间，那房间里只有一个牌位，她的脑子里浮现出一个小孩，刚会走路，一步一步蹒跚着朝她走过来，伸着小手要让她抱，只可惜…… 东宫里，萧烨又拿着画卷，看上面的人，他很像弟弟，却又不太像。 弟弟是早产，生下来的时候，身子骨就不好。太医说他活不过成年，可是，才不到四岁就…… 那天是宫人在花园里发现弟弟的，他躺在血泊中，手里还拿着一束梅花。 太医说，他是爬树的时候，摔伤了，没有受到及时的治疗，失血过多而死。 弟弟生下来就得了一种怪病，只要有一个伤口，不管多小，都会流很多血，根本止不住。后来，太医找到了一种药，抹在伤口上面，才能勉强止住血。 所以，母亲从小就很费心照顾他，宫里也常备着这种药。 只是，那天弟弟受伤的时候，谁也没有及时发现。把弟弟带回宫里的时候，弟弟还是有气的，可惜，那药却用完了。给弟弟治病的那个太医也被父亲排到别处了，弟弟头上的血就那么慢慢地，一点一点流着，直到他再也睁不开眼睛…… 刚有弟弟的时候，萧烨还有些别扭。认为有了弟弟，父皇和母后就不疼爱自己了。 等到弟弟稍微长大了一点，非常可爱。萧烨被教导了多次，才慢慢接受，并且喜欢了这个弟弟。 只是，过去没多久，弟弟就出事了。 萧烨每次想起来的时候，都觉得奇怪。为什么偏偏是那天，自己有事，母亲也生病了。看着弟弟的宫女太监也都被绊住了，太医也被派往别处，以前常备的药也用完了。 这太巧了。 可是，自己查过多次，每个人的理由又都很充分，好像老天就想要把弟弟的命收走一般。 不过，现在好像老天又给他补了一个弟弟。 萧烨知道，这背后是田贵妃在操纵。 不过，即使如此，他也想让这个孩子活在他的眼皮下面。 不管是弟弟，还是敌人，只有放在自己身边，才是最保险的。 萧烨听到了房顶有一丝响动，便道：“下来吧。” “是。” “查清楚了。” “是，那顾云卿是顾相三子的外室子，之前一直是养在外面的。” “哦？庶子的庶子？这倒是有些奇怪。田贵妃是如何发现这孩子的。” “田府下人一直在找漂亮的少年，并画下来。那画师投宿时，还在画，心情不错就和店小二聊起来。 那小二知道他在做什么，就说见到一个孩子，比他手上画像中的都漂亮。 画师不信，便让小二带他过去看，然后，画师回来之后，就画了一幅画像，送回了田府。” “哦？” 8 迟到 萧烨想了一下，确实算是偶然，或许这真的是老天将这孩子送到自己面前的吧。他在心中默默发誓，如果他不是田氏那边的人，那么一定一定要守护她，一生平安康乐。 徐氏一回到房间，就看到顾云卿拿着一本书趴在床边睡着了，被子只盖了一半。徐氏摇摇头，轻轻走过去，把被子给顾云卿盖好，然后脱了衣服，和顾云卿躺倒一起。 徐氏一躺下，顾云卿就醒了，她迷迷糊糊地朝着徐氏靠近，伸手抱住她，嘴里嘟囔着：“娘亲，今天怎么这么晚才休息啊，都快子时了。” “卿卿，你明天开始就要去皇宫里陪着太子殿下念书了。所以，娘亲给你收拾了一下还有衣服。” 顾云卿听了之后，皱了皱眉头，觉也醒了大半，“能不去吗？我觉得里面不好玩，还要起得那么早。真是不如在家里，您教我呢。” “瞎说什么呢，能在皇宫里面教太子的都是那些大儒，等闲人可是见不到呢。”徐氏点了一下她的脑门，道：“娘亲不指望你能学得怎么样，但是，进去能开开眼界啊。” 顾云卿很想说自己见过不少世面，根本不需要开眼界了。但是，她看着徐氏好像是真的很想让她进去做伴读了。 “娘亲，除了这个还有别的原因吗？”