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哥他是个祸害》 第一章 家遭突变 “咳咳!”破败的山神庙里,一声轻咳如此突兀。 十五的月亮皎洁明亮,月光透过满是灰尘的窗棂照进破庙。似乎已经废弃已久,里面蛛网满布,墙皮脱落,好似一只手就能将摇摇欲坠的墙壁推倒。也只余那威武的神像立在供台之上,昭显着昔日的荣光。 “小姐,你没事吧!”破庙的角落里,瑟缩着两个女子,身上华丽的衣裙与此时的狼狈十分不相称。 霍漫漫擦了擦嘴角,继续用双臂抱住自己的双膝,“玉环,太师府真的没了吗?”今日发生的一切那么不真实,到现在她都不愿相信。 玉环看着自家小姐,缩在一旁没再说话。 “嘭”的一声,远处梁安城的的烟花在静谧的夜空绽放,似一朵盛放的菊花,歌颂着中秋的团圆佳节。紧接着是一朵又一朵,绚丽夺目。就连这偏僻的山神庙都照的忽明忽暗。 霍漫漫低头,脸埋在双膝之间,无数的酸涩涌上心头。这中秋团圆之时,却是她霍家家破人亡之日,而今日去霍府抄家之人竟是她的未婚夫,何其讽刺。 “玉环,你说蔺阅昭为什么放过我?”霍漫漫轻轻问道。 “您是长公主唯一的女儿,皇上应该是顾念亲情吧?”玉环其实也说不清楚。 霍漫漫冷笑一声,“亲情?”她抬起脸,蓬乱的发髻下一张艳丽的瓜子脸,杏眼满是哀伤,说的咬牙切齿“霍家男子充军,女子为奴,蔺阅昭这就是要赶尽杀绝!他会顾念亲情?” 知道霍漫漫心里不好受,玉环也只是叹气,“可是他已经是皇上了,太子已经败了!” 是啊!事态已成定局。太师霍震是东宫一派,太子夺嫡落败被软禁,蔺阅昭登基后的第一件事肯定是清除东宫党羽,而第一个要对付的就是霍家,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快的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 蔺阅昭本来只是一名宫女所生,没有母家的靠山,却能最后登上王位,真是多亏了赵家和薛家!原来世上的人都不可信,能信的唯有自己。 烟花的美丽刺痛了霍漫漫的眼,她又低下了头,老爹此时应该拘押了起来,定是会受不少罪,也不知道他受不受得了? 不知过了多久,夜终于恢复了宁静。空旷的破庙有些阴冷,外面的猫头鹰“咕咕”叫了两声,凭空添了几分诡异。 “小姐,你听!”玉环说话有些抖,这荒郊野外的说不定会有野兽,说不害怕是假的。 霍漫漫盯着只剩下一扇的庙门,心里突突的跳着,是蔺阅昭派人来杀她了吗?白日里放过她只不过是做给天下人看的,而最终他还是不会让她活! 一个身影闪了进来,两个女子往角落里缩了缩,大气不敢出。 “霍漫漫!”来人是个男子,他小声叫道。 霍漫漫一愣,不知道应不应该答应,倒是一旁的玉环双眼一亮,“是赵公子!” 听到声音,赵逸在一个角落里找到了霍漫漫。 “你来做什么?”赵逸一向是霍漫漫的冤家对头,现在自己这幅狼狈相,他是来落井下石的? 赵逸蹲下身子,“你跟我走吧!” 霍漫漫抬头看了眼赵逸,眼中没有一丝波澜,“你不怕蔺阅昭治你得罪?还有你的丞相老爹呢?他会让你帮我?咱们两家可是仇家啊!” “不怕!”赵逸说的坚决,“只要把你藏好了就可以!” “藏好?”霍漫漫哼了声,还真是落草凤凰不如鸡!“赵大公子,打算如何藏?” “我一直都喜欢你的,做我的女人!”赵逸从来都没掩饰他对霍漫漫的心思,此刻说的也是一脸认真,没了以往的嬉皮笑脸。 “不用了!”霍漫漫道,就算沦落至此她也从没想过要成为别人的玩物。 “霍漫漫,你想好了,现在整个大越朝除了我谁敢帮你?”赵逸没想到霍漫漫到现在还会拒绝他,他双手扶着她的肩膀,“指望着你那薛郎?别忘了,就是他带人抄了你们霍家!我们赵家至少光明正大的与你们斗,他薛家呢?可是在最后一刻捅了你爹一刀子!” “别说了!”霍漫漫感觉心痛的厉害,就如一根根钢针狠狠地扎刺。实话总是如此伤人。自己的爹到最后竟是被自己最好的朋友背叛,霍薛两家的联姻是否只是一场阴谋? 是她人太傻了,为了薛谨严她恨不得把自己的心挖出来送到他手上,只为他的浅浅一笑。到头来,他们将军府却倒向了蔺阅昭,将霍家至于万劫不复之地,手段是何等的狠辣。 胸中的火烧的霍漫漫难受的很,她恨!可是她无能无力,甚至活命都是一件难事。 赵逸口气软了些,“你也许不会有名分,但是我会一辈子对你好的!” 世上的人都不能信,就如以前薛家与霍家来往何其密切!霍漫漫摇头。 “你应该看出来了,蔺阅昭不让你死,其实是想让你生不如死!”赵逸将一个包袱放在霍漫漫面前,“里面是两套男装,你们快换上。” 一个一无是处的千金小姐没了家人的庇佑,结果会怎样?也许会沦落到烟花之地卖笑,也许会被人收去做侍妾。可是这些路都不是她霍漫漫想走的路。 “公子,有人来了!”门外一个人说道。 “霍漫漫,你以前将蔺阅昭得罪的不轻,想来他不会轻易放过你,你今日偷跑出来,已经有人在打听你的下落了。”赵逸站起来,“你在这里等我,我先出去将人引开。”说完,他走入夜色之中。 “小姐,怎么办?”玉环知道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跟着赵逸,这样小姐会少受些罪,也不至于整日提心吊胆。 “换上男装。”霍漫漫将包袱打开,既然都想看她不得好死,那就更应该好好地活着。 月光依旧莹莹照耀着万物,小路上是两个赶路的纤细身影,步伐匆匆。 “小姐,我们不等赵公子了么?”露珠跑了两步跟上霍漫漫。 “不等。”霍漫漫望着远处蔓延的山峦,似是蛰伏的怪兽,让人无端生出恐惧,“我们自己走,离开大越!” 第二章 偷渡东海 “我们去哪儿?”玉环问道。 霍漫漫望向东方,“去东海,到了那里,我们坐船出海去长蓬。” 长蓬与大越隔海相望,蔺阅昭再怎么厉害,总不会把手伸到那里吧! 奔走了大半夜,在清晨的蒙蒙雾色中,霍漫漫到了勿江的一个渡头,一艘货船正好停在那里。 待天亮后,有人将货物陆续往船上搬运,霍漫漫二人抬着一箱货物混了上去,上船后在货舱里的夹缝里躲了起来。 外面的人已经收拾妥当,准备扬帆出发,却听见岸上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有人大喊“停船!” 霍漫漫一颗心提了起来,那声音她记得,是薛谨严的手下。透过船体的缝隙她看了出去。 一群军人训练有素的涌上了甲板,而随后走出的正是薛谨严,初晨的阳光洒在他的脸上,那张脸依旧好看的让人心动,薄唇紧敏,眼睛凌厉的扫视着四周,一身素袍英姿勃发。 这厢霍漫漫已是握紧了双拳,眼中是痛苦的恨意。他抄了她的家,现在是来取她的命?未来的驸马大人真是对他的主子尽职尽责! “薛少将军!”一个好听的声音,仿若山间溪水般清澈。 霍漫漫看向自己头顶,那个说话的人应该是站在这里。 “二公子!”似是没想到会碰到眼前人,薛谨严抱拳行礼,“您也回了梁安?” “没有!”甲板踩得吱吱作响,“路过而已!正要回东海!你这是要搜我的船?” 玉环已经抖得不行,紧紧抓住霍漫漫的手。 “有个犯人逃了!我等奉命来搜捕!”薛谨严说话平静无波,“望二公子行个方便!” “什么犯人?都劳烦你亲自出马了?”二公子笑了一声,“既如此,请便吧!” “谢二公子!”薛谨严右手一挥,“搜!” 甲板上想起了咚咚的跑步声,就如催命符一般让霍漫漫浑身冒出冷汗。 很快货仓被搜了个遍,并没有发现任何人。薛谨严看着一箱箱的货物,似乎在想着什么。 “把箱子全都打开!”二公子似是看透了薛谨严心中所想,“少将军,那边是我的房间,我觉得也有必要搜上一搜!”话语清淡,听不出他的情绪。 薛谨严弯腰一礼,“应该是报信的人搞错了,打搅二公子了!” “不送!”二公子将双手拢进绣中,转头没再看薛谨严一眼。 “下船!”薛谨严有些不甘心,再次回头看了看那些货箱。 此时藏身在二公子房间的霍漫漫,趴在门缝处看着薛谨严下船,松了一口气,回头拉着玉环轻轻走到窗边,身子轻轻地探了出去。窗户下就是货仓的气窗,不大不小,正好可容一个纤瘦女子通过,且正好背对岸边,所以两人现在要做的只是再按原路返回。 一天一夜未进粒米,手脚难免无力,霍漫漫有些虚浮的爬回货仓,然后紧紧拉着玉环,以防她像刚才一样差点掉进水里。 随着一声“开船!”船慢慢的驶离渡头,岸上,薛谨严并为离去,只是目送船只渐远。 “小姐,薛公子是来抓咱们的吗?”玉环对薛谨严今日的所作所为无比气愤,“他可真是薄情寡义!” 霍漫漫用力吸了一口气,玉环这丫头倒是对她不离不弃,本来已经给了她自由身,却还是死心眼的跟着她。 “不要再提他了!”每想起这个名字就会心痛,她还幻想也许薛谨严会暗中护住她,可他却连那个整天和自己嬉笑怒骂的赵逸都不如。“人家是大越将来的驸马,我霍漫漫高攀不起!” “小姐,你别伤心!”玉环将湿透的鞋子脱掉,“将来您一定会找到更好的姑爷,到时候气死薛谨严!” 玉环并不会安慰人,却擅长在她的伤口上撒盐。姑爷?她霍漫漫现在就是一只落水狗,唯一能做的就是留住这条命,别的她不敢奢望。 二公子推门回到自己的房间,地面上一团水渍,他看了眼半开的窗户,眼睛眯了眯,看来还真有东西上了他的船。 船在勿江上行了一天一夜,只有夜深人静的时候,霍漫漫才敢和玉环出来方便。 “小姐,厨房里还剩下两个饼子,我拿来了!”玉环献宝一样将两个干饼子送到霍漫漫手里。 “谢谢你,玉环!”世上真心待她的就只有眼前这个傻丫头了吧!“等船靠岸,我们就下船!” “为什么?”玉环嚼着干硬的饼子,不解的问道,“这船不是正好要去东海吗?一直坐着不就好了?” “你不怕被人发现?”霍漫漫不想说以她对薛谨严的了解,他肯定怀疑这艘船。那天他上船时,满身风尘,肯定是将梁安附近搜了个遍,所以这船绝非久留之处。 玉环点头,“都听小姐的!” 霍漫漫拭去玉环脸颊上的灰,“以后就叫我哥,咱们以男子示人,这样方便些。” 玉环点点头,“那我没人的时候还喊你小姐。” “傻丫头!”霍漫漫露出了这两天的第一个笑容。 如此又行了多半日,在日落之前,船停靠在素州的码头。 和上船的时候一样,霍漫漫和玉环再次装作装卸货物,溜下了船。 残阳似血,将粼粼的江面染上一片橘红,秋风乍起,芦苇刷刷作响,归巢的鸟儿结伴鸣叫着。 船上传来箫声,断断续续,让人不禁起了悲怆之意。 “走吧。”霍漫漫回头,看见玉环手里提着一个小布包,“你人走还不忘顺人家的东西。” 玉环嘿嘿一笑,“不拿白不拿。”说着将布包送到霍漫漫面前,“小姐,你看,还有一个梨。” 霍漫漫拿过布包打开,“这些瓷瓶是做什么用的?看着有些眼熟。” “您忘了?这是当时断风道长留下给您的,还说值万金呢?”玉环小心地将布包绑好,“所以我偷着给您带了出来。” “那疯老道的话你也信?”霍漫漫觉得玉环太实在了,放她身上的话,肯定是拿值钱的东西,那样也不至于露宿街头,忍饥挨饿,这几个瓶子就是累赘。但到底不忍心坏了玉环的好意,也没再说什么? “小姐,你看!”玉环指向码头。 一群官兵将她们坐过的货船围住,当地的官员似乎在船下说着什么?船上立着一袭月色衣袍的男子,距离太远无法看清相貌,应该就是薛谨严口中的二公子。 “不用管了,我们走。”霍漫漫转身拉着玉环走进了来往的人流里。 第三章 东海海寇 晚上风凉,无钱住宿的两人只有栖身在废弃瓜棚,相互依偎取暖。 霍漫漫是娇生惯养的大小姐,长途跋涉让她难以承受,脚上早已磨出水泡,甚至破皮出水。这种痛放在以前肯定会让她哭天喊地,在父亲面前百般撒娇,可是现在只能忍受。 似乎是老天觉得对她的折磨还不够,竟是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不紧不慢却又无穷无尽。 被水一泡,霍漫漫的脚越发的痛。她和玉环瑟缩在一座大宅子的门檐下,却依旧无法躲避雨水的侵浸。 大门“吱呀”一声,从里面走出几个人,见到门前躲雨的两个小乞丐,想也不想的拿起扫帚将二人再次赶入雨中。 霍漫漫和玉环狼狈的跑到街上,想重新寻个躲雨的地方,却不想一辆马车过来,两人一惊,忙往后退,由于太急直接摔倒在泥水里。 “小姐!”玉环爬起来,忙拉起霍漫漫,眼神愤恨的盯着停在大宅门口的马车。“我要去理论!”别说她家小姐,就是她以前也没有被人这样对待过。 “算了!”霍漫漫拉住玉环,现在她是彻底的湿透了,“别惹上麻烦!” 马车前早已有人撑着伞上前,车里下来一位锦衣公子,伞遮住了他的脸,连看都不看马车撞到的二人,径直进了宅子。 “二公子,这边请!”小厮谄媚的在前面领路。 霍漫漫看着进去的人,世上的二公子还真是多。“玉环,走吧!” 好不容易在偏僻的地方找了一间破屋,想等着风雨过去。雨滴在破屋里滴滴答答,实是比外面强不了多少。 “怎的这么冷?”霍漫漫感觉头有些晕,身子倚在墙壁上。 玉环摸了摸霍漫漫的额头,“小姐,您是得了风寒!”她不由有些心焦,“我去给你抓药!” “我们没有银子了!”只觉得身上的骨头痛,肉也痛,浑身都痛。怕是要死在这里了,霍漫漫轻轻闭上眼睛。 再次醒来是玉环将她推醒的,霍漫漫睁开酸涩的双眼,看着送到自己嘴边的汤匙。 “小姐,喝药了!”玉环端着一碗黑乎乎的药汁,竟是女装打扮。 “玉环,你……”,霍漫漫嘴唇干裂,一说话,扯开了皮肉,血渗了出来,“衣服哪来的?还有药?” “我去帮人家洗衣服,就是躲雨的那座大宅子,他们还给了我这些药。”玉环笑着说。 泪珠从霍漫漫的两颊滑落,她攥着玉环两只泡的发白的手,“你怎么这么傻?”丢下自己不就好了,她可以去过自己的日子,找个老实男人嫁了,为何跟着她这个什么也给不了的小姐? “小姐,你别哭!”玉环放下药碗,用自己有些肿的手擦拭着霍漫漫的脸,“你不会有事的。” 玉环的眼神坚定,霍漫漫端起碗将药汁倒入口中,口舌已经病的麻木,连苦涩的药味都尝不出。她不会这么容易就死的,她要长命百岁,断风那老道说过她霍漫漫会有百岁之寿。 玉环的洗衣换来的工钱全部花在了坐船上,几日后两人到了东海边的青山镇。 两人在一间酒肆洗了一个多月的盘子,终于将去长蓬的船钱凑齐,霍漫漫开心的和玉环抱在一起,一张脏兮兮的脸也掩饰不住的夺目。 当大船缓缓驶离港口,向着大海进发的时候,霍漫漫心中复杂,望着身后渐渐远离的陆地,她这辈子还能回来吗?当日太师府查抄之时,父亲曾叮嘱她离开大越不要再回来。 船上的人并不多,想来是天冷了,去那边的人也少了。海浪不停拍打着船体,霍漫漫有些晕船,靠着玉环身上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被一阵嘈杂声吵醒,到处一片慌乱。 “怎么了?”霍漫漫睁开眼。 “哥,有海寇,怎么办?”玉环显然又被吓到了。 不待霍漫漫反应,船体被重重的撞上,立时倾斜向一旁。顷刻间,外面杀声喊声不断。 只是喊杀声很快就结束了,所有人被赶到了甲板上,夜里的海风如刀子一般刮到人的脸上,带着地狱般的阴冷。四周围满了海寇,个个脸上是放肆嗜血的笑,应该是觉得此行颇丰。而船的旁边是一艘黑色的海盗船,看着就叫人发瘆。 海寇说的话,霍漫漫听不懂,所以确定不是大越的人。 “放开我!有话好说!”一片寂静中,这声音引去了所有人的注意。 一个身材魁梧,面相凶煞的海寇从一等船舱里揪出一位公子,一把推倒人群里。 公子正巧撞到霍漫漫身上,他连忙转身致歉,“兄台,实在对不住。” 这公子长得真好看,唇红齿白,一双桃花眼流光溢彩,朦朦胧胧引人深陷,五官更是如玉雕而成,温润俊美。想来家里不错,穿着华贵,加之身形又好,果然翩翩佳公子。这等样貌竟是比薛谨严还胜三分。 霍漫漫自嘲现在这般环境竟还会想起薛谨严,整了整身形,身旁这公子想必也是个脑袋不好使的,认不清现实,还妄想和海寇讲道理,一看就是个读书读傻了的。 “男人站这边,女人去那边!”一个脸上有疤的海寇操着半熟大越话。 玉环下意识想往女人那边走,被霍漫漫及时拉了回来,有时候这丫头实在傻的可以。 海寇有三四十人的样子,而这边船上男女老幼加起来也就五十几人,硬拼是不可能的,更何况没有武器。 海寇们的眼睛全部看去了女人那边,女人们仿佛知道了接下来的下场,纷纷哭泣了起来。 果然几个女人被拖到了海盗船上,撕心裂肺的哭喊着,她们的男人想冲上去,结果直接被海寇用刀刺进了海里,连片浪花都不曾溅起。 剩下的人被捆了起来,像串珠子一样,一个连着一个,这样谁也跑不了。 恐惧在每一个人的心里蔓延着,包括霍漫漫,原以为去长蓬是一条生路,却还是死路一条。 “呜呼哀哉!”公子仰头长叹,“什么世道,这群贼盗如此猖狂,扰我海域,掳我国民,迟早全部除了去!” 第四章 海寇老巢 霍漫漫白了一眼公子,他就不怕那些海寇听懂了他的话,先把他给除了?这个人绝对要离得远些,没得把自己也连累了。 如此想着,霍漫漫轻轻往旁边挪了挪,尽量离那公子远一些,可是他们二人被绳子连在一起,实在也远不了多少。 “兄台,你说我说的对吗?”显然公子是个没有眼力见的,又往霍漫漫身边靠了靠。 霍漫漫忙点了点头,偷偷拿眼看了看周围的海寇。见他们正把这艘船连到海盗船上,想来是想拖走。 最终,船被拖进了茫茫大海,恐惧的人们辨不清方向,不知道等待自己的将是什么? 甲板上剩下的女人同样遭了殃,海寇就如饿狼一般将她们拖进了船舱。一声声的尖叫伴随着海浪声,凄厉绝望! 霍漫漫现在只祈祷老天不要下雨,让她的黑脸一直黑着。 “我跟你们拼了!”一个男人霍地站起来,想夺走身旁海盗的武器,奈何双手被绑,被对方一刀捅死,温热的鲜血在甲板上蔓延。 海寇咕哝了一句,直接抬脚将人踢下海,连带着旁边的两人也遭了难,瞬间三个人的性命消逝了。 甲板上再无声音,就连那不知死活的公子也闭了嘴。 天边起了一丝红线,船终于停在一座海岛旁。海岛不大,却是十分的险峻,只南面是平坦的沙滩,背面是怪石粼粼的悬崖。 所有人被赶下了船,在齐腰的海水了慢慢往海岛走着。女人们被安置在小船上,只剩三个人,霍漫漫记得昨晚甲板上的是五个女人,这种情况已经不言而喻,那二人定是已经死了。 一定不能让人发现她和玉环是女人,霍漫漫不敢想象那样的结果。突然脚底下一滑,眼看就要倒进水里,她的第一反应是脸不能碰到水。 双手慌忙抓住身旁的人,努力稳住身形,不由输出一口气。 “兄台,放手可好?” 霍漫漫回神,见自己一手紧抓公子的手,另一只手更是搂上了人家的腰,把人家衣衫扯得都不成样子。顿时觉得很不好意思,也幸亏是黑脸,看不出已经面红耳赤。 “对不住公子,刚刚脚滑了下。”霍漫漫慌忙站好。 “无碍。”公子笑了笑,如春风一般和煦,“我叫辰,你呢?” 霍漫漫觉得眼前的小白脸有些眼熟,可确定从来没见过。“我叫霍水。”她取了自己名字的一半。 “祸水?”辰公子点点头,“好名字!” “快走!”一个海盗在船上催促,手里的鞭子毫不留情。 女子怕冷,所以走到岸上时,霍漫漫和玉环的嘴唇已经冻得发紫。她不明白这些海盗将人劫上海岛是要做什么,看到不远处正在建造的碉楼,她猜到了,是让他们做苦工。 昨晚的刀疤脸和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围着劫回来的人转了一圈,嘴里叽里咕噜的说着什么? 仿佛是错觉,霍漫漫好似听到那辰公子冷哼了一声,转脸看他,却见他正抱着自己尊贵的脚揉个不停,嘴里不停哼唧着。 一个简单的窝棚,就是他们这近三十号人的住处,既不能遮雨又不能挡风。霍漫漫和玉环在最靠边的位置。 “哥,咱们还能出去吗?”玉环的脸快要哭出来了,“这些人会不会……”。 “能出去。”霍漫漫安慰着,自己却也同样的迷茫。这个海岛是海盗的老巢,周围全是海水,逃出去,根本不可能。 以前薛谨严跟她说过,东海的海上有海寇,多是长蓬人,一直在海上抢劫过往的商船,生性残忍,嗜杀成性。 这东海州是孝王蔺阅昀的封地,向来是富庶之地,却屡遭海寇骚扰,多次清剿都无法找到海寇老巢。 霍漫漫小时候见过孝王这个表哥,只记得他为人和善,幸亏来了东海,若是在京城,恐怕也免不了被蔺阅昭害死。 很快有海寇将他们赶去采石场搬石料,这是一处风口,霍漫漫紧了紧身上的粗衣,拉着玉环走在人群之中。 尖锐的石头将她们的手划出了口子,她们连一声都不敢吭,生怕被人发现是女子。 “冬日凛风山口过,青石冷锐素手破。鬼岛但遇……”,有人在悠闲的吟着诗,“祸水兄!” 霍漫漫转身,见辰公子正踩着碎石朝她而来。他怎就不用做工?还可以到处走动? “辰公子。”霍漫漫看着不远处一直有个海寇盯着辰公子。 “哟,你的手怎都伤成这样了?”辰公子拿起霍漫漫的手,“啧啧啧,真可惜。” 可惜什么?霍漫漫抽回手,“辰公子,您不用干活?” “不用啊!”辰公子双手拢入袖中,“等我家里人拿银子赎我回去就行了。再说,我这身板儿,是干活儿的吗?我可是读书人!” “哦!”霍漫漫点头,就是读的脑子有些傻了,“那您现在就是肉票咯!” 辰公子显然不喜欢这个称号,“你觉得我爹会拿钱来吗?” 监工的海寇已经往这边走过来,霍漫漫不想挨打,忙弯腰干活,“那你要去问你爹。”她又不是他爹。 “说的也是。”辰公子自己嘟囔着走开了。 夜里,风很大,窝棚里的人即使缩成一团也无法抵御寒冷。就连看守的海寇也无法忍受,早已没了人影。 “我肚子不舒服!”玉环小声说着。 “我陪你!”霍漫漫坐起来,反正这里冷的吓人,还不如找处避风的地方。 两人走到一棵树后,霍漫漫坐在树下等着,玉环在远处的草丛里方便。 “啊!”玉环尖叫一声,被绊倒在地,发现绊她的是一个喝醉酒的海寇,当场吓得再也无法动弹。 海寇听到女人的声音,直接扑上去将玉环摁在地上,说着听不懂的话,只是那狂妄的笑任谁都会知道他想做什么。 “放开我!”玉环拼命捶打着身上的人,可是她力气太小无法撼动那人分毫,她的衣襟被撕开,泪水绝望的肆虐。 突然作恶的人重重的压在了玉环身上,带着腥味的温热液体流到了她的脸上。 霍漫漫看着手里的石头,又看看没有了动静的海寇,慌忙扔掉石头,慌张失措的将玉环拉了起来。 第五章 死人坑 “玉环,我……怎么办?”霍漫漫觉得手脚发软,心里十分害怕,“他死了……吗?” “小姐,我们快跑吧!”玉环更加惊慌。 “跑?不行,肯定跑不了”霍漫漫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用海寇的腰带将他的头牢牢包住,不让血流出来。“我们把他拖去采石场。” 海风吹过石崖,呜呜声犹如鬼哭狼嚎,又如一只饿急的怪物,想将一切吞入腹中。 翌日,采石场发现一个死人,尸体仰面朝上,后脑狠狠地磕在地上的石尖,血已经将地上的沙土染红,手中还紧紧握住酒壶。众人猜测他是喝醉酒失足摔死的。 “喂!你们俩过来!”刀疤脸指着霍漫漫和玉环。 玉环下意识退了一步,霍漫漫抬步走上前去,心中不无忐忑?低头站在刀疤脸和那天的高大男人面前。 “跟我走。”高大男人说的是大越话,说完转身就走。 看这人的气势,必定是这群海寇的头了,霍漫漫回头示意玉环跟上自己。 她们来到的是这个男人住的屋子,玉环想起了昨夜的事,不由瑟瑟发抖。 “把她们扔出去,埋了!”男人指着屋里地上的两具女尸。 这两个女人是和她们一起抓回来的,现在却躺在那里一动不动,衣衫不整,满身伤痕,死不瞑目。死前是受了多大的罪? 霍漫漫垂下眼帘,慢慢走上前去,蹲下,抓起女人的两只胳膊…… 在离窝棚不远的一个大坑,里面有三具尸体,两个女人和那个海寇。隐约能看见沙土下面还有别的尸体,想来是以前死的人。 “就这么埋了?”辰公子不知何时走了过来,用手捂住鼻子。 玉环再也忍不住,跑到一旁呕吐起来。 “辰公子,你的家人真的会来吗?”霍漫漫问道,她不想留在这里,或许这小白脸是条出路。 “或许吧。”辰公子找了处干净的地方坐下,“但也有可能海寇收了银子撕票。” 这些海寇简直不是人,撕票的事自是做得出,霍漫漫有些失望。 “不过也不是没有办法。”辰公子整了整自己的衣袖,“如果有办法控制住沃索,倒是可以试试。” “沃索?”霍漫漫想了想,“刚才那海寇头子?” 辰公子看了看霍漫漫,“对!就是他,我听他们说再有几天碉楼盖好了,咱们这群人就没用了。不对,有可能我还有用,因为我和你们不同,我是肉票。” “公子能听懂他们的话?那你有办法?”霍漫漫狐疑的看着辰公子,但凡有一丝希望她都想抓住。 “祸水兄弟也想离开?”辰公子习惯性的拢起双手,“那你会什么呢?” 霍漫漫什么也不会,她身份高贵,从来不用为自己的生存担心。但是放在眼前,她的确是个没用的人。 “我可以协助公子您,有什么事吩咐我就行了。”霍漫漫不想放过这个机会。 “这样啊?”辰公子想了想,“我想想。” “我能控制住沃索!”霍漫漫见辰公子犹豫,脱口而出。 辰公子重新看上霍漫漫,一张小脸黑乎乎的,一双眼睛倒是漂亮的很,像琉璃珠一般璀璨。 “如何控制?”辰公子来了兴趣。 “失去意识如何?”霍漫漫不敢确定自己行不行,但是眼下她还是决定试一试。“让他没有能力反抗。” 辰公子望向远处,“祸水兄弟这幅小身板,想不到却有如此本事,倒叫我刮目相看了。 “公子觉得呢?如果离开的话可否带上我们二人?”霍漫漫看不出辰公子的想法。 “那你打算如何控制沃索?”公子问。 “我需要香料。”霍漫漫说道,“有了它,我就会让沃索陷入昏迷中。” “那好办!”辰公子回头,“货船上有,明日我就给你。” 玉环苍白着一张脸走了回来,不愿在这里久呆,便和霍漫漫一道回去了。 上次海寇劫回来的女人或因不堪忍受,或因折磨凌辱,短短几天已全部死去。 天空飘下了清冷的雪片子,霍漫漫身上的粗衣无法抵御这寒冷的海风,浑身抖个不停。将所有的尸体埋好,双手已经冻得麻木。摸了摸腰间的小纸包,里面是辰公子给的一颗安神香。 女人都死了,霍漫漫和玉环便被派去烧饭,所以她是有机会接近沃索的,但也仅限送饭的时候。沃索此人高大,面相凶狠,几乎眼睛以下全是胡子,看上去很是骇人。 眼看碉楼已经接近完工,而辰公子却迟迟不肯告诉霍漫漫何时行动,每日只顾在岛上游玩。他就如此肯定家人会来赎他?不怕海寇撕票? 上次海寇劫回来的粮食已经吃得差不多了,所以苦工们已经断了粮,空着肚子干活。海盗船再次出发去了海上,留下一半的海寇在岛上。 辰公子也没了刚开始的光鲜亮丽,头发乱了些,面皮也不如以前皙白。 “今晚动手!”他走到灶旁,低声说了句。“你能让沃索昏睡多久?” “一天一夜。”霍漫漫抬头。 “好!”辰公子掀开锅盖,“今日里吃什么?” 霍漫漫心道又不是给他吃的,瞎心事。 傍晚时候,霍漫漫从窝棚里的沙子里挖出自己的布袋,掏出一个青色瓷瓶,将安神香放在手心,从瓶里滴了一滴黄色的汁水在香上面。原本白色的香块变成了盈盈的翠色。 夜色降临,霍漫漫端着饭送到了沃索的房间。 沃索不在,霍漫漫将饭放下,将香点上,置于床头。 “你在做什么?” 突如其来的声音,霍漫漫一惊,差点将香掉到地上。 “这是安神香,可以平心精神。”霍漫漫低头。 沃索上前看了眼香,香味的确沁人心脾,没来由心中一片舒畅。 双眼却狠戾不减,“你好大胆子,敢给我做手脚!”说着,沃索扭住霍漫漫的脖子狠狠地摁进一旁的水缸中。 霍漫漫拼命挣扎仍旧不能逃脱,手胡乱的挥舞着。就在她觉得自己会被淹死的时候,沃索一扬手将她狠狠的摔在地上。 第六章 那么想上我的船? 霍漫漫趴在地上身体痛得要命,不停地咳着,眼睛看向门口,想着要爬出去。一只脚踩在她的背上,她再不能动弹。 沃索一把揪起霍漫漫的头发,却在看见那张脸时愣住了,他伸手上去搓了搓,立即一张比花还艳丽的脸出现在他面前。 “女人?你是女人!”沃索的眼中除了震惊还有得意,“大越果然出美人!” 霍漫漫别开脸,躲避着那只粗糙的大手。“你放开我!”她想到了那些被她埋葬的女人的尸首,衣不蔽体。心中的恐惧无限的扩大。 “啊!”霍漫漫被扔到床上,她捞起一切能用的东西朝来人扔去,饭菜摔了一地,盘碗破碎。 一缕袅袅的轻烟从她的眼前飘过,“等等!”她忙站起来,在床上居高临下的看着沃索,“我有银子,你放了我。” “我想要美人!”沃索几步上前,解开了自己的腰带,狰狞的脸上是可怕的笑。 “要我可以。”霍漫漫的声音有些抖,“但是你别打我。” 沃索发出几声笑,“只要你听话,我可以让你多活些日子。”虽说着,动作却丝毫不减,直接走到床边伸手去拉霍漫漫。 霍漫漫闪到床的最里面,再无可退。那香的烟越来越大,味道越来越浓。 “如果你听我的话,我可以让你死得痛快些!”霍漫漫紧盯着沃索。 沃索脸上已经是不耐烦,趴在床上去抓那躲在里面的美人,手却一直够不到。眼前是三个美人坐在那里,慢慢的成了四个,再最后一个又一个,直到屋子里全是美人。 用力搓了搓眼睛,沃索在屋子里转着,美人们笑的妩媚,好似忘川河畔的彼岸花,妖冶夺目。 “你……”,沃索再也支撑不住,重重的摔在地上,再无一丝反应。 霍漫漫从床上跳下来将灯吹熄,香已经燃尽,她谨慎的走到沃索身旁,伸脚踢了踢地上的庞然大物。 “吱呀”,门开了,霍漫漫心道这下是真的完了。 “祸水?”是辰公子。 “公子!”这人不会一直呆在外面吧?那刚才的事他是不是都听见了?“接下来怎么办?” 昏暗中,看不清辰公子在想什么,只听他轻轻说道,“躲在这里,不要出去。” “那这沃索呢?”不就是他叫自己控制住沃索吗?霍漫漫不解,“难道不是用他当人质吗?” 辰公子低笑一声,“你的主意也不错,不过太过冒险,且变数太多。你敢保证那些海寇真的会在乎沃索?”说完,转身准备出去,“对了,想怎么处置沃索,你看着办,剥皮剔骨什么的都行。” 望着走出去的辰公子,霍漫漫没来由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仿佛他比眼前的沃索更可怕。 不一会儿玉环跑了过来,看着倒在地上的沃索也是吓了一跳。 “小姐,这是怎么回事?” 霍漫漫摇头,找了根绳子将沃索捆了个结实。 “小姐,那些海寇是不是吃坏肚子了,一个个捂着肚子在地上打滚!”玉环将绳子打了一个死结。 霍漫漫想起了烧饭时,公子的举动,这应该也是他的杰作吧! 后半夜的时候,外面一片慌乱,只见一片滔天的火光在霍漫漫平时埋尸体的地方燃烧,将整个小岛的样貌映照出来,借着风势,大火蔓延开来。 腹泻过后的海寇腿脚无力,根本控制不住火势,而劳工们此刻也准备和海寇们拼命。 霍漫漫趴在窗口偷偷望出去,见到一艘船直接开到小岛,上面跳下很多人影,难道是海寇回来了? 原以为那辰公子会有什么好办法,想不到却是造反,一帮没吃饭的劳工和有武器的海寇怎么比?更何况人家的救兵也回来了,不过幸亏自己还留着一个人质。 船上的人已经跑到岸上,火光中竟是一身戎装,是大越的军队!如此看来那辰公子家里的确有权有势。 剩下的只是一边倒的局势,天擦亮时,整个海岛已经被大越军队控制,海寇一个不剩,全部被杀。 薄薄的海雾将远处的大船笼罩,依稀看见一面旗在桅杆上轻摆,只是视线太差,霍漫漫无法看清楚上面的字。 门再次被推开,辰公子走了进来,看到被绑的像个粽子,却依旧昏睡的没有一丝意识的沃索,他好看的剑眉微蹙。 “天都亮了,你怎么还没动手?” 动手?霍漫漫忆起昨晚辰公子说让她把沃索剥皮剔骨,不禁浑身一抖,“我没有刀。” 有两个军人进来将沃索拖了出去。 霍漫漫和玉环也走了出来,与活下来的劳工站在一起,只是奇怪的是所有人都往她的脸上看,她才惊觉自己脸上的黑灰已经不在。 而更让霍漫漫吃惊的是昨晚的那把火,竟是用平日里她掩埋的那些尸体做的燃料,所以才会将大越的船引过来。这个辰公子绝对是个心狠手辣的。 官兵有条不紊的收拾着战场,很快海岛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 劳工们像看救星一般盯着不远处的辰公子,他披着一件青色披风,在薄雾中就如谪仙一般。霍漫漫也是这么认为的,因为这人的确是救了众人,结果谪仙的下一句直接让劳工们如坠冰窖。 谪仙说:“出海的海寇应该快回来了,这些劳工留下来作饵,你们埋伏起来。” 官兵们立即照办。 顿时,沙滩上跪下一片人,求公子救命的喊声震天。 眼见辰公子上了小船,准备回大船上,霍漫漫连忙跑上去。“公子,你答应过我的,带我二人离开。” 辰公子脚步一顿,回首一笑:“我何时答应过?” “可是我帮您制住了沃索!。霍漫漫不甘心,这辰公子怎么可以这么无耻? “他呀?也没什么用了,顶多可以让火堆烧的旺些!”辰公子想了想,“你那么想上我的船?” 霍漫漫使劲点了点头,“求公子救命!” “可以!”辰公子顿了顿,“不过,你要说出你那香是如何做的。” 就这么简单?霍漫漫心里没有半丝犹豫的答应了,忙不迭的拉着玉环跳上了小船。 第七章 煞星表哥 晨雾渐渐散去,大船往大海里驶去。望着那变成一个点的海岛,霍漫漫松了一口气,终于是逃出生天了。 安下心来,霍漫漫也打量起身处的这条大船,船身坚固,设有炮台,是官船无疑。桅杆上的旗子也飘展了起来,大大的“蔺”字赫然印在旗上。 霍漫漫看着这个字出神,楞没发现辰公子早已站在她的身旁,“那幡旗那么好看?” 短短时间,辰公子已经换下脏旧衣衫,重新做回了翩翩公子,一副好皮相,耀眼夺目。 “公子姓蔺?”霍漫漫试探的问道。 “当然!”辰公子手扶着一旁的船沿。 不会吧!霍漫漫心里一阵哀嚎,天下之大,真能碰见这厮?辰公子,姓蔺,而且听到方才有人称呼他“二殿下”,除了蔺阅辰,她想不出第二个人。难怪当日会觉得他面熟,试问有谁会长那样一双恶心的眼睛。 看着蔺阅辰悠哉的站在船边,霍漫漫有种想上前将他推进海里的冲动。这皆因两人儿时的恩怨。 霍漫漫身为长公主唯一的女儿,最多的是什么?表哥!而蔺阅辰绝对是小时候欺负她最狠的那个表哥。 她五岁时,蔺阅辰将她推到湖里,差点淹死。 她六岁时,蔺阅辰将她绑在树上,差点勒死。 她七岁时,蔺阅辰将她锁在衣橱里,差点闷死。 她八岁时,喜欢和薛谨严一起玩,蔺阅辰将薛谨严打了一顿。 她九岁时,蔺阅辰跟着他的亲哥蔺阅昀来到了封地东海州,从此再没见过。 她十岁时,收到了蔺阅辰远从东海送来的生辰礼物,打开盒子,一条花袍蛇爬了出来,她吓得瘫坐在地,哭都哭不出来。 所以说蔺阅辰绝对是她霍漫漫的命中克星,这个表哥千万不能认,弄不好他就把自己送回梁安,交给蔺阅昭了。 “你还会制什么香?”蔺阅辰问道。 “我就会那一种。”霍漫漫忙扯谎,儿时的教训,这个表哥不是善茬,且千万别对他说实话。“不过是安神香加大分量而已。” 蔺阅辰一笑,“你那弟弟是个女子吧?” “公子开恩!”霍漫漫连忙弯腰作揖,来不来的他就拿玉环来威胁她了,当真不是个东西,“我们兄妹二人只想去长蓬,她穿成那样也是为了方便。” “长蓬?”蔺阅辰转身看着霍漫漫,“你莫不是在大越犯下了什么案子,要跑路?” “绝对没有!”霍漫漫一脸正气,“委实是过不下去了,想找条活路。”她心里不停的想着如何编一个凄惨又可怜的故事。 “我原是东宫的一个小太监,京里变了天,怕惹来杀身之祸,只好逃走。”这样就能解释她的面皮为何如此细腻,身材瘦弱。 “太监啊!”蔺阅辰叹了口气,仿佛在为眼前的可怜人悲哀,“那以后跟着我吧!好好办事,活路肯定是有的。” 不要啊!跟着这厮岂不是死得更快,而且她还要时时忍受那想上前掐他脖子的冲动。 “谢公子,但是小的真的是一无是处啊!”霍漫漫面色不该,心中却在祈祷蔺阅辰放她一条生路。 “你不愿意?”蔺阅辰的话听不出任何情绪。 “愿意,愿意!”霍漫漫忙道,心中叫苦不迭,小时候被他欺负也就罢了,现在还这么怂。可是她真怕蔺阅辰一不高兴直接将她扔进海里。 “我就说祸水你是个聪明机灵的。”蔺阅辰走回了船舱。 霍漫漫无精打采的回到了房间,玉环已经收拾干净,多日的劳累袭来,她趴在软软的床铺上睡了过去。 船一直在海上飘了两日,每日见到的都是海水,除此之外就是蔺阅辰。霍漫漫很不待见这个表哥,所以也是尽量的躲。 这日有人将霍漫漫带去了蔺阅辰那里,他倚在椅子上,手里捏着一个橘子。 “祸水,调一个你上次的香。”蔺阅辰站起来。 “您要多大的标准?”霍漫漫问道,“杀人放火那种还是安神养脑那种?” “第一种。”蔺阅辰看向窗外的茫茫海水,“也不知道那些人到了长蓬没有?” 霍漫漫看向蔺阅辰,有种很不好的预感,“长蓬?” “就是海岛上那些劳工,不是原本要去长蓬吗?我吩咐手下,剩下的海寇除干净以后,就将他们送过去。”蔺阅辰脸上一副悲悯天下,“都是讨生活的,不容易。” 怎么会这样?霍漫漫有些后悔,后悔跟着这个煞星离开海岛,不然现在已经到了长蓬,并且…… “还是你聪明!”蔺阅辰对霍漫漫一笑,“知道跟着谁会有好处。” “公子过奖!”霍漫漫面上一笑,她不想啊,她真的不想。 船停靠在一座码头,并不是上次离开的小镇。霍漫漫突然很想哭,差一点就离开大越了,都怪蔺阅辰。如果不是他用船作饵,她就不会被抓去海岛;如果不是他非要她为他做事,她就不用跟着回到大越。 霍漫漫被人塞了一条缰绳,她看着眼前的马,有些不明白,“公子,这是要去做什么?” “跟我回青山镇,杀人!”马上的蔺阅辰英姿飒爽,双腿一夹马腹,马儿便疾驰而去。 霍漫漫反映上来,赶紧策马追赶。然就算拼尽全力,也只能遥遥的盯着蔺阅辰的马屁股。 “算了,不追了。”反正也追不上,半日后,霍漫漫早已被颠的骨头散了架,彻底放弃了追赶蔺阅辰的念头,干脆趴在马背上任由它溜溜达达的走。 冬天风硬刺骨,就在霍漫漫以为自己的心都要被冻成冰的时候,前面出现了一村子。 已是晌午时分,看见蔺阅辰的马拴在一间饭馆外,霍漫漫拴好自己的马,拖着疲惫的身躯走了进去。 接近年关,店里的人并不多,蔺阅辰坐在角落里,霍漫漫走上前去,“公子,您的马神骏。”然后看了眼空空的桌子,这煞星是自己已经吃饱喝足了?是觉得自己走得慢,干脆连饭都不给吃了? “是你的骑术不济。”蔺阅辰手指敲打着桌子,“你去叫吃的。” “是!”霍漫漫往柜台处走去,原来他也刚到。 正在这时,店里又进来一群人,约么七八人,全是男子,只是话并不多,选了两桌坐下。 第八章 卖进花楼 天冷,店家将烫好的酒端了上来。 在蔺阅辰的注视下,霍漫漫为他倒满了酒杯。心里为自己悲哀,怎么下人那套看人脸色的本事她都学会了? “我倒不知道还有这么没有眼力的太监。”蔺阅辰端起酒杯。 霍漫漫看着手里的酒壶,想对着蔺阅辰兜头浇下去,奈何没有那个胆儿。 那边的两桌男人喝了不少酒,话也多了起来,嘻嘻哈哈好不扰人。 “大越的男人怎么长得都跟姑娘似的。”一个男人朝蔺阅辰这桌看来,或许是酒精的原因,语气狂妄。 另一个接道,“迟早把大越全收了。” 霍漫漫是背对那些男人的,所以他们口中那个姑娘般的男人自然是指蔺阅辰。抬头偷瞄了一眼,那煞星的白脸皮果然黑了不少。 低头夹了一筷子,霍漫漫准备再看看煞星的黑脸开心一下,好死不死,抬头正好和蔺阅辰来了个对视,嘴角上的笑都来不及掩藏。 “祸水也这么认为?”蔺阅辰张口问道。 霍漫漫连连摇头,“那是他们不晓得公子您的手段。再说,这人岂可貌相?” 蔺阅辰哼了一声,径直起身,“不吃了!” “啊?”霍漫漫刚送到嘴边的菜还没入口,不解的看着蔺阅辰,却见人家直接出了店门。 没吃饱,而且连口热茶都没喝上,霍漫漫叹口气追了出去。 霍漫漫心有不甘,看着蔺阅辰身下的坐骑,那马膘肥体壮,用来做烤肉再好不过。当初薛谨严就曾对她说过,军营里有时候会烤马肉。 “你看上我的马了?”蔺阅辰见霍漫漫盯着自己的马,眼中放光。 “公子的东西,我怎敢觊觎?”霍漫漫咽下口水,望向前方。 还以为他的马有多厉害,现在还不是和她的这匹一个速度,倒不如吃了。 天黑时,两人终于到了青山镇。 青山镇最高的建筑是一座三层楼阁,白日里没什么动静,晚上灯火辉煌,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这……,‘琼花楼’?”霍漫漫指着楼上的牌匾,难道急急火火的赶来青山镇,就是为了来花楼?没想到这煞星还是个好色之徒。 蔺阅辰点点头,不给霍漫漫拒绝的机会,直接将她拉了进去。 琼花楼里面一片靡靡之音,一群舞娘身着轻纱,在台子上曼妙起舞,如花似玉的女子与人调笑着。 蔺阅辰将一条绫绸绑在自己的双眼之上,手紧握住霍漫漫的。 霍漫漫不明白蔺阅辰这是要唱哪一出,刚要开口,鸨母走了过来,扭着有些臃肿的腰,手中一把团扇轻摇。 “两位公子,第一次来?”一双精明的三角眼上下打量着二人。 蔺阅辰弯腰一礼,“这位姑娘可是管事之人?”说着将霍漫漫往前一推,“我们兄妹二人家遭突变,身上盘缠已经用光,想在楼里讨口饭吃。” 霍漫漫一惊,他什么时候看出自己是女子了? 鸨母的眼睛立刻粘到了霍漫漫身上,“两位来错地方了吧!”话虽这样说,心里对眼前这个扮作男子的姑娘却是十分满意。 “我有眼疾,但是对萧还是略懂一二,妹妹她也学过些舞技,还求姑娘收留。”蔺阅辰再次作揖。 这煞星是想把她卖进青楼?还有自己何时学过舞技?霍漫漫想伸手抓花蔺阅辰的脸,“我……”。 “妹妹她和我一起流浪,真怕有一日我护不住他。”蔺阅辰低头叹气,好像为此极为自责。“世道太艰难!” 这煞星怎么不去搭个台子唱戏? 鸨母又看向蔺阅辰,男子一身风华,模样自是不必说,可惜是个瞎子。又看了看霍漫漫手上的伤痕,猜想应该是大户人家落魄了的公子小姐。 围着两人转了一圈,“先住下吧!”鸨母看着霍漫漫,眼中是掩不住的满意。 琼花楼的后院,蔺阅辰和霍漫漫被安置在一间屋子,平日里应该是放杂物的,所以有些乱。 “公子这是唱的哪一出?”霍漫漫终于有说话的机会,开口问道。 蔺阅辰撩袍上炕,“小妹,为兄是在为咱们的以后生计打算啊!”说着,还不忘双手到处摸索,“这炕席有刺,扎到我腿了。” 最好扎死你!“那还真是谢谢大哥了,只是我是太监,不是女子!” “我知道,你就扮两天女人,事成之后少不了你的好处。”蔺阅辰将绫绸摘下,一双桃花眼立时露了出来,“这里能查到和海寇通消息的人。” 霍漫漫想了想,“您是说一直有人和海寇勾结?还在这琼花楼?” “你以为每次海寇都是凭运气出海劫船的?”蔺阅辰嫌弃的看了眼蒙上一层灰的被褥,“你以为那只是单纯的海寇?” “公子智计无双,但是霍水什么都不会,怕坏了您的计划。”早就说跟着他会死的快,果不其然,霍漫漫现在真是悔青了肠子,不该上他的贼船。 “不要太小看自己。”蔺阅辰不理会霍漫漫话中意思,“你还是有用处的,比如有张好皮相,可以以色侍人,又不像女子那般怕失去清白。” 这叫人话吗?听这厮的口气,是打定主意将自己往虎口里送,“公子的计划是?” “先睡吧!改日再说。”蔺阅辰往旁边挪了挪,“给我把床铺好,天冷,把被窝也给我暖好了。” 还真把她当太监使唤了,霍漫漫努力极力克制想掐死人的冲动,一向都是别人伺候她的。 “算了!”蔺阅辰伸伸懒腰,“你身上那么脏,还一股怪味。” 炕被蔺阅辰占了,霍漫漫拿了条毯子铺在一块木板上,躺了上去。 第二天,两人被鸨母叫了去,蔺阅辰被留下交代着什么,霍漫漫则被婆子带到了一间屋子,递给了她一套衣裙。 屏风后水汽氤氲,伴着丝丝清香飘来。 霍漫漫绕过去,那是洒满花瓣的浴桶。多久了?她似乎已经忘记置身于温热之中的感觉。掬起一捧水,任它们自指间流淌。 穿起一身桃红色的衣裙,不似大家闺秀的严谨,霍漫漫将有些低的抹胸往上提了提。菱花镜中,女子艳丽娇嫩如四月里的蔷薇,盈盈一步,如软风拂过。 第九章 身入贼窝 婆子盯着镜中的女子,心里不住的赞叹,这相貌太盛,可惜竟落到了烟花之地。 “真不错!”鸨母抬起霍漫漫的脸蛋儿,“转个身我看看。” 霍漫漫觉得自己像一个待价而沽的商品,心里屈辱,不免有些愤恨的看向装瞎的蔺阅辰。 “先带下去练练。”鸨母对身旁的婆子道。 霍漫漫得了一间不错的屋子,脱离了被蔺阅辰指使的命运。 接下来的两天,霍漫漫都在学跳舞,她觉得自己的腰都快断了,简直要了她的命。她想知道蔺阅辰到底是怎么想的?可每次见到他,他都是一副认真吹箫的乐师模样。 如此又过了两天,鸨母说晚上会让蔺阅辰兄妹俩去给一个大人物表演,至于对方是谁并未告知。 霍漫漫包裹严实,藏住自己的玲珑身段,去了蔺阅辰居住杂物间。 “公子,接下来怎么办?”霍漫漫向来是沉不住气的。 看着穿的跟一个豆包似的霍漫漫,蔺阅辰擦试着自己的玉箫,“看来要找的人就要露面了。你记住,万一事态失控,切记先保住自己。” “哦!”霍漫漫觉得以蔺阅辰的身份,几个暗卫肯定是有的,蔺阅昭那个混蛋就有不少。 “你说你怎就投错了胎?”蔺阅辰惋惜道,“若是女儿身的话……”。 “公子真会说笑。”霍漫漫干笑两声,掩饰着心虚。 冬天的夜晚往往来得早,琼花楼前,蔺阅辰和霍漫漫登上了一辆马车。北风卷起车帘,几片清雪飘了进来。一路无言,空荡的街上回荡着马蹄声声。 出了镇子,周边已是荒凉的郊外,没有月光,一片漆黑,仿佛此时正在走的是一条不归路。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停在一座宅子前,简简单单,就如一间普通的乡下庄子。 霍漫漫心中狂跳,听蔺阅辰的说法,这宅子里及有可能是海寇相勾结的人,想必也是穷凶极恶之徒,因此一定要先看好逃跑的路线。 “小妹!”蔺阅辰骨节分明的手在空中挥动着,“快扶助为兄。” 霍漫漫白了一眼,抓上了蔺阅辰的胳膊,“大哥,天黑路滑,小心脚下。” 蔺阅辰歪头对霍漫漫一笑,“会的。” 这座宅子比在外面看起来大上许多,有人将霍漫漫的眼睛蒙了起来。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忽然一阵丝竹之声传来,暖意融融迎面扑来。 黑布揭去,霍漫漫捂住眼睛,适应着突如其来的亮光。 眼前是一副怎样的糜烂景象,在场十几个人,无论男女皆是一番放浪形骸,男人肆无忌惮,女人搔首弄姿,真真不堪入目。 霍漫漫忙低下头,余光看了眼站在旁边的蔺阅辰,真希望她才是扮瞎子的那个。 “抬起头来!”一个声音传来。 霍漫漫看过去,主座上是一个中年男人,身材臃肿,下巴上蓄着稀疏的胡须,此时正打量着她。他怀中的女人媚笑着攀上他的脖颈。 “新来的?还真是个美人儿。”男人笑笑,目光放肆,不忘伸手掐了一把身旁的女人。 “这位老爷,我兄妹二人是妈妈叫来献艺的。”蔺阅辰弯腰说道。 “哦!”胖男人手一抬,“那便开始吧!” 霍漫漫实在讨厌那些人看自己的样子,干脆用丝帕蒙了自己的脸,只余一双眼睛。 箫声起,悠悠的声音如泣如诉,霍漫漫随之将这两日现学的舞用上,轻扬衣袖。不担心跳得不好,反正在场的人在乎的也不是舞乐。 这厅里的人有时说的不是大越话,而是长蓬话,所以说这地方的确是蔺阅辰要找的。霍漫漫转了几个圈,有些头晕。 突然,箫声断,霍漫漫的半蹲甩袖生生顿住,歪着脖子正好看见一对男女亲热。 “这倒是个好地方。”一个声音轻轻传来,是个男声,带着一丝邪气的笑。 在场的人静了下来,就连霍漫漫面前那个色鬼也丢开了怀中的美人,正襟危坐。 这动作太累人,霍漫漫干脆顺势坐到地上,低头看着地面,一动不动。身旁,一袭红衣扫过,一根镶着红玉的金色烟杆握在那人的手中,上面的流苏坠子精美非常。 人以轻轻往主坐而去,留下一丝淡淡的烟草香。 霍漫漫偷偷拿眼看了看刚才走过的男子,一张银色面具将他的脸遮住,宽大拖地的红袍掩藏不住那人修长的身姿。 他斜倚在刚才胖男人的座子上,伸手将旁边的美人拉到自己怀里,挑起美人下颚,眼中柔情似水,一张薄唇微微一翘,“是不是我打扰你们了?” “没有,只是没想到您会来。”胖男人站到一旁。 美人如一条水蛇一般缠到面具男子的身上,细长的手指描画着男子的轮廓。 面具男子的薄唇漾出性感的弧度,“看起来,一切平静。拉泰你功不可没。” 被称作拉泰的胖男人一直弯着腰,“都是主人筹谋的好。” “呵呵!”面具男子笑着,手中的烟杆在女人的脸上划过,放佛眼前的是他最爱之人。 女子见此更加大胆,伸出芊芊玉指扯上了面具的系绳。 “啊!”一声女子凄厉的尖叫响彻大厅,只见刚才的如葱玉指被面具男子齐齐掰断,将四节手指直接甩到大厅正中。 霍漫漫盯着眼前的血手指恶心的不行,幸亏海岛时埋尸体让她有了一定的抵御力,才不至于当堂跳起。 一阵刷刷声,全部人跪倒在地,偌大的厅里再无一丝声音。 “哎呦,美人儿没事吧?”男子拿起那只只剩下一根拇指的手,眼中是无比的心疼跟歉意,“我刚刚手抽了下,你一定不会怪我的,对吧?” 这人是个变态,霍漫漫心道,和蔺阅辰绝对是一路货色。 “主人这次来是有何吩咐?”拉泰问道,他现在连抬头都不敢。 “这次啊?”面具男子点上了烟杆,“寻个故人。”说完,将自己沾上血的手往身旁的美人身上擦了擦。 “需要属下去办吗?”拉泰请示着高高在上的男子。 烟草味在大厅里弥漫开来,精致的烟杆上火星闪闪,“这件事我自己办!”说着,男子站起身出了大厅。 第十章 所谓重赏 那人来得急,走的突兀,在场的人直到过了一段时间才反省上来。也再没了行乐之心,纷纷散了。 “这位老爷!”蔺阅辰叫了声,“我兄妹二人是否可以离开了?” 拉泰好似听了天大的笑话,“离开?鸨母没对你们说这条路有来无回吗?”说着,拉起了一旁的霍漫漫,硬拖了出去。 “小妹!”蔺阅辰挥舞的双手到处乱抓,表情焦急慌乱,最终重重摔在地上。 霍漫漫被拖到一个房间,那胖拉泰似乎对这个猎物很满意,今晚的一肚子火正好可以撒在她的身上,一双胖手已经急不可耐。 “老爷,奴家刚刚跳舞出了一身汗,可否先沐浴?”霍漫漫柔着嗓子问道。 拉泰摇头头,“不必!美人的体香不可浪费。” “体香?”将腰间的“魂丝断”掏出,轻轻用烛火点燃,霍漫漫笑着,“老爷,怎知道奴家带了女儿香?您觉得香味可好?” 眼前美人笑语晏晏,虽然年少,却能看出日后的倾国倾城,男人双眼迷恋,扑身上去。 霍漫漫手持香块灵活的闪到一旁,轻烟在她周身散开,屋中香气更盛,似身处一片花田之中。 拉泰有些恼,但看到女子一脸笑,似乎明白她在玩欲拒还迎,遂脱下衣袍扔到一旁,往角落里的霍漫漫走去。 “老爷,先把灯熄了吧!”霍漫漫吹灭了烛火,房中一片黑暗。 香气越发浓郁,带着甜腻不停的钻进鼻腔,像剧毒的曼陀罗。 一声闷响,拉泰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霍漫漫提裙跑了过去,在男人身上翻找着,紧接着屋里的大小角落也寻了个遍。借着微弱的雪光,最终在一个花瓶里摸到了想要的东西。 夜深人静,雪似乎下的大了,看着趴在地上的胖男人,霍漫漫嘴一撇,这等恶人就让他直接睡死吧!这次的魂丝断可是分量十足,人是架不住的。 轻轻的敲门声传来,霍漫漫开了一条缝,一个人影闪了进来。黑暗里,正是蔺阅辰。 “你没事吧?”他的发上有几片落雪。 “找到了。”霍漫漫将东西交到蔺阅辰手中,他的手冰凉,“公子,你说过这事成了,你会重赏的。”一定要对他表明态度,她的目标是长蓬,不是跟着他送死。 将东西收好,蔺阅辰看了地上的男人一眼,“此事回去再说!”说着将屋里点了火。 这煞星就如此爱杀人放火?“会被人发现的。”霍漫漫想拉住蔺阅辰作恶的双手,却发现慢了一步,火势迅速蔓延。 “走啊!”蔺阅辰拉着霍漫漫跑进了雪里。 众人只顾救火,却没注意到趁乱逃走的二人。跑出几里地,回头,那宅子方向已是火光冲天。 “我跑不动了!”霍漫漫蹲在地上死活不再动,感情这煞星根本就没带人来,现在想想还真是后怕。“您真大胆。” “人多反而坏事,很容易被人察觉。”蔺阅辰走到霍漫漫身旁,伸出手,“起来,我看见前面有间草屋。” 身上是单薄的舞衣,虽套了件拉泰的衣衫,但在这寒冬腊月还是会冻死她的。蔺阅辰将自己的披风脱下,为霍漫漫披上。 “不用!”霍漫漫站起来,双唇打着颤,将披风还了回去。 雪中前行的纤细身影,柔弱却又倔强,蔺阅辰跟了上去。 废弃的草屋里生了一堆火,可还是抵挡不住侵袭而来的寒气,霍漫漫又往火堆靠了靠,抬头却见蔺阅辰奇怪的看着她。 顺着他的视线,霍漫漫低头看着自己的前胸……岂有此理!她恨恨地站起来,二话不说,从衣服里掏出一个馒头扔到地上,不解气的上前用脚碾了个稀烂。 霍漫漫的意思不言而喻,蔺阅辰咳了两声,低头笑了。 “您找的东西是什么?”霍漫漫想起自己刚才找到的那块木牌。 “你想知道?”蔺阅辰反问。 霍漫漫暗骂自己笨,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不想,您千万别说。你怎么知道琼花楼有问题?” 蔺阅辰往火堆里扔了块木头,“青山镇经常有少女失踪,后来我查到琼花楼。只是一直没法查到幕后之人,这人如此神秘,必是见不得光的。而琼花楼人来人往,却是收集消息的最好地方,再由神秘人将消息传给海寇。如此就解释得通了。” 霍漫漫点点头,“那琼花楼呢?” “先暂且留着。” 这厮心机太深,绝对要远离。 “却不知道那后来男子是谁?”蔺阅辰盯着火堆,能让众人那般忌惮的,恐怕不是一般人,“你可知他是什么模样?” “他戴着面具,看不见脸。”霍漫漫觉得那个男子身上有一股邪气,让人无端觉得头皮发麻。“刚才那群人您打算放过?”想想刚才的场景就无比恶心。 “一群无关紧要的人而已,锅已经端了,他们的主子自会收拾他们。”蔺阅辰将木牌送到眼前,“长蓬,竟是想打大越的主意?” “说起长蓬,我觉得我还是想去那里。”霍漫漫道。 “不行!”蔺阅辰直接拒绝。 “为什么?您不是说要重赏我吗?”霍漫漫有些急。 “因为我看你顺眼!” 隆冬时节,东海的州府捃州城被白雪覆盖,一片银装素裹。只见蔺阅辰骑马直奔城门而去,披风在空中烈烈飞舞。 霍漫漫骑着马慢吞吞的,心不甘情不愿的走着。 捃州与梁安倒是无甚两样,市井繁荣,长街两旁铺子林立,临近年关,置办年货的人不少。 “律王府”的牌匾挂在大门之上,这里对霍漫漫来说无疑是火坑,脚步不受控制的想往后退,她怎么会和这煞星牵到一块,被他知道了身份怎么办?肯定死路一条。 迈着沉重的步伐进了“火坑”,霍漫漫跟在一个小丫头身后,七绕八绕的走进了一个院子。 小丫头圆圆的脸,十五六岁,和霍漫漫说话总有些不好意思,脸粉粉的,就如一个熟透的蜜桃。 这算是惹了桃花了吗?霍漫漫看着自己一身男装,她的身形又是高挑的,面皮不差,像个十四五岁的少年。 玉环站在西苑的门外张望,见霍漫漫回来,连忙迎了上来,“哥!你可算来了。” 第十一章 孝王府制香 送走了粉桃丫头,霍漫漫和玉环进了院子。这里并不大,在王府里也算是偏僻的角落,比她以前在太师府的院子差的更不是一星半点儿,可是比起那露宿街头的日子,这里好的太多了。 霍漫漫泡在温热的水里了,玉环轻轻为霍漫漫梳理着头发,“小姐,您为什么不告诉律王您的身份?他好歹也算您的表哥,应该会照顾你的。” 霍漫漫叹息一声,玉环这丫头一点儿防人之心都没有,况且她根本不知道蔺阅辰这厮有多凶残。放在蔺阅昀身上倒可以试一试,而那煞星给她十个胆儿她也不敢。 “以后世上再没有霍漫漫这个人了,我们还是要找机会去长蓬。”霍漫漫趴在桶沿上,双眼盯着跳跃的烛火。 “小姐去哪儿玉环都跟着。” 过了两日,霍漫漫被带到了孝王府后院,去为煞星的老娘调香。 “太妃身体不好,晚上总是睡不好!”一个婢子在前面领路,“二殿下找了不少方子,可都不管用。” 霍漫漫只是嗯了声,所以蔺阅辰将自己带回来是为了袭太妃。 “听说小兄弟会调香?”婢子还在兀自说着,“以前也用过,可也没什么效果。” “我的香与别人的不一样!”霍漫漫轻轻道。 至少在助眠这方面她是很有经验的,她的老爹以前也是睡不好,她调的香就很管用。当然管用的其实是断风老道给的瓷瓶。 “太妃,人带来了!”婢子站在一位贵妇的旁边。 贵妇雍容华贵,端坐在贵妃榻上,只是左脸上一条长长的疤痕生生将温婉的脸庞变得狰狞。 “小人见过太妃!”霍漫漫和玉环行礼。 “起来吧!”袭太妃说话轻轻柔柔,“从梁安来的?” “是!”霍漫漫记得袭太妃在皇宫时,不管大事小事,极少露面,所以对这个舅母她印象很模糊。 “新皇登基,可知旭莲公主怎么样了?”袭太妃问道。 旭莲,就是袭太妃留在宫中的女儿,当年孝王来东海,皇后坚持将公主留在了宫中,美其名曰亲自教诲,实则不过是留做人质,防着东海的两兄弟。 霍漫漫不认为皇后当时这么做有错,换做是谁都会这么做。况且皇后还是她的姑母。 只是这旭莲公主和她的娘袭太妃简直一个性子,从来不愿露面,一直躲在深宫,许多人甚至已经忘记这位公主。 “小的不知道!”霍漫漫恭敬的回道。 袭太妃遗憾的叹了口气,“开始吧!” 霍漫漫只将香块放在瓷瓶的瓶口处,轻轻一浸。待差不多时候,将香点上,屋中顿时起了丝丝清香。 “这香叫什么?”袭太妃神经松缓了许多,“香味倒是好闻。” “缥缈柔。”霍漫漫编了个好听的名字,她当然不敢说出这香的真名字——魂丝断。 除了袭太妃,每人的嘴里都含着一片冰叶片,这可解除熏香对她们的作用。 没多久,袭太妃已经安然入睡。一旁的婢子若梅很是吃惊,“这么快?” 还有更快的,霍漫漫心道。如此她忽然想到当时断风的那句,这些瓷瓶可值万金,那么以后她其实可以用这本事赚钱,一本万利。 此事绝对可行,所以当务之急就是离开捃州,然后去长蓬赚银子。 将袭太妃安顿好,霍漫漫跟在若梅身后出了院子。 刚走出院门,就见一妙龄女子盈盈走来,粉色的披风显得她娇嫩可爱,一张小脸也是柔柔嫩嫩。 “表姑娘来了。”若梅行了一礼。 粉衣女子看着跟在若梅身后的霍漫漫,“他是谁?来做什么的?” 若梅简单的说了一番,粉衣女子嘴一撇,“制香?看他的样子也不像啊!该不会又是来骗银子的吧?” 霍漫漫很想这位表姑娘将她直接当成骗子轰出府去,到时候她一定会感念她的大恩大德的。 可是当若梅说霍漫漫是蔺阅辰带回来的时候,粉衣女子直接变了态度,“二表哥带回来的人想必是有些本事的。” 表姑娘,您有点立场好不好?霍漫漫一直低着头,从有希望到没希望只用了两句话。 只是眼前这女子也是蔺阅辰的表妹吗?她也是,可是差别太大了,人家安安生生的过得惬意,她却要扮作太监苟且偷生。 粉衣女子随后进了袭太妃的住处,这样看的话,这个表妹应该是袭太妃娘家那边的。 “那是婉清小姐,太妃妹妹家的姑娘。”若梅是个爱说话的,“太妃可宠这个表小姐了,或许是因为旭莲公主不在身边吧!” 霍漫漫哦了声,这些与她无关。 蔺阅昀和蔺阅辰都有自己的封号,所以自己有单独的府邸。 回到律王府,霍漫漫就被人带去了蔺阅辰那里。 “进去吧,殿下在里面。”随从说话倒是温和,“你可以叫我朱献。” 霍漫漫在门前深吸一口气,“二殿下,我是霍水。” 过了一会儿,屋里传来懒洋洋的一声,“进来吧!” 推门进去,霍漫漫看到书架旁站着一个颀长的身影,一身玉色衣袍显得那人如一株挺拔的玉竹。 “事情办妥了?”蔺阅辰将一本书仍在桌上,回头看了一眼跟一块木头似的站在那里的霍漫漫。 “太妃已经睡下了。”霍漫漫低头回道,想着要不要开口让蔺阅辰放自己离开。 蔺阅辰坐到书桌后的椅子上,单手支着下颚,“依你看,太妃为什么入眠困难,神思容易忧虑?” 这不废话吗?当然是记挂她那留在京里无人照应的女儿啊!“小的不知道。”当然,这话自是不能说的,在皇家就要少说话,不然那宫里的人都怎么死的? “祸水,我那太子皇兄到底怎么了?”蔺阅辰又问,“京里那边只说他身体不好,在一处别院休息,别的一概不知。” 说起太子蔺阅章,霍漫漫心里有些难过,他可以说是自己的至亲了,姑母走得早,所以他和霍家一直相互依存。可怜那四岁的小表侄现在也不知去向。 “我是在查封东宫时跑出来的,其余的事并不知道。”霍漫漫明白,太子养病是假,被蔺阅昭软禁是真,只是他真的会对太子下手吗? “那你知道太师府的事吗?”蔺阅辰捡起了桌上的书,翻了几页。 第十二章 梅园表兄妹 霍漫漫绣下双手成拳,抑制住心中的不甘,“太师霍震意图颠覆朝纲,在朝中拉党结派,大逆不道,已被抄家。”双眼紧盯着自己的脚尖,“霍家男子充军,女子为奴,永不得脱籍。” “听说太师府小姐霍漫漫并未受到牵连。”蔺阅辰继续盯着书页,“说起来,他还是本王的表妹。” “世道险恶,一个千金小姐在市井中如何生存?”霍漫漫像在说别人似的,“怕是已经死在哪个角落里了吧!” 蔺阅辰看向霍漫漫,似想看透什么。忽的将书摔在桌上,“下去吧!” 霍漫漫忙不迭的退了出去,将门关上,重重舒了一口气,那煞星刚才是不是生气了?难道她哪里说错了? 在园中转来转去,霍漫漫想找到去西苑的路,结果转了一圈后,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了。幸好碰到了上次带路的小丫头,将她带了回去。 已经进了腊月门儿,往年这时,太师府已经开始准备,整个霍家霍漫漫是最闲的那个,要做的就是试试新衣,添置首饰。她的娘亲很早就去了,霍震简直将这个闺女当做心头肉,掌中珠,不让她受一点委屈。 而梁安那边也再没传来任何关于霍震和废太子的消息,这是否证明他们还活着。老爹曾说过蔺阅昭不会轻易杀他,霍漫漫却想不通这其中的原因。 “霍大哥!”粉桃姑娘负责每日给霍漫漫送饭,这几天和她也熟悉了些,她的名字叫珍珠,脸上总是挂着两团红润,十分可爱。 霍漫漫心中直骂自己造孽,骗了少女的春心。“珍珠姑娘,你来了。” “这是新衣。”珍珠将东西放好,“东面梅园的梅花开了,你不去看看吗?” 没那心思,再说万一碰到蔺阅辰那煞星怎么办?她就记得小时候,那厮揉了一个雪球从自己的后脖颈塞了进去…… “你的手怎么了?”霍漫漫看见珍珠的手上有伤痕,渗出了点点血水,谁会如此狠心的对一个小姑娘下手? 珍珠忙将手背向身后,“我不小心划的。”她眼光躲闪,寻了个理由便走了。 玉环走了进来,“小姐,我们去梅园看看吧?您来到这里后,除了去袭太妃那儿,就是躲在屋子里。以前,您不是这样的!” 以前?能和那时候比吗?“好!”霍漫漫笑了笑。 梅园在王府的最东面,离近了,已经能闻到那清幽的香气。嫩黄色的花朵上落着一层薄雪,配上朱红色的围墙,煞是好看。 进了梅园,一座六角小亭掩映在花树之中,两人走了过去,所经之处,碰落片片白雪。 “小姐,这里比咱们太师府的的梅花……”,似乎意识到自己不该说这些,玉环闭了嘴。 霍漫漫却把脸转向梅园的入口,隐约能听到有人往这边而来,然后远远地看见一对儿男女往这边而来。 “快藏起来。”霍漫漫拉着玉环四下里寻找藏身的地方。 玉环不明所以,跟着小姐藏在梅园角落的怪石后面。刚躲好,那两人便踏进了梅园。 霍漫漫透过石缝看出去,见蔺阅辰站在一棵梅树下,身旁一个女子,叽叽喳喳的如一只欢快的雀儿般笑着,正是婉清小姐。 “表哥,外头都说率王府的梅园捃州第一,你为何不发些赏花帖子?”婉清折下一枝梅花,拿在手中把玩。 “因为不想给别人看。”蔺阅辰走进六角亭中,看到雪地上的脚印,一直蔓延到怪石之后,“来的人都像你一样折一枝花,这梅树岂不成了秃子?” “表哥小气。”婉清跳到蔺阅辰身旁,脸上带着娇羞的嗔怪,“连一枝梅花都舍不得。” 原来这对儿表兄妹是在这里幽会啊!瞧他们那打情骂俏的样子,尤其那婉清,一双明眸里全是柔情。霍漫漫觉得她这个外人都快被甜死了。 只是这两人要聊到什么时候?霍漫漫蹲在地上的腿都麻了,可又不敢动。 “回去吧!天还是太冷了。”蔺阅辰迈出了梅园。 那对表兄妹终于走了。霍漫漫站起来跺了跺麻木的脚,也没了赏花的的兴致。 天色暗了下来,路经假山的时候,听见山后有人说话,霍漫漫本想绕路而行,在听到那个声音后,停下了脚步。 “娘,我不想嫁人。”是珍珠软糯的声音。 接下来是个有些粗的女声,“你傻呀!胡忠是管家的侄子,跟着他有什么不好?”被珍珠称作娘的的人口气坚决,“这事已经定下了,你也甭有别的想法了,回去干活吧!” 霍漫漫看见一个微胖的女人走远了,而假山后传来了珍珠的抽泣声。 “珍珠!”玉环是个直心肠,当下就冲了过去。 霍漫漫扶额,玉环这么做不是明摆着告诉珍珠刚才她们在偷听吗?她也只好走到假山前。 “霍大哥,玉环!”珍珠忙用帕子失去了脸上的泪水。 “你别哭了。”玉环劝道,“天黑了,先跟我们会西苑吧!” 珍珠转头看了看霍漫漫,点点头。 天空又飘起了清雪,屋里的炭炉烧得旺盛。 “女子大了是该嫁人的。”霍漫漫将一杯热茶递到珍珠手中,“两人相互扶持过完一生。”不由得,眼前又浮现出薛谨严那张脸。 珍珠一脸委屈,“可那胡忠是个瘸子,还好赌,那条腿就是赌钱打断的。” 这样一个火坑,母亲怎会将自己的女儿往里推?“你手上的伤怎么来的?”霍漫漫问道。 珍珠叹息一声,“我的母亲早就病死了,方才那是我的后母。” 这就不难解释了,只是没想到平时爱笑的珍珠身世竟如此可怜。 前年父亲也因意外摔断了腿,就算养好了也在不似以前利落。继母和儿子对待这对父女更加不好。 继母说是给珍珠找户人家,实则跟卖了她也无甚两样。拿到银子,想必就会花在那不争气自己儿子的身上。珍珠的父亲生性懦弱,为女儿争取了几次都没成,最后也没了办法。 “所以你的继母打你?”玉环看着珍珠的手,有些气愤,“真是狠心!” “这也是我的命。”珍珠的眼里没了光彩,“能怎么办?” 第十三章 皇宫往事 命?霍漫漫想到了自己,她不要认命,她不要被别人踩到泥里。 “那个胡忠是做什么的?”霍漫漫问道,“他知道你不愿意?” 珍珠叹气,“娘已经收了他的银子。” 原来世上有这么多身不由己的事,霍漫漫为珍珠悲哀,却也没再多问。 珍珠走了之后,霍漫漫被朱献叫去了蔺阅辰那里。 烛火摇曳,霍漫漫一直站在那里,而蔺阅辰一直在桌子上写着什么,见他不说话,她又不好开口。盯着墙角的一棵翡翠树出了神,颜色艳丽,雕刻精美,绝对是稀世佳品,太师府的那棵不如这个一半。 “那块石头很好看?” “嗯!好看,色泽通透,雕制繁复,佳品。”霍漫漫头点到一半,慌忙退后两步,这厮什么时候走过来的? “比本王还好看?”蔺阅辰问道,“如此,我倒想起了一个人,京城的薛谨严少将军,听说相貌极为出色,比起本王如何?” 这煞星叫她过来就是为了比美?还和一块石头比上了。“当然是殿下您。论风姿,他不及您万分之一。”世上一切好看的东西都是有毒的,薛谨严是,眼前的蔺阅辰亦是。 “祸水,当日你知道我的身份,为何一点儿惊讶都无?” “回殿下,您器宇非凡,一看就非平常人家,再说小的在东宫做过事,自然知道什么是处乱不惊,面不改色。”不惊讶,那是猜出他就是煞星表哥。 “以后想去梅园就大大方方的去,不必躲躲藏藏。”蔺阅辰摆摆手,“你回去吧!” 原来被这厮发现了,难为蹲了那么久。 霍漫漫退了出去,蔺阅辰走到书桌旁,上面铺着一幅画,墨迹未干。一个清瘦男子站在那里,面容艳丽,一双美目正盯着一处出神。 “阿嚏!”霍漫漫揉揉鼻子,现在满心只想快点离开这是非之地,去到长蓬。 翌日,霍漫漫再次去为袭太妃制香,那娇嫩的婉清表妹也在,正坐在袭太妃身边说笑着。 霍漫漫做的魂丝断药效极浅,但也不能常用,故而想提醒袭太妃。 “太妃,这香虽有用,但是到底不是能常用的,有时还需您自己调节心神。”霍漫漫似乎觉得袭太妃已经对魂丝断上瘾,这是很危险的。 “大胆奴才,要你做你就做,难道还会缺了你的好处?”方婉清却是发了话。 这种口气霍漫漫很不喜,是那种发自内心的鄙视,以前都是自己这样对别人说的,现在她成了承受的那一方。 “表小姐说的是。”话已经说了,只是她们不做也就怪不得她了。 “在门口就听见婉清的声音了,这是怎么了?”一个清润的声音传来,紧接着蔺阅昀走了进来,“见过母妃。” 这是来捃州后第一次见到蔺阅昀,霍漫漫对着眼前的人行礼。这个表哥一如印象里一般温润,只是脸色苍白了些。 蔺阅昀一声轻咳,“你就是辰弟带回来的制香之人?” “他以前是东宫的太监,调制的香还真不错。”刚才还一副高高在上的方婉清此刻又温婉了起来,但是话中的那句太监已经定下了霍漫漫的低贱身份。 “东宫出来的?”蔺阅昀叹了口气,“想当出我们兄弟十几个一起去化银山狩猎,就好似昨日之事。如今……”。 蔺阅昀没有说出接下来的话,霍漫漫却知道他的意思。梁安的皇子因为夺嫡死的死,发配的发配,除了废太子和未成年的两个,也就剩下东海的这两兄弟了。他是在悲哀手足相残。 “你也知道你的兄弟十几个?”袭太妃接过话头,眼中也有着自己的烦恼。 “有些事不是强求就能得来的。”蔺阅昀认真的回着话,却能听出其中有些许无奈。 袭太妃叹气,称有些犯困,便去了里间睡了过去。 蔺阅昀也准备起身离开,霍漫漫心想要不要跟这个表哥说放自己去长蓬,直到身影消失她也未开口。 若梅望着蔺阅昀远去的身影摇摇头,“太妃就是个容易担心事的。” 霍漫漫对这母子三人的事并不感兴趣,也没问。“既然太妃睡下了,那小的就回去了。” “那我送送你。”若梅拿了围脖套上。 天太冷,一路走来都没什么人。园中结冰的湖旁,一个女子站在远处的小亭中。 “那是刘侧妃,殿下身边的老人儿了,算算都有七年了。”若梅话语中不无可怜,“到现在都没有一儿半女。” “是身子太弱了吗?”霍漫漫问道。 若梅摇摇头,“殿下身边的都没有生下孩子……”突然她闭了嘴,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 蔺阅昀没有孩子?为什么?霍漫漫心里嘀咕,刚才看他的身体状况,的确不怎么样?按理说他才二十八九,完全不该这样。莫非…… 霍漫漫看到小亭里的女子已经不见。她记得当年皇宫发生了一件事情,蔺阅昀是先皇的长子,先皇甚是喜欢这个儿子,朝中许多事情都交由他去办。可他不知为何中了毒,太医院费尽心力才救回了他。当时身怀有孕的孝王妃因深忧过度,提前早产,不想一尸两命。 这件事情后来无法查清,霍漫漫也只是听说一些。再后来,袭太妃划破自己的脸,说自己无法侍奉皇恩。先皇愧疚,赐了东海州给蔺阅昀。 现在看来,当年之事绝不简单,但是到底过去很多年了,怕是再也查不清了。 回到律王府已是夜幕初降,霍漫漫想着直接到伙房把自己的吃食带会西苑,也省了珍珠的一趟腿脚。 如此想着,她便往伙房的方向而去。霍漫漫有个容易转向的毛病,走了一段便分不清东西南北,只觉得到处黑蒙蒙的,一时不知该不该继续往前走。 “你别这样……我求你了。”一个女子怯怯懦懦的声音从一旁的墙后面传来。 接着是一个男人猥琐的声音,“好妹妹,想死你了,让哥哥好好疼疼你!” 霍漫漫犹豫要不要喊一声吓走那色鬼,回头一想万一人家双方是你情我愿的呢?自己岂不是棒打鸳鸯! “你放开我!”墙后的女子带着哭腔。 第十四章 千金救美 一把火从霍漫漫的心里烧到头顶,她几步跨到墙后。正是珍珠被一个男人堵在墙角,无耻的趴在她的身上,珍珠拼命护着自己的衣襟。 男人见珍珠不敢喊,更加肆无忌惮,伸手去扯她的腰带…… “我叫你欺负人!”霍漫漫捞起一根棍子将男人一阵暴打,最讨厌这种欺负女人的人。女人就该被他们随意欺辱吗?就该委委屈屈的看他们脸色?就该被他们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胡忠被打的嗷嗷直叫,但到底是男人,逮了个机会就将霍漫漫手里的棍子夺了去。 见此,霍漫漫本着好汉不吃眼前亏的原则,拉着呆傻的珍珠跑进夜色之中。 胡忠腿脚不好,追不上,气的在后面大骂:“臭小子,别让老子逮到你!” 曲曲绕绕的不知跑了多久,霍漫漫终于停下脚步,弯着腰大口喘着气。 “珍珠,你怎么样?”霍漫漫问道。 “谢谢你,霍大哥。”珍珠背过身去将自己的衣服整理好,内心后怕不已。 霍漫漫站直身子,“刚才那人就是胡忠?” 珍珠点点头,似是不愿回忆刚才的事,没有开口说话。 “真不是个东西!”霍漫漫愤愤不平,“这样的男人千万不能跟。” 谁知如此一说,珍珠眼泪簌簌的往下掉,一方帕子怎么擦也擦不完。联想到自己以后的处境,不由更加心伤。 霍漫漫有些无措,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安慰,只能站在一旁看着珍珠哭。 黑暗中,珍珠那经过泪水清洗的眼睛格外明亮,“我没事,霍大哥,你回去吧!” 到底担心这小丫头想不开,霍漫漫将她送回了下人房。珍珠住的院子不大,三间房子住了十几人。 “你个臭丫头,跑哪里去了?又去偷懒了是不是?”一个婆子走上来揪住珍珠的耳朵就往屋里拖。 “你松手!”霍漫漫将婆子的手挡开,将珍珠拉到身后。 婆子上下打量着霍漫漫,“你是谁啊?我教训自家闺女要你管?” “我倒不知道有哪家的娘是这般狠心的,整日打骂也就算了,还把闺女往火坑里推。”霍漫漫盯着眼前有些胖的婆子,丝毫不退让。 两人这么一吆喝,院子里站满了人,均看起了热闹。 张婆子火了,掐着腰骂街一般,“你是哪里冒出来的小白脸儿?我看你是想打我家闺女的主意吧?老娘告诉你,想也别想!” 霍漫漫笑了笑,“我就打,你能怎么着?”说着伸手拉住了珍珠的手,挑衅的看着张婆子。 “你!”张婆子气的眼睛都快鼓出来了,“好你个不要脸的骚蹄子,竟背着老娘在外面勾男人?”说着又想上前抓珍珠。 霍漫漫眼疾手快,将张婆子一把推到地上,“你骂谁呢?自己居心不良还说别人。以后不准打珍珠,不然我让你好看!” “这日子没法过了!”张婆子瘫在地上开始哭天喊地,好似受了多大的冤屈。 许是觉得张婆子平日里的确对珍珠不好,竟是没人上前将她扶起。 “珍珠,你去收拾东西,跟我去西苑吧!”霍漫漫脱口而出,并未意识到自己说的有何不妥。 珍珠犹豫,跟着霍漫漫去西苑,这样就坐实了她在外面勾男人的说法。况且,万一因为此事而连累了霍漫漫怎么办?胡忠的叔父可是王府的管家。 “霍大哥,我还是不去了。”珍珠内心挣扎了下,最终上前想将张婆子扶起来。 此时有两个婆子也上前帮忙,张婆子这才被扶进了屋。临进屋前,珍珠看了眼霍漫漫,垂首走了进去。 霍漫漫摇头,珍珠这丫头性子太懦弱,所以才会被她的继母吃的死死的。今天是她碰巧救了她,可是日后呢?她的继母还是会把她嫁给胡忠。想着这样一个好姑娘被那样一个无赖糟蹋,霍漫漫总有些不甘心。 一通闹腾,晚上到底没能捞着饭吃,简单塞了几块点心垫了垫肚子,霍漫漫便上了床。 今日这么一闹,珍珠以后的日子恐怕会更加难过,霍漫漫有些后悔自己的沉不住气,别人一对她发火,她就忍受不住。 这夜,她睡得并不安稳。 翌日,来送饭的并不是珍珠,霍漫漫心一揪。想打听一下珍珠的情况,来送饭的丫头只说不知道。 霍漫漫有些担心,便派了玉环出去打听。 正在焦急等待中,两个男人走进了院子,为首的人霍漫漫认识,正是王府管家。一旁的是个瘸腿男人,脸上还挂着青,是昨晚行凶的胡忠。 “二叔,就是这个小白脸儿昨晚将我打成这样!”胡忠指着霍漫漫。 “我打你?”霍漫漫哼了声,“那我为什么打你?难道碰到登徒子,见死不救,任由他逞凶?” 霍漫漫的底细胡管家知道些,不过是个逃到捃州的小太监,遂想起了侄子说这小太监抢了他的女人,就觉得好笑,就算给这太监一个女人,他能有本事享受吗?但是终归是她打了他侄子,他不出面,如何在这王府里立威? “霍兄弟,小侄是有些顽劣,但是出手打人就不对了!”胡管家面上不变,“大伙儿都住在王府,难免有些磕磕碰碰,但还是互相帮衬的时候多,你说是不是?” 这胡管家是在说她霍漫漫在王府里没有后台,无人为她撑腰吧?“管家说的是,但话说回来,我又不是你们王府的人。” 这意思不言而喻,她霍漫漫是蔺阅辰请回来的,是。 胡管家老奸巨猾,“就算是,也没有在主家行凶的道理吧?” “没有!”霍漫漫笑笑,“要不您老去回禀你家殿下,将我逐了出去,可好?” 伶牙俐齿,不亏是东宫里出来的,“不敢,只是小侄与珍珠的婚事已经定下,还望霍兄弟明白。”她一个太监想找女人?也该让王府的人知道她的底细了,最重要的是让珍珠知道。 “明白。”霍漫漫的脸瞥向一旁,不再看那一对儿叔侄,“胡管家话说完了?” 第十五章 太监的名声 “你跟谁说话呢?”胡忠气不过,上前推了一把霍漫漫。 霍漫漫一个趔趄退了两步,“你敢推我?” 胡忠看着自己的手,刚才那软软的身子竟比珍珠的还软。“我怎么不敢,我还要打呢!” “行了!”胡管家拉住胡忠,“你不用喂马了?” 胡忠似乎还不解气,朝霍漫漫一阵吹鼻子瞪眼,“娘娘腔!” 胡家叔侄两个离开了西苑,不多久,玉环就跑了回来。 “小姐,听说珍珠回老家了,年前不再回来了,说是她爹病了!” “张婆子呢?”这么巧?昨天没听说她的爹有病啊? “说是一起走的。”玉环不明白霍漫漫在想些什么。 这样看来,的确有问题。 不到半日,霍漫漫是太监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整个王府,有人或投来同情的目光,或好奇的眼神,有人直接露出鄙夷:阉人。 不明所以的霍漫漫只是疑惑,也未多管,去了蔺阅辰的书房。 “你要出去?”蔺阅辰看向霍漫漫,“去哪儿?” “这不珍珠的爹生病了嘛,她这些日子也十分照顾我们,所以想着去看看。”霍漫漫表现恭顺。 “祸水还挺重情义的。”蔺阅辰似笑非笑,“去可以,你妹妹留下。” “谢殿下!”霍漫漫觉得这煞星太小人之心,虽说她的确想跑。“上次殿下承诺的重赏还未兑现呢!” “那祸水想要什么?”蔺阅辰问。 “就银子吧!”现在霍漫漫的确缺银子,去长蓬需要,去看望珍珠也需要。 蔺阅辰笑了笑,漂亮的桃花眼十分夺目,“有长进。要多少?” “一千两?”霍漫漫试探的伸出一根手指,看着蔺阅辰脸上没了笑,心道自己难道要价高了?“上次的事可是容易掉脑袋的,万一出点差池,我的妹妹谁来照顾?” “这样吧!眼看这年节将至,本王手头也有些紧,先给你十两吧!”蔺阅辰最终拍板,“其余的以后再说。” 太无耻了!他堂堂一个王爷没有银子,谁信?想不到这煞星不但心肠坏,还很抠门儿!霍漫漫怒不可解,却又无可奈何。 珍珠家在捃州城外的苍雀山,是个有些偏远的小山村。霍漫漫好一顿打听才找到。 村子坐落在半山腰,约莫二三十户人家。前几天的冬雪还未溶尽,被踩在地上成了冰,山上是长青的松柏,景色却也不错。 “霍大哥!”珍珠没想到霍漫漫会来找她,站在木桩围成的院墙内有些吃惊。 “珍珠。我来看看大伯。”霍漫漫拴好马,将一些点心递给了珍珠。 珍珠反应上来,连忙让霍漫漫进了门。 “谁来了?”屋里走出一个男人,应该是常年劳作的原因,面皮黝黑,走起路来,腿脚并不利索。 “爹,这是住在王府的霍公子。”珍珠忙道,“是来看您的。” 霍漫漫行了一礼,“大伯,您身体好些了?” 珍珠爹看了眼霍漫漫,点点头。前日张婆子回来,已经将王府里的事说了一遍,所以他也猜出了眼前人的身份。 霍漫漫说留下来几天,珍珠虽高兴却又不得不顾忌。只好将屋后的草屋收拾了一番,为霍漫漫铺了一床被子。 “你挨打了没有?”霍漫漫问道,“那晚我不应该和你继母起冲突,事后想想她肯定会把气撒到你身上。” “其实都习惯了。”珍珠铺着褥子,“我什么都不会,没什么远见和想法,就随她安排吧!只要她对我爹好就行了。” “珍珠,我帮你好不好?”霍漫漫坐到炕头,“让胡忠不娶你。” 珍珠的眼睛亮了亮,“真的能吗?”哪个女子会愿意嫁一个嗜赌如命的人? “能!”霍漫漫斩钉截铁,看来又该使出她的本事了。 珍珠爹是个话不多的庄户汉子,内里却也是个好的,晚上特意杀了一只鸡,吩咐珍珠做了。 珍珠家的条件并不好,所以霍漫漫这鸡吃的有些不好意思。 霍漫漫来到这里之后并没有见到张婆子,问起珍珠,说是回她娘家了。 第二日的天气不错,万里无云,虽然偶尔会有凛冽的山风。 霍漫漫从没在乡下住过,跟着珍珠去地窖里挖地瓜和萝卜,倒是觉得很有趣。一路上又听到珍珠说,这里春天会有满山的杜鹃花,夏天山里有蘑菇菜,秋天有野果和栗子,竟觉得这里还不错。 “珍珠妹子!”旁边山坡上下来一个男人,身材魁梧,一张憨厚的方脸,看到霍漫漫是明显一怔。 “双宝哥。”珍珠叫了声,脸上挂起两团红润。 感情珍珠见到男子都是这幅表情啊!霍漫漫觉的前些日子她是自作多情了。 双宝大手挠了挠后脑,“几时回来的?”另一只手提着两只野兔。 “前天。”珍珠应该也有些不好意思,装满东西的篓子愣是忘了放下。 “昨日套了几只兔子,正要给叔送去,你带回去吧!”双宝将兔子送到珍珠面前,眼中带着期待。 这眼神霍漫漫太熟悉了,当初赵逸给她送东西就是这种眼神。所以这个汉子喜欢珍珠,那还是先走一步,免得打扰人家。 “珍珠,把篓子给我吧!”霍漫漫接过篓子,留下两人,自己走了。 刚拐了个弯儿,霍漫漫金贵的小体格就受不住了,忙将篓子放到地上,直喘粗气,明明珍珠提着并不费力的。 走走歇歇,霍漫漫终于回到珍珠家,已是瘫软在地。 “哎呦!”一声尖利的女声,“这是家里遭贼了吗?” 霍漫漫抬头看见冲进院中的张婆子,正在鸡窝里外的找。这不明摆着说她就是那个贼吗? “是我给宰了。”珍珠爹正在修理锄头。 张婆子瞟了眼坐在墙角的霍漫漫,“霍公子这般大人物怎的来我们这种穷乡僻壤了?” 霍漫漫还没开口,倒是跟在张婆子身后的男孩开口道:“娘,他就是太监啊?”说着往霍漫漫身下看去。 不用想都知道现在所有人都知道她霍漫漫是太监了,与她来说无所谓,正好可以让人忽略她的真实身份。 第十六章 如此有心的份儿上 “你进屋去!”张婆子对自己的儿子说道,上次吃的亏她可没忘。转头对霍漫漫道,“你是来喝珍珠喜酒的?” 霍漫漫一愣,那张婆子果然是回来嫁珍珠的。 连着一旁珍珠爹也没反映上来,“不是说明年吗?珍珠还这么小。” “不小了,我像她那么大,儿子都生出来了。”这次张婆子是铁了心,珍珠不嫁人,她儿子就没钱娶媳妇儿。 既然张婆子都这么说了,那么明后天,胡忠肯定会过来下聘,时间好像不多了。 毕竟这是在珍珠家,霍漫漫不想与张婆子争执,她要做的只是让胡忠主动退亲。 珍珠回来后,听到这个消息果然大哭起来。也不顾什么礼数,来到了草屋,对着霍漫漫狂抹眼泪儿。 “别哭了!”霍漫漫觉得珍珠就是个水做的,递了块手巾过去,“我说过帮你的。” “霍大哥,继母说你是……”,珍珠本来觉得张婆子是造谣胡说,但是看着霍漫漫,虽然面皮蜡黄,可的确不是男子该有的相貌。 “她说的是真的,我是太监。”霍漫漫好似不以为意,“但是现在最关键是你的事情,如何让胡忠退婚。” “那我要怎么做?”珍珠擦了擦眼泪。 霍漫漫笑笑,“你只需照我叫你的做就行了。” 又过了一日,胡忠果然来了,将聘礼摆在屋中,笑的不无得意。看到霍漫漫在场也毫不介意,他觉得自己无需和一个太监一般计较。 张婆子笑的那叫一个眉开眼笑,更让珍珠带胡忠到山上转转。 此意正合了胡忠心思,他站起来就往屋外走去,回头示意珍珠一起。 “我也跟去看看。”霍漫漫站起来,回头对长婆子的半大儿子说道,“平德,一起去啊?” 平德赶忙跟了上去,张婆子伸出的手没拽住。 就这样,一行四人各怀心思上了山。其实大冬天的,山上的确没什么好看的。 “姐,要不要去双宝家?”平德指着山林里的一间石屋问珍珠。 珍珠脸上有些为难,“别去打搅人家了。” “我有些渴,去讨碗水吧?”霍漫漫说着,跟在平德身后往石屋走去。 平时都是双宝和弟弟两人住,突然来了这么多人,他有些诧异,但是看到珍珠时,憨厚的咧嘴笑了。 胡忠当然能看出双宝看珍珠的眼神,立马瘸着腿走到珍珠身前,“过几天我和珍珠定亲,到时候兄弟要去喝喜酒啊!” 双宝的笑僵在脸上,遂转过身,“屋里坐吧!” 平德和双宝的弟弟年纪相仿,两人跑到山溪挖冰去了。 这厢胡忠更是说的不亦乐乎,仿佛珍珠已经是他胡家的媳妇儿了。 霍漫漫看到双宝和珍珠两个人都默不作声,脸色也都躲避着对方,所以这两个可能是一对小情人。 “我明年就拿银子为你爹修缮房子。”胡忠吹嘘着,“这房子有点挤吧。你说呢?小太监!”他朝霍漫漫喊了声。 果然见双宝看向霍漫漫,眼里带着疑惑。 霍漫漫睥了眼胡忠,“现在说什么都为时尚早吧!” 胡忠气的说不出话。 “双宝大哥,听珍珠说你以前猎到过狼,家里还有张狼皮?”霍漫漫问道,“能看看吗?” “被放在东屋了,我去拿来。”双宝起身。 “不用,我跟过去看看。”霍漫漫跟了上去。 看狼皮不过是个由头,霍漫漫其实是有话想问。以前在太师府,上好的裘皮有的是,一张狼皮也只能做个坐垫。 “哎!”霍漫漫叹息一声,“那胡忠嗜赌成性,好色贪杯,珍珠嫁过去有的受了。” 双宝拿着狼皮的手紧了紧,“这样的无赖,叔怎就答应了呢?” “还不是她继母吗?”霍漫漫看看双宝,“我倒觉得大哥你是个好人,为什么不去珍珠家提亲呢?” “这不是穷吗?”双宝将狼皮认真的叠好,“虽说定的娃娃亲,可是爹娘走后,她家也再没提起过。” 霍漫漫点点头,她似乎明白了,双宝完全是怕珍珠嫌他穷,才没表白心意。 待回到珍珠家,胡忠赖了一顿晚饭,才离开了苍雀山。 翌日,霍漫漫也准备回捃州。风很大,几乎能将她和马吹到天上去。 想着个给玉环带点好吃的回去,霍漫漫到了捃州最大的酒楼——全盛楼。点了一只烧鹅,在等的过程中,就听见隔壁桌的人八卦。 “锦悦班新来的落雨姑娘那真是美若天仙,听说是长蓬来的,今晚瞧瞧去?”一个人赞道。 “就是听说是个哑巴,倒是可惜了。”另一人摇头。 男人凑在一起不是吹牛就是谈论美人,霍漫漫提起烧鹅走了出去。美若天仙?以前有人还这样夸她呢,现在还不是混成了一个太监。 回到律王府,霍漫漫第一时间被叫去了蔺阅辰那里。 “祸水,那苍雀山有这般好玩儿?都三天了,才回来。”看着霍漫漫手里的题的东西,“看在你如此有心的份儿上,就不追究了。” 低头看着手里的烧鹅,这煞星是有多无耻?这不是给他的。 “殿下喜欢就好。”霍漫漫将烧鹅放到一旁的桌子上,“您找我有事儿?” “今晚跟本王出去一趟。”蔺阅辰想了想,“要不你也别回去了,留在我这里,省的再去西苑叫你。” “要去哪儿呢?”他不是有很多手下吗?为什么每次都要叫她去? “去锦悦班听曲儿。”蔺阅辰走到霍漫漫身旁,掩住鼻子,“身上一股馊味,一会儿洗吧干净咯。” 霍漫漫抬起胳膊嗅了嗅,根本就没味,这煞星胡说八道。 午膳两人是在蔺阅辰书房用的,霍漫漫食不知味,就连那只烧鹅都没了味道,只觉得像在嚼木渣滓,原来吃饭也是要看跟谁一起。 饭吃了,蔺阅辰扔了一本书给霍漫漫,“其实你还可以选择和本王聊天。” 霍漫漫连忙抓起书,“我从小最喜欢看书了。”谁要跟他说话? 屋外北风呼啸,屋内暖意融融。霍漫漫觉得看书最大的好处就是催眠,且越晦涩的催眠效果越好。 最终眼皮开始打仗,“哗啦”,书掉落在地上。霍漫漫立即清醒了,迅速将书捡起,偷偷往蔺阅辰那边看了看,见他没什么动静,遂放下心来。 第十七章 落雨姑娘 傍晚时分,风终于停了。,霍漫漫跟着蔺阅辰从王府的后门走了出去。一辆马车早已等候在那里,旁边站的正是朱献。 马车宽敞,霍漫漫坐在门帘旁,离蔺阅辰很远。 “还是觉得祸水穿女装好看。”蔺阅辰看着一副小厮打扮的霍漫漫。 “殿下又说笑,上次是情非得已才穿的女装,而我毕竟是堂堂七尺……,毕竟不是女子。”霍漫漫讪笑一声。 “可惜啊!”蔺阅辰不无惋惜,“你若是女娇娥,说不定本王就将你收了。” 霍漫漫瞪大眼睛看向蔺阅辰,这厮有这想法?“不不不!我不是!”看来还是得快逃啊! 锦悦班是捃州有名的歌舞坊,位于捃州城的秋波湖畔,是华灯初上众多阔少公子消遣的地方。这里以异域的舞蹈为主,有长蓬的,也有北萧国的。 “来这里做什么?”霍漫漫跟在蔺阅辰身后,不无好奇的看着四周。以前在梁安,赵逸曾鼓动她去歌舞坊看看,她怕薛谨严不高兴,所以从来不去。 “看美人,砸场子!”蔺阅辰踏着台阶上了二楼。 锦悦班一楼的大厅中央是一座红色的舞台子,一群舞娘身着西域露脐纱衣,在上面妩媚起舞。 走进一间包间,正对着一层的舞台,倒是一览无余。 蔺阅辰撩袍坐下,优雅的拿起一旁的茶碗,“祸水,倒茶!” 身为一个太监,给人端茶倒水是应该的,可是霍漫漫心里很不情愿,以来眼前这个人她极为不喜,二来她不习惯伺候别人。 “坐吧!”蔺阅辰指了指旁边的椅子示意霍漫漫。 “小的不敢。”霍漫漫往后退了退。 这时,有些嘈杂的金盏楼静了下来,只见刚才的舞台架起一座高高的幔帐,只隐约能看出里面模糊的轮廓。 一声琴音自漫帐后想起,如缓缓流水,悠扬委婉,引人入胜。 “祸水觉得词曲如何?”蔺阅辰回头问道。 霍漫漫点点头,“醉清风,此曲流转舒缓,让人有身临其境之感,想来弹琴之人造诣极深。” “看来是遇到你的知音人了,那本王做一回好人,让你见见这位落雨姑娘。”蔺阅辰嘴角含笑,将茶杯放下。 说这话谁信啊?霍漫漫背后给了蔺阅辰一个白眼,分明是他自己想看美人。 “您不是手头紧吗?见那姑娘要不少银子吧?”扣着自己的银子不给,却又跑来这里花天酒地。 “本王是什么身份?有些时候的银子是必须掏的。不然外人还以为我律王府不行了!”蔺阅辰说的理所当然。 “您这是死要面子活受罪。”这煞星无耻,抠门儿,还败家,当真是个极品。 一曲琴音结束,司仪上台,手里拿着一张签子,“今晚落雨姑娘的入幕之宾是,逐烟阁的周公子。” 蔺阅辰起身整了整衣袍,“走吧!去会会你的知音。” “殿下,您记错了,咱这不是逐烟阁。”进包间的时候,霍漫漫可是清清楚楚的看了门牌。 “有什么关系?”蔺阅辰不以为意,“逐烟阁和逐雨阁在本王看来,无甚两样。” 霍漫漫明白了,这煞星是想仗势欺人,遂赶紧跟上走了出去。果然见过道上,一位公子被朱献挡住去路,再看看门牌,可不就是逐烟阁。 一个丫头将两人引到了锦悦班的后院,不似前楼的嘈杂,这里倒是一方静谧的天地。 在最里面的院子停下,丫头将屋门推开,对里面禀了一声,遂将蔺阅辰与霍漫漫请了进去。 房内极为清雅,淡淡的熏香自香炉散出,墙上一幅独江垂钓图。 “公子请坐,姑娘一会儿就到。”丫头端上茶水,便退到了里屋。 今日回城就听说了落雨的美名,今番见煞星以势压人来见,霍漫漫心想这女子肯定有惊世之容,不由十分期待。 只听浅浅的脚步声自里屋传来,一袭红色身影闪了出来,将淡雅的室内映出了光彩。 红衣女子比一般女子高出许多,却有一张极为妖媚的脸,一双眼睛细长,眼尾轻挑,自有一副慵懒之感。 女子盈盈一礼,便轻轻走倒榻旁坐下。 “公子想听什么曲子?”刚才的丫头抱着琴走了出来。 “在下只是想和落雨姑娘说说话而已。”蔺阅辰轻轻一笑。 这煞星果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人家落雨姑娘是个哑巴,你和人家说话?色心太明显了!霍漫漫心里鄙视,不由再次抬头打量落雨。 妖媚是有,但是说是倾世之姿却是有些过了,只那一脸厚厚的脂粉在她看来就不行,或许男人喜欢这调调? 落雨修长的手指轻划过琴弦,传出一串脆响,她望向蔺阅辰,嘴角微翘,点了点头。 霍漫漫暗道,这落雨姑娘肯定是被煞星这张皮相给蛊惑了,他皮下可是真真的黑心肠啊!正为落雨不值,却见蔺阅辰已走上前去。 既如此,霍漫漫也站在原地。做好一个太监该有的本分。 “在下听说落雨姑娘自长蓬而来,却不想对大越的琴曲有如此造诣!”蔺阅辰坐到榻的另一边,与落雨只隔一张小几。 落雨捂嘴一笑,红色衣衫映红了她的脸,伸手在蔺阅辰的手心上写着什么。 “原来得名师相传,难怪?”蔺阅辰低头,从袖中掏出一物送至落雨眼前,“那姑娘可认得此物?” 霍漫漫好奇的瞅过去,见是上次自己在拉泰房里偷会的木牌,当时并未仔细看,见它现在躺于落雨手中,整个莹润雪白,似一块羊脂玉一般,哪有木头的样子? 落雨将木牌反正看了几遍,对着蔺阅辰摇摇头,像是在说她从来没见过。 蔺阅辰将木牌接了回来,有些自嘲:“偶然得来之物,听说是长蓬圣物,想来是被人骗了。” 所以说上次拼命偷回来的东西,这煞星就是用来讨好美人的,结果人家还不领情。想想也是,有那真金白银,谁会稀罕一块烂木头,虽说那木头十分罕见。 见榻上相谈甚欢的两人,当然是蔺阅辰自己说,人家落雨姑娘只负责笑就可以了。霍漫漫觉得自己在这里有些碍事,万一人家一会儿甚欢完了想同榻而眠呢?那煞星又没开口让自己走。 第十八章 长蓬的活路 抬头看了看榻,见落雨正好看了过来,霍漫漫遂对她微微一笑。 落雨站起来,走向霍漫漫。到了跟前,将一碗水送到她的手里。 “谢姑娘!”霍漫漫忙接住,这落雨姑娘真是好心。 落雨笑了笑,转身走了回去。 “今日打扰到姑娘了。”蔺阅辰起身,“在下告辞了。” 正准备喝水润喉的霍漫漫忙捧着水碗跟了出去。 走到一半,蔺阅辰回头,见霍漫漫手里还端着碗,一手夺了过去,直接扔进黑夜里。 霍漫漫有些傻眼,这煞星是不是今日没拿下人家落雨,心里不甘啊?所以他想拿自己出气? “快跟上啊!”蔺阅辰回头见愣在原地的霍漫漫,催促道。 月朗星稀,回王府的马车上,霍漫漫在一旁大气不敢出。突然,一个橘子砸到她的腿上,她疑惑的抬头看向蔺阅辰。 “吃了吧!”蔺阅辰懒懒的倚在靠枕上,“不是渴了吗?” 这算打一巴掌给个甜枣?“没有,小的不渴。”霍漫漫将橘子慢慢的送了回去。 蔺阅辰哼了一声,没在说话。 霍漫漫觉得有必要为煞星出谋划策,以缓解自己当前的危机。“殿下,其实您去见落雨姑娘,送些首饰珠花什么的,您送人家一块木头,真的不合适。” “祸水的意思是,本王还要再尽些力讨好落雨?”蔺阅辰问道,脸色有些阴沉。 “自然是啊!正所谓投其所好,您应该先打听清楚落雨姑娘的喜好,再下手!”霍漫漫点头,当初赵逸对她就是,每当有了新鲜有趣的玩意儿,他总会第一个送给她,那个花花公子对女人心可是了解得透彻。 “祸水倒是知道的不少!”蔺阅辰拿起眼前的橘子。 “当差的时候总是会留意些的。”霍漫漫讪讪一笑。 蔺阅辰掀开窗帘,将橘子直接扔了出去,不再说话。 见此,霍漫漫再不敢开口说话,万一下次扔出去的是她……。 还有几日就是年节了,霍漫漫想将珍珠的事早些处理了,便去了马厩。找到了正在和一般人赌钱的胡忠。 看到霍漫漫,一众人的神情奇怪,她当然知道他们心里所想,无非就是太监之类。 或许是赢了钱,胡忠有些得意,看着霍漫漫也有着明显的优越感,“公公,来找我是有事要吩咐?” “既然你和珍珠都快定亲了,我也就不瞒你了。”霍漫漫好似下了多大的决心。“我原本是珍珠的远房表弟,这样看来,以后也不免要叫你一声表姐夫了。” 胡忠倒是没想到会这样,当场愣了愣,“表弟?” “对!”霍漫漫点头,“这不为了找条活路就进了宫,想不到在王府里碰见了珍珠表姐,那日打你,实在是以为你欺负她。” “这不都是误会吗?”既然是珍珠家的亲戚,胡忠也没有为难人家的道理,“以后有什么事就来找姐夫。” “谢忠哥!”霍漫漫连忙施礼,“听说二十七那天定亲是吧?” “是,到时候表弟一定要去啊!”胡忠咧着嘴笑出一口歪牙。 “那是一定。”霍漫漫边说边掏出一个香包,“小弟也没什么好送个忠哥的,这香包是在宫里学来的,能提神醒脑,梁安那边的贵家公子人人佩戴。” 胡忠接过香包,送到眼前嗅了嗅,一股幽兰的香气钻入鼻息,直通体内各处。即使是他这样的粗人,也爱上了这种味道。 这种似女儿香一般的味道,让胡忠浑身舒畅不已。满足的输了一口气,“谢谢表弟了!”说完,将香包揣到了怀里。 “不谢!”霍漫漫笑笑。 上次从孝王府回来后,袭太妃倒是再没传唤霍漫漫去制香,想来那日的提醒,她是听进去了。 玉环在绣着什么,极为认真。霍漫漫知道玉环的女红比自己强不了多少,老爹溺爱,也不曾逼她做哪些大家闺秀的功课。 如此想着,又记挂起了身陷囹圄的老爹,天气寒冷,可有冬衣可以穿?每日里可还能吃得饱? 而王府也冷清了下来,本来就有些空荡,现在更是走上半天都碰不到人。听说有不少人回乡过年,剩下的都是签了卖身契的。 见玉环忙着作女红,霍漫漫便自己去伙房取饭。 提着饭盒刚想离开,掌勺的师傅叫住了霍漫漫,“兄弟,人手不够,这是王爷的膳食,你给送去吧!” 霍漫漫只好放下自己的食盒,端起比自己那个大两倍的食盒。谁让她现在的身份是太监呢? 顶着寒风,将食盒送去了蔺阅辰的书房,人不在那儿。那他人肯定是在寝室了,只是霍漫漫不知道路啊! 走了一段,终于碰见朱献,为她她指了沁华院的路。 将食盒放下,霍漫漫搓了搓双手,“殿下,您的晚膳。” 霍漫漫脸涂得黄黄的,看不清小脸冻成什么样子。“怎么是你来送?”蔺阅辰问道。 “人手不够,都回家过年了。”霍漫漫看了这个表哥住的地方,比起他那奢华的书房,显得寒酸了不少,虽然大,但是摆设简单。 蔺阅辰点点头,走到桌边坐下,看着已经有些冷的饭菜,“你还有家吗?” 霍漫漫一愣,心里一阵酸楚,“小的没有家了,准备和妹妹去长蓬落根。” “为什么一定要去长蓬?在大越不行?”蔺阅辰倒了一杯热茶。 “大越总归有些不好的过往,去了那边可以重新开始。”要不是走投无路,她会远渡大海去长篷? 将热茶推倒霍漫漫手边,蔺阅辰摇摇头,“就算去了长蓬,真的就代表以往的事可以全部忘记?” “是!”霍漫漫点头,至少去了那边可以活命,可以不用担惊受怕。 “你在躲什么人,是吧?”蔺阅辰问道。 “殿下,我的食盒还放在伙房,我去取了。”霍漫漫弯腰请示。 “去吧!”蔺阅辰叹气,她还是那么戒备提防。 走在去伙房的路上,霍漫漫记起蔺阅辰刚才的话,难道到了长蓬就是一条生路吗?老爹只是给了一个地址,万一找不到他所说的那人又该怎么办? 第十九章 煞星是火坑 腊月二十七,是珍珠与胡忠定亲的日子。霍漫漫回到了苍雀山,张婆子一张老脸擦着厚厚的粉,只等着胡忠和珍珠交换庚帖。 珍珠哭的两眼红肿,霍漫漫摇头,“我不是说过帮你吗?你怎就不信呢?” “今日里就定下亲事了,还有什么法子?”说着,悲从心来,又呜咽出声。 “你喜欢双宝,对吧?”霍漫漫想确定珍珠的心意。 珍珠闻言停止了哭泣,“霍大哥,你怎么这么问?” 看来是了,那眼中的期待不正是和当年的她对薛谨严时一样吗?“因为双宝说他其实是欢喜你的,只是他家里穷,怕你嫌弃。” “我没有!”珍珠忙道,她现在知道了双宝的心愿,可是也为时晚矣,她很快要和别人定亲了。 “行了。”霍漫漫拍拍珍珠的肩膀,“只是定亲,又不是成亲,中间还有转换的余地。” “都订过亲了,就算如你所说,能转换,可是名节已坏,他会否介怀?”珍珠担忧。 霍漫漫哼了一声,“他介怀?既如此,这样的男人你也不必留恋。喜欢你,就会接受你的所有。” 珍珠看着霍漫漫,觉得她说的很有道理,虽然那些道理她不太懂,但是她愿意相信她。 珍珠爹只在正屋摆了一桌酒席,请了自家的亲戚。胡忠那边来的就胡管家跟他两个人。不出所料,双宝并没有来。 待酒席散去,日头已经没入了山的西面,只余一片清冷的霞光。 志得意满的胡忠看着珍珠,打了个酒嗝,想上前和她说几句话,被一旁的霍漫漫拉出门去。 “忠哥,该回去了。”霍漫漫厌恶的松开手,“太晚了,山路不好走。” “我今晚想留下来。”胡忠搓搓手,“反正亲都定下了。” 这话正好被走出来的胡管家听到,恨铁不成钢的看着胡忠,“混账东西,喝多了就乱说话,人家珍珠的名节不要了?”放着一个正常的人家,谁会把姑娘许给他?这才刚定亲,就打上人家主意了。 “二叔,你等等。”胡忠耷拉着头,一副无精打采。 “忠哥,咱俩一块走吧!”霍漫漫走上前来,“见你起色好了不少,我说那香包管用吧!” “你还别说,这味道越闻越好闻,就是比前两天淡了不少。”胡忠从怀中掏出香包,递到霍漫漫面前。 霍漫漫嫌弃的别开脸,“忠哥若喜欢,明日小弟再送你一个。” “好啊!”贪心的胡忠自是不会拒绝,“这玩意儿可有什么名字?” “它啊?”霍漫漫笑笑,“绵香舒骨!” “这名字有意思。”胡忠又打了个酒嗝。 看着走出去的胡忠,霍漫漫捂住鼻子。仅仅是名字有意思吗?那香噬人骨髓岂不是更有意思? 断风老道说过,此香容易致人上瘾,在不知不觉中,让人身体慢慢发虚,最后骨酥而死。但是霍漫漫到底没那么狠心,只是想让胡忠受点教训,并退了与珍珠的亲事。 爆竹声中一岁除,年节到了。墙外时常会传来爆竹声和孩子们嬉闹的声音。 “小姐,给你的。”玉环将一双些捧在手心,送到霍漫漫眼前。 所以前几天这丫头一直忙活的就是这个?看着玉环那只满手针眼的手,霍漫漫吸了吸鼻子,“谢谢你,玉环!” “你喜欢吗?”玉环看着两只不太规整的鞋,“我做的不太好。” 霍漫漫将鞋子穿在脚上,“我喜欢。”这丫头太实了,竟然给她做了一双绣花鞋。 “小姐,咱们还要去长蓬吗?”玉环问道,“其实在这里也挺好的,有吃有穿,去了那边,咱们谁也不认得。” “我只是怕蔺阅昭不会放过我,呆在大越总是不放心。”霍漫漫攥着玉环那只扎伤的手,“你忘了我以前怎么对他的?将他的王妃推下马摔断腿;迷晕了他的侍妾,扔到他的谋士床上。” 玉环笑了起来,“不过他倒是狠心,直接将那侍妾赏给了谋士。” “对自己的女人尚且如此,你说对我这个仇人会不会狠上几倍?”霍漫漫不由想起了薛谨严上船搜捕自己的,若是那次被抓回去,肯定是不得好死。 “那我们就去长蓬。” 王府里的人聚在一起过节,因为玉环好热闹,霍漫漫也就陪她去了。十几个杂役丫鬟什么的,围在一起吃了顿年夜饭。 蔺阅辰应该是在孝王府和自己的娘和兄长过年,据说捃州城的每个年节晚上都会放烟花,就从蔺阅昀来到这里时开始的,慢慢的就成了一个传统。年夜饭过后,家人就会带上孩子去看官府准备的烟花。 玉环想看,霍漫漫也和她走上了街头,随着人潮往城墙处走去。越往前,人越多,霍漫漫不喜这热闹,远远地在坐在一处台阶上,等着已经跑进人群的玉环。 城墙下搭了一个高台,周边围着一群士兵,一个人站在上面说着什么,语毕,台下一片欢呼。 霍漫漫望过去,高台上的不正是煞星吗?明明天这么黑,还隔这么远,都能认出他,果然这个阴影太大了。 这时一个女子走了过来,“这位公子,我家姑娘在对面楼上,请您过去一续。” 霍漫漫记得这女子就是那日锦悦班的丫头,她抬头看向对面二楼,正是落雨凭栏看她。 “我在等我妹妹,就不打扰你家姑娘了。”霍漫漫怕一会儿与换回来找不到自己着急,再说那落雨姑娘万一看上了煞星想问她打听什么呢?那个火坑可不能让人家姑娘跳。 “公子放心,让我在这里等你的妹妹,您就上去吧!” 霍漫漫走去了对面,落雨今天依旧一身艳丽的红衣,“落雨姑娘找我有事?” 落雨点头,将霍漫漫拉倒凉台,用手指着高台处,双手比划着。两人并排站在一起才发现,霍漫漫竟只到落雨的下颌。 “嘭”,一朵烟花升天四散开来,映亮了街面……。风中弥漫着火药味,那是过年的味道。 霍漫漫后退了几步进屋,那烟花她实在不想看,那会让她想起那个家破人亡的中秋夜。 落雨走过来,一双凤眸担忧的看着霍漫漫。 第二十章 过年好 “我不喜欢看,落雨姑娘自己看吧!”霍漫漫有些抱歉。 落雨笑了笑,嘴角露出一个小梨涡。她摇了摇头,陪着霍漫漫坐在屋里。 烟花燃放到了尾声,外面走道上传来女子银铃般的笑声,紧接着一道粉色身影闪过。霍漫漫认出了那是方婉清,应该是蔺阅辰带着她出来的。 果然蔺阅辰从后面跟了上来,随意看了眼,发现霍漫漫竟和落雨在一起,便走了进去。 “落雨姑娘也在?”蔺阅辰看了看霍漫漫,“祸水?” “见过殿下!”霍漫漫立即起身,“玉环还在等我,我回去了。” “今日过节,就一起坐坐吧!”蔺阅辰坐到桌前对着落雨一笑,“姑娘别来无恙?” 落雨捂嘴笑笑,轻轻点头。 随后进来的方婉清脸色极不好看,她十分不喜落雨,总觉得那女人会勾了自家表哥的魂儿去。当下直接走到桌前,坐到两人中间。 有好戏看了!霍漫漫暗中观察这两女一男的相争戏码,只是这形势对落雨来说不太有利,一来她不会说话,二来身份差的太大。虽说方婉清也不过是个商户之女,但到底比落雨高出不少。 霍漫漫很有眼色的上前给三人倒茶,顺便看着三人的深色,好像那方婉清是最沉不住气的。 也许是嫌霍漫漫动作慢,也许是方婉清心里有气发不出,“笨手笨脚的,倒个茶都不会!”说着,一碗茶水直接泼到霍漫漫身上。 岂有此理,霍漫漫刚想将茶壶摔了,只听有一人比她更快。 “婉清!”蔺阅辰夺下方婉清手中的杯子,“太晚了,让朱献送你回去吧!” “表哥!”方婉清带着撒娇,“我教训个下人而已啊?” “她是本王的人,要教训也是我来。”蔺阅辰将杯子放好。 还要受两次罚吗?早知道就不该跟着玉环出来。霍漫漫心里为自己悲哀。 一旁的落雨仿佛这一切都与自己无关,端起一杯茶送到嘴边。 “你有没有规矩?”方婉清又将气撒向了落雨,“我表哥都没喝,你敢先喝?” 霍漫漫心里翻白眼,在方婉清的眼里,蔺阅辰都成了神了,好像所有的事都该围着他转一样。就这气度能赶上人家落雨的十分之一? 如此,霍漫漫看向了落雨,见她脸色不变,只是眼中闪过一道阴冷的光,竟让她不寒而栗。再看时,又让她觉得刚才的是错觉。 “跟本王回府!”蔺阅辰站起来,转脸对霍漫漫道。 两人走了出来,方婉清连忙追出来,“表哥,我呢?”一双水汪汪的眼睛满是期待。 “让朱献送你回去!”蔺阅辰并未回头,直接下了楼。 霍漫漫心里摇头,这表姑娘今天丢了蔺阅辰的面子,他当然不会给她好脸色看了。方婉清想嫁给蔺阅辰做正妃,那就要有容人的气度。 如今日这般,蔺阅辰只和美人说几句话,这还没做别的,她就受不了了,将来真嫁过去,还不被活活气死! 再说世上男儿皆薄幸,倒不如靠自己多挣些银子傍身养老。 “想什么呢?”蔺阅辰看了眼霍漫漫身上湿了一片的衣衫。 “想玉环,她找不到我怎么办?” “多想想你自己吧!”蔺阅辰跳上马车。“上来!” “那个落雨你最好离他远点儿。”蔺阅辰看着闷不做声的霍漫漫。 “哦!”霍漫漫应了声,“您是觉得她也和那些海寇有关系?可是这捃州又没有海,况且她还是个哑巴。” “哑巴就不能杀人放火,就一定是个好人?”蔺阅辰失笑。 人的确不可貌相,霍漫漫觉得蔺阅辰说得对,因为他就是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 “既然您怀疑,何不直接将锦悦班端了?”说什么海寇,还不是为自己抢美人找理由?霍漫漫心里鄙视。 “直接端了,岂不可惜?”蔺阅辰拢起双手,望向窗外。许久,“祸水,过年好!” “呃……”,霍漫漫看过去,“殿下,过年好!” 除了玉环,他是唯一一个对自己拜年的。 过了年没几日,胡忠就跑去了西苑,说是上次的香包又用完了,想再来讨一个。 霍漫漫觉得胡忠应该已经对“绵香舒骨”上瘾,再来两三次,必定让他再戒不掉。 “忠哥,你和珍珠的婚事在哪天?”霍漫漫将晾好的药草包了起来,送到胡忠手里。 胡忠用力嗅了一口香包,一脸舒缓满足,“二月初八。” 这时玉环从外面回来,看到胡忠在,一点儿好脸色都不给。 “玉环妹妹回来了?”胡忠笑的双眼眯成一条缝,“你穿这身衣裳真好看。” 玉环白了一眼胡忠,进了屋。 这胡忠就是个色坯,脸上的笑简直不能再恶心。 记得珍珠过了年就会回来,可是真正见到她,霍漫漫还是吃了一惊,就几天功夫,珍珠就憔悴了不少。本来圆润的脸蛋陷了下去,整个人都无精打采。 倒底女子跟了自己不喜欢的男人,心里不畅快。 “又要劳烦珍珠姐姐日日来为我兄妹二人送饭了。”霍漫漫上前作揖。 珍珠扯了扯嘴角,笑得有些勉强,“本来就是我该做的。” “双宝可有去找过你?”霍漫问道。 “他去我家拜过年,但是也没说什么。”珍珠眼中有些悲伤,“他用狼皮给我做了个垫子,说是我怕冷。” “双宝是个有心人,想来你嫁给他才是对的。”霍漫漫笑笑,“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当初她却瞎了眼,将薛谨严当成了有情郎,最后竟是一头白眼狼。 “真能吗?”珍珠摆好碗筷,“我继母收了胡家的银子,是断然不会在还回去的。” 霍漫漫也觉得张婆子是个很麻烦的人,她会为了银子卖珍珠第一次,那就会卖第二次,看来这个也要好好想想了。 “别担心了,我会让胡忠在你们成亲前退婚的。”霍漫漫拍胸脯保证。 胡忠过了两天又来到西苑,霍漫漫去孝王府为袭太妃制香并为在家,只有玉环在。 玉环长相俏丽,对着胡忠冷眉冷眼,却一点不妨碍湖中向亲近她的决心。 第二十一章 玉环遇险 玉环想干什么,胡忠总会瘸着腿过去献殷勤,趁机摸把小手吃个豆腐。 “玉环妹妹,这腰身真好看。”胡忠啧啧出声,恨不得伸手搂上去。 “啪”的一声脆响,玉环甩了胡忠一个耳光,“给我滚出去!” “臭娘们儿,你敢打我,信不信我毁了你!”胡忠凶相毕露,不忘搬出自己的叔父,“在这王府里混,还没人敢对我这样!” “还不滚,看我不打死你!”玉环捞起一把扫帚,将胡忠连抡带敲赶出了西苑,在门口狠狠地啐了一口。 这胡忠的德行,王府里的人差不多都知道。所以霍漫漫回来时。玉环也并未将这件事告诉她。只是胡忠却忍不下这口恶气,尤其是玉环将他打出来,刚好有几个小厮经过,更让他面子上挂不住。 第二天,霍漫漫又去了孝王府。半晌的时候,有个小厮跑来西苑,对玉环说霍漫漫腿摔伤了,她连忙跟着小厮跑了去。 偏僻处,小厮指着一间屋子说霍漫漫就在里面,玉环心实,不疑有他,直接跑了进去。 一进门,只听身后“咣当”一声,房门已被关上,关门那人正是胡忠。 玉环意识到被骗,破口大骂。却见胡忠两眼凶光,直接扑上来抱住玉环,将她往里面拖去。 玉环想喊,被胡忠捂住了嘴。“别喊了,这里这么偏,不会有人来的。” 想起了海岛上的相似一幕,当时有霍漫漫帮她,现在只剩她一人,玉环越发的用力反抗,手抓牙咬。 女子的气力终是不敌男人,玉环只能抓住胡忠的胳膊用力一扭。只听“咔嚓”一声,似是木头断裂的声音。 “哎呦!”胡忠抱住自己的左胳膊哀嚎着,面上是痛苦的扭曲。 玉环慌忙爬起来,想也不想,逃也似得跑了出去。 不知道跑了多久,玉环撞到一个人,她下意识的推开了眼前的人。 “玉环,你这是怎的了?”被推倒在地的霍漫漫连忙爬起来。 憋了一肚子的委屈和惊吓,此刻全部迸发了出来,玉环扑倒霍漫漫身上哭的伤心。 “你哭就好了,可你别往我身上抹鼻涕啊?”霍漫漫拍拍玉环的背,“回去跟我说说怎么回事?谁欺负你了?” 回到西苑,听完玉环的一通叙述,霍漫漫气得将一个茶碗摔了个粉碎,“胡忠啊胡忠,本想留你一条性命的,看来不必了!” “小姐,你想做什么?”玉环看着霍漫漫的脸色,有些担心,“我没事,再说我还扭断了他一条胳膊。” “你怎会扭断他的胳膊?”就算玉环力气再大,也不会将一个男人的手臂折断吧? “我也不知道,就是手一使劲儿它就断了。”玉环想起这些,似乎还有些后怕。 这样的话应该是“绵香舒骨”的原因吧!只是药量这么浅,效力都这么强吗? 这件事并未传开,想来胡忠也不想这件事闹大,毕竟他快成亲了。所以这个哑巴亏他只能暂时吞下。 倒是霍漫漫不打算就此过去,玉环是她最重要的人,她现在能活着全是因为玉环,所以,她不允许有人欺负玉环。 霍漫漫提了一包点心来到马厩,胡忠的小屋与马厩一墙之隔。 将东西放到桌上,小屋里光线昏暗,胡忠吊着一只胳膊斜躺在炕上。见霍漫漫进来,寻思着她来的用意。 “忠哥,听说你胳膊伤了?怎得如此不小心?”霍漫漫露出一个没有温度的笑。 听霍漫漫的口气,应该是不知道他欺负她家妹子的事。也是,一个女儿家,这种事总是不太好说出口。以前的那些小丫鬟不也都没事儿吗? “从马上摔下来了。”胡忠干笑两声,多少有些心虚。 霍漫漫并不想与这胡忠多说废话,总觉得此人极为恶心。“我这次给你送香包来了,想着上次的也应该用得差不多了。” 接过香包,胡忠迫不及待的送到鼻子前,就像一个得了酒的醉鬼。 “霍兄弟,我现在都离不开这东西了,一闻不到它的味道,就浑身难受,好像有虫子在骨头里钻咬似的。”胡忠又嗅了嗅。 “一个普通的香包,让您说的跟仙丹似的。”霍漫漫嗤笑一声,“您慢慢歇着,我先回去了。” 这次看胡忠还不求着她? 从胡忠那里走出来,有人跑来说后门有人找她。霍漫漫在捃州并没有认识的人,狐疑的去了后门。 光秃秃的槐树下是一个魁梧的身影,一张方脸憨厚,是双宝。见霍漫漫出来,对她咧嘴一笑。 “双宝大哥,你来找珍珠?”霍漫漫看着双宝手中提着一个包裹。 双宝挠挠头,“我找你。”他是个不善言辞的人,“我在山上打了一头獾,换了块料子,你给珍珠捎去吧!” “你怎么不自己给她?”霍漫漫觉得双宝太畏首畏尾,难怪珍珠一直都不懂他的心意,所以说有时候就该脸皮厚一些。就比如赵逸,再比如蔺阅辰,算了,这俩都不是什么好鸟。 “她都要成亲了,我见她对她名声不好。”双宝将布包交给霍漫漫,“就当是我给的贺礼吧!” 能听出双宝话里的无奈,霍漫漫接过布包。“行了,我会交给她。” 得了霍漫漫的话,双宝有些黝黑的脸笑的灿烂,“谢谢你,霍兄弟!” 望着双宝离开的背影,霍漫漫觉得也许这才是一个好男人。 “你看上他了?” 突如其来的一声,将霍漫漫吓掉了手里的布包。 “殿下又说笑,是珍珠的老乡给她捎的东西,托我转交。”霍漫漫下意识退后两步,总想着和这表哥保持点儿距离。 “老乡?”蔺阅辰念叨着,“本王还以为是老相好呢?” 这煞星以己度人,无耻! “您怎的走后门了?”霍漫漫问,正大光明的前门不走,鬼鬼祟祟的跑来后门。 “前门后门,本王爱走那个走哪个。”说完,蔺阅辰大踏步走进王府。“祸水!”他回头对霍漫漫勾了勾手指。 霍漫漫跑上前去,“您有何吩咐?” “过些日子,本王要去北萧,你跟我一道。”蔺阅辰边走边说。 第二十二章 你是女子吧? 北萧?去那儿干什么?“北萧不是和大越一直有摩擦吗?您去那里做什么?” 蔺阅辰顿住脚步,望向西北方向,“去寻一味解忧草。” 解忧草是什么东西?霍漫漫没听说过,现在她更担心另一个问题,“去北萧会否经过梁安?” “到时候再告诉你。”蔺阅辰看着霍漫漫黄黄的小脸,“你的香是跟何人学来?” 霍漫漫想了想,“一个道士,怎么了?”这厮看出什么了?按理说除了她,没人知道断风的本事啊? “应该不止使人昏迷这一种吧?”蔺阅辰试探道。 “绝对就这一种!”可不能再说别的了,搞不好这煞星就会让自己去涉险,万一丢了小命儿呢? “那你可知,曾经有一人善使香,几乎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能杀人于无形。”蔺阅辰似在想着什么,“那人怕是在十几年前就死了!” 是谁能用香用到这种段数?“那人怎么死的?” 霍漫漫的样子不似在装,“据说是被当做妖人,架在火堆之上烧死的。” “这么惨?”霍漫漫一惊,好歹也算是同行,还是个出类拔萃的。 “据说那人天人之姿,一头银发,人们都当他是妖物。”蔺阅辰说着自己所知道的,“不过又有人说他没死,而且人在大越。” 人在大越?难道是断风那疯老道?霍漫漫当即在心里否定了,别说蔺阅辰口中的人是何等风采,哪是断风那驼背老头能比的,唯一相同的就是一头白发了吧!可那是他老了啊! 走出几步的蔺阅辰回头,“哦,忘了告诉你,那人是长蓬人。” 长蓬人?难道用香在长蓬是禁止的吗?本还想着过去发财,这样看来不妥,搞不好也被架在火上烧了。 两日后,胡忠又出现在西苑。 “霍兄弟,那香包还有吗?”胡忠只觉得浑身痒得难受,可皮肤却看不出一丝异样。 “没有了!”现在的霍漫漫也无需再给胡忠好脸色看。 胡忠瘸着腿走到霍漫漫跟前,“过完年之后,我这身体也不知道怎么了,总觉得虚的很,找郎中又看不出什么毛病,只有你的香包能让我打起精神。” “忠哥的意思是我在香包里做了手脚?”霍漫漫一脸冤枉,“当初我可没逼着你要,后来也是你自己要的。” 胡忠用手狠狠地抓了抓自己的胳膊,那痒感却没减少分毫。“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再给我一个。” “不行!”霍漫漫果断拒绝,“万一真是香包的原因呢?我不能害你啊!” “求求你了兄弟,给我一个,我真的难受啊!”极力的忍耐,已经让胡忠的双眼发红。 “可是我没有啊!”霍漫漫一副无可奈何,“这样吧!两日后你再来。” 胡忠不可能在等上五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兄弟,你就帮帮我吧!”那女儿香一般的幽兰味道,此刻犹如魔音一般紧紧缠绕着他的身心。 “我真的没办法。”霍漫漫丝毫不为所动,看着跪在地上的胡忠,他当日欺辱玉环可想到会有今天?“只能两日后,我还要去孝王府,太妃还等着我呢。” 霍漫漫走出西苑,看见胡忠有些佝偻的缩在那里,逼着自己转头不再看,这等恶人他是咎由自取,可怜他作甚。 袭太妃今日的气色不太好,倚在贵妃榻上,轻轻地叹着气。 “如果没了你的缥缈柔,真不知道哀家会变成一副什么样子?” “两位殿下孝顺,这东海州又风调雨顺,太妃娘娘实在不需要太过忧虑。”霍漫漫站在那里等候吩咐。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心事,你也有吧?”袭太妃坐直了身子,“将自己装成太监,想来也有不得已的苦衷。” 霍漫漫一惊,连忙跪倒在地,“太妃饶命,实在是世道险恶,在这人世间行走,总要想些保命的方法。” “起来吧!”袭太妃似乎对此并不在意,经历的事多了,自然看得出眼前的小太监是个女子,“辰儿可知道你是女子?” “律王殿下并不知道。”霍漫漫回道,看来袭太妃并不打算制自己的罪,也许她从自己的身上看到了旭莲的影子,不忍心。那么可以求她放自己离开吗? “这孩子顽劣,做事无所顾忌。”说起自己的儿子,袭太妃语气柔和,“但是人还是不坏的。” 袭太妃的前一句话霍漫漫是赞成的,后一句却不敢苟同,蔺阅辰人很坏,不折不扣的坏。 新皇登基,朝中不少老臣受了牵连,眼前这个假的小太监想必也是哪家逃出来的小姐。看样子也就十六七岁的,花样的年纪却流落在外,也是可怜。 “哀家的旭莲也如你这般年纪,却也许多年没见了,也不知她现在什么样子?”这是袭太妃多年的遗憾。 “公主她应该没什么事,她为人低调,宫廷场合也很少见她。”既然袭太妃看出来了,霍漫漫也没必要再隐瞒。 袭太妃叹口气,“哀家记得宫里一共还有五位公主,有两位已经到了适婚的年龄。” 这个霍漫漫是知道的,两个适龄公主,一个是旭莲,另一个是蔺阅昭的妹妹灵卓公主,倒是还有另一个身份,那就是薛谨严未过门的妻子。 心里泛起难言的凄苦,霍漫漫深吸一口气。袭太妃是在为旭莲的婚事担心吧?可是公主向来是用来巩固权力的工具,蔺阅昭当人不会真心为旭莲的将来打算。 见霍漫漫站在一旁不说话,袭太妃看着那张黄黄的小脸,“别担心,在东海不会有人将你送去梁安的。” 袭太妃是在告诉她,可以安心的呆在这里吗?可是霍漫漫并不想,她还是想去长蓬。 袭太妃并没有用香,只是和霍漫漫说了一通闲话,便放了她出来。 在出府的路上碰到了方婉清,身后跟着两个丫鬟,神情趾高气昂。 “站住!”方婉清叫住了低头前行的霍漫漫,“我问你,我表哥这几日去没去过锦悦班?” “回小姐,殿下的行踪小的不清楚。”霍漫漫弯腰回道。 第二十三章 以妻抵债 方婉清围着霍漫漫转了一圈,“你和那落雨认识?” 霍漫漫摇头,“只跟着殿下见过一次。”这表姑娘简直已经将煞星当做囊中之物了。 “表哥去锦悦班带着你?”方婉清秀丽的小脸似乎在想着什么。 “是。” 这时,一旁的丫鬟塞给霍漫漫一块银子。霍漫漫立时明白了,这表姑娘是想从她这里买消息。当下也不拒绝,道了声谢。 “以后表哥有什么事就来告诉我,少不了你的好处。”方婉清拢了拢披风,转身往袭太妃的院子而去。 垫了垫手中的银子,霍漫漫实在不明白,那煞星有什么好的?值得这表姑娘如此牵肠挂肚?就因为有张好皮相?肤浅。男人都不能信,表面对你温言细语,转过身就会给你一刀子,痛的你连痛都喊不出。 胡忠根本撑不过两天,这个霍漫漫早已猜到,但是她却没想到他会三更半夜来敲她的门。 “绵香舒骨”的霸道是霍漫漫没想到的,当日断风也只说这香能致人上瘾,时日长了便会骨酥而亡,却不想是如此之快。 “兄弟,快救救我吧!”胡忠缩着脖子,嘴唇打颤,浑身发抖,眼睛更是红的吓人。 霍漫漫心中盘算,现在是不是出手的好时机?“忠哥,做香包的药材用光了,当初是从宫里带来的,都是些不菲的,现在你让我去哪里寻?” “要多少银子?我给你。”胡忠想也不想的说道。 胡忠他能有什么银子?想来应该是去找胡管家要,到时候他要是再插手,免不了要被蔺阅辰知道。 “谁让你是我的表姐夫呢?”霍漫漫无奈的摇头,“就打个欠条吧!” 胡忠颤颤巍巍的将写好的欠条交到霍漫漫手上,用力搓了搓自己的脸,眼神浑浊。 霍漫漫将一个香包给了胡忠,并再三嘱咐这是最后一个了。然而已经魔障的胡忠根本听不进去。 看着晃晃悠悠走出去的男人,霍漫漫总觉得自己是在作孽,可是救珍珠出火坑,她也没有别的办法。 待到出了正月以后,胡忠已经瘦的脱了像,走起路来就像一根随时会被风挂断的枯树枝。王府里的人都道他这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症,看遍郎中也找不出症结所在。有风言说他在花街染上了怪病;同时又风言珍珠克夫,是个不详的女人。 这些传言当然会传到胡管家的耳朵里,看着身体每况愈下的侄子,他也的确怀疑起珍珠克夫的传言。 而霍漫漫手里已经有了胡忠厚厚的一沓欠条,细算起来也有二百多两了。过几天就是胡忠成亲的日子,所以也是时候解决这些了。 胡忠在外面没有自己的住处,只将自己在王府的小屋拾掇布置了一番,准备迎娶珍珠。 霍漫漫正是选在成亲的前一晚来找的胡忠。 “忠哥,你应该还钱了。”霍漫漫甩了甩手中的欠条,“那些药材已经用光了。” 胡忠哪有银子还?只能开口往后拖,一口一个亲戚,一口一个一家人。 “今日必须还清!”霍漫漫语气坚决。 胡忠也看出了霍漫漫根本不打算通融,恰在此时,身体又开始发作,骨头就像一根根冰柱子,自里散发着寒气,蔓至四肢百骸,似乎能听到细碎的冰裂声,让他恐惧不已。 已经一个月,胡忠的胳膊非但没好,状况却越来越差,看样子怕是保不住了。 “忠哥没有钱,可以用别的东西还。”霍漫漫开口。 胡忠看向坐在那里的霍漫漫,身形弱小,眼神却冰冷的很。“什么东西?” “你不是还有珍珠吗?”霍漫漫轻轻吐出,“用她抵债如何?” “不行!”胡忠出口拒绝,“我可以用别的。” “好。”霍漫漫并不勉强,慢慢起身,“那我回去了!” 霍漫漫走后,胡忠钻到炕上,就算紧裹着棉被,已然无法抵拒身体内无尽的冰寒以及钻骨的疼痛。 翌日,天还没亮,霍漫漫的门就被胡忠敲开了。 “我答应,珍珠是你的了。”胡忠头发凌乱,身体已经无法站直。 霍漫漫笑笑,“就这么定了!” 既然胡忠已经答应拿珍珠抵债,那么也不必再让他受罪了。霍漫漫到底年纪小,心肠狠不下来。 胡忠和珍珠成亲,到底算是王府的一件喜事,蔺阅辰也送了些礼物。 新房里,蒙着盖头的珍珠一言不发。霍漫漫知道她心里忐忑,特意选在珍珠出嫁后将她救出,也是因为在大越朝还是有丈夫卖掉妻子这种事情的。出嫁随夫,张婆子也管不着珍珠了。 “珍珠,以后你恐怕要跟着我了。”霍漫漫坐到珍珠旁边、 珍珠不明白霍漫漫话中的意思,“我不明白。” “我说过会帮你的。”霍漫漫撤掉碍眼的盖头,看着珍珠脸上的泪痕,“胡忠欠了我的钱,已经将你抵给了我。” 珍珠满脸震惊,“为什么?” “他本就是赌徒,以前也是有什么东西就抵什么东西,更何况现在有了你这个人。”霍漫漫玩着盖头上的流苏,“你愿意跟着我吗?” “愿意!”珍珠毫不犹豫的点头,只要能离开胡忠,她做什么都愿意,再说眼前的人虽是太监,但是人真的不坏。 霍漫漫忍不住笑了,“不要后悔,以后我说的话你不许反抗!” 虽然那张脸黄黄的,可是那一笑十分夺目,珍珠点点头,“不后悔!可是今晚……”。 知道珍珠担心什么,霍漫漫拍拍她的肩膀,“放心,我不会让胡忠碰你。”轻轻将一个香炉置于一旁的桌上,轻轻点燃,“珍珠理应有个好的归宿。” 不要像她一般,遇人不淑。 洞房花烛夜本是温馨美满的,可是新郎胡忠看着眼前的肉愣是吃不到。浑身瘫软的他只能倚在墙角一动不动,直至昏睡不醒。 霍漫漫想将珍珠和胡忠名正言顺的弄出王府,这样不免就要和蔺阅辰打交道。 “殿下,小的没银子了,你现在手头可宽裕了?”对,霍漫漫想到的办法就是讨债。 二月里已经转暖,园中树上已经冒粗了嫩芽。蔺阅辰站在廊下,一双桃花眼还是那么的让霍漫漫讨厌。 “你整天吃住在王府,哪里来的开销?”蔺阅辰问道。 第二十四章 决不能承认 就知道这煞星不会轻易掏银子,“这不珍珠成亲了,我也表示了一下。”霍漫漫讪笑两声,“我听说王府里的下人成亲了一般就不在府里当差了,是吗?” 蔺阅辰点点头,“这些都是管家在处理,你也想成亲?” “您又说笑,我哪有那本事。”霍漫漫笑的脸有些抽筋,假笑当真累人,“那珍珠也要走吗?” “你倒和那小丫头合得来,要不你去帮他们夫妻两寻个好去处?”蔺阅辰说着,看向霍漫漫,“苍雀山附近有座皇家别院,应该还不错。” 事情这么顺利?“嗯,听起来不错。” “那胡忠你就打算让他慢慢等死?”蔺阅辰又问。 霍漫漫心里咯噔一下,还是被这厮看出来了。“胡忠不过是摔伤了胳膊,怎么会死?”不能承认,决不能承认。 “祸水啊!你呢,有时候太爱自作聪明。”蔺阅辰坐在廊下木椅上,动作一派潇洒。 “我……,就是看不惯胡忠他老欺负人,我才……”。霍漫漫吞吞吐吐。 还真是她干的?到底年纪小,没什么阅历,轻轻一咋,就松口了。蔺阅辰面上不改,“你好大胆子,敢欺骗本王,该当何罪?” 明明他说的和风细雨,霍漫漫却听得浑身汗毛直竖,“我不会伤了胡忠性命,我会把他救过来。” 她似乎曲解了他的意思,“本王是说,你对胡忠用了什么?至于能不能救他,我不在意。” 霍漫漫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我说了,您能饶了我?”万一承认了还要死,那就亏大了。 “看你说的是什么?能不能让本王满意。”蔺阅辰整了整袖口。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迫于蔺阅辰这煞星的淫威,霍漫漫只有和盘托出,并一再强调只是想救珍珠出火坑,虽然她也知道蔺阅辰根本不在乎谁在火坑里。 听完霍漫漫所述,蔺阅辰看了她良久。霍漫漫一度以为他在怀疑她的话,想严刑逼供。 “控心之术,你可会?”蔺阅辰终于开口。 控心之术?煞星说的可是“玲珑七铉”?霍漫漫越来越不确定她会不会活着了,“那个我不会。” “不会?”蔺阅辰看着低下头去的霍漫漫,这证明了她的心虚,这些秘术是谁教她的?而且公然对别人使用。 许久,蔺阅辰终于放霍漫漫离去。本来想去讨债的,结果差点把性命搭上,就说他和她天生相克。 苍雀山南麓有一座皇家别院,因为山下的温泉特意建成。 胡忠和珍珠以后就会呆在这里,霍漫漫特意跟了过来,毕竟还有剩下的事。 胡忠已经瘦的皮包骨,对“绵香舒骨”已是极为依赖。 “霍兄弟,要怎么做?”蔺阅辰排了朱献过来帮忙。 看了捧着香包缩在墙角的胡忠,霍漫漫指着一根柱子,“将他绑住,三天三夜,每日午时手脚放血,满一茶碗即可。”又掏出一张方子,“这是药,每日一副,五日后就好了。期间绝不可放开他。” 胡忠的那只胳膊肯定是废了,已经折磨了一顿,还是留他一命吧。 被绑在柱子上的胡忠,看着别人拿走了香包,发出嚎叫,嘴里不停的咒骂着。 出了屋子,看见珍珠安安静静的站在那里。 “跟我走吧!”霍漫漫走上来拉起了珍珠的手。 珍珠忙抽了回去,却又不可思议的看向了霍漫漫的手,芊芊玉手,这是她能想到的唯一形容。明明比女人的还要柔若无骨。 霍漫漫无赖的笑了笑,“现在就不想听我的话了?” 珍珠默默地跟在霍漫漫身后,虽然知道她不可能对自己做什么,但是对于自己的以后还是有些迷茫。 离开了皇家别院,霍漫漫还没有停下的意思,一直往后面的山上走去。而后面跟着的珍珠同样一声不吭。 半山腰处有一块平滑的石头,霍漫漫坐下,拍了拍身旁的位置,“珍珠,过来坐吧!” 珍珠站在原地,“我不累,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她看着荒凉的四周。 “是这个。”霍漫漫从身上摸出一块叠的方整的布料,扔给了珍珠,“是双宝托我给你的,你刚定亲没多久的时候,说是给你的贺礼。” 珍珠一直盯着布料,“是吗?” “去找他吧!”山风吹过,吹起霍漫漫脸上的碎发。 珍珠看向霍漫漫,“什么?” “傻姑娘,我早就说过帮你的,你总是不信!”霍漫漫从石头上跳下来,“还有,这个你拿着。” 塞到珍珠手里的是胡忠将她抵给霍漫漫的契约,也就是说现在她是真的自由了,不用嫁给胡忠,不用在看继母的脸色了。可是,双宝真的不会嫌弃她吗? “天也不早了。”霍漫漫抬头看看天色,“我让双宝在山顶等着,现在也不知道时辰过了没?万一他等不到,走了怎么办?” “他……”,珍珠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想快些跑到山顶。 “快去吧!”霍漫漫催促着。 “嗯!”明朗的笑容终于再次爬上珍珠的脸庞,她揣着布料往山顶跑去。跑了几步,她回头,“霍大哥,谢谢你!” 这样的结局真美好,霍漫漫心里替珍珠高兴,她找了个真心对自己的男人,或许没有荣华富贵,或许没有风光无限,或许一生粗茶淡饭,但是一颗真心足矣。 回到王府已经天黑,正碰上准备回去的方婉清。霍漫漫想着机不可失,就连忙跑了过去。 “小的见过方小姐。”霍漫漫弯腰行礼,“您这是要回去了?” 方婉清睥了眼霍漫漫,“最近有什么发现没有?” 等的就是这句话,“小姐放心,殿下再没去过锦悦班。我以后会替您留意的。” 表了下忠心,自然得了方婉清的赏赐。既然煞星扣着她的银子不给,那就从他未来的王妃身上赚回来,怎么看都是一笔划算的无本买卖。 天气一天天转暖,勿江上来往的船只也多了起来。说起这条江,发源于北萧的雪山,穿过大越国境,最终汇进东海,所以往来贸易十分繁忙。 此时,霍漫漫跟着蔺阅辰上了一条船。与往日里在王府的打扮不同,蔺阅辰换上了简单利落的衣衫,像是一个出门经商的年轻公子。 第二十五章 再回梁安 霍漫漫左看右看,总觉得这船有些熟悉,再一想,这不就是当初和玉环逃出梁安时的那条船吗?那么,蔺阅辰就是那日的二公子? “想什么呢?”看见霍漫漫发呆,蔺阅辰敲了她额头一记。 “小的在想解忧草是什么?”霍漫漫揉揉额头。 “以后你就称呼我二公子,我是出门经商的。”江风吹来,调皮的卷起蔺阅辰的袍角,“记住了?” “是!”霍漫漫点头,他果然是那日船上之人,那上次他在梁安干什么? “你去过北萧吗?”蔺阅辰坐在船沿上,看着两岸风景。 “没有。”霍漫漫摇头,曾经薛谨严跟她说过,那里有无边的草原,有高高的天空,还有终年不化的雪山,他说过会带她去看看的。 霍漫漫不由自嘲出声,到现在还忘不了那个负心人吗?他对付霍家时,可是眼皮都没眨一下。 蔺阅辰蹙眉看着霍漫漫,没有说话。 船一直往西去,离梁安也越来越近。当初和玉环历尽艰难才逃了出来,现在还要回去吗?如果去那听一下父亲和太子的消息,会不会被人发现? 都说春雨贵如油,当绵绵细雨倾洒之时,霍漫漫只觉得那雨丝犹如万千愁绪,无穷无尽。 江雨蒙蒙,洗出两岸山峦的一身青翠,带着春日的清新扑面而来。 “应该快到梁安了。”蔺阅辰放下手中的书,“到时候去看看吧!” “哦!”霍漫漫应了声,已经半年过去了,想来蔺阅昭也会以为她已经死了吧? “本王记得年少时太过顽劣,导致很多人不愿和我玩耍。”蔺阅辰走过来,与霍漫漫并排站立,望着江上风雨,“只有我那漫漫表妹愿意同我一道。” 霍漫漫歪头看着蔺阅辰,这厮瞎说,根本她才是最避他不及的那个。谁愿意和他一道玩耍?自作多情。 “殿下记性真好。”霍漫漫退到一旁。 “说起来本王与表妹也算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小时候她长得跟个小猴子似的,也不知道大了是什么样子?”