顾云卿能感觉出来徐氏的不同之处，现在的女子都是以丈夫为天，可是，徐氏好像一点以不需要顾志成。 甚至顾志成来的时候，还会露出厌恶的表情。另外就是，一直让她以男孩的身份自居，但是，却从来没有讲过这样做的原因是什么。 她可真是不觉得，徐氏让她女扮男装是因为觉得好玩。 徐氏在犹豫。顾云卿心道，果然，这里面有隐情。 “卿卿，你还小。” “我不小了，已经九岁了。已经要去皇宫里给太子做伴读了，孩儿不想糊里糊涂地。” 徐氏犹豫了一下，道：“你跟我来。” 徐氏给她披了衣服，然后来到了一个小房间里。那房间里供着好多牌位，上面无一例外都是姓徐的人。 “这就是你外祖家所有的人，可是，在十二年前却含冤而死。” 顾云卿一下就明白了，原来就是复仇啊。 “是要给他们翻案，还是要杀掉仇人？”顾云卿觉得这两样都没什么，只要计划好了，都能办到。 “翻案，”徐氏将双手搭在顾云卿的肩上，道：“顾家家主，也就是现在的顾相就是他在前面一手策划的。 他背后的人，我还没有查出来。不过，我相信总能查出来的。” “那娘亲，我能做点什么。” “做好太子的伴读，让他到时候帮着我们来翻案。” 顾云卿皱眉，“可是太子也不大，今年他在十五岁，怎么能把复仇的希望就寄托在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身上呢。 难道母亲根本就没有想着要让我帮忙，而是要自己去查。却害怕照顾不了我，而把我送到太子身边。” 徐氏瞠目结舌，不禁大呼：“你怎么想到这里的。” 顾云卿一看就知道了，“原来还真是啊。娘亲，我能照顾好自己的，你让我跟着你，助你一臂之力吧。” 徐氏道：“可是现在圣旨以下，任何人都改变不了了。” “能变的，能变的。”顾云卿着急地道：“我想办法，让太子轰我出来。” “你……”徐氏真是又好气又好笑，不过，圣旨以下，除非大错，不然的话，卿卿是必须要过去的。 “若是能让太子殿下主动提出来，不要我做伴读呢？” 徐氏考虑了一下，“那只好送你去顾家了。” 顾云卿伸手抱住了徐氏的腰，开始撒娇，“娘亲，娘亲，就让我跟着你去吧。我一定保证听话的，娘亲……” 徐氏无奈，只好把蜡烛吹灭了，把靠在胸前的毛茸茸的小脑按到枕头上，“睡吧。” “您还没答应了呢。” “让我想一下吧。” 顾云卿高兴了，能想一下，成功的几率大了很多，一定要尽快让太子殿下讨厌自己才行了。 隔天，顾云卿一大早就被连翘从被子里挖了出来，收拾好了，塞到了事先准备的马车里。 “这是跟着你的丫头，跟着你一起进去的。” 到了车里，小丫头低头道：“奴婢白芷参见少爷。” “你抬起头来。” “是。” 一张很普通的脸，说不上美，也算不上丑。在人堆里，绝对不扎眼的那种人。 “你多大了？” “奴婢今年十三了。” “你是我的丫头，自然是要听我的话吧。” 白芷点点头。 “我说什么，你都要听？” 白芷再点点头。 “好，你把耳朵靠过来。” “是。” 顾云卿在白芷的耳边低语了几句，白芷的眼睛越睁越大…… 因为太子这五年时间都在给先皇后守陵，与其他几位皇子的进度不同，所以，太子与他的伴读是在御书房里上课。等到皇帝考校之后，在一起念书。 所以，今天在御书房里，太子萧烨还有沈明轩穆策三人，已经做好听课准备了，讲课的大学士也跨入了房门。 沈明轩疑惑地朝着空位看了一眼，心中不禁开始疑惑，今天是第一天，这新来的小孩怎么这会都还没有过来。 