蔺阅辰回忆着他美好的童年时候。 他说她像猴子?关键不是这个,谁和他青梅竹马两小无猜?霍漫漫恨不得上去掀起蔺阅辰的双脚,直接投到江里去。 “殿下真是重情重义。”霍漫漫心里呸了声。 “祸水也觉得啊?”蔺阅辰笑了笑,“说起我那表妹,实在有趣的很。你逗她,她就忍,她越忍就更想逗她。” 那是逗吗?那明明就是欺负,这厮绝对是她霍漫漫的幼年阴影。 梁安还是以前的样子,繁华的市井,来往的过。所不同的只是人的心境。曾经那端月楼的名菜,锦绣楼的绸缎,还有西城的马市,就如昨日之事。 端月楼的三楼能看见梁安最热闹的街道,亦能看到远处威严的皇宫。 “许多年不曾回来了,都忘了梁安的样子了。”蔺阅辰从三楼的雅间窗户看出去。 “今日里这街道好像格外热闹。”霍漫漫看见街道上人头攒动。 蔺阅辰回头一笑,“兴许今天是什么好日子,我们也去看看吧!” 霍漫漫不明所以的跟在蔺阅辰身后下了楼。走在街上,这是她再熟悉不过的街道,她想掉头逃跑,却又像行尸走肉一般继续往前走着。 这是去太师府的路,以前她坐着轿子走了无数次,熟悉的铺面和招牌,还有那烧饼铺传来的香味。 “让开,让开!”一队官兵过来,将行人赶到路的两边。 要被抓了吗?霍漫漫僵站在原地,眼看这前面的官兵拿着长矛。凶神恶煞的朝自己而来……。一只手攥住了她的,将她拉到路旁。 “公子?”霍漫漫看着蔺阅辰,并没有缓过神。 “不要命了?不会躲吗?”蔺阅辰责怪,却并没有松手。 “我没事!”霍漫漫抽回手,望向太师府。 鲜亮的红绸挂在大门两侧,象征着喜气的红花搭在牌匾之上。“将军府?”霍漫漫一个趔趄,太师府改成了将军府!薛家害的霍家家破人亡,现在连他们曾经的栖身之处都夺了去。 “真是虎父无犬子啊!”身旁有人赞叹着,“老将军军功显赫晋封为候,现在少将军成了将军。” “可不是吗?”另一人附和,“现在又成了驸马,这薛家实在显赫。” 为什么二月的阳光会如此刺眼?霍漫漫觉得有些头晕,一阵阵的迎亲唢呐声传来,队伍声势浩大,走在她刚才走过的路上。 马上的新郎官一身红炮,俊美无匹,薄唇紧抿,身背挺拔…… 霍漫漫忙低下头,不敢再看,不知是害怕还是逃避。今日竟是薛谨严迎娶灵卓公主的日子吗?难怪周围这么多人,只是人太多了,多得让她透不过气,吸一口都觉得胸口极疼。 一阵突兀的鼓乐声想起,众人将视线投到了将军府门前。只见门前的空地上出现一群舞娘,身着性感的舞衣在那里翩然起舞,似乎今日并不是一场婚事,而是选花魁的日子。 将军府里有人出来,想赶走这群舞娘,今日是大日子,做不好会丢小命的。 “我看谁敢!”一个声音大喝,紧接着是酒壶摔碎的脆响。 周遭全静了下来,也包括那烦心的唢呐声。一个男子搂着两名女子自一旁走出,“给我跳,本少爷的事,谁敢管?” 赵逸!霍漫漫看着他坐在了将军府前的台阶上,抓着一把酒壶往嘴里灌着,就那样众目睽睽的和身旁的女子调笑。 将军府的人知道赵逸的身份,无人敢上前,只好将目光投向高头大马上的薛谨严。 薛谨严走过去与赵逸说着什么,赵逸嘲弄的笑着,根本不曾退让半步。 薛谨严皱眉,“赵逸,你别得寸进尺!” “我就是看你不顺眼!”赵逸扶着旁边的美人站了起来,“见你不顺,本少爷就高兴得很。” 赵逸一把推开薛谨严,往前走了几步,或许是有些醉,身形有些踉跄。他笑的狂妄,却能感受到他的悲伤。 “是你害死了她!”赵逸指着薛谨严,“你害死了她!” 又是酒壶破碎的声响,赵逸跑进了舞娘群里,笑着与她们嬉戏起舞。 而新郎官则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如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 第二十六章 梁安孝王府 许久,丞相府终于来人将自家的小主子拖了回去,一场闹剧就此收场。 一切回归正途,花轿落在将军府门前,娇滴滴的新娘自轿里下来,小手放入新郎的手中,携手入府,走向那白头偕老之路。 那对儿红色的身影消失在大门内,鞭炮齐鸣,贺喜声声,下人们抬出了喜饼,给过往的人分发…… “走吧!”蔺阅辰拉着霍漫漫走出人群,“没什么好看的。” “我肚子痛,先走了。”霍漫漫跑了出去,眼泪夺眶而出。 不要哭!有什么好哭的?有用吗?霍漫漫不停地搓着眼睛,可是为什么就是止不住呢? 将将抽出绿叶的柳枝微微摆动,似是不解靠在树下的人儿为何如此心伤? 脸上的黄粉脱落,沾了霍漫漫满手,像在嘲笑她的盲目,明明家破之日都已经看清,为何还会有所期待? 不是想来打听老爹和太子的情况吗?为何一个薛谨严就能搅乱她的心绪,不如就让往日一切在今日彻底了断吧! 树下的身影在那里站了许久,蔺阅辰并为上前,只是叹了口气,便回去了端月楼。 夜色清凉,到底有些春寒,街上的人已经很少,摊档上的小贩已经收拾完毕,准备回家。霍漫漫看着茫茫夜色,她没有家了。 端月楼已经开始打烊,霍漫漫并没有回来,蔺阅辰放下酒杯,她是去找薛谨严了?或是赵逸?第一次,他对自己没有了把握。 从即将关上的门板走了出来,蔺阅辰低头,看见那个小小的身影就坐在门前的石阶上。 “竟然走错路了,才离开半年,就忘了。”霍漫漫抬头,有些自嘲的说道,“公子,什么时候回船上。” “什么时候都行!”蔺阅辰笑笑,“只是现在恐怕城门已关。” “对啊!”霍漫漫站起来。 “吃饭了?” “嗯。”胸口里乱七八糟塞得满满的,哪能吃得下?“现在怎么办?” “跟我来。”蔺阅辰往前走去,脚步轻快。 所以他说的地方就是以前的孝王府。应该是很多年没有打理,有些颓败,院子里树木花草乱生,没了以前的样子。这么多年也就一个哑巴老头看守着。 进了一处屋子,倒是没有想象中的脏乱,竟是干净的很,似乎有人住的样子。 “祸水,你今晚住这里。”蔺阅辰掏出一块帕子递了过去,“擦擦吧!” 霍漫漫下意识摸了摸脸,“谢殿下!” 蔺阅辰走了出去,“我就在隔壁,你有事就叫我。” 到处都打听过了,没有老爹和太子的消息,他们到底怎么了?蔺阅昭向来心狠,没道理会好生养着二人,还是说他有所顾忌? 霍漫漫根本睡不着,隔壁却有了动静,好像是开门关门的声音,这么晚了,还有谁去找煞星。她从窗户看出去,却并未看见隔壁映出灯光。 如此一想,霍漫漫更加没了睡意,她打量起自己所在的这间屋子,不大,但是什么都有。 她轻轻打开床边的衣橱,几件男子的衣服挂在里面,还有一件全黑的劲装,那是夜行衣。所以这些是蔺阅辰的?他其实一直暗中回梁安? 隔壁开门的“咯吱”声打断了霍漫漫,她从门缝里看见一个人翻墙跳了出去,身手利索。 翌日,霍漫漫的眼睛堪称好看,成了一对金鱼眼,还是黑色的。 “祸水,一夜不见你怎么这副样子了?”蔺阅辰好笑的看着她。 “公子有所不知,祸水认床,换了地儿一般睡不好。”霍漫漫也觉得眼睛酸涩的很。 “还以为你去做贼了。”蔺阅辰指了指旁边的凳子,“喝粥吧。” 他说的贼是他自己才对,这个表哥是越来越看不透了。他偷回梁安也不怕被蔺阅昭发现,把他抓起来砍了? 还是没什么胃口,霍漫漫强迫自己喝了几口。“今天回船上吗?” “再留一日。”蔺阅辰擦擦嘴角,“这王府里的玉兰花开了,不去看看,岂不可惜了?” “恐怕早被荒草吃了吧!”毕竟这么多年不打理,话出口才惊觉自己说错话,看向蔺阅辰,发现他好像没注意到,霍漫漫松了一口气。 霍漫漫并不想看什么玉兰花,根本没那心情。却被蔺阅辰给硬拽了去。 说来倒也奇怪,那一株株的玉兰树倒是长得好好的,地上也并没有多少杂乱,的确有美不胜收之感。但是煞风景的是赏花的那个男人。 霍漫漫就奇怪了,赏花就赏好了,没得在那里吟些酸诗腐词做什么?这里又没有他那婉清表妹和落雨,卖弄什么? “祸水觉得本王的诗可好?”蔺阅辰回首相问。 白玉花瓣飘落,煞星站于花树之下,桃花眼潋滟磷光,公子如玉,竟夺去了一树花色。 这煞星好看的不像话,尤其那张脸,霍漫漫是真想上前将它撕烂。这煞星已经成功进化为一枚合格的祸害。 “殿下文采,举世无双!”霍漫漫心里翻了一个白眼。 “要不祸水也来作一首?”蔺阅辰抬手折下一只花枝。 “祸水不会。”谁要陪着他一块疯? 蔺阅辰有些失望,“坏兴致,本来还想着要赏你点什么?” “您欠的银子还没给呢?”霍漫漫提醒着。 “那你觉得这个怎么样?”蔺阅辰从身上解下一块玉牌,拿在手里晃了晃。 这个吗?那玉色泽莹润,橘红色的光芒看上去十分温暖。“您不会说笑吧?”这种玉产于东海的海低峡谷,数量少,且由于洋流变幻难测,十分难得。 “本王说话算话!”蔺阅辰将玉牌挂于玉兰树上,“你做的好,自可拿走。” 想起老爹身为太师,最擅长的就是作诗,但是霍漫漫显然到不了霍震的高度,不过是小女儿家玩耍而已。 “玉宫独夜风雨声,初晨玉兰雾轻蒙。遥望御园凌琅阁,紫燕低过惊花铃。”霍漫漫看着玉牌,志在必得。 “好!”蔺阅辰点头,“玉牌是你的了!” “谢殿下。”霍漫漫颔首,这玉可以当做玉环的生辰贺礼了。 大抵人在心情低落的时候,得到一件自己喜欢的东西,情绪上会有所缓解吧。霍漫漫将玉拿在手中,触手生温,水润润的。 第二十七章 荒漠黑市 昨夜没睡好,霍漫漫想回去补一觉。走出花林,回头看了眼蔺阅辰,他坐在地上,背倚着树干,正抬头看看翩翩落下的白玉花瓣……。 “祸害!”霍漫漫咕哝了一句。 晚上霍漫漫睡得浅,隔壁房间再次有了动静。她好奇的趴在窗前,这次是两人身影翻出了墙去,依旧一片黑夜,没有半丝灯火。 夜静得可怕,霍漫漫想蔺阅辰会不会在隔壁被人给害死了?如此一想,再也睡不着,穿好衣服去了隔壁。 她轻敲了几下门,里面没有任何回应。重重敲了两下,还是没有。 霍漫漫推开了门,屋里根本没有人,那蔺阅辰去哪里了?她忙跑回自己住的屋子,拉开了衣橱,果然里面的黑衣已经不在。 也就是说刚才出去的两人中,其中一个是蔺阅辰。他要做什么? 天边泛起鱼肚白,隔壁终于传来房门开启的声音。霍漫漫竟是舒了一口气,慢慢合上了眼睛。 船再次沿着勿江往上前行,渐渐地地势险峻了起来,两岸高山耸立。此处水流湍急,船老大说这里是危险水域,以前有不少船在这里沉没。 霍漫漫看着浑黄的江水,一个个的漩涡将船体带的左右摇晃。 “应该是前方下雨了,这里的水势才大起来的。”蔺阅辰站在船头。 “那您说有没有可能会发洪水?”霍漫漫以前听老爹说过,南方发洪水死了不少人。 蔺阅辰看着霍漫漫,忽的笑了,“现在才三月初,哪来那么大的雨?再说这西边的雨水本来就少,哪来的洪水?” 被笑话了。“这船要到哪里?”已经离开梁安三天了,霍漫漫现在东南西北已经分不清了。 “我们在磨城下船。” 磨城是勿江北岸的一座小城,蔺阅辰的船就停在了这里。 虽然已是三月,这里却还是一片枯黄。倒是来来往往的人各式各样,除了大越人,还有不少的异族人。 “还真有人长红色的头发,以前在梁安只见过黄色的。”霍漫漫坐在一间茶肆的桌子前,看着外面来往的人流,“那些女人一直都蒙着脸吗?” “我觉得这样挺好。”蔺阅辰看着那些异族女子,“这样只有她们的男人能看见她们的样子,肥水不流外人田。” 完了,这厮不会想让方婉清以后整天蒙着被单见人吧!那娇滴滴的小姑娘怎么受得了?夏天还不得捂起一身热疙瘩,“公子总是见解独到。” “祸水也觉得可行?” “小的还知道,有的异族女子是身披薄纱,胳膊和腰都露在外面的。”难道这厮也让方婉清穿? “那个坚决不行!”蔺阅辰想也没想,“我的东西岂容他人觊觎?” “其实祸水觉得以您的身份,娶异族女子也可以,正所谓百花齐放,春色满园……”,想想那场景也是好看。 “嘭”,一个茶碗重重摔在桌子上,蔺阅辰冷笑一声,“祸水很上心我的婚事?嗯?” 这不是想拍他的马屁吗?难道拍到马腿上了?“人家不都说人不风流枉少年吗?”那个人家就是赵逸,那纨绔就整天评论美人。 “没看出来,你懂得不少啊!”蔺阅辰怪声怪气,“那你说说应该怎么风流才不枉少年。” 看眼前这架势,再说下去这煞星肯定把她大卸八块…… “说!”蔺阅辰不耐烦。 “呃,就是写情诗,然后堵人家小姐,无事献殷勤……”霍漫漫绞尽脑汁想着当初赵逸对她的所作所为,“还有破亲!” 许久,蔺阅辰怒极反笑,“你确定?” 霍漫漫仔细想了想,赵逸做了这些没错,可是薛谨严却从来就没这样做过,所以看来,做那些好像也没什么用。 “小的不确定,只是话本子上看来的。”一个太监看话本子,是不是有点奇怪?幸好,蔺阅辰也没再追问。 一行十几个人,除了蔺阅辰和霍漫漫,别的人已经先行出发。 本着知道的越少活的越久的道理,霍漫漫努力克制着自己的好奇心,不去打听蔺阅辰此行的目的。只是在磨城已经停了三天了,蔺阅辰每日不是闲逛就是拿霍漫漫寻开心,丝毫看不出他要做什么? 第四天的时候,蔺阅辰说要去一个地方。早早地,两人便往西北而去。 一路荒凉,放眼望去一片黄土,大风刮过,漫天飞沙。 就这样走了大半天,霍漫漫心里抱怨着,这鬼地方要来干什么?前方出现一座土城。 土城是名副其实的土城,是在一条宽大的土沟里,远远看着看不出什么,走到内里才知道情况。 “公子,这是什么地方?”霍漫漫牵着马,看着周遭,心里一阵阵的发寒。 “黑市!”蔺阅辰一身简单的粗衣,就如一个普通的买卖人,这是那张脸依旧夺目,引得来往的人不住回头。 这两个字吓了霍漫漫一跳,难怪笼子里关的不是动物而是人。“这买卖人口是要杀头的。” 蔺阅辰一笑,“天高皇帝远,谁管?再说,你以为这黑市平白无故就会存在?”如果她一辈子呆在梁安,过着金丝雀的生活,当然不会知道世间其实有多惨烈。 霍漫漫不由想起了霍家的族人会不会落得这等下场?她看着笼子里衣衫褴褛的奴隶,却又害怕真的看到了怎么办? “快走!”蔺阅辰回头喊了声。 霍漫漫赶了上去。 “每月初八,这黑市就会开市,历时三天。”蔺阅辰解释着,“可以买卖奴隶,可以雇凶杀人,可以打探消息。三日过后,就没什么人了。” “这些奴隶真可怜,有的还是孩子。”霍漫漫叹息着。 “弱肉强食,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蔺阅辰并不赞同霍漫漫的话,“可怜?一点用都没有,该死的时候还是会死。” 蔺阅辰说的无情,但是霍漫漫知道他说的是对的。家遭突变时,她就坚信世上除了自己,没有人是可以相信的。 黑市只有三条街,最长的街有一百多丈。街尾有一个木头搭成的台子,上面站着一个男人,赤裸着上身,体格健壮,低着头一副颓废的样子。 第二十八章 洗干净了和她比比 “看看这身板,买回去都可以当牛使,力大无穷!”一个人贩子手里拿着皮鞭,在男人身上敲打着,“起价白银二十两,每次加价二两,价高者得。” 台子下站了一圈人,或窃窃私语,或沉思观察。没一会儿,就有人出价,接着是竞价的声音。 蔺阅辰走到一处茶摊坐下,望了眼台子,便收回了视线,“祸水,过来倒茶。” 霍漫漫哦了声,“公子,您也想买人?” “你觉得我缺人?”这荒凉地方的茶水自是没法儿喝,蔺阅辰皱了皱眉。 不是买人,雇凶杀人也不可能,他到底是有手下的,那就是来买消息的。霍漫漫如此猜测。 “如果有看着顺眼的,也可以买下来。”蔺阅辰将茶水放在一边。 霍漫漫继续看着台子,已经有几个人被买走了,当然也有没买走的。同时她也发现一个现象,就是看起来有钱的人买的都是健壮的男人,而穷一些的买的则是女人,想来是买回去做媳妇儿的。 一个女子十几两银子就卖了,可怜她们的父母将她们辛苦养大,却被拐来了这里。男人的脸上都被烙上了奴隶印记,女子因为要看脸给价,所以烙在了腿上。 眼见夜幕降临,今日的买卖已经结束,两人到了一家栈。 “老板,一间房。”蔺阅辰敲了敲柜台。 栈老板抬起浑浊的双眼,“先给钱再住店。” “公子,我睡觉打呼噜,要不您再多要一间?”霍漫漫并不想和蔺阅辰住一间,别扭不说,关键她怕管不住自己的手掐死他。 “也好,你自己掏钱。”说完,蔺阅辰噌噌上了楼。 小气!霍漫漫耷拉着头跟了上去。 房的条件并不好,即脏又乱,就连桌子腿都不是一样高,边边角角也烂的不像样,墙上更是黑乎乎的,也不知道泼了些什么在上头。 烛火如豆,霍漫漫自觉地为蔺阅辰铺好被褥,然后自己抱了张毯子往墙角走去。 刚铺好毯子坐下,隔壁房间就传来噼里啪啦的打斗声,霍漫漫站起来想出去看看热闹,手刚伸到门边就被蔺阅辰叫住了。 “别出去,这种地方什么事都不要管。” 霍漫漫只好回去坐好,听着隔壁好像打的更热闹了,时不时传来几声惨叫。 “哗啦”,霍漫漫跑到窗边,将头弹了出去。果然那声音是隔壁的窗户撞碎了,从窗户摔出去的人在地上痛苦的扭动,很快另一个人跳在他身上,直接用刀划开了他的喉咙,眼都不眨,鲜血喷涌而出。 一只细长的手将窗户关好,是蔺阅辰,“现在明白了?” 霍漫漫木木的点了点头,在这里打架其实就是拼命。她明白了栈老板为何先收房钱,还有那破烂的桌椅其实根本刀剑砍杀造成的,还有墙上那些……其实是人血。 土城就是一个没有王法的地方,现在看来还是呆在这煞星的周围安全些。 土城的第二天开始了,做的还是昨天的买卖,台子上的奴隶却是比昨天的要好上一些,更加年轻也更加美貌,相对的价格也更高。 蔺阅辰依旧坐在昨日茶摊的位子上,要了一壶难以下咽的茶。 一辆马车从茶摊前经过,车上大大的木笼子,七八个少女关在里面,瑟缩在一起哭泣着,看服饰不是大越人。马车周围跟着四五个粗壮的男人,应该是看守。 不由得,霍漫漫想起霍府被抄之日,那些霍家的女儿们哭声一片,也是被一群官兵赶上了这样的驴车。她们都到哪里去了? “她们会怎么样?”霍漫漫望着那辆远去的驴车。 “无非两个去处,大宅丫鬟或是花楼。”蔺阅辰单手支着下颚,“看刚才的架势,应该是后者。” 那种腌臜的地方,过着糟心的日子,一辈子算是毁了。 “每个月都这么多人吗?”外面的世界显然比霍漫漫想象中残酷许多,这种地方她也闻所未闻。 “这个我也不知道。这次的奴隶多,恐怕是和乌凌国被灭有关吧!”蔺阅辰一直看着台子,“北萧刚刚吞并了小国乌凌,很多乌凌人被抓来了这里。” 正说着,前方一片骚乱。只见台子上被架上去一个少女,一身绿衣,与周围的灰白形成鲜明对比。与身上活力的绿色想比,少女的脸却如一片死灰,双目无神。旁边跟着一个侍女一样的女子,同样一脸惊恐。 “她长得真好看。”霍漫漫赞叹着,绿衣的异族少女一头蓬松的卷发,眉目深邃,皮肤如雪一般白皙。 蔺阅辰转头看了看霍漫漫,“要不你洗干净了,上去和她比比?我投你。” “我说的是实话。” “我说的也是实话。” “诸位,诸位,看到了没?”人贩子的皮鞭抬起了少女的下巴,“乌凌国的公主,模样不错吧?” 底下一片议论声,纷纷表示不信,谁都知道乌凌的王室被全部押去了北萧都城。 台上的人贩子并不着急,“这位公主是和亲大越的,被我们路上截了来,是乌凌王最宠爱的朵儿公主。现在开价黄金一百两,以往一样的规矩,得者,侍女白送。” 什么?这群人贩子拐了蔺阅昭的媳妇儿?这怎么可能?既然和亲大越,难道不该重兵护送吗?还有,蔺阅昭的女人被劫,他也不派兵来救? 那厢已经有人出价,一百两黄金的低价,那些看似普通的人却一个比一个加的狠。 霍漫漫觉得蔺阅辰如果想买女人的话,这个什么公主就挺好的,样子比方婉清好看多了。关键是这原本是蔺阅昭的媳妇儿,却被弟弟给买了回去,想想就有趣,比话本子上的故事还荒唐。 “祸水,你觉得我出五百两的话,会不会有人跟我抢?”蔺阅辰开口。 霍漫漫看着蔺阅辰,表情奇怪,“殿下,您不是说您手头紧吗?没有银子给我,倒是有银子买女奴?”这男人就是好色。 蔺阅辰点点头,“祸水所言甚是,算了,不买了!” 霍漫漫原本以为蔺阅辰只是随便说说,可没想到他真没买那个公主。最后却是一个中年男人将乌凌公主以五百两黄金的价格买走。 第二十九章 半夜奔逃 一天再次过去,夜里依旧是昨日的房。半夜时分,有人匆匆敲着房门,“起来,官兵快来了,赶紧往西走!” 霍漫漫睡眼朦胧间,被蔺阅辰从毯子里提了出来,“走了!” 土城里乱作一团,深更半夜的,纷纷往西走去。走了近两个时辰,发现后面并没有人追赶。 “咦?”霍漫漫疑惑,“那些奴隶不用带出来吗?不是说有官兵吗?”看看跑出来的都是衣着整齐得,一个个的还都有马骑,应该是去土城的商人。 “哦,其实在土城下有个很大的地牢,奴隶都藏在那里。”蔺阅辰懒懒的回道。 “您怎么什么都知道?”就好像土城是他家开的。 “这不是白日里那公主也没买到手,总觉得不能白跑土城这一趟,于是我就买了一个消息。”蔺阅辰骑在马上,晚风拂过他的脸,扬起他的发丝。 这厮是不是傻?买这个消息都不用?还跟着一群人在荒漠里乱跑?“那万一官兵在土城搜不到人,往这边追怎么办?”霍漫漫越发觉得这个表哥不靠谱。 “那只有自认倒霉咯!”蔺阅辰转脸看着霍漫漫,“还有,这次追来的不是官兵,是军队!” 那岂不更惨?“小的以为,还是单独跑更为稳妥。”这么一大群人,那不是很容易就被发现了。 “怕什么?”蔺阅辰不以为意,“我是大越的王爷,就算军队来了,也不能把我怎么样?” 可是她霍漫漫怕啊!再说这煞星以为他的身份管用?以前梁安那些表哥们怎么死的?还不是蔺阅昭干的,他就肯定蔺阅昭会对他另眼相看?这个脑子不好使的。 好在后方并没有军队追上来。天亮时,一行人来到一座高山下,山峦连绵。 “公子,这是迷路了吧?”早就知道跟着这煞星下场会很惨,现在已经证实。 蔺阅辰四下望了望,“要不咱就随大流,他们往哪儿走,咱就跟着。” 还当他有什么好办法,“我觉得应该按原路回去,军队说不定早就走了。”霍漫漫指着一个方向。 顺着霍漫漫指的方向望去,蔺阅辰回头,“祸水,你转向了吧?你指的是西,只会离土城越走越远。” 霍漫漫有些尴尬的收回手,“西面是哪里?” 蔺阅辰托着下巴想了想,“应该是沙海,我也没去过,据说黄沙绵延千里,甚为壮观,要不去看看?” “别别!”这厮的想法太疯狂,那沙海是随便去的?薛谨严说过那是最可怕的地方,好多人进去后再没出来。“那边是北萧的地方,您的身份不宜。” “祸水说的极是,就依你所言,原路返回。”蔺阅辰拍了拍自己的马,“先找水吧!” 一夜奔逃,的确口干舌燥,马儿也累得不行。霍漫漫和其他小厮一起去为自己的主子寻找水源。 山上蜿蜒流下一条河,河水清澈见底,触手有些凉。霍漫漫将水袋装满,正准备回去,见蔺阅辰牵着马走了过来。 “跟我上山。”蔺阅辰将缰绳扔给霍漫漫。 “为什么要上山?”霍漫漫看的陡峭的山,心里是不愿意的。 “快走,想死就留在这儿!”蔺阅辰牵着自己的马上了山。 当两人走到半山腰的时候,只听山下一阵砍杀声。霍漫漫顿住,看向方才一群人休息的地方。 “殿下,那是?” “昨夜去土城的军队。”蔺阅辰找了块干净的地方坐下。 “他们为什么要追杀到这里?”人口买卖的是土城,难道不是应该除掉土城? “你忘了昨日那个乌凌国公主了?”蔺阅辰摇摇头,“祸水啊,你到底是怎么在东宫生存下来的?” 霍漫漫双手一拍,恍然大悟,“我明白了,军队是来救乌凌公主的。” 蔺阅辰忍无可忍,站起来拍了霍漫漫的脑袋,“草包!” 霍漫漫忙躲开那只黑手,“不是吗?” “乌凌公主被当成奴隶贩卖,你觉得皇帝陛下会要这样的女人进宫?” 的确是,蔺阅昭可不是个讲情义的,乌凌公主进宫,对他来说只能算是羞辱。“那是来杀公主灭口的?” “所以,本王觉得买走乌凌公主的人实在是英明神武。” 不见得吧?霍漫漫认为那人被乌凌公主美色所迷的可能性更大。 磨城街道上一支长长的队伍行进着,当中是一辆华贵的马车。路人指指点点。 磨城驿馆,不远处的街角,立着一位公子,皂色衣袍。看着驿馆进进出出忙碌的人。直到马车上下来一位女子,翠色的衣衫。他眉头一皱。 “公子,你看上那位小姐了?”霍漫漫眯着眼睛,想看清那女子的相貌,奈何隔得太远。不由得佩服蔺阅辰的眼力,这等距离都看的两眼发直。 蔺阅辰瞟了眼霍漫漫,“我看上了,你能帮我夺过来?” 还真是?难怪大老远跑来这里,还说什么解忧草,原来是为了美人,可怜了那婉清的一片痴心了。 “殿下说笑,您岂是那种强人所难之人?”其实这煞星就是那种人,“凡事还是两情相悦的好。” “你一个太监,知道什么是两情相悦?”蔺阅辰嗤笑一声。“我要带走她,带她回东海。” 他想强抢民女?这个禽兽!霍漫漫义正言辞,“殿下,其实您可以光明正大的去人家小姐家里提亲。您一表人才,身份高贵,说不定人家小姐的爹娘就同意了。抢人,实不是君子所为。” “这事还真不能光明正大的来,必须神不知鬼不觉。再说,本王也不是什么君子。”女子已经走进驿馆,蔺阅辰也收回了视线,落在了霍漫漫脸上,“所以要你帮我。” 这种伤天害理的事霍漫漫才不想去做,“你上次的银子还没给!再说,您确定人家小姐会跟你走?” “银子的话,这次事成之后一并算。”蔺阅辰转身走了几步,“至于她?当然会跟我走,因为我是她哥啊!” 霍漫漫脑子里转了转,难道刚才的女子是旭莲?她怎么会来磨城? 第三十章 旭莲公主 回到栈之后,霍漫漫才知道,蔺阅昭送旭莲去北萧和亲。也难怪煞星会一路从东海跑来这里。蔺阅昭把自己的妹妹灵卓嫁给薛谨严,却把旭莲送去北萧,这待遇相差太远。 “您要我去旭莲公主身边?”霍漫漫想了想这事的可行性,她曾经也是梁安的风云人物,万一被认出呢?更别说其中的凶险。 “我要带旭莲走,去了北萧的公主有几个是活着的?”不管是为了妹妹还是母亲,这件事他都一定要做。“你去旭莲那里,不会有人认出你的。” 霍漫漫答应了,不为别的,只为能让蔺阅昭不痛快,当然还有蔺阅辰许诺的银子。 驿馆院中的白桦树很高很直,像一把大伞盖住了整座院子,枝头的嫩芽才刚刚抽出,证明春天也到了这苦寒之地。 “小的见过公主。”霍漫漫低头行礼。 “你就是祸水?”旭莲一双眼睛明亮,声音清脆,正好奇的打量着眼前的小太监,确切地说,是她的表姐。 “是!”对于旭莲,霍漫漫的印象一直都是模糊的,现在看看,却是一个如花似玉的可人儿,一双灵性的眼睛尤为好看。 两人年纪相仿,可是好像过得都并不如人意,一个家破人亡,隐姓埋名;一个远嫁他方,前途未卜。 “祸水是女子吧?”旭莲问道,当日蔺阅辰告诉她这件事时,她也是吃惊的,对这个表姐也是有些同情的,家人没了,未婚夫背叛,相比较,她至少还有母亲和哥哥。 这旭莲和她母亲的眼光一样毒。“公主,世道艰难,为了生存。” 旭莲笑笑,“我明白。” 旭莲看上去是个很聪慧的女子,脸上总是挂着若有若无的笑。和灵卓完全不一样,灵卓以前总是一副怯懦的样子,后来蔺阅昭登基了,她的怯懦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护送旭莲去北萧和亲的是一位中年文官,包括随行的一对人,霍漫漫都不认识,所以她也就并不担心自己的身份会被识破。 越往北进发,风沙就越大,常常走上半天都见不到人影。以前就听薛谨严说北境边关人烟稀少,环境恶劣,现在霍漫漫也算见识到了。 走了几日后,队伍到达了青云关,这是连接大越和北萧的边城。而自从磨城之后,蔺阅辰也再没出现过。 和亲的队伍被安置在一所大宅子里,园中虽有花草树木,却不似梁安的精致。 “公主,听说北萧的迎亲队伍已经到了这里。”霍漫漫一身太监打扮,“来人是北萧四王子,玄远烈。” 旭莲点点头,“这一趟,要你陪我一起冒险,难为你了。” “律王殿下深谋远虑,定会将公主您安全带会东海的。”霍漫漫觉得凭什么让一个女子离乡背井,为了他们男人的基业牺牲自己? “今晚的宴会,你和我一道去。”旭莲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是。” 入夜,当地的官员设了筵席,说是为了迎接旭莲公主和北萧使团。 北萧人比起大越人,身材更加宽大,行为更加豪迈,作风行事并不似大越般诸多礼数。 大越官员脸上偶尔闪过不屑,认为北萧就是一群野蛮人;而对面北萧人也看不起大约人的文弱,七里拐弯的心思,他们向来是靠实力说话的。 霍漫漫垂首跟在旭莲公主身后,走进大厅,就有种无形的压迫感,大抵是北萧人身上的强悍所致。 旭莲一身繁琐宫装,面上以幕篱相遮,朦朦胧胧看不清面目,只是一身风华,已让在场的人挪不开眼。有侍女上前引领旭莲坐好。 不久,门口走进一人,宽肩窄腰,脚步铿锵,一张棱角分明的脸,尤其一张嘴唇十分性感,微卷的发随意绑着。 那人看了眼坐在右座的旭莲,径直走了过去,“旭莲公主?” 霍漫漫惊诧,这人太没有礼数,不行礼也就罢了,口气还如此倨傲。 旭莲盈盈起身,“正是本宫,敢问这位公子如何称呼?” “玄远烈!”嘴唇一扯,眼神中带着轻蔑。说完,也不再理会,直接到了到了自己的桌前坐下。 一群舞娘进到厅里,翩翩起舞。 大越一方,官员规规矩矩,貌似在欣赏着舞蹈;反观北萧,那边已经开怀畅饮,指着舞娘评头论足,有的甚至直接将人拽去灌酒。 以这种情况看,北萧根本就没把这次和亲当一回事,以往也送了不少公主去,可是北萧从来就没打消过入侵大越的念头。 或许是觉得这厅里太过乌烟瘴气,旭莲起身带着霍漫漫走出大厅,来到花园之中。 明月的光辉清冷,洒在地上如一层白霜。旭莲没说话,霍漫漫能感觉到她的不安,出了青云关就是北萧,似乎这条路越来越艰难。 “公主,你不要担心。”霍漫漫安慰着。 “辰皇兄说过你能保护我?”旭莲内心不是没有怀疑的,这个表姐只是个千金小姐,如何能帮到自己?。 “祸水会尽力的。”当日蔺阅辰把她安排在旭莲身边,想来也是怕北萧对旭莲不利吧? “我哥许了你什么好处?”旭莲问道。 这个真不好说,霍漫漫一听,心里无比委屈。别说上次的银子欠着不给,就是这次蔺阅辰也是空口白话,还时不时的拿玉环威胁她。 “公主,如果这次小的帮您逃离升天,您能答应我一个要求吗?”既然那煞星言而无信,何不和眼前的旭莲好好谈谈? 旭莲想了想,“好。”逃出生天是多大的诱惑?自从生下来就圈禁在皇宫,外面的世界她何曾见过? 就说嘛?谈买卖绝对要找对人,那煞星油盐不进,这旭莲公主没什么阅历,倒是好说话的很。“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呵呵!”一声笑突兀且诡异。 两个女子立即站到一起,警惕的看着来人。 “南朝的公主都喜欢在夜里乱跑?”来人的声音如醇香的美酒,正是玄远烈双手环胸,站在一棵树下,幽暗的夜里,犹如一只野兽。 “只是觉得月色不错,故而出来走走。”旭莲不慌不乱。 第三十一章 抢亲的习俗 玄远烈往两人走来,“在北萧,这样走可不安全,因为我们有抢亲的习俗,谁抢到了,就是谁的。” 野蛮!霍漫漫想拉着旭莲跑,这个玄远烈看起来是个危险的。 “可这是在大越!”旭莲站在原地,面对着来人,“我们讲究以礼相待。” “大越?”玄远烈笑了一声,“以后公主是北萧人。” “王子错了,旭莲姓蔺!”似乎并不惧怕眼前高大的男人,旭莲昂首与玄远烈对视。 我的公主啊,这样的环境不是比骨气的时候。霍漫漫心里哀嚎,俗话说,好汉不吃眼前亏,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你看看,那玄远烈的一只手就能把您的小脖子拧断啊! 玄远烈上下打量着旭莲,“南朝女子虽说弱不禁风,但是长得是真好看。” 对于一个女子来说,这是明目张胆的羞辱。旭莲咬紧嘴唇,“王子,说话注意分寸!” “分寸是什么?”玄远烈直接伸手捏住了旭莲的下巴。 这还了得?旭莲好歹是要嫁给北萧可汗的,这当儿子的都敢打老子女人的主意了?霍漫漫上前打掉玄远烈的手。 “放肆,我家公主是你随意欺辱的?”前面还说要保护旭莲的,现在这样算不算找死? 玄远烈没再继续做什么,只是对站在霍漫漫身后的旭莲说道:“公主,后日出发去北萧,回去准备吧!”说完转身扬长而去。 “公主,不用管这种人。”霍漫漫转身扶助旭莲,能试出她的手有些微抖,原来她也是害怕的。 到了第三日,旭莲公主坐上马车出了青云关。回首望望高大的城墙,以前的和亲公主离开故土再没回来,她会是例外吗? “公主,这是祸水专门做的香包,您觉得香味如何?”霍漫漫将一个翠色的香包捧在手心。 旭莲将香包送至眼前,轻轻一嗅,“好闻,像栀子花。”突然一阵眩晕,旭莲揉了揉额头。 “忘了这个了。”霍漫漫打开一个瓷瓶,滴了一滴蓝色汁水在指肚上,轻轻涂在旭莲的鼻下,“现在好了吗?” 旭莲看了看霍漫漫手中的瓷瓶,有看了看自己手中的香包,似乎能猜出些什么。“这香包是何物?” 说起这些,霍漫漫有些得意,想当年断风老道交给她这些的时候,她只觉得是江湖把戏,想不到有朝一日却派上了用场。 “这香包添了特殊的香料,能使人晕眩无力。对付那些想对公主不利的人,还是有些作用的。”话中所指当然是那晚的玄远烈,“而且这香有个很好听的名字——温香软玉!” 旭莲笑了,“到是名副其实。那我身边的人呢?会不会一靠近我也晕了?” “公主放心,祸水做几个解药包分给她们就行了。”当然这温香软玉只能解一时之急,想长久平安,就只有去东海。 当初煞星只是吩咐霍漫漫照顾好旭莲,现在如果救了旭莲的话,这么大的恩情,肯定是会送她和玉环去长蓬的。 队伍走在一望无际的草原上,地上冒出了嫩绿的草叶,黄色的小野花点缀其间。远方传来牧羊女的歌声,悠扬婉转。 算算也有十几天了,蔺阅辰再也没有消息传来。霍漫漫扶着旭莲下了马车,一路颠簸,身体委实不好受。 队伍支起了帐篷,燃起了火堆,看样子,晚上是要宿在这里了。 草原的落日好像特别大,将整个大地染上一片橘黄。 “公主,想学骑马吗?”霍漫漫问道,万一天要逃走,是一定要骑马的。 旭莲聪慧,理解了霍漫漫的意思,“那你教我吧!”她知道霍漫漫的骑术是薛谨严教的,应该会不错的。 其实旭莲高估霍漫漫了,她也只会基本的而已。 旭莲坐在马背上,霍漫漫牵着马慢慢走着,以前薛谨严就是这样教的。 玄远烈走了过来,看着两人慢悠悠的学骑马,嘴角挑起性感的弧度。三步走到霍漫漫跟前,夺过她手中的缰绳,直接跃上马背,双腿一夹马腹,骏马便疾驰而去。 霍漫漫反应过来,那马已经跑远,传来旭莲的呵斥声。这些北萧人简直太野蛮了,她不由记起了那抢亲一说,越发惊慌,那玄远烈如此放肆,还不知能做出什么事。 待霍漫漫骑着另一匹马追赶到时,只见玄远烈摔倒在地上,似乎想将身体支撑起来,但是用不上力。心里不由庆幸,幸亏早有准备,不然这后果可不敢想。 跳下马背,霍漫漫跑到玄远烈身旁,二话不说直接招呼了两脚。“敢打我家公主的主意?”世间的男人都不是好东西。 “祸水,行了!”旭莲将霍漫漫拉到一旁。 “公主,要不要解决了这鞑子?”霍漫漫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旭莲眼神一利,“现在还不行,回去再说。” 霍漫漫点头,转头看了眼依旧瘫软再低的玄远烈,正好与他对视。双眼一眯,旭莲是她去长篷的希望,在这之前她可不想让旭莲出什么事。 “小太监想杀我?”玄远烈嗤笑一声,“倒是个忠心的奴才。” “今日之事,本宫只当没发生过,希望王子日后还是注意些的好。”旭莲有些生疏的爬上马背。 当然要教训一下玄远烈,霍漫漫跳上了另一匹马,这个北萧人就让他自己走回去吧,至于路上碰到什么野狼之类的,也是他倒霉。 鉴于这次的事情,旭莲在以后的日子里尽量避免和玄远烈见面。如此,离北萧的王都越来越近,人烟也渐渐多了起来。 北萧王都依山而建,整座城看上去都是白色的,包括城后面的踏凌山也是大片裸露的白色岩石。 王宫建在踏凌山的半山腰,在这里可以一览万里草原。 和亲的队伍进了城,不似南朝的青砖黛瓦,这里的房屋由石头堆砌而成,朴实坚固。街上的人衣着简单,也不像南朝那边的繁琐。 北萧是游牧为主的国家,多数是以部落群居,王都是整个国家最高的权利所在。 旭莲被安排在驿馆,等待着北萧可汗的召见。 第三十二章 天女湖 “公主,听说北萧可汗有四十多个妃人。”霍漫漫摇头,男人都是这副德行,“我还听说他们这里如果老子死了,妻子自动归儿子所有。” “祸水,你是想让我更加心乱,是不是?”想想北萧的这个传统,也的确是可怕,太有违人伦。 霍漫漫笑笑,“是让您加强逃离这里的决心。” “逃不走,就死!”旭莲眼神决绝,“同为公主,差别如此之大。” 霍漫漫知道旭莲是想起了灵卓,“您的哥哥不也在帮您吗?”哪像她,凡事都要自己亲上。 驿馆的院子也是光秃秃的,旭莲望向天空,几只雄鹰翱翔。“祸水,你想去哪儿?” “长蓬。” “是吗?很远啊,还要渡海。”是不是人在走投无路时都会这般坚强?霍漫漫和她长大的环境差不多,现在却变了不少。 晚上,北萧可汗玄远渥设宴欢迎旭莲公主。王宫的大院子里生起了大大的篝火,将整个踏凌山照亮。 相对于大越官员的不甘,北萧那边却是一派得意,他们兵强马壮,每隔几年都会让大越送公主来和亲,以此来挫败大越的锐气,但是吞并大越的想法却一直没断。 玄远渥坐在正中的王座上,蓄着浓密的胡须,五十岁左右的样子,一双眼睛深沉无底,话不多,有着上位者的压人气势。 这就是旭莲要嫁的人,一个十五六岁的姑娘,嫁给他,一辈子不就毁了吗? 一旁的北萧国师说,半个月后是天神降生的日子,适合可汗娶亲。也就是说,留给霍漫漫的时间并不多。 场地中央,北萧人围着火堆载歌载舞,看着人心烦意乱。 在场的还有北萧的王后,以及没有成年的皇子公主们。孩子们好奇,总是跑过来打量旭莲。在看到站在后面的霍漫漫时,孩子们笑的奇怪,指着她说这就是南朝才会有的妖人。 第二日,大越的官员已经启程回国。望着空下来的驿馆,旭莲心中不无悲凉。 “公主,律王殿下会来这里吗?”已经很久没有蔺阅辰的消息了,这厮不会又跑去土城了吧? “辰皇兄只说让我安心静等。”说心中不忐忑,那是假的,可是人已近到了王都,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这时,一个侍女走进来禀报,说是四王子玄远烈来了。旭莲与霍漫漫相对一看,猜测着来人的目的。 前厅,玄远烈坐在椅子上,见旭莲走出来,性感的嘴唇翘起,“公主,你初来乍到,对王都并不熟悉,父王让我来带你四处走走。” 这贼子色心不死!霍漫漫心中冷笑,待离开北萧那一日,定要废了他。 “本宫有些水土不服,就不劳烦王子了。”旭莲语气疏离。 “公主,小的觉得可以去看看。”霍漫漫偷偷扯了扯旭莲的袖子,一只眼睛眨了眨。 玄远烈再次看向那个瘦弱的小太监,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三人刚走出驿馆,就见五六个女子走了进去。霍漫漫认得她们身上穿的衣服,应该是乌凌国的,看来是被抓回来的奴隶。 “在北萧,不管男女都是要骑马的。”玄远烈让人牵出几匹马。 霍漫漫扶着旭莲伤了马背,看了眼玄远烈,这贼子想打旭莲的主意,想都别想。 春风拂过草原,带着温暖的气息,三匹马往西面走着,半个时辰以后,一座漂亮的湖呈现在眼前。碧波连连,如镶嵌在草原上的宝石。 “这里是天女湖!”玄远烈跳下马背,走到湖边,掬起一捧水。 湖不湖的,霍漫漫并不在意,她在意的只是如果逃走的话,走哪边比较安全。 “王子,湖的西面是哪里?”霍漫漫觉得她脸皮也是够厚,上次刚踢了这贼子两脚,现下却套起了近乎。 玄远烈并没看霍漫漫一眼,两只眼睛又盯上了旭莲,“沙海!西面是沙海。” 往西面跑是行不通了。南面的话,是来时的路,追兵肯定选那条追;北面的话,那真是南辕北辙了,凭着霍漫漫容易转向的毛病,搞不好又转回王都;那只剩东面了,一直往东,然后出海,去长蓬……不是,是回东海。 正想着,玄远烈又走去了旭莲身边,霍漫漫忙追上去隔开两人,“王子,刚才进驿馆的可是乌凌的奴隶?” 玄远烈觉得眼前的小太监太碍眼,想伸手推开,但碍于她是旭莲的人,忍住了,“是!” “我说呢!”霍漫漫一脸恍然大悟,“和乌凌公主身边的侍女一样的穿着。” “乌凌公主?”玄远烈不解。 “好像是叫朵儿。”霍漫漫终于在脑子里挖出这个名字,“要嫁给我们陛下的。” 玄远烈好似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她?恐怕已经死在路上了。”乌凌是怎么被灭的,别人不知道,他还不知道吗? 见旭莲已经走到湖边,霍漫漫也没再理会玄远烈,跟了上去。以前总觉得棒打鸳鸯是不好的,现在她觉得像在替天行道。 对于这次的棒打鸳鸯,霍漫漫可谓尽职尽责,愣是没有给玄远烈亲近旭莲的机会。内心也给与了自己肯定,当真是个坏事儿的好手。 远处是一队商旅,正慢慢往王都的方向而去。三人骑马回城,正好与商队并行。 “上次闻到公主身上的香味,很好闻,但不知是何香料?”玄远烈与旭莲的马齐头前行。 “是宫里的师傅调的,本宫并不清楚。”旭莲说话冷淡。 霍漫漫在后面呸了一句,“无耻!” 突然,旁边扑哧一声笑,霍漫漫看过去,见是一辆拉货的马车上坐着一个全身包裹严实的人,只留一双眼睛,看打扮,像极了在磨城的异族人。 进了城,旭莲回了驿馆,霍漫漫则在街上溜达,说是想看看王都的民风。 走到一处街道,霍漫漫看到前方几个人正在卸货,遂走上前去。 “公子,您可来了!”霍漫漫走到一个人身边,正是刚才马车上的异族人。 那人回头看着霍漫漫,只露一双眼睛,带着一声轻笑,“姑娘,你认错人了吧?” 第三十三章 财不可外露 “您化成灰我都认识。”就那双恶心的眼睛,谁认不出他? “我在祸水心里都这般深刻了吗?”蔺阅辰转身走进商铺,回头扯下布巾,“进来!” 这是一间普通的杂货铺,主要经营南朝的物品,从外面看,极不起眼。 “公子,半月后举行婚礼,您想到办法了?”霍漫漫问道。 “没有!”蔺阅辰伸伸懒腰,“祸水,这王都可有好玩儿的去处?” 他不想救他妹妹了?尽想着玩儿!“西面有天女湖,还有驿馆里有几个乌凌女奴,挺漂亮的。” “哦!”蔺阅辰坐下,“玄远烈怎会跟你们在一起?” “您不知道,那贼子惦记上旭莲公主了,每次就跟狼见了兔子似的。”霍漫漫哼了一声。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无可厚非啊?”蔺阅辰不以为意。 果然男人都不是东西,“您这么说,那我就不管了。” 看了眼霍漫漫,蔺阅辰一笑,“你顾好你自己先。旭莲啊,她可比你聪明。” 这话很不中听,这厮既然说她笨还把她往火坑里推? “才几天没见,你怎么又瘦了?”蔺阅辰皱眉,“看到时还以为见到了一根扁担。” “您见过会帮您杀人放火的扁担?”这厮越说越不像话,落到今天这地步,难道不是他一手造成? “那扁担来说说你的想法。”蔺阅辰单手支着下颚,看着霍漫漫目不转睛。 最讨厌这厮朦朦胧胧的恶心眼神,说无情却有情又实在恶心。“小的为您马首是瞻。”跟他说,她才没那么笨。 “那你说,大婚当日,你代旭莲出嫁怎么样?”蔺阅辰问道。 早知道是个火坑,没想到还是个大火坑。“可以!”霍漫漫一笑,带着些讽刺的意味,原来让她呆在旭莲身边就是这么个打算。 蔺阅辰收回眼神,“哼!” 哼什么哼,就他会哼!“没事的话,小的回去了。”这一趟还不如不来,霍漫漫退了出去。 “小心玄远烈!”屋里传出蔺阅辰的声音。 到了晚上,旭莲公主不知道什么原因上吐下泻。王宫派的御医也探不出什么毛病,只能说是水土不服。 为了方便治疗,旭莲被接进了王宫。 旭莲的脸色苍白,比霍漫漫脸上的黄粉还难看,看上去虚弱的很。 “您坚持一下。”霍漫漫知道旭莲现在肯定不好受,可是为了离开,这些苦必须吃。说完,往香炉里点了一颗香。 “这香会让你呕吐不止,现下肯定会损伤些身体,日后好好补补会好的。”霍漫漫叹了口气。 仅仅过了一日,旭莲已经瘦的脱了像。王宫中更是流言,说旭莲那日是冲撞了天女湖的湖神,神明在惩罚她,更有甚者说她根本就是灾星。 为了此事,王后亲自惩罚了几个下人,现在更是来到旭莲处探望,说了些让她宽心的话。这王后就是玄远烈的母亲,眉眼有几分相似,头上是华贵的珊瑚松石头饰。 “旭莲公主病的如此厉害,这屋里就不必点什么香了,撤了吧!”王后指着桌上的香炉,“还有,国师说公主大婚这月,是不可以用香的,香料,香包都不行。” 霍漫漫一怔,这不是断了她的计划吗?没了香,怎么神不知鬼不觉带走旭莲?可是王后的命令,她又不能不听。 两日后,玄远烈来了,他拿来一束花,“公主喜欢香,我觉得花香最好。” 霍漫漫觉得一定是玄远烈识破了香薰一局,除了他没有别人。 旭莲背身向里,并未回应玄远烈,只是装作已经沉睡。 玄远烈走向旭莲,见状,霍漫漫立即上前拦住,“王子,我家公主已经睡了,莫要打扰。” 玄远烈双手环胸,看着比自己矮一头的小太监,“别以为我不知道这一切是你做的,在北萧用巫术,下场是被烧死。” 霍漫漫不由吸了一口气,“王子明察,小的不会巫术。” 刚说完,一只手掐上了霍漫漫的脖子。 “你们南朝有一句话,螳臂挡车!”玄远烈眼带警告。 那只手紧的让霍漫漫喘不上气,手无意识的打着。 “住手!”旭莲坐起身,“王子是想杀了我的人?” “公主醒了?”玄远烈推开霍漫漫,走到旭莲身边坐下,“我已经恳请父王将你赐给我。” 旭莲吃惊的看着玄远烈,所以他们南朝的公主就这么没地位,可以像一件东西一样随便赏赐。 “只是公主太瘦了,必须胖一些才行。”玄远烈眼神放肆,打量着旭莲。 一旁的霍漫漫咳个不停,一双眼睛恨恨的看着玄远烈,如果那是一把刀,他早已血溅当场。 “谢王子关心。”旭莲一笑,仿佛刚才什么事都为发生过。 那一笑晃了玄远烈的眼,他伸手拿起旭莲的手,“你是我未来的夫人,当然应该关心。” 旭莲抽回双手,苍白的脸挂着虚无的笑,“那以后要王子多加照顾了。” 霍漫漫突然觉得旭莲并不像她想象中那般柔弱,一般女子这种情况下,哪会如此冷静?换作是她,早将玄远烈一脚踹开,还由得他在眼前碍眼? 现在看来想救走旭莲,凭她霍漫漫一己之力是做不到的,所以她要去找蔺阅辰。 北方的夜晚很冷,尤其是站在踏凌山的山顶。霍漫漫真不明白,煞星会选这么个地方见面。也不怕冻成冰人。 “你的计划失败了?”蔺阅辰拢了拢自己的披风,“还害得我妹妹遭了一把罪。” “殿下赎罪。”这件事的确是有些仓促,也低估了玄远烈。 “说说你原本的想法。”蔺阅辰走到霍漫漫跟前。 “死遁!”霍漫漫吐出两个字,这就是她原本的计划。旭莲水土不服,身体越来越差,最后香消玉殒,这样没人会追究,毕竟人已经死了。蔺阅昭那边也不会在追查旭莲的下落,本以为天衣无缝的。 “可惜中途杀出一个玄远烈。”蔺阅辰看着霍漫漫,“你就是沉不住气,财不可外露,你整日在旭莲身上挂那么多香包,当真以为玄远烈看不出?” 第三十四章 不用提防我 现在想想的确是那么一回事,“现在这条路走不通了。不过婚期可能会改,玄远烈总不能在他爹定下的日子娶亲吧!” “哎!有些棘手。”蔺阅辰摇头叹息,“现在,只有我们里应外合才能成功。” 霍漫漫点头,“殿下有何妙计?” “祸水,记得当日我问过你,可会控心之术?”蔺阅辰并未回答,却问起当日之事。 “不会!”霍漫漫想都没想,告诉他还了得。 “对了,上次你说的乌凌女奴很漂亮是吗?”蔺阅辰问。 “是。”莫非这厮还真惦记上了?“但是比不上乌凌公主。” “比不上乌凌公主不要紧,比得上她的侍女就行了。”蔺阅辰转身迎着扑面而来的风,“祸水,我怎么老觉得你在提防我?” 不提防他提防谁?“您的感觉错了。对于您,小的一直是感恩之心,没有您,我就没有今天。”提起来还真是一把辛酸泪,要不是他,她现在和玉环早在长蓬了。 “你其实不用提防我,我不会害你的。” 谁信?前日还说要她替旭莲嫁给玄远渥,现在又在这装好人。“殿下光明磊落,祸水一直都知道!”霍漫漫心中呸了声! “我听说了梁安的一个消息。”蔺阅辰并为转身,“太子皇兄病重,太师霍震被流放琼州。” 琼州?重犯流放之地,毒虫,瘴气……,老爹那身体岂能受得了那种环境?许久,霍漫漫也不曾说话。 “你没有话说?”蔺阅辰转身,他现在也有些怀疑了,眼前这个真是自己的表妹?明明小时候很可爱的,现在这么倔。 “天冷风大,殿下还是早些回去吧!”霍漫漫淡淡道。 “哈哈!”蔺阅辰笑了两声,“好,真好!” 回到王宫,天色已经发亮,几个乌凌女奴已经起来打扫庭院。北萧的王宫比起大越皇宫,逊色了不少,没有朱墙琉璃瓦,只是一片灰白色,园中也只是挺拔的树,没有小桥流水。 女奴端着水盆走进旭莲的房间,霍漫漫记起昨晚蔺阅辰的话,仔细端详着这个女奴。这一看,倒让她大吃一惊,这个女奴她见过。 如此说来当日在土城出价,买走乌凌公主的是蔺阅辰!因为这个女奴就是当日站在乌凌公主身边的侍女。 他还真是不做亏本买卖。霍漫漫心里发笑,看着走出去的侍女,身段纤细,有些像南朝女子。她看着坐在菱花镜前的旭莲,似乎明白了蔺阅辰的想法,原来他是这么想的。 正如玄远烈当日所说,没几日,玄远渥就颁旨将旭莲赐给了他,并让国师重新选大婚的日子。 得到消息,旭莲一脸平静。想来在北萧,这种事情也是司空见惯的,根本没有人跳出来说不妥。 没有了香,房间里一片清淡,这让霍漫漫很没安全感,总觉得下一步那玄远烈就会进来将人抢走。 “苏娜,你今年多大了?”霍漫漫问女奴,近看女奴的眉眼有些南朝女子的影子。 “大人,我十九了。”苏娜回道。 霍漫漫哦了声,“明日天女湖的骑马赛,你跟在公主身边伺候吧。” “是!”苏娜弯腰。 “你家公主呢?”自从玄远渥将旭莲赐给玄远烈,玄远烈更是当旭莲的住处像自己的家一般。 “回王子,公主在后院。”苏娜忙跑去玄远烈跟前,“我带您去。” 霍漫漫柳眉微皱,看着走出去的二人,若有所思。 傍晚时分,天边染上了红霞。 “公主,起风了。”霍漫漫看着站在墙下发呆的旭莲。 “皇兄来到王都了是不是?这两天你总往外跑。”旭莲上前拉住霍漫漫,“跟我来。” 霍漫漫刚应了一声,便被旭莲给拖进了屋,“您这样拉着我不好。” “你本就是女子,怕什么?”旭莲笑笑,将霍漫漫摁在菱花镜前,“让我看看你是什么样子?”以前只是遥遥看过这个表姐,样子实在模糊。 “别啊!”霍漫漫忙护住脸,“我好不容易才抹的脸。” “祸水,你还记得你女子时的样子吗?”旭莲解开霍漫漫的头发。 最后一次不是在花楼吗?只是那种打扮太伤风败俗,没半点大家闺秀的样子。 看着镜中熟悉的脸,霍漫漫心酸,赵逸说她是狐狸精转世,偷了他的心,可是为何就偷不走薛谨严的? 旭莲看着霍漫漫,果然如别人所说,美得不行,“难怪!”她说出两个意味深长的字。 “难怪什么?”霍漫漫看着这个表妹,灵气的眼睛格外明亮。 “明日的马赛,你想做什么?”旭莲做到一旁。 “公主喜欢话本子里的哪出戏码?”霍漫漫反问,“我喜欢狐狸精。” “本宫也是!” 天高云轻,碧绿的草原彩旗翻飞。这是北萧每年三月份的赛马节,历史三日,赛场就在天女湖。 说是赛马节,其实更像是年轻男女定情的日子,马背上的儿郎自然会引来姑娘们的爱慕。这里民风豁达,表达也十分直接,并不像南朝那般拘束。 苏娜今日穿的光鲜,一身嫩黄,如草原上娇嫩的花朵,正恭谨的跟在旭莲身后。 “苏娜真美。”霍漫漫夸赞道,“你怎么到了王都呢?” 苏娜一脸悲伤,“乌凌败了,跟公主逃跑的路上被抓了来。” “真可怜!”霍漫漫一脸惋惜,“明明这样一个好姑娘,却这般命苦。” 谁不想过上好的生活,谁想当个被人呼来喝去的女奴?苏娜笑得苦涩。 苏娜明明就是蔺阅辰送来的棋子,她自己却不知道。对于这种无辜的女子,霍漫漫决定给她一次机会。“依姑娘的美貌,完全可以成为任何一位王子的夫人,倒是可惜了。”现在单看她如何选择了。 苏娜当然不甘心,自己的美貌不差于任何人,缺的只是一个机会。“苏娜只是个卑贱的女奴。” “送你一个香包吧!”霍漫漫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的,“公主以前喜欢佩戴,现在王后不准她带,留着也是浪费。” 香包做工精美,一看材料就并非俗物。苏娜伸手接过,道了一声谢,遂将香包系在腰间。 第三十五章 玲珑七铉 赛马会是人人都可以参加的,不管贵族平民,只要在比赛中胜利,便会得到优厚的奖励。所以年轻的男子个个跃跃欲试,一时间,处处马鸣,好不热闹。 草地上支起了一顶大帐,那是玄远渥的,周围是小的帐篷。旭莲就有一座。 外面一片欢腾,玄远渥的儿女众多,成年的不少都有了自己的封地,并没有回来,年幼的到处玩耍皮闹。 只听一声号角,匹匹骏马便驰骋而去,留下一片狼藉的草皮。 “听说要围着天女湖跑上一圈。”霍漫漫挡着有些晒的日头,“真不明白有什么意思。” “毕竟是这里的传统,就像咱们南朝的年节,端阳节。”旭莲看着霍漫漫笑笑,递了一方帕子给她。 “可是看上去更像是乞巧节,你看那些姑娘花枝招展的。”霍漫漫眼睛示意。 “本来姑娘都是要嫁人的。”旭莲歪头看着霍漫漫,“祸水有心上人吗?” 胸口一痛,“没有!”霍漫漫想起了梁安街头,那马上一身红炮的身影,“女子也不一定非要嫁人的。” “说的是。”旭莲赞同,“其实游历大好河山更为有趣。” “祸水与公主真是志同道合。”霍漫漫拍了下马屁,世上没有谁是靠得住的,能信的只有自己。 灿烂的阳光照在玄远烈的身上,越发增加了他的阳刚之气,他踏步走来,性感的嘴唇依旧挂着惑人的笑。 霍漫漫这次倒是识趣的走开了,只吩咐苏娜前去伺候。 回头看了眼笑得得意的玄远烈,霍漫漫嘴角一翘,露出一丝冷笑。明明娶了好几位夫人了,见到别的女人还想去招惹。 中午日头毒,很多人都躲回了帐篷里。旭莲则去了王后的帐篷。 霍漫漫整了整身上的太监服,往玄远烈的帐篷而去。 “四王子,我家公主说您送的礼物太贵重了,她受不起。” 霍漫漫往旁侧一站,身后的苏娜将托盘送到玄远烈眼前。 看着静静躺在托盘上红晶石挂件,伸手取了过来,“你家公主喜欢什么?” “回王子,我家公主喜欢珊瑚串。”霍漫漫说完,带着苏娜离开了。 夕阳西下,第一匹马冲过了终点线,传来在场的一片欢呼。晚上自是少不了篝火和跳舞。一对对的心上人漫步在草原上,诉说着情话。 “公主的身体可好些了?”王后和旭莲在草地上走着。 “好些了。”旭莲看这远处的篝火,“想来是有些水土不服。” “日子长了就会习惯的。”王后安慰着。 此时,旭莲的帐篷里,霍漫漫点了一炉香,香丝缕缕,轻烟蔓延,充斥着好闻的杏花香味。 “真好闻。”苏娜嗅了嗅,“好像要飘起来一般。” “嗯,是很好闻。”霍漫漫回道,“能让人忘记疲惫,它叫‘玲珑七铉’。” “名字也好听。”苏娜眼前有些恍惚,擦拭着桌子的手不停的重复着自己的动作。 “你是谁?”霍漫漫问道。 “苏娜。”苏娜张嘴,手依旧擦着桌子。 “从哪里来?”霍漫漫一直注视着苏娜的变化,心想这玲珑七铉应该是起作用了。 “乌凌。” “苏娜,你喜欢玄远烈,他马上会来找你,今日是表白心意的日子。”总觉得让这个女子去做这种事,霍漫漫有些于心不忍。 “我想做他的夫人,不要做女奴。” 既然苏娜本来就有这心思,也就无所谓了。“你跟我来,你的王子很快就会来了。” 苏娜站起身,随着霍漫漫走向了里间…… 带着些许酒气的玄远烈进了旭莲的帐篷,手中攥着珊瑚串。帐篷里的香味让他双眉一皱,可是这里并没有任何人的影子。 “嗯。”一声女子的轻吟自帐篷里间传来,似痛苦似忍耐。 玄远烈犹豫了一下,到底踏步走了进去。 毯子上的女子背身朝里,露出一片光滑的后背,在盈盈烛火中,闪着诱人的光泽。 玄远烈走过去蹲下,手抚上了那片肌肤,酒精混合着香味,这就是他第一眼就看上的女子,有一双比天的星星还要明亮的眼睛。 “旭莲。”玄远烈小声叫着。 女子没回应,只是身子缩了缩,好像是觉得冷。 玄远烈笑了笑,反正他会娶她,如此想着,便也觉得理所当然,直接伸手将女人搂住。 女人抖了抖,玄远烈从后面抱住她,在她的耳边轻语,“别怕!” 站在帐篷外的霍漫漫有些紧张,她怕玄远烈真的对苏娜做出什么来,所以必须抓好时机。 “王子。”那是女人一声缠绵入骨的声音,紧接着是男人的粗喘…… “啊!”一声尖叫响彻草原,足矣让载歌载舞的人们都停住了自己的步伐,不约而同的望向一座帐篷。 霍漫漫摸了摸自己喉咙,好像喊得太用力,撕破了。见有人往这边而来,迅速钻进了夜色里。 “怎么回事?”刚想回帐篷的旭莲不解的问道。 “可能年轻人玩闹吧!”王后笑笑。 “嗯,还是到我那里喝茶吧。”旭莲指了指自己的帐篷,“怎么这么多人在这儿?” 王后皱眉,“过去看看。” 刚走进人群,便见到玄远烈从帐篷里冲了出来,衣袍凌乱。看到王后和旭莲时,明显一怔。 “四王子,您这是?”旭莲开口问道,好不容易做了这样一个局,一定要咬住。 “我……”。 “王子!”苏娜从帐篷里跟了出来,跪在地上,抱住玄远烈的腿。 散乱的头发,散开的衣裙,谁会猜不出刚才发生了什么?虽说北萧民风开放,但是夫人还没过门,却惦记上了她的女奴,这王子也实在是荒唐。 王后一语不发,看看玄远烈,眼里带着不争气,又狠狠地看着抱着玄远烈死活不松手的女奴。今晚她的脸算是彻底丢尽了,以后玄远渥如何放心将北萧交给玄远烈? “苏娜,你怎么了?”霍漫漫冲进人群,想扶起苏娜。 奈何苏娜力气太大,霍漫漫根本挣不开。心道这玲珑七铉也太过厉害,竟会让人执念如此之深。 到底玄远烈冷静下来,将苏娜一觉踹开,“母后,这事蹊跷。” 第三十六章 大灵寺反省 “来人,把这女奴给我拖下去。”王后发话,神情冷静。 这母子俩想杀人灭口。霍漫漫看向旭莲,却见她走到王后面前。 “王后,既然王子喜欢这姑娘,就让他领回去吧!”旭莲轻轻说道,“本也是两情相悦的一件事,再平常不过。” “公主真是大度,是烈儿胡闹了。”王后拉住旭莲的手,冷眼看向自己的儿子。“还有这女奴竟敢背着主子勾引王子,如不严惩,日后还不人人效仿?” 见王后是想压下此事,霍漫漫心中冷笑,费了这么打的周章,哪有那么容易? “公主,是小的的错!”霍漫漫跪在心里身前,“刚才苏娜有些头晕,就自作主张将她扶进了里间,想让她躺一会儿的,谁知……”。 霍漫漫胆怯的看向玄远烈,“我真不知道王子是怎么来的。” 玄远烈自知现在无法说清,况且他的的确确动了心思,只是没想到那女子却是别人。不用说他也知道,这是为他准备的一个套。他看向面无表情的旭莲,又看向那个低着头跪在地上的小太监。 嘴角浮上一丝冷笑,这是在北萧,没有他得不到的东西,也没有敢挑战他的人。 霍漫漫低着头也能感受到玄远烈杀人似的目光,这贼子肯定是起了杀心,看来以后会更加艰难。 王后有心想压下此事,奈何旭莲百般为苏娜说情。如此终于拖拖到了玄远渥到来。 本来这种事算不得什么,可是关键是那女奴是旭莲公主的人,更何况还是在人家的帐篷里,这事情怎么看,也是玄远烈的错。就算一个南朝公主不必放在眼里,可是到底众目睽睽,不做些什么实在不妥。 玄远渥对儿子有些失望,斥责了他一番,决定暂时搁置玄远烈与旭莲的婚礼,将他送去大灵寺反省,期间不得擅自外出。 这算是暂时除去了玄远烈这个麻烦,霍漫漫轻松不少,就是觉得有些对不起苏娜,待她清醒了以后又会怎么看自己? “在想苏娜?”旭莲坐到霍漫漫身边。 “她会恨我吗?”虽然苏娜有些不甘心为奴,但到底是霍漫漫设计了她。 “我觉得她不会恨你,相反,她还会回来找你。” 旭莲的话让霍漫漫很不解,“为何?” “人,有时候是很贪心的。”这个是谁都逃不过的,所不同的只是贪心的是什么而已。 经过这件事,赛马会也黯淡了不少,三天后草草收场。玄远烈被送去了大灵寺反省一个月,旭莲公主大度的将苏娜收拾干净,派人送了过去。 依旧是踏凌山的山顶,依旧是那位绝世公子,依旧是那双让霍漫漫恶心的桃花眼。 “女人果然心狠。”蔺阅辰摇头,“幸亏本王洁身自好。” 呸!这厮说她心狠?想当初,他带人屠了海盗岛,放火烧了密宅,可是眼皮都不眨一下;看着奴隶买卖,更是一副冷血的理所当然。再说他洁身自好,关她什么事? “不过我看那玄远烈显然是记恨上我了。”玄远烈是地头蛇,还是很大的那种,“我怕他现在已经派了手下来杀我了。” “所以说,事情要快些解决才行。越拖就会越麻烦。” 这厮说得轻松,他怎么不在王宫待上一天试试?尽说些风凉话。“殿下有何高见?” 蔺阅辰敲了霍漫漫额头一记,“老问我,要你何用?” “问您又不说,还让我快些解决事情,我头痛啊!”霍漫漫摸摸自己的头。 “别以为我会信你,你虽然笨,小聪明还是有的。”天女湖这件事看下来,蔺阅辰认为霍漫漫肯定用了什么方法,例如控心术。 这是夸她还是损她?“您的意思是,这件事您不管?”他就这么放心他妹妹不会有个差池什么的? “本王就在外面等着,哪一天,你将旭莲带出来了,我就带你们离开北萧。” 这就是他来王都的目的?让她在王宫里拼死拼活,他就在外面捡现成的? “对了,殿下,原来是您把乌凌公主买下了。”霍漫漫一脸殿下高明,“真是运筹帷幄,滴水不露。您把那公主藏到哪里了?”这厮还真是抢了他哥哥的媳妇儿。 “等事情办成了,我就把她赏给你。”蔺阅辰觉得霍漫漫的表情十分碍眼,是不是将他看成玄远烈那类? “不用!”霍漫漫摆手,“小的不喜欢美人,要来无用,还是银子最实在。”给自己一个美人,那不是又多了一个累赘,更何况这煞星他舍得吗? “买下那公主,是因为她身边的侍女。”蔺阅辰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解释,“就是被你设计的那个苏娜。” “原来如此,殿下英明!”说这话,谁信啊?霍漫漫低头,嘴一撇,那他怎么不送那公主过来送死? “回去安排一下,本王想见旭莲。”显然,蔺阅辰不想继续乌凌公主的话题。 “这个有点难办,公主在王宫,没事不能出来。”霍漫漫摇头,“外人也不能随便进去见她。” “这个本王不管,你自己想办法。”说完,蔺阅辰往山下走去。 “哎,殿下,您等等啊!”霍漫漫追了上去,这是欠他的还是怎么的? 为了给蔺家兄妹安排会面,霍漫漫是绞尽了脑汁儿,坐在床上对着窗外唉声叹气。恰在此时,大门处,一个小伙子站在那里,朝里面张望,再看另一边,一个女子跑了过去。 霍漫漫心里感慨,北萧的儿女真是一点儿都不扭捏,喜欢就喜欢的光明正大。这点儿大越比不上,就如她以前跟薛谨严见面,总是家人都知道,身边还跟着玉环。倒是赵逸那性情却和北萧这边差不多,说好听是豁达,说难听那就是不要脸。 想到了!霍漫漫从床上跳下,跑去了旭莲房中。 “你说什么?”旭莲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让我去看玄远烈?” “对!”霍漫漫点头,“他不是在大灵寺嘛,去看看他吧!” “你想做什么?”旭莲并不想去大灵寺,但是又想知道霍漫漫心中所想。 “您的皇兄想要见您,你出不去,他进不来,去大灵寺是唯一的办法。”霍漫漫解释道,当然她心里还是有另一个打算的。 第三十七章 蔺家兄妹会面 上次霍漫漫设计了玄远烈,想来他肯定不会放过她,倒不如趁这次机会她先送上门去。一来可以探探玄远烈对自己的态度,二来也想看看能不能让玄远烈卸了杀她的那份儿心思。 旭莲在屋中来回踱了几步,她知道皇兄一直藏在王都的某个角落,这次见面也会非常危险,搞不好被北萧识破了他的身份。到时候蔺阅昭绝不会饶了她的两个哥哥,届时可以名正言顺的征讨东海。有时候她甚至想,这次和亲根本就是蔺阅昭设的一个局。 “好!”旭莲站定,“我一会儿去见王后。” 大灵寺位于踏凌山的东麓,是皇家寺庙,远远望去,白色的庙宇,处处挂满彩带,为单调的山峦增添了几分颜色。 旭莲的骑术有所进步,将缰绳交于一旁的人,便带着霍漫漫往山上走去。 沿路不少信徒跪在山脚下虔诚的求拜,嘴里诵着经文。 一个小沙弥将两人带进了寺后的一座院子。与前院的雄伟不同,这里很安静,与平常的北萧石屋也并无二致。 一个女子正在院中打扫,见到进来的两人,明显一怔,而后慌忙弯腰行礼。 “苏娜!”霍漫漫叫了声。 “是!”天女湖的那一晚之后,她再没见过霍漫漫,表情多少也有些不自然。 “四王子呢?”旭莲问道。 “他上山了。”苏娜回道,脸上少了以前在驿馆时的惶恐,“说是养的鹰要放一放。” 这就是所谓的反省?还不是做出来给别人看的?霍漫漫觉得那玄远烈根本就不知道反省是什么? “哦!”旭莲看了看四下,“我去四处看看,你们俩说说话吧!” “公主,您小心。”霍漫漫叮嘱着,“上山时听人说大灵寺东殿后有一眼灵验泉,一年四季冒水,许愿会很灵验。” “好,我去看看!”旭莲微微一笑。 大灵寺里栽了不少树木,想来年岁久远,又粗又高,茂盛的树冠像一张撑开的巨伞。 “你是不是有话想问?”霍漫漫终是开口了,对苏娜她是有愧疚的。 “那晚的事我模模糊糊,记得不清楚,自己做了什么也是事后才回想起来。有时候我甚至以为被邪灵附体,我记得那晚你和我在一起。”苏娜说出心中疑问。 “其实那也是你的本意不是吗?”霍漫漫是用玲珑七铉控制了苏娜,可是要控制一个人,也要了解那人的心思,如此才能引导;如若一个人抗拒,玲珑七铉根本没有用。 “你?”苏娜的心事被说破,无言以对。她是想要安逸的生活,那为奴为婢的日子太苦了,只要成为王子的夫人,那就不一样了。“你会巫术?” 霍漫漫对于苏娜的猜测并没有否认,“会不会有什么关系,最重要的是最后能得到什么?” “为什么这么做?”苏娜想不明白,玄远烈那么出色的一个人,草原的天之骄子,没有女人会不动心,这南朝公主竟不喜欢吗? “其实,我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霍漫漫有些无奈,“我是真没想到四王子会进公主的帐篷,还是那么晚。我只是想试试新调制的香。” “香?”苏娜想起那晚的香炉,和里面飘出的好闻的气味。 “是!”霍漫漫点头,“大越人喜欢香,我在宫中也学了一些,那晚用的是玲珑七铉。” “那是什么?”苏娜问道。 “所谓七铉,是指身上的各处感官,如心,脑……”。霍漫漫指画着,“玲珑是指你会有一个美丽的梦,梦里你会得到你想要的东西,一切如你所愿。其实我只是想让你做个自己喜欢的梦。” 这种事闻所未闻,“可是当晚……”。 “发生的一切都是你自己愿意的。”霍漫漫看着苏娜的眼睛,她并未说出实话,玲珑是洞悉人心,七铉是想提线木偶一样控制人身。 苏娜当然是愿意的,哪个女人会不愿意?说起来她更应该感谢眼前的这个小太监,是她助自己如了愿。 “四王子对你好吗?”霍漫漫问道。 苏娜又是一愣,什么是好?她跟着来了大灵寺之后,玄远烈也只是将她当成一个女人来看而已,就和别的女人一样。不过,日子还长,她不信他永远这般待她。 见苏娜并没有回答,霍漫漫笑笑,“很快就要称呼你夫人了。” 苏娜扯了扯嘴角,这事玄远烈从未提过,虽然她做着夫人该做的事。 暖风吹过,彩带翻飞,忽然传来一声鹰唳。 霍漫漫抬头,见一只凶猛的鹰正朝自己飞来,尖利的抓子仿佛能刺穿人的骨头。她往后退了几步,脚下一绊,蹲坐在地上,眼见那畜生已经飞到眼前。 吾命休矣!霍漫漫抬起胳膊挡住了自己的脸,等着那利爪扎进她的骨肉。 一声哨响,只听扑拉一声,身上并没有任何疼痛。霍漫漫缓缓放下胳膊,见不远处站着玄远烈,一脸鄙夷的看着她。那只畜生正站在他的肩上,脑袋来回转着。 “四王子。”霍漫漫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 “稀呀!公公。”玄远烈拿手逗着肩上的雄鹰,“你这是来送死吗?” “是公主说要来看看您。”霍漫漫挂上虚伪的笑,“看来王子过得挺好。” “当然好,大灵寺是修行的地方,自然不错。”玄远烈抬抬眼皮,看着身边的苏娜,“这不还有公公安排的美人陪着吗?” “是,修行好!”霍漫漫附和,最好把命也修没了。“这鹰真是不错。” “吃人肉长大的,自然不一样?”说完,玄远烈将鹰交给一旁的随从。“你家公主没来?” 这贼子色心不死,霍漫漫心中盘算着旭莲现在是不是已经找到煞星了,万一找不到呢?万一旭莲见了煞星哭作一团呢?万一这俩兄妹撇下自己跑了呢?那她岂不是成了玄远烈的鹰食? 霍漫漫甩甩头,“公主在大殿拜佛吧?” “带我去看看。”玄远烈迈开大步往前院走去。 “王子,且慢!”霍漫漫追上去,“小的有事。” “不必说了。”玄远烈看了一眼霍漫漫,“你,留不得!” 第三十八章 给一条生路 “我死了,公主也不会原谅你!”霍漫漫有些底气不足,一来她不想死;二来她在旭莲心里的地位她不敢肯定。 玄远烈觉得好笑,“女人都一样,只要征服了,她就会百依百顺。至于你,只是一个太监。” “哈哈!”霍漫漫笑出声,“王子是一定要杀我咯?” “是!”玄远烈眼神轻蔑,“我娶旭莲当日,你就是我献给天神的祭品。一个会巫术的人,我不会让他活在北萧。” 这玄远烈也是狂妄,还非要选一个日子杀人,他就不怕中间有变数?说到底,这个男人太自大,以为自己无所不能。古人说的夜长梦多,现在看来是何等的有道理。 玄远烈继续往前走着,霍漫漫不敢肯定蔺家兄妹此时是否已经见过面,万一被这贼子撞到,那就什么也谈不上了,只有死路一条。 “王子,我真的不会巫术。”霍漫漫提步追了上去。 “不会?你以为我会信?”玄远烈并未停下。 眼见里大殿越来越近,霍漫漫跑到玄远烈前面,伸开双臂挡住去路,“小的真的不想死,求您放一条生路,我家还有一个妹妹在等着我。”已经说的口干舌燥。 一把推开霍漫漫,玄远烈笑了一声,“你有两个妹妹也没有用。” 看着走出去的玄远烈,霍漫漫想着要不要扑上去拽住他的腿,像当日苏娜那样。可万一被他一脚踩死呢? “咳咳!” 霍漫漫身后响起一阵轻咳,转身见到那双恶心的桃花眼,站在庙墙处。再回头见大殿里走出了旭莲。 感情人家兄妹俩已经见过了,她还在外面拼命拖住玄远烈。霍漫漫摇头往旭莲走去。 玄远烈应该没想到旭莲会真的来看他,心里高兴,伸手拉住她,带她去了后院。 刚才追了玄远烈一路,霍漫漫有些累,现在又要去追。她看向蔺阅辰,摊开双手,好想在问:现在怎么办? 蔺阅辰弯弯的桃花眼瞪圆了,示意着玄远烈和旭莲跑去的方向:追呀! 霍漫漫皱眉:我很累! 桃花眼眯了眯:你去不去? 霍漫漫撇撇嘴:不想去啊! 蔺阅辰脸甩到一边:自己看着办。 “哎!命苦啊!”叹息一声,霍漫漫往后院跑去。 而此时,玄远烈一脸得意,将刚才的那只鹰送到旭莲面前,多少有些炫耀,在南朝这可是没有的。 旭莲只是淡淡一笑,维持这一关的高贵。 霍漫漫拖着沉重的步子走进来,却看见背对自己而站的苏娜,一只手紧紧揪着自己的衣裙,正看着不远处的玄远烈和旭莲。 霍漫漫厚着脸皮走到旭莲身后,打断了玄远烈的献宝。“公主,不早了,该回去了。” 果不其然,这句话成功的换来了玄远烈的眼刀。 旭莲点点头,对着苏娜招了招手,示意她过来。 “公主。”苏娜弯腰行礼。 “苏娜,以后跟着四王子,不用对我行礼了。”旭莲拉起苏娜的手,“你应该很快会成为夫人的。” 苏娜连忙摇头,眼神往玄远烈那里看了看。“苏娜不敢。” 玄远烈皱眉,这个乌凌女奴他从来没有收她的意思,不管从哪一方面。但是现在旭莲这样开口,他如果不做的话,会否让她觉得自己是个无情的人? “什么?”旭莲听了苏娜的话,似乎也有些不解,“不会吗?” 现场没有了声音,只有偶尔的几声鸟鸣。 “公主,或许北萧与我大越的风俗不太一样。”霍漫漫适时插针道,“毕竟南朝会在意女子的名誉的。” 这句话她是说给玄远烈听的,至于南朝女子的名誉也不是人人都会在意的,薛谨严就没在乎过她霍漫漫的。 玄远烈认为南朝的女子太过计较,想想也不过是多养一个女人而已,遂开口:“与公主大婚以后,再谈这件事吧!” 苏娜眼中难掩的失落,她真的就不如这个弱不经风的南朝公主吗?可她只能心里不甘,并不敢说出口。 “我倒是不在乎谁先谁后,王子这般说,就这样吧。”旭莲看着苏娜,“这寺庙了倒是太过无聊,幸亏还有苏娜照顾王子,以后也要小心照顾才是。” “这是苏娜应该做的。”旭莲的话在苏娜的耳中听来却是另一重意思,这分明就是主人吩咐下奴的口气,明明她现在才是玄远烈的女人,而这南朝公主根本连名分都没有。 一旁,玄远烈以前只是听说南朝女子温婉董事,现在看来是的确如此。看向旭莲的眼神也更加欣赏,只是南朝的奴才太过讨厌。 旭莲再三叮嘱苏娜一定照顾好玄远烈,才和霍漫漫离开了寺庙。 庙门前,霍漫漫对着苏娜一脸歉意,“那晚的事,还是觉得对不起你,如果你有什么事就来找我,我也可以帮你出个主意。” 这个南朝小太监是对她觉得心里不安吗?苏娜当时也并未在意,只是点点头。 “公主,祸水真是佩服您。”霍漫漫抱拳作揖,“您和您的皇兄一样会做戏。你看那玄远烈的眼睛都直了。” 旭莲白了霍漫漫一眼,“小点声,不怕被人听了去。” 霍漫漫回头看了看跟在后面的北萧侍卫,“知道了。”她其实很好奇蔺家兄妹见面都说了什么,可是又不好意思问。 这段时间,旭莲经常会去王后那里,喝喝茶或是聊天,渐渐地与王宫里的人也熟识了起来。 宫里的人觉得这个公主和以前的那些南朝公主不太一样,很容易相处的样子。以前的那些高傲的很,总觉得她们高人一等,其实不过是南朝皇室的牺牲品。所以到最后,那些公主大都没有还下场,不少年纪轻轻就陨了。 这日,霍漫漫同往常一样跟着旭莲来到了皇后的住处,却见殿中坐了一圈的女人,妩媚的,妖娆地,个个美丽非常。 “旭莲来了,过来坐。”王后指指自己的身边,示意道。 旭莲微微一笑,莲步轻移,走了过去,有些调皮地说道,“旭莲又来王后您这里讨茶喝了。” “都让人备好了。”王后笑道,随后抬手指着殿中的众美人,“这些是烈儿的夫人,以后一起相处,也该认识认识了。” 第三十九章 可是无赖有葱啊 霍漫漫暗道玄远烈这贼子艳福不浅,看着年纪轻轻,都娶了七八个夫人了,再加上旭莲和苏娜……,啧啧,都是一国皇子,那煞星相比就有点惨,至今孤家寡人。 “各位夫人好。”旭莲盈盈一礼,脸上温婉的笑如三月春风。 不似南朝女子在一起总是勾心斗角,北萧的女子倒是心直口快,说话从不藏着掖着。 一位夫人指出旭莲腰身太细,也不知道日后能不能为玄远烈生养,还说以前有的南朝公主就是难产死的。话中拈酸泼醋之意甚重。 旭莲努力维持着脸上的笑,霍漫漫则干脆低下头,到底民风不一样,说话这般直接。 倒是其中一位夫人提到了正题,“母后的寿辰就快到了,今年想要如何置办?” “就如往年一样吧!”王后看看身旁的旭莲,“南朝的生辰有什么讲法?” “有很多。”旭莲笑了笑,“最主要的就是一家人聚在一起,开开心心的。” 王后点点头,想起了自己那大灵寺中反省的儿子,也许自己的生辰,可汗会恩准儿子回来。 “既然是您的生辰,四王子应该会回来吧?”旭莲问道。 一众美人看向王后,眼神中带着期待,她们的男人已经关在大灵寺十几天了,重要的是听说身边还跟着一个狐狸精。就算性格如何豁达,骨子里毕竟是女人,都是有妒忌心的。 “烈儿犯了错,被罚在大灵寺反省,这是可汗下的令,不能因为一个生辰就坏了规矩。”王后又何尝不想儿子回来。 “其实这件事说起来是我的错。”旭莲脸上有些歉意,“只是一个女奴而已,我已经跟王子说过了,收了那女子做夫人。既如此,当日也不算是王子欺辱了那女子,该有的名分也会给她,想来可汗也会明白的。” 旭莲如此一说,众美人更是神色各异,这来不来的府里又要多两个争抢的女人。 不过这话王后却是爱听的,当rb就是因为旭莲的面子,才将玄远烈送去了大灵寺,今番她这样说,说明她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 “公主真是个心软的。”王后摇头,拍拍旭莲的手,“还没嫁过去,就让你受这般委屈。” 旭莲当然明白王后的心思,“一切是因我而起,还是我去可汗那里说清楚吧。” 王后点点头,“如果都跟你一般懂事就好了。” 北萧的饭食以肉类为主,这让南朝来的人很不适应,所以霍漫漫提着竹篮想去买些青菜。 因为天刚刚暖起来,街上的菜并不多,只有少许的野葱,还有就是去年留下来的干菌子,水果更是连个影子都没有。 “这个我要了。”霍漫漫抓起一捆野葱,看到一只手也同时抓着。 两人对望一眼,霍漫漫赞叹这小子真美,不对,这分明是一个扮成小子的姑娘。那唇红齿白的,不是瞎子都能看出来。 “让给我吧?”假小子看着霍漫漫直勾勾的眼神,忙开口道。 “是我先拿到的!”霍漫漫不想让,她不是男人,不必怜香惜玉,直接一用力,将葱放进了自己的篮子,付了菜钱转身就走。 霍漫漫得意之余,隐隐觉得她好像越来越粗鲁了。想着,走到了一条小巷。 “你等等。”假小子追了上来,“我多给你钱,把葱让给我吧?” 霍漫漫扬起一丝坏笑,“钱就不要了,要不你让我亲一口啊?” 假小子脸红了,像一只熟透的苹果,粉粉嫩嫩,“你无赖!” “无赖?”这姑娘怕是没见过真的无赖吧?自己现在这程度能赶上赵逸的万分之一?“可是无赖有葱啊?” “你到底卖不卖?”假小子嘴嘟得紧紧的。 “你到底亲不亲?”今天就看看脸皮厚到底有多无敌? “亲什么?” “亲脸啊!”霍漫漫指着自己的脸颊,惊觉刚才的话并不是眼前的假小子所说,忙转身,一双桃花眼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他怎么在这儿?还在愣怔间,假小子已经跑到了蔺阅辰的身边,一双大眼看着他。 难怪觉得这假小子有些眼熟,这不就是那乌凌公主吗?霍漫漫恍然大悟,不觉又有些担心,刚才和这公主抢东西来着,还让人家亲她…… 霍漫漫悄悄看了看蔺阅辰的脸色,他不会是认为她在吃他女人的豆腐吧? “我想给你买葱的。”朵儿指着霍漫漫的竹篮,对着蔺阅辰说的无辜。 有靠山就是好,还是这么大的。霍漫漫连忙将竹篮送到蔺阅辰眼前,“给您。” “不好吧?”蔺阅辰有些为难。 “啊?”霍漫漫不解。 “不是说要亲脸才给吗?”蔺阅辰将竹篮递给朵儿,“可你现在又给了我。” “您可以不要的。”霍漫漫讪讪一笑。 一旁的朵儿看着两人,眼中满是疑惑,但是看向霍漫漫仍是一脸敌意。 霍漫漫心里叫苦,怎的就调戏了未来的表嫂了呢? “为什么跑出来?”蔺阅辰问一旁的朵儿。 “我知道北萧的食物你都吃不惯,所以出来想买些青菜的。”朵儿说话声音怯怯的,时不时忽闪着她漂亮的大眼睛。 “你回去,以后不准出来。”似乎朵儿公主的大眼睛魅影影响到蔺阅辰。 霍漫漫记起玄远烈说的那句话,一旦征服了女人,她们就会言听计从。眼前的朵儿公主恐怕就是这种情况了吧。 看着朵儿不舍得慢慢踱步出了小巷,霍漫漫觉得蔺阅辰对美人的口气太硬了,关于这点他应该像赵逸学习,那纨绔…… “发什么愣啊?”蔺阅辰提起霍漫漫的领子往前走去。 “哎,您松手啊!”这是要为他的女人报仇?霍漫漫整了整衣领,笑得谄媚,“公子,艳福不浅。” 霍漫漫脸上的笑很碍眼,“这你都能看出来?”蔺阅辰皮笑肉不笑。 “毕竟在东宫当过差,察言观色还是会的。”霍漫漫道。 “太子皇兄真是仁慈,让你这种人活到现在。” 这煞星说话总是这么爱损人,霍漫漫觉得没有必要跟他斗嘴。“公主这几天挺好的,在王宫了人缘没得说。” 第四十章 与苏娜的交易 旭莲到底从小自己一人在皇宫长大,有些事情早已看的清楚,这一点蔺阅辰知道。想要逃出去,就先要保住自己的性命,一副铮铮铁骨在吃人的宫廷里是没有用的。 “你自己小心,我看玄远烈必不会放过你,以后躲着点而他。”蔺阅辰提醒道。 霍漫漫长叹一声,“躲不过了,那贼子说了,他和旭莲大婚之日,要杀我祭天。” “杀你?”蔺阅辰双眸深邃,冷哼一声,“凭他?” “您还有吩咐?”霍漫漫算着时间差不多应该回去了。 “以前祸水总是跟在我的身边,现在不在了,总让人觉得不习惯,就如少了根骨头似的。” 这厮又在胡言乱语了,这不是有美人陪着他吗?“小的何德何能,哪比得上红袖添香。”只是蔺阅辰带着乌凌公主回道捃州怎么办?婉清表姑娘到时候一定有的闹腾。 “苏娜用的可还顺手?” “那姑娘似乎不是一般侍女,心里有着自己的想法。”霍漫漫有时能感觉到苏娜的野心,只是不知道那野心到底有多大。 “她本是乌凌贵族的女儿,可惜母亲是个卑贱的舞女,所以并没什么地位,后来家人将她送去公主那里做了侍女。”蔺阅辰道,“听说差点就跟了乌凌王子。” 如果是这种环境下长大的,心里会很不平衡的,总是差人一等,她必不会甘心屈居于人下,想要站上高处。 双手空空的回道王宫,霍漫漫有些无精打采。 “不是说去买东西吗?”旭莲打量着霍漫漫,“被人抢了?” “正是!”霍漫漫义愤填膺,“小的势单力薄,对方可是一对儿鸳鸯,打不过。” 旭莲笑笑,“那你干脆棒打鸳鸯不就得了?祸水的样貌世间能有几个比得过?” “公主,您还别说,那母鸳鸯当真国色天香,我怕打不散,反被啄瞎了眼。”棒打蔺阅辰,她怎么不想,问题是打得过吗? 霍漫漫这才注意到旭莲的心情似乎特别好,不用说,事情肯定很顺利。 王后生辰当天,玄远渥特别开恩,准许玄远烈回宫参加。为此还特意赞扬了旭莲的大度。 一大早,王宫已经开始布置,后宫的嫔妃纷纷聚在花园里,陪着王后祭拜苍天。旭莲亦在列。 在一旁等候的霍漫漫看到了苏娜,她比几日前瘦了些,眼中有着淡淡的哀怨。 “苏娜,你也来了?”霍漫漫走过去,“你怎么站在这里,不是应该去和王后一起吗?” 若说苏娜是玄远烈的夫人,那一定是要过期祭拜的,所以只能说玄远烈并不想给苏娜名分。 “我只是一个女奴,不能过去。”苏娜艰涩地说出,牺牲色相,使出浑身解数,都无法让那男人心软一下。 “我们回公主那儿说话吧!”霍漫漫指了指远处旭莲的住处。 两人坐在一棵树下,枝叶挡住了直射而下的阳光。微风过,发丝飘飘。 “你长得有些像南朝女子。”霍漫漫看着苏娜的脸,送了一壶酒过去,“今早送来不少酒,这些是乌凌那边的,你尝尝。” “母亲是南朝人,是阿爹买回去的舞女。”苏娜说起自己的身世,嘴角带着一丝嘲笑,像是连她自己都讨厌她。将酒壶送到嘴边,仰头喝了进去。 “这次可汗准许王子回宫,想来上次的事也不会追究了。到时候,你应该就会成为夫人了。”霍漫漫眉眼弯弯,“以后还会和我家公主姐妹想称,缘分有时候还真是奇怪。” 这是苏娜心里的痛,本来以为靠自己的美貌,与玄远烈也有了关系,应该会被接去王府的。可是时至今日,她越来越没有把握。她又不能张嘴去问玄远烈要名分。 眼看着一个月的反省期就要到了,到时候,玄远烈离开大灵寺,直接将自己抛弃,不管不问该怎么办?那岂不是什么都完了! 似乎手中的酒成了解忧之物,苏娜一口喝尽。 “你不舒服吗?”看着不说话的苏娜,霍漫漫担忧的问道,“是不是最近太累了?” 苏娜不要再做回女奴,她从小到大已经被人踩践的太多了,她要做主子,她要站上高处。 苏娜脸上滑下两串泪珠,“我怕是没那个命。”这个南朝太监不是有调香的本事吗? “为什么?”霍漫漫一脸不解,“王子对人很好啊!我就见他对我家公主很是上心。” “对我不是。”苏娜拭去眼泪,“那晚的事,他总是疑心我设计陷害他,从未对我说过一句暖话,给我一个眼神。” 玄远烈这般无情?霍漫漫摇头,就说时间哪会有痴情儿郎,都是话本子瞎编的。 仿佛说到了伤心事,苏娜有些激动,就连嘴唇都抖动的厉害,“我那般温柔的想留住他,他竟直接将我踹在地上。可我不在意,我一定会留住他的……” 苏娜或许是因为酒精的原因,喋喋不休的兀自说着。 一旁的霍漫漫却是越听越吃惊,听苏娜的说法,天女湖的那一晚她根本就是清醒的,为什么?既然知道自己要设计她,她还甘愿? 霍漫漫想起蔺阅辰的那句:财不可外露。既然玄远烈能看出来,整日呆在身边的苏娜当然也会看出。 酒壶已经空了,苏娜摇了摇空瓶,甩手扔了出去。回头对着霍漫漫笑,“你能帮我吗?” “什么?”霍漫漫嘴角淡淡地笑着,本来她以为在设计苏娜,其实苏娜正是等着她为自己做嫁衣。她要靠她霍漫漫攀上玄远烈,好得很。 “帮我成为玄远烈的夫人。”喝了酒的苏娜脸色绯红,眼神却有七八分的清明。 “那祸水到时候会有什么好处?”真应验了旭莲当日的话,人都是贪心的,只分贪什么而已。 苏娜看着霍漫漫,“北萧的国师。” 这个女人太能扯,霍漫漫失笑,“我帮你成为玄远烈的夫人,可那只是一个小小的夫人。国师?苏娜,我不信!” 苏娜也笑了笑,“玄远烈最终会成为北萧可汗,到时候我成为王后,你说你能不能成为国师?” 第四十一章 苏娜的野心 霍漫漫重新审视这眼前的女子,真是当日那个唯唯诺诺的小侍女,一具小小的身躯竟藏着这么大的野心。王后,原来成为玄远列的夫人只是她的第一步。 “可是我怕你日后杀我灭口,况且,玄远烈也不会让我活。”像一个买卖人谈着自己生意,霍漫漫想确定自己的后路。 “你有本事,还怕玄远烈?”苏娜知道自己努力了,可是那男人眼里根本没有自己的影子。 看来苏娜是确定霍漫漫有能力成事,“你想让他爱上你?”玄远烈是个自大的男人,在这样的人眼里,女人不过是附属品,就算他现在对旭莲极为上心,那不过是因为他和没有得到。 “怎么不想?“到了现在,苏娜也没有再掩饰,”人人都想过得好不是吗?“ “没错,人不为己天诛地灭!”霍漫漫点头表示赞成,“你可以投其所好。” 苏娜看着霍漫漫,想在确定她的话,“投其所好?” “不错!四王子喜欢什么,你就朝着那个方向去做。”霍漫漫站起来,“公主应该快回来了,你也一起去看看吧,毕竟你是从她这里出去的。” 霍漫漫走出很远,回头看见苏娜依旧坐在树下,她说的这么明白,苏娜那般聪明应该知道怎么做了。 “你说她会回来?”旭莲问着旁边的霍漫漫。 “会,但是只是暂时的。苏娜的野心,她可不想久居人下。”霍漫漫笑了一声,“到底人都是有弱点的。” 正如霍漫漫所料,王后寿辰过后,苏娜并没有跟玄远烈回大灵寺,而是回到了旭莲身边。这以后,跟着旭莲进进出出的就换成了苏娜。 来到北萧快一个月了,这天迎来了一场雨,几人无事,做在屋里闲聊。 “苏娜的娘是南朝人,舞技更是一绝,公主要不要看看?”霍漫漫在一旁提议。 旭莲亦觉得离开南朝有些时日,确实想念南朝舞蹈,遂为苏娜挑了一套自己南朝的衣裙,“还需配上南朝衣饰才行。” “这个我来。”霍漫漫走过去接过衣裳,“再梳个南朝发髻怎么样?” “可以。“旭莲说话轻轻柔柔。 霍漫漫为苏娜梳理着头发,看着菱花镜中的女子,做南朝打扮竟有另一番韵味。 “其实我发现你长得有几分像公主。”霍漫漫说的是实话,苏娜从身形来说像极了旭莲,是那种身材玲珑的,个子不是很高,刚刚好。 苏娜也觉得镜中的自己并不比旭莲差,“你又取笑我,我哪里能和公主比?” 霍漫漫收起木梳,“好了,出去吧!” 两人出来时,旭莲一脸惊讶,”这就是整日侍奉我得苏娜?原来竟是这样一个美人坯子?“ 苏娜有些羞赧的低下头,“谢公主。” “可惜,今日是看不成你的舞了。”旭莲有些失望的说道,“刚才王后派人过来说,让我过去说说话。” “不如带苏娜过去,让她为王后跳上一舞?”霍漫漫在旁献策,“费了小的好大功夫,总得有些成就不是?” “你呀!”旭莲戳了戳霍漫漫的脑门,”那就一起去吧!“ 王后的朝华宫,几个小公主来回跑闹着玩儿,似乎这雨水再有趣不过。 王后看着走进殿中的三个人,不由一愣,但看清了忙笑道,“我道怎么变成了两个公主,这是哪一出?”她招手让旭莲过去,再没看过苏娜一眼。 旭莲忙道,“王后忘了?这是苏娜,今日是特意来为您献舞的。”说完,她走到王后身边站下。 这就是那个坏她儿子名誉的女奴,但到底在宫中年岁长,脸上并没显出多少厌恶。“你呀,就是有心。”王后拍拍旭莲的手。 霍漫漫看着苏娜的脸色变了几遍,想来心里也不好过。只一瞬,脸上还是和煦的笑。 几个小公主到是对苏娜跳的舞很感兴趣,不像北萧的健美,是南朝独有的柔软。 殿中苏娜翩翩起舞,似一只翻飞的蝴蝶,身姿婀娜,又如池中迎风而舞的娇莲。一曲舞罢,已是香汗涔涔。 “啪啪啪“殿外有人拍掌。 殿中之人俱是起身恭迎,正是玄远渥走了进来。 “有这般好的歌舞,都没人去叫我?”玄远渥坐上正座,看了眼站在殿中的苏娜,觉得有些眼熟。 “是旭莲带来的。”王后在一旁说道。 玄远渥哦了声,”算起来,烈儿在大灵寺有二十日了吧?“ “是啊,上次酒后的荒唐事,他应该也是后悔的。”王后看了看玄远渥的脸色,“一直在寺里反省,上次我的生辰,他也只是回来问了声安,就马上回去了。” 霍漫漫心里暗笑,反省?别说每日上山放鹰,就是晚上也是苏娜伺候在侧,也就是说的好听而已。 “旭莲觉得王子在寺里呆的够久了,还是让他早些回来,总归北萧还是需要他的。”旭莲在一旁说情。 “你这孩子,明明是你受了委屈。”王后接话,她此刻巴不得有人替儿子求情,“以后还是要对奴婢严加管束,免得生出些不该有的心思。” “毕竟事情已经过去了,王子对苏娜也算有情有义。就让他回府吧!”旭莲继续求情。 所有人都看向玄远渥,只见他低眉沉思片刻,“那就依旭莲公主之意吧!” 王后松了一口气,脸上轻松不少,立刻转身对身旁的女官吩咐,想快些将消息传给玄远烈。 “王后,这件事能否让旭莲去告诉王子?”旭莲有些不好意思的问道。 “好!“王后笑道,这公主怕是爱上自己的儿子了,左右人要回来了,谁去也是一样。 天色渐晚,春雨未曾停歇,将园中的一切冲洗的干净明白。 “祸水,你说苏娜还会回来吗?”旭莲望着窗外的雨帘问道。 趴在窗台上的霍漫漫转头,“不知道。”眼前也不过是在赌,赌男人的自大,赌男人的无情无义。 今日从朝华殿回来后,旭莲边吩咐苏娜去大灵寺,将玄远渥的旨意传达。依然穿的那身南朝女子宫装,盘着如她一般的发髻。 直到深夜,雨丝未断,人亦未归。 第四十二章 更大的火坑 清晨的鸟鸣声,地上是昨日雨水留下的水洼。女子拖曳的长裙扫过,泥水脏了裙摆,可是女子并不在意,径直走出院门,清新的空气让她心情舒爽。 “公主,这样你就不会觉得心里不安了吧?”霍漫漫跟在旭莲身后,却又像是在对自己说。 苏娜昨夜显然是仗着自己那副与旭莲相似的样貌,留宿在大灵寺玄远烈那里。如此,这一赌,赢了。 “想来皇兄送苏娜来我这儿,也是因为和我相似的缘故吧?”旭莲迎着初生的太阳,那光芒温暖,是来自东方的。 霍漫漫想告诉旭莲她多想了,这苏娜只不过是蔺阅辰买乌凌公主附送的而已。 那日之后,过了三天苏娜才回到旭莲处,脸上挂着抱歉,只说是玄远烈有事要她办,所以才没回来。 苏娜不回来的原因,旭莲心知肚明。脸上只是笑笑,看着依旧一身南朝打扮的苏娜,“你我的身形倒是相似,我从大越也带来不少衣裙,不如你去挑几件?“ “奴婢不敢。”苏娜连忙推辞。 “我在北萧独自一个人,以后遇到事情总要有个帮衬的人,不如你我以后姐妹相城,共同扶持,如何?”旭莲看着苏娜,询问道。 这种事,苏娜肯定会答应的,这个霍漫漫一点儿也不担心。正如前些日子,苏娜留在旭莲身边,不过是观察旭莲的一举一动。苏娜想做的其实是取代旭莲。 霍漫漫心里叹息,苏娜还是有些天真,她取代了旭莲又怎么样?不过是玄远烈一时贪新鲜而已,男人往往对得不到的东西更加痴迷。当然这些是赵逸那纨绔说的。 果不然,苏娜推辞一番后,答应了旭莲,且对天启示,以后对旭莲如亲姐妹一般,绝不会做对不起姐妹的事。 誓言这东西根本不可信,对于老天会不会对违背誓言的人惩罚,反正霍漫漫是不相信,她相信的是:好人不长命,祸害一万年! 又与旭莲说了一会儿话,苏娜起身告辞,说是玄远烈要去北寨的军营,她要回去帮忙收拾。 旭莲出门相送,让霍漫漫包了几件衣裙送给了苏娜。 “她这是跟您炫耀呢!”霍漫漫看着走远的苏娜,她刚才的话暗藏着得意,是自己不知道,还是故意说出? 旭莲不以为意,“可是我觉得无所谓。跟我有什么关系?” 霍漫漫调皮一笑,“那她不是要跟您抢男人吗?您一点危机感都没有?” “有,所以本宫觉得可以把你送过去玄远烈那儿,以祸水的姿色,玄远烈所有的夫人加起来,恐怕也不及你!”旭莲往屋里走去,对霍漫漫眨眨眼睛。 “公主,您果然和律王是亲兄妹,最爱做这把人往火坑里推的事儿。”与旭莲相处这么久,两人也喜欢开些玩笑。 旭莲回头一笑,“我想了想,那玄远烈的确是个火坑,他怎么配得上祸水你?” “公主真是深明大义,你这也算悬崖勒马,避免了我这花季少女惨遭荼毒。”霍漫漫暗自心惊,这怎么越来越粗俗了? “不是本宫深明大义。”旭莲摇头,“我只是觉得玄远烈那火坑太小,你肯定不放在眼里。适合祸水你的,就得是那种很深的火坑,你掉进去就爬不出来的。” 看不出这小妮子心肠这么黑,“公主饶命!”霍漫漫连忙作揖求饶。 玄远烈从大灵寺回来,再没来找过旭莲,想来上次的事终归让玄远渥有些失望,为了挽回在父王心中的地位,他整日忙碌在朝堂和军营。 旭莲与北萧王宫的人已经十分熟识,通常见到谁都会聊上两句,众人皆夸这南朝公主和善。 天气渐渐热了,身上的衣服也不再厚重,旭莲会让霍漫漫为苏娜送几件南朝薄裙。 这天,苏娜亲自带了些礼物,说是玄远烈给的,见还不错,送来给旭莲瞧瞧。 并不是什么名贵的东西,霍漫漫觉得玄远烈身为一国王子实在有些抠门儿。脸上却是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姐姐自己留着就好了,还特意为我送过来。“旭莲笑道。 苏娜欲言又止,只说着套的话。 “王子对姑娘这般好,看来是有意提为夫人了。”霍漫漫将礼物端到一旁放好。 眼见苏娜笑的有些不自然,端起茶碗做掩饰。 “姐姐是不是有什么事要说?|”旭莲问道。 苏娜放下茶碗,“是我在王府一个人太寂寞了,想着问公主可以让祸水过去几天吗?” 旭莲和霍漫漫对视一眼,各自有各自的想法。 “祸水,你愿意吗?”旭莲问道,头微微一摇。 明白旭莲是让她拒绝这次王府之行,这趟说不好还真的会掉脑袋,霍漫漫是个惜命的,当然不想去。可是不答应,前些日子的姐妹情深,苏娜会否怀疑? “祸水愿意。”霍漫漫对着旭莲点头一笑,果然见她双眉微不可见的皱了皱。 “你要去?”旭莲又问了句。 为了让旭莲安心,霍漫漫只说过两日就回来,两日不多也不少,说不定玄远烈根本就不会发现她。 “既如此,去了就守好规矩,没事儿别乱跑。”旭莲叮嘱着。 跟着苏娜去了玄远烈的王府,霍漫漫知道苏娜没有名分,实质上还是个女奴,但是看到她的住处时,还是不错的,竟是在玄远烈院子的隔壁。看来苏娜的手段的确不一般。 “姑娘,找我是遇到了烦心事?”霍漫漫开门见山的问道。 两人本有约定,苏娜也不隐瞒,“你是否也看出来了?我穿着旭莲公主的衣裳,挽着她一样的发髻。” 这事本就是霍漫漫意料之中的,“忍一时委屈,成就以后的地位,没必要计较谁是谁,重要的是结果。” “可万一没有结果呢?”苏娜现在不确定了,她能用的方法都用了,“就算我变成他喜欢的样子,他的眼里还是没有我。” “你如何看得出?”霍漫漫问道,玄远烈当然不会喜欢苏娜,首先她是一个低贱的女奴,其次她得来的太容易了,男人并没有多少成就感,自然不会珍惜。 第四十三章 我不会巫术 苏娜自嘲的笑了笑,“看到他院子旁边在修什么吗?他要建一座南朝庭院,这下你知道是为谁建的了吧?” 玄远烈倒舍得下本钱,根跟蔺阅辰一样,为了美人一掷千金。只是怕他建好了院子,也不会有人住进去了。 “你是说,王子他心里只有旭莲公主?”霍漫漫觉得这句话无疑像一把刀子一样,会让苏娜很痛。 “不是吗?”苏娜确定玄远烈喜欢旭莲,而她自己付出了一切,结果什么也没得到。 苏娜眼里的不甘何其明显,霍漫漫垂下眼帘,“这样看来,你好像得不到你想要的了。” “谁说的?”苏娜显然不死心,“都走到这一步了,我不甘心,况且我也无路可退。” 霍漫漫笑了,“你说你还能做什么?你除了与我诉苦,别的什么也做不了。” “我可以!”苏娜表情变冷,“如果世间没有旭莲公主,只有我呢?” 这女子果然心狠,当然霍漫漫觉得自己也比她好不了多少。“你好大胆子,敢这样说公主?” “祸水,帮帮我。”一瞬间,苏娜由阴冷变得可怜,”你答应过的。“ “我答应过你没错,可是没答应过你害公主?”霍漫漫语气重了起来,“亏得公主对你那么好?” “对我好?让我穿她的衣服,学她的样子,不过是想让玄远烈忘不了她?”苏娜有些歇斯底里,“你跟着她,一辈子不过是一个太监,而我能让你成为国师!” “别说了,我不会答应的!”霍漫漫义正言辞的拒绝,心里却觉得她现在的演技可以和煞星相比了。 见霍漫漫不答应,苏娜也没了一开始的气,“你以为跟着旭莲公主,玄远烈就会放过你?” 霍漫漫心中暗笑,利诱不成现在直接改为威胁了。“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天女湖的事,王子心里可是一清二楚,北萧对巫术想来不能容忍,而我在他的话里也能听出写什么。”苏娜看着霍漫漫,显然是在告诉她,以后她的处境会很难。 “我根本就不会巫术。”霍漫漫极力解释着。 苏娜一笑,“会不会的有什么关系?关键是王子认为你会,你就会。” 这句话苏娜说的很对,霍漫漫也料想玄远烈迟早会收拾她。 “苏娜,为何要逼我?”霍漫漫紧皱双眉,眼神挣扎。 “你难道还没看出来吗?我们两个都是想活的人,难道不该携手合作?” 霍漫漫站在原地陷入沉思。一道脚步声传了进来。 “霍公公?”玄远烈走了进来,将斗篷扔给了一旁的苏娜。 几日不见玄远烈,他的皮肤黑了一些,看来的确如传言那样,在军营奔忙。 “见过王子。”霍漫漫上前行礼。 “你家公主让你来的?”玄远烈卸下护腕。 “是苏娜……”。 “是奴婢请他来的,让他教一些南朝的礼仪,还有风情民俗什么的。”并不给霍漫漫开口的机会,苏娜直接打断,“听说南朝的香也是别具一格,想学一星半点,以后好为您解乏。” 玄远烈冷笑一声,“那你可要好好学,学会了,重重有赏。” 玄远烈的眼神充满鄙夷,霍漫漫不觉除了一身冷汗。苏娜此话不过是在敲打她,她有她的把柄,只是苏娜恐怕不知道,玄远烈已经吃了两次亏,自己的手段想来他也知道了。 苏娜袅袅聘婷的走到玄远烈身边,笑的如水一般温柔,那神情和姿态简直和旭莲一般无二。霍漫漫心惊,这苏娜定然是铁了心想除去旭莲,事情似乎并不是朝着她定好的方向走。 玄远烈打横抱起苏娜直接往里间走去,霍漫漫尴尬的低下了头。 玄远烈瞟了霍漫漫一眼,“公公以前在南朝皇宫没见过这种事情?竟然如女人一般害羞,果然没了那物,心性也成了女人吗?”说完哈哈大笑。 对于玄远烈的羞辱,霍漫漫没多大反映,反正她本来也不是什么太监。只是当她对上苏娜的眼神时,看见的是满满的疑惑。 刚才苏娜的眼神太奇怪,霍漫漫猜不透,也没再多想。为了避免打扰到屋里的两位,她走到园中,想着接下来应该怎么做。 眼前苏娜的拉拢,的确可以将计就计。原本打算让苏娜成为旭莲的替身,这样可以拖住婚期,在寻个机会让旭莲出点儿意外……,说到底还是成为死人一了百了,没有后患。 只是现在看来,苏娜根本控不住玄远烈,而玄远烈也不是一般的好色之徒,对于他想要的,他一直很明确。 还有,苏娜现在视旭莲为眼中钉,总以为她才是妨碍前行的绊脚石。所以一定会……,霍漫漫心中不由一惊,旭莲现在一个人,有危险! 苏娜可以收买她,那在旭莲身旁的乌凌女奴当然也能,更何况她们本就是一起的。一定要想办法通知旭莲,可是霍漫漫现在根本离不开,或许苏娜本意就是让她离开旭莲,借此下手,而后她也没有了后路。 好一个一石二鸟,苏娜好算计。霍漫漫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旭莲公主有个三长两短,那煞星岂不是活活扒了她的皮? “霍公公这是想把自己的头发薅下来,当和尚去?不当太监了?”玄远烈不知何时走进园中,上身只披了一件外衣,健硕的胸膛裸着,随意找了处坐下。 霍漫漫慌忙低下头,“是临走前忘记叮嘱公主一件事了。”身子往后退了退,避免闻到玄远烈身上那混合着苏娜的气味。 玄远烈不置可否的一笑,“公公这般精明的人也会忘事情?” 这是嘲笑,霍漫漫自觉和精明实在搭不上边,蔺阅辰就说她是草包。“公主身边的乌凌侍女妲雅病了,公主向来身子弱,怕把病过给她。您也知道,那些奴婢没有主人的命令是不能离开的。” “你想回去?”玄远烈问道。 “只要王子派个人通知一下公主就好了,我这不还要留下来帮苏娜夫人吗?”霍漫漫显得十分恭谨。 “苏娜夫人?”玄远烈念叨着,性感的嘴唇看上去有些薄情。 第四十四章 尽职的百工 霍漫漫没再说话,站在原地,眼观鼻鼻观心。如果玄远烈对旭莲有心思,那定然会亲自去的。而那侍女妲雅,根本就没有这一号人,以旭莲的聪慧,猜到其中蹊跷也不难。 苏娜梳洗干净走出来,看到了玄远烈离去的身影,眼中露出一丝怅然所失。 “你是否想清楚了?”苏娜问道。 “还问我想清楚了没?你根本就没打算放我回去。”霍漫漫有些埋怨。 “你我都是什么都没有的人,为何不联合起来,闯出一条路?难道真的有甘心为奴的?”苏娜见霍漫漫口气有些松,说着宽慰的话。“你也看出来了,王子还是有些喜欢我的。” 这个霍漫漫真的不敢肯定,或许苏娜以为她真的是个太监才会拿这话诳她。喜欢一个人,是眼里只有他,会时时刻刻都注视着他,就算简简单单的看着就会觉得幸福。 怎么又想起薛谨严了?霍漫漫暗骂自己的没出息。 “希望夫人以后不会觉得祸水无用。” “不会的,我相信自己的眼光。”苏娜见霍漫漫答应,心情也好了许多。 眼光好不好,不是用来嘴上说的,以后会知道的。 玄远烈为旭莲修建的院子,霍漫漫闲来无事,倒是和苏娜溜达着看了看。大体也就是照搬样子而已,内里的精髓根本做不出。正如现在的苏娜,虽然一身南朝宫装,但到底没有南朝女子灵秀的韵味。 “不不不,这亭子就是建在湖边的。”不远处一位青年拿着图纸,对着劳工指画着。 苏娜抬起手中的团扇,遮住射下的阳光,“南朝的男子都这般瘦削吗?”她看着手拿图纸的男子,一身大越打扮,衣袂飘然。 “应该是说法不一样,在南朝的话应该称之为身姿修长,飘然若仙之类。”看着男子的背影,是适合南朝的审美的。 那翩然若仙的男人转身,霍漫漫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有时候飘然的不一定是仙,有可能是一个煞星或是祸害。 只见蔺阅辰在人群中忙的不亦说乎,一会儿指指这儿,一会儿看看那儿,整个一尽职尽责的百工。 不得不佩服蔺阅辰的胆气,都敢明目张胆的跑来玄远烈家,还当起了百工。霍漫漫觉得这个表哥有时候自负过头。 “那位兄弟!”蔺阅辰朝霍漫漫挥了挥手,“可否请你帮个忙?” 霍漫漫犹豫了下,走了过去。“您找我?” 对着旁边的苏娜一笑,蔺阅辰转而看着霍漫漫,“看你的打扮是南朝人,你来看看这亭子这样修的话可还合适?“ 霍漫漫看看不算大的假湖,“我觉得建一座塔比较好,可以俯瞰整个王都,岂不更气派?”那玄远烈想讨好旭莲,就让他好好吐吐血。 蔺阅辰低头沉思片刻,抬头两眼一弯,“此提议甚好!不知兄弟还有何看法?“ 网周遭看了看,霍漫漫指着湖中心,“那里可以修一座湖心亭,赏鱼纳凉都不错。” “对对对。”蔺阅辰拿起笔在纸上标记着。 苏娜觉得晒,便走去了一旁的阴凉地。 “公子,您这算羊入虎口?”两人走到一偏僻处,霍漫漫问道。 蔺阅辰轻轻将图纸卷起,“这不是担心你的安危吗?我对祸水很上心的。” 鬼才信。“我估计苏娜会对公主下手,没想到她还是个有野心的女人。”霍漫漫说着这几日自己的观察。 “本来就是送来的一枚棋子,就你才在乎她的生死。”蔺阅辰手中的图纸敲着霍漫漫的头,“事情尽快搞定,别犹犹豫豫的,夜长梦多,你不怕玄远烈真将你祭了天?” |“您说的容易。”她也想早些离开这里,可是北萧王宫的情况太复杂,搞不好被人揭穿,整天过的胆战心惊。 “你自己小心,真要不行,你先离开,这事我来想办法。”蔺阅辰看了看远处做工的人,“旭莲的话,自保是没有问题的。” 这口气,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霍漫漫才是蔺阅辰要救的人呢?“都走到这一步了,放弃太可惜。”更何况她现在和旭莲之间有交易,去长蓬,怎么看都是旭莲可靠。 “你拿着这个。”蔺阅辰将一个烟花弹瞧瞧塞到霍漫漫手里,”万一发生了什么事,千万不可硬撑,必要时候先保命。“ “是!”霍漫漫转身走了出去,“你这人,明明不会建园子,在这里瞎扯。” 干活的众人闻声看了过去,看见刚才还在为园子的一草一木规划的二人,现在却翻了脸。 “谁不会?”蔺阅辰也扯高了嗓门儿,“我见过的园子,比你做梦梦到的都多。” 苏娜皱眉看着霍漫漫,“只是一个建设园子的百工,态度真的如此放肆?” 霍漫漫看着苏娜,那语气和神情俨然是一副主人的样子。“有些人多读了点儿书,就自视甚高,其实百无一用。” 苏娜捂嘴笑了笑,“祸水的嘴就是利,算了,与他一般计较做什么,咱们去那边瞧瞧。” 不觉在玄远烈的府中已经住了三日,看样子,苏娜并没有放霍漫漫回去的想法,而旭莲那边也没有什么消息。如此可以断定,玄远烈应该是将消息带给了旭莲。 而这两日,霍漫漫也发现,玄远烈其实对苏娜还是有些宠爱的。比如别的夫人那里,他就去的少些。这样的话,苏娜还不满足,只能说明她贪心。 一个女奴成为王子的夫人,这种事以前并没有,最多会成为一名宠姬。而苏娜想做的确是一国之后。 霍漫漫还发现,她好像是换了个地方当太监,因为苏娜有时候会支使她做一些琐碎之事。苏娜就那么想夺走旭莲的一切,包括她这个假太监。 让人不能忍的是,玄远烈和苏娜有时候会旁若无人的亲热,这让霍漫漫又觉得苏娜是故意这样做,想通过自己将这些事传达给旭莲,以此打击旭莲。 来苏娜这里的第五天,旭莲出事了。霍漫漫得到这个消息后,恨不得马上回到王宫。苏娜安抚她不用急,应该还是水土不服之类的,说是准备一下一起过去。 第四十五章 旭莲中毒 霍漫漫冷笑,旭莲出事与苏娜绝对脱不了干系。说是与自己联手,却不与自己推心置腹,想来以后她上了位,也会借机除去自己。 回到王宫,旭莲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奄奄一息的样子,仿佛下一瞬就会撒手人寰。 “中毒?”霍漫漫与苏娜对视一眼,在苏娜眼里也看到疑惑。 “是什么人做的?”苏娜坐在旭莲的床前,为旭莲擦拭着额头。 “一个叫玲姬的女奴,竟然在旭莲公主的茶水里下毒。”王后站在正中,看着床上没有生气的人,“这些乌凌奴当初就不该留下。” 霍漫漫看到苏娜拿着帕子的手抖了抖。她应该没想到会被人查出来吧?只是看她的样子,今日之事应该不是她吩咐的。如果是,她现在不会如此的安静。 “公主,您千万别有事儿啊!”霍漫漫扑倒旭莲身上嚎了起来,“小的就不应该离开您。” 这话自然是说给王后听的,霍漫漫去了苏娜那里,旭莲刚好在这期间出事,下手的还是乌凌人。这整件事看下来,苏娜想不让人怀疑都难。 霍漫漫嚎的忘我,忽觉有人掐了她的胳膊一下,她睁开挤着的眼睛,看到旭莲的嘴角为不可查的抽了抽。 这妮子是装的!霍漫漫紧接着哭的更欢,也没有人上来劝她,哭的嗓子都要破了。 “好了。”最后还是王后的一句话救了霍漫漫,“这件事不会这么简单,我一定会好好查,给旭莲公主一个交代。” 旭莲在王宫的人缘儿很好,王后这样说,在场的人更是将那作恶者说的犹如魔鬼。 这件事以后,玄远烈将旭莲身边的乌凌女奴全部发配到了军营。去军营的下场可想而知。可是只过了几天,就传来有两个女奴已经自尽,想来是受不了军营里的折磨。当然这些事也只是听说,必经是些低贱的女奴,没有几个人会为她们的死上心。 “公主,那玲姬真是苏娜的人?”这件事之后,霍漫漫回到了旭莲身边。 “应该是她,收到你的信儿,我就注意起这几个奴婢,只有玲姬送来的水中有异样。”旭莲打量着霍漫漫,“倒是你,跑去了苏娜那里,就不肯回来了。” “公主冤枉,小的是身在曹营心在汉。”霍漫漫表了表忠心,“苏娜现在的日子应该不好过。想来王后也不会答应玄远烈娶她做夫人了。” “造孽啊!”旭莲端起药碗,“破坏了一段大好姻缘。” “您说的那个人是我,我才破坏了一段姻缘,害您当不成王子夫人。”霍漫漫递了一颗糖过去。 “以后本宫一定要筑成一段姻缘才行,这才能减轻心中的罪孽。”旭莲看着霍漫漫眨了眨眼,“不如就祸水吧!” 霍漫漫手一抖,糖直接掉到了地上,“这样的好事,小的以为,您还是留给您的皇兄吧!” “说的也是。”旭莲喝掉了碗中的药汁。 正如霍漫漫所料,这事过后,苏娜的日子并不好过。一来,王后话中的意思她再清楚不过,这无疑断了她的心思;二来,玄远烈这些时日表现不错,玄远渥有将旭莲重新指给他的意思。两件事几乎扰的苏娜不得安宁。 旭莲一直卧床不起,玄远烈也是时常探望,对苏娜自是更加冷落。所以苏娜唯一的希望就是那个当初和她定下盟约的人——霍漫漫。 旭莲在屋里午睡。偌大的院子显得特别安静,清凉的树荫下,两人对立而站,说话声音不大,丝毫未曾打扰到树上欢唱的鸟儿。 “苏娜,你瘦了好多。“霍漫漫端详了一番,”虽说南朝女子以瘦为美,但是你对自己也是在太狠了。“ 苏娜惨然一笑,“如果瘦有用的话,我还用着办费尽心机?现在看来不过是一场笑话。” 话虽这么说,可苏娜的脸上可不是想要放弃的样子。 “其实你何必那么执着?”霍漫漫劝道,“本本分分做一个宠姬也就是了,犯不着冒这么大的风险。” “你不懂,我从小到大都是在看人家的脸色,何时真正为自己做过主?”苏娜到底不甘心,“为什么不拼一拼?” “可是你也看到了,公主身边已经没有乌凌人了。”霍漫漫知道苏娜来找她,必然是想让她做些什么。 “祸水,不是还有你吗?”苏娜紧紧抓住这最后一丝希望。 “都这种境地了,我们还能做什么?”霍漫漫无力一笑,“被玄远烈抓到,我还是会死。所以,你我之事不要再提。” 现在苏娜可以说是走投无路,霍漫漫要做的就是逼着她狗急跳墙。 苏娜闻言,脸色变得不好看,嘴角翘起一抹冷笑,“看来祸水是不打算帮我了?” “对不住,苏娜,小的真想多活几天。”霍漫漫一副翻脸不认人的样子,“现在看来,还是跟在公主身边比较好。就说四王子,时不时来探望公主,所谓爱屋及乌,他也不会对我这个奴才怎么样吧!王后对公主的偏袒更是明显。” 苏娜仰天笑了起来,“南朝人果然不可信,枉我对你推心置腹。” 这算是控诉吗?霍漫漫亦笑了起来,“推心置腹?苏娜,你不过是为了自己的野心,否则你怎会在公主的水里下毒?” 一双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霍漫漫,苏娜的脸变得有些扭曲,“原来你都知道了,可是你没有证据,玲姬已经死了。” 果然是苏娜下的手,霍漫漫突然觉得苏娜并不是看上去那么简单,居然能把手伸到军营里,心机不浅。 “所以,话说回来,相安无事的过下去不可以吗?你和公主可以一条战线,在玄远烈府里相信不会有人成为你们的对手。何必非要争个长短。” 苏娜嗤笑一声,“你根本不懂。”说完转身离开。 霍漫漫摇头,她当然懂,现在苏娜其实算是旭莲的替身,玄远烈宠爱她,多少因为她身上的有旭莲的影子。而当有一天,正主到来的时候,也就是她苏娜失宠之时,自然会被玄远烈冷落一旁。 第四十六章 给祸水的礼物 春意正浓,踏凌山的石崖上开满了红杜鹃,姹紫嫣红,远远看去似被一团红霞围绕。 暖风熏人,霍漫漫坐在踏凌山山谷的一块巨石之上,看着蔺阅辰自山上下来,她连忙站了起来。 “公子,您不去帮玄远烈建园子了?”霍漫漫问道。 “帮他?反正也不会有人住进去,本公子不干了。”蔺阅辰走到巨石上坐下,树影斑驳,点点碎光从茂密的树冠穿过,洒在他如玉的脸上。“再说被他认出来怎么办?” “您和玄远烈见过?”这煞星远在东海,为何会与玄远烈有交集? “你记得咱们从海岛回来,往青山镇去的路上,途中的那家茶馆。”蔺阅辰看着扮作小厮的霍漫漫,“当时进去了几个男人。” 霍漫漫想了想,“您是说那些说您像女人的那群人?” 这句话让蔺阅辰剑眉一皱,“当时玄远烈就在其中,一群人看身形就知道是练武的,十有八九是北萧军中之人。“ “他们跑去东海做什么?”霍漫漫忙抬手,“算了,您别说了,我不想知道。”要时刻谨记不能知道的太多。 “长进了?”蔺阅辰一笑,眼中光芒万缕。 霍漫漫看了看蔺阅辰身后,想着上次的乌凌公主会不会也跟着过来。“您这是到山上去游玩儿了?”这般美景自然是要带着佳人才行啊! “给祸水你准备了一份礼物。”蔺阅辰站起身,整了整衣袍,“随我去看看吧。” 霍漫漫跟着蔺阅辰身后往密林后走去,脚下根本就没有路。走到一片荆棘丛前,蔺阅辰停下,拾起一根棍子,在荆棘丛中分出一条过道。 “小心,这荆棘刺很利。”蔺阅辰回头提醒。 一路上猜测着蔺阅辰的用意,霍漫漫发现她根本猜不透。避开那些尖刺,她身形灵巧,三下两下蹦了过去。 似乎这有些像童年的那个表妹,蔺阅辰笑了,“祸水当真像一只猴子。” 这煞星总是喜欢取笑人。霍漫漫看着眼前出现了一个洞口,周围草木丛生,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见蔺阅辰走了进去,她连忙跟了上去。 山洞里阴冷潮湿,有水滴滴落的声音。蔺阅辰掏出火折子,照亮了山洞。 “公子,您来这里做什么?”霍漫漫问道,难道这煞星想进洞中游玩儿,因为洞太黑,他自己不敢进,拉着她壮胆儿的? “说了,送你一份礼物。”蔺阅辰继续往前走着。 在洞里转了一会儿,霍漫漫耳边听见呜呜咽咽的声音,像是女子的哭泣声。她立即停住脚步,只觉得头发根根直竖。这声音莫不是鬼? 蔺阅辰依旧往前走着,似乎并没有听到什么。霍漫漫快走两步,用手拽住了蔺阅辰的袖口。 看着拉住自己的手,蔺阅辰看着霍漫漫,“怎么了?” “嘘……”,霍漫漫将手指放在嘴边,示意蔺阅辰小声。 “嘘什么嘘?”蔺阅辰的手在霍漫漫头发上揉了揉,不由笑了声,“你怕啊?” “您没听见什么声音?”霍漫漫挡开头上的手,低声问道。这煞星该不会耳朵不好使吧? 蔺阅辰笑的开怀,“你果然害怕了。”就如小时候一样,这表妹从来不敢自己一个人在黑夜里走路。 这都能被他笑话?还能说什么,这厮肯定是知道什么。 继续往前,那呜呜咽咽的声音越来越大。终于在山洞的尽头,霍漫漫看见一块石头旁瑟缩着一个身影。 “那是谁?”霍漫漫没敢上前,指着人影问蔺阅辰。 “给你的礼物。”蔺阅辰点燃了洞中的一截蜡烛,整个亮堂了起来。“你总是见到女子就说好看,今日就送你一个。” 这荒山野岭,黑漆漆的洞里,一个女子蜷缩在洞中哭泣,再看身上的衣衫凌乱,肩头都隐约可见。 霍漫漫奇怪的看着蔺阅辰,这煞星对着人家姑娘做了什么?枉他一国皇子,身份尊贵,想不到也是这种无耻之徒。 烛火中霍漫漫的表情奇怪,蔺阅辰似乎猜到其中原因,顿时有些恼怒,她当自己是那种下流之辈。 “那是玲姬。”蔺阅辰没有好气道。 霍漫漫一听,忙走到女子身边,伸手拨开了她脸上的乱发。虽然脸上有些灰尘和伤痕,但的确是玲姬。 “玲姬。”霍漫漫叫了声。 见有人碰自己,玲姬往角落里缩了缩,表情极为害怕,“不要碰我。” “她什么都不记得了。”蔺阅辰走过来看了一眼,“前几天有人为她下药想毒死她,恰好被我救了回来。” 霍漫漫才不相信什么恰好,很显然蔺阅辰肯定是派人跟着苏娜。“她不是在军营里吗?谁会跑去军营杀她?” “还不是因为她知道的太多,有人想灭口?”蔺阅辰转而看向霍漫漫,“在这点儿上她不如你,知道不该问的不问。” “是苏娜?”这个霍漫漫基本是可以肯定的。“可是她一个女奴如何去的了军营。” “自然是女扮男装咯。”蔺阅辰说着,还不忘上下看了眼霍漫漫,“玄远烈晚上宿在苏娜房中,她能拿到令牌并不难。况且,还有你的魂丝断,玄远烈肯定一无所觉。” 曾经苏娜说她夜不能寐,霍漫漫的确给过她魂丝断,没想到却是用来给玄远烈的。 “那您现在将玲姬弄来做什么?”霍漫漫问道,“她已经傻了,肯定什么都问不出。再说,有没有玲姬也没什么所谓。” |“当然有所谓。”蔺阅辰看着依旧小声求饶的玲姬,“每个人都有他的作用。再说,她现在这样子还不如死了算了,既如此,利用一下又何妨。” 霍漫漫低头想了想,“的确能用得上。” “说来听听。”蔺阅辰撩袍坐下,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玲姬已经没有自我的思想,只是下意识的对周围抵触,这与她生前遭受的折磨不无关系。当然最重要的还是苏娜为她下的药,想要杀人灭口。却不想人并没有死,不过疯了,对她也就没有什么威胁了。 第四十七章 调香 回到王宫,旭莲指着桌上的两碟青菜,“才回来?给你留的。” 霍漫漫看了看,“这青菜在北萧倒是难得。还有杏子,四王子对公主真是上心得很。” “有吃的都堵不了你的嘴?”旭莲用团扇拍了一下霍漫漫,“说,是不是出去会情郎了?” 情郎?那是嫌命长了!给她霍漫漫十个胆儿也不敢拿蔺阅辰当情郎。“我出去干大事了。” “就吹吧你!”旭莲笑笑,“哦,对了,玄远烈说要你去他那里一趟。我问他,他只说是有事让你办。” “公主,我是您的人,您就不会拒绝?”那玄远烈是霍漫漫第二不想见的人,第一自然是煞星表哥。 旭莲长叹一口气,“哎!我不是要装乖巧懂事吗?我堂堂一公主,他来问我要个人办事,我能说不吗?” “所以为了您的乖巧,我就成了牺牲品?”霍漫漫将一颗杏子捏在手里,笑的双眼弯弯。 第二日,霍漫漫打着出去买南朝用品的旗号离开了王宫,来到了白日里的山洞。 今日,是个阴天,整个林子都阴暗了不少。洞中,玲姬依旧如昨日那般,嘴里不停地念叨着,每次霍漫漫想接近,她都戒备着。 将一个香炉放置在玲姬的面前,清雅的香气从繁琐的镂空飘了出来,将小小的洞室填满。眼见着。玲姬慢慢的静了下来,双眼一直盯着屡屡香烟。 “你知道自己是谁吗?”霍漫漫看好时机,问道。上次,玲珑七铉对苏娜并没有作用,说明苏娜的自制力还是很强的,当然也说明了霍漫漫的本事还不到火候。 “不知道。”就在霍漫漫以为这次也会失败的时候,玲姬轻轻回道,嗓音沙哑。 “你怎么了?为什么会在这里?”霍漫漫继续问着。 “不知道。” 如此看来,玲姬对于以前的事的确是忘了。也就是说她的脑子里是空白的,只要稍微耐心些,应该会控制住她。 这个认识让霍漫漫有些兴奋,连带着她去玄远烈府上的脚步都轻快了不少。 那座南朝的园子还在修着,怎么看都不觉得是南朝的那般。不过这些无所谓,正如蔺阅辰所说,这里到底不会有人住进来的。 天色已经擦黑,选择这个时间来,霍漫漫多少有些不想和玄远烈打交道的意思。待要交代她做事时,就说天色已晚,日后再说。 想来这玄远烈叫她也不过是为了讨好旭莲吧!反正以现在的情形来看,玄远烈还不会杀她,最起码等到他自己以为的大婚之日。这男人就是太自大,总以为什么都在他的掌握之内。 下人把霍漫漫带去了苏娜的住处。还是一身南朝的打扮,嘴上说着替身,心里千般不甘,可还不是依仗着这幅打扮,来拴着那个男人。这苏娜也是可悲。 霍漫漫脸上的神色那么明显,苏娜何以看不出。憋住肚子里的怨气,脸上挂着得体的笑。 “这么晚来,是想留在这里吃饭吧?”苏娜问道。 眼前的这张笑脸无辜的让霍漫漫生出寒意,“不敢吃啊!万一吃死了怎么办?吃不死,变成个傻子岂不更惨?” 没有对霍漫漫说的话做出反应,苏娜看着门口,“王子应该快回来了。” 两人不再说话,苏娜自己回到屋里,留下霍漫漫独自站在园中。直到月上中天,玄远烈还是没有回来,霍漫漫不由猜测这次的事该不会是苏娜故意刁难她? 终于,有人走进院子。霍漫漫揉着快要断了的腰,看着玄远烈迈着大步直接进了屋。 岂有此理,感情他根本就没把她放在眼里,这么大的一个人他看不见?霍漫漫扶着腰想追上去。 “王子,你回来了。”苏娜迎了出来,脸上笑的柔情蜜意。 霍漫漫停住脚步,这玄远烈不会又想和苏娜那个……,这样的话,岂不是还要在外面等? 叹了口气,霍漫漫低下头,无精打采的想走出院子,免得打搅了屋里的两个人。 “回来!”玄远烈说话声音洪亮。 霍漫漫转身,“小的见过王子。”说着弯了弯麻木的腰。 看着霍漫漫,玄远烈似乎在想着什么。霍漫漫一度以为他准备放他的鹰来把自己当鹰食。 “进屋里说话吧!”苏娜适时走过来说道,“院子里凉。” 这话说的多叫人暖心?仿佛出自一个温柔女子之口,霍漫漫却要打起十二分精神应付眼前的两人。 苏娜的屋里一番南朝装饰,墙上挂着水墨画,精美的瓷器摆设点缀在房间各处。 玄远烈坐下,苏娜将吃的东西端上,低眉顺眼。“王子是否觉得疲累?祸水可是会调香,她调的安神香可是相当管用,会使人心情舒畅。” 低着头的霍漫漫柳眉微蹙,苏娜也是想逼她就范还是想直接将她除去?居然她打算将自己秘密告诉玄远烈,想来是后者。 “是吗?”玄远烈的口气似乎并不在意,这个小太监有些手段他是知道的,不过是碍于旭莲公主而一直没有动她。现在苏娜这般说,他倒是可以探探这小太监到底会什么巫术。 一旁的苏娜连忙点点头,“前几日,奴婢睡不好就是祸水帮的忙,不然我哪敢将她叫到这里来?” “那请公公调一个安神香来试试看。”玄远烈活动着自己的手指,”看看到底有多神奇?“ 霍漫漫微微弯腰。“这里没有香料,如果要调制的话,还需回到王宫配好材料才行。” “来来回回的到也麻烦,现成的材料王府里有。”苏娜忙走进里屋,端出一个盘子。 盘子上是各种调香的材料,霍漫漫双眼一眯,看来今日苏娜是不打算放过她。也好,本来还觉得对她有些下不去手,既然她如此咄咄逼人,那自己也就无需再有顾忌。 霍漫漫上前,捞起盘子上的小勺,将一种种材料混合。没有断风的药水,这些香料混合起来也没什么用处,现在也只有走一步算一步。 “王子,你看,这祸水的一双手是否比女人的还好看?”苏娜指着正在调香的双手。 第四十八章 夜晚遇险 霍漫漫手不由一抖,小勺里的香料晃出了一些。她唯有强作镇定,用余光观察者房中其他的二人。 那双手白净无暇,就如刚挤出来的牛奶一般滑嫩。玄远烈的目光停留在霍漫漫的脸上,带着病气似的蜡黄,并不起眼。 只听苏娜在一旁继续道,“当初看见这双手,我还以为是女儿家。现在看来是你家公主仁慈,并没有让你做重活,到是养的娇嫩。” “姑娘说的对,当初在驿馆时,公主对你也是不错的。她就是心善,就算下面的人出了差错也从来都不责罚。”霍漫漫是想说,这些乌凌女奴恩将仇报。 苏娜偷看了下玄远烈的脸色,转而笑了笑,“说的是。香调好了吗?” 霍漫漫将混合了的香粉用纸包起来,“行了。” 今日苏娜的口气,明显是想将霍漫漫拆穿,北萧禁止巫术,如此只需证明她是女子,自是会落实霍漫漫就是巫女。 只要除去了霍漫漫,剩下旭莲自己一个人,应该就好对付多了。霍漫漫心中冷笑,苏娜简直走火入魔。 看着桌上的纸包,玄远烈用手拾起来,“安神香?” “是,睡前点上即可。”既然苏娜想害她,霍漫漫也不能只任由她自己一方独唱。“上次我也给了苏娜姑娘一些,王子用的应该还好吧?” 玄远烈歪头看了苏娜一眼,“不曾用过。” “您可能忘了,就是我回公主身边以后的事。”霍漫漫这样说只想告诉苏娜她不是好惹的,她一样知道苏娜的一些秘密。至于军营里死了的女奴,玄远烈当然不会费心去管。 苏娜脸色变了变,“那是我自己用的,我哪敢随便拿东西在王子身上用?” “是这样吗?”霍漫漫退后几步,“天色不早了,小的应该回去了,。跟公主说会尽早回去的,怕回去晚了,她会胡思乱想。” 说出旭莲来,霍漫漫就不相信玄远烈还会强留她。更何况,今日这事明明就是苏娜一手安排,至于说是玄远烈找她来,不过是个由头。所以说苏娜对她显然是有了杀心。 “回去吧!”玄远烈摆摆手,回到了内室,白日里军营的事有些多,现在也没有更多的心情去管苏娜心里想些什么,左右她也不过是一个女奴,只是长得有些像旭莲。 出了玄远烈的王府,已经是深夜,路上没有一个行人,街角的避风处瑟缩着几个乞丐。 霍漫漫怕黑,在路上走的飞快。今天的事,不管是苏娜想敲打她还是想借玄远烈的手除掉她,这北萧已经不是久留之地,手里的事还需尽早办成。 街道空旷,霍漫漫的脚步声清清楚楚,不多时她觉得后面有人跟上了她。她回头,见三四个乞丐就在身后三四丈远的地方,心里更是惊慌。 见霍漫漫转身,几个乞丐并未离开,只是与她对视着。 大晚上的,这些乞丐走在路上本已经很奇怪,现在还跟在她的身后不肯离开,原因只有一个,她霍漫漫是这些乞丐的目标。 如此一想,霍漫漫转身便跑,只觉得这条路太长,心几乎要跳出嗓子眼儿。 霍漫漫的猜测是对的,那几个乞丐在她的身后追赶着。脚步声在深夜的街道带着嘈乱和惊慌。 慌不择路的跑进一条死巷,霍漫漫回头,见几个乞丐已经将出口堵住,正一步步的向她而来。她往后退着,直到身子抵上了墙壁,再无路可退。 霍漫漫摸向腰间,本以为根本用不上这东西的,现在却只有寄希望于它了。那是上次蔺阅辰给的烟花弹,本想扔了的,她真的不喜欢烟花。 “嘭”,寂静的夜空绽放粗一朵金红的梅花,四散落下。就只有短短一瞬便消失了。 绝望爬上霍漫漫的脸庞,看着走到眼前的乞丐,她大声呵斥,“你们是什么人,想做什么?“ 几人只是猥琐的笑着,身上的恶臭隔着几步远都能闻得到。“她真的是个女人?” “不管男人还是女人,都一样。” “就让她死之前,先快活快活。”几个乞丐认准了眼前的猎物。 乞丐们的话,霍漫漫还有什么不明白,这是苏娜做的,她真的要除掉她。 “我有银子,你们放了我,我出那人的双倍。”霍漫漫想讨价还价,只希望眼前的穷凶之徒能见钱眼开,放过自己。 其中最壮的乞丐,裂开嘴笑道,“你是宫里的人,放了你,我们会有活路?” 难道今日真的必死无疑吗?蔺阅辰,这都是他害的,霍漫漫心里恨着。手不停的摸着,想找到一件自卫的物件,可是只有冰冷的墙壁,剩下的就是地上的碎草。 “别碰我!”霍漫漫打掉那只企图抓住她的手。 “你也跑不了,还不如让我们兄弟几个快活快活,一会儿还让你死的痛快些。”乞丐的伸出脏手,扯住了霍漫漫,一把便提了起来。 霍漫漫伸出双手,抓住眼前人的头发狠命的撕扯着。那人吃痛,将她狠狠甩在地上。 霍漫漫翻身滚到一旁,手里攥着连头皮扯下来的一撮头发,半蹲在地上,双眼紧盯着几个人。 同伴的受伤,刺激了剩下的人,他们涌了上去,他们身高体大,怎会在这瘦小子手里吃亏? 霍漫漫拔下头上的发簪,一头青丝落下,与黑夜融入了一体。眼疾手快的将发簪刺进一个乞丐的手臂,那人缩了回去。 趁着空挡,霍漫漫跑出了包围,巷口就是几丈以外,她拼命地跑着。 “啊!”霍漫漫摔倒在地,是有人扔了一块木板将她绊倒了。身上痛的没法动弹,身体里的力气似乎已经用光,今晚都没有用过饭,看来还要做一个饿死鬼了。 如此还是自行了结吧,免得受辱。霍漫漫将簪子放在脖颈处。没来得及下手,她的手忽的一晃,脖子划出一条血痕。 紧接着,她被人提着腿拖进了巷子,后背生生的拖过地上的砂石。在等待她的是什么,她当然知道,手上的簪子再次抵上脖颈,她闭上了眼睛。 第四十九章 苏娜的后招 突然又是一晃,霍漫漫的腿被松开了,她的手再次偏离了脖颈。 一声惨叫,紧接着是一片惨叫。霍漫漫能感觉有人从她身旁跑过,脚上带着风声。她睁开眼,看见刚才抓住自己的乞丐胸前插着一只羽箭,躺在地上等着双目看着她,死不瞑目。 求饶的换成了乞丐,可是好像并不管用,一个个被直接割了喉咙。 “你没事吧?”蔺阅辰蹲下身,看着愣怔的霍漫漫,黑夜掩盖了他眼中的担忧。 霍漫漫转脸看着蔺阅辰,动了动身子,“公子,你先等等,我的腿好像没劲了,站不起来。”她声音由带着颤抖。 “动不了就别动。”蔺阅辰伸手将霍漫漫抱起,心中不由后怕,如果他晚来一步?如果她正好没带烟花弹?他不敢再往下想。 霍漫漫一时没反映上来,见自己被蔺阅辰抱起,心中十分别扭,“您放我下来。” 蔺阅辰没有理会,继续往前走着,“别动。”明明已经抖得不行,还在这里逞强。 这与理不合,就算她现在是太监,可是哪有王爷抱着太监的?“您这样做不太好。” “我愿意做什么是我的事,别人管不着。”蔺阅辰将霍漫漫抱上马,自己翻身上去坐在后面。 这更于理不合,“我可以自己骑马。” “哼!”蔺阅辰抓起缰绳,双腿一夹马腹,“抓好了。” 马蹄声声,打破了街道的寂静。霍漫漫简直如坐针毡,身子尽量往前直了直,远离了身后温暖的怀抱。这表哥是发神经了? 青丝飞扬,轻扫过蔺阅辰的脸颊,有种莫名酥痒的感觉,夹杂着淡淡的清香,让人想去触摸,绕在指尖。 一直到蔺阅辰落脚的杂货铺,两人悄悄地进了后门。门一开,一个小子迎了上来。 “你回来了?”一双大眼尽是担忧,正是扮作男子的朵儿。 原来这美人是担心煞星,在门口“盼郎归”。霍漫漫看了眼蔺阅辰,这厮艳福不浅,自己是否应该回避一下,说不定一会儿就会上演一场像玄远烈和苏娜那样的戏码。 “您有事先忙。”霍漫漫拖着发软的双腿往一旁走去。 “你给我回来。”蔺阅辰伸手拉住霍漫漫,不顾朵儿眼中的惊诧,直接将人拽进了自己的屋里。 那只手攥的她很紧,霍漫漫觉得蔺阅辰肯定是拉错人了,想开口提醒,“公子,我是祸水。” “我知道。”蔺阅辰将霍漫漫摁在椅子上,伸手抬起她的下巴。 这是干什么?行为大大的不妥,霍漫漫想别开脸,奈何蔺阅辰捏的紧。 “别动。”蔺阅辰剑眉紧蹙,伸手拿起一旁的烛台,仔细的看着霍漫漫的脖颈。那条细长的伤口正往外渗着血,生生破坏了细长柔软的脖子。可以看出刚才的情形有多么危机,她已经想以死保全。 原来煞星只是想看看她的伤口,如此一想,霍漫漫更觉得脖颈火辣辣的,刚才如果不是手一抖,现在她已经去阎王爷那里报到去了。而眼前这个就是罪魁祸首。 蔺阅辰取来药膏,小心的为霍漫漫涂上。 “我自己来。”霍漫漫伸手向拿过药盒。 “是谁干的?”蔺阅辰并没有停手,只是盯着霍漫漫的眼睛问道,“玄远烈?还是苏娜?” “这件事我想自己报仇。”想想刚才的凶险,霍漫漫浑身发抖,苏娜,她不会让她好死。 “我想过了,明日让人送你回东海。旭莲的事,我自会想办法。”当初就不该带她出来的,本想着让她看看外面的残酷,可她必经从小到大养尊处优惯了,万一出点儿什么事,他会后悔一辈子。 原先霍漫漫的确巴不得离开,可是现在她不想走,她不想被欺负了就逃走,她不想像以前那样,做一个一无是处的千金小姐。 “您是觉得我做的不好?”霍漫漫试探的问道,今日这件事的确是她有些轻敌了,没想到苏娜会有后招。 “没有。”蔺阅辰眼光温柔,“出来久了,你不想回去看看你的妹妹吗?” “让我留下来吧!”霍漫漫摸了摸包扎好的脖颈,看来应该找个留下来的强有力的理由。“我一定能就出旭莲公主,您当日问过我,可会控心之术,是的,我会。” 蔺阅辰盯着霍漫漫,眼中意味不明,“好,但是以后你要听我的。”控心之术,她到底和长蓬那人是何关系? 霍漫漫点头表示答应,进了王宫谁还听他的。 “嗒嗒嗒”,轻轻地敲门声传来,门外想起了少女悦耳的声音,“我打了些水来。” “进来吧!“蔺阅辰从霍漫漫身旁走开,坐到椅子上。 朵儿端着木盆走了进来,抬头看了眼霍漫漫。是那天集市上的小太监,现在正披散着一头乌发,身形纤细修长,只是脸上很是狼狈,乱七八糟的看不出原来的样子。“ “洗洗吧,看你现在都成什么样子了?“蔺阅辰指着水盆,他想起了小时候,这个表妹被她涂得满脸灰的样子,是不是那时候做的有些过分,害得她现在和自己如此生分,总想着逃离自己。 而霍漫漫有些别扭,自己跑来煞星的房里,是不是打扰人家了?眼看着天都快亮了,人家不都说春宵一刻值千金吗? 一旁的朵儿却是一脸吃惊,那小太监的脸洗干净之后,分明是一张倾城绝世的女儿脸。难道她也和自己一样女扮男装?再看看蔺阅辰,分明是知道的,那眼中的笑意是对旁人没有的。 “擦干净。”蔺阅辰将手巾递给霍漫漫,“你还是天亮以后再回王宫吧!” 霍漫漫嗯了声。见朵儿一直盯着她看,咧嘴一笑,“我记得你还欠我一样东西,上次你拿了我的葱,报酬呢?”她戳了戳自己的鳃。 朵儿想起来那时这个小太监的轻浮话,脸上有些热,下意识看去蔺阅辰那里,却见他只是看着小太监,眼中带着一丝纵容。 莫名觉得有些难受,朵儿端着盆走了出去,独留下屋里二人。 第五十章 南朝巫女 霍漫漫则认为蔺阅辰太不怜香惜玉,花那么多金子将乌凌公主买回来,却叫人家端水,还说给自己。“殿下,这里可还有空着的屋子,我在这里打搅您休息。”刚才朵儿眼中的哀怨,她可是看得清清楚楚。 “你今晚就住这里。”蔺阅辰看着有些拘束的霍漫漫,心里有些好笑,“还要负责把本王的床暖好。” “这个真不行。”霍漫漫忙拒绝,不是有个软玉温香,还用得上她这个太监?再说自古就没听说太监还要负责暖床的。“我现在浑身是血,怕把您的床榻染上血。”说起来,背上还火辣辣的痛。 似乎想起了什么,蔺阅辰掰过霍漫漫的身子,背上的衣服磨破不少,应该是被人在地上拖着造成。“被衣服脱了。” “啊?”霍漫漫下意识抱住胸,一双眼睛戒备的看着蔺阅辰。 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我是说你背上有伤,应该处理一下。” 这种事情好像自古以来也不曾有过,一个王爷为太监处理伤口。“其实没事的,我回公主那里再处理也行的。” “哦!”蔺阅辰转身在一个箱子里找着什么,后来将一个药盒交给霍漫漫,叮嘱的如何使用。 这口气,像极了平日里老爹的嘱咐。霍漫漫干笑一声,“小的皮糙肉厚,一点伤无所谓。” “不行!”蔺阅辰立刻反驳,“祸水相貌实在出色,不应该留下瑕疵。” 说她相貌出色?他自己难道不是?“一个太监要什么相貌?一无是处。” “非也。”蔺阅辰慢慢摇头,“祸水这般好颜色,其实可以选择以色侍人。” 刚才那一点点儿的好感已经飞走,霍漫漫暗骂自己,这煞星是什么德行从小时候就能看得出来,还当他变好了呢? 天亮以后,霍漫漫回到了王宫。旭莲公主双眼部布满血丝,看样子应该是一夜没睡。 “你可回来了。”旭莲上前拉住霍漫漫的手,脸上带着焦急,“你可急死我了。发生了什么事?玄远烈是不是为难你了?还有,你的脖子这是怎么了?“ 霍漫漫默默脖子上的绷带,这是蔺阅辰包扎的,也不知道手艺好不好。对着旭莲咧嘴笑了笑,“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旭莲当然没有那么好糊弄,她上下打量了霍漫漫,脸上写满不相信,“你受伤了,还说没事?这个玄远烈真不是人。” 这次旭莲是冤枉错人了,自始至终这都是苏娜一手导演的,玄远烈不过是被美色迷了眼,被人当了一回枪使。 “是苏娜。”霍漫漫几乎是咬着牙根说的。 “那你?”旭莲还是有些担忧,当初辰皇兄将霍漫漫送来时,就叮嘱过两人必须照顾好对方,现在表姐被人设计,想来皇兄知道一定会责备她的。 霍漫漫伸直双臂,在屋中转了一圈,“这不好好的吗?说起来,还是您的皇兄赶到,才救了小的一命。” 有皇兄出马,想来霍漫漫不会有事,想来稍微松了口气。“苏娜最终的目标是我吧?把你除了去,就等于卸了我的一条臂膀,我在北萧无亲无故,到时候她肯定认为我会任她宰割。” “肯定是这样。”霍漫漫赞同,“这次她的计划没有成功,肯定不会罢休。既如此,我们何不添一把柴,逼她狗急跳墙?” “你呀,先回去睡一觉吧!”旭莲推着霍漫漫,往她的房间而去,“那条狗再凶,也跳不进王宫来的。” 玄远渥经王后的提议,决定再次提起玄远烈与旭莲的婚事,既然是儿子看好的,也没有必要一直拖着。着了国师回去查好日子。 只是最近王宫里又有消息传开,说南朝公主是巫女,会使巫术害人,将来王子娶了她,必定会祸及全北萧。 这个流言不用说,肯定是苏娜散播的。霍漫漫觉得好笑,苏娜这是黔驴技穷了,没有根据的事都拿出来说,可见她有多着急。 王后和往常一样,带着旭莲在花园里闲逛,这些日子得接触,两人可以说是无话不说,对于这个将来的儿媳妇儿,王后认为她性情温婉,说话得体,可惜性子多少有些软弱,没什么脾气,将来可能压不住玄远烈的其他夫人。 在王宫里养了两天,霍漫漫背上的伤好了许多,脖子上的伤痕也已经结痂,蔺阅辰的药膏看起来还是很管用得。伤好了,该做的事情也要开始做了。 再次出门的霍漫漫显得谨慎了很多,她知道苏娜可能会派人再次跟着她。所以她干脆换回了女儿装,做了一副北萧女子的打扮。 踏凌山的树木比起前几天茂盛了不少,地上的草也深了许多。还是那块光滑的巨石上,霍漫漫盘腿坐在上面,面前是一只香炉。 霍漫漫闭着双眼,嘴里轻轻念叨着什么,似乎是一件极为吃力的事情,她的额头渗出点点汗水。 “我在等你,来我这里……”,依稀能听出她细若蚊蝇的声音。 过了一会儿,山间的草丛中出现了一抹身影,看身形是女子,只是衣衫褴褛,头发凌乱,倒像是从乱葬岗里爬出的女。 女子如行尸走肉般穿过低矮的灌木,找寻着那一丝魂牵梦绕的清香。玲珑七铉就像一根神丝连接着霍漫漫和玲姬,让她找到了霍漫漫所在的地方,准确的说是香炉所在的地方。 走到巨石前,再无路可前行,玲姬站在那里不再动弹。 这就是控心之术?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谁会相信世上有这种秘术,也难怪当年长蓬要将那人烧死。尽管如此,蔺阅辰还是有些吃惊的,那人可是能将活生生的人控制,而霍漫漫显然火候不到,只能控制这种神思不清的。 擦擦额头上的汗,霍漫漫跳下巨石,脸上不无得意,回头对蔺阅辰一笑,“您看,我没说谎吧?我说能控制他的。” 走到霍漫漫身旁,蔺阅辰看着双目无神的玲姬,“你也就控制这种身残志若的,不过还是有些本事的。你肯定有自己的想法吧?“ 第五十一章 赛鹰节 本来这本事还想藏着的,现在是不成了,“当然,苏娜想害我,我就让她加倍偿还。” 看着一身北萧打扮的霍漫漫,脸上没有了黄粉,带着一种异样的美丽。蔺阅辰双手抱拳,“祸水公公才智过人,非等闲之辈能望及。本王佩服!” 霍漫漫呵呵一笑,负手而站,山风吹过,衣袂飘飘,“那您可以称呼小的为小诸葛。” “小诸葛?”蔺阅辰伸手拍了霍漫漫的头一下,“本王觉得小猪头比较合适。” 霍漫漫慌忙躲到玲姬身后,“您又打我的头。” “因为实在找不出别的能表达我对祸害的喜爱之情。”蔺阅辰笑着看向霍漫漫。 谁要他喜爱?那朵儿和婉清才是他该喜爱的。霍漫漫重新走到玲姬面前,伸手拨开脸上的乱发,“太脏了,应该好好洗洗才行。” 山坳里有一处水洼,霍漫漫将玲姬引到了那里,趴在她的耳边说了什么,便见玲姬开始伸手松解衣衫。 蔺阅辰见此,忙将脸瞥向一旁,手放在嘴边咳了一声,“我去那边等你。”说完迈步走了出去。 霍漫漫笑了声,这煞星是在扮正人君子?还扮给她看,多余。 正想着,天空传来一声唳,很抬头看着天空中的雄鹰。好像赛鹰节快要到了。 北萧王室的男人都会养鹰,而且经常在一起狩猎,比谁的鹰更加凶猛锐利。后来每年的四月,都会在踏凌山顶举办赛鹰节。北萧的民众会将自己养的鹰拿来比赛,获胜的会被选送去王室,献鹰人也会得到不菲的奖励。 巫女的流言就这样不了了之,只过了几天就没有人再提及,毕竟是没有根据的事,再来旭莲在王宫里的人缘也的确是好。 而玄远烈与旭莲的大婚之日已经定下,就在十日之后,算算差不多赛鹰节过后,王宫就会准备婚礼的一应事宜。 霍漫漫提议,旭莲应该牺牲一下色相,去玄远烈的府上逛逛。毕竟人家是修了已做南朝院子讨她的欢心。 玄远烈的夫人们差不多都到场了,一时间,还没有完工的园子,可以说是姹紫嫣红,美不胜收。只是可惜的是苏娜没有名分,这种场合她不能出现,倒是有些遗憾。 “公主,那亭子是您的皇兄设计的。”霍漫漫指着假湖中心的一座亭子,“修的简直不伦不类。” “看来费了不少功夫。”旭莲举起团扇望向湖中。 本来还算是一团和气的场面,在玄远烈来了之后,变得有些怪异。每个夫人都竭尽全力的争夺这那个男人的目光,可谓是浑身解数。 而霍漫漫则看到了院门外那往里张望的人,是苏娜,她到低还是沉不住气跑了来。 和霍漫漫对了眼之后,苏娜貌若无事的摇着团扇走远了,仿佛她只是路过。 院子里人很多,玄远烈觉得闹腾,将那些多事的夫人全清了出去,留下旭莲独自相处。 “公主,觉得园子如何,是否像南朝的样子?”玄远烈问道。 “很好,在北萧能种活这些花草,实属不易。”旭莲看着石径两旁的花草。 霍漫漫很不解风情的跟在两人身后,寸步不离。几次玄远烈带着警告的眼神扫来,她权当没看见。 “公主,苏娜的园子就在旁边,要不要去看看,已经好些日子没见了,怪想她的。”霍漫漫指着不远处的小院儿。 “可以吗?三王子?”旭莲询问玄远烈。 玄远烈性感的嘴不自然的一撇,“好,去吧。” 旭莲和霍漫漫往前走了几步,就听见玄远烈在后面叫了声,“祸水,你过来。” 霍漫漫看了眼旭莲,不甘愿的转身,走到玄远烈跟前,“您有事吩咐?” 玄远烈身材高大,霍漫漫在他面前低头,他只能看见他头顶上的太监帽。“你那安神香不管用,你敢骗我?” 能管用才怪,有用的是药水,“那下次重新给您调。” “苏娜说你是巫女。”旭莲抱着胸围着霍漫漫转了一圈,“你的女人?” “王子,您又何必如此折辱人呢?”霍漫漫一脸悲戚,“我自小就被送进宫中,我也知道自己不是个男人了,可是为人奴才,到底还是想留一点自尊的。” “自尊?”玄远烈笑了起来,“你们南朝人就是可笑,被一堆礼仪道德束缚着,明明虚伪却扮作一副正人君子。” 这怎么又扯上家国了?“王子说的这些大事,小的不懂。” “还记得当日跟你说过的话吗?”玄远烈提醒道,“我与旭莲公主的大婚。” 哪能忘记,祭天嘛!“您能看在我对公主一片忠心的份儿上,饶过我吗?” “不能,留着你就是个祸害。”玄远烈想都没想,“你就好好过完这几天吧。”说完转身走远。 说她是祸害?祸害明明是蔺阅辰,还幻想着大婚之日?到时候,人早就跑了,看他跟谁大婚?霍漫漫直了直腰身,向苏娜的院子走去。 其实用不着杀上门去,旭莲来玄远烈这里,这已经让苏娜无法忍受。尤其玄远烈对旭莲爱护的态度,更让她妒火中烧,不得安宁。 赛鹰节到了,踏凌山顶相当热闹,艳丽的杜鹃花依旧盛放着。湛蓝的天空中,雄鹰展翅。 如此热闹的盛事,整个北萧王宫都出动了。踏凌山顶,有座青云宫,正是王室人员休息的地方。旭莲和霍漫漫自然也来了,陪着王后到处转着。 这种时候,小孩子是最开心的,年幼的皇子公主们欢快的玩闹着。就连玄远烈的几位夫人也来了,人群中依旧没有苏娜的影子。 这种场合没有苏娜,那戏可唱不下去,必须将人请来才行。 “前天去了三王子府上,看见了昔日侍奉我的苏娜,憔悴了不少。”旭莲柔柔的说着,“其实上次玲姬的事,并不关她什么,倒让她平白添了些麻烦。” 王后看着旭莲,轻轻摇头,“你性子太软了,哪些乌凌人就不能相信。” “到底主仆一场,她现在又侍奉三王子,还是尽职尽责的。”旭莲显得不以为意,“那日她可委屈的哭了好久。” 第五十二章 多好的一个局 “你想让苏娜做夫人?”王后问道。 “做夫人,她的身份的确不妥,可是做个姬妾还是可以的。”旭莲为王后整了整头上的头饰。 王后冷笑,“我怕你日后会后悔。” “这不,祸水就和她交好,整日里说苏娜这个好那个好,现在跟着我也一副无聊的样子。”旭莲指着身后低头前行的霍漫漫。 “那就让她去找那女奴吧,老跟在后面也别扭。”王后抬头,“今年的鹰似乎不多,去前面看看。” 王后与旭莲走远,霍漫漫自是找人去请苏娜,打的旗号当然是王后。 到了下午,赛鹰已接近尾声,恰在此时苏娜上了山,还是南朝女子的扮相。霍漫漫笑着摇头,还真是扮上瘾了。 “苏娜,你来了?”霍漫漫迎了上去,“公主正等着你呢?” 苏娜心中起疑,”不是王后叫我来的吗?“ “不一样吗?”霍漫漫笑笑,“青云宫后的石壁那里,公主等你去赏花,莫要去晚了,这日头都快落山了。” 苏娜提起裙摆往青云宫走去,霍漫漫跟了上去。 青云宫后面是一处石崖,石壁缝隙里开满了杜鹃花,映着夕阳的余晖,很是美丽。再往前走是一处峭壁,像是被天斧劈开的一样,直上直下,人走过去就会不自觉的眩晕。 苏娜犹豫了一下,还是朝着站在石崖下的女子走了过去。霍漫漫则没有跟上去,转身回到青云宫。 玄远烈得了两只不错的鹰隼,显得很高兴。见霍漫漫走了过来,张口问道:“你家公主呢?” “公主在石崖那里赏花,让我回来拿些点心。”霍漫漫回道,“只是那石崖顶上的白色花,公主却叫不出名字。” “哦?”玄远烈将鹰隼交给手下,走了出去。 看着玄远烈走去的方向,霍漫漫低头,嘴角爬上一丝笑容。伸手端起一碟点心,她慢悠悠的跟了上去。 落日红如血,将整个踏凌山的白色石崖染红。峭壁上,两个女子纠缠在一起,一个哭泣着求饶,另一个下手狠辣,双手掐住两一个女子的脖颈。 “你为什么没死?”苏娜不想看见眼前的人,狠命的掐着她,越来越用力,直到女子没了气息。 玄远烈听见声音,快步跑过去,刚好看到苏娜将一个女子推下峭壁。 “你在干什么?”玄远烈大喝一声,到了苏娜身旁一把推开她,冲到峭壁旁。那件衣服他记得,是今天旭莲身上穿的那件。 苏娜没想到玄远烈会来,瘫坐在地上。 “公主!”霍漫漫叫了一声,扔掉点心,朝着峭壁跑去。她趴在那里大声嘶喊着,回应她的只有山谷的回音。 “你说什么?”玄远烈揪起霍漫漫,他似乎不愿相信自己刚才看到的,想要证实一般,“旭莲哪去了?” “是你!”霍漫漫猩红着眼睛,指着瘫在地上的苏娜,“你把公主推了下去。” 苏娜睁大双眼,嘴唇无力地张开,“不是,我……不是。”她看向玄远烈,似乎在征求他的庇护。 松开了霍漫漫的衣领,玄远烈走向苏娜,一只手掐在她的脖子上,目光狠厉。“说,为什么要害她?” 苏娜脸憋得通红,根本说不出话,她又如何解释? 霍漫漫也扑上来怕打着苏娜,“公主对你那样好,你个没有良心的。” 霍漫漫的举动换回了玄远烈的一丝理智,他松开手,转而拖着苏娜下了石崖。 “公主,你死的好冤啊!”霍漫漫嚎啕大哭,兴许是哭的狠了,咳了起来。 “行了,别嚎了,你家公主还好好的呢?”一旁的树丛中钻出一个瘦小的男子。 霍漫漫四处看了看,找出事先藏好的绳子,在一颗树上栓牢,“我的公主啊,你快走吧!” “祸水,你小心。”旭莲抓紧绳子,沿着峭壁慢慢下行。 霍漫漫一直伤心的跪在石崖上,实则是观察者有没有人靠近。路过的宫女觉得她可怜,只是远远地叹息,并未上前打扰。 绳子并不长,但是只要将旭莲送到崖壁上突起的石头就行,剩下的事蔺阅辰会做的。 将绳子扔进崖底,霍漫漫松了口气,嗓子也已经嚎的冒烟儿。 有人上石崖查看,断定此处坠下,绝无生还的可能,青云宫里也没有找到旭莲公主。设更加证实了坠崖的就是旭莲公主。 就连玄远渥和王后都赶了过来。事已至此,还是要派人寻找尸身的。这的夜晚注定不会安宁。寻找旭莲公主的火把遍及踏凌山的各个角落。可是直到半夜,依旧没有任何消息。 苏娜被关在青云宫的刑牢。霍漫漫知道她不会善罢甘休,而且极有可能会来个鱼死网破,拉着自己一起死。 夜还在继续,青云宫渐渐安静了下来,霍漫漫站在一个角落里,一脸悲伤,当然她不敢流泪,花了脸是一回事,毕竟旭莲她没有死,说道做戏她也没有蔺阅辰那般炉火纯青。 其实,在石崖上,被苏娜推下去的是玲姬,霍漫漫知道苏娜见到玲姬没有死,肯定会害怕,进而杀人灭口。所以人在情急之下往往会失去冷静。可是在玄远烈眼里,苏娜推下去的就是旭莲。 多好的一个局,接下来就等着处理苏娜,想来结果不会好,死一定是免不了的。一个女奴胆敢杀死一国公主,只要玄远烈不袒护,她必死。 “找到了。”一个内侍走进来。 霍漫漫还是提起了心,她待在青云宫,自是不知道外面的情形,万一蔺阅辰的计划失败,被北萧的人抓住怎么办。 “在哪儿?”王后问道,心里当然知道找回来的极有可能是一具尸身,可是她是真的喜欢这个公主的。 “在外面。”内侍回道。 殿中的人全部走到外面,太阳已经从踏凌山东麓升了起来,照着地上的一块染血的白布。玄远烈就站在一旁,他伸手向揭开,被内侍拦住。 “找到的时候只剩一堆白骨了,在几里外的山坳里找到的,应该是被野兽拖了去。”内侍想想那样子已经不寒而栗,“王子还是不要看了,这么多的小公主在场,会吓着她们的。” 第五十三章 旭莲之死 玄远烈并没有停手,推开阻拦他的内侍,轻轻掀开白布一角,露出的是一截手臂。几乎没有了皮肉,只剩下血淋淋的骨头,一只精致的珊瑚手串套在上面,与血融为了一体。 这具骸骨应该是玲姬的,蔺阅辰做的仔细,竟是把玄远烈送旭莲的手窜也用上了。果然攻人攻心,如此玄远烈更不会放过苏娜。 许久,王后开口,将骸骨抬下去,似乎是看着太过伤心,以前和旭莲交好的小公主们也不由哭泣了起来。 两个兵士上前准备抬走骸骨,霍漫漫扑上前去,趴在骸骨之上大哭。 “公主,你的命怎么这么苦?”那凄厉的呼喊,让在场的无不觉得动容。“才这般年纪就叫人害死了。” 现在该轮到苏娜了。霍漫漫跪倒在玄远渥面前,“可汗,请您为我家公主讨回公道。” 这件事肯定是要做的,虽说死个南朝公主也没什么,可是关键是行凶之人。乌凌被灭,想来剩下的余孽还是不安生。 众人再次回到殿中。没多久,苏娜就被拖了上来。与刚来青云宫时的鲜亮相比,她现在狼狈不堪,发髻凌乱,繁琐的南朝宫装也已经歪歪扭扭。 “大胆的刁奴,竟敢谋害旭莲公主!”玄远渥在心里已经定了苏娜的死罪,不管谁的错,只是杀一个女奴而已。 “我没有!”苏娜厉声道,眼睛在殿中环视一周,最终定在霍漫漫身上,“我是被人陷害的。” 对上苏娜凶狠的目光,霍漫漫倒显得从容。苏娜已经是强弩之末,现在临死挣扎只会让她死得更惨。 “是她!”苏娜指着霍漫漫,“一切都是她做的,我没有杀旭莲公主。” 霍漫漫不可思议的睁大眼睛,“苏娜,你怎么能冤枉我?我怎会害死公主?没了公主,我第一个会死。” 苏娜又看向玄远烈,“王子,您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的,我推下去的不是旭莲公主。” 玄远烈冷笑一声,“你是说我看错了?那你说说,你推下去的人是谁?” 苏娜张着嘴却说不出,难道告诉众人那是玲姬?那样还是会被人查出是她曾经差使玲姬下毒还旭莲公主,到头来还是一死。 此时是棒打落水狗的时候,“苏娜,明明公主对你那么好,知道你喜欢三王子,特地将你送到王子那里,你为何还要对她心怀不满?”霍漫漫质问。 “是你设计我的,在天女湖,是你将王子骗到公主的帐中,我们才……”,苏娜再次求救似的看向玄远烈。 玄远烈皱眉,那晚的事是很奇怪,还有那一声女子的尖叫,才将众人引了去,现在想想那声尖叫也有可能是这个小太监喊得。 霍漫漫能感觉到玄远烈的眼神,这个人从头到尾都是不待见她的,搞不好真会死在他手里。 “苏娜啊苏娜,事到如今,你还颠倒黑白。”霍漫漫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你说我设计你,给你下药,那又怎会让你知道?难道不是应该藏着掖着吗?再说,对你下药,与我又有什么好处?你跟了三王子,公主难道会开心?” 这句话说到玄远烈众夫人的心里去了,谁会闲的没事儿给自己的男人塞女人?那不是添堵吗?本来就看这个低贱的女奴不顺眼,现在想想根本就是她想借着自家的男人上位。 “我怎么知道的?当初是你亲口告诉我的。”苏娜歇斯底里,“你说你会用香,会助我达成心愿。” “那苏娜的心愿是什么?”霍漫漫问道,苏娜到底是调到她挖的坑里了。看着殿中咆哮的女人,有时候不是声音越大,别人就会信你的。 “我……”,苏娜显然不能说出,双收愤恨成拳。 “你不说,我来说。”霍漫漫自人群中走出,站到殿中,“你想成为王子的夫人,想成为北萧的王后,你还说让我帮你,并许了我北萧国师的位子。是与不是?” 王后已经气急,重重的拍了桌子,“野心不小,这种贱奴必须斩杀。” “你根本就是个巫女。”苏娜朝着霍漫漫咆哮,转而对着玄远渥,“她会巫术,我都看见了。” 在场的人看向霍漫漫,但大都不相信,只觉得苏娜是胡说八道。再说那明明是个太监,怎会是巫女? “你有何证据?既然你都看到了,为什么不去告发我?却留到这时揭露我?”霍漫漫有些失望的摇摇头,“果然你这种女奴是养不熟的。” 人们想起了当日毒害旭莲的玲姬,都是乌凌人,灭国之恨,想来这些武陵人心里都有吧。 “不必多费唇舌了,这贱奴拉下去杀了吧。”王后转头请示着玄远渥。 玄远渥点头,孰是孰非,杀一个女奴平息一件丑事,也没什么。 见着兵士上来抓自己,苏娜狗急跳墙,猛地扑向霍漫漫。霍漫漫一个闪躲不及,被她扑在地上。 苏娜还没来得及动手,已经被兵士拖开,嘴里不停地咒骂着。 青云宫的偏殿,摆放着一口棺材,里面正是玲姬。霍漫漫跪在一旁,身着一件白色孝衣,往火盆里烧着纸钱。脸上是茫然的悲伤,心里却在盘算啊这接下来的事情。 旭莲没有和玄远烈大婚,按道理来讲还是姑娘,既然人已经去了,自然是要送回娘家的。也就是说,很快就会离开北萧了。到时候,回到大越境内,自己就可以找个机会走掉,一切计划的天衣无缝。 正在心中为自己得意,手不小心嘣上了火星子,霍漫漫嗖的将手抽回来使劲搓了搓。 门口挡住了亮光,霍漫漫抬头看去,是玄远烈站在那里,盯着棺材看。现在这节骨眼儿,最好的就是夹着尾巴做人,让众人都忘记她,免得生出不必要的枝节,徒增麻烦。 从霍漫漫中抽过几张纸钱,玄远烈扔到了火盆里。“你说这些纸她真能当银子来用?” 实在不想和玄远烈说话,却又不得不回答,“总归是让活着的人心里好受些罢了,觉得会补偿她些什么。” 第五十四章 赶尽杀绝 玄远烈坐在地上,回忆起了以前,“第一眼看见她,就觉得她好看,尤其是那双眼睛,让人挪不开眼。” 霍漫漫只低着头,心道这妻妾成群的玄远烈现在是扮起了情圣。“公主的确是个好人,温柔懂事,从来不愿意给别人添麻烦,也没有害人之心。” “苏娜为什么要害她?”玄远烈觉得自己最不应该做的就是将苏娜留在身边,可是现在悔之晚矣。 霍漫漫心里转了转,玄远烈这样问是不是想放过苏娜?毕竟苏娜身上有旭莲的影子,他留住一个替身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这都是因为王子您。”霍漫漫觉得必须让苏娜死的透透的才行,不然她卷土重来,自己可不好脱身。“苏娜为什么会到您的身边?” 玄远烈看向霍漫漫,“不是你做的吗?” 果然他到现在还是怀疑她。“当然不是,她不甘心一辈子为奴,处心积虑留在公主身边,不过是想学公主的一举一动。您难道没发现,她身上有公主的影子?” 还真是这样吗?玄远烈颓然的低下头,“所以苏娜不会让旭莲嫁给我?” “是,她是以一个替身留在您身边的,有了正主,她会怎么样?她当然知道。”霍漫漫扔了把纸钱。 “女人心果然狠毒。”玄远烈冷笑一声。 这样当然不够,霍漫漫又道:“就怕这种风气蔓延开来,大越皇家这种事情可不少。” 不止南朝,就连北萧王室何尝不是这样?祸端总是要除去才行,男人的志向是万里河山。玄远烈起身站了起来。 “看来苏娜应该严惩。”王后已经让他这样做了,可是玄远烈到底有些舍不得她身上的影子。 苏娜死的极为凄惨,就在她推下玲姬的石崖上,她被绑在柱子上。鹰隼锋利的爪子撕开了她的皮肉,鹰喙毫不留情的啃噬着她。凄厉的惨叫回荡在整个石崖。 北萧王后对着众人郑重的宣布:以后再有这种奴婢害主,企图上位的皆要受到此刑。 两日后,一支队伍护送大越旭莲公主的骸骨回故土。众人唏嘘不已,两个月前来的时候是个好好地姑娘,这次送回的竟是一副白骨,不由感叹红颜薄命。 队伍一半是北萧的人,一半是当初追随旭莲的南朝宫人。草原上一片无垠的风光,阳光明媚,恰似霍漫漫此刻的心情。 回头望着院里的王都,心中紧绷的弦终于送了些。马车上那副棺材也算上等,想来玲姬生前是一个女奴,现在用公主的待遇对她,将来还会入葬皇陵,也算是好的结果了。 行走了尽一日,眼见日已西垂,丝丝凉风吹起。霍漫漫现在要做的只是想办法脱身就行了。仔细算算,蔺阅辰和旭莲此刻已经快到大越边境了,看来她只需直接回东海就行了。 脱身的话,霍漫漫怕黑,不会选择夜晚行动,所以要在白天才行,到时候悄无声息的离开。草原上没什么辨别物,走丢个人也很正常,队伍自然不会因为少了个太监就停下,况且这次的队伍还是北萧说的算。 翌日,天还没亮,霍漫漫便偷偷地找了一处地方,藏了起来。队伍起来后,准备了下便直接启程了,似乎并未发觉少了一个人。 看来运气不错,望着走远的队伍,霍漫漫站起来直了直腰。现在当然要换一身行头才行。不一会儿,草丛里便走出一个北萧打扮的女子。 没有马,单靠双腿走去大越的话,那真的要到猴年马月了。霍漫漫打算找个部落买一匹马。 正值清晨,远处有一处炊烟直上青空,想来是早起的牧民在做饭。霍漫漫超那个方向而去。 那炊烟看着近,走起来才发现实在远得很。抬头看看天,想来又是个晒人的天气,几丝云儿缀在天上。一切都这么安静,除了偶尔传来的鹰唳。 霍漫漫终于找到了一家牧民,是一对夫妻,对人很是热情,还分了一些早饭给她。霍漫漫提出想买一匹马,牧民说可以去西面的养马场。 这家人很热情,亲自将霍漫漫送到了马场。霍漫漫是第一次看见万马奔腾的景象,心里是震撼的。薛谨严带她去过军营的养马场,却是拴在那里的,哪有这般自由的驰骋在草原上的肆意。 将所有的银子换了一匹马,霍漫漫驰骋在无边的草原上,两个月的压抑释放了出来。 一切都那么美好,阳光,美景,骏马,可是霍漫漫转向了。她坐在马背上,完全分不出东南西北。这让她有些烦躁,还有空中不时的鹰唳。 鹰?霍漫漫抬头,为什么这只鹰一直跟着她?不是说,鹰一般都是跟着自己的猎物吗?这只鹰的野心倒是大,把她当猎物了。 还有一种情况,就是这鹰是有主人的。如此一想,霍漫漫一惊,抬头看看日头,辩了下方向,直往南而去。正如她所料,那只鹰一直跟随着她。 是玄远烈?霍漫漫能想到的只有他,难道被他识破了? 无头苍蝇似的在草原上奔跑着,霍漫漫不时的回头看,终于视线所及的地方出现了几匹马。 “马儿啊,你快跑,你要是被后面的追上,我肯定将你烤了。”霍漫漫身子趴底,想让马跑的再快些。天知道,被玄远烈抓住只有死路一条。 马背上的霍漫漫颠的实在受不了,眼见后面的追兵已近,都能看清楚马上之人的相貌,正是玄远烈。 忽的,霍漫漫身下的马向前栽去,她连忙顺势滚了几圈。赫然见自己那匹马的腿上缠着一根鞭子。 几匹马围了上来,对着半蹲在地上的霍漫漫转着圈。 玄远烈骑马走进来,“公公,你这是掉队了?” “你认错人了。”霍漫漫不承认。 一只鹰隼落到玄远烈的肩膀上,“我或许会认错,它不会。就算你变成了女人,它也认得。” “王子是想赶尽杀绝?”既然这样,实在没有否认的必要,当然玄远烈也不会因为你否认而放过你。 第五十五章 没骨气的公公 “青云宫的事后来我仔细想了想,有很多地方有问题,公公还是跟我回王都吧!”玄远烈拍了拍自己的马。 玄远烈的话刚说完,就有人上前将霍漫漫捆了个结实。将绳子的另一端送到玄远烈手里。 晃了晃手中的绳子,玄远烈开口道:“有没有什么想说的?” 士可杀不可辱,霍漫漫脸一撇,冷笑出声。 “不知死活!”玄远烈直接一夹马腹跑了出去,连带着霍漫漫也拖了出去。 人的双腿是跑不过马的,最后霍漫漫被拖倒在地,任由马拉着向前。 “停!”霍漫漫吃力的张嘴大喊,“我说。” 玄远烈跳下马,站在霍漫漫面前,“公公可没有我想象中的那般有骨气啊!” 骨气要来何用,能当饭吃?能当衣穿?唯一能做的就是让自己死得更快。霍漫漫看着眼前的一双靴子,努力坐直了身子,“小的本就是没什么本事的。” “公公妄自菲薄了,你实在有本事的很。”玄远烈摇着手中的绳子,“说吧!” “说什么?”霍漫漫一脸不解,“您想知道什么?” “从头说,就从你跟随旭莲开始吧!”玄远烈似乎极有耐心。 霍漫漫心中不禁起疑。莫非玄远烈知道旭莲没死?这场死遁的戏码被识破了? “我是被公主买来的。”霍漫漫脑子里拼命的编着故事,“我本是土城的奴隶,有人将我送给了公主。” “接着说。” “因为我会调香,公主又喜欢。”霍漫漫被捆的难受,身子扭了扭。 “为什么扮成太监?” “这个是怕别人对我见色起意,这也是一种生存手段。”霍漫漫漫无边际的开始胡扯,“您也知道,一个女人在世上生存是很不容易的。” 玄远烈看着霍漫漫那张黄不溜秋的脸,嗤笑一声,“公公想多了。说重点,你到旭莲身边的目的。” 霍漫漫长叹一声,开始准备长篇大论。远处却传来隆隆的雷声。 草原的天娃娃的脸,说变就变,看样子一场风雨是避免不了。玄远烈也停止了审问,跳上马背,疾驰出去,苦了后面紧紧追赶的霍漫漫。最终还是被拖着回到了她买马的养马场。 刚停下,风雨已经来到,哗哗的落在草原上。玄远烈和侍卫进了帐篷,独留下霍漫漫在雨里淋着,没有人管。 现在的霍漫漫要多狼狈有多狼狈,浑身还被捆着,绳子吸了水更加沉重。能做的只有拼命缩着身子,期盼风雨早些过去。 卖马给霍漫漫的马商被玄远烈的侍卫带了来。没有发现缩在地上的霍漫漫,被绊了一个趔趄。 侍卫看了眼雨水里的抬起的那张脸,愣在了当场,竟不觉得雨水浸湿。 “怎么了?” 玄远烈的声音唤醒了愣怔的侍卫,连忙押着马商进了帐子。 马商不停地告饶,称不知道霍漫漫是逃犯之类。玄远烈不依不饶,断定马商是霍漫漫的同伙。马商为自保,只好给了玄远烈两百匹骏马。 到手了这么多马匹,玄远烈心里高兴,却见一旁的侍卫一直盯着外面,像是被什么勾了魂儿去。他顺着视线望过去,是那个该死的假太监。 “难道真有人会对她见色起意?”玄远烈话中带着嘲讽之意。 “王子,她长得真好看。” 玄远烈觉得自己的手下是太长时间没有见到女人了,见这么个丑八怪都这么目不转睛,真是丢人。 “有多好看?”玄远烈更加好笑。 “像仙女一样。”侍卫说着,又看向雨中的小身影。 “赏给你了。”玄远烈解开门柱上的绳索,扔给了他的侍卫。 侍卫回头看着玄远烈,“真的?” 见玄远烈点头,侍卫忙跑进雨中,拉起了霍漫漫。将不明情况的霍漫漫拉进帐篷里。 “快跪下,谢王子恩典。”侍卫跪下,想拉着霍漫漫一同下跪。 在雨水里冻了一通,霍漫漫早已经身体发麻,这一拽直接将她拽到地上。“哎呦。”疼痛让她不禁出声。 一旁的侍卫赶紧扶她起来,嘴中关切道:“是我太用力了,你摔着了?” 这话哪是平日里那不苟言笑的属下能说出来的?玄远烈回头正好看见霍漫漫站起来,一时也直了眼睛。祸水,原来名副其实。 “你快谢王子,王子将你给了我。”侍卫有些着急的看着不开口的霍漫漫,“你以后也不用做奴隶了。” “什么?”霍漫漫被冻得反映有些迟钝,她嘴唇打着颤,“给你?奴隶?” 捆的结实的女子,头发被雨水粘在脸上,小脸被冲洗的干净无暇,可能是太冷了,有些苍白。然这一切丝毫无损那副天姿国色。 “对,以后你就是北萧人。”侍卫越看眼前的姑娘月喜欢,很想伸手为她擦干脸上的水。 霍漫漫看向玄远烈,“三王子,我好像不是你的奴隶,您凭什么把我赏给别人?” “以前不是,现在是了。”玄远烈揉揉手腕,“以后你就是哥坤的女人了。” 就这样被玄远烈的一句话定了她以后的路?霍漫漫强忍着心中愤怒,好歹这个侍卫比玄远烈好对付,就暂且先忍下来,再寻找机会。 “突然发现,原来对付你也很容易。”玄远烈残忍的一笑,南朝女子在乎名节,那便毁了她们最在乎的。转而对着侍卫哥坤道:“这女人身上可有了不得的东西,你到时候可要搜干净了,不然你会死的神不知鬼不觉。“ 霍漫漫这才打量了一下这个叫哥坤的男人。健康的麦色皮肤,一双囧囧的大眼,头发有些微卷。只是不知道性子是个什么样的。 风雨还在继续,玄远烈一行人只能留在马场。霍漫漫已经不必再雨水里挨淋,得到了一顶帐子,当然是跟哥坤一起。 “你应该把湿衣服换下来,我去为你拿了一套来。”哥坤坐到霍漫漫身边,为她解开了身上的绳子。 麻木的身子终于可以活动了,霍漫漫动了动肩膀,眼睛转了转。“你叫哥坤?” “恩。”哥坤咧嘴一笑,他喜欢这个姑娘这样叫他。 第五十六章 你配吗 霍漫漫轻轻往旁边挪了挪,她不喜欢和人靠近,尤其还是一个对她有想法的男人。“你会杀我?” “不会,以后你是我的女人,我会照顾你。”哥坤笑道。 北萧的人就是直接,霍漫漫可不愿意做谁的女人,更何况还是在北萧,她要去的是长蓬。“可是三王子想杀我。” “你只要说实话,王子不会为难你的。”哥坤似乎极为尊敬玄远烈。“你身上到底有什么?” 哥坤的眼神太过直接,霍漫漫有些别扭的别开眼,“什么也没有。” 夜幕降临,雨小了些,哥坤一直守着霍漫漫,不曾离去。有时候就那样看着,好像什么都忘了。 霍漫漫却有些慌,这个人不会晚上真的留下来吧?那该怎么办?“我饿了。”她对着哥坤小声道。 哥坤回神,站起身来,“我去给你拿吃的,你在这里等我。”刚走出帐子,又折了回来,将绳子重新套在了霍漫漫身上,并有些歉意的说,“我只是怕你跑掉。” 霍漫漫嘴角没有温度的一翘,双眼冰冷。 帐子里静了下来,霍漫漫叹着气。帐子里除了一张毡毯,再无他物,她该如何逃走?玄远烈显然是想折磨她,逼她倒出一切,甚至是旭莲的假死。 这时,帐子后面传来细微的声响, “谁?”霍漫漫问道,不由得有些害怕,自己双手被缚,万一有歹人,那只有吃亏的份儿。 “祸水,是我。” “殿下?”霍漫漫有些不可置信的小声问道,蔺阅辰现在不是应该和旭莲在一起吗? “你听着,这里玄远烈的人很多,你找个机会到西面的小坡后面,我带你走。”蔺阅辰说的小声,却又能让霍漫漫听得清楚,“记住了?我在那里等你。” “哦!”霍漫漫突然觉得心中有些异样,到底落难的时候还会有人帮她,还是她不喜的这个表哥。 “你在跟谁说话?”哥坤提着一只烤羊腿走进帐子。 “咳咳咳!”霍漫漫深吸一口气,“可能淋了雨,我好像得了风寒。” 哥坤忙上前试了试霍漫漫的额头,女儿的脸皮滑嫩,他竟有些不舍得收回手。霍漫漫又咳了几声方换回他的神。 “是有点儿热。”哥坤松开霍漫漫,从羊腿上割下一片肉,“先吃点东西吧,你看起来太瘦了。” 霍漫漫顺从的结果肉,咬了几口。“你不吃吗?”她将一块肉递给哥坤。 似是没想到霍漫漫会这样对他,哥坤忙接住,脸上不自觉的笑了。 “你长得像我以前的一个朋友。”霍漫漫开始拉近乎,降低哥坤的提防,“他也喜欢笑。” “你真的是土城的奴隶?”哥坤不禁觉得眼前的女子身世太可怜,让他起了保护之意。 霍漫漫苦涩的笑笑,“要不是装作太监,恐怕现在都不知道变成什么样子了。”她说的悲伤,“你们总觉得我奸诈狡猾,可是谁在那样的环境下长大,都会变成这样的。” “以后你不用怕了。”哥坤安慰道。 外面的雨停了,霍漫漫拍拍自己的肚子,“我吃饱了。好像吃的有点多。”她不好意思的对哥坤笑了笑。 哥坤也跟着笑起来,单纯的因为喜欢霍漫漫的笑。 “能出去走走吗?”霍漫漫征求是的问道,一双眼睛怯怯的。 “还是待在这里吧,刚下过雨,草原湿滑的很。”哥坤温婉的拒绝。 霍漫漫有些失望的低下头,重重的叹了口气,话也变得少了。 哥坤觉得有些不忍,“就走到马栏那里,我们就回来。” “恩!”霍漫漫抬起脸,将两只手送到跟坤面前,“你如果担心,可以将我的两只手绑起来。” 哥坤摇摇头,“不用了,很要跑的话,你也跑不过我。” 雨后的草原空气清新,夜晚的静谧,被乌云遮住的星月。哥坤很喜欢这样,陪着自己看上的姑娘散步,是一件开心的事。 霍漫漫走的不急,心中却已经急的不行,那小坡为什么还是那么远?“那上面能看到什么?” “还是一片草原,再往西就是沙海。”哥坤说道。 “沙海在哪个位置?”霍漫漫有些好奇的问着。 “过去,我指给你看。”哥坤伸手想拉住霍漫漫的,却被躲开了。他不以为意的笑了,南朝女子就是保守,不过他到时喜欢的。 上了小坡,前方黑漆漆的,根本看不到什么,哥坤指着沙海方向,说着里面的凶险。 霍漫漫则在黑暗中找寻着蔺阅辰的影子,突然一只手搭在她的肩膀上,才发现哥坤已经几乎靠在了她的身上。 霍漫漫忙躲到一旁,黑暗中哥坤笑了笑,无端让霍漫漫觉得害怕。 突然,一串马蹄声响起在寂静的黑夜,一匹骏马奔驰而来。一只手伸下,拉住霍漫漫,将她带上马背。 “你是谁?”哥坤抽出身上的弯刀,“把我的女人放下来。” “你的女人?”蔺阅辰冷笑一声,“你配吗?” 说着剑已出鞘,只见一道银光闪过,再看哥坤已经捂住右手,显然是被蔺阅辰的剑伤到了。 “记住,不是你的东西,千万别乱动手。”蔺阅辰说完,骑马重进了夜色里。 霍漫漫紧紧抓住马鬃,回头看向小坡上的哥坤。一声唿哨,哥坤向马场的同伴示了警。 “玄远烈肯定会追来的。”霍漫漫担忧道,夜风将她的声音吹散了不少。 “你怎么这么笨?”蔺阅辰埋怨道,“什么时候才能改掉转向的毛病?”本来在会大越的必经之处等着她,谁知道又跑丢了。这丫头是个不省心的,以后还是少放出门为妙。 终归这次是这煞星救了她,霍漫漫闭了嘴没在多说。可是她又实在想提醒蔺阅辰他现在跑的方向是错的。 没错,蔺阅辰跑的方向正是往沙海的方向。还不带霍漫漫提醒,后方已经有了追兵的影子。 两人一匹马根本跑不远,毕竟马也是会累的。在转过一片小树林时,蔺阅辰跳下马,换乘了藏在此处的另一匹马。原来他早有打算。 第五十七章沙海逃生 已经追逐了一夜,双方都有些疲累。天空中一只鹰隼一直跟随,那是玄远烈的。 “要不你还是放下我吧!”眼见后面的追兵越来越近,霍漫漫终是开口。 “你总是不信我。”蔺阅辰说的有些无奈,“是不是觉得我们在走一条死路?” 难道不是吗?霍漫漫并没说出来,前面越来越荒凉,绿色越来越少。她不禁想蔺阅辰是否真的要进沙海?马不停蹄似乎印证了她心中所想。 巨大的沙丘出现在眼前,蔺阅辰策马跑了上去。回头,玄远烈已追至沙丘之下。 “你们已经没有路走了,乖乖下来,我还考虑给你们一条活路。”玄远烈对着沙丘上的二人说道。 “祸水,你快回来!“哥坤喊道,左手依旧流着血,想来蔺阅辰的那一剑很深。 一声郎笑想起,蔺阅辰将头上的布巾借下,露出一张玉面。“我来找我的人,还需看你们的脸色?”睥睨着玄远烈一等人,“我们不会下去,有种你们就跟上来。” 话音说完,沙丘上的两人已经骑马进了沙海。 在北萧,被人抢了女人是一种耻辱,因此哥坤想冲进沙海,却被众人阻拦。 骑马在沙地上走,速度并不快。蔺阅辰和霍漫漫下马往前走着。 “殿下,你觉得玄远烈现在走没有?”霍漫漫想着现在回去是否正确。 “走回头路行不通的。”蔺阅辰停下脚步,伸手拽住霍漫漫,“他们有没有对你怎么样?” 这煞星的眼睛怎么认真起来了?这倒少见。“小的机智过人,他们哪能斗得过我?” “还一副没心没肺,你当男人都是好东西?”蔺阅辰剑眉紧蹙。 男人当然不是好东西。霍漫漫想了想,看着身上的女儿装,恍然大悟,“我是太监,这他们都知道的。“ 霍漫漫脸上有些灰,蔺阅辰伸手为她拭了去。“是不是你自己心里不清楚?” 霍漫漫后退几步,“殿下这话什么意思?”他看出来了,什么时候的事? 蔺阅辰有些无奈,“不是你一直在演戏吗?那我就陪着你演。” 这就是自作聪明,在这成了精的蔺阅辰面前演戏,她怎么就自信会瞒过他? “这不是生活所迫吗?”霍漫漫拿出一贯的说词,“人心隔肚皮,总要处处小心。” 天上一声鹰唳,蔺阅辰抬头,“那是玄远烈的鹰,怕是他也进了沙海。必须快些走才行。 沙海里的恶劣超乎了霍漫漫的想象,只觉得头顶的日头快要将她烤熟,口中更是冒起了烟儿。一只水袋送到她的眼前,她看着蔺阅辰。 “拿着呀!”蔺阅辰摇头,“你到底在提防我什么?” “没有。”霍漫漫结果水袋,喝了两口水,又觉得不妥,因为她看见自己刚喝过的水袋,蔺阅辰也喝了两口。 “公主呢?”霍漫漫问道,“您怎么没和她在一块儿?” “朱献带她先回东海了。”蔺阅辰将水袋挂在马身上,“至于我,不是留下来等你吗?” “这沙海怎么才能出去?”看着绵延万里的黄沙,霍漫漫心中爬上一丝绝望。 “我会带你出去的。”蔺阅辰拍拍霍漫漫的肩膀,“毕竟本王还没娶亲,还不舍得死。” 说的也是,霍漫漫觉得至少这个表哥有婉清和朵儿等他,还有他的家人;而她还要和玉环去长蓬。 走了大半天,身旁的景色一点儿都没变,只是看到远处泛起滚滚黄沙,似有将天地都吞陷的气势。 “不好!”蔺阅辰表情凝重,“这应该是沙暴。” 光听名字就知道不是好兆头,“那现在怎么办?”霍漫漫问道。 “必须找个避风的地方。”蔺阅辰翻身上马,对着霍漫漫伸手,“快上来。” 不远处有一堆怪石,两人往哪里而去。霍漫漫回头,已经能感觉到沙子打到脸上,生痛。 终于跑到石碓,蔺阅辰拉着霍漫漫跑到一处避风的洞穴,钻了进去。立时间外面昏天暗地,飞沙走石。 洞穴不大,两人刚好可以并排坐下。外面呼呼的风声仿佛能将人生生撕碎。 “以后要去哪儿?”蔺阅辰是知道霍漫漫想去长蓬,可还是想开口确定。 “想和玉环去长蓬。”霍漫漫笑笑,“这些日子经历的太多了,才发现还是安安静静的生活好。” “那也不必非去长蓬,东海也可以的。”蔺阅辰取下身上的袋子,放到霍漫漫的腿上。 霍漫漫笑笑,打开袋子,里面有点心,肉干和果脯,都是些小零嘴。“您是不是把公主的东西拿来了?” “是给你的。”蔺阅辰看着外面的一片黑暗,“也许你真的不该在外面乱跑。” 难道她想吗?家没有了,剩下的只有玉环,人要生存,就要到出奔波。“你不吃点儿?”霍漫漫将袋子递给蔺阅辰。 “不用了。”蔺阅辰笑了,一双眼睛如天上的弯月,“祸水吃东西的样子真有趣。” 刚嚼了几口的霍漫漫一听,食物当即卡在喉咙里,咽不下咳不出,只能梗着脖子用力捶着胸。原来她不是被黄沙活埋,而是被噎死的。 蔺阅辰忙将水袋塞到霍漫漫嘴里,“你急什么?又没人跟你抢?” 霍漫漫憋得双眼泪汪汪,看向蔺阅辰,眼神奇怪。没错了,就是和这煞星八字不合,要不然也不会每次都这么倒霉。 “祸水,你这么看着本王干什么?”蔺阅辰伸手揉揉霍漫漫的头发,“这般可怜的样子,想让我疼爱你啊?” “不是!”霍漫漫义正言辞,“绝对不是。”看来以后还是离他远一点儿。 气氛越来越怪异,霍漫漫总觉得别扭得很。以前她的身份是太监,她也不用顾忌什么,现在蔺阅辰知道她是女子,还说些这样的轻浮话。 “朵儿公主呢?”霍漫漫问道。 “不知道。”蔺阅辰斜倚在石壁上。 果然男人得到了想要的就不会再珍惜。霍漫漫也没有心情再吃,望着外面的飞沙走石,想着以后一定挣很多的银子,和玉环一起安逸的生活。如果有可能,就去琼州将老爹救出来。可是,那里好远,远的她根本想象不出。 第五十八章 绿洲野狼 沙爆一直到了第二日早上才过去,外面的沙子已经将洞口的一半都埋住了。两人费力地将洞口挖开,才勉强钻了出来。 天空依旧昏黄,周遭的沙丘完全变了另一个样子,霍漫漫想找来时的路,发现根本看不出。两人的马也不知道跑去哪里了。 “殿下,现在怎么办?”霍漫漫问道。 蔺阅辰爬上一块石头,四下看了看,而后跳了下来,“我想应该是那边。”他指了一个方向。 “您确定?”霍漫漫不知道应不应该相信蔺阅辰,因为他往往会带着她涉险。 蔺阅辰摇摇头,“不确定。” 霍漫漫肩膀垮了下来,就知道这个表哥不靠谱。 突然,一块石头的后面飞起了一只鸟,正拍打着翅膀望天空飞去。 那是一只鹰隼,再看巨石后面走出一个人,虽然被沙尘弄得不像样子,但还是能看出,那是玄远烈。 “冤家路窄。”霍漫漫看着变成黄色的玄远烈,紧盯着他的身后,该不会他的侍卫也在吧? 玄远烈见到两人也是一愣,估计也没想到,自己要追的人竟和自己躲在了一处。只是现在的形势好像掉了个个,他成了人少的那一方。 仿佛知道了玄远烈是一个人,霍漫漫胆气壮了些,她走到蔺阅辰身边,“殿下,这鞑子就一个人,要不要把他解决了?” 蔺阅辰点头,“祸水此提议可行,你去吧!”接着将自己的剑塞到了霍漫漫手里。 他又叫她去送死!“我怕自己一个人打不过他。” 蔺阅辰歪头看着霍漫漫笑笑,“那就先留他几天,万一碰上北萧人,也有个人质不是?”说着,径直往玄远烈而去。 霍漫漫没有上前,只远远地看着两个男人站在那里说着什么。 再次上路,霍漫漫就多了玄远烈这个同伴,这个人一直想要她的命,她十分不待见。倒是好奇蔺阅辰对他说了什么,他就乖乖的当起了人质。 走了半天,霍漫漫大概知道了蔺阅辰的想法。玄远烈有一只鹰隼,应该能够派的上用场,比如它能找到水源。 “殿……公子,您不怕那鞑子半道儿对咱们下黑手?”霍漫漫总是有些担心。 看了眼与前面的玄远烈,蔺阅辰轻道,“我骗他说我知道出沙海的路,还对他说往西面走上一天就有水源。” “您这更像自欺欺人。”到时候没有水源,看这煞星怎么办?他如果和玄远烈打起来,也不知道谁会赢? 玄远烈回头看着一对儿说笑的男女,嘴角不屑的挑了挑。这男子他记得,当日在东海的一家茶馆,当时哥坤就曾说过此人像女子。 沙漠最大的困难就是高温,人身体里的水分迅速消失。蔺阅辰将水袋里最后的水给了霍漫漫。 见霍漫漫犹豫,蔺阅辰有些干的嘴唇笑笑,“喝吧,马上就会有水的。“ 终于在太阳落下的时候,天空的鹰隼在一处盘旋着。 “公子,你看!”霍漫漫哑着嗓子喊道。 “我说过有的,没骗你吧。”蔺阅辰似乎也松了一口气。 跟在蔺阅辰身后,霍漫漫觉得有些过意不去,这次跑进沙海,完全是因为蔺阅辰要救她。其实他完全可以不用管她的。 “走不动了?“蔺阅辰回头问道。 霍漫漫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这是一片小的绿洲,一潭湖水在绿洲的中央。霍漫漫跑过去,直接将手伸进水里,舒服的叹了口气。 三人点起一个火堆,夜里的沙海冷的吓人,霍漫漫缩了缩身子,接过了蔺阅辰抵过的一块干粮。看这样子,蔺阅辰应该是一早就准备往沙海里跑。不然他不会准备这么多。 幸灾乐祸的看着对面的玄远烈,霍漫漫将吃的送到嘴里。以往他不是趾高气昂吗?现在还不是连饭都没得吃? “你是什么人?”玄远烈问一旁的蔺阅辰,总觉得这人的气度不一般。 “就是一走南闯北的商人。”蔺阅辰抬起他好看的脸,“三王子扣了我的人,我当然要来讨。” 玄远烈没再说话,只是盯着火堆在想着什么。他的鹰不知道从哪里抓来一直老鼠,正用尖嘴撕扯着。 坐着实在太冷,霍漫漫站起来,“我去捡些柴火来。”说着走进了树丛。 绿洲不大,就算走出一段距离,回头还是能看见火光。霍漫漫低头拾着木棍。突然,不远处有两只发光的眼睛盯着她。 当下,霍漫漫再不敢动弹,腿已经开始发软。那野物就站在林子外的沙丘上,离她能有几丈的距离。 是狼!这绿洲有水源,沙海里的动物肯定是来喝水的,就像刚才被鹰隼吃掉的那只沙鼠,这只狼也是。 霍漫漫攥紧了手中的棍子,薛谨严曾经说过,狗怕人蹲狼怕人站,所以不能让狼觉得你害怕。可是她又真的怕。 狼弓着身子往霍漫漫近了几步,霍漫漫则退了几步,估算着自己掉头跑能不能跑的了。 “你别动。”蔺阅辰在不远处提醒道。就不该让这丫头乱跑。 霍漫漫不敢回头,闻言站在原地,双眼紧盯饿狼。 狼似乎也觉察到他的猎物有同伴,在原地左右走了几步,难得有了猎物,它肯定不想空手而归。 蔺阅辰慢慢移动到霍漫漫的身边,手中持剑,“站到我身后,找机会跑回火堆那里。” 霍漫漫抬头借着惨淡的月光,看着蔺阅辰脸上坚毅的表情,没有了往日的嬉皮笑脸,有的是面临大敌,将对方斩于马下的坚定。 见霍漫漫站在自己的身后没有动,蔺阅辰头一撇,“怎么还不走?” 慢慢的退后几步,霍漫漫站在一棵树下,并没有跑回火堆。回去找玄远烈,不说他会不会帮忙,万一在这期间蔺阅辰出什么事了,谁来帮他? 狼又往蔺阅辰走了几步,树下的霍漫漫似乎能感受到狼喉咙里发出的低吼,那煞人的气息让人不寒而栗。 只见蔺阅辰轻跃几步,迎上野狼。身体绷直有力,似一把随时出鞘的剑。 那边野狼已经不愿再等,见猎物上前,弓起身子用力一跳,伸出利爪朝蔺阅辰扑去。 第五十九章 残城遗址 蔺阅辰闪身躲开,手中的剑顺势划过野狼的后腿。野狼惨叫一声,眼中的凶狠更盛,一口利牙在黑夜里闪着阴冷的光芒。 野狼再次扑向蔺阅辰,直接对着他的喉咙撕咬去,蔺阅辰在沙地上滚了一圈。左臂被划出一道口子。 血腥味浓厚,野狼被受到了蛊惑,发狠的冲向蔺阅辰。一人一狼在沙地上缠斗着。这样显然对蔺阅辰是不利的,每次腿脚很容易陷到沙子里。 “把它引进树林!”霍漫漫对着滚作一团的黑影喊道。 闻言,蔺阅辰的剑扫向野狼,逼出了一定距离,借机跳进树林。野狼反映上来,追了上去。 林子里狭窄,适合蔺阅辰施展,很快野狼变得有些急躁,它跳到一块空地,鼻子狂躁的喷着气,紧接着它突然高高的仰起脖子。 “不好!”蔺阅辰大喝一声,不待气息调节好,就提剑冲上去。这狼的样子,分明是想呼叫同伴,到时候狼群来了,这绿洲的人必死无疑。 来不及出声的狼,只好暂时退到一旁,好似是在躲避。猛然向着站在树下的霍漫漫过去。 蔺阅辰一惊,忙大喊:“漫漫,快跑!” 野狼已经调到霍漫漫眼前,只见夜空里飘起一团黄雾,带着丝丝甜香。野狼停止了进攻,爪子在地上刨着,发出痛苦的鸣叫。 就在野狼再次准备仰起脖子想同伴求救的时候,它的喉咙被一把锋利的小刀割开了,,血流如注。 霍漫漫退后几步,瘫坐在地,身上和脸上被溅出来的狼血染红,仿佛被烫伤一样,她丢掉了手中的匕首。 蔺阅辰跑过来,将霍漫漫扶起来,“你没事吧?不是叫你跑吗?还留在这里做什么?”万一她手里没有刀子,万一她算的时机错了,万一那香料对狼没有用。 霍漫漫勉强扯了扯嘴角,“我用香粉迷了它的眼,破坏了它的鼻子,它就找不到我了。”还好在马场的时候,偷偷将葛坤割肉的刀子藏了起来。霍漫漫不禁庆幸。 无奈的摇摇头,蔺阅辰看着野狼,“要把它埋了才行,不然血腥味迟早会引得别的野兽过来。” 霍漫漫试到了蔺阅辰手臂上的温热,“您受伤了?” “无妨,你先去水边洗一洗。”蔺阅辰将手中的剑钉在地上,挽了挽衣袖,好像想到了什么,“你还是留下来吧。” 当狼狈的两人回到火堆时,躺在地上的玄远烈微微挣了眼,然后旁若无事的继续他的美梦。 霍漫漫走到水边,洗了起来,衣衫上的血没办法洗,只能将脸洗干净。 “在北萧,晚上最好不要一个人走动。”玄远烈闭着眼睛说道。“咱们占了人家的水源,难道还指望人家以礼相待?“ 狠狠地白了玄远烈一眼,他刚才为什么不早说?分明就是想她死。霍漫漫看着身边同样在清洗的蔺阅辰,问道:“你刚才喊我什么?“她隐隐约约记得野狼冲向她的时候,他大喊来着。 她原来没听见吗?也好,如果她知道自己知道她的身份,肯定会更加不安,甚至跑的更远。蔺阅辰甩了甩手上的水,“叫你快跑。” 伸手擦去霍漫漫脸上的血污,她到底还是成长了,不再是以前那个什么也不会的千金小姐了。可是让她变得强大真的好吗?万一有一天她强大的再也找不到她呢? 霍漫漫别开脸,自己用手胡乱的抹了几把,“谢谢你救了我。” “你看,你欠我的人情可不小,以后打算怎么还?”蔺阅辰笑着站起身。 看了眼不远处的玄远烈,霍漫漫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这次的酬劳,你不用付了。”想想也是心疼啊,忙活了一通,居然颗粒无收,好歹还有旭莲的那一桩交易。 天还没亮的时候,三人已经启程出发,想借着凉快的天气多赶几步路,日头如果升起来的话,会将人烤的没有精神。 “公子,你的胳膊好些了?”霍漫漫看着蔺阅辰的手臂,虽然包扎好了,可还是渗出了点点血迹。 蔺阅辰看着手臂,一脸担忧,“祸水,这手臂被伤的有些重,现下有没有伤药,这万一救治不及,以后废了怎么办?” 这句话让霍漫漫想起了当初的胡忠,如果蔺阅辰的手臂保不住的话,那自己可就是欠他的还也还不清了。“您吉人天相,不会有事的。” “哎!我都还没有娶亲,如果废了一条手臂,谁家姑娘还肯跟我?”蔺阅辰说的哀怨,“祸水你可不能忘恩负义,当时候一定要对我负责。” 这怎么就上升到负责的地步了?“你真打算拿玄远烈当人质?“霍漫漫岔开话题,看了眼前方不远的玄远烈。 “当然不是。”蔺阅辰放下卖惨的手臂,“他的鹰有用处,况且他在这种情况下也不会对咱们下手,咱们有吃的。” “可是这么漫无目的的,要走到何时?”望着漫漫黄沙,霍漫漫总觉得前途渺渺。 “再走一天,应该会看到一座废城遗址,到了那里,应该就离出沙海不远了。”蔺阅辰看着天上翱翔的鹰隼,双眼眯了眯。 “您怎么知道路?”霍漫漫问道,按道理说蔺阅辰不可能来过沙海,所以肯定是有人告诉他的。 看着霍漫漫,蔺阅辰笑笑,“你忘了我花了五百两黄金买回的人吗?她说的。” 怪不得,原来是朵儿公主。如此的话,还算有些靠谱。 正如蔺阅辰所言,一日后,他们到了一座残城的遗址。大部分已经被埋在了沙下,留下的残垣断壁已经被风侵蚀的无法辨认。 “这是什么地方?”霍漫漫四下看了看,并不像能找找水的样子。 “应该是以前的乌凌皇都,已经消失百年了。”一旁跟上来的玄远烈回答道,鹰隼落到了他的肩上,正在梳理着自己的羽毛。 难得,玄远烈竟然主动和她说话了。看来沙海的寂寞,让着心气高傲的北萧王子也受不住了。 将霍漫漫拉至自己的身后,蔺阅辰对着玄远烈儒雅一笑,“那不知道,接下来的路改往哪里走?” 第六十章 再回磨城 看了蔺阅辰一眼,玄远烈神色莫测,“自然是往西,若猜的没错,两三日后就能出去。” “这样啊!”蔺阅辰想了想,“看来不能与王子您同路了。” 不明白蔺阅辰在想什么,霍漫漫只看着两个男人之间的风起云涌,“那我们往那边走?” “咱们往南。”蔺阅辰回道。 “南面有流沙。”玄远烈哈哈一笑,“你们那是去送死。” “往西行一样是送死。”蔺阅辰说的云淡风轻,“若是猜得没错,西面可就是乌凌了,那里都是北萧的军队,我们岂能有活路?您说呢?三王子。” “你不是商人,商人没有这般清贵之气,你到底是谁?”玄远烈开口问道,一双眼睛如鹰隼一般。 蔺阅辰拍了拍身上的沙尘,“或许你以后会知道的。” 看来这些也是朵儿告诉煞星的,可是玄远烈说往南走全是流沙,又该如何是好?况且,眼下已经没有水了,万一坚持不到走出沙海怎么办? “别发愣了!”蔺阅辰敲敲霍漫漫的额头,“现在就和三王子分道扬镳吧!” 就这样,一人往西,两人往南,三人分开了。路上,霍漫漫不禁将担忧之事说出,提议要不要也往西走,换来的是额头再次被敲。 “你老这样敲,会把人敲傻的。”霍漫漫抗议道。 “怎么会傻?我是让你开窍,再说傻了的话,我也会对你负责的,养你一辈子。”蔺阅辰好笑道。 “不敢,我一定努力开窍。”霍漫漫跳到一旁,“不是说乌凌被灭了吗?北萧的军队在那里做什么?” “乌凌一直有个传闻,就是他们的国都下面有一座金矿,想来轩辕渥的目的就是金矿。”看着离自己远了些的霍漫漫,蔺阅辰摇摇头,“所以有军队也就不足为奇。” 霍漫漫哦了声,人心就是没有满足的时候,总想着得到更多。就像薛谨严,为了自己的前途,抛开往日情分。也许往日也根本没什么情分,只有虚情假意罢了。 走了半天,蔺阅辰停住脚步,说是要往西走。 “殿下,你又想做什么?”霍漫漫越来越不解。 “往南走是流沙,当然往西走。” 算了,喉咙已经干的发不出声音,霍漫漫有气没力的跟着蔺阅辰,随他去哪里吧?反正受罪的不止她一个。 令霍漫漫没想到的是,在天黑以前,他们到了一块小绿洲。很小,不如上次的三分之一大,不过好歹有一眼水井,想来这里曾经也是有人居住过的。 “您是骗玄远烈呀!”霍漫漫恍然大悟。 “谁让他让祸水你遭罪的,就让他在沙海里渴上两日。”蔺阅辰坐在水井边,“如果死在沙海里,算他命不好。” 这煞星就是个记仇的,而且善于折磨人,确实是个不应该得罪的。 又走了两日,终于出了沙海。霍漫漫有种劫后余生之感。当看到久违的绿色之后,心里无比的愉悦。 而煞星适时的出来煞风景,“我与祸水患难之交,以后理应携手此生。” 霍漫漫看了眼已经狼狈到不行的蔺阅辰,“殿下,还是找人看看你的手吧!清清狼毒,免得日后您又要和谁携手,却没办法拉住人家。” “祸水,我是不是对你太气了,都敢这般和我说话了?”嘴上随时责怪,脸上却是带着笑意。 找了处寨子,当地的郎中为蔺阅辰医治了手臂,熬了制狼毒的药草。又找当地人买了两件干净衣衫,一切完毕之后,踏上了回大越的路。 在磨城,蔺阅辰当初的船已经不在,两人到了一处小院子。院中一颗高大的枣树,将茂密的树枝伸出墙外。 金屋藏娇?这是霍漫漫第一个冒出来的念头,因为打开院门的是朵儿。见到蔺阅辰。脸上笑的宛若灿花。 感觉到蔺阅辰似乎一怔,霍漫漫觉得他应该是见到心爱的美人有些失态。可是再看他。眉毛皱在了一起。 “你怎么在这儿?”蔺阅辰张口问道。 这下连霍漫漫也不明白了,人家姑娘待在这儿,难道不是这煞星安排的吗? “我……”,朵儿低下头,“在等你。” 这下好看了,霍漫漫观察者两人,莫非这煞星也如玄远烈一般,要了人家姑娘,结果并不想给名分?还是他怕蔺阅昭知道了,对他下手? 这时,院里走出另一人,正是朱献。“主子,您回来了?”说着将院门让开。 “对对,有事还是进屋说吧!”霍漫漫站着难受,忙提议道,“所谓关起门来好说话。”潜里的意思就是床头打架床尾和。 蔺阅辰瞥了一眼霍漫漫,那眼神像要将她杀死。霍漫漫忙缩了缩脖子,“其实我的意思是,别站在这里让别人看笑话,家事家里说。” “你给我过来!”蔺阅辰伸手抓住霍漫漫,直接拽进了屋里。 这煞星抓错人了吧!霍漫漫回头看了眼一脸哀怨的朵儿,一脸歉意,她也不知道煞星发什么疯? 霍漫漫像犯了错的孩子一样,站在屋里一动不动。她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难道是话说的太多了?也是,人家见面自己的确应该回避,不然人家多尴尬? “抬起头来!”蔺阅辰换了一件干净的衣衫走出来。“知道自己错了?” “知道了!”霍漫漫忙点点头,她真不知道啊! “说说错在哪里?”蔺阅辰端起一碗茶水,用嘴吹着上面的热气。 口干舌燥的霍漫漫,咽了口唾沫,“不应该多说话。” “你说你,脑子里怎的尽装了些乱七八糟的。”蔺阅辰走到霍漫漫面前。 “估计是话本子看多了。”霍漫漫讪笑两声,这种情况下,甭管有错没错,先服软,毕竟还要靠这厮吃饭。 有些无奈的摇摇头,“拿着。”蔺阅辰将手中的茶水送至霍漫漫面前。 不无诧异的看着蔺阅辰,这也太阴晴不定了。霍漫漫不知道这杯应不应该接,犹豫了一会儿还是伸出了双手,“谢殿下。” 见霍漫漫接受,蔺阅辰笑了笑,“说说以后该怎么办?” 第六十一章 要报恩也是你报 霍漫漫眼珠子转了转,“祸水以后肯定不会对您和朵儿公主的事情乱插嘴。”说来也怪她自己,明明是人家两口子的事,她非得上前凑后,当然会挨了这煞星的眼。 刚刚好看了些的俊脸再次黑了,蔺阅辰一把夺过霍漫漫已经送到嘴边的茶水,“你不用喝了,我看你一点儿悔改之意都没有。” 茶水洒了一些在霍漫漫身上,她也火了,“那你说要我怎么悔改?说好听的你不爱听,说不好听的,你还不爱听,就没见过你这么难伺候的。”说完,重重的哼了一声,甩开门子走了出去。 “你给我回来。”蔺阅辰朝着走出去的人影喊道,手中的茶依旧温热,那抹倩影却已经消失。也许她真的生气了,可是他也生气了。 刚才雄赳赳气昂昂的从蔺阅辰的屋里出来,霍漫漫还觉得出了一口恶气,这才没走多远又有些后怕。这煞星心狠手辣,万一看她不顺眼怎么办? 不远处的枣树下坐着一个女子,正是朵儿。霍漫漫灵机一动,走上前去,既然那表哥宁顽不灵,那就去讨好一下这个表嫂。 “朵儿公主。”霍漫漫笑的灿烂。 朵儿站起来,看着霍漫漫,这就是蔺阅辰拼死都要救回的女子,“你叫祸水?” 霍漫漫点点头,看来那煞星在表嫂面前提过她。“上次在王都也没和你说上几句话,你不会怪我当时在街市上消遣你吧?” 朵儿摇摇头,脸颊上两颗深深的酒窝,让她看起来甜美可人。“不会。你们真的进了沙海?” 那鬼地方霍漫漫是想也不愿意再想,只嗯了一声,“你会跟着公子一块回去吗?” “回去?去哪儿?”朵儿一双大眼忽闪着。 霍漫漫想可能蔺阅辰出门在外不好暴露身份,所以还瞒着眼前的姑娘吧,倒是可以让她献一下殷勤。 “东海洲,公子的家乡。”能想象出蔺阅辰带着朵儿回去的景象,那婉清表妹肯定会气到不行。 朵儿别开脸笑了笑,并没有回答霍漫漫。 朱献从大门走了进来,霍漫漫连忙撇下朵儿,跑了过去。“朱献,你等等。” “祸……姑娘,你有事?“现在,朱献也不知道该如何称呼霍漫漫。 “旭莲公主呢?”那可是去长蓬的希望,她不会忘了两人之间的约定吧? “已经离开了。”朱献向来话少,不该说的一句不说。 这就跟没说一样,霍漫漫不死心,“去东海了?”别的到时候找不到人,何以兑现承诺? “这个你还是去问公子吧!”朱献一副着急的样子,“我还要去准备船只的事,先行告退了。” 一个个的都是这么不好说话。霍漫漫垂头丧气的回到自己的屋子。 翌日,蔺阅辰带着霍漫漫准备离开,刚走到园子,就见到朵儿站在那里。 “公子。”朵儿软软的叫了一声。 霍漫漫在一旁摸了摸手臂,春日暖阳都能起一身鸡皮疙瘩,可见这朵儿公主叫的有多酥骨。 瞟了眼霍漫漫,蔺阅辰指着门外的马车,“到车上等我。” 霍漫漫以为听错了,看着蔺阅辰愣了愣,反映上来,连忙出了院子。这也是奇怪了,这马车不是应该蔺阅辰和朵儿坐吗? 到底好奇两人说些什么,霍漫漫轻轻掀开帘子望向院中,只见蔺阅辰一个眼刀过来,她忙将帘子放下。 所幸并没有耽误很长时候,蔺阅辰就掀帘上了车,坐下后只吩咐朱献出发。 “等等。”霍漫漫叫了声,“公子,您忘了朵儿公主了。” 这个表妹迟早会气死他的。蔺阅辰淡淡道:“该带的本王都带了,并没有遗漏什么。” 无情!寡义!这叫什么?这叫始乱终弃!“你想让她留在这里?你忍心啊?” 蔺阅辰哼了一声,“何来不忍心?与她,我救她一命,她还我一个消息,已经两清,何必牵扯。” 这煞星还真是无情,霍漫漫看着朵儿小小的身影依旧倔强的站在院外,有些不忍心。“正所谓救命之恩,当以身相报,或许她想报恩呢?” 蔺阅辰看着霍漫漫,“我于祸水也有救命之恩,从朵儿那得来的消息就是为了救你,要报恩也是你报。” 这个坚决不行!霍漫漫闭嘴不再说话。 再次乘船于勿江之上,两岸风景已经大不同。来时春风未绿两岸,现下已是山青水绿。碧波东流,一颗回归的心总是有些雀跃的。 船上的日子终归有些枯燥,霍漫漫无聊时,就会坐在船头,将双腿耷拉在船研之外,迎着扑面而来的江风。 “还有一日就到梁安了,要不要去看看?”蔺阅辰走到霍漫漫身后。 “不去了,物是人非,早已不是当初模样,去了也只是徒增伤悲而已。”霍漫漫突然想起,蔺阅辰似乎从来没有问过她的过往与身世。可能在他眼里自己就是个小人物,现下不过有些利用的价值而已。 “旭莲应该已经到了东海了。”蔺阅辰做到霍漫漫旁边,学者她的样子,将双腿耷拉出去。 “真好,女子的大好人生不该断送。”这是霍漫漫的真心话,谁被利用会好受?就如她,被人利用了还在帮人家数着银子,何其傻? 蔺阅辰双臂交叉趴在船的栏杆上,就那样看着霍漫漫,“那祸水的大好人生呢?是怎样的?“ 霍漫漫扯了扯嘴角,本来以为薛谨严就是她的大好人生,可终归是错的,“和玉环找处安静的地方住下,平平淡淡的过完此生。”如果有可能,就去找回老爹。 “其实祸水应该有更好的人生才是。”蔺阅辰不喜欢霍漫漫的这身小厮打扮,“回到东海,做回自己吧!” 船经过梁安码头时,连停都没停,直往东海方向而去。远处威严的城墙,依然是以往的样子,但到底有些东西变了。 时隔两个多月,再次回到捃州,整座城已经变成一片花的海洋。走在大街上,随处可见爬满院墙的蔷薇花,艳丽多姿。 第六十二章 玉环的表姐 玉环在大门外等着霍漫漫,出于礼数,只能远远地看着。脸上不知不觉有泪水划过,患难之交总是不同于别的感情。 霍漫漫也是得了空,就拉着玉环回到了西苑。西苑已是一片花团锦策,小小的院子飘满花香。 “小姐,你瘦了好多,脸也黑了。”玉环拉着霍漫漫上下打量。 这玉环总是这般大惊小怪,“我倒是看玉环你圆润了不少,老实说,是不是背着我找了情郎?” 玉环红着脸嗔了一眼霍漫漫,“小姐外出了一趟,变得不正经了好多。” 这倒是真的,连霍漫漫自己都觉得她变化的厉害。与千金小姐的形象是越来越远。 霍漫漫笑了笑,“在捃州应该待不了几天了,咱们很快就可以去长蓬了。”当然前提是先找到旭莲。 “能留些日子吗?”玉环有些为难,“小姐,你不在的这些日子,我找到我的表姐了。她也在捃州。” “你的表姐?”霍漫漫问道,“你不是家人都没了吗?” 玉环点头,“本以为表姐也在逃难的路上死了,却不想她还活着。” 这件事霍漫漫知道,玉环小的时候家乡闹水灾,只剩下她和表姐两个人,混在逃难的队伍里。后来玉环进了太傅府,而她的表姐却和她走散了。 “你还有亲人,真好。你表姐过得好吗?”霍漫漫为玉环感到高兴。 玉环看起来有些为难,“您也知道,当初世道混乱,表姐就被拐子拐走了,后来卖去了花楼……”,到底这种事,她是不想再提的。 那种地方就是火坑,霍漫漫拉着玉环的手,“我们将她赎出来,你别担心。” 玉环摆摆手,“表姐现在不在那里了,她现在打理着一些店铺,过的挺好的。”她脸上高兴,“表姐还说叫咱们去她家里住。” 离开律王府,霍漫漫当然想,反正蔺阅辰也说过,回到东海她就可以做回自己,也许这个时机正合适。 蔺阅辰回到捃州以后,方婉清也来到率王府。霍漫漫上前为她报告了蔺阅辰在外面的一举一动,包括在磨城的时候买了一个漂亮的女奴。 方婉清脸色很不好看,让丫鬟塞了几块银子给霍漫漫,转身有些神伤的走了。 “你从婉清那里得到了什么?”不远处的廊下,蔺阅辰问道。 忙将银子塞到袖子里,霍漫漫跑了过去,“表小姐说我照顾殿下有功,赏了我一点银钱。” “你很缺银子?”蔺阅辰问道。 “为报您的救命之恩,先前的银子不是都不要了吗?”想想就觉得心痛,明明为这煞星办事,到头来还得把他当成恩人,这账怎么算都亏。 “心痛银子?”蔺阅辰脸上挂着笑,“你也可以选择以身相许。” “您又说笑,那还不被表小姐五马分尸?”留在这煞星身边,那是嫌命长了。 “不用怕,有本王护着你,没人敢把你五马分尸。”似乎逗她永远都这般有趣。 不想和蔺阅辰说些废话,霍漫漫说出了来意。既然现在有地方可去,实在不必留在这看蔺阅辰的脸色。 “你要搬走?”蔺阅辰一脸失落,“那我想祸水了怎么办?” 霍漫漫实在想白一眼蔺阅辰,他脸上的表情太恶心了。“公主呢?回到捃州后,一直都没见到。”旭莲的账也该算算了。 “别一口一个公主的,这里哪有公主?”蔺阅辰戳戳霍漫漫的额头,“如此大好景致,想来城外的锦绣湖应该十分美丽。我约祸水一道游湖可好?” 谁有空陪他疯?“祸水觉得表姑娘应该更想去。” “可是小妹不想见表姑娘,只想见祸水。”蔺阅辰脸上笑如和煦春风。 霍漫漫明白了,所谓的游湖应该是去见旭莲,忙点头答应了,想着和玉环还有事,便转身离开。走到月亮门处,后面的蔺阅辰叫住了她。 “其实我也是。”蔺阅辰站在树影里,看不清楚他脸上的表情。 他也是什么?霍漫漫转身走了出去,摇了摇头,这煞星整天说些莫名其妙的话。 暖风熏人,柳枝飘扬,路上的行人如织。玉环像一只欢快的雀儿,脸上是开心地笑。 “小姐,前面就是表姐的铺子了。”玉环抬手指着不远处的一间铺面。 “你还是别叫我小姐了,真怕别人不知道咱们的身份?”霍漫漫拉住玉环前行的脚步。 玉环给了霍漫漫一个安心的笑容,“我对表姐说您是和我一起做丫鬟的姐妹。” 这间铺子是布庄,里面几个伙计忙活着,玉环和他们打着招呼,拉着霍漫漫走了进去。 在后屋,一个女子正坐在桌前看账本,看见玉环进来,忙笑着站了起来。看到一旁的霍漫漫,倒是一愣,当真一个天姿国色的佳人,即使一身粗衣,也无法掩住身上风华。 “表姐,这就是漫漫。”玉环介绍到,“我们以后跟着你住咯。” 霍漫漫同样打量着玉环的表姐,二十五六岁的样子,脸上有些狰狞的疤痕,虽然经过时间已经淡化了不少,可是痕迹到底是留下了。 “以后要给陈掌柜添麻烦了。“霍漫漫行了一礼,”您有什么事都可以吩咐我去做的。“住在人家里,当然不能什么也不做。 “快坐下吧!”陈京娘招呼道,“我这表妹这是个心思简单的,她说过以前都是你照顾她,既然你们姐妹相称,以后你也把我当姐姐行了。” 想来是一直经商,陈京娘能说会道,只是嗓音有些哑,好像喉咙受过伤。 见过陈京娘以后,一个伙计将霍漫漫和玉环带回了秦宅。 看着大门上方的秦宅二字,霍漫漫有些不解,遂问向一旁的玉环,“你的表姐不是姓陈吗?怎着挂着秦宅的门匾?” “哦,表姐夫姓秦。”玉环回道,抬手指着前方,“那就是表姐夫,秦城。” 顺着玉环指的方向看去,霍漫漫就见一穿戴光鲜的男子往这边走过来。面皮白皙,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算得上一副好皮相。 第六十三章 相亲 “玉环来了?”秦城笑着上前,“你表姐终于把你等来了。”说着,眼光飘向一旁的霍漫漫,不由两眼一直。 霍漫漫厌恶的低下头,“见过秦爷。” 秦城吩咐家里的下人将两人安顿好,并说在全盛楼定了酒席,要款待玉环和霍漫漫。 出乎霍漫漫的意料,秦宅似乎很大,看来陈京娘的买卖做的不错。只不过商户人家再富贵,门匾上最多也只能用个“宅”字,“府”字是用不得的。 院子很漂亮,种满了鲜花,看上去叫人心情愉悦。玉环看起来很高兴,对院子也是说不出的满意,也许她觉得找到了亲人,也就找到了家。 可是这里不是霍漫漫的家,她还是要离开的,又实在不忍心坏玉环的心情,想着陪她住些日子再说。 天将黑时,陈京娘回了秦宅,直接跑来玉环的院子,叮嘱二人收拾一下,去全盛楼。 霍漫漫见陈京娘脚步匆匆,送上一杯茶水。 陈京娘应该也是渴了,将茶水喝尽,“太忙了,铺子里的事刚打理完。”说完,又急火火的走了出去。 “我这表姐就是个劳碌的命。”玉环拿起桌上的一件衣裙,是刚才陈京娘拿来给她的。“从小就是,一刻闲不下来。” 霍漫漫帮玉环把衣服比在身上,“真好看,很配你。” 玉环瞪大了眼睛,“去趟酒楼还用穿成这样吗?” 衣裙的确是上乘的料子,鹅黄色的绸缎配上淡粉色的刺绣,显得玉环俏丽了不少。“你是陈掌柜的表妹,当然不能穿的寒酸。”霍漫漫笑着帮玉环整理着。 初夏的夜晚,捃州的街头也是热闹的,远处的锦悦班依旧人头攒动,丝竹之声断断续续传出来。 全盛楼是另一个去处,作为捃州最大的酒楼,这里一般也是有钱人才能来的。 玉环从三楼的窗户看出去,脸上的兴奋之情,任谁都能看得出。正如别人所言,看景的话,人的心情好自然觉得景色好。 陈京娘对这个表妹格外好,每点一道菜都会问玉环的意见。一旁的秦城也是没什么意见,全权交给了妻子。 小二将菜上齐了之后,一桌人坐齐。陈京娘示意再等等,说是还有人要来。 正说着,门外进来一个年轻人,样子二十岁左右,一身利索的打扮,看样子像个读书人。进屋先对着陈京娘和秦城行了一礼,然后看向桌子另一旁的两个女子。 “这是李公子,就住在巷尾。”陈京娘特意向玉环介绍着,“这不去年刚考上了秀才,才学没的说。” 李公子忙说过奖,又说了一堆人家家人相聚,实不应该打扰之类的气话。 霍漫漫看出来了,这是陈京娘在为玉环相亲。有亲人就是好,会将你的事放在心上。她看着低头闷声吃菜的玉环,不知道她是不是害羞了。 再仔细看看姓李的公子,模样倒是一般,一张方脸,身形也有些瘦,说起话来文绉绉的。也就是一个平常人。 觉得不应该在这里打扰人家,说不定一会人家公子会和玉环说些话什么的。霍漫漫借口到街上看看,出了包间。 全盛楼的三路全是雅间,一般都是人提前定出去的。有一间,小二正在上菜,她往里瞥了一眼,窗边站着一个红色的身影。 正好与霍漫漫眼光相交,她认出那是锦悦班的落雨。想着自己现在是女子了,那落雨大概也认不出自己了吧? 刚走到楼梯口,霍漫漫身后有人叫住了她,她回头,正是落雨身边的婢女。 “落雨姑娘。”霍漫漫进到雅间,“好久不见。” 落雨笑着点头,走过来拉起霍漫漫的手,在她的手心里写着:坐下说说话。 想着玉环那边可能一时半会儿也出不来,霍漫漫也就留在了落雨这里。只是落雨口不能言,每次只能在她的手上写字,这倒是让说话变得有些慢。 “长蓬?”霍漫漫看着落雨,“你要回长蓬?” 落雨点头,在霍漫漫手心继续写着:愿意去长蓬看看吗? 当然愿意。可是霍漫漫毕竟还是有防人之心的,“我和妹妹现在在这里挺好的。” 落雨细长的凤眼弯了弯,点点头,将霍漫漫的手松开。 回到秦宅已是很晚,想来那李公子对玉环很满意,脸上的笑意明显。而反观玉环这边却是不冷不热。 “没看好人家?”霍漫漫问道。 玉环挠挠头,“我就是觉得和我心里想的不一样。” 霍漫漫笑了,“那你心里想的是什么样的?”以前在京城的时候,每天见得不是薛谨严就是赵逸,再不就是那一群表哥,可能玉环这丫头的眼光已经被养刁了。 “话本子里不都说如意郎君吗?”玉环也有些说不清楚,“可小姐你看,那李公子哪里看得出是郎君,我看更像骨架子?” 被玉环的话笑的不行,“看不上就算了,玉环总会遇到更好的人,嗯,如意郎君。”霍漫漫想告诉她,那些长得好看的男人其实都是毒药,你痴迷于他,他的心里却未必有你。 但是每个女子心中都会有一个美好的梦,霍漫漫并不想将玉环的梦打碎。反正她自己是不相信那种梦了。 风和日丽,彩蝶翩飞。如此日子,适合游玩。捃州的城郊,广阔的锦绣湖,泛着粼粼湖光。 一艘画舫停在渡头,蔺阅辰踩着跳板上了船,回头伸手向拉一把霍漫漫,被后者拒绝了。 “祸水不解风情。”蔺阅辰不以为意的收回手,转身朝船头走去。 风情不能用来填饱肚子,霍漫漫上了船,寻找着旭莲的身影。见船舱中传来一阵琴声,她走了进去。 湖风自窗口吹进船舱,扬起了弹琴女子的发带。旭莲抬头一笑,“祸水。” “公主,祸水找的你好苦!”霍漫漫作势抹了一把眼泪。 旭莲站了起来,打量着霍漫漫,“你小心点儿吧!” 霍漫漫猜不透旭莲话中意思,“怎么了,我这这里可没得罪人啊!那玄远烈也不可能跑到这里来杀我。” 第六十四章 游湖 旭莲笑了,“我的意思是说,你现在的样子,小心被哪个色迷心窍的给惦记上。”说着,眼睛瞟了眼船头。 霍漫漫也笑了,“谁有那个胆儿,敢惦记一条蛇?” “美女蛇?”旭莲摇摇头,“怕是被人养成美人鱼。” “公主回来后,变得爱说笑了好多。”霍漫漫还是想回归正题,“您记得咱俩当初的约定不?” “记得!”旭莲拉着霍漫漫坐在茶桌前,“去长蓬嘛,到时候本宫给你买一张票,再送你一份大礼。” 得到答复,霍漫漫心中大石落地,“您现在住在哪里?”旭莲公主见不得光,所以肯定不会住在捃州。倒是听说袭太妃最近在城外的“得恩寺”吃斋念佛,想来那里才是旭莲的栖身之处。 “我也想去长蓬看看,到时候一起吧!” 没想到旭莲也会去长蓬,霍漫漫不知道该不该回答,万一那煞星认为她拐走了他的妹妹,肯定不会放过她。 见霍漫漫不回答,旭莲并不着急,“你可以好好考虑一下,这事只有咱们两个知道。” 不知何时,晴朗的天空布满了黑云,飘起了点点雨丝。画舫停靠在锦绣湖的湖心岛上。 撑伞下了船,一阵轻风夹着细雨迎面而来,片片花瓣飞舞,宛如仙境,美不胜收。 “桃花都谢了。”旭莲与霍漫漫同撑一伞,“辰皇兄说过这锦绣岛的桃花很美的。” “现在都入夏了,只有等来年了。”霍漫漫看着岛上一片绿油油的桃树,想来桃花盛放时的确好看。“其实王府里的梅园也挺好看的。” 旭莲看了霍漫漫一眼,笑得有些怪,“祸水好像对王府很熟悉啊?” 那还用说吗?也不知道在煞星那里走瞎了都少次,“来岛上避雨吗?” “不是!”蔺阅辰从船上下来,走到两个人身边,“雨势一时半会儿是停不下了,今夜只能宿在岛上了。” “这到挺好,刚好和祸水有很多话要说。”旭莲赞成。 只是下个小雨而已,霍漫漫将手伸到伞外,感受着和风细雨,这两兄妹也不知道怎么想的。他们能疯,她不能,玉环会担心的。 仿佛知道了霍漫漫的想法,蔺阅辰对身后的朱献说道:“去秦宅说一声,就说祸水今日不回去了。” 桃林深处有一座宅子,掩映在一片竹林之中,当真世外桃源之感。 “真好看。”旭莲看着四周景致,脸上是满足的笑。 旭莲从小在皇宫中长大,时时刻刻小心谨慎,想来最希望的就是自由。逃出了牢笼,她便可以做她自己喜欢的事。 这岛本也是蔺家兄弟修来供母亲游玩之处,所以宅子里的一应都是齐备的。宅子里的景致也是极好,怪石嶙峋的假山,层层叠叠,蜿蜒的水自院中穿过。 用过晚膳,霍漫漫和旭莲在院子里转了转。看到亭子里,几个丫鬟在玩石子棋,两人好奇,凑过去学了起来。 旭莲学得快,霍漫漫却没了兴趣,出了亭子,想着回房睡觉。 穿过走廊,滴滴答答的雨水子廊檐落下,奏出好听的乐章。灯笼的光将漆黑的院子照亮了些。霍漫漫跑过有些黑的假山。 这是哪里?霍漫漫转身看了看四周,明明记得过了假山就是房间的。现在眼前却没了路。 “祸水!” 霍漫漫循声望去,见对面小楼的二层过道上,蔺阅辰正坐在栏杆上看着她,“你又转向了?上来。” 恐怕又少不了这厮的一通笑话,霍漫漫踏上了小楼的阶梯。 说实话,霍漫漫觉得这个表哥长得很好看,就如现在的他。一身随意的月色袍子,头发只简单地束了束,晚风一过,发丝扬起,好看的不像话。 “殿下,您有事儿?”霍漫漫问道。 蔺阅辰站直身子,走到霍漫漫面前,伸手缠上了一缕她落下的青丝。“你怎这么笨,真让人不省心。” 和这厮比起来,估计没几个是聪明的。霍漫漫想往后退,因为眼前的人只在离她太近了,近的让她觉得不安。 蔺阅辰嘴唇抿了一下,她还是想躲。当下不再犹豫,将想退后的女子一把扯回,搂入怀中。一股淡淡的杏花香味钻入他的鼻息。 突如其来的温暖怀抱让霍漫漫有些蒙,当下愣住不知道给怎么办。 “以后别躲我,记住了?”蔺阅辰在霍漫漫的耳边轻轻呢喃。 嗡的一声,脑子彻底炸开,“你发什么疯?”霍漫漫一把推开蔺阅辰,转身蹭蹭的跑下楼,再也不敢回头。 “祸水,你给我回来!”刚刚的温香软玉不在,只余一丝甜香,和那消失在黑暗里的一片衣角。蔺阅辰无奈的摇摇头。从身后抽出玉萧,对着雨帘吹了起来。 霍漫漫心跳的有些厉害,想来是刚刚跑的太快了。飘来的萧声,怎么听都带着欢快之感。这次又被这煞星戏弄了。 “祸水,你去哪儿?”旭莲看着从自己身边匆匆走过的霍漫漫,“后面有猛兽追你?” 霍漫漫停下脚步,“我找不到路了。”有些尴尬的笑了笑。 “不会是皇兄吧?”旭莲盯着霍漫漫看了一会儿,“他欺负你了?” “没没。”霍漫漫连忙摆手,这事谁敢说出来?丢死人了。 雨水下了一夜,清晨,鸟儿的鸣叫声从窗外传了进来。霍漫漫闻到花的香味,慢慢的睁开了眼,一片粉红映入她的眼睛。 她坐起来,窗台上是一片新鲜采下的蔷薇花,却不知道是谁放在那里的。花上尤带着晶莹的雨水,显得花朵更加娇嫩。 也许是哪位姑娘摘下的,应该还会回来拿的,霍漫漫并没有动窗台上的花。 经过了一夜风雨的洗刷,园子里一片干净明洁,带着泥土的清香。旭莲在院中小亭里对的霍漫漫招手。 “公主,早!”霍漫漫走进亭中,对着旭莲行了一礼。 “世上已经没有旭莲公主了,以后莫要这样叫我。”出了皇宫,才知道外面的世界好大。也许是关的太久了,旭莲很想到别的地方看看,以一个普通女子的身份。 第六十五章 遇故人 两人站着说了一会儿话,便等来了蔺阅辰。霍漫漫记起昨晚的事,有些逃避似得找了个借口溜了。 “皇兄,你对表姐做了什么?她怎的见了你就跑?”旭莲望着霍漫漫有些仓惶的背影。 蔺阅辰没有回答,撩袍坐在石凳之上,“为何不留下来?” “关的太久了,想出去看看。”旭莲伸手,接住了清晨的阳光。 “娘答应了?”蔺阅辰看着自己的妹妹,“还有,有些人主意你不准打。” “这算是警告吗?哥。”旭莲笑笑,“你难道不觉得你妹妹才是被拐的那个吗?” “她傻兮兮的,恐怕被人拐了,还乐呵呵的帮人家数银子。”想想,还真是个不省心的丫头。 “那是你自己觉得而已,表姐很聪明的,只是以前根本没经历过挫折,霍太师将她护的好好地。”提起霍漫漫过往,旭莲不由得心生同情,“未婚夫背叛,想来她当时一定不好受。” 蔺阅辰只是哼笑一声,“收拾收拾,回去了。” 本以为回到捃州就可以回到秦宅,却不想蔺阅辰并没有放人。霍漫漫跟进律王府,想着现在自己不为这煞星办事了,为什么还要对他言听计从?况且,现在他老喜欢动手动脚。 “殿下,我应该回去了,玉环会担心的。”霍漫漫跟在蔺阅辰身后。 “怕本王把你卖了?”蔺阅辰没有停步,想起昨晚的事,不由嘴角一翘,心情好上不少,“晚上带你去锦悦班。” 这才回来几天,这厮就迫不及待的想去找落雨,真是色心不死。“您去那可以,但是我不行啊!您见过女子进去那里过?” “我说行就行。“蔺阅辰站住脚步,看着霍漫漫,”祸水,昨晚的话你忘了?“ 昨晚,霍漫漫脸上有些烧,“我知道了。”说完忙低下头走了。 锦悦班从来都是热闹非凡,作为男人们消遣的地方,霍漫漫觉得自己一身女装,有些不太自在。依旧是上次的雅间,依旧是台上的歌舞缤纷,依旧是醉人的销魂窟。 “对不住,这位公子,落雨姑娘已经起身回长蓬了。”班中的伙计有些为难的对蔺阅辰回话,“今日刚出发的。” “走了?”蔺阅辰手中攥着上次的白木牌。 看着蔺阅辰一脸失望,霍漫漫只觉落雨姑娘逃过一劫,免的像上次朵儿公主一样的下场。 “公子,班里新来了一位长蓬姑娘,琴艺也是不错的。”伙计在一旁推荐。 “行吧!”蔺阅辰将手中之物塞进腰间,“带路吧!” 来到锦悦班的后院,已经能听到从房中传出的美妙琴声,带着些许女儿家的丝丝情怀。并不像上次落雨的琴声干净利落。 “公子,我在外面等你吧?”霍漫漫实不想跟进去,看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说话,实在没有意思。“而且,刚才说有西域的舞蹈,祸水想去看看。” “那你去刚才的雅间等我,不要乱跑,我一会儿就去找你。”蔺阅辰想了想,答应了霍漫漫。 霍漫漫并不想去那乌烟瘴气的歌楼,便想着在这院子里找处安静的地方等着,遂迈着步子往挂着灯笼的亭子走去。 “独夜小楼听西风,浅月淡照清芙蓉。倚窗望远望不远,墨色深深眼朦胧。“亭中一人,面对着天上的圆月吟着诗,月下的身影颀长。 霍漫漫呆在原地,愣愣的看着亭中的男子背影,这人是谁?为何会这首诗? 亭中男子转身,灯笼朦胧的光映照出他的五官,霍漫漫离得远,看得并不清楚,只是她下意识的转身想走。 “有四年没见了吧?漫漫!” 身后的声音轻柔,却又让霍漫漫觉得有些熟悉,有多久没有人叫她的名字了?这人认识她,那到底是敌是友?是蔺阅昭派来的? “看来你真的不记得我了。”男子自亭中走出,朝着霍漫漫而来。 霍漫漫回头,盯着靠近自己的男子,一张妖艳的脸,凤目细长深邃,薄唇一笑,嘴角一颗梨涡。就是这张脸也有些熟悉。 “你是谁?”霍漫漫警惕的往后退了几步。 “你说会这首诗的人会是谁?”男子含笑想问,凤眸狭长,“原来你长大了是这个样子啊!” 也就是说眼前这个人的确是认识她的,“我不认识你。” 男子摇头叹息,“小姑娘长大了,脾气也大了。”语气中带着埋怨,“记得四年前,太师府上的小川吗?” “小川?”霍漫漫重新打量起眼前的人,那双细长的眼睛的确像当年老爹带回来的小子,可是那是个哑巴,不会说话。 “记起来了?”男子对着霍漫漫一笑,“我就是小川啊!” “你想骗我?”霍漫漫并不相信,经历了了这么多事情,她已经不会轻易相信别人。 “当时我的大越话会说的并不多,所以就装成了哑巴。”小川没有掩饰他的长蓬人身份,“当初去太师府也是怕被仇家发现,为了掩饰。” “我爹最爱吃的是什么?”霍漫漫问道。 “霍太师没有特别爱吃的东西,但是漫漫做的他一定会吃。”小川回道,“虽然漫漫的手艺真的很差。” “小川很会爬树,你会吗?”霍漫漫又问。 “其实我不喜欢爬树,不过是因为你想看看鸟蛋的样子而已。”夜风拂过,小川披散的黑发,丝丝飞扬。 一丝淡淡的烟草香钻进霍漫漫的鼻腔,“玉环……”。 “玉环是你的贴身丫鬟,个性单纯,有时候却也有些倔强,贪吃。”小川直接开口,“漫漫从小喜欢薛谨严,小川一直认为他配不上你。” 往事历历,霍漫漫呆站在院子里,“你真的是小川?”天大地大,还是碰到了一位故人吗? “是我,漫漫。”小川走到霍漫漫面前,“我回来找你了。” “找我?”霍漫漫有些疑惑。 “当年我在太师府,曾欠过太师一个人情,虽说当时他并不在意,可是我这人总是有恩必报,有仇加倍奉坏的。”小川说的风轻云淡,“帮了你,就当还他的人情。” 第六十六章 昔日小哑巴 就这么简单?霍漫漫有些不信,“你要怎么帮我?” “当日霍家蒙难,就算我派人赶往梁安,也无法阻止事情发生。”小川说着当日之事,“只能通过一些关系,从霍太师得了一些话。让我带你离开大越。” 这是她一直想做的,现在看来唾手可得,可是玉环呢?她现在找到了表姐,是否愿意跟自己一起走? “我爹他……”,知道问了也没用,霍漫漫有些犹豫。 “太师,我救不出去。”小川轻轻摇头,“要跟我去长蓬吗?” 霍漫漫想了想,“能不能容我考虑一下?”今晚这事太突然,她一时也无法判断。 “可以。”走到霍漫漫面前,“虽说长大了,可还是能找出以前的影子。” “你当年走了后,是回长蓬了?”霍漫漫问道,当年府里的小哑巴再次相见,居然长成了翩翩公子。 “对!”小川往亭中走去,“跟我来,我跟你慢慢说。” 夏日的夜晚清凉了些,月光洒在粼粼湖面之上,荡漾着点点碎光。小川倚在小亭的栏杆上,一身红衣显得极为妖冶。 “当年去梁安是为了找一个人。”小川望着湖面。 “没找到?”霍漫漫记得当时小川离开的时候,是自己一个人,所以可以确定的。 小川摇摇头,“没有。” “你到底是谁?”霍漫漫总觉得小川身上的气质似曾相识,却又不是年少时的那种相识。 回头对霍漫漫笑了笑,“我会告诉你的,等回到长蓬以后。” 静谧的院子传来门扇打开的声音,霍漫漫站起来,“我要回去了。”既然琴声已经没了,证明蔺阅辰已经出来了,只是没想到这么快。 “你为何跟在他身边?”小川细长的眼睛望向蔺阅辰的方向。 没有办法啊,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有银子,是个冤大头,不宰他宰谁?” 小川捂嘴扑哧一笑,“小丫头粗鲁了不少。回去吧!” 霍漫漫嗯了声,走了几步回头,“小川,改天带玉环来看看你吧?” “不用,我不想多出枝节,你只回去好好想想。我在这里等你。”小亭中,小川目送霍漫漫走远。 蔺阅辰站在园中,看着跑过来的霍漫漫,“又瞎跑?” “人有三急啊,公子!”既然想去长蓬,小川当然不能暴露。 看了眼霍漫漫跑的路,“祸水,那边是湖,你三急到湖里了?” 这厮有完没完?“您这么早就出来了?不再多听一会儿?”是不是这新来的琴娘过不了他的眼?还是对落雨念念不忘? “又在想什么?”蔺阅辰揪起霍漫漫的衣领,提着走了出去,“不是说玉环在等着你吗?还不快走!” 穿过热闹的锦悦班前厅,霍漫漫眼光一瞟,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当下停住了脚步。 “看什么呢?那群男人好看?”蔺阅辰顺着霍漫漫的眼光看过去。 霍漫漫连忙拉着蔺阅辰除了锦悦班。“看错了。” 嘴上对蔺阅辰是这么说,可是她刚才看的真真切切,秦城就在那群人之中。虽说这种地方,买卖人来谈事情很平常,况且玉环说过秦城对陈京娘是一心一意的。 回到了秦宅,霍漫漫显得有些心不在焉,几次玉环叫她,她都后知后觉。 “小姐,你是不是丢魂儿了?”玉环上前仔细的看着霍漫漫。 “瞎说。”霍漫漫将玉环的脑袋推开,“只是天热了,头有点晕。” 玉环点点头,“律王殿下三天两头找您,该不会是看上您了吧?” 霍漫漫又拍了玉环脑袋一下,“嫌你家小姐命长了是吧?蔺阅辰和我命中相克,你是不知道他小时候是怎么欺负我的。”提起来就是一把辛酸泪。 玉环呵呵一笑,“可是相貌是真的好。” 就知道这丫头只看皮相,也难怪当初在太师府,整日跟在小川身后面。“玉环,还记得小川吗?”虽然小川明里没有说,可是看得出他并不想让别人知道他的行踪。 玉环将被褥铺好,坐在床边点了点头,“小川长得是真好看,可惜是个哑巴。” 看着玉环一脸惋惜的样子,霍漫漫摇头,她恐怕不知道昔日的小哑巴已经长成了一个美男子。 “刚才回来的时候,看见陈掌柜还在账房里算账,这身体能熬的住吗?”霍漫漫试探道,“秦爷可以帮着点的。” “表姐夫出去应酬了,女子抛头露面的到底有些不方便。”玉环走过来帮霍漫漫解开头发,“夫唱妇随,说的是不是就是表姐和表姐夫这样的?” 真的是夫唱妇随吗?刚才在锦悦班难道只是简单的应酬吗?霍漫漫没说话。 本来想去长蓬苦于没有路,现在可好,两条路摆在面前,旭莲的,小川的,霍漫漫有一种康阳大道在我面前的感觉。 既然住在秦宅,白吃白喝的,霍漫漫觉得不好意思。正好碰到要出门的陈京娘,“陈掌柜,要去铺子里吗?” 陈京娘手里攥着几本账簿,“祸水,起得这么早?这不东街的香粉铺子新进了一批货,我去看看。” “我去给你帮忙吧?”霍漫漫开口,“反正也没什么事,我对香也是有些了解的。” “好,跟我来吧!”陈京娘说话干脆,丝毫不拖泥带水。 两人上了马车,趁着空当,陈京娘对着账簿上的数目,嘴中念念有词。 霍漫漫觉得谁能娶到这样的娘子,真是有福气,一心一意为着家里奔波。 “到了。”陈京娘合上账簿,跳下马车。 铺子的位置还不错,霍漫漫看看周边,却是离锦悦班不远。这样选铺子是对的,毕竟和花街一街之隔,花楼里的姑娘会来光顾。 铺子里的地上有几口箱子,两个婆子正在清点着,见陈京娘进来,忙上前说了这批货的情况。 “是天罗国的香料吧?”霍漫漫拿起一个盒子,嗅了嗅。 陈京娘转头,“没错,想不到漫漫还知道。” “以前在京城的时候,有些小姐就是用的这种。”霍漫漫笑着道,不过那些小姐们用的显然比铺子里这些好上不少。 第六十七章 考虑去长蓬 “这就是从京城流行过来的。”陈京娘数着地上的箱子,“叫伙计们抬去作坊吧,仔细装好。” 霍漫漫帮着几个婆子将剩下的事情收拾好,陈京娘已经马不停蹄的去了下一间铺子。 “陈掌柜真是忙。”看着陈京娘急火火的上了马车,霍漫漫对一旁的张婶说道。 “闲不住的命呗。”张婶也摇摇头,“人也是好人,可惜到现在还没有个一儿半女的。” 说起来也是,玉环说过,秦城和陈京娘已经成亲五载,为何没有孩子呢? “有些事还是要顺其自然的。”霍漫漫说道。 这间铺子最主要的人就是对街花楼的姑娘,所以晌午过后生意会很好。有什么新鲜货,姑娘们都想第一个拿到,这陈京娘的确是做买卖的好手。 “祸水,你在这里倒是个活招牌。”张婶笑着道,“看着你的模样,咱家的胭脂水粉肯定会卖断货。” 霍漫漫只当张婶拿自己说笑,“那要掌柜的给我假银子才行。” 两人正说着,秦城走了进来,他见霍漫漫也在楞了一下,“祸水也在啊?” “秦爷,您怎么来了?”张婶走出来。 “哦,你将新来的水粉分别拿出一盒。”秦城看着柜台的货架子,“我要拿过去给人看看。” 张婶犹豫了一下,遂走到架子上,取下几个小盒子包好,送到秦城手里。“陈掌柜那里要说一声吗?这都要记账上的。” 秦城皱眉,“几盒香粉还要这么麻烦?” 张婶没再说话,退到了柜台后面。 秦城转而看着霍漫漫,“祸水,没事儿就早些回去吧。”说完转身走了出去。 这秦城整日里穿的光鲜亮丽,俨然一位贵家公子。相比较,陈京娘却是简朴多了,一般也是不施粉黛,穿的简单利落。从外表上看,两人倒是不太般配,也许这就是人们口中的互补吧! 夜幕降临,霍漫漫回到秦宅,在门口正好看到玉环,她有些扭捏的站在那里,不远处是那日相亲的李公子。 霍漫漫低着头装作没看见,进了秦宅。没走几步就被玉环追上。 “小姐,他怎么又来了?”玉环嘟着嘴,手臂缠上霍漫漫的。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霍漫漫对着玉环调侃的一笑,“人家看上你了,小娘子。” 玉环羞红了脸,“那是他的事,我又没看上他!” “去跟你表姐讲清楚不就行了?”霍漫漫笑了笑,玉环这粗神经也有脸红的时候。 “可是表姐说那呆子人品好,还说忠厚老实什么的。” “那玉环就嫁了吧!”霍漫漫笑的更欢,“哎,还要为你准备一份儿嫁妆,看来要想办法挣银子才行。” “小姐,你又笑我!” 现在的玉环是快乐的,霍漫漫能感觉到,或许亲人在身边就是这样吧?想了想也不完全是,那煞星是表哥对吧,为什么她就想退避三舍? 翌日,霍漫漫依旧去了东街的香粉铺子。头晌整理一下,晌午过后迎接买卖。陈京娘照例每间铺子转一转。 “张婶,昨日香粉的事,秦爷跟我说过了,是青梅苑的妈妈想看看。”陈京娘看了一遍架子,“说是楼里的姑娘想定一些。” “我知道了。”张婶点头称是。 “以后,秦爷来取只管给他就行。”陈京娘临走又说了一句。 陈京娘的马车走远,张婶叹了一气,“每次都拿,可有哪一次买卖是做成了的?”说着摇摇头,进了里间。 听张婶的口气,秦城应该不是个做买卖的料,每次不过是瞎忙活罢了。 “姑娘。”一个女子走了进来,将一张纸交给霍漫漫,“这是我家姑娘要的东西,麻烦准备好了,按地址送过去吧!” “好。”霍漫漫点头。 铺子里只剩下张婶和霍漫漫,送香粉的任务就落到了霍漫漫头上。她带上几盒胭脂去了锦悦班。 上次在这里遇到过小川,现在也不知道在不在了?说明来意,有人将她带到后院。 对于锦悦班,霍漫漫也是有些熟悉了。眼前的屋子她也来过,一屡琴音传出,干脆利落,传达出弹琴之人的果断性格。 不是说落雨已经回长蓬了吗?霍漫漫有些疑惑的走进来房间。珠帘后面,一个红色身影跪地而坐,修长的手指划过琴弦。 “落雨姑娘?”霍漫漫试探的叫了声。 一声低笑,红衣人影站起身来,慢慢的掀开珠帘,一张脸没了厚厚的粉,却是妖媚非常。 “小……川?”霍漫漫不敢相信,原来落雨是小川。 “漫漫,把你骗到了吧?”小川长发披在肩上,白净的脸上眼尾轻佻,“想好了吗?” “我……”,才过了两天,霍漫漫是真的没有做好决定,“没有。” “优柔寡断可不行。”小川拿起霍漫漫手中的胭脂,闻了闻,“会错失良机的。” “又不是上战场打仗,你说的这么严重。”霍漫漫笑笑,“要我为落雨姑娘试试胭脂吗?” “好啊!”小川一笑,走到一旁的菱花镜前坐下。 只是说说而已,他当真了。霍漫漫走过去,打开香粉盖子。“我还是担心玉环,她可能不想走。” “那便留下她,人各有志,不必勉强。”小川看着镜中的一双玉手将自己的发束起,“重要的是自己怎么想。” “可以再等等吗?”玉环与她霍漫漫来说,已经相当于家人了,“那丫头,我不放心。” “我怕在这捃州城已经呆不了几天了。”小川手中的香粉盒转动着,“漫漫,蔺阅辰这人怎么样?” “他?”霍漫漫摇摇头,“人面兽心!” 小川扑哧一笑,“看来他做了什么让你讨厌的事情吧?” 何止是讨厌,要不是他,她早到长蓬了,还用得着跑去北萧,差点丧命沙海。“他的罪行简直罄竹难书,所以人们总说好人不长命,祸害一万年。” “漫漫说的没错,那就是一个祸害。”小川哼了一声,“只是能不能一万年,就不好说了。” 第六十八章 坏人好事 小川的头发很滑,带着淡淡的烟草香。“你几时走?”霍漫漫问道,或许可以回去跟玉环商量一下。 “尽快吧!”毕竟,锦悦班已经被人盯上,还是早脱身的好。 “知道了。”霍漫漫低头嗯了声。 夏日天长,霍漫漫从锦悦班出来,日头还高高的挂着,看着远处的全盛楼,想着给玉环带点点心回去。 选了几样让伙计包好,霍漫漫抬头正好看见下楼的一个女子。这应该就是人们口中的婀娜妖娆吧? 女子一身薄衣纱裙,十指如葱,轻轻抚着栏杆,一张脸不说倾国倾城,倒也妩媚动人。既能把霍漫漫的眼神引了去,自然楼里的男人更不用。齐齐的看着这位软得像没有骨头的美人。 待女子走出全盛楼,霍漫漫接过伙计手中的点心道了声谢。 出了全盛楼,不远处的女子依旧婀娜的走着,似乎根本不在乎头顶的烈日,引来路人的侧目。去的方向就是花街,身份一目了然。 回到秦宅,霍漫漫看见玉环呆在屋子里,有些闷。“为什么不跟我一起去铺子?其实挺有趣的。” “我怕那李公子再跑到铺子里去找我。”玉环叹了一气,“这两天我就装病不出门,省的老碰见他。” 霍漫漫拿出一块点心送到玉环手里,“那李公子还真是痴情一片,你不若答应了吧?” “不行!”玉环拿着点心跳了起来,“我才不要嫁人,我和小姐一辈子在一起。” 笑着摇摇头,霍漫漫觉得也是时候应该和玉环说了,“我想去长蓬。” “啊?”刚咬了一口点心的玉环瞪大眼睛,“这里不好吗?” “这里很好,陈掌柜也很好。”可是这里不是她霍漫漫的家,“我听说长蓬有人会使香,想去看看。” 玉环哦了声,“那我跟表姐说说。” 看得出玉环舍不得陈京娘,霍漫漫上前拍拍他的肩膀,“我只是想去看看,我还会回来的。你好不容易找到表姐,应该陪在她身边。” “可是小姐你一个人,我不放心!”玉环一脸担忧。 “放心吧!”霍漫漫给了玉环一个微笑,“我会找到小川的。” “当初太傅只是给了您一个地址,可是小川是不是在那里,谁也不知道。”玉环想留下霍漫漫,“再说,这里挺好的,也没有人查到这边来。” “我知道,所以我说会回来的。”玉环跟着她受了不少苦,也该安稳下来了,“到时候你有了相公可不能不要我。” “小姐,你又乱说!”玉环的脸又红了。 夜深人静,月影高挂,适合杀人放火。霍漫漫看着站在柳树下的蔺阅辰,想提脚将他踹下湖。 “殿下,这么晚了,您不休息啊?”关键是别人还要休息啊!再说和他也没什么牵涉了吧?都已经搬去秦宅了 “想见祸水了,实在睡不着。”炼铁厂回头一笑。 得,又开始了。黑暗里,霍漫漫白了一眼,“话说祸水和殿下之间应该两清了吧?就让我和妹妹过安稳的日子吧!” “祸水,什么两清?”蔺阅辰显然不同意,“再说,过安稳日子也不用非跟你妹妹啊?别人也可以啊!” “好,我说不过您。”每次都是对牛弹琴,“您又有什么事?话说前头,您别想让我做什么事,我金盆洗手了。” 蔺阅辰拍了霍漫漫脑袋一下,“金盆洗手?你有金盆吗?整日里都想些什么?” “老打头会打傻的,殿下!”霍漫漫跳出老远,这煞星手贱的很。 “那我就对祸水的下半辈子负责吧!”蔺阅辰一副勉为其难的样子。 “不用,不用!”霍漫漫连忙摆手,“说正事。” “还记得在青山镇,你拿回的木牌吗?”蔺阅辰从怀中掏出那块白润之物。 霍漫漫点头,“记得。” “其实长蓬在大越设立了不少暗点,搜集大越的消息。”蔺阅辰将木牌晃了晃,“而这,就是相互之间联络的信物。” 这好像有些太扯了,“您怎么知道的?这木牌上面写着?” “你不用管我怎么知道的。”蔺阅辰望了眼远处的一片阑珊,“你离锦悦班远一点儿。” 蔺阅辰的话还有什么不明白,锦悦班是长蓬设置的暗点。“您要除了锦悦班?” “当然!”蔺阅辰并不否认,“那地方可是收集消息的好地方,就像青山镇的琼花楼一样。” 那要不要去告诉小川?万一蔺阅辰将锦悦班端了,小川不管有错没错,定然是跑不了的。 “会不会是您搞错了?”霍漫漫问道。 “搞没搞错将一干人等抓回来,严加审问,不就都知道了。”蔺阅辰将木牌收好。 屈打成招,这煞星就是阴狠,看来还是要趁早告诉小川才行。 经过了一夜的喧闹,秋波湖畔的花街静了下来,隔壁街的买卖人却忙活了起来。 霍漫漫早早来到香粉铺子,拿上两盒胭脂,说是锦悦班姑娘上次定下的,要给送去。张婶不疑有他,只叮嘱早些回来。 到了锦悦班,霍漫漫直奔小川的房间。走到门前,里面男女暧昧的声音,让她停住了脚步,她好像来的不是时候。 “谁!”一个男子厉声喝道。 “我。”霍漫漫有些不自在的开口。 里面没有了声音,霍漫漫等了许久,就在她打算转身离开的时候,门开了。 “你……,进来吧!”小川衣衫松散,转身进了房间。 一个女子走了出来,一边整理得衣裙,一边抬头看了霍漫漫一眼。 霍漫漫犹豫了下,走了进去。打断了人家的好事不说,这种事也的确有些尴尬。她看了眼斜倚在榻上的小川,衣襟松散,胸膛裸了出来,脖颈上是可疑的红痕。当下不敢再看。 “漫漫,过来坐吧。”小川指着一旁的凳子。 “没事,我站着就好。”万一走过去,看到更不该看的怎么办? 小川笑了,“真是个小丫头。”他站起身子,走到一旁将架子上的衣衫穿好,“来找我做什么?” 第六十九章 小川的身份 “锦悦班是长蓬的暗点吗?”霍漫漫问道。 “蔺阅辰跟你说的?”小川系好腰带,“你觉得呢?” “我觉得你应该快些离开这里。”长蓬设不设暗点她霍漫漫不在乎,反正这些事轮不到她来担心,她只希望小川别被蔺阅辰抓到。 “那他是准备对锦悦班下手咯?”小川冷笑一声,“灭了我海寇岛和青山镇的密宅,现在又盯上了锦悦班!” 小川的话让霍漫漫大吃一惊,他刚才说的那些是真的?“小川,你说什么?” “漫漫,不如趁着机会,跟我一道去长蓬,如何?”小川走到霍漫漫面前。 “你刚才说海寇岛?青山镇?”霍漫漫退后了两步,她当时差点儿就死在海寇岛,而小川竟与这些有关。 看出霍漫漫的闪避,小川叹了口气,“怎么了?” “你应该有一根烟杆,对吗?”霍漫漫问道,“金色烟杆,上面镶嵌着红玉。” “你说这个?”小川从腰间取出一根烟杆,一如霍漫漫的描述。 是了,红衣,烟杆,似曾相识的声音,小川就是青山密宅的那个面具男子。他亲手掰断了一个女子的四根手指。 霍漫漫下意识的后退几步,直到退到门上,再无退路,“你是海寇?” 小川上前几步,“怎么说呢?海寇,他们听命于我。” “真是你?”这还是以前在太傅府那个一语不发,只会点头微笑的少年吗?霍漫漫无故觉得想逃,眼前的人再不是以前的少年了。 “你见过我?”小川仔细回想着,突然哈哈笑了起来,“原来,密宅的火是你放的。” 小川那双细长的凤眼盯着霍漫漫,深沉的看不出情绪,无故让她觉得心里发毛。“我……”。 “漫漫啊,我不会伤害你的。”小川将烟杆漫漫点上,“小丫头长大了。” “我回去了!”霍漫漫猜不出小川的想法,想来以前她做的事,他也不会再帮她了吧。 小川呼出一片烟雾,“你还会跟我去长蓬吗?以前的事,你不懂,我不怪你。” “我……”。 “嗒嗒嗒”,敲门声适时响起,打断了两个人的对话。霍漫漫转身打开了门,风儿进来,冲淡了浓郁的烟香。 “玉环,你怎么来了?”霍漫漫看着门外的玉环。 “你……”,玉环则看着霍漫漫身后的小川,眼睛再也转不动。 “玉环,好久不见!”小川走到门边,身子倚在门框上,形态慵懒。 “你知道我?”玉环用手指指了指自己,神魂似乎已经飞出好远。 “玉环,我们回去再说。”霍漫漫拽了拽玉环的袖子。 小川笑了起来,“玉环还真是一点儿都没变,依旧那么可爱。不记得我了?” 不管霍漫漫怎么拽玉环,玉环的眼就没转过,“不记得了。” 霍漫漫有些恨铁不成钢,恐怕现在小川将玉环吃了,她也不会觉得痛。“他是小川。” “小川?”玉环高了个音量,不可思议的上下打量着眼前的男子,“真的是你吗?可你不是个哑巴吗?” “玉环不喜欢会说话的小川吗?”小川嘴角的梨涡深深。 “喜欢。”玉环点头,在霍漫漫的拉拽下,才觉得自己刚才的话有多么不合适,“我是说,你会说话了,真好。” “还是玉环最乖。”小川伸手将玉环拉进屋内,“跟我说说,怎么就认不出我了?” 看着呆呆跟在小川身旁的玉环,霍漫漫皱皱眉,这玉环就是见了皮相好的就拔不动腿。而看情况,一时半会儿,玉环也不会走。 “跟着我去长蓬好不好?”小川问玉环,抬头朝门边的霍漫漫看了一眼。 “去长蓬,为什么?”玉环问道。 “因为我是长蓬人啊!”小川将烟杆放下,“和你家小姐一起去,怎么样?” 玉环回头看了看霍漫漫,“小姐,去吗?” 这丫头,自己叫她去,她担心这个担心那个,小川一开口,她就直接答应。霍漫漫觉得玉环这般单纯,以后真不知道会不会被人骗? “那你表姐呢?你不要她了?”霍漫漫想换回玉环的理智。 “我还会回来的。”玉环想了想,“您那日不也这么说的吗?还会回来。” 来不来的,这丫头两句话就把她霍漫漫给卖了。“好,去!” “漫漫也答应了的话,那我就叫人准备一下,后日出发。”小川将烟杆重新别回腰间,“你们要回去准备呢,还是留下来和我用饭?” “用饭!”(玉环) “回去!”(霍漫漫) “哈哈哈!”小川拍手笑道,“想必有了您们两,枯燥的船上也会有趣不少。” 最后,到底两人是留在了锦悦班用的饭。 霍漫漫有些惊讶,小川的饭食可以用精致来形容。每样菜品只有一点,却要做成一幅美丽的画。她看着小碟里,用虾做成的蝴蝶,栩栩如生。就算以前在太傅府,她也没有这般吃过。 “这是什么?”玉环端起一个碟子送到眼前,仔细端详着。 小川用手指轻轻捻起碟中之物,如半透的白玉,“雪银果。玉环要尝尝?” 玉环忙点了点头,张嘴含住了小川送去的雪银果。 “雪银果?”霍漫漫隐约记得好像有谁提及过,但是印象太过模糊,“是雪银数的果子?” 小川用手巾擦擦手,“是谁告诉漫漫的?” “我也忘了,或许是书上看来的。”霍漫漫摇摇头。 小川低下头,书上不会写这些的,况且雪银树只在长蓬的一个地方有,普通人谁会知道? 从锦悦班出来,霍漫漫看着开心的玉环,“你真要去长蓬?”本来是可以的,可是现在小川和海寇有关,总是有些担心。所以蔺阅辰的怀疑是对的。 “去看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玉环显得没心没肺,“想表姐了就回来。” 哪有那么简单?去长蓬要漂洋过海,哪是说回来就能回来的?更何况,小川总是让人捉摸不透。 去长蓬的话,还是要准备一些东西的,霍漫漫趁着玉环跟陈京娘谈事儿的时候,到街上,准备买几件衣衫带上。 第七十章 不好的过往 也许是有些晚的缘故,成衣铺子的人并不多。霍漫漫挑选着,想着再给玉环买一件。一旁的掌柜热情介绍着。 这时走进来一名女子,掌柜的忙迎了上去,“您来了?” 霍漫漫看了过去,这女子她见过,就是当日全盛楼的妖娆女子。此刻也一如往日的妩媚,走起路来,腰身袅娜。 “爷呢?来了吗?”女子摸了摸鬓角,眼睛看了眼里间的门帘。 “在里面呢!”掌柜的伸手做请。 看来这女子是来找这家铺子的东家的,霍漫漫将两件衣裙交给了掌柜。里屋传来男女的调笑声。 掌柜有些不好意思的对霍漫漫笑了笑,想来对这种事也是觉得不好吧。 霍漫漫只拿着买好的东西回了秦宅。进门后,玉环开心的跑了出来,不用说,肯定是说服了陈京娘,同意她去长蓬了。 晚上,用过饭,霍漫漫将给玉环买的衣裙拿出来,心里觉得满意。绿色很衬玉环,充满活力。看得出,玉环也是喜欢的。 “我家玉环真好看。”陈京娘走了进来,“到底是人标致。” “是祸水给我买的。”玉环夸耀道。 陈京娘上下打量了下,“这衣裙可是在长卷街买的?” 霍漫漫点头,这陈京娘不愧是做买卖的高手,连成衣出自哪里都看的出,“正是长卷成衣。” 陈京娘哈哈笑出声,“跑自家铺子里买东西了?明日我把银子给你送回来。” “原来那铺子也是您的啊?”霍漫漫只知道陈京娘的铺子多,但是真没想到随便进一家,都是她的。 “嗯,平常都是秦城在那边照看,在衣料款式上,他这方面比较在行。”陈京娘道,转身有看着玉环,找着哪里有不合身什么的。 霍漫漫不由想起了成衣店的那一幕,那女子嘴里的爷指的是谁?如果说秦城一直呆在成衣店的话,难道说那女子是去找他的? 或许是以前的苦日子过得不舒心,陈京娘很在乎现在的生活。不管是对整个秦宅,或是秦城,玉环,她都是很在意的。有这么好的女人,哪个男人会出去鬼混?霍漫漫想,也许是自己搞错了。 或许是今晚没什么帐要算,或许是玉环即将去长蓬,陈京娘在这里留了好些时候。期间也说起很多往事。 往事总是心酸的,陈京娘并不愿意多提,毕竟被拐的那段时间对她来说是场噩梦。不管对谁,她都不曾说过。 “表姐夫还没回来吗?”玉环将新衣叠好放在一旁,“你们两个总是这么忙,害得我现在连个小外甥都没有。” 陈京娘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你姐夫去应酬了,说是南边来的丝绸商来了。” “都这么晚了,不用派人去接吗?”霍漫漫看看外面的天色,“万一喝多了呢?” “他身边有小厮跟着,没事儿的。”陈京娘笑笑,“他这么大的人了,有分寸。” 看样子,陈京娘很信任秦城,或许夫妻相处之道就是这样吧!如此霍漫漫肯定自己白日里是搞错了。 晚上睡觉前,玉环总是提起小川,说是明日还要去锦悦班。霍漫漫想起蔺阅辰的提醒,以及当初在海岛时,海寇的凶残,再有小川的一举一动,脑子里有些乱,后来模模糊糊的睡了过去。 翌日,下起了很大的雨,左右没什么生意,霍漫漫与玉环坐在香粉铺子里说话。张婶在里间清点货物。 玉环望着外面的雨帘叹气,“看来是去不成小川那里了。” “玉环,就算到了长蓬,咱们也不会跟着小川的。”不管小川的身份是什么,现在看起来都不简单。 “为什么?”玉环不解,“当初太傅就是让您去长蓬找他啊?” “我也不知道怎么跟你说。”霍漫漫想了想,“总觉得小川这个人不简单。”难道告诉玉环小川是海寇头子,还生生掰断人家的手指头? “那到了长蓬,我们去哪里?”玉环问道。“人生地不熟的,他们的话咱们又听不懂。” 玉环担忧的不无道理,去了长蓬又该如何生存?霍漫漫一时无语。明日就是约定好的日子,且走一步算一步吧。 正在这时,一柄油纸伞靠在铺子的门边上,一个女子走了进来,脚步婀娜。 怎么会是她?霍漫漫站起来走向女子,“姑娘,想要点儿什么?我给您拿来。” 女子上下看了看霍漫漫,没有接话,在铺子里转了一圈,好像在评估这间铺子的价值。 玉环见女子神情倨傲,拉回霍漫漫,对着女子的背影做了个鬼脸儿。 “有什么新鲜货啊?”女子开口。 那声音黏黏糊糊的,让霍漫漫很不舒服,遂走到架子上取下一盒胭脂交给女子,并未开口说一个字。别人不给她好脸色,她自然也不会去上赶着对方。 女子拿眼睛撇了撇霍漫漫手中的胭脂,“怎么还是这些?就没有新货了吗?” 霍漫漫见女子并不像要买东西的样子,遂将胭脂收回,“还是以前的。” “就这么经营铺子怎么行?”女子嘟囔着,“还养着这么一帮没有眼力见的丫头。”说着,看了眼霍漫漫和玉环。 玉环当即想过去理论,被霍漫漫拉住,对着她摇了摇头。 女子走到门边,一个丫头为她撑好了伞,一辆马车就停在门前。多少有些炫耀的样子,女子出门前又看了眼站在铺子里的两个女子。 张婶从里间出来,正好看见那女子上车,“她怎么又来了?” “那女子经常来吗?”霍漫漫问道,“看样子,对这铺子里可熟悉的很,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的呢?” 张婶一笑,“她倒是想,有那种命吗?” 玉环来了兴趣,“我看她长的挺好看的,是哪家楼里的姑娘吧?” “恩,是青梅苑的。”张婶看着远行的马车,“这捃州城有名的花魁,叫凤英,听说唱曲儿了得。” “就这样就能趾高气昂啊?”玉环笑道,“那架势简直比京城里的小姐还要高傲。” 第七十一章 养不熟的祸水 临近傍晚时,雨势小了许多,街上到处湿漉漉的。霍漫漫和玉环去了锦悦班,明日要启程去长蓬,总要和小川商议一下。 秋波湖上,一艘小船飘飘荡荡。船舱中,小川泡了一壶茶,看着细细密密的雨丝,“明日清早,在城门会和。” “好。”霍漫漫答应,这次走是否应该跟一些人告别?旭莲,煞星? “咱们会在海上飘几日?”玉环问道,“我听说海上会有风暴的,尤其是夏日特别多。” 小川端着茶碗对玉环一笑,“到时候只要扔一个人到海里祭海神,就会风平浪静。” 玉环眨着眼睛看向霍漫漫,“小姐,是真的吗?” “你别听他吓你,祭一个人怎么管用?到时候恐怕一船人谁都跑不了。”霍漫漫看着呆了的玉环,十分想笑,她就是这样别人说什么她就会信什么。 岸上灯火点点,小船在上显得幽静惬意。小川站在船头,不惧细雨湿了他的衣袍。 “回去吧!”已经是晚上了,霍漫漫说道。 船家摇着船橹慢慢靠岸,湖水在黑夜里显得格外深沉。 “不对!”小川突然眉头一皱。 霍漫漫走到船头,顺着小川看的方向,正式锦悦班。“怎么了?哪里不对?” “这不是平时的琴音。”小川抬手制止了霍漫漫说话,低头仔细听着。 须臾,小川连忙对船家道:“快些靠岸!“ 能看得出小川的着急,霍漫漫看向锦悦班,依旧日往常一样,灯火通明,流如织,并无异样。 “有人进了锦悦班。”小川一直盯着岸边的楼宇,“恐怕来者不善。” “你怎么知道?”霍漫漫问道。 “琴音,不只是用来欣赏的,有时候也是用来传递消息的。”小川说道,“只是,琴音里有交代的不清楚,有些混乱。” 待小船靠岸,三人跳下来,直奔锦悦班。 “哗啦“一声,锦悦班的二层楼上窗扇破碎,摔下一个身影,重重的落在满是雨水的石板路上。 那女子摔得很重,浑身是血,她拼着最后一丝气力,看着走过来的小川,说了一句在场人都听不懂的话。 女子说的是长蓬话,霍漫漫听得出,那张满是鲜血的脸,正是以前跟在小川身旁的婢女。 小川当即停下脚步,抬头看了眼锦悦班,双拳紧握,目光阴戾。忽的他转身拉上霍漫漫,“快走,这里不能留了。” 霍漫漫没反映上来,只任由小川拉着前行,回头看着愣在原地的玉环,“玉环呢?” “我顾不了那么多人。”说着,小川往秋波湖畔而去。 很快,后面想起了嘈杂的追赶声,一声声马蹄将热闹的花街扰乱。 “这么快?”小川冷笑一声,“看来今晚想跑掉,势必不容易。” “是蔺阅辰?”霍漫漫觉得除了煞星,不会有人想对付锦悦班,可是为什么偏偏就是在今晚? 跳上刚才的小船,小川使了个眼色,船家立刻撑船离岸。 “你这个表哥可真是难缠。”小川抹了抹脸上的雨水,“你说一会儿我拿你要挟他,他会不会放我们走?” “不会!”霍漫漫摇头,“他不知道我的身份。” 小川看了看霍漫漫,“果然是个小丫头。” 雨夜的秋波湖上,突然出现一条大船,乘着夜色而来。 “还真是布的天衣无缝。”看着后方追来的船,“麻烦。” “只要到了河道,他的大船就没用了。”霍漫漫指着前方,“那处窄道直通城外的锦绣湖,大船是过不去的。” 小川也嗯了声,“没想到你会站在我这一边。” 霍漫漫觉得站的是自己这一边,哪方对自己有利她就会站哪方。就眼前的事来看,被蔺阅辰抓到,不死也得脱层皮。而且十有八九他应该知道自己和小川一直是有联系的。 突然,小船猛地一摇晃,霍漫漫差点儿栽倒湖里,被小川及时用手拉住。船家说了句霍漫漫听不懂的长蓬话。 “船底破了。”小川望着不远处的河道,“他定是知道咱们会从这里出去,一早就在这里设了机关。” 小船无法前行,霍漫漫的脚踝已经被水没过,用不了多久,这艘小船就会沉到湖底。 “啊!”船家的后背拆着一支羽箭,人已经翻进了湖里。 大船逼近,已经用人甩出船勾,准备将小川所在的船勾住。 大船的船头上,站着一位公子,撑着一把油纸伞,仿佛是在游览夜间的湖光,丝毫不显着急。 “是蔺阅辰!”霍漫漫看了眼船头,“怎么办?” 小川看着大船上的蔺阅辰,突然伸手托起霍漫漫的下巴,自己轻轻靠近,趴在她的耳边轻声说着什么。 而大船上的人看到的则是一对男女亲密非常。蔺阅辰攥着伞柄的手,骨节泛白。 “记住了?”小川直起身子,“这次看来带不走你了,自己小心!”说完,纵身跳入湖中。 霍漫漫伸出的手只能试到那滑滑的丝绸从手心擦过,却没有握住。那红色的身影在眼前一闪,就消失在黑黢黢的湖水里,再寻不着。只剩一圈圈的涟漪。 “小川!”霍漫漫对着湖面喊了一声。 霍漫漫被带上大船的时候,水已经没过膝盖。浑身湿漉漉的,已分不清身上的到底谁湖水还是雨水。 “小川?”蔺阅辰看着有些狼狈的霍漫漫,“你认识他?” “小时候的朋友。”霍漫漫觉得湿衣服粘在身上,很是难受。 “小时候的朋友会和你那般亲密?”说来,蔺阅辰是有些火气的,他还是她的表哥,也没见她对自己态度好些。 什么亲密?霍漫漫看了看蔺阅辰,“殿下,你在利用我?”他是否早已看出落雨的身份,通过她来传递消息,逼小川露出马脚。如果是正经的乐馆,小川不会有反应;反之,真如蔺阅辰所料,那么小川肯定会离开。 “我是觉得你好坏不分。”利用她?难道不是她想背着他将消息给了那个什么小川?“祸水啊,你就是个养不熟的。” 第七十二章 八字相克 “殿下错了,祸水从来不需要您来养。”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每次去长蓬的路都是断在这个煞星的手里?根本就是和她八字相克。 “看来你还真是打算跟着他去长蓬?”蔺阅辰走向霍漫漫。 “去哪里,殿下似乎管不着吧?”霍漫漫与蔺阅辰对视。 “好!”蔺阅辰笑了一声,“你看我能不能管。” “我要回去,玉环还在等我。”霍漫漫想起了被自己丢在雨中玉环。 “不用去找了,你以后跟着我。”蔺阅辰看着霍漫漫一身湿衣,直接伸手拽着她走出船舱,“就住在律王府。” “我不去!”霍漫漫想掰开抓住自己手腕的手,可是对方力气太大,还是被拉上了岸。 湖上有不少火把,在丝丝雨中依旧燃烧着,那是在搜索小川。岸上站的全是看热闹的人,其中没有玉环的身影。 还是那间和玉环最初来到捃州所住的小院子,只是现在只剩下霍漫漫一个人。她认为蔺阅辰可能怀疑她知道小川的行踪,所以才扣下她,天知道她是真的不知道。 一夜细雨漫漫,不曾停歇。 翌日,只是府中过来一个丫鬟,蔺阅辰并没有露面。霍漫漫担心小川被抓到,更担心他葬身湖底,到底是她让他暴露了行踪。 傍晚时分,蔺阅辰回来了,他亲自到了小院子。 “为什么不吃东西?”桌上的午饭一直摆在桌上,惹得飞虫飞舞,饕餮一顿。 “我什么也不知道。”霍漫漫开口,“他去了哪里,到底是谁,您还是被问我了。” “我知道。”蔺阅辰将盘碗推倒一旁,“我不会对你严刑逼供的。” 霍漫漫疑惑的看了眼蔺阅辰,“那就放我走吧。” “那你走吧!” “啊?”霍漫漫有些不可思议,“真的?” “真的。”蔺阅辰点头。 这下还霍漫漫犯嘀咕了,莫非有诈?这厮莫非觉得自己知道小川的下落,怕人暗中跟踪?那恐怕要让他失望了。 “那我走了。”霍漫漫往门口试探着走了两步。 “等等!” 你看吧!就说这厮的话不能信,“您想反悔?” “吃过饭再走吧!”蔺阅辰越过霍漫漫走了出去,“传出去,我府里管不起一顿饭,让人笑话。” 霍漫漫被朱献送了回去,秦宅应该不知道什么,一如以往的平静。 玉环担心小川的安危,却只能干着急,一点儿办法也没有。而街上也并没有传出秋波湖抓到什么人。 如果不是小川葬身湖底,那定是逃了出去。 去长蓬再次落空,霍漫漫养成了每日去香粉铺子帮忙的习惯。 “嗒嗒嗒”,门的敲击声想起,一个女子走了进来,双眼明亮,带着笑意。 “公……,莲小姐。”霍漫漫忙走过去,“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旭莲笑着在铺子里转了一圈,“你的日子还真是有趣,又开始做买卖了?” “这不是被您那哥哥逼得走投无路了吗?”霍漫漫苦笑一声。 “你还有我啊?”旭莲拍拍霍漫漫的肩膀,“我可以带你远走高飞,双宿双栖。” 没错,霍漫漫看着旭莲,这位公主还欠自己一份情呢!“好啊!” “还需等些日子。”旭莲一身普通市井女子打扮,俏皮活泼,“你这次就是因为走的太急了,所以凡事要做好计划。” 这次还真不是因为太急,而是被那煞星设计。 “祸水,你说你和人私奔怎就被我哥发现了呢?”旭莲摇头,“他最小心眼儿了。” 蔺阅辰的确是个小心眼儿的,可是问题是她根本不是私奔啊!“您是不是搞错了?我哪有私奔?” 旭莲看着霍漫漫眼神奇怪,“不是私奔,两人拉着手跑?在船上含情脉脉,依依不舍,大有生死相依之感。” 这都些什么啊?“祸水不明白!” “哎!捃州城都传开了,说是我哥看上了一位姑娘,也就是你。”旭莲对着霍漫漫一笑,两眼弯弯,“结果你不从,和心上人私奔,我哥仗势欺人,将你的情郎淹死在秋波湖,还将你抢回了王府。” 这画本子上的故事怎就编到了她的身上?“哈哈,果然市井流言猛如虎。”霍漫漫笑了。 “可不是吗?”旭莲也觉得十分好笑,“我哥那般出色,还需动手抢人?” “那我们何时动身?”霍漫漫问道。 旭莲想了想,“这些日子太热了,母妃一直叫我陪着她在那庙里避暑,实在脱不了身,等天儿凉快了再说。” 霍漫漫点头,看来还要死皮赖脸在秦宅待些日子。 端阳节到了,锦绣湖畔架起了高高的秋千,引得不少人前来游玩。玉环爱凑热闹,拉着霍漫漫跑了这边。 天上是多彩的纸鸢,地上花红柳绿,除了日头有些晒,别的都不错。 “玉环,你跑来这里,是不是又在躲李公子?”霍漫漫经常被玉环拿来做挡箭牌,想来这次也是一样的。 玉环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已经跟表姐说清楚了,他不会再找我了。” 两人坐在一棵柳树下,望着远处越荡越高的秋千,仿佛已经荡到蓝天上。“玉环,你去试试吧!”霍漫漫看出玉环的跃跃欲试,推了她一下。 玉环跳起来,“我过去看看,一会儿就回来。” 看着玉环跑出去,霍漫漫将视线转向锦绣湖上。游船经过,女子婉转的歌声带着软糯甜腻,让人听了,觉得心尖儿痒痒。 船的栏杆上依着一位身穿紫红纱裙的女子,手中握着一把团扇,含笑嫣嫣,看着走向她的男人。 唱的不过是些庸词昏曲,难登大雅之堂。那女子也是艳俗的很,不似良家女子,行为轻浮。 风吹柳枝斜,船上的一对男女行为亲密。霍漫漫想可能是哪家的男人在外面养的外室。突然她一愣,船上的男人转身,分明是秦城。 以为自己看错了,霍漫漫揉了揉眼睛,确定是秦城,可是那女人根本不是陈京娘!刚才玉环说过,陈京娘去了邻县。所以说是秦城背着陈京娘和这个女人在一起? 第七十三章 再回素州 目送着远离的游船,霍漫漫被人从后背推了一把,回头看是玉环,想必跑的急,脸上挂着汗珠。 “小姐,你看什么呢?那船上有你认识的人?”玉环看了远去的游船几眼。 “没什么?回去吧!”霍漫漫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草屑,“陈掌柜今日是不是不回来了?” 玉环点头,“说是明日晌午过后才能回来。” 霍漫漫哦了声,并没将刚才看到的告诉玉环,总归她在秦宅也是个外人,人家家里的事,她也不好管。 天气越来越热,树上的蝉鸣聒噪,更增添了些许烦躁。小川依旧没有消息,或许他不是个好人,可是对她却不曾做过什么,所以霍漫漫还是有些担心。 这些日子在秦宅,霍漫漫与陈京娘也熟悉了不少,陈京娘做买卖精明干练,不拖泥带水,是一个极好打交道的。 而秦城大部分时间都是在东街成衣铺,旁的买卖他大都不太管,每日也是穿的光鲜亮丽。这让霍漫漫觉得整个秦宅的买卖似乎都是陈京娘在张罗,秦城更像个吃软饭的小白脸。 “过两日我要去素州走一趟。”饭桌上,陈京娘说道,“那边有几个天罗国来的商人,带了不少香料,我想去看看。” “香料?”玉环抬头,咽下口中饭菜,“祸水对香料很在行。” 陈京娘看着霍漫漫,“祸水,想去素州看看吗?” 香料的话,霍漫漫知道的并不多,以前只是断风教她认识了一些而已。可是陈京娘已经开口,她又不好意思拒绝。离开捃州几天,应该也不错,至少不用应付那讨厌的表哥。 三人用完饭,秦城才从外面回来,一进门就喝了一碗茶,看上去渴的不行。缓了口气,说着刚才和谁一起谈买卖,怎样怎样的。 陈京娘上前为秦城捏着肩膀,能看出她眼里的心疼。 霍漫漫见秦城的茶碗干了,拿着茶壶上去将碗倒满。一股很淡的脂粉气钻入鼻息,她对香味是敏感的。 看着在一起说笑的陈京娘和秦城,霍漫漫想起了锦绣湖上的那一幕,陈京娘是不涂脂粉的,那秦城身上的香味从何而来,不言而喻。 素州霍漫漫是去过的,当时身染风寒,差点就死在那里。乘船的话,在勿江上三日多也就到了。 坐船已经习惯了,霍漫漫帮着陈京娘拿上该拿的。 “祸水,你不用忙了,进船里休息吧。”陈京娘拉着霍漫漫到了船舱,“船上没什么事,咱们倒是可以说说话。” 现在的陈京娘终于停止了忙碌,可以坐下来静静地看着两岸的精致。 “陈掌柜当初怎么和玉环走散的?”霍漫漫问道,“只听玉环说当年你们家乡闹了水灾。” 陈京娘摇着头叹息了一声,“那个景象,真是想也不敢想。每天都有人死,饿殍遍野。”她望向外面,“我带着玉环跑了出来,跟着村里的人往京城走。后来就走散了。” 陈京娘没有往下讲,或许后面发生的事情是她这一辈子都不想再提及的噩梦。 “总归不好的都过去了,现在您和玉环也团聚了。”霍漫漫说着安慰的话,看了看陈京娘的脸色,“秦爷对您又那么好。” 霍漫漫的话让陈京娘的脸上漾起了笑容,带着那条疤痕都起了皱子。“也算是苦尽甘来了吧!还是秦城对我说一定会找到玉环的,他的话总是没错的。找到玉环,我就安心了。” 每当提到秦城,陈京娘都会露出笑容,仿佛她遇到了世上最好的男人。不知为什么,霍漫漫心中为陈京娘不值。 霍漫漫听玉环提过,秦城对陈京娘有救命之恩。按理说,陈京娘的身份,一般人是不愿意娶得,更何况脸还毁了。秦城却是一表人物,怎会看上陈京娘? “天罗国的香料商人怎么会去涿州?”霍漫漫问道。 “素州是南来北往的必经之路,商贸繁华,他们西域来的商人到了那里,一般就不再往东来了。”陈京娘解释道。“隔着京城也比较近,没那么多山匪贼寇,比较安定。” 霍漫漫点点头,陈京娘身上是一种干练的感觉,不像一般女子柔弱,她是欣赏的。 一番漂泊,终于到了素州码头。还是当日她和玉环偷偷跑下船的地方,只是没有了残阳如血,没有了悲怆的箫声。那箫声是蔺阅辰吹的吧? 霍漫漫摇摇头,没得想那煞星做什么?败兴致。 正如陈京娘所说,素州经贸发达,街上不少异族打扮的人,让霍漫漫以为又到了磨城。她看的是热闹,陈京娘则是看着两边的铺子。 天色尚早,陈京娘和霍漫漫去了素州最大的酒楼,清风楼。在门口,有一个中年男人等在那里,叫了陈京娘一声掌柜,说天罗国商人已经到了。 应该是经常有商人在这里谈买卖,清风楼的装潢带着些西域的样子。 一间包间里,三个异族男人坐在那里,身上是宽大的袍子,胡须茂盛,占了大半张脸。见陈京娘进来,相互间叽里咕噜说着什么。 刚才等在楼前的中年男人用天罗话介绍着陈京娘,一桌人围坐在一起开始谈起了买卖。 看出霍漫漫觉得很无聊,陈京娘说叫她到外面走走,买卖还要谈不少时候。 走到街上,霍漫漫随便溜达着,一个人其实并没什么意思。 突然前方一阵骚乱,一辆马车在街上疾驰而来,街上行人纷纷避让。一位老人躲闪不及,摔倒在地,正好倒在霍漫漫脚下。 老人在地上痛苦的叫了声,霍漫漫上想将老人扶起,路上的人指责着马车上的人。 车夫知道撞了人,停下了马车,回头看了眼倒在地上的老人,面上没有多大表情。 “公子,好像撞到人了。”一个女子掀开马车的窗帘,探出一张芙蓉面。 一只手直接将帘子放下,“给些银子就行了,小乖乖,过来公子这里。” 马车重新往前行驶,一块银子从马车里丢了出来,传来的还有一声嚣张的笑。 第七十四章 京城的纨绔 街上的行人指着远走的马车,嘴中讨伐着,可是人在权势面前就是这么无能为力。幸好老人也没什么事,被熟人找了辆拖车送了回去。 如果是以前,霍漫漫对这种事也不会有感觉的,权贵之人总有一种高于旁人的优越感,她也是。可是她现在已经不是以前的千金小姐了,她要像平常人一样为了生计想办法。 上次来素州,她和玉环只是落脚在偏远的废屋里,与眼前所看见的截然不同。看看天已经黑了下来,想来陈京娘那边说不定已经将买卖谈好了,霍漫漫便顺着原路回了清风楼。 酒楼门前停着一辆马车,霍漫漫觉得眼熟,这不就是刚才撞人的马车吗?没想到撞了人还有心思来酒楼吃喝? 想想也不关自己的事,霍漫漫往陈京娘所在的包间走去。走过一条过道,一间包间的门打开,里面喧闹不堪。一群富家公子推杯换盏,美人们在一旁嬉笑劝酒。 往里瞅了一眼,只觉得头脑嗡的一声炸开,霍漫漫忙低下头撤身走下楼去。她的脚步匆匆,仿佛后面有洪水猛兽。踉跄的走到一层,她听到二层的喧哗。 “霍漫漫!” 霍漫漫不敢回头,直接冲出了酒楼,钻进了人群里。很快后面有了追赶的声音,她直接跑了起来。 早应该想到的,那么嚣张跋扈,除了他还能有谁?可是谁又会想到他来了素州? 渐渐地前面的人越来越少,地方也越来越偏僻,霍漫漫回头看了眼后面追赶的人,钻进一旁的小巷子里。 巷子很窄,在黑夜里没人会注意。霍漫漫贴着墙壁站好,听着外面的动静。 不久,巷子外面传来声音,应该有好几个人。 “没有人啊?”一个人说道。 “赵公子,你是不是看错了?” “看错了吗?”那人似乎有些失望,说话间满满的遗憾。 “那现下是回清风楼,还是去百花苑?” “你们去吧!我自己走走。” 巷子外面没了声音,霍漫漫松了一口气。刚想走出去,只听闻一声长长的叹息,她又将抬起的脚轻轻放下。这叹息声她能感觉到离着她很近,就好像只有一墙之隔。 透过淡淡的月光,霍漫漫看着地上有一团模糊的影子,外面的人就坐在与她一个墙角的地方。忽的那人嘿嘿一笑,吓得霍漫漫头发都竖了起来,只是那声笑无故让人觉得忧伤。 “真的看错了吗?”又是一声叹息,“还是你真的死了?你不是整日说自己会长命百岁吗?” 霍漫漫嘴角一丝嘲讽,那都是以前的事了,长命百岁,只是听起来不错而已。 “霍漫漫。” 下意识的想开口答应,霍漫漫忙捂住自己的嘴。 “我到底要去哪里才能找到你?” 霍漫漫看到一只手搭在石板路上,是那叹息之人的。恐怕京城里记着她的也就这个看起来不着调的纨绔了吧? 霍漫漫抬头看着夜空,心中多少有些悲凉:赵逸啊,你这又是何苦?只不过整日与他斗嘴,给他难堪,竟都过了这么些年了吗? 一阵马蹄声想起,一个女子柔媚的声音想起,“公子,怎地撇下奴家跑到这里来了?这是追哪家姑娘追丢了?” 赵逸呵呵一笑,从地上跳起来,拍了拍双手,“小乖乖,消遣本公子,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 嬉笑声走远,霍漫漫探出头,看着那熟悉的身影搂着一名女子,进了马车。 马车已走,剩下空荡荡的黑夜,没有一丝声响。霍漫漫没有再回清风楼,直接回去了陈京娘安排好的栈。 栈在一条相对还算安静的街上,陈京娘和霍漫漫一间在二层,跟着的伙计则都住在一层。 陈京娘回来时,看见霍漫漫已经在房间里了,“我就猜你已经回来了。” 霍漫漫走过去给陈京娘递上一块手巾,“都没跟您说一声,就是觉得哪里人太多了,有些让人心烦。” 陈京娘擦了擦手,“你和玉环都是不太一样,她就是个没心没肺的,整日里尽想着往热闹的人堆里跑。”说起表妹,她总是满脸笑容。 “其实玉环的性子挺让人羡慕的,没有烦恼,该笑就笑。”霍漫漫说着,不自觉的将自己的情绪流露了出来。 陈京娘能感受得到,她拉着霍漫漫坐下,“你看,这人的一生,没有谁是圆满的,酸甜苦辣都要尝,与其徒增烦恼,不如做些事,让自己过得更好。” 陈京娘的开解,让霍漫漫心中泛暖,这个女人知道她自己苦心经营的人生其实存在着龌龊的欺骗吗?“我只是想起了一些以前的事情而已,陈掌柜不用担心。” 笑了笑,陈京娘看着霍漫漫,“早说叫姐姐就行了,整天掌柜的,太疏远。” “京娘姐。”霍漫漫叫了声。 “哦,我从那些天罗人那里带回一些香料,你来帮我看看怎么样?”陈京娘捞起放在一旁的盒子, 盒子里以一包包的香料,乍一打开香味就散了出来,各种香味混合,浓郁强烈。 霍漫漫一包包的拿起来闻了一边,将一包最小的交给陈京娘,“这一种香,相当珍贵,是天罗国的一种特殊石料研磨而成,可是不能经常用,毕竟是石粉,会损人心肺。” 陈京娘点点头,将那一小包单独拿出,放在一边,“那天罗人还说是进贡给皇宫的。” “他说的没错,皇宫里的确有,只是有专门的内侍配制,需要按照一定的比例。”霍漫漫想起姑母就喜欢这石粉做成的香。 “祸水知道的真多,我还想着这香料珍贵,东海的大户人家会喜欢呢?”陈京娘说道,“这次还幸亏是带着你过来。” “是珍贵没错,只是会调的人太少。”霍漫漫拿起另一包,嗅了嗅,“就说这种吧,它是天罗国一种树木的粉末,极易与别的香物混合。虽说并不名贵,但是效果很好。” 当年断风教的这些终于能派上用场,霍漫漫将知道的都说给了陈京娘。 第七十五章 遇赵逸 一盒子香料看完,陈京娘将盒子盖上,“听说世间有一种奇香,却不是盛产在香料盛行的西域,而是长蓬。” 长蓬的确不太产香料一类,作为岛国,没有太多奇异的花草树石。“掌柜说的可是‘雪飞漫天’?” “我只是听说,并不知道那香叫什么。”陈京娘将盒子放好,“不过听着名字倒是好听。” 