难道是出什么事情了？ 沈明轩朝着萧烨看了一眼，目光似乎是在询问，这孩子不来，是不是你动什么手脚了？ 萧烨没理他，也在考虑为什么。 穆策倒是很淡定，对于这个新来的同窗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他来或者不来，都不影响自己。 被人惦记的顾云卿此时刚进入宫门，在小太监的带领下进入了御书房。 刚到门口，就已经听到了里面宋大学士的讲课声音：“大学之道，在……” 顾云卿很自觉地站在门口，看着里面三个小孩上课。 白芷在她旁边站着也不是，坐着更不是，四处走的话，又怕冲撞了什么人。 顾云卿朝着白芷招手，拍了拍旁边的空地，道：“过来，在这里待着吧。” 白芷起先是拒绝的，可是，当她看到顾云卿的脑袋已经一点一点，身子已经开始有些东倒西歪的时候，还是坐了过去，扶住了自家主子。 此时，走过来一个穿着明黄色彩云金龙妆花缎皮朝袍的人…… 9 搬起石头 现任大燕皇帝萧重华，今日只是心血来潮过来看看太子的。 没想到，他还没有进入御书房，倒是在门口看到了一个打瞌睡的家伙。 “这是谁？” 身边的太监总管汪直看了一眼，马上就知道了，“回陛下，那是您新给太子选定的伴读，顾府的那个……” 这样一提醒，萧重华就想起来了，还真是有这么回事。 不过，这小孩怎么会在门口打瞌睡呢。 “陛下，您这是要……” “正好过去看看，”萧重华很想知道，能让太子开口给自己要的，会是什么人。 萧重华还没有走到，顾云卿就被白芷给弄醒了。 来之前，连翘还是告诉过她一些宫中规矩。白芷自然也就清楚，在这宫里，只有一个人敢穿明黄色绣着五爪金龙，那就是皇帝。 看着皇帝朝着这边走过来，她有些慌张，赶紧把自己主子给叫起来了。 而且在顾云卿还没有彻底醒过来的时候，白芷就拽着她一起磕头了。 这一下，差点把顾云卿给摔着了。 好在她的运动细胞也不是很差，马上就跪好了，还跟着白芷喊道：“参见皇上……” “平身吧，”萧重华今天的心情不错，他微笑着看着顾云卿，道：“你抬起头来。” “是。” 顾云卿抬头。萧重华瞬间明白了，为什么太子会管自己要人了。 “太像了，真是太像了……” 低声嘀咕了两遍，让汪直都忍不住看了一下顾云卿，脸上的惊讶不亚于萧重华。 不过，两人都是见过世面的人，惊讶只不过一瞬间，就马上换了一副表情。 倒是顾云卿看着皇帝也就是三十出头的样子，那一双眼睛很有气势，很有力量。那是一双好像能看透世间万事的眼睛，看得顾云卿很不自在，一直想往后退，害怕被那一双眼睛看透。 “你们为什么会在这里待着，而不进去呢。” “草民今日第一次来御书房，因为迷路了，所以，走到这边的时候，里面已经开始上课了。为了不影响里面上课，所以，就在外面等着了。” “原来如此啊。” 萧重华正想说点什么，里面的课已经结束了，萧烨还有沈明轩以及穆策已经出来了。 了解了事情经过之后，萧重华问萧烨：“顾小公子年纪小，第一次来御书房迷路而迟到了。你说怎么办？” 顾云卿很着急地看着萧烨，她真的很希望对方因为这个理由，而嫌弃自己，进而提出不要自己作伴读的想法。 只是，她想的很好，事实却恰好朝着她不希望的方向发展了。 “既然如此，那就不如让她进宫住着吧。这样近一点，就不会迟到了。” 萧烨说完这话，别说顾云卿了，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了。 更加让人吃惊的还在后面，“孤刚从皇陵回来，东宫里还有很多空置的房间，正好可以找一间让她住进去。” 顾云卿听了这话，差点吐血。 老天，怎么会这么发展？ 接着，她看到萧重华好像在考虑这个是不是可行，可就在顾云卿准备把各路神仙都打一遍招呼的时候，萧重华点头了。 “既如此，那就依着烨儿吧。”萧重华看向旁边的汪直道：“你去内务府那里再另几个人，到东宫伺候吧。” “是。” 这下，皇帝都开口了，那肯定是改不了了。 顾云卿不知道后面的时间里，自己是怎么过来的，好像是来了一个学士来讲学吧。 她显然也不知道，就在自己神游的这段时间里，同在一个屋子里念书的沈明轩，仔仔细细打量她好几遍了，却怎么也想不通今天的事情为什么会这么发展。 要下学的时候，沈明轩专门跳到了穆策的车上。 穆策很嫌弃地看了他一眼，道：“你怎么不回家？” “待会再回，我现在有事跟你聊一下。”沈明轩在穆策旁边坐下，拿着穆策放在旁边的手炉，道：“这事情不了解清楚，我回去了会吃不下饭的。” “那不是正好，反正你这个月都没什么钱，只能跟着吃素了。” “切，我就不信，你对那个新来的家伙，不好奇。” 沈明轩说完，穆策不说话了，他也不是不好奇。只是，觉得书房反正那么大，多一个少一个都无所谓。 “之前我那个太子表哥还信誓旦旦地和我说，肯定不会收下这伴读的……” 穆策想起之前冬日宴上的那个赌，道：“你就是知道，所以才想要和我打赌？” 沈明轩也没有不好意思，“那不是没钱了，想用这个法子管你这里弄点钱回去了。” 穆策转过脸，没理他。 “今天我才看出来，这个小孩为什么会入了我那位表哥的眼了。” “为什么？”穆策也很好奇，因为萧烨不管对人还是对事，从来都是淡淡的，从来不主动。别说主动带人回东宫了，就算是平常宴会专门为他接风的，他都是从来不参加。 所以，这一次，穆策也很好奇。 “因为那个小孩太像六年前意外身亡的昌王殿下。” “昌王殿下，那不是太子的……” “对啊，亲弟弟。”沈明轩的表情此时开始有些认真了，“而且我那表弟与先皇后长得也很像，我今天仔细看了一下之后，差点惊呆了。 这么一个人，出现在皇宫里，对太子，还有对那位，到底是好，还是……” 穆策：“……” 回到家里的顾云卿直接搂住徐氏的腰，低低地说道：“娘亲，我不想去宫里当伴读。” 其实，徐氏昨天也已经有些犹豫了，到底该不该继续下去。 但是，当她知道今天皇帝与太子的决定之后，只能好好安慰了一下顾云卿。 “其实当伴读也不是那么难，也不会有危险，而且能提前与太子熟识，以后要给徐家翻案，也能容易一些。” 徐氏苦口婆心说了半天，顾云卿的嘴还是撅着的。 “卿卿，你放心，等徐家翻案之后，娘亲带着你离开这里，去四处游历。” 顾云卿还是不死心，所以也没有答应徐氏，接着抱着徐氏的腰，继续撒娇。 今晚，她睡着的时候，还是在那里想着，怎么才能让萧烨放弃自己这个伴读呢？ 想了一晚上，终于在睡醒的时候，让她想到了一个任何人都觉察不到的办法…… 10 砸自己的脚 徐氏收拾好了四个箱子，六个包袱，都是顾云卿的衣服。白芷的东西，非常少，只有一身换洗衣物而已。 顾云卿皱着眉头看着准备装上马车的东西，觉得好像这些东西只要运到宫里，自己就真的再也出不来了一样。 “算了，只拿上面这两个包袱吧。” 顾云卿指着最上面的两个装衣服的包袱，道：“又不是以后都不回来了，用不着这么彻底吧。” 