当年断风也顺带提过那么一两句,说是那香会让人犹如活在仙境,无烦无忧。对此,霍漫漫是不相信的。“只是传言而已,谁知道是真假?” 第二天,陈京娘按照霍漫漫给的结果,与天罗商人定了需要的货。买卖做得很顺利。 陈京娘说要给玉环带些东西回去,可是不知道她的喜好,遂拉着霍漫漫一起去街上。炎热的天气,街上的人并不多。 陈京娘依旧一身干净利落,一旁的霍漫漫也是简单打扮,就像一对平常人家的姐妹出街买东西。 转了几间铺子,买到的东西并不多,陈京娘总是习惯性的去看人家铺子里摆的什么,伙计怎么招呼人,至于来这儿真正目的倒忘了。 日头照的脚下的石板路有些烫,陈京娘指着前方不远处的茶摊,提议过去休息。 两人提着东西坐下,听到不远处有人正议论着什么,遂望了过去。只见一圈人围在一起,不知道在看什么。 “小二,那边在做什么?”陈京娘问送茶水的伙计。 将茶具摆好,小二叹了口气,“这不是命苦的人吗?那姑娘一大早就跪在那里了,说是家里爹生了重病,无钱医治,想卖身救父。” 霍漫漫看了眼人群,想起了当日自己在素州重病,玉环拼尽全力救回自己,却见陈京娘已经离座走向人群,忙起身跟了过去。 人群中有人询问着价钱,甚至有人开口让女子抬头,想看看模样。女子始终低着头。 能走到这一步,肯定是没有办法了。霍漫漫心中泛起怜悯,可是她没有银子,帮不了女子。而一旁看热闹的人,有些想打这女子主意的人已经动手动脚。 陈京娘站在那里一语不发,看着女子一身破旧衣衫,也只是叹着气。 “小娘子,不如跟着我回去吧!”一个瘦男人蹲在女子面前,歪着头看着女子的脸,“我保证将你爹治好。” 女子微微抬头看了眼瘦男人,没有说话。 见此,瘦男人大胆了起来,伸手想去拉女子的胳膊…… “滚开!”一个小厮打扮的人一脚将瘦男人踹到在地。 紧接着,人群被几个人推搡出一条路,一位身穿水色锦袍的公子摇着折扇走进人群。 踹到在地的瘦男人本想发火,看着眼前这群人的架势,也知道是惹不得的,遂只好灰溜溜的爬起来溜出了人群。 “卖身救父?”公子看着地上木板上的四个字,伸出折扇将跪在地上女子的下巴挑起,“让本少爷看看模样如何?” 女子的脸被抬起,脸色有些黄,却也难掩俏丽,一双眼睛满是怯意和惊慌。 霍漫漫比那女子更加惊慌,轻轻退后几步,想出去人群。 “祸水,你去哪儿?”陈京娘转身问道。 霍漫漫再也不顾,拔腿冲出人群,往前跑去。 赵逸呆在原地,待回过神,指着跑出去的人大喊,“把她给我抓回来!”说完再不管地上的女子,跑出了人群。 怎么又碰到这纨绔了?不老老实实呆在家里陪他的美人儿,在街上晃荡什么?现在又是大白天的,往哪里躲? 霍漫漫跑的口干舌燥,回头看着后面紧追不舍的一群人。要不还是用昨晚的那一招,钻小巷子。 不好!霍漫漫心中叫苦,怎的又跑进一条死巷?回头看见赵逸已经将后路堵死,正倚在一侧的墙上,另一只脚踩在对面的墙上,摇着手中折扇,发丝轻轻随扇风摆动。 “赵逸,好久不见!”霍漫漫笑着走向赵逸。 赵逸微微侧头看了眼霍漫漫,“好久不见?还是根本就不想见?” 当然是根本就不想见。“你来素州做什么?”霍漫漫想着现在也许是个攀交情的时候,当然能做的也只有攀交情。 “我还真是庆幸来了素州。”赵逸站直身子,“要不然怎么知道你在这里?”赵逸眼睛闪闪发亮,脸上玩世不恭的笑没有了。 “你找我做什么?我现在挺好的。”霍漫漫问。 赵逸上下打量着霍漫漫,的确是她,可是又不太像她。“我一直都在找你,你知道我有多后悔将你留在山神庙?我就怕有人那时将你害了!” 赵逸眼中的担忧是真的,这么多年的了解,霍漫漫能够看得出。“我不是没事吗?” “那你过来!”赵逸往霍漫漫近了几步。 霍漫漫退后几步,“我能听见你说话。” “你怎么还跑?”赵逸又上前几步。 霍漫漫再后退几步,“我是看你身上有杀气。” 赵逸站住,弯腰笑了起来,“行了,我不迫你了,你别跑了。” “我不信!”霍漫漫这么说着,却是往前走过来。 赵逸站直身子,歪头看了看霍漫漫,“还是这么好看,难怪让我牵肠挂肚。” “行了,欠揍是吧?”霍漫漫推了一把赵逸,“你家里的那群妻妾难道不好看?” 赵逸揉着刚被推过的肩膀,“她们那不都是照你的样子找的?再说,我堂堂相府公子,没有女人,外面会怎么说我?” “你的那些人这么看着我,好瘆人啊!”霍漫漫拿眼睛瞟了眼巷子外赵逸的一群喽啰。 赵逸笑了,靠近霍漫漫,“也是,咱俩打情骂俏当然不能让这班兔崽子看到。”说完回头对着喽啰们一挥手,“小的们,给我散了。” 喽啰们应声散开,只是并没有走远,依旧遥遥的注视着他们家小主子。 “你的小乖乖呢?”霍漫漫想起了昨日在找一身边的美人儿。 赵逸一愣,“原来昨晚我真的没有看错。”他拿折扇在霍漫漫肩膀上敲了敲,“走,去吃好吃的。” 第七十六章 书香赵家纨绔子 好像又回到了在京城的日子,赵逸总是想着法子讨好她。可是那是以前,现在她一无所有,没有人会为她撑腰,而赵逸的想法她一直都是知道的。那纨绔对自己看好的东西总是很执着,就像他家里那一屋和她相像的女子。 清风楼,两人坐在窗前,霍漫漫看着窗外,赵逸看着她,目不转睛。 “还看?信不信把你的眼珠子抠出来!”霍漫漫伸出两根手指头。 赵逸一直在笑,“还是这么凶,你说我怎么就看上你了呢?” “你瞎了眼啊!”对赵逸,霍漫漫从来说话都是不气的,可是他从来不生气,脸皮厚的不行。 “我就是瞎了眼,但是我愿意。”赵逸依旧看着,“反正你也瞎过眼,咱俩天生一对儿。” 赵逸的话,霍漫漫哪里听不出,她当初瞎眼看上了薛谨严,落得如斯境地,又怨得了谁?“我可不喜欢跟别的女人抢男人。” “不用你抢,我的人和心都是你的。”赵逸笑道。 这纨绔说起话来还是这么厚颜无耻,“那你的美人们还不得哭死?你舍得?” “她们啊?”赵逸终于收回视线,“是得好好想想怎么安置。” 霍漫漫一惊,这纨绔来不来的开始为后面打算了,她可不打算跟着他。“你来素州,你爹不管你了?” 赵逸哼了声,“在家里还不是整天教训我。”看得出与他的父亲关系并不好,“说我这也不上薛谨严,那也比不上薛谨严。我真就没看出来,他薛谨严有什么好的?” 霍漫漫将脸撇开,听到这个人的名字她还是有些心乱。 看了眼霍漫漫,赵逸拍了霍漫漫的头一下,“你这是什么样子?他都娶了别的女人了,还想着他?你有没有点儿出息?” 霍漫漫也暗骂了自己一句,“我与他已无任何瓜葛,若一定要说有的话,那也只剩灭门之仇了。” “霍漫漫,你是不是想报仇?”赵逸眉头一蹙,“蔺阅昭已经得了天下,你好好的活着不行吗?” “报仇?我没有那个能力。”霍漫漫嘴角没有温度的翘了一下,如果有能力,她一定会报仇的。“你知道太子现在怎么样了吗?” 赵逸看向窗外,“不知道,本来听说拘禁在一处密宅,可是根本就查不到。应该是凶多吉少吧。”好像又想起了什么,“还有,当日你逃离京城,事后我查过,暗中打探你的不是蔺阅昭。” 不是?霍漫漫看着赵逸,“不是他是谁?想让我死的不就是他吗?” 赵逸摇摇头,“你对他有什么威胁?他更愿意看着你走投无路,沦落风尘。只是他恐怕没想到,你居然活的好好的,果然是我看上的女人。” “闭嘴!”霍漫漫白了赵逸一眼,这纨绔总是不正经,“那暗中查我的人是谁?” “不是大越人,好像是长蓬来的。”赵逸托腮仔细审视起霍漫漫,“我现在是越来越看不懂你了,什么时候和长蓬又扯上关系了?” 这么说那应该是小川派去的人。“我哪里知道?倒是你,走到哪里,桃花惹到哪里。” “你怎么说话跟我爹似的?”赵逸有些不乐意,“在所有人眼里,就薛谨严那混蛋是个正人君子?” “赵逸!”霍漫漫站起身。 “好了,好了,我不说了。”赵逸忙道,将霍漫漫拽回凳子上,“想吃什么?” 也不知道自己跑了以后,陈京娘那里怎么样了?如果想回东海,就不能让赵逸知道自己的行踪,以至和什么人在一起。 看着不停给她夹着菜的赵逸,霍漫漫想着如何摆脱这个纨绔。她可不想跟她回去做那一群女人之中的一个。 吃过饭,两人漫无目的的走在街上。 “你住在哪里?”霍漫漫问着一旁的赵逸。 “我带你去。”赵逸笑的神秘。 不会安家在花楼吧?这纨绔向来荒唐,这事绝对能做得出来。“你整日在外面花天酒地,你爹就这么由着你,还给你银子?” “我早就自己养着自己了,相府的那点儿银子,我才看不上眼。”赵逸一副趾高气昂。 又开始吹牛了。霍漫漫摇头,定是那溺爱他的祖母一直惯着他。 厚厚的云层遮住了日头,却没有减少丝毫闷热。赵逸从小厮手里接过一把扇子,送到了霍漫漫手里。 放在以前,霍漫漫一定会将扇子摔倒地上,再踩上两脚的,然后赵逸会再送上第二把…… “走啊!”赵逸用手指戳了戳霍漫漫肩头,“不远了。” 赵逸带霍漫漫到的地方是素州码头。刚好有一艘货船靠岸,赵逸走上了甲板,挥手示意霍漫漫上船。 赵逸走到船头,江风夹杂着湿气,吹拂着他水色的衣袍。“我现在经商了。” “啊?”霍漫漫有些不可思议,赵家是书香世家,和之前的霍家一样,这赵逸在读书上是不行,可是经商?赵丞相肯定是不会准许的。“你爹不是一直希望你为官吗?” “你觉得我是那块料?”赵逸摇头,“说什么惟有读书高,还不如银子在手。” 想不到这纨绔表面荒唐,心里还是有些想法的,“这船是你的?” 赵逸点头,对着霍漫漫一挑眉,“这勿江上六成的船都是我的,我是不是很厉害?” 难怪他会以为自己死了,当初逃出梁安时,上的是蔺阅辰的船,所以赵逸才不会得到消息。 “嗯!”霍漫漫点头,“可以挣多的银子,养更多的美人儿了。” “那我也养着你吧?”听上去好像是一句漫不经心的话,可是赵逸说的认真,“我挣得银子都给你。” “可我想找个为官的相公,才高八斗,才学五车。”霍漫漫摇头。 “霍漫漫!”赵逸一字字的叫着,“你就是故意的!找个书呆子有什么好的?” “没办法,就是喜欢啊!”霍漫漫说的无可奈何,“你也知道我们霍家是书香世家嘛!” “好好好!”赵逸摆手,“我不跟你争,能被你气死。” 第七十七章 牡丹花下死 有人来找赵逸,应该是谈论买卖的,他回头看了眼霍漫漫,叮嘱她不要乱跑,等他回来。 傻子才会坐以待毙,霍漫漫看着几个寸步不离的小厮,想着脱身之策。 这时,走上船一个女子,身着浅紫色衣裙,看到霍漫漫时一愣,便向她走了过来。 霍漫漫认出这就是昨日赵逸的小乖乖,长得真是一派风情,那纨绔养的美人真是各有千秋。还说什么全是照她霍漫漫的样子来的,简直胡说八道,她何时走起路来扭腰摆臀过? “公子呢?”女子上来问道,一双眼睛打量着霍漫漫。 “我不知道。”霍漫漫看着女子眼中有些情绪飘过,如此细致的看着自己,想那纨绔的作风,肯定是把她当成他女人中的一员了。 “带我去找他。”女子的话语多少有些敌意。 霍漫漫眨眨眼,“好!” 刚要下船,却被两个小厮拦住,说是赵逸不准霍漫漫下船。 紫衣女子脸色不好,“还怕我将公子的人拐走了不成?” 本想借着这女子下船的,可是看两个小厮的意思是并不打算通融。“你们跟上一起去不就得了?” 两个小厮对视一眼,跟着两个女子下了船。 赵逸就选了一间最近的茶楼,离着码头并不远。所以很快就到了。 小乖乖见了赵逸,就跟苍蝇见了肉一样,直接粘了上去。习惯性的依偎到赵逸身旁,有意无意的蹭着他。 赵逸有些反感,当下脸色不太好看,抬头看见站在门边的霍漫漫,直接起身站了起来。 “你跑下来做什么?”赵逸走到霍漫漫面前。 “口渴,来喝口茶。”霍漫漫咧嘴笑笑,“就和小乖乖一起来了。” 赵逸指着另一旁的桌子,“到那里等我。” 霍漫漫走了过去,小乖乖却有些不甘心的站在赵逸身后。 端起茶水喝了几口,霍漫漫走向一群异族打扮的人,看着他们手中有趣的玩意儿,拿过来看了又看。 “喜欢就拿着吧!”赵逸走过来,“还是没改掉看见小玩意儿就想买的习惯啊?” “以前没见过啊!”霍漫漫并不推辞,好像这是应该的一样。“银子。”她将手伸到赵逸面前。 赵逸将一块银子放到霍漫漫手里,“是不是在你眼里,我还不如一件小玩意儿?” 霍漫漫笑笑,“你又不能让我拿在手里玩儿?” “我能!”赵逸立刻凑上前,“你想怎么玩儿,都可以。” 白了赵逸一眼,霍漫漫将银子送到一位会说异族话的中年男人手中。之后跟着赵逸回到了船上。 看着霍漫漫走的一身轻松,赵逸追上她,“你还没告诉我,你这些日子去了哪里?” “一直在素州啊!”霍漫漫想也没想,直接回道。 “又说谎!”赵逸根本不信,“那我怎么现在才见着你?” “这说明咱俩有缘无分,就算同处一个屋檐下,也见不着面。”霍漫漫看了眼赵逸。 “我觉得有缘。”赵逸忙道。 回头看了眼跟在后面的美人儿,霍漫漫戳了戳赵逸,“小乖乖才是你的有缘人。” 赵逸立马停步,对身后的小厮说了声,那小乖乖就心不甘情不愿的被带走了。 “跟我回京吧!”赵逸试探道,“蔺阅昭应该不会明目张胆的把你怎么样的。” “赵逸啊赵逸,你就是嫌我死的太晚了。”回京,打死她都不会回去。那里已经没有她在乎的东西了。 赵逸并不在乎霍漫漫对他的态度有多恶劣,在他看来那才是霍漫漫,活生生的霍漫漫。 “你住在船上?”霍漫漫知道赵逸对自己的生活极为讲究,应该是不会住在船上的。 “不是,回船上拿些东西。”他对霍漫漫一笑,“一会儿带你回去。” “赵逸,别对我笑的那么恶心!”霍漫漫一脸嫌弃。 赵逸拿了东西,两人便上了一辆马车,一直往素州西面行去。霍漫漫算着时候,现在陈京娘差不多已经收到她的消息了。刚才的那群异族人正是前天的天罗商人,而负责传话的中年男人是认识陈京娘的。 天色暗了下来,前方的街道宽阔,两旁也是大宅子。看得出这是城中富人们住的区域。 霍漫漫跳下马车,抬头看着眼前的大门,门匾上是大大的“赵宅”二字。 “你就是你住的地方?”霍漫漫问一旁的赵逸,“想不到都有自己的产业了?” “你想不到的还多着呢?”赵逸用肩膀蹭了下霍漫漫,“要不要试着好好了解我?我其实很不错的。” “哼!”霍漫漫没再看赵逸,倒是看到相邻的那座宅子有些眼熟。没有门匾,十分低调。那不就是去年她和玉环躲雨的地方吗?想不到就在赵逸宅子的隔壁,天下就这么小吗? 赵逸对霍漫漫不错,安排了人专门伺候她。可是一年的奔波,她却已经不习惯那种什么都为她准备好的日子。 空气依旧湿闷,好似是憋着一场大雨。这宅子倒是意外的安静,霍漫漫本以为这里也少不了美人。 赵逸在一旁看着账本,不是抬头看向霍漫漫,对着她无赖一笑。 原来每个人都有他不为人知的一面,谁会想京城里有名的纨绔,会有着精明的经商头脑? 外面吧嗒吧嗒的下起了雨,传来了丝丝泥土的腥气。 “春宵一刻值千金。”赵逸突然站到霍漫漫身后,“这大好时光不能浪费,不如……” “不如我掐死你。”霍漫漫伸手作势,掐向赵逸的脖子。 赵逸一副大义凛然,“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但是在这之前你最起码先将我的色给劫了,好吧?” 这纨绔脸皮简直厚的不像话,跟他斗嘴占不了便宜。“想得美!”霍漫漫收回手,“给我安排房间。” “真不知道你到底有什么好的?”赵逸看霍漫漫看的仔细,“明明那么凶,虽说长得好看,可也不是美到不行。” 大约这就是命数吧!赵逸对她没什么办法,她则对薛谨严没什么办法。“我很困啊,赵公子。” 赵逸摇摇头,对着外面喊了声,一个丫鬟走了进来。 第七十八章 卖身葬兄 穿过长长的走廊,雨水清洗着万物。霍漫漫的房间就在赵逸的隔壁。到底还是有种被拘禁的感觉。 大雨一直下,这是一年中雨水最多的时候,这种情况,江面风浪大,勿江是无法行船的。 虽然天气影响了生意,可是赵逸的心情好像还不错,用他的话说,老天都在帮他。 以前就知道这纨绔烦人,现下,霍漫漫更是恨不得将赵逸的嘴缝上。 “霍漫漫,你快过来看。”赵逸指着水池中的一对鸳鸯,“好意头。” “你从哪弄来的两只鸭子?”霍漫漫看了眼依偎在一起的两只落汤鸭,“抓上来烤了吃吧!” “你现在怎么这么粗鲁了?”赵逸抱怨。 “隔壁是谁家?”霍漫漫指了指隔壁的宅子。 “不清楚,我没见过这家的主人来过,只有他家下人进出,嘴巴也是一个个的紧的很。”赵逸坐到霍漫漫身旁。 既然那家主人不在,下人想来也不会多,是不是可以先藏到那里,等支开了赵逸,再寻机溜走?霍漫漫心里盘算着。 心里打定主意,霍漫漫就准备寻找时机。可是赵逸显然不太好支开,除了睡,简直是寸步不离。那么就趁睡的时候下手。 午饭,霍漫漫吃的是烤鸭,赵逸当真将那两只水鸭子给她烤了,说是让它们成了一对天上的比翼鸟。 阴雨天,被褥有些潮湿,连带着房间里也有一股潮味。霍漫漫吩咐丫鬟点上香,将屋子熏一下。还让人送去了给赵逸一些。 屋中香气漫漫,潮湿的气味被清雅的花香所掩盖。果然夜黑风高,杀人越货还属“魂丝断”。黑黑的房间里,两个丫鬟已经没了动静,想来已经睡死。 霍漫漫轻轻推开房门走了出去,隔壁的房间也没有动静,想着赵逸可能也已中招。跑到长廊,直到与隔壁宅子相连的墙下。 这墙看起来挺高,霍漫漫看到旁边一棵树,长得也算粗壮,遂将袖子撸了起来。雨水将树干洗的有些湿滑,她拼命抓住一根树枝爬了上去。 树上的水禁不起摇晃,刷刷落下,不少钻进了霍漫漫的脖子里。她抹了一把脸上的水,伸脚去够院墙。腿到用时方恨短,她又在树枝上往前挪了挪。 清脆的咔嚓声想起,霍漫漫暗道不好,这树枝怕是要断,连忙往院墙上一跳。谁知墙上瓦片太滑,她一脚并没有踩实,人直接扑下了院墙。 瓦片落地翻出碎裂的声音,惊扰了两家宅子的看门犬,纷纷吠了起来。 霍漫漫摔得不轻,在地上缓不过劲儿。好容易挺了过来,扶着腰站了起来,身后赵逸的院子已经有了动静。 霍漫漫心里哀嚎,为什么非选一个雨天逃跑?这下可好,把腰给闪了。她扶着腰在雨水里,根本找不到路,胡乱走着。 也不知道刚才的动静会不会让赵逸知道她跑来了这里。霍漫漫走在黑漆漆的宅子里,完全分不清东南西北。 看着这黑灯瞎火的宅子,想来赵逸说的是对的,这家的主人根本就不住这儿。 这时候,宅子的大门处传来一阵喧闹,霍漫漫警铃大震,这肯定是赵逸带人来抓她了。看到眼前一个院子,就扶着腰闪了进去。 院子里的屋子也没有亮光,估计也是没有人住,索性到屋里找个地方藏起来吧!霍漫漫腰痛的直不起来,动作无法快起来,心里是干着急。 来到门前,一个没站稳,霍漫漫直接撞门摔了进去,连带着又伤到了腰,当场哼哼唧唧。接着忍疼起来将门关好。回头想在屋里找个藏身的地方。 看了一圈也没有什么好地方,外面这时有人说话的声音,霍漫漫想了想,掀开幔帐爬上一张床,想藏在里面。 等等,脖子上这凉飕飕,阴森森,锋利利的物什是什么?霍漫漫跪着趴在床榻上再不敢动。这床上怎么会有人? 雨水从发梢流下,顺着额头流到眼睛里,霍漫漫连眼睛都不敢眨,生怕贴在脖子上的匕首下一瞬就划破她的喉咙。 流年不利,这是逃出狼窝又进虎穴。霍漫漫咽了口口水,眼睛轻轻看向床榻上的人,黑暗中,只能看到一个黑影。 “那个……”。 “哒哒哒”。敲门声适时响起,打断了霍漫漫想要出口的话。 “公子,隔壁的宅子说他家主人的侍妾跑到了咱家,想进来找。”屋外的人请示着。 身旁的人没有说话,但是霍漫漫能感受到他的目光,好像要将她扒皮拆骨。用得着这么狠吗?她又不知道这里有人,知道也不会往这里跑啊? “公子救命,那人简直不是人!”到现在这节骨眼,自然是博同情啊,如果不行就编一个悲惨的故事给他听听,就卖身葬父吧!不行,还是卖身葬兄,不能咒老爹。 旁边的人还是没有说话,也没有回复外面的下人。 这就是还要听故事,霍漫漫的腰痛得厉害,又不敢动,只觉得这样下去就废了。“我虽然是卖身葬兄,可是那人根本拿我不当人,可了劲儿的折磨我,我实在受不了才跑出来的。”说着,想挤出两滴眼泪什么的,后来觉得黑黑的那人也看不见,“您看,我的腰都被他打的直不起来了。” 那人伸手捏了霍漫漫的腰一下,霍漫漫当即疼的倒在榻上。 “让他们进来搜吧!”那人将匕首放回枕头下面,对着外面说了一声。 霍漫漫一时不敢再哼唧出声,她歪头看着黑影,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怎么不说了?”那人开口。 坐,坐不起来,霍漫漫只好又爬起来,“殿下?”这也太离谱了,这煞星怎么会在这里? “哼!”蔺阅辰看着那扶着腰跪在那边的霍漫漫,“侍妾!几天不见,祸水嫁人了?” “没没!”霍漫漫现在连大声说话要都会痛,“碰到以前的熟人了,他非要到我回京。您也知道,我在东海过得好好的,想着在那里落地生根,开枝散叶的。根本不想回去。” 第七十九章 这么想看好戏? “赵逸?”蔺阅辰想起隔壁的宅子,这个笨表妹怎么跑到哪里都会惹祸? “您怎么知道?”霍漫漫觉得现在不该和蔺阅辰说这些没用的,外面雨夜中想起的脚步声渐渐近了。“殿下,我先躲一下。” “你能躲到哪儿去?”蔺阅辰朝霍漫漫靠过去。 “你……要干什么?”霍漫漫往后面躲着,这煞星不会动了什么邪念吧? 一把抓过霍漫漫,将她摁趴在床上,“你躲什么?”蔺阅辰有些哭笑不得。 “你的手在干什么?”霍漫漫趴着动弹不得,而那煞星的在她的背上乱摸,“你走开。” 没理会霍漫漫的抗议,蔺阅辰的手到了霍漫漫的纤腰。 院子里进来一群人,灯笼蒙蒙的光线透进屋里,霍漫漫忙捂住嘴再不敢出声,任谁也知道,现在外面站的是赵逸。 “这是我家主人的屋子,你们不能进!”下人拦在赵逸面前。 赵逸并不管,一把推开眼前的人,想去开门。这宅子里都搜过了,唯一剩的地方就是这里,他怎会轻易放过? 霍漫漫神情紧张,竟没感觉到两只手滑上她的肩头。突然觉得自己的双肩被用力一掰,腰上“嘎巴”一声。她不由“嗯啊”出声。 女子娇媚的声音传到门外,赵逸停下脚步,不知眼前的门是开还是不开。 “你!”霍漫漫眼睛瞪大,这煞星是想将她的腰扭断? “别闹,转过身来!”蔺阅辰示意霍漫漫换过身来。 这话听在外面人的耳中,更加浮想联翩,也不知道房中现在是何等情形? “要左右都来一遍才行!”蔺阅辰戳戳霍漫漫的腰,“不然还会痛。” 霍漫漫动了动腰,好像可以动了,但还是有些痛,遂将身子转到另一边。暗中笑了自己一通,原来煞星只是给她正骨而已。 房中又传出女子的“嗯啊”声,雨夜里经格外清晰。 “这位公子,我家主人看来不方便,您还是回去吧!”下人走到赵逸身旁劝道。 “哐当”,雨夜的湿气扑进房里,幔帐轻轻飘摇。 赵逸走进房中,双眼直盯那漫帐后的床榻,双眉紧促。 一只手将幔帐轻轻挑开,男人慵懒的声音传出,“这么想看好戏?” 这煞星真是演戏的高手。霍漫漫想抬头看看来人是不是赵逸,被蔺阅辰一把摁回了被子里。 赵逸还想往前,几个家丁上前拦住,脸色不善。 将霍漫漫的手捞到自己的手中,蔺阅辰如珠似宝的轻抚着,一张俊脸隐藏在黑暗中,“让你进来已经很气了,还想得寸进尺?” 看不到榻上之人的样貌,赵逸无法得知这人的身份,可是从说话口气已然能听出此人并非一般人。只是这大越朝,并没有他怕过的人,可是他并不想让别人知道他的身份。 至于榻上的女人是不是霍漫漫,赵逸觉得不是,那丫头他了解,从小管束很严,绝不会做出这种事。 “对不住,是赵某鲁莽了!”尽管有些不甘心,赵逸还是带人离开了。派人四散到城中各处寻找霍漫漫。 夜终于又静了下来,只剩外面不知疲倦的雨水声。 霍漫漫终于扶着腰爬下了床,看着一身中衣的表哥,有些不自在,刚才还躺在一张床上。“您怎么会来素州?”为了不尴尬,她没话找话。 “有事!”屋里点上了烛火,看着一身狼狈的霍漫漫,蔺阅辰摇头,“祸水,你还真是名副其实,走到哪儿,祸就闯到哪儿!” “世事难料嘛。”霍漫漫嘿嘿一笑。 “卖身葬兄是什么?祸水还有兄长?”蔺阅辰走到桌前,坐下。 “那不是怕您一个手不稳,割破我的喉咙吗?所以就编了个故事。”想想也是后怕,万一刚才这厮一句话不问,送自己见了阎罗王,那得多冤? “又是从话本子上看来的吧!”,蔺阅辰想问,又不知怎么问,“你的腰是赵逸……” “从墙上跳下来闪到了。”怎么说都觉得丢脸。 果然换来的是蔺阅辰一声开怀的笑,“祸水,你有时候真是有趣的很,不养在身边实在太亏了。” 有这么好笑吗?他就没有一点怜悯之心?还养在身边,她又不是小狗,还要负责他开心!“你高兴就好!” 赵逸不会轻易罢休,这点霍漫漫是知道的。所以他还会派人盯着蔺阅辰的这座宅子。想到这里,她记起了和玉环逃来这里的时候,当时那个二公子就是蔺阅辰? 勿江由于大雨水位上涨,还是无法行船,这样赵逸会有更多的时间逮她霍漫漫。城中搜不到她,自然这宅子还是最值得怀疑的地方。 “以后,记得不要乱跑了。”蔺阅辰在写着什么,低头说道。 “这次是帮陈京娘来做买卖的。”霍漫漫看了眼黑乎乎的药汁,“其实腰也不疼了,没必要吃药了吧?” “喝吧!”蔺阅辰抬头,“对你有好处。” “隔壁那恶霸还没走吗?”霍漫漫问道。 “没有,怕是没那么轻易松口。”蔺阅辰放下手中毛笔,“明日我先离开,走的神秘一些,他定会起疑。剩下的事,你自己能处理的,对吧?” “能!”霍漫漫点头,心中觉得蔺阅辰这调虎离山之计不错。 蔺阅辰走到霍漫漫面前,端起已经变温的药汁,送到霍漫漫面前,“快喝。” 翌日,烈日当空,天气炎热,柳枝蔫蔫的垂着,没有一丝风。街上除了捕蝉的孩童,基本上都躲在家里躲避炎热。 一座宅子的大门前却忙碌着,下人将几个箱子捆在马车上,勒紧了绳索。一位年轻公子从宅子里走出,或许是为了遮挡日头,戴上了遮面幕篱,身姿轻盈得跃上马背,回身一摆手,马车便跟随着前行。 这样的天气出行,的确会惹人注目,正如蔺阅辰所料,赵逸派人跟上了他们。 霍漫漫此时却很惬意,在小凉亭的竹椅上躺着,旁边是切好的西瓜。上次这般悠闲还是在太傅府的时候。 第八十章 彩媛 热风钻进小亭,减不了丝毫温度,霍漫漫抬起手中扇子扇了扇。 一天中最热的时候过去了,人们也走出了家门,开始采买家中需要的东西。 霍漫漫手中提着竹篮,一身小厮打扮走出了宅子,直往城中的菜场而去。 陈京娘看着回来的霍漫漫,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了。“可吓坏我了,那人是谁?为什么要去追你?” “此事说起来还是在京城的时候。”霍漫漫说道,“总之,那人与我有些积怨。” 陈京娘会识人心思,当下也没再问,“回来就好了,等勿江水缓了之后,咱们就回捃州。” 这时房里走进一个女子,身材小巧,样貌俏丽,“掌柜的,饭好了。” 陈京娘哦了声,对着霍漫漫指着刚进来的女子,“你忘了?这是那日街上的姑娘。” 霍漫漫仔细看了看,认出这就是前几日跪在街头卖身救父的女子。“京娘姐真是心善。” 女子回完话就走了出去,看样子是个乖巧的。 “都是命苦的,万一落到坏心人的手里怎么办?”陈京娘叹气道,“跟着回去做个丫鬟吧。” 这是从这个女子身上看到了她自己的以往吧?霍漫漫觉得,陈京娘以前的经历不怎么好,所以才对这女子起了恻隐之心。陈京娘是个善良的女人。 陈京娘买回来的女子叫彩媛,话不多,是个勤快的。霍漫漫喜欢她的名字,听起来多彩多姿。 又过了两日,勿江水位下降,船舶可以通行。一早陈京娘就安排伙计们准备,将要带回去的东西装船。 霍漫漫知道勿江上大部分的货船都是赵逸的,所以她很小心。从陈京娘那里得知,她们租下的船也是赵逸的,她干脆上了船,躲在角落里再不出现,就如当日逃上了蔺阅辰的船一样。 船轻轻开动,霍漫漫松了一口气,趴在窗边望向渐远的码头。夕阳中,一个人的身影坐在一艘船的船沿上,似乎有些落寞。 落寞?霍漫漫觉得这个词似乎不会出现在赵逸的身上。他追去蔺阅辰那里,当然会一无所获。是不是每个人都会对求而不得的东西有执念?如玄远烈,如赵逸,又或者她霍漫漫? 那船上的人影已经越来越小,一抹紫色出现在赵逸身旁,他应该揽上了那女子的肩头。霍漫漫笑了笑,果然刚才看走了眼,赵逸那纨绔怎会落寞? “祸水姐姐。”彩媛走了过来,“掌柜让你去一下。” 霍漫漫从窗口上起来,“彩媛,你多大了?” “十五岁。”彩媛应该是个农家姑娘,手上有些茧子,应该是吃不饱的原因,脸色有些黄,身板瘦小。 还这么小,当初幸亏没落到赵逸手里。不过彩媛应该也不是赵逸喜欢的那种,那纨绔尽喜欢些美艳的,趣味实在恶俗。 来到陈京娘的房间,霍漫漫见她的桌子上摆了一些东西。“您叫我?” “祸水,快过来。”陈京娘对着霍漫漫摆手。“看看喜不喜欢?” 这么说桌上的东西是陈京娘送给自己的?霍漫漫看着桌上,又几样首饰,还有胭脂什么的。“谢谢你,京娘姐。”她是否觉得这次帮了她,所以买些礼物感谢自己。 “喜欢就好。”陈京娘笑着将东西推倒霍漫漫这边,“我记得玉环说过,你俩同岁。” 霍漫漫点头,“是,我大她几个月,二月的。” “不如这次回去,也为你寻一门亲事,怎么样?”陈京娘问道。 霍漫漫一愣,陈京娘是不是特别喜欢给人做媒?给玉环做完又盯上她了?“我还不急,再说也从来没想过。” “其实也是时候了,你的模样长得标致,应该找个老实人,外面的人心肠坏得很。”陈京娘说着自己的想法,“就像这次在素州,你被人盯上,好不容易脱身。等你嫁了人,别人也就不会打你的主意了。” 原来陈京娘是为她着想,霍漫漫有些感动,可是她并不想接受,“我应该不会一直呆在捃州的。我还有一个老爹,我可能会去找他。” “其实不冲突的,将来有了相公正好可以和你一起去找。”陈京娘劝道,“你看我成亲了,不也一样找到玉环了?” 霍漫漫笑了,陈京娘到底是一片好意,可是她是否知道她那所谓的良人相公背着她做了什么? “要不,等回了捃州再说吧!”霍漫漫将礼物收好,“我回房了。” 江水浑黄,勿江没了前些日子的清澈,捃州这边好像也下过雨,路面有些泥泞。拉货的马车走的有些艰难。 好容易进了城,陈京娘带着货物直接送去了各个铺子。经过秋波湖畔时,那里大了一座高高的架子,足有两层楼那么高。 “这是要做什么?”霍漫漫问着陈京娘。 “每年夏日,秋波湖就会选花神,还有祭湖大典。”陈京娘看了眼台子,表情有些复杂。 “哦!”霍漫漫想到时一定会很热闹,玉环应该会来凑热闹。 霍漫漫留在张婶的香粉铺子帮忙,真好玉环也在这里,便聊起了选花神的事。 “我觉得您去一定会胜出的。”玉环看着霍漫漫,她一直都认为自家小姐是最好看的。 一旁的张婶戳了戳玉环的额头,“那是正经姑娘去的?你们不是捃州人,当然也不会知道,说是选花神,不过就是选花魁而已。” “难道要一个青楼女子是参加祭湖大典?”霍漫漫问道,“难道不是官家的人主持吗?” “其实这两件事要分开说,祭湖大典一直以来都有,只是后来那些花楼为了招揽生意,自行推出了这个花神选拔。不过是借着祭湖大典的光而已。”张婶解释道。 “怪不得,陈掌柜这次带回来这么多的货,感情是为这场盛事做准备啊?”霍漫漫看着满满当当的货架子。 因为离开了捃州一些日子,晚上秦宅特地准备了一桌好吃的,一家人坐在一起。霍漫漫也坐在其中,多少有些不自在。 第八十一章 煞星吃错药了 秦城一直为陈京娘布着菜,嘴里左一句辛苦右一句太过劳累,让陈京娘笑的像一朵花。 陈京娘将站在一旁的彩媛介绍给了众人,说是以后就在家里做事了。 吃到一半,陈京娘突然开口问旁边的秦城,“你在外面认识的人多,帮忙留意着有没有合适的人,祸水也到了该嫁人的年纪了。最重要的是人老实,对人好。” 秦城笑着应承,又看向霍漫漫,“祸水,我会为你留意的。” 玉环一听,一口饭含在嘴里,看向霍漫漫,又看向陈京娘,“表姐,祸水的事,您还是不要管了。”小姐何等身份?那是皇亲,岂是一般人能配得上的?万一再找来上次那个李公子一样的呆子…… 别说霍漫漫了,她玉环就第一个不答应。薛谨严当初害得小姐那么惨,要找也要找一个比得过薛谨严的。可是放眼全大越,也就一个赵逸了,小姐还看不上,剩下的就只有别的皇亲了。皇亲,眼前不就有一个吗?各方面比起薛谨严都不差,只是小姐好像也看不上。 “玉环,你不吃了吗?”霍漫漫胳膊肘拐了下玉环,“低着头想什么呢?” “没想什么。”玉环扒了几口饭。 陈京娘只当自己的表妹孩子气,笑了笑也没管。 这几日,到铺子里买胭脂水粉的人多了起来,新鲜货色下的更是快,想来各家楼里的姑娘也开始准备了。常常有琴声从不远处的花楼传来。 由于有些忙,霍漫漫就会在铺子里多帮一些,也常常会出去送人家定好的香粉胭脂。 青梅苑位于秋波湖花街的最里面,霍漫漫今天送的就是这一家。提着一包胭脂,她在丫鬟的带领下到了一间屋子外面。 “姑娘,你要的东西送来了。”丫鬟对着里面叫了一声。 “进来吧!”妖媚黏糊的声音传来。 霍漫漫走了进去,果然是上次去铺子里趾高气昂的凤英。她上前将一盒盒的胭脂取出,放于桌上。 “这次的倒是新鲜。”凤英涂着丹寇的长指甲划过胭脂盒子,“陈京娘回来了?” “回来了。”霍漫漫回道,难道凤英与陈京娘相识?莫不是以前一起的……,她否定了心中的想法,这凤英更加年轻,也就比自己大两三岁的样子。 “你回去吧!”凤英只看着桌上的胭脂,并没有看一眼霍漫漫。 这凤英凭什么趾高气昂?霍漫漫走出青梅苑,见远处那边的柳树下站着一个脸色很不好看的人。 “殿下,您怎么站在这里,不进去啊?”霍漫漫跑过去,看看天色还早,这煞星这么早就逛花楼? “你进去干什么?”还以为她刚才来这条街做什么? “楼里的姑娘定了胭脂,我就送来了。”霍漫漫摇摇手中的袋子。 “为什么要你送?他们秦家没人?”也真是笑话了,一个世家小姐居然往花楼里跑,丝毫也不顾及,真不知道姑母和霍震是怎么教这个女儿的? “我反正也没事,就帮帮忙,在人家白吃白住的,不安心。”霍漫漫呵呵一笑。 “哟,祸水也有不安心的时候?”蔺阅辰表情奇怪,“你爬上我的床,一走了之,可曾不安心过?我救了你,你回到捃州连声感谢都没有,可曾不安心过?你难道没想过赵逸万一对我下狠手呢,你可曾不安心过?” 霍漫漫张嘴却无法反驳,为什么这话说出来总觉得她像个负心人一样,而那边蔺阅辰还在控诉着。 “你看看你,从头到脚,那个地方记得我一点儿恩情?”蔺阅辰咄咄逼人,“早知道,当日就该把你直接扔下床,管你腰断不断的。” 这话越来越不像话了,霍漫漫看到路人偷偷往这边瞧着,“您小点儿声行吗?”她很想转身对那些路人解释,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看着霍漫漫小心翼翼的样子,蔺阅辰忽的笑了,“祸水,你刚才的样子真有意思。你说,你刚才想什么了?” 变脸还有变的这么快的?霍漫漫摇头,“您闲得慌吧!” “走了。”蔺阅辰拉着霍漫漫离开了秋波湖,“以后这种地方别来。” 可不是吗?正好撞破了这厮的好事,现在肯定觉得下不来台吧?还说自己洁身自好,鬼信。 全盛楼,还不到饭点儿,人不多。蔺阅辰直接拉着霍漫漫去了三楼。 这是想请她吃好的,来堵她的嘴?霍漫漫看着一桌子的菜,没必要啊!她现在不住王府了,那婉清表姑娘也碰不到了,倒是少了一条挣银子的门路。 “咦!”霍漫漫忙站起身,还真是这样,那表姑娘不就在楼下吗?怪不得,原来这一桌子是为别人准备的。 “婉清小姐!”霍漫漫对着楼下叫了一声。 蔺阅辰皱眉,“你吵什么?” “是是!”霍漫漫忙跑到门边,将包间的门打开。 不一会儿,方婉清就带着丫鬟走了进来。“表哥,你也在这儿啊?” 霍漫漫一愣,感情这对儿表兄妹不是约好的?那刚才自己做了什么?她偷偷拿眼瞅了下蔺阅辰,收到的是一记眼刀。 眼刀杀伤力太大,霍漫漫当场就没了精神,抬头看方婉清正在打量着她。 “表哥,这位姑娘是?”方婉清问道,声音甜脆。 得,这下这表姑娘肯定把自己当成眼中钉了,但凡靠近她表哥的,都是眼中钉。天知道,她霍漫漫才不想当什么钉子。 “她就是祸水啊!”蔺阅辰直接说出霍漫漫的身份,“她其实是个姑娘。” 方婉清脸上的表情变了又变,她恐怕没想到当初收买的小太监才是她在应该防备的那个。再回头看着那一桌子饭菜,这屋里有没有旁人,她实在想不出别的。 霍漫漫小声说道,“小的还有事,要回去了。” “不行!”蔺阅辰直接拒绝,“给你点了一桌子菜,你一筷子都没动,想去哪里?” 要不要这么狠啊?表哥!霍漫漫看着方婉清努力维持的闺秀形象,觉得她好辛苦,可是自己更辛苦。这煞星是吃错药了! 第八十二章 我在乎的是小命 “我是出来买些点心的。”方婉清开口,语气只剩下甜没了脆,“我先回去了。” “表妹慢走。”蔺阅辰开口送。 霍漫漫有些蒙,这到底怎么回事?眼看这方婉清那哀怨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她回头看蔺阅辰,却见那厮正端着酒杯喝着酒。 “您应该去追一下。”霍漫漫劝道,别的这厮的王妃没了,到头来再赖到她身上。 “为什么要追?”蔺阅辰看了眼霍漫漫。 以前赵逸就是这么做的,说女子生气,只要追上去哄一哄就好了。“你放心,我不会说出来的。” “说什么?”这个不开窍的死丫头,蔺阅辰努力让自己笑起来,一如以前那般风度。 霍漫漫想了想还是闭嘴的好,以前的惨痛教训历历在目,决不能重蹈覆辙。“小的是说喝酒伤身。” “伤身?”蔺阅辰将就被放下,“你这是关心我?” 没有!她关心的是自己的小命,“对!咱们共同患过难,是生死之交。”攀交情,这时绝对要攀交情。 “谁跟你生死之交?”蔺阅辰撑脸看着霍漫漫,“真不知道你在整日里想的什么?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你在想什么?” 告诉别人自己的想法?不可能,以前的教训太大。推心置腹,只会让自己没有后路,任人宰割。 霍漫漫脸上浮现出悲伤,蔺阅辰叹了口气,恐怕她不会再相信任何人了吧?薛谨严倒是叫这表妹变了好多。那她会不会为自己改变? “我跟你说笑的。”蔺阅辰拽拽霍漫漫的袖子,“你看,很多好吃的,不能废了人家厨子的一番心思是吧?” 看着塞到自己手里的筷子,霍漫漫攥住了,“我其实也没想什么,就想着余生可以安安定定的。” “会的。”蔺阅辰说话很轻。 就这样,一桌子好菜总算没有辜负。 明月皎皎,垂柳依依,晚风拂过,世界上的灯火阑珊。这条路是去秦宅的。 “殿下,我先回去了。”霍漫漫走出几步。 “祸水!”蔺阅辰喊了声。 “啊?”霍漫漫回头,看着黑夜里的身影。 “你余生肯定会安安定定的。” “哦!” 回到秦宅,陈京娘叫了霍漫漫过去,说是这两日太忙,让她和彩媛去趟城外的作坊帮忙看看香料制作的情况。霍漫漫应下了,刚要出门,被陈京娘说的后一句话吓得差点儿绊倒。 “秦爷说已经给你物色了一位公子,家世还不错,改日见一见吧?” “好。”霍漫漫想着先应付下来,再找个机会说清楚。 彩媛来了秦宅几日,长胖了些,脸色也红润了起来。家里人来信,说她爹的病好了,所以心情也好了不少,做事更加勤快。 霍漫漫和彩媛来到了城外的作坊,里面有七八个伙计忙活着,一旁的老师傅指点着。她们两人则是将香料清点,包好。看来这选花神的确是个大日子。 “我听说东街成衣铺子这几天也忙得不行。”彩媛手中不停,嘴上说道,“秦爷都忙到好晚才回去。” 这个霍漫漫不清楚,因为她毕竟和玉环住在一起,秦城和陈京娘那边,自是彩媛知道的多些。可是她清楚的却是,秦城晚归并不一定是因为忙买卖。 “陈掌柜真是好人,如果不是她,我爹的病还不知道怎么样。” 霍漫漫看出彩媛是个心怀感激的,“以后好好帮着陈掌柜,什么都会好起来的。” “嗯!”彩媛抬头一笑,眼中满是对以后的希望。 一批香料已经做好,老师傅说是先将这批送回铺子里。两个伙计和彩媛负责将东西运回城。 由于活太多,直到天色发暗也没有赶完。霍漫漫决定留在作坊里,也免了来回的折腾,索性明天还是要在这里的。只托了老师傅给陈京娘捎了个信儿。 霍漫漫打扫了陈京娘算账的屋子,铺了张毯子。对面也有间房间,不过是陈京娘住的,霍漫漫拒绝了老师傅的提议,坚持住在了账房。 作坊里的人都回去了,霍漫漫简单吃了点东西便回了账房。桌上是几种香料,她混合了一下,好像结果并不怎么如意,看来她也只会闻一闻,至于亲自上手还是不行,也不知道断风是怎么做到的。 没了调香的兴趣,霍漫漫躺在毯子上,想着香不香的其实不重要,还是那几个瓷瓶里的药水管用,断风又是怎么研制出来的? 细微的脚步声在院子里想起,霍漫漫坐起来,该不会是哪个伙计忘了东西吧?可是为什么不出声?难道是贼? 霍漫漫悄悄趴在门缝上看出去…… “祸水!” 真是疯了,这厮怎么找到这里来了?霍漫漫打开门,“殿下,你真的很闲。” 蔺阅辰桃花眼一弯,“因为想祸水了,担心你的安危。” 谁信?“能找到这里来,肯定有事儿吧!” “有时候你还是挺聪明的。”蔺阅辰夸了一句,“就是看人的眼光有些差。” “说吧,又想让我去哪里送命?”自己上辈子欠他的是怎么的?霍漫漫觉得这表哥简直就是瘟神。 “的确有事。”蔺阅辰想走进账房,被霍漫漫拦在外面,“小气。” “说正事吧!”霍漫漫一副不耐烦,“还有,这次必须明码标价,银子先给齐才行。” “小事。”蔺阅辰语气轻松,“我母妃头疾犯了,你去调一次香。” “公主不是都回来了吗?怎的还不好?” “多少年的毛病了,哪有那么快?”蔺阅辰看看作坊,“你自己住这里不害怕?黑灯瞎火的。” 关在屋里有什么可怕的?霍漫漫见蔺阅辰没有要走的意思,想着干脆下逐令。 这时作坊的大门处想起了开锁的声音,明明老师傅走的时候锁好了。当然蔺阅辰肯定是翻墙进来的,这么晚了会是谁?万一看到她和一个男人这么晚在一起…… 霍漫漫忙转身回屋,想关上房门。 “哎呦!”蔺阅辰一条腿架在门缝里,哼唧一声。 第八十三章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霍漫漫忙将手一松,那人影豪不气的就势钻了进来。反应上来,霍漫漫抬脚就踢,这厮怎么钻进来了? “你敢踢本王!” 这厮真是有够荒唐,不想着跳出院墙,到藏到了她这里来,这下被人发现就更说不清了。 “我不是故意的,再说您这是私闯民房!”这煞星还有理了。 “闯了又怎么样?要不你喊人吧!来把本王抓了!”蔺阅辰在霍漫漫住的账房里溜达了下,借着外面传进来的月光看了看,“这么小,还这么闷,你就住这儿?” 听出这煞星话里的嫌弃,“自然没法跟您的寝室相比!” “我觉得咱俩跟在做贼似的。”蔺阅辰脸上居然有种兴奋的感觉,他趴在门缝上朝外看去。 大门吱呀一声开了,走进两个人影,其中一人回身将大门拴好。 “那是谁?”蔺阅辰趴在霍漫漫耳边轻声问道。 耳边感受到热气,霍漫漫下意识伸手推开蔺阅辰,却被他抓住她的手,“你再动手,我可喊了啊!” 霍漫漫连忙抱拳讨饶,这祖宗现在可得罪不得!自己又不能出声。 “这样还差不多!”蔺阅辰满意道。 院中的两人说起了话,正好站在账房的门外。 而屋里的两人都趴在门缝上,霍漫漫觉得此举很是不妥,搞得自己像个偷窥的一样。 “爷,您慢点!”女子好听的声音绵绵软软,有些甜腻。 霍漫漫抬脸看了看自己头顶的上方,这煞星凑什么热闹?生怕别人发现不了是吧? 接收到霍漫漫不善的眼神,蔺阅辰在她耳边轻轻道:“一起看,所谓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这叫什么话?谁跟他众乐乐! 院中再次有了动静,“凤英今日里好像不一样!”男人似乎喝了些酒,说话不是很利索,“特别招人疼爱!”说着在女子腰上拧了一把。 是秦城,他怎么来了作坊?刚才他口中的女子叫凤英,难道是青梅苑的那个?霍漫漫想借着月光看清楚。 凤英娇嗔道:“爷,弄痛人家了!”那声音要多妩媚有多妩媚。 霍漫漫听了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自己才不想看这恶心的东西,想走,被蔺阅辰又扯了回来,“再动,我喊了啊!” 眼看那秦城越来越大胆。竟直接将手从凤英领口探了进去,引来她的一声嘤咛。黑夜里一声低笑,“凤英乖,爷来疼你!” 而凤英更是娇笑连连,柳腰简直要扭断了一般。 “禽兽!”霍漫漫低骂一声,伸手想掰开蔺阅辰握在自己胳膊上的手。 “禽兽?这个名字倒挺适合他。”蔺阅辰轻笑,“别动啊!哎哎,快看!”好像发现什么不得了的事似的。 霍漫漫朝门缝看了一眼,恨不得戳瞎自己的双眼。那死秦城竟就在院中脱了凤英的外衣,犹如一条饿狼般趴在她身上。 霍漫漫连忙收回眼神,却见那无耻表哥看的津津有味,一副让好戏来的更猛烈的神情。这煞星脸皮真厚,偷看人家,还一点都不觉得尴尬,当真无耻至极! 院里的好戏没有按照蔺阅辰的意愿继续上演,凤英被秦城抱进了房。蔺阅辰有些可惜的叹了口气,回头松了霍漫漫的胳膊。“我有些明白了!”他似领悟到了什么。 这煞星偷看人家还能领悟到到东西?霍漫漫往旁边站了站,“您的领悟你自己知道就行了,不必说出来了。”反正肯定不是什么好话。 “那不行!不吐不快!”蔺阅辰将门缝合好,往霍漫漫靠了靠,“我终于明白祸水你为什么一定要留在这作坊了!” 黑暗中也能感到这蔺阅辰不坏好意的笑,“为什么?” “都能看到如此好戏,换做是我也是无论如何都要留下来的。”蔺阅辰道。 这厮含血喷人,谁稀罕看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儿?“你胡说,我才没有!殿下,您还是赶快回去吧!” “我好不容易进来的,就这么出去,被别人发现了怎么办?本王的英明可就毁了。”他坐到清霍漫漫的毯子上。 “你走不走?”霍漫漫指着门。 “我会替你保密的!”说着,蔺阅辰伸出手拍了拍身下的毯子,“秦城应该不止这一个女人,你看了几个了?” 和这煞星没什么好说的了,“哼!”霍漫漫不再说话。 “没意思!”蔺阅辰盘着腿,“你看看秦城的女人,再看看你,哪像个女人?” “那殿下您把我当男人看就好了。”霍漫漫还真巴不得自己是个男人。 “你说的啊!说话算话!”蔺阅辰说完竟躺在霍漫漫的毯子上,扯了被巾盖在自己身上。 霍漫漫上前一把夺过被巾,“你要干什么?快起来!”这厮不会想睡在这儿吧! “睡觉啊!”蔺阅辰说道,“反正都是男人,你怕什么?要不然,一起吧!我给你腾个地方。”说完往里移了移,空出毯子的一块儿位置。 霍漫漫摇头叹气,“我求求您了,您别闹了!”完全对这煞星没辙了。“你刚才说秦城还有别的女人?你怎么知道?” “本王神通广大,这东海没有我不知道的事。”蔺阅辰单手支着脑袋。 也就是说秦城瞒着陈京娘在外面养了不止一个女人?可是陈京娘却一心一意为那个家奔忙着。要告诉她吗?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蔺阅辰站了起来,整了整衣袍,“我要回去了,再不走,就真被人当采花贼抓起来了。” 这厮终于要走了,“对对,再不走,城门就要关了!”霍漫漫忙道。 蔺阅辰从院墙跳了出去,霍漫漫看了眼对面的屋子。秦城竟然都把女人带到作坊里来了,那到底有多少人知道他的事?既然是偷偷摸摸来的,想来他还是不打算让陈京娘知道。 这一夜霍漫漫谁的当然不会好,好在天稍亮些的时候,秦城和凤英离开了。 彩媛很早就来了作坊,给霍漫漫带了些吃的。 “彩媛,家里是不是也很忙?”霍漫漫问道。 第八十四章 祸水相亲 “恩,掌柜对账本就对到了半夜。还有秦爷去勿江码头接货,不知道是不是船晚了,一夜未归。”彩媛将秦宅的事情一一说给了霍漫漫听。 陈京娘就对秦城如此信任?霍漫漫觉得陈京娘在外面跑买卖,按理说看人应该很仔细的,为什么偏偏枕边人就看不透呢? 傍晚,香料的活终于赶了出来,霍漫漫也和彩媛一道回了秦宅。 一进门,霍漫漫就被陈京娘叫了去,说是上次提的公子想和霍漫漫见一见,所以想问问她的意见。 “好。”霍漫漫答应了,陈京娘一番好意,她不想辜负,至于见面之后,下文肯定是没有的。 “京娘姐,端阳节那天我看见秦爷在游锦绣湖。”陈京娘到底对她不错,霍漫漫也不想玉环的表姐最后落得自己一样的下场。 陈京娘仔细想了想,“端阳节?秦爷不是在东街成衣铺吗?去锦绣湖,难道是去谈买卖?” “当时他在船上,还有一个女子。”霍漫漫说的有些犹豫,“应该是花楼里的姑娘。” 陈京娘笑了:“肯定是你看错了,他说过那天一直在成衣铺。” “或许真的是我看错了。”霍漫漫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也不知道陈京娘的心里是否也如她脸上的笑一半轻松? 翌日,霍漫漫和玉环结伴去香粉铺子,在院子里正好碰到准备出门的秦城。 “表姐夫。”玉环喊了一声。 秦城转身,“哦!玉环,你们这是要去铺子?” 秦城还是和往常一样,穿的光鲜亮丽,一如一位贵家公子。看来陈京娘昨晚并没有问起端阳节的事。 到底是人家的家事,霍漫漫觉得自己这个外人是不应该插手的,可是难道真的看陈京娘也被男人所骗? 这日是选花神的第一天,基本上花街上的姑娘都会参加,所以早早地,秋波湖上已经停了不少船,聚集在搭好的台子下,准备夜晚的好戏上演。 霍漫漫将调好的“魂丝断”交给朱献,便跑去秋波湖畔找玉环,那丫头爱看热闹,早早就跑了去,说是要占个好位置。 到了秋波湖畔,才发现已经人山人海,玉环站在人群外对霍漫漫招了招手。 “我看是挤不进去了。”玉环有些失望,“只有站在这里看看了。” “你那么想去看啊?”霍漫漫对着玉环笑笑,“我帮你想个办法。” “好啊!”玉环双眼亮了起来。 “你经常去花楼里送胭脂,总认识哪个姑娘吧?让她带着你过去看看不就得了?”这就是所谓的近水楼台先得月。 玉环双手一拍,“那我们这就去吧!” “我不去了!”霍漫漫摇头,“有些累,想先回去,你也不要玩得太晚。” 玉环嗯了声,就钻进了人群里。 看来这选花神的确是一件盛事,大约城中的男人都跑来了这里吧?只是没了锦悦班,到底还是有些失色的。 刚回到铺子,陈京娘走了进来。她走进里屋喝了一碗茶,想来是这阵子忙活的差不多了,神情也有些放松。 “祸水,跟我走。”陈京娘伸手给霍漫漫整理下发鬓,“我把人给你约好了。” 霍漫漫有些哭笑不得,这陈京娘做事向来雷厉风行,昨日才刚说下,今日就办成了。可是她很想打退堂鼓,去见一个陌生人,还是打着成亲的旗号……,她都变成这个样子了吗? 陈京娘也将自己简单拾掇了一下,就拉着霍漫漫上了马车,往东街的方向而去。 街上的人很多,马车走的并不快。陈京娘对霍漫漫说着对方的家世人品。 霍漫漫低头微笑,不过是走一趟罢了,陈京娘的一番好意不能辜负。 陈京娘说完了,掀开帘子看了出去,似乎轻轻叹了一口气。回过头来,看着霍漫漫,“也不知道今年的花神会是哪位姑娘?” “那去年呢?”霍漫漫问道。 “青梅苑的凤英。”陈京娘回道,“如果锦悦班还在的话,相信那落雨定能夺魁。” 落雨?小川?如果花神之位被一个男人夺了去,那也是有趣了。不过话说回来,小川的确长相妖媚,也难有几个女子能比得过。 那车停下,却是东街的成衣铺。里面传来隐隐约约的说话声。 陈京娘带着霍漫漫进了里间,秦城正在和掌柜的说着什么,见陈京娘进来,忙走了过来,递上一杯水。 霍漫漫想起了秦城带着凤英在这里厮混,就觉得有些恶心,站在门边没有动。 陈京娘以为霍漫漫是不好意思,遂上前拉着她坐下,笑着和她拉起了家常,说是一会儿人就到了。 正说着,门帘被掀开,走进一个男子,一身亮黄色锦袍,朵朵红梅绣在上面,十分花哨。他对着秦城行了一礼,说是人多,故而来的晚了些。 看着男子看向自己,霍漫漫的眼光迎了上去,面皮不错,可是一脸油嘴滑舌相,嘴皮子磨得极薄。 “这是郑老板,是做丝绸买卖的。”秦城介绍着,“这是内人的表妹,从京城来的。” 郑老板对眼前的佳人简直太满意,放眼整个捃州城恐怕也是数一数二了,不由笑的很是讨好。 这秦城也是好笑,将她说给这郑老板做小妾,是不是为了他以后的买卖啊?霍漫漫低头冷笑。 一旁陈京娘脸色也有些不好,她只知道秦城找了位家里不错的人,却没想到是要霍漫漫去做小的,心里觉得有些对不住霍漫漫。 郑老板提议去全盛楼用饭,陈京娘想开口拒绝,霍漫漫抢先点头答应。 两个男人出去叫马车,屋里,陈京娘有些不好意思,“祸水,我真的不知道他家里有妻子了。” “没事的!”霍漫漫笑笑,“今晚就好好吃一顿,明日将这件事忘了吧!” 全盛楼,一桌子饭菜,样样精致。郑老板介绍着每一道菜的名字和由来。霍漫漫只是点头微笑,一派大家闺秀样子。 待动筷时,霍漫漫更是动作优雅,举止端庄。这让在座的两位自诩见过场面的男人都不由得惊讶。 第八十五章 选花神投银子 宫廷的礼仪,这些人肯定没见过,不是要炫耀吗?不是觉得她霍漫漫就能做一个小妾吗?可是谁能配得上她?至少眼前的这位郑老板她觉得不行。 一顿晚饭用毕,霍漫漫取出手帕轻轻试了拭嘴角,脸上温和恬静,一派大家闺秀气质。就连一旁的陈京娘都暗自心惊,这真是与玉环一起做丫鬟的?那举止分明是位大家小姐。 远处秋波湖一片热闹,遥遥的喝彩声,有时会引去屋里四人的视线。霍漫漫似乎明白了玉环当日相亲时的不自在,她也想着尽快离开,可是还要挂着一幅虚伪的笑脸。 郑老板总是有意无意的想和霍漫漫说话,霍漫漫一一应答,毫不扭捏。秦城在一盘能看得出很得意,在他看来这次的牵线似乎很成功。 “玉环也不知道回去了没有?”陈京娘站起来看着秋波湖。 “说是去看热闹了,人这么多,就她一个人。”霍漫漫觉得这是个脱身的好机会,“我倒是知道她去了那个方向,要不我去找找她?”她说着,征求着陈京娘的意见。 陈京娘想了想,“要不然咱俩一起吧。”转而对秦城说道,“你先陪着郑老板在这里坐会儿,我们出去看看。” 郑老板倒是有些依依不舍,眼见着霍漫漫消失在楼梯口才收回视线,脸上极为满意。 出了全盛楼,陈京娘有些歉意的看着霍漫漫,“你放心,这件事我会帮你推了的。” 霍漫漫点点头,“现在还是去找玉环吧!” 秋波湖畔,人群拥挤,霍漫漫踮起脚尖,只能看见乌压压的人头。这么多的人根本没办法找到玉环。 一旁的陈京娘拉了拉霍漫漫的袖子,“那丫头疯够了会回家的,咱们先回去吧!” 霍漫漫明白了,刚才陈京娘一定是借口找玉环,实际上是为了让自己尽早脱身。 相对于方才的拥挤,现在的街道上倒是格外清净。霍漫漫和陈京娘往回走着。 看了几眼霍漫漫,陈京娘终于开口,“祸水,你真的是和玉环一起做丫鬟的姐妹?” 陈京娘果然还是见的人多,轻易就能看出来。“不是,我是从京里逃出来的,父亲被当今的皇上关进了大牢,京城实在呆不下去了。”霍漫漫不知道自己说出实话,陈京娘会不会去官府告发自己,可是她还是说了。 “难怪,我怎么看,都觉得你不像个丫鬟。”陈京娘收回视线,“以后就留在捃州吧,咱们一起过活,就算以前怎么不如意,以后还是会好起来的。” 霍漫漫停住脚步,看着陈京娘,她是把她当亲人看待吗?“京娘姐,谢谢你。” “快走吧!”陈京娘拉了一把霍漫漫,“刚才在全盛楼没吃饱吧?回去我给你下馄饨吃。” 霍漫漫鼻子有些发酸,陈京娘的手热乎乎的,霍漫漫不喜欢别人碰触她,但是陈京娘,她没有抽回手。 回到秦宅,却发现玉环已经回来了,正坐在厅里等着。 “害我们回去找你,没想到你早就跑回来了。”陈京娘假意数落着,“是不是饿了,想回来吃东西了?” 玉环跳到厅中央,表情浮夸,“幸亏你们没去看,知道台子上表演的有谁?”她一脸不屑,“那个青梅苑的凤英。” “凤英怎么了?”陈京娘被玉环的样子逗笑了,“她可是去年的花魁。” “就她?”玉环摇摇头,“粘粘糊糊的唱着曲子,还说是跳舞,跳的还不如唬人的神婆呢?” “好歹人家长得好看。”陈京娘笑着,“只要有人愿意出银子捧她,她也是够格儿的。” 看陈京娘的样子,似乎并不知道秦城跟凤英的事。霍漫漫问道:“选花神还要出银子?这是什么讲究?” 本以为对着两个未出阁的女儿家,陈京娘是不想讲的,但看眼前的两个人一脸好奇,也就解释了起来。 “这选花神也就说的好听而已,其实内里还是有钱人消遣的游戏。”陈京娘喝了口水,“这女子们在台上表演,下边则是有人投银子的。” “这是不是有点儿冤啊?”玉环搞不明白,“就白白的把银子这么花出去?” 陈京娘笑着摇头,“当然不是,在选花神没结束之前,是不会公布谁投了多少银子,只会在每日结束后公布当日得银子最多的那位姑娘的名字。” 果然是个捞银子的好手段。霍漫漫心道,这领先的姑娘名字以公布出来,投其他姑娘的人肯定会加大手笔继续投,而当前的第一名肯定还是想保持第一,所以她的支持者也会继续投。 “那么这些人投银子就是为了讨那些花楼姑娘的欢心?”玉环显然觉得这种行为有些奇怪,“是不是傻子啊?” “就你聪明,行了吧!”陈京娘很疼爱玉环,眼中还是把她当小孩子看,“其实到最后还是会公布为花神投银子最多的那位人,当然大部分是不会露面的。” “这是为什么?”玉环越来越好奇。 “花神选出之后,那投银子最多的人就会成为花魁的入幕之宾,三个月。”陈京娘伸出三个手指头,“所以每个人都会争,却又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第一,只有往里填银子咯。” “这种玩法倒是有趣。”霍漫漫说道,“那凤英去年的入幕之宾是谁?” “不知道。”陈京娘摇头,“有些贵人不喜欢被人知道,毕竟传出去也不太好听。” 这时,彩媛端着一个托盘走进来,上面三碗混沌,正是刚刚做出来的样子,三人才停止了话题。 第二日清晨,霍漫漫吃过早饭,照例想去胭脂铺子帮忙,碰到了准备出门的陈京娘。 “祸水,上马车。”陈京娘一身朴素,未对粉黛,笑着的脸上,那条疤痕皱了皱。 霍漫漫上了马车,“京娘姐,你也要去张婶那儿?” “顺路,捎你过去。”陈京娘将手中账簿放到一边,“昨晚的事,我跟秦爷说好了,他会跟郑老板说清楚的。” “我知道了。”霍漫漫点点头。 第八十六章 选花神 “这次真是不好意思,秦爷可能也是觉得那家的条件的确好,只想着让你不受罪。”陈京娘如此说,多少有些替秦城说话的意思,“他们男人不知道咱女子的想法,有哪个女子愿意凭白无故做妾?” 其实说起来,陈京娘对秦城很好,在外给足他面子,在家里,也是把一切打理的妥妥当当。 “京娘姐说得对。”霍漫漫觉得这件事过去也就算了,她真正在意的是秦城背着陈京娘所做的事。 到了胭脂铺子,大约是前些日子货卖的差不多了,铺子里的生意清淡。张婶和霍漫漫坐在一处说的话。 话题说着说着,不自觉的就说到了选花神上。说是昨晚的第一名是青梅苑的若梅姑娘。 “若梅姑娘不错。”张婶见过这位姑娘,“长得灵秀,江南女子如雾如画的眉眼。” “听说她棋棋书画了得。”霍漫漫没见过,她大多时候跑的都是锦悦班,“是江南来的吗?” 说到这里,张婶叹气,“听说以前也是官家小姐,后来家被抄了,说是入了奴籍,永世不得脱籍。可怜她端着以前的傲气,死活只做艺妓,却也不知道能坚持的了几天?” 听到奴籍二字,霍漫漫呼吸一滞。 “进了那种地方,也是迟早的事吧!眼前还可以那官家小姐的身份做一做文章,日子长了,没有新鲜感,还是逃不过。”这种事张婶看到的太多了。 晌午时分,郑老板居然来了铺子,霍漫漫一愣,陈京娘不是说已经将事情说清楚了吗?这人怎么会来这里。 “祸水姑娘。”郑坤今日换了一身袍子,青色的绸缎上面是只只展翅欲飞的蝴蝶,和昨日的袍子一样花哨,显得人极为轻浮。 “郑老板,秦爷在东街,一般不来这里的。”霍漫漫不好明着赶人,但是自己的态度多少还是要让眼前这个人看到的。 “我是来找你的。”郑坤是个脸皮厚的人,经商多年,他当然不会把一个黄毛丫头放在眼里。 “找我?”霍漫漫故作不解,“您有事?” “今晚在秋波湖,我准备了一艘大船,已经占了最好的位置,想过来邀你去看看。”说着,郑坤坐到一旁的椅子上,似乎并不打算走。 “恐怕要对不住您了,今晚我有事。”霍漫漫都懒得想借口。 “没事儿。”郑坤并不在意,“你家姐夫还有你妹妹都会去的。” 玉环?霍漫漫心道,恐怕就是这丫头答应的吧?她并不知道昨晚的事,也许只是想去看热闹。这能怎么办?只有去了。 天还没有黑,玉环已经跑来了铺子,看得出她很兴奋。 “昨天的位置一点儿都不好。”玉环抱怨道,“只能远远地看着模糊的影子,一旁的人叽叽喳喳的,什么也听不清。” 霍漫漫好笑,听不清,她还能知道凤英的曲儿唱的黏黏糊糊?“玉环,你这个卖主求荣的。” “怎么了?”玉环摸摸脑袋,一脸不解,“不是表姐夫正好谈买卖吗?这种便宜不赚白不赚!” 看来玉环是真不知道她和郑坤相亲的事,难道是秦城没和郑坤说清楚?陈京娘早上明明告诉霍漫漫这事已经过去了,现在这又是怎么回事儿?再说,霍漫漫不太喜欢秦城这个人,却对玉环无可奈何。 郑坤派了一辆马车到铺子这里接人。车如其人,一样的花哨,好像在向所有人宣告,这家就是做绸缎买卖的,就差连拉车的马也穿上一套绸缎衣。 秋波湖比昨日里的人还要多,几经周折,霍漫漫和玉环才乘坐一条小舟上了郑坤的大船。 天还未全黑,湖上的船也挤得满满当当,甚至能听到隔壁船上的说笑声。 郑坤在船头上摆了一张桌子,酒菜已经摆置妥当。秦城站在船头,手指着前方的台子比划着。 “表姐夫!”玉环跑了过去。 “来了!”秦城转身,看了看后面的霍漫漫。“祸水,快过来坐。” 秦城身旁的郑坤已经迎了过来,想赢得美人心,献殷勤那是一定要有的,要让她感觉她很受重视。 霍漫漫在郑坤走来之前,先往前走去,眼睛余光看见郑坤的眼神暗了暗。就说嘛,什么深情款款,什么倾心相待,全都是演出来的。 不过说起来,这船的位置是真好,正对着台子的中央,上面的表演可以一览无余。已经有人在上面布置道具,想来很快就会开始选花神的比赛。 明明凉爽的秋波湖,此刻也一片闷热,周围的船上,推杯换盏声不断,大都将酒桌放在船头,等待着好戏上演。 随着一阵锣声,一位司仪走上了台子,对着台下的贵们行礼问安,将选花神的规则又详细的说了一遍,遂开始报出了第一个上台女子的名字。 第一个上台的女子就是昨日排名最后的一位,也许是知道自己的处境并不好,表演的极为努力。这花神比赛不过就是搏一把的游戏,你成了,以后还是众星捧月,你输了,恐怕就会慢慢走下坡路。 台上女子的舞可以用艳俗来形容,就连玉环这样实心眼儿的姑娘似乎也有些不好意思的收回了视线,用手剥着煮花生。 霍漫漫认为台上的女子用错了方法,越是这种垫底的情况越不能如此大俗。其实更应该舞一些高雅的,别人不常见的。正所谓自己搞不懂,别人不明白,霍漫漫称此为高深。 紧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女子上台,有歌有舞有诗词,但是大多都是等不了台面的,无非是用来取悦台下的这帮男人,让他们为自己投银子。 好像看多了也就那么回事儿,霍漫漫干脆和玉环一起低头剥着煮花生。一旁的郑坤眼神温柔得看着她,害得霍漫漫一点儿吃的欲望也没有了。 正低着头的霍漫漫,余光看见郑坤用手捅了捅秦城,人后两人相视一笑。两个大男人还搞这种小动作? 一曲歌音飘来,混着有些闷的夜晚,越发让人觉得潮热。霍漫漫看向台子,正是凤英一身大红大紫,在那里咿咿呀呀的唱着。难怪刚才郑坤对秦城有那番举动,原来实在提醒秦城,他的相好上场了。 第八十七章 霍素音 凤英长得媚,走起来就跟没有骨头似的,扭得厉害,看的台下的一班男人叫好声不断。 “过来!”郑坤对站在后面的小厮摆了摆手,“秦爷想吃一道菜,你去买来。” 小厮跑到秦城面前,低首等候吩咐。秦城小声跟小厮耳语了几句,小厮就跑去船尾,跳上了小舟。 霍漫漫猜测秦城应该是给凤英投了银子,就眼前这一桌子菜,他还点?也许就玉环那傻丫头才不会起疑心吧? 凤英唱完了曲儿,走带台前致谢,一双媚眼往秦城这边瞟了瞟,抬手捂住自己鲜红的嘴唇儿,扭着腰儿下了台子。 “也不怕把腰扭断了!”玉环对着台上白了一眼。 “架不住有人就是喜欢这套呢?”霍漫漫看着船头上的两个男人,恐怕魂儿都被那凤英勾了去吧! “咱们去船尾吧!”玉环似乎觉得没什么意思。 “好,”霍漫漫站起来,看着玉环面前一堆花生皮,“要不要拿些煮花生啊?” 玉环不好意思的哼了声,“您又笑我。” 霍漫漫上前拉着玉环往船尾走去,茫茫夜色里,一曲琴音在身后响起,带着万千愁绪。 霍漫漫站在当场,“青莲碎!”她忙转身,看着不远的台子,似乎为了看得更清楚,她跑到了船头,没有发现一旁两个男人诧异的眼神。 琴弦拨动,如淙淙流水,直奔东流,无法回头,带着深深的无奈和绝望。 霍漫漫看的出神,坐在琴后的女子以轻纱遮面,看不清面容,露出的双眼低垂。一身素淡的衣裙无法掩饰女子身上的气质。 “往后站站。”郑坤伸出手将霍漫漫往后拉了拉,“掉下水去怎么办?” 霍漫漫回神,抽回手臂,往后退了退,“这位姑娘是谁?琴弹得真好。” “青梅苑的若梅姑娘。”郑坤回道,“好像来捃州不长时间。” “若梅?”霍漫漫念叨了一句,重新望向台子,那女子已经起身直接走下台子,一句话都没说,背影骄傲。 “青莲碎”这首曲子会的人不多,确切地说只有霍家的女儿会,是皇后姑母年轻时所作。那个若梅是谁? “小姐,那曲子……”,玉环不懂音律,但大概地曲调还是能听出来的。 霍漫漫制止了玉环,没让她继续说出口。她心里无法宁静,总是有个声音让她去一探究竟。 直到半夜,秦城才带着霍漫漫和玉环回道秦宅。陈京娘一直等在前厅,待看到人回来,连忙迎了出来。 “怎么这么晚?”陈京娘看了看霍漫漫和玉环,问着一旁的秦城。 “玉环想看选花神,就带她去看了。”秦城说道,语气温柔,“不是跟你说了吗?怎么还在这里等着?” 郎情妾意!这秦城是个演戏的高手,霍漫漫不屑去看秦城的那幅嘴脸,拉着玉环回了住的院子。 可是选花神台子上的女子到底是谁?这个问题折磨着霍漫漫,让她夜不能寐。张婶说过那是一位落难的官家小姐,难道是霍家的女儿?那为什么会来了东海?她们不是入了奴籍吗?按理说应该在皇家行宫做苦工。 天气依旧闷热,道路两旁的知了声嘶力竭的叫着,柳枝根根下垂,没有一丝风。石板路被日头晒得有些发烫。 霍漫漫站在青梅苑的门前,手里攥着一盒胭脂。并没有姑娘要她来送,是她自己想来看看的,总归看一眼之后就会知道答案。 白日里,青梅苑没什么人,打杂的伙计拾掇着晚上选花神要用的东西。见霍漫漫进来,一个伙计走了过来,“你有事?” 霍漫漫拿出手中的胭脂,“这是若梅姑娘要的。” 伙计看了眼霍漫漫手中的胭脂,脸上闪过一丝怀疑,看清了眼前的人是对街胭脂铺子里的,也没多问,指着后面院子,“沿着长廊往东走,到头第一间屋子就是。” 霍漫漫谢过伙计,从青梅苑前楼的小门进了后院。按着伙计的指点,一直走到长廊尽头。 “哟,这是又要画画?”屋里传出一个娇媚黏糊的声音,“大小姐就是不一样,会的东西多得很。” 霍漫漫听出这个声音是凤英的,明明是按照伙计指的路来走的,莫不是走错了? “装什么装啊!”听得出,凤英似乎有些恼怒,“来了这种地方还做出这一副傲骨?给谁看?到最后还不是指望男人施舍?” “你无聊的话,去找愿意和你说的。”一个女子冷淡的声音传出,“这里不欢迎你。” “哼!别以为拿了两日第一就了不起了。”凤英语气刻薄,“是这群男人贪新鲜,真正肯为你投银子的人,你有吗?” 凤英说的得意,就好像两日后最终夺魁的一定是她一样。难道秦城真的会为凤英投那么多银子?那么多的银子拿出去,霍漫漫觉得陈京娘是肯定会知道的。 放佛觉得自己自说自话没什么意思,凤英带着丫鬟走了出来。她看着站在走廊上的霍漫漫,鼻子轻哼一声,“就知道她假正经,还不是让人送胭脂来。” 凤英趾高气昂的走远了。霍漫漫却站在廊下,她不知道该不该进去。 屋里走出一个丫鬟,手中端着一铜盆水泼到园中,看到站在一旁的霍漫漫一愣,随后靠口问道:“姑娘,你找谁?” 不知道是不是刚才在日头下站的久了,霍漫漫的喉咙有些哑,“我想找素音。” “素音?”小丫鬟念叨了一句,“这青梅苑没有这个人。” 旁边的门哐当一声,一个女子从屋里跑出,一只手紧紧抓住门框,一双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廊下站着的人,“漫漫?” “若梅姑娘,这是凤英姑娘送给您的胭脂。”霍漫漫忙低下头,眼中泪水在打转,她强忍着。 “姑娘,不能要。”一旁的小丫鬟提醒道,“也不知道在这胭脂里缠了什么有毒的东西,万一将脸涂坏了怎么办?” “我们铺子里的东西都是好的,没有毒。”霍漫漫不过是不想旁人怀疑,才找了这么个借口。 霍素音应该知道了霍漫漫的用意,轻轻地转身走进屋里,“拿进来我看看,如果不如京城里的货色,我不会要的。” 第八十八章 冤大头 霍漫漫站在屋里,看着这艳俗的房间,恨不得上前拉着霍素音离开。这个堂姐一贯喜欢清雅整洁。 “坐吧!”霍素音拉着霍漫漫坐下,“让我看看你的胭脂。” “姐,你怎么会来到这里?”霍漫漫心中有无数疑问,“堂叔他还好吗?” 霍素音脸上闪过惆怅,“霍家的男子全部充军了,应该是去了塞外的苦寒之地。” 霍漫漫不由想起了北萧一行,有些地方可以说是寸草不生,终年风沙。“是太傅府连累了霍家。”她甚至觉得如果霍素音骂她一顿,她都会好受一些。 “当时是整个霍家的决定,大家族就是这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霍素音语气中没有喜悲。 “我听说你们被送去了行宫。”霍漫漫记得霍家被抄那日,霍家的女儿想牲畜一样被关在木头笼子里,最终被马车拉走。 那是一段不堪回想的日子,霍素音将小丫鬟潜了出去。 “在行宫里呆了一段时日,直到年后。”霍素音回想着,“有人从姐妹中挑了几个,大约都是十六七这般年纪的。后来我们就被分开了,她们去了哪里我不知道。而我被送来的东海。” “是不是蔺阅昭干的?”和霍家有仇的,想赶尽杀绝的,霍漫漫第一就想到了这个心狠手辣的昏君。 霍素音摇摇头,“我不知道。就算是想彻底铲除霍家,那为什么又将我送来东海,呆在这个鬼地方?” 霍漫漫是了解霍素音这个堂姐的,她心气高傲,母亲是江南有名的才女,后来嫁给了堂叔,夫妻和谐。霍素音继承了母亲的美貌,才华更是有过之。想来留在这种地方,简直是度日如年。 “我想办法救你出去。”霍漫漫说道,既然是自己的亲人,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她留在这里,更何况周围全是虎视眈眈的男人。 “不用了,漫漫。”霍素音轻轻摇头,脸上是那种恬淡的笑容,“你怎么就不想想这万一是个圈套呢?” “圈套?”霍漫漫转念一想,这的确不无可能,“姐,你是说这是蔺阅昭故意引我出来然后杀之?” “不知道是不是。”霍素音想劝霍漫漫打消救自己的念头,总归不能让霍家的女儿全部落得不好下场,有一个逃出去也好。“总归还是小心些的好。再说我就算出去,也没有地方可去,我是奴籍,一生一世的。” 霍漫漫觉得自己的心就像被谁用刀子剜割一样,疼的她无法呼吸。“会有办法的,我们离开大越,去长蓬!”对了,旭莲说过会帮自己去长蓬,小川跳下湖水的时候也说过,他会在长蓬等自己,就是老爹给的那处地址,她深深的印在了脑子里。 “长蓬?”霍素音是想离开,可她并不想霍漫漫涉险,“有机会的话,你就离开吧!我的目标太明显,会拖累你的。” “不行!”霍漫漫看着霍素音,“这种地方你不能呆。没错,你有才学,青梅苑的确会以这个做噱头,不会那么快让你……,可是为的是什么?就是等那愿意出千金之人。” 自己的下场霍素音何尝不知道,本想着那日来临之前自己来个了断,可是不想经碰到了堂妹。现在又该何去何从?“漫漫,你是因为想去长蓬才来的东海?” 霍漫漫点头,只是这中间的凶险她没有说出来,这个堂姐是有才学,但是胆子也小。“我住在玉环的表姐家里,她对我很好。” “那我就放心了。”霍素音舒了一口气,门外响起轻微的脚步声,她轻咳了一声,“看着还不错,改日再送两盒来吧!” 霍漫漫会意,忙站起身,“是,姑娘。”说着慢慢走出屋外,眼神依依不舍。 走出青梅苑,霍漫漫低头走在大街上。霍素音已经连续两日在选花神上得了第一,这说明很多人已经盯上了她。花楼那种地方,张婶说过有的是手段对付不听话的姑娘。她有些为霍素音担心。 应该想个办法,不然三日后选花神结束,那个投银子给霍素音最多的人便会成为入幕之宾,整整三个月,万一期间出点儿什么事怎么办?这入幕之宾是个麻烦。 霍漫漫抬头,眼珠子一转,如果那入幕之宾是自己的话不就没事了吗?可是她没有银子,关键还是个女子。她对着天空长叹了一口气。 “祸水,天上是要往下掉银子了吗?” 这突如其来的声音下了霍漫漫一跳,转身看见不知何时身旁立着一匹马。马上之人似笑非笑,一双眼睛实在夺目。 冤大头,银子多!这是霍漫漫看到蔺阅辰时,脑子里蹦出的第一感觉。她看了眼跟在后面的朱献。“殿下,你这是要出门儿?” “不是,这不锦悦班散了嘛,这食君之禄,总要做点儿事儿吧?”蔺阅辰从马上跳下来。 “祸水去帮帮您?”霍漫漫想看看能不能找个机会,和蔺阅辰谈笔买卖,狠狠宰他一顿。 “老话说得好。”蔺阅辰手持马鞭,双手环胸,“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祸水是想奸还是想盗?” 霍漫漫当即一脸正色,“殿下,祸水是有恩报恩之人,您救过我的性命,帮您那是应该的。祸水堂堂正正,此心可表日月。” “得得!”蔺阅辰伸手打住了继续吹牛的霍漫漫,“跟着来吧!”看她的样子肯定是有事,要不然早就跑没影儿了,还上赶着给你帮忙?那是做梦。 说起锦悦班也算关了近一个月了,当初蔺阅辰下令将这里封了,任何人不准进来。再次打开门,只觉一股阴潮之气扑面而来,里面一团乱,摆设乱七八糟的倒在地上,破碎的瓷片依旧不时就会出现在脚下。 霍漫漫捂着鼻子,看着四周紧闭的门窗,也不好开口或是上前打开。只觉得进来不多时,已经要热死和闷死。 朱献带了几个人上了二楼,将一个个房间的门打开,开始彻底的搜查。 蔺阅辰则往后院儿走去,想着宰冤大头的事儿,霍漫漫连忙跟了上去。 “您要去哪间查?我帮您开门。”霍漫漫有些狗腿的问道。 蔺阅辰瞄了一眼霍漫漫,更加笃定她肯定是有事想要他做。“本王为什么要去查?只不过想找处凉快的地方坐下而已。” 还是有权好啊!什么事都有人帮你代办,人比人气死人。“到前边的凉亭吧!”霍漫漫指着水边的亭子。 第八十九章 记吃不记打 “你倒是熟门熟路。”蔺阅辰往亭子走去。 “看您说的,这不跟着你来过好几次嘛。”霍漫漫讪笑两声。 “本王还以为你是来了许多次见你那儿时好友呢!”蔺阅辰走进凉亭,“祸水,去倒壶茶来?” 这大热天的喝什么茶?分明就是折腾人!“我这就去。”霍漫漫转身走进小川的房间。 幸好茶叶保存的竹筒里,没有受潮。霍漫漫到井里打了水,找了水壶烧开,在泡好了茶,忙活了一身汗。 将辛苦泡好的茶端进凉亭,霍漫漫将托盘放在石桌上。物是人非,上次和自己在这里喝茶的是小川,他是否已经逃出去了,安然回到了长蓬? “这么慢?”蔺阅辰皱眉,有些不耐烦,“这茶水的颜色怎的这么深?能喝吗?” 自己辛辛苦苦烧水泡茶,到头来换回的是一句“能喝吗”?霍漫漫有些生气,当场端起茶碗,一饮而尽,将空杯子送到蔺阅辰面前,“能喝。” “我只是说说而已。”蔺阅辰有些好笑,“祸水,你也不至于连茶叶一起喝尽肚子里吧?” 还不是被他逼得!“其实我正好也渴了。”霍漫漫放下茶碗,取了一个新的为蔺阅辰斟满茶,做买卖的话,脾气先收敛一些。 “还不错。”喝了茶,蔺阅辰评价道,“这应该是长蓬的雪茶。” “这您也知道?”霍漫漫只看到那干茶是雪白的颜色,泡出来却是琥珀色。“殿下见识广大,非一般人所能及。” “祸水这次说的倒是实话。”蔺阅辰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接受了评价。 “难不成这些长蓬贼子会留下什么线索在这里?”霍漫漫心里想着如何将事情引道选花神这件事上去。 “这才几日啊!”蔺阅辰看了眼霍漫漫,“儿时好友就变成敞篷贼子了?” “我当时不是不知道他的身份吗?”霍漫漫为自己辩解,“想着和他到底相识一场,不忍心他死异乡。” “妇人之仁。”蔺阅辰哼了一声,“你就是个记吃不记打的。” 这是骂她吧?等着吧,改日全用银子讨回来。“您知道选花神的事吧?”霍漫漫强行扯上正题。 “这捃州城里谁人不知?”所以说这小表妹是打算说正事了,蔺阅辰脸上没什么变化,“祸水也想去参加?” “不是。”霍漫漫笑着摇头,“说起来真是心酸。” “本王真不知道,祸水整日哪来那么多的心酸?”她就是这样,想做什么之前先来一通铺垫,大多时候都是感叹命运不公什么的。 “您猜昨日我在花神台子上看见谁了?”霍漫漫一脸不可思议,“我在京城的姐妹。” “祸水的姐妹真不少,这次碰到的是银环,还是金环?”蔺阅辰好像对此没有兴趣一般,直看着自己手中的杯子。 听着煞星的口气,好像不怎么热衷啊?这买卖看来谈起来又费一番气力。“她比我惨,没能逃出来,被卖进了花楼。” 说到这里,霍漫漫是真的有些难过,“那种地方怎么能让她呆?我想包下她,不让人打她的主意。” 蔺阅辰眼皮低垂,他在猜着霍漫漫口中的人是谁?“你想到花楼包姑娘?” 说起来是有些可笑,一个姑娘去包姑娘,“嗯,她还很有可能成为今年的花神。” 蔺阅辰差点儿被茶呛到,“祸水,你想包的还是花魁?” “所以我要去投银子。”霍漫漫深感无力,就算投了银子,万一还是比不过别人怎么办,到时候别说银子打了水漂,霍素音还是难逃厄运。 感情她是跑来借银子的。“那还不如直接将她赎出来得了,不过就要多花些银子。” 这是霍漫漫更难受的,霍素音是奴籍,赎不出来的。“总要一步步来,我先保住她。” “这朱献办事怎么这么慢?”蔺阅辰站起身,准备到前楼去看看。 霍漫漫忙站起来,“您能先借我些银子吗?” “你要多少?”蔺阅辰回头。 霍漫漫也不知道投银子需要多少,她知道越多越好,“五百两!”她犹豫的伸出五根手指,觉得自己是狮子大开口。 蔺阅辰笑着摇摇头,“祸水,回去吧!投花神就是无底洞。”说完,走去了锦悦班前楼。 日头依旧晒人,霍漫漫只觉得从头到脚的寒冷。她不觉得蔺阅辰不借给她银子不对,放谁身上也不会借给一个一无所有的人,更何况他说得对,那投花魁的确是无底洞。可是为什么就是觉得失望呢?是因为没能帮到霍素音吗? 回到铺子简单拾掇了一下,霍漫漫回了秦宅。一路唉声叹气的走到大门处,看到陈京娘和秦城急火火的走了出来。 跟霍漫漫简单打了声招呼,陈京娘就和秦城上了马车往东街那边去了。看他们的脸色不太好看,也不知道是不是铺子里出了什么情况。 回到院子,玉环也刚好进来,便聊起了方才的事。 “小姐,你还记得上次表姐夫请的那位南方丝绸商吗?”玉环叹气,“竟是个骗子。” “怎么是个骗子呢?”霍漫漫问道,“不是一直从那里进货的吗?” 玉环摇头,“想来他是放长线钓大鱼,这次表姐夫将全部银子给了他,本以为是老交情,不会有岔子,谁想那人卷了银子再找不到踪影。” 秦城做买卖亏了银子?霍漫漫不由联想到了选花神,莫不是他拿着银子去投了凤英,讨她欢心? “这不刚才表姐想去钱庄提些银子,成衣铺里总不能空着。”玉环还在兀自说着,话中对表姐十分担忧,“反正这次是亏的大了。” 投花神真的要这么多银子吗?难怪蔺阅辰说是无底洞。“怎么不去找那丝绸商?” “天下这么大,去哪里找?”玉环坐到一旁,“刚才账房的先生说,这大半年怕是白忙活了。” 秦宅也算家大业大,大半年的收入去投一个花神?秦城真舍得。不过霍漫漫还是希望自己猜错了,毕竟事情揭穿,受伤害最大的那个是陈京娘。 第九十章 灵卓公主 眼下霍漫漫最担心的是霍素音的事,两日后选花神就会结束,到时候那个给霍素音头银子最多的人……,真是想也不敢想。 还有其他的姐妹又去了哪里?是谁将她们送了出去,又送去了哪里?会不会像霍素音一样被卖进花楼? 一夜无眠,霍漫漫辗转反侧,起身披着衣服站在窗前,已经想了很多办法,可是都被她一一否定了。就像霍素音所说,她现在是奴籍,哪里也去不了。 院子外面传来人的说话声,灯笼的光一闪而过,几个人身影匆匆的走了过去。霍漫漫听出其中的人是陈京娘,这么晚才回来,看来为了银子的是跑了不少地方。 第二日,天气阴沉,霍漫漫包了一些“魂丝断”,正要出门。被玉环叫住,将一把雨伞塞到霍漫漫手里。 霍漫漫冲着玉环一笑,“你去看看你表姐那里怎么样了?我去一趟得恩寺,下午就会回来。” 现在只能去旭莲那里看看了,虽然霍漫漫知道旭莲也并不一定能帮上什么,可是每条路都要走一走的。 天气有些闷热,飘下了雨滴,霍漫漫抬头看看天,云彩厚重,已经闻到雨水打湿土地所发出的泥土香味,应该要来雨了,要赶紧找个地方避雨才是。 霍漫漫急急的往前赶,前面不远便有一座茶棚。走进茶棚,里面已经有不少在此躲雨的人,她用手擦去落在头发上的雨水,又抖了抖粗布衣裙,随后低下头走到茶棚最里面的角落坐下。 同桌的是一对夫妻,女人怀里抱着一个婴孩,霍漫漫对他们笑了笑。 小二送来一壶茶。望着外面淅淅沥沥的雨,这雨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停,像这种不急不慢的雨最是下的漫长,要是放在平时,坐在屋檐下听雨声是很惬意,但放在现在真是一种煎熬,混着这满茶棚的汗味,连茶的清香都闻不到了。 突然,茶棚外面响起一阵马蹄声,人们俱望了出去。只见几匹马停在茶棚外面,上面的人跳了下来。 霍漫漫想着还是不要耽搁功夫的好,所幸雨下得也不大,快些走,感到得恩寺见旭莲才要紧,况且这里的味道实在让她受不了。 走出茶棚,霍漫漫撑开伞,侧身向外,绕开了几个进入的人,抬步进了雨帘。 道路泥泞,鞋和裙子已经湿透,霍漫漫走的有些艰难。 走了一段,已经能看见得恩寺的屋顶了。身后传来马蹄声,霍漫漫回头看了看,应该是刚才茶棚那群赶路的人,看样子也是朝着得恩寺的方向。 这人的双腿就是不比马的四只蹄子,霍漫漫往旁边让了让,那群马疾驰而过。 顺着得恩寺旁边的一条小道,霍漫漫往寺后的半山腰走去。 雨雾缭绕,半山腰有一座宅子掩映在高大的树木下。霍漫漫捋了捋额前的碎发,费了这么大劲儿,终于找到了。 宅子的门紧闭,霍漫漫上前敲了几下,出来一个侍卫打扮的人,上下打量着她。 “你是谁?来这里做什么?”侍卫问道。 “是律王殿下让我送安神香来给太妃的。”霍漫漫摸出一的纸包。 侍卫看了眼,示意霍漫漫进去,自己则拿着东西往内院走去。 这院子清幽,霍漫漫四下打量着。正好一个走过的小丫鬟,被她拉住了,“请问,莲姑娘在吗?” 小丫鬟警惕的看着霍漫漫,“这里没有莲姑娘,你找错地方了。” 肯定是袭太妃怕别人知道了自己女儿的行踪才交代下人说辞的。“她说让我来找她的,我是祸水。” 听到霍漫漫自报家门,小丫头看了看四周,小声道:“莲姑娘昨日已经走了。” “啊?”这是霍漫漫没想到的,“可我前几日才见过她。” “这不是京里那边有人过来了。”小丫鬟又说道。 是旭莲怕京里来的人发现她的行踪?还是已经被人发现了?霍漫漫看着脚上的泥水,这一趟是白来了吗? 小丫鬟也看到了霍漫漫的一身狼狈,“姑娘,跟我去屋里洗洗吧!我去给你拿些吃的。” 霍漫漫冲着小丫鬟感激的一笑,跟她进了一间小屋子。她还是有些不甘心,想着能不能知道旭莲去了哪里。 可是结果还是令她失望,小丫鬟并不知道,也是,旭莲的行踪怎么会轻易告诉别人? 眼见着此行一无所获,霍漫漫决定回秦宅再想别的办法。 这时,一阵笑声传进屋子,霍漫漫顺着窗口看出去,远处的竹亭里,袭太妃坐在竹椅上,对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女子笑着。 那女子一身珍珠色的宫装,繁琐奢华,正拿着手中的团扇捂嘴笑着。侧面看来,清秀可人。 霍漫漫如遭雷击,她下意识的躲到墙壁后面,再不敢动。 小丫鬟有些奇怪,“姑娘,你不舒服?” 霍漫漫摇摇头,站直身子,“头有些晕,怕是方才赶路太急了。” “你坐一会儿,我要出去给太妃和灵卓公主送茶。”小丫鬟说完走了出去。 霍漫漫无力的蹲在角落里,京里来的人是灵卓公主,怪不得旭莲会离开。只是,灵卓来东海做什么?觉得她的姐妹死异乡,前来吊唁?那为何一身珠翠? 竹亭里的女子依旧说笑着,好像是对自己的母亲一样。霍漫漫叹了口气,慢慢站起来,只是一个灵卓而已,自己就跟丢了魂儿似的,她笑了自己一通。 雨渐渐停了,檐下的水也渐渐停止了滴答。本来跟玉环说好会早早回去的,现在看来还是要天黑了才行。 期间小丫头进来为霍漫漫送了一条干净的裙子,是这宅子里丫鬟们穿的那种。 终于换下满是泥水的衣裙,霍漫漫又将自己的发髻重新挽了挽,也是这里丫鬟的那种。 外面的人忙活了起来,想来是为了远道而来的灵卓公主准备晚膳。而霍漫漫要做的只是等待夜幕降临,然后混出宅子。 琵琶声声,想起在这幽静的宅子里。灵卓公主擅长琵琶,霍漫漫是知道的。灵卓这么做是要让袭太妃开心,还是为这失去女儿的女人伤口撒盐? 第九十一章 薛谨严 都无所谓,灵卓现在可是今非昔比,哥哥登上皇位,自己嫁给了全大越最出色的才俊,风光无两。 天色蒙蒙发黑,霍漫漫决定还是离开为妙,等天全黑了,下山也是一件麻烦事,不说路多不好走,关键她实在怕黑。 应该是饭菜已经准备好,宅子里的下人们端着托盘往厅里送着。 霍漫漫一身丫鬟打扮,想混在人群中出了这宅子,她往大门口走去。 “哎!”一只手拉住了霍漫漫,“帮我把这个送进去,我肚子不舒服。” 霍漫漫回身,一个丫鬟将一个托盘送到她手里就跑开了,想来是憋不住了。 皱眉看着手中的酒壶,霍漫漫想,让她给灵卓端饭倒茶,除非天塌下来。可是又不能这么端着出大门,怎么办? 一旁的竹林沙沙作响,霍漫漫抬步往那里走去,先找个没人的地方将这酒壶扔了就行了,而这眼前的竹林最为合适。 一条小石径自竹林中间穿过,林中有些黑,霍漫漫犹豫了下,还是走了进去。 回头看看,竹林入口处并没有人,霍漫漫举起手中酒壶,想扔进密竹林里。 轻微的脚步声传来,霍漫漫停止了自己的举动。 “可是要用膳了?”来人问道,声音如秋日的凉风,让人觉不到暖意。 霍漫漫不由得浑身颤抖,她想回身,扑上去将那人撕烂;可她又不敢回身,她实在没有能力将那人撕烂。 老天爷似乎在戏耍她霍漫漫,为何此生最不愿见得人会出现在这里? 黑暗中霍漫漫点了点头,就当回答刚才的那句问话。 那人却上前了两步,霍漫漫想跑,可是脚就像扎了根一样,根本挪不动。她能感觉那人已经走到她的身后…… “薛将军。”此时,另一个声音响起,如山间清澈的溪流。 蔺阅辰走到霍漫漫面前,“动作这么慢?只是去取一壶酒,就这么一大会儿功夫?是不是又转向了?”他带着温柔的责怪。 霍漫漫弯腰低头,慢慢退出了竹林。她能感觉到那双目光还落在她的背上,她将两只脚撇了撇,换了一种走路姿势,头也没回的出了竹林。 身后是蔺阅辰与薛谨严的说话声,霍漫漫终是深吸了一口气。 “祸水姑娘,跟我走。”竹林外,朱献走了过来。 霍漫漫只有跟着朱献,七绕八绕的去了一处院子。“这是……”。 “殿下说,要你在这里等着。”朱献回答简单,转身出了院子。 霍漫漫的力气仿佛被抽光了一样,瘫坐在一张躺椅上。头顶上的梧桐树枝繁叶茂,偶尔会滴下几滴水珠。 “清风绵绵梧桐雨,蔷薇送香杆头矗。廊下玉珠入贱土,庭院深深深几许。”她呢喃着,她就是泥里的人,朝不保夕。 前面一片灯火,又响起了如珠玉落盘的琵琶声。恐怕灵卓会认为自己是全天下最幸福的女人吧?霍漫漫冷笑。 蔺阅辰不让她走,是打算一起回捃州?霍漫漫看看昏暗的天空,可是回去的话城门不是已经关了吗? 一直到深夜,霍漫漫终是躺在躺椅上睡了过去。 感到脸上有些痒痒的,霍漫漫伸手想拂去,手却被什么抓住,她忙睁开眼。 “人吓人吓死人啊!殿下。”霍漫漫揉了揉眼睛,想抽回手,对方却并没有松开。 “你来这里做什么?”蔺阅辰问道,刚才差一点儿她就会被薛谨严抓到,还是说她就是来找赵薛谨严的,不然会这么巧? “来找莲姑娘。”看着那只抓住自己的手,霍漫漫提想道:“您能松手吗?” “不能!”蔺阅辰蹲在霍漫漫身旁,“你跑去竹林做什么?”难道不是知道薛谨严就在那里? 能说是要去将酒壶扔掉吗?“转向了。”霍漫漫扯了个谎。 “呵呵。”蔺阅辰笑了,脸朝着霍漫漫逼近,“祸水,要说谎也编个能过得去的理由啊?” 霍漫漫身子往后仰了仰,这煞星一身酒气,“我其实想……”。 话没说完,霍漫漫被拉进一个怀抱,箍得很紧,似乎要将她的骨头挤碎。 “你给我松开!”霍漫漫伸出双手推拒着蔺阅辰,可是双手无从施力,于是张嘴咬上蔺阅辰的肩头。 蔺阅辰闷哼一声,“你知道隔壁院子住的是谁?”他趴在霍漫漫的耳边。 霍漫漫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薛谨严和灵卓,她无力的松了口。隔壁院子传来一声女子娇俏的笑,紧接着满含情意的叫着“夫君”。 怀中的表妹愣愣的,蔺阅辰直接覆上了霍漫漫的唇,辗转缠绵,和他想的一样,她是甜的,像夏日的蔷薇,浑身是刺,却又忍不住想去碰触,哪怕刺破手指。 反应到自己被轻薄,霍漫漫杏眼圆瞪,一脸不可置信。她下意识想逃,脚下一滑,直接躺会躺椅上。 “祸水,你这是引我犯错。”蔺阅辰毫不气的挤进躺椅,抱住了霍漫漫。 周身全是煞星的气息,就连口腔里都是淡淡的酒味,霍漫漫呸了几口。被身后的人箍得不能动,她乱乱的脑子飞速的转着。 这煞星酒后失态,可是不该她跟着倒霉啊?此时霍漫漫也顾不得隔壁院子住的是谁,想着要不要对蔺阅辰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诱之以色……不是,是诱之以利。 “您快松手!”霍漫漫去掰缠在自己腰间的两只手。 “松了手,你就又跑了。”蔺阅辰的头埋进霍漫漫的秀发,“我只是有些头晕,你就把自己当成抱枕吧!” 这叫什么话?一个大活人和抱枕是很有区别的。“我喊了!” “好了,好了!”蔺阅辰松开了手,将霍漫漫拉起来,“你占了本王的便宜,你要负责。” 鬼话连篇!霍漫漫跑跳出老远,“咱们门不当户不对,我高攀不起。” “小刺猬!”蔺阅辰指着霍漫漫笑了起来,“信不信我把你身上的刺都拔光?” “您的心狠手辣,祸水早已领教。”霍漫漫没好气的说道。 “你过来。”蔺阅辰对着霍漫漫勾手,“我让你尝尝我的手到底辣不辣!” 第九十二章 表哥的人情味儿 无耻之极!霍漫漫看着院墙的高度,想着能不能爬墙出去。 正在两人你一句我一句时,院门敲响了。蔺阅辰不悦的看了过去。是谁这么讨厌,打扰他逗表妹? “殿下可曾睡下了?” 霍漫漫看向了那扇门,如果那人推门而入…… “没事的,不会被人撞破。”蔺阅辰走到霍漫漫身边,“你去屋里等着。” 霍漫漫跑进了屋子,她找了处角落缩在那里,就像她逃出梁安城,缩在山神庙时一般。 院子里有了说话声,“薛将军这么晚还没睡?”蔺阅辰声音慵懒。 “兴许是换了新地方,总有些不习惯。”薛谨严笑笑说。 霍漫漫偷偷把在窗沿上看了出去,院中的灯火并不明亮,却依旧将薛谨严照的清楚。那张俊美的脸,以前觉得很好看的薄唇,现在却怎么看都带着一丝薄情。 “这样可不好,灵卓也是本王的妹妹,你把她自己丢下?”蔺阅辰指着躺椅旁边的小几,“喝一杯吗?” 薛谨严走到小几旁的凳子上坐下,“好。”遂自己倒了一杯酒。“方才听见你这边院子有些声音,没什么事吗?” 蔺阅辰举起酒杯,“你是说女人?”他看了眼屋里,“应该睡下了。” 薛谨严的手停在半空,最后端起了酒杯,“是我打搅了。只是听闻殿下并不曾娶亲。” “总会娶的。”蔺阅辰看向薛谨严,“将人娶到手,才能放心不是?” 薛谨严想着低下头,“说的是,若是一不小心错过了,再想找回来,实非易事。” 霍漫漫嘴角冰冷,他懂什么?他根本就是无情无义,在他薛谨严眼里只有权力,只有前途。现在却在这里人模人样的谈情义?何其讽刺。 不知道为什么,霍漫漫缩回角落的时候,心中对薛谨严最后的那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义已经没了。 是不是经历的事情多了,遇到的人多了,自己知道的也多了?霍漫漫轻松了许多,对薛谨严她再无一丝眷恋了。 虽是夏日,可是坐在地上倒是有些凉,还不说这地上的潮气。霍漫漫轻轻爬上了一旁的床榻,扯了一条被巾搭在身上,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直到清晨,霍漫漫才悠悠醒来,她并没有睡饱,揉了揉脖颈,坐了起来。 刚想站起来伸个懒腰,外面的说话声制止了她。她看向窗外,难不成蔺阅辰和薛谨严说了一宿的话? 可是这薛谨严一直不走,她怎么走?还有他难道不担心他的公主小娇妻会埋怨? “殿下,您在哪儿啊?”既然他薛谨严不走,那就赶他走。霍漫漫学着凤英的口气,朝外面叫了一声。 霍漫漫的一声叫,将原本有些烦的蔺阅辰逗乐了,极力憋住想笑的冲动,他有些歉意的看着薛谨严。“将军,与你彻夜长谈,倒是害本王冷落了美人。” 薛谨严看向半开着窗户的房间,疲倦的脸上闪过失望,“是谨严打扰殿下了,这不知不觉的,天都亮了。” 送走了薛谨严,蔺阅辰靠在梧桐树上,看着探头探脑走出来的霍漫漫,“出来吧,已经走了。” 霍漫漫看了眼蔺阅辰,这厮昨夜还对她做过轻薄之事,要远离。 “我要回去了,不然玉环会担心的。”霍漫漫想到院门处看看情况。 “你现在出去正好被人抓到,到时候只有收了你了。”蔺阅辰提着霍漫漫的衣领,拽回了屋里。 “松手!”霍漫漫忙跑到一边,双手抱胸,一副防备姿态。 “用过早膳,你跟我一道回去。”一夜没睡,蔺阅辰漂亮的眼睛光彩丝毫不减,“你这样跑出去,能保证不被人盯上。” “什么意思?”霍漫漫不解,这煞星又不知道自己和薛谨严的恩怨。 “那你躲什么?”蔺阅辰并不想拆穿霍漫漫,“见了薛将军跟见了鬼似的,应该是在京里得罪了他吧?” “岂止是得罪?”霍漫漫说道,“经他手办过的人恐怕他都不知道有多少人吧?” “你家也是被薛家办的?”蔺阅辰问道,表面上就像在说闲话一样。 “算是吧!”霍漫漫应道。 昨日的一场雨将得恩寺的后山洗的碧绿青翠,空气格外清爽。 趁着别人早膳的时候,朱献带着霍漫漫从宅子后门溜了出去,直接钻上了蔺阅辰的马车。 正如蔺阅辰所说,宅子外面的确有几个人,霍漫漫从车帘的缝隙看过去,认出是昨日上山时在茶棚碰到的人。心中庆幸,这些人并不认识她。 马车在得恩寺门前的空地上等着,霍漫漫支着脑袋,肚子里有些饿。 这时,一只手挑开了门帘,霍漫漫下意识想躲,却也无处可躲。待看清是蔺阅辰之后,松了口气,他总是喜欢无声无息的。 “律王殿下!”外面有人叫了一声。 刚想上车的蔺阅辰两眼一眯,“真是讨厌!”说着扔给霍漫漫一个纸包,自己则退出了车厢。 霍漫漫听出了叫住蔺阅辰的是薛谨严,此刻他应该与她只有一个车壁之隔,甚至能听清楚他的呼吸。 “薛将军怎么出来了?”蔺阅辰问道,“灵卓呢?” “公主想在这里陪陪袭太妃,谨严是想随您去捃州城看看。”薛谨严说明来意,“不知殿下愿意同行吗?” “好。”蔺阅辰吩咐旁边,“朱献,去将本王的马牵来,本王与薛将军一道赏景前行。” 薛谨严阴魂不散,霍漫漫只能憋在车厢里。看着刚才蔺阅辰扔到自己腿边的纸包,她拿了起来。 一阵肉香钻了出来,纸包上也是点点油渍,拿在手里还是热乎的。霍漫漫打开,见是两个包子,还有一块熏肉。 这是煞星给自己的早饭?应该是的,他已经吃了。 咬了一口包子,肉汁满满,应该是刚出锅的。其实她这个表哥除了行为怪诞,脾气阴晴不定,手段狠辣,杀人如麻,损人利己,还兼着喜欢欺负她,其实还是有一点点儿人情味儿的。 本来这么想着,可是想到昨晚蔺阅辰对她的所作所为,那一丝人情味儿就跑没了影。 第九十三章 没有高攀之意 道路泥泞,马车走得慢,霍漫漫觉得有些颠簸,这样其实还不如下去走路。她轻轻将门帘掀开一条缝,看着骑马走在前面的两个人,相谈甚欢,像是久逢的知己。 坐回去,霍漫漫将熏肉吃了精光,手里拿着啃剩的骨头,想扔出去,左右外面的人也看不见她。 一块骨头从马车的小窗扔了出来。薛谨严转头看这蔺阅辰,“马车里还有人?” 蔺阅辰笑笑,脸上的喜爱之情并不掩饰,“本王的小刺猬,应该在里面偷吃。” 薛谨严哦了声,没有再问下去,毕竟去打听一个王爷的女人这会让人觉得他很奇怪。可是他真的很想问,昨晚竹林里的丫鬟,那身影像极了她。 “昨日在竹林里的那个送酒的丫鬟呢?”薛谨严问道。 熏肉刚咽到喉咙处,霍漫漫瞪大双眼,被薛谨严看出来了?直到堵得她喘不动气,才伸手使劲锤了锤胸口。 蔺阅辰夹了两下马腹,“薛将军是说小刺猬?难道要本王告诉你,你打扰了本王与佳人相会?” “只是觉得她很像一个人。”薛谨严道,“却可能是我认错了吧!” 早知道一般人和煞星斗嘴是不可能赢的,他脸皮厚,什么都能说出口;反观薛谨严,他总是一副青年俊杰的模样,言行举止处处规矩,说白了就是伪君子。 到了捃州城,薛谨严自是要去蔺阅昀那里的,所以在一处街口与蔺阅辰分开而行。 到这里,霍漫漫才觉得真正解脱了,可是这一路走来,她并没有多大的担心,总觉得自己不会有事。看来自从她经历了大风大浪之后,心态现在十分平稳。 马车经过香粉铺子的时候,霍漫漫跳下马车钻了进去。 “小……祸水,你可回来了?”玉环扑上去抱住霍漫漫,“你一晚上没回来,吓死我了。” “傻丫头,这不是下雨路不好走吗?”霍漫漫拍了拍玉环,“太妃就让人安排我在那里住了一晚。陈掌柜的事处理好了吗?” 霍漫漫的问题成功转移了玉环的关注点,“凑了一些银子,今天还要去几家钱庄看看,也不知道最近怎么了?这么背。” “会好起来的。”霍漫漫安慰着,眼睛望向青梅苑的方向,“昨夜的花神,谁排第一?” “说出来你都不信。”玉环一脸不屑,“是凤英。” 是她?霍漫漫心中不好的预感又出现了,怎么这么巧?前一天刚亏了银子,第二日凤英就成了第一。现在想不怀疑秦城都不行,可是凡事都要讲证据的,她只是怀疑。 “哦,对了!”玉环想起一件事,“昨晚上,那个郑老板去家里了。” 玉环将霍漫漫拉去里间,“您为什么不跟我说?这件事表姐夫做的有些过分。您怎么可能给商人作妾?” “不是都过去了吗?”霍漫漫看着总爱小题大做的玉环,“京娘姐跟我说会让秦爷去跟郑老板说清楚的。” 听了霍漫漫的话,玉环有些支支吾吾,“他昨天是去家里提亲的。” 霍漫漫以为自己听错了,“提亲?谁?” “郑老板说想让你过门,还说两家成了亲戚,有什么事都会彼此照应的。”玉环藏不住话,将昨晚的事说了出来,“不过你放心,表姐没答应。” 为什么,难道秦城没对郑坤说清楚?还有郑坤此举,与趁火打劫有什么分别? 最近的确是事情太多了,霍漫漫有些焦头烂额,也许真像玉环所说,时运有些背。 “我去一趟东街的成衣铺。”霍漫漫觉得胸口有团火,烧的她不得安宁,她要去亲口问秦城。 “我和你一起去吧!”玉环掀开门帘。 “你还是帮忙看铺子吧!”霍漫漫拉住玉环,“京娘姐现在事情忙,你帮帮她。” 秋波湖边搭的架子依旧矗立在那里,明日就会选出花神,而霍素音的命运会怎么样,霍漫漫一点把握也没有。 东街的成衣铺,明明选的位置很不错,却总是没有什么人。 霍漫漫进去后,看见正在收拾的掌柜,“掌柜,秦爷在不在?” 掌柜抬头,见是霍漫漫,“姑娘来了,东家在里屋睡着呢。” 陈京娘在外面奔波着凑银子,秦城却躲在这里睡大觉,霍漫漫更加怒不可遏。她直奔里屋而去,掌柜想上前拉住都来不及。 里屋的榻上,秦城政策这身子躺在那里,翘着二郎腿,嘴里哼着小曲儿。见霍漫漫跑进来,吓得手里的花生掉在了衣襟里。 “祸水来了?”秦城挂起笑脸,慢条斯理的站起来,整理着身上的衣袍。 看秦城的样子,似乎根本对家里发生的事没有一丝担心,甚至能看出他还很开心。 “秦爷,有件事祸水想跟你说明白。”霍漫漫语气算不上好,虽然她想极力克制,“我不是秦宅里的人,所以我自己的事不想别人为我做主。” 秦城将手中的花生扔回榻上的小几,对一旁的掌柜摆摆手,示意他出去。 “祸水,我和京娘这不也是为了你好吗?”秦城坐回榻上,“你一个女子迟早要嫁人的,就说郑老板吧,家大业大,比咱秦家可是强出去好多。你过去了,保准过好日子。” 好日子?什么样的好日子她霍漫漫没过过?要跑去人家做一个小妾?这秦城实在可恶,明明是他自己的想法,还非得拉上陈京娘。 “祸水的事真的不劳您费心。”霍漫漫稍微平了下情绪,“还烦请你对郑老板说清楚,祸水并没有高攀之意。” “哎!”秦城摇摇头,“最近家里的情况你也看见了,碰上一个无良的骗子,说实话,家里现在就是个空架子。” 霍漫漫很想笑,他秦城是欺她霍漫漫见得少是吧!就算秦家是空架子管她什么事? “秦爷,我是住在秦宅,可是我每日也去铺子里帮忙,我没要过丝毫工钱。”霍漫漫觉得秦城不可理喻,“不过还是给京娘姐和宅子里的人添了不少麻烦,我觉得还是搬出来吧!” 第九十四章 揭开的伤疤 秦城盯着霍漫漫看了又看,他想不明白,为什么有人放着好日子不过,非得去受贱?女人不都喜欢有人给她银子花,为她买首饰吗? “这样吧!”秦城想了想,“这几日京娘实在忙得很,你就先别过去跟她说,过几日看看。” 秦城会真心为陈京娘着想?霍漫漫不信,他肯定在打什么主意。不过再留几日也好,说不定陈京娘就会认清这个虚伪的男人。 从成衣铺出来,霍漫漫感觉心情好了些,反正和秦城已经说清楚,他难不成真的无耻到硬逼她? 霍漫漫惦记着霍素音,想着去青梅苑看看她,虽然救她的事一直没有进展。 总觉得这些日子的事情太多,一件又一件。霍漫漫望着花街尽头的青梅苑,上次去的时候,凤英显然实在针对霍素音。那里面的一些手段太肮脏,万一哪天凤英给霍素音使了阴招。 在离青梅苑不远的地方,霍漫漫停住脚步,迅速走到湖边的柳树下。 柳枝细长,掩住了站在树下的人儿。霍漫漫用手拨开柳枝,望向青梅苑门前。 两个男人,身形高大,正往湖边的凉茶摊走过去。霍漫漫看的清楚,那两个男人正是得恩寺里见过的薛谨严的手下。 没错,霍漫漫确定自己没看错。为什么薛谨严的人还来到这里?就算是想看选花神,来的也太早了。再说薛谨严对手下的人一向严格,不准他们去一些烟街柳巷。 两个男人坐在茶摊上,眼睛不时往青梅苑看去,好像在找什么,又好像在盯着什么? 难道说薛谨严也知道霍素音在这里?可是他与霍素音根本谈不上有交集。不管怎么样,今日是无法见到霍素音了。 回到香粉铺子,霍漫漫面对玉环,几次欲言又止。想提醒她这些日子别乱跑,万一被薛谨严的人碰到;又怕告诉了她,她跑去薛谨严拼命,直接自投罗网。 一直回到秦宅,霍漫漫想还要要告诉玉环。 “我昨日没回来,是因为碰到了一个人。”霍漫漫拉着玉环,让自己说的尽量平静。 “什么人?”玉环问。 “薛谨严。”霍漫漫轻轻吐出三个字,突然觉得这个名字好陌生,就好像说的是张三,李四一般。 玉环跳了起来,“他怎么来了?他想做什么?是不是想抓你回去?” 霍漫漫拉回玉环,“他没看见我,你家小姐很聪明的。” “这忘恩负义的薄情人来捃州做什么?”玉环说的咬牙切齿,那架势恨不得直接将薛谨严生撕了。 “应该是陪着灵卓来的。”这其实也是霍漫漫的猜测,“旭莲公主不是没了吗?她作为姐姐前来吊唁一下也是应该的。” “假情假意!”玉环冷哼一声,“渣男配恶女,天生一对儿。” 看着玉环比自己还要恨的样子,霍漫漫觉得好笑,“你管他们做什么?只要咱们过好自己的就行了。” “小姐,你别难过。”玉环安慰道,“世上肯定有比薛谨严好的人,长得比他好,家世比他好……” “玉环说的没错,我觉得你所说的就是雪花银,那玩意儿才是最好的。”霍漫漫道,“这几天少出去晃悠,免得被抓回京城大牢,你小姐还没遇到你口中的那个如意郎君呢?” “小姐,看见你笑,我就知道你没事了。”玉环笑了,“那咱俩这几天就不出去了。” “还有一件事。”既然说了一件,霍漫漫也索性将另一件说了出来,“素音姐姐被卖到了青梅苑,就是那天台子上的若梅。” “什么?”玉环似是不敢相信,“刺史家的小姐?” “这件事我慢慢在跟你说。”霍漫漫听见外面有了声音,“应该是京娘姐回来了,你去看看她,这两天她也忙得很。” 玉环点了点头,跑出了院子。 晚饭时,陈京娘难得在家里吃了一顿饭,中间说话并不多,大都在想些什么。 霍漫漫看陈京娘的样子,应该还是在位银子的事发愁。她可能不知道他的好男人在成衣铺子里唱着小曲儿吃喝,一点都不心疼她这个在外奔波的女人。就连晚饭都不回来,家里的一切都压在陈京娘身上。 饭后,陈京娘坐在自己的院子里,手中拿着一把蒲扇,有一下没一下的扇着。 “京娘姐。”霍漫漫洗了一盘桃子端着走进院子。 “祸水。”陈京娘指着另一根板凳,“坐下吧!” 听声音,霍漫漫能觉出陈京娘的疲惫。“这桃子新鲜,我给你洗了几个。秦爷还没回来吗?” “说是去找郑老板了,想看看他能不能帮帮忙,从他那里先赊一些货。”陈京娘看了眼桃子,并没有伸手。 “您真的信任秦爷?”霍漫漫问道,“他在外面这样,你从来不担心?” 陈京娘一愣,“他救过我的命,这个世上的人都唾弃我的时候,只有他伸手帮了我。我不知道你在外面听到了什么,你都不要当真,这些话我早就听过了,有的甚至是秦爷亲口对我说的。” 就因为秦城当时发了一回善心,就要陈京娘拿一辈子来还吗?“秦爷跟你都说了什么?说他养着青梅苑的头牌,凤英?”也许揭开伤疤很疼,可是你必须直视。“说他前几天被骗去的银子,实际上是为了讨凤英欢心,拿去投了花神?” “你……说什么?”陈京娘一脸惊讶,不知道是没听清楚,还是无法接受。她手中的蒲扇落到了地上,本来疲惫的肩头直接垮了下去。 眼前的陈京娘有些无助,让霍漫漫觉得内疚,可是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陈京娘被秦城欺骗,最终落得一无所有。 “在京郊的香料作坊,那晚我没有回来。”霍漫漫继续说着,“我知道秦爷也没有回来,因为他带着凤英去了作坊,天不亮离开的。” 陈京娘一语不发,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前天,秦爷说带着玉环去看选花神,其实是他想让郑老板见我。”如果这样能将陈京娘唤醒,霍漫漫愿意做这个恶人。“看样子,郑老板也是知道秦爷和凤英的事。” 第九十五章 花神比赛 陈京娘还是没有说话,一直盯着落在地上的蒲扇。 “京娘姐,你没事吧?”陈京娘这副样子,霍漫漫有些担心。 “祸水,你先回去吧。”陈京娘抬头,脸色难看,勉强的扯了扯嘴角,“我有些累了。” 霍漫漫站起来,她知道自己的话伤到陈京娘了。“那你好好休息吧。” 往回走的路上,霍漫漫对陈京娘有些担心。陈京娘以前过的日子并不好,所以对自己现在这个家很重视,不知道她知道了秦城的这些事,以后会如何打算? 正想着,前面路上走来了秦城,霍漫漫绕到了一旁的小道上,这个人她不想见。 一夜过去,秦家风平浪静。 霍漫漫和玉环到前厅吃饭,半路碰到彩媛,霍漫漫叫住了她。 “昨晚,京娘姐没事吧?”霍漫漫问道。 彩媛疑惑的看着霍漫漫,“没事啊!说是累,早早就睡下了,秦爷回来时,也没起来。” 霍漫漫哦了声,三个人一起到了前厅。 就像往常一样,陈京娘为秦城摆好碗筷,将包子放到他眼前的碗里。见到外面走进的三个人,手不由抖了下,手中的筷子差点儿掉落。 看来秦城的事陈京娘还是在意的。霍漫漫把自己知道的都告诉了陈京娘,但是她自己不醒悟,甘愿活在谎言里,谁都没有办法。 “今晚,我恐怕回不来了。”秦城边吃边说,“郑老板说有一批货。差不多半夜会到码头,我想去看看。” 陈京娘低头吃的东西,“明日去看,不也一样?” 秦城笑笑,“咱现在不是求着人家办事吗?当然要积极些。” “那你小心。”一日往常,陈京娘叮咛着。 虽然看着还是以前的话,可是霍漫漫已经听出了不同,到底陈京娘还是往心里去了。 “今日选花神就结束了吧?”一旁的玉环没心没肺。“昨晚谁的第一啊?” “你个姑娘家在意这些做什么?”秦城在一旁道,“你表姐这几天忙坏了,多陪陪她。” 看,多么情深义重。霍漫漫觉得嘴里的食物都变了味道。不过,花神的事她还是在意的,万一真被霍素音夺了去,该怎么办?关键是现在的青梅苑她进不去。 今日,陈京娘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出门,吃过饭就回到自己的房里。一旁的秦城丝毫不觉,吃的欢快。 秦宅里的人都道是陈京娘前几日跑累了,在家里休息,只有霍漫漫知道其中内情,她不好过去,只能吩咐玉环过去陪着陈京娘。 一天过去,缤纷的夏日夜晚到来,秋波湖畔比前几日更为拥挤,场面堪称壮观。花神比赛进入最后一日,只剩三位姑娘比拼,其中自然包括霍素音和凤英。 霍漫漫到底担心霍素音,心想着这么多人,也不一定真能碰见薛谨严的人,遂向以前一样办成了小厮,混在人群中。 台子上已经开锣,较前几天,前缀多了些花样,上来一群女子,说是各楼里新来的姑娘,有谁谁谁…… 湖面上也是密密压压的船,霍漫漫随意瞟了眼,也不知道秦城是不是也在其中。只这么一看,就看见一位熟人。煞星表哥正坐在一艘大船的船头,抬头望向台子。 霍漫漫刚想收回视线,却见船舱中走出一个人,是薛谨严,一身素袍,干净利索。 薛谨严不是规定自己的手下不来这种地方吗?那他自己怎么不做到?着实是个伪君子。只是他看见了霍素音怎么办? 人群越来越挤,周围全是人身上的汗臭味。霍漫漫只好钻出人群,找了个最不起眼的墙边站下。 台子上已经开始表演,第一位就是凤英。她还是软绵绵的唱着勾人魂魄的曲儿,腰肢放佛要扭断了一般。 第二个登台的,霍漫漫并不认识。虽然有这么多人,但是她还是担心被薛谨严发现,时不时的就往蔺阅辰的船上看去。 这次,蔺阅辰手里拿着一张纸,好像在写着什么。然后吩咐身旁的人给薛谨严也送过去一张。只是薛谨严并没有接,笑着摆摆手。 “无耻!”霍漫漫低骂一句,没想到这煞星也想投花神,前日还说是无底洞,果然人前一套,背后一套。 这时,周围没了声音,人们俱是抬头看向台上。霍漫漫也看了过去,当场眉头蹙了起来。 台上的霍素音没有想前几日一样,以薄纱遮面,而是素着一张脸上了台,轻盈的走到琴架后坐下。不曾一声言语,只用素手轻拨琴弦。 琴声飘扬,混杂在夏日的湖风中飞远。霍漫漫知道霍素音这样势必会被薛谨严认出来,她又看向了大船。 与霍漫漫想象的不同,薛谨严似乎并不在意在台子上的是谁,和蔺阅辰把酒谈笑着。他没认出霍素音?霍漫漫不相信,薛谨严向来心思深沉,但凡见过的人他都会记得。 “青莲碎”的曲调有些尖锐,似乎夹杂着一丝杀意。霍漫漫看像台上的霍素音,难道……,霍素音是薛谨严送来东海的? 是了,薛谨严何其了解她,以霍家的女儿为饵,将她钓出水面。他知道她肯定会出手救自己的姐妹,到时候只等她自己自投罗网。“薛谨严啊薛谨严,你真是好手段!” 台上三人比拼结束,三个箱子被抬到台子上。司仪一个个的打开,先是霍素音的,一位先生拿着算盘在一边算着银子的总数。 “若梅姑娘,三千五百两。”司仪写了一张红纸,交给霍素音身后的人。 接下来的是另外那位女子的,最后算出的银子数,比霍素音差了一些。现在只剩下凤英的了,霍漫漫觉得心跳的厉害。 台上的先生还在敲打着算盘。霍漫漫又看了眼船上的两人,也不知道蔺阅辰投的是谁? 司仪在台子上清了清嗓子,手里拿着一张红纸,那上面是凤英最终的银子数。司仪笑着对台下的众人,慢慢伸展开手中的红纸,上面有一排字。 霍漫漫眯着眼睛,伸长脖子,可是根本看不清。夜晚光线差,不是非常靠前的人是看不清的。 第九十六章 做夫君的合适人选 前面有隔得近的人喊道:“四千多两啊!”口气中满满的惊讶。 “正是!”台上的司仪将红纸交到凤英身后的人,“这届花神还是青梅苑的凤英姑娘夺得。” 紧接着,两位女子端着两个托盘走上台子。司仪从托盘中取下一件百花斗篷交到凤英手中,接下来的是一定百花冠。 霍漫漫松了一口气,她看着站在台上的霍素音,似乎也和她一样,看来霍素音也不想夺这个花神。 凤英十分得意,特意看着站在一旁的霍素音,带着明显的炫耀之意。 既然知道结果了,这地方还是早离开为妙,霍漫漫悄悄消失在人群里。 刚才只听说凤英得了四千多两,这其中有多少是秦城投的?虽然没看见,但是霍漫漫肯定秦城是在现场的。 秦城此人能说会道,长得也算好看,当时为什么会看上陈京娘?这个人以前是怎么样的? 回道秦宅时,已是半夜。霍漫漫经过长廊回房时,被突然传来的一声叹息吓得魂儿差点儿飞了。她转头,看见不远处的小荷花池旁,一个人影坐在那里。 “京娘姐?”霍漫漫试探的叫了声。 似乎是没想到有人这么晚还没睡,陈京娘忙擦了擦脸,“祸水吗?” 能听出陈京娘带着丝丝鼻音,霍漫漫晓得她一定是哭过,想着还是不要上前的好。“睡不着,出去走了走,我先回房了。” “过来陪我坐坐。”陈京娘叫住了霍漫漫。 霍漫漫走到小池旁的草地上,坐在陈京娘身旁,“你怎么还没睡?” “你去看花神了?”陈京娘小声问着。 “嗯。”霍漫漫轻轻点头。 “是谁?” “和去年一样,青梅苑的凤英。”霍漫漫回道。 眼前的小池里开满了荷花,池水全部被碧绿的荷叶遮住。 “本来打算盘下旁边的宅子,看来是不成了。”陈京娘话语中带着失望。 “你说旁边的那间?应该没秦宅大吧!”霍漫漫知道旁边的宅子,虽然与秦宅一墙之隔,但是门前街面不宽敞,还真不如秦宅。 “秦城说家里的池子有些小,种一株荷花就满了。”陈京娘说着,“盘下隔壁的宅子,就可以造一座小湖,到时候修一座六角亭……” 只是因为秦城随便说的一句话,陈京娘都如此在意。秦城在她的心里这么重要吗? “快回去睡吧!”陈京娘站起来,看着地上的霍漫漫,“水边蚊虫多。” 翌日,彩媛过来找霍漫漫,说是有人找她,在后门那里等着。 捃州,霍漫漫认识的人并不多,她猜了一圈,难道是旭莲?她小跑着,除了秦宅的后门。 一个男人站在不远处的大槐树下面,霍漫漫跑了过去。 “朱献,你找我?” “不是!”朱献指着不远处,“是殿下找你。” “你去跟你家殿下说一声,我肚子痛,改日再去找他。”霍漫漫捂着肚子,谁要去见他? “殿下说他知道青梅苑的一些事。”朱献说的不急不慢。 霍漫漫慢吞吞的往马车走去,马车很低调,就像是普通富人家的一样。难不成蔺阅辰为了投花神,把自己的马车都卖了? “殿下,您找我?”霍漫漫站在马车旁,对着里面问道。 “上来。”蔺阅辰掀开帘子。 “在这里说也一样。”这么热的天,和他坐一辆马车,还不憋死? “你觉得本王在秦宅后门和你说话,合适?”蔺阅辰放下帘子。 霍漫漫只好上了马车,一进去,便是一股清凉之气。她看着车厢正中摆放着一个冰盆。真是奢侈。 “您要去哪里?”霍漫漫坐在门边。 “本王在青梅苑包了一位姑娘。”蔺阅辰半倚着身子,手里捏着一个紫色的李子。 “花神?”霍漫漫脱口而出,昨晚她亲眼看见他写了什么,然后交给了身边的人。 “本王眼光那么差?”蔺阅辰将李子扔到霍漫漫身上,“吃吧!” “您的眼光一向很好。”霍漫漫拍马屁,方婉清,朵儿还有落雨,不对,那是小川。“您说青梅苑?” “没错!” 难道和霍素音有关?不行,自家的姐姐可不能掉到蔺阅辰这个火坑!“是谁啊?” “不就是祸水你的好姐妹吗?”蔺阅辰又拿起一个李子。 “你说清楚点儿,祸水愚笨。”还真是霍素音。 “你那日不是说想帮你的姐妹,问我来借银子?”蔺阅辰慢慢道,“正好昨晚我有空,就顺手办了。” “您说的是若梅?”霍漫漫问道,可是夺魁的明明是凤英,这煞星在这里胡说八道什么? “知道你想问什么,是不是想问,那凤英为什么夺了魁?”蔺阅辰坐直身子。“其实这很好办。” 蔺阅辰一脸高深,不再开口往下说,霍漫漫咬了口李子,“您接着说。” 蔺阅辰笑笑,“祸水是知道的,本王其实穷的很。所以让我拿大把银子投花魁,绝不可能,再说那花魁连祸水的一半姿色都没有。” “你说岔话题了。”霍漫漫提醒道。 “哦!我先让朱献去查了那三个女子比之前箱子里的钱数。”蔺阅辰将另一个李子也仍给了霍漫漫,“你那姐妹不出意料,是领先的。” “您动用手中权力,将两个箱子调了包?”霍漫漫猜道。 “不是!”蔺阅辰摇头,“本王不是如此不讲理的人。” 明明就是,还在这里装高尚。“对,祸水一直都觉得您是道德高清的人。” “祸水不觉得我还是一个做夫君最合适的人吗?”蔺阅辰说道。 李子是吃不下了,“那后来呢?”霍漫漫问道。 “后来本王就找人将凤英和若梅的差距透露给秦城了。”蔺阅辰笑笑,“但是到底为了保险,本王投了一些银子。” “你投的银子是给凤英的?”霍漫漫低头算了算,秦城再投上一笔银子,然后蔺阅辰再加上一些,这样的话,凤英的确很容易胜出。 “不投凤英,难道真投给你那姐妹?”蔺阅辰很想戳戳霍漫漫的头,可惜她坐的有些远。“我还知道一件事,你想不想知道?” 第九十七章 包下霍素音 看着蔺阅辰脸上带着做贼得逞的笑,霍漫漫很想泼他的冷水。“想啊!什么事?”这不是用的上他吗?还是得小心供奉着。 “给你那姐妹投银子最多的是郑坤。”蔺阅辰觉得好笑。“秦城自己没了银子,在郑坤那里借了不少,以后怕是麻烦的很。” “郑坤?”这个恶心的,平日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暗中却打上了霍素音的主意。“对了,您知道秦城以前是什么样的?” “他?”蔺阅辰看着霍漫漫,眼中带着审视,“你看上他了?” “我看上一条狗也不会看上他。”这煞星就会恶心她。 蔺阅辰听了这话,却联想到了自身,看来做人还不如做一条狗,至少会得到某人的青睐。“不太清楚,好像是个泼皮一类的。” “秦城好歹也算是捃州的富户,您都不在意一下?”霍漫漫以前在京城,差不多的富户她都是知道的,虽说商贾之家比不上官宦之家,但是多少还是来往的。 蔺阅辰想了想,“祸水,你是不是想对秦城下手?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就告诉你。” “您说。” “秦城最早不是东海人,是有一年南面发大水,他逃难来了捃州。”蔺阅辰说着,单手支着下颚,“他没什么本事,就是走街串巷做点儿小买卖。” “人品呢?”霍漫漫问。 “你想听啊?”蔺阅辰笑的有些怪,“却说秦城这人长得好,所以就算买卖亏了,他也饿不死。总有些女人会暗中接济他。当然不是白白接济……” “今天好像特别热。”霍漫漫连忙打住蔺阅辰的话头,鬼知道他接下来会说什么。 “热吗?”蔺阅辰掀开帘子看看外面的日头,“本王就说要放两个冰盆的。” “但是现在秦家的产业并不少啊!”霍漫漫还是心有疑虑,陈京娘从来不开口,眼前这个煞星有些事应该是知道的。 “秦家的?倒不如说是陈京娘一手建起的产业。”蔺阅辰看不惯秦城这种人,“自己娶了娘子,让女人在外面抛头露面做买卖。这陈京娘也是争气,凭着一股子韧劲儿,竟是将买卖做大了。” “秦家的买卖都是陈京娘在做的?”这个其实霍漫漫是能看出来的。 “你在秦宅住了这么些日子,也能看出来吧,那秦城就是个游手好闲的。”蔺阅辰不想再说秦城,拿起李子吃了起来。 马车停了下来,霍漫漫记得薛谨严的人就守在青梅苑外面,犹豫着要不要下来。 “到了,快下来吧!”蔺阅辰在外卖催道。 霍漫漫深吸一口气,下了马车,小心地瞅了下四周,希望别被薛谨严的人认出。 “记得上次的薛将军吗?”蔺阅辰说道,“他是我妹夫,今日和灵卓两人去了锦绣湖。” 霍漫漫下意识看向对面的凉茶摊,没有人,再看看四周,也没有,当下放松了心弦。“这么热的天去锦绣湖?” “是去岛上。”蔺阅辰跨步进了青梅苑,“岛上的桃子熟了,说是去看看。” “一个将军带着公主去采摘桃子?”霍漫漫不由笑出声,“真是好心情。”薛谨严对灵卓可真是上心,这般无聊的事都会陪着去。她以前的话,这种待遇可是没有过。 “祸水喜欢,改日我也带你去。”蔺阅辰回头,“讨个好心情。” “那里的桃子好吃?”霍漫漫随意问着,看着有些空荡的青梅苑。 “我那妹夫恐怕是想去找什么东西吧?”嘴上叫着妹夫,可是丝毫觉不出有丝毫的亲切感。 去锦绣岛找东西?找旭莲?还是找她霍漫漫?恐怕薛谨严此行要落空了,他何时也变得这么笨了?以前不总是不动声色吗? 青梅苑的长廊尽头,这条路霍漫漫记得,那间屋子她也记得,“您打算对她怎么样?” “去吧,不是你的姐妹吗?”蔺阅辰推了霍漫漫一把,“我不会把她怎么样。” 霍漫漫走到屋门前,回头看了看蔺阅辰,见人已经走去了前厅。她抬手敲了敲门。 须臾,门打开了,正是霍素音,她看到霍漫漫时先是一阵惊讶,接着连忙将她拉入屋中。 “漫漫,你怎么跑来了?”霍素音将门关紧,“我前日看见楼前有两个人,正是当初带几个姐妹出行宫的人。” “姐,我知道那人是谁了?”霍素音的话让霍漫漫确定了心中所想,“带走你们的是薛谨严。” “他?”霍素音那带着江南水雾之气的脸上,两条秀眉拧作一团,“他想逼出你?” “不瞒你说,他的人我都碰见了。”霍漫漫脸上闪过不屑,“这次来捃州,还带着他的娘子,灵卓公主。” “他没看见你吧?”霍素音有些担心的问,“既然如此,你还跑来这里做什么?被他发现怎么办?” “我担心你,就过来看看。你放心,今日薛谨严和灵卓都去了锦绣湖,差不多明日才会回来。” “有人帮你吗?”霍素音看着霍漫漫问道。 “姐,你知道有人将你包下了吗?”霍漫漫问道。 “鸨母说过,只说那人地位非常,不能得罪。”霍素音说道,“只是那人还没出现过。” “那人你应该是知道的。”霍漫漫觉得眼下必须和霍素音将事情说明白,“这里的人知道你的身份吗?” “不知道,他们只知道我是奴籍,至于霍家女儿的身份,没人知道。”霍素音到,“你说的那人是谁?” 如此正好,霍漫漫拉着霍素音走到里屋,“是蔺阅辰!” “律王?”霍素音不解,“他为什么……”。 “说来话长。”恐怕这次又免不了被那厮敲一顿,再为他做一次送命的买卖。“他不知道我的身份,你也千万不要说。这人心思坏着呢,一不小心就会把你的话套出来。” “你找他帮的忙?”霍素音心中疑惑,既然蔺阅辰不知道霍漫漫就是他的表妹,那为什么会帮她? “总之就是我会帮他做些事情。”霍漫漫当然不能告诉堂姐,做的那些事情是杀人放火。 “我知道了。”霍素音没有在追问,只是叮嘱着霍漫漫要小心。 第九十八章 可愿与本公子同行? “姐,你拿着这个。”霍漫漫从腰间掏出一个小纸包,“如果遇到危险,或是有人想对你意图不轨,切记不要慌,找机会点燃这香,那些坏人就会昏睡不醒。” 霍素音接过纸包,“漫漫,这近一年里,你受了不少苦吧?感觉你变了好多。” “以前已经回不去了,这世道本就是适者生存,弱肉强食,没有人会可怜你,你要靠的只有自己。”霍漫漫看着霍素音那只专门抚琴的手变的粗糙,想来行宫的日子并不好过。 “你说的没错。”霍素音将纸包收好,“霍家的女儿不会被人随意欺压。” 霍漫漫知道这个堂姐虽然外表柔弱,但是内心却是坚强的,虽是如此,这花楼却绝非久留之地。“我回去再想想办法,长蓬,我一定带你去长蓬。” “你放心,我不会有事。”霍素音想让霍漫漫不为自己挂心,免得再来时被薛谨严的人盯上。 “对了,姐你知道给凤英投银子的入幕之宾是谁吗?”方才在马车上,听蔺阅辰的口气应该是秦城没错。 霍素音摇了摇头,“我一般不太出去,只听丫鬟说是一个商人,叫秦爷。他一般不来楼里,每次都是将凤英接出去。” 说到这里,霍漫漫都有些佩服秦城了,为了陈京娘给他安心的挣银子花,他这好男人演的也真是挺辛苦的。 两姐妹又说了一会儿话,霍漫漫叮咛了霍素音一番,方才离开。 蔺阅辰等在廊下,听见门开了,回头。 霍漫漫赶紧吧霍素音推进屋里,堂姐长的美貌,千万别被这煞星给盯上。 “殿下,谢谢你。”本来以为蔺阅辰不会帮忙的,到头来还是帮了她。 “我不白做好事的。”蔺阅辰看着霍漫漫,眼睛眨了眨,“你拿什么还好呢?” “祸水明白。”霍漫漫说的认真,“说吧,您想让我做什么?至此要去对付哪个人?” 蔺阅辰转过身去往前走去,果然是个没有心肝的丫头。“本王想好了会告诉你,你只记好了前的这次人情!” 刚才明明好好的,怎么转眼就生气了?霍漫漫自认没说错话,那么结果就只有一个,蔺阅辰吃错了药。 霍漫漫走出青梅苑时,看见蔺阅辰的马车已经走出了一段距离,当下也没有管,想着好几天不曾去过胭脂铺子,正好可以去看看。 身后传来一声喝骂:“瞎了眼是怎么的?知道这身衣裙多少银子?把你卖了都不够!” 霍漫漫回过头去,见是一个小丫鬟不小心撞到了凤英,手中的茶水溅到了凤英的衣裙,正不停的点头赔罪。 可是凤英显然不想放过小丫头,伸出手狠狠地扇了小丫头几耳光,涂着丹寇的长指甲更是在小丫头的脸上留下了血痕。 小丫头红肿着脸,不敢吭一声,只站在原地低着头。 凤英尖锐的声音响彻整个青梅苑,哪还有往日的甜软粘糯?整个一张牙舞爪市井泼妇。 看着来这个小丫头今日注定不会好过,一动不动的站着想息事宁人,却不知更助长了凤英的暴虐。 没有人为弱者说话,最终是鸨母看不下去,上前拉开了凤英。 霍漫漫到了胭脂铺子,张婶一个人在擦拭着货架子。 “祸水,这几日陈掌柜是不是病了?”张婶问道,“她以往不管刮风下雨,每日都要来看看的。” “可能是前些天为了银子的事,累着了。”霍漫漫说道。 “就好像每年的这时候都要破财一样,去年这时候也是。”张婶回头继续擦着,口中无意的说着,“真应该找个道士算算,看看能不能挡挡。” “怎么去年也有这种事?”霍漫漫当然不会认为这是巧合,“当时发生了什么事?” “说来也是的,秦爷走夜路被人给绑了。”说起秦城,张婶总有种烂泥糊不上墙的意思“当时掌柜的筹了好些银子,按照歹人说的地方送了去。” “后来呢?”这秦城为了从陈京娘手里骗银子,真可以说是花样百出。 “后来那群歹人也算说话算话,将秦爷放了回来。” 恐怕就是拿着那笔银子投给了凤英吧!“今年的花神又是凤英,听说入幕之宾很神秘,谁都不知道。那去年是谁?” “去年?”张婶停下手里的活儿,仔细回想着,“好像是个外地来的,也是来这里做买卖的。想来妻儿不在身边,心就野了。” 这么说来,秦城去年演了一出苦肉计,结果银子却打了水漂,今年才出手这么狠。 回到了秦宅,听玉环说陈京娘下午的时候出去了,应该是去了铺子。霍漫漫觉得这个家,陈京娘是真的在乎。 “听说后日就是祭湖大典。”彩媛跑来霍漫漫这里,和两人说闲话,“你们不去看看吗?” 霍漫漫和玉环相互看了对方一眼,“不去。”异口同声。 可是霍漫漫从玉环的眼神中看出她其实是想去的。但是这种场面,薛谨严和灵卓正好在捃州,肯定是会去的。 晚饭时,陈京娘没有回来,秦城也没有回来。只有霍漫漫和玉环坐在桌前吃着。 “祸水,有人找你,还是在后门。”彩媛走进来。“怎么这么多人找你?” “是不是铺子里的人?”霍漫漫放下碗筷,去了秦宅后门,这次该不会又是朱献吧? 霍漫漫猜错了,大槐树下的是个蹲着的小身影。见她出来,对她笑了笑,“祸水。” “莲姑娘。”霍漫漫跑过去,“你没离开捃州?” “祭湖大典还没看过呢,结束之后再说。”旭莲甩了甩衣袖,“本公子难得恢复自由身,当然要去看看那场面了。” 霍漫漫看着自称公子的旭莲,虽说穿上了男装,可是那唇红齿白的一张俏脸,还有那玲珑的小身段儿,谁看不出是女子?好歹学学自己将脸涂黄啊! “您不怕您的姐姐认出您?”这旭莲胆气太大了,竟敢到祭湖大典去晃悠? “我那皇姐不用担心,她满心满眼都是她那如意夫君,那里会看到我?”旭莲将脸凑到霍漫漫眼前,“美人儿可愿与本公子同行?” 第九十九章 神女有意 “可是最近秦宅出了不少事,我再跑出去游玩儿,好像不太像话!”霍漫漫想拒绝,但是又不能说她怕薛谨严,只好编了个谎。 “去吧!”旭莲眨眨眼睛,“咱们坐船在湖上看,灵卓看不到我的。再说我很想看看两位皇兄是怎么主持的。” “真的不行!” “那我去长蓬可不带你了!”旭莲转身,背着手往前走去。 这旭莲以前怎么就没看出来,简直和她那煞星哥哥一个德行,就喜欢威逼利诱。“好吧!” “我就说祸水你肯定会答应的。”旭莲一副奸计得逞的样子。 “您都没看出来我是被逼的?”霍漫漫哼了一声。 “行了,看你表现好,本公子告诉你一件事情。”旭莲一脸神秘的将嘴巴凑近霍漫漫的耳朵,“我刚才看见一出好戏。” 霍漫漫退后两步,“男女授受不亲,你别靠奴家这么近。” 旭莲笑了起来,“祸水当真是个妙人。”她看了看周围,“知道我看见了什么?” “不知道。” “花神凤英刚刚就从这个后门走了进去。”旭莲指着秦宅的后门。 霍漫漫看了过去,秦城的胆子还真是大,难道偷偷摸摸的已经不能满足他,现在直接带着凤英登堂入室了! “后日我来找你,咱们早些走,船我都预定好了。”旭莲又凑到霍漫漫耳边,“现在进去,说不定能看到好戏呢?” 这个旭莲真是一点儿正形都没有,哪像个做公主的。 见旭莲离开,霍漫漫从后门进去,心里想着旭莲刚才的话,决定安安分分的按原路返回,千万别看到不该看的。 黑云遮月,夏日的小虫在草丛里低声吟唱着,树间有萤火虫飞舞。哪有什么凤英?霍漫漫心想旭莲方才可定是骗她。 “嗯!”一声娇柔的嘤咛,虽然很轻,但是在静谧的夜里还是让霍漫漫听到了。 “别……轻些……” 这荒僻的后门谁会来?难道跟自己似的,跑来见不该见的人?霍漫漫当即就想起了旭莲说的话,难道是凤英?听着声音传来的位置,是在墙角的假山那里。 “又没有人,怕什么?”男子的声音有些低,似乎是在压着声音。 真的是秦城。霍漫漫不知道该不该去叫陈京娘过来,一想陈京娘根本没在家。这肮脏的戏码她可不想看,轻着步子想离开。 “被你那丑八怪看见了怎么办……爷,别咬人家啊……”假山后传来凤英的小声惊呼。 “看到了又怎么样?”秦城呜呜浓浓着,“迟早将她赶了出去。” “就知道爷是最疼凤英的。”夜色里,一只女人光滑的手臂扶在假山上。 “小骚蹄子,爷现在就好好疼你!” 霍漫漫捂着耳朵迅速离开了那恶心的地方,胃里翻腾的厉害,明明刚才吃的并不多。 “哇……”,最终,霍漫漫还是将肚子里的全部吐空。 秦城原来真的对陈京娘没有一丝情义,现在不过是想陈京娘为他挣银子而已。 “祸水,你怎么了?”刚好经过的彩媛有些担忧的问道。 “没事!”霍漫漫看了眼后门处,拉着彩媛走开了,“你来这里做什么?” 彩媛搓着手,有些支支吾吾,“这里经常有只野猫,我见它可怜,就会拿些剩饭过来。”正说着,她眼睛一亮,指着墙上,“它来了。” 从墙上跳下来的是一只黑白条纹的狸花猫,长得不小,围着彩媛转了两圈。 彩媛蹲下,拿出一个包子放到毛的嘴里,狸花猫就叼着包子跑到了墙角下,啃了起来。 “你不会告诉陈掌柜吧?”彩媛问霍漫漫。 “不会!”霍漫漫揉揉肚子,就算吐干净了,还是有些难受,“就算京娘姐知道了,也不会怪你的。” “其实我心里一直都很感激陈掌柜,是她救了我爹,又把我带来这里。让我吃饱穿暖。”彩媛说着。 “她的确是个好人。”只可惜遇人不淑,霍漫漫心中替陈京娘不值。而且,刚才秦城的话中,分明是有夺走家产,再将陈京娘赶走的意图。 “这么晚还没回来,肯定又忘了时辰了。”看着猫吃完了包子,彩媛和霍漫漫往回走着。 回到房中,玉环已经躺下。霍漫漫翻出了放在衣橱角落里的布包,借着烛光,摸出了一个灰色的小瓷瓶。 次日,霍漫漫到街上的香料店,买回了几种香料。 “小姐,你在做什么?”玉环看着桌上的香料问道,“你不是不会调香吗?” “是不会,但是断风当时调的时候,我也差不对记住了些。”霍漫漫想着断风当时是怎么混合香料的,只恨自己当时不用心。 “那这调的是什么?”玉环趴上来嗅了嗅,“味道有些怪,并不香。” “傻姑娘,香当然要调好了,加热才行啊!”霍漫漫笑笑,“这香叫‘神女有意’。” “那是不是还有种叫做‘襄王无梦’啊!”玉环在一旁笑道。 霍漫漫没回答,只对着玉环笑了笑。“神女有意”才不管襄王有没有梦,它要的是人心。 “我表姐一大早有出去了,这才养了几天,就又开始忙活了。”