徐氏知道她的心思，也没有多说什么，揉了揉她的脑袋，道：“好，就带那两个。不够的话，再派人回来拿吧。” 顾云卿心想着，今天过后，估计就不会了。 心里虽然是这么想的，但是，嘴上还是答应了徐氏。因为她这辈子可是要好好孝顺自己亲娘啊，怎么着，也要做个听话的好孩子啊。 马车晃晃悠悠地往宫门奔去了。 连翘问道：“夫人，小姐真的要在那里做三年伴读啊？她好像不是很愿意，跟您分开呢。” “若是她这次能成功让人给撵回来，那我就带她离开。”徐氏转而又道：“可是，如果上面的人还是希望她留在那里的话，那就只能让她在那里待着了。 毕竟，只要进了宫门，她就不会再有危险。可是，若果跟着我的话，就要在江湖上漂泊了。我真是不忍心呐。” “人最可悲的是没有选择的机会，您那么疼爱小姐，为什么不给她个机会自己选择。” 徐氏道：“那也要她有承受选择结果的能力才行啊，现在的她真的，唉……” 连翘的神色也暗淡下来了，她不知道，这个选择对顾云卿来说，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不过，此时的顾云卿是不会知道她这个纠结的。 因为她在宫门口恰好遇上了正准备回宫的大皇子与三皇子，他们都是田贵妃田莹的儿子。 顾云卿看着他们骑着高头大马从她马车前面走过，谈笑风生，好不快活。 “真是该庆幸，晚来了一会。不然的话，按照律法，咱们是要给皇子们行礼的。” 顾云卿扫了一眼白芷，道：“你倒是对律法熟悉得很啊。” 白芷闻言，恭敬地答道：“奴婢不光是对律法熟悉，而且对于宫里的规矩也很熟悉。” “你才到我身边不久啊。”怎么能知道这么多，难道是美人娘亲徐氏一早就做好让她进宫的打算，所以，才培养了这么个小丫头？ “奴婢以前是太傅府的丫头，专门整理书房的。因为一些原因，才跟着小姐的。” 顾云卿点头，太傅府，那可是帝师家啊。听说，往前三代那也是权臣，自然是很懂规矩的。难怪白芷会懂这些规矩，也难怪母亲会把白芷放到自己身边。 白芷说完，等着顾云卿发问。但是，都快到御书房了，顾云卿还是没有问。 奈何白芷之前编好的说辞，没有地方发挥，就问了顾云卿一句：“小姐为何不问我跟在您身边的原因？” “你既然是母亲派给我的，那自然是放心的，我又何苦多此一举呢。”顾云卿说着，还不忘吩咐道：“你要时时提醒我，有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至于该做到什么程度，我自己拿捏尺度。” “是。” 顾云卿的脑子里其实现在想的是别的事情，就是刚才的那一瞥，她大概知道了大皇子与三皇子是什么个性了。 大皇子清高自负，傲气十足，估计是个不能屈居人下的。但是，他确实没有帝王相，那双眼睛看起来很阴沉，不是个好相与的。 但是好在是没什么脑子，容易受人掌控。 倒是这个三皇子嘛，就有些…… 就算是棘手，那也是太子的事情，自己只要能离开这里，管他呢。 急速奔到御书房，顾云卿就听到里面太监唱和道：“大皇子到，三皇子到……” 顾云卿心道，这下有好戏可看了。 顾云卿刚走进去，就听到里面有个人说起：“听说太子找了三个伴读，这第三个伴读好像是个不怎么出名的家伙。 本王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很是吃惊，特别想过来看一下，到底是怎么样的人能进了太子您的法眼呢。” 