玉环回到床上坐下。 恐怕整个秦宅,只有霍漫漫才知道陈京娘在家的真正原因,不过是心受伤了。“秦爷呢?” “表姐夫应该去了成衣铺吧?” 晚上,陈京娘和秦城是一起回来的,两人的脸色不太好看。就如几日前为银子发愁时的样子一样。 “我再出去跟他商量商量,让他缓缓。”秦城转身又出了秦宅。 霍漫漫看着陈京娘憔悴的样子,才过了几日,却像老了几岁似的。 “表姐,怎么了?”玉环上前问道,“出什么事了?” “没事!”陈京娘说的有气无力,“我先去账房看看,你们先吃吧。”说完,就往账房的方向去了。 身后的账房先生摇了摇头想跟上,被霍漫漫叫住了。 “先生,出了什么事吗?”霍漫漫问道,刚才看陈京娘的脸色,她可以断定。 账房先生深叹一口气,“郑老板那边又出事了。” 第一百章 祭湖大典 “你老说来听听,我们也不会跟着担心。”霍漫漫又问,记得蔺阅辰说过,秦城欠了郑坤不少银子,难道和这个有关? “本来说好先从郑家那里赊货,可就今日,郑老板说他南面的买卖吃紧,需要银子,说要货必须拿现银。就现在这情况,咱们这边根本拿不出啊!”说完,账房先生无奈的走了出去。 这秦城是不是想逼死陈京娘?自己在外面花天酒地,回来千方百计的想将家产夺走。彩媛喂一只野猫,它都会冲她喵喵叫几声,真个秦城就是个狼心狗肺的。 夜深了,霍漫漫见玉环已经睡着,便起身穿好衣衫。 月光明亮,静静地照在地上,仿若铺了一层薄薄的白霜。霍漫漫走到陈京娘的院子,看见里面的微弱灯火。 陈京娘还是拿着一把蒲扇坐在院中,抬头看着天空的皎月,嘴中一声轻叹。 秦城应该是是没有回来。霍漫漫叫了声:“京娘姐。” “祸水?”陈京娘的嗓音有些哑,带着明显的疲惫。“还没睡?” “嗯。”霍漫漫走过去,坐在陈京娘旁边的小凳上,“看见你这里灯还亮着,就过来看看。” 陈京娘哦了声,“我也睡不着。” “你是有心事吧?”霍漫漫问,“那日我说的话,都是真的。你对我这么好,我不想你被人骗。” “最近家里事多,等过些天再说吧!” 陈京娘还是不想面对吗?可是秦城已经带着凤英进了秦宅了!“其实要认清一个人,听到他的心里话,并不难。”霍漫漫道。 陈京娘转头,月光洒在霍漫漫的脸上,就像是黑夜里跑出的精灵。“什么?” “你与其在这里折磨自己,苦思不解,为何不直接听听秦爷的心里话?”霍漫漫看向陈京娘,“看看他心里有没有你?是不是想和你一生一世?” “我不明白?”饶是她奔跑买卖这么多年,这种事陈京娘还是第一次听说,“知道一个人的心里话?怎么可能?人心隔肚皮,就算嘴上是这么说,可是内心无法看清的。” “能!”霍漫漫肯定地说,“京娘姐想试试吗?” “这不可能,世间哪有这种离奇的事?”陈京娘并不相信。 “祸水在年幼的时候曾经拜一位老道士为师,他交给我一种方法,能够窥探人心。”霍漫漫说着,“做起来并不难,而那人说出心中实话后并不会知晓,只是以为自己做了一场梦,一觉后什么都不会记得。” “那是什么方法?”陈京娘问道,说到底她还是想知道秦城心里到底想的什么。 “那是一种香,叫‘神女有意’。”霍漫漫为陈京娘解释着,“只要将香点上,你想试探的那人便会慢慢失去原先的神志,只待时机正好,问出你想知道的便可。” “‘神女有意’?”陈京娘重复着,“真能做到?” “当然!”霍漫漫想了想,并没有拿出腰间的香,她不知道陈京娘是否真的下定决心,万一她半道反悔,这辛苦做成的神女有意可就浪费了。“您如果想要的话,就跟我说,我帮你。” 陈京娘坐在那里一语不发,她想知道,可是她又怕知道,万一秦城说出的是自己并不想听的,到时候难道真的与他分开?这的家可是她辛辛苦苦建起来的,她很珍视。 “这样吧,京娘姐,你好好想想,我先回去了。”霍漫漫等不到陈京娘的回复,知道她在犹豫,也明白了她心里其实是恐慌的。 直到霍漫漫走出院门,陈京娘也没有开口留她,只是默默地坐在院子里,动也不动,长久之后,又是一声长叹。 祭湖大典这日,天气清爽了一些,虽说还是晒,却少了潮闷之感。锦绣湖畔,人山人海。相对于选花神,去的大多是男人,这祭湖大典倒是那女老幼都有。 一条不大的单篷船上,一位小公子站在船头,轻摇手中折扇,回头对着船篷里叫了声,一个脸色黄黄的小厮走了出来。 “我感觉又回到了做太监的时候。”霍漫漫拽了拽身上的短褂。 “祸水这般相貌,做太监太可惜。”旭莲伸出折扇挑着霍漫漫的下巴,“要不给本公子暖床,怎么样?” “您哪,真是越来越粗俗了。”霍漫漫挡开那柄折扇,“本来还以为从秋波湖的小河道出来,咱们应该算早的,却已经来了这么多人了。” 望着岸上的人潮,旭莲点头,“幸亏咱在船上,看岸上,实在太挤了。” 捃州每年的立秋,就是锦绣湖的祭湖大典。当地的渔民商户和渔民,以及靠着湖吃饭的人们,都会集资捐钱,搭祭台,买祭品,献给湖神,感谢他的护佑和馈赠! 天公作美,锦绣湖畔人山人海,皆在等待着祭湖大典的开始!祭台上摆满了贡品,台下鼓乐齐鸣,商贩们也不会放过在做买卖挣钱的机会,卖力招揽着过往人。 “人真多啊?”霍漫漫从窗户望出去,“路上都走不动了!” “因为是大日子嘛?”旭莲走过来,“还是船上好,岸上人多,很容易走散的!” 霍漫漫才不信,旭莲还不是因为会被灵卓公主发现,不得已才跑到船上的,在岸上多有趣!“不过这湖上的船也不少。” “应该是些小姐夫人们,碍于身份,不能去人群里挤,真是可怜。”旭莲可惜到。 “有什么可怜的?”霍漫漫不解。 “这些小姐们来这里为了什么,你看不出来?”旭莲一脸不争气的看着霍漫漫,“你忘了我有两个十分出色的哥哥?” 这么说,这些小姐是为了东海的这两位王爷来的?确切的说是为了蔺阅辰!“原来如此。”霍漫漫恍然大悟道。 岸边的祭台上搭的挺高,下面全是黑压压的一片人头,一直蔓延到湖边。蔺阅昀与身旁的人谈笑着,霍漫漫认出那是薛谨严。 鼓乐声再次响起,四个彪形大汉抬着一张大大的桌子从人群中走了出来,所经之处,人们自动让出一条路。那张大桌上摆放的是一只烤猪,十分的巨大。烤猪色泽诱人,只看上去就让人觉得馋得慌。 第一百零一章 戏弄一下她 “船家,再往岸边靠一靠。”旭莲觉得有些远,想近些距离看看。 “能看到就行了,别往前凑了。”霍漫漫说了声,薛谨严的目标是她,他的眼神又一向锐利。 “没事儿!”旭莲不在意。 岸边的台上,蔺阅昀站起来,念起了祭词。身后是蔺阅辰和薛谨严。 “灵卓公主何时回京?”霍漫漫希望薛谨严快些走,省的她整日里提心吊胆。 “快了。”旭莲说道,“不过薛谨严应该不是回京,说是北关有旱情,要去那里。” “还真是怪了,北关有旱情,他往东海跑个什么劲儿?”霍漫漫嗤笑一声。 “是皇帝的意思,说东海富庶,理应为北关的旱情出一份力。”旭莲也笑了一声,只是更像是冷笑,“有好处的时候怎么从来没想起过东海?” 是蔺阅昭要这东海的两个兄弟掏银子吗?“东海也每年都缴纳税银,难道北关旱情,还要再单独出银子?”霍漫漫觉得蔺阅昭做的很过分,将旭莲送去北萧,大越有什么事,先想着从东海拿银子。 “那又怎么样!”这个话题让旭莲少了几分游玩儿的兴致,“皇帝的话总是要听的,不然一句抗旨不尊,就会定你个意图谋反。” 蔺阅昭绝对能做出来,这个霍漫漫是相信的,那个面相阴冷的皇帝,光是看上去就叫人心生胆寒。 “您快进来!”霍漫漫一把将旭莲拉进船篷,眼睛警惕的看着湖面。 “美人莫要心急。”旭莲笑的两眼眯眯,拉起霍漫漫的手,“这种事情自然是我来主动地。” 白了旭莲一眼,霍漫漫用眼睛示意了一下湖面。旭莲看过去,当即往里退了退。 “她怎么也在湖上?”旭莲看着不远处湖上的游船,一脸不善。 “估计和您的想法一样。”霍漫漫看着游船上衣着华贵的灵卓公主。 “没出息的东西!”旭莲低声骂了一句。 霍漫漫看旭莲的样子,猜到在宫里的时候,应该和灵卓公主相处的并不好。“那现在还要看?还是去别的地方?” “不如作弄一下她,怎么样?”旭莲一脸坏笑。 这小祖宗想做什么?霍漫漫心中有种不祥的预感,“咱们还是回去吧!万一让人知道您还活着,到时候真给东海一个意图谋反之罪了。” “咱们小心点儿,不会有事的。”旭莲看着霍漫漫,“你也要出一份力的。” “别扯上我啊!莲姑娘!”霍漫漫很想跑,可是看着周围的湖水,能跑去哪里? “我就是不想看着她得意。”旭莲看向撑着牡丹花伞的灵卓公主,“她凭什么好处占尽,凭什么夺人所爱?凭什么将我送去北萧?” 霍漫漫不禁开口相问:“你去北萧和亲不是皇帝定的?” “父皇在世时,可是指名要送灵卓去北萧的。”旭莲冷笑,“可是蔺阅昭登基后却让我替她去了北萧,而她呢?嫁给了全大越最好的青年才俊。若是祸水你,你会甘心吗?” 甘心吗?霍漫漫自己问着自己,蔺阅昭登基后,灵卓公主的地位自是不比以前。她也是那时候才知道,原来这位不受宠的灵卓公主竟是暗中喜欢了薛谨严许多年。 还记得太傅府衰败的那些日子,这位灵卓公主亲自找上门,劝她放手。放手,当时的霍漫漫根本不会放手,她也是金枝玉叶,她也有皇家血脉,心高气傲的她以为自己与薛谨严多年的情义,灵卓公主是不可能有机会的。 事实是霍漫漫错了,薛谨严亲自去太傅府退的亲,理由现在想起来她都觉得好笑。薛谨严说,以前是因为年纪轻不懂事,想着以后就算在一起也不会过得顺遂,倒不如早些了断,彼此不耽误。 薛谨严退婚后没多久,就传来了蔺阅昭赐婚他与灵卓公主的事情。霍漫漫想跑去皇宫找蔺阅昭讲理,可是她没有立场,她已经和薛谨严退婚。 “祸水?”旭莲伸手在霍漫漫眼前晃了晃,“你怎么了?” “我在想要怎么戏弄那个女人。”霍漫漫语气平静,嘴角一挑,看向渐渐飘远的游船,“你家二哥说岛上的桃子熟了,咱们去摘些,可好?” 旭莲笑笑,“祸水此话,深得我心。” 锦绣湖的祭湖大典还在继续,一条不起眼的单篷船往着湖心的小岛慢慢摇去。 夜晚,锦绣湖上起了一层薄雾,月光下的锦绣岛好像仙境,却又带着那么一丝诡异。 为了招待薛谨严和灵卓公主,岛上宅子里的下人们忙活着,到处灯火通明。蔺阅昀回去了捃州城,所以蔺阅辰留在了岛上。 前厅里,蔺阅辰和薛谨严说起了北关的旱情,以及要应付的对策。一旁的灵卓觉得无聊,就带着婢女离开了。 宅子里幽静,婢女提着灯笼走在前面,灵卓公主捂嘴打了个哈欠,理了理鬓上的碎发。 “皇姐……”夜空中突然传来一个女子颤巍巍的声音,带着阴冷,放佛地狱里传来的一样。 灵卓公主当场站住,四下望了望。身前的婢女忍不住手抖了起来,“公主……,有人说话。” 仔细听了听,灵卓强行镇定,“是风声而已,大惊小怪!” 两人继续往前走,刚踏进长廊,却见长廊尽头一个身影闪过,留下一串儿令人心颤的阴冷笑声。 “公主,还是回去找将军吧!”婢女退到灵卓的身旁,惊恐地看着幽暗的长廊。 “出来,敢在本宫面前装神弄鬼!”灵卓喊了一声,她的确是心虚的,她怕是旭莲的鬼魂回来找她。 四周没有一点声音,就连小虫的叫声都没有,一阵古怪的香气混合在薄薄的雾气里,带着潮润甜腻。 霍漫漫趴在长廊顶上,将沾着香屑的手往身上擦了擦。不久就听到木棍掉在地上的声音,她悄悄探头看下去,见灯笼掉在地上,灵卓公主和她的婢女也倒在地上。 从廊顶跳下来,霍漫漫轻轻叫唤了一声,旭莲一身白衣,披着头发跑了过来。 “莲姑娘,搭把手啊!”霍漫漫拖着灵卓公主,“看不出来,她还这么沉!” 第一百零二章 前人的话总是没错的 旭莲忙挽了挽袖子,上前抬起了灵卓公主的两只脚。 锦绣岛的桃林里,雾气更重,就算有着浅浅的月光,但是视线并不好。 “要不干脆将她投到湖里去吧!”旭莲抬手擦了擦脸上的汗。 “不行,万一她扑通起来,弄出声音,引来她的侍卫怎么办?”霍漫漫认为不妥,“再说那样不是太便宜她了!” 雾气中,旭莲阴恻恻一笑,“祸水,我怎么觉得你比我还恨她。” “我不恨她。”霍漫漫说的是实话,她现在想清楚了,就算嫁给薛谨严又怎么样?他还是会娶灵卓公主,到时候说不定更惨。她现在不过是想起了霍家的那些女儿,正在过着苦日子,而灵卓却过得舒心,所以也要让她受些罪,让别人看看狼狈不堪的公主。 半夜时分,本是人人安睡之时,锦绣岛上却是一片闹腾。到处是朦胧的灯笼,到处是找人的喊叫声。 “找到了?”蔺阅辰问回来的朱献。 朱献摇头,附在蔺阅辰耳边说了几句。蔺阅辰转身便往宅子而去。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旭莲说道,“这话绝对不能信,薛谨严势必会将整个小岛翻过来的,还是藏在这里安全。” “到时候咱们被抓了怎么办?”霍漫漫问道,自己是不是有些冲动了,明知道薛谨严正在千方百计引自己出来,自己还跳出来蹦跶。 “被抓了的话?”旭莲挠了挠塞,“我也不知道啊?” 这小祖宗跟她的煞星哥哥一样不靠谱。看看现在藏身的船舱,就是灵卓公主的那艘游船,万一薛谨严真搜来了,只能被人家瓮中捉鳖了。 正想着,外面果然传来跑步声,而且越来越近。 霍漫漫看了眼旭莲,“现在我觉得前人说的话还是对的,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旭莲有些紧张,“大不了一会儿跳湖。” “您会浮水吗?”霍漫漫实在不想打击旭莲,可是你想想,一个公主和一个千金小姐,会不会浮水,一目了然。 船身动了起来,想来是岸上的人想将船拖过去。 “看来还是要跳湖!”旭莲动了动身子。 “有人!”岸上一声大喊,“在船上!” 完了,真的被发现了。霍漫漫觉得浑身发软,这下是真死定了。 岸上又是有人大喊,“快上船,追!上小船,速度快!” 这是怎么回事?霍漫漫觉得刚才往岸边拖的船,现在又慢慢的退了回去。耳边是乱糟糟的喊声,逐渐远去。 趴在船缝上往外看了看,江面上一片火把,雾气中越来越远,似乎在追赶着什么。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霍漫漫拉着还想继续留在这里的旭莲,偷偷下了船,往着前方的灯火处而去。心中更是坚定,前人的话总是没错的。 天色泛青,想来就快天亮了,霍漫漫和旭莲又溜回了宅子。这地方毕竟还是来过的,虽说在里面转过向,但是找处藏身的地方实在比外面简单许多。 “你先不要急!” 前方有人说话,惊的霍漫漫和旭莲两人直接跑反了方向。 想来往没有灯光的地方躲总是没错的,霍漫漫往院子的深处走出,眼前的路好像有些熟悉,走到尽头,是一座二层的楼阁。想也没想,她跑了上去,推开一扇门,便钻了进去。 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等死……,不是,要做的是等时机,等所有人都离开岛,她和旭莲在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开。 看着窗外已经开始发白,霍漫漫钻进房中的衣橱里。 与此同时,有人终于在岛上的桃林里发现了灵卓公主。蔺阅辰和薛谨严也赶了过去。 只见一棵桃树下,灵卓公主被堵住了嘴,正睁着一双眼睛,泪水汪汪的,头发散乱,嘴里呜呜不清。再仔细看过去,才发现她是被埋在土里的,浑身上下只露出肩膀和脑袋。 蔺阅辰走过去,他实在想笑,这灵卓公主被埋在土里,关键这周围的土被踩的实实的,就算灵卓想伸出手臂,也是不可能的。 “都愣着做什么?”蔺阅辰吼了一声,“还不将公主弄出来!”说着,伸手将堵在灵卓公主嘴上的布拿了下来。 “将军,快救救我!”灵卓公主对着薛谨严哭的厉害,眼泪混着脸上的泥土,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薛谨严走到灵卓身边,“没事的。” 灵卓依旧哭哭啼啼,因为土埋到了胸口,她有些憋气,难受得很。 一番折腾,众人终于将灵卓公主从土里挖了出来。她就像一个萝卜一样被人拖到地面上。似乎是觉得她一个公主搞成这样,觉得难受,竟直接坐在泥地里,双手掩面,哭泣不停。 薛谨严吩咐人将灵卓公主送回了宅子,他看着桃树下的泥坑,在想着什么。 “先回去吧!”蔺阅辰走过来说道,“灵卓也吓得不轻。” “依殿下看,这件事是谁做的?”薛谨严问。 “不是去追了吗?”蔺阅辰望着雾气蒙蒙的湖面,“应该快回来了。” 霍漫漫在衣橱里有些难受,她伸不开腿,直不起腰,缩在里面像只刺猬。听着外面的喧闹声,她猜可能是灵卓公主被找到了。真是可惜她当时不在,要不然真想看看薛谨严看着自己的爱妻被埋土里是怎么一副表情,想来很好看。 “吱呀”一声,霍漫漫当即紧张了起来,有人进了这间屋子。她想透过缝隙看看是谁,可是看不清,那人待在外间。 又仔细听了听,那人应该喝了口水,后面就听不清了。但是可以确定那人没有离开。本想着这里偏僻,却不想还有人住,呜呼哀哉。 过了一会儿,又有人进来,听脚步声是两个人。 “薛将军,灵卓还好吗?”蔺阅辰问道。 “有婢子们照顾着。”薛谨严走进来,“刚好看见朱献回来了,就过来跟你商量一下这次的事。” 霍漫漫明白了,她这是跑到蔺阅辰的房间里来了,而薛谨严是来和蔺阅辰商量怎么揪出自己和旭莲的。 第一百零三章 演戏的高手 “朱献,那人可抓到了?是谁?”蔺阅辰问道。 “殿下,我们乘船去追,追到湖北面的芦苇丛,那人就跳入了水中。”朱献叙述这当时的情形,“想来那人水性极好,我们将整片芦苇都搜过,愣是没找到人。” “没找到?”蔺阅辰笑了一声,“这贼人在我们的眼皮底下进出,侮辱皇家之人,必须查出来!” 霍漫漫在衣橱里听得一个激灵,看蔺阅辰的架势,是势必将这件事查到底了,他就不想想谁会对灵卓下手?肯定是他的妹妹旭莲啊! 只听朱献又说道:“不过,倒是找到一样东西,看样子不是大越之物。” “是什么?”薛谨严抢着问道。 朱献将一块腰牌子送到薛谨严手里,“是一块木牌,只是洁白如雪,我等见识浅薄,实在不知是什么?” 薛谨严拿着雪银木牌,在手中翻转着,“我也不曾见过,不知律王殿下可识得?” 蔺阅辰接过木牌,“这是长蓬的雪银令牌,去年在青山镇,本王铲除了一个海寇窝点,曾经见到过,只是当时并没在意。” “难道这次的事情和长蓬有关?”薛谨严问,“可是他们为什么要对灵卓公主下手,而且只是让她昏迷,并没将她劫走?” 霍漫漫摇头,这薛谨严怎么这么说自己的爱妻,先不说劫走这件事,他称呼自己的爱妻也太疏离了吧,还灵卓公主。接着外面又想起了谈话声。 “薛将军有所不知,前些日子,本王将一个长蓬在捃州的暗点给端了。”蔺阅辰直接将雪银令牌扔在桌子上,好像并不觉得那有何用处。“这事难道是在警告本王?” “长蓬人在东海如此猖獗吗?”薛谨严问了句,“我倒是知道东海之上有海寇为乱。” 蔺阅辰叹气,“薛将军,这每年海上的商船也不知道被劫了多少去!长蓬人水性好,海中的情况又复杂,找到他们的老巢十分困难。” “这个我知道,去年殿下就找到了一处海寇岛。”薛谨严道,“但是没想到他们还会渗透到捃州。” “也没什么大惊小怪的,说不定京城都混有长蓬人,何况我小小捃州。”蔺阅辰讲道海寇的问题,就一副头痛的样子。“将军恐怕不知道,只每年清剿海寇所花费的银两,不知道有多少,可是有什么办法?” 霍漫漫在衣橱里听着蔺阅辰的一番话,不禁佩服起他的口才。明明是要查害灵卓公主的人,他能生生扯到海寇身上,现在更是开始哭穷开来。当真是个演戏的高手。 蔺阅辰继续说着:“不过北关现在旱情严重,东海还是会出一份绵薄之力的。” 得,好人全是这煞星的!他这是说在这里查些无关紧要的,却把真正的大事放在了一边,顺带着又表了一下对朝廷的忠心。霍漫漫觉得蔺阅辰简直有将死人说活的本事。 “殿下说得对,灵卓只是受了点儿惊吓而已,现在还是北关的旱情更为紧要。”薛谨严似乎也不想再在这件事上浪费时间,“不知殿下打算何时出发?” “就后日吧!”蔺阅辰想了想,“还是要准备一些粮食什么的送去那边。” “行,殿下与皇上手足情深,皇上一定会感念的。”薛谨严说了些套话,“你也忙了一宿了,谨严先下去了。” 蔺阅辰点头,“回去好好安抚一下灵卓,让她放心,本王要是抓住拿权长蓬人,定将他们交给她,任她处置。” 房间里静了下来,一点儿声音都没有。霍漫漫又凑到那条门缝想看看人是不是都出去了。 橱门忽的一下打开,躲闪不及的霍漫漫直接栽了出去。脸正撞上一堵肉墙,一只手将她扶了起来。 “就知道是你!”蔺阅辰捏了捏霍漫漫的腮,“你跑到我房里来做什么?想劫色?” “那个……”,霍漫漫不知道怎么说,想着旭莲是蔺阅辰的妹妹,应该不会将她们交出去,“莲姑娘说想来岛上摘桃子,谁知道灵卓公主也来了岛上。您也知道,莲姑娘不能被人发现。” “又瞎说!”蔺阅辰一笑,“摘桃子,那怎么把人给埋了?” “看她不顺眼啊!”霍漫漫实话实说,“帮莲姑娘出气。” “看把你仗义的,你没想过被薛谨严逮到怎么办?”蔺阅辰摇头,“你家莲姑娘呢?” “不知道!”霍漫漫摇头,“应该也藏在宅子里的某个地方吧!” “你呀,以后离旭莲远一点儿,省的被她给买了,还帮这她数银子。”蔺阅辰掏出帕子,拉住霍漫漫,为她擦去了脸上的灰尘,“下次,记得埋深一点儿!” “啊?”霍漫漫觉得匪夷所思,这煞星是说她下手轻了吗? “祸水,不就是喜欢闯祸吗?”蔺阅辰将试图逃开的霍漫漫又拉了回来,“这边还有没擦干净的。” “我自己来。”霍漫漫觉得别扭,伸手想拿过手帕,却握到了蔺阅辰的手,放佛被烫到一样,慌忙缩了回来。 “饿了吗?”蔺阅辰问道,他看见了霍漫漫脸上闪过的红润,这让他心情很好。 这么一说,霍漫漫才记起来,从昨日中饭到现在滴米未进,只是半夜吃了个桃子,还被桃毛弄得浑身痒痒。 “一会儿就吃。”蔺阅辰捏了捏霍漫漫的鼻子,这个表妹从头到脚都那么有意思,他很喜欢。 “你怎么知道我在衣橱里?”霍漫漫问道,难道这厮能穿透橱门? 蔺阅辰神秘一笑,“祸水身上有一种特殊的香味,我一进屋就闻到了。” “迷迭香?”霍漫漫看了看身上的那个手印子,可能是昨晚擦手时留下的香味。 “灵卓一直嚷着自己见鬼了,看来被你们吓得不轻。”蔺阅辰再次拉住了想逃开的霍漫漫,“再跑,信不信我亲你?” “您别这么吓人好不好?”霍漫漫感觉现在还不如直接被薛谨严关进大牢,这个表哥可更不好对付。 “我哪里吓人了?明明是一表人才,玉树临风。”蔺阅辰哼了一声,“有时候真怀疑祸水是个瞎的。” “刚才听你说,要去北关?”霍漫漫看着那只一直不松开的手,岔开话题。 第一百零四章 不必提防我 “哎!”蔺阅辰叹息,“是啊!不管北关是不是属于东海州,到底都是苍生,得过去看看。” “我渴了!”霍漫漫指着桌上的水壶。 蔺阅辰松开手,“去吧!” 早膳送到了蔺阅辰的房间,由于太饿,大多进了霍漫漫的肚子。她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殿下,您怎么不吃?” “没事儿,你吃吧!”蔺阅辰看着霍漫漫,桃花眼一弯,“等祸水吃饱了,我就把祸水吃了!” “咳咳咳!”霍漫漫嘴里的饭差点儿喷出来。 “慢点儿吃,又没人跟你抢。”蔺阅辰为霍漫漫顺着背。 霍漫漫跳到一旁,艰难地咽下口里的饭食,“我吃饱了。”再吃下去,不被噎死也被吓死。 早饭过后,蔺阅辰出了房间,一再叮咛霍漫漫不要出去,薛谨严的人来的不少之类。左右不过等半天而已,半天后这里的人都会离开,霍漫漫留在了房间,安安分分。 可是一个人很无聊,加上昨晚跑了一夜,实在累得不行,霍漫漫想找个地方睡觉。光明正大的躺在榻上肯定不行,那是蔺阅辰的,再说万一那个不长眼的进了屋,还不直接将她抓起来? 思虑再三,霍漫漫还是钻进了她一开始藏身的衣橱,虽然挤一点儿,但是她觉得安全。 所以蔺阅辰回来时发现自己的表妹又没了,直到打开衣橱,看见缩在里面的霍漫漫,身子圈作一团。想来是累极了,就算这个动作是多么的不舒服,她还是睡着了。 莫名的,蔺阅辰有些心疼,这个从小被养在霍震手心里的明珠,为了保护自己居然谨慎成这样。他动作轻柔的想将霍漫漫抱出来,送去榻上。 手一碰到霍漫漫,她便醒了,一双眼睛满是警惕。 “为什么睡这里?”蔺阅辰说得轻柔,只是并没有停下自己的动作,“去榻上睡吧!” “我不想睡了。”霍漫漫下意识拒绝,同时她想逃离这个怀抱,想着跳到地上,才发现她所在衣橱里,腿脚已经麻了,根本动不得。 将霍漫漫抱起来,蔺阅辰往一旁的榻上走去,“在我这里,你不用怕,想睡就睡,想吃就吃,如果不想睡也不想吃,我就陪你说话。” 霍漫漫以为自己睡糊涂了,用力揉了揉自己的双眼。 “再揉,就变成兔子眼了。”蔺阅辰笑笑,将霍漫漫轻轻放下,自己坐在她的身旁,“要我给你讲个故事吗?” 这太吓人了!“不用!”霍漫漫摇头,睡意全无,“莲姑娘还好吗?” “她啊!”蔺阅辰嘴一撇,“先饿她一天再说。自己闯祸还非得拉着别人。” 这哪是哥哥对妹妹说的?霍漫漫伸手揉着自己麻了的腿,那感觉可真不好受。 “我帮你。”蔺阅辰伸手为霍漫漫捋着小腿,“你以后不要乱跑了。” 霍漫漫麻木的腿动不了,也抽不回。“我还要挣银子,你说过,弱肉强食,我不要做弱者。” “祸水不是弱者。”蔺阅辰抬头看着霍漫漫,“但是祸水值得被守护。” 霍漫漫听不懂蔺阅辰话中的意思。 这时外面传来朱献的声音,“殿下,薛将军问咱们何时上船?” “马上。”蔺阅辰说了声,转而又看向霍漫漫,“祸水,你其实不必提防我。” 不必吗?霍漫漫低头,他救过她,帮过她,但是他也欺负过她,还利用她传递消息害小川身份暴露……最关键,他姓蔺! “你没有想说的?”蔺阅辰问道,连他自己都没发现他的手停止了在霍漫漫的小腿上的动作。 霍漫漫抬头,“那个……”。 “什么?” “我下次挖坑会埋得深一点儿。” 蔺阅辰眼中闪过一丝失落,“嗯。” 说什么?告诉他自己的身份?别说他会不会帮自己,万一到时候连累到这东海的一家子呢?蔺阅昭会以包庇朝廷钦犯的罪名,顺势除去蔺阅昀和蔺阅昭。说到底这表哥虽然荒唐,但是可取之处也是有的,虽然并不多。 热闹的宅子因为人的离去,静了下来。霍漫漫认为最好的离开时机就是紧随前面的船离开小岛。 薛谨严不一定就会相信蔺阅辰所说,万一他想替灵卓公主报仇,就势必还会让人盯着小岛。所以要快,甚至赶在他们之前回到捃州城。 旭莲大摇大摆的走到霍漫漫所在的小楼,笑的一脸暧昧,“祸水,你说,你怎么跑到我哥房里来了?” “我也不知道。”这话听起来真叫人难堪,霍漫漫觉得自己好像在辩解似的,“我就是捡了个最偏僻的地方。” “好了好了。”旭莲一副我全明白的样子,“饿死我了,找吃的去。” “别啊,现在是离开的最佳时机。”霍漫漫上前解释一番,苦口婆心的劝着旭莲。 “祸水,你是不是谨慎的有些过头了?”旭莲问道,这是以前逃跑的时候养成的习惯吗? 霍漫漫一愣,自己很谨慎吗?她不觉得,她只是不想被抓回京城而已。“回去再吃不行吗?” 旭莲一脸苦相,顿时弯下了身子,“我饿的前胸贴后背了,祸水,你太残忍了,就跟蔺阅辰似的!” 霍漫漫拖着旭莲出了宅子,宅子里的人权当没看见,就跟那两个女子是透明的一样。 两人穿过桃林,看着地上的土坑,想着灵卓就曾被埋在这里就笑得不行。 霍漫漫摘了几个桃子放进一个布袋里,准备带回去给玉环。一旁的旭莲笑着叫她财迷。 桃林的尽头有一处芦苇丛,一叶小舟藏在里面。两个女子跳上了船,摇着船橹除了芦苇丛,几只水鸟被惊起,拍打着翅膀飞到水面上。 湖水茫茫,小舟飘飘摇摇。原来想的总是容易,做起来却很难,眼前这划船的活儿就很麻烦,就算两人拼命的摇橹,可是就不见小舟前行。 旭莲没了力气,瘫坐在小舟里,“不行了,我没劲儿了。” 知道旭莲没吃饭,霍漫漫只好自己干起了划船的活儿,后来也慢慢的摸出了规律,大约与人口中所说的随波逐流差不多。并不一定要用力,但是一定要找规律。 第一百零五章 鸡鸣狗盗之事 拼命的划着船,待穿过小河的窄道,进了秋波湖,霍漫漫已累的动不了。 正在小舟不知要飘到哪里的时候,一条大船过来,将小舟用船钩勾了过去。 小舟上的两人连忙坐起来,却发现船上的人是朱献,俱松了一口气。 “我这哥哥还算有点良心。”旭莲有躺回小舟里,任小舟慢慢拖向岸边。 霍漫漫回秦宅时候,天已经黑了,想着少走一些路,她选择从后门进去,她转了转有些酸的肩膀。 霍漫漫走到大槐树下,秦宅的后门突然开了,紧接着一个人探出头,观察了一下四周。霍漫漫忙躲到树的后面。 “怎的跟做贼似的?”一个女人的声音带着埋怨,似又带着撒娇。 “再忍忍。”男人见外面没什么异常,将后门敞开,“那丑婆娘快回来了,我还要过去看看。” 是秦城和凤英,霍漫漫悄悄看过去,见那对儿狗男女黏在一起。 “爷,你是不是骗凤英啊?”凤英的手攀上秦城的胸膛,“你说过娶凤英过门的,怎么还不兑现?你知道在青梅苑的日子我实在过不下去了。” “快了,现在这些买卖还攥在陈京娘的手里,我一下子也夺不过来。”秦城安抚着凤英,“为了咱俩以后的好日子,你再委屈几天。” 在秦城的一番甜言蜜语之下,凤英才慢慢走出了巷子口,上了一辆停在那里的马车。随后,秦城便将后门关好,再走路绕去了前面的正门。一切就好像没有发生过一样。 霍漫漫回到房间,想起了刚才在后门见到的一幕,心想秦城应该不止一次带凤英来过。可是她问过玉环,她离开的时候,陈京娘并未来找过她,也就是说陈京娘还在犹豫,但是也有可能她根本不想用“神女有意”。 就像回到了以前一样,陈京娘早早出了门,奔跑在各个铺子间。 “京娘姐这么早就出去了?”霍漫漫和玉环吃着早饭。 “听账房的先生说,表姐要将两间铺子盘出去。”玉环咬了一口包子,“说是银子有些紧张。” 霍漫漫听着,记起了昨晚在后门,秦城对凤英所说的话。 刚巧,这是秦城也要出门,霍漫漫放下筷子,追了过去。 “秦爷。” 秦城回头,“祸水,吃完饭了?这是要去铺子?”他还是以前的笑,让人感觉他这个人很不错。 霍漫漫当然不这么认为,“我想跟您说点儿事。” “行,到厅里吧。”秦城想走回厅中。 “我想跟您单独说。”霍漫漫忙道。 秦城想了想,“要不去东街的铺子吧!” “好,我拾掇好就过去找您。”霍漫漫道。 霍漫漫认为秦城想夺走陈京娘的家产,这其中有个很重要的人,那就是郑坤,而这个郑坤,也只有通过秦城才能接触到。 去东街的时候,霍漫漫绕开了青梅苑,想来薛谨严回到城里,手下又会回到青梅苑的。只是蔺阅辰说明日他会和薛谨严去北关,到时候那两个眼线会不会也跟着离开? 东街的成衣铺与往常一样,没有什么人。秦城在里间等着霍漫漫。 “祸水,你有什么事?”秦城问道。 霍漫漫显得有些难以启齿,支支吾吾的半天不开口。 “咱们也算一家人,有话你就说出来。”秦城做出一副兄长的样子,“是不是遇到什么难处了?” 霍漫漫摇头,抬头看了眼秦城,“秦爷,我想见郑老板。” 秦城心中暗笑,这世上哪有不爱钱财的女人,放着有吃有喝的好日子不过,跑去外面风吹雨打,那是傻。 “祸水前几日可不是这么说的。”秦城剥着小桌上的花生,“这么快就变了主意了?” “是昨日!”霍漫漫一脸不服气,好似受了多大的气,“在祭湖大典,明明我先定的船,却被一个蛮横的女子抢了去。” 秦城笑笑,这世道就是这样,你有钱有势就可以仗势欺人,胡作非为。“这女子也太不讲道理。” “她说她有银子,说我一脸穷酸。”霍漫漫说的委屈,“她还让她的丫鬟把我推到水里。” “我不是早就劝过你吗?”秦城做出一副苦口婆心,“有时候骨气没有用,手里有银子才是最要紧的。” “我知道。”霍漫漫附和着,“最近家里有事,我多少也知道一些,想来如果郑老板还想纳我过去的话,两家到底也算是有了联系,可以对秦家通融一些。” 此话对秦城很受用,这说明在霍漫漫的眼里,这个秦宅和所有陈京娘的产业都是属于他秦城的。 “毕竟这也算是一件好事,我就替你秦爷问问。”秦城拍拍手上的花生皮屑。 郑坤和秦城是一路货色,霍漫漫并不担心郑坤会拒绝,她相信很快郑坤就会送上门来。 从东街往回走,霍漫漫看见前方聚着不少人,本想绕道而行,可是绕道就势必经过青梅苑附近,她不想冒险,想看去看看情况,想着可以挤过去。 走进了才发现,整条街已经封了,街的两侧是官兵,说是灵卓公主要回京。 明明来的时候偷偷摸摸,回去的时候却要大张旗鼓。霍漫漫站在不显眼的街角,想着等灵卓公主的队伍过去。 正想着,街上想起一声锣响,一支队伍超城门的方向走着。两人骑马走在前头,正是蔺阅辰和薛谨严,后面则是一辆马车,应该是灵卓公主的。 这样看的话,灵卓公主应该不会跟着薛谨严去北关。也是,一个娇滴滴的公主去那里出什么苦?再说这次来东海,也肯定给她留下了阴影吧! 想起和旭莲将灵卓公主埋在地里,霍漫漫觉得痛快,多少有些出了口气的感觉。而明日薛谨严和蔺阅辰回去北关,这期间是不是可以做点儿什么? 说到秦城,做买卖他一点儿不行,可是鸡鸣狗盗之事却是雷厉风行。当天晚上回到秦宅就给了霍漫漫答案,说是郑坤这几日本想来看她的,但是买卖有些忙。 这结果霍漫漫早已料到,嘴上还是感谢了一番秦城。 第一百零六章 擦亮眼睛 晚饭后,彩媛跑来告诉霍漫漫,说后门处有人找她。这次霍漫漫问清了。来人是个男子,应该是朱献,也就是说蔺阅辰找她。 霍漫漫不想走后门,万一碰到不该看的怎么办?她从前门饶了过去。 依旧是大槐树下,那挺拔的身影立在那里,伸出手指,彷若要将那飞舞的荧虫抓在手心。 “殿下,怎么是你?”霍漫漫看了看四周,只有蔺阅辰。 “我不能来找你?”蔺阅辰放下手,“陪我走走。” “您不用陪薛将军?”霍漫漫跟上蔺阅辰,“不用商讨北关旱情?” “我看着他烦的慌。”蔺阅辰侧头看着霍漫漫,“再说,他哪有祸水好看。” “您是想到让我去做什么了?”霍漫漫心中又不好的预感,这表哥每次都让她去送死,这次不会又让她跟去北关吧?那还得了?不说为不危险,就说薛谨严,她该怎么办? “那件事,我还没想好。”蔺阅辰往前走着,“不过方才薛谨严拉着我去了青梅苑。” 霍漫漫一惊,“他去那里做什么?”难道是去找霍素音的? “兴许觉得灵卓走了,他就可以肆无忌惮了。”蔺阅辰轻巧的说着,“就说这女子选夫君一定得擦亮眼睛,谁知道他背着你会做什么?” 这厮说的他好像是个好夫君人选似的?“您还没说,去做什么?” “去那里还能做什么?”蔺阅辰好笑的看着霍漫漫,“那里又不是锦悦班,是听琴赏舞的地方。” “若梅呢?”霍漫漫对眼前这个不正行的表哥实在没了办法,“他找过她?” “没有,压根儿连提都没提。”蔺阅辰说着,“倒是我故意说我包下了若梅。” “所以,他是在试探您?”霍漫漫并不以为薛谨严能看出什么,她做的可以说毫无破绽。 “说不定。”蔺阅辰顿了顿,“怎么你那小姐妹身边的丫鬟换人了。” “若梅?”霍漫漫记得前两才见到的都是一个年纪不大的圆脸小丫头,“是原来的丫头辞了吗?” “不知道。”蔺阅辰摇头,将这看到的信息透露给霍漫漫,希望她自己谨慎些,她不想告诉他她的身份,他只有陪着她继续演,虽然他一直在等她亲口告诉自己。“看起来挺利落的,手脚轻快,身姿不像一般女子柔弱。” “哦。”霍漫漫心里寻思着,看来青梅苑的事还是需要谨慎一些。 “我明日去北关,不知道要去多久,你好好的。”蔺阅辰知道自己没有叮咛霍漫漫的立场,可是他还是想要她小心,“不要跟着旭莲胡闹,有事去找朱献,他会帮你。” “是。”霍漫漫觉得今晚的蔺阅辰有些奇怪,废话特别多,“祝您马到成功。” 良久,蔺阅辰忽的笑了,摇摇头走出去,“我该拿你怎么办?” “您要走了?”霍漫漫问了声,“那我回去了!” 蔺阅辰继续往前走着,只是抬起一只手挥了挥,并没有回头。 天气爽朗,捃州城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似乎热闹的夏日正慢慢过去。 捃州城最大的布庄里,霍漫漫睁大眼睛,四下里看着,“这么多的绸缎?”连她自己都觉得自己像个没有见识的乡巴佬。 可是这样子对郑坤来说却很受用,男人总是喜欢女人对自己崇拜。所以,带霍漫漫来这里,当然也有炫耀的意思,证明着他郑家家大业大,以后跟着他会享福。 “在别的地方还有几间。”郑坤虽说的简单,可是其中的得意是显而易见的。“祸水,去楼上坐。” 霍漫漫跟着郑坤上了二楼。二楼布置得好像一个居室,有桌椅床榻,还有一面菱花镜。霍漫漫暗笑一声,一个大男人当然用不着镜子,所以就只有一个可能,这郑坤偶尔会带女人过来。 坐了下来,店里的伙计将泡好的茶端了上来。霍漫漫倒了两杯茶,将一杯送到郑坤面前。 “郑爷,怎么好些日子没去秦宅了?”霍漫漫问道,“好像选花神之后就没在见过你,是不是投了花神了?” 郑坤有些胖的脸上笑了笑,“是买卖忙,实在没有空,再说哪有银子去投花神?” 男人惯会说谎,霍漫漫只当是真,“这捃州城可都传开了,说凤英的入幕之宾是位神秘的人,据说十分权势,怕不是京里来的大人物呢!” 眼前的小娘子实在美貌,郑坤总想伸手过去握上那只柔若无骨的小手。听了霍漫漫的话,他不仅嘲笑出声,“什么权势,什么京里的大人物,现在那入幕之宾还不知道怎么狼狈呢?” “瞧您说的,能去投花神,家里肯定是有家底的,不然谁敢啊?”霍漫漫只做懵懂无知,“总不会是卖了家产去投吧?” 郑坤不由笑出声,“恐怕还真是。” “看样子,郑爷您知道那人是谁?”霍漫漫一脸好奇。 “日后告诉你。”郑坤端起茶水,他自然不会说出,但是日后成了枕边人就无所谓了。 从郑坤的话语,霍漫漫几乎可以肯定他话里的人就是秦城。 “其实那日和您一起去看的时候,我觉得那个若梅姑娘好像更胜一筹。”霍漫漫道,看到了郑坤脸上一闪而过的遗憾,“那凤英总让我觉得别扭,若梅倒是像天仙下凡。” 郑坤连忙接道:“祸水才是真正的天女下凡。”他说的是实话,他不知道为什么这么美的小娘子会在外面飘荡,或是老天格外青睐他,让她到了自己这里? 霍漫漫忙低下头,有些不好意思的嘟哝着:“郑爷,你别乱说。”天仙?不存在的,毒蛇倒是有一条。 小女儿情态,惹得郑坤越发的手痒痒,不自觉的挪到了霍漫漫身旁的凳子上,想去抓那只垂涎已久的小手,“祸……”。 “秦爷,我跟你说实话吧!”霍漫漫抬起脸,一副认真的样子。 郑坤只好收回手,“什么事?说出来,郑爷我帮你。” “其实若梅姑娘我是认识的。”霍漫漫小声说道,“她是我的堂姐。” 这个郑坤显然没想到,“你的堂姐,她怎么到了青梅苑了?” 第一百零七章 编故事 编故事现在对霍漫漫来说是件相当容易的事,她觉得以前的话本子没有白看,有时候生搬硬套都可以。 “堂叔本是京城里的小官,去年因为东宫一事受到牵连,后来关了起来。”霍漫漫叹着气说着,“家里的人差不多都从京里出来了,就是堂姐一直没找到,却不想她流落到哪种地方去了。” 郑坤看着霍漫漫,不知道她说的是真是假,“那你想怎么办?”他是个买卖人,亏本的事从来不做。 “您能帮我打听一下,将堂姐赎出来的话,需要多少银子?”霍漫漫充满期待的看着郑坤。 被一个美貌的女子这样看着,郑坤当然想表现一番。不过他知道那若梅是奴籍,根本就赎不出,但是他不会说出口,想着现将眼前的小娘子弄到手再说。 “这件事其实也好办!”郑坤语气轻松,仿佛就是吃一顿饭的事,“只要将银子交给青梅苑,到时候双方写好字据,日后不要有什么牵扯就行了。” 郑坤是不是真当她霍漫漫是无知的少女?“那郑爷能帮我吗?只要救出堂姐,我们姐妹一定会好好报答您的。” 一想到沉鱼落雁的若梅,还有眼前国色天香的霍漫漫,郑坤不由起了一丝荡漾,如此绝世双姝陪在自己身边,恐怕世上在没有比这更美妙的事了。 “那我带你去看你的堂姐好不好?”奴籍的事很不好办,但是去青梅苑却是轻而易举。 霍漫漫摇头,青梅苑情况不明,不能轻易进去,“我上次去过,被凤英姑娘给赶出来了。”她绞着手指,“你能带堂姐出来吗?就在这里。” “这里?”郑坤转了转眼珠。 “我怕有些话被青梅苑的人听去,到时候他们拦着不让堂姐走。”霍漫漫继续装着无知。 “好。”带一个姑娘出花楼,并不是什么难事,况且还是来他这里,他求之不得,说不定就能将两姐妹一同收了。 霍漫漫一听,立刻开心的笑起来,嘴里倒着谢。 “我为祸水做这么多,祸水要怎么回报?”郑坤一脸笑,脸上的笑纹泛着油光。 这还什么都没做,就想着占她的便宜?“如果能将堂姐救出,我做牛做马拉报答您。”霍漫漫说道。 “做牛做马就不必了。”郑坤又想伸出手去…… “京娘姐!”霍漫漫从窗口看向街上,余光瞄了眼郑坤没有得逞的贼手,嘴角一翘。“郑爷,我改日再来找你。”说着便跑下了楼。 霍漫漫并不是说谎,她是真的看见陈京娘了,只是陈京娘一直往前走着,好像是跟着前面的一辆马车,甚至不曾发现已经跑到她身后的霍漫漫。 霍漫漫刚想叫住陈京娘,却发现前面的马车有些眼熟,遂记起那是凤英一向乘坐的。于是她就在陈京娘身后不远的地方一直跟着。 马车一直往前,陈京娘一直跟随,直到马车拐进了东街。她站在街口一动不动。 霍漫漫想陈京娘一定是看到凤英了吧!否则不会那般的失魂落魄。她一度认为陈京娘会冲进东街的成衣铺。 许久,站在那里的陈京娘低头转身离开,就如行尸走肉一般在街上走着,漫无目的,就算与人相撞她都毫无所觉。 霍漫漫担心陈京娘,一直在后面跟着她,直到秋波湖畔。陈京娘坐在湖边,眼睛望向前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眼见日以西垂,初起的秋风夹杂着一丝凉意,在湖面吹起,柳枝飘摇,夕阳的光照将湖水染上温暖的颜色。可是岸边人的背影那般凄凉,远远地就能感受得到。 “京娘姐,回去吧!”霍漫漫最后还是走上前去,“天要黑了,咱们回家吧!” “家?”陈京娘喃喃道,依旧一动不动,“怎么回去?” 陈京娘的表情悲戚,眼里是无限的忧伤,让霍漫漫想起了一年前的自己。当时她也是这么茫然这么无助。“玉环还在家里等着,不要让他担心。” 霍漫漫的话让陈京娘深深叹了一口气,勉强扯了扯嘴角,“回去吧!” 回秦宅的路上,陈京娘还是一句话都没说,周身笼罩着一片忧伤。 晚饭的时候,秦城并没有回来,饭桌上的陈京娘总是时不时的往大门的方向望着,好像在期待着什么。 一旁的玉环并没觉察到什么,只是没心没肺的吃着。霍漫漫却知道陈京娘其实在等秦城,可是那负心的男人怎么可能回来。 或许是顾忌着自己的表妹,陈京娘挨到了饭后才离开。 “表姐这是怎么了?”玉环看着陈京娘剩下的半碗米饭,“不舒服吗?” “可能是不饿吧。”霍漫漫随意说了句,“收拾收拾,咱也回去吧!” 玉环哦了声,起身将碗筷收拾好,霍漫漫则将彩媛拉到一旁,叮嘱着她晚上看好陈京娘。 一夜安安静静的过去了,陈京娘那边没有什么动静,霍漫漫舒了一口气,想着再睡一会儿,院子里想起了轻轻地敲门声。 霍漫漫穿好衣裙,走到院中开了门,见是陈京娘站在门外。也不知道她到底站了多久,只觉得她的身上也落了一层薄薄的露水,头发上湿漉漉的,穿的也是昨日的衣衫。 “京娘姐。”霍漫漫叫了声,看这样子,陈京娘肯定是一夜没睡。 “他昨晚没有回来。”陈京娘脸色苍白,嘴唇没什么血色。 明白陈京娘说的人是秦城,霍漫漫回头看看房间,并没有动静,想来玉环还在沉睡。“您进来坐吧。” “祸水,你上次说的事,我想通了。”陈京娘看向霍漫漫,似是下定了决心,“就是神女有意,我想知道他心里想些什么?” “好。”霍漫漫应道,“我帮你。” 陈京娘点头,“谢谢你。” 有些答案,人都会想要知道,即使心里已经明白,可是还想确认,或许也有那么一丝侥幸的心理,以为是自己弄错了。 半晌之后,陈京娘和霍漫漫来到了东街的成衣铺,掌柜的迎了出来,说是秦城正在里屋睡着。 陈京娘只点了点头,掀开帘子走了进去。 第一百零八章 定个日子将你拐走 榻上的男人躺在那里,丝毫不知道有人走了进来。秦城身上有着胭脂香味,这已经可以证明昨夜他去了哪里。 霍漫漫看着陈京娘站在那里只是看着,走上前去,“京娘姐。” 陈京娘回神,“要怎么做?” “在这里不行,太乱,他容易被干扰。”霍漫漫看着沉睡的秦城,“今晚让秦爷回家,我自有办法。” 陈京娘哦了声,坐到了榻上,眼睛不离秦城,“你先去忙吧,等他醒了我就带他回去。” 霍漫漫想提醒陈京娘,这种时候她怕她心软,又怕她忍不住质问秦城,继而被秦城几句话糊弄过去。可是最终还是陈京娘自己的选择,霍漫漫出了成衣铺。 到了胭脂铺子,霍漫漫一进门就看见坐在里面的明媚少女,“莲姑娘。” 旭莲站起来,“等了你半天,还以为你不来了?” “还以为您也跟去北关了呢?”霍漫漫看着张婶在里屋忙着,边和旭莲坐下说话,“天凉快些了。” “对啊!”旭莲笑了笑,“所以找你,看看定个日子将你拐走。” 旭莲与以前做公主的时候简直判若两人,现在的她很爱说笑,当下霍漫漫也笑了笑,“您确定不是我将你拐走?” “如此说来咱俩是两情相悦?”旭莲一脸吃惊,“难为我想秃了脑袋。如此,定个日子吧!” 霍漫漫是觉得越快越好,可是霍素音还呆在青梅苑,她必须带她一起走。“您想几时动身?” “三日后。”旭莲回道。 “能不能再晚几日?”霍漫漫觉得三日之内,根本解决不了霍素音的事。 旭莲皱眉,“最多五日后,我在青山镇都找好船了,到时候去不了,人家可不会等。再说等下去被我大哥和娘发现了怎么办?” 五日?霍漫漫嗯了声,且看老天帮不帮她了。 晚上,回到秦宅的时候,陈京娘置办了一桌子的饭菜。玉环尤其高兴,因为今天是她的生辰。 霍漫漫将上次在梁安从蔺阅辰那里迎来的玉牌送给了玉环,陈京娘也送了不少礼物。 待到吃饭的时候,秦城从外面回来了,脸上一如既往的笑着。对陈京娘也是一句有一句的辛苦。可是陈京娘眼中的神情,他根本看不见,或者说他根本无心思去看。 陈京娘让彩媛准备了不少酒,其中也有西域来的葡萄酒,她分别斟了两杯放在秦城面前。 “京娘,上次绸缎的银子还差一些。”秦城喝了一杯酒,“都是我不好,被那人给骗了。” “没事的,银子可以再挣。”陈京娘将酒杯斟满,“先将胭脂铺子盘出去吧!” “看来也没有别的办法了!”秦城状似无奈的摇摇头,低头喝着闷酒。 “那些东西都不重要。”陈京娘深深地看了秦城一眼,“只要咱这个家好好的。” “玉环,你快吃菜啊!”秦城根本没有听出陈京娘话中的意思。 眼睛黯淡了下来,陈京娘没再说什么,只是斟着酒。 半夜,月光淡淡。房中没有灯火,只能借着浅浅的月光微微辨物。 浓郁的香气弥漫,犹如初秋的风莲花,夹杂着清苦之气,却忍不住想让人深深的吸上一口。 床上的男人睡的深沉,身边坐着一个女子,正静静的看着他,一瞬不瞬,仿佛带着万般眷恋。 “京娘姐。”霍漫漫将床头的香炉端到桌子上放好,“可以了。” 坐在床边的陈京娘回神,“哦。他会不会知道?万一他醒了怎么办?” “不会的。”霍漫漫看出陈京娘是有些犹豫,“秦爷之前喝了不少酒,这有利于神女有意,他不会醒,也不会知道。就算有印象,他也只是零星的片段,甚至觉得是在做梦。” “知道了。”陈京娘说话很轻,“开始吧!” 霍漫漫闻言,走到床前,“京娘姐,你与秦爷一并躺着,双手相交。” 陈京娘按霍漫漫的交代,躺在秦城身边,慢慢的握上了那只身边人的手,深深吸了一口气。 “您闭上眼睛。”霍漫漫说着,然后蹲下身体,趴在秦城的耳边,小声细语:“凤英想要做花神,爷,您能帮我吗?”她实在讨厌这矫揉做作的声音,被自己恶心的不行。 闭着眼睛的陈京娘不知道霍漫漫在做什么,有些疑惑。却不想身边的人噗嗤笑了一声,黑暗中那笑声那么明显,她的手抓的越发的紧。 “爷笑什么?”霍漫漫问道,“是觉得凤英不好吗?还是爷只是随便说说,过后就忘了凤英?” “乖……”,秦城的声音有些模糊,但到底是开口了。 “那爷说说,会不会让凤英做花神?”霍漫漫问。 “会。”秦城吐出一个字,“凤英喜欢的爷都会给。” “真的?”霍漫漫看了眼陈京娘,发现她的呼吸似乎不太稳,生怕她下一瞬就跳起来,搞得前功尽弃。“您能给我什么?” “贪心,我的人和心都给你,行不?”昏睡中的秦城竟是咧嘴笑了笑,“把家产都给你。” “那你的娘子呢?”霍漫漫问出这句话多少有些不忍心,她看向陈京娘。 “那个丑婆娘,看着她就觉得吃不下饭。”秦城抬手似乎想抓住什么,“你过来,小宝贝儿。” 霍漫漫忙将一个枕头塞到秦城手里,“那您还和她过着?” “她会挣银子。”秦城将抱枕抱到怀里,“等她……” 陈京娘忽的坐起身,将秦城的书松开,双手掩面哭泣了起来。 霍漫漫一愣,忙看向秦城,发现他的手在空中乱舞,仿佛在寻找什么。她忙将事先用魂丝断熏过的帕子五载秦城的口鼻上,顷刻间,他就睡了过去。 “京娘姐,您没事吧?”霍漫漫问道,床上不停哭泣的女子没了往日的坚强,干练,是剩下无尽的脆弱。 陈京娘哭着哭着,竟是笑了起来,笑的凄凉,“我会挣银子,我会挣银子……”。 这样的陈京娘让霍漫漫很担心,生怕她一时想不开,做出什么傻事?“你还有玉环。”现在也只有用亲情叫醒她。 “我当初在心里怪过你。”陈京娘抬起满是泪痕的脸,“怪你污蔑秦城。其实是害怕你说的是真的。” 第一百零九章 上赶着当枪使 “有些事看清了更好,总比一直蒙在鼓里被人欺骗的好。”霍漫漫劝慰道。“你也说过,人的一生总是酸甜苦辣都要尝的。” “可是我以为我都尝过了,以后会只剩下好日子。”陈京娘苦笑,“原来老天爷并不打算怜悯我。” “你错了。”霍漫漫道,“认清眼前这个人的真面目,离开他,过自己的日子。” “谈何容易!”陈京娘摇头,泪水簌簌的滑落,“离开他,家也就没了。” 事到如今,陈京娘差不多已经知道秦城心里的想法,就算后面的话还没有全部说出,但是大体能猜得到。霍漫漫只是不知道陈京娘到底对秦城的感情有多深? “祸水,你回去吧!”陈京娘擦干眼泪。 霍漫漫回身端起香炉,往外走去。关门的时候,看了眼依旧坐在床的陈京娘,想开口说些什么,最终只是叹了一口气,关上了门。 翌日,秦城来前厅吃饭,霍漫漫瞧他的样子和以往没什么两样,知道他对昨晚的事一无所觉。她现在只担心陈京娘怎么样了。 “秦爷,京娘姐呢?”霍漫漫问道。 “她还在房里睡着呢。”秦城抬头说了句,“对了,祸水,郑老板说让你今日去他的布庄一趟。” 霍漫漫点点头,低头吃起饭来。一旁的玉环在桌下拉着她的袖子,脸上是不满的表情。 好容易吃过了饭,霍漫漫猜想玉环解释说是拖郑老板将霍素音接出青梅苑,玉环才罢休。 离旭莲说的日子还剩下四日,霍漫漫觉得必须抓紧时间。她赶去郑坤布庄的时候,霍素音已经到了,正在里面看着各式的布料,身旁郑坤正在介绍着。 霍漫漫站在门口,看见蔺阅辰当时所说的婢女,正一刻不离的跟在霍素音身后。步伐轻盈,身板笔直,看上去是个有身手的,莫非真是薛谨严安排的? 只当做这布庄的丫鬟,霍漫漫神态自然的上了二楼,而郑坤只是看了一眼,遂转身继续和霍素音说着话。 霍漫漫在二楼等了一会儿,便听见有人上楼的声音。上来的正是郑坤和霍素音,霍漫漫看向后面,那婢女并未跟上来。 “姐。”霍漫漫走上前拉住霍素音,转而看着郑坤,“谢郑老板帮忙。” 郑坤笑笑,“没事儿!那婢子在下面收拾布料,你们姐妹俩有什么话就说吧!”说完,识趣的走到一旁。 “漫漫,我身边那婢子不简单。”霍素音看了眼窗边的郑坤,小声说道,“怕是薛谨严安排的。” “我知道。”霍漫漫点头,“所以我没敢去青梅苑,这个你拿着。”说着,她将一个纸包塞到霍素音手里。 霍素音顺势塞到袖子里,“这姓郑的恐怕也不是好东西,你自己小心。” “我知道。”霍漫漫应道,“后日晚上我去找你,这纸包里的东西能派上用场。” 霍素音点点头,“我怕是不能久待,万一那婢子上楼来……”。 “你小心。”霍漫漫叮嘱道,“我会想办法,你等我。” 霍素音笑笑,转身下了楼。 “这是什么世道?”郑坤走过来,语气中带着无奈,“弄的你们姐妹分离。” 这郑坤还真会装,明明不是好人,还一副悲天悯地。“这次的事,谢谢您了。” “要谢的话,就喝一杯酒吧?”郑坤可不是白做好人的,什么事都讲究回报。 “好。”霍漫漫答应,“去秦宅怎么样?” 郑坤笑了,笑这女子有些傻,“就留在这里。” “可是陈掌柜要将胭脂铺子盘出去,我还要过去帮忙。”霍漫漫有些为难,“您也知道,我这个表妹是个远方亲戚,这跑出来一天,怕是不太好。” “祸水,照我说,你直接跟我回去,还跑去铺子干什么活?累得要命。”郑坤又往霍漫漫近了近,想伸手去摸那张小脸蛋儿。 霍漫漫忙躲了躲,低下头一副不好意思的模样,“您别这样,我姐的事没有解决,我现在心里急得要命。” 郑坤心情不错,“不用急,你姐的事我会帮忙的。” “真的?”霍漫漫问道,一脸期待。 胸有成竹的点了点头,“当然了,祸水的姐姐,我怎能不帮忙?” “那后日晚上您能带我去青梅苑吗?”既然有人上赶着当枪使,那就成全了他。 去青梅苑找霍素音,郑坤还真巴不得,当场拍胸脯保证,反正两个小女子,在他这久经风月的人眼里,拿下那是迟早的事。 回到秦宅,霍漫漫听彩媛说,陈京娘一整天都没有出来,心里有些担忧,就想着过去看看。 秦城没有回来,陈京娘的屋子没有点灯,有些昏暗。 霍漫漫将桌上的蜡烛点燃,坐在床上的陈京娘将脸歪向一旁,躲避着刺来的光芒。 “京娘姐,出去吃点东西吧!”霍漫漫走到床前。 “我不饿,你和玉环吃吧!”陈京娘的嗓音越发的沙哑。 “你坐在这里,有什么用?”霍漫漫问。 陈京娘沉默着,低着头叹息。 “既然都知道他的心思了,你还在犹豫什么?”霍漫漫觉得想秦城那种无耻之徒,就应该赶了出去,看看他一无所有,那娇滴滴的凤英会不会收留他,养着他? “我不想散了这个家。”陈京娘抬起头,“我有了身孕。” 霍漫漫吃惊的瞪大眼睛,“真的?” 陈京娘点头,“前日就是想去东街告诉他的,却看见了那一幕。” 女人和男人不一样,一旦有了孩子就会选择隐忍,委曲求全。“所以,你打算就这么过去?”霍漫漫问,如果是她,她会选择鱼死网破。 “孩子不能没有爹。”陈京娘摸着自己的肚子,“以前郎中说过,我这一辈子都不会有孩子,为此心里很对不住秦城。或许是老天见我可怜,才将这个孩子给了我。” 说道孩子,陈京娘的脸上有了些活力,虽然苦涩,但是眼神中有一丝希望,“有了孩子,秦城会回来的。” 霍漫漫没在说什么,她知道一个男人变了心,不是一个孩子就能挽回的。可是到底是陈京娘自己的选择,她该做的已经做了。 第一百一十章 你杀人了 从陈京娘那里出来,霍漫漫觉得有些憋闷,一个女人如此委屈自己,真的值得吗?那个男人就会因为这样的牺牲而对她有些许的疼惜吗? 反正她霍漫漫是不信的,世上的男人全都是自私的,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不择手段,甚至出卖自己的情感。与其相信一个男人,不如相信兜里的银子,至少那才是实实在在的。 两日后的晚上,扮作小厮的霍漫漫和郑坤来到了青梅苑。本来霍素音是不能出来见的,她被蔺阅辰包了。但是架不住银子诱人,加上蔺阅辰基本上不太来,现下更是不在捃州,鸨母胆子也就大了些,将人放了进去。 屋子里弥漫着曼陀罗的香气,霍漫漫知道这是上次塞给霍素音的魂丝断,想来那婢子已经睡死。眼的余光看了看郑坤,他正走进屋子,四下看了看。 霍素音的眼神示意了一下床,霍漫漫明白那婢子肯定是在床上,遂想着只要再解决了郑坤,然后寻找机会和霍素音离开这里。 郑坤装作善解人意,让姐妹俩在里屋说话,自己则在外间喝酒。 “姐,今晚我带你出去。”霍漫漫看了眼郑坤,拉着霍素音走到床边。 霍素音看起来并不慌张,“怎么做?” 看了眼昏睡的婢子,“一会儿我在郑坤酒里放入药粉,相信不久就会睡下,届时你换上他的衣衫,待夜深时悄悄离开。” “可是能去哪里?”霍素音到底还是紧张,说话有些抖。 “在秋波湖边,我雇了一艘小舟,你过去要船工沿着河道出城。”霍漫漫尽量说得明白,“船会到锦绣湖,届时你到岸上,想办法去得恩寺。寺后有一座宅子,你就说找莲姑娘,会有人帮助你。” “莲姑娘?”霍素音问道,“那是谁?” “旭莲公主。”霍漫漫道,“她没有死,这件事以后我再跟你详细说,现在还要你配合演戏对付郑坤。” 霍素音拉住霍漫漫,“你跟我一起走,你不能留下来。” 霍漫漫摇头,“你在得恩寺等我,我会去找你。至于现在我不能走,玉环还在秦宅,我不见了,郑坤肯定不会罢休,等一切都解决了,我就去找你。” “你们姐妹俩在说什么?”郑坤见两位美人久久不出去,自己走了进来。 “姐姐说要给郑爷敬酒。”霍漫漫笑道,“谢谢你帮了我们姐妹。” 看着眼前的两个美人,一个明艳倾城,一个素雅绝世,郑坤心里好不得意,就想着将这对姐妹花全部拿下。 三人走到酒桌旁边坐下。霍素音到底没做过狠事,不知道该说什么。而霍漫漫跟着蔺阅辰经历了很多,这时候却镇定的多,只见她手指在杯沿轻轻一抹,遂对着郑坤嫣然一笑。 郑坤愣神,接过那杯酒一饮而尽。“好酒。” “那就多喝几杯。”霍漫漫劝酒,“姐姐这里的酒应该多的是。” 郑坤又看了看霍素音,“我迟早死在你们姐妹俩手里。” 霍素音厌恶的别开脸,只做低头捡掉在地上的筷子。 只听咚的一声,郑坤趴在桌子上,手中的酒杯里的酒水洒满了桌子。 霍漫漫站起来,走到门前看了看外面的动静,回头看着发愣的霍素音,“姐,快点儿!” 霍素音回身,慌忙和霍漫漫一起将郑坤拖到了里间。 霍漫漫手脚利索的将郑坤的外衫脱了下来,抬头见霍素音正诧异的看着自己,想来是觉得她的行为太过粗俗。 “姐,穿上吧!”霍漫漫将郑坤的外衫交给霍素音。 接过外衫,霍素音动手穿了起来。却在这时,床上有了动静,是那婢子翻了一个身,当即霍素音的手再也控制不住的抖起来,那衣衫的结怎么也系不上。 婢子的动静同样吓到了霍漫漫,她觉得以魂丝断的霸道,人是不可能在昏睡中动弹的,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这婢子马上就要醒了。 如此一想,霍漫漫制止了霍素音的动作,摇头表示不要再动。 眼前的情况,郑坤中药昏睡,这婢子即将醒来,所以今晚是注定逃不出去,就算逃出去,动静也会很大,保不齐薛谨严那边就会知道,到时候全城搜查,她们还是逃不过。 “怎么办?”霍素音问道。 “姐,你怎么用的熏香?”霍漫漫问道。 “中午时就点上了,我想让她睡得沉些。”霍素音似乎意识到自己应该是哪里做错了。 算算到现在那婢子已经睡了近六个时辰,加上身体素质好,难保现在就不会醒来。当下也不是说魂丝断用法的时候,霍漫漫看了眼躺在地上的郑坤。 “姐,委屈你一下!” 青梅苑的后院一片混乱,鸨母和几个伙计想往前走,而长廊上的小厮就是不肯让路。 “小兄弟,快让开!”鸨母原先的好脸色已经不见,“这若梅姑娘可不能出什么岔子,不然,老身的脑袋可就保不住了。” 霍漫漫弯腰作揖,“妈妈,我家老爷实在喜欢若梅姑娘,说了银子不是问题。” “啊!”一声女子的尖叫自房中传出,接着是哭泣求饶的声音。 鸨母再也等不住,将霍漫漫推倒一旁,带着人闯了进去。 就在霍素音的那声尖叫时,那婢子已经惊醒,见黑漆漆屋里两个身影在地上扭打,她二话没话,跳下床来,一脚将霍素音身上的人踢出老远。 郑坤嗯啊了一声,刚好滚到鸨母脚边,却是没有醒过来,也不知是不是婢子的那一脚太厉害,又直接将他踢晕过去。 眼前的情景很好推测,郑坤见色起意,想用强,,让小厮在外面守着,却不料婢子睡在里屋。结果就是人算不如天算,终究是没成。 霍素音哭个不停,一旁的婢子还是晕晕乎乎,不明白什么情况,只是扶起了自家的姑娘。 霍漫漫也赶紧跑上前,使劲摇晃着郑坤,“郑爷,你快醒醒啊?” 郑坤一动不动,躺在地上像一条死鱼。 “你杀人了!”霍漫漫指着霍素音身旁的婢子,“我要报官!” 第一百一十一章 卖掉铺子 霍漫漫的一喊,青梅苑更热闹了,人围的满满当当,鸨母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办。这若梅姑娘是谁包下的,别人不知道她可是再清楚不过,她是万万惹不起的。再看看昏死的郑坤,心中万分懊悔自己一时的财迷心窍。 最终,几个官差进了青梅苑,将婢子带回了官衙。 郑家的人过来将郑坤接了回去,临走前霍漫漫看了霍素音一眼,这次没有成功,看来旭莲的船是赶不上了。 相信出了这件事,以后要带走霍素音肯定更难,可是至少那婢子关进了牢房,薛谨严那边的眼线没了,只要避开青梅苑的人就行。 明日就是第五日的期限,霍漫漫坐在胭脂铺子里,有些无精打采。旁边的张婶脸色也不太好看,将架子上的货品一一取下。 “这铺子开了好些年了,现下却要盘出去,可惜了。”张婶叹息着,“也不知银子缺了多少?这铺子可是最好的一间了。” “您以后去哪里?”霍漫漫问道。 “回乡下吧。”张婶有些无奈,“回去看孙子。” 霍漫漫嗯了声,每个人都有去处,她却没有。“那也挺好的。” “就是觉得陈掌柜……”,张婶摇摇头没有再说。 看得出张婶是关心陈京娘的,霍漫漫开口:“京娘姐有身孕了。” “真的?”张婶似是不信,“她明明……”。 “是她亲口说的。”霍漫漫道,“也许这个孩子会让她开心起来。” “谢天谢地。”张婶双手合十,“她也是个苦命的,想当年差点儿就没命了。” 看张婶的样子,她应该是知道些什么。霍漫漫问道:“当初秦爷怎么会娶京娘姐?” “秦爷救了陈掌柜的命,并且没有嫌弃她。”张婶说道。 “其实秦爷并不是好人是不是?”霍漫漫又问。 张婶看着霍漫漫,“对,人人都说陈京娘命好,嫁了一个好郎君,可我就是觉得他配不上陈掌柜。”说出了心中的实话,她心里好受了不少。 “什么好郎君?”霍漫漫不屑的一笑,“分明就是个讨债的混蛋,这银子亏了这么多,难道不是他的杰作?” “没想到你一个小丫头倒是个通透的。”张婶坐下来,“可惜当局者迷,陈掌柜看不清。” 霍漫漫认为陈京娘不是看不清,而是不想去看清,她总觉得那个男人就是她的全部,有秦城的地方才叫家。“听说秦爷之前只是个货郎?” “嗯,就听说总是干些令人不齿的事。”张婶想起了当年的事,“大概七八年前,秦城经过锦绣湖,看见趴在湖边的陈掌柜,便救了起来。我也就知道这么多,其余的并不清楚。” 正在说着,旭莲从外面走了进来,“祸水。” “你们说说话,我去干活儿了。”张婶站起来,往货架子走去。 霍漫漫和旭莲来到了秋波湖畔,湖波微微,带着秋日的清爽。 “我恐怕不能和你去长蓬了。”说起这些,霍漫漫还是有些遗憾的。 “可惜了。”旭莲折了一条柳枝,“这次我不能等你了。” “我会想到办法的。”霍漫漫坐在岸边的的石头上,“长蓬我一定要去。” “这样吧,以前你帮过我,我也答应过你。”旭莲想了想,“你如果哪一天去长蓬,到青山镇找一个姓江的船老大,让他送你去长蓬。” 霍漫漫好像看到希望,“姓江?” “对!”旭莲点头,给了霍漫漫一块铜牌,“我给你将银子交上,你要去长蓬时,只管拿这牌子去找他就行了。” “谢谢你。”霍漫漫笑了笑,“祝你一路顺风。” “你快些,说不定我们还会在长蓬碰面。”旭莲拍拍霍漫漫的肩膀。 自从陈京娘将两间铺子盘出去以后,她没有以前那般忙碌了,有不少时间留在秦宅里。倒是秦城一天到晚在外面忙活。今日出门时又说要去看看郑老板,说是他被人给打了。 每每,陈京娘都是淡淡一笑,叮嘱着秦城早些回家。 郑坤的事霍漫漫听秦城说起过一些,说他怎么都不会放过打他的那个婢子。想来郑坤认为那只是一个普通的婢子,可以任意的欺负,却不知婢子后面的人物有多大?当然她也拖秦城捎过去几句慰问的话。 秦宅小小的荷花池畔,陈京娘的身影有些消瘦,脸色越发的差。忽见她干呕了几声。 “京娘姐。”霍漫漫走了过去,“没事吧?” “没事?”陈京娘擦了擦嘴角。 神女有意的事情也过去几日了,秦城已然是以前的样子,可以看出陈京娘根本就不打算追究他什么。 “你应该多注意自己的身体。”霍漫漫说道,“这里风大,会着凉的。” “祸水,我将隔壁的宅子盘了下来。”陈京娘抬手指着荷花池,“到时候将这个池子改成一座湖。” “你将铺子盘出去就是为了这个?”霍漫漫问道,陈京娘分担没有恨秦城,还变本加厉的讨好他。这是为什么?她很不明白。 “我是想,以后有了孩子,应该就没那么多功夫往外跑了。”陈京娘说起孩子,一脸的温柔,“到时候外面的事就全交给秦爷,我在家里带孩子。” 至于做的这么卑微吗?她以为她变成普通女人的样子,秦城就会回心转意?“秦爷知道您有了孩子吗?”霍漫漫问道。 “我准备将扩宅子的事连着一并跟他说。”陈京娘双眼闪烁,“他一定会很开心的。” 人家都说劝和不劝分,宁拆十座庙不破一门亲,路是陈京娘自己选的,霍漫漫不打算再管,反正等救出了霍素音,她就会离开东海。 趁着薛谨严派的婢子还关在牢里,霍漫漫又一次借着送胭脂的幌子去找过霍素音,结果青梅苑只是留下了东西,人并没有见着。加之胭脂铺子已经关门,她再没有借口进出青梅苑,指望郑坤也不可能了。 转眼半个多月过去了,秦宅和隔壁宅子的墙上开了一扇门连接。荷花池也已经开始挖深。 一切事情都是按照陈京娘的想法进行着,孩子的事她也告诉秦城了。可是没有一丝改变,秦城依然早出晚归,甚至夜不归宿。 第一百一十二章 你我之间只是买卖关系 眼见着本该为人母而开开心心的陈京娘整日却郁郁寡欢,霍漫漫只是无奈。 这天,霍漫漫来到了律王府,她是来找朱献的。希望通过他可以进去青梅苑。 朱献二话没说,直接将霍素音接来了律王府。 一段日子没见,霍素音好似又瘦了些。“姐,上次的事太仓促了。” 霍素音则是对霍漫漫和蔺阅辰的事好奇,“律王为什么会帮你?真的只是你所说的利用?”她不信,总怕这个妹妹被人骗。 “那熏香你也看见了,他要用的就是这个。”霍漫漫道,“看来还是要从他这里下手。” “你信他?”霍素音问。 信吗?霍漫漫也在心里这么问自己,可是眼下看来只有找蔺阅辰。薛谨严迟迟收不到婢子的信息,心里难免不会起疑,搞不好还会重回东海,到时候事情恐怕会更加麻烦。 “没有什么信不信,只有能不能用得上。”霍漫漫道,“至少在东海,没人能拿他怎么样。” “可是上次的事情,青梅苑对我看的很紧,今日是说来律王府,他们才放行。”霍素音顿了顿,“漫漫,还是算了吧!薛谨严无非是想将你引出来,也许他不会对我做什么,现在最重要的是你,你还是赶紧去长蓬吧。” “他不会对你做什么?”霍漫漫冷笑一声,“都能把你送去那种地方,你以为他薛谨严在乎?时日长了,他依旧会让你留在那里自生自灭。” 霍漫漫说的是对的,霍素音只是想劝她放弃,不要冒险,“真是人心难测,当初家里的姐妹都为你找到的这个未婚夫高兴不已……”。 “是我瞎了眼。”霍漫漫不想再说薛谨严,“姐,你先回去,不用担心,等蔺阅辰回来了,我跟他谈。” 霍素音没有再争,只轻轻道了一声小心。 现在只有等蔺阅辰回来,跟他做一笔交易,上次保住霍素音的事已经欠下一桩,现在再谈的话,恐怕……。霍漫漫摇头,必是一桩上刀山下火海的买卖。 以前霍漫漫回秦宅贪图方便,一般会从后门进,后来发现秦城和凤英的事之后,就再也没有从后门走过。 玉环拿了一块布裁开,左右端详着,“小姐,你说我给小外甥做件小褂子,这大小行不行?” 霍漫漫看了看,“我也不知道,以前太傅府又没有小孩子,你应该问问伙房里的阿婶。” 玉环点点头,“说得对。我现在练练手艺,等以后小姐有了孩子,我也帮你缝。” 这个丫头总是像一些美好的事,霍漫漫见玉环拿着针线无从下手的样子,笑了:“就你的手艺,我可真不敢要,连个香包都不会做,还想着做褂子。” 玉环听了并不生气,“练一练就成了。” “你喜欢就好。”霍漫漫将桌上的碎步收拾好。 “表姐夫和表姐分房睡了。”玉环还在研究着针线,“说是表姐有孕在身,有助于表姐养胎。” 霍漫漫手下动作一顿,“搬去哪里了?”她觉得这不过是秦城的借口,什么养胎,不过是方便他和凤英胡来。 “表姐的院子里没有多余的厢房,表姐夫说刚盘回来的院子正好有现成的房间,想搬去那边住。”玉环不知道内里的情况,全说了出来。 是不是秦城还不知道陈京娘已经知道了他的事,还在这里自作聪明。“京娘姐答应了?” “嗯。”玉环的女红并不好,泄气的将针线放下,“毕竟表姐夫也是为了表姐好。” 为了陈京娘好,霍漫漫打死也不会信,秦城为的是他自己快活。 上次青梅苑的事情,霍素音的婢子只是在牢里关了些日子,便放了出来。至于郑坤那边,其实只是挨了一脚而已,况且当时所有人都见到他的所作所为,他为了名声也不愿在和青梅苑纠缠。虽然他对那日的事有些模模糊糊,但是做惯了这种事,他倒是没怎么怀疑。 就这样,薛谨严安排的婢子回到了霍素音身边,霍漫漫也再没去过青梅苑,她一直在等蔺阅辰。 又过了半个多月,听说蔺阅辰回来了,霍漫漫便去了律王府。 “祸水,这么急着来找我,难不成是相思成灾?”看到霍漫漫来,蔺阅辰心情很好,这个表妹极少主动找他,虽说每次找他肯定是有事,不过他还是很欢喜。 “薛将军没和您一起回来?”霍漫漫没听说薛谨严来捃州的消息,不过还是谨慎的问了句。 蔺阅辰的笑脸沉了下来,“你想见他?” “不是。”霍漫漫摇头,“我是来见您的。” “祸水。”蔺阅辰叫了声。 “啊?” 蔺阅辰走过去,双手捧起霍漫漫的脸,眼神温柔,“还是这么好看。” 煞星的眼睛朦朦胧胧的,嘴角弯弯,霍漫漫忙往后退,“我找您有事……”。 话没说完,霍漫漫被蔺阅辰抱住,突如其来的举动让她有些呆愣。 “我知道。”蔺阅辰抱紧怀里的人,轻声呢喃,“我帮你。” 耳边的声音让霍漫漫惊醒,伸手想推开抱住自己的人,“你放手。” “你总是浑身是刺,为什么就是不让人靠近?”蔺阅辰松开手,叹了口气。 霍漫漫转身想走,她是来谈买卖的,不是来让人为所欲为的。 “祸水!”蔺阅辰及时开口,他看见走到门口的纤细身影一顿,“我帮你救出若梅。” 深吸一口气,霍漫漫想着,既然是与虎谋皮,自己又何必计较一些得失,霍素音呆的地方可比她的处境凶险百倍。 “您知道?”霍漫漫转身,心里压下了刚才的愤怒以及意思说不明白的情绪。 “你从来都是这样,只有需要帮忙的时候才来找我。”蔺阅辰笑了笑,可是他却心甘情愿的每次都帮她,尽管她依旧提防,“仔细想想,也只有你那青梅苑的姐妹这件事让你挂心。” “您如果将她救出来,我会为您做事。”霍漫漫道,“杀人放火,都可以。” “所以说,你我之间只是买卖关系?”蔺阅辰心中有些失望,“好吧,成交。” 第一百一十三章 我帮你 霍漫漫诧异,这煞星都没说让自己做什么,就直接答应了?“你想让我做什么?” “我说让祸水留在身边,你可会答应?”蔺阅辰问道。 “我觉得这样做,这买卖可不公平。”她要去的是长蓬,东海可不是她久留之地。 “罢了,暂时我没想到要你做什么。”蔺阅辰恢复了以往的样子,“你且记着吧!” 莫名,霍漫漫觉得蔺阅辰好像有些失落,就如在勿江上看到赵逸的那般。 “谢谢您!” “祸水,你能告诉我你是谁吗?”蔺阅辰问道,他现在只希望她能信任他一点点,他不喜欢她的提防。 “能。”霍漫漫点头,“待救出若梅,我会告诉你。”终归欠了他不少,等到霍素音安全了以后,她就告诉他自己的身份,就算送去京城给蔺阅昭,她也认了。 蔺阅辰终是笑了,“其实北关一行,我一直都很想祸水的。” 这表哥变脸太快,霍漫漫一愣,“什么?” “你也知道,一路上很无聊,连个解闷儿的人都没有,还有那薛谨严整天绷着一张脸,十分无趣。”蔺阅辰说着一路上的事,“当时我就想,要是祸水在的话,肯定很有趣。” “您去了北关时日也不长,那边都处理好了?”霍漫漫并不想听蔺阅辰胡说八道,忙岔开话题。 “我去能做什么?”蔺阅辰坐到椅子上,挑了一个桃子扔到霍漫漫手里,“不过是让东海掏银子而已,事情嘛,驸马大人一个人就能处理。” “那薛将军还留在北关?”如果那边事多的话,捃州这边薛谨严肯定顾不上,到可以趁此时机救出霍素音。 “薛谨严还在那里。”蔺阅辰道,“想怎么救出你的姐妹,你是怎么打算的?” “我先回去想一想。”霍漫漫只是大体想到了方法,可是做起来还是要非常小心。 要救出霍素音,还需要一个人,那就是郑坤,这个人用起来最合适。 霍漫漫到了郑坤的布庄,看到他正好在里面,就走了进去。 “祸水。”郑坤走上前来,“你怎么来了?” 霍漫漫躲过郑坤伸过来的手,脸上冷冷的,“祸水是来跟郑老板道歉的。” 郑坤眼睛一转,猜想可能是因为霍素音的事,霍漫漫在生气,连忙小声道:“这里人多,咱们到上面再说。” 霍漫漫面无表情的跟着郑坤上了二楼,“还要谢谢您放了我姐的婢子。” 人既然还愿意跟着他都楼上来,那说明这小女子还是愿意跟着他的,郑坤一脸懊悔,“那日是我喝多了,做了什么,真的不知道。”虽然这是男人对自己的一种托词,但是他说的也的确是实话。 “原本想着您会帮我,却不想你原来是想打姐姐的主意。”霍漫漫做出一副委屈的样子,“其实她是我的姐姐,如果她愿意的话,我不会阻拦,还想着……”。 “还想着什么?”郑坤连忙问道。 “还想着,姐姐跟着你想必也不会受什么委屈。”霍漫漫知道郑坤的心思,所以往他心里去说并不难,男人有时候很自大,并不会把女人放在眼里。 “祸水,你怎么这么傻?”郑坤眉头蹙着,“不管是你还是你姐姐,我郑坤都养的起。” 养得起?霍漫漫心中冷笑,这郑坤的胆子也太大了,别说她和霍素音的身份,就是普通的女子,也不一定就能轮到他。 “可你终究对我姐姐……”,霍漫漫眼中带着埋怨,面上十分委屈。 “都是我的错。”郑坤当即心就软了,“要不我去给你姐姐道歉,怎么样?” 等的就是这句话,霍漫漫犹豫了一会儿,终于抬头,“如果你能救出姐姐,她愿意跟着你,我不会介意的。” “我知道你们姐妹情深。”做享齐人之福,他郑坤当然不会拒绝,“那什么时候去合适?” 霍漫漫想了想,“现在我不知道姐姐心里怎么想的,我去问问她的想法,过几日再来跟你说。” 郑坤脸上一直笑着,代表了他此刻的心情,想着这样一对姐妹花跟在自己身边,他的嘴角就止不住的上扬。恐怕整条花街加起来都不如这两姐妹。 回到秦宅,霍漫漫经过以前的那座荷花池,所有的荷花已经被挖了出来,池水混黄,几个伙计还在不停的挖着泥沙。变了样子的池子看上去有些狰狞。 陈京娘就站在不远处的树下看着,她怀孕的时日并不长,所以看不出什么变化,就像以前一样。与霍漫漫对视后,笑了笑。 彩媛跑过来,在地上的莲藕堆里,选了一根,正用荷叶擦去上面的淤泥。 “要做莲藕?”霍漫漫蹲下一起帮忙。 “今晚做莲藕排骨汤。”彩媛抬头一笑,“对掌柜的身体好。” 彩媛一直将陈京娘当恩人看待,自从陈京娘怀孕以后,在照顾上更加细心。 “是挺好的。”霍漫漫应道,将清理好的一节莲藕递给彩媛,“这些够不够?” “够了。”彩媛接过去,“秦爷不回来用饭,不用做太多。” “秦爷最近真是忙得很。”霍漫漫掏出帕子擦了擦手。 “可不是吗!”彩媛攥着两节莲藕,“陈掌柜将外面的铺子全都交给秦爷了,秦爷每日都忙到很晚,又怕打扰陈掌柜,就在新院子睡下了。” 是怕打扰吗?难道妻子有孕不是该陪在她的身边,和她说话吗?霍漫漫不知道陈京娘对秦城这般掏心掏肺,到头来会是什么下场,可是一定是不好的。 仲秋节就快到了,这个节日霍漫漫很不喜欢,霍家就是在这个万家团聚的时刻被抄的。一年过去了,老爹流放琼州,太子不知下落,霍家的其他人生死不明。 玉环已经做好了一件小褂子,可是做的并不成样子,连她自己都嫌弃,正在忙着拆。 陈京娘的买卖已经全部交给了秦城打理,她自己留在家里再没出去过。 就在仲秋节前夕,秦宅里的人聚在一起吃饭,秦城也难得的回来了。 第一百一十四章 单看这一次了 晚饭吃到一半,秦城放下手里的碗筷,对着陈京娘说:“你现在身子有孕,家里有些事你不用再打理了。” 陈京娘抓筷子的手一抖,“我没事儿的。” “我现在住在新院子,总需要有个人照理起居,你又不方便。”秦城温柔的看着陈京娘,“我想找个人帮你打理这个家。” 陈京娘不可置信的看向秦城,“你说什么?” 秦城笑了笑,“这不是怕你操劳吗?想着纳一房妾侍,在家里帮帮你。” 陈京娘收回视线,垂下头去,全宅子的人都在这里,她要顾及面子,可是她实在难受。 一旁的玉环却是直接将碗重重的放到桌上,道了一句吃饱了,便走了出去。 “你现在有身孕,多吃一些。”秦城往陈京娘的碗里夹着菜,一副关心的样子。 陈京娘深吸一口气,“等晚上回房再说。” 早就应该料到的,你的隐忍不会换来他的疼惜,只能换来变本加厉。霍漫漫也没有胃口再吃,出于礼节,还是等所有人都用完饭才起身离开。 回到住处,霍漫漫就听到玉环气呼呼的,嘴里不停地嘟囔着。 “你气什么?”霍漫漫拍了拍玉环,“到底是人家夫妻之间的事。” “小姐,我想不明白。”玉环坐到床上,“为什么表姐夫对表姐那么好都会想要别的女人?” “这不是很正常吗?”霍漫漫坐到玉环旁边,“你看看哪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就说赵逸,他有多少妻妾数得过来吗?” “可是太傅就对夫人一心一意啊!”玉环说道,“我就是觉得表姐这么好,表姐夫为什么还不满足?” “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霍漫漫看看玉环,“有些事,不是你看上去很美好,万事都有一张表皮。” “我不明白。”玉环摇头。 “这事还是要京娘姐自己拿主意,她现在有身孕,你可不能去闹腾她。”霍漫漫劝道。 玉环阴着脸点了点头。 “我过几日可能会出去一趟。”霍漫漫不想让玉环担心,“你想不想去长蓬?” 玉环摇头,“表姐现在这样,我哪里也不想去。” 霍漫漫嗯了声,“照顾好她,我会回来的。” “小姐,你不会像上次那样一去两个月吧?”玉环有些担心道,“这次又要去做什么?” “你放心,不会有事的。”霍漫漫对着玉环眨眨眼睛,“等回来以后就告诉你。” 第二日就是仲秋节,秦宅里的人忙着将花灯挂上,陈京娘站在没有完工的荷花池边,里面没了荷花,只剩黄黄的泥浆。今天过节,伙计们不用干活,纷纷回家与家人团聚。 “京娘姐,今晚我不回来了。”霍漫漫走到陈京娘身后,说了一句。 陈京娘回头,“是郑坤找你出去?” 霍漫漫点头,“说是今晚在秋波湖,有人放河灯,想去看看。” “这么说,你打算跟着他?”陈京娘眼神有些忧伤,“做一个妾侍?” 霍漫漫猜陈京娘应该是联想到了她自己,想着昨晚饭桌上秦城说的话,霍漫漫说道:“这不是常事吗?” “是。”陈京娘嘲讽一笑,“我也答应了。” “什么?”霍漫漫问道。 “我答应秦城让那女人进门。”陈京娘垂下双眼,“那个青梅苑的凤英。” “哦。”霍漫漫并不想多说什么,她以前该说的都说了,该做的也都做了,是陈京娘自己将自己往绝路上送,别人谁都帮不了。 “是不是觉得我很软弱,无能?”陈京娘自嘲道。 “祸水觉得,软弱或是无能,那只是一个人的选择而已。”她也只能言尽于此了。 今日还有重要的事要办,霍漫漫不想陪在陈京娘在这里悲春伤秋,一个人自己不想爬起来,那就永远只能留在烂泥里,不得翻身。 捃州城的街道上也比以往热闹,到处挂满了彩灯,各式各样,惟妙惟肖。 待到夜幕降临,华灯初上,到处一片阑珊。 青梅苑的生意没有因为过节而冷清,依旧人来人往,嬉笑声不断。当然大部分来的人是来看若梅的。据说包她的大人物已经走了,现在她可以见任何人。 郑坤带着霍漫漫也来了,鸨母介意上次的事,不太待见,但是银子不能不挣,郑坤又出的好价钱,遂在霍素音的门外安排了两个伙计,方才放郑坤进门。 霍素音见郑坤进来,下意识的后退,郑坤连忙摆手示意,将身后的霍漫漫让了出来。心里暗道上次将美人儿吓得不轻,今晚切不能喝酒。 扮作小厮的霍漫漫手中端着一个托盘,冲着霍素音一笑,“姑娘,我家老爷说上次酒喝多了,才失了态,这次是专程来给你道歉的。”说着她看了看站在角落里的婢子,正狠狠地盯着郑坤。 霍素音听了,吩咐旁边的婢子去泡茶,自己则走过去看了看托盘里的绸缎。“若梅实在不敢当,身处这种地方,怎么敢?” 郑坤一听连忙上前拿出三寸不烂之舌,所说当日如何的不该,恨不得将一颗心掏出来送给眼前的美人。 霍漫漫退到门的一旁,将婢子让了出去,转头看了看说的正欢的郑坤。 仿佛是原谅了郑坤当日的行为,霍素音笑着让他坐下,说是如何喜欢送来的礼物。郑坤自是听得心花怒放,笑的眼睛几乎要没了。 霍漫漫走向里屋,她顺手捞起旁边桌子上的一块砚台,轻轻的走到了郑坤身后。 此时的郑坤满眼都是霍素音,哪能感觉到身后的危险,正说得眉飞色舞,头上重重的一击让他连声音都没有出一声,软软的滑到底上,头上一个血窟窿正汩汩的往外冒着血。 霍素音被眼前的情景吓得站了起来,手紧紧捂住自己的嘴巴,生怕露出丝毫的声音。 霍漫漫埋过死人,杀过海寇,连沙海里的饿狼她都对付过,眼前的这点血腥她没有太大的惊慌。 “姐。”霍漫漫将那块砚台塞到霍素音手里,“逃不逃的出去,单看这一次了。如果还不成,薛谨严势必会来到东海,那时就在没有机会了。”她不想说搞不好两人会一同被抓住。 第一百一十五章 瞒天过海 霍素音抬起一双惊慌的眼睛看着霍漫漫,“他死了吗?” “没有。”霍漫漫看了眼躺在地上的郑坤,“就按我教你的说,后面的事情你不用管。记住了?” “我知道了。”手里的砚台好像有千斤重,霍素音只能用两只手抓住,却依旧抖个不停。 眼下的情况不能再等,那婢子想必很快就会回来。霍漫漫退后几步,张口大喊:“老爷!快来人啊!杀人了!” 仲秋节的烟花绚烂,鞭炮声声,隐藏在其中的喊声还是被人听见了。最先闯进屋里的就是青梅苑的两个伙计。 只见霍素音所在的里屋,一个人躺在那里,地上已经聚了一滩血。 婢子扔掉茶壶,冲进屋里,看着眼前的情景,心中懊悔不已,她知道霍素音的身份,也知道万一她惹上人命官司,势必会被人查出来,到时候主子恐怕会很麻烦。 很快,屋前聚了不少人,鸨母就差给自己两个嘴巴子,她怎么就没想过霍素音是个列性子,郑坤欺辱过她,自然有可能报仇。 “快看看人怎么样了?” “都让开!” “官差来了!” 现场一片混乱,霍素音被带去了衙门,婢子本想上前阻拦,最终还是忍住了。 郑坤第二次被郑家来的人抬了回去,只是这次伤得显然比上一次厉害。 霍漫漫趁乱出了青梅苑,一直跑到一条寂静的巷子,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抬头看着十五的明月,她的背倚在墙上。还有一个人要解决,就是那个婢子,绝不能让她给薛谨严通风报信。 回到秦宅,霍漫漫直奔新院子秦城住的地方,她稳了稳呼吸,发现秦城的屋里没有什么异常,方才上前敲了敲门。 “谁呀?”秦城懒懒的问道。 “秦爷,是我,祸水。”霍漫漫退到院中。 过了一会儿,秦城披着一件衣衫,将房门打开。“祸水,这么晚了,有什么事?你怎么穿成这样?” “秦爷,郑爷出事了!”霍漫漫做出一副慌乱的样子。 秦城想了想,“对,他说带你去看花灯,出了什么事?” “秦爷去了青梅苑,被人给打了,现在生死不明。”霍漫漫哭丧着脸,“可是官差只抓走了一个人,另一个却好好的。” 秦城听得有些糊涂,“你慢慢说,别急。” 霍漫漫将大概说给了秦城听,说是霍素音的婢子记恨郑坤,从背后打昏了他,却嫁祸给了霍素音。她自己当时害怕那婢子,吓得跑了出来,不敢再回去。 这事发生在青梅苑,秦城只要向凤英稍一打听就会知道,所以并不怕他怀疑。说不定凤英因为嫉妒,会将故事说的更加有趣。 “你说那婢子下的手?”秦城问道。 “也许她只是想为自己出口气,才下的手。”霍漫漫说的语无伦次,反正只要秦城将婢子的事告诉郑坤就行。 现在晚了,城门已经关闭,那婢子想出城就得等天亮,这段时间足够郑家的人去拿她。 果然秦城沉思片刻,便吩咐小厮准备马车。 回到房间,玉环睡得香甜,丝毫不知道这一晚到底发生了什么?看着她恬静的睡颜,霍漫漫想着以后。 霍素音逃走,薛谨严早晚会查到秦宅,虽说玉环的卖身契早已作废,现在是自由身,可是薛谨严真的不会为难玉环吗?放在以前,霍漫漫会相信,现在她不敢冒险。 一夜没睡,霍漫漫坐在窗前直到天亮。当天边露出一丝曙光的时候,她听见外面有了动静,想来是秦城回来了。 霍漫漫去打听了秦城的小厮,说是郑家的人已经将那婢子带回了郑家,发现的时候她正在写信,想来也是留书逃走。 霍漫漫知道那婢子不是想逃走,只是要通风报信,也就是说薛谨严还有人留在捃州城,看来这件事还是要快些办。 桂花飘香,从书房的窗户飘进来,混上淡淡的墨香。霍漫漫看着低头写着什么的蔺阅辰,她现在心里很急。 “殿下,我觉得应该可以审理了。”霍漫漫又不能表现得太急,“省的青梅苑那边过来要人。” “依祸水的想法,就是以杀人罪,直接将若梅行刑?”蔺阅辰放下手中的笔,“下下之策。” “你在东海一手遮天,定个罪没什么大不了的。”霍漫漫道,这煞星杀人的时候也没见诸多顾虑。 “你说的不对,我一向是按照大越律法办事的。”蔺阅辰一笑,伸出手指勾住霍漫漫的头发,“我有个万无一失之策,想不想听听?” 霍漫漫狐疑的看着蔺阅辰,“只有人死了的话,才不会再被追究。” “这一招你已经在旭莲身上用过了。”发丝在指间缠绕,丝丝缕缕,“据我所知,你那姐妹是奴籍。” 霍漫漫不由一惊,生怕蔺阅辰下一秒就说出自己的身份。“是,所以呢?”她将自己的发丝拂了回来。 “所以啊,她胆敢伤人,罪无可恕。”蔺阅辰看着空空的手掌,“她的下场会很惨。” 霍漫漫不明白蔺阅辰想做什么,只拿眼神询问。 “本王决定将她送到军营,你觉得怎么样?” 霍漫漫低头想了想,记起了北萧的时候,玄远渥曾将乌凌女奴送进军营,结果不少人不堪忍受,纷纷自尽。 “瞒天过海?”霍漫漫抬头。 “祸水真聪明。”蔺阅辰摸摸霍漫漫的头,“相信不会有人去军营找一个女子吧?” “殿下英明!”霍漫漫觉得此记可行,“要几天?” “你来说。”蔺阅辰反问霍漫漫,“这次你为主,我为辅。” “越快越好,免得夜长梦多。” “好,就依你。” 蔺阅辰太好说话,反而让霍漫漫很不适应,“您想让我办的事想好了吗?” “没有。”蔺阅辰走到窗前,坐在窗沿上,“都过去一年了,真快。” 霍漫漫看着蔺阅辰,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祸水,你会跟你的姐妹一起走吗?”蔺阅辰问道。 “您放心,我不是欠债不还的人,答应过你的我会做到。”霍漫漫道,只是现在煞星还没说出到底想让她做什么。 第一百一十六章 我要劫色 “我信你。”蔺阅辰望向窗外,“明日,我就让人审理。” “谢谢。” 蔺阅辰说到做到,第二日衙门就开审了青梅苑若梅伤人一案,但是查出来的结果另人大吃一惊。说此女子乃是京城罪臣的女儿,已被入了奴籍,想不到却逃来了东海。 奴籍者伤人罪无可恕,官府叛若梅赎其自身罪过,送去军营。看热闹的人有的惋惜,有的解恨,但到底事不关己,没人为犯人出声。 秋雨洒落,带着清冷之气,树上的几片叶子飘落。明日霍素音就会启程去东海海边的军营。 天气的阴冷,带着霍漫漫的情绪也有些阴郁,总担心霍素音的事会出什么岔子,心里希望薛谨严不要那么快得到消息。 “小姐,素音小姐她怎么办?”玉环在屋里走来走去,不停的念叨着。 被玉环晃得头痛,霍漫漫拉住玉环,“我要去长蓬了,但是我会回来的。” 玉环瞪着一双眼睛,“小姐,你是不是想去救素音小姐?” “对。”霍漫漫点头,“救出了她我就带她去长蓬,只是……”。 “怎么了?你说话呀!”看着霍漫漫欲言又止,玉环有些着急。 “我怕薛谨严会找到你。”如果能救出霍素音,那玉环就是霍漫漫心里唯一担忧的人。 玉环抿着嘴唇想了想,“那我就跟你们一起去。” “你表姐呢?”霍漫漫问,“她有身孕,你放心吗?” 玉环笑笑,“表姐有很多人照顾,彩媛更是细心的很,没有什么可担心的。” “你真的愿意去?”霍漫漫知道带上玉环是最好的办法,可是她也知道玉环好不容易才和陈京娘相聚。 “当然愿意。”玉环道,“再说我们又不是不回来。对了,去长蓬能找到小川吗?” 霍漫漫忍不住笑了,“你就知道小川,没出息的丫头。” 玉环也不好意思的笑笑,“总觉得小川上次是逃走了,他不会死。” “嗯!”霍漫漫点头,“咱们都不会死,都会过得好好的。” 待雨稍微小了些,霍漫漫便带着玉环离开了秦宅。陈京娘倒是没有多问,只叮嘱两人小心一些。 霍漫漫再次谢过陈京娘的收留之恩,说是日后肯定会回来报答。 微微细雨飘洒,霍漫漫买了一辆小马车,往着城外而去。这次走,只有陈京娘知道,她没有告诉任何人,包括蔺阅辰,想想整个捃州,她好像也只认识蔺阅辰。 玉环披着蓑衣在前面赶马车,后来觉得没有意思,干脆钻进车里和霍漫漫说起了话。 明日霍素音才会启程,所以霍漫漫想提前找一个合适的地方下手。她觉得晚上动手最好,可以借助夜色的掩护,而且只有晚上,人睡觉的时候,她的魂丝断才会有用武之地。 “小姐,还要多久才能到青山镇?”玉环扬着马鞭问道。 “应该快了。”霍漫漫算了算,离开捃州已经快三天了,想来在下个村子就可以停下了。“玉环,你先自己去青山镇。” 玉环不解,转头问道,“为什么?咱俩不一起吗?” “你先去码头找一位姓江的船老大,就说是莲姑娘让你去的。”事情必须一步步的计划好,不可走错一步,“让他将船准备好。”说着霍漫漫掏出了旭莲给的铜牌,又叮嘱了一番,方才跳下马车。 “小姐,你怎么下车了?”玉环将马车勒停。 “你走吧,我要看看周围的环境。”霍漫漫对着玉环笑了笑,“我和堂姐的命可都握在你的手里了。” “你放心,玉环一定会办好的。”玉环一脸认真,“小姐,你一定要小心。” 望着马车走远,霍漫漫又看了看周围的群山,要逃跑的话,她和霍素音自然不是衙役的对手,所以只能借助地形。找一条既能逃走又能迷惑对手的路,至关重要,关键还不能耽误去青山镇。 可是想象和现实往往会有所出入,霍漫漫到底不是本地人,那错综复杂的小路她一时根本记不清。 转了一些时候,霍漫漫便放弃了,左右魂丝断到时候下的狠一些,让衙役多睡些时候就好了。 见天色有些暗了,正想着去往前方的村子,身后响起一阵马蹄声,霍漫漫回头,见到十几个蒙着面的人正骑马往这边而来。 看看这架势,不用想也知道是遇到土匪了。霍漫漫转身拔腿就跑,她怎么就这么倒霉?什么事都能让她碰上。 就算拼了命,可是两条腿终究拼不过四条腿。霍漫漫转身看见一匹马已经跑至跟前,她是再也跑不动了。 “英雄!”霍漫漫跑的上气不接下气,“我身上没有银子。” “谁说老子要银子了?”马上之人只露出一双眼睛,看着几丈以外的霍漫漫,“我要劫色!” “英雄,我已经嫁人了。”霍漫漫跑的口干舌燥,“家里有八十岁的婆婆,还有几个年幼的孩儿,您高抬贵手,放了我吧!” “手不会抬,人也不会放。”那人策马过来,一个探身,就将霍漫漫捞上了马背。 “你放开我!”霍漫漫拼命想掰开圈在自己腰上的手臂。 那人显然不听,只将手臂箍得更紧,人也贴上了霍漫漫的背,轻轻的趴在她的耳边,“你再动,信不信我咬你?” 霍漫漫一愣,伸手直接扯去了那人的面巾,“你……”。 “就是本王!”蔺阅辰对着霍漫漫挑挑眉,“没想到吧?我落草为寇了。” “你放我下来。”这厮怎么跑来这里了? “本王说过要劫色的,当然不会放你下去。”蔺阅辰说着,漂亮的桃花眼一弯,“祸水,跟我回去做压寨夫人吧?” “您别闹啊!”霍漫漫觉得这样和蔺阅辰同乘一骑实在别扭,虽说在北萧也这样过,可是当时没有旁人看着呀,这很那为情。 蔺阅辰倒是没管,只将马腹一夹,甩开了后面的人,沿着一条山道进入一个山谷。 天色昏暗,蔺阅辰从马上跳下来,对着霍漫漫伸手,“我扶你下来。” 第一百一十七章 表妹 霍漫漫看看那只手,最终还是选择自己下马。“这是什么地方?”眼前好像是一座废弃的寨子,里面一点动静也没有。 “贼窝。”蔺阅辰往前走去,回头示意霍漫漫跟上,“两个月前,围剿了一窝山贼。” 霍漫漫不明白,“那来这里做什么?” 蔺阅辰回身,戳了一下霍漫漫的额头,“平时的小聪明都哪儿去了?” 摸摸自己的额头,霍漫漫又看了看眼前的景象,这座寨子不算大,但是所处的地形很好,后面是直上直下的悬崖,这片谷地视线也不错,还藏在深山。 “这么复杂的地形都能被您端了?”行军打仗的霍漫漫并不在行,只是拍一下马屁总归是没错的。 “正好可以借这里做个文章。”蔺阅辰踢开歪歪扭扭的寨门走了进去,“本王要落草为寇。” 霍漫漫追上去,“我不懂。” “你的姐妹应该快到这边了。”蔺阅辰伸手将霍漫漫额前有些乱的的发丝理了理,“就演一出山匪劫美的戏,你觉得怎么样?” “山匪?”霍漫漫低头想着,山匪穷凶极恶,下山打家劫舍,将霍素音掳上山…… “怎么样?”蔺阅辰笑着问道,“是不是觉得本王很英明神武?” “你……,其实不必这么麻烦。”蔺阅辰这样做只会让她觉得她欠他的越来越多。 马蹄声回荡在整个山谷,是蔺阅辰的手下来了,应该是故意放慢了速度。 “让他们收拾一下,我带你去那里看看。”蔺阅辰指着远处。 “是要住在这山寨吗?”霍漫漫问。 “对,山匪不住山寨难道住王府?”蔺阅辰低头笑了笑,“其实想想倒也有趣。” 霍素音的事其实不用这么大费周章,蔺阅辰做的这些不得不说是滴水不露,就算薛谨严来了,也可以将所有责任推给山匪。 “快走。”见霍漫漫走的慢,蔺阅辰回身拉住了她的手,“不远了。” 任由那只手拉住自己,霍漫漫第一次没想着抽回,前面的人走得很快,带着她的脚步也小跑了起来。 蔺阅辰说的地方是寨子后面的石崖,上面是一块巨大的石头,十分光滑。蔺阅辰跳了上去,夜风从谷底升起,将他的衣炮吹拂,黑暗中,他仿佛随时会乘风而去。 “祸水,快上来。”蔺阅辰对着霍漫漫招手。 霍漫漫踩着石头爬上了巨石,“您不怕摔下去?”她怕高,不敢走到前面。 “从这里看,风景才是最好的,可惜是晚上。”蔺阅辰有些遗憾的说道,“你要不要过来看看?”他看着不上前的霍漫漫。 “在这里看也是一样。”霍漫漫笑了笑。 “不要怕,我帮你。”蔺阅辰抓住霍漫漫的手臂扯了过去。 “你松手,我才不要看!”摔下去绝对粉身碎骨,霍漫漫当即蹲在地上动也不动。 蔺阅辰笑着摇了摇头,“好了,不看就不看。”他走到霍漫漫身边坐下,双手撑着巨石,仰头看着星空。 “就是来看这块石头?”霍漫漫觉得这个表哥的趣味实在有些特别。 “不是。”蔺阅辰轻道,“只是想和你说说话。” “您是不是有话想说?”霍漫漫问道,蔺阅辰将事情安排的如此缜密,他自然会查到霍素音的身份,只是他为什么从来没有问她? “那祸水有话想对我说吗?”蔺阅辰反问,就算是夜里,那双眼睛依旧闪亮。 说吗?霍漫漫双臂抱住自己双腿,“其实您知道若梅的身份了,是吗?” “她的身份我不在意。”蔺阅辰从新望向夜空,“我在意的是祸水是谁?” “我……”,霍漫漫到底是犹豫的。 “没事,你不想说就不用说。”蔺阅辰盘腿坐着,看了看谷地的点点火光,“看来收拾的差不多了,咱们下去吧!” 霍漫漫看着蔺阅辰站起身,从巨石上回身跳到地上,夜色中的背影熟悉又陌生。“我是霍漫漫!” 她的声音很小,小到夜风轻轻一吹就能吹散,但蔺阅辰确定自己听见了,他站在原地。须臾,他转身,“表妹!” 巨石上的霍漫漫不知道该不该答应,原先意想中的惊讶疑问,这个表哥都没有,难道…… 蔺阅辰跳回了巨石上,蹲在霍漫漫身旁,“怎么不答应?表哥叫你呢?” “你早就知道了?”霍漫漫抬头问道。 “很难吗?”蔺阅辰笑道,“你不也一早就猜出我是你表哥了?” 原来都是自己在自作聪明!霍漫漫很想将蔺阅辰就这样推下山谷,直接将他粉身碎骨。“是不是觉得我很可笑?” “没有,之所以不跟你说,只是想让你安心。”说到这里,蔺阅辰有些心疼,“你知道你的防备心有多强?总觉得有人会将你送回京城。” “你不会把我交给蔺阅昭?”霍漫漫问。 “不会。”蔺阅辰看着霍漫漫的眼睛,“谁都不会!”不管是蔺阅昭还是薛谨严,或是别的谁,他都不会交出她去。 “所以你也知道霍素音?”霍漫漫觉得自己问的实在多余,自己的身份蔺阅辰都知道,更何况是堂姐? “知道。”蔺阅辰看着夜风将霍漫漫的发丝吹拂,突然很想抱住她,“知道她是薛谨严送来东海的棋子,就是为了将你引出来。” 原来他都知道,“知道我是罪臣之女,你还帮我?不怕蔺阅昭怪罪?” “怕什么?”蔺阅辰一笑,“怕的话就会眼睁睁的看着旭莲留在北萧,怕的话他就不会对付我吗?还有,你不是罪臣之女,你有尊贵的身份,你是皇亲,是世家小姐。” 那些好听的称谓早已经不属于她了。“做这一切就是为了薛谨严不起疑?” “不全是。”蔺阅辰坐在霍漫漫身边,只是离得更近了一些,“是为了你不被他发现。” “应该不会被发现,他在北关,那个婢子也被控制了起来,一时半会儿他可能得不到消息。”霍漫漫说道。 “但愿吧!”蔺阅辰的口气多少有些博运气的感觉,薛谨严不是一般人,有些不对劲儿他当然能觉察的出来。 第一百一十八章 你恬不知耻 “谢谢你。”好像再多的话到嘴边,最后只能吐出这三个字。 “起来吧!”蔺阅辰伸手将霍漫漫拉了起来,一用力直接将人抱入怀中。 又开始发疯了,霍漫漫挣扎,“松手!” 蔺阅辰置若罔闻,抱得更紧,“我明日就回去了。” “那是你的事!” “表妹,你真无情!”蔺阅辰控诉,就算是被这小刺猬刺得浑身是伤,他也不愿意放手。 “我就无情!要你管?”霍漫漫一只手掐上蔺阅辰的脖子。 蔺阅辰的声音变了调,“你再闹,咱俩都得摔下山崖!” 的确眼前的环境是有些危险,霍漫漫看着脚下黑漆漆的山崖,却不料嘴唇上被一个温热覆盖,辗转厮磨。 不知是不是因为吃惊,蔺阅辰觉得表妹呆住了,却正好助长了他的掠夺之心。怀中身姿曼妙,阵阵幽香钻入鼻息,犹如一个引人堕落的妖精,让人心甘情愿为她身死。没有什么阻拦,他的灵舌探入,带着她的一起纠缠。 “啊!”蔺阅辰捂着自己的嘴,血腥味在口中蔓延。这表妹下嘴真狠,是不是想将他的舌头咬下来? 使劲擦了擦自己的嘴,霍漫漫犹觉得有些恶心,“蔺阅辰,你……”,就算开了口,她也不知道该怎么骂他。 “我怎么了?”蔺阅辰却显得理直气壮,“霍漫漫,你敢咬我?” “你恬不知耻!”霍漫漫退后几步,见蔺阅辰往她走了几步,嗖的转身,跳下石头就跑。 “霍漫漫,你给我回来!”蔺阅辰有些哭笑不得。 傻子才回去,霍漫漫捡起地上的一块石头,对着巨石上的人影就丢了过去。转身想接着跑。 “漫漫……”,蔺阅辰大叫一声。 “哎呦!”霍漫漫狠狠地摔在地上,当下身子痛的动弹不得,回头看了看倒在地上的树,就是它将她绊倒的。 蔺阅辰忙跑过来,将霍漫漫抱到一旁的石头坐下,“你能不能不这么毛躁?” “谁叫你欺负人?”霍漫漫捂着肚子,脸上疼的扭曲。 “我看看。”蔺阅辰掀起霍漫漫的裙摆,想看看她腿上有没有伤。 “你又要做什么?”霍漫漫忙将裙摆放下。 “我只是看看你的腿有没有伤到。”果然得了便宜后,就要承担相应的后果,这表妹怕是又要开始提防他了。 “不用你看!”霍漫漫不松手,“我没事。” “没事?我刚才看见你的膝盖上有血,还说没事?”蔺阅辰强硬的将霍漫漫的裙摆再次掀开,“这么大了,还不懂事?只会让人操心。” 等等,为什么她成了那个被数落的人?这煞星却做起好人来了? “上来,我背你。”蔺阅辰蹲下身,回头见霍漫漫并不动弹,直接伸手将她扯到背上,“小时候我没背过你吗?磨磨蹭蹭的。” 小时候,好像他是背过她的,但是印象好像很模糊,因为记得的大都是这个表哥如何欺负她。 山路有些陡,黑夜的视线并不好,蔺阅辰走的很慢很仔细。 “我可以自己走,你放我下来。”霍漫漫觉得不自在,毕竟已经长大了,已经不是孩子了,更何况这表哥刚才还对她…… “不放!”蔺阅辰吐出两个字。 算了,跑了一天也累了,再说摔成这样的确是这煞星的责任。霍漫漫想着想着,眼皮开始来回打仗,最终她趴在了蔺阅辰的背上睡了过去。 蔺阅辰嘴角翘了翘,脚步又慢了些。 回到寨子,一行人已经收拾出一间房,蔺阅辰将霍漫漫背了进去。 霍漫漫醒了,“您明日回捃州?” 知道表妹在没话找话,蔺阅辰并不说破,“嗯,不过朱献会留下来,你有什么事就找他。” 桌上烛火如豆,摇摇晃晃,带着屋里的影子也来回晃着。 “这次的事还是要谢谢你,等我从长蓬回来,就会帮你做事。”霍漫漫道。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蔺阅辰问道,“我已经想到要你办的事了。” “我三个月后回捃州找你。”霍漫漫想了想,“您想让我做什么?” “你回来我再告诉你。”蔺阅辰拍了拍霍漫漫的头,“三个月不行,最多两个月,你必须回来。” “为什么?”霍漫漫不解,“只在海上就要飘一段日子,你以为我长着翅膀。” “你长不长翅膀我不管,反正就是两个月。”蔺阅辰决没有商量的余地,“事成之后,我许你一大笔银子。” 这个诱惑很大,一大笔银子,到时候在长蓬安家,与玉环和霍素音住在一起,花费当然会很多。霍漫漫庆幸当初断风教了她一些本事。 “多少?”霍漫漫问道。 蔺阅辰笑了,这表妹现在就是个要钱不要命的。“很多,黄金五百两。”到时候就算把黄金摆在她面前,怕是她也拿不动吧! “成交!”那么多金子,可以过上很好的日子了。 “表妹。”蔺阅辰叫了一声,“如果薛谨严找到你的话,你会跟他走吗?” 霍漫漫不知道蔺阅辰这么问的意思,难道怕自己到时候将他供出来,然后连扯到整个东海?“不会,我与他只剩仇恨,就算是死,我也不会对他示弱。” “你不会死的。”蔺阅辰走到门边,“快睡吧,你明天也要赶路。” 霍漫漫点头,“表哥慢走。” 翌日,天气有些阴凉,霍漫漫和蔺阅辰走出山谷,在岔道口分别。 “去了青山镇,你安心等着就好。”蔺阅辰叮嘱,“朱献救到人,就会直接送过去,到时候不要停留,马上离开。” 霍漫漫嗯了声,“你知道莲姑娘也去了长蓬吗?”她还是决定将旭莲的行踪透露,毕竟亲人的话还是会担心的。 “那个臭丫头,等回来了就把她嫁出去,看她生了孩子还乱跑。”蔺阅辰哼了一声,“你看见她千万离得远远的,别跟着她胡闹。” 这表哥怎么对亲妹妹这么狠?女儿家就不能贪玩儿了?想想也真是可怕,也不知道哪家倒霉的姑娘会嫁给这煞星。 “又想什么呢?”蔺阅辰的手在霍漫漫的额头敲了一记,“每次闭嘴不说话,肯定在心里瞎想。” 第一百一十九章 遇薛谨严 这他都能看出来?霍漫漫嘴上却不承认,“我只是在想下次回来的时候应该是冬天了吧?” “还有,不要和那些长蓬人走的过近,他们心眼儿都坏的很,别的被人家给骗了。”蔺阅辰也不明白他为什么有那么多担忧,总觉得对表妹长蓬一行十分担心。 这表哥太婆妈,就像老爹以前似的,总是这也不行,那也不可以。 “你以后还是扮成小厮的样子吧!”蔺阅辰上下打量着霍漫漫,虽说穿的粗布衣裙,十分朴素,可是那张脸一看就是容易惹来祸端的,他很不放心,“就像以前你扮太监那样,将脸涂黄。” 这他也要管?霍漫漫盯着喋喋不休的蔺阅辰,“时候不早了,殿下,再不上路,我怕天黑前到不了青山镇。” 蔺阅辰终于闭了嘴,自己的一片好心这丫头根本听不进去,当场有些生气,转身跃上马背,“走吧!还有,以后叫表哥!” “表哥,我先走了。”霍漫漫叫了一声,转身往东走去。 蔺阅辰一直坐在马上,看着那纤细的身影越走越远,却始终没有回头看他一眼,心中有些不甘,“霍漫漫,我的舌头还很痛!” 霍漫漫的身影一个趔趄,脚步也加快了些。蔺阅辰终是笑了,心里的郁闷一扫而光。这个表妹也不是什么都不懂,只是装不懂而已,以为装糊涂就能糊弄一切。 秋天的青山镇,风有些大,霍漫漫站在码头看着海天一色。想着一年前也是从这里乘船渡海去长蓬,现在想想已是过去了一年。 大海正在涨潮,外出的渔船纷纷回港,一筐筐的新鲜鱼虾被渔民从小船上搬下。这里是渔港,不是深水港,所以只有渔船。 霍漫漫并没有去找玉环,她在青山镇转了一圈。瞅见了那已经关门的琼花楼,想来蔺阅辰终是将这长蓬的暗点给除了去。不然她倒是可以去打听一下小川的下落。 深水港是停靠大船的地方,主要是来往海上的货船,那里就是霍漫漫去长蓬的码头。看着天色也差不多,她想过去找玉环。 路过一间酒楼,霍漫漫想起玉环这丫头贪吃,就想着进去捎上几样点心给她带过去。 进了酒楼,想来还不到吃饭的点儿,人并不多。霍漫漫走向柜台,问掌柜要买些点心。 掌柜说点心马上会做好,要霍漫漫等一会儿。想着也不会等太久,霍漫漫就上了二层,想从高出看看海上的风景。 二层的窗户打开,正好可以望见大海,窗前偶尔有海鸟飞过,夕阳的光照使得海面金光粼粼。 “公子,您已经在这里几天了,是不是该回北关了?”楼梯处传来说话声。 霍漫漫无意间往楼梯瞟了一眼,正与上来的那人视线相碰,心猛地一揪。她想跑,可是她知道跑不了。 多么可笑,自己在捃州自以为天衣无缝的设计了一顿,却不想人家只需等在青山镇让她自投罗网。 眼见那人走进,一身月色长袍,风度翩翩。霍漫漫回身看了看窗外,是不是可以跳下去?可是那样的话,腿势必就会摔断。 “漫漫。”那人站了一会儿,终是开口叫了声。 “驸马爷认识我?”霍漫漫脸上尽是讥讽,她几乎能感受到自己浑身都恨的发抖。 薛谨严原本欣喜的眼神黯淡了些,“跟我回去。” “凭什么?”霍漫漫张口吼道,“我没犯法没犯罪,和你又非亲非故,跟你走?我是傻子吗?”说着,她的泪水在眼眶打转。 “对不起。”薛谨严想伸手拉住霍漫漫,可是他怎会不知道她心里的恨,除了说对不起,他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 “不用对我说!”霍漫漫冷笑,“也不必做出一副难过的样子,那只会让我觉得你更加虚伪!” 这时楼下的小二上来提醒霍漫漫,说点心已经做好了。 霍漫漫绕过薛谨严,准备下楼,却被他一把抓住,直接拉着下了楼,出了酒楼。 “你松手!”霍漫漫想掰开攥着自己手腕的那只手,“你凭什么抓我?” 薛谨严置若罔闻,只是那只手抓得更紧。他并不管路上行人诧异的眼神,也不管身后女子的抗拒,他只知道他终于找到她了。 薛刚跟在主子后面,双眉紧蹙,但凡街上有人指点,他都会恶狠狠的扫上一眼,那些人再不敢多言。 到了码头附近的一座小院,薛谨严松开了霍漫漫,他又仔仔细细看了看,确定眼前的人是他一直在找的。 霍漫漫揉着有些痛的手腕,看着薛谨严,“驸马爷真的想斩草除根?” 霍漫漫的每句话都想刀子一样,直插薛谨严的心脏,“你饿吗?要不要吃点东西。”他觉得自己的话有些苦涩。 以前若是薛谨严这样问她,她会开心的不行,可是现在霍漫漫只是满脸冰冷,“我还不想吃仇人给的东西,怕暴毙而亡。” 一直都知道她心里会怨他的,也知道她根本不会原谅他。薛谨严袖下双拳紧握,“多少吃一点儿。”他就像以前一样,用着那样的语气说着。 “不稀罕!”霍漫漫嘲讽着。 “你这一年跑到哪里去了?”薛谨严看着霍漫漫,既熟悉又陌生。 “我吗?这一年一直都在逃命啊!”霍漫漫说的理所当然,“因为怕被人追杀,我到处躲藏。去过海寇窝,睡过荒野,我还杀过人,对了,还有狼,我从来都不知道自己那么厉害,连狼都不怕。” 霍漫漫的话,薛谨严越听越难受。 “也不是每次运气都那么好,有一次差点被一个海寇给杀了。还有一次一个混蛋竟然将我赏给了他的手下。”霍漫漫一直说着,“我还看见你迎亲的队伍,很长很壮观,就是赵逸他……”。 “够了!”薛谨严开口打断霍漫漫,“为什么不去找我?” “找你?”霍漫漫显得疑惑,“找你做什么?让你把我交给蔺阅昭?让他将我挫骨扬灰?驸马大人大概记错了,咱们两家有仇,不共戴天!” 第一百二十章 我迟早杀了你 薛谨严觉得天地有些晕眩,他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他情绪。再睁眼时,他已经恢复如常,“我会补偿你,不要再在外面受漂泊之苦,跟我回去。” “驸马爷是觉得良心不安吗?”霍漫漫笑了,“补偿?不需要!我霍漫漫活得很好,不需要你的施舍,你应该回去陪你的灵卓公主。” “你没有霍家撑腰,你能去哪里?”薛谨严恢复了以往的冷静,“你始终是娇生惯养长大的,外面的世界根本不适合你。” “说起来还要谢谢你们薛家,让我知道了原来我霍漫漫不是一只金丝雀。”以前是,但是以后她不是了,“外面的世界我觉得很好,我已经不是以前的霍漫漫了。” 她说她不是以前的霍漫漫了,是说她心里不再有自己了吗?薛谨严面无表情的看着霍漫漫,“有什么关系,反正我不会再放你走。” “你!”霍漫漫很恨,“你留着我,我迟早杀了你。” 薛谨严不在意,“那就试试看。” 天色全黑了下来,玉环那里是去不成了。眼下最重要的是不要让薛谨严发现玉环的行踪,还有霍素音。 “漫漫?”薛谨严见霍漫漫不说话,上前了两步,“我知道你恨我。” 霍漫漫退后两步,“别叫我的名字。” “你看,你跑了一年,我们还是相聚了。”薛谨严说的耐心,“或许是老天给了我们一次机会。” “什么机会?”霍漫漫问,“驸马爷说清楚,我不明白。” “你知道我并不想娶灵卓的。”薛谨严知道现在自己的解释很苍白,可是他还是想说,“皇命难违。” “你其实不用跟我说这些,我并不在意。”霍漫漫觉得可笑,薛谨严是不是想告诉她,他心里只有她一人?“我现在觉得当初也许应该选赵逸。” “赵逸?”薛谨严摇头,“霍漫漫,你不可能喜欢他的。” 一番发泄之后,霍漫漫也渐渐冷静下来。薛谨严来到青山镇,是不是识破了蔺阅辰的局?还有,他是怎么得到消息的?那婢子现在应该还关在郑坤那里。 “你怎么跑来青山镇了?”霍漫漫问道,“赵逸说的?” 薛谨严一愣,“他还真见过你?”随即笑了笑,“他真是走火入魔,居然跑到我那里要人。” 赵逸这个成事不足的,“没错,我见过他,还在他素州的宅子住了几日。那里清净,没有他那些妻妾。” “看来东海之行是对的。”薛谨严往霍漫漫近了几步,“你果然想去长蓬。” “我去哪里不关你的事。”霍漫漫将脸撇到一旁,不愿再看薛谨严的嘴脸。 “你告诉我,长蓬有没有人过来接应你?”薛谨严问道。 霍漫漫转眼一想,难道薛谨严不是从蔺阅辰那里看到破绽,而是赵逸那里。他问长蓬的事又是为了什么?是想知道小川? “你说的是海寇?”霍漫漫当然不会说实话,“对,差点死在他们手里,还帮着他们埋了好多天的死人呢?” 这一年她到底都经历了什么?薛谨严越听越心惊,他知道霍漫漫没什么本事,可以说一无是处,还长着一张容易惹祸的脸。饶是他不想想太多,可还是想要确定什么。 看着薛谨严一瞬不瞬的看着自己,霍漫漫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你看我还干什么?” 薛谨严并不回答,只是抓住霍漫漫的胳膊,直接将袖子撸了上去。 “你发什么疯?”霍漫漫想抽回手臂。 屋里微弱的灯火映照出来,照着霍漫漫的小臂,薛谨严眼里极好,看到了小臂上的一块印记,遂松了口气,她没有事。 似乎知道了薛谨严的用意,霍漫漫有些气恼,“驸马爷对一个罪臣之女想做什么?” “我知道你气,恨不得扒了我的皮。”薛谨严有些无奈,“可是就算想杀我,也要有力气不是?吃点东西吧,你比以前瘦了不少。” 眼前是不适宜争强斗狠,霍漫漫担心的是霍素音,千万不能被薛谨严发现。 见霍漫漫一直不说话,薛谨严又问,“是不是累了?” “是!”霍漫漫回答没有好气,“驸马爷可以给我一间房吗?” “跟我来。”薛谨严想伸手碰触一下霍漫漫,却被她躲开,心中叹息一声,往前走去。裂痕有了,就很难恢复如初了。 令霍漫漫没想到的是薛谨严将她带来的地方竟是他的房间,霍漫漫脸色有些奇怪,“驸马爷也想学赵逸?” 听出霍漫漫话里的讽刺,薛谨严并不在意,“你睡吧!我还有事做,在外间。你放心,我不会进来的。”说着他走去了外间,坐到桌前写着什么。 霍漫漫将里间的灯吹熄,慢慢躺到床上。她要好好想一想,接下来要怎么做。薛谨严势必不会放她离开,看他的意思并不会将她交给蔺阅昭,那么他是觉得愧疚?还是他其实对她还有那么一丝情义? 自嘲了一下,霍漫漫简直想打自己两个嘴巴子,薛谨严只是她的仇人,没有别的身份。可是如果还有一丝情义,为什么不利用一下? 外间的烛火一直没有熄灭,霍漫漫了解薛谨严的为人,总是披着一副正人君子的皮,所以他不会做出什么。 半夜的时候,外面起了风,刮着窗扇一摆一摆的。薛谨严轻轻走到里间将窗扇关好,再回头看了眼睡在床上的女子。 薛谨严慢慢坐到床边,伸手将霍漫漫脸上的碎发拨开。她的睡颜恬静,让他忍不住扬起了嘴角。他终归还是找到她了不是吗? 天亮了,外面的风呼呼地刮着,好像要将大地掀起来一样。霍漫漫睡得并不好,她甚至知道薛谨严进屋关窗,然后在她身旁一直坐了很久。 外面是小声说话的声音,大风一吹,什么也听不清,只知道是薛谨严和薛刚在说的什么。霍漫漫总有些心虚,觉得他们说的可能是霍素音的事,甚至已经将霍素音给抓了起来。 “醒了?”薛谨严走进来,看着坐在床边的霍漫漫,“吃点东西吧!” 第一百二十一章 一切都变了 “一切都变了。”霍漫漫无情的说道,“就算你用以前的口气,装作和以前一样,可是终究是变了,薛谨严。” 薛谨严手上动作一顿,遂将盘子慢慢放到桌上,“你以前总叫我谨严哥哥的。” “让我走吧。”霍漫漫开口,看着桌上那一盘冒着热气的包子,“就当发一会善心不行吗?” “你知道我找了你一年。”薛谨严不会放弃,这点毋庸置疑,“我几乎将整个大越找遍了,我甚至想出一些卑劣的手段,想着把你逼出来。可是我又害怕你真的死了怎么办?” “你找到我又能怎么样?”霍漫漫问,对眼前的男人她再没有一丝情意。 薛谨严看着霍漫漫,“我很想你。” “哈哈哈!”霍漫漫笑了,笑的癫狂,直到两眼流泪。这句话太好笑,好像是她长这么大听的最好笑的话。 薛谨严站在那里,静静地。良久,“笑完了,吃饭吧!” 霍漫漫站起身,走到桌前拿起一个包子,瞥了一眼薛谨严,“驸马爷也会为灵卓公主送早膳吗?” “不会。”薛谨严摇头。 “真是让我受宠若惊。”霍漫漫又笑了,“你对我这么用心是想知道什么?其实你高估我了,我真的什么也不知道。” “不知道就不知道吧。”薛谨严又拿起一个包子,送到霍漫漫手里,“在这里玩上一日,就跟我回去。” “回去?我害怕。”霍漫漫摇头,坐到桌前,将包子送到嘴里。 “不用怕,没人会对你怎么样。”薛谨严坐到霍漫漫身旁,已经有多久,没有和她这样坐在一起。 “可是我怕的人是你。”霍漫漫看着薛谨严,“怕你把我卖了。” 薛谨严苦笑,这丫头一向记仇,恐怕这一辈子她都不会原谅他了。“再也不会了。” “我不信。”霍漫漫丝毫不在意薛谨严说什么,自顾低头吃了起来。 吃过早饭,薛谨严在桌上写着什么,时不时抬头看上霍漫漫几眼,就好像生怕下一瞬人就消失了一样。 霍漫漫看着院子观察了良久,发现这里其实只有薛谨严和薛刚两个人,也就是说他有可能是私自来的青山镇,毕竟这里离北关说不上太远。而北关那边的事并不容易解决,想来他的人大都留在了那里。 想想也是倒霉,在捃州的时候,薛谨严的人很多都没被抓到,现在在青山镇,只有两个人就将她逮到了。 算算明日朱献很有可能将霍素音送来码头,到时候与薛谨严碰上可就不得了了。 “你没去找律王?”薛谨严放下毛笔,抬头问道。 他果然还是怀疑,霍漫漫依旧看着院中,“我找谁,你管得着?” “在捃州看见他了。”薛谨严走到霍漫漫身边,“皇上想为律王赐婚,定好人选就会宣他进京。” 煞星要被赐婚?“蔺阅昭倒是喜欢给人做媒,怎么不去开间冰人馆?”霍漫漫哼了一声。 薛谨严笑了,“嘴巴还是那么厉。”他拖了张凳子坐到霍漫漫旁边。 见薛谨严坐下,霍漫漫则站了起来,“我要出去走走。” “好,我陪你。”薛谨严当即又站了起来。 “怕我跑了?”霍漫漫讥诮道。 “是!”薛谨严大方承认,“再跑了,真不知道去哪里找了?” 霍漫漫没理会,自己走到院中,“如果不放心,你可以让薛刚跟着我。” “不用,我也想出去走走。”薛谨严赶上霍漫漫,“还是你想支开我?” 不气的看了薛谨严一眼,霍漫漫跨出了院子。 风很大,卷着落叶不停地翻飞。身上的衣衫好像很容易就会被海风吹透。 “要去哪里?”薛谨严问。 “去鱼码头看看,昨日看见好多的鱼虾,以前在梁安没有海,觉得有趣。”霍漫漫继续往前走着。 薛谨严觉得霍漫漫变了不少,以前身上的那种娇气不见了,想想这一年她吃得苦,他就觉得有些苦涩。 “这么大的风,海上的浪一定很大。”薛谨严说道,“渔船是不会出海的。” “我不信。”霍漫漫看了薛谨严一眼,“若是有呢?” 薛谨严一愣,就像是以前一样,她会问他:若是有呢?每每他都不会再与她相争,让着她。 正如薛谨严所说,海上风浪很大,小渔船全部停靠在避风塘。 “看来是没有了。”霍漫漫有些失望。 “你想做什么?”薛谨严上前问道,挡住了大风刮来的方向。 “以前我爹喜欢吃墨鱼羹,突然想吃了。”霍漫漫摇摇头,“算了,吃不成了。” “去渔民家看看,说不定又昨日里剩下的。”薛谨严说道,明日就会离开青山镇,霍漫漫的一个愿望他会满足,更何况只是一碗墨鱼羹。 霍漫漫看着薛谨严,“想赎罪?” “不是,因为你想吃。”薛谨严回到。 霍漫漫没再说什么,跟着薛谨严往渔村里走去,回头看着总是跟随在远处的薛刚。跑自然是跑不掉的,再说跑了的话玉环和霍素音怎么办? 或许运气不错,他们进的第一家,渔民就有昨日剩下的墨鱼,本来要晾干的,已经穿在了绳子上。 这家的主人三十多岁,应该是常年打鱼的关系,面庞黑红,身强体壮,待人很是热情。从绳子上取下墨鱼,交给了霍漫漫。 墨鱼只是表皮有些干燥,内里还是新鲜的。霍漫漫看了看,“能帮我处理一下内脏什么的吗?我不会。” 男人叫出了屋里的女人,让她处理一下墨鱼。女人也是个好说话的,接过墨鱼就进了屋。 霍漫漫觉得有趣就跟了进去。 薛谨严看着两个女人进了屋,他自是不好意思跟进去,只站在院子里等,不时望向屋中的人影。 过了一会,霍漫漫提着墨鱼走了出来。这家女主人细心的在墨鱼身上穿了一根麦秸,正好可以用手提着。 “好了?”薛谨严看着霍漫漫手中的墨鱼,“想吃的话找人做就好了,不必亲自动手。” “我喜欢。”霍漫漫没看薛谨严一眼,走了出去。 第一百二十二章 放我走吧 “公子对夫人真好。”眼前的一对儿郎才女貌,女主人夸赞道。 薛谨严笑着致谢,留了一锭银子给女主人,便跟上了霍漫漫。 “大码头会不会有渔船回来?”霍漫漫问道。 猜到霍漫漫说的是深水港,薛谨严回道:“这么大的风浪,什么船都不会出海的。” “你觉得我是想坐船出逃?”霍漫漫又问。 “是不是的,反正在我这里是不可能的。”薛谨严接过霍漫漫手中的墨鱼,提在自己手里,“赵逸会被你骗,我不会。” “那纨绔,谁能骗得了他?”想起赵逸,可能全天下的人都认为他是个不学无术的富家子,却不想他积累了无数的财富。人不可貌相,的确是这样。 “他的妹妹,好像会指婚给律王。”薛谨严岔开了话题,想说一些轻松的,像以前一样。 “赵悦儿?”霍漫漫想起那个娇滴滴的小姑娘,说话细细柔柔,就好像一阵风就能将她刮走似的。 “是这么传言的,至于成不成,还得看皇上的意思。”很快就回到了住的地方,薛谨严觉得这条路实在太短,甚至没和霍漫漫多说上几句话。 蔺阅辰这厮就是招桃花,长得一双桃花眼,那赵悦儿肯定会喜欢的。一张好皮相就是会蛊惑人。 霍漫漫提着墨鱼进到了伙房,从灶台上抄起一把菜刀,朝着案板上的墨鱼狠狠的砍了下去。 “漫漫。”薛谨严叫了一声,忍不住笑了,“做之前难道不该先洗一洗?” 看着断成两截的墨鱼,霍漫漫将刀一扔,“又不是做给你吃,你管干不干净?” “我只是提醒。”薛谨严上前,拿起案板上的墨鱼,扔进一旁的水盆,“我帮你洗。” 霍漫漫退到后面,看着薛谨严的背影,他是征战沙场的少将军,是薛家的独子,从来做事一丝不苟,却在这里洗鱼?演的还真像,要不是曾经被他捅过刀子,她会依旧被他的假象蒙骗。 “好了。”薛谨严回头看见霍漫漫正在看着他发愣,他笑了,“要我帮你切开吗?” “好,你切吧!”霍漫漫倚在门上,“大了不行,小了也不行,要不大不小,切得不好,我全部扔掉。” “可是扔掉了,你就没有墨鱼羹可以吃了。”薛谨严抬着两只手,好笑的看着霍漫漫,“不是你想吃吗?” “你……”,霍漫漫被堵了话头,张嘴不知如何反驳。 薛谨严很想伸手拍拍霍漫漫的头,就好像以前,她说不过他,总是一副气鼓鼓的样子。“好了,我知道了,不大不小。” 看着转过身去的薛谨严,霍漫漫眼神冷了下来。最好他还认为自己是那个一无是处,连斗嘴都会输的千金小姐。 霍漫漫当然不会做什么墨鱼羹,只是一股脑的倒进锅里,便吩咐薛刚进来烧火,自己则回了屋里睡觉。 薛刚有些无奈的看着薛谨严,“将军,还是快些回北关吧。” “明日吧,我答应她了,不想再食言。”薛谨严看着锅里的墨鱼,“去酒楼里买些墨鱼羹回来。” “是。”薛刚应道,并没有转身立即去办,“您是不是真的要带霍小姐回去?皇上和公主那边,该怎么说?” “这些你不用管。”薛谨严看着霍漫漫将房门关上,“总归我欠了她太多,以后都不想再让人伤害她。” 薛刚没再说什么,转身走了出去。 薛谨严推开屋门,看了眼躺在床上的霍漫漫,轻轻走到桌前写着什么。 晌午的时候,薛谨严端着墨鱼羹放到桌上,“漫漫,起来吃了。” 霍漫漫从床上坐起来,走到桌前坐下,看着碗里的羹汤,再次抬头,“薛谨严,让我走吧。” 将一个调羹放进碗里,薛谨严舀出一勺,放在嘴边吹了吹,“你能去哪里?” “天下之大,总有可去之处,不要带我回梁安,我不想回去。”霍漫漫想或许薛谨严能念着一丝情分,放她一马。 薛谨严将汤碗推倒霍漫漫手边,将调羹送到她的手里,“就算回到梁安,也没有人敢再欺负你。” 霍漫漫自嘲的笑了,感化一个虚伪的人,她果然太傻了。想放过她,他怎么会等在青山镇?怎么会利用霍家的那些女儿? “就差一点就可以离开大越了。”霍漫漫有些失落,“想去看看那些大船。” “吃完了,我们就去。”薛谨严何尝不知道霍漫漫不想回梁安,可是他就是不想松手。世上最高兴地事情莫过于重新寻回自己的心爱之物。 没滋没味的喝了羹汤,霍漫漫望着深水港的地方走去。薛谨严追了上来,为她披上了一件披风。 时值午饭时间,加上风大,码头并没有什么人。一艘艘的大船并排停靠着。 霍漫漫爬上了一艘船,坐在船头,迎着扑面而来的海风,望向东方。 “这里风大,吹久了会头疼,下去吧!”薛谨严劝道。 “逃不出去,看看也好。”霍漫漫到,“长蓬是什么样子?” “长蓬?”薛谨严坐下,“比大越小,四周全是海,有人说她的形状像一只蝴蝶。以后,我会带你去的,那里有一座宫殿,很美,美得无法形容。” 霍漫漫看向薛谨严,总觉得他在说起长蓬时,话中带着一丝说不出的情愫。 确实风很大,霍漫漫站起来下了船。她看见玉环了,玉环也看见她了。她欣慰,玉环终究也学的谨慎了,扮作了一个脏兮兮的渔童,怕是这一整天一直等在码头吧。天这么冷,她的脸都红了。 对着玉环轻轻摇了摇头,霍漫漫往相反的方向走去。她担心,怕玉环冲上去和薛谨严拼命,她的心砰砰的跳着。 “怎么走这么快?”薛谨严跑了两步追上霍漫漫。 “冷。”霍漫漫吐出一个字, 天色昏黄,那日头就像是生了病一样,散发着暗淡的光芒,使得人的心情有些压抑。 “快些回去吧,明日跟我先去北关。”大风吹过,将薛谨严的话吹碎,“那边的条件不太好,让薛刚多给你带些东西。” 第一百二十三章 逃出 没有回薛谨严的话,霍漫漫继续走着。心里只希望老天开眼,明日不要再刮这样大的风。霍素音已经到了玉环那里,现在只要自己脱了身,就可以带她们去长蓬。 这一夜,薛谨严并没有再写东西或是看书,吩咐薛刚在外面打了一个简易的床铺,睡在了那里。 仿佛是听到了霍漫漫的祈祷,第二天的青山镇是秋日的天高气爽,一丝丝的微风依旧带着昨日余留下来的凉意。 一大早,薛刚已经在收拾,特地为霍漫漫找来一辆马车,将不少准备好的东西搬了上去,大多是女子用的。 “都准备好了,咱们走吧。”薛谨严走到霍漫漫跟前,“北关其实不远,不用担心。” 霍漫漫没说话,自己钻上了马车。她知道薛谨严的习惯,从来只是骑马,不喜欢坐马车。 马车缓缓向前,门帘掀开,却是薛谨严上了马车。 “你从来不坐马车的。”霍漫漫道。 “只是想和你说说话。”薛谨严也是暗笑自己,从何时起也变得患得患失了,“你想知道北关是什么样子吗?” “不想。”霍漫漫不感兴趣,北萧的沙海她都去过,干旱的北关实在提不起她的兴趣。 她对自己的态度到底不像以前了,人做错了就是做错了。但是薛谨严不能后悔,只希望通过以后的日子慢慢挽回她。 “北关那边风沙很大。”薛谨严兀自说着,看着霍漫漫故意掀开窗帘看着外面也不在意,“以前说过要带你去看雪山和沙海的,我一定会兑现的。” “不必。”霍漫漫说话毫不留情,“那些地方我已经不想去了。”说着她往旁边挪了挪,离薛谨严远了些。 似是再也无法忍受霍漫漫的冷淡,薛谨严将霍漫漫扯过抱紧,“不要离我那么远。” 霍漫漫毫不犹豫的张嘴咬上薛谨严的肩头,就连双手也狠命的撕扯着薛谨严的腰背,她的恨淋漓尽致。 薛谨严只是皱着眉,生生忍受着,这是他欠她的,他抱得更紧,直到怀里的人再没有力气。 “漫漫,对不起。”薛谨严低声道。 “放开我。”霍漫漫冷冷的说道。 薛谨严慢慢松开了霍漫漫,“知道你不会解恨,知道你恨不得我死,可是我还能帮你做些什么。” 霍漫漫冷哼一声,整理好自己的衣衫。帮她?是指将她的姐妹们送去花楼吗?说到底薛谨严这个人野心太大,太自私。 “你能帮我重振霍家?”霍漫漫嘲笑道,“还是让我跟着你,接受着你自以为是的好?一辈子活在阴暗处?” “你等我。”薛谨严双手扶着霍漫漫的肩,“我会将天下最好的都给你。” 原来他一直都不了解她,霍漫漫摇摇头,将肩头上的两只手推开,看向窗外,没有再说什么。她并不想要什么天下最好的,她只想一生安稳。 马车的速度比不上马,天黑时停在一座村子了。薛谨严找了一间栈住宿。 栈不大,条件不太好,就是走南闯北的过路人临时住宿的地方。薛刚将马车上的被褥搬下,换下了房里的被褥。 “在外面的条件差些,你将就一下。”薛谨严为霍漫漫倒了一杯水,“以后回到梁安就好了。” 霍漫漫看了眼薛谨严,她和他应该再没有什么可说的了。只是接过了水,便走向一边。 霍漫漫在自己的布包里翻着什么,薛谨严好奇,走过来问道,“在找什么?” “我看看有没有银子,想买点而香将屋子熏一熏,这里的味道很难闻。”霍漫漫掏了一顿,自嘲一笑,“没有银子了。” “我让薛刚去问掌柜要一点儿。”薛谨严说着,走出门去。 霍漫漫瞅了一眼薛谨严的背影,立即从布包里掏出一颗香和一个小瓷瓶。接下来等薛谨严带着香回来,只需掉个包就可以了。 知道薛谨严一向谨慎,霍漫漫将魂丝断加大了分量。 晚饭是在房中用的,霍漫漫吃的不少。薛谨严笑着说道:“这饭这么好吃吗?” 不是饭好吃,是要储存体力逃走。“比风餐露宿的时候好上不少,你没挨过饿,当然不会知道其中滋味。” 薛谨严呼吸一滞,“以后不会了。” 以后会不会的,根本不是他说的算,人还是将命运掌握在自己的手里最好。 吃过饭,霍漫漫拿起桌上的熏香点燃。袅袅香气漫开,散遍整间屋子,那是曼陀罗的味道。 “你不会一直呆着这间屋子吧?”霍漫漫佯装赶人。 “我睡在那边,你不用担心。”薛谨严这这两根长凳拼起来的简易床。 霍漫漫没说话,自己上了床躺下。一直到很久,薛谨严还是在那里看着书,她不禁怀疑是不是魂丝断不管用了? 就在霍漫漫自己都忍不住要睡下的时候,身后终于有了动静。先是薛谨严将蜡烛吹熄,能听得出他的脚步并不稳。 屋里的香味越发浓郁,霍漫漫屏住呼吸,仔细的听着。终于,一声轻响传来,那是人软软倒下的声音。 “怎么了?”霍漫漫起身小声问道,黑暗中她能看见倒在地上的人影。 轻轻走到薛谨严身旁蹲下,霍漫漫摸下头上的簪子,手紧紧的握着。看着昏睡过去的薛谨严,只要在他的脖子上轻轻一划,他就难逃一死。 霍漫漫的手在颤抖,连着心跳都快了许多。她深吸一口气,薛谨严不能死,他一死,她就会暴露,灵卓势必会追杀她到底。 背上自己的布包,霍漫漫轻轻走到门边,听着外面的动静,已经是半夜,人们都已睡下。想来薛刚也是。 将门慢慢的打开,不出一丝声响,霍漫漫终于出了房。 走到栈的后院,那里有薛谨严的马,霍漫漫知道他的马认主,遂选了薛刚的那匹,然后将薛谨严的马鞍毁坏。方才牵着马出了栈。 月朗星稀,一如一年前逃出梁安时一样,月霜淡淡照着前路,霍漫漫策马往青山镇而去。 深夜静谧,路旁的荒草则乱,霍漫漫怕黑,眼睛只能盯着前方,不去想周围会不会有野兽。 第一百二十四章 到长蓬 霍漫漫觉得马跑得太慢了,亦或是自己的骑术太差了。终于她回头看看来路,没有发现有人追来。 可令霍漫漫没想到的是,薛谨严还是醒了,当他发现房中没有人的时候,立即意识到霍漫漫跑了。待跑去后院,他发现了毁坏的马鞍和薛刚消失的马。 在一年里,她能活下来,肯定是是学了不少本事的,薛谨严暗嘲自己竟还以为霍漫漫是以前的千金小姐。除了后悔,还能有什么?但是他觉得还来得及,霍漫漫肯定是回青山镇了,只要跑去码头一定会找到她。 薛谨严猜的是对的,霍漫漫的确是回了青山镇,但是她并没有去深水码头,而是去了买墨鱼的渔村。 到了渔村时,天已经蒙蒙亮。霍漫漫敲开了上次买墨鱼的渔民的家门。 那汉子走了出来,“姑娘,您来了?是现在就走?” “是!”霍漫漫下意识的往身后的路看去,生怕薛谨严会追上来。“马上走。” 汉子当即带着霍漫漫到了自家的小渔船上,叮嘱着一定要坐好。 到了海上,霍漫漫才松了一口气。望着茫茫海水,想着这两日的心惊胆战。 前日在渔村,她趁着薛谨严没跟上来,塞给了汉子的女人一锭银子,让她去深水港送一封信给玉环,并说要包他家的渔船,到时候付双倍的银子。 “那大船在什么位置?”霍漫漫问道。 “在大云岛附近等着。”汉子摇着船桨回道,“应该快到了。” 霍漫漫长长舒了一口气,就算薛谨严醒了也会赶去深水港,可是他想不到的是去到那里也是扑空。大船早出了港,在海上等着她。 “薛谨严,不是所有的事都在你的掌握之中。”霍漫漫对着渐渐清晰的海岸低声说了句。 “姑娘,到了!”汉子指着前方。 霍漫漫在船中转身,看着朦胧中的海岛旁有一艘大船。 渐渐接近,霍漫漫已经能够看清楚船头上站着的三个人,是霍素音,玉环,还有朱献。玉环正在对着她挥着手。 终于逃出来了吗?这次一定会到长蓬了吧!霍漫漫对着船头的人笑了。 日头从海里探出了头,有些耀眼,却又带着温暖。霍漫漫被朱献拉上了船,霍素音抱住霍漫漫哭了起来。 “姐,你哭什么?”霍漫漫吸了吸鼻子,努力止住自己的泪水。 “你怎么这么傻?”霍素音哭着埋怨,“知道你被薛谨严抓到,我有多害怕?” “这不是没事吗?”霍漫漫安慰道,她还真不知道这个堂姐这么能哭,“玉环,你怎么也跟着哭?” “小姐,我也害怕。”玉环也上前抱住霍漫漫。 “都别哭了,以后会好的。”霍漫漫也流下了眼泪,“咱们去长蓬。” 大船开动,望着初升太阳的方向前进,乘风破浪。 霍漫漫简单洗漱了一下,在甲板上找到了朱献,“你不回捃州吗?” “殿下吩咐,护送小姐到长蓬。”朱献回道。 “假装山匪劫人的事没被人发现吧?”霍漫漫问道。 “没有,殿下将一切都安排的很好。”朱献道,“我们假装山匪将若梅姑娘劫上了山,后来当地官府围剿,我们就撤了出去,留下了一些海寇的东西,并烧了几具以前的尸体。” 这样就可以把矛头指向海寇,烧掉的尸体自是无法辨认是谁,只要留下点能证明是霍素音的东西就行。只是霍漫漫不确定薛谨严会不会上当。事情如此巧合,换做是她也会怀疑。 不过霍漫漫觉得蔺阅辰将所有事都指向海寇,这一招用的不错,薛谨严本来就怀疑她和长蓬人有联系,这下蔺阅辰倒是摆脱了嫌疑。 青山镇的码头,薛谨严望着大海,就算搜遍了整个码头也没找到霍漫漫。他赶来的时候,甚至没有船出过海,他不知道霍漫漫跑去了哪里,难道她不打算去长蓬了? 一旁薛刚走上来将一个消息告诉了薛谨严。 薛谨严摇头一笑,“这么巧?”霍素音被海寇劫走,会不会是霍漫漫一早就设计好的?只是去了长蓬,霍漫漫若是去找那人,恐怕会有些麻烦。 总归还是知道了她去了哪里,薛谨严转身,“回北关。” 想必是卸下了心头大事,三个女子都轻松了许多。除却霍素音身子弱有些晕船以外,船上虽说枯燥,却是自由的。 “也不知道别的姐妹怎么样子?”霍素音问道。 “不知道。”霍漫漫不知道也不敢想,薛谨严竟然那她的姐妹当棋子,是不是根本就不会在乎她们的死活? “去了长蓬呢?我们怎么办?”霍素音又问,她从小到大没有出过远门,可以说什么都不懂,总是有很多担心。 “先去找一个人。”霍漫漫想了想,希望他还活着。 也许是联系几个女子以前经历太过悲惨,老天难得的天天风和日丽,徐徐海风吹佛。 玉环是个好动的,拿了根鱼竿跟着船老大在船尾钓鱼,说是午饭交给她了。 霍漫漫很欣慰,玉环呆在她的身边总会让她觉得开心,遂跟着过去凑热闹。 在海上飘了七八日后,远远的海面上出现了一个点,船老大指着那里说,长蓬到了。 待船停靠了码头,几人下了船。朱献将一个包裹交给霍漫漫,说是蔺阅辰给的。简单的说了几句,他便回到了船上。 码头上十分热闹,长蓬人的穿着和大越是有一些差别的,这儿的人都穿的比较利索,不如大越的繁复。 找到一吃饭馆,三个女子走了进去,当即惹来不少人的眼光,再难移开。 霍漫漫十分不喜欢这种注视,遂找了个角落坐下。她打开了蔺阅辰给的包裹,最先看见的就是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一个地址,说是可以住在那里。剩下的是一些银两。 财不可露白,霍漫漫忙收了起来。码头这地方鱼龙混杂,不宜久留,她买了一些干粮,便带着霍素音和玉环出了饭馆。 走了几步,霍漫漫谨慎的回头,看后面有没有跟上什么人,发现并没有,才放心了些,想着找个人打听一下地址。 第一百二十五章 长蓬皇京 正好身旁走过一个大越打扮的人,霍漫漫上前叫住,问了下蔺阅辰所说的地方,那人指了一下大体的位置。 霍漫漫找到了蔺阅辰所说的地方,竟是一座寺院,里面传来阵阵诵经的声音。她犹豫了一下,带着霍素音和玉环走了进去。 一位老和尚走了出来,看着三个女子,用大越话说道:“三位施主请随我来。” 霍漫漫见老和尚只是引路,并不多问,遂开口问道,“大师是大越人?” “贫僧是大越人,来长蓬已经六年了,施主可以叫我了哲。”了哲和尚道。 寺院的后面有一间小屋,是了哲安排霍漫漫三人居住的地方。 霍漫漫觉得三个女子住在寺院里有些不妥,遂追上准备走的了哲,拿出了霍震当时留下的地址。 了哲看着纸上的笔迹,“纸上说的地方在皇京,离这里有一些距离。” “谢谢大师。”霍漫漫道谢,将纸叠起来收好。 霍素音一路劳累,躺在床上休息。玉环则在收拾东西。 霍漫漫想了想,“今日就宿在这里,明日咱们去皇京。” “皇京?”霍素音问道,“是长蓬的国都?” 霍漫漫嗯了声,“总觉得去那里才安心。”这寺院总归不是久留之地。 “很远吗?”玉环问道,“我觉得这里也不错。” 霍漫漫一笑,伸手搭在玉环的肩膀上,“总要去看看小川有没有事,对不对?” 一提小川,玉环立即点了点头,“全听小姐的。” 一旁霍素音疲倦的闭上眼睛,应该是觉得逃出来了,心理放松不少,很快睡了过去。 皇京在这座码头的北方,要走上一天的路程,了哲说也可以从海上过去。霍漫漫觉得霍素音晕船,选择了走旱路。 了哲找了一辆马车,用长蓬话交代了车夫几句,有对霍漫漫道了几声平安的话。 马车一路向北,两旁的风景倒是和大越相似,只是山峦不若大越的险峻。 “皇京是什么样的?”路上无聊,玉环开口问道。 “皇京就是长蓬皇家住的都城,临海而建,地势险峻。”霍素音博览群书,知道的自然很多,她为玉环解释着,“与海面上几十丈高的石崖上,所建成的堡垒,就是皇京。” 除了大越的都城梁安位于平缓之地,霍漫漫觉得好像别国的都城都建的险峻,北萧王都建在易守难攻的踏凌山,这皇京又是建在什么样的险峻之地? 心里想的和亲眼见到的总是有出入的,待到夜幕降临之时,马车进了皇京。长蓬的建筑很像大越,又带着稍许的不同。 马车将人送到以后,便连夜往回赶了。 走在异国的街道上,身边走过的人说这自己听不懂的话,三个女子心里或多或少都有些茫然。 霍漫漫看了看街道两旁,找了一间大越字招牌的店,打听了一处地方。 “现在去哪里?”玉环问道,“去找小川吗?” “先找地方住下。”霍漫漫笑道,“你怎的就知道小川?” 玉环闻言有些不好意思,跑到霍素音身旁。 霍漫漫打听到的地方是一条街道,不算太宽,位置也有些偏僻,只是街上的人都说这大越话。 “这条街住的都是大越人?”霍素音看着街道两旁的招牌。 霍漫漫点头,“刚才那家店的老板指的位置。先去找个地方住下。” 三人住进了一间栈,不管是摆设还是装饰都带着大越的样子,其中却也掺进了长蓬的风格。 要了一间较大的房间,三人住了进去。 由于一直坐在船上,到了长蓬后一直不曾沐浴,霍漫漫特意问掌柜的要了些热水,准备三人晚上好好洗一洗。 房里有两张床,一大一小,三人刚好。玉环手脚勤快,将所带的东西一一放好。 门外响起了敲门声,霍漫漫走过去开门,是这家店的老板娘送来了一个浴桶。 老板娘的力气挺大,将浴桶放好,见了屋里的三个姑娘,犹豫了一下,开口道:“你们来找亲戚的?” 霍漫漫点头嗯了一声。 老板娘哦了一声,“这世道乱得很,姑娘家的还是小心一点儿的好。”她好心的提醒道:“万一在这里走丢了或是遇上歹人,可就一辈子回不了大越了。” “谢谢您。”霍漫漫感激道,“我明天就去找。”说着掏出了那张地址询问老板娘。 老板娘接过地址看了看,又抬头看着霍漫漫,再看了看霍素音,“你们要去那里?” 见老板娘的表情有些异样,霍漫漫问道,“那里怎么了?是我爹给的地址。” “那里是长蓬贵族的地方。”老板娘说道,“别说大越人,一般的长蓬人也是去不得的。”她看了看这三个女子穿着普通,但是其中两人却是美貌无比。 “哦,我知道了。”霍漫漫没再多说,只再次谢过了老板娘。 老板娘出去后,霍素音走了过来,“堂伯给的地址是对的吗?” 霍漫漫仔细回想,自己写的的确是当初老爹告诉自己的地方。她又看了眼纸上的地址,“我明日先去看看。” 刚才老板娘说着纸上的地址是长蓬贵族的地方,这么说来,小川是长蓬贵族?既然是贵族为什么跑去做海寇? 那边,玉环已经将一桶热水倒进浴盆,招呼着霍漫漫过去。 热水洗去了一身的疲累,三个女子互相之间嬉笑着,就这样说着话一直到深夜,才不知不觉的睡去。 翌日,风有些大,霍漫漫出门时,霍素音为她披上了一件斗篷,叮嘱她小心行事。 霍漫漫要去的地方其实很好找,只要沿着街道一直往上坡走,就会到。她要找的地方是一座不高的山丘,山上是一片金黄的白果树。 能感触明显的差异,山下是普通的街道,山上到处是一座座精美的庭院。霍漫漫走在山上的石路上,心里不知道老爹所说的地方到底有什么人,会不会帮自己。 最终,霍漫漫停在路尽头的一座庭院外,这座显然比其他的更大一些,她看了眼纸上的字,再抬头对比门牌的字,确实是一样的。 第一百二十六章 长蓬三皇子 街上的长蓬人有些诧异的看着霍漫漫,她深吸一口气,上前敲响了门环。 过了一会儿,木门吱呀一声开了,走出一个男人用长蓬话问了几句,看到了霍漫漫的穿着,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连忙开口,“您找谁?” 本来还在苦恼怎么和眼前人沟通的霍漫漫,眼睛一亮,“是霍太傅让我过来的。” 男人将大门打开,气的请霍漫漫进了庭院。 庭院打理的很精致,小桥流水,金菊翠竹,假山不似大越那般的嶙峋,是一块块圆圆的石头堆砌而成。房屋倒是差不多,不过相对简单一些。 “小姐这边请。”男人在前面引路。 霍漫漫并不知道自己来了什么地方,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偶尔会看见打理庭院的人,除此之外没什么特别。 “小姐,请你先在这里等一下。”男人带着霍漫漫到了一处房间,便弯腰退了出去。 霍漫漫都没来得急问一声,只好坐在蒲席上等待。 不一会儿,一个女子端着茶走了进来,只把茶具放好,头都不曾抬过,就退了出去。 “等等!”霍漫漫叫住了那位女子,“你家的主人什么时候过来。” 女子抬头一脸茫然,摇摇头表示她听不懂。 霍漫漫尴尬的笑了笑,这里是长蓬,谁能听得懂她说的话?只好倒了一杯热茶,双手捧着热茶,驱走了深秋的一些凉意。 茶碗里的水是琥珀色的,味道也似曾相识。霍漫漫记得蔺阅辰说过这种茶叫雪茶。 正看着手里的茶水发呆,门扇被拉开,一个红色的身影走了进来,直接坐到了霍漫漫的对面。单手支着眼前的小几,狭长的眼睛眨了眨,嘴角弯弯,梨涡浅浅。 霍漫漫手中的茶水差点儿全部洒出来,“小川?” “漫漫,你来了?”小川笑了笑,“见到我,至于吓成这样吗?” “你没事就好。”霍漫漫总觉得是因为她才害了小川。 “我福大命大,没那么容易死。”小川为自己倒了一杯茶,“他将你放了?” 霍漫漫知道小川问的是蔺阅辰,点了点头,“算是逃出来的,还有玉环和我的一个堂姐。” 小川将茶碗送到嘴边,皱着眉头看向霍漫漫,“漫漫,你这是拖家带口啊?我当初答应霍太傅的可是只帮你一个人。” “我只是来这里看看而已,我们会自己照顾自己的。”霍漫漫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小川笑了笑,“这里是我的宅子,我为什么不能在这儿?” “我爹给的地址是你这里?”霍漫漫问道。 “不然你以为霍太傅会在长蓬置一处宅子?”小川的身子斜斜坐着,“这次来了,是想长久留下吗?” “差不多吧!”霍漫漫想起了和蔺阅辰的约定,“还要回大越办一件事情,办完了就会回来。这次想将堂姐和玉环安置好。” “和蔺阅辰有关?”小川问道。 霍漫漫点点头,“处理好就会来长蓬,再不回去。” “傻丫头。”小川嗤笑一声,“你不怕有去无回?” “不怕!”霍漫漫放下茶碗,“我已经不是以前的霍漫漫了。” 小川笑着摇头,“你低估了男人,更何况是蔺阅辰,他可不是好对付的。不要相信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他跟你说过一样的话。”霍漫漫笑道,“就好像你们不包括在内似的。” “和他一样。”小川哼了一声,站起身来,在原地转了一圈,“他有我这般风华绝世?” 想不到当初那个哑巴少年竟是这般的自恋,霍漫漫忙点头:“小川的确无人能比。” 这句恭维很受用,小川对着霍漫漫一笑,“将她们接来这里在下吧!” “我已经找到住的地方了。”霍漫漫道。 “那好吧!”小川并不勉强,“只是来了长蓬没人提醒过你吗?说被人劫了去,可就一辈子回不去大越了。长蓬一些贵族很喜欢养禁脔的。” 小川如此一说,霍漫漫倒是想起了昨晚上老板娘的一番话。堂姐找的美貌,万一被人盯上呢?玉环又是个没有心眼儿的。想想还是这里安全些。 “来了这里不会打扰你吗?”霍漫漫问道,这里说实话的确是个好地方,干净,安全。 “漫漫是想给报酬?”小川来回走了两步,“这个要好好算算才行。” “我可以帮你做事。”霍漫漫说道。 小川笑了起来,“小丫头,你觉得我能需要你做什么?这里下人有的是。” “做一些下人做不到的事。”霍漫漫回道。 小川走到霍漫漫身边蹲下,眼睛与她对视,“漫漫说这些都不觉得害臊?你是想做我的女人?” 霍漫漫一愣,“不是!”这小川也太能胡扯了,“我是说我会做一些神不知鬼不觉的事。” 小川有些失望的将身子往后仰去,“害我白高兴一场。那你会什么神不知鬼不觉的?如果我觉得不行,你还是走刚才那一条路吧!” 霍漫漫白了小川一眼,“我会用香。” 小川吊儿郎当的样子一扫而空,他坐直身子定定的看着霍漫漫,“你刚才说什么?” “用香。”霍漫漫说道,“可以致人昏睡,可以识人心思,你觉得怎么样?” 小川沉默不语,低头看这小几,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良久,小川终于开口,“以后在长蓬别跟人说这件事,不对,不管什么人都不能说。” 看小川的样子极为严肃,霍漫漫只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小川站起来,整了整衣袍,“安心住下吧,回头让人将玉环她们接过来。” 霍漫漫站起来对着小川行了一礼,“谢谢你。” 小川笑了笑,转身走出房间,回头道:“欢迎来到长蓬,漫漫,我叫南洛川。” 霍漫漫一呆,南洛是长蓬的皇家姓氏,“小川你?” “我是长蓬的三皇子。”南洛川沿着长廊走远。 小川是长蓬的皇子,那他为什么还和海寇有关系?霍漫漫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现在只希望先加个霍素音和玉环安置好。 很快,霍素音和玉环酒杯小川的人接近了宅子。这里的管家将三个女子安排在一座院子里住下。 第一百二十七章 让蔺阅辰痛彻心扉 院子很幽静,几株细竹栽在原子的角落,整个院子全部铺满了白色的鹅卵石,这样的话,雨天也不怕泥水了。 玉环左右张望着,“小川呢?” 霍漫漫拉过玉环,“你以后收敛些,小川是长蓬的三皇子,这里的规矩或许不同于大越,还是和他保持一些距离的好。” 玉环张大嘴巴,她如何能想到当初太傅府的小哑巴会有如此显赫的身份,当下有些失望,她的身份低下,自是不能和小川像以往一样说笑的。 “我们住在这里,是不是太打搅人家了?”霍素音问道。 “我是这么想的。”霍漫漫当然不会一直留在这里,“眼前在长蓬咱们人生地不熟,先要熟悉一下这边的情况,以后我会在外面找一处宅子,咱们再搬出去。” “漫漫,你是不是要去做什么?”霍素音心思细腻,她知道现在的处境,霍漫漫能说出这样的话,证明她肯定是有什么想法的。 其实霍漫漫并不想将自己和蔺阅辰的交易说出来,免得霍素音和玉环会担心。“我过些日子会回东海,做一件事情,你们留在这里,我还放心些。” 霍素音眉头一皱,“是答应了蔺阅辰什么事吗?” 轻轻点了点头,“天下没有平白无故的好事,既然人家帮了你,你当然要回报回去。”霍漫漫想让霍素音放心,“就是一件小事而已,办完了我就回来。再说玉环的表姐那里,总要回去看看不是?” 霍素音还是不放心,蔺阅辰是什么身份,他要想做什么还用得着自己的这个妹妹?分明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他可有对你做出什么?” 没料到霍素音会有如此一问,霍漫漫立即想起了那煞星表哥对自己的举动,“没有。”转而看着院中的白色地面,连忙岔开话题,“这些石头真是有趣,不知是从什么地方弄来的?” 霍素音摇摇头,“那个南洛川,你信得过?” 霍漫漫觉得自己的这个堂姐比自己还小心,“以前爹帮过他,这次的事他是报恩。” 点了点头,霍素音坐在廊下的地板上,“终于逃出大越了。” 霍漫漫心中也有些感慨,想想这一路来,担惊受怕,历尽磨难,一时间也放松了神经。 玉环跳在院中,玩着地上的卵石,转头对着霍漫漫问道,“小川也住在这里吗?” 霍漫漫无奈,这丫头是不是没听进自己的话?“我不知道。不过,看样子的话,应该差不多。” 秋风吹过,白果树上的叶子簌簌的落下,像是飘下了一片金黄色的雪花,煞是美丽。 管家送来了一些日常用的东西,玉环是个心直口快的,上前和管家攀谈了起来。倒是管家一看就是尽职尽责的,只是微笑应对,不该说的一句不说。 霍漫漫觉得这个管家比蔺阅辰的那个好上太多。“管家,这些卵石很是好看,不知道是哪里来的?” 管家微微欠身,“是城外的白玉湾,在海边。” 霍漫漫点点头致谢,想着既然到了长蓬,就带霍素音出去看一看,她一直关在行宫,后来卖到青梅苑,以前的日子过得太苦。 长蓬的都城皇京建在海岸上,夜里风很大,刮过屋檐,呜呜作响。三个女子躺在矮榻上,有人已经沉睡,有人想着心思。 翌日,早早地就有人送来了洗漱的用具,下人们从不主动说话,脸上始终挂着微微的笑。 管家走来,说是南洛川要见霍漫漫,将她带去光华阁。 光华阁是一座三层的楼阁,修在宅子的正中。霍漫漫走上了三楼,见南洛川站在栏杆前,俯瞰着整个宅子。 听见脚步声,南洛川转头对着霍漫漫一笑,“漫漫,过来。” “三皇子找我有事?”霍漫漫想着既然对方身份显赫,还是要注意一下礼节的。 南洛川脸色一沉,“小丫头叫的这么生疏。”说着伸了个懒腰,“与我说说你是怎么用香的,又是从何人那里学来的?” 想知道用香是很自然的,可是为何要问她从何处学来?“就会几种而已,昨日都告诉你了。至于怎么学来的,就是小时候一个老道士教的,后来他就走了。” “老道?”南洛川低头想了想,“他叫什么名字,你可知道,他去了哪里?” “他叫断风,又驼又瘸,至于去了哪里,我就不知道了。”霍漫漫摇头,“都过了许多年了,他再没回来过。” 南洛川一直看着霍漫漫,看得出她没有说谎,“你说的这些在长蓬是不被允许的,明白?” 果然如蔺阅辰当时所说,这用香在长蓬被视为妖术,想着暴露的话有可能被烧死,霍漫漫不由吸了一口气,“我知道。” “来了长蓬,想去哪里看看?要我派人带你吗?”南洛川问道。 “白玉湾好玩儿吗?”霍漫漫问道,“我想带堂姐去看看。” 南洛川不置可否,“就那样吧!为什么想去那里?” “你给我们住的院子里铺满了卵石,很好看。”霍漫漫解释道,“这里是你的府邸?” “对。”南洛川坐在栏杆上,“那院子是挺不错的,本来想着让我未来的妃子住的。” “你上次怎么逃出来的?”霍漫漫问道。 “从水底游出来的。”南洛川嘴角一挑,一张脸带着妖媚,“差一点儿就憋死了。漫漫你说,我该怎么报复蔺阅辰好呢?” “啊?”霍漫漫一愣,“你不是在海上也劫了不少大越的船只吗?人就是这么有来有往,没得就你一个人总是占尽便宜。” 南洛川嘴角翘的更厉害,“漫漫这是在帮蔺阅辰说话?” “不是!”霍漫漫摇头,“我是说实话。” 南洛川终是笑出了声,一双细长的眼睛闪烁着光芒,“这口气我咽不下,我要让蔺阅辰后悔。” 这时,南洛川的房间开了门,走出一妙龄女子,身着薄纱,嘴角带着娇笑,软软的走到南洛川身旁依偎上去。 霍漫漫见此忙低下头,想着还是走的好。 抬手捏了捏女子秀气的下巴,南洛川瞅了眼霍漫漫,“小丫头,你说我怎么做,才会让蔺阅辰痛彻心扉?” 第一百二十八章 长蓬白玉湾 霍漫漫摇头,“不知道。” “哈哈哈!”南洛川笑的开怀,直接伸手推开了身旁的女子,没有丝毫怜惜之意,女子慌忙跑下楼去,不顾身上的单薄。 冷不防被那女子撞了一下,霍漫漫忙让了让。刚才还柔情蜜意的,现在这女子就跟见了鬼似的。 “我也回去了。”霍漫漫道,“一会儿想带着堂姐去白玉湾看看。” 南洛川嗯了一声,细长的手指敲打着栏杆,“回去吧!” 霍漫漫转身,不由自主的松了一口气,她怎么就不记得当初在青山镇,这南洛川是如何掰断人家手指头的?就算是老爹对他有恩,可他还是让人觉得害怕。 “小丫头!”南洛川叫了声,“我似乎想到怎么报复蔺阅辰了。” 霍漫漫脊背一僵,没有回头,只是速速的离开了光华阁。 必须回去叮嘱一下霍素音和玉环,以后没事儿别到处乱走。 回到院子,霍漫漫说要带霍素音去白玉湾游玩儿,玉环本来也是要去的,但是知道南洛川也在宅子里,竟是趁着霍漫漫不注意,跑去了光华阁。 这时管家过来,说是为霍漫漫准备了一辆马车,同时几名侍女端进了几个托盘,是长蓬女子的衣裙。 想想既然来了长蓬,以后还要在这里住下,这边的习惯还是要适应的,霍漫漫和霍素音换上了衣裙。 待穿戴好之后,还不见玉环回来,霍漫漫有些担心,遂问了管家玉环是否还在南洛川那里。得知玉环和南洛川在一起用饭,也放心了些,见也不早了,便带着霍素音出了府。 白玉湾在皇京外的西北方,这边不似皇京地势险峻,是一处平缓的海湾,虽然不大,却是铺满了大大小小的白色卵石,很是好看。 海浪轻轻拍打的海岸,白色的泡沫拂过卵石,柔柔的退回海里,始终如此。阳光正好,海风却有些凉,偶尔会看着小蟹在石缝之间穿过,一派岁月静好。 想来是天气好的原因,来这里游玩儿的人不少,尤其是小孩子,在这里跑着闹着好不开心。 霍漫漫怕海边风大,为霍素音准备了一顶幕篱,一来遮风,而来也杜绝了旁人那时不时投去的惊艳目光。 “姐,我给你捉一只蟹子。”霍漫漫一块块的将卵石掀开,寻找着小蟹的踪影,不知不觉到了水边。 好久没这么开心的玩耍了,就算是脚上的鞋被海水浸湿,霍漫漫也没有心生抱怨。 手中正好捏住一只小蟹,却听见身后一阵惊呼。霍漫漫忙扔掉小蟹,站起来转身。正看见霍素音被一小孩子撞到,脚下没踩稳,就在快倒下时被人拦腰扶住。 霍素音的幕篱掉落,露出一张惊世之颜,一双眼睛尤带着惊慌,看呆了那扶她的人。 登徒子,竟敢在她面前调戏自家堂姐?霍漫漫气冲冲走过去,一把将霍素音扯到了自己的身后,“多谢!”她不会长蓬话,只硬邦邦的扔出两个字。 手中的软玉温香突然不见,那人眼光直直的寻到霍漫漫身后,“你是大越人?” 霍漫漫当即当到两人之间,阻隔了登徒子的视线,“是!”她打量着眼前的人,会说大越话,难道也是大越人?仔细一看又觉得不对,他的大越话说的很生疏,穿着也是长蓬贵族的打扮。 登徒子站直身子,“两位在海边还是小心一点儿,地上不平,容易滑倒。” 霍漫漫想翻个白眼给他,表面上点了点头,转身拉着霍素音匆匆离开。走了几步,霍素音跑了回来,却见她只是捡起掉落的幕篱。 站在原地的男人有些失望,身后的手下上前,请示着主子要不要直接将人抢回去,男人摇摇头,还有更要紧的事要办。 霍漫漫手里攥着一颗卵石,和霍素音走出了白玉湾,前方正好有一座酒楼,想着晌午已到,正好可以在这里用饭。 酒楼修的位置正好,前面对着白玉湾,敞开窗户就能看见波光粼粼的海湾。霍漫漫要了一间雅间,由于不会长蓬话,只能让跟来的车夫传话。 “好像又回到了以前。”霍素音倒上茶水,“姐妹们一道游玩儿,现在却是只剩你我。” 海风有些大,霍漫漫关好窗户回来坐下,“到了这里,蔺阅昭再不会抓到咱们了。” 隔壁的雅间里传来说话声,想来是人不少。 店家将饭菜端上来,摆到了桌面上,这里靠海,所以大多都是鱼虾之类的。 “好想以前府里厨子做的点心。”霍漫漫吃了一块鱼肉,清淡寡味,“这长蓬的饭菜一点儿滋味都没有。” 霍素音一旁笑了笑,“你呀,就是堂叔惯着你,没让嬷嬷管你的吃食。”她优雅的举筷,“我在家里时,吃的比这还清淡,还不许多吃。” “也是!”霍漫漫嘿嘿一笑,“伯母对你简直是太严了,当个才女真不容易。” “虽然严厉,可是心里总是爱的。”霍素音叹了口气,“吃吧,有饭就不要抱怨了。” 霍漫漫嗯了声,比起其他的姐妹,她和霍素音好多了。她剥了一只虾送到霍素音的碗里。 两人一边说笑一边吃着饭,突然雅间的门开了,两人同时望去。进来的是一个高壮的男人,一看不对,意识到自己走错雅间了,遂挠了挠头准备退出去。待看到雅间里的两个女子后,竟是呆在那里。 霍漫漫皱了皱眉,啪的放下筷子。对那人道:“喂,看什么看,出去!” 那人似是回过了神,竟呵呵的笑着走到两人的桌前,“想不到是大越的姑娘,倒长得俊俏。” “俊不俊也不关你的事,滚出去!”霍漫漫站了起来。 那人笑的更欢,“凭什么出去,我就喜欢待在这儿。”说着竟坐下了。 霍漫漫冷笑,两眼微眯,直接将一碗水泼到那人脸上。“看来这饭是吃不下了!” 被水一浇,那人也火了,蹭的站起来,“你敢泼我?” “为何不敢?”杀人放火的她都敢干,这人算老几?霍漫漫盯着眼前这人,看身材并不像长蓬人,却会说大越话,倒像是北萧人。 第一百二十九章 登徒子 “看来要教训教训你这小姑娘了!”那人站直了身子,竟比霍漫漫高出两头还多。 “尽管放马过来。”霍漫漫眼光更冷,嘴角却是一笑,“非礼啊!”一声尖叫响遍整座酒楼。 那人一愣,却是没想到这女子会这样,只见眼前一团黄色烟雾飘过,带着醉人的香味,顿时觉得头脑晕沉。他单臂撑住桌面,狠劲摇了摇头,却见那女子又撒了一些黄粉过来,他的手竟是无力抬起。 饶是他身强体壮也已是无法支撑,身体软软的瘫在地上,俩眼恶狠狠的盯着霍漫漫。 霍漫漫一笑,双手拍了拍,走到那人面前蹲下,“最毒妇人心,没听说过吗?今日就让你见识见识。” 应该是刚才那声尖叫所致,旁边雅间里的人走了过来。“索吾,你怎么了?” 原来旁边雅间是和这人一伙的,霍漫漫暗道,惨了!怎么这么倒霉? “她......”,那大汉已不能动弹,嘴也说不出话,只能用最后的清醒瞪着霍漫漫。 “没错!”霍漫漫站起来,气势是一定要有的,“就是我干的,谁叫他非礼在先?”反正那人马上就会晕过去,为他加一些罪名何乐而不为。 “怎么是你?”那群人里有人说道。 难道碰到仇家了?今天什么日子啊?犯太岁?霍漫漫往那群人一看,只看到刚才海边那个帮霍素音的登徒子。此时他正盯着自家堂姐,那目光就跟粘在堂姐身上似的。 真是岂有此理,霍漫漫走过去,将那炽热的视线砍断,“有什么好看的!” 登徒子回了神,“这里发生什么事了?” 一个人却从旁边插了进来,“原来真是你?” 这是刚才那个声音,霍漫漫转头向那人看去,“你……,你是谁?”。还真是碰到仇家了,他怎么会跑到长蓬来?就算认识也不能承认。 原来她根本不记得自己了吗?“我们见过,祸水,在北萧时,我是哥坤。”哥坤指着自己,眼中是失而复得的喜悦。 霍漫漫看眼前的人,五官轮廓分明而深邃,她当然不会忘,当初自己可就是像一件东西一样被玄远烈随意赏给了眼前这人。 “我不认识你。”眼前少说有七八个人,想跑肯定跑不了。霍漫漫心里转了转,“我也不叫祸水。” 哥坤不信,天下不可能有如此相像之人,“跟我回北萧。” “你们认识?”登徒子站出来问道。 “不!”霍漫漫。 “认识!”哥坤。 “我家妹妹从来就没提及过有你这样的人。”霍素音往后拉了拉霍漫漫,“这位公子硬要说和我家妹妹认识,安得什么心思?” 地上的索吾没办法支撑,终是昏了过去。 “一定是你!”见索吾昏过去,哥坤更加确定眼前的姑娘就是玄远烈赏给自己的女人。“把解药给我。” “解药?”霍漫漫摇头,“我没带。” “这是怎么回事,姑娘可否说说?”登徒子问道,眼睛还时不时的往霍素音处瞄。 “这人是个登徒子,见我姐妹两在屋里,竟是直接走进来,口出污言秽语。”霍漫漫道,其中登徒子三个字特别响亮,也是说给这长蓬人听的。 “哥坤,您看这怎么办?”登徒子看向哥坤。 “既然是索吾的错,我绝不姑息,自会严惩。”哥坤望向地上的索吾,“但祸水能否饶他一命?他只是一时冲动,要什么代价随便提。” “可以,只要不再寻我们的麻烦就行了!”谁要跟你们扯上关系?霍漫漫想彼此了断干净,这样最好。 “一言为定。”哥坤看着霍漫漫道。 “说话算话,不要再为难我们。”霍漫漫觉得必须再三确认才行,这些男人不得不防。 “好,解药呢?”哥坤问道,目光灼灼的看着霍漫漫。 “这个,我身上没有,要现配。我要去城中药铺!”霍漫漫想必须马上开溜,那哥坤的眼神怎么看怎么不对劲,更何况还有个登徒子。 “这事好办,我派人去取,只需姑娘将所需药材写清楚。”登徒子道。 现在当然是进城,有了南洛川,谁还敢把她怎么样?霍漫漫想了想道:“恐怕时间上会来不及,这来回需要不少时间。我看带上他一道前去吧。”她看了眼地上的索吾道。 “如此,我让人备好马车。”登徒子立即吩咐人去办了。 一群人走出酒楼,南洛川安排的马车就在外面,见两位姑娘出来,忙将车赶了过来。 登徒子一愣,看向那辆马车,“你们认识川?” 霍漫漫猜到这人说的可能是南洛川,当即点头,“你说小川?”说的要亲密一些,这些人说不定不敢再为难她们。 登徒子又看了眼霍素音,心里想着什么。回头对哥坤说道:“不如我跟这两位姑娘去取解药,你们先回去,晚一些我就去找你。” 哥坤一直盯着霍漫漫,眼神中带着不甘。霍漫漫也是与哥坤对视,没有丝毫怯意。 “就这样吧!”哥坤点头,转而吩咐将索吾背到马车上。 霍漫漫掀开车帘,让霍素音先上去。她自己正准备上去的时候,手臂被哥坤拉住。 看着这只手,霍漫漫当即甩开,用手拍了拍袖子,“你想做什么?”她不信,在长蓬哥坤敢明目张胆做出什么。 “我会带你回北萧的。”哥坤深邃的眼睛炯炯。 霍漫漫鼻子哼出一声,“好啊!我拭目以待。”说完,上了马车,连头都没回。 上了马车,霍素音忙拉住霍漫漫,“那人是谁?怎么会认识你?” 无力的摇摇头,霍漫漫想起了北萧一行,“那人是北萧人,是四皇子玄远烈的手下。当时就旭莲的时候,结下了仇怨。” 霍素音听得心惊,“你到底在外面都做了什么?那般凶险的事你……”,她不敢再往下说。 “没了霍家的庇佑,咱们只能自己博明天,什么凶险?”霍漫漫笑了笑,“那是必走的路。” 姐妹俩沉默无语,只听见马车轱辘偶尔的吱呀声。 霍漫漫掀开门帘,见马车前面,登徒子和他的手下骑着马,心下怀疑这人的身份。遂轻轻问了问赶车的马夫。 第一百三十章 南洛家兄弟 得知登徒子的身份,霍漫漫双眉一皱,放下帘子。“姐,那登徒子也姓南洛。” 霍素音反应上来霍漫漫口中之人,“是长蓬皇室?” “嗯!”霍漫漫自嘲一笑,“小川的哥哥,二皇子南洛徵。”让这人盯上堂姐可不好办。 回到南洛川的府邸,已经早早有人通报。众人来了光华阁的一楼大厅。 南洛川正在和一美人儿说笑,见三人走了进来,正经了颜色。 “徵,你怎么来了?”南洛川松垮的袍子拖地而来,余光看了眼霍家姐妹,“小丫头,你闯祸了?” “没有。”南洛徵接过话,“只是有些误会而已。” “误会啊?”南洛川拖着长腔,“那就还是闯祸咯!” 霍漫漫没有急着开口解释,南洛川告诫过她,在长蓬不能提香,“白玉湾甚是好玩儿,只是似乎别有用心的登徒子也不少。碰到了的话,也不能坐以待毙不是?” 南洛川看着霍漫漫,细长的双眼眯了眯,“你说的对,那种人就应该教训。”他挥了挥手,下人们忙摆好矮几在地板上,“这男女之事讲的自然是你情我愿,强来的话,没什么意思。” 霍漫漫和霍素音闻言忙将头看向一旁,多少有些尴尬。 两位女子的举动,让南洛川抬手捂嘴一笑,“忘了跟你们说,这位是我的二皇兄,南洛徵,可不是什么登徒子。”说着,他走回自己的矮几旁坐在,又示意别人入座。 霍家姐妹坐在一张矮几上。霍漫漫开口,“我们当然没说二皇子殿下是登徒子,是说别人。”不管怎么说,在人家的地盘上还是收敛一点儿的好。 “这样吗?”南洛川脸上没了笑,“既然不是徵的话,就直接杀了那人就行了。” “是我的一个朋友。”南洛徵开口,往霍素音哪里看了眼,“是喝酒多了,有些失态,惊扰了两位姑娘,还请见谅。” “不是徵的错,不必你来道歉。”南洛川转着手中茶杯,“是很重要的朋友吗?怪不得你会来我这里。” 霍漫漫看着南洛家的两兄弟,好像关系不是很好,如果是这样的话,事情应该就更好办,南洛川绝对会站在自己这边。 “川,这次来不过是那朋友中了这位姑娘的毒,特意前来取解药的。”南洛徵眼神看向霍漫漫。 南洛川看着霍漫漫,“说吧,把人家怎么了?”虽是问,却一点责备的意思也没有。 “其实是唬人的把戏而已。”霍漫漫的双手又在衣裙上擦了擦,不留一丝迷魂香的痕迹。“那人睡上一会儿就没事了,不过是大越常见的迷魂散。” 南洛川手上的杯子停止了转动,面色不改,“徵,你都听见了,小丫头只是吓唬了那登徒子而已,实在没什么解药。” 南洛徵迟疑,“可是我去亲眼见到那人人事不省。” “如果他有意识,我们能脱身?”霍漫漫道,“还是说我们就应该让他随意欺辱?” 霍素音轻轻拽了拽霍漫漫,让她冷静一些。 “不若这样吧。”南洛川轻轻拍着桌面,“徵,你去看看你那好友,如果没事了,证明小丫头并未骗人;如果还不醒,你再来这里兴师问罪,怎么样?左右,我这府邸是跑不了的。” “想来两位姑娘也不会说谎的。”南洛徵笑笑,“却不知她们是川在大越的时候交的朋友吗?” “朋友?”南洛川嗤笑一声,“我南洛川不和姑娘做朋友,只做鸳鸯。” 南洛徵脸色僵了僵,站起身来,“那我回去了,去看看那人的情况如何。” “慢走。”南洛川笑着道,轻轻的起了身子。 南洛徵的身影消失在院中,南洛川手中的茶杯啪的摔到地上,陶瓷碎片一直蹦到霍漫漫的脚边。 “哈哈哈。”南洛川仰头笑了起来,“漫漫,我说过什么?男人都不是好东西。” 霍漫漫和霍素音小心的起身,生怕踩到地上的碎片。 “我们不知道他是你的皇兄。”霍漫漫解释道,“而且他那好友显然不一般。” “哦?”南洛川饶有兴味的看过来,“听起来像是个有趣的故事,漫漫有兴趣晚上来光华阁给小川讲讲吗?” “可以。”霍漫漫点头。 回到院子,霍素音有些不放心,“你晚上还是别过去了,就说自己不舒服。” 霍漫漫笑笑,“姐,我知道怎么做。” 霍素音累了一天,早早的休息了,倒是玉环一直兴奋着,说着和南洛川在一起吃了什么,做了什么。 有心劝玉环离南洛川远一些,霍漫漫却又不知该如何提醒。说南洛川心狠手辣?玉环看见南洛川就挪不动步子,应该不会有什么用。看来还是要回东海和蔺阅辰做买卖,拿回钱来,带着她们尽快搬出去,远离南洛家的人。 玉环想跟着霍漫漫去光华阁,被霍漫漫制止了,有些事玉环这个简单的丫头不应该牵扯进来。 光华阁灯火通明,霍漫漫沿着楼梯上了三层。南洛川的房间亮着灯,她敲了敲门,没人应答,便轻轻推门走了进去。 房间很大,南洛川并不在,霍漫漫正准备转身出去,听见里面有人的声音。想来南洛川应该是在里屋,她便走了过去。 纱帐朦胧,里面有两具交叠的人影,女子娇媚的哼哼声,男子的调笑声。女子极为卖力,用尽浑身解数取悦着身上的人。 霍漫漫立即退后几步,脑子乱作一团,想着速速离去。 “回来!”里面的男人沙哑的喊了声,“马上就好。” 可是她不想呆在这里,霍漫漫只好走到门外的过道上,扶着栏杆让冷风吹了吹,想将刚才看到的也让风吹走。 等了些时候,一个女子走了出来,面色有些潮红,指着里面让霍漫漫进去。 再次进屋,霍漫漫有些别扭,算算她已经撞到南洛川的两次好事了。可是南洛川并没有娶妻,那他身边的女子难道是姬妾? 南洛川松松垮垮的套了件袍子走出里屋,看了眼霍漫漫,先走到一旁的矮几坐下,倒了一杯茶。 第一百三十一章 联手夹击 “小丫头,每次来你都很会挑时候。”南洛川似笑非笑,喝了一口茶,“那么想看?” 这话真让人害臊,谁想看了?“不是你叫我来的吗?” 南洛川笑了笑,“漫漫,你怎的不早来?还是说你故意选这么晚才来?” “不是!”霍漫漫忙摇头,“因为玉环一直在说你,你也知道她的话不说完是不会放人走的。” “的确话多。”南洛川放下杯子,“不若割了她的舌头?” 霍漫漫一惊,“你说笑吧?” “是。”南洛川笑道,“被你看出来了。” “你叫我来是不是想知道今日和二皇子见面的那些人是谁?”霍漫漫问道。 “女人太聪明了不可爱。”南洛川理了理自己披着的墨发,抬头看了眼霍漫漫,“真搞不明白,蔺阅辰是怎么想的,既然在乎何必放出来?” 霍漫漫不明所以,话题怎么就突然到了蔺阅辰身上?“关他什么事?” 南洛川笑了笑,“漫漫有时候真是傻的可爱。”随即示意霍漫漫坐下,“说说,今日的那些人。” 可算说道正题了,霍漫漫上前几步,“那些人是北萧人。”其实她也搞不清楚,玄远烈的人来长蓬做什么?北萧又不靠海,和长蓬也没什么买卖。 “北萧?”南洛川眉毛一挑,“小丫头去过的地方不少啊!” “得罪的人更多。”霍漫漫自嘲,“今天的也算是仇人。” 南洛川笑出声来,“我似乎有些明白蔺阅辰的感觉了。”他歪了歪身子,“你说我二皇兄和北萧人想做什么?” 想做什么不关自己的事,霍漫漫也不会去掺和,“女子还是不要太聪明,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 “说的有理。”南洛川敲打着桌子,“二皇兄是皇后的儿子,这个你知道吧!” 霍漫漫点头,“刚从你嘴里知道的。” “那你知道我吗?”南洛川问道。 霍漫漫摇头,“只知道长蓬皇室姓南洛,别的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那你总听过长蓬妖妃吧?”南洛川提醒道,“我就是妖妃的儿子。” 这个妖妃,霍漫漫是听说过的。据说长蓬王一直宠爱一位妃子,那位妃子长相妖艳魅惑,不少长蓬人都说她是妖精。奈何王的宠爱,无人敢动妖妃一分一毫。却不知眼前的南洛川竟是妖妃的孩子。 “这长蓬想除去我们母子的人可不少。”说起自己的身世,南洛川竟是带着一丝无奈,“包括我那些兄弟们。” “手足相残本就是皇室常见的事情。”霍漫漫深有体会,“不然霍家是怎么被抄的。” “知道我为什么暗中养海寇?”南洛川甩了甩宽大的衣袖,“母亲只是一个平凡的女子,家里没有势力,只能凭着王父的宠爱。” “能这样也不错。”霍漫漫应道,“至少有人会保护她。” 南洛川摇摇头,“你以为王父对母亲一心一意?小丫头,你这么认为吗?每年都有新的美人入宫,母亲为了自己,手上也沾了不少血。” “我认为你的母亲并没有做错,对别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霍漫漫说道,“这个世上人们记住的永远是胜利者,至于失败者,很快就会被人忘记。” “所以我要有自己的势力。”南洛川毫不掩饰他的野心,“王父宠爱母亲,还不是因为母亲威胁不到他吗?” 霍漫漫对他们南洛家的事情并不关心,见夜深了,想着要不要开口回去。 “南洛徵和北萧来往,恐怕是想打大越的主意。”南洛川冷笑一声,“到时候夹击大越,想的不错。” “你说北萧是过来联合长蓬的?”霍漫漫问道,“一起联手灭掉大越?” “应该是互相试探吧!”南洛川喝光了茶,站起身来,走到霍漫漫身边,“你应该喜欢看蔺阅昭被掀下王座。” “非常想。”霍漫漫对蔺阅昭可以说是恨之入骨,“可是我不希望是北萧人或是长蓬人来做这件事。”她与蔺阅昭是家仇,但并不希望自己的国家被灭。 南洛川哦了声,“南洛徵这么做无非是想让王父看见他的能力,进而将以后的王位传给他。” “不早了,我回去了。”霍漫漫道,她对长蓬的王位之争没有兴趣。 “漫漫,你觉得将南洛徵除去怎么样?”南洛川像是在问霍漫漫,又像是在问自己。 “我不知道,我只想余生安安稳稳的生活,不再卷进什么腥风血雨。”霍漫漫并不回答,她以后要照顾好霍素音,还有玉环,所以只要帮蔺阅辰做了他说的那件事,她就会远离是非,清净过活。 “有时候,你越是躲,事情往往就会越往你身上来。”南洛川走到门边,单手扶住门框,“所以你还是会卷进去。”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霍漫漫道。 “回去吧!”南洛川走到霍漫漫身旁,“我觉得南洛徵看上你的堂姐了。” 霍漫漫一怔,看着南洛川,“你不会将堂姐交给他吧?” 南洛川笑了,“我喜欢两情相悦,你情我愿,那种伤害美人的事,我可作不出。” 霍漫漫才不信,这南洛川对女子下手可是一点都不留情,“谢谢你。”当然她也知道,只要不惹到南洛川,他不会对自己下狠手。 天气越发的寒冷,初冬慢慢来临,花草树木好像没了活力,渐渐地灰败起来。明明前一天还是风和日丽,第二日就会冷风瑟瑟。 南洛徵没有来南洛川这里,这就说明索吾根本没什么事。 管家将一封信送来了霍漫漫这里,说是南洛徵送来的。 霍漫漫怎么能猜不到其中缘由?不过是南洛徵想打堂姐的主意,当场将信仍在地板上。 却是霍素音走过来将地上的信捡起来,慢慢拆开。“信上说,想让咱们去南洛徵府邸饮宴。” 看着窗外,霍漫漫哼了一声,“打什么饮宴的旗号?他什么心思,谁看不出?” “瞧你,就像他欠了你好多银子似的?”霍素音笑笑,走过去将信送到霍漫漫手里,“他说前日之事,多有得罪,这次是想道歉。” 第一百三十二章 不光彩的事 “姐,你信他?”霍漫漫问。 霍素音摇头,“不信。那怎么回绝他?” 这是个难题,南洛徵身份显赫,甚至在南洛川之上,母家的势力更不一般。与其与他硬碰,还不如让他自己放弃。 心里打定主意,霍漫漫看着手中的信,“那就过去看看?” “小妮子,又打什么主意?”霍素音原以为霍漫漫肯定会拒绝的,却没想到她会答应,当下猜不出她的用意。 “咱们在长蓬人生地不熟,虽说住在南洛川这里,可他到底和咱们非亲非故,如果硬说他要报老爹当年之恩,可是总有报完之时。”霍漫漫说道,“既如此,何不让南洛徵对你彻底死心?” 想不到霍漫漫会明说出来,霍素音脸一红,她如此聪慧,那看不出南洛徵的意思,当下便对着霍漫漫点了点头。 霍漫漫看了看院子,“玉环又出去了?” 霍素音点头,“吃过早饭就跑出去了,她倒是在这里住的习惯。” 当然霍漫漫是知道的,玉环八成又去找南洛川了。南洛川这人只能和他浅浅相交,切不能走的太近,他甚至比蔺阅辰还要危险,可是玉环那傻丫头就是看不清。 最初穿长蓬的衣裙总是有些不习惯的,霍素音帮霍漫漫整理着。管家走到门口,说马车已经准备好。 到了大门口,两辆马车停在那里,地上落满了金色的白果树叶子,衬得站在那里的的红衣男子格外夺目。只见他懒懒的抬眼,嘴角一抹似有似无的笑。 “见过殿下。”霍家姐妹行礼。 南洛川微微颔首,“漫漫,你过来。” 霍漫漫看了眼霍素音,走到南洛川那边,见他上了马车,犹豫了一下,也坐了上去。 “没想到你也要过去。”霍漫漫坐下后问道。 “放你们两人过去,哪能放心?”南洛川笑笑,“你忘了我跟你说过长蓬贵族的一些坏癖好了?” “谢谢。”霍漫漫道谢,她能猜出南洛川跟着去,无非是想知道北萧那些人的情况。当然,就像南洛川说的,有时候太聪明了不是一件好事,所以话少是很必要的。 “其实,我是逃出来的。”南洛川笑道,“你都不管管你的丫头吗?整日跑去我那里,就不怕我心情好把她吃了?” “她是个实心眼儿的,恐怕是觉得和你说的上话。”霍漫漫替玉环说着话,至于南洛川身边的女人,个个千娇百媚,玉环的确不是他中意的那种。 “女人呐,太笨了也不行。”南洛川摇头,“最好的就是漫漫这种,万事不动声色,必要时候,毫不手软。” 霍漫漫觉得南洛川的确是高估她了,她不过是为了保命而已,实在没什么过人的本事。“二皇子的府邸在那里?” “离皇宫很近。”南洛川懒懒的靠在车壁上,“快到了。” 霍漫漫点点头,掀开窗帘往外看了看,树上的叶子已经落下了好多,算算也快要动身回东海了。 南洛徵的府邸比南洛川的大一些,长蓬皇宫就在不远处。霍漫漫扶着霍素音下了马车。 “祸水。” 霍漫漫转头,却见是哥坤来到自己旁边,原来北萧人住在了南洛徵这里。 南洛川走过来,看着哥坤,“你是谁?”他说的波澜不惊,却带着无形的压抑之感,“离小丫头这么近,我会不高兴的。” 哥坤同样打量着南洛川,似乎是猜出了他的身份,只是简单的行了一礼,便再次看向霍漫漫。 霍漫漫没有理会哥坤,拉着霍素音跟在南洛川身后进了府邸。 南洛川低头捂嘴一笑,“小丫头,祸水这名字的确适合你。” “没什么好笑的。”霍漫漫嘴一撇,这名字还不是蔺阅辰给改的,本来她是想叫霍水的。想了想,好像也一样。 南洛徵已经吩咐下人将一切准备好,见霍素音走进厅里,眼睛一亮,起身迎了上去。 “哼!”霍漫漫恨不得上去抠了南洛徵那双贼眼。 前面的南洛川低笑一声,“好歹是大家闺秀,收敛一点儿。”转而笑着走向南洛徵,“徵,打搅了。” “坐吧。”南洛徵看了眼霍素音,却见她并没有看自己,不由有些失落。他后来打听了,原来这两个女子并不是南洛川的女人,所以他还是想得到这个女子的。 哥坤走进来,始终看着霍漫漫,这让她很是厌烦。那眼神就好像她是他的一样,当真可笑。 厅里摆着几张矮几,一行人坐在地板上,到底是初冬,有些凉意。 大厅正中,一位舞娘跳着舞。动作一顿一顿的,不似大越女子那般舞的流畅妖娆。 南洛川一直随着鼓音打着拍子,全然不管周围的事情,眼睛更是盯着舞娘不放。 “川,若是觉得这舞娘不错,带了回去吧!”南洛徵说道。 停下了手中的拍子,南洛川笑着颔首,“谢了。”说着,站起身走到舞娘面前,直接弯腰将人抱起,走出大厅。 霍漫漫有些傻眼,南洛川这就走了?那他跟来做什么?就是为了得到一个舞娘? 见南洛川走了,南洛徵倒了一杯酒,说是为前日得罪之事道歉,说完一饮而尽。眼睛更是一刻不离霍素音。 岂有此理,霍漫漫心中冒火,很想拉着霍素音一走了之。可是抛却能不能走出去,这次来不就是打消南洛徵不切实际的念头吗? “祸水。”哥坤走过来,直接伸手拉起霍漫漫。 还不待霍漫漫反映上来,发现已经被哥坤拉出了大厅。“你是谁?不要拉拉扯扯!”她狠狠地抓在哥坤的手背上,划出几道指甲痕。 哥坤一直不松手,直接将霍漫漫拉倒一处没人的地方,方才松开手,看了眼自己的手,似乎并不在意。 “你和南洛川什么关系?”哥坤问道,在北萧,自己的女人跑了是一件不光彩的事,所以他一定要将她带回去。 霍漫漫嘲讽一笑,“你凭什么管?你是谁?” “你当日说会跟着我的。”哥坤深邃的眼眸看着霍漫漫。 “是吗?我忘了!”霍漫漫不喜欢眼前这个人,说话毫不留情面,这是在长蓬,不是在北萧,不用顾忌。 第一百三十三章 演一出郎情妾意 “你们南朝的女人总是说话不算话。”哥坤抓上霍漫漫的双肩,“这次我说什么也要带你回北萧。” 霍漫漫被抓的有些痛,抬手推开哥坤,“我不喜欢你,不会跟你回去。” “你喜欢南洛川?”哥坤皱眉。 “对呀!”眼下南洛川的确是个最好挡箭牌,霍漫漫张口承认,“他身份尊贵,长得又好看,关键他知道疼女人。” “你……”,似是没想到霍漫漫会说出这种污言,哥坤有些恼怒,“南洛川身边的女人换个不停,你愿意跟着他?” 南洛川有女人霍漫漫是知道的,但是换个不停,她就没见过了。反正换不换的也与她无关,她只是借这把抢使一使。 “愿意!”霍漫漫斩钉截铁。 哥坤气的双眼圆凳,眼圈有些发红,吓得霍漫漫退了两步。 “嘿嘿。”一声低笑不合时宜的传来。 霍漫漫和哥坤下意识的看过去,却见在不远处隐蔽的墙角处,有一男一女拥在那里,女子娇笑连连,两人说着长蓬话,虽听不懂,但那缠绵的样子,定是情话无疑。 霍漫漫当即朝着墙角走去,哥坤不明所以,依旧站在原地。 走到两个缠绵忘我的男女身后,霍漫漫拉住男人的手臂,将两人分开。女子衣衫不整的站在角落里,有些愣怔。 霍漫漫冷笑一声,扬起手臂,狠狠地扇了角落里的舞娘一巴掌,“滚!” 舞娘双手拢了拢衣襟,无错的看向南洛川,眼神中带着可怜兮兮的求助。 “还看!”霍漫漫吼了一声,“再看,把你的眼珠子抠出来。” 南洛川笑了,“小丫头,你说的话,她听不懂。”说着,冷冷的看向舞娘,嘴里吐出两个字。 舞娘一惊,忙踉踉跄跄的跑了出去,白白的脸上一个鲜红的五指印,看出霍漫漫打得极狠。 霍漫漫走到南洛川面前,为他整理着衣衫,“陪我演一场戏。”她笑的温情脉脉。 “演郎情妾意吗?可是我怕假戏真做。”南洛川拿起霍漫漫的手,“手都打肿了,你吓跑了我的美人,怎么赔我?” “我是在助你脱身。”霍漫漫脸上笑的更灿烂,“你应当感谢我。” “彼此彼此。”南洛川看向哥坤,“既然觉得他碍事,就杀了他。” “那你的皇兄正好可以借着这个机会将你除了去。”霍漫漫将南洛川的衣衫整理好,“再说,引起北萧对长蓬的仇恨怎么办?” “小丫头,说得对。” 墙角处的两人旁若无人的说笑着,刺痛了坤哥的眼,他走了过去。 “川殿下,祸水是我在北萧要娶的女人。希望你将她还给我。” 南洛川笑了,“是吗?我觉得男女在一起要两情相悦,若是小丫头愿意跟你走,我不会拦着的。”转而看着霍漫漫,“你怎么选?” “我根本连他是谁都忘了。”霍漫漫对南洛川妩媚的笑着,“我要跟着你。” 似是奖励一般的刮了刮霍漫漫的鼻子,“乖,回头奖励你。”南洛川深深叹了一口气,无可奈何的看着哥坤,“你看,他不愿意跟你。” 哥坤的脸色很难看,他知道霍漫漫不喜欢他,可他第一眼看见她就忘不了了。 没再理会哥坤,霍漫漫担心霍素音,伸手拽着南洛川的胳膊离开了。 一走出哥坤视线,霍漫漫就松开了南洛川的胳膊。 看着自己的胳膊,南洛川不由失笑,“漫漫,你的脸变得可真快。” 霍漫漫没管南洛川,只跑回原先的厅里,见几个下人在收拾着,根本不见霍素音的影子。她的心里开始不安起来。 “我堂姐不见了。”霍漫漫跑到南洛川跟前,“一定是南洛徵把她带走了,快帮我找。” 见霍漫漫跟个没头苍蝇似的,南洛川知道她是真的慌了,全然不见之前的冷静。原来对她在乎的人,她才会乱。 “没事儿!”南洛川安抚道,“你堂姐不会有事的。”说着他走到矮几旁倒了一杯茶,准备喝下。 霍漫漫跟过来,“别喝了,帮我找找堂姐。”他们男人当然觉得无所谓,她伸手夺过茶碗。 南洛川看向霍漫漫,“没有人敢对我这样。” 霍漫漫一愣,南洛川的眼中分明闪过一丝狠戾,她手不由一抖,不知该说什么好。 南洛川看着厅里的下人,用长蓬话说了几句。 霍漫漫见那些人的表情,就知道他们不知道霍素音的下落,顿时心更沉了几分。 “他们说不知道。”南洛川擦了擦溅在手上的茶。 霍漫漫低头想了想,“我帮你,帮你对付南洛徵。” 南洛川嘴角轻扬,“你就是这样被蔺阅辰拿捏在手里的吧?” “啊?”霍漫漫只担心霍素音,没听清南洛川的话。 “放心。”南洛川拍了拍霍漫漫的肩膀,“南洛徵对你堂姐不会做什么的。可能只是表表爱慕之情什么的。毕竟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就算是,我也不允许。”南洛徵是南洛川一定要除去的人,她可不想堂姐被卷进去。 南洛川无奈的叹叹气,“好,跟我来。”说着,往外走去,“你说,万一真看到不该看的怎么办?” 本来松了一口气的霍漫漫,心立刻又提了起来。她忙抬步追上南洛川,“你知道在哪儿?” “差不多,撞撞运气。”南洛川回头对着笑了笑,“小丫头,说的话可要算数。” 霍漫漫点头,为了家人她什么都肯做,包括杀人放火。 霍漫漫跟着南洛川一直走到府邸的深处,见前方有阵阵热气升腾,甚至能看到翩飞的蝴蝶。她猜那里应该是一处温泉。 走进那片氲氤水汽,见是一片很大的水池,旁边是一座花园,初冬已然盛放,借的是这里的温暖。 霍漫漫往前跑了几步,见霍素音就坐在花园旁的石凳上,南洛徵正将一束刚采下的花送到霍素音手中。 想冲上去的霍漫漫被南洛川一把拉住,“知道没事就行了,你上去反而不好。” 霍漫漫看了南洛川一眼,“南洛徵欲行不轨怎么办?” 第一百三十四章 前朝余孽 “南洛徵好歹也是皇家子弟,不至于做出那般不堪的事。”南洛川笑了笑,“再说,你的堂姐一看就是心高气傲的,所为求人求心。” “什么求人求心?”霍漫漫不解。 “小丫头还是不懂吗?”南洛川拉着霍漫漫离开温泉,“男人喜欢一个女子的话,就会想得到她的心,所以他会耍一些手段。” 霍漫漫似懂非懂,“什么手段?” “这个嘛,不好说,因人而异。”南洛川上下打量着霍漫漫,“例如你吧,软硬不吃,所以就要软硬兼施。” 霍漫漫白了南洛川一眼,“胡说八道。”她站在温泉外,这里既可以知道霍素音是否安全,也不会被南洛徵发现。 南洛川找了棵树,倚在上面,“你已经被人套在圈里,还茫然不自知,等哪天被人吃了,你就等着哭吧!” 没再理会南洛川的歪理邪说,霍漫漫只看着一片茫茫水汽。本来想着来这里让南洛徵死心的,却不想根本没那么容易。 回到南洛川府邸的时候,天色已经发暗。 霍漫漫欲言又止,不知道该怎么开口问霍素音。 “他什么都没做。”仿佛看出了霍漫漫的想法,霍素音说道。 “姐,那个南洛徵还是离得远一点儿吧。”霍漫漫劝道,“他们南洛家的事可一点儿都不比蔺家强多少。” 霍漫漫的意思,霍素音当然明白,自古最是无情帝王家,手足相残之事比比皆是。“放心,我不会的。” 霍漫漫放心的嗯了声,“等我回一趟东海,将银子带回来,咱们就搬去别的地方,这皇京就不待了。” “好。”霍素音笑了笑。 如果以后搬出去,就为堂姐寻一位老实夫婿,长蓬有不少大越过来的先生,教这边的人学大越话和知识。霍漫漫觉得那些先生读过书,应该是合适的人选。 自从去过南洛徵那里之后,他经常以各种借口给霍素音送礼物,搞得三人睡觉的卧房满满当当。 霍漫漫觉得很碍眼,恨不得全部拿出去,一把火点起烧了。倒是霍素音拦住了,说是以后要搬出去,这些东西可以卖不少银子。 树上的叶子越来越少,霍漫漫估摸着差不多应该动身回东海了。可是总担心自己一走,南洛徵就将霍素音抢了去,心里七上八下,犹豫不定。 脚下踢了踢卵石,霍漫漫看见门外走进一个人。 “小丫头,跟我去一个地方。”南洛川站在院门外。 还不待霍漫漫应声,玉环从屋里跑了出来,直奔到南洛川面前,笑着招呼道:“小川,进来坐呀。” 霍漫漫没有及时拉住玉环,有点懊悔,她觉得以南洛川的身份,玉环还像以前一样称呼不合适,更何况,她分明看见南洛川眼里闪过的一丝厌烦。 “玉环,我和川殿下有事要说。”霍漫漫走到门边,“你先进屋。” “是吗?”玉环脸上闪过遗憾,“那好吧。” 看着玉环不情愿的离开,霍漫漫走出院门,“玉环就是这个脾气,你别介意。” 南洛川转身,“走吧。” “要去哪儿?”霍漫漫跟上去。 “带你去一个地方。”南洛川没有回头,一阵风吹来,扬起了他的红色衣袍,“一个很美的地方。” 两人上了马车,出了皇京,一直往东走。 霍漫漫掀开帘子看了看,马车走进一座山谷,四面环山。 车夫用长蓬话说了一句什么,南洛川起身,“到了,下车。” 霍漫漫从马车上跳下来,看了看四周。明明谷外寒冷,这山谷中却没有凌厉的风,像是被四周的山遮挡了。 南洛川往前走着,“跟上我。” 霍漫漫看了看前路,是一级级的石阶,一直往上延伸,直至一片高大的雪松林。 石阶看起来很近,走起来却并不轻松。“上面是哪里?这里为什么没有人住?”霍漫漫问道。 南洛川回头看了看霍漫漫,“上面是雪银宫,这里很久都没有人了,差不多在二十年多前全死光了。” 雪银宫,霍漫漫想了想,“当初你的雪银果可是和这里有什么联系。” 南洛川笑笑,梨涡深深,“上去看看,你就知道了。” 穿过高大的雪松林,前面出现了一座破旧的宅子。也许是年岁久远,已经破败不堪。 断垣残壁,霍漫漫小心的越过地上的碎石瓦砾,走进宅子大门,猜不透南洛川为何要带她来到这个地方。 南洛川站在院中,抬手指着前方。霍漫漫穿过门道,眼前呈现出一颗高大的树木。白色的树干和枝叶,偶尔会从上面飘下一片落叶,想雪花一样。树身的一半都埋在废墟里。 “这是雪银树?”霍漫漫走到南洛川旁边。 南洛川点头,“没错,这就是雪银树。”说着,他围着树走了一圈。 雪银树很粗,差不多四人合抱才能行。霍漫漫走过去,摸着有些伤痕的树干,“这里经历了什么?” “是前朝的事了。”南洛川抬头望着树冠,“我们南洛家是从别人手里夺过的长蓬,原先的长蓬王是另一支的南洛家。” 看来还是手足相残的故事,霍漫漫看着雪银树上的刀痕,“那和这雪银宫有什么关系?” “雪银宫的宫主会妖术,能控制人心,窥探人性。”南洛川伸手接住树上飘下的树叶,“可惜他们只忠于前南洛家,说我们是乱臣贼子,想号令长蓬人推翻我们家的统治。” 霍漫漫突然想起了当时蔺阅辰跟她提及过,长蓬有位国师因为用香被活活烧死的事,莫不是这雪银宫的宫主? “你也知道,既然你不能为我所用,我必杀之的道理。”南洛川坐在树下,“雪银宫的最后一位宫主以妖术之名,被烧死了。” “你说的妖术是什么?”霍漫漫问道。 南洛川抬眼看着霍漫漫,“雪银宫历任宫主用的都是香。” 霍漫漫退后一步,“是吗?” “但是有人说最后一任宫主没有死,他去了长蓬。”南洛川说道,“而且说他一直护着前朝的余孽。” 莫名,霍漫漫又想起了断风,“你跟我说这些,是怀疑我是你们前朝的余孽,就因为我会用香?” 第一百三十五章 万事都有一张表皮 南洛川摇头,“你不是南洛家的人,这个我看的出来,那个余孽是个男孩。不过……”,他站起身,“漫漫,你这本事我倒是怀疑是何人教你的。” “我上次跟你说的都是真的,你若不信,我也没辙。”霍漫漫道,南洛川不是个好相与的人,她不想和他耍什么心计。 南洛川笑了笑,“我信你,你如果和那人有关系,也不会明目张胆的跟我说你会用香。” “那你就说说带我来这里的目的。”霍漫漫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我想重建雪银宫,让漫漫你来做宫主。”南洛川毫不掩饰他的野心,“将来你会是长篷的国师,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如果你愿意,甚至可以挥兵大越。” 霍漫漫低着头,看着脚下的乱石,良久,她抬头,“前提呢?是不是你做了长蓬王?” “当然。”南洛川嘴角一弯,“我说过你很聪明。” “我只会简单的香,至于你说的控制人心,窥探人性,我根本就不会。”霍漫漫拒绝,她知道一旦答应,就会永远捏在南洛川手里。 “那些你不用会。”南洛川慢慢道,“只需将你会的演示一番,长蓬人自会相信。” 霍漫漫摇头,“对不起,我只想带着堂姐安静的生活,不想什么一人之下什么的。你找别人吧。” “是吗?”南洛川有些遗憾的耸耸肩,“都不认真考虑一下?” “不用了。”霍漫漫笑笑,“余生只愿安康顺遂。” “好。”南洛川看着霍漫漫,“那帮我调一种香怎么样?” 霍漫漫想了想,“想要什么样的?” 南洛川轻轻靠近霍漫漫耳边,“让人神志大乱的。” 看着南洛川的双眼,霍漫漫点了点头,“好。” 两人沿着原路下山。霍漫漫看着四周环境,想着这地方不错,以后就找这样一个地方,和堂姐,玉环一起住下。 回到皇京,南洛川进了皇宫,霍漫漫独自坐着马车回了府邸。 南洛川说长蓬前朝余孽逃到了长蓬,这么说当年他去梁安,其实是想找到那个男孩和雪银宫主。可是她是真的和南洛川口中的人没有半丝关系。 回到府邸,便见大门外穿这一匹马,马鞍华美。霍漫漫看了眼,直接跑进去。 事实正如她想象,是南洛徵来了,正和霍素音在院中散步。霍漫漫想冲上去,但是理智还是阻止了她。 晚上,霍漫漫又被叫去光华阁。鉴于上次看见不该看的,这次她早早地就去了,早的连晚饭都没有用。 所以进了南洛川的房间,就见到他正在用饭,旁边两个女子伺候着。 “小丫头,你每次来都很会挑时候,这又是踩着饭点儿来的。”南洛川笑了一声,对着霍漫漫勾勾手,“过来一起吧。” 霍漫漫不好意思的走过去,“要不然我过一会儿再来。” 南洛川似笑非笑的看着霍漫漫,“坐下吧。” 一位女子给霍漫漫摆了一副碗筷,霍漫漫微笑致谢。这南洛川身边的美人真是不少,也不知和赵逸想比,谁能更胜一筹? 然而另一位美人让霍漫漫大吃一惊,竟是当日南洛徵府上的舞娘。难道今日南洛徵是打着送美人的旗号来的吗?真是无耻。 舞娘显然畏惧霍漫漫,眼神怯怯的,身子往南洛川那边靠了靠。 南洛川开口说了什么,两名女子便欠身退了出去。 “看来二皇子对你还是挺好的。”霍漫漫多少有些取笑之意。 南洛川不在意,“有美人收,却之不恭,与我有什么损失?” “你就不怕招进一个心怀不轨的?”霍漫漫看着桌上精致的饭食,不由咋舌,真是太过奢侈,每样饭食都做的栩栩如生。 南洛川用筷子夹起一块鱼肉,顿时盘子里的仙鹤少了一只翅膀。“反正我身边心怀不轨的已经不少了,不在乎再多一个。” “你叫我来什么事?”霍漫漫问。 “东西在那边的盒子里,你拿回去。”南洛川眼睛示意了一旁的书架,“跟我说说,怎样让人神志大乱。” 要实话实说吗?霍漫漫心里盘算着,“很简单,只要将香点燃,放于那人眼前,不出一刻钟,定然让他神志大乱,仪态尽失。” “好!”南洛川拍拍双手,“就这个,有什么讲法吗?” “它叫乐不思蜀。”霍漫漫觉得这名字有些美好,用起来的结果却截然相反。 “连名字都这么有意境。”南洛川将仙鹤的另一只翅膀也夹走,“做好了,给我。” “知道。”霍漫漫点头,“所以,作为交换,我回东海这段时间,你要保证我堂姐和玉环的安全。” “可以。”南洛川用帕子擦擦手,“小丫头真是不吃亏。” “命运所逼,没有办法。”霍漫漫微微一笑。 “那个叫哥坤的北萧人来过几次,被我挡了回去。”南洛川身子往后仰了仰,“不若将他们和徵的联手之事搞砸怎么样?” 霍漫漫低头一想,她并不想掺和到南洛家的事情里,可是现下毕竟有求于南洛川,况且她的确讨厌那个哥坤。“你想怎么做?” “你会简单的控制人心吗?”南洛川看着霍漫漫,眸色深沉。 “你想控制你的皇兄?”霍漫漫摇头,“不成,我办不到。那太难了。”一个头脑清醒的人她都很难控制。 “是吗?”南洛川略一思索,“那就控制别人。” 霍漫漫不明白南洛川的意思,却见他拍了拍双手,屋门打开,方才的两个女子走了进来。 知道南洛川是用完饭了,霍漫漫也站起身,站到一旁。看着那位舞娘莹莹的走过,心里猜测,莫非南洛川是想从这舞娘下手? 南洛川搂在舞娘进了里间,剩下的女子拾掇着桌子。 霍漫漫走出了光华阁,抬头看了眼这座精美的楼阁,她心里有个疑惑,就是南洛川一直都在掩饰着。表面上从不争抢,母家没有权利,甚至将王兄送的美人留在身边,目的就是让别人对他没有戒心。 可是,万事都有一张表皮,这南洛川才是最心狠的那个。 第一百三十六章 加大筹码 天气越来越冷,冬日皇京的风很大,霍漫漫甚至觉得如果自己再瘦一点儿,就会被风刮到天上去。 乐不思蜀,霍漫漫一共做了两粒给南洛川。 是时候起身回东海了,若是到了腊月,海上的船就很少了。离别在即,霍漫漫总是有些不放心。不放心霍素音被南洛徵惦记;不放心玉环始终纠缠南洛川。 所以她决定帮南洛川用一次玲珑七铉,以此作为条件,保证霍素音和玉环万无一失。 南洛川双指捏住那颗不起眼的香粒,“玲珑七铉?说说看,听起来很有趣。” “让一个神思不清的人一直闻着玲珑七铉,在期间,你在一旁慢慢控制他的心神,直至为你的话是从。”霍漫漫说道,“可是这神思不清却有些麻烦。” 南洛川扑哧一笑,“神思不清还不简单,男女欢好之时就是这样。” 霍漫漫听得有些难为情,忙低下头不再说话。 “每次见你这样都觉得有趣。”南洛川将玲珑七铉收起,“这些日子,徵总是惦记这你那堂姐,不若我做个好人吧!” “你不要利用我堂姐。”霍漫漫忙道,“你答应过会好好照顾好她们的。” “放心,你堂姐不会少一根头发。”南洛川摇摇头,“有时候,你这丫头也是一点儿都不可爱。” “别的事我不管,我只在乎堂姐和玉环。”霍漫漫表明自己的态度。 “知道了。”南洛川摆摆手,“你回去吧!” 几日后,南洛川设宴,请了南洛徵和哥坤几人,说是要将以前的误会说清楚。 这当然是借口而已,霍漫漫明白,不管南洛川说什么,南洛徵和哥坤也会过来,男人就是这样,总认为自己看上的东西就该归自己。 阴暗的地下暗室,角落里蜷缩着一个女子,口中呜呜不清。阴冷寒凉的天气里,她身上穿得很少,两条腿更是裸着。 霍漫漫不可思议的看着女子,这才几天,月姬就从光鲜亮丽的舞娘变成了神志不清的痴儿?南洛川的心到底是有多狠? “说说,你最喜欢谁?”南洛川蹲在叫月姬的舞娘身旁,笑着问道,柔情蜜意的像在问自己的情人。 “你。”舞娘颤着嗓子,不只是因为冷还是因为怕。 “真听话。”南洛川伸手摸着舞娘的头,“谁叫你来的?来做什么?” “是二皇子。”舞娘机械的吐着字,“来监视你的一举一动。” “啪”的一声,暗室里想起一记响亮的耳光,“贱婢,就凭你?”南洛川脸上还挂着刚才的柔情蜜意,他站起来,掏出帕子擦了擦手。 霍漫漫不由往后退了退,谁会知道光华阁的地下有一间暗室,她觉得自己知道南洛川的事情太多了,这样她的处境会很危险。 “漫漫。”南洛川若无其事的转身,“你来看看。” 霍漫漫见南洛川打开墙壁上的一扇木门走了进去,想了想便跟了上去。 一进门,就有一阵腐烂之气扑面而来,霍漫漫下意识的用手捂住鼻子,见南洛川站在墙壁前,脚边有一座石棺,遂走了过去。 石棺里躺着一具女尸,似乎已经死了一段日子了,尸身已经腐烂,一条条的尸虫在上面啃噬着,似乎都能听见沙沙的啃咬声。 霍漫漫觉得胃里翻腾,转身跑出暗室,身后传来一声低笑。 终于出了暗室,外面阴郁的天空,拂过的冷风,让霍漫漫好受了些,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吐出了刚才的腐烂之气。 似乎有些晕沉,霍漫漫坐在地上。直到那红如火的袍角出现在她的视线,她慌忙站起来。 “别怕。”南洛川拍拍霍漫漫的肩膀,“那是我以前的美人儿。” 霍漫漫心里明白,那位美人肯定是对南洛川做了什么,才会落得那样下场。 “我其实很喜欢她的。”南洛川惋惜的叹口气,“可惜她不安分,竟想着从我这里找些什么?所以说,女人就该老老实实的听话,这样才会可爱。你说对不对?漫漫。” 南洛川说这些是不是想警告她?霍漫漫脸色有些苍白,稳了稳情绪,“你说得对。我就觉得,不关自己的事就不要去管。” 南洛川笑了笑,“如果当初她像你这般懂事,我也不会这样对她。说到底,我还是一个怜香惜玉的。” 一句怜香惜玉让霍漫漫听得毛骨悚然,这南洛川绝非良善之人,但是只要你不去惹他,他其实并不会对你下手,只要控制好界限就好。 “回去准备一下,晚上还有晚宴。”南洛川对着霍漫漫温柔一笑,梨涡都是满满的情意,“打扮的漂亮一些,漫漫一直都美的夺目。” “会的。”霍漫漫轻轻点头。 夜幕降临,光华阁一片热闹,一层的大厅,摆好了一圈的矮几,人人落座。两位美人在厅中翩翩起舞,竟是跳的大越舞蹈。 “以前呢,是漫漫不懂事。”南洛川对着哥坤道,“伤了你的手下,今日设宴,权当我替她赔罪。” 哥坤看着坐在对面的霍漫漫,他到现在才知道她的名字。 南洛川坐在正座,招手让霍漫漫坐到自己的身边。“这丫头是我从大越带回来的,我很喜欢她,所以难免就骄纵了些。” 霍漫漫坐到南洛川桌前,为他倒酒,听他胡说八道。 “索吾也有错。”哥坤道,看情况,人他是带不回北萧了。 “既然都说开了,就过去吧。”南洛徵适时说了句。 南洛川笑着点头,看着眼前的霍漫漫低声道,“你知道他们北萧的传统吧?” 霍漫漫抬头,“什么?” “如果他们的女人背叛了男人,男人可以杀了女人的。”南洛川笑的深情款款,仿佛低声与眼前女子说着情话。 霍漫漫眼睛一瞪,“你不早说?” “说早了,不好玩儿。”南洛川端起酒盏,一饮而尽,“你今晚小心。” 歌舞还在继续,在座之人各怀心思。 “这大越的舞也看了,不如还是看长蓬的吧。”南洛徵提议。“前几日的舞娘月姬呢?” “徵说的是,那月姬我着实喜欢。”南洛川笑了笑,转而看着霍漫漫眨了眨眼,“漫漫,去将她叫过来。” 霍漫漫起身,微微欠身出了光华阁。刚才南洛川用嘴型说了一句:小心。 第一百三十七章 设计哥坤 夜风擦过树梢,发出呜呜之声,霍漫漫走向后院,时刻听着身后有没有脚步声。 在走过一个转角的时候,霍漫漫佯装脚一崴,蹲在地上揉着脚踝。余光看见地上浅浅的影子像她而来。 “谁?”霍漫漫喊了一声,回头一下蹲坐在地。 哥坤走过来,居高临下的看着霍漫漫,黑暗中,看不清他的脸色,只是让人觉得很冷。 “你要做什么?”霍漫漫问道,坐在地上一动不动。 “你让我蒙羞。”哥坤开口,他是北萧的勇士,多少姑娘爱慕他,却被这个南朝女子拉了脸面,既然这样,不如杀了。 “你说错了。”霍漫漫能感到哥坤的杀意,“我与你从未有过什么,何来蒙羞?”说着扬出一把粉末。 可是离得有些远,粉末没有碰到哥坤一毫,只在夜风中吹散。 “只有你死了,我才不会被别人笑。”哥坤抽出腰间的短刀,这女子虽然狡猾,可是却不会打斗,身子很弱,对付她很容易。 “你想杀我?”霍漫漫往后挪着,“这是在长蓬,在南洛川的府邸,你不要乱来。” 这个位置很隐秘,背风,可以让人死的神不知鬼不觉。哥坤上前两步,“你也不过是南洛川的玩物而已,真当他死个女人就会追究?” 南洛川当然不会因为死一个女人追究,他手里不知死了多少女人了。可是她霍漫漫并不是南洛川的女人。 霍漫漫站了起来,退到墙角,再无路可退,几步之外,就是想要她命的人。只是哥坤就站在几步之外,再不上前。她猜出哥坤是顾忌自己的迷魂香,不敢上前。 哥坤举刀,只要速度够快,他可以直接抹了眼前女子的脖子。他的确也是这么做的。 却在这时,身后的一双手紧紧地圈住哥坤的腰,向前的冲力,直接带着身后的人滚到地上。 月姬来的很是时候,刚才的粉末不过是引她来的玲珑七铉,并不是什么迷魂香。看着地上扭作一团的两人,霍漫漫立即跑了出去。 “不好了!”霍漫漫冲进光华阁,惊慌的喊道,“杀人了!” “瞎嚷嚷什么?”南洛川厉声道,“没见这么多人在?没有规矩!” 南洛徵一听,站起来,“怎么回事?带我去看看。” 霍漫漫将众人带到刚才的地方,只见哥坤正站在一棵树下,脚边躺着一个人。 “怎么回事?”南洛川跑到躺在地上的月姬身旁,伸手试了试她的鼻息,“月姬,你醒醒。” 哥坤手中的短刀上还留有血迹,他看向霍漫漫,眼神凶狠,恨不得将她扒皮拆骨。 “哥坤大人。”南洛川冷笑一声,站起身,“我好心宴请你,你却在我府里杀了皇兄送我的人?是否太肆意妄为了?”他说得轻巧,却话带狠戾。 “是她自己跑出来的。”哥坤并不否认自己杀人,“况且我想杀的并不是她。” “哈哈!”南洛川笑了一声,没有一点温度,“徵,你听到了,你的北萧朋友今晚是来我府里杀人来了。你也看到了,不管是你的人还是我的人,他都会杀。” 南洛徵皱眉,月姬的确是他派来监视南洛川的,这件事哥坤也知道,为什么连他的人都要杀?“不会是误会吧?” “那就让哥坤大人说说这误会吧?”南洛川复有蹲下身去,轻轻地摸着月姬的头发,“可惜了,舞跳得那么好。” 的确可惜,南洛徵培养这个月姬,可是花了不少心思。眼见事已至此,多少有些气闷。 “她就是我杀的。”哥坤不想解释,北萧勇士骨子里的傲气让他不屑解释,“我还想杀她。”他抬刀指着霍漫漫。 对面霍漫漫的一脸挑衅,成功激怒了哥坤。“你凭什么杀我?”她佯装害怕,退到墙角,“我说过我不跟你走,你为什么不放过我?” “行了。”南洛徵有些头痛,这件事发展下去只会越来越复杂,与他没有半点好处。和北萧,他还是想合作的。“不过是死了个舞娘,改日再挑一个好的送来。” 霍漫漫知道南洛徵比哥坤难对付许多,哥坤性子直,南洛徵心思更深。 “可是他还会杀了我!”霍漫漫喊道,她指着哥坤,“你们北萧人杀人如麻!都是刽子手。”她要激怒他,她让他来杀她。 哥坤中计,举刀朝霍漫漫砍去,速度很快,所有人都未反映上来。 “漫漫!”南洛川喊了一声。 霍漫漫咬紧牙关,只要算的合适,她能躲得开,虽说这一刀是肯定会受的。 却不想斜刺里一个身影窜出,将哥坤推了一下。接着是一声惨叫,以及摔在地上娇弱的身影。 “姐!”霍漫漫扑过去,却有一人比她速度更快,将霍素音抱起。 南洛徵看着霍素音的手臂,鲜血已经染湿了衣袖,接着用长蓬话说了什么。周围的人一拥而上,将几个北萧人围住。 “姐,你怎么了?”霍漫漫急得眼泪都快要掉下来。 “我这就给你去叫御医,你别怕。”南洛徵安抚着霍素音,见霍素音一直看着霍漫漫,他也没有松手。 霍漫漫看了眼被围住的哥坤,眼神凌厉,伤她可以,伤她在乎的人不可以。她不会放过他。 眼前可以说是乱作一团,黑暗中的南洛川嘴角轻轻翘起,就说这一晚肯定十分有趣。地上的月姬尸身已经硬透,他低头看了眼。 已近黎明,南洛川的府邸还是灯火一片。 霍素音手臂上的刀伤很深,御医仔细处理着。霍漫漫在一旁将脸别开,不忍心再看。 轻轻推开门,霍漫漫走出去,往光华阁的方向而去。 南洛家的两兄弟还在,厅里已经收拾干净,恢复了以往的整洁。 “素音姑娘有没有事?”南洛徵问道。 霍漫漫看了他一眼,居然在南洛徵的眼里看到了关心,“应该会留疤。” “人没事就好。”南洛徵松了一口气。 “哥坤人在哪里?”霍漫漫问道。 听出霍漫漫口气不善,南洛川知道她想去报仇,可是这种情况下很容易就会暴露她用香的本事,到时候事情可不好收拾。 第一百三十八章 秦宅丧事 “他们被徵带回去了。”南洛川看了眼南洛徵,“漫漫,你放心,他们跑不了。” 他是想告诉她,报仇的事不能急?一路走来,到底也冷静了些,霍漫漫只道:“知道了。” 霍素音躺在矮榻上,脸色虚弱,似是在极力忍着痛楚,秀美的小脸皱作一团。 “姐,你为什么这么做?”霍漫漫搅着药碗,“你差点儿吓死我。” “我是想帮你。”霍素音声音很轻,“南洛徵现在想讨好我,为什么不利用一下。” 霍漫漫知道,自己受伤绝对引不来南洛徵的注意,说不定还是一场白白的牺牲。倒是堂姐,南洛徵的心现在在堂姐身上,堂姐伤了,他必然追究。 “你以后别做傻事了。”霍漫漫看着霍素音缠满绷带的手臂,有些自责。 “漫漫,我们不是以前的千金小姐了,我也不能一直躲在你的身后。”霍素音扯扯嘴角,“其实我挺开心的,至少我也可以帮到你了。” “姐,你放心。”霍漫漫笑笑,“等我从大越回来,就带你和玉环离开皇京这是非之地。” 霍素音嗯了声,只是到时候蔺阅辰真的会放人吗?她不确定。 过了几日,霍素音的伤好了些,南洛徵时常过来探望,每每会带来不少有趣的东西。 霍漫漫和南洛川在庭院里走着,又走到当日哥坤杀人的地方。 “事情成了。”南洛川站在月姬躺过的地方,“南洛徵和北萧翻脸了。” “哥坤呢?”霍漫漫现在只想报仇。 “知道他们怎么翻脸的?”南洛川不回答霍漫漫,却是反问道。见霍漫漫不回答,兀自说道:“南洛徵指责哥坤鲁莽,随意杀人,还伤了无辜;哥坤说南洛徵包庇你,让他把你交出去。” “哥坤是不是要回北萧了?”霍漫漫没兴趣听什么谁指责谁。 “你看,好好的联手被你和你堂姐搞砸了。”南洛川笑道,“果然红颜祸水,女人当真不可小觑。” “我要杀了哥坤。”霍漫漫走到南洛川面前。 南洛川盯着霍漫漫,良久,他一笑,“不用你杀,回北萧的路那么远,谁敢保证不出个意外?就说海上吧,难免不会碰上风暴或是海寇什么的。”他脸上泛起悲悯,“可怜北萧人不识水性,海水又那么冷,怎么办?” 南洛川的话再清楚不过,他要出手对付哥坤一行人。就算玄远烈到时候起疑,也会往与哥坤有矛盾的南洛徵身上想。而这个整日只纵身声乐女色的南洛川,却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我要回大越了。”想想与蔺阅辰约定的日子剩的不多了,霍漫漫想选个日子动身。 南洛川看着霍漫漫,“你没觉得你会有去无回?” “呸!”霍漫漫啐了一口,“你不会说点儿好听的?” 南洛川笑了,“好,说点好听的。祝漫漫马上功成,金银满仓,抱得美人归。可好?” “行!” 霍素音的伤口已经结痂,但是毕竟伤口深,又是冬日,好的慢些。霍漫漫叮嘱着要注意什么,不要贪嘴,忌口之类的话。 马上就要分别,霍素音也有些伤感,“我不会有事的,有玉环陪着我,你别为我担心。” “我应该年后才能回来了。”霍漫漫自己收拾着包袱,有些鼻酸,“姐,你小心。” “你也是。”霍素音拉着霍漫漫的手,“姐姐没有用,什么都帮不了你。” “你别这么说。”霍漫漫道,“咱们是亲人,以后还要一起过好日子,离开皇京。” “嗯。”霍素音笑着点头,“我等你回来。” 堂姐比玉环省心的多,霍漫漫只好拖霍素音看管好玉环,还有千叮咛万嘱咐,不要和南洛家扯上关系。 离皇京最近的码头是长蓬军队的码头,南洛川特意找了艘船从这里送霍漫漫出海。 “小丫头,好好的回来,别被人家骗了去。”南洛川叮嘱道,“你那两个累赘我会帮您看好的。” “她们是我的亲人,不是累赘。”霍漫漫强调道。 “好好好,不是累赘,是亲人!”南洛川拉高腔调,“行了吗?” “谢谢你。” “谢的话不用。”南洛川嘴角一翘,美丽的梨窝让他添了几分妖娆,“你可以考虑下我上次的提议。” “时候不早了,我上船了。”霍漫漫跑出去,回头对南洛川招了招手。她不想做什么长蓬给的国师,她只想余生家人安康。 南洛川拢了拢披风,轻轻抬手扬了扬。 俗话说,针大的眼儿斗大的风,冬日的风透过船舱的缝隙钻进屋里,将霍漫漫冻得够呛。她只盼着早些回到东海。 好在一切顺利,船在海上飘了七八日之后,终于到了青山镇。 这次回来,霍漫漫小心地很,又像以前一样,将自己的脸涂黄,扮做了小个子男人。找到马市买了一匹马,便趁着还剩一些天色,往捃州而去。 霍漫漫不抗冻,没一会儿就被冷风吹透,只得找个地方停下。 走走停停,十几日后终于进了捃州城。霍漫漫的手被冻起了冻疮,肿的几乎抓不住马的缰绳。 霍漫漫骑马先回了秦宅,不知道现在捃州的情况,她自然不会冒失的去找蔺阅辰。 待走到秦宅门外,霍漫漫发现不对劲,大门外挂的灯笼竟是白色的,这说明家里有丧事。 难道陈京娘已经被秦城害死了?霍漫漫扔掉手中的缰绳就往里面跑。 秦宅里没什么人,霍漫漫只好往前厅跑。她三步并作两步迈了进去。 突然进来的人,让坐在哪里的女人抬起了头,“祸水?”似是不太确定,她问的小心翼翼。 霍漫漫愣在那里,陈京娘没有事,那门口的白灯笼?她下意识的看向陈京娘的肚子,“京娘姐,是祸水,我回来了。” 两行泪水从陈京娘双颊滑落,再也控制不住,大哭起来。 霍漫漫跑过去,蹲在陈京娘面前,她的哭声让她心碎,她能听出其中凄凉,痛苦和无助。 “告诉我怎么了?”霍漫漫想伸手为仇家了擦擦眼泪,可是她的手肿了,“孩子还好吗?” “没了。”陈京娘哭的悲恸,“孩子没了。” 第一百三十九章 陈京娘的报复 “秦城在哪儿?”霍漫漫问道,“家里的人呢?” 许久,陈京娘终于停止了哭泣。“玉环还好吗?” 霍漫漫点头,“她在长蓬,过得很好,你别担心。” “那我就放心了。”陈京娘习惯的摸着自己的肚子,却发现那里已经空了,眼中一阵悲伤。 “这厅里这么冷,连火炉都没生,我扶你回房。”霍漫漫伸手去扶陈京娘,碰到手上的冻疮,疼的她吸了一口气。 拉过霍漫漫的手,“一路上收了不少苦吧?”陈京娘有些心疼,“女儿家的手要保护好才行,不然明年还会再犯的。” 两人到了陈京娘的院子。一路走来没碰到什么人,霍漫漫有些纳闷,“家里的人呢?” 陈京娘身子一抖,“都在新院子里。” 霍漫漫觉得这肯定和秦城有关,也没有再问,只将陈京娘扶到床上,再将屋里的暖炉点上。 屋里终于暖和起来,霍漫漫想开口问陈京娘,却又怕她再次因丧子之痛而崩溃。 “彩媛呢?”霍漫漫问道,别人有可能都会跟秦城去新院子那边,可是彩媛一直惦念陈京娘的恩情,一定会留下来的。 许久,陈京娘开口,“没了。” “什么?”霍漫漫皱眉,“什么没了。” “彩媛在宅子后门那里,不小心掉到井里淹死了。”陈京娘叹气,“可怜的丫头,兜里还装着一个包子。” 后门,是去喂那只野猫吗?“什么时候的事?”霍漫漫问道,她觉得蹊跷,宅子里的井都是有井沿的,怎么会掉进去?彩媛也不像那么不小心的人。 “有一个月了。”陈京娘的脸色依旧苍白。 一个月,后门。霍漫漫不由得想起秦城和凤英,难道是被彩媛看见了他们的丑事,进而惹来了杀身之祸? 或许是有人呆在自己身边,陈京娘有了些安全感,加上这些日子心力交瘁,很快就睡着了。 冬天的夜晚来得早,旧宅子这边没有什么灯火,倒是新院子那边灯火通明。 穿过那扇连接两个宅子的小门,霍漫漫只走到新宅子,与陈京娘那边的冷静想比,这边热闹了许多。 下人们将宅子收拾的妥妥当当,到处可见喜气的红色。 霍漫漫往前走着,走到秦城住的院子附近,正好碰见他的小厮,便伸手叫住了他。 小厮一时没认出是霍漫漫,以为外面的人闯了进来,待看清之后有些不好意思。只说秦城几日后迎凤英进门,家里正忙。 没有回原先住过的小院儿,霍漫漫回到了陈京娘那里。 屋里温暖,霍漫漫的双手暖了过来痒得要命,只有不停的揉搓。 翌日,一场大雪不期而至,纷纷扬扬的将整个捃州城盖住。 陈京娘的情绪比昨天好了些,见霍漫漫一直陪着自己,感激的对她笑笑。 “怎么还没人来送饭?”霍漫漫看看院子,跟本就没人进来,“这家里的下人都这样了吗?” “不怪他们。”陈京娘叹气,“一切是我自己自作自受。” 陈京娘落到如斯天地,的确怪不了别人,当初霍漫漫提醒过的,是她自己一直心存幻想,认为那个男人会回心转意,以至于将所有的东西都交到秦城手里。 “听说凤英要嫁进来了。”霍漫漫观察着陈京娘的脸色。 陈京娘点头,“平妻。秦城说让凤英和我平起平坐。” “你信?”霍漫漫皱眉,这秦城都做到如此地步了,难道陈京娘还能忍? “我什么都没有了,家,铺子,孩子,他连我最后的名分都不想留给我。”陈京娘后悔吗?她不知道。 “从家里的情况,京娘姐也能看出秦城的态度了。”霍漫漫狠狠心,“他留不得你。” 陈京娘心里一痛,秦城和凤英的步步紧逼,她怎么会觉不出来,可是现在她一无所有,怎么和他们斗?“我好恨。” 不似以往,霍漫漫看到了陈京娘眼里的恨意,“他们不让你好过,还要你看着他们逍遥快活,花着你挣回来的银子。秦城,不是好人。” “孩子是凤英将我推倒,才没有的。”提起孩子,陈京娘无比的哀伤,“可是秦城他不信我,反而帮着那个女人。” “其实你都知道,只是你一直不愿意承认。”霍漫漫坐在陈京娘身旁,“报复回来,不要让他们好过。” “现在的我一无所有,怎么报复?”陈京娘恨得咬牙切齿,“如果能,我恨不得扒了他们的皮。” “我帮你。”霍漫漫轻轻道。 “祸水。”陈京娘眼里蓄满了泪水,“谢谢你。” 霍漫漫笑笑,“你想让他们怎么样?” “我以前逃难的时候,被买进了花楼,尝尽苦楚。”陈京娘说起了她从不愿提及的往事,“那些人根本不那你当人看,一不顺意,可了劲儿的折磨你。” “世道就是这样,弱肉强食。”霍漫漫道。 “后来有一个富人带着我们几个姑娘上船游锦绣湖。”陈京娘双眼无神的看着外面的大雪,“那些人表面上人模人样,内里就跟恶魔一样。” 陈京娘身子瑟瑟发抖,仿佛当日之事就在眼前,“他用鞭子抽我,我只能缩着身子在地上爬,可是他还是抓住了我,在我脸上划了一刀。” 霍漫漫看着陈京娘脸上的伤痕,原来是这么来的。 “我的嗓子都喊破了,没人帮我,他们都在笑。他们给我不知道吃了什么东西,我就昏了过去。”陈京娘哑着嗓子说道,“我知道自己被他们扔进湖里,以为自己终于可以解脱了。” 后来的事,霍漫漫听张婶说过,是秦城经过锦绣湖救了她。 “我能活过来,是因为秦城,所以,我在心里将他当做好人。”陈京娘轻轻摇头,“可是他也变了。” 霍漫漫不这么认为,“不是秦城变了,是他当时发了一回善心而已。这件事让谁碰上都会施以援手的。” “是吗?”陈京娘嘴角一扯,“就算是有救命之恩,我这些年为他做的一切也算报答了吧!还搭上我孩子的一条命。” 第一百四十章 白疼你了 “还有彩媛。”霍漫漫开口,“若没猜错,彩媛是死在秦城和凤英手里。” 陈京娘瞪起无神的双眼,“为什么?” 事已至此,霍漫漫将以前再宅子后门看见的全都说了出来。 “哈哈哈。”陈京娘苍白的脸笑的难看,“都已经偷偷往家里带了!可怜彩媛那孩子死的不明不白。” “秦城这种人你不必对他留什么情义。”霍漫漫看着依旧无人问津的院子,饭点已经过了,但凡他还念及一丝夫妻情谊,就该派人过来。 “你能帮我吗?祸水。”陈京娘拉住霍漫漫的手,“我想为孩子报仇,还有彩媛,我不要秦城和凤英好过。” “你想怎么做?”霍漫漫问道。 “我想让秦城生不如死。”陈京娘嘴唇发抖,“他想让我死,我就拉他一起陪葬。还有凤英,她想进门,我偏让她没有好日子过。” 想必陈京娘是恨极了,连带着表情有些狰狞。 “我可以让秦城像一条狗一样呆在你的身边,只要他敢对你做些什么,你所遭受的,他会加倍承受。”霍漫漫想了想,“至于凤英,就让她也尝尝薄情男人是怎样的。” 陈京娘看着霍漫漫,她太想报复,但是这些话听起来确实那样的匪夷所思,“是什么?” “两情相悦。”霍漫漫吐出四个字,“我为你做一种香,可是你必须身在其中。” “只要能报复,我什么都愿意做。”从今年的眼神恢复了些神采。 “好,那你先吃饭,我去给你弄。”霍漫漫站起来,“一会儿我会出去一趟,你好好照顾自己,不要让秦城看出什么异动。” 陈京娘点点头。 整条大街已经变成白色,路上的行人不多,偶尔会有贪玩的孩子跑过。 霍漫漫踩着雪来到律王府门前,天很冷,她将自己捂得严严实实。看着门前的几名侍卫,她走上前去。 “劳驾,我想找你们家殿下。” 谁知侍卫好像没听见一样,依然站在原地,像几尊雕像般。霍漫漫又清了清喉咙,提高了声调:“劳驾,我想见你家殿下!” 雕像们依然没有动,只是眼睛瞟了瞟这个脏兮兮的小子。 岂有此理,不理人!何不干脆自己走进去得了,反正他们也不动。霍漫漫抬了一只脚往台阶上一迈,只见一阵银光从眼前闪过,再看看一把明晃晃的银枪就挡在自己身前。 霍漫漫连忙退了回来,差点被这几尊雕像给要了小命,她咽了口口水,吓的不轻。 没办法,不让进就只能守了。霍漫漫找了个背风处,双手拢在袖子里,倚在墙根守株待兔。只是怎么觉得这么凄惨啊,她摇摇头,士气不能丢。 终于从王府里走出一个熟悉的人,霍漫漫连忙跑了过去,“朱献!” 朱献站在台阶上,看着一个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小子跑过来,“你是谁?” 霍漫漫反应上来,忙扯开自己头上的围巾,“我啊!” “霍姑娘?”程胜看着这一身怪异的霍漫漫,“您跟我进来吧。” 霍漫漫连忙跟在程胜身后,走过几尊雕像的时候,还特意瞅了瞅,加紧步子跳了过去。 “律王殿下可在府中?”霍漫漫问道。 朱献点头嗯了一声。“您在这等一下,我去跟殿下禀报一声。” 没一会儿,朱献就跑出来,说蔺阅辰在里面等着。 霍漫漫进了一个院子,这里种了几棵树,已经没了叶子,枝桠上落上了白雪。雪花依旧簌簌的落着。 树下一位公子身披蓝色披风背对着霍漫漫,正伸手接住里一片片落下雪儿,当真是一副美丽的画卷。霍漫漫想这煞星就是有这种本事,只要站到一处,那处便自成一幅画。 “你来晚了。”那画里的人开口道。 好吧,不要被这煞星的表象给骗了,他其实就是一个祸害,“中间发生了一些事。”霍漫漫道。 “这我不管,反正你就是晚了。”蔺阅辰不依不饶。 不就晚了十几天吗?有必要这么计较吗?“殿下,您看,已经这样了。我们还是谈正题吧。”霍漫漫说道。 “叫表哥,什么殿下?”蔺阅辰转过身来,他有些吃惊的看着霍漫漫,她身上穿的是什么呀?男不男女不女,不伦不类,黑不溜秋的。“你离开我才几天啊?怎么混到这种地步了?”亏自己还把这么好看的背影让她看。 霍漫漫看着蔺阅辰脸上奇怪的表情,又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穿戴,好像明白了。这煞星在嫌弃她,“你别看这衣服不上眼,行走江湖却是方便无比,有了这套行头再不怕山匪草寇,招不来狂蜂浪蝶,惹不到小偷扒手。我觉得很是受用,再说不是你说穿成这样方便吗?” 蔺阅辰依然一脸嫌弃,“对,隔老远就把人熏走了。” 有味道吗?霍漫漫抬起袖子闻了闻,没有啊!不对,自己是来谈买卖的,又不是来相亲的,他管自己穿什么?“还是别谈论衣服了,谈买卖吧。” “不谈!”蔺阅辰脸一转,“你穿成这样,和我谈买卖,没有诚意。再说,从进门到我现在,连叫我一声都没有。” “见过表哥。”霍漫漫施了一礼。 “表妹乖。”蔺阅辰笑的两眼弯弯,伸手拍了拍霍漫漫的小脑袋,“外面冷,进屋。” 这里是蔺阅辰的书房,点了火炉,温暖的很,霍漫漫搓着自己两只冰凉的手。 蔺阅辰有上下打量了一下霍漫漫,好似比上次分开的时候瘦了。“什么时候回来的,你现在住在哪里?” “昨日进城,还住在秦宅。”老问些没用的,买卖的事怎么还不提? “表妹大老远从长蓬回来,居然不先来找表哥?白疼你了。”宋蔺阅辰说道,“留下来用饭吧,为你洗个尘。” “不用了,您贵人事忙,还是说说你要我做的事吧!”霍漫漫道,这屋里热乎乎的,她的手又开始痒了。 “我说洗尘就洗尘!”蔺阅辰态度坚决,“还是你不想谈正事?” “当然当然,表哥美意,漫漫欣然接受。”怎么在这煞星面前,她总这么怂包?霍漫漫数落自己,果然银子不好挣,这煞星的银子更是难挣。 第一百四十一章 惹不起的表哥 蔺阅辰看着包的跟个豆包一样的霍漫漫,他很想笑,“把你这身难看的脱下来吧。” 一股香气钻进霍漫漫的鼻子,很好闻。她看到小几上摆着香薰炉正飘出一缕烟,想必香味就是从那里传来的。虽说这里很温暖,但是有点让她不自在,总归是在人家的地盘有些拘束感。 “坐下吧。”蔺阅辰对霍漫漫说道。 “谢表哥。”霍漫漫道谢。这煞星当真奢侈的很,一个书房而已,整的跟个珍宝斋似的,她盯着墙角摆的一棵大大的珊瑚,这色泽得值多少银子啊! “那根树枝比你表哥还好看?”见霍漫漫一直看着那根红树枝,蔺阅辰不满道。 “恩,好看”树枝?霍漫漫心中摇头,这表哥整个就一败家子。不对,她刚才说树枝比他好看?霍漫漫忙看向蔺阅辰。 果然蔺阅辰嘴一撇,“明日就叫人把它砸了。” “别别别,它长这么大多不容易,还生生被人给砍了回来。”霍漫漫道,“摆在那儿挺好看的。” “把你那碍眼的围巾摘了,知道的人以为这里是王府,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丐帮总舵呢?”蔺阅辰自顾自坐下。 乞丐也是凭本事吃饭的一种行业好吧,他一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不明白人间疾苦的煞星懂什么? “我下次一定注意,你不是要说正事吗?”霍漫漫边说边将头巾接揭下来,再将身上笨重的布袄脱下,纤细的身段展现了出来。 “等等!”蔺阅辰站起身走过来,伸手抓起霍漫漫的双手。 霍漫漫一惊,想抽回手,“你做什么?”动作有些大,碰到了冻疮,疼的她抽了一口气。 “手怎么了?”看着那两只红肿的手,蔺阅辰轻轻地攥着,不敢用力。 霍漫漫呵呵一笑,“冻疮啊!以前只是听说过,想不到这么容易生。” “一路上很冷是不是?”蔺阅辰问道,带些丝丝心疼。他松开霍漫漫的双手,捧起她的脸颊,脸往前凑了凑。 霍漫漫大惊,这厮又要轻薄她不成?遂想着要不要一巴掌甩过去。 “漫漫,你的脸也皴了。”蔺阅辰摸着变得粗糙的皮肤,没了以前的细腻光滑。 原来是说她的脸,霍漫漫别开脸,“海上风大,当然容易皴。” 蔺阅辰点头,“以后别乱跑了,留在我身边。” “啊?”霍漫漫摇头,“我还要去长蓬,堂姐和玉环等着我。” 蔺阅辰转身,“我是说接下来我让你做的事,你要留在我身边。” 原来如此,霍漫漫哦了声,“好。” 蔺阅辰低头一笑,留下来,他可就不会再放她离开了。外面的凶险,她已经见识够了,以后好好的养在身边,娶了她。他要她光明正大的出现在众人面前,要她那张倾城绝世的脸不再遮遮掩掩,她的余生他要陪她一道。 霍漫漫不知道蔺阅辰在想什么,只是见他一直站在一副画的前面,好像看入了迷一般。 霍漫漫现在只求王府厨子的饭尽快做好,这煞星吃了饭心情能好些,谈完正事赶紧放自己走。她还要忙陈京娘的事呢! 一时间这书房里安静的很,蔺阅辰好像在书桌上写着什么。熏炉里飘出的香味让人心神放松,霍漫漫觉得这饭再不送来,她就睡着了。 蔺阅辰看着正与瞌睡斗争着的表妹,轻轻一笑。有她在的时候总是那么有趣? 终于有了动静,霍漫漫立刻提起精神,却见蔺阅辰不知何时已经坐到了自己对面。旁边一桌好吃的。她没什么食欲,但总要给煞星的厨子一些面子不是,她拾起筷子。 “啪”的一声,霍漫漫手中的筷子却被蔺阅辰敲掉,“洗手!” 霍漫漫有些生气的瞪向蔺阅辰,却马上低下头,告诉自己不要发什么神经,这个表哥她能惹得起? 这时有丫鬟端了水进来,送到两人面前。霍漫漫像以前在太傅府那样,讲究的洗了手。 “可以吃了!”蔺阅辰拾起筷子。 一点胃口也没有了,霍漫漫只端起杯子喝起茶来。却见一双筷子将一块肉送到自己碗里,她看着那块肉差点把茶全都喷出来。 小时候煞星给她夹过一块肉,结果里面全是盐,差点儿齁死。这肉里有什么? 看霍漫漫一直盯着那块肉,好像在猜测什么,“没毒!”蔺阅辰没好气道,这丫头总是不把自己当好人看,虽然他也的确算不上好人。 霍漫漫一听,这煞星又猜到她想什么了?不好意思的讪笑两声,“不是,我只是觉得看上去挺好吃。” 看着霍漫漫拿着筷子不是很利索,蔺阅辰将一个调羹送到他的手里,“用这个。” 为什么总是觉得这表哥和以前不太一样?霍漫漫低头吃着,没再说话。 “以后留在王府住,不要乱跑了。”蔺阅辰开口。 “不用了。”霍漫漫不想住在这儿,“陈京娘那边有些麻烦,我怕秦城会害她。” “你能帮她一辈子?”蔺阅辰摇头,“你就不为你自己想想?” “我的以后都想好了。”霍漫漫放下手中的碗,“等帮你做完事,我就回长蓬。” 蔺阅辰看了眼霍漫漫,“我说留下就留下,还是说你不想要黄金了?” 人在屋檐下,就是让你抬不起头。“那我先回去跟陈京娘说说,过两天行不?” “不行。”蔺阅辰丝毫不给商量的余地,“今晚住下,明日跟我去一个地方。” 这就这么定下了?霍漫漫觉得自己说了一通话,结果一点儿用都没有,只好蔫蔫的低下了头。 晚上,霍漫漫住在了以前和玉环住的小院儿,还是以前的样子,一点儿都没变。屋里生了火炉,暖暖的。 第二天,霍漫漫的早膳是和蔺阅辰一起用的。 吃过饭,两人便上了一辆马车出了城。昨日的雪将万物覆盖上白白的一层,车轮辗过路面,留下两条深深地车辙。 “这是要去哪儿?”霍漫漫问道,车厢里有个暖炉,她的双手伸过去搓了搓。 “去苍雀山的别院。”蔺阅辰从一旁的抽屉里拿出一个橘子,放在暖炉旁。 第一百四十二章 带她回梁安 霍漫漫点点头,“你还没说让我做什么呢?” 今日霍漫漫穿了一身颜色亮丽的冬裙,显得妩媚了不少,加上她本来就长得艳丽,竟将这阴郁的寒冬亮了不少。 “去长蓬都看到了什么?”蔺阅辰问道,“碰见你的幼年好友了?” “碰见了。”霍漫漫也不打算隐瞒南洛川的事,“还碰见了哥坤。” 蔺阅辰看着霍漫漫,“玄远烈的手下?他去长蓬做什么?” “应该和南洛徵有关。”霍漫漫说道,“或许想联手灭掉大越也未可知。” “灭掉大越?”蔺阅辰冷笑一声,“凭他们?” “我只是猜的而已。”霍漫漫看着那个橘子,应该很甜。 “所以你的幼年好友是谁?”蔺阅辰问道,既然霍漫漫能接触到南洛徵,那么当日锦悦班的那个妖媚的男子身份想来很不一般。 “南洛川,长蓬的三皇子。”霍漫漫说道。 蔺阅辰没再说话,只是将暖路旁的橘子剥开。 霍漫漫盯着暖炉发呆,想着为陈京娘配一副两情相悦。这时蔺阅辰将刚剥好的橘子送到了她面前。她抬头看过去,这是给她的吗? “把上面的筋给我除了去。”蔺阅辰说道。 原来是这样,霍漫漫接过橘子,低头把橘半上的筋一根根的除了下来,完事后递了回去,“表哥,好了。” 蔺阅辰盯着那橘子,没有伸手,“你洗手了没!” 霍漫漫怒火蹭的烧了起来,她想把橘子直接拍到蔺阅辰头上,他这明明就是拿自己消遣,岂有此理。“没洗。”冷静,买卖要紧,银子要紧。 “我不吃了,你吃吧!”说完,蔺阅辰倚在了一旁的靠枕上。 不吃拉倒,霍漫漫将橘子塞到自己的嘴里,这橘子好甜,那煞星太没口福了。 很快一个橘子吃完了,可是还想吃怎么办?霍漫漫望向那个小抽屉。 “还想吃的话,就自己拿吧!”蔺阅辰看出了霍漫漫的想法。 “不用了,不用了。”霍漫漫忙说道。 每次都这样,她的第一反应总是拒绝,是单对他这样,还是对所有人都这样?“表妹的防备心真重。” “世道险恶,人心不古。古人一早说过:这白给的饭不能吃,白得的便宜不能占!所以我以后要将这贪小便宜吃大亏作为我的人生第一信条。”霍漫漫道。 蔺阅辰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那你就好好记住,以后吃了大亏,别哭鼻子。” “苍雀山几时能到?”霍漫漫看看外面,已经出了城的很远。 “一个时辰以后吧!”蔺阅辰随口回道。 “我还不知道你要我做的事是什么?”霍漫漫再次开口问道,蔺阅辰一直不说,说明这件事一定不好办。 蔺阅辰懒懒的看着霍漫漫,“你总是这么急,一点都没有变!”小时候也是这样,只要一逗她,她就会跳脚,然后跑的远远地。对自己的态度堪称恶劣。 “早办早安心嘛!”霍漫漫道,也可以早点拿到银子去长蓬。 “说实话,这件事不太好办,还要寻个好的时机才行。”蔺阅辰说道,“我要去梁安,准备带上你。” “我不去!”霍漫漫一惊,想也不想便开口拒绝,“蔺阅昭不会放过我!” “不会有事的,一切有我在。”蔺阅辰坐直身子,看着霍漫漫有些害怕的样子,“你本来就没有罪,根本不必躲躲藏藏。”他就是要让她重回以前的样子,不想她一直躲在暗处的角落里担惊受怕。 霍漫漫摇头,“你不明白,我和蔺阅昭的恩怨很深,他恨不得扒了我的皮。” “我知道。”蔺阅辰点头,“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光明正大的出现在天下人的面前,蔺阅昭还会不会对你下手?” 霍漫漫重新静下来想了想,如果是那样的话,依着蔺阅昭伪善的性子,他明面上的确不会对付自己。可是暗中呢?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看出霍漫漫的忧虑,蔺阅辰想过去安抚她,可是中间的暖炉隔开了两人,让他只能相望,“其实蔺阅昭根本没有实权。” 霍漫漫不解的看向蔺阅辰,“什么?” “你也知道,当初他登基,是谁在后面推的。”蔺阅辰顿了顿,“丞相赵助和大将军薛厉。朝中的实权其实在赵家和薛家手里。” “为什么?”霍漫漫问道。 “当初太子身后的势力是你们霍家,登基后,肯定会掌握朝中大权。”蔺阅辰说道,“那这样的话,赵薛两家为什么不培养一个傀儡?蔺阅昭只是一个宫女所生,自然是合适的人选。” 朝堂之事,霍漫漫不是很懂,可是这样听来也是心惊不已,“他们野心真大。” “漫漫,跟我回梁安,做回你自己。”蔺阅辰道,“你是世家小姐,有皇室血脉,没人敢对你怎么样。我保证。” “一定要去吗?”霍漫漫低着头,“所以你想让我做的事,是在梁安?” “是。”蔺阅辰眨眨眼睛又道:“当然,我也是有私心的,就是想天天看见漫漫表妹,免得相思成疾。” 这煞星又开始说胡话了,“我想下去走路。”这地方没法呆了。 “为什么?”蔺阅辰一脸无辜,“表妹不喜欢和我在一块儿?” “是坐的时间长了,想下去活动活动,您不用管我,我跟得上的。”霍漫漫说完就准备下车,再不走,这煞星更过分的话都能说出来。 哎,表妹又被自己给吓走了,蔺阅辰无奈的笑了。难道她走了,自己就不可以跟过去吗? 下了马车,迎着吹来的冷风,霍漫漫的头脑清醒了许多。或许蔺阅辰说的对,她可以光明正大的回到梁安,站在天下人面前,她不是罪人,她的母亲是长公主。 蔺阅辰不在身边霍漫漫自在不少。看看只一个赶车的马夫,她觉得煞星有些大胆,连个侍卫都不带,这是自恃在他的地盘上,没人敢动他吗? 在车里坐太久,浑身僵得很,霍漫漫晃晃脑袋,转转脖子,使劲的甩了甩胳膊。 “啊!”传来一声惨叫。 第一百四十三章 泡温泉 霍漫漫看到自己的胳膊正甩到了蔺阅辰的肚子上,“你怎么下来了?” “表妹,你居然对表哥下这么大的狠手?”蔺阅辰夸张的捂住肚子,脸上一片控诉。 霍漫漫疑惑的看了看自己的手,有那么严重吗?这明显是碰瓷儿,再说,谁让他无声无息走到自己身后的?“我不知道你在我后面。” 车夫跳下车,走了过来想看看自己殿下,“你回去赶车!”蔺阅辰说道,那车夫跳回车上,不再回头。 这煞星绝对有毛病,有人过来帮忙他都不让,“要不你回马车上吧!”霍漫漫小声道。 “哼!”蔺阅辰依然捂着肚子,“我好心下来陪表妹一起走,你居然伤我?说吧,这笔账怎么算?” “表哥,我没钱,您就别讹我了。”霍漫漫无奈道,这厮太无聊了。 “可是我肚子很痛怎么办?”蔺阅辰不依不饶。 “那我帮您揉一揉?”霍漫漫随口说道,能有多痛,他又不是娇贵的小姑娘? “好,就这么办!”蔺阅辰立即接道。 这下霍漫漫愣在那里,她万没想到这煞星会这么说。“我只是随口说说的。” “我可不是随耳听听的,你说到要做到,不然别想和我谈买卖!”蔺阅辰说完捂着肚子爬回马车里。 也不知道和蔺阅辰做买卖是对是错,霍漫漫叹息,这厮小气又难伺候。 这时车里又传来蔺阅辰的喊叫:“肚子好痛!” 霍漫漫无奈的摇摇头,钻回了马车里。 蔺阅辰躺在马车里,见霍漫漫一脸不愿的进来,心里开心不已,还治不了你个小丫头?“快过来,表哥肚子很痛!” “你不是装的吧?”霍漫漫问道,小时候就经常被他骗。 “你伤了我,现在还想逃避责任不成?”蔺阅辰脸上见是是痛心疾首,“你还是我那善良可爱的表妹吗?” 霍漫漫往蔺阅辰身边移去,“哪里痛啊?” 蔺阅辰指着自己的肚子,“这里!” 还真是要命,霍漫漫把脸一撇,不去看躺在那儿的煞星,双手摁上他的肚子。 “啊!”蔺阅辰又一声惨叫,“你是这么大劲,是想杀了你表哥吗?” 霍漫漫叹息一声,手放轻力道,给蔺阅辰揉着肚子。 蔺阅辰见霍漫漫将脸转向一边,一副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高兴非常,就像小时候作弄她那般有趣。 车里安静下来,静的只能听见手揉在衣料上所发出的窸窸窣窣的声音。 她的手为什么这么柔软呢?蔺阅辰感受着那双揉着自己的小手,感觉越来越奇怪,似乎那双手有什么魔力在引诱着他。 蔺阅辰一把抓住肚子上的小手用力一扯。霍漫漫只觉得手被攥住,还没反应过来,就觉得眼前一阵晕眩,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躺在马车里,发生什么事了? 身下的女子有种致命的吸引力,蔺阅辰能感到霍漫漫玲珑婀娜的身段,她头发的花香味拼命地往他的鼻子里钻,此时她的眼神有点懵,让人忍不住想去欺负她。真是个妖精! 霍漫漫看到煞星压在自己身上,眼神不太对劲,他想干什么?这是天生的危机感,如果还觉察不到什么,那她就是傻子。 眼看着霍漫漫的眼神由懵变成怒,其中又夹杂着恐惧和杀气,蔺阅辰心中叹息一声,松开手,转身自己躺倒一边去了。“你的手揉的我肚子痒死了,你下去吧,我要睡一会儿。” 这下换霍漫漫摸不着头脑了,刚才是怎么回事?真是自己多想了?这煞星没打自己主意? 吓死了,霍漫漫忙不迭的下了马车。这煞星荒唐起来简直要人命。 霍漫漫下车后跟着马车一直走到了苍雀山。而那蔺阅辰应该一直睡着,因为剩下的路他没出一点声音。 时值隆冬,山上的松柏却依然挺拔翠绿。皇家别院就在山脚下,面积似乎不小!车夫过去与守卫说了什么,马车便驶了进去。 蔺阅辰从马车里走了出来,别院里的所有奴仆齐齐聚到院子里迎接璃他。 霍漫漫四下看了看,并没有看到胡忠的身影,当初让他废了一只手臂,心中多少有些不想见到这个人。 “胡忠到别的地方去了,没在这里。”蔺阅辰走到霍漫漫身后,“进去吧。”说着王前面的厅堂走去。 “来这里做什么?”霍漫漫跟上蔺阅辰。 看了眼跟在自己身边的霍漫漫,蔺阅辰笑了笑,“用过午膳,我就告诉你。” 进了前厅不久,下人们就将饭食端了上来。想来已经有人提前过来通知,别院的一切都安排妥当。 霍漫漫走了一路,的确有些饿,吃了不少还不想停筷。正想对一块酱肘子下手,被蔺阅辰的手挡住。 抬头疑惑的看着蔺阅辰,霍漫漫的腮帮子满满的,“怎么了?” “不准再吃了。”蔺阅辰抽掉霍漫漫的筷子,“已经够了。” 这是嫌她吃得多?霍漫漫嘴里嚼着,心里骂了一声小气。 “给。”蔺阅辰将一碗银耳汤羹推给霍漫漫,“喝些清淡点儿的。” 过了一会儿,一个婢女走进来,“殿下,准备好了。” 蔺阅辰哦了声,转而对着霍漫漫道,“你跟着去吧!” 霍漫漫不明所以,只站起来跟着婢女走了出去。 婢女在前面领着路,霍漫漫跟在后面,看着两旁的景致。大雪过后,一切都被掩藏,安静的很。 走到别院的深处,一阵温湿之气迎面扑来,霍漫漫望了过去。见是一座石壁,下面的泉水冒着热气。 “这里是温泉?”霍漫漫往前走了几步,以前做千金小姐的时候倒是泡过,这温泉最是能保养肌肤,每次泡过,皮肤都水水润润的。 又有两名婢女过来,手里个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置这瓶瓶罐罐。 “这是什么?”霍漫漫问道,“是花油?” 领头的婢女点头,“姑娘,请里面走。” 霍漫漫进了一间屋子,中间一个温泉池子。煞星这次是来泡泉的?那为什么还带着她? 好像回到了做千金小姐的日子,婢子们为她一丝不苟的打理。 趴在池沿上,霍漫漫舒服的叹了口气,多日来的疲倦一扫而空。 第一百四十四章 有本事你打回来 旁边的的婢女为霍漫漫修着的指甲,将干燥的头发抹上了花油。就连两只冻伤的手,也被浸在一个单独的木盆里。 淡淡的药香从木盆散发出来,混着蒸汽漫开。浑身是从来没有过的舒爽。 就在霍漫漫以为自己要被泡皱皮的时候,婢子们终于将她从水池里扶了出来。 本来以为这就结束了,结果又被婢子们浑身抹了一些花液。 霍漫漫伸手摸了摸自己的手臂,简直滑的不行,虽然比不得以前,却也好了不少。 泡了许久的温泉,霍漫漫有些累,婢女带她回了房间,她也没管,倒在床上便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很舒服,待再次醒来,已经到了晚上。是婢女进来叫她去前厅用晚膳。 霍漫漫站起来,婢女上前为她整理。对于奔跑了一年的霍漫漫来说,似乎有些不习惯别人的伺候。 低头看着自己身上华丽的衣裙,明媚的粉紫色,明明以前穿的很多,现在却觉得有些太艳。看着菱花镜中的自己,妆容精致,头饰不多,却十分雅致,总觉得既熟悉又陌生。 真的要做回原先的自己了吗?霍漫漫对着镜中的自己问道。 侍女为霍漫漫披上一件同色的披风,“姑娘,殿下已经在等着了。” 霍漫漫哦了声,轻轻抬步卖出门外。一阵风来,有几篇小碎雪飘下,这是又下雪了吗? 前厅,蔺阅辰拿着一本书,听见开门声,抬头看了过去。 他一直都知道自己的这个表妹长得很美,可是当看到她真正收拾打扮起来,心里还是滞了一下。 美,天上有地下无。一张脸如盛放的蔷薇,款款踏着风雪而来,袅袅娜娜,莲步轻盈,仿佛随时会随风而去。 难怪有那么多人对她念念不忘,可是她现在他身边,以后也会。蔺阅辰站起身,放下手中的书。书中的颜如玉那是书中的,他喜欢眼前真真切切的表妹。 “漫漫表妹。”蔺阅辰开口,却发现没了往日的那么多话,只轻轻道了一声,“坐吧。” “谢谢。”霍漫漫微微作揖。 蔺阅辰不由一笑,“真是人靠衣装,谁能看出你是以前那黄不溜秋的小太监?”他走到霍漫漫面前,“不过,这样很好。” “药水挺管用。”霍漫漫伸出好了不少的双手,“已经不是很痒了。” 蔺阅辰顺势攥住一双玉手,“以后注意,冻伤一次,很容易会再犯。” 霍漫漫嗯了声,收回双手,“睡了一觉,都不想这么晚了。” “坐下用膳。”蔺阅辰坐到饭桌前,“一会儿一起赏雪。” 霍漫漫不想去什么地方,又不能拒绝,只嗯了声,也坐了下来 用过晚膳,蔺阅辰带着霍漫漫往别院靠山的地方走去。路上有雪,两人走的不快。 霍漫漫身上拖曳的裙摆轻轻划过地上的积雪,一串脚印留下。“为什么突然要回京城?” “过年了,皇上说想兄弟聚一聚。”蔺阅辰嘴角带着似有似无的笑,“说是去年他登基,没来得及让我和皇兄回去。” “去年?”霍漫漫冷笑,“怕是他正在忙着铲除他的兄弟吧?” “难道这次不是?”蔺阅辰转脸看着霍漫漫,黑暗中,她纤瘦的让人心疼。 “那你还自投罗网?”霍漫漫问。 “我自己去,皇兄身体不好,会留在捃州。”蔺阅辰看向前方。 “蔺阅昭不会是想对付东海吧?”霍漫漫问道,“你回京城不怕他对你下手。” “若我无错,他怎么对付我?”蔺阅辰笑笑,“再说,我留在京城,让他正好觉得可以用我牵制东海。” 霍漫漫仔细品着蔺阅辰话中的意思,“你是说你这次京城,其实是做人质?不会再回东海?” “下雪了。”蔺阅辰伸出他细长的手接了几片小碎雪。 这煞星根本就没听自己说话,“那赶快回捃州吧,不然雪大了可就回不去了。” “我不回去了。”蔺阅辰说道,“我要在这里赏雪。” 有没有搞错啊,这厮脑子是不是有问题?“表哥,您在这赏雪,那我先回去了。”两日不回去,陈京娘那里实在让人担心。 “不行,你也留下来!”蔺阅辰看了一眼霍漫漫,说道。 霍漫漫犹豫地开口,“我不喜欢赏雪。”这雪有什么好看的?又不是雪花银。 “漫漫表妹不喜欢赏雪?那表哥我赏雪,你在一旁赏表哥吧!”蔺阅辰眼睛笑的弯弯。 这厮说话真能吓死人,赏他?“如果表哥是银子的话,漫漫倒是不介意赏上一番。” “你一天到晚就知道银子。”说着,蔺阅辰竟不由自主的用手拍了一下霍漫漫的头。 “你为什么打我的头?”霍漫漫摸摸头道。 “有本事你打回来啊!”蔺阅辰一脸挑衅。 “可以用石头吗?” “你敢!” “可是我还是想捃州。” “我说过了,不行!” “为什么?” “我乐意!” “您不能把你的快乐建立在我的痛苦之上。” “那你从今日开始慢慢习惯吧!” “我觉得您还是再考虑考虑?” “没这个必要!” “喂,您等等......”。 论斗嘴,霍漫漫自认斗不过蔺阅辰,这个从很小的时候就知道了。既然说不过,就老老实实的回房去睡觉。 见霍漫漫头也不回的走了,蔺阅辰嘴角带笑,身子倚在一棵树上。当初自己将这个表妹带回来还真是明智,可是对她越来越挂心了怎么办? 雪依旧飘飘洒洒,这入冬的雪下的这么勤,是预兆着来年的丰收吗? 这场雪下的不大不小,到第二日的早晨已经停了,天空晴晴的,预示着今天会有个好日头。用过早饭,蔺阅辰带着霍漫漫准备回捃州。 马车里点了暖炉,霍漫漫低头想着什么?这次自己来别院,就是为了让她泡温泉吗?她摸了摸自己冻伤的双手,已经好多了。 “又想什么呢?”蔺阅辰打开抽屉拿了个橘子放到暖炉边。 “谢谢你。”霍漫漫抬头,道了一声谢。 蔺阅辰笑着看向霍漫漫,“这样的你,我看着才赏心悦目。” 第一百四十五章 两情相悦 果然,这煞星一句正经话也没有。突然一个东西砸到霍漫漫腿上,她低头看去,是一个橘子,抬头看向蔺阅辰,又想自己给他剥橘子?“我还没洗手。” “是给你的。”蔺阅辰说完转身挑开窗帘看像外面。 霍漫漫拿着那个橘子,重新放回暖炉边。有些东西不能随便吃,就像有些情意不能随便接受一样,而一旦开始便会扯不断理还乱。所以这世上等价交易是最好的! “我下去走走。”霍漫漫将斗篷系好,下了马车。 暖炉的热气将橘子的香味慢慢的考了出来,整个车里都飘散着一股橘香味,蔺阅辰盯着那个橘子。透过帘子,他看见霍漫漫走在雪地里,阳光洒在她的身上,让她浑身充满了朝气。 这表妹是想和自己划得多清楚?告诉自己她和自己只是交易关系?好一个没有心肝的丫头,原来她根本什么都知道,只是一直在装傻? 不过现在还有交易这层关系在,她才会留在这儿,如果没有这交易,她肯定跑的无影无踪。既然她这么想这交易,那就成全她。但是如果还想全身而退,那已是不可能了。 踩在雪地上的感觉真好,那咯吱咯吱的声音霍漫漫很喜欢,于是专挑那没走过的新雪上走。路上的人因为雪的原因,不算太多,两旁的农田也铺了一层雪毯。 “你要回秦宅?”马车里传来蔺阅辰的声音。 “恩,陈京娘那里有件事要做一下。”霍漫漫说道,可能因为一直跟着马车走路,所以有些喘。 “办完事去王府找我,年前我要回到京城。”蔺阅辰道,“还有,你的手一定要注意。如果秦宅碰到麻烦,就去找我。” “知道了。”霍漫漫应道。 回到秦宅,霍漫漫第一件事就是去找陈京娘,她已经准备好了材料,今天就会调出两情相悦。 与前日相比,陈京娘的脸色好了一些。见霍漫漫回来,知道她肯定是去做自己的事情了,陈京娘也没有多问。 “我看见新院子那边收拾的差不多了,两日后就会接凤英进门吗?”霍漫漫将各种香料摆满桌子。 “嗯。”陈京娘轻轻应了声,“我的孩子才没了几天,他们就这么迫不及待。” “你想好了?”霍漫漫抬头问陈京娘,“即用了这两情相悦,你的一辈子都会跟秦城牵扯在一起,对你来说,也是一种折磨。” 陈京娘惨然一笑,“我的一辈子已经毁了,既如此又怕什么?让我带着丧子之痛,看着秦城和凤英风流快活,还住着我挣回来的院子?我做不到。”她眼里染上恨意,“既然他们折磨我,我又为什么要放过他们?” 霍漫漫低头,手里拿着一把小匙,将香料一点点的调和。“两情相悦,并不是听上去那么美好,它是将两个彼此不相爱的两个人强行绑在一起,一生不得分离。” “可听上去很好。”陈京娘低头轻咳了几声,“它会怎么样?” “同生同死。”霍漫漫答道,“两情相悦需要你和秦城两人的血混合香料做成,自此你们会纠缠一生。” “就是说没了我,秦城他也活不了?”陈京娘问道。 “对。”霍漫漫将香料承载一个小器皿里,将一根银针递给陈京娘,“只要让秦城用了这香,他便会戒不掉。你就是他的解药,没了你,他也必死。” 陈京娘接过银针,好不由于的扎破了指肚。 “只要在加上秦城的血就行了,这个还是要你去办。”霍漫漫将桌面收拾好,又从袖中掏出一个小盒,“失魂丸,我只有一粒,给你了。” “失魂丸?”陈京娘看着并不起眼的盒子,里面躺着一粒白色的小药粒。 “谢谢你以前对我的照顾。”霍漫漫说道,“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做,恐怕不会留在捃州。我会为你多配一些两情相悦。” “祸水,谢谢你。”陈京娘的嘴唇依旧苍白,“帮我照顾好玉环。” “我们都会好的。”霍漫漫看出了陈京娘眼中的决绝,知道她心里肯定恨极了秦城,人以前有多爱,现在就会变得有多狠。“我还会回来的,你好好的。” “要今晚做吗?”陈京娘问道。 “可以。”霍漫漫想了想,如果香能做成的话,倒是可以的,“今晚在屋里点一夜的两情相悦。”她毕竟是未出阁的女儿家,有些不好意思开口。 陈京娘见霍漫漫有些支吾,猜到了些什么,“这一夜要将秦城留下来是不是?” 霍漫漫点头,“一夜过后,他会成瘾。” 陈京娘笑了,“世上还有如此阴邪之物?是说他以后只会在我一人身上得到乐趣?” 的确是这么回事,“每次你都要点上两情相悦。” “那他心里有我吗?”陈京娘不死心,开口问道。 “没有,你只是他的解药。”霍漫漫残忍的说道,她怕陈京娘再次心软,“如果有一天,你不愿再用两情相悦了,就告诉我,我们一起去长蓬。” 看着霍漫漫,陈京娘感激的笑了笑,“不用了,我只想留在捃州。” 见此,霍漫漫没有再劝,“我去收拾一下,过两天要去京城,你有事就去律王府找我。”说完,起身准备出去。 “祸水,你到底是谁?”陈京娘问道。 “我叫霍漫漫,是太傅霍震的女儿。”霍漫漫回头,就像蔺阅辰说的,她要做回她自己,不再躲躲藏藏。 陈京娘点点头,“小心。” 回到律王府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雪融了一天还是没有化尽,冷风吹来,寒意更甚。 霍漫漫缩缩脖子,走到王府门前,看着那几尊雕像侍卫,观察了一番,才迈步走了进去。 前厅的灯火暖融融的,霍漫漫迈步进去,见蔺阅辰坐在那里。 “漫漫,你来了。”蔺阅辰起身,走到霍漫漫面前,“倒是会赶饭点儿。”他的一双桃花眼,柔情款款。 天知道,她可不是为了来吃着煞星的一顿饭,“外面真冷。” 闻言,蔺阅辰拉起霍漫漫的双手,“手没事吧?” 那双手修长,带着温暖,霍漫漫想抽回,“没事。” 第一百四十六章 表妹,你态度好点儿 “你过来。”蔺阅辰只是松开了一只手,另一只依旧牵着霍漫漫,将她牵到桌前,“试试看。” 桌上是一个盒子,里面是一副手捂子。霍漫漫看看蔺阅辰,“过几天就会好的,不用带。”手捂子带上,手就会笨上不少。 “不听话!”蔺阅辰拿起一只手捂,轻轻为霍漫漫带上,“好好护着总是没错的,回京城的路也很冷。” 霍漫漫抽回手,“我自己来。” 蔺阅辰笑了,“一会儿皇兄要过来。” “为什么?”霍漫漫想了想,可能是他想让自己见蔺阅昀吧,“我也要见昀表哥?” 不知道为什么。蔺阅辰有些气闷,这表妹叫自己的皇兄叫的如此亲近自然,可换做他,她可是心不甘情不愿。 “嗯,他担心你。”蔺阅辰坐到一旁的椅子上。 霍漫漫笑笑,“昀表哥小时候经常给我好吃的。” “漫漫,一点儿吃的就让你记好到现在?”蔺阅辰很不满,他做的不是更多吗?“你也吃了我不少东西。” “吃你的,那是我凭本事挣回来的。”真是好笑,霍漫漫觉得蔺阅辰就是个小气的。 “好。”蔺阅辰笑着,“那你就凭本事继续吃。” 两人正斗嘴斗的欢,外面有人唱道,蔺阅昀来了。 蔺阅辰没了吊儿郎当,起身整了整衣袍,拉着一旁呆愣的霍漫漫出了前厅,临出门,为她披上了斗篷。 “漫漫?”蔺阅昀第一眼就看见了跟在蔺阅辰身后的霍漫漫。 “漫漫见过昀表哥。”霍漫漫弯腰作揖。 “都长这么大了。”蔺阅昀上前一扶,“外面冷,去里面吧。” “谢昀表哥。”霍漫漫抬头,看着眼前温润如玉的蔺阅昀。 “一年多了,吃了不少苦吧?”蔺阅昀摇头,“你这丫头也是,跑到东海也不来府里,在外面吃苦受罪。” 霍漫漫只轻轻摇了摇头,“没有。” 三人回到厅里,下人已经将饭菜都上好了。蔺阅昀坐在首座。 席间,蔺阅昀与霍漫漫聊着以往在京城的日子。心里却在想自己的弟弟竟是将这个小表妹藏了一年多。 “回京城是不是有些冒险?”蔺阅昀问道,“毕竟漫漫是霍家的女儿,回去了真的不会有事?” “当初并没有定漫漫的罪,再说她是皇姑母的女儿,没人会对她怎么样。”蔺阅辰道,反正这次他一定会带上她,以后也是,不再让她离开,“我会护着她。” 蔺阅昀似乎明白了自家弟弟的心思,当下只是一笑,“有你的话,漫漫会没事的。”接着他又看向霍漫漫,这个表妹是否知道她已经被人给盯上了? “回去京城的话,还是住以前的王府吧。”蔺阅昀放下筷子,“早该让人过去修缮一下的。” “谁也没想到陛下手足情深,会招我进京。”蔺阅辰一笑,“想来一时半会儿也回不来东海了。” “这边你不用担心。”蔺阅昀道,“在京城规矩多,要时刻注意。” “我明白。”蔺阅辰点头,“旭莲回来的话,就将她关起来,免得再跑出去惹祸。” 霍漫漫看了眼蔺阅辰,这哥哥这么对待妹妹,真是太可怕。 蔺阅昀的身体不是很好,聊了一个时辰就回去了,临走又叮嘱了霍漫漫几遍。 前厅里静了下来,桌上的饭菜,下人们已经收拾干净。 “什么时候启程去京城?”霍漫漫问道。 “后日。”或许是喝了些酒的原因,蔺阅辰的眼睛带上些迷醉,“年节前就要进京,还要和皇上一起过节。” “哦。”霍漫漫低头,不再看蔺阅辰的眼睛。 “漫漫。”蔺阅辰扶上霍漫漫的双肩,“不管到了京城会发生什么,请你一定要相信我,好吗?” 霍漫漫抬头,蔺阅辰离她很近,甚至能闻到他口中的酒香,像蛊惑了一样,她点了点头。 蔺阅辰灿烂的笑脸绽放,原来她看着自己也会有发呆的时候,看来一副好皮相还是很管用的。他伸手捏了捏霍漫漫的脸颊,“乖。” 霍漫漫反应上来,忙退后两步,搓了搓自己的脸,“还有,你以后不要捏我的脸。” “好。”蔺阅辰收回手,手长在自己的身上,她管得着吗? “我回院子了。”霍漫漫捞起一旁的披风披上,走出门去。 蔺阅辰连忙赶上,“我送你,你小时候最怕黑的。” “我长大了。”霍漫漫说道,加快了几步,想甩开这个表哥。 “是长大了,都到了嫁人的年纪了。”到底他身高腿长,轻而易举的就追上霍漫漫,“表妹,你对我态度好点儿。” “要怎么好?”霍漫漫觉得这表哥实在无聊。 “就是很好的那样。”蔺阅辰笑道。 这煞星怕是今晚有喝多了,开始说胡话了。 勿江宽大,倒是没有上冻,蔺阅辰的船沿着江水逆流而上。 江风凛冽,霍漫漫将门窗关得严严实实,躲在房间里烤着暖炉。 门吱呀一声打开,以为是饭点有人将饭送来。却没想进来的是蔺阅辰,他说两个人吃饭有意思,可以多吃一些。对此,霍漫漫觉得这表哥就是在瞎扯。 不一会儿,就有人将午膳送了进来。 “这几艘船,都是去京城的?”霍漫漫问道。 “对呀,花了不少银子啊!”蔺阅辰夹了一块去了刺的鱼送到霍漫漫碗里,“进京过年,当然要带上一些礼物。” “可是这条船上,人怎么不多?”霍漫漫看着碗中的鱼,心想才不要吃这煞星给的东西。 “因为我只想看漫漫一个人。”蔺阅辰对霍漫漫笑笑,“乖,把鱼吃了,我喜欢看你吃东西。” 霍漫漫面对蔺阅辰如此恶心的眼神和话语,哪里还能吃得下东西,不吐出来已经不错了。“我吃饱了。”想了想还是说道,“有人说过表哥您的眼神很恶心吗?” 恶心?“漫漫什么都不懂!”她不懂他只对她有这样的眼神,“以后慢慢告诉你,给我讲讲小时候我离开京城后,你的事吧。” 霍漫漫把脸别向一旁,“没什么好讲的,我都忘了。”小时候总希望见到薛谨严,现在却发觉自己好像已经一无所有了。想到这里竟觉得有些孤单,不由想起了长蓬的霍素音和玉环。 第一百四十七章 我们要好好相处 “你这样可不行,这船上你能说话的人只有我,我也是只能和你说话。”蔺阅辰放下筷子,“我们要好好相处才是。” 霍漫漫才不管蔺阅辰,坐到暖炉旁边。 “手没有再犯吧?”蔺阅辰走到霍漫漫旁边坐下,“下个码头,我们的船要停靠补给,要不要我带你下去看看?” “不用,太冷了。”霍漫漫拒绝道,可还是问了问,“前面是什么地方?” “前洲。”蔺阅辰道,“盛产美女和刺绣,离素州不远。” 船队停靠前洲码头,或许是快过年了,码头热闹非凡。虽然之前明确拒绝不会下船,但霍漫漫仍被蔺阅辰硬拉下了船。霍漫漫耷拉着头走着。 码头上的人有的买了新鲜的鱼和肉送回船上,也有人钻进了路边的屋子里不再出来! “那些人的家住在这里吗?”霍漫漫看着走进屋子里的人,问道。 蔺阅辰摇摇头,“不知道,有可能吧!” 就在这时,一个人从一旁的小屋走了出来,整了整衣服便离开了,接着屋里走出一个衣着艳丽妖娆的女子,坐在门前,手里拿着一把瓜子,一边磕着一边盯着来往的男人们。 这个就有点尴尬了,霍漫漫连忙收回视线,这些男人真不是东西,出门在外还寻花问柳。那女人也是,大冬天穿那么少,不怕冻死? “走了!”蔺阅辰拉起霍漫漫快速离开,“这种地方没什么好看的。” 这种地方霍漫漫还真是巴不得离开。又往前走了一段路,是一条平坦的大街,街道两旁商铺林立。不像刚才码头处的龙蛇混杂,这里相对好一些。 两人走到一间成衣铺前,蔺阅辰将清玄拉了进去。“把你的小厮衣服给我换下来,以后不准再穿!” 霍漫漫抗议,“可是穿着方便。” 成衣铺的老板有些搞不清楚状况,一个富家公子拽着一个小厮进到铺子里来,这是要干什么?“两位……”? “掌柜的,给她那几套衣裙,最好的那种!”蔺阅辰没有松手,直接对老板说道。 老板这才看出那小厮是个女子。看着两个拉拉扯扯,一直斗嘴的男女,“有话好好说,我看两位也是认识的,却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没有放着买卖不做之理,况且那公子的一身行头根本不是平常人家所能穿戴的。 “漫漫,你想穿这身回京城?”蔺阅辰上下看了看霍漫漫那身寒酸的衣衫,“让那群人看你混得有多惨?” 霍漫漫犹豫,她才不要被别人看扁,她是霍家的女儿,是老爹的掌上明珠。“我自己买。”转而对掌柜道,“带我去看看。” 一听生意来了,掌柜换上招牌的笑容,引领霍漫漫往里间走去,“我们前洲的刺绣是最好的,这最好的衣服都在里面,很多人都慕名而来。”说着叫来了一个婆子带霍漫漫去试衣。 这些衣裙虽说比不上以前在太傅府里的那些,甚至可以说是差得甚远,但总归还算亮丽。 “姑娘真好看,你相公看见肯定喜欢!”婆子在一旁由衷道。 “我没有相公。”霍漫漫忙道,这婆子肯定误会自己和煞星了。 婆子自知说错话,便没再作声,只帮忙整理着衣服。 “就这件吧!”霍漫漫指着身上的衣裙,对穿衣她已经不像以前那般在意,奔波的这一年多,也是多穿一些朴素简单的衣裙。 霍漫漫在里间换回男装,婆子将衣裙送了出来,展开给蔺阅辰看了看。他皱眉,“没有更好的吗?”这丫头什么眼光,这件素衣哪能趁得出她的艳丽? 老板看了看那件衣裙,“公子觉得这件不合适?那您想要什么样的?” 蔺阅辰将眼光从那件衣裙上离开,“前洲最好的。”他就是喜欢将最好的给她。 老板一听有点为难,“公子真会说笑,这最好的恐怕都进贡给了皇家,小店哪里拿的出?”有时候看着大把的银子却赚不到,也是痛苦。 “我可是听说天下最好的裁缝都聚集在这里,宫里的公主也会在这里定做,怎么会没有?”蔺阅辰内心不想空手而归,既然要回京,霍漫漫就该风风光光的,她不该比别人差。 “您也说是定做的,那自然是提前找师傅,准备金丝珠玉什么的,您现找的确不可能。”老板摇头道,“不过说起来,还真有一件宝衣,可是……”他似是想起了什么,又觉得不可能似的叹了口气。 “宝衣?”蔺阅辰听了进去,“在哪儿?” “您是否记得今年春天的时候,京中灵卓公主大婚?”老板道,“她在前洲就定了一件华丽无比的衣裙。” 灵卓?蔺阅辰面上不变,“有多华丽?” 老板一副你不知道的神情,“灵卓公主的那件衣裙可算是价值连城。而我刚好有幸看到一眼。那么美的月光色真是前所未见!”他啧啧的称赞着,“因为她成婚时是春日,有些寒凉,所以那件衣裙选用的料子都是难得一见的暖玉纱罗,穿在身上不会觉得寒凉,还有软软暖暖的触感。上面的刺绣整整找了二十几个绣娘,花了三个月完成!”老板越说越起劲,“只一跟腰带上的珊瑚珠就有三十六颗,您觉得那紫珠珍贵是吧?” 蔺阅辰点头,“紫珠稀有,确是珍贵。” 老板摆摆手,“差远了,那件暖玉纱罗用了整整一百六十颗冰色珠子,颗颗都有人大拇指肚般大小。”他深深地叹了口气,“可惜啊!” “可惜什么?那件衣裙现在在哪儿?”这件暖玉纱罗听起来不错,天冷了给霍漫漫穿正好,而且和她的艳丽气质应该很配。 “我看您还是别想了。”老板想劝蔺阅辰趁早断了念头。 “怎么了?难道送进宫了?”蔺阅辰看老板的神情,那件暖玉纱罗应该还在前洲。 “要是进了宫就好了,最起码这么贵重的东西也算有人赏识是吧!”老板继续道,“就在这件衣裙准备送入京城的路上,前洲城西二十里处的鱼头山山匪却把贡品连同暖玉纱罗一起截上了山。” 第一百四十八章 表哥吓死人 “那件暖玉纱罗还在那儿?”蔺阅辰问道,心里却想着如何将它弄到手。 “可不是,那匪首也知道那是件宝贝,还嚷嚷着给未来的压寨夫人的聘礼。”老板有些不屑道,“就他一个土匪懂什么?好好地一件衣裙落到他手里,暴遣天物!” 霍漫漫在婆子的硬拉之下又试穿了一件,盛情难却,看来是要买两件了。“老板,两件都要了。”她夹着一件衣裙走了出来,看见老板和蔺阅辰说的火热,大有相见恨晚之感。 老板忙回应,“好嘞!” “漫漫,你站着别动。”蔺阅辰突然道,他看着愣在那里的表妹,暖玉纱罗,应该穿在她的身上。 霍漫漫觉得自己为什么要听蔺阅辰的话?站在这里做什么?把脸转向一边,“老板,多少钱?” 老板笑嘻嘻的走上前,“这两件一共一百两,都是上好的绸缎制成。” 一百两?霍漫漫心痛,她从长蓬回来可没那么多的银子,不甘的将手伸进衣袖。一只手拉住她往外走去,她抬头看向蔺阅辰,“你干什么?” 蔺阅辰只是回头对老板道,“这两件要了,再加两件颜色艳丽些的,都要最好的,送去码头最大的船,到时有人会给你银子。”说着扔了块银子到老板手里,便拉着霍漫漫出了成衣铺。 “你等等,我不要你的东西。”霍漫漫抽回手,停下脚步道。 “好!”这个臭丫头就是不解风情,“你以后帮我做事多一点儿不就行了?” 以往的事实告诉霍漫漫,这种争论的话她一般都赢不了,搞不好还会被套进去。闭嘴是做好的办法,正所谓以不变应万变。 蔺阅辰见霍漫漫又不说话了,知道她又在耍自以为是的小聪明,也不理会她,直接拉进街旁的酒楼。 酒楼里隔绝了外面的寒冷,霍漫漫看着桌上的酒菜,又看了看望向窗外的蔺阅辰,远处就是沧江波光粼粼的江面。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霍漫漫吃饱饭,看着依旧望着窗外的蔺阅辰,见他有时蹙眉,有时头又轻摇几下。他是不是遇到难题了,看他现在这种状态估计被人抬走了都不知道。她轻轻起身。 “坐下!”蔺阅辰开口,“以后别想一个人开溜。” “我只是想去洗洗手。”霍漫漫觉得蔺阅辰有些奇怪,什么事也要管。穿的衣服,吃的饭,现在连洗手都要管了。 一直沉思的蔺阅辰终于看向霍漫漫,“去吧。”是自己太紧张了吗?总觉得她会跑掉,从何时起他也变得如此患得患失了?他有些自嘲的笑笑。这世上能让她不再跑掉的办法只有一个,就是让她心甘情愿的待在自己身边,可是这真的很难。 回到船上时,成衣铺的衣裙已经送了过来,霍漫漫拿着一堆衣服回到自己的房间。本来,女子抱着一堆新衣应该开心满足的,而她只是找了个箱子随便塞了进去。 回来后,再没见到蔺阅辰,霍漫漫感到清净不少,遂关紧了门,趴到床上,不一会儿便睡了过去。 日头西斜,霍漫漫睡醒,伸了个懒腰,习惯的打开窗往外看去。船应该还没走,仔细看了看,果然还是在前洲的码头。 霍漫漫走上甲板,没有人,又看了看四周,发现另外的几艘船也没有走。 可是这蔺阅辰为什么还不走?难不成有什么事?可是在前洲他能有什么事?还是……霍漫漫不由想起码头上的那些小屋和嗑着瓜子的妖娆女人,难道他……霍漫漫恶心的摇了摇头。 霍漫漫坐在船头有些无聊,看着慢慢落下的夕阳,“江风冷冷,舟船挤挤,残阳似血,煞星招妓。” 身后有人尴尬的咳了声,霍漫漫连忙回头,以为是蔺阅辰,却见到朱献站在不远处。她连忙站起来,刚才自己胡乱说的不会被他听见了吧?看他那奇怪的表情就知道了答案。当下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一个大家闺秀怎能说出如此低俗的话? “霍小姐,殿下今晚有事,可能明早才能回来。”朱献跟在蔺阅辰身边也算久了,当然知道霍漫漫口里的煞星就是自家殿下。“您如果有什么事可以吩咐我。” 霍漫漫随口问道:“律王殿下去哪儿了?” “我也不知道!”朱献道。 就知道这朱献是个嘴紧的,霍漫漫哦了声。 见霍漫漫没什么事,朱献也退了下去,走之前说有事只需唤他一声即可。 霍漫漫在船上从头走到尾,又从尾走到头。那煞星不会真去喝花酒了吧?想想他突然没了人影,而且还要整夜不归,不是去喝花酒还能做什么? 明月高挂,寒气袭人,岸上烛火点点,霍漫漫坐在甲板上拢了拢披风,听着江水流淌的声音。 这样安静的夜睡觉再好不过,可是为什么睡不着呢?都怪白天睡太多了。已近半夜,霍漫漫的两只眼依旧明亮,迟迟睡不着就会让人心生烦躁。 到底船舱外面太冷,霍漫漫扛不住,回到了船舱,钻进被窝。翻腾了一阵儿,终于在天亮前睡着了。 天刚擦亮时,蔺阅辰回到船上,“她没事吧?”蔺阅辰问身后的朱献。 “霍小姐昨晚在船上走了一宿,后来才回到房间,不知道现在睡了没?”朱献回道。 “一宿?”蔺阅辰皱眉,“她不经冻,手上的冻伤犯了怎么办?” 朱献也想让霍漫漫回房,问题是他敢动她一指头吗?还不被自家殿下给五马分尸。 “将这东西给我收好了。”蔺阅辰将一个包裹交给朱献,“你下去吧!” 朱献暗中观察了蔺阅辰,确定自己殿下是不是有事,想开口提醒,最后还是没开口,退了下去。 蔺阅辰打开霍漫漫的房门,轻轻走到她的身边,坐在床边,用手拨了拨她的头发,“你是在担心我吗?” 感觉到脸上传来的痒感,霍漫漫睁开迷蒙的眼睛,“啊!”她立即坐起身来,往旁边移了移,“人吓人吓死人啊!表哥!” “漫漫,你怎么穿着衣服睡觉?”蔺阅辰干脆坐到了床上。 第一百四十九章 什么心照不宣 “昨天白天睡太多了,晚上睡不着,后来走了走,再后来就不知道了。”霍漫漫想了想道,“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去吃花酒,最起码也得日上三竿才回来吧? 蔺阅辰看看霍漫漫,“我回来的早?你觉得我去哪里了?”这丫头心里又在想什么? “心照不宣。”霍漫漫扔下四个字,拽了拽自己的被子,“我还没睡醒,你留在这里不方便。” “什么意思?赶我走?”蔺阅辰拽住被子的另一头,“给我说清楚,什么心照不宣?” 霍漫漫想拽回被子,“说的那么清楚做什么?您的颜面何存?” “呵呵。”蔺阅辰似乎猜到霍漫漫心里怎么想的了,“漫漫,你一个大家闺秀,脑子里想什么乱七八糟的?”说完,使劲用力一拽。 只觉得一阵拉拽,霍漫漫就连同被子一起被收入别人怀抱。“你放开!”她一如既往地张牙舞爪,试图逃开。 “别动,我都奔波了一宿了,真的没有力气了。”蔺阅辰只想静静地和她靠在一起。 “你有没有力气管我什么事?”霍漫漫并没有闻到蔺阅辰身上有脂粉香气,却有一路风尘的味道,其中还混杂着血腥气。“你是不是去杀人了?” “恩。”蔺阅辰紧了紧怀中人儿,将头搭在霍漫漫的的肩膀上蹭了蹭,“差点儿就回不来了。我当时就想,我不能死,我还没成亲呢?” 煞星永远都是这幅德行,一件严肃无比的事他都会嬉皮笑脸。霍漫漫感觉到有只手在自己腰间游走,“喂,你干什么?我告诉你,你别得寸进尺!”说着用手狠狠地掐了那只胳膊。 “啊!”蔺阅辰发出惨绝人寰的叫声,“你想杀了我啊?”说着他看了看那只被掐的胳膊,“这只手昨晚差点儿就废了,你还好意思下狠手?” 霍漫漫趁机从蔺阅辰怀中逃出来,看着他将袖子撸了上去,露出一层层的绷带,借着黎明的光亮,能看到上面渗出的血迹。 “你自作自受!”霍漫漫道,“深更半夜出去,谁知道你是不是又去杀人放火?” “哎!”蔺阅辰长叹一声,“真不知道我自己千辛万苦,冒着性命危险跑这一趟到底值不值得?” “你到底在说什么?”霍漫漫听不明白蔺阅辰话中的意思。 “漫漫,我的胳膊好痛,你看,又有血渗出来了!”蔺阅辰将胳膊送到霍漫漫眼前,“万一废了怎么办?你还掐我?” “那我去帮你把朱献叫来?”看着蔺阅辰哭爹喊娘的,那伤看起来又十分重,霍漫漫准备下床。 “我不想见他。”蔺阅辰果断拒绝,“你过来让我抱抱,我就不痛了。” “哼!”霍漫漫白了蔺阅辰一眼,扔下被子,自己下了床,看来这觉是睡不成了。 “好了好了,你睡吧!”蔺阅辰从床上下来,“我回去洗一洗。”说着走出房间。 房间中还留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霍漫漫走到过去将窗户打开,一阵凉风灌进房间,讲那一丝气息吹得无影无踪。 用过早饭以后,船离开了码头,继续往梁安方向行进。 传来了敲门声,霍漫漫走过去开门,这煞星怎么又来了? “见我来了,你不高兴吗?你看看你跟见了瘟神似的?”蔺阅辰怀里抱着一堆东西走了进来,一股脑的全放在了桌子上。 “你要做什么?”霍漫漫瞅了一眼桌上的东西,这厮不会是…… “你来帮我换药。”蔺阅辰坐下,伸出自己的胳膊。 “您搞错了,我不是郎中。”霍漫漫看着那一圈圈的绷带。 “那怎么办?你让我自己给自己上药?”蔺阅辰道,“表妹好狠的心。” “那我去帮您把朱献叫过来。” “你别去!”蔺阅辰连忙制止,“知道我受伤的没几个,千万别传了出去,我一向英明神武,说出去还不被人笑死?” “死要面子活受罪!”霍漫漫道,“那你自己弄吧!”她站着没动。 “哎,流年不利遇人不淑啊!”蔺阅辰叹息着,自己拿起了剪刀,“万事只能靠自己。” 霍漫漫看着蔺阅辰生疏的拿起剪刀,真怕他将自己的指头剪了去。 “啊!”一声惨叫,蔺阅辰手里的剪刀掉到地上,“漫漫,你快来看看。这剪刀太滑了,我握不住,结果它扎到了我手上,看来我这只胳膊是保不住了。” 霍漫漫白了蔺阅辰一眼,走过去捡起地上的剪刀,“把手给我。” “恩!”蔺阅辰忙不迭的把胳膊伸了过去,“还是表妹最好了。” 霍漫漫只当没听见,用剪刀将蔺阅辰胳膊上的绷带剪开,轻轻地一道道的拆了下来。 伤口是刀砍所致,先前已经上了药,只有少许的血水还是往外渗着,索幸伤口并不深。不过这对养尊处优的表哥来说也是挺遭罪的吧! 重新上好药,换上新的绷带。霍漫漫把剪刀往桌上一放,“换好了。” 蔺阅辰看着霍漫漫,“看来我的身边真该有个女人了。” “进京后,你应该就会得偿所愿。”霍漫漫将桌子收拾干净。 “什么?”蔺阅辰问道,“你知道了什么?” “蔺阅昭会为你指婚,赵逸的妹妹赵悦儿。”霍漫漫淡淡的说道。 “说告诉你的?”蔺阅辰皱眉,这件事他也只是暗中察到的。 霍漫漫这才觉察自己说漏了嘴,再想想其实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是薛谨严说的。” “在青山镇?”蔺阅辰问,朱献曾经回来将这件事告诉过他,他当时就觉得不该再让霍漫漫一个人在外面瞎跑。 霍漫漫点头,“赵悦儿挺不错的,性子温柔,不像她的哥哥赵逸那般荒唐。” “你觉得她很好?”蔺阅辰问,“霍漫漫,你到底有没有心?” 霍漫漫心里一揪,“帮你换好药了,你还回去休息一下比较好。” 蔺阅辰站起来,朝门外走去,没有像以前一样回头对着霍漫漫笑。 总觉得好像失去了些什么,又好像多了些什么,霍漫漫有些惆怅。船身木板的吱呀声,江水的哗哗声,有些东西还是变了。 第一百五十章 不想再藏了 几日后,终于下了船。天寒地冻,船上的人将东西装上了马车,往梁安的方向而去。 想来很久没有骑过马了,霍漫漫问蔺阅辰要了一匹马。 “小心手,带上手捂子。”蔺阅辰叮嘱道,“冷了就回马车上。” 霍漫漫嗯了声,踩着脚踏跃上马背,双腿一夹马腹,马儿跑了出去。 朱献骑马走在前面,霍漫漫追了上去,和他说着话。 可是朱献说来说去,无非就是,“不知道。”“没有。”后来干脆说,“您去问殿下吧。” 朱献从来不多说一句话,越是这样霍漫漫就越想让他开口,“我觉得你的武功一定很高,是不是?” 朱献没有回答,他很想离霍漫漫远一些,因为马车里射出的两道眼光让他心里很是不安。“我到队伍前面去看看。”说完一夹马腹往前而去。 朱献跑得到快,“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霍漫漫觉得和朱献说话甚为有趣。 “你还是担心一下到底谁是和尚吧!”蔺阅辰骑了一匹马,来到霍漫漫身边。 “又回来了,这次是正大光明的回来。”霍漫漫看向前方,“你的胳膊好了?”看蔺阅辰握着缰绳,好像已经没什么大碍。 “这不是为了能和你一起策马奔腾嘛,逼着自己赶紧好起来。”蔺阅辰笑着道,两只眼睛亮亮的。 可能是时间长了,霍漫漫对蔺阅辰的惊世之语已经有了一定的抵抗力,从以往的拼命否认,到现在的闭眼无视。 “又是一年过去了。”霍漫漫感慨,“不知道我爹怎么样了?” “他不会有事的。”蔺阅辰安慰道,“所以你也要好好的。” “马上就会见到以前认识的人,你说他们见到我会是什么样子?”霍漫漫笑笑,心里多少有些紧张。 “就做你原来的样子。”蔺阅辰说着,“回马车上吧,外面太冷了。” 霍漫漫点点头,看向蔺阅辰,“你也是,手臂上的伤还没好。” 蔺阅辰看看四周,抬起食指送到嘴边,做了一个“嘘”的动作,示意霍漫漫小点儿声,别让他的手下听去。 一行人到了以前京城的孝王府。想来早已接到安排,比起上次来的时候,空空荡荡冷冷清清相比,人多了不少。 “你还住原来的房间。”蔺阅辰对身旁的霍漫漫说道。 “可那不是你的房间吗?”霍漫漫张口道。 “原来你看出来了。”蔺阅辰皱着眉,“住着吧,我重新换一座院子。” 霍漫漫没再推辞,跟着一个丫头去了院子。 “姑娘,我叫尚霜,以后你有事就吩咐我。”婢女长着一张方脸,看上去不太爱笑。 “好。”霍漫漫答应,她的身材属于高挑的,比起尚霜却矮了那么一点儿。 尚霜做事情很利索,步伐轻盈,就是话不多,不像玉环那丫头,总是叽叽喳喳的,让人觉得热闹。 晚上,蔺阅辰出了孝王府,应该是回京后要应酬的人很多。突然没有他在身边斗嘴,霍漫漫倒有些不习惯。 离年节只有几天了,王府里的人忙活着,置办着需要的东西。 霍漫漫站在院中,望向太傅府的方向,家人离散,越是到了节日,越会觉得孤单。很快,梁安的人就会知道她霍漫漫回来了,到时候又是一番怎样的情景。 尚霜将一个手炉送到霍漫漫手里,“姑娘,别冻着手。” 霍漫漫点头微笑,慢慢走出院子。王府很清静,光秃秃的树丫上停止一只喜鹊,正在叽叽喳喳的叫着。 这时,朱献走了过来,“霍小姐,有人在前前厅等你。” 霍漫漫有些诧异,这么快就有人上门了?“是谁?” “丞相家的公子,赵逸。”朱献回道。 明明她回京的消息还没有传开,赵逸是怎么知道的?霍漫漫想了想,往前厅的方向而去。 “律王殿下呢?”霍漫漫问道,今天一早也没有见过蔺阅辰,以往早膳他总会叫她的。 “殿下有事。”朱献简单的回道。 霍漫漫嘴角一扯,在朱献这里肯定是什么也问不出来的,白费功夫。 还没进前厅,赵逸已经跑了出来,直来到霍漫漫面前。 “你回来了?”赵逸开口,千言万语只吐出了这四个字。 点头摁了声,霍漫漫看着赵逸,“回来了。” “那天为什么跑?”赵逸问道,“你知道我找了你多久?我差点儿把素州翻了一遍,你这没良心的丫头。” “不跑做什么?”霍漫漫笑笑,“被你带回去做个小妾?” “你明知道我不会的。”赵逸想伸手带走霍漫漫,却看见不远处的朱献,“是蔺阅辰将你从素州带走的?” “都过去了,还提那些做什么?”霍漫漫的手炉没了热气,“你来找我有事?” “我的人在前洲码头看见你了,说你和律王在一起。”赵逸看着包裹严实的霍漫漫,“他是进京来的,我自然回来这里找你。” 说起来霍漫漫还是有些气,当初不是赵逸,薛谨严也不会逮到自己,“外面冷,到里面说话吧。” 赵逸嗯了声,还霍漫漫一起进了前厅。 “律王对你什么打算?”赵逸问道,当初既然蔺阅辰能帮霍漫漫逃走,就说明蔺阅辰不会将霍漫漫交给蔺阅昭。 “没什么打算。”霍漫漫坐到椅子上,“他是我的表哥,就跟着他回来了。当初也没有定我的罪,我想我其实不用怕的。” “你傻啊!”赵逸走到霍漫漫面前,双眉微蹙,“当初蔺阅……皇上料定你会活的很惨,才没有管你,你看你现在好好的,难保他不会动杀心。你还这般张扬。” 看着赵逸的样子,霍漫漫扑哧一笑,“那他也不会当着天下人的面,平白无故就把我杀了。” “你叫我说什么好?”赵逸坐到霍漫漫一旁的椅子上,开始苦口婆心的劝着,“安安心心的找个地方好好活着,你还非得跑到他眼前晃悠,你以为你的脖子是铁打的?” “我不想再藏了。”霍漫漫轻轻道,“既然你都知道我回来了,蔺阅昭会不知道?” 第一百五十一章 煞星选妃 “你跟我走吧。”赵逸看了眼站在门外的朱献,“我会找律王谈条件的。” “不用了,赵逸。”霍漫漫将冷掉的手炉搁到桌子上,“谢谢你。” 赵逸盯着霍漫漫良久,“你变了。” “经历了那么多,谁都会变。”霍漫漫浅浅一笑,“回去吧,我不会有事。” “好!”赵逸站起来,“你恐怕不知道吧,律王是我以后的妹夫。” “恭喜了。”霍漫漫起身,“你要走了吗?” “你真要留在这里?”赵逸不死心。 “是。” 赵逸笑了笑,终是走了出去。 王府的湖已经结了冰,将一丛丛的芦苇也冻住了,寒风一过,瑟瑟发抖。 又一天过去了,蔺阅辰还是没有出现。 尚霜端着一个托盘放到桌上,“姑娘,殿下送来的,让您明日穿的。” 霍漫漫走过去,见托旁上是一套天青色的宫装,花纹繁复,一件同色的披风嵌着白色的兔毛。 “明日?”霍漫漫手摸上那滑滑的布料,“去哪里?”这两日她没有出去过,并不知道蔺阅辰在外面做什么。 “这个殿下没说。”尚霜将斗篷轻轻打开,在霍漫漫身上比了比。 是要让她正式登场吗?霍漫漫收回手,没有再问。 翌日,天气晴朗,是冬日里难得的好天气。早早地用过早膳,婢子们就忙着帮霍漫漫梳妆。 繁琐的宫装,沉重的假髻头饰,一切仿佛回到了太傅府时的日子。 霍漫漫太过光彩照人,竟是一旁端着托盘的婢子都失了神。 一切完毕,尚霜过来为霍漫漫披上披风,“姑娘,可以出发了。” “去哪儿?”霍漫漫问,“律王呢?” “殿下已经过去了。”尚霜回道,“命我将您带过去。” 出了门,冷气袭来,霍漫漫吸了一口气,迈开步子走出院子。梁安,她回来了。 马车早已在大门外等候,朱献就站在一旁,见霍漫漫出来,立即低下了头,伸手掀开了门帘。 大街上的人不多,马车的轱辘滚过,带着沉闷的声音。 霍漫漫掀开窗帘看向外面,这条路她走过很多遍,就算闭上眼睛他都知道两旁的房屋。这是去皇宫的路。 心里没有忐忑那是假的,霍漫漫没想到,蔺阅辰让她第一次出场就是在皇宫,更加猜不透他是怎么打算的。 天青色在灰败的冬日是那么的显眼,霍漫漫跟着前面的宫女,穿过长长的走廊。宫里还是原来的样子,不一样的是里面的主人已经换了。 “泰兴宫”就在不远处,霍漫漫有些伤感,那里原先是姑母的寝宫,现在却成了蔺阅昭的生母,刘太后住的地方。 却也不知道今日是什么日子,泰兴宫里好多的贵家小姐。霍漫漫站下看了看,当中还有不少熟悉的身影。 宫女抬头看了看霍漫漫,眼中带着疑惑。 “是我。”霍漫漫对着宫女笑笑,“霍漫漫。” 宫女忙低下头,伸手引路,“霍小姐,请。” 霍漫漫抬步进了泰兴宫,尚霜一直跟在身后。 泰兴宫里的人更多,那些贵家小姐或结伴而行,或三三两两的站在一起,个个如花似玉,袅袅娉婷。 “怎么这么多人?”霍漫漫问道。 “是太后安排的。”宫女低头回道,“说是律王回京,让他过来看看。” 让煞星过来看看?看这些美人?霍漫漫明白了,今日不过是林太后打着幌子,其实是想为蔺阅辰选妃。 站在门边看了看,霍漫漫找到了那个娇娇柔柔的身影。赵悦儿就站在灵卓公主的身旁,似乎在说着什么有趣的事。 既然是为煞星选妃,那他让自己过来做什么?看着他选?霍漫漫感受到一些人看向她,然后窃窃私语着。 “尚霜,我们去那边吧。”霍漫漫看了眼假山的位置,那里人少一些。 这时,一个一身宫装的妇人从殿中走了出来,面貌端庄,穿的衣服并不鲜亮,却透出稳稳的贵气,正是刘太后。 贵家小姐们齐齐施礼,乖巧的呼着:太后安好! “不必多礼。”刘太后抬了抬手,“哀家整日呆在宫里,眼下快过年了,就叫你们进宫陪着说说话。” 一片窸窸窣窣的声音,众美人们都站了起来,眼神不由自主的看向林太后身边,蔺阅辰就站在那里。 蔺阅辰今日穿了一身天青色的衣袍,衬得他更加身姿挺拔,玉树临风。 不过,霍漫漫怎么看那身衣袍都有点儿眼熟。她伸出袖子看了看,可不是和煞星的衣服是一样的颜色嘛! 既然自己发现了,当然众美人也会发现的。霍漫漫看着那些投过来的眼神,抬了抬头。 刘太后也看见了人群里的霍漫漫,“这是哪家的姑娘?怎么看着有些像太傅家的漫漫?”说完看了看蔺阅辰身上的衣袍。 “太后没看错,她就是皇姑母家的表妹,漫漫,我带她回来的。”蔺阅辰说完朝美人堆里走去。 美人们个个素手轻遮面,眉眼含笑,生生的将这寒冷的冬**出一片春意。律王正值弱冠之年,没有婚娶,又是不折不扣的美男子,加之地位尊贵,自然成了众美人的理想夫君人选。 眼看着蔺阅辰穿过人群,径直走到霍漫漫面前,牵起霍漫漫的手,“又没带手捂子?每次都要我叮嘱?” 霍漫漫低头看向蔺阅辰身上,果然连衣服的花纹都是一样的,难不成自己的衣服和他的根本就是一块布料做的? “你今天选妃?”霍漫漫低声问道。 “可以这么说?”说完,蔺阅辰牵着霍漫漫往刘太后走去,“跟我来。” 这是怎么回事?霍漫漫脑子有点乱,煞星选妃干嘛拉自己的手?不怕赵悦儿生气? 不对!手!霍漫漫反应上来,想抽回,却被前面的人攥得更紧。 看着蔺阅辰拉着霍漫漫走过来,刘太后心里不悦,面上却不能表露出来。她没想到霍漫漫还会活着,竟还进了皇宫。这个律王是有多么不怕死?还是真如外界传言,他荒唐无比? 一双天青色的人儿站在刘太面前。霍漫漫有些紧张,竟忘了自己的手还被攥在别人手里。 第一百五十二章 被表哥算计 “霍家姑娘?”刘太后开口,“你这一年多跑去哪里了?” “见过太后。”霍漫漫盈盈施礼,“漫漫一直在素州”当然不能说在东海,那样的话蔺阅昭肯定会对付东海。 “素州?”刘太后叹了口气,“你这孩子,也不小了,怎的还乱跑?让你娘怎么安心?” 霍漫漫心中冷笑,刘太后只说她乱跑,而对于她是无罪之身只字不提,看来他们的确不打算让自己好过。 “娘亲在的时候就一直想到处去看看的,可惜她身子不好。”霍漫漫面上带着忧伤,“我也权当为她了了心愿。” 霍漫漫的母亲是先皇最喜欢的公主,这是全梁安都知道的事情。只可惜她身子弱,在霍漫漫十岁的时候撒手人寰。 “回来了就好。”刘太后笑道,“却不知律王怎么会找到霍家姑娘的?” “这次回京经过素州,无意中碰见了表妹。”蔺阅辰看着霍漫漫,双眼带笑,“想着快要年节了,她一个有皇家血脉的女儿家在外面不合适,就带着她回来了。” 刘太后点头,“外面冷,进殿里来吧。”说完转身,脸上一片阴冷。 见状,灵卓公主和赵悦儿忙上去搀扶,三人进入殿中。 看着依然站在原地的霍漫漫,蔺阅辰摇了摇她的手,对她眨了眨眼。 霍漫漫终于回过神来,使劲抽回了手。“表哥,可还满意?”总觉得这次是被蔺阅辰算计了。 “很满意!”蔺阅辰低头在霍漫漫耳边说道,旁人看来却是暧昧无比,“走,进殿去。” 感受到无数的探究眼神,霍漫漫余光看了看四周,果然都是在盯着自己和这煞星。所以她可以肯定自己被蔺阅辰做了挡箭牌。 “走啊,又想什么呢?”蔺阅辰见霍漫漫没有动,“还是想让表哥牵着你进去?” 霍漫漫一个不善的眼神扫向蔺阅辰,“表哥,你又害我!” 蔺阅辰轻轻靠到霍漫漫身边:“漫漫冤枉表哥了,我的一片真心日月可鉴。” 这厮会有真心?低头白了蔺阅辰一眼,霍漫漫跟着他进了泰兴殿。 刘太后看了一眼霍漫漫,她没想到蔺阅辰会带着她回京,还带进了皇宫。其实今日这事只是走个过场而已,今日一过就直接赐婚蔺阅辰和赵悦儿。 想到这里,刘太后又看了看站在下边不远的女子,虽然还是一副温柔的笑脸,而那失落之感还是看得出来。 一旁的灵卓公主看着霍漫漫,眼神不善。转而挂上了笑脸,“表妹这一年多吃了不少苦吧?你说你一个女儿家是怎么过来的?” 灵卓的话有什么不明白?分明就是在说她霍漫漫失踪这些日子,还不知道经历了什么,潜意思不过是说她一个一无是处的千金小姐,仅靠自己是根本活不下来的。 刘太后可怜的望着霍漫漫,“快说说,在外面受了什么委屈没有?” 真是演的一出好戏,这母女两是想联手给她扣上一个污名,让她背上不洁之罪吧!任谁也会这样想,一个漂亮的女子在外漂泊,怎么可能不出什么事情? “外面的日子当然不如以前。”霍漫漫脸上不变,既然都想将她踩到泥里,就偏不能让她们如愿,更何况自己现在一个人,根本没有什么可怕的。“当日离开京城,就去找了我以前的师父。” 蔺阅辰在一旁低下头,嘴角一翘,这个表妹是越发的能编故事了。既然将她带进皇宫,他自然会保她安然出去,现在要做的就是看她怎么表演。 “师父?”灵卓年纪轻,自然表现得比刘太后急躁一些,她心里比谁都讨厌霍漫漫,恨不得她死在民间,“你何时有过师父?” “公主忘了?”霍漫漫倒是不急,“我年幼的时候,曾有一个老道士住在太傅府。父亲让我拜了道长为师。” 这么说显然不会刺激到灵卓,霍漫漫想了想,“哦,这件事薛谨严也是知道的。” 灵卓听到霍漫漫说起薛谨严,心中气的不行。她比谁都清楚,薛谨严心中依旧念念不忘霍漫漫。 刘太后到底在宫里很多年岁,当下开口,“律王是在什么地方找到的霍家姑娘?”称呼霍漫漫为霍家姑娘,就是要让别人知道,霍漫漫已经不是以前尊贵的小姐,而是一个普通的市井女子。 “回太后,是儿臣经过素州码头时,在那里碰见的表妹。”蔺阅辰回道,他就是要叫霍漫漫表妹,他要助她那会以前的位置。 “码头?”刘太后再次看向霍漫漫,“那种地方鱼龙混杂,你跑去那里?” 灵卓一听,连忙接话,“这码头的确乱得很,我随驸马去东海的时候,倒是看了两眼,有些事实在说不出口……”,她嘴角带着一丝得意,“想想也是,那些离家多日的男人怎么会忍得住寂寞?” 霍漫漫心中冷笑,这灵卓是有多希望自己身败名裂?一个公主竟说出这种话。 “我倒是对码头的事不怎么清楚。”霍漫漫轻轻道,不亢不卑。“只是偶尔帮师傅去买两条鱼而已。至于什么男人寂寞,我不明白公主说的什么意思?” 灵卓不由笑出声,“不明白?” “不明白。”霍漫漫摇头,“不过想想也是,毕竟公主嫁了驸马,夫妻恩爱,懂得自然比漫漫多。” 夫妻恩爱?这四个字就像一把刀一样,让灵卓秀丽的眼睛变得凌厉。这霍漫漫揣着明白装糊涂,装作一脸无辜,却让自己显得心思龌龊。 殿外的女子虽然没有进来,但是一双双的眼睛时不时的就往里看,对里面的事情多少也是看的出来的。 面对灵卓的咄咄逼人,霍漫漫始终维持着脸上的恬淡,她是大家闺秀,是霍家的女儿,不会在其堵上输给别人,哪怕对方是个公主。 “只是这次你进宫来,是为了什么?”刘太后见女儿被堵,心里对霍漫漫越发的讨厌,“按理说你现在的身份……,毕竟是因为你娘的原因,你才免于被罚。可是,真的不适合进宫。” 第一百五十三章 求赐婚 “其实是儿臣带表妹进宫的。”蔺阅辰站到殿中,“儿臣想求太后赐婚,将表妹许配与我。” 蔺阅辰的话不仅让刘太后一怔,就连霍漫漫也瞪大双眼看过去。 “当时在素州,我并未认出漫漫表妹,就觉得那姑娘好生漂亮,像个仙女儿似的。”蔺阅辰瞟了眼霍漫漫,眼中带笑,“后来才知道她的身份,就想着这也许是天意。” 刘太后垂下眼帘,叹了一口气,“律王,可是霍家姑娘毕竟是罪臣之女,嫁进皇室,是不可能的。” “太后忘了?”蔺阅辰道,“表妹并未获罪,况且她是皇姑母的女儿,有皇室血统,身份尊贵,再者,儿臣真的心悦于她。” 殿中的蔺阅辰当着众人,丝毫不避讳的求爱,他到底是胆大妄为,还是色迷心窍?刘太后眼神不善的看向霍漫漫。那相貌,世上的确少有女子能比得上,再说京里那两个也被她迷的不行,念念不忘。 这等女子就是祸水。刘太后心中思量着,灵卓和薛谨严的事情她是知道一些的,当初两人成婚不过是利益联结,可是她也知道灵卓是真的喜欢薛谨严。如果借此将霍漫漫给了蔺阅辰,倒是可以断了薛谨严的心思。 “你们到底年轻,有些事想的太简单。”刘太后看向赵悦儿,“其实喜欢的话也无所谓,做个妾什么的就行了。” 霍漫漫终于回神,脑子有些乱,今日是来为蔺阅辰选妃的,他却把自己套进来,为什么? “可是太后,漫漫表妹有皇家血统,做妾?”蔺阅辰说出心中疑问。 刘太后一惊,才发现自己失言,让霍漫漫做妾,的确会让人觉得她藐视蔺家皇族,毕竟霍漫漫是长公主的女儿。 “这件事哀家还是要和皇上商量一下。”今日的事不能再做纠缠,刘太后看了眼殿外,传出去自己欺辱一个小辈,到底会有损形象。再说,霍漫漫既然已经回京,对付她也没什么费事的。 “太后。”蔺阅辰上前两步,似乎还想争取,“儿臣真的喜欢表妹。” “你……”,这下刘太后是彻底知道了,蔺阅辰就是色迷心窍,但凡一个有眼色的,现在早闭嘴了。“哀家会跟皇上商议的。” 灵卓并未出气,说话阴阳怪气,“漫漫跟着辰皇兄一道回京,怎么也不知道避讳一下?”她走到霍漫漫面前,“就算是在外面呆了那么久,该有的礼节还是要守的。” 所以灵卓今日是一定要让她霍漫漫背上不洁之罪?霍漫漫双眼懵懂,“我与辰表哥一直是以礼相待的,公主这么说,漫漫不懂。” 就刚才蔺阅辰那样子,灵卓才不相信他二人之间没什么事。“一同乘船,现在又住在孝王府,霍太傅以前是这么教你的?” 霍漫漫低下头,不再说话。 灵卓见此,乘胜追击,“你一个姑娘家,要守本分,该避讳的就该避讳。”她装出一副教导的口气。 “公主说得对。”霍漫漫抬头,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我的确不该住在孝王府,记得母亲以前有一座宅子,是当时皇外祖父赐给她的,我还是回那里吧。” 刘太后这才知道灵卓是着了霍漫漫的道,只两句话就将当初的长公主府扯了进来,“可是那里已经荒僻,皇上前些日子还说要重新修缮,赐给哪个臣子。” 这是连母亲留下的东西都要夺去?霍漫漫抬头看向刘太后,“那宅子是母亲的,皇外祖父亲口许诺,不是霍家的,为何要赐给别人?我是无罪之人,天下都知道,所以母亲的东西就应该是我的。” 伶牙俐齿!刘太后眼中历光更甚,“你一个姑娘家拿什么养那么大的宅子?”如果不是蔺阅辰迷上了她,她还敢回来? “不需要养。”霍漫漫连忙接话,“我收拾一间院子就行,别的地方就叫它们荒着好了。” “霍漫漫,你敢对母后这么说话?”灵卓想狠狠地扇霍漫漫一巴掌,“你一个罪臣之女,不把你拉出去打死,已经是开恩了,还在这里胡搅蛮缠。” “公主,漫漫不明白您的意思?”霍漫漫看着脸上有些扭曲的灵卓,“我的母亲也是公主,和你一样,难道你的孩子以后不能拿你的东西吗?” “你……”,灵卓气的嘴唇发抖,“你敢咒我?” “我没有。”霍漫漫直视灵卓,丝毫不让,“是公主自己以为的。” “好了!”刘太后制止了两人,这皇家的颜面不能在外人面前丢掉,“既然霍家姑娘想回去,就回去吧!”不过就是一个霍家余孽,实在不必因为她失了身份。 再者,霍漫漫回去公主府,想解决她更是容易得很。蔺阅辰也不过是贪图她的美貌,若是脸毁了,身子脏了,谁还会要她? 灵卓不甘心,看着刘太后。知道自己女儿的心思,刘太后瞪了她一眼,灵卓方才收敛。 泰兴殿的另一个人,赵悦儿一直不曾开口说话,只是低着头站在那里,较较柔柔的,偶尔会抬头看蔺阅辰几眼。 “天也不早了,哀家有些累了,你们自己去吧。”刘太后抬手理了理发鬓,身旁的女官连忙伸手过来相扶。 灵卓看着刘太后进了内殿,连忙跟了进去,一身珠翠,随着脚步,叮当作响。 蔺阅辰走到霍漫漫身边,“回去了。” “你又害我!”霍漫漫不气的看了眼蔺阅辰。 “你可以报仇。”蔺阅辰笑道,“我等着。”说着,迈开步子,往殿外走去。 霍漫漫摇头跟了上去,恐怕明日全梁安都会知道今日泰兴殿发生的事。 走到殿门前,赵悦儿上前几步,对着蔺阅辰盈盈一礼,“见过殿下。” 有好戏看!霍漫漫连忙快走几步,到了蔺阅辰身后。 “赵小姐免礼。”蔺阅辰抬手虚扶一下,然后回身走了出去。 霍漫漫见赵悦儿脸上闪过尴尬,然后缓缓的起身,对着她扯了扯嘴角。这煞星发神经?怎的忍心这么对待美人? 见霍漫漫没跟上,蔺阅辰回头,话语柔情蜜意,“漫漫表妹,快走呀。” 第一百五十四章 配合做戏 霍漫漫跟上去,与蔺阅辰穿过一堆美人,出了泰兴宫。 仿佛经历了一场大战,霍漫漫身上放松下来,觉得有些无力。 “你是不是在拿我做挡箭牌?”霍漫漫问道,说想娶自己,实则是不想娶赵悦儿,以此推脱。 看着身旁的霍漫漫,蔺阅辰真想使劲将她摇醒,“那你会配合我演吗?” 原来真是假的,霍漫漫虚惊一场,“这就是你要我做的事?”是不是太容易了?她心里嘀咕着。 “当然没那么简单。”将这丫头拿下,就得一步一步来,坑蒙拐骗全部要用,“只有这样说,他们才不至于明目张胆的对付你。” “不过这次倒是有意外的收获。”霍漫漫心情不错,“我母亲的宅子要了回来。” “那本来就是你的。”蔺阅辰看了眼霍漫漫,“当初皇祖父给姑母的,想来他们也不敢明目张胆的抢回去。” “我要去看看。”霍漫漫的双手放到嘴边哈了一口气,接着搓了搓,“好像有许多年没有打理了。” 蔺阅辰攥住霍漫漫的双手,“手又冷了?” 霍漫漫看看四周经过的太监宫女,忙将手抽回来,“不冷。” “不是说好陪我演戏吗?”蔺阅辰抱怨,“怎么说话不算话?” 要演也不用时时刻刻演,这煞星分明就是胡说八道。 “你说蔺阅昭会怎么对付我?”霍漫漫问道,“你为什么要掺和进来。” “这些话回去再说。”蔺阅辰往前走去,“梁安的冬天,似乎比捃州冷上不少。” 回到孝王府,尚霜已经准备了泡好药的热水,为霍漫漫泡手。 以后的日子怕是不会平静,蔺阅昭那边应该已经知道自己的事。霍漫漫的双手泡的有些麻木,本来回京只是答应帮蔺阅辰做事,可是为什么会那么不甘,想夺回自己的东西,不想看欺负过自己的人开心。 腊月二十八,还有两天就过年了,梁安降下了一场大雪。 霍漫漫在屋里烤着暖炉,尚霜从外面进来,“姑娘,要不要出去走走,雪停了。” 想想憋在屋子里也半天了,霍漫漫站起来,“律王呢?”想着回以前母亲的宅子看看,问蔺阅辰要一辆马车。 “府里来人了,殿下应该在陪人。”尚霜为霍漫漫披上披风,“您还是将手捂子带上吧。” 霍漫漫嗯了声,推开屋门,一片冰雪世界呈现在眼前。以前过年的时候,霍家的女儿都会回老宅,下雪的时候就一起玩雪,男子不屑于这种游戏,总聚在一起谈论征战沙场。 脚踩在雪地里,咯吱咯吱的。霍漫漫身上穿的还是那间天青色的斗篷,在一片白色中式那么显眼。 不远处水榭中的薛谨严似乎刺痛了眼睛,看着霍漫漫一下下的在雪里跳着,就好像以前她在自己身边时一样。 “薛将军。”蔺阅辰叫了一声,“你刚才说北关怎么了?” 薛谨严回神,“那边都好了,希望来年会丰收。” 蔺阅辰点点头,走到水榭外,看着霍漫漫的身影,笑了笑,“这表妹就是顽皮,找到她的时候,死活不承认自己是霍漫漫。也不知道她在怕什么?明明她是无罪之身。” 薛谨严来孝王府,不过就是因为得知霍漫漫在这里,上次在青山镇让她跑了,却不想她没去长蓬,而是跟着蔺阅辰回来了梁安。当初自己也想带她回来,为什么她不肯? “她以前就喜欢玩雪。”薛谨严轻轻道,总觉得那天青色的身影离自己越来越远。 “是吗?”蔺阅辰一笑,对着前面喊了一声,“漫漫表妹!” 霍漫漫听见声音,循声望去,见到水榭里的两个身影,呼吸一滞,遂整了整身形,向那边走去,斗篷划过雪面。 袅袅婷婷的身影越来越近,薛谨严的拳头攥的越来越紧。她现在连躲自己都不愿意了吗?是因为蔺阅辰?她会嫁给他? 蔺阅辰已经走出水榭,直接伸手抓起霍漫漫的手,“这次听话了,居然带了手捂子,乖。”他眼中的喜爱之意不加掩饰。 “这就要开始演吗?”霍漫漫仰起脸,甜甜一笑。 蔺阅辰一愣,随即笑道,“好。” 水榭中的薛谨严觉得口中苦涩,蔺阅辰就那样拉住霍漫漫的手,两人彼此笑着,以往她也这样对他笑的。 霍漫漫看了眼薛谨严,微微欠身,“漫漫见过驸马爷。” 薛谨严勉强扬起嘴角,“漫漫,你回来了?” “您可以称呼我霍姑娘。”霍漫漫站在蔺阅辰身旁,“漫漫是我的闺名,您叫的话会让人误会。” 误会?是怕别人,还是怕蔺阅辰误会?他就这么想和他划清界限?“失礼了。”薛谨严微微颔首。 蔺阅辰为霍漫漫将碎发理到耳后,“这么冷,跑出来做什么?府里刚送来了西域的葡萄干,送过去给你了,吃了吗?” “嗯。”霍漫漫点头,“很好吃。” “本来要过去找你的,可是薛将军来了。”蔺阅辰对着薛谨严一笑,“想起咱们小时候还一起玩过雪。” 时间久远,三人的回忆中还有些模糊的影子。 “是。”霍漫漫接道,“还记得你把我推倒雪地里,要把我埋了。” “表妹还记仇啊!”蔺阅辰一直牵着霍漫漫的一只手,“那现在我躺雪里去,你把我埋了,可好?” “真的?”霍漫漫挑眉问道。 “只要能博表妹一笑,我愿意变成雪人。”蔺阅辰看了看四周,“你方才一路走过,可曾看见那里的雪落得最厚?” 薛谨严看着眼前的两人,旁若无人的说笑,拳头上的青筋暴突,努力压制着心中的冲动。 “那天下人在府里打扫,找出一些东西。”薛谨严开口,眼前的郎情妾意他不想看,“应该是你以前的,你要不要过去看看?” “我的?”霍漫漫指了指自己,仿佛恍然大悟般哦了声,“太傅府现在是将军府了。都扔了吧,我在这里什么都不缺。” “有你以前最喜欢的小玩意。”薛谨严不死心。 “都是以前的了,我现在长大了,已经不喜欢那些了。”霍漫漫淡淡一笑。 第一百五十五章 这辈子我养着你 不喜欢以前的,东西是,人也是吗?薛谨严有些挫败,他来这里就是想见霍漫漫,天知道得知她回来他有多着急。可是跑来了,她就这样一副淡淡的表情对他。 “这里冷,你回去吧。”蔺阅辰为霍漫漫拢了拢披风,“晚会儿我去找你,你准备好铲子,到时把我埋了。”说着,他捏了捏她的脸。 薛谨严几乎要冲上去将两人分开,她以前都不曾和他这般亲近过。 霍漫漫笑了笑,走出了水榭,转过脸,笑意不在,一片冰冷。薛谨严来这里,她能猜出八成是因为他,这般纠缠是想做什么?演一位痴情郎?可笑至极。 半日之后,蔺阅辰来到了霍漫漫住的院子。进屋看见坐在暖炉旁的表妹,他坐到她的身旁,将双手靠近火炉。 “你对他……”,蔺阅辰开口却不知怎么问,他知道霍漫漫以前和薛谨严是定过亲的,“他来找你,是想挽回。” “什么?”霍漫漫看了看蔺阅辰,“挽回什么?” “真不懂?”蔺阅辰嘴角一翘,“他是后悔了,不过可惜,已经晚了。” “他来找你做什么?”霍漫漫问道,其实她不想说薛谨严的话题。 “一些无关紧要的琐事,北关的旱情,年节祭礼,开春后的春猎。”蔺阅辰将手放下,“想去公主府看看吗?” 霍漫漫点头,“想。他们真会还给我吗?” “那本来就是你的,为何要他们来还?”蔺阅辰站起身,拉起霍漫漫,“不过应该很旧了,你怕是还要住在这里。” 霍漫漫从架子上取下披风,“先去看看吧。” 公主府的位置离孝王府并不远,马车很快就到了。 看着空空的府门,霍漫漫走过去,轻轻地将大门推开,一片破旧迎面而来。厚厚的积雪铺盖了狼藉不堪的院子。 迈步走了进去,霍漫漫伸手摸着有些旧的院墙。“的确不能住人,太旧了。” 蔺阅辰走到霍漫漫身边,“明年春天,让人修缮一番,就会好的。” “你真的回不去东海了?”霍漫漫问道。 “你以为进了京城,皇上会轻易放我回去?”蔺阅辰从地上攥起一个雪球,“以前有旭莲作为牵制,现在就换做我。” “蔺阅昭心思歹毒,这事做出来,不奇怪。”霍漫漫往前走了几步。 “赵逸找过我。”蔺阅辰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雪,“要我放了你,说条件随便我开。” “他呀!”霍漫漫带着些无奈,“总是对得不到的有执念,明明家里那么多的美人。” “我没答应。”蔺阅辰邀功似的对霍漫漫眨眨眼睛,“我义正言辞的回绝了他,我说表妹是用来疼的,怎可当做条件?” 那话听起来太恶心,霍漫漫快走几步,想甩开蔺阅辰,奈何对方身高腿长,几下就被人拽了回去。 “你又跑!”蔺阅辰攥住霍漫漫的胳膊,每次跟她说些她就跑。 “我没有!”霍漫漫甩不掉那只胳膊,瞪着蔺阅辰,“你想把我的手臂折断?” “折断了,这辈子我养着你。”蔺阅辰刮刮霍漫漫的鼻子,“你说太后真的为咱俩赐婚怎么办?” “不会的。”霍漫漫张口说道,“将赵悦儿指给你,就是赵助想拉拢东海的势力。” “你说得对。”蔺阅辰赞许的看着霍漫漫,“所以到时候我会和赵家绑到一起,说不定赵家就会捧我坐上皇位。” “你是说,赵家和薛家其实不合?”霍漫漫问道,“各自都有各自的想法?” “皇上的亲妹妹嫁了薛谨严,这是皇上和薛家扭在一起的链接。至于赵家为什么没有送赵悦儿进宫,而是想指给我。”蔺阅辰看着霍漫漫,“你怎么看?” “蔺阅昭想一个一个的将他们除去?”霍漫漫猜测,“会先对赵家下手?” 蔺阅辰捏了捏霍漫漫的下巴,两眼弯弯,“没有一个皇帝愿意受人制肘,蔺阅昭更是不可能。所以,他先将薛家和自己连在一起。” “可是赵丞相一直以来都是支持蔺阅昭的,他能登上皇位,赵家可是出了大力的。”蔺阅昭真要做这卸磨杀驴的事?霍漫漫仔细想想,却也很有可能。 “就像你一直说的,天下没有平白无故的好事,每个人做的事,都会想自己这么做会得到什么?”蔺阅辰摸上霍漫漫的脸颊,“梁安,以后会很热闹的。” 霍漫漫挡开那只手,烫伤一般跳出两步,“你还没说要我做的事。” “小刺猬!”蔺阅辰哼了声,“蔺阅昭是想培养自己的势力,而且已经动手了。” “所以呢?”霍漫漫问道,她感觉自己要做的事和这有关。 “既然皇上和赵家已经有了嫌隙,咱们就帮上一把。”蔺阅辰抬头看着有些灰蒙的天空,“说起来,那人你也认识。” “谁?” “太尉卢少宗。”蔺阅辰看向霍漫漫。 “他?”霍漫漫眉头紧蹙,“忘恩负义的东西,竟是做到了太尉?蔺阅昭真是知人善用。” 蔺阅辰当然知道霍漫漫是恨卢少宗的,就是这个霍震亲自教出的学生,将一些莫须有的罪证递给了蔺阅昭。试问一个学生交出老师的罪证,那肯定令人信服。 “卢少宗就是蔺阅昭准备扶起的人。”蔺阅辰看着破败的公主府,“先用他取代丞相赵助。” “你想除掉卢少宗?”霍漫漫问道,“为什么?他和东海没有什么瓜葛。” “这个你不必知道。”蔺阅辰轻道,“我自有除掉他的理由。” 有些事还是不要问到底,只要知道卢少宗是两人共同的敌人就行。 “卢少宗这个人,心思深沉,行事缜密,不好对付。”霍漫漫回忆着那个男人,总是不苟言笑,眼眸深沉。 “是人都有弱点。”蔺阅辰仿佛并不着急,“反正回了梁安,有的是机会。” 两日后,年节到,蔺阅辰被招进宫里,说是蔺阅昭要和他一起守岁。 天气寒冷,湖里的冰结的更厚,偶尔会从墙外传进一两声的爆竹响。 由于保护的好,霍漫漫受伤的冻伤再没犯过。 第一百五十六章 皇陵遇险 又一年,没有亲人的年节,让霍漫漫觉得有些孤单,心中记挂着琼州的爹,长蓬的霍素音和玉环。 “尚霜,陪我出去一趟。”霍漫漫走到门边。 尚霜有些犹豫,“殿下吩咐过,不让您随便出去的。” 她也知道不该乱跑,可是今天是年节,她以前都会跟着老爹去给母亲上坟。去年她没有回来,今年回来了,是一定要去的。 “我想去皇陵为母亲上一炷香。”霍漫漫道,“远远的就好了。” 这是人之常情,尚霜想了想便出去让人准备马车。 皇陵在京郊,霍漫漫母亲的陵墓就在其中。到了皇陵边缘她没有再往里面走,里面毕竟有人看守。 在皇陵外的小树林,霍漫漫烧了些纸钱,点上一炷香,跪对着皇陵的方向拜了拜。 天色有些发暗,尚霜上前提醒霍漫漫该回去了。 可能是犹豫过节的原因,路上的人不多。马车行在荒僻的路上,周遭一片荒芜。 霍漫漫坐在马车里,颠的有些犯困,脑中不由又泛起了卢少宗那张虚伪的脸。 尚霜坐在一旁一动不动,似乎在听着外面的动静。只过了一瞬,她豁然抬头,“姑娘,有人来了。” “什么?”霍漫漫掀开车帘,见前面五六匹马正朝这边而来。“是山贼?”她立即否定了这种可能,京城附近,靠近皇陵,怎么可能会是山贼? 这样的话只有两个可能,一个就是这些人是冲着自己来的;另一个就是他们是路过,可是大过节的,什么人会在这时候赶路。 “尚霜,怕是来者不善。”霍漫漫穿着一身累赘的宫装,跑自然是跑不了,况且对方人那么多。 “姑娘,我下去挡一下,您找机会就跑。”说时迟那时快,尚霜掀开帘子跳出了马车。 外面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霍漫漫掀帘一看,车夫已经死去,摔倒了地上。马儿受惊,竟是径直冲向那一群人。 似是没想到马车会突然直冲而来,马群纷纷避让,让后掉头去追。 “姑娘!”尚霜大喊一声,抽出缠在腰上的长鞭挥舞。所经之处,带着风声,卷下一人,便骑上了那人的马,追了出去。 霍漫漫的头狠狠的撞在车壁上,额上渗出血迹,她忙用双手紧紧把住窗沿。 突然,咚的一声,头顶的车棚破裂,一个蒙面人跳进车厢,举刀便向霍漫漫砍来。 一个翻滚,霍漫漫单跪在车厢角落,“你们是谁派来的?” “想要你命的人!”蒙面人狂妄,见车厢里不过是个娇滴滴的大小姐,并没有放在眼里。 是灵卓,刘太后,还是蔺阅昭?算了,反正是这家人。霍漫漫紧盯着对面的人。 马车还在跑着,一刻不停。蒙面人冷哼了一声,举起了手中的大刀,杀死眼前的女子根本不费吹灰之力。 见蒙面人往前抬脚,霍漫漫用尽力气,抓住铺在的毯子一扯。蒙面人没站稳,跌倒在车厢里。 现在不是你死就是我亡,霍漫漫毫不犹豫的拔下簪子,扑倒蒙面人的身上,狠狠的刺进他的喉咙。她使上了所有的力气,脚下踩着那只蒙面人拿刀的手。 蒙面人眼睛圆瞪,另一只手下意识的捂着喉咙,痛疼让他发出奇怪的声音。 霍漫漫拔出簪子,跳到一旁,死死的盯住蒙面人。见一股鲜血喷涌而出,溅满了车厢,那人痛苦的扭动着,再也拿不起一旁的刀。 霍漫漫听着外面的声音,那些人应该还在追赶。事不宜迟,她跨过地上的死人,掀开车帘,一阵风吹来,将她的头发彻底吹散。 霍漫漫爬到马背上,将自己的披风绑在马脖子上。在退回到马车上,捡起地上的刀,瞅准时机,将连接马的缰绳砍断。 没了束缚,受惊的马跑的更快,霍漫漫就在马车撞地的一瞬间,跳到了一旁的荒草丛中。这里是一片林子,正好可以藏身。 天色已经发黑,追赶的人只看见马车倾覆,马儿跑了出去,马身上一片天青色的斗篷飞舞。当下断定要找的人肯定在马上,随后紧紧追了出去。 霍漫漫惊魂未定,从柏树丛中探出头,只看见那群人中没有尚霜的影子,不禁想是不是已经遭了毒手? 此处不宜久留,那些人找不到她,一定会折返回来,这马车倾覆的地方肯定是首选。霍漫漫拖着累赘的衣裙跑进了林子里。 天彻底黑了下来,霍漫漫看看四周,根本找不到路,她也不敢走到路上。一阵冷风吹来,她抱住自己,没有斗篷保暖,怕是今晚就要冻死在这荒郊野外了。 不能死,霍漫漫拍了拍自己的脸,霍素音和玉环还在长蓬等着自己。要是自己死了,她们会伤心,而蔺阅昭一家肯定会高兴的很。 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在雪地里,到处没有一点光亮,这也说明,那些杀手没有追上来。 不知走了多久,霍漫漫的脚已经麻木,手也再次肿了起来。 “嘭”,远处的烟花绽放,炫彩夺目。 “开始过年了。”霍漫漫喃喃着,浑身冷的抖个不停。她朝着烟花的方向走去,那里有人,不管怎么样,她要搏一搏,万一是一条活路呢? 距离总是看起来很近,走起来却很远。这让霍漫漫想起了北萧的时候,明明近在眼前,却怎么也到不了。 寒冷的冬夜,轻易的将霍漫漫单薄的身板冻透,她只能机械的走着,完全感不到自己身上的暖意。 烟花很快就放尽了,她依旧执着的朝着那个方向走着。最终她看见了星星点点朝她慢慢聚过来。 没有一丝力气了,霍漫漫倒在地上,明明是阴天,怎么会有星星?人家都说死之前会看见想看的,可她并不想看什么星星。那想看什么呢?家人,玉环,煞星…… 霍漫漫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你醒醒!” 霍漫漫很累,并不想睁眼,可是有人抱着她,勒的她快要喘不过气了。她抬起一丝眼皮,嘴角抖了抖,“真看见了……”。说完昏了过去。 “你看见什么了?”蔺阅辰紧紧抱住霍漫漫,“你告诉我,我都去给你找回来,好不好?” 第一百五十七章 表妹依旧貌美如花 怀里的人没有一丝反应,浑身冰冷,蔺阅辰害怕,能做的只能紧紧抱住,仿佛只有这么做,才会留住霍漫漫。 “朱献!”蔺阅辰吼了一声,“给我查!查出来全给我杀了!” 朱献很少见自家殿下这么不冷静,遂上前蹲下,“殿下,当务之急是赶紧给霍姑娘找个暖和的地方。” 蔺阅辰伸手探了探霍漫漫的鼻息,“叫马车过来。” 大年夜,到处一片欢庆,家家户户喜气洋洋,相互走动拜年。 霍漫漫一直昏睡,身上忽冷忽热。皇宫的御医是不敢用的,蔺阅辰只好派人去城中请郎中,可是大过年的,谁也愿意出来?更别说药铺不开门。 这次的风寒太严重,霍漫漫身边整天都有人守着。尚霜自知有错,带着伤守在霍漫漫身旁。 终于,在第五日,霍漫漫醒了。 眼前模模糊糊的,她想动弹一下,却没有力气。“尚霜。”她虚弱的叫了声。 正在倒药的尚霜忙跑到床前,“姑娘,你醒了?”她的脸上带着惊喜,“我这就去告诉殿下。” 霍漫漫张开干涩的嘴唇,还没来得及说一句话,尚霜就跑了出去。头还是晕沉沉的,她试着攥了攥拳头,手木木的,没什么感觉。 想着还是闭上眼睛眯一会儿,下一瞬一个人闯了进来,直奔到床前,就那样看着她。 “辰表哥。”霍漫漫吐出两个字。 “你吓死我了,知不知道?”蔺阅辰坐到床边,一把抱起霍漫漫,“跟你说过,不要乱跑,你就是不听。” 霍漫漫被蔺阅辰猛地一抱,感到一阵眩晕。原来还有人关心她。 “我是不是错了?”蔺阅辰像是在问自己一样,“不该带你回这虎狼环伺之地。” 莫名的,霍漫漫觉得这样被抱住,竟有了一些安全感,仿佛找不到方向的人遇到了一片绿洲。 “我怎么了?”霍漫漫问道,她一时没有记起之前的事。 “你生病了。”蔺阅辰双手扶住霍漫漫,看着她苍白的脸,还有那双失了光彩的眼睛,“睡了五天五夜。” 霍漫漫低头,仔细回想着。她记起了那个凶险的大年夜,原来她见到的蔺阅辰不是临死前的幻觉,而是他真的去找她了。 “你先别想那么多,好好养病。”蔺阅辰将霍漫漫放下,为她掩好被子,“一切有我在。” 霍漫漫没有多问,就算要追究,也必要养好了身子,既然都想让她死,她更应该好好的活着。 “你小时候就特别爱生病。”蔺阅辰看着霍漫漫醒来,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现在脸色柔和的看着她,“总是三天两头的吃药。” 霍漫漫扯扯嘴角,嗯了声。 “我记得以前总是喜欢逗你,你却老是躲我。”蔺阅辰说起往事,笑了笑,“你越是躲,我就越是想抓住你。结果害得你见了我跟耗子见了猫似的。” 有人陪在身边的感觉真好,以前生病的时候,娘和老爹都会陪在自己身边,要什么东西都可以。好像现在又有那种感觉了,可是身旁坐的人却是换了自己最不喜的表哥。 “你想吃什么?”蔺阅辰见霍漫漫一直盯着自己,伸手试了试她的额头,“我要人给你做。” 霍漫漫摇头,“不想吃。” “那就不吃。”蔺阅辰轻柔地说着,“我陪着你,你什么时候吃,我就什么时候吃。” “谢谢你,辰表哥。” “傻丫头,要谢的话必须用行动,口上说说,不作数的。”蔺阅辰一直对着霍漫漫笑,“你可以选择以身相许的。” 霍漫漫苍白的脸上闪过一丝红润,忙将头转向一旁,“我有些累,想睡一会儿。” “那我守着你。”蔺阅辰并没有要走的意思。 “你在这里不合规矩。”霍漫漫说的有气无力。 能听出霍漫漫现在还很虚弱,蔺阅辰起身,“那好,我先出去了。有事你就吩咐尚霜。” 霍漫漫嗯了声,她到年节那天才知道,尚霜是会功夫的,原来是蔺阅辰找来保护她的吗?他为什么对自己这么好?是因为表妹还是因为自己有利用价值? 想着想着,霍漫漫便模模糊糊的睡了过去。 再醒来,已经是晚上,屋里点了灯,尚霜端着托盘进来,放到桌上。 “姑娘,起来吃一点儿吧。”尚霜上前将霍漫漫从床上扶了起来,“厨房熬的粥,清淡。” 霍漫漫倚在床头,“你没事吧?” 尚霜一愣,似是没想到主子会关心她一样,遂笑了笑,“我没事,就是当时被人拦下,带解决了那人再去追你的时候,发现没了踪影。” “是我太任性了。”霍漫漫有些内疚,如果不是想去皇陵祭拜母亲,就不会遇到杀手,连累尚霜,连自己的命也差点儿搭上。 “您别这么说,本来我就是在您身边保护您的。”尚霜道,“倒是殿下,回来发现咱们出了城,便立即赶了过去,否则后果不堪设想。你一直睡着,他就一直守在一旁,谁也劝不动。” 如果没有蔺阅辰,她早已是孤魂野鬼,难道昏睡的这几天,他也在自己身边吗?“殿下呢?” “漫漫,你找我?”蔺阅辰掀开门帘,走了进来。“是不是想吃东西了?我饿了一天了。” “你没吃饭?”本来以为他陪她一起挨饿是一句玩笑话的,“尚霜带了粥过来,你要不要吃?” 看着霍漫漫,蔺阅辰眼中带笑,“表妹吃,我就吃。” “我吃。” 尚霜又去伙房拿来一份粥,还有一些面饼小菜什么的,将房里的桌子摆满。随后退了出去。 睡了整整五日,霍漫漫的头发乱作一团,她有些不好意思,这种样子让人看到,实在难为情。脚下也是虚扶的很, 蔺阅辰扶着霍漫漫坐到桌前,为她递了一双筷子。 “我现在是不是变得很丑?”到底女子都是爱惜自己的相貌,霍漫漫也一样。虽然以前扮丑,可是不代表她就想变丑。 蔺阅辰坐到霍漫漫对面,仔细的看了看,笑着道,“表妹依旧貌美如花。” 第一百五十八章 心还是那么坏 这种轻浮话语也就这煞星表哥能说出口,霍漫漫当然知道蔺阅辰是在安慰她,她看着自己那双没有光泽的手就知道自己现在是一副什么鬼样子。 “漫漫,用膳了。”蔺阅辰看霍漫漫不动筷,盯着一双手发呆,“你好好听话,我就带你去泡温泉,做回那个美美的表妹,好不好?” 霍漫漫点点头,对面的人为什么连句责备的话都不说,“你不怪我不听你的话,跑出城去?” 蔺阅辰摇头,“我只怪我低估了那些人,本以为他们不会如此明目张胆。” 听蔺阅辰的口气,霍漫漫知道他一定是查到了什么,“是谁?” “卢少宗。”蔺阅辰为霍漫漫将面饼撕成小片,放在小蝶中,送到霍漫漫面前,“背叛了太傅之后,就做了皇帝的走狗。” “卢少宗派的人?他这是想赶尽杀绝。”霍漫漫嘴角讥讽,“怕是他比蔺阅昭更想致我与死地吧?” “这次应该是他主动去找的灵卓,揽下的这事。”蔺阅辰知道自己不说出口,这个表妹是不会动筷的,“他这人惯会这种识人脸色之事,为了伺候主子,什么事都做得出。” “既然他没要了我的命,那我就要了他的命。”霍漫漫轻道。 “要去讨命也得有力气呀!”蔺阅辰指着霍漫漫面前的粥,“快吃,都凉了。” 霍漫漫嗯了声,拿起汤匙。 “这卢少宗必须除去。”看着霍漫漫开始吃东西,蔺阅辰嘴角轻扬,“如果让他做了赵丞相的位子,他下一个对付的就是东海。” 霍漫漫看了看蔺阅辰,“他有这么大的野心?” “人的野心只会越来越大。卢少宗是没落的贵族,当然想家族登山再起。”蔺阅辰说道,“所以不管什么挡着他,他都会除去。” “那表哥你呢?”霍漫漫问道,“你想得到什么?”她从小就知道,蔺家的拿群表哥都在争夺皇位,是不是煞星也是? 蔺阅辰看着霍漫漫,“你想知道?” 霍漫漫惊觉自己问了不该问的,忙低头吃东西,“不想。”她还是会回长蓬的,知道那么多做什么? 用过晚膳,蔺阅辰并没有兑现诺言,带霍漫漫去温泉,只吩咐尚霜为霍漫漫准备了热水,并叮嘱不能泡太长时间。 洗去了一身的污秽,霍漫漫身上舒坦了一些。到底身子还是弱,躺在床上,没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已经是正月了,有了些春天的气息,湖边的柳树隐隐冒绿,虽然看上去还是一片灰败。 霍漫漫的院子来了一位人,她不明白蔺阅辰为什么会将这个人放进来。 “我没事!”霍漫漫对着赵逸笑笑,“只是风寒。” “风寒?”赵逸当然不信,“霍漫漫,你得个风寒,蔺阅辰大过年的会派人去相府找药?” “怪不得他会放你进来。”霍漫漫笑了笑,“原来他欠了你的情。” “你还笑。”赵逸觉得霍漫漫就是个没心没肺的,“你说大过年的,哪里能找到药?” “你不回素州?”霍漫漫岔开话题,“买卖不做了?” “正月里没什么事。”见霍漫漫无恙,赵逸也没再追问,“你回来这些日子,宫里一点儿动静都没有,难道他真的放过你了?” 放过?怎么可能?这一次不就派了杀手吗?“我母亲是皇族,我没做错事,他难道随便安个罪名将我杀了?” “虽是这么说,你也小心点儿。”赵逸提醒道,“还有,灵卓公主你最好离她远点儿。” “为什么?”霍漫漫问道,“她都嫁给薛谨严了,还想把我怎么样?” “你傻呀!”赵逸神秘兮兮的往霍漫漫凑了凑,“我听说他们夫妻二人不睦。” “胡说,你怎么知道的?”赵逸就是这样,说着话就会开始不正经,“你跟着他俩过日子了?” 赵逸嘿嘿一笑,“这方面我比谁都有经验。你说这两人都成亲快一年了,灵卓那肚子一点儿动静都没有。要不是薛谨严有问题,那只能是夫妻不睦。” 赵逸的话实在不像话,霍漫漫不想听,“行行,你赵大公子最厉害了。” 闻言,赵逸正经了颜色,“漫漫,你真要跟着蔺阅辰?” 霍漫漫点头,“表哥情深义重,都跑到太后面前求赐婚了,他也不计较我的身份,对我有那么好……” “行了。”赵逸打断霍漫漫,“祖母几日后做寿,你过去看看吧。” “为什么叫我去?”霍漫漫问道,“现在京城的人恐怕都是避我不及吧?” “老头子的意思。”说起自己的爹赵助,赵逸像在说一个外人,“想必是觉得你去了,他那乘龙快婿的人选也会跟着去吧?反正帖子都递到了蔺阅辰那里。当然我觉得老头子道貌岸然的,不过是做做样子而已。料定你是不会去的。” “你妹妹听你爹的话?”霍漫漫问道,“让她嫁谁就嫁谁?” “你以为谁都像你?”赵逸表情奇怪,“当初就死活认定薛谨严了,我哪里差了?” “你不差,你哪儿都比薛谨严强。”霍漫漫忙道,“我那天会去的。” 赵逸一愣,似是没想到霍漫漫会做如此决定,“你知道你过去会怎么样?她们可都在找机会想羞辱你,对付你,你还上赶着跑上门去?你是不是真的病傻了?真想成为梁安的笑话?” “都回来了,难道躲躲藏藏一辈子?”霍漫漫道,脸上恬静。 “我有时候真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以前是,现在也是。”赵逸盯着霍漫漫摇了摇头。 “人都会变的。”霍漫漫站起来,“你来的时候够久了,该回去了。” “得,还赶起人来了。”赵逸站起来,“如果你有事,来找我,我帮你。” 对着赵逸笑了笑,“谢谢你,有事辰表哥会帮我的。” “臭丫头,心还是那么坏!”赵逸哼了一声,转身出了屋子。 丞相府的老夫人是正月里的生日,每年,朝中的大小官员和京中的富贾都会前去道贺。赵家也是世家大族,势力自然不一般,趁此巴结的人不在少数。 第一百五十九章 好想把你藏起来 “姑娘,这是殿下送来的,让您穿上这套衣裙去丞相府。”尚霜走进来,手中端着一件衣衫。 霍漫漫看了眼放在桌上的衣裙,这煞星现在是将自己的衣食住行全部都包了吗?她走过去,将衣裙抖开。 顿时,屋子里亮堂了不少,这套衣裙是靓丽的月光色,手工精制,制作华美,攥在手里柔软丝滑。 “真好看。”饶是霍漫漫见过不少华丽衣裙,依旧被手中这件吸引,她放下衣裙,拿起绣满珠子的腰带,手轻轻抚过。 “咦!”尚霜拿起腰带的的一端,“这上面怎么会有血渍?” 闻言,霍漫漫将腰带送到眼前,的确是有一小滴血迹,已经干在上面,只是位置隐蔽,不仔细看完全发现不了。 “是不是绣娘不小心扎破了手指留下的?”尚霜猜测道。 霍漫漫摇头,这件衣裙只看上去就价值连城,虽然玲珑单薄,但是手里却是散发着温热之气。要说这样的贵重之物绣娘会出纰漏,她不信。那是有人穿过?可是布料没有一丝用过的痕迹,确定是新衣。 “反正也是在不起眼的地方,没人会注意的。”霍漫漫道,“时候不早了,就穿这一件吧!” 待穿戴完,霍漫漫站在菱花镜前,几日的修养,虽然清瘦了些,但是恢复了不少,至少那张脸,犹如艳丽初开的蔷薇。 “姑娘真好看。”尚霜亦被眼前的女子吸引,难怪那么多人一直盯着她。“殿下在前厅等您,现在是否过去?” “走吧!”霍漫漫回身。 蔺阅辰坐在前厅,身子的一半笼罩在阴影里,手指轻轻敲着桌面,似乎在想着什么。 一个身影从门外走进来,夹带着背后的阳光。身影袅娜,玲珑高挑,站在那里光彩夺目。 “果然适合你。”蔺阅辰为自己的眼光得意,不管是人或是衣饰。他站起来走过去。 “会不会太招摇?”霍漫漫总觉得这一身太过华贵,到了丞相府,还不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过来。 “是很招摇。”走到霍漫漫跟前,蔺阅辰低头,“怎么办?好想把你藏起来,谁也不让看。” “别说笑了。”霍漫漫错到一旁,不看蔺阅辰,“什么时候出发?” “这就去吧!”蔺阅辰笑笑。 今日的蔺阅辰一身华贵的月白色衣袍,腰间佩戴着一块翠色的玉佩,墨发整齐的束起,衬得他精神奕奕,风流倜傥。 马车已经等候在王府外,霍漫漫看了马车后方,只有一辆,这是要和蔺阅辰同乘一辆? “上来啊!”见霍漫漫站在马车下没有动作,蔺阅辰掀开车帘催促道,“我还有话跟你说。” 霍漫漫上了那车,跪坐在一旁,上身挺直。 “在我这里,不用装。”蔺阅辰好笑道,“想怎么坐就怎么坐。” “我也想。”霍漫漫有些无奈,“可是这样的穿着,必须这样坐,不然衣衫全就乱了。” “今日去拜寿,你会跟着女宾在后院,我和男宾在前厅。”蔺阅辰多少有些叮嘱的意思,他实在怕她再出什么事,“有什么事,你就叫尚霜去前厅叫我。记住了?” “知道了。”霍漫漫颔首,“以往的话,梁安的权贵富贾都会到相府道贺,今日应该也是这样。所以想对付我的话,也不会选在相府动手。” “你这丫头,别耍小聪明。”蔺阅辰提醒,“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相府门前车水马龙,好不热闹,下人们更是忙得不亦乐乎,迎来送往,腿都跑细了几圈。 当蔺阅辰的马车停在相府门前,一对儿夺目的人儿从车里下来,立即将所有人的目光吸引了去。 那些看向霍漫漫身上的眼神,大都带着惊艳。蔺阅辰哼了声。 “你哼什么?”一旁的霍漫漫问道。 “没什么。”蔺阅辰转身面对着霍漫漫,手描了描她的眉眼,“进去后,不要乱走。” 霍漫漫点头。 “还有,不准去找赵逸。”他不喜欢别人接近他的表妹。 霍漫漫疑惑的看着蔺阅辰,却还是嗯了声。 “薛谨严,你也不能见。”蔺阅辰又道。 “知道了,知道了。”霍漫漫敷衍道,在这相府门前,两个人站在这里说话,来往的人那么多,实在尴尬。 “我才说两句,你就不耐烦了?”蔺阅辰的手指戳了一下霍漫漫的额头,“没良心的丫头。” “那表哥也不能老站在这里不进去吧?”霍漫漫道。 蔺阅辰笑笑,眼睛看向不远处,“看看谁来了?” 霍漫漫顺着方向看过去,见到一个熟人,正好往这边看,两人的目光相接。她微微欠身一礼,脸上甜美的对那熟人笑着。可是眼中却是冰冷一片。 “我不高兴。”蔺阅辰在一旁有些气不顺,“不喜欢你对着他笑。” “你说卢少宗?”霍漫漫脸上的笑容没了,“我只是让他看看,我活的好好的。” “那你对我笑笑?”蔺阅辰看着霍漫漫。 “嘻嘻。”霍漫漫对着蔺阅辰笑出一个鬼脸。 “哈哈哈。”蔺阅辰捏了捏霍漫漫的脸颊,“淘气。进去了,既然送了礼物,就要吃回本儿来。” “表哥好歹是个王爷,怎么这么小气?”霍漫漫跟在蔺阅辰身后。 “这不是家里缺一个主内的女主人吗?”蔺阅辰叹息,“没人主事,我也就凑活着过呗。” “你说这个谁信?”霍漫漫翻了一个白眼。 “别人面前我都是打肿脸充胖子的。”蔺阅辰回头一笑,“只有对漫漫你,我才说实话。” 看着霍漫漫和蔺阅辰说说笑笑的进了相府,薛谨严站在不远处,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将军,进去吧!”灵卓走过来,刚才的一幕她也看见了,她更是将自己驸马的每一个表情都收进了眼中。心里对霍漫漫越发的恨。 有婆子将霍漫漫领进相府的后院儿,一路走来,引来了路上的所有目光。有嘲笑,有鄙夷,更有想看热闹的。 霍漫漫不在意,她不是以前娇滴滴的大小姐了,她是在鬼门关前走过好几次的人了。 第一百六十章 死在你这朵牡丹花下 相府,以前霍漫漫只来过一两次。丞相赵助和老爹是政敌,朝堂上意见相左,两家不怎么来往。倒是赵逸脸皮厚,三天两头往太傅府跑,一口一个世伯的叫着霍震。 前面的院子热闹非凡,丫鬟们进进出出,“咿咿呀呀”的声音传过来,想来是在听戏。 院门口,赵逸见霍漫漫来了,忙跑过来,“你来了?”接着眼睛粘在霍漫漫身上,再也离不开。 尚霜上前挡住赵逸的视线,眼中带着警告。 赵逸不以为意,绕过尚霜走到霍漫漫身旁,“你这样打扮的跟个仙女儿似的,我想死在你这朵牡丹花下。” “死一边去。”霍漫漫白了赵逸一眼,这纨绔老是不分场合,尽说一些下流话。 “不要死一边,就死在你的石榴裙下。”赵逸笑的不正经。“你这件衣衫哪里来的?” 霍漫漫一愣,“就是辰表哥给的。怎么了?想为你的姬妾们也做一身?” 赵逸摇头,“恐怕不行,真要每人做上一件,我怕是要倾家荡产了。” 看赵逸的样子,应该是知道这衣裙的事,“这衣裙很贵重吗?” “你真不知道?”赵逸看了眼霍漫漫,“这怕是那件暖玉纱罗。” “暖玉纱罗是什么?”霍漫漫抬起衣袖看了看,“穿在身上倒的确是不太冷。” “得了这宝贝就该藏着,蔺阅辰倒好,这般大张旗鼓的让你穿出来。”赵逸摇摇头,“我就告诉你吧,这件衣裙原来是为灵卓公主准备的。进京的途中被山匪劫了去,只是怎么到了蔺阅辰手里?” “可能只是相似吧?”霍漫漫觉得赵逸有些胡扯,“再说,你怎么就确定这是暖玉纱罗?你见过?” “你还别说,我真见过。”赵逸一副认真的样子,“本来想为悦儿定一件,就去前洲看了一眼。虽说这件暖玉纱罗又添了不少东西,可是这靓丽的月光色我一定不会记错。” “你刚说这件衣裙进京途中被劫?”霍漫漫问道,“是在哪里?” 赵逸想了想,“说起来好笑,一出前洲城就被劫了,好像是鱼头山的山匪吧?当时官府也围剿了多次,可是那里地势险峻,易守难攻,几番下来没得到便宜,也就放弃了。” 似是又想起了什么,赵逸又道:“可是年前,那鱼头山寨突然就被人一把火给烧了,全寨上下无一生还,有人说是江湖人见不惯这群杀人越货的贼匪,才出手灭了山寨。” 前洲,鱼头山,暖玉纱罗,蔺阅辰。霍漫漫深吸一口气,那一晚他一夜未归,回来时手臂带伤,一身血腥。是他将这件暖玉纱罗带回来的吗? “漫漫?”赵逸的手在霍漫漫眼前晃了晃,“放心,灵卓没有见过这件衣裙,她不会知道是暖玉纱罗的。” “这后院都是女宾,你不是应该在前厅吗?”霍漫漫回神,讲话扯到别处。 “那前厅不是没有你吗?”赵逸对着霍漫漫挑眉,“看一群男人有什么意思,哪有漫漫赏心悦目?” “前面是在唱戏?”霍漫漫看了眼前方的院子,“要不要去见见你的祖母?” “好啊。”赵逸答应,想伸手拉霍漫漫的,被尚霜一把打开。 缩回手,赵逸恨恨的看着尚霜,甩了甩手,“漫漫,这凶婆娘哪来的?” “专门用来对付你的。”霍漫漫笑笑,迈着步子往前走去。台上的戏好看,但是始终还是台下的戏最有意思。 赵老夫人年近六十,一头银发,慈眉善目。见霍漫漫上前行礼,笑着拉了几句家常,一句另霍漫漫尴尬的话也没说。 赵老夫人身边的赵悦儿一直看着霍漫漫,霍漫漫转头对着赵悦儿笑了笑。 这时,赵逸趴在老夫人耳边说了什么,老夫人脸色变了变,斥了一句,“胡闹!你留在这里作甚?还不去前厅,帮你爹招呼人?” 赵逸看了眼霍漫漫,不甘心的走出了院子。 霍漫漫找了处位置坐下,周围的贵女们不着痕迹的站起来离开,仿佛霍漫漫就是一个灾星。 没有在意那些贵女们,这世道的人都是捧高踩低,真正雪中送炭的没有几人。 “这是我哥带回来的西域茶,霍姐姐要不要尝尝?”赵悦儿端着一把茶壶,走到霍漫漫的旁边,正用水灵灵的眼睛看着她。 “好。”霍漫漫笑着,“谢谢你。” 赵悦儿笑着坐下,“我哥刚刚是不是又烦你了?” “他一直都那样。”霍漫漫看着赵悦儿为自己将茶倒满,第一个愿意接近自己的人竟是赵逸的妹妹,以前她和她可没什么交集。 “霍姐姐身上的衣裙真好看。”赵悦儿看着暖玉纱罗,“下次我哥出去,也让他带回一件来。” 赵悦儿的话让霍漫漫想起了蔺阅辰,也不知道他手臂上的伤好的怎么样了?仔细想想,她好像一直对这个表哥的态度不太好。 “前洲有不少好的裁缝师傅,让他去那里看看。”霍漫漫随意说着。 “这是律王殿下送给姐姐的吗?”赵悦儿问道。 霍漫漫点头,她看见了赵悦儿眼中闪过的羡慕。难道她过来与她说话其实想知道蔺阅辰的事? “东海是什么样的?霍姐姐,你去过吗?”赵悦儿又问。 看着桌上的茶水,霍漫漫摇头,“我没去过东海,一直都在素州,跟着师父。”人心隔肚皮,不是什么人都可以推心置腹的。 赵悦儿的芊芊手指搭上茶碗,“好羡慕霍姐姐,可以离开梁安到处看看。我就什么地方都没去过,连出趟相府都要有人跟着。” 霍漫漫暗道,她是不得不到处走,她没有家人庇护,只能依靠自己。“以后嫁人了,可以让你的夫君带你出去看看,姑娘的话,还是不要乱跑的好。” 赵悦儿脸一红,“霍姐姐取笑人家。” 从几何起,她也是这样养尊处优,不知世间险恶。霍漫漫看着眼前的赵悦儿,想起了以前的自己。以前柔软的心没有了,取代的是为了生存什么都做。 “说什么说的这么开心?”一声笑声响起,带着倨傲。 第一百六十一章 让她名声尽毁 霍漫漫眼前闪过一片霞紫色,抬眼时,灵卓公主已是坐到她的对面,正将手中的手炉交到婢女手上。 霍漫漫和赵悦儿起身行礼,对方是长公主,该有的礼仪一定要做。 灵卓瞟了眼霍漫漫,那身月光色的衣裙太过夺目,竟让她身上的紫霞珠衣失了颜色,明明全大越最好的都应该归她,眼前的罪臣之女凭什么穿的这么好? “免了吧!”灵卓懒懒的抬手,看了看赵悦儿,笑道:“悦儿,昨日还跟母后说起你的婚事,说是你也已经十六岁了,要为你选个如意郎君。” 灵卓的话,霍漫漫听得出是冲着她而来。当日在泰兴宫,蔺阅辰请旨赐婚,指名要娶自己。现在灵卓主动提起此事,不过是想让她觉得和蔺阅辰不会有结果,打击她而已。 赵悦儿只在一旁低下头,似乎是害羞,嘴里嘟哝着:公主说笑,之类。 “听辰皇兄说,霍家姑娘生病了?”灵卓看着容光焕发的霍漫漫,眼中的利光闪过。 “让长公主挂心,漫漫只是的了风寒。”霍漫漫平静的回道,这一次差点死了,就是拜灵卓所赐。垂眼藏住眼中的恨意,她只做什么也不知,总归这事她是要讨回来的。 “听说昏睡了好几日。”灵卓见霍漫漫说话软,并不打算放过她,“是怎么回事?” “说来是我运气不济。”霍漫漫叹气,“年节那日,想着去皇陵祭拜母亲,却是碰上了山匪。我从车上甩了下来,在雪地里晕了过去。再后来什么也不知道了。” 灵卓装作一惊,“什么都不知道了?这怎么是好?那些贼人没对你怎么样吧?” 心中冷笑一声,霍漫漫面上依旧平静,“他们应该是没发现我,我也没事。” “看了一会儿戏了,倒有些冷了,咱们不若去老夫人房里说说话?”灵卓提议,要对付霍漫漫,就要让她在众人面前失尽脸面,让她知道她不再是以前的大家小姐,让她名声尽毁。 “好。”赵悦儿站起来,“祖母和母亲她们也刚好进去了。” 赵老夫人年纪大了,不宜在外面久坐,便回到屋里和几个夫人说话。见三个年轻女子进来,便让丫鬟搬来了椅子。 霍漫漫坐在最外面的地方,低着头没有说话。 “今年的除夕倒是有些意思,可惜漫漫你病了,没看见舞龙表演。”灵卓主动说起话题,“这些山匪也真是猖狂,也不知道查到了没有?” “不是说前日抓到一个贼子,供认以前罪状的时候说了一件和霍家姑娘差不多的事吗?”灵卓身后的婢女说道。 “是吗?”灵卓问道,“那是抓到那些山匪了?” “奴婢只是说好像差不多,具体的也不知道,这件案子是卢太尉办的。”婢女回道,“你可以叫他过来问问。” 贼心不死!霍漫漫始终不曾抬头,听着灵卓在那里自导自演。 “霍家姑娘,上次的事你受了委屈,要不要叫卢太尉过来问问?”灵卓问道,嘴角闪过阴狠,“万一真是害你的人,正好将他办了,你也出口气。” 多么好的灵卓公主,担心这身为罪臣之女的表妹。什么山匪?还不是她指使卢少宗派的杀手?今日这又是迫不及待了吗? “谢长公主。”霍漫漫起身一礼,“只是今日是赵老夫人的寿辰,这么做不太好吧?” “老夫人一直心疼咱们这些孩子,相信也希望事情尽快查出来。”灵卓道,笑着看向赵老夫人,“您说是不是?” 赵老夫人笑着点了点头,没说什么,活了这么大年纪,她什么看不出来? 灵卓转身对身后的婢子道:“去前厅叫卢太尉过来一下。” 婢子闻言,立即出门去办,临走不忘看一眼霍漫漫,眼中的不屑一闪。 尚霜有些急,她知道在这里,霍漫漫孤身一人,没人会帮她,轻轻用手指戳了戳霍漫漫的背。 明白尚霜的意思,是想去前厅找蔺阅辰,霍漫漫只轻轻摇了摇头。如果今天她能让灵卓轻易的算计了,那她以后怎么面对蔺阅昭? 屋里的夫人们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就是没有一个人离开,都想着看接下来的好戏,这戏可远比外面戏台子上的精彩。 只有赵悦儿担忧的看了眼霍漫漫。 没过多久,灵卓的婢女就走了进来,说卢少宗就在花厅之中。 屋里的人全都到了花厅,卢少宗一身便装站在厅中,见人出来,对着灵卓和赵老夫人弯腰行礼。抬头时看了眼跟在众人身后的霍漫漫。 赵老夫人坐下,并没问年节那天的事,只是问起前厅的事,又气的劝卢少宗多喝几杯。 一旁,灵卓却是想尽快将霍漫漫治了。坐在赵老夫人身旁的她,开口道:“卢太尉,这方才说起你手里的案子,有一个贼子在年节那天想加害霍家姑娘,是真的?” 卢少宗看了眼坐在最末尾椅子上的霍漫漫,点头回了一声是。“那贼人只说年节当日在皇陵附近劫过一个女子,说是看起来是富家小姐。”他略一沉吟,“至于是不是霍家姑娘,还得问他本人。” 霍漫漫看向卢少宗,以前怎么就没看出他是如此厚颜无耻?她收回视线,看着自己的月光色衣袖。现在不必出口相争,且看看这两人接下来会怎么演? “这贼人也太大胆了!”灵卓看向霍漫漫,见她根本没什么反应,“连皇陵都敢去?他们还做了什么?” “这……”,卢少宗看了看花厅,有些为难,“这些贼人心狠手辣,都不是良善之辈,做出伤天害理之事还少吗?” 卢少宗这般说话,都不怕雷劈吗?他自己做的伤天害理之事不是更多?欺师灭祖,恩将仇报。霍漫漫的手攥了攥。 这卢少宗的意思,厅里的人大都知道什么意思。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被贼人劫了去,能发生什么?想想都知道。难怪回来后病了好些日子,怕是被折磨的不轻。 看着这些夫人脸上的神情,灵卓有些得意,她就是想让霍漫漫污名远扬,让全京城都知道霍漫漫是个破烂货。 第一百六十二章 到底谁在说谎 “这种恶贼坚决要严惩。”灵卓又看向霍漫漫,见她还是没有反应,干脆直接开口,“霍家姑娘,你遇到那种事不是你的错,相信卢大人会替你做主的。” 霍漫漫抬头,一脸不解,“我遇到哪种事?再说卢大人和我非亲非故,为什么要他替我做主?”顿了顿又道,“若是硬要说和卢大人的一层关系的话,他就是做过我爹的学生而已。” 卢少宗脸上一白,当初他背后捅了自己的恩师一刀,朝中的同僚打都不愿与他来往,认为他是个两面三刀的,怕哪天也被他捅了。 灵卓好不容易逮到这个机会,怎会放弃,“知道你不愿意再提那日的事。”她叹气,“忘了也好,辰皇兄也没有说什么,想来也是怕你难受。” 霍漫漫笑了,“那日之事?长公主何不说清楚?漫漫实在听不明白,再说又关辰表哥什么事?” 灵卓装作无奈的看着霍漫漫,脸上带着哀痛,“一个姑娘家,碰到那种事,无非就是失了清白。” 终于说出来了,霍漫漫暗笑,她灵卓怎么就断定自己失了清白?就凭自己在外漂泊一年多?就凭跟在蔺阅辰身边?就凭她还能好好的活着? “我不明白?”霍漫漫站起来往灵卓走去,“就算我们霍家倒了,可是我也有一半蔺家的血,公主也算我的表姐,却为何要如此说妹妹?” 灵卓眼中闪过鄙夷,这种落魄的妹妹,她才不认。“霍家姑娘,你什么态度?我是在帮你,帮你惩治恶人,你却反来质问我?真是好人难当。” 她是好人,坏人自然说的就是她霍漫漫,“可是我好好的,只是得了一场风寒,为何会扯上我的清白?” “你是说被人劫了去,毫发未伤,又原原本本的送了回来?”灵卓也不管什么公主形象,“说出来谁信?就算大家嘴上不说,心里可都是明明白白。” 这是将在场的人都拉到她那一边去了吗?霍漫漫只淡淡的道:“长公主如此清楚当日之事,仿佛都是你亲眼所见一样。我说,我就是毫发无伤的回来了。” “不可能!”灵卓想也没想,脱口而出,引来在场人的目光,方才察觉自己心急说错话。不过这也无所谓,她断定霍漫漫并非完璧,不是因为年节的贼寇,而是蔺阅辰。 眼线回来将孝王府的事说的可是明明白白,不说从素州回京,在船上的时间,就是在孝王府,蔺阅辰都是连着几晚,留在霍漫漫屋里。若说没发生什么,谁会相信?更别提眼前的女子根本就是个狐狸精,将每个男人都迷的团团转。 “我本来是来为赵老夫人贺寿的,却不想添了大家的堵。”霍漫漫看着厅里的众人,“我看我还是先走吧!” 在灵卓看来,霍漫漫想走显然是因为心虚,她哪会那么轻易放过她。 “漫漫也是的,正如你所说,咱俩也算表姐妹,我关心你,你却说我在污蔑你。”灵卓一副痛心的样子,“既然如此,不如让大家看个明白。” 霍漫漫佯装受惊,退后两步,“你要做什么?”说完,转身想跑出花厅。 灵卓那会放霍漫漫离开,立即使了个眼色给卢少宗,后者将跑到门边的霍漫漫拉倒在地。 膝盖落地,霍漫漫疼的抽了一口气,她抬眼狠狠地瞪着卢少宗。 那眼神带着凌厉的杀意,卢少宗的手差点松开。 “你放开我!”霍漫漫挣扎着,精心梳理的头发散落下来。 “放开我家姑娘!”尚霜上前推开卢少宗,将霍漫漫扶了起来。 明明刚才还是光彩照人的姑娘,转眼间变得有些狼狈,似乎膝盖上受了伤,扶着自家的婢子。 灵卓想着棒打落水狗,将霍漫漫彻底踩到泥里,就算她和蔺阅辰有什么,也要让她变成和劫匪有什么。 “漫漫,事情到了这里,不管是为你还是为我,都需要一个证明。”灵卓说的不急不慢,胸有成竹,“我不想别人传出去,我这个表姐污蔑你。” 这是终于开口承认自己的身份了吗?终于不一口一个霍家姑娘了吗? “不用你证明。”霍漫漫扶着尚霜,浑身发抖,“我要找辰表哥。” “辰皇兄那里我会跟他说的。”灵卓一笑,嘴角带着残忍,只要定了霍漫漫不洁之罪,蔺阅辰碍于名誉也不会给霍漫漫什么名分,顶多呆在身边,无名无份。 “你想做什么?”霍漫漫瞪着一步步走来的灵卓。 看出霍漫漫在害怕,灵卓觉得胜利在握,“既然我的一番好意被表妹辜负,那我也不能白白背上污你名声的罪名,就让在场的人见证一下,咱俩到底谁在说谎?” “公主,要不要叫嬷嬷进来?”灵卓的婢子上前请示道。 在场的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灵卓公主是想找人为霍漫漫验身。赵老夫人的脸色有些不大好看,一场好好的寿宴,被灵卓公主搅成这样,碍于对方身份又不能说什么。 看热闹的夫人们也有些不自在,这花厅里到底还有卢少宗这个男人在,怎的说验身就验身,还这般大张旗鼓。当下觉的这灵卓公主以后还是远离为妙。 婢子的提议深得灵卓的心,遂点了点头,“还麻烦老夫人借一间房间来用。” 赵老夫人刚要开口,一个身影从外面跑进花厅,“慢着!” 霍漫漫看过去,却是见赵逸跑了进来,两人互相看了一眼。 “祖母,漫漫怎么变成这样子了?”赵逸走到赵老夫人身旁,笑着问道,“我还想叫她出去看看呢?” 霍漫漫看着随后走进来的赵悦儿,猜出赵逸正是她叫来的。 赵老夫人没有说什么,只示意赵逸安静。赵逸哪能听,上来就拉起霍漫漫的手往外走。 “站住!”灵卓喊了一声,“赵公子要将她带去哪里?” “公主管我做什么?”赵逸对着灵卓,嘴角讥诮一笑,“管好你自己的相公吧!” “你!”灵卓被赵逸堵的面色一变,“今日谁也别想出这个门儿!” “你凭什么?”赵逸不理睬灵卓,拉着霍漫漫往外走。 第一百六十三章 朱砂痣 霍漫漫当然不想这场好戏让赵逸打断,当下“哎呦”一声坐到地上,双手捂上自己的膝盖。 “你腿怎么了?”赵逸蹲下,狠狠地瞪了眼灵卓。 “还愣着干什么?”灵卓吼了声,“去将嬷嬷叫进来!” 一旁的婢子回神,忙小跑着出了门去。 赵逸明白了这里发生的事,低头看着霍漫漫,“你……”,最终叹了口气,“非要这样做?” 霍漫漫没吭声,事情还不够大,最好该来的人全部来齐。 “扶你家姑娘到椅子上坐下。”赵逸叫来尚霜,转而低声对霍漫漫道:“既如此,就如你所愿。” 也许是动静太大,后院的事情传到了前厅。就连相府里的下人都在底下说着,一时间灵卓公主要为霍漫漫验身的事传遍了整个相府。 嬷嬷是灵卓早已经带来的,所以没多时就到了花厅,走到灵卓身边说了几句。 赵逸看着站在门旁的卢少宗,冷笑一声,“卢大人还想留下来?是觉得我赵家的花厅很好看,是不是?” 卢少宗有些尴尬,忙欠身退出花厅。 “嬷嬷既然来了,就让她来看看我是不是污蔑漫漫表妹。”灵卓眼角瞥了眼霍漫漫,嘴角一翘。 “公主。”薛谨严走进花厅,他先是笑着对赵老夫人行了一礼,随后看了看坐在椅子上的霍漫漫。 灵卓有些气恼,薛谨严自从走进这个门就没有给过她一眼,只看着坐在椅子上的霍漫漫。当下极力压下心中的怒火。 “将军,你先去前厅等等吧。”灵卓对着薛谨严道,“这里有些事,你在这里不方便。” “府里有事,一道回去吧!”薛谨严知道灵卓想对付霍漫漫,想着还是将人带走的好。 一个两个的都护着这个狐狸精,灵卓觉得心中的火越烧越旺。既然都心心念念的,就让他们都看看霍漫漫是怎样的货色! “嬷嬷,给霍漫漫验身!”灵卓当下什么也不再理会,直接开口。 “你!”薛谨严的眼睛眯了眯,直直的盯着灵卓,带着浓浓的警告。 嬷嬷朝霍漫漫走去,想伸手拽住她的手臂,“走吧,霍家姑娘。” 霍漫漫手臂一收,躲过嬷嬷的手,优雅的理了理自己的衣袖,“何必那么麻烦?再说,我是不是清白之身,与你们何干?”她嘲讽一笑。 “还不快去!”灵卓催促道。 “既然公主想知道,自己过来看看不就得了?”霍漫漫对着灵卓挑衅一笑,“搞这么大的动静,传出去对您多不好?” 说完,霍漫漫站起来,瘸着腿向灵卓走去,“是漫漫刚才不懂事,不知道公主是在担心我。” 灵卓看着霍漫漫向自己而来,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可是事情已经走到这个地步,退无可退。 只见霍漫漫走到灵卓面前,当着她的面,将自己的袖子撸起,露出了胳膊上的朱砂痣。 灵卓不可思议的看着霍漫漫的手臂,“怎么会?” “漫漫还记得,是小时候和几位公主一的,当时皇后姑母也在场。”霍漫漫嘴角不可见的一翘,“这是否能证明我的清白?” 薛谨严和赵逸自是看不见这边的情况,可是一旁的赵老夫人是看见了,她轻轻的移开了视线,表明不想掺和进去。 “你!”灵卓想也不想,抬手抓住霍漫漫的手臂,在那朱砂痣上用手指搓了搓,“不会的,肯定是假的。” 霍漫漫假意受惊,往后一退,摔在地上,“公主,你想怎样?漫漫到底做错了什么?” 花厅里的人齐齐看向灵卓,一个公主在大厅广众之下,可以说是仪态尽失,果然还是宫女所生,骨子里是变不了的。 “够了!”薛谨严吼了一声,“灵卓,你闹够了?这是什么场合,如此不知轻重?” 灵卓看向薛谨严,眼中带着委屈,“你帮她?我才是你明媒正娶的夫人!” 薛谨严眸子暗了暗,转头对着赵老夫人谢罪,说是改日登门致歉。说完上前抓起灵卓的手臂将往外带。 “你放开我!”灵卓挣扎着想挣脱薛谨严,回头恶狠狠的看着霍漫漫,如果眼神化作利刃,霍漫漫恐怕早已万刀穿心。 花厅里安静了下来,霍漫漫被尚霜扶起来,手抿了抿掉下的乱发。 “霍家姑娘,你去整理整理吧。”赵老夫人随即叫了声赵悦儿,“悦儿,带着你霍姐姐下去。” 赵悦儿嗯了声,走到霍漫漫面前对她笑了笑,“霍姐姐,随我来吧!” 霍漫漫跟着赵悦儿走出花厅,背后那些人依旧在盯着她。今日之事,一定会让这些人觉得灵卓容不得她,所以,但凡以后自己出个什么事,人们也会第一个记到灵卓的头上。 赵逸本想跟上来,却被赵老夫人叫了回去。 “霍姐姐去我的绣楼,行吗?”赵悦儿扶着霍漫漫的手。 “谢谢你,赵小姐。”霍漫漫笑着道谢。 “叫我悦儿吧!”赵悦儿柔柔的笑着,“你和哥哥那么熟。” 霍漫漫没再说什么,跟着赵悦儿到了她的绣楼。 看得出赵家的这位小姐很受宠爱,绣楼的院子种满了花花草草,只是冬日里没了鲜亮。正中有一座小池子,表面结了一层薄冰,能看见冰下的锦鲤在游来游去。 “霍姐姐,你先在这里坐一会儿,丫鬟已经去拿药了。”赵悦儿轻轻地扶着霍漫漫刀屋里坐下。 “麻烦你了。”霍漫漫对着赵悦儿颔首。 尚霜上前为霍漫漫理着头发,看着她膝盖上的血迹,皱了皱眉。 这时,门开了,本以为是取药的丫鬟回来了,却不想后面还跟着蔺阅辰,这倒是让霍漫漫没想到。 “我觉得律王殿下可能会担心姐姐,就叫人将他请了过来。”赵悦儿忙对着霍漫漫道。“我先去帮你找绷带。”说完,她识趣的退了出去。 紧接着,尚霜对着蔺阅辰弯了弯腰,上前低声将花厅里的事简单说了说,也退了出去。 “你真是让人不省心。”蔺阅辰叹着气,有些无可奈何,他走过去,蹲在霍漫漫腿边,“摔得厉害不?” 霍漫漫摇头,“没事,过几天就会好的。”说着,将腿往后藏了藏。 第一百六十四章 你以后嫁给我 “你是料定灵卓奈何不了你吗?”蔺阅辰轻轻地将霍漫漫的裤管褪上去,露出渗血的膝盖。“所以都不顾及自己的身子?” “总要将她激怒才行。”膝盖上的伤让霍漫漫吸了一口气。“倒是可惜了这件暖玉纱罗。” 蔺阅辰的手一顿,抬眼看着霍漫漫,“你怎么知道?” “赵逸告诉我的。”从蔺阅辰的眼神里,霍漫漫已经知道了答案,“所以说,在前州的那天晚上,你是去了鱼头山?” 将一旁的伤药洒在霍漫漫的膝盖上,蔺阅辰站起来,“总觉得只有你才配得上这件暖玉纱罗,所以就去拿了回来。” 他说的如此轻巧,为了一件衣裙,他灭了整座山寨,手臂还受了伤,可是她还对他态度那么差!霍漫漫心里莫名有些堵得慌。 “辰表哥,你没有必要这么做。”霍漫漫低着头。 蔺阅辰以前希望霍漫漫叫他表哥,可是现在的这声“辰表哥”叫的如此疏远,让他觉得难受。 “漫漫,你这么说,是想说我做的这一切都没有意义,是不是?”蔺阅辰不由自嘲一声,“就算我丢了半条命在鱼头山,你就只说一声没有必要?” 霍漫漫抬头,看见蔺阅辰漂亮的桃花眼竟满是失落,顿时觉得自己说话太狠,伤了他。想想一路而来,他都在护着她,她却这样说他。 “我不是这个意思。”霍漫漫忙站起来,“我只是觉得那样做太危险。” 蔺阅辰脸上依旧阴沉,“你这样说,我会认为漫漫是在关心我。” 关心总比伤心好吧?霍漫漫忙点了点头,“是,山匪最是凶残……”。 霍漫漫没说完,蔺阅辰一把将她抱住,“我没事,再凶残的贼匪我都见过。我只怕你会逃走,跑到我找不到的地方。” 霍漫漫呆了呆,没有像以前一样将这个表哥推开,任由他将自己抱住。终究她欠他的。 怀里的人没有反应,蔺阅辰低头看着霍漫漫近在咫尺的脸,明媚艳丽,自己的脸就映在她的瞳仁里。 “以后不要乱跑了,留在我身边,好不好?”蔺阅辰问道, “我……”,霍漫漫觉得两人隔得太近,蔺阅辰的气息洒在自己的脸上,她有些害羞的想别开脸。 “漫漫,你躲也没用。”蔺阅辰紧了紧怀抱,低头覆上那如花瓣一般柔软的唇,轻轻辗转厮磨。 似是清溪缓缓流过心房,那久冻的心灵一丝丝的溶解。霍漫漫想逃离,她不想沉溺其中,她不可能留在蔺阅辰身边,尽管她有些明白这个表哥的心意。 缠绵的吻无穷无尽,像要一直到天荒地老一般。越是喜欢,越想得到,就算沉沦,他依然愿意,因为他抱着的是她,他最喜欢的小刺猬表妹。 “放开我!”霍漫漫呼吸不稳,将脸别开,双手推拒着抱住自己的人,“赵小姐进来怎么办?” 看着霍漫漫一张红透了的脸,蔺阅辰又亲了亲她的脸颊,“进来看见的话,我只好对你负责,娶了你了。” 霍漫漫推不开蔺阅辰,而对方也没有松手的意思,甚至一只手已经开始不老实的滑上了她的后背。 “哎呦!”霍漫漫哼唧了一声,眼前的话还是要唱一出苦肉计,这表哥才会松手,“我的腿痛。” 这招果然奏效,蔺阅辰忙松开手,蹲下身去,“没事的,一会包上绷带就会好的。” 正说着,外面响起敲门声,正是赵悦儿。霍漫漫庆幸幸亏自己机警,不然被人看见她和煞星…… 相府老夫人的寿宴,上演了一场闹剧之后也就草草收场了,众人也都纷纷离开。 回孝王府的马车上,霍漫漫紧靠着车壁,离着蔺阅辰远远地。 一旁,蔺阅辰也看出了霍漫漫的心思,对她笑了笑,“你离我那么远做什么?” “这里靠着舒服。”霍漫漫编了一个蹩脚的理由。 “是吗?”蔺阅辰凑过去,将霍漫漫捞到自己的怀里,无视她的挣扎,“那车壁哪有你靠着表哥舒服?” 无耻!霍漫漫白了蔺阅辰一眼,“你离我远点儿,今日灵卓对付我,还不就是想给我扣上男女……,那什么罪名!” “什么罪名?”蔺阅辰佯装不解,趴到霍漫漫的耳边问道。 身后的人紧紧环住她的腰,霍漫漫感觉耳边痒痒的,顿时浑身僵硬,“我的腿疼。” “一种办法只能用一次,再用就不灵了。”蔺阅辰嗅着霍漫漫发间的幽香,“灵卓应该会消停一段日子,你不用担心。” “可她还会卷土重来的。”霍漫漫身子往前挪了挪,只一动弹,又被人捞了回去。 “她不过是仗着她的皇帝哥哥。”蔺阅辰抬起一只手,捏着霍漫漫的耳垂,“至于薛谨严,应该不会帮她。” “为什么?”背后的胸膛太过烫人,霍漫漫有些心绪不宁,“他们是夫妻,妻子被欺负了,薛谨严难道不会帮她出头?” 蔺阅辰低笑一声,戳了戳霍漫漫的脑袋,“我会为你出头,但是薛谨严肯定不会为灵卓出头。原因嘛,因为薛谨严不喜欢灵卓。” 薛谨严不喜欢灵卓?那么煞星是在说他喜欢自己吗?霍漫漫愣了愣,“他说过是因为皇命才和灵卓成亲,原来是真的。” “在我这里,不准提薛谨严。”蔺阅辰咬了一下霍漫漫的耳垂,似乎是在惩罚,“你以后嫁给我,好吗?”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差点儿将霍漫漫的魂儿吓飞。“你说过,是要我来帮你做事的,价钱都谈好了,你现在说要我嫁你?” 能感觉到霍漫漫的抗拒,蔺阅辰不甘心的松手放开了怀里的人,看来有些事还是不能急,这个表妹对人太防备。 “我的意思你不明白?”蔺阅辰看着霍漫漫,一脸你真笨的神情,“你嫁给我,蔺阅昭和灵卓想对付你,就会好好思量。毕竟我还算有个说得过去的身份不是?” “那还是要嫁啊!”霍漫漫退出老远,坐到车门旁。 “就不会假作吗?”蔺阅辰摇头,“总好过你现在一天到晚被灵卓抓把柄对付。” 第一百六十五章 能不能等等我 霍漫漫想了想,蔺阅辰说的是有些道理,有一个王妃的身份到底是有不少好处的,别人也不会总以一副罪臣之女的姿态看自己。 看霍漫漫一直在思考,蔺阅辰道:“你觉得怎么样?” “不用了。”霍漫漫拒绝,不管是真嫁或是假嫁,怕是到时候嫁了就由不得自己了,“好歹我还算皇亲,就今天而言,灵卓对付我,还是有所顾忌的。” “随你吧!”蔺阅辰整了整衣袖,反正她现在跑不了。 回到了王府,霍漫漫带着尚霜头也不会的回到了自己的院子。 正如蔺阅辰所言,灵卓接下来的几天没什么动静,只是留在将军府,门也没出过。 “姑娘,这是你要的东西。”尚霜将几个小盒子放在桌上。 霍漫漫看了眼,将几个小盒打开,里面是各种香。“你出去吧!” 尚霜嗯了声,走出几步,回头道:“薛将军来了。” 霍漫漫抬头,“他来做什么?” “刚才殿下让我来告诉您,说薛将军是来找您的。”尚霜道,“我觉得您还是别过去了。” “所以你本来不打算告诉我的,是怕薛谨严替他的夫人来对付我?”霍漫漫对着尚霜笑了笑,“你现在就是草木皆兵。” 霍漫漫说的没错,自从上次年节杀手一事之后,尚霜简直可以说是对她寸步不离。 “这京里的人都很坏,您还是防着一点儿的好。”尚霜又提醒道。 “既然表哥让你来告知我,应该去见见也没有关系的。”霍漫漫将香盒盖好,站起来。薛谨严,去见一见也不会少块肉。 尚霜闻言,取来斗篷为霍漫漫披好,“薛将军在前厅。” 霍漫漫嗯了声,走出院子。 往前厅去的路上,经过花园时,霍漫漫碰到了独自一人的薛谨严。 “漫漫。”薛谨严看到霍漫漫,快走两步上前。 “薛将军有礼。”霍漫漫叫的生疏,“辰表哥呢?怎么没见他?”她看向薛谨严身后。 “律王进宫了,刚才陛下来旨说让他进宫一趟。”薛谨严说着,看了下霍漫漫的膝盖处,“你的腿好了吗?” “好了。”霍漫漫点头,“本来伤得也不重。” “那就好。”薛谨严松了口气,“这次是灵卓的不是。” 霍漫漫讥讽一笑,“将军是来替夫人道歉的?” 薛谨严双眉一皱,“不是,我只是来看看你有没有事。” “你也看到了,我没事。”霍漫漫伸开双臂转了一圈,“能跑能跳的。” 尚霜一直站在不远处,紧紧盯着这边的情况。 “带我看看这园子吧?”薛谨严看看四周,“小时候来过,基本上忘了什么样子了。” “好。”霍漫漫并不拒绝,往前迈了两步,“园子应该没怎么变,大概只是住在这里的人变了。” 能听出霍漫漫话中意思,薛谨严走在霍漫漫身侧,“太傅府的一草一木都没有动,你想回去看看的话,告诉我。” 霍漫漫双眼看着前方,“那里现在不是太傅府了,是将军府,我去看的话,好像不合规矩。再说,万一被人扣上一个莫须有的罪名,怎么办?一个无罪之身很重要的。” “为什么回京城?”薛谨严问道,“你难道还不知道这是如何的凶险之地?” “当初将军不也是想将我带回京城吗?”霍漫漫看了眼薛谨严,“现在又说凶险?” “我叫你回来,不是让你做靶子的。”薛谨严拧眉,“只是想找个安全的地方将你安顿下。” “呵呵。”霍漫漫捂嘴轻笑,“你和赵逸一样,都想我在阴暗处过一辈子,接受着你们所谓的保护?” “赵逸?”薛谨严呼吸一滞,什么时候她已经将自己和赵逸那种纨绔划为一类了吗?“我只是不想让你有危险。” “是吗?”霍漫漫勾唇一笑,“那你觉得那是我想要的吗?还是你以为你那样做,我就会对你感恩戴德,就连灭门之仇都可以放下?” “能不能等等我?”薛谨严停下脚步,余光看了看跟在后面的尚霜,低头对着霍漫漫,“我一定会让你站在天下人面前,你所有的过去都不会有人提起,他们只会仰视你。” 薛谨严眼中的野心让霍漫漫一惊,她以前怎么就没看出来?“你想造反?” “不会!”薛谨严定定的看着霍漫漫,“但是我会拿回属于我的东西。” 霍漫漫没再去分辨薛谨严眼中的情绪到底是什么,反正与她来说,以前的种种早已过去。 霍漫漫的平淡让薛谨严有些挫败,“你喜欢上了蔺阅辰?” 不知道薛谨严为什么突然这么问,霍漫漫只往前走去,“果然是夫妻同心,你刚才还说灵卓公主错了,可是你的话和她的做法其实并无两样。” “漫漫,是我错了。”薛谨严追上霍漫漫,“以前是我不对,你别这样对我爱理不理的好不好?” “我不明白将军的意思。”霍漫漫停下脚步,转头看着薛谨严,“我为什么要理你?” “你知不知道我快要疯了!”薛谨严抓住霍漫漫的双肩,“你住在蔺阅辰这里,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担心你彻底将我忘了!” “那我为什么要记得你?”霍漫漫说的波澜不惊,“这话你不是应该说给自己的夫人听吗?” “跟我走吧!”薛谨严的双手抓的越发的紧。 霍漫漫双肩有些疼,蹙眉道:“你松手!” 这时,一根长鞭挥舞过来,直朝薛谨严身上甩去,却是尚霜出手。 薛谨严连忙退后,避开长鞭,两眼微眯,盯着手持长鞭的尚霜。这婢子伸手不一般,定是蔺阅辰安排在霍漫漫身边的。意思也不言而喻,蔺阅辰也想留住霍漫漫。 “尚霜,住手!”霍漫漫及时制止,“薛将军来到王府就是,莫要坏了待之道。” 尚霜哼了一声,将长鞭收好,挡在霍漫漫面前,“薛将军,我家姑娘不能受冻,还请您回去吧。” 薛谨严双拳紧了紧,“打搅了。”说完,转身离去。他很后悔,后悔没有在抄霍家之前将霍漫漫带走,以至于她现在待在别的男人身旁。 第一百六十六章 投怀送抱 晚上,蔺阅辰过来霍漫漫的院子,说是两人一起用膳热闹些,随便说及了白日里的事情。 春日风大,刮着外面的树枝呜呜作响。 “今日进宫,他问起你了。”蔺阅辰为霍漫漫递了一块帕子过去。 “谁?”霍漫漫接过帕子问道。 “你的皇帝表哥。”蔺阅辰对着下人示意了下,很快桌子就被收拾干净。 所有人都退出了正间,只剩下霍漫漫和蔺阅辰。 “蔺阅昭。”霍漫漫擦了擦手,“他说什么?” “只问了问你现在的情况。”蔺阅辰站起来,“从他的话里也听不出什么?” “他的心思深沉,谁人能猜得出?”霍漫漫冷笑,“要不然这皇位也落不到他手里。问我,也不过是想对付我而已。” “我不这么以为。”蔺阅辰走到墙边看着上面的画,“他现在应该无暇顾忌你。” “为什么?”霍漫漫问道,“他不是一直想对霍家赶尽杀绝吗?” 蔺阅辰回头对着霍漫漫笑道:“表妹,你说你一个女儿家,他为什么要对付你?你有颠覆朝堂的手段,还是你手里有他的把柄?” “什么意思?”霍漫漫很不解,“你的意思是他会放过我?” “至少眼前还不会对你怎么样。”蔺阅辰走到霍漫漫身边,顺手捻起她的头发,在指尖缠缠绕绕,“在他眼里,你的威胁并不大,你不过是以前得罪过他,等抽出手来,对付你也不迟。” “那他现在有什么麻烦?”既然蔺阅昭现在不对她下手,她就干点儿别的事情。 “他现在的麻烦就是薛家的步步紧逼,还有赵家的袖手旁观。”蔺阅辰看着烛光中的霍漫漫,美的惑人心神。“薛家有兵权,想将皇上彻底控制在手里,赵家在朝中的势力更是盘根错节。” “所以蔺阅昭想培养自己的势力,就用了卢少宗这样的人?”霍漫漫拂掉在自己头发上缠绕的手,“我要除去卢少宗。” “好。”蔺阅辰坐到霍漫漫旁边的凳子上,“我帮你。” “除去卢少宗你有什么好处?”霍漫漫问道。 “上次你也问过,本来不想说,现在还是告诉你吧。”蔺阅辰单手支在桌面上,侧看着霍漫漫,“皇上除去了赵家的话,下一个就会对付东海,所以不可以让卢少宗这样的人有出头之日。” “表哥是不是早就想好了怎么对付他?”霍漫漫见蔺阅辰一直这样看着她,咳了咳,站起身来。 “既然卢少宗那么想在他的主子面前立功,那就帮他一把。”蔺阅辰唇角弯弯,一双眼睛亮亮的如天上的灿星。 “怎么做?”霍漫漫对于这个表哥的心思永远猜不透。 “过几天你就知道了,你有没有让人变得疯癫的香?”蔺阅辰问道。 霍漫漫想了想,那“乐不思蜀”倒是有那种蔺阅辰说的意思。“有,你要来做什么?” “你准备好了,到时候一起告诉你。”说完了这些,蔺阅辰总觉得缺了些什么,看着娇美的表妹,总是想起她软软的身子。 “天晚了,表哥不回去吗?”霍漫漫问道。 “漫漫,薛谨严跟你说了什么?”白日里的事,尚霜将看到的都告诉了他,可是他还是想听霍漫漫亲口告诉他。 “就说些没用的话。”霍漫漫无奈笑笑,“我差不多都忘了。” “他没说让你跟他走?”蔺阅辰问道。 “你觉得我会跟一个抄了我家的人走?”霍漫漫失笑,“那我还不如跟着赵逸。” “谁都不许!”蔺阅辰拍了一下桌子,“一个大家小姐怎能这么说自己?” 不是他让自己说的吗?这说出来他又生气?难伺候! 见霍漫漫站在那里不说话,蔺阅辰方觉得自己是不是说话重了些,遂走到霍漫漫面前。 “这一年多,你去了好多地方,看了很多,也学了很多。”蔺阅辰想着这一年多时间,自己与霍漫漫经历的一切,“相信有些事情你能看的出来。” 霍漫漫看着蔺阅辰,她能看出来,包括这个表哥对她的情意,她也能看出来,可是她又不确定。以前薛谨严也说过与她一生一世,结果呢,转身娶了灵卓公主。还有玄远烈,秦城,南洛川,这些男人哪个会真的将女人放在心上? “想什么?”蔺阅辰拉起霍漫漫的双手,“告诉我,别总是一个人藏在心里,你这样倔强,总是不肯对人示弱一下。” “我在想,除去卢少宗,蔺阅昭会是一副什么表情?”霍漫漫扯扯嘴角。再拿自己赌上一次?万一再输一次呢?她经不起了,她还有堂姐和玉环需要照顾。 无奈的叹口气。蔺阅辰脸上笑了笑,“放心,卢少宗蹦跶不了几天了。” 突然觉得蔺阅辰脸上的笑有些让她晃眼,霍漫漫忙收回视线,低下头去。 “漫漫,太傅他没事,你放心。”蔺阅辰往前探了探,嘴角蹭上霍漫漫的额头。 霍漫漫抬头,不可思议的看着蔺阅辰,“我爹他现在怎么样了?你怎么知道他没事?” “傻丫头,你忘了你表哥我至少也是个王爷?”蔺阅辰刮了刮霍漫漫的鼻子,“有些事情派人去打点一下,只要做的隐蔽,不会有人发现的。” 长长的松了一口气,霍漫漫的眼中蓄满泪水,水汪汪的,“谢谢你。” “老是说谢谢,怎么不见你的实际行动呢?”蔺阅辰捧起霍漫漫的脸,用指肚抹去那一滴泪水。 是啊,总是说谢谢,可是她真的什么也拿不出,就算是用香那也是他花银子买的。 霍漫漫轻轻环上蔺阅辰的腰,脸靠在他的胸前,报答的话,是说要她这么做吗? 蔺阅辰一愣,他没有想到霍漫漫会主动抱上他,当下有些欣喜,以为她终于接受了自己。双手紧紧拥住她。 “漫漫,你这样投怀送抱,我可不是正人君子。”蔺阅辰的下颌搁在霍漫漫的头顶。 没有得到霍漫漫的回答,只是感觉到她的身子似乎在抖。蔺阅辰扶着霍漫漫的双肩,凑到她的眼前。 第一百六十七章 谁吃了亏 “你是想用你自己来报答我?”蔺阅辰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总觉得有些苦涩,“想让我继续派人照应太傅,是不是?” 霍漫漫抖的更厉害,“我爹的身子在琼州一定受不了的,表哥,你帮帮他。” 她的眼里带着祈求,她很少这么脆弱。就算是被歹人逼到绝境,面对荒漠的野狼,甚至身处海寇的贼窝,她都没有这样过。 “好,我答应你!”蔺阅辰面无表情。 霍漫漫点点头,站在那里不再说话。 “我都答应了,你不打算报答了吗?”蔺阅辰问道。 左右不过是一副身躯而已,反正日后也没打算要嫁人,既然可以救老爹一命,也算有了价值。 “我……”,想是这么想,可是真的放在实际行动上,霍漫漫却是怎么也做不到,只能像一块木头一样站在那里。 “你什么你?”蔺阅辰将霍漫漫抵在墙上,“既然说了,就要兑现。” 就这样,仿佛狂风暴雨一般,蔺阅辰的吻来得猛烈,似乎夹杂着怨气。 霍漫漫的双手被禁锢,摁在墙上动也不能动,只能承受着对方的侵略,躲也躲不开。 强硬的舌侵入,横扫着所到之处,卷起她的一起纠缠,让她染上自己的气息。 直到传来霍漫漫呜呜的抗拒,蔺阅辰终是离开那片令人沉醉的温软,将头埋进霍漫漫的颈窝。 “这次算清了?”蔺阅辰轻轻说道,似乎带着自嘲,“你就这么想和我划清界限?一遍遍的告诉我,与我,你只是交易关系?” 霍漫漫的脑子还有些晕沉,她不明白明明是自己吃了亏,这煞星却将他说的受了多大委屈一般。 “你到底有没有心?”蔺阅辰依旧趴在霍漫漫身上,“就算是一块石头,恐怕都已经捂热了。” “我……”,霍漫漫酸涩的开口,“我是罪臣之女。” “好了!”蔺阅辰抬眼看着霍漫漫,“你的酬劳我收到了,你爹我会派人看着的。” 霍漫漫愣愣的看着蔺阅辰,他的眼里带着距离,仿佛在跟一个普通人说话一样,这是真的要与她划清界限了吗? “不早了,我回去了。”蔺阅辰将自己的衣衫整理好,“表妹,如果是交易关系的话,以后恐怕每一笔帐都会细算,你且记住了!” 蔺阅辰打开房门,一阵冷风灌了进来,他没有回头,径直走了出去。 霍漫漫瘫坐在椅子上,久久没有回神。这不是自己一直期望的吗?单纯的交易关系,将来谁也不牵扯谁。可是心里为什么这么乱?她不明白。 “姑娘,你怎么了?”尚霜进屋,反手将门关上,“殿下是不是生气了?” 霍漫漫回神,“我不知道。” 一个面色不好看,一个推说不知道,尚霜当然看出其中的异常,也没有再问,只进到里间去为霍漫漫将被褥铺开。 霍漫漫走到妆台前,将自己的头发慢慢解开。镜子里的人脸上带着万千愁绪,一双盈盈的大眼似乎有些失神。 “殿下其实很好说话的。”尚霜走过来,帮霍漫漫梳着头,“姑娘您的事,他总是很上心。就像上次年节的事,他为了找你,连皇宫的宴席都没有去。” 见霍漫漫不说话,尚霜继续说着:“您生病昏睡的时候,他一得空就过来守着你,给你喂药,替你擦脸。说实话,我从来都不知道殿下会做这些事情。”像是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尚霜笑了声,“一次,殿下端的药碗太烫,竟是将手指烫起了泡,愣是没松手。” “他这么傻?药不是要放凉一些的吗?”这是霍漫漫第一次知道自己昏睡的时候,蔺阅辰是怎么照顾自己的。 “谁说不是?”尚霜放下桃木梳,“他不就是心急让您快些醒过来吗?” 霍漫漫明白尚霜的意思,可是她注定是要离开的,不应该留下不必要的牵挂,更何况是赌上自己的一辈子,万一赌输了又该怎么办? “他小时候也是这样。”霍漫漫笑了笑,发愁的脸上有了一丝光彩。蔺阅辰大她三岁,喜欢捉弄她,有一次她躲到了假山的缝隙里,急得蔺阅辰在院子里跑了好几圈。 “尚霜,下去休息吧。”霍漫漫捋了捋自己的长发,既然注定不会有结果,又何必自寻烦恼,如此纠结? 接连两日,霍漫漫没有见到蔺阅辰,她不知道他在做什么?原本每晚,他都会过来陪她说说话的。 第三日,蔺阅辰依旧没有出现。霍漫漫望着安静的院子出神。 一个轻灵的身影走进院子,霍漫漫抬头,见是赵悦儿。 “霍姐姐好。”赵悦儿施了一礼,“上次在相府,你的腿伤了,祖母叫我过来看看你好了没有。” “谢悦儿挂心。”霍漫漫站起来,吩咐尚霜将礼物收下,“本来就没什么大碍。” 赵悦儿穿着一身淡青色的衣裙,显得素素静静的。“那就好,我回去就跟祖母说一声。” 霍漫漫招呼赵悦儿道屋里坐下,“上次给府里天麻烦了。” “这件事明眼人都看得出,不是霍姐姐的错。”赵悦儿笑笑,“姐姐上元节可有什么活动?” 霍漫漫摇头,“没有。” “如此正好,不若悦儿同姐姐一道去赏花灯如何?”赵悦儿笑着问道,脸上带着少女的纯真。 “我怕冷。”霍漫漫说的是实话,年节那一次之后,身子就很容易犯冷,经常手脚冰凉,“怕是不能和你去了。” 当然,霍漫漫拒绝的另一个原因是,不想和无关的人车上关系。不管对方是好人还是坏人。 “也是,是悦儿考虑不周。”赵悦儿忙道,“这孝王府的院子我倒是第一次来,能不能让姐姐带我转转?” “好。”霍漫漫觉得这王府明明是蔺家兄弟的,现在搞得像自己家似的。 正月里还有些寒冷,霍漫漫穿的比旁人多些,与赵悦儿一起走在花园。其实万物灰白,的确没有什么好看的,只是身旁的赵悦儿倒是叽叽喳喳,说的欢快。 “这里好像挺大的。”赵悦儿四下看看,“就是人太少了。” 第一百六十八章 和她说说话 霍漫漫嗯了声,其实在捃州,蔺阅辰的王府里,人也不是很多,有时候会让人觉得冷清。这或许是因为他还没有娶妻的原因。 想到蔺阅辰娶妻,霍漫漫看着走在前面东张西望的赵悦儿。这个女子就是要指给蔺阅辰的,娇俏可人,的确是郎才女貌。 “霍姐姐,快走啊!”赵悦儿跑过来,挽上霍漫漫的手。 赵悦儿天真烂漫,霍漫漫不好拒绝,只有跟着往前走,却在经过假山的时候,看见蔺阅辰往这边而来。 现在想躲也来不及了,只好站在原地。霍漫漫仿佛觉得自己的胳膊紧了紧,低头看去,原来是赵悦儿的手不觉得将自己抓紧了。 看着赵悦儿脸上一闪而过的红润,霍漫漫似乎猜到了什么。恐怕又一个女子被煞星的表象欺骗了吧? “赵悦儿见过律王殿下。”赵悦儿对着蔺阅辰福了福。 “赵小姐来了?”蔺阅辰笑笑,抬手虚扶一下。 “来看看霍姐姐好了没有。”赵悦儿扬起笑脸,“还想着约姐姐一起在上元节赏花灯,可是姐姐怕冷,怕是去不了了。” 蔺阅辰看了看霍漫漫,身上穿的厚重。“看看那天的情况,要是天暖的话,其实可以出去走走。” “真的吗?”赵悦儿睁大眼睛,双手一拍,“太好了,希望老天爷保佑,风和日丽。” 霍漫漫在一旁忍不住笑出声,“风和日丽,你当看花灯是白天看的么?” “对哦!”赵悦儿一拍脑袋,不好意思的一笑,“我倒是糊涂了。” 那一晚以后,蔺阅辰今日也是第一次见霍漫漫,见她笑了,心里居然没有了恼,才知道折磨她,其实更像是折磨自己。 “天冷,去书房用茶吧!”蔺阅辰开口,不知是对赵悦儿说的还是对霍漫漫说的。 “不会打搅您吗?”赵悦儿小心地问道。 蔺阅辰摇头,转身往书房的方向走去。赵悦儿想跟上,发现霍漫漫在一旁站着不动,“霍姐姐,你怎么不走?” 蔺阅辰转身,表妹难道也在发脾气吗?不是他更应该生气吗?是她一直想划清关系。 霍漫漫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跟过去。其实将来蔺阅辰很可能就会娶赵悦儿。这样东海可以和赵家联合,蔺阅昭就不敢轻举妄动。 “走啊!”赵悦儿拉着霍漫漫的手,往前拖去,“我们一起说说上元节,到时候叫上我哥。” 本来因为霍漫漫跟上来,蔺阅辰高兴了些,在听到赵逸的名字后,眉头一皱。果然,他根本放不下这个表妹。 蔺阅辰的书房里,赵悦儿说着上元节要去什么地方,那条街的花灯好看之类。一旁霍漫漫只是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总觉得自己坐在这里有些多余。 下人送来一些点心和茶水,赵悦儿给霍漫漫递了一块,“霍姐姐。” “哦。”霍漫漫抬头,接过点心道了一声谢。 赵悦儿走到墙边的书架旁,伸手抽出一本书看了起来。 蔺阅辰没太说话,书桌上有一些信件,他随意看着。 好像看到了不懂的地方,赵悦儿有些不好意思的走到蔺阅辰身旁,小心翼翼的请教着。 看着书桌旁的一对儿男女,竟是很相配,霍漫漫收回视线,依旧低头看着自己的手。 “好像不早了。”赵悦儿看看外面,“律王殿下,这本书悦儿能带回去看看吗?改日我看完了,就给您还回来。” “拿去吧!”蔺阅辰笑笑,应道。 “谢谢殿下!”赵悦儿开心的道谢,脸上是少女的娇憨。转而走到霍漫漫身旁,“霍姐姐,你注意身子,过两日,我再来看你。” 霍漫漫嗯了声,突然发觉这孝王府根本不是她的家,心里有些异样。 送走赵悦儿,霍漫漫准备回自己的院子,刚踏出屋门,身后的蔺阅辰叫住了她。 “表哥,您有事?”霍漫漫停住脚步,转身问道。 蔺阅辰也不知道叫住霍漫漫做什么。就是想和她说说话,但是心里仍然气她。“你进来。” 霍漫漫犹豫了一下,转身又走回屋里,站在那里等着蔺阅辰开口。 “我方才进宫了。”蔺阅辰走到书桌旁,整理着桌上的纸张信件。“是刘太后找我。” “是因为我?”霍漫漫问道,自己到底是让灵卓难堪了,刘太后自然会为女儿出头。 “不是因为你,是我的事。”蔺阅辰转身看着站在屋中央的霍漫漫。“太后提起了赐婚一事。” 霍漫漫心里一揪,可是蔺阅辰的婚事到底不关她的事,“哦。” 霍漫漫事不关己的态度让蔺阅辰有些火大,“太后说,赵丞相家的小姐赵悦儿年方十六,问我的意思。” “挺好的。”霍漫漫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与东海也有帮助。” “你觉得我该答应?”蔺阅辰问道,手中的纸已经捏作一团。 “这是您自己的事,我不应该掺言。”霍漫漫低头看着脚尖,“不过,赵悦儿倒是挺可爱的。虽说不如婉清表姑娘与您熟识,也不如朵儿公主美艳,但是有大家气质,算起来,也算门当户对。” “霍漫漫!”蔺阅辰皱眉,“你回去吧!” 好像又说做什么了,霍漫漫心中叹气,每次说不好,这个煞星就会生气。“好,那我回去了。” 霍漫漫走出书房,身影渐渐远去。蔺阅辰将纸团仍在地上,双臂撑住桌面,他到底还要怎么做,才能焐热她的一颗心。 就这样,蔺阅辰和霍漫漫同住一个屋檐下,不像以前,他总会捉弄她,放佛两人之间变得气了些,见面总是简单的打声招呼,也再没有一起吃过饭。 眼见上元节已经到来,朱献来到霍漫漫这里,说是蔺阅辰要她将上次说的东西做好。 知道蔺阅辰指的东西是乐不思蜀,霍漫漫转身回屋,这个表哥现在连要她做事,都不亲自来了吗?她有些怅然若失,心里却认为,这样其实是最好的。不必要的牵扯就不应该有。 王府里的下人忙着在檐下挂上彩灯,让偌大的宅子也添了些热闹。 霍漫漫随意的拿着一本书看着,尚霜走进来,“姑娘,殿下来了。” 第一百六十九章 上元节 抬起头,霍漫漫有些不可思议,蔺阅辰已经好久没有来找过她了,“知道了。” 放下书,霍漫漫走到外间,看见蔺阅辰正背对着她,站在墙边看着墙上的画。一身墨兰色的锦袍,头发简单的束着,潇洒俊逸。 “表哥。”霍漫漫叫了声。 “有你的信。”蔺阅辰回头,将信送到霍漫漫面前,“捃州来的。” 第一反应就是陈京娘,霍漫漫接过信,连忙拆开,看了几行才轻轻松了一口气。 “谁寄来的?”蔺阅辰问道。 “陈京娘。”霍漫漫将信纸折好,塞回信封里,“问我过得好不好?” 蔺阅辰嗯了声,几日不见,他竟觉得表妹似乎离他又远了一些。“你是不是对秦城做了什么?” “那等负心之人,当然该好好修理一番。”霍漫漫笑了笑,“我为他调了一种香。” 看着霍漫漫有些得意的样子,蔺阅辰嘴角翘了翘,“应该不是好香吧?” “两情相悦!”说起香,霍漫漫的话多了些,“他不是想抛弃陈京娘,和那凤英双宿双栖吗?那我就让他一辈子离不开陈京娘。” 一辈子离不开?蔺阅辰低头一笑,“是一生一世一双人?” “差不多。”霍漫漫点头,“我让陈京娘成为秦城再也离不开的解药。” “这种事真能做到?”蔺阅辰问道,“将一个人牢牢绑在身边?” “中间不出差错的话,是可以的。”霍漫漫道。 “今晚上元节,出去玩的时候小心一点儿。”蔺阅辰叮嘱道,“带上尚霜,我让朱献也跟着你。” “那你呢?”霍漫漫问,朱献一直都是跟在蔺阅辰身边的。 “我要进宫。”蔺阅辰因为霍漫漫简单的一句关心,竟然有些开心,“还有,不要跟赵逸走太近。” “其实我不想出去。”一来她实在怕冷,而来年节的杀手始终让她心有余悸。 看出了霍漫漫的担忧,蔺阅辰上前两步,终是没有伸出手去摸她的头,“既然你要做回霍漫漫,就要和世家之人接触,这证明你的身份高贵。” 点了点头,霍漫漫认同这一点,赵家在大越是数一数二的世家大族,与他们走得近的确有好处,虽说只是相互的利用。 “不管发生什么事,你只需记住,你什么都不知道。”蔺阅辰又道,“不要耍小聪明,有时候装傻反而更有用。” 霍漫漫听不明白蔺阅辰话中意思,抬头有些不解的看着他。 表妹懵懵的样子很可爱,蔺阅辰眉眼温柔了些,“记住了?” 听不听得懂,反正点头肯定是没错了。霍漫漫这么认为。 夜晚到来,赵逸带着赵悦儿来孝王府接霍漫漫一起上街看花灯。 天公作美,这初春的夜晚竟没有逼人的寒冷。街上人来人往,幻灯各式各样,看的人眼花缭乱。 “我过两天要回素州。”赵逸走在霍漫漫身边,“出了正月,买卖也要开始了。” “祝你生意兴隆。”霍漫漫看着赵悦儿钻进人群中,正在低头猜着灯谜。 “别呆在京城,跟我去素州。”赵逸开口,说的好像没什么底气,“你也知道,这虎狼之地,留着这里他们肯定会对付你。” “跑到素州就没事了?”霍漫漫最后到一处茶摊坐下,“去躲那防不胜防的暗箭,还不如直接面对明抢。” 赵逸也坐下来,“我家老头子这次是一定想将悦儿嫁给蔺阅辰,所以你跟着他,应该什么也得不到。” “我本来也没想得到什么,我现在什么也没有,只空留有一个长公主女儿的名讳。”霍漫漫淡淡一笑,“倒是你,撇下偌大一个相府,真的甘心?” 赵逸笑了,“反正我爹就我一个儿子,最后还是我的,谁也抢不去。真的不跟我走?” “不走。”霍漫漫看着赵逸,眼神坚定。走了,那黄金岂能到手?将来堂姐和玉环的生活全指望这次和蔺阅辰的交易;还有老爹那边,只能从蔺阅辰这边听到消息。 似乎料定霍漫漫会有这个决定,赵逸低头倒茶,“太子其实早就没了。” 赵逸的声音很轻,但是霍漫漫还是听清了,“你怎么知道?不是都说他被关了起来吗?” “这你也相信?”赵逸抬头,“一个皇帝会容忍前太子活着?难道不怕有人在以此推翻朝堂?” 本来就想过会是这样,本来霍漫漫心里还是存了一丝希望的,现在听来,却是有些伤心。“果然蔺阅昭不会放任他碍眼的人活着。” “知道劝不动你,不过跟着蔺阅辰,至少那些人不会明着对付你,但是也不会让你踏入蔺家的大门。”赵逸捧着热茶,“还有一个人,你应该会挂心。” “谁?”霍漫漫问道,她挂心的人太多,整个霍家的人,那赵逸说的又是哪一个? “蔺捷!”赵逸吐出两个字。 霍漫漫浑身一抖,是她的小表侄子,太子表哥的孩子?“他在哪儿?你怎么找到他的?” 赵逸看了看周围,说的极轻,“在一个安全的地方,现在不能让你去见他,你的目标太明显。当日东宫蒙难,老头子想留个后手,就将蔺捷偷了出来。” 是赵助,果然蔺阅昭也只是个傀儡,如果不听话,赵家还会拥立别的皇帝。“你们赵家真是做尽了伤天害理之事。” 赵逸笑笑,并不否认,“这不也得到报应了吗?他儿子我不学无术,成为全梁安的笑柄。就算相府权势滔天,我也娶不来自己心爱之人。” “那薛家呢?”霍漫漫问道,“怎么会和你们联合?” “这事我也觉得奇怪。”赵逸脸上也带着疑惑。“按理说薛家拥有兵权,以前和我家老头子并不对付,怎么会突然联手端了你们霍家?” 是很突然,薛家和霍家联合的话,其实并不会比和赵家联合差,那到底其中又是因为什么? “我猜到了!”赵悦儿提着一盏花灯跑了回来,“霍姐姐你看,这是我得来的。” “真好看。”霍漫漫赞了一句。 赵悦儿将花灯放在桌上,“你和我哥在说什么?” 第一百七十章 律王勾结海寇 “说些你不懂的事。”赵逸给妹妹倒了一杯茶,“一个姑娘家毫不在乎的到处乱跑,将来嫁人了,看夫家不好好管着你?” 赵悦儿脸一红,转脸和霍漫漫说着话,“听说宫里今晚也很热闹,皇亲贵胄都去了。” 霍漫漫点了下头,以往她也会进宫的,那时候总是打扮的漂漂亮亮,坐在皇后姑母身旁。 夜深了,街上的行人渐渐散去,赵逸将霍漫漫送回了王府。 “蔺捷在哪里?”霍漫漫到了王府门口,明知道赵逸不会说,还是开口问道。 “你放心,他真的没事。”为了不让霍漫漫挂心,赵逸干脆将当日之事说出,“老头子找了一个替死鬼,所以蔺阅昭并不知道蔺捷还活着。至于你,这件事最好别跟任何人说起。” 霍漫漫心想也是,没有人知道蔺捷的下落,刚好证明他是安全的。这也从侧面反映出,蔺阅昭一早就被赵助提防着。 告别了赵逸,霍漫漫带着尚霜回到了院子。经过蔺阅辰的院子时,看见屋里并没有亮灯,知道他还没有回来。 在外面呆了一夜,霍漫漫跑了一个澡,便上床睡着了。 直到第二日,日上中天之时,霍漫漫才睡醒。 尚霜一直候在外间等着,听见动静走了进来。“姑娘,醒了?” 霍漫漫嗯了一声,起身下了床,“是不是起晚了?” “你可以再睡一会儿的。”尚霜为霍漫漫披上衣衫,“殿下昨晚一直没回来。” “没回来?”霍漫漫动作一顿,上元节的晚宴一般会在前半夜就结束的,“宫里出什么事了?” 尚霜摇头,“跟着殿下去的人,一直都没有回来。一早,朱献就去了皇宫,说是根本不让进。” 难道是蔺阅昭想对煞星下手?霍漫漫坐到妆台前,可是就算要对付,难道一点罪名都不加,如此明目张胆? 不由,霍漫漫想起了前日蔺阅辰的交代:不管发生什么,你只说什么也不知道。 难道蔺阅辰早就料到会出什么事?霍漫漫心里有些乱,她想不出现在皇宫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们不能进去!”屋外,一个婢子尖着声音喊道。 尚霜放下木梳,快步走了出去,回头对霍漫漫道,“姑娘,快些穿戴好,来的人不少。” 手中的簪子掉落,外面的嘈杂,婢子们的尖叫,好像回到了太傅府被抄得时候。那时候也是这么混乱,禁卫军涌进府里,将所有人赶在一起,每间屋子都贴了封条…… 外面婢子们的阻拦根本不管用,禁卫军冲进外间,被尚霜阻拦,“你们这是做什么?” “律王勾结海寇,我等奉陛下之命前来搜查!”禁卫军口气粗鲁。 “这里是女子闺房,你们不能进。”尚霜挡在里间门前。 “阻拦者,格杀勿论!”禁卫军拔出刀剑。 霍漫漫深吸一口气,慢慢张开眼睛,“尚霜,让他们搜。” 里间的门帘掀开,冲进两名禁卫军,只看了眼坐在妆台前的霍漫漫,便开始在屋里翻腾起来。 “律王怎么会和海寇勾结?”霍漫漫张口问道。 禁卫军没空理会霍漫漫,走上前来,“你是霍漫漫?” “是!”霍漫漫站起来。 “陛下有旨,让你进宫。”说完,并不气,直接将霍漫漫往外推搡。 “姑娘!”尚霜上前护住霍漫漫。 “我没事。”对着尚霜笑笑,霍漫漫的内心远不像表面这么平静,蔺阅昭果然还是没有忘记她,想着连她一并收拾了。 出了自己住的院子,霍漫漫才发现,王府里到处是禁卫军,下人们瑟瑟发抖的站在一处,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一辆普通的马车将霍漫漫直接送到了皇宫,禁卫军以最快的速度将她带到御书殿。这里是皇帝的书房。 御书殿里的人不少,平时看着很大的书房,现在却有些挤。 霍漫漫走进殿中,她在人群中寻找蔺阅辰的身影,最终在左侧的太师椅上看到他。他就坐在那里,平平静静的,一身贵气的月色衣袍。与她的目光相交,桃花眼似乎弯了弯。 能感受到一道阴冷的目光投到自己身上,霍漫漫看向主位,正是将她霍府查抄之人,当今大越朝的皇帝,蔺阅昭。 “霍漫漫参见陛下。”霍漫漫强忍住心中仇恨,跪下双膝行礼。膝下,犹如一把利刃将她的双腿狠狠地刺透。 “卢太尉对朕说,律王勾结海寇。”蔺阅昭并不让霍漫漫起身,只是说起了蔺阅辰的罪名,“你知不知道?” “不知道。”霍漫漫记住蔺阅辰的叮嘱,不管别人问什么,只说不知道,虽然她觉得蔺阅辰让她这样做,不过是想万一事发还能将她保住。 “可是你一直跟着律王,会什么事都不知道?”蔺阅昭有开口,话语冷冽,“还是说你也参与其中?”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霍漫漫嘲弄的抬头,环顾了一下四周,熟人可真不少!赵助,薛厉,薛谨严……,还有站在蔺阅昭身旁的卢少宗。 “我真的不知道。”霍漫漫回道,别的一个字不多说。 “朕本来觉得你是皇姑母的女儿,想着网开一面,今日且给你个机会。”蔺阅昭似乎带着开恩般说道,“只要你说实话,朕不会怪罪你。” 相信蔺阅昭的话?霍漫漫不会,也不敢!“那陛下想让我说什么实话?” 蔺阅昭阴沉的眸子眯了眯,“你知道什么就说什么?” 霍漫漫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膝盖,正月里,地上还很凉,腿又开始疼起来。 “陛下,她应该不知道什么。”这时,薛谨严站出来说道。 霍漫漫抬头看向薛谨严,他就挡在自己前面,看不清他的脸。 “薛将军如何知道?”蔺阅昭的话听不出喜怒,一双手扶着龙椅的两侧。 “她没去过东海,怎么会知道海寇是什么?”薛谨严微微侧脸,看了眼霍漫漫,“况且她自小胆小怕事,有什么话就会说出来,现在肯定是不知道。陛下明察。” 复又低下头去,霍漫漫心道薛谨严竟也是个说谎的高手,明明自己在东海边被他逮到,现在却说她从未去过东海。 第一百七十一章 不轨之心 蔺阅昭倒是没回应薛谨严,转身对着一旁的卢少宗问道:“卢太尉,说说你到底查到了什么?” 卢少宗微微欠着身从蔺阅昭身后走到前面,清了清嗓子。“前几日,我碰到了以前的邻居。他正在为律王殿下做事,一日他约我一道喝酒。” 霍漫漫偷偷拿眼看了下蔺阅辰,见他一句话不说,静静地坐在那里,好像这所有的事都与他无关。 卢少宗见蔺阅辰没有反应,接着说道:“酒过三巡,我那邻居的话也多了起来,竟是说起了律王殿下和海寇的勾搭。” “卢太尉怎么知道你那邻居说的是实话?”蔺阅昭问道。 “臣起初当然不信,律王是陛下的兄弟,怎会做出勾结海盗,打劫过往商船的事?”卢少宗哎了一声,“我那邻居见我不信,竟说律王身上有一块雪银令牌,是与海寇勾结的信物。” 御书殿里没有一点声音,外面的鸟叫声清晰地传了进来。 “那令牌就在臣的手里。”卢少宗从袖中掏出一物,送到蔺阅昭手中。 霍漫漫看出蔺阅昭手中之物的确是雪银令牌,却不知道怎么会落到卢少宗的手里。 “律王,卢太尉说这牌子是你与海寇勾结的信物?”蔺阅昭翻转着木牌,问了蔺阅辰一句。 蔺阅辰站起来,走过去,“可否请陛下让辰弟看一下?” 蔺阅昭将雪银令牌递给蔺阅辰。 霍漫漫的腿冷的厉害,地上的冷气仿佛要钻进她的骨头里。今日之事如果将蔺阅辰的罪名定下,那么不日,蔺阅昭肯定借着机会挥兵东海。 “的确是臣弟的。”蔺阅辰看了看木牌,“只是我都不记得放在哪里了?卢太尉又是怎么找到的?” 卢少宗脸上挂着冷笑,“殿下,你一句简单的忘了放在那里,恐怕让在座的人不能信服吧?” “信服?”蔺阅辰笑笑,“这的确是海寇之物,我也的确已经忘记这牌子了,扯什么信服?还是说卢太尉只是想让我承认了这罪名?” 卢少宗被堵,脸上连冷笑也没了,“既然殿下说是这牌子是海寇之物,也承认是您的,那就说说它的来历。” “来历?”蔺阅辰似乎在思索,他转头问薛谨严,“薛将军,要不你来说说?” 薛谨严上前接过雪银令牌,确实是在锦绣岛的那块,但是当时的事的确无法证明做恶之人就是海寇。 “薛将军也认得?”蔺阅昭看向薛谨严,眼中看不出情绪。 “认得。”薛谨严点头,“去年夏日,臣与灵卓公主到过捃州,曾在锦绣湖见到过这块木牌。” 蔺阅昭眉头一皱,他没想到一块小小的木牌会将自己的妹妹也牵扯进来,这与他原先想的完全不一样,不由看卢少宗的眼神有些异样。 “当时臣和公主宿在锦绣岛上,夜里有贼人骚扰,追捕贼人的途中,捡到了此物。”薛谨严又仔细看了看,“就是这块,花纹一样,边角有块缺口。” “薛将军,你可要看清楚了。”卢少宗上前提醒,“这可关乎着江山的大事。” 薛谨严看向卢少宗,眼神冰冷,“太尉大人认为我看错了?还是说我和公主在锦绣岛的事是假的?” “我……没有这个意思。”卢少宗往蔺阅昭看了看,“我只是想为陛下分忧,提防以后大越的不测!” “哈!”蔺阅辰笑了一声,“卢大人说的不测是本王吗?那我倒要听听,我会做什么让大越不测的事?” “律王,是你的手下亲口所说,不会有假!”卢少宗连忙反击。 “酒后之言你也信?”蔺阅辰嘴角带着冷笑,“就凭一块所谓的木牌就说我会做出什么?那我是不是可以说,卢大人找人假做一块木牌,是想陷害本王?” “我有人证!”卢少宗当然不会只因为一块木牌就来对付蔺阅辰。 “是你那邻居,我的手下?”蔺阅辰眼神轻蔑,“我说呢,他消失了这些天,连个人影都见不着,感情是住在了太尉府?” “住哪里无所谓,只听他怎么说就行了。”卢少宗将一张纸交到蔺阅昭手里,“他已经都招了,这是拱状。” 蔺阅昭接过供状看了两眼,“人呢?” “启禀陛下,关在大牢里。”卢少宗连忙回道。 “律王怎么看?”蔺阅昭问道。 “皇上,辰弟觉得这酒后之言不可信。”蔺阅辰看了眼蔺阅昭手中的供状,“至于供状,是否有屈打成招之嫌?” “老臣以为律王说的不无道理。”赵助站出来说了一句,“人人常说酒后失态,所言不足为信。此事,卢太尉是否办的太过草率?毕竟律王是皇家之人,陛下的亲兄弟,你如果是诬告的话,就是亵渎皇家之罪。” 卢少宗不由身上冒出冷汗,他想在蔺阅昭面前立功,继而加快升官之路,可是他知道的也是条条都清楚的指向蔺阅辰与海寇。 “丞相,下官当然是查清楚了。”卢少宗定了定心神,“再说也有这酒后吐真言一说。不能因为律王是皇族,就要区别对待,越是这时更应该彰显法典公平。” 御书殿里,你方唱罢我登场,就是没人管跪在地上的霍漫漫。她已经跪的双腿麻木,嘴唇已经开始发抖。 “皇上,是不是先叫漫漫起来?”蔺阅辰说了声,“她年节那天受了凉,落下了怕冷的毛病。”说着,他有意无意的看了眼卢少宗。 仿佛终于记起殿中还跪着一个人,蔺阅昭轻轻地吐出两个字,“起吧!” 薛谨严想上去扶起霍漫漫,却还是蔺阅辰快他一步走了过去。 霍漫漫的手冰凉,好容易就着蔺阅辰的手,慢慢站起来。 “眼下看来这件事还要要将律王的那个手下叫来才行。”赵助开口,“老臣始终认为,律王身为皇族,得皇上恩赏,东海又是富足之地,实在没有理由和海寇勾结。” “丞相此言差矣。”卢少宗接话,“东西不缺,可是权利却是没有人能拒绝的,保不住有些人就会生出不轨之心。” 第一百七十二章 酒后真言 “不轨之心?”蔺阅辰见霍漫漫能站住,松开手,走到卢少宗对面,“卢太尉给本王扣得帽子好大,我可是听出来了,你是在说东海想犯上!” 蔺阅辰最后两个字说的很重,连主位上的蔺阅昭眼睛也眯了眯。 说到这里,卢少宗也不再气,“殿下没有自是好事,但是真的有这想法,恐怕就是谋逆大罪。” “那就请卢太尉将我那手下叫来吧!”蔺阅辰丝毫不着急,重新做回太师椅,“看看他是怎么说的。” “这犯人岂可带上御书殿?”卢少宗说道,“万一对皇上不敬怎么办?” “不敬?”蔺阅辰讥诮一笑,“看来卢大人对皇上是一片忠心咯?” 卢少宗连忙抱拳,对着蔺阅昭一礼,“此心可昭日月!” “可笑!”蔺阅辰脸上讥讽的看着卢少宗,“你一个忘恩负义之人懂什么是可昭日月?” 被蔺阅辰戳到痛处,卢少宗一时无语以对。对自己的恩师背后捅刀子,朝中之人多在背后对他冷嘲热讽,他不是不知道。 “我对皇上忠心耿耿。”卢少宗忙看向蔺阅昭,见他的脸上看不出表情,心中不由一慌,好不容易爬到现在的地位,他可不想输,“皇上明鉴。” “本王真是不明白了,卢大人口口声声说本王有罪,将本王一无所知的表妹请进了宫,结果呢,她连东海都没去过。”蔺阅辰乘胜追击,“说让大人带我那手下上来对质,你又推三阻四,那么只剩一种方法了。” “不是不想将人带上来。”卢少宗见此只能说出实话,“是那人伤得实在太重,浑身是血,怕惊扰了圣驾。” “重伤?”赵助皱眉,“只是审个人犯,有必要用那么大的刑?传出去还以为官府屈打成招!” “现在就说说卢大人的忠心吧!”蔺阅辰说道,“你说对皇上一片忠心,又说酒后吐真言,那么大人肯定不怕喝几杯酒吧?” 一直站在角落里的霍漫漫不知道蔺阅辰的用意,让卢少宗喝酒算什么办法?看他耍一顿酒疯? 蔺阅昭一直不说话,他看着卢少宗终于开口,“卢太尉觉得律王提议如何?” “这……”,卢少宗觉得蔺阅辰的提议实在荒唐,又怕自己喝醉了说出不该说的,当下不知该怎么言语。 “卢太尉既然对皇上一片忠心,当然不会惧怕几杯酒。”蔺阅辰道,“到时候,卢太尉果真能酒后吐真言,说出那一句此心可昭日月的话,本王也实在说不出什么了,就当我那手下说的都是真的,我自己卸了这爵位,做一个庶民。” 蔺阅昭垂下眼帘,如果这个皇弟真的没了爵位,对他来说倒是一桩好事。到底年轻气盛,什么话都敢拿出来赌。 “既然律王都这么说了,卢太尉觉得呢?”蔺阅昭问道。 皇上的话已经说明了一切,是叫他卢少宗照着蔺阅辰说的做。“臣还是那句话,区区几杯酒,算不得什么。” “可是,真的要在这御书殿饮酒吗?”蔺阅辰问道,“这可是皇上处理政务的地方,就让卢太尉在这里饮酒,也不像回事。” 蔺阅昭点头,招了一旁的内侍过来,“在偏殿,准备一些酒。” 内侍闻言,马上欠着身子退下去准备了。 蔺阅辰走到霍漫漫面前,“冷吗?” 霍漫漫摇摇头,余光能感受到蔺阅昭看着这边。 “皇上,漫漫怕冷,身体有些不舒服,能不能让她也到偏殿坐一坐,这里总归不是她该呆的地方。”蔺阅辰想蔺阅昭请示道。 众臣在场,蔺阅昭当然不会为难一个小姑娘,况且霍漫漫在名义上也算是皇亲。“去吧!” “谢皇上!”霍漫漫弯腰行礼,仿佛这一弯腰有千斤重,对着一个仇人行礼,她心不甘。 偏殿不大,放了一些书籍和以往的奏章什么的。霍漫漫进来后,深吸了一口气,摊开手心,看着蔺阅辰塞给她的东西——乐不思蜀。 蔺阅辰的意思很明白,就是要她给卢少宗用乐不思蜀。原来一切都是蔺阅辰的局,什么卢少宗的邻居,什么屈打成招,什么酒后真言,不过是为最终除去卢少宗。 宫人们将酒具送了进来,摆在中间的桌子上,便退了出去。 霍漫漫叫住一个内侍,“公公,这屋里冷得很,可否点上一点香?” 内侍从一旁的架子上取出一个香炉,又从香盒里拿出一粒香粒子点上,放入炉中。 霍漫漫弯腰谢了一礼。待内侍出去以后,她走到香炉旁,将自己的乐不思蜀放了进去。 找了一处椅子坐下,霍漫漫搓了搓有些凉的双手,放在嘴边呵了呵。 没一会儿,内侍带着卢少宗走了进来,他看了一眼霍漫漫,情绪有些复杂。 霍漫漫只当没看见,继续搓着双手。 卢少宗坐到桌前,看着摆做一排的酒杯,并没有放在眼里,说是喝醉酒,谁知道他到底喝醉了没有?到时候只做醉酒的样子,说一句“此心可昭日月”,就能将蔺阅辰除掉,他在皇上面前会更受器重。 “记得卢大人的酒量很不错的。”霍漫漫幽幽说道,像是在对一旁的内侍说话。 对于霍家,卢少宗心中当然有愧疚,可是那点而愧疚比不过他的野心。他权当没听到霍漫漫的话,举起眼前的酒杯。 “可怜我爹识人不清,竟养了一只白眼儿狼在身边。”霍漫漫讥诮一笑,“卢太尉是不是觉得将来自己会像霍家一样,成为世家大族?” “霍小姐,你也要认清你的处境。”卢少宗被一个女子这样说,当然会觉得掉脸面,“别以为有律王护着你,你就会安然无恙,你已经不是以前的千金小姐了。说句不好听的,你现在不过是以色侍人。” “以色侍人那也是本事,至少光明正大,而不是背后给人捅刀子。”霍漫漫嘴角带着不屑,“您说是吧?” 卢少宗喝了几杯酒,被霍漫漫一击,有些气闷,“你以为跟着律王就没事了?他现在恐怕也自身难保了。” 第一百七十三章 乐不思蜀 “可是我觉得不保的是太尉大人你呀!”霍漫漫做的就是要激怒卢少宗,让他的情绪更加暴躁,最大效力的发挥乐不思蜀。 门外的内侍当然知道殿中二人的恩怨,只站在外面,什么也不管,左右在皇宫闹事,那就是找死。 差不多喝了七八杯酒,卢少宗便不打算再喝,他还不至于笨到真将自己灌醉。 “是不是大人升做太尉之后,酒量也变浅了?”霍漫漫带着嘲笑,“以往在太傅府,你可是舍命陪着薛谨严的,怎么现在你们二人不一起喝了吗?” 霍漫漫的话句句戳着卢少宗的软处,自从背叛了霍震,除了自己的下属,很少有官员愿意与他结交,只因他连自己的恩师都敢下手,还有谁是不敢的。 卢少宗觉得胸中翻腾着怒火,手中的酒杯被他紧紧捏住,仿佛要将它捏成碎渣。 见时机差不多已到,卢少宗的眼神染上凶狠,霍漫漫站起来走过去。 “卢太尉不说话,是觉得我说的都是对的吗?”霍漫漫与卢少宗一桌之隔,眼神带着挑衅,“是不是觉得我很碍眼?想将我除了去?可是你找的杀手不顶用,被我一簪子就给扎死了。” “你?”卢少宗看着霍漫漫,他不信,明明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千金小姐,怎么能将一个杀手杀死? 霍漫漫点头,“对,就是我,我现在又要来杀你了。” 卢少宗只觉得眼前女子明艳的笑脸像一朵剧毒的曼陀罗,让他想狠狠地撕碎,“你先给我死!” 只听桌子掀翻的声音,酒具散落一地,摔成碎片。 卢少宗冲到霍漫漫面前,一只手狠狠地掐上了霍漫漫的脖颈。 “咳咳……”霍漫漫再也无法呼吸,双手无意识的想将脖子上的手掰开。 香炉中的乐不思蜀彻底燃尽,香味散满整间偏殿,浓郁转为清淡,只余淡淡梅香。 霍漫漫的双脚踢蹬着,卢少宗的手却越来越用力,眼见着原本明艳的脸变得涨红,心中杀气更胜。霍家就是他一生的污点,他讨厌越家的人。 内侍一见情况不妙,连忙跑去了御书殿,剩下的人不敢上前,只在一旁劝着。 卢少宗中了乐不思蜀,那里听得进去内侍的劝说,一心只想将眼前的人置于死地。 “你们姓霍的都该死,我才是最后赢得那个人!”卢少宗双眼猩红,张嘴狂笑,表情狰狞。 蔺阅辰跟在蔺阅昭身后,看见偏殿里的情况,什么也不顾的冲上去,将卢少宗一脚踹开,伸手接住了软下的霍漫漫。 “漫漫,你怎么了?”蔺阅辰看着霍漫漫脖子上清晰的五指印,眼中闪过杀意。 卢少宗冷不防的挨了一脚,摔倒在地上,手掌被地上的碎片扎伤,鲜血刺激了他。他跳起来,“妖女,我今日就杀了你!” 蔺阅昭看着一片狼藉,“怎么回事?” “还不快去将卢太尉扶住!”赵助对一旁的宫人们道,“喝一点儿酒,就又是摔东西,又是要杀人的,难不成这就是酒后吐真言?” 宫人们上前拦住卢少宗,却不知卢少宗那里来的大力气,竟是推倒众人,捞起地上的香炉朝霍漫漫狠狠地扔去。 只听“哐当”一声,香炉落地,接着几滴血掉落在香炉旁边的地上。 “卢少宗,你好大胆!”赵助吼道,“竟敢挡着陛下的面行凶?你敢伤皇族?” 蔺阅辰额头上的血不停地往外冒,一旁的宫人忙上前用帕子为他捂住。 眼前的情况非常混乱,蔺阅昭看着依旧闹个不停的卢少宗,眼睛眯了眯,“将卢太尉带下去,关起来。” 卢少宗看向蔺阅昭,狂笑一声,抬手指着蔺阅昭,“你不能关我,昏君,我是将来的丞相!” 这句话让在场的人脸色都不好看起来,就连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蔺阅昭脸色也暗了暗,“你说什么?” “昏君!”卢少宗在殿中手舞足蹈,将头上的官帽一把摔到地上,“无德无能,被人当作傀儡,你一切都靠我,你不能关我!” “卢少宗,你大胆犯上,竟敢对皇上口出狂言,你此罪当诛!”赵助站到蔺阅昭身旁,“皇上,此人以前就对付过自己的恩师,是狼子野心之辈,这种人不能留。况且他竟当众袭击皇族,此罪更大。” 禁卫军冲进来,制服了发狂的卢少宗,将他狠狠摁在地上,他的嘴里依旧骂骂咧咧,完全没有以往读书人的形象。 御医已经赶来,为蔺阅辰包扎了伤口,他的一只手扶着霍漫漫,将她交给了一旁的御医,叮嘱毫升照顾。 今日卢少宗必死,蔺阅辰走到蔺阅昭面前跪下,“皇上赎罪,是臣弟的错,不该出此饮酒的办法,才另卢大人酒后失态。” 