还有个男声道：“大哥，说起伴读来，您不是也有三个吗？都是父皇跟母妃亲自指定的，也没什么特别的。 今日怎么特别过来看起二哥的伴读了。” 大皇子小声地不知道说了什么，那个男声又一次响起：“二哥，您别误会。我们兄弟许久未曾见面了，大哥只是想过来看看你，找了这么个借口而已。” “哦？” 就在太子想说什么的时候，顾云卿觉得此时是时候了，赶紧进去，给众人行礼。 大皇子看着他面前低头的顾云卿，道：“你抬起头，让本王看看。” “是。” 顾云卿抬头，见惯美色的大皇子和三皇子呆住了，呼吸都停了一瞬，心脏跳动的速度不由加快了不少。 每个年龄段都有各自之美，爱美之心，人皆有之。顾云卿自然是知道长得好看，是会占一些优势的。 而这张脸，美的不辨雌雄，不分年龄。 谁看了也都知道，就这么长下去，以后绝对是个倾国倾城的大美人。 美女和美男，都可以称为美人的。 三皇子萧荣瞬间就明白了，为什么母妃要把这孩子送到太子身边的原因了。 他再看看身边同胞大哥，那眼神里出现了一丝欲念，他该不会坏事吧。 想到这一层，三皇子便起了离开的心思。 他非常害怕，如果再待上一刻，自己的这位大哥会做出什么事情。还是先去见一下母妃吧。 在场的人，都不是笨蛋，自然看出了一些端倪。 太子还吩咐了顾云卿，“待会下课没事的话，就回东宫，不要乱走。” 顾云卿很听话地点头了。很好，计划可以开始了。 因为身体弱，顾云卿是不参加他们几个下午学武的课程，而是自己回东宫待着。 从御书房到东宫，需要穿过冬暖阁。 又来到了冬暖阁的小花园里，顾云卿来到了上次遇见萧烨的那棵雪岭寒梅树下，接着对白芷说道：“我刚才把落在御书房了，你去帮我拿过来吧。” 白芷道：“少爷，奴婢不放心您一个人在这里。” 白芷可是听到过很多宫闱秘闻，她很不放心放顾云卿一个人在这里待着。 “你要是不放心的话，我在树上等着，别人看不到我。”说着，顾云卿爬到了树上，坐在了树杈上，然后大声问道：“你还能看到我吗？” 白芷摇头，这才有些放心，道：“那小姐，奴婢回去拿东西了。您可千万别下来啊。” “知道了，你快走吧。” “是。” 看到白芷消失的身影，顾云卿开始了她的计划…… 11 反噬 白芷听了顾云卿的吩咐，隐隐觉得她是有事情要把自己给支走，所以，白芷道：“少爷，奴婢不放心您一个人在这里。” 跟在顾云卿身边之前，白芷可是听到过很多宫闱秘闻，她是真的很不放心放顾云卿一个人在这里待着。 “你要是不放心的话，我在树上等着，别人看不到我。”说着，顾云卿爬到了树上，坐在了树杈上，然后大声问道：“你还能看到我吗？” 白芷摇头，这才有些放心，道：“那小姐，奴婢回去拿东西了。您可千万别下来啊。” “知道了，你快走吧。” “是。” 看到白芷消失的身影，顾云卿开始了她的计划…… 她看着逆时针旋转戒指，心里想着今日在御书房里看到的太子，她很想知道太子萧烨的过去的一些事情。 有一个小娃娃蹒跚着朝着小萧烨奔去，然后，小萧烨抱起了他。 接着，小孩子倒在一片血泊中，手里…… 顾云卿还没有看几幅图片就“啊……”地大叫一声，好像有一股无形的力量，从四面八方袭击了她。 她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开始有些移位了，有一种死期将至的感觉。为什么会这样？是被人袭击还是天罚？ 难道这诸葛瞳在使用的时候，还有什么…… 她还没有来得及想清楚，就陷入了一片昏迷之中…… 萧烨在练剑，可是忽然一下子觉得自己的心口有些疼痛。然后，他就听到了顾云卿身边的小丫头过来找他，说是她家主子出事了。 本来只是打算派个太医过去看看的，又有些不放心，所以，叫上沈明轩与穆策一起过去了。 他真的没想到自己还会遇到与五年前相似的场景，他就那么静静地躺在血泊之中，手里拿着一束梅花…… 不，不行，这一次一定不能让他离开。 “太医，赶紧去找太医，把所有太医都请过来。” 太子萧烨朝着身边的人大喊着，然后自己抱起顾云卿就往东宫奔去。 皇帝萧重华也惊动了，当他过来的时候，就看到了与昌儿很像的小家伙就那么静静地躺在那里，低低地喊着：“娘亲，娘亲……” 相像的人，相似的场景，相同的感情，再一次袭击了在场的一对父子。也正是因为昌儿的离开，那个人才会郁郁寡欢最终离开人世。 父子两个也从那之后，不再交心。 不管之前如何，这一次，父子两个的想法都是一致的，不能让眼前的这个人有事。 “什么？卿卿出事了？” 连翘点头，道：“是的，宫里传来了消息。说是少爷从树上掉下来，昏迷不醒。” “那现在呢？情况如何？” 连翘道：“太医还在诊治，还不知道……” 徐氏犹豫了一会，道：“罢了，还是我今晚过去一趟吧。” 连翘张大了嘴巴，道：“夫人，您不是最不愿意再回去了吗？怎么……” “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卿卿出事。”徐氏道：“本来我以为对于卿卿来说，皇宫是最安全的地方，没想到才进去几天，就不好了。” 连翘知道徐氏的心意已决，便不再劝了，只是去准备夜行衣，还有其他工具了。 徐氏对皇宫的地形非常地了解，连护卫的换班时间都了若指掌。加上她的武功高，进出皇宫对她来说，非常简单。 顾云卿身上的香料是她专门下的，所以，进了东宫，她在第一时间就找到了顾云卿所处的位置。 顾云卿的屋里就是白芷在那里招呼着，徐氏没有惊动白芷，只是在她的背后点了几下，白芷就倒下来。 徐氏简单地给顾云卿把了把脉，“到底怎么回事，经脉受损，若是医治不及时的话，重则身亡，轻则成为废人。 皇宫里什么时候有这种高手了，我怎么都不知道了。” 徐氏从身上拿出一个小瓷瓶来，倒出两丸放到了顾云卿的嘴里，又喂她喝了点水，扶着她，帮她咽了下去。 “幸亏来的时候，拿了疗伤的圣药，不然的话，还真是不好说了。”徐氏的眼睛眯了一下，闪过一丝狠厉，“看来，这皇宫里的人，我需要排查一下。 不然，把卿卿放到这里，实在太不放心了。” 太子萧烨温习完功课，想起白天的事情，有些不放心顾云卿，所以，就过来看看她。 徐氏刚用内力给顾云卿疗伤结束，听到脚步声，下意识地朝着来人撒了一堆粉末。 “烨儿……” 萧烨的武功不错，即使中了这种强力的迷药，还是趁着徐氏失神的这一瞬间拽下来她的面纱。 看到眼前人的那一瞬间，他愣住了，指着徐氏：“你……母……” 徐氏把人扶到旁边的凳子上坐下，眼里闪过一丝慈爱…… 12 见面 顾云卿昏迷了足足三天，这三天里，徐氏每天都要过去给她运功疗伤，还有送上丹药。 “这是最后一次了，这一丸服下，你应该就能醒过来了。”徐氏又摸了摸顾云卿的眉毛，笑着说道：“之后，我可能就过不来了呢。这几天过来的时候，恰好都碰到了他们两个了，这里的守卫也添了不少。 想要再见面，我只能想法子让你出来了。” 让顾云卿进攻当伴读，这个想法，到底是是不是对的呢。 到了这会，徐氏也有些纠结了。 忽然，徐氏感觉到了有人在靠近。 她俯身在顾云卿的小脸上亲了一下，然后，一个纵身，就出了窗外。 萧烨最近有空就过来看看顾云卿，同时他也有期盼。期盼能够见到另一个…… 他不知道，那天见到的到底是幻影，还是真的。 那侍卫里里外外查过多次，都没有半点闯入的痕迹。可是，自己明明见到了。 难道是自己日夜思念，所产生的幻觉。 而不是因为酷似弟弟的顾云卿出事之后，母亲又入了自己的梦？ 萧烨进了顾云卿的房间，看到了露在被子外面的小脸蛋，心里软得一塌糊涂。 “他就是田贵妃送过来，给你添堵的。” “就那么个小孩，也值得你开口管陛下硬讨来？” 沈明轩那略带挖苦的话，还有穆策一脸高深莫测的表情，在萧烨的脑子里闪过。 他知道，顾云卿不是凭空出现在冬日宴，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他是有心人安排的，但是，那又如何？ 凭着这张脸，还有几次的相遇场景，萧烨已经决定，如果这孩子乖巧听话的话，他不介意一辈子保护他，让他荣华富贵衣食无忧。 但是，如果他动了什么不该动的心思。他也会狠下心来，让别人处理了这孩子。 他不相信，一个比自己小了四岁的孩子，能引起多大的波澜。 如果，他连个小孩都对付不了，那趁早不用夺位了。 想通了这个之后，萧烨知道该如何对待这孩子了。 宠他，宠他，把他当弟弟一样宠着。让他不起坏心思，如果不行，再…… 顾云卿忽然感觉到冷，就缩了一下身子。 萧烨马上给她掖了掖被角，摸了摸她的脑袋…… 到了子时，顾云卿醒过来的时候，就闻到了一股熟悉的气味，好像是在家里母亲身上的味道。 将眼睛睁开一条小缝，她没有看到母亲，看到的是个熟人，太子殿下萧烨。 顾云卿心里一惊，身子一抖。 萧烨可能是感觉到了，又将她抱的紧了一些。 顾云卿皱眉，这是什么情况，太子怎么会在这里？中间发生什么事情了？ 她的眼睛朝上看了一下，没错，这是自己房间的帐子啊。 可是，…… 想了一会，没想通。 顾云卿也没有难为自己，她就不想了。今晚估计要失眠了，就看明天早上太子如何告诉她吧。 她本来以为自己会失眠，可能是熟悉的味道吧，她居然一夜无梦，睡到了天亮。 她睁开眼睛的时候，就知道，太子已经走了。 “小姐，你醒过来了？” “白芷？” “奴婢这就通知太子他们去。” “站住，”顾云卿连忙喊住白芷，问道：“太子……额，我的意思是，最近太子来过这里看我？” 白芷忙不迭点头，道：“太子每天都过来，看小姐呢。” “那他昨天……” “昨天白天看过一次，晚上还看过呢。” 白芷没有再说其他。 顾云卿懂了，萧烨是瞒着白芷过来陪自己的吧，所以，白芷才没有发现吧。 “你昨夜……” “奴婢昨夜在外面的小榻上待着了，随时等着小姐您叫我呢。可是小姐您到今日才醒过来。” 白芷这里没有问出来任何的话，难道萧烨昨天过来的时候，把白芷给弄晕了？ 算了，不想了。 “有吃的吗？我饿了。” “有的，有的。” 白芷连忙把准备好的饭菜端了上来，接着，自己就去御书房里通知三人了。 萧烨来的很快，沈明轩与穆策也跟着过来了。 顾云卿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和这三人，正式见面会是这么个场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