蔺阅昭看着蔺阅辰,不知道在想什么。 一旁,赵助却是开口,“律王此言差矣,卢少宗方才在御书殿说过的话,在场的人都听得明明白白,他说酒后吐真言。” “律王平身。”蔺阅昭将手伸了伸,“头上的伤可还碍事?” “谢皇上。”蔺阅辰站起来,看了卢少宗一眼,“臣弟倒是没什么,就是觉得卢大人似乎特别针对辰弟。先是海寇,现在又出手行凶。” “朕也很纳闷,平日里稳妥的人,怎的会突然发疯,就因为多喝了几杯酒?”蔺阅昭开口,看了眼坐在角落里,软软坐在椅子上的霍漫漫。 内侍走上来,“事情是这样的,应该是霍家姑娘说起了以前的事,卢大人生气,就掀翻了桌子,说是要掐死霍家姑娘。” 赵助在一旁冷笑一声,“霍家姑娘毕竟是太长公主的女儿,岂是他卢少宗说杀就杀的?他真当自己手握生杀大权?” “我就要杀!”被摁在地上的卢少宗试图摆脱束缚,抬起沾满灰尘的脸,对着蔺阅昭恶狠狠的道,“我还要坐天下的王!” “大胆!”蔺阅昭本想保下卢少宗,但是这一番话停下来,他又不得不好好思量一番。卢少宗以前对付过恩师,这般狠心岂是一般人能有的,将来保不齐对他也会有异心。再者,今日卢少宗句句对蔺家不满,甚至想在皇宫杀人,只说是酒后失态,蔺阅昭当然不信。 第一百七十四章 你这样,很不可爱 “侯爷怎么看?”蔺阅昭问一直不开口的薛厉。 “卢少宗今日之事,的确罪无可恕。”薛厉回道,“如果饶了他,以后万一有人效仿,皇家之威严岂能让人随意践踏?” “将卢少宗压入天牢,藐视皇威,宫廷意图杀人,冲撞皇族,择日处斩。”蔺阅昭似乎也觉得这件事只能这么处理,可惜了一手培养的人。 卢少宗被拖了出去,头发散乱,嘴中咒骂着,宫人忙上前用布堵住了他的嘴巴。 “皇上,臣弟的与海寇勾结之罪呢?”蔺阅辰问道,“我想还是查清楚的好,免得背上一个对大越不轨的罪名。” “这件事恐怕也是误会。”蔺阅昭笑笑,“辰弟莫要挂怀。” “皇上,还是查清楚的好,这样谁都会心安。”蔺阅辰继续道,“估摸着去王府里搜查的人也该回来了,皇上还是叫人过来问一下的好。” 蔺阅昭闻言,只能点点头,“去御书殿吧。” 一行人离开了偏殿,至于几个宫人收拾打扫着。淡淡的梅香已经消逝的无所踪迹。 御医为霍漫漫吃了几粒安神丸,叮嘱了几句就走了,留下她坐在椅子上对着地上的碎片发呆。 视线里出现一方袍角,铭蓝色的缎面,朵朵祥云绣在上面,黑色的官靴从下面露了出来。 霍漫漫抬头,眼神中带着惊魂未定,她看着站在面前的薛谨严,不明白他为什么没有跟去御书殿。 “你没事吧?”薛谨严看着霍漫漫细细的脖子上,那圈红色的印痕清清楚楚。 霍漫漫低下头,直到现在,她的心情也没有平复,仿佛卢少宗的手还是卡在她的脖子上,让她喘不过气。 “还没死。”霍漫漫深吸了一口气,“你撒谎了。” “那又怎么样。”薛谨严一副无所谓,“只要能保住你,别说撒谎,杀人我都会去做。” “你不用做哪些,我也不会领你的情。”霍漫漫说的疏远,“你我以后各走各路就好了。” “你当真如此绝情?”薛谨严直直的盯着霍漫漫,想要她也看着自己,可是他失望了,那双像星星一样闪烁的眼睛连抬都没有抬过。 “我与你已经没有情,所以也谈不上什么绝不绝的。”霍漫漫将双手拢了拢。 “你就这么听蔺阅辰的话?”薛谨严觉得自己是在妒忌,妒忌以前跟在自己身边的霍漫漫,现在到了蔺阅辰身边,“为了他,你连香都用了?” 霍漫漫猛地抬头,她看着薛谨严,不明白他是如何知道她会用香的,“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果然如他猜的一样,薛谨严看了眼退出去的宫人,轻声说道,“你敢说,今日卢少宗的事,你没有动手脚?” “你是想将我交给蔺阅昭,让他制我的罪?”霍漫漫嘴角讥讽。 “你明知道我不会。”薛谨严无奈的苦笑,“我倒是没想到,你竟是真的学会了,本以为你只是觉得好玩儿。”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霍漫漫将脸别到一边,不再看薛谨严。 “断风教你的,本就不是寻常的调香之术。”薛谨严拉了把椅子坐到霍漫漫身旁,看到了她脸上一闪而过的惊诧,“这种术法来自长蓬。” 霍漫漫低头玩着自己的手指,心里却在寻思着,听薛谨严说的,莫非断风真的来自长蓬?可是南洛川曾经说过,只有雪银宫的宫主才会不一般调香之术。断风一个驼背瘸腿的老道不可能是雪银宫的宫主。 “听我的话,以后这种术法你还是不要用了。”薛谨严伸手拉起霍漫漫的手,攥在手里。 霍漫漫一怔,忙想将手抽回来,恼怒的看着薛谨严,“你想做什么?” “我后悔,当初就不该放手。”薛谨严将霍漫漫拉倒怀中,紧紧抱住,不顾她的反抗,在她的耳边低声喃语,“回来好不好?回到我身边?” 他居然在祈求她?霍漫漫以为自己听错了,这个天之骄子,薛家的少将军,驰骋沙场,笑傲朝堂的薛谨严居然在祈求她? “回不去了!”挣脱不开,霍漫漫只能冷冰冰的回绝。 “因为蔺阅辰?”薛谨严咬着牙跟说道,“你喜欢他?” “为什么,你总觉的一切都会如你所愿?”霍漫漫笑了一声,“再说,你要我跟着你,是想让我做一个妾?” 一句话刺痛的薛谨严,他的手一松,霍漫漫趁机钻了出去,离他两丈远。现在她竟是避他如蛇蝎了吗?他已经娶妻了,他能给她什么? 这时,偏殿的门开了,蔺阅辰走进来,看到里面对视的两人,眉头一皱。“漫漫,回家了。” 霍漫漫走到蔺阅辰身边,“没事了?” “没事了?”蔺阅辰对着霍漫漫暖暖一笑,“冷不冷?” 霍漫漫点点头,嗯了一声。 “走吧。”蔺阅辰看向薛谨严,颔首笑了笑,便拉着霍漫漫离开了。 朱献带着人一直守在宫外,见自家殿下走了出来,忙跑了上去,低声和蔺阅辰说着什么。 霍漫漫自己上了马车,惊魂未定的她靠在车壁上,想着自己居然活着走出了皇宫。 没一会儿,蔺阅辰也上了马车,看着霍漫漫有些苍白的脸,有些担心。他坐到她的旁边,伸手碰了碰她的脸颊。 “为什么拿自己作饵?”蔺阅辰问道,“你差点儿吓死我!” “卢少宗心思深沉,防备心强,必须刺激他,才会让他彻底走进圈套。”霍漫漫轻轻道,好像所有的力气已经在皇宫被抽走,她经无力再管脸上的那只手。 “你没想到万一我去晚了一步呢?”蔺阅辰突然有些埋怨霍漫漫,她就这么不将自身的安慰当一回事?“以后不准这么傻!” “知道了。”霍漫漫有气无力的说道。 蔺阅辰无奈的探口气,“薛谨严没对你做什么吧?” “不要提他了。”霍漫漫闭上眼睛,头轻轻靠在车壁上,她有些累,一番下来,她已精疲力尽。 蔺阅辰伸手拉过霍漫漫,让她靠在自己的肩上,“为什么所有事都要自己一人扛?你这样,很不可爱。” 第一百七十五章 不讲信用 “知道了。”不知道为什么,霍漫漫贪恋那份温暖,竟然没有推开。好像还有一丝让人安定的力量,她闭上了眼睛。“你的头疼吗?” “很疼。”蔺阅辰哼唧着,“表妹为我吹一吹,好不好?” 又开始不正经了,霍漫漫眼睛吃不住力,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霍漫漫发现自己躺在床上,熟悉的一切,原来已经回了自己的房间。 卢少宗已经被关进天牢,不日就会处斩。这也算为老爹报了仇,霍漫漫心里畅快了些。回到梁安也不少日子了,长蓬那边的情况又怎么样了?堂姐和玉环还好吗? 霍漫漫下床,坐到妆台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脖子上的红印还在,能看得出当时卢少宗是下了狠手。 卢少宗的事已经完了,是不是证明这次和蔺阅辰的买卖成功了?可是区区一个卢少宗,真的值五百黄金? 瞎想是没有用的,霍漫漫决定找蔺阅辰谈谈。 春意缓缓,柳树的枝儿已经开始发亮,湖里的冰也已溶尽。人们卸下了厚重的冬装,穿上薄薄的袄子。 蔺阅辰坐在水榭里,自己一个人下着棋。 “表哥。”霍漫漫还是有些怕冷,身上披着披风,她走进水榭,看着棋盘上的黑白子,好像正厮杀的厉害,“白子胜了?” 蔺阅辰举棋不定,看着霍漫漫,笑了笑,“不若表妹与我对弈?你就用白子,看这结局如何?” 霍漫漫笑着摇头,“这局棋是你的布局,我中途插手,恐怕还没弄明白情况,已经溃败。” “你都不试试?”蔺阅辰扔下黑子,白棋胜了,“我肯定会让你赢的。” “下棋耗心神,太累。”霍漫漫站在栏杆前,望着粼粼湖水,“卢少宗已经解决了,记得当日表哥说要对付的就是他。” “表妹,人人都像你这般做生意,岂不都赚发了?”蔺阅辰似笑非笑,“在我身边,半年过后,你带着黄金离开。” “你当日不早说?”早知道黄金不是这么容易挣的,霍漫漫生出一种上当的感觉,当日就该白纸黑字写清楚的才是。 “那我不是还要看看表妹的能力吗?”蔺阅辰将棋子一颗一颗收起,“这次我白纸黑字给你写的明明白白,怎么样?” “不用,你将卢少宗的黄金给了就行,少就少吧!”霍漫漫有些气,还留半年?长蓬那边还不知道出什么情况。“剩下的我不要了。” “表妹,你好歹讲点儿信用好不好?”蔺阅辰摇头,“当日你说要与我交易,现在做了一半,你又反悔?皇姑母和太傅是这么教你的?做人不守承诺?” 为什么所有的错都到了她头上?明明是这煞星做的不对。“就当我不讲信用,你给我一半黄金就行。” “不给!”蔺阅辰站起来,给了她,还不跑的无影无踪,“呆不满半年,一个铜板也没有?” “你说话不算话!”霍漫漫双手摁在桌上,仰头与蔺阅辰对视,眼睛瞪得圆圆的。 “我说我准备说话算话,还会白纸黑字,你为什么不干?”蔺阅辰将脸往霍漫漫凑了凑,能清楚的看见她眼中的自己。 一张桌子,两边各一个人,正互相瞪着对方,谁也不示弱。 看着架势,要这煞星出银子好像不容易,霍漫漫脖子仰的有些酸,“好歹咱俩是亲戚,不能好好商量下吗?”来硬的好像对自己没好处,她放软了口气。 最喜欢表妹耍自以为是的小聪明,蔺阅辰也摊了摊双手,“好啊!不过半年就是半年,一天都不能少。” 这叫好好商量?根本就是一点儿都没变。霍漫漫口气又软了些,“我担心堂姐和玉环,想去长蓬看看。” “我这里刚好有长蓬的消息。”蔺阅辰坐回凳子上,手指敲着桌面,“还刚好是个关于南洛家的。” “什么?”霍漫漫张口问道。 “表妹,记得前些日子咱们有约定。”蔺阅辰对着霍漫漫一挑眉,“你我只是交易关系,想知道,就必须拿东西来换。” 霍漫漫觉得蔺阅辰简直不可理喻。 上下打量着霍漫漫,蔺阅辰清清淡淡的问道:“表妹这次准备那什么来换?” “我不听了!”做人要有骨气,霍漫漫转身看着外面,胸中一团火。 “南洛皇室出事了。”仿佛想吊起霍漫漫的胃口,蔺阅辰说的很慢,看着自己的手,似在等着表妹的回应。 霍漫漫终究是沉不住气,“我堂姐和玉环有没有事?” 蔺阅辰抬头,“说说你那什么来换?” “半年。”霍漫漫说的有些咬牙切齿,“与你定下半年之约,如何?” “长蓬王室也有年节的习惯,虽然不如大越隆重,但是也会在年夜里将家人聚在一起。”蔺阅辰达到目的,轻轻开口,“还是以往的规矩,只是南洛徵突然在席间发狂,竟手持剑砍向长蓬王。” 霍漫漫立即想到了乐不思蜀,难道是南洛川利用年夜饭的机会,算计了南洛徵?“然后呢?” “你对长蓬这么上心?”蔺阅辰故意不回答,好笑的问道,“该关心的却从来不关心。” 霍漫漫现在只想知道堂姐她们怎么样了,是不是受到了牵连?“难道你也不知道?” 蔺阅辰不由笑了起来,“表妹也对我用激将法?可惜你没事先用乐不思蜀,恐怕不管用。”接着正经了颜色,“刺杀长蓬王,定是死罪,不会因为是自己宠爱的儿子就会放了他。王嘛,最多的就是儿子。” 手里拿着一颗棋子在桌面上敲着,蔺阅辰看上去有些慵懒,“南洛徵也是有些本事的,知道自己留下来必死,趁着乱带着手下逃出了皇京。” “南洛川那边呢?”霍漫漫问道。 “你帮的他?”蔺阅辰虽是问着,但是却有几分笃定,“我觉得南洛徵发狂似乎和卢少宗发狂,差不多。” “是,我给了南洛川两颗乐不思蜀,用来交换堂姐和玉环的人身安全。”霍漫漫没有隐瞒,她所能用的,只有香。 第一百七十六章 留作嫁妆 “恐怕以后长蓬就是你那幼年好友的了。”蔺阅辰笑笑,嘴角带着一丝暖意,“长蓬王剩下的儿子没有一个是南洛川的对手。” “可是他在长蓬没有什么权利,还养了那么多的女人。”霍漫漫记得南洛川说过,他的背后没有力量。 “你呀,老是只看表面。”蔺阅辰摇摇头,“你以为他身边的女人都是等闲之辈?他整日纵情声色,不过是掩人耳目。成大事者,忍是首要的。” “我不管这些,我又不去争什么天下。”霍漫漫打断蔺阅辰,“既然南洛川现在得了势,堂姐她们应该没什么事。” “出了正月,就是传统的春猎了。”蔺阅辰说着,“以往不在京城,这次到可以亲自去看看了。” 春猎!这是大越的传统,每年惊蛰之后,万物复苏,休眠了一冬的动物会出来,届时,京中贵族会去皇家猎场狩猎。 “还是皇家猎场?”霍漫漫问道,两只手抓住斗篷的绒边。 蔺阅辰点头,“对,围子山。你应该对那里很熟悉的。” 是很熟悉,以往她都会跟着老爹一起去看热闹,其实是想去看薛谨严。可是再次提起围子山,她却有些心情复杂。因为围子山行宫,那里是霍家女儿为奴的地方。 “我能跟着去吗?”霍漫漫问的小声。 “你如果想去,我就带你去。”感觉到霍漫漫的悲伤,蔺阅辰站起来走到她身旁,“只是到时候你看到什么,确定能忍得住?” “能!”霍漫漫点头。 “其实,行宫里霍家的女儿只剩两个了。”蔺阅辰看着霍漫漫的眼睛,“你说不定根本就不认识。” “其他人呢?”霍漫漫知道薛谨严带走了几个姐妹,那其余的呢? “有些身体撑不住,病死了。”蔺阅辰说的小声,“还有的忍受不了,自尽了。” 到底都是些娇生惯养的小姐,一朝跌落成任人欺辱的奴隶,谁会受得了? “我知道了。”霍漫漫低头,家破人忙,这种疼到现在还折磨着她。 自从上次从皇宫回来,霍漫漫多少还是有些担心的。一年多不见蔺阅昭,他似乎变得比以前更加阴狠,从他的脸上已经看不出任何情绪的变化。她总觉得蔺阅昭还会对付她。 赵悦儿经常会来王府找霍漫漫,她似乎能觉察出赵悦儿是看上了煞星。要不说一张好的皮相是多么重要。 出了正月,话题自然是即将到来的春猎。赵悦儿说会跟着家人去行宫,问霍漫漫去不去? 赵悦儿活泼好动,喜爱说笑,总是一副无忧无虑的样子,只让人看上去就会觉得开心。 “我哥去了素州。”赵悦儿站在湖旁的小亭里,拿着鱼食往湖里投着,水面立即出现一片斑斓的锦鲤,“也不知道那边有什么好玩的?不过,春猎他应该会回来。” 看来赵逸经商的事果然是瞒着所有人的。他上次说蔺捷在赵助手里,又该怎么见到自己的小表侄子? “霍姐姐,听说你骑马很好,能教我吗?”赵悦儿跑到霍漫漫身边,“我也想去猎场看看。” “可以教你骑马,但是猎场的话,你还是别去了,听说不少野兽的。”霍漫漫说道。 “嗯,那到时候只在林子外看看就行了。”赵悦儿应着。 从此,赵悦儿来的更勤。霍漫漫当然知道学骑马不过是借口,小姑娘只是来看蔺阅辰的。 王府的后院有一块平地,霍漫漫就在这里叫赵悦儿骑马。像当初教旭莲一样,她先牵着马,让赵悦儿坐在马背上,一点点的熟悉。 柳枝已经抽出绿芽,迎春花开的娇嫩,园子深处,不时传来女子银铃般的笑声。 蔺阅辰循声而来,站在树下,“赵小姐来了?” 似是吓了一跳,赵悦儿没抓紧缰绳,竟是从马背上滑了下来。霍漫漫连忙去扶,可是人还是掉到了地上。 “悦儿,你没事吧?”霍漫漫将赵悦儿拉起,心里埋怨蔺阅辰走路没有声音,吓死人。 “没事的。”赵悦儿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转身对着蔺阅辰行了一礼,“悦儿见过殿下。” “是本王来的突然,惊扰到你们了。”蔺阅辰走过来,将马牵在手里,“你要学骑马,有的是好师傅,为何偏偏找漫漫?” 赵悦儿低下头,“我那么笨,怕人家笑话。” 蔺阅辰转而看着霍漫漫,“一会儿去书房找我。”说完,将缰绳交到她的手里。 看着蔺阅辰走远,霍漫漫回头想问赵悦儿还要不要继续学,却发现她一直看着蔺阅辰离去的方向发呆。 赵悦儿没有继续学,说是家里有事就回去了。 霍漫漫来到蔺阅辰的书房,敲门走了进去。 蔺阅辰正坐在书桌前,见霍漫漫进来,对她招了招手,“漫漫,过来。” 霍漫漫走过去,“表哥找我有事?” “给你。”蔺阅辰将手中纸上的墨迹吹干,送到霍漫漫面前,“半年之约,包括黄金的数量,我都写在上面了。” 接过来,霍漫漫看了两眼上面的内容,就是普通的契约书,可又莫名觉得有些不对劲儿,但是又说不出。 “对了,皇姑母的那间宅子,你要不要修缮?”蔺阅辰见霍漫漫不说话,开口问道,“春天是开工的好时节,要不要我帮你设计一下院子的布景什么的?” 设计院子?霍漫漫想起了蔺阅辰在北萧时,扮作百工在玄远烈的院子胡建一通,忙摇了摇头,“不用了。”说着,将约书折好装了起来。 “你其实可以将那里修缮起来,说不定将来还要在那里住呢?”蔺阅辰说道。 “我将来又不留在大越,修那院子有什么用?”霍漫漫道,“也不知道能不能将那里卖掉?” “说敢买?”蔺阅辰戳了下霍漫漫的额头,“那是皇家之物。” 不能卖,那就变不成银子,“表哥,不若将那院子给你,你给我些银子,怎么样?” “不怎么样!”蔺阅辰摆手,他看着霍漫漫一笑,“我倒是觉得你可以留着那院子,将来做嫁妆。” 第一百七十七章 春猎 这厮又在胡扯,霍漫漫岔开话题,“上次皇宫的事,蔺阅昭就这么过了?他再没提起我?” “他最近在头痛另一件事。”蔺阅辰从一旁拿了一块点心,放到霍漫漫手里,“暂时还顾不上你。” “什么事?”只要能让蔺阅昭头痛的事,霍漫漫认为都是好事,她用袖子遮住嘴巴,轻轻咬了一口点心。 “长蓬最近有些乱,南洛徵占据北方,长蓬王派人征讨,正是内忧不断之时。”蔺阅辰随意打开一本书,“所以,薛厉上书恳请出兵,征讨长蓬。” 咽下口中的点心,霍漫漫觉得有些干,蔺阅辰递了一杯茶过来。 用茶漱净了口,霍漫漫问:“长蓬是岛国,没有接壤的陆地,怎么征讨?只在海上的路程就很远。” “这个当然有办法。”蔺阅辰掀了一页书,“南洛徵派人来大越求救,找的就是薛厉。” “还是不对。”霍漫漫将茶碗放下。 “漫漫觉得哪里不对?”蔺阅辰放下书,抬头看着霍漫漫,笑问道。 “南洛徵来求救,薛厉就答应了?那大越又会得到什么好处?”霍漫漫想不通,“总不会是从长蓬割一块地给大越吧?那岂不是自寻死路?” “怕是南洛徵没有办法了,才来求得薛厉。”蔺阅辰说道,“至于割地,他已经走投无路,如何干不出?” “头痛。”霍漫漫拍拍自己的额头,“这些关我什么事?” “是你自己瞎担心。”蔺阅辰笑笑,“不过事情应该会更有趣。” 这种打打杀杀的事,霍漫漫没有兴趣,她还是在意几日后的春猎。 这次春猎,作为皇帝的蔺阅昭也会亲自参加,能去的也一般都是王公重臣。 春风轻拂,围子山营地搭满帐篷,世家子弟们策马奔腾,到处一片生机勃勃,预示着春猎即将开始。 围子山下的行宫,随行的女眷大多住在这里,打猎什么的,对她们来说,实在没什么吸引力,倒是这里的温泉值得一来。 行宫修的宏伟,依山而建,面朝朝阳。 霍漫漫踏上阶梯,看着牌匾上的大字,以前也来过,但是心境已大不同。 “霍姐姐,进去吧!”赵悦儿拉着霍漫漫往前走,“咱俩住一间屋子,怎么样?” “好。”霍漫漫木然的点了点头,看着从自己身旁经过的婢女。 一路走到行宫的深处,那里的院子就是赵悦儿和霍漫漫住的地方,虽然偏些,却是幽静的很。 “也不知道春猎开始了没有?”赵悦儿坐到窗边,“不如我们去看看吧?” “一群男人进山打猎有什么好看的?”霍漫漫摇头,她现在跟想找到霍家的姐妹们。 “霍姐姐,灵卓公主也来了,应该也住在行宫,你记得躲着一点儿。”赵悦儿提醒道,“不是说公主会怎样,只是总归别冲撞了她才好。” 这话赵悦儿说的委婉,霍漫漫点头,现在她的确也没有心思去管灵卓。 “今天进山的都是禁卫军。”赵悦儿走到霍漫漫身旁坐下,“先去探探林子里的情况,明日应该就正式春猎了。” “你看起来很想去。”霍漫漫能感觉到,“为何不要赵逸带你去瞧瞧?” “我哥?他才不会带我。”赵悦儿嘴巴一撅,“他整天说我是个麻烦精,还说让我乖乖等着,他给我猎一头鹿回来。” “他整日在外面乱跑,丞相没想着让他回来?”霍漫漫与赵悦儿攀谈着。 “他们两人见了面说不了几句话,爹现在也懒得管他了。”赵悦儿突然想到了什么,拉起霍漫漫的手,“别院后的清波潭风景不错,咱们去看看吧?” “好。”霍漫漫道。 初春的水光山色还很淡,并没有过多的绿色,只是山上的翠柏鲜亮了些。一条细细的流水从山上垂直而下,落入山下的湖水当中,这就是清波潭,潭水深且碧绿。 湖边一座小亭,一位素衣公子坐在亭中。 “我哥哥也在啊!”赵悦儿朝亭中跑过去,笑着和赵逸打着招呼。 怕是叫自己过来是赵逸的主意吧?霍漫漫走过去看了看,看到赵逸手里拿着一根鱼竿,这是扮做钓鱼吗? “哥,你在这里钓鱼?”赵悦儿好奇的看了看,“怎么一条也没钓到吗?” “钓上来,又放回湖里了。”赵逸将鱼竿放到一旁。 “那你可真是够闲的。”霍漫漫看着那根鱼竿,很想上前试试,以前在太傅府时,薛谨严为她做过鱼竿,两人一起钓鱼,自己总赢不过他。彼时薛谨严总是说她没有耐心,她也干脆不再钓,伸手去水里摸虾。就算现在是仇人,可是回忆始终是抹不掉的。 “我看这里山明水秀,心想着说不定能钓到一条美人鱼。”赵逸对霍漫漫笑着道。 “美人鱼?”霍漫漫也笑,“你不怕钓上一条美人蛇?” “霍姐姐就知道说些吓人的东西。”赵悦儿笑的明媚。 “试试看?”赵逸将鱼竿递到霍漫漫面前,“看到底钓上的是美人鱼还是美人蛇?” 这纨绔不得不说有时候很上道,“我就给你们钓一条看看。”说着,霍漫漫接过了鱼竿,找了个位置坐好,看到旁边的鱼饵——蚯蚓,伸手将它撕下一段钩在鱼钩上。 赵悦儿在一旁吓得嘴巴歪了歪,“这东西你都敢碰?” 不就一条蚯蚓吗,看把她吓得,霍漫漫对赵悦儿笑笑,趁她不备,将一条长长的蚯蚓举到她眼前。赵悦儿尖叫一声,一屁股坐在地上,蹬着腿又往后退了退。 “哥,你看霍姐姐,太不像话了,吓唬我。”赵悦儿可怜的小眼神带着控诉。 “悦儿,那蚯蚓并不可怕。”看到拿着鱼竿笑的开心的女子,赵逸也觉得心情畅快。 “哥,你向着霍姐姐!”赵悦儿拍拍身上的土,站了起来。 将鱼钩甩了出去,霍漫漫回头对赵悦儿示意不要再吵了,“鱼都被你吓跑了,静下来。钓鱼要有耐心,要安静。” 小亭里,赵悦儿逮到了赵逸,又打开了她的话匣子,问着这次的春猎,以及明日都有谁进山,山里又有什么猎物,整个一蓄势待发的猎人。霍漫漫不胜其扰,收了鱼竿往水潭的另一侧而去。 第一百七十八章 长袖善舞 钓了半天也没有鱼上钩,霍漫漫不禁怀疑这湖里是不是根本没有鱼?再看看赵悦儿在小亭里大呼小叫,“霍姐姐,快来看啊!好多小鱼!”她和尚霜拿着一张小鱼网玩儿的不亦说乎。 霍漫漫不由笑了笑,不就网了几条蝌蚪大的小鱼,至于乐成那样吗?真正的大鱼都在潭底。 “怎么还没有鱼上钩?这潭里真的有鱼吗?”霍漫漫嘟哝着问道。 赵逸走过来蹲到霍漫漫旁边,“有啊,我刚刚就钓到过。” “真的吗?”霍漫漫不信,“又没人看见,谁知道真假?” “看来你还是不信!”赵逸把手伸到霍漫漫眼前。 霍漫漫吓了一跳,脸下意识往后躲。 “现在信了!”赵逸收回手。 “信了!”纨绔的手上还残留着鱼腥味,霍漫漫觉得是自己小人之心了,“不过,你别这样吓人好不好?” “你刚才对悦儿不也这样吗?”赵逸搓搓手,“还以为你喜欢玩这种游戏。” “啊!有了!”霍漫漫高喊一声,兴奋的收着鱼竿,“你看,你看,很大吧?” 看着那条被霍漫漫提出水的草鱼,赵逸笑笑,“比我刚才掉的那条大多了。” “真的?”霍漫漫看向赵逸,眼睛闪闪发亮,笑容明媚。 “真的!”赵逸微微一点头,现在的她好像变回了以前的样子,是因为什么? “这才叫鱼。”霍漫漫提着鱼往小亭跑去,“悦儿,你看看,这才是鱼好不好?你把你的蝌蚪都放了吧。” “这么大?”赵悦儿瞪大眼睛看着鱼,“霍姐姐,你真厉害!” 霍漫漫的胸中一股豪情万丈油然而生,“我再去钓几条上来,你们生火,我们烤鱼吃!” 这个提议赵悦儿相当赞成,即刻吩咐尚霜去找干柴。尚霜闻言走进一旁的林子里。 人的运气如果来了是挡也挡不住的,霍漫漫又钓上两条鱼。赵悦儿蹲到旁边看着鱼竿,眼中无限向往。“霍姐姐,能给我试试看吗?”她开口道。 “可以啊!”霍漫漫一口答应,“鱼饵你自己弄?” 赵悦儿小嘴一撅,扯着霍漫漫的衣袖,“好姐姐,你帮我弄上嘛!”她撒娇道。 不得不佩服赵悦儿的撒娇功夫,霍漫漫浑身一抖,“好了,我来帮你。” 鱼竿自从到了赵悦儿手上之后,又沉寂了下来,她强迫自己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尚霜夹着一捆柴走了回来。找了一处比较干净的地方,将柴支好。随后又走到在湖边将鱼收拾了一下。 火堆生好,赵悦儿那里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霍漫漫想过去接过鱼竿自己来,被赵逸拉住,“随她去吧,人不会总是顺风顺水的。” 霍漫漫闻言嗯了声,“那我们烤鱼吧,这个也很好玩儿。” 赵悦儿无精打采的提着鱼竿走了过来,“这湖里应该没有鱼了。”突然她又想到什么,拿起刚才的小鱼网,捡了几条稍微大的,拿着一根树枝比量着。 “你不会想烤这几条蝌蚪吧?”赵逸问道,表情浮夸。 “怎么不能烤啊?”赵悦儿手里的树枝太粗,“我就吃这几条。”她想到一个办法,拔下一跟头簪,自以为聪明的笑了笑。 赵逸无奈的摇摇头,“妹妹你果然冰雪聪明。”一会儿有她苦头吃。 赵悦儿将小鱼穿在簪子上,送到火上烤,又不敢靠太近。一个火星蹦到她手上,随着啊的一声,那串簪子鱼钓到火堆里。赵悦儿想也没想的伸手到火堆里去拿。 “不要拿!”霍漫漫忙拉住赵悦儿的手,“会烧伤的!” “可那簪子是祖母送的。”赵悦儿急道,忙找了根木棍将簪子挑了出来,待凉了些,迅速拿到水边冲洗了起来。 霍漫漫望着蹲在水边的赵悦儿,一根亲人送的簪子而已,她竟忘了炙热的火炭,唯一想做的是拿回簪子,倒是难得,蔺阅辰若是娶了她,想来也是赚到了。 “你看着悦儿想什么呢?”赵逸拿着烤鱼在霍漫漫面前晃了晃。 “有家人庇佑真好,无忧无虑的。”霍漫漫从赵悦儿身上找到了自己过去的影子。 “你说你这是何苦,跑到京里趟这浑水。”赵逸对着霍漫漫摇头,“就算蔺阅昭算是一个傀儡,可是对付你还是绰绰有余的。” “别再说了。”霍漫漫将烤鱼翻了翻,“已经回来了,没有退路。” “我有时候真不知道蔺阅辰是怎么想的,既然能把你留住,为什么不好好藏起来。”赵逸可不打算闭嘴,“就像那件价值连城的暖玉沙罗,让你穿在身上,生怕天下人都不认识你霍漫漫。” 见霍漫漫没说话,赵逸又道:“前两日,有长蓬人来了梁安,好像进了薛府。” 霍漫漫终于抬头,“长蓬人?你怎么知道?” “他们坐的我的船来的,我当然知道。”赵逸试了试烤鱼,“想不到薛家还和长蓬有联系,真是长袖善舞。”他的嘴角一丝讽刺。 霍漫漫记得蔺阅辰说过,南洛徵来找大越求救,莫非就是赵逸口中的人? “哥,你说实话,是不是又在跟霍姐姐说我的坏话?”赵悦儿双手湿漉漉的走了回来。 “说你女大不中留,到头来留成愁!”赵逸故意大着嗓子。 “那也比你一屋子美妾,花心无情的好!”赵悦儿往赵逸身上甩了甩手上的水。 “我花心无情?”赵逸站起来揪着赵悦儿的耳朵,“那她们身上穿的,嘴里吃的,不是我给的?还有你,给了你那么多东西,你有没有良心?” 眼前的一对儿兄妹吵闹的厉害,霍漫漫嘴角翘了翘,家人就是这样吧?她好久没有被老爹责备了,现在十分想念过去太傅府的日子。 说起来,今天霍漫漫的运气着实不错,又掉了两条鱼。连她自己都不由得想,这样下去会不会真钓上一条美人鱼。那厢赵悦儿不耐烦了,提议回行宫。 “日头都落山了,该回去了。”赵逸从地上跳起来,“明日的春猎我恐怕不能去了,素州那边有事,要赶着过去。” 第一百七十九章 你喜欢他? “给你带上几条鱼?”霍漫漫转脸对赵逸道,“看好哪一条了?” 赵逸笑着摇摇头,望着一堆鱼,这丫头是把这潭里的鱼全都钓干净了不成?“我想要的是美人鱼。” “那你去素州那边看看,说不定能钓到。”霍漫漫没再理赵逸,往前走去。 “大丰收咯!”赵悦儿一脸高兴,“今晚伙房可以做全鱼宴!” “这都是托你霍姐姐的福!”赵逸提着七八尾长长的草鱼,“话说回来,还真是挺沉的。” 赵逸直接去了码头,尚霜提着鱼回了行宫,准备将这些鱼送去伙房。霍漫漫和赵悦儿慢悠悠的走在后面。 “站住!” 霍漫漫和赵悦儿停住脚步,回头看向来人。 “漫漫表妹。”蔺阅辰淡淡叫了一句,看向霍漫漫,脸上没什么表情,“你干什么去了?” 霍漫漫抖了抖手中的鱼,“去钓鱼了!”煞星不是留在营里吗?怎么又出现在这行宫里了? 看看霍漫漫手里的鱼,一阵莫名的火气升腾起来,“跟我来!”蔺阅辰转身就走。 霍漫漫看了看手里的鱼有些为难,这煞星一点眼力见儿都没有,好歹赵悦儿还在旁边,不帮忙提一下也就算了,甚至连个招呼不愿打。 “我帮你送去伙房吧!”赵悦儿小声对霍漫漫说道,眼神偷偷看了几眼蔺阅辰。 煞星是遇到什么不顺心的了吧?霍漫漫对着蔺阅辰的方向喊道:“我先去一趟伙房,马上回来。” 背对着提鱼的两人,蔺阅辰气得不轻,自己说的话都不管用了,别人说一句她就立马跟着去了,一会儿一定要好好教训教训。 伙房里的人对着一堆鱼忙活起来,霍漫漫洗了洗手,跟赵悦儿道了别。 “要不要我和你一起过去?”赵悦儿道,她很想离的蔺阅辰近些,她也想像霍漫漫一样站在他的身旁。 赵悦儿跟去能做什么?到时万一说一些不可告人的话,就会很不方便。“你也累了一天了,回去休息吧,我自己去就行了。”霍漫漫转身想走。 “好……”,赵悦儿柔柔的说道,“天黑了,快些回来,我给你留门。” “好。”霍漫漫点点头。 这煞星突然来到行宫做什么?难道蔺阅昭那边有什么动静?到了刚才的地方,蔺阅辰已经不在了。霍漫漫内心叫苦,这厮又跑哪去了?遂想着找个人问问。 凭借这钓鱼延续下来的好运气,霍漫漫见到的第一人就准确无误的告诉了她要找的煞星的具体位置。她又迈着忙碌的步伐往行宫的梅林而去,她本想着回来后好好休息休息的。 梅树之下,一身青衣的蔺阅辰站在树下美的不像人,却有一番仙风道骨之感。这是错觉,霍漫漫摇摇头走上前去,“表哥,您怎么来了?” 蔺阅辰转头,嘴角一勾,“我为什么不能来?” 这厮口气不对,想必在营地受了什么气吧?“我以为你正忙着进山狩猎的事呢?” “漫漫,你为什么总喜欢和赵逸在一块儿?”蔺阅辰问道,“我以前说的话都是耳旁风,是吧?” “表哥,您放心,我不会透露一个字出去的。”霍漫漫认真道,“这点您尽可以放心,绝不会坏了您的好事。” “你……”,蔺阅辰无言以对,她觉得自己不许她和赵逸来往是怕她泄露了秘密? 不对,怎么这煞星好像越来越气?所以现在一句话也不能说,免得祸从口出。霍漫漫低头,悄悄往后退了退。 “赵逸呢?”蔺阅辰看了一眼霍漫漫。 霍漫漫抬头,“应该回素州了。” “他为什么回素州?你知道什么?”蔺阅辰皱眉。 “谁知道他去做什么?”霍漫漫干巴巴笑了两声,赵逸的事除了她应该没人知道。 “你在帮他隐瞒?你知道!”蔺阅辰渐渐靠近霍漫漫,脸上挂着笑。 这煞星的笑莫名的瘆人,霍漫漫又往后退了退,“我不知道!” “我明白了!”蔺阅辰站在霍漫漫面前,微微低头与她平视,“你喜欢他!” “谁?”霍漫漫不解,又往后退了退,背撞上一棵梅树的树干。 “赵逸!”蔺阅辰看向霍漫漫的眼睛,想找到些什么,“你是不是喜欢他?”她跟着赵逸整整待了一个下午。 “绝对没有!”霍漫漫瞪大双眼,这祸煞星这次安插给自己的罪名实在离谱,“你别乱说,那纨绔那么多美人,我可不想牵扯上。” 看霍漫漫一副着急的样子,蔺阅辰口气软了些,“灵卓没有赵你麻烦吧?” 怎么又说到灵卓上了?霍漫漫猜不透煞星到底心里在想些什么。“自从来了行宫还没碰见过她。” “皇上回京了,说是京里有事,走的很突然。”蔺阅辰伸手缠住霍漫漫的发丝,“所以你想进山的话,我可以带你去。” 霍漫漫摇头,“我对狩猎不感兴趣,这次也是被赵悦儿拉着来的。” “我一会儿还要回营地,你小心点儿,灵卓那边搞不好会出什么动作。”蔺阅辰叮嘱。 “吃过饭再回去吧!”霍漫漫道,“我今天钓了好多鱼。” “全是你钓的?”蔺阅辰笑着问道。 “当然。”霍漫漫不自觉的有些得意,“今天运气简直太好了。” “我一直都知道你的运气很好。”蔺阅辰能闻到霍漫漫身上有淡淡的鱼腥气。“回去洗洗吧,你闻闻你身上的味道!” 谁让他靠自己这么近的,霍漫漫从蔺阅辰的身边跳开,“那好,我先回去了!”说完转身跑出梅林。 不是说要教训她吗?怎么就这么放她走了。算了,只要她听话就好。以后在王府的湖里多养一些鱼,到时候陪着她一起钓。 霍漫漫回到住处,换上一身干净的衣衫,将手和脸清洗了一番。走到正间,尚霜已经布置好碗筷,饭桌上果然有鱼。 赵悦儿也换了一套衣衫,见霍漫漫出来,甜甜一笑,“霍姐姐,我哥就是没有口福,我看这鱼坐的极好。” 霍漫漫做到桌旁,“说不定你哥去吃更好的了。” 第一百八十章 漫漫是最好的 赵悦儿嗯了声,拾起筷子夹了一块鱼肉,送到霍漫漫碗里。“律王殿下怎么到行宫来了?是担心姐姐你吗?” “我也不知道,或许他比你的哥哥有口福,循着鱼腥味来的。”霍漫漫打趣道。 两个人吃过饭,霍漫漫正准备回房,被尚霜叫住。“姑娘,殿下说在温泉的石壁那儿等您?” “他不是要回营地吗?”霍漫漫问道。 “有什么事您可以直接问殿下,他只是让我来叫你。”尚霜说完便走回桌旁收拾起来。 赵悦儿走过来问道,“霍姐姐,你还要出去?” “恩。”看看外面的天色已经全黑,的确是有些晚了,霍漫漫不想去,可是真怕那表哥直接闯到这边来。 没办法,霍漫漫披上披风往石壁方向而去。温泉那里,她以前来的时候都回去,所以她的识的路的。 借着月光,霍漫漫看见石壁前站着一个人,依身形判断必是煞星无意,他盯着石壁看的认真。 霍漫漫走上前,“表哥……” “嘘……”,蔺阅辰示意小声,指着石壁的突起的一处,“看那儿。” 霍漫漫顺着他指的地方看去,见石壁上一条小蛇,似乎正在蜕皮。看样子它现在应该很痛苦,将头上的旧皮刮在一根乱枝上,拼命的想突破禁锢。 “现在是它最弱的时候。”蔺阅辰轻道,“看起来一块石头就能要了它的命。” 这厮总是不安好心,“您不回营地了?想着这里干掉一条小蛇?” “不回去了,我累了,明日回去。”蔺阅辰看了霍漫漫一眼,转而又看向那条小蛇。“只要褪了皮,它就会长大一些,也会更加凶狠。就好像人一样,经过痛苦的磨炼,才会变强。” 这煞星说这些话什么意思?难道他想养这条蛇?“表哥说得对。” 蔺阅辰对霍漫漫笑笑。“我哪里说得对?” “您哪里说的都对。”所以大晚上的叫她过来就是为了看一条蛇蜕皮?他是有多无聊? “灵卓住在行宫的另一头,没事别去招惹她。”蔺阅辰收回视线,看着霍漫漫。 “我有个主意。”霍漫漫眼睛明亮,“一把火把她住的地方烧了,让她葬身火海,从此她就不会跑出来烦人了。” 蔺阅辰拍了霍漫漫的小脑袋一下,“心肠越来越狠了,都快赶上石壁上的小毒蛇了。” “蔺阅昭回京是不是因为长蓬的事?”霍漫漫问道。 “过两日你就知道了。”蔺阅辰抬头看看天上的弯月,“带你去一个地方。” “不想去。”霍漫漫拒绝,大晚上的水箱陪着他疯?“我想回去。” “不行,快走!”蔺阅辰拍了怕霍漫漫的肩膀。 霍漫漫叹气,跟在蔺阅辰身后往前走去。跟他到了梅林深处,那里有一座屋子,里面亮着灯。屋子前面的空地上有一座高高的秋千,地上铺着一层薄薄的梅花瓣。 “谁住在这儿?”霍漫漫问道,这里偏僻,她以前不曾来过,“这里真漂亮。” “这里是当年先皇为母妃建的。”蔺阅辰轻道,“那有个秋千,你去玩儿吧。” “我不想玩儿。”大晚上的荡什么秋千,这煞星脑子不好使吧? “那你想玩儿什么?”蔺阅辰问道。 “我想回去,您看,天很晚了,悦儿还等着我呢。”霍漫漫现在只想回去睡觉。 “不行!我说让你回去你才能回去!”蔺阅辰直接否决,将原本想走的表妹拉了回去。 “表哥,你干什么?”霍漫漫下意识的抽手。 “我小时候埋了一坛酒在梅林里,咱俩去把它挖出来。”说完,蔺阅辰便拉着霍漫漫的手向梅林走去。 “你松开手好不好?”霍漫漫觉得蔺阅辰的手暖的发烫,以至于她的脸也热了起来。 “不松!”蔺阅辰回头道,“又不是没拉过?” 一阵晚风吹过,花瓣如雪花般飞舞落下。 “你的手很凉,穿的少了吧?”蔺阅辰的手紧了紧,“明知道自己身子怕冷,还不多穿点儿?” “松手!”霍漫漫张牙舞爪。 “我不!”蔺阅辰笑道,“再说连你我都抱过了。” 这说的叫什么话?霍漫漫简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我咬了啊!” “好好好!”蔺阅辰连忙松手,“上次差点儿把我的舌头咬断,小刺猬!” 明月朗朗,花雨纷霏,蔺阅辰坐在梅树下饮着酒,身旁坐着心不甘情不愿的小表妹。 淡淡的酒香飘来,霍漫漫无数次想上前跟蔺阅辰说可不可以放自己回去。为什么自己要待在这里受这份儿罪? “就是想看见你。”蔺阅辰兀自笑了笑,“你不在身边总担心你会出什么事。” “在表哥眼里,漫漫一直是这么没用吗?”霍漫漫盯着那一小坛酒,那煞星喝的并不多,就说起醉话来了。 “表哥眼里,漫漫是最好的。”蔺阅辰伸手扶着霍漫漫的头,然后慢慢滑上她的脸,“就是你老满身是刺,每次都扎的我好疼。” 脸上的那只手很温柔,带着丝丝的暖意。就是这只手臂,为了给她取一件暖玉沙罗,在鱼头山被砍了一刀。而她却为了对付灵卓,将那件衣裙毁坏了,他都没有责备过一句。 “怎么不说话了?”霍漫漫的沉默,引来蔺阅辰的不解,以往她都会逃走的。他的手摸上了她的脖颈,脆弱的,细细的,他单手就握了过来。 直到身后的人将她紧紧抱住,霍漫漫身子下意识的缩了缩。她知道蔺阅辰的心思,以前或许怀疑过,现在她是真的明白了。只是她不知道他会不会像薛谨严那样,最终还是放弃自己,毕竟她现在和他相差太远,她只是一个罪臣之女。 将下巴轻轻搁在霍漫漫的肩头,蔺阅辰轻而易举的含住了霍漫漫的耳垂,轻轻地吸吮啃咬。怀里的人轻轻的颤抖着,他的手紧紧箍住她的腰。她是很强,可是她也很弱,弱的根本挣不开他,任他肆意妄为。 “别这样。”霍漫漫暗笑自己刚才的愧疚心,就因为他为自己受了伤,心软了一下,就被他抱住,再也逃不开。她伸手去掰自己腰上的手臂。 第一百八十一章 哄哄表妹,不行吗? “漫漫……”,蔺阅辰轻声呢喃,薄唇滑到霍漫漫的脖颈,意乱情迷的流连着。不知是酒的原因,还是霍漫漫发间的香味,让他渐渐迷失,只想将怀中的人整个吞入腹中。 攥住霍漫漫的双肩,蔺阅辰翻身将怀中之人摁在铺满花瓣的地上,欺身覆了上去。 “不要!”霍漫漫伸手推拒着,可身上的人犹如巨石一般,纹丝不动。柔软的唇贴上一个带着酒香的微凉之物。 将那双不规矩的小手摁在两旁,蔺阅辰肆意掠夺着。什么隐忍,什么处乱不惊,什么都比不上她,她才是他最想要的。 身下的身段玲珑,厚重的衣衫也挡不住那美妙的婀娜。大手轻轻移到霍漫漫的纤腰,他记得她的腰很细,细的仿佛一只手就能握的过来,还很软,软的如初春摇摆的柳枝。 忘情的掠夺被一阵刺疼结束,蔺阅辰皱眉,轻轻趴到霍漫漫耳边,“你又咬我?” 口里的血腥气和酒气混合,霍漫漫忙将脸别向一旁,“表哥,你喝多了。” “我没有!”蔺阅辰没有放开,依旧压住霍漫漫,让她动弹不得,鼻尖轻轻碰触她的,眼神带着方才的迷醉,“我喜欢你,我要留下你,我会娶你,我不会放你走!” “你知道,我不会留下来的。”霍漫漫试图挣扎了一下,但是并不管用,“我要去长蓬。” “漫漫,不是所有的事都会按照你的意愿发展。”蔺阅辰啄了下霍漫漫的唇,“很快你就会知道了。” “你说好了的,半年之约,有字据为证。”霍漫漫有些气,“你怎能说话不算话?” “是吗?”蔺阅辰勾唇一笑,“哄哄表妹,不行吗?” “你!”霍漫漫手不能打,脚不能踢,只能剩下一张嘴,做着所谓的据理力争。 表妹气鼓鼓的样子,似乎是真的惹到她了。蔺阅辰坐起来,单手将霍漫漫拽起来,直接抱在怀里。 “帮你重建霍家,怎么样?”蔺阅辰试着与霍漫漫重新订立更为诱人的条件,“让霍家男子重新回京,女子撤了奴籍?” “你做不到。”霍漫漫依旧挣脱不开,“这件事,蔺阅昭早已定下,是根本无法更改的。” 蔺阅辰蹭着霍漫漫的脸,“万一能改呢?” “你……想反?”霍漫漫轻轻吐出几个字,除了这个理由,她想不出别的。原来这个表哥也是想夺皇位的,可是他的势力在东海,况且他现在算是一个人质。 蔺阅辰觉得有戏,手有些不安分,在霍漫漫的腰上捏了捏,引来怀里人的扭动,原来她怕痒,于是他又恶意的捏了几把。 “痒死了,你把手拿开。”霍漫漫只觉得自己的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还是一只怕痒的小刺猬。”蔺阅辰趴在霍漫漫耳边轻笑,“我为什么要反?京里现在这么多好戏,且等着看看再说。” “那你还说帮霍家?”霍漫漫按住自己的腰,挡着那只不怀好意的手。 “如果做到了,漫漫会留在我身边吗?”蔺阅辰问道,他直视着霍漫漫的眼睛,“一辈子也不离开?” “会!”霍漫漫毫不犹豫的开口,她知道自己这个表哥有些能耐,至于他能不能做到他所说的,她有些半信半疑,可是眼前她想脱身,为什么不学他一样,哄一哄这个表哥? “这么爽快?”蔺阅辰笑了一声,“表妹莫非是在耍诈?” “总归看起来,这件事都是我这边最划算,为什么不答应?”霍漫漫面不改色,当然天黑蔺阅辰也看不出她的脸色,“表哥风姿卓越,当然是做夫君的理想人选。” “那你以后还咬我吗?”蔺阅辰似乎很开心,伸手捏了捏霍漫漫的脸颊。 以后?霍漫漫似乎意识到自己掉进了蔺阅辰布置的陷阱,他以后若是还这般对她,她该怎么办?“那要看你是否真的能做到,别的又是骗人。” “好。”蔺阅辰伸手描绘着霍漫漫的眉眼,“反正也不怕你跑了。” 本以为一番妥协,他会放了她,可是蔺阅辰依旧没有松手,他将霍漫漫抱到自己的腿上,手拉着她的,拇指在上面轻轻画着。 终是扛不住睡意,霍漫漫睡了过去。 直到第二日霍漫漫方才想过来,睁开眼,看见床边坐着赵悦儿,正在直愣愣的看着自己。 “悦儿,你怎么来了?”霍漫漫坐起来,想起昨夜居然被蔺阅辰抱着睡了过去,就恨不得扇自己两耳光。不过那煞星倒是还有点儿人性,将她送了回来,想想也真是后怕,居然在他身边晕晕乎乎睡了过去。 赵悦儿两眼一弯,“今日进山围猎,咱俩去看看吧?” 霍漫漫有些为难,她不想去,关键还会遇到蔺阅辰,想想昨晚就有些难为情,那厮居然对她…… “去泡温泉好不好?”霍漫漫提议道。 赵悦儿眼中闪过一丝失望,“霍姐姐是想和别的小姐一起玩吗?” 听这话的意思是,今日那温泉有人已经去了。“就在猎场外看看就行了,不要进去,好不好?”霍漫漫妥协道。 “好,我这就去准备!”赵悦儿跳起来,眼睛亮亮的。 春天,的确是狩猎的好时节,藏了一冬的动物纷纷跑了出来。 在营地的一个角落,赵悦儿叫人支了一顶帐篷,她和霍漫漫就待在这里。赵悦儿觉得有趣,带着自己的婢女出去了,独留霍漫漫一人在帐篷里。 “快点送过去,公主等着用呢?”帐篷外面,有声音传进来。 “公主也要进山?”另一女子问道,“将军不在营地,她一个人没事吗?” “你管这些做什么?咱只管照吩咐做事就行了。” 外面的两个人说话声渐远,直到再也听不见。霍漫漫坐在毡毯上,吹着手中的茶,茶水上的叶片翻滚。 灵卓这是想做什么?证明她不输男儿?霍漫漫笑了笑,深山野林的,有什么意思。 有些无聊,霍漫漫躺在毯子上眯了一会儿。赵悦儿急匆匆的跑了进来,“快起来,霍姐姐,他们要进山了!” 第一百八十二章 表哥给你逮一只 霍漫漫叹口气,“你小点声。” 却不想赵悦儿直接将霍漫漫从毯子上拉了起来,这让霍漫漫哭笑不得,想不到赵悦儿单薄的小身板儿,力气倒挺大。 “好好,你放手,我自己起来。”霍漫漫觉得有些无奈,为什么赵悦儿做什么都要拉上她? 只不过就是一群男人进山打个猎,有什么好看的?霍漫漫兴趣缺缺,跟着赵悦儿来到猎场入口。 号角声起,马上的儿郎们个个英姿勃发,身上背着弓箭,相互说笑着进了山。 霍漫漫觉得尘土有些迷眼,便找了一处树下站着。而赵悦儿则一脸兴奋的看着,巴不得自己跨马进山。 “怎么跑这里来了?”蔺阅辰牵马走到霍漫漫身旁,“表妹真乖,是想祝表哥马到成功吧?” 自己站的这么隐秘,这煞星都能看见?霍漫漫笑了笑,“祝表哥马到成功。” 蔺阅辰想将眼前笑的虚伪的表妹搂紧怀里,好好教训一顿,到底是人太多,只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子,“等着,表哥给你逮一只小狐狸回来。” “小狐狸?”赵悦儿跑过来,“殿下,它们那么可爱,别伤害它们。” “那就要看它们的本事,要是能从本王手里逃脱,我就由它们去。”蔺阅辰漂亮的挑花眼似是盛满了柔情蜜意,他看着霍漫漫,“一旦落到我手里,她就休想再跑掉了!” “山里还有什么好玩儿的吗?”赵悦儿又问道,脸上一片好奇。 “山里?”蔺阅辰看了眼赵悦儿,“是有不少好玩的地方,有山洞,怪石,还有家里没见过的花。” 赵悦儿哦了声,“应当非常有趣。” 霍漫漫看了眼进山的队伍,“表哥,您还不走?队伍都进去了。” 蔺阅辰闻言,一脚踩着马镫,翻身上马,动作潇洒利落,阳光下,一张玉面迎风,出奇的夺目。轮相貌,男子里很少能与之匹敌。 看着骑马走出去好远的蔺阅辰,赵悦儿久久收不回视线。霍漫漫一早就看出赵悦儿应该是看上了煞星表哥,只是这事她也不好说什么。 忽然,感觉到一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霍漫漫循着看了过去,见是灵卓公主一身翠色骑马装,身下是一匹漂亮的母马。 霍漫漫迎上了灵卓的视线,丝毫没有退缩,前面灵卓几番害她,不过就是仗着公主的身份,直到现在她似乎还是觉得她很了不起,是不是觉得她霍漫漫一定会死在她手里? “霍姐姐,咱们回帐子吧!”灵卓拉了一把霍漫漫。 霍漫漫点头,随着赵悦儿往回走。 “咱们进山看看,怎么样?”赵悦儿小声问道。 霍漫漫摇头,“你哥不是说过,不准你进去吗?” “他走了,管不着我。”赵悦儿笑着,一副娇憨模样,“我们就到边上看看,不往里走,就到山腰的那个山洞看看。” “你怎么知道有山洞?”霍漫漫问道,有一次春猎,她的确去过,是薛谨严带着她去的。那山洞很大,也很黑,她只是在浅的地方看了看,并没有深入。 “我哥说的,他都进去过。”赵悦儿滔滔不绝,“我哥还说在山洞深处有晶石,就跟星星似的。” “是有。”霍漫漫点头,当时,薛谨严曾经带出一颗给她,只是后来抄家,现在应该也不知去处了吧? “霍姐姐,你去过,是不是?”赵悦儿晃着霍漫漫的手臂,“去看看好不好?现在天这么好,又不远,再说又尚霜跟着。” 拗不过赵悦儿,霍漫漫只说回去换一件轻便的衣衫才好。 见霍漫漫答应,赵悦儿笑的两眼弯弯,双手拍了拍,“太好了。” 赵悦儿所说的山洞叫晶石洞,位于围子山的外侧,由于是皇家的地方,外人不得入内,里面的晶石并没有遭到破坏。 尚霜走在前面,后面跟着霍漫漫和赵悦儿。应该是前面的队伍经过,林子里有些乱,也没有野兽的踪迹。 狩猎的队伍是去围子山后的谷底,那里猎物比较多,相对,晶石洞这边就安静许多。 由于是初春,草木还没有长起来,晶石洞的洞口很容易就找到了。三人走进洞口。 “啊!”赵悦儿对着洞里喊了一声,声音在里面回荡。 “不怕里面跑出一头熊?”霍漫漫笑道,赵悦儿就是活泼好动。 “进去砸一块晶石出来,好不好?”赵悦儿说着,迈着步子走了进去。 霍漫漫一把拉住她,“晶石洞你已经来过了,现在该回去了。” “都到这里了,不进去看看,太可惜了。”赵悦儿小嘴一撅,撒娇道。“要不,你们等在外面,我自己进去怎么样?” 哪能真得如赵悦儿所说?霍漫漫无可奈何,只让尚霜陪着赵悦儿进了山洞,至于她,并不想进去,山洞里太黑。 没有了赵悦儿在一旁叽叽喳喳,霍漫漫觉得安静了许多。只是洞口的风有些大,她觉得冷,就走到一处避风的地方。 刚刚坐下,只听一阵风声,一只羽箭直直的钉在霍漫漫身旁的树干上。她心里一惊,连忙在地上一滚,果然她刚才坐的地方又插着一支箭。 霍漫漫当下没有多想,连忙往山顶跑去,山里有树木,羽箭很容易找不到目标,如果她运气好,可以躲得过。 刚才的两只箭不是从一个方向射来,这说明不止一个人藏在暗中对付她。 身上的斗篷刮在树枝上,差点让霍漫漫摔下山坡,她连忙解下斗篷,继续往山顶而去。 林子里没有了声音,可是霍漫漫能感觉到,暗中的人还能看见她。敌在暗我在明,这种情况下必须将人引出来。 眼见着山顶已近在眼前,霍漫漫躲到一块石头的后面,观察着周围的情况。 这时,一个人影冲到山顶,是个健壮的男人,手中持着弓箭,他发现了石头后露出的一丝衣角。 嘴角扯过残忍,男人轻着步子漫漫靠近,拔出了腰间的短刀。 巨石顶上的霍漫漫紧紧贴着石面,秉住自己的呼吸,将等那人靠近。 第一百八十三章 不省心的丫头 男人的刀举过头顶,快步冲到巨石后面,却不想从后面跳下一个人,直接将一只羽箭刺穿他的喉咙。 “你的箭,还给你!”霍漫漫松手,方才在地上捡起来的羽箭整个留在了男人的脖子上。 男人没办法发出声音,手里的短刀当啷掉在地上,身子痛苦的抽搐着,不一会而,血染红了草地,人再没动弹。 霍漫漫将有些累赘的短裙挽了挽,塞到腰间,上前捡起地上的短刀,还有人要对付,她倒要看看是谁! “啊!”一声的惨叫在林子里,隐约传来。那是霍漫漫喊得。 霍漫漫将自己的外衣脱下,搭在已死的男人身上,自己躲在了石头后面。 不一会儿,就有了动静,脚步声渐渐靠近。霍漫漫能感觉到那人已经里的很近,她低头看了眼那张死不瞑目的脸。 “出来,给本宫将这贱人扔到山崖下。” 来人的声音霍漫漫听出来了,是灵卓,果然她还是想让她死。 灵卓走到尸体旁,伸脚狠狠踢了一脚,突然发觉不对,想退后时已经来不及,一把短刀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你大胆!”灵卓等着霍漫漫,气的嘴唇发抖,“你这罪臣之女敢拿刀挟持本宫?你胆敢犯上,我要将你五马分尸!” “公主,不是你在杀我吗?还要将我扔到山崖下?”霍漫漫嘴角冰冷一笑,“我犯上?难道我要跪下来,等着你将我一刀砍死?” “霍漫漫,你这个下贱胚子,除了勾引男人,你还会什么?”灵卓狠狠地说,“我就是要杀了你,你能怎么样?我的皇兄是一国之君,你算什么?一个罪臣之女,整日里碍我的眼!” 霍漫漫的刀在灵卓脖子上轻轻一划,细嫩的脖颈就渗出血来,趁的那柄刀刃更加阴冷。 “你……”,灵卓感觉到痛疼,恶毒的看着霍漫漫,“你敢伤我?我要将你碎尸万段!” “就凭你?”霍漫漫讥诮一笑,“你说你现在除了嘴上功夫,还有什么?将我碎尸万段,那我为何不先下手为强?” 灵卓看到霍漫漫眼里的杀意,不由浑身一抖,“皇兄饶不了你,你会似得很惨,我奉劝你还是放了我!” 这位高贵的公主恐怕是吓坏了,竟然开始胡说八道,放了她?她霍漫漫还有活路吗? 见霍漫漫一直盯着自己,眼神冰凉,仿佛带着万千仇恨,灵卓更加心惊,“你放了我,我可以开恩让你做个小妾。” “呵呵!”霍漫漫笑了,太好笑了不是吗?“小妾?开恩?公主是说薛谨严?” “你自小就喜欢他,如果你放了我,我就让你进门。”灵卓嘴唇发青,她觉得薛谨严就是霍漫漫的弱点,她要利用。 霍漫漫擦了擦笑出的眼泪,“薛谨严,那等薄情之人,也就公主你拿他当宝贝。我霍漫漫不稀罕!” 灵卓看着脖子上的刀,血已经沿着刀刃流到了刀把上,一滴滴的落到地上。 “你不敢杀我!”灵卓恢复了一些冷静,“我死了,你也活不了!” “谁说我要杀你?”霍漫漫貌似天真地看着灵卓,“把你弄傻了不就得了?” “你……想做什么?”灵卓颤抖着问道。 “公主不要急,你会知道的。”霍漫漫掏出一个粉包,捂上了灵卓的鼻子。 很快。灵卓就软软的躺在了地上,林子里静了下来,就好像从来没有发生过什么。 回到晶石洞口,霍漫漫稳了稳自己的呼吸,余光看了眼藏在草丛里的灵卓,等着洞里的人出来。 过了一会儿。洞里想起了女孩儿天真的笑声,似乎聊到了愉悦的事情,似一串银铃一般飘出来。 “姑娘,这么冷,怎么不找处背风的地方?”尚霜走出来。 赵悦儿跟在尚霜后面,先是一愣,随后跑到霍漫漫身旁,挽住她的手臂,“霍姐姐,你没进去看,真是可惜了,那晶石真是好看的很。可惜都长在洞顶上,根本取不下。”她遗憾的噘着嘴。 “来日方长,有机会的。”霍漫漫淡淡的说道。 “霍姐姐,你的披风怎么破了?”赵悦儿看着霍漫漫披风上扯破的洞。 “想着爬到上面的石头上,却不想刮到了树枝上,可惜了这么好的做工。”霍漫漫摸着披风,“说起来,表哥给我的衣服,好多都被我弄坏了。” “律王殿下对你真好!”赵悦儿抬头看看天色,“好像还很早,再去哪里看看好呢?” “悦儿不想回营地?”霍漫漫问道,眼中闪过怀疑。 “难得出来了,到处看看多好?”赵悦儿笑道,“我整日憋在丞相府,哪里也去不了,别提多闷了。” 霍漫漫笑了笑,“那咱们去围子谷找辰表哥怎么样?” “姑娘?”尚霜在一旁提醒。 “就去看一看,反正也还早。”霍漫漫对着尚霜摆了摆手。 “就是嘛,去看看!”赵悦儿在一旁雀跃着。 三人往前走了一段,霍漫漫突然捂着肚子,“我的肚子有些不舒服,要不尚霜你带着赵小姐去看看吧!” “那姑娘你呢?”尚霜不放心,虽然她看出霍漫漫应该是有什么事。 “这里离营地也不算远,我自己可以回去的,你们也是,去看看就马上回来。”霍漫漫揉着肚子。 霍漫漫做的不过是支开赵悦儿,她要重回晶石洞。 灵卓依旧在昏睡,霍漫漫解开灵卓的腰带将她捆了个结实,然后将人拖进洞中,藏在一处隐秘的地方。 剩下的男人实在太重,而且依旧死透,霍漫漫拖起来有些吃力。她喘着气停下来,抬手擦着额上的汗。 忽然,响起了轻微的脚步声,霍漫漫心中一惊,顿时汗毛直竖,她猛然回头。 “你又乱跑?”蔺阅辰皱眉,看着霍漫漫脚底的尸体,“你不知道这座山到处是人?万一被看见了怎么办?” 虚惊一场的霍漫漫舒了一口气,“我不跑,她就会放过我?” “有没有伤到?”蔺阅辰上前上下仔细的看着霍漫漫,“不省心的丫头。让我来吧!” 说完,蔺阅辰一挥手,一个人影上前,将地上的尸体扛到肩上,往晶石洞走去。 第一百八十四章 小刺猬变小毒蛇 “赵悦儿呢?”霍漫漫其实不想怀疑赵悦儿,可是人心隔肚皮,不是脸上对你多好,心里就会对你多好。 “你不问问你表哥,却问别人,有没有良心?”蔺阅辰捏着霍漫漫的下巴,“现在骑虎难下了,你想怎么办?” “你要帮帮我。”霍漫漫现在能靠的人只有蔺阅辰,“我需要一些东西。” “你拿什么回报?”趁火打劫也不失为一桩好事,蔺阅辰指尖划过霍漫漫的薄唇。 “不是说好一辈子跟着你吗?”霍漫漫说的有些别扭,总觉得自己是在对煞星示爱一样。 “要什么?”蔺阅辰的双手环上霍漫漫的腰,将她带到自己身上。 如此亲昵的动作,霍漫漫还是下意识想拒绝,遂咬了咬牙没有躲开,“香,我要为灵卓送一份大礼。” “怎么办?”蔺阅辰说的有些无奈,“万一你不再是小刺猬,变成小毒蛇怎么办?难道让我把你的尖牙掰了去?” 这煞星整天想的不是给她拔刺就是掰牙,当真可怕,“我马上就要。”灵卓这事不能拖,必须天黑之前办成。 回到晶石洞,看着昏睡的灵卓,还有一旁死透的男人,霍漫漫两眼一眯。灵卓处心积虑的害她,还想安一个不洁的罪名在她头上,那就叫所有人看看这个高贵的公主是什么样的。 “饿不饿?”蔺阅辰讲一个布袋递到霍漫漫面前,“里面有些零嘴,你可以垫垫肚子。” 这煞星有毛病,谁对着一具死尸会吃得下饭去?“我不饿!” “赵悦儿,你小心,她可不像看上去那么天真。”蔺阅辰收回布袋,倚在一旁的石壁上。 “你查到什么?”霍漫漫问道,由于赵逸的关系,她不想怀疑也不想对付赵悦儿。 “这京城里,你能相信的人只有两个。”蔺阅辰伸出两根手指,“一个是你自己,一个是我。” 霍漫漫没回应,与蔺阅辰,他真的不会像薛谨严一样吗?都说男儿薄幸,他们都是天之骄子,女人在他们眼里,顶多算是装点他们的饰物吧?一辈子,以前薛谨严也说过的,可是到头来…… “怎么不说话?”蔺阅辰拉住霍漫漫,扯到自己身旁,“是不是想着怎么跑?” “我不会跑。”霍漫漫摇头,她现在已经明白,就在回梁安的那一刻,她就已经跑不了了,不管是蔺阅昭还是薛谨严,都已经死死盯住了她,而这一切都是眼前这个煞星表哥一手算计的。她现在只能靠他。 “打算怎么处置灵卓?”蔺阅辰抬起霍漫漫的手放到自己脸上。 霍漫漫没有抗拒,“你等着看好戏就好了。” 昏暗中,蔺阅辰笑了笑,“我知道表妹不会让我失望的。” 蔺阅辰派去的人很快就回来了,将一个袋子交到霍漫漫手里。 烛火在洞中燃烧着,霍漫漫将布袋里的东西取出,一样一样摆在地上。一旁蔺阅辰只是安静的抱胸看着。 将瓷瓶的药水混合,一粒花生米大小的香粒子放进了药水里,渐渐浸透。 “几时了?”霍漫漫问道,两只手指捏起那粒香,放到烛火旁烘烤。 “快到申时了。”蔺阅辰道,他盯着那粒香,“这是什么?” “洗尽铅华!”霍漫漫轻轻说道,“会抹掉人一天的记忆,是不是很有趣?” 一点都不有趣,蔺阅辰皱眉,必须让这个丫头远离这种阴邪之术,“调香,你到底会多少?” “不多,当初就学了十几种。”霍漫漫没有发觉蔺阅辰的不对劲,只觉得他应该是又想让她去做什么。 十几种,还不多?蔺阅辰看着霍漫漫娴熟的调香手法,如果让她继续这样下去,万一引出祸端怎么办?这种术法,世人根本不会接受。 “应该来得及。”霍漫漫拿着半干的洗尽铅华,放到鼻下嗅了嗅。 蔺阅辰走到灵卓旁边,拔下她头上的簪子,然后走到尸体的旁边,将男人脖子上的羽箭拔出,用簪子将男人的脖颈刺的血肉模糊。 霍漫漫在一旁看了眼,转头到一旁,“你做什么?” “做戏做全套。”蔺阅辰站起身,口气平静,“灵卓没了一天的记忆,怎么说都值得怀疑。” 这个霍漫漫也想过,“就将这男人做成被灵卓公主射箭误杀的就行了,然后她惊吓过度……” 蔺阅辰嗤笑一声,“为什么不来一个狠的?” “狠的?”霍漫漫抬头,看着蔺阅辰,“表哥的意思?” “小丫头别问那么多,香点好后就出去,有人会将接下来的事做完。”蔺阅辰看了灵卓一眼,“她对付你时可是眼都不眨一下,能留下她一命,已经很不错了。” “她到底也算你的妹妹。”霍漫漫说道。 “那她拿旭莲当过妹妹吗?那我当过皇兄吗?”蔺阅辰鼻子哼了一声,“我蔺家的兄弟可是都被他们杀的差不多了。” 洗尽铅华已经干透,霍漫漫将它点燃,放在灵卓旁边。 “走吧!”蔺阅辰上前楼上霍漫漫的肩,“看来还是我来安排这场戏,来的更好看。” 走出晶石洞,外面的侍卫接到蔺阅辰的指示,转身进入洞中。 霍漫漫看着走进去的侍卫,似乎在想着什么。 “现在该回去了,不能让人发现你一直待在这里。”蔺阅辰看了眼霍漫漫身上的披风,“又破了,你真是败家,什么衣服都能弄破。” 天色还算明亮,但是日头已经西斜,很快,外出狩猎的人就会回到营地。霍漫漫抓紧时间,悄悄回到了自己的帐篷。 刚躺下没多久,账外就传来声音,是少女明媚的娇笑。霍漫漫知道是赵悦儿回来了。 果然,下一瞬赵悦儿掀开帘子进了帐篷,“咦,霍姐姐,你怎么还睡着?肚子好些了么?” 霍漫漫揉揉眼睛,将毯子一掀,坐起身来,“我好多了,你去了围子谷了?” 赵悦儿做到霍漫漫身旁,点了点头,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律王殿下还让人给了我一匹马,可是你也知道我对骑马不在行,拉在了后头,幸亏尚霜一直陪着我。” 第一百八十五章 洗尽铅华 “表哥也真是的,就撇下你不管了?”霍漫漫摇摇头。 赵悦儿一笑,“因为有人说前面林子里有火狐,殿下就带人去猎了。只是不知道猎到了没有?” 就在这时,尚霜走了进来,手里提着一只铁笼,“姑娘,殿下给你的。” 霍漫漫和赵悦儿齐齐看了过去,见笼子里是一只小小的狐狸,浑身红褐色的毛皮,一双黑溜溜的眼睛不停地转着。似乎是想逃离这个铁笼,它用尖利的爪子不停的抓着铁门。 “真好玩儿!”赵悦儿走过去,半蹲着身子看着小狐狸,“律王殿下还真的抓到了。” 滴水不漏,霍漫漫很佩服这个表哥,居然连小小的细节都不放过。只是笼子里的小可怜让人看着心疼,只因为长得可爱就被猎了回来。 “时候不早了,该回行宫了。”霍漫漫站起身,看看外面有些暗的天色。 “恩!”赵悦儿恋恋不舍得收回视线,“今日走了这么多的山路,回去行宫正好泡温泉。” 所幸,营地离行宫并不远,霍漫漫带着那只小狐狸,与赵悦儿回到了行宫,心中却老是记挂着晶石洞,相信不多时,营地就会乱套。 回到行宫,别的贵女自是不愿意和霍漫漫来往,见了她也只是远远地避开。她的身份有些尴尬,虽说是皇亲,可是一点地位都没有,不过仗着一半的蔺家血统才活到现在。 对于贵女们的态度,霍漫漫其实不在意,只要别人不惹到她,她也不会闲得没事跑去对付人家。倒是走在前面的天真少女让她柳眉微微簇了下。 赵悦儿回头甜甜一笑,“霍姐姐,今晚有鹿肉吃。我看到他们抬了老大的一头鹿出来。” 霍漫漫回以一笑,“怕是回梁安时,你要胖上不少,整日里尽说些吃的。” 赵悦儿看着尚霜手中的铁笼,“谁说的?我还看着小狐狸可爱呢?它都吃什么?” “应该也是肉吧。”霍漫漫回道,“你喜欢?我把它送给你。” “真的吗?”赵悦儿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霍漫漫,“可是它是律王殿下送给你的,他如果知道了怎么办?” 霍漫漫看了眼小狐狸,那双无辜的眼睛总叫她联想到自己,同样的孤苦无依,身不由己,对自己的将来迷茫。 “给了我,就是我的,送给你了。”霍漫漫将铁笼送到赵悦儿手中,“好好养着。” “我能放了它吗?”赵悦儿征求着霍漫漫。 “随你。”霍漫漫笑笑,是自己多想了吗?这样一个心思纯净的女子怎么会联合灵卓对付自己?或许晶石洞的事真是巧合。 赵悦儿开心的笑了,将笼子交给自己的婢女,叮嘱她送到后山放生。婢女闻言,提着笼子退了下去。 晚膳过后,霍漫漫与赵悦儿到了温泉,由于来的晚,这里已经没有人。两个女子在水里嬉戏。 水雾缭绕,尚霜在温泉旁的矮榻上铺好柔软的毯子,回头看了看泡在池中的霍漫漫,轻轻的退了出去。 温泉池是在一座凿出的石洞内,一旁的石壁上慢慢冒出热水,缓缓流进池子里。 赵悦儿凑到霍漫漫面前,盯着慢慢松开头发的霍漫漫,眼中充满着艳羡,“霍姐姐,难怪我哥老是对你念念不忘,换做我是男子,肯定也想将你娶回家。” 捋了捋发丝,霍漫漫对着赵悦儿轻轻一笑,娇媚的脸在水气中犹如盛放的蔷薇,美艳夺目。“小小年纪就娶不娶的,悦儿是想嫁人了?” 赵悦儿脸一红,转身趴在池边,“霍姐姐就喜欢笑话人家,你都还没嫁人,我急什么?” 霍漫漫叹了口气,她今年已经十八岁了,如她一般大的女子大都嫁为人妇。只是她本就打算这辈子不再嫁人,所以倒是也没有多少伤感。 “律王殿下喜欢姐姐吧?”赵悦儿歪着头问道。 霍漫漫一愣,手指在水面上轻轻画着,“我被人退过亲,父亲是罪臣,我什么都没有,如何配得上表哥?再说我只当他是表哥。” 赵悦儿没再问,只趴在池边,就那样看着霍漫漫。 半夜里,行宫里有些乱,下人们忙活着。由于霍漫漫住的院子深些,动静倒不是很大。 “姑娘。”尚霜走进霍漫漫屋里。 “是灵卓回来了?”黑暗的屋中,霍漫漫立在窗前,看着外面的蒙蒙夜色。 “是。”尚霜点头,“薛将军也从京中赶了过来。” 薛谨严也来了,他倒是还挂念着着他的娇妻。霍漫漫讥讽一笑,“前面情况怎么样?” “灵卓公主是在晶石洞被人找到的。”尚霜顿了顿,看着站在窗前的人仿佛一座玉雕的美人,“找到的时候,衣衫不整,她的身边躺着一个男人,已经被她用簪子刺死了。” 蔺阅辰真是下手毫不留情,居然毁了灵卓的名声,怕是以后她在无脸出来见人了。 “灵卓公主一直神情恍惚,嘴里说着胡话。”尚霜继续说道,“他们说,灵卓公主应是被那男人给污了,所以失常了。” “一个公主,怎么有人敢?”霍漫漫觉得这么说,肯定有人会怀疑,灵卓的身份,哪有人敢对她动心思? “那被杀死的男人是个官府通缉的要犯。”尚霜回道。 灵卓对付自己还真是想尽办法,现在倒是自作自受。只是希望洗尽铅华能发挥作用,将白日之事彻底从灵卓脑海里洗去。 天亮了,行宫里的人比往日里更加小心,嘴巴逼得紧紧地,就连清冷的空气都带上了一丝压抑。 赵悦儿伸着懒腰走出来,惺忪着眼睛,“霍姐姐,起这么早?” 霍漫漫回头一笑,“不早了,是你起的晚了。” “肚子饿了,就醒了。”赵悦儿不好意思的笑笑。 “好像今日的膳食来的晚些,一直不曾有人送来。”霍漫漫一脸疑惑,“该不会是将咱们院子忘了吧?” “我叫婢子去看看。”赵悦儿挥挥手,叮嘱了婢女几句。 婢女有些为难,趴在赵悦儿耳边说着什么。赵悦儿脸色变了变。 第一百八十六章 套牢 “回来了。”霍漫漫看向院中,“我已经叫尚霜取回来了。” 赵悦儿走到霍漫漫身旁,神神秘秘的问道:“灵卓公主撞邪了,听说一直说胡话,薛将军已经来了行宫,说是要带她回京。” “撞邪?”霍漫漫眨眨眼睛,“昨日还不是好端端的进山狩猎么?怎么会?” “这件事,薛将军已经下令不准乱传。”赵悦儿说的小声,看着霍漫漫认真道,“姐姐,你说是不是灵卓公主冲撞了山中的狐仙?所以被降怪了。” “怎么这么说?”霍漫漫问。“我们昨日也带回一只狐狸,现在不也好好地?” “咱们不是将它放了么?”赵悦儿双手合十,嘴中念念有词,“狐仙莫怪,我们只是贪玩儿……” 赵悦儿的举动,让霍漫漫忍不住嗤笑一声。 灵卓的事被薛谨严压了下去,明面上没有人敢说什么,可是底下的流言却是挡也挡不住,很快传遍了整个梁安城。 说是灵卓公主在山里迷了路,被躲藏在山中的贼寇劫去,好好地金枝玉叶就这样被糟蹋。公主因此受了打击,变得神情失常。 春猎草草收场,大队的人马浩浩荡荡的回到京城。 王府的玉兰树已经鼓出花苞,相信过不了几日就会开放。暖风带着一丝热燥,让人急切地想要环上轻薄的春装。 自从回到梁安,灵卓公主那边再没有消息传出,薛谨严将消息封锁的很紧。 春意盎然的王府花园,去年冬日有些潦草的湖,已经被修葺的干干净净。 两个身影站在湖边的柳树下,一男一女,一高一矮,却是个个美如画,如一对神仙眷侣。 “表哥做的可好?”蔺阅辰手指扯上一根柳条,微微侧脸,似邀功一般问着。 霍漫漫有些不自然的笑笑,“好。” “哪里好?”蔺阅辰笑道,“表妹说说。” 这话能说得出口,说他手段阴狠,心思歹毒?“表哥才智过人。” “小傻瓜。”伸手捏捏霍漫漫的腮,“灵卓盛气凌人,决不允许自己有一丝不完美。只有彻底将她弄垮,让她再也站不起来。” “这样的事也不好张扬,所以只能往下压,可是越压,就会传的越快。”霍漫漫揉揉自己的腮,“可是蔺阅昭都不怀疑吗?” “他现在可没有功夫。”蔺阅辰将柳枝轻轻折下,在手里鼓弄着。“前些日子他从猎场回京,就是见长蓬那边来的人。” “南洛徵的人?”霍漫漫看着那双细长的手灵巧的编制着柳枝。“蔺阅昭真的会派兵道长蓬?” “会。”蔺阅辰点头,“如果他不派兵,南洛徵会去赵北萧,万一有一天南洛徵成事,必会和北萧联手灭掉大越。这个蔺阅昭能想到。” 霍漫漫似懂非懂,与这些家国大事,她总是觉得头疼。“会派薛谨严过去?” 蔺阅辰转头看了眼霍漫漫,“表妹怎么看出来的?” “对灵卓这件事,他连查都不想查,就能看出他在做更重要的事。”对于薛谨严,霍漫漫还是很了解的,他做什么事情向来都是心无旁骛。 “你倒是了解他。”蔺阅辰酸溜溜的说道,“把手给我。” 霍漫漫看着那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有些犹豫的将手送了过去。 “表妹的手真小,还软得很。”蔺阅辰捏住霍漫漫的手,将自己刚才编成的手环套在她的手腕上,“漫漫被我套牢了。” 霍漫漫盯着手腕上的手环,带着春日的生机,趁着自己的手越发的小巧。真的被套牢了吗? 将霍漫漫的小手放在自己的唇边,蔺阅辰轻轻咬着,“想吃掉你。” 这煞星说话越来越吓人了,霍漫漫忙抽回手,“如果薛谨严真的打下了长蓬,怎么办?” 赖皮的再次拉住霍漫漫的手,蔺阅辰笑道,“你以为只有南洛徵会来大越?” “什么?”霍漫漫问。 “过几日带你去。”蔺阅辰抚上霍漫漫的脸,“表妹,如果你的后路都没有了,怎么办?” “什么意思?”在脸上描画的手指有些微凉,霍漫漫想躲开。 “以后你会知道的。”蔺阅辰手上用力,将人扯进怀里。 “放手!”霍漫漫慌忙看向四周,大白天的,被人看去怎么办? “表妹又不乖。”蔺阅辰将霍漫漫抵在柳树上,低头覆上了柔软的唇。 有些东西就是这样,一旦尝到滋味,就会想要的越来越多。蔺阅辰就是如此,以前对待霍漫漫,他会小心翼翼,生怕她逃了。现在,他更加贪心,想将她的所有都占着,不容别人觊觎。 有一就有二,而二往往会比一更得寸进尺。 背靠在粗粝的树皮,霍漫漫的后脑被扣住,任由眼前的人索取。 许久,蔺阅辰将霍漫漫搂住,“你表哥很好的,考虑嫁过来吧。”他咬着她的小耳朵。 “被人看见怎么办?你松开。”霍漫漫的脸已经红透,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叫他们看。”蔺阅辰一副不在意,“反正你早晚是我的。” 霍漫漫不知道为什么,心被刺了一下,是疼还是别的什么,连她自己也分不清。 “我爹那里还好吗?”霍漫漫问。 “恩。”蔺阅辰松开霍漫漫,摸摸她的红唇,嘴角一丝得逞的坏笑,“回去吧,我还有事。” 不出所料,几日后,蔺阅昭搬旨,令薛谨严出兵长蓬。 柳絮飘飞,如冬日的白雪一般,整个梁安漂浮着一片白茫茫。 勿江的水流的欢腾,一条大船漂浮在江面上。两岸绿意涔涔,百花已经迫不及待的争相开放。 船头,一位白衣公子负手而立,迎着暖暖江风,“遥望勿江绿两岸,水中渔船蒿一只。” “表哥好文采。”霍漫漫无聊的拍了拍双手,坐在甲板的凳子上。 “表妹,你现在这身倒是让我想起你与我在海上初见的时候。”蔺阅辰桃花眼一弯,“果然表妹穿什么都好看,却不知穿上异族的罩裙会怎样?” 霍漫漫想起了磨城的异族女子,浑身上下只余一双眼睛,当初还想过婉清表姑娘穿被单。“我觉得现在挺好。”霍漫漫看着身上利索的男装。 第一百八十七章 妖孽祸害联手 “哪天试试吧。”蔺阅辰对着霍漫漫挑挑眉毛。 “到勿江来做什么?”霍漫漫岔开话题,每次这煞星都会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来见你想见的人。”蔺阅辰指着江面上的一艘大船,“看,来了。” 霍漫漫起身走到船头,见不远处有一艘差不多大的船,红色的旌旗迎着江风招展。不多会儿就靠了过来。 对面的船搭了一块跳板连接两艘船。蔺阅辰待跳板搭好,就迈步垮了上去,回头对着霍漫漫伸手。 “上来,我拉住你。” 霍漫漫抓住那只手,走上跳板,心中猜测着对面船上的人是谁。能让蔺阅辰亲自出面的,想来也不是个简单人物。 刚踏到对面船上,一个身影欢快的跑过来,抱住了霍漫漫。 霍漫漫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人,试探的叫了声:“玉环?” “小姐,玉环好想你。”玉环说着,眼泪止不住留了出来。 伸手抱住玉环,霍漫漫的泪水也夺眶而出,“你怎么来了?谁带你来的?堂姐呢?” 玉环哭的鼻头红红的,站直身子,手在脸上胡乱擦了一把,“想你了,就求小川让我来了。你放心,素音小姐很好,就是前些日子病了,她又不能回大越,还留在小川府上。” 看着玉环摸花了一张脸,霍漫漫破涕为笑,“傻丫头,说过叫你注意称呼,你就是记不住。” 玉环挠挠头,“我老是忘。小姐,我们一起回长蓬好不好。” 一旁往前走出几步的蔺阅辰悄然回头,看了眼主仆情深的二人,垂下眼帘想了想,回身往船仓走去。 “你跟谁来的?”霍漫漫问道,看了看这艘船,猜测是不是赵逸的。 “跟小川。”玉环咧嘴笑着,“小姐,你没事,真好。” “又忘了?”霍漫漫假意责怪。 “小姐,我们去那边说话吧,这里风大。”玉环拉着霍漫漫往船舱走去。 南洛川来大越,难怪蔺阅辰说来的人不只有南洛徵。可是南洛川为何要找蔺阅辰?难道说,他们二人想联手? 红色的身影走出船舱,春日明媚的阳光使得那身红色越发的妖艳。南洛川脸上的笑带着丝妖娆,细长的眼睛微眯。 “小丫头,别来无恙?”南洛川笑着,嘴角的梨涡深深。 “川殿下惦记,漫漫很好。” 南洛川微微探身,轻轻说了句,“我当日的警告是否已经成真?” 霍漫漫一愣,她记得南洛川说过她已经被人套在圈中,只是自己还茫然不自知。她透过南洛川的肩膀,看向坐在船舱中的蔺阅辰。而他也正在看她,两人视线相接,霍漫漫忙低下头。 “谢谢你一直照顾堂姐和玉环。”霍漫漫抬头微笑。 “去船上转转吧,我和蔺阅辰有话说。”南洛川看了眼站在不远处的玉环,“你那丫头一路跟来,简直将我的耳朵都说破了。” 霍漫漫转身朝玉环走去。南洛川是个阴晴不定的人,放在别人身上,恐怕早已经死得透透的。可是仔细想想她不能带着玉环,这丫头心思单纯,最容易被人利用,梁安始终是凶险之地。 “小姐,小川……”,玉环连忙停嘴,“川殿下跟你说什么了?你们俩靠那么近。” 霍漫漫看向玉环,她就是这样,什么心思也藏不住,“玉环,南洛川你不要走太近,我早叮嘱过你。” “可是我就是喜欢跟在他身边,喜欢看他笑。”玉环拉着霍漫漫走到船沿边上,“小姐,是不是这就是喜欢一个人?” 霍漫漫心一惊,她第一次在玉环的脸上看到纠结和苦恼,却是对南洛川,“玉环,他不是好人,我亲眼看见他杀人。”她抚上玉环的双肩,轻轻摇着,似乎想将她摇醒。 “我知道。”玉环低下头,两只手搅在一起,“有一天夜里,我亲眼看见他从光华阁的三层扔下一个人,那个女人一直都跟在他身边。” “既然你都知道,你就该离他远一些。”霍漫漫有些着急,玉环怎么可能是南洛川的对手。 “小姐,我真的喜欢小川,他对我很好,从来不大声说话,还总对着我笑。”玉环显然不认同霍漫漫的话,“还有,他只是杀了威胁到他的人,我们什么都没做,站到他这一边就好了。” “你想的太简单了。”霍漫漫无奈的摇摇头,松开了玉环,“什么时候都不要相信别人,能信的只有自己,你怎么就不明白?” 玉环见霍漫漫着急,便低下头不再说话。 霍漫漫倚在栏杆上,一阵风吹过,夹杂着熏人的春意。她看向蔺阅辰和南洛川所在船舱,看来势必将会有一场大的变动,到时候天下都低谁会称王?可是不论是谁,她都不想掺和进去,现在走的话,是否还来得及? 如此一想,霍漫漫动了动念头,立刻又否定了,霍素音还在长蓬,事情始终有些难办。或许可以和南洛川找机会谈一谈。可是和南洛川谈,自己势必就会成为雪银宫主,一辈子留在长蓬,就算让堂姐和玉环脱身,她们谁来照顾? 想到这里,霍漫漫想起了蔺阅辰的话,重建霍家,只要她留在他身边。她觉得脑子很乱,所有的事都不是她能控制的。 日暮西垂,江面撒着粼粼的余晖,船舱里的两个男人终于出来。一个一身红衣似火,一个一身白衣胜雪,却是一个妖孽,一个祸害。 这两个人联手的话,天下势必大乱。霍漫漫皱眉,天下纷争,她不想卷进去,她只想安安稳稳守着家人。 红衣划过甲板,被江风吹拂着,衣袂飘飘。“小丫头,留下来用晚膳。”南洛川的脸上染上晚霞的余晖,带了丝柔和。 “我能带玉环走吗?”霍漫漫问道。 南洛川笑着看向玉环,“玉环不打算跟着小川了?” 玉环连忙摆手,走到霍漫漫身边,“小姐,咱们一起回长蓬吧?” 南洛川看向霍漫漫,似乎也在等着她的回答。 “表妹在梁安很好,不会去长蓬。”蔺阅辰站到霍漫漫身后,“表妹,川殿下说船舱里有一棵珊瑚,比我书房中的还大,我带你去看看。” 第一百八十八章 你和小时候一样坏 霍漫漫木讷的被蔺阅辰拉着,回头看着甲板上的南洛川和玉环,其实两人真的很不般配,不管是哪里。 “你们谈了什么?”霍漫漫问道。 拉着霍漫漫小心的迈着往船底的木梯,蔺阅辰只轻轻道:“谈联手之事。” “成了?”霍漫漫问的小心。 蔺阅辰嗯了一声,伸手将霍漫漫从梯子上接下,低头注视着她,“成了,薛谨严出兵长蓬,东海不会插手。以后我东海的船在海上,也不会受到长蓬的骚扰。” 这些事霍漫漫并不关心,船底有些阴暗,她看着那对桃花眼,“总会有凭证是吗?空口白话,就这样定了?” “南洛川会娶玉环。”蔺阅辰抓住霍漫漫的两只手,“而我会娶你,以此联手。” 霍漫漫甩开蔺阅辰,有些不可思议的冷笑,“你们凭什么?因为自己的野心,随随便便坑了别人的一生?” “那你说怎么做?”蔺阅辰上前,想挽回霍漫漫,被她狠狠地将手拍开。 “你算计我就好了,为什么算计玉环?”霍漫漫往后退着,直到后背装上船壁,退无可退。 “我承认我算计你。”蔺阅辰一步步上前,“不算计,你会跟着我?可我也是真的喜欢你。” “少胡说八道!”霍漫漫完全被气氛冲昏了头脑,“你和薛谨严一样,你们全部都一样,都是坏心肠,为了自己的野心,谁都可以牺牲。” 蔺阅辰停下脚步,站在那里,看着霍漫漫的眼泪夺眶而出。 “为什么?我只不过想逃出梁安,到长蓬安安稳稳的活下去。”憋在心里的话如同此刻的眼泪,喷涌而出,“是你非要一次次的让我涉险,你和小时候一样坏,从来只想你自己。” 哭过,骂过,霍漫漫的力气仿佛也抽了个干净,她蜷缩在角落,双手抱住自己的双膝,成了小小的一团。 她从来没有在他眼前这边无助,脆弱过,就算是以前面对死亡她都没有过。现在她好像成了没有灵魂的躯壳,缩在哪里没有生气。她认为他骗了她,利用了她。 “漫漫。”蔺阅辰走过去蹲下,将那小小的一团抱住,他的嘴里有些苦涩,“对不起。” 霍漫漫抖了抖,她睁着泪蒙蒙的眼睛看向蔺阅辰,“表哥,我求求你,别让玉环跟着南洛川,他根本不喜欢玉环,所以你们的联手他随时会背弃,甚至杀了玉环。” 手指轻轻拭去霍漫漫脸上的泪水,“好,我们带玉环走。” “真的?”霍漫漫吸了吸鼻子,似乎有些不信。 “真的。”蔺阅辰抱住霍漫漫,“我去找南洛川要人。” 船上掌了灯,找了处平缓的水域,船静静地漂浮着,就如这黑夜一般安静。 船舱的地板上,放着四张矮几,上面摆着几样精致的饭食。霍漫漫知道这是南洛川一直以来的习惯。 坐着的四个人各怀心思,眼前的饭食极少动筷。 “川殿下。”蔺阅辰开口,将手中筷子轻轻放下,“有件事想说一下。” 霍漫漫抬头看向蔺阅辰,知道他是想提玉环的事,手中的筷子差点松掉。 “律王殿下。”南洛川站起来,“就先容许我来说一件事。” 蔺阅辰伸手做请,“川殿下请说。” 南洛川走到玉环的矮几旁,一只手拉住玉环的手,“玉环,嫁给小川,可好?” “啪嗒”,玉环的筷子掉到地上,她的眼睛直直的看着南洛川,口中的饭食竟忘了吞咽。 霍漫漫想起身阻止,可是话到嘴边,生生憋了回去,因为她看见玉环狠命的点着头。 “玉环答应了?”南洛川笑笑,“愿意跟着小川?” “愿意!”玉环羞红了脸,却始终不曾抽回自己的手。 “佳人之恩不可负。”南洛川直接将玉环打横抱起,“却是一番春江花月夜。” 玉环已是羞得不行,双臂无措的环上南洛川的脖颈,时不时拿眼看着自己一直心仪的人。 “律王殿下,川恐怕要慢待了,毕竟有佳人要陪。”南洛川说完,眼神瞟了眼霍漫漫,抱着玉环直接进了船舱最里面的房间。 霍漫漫站起来,想去追,被蔺阅辰一把拉住,“漫漫,你去做什么?” “我不能眼看着玉环掉进火坑。”霍漫漫想挣脱蔺阅辰的手。 “你冷静些,她是自己愿意的。” 蔺阅辰的一句话,让霍漫漫静了下来,她也看出来了,玉环根本不会拒绝南洛川。可是她就是怕玉环到最后被南洛川杀死,南洛川根本不喜欢玉环,甚至是厌烦。 夜静的很,只有江水哗哗的声音。抬头看看漆黑的天空,霍漫漫长长叹了一口气。 “夜里冷,回船上吧!”蔺阅辰叫人搭好跳板,带着霍漫漫回到了自己船上。 霍漫漫回头看了眼依旧灯火阑珊的船,最终跟着蔺阅辰回了他的船。 “我没想到会这样。”蔺阅辰觉得一句话不说的霍漫漫有些让人担心,“要不明日再试试?” 明日?现在怕是都已经晚了。玉环已经死心塌地的跟了南洛川,那自己该何去何从?突然间,霍漫漫有些迷茫。 “说句话好不好?”蔺阅辰双手捧住霍漫漫的脸,“你怪我,可以骂出来,就像小时候一样。” 霍漫漫淡淡的扫开脸上的手,默默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今晚恐怕回不去了,明日蔺阅辰和南洛川应该还会商议什么? 现在真的没有退路了吗?明明白日里阳光明媚,夜里为什么还是这么冷清? 第二日,霍漫漫依旧没有出房间。蔺阅辰没有办法,只好将玉环叫了过来,方才叫开了紧闭的房门。 “玉环,你真的决定了?”霍漫漫知道自己是多此一问,玉环脸上幸福的表情,还有脖子上留下的痕迹,似乎已经说明了一切。 “小姐,我跟小川说说,带你一起回长蓬。”玉环眼睛亮亮的,带着前所未有的满足。 “我还有事。”霍漫漫心中有些苦涩,“回到那边,帮我照顾好堂姐,她身子一直很弱。” 第一百八十九章 你会娶我吗 “你为什么不走?”玉环不解的问。 因为她被套住了,走不了了。她和玉环就是连接蔺阅辰和南洛川的那根纽带,所以她只能跟着蔺阅辰。 “我有些爹的消息,想留下来看看。”看着简单的玉环,霍漫漫不忍心告诉她,她只是南洛川的工具。 玉环点点头,又说了些霍漫漫走了以后,长蓬发生的事情。 由于薛谨严已经出发去长蓬,南洛川不能久留,过了晌午后就起程赶回长蓬。 最终,江面上那变成一个小黑点的船消失不见了,霍漫漫收回视线,随着蔺阅辰上了马车。 “还是不打算和我说话?”蔺阅辰叹气,“你看你,现在的样子就跟个发怒的河豚一样。” 霍漫漫白了蔺阅辰一眼,掀开窗帘看着外面。 “你是不是不甘心留下来?”蔺阅辰问,“其实你应该看好的一面。” 好的一面?霍漫漫没回答,她觉得什么好处都被着煞星占了去,至于她,真是被人卖了,还帮着人数银子。 “至少你堂姐和玉环在长蓬真正的安全了。”蔺阅辰见霍漫漫不理自己,伸手扯了扯她的手,“好表妹,别生气了,表哥给你赔不是。” 霍漫漫哼了声。 能出声就是好兆头,蔺阅辰又道,“你不是想知道太傅的事吗?” 霍漫漫放下窗帘,回过头来,但是眼神依旧冷冷的,“我爹怎么了?” 其实这个表妹的弱点很容易抓,“太傅身体还好,那边的人也不怎么责难。”说着,从抽屉里掏出一个信封给了霍漫漫。 狐疑的接过信封,霍漫漫抽出信纸打开,纸上的字如此熟悉,她一字一字认真的看着,最后笑着流出了泪。 “怎么又哭了?”蔺阅辰将帕子送到霍漫漫面前,“太傅训你了?” “为什么不给我?”霍漫漫没接帕子,“一直将信藏着?” “你冤枉表哥了,这是今早朱献刚刚送来的。既然看完了,就烧了吧。”蔺阅辰收回手,“有些东西记在心里好了,不能留着。” 霍漫漫明白,蔺阅昭忙完了长蓬的事,搞不好就会记起自己这个昔日的仇人。 王府的玉兰花已经开放,霍漫漫坐在树下,看着头顶的花,彩蝶飞舞,正是一年中最绚烂的时节。 “霍姐姐,我祖母让人为我搭了一个好大的秋千,改日到相府,我们一起玩。”赵悦儿跳到霍漫漫身旁坐下,“听说了没有,灵卓公主的身体好了些,可是就是不愿意出门,你说着邪撞的也太厉害了。” “那是她的事,咱们最好别议论。”霍漫漫顺手扯了一只小花拿在手里。 赵悦儿忙捂住自己的嘴巴,“你看我就是管不住自己这张嘴。” 这时,一片水色走进花林,赵悦儿眼见,立刻站了起来,脆生生的道了一声安好。 “赵小姐又来了?”蔺阅辰看了眼赵悦儿,找到了坐在树下的霍漫漫,她跟自己已经好几天不说话了,“表妹,地上潮,怎不叫人铺张毯子?” 霍漫漫拍了拍身上,站起来,福了福。 “殿下,东海有玩秋千的习俗吗?”赵悦儿问道。 “端阳节,便是那时,家家户户都会搭一个秋千架。”蔺阅辰浅浅笑道。 “我还听说捃州有祭湖大典,是不是很好玩儿?”赵悦儿像以往一样,叽叽喳喳问个不停。 “我有些累,先回去了。”霍漫漫对着赵悦儿笑笑,“你和表哥说说话。” 看着消失在花林里的身影,蔺阅辰有些无奈,他到底是做错了吗?他不觉得,只要她能留下来,做什么都是对的。 “是不是?”赵悦儿问道。 蔺阅辰这才回神,“你方才问什么?” 赵悦儿眼中失望一闪而过,“祭湖大典,是不是很有趣?” 夜晚,一弯浅月悬挂,似是少女细细的柳眉,夜风微拂,带来一丝花香。 蔺阅辰在书房,正拿起一本书,刚翻了几页,就听见外面响了几声敲门声。 “进来!”蔺阅辰捻了一页翻过,头也不抬,“什么事?” “你会娶我吗?” 拿着书呆愣一瞬,蔺阅辰站起来,“漫漫?”他没想到她会来,她已经几天不理他了。 霍漫漫觉得自己是不是疯了,想着转身跑掉,可是脚下就跟生了根一样。 蔺阅辰走到霍漫漫面前,她穿着一件淡粉色的衣裙,烛光中,映的她有些娇弱。“你刚才说什么?”他听到了,但是有些不相信。 霍漫漫咬着嘴唇,她实在说不出第二遍,就是第一遍,她也是鼓足了毕生的勇气。为了堂姐和玉环,她开口了。 蔺阅辰就这样盯着霍漫漫,没有等到她的开口,他挑起她的下巴,注视着她的眼睛,“嫁给我,你可就一辈子都别想离开了。” “说的我好像还有别的选择似得。”霍漫漫垂下眼帘,不想看那双耀眼的桃花眼。 “你说的对,没有。”蔺阅辰毫不掩饰,他就是看上她了,不管如何都不会松手,“为什么来找我?” “为了玉环和堂姐,为了她们好好地在长蓬活着。”霍漫漫也毫不掩饰,“想想也是一笔划算的买卖。” 听出霍漫漫话中的讥讽,蔺阅辰并不在意,他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有时候也会不择手段。 “既然表妹愿意,表哥接受。”蔺阅辰将霍漫漫搂到怀里。 霍漫漫深吸一口气,双臂环上蔺阅辰的瘦腰。和整个霍家比起来,她算不得什么。 “表妹这么做,是想引表哥犯错?”似乎是霍漫漫的举动取悦了自己,蔺阅辰在她的耳边轻笑。 霍漫漫身子抖了一下,只强迫自己镇定,可是潜意识里,她还是想逃。 “是不是很冷?你抖得厉害。”蔺阅辰吻着霍漫漫的眼角,“是你自己送上门儿的,现在想跑,已经晚了。” 霍漫漫一惊,张嘴想说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 “表妹这样子真是可爱的紧,让人想咬上一口。”他是这么说的,也是这么做的,啄了啄霍漫漫有些红润的脸颊。 “蔺阅昭会答应?”霍漫漫侧脸逃开了些距离,开口问道。 第一百九十章 罪证或契约 “当然会。”蔺阅辰手指轻轻描绘着霍漫漫的红唇,“一个月,我娶你。” 这么快?霍漫漫垂下眼帘,不明白蔺阅辰怎么回如此肯定?“你说过,会帮霍家的。” “会。”蔺阅辰看着霍漫漫,眼睛明亮,“但是回梁安现在还不可能。” “不用回梁安。”霍漫漫抬头,“能不能将他们送去磨城?那里情况复杂,不容易惹起别人注意。” 蔺阅辰不说话,眼睛直盯着霍漫漫的双眼。 霍漫漫不由得被看的有些心虚,“我不想霍家成为以前的世家大族,只希望他们在边缘之地,远离纷争,平安此生。” “可以。”蔺阅辰一笑,“漫漫长大了。” 霍漫漫不明白蔺阅辰说这句话的意思,低下头扯扯嘴角,“不过是被命运逼得。” “以后,不会有人逼你。”蔺阅辰拔下霍漫漫头上的簪子。 一头乌发倾泻而下,直垂腰际。柔顺的发丝挡住霍漫漫的半张小脸。“我要回去了。” “留下来。”蔺阅辰的脸轻轻贴在那片柔软的青丝,声音带着悦耳的蛊惑,手臂不曾松开半分,“我的王妃。” 霍漫漫的心一沉,紧接着身子一轻,人已经被蔺阅辰抱起。“你……,放我下来。” 蔺阅辰置若罔闻,低头对着霍漫漫勾唇一笑,“傻丫头,你大半夜跑过来,没想到有什么后果?” 想过,可是她以为他最多只会占些便宜。身子被放上软塌,霍漫漫一个咕噜滚到里测,眼神戒备。 “我放过你很多次了,这次不打算再放了。”蔺阅辰脱掉靴子,坐上软塌,“过来。”他勾了勾手。 煞星想做什么,霍漫漫何以猜不到,哪会乖乖听话?当下小脸紧绷,“你让我回去,尚霜还在等着我。” “不用管。”蔺阅辰向着霍漫漫靠近,“你让我抱一下。” “你说过会娶我,到时候再说。”霍漫漫看看四下,想找个脱身的办法。 “等不及。”趁霍漫漫乱看时,蔺阅辰一把将人抓住,拽到怀里,嘴唇覆了上去。今晚他志在必得,并不管那只小刺猬的挣扎。 “别这样。”霍漫漫带着哭腔,她真的害怕,她能感受到蔺阅辰身上危险的气息。 将人轻轻压在软榻上,蔺阅辰抚摸着霍漫漫的脸,轻声哄着,“不要怕,我会很轻的。” 逃不开身上的人,霍漫漫只有哀求,希望蔺阅辰能够放过她,“表哥,求你……,你放过我,我以后都听你的。” 蔺阅辰怕自己会心软而真的松手,当即吻上她,堵住了霍漫漫的哀求,“我会娶你,你信我。”他保证着,手已经开始得寸进尺的到处游走。 霍漫漫生出一丝无助,逃不了了吗?不是早已说服自己不在乎了吗?如此想着,可是身体依旧僵硬。 直至身上的衣衫撕去,感受到凉意,霍漫漫看见了那双桃花眼,现在却变得灼热,她闭上眼睛,将脸别向一旁。 “漫漫,看着我。”蔺阅辰的手掰回霍漫漫的脸,看着她那双漂亮的杏眼,此刻夹杂着惊恐与无助,让他有些心疼,“以后,站在我身后,所有的事,我都会替你挡。” 他吻着她,似乎想将她的惊恐抹去,他与她的手相扣,想要分担她的无助。身下的她娇娇软软,让他喜欢的想要揉进骨血里,再不分离。 躲避着蔺阅辰的索取,霍漫漫几乎要哭出来,“表哥,不要……”她的双腿被强势分开,两条修长的腿挤了进去。 身下的刺疼让霍漫漫浑身紧绷,她不停地颤抖,拼命的想逃离,可是她也知道,今晚的结局已经注定,她逃不了。 层层的阻挡无法抵挡强势的进入,蔺阅辰的声音沙哑,带着不规则的呼吸,“漫漫,你是我的了。” 男人的天性就是挞伐和征服,得到喜欢女人,最初是珍爱疼惜,可是最终他还是想毁了她,让她彻底成为自己的,以后只活在自己的羽翼之下,接受自己照拂。 柔滑的皮肤像是奶乳一般,凉凉的薄唇经过,留下朵朵红云。就像是宣布主权一样,蔺阅辰在霍漫漫身上留下自己的痕迹。 一场春雨不期而至的落下,敲打着屋檐,滋润的春日的泥土。红烛流泪,映着塌上的一双纠缠的人儿,似乎心疼着带着哭音的女儿家,不住地摇曳,最终燃尽。 很疼,霍漫漫翻了翻身子,下一瞬被身后的人捞了回去,她的脊背一僵,怕蔺阅辰再来一次。她受不了,身子不由发抖。 “漫漫,你长大了。”贴着霍漫漫光洁的后背,蔺阅辰趴在霍漫漫耳边,“以后,哪里也不准去,就待在我身边。” 霍漫漫不敢乱动,也不敢说话,只能尽量将自己的呼吸平稳。 揽住细细的腰肢,蔺阅辰满足的喟叹一声,“为什么发抖,你心里怪我?” 霍漫漫并没有回答,她只觉得很痛,很累,她想一个人静静的休息。 “我知道不该这样,可是我不后悔。”蔺阅辰一笑,静静的夜里,笑声很明显,“只有把你吃了,我才会放心。” 淅淅沥沥的春雨吞掉了夜里的一切声音,像是无穷无尽的诉说。 “我该回去了。”霍漫漫试着去掰开腰上的手,试着劝说。“王府里可是有蔺阅昭的眼线。” “放心,明日那人的舌头和眼珠子就不会有了。”蔺阅辰贪婪的将脸埋进柔嫩的脖颈。 蔺阅辰的话,霍漫漫知道他是不会放她离开,可是她又怕他再做出什么。 “睡吧!”蔺阅辰亲了下霍漫漫的后脑,“知道你很累,我不动你了。” 终于,霍漫漫沉睡了过去,外面的雨声起了很好的助眠作用。 看着睡过去的霍漫漫,蔺阅辰是从未有过的满足。指节细长,穿过缕缕青丝,纠缠不断。灯笼散发着莹莹的光,照着那张艳丽的小脸,秀气的眉微簇。 轻轻用指肚抚平眉间的凝结,心道她这般的倔强,怨气一定会有。可是软榻上掉落的点点红梅,对蔺阅辰来说与其说是罪证,不如说是连接两人的契约。 “漫漫,此生我绝不负你。”蔺阅辰不管霍漫漫能不能听见,只对着她轻轻说道。 第一百九十一章 把自己拍傻 翌日,雨还在下,霍漫漫醒来,蔺阅辰已经不在了。她撑着起身,身下疼得厉害。 应该是听见了动静,书房的门被敲响了,传来尚霜的声音,“姑娘,你醒了?” 霍漫漫从一旁的架子上扯过不成样子的衣衫,披在身上。这种样子怎能让别人看去? “姑娘,要我进来吗?”尚霜又敲了敲门。 “不用。”霍漫漫下榻,走了两步,身子很不适。她将昨日的衣衫穿戴好,却怎么也找不到昨日的簪子。 总不能披头散发的走出去吧?霍漫漫叹气,“尚霜,你进来。” 尚霜进来,身上带着丝丝潮气,应该实在门外站了许久。 “姑娘,要在这里用膳吗?”尚霜看到霍漫漫时,心里不由得一阵难受,这姑娘到底是被殿下给占了。长得这么美,没有家人庇护,到底是对还是错? 作为下人,尚霜是不敢管主子的事,也不过是心里可怜下霍漫漫。不过殿下那般喜欢姑娘,以后倒是不用受苦,却也算是福事了。 霍漫漫坐到凳子上,只觉得刚才一站,头就晕得要命,“回院子吧。”这里是蔺阅辰的书房,怎能留在这里用膳? 尚霜嗯了声,走过来帮霍漫漫将头发挽起,不经意就看见了脖颈上的红痕。只做无视,从袖中抽出一条发带将发绑好。 一柄油纸伞,穿过满是繁花的院子,或许是春雨唤醒了万物,湖里的蛙鸣阵阵。 裙摆被地上的雨水浸湿,霍漫漫走得慢,看着周遭的一片新绿,梁安最美的时节已经来了。 霍漫漫觉得这几日,蔺阅辰进宫的次数明显多起来,按理说他只是一个人质,在梁安也只不过是个挂名王爷,说到实权,他没有。 雨水就这样下着,霍漫漫对着窗外发呆。不知道现在长蓬那边怎么样了,薛谨严是否已经带兵与南洛徵会合?南洛川和薛谨严两人到底谁会胜? 蔺阅辰说回将霍家的人送到磨城,他是怎么做到的?除了东海,他难道在别处还有势力? 似乎越想越乱,霍漫漫拍拍脑袋。 “不怕把自己拍傻?”一声轻笑传来。 霍漫漫不回头也知道来人是谁,想到昨晚,她到底有些不自在,便也没回头,继续盯着窗外。 “看什么呢?”蔺阅辰走过来,从后面抱住霍漫漫,双臂环上她的腰,“怎么不说话?” 霍漫漫双手去掰腰上的手,“会被人看见的。” “那就抠了他们的眼珠子。”蔺阅辰咬了咬霍漫漫的耳朵。 “我想去相府找赵悦儿。”霍漫漫道,不再无用的去动腰上的手。 “去相府?”蔺阅辰将霍漫漫抱起,放到自己的腿上,“做什么?” “她说秋千好玩儿,想去看看。”霍漫漫做出一副不服气,“我爹以前也给我搭了一个秋千,我去看看,有没有我的那座高。” 蔺阅辰笑出声,捏了捏霍漫漫的腮帮子,“你喜欢,我叫人给你搭。” 霍漫漫拍掉那只手,“不用,我其实不太喜欢玩儿,只是想比一比而已。” “我怎么忘了?”攥上霍漫漫的双手,“漫漫已经长大了,喜欢的也肯定不一样了。” 一句话说的霍漫漫有些脸红,她何尝听不出蔺阅辰话中的意思,只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小女儿的情态有些让蔺阅辰心猿意马,想着昨夜的蚀骨滋味,呼吸不禁有些乱,“怎么办?天还不黑?” 霍漫漫一惊,看向蔺阅辰的眼神带着惊吓。 双臂紧了紧,生怕怀中人儿跑掉,“别怕,我晚上有事,只是回来用膳,想着看看你,听你说说话。”蔺阅辰安抚着。 稍稍松了一口气,“那你应该去准备了。” “你撵我走?小没良心的。”蔺阅辰掐了一下霍漫漫的腰,他知道她那里怕痒,“我还不是为了你?” 霍漫漫只觉得痒的眼泪都要留出来,扭着身子想逃离,“你别动我!哈……” 晚膳实在霍漫漫这里用的,用过之后,蔺阅辰就出了王府,一夜未归。 雨终于停了,被滋润的土地变得松软,散发着清新的泥土气息。 一辆马车停在相府门前,尚霜将霍漫漫扶出了马车。抬头看了眼门边上的“相府”二字,又看了看身旁的尚霜,示意她上前叫门。 相府的下人带着霍漫漫去了赵悦儿的绣楼。经过绣楼不远的空地时,确实看见了那座高大的秋千架,霍漫漫只是顺带着扫了一眼,反正来这里,也并不是看什么秋千架。 “霍姐姐。”赵悦儿今日穿着一阵淡色的春日衣衫,亭亭玉立,尽显俏皮。见了霍漫漫进来,笑着迎了上来。“你倒是会捡时候来,这雨刚过,秋千上的板子泡湿了,怕是不能玩了。” “玩不成,咱姐妹两就说说话,不成吗?”霍漫漫笑道。 “好哇。”赵悦儿笑道,“我叫人泡茶去,咱俩去我房间,我祖母说过两日天儿就热了,着人从南面置了一盒子的团扇,你正好挑上两把。” “看来来的还真是对了。”霍漫漫也不推辞,跟着赵悦儿上了绣楼的二层。 能看得出赵家人很宝贝赵悦儿,吃穿用度用的都是最好的。 进了赵悦儿的闺房,果然见桌子上摆着几把团扇,做工精致,上面的花草栩栩如生。 “这些都是有名的师傅亲手画的。”赵悦儿将一把团扇送到霍漫漫手里,“送到京里的并不多,大都进了宫。再有灵卓公主那里也有一些,剩下的都在这里了。” 赵悦儿的话中不无得意之感,霍漫漫手中团扇摇了摇,以前她也会有的。“这扇柄握在手里倒是清凉,是长蓬的墨玉?” “正是。”赵悦儿也捞起一把,看着扇面上的美人,“夏日用着刚好。” “方才经过前厅的时候,看见有人在,还担心贵府有事,我冒昧前来有所打扰。”霍漫漫认得前厅里的人,是丰悠候的世子单江。 赵悦儿脸上的笑容一僵,“可能是跌在朝中的事吧?” “单江的夫人已经去了几年了,还没有续弦吗?”霍漫漫问道,“到底孩子有些小,应该在日找个娘亲照顾。” 第一百九十二章 软软的 “说他做什么?”赵悦儿将团扇放下,“我爹回来说了,说昨日律王殿下跑到皇上面前请求赐婚。” 霍漫漫呼吸一滞,没有说话,她能猜出赵悦儿下一句就会说出自己的名字。 不出所料,赵悦儿笑着道:“律王殿下说要娶姐姐做王妃。” 霍漫漫总觉得赵悦儿笑的不自然,“表哥他就会胡闹,我根本不会留在梁安的。离开只是迟早。” “霍姐姐,你为什么要走?”赵悦儿似乎不解的问道。 “其实这次回京,只不过是想将母亲留下来的宅子盘出去,得些银两,去一处安稳的地方过下去。”霍漫漫说的无奈,“我在京里的处境,你也看的出,留下来是不会有好的。现在只希望有人肯接手。” 赵悦儿有些似懂非懂的哦了声。“也是,灵卓公主一直都针对你,太后那边自是会帮女儿出头。梁安对姐姐来说的确是有些凶险。” 霍漫漫心里一凉,赵悦儿果真与灵卓有关联,不然怎会知道这么多? “我想起来了。”赵悦儿说道,“上次借律王殿下的书还不曾还回去,不若姐姐代我捎回去?也省了我一趟腿脚。”说着,她出了房门。 霍漫漫走到凳子上坐下,眼光瞟到一个针线筐,见里面躺着一只毛茸茸的东西。顺手拿起来看了看,红褐色的柔软鬃毛,有些眼熟。 恍然记起了围子山,蔺阅辰送的那只小狐狸,霍漫漫皱了皱眉。手中之物明明是一只未完成暖手筒,赵悦儿不是说那只小狐狸放生了吗?那着未做成的手筒又是什么? 赵悦儿进来时,只看见霍漫漫站在桌子前,仔细的挑选着团扇,而她放在角落里的针线筐似乎没被发现,遂松了一口气,换上了干净明媚的笑脸。 相府一行,霍漫漫有些收获,两把团扇,一个人心,一条消息。消息就是,赵助想将赵悦儿许配给单江。 前些日子赵逸还说赵助是盯上了蔺阅辰这个乘龙快婿,这下怎的又找上了单江?丰悠候虽说有爵位,但是比起蔺阅辰确实差的好远,而且单江已经三十,家里两个孩子都过了十岁,赵悦儿怎会愿意? 马车摇晃,霍漫漫抬头,莫非蔺阅昭已经对赵家下手?可是薛谨严此刻带兵在长蓬,难道是薛厉在蔺阅昭身后?霍漫漫觉得不是,薛厉现在应该满门心思在长蓬,不会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动赵助。 回到了孝王府,霍漫漫站在门前并不想进,总觉得这好像一座牢笼,会关住她一辈子,就像在围子山,关在笼子里的小狐狸,最终被人制成了手筒。 一场风雨,院子里落满了花,脚步经过,就被轻易的踩到泥里。 最近刘太后那边也没有动静,霍漫漫几乎要认为自己在梁安是安全的。 蔺阅辰出去两日,未曾回来。以往的话她还会问上尚霜几句,现在她不想问了,总归那晚的事有些心结。 晚上,用过晚膳,霍漫漫早早地睡下了。 半夜里,一个人掀开被子,钻进了霍漫漫的被窝。她睡得浅,当下便惊醒了,想张嘴喊尚霜。来人将她的嘴巴捂住。 “是我。”蔺阅辰的话音带着几分必备。 霍漫漫一听,浑身毫毛直竖,她现在最怕的就是他。“表哥,你怎么来这里了?”她想动一下,身后的人却将她箍的紧。 “想你了。”蔺阅辰笑了笑,“还是抱着你好,软软的,香香的。” “你不应该来这里,你应该回你自己的院子。”霍漫漫急的想哭,她想起了那一晚,她差一点疼死。 “整个王府都是我的,我想在哪里就在哪里。”说着,蔺阅辰恶意的掐了霍漫漫的软腰一把,怀里的人果然扭了扭。 “表哥,你出去做什么了?”霍漫漫想着好好说着,说不定可以将床上的人赶走。 “杀人放火。”蔺阅辰的手开始不老实。 连忙抓住那只手,霍漫漫忙道:“我知道一个消息。” 蔺阅辰不由一笑,“说来听听。” “赵助好像想招单江做女婿。” “恩,因为我心里只有你,他就改变目标了,很正常。”蔺阅辰在霍漫漫的耳边低喃:“我只是你一个人的,你要好好珍惜。你表哥很抢手的。” 不会是蔺阅辰说的这么简单,霍漫漫觉得赵助肯定是在找联手之人,蔺阅辰不答应,他就找了丰悠候…… “你把手拿开!”霍漫漫摁住钻进腰里的手,声音带着哭腔。 “好漫漫,都要嫁给我了,就不要老提防我。”蔺阅辰一个翻身,将霍漫漫抱到身上。 霍漫漫没坐稳,双手撑在蔺阅辰两侧,想要从他身上下来,可是腰被人家死死箍住,夜深人静,她又不敢大声,只有委屈的劝着。 “皇上答应赐婚了。”蔺阅辰在黑暗中也能感觉到霍漫漫的咬牙切齿,“阳春四月十九,就是你霍漫漫嫁给我蔺阅辰,成为律王妃的日子。” 霍漫漫不再挣扎了,她没想到会这么快,快的她连什么都没开始做,就已经定下了婚期。 “傻了?”感受到霍漫漫的呆愣,蔺阅辰将人拉下,天知道,这两天他简直要想疯了。 直到凉凉的唇贴上自己的,霍漫漫才明白,原来她做什么都会晚他一步,也活该自己被吃的渣滓都不剩。 “你也说婚期没剩几日了,就不要……”,霍漫漫伸出手推拒。 “不要。”蔺阅辰将霍漫漫脸上的碎发拂开,“你就是我的解药,我一辈子都不会放开你,一生一世一双人,漫漫,我许你。” 心里莫名一阵刺痛,力气仿若被抽干,霍漫漫伸手想堵住蔺阅辰的唇,她怕这些好听的甜言蜜语到头来成为毒药。想开口,可是什么也说不出。 这样的举动无疑像是邀请,蔺阅辰当下不再顾忌,只想将自己的所有给她,包括他。 “漫漫……”,男人清澈的声音变得暗哑,比起前一次,他温柔了许多,一边动着一边在霍漫漫的耳边轻声喃喃:“宝贝儿,宝贝儿……” 黎明破晓前,两人终于睡去,只是纤腰上的手臂依旧霸道的圈着。 第一百九十三章 两肋插刀,不求回报 霍漫漫提议回公主府去住,说是成亲之前有习俗,男女是不能见面的。对此,蔺阅辰没有回应,只说等等。 这些天,霍漫漫发现蔺阅辰往皇宫走的越发的勤,她心里有个大胆的猜测,可是又在心里否定了。 “姑娘,赵公子来了。”尚霜走进水榭。 霍漫漫手里的鱼食尽数撒到湖里,转头看见岸边的赵逸。依旧一身夺目,翩翩公子,阳光下却有些阴郁。 抬步走出水榭,霍漫漫对着赵逸一笑:“回来了?” 赵逸走上水桥,“是不是后悔了?当初没跟我走?” 疑惑的看了眼赵逸,霍漫漫扑哧一声,“你怎么知道我后悔?我现在不是好好地?”好像为了证明,霍漫漫张开双臂,让对方看着自己的完整无缺。 “他到底对你下手了。”赵逸一笑,多少有些伤感,“你这丫头,真后悔当初我没这么做?” “不知道你在胡说什么?”霍漫漫欲盖弥彰的一笑。 “我看什么最准?女人!”赵逸手扶在栏杆上,嘴中轻哼一声,“他倒下得去手。” “我要成亲了。”霍漫漫嘴上没了笑。 “我被赶出家门了。”赵逸嘴上挂着嘲讽,“老头子昨日去族里将我的名字除了去,我被逐出赵家了。” 霍漫漫不可思议的看着赵逸,“怎么会这样?你是赵府唯一的公子,你骗我的吧?” “真的!”赵逸仰头看天,“别说我,就连悦儿也被定了人家。” “单江?”霍漫漫张口说道。 “不是他。”赵逸回看霍漫漫,“是江南的一家商户,很久以前对老头子有恩,恰巧家中有个儿子,年纪相当,就定下了。” 这么急?霍漫漫心中的预感很不好,赵助肯定是想给他的一双儿女留出路,也就是说蔺阅昭真的对赵家动手了。 “也难怪!”赵逸长叹一声,“老头子的乘龙快婿被你给抢走了,不过我倒是觉得悦儿的这门亲事挺好。” “其实也不错,这样就没有人整日管着你了。”霍漫漫知道赵逸和赵家脱离关系是最好的选择,只怕这纨绔现在还蒙在鼓里,“反正你一心经商,正好可以大展拳脚。” “漫漫,你真是没有心,我都这样了,你还笑我?”赵逸有些颓废的坐在石栏上,“毕竟是家,哪有说的那么轻巧?” “你知道长蓬那边怎么样了?”赵逸的货船来来往往,消息应该多些,“南洛家的两兄弟到底谁会赢?” “我说薛谨严会赢,你信吗?”赵逸一笑,看着霍漫漫。 “你是说南洛徵会赢?”霍漫漫摇头不信,“从哪处看,南洛川都比南洛徵更胜一筹。”单说那狠辣的性子就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就知道你不会信。”赵逸拍拍手站起来,“你要成亲了,想要什么礼物?” “先记下好不好?”霍漫漫道。 赵逸笑了笑,“你倒是不气,还记着?你当赊账啊?” “你要回素州?”霍漫漫问,“悦儿一直想出去看看,何不干脆带她去看看?” “不成,她要留在家里待嫁。”赵逸看着湖面上的锦鲤,“你也要嫁了,就剩我一个孤家寡人,好不孤单。” “去!”霍漫漫淬了一口,“你孤家寡人,谁信?” 赵逸只是呵呵一笑,双手抱拳道了一声珍重。 霍漫漫回以一笑。 走到水桥的边缘,赵逸回头,“漫漫,如果有一天,你想离开,就告诉我一声。我赵逸为你两肋插刀,不求回报。” 这就是从小打打闹闹的纨绔,霍漫漫鼻头一酸,抬手挥了挥。 不远处的尚霜走过来,“姑娘,回去吧。” 霍漫漫往前走了几步,回头看着尚霜:“你会将今日的事告诉殿下吗?” 尚霜愣了愣,似乎没料到霍漫漫会有此问,当下也没回答。 原来如此,霍漫漫心中笑了笑,尚霜既是保护自己的,也可是说是看管自己的。 霍漫漫走到蔺阅辰的书房外,正巧碰见送茶水的婢子,便接了过去,说是自己捎进去。 天气已经很暖,窗外的花朵,凤蝶飞舞,一派热闹。 那人安静的坐在书桌前,拿着信笺看着,垂下的墨发洒在肩头,细长的手指轻敲桌面,似乎在盘算着什么。 霍漫漫走过去,将茶杯轻轻搁到桌子上,正准备转身,一只手将她拉住,她落到了蔺阅辰的腿上。 “大白天的,你放手。”霍漫漫警惕的看着眼窗外。 “别走,留下来陪我。”蔺阅辰一只手搂住纤腰,一只手拿着信笺,抬头对着霍漫漫眨眨眼。 “我很忙。”霍漫漫想起身,又被一把拽回去,当下有些羞恼。 “再跑,信不信我痒你?”蔺阅辰戳戳霍漫漫腰上的痒肉。 “想让我看你怎么杀人放火?”霍漫漫哼了一声。 “现在都敢跟我这么说话了?”蔺阅辰脸上笑着,代表他并不生气,“霍家的人大部分到了磨城,剩下你爹和当初薛谨严带走的几个霍家女儿有些麻烦。” “谢谢你。”霍漫漫看着桌上的一堆信笺,“长蓬那边怎么样?谁会赢?” “南洛川各方面都胜一筹,漫漫觉得呢?”蔺阅辰反问。 霍漫漫轻轻笑了声,“我不知道。” 蔺阅辰也笑了,眼中夹杂着宠爱,“其实傻傻的也挺好。”他的手揉了揉霍漫漫的脑袋,“我还有事,你去竹亭等我,我有东西给你。” 霍漫漫嗯了声,转身走出书房。 海棠花盛放,微风过,花枝乱颤,妖娆多姿。霍漫漫倚在竹亭的椅子上,伸手折下一只,离四月十九只剩十日了,王府里已经开始布置,可是蔺阅辰还是没松口让她回公主府。 站起来,走到海棠树下,霍漫漫背倚着树干,抬头看着满树繁花,蔺阅辰怎么还不来?这日头都已经落山了。 一阵风吹来,霍漫漫醒了,她笑自己竟是坐在树下睡着了,天已经黑了。想来蔺阅辰应该是忘了刚才的话了,遂想着自己回去。 刚想起身,却发现自己的退麻了,霍漫漫伸手揉着小腿。 第一百九十四章 准备大婚 “怎么这么傻?”蔺阅辰跑过来,“等不到我可以先回去,在这里受冻了怎么办?” 霍漫漫想她是想回去的,可是谁知道睡着了? “腿怎么了?冻伤又犯了?”蔺阅辰坐下,将霍漫漫的小腿放到自己腿上,轻轻地揉着。 “我没事,只是腿麻了。”霍漫漫觉得小腿又麻又痒,很是难受。 “拿着。”蔺阅辰将一卷画轴送到霍漫漫手里,“送你的。” 霍漫漫拿起画轴,下一瞬被蔺阅辰从地上抱起来,她下意识的圈上他的脖颈。“我可以走,被人看见不好。” “我不怕。”蔺阅辰蹭了蹭霍漫漫的脸,径直往前走去。 路上的下人碰到了,只连忙低头退到一旁,一眼都不敢多看。 夜风吹过,抖落一树繁花,花瓣飞舞。 “表哥,你走错路了。”霍漫漫眼见自己的院子已过,蔺阅辰依旧不停步,忙提醒道。 “丢不了你,你担心什么?”蔺阅辰一笑,有时候表妹呆呆的样子,很可爱。 霍漫漫脸上露出哭相,因为她知道自己会被蔺阅辰带回他的院子。 进了寝室,一股淡淡的薄荷气息迎面而来,让人精神一爽。霍漫漫从蔺阅辰身上跳下来,手里攥着画轴,有些无措的往后退了退。 “打开看看。”蔺阅辰看了眼画轴。 霍漫漫将画轴在桌面上铺开,那是一个漂亮的女子,脸庞艳丽,如盛放的蔷薇,一身月光色衣裙勾勒着玲珑的身姿,身材高挑,嘴角带笑,犹如月宫里仙子,带着一丝不食人间烟火。 “这是……我?”霍漫漫抬头,有些不相信的问道。 蔺阅辰走过来低头看着画像,“知道还有些不像,以后再练一练,你到时候躺着不要动,我照着你画。” “为什么要躺着?”霍漫漫话刚出口就觉得不对劲儿,果然对面蔺阅辰笑看着她,有些坏坏的。 “先用膳吧!”蔺阅辰将画轴卷起放在一旁,对着外面吩咐了一声。 霍漫漫现在也算明白了,她在蔺阅辰手里是没有拒绝的权利的,当下也没说太多,只乖巧的洗干净了手,等着膳食上桌。 “最近很忙吗?”霍漫漫问道,“见你一天到晚往宫里跑。” “还不是为了咱俩的大婚?”蔺阅辰嘴角一翘,“母妃和昀皇兄已经来信了,说要我好好待你。还说我走了狗屎运,能娶到你。” “你说话也这么恶俗了?”霍漫漫撇嘴。 “还有。”似乎觉得是件有意思的事,蔺阅辰笑着摇起了头,“旭莲那丫头说要不是不能回梁安,不然就杀过来将你抢走,还说我是把你骗到手的。” 霍漫漫认为自己不是被蔺阅辰骗到手的,而是自己笨,一步步掉进了他的陷阱,等发现时已经来不及。 “她说的也没错。”霍漫漫转着手中的筷子,说的有些怨气。 “还生气?”蔺阅辰叹气,“我都跟你陪过多少次不是了?” “我生气有用吗?”霍漫漫眼皮不抬。 “没用。”蔺阅辰摇头,“既然你气不过,我倒是想了个主意可以让你消消气。” 霍漫漫抬头,一脸的不相信。 “不若这样。”蔺阅辰凑到霍漫漫身边,趴在她的耳边轻声说道,“今晚,你在上面,我任你折腾,你觉得可好?” “你……”,霍漫漫简直想夺门而出,遂将头狠狠地甩向一旁,不再理会那厚颜无耻之人。 “好了好了。”蔺阅辰甩甩霍漫漫的手,另一只手去戳她的腰,“又生气了?” 霍漫漫深吸一口气,果然,人至贱则无敌。“我饿了!” “好,用膳。”蔺阅辰笑道。 桌上有一道暖汤,将霍漫漫身上的凉气驱了干净,脸上暖过来之后,红润润的,像是熟透的蜜桃。 “我应该搬去公主府了。”霍漫漫放下碗筷,用帕子将嘴拭了拭。“毕竟有规矩的。” 蔺阅辰抬眼,“我为你安排了一处院子,成亲以前你可以住在那里。至于公主府,实在太过破旧,根本住不得人,你在那里,我不放心。” “可是那是我母亲的宅子,算得上是娘家。”霍漫漫忙道。 “漫漫,听我的。”蔺阅辰放下筷子,“我为你找的宅子你会喜欢的。” “知道了。”霍漫漫低头,她知道自己说什么也没用,蔺阅辰定下的事不会改变。 “跟我来。”蔺阅辰走到霍漫漫身旁,牵起她的手。 霍漫漫被带着起身,跟在蔺阅辰身后,到了院子。 已经入夜,万般皆静,两人携手站在檐下,蔺阅辰让霍漫漫靠在自己的身上,他的手穿过她的发。 “就这样,静静地和你拥在一起,就觉得很美好。”蔺阅辰嘴角带笑。 “那我们去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好不好?谁都不认识我们?”霍漫漫问道,她根本没有底气。 蔺阅辰的手一顿,“那以后呢?所有的牵扯都斩断?家人呢?” 霍漫漫叹气,“我只是随便说说。” “不要怕,以后有我,不会再有人伤害你。”蔺阅辰将霍漫漫打横抱起,“只是你也别伤害你自己。” 回到寝室,还是清凉的薄荷味,他将她抱到自己的床上,笑着道:“以后你回住在这里,和我一起,所以,提前适应一下。” 霍漫漫觉得蔺阅辰是在胡说,他分明就是不想让她走。 幔帐轻轻放下,隔绝了外面的烛光,蔺阅辰搂住霍漫漫,“总觉得想找根绳子将你拴住,一直跟着我。” “我不是小狗。”霍漫漫没好气。 “以后不要离开我,好不好?”蔺阅辰的手摩挲着那张细嫩的脸蛋儿。 霍漫漫只哼了一声,“那你会放我离开吗?” “不会!”蔺阅辰笑道,“你是我的,我不会放你走。” 霍漫漫觉得蔺阅辰来到梁安后变了好多,还是她其实一直就没有看透她? 半夜,霍漫漫翻了一个身,发现身边已经没有蔺阅辰的影子。她觉得有些口渴,批了一件衫子,走到桌前倒了一杯水。 无意间看见墙角有一道弱弱的光线,霍漫漫揉了揉眼睛,确定后,走了过去。 第一百九十五章 密室谈话 那里是一个衣橱,现在却在靠墙壁的地方错着一条细细的缝隙。霍漫漫伸手拉了拉,衣橱后的是一道小门。 这是一间密室,霍漫漫轻轻的走了进去,眼前是一条长长的过道,有些阴冷,光线并不明亮。她赤着脚踩上有些粗粝的石板路。 有些细微的说话声传来,听不真切,霍漫漫停住脚步,不知道应不应该再继续前行。这密室无疑是蔺阅辰的,他没有告诉她,证明他不想让她知道。 霍漫漫转身准备回去,却在听到一个名字后,站在原地。 那声音很小,但是她听到了,是蔺阅辰,他在谈论赵助。霍漫漫手中的杯子紧紧握着。 “赵家的事尽快处理。”蔺阅辰坐在密室的太师椅上,手上摸着椅子上的精美雕刻。 “殿下,赵逸怎么办?”来人一身黑衣,面貌普通,走在大街上绝对引不起别人注意的那种。 “赵逸?”蔺阅辰略一沉吟,“先放着他。赵助有心将自己的儿子摘出去,就看他这个儿子会怎么做?” “皇上说,最好是斩草除根。”黑衣人对蔺阅辰似乎很恭敬,“赵家一个不留。” 密室里静了下来,只有蔺阅辰手指敲打椅子的轻微声响。良久,他开口:“派人盯着赵逸。” 霍漫漫倚着冰凉的石壁,她听见了,蔺阅辰是和蔺阅昭联手了,除去赵家。他居然帮蔺阅昭做事?难怪,刘太后和灵卓那边没再找自己的麻烦,原来是蔺阅辰站到了他们那一边。 可是,蔺阅昭抄了霍家,害得她四处奔逃,她与蔺阅昭的仇不共戴天。那个口口声声说要娶她的表哥竟是与她最恨的人站到一起。 “啪”,一声脆响,霍漫漫手中的茶杯点在地上,粉身碎骨。 “谁?” 黑衣人冲道墙壁后,一把刀架在霍漫漫的脖子上,眼神看向蔺阅辰,想在等着他的一声吩咐。只要他点一下头,眼前的女人就会香消玉殒。 蔺阅辰皱眉,几步走过来,“你怎么跑来这里?” 霍漫漫看着蔺阅辰,扯扯嘴角,“口渴了,想喝水。” “殿下,这女人不能留。”黑衣人手上的刀不曾放下。 “出去。”蔺阅辰说的话很轻,却是毋庸置疑。 黑衣人还想说什么,最终只是不甘心的抱拳,走出了密室。 霍漫漫只披了一件薄衫,里面是单薄的中衣,长长的头发直达腰际,一双脚在石地上站的太久,有些麻木。脚下全是碎片,她就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蔺阅辰。 “不多穿点儿,就是不让人省心。”蔺阅辰的长靴踩过碎片,走到霍漫漫面前,伸手理着她的长发,“我们回去。” 他就这样轻描淡写,好似什么也没发生?霍漫漫笑了一声,在这阴冷的密室,显得有些凄凉,“表哥,我都听见了。” 手上的动作一顿,蔺阅辰的手指正好停在一处打了结的头发,“睡一觉,将这里忘了。” “你帮着蔺阅昭办事?赵家的事也是你做的?”霍漫漫道,身上冷,但她的心里更冷,“你明明知道。我最恨的就是蔺阅昭!” “漫漫,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蔺阅辰收回手,“我以后告诉你,好不好?你现在只要好好地准备待嫁。” “我不要!”霍漫漫声音很大,整个密室的回荡着,“我不要嫁一个为蔺阅昭办事的人。” 蔺阅辰嘴唇紧抿,只将霍漫漫抱起,大步朝着卧房的小门。 “你放开我!”霍漫漫捶打着。 回到卧房,两人相对无言,虽近在咫尺,却好似隔着千山万水。 “我要走。”霍漫漫说的淡淡的,眼帘低垂,“我不想以后对着蔺阅昭卑躬屈膝。” 蔺阅辰叹了一气,“漫漫,你知道我不会放你走的。”他背身站在窗前,“死了这条心吧!” “可笑。”霍漫漫笑了声,不知道是在笑自己还是在笑蔺阅辰,“你和薛谨严一样,都是为了权利,什么都会做。” 似乎觉得不对,霍漫漫摇了摇头,“不对,你比薛谨严更狠。” “别拿我跟他比。”蔺阅辰眯了眯眼睛,“以后你会知道的。” “你想做什么不要扯上我。”霍漫漫坐在床边,力求自己镇静些,“我只想安安稳稳的过好余生,想法就这么简单。当发一回善心,行吗?” 蔺阅辰转身,走到床边,低头看着霍漫漫,“不行,我怕再也找不到你。” 外面渐渐亮了,新的一天又来临了。 “带你去看看给你准备的宅子,好不好?”蔺阅辰蹲到霍漫漫面前,就这样从她眼睛里找到自己。 霍漫漫没说话,她知道说什么也没有用,索性就这样吧。 霍漫漫出嫁前暂时住的院子,隔着王府并不远,准确的说只是一街之隔。跟着她住过来的,除了尚霜,还有朱献。 她有时候想不明白,蔺阅辰是看上自己什么了?明明比自己好的女子多得是,世家大族里的小姐,恐怕想嫁他的不再少数。有时候她也怀疑自己是不是给蔺阅辰下了“两情相悦”。 院子里很清静,倒是不用再整日对着蔺阅辰。只是前洲那边送了好些的衣裙首饰,就像这日,厅堂里就挂着一件华丽无比的红色嫁衣。 “真好看。”赵悦儿是唯一一个来这座宅子的人,她的手摸上华贵的衣料,“霍姐姐真是好福气。” “笑话我?”霍漫漫现在没了心思和赵悦儿演什么姐妹情深,“悦儿不是一直想穿这件嫁衣吗?” 相府最近是多事之秋,赵悦儿当然知道自己以后的命运,但看父亲能为自己争取到哪一步。 笑了笑,赵悦儿坐到霍漫漫对面,“姐姐都看出来了?”她现在也不再否认,“不论从那方面看,律王殿下都是合适的夫君人选,身份尊贵,相貌出众,关键,他能带给女人想要的一切。” 霍漫漫看向赵悦儿,“当初你可联合灵卓想害我。” “是,从小到大,我要的东西都能得到,所以我觉得蔺阅辰也可以。”赵悦儿笑笑,“反正都是灵卓出手,我只是说说你的行踪而已。这般好事,何乐而不为?” 第一百九十六章 什么叫不是人 “你真是赵逸的妹妹?”霍漫漫觉得厅中的嫁衣有些刺眼。 “我哥真是傻的可以,捧着一颗心给你,想着你会多看他两眼。”提起赵逸,赵悦儿摇头,“就是不会学习一下别人,有点手段,坑蒙拐骗。” “傻人有傻福。”霍漫漫笑道,“他说你要出嫁了,去江南。” “最近家里事多,相信姐姐曾经也是这样的感觉。就是大事小事不断,焦头烂额。”赵悦儿摇着团扇,“我应该会在你大婚前离开梁安,或许这一辈子就不会再见了。” “我没有怪过你。”霍漫漫看了眼赵悦儿,“或许以前有,但是现在没有了。”她从赵悦儿身上看到了自己身上曾遭遇过得事。家人离散,整个家族分崩离析,没有人再会庇佑她。 赵悦儿低头一笑,带着些许凄凉,“为姐姐准备了一份礼物。” 赵悦儿招了招手,跟来的婢子讲一个盒子摆到桌面上。 “知道姐姐一直怕冷,手还冻伤过,我为你做了一个暖手筒。”说着,赵悦儿打开盒子,从里面取出一个红褐色的毛绒手筒。“是不是看着熟悉?” 霍漫漫接过手筒,正是她那日在相府绣楼看到了狐狸皮毛,只是现在已经做成。她套到了手上,天气暖了,有些捂手。 “谢谢你,悦儿。”霍漫漫将手筒放回盒子里。 赵悦儿看着霍漫漫,“难怪,他们都会为你着迷,你真的不一样。” “没有什么不一样。”霍漫漫自嘲,“不过是觉得得不到的就是最好的。” 送走赵悦儿,霍漫漫吩咐尚霜将厅堂里的东西全部收好,只是站在嫁衣面前,看了又看。 “姑娘,嫁衣拿到房里去吧,这个不能折,须得挂着的。”尚霜问了声。 霍漫漫点了点头。 或许是天气暖了,霍漫漫有些嗜睡,晌午过后,必会睡上一觉。尚霜一般这时都不会让人去打搅。 搬来宅子的第四天,离成亲之日还有八天。宅子里的蔷薇花爬满墙头,开的艳丽。 霍漫漫躺在床上,像前几天一样,睡午觉。脸上痒痒的,她伸手,却将一只手抓在手中。 睁开迷蒙的双眼,霍漫漫看着坐在床边的人,一身浅灰袍子,头发简单的束在脑后,正在笑着看她。 翻了一个身,霍漫漫收回手,只做什么也没看见,重新闭上眼睛。 “你就这么不想见我?”蔺阅辰戳戳霍漫漫的背。 霍漫漫不说话。 “没良心的丫头。”蔺阅辰站起来走到嫁衣前,“起来,穿给我看看。” 霍漫漫支着身子坐起来,“你想让我嫁两次?” 还没触及到嫁衣的手指收了回来,蔺阅辰转身,“终于肯开口了?” 霍漫漫白了蔺阅辰一眼,“尚霜是怎么回事?我说过午睡的时候,不准让人进来。” 蔺阅辰倒是不恼,走过去,赖皮的爬上了床,“你敢说我不是人?” 霍漫漫伸出退,想将眼前的人踹下床,“不准上来。” 一把抓住细细的脚踝,蔺阅辰只轻轻一拽,霍漫漫就被拖了过来。 “你松手!”霍漫漫抬起另一只脚去蹬。 “小刺猬。”蔺阅辰摁住两只不听话的脚,整个人压上了娇软,“现在就让你看看,什么叫不是人。” “你要干什么?”霍漫漫动弹不得,瞪着眼睛问道。 “不要生气了。”蔺阅辰安抚着,轻轻的吻了上去,“不要再说要走那样伤人的话。” “大白天的,你疯了?”霍漫漫着急道,“窗开着,会被人看见的。” “你不是说你午睡的时候,都不准人来的吗?”蔺阅辰的嘴角挂上坏笑,手指划过霍漫漫优美的脖颈,只一挥手,幔帐落下,隔绝了外面。 “你?”霍漫漫伸手推着。 “老是这么不听话,看成亲以后我怎么收拾你?”蔺阅辰捏了软腰上的痒肉。 “别痒我!”霍漫漫难受的笑着,几乎喘不上气。 “那你以后听不听话?”蔺阅辰不停手,恶意的问道。 “听听!”霍漫漫忙道。 “亲我一下。”蔺阅辰松手,眉眼带笑。 霍漫漫心不甘情不愿的在蔺阅辰的脸颊上,敷衍的啄了一下。 “打发我?可没这么容易。”蔺阅辰笑着,原来只要看见她笑,他就会将所有的阴郁都散开。 身上的人为所欲为,浓重的喘息喷洒在耳边,说着令人脸红的情话。霍漫漫侧着脸,透过朦胧的幔帐,看着挂在那里的红色嫁衣。 四月十六,丞相赵助的女儿赵悦儿远嫁江南,送亲的队伍出了梁安城。其兄赵逸亲自送妹妹前去夫家。 清风楼的三层,潇洒俊逸的男子搂着一旁娇艳的女子,看着街上走过的队伍。 “嫁妆不少。”蔺阅辰轻轻道。 霍漫漫打掉腰上的手,没有成功。“你想连这点儿嫁妆都给蔺阅昭留下?真是忠心耿耿。” “牙尖嘴利。”蔺阅辰捏捏霍漫漫的鼻子,“赵家以前也对付过你霍家,你怎么不记恨?” “赵家和霍家一直在斗,只不过霍家其实是败在薛家手里。”霍漫漫觉得明挣的赵家比暗中捅刀子的薛家好上不少,当然也多少是因为赵逸的原因,毕竟只有这个纨绔从来没有伤害过她。 “赵悦儿当初可是借刀杀人想除掉你,你也不记恨?”蔺阅辰的手再次缠上霍漫漫的腰,“不像你,原本以为你会送给她一样香。” “到底她没有成为第二个我。”霍漫漫嘴角轻扬,“最幸运的是她没跟你扯上关系,也省却了背叛之痛。” “那你不是得到了一个更好的夫君吗?”蔺阅辰的手紧了紧。 “可是你一直想拔掉我的刺,打掉我的牙,着实叫人惊恐。”霍漫漫看着街上,以为翩翩公子骑马而来,抬头与她相望。 蔺阅辰只是笑笑,眼里的宠溺仿佛要溢出来,“你听话,我只会好好疼你。可你呢?心里想着什么,可曾与我说过?” 霍漫漫砖头看着蔺阅辰,“我下去看看,你跟着吗?” 蔺阅辰松开手,“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第一百九十七章 贪恋 转身往雅间的门走去,门边的一盘幽兰散发着淡淡香气。他是以为自己会跟着赵逸离开梁安才跟来的?霍漫漫伸手开门,回头与蔺阅辰视线相交,他脸上是温润的笑。 清风楼的一楼,赵逸下马,走了进来,抬头看着从楼梯上下来的霍漫漫。 “好歹光天化日,多少估计一下我的感受。”赵逸说的有些怨气,“我喜欢了你十几年,你的手都不让我碰。” 好在一层没有人,不然叫别人听去也是怪难为情的,“路途遥远,你还是留着说话的力气赶路吧!”霍漫漫也不气,就像以前一样与赵逸斗着嘴,“一张嘴整日说些欠揍的话。” 赵逸笑笑,“被你揍的还少吗?”他一身利索的劲装,少了些往日的风流,多了些干练,“路途上要走一个月,回来时就是酷夏了。” “还回来做什么,你爹都将你赶出去了。”霍漫漫倒是希望赵逸留在素州,莫要再回梁安这是非之地,“好好待在素州,挣银子养美人,多好。” “说的是。”赵逸点头,“你……”,他欲言又止。 “悦儿呢?”霍漫漫走到门外,看着缓缓而来的马车。 赵逸跟到旁边,“我觉得江南的那小子比蔺阅辰好。”他哼了一声,多少有些不服,“听说人品不错,打理着一些买卖。悦儿应该会衣食无忧。” 霍漫漫也是这么觉得,“总归是安安稳稳的过一辈子比较好。”那是她一直向往的,赵家为两个子女找好了退路,这让霍漫漫想起了自己,当初真是毫无征兆,甚至来不及一点反应,霍家就没了。 马车经过酒楼门前,车轱辘碾压者石板路,发出沉闷的声音。马车的窗帘掀开,一个俏皮的笑脸对着站在门前的两人笑着。 “霍姐姐,保重。”赵悦儿挥了挥手。 霍漫漫点头,“保重。” “我也要上路了。”赵逸接过小厮送上的缰绳,踩着马镫跃上马背。 “小心。”霍漫漫抬头,刺眼的阳光逼得她眯了眯眼睛。 “恩。”赵逸微微一笑,随后看向霍漫漫身后,眼底划过什么,转眼看向前方,策马跟上了队伍,直向城门。 蔺阅辰走了过来,“说了这么久,你再不上去,我都要以为你跟着他走了。” “表哥何等本事?我也能跑的了?”霍漫漫转身回到清风楼,“你也说了,我要嫁的夫君如何出色,跑了,岂不太吃亏?” “讥讽?”蔺阅辰并不怪霍漫漫话里带着刀子,“你这丫头记仇,嘴巴更不饶人。” “那你干脆把我的舌头也割了吧?反正刺拔了,牙敲了,留着舌头也怪孤单的。”见蔺阅辰着态度,霍漫漫干脆说的更狠,她想试试到底能不能将他激怒。 事实证明,霍漫漫的确激怒了蔺阅辰。而蔺阅辰最喜欢的惩罚方式无疑是将人吃干抹净。 “你……不能这样!”霍漫漫恼怒的瞪着身上的人,“这是……大街。” 马车里,蔺阅辰将霍漫漫制住,摁在软毯上,一双眼睛朦朦胧胧,带着醉人笑意,“刚才嘴不是很厉害吗?现在怎么说不利索了?” 街旁商贩的叫卖声清晰的传进来,微风轻轻拂着帘子,仿佛再大一点儿就会吹开,届时让外面的人看清里面是怎样一副场景。 “我不敢了。”有时候就要软硬兼施,霍漫漫现在就准备用软。“你松开我,我喘不动气。” “哦?”蔺阅辰笑道,细长的手指拨开霍漫漫额前的碎发,“漫漫又想耍小聪明?” 霍漫漫摇头,春日的衣衫单薄,她怎能感觉不到身下的变化?当下有些急,“表哥,我真的不敢了。”她实在害怕蔺阅辰在马车里做出什么荒唐事。 “明明你就在这里,为什么总是心里不踏实?”蔺阅辰说不清楚这种感觉,他觉得自己有些患得患失,他趴到她的耳边,“漫漫,你喜欢我吗?” 霍漫漫一愣,脑海里是这近两年来的种种。他一路带着她经历生死,让她看清世间险恶,愿意给她想要的一切,帮她做她要做的事;可是他也很贪婪,想要她的一生一世。走的越近,就越觉得他并不是看上去那般简单。 想到了蔺阅昭,那个登上九五之尊的阴狠表哥。那么蔺阅辰是不是也是朝着那个位置去的?到时候…… “喜欢。”霍漫漫说得很轻,似乎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会说出来一样。 也许是他不惜灭了一个山寨,只为给她带回一件衣裙;也许是在她即将冻死之时,他于荒野之中将她寻回;也许她根本就在不知不觉中喜欢上他,只是她从来都不想承认,想着逃离。 “真的?”蔺阅辰低头,明亮的眼睛带着一份纯真,好似小孩子终于得到了自己梦想的礼物。他笑了,将脸埋在霍漫漫的颈窝,“我好高兴。” 霍漫漫伸手要推开蔺阅辰,“让我起来。” “没门儿!”蔺阅辰轻咬了霍漫漫的肩头,轻声道,“小妖精,又想跑?” 最终,蔺阅辰还是得逞了。外面的嘈杂丝毫进不了他的耳朵,他的满心满眼只有眼前的霍漫漫。 隐忍的压抑,紧紧咬住牙关,阻止那想破唇而出娇吟。望着晃动的车顶,霍漫漫心底划过一丝悲伤。 若是果真如她所料,蔺阅辰登上皇位,那么她会成为什么?皇后?不可能,她什么也没有,背后没有母家的势力。而历来的皇帝,都是后宫佳丽三千,难道她也要留在那高高的宫墙之内,与别的女子争宠? 皇家最是无情,她不想进去那只美丽的笼子,她怕以后看见自己的孩子手足相残。 “恩啊!”霍漫漫受到一阵大力冲击,蹙起眉头,他真会一辈子这么宠自己?她不确定。 尤带着不紊的喘息,蔺阅辰将霍漫漫抱起,放到自己腿上,轻轻啃咬着柔软的樱唇,“疼?” 霍漫漫躲开,“磨城那边,你是怎么安排的?我能去看看吗?” 将脸埋在她的胸前,“你不能离开梁安,你目标这么明显,是想让被人看到?”蔺阅辰贪恋那份浅淡的杏花香,“我会安排好的。” 第一百九十八章 不如与你十指相扣 “我爹呢?”霍漫漫搂住蔺阅辰的脖颈,“还有上次,行宫里没有霍家的女儿,她们哪去了?” 那双湿漉漉的眼睛让蔺阅辰觉得有些心疼,伸手摸着,“行宫的管事怕灵卓公主不喜欢霍家人,早早地将她们安排到了别处。至于太傅,还不宜太快动手。” 霍漫漫嗯了声,头搭在蔺阅辰的肩上,“我明白。” 她很少有这么乖顺的时候,通常都是张牙舞爪。当下蔺阅辰的心软成一滩柔水,“一会儿我要进宫,回到宅子,你不要乱跑。” 肩上的小脑袋动了动,蔺阅辰笑了笑,嘴中还侵染着她的味道,“明日,刘太后会宣你进宫。没有什么大事,只是按照皇族大婚的礼数,说说罢了。” 霍漫漫一惊,抬起头,“可是我……”。她难以启齿,嫁作皇家妇,之前是有很多礼节以及程序要走,还要检查女子的贞洁。 “没事。”蔺阅辰将霍漫漫的脑袋按回自己的肩上,“她只是说几句话,不会做什么。况且她不是为自己的儿子娶亲,哪方面都要担心。” 霍漫漫心里还是不安,“都怪你。” “怪我。”他攥着她的手,轻轻摩挲,“恐怕要几天见不到你了,你说这规矩怎的这般?成亲之前不能见面是为哪般?” “为了防你这样的。”霍漫漫哼了一声。 “又有力气气人了?”蔺阅辰扣上霍漫漫的手指,“翻手覆手,不如与你十指相扣。” “表哥曾说过,漫漫会一生安康。”霍漫漫轻轻眨动眼睛,明显的感到握住自己的手顿了顿。 “漫漫想要怎样的安康?”蔺阅辰问。 “安安稳稳,家人康健。”霍漫漫心中带着一丝期待。 “我会给漫漫天下最好的。”蔺阅辰轻声说道。 原来还是这样,霍漫漫心中叹了口气,面上不变。薛谨严也说过这样的话,所以他们口中的天下最好是什么?是巨大的笼子? 马车到了宅子,停在那里,车夫没有出声,只是站在外面。 “我回去了。”霍漫漫将自己打理了一番,也不知道旁人会不会看出什么? “能行吗?要不要我抱你进去?”蔺阅辰笑了声。 回头白了一眼蔺阅辰,霍漫漫掀开帘子下了马车。 墙上的蔷薇探出头来,枝枝娇艳无比,迎着风儿展现着自己的妖娆。风儿同样卷起霍漫漫的裙摆,轻轻扫着光滑的石板路。 马车已经行远,去的是皇宫的方向。却不知他又要去做什么事?安安稳稳,跟在一个有野心的人身边,那只是妄想而已。或者说那安安稳稳就是在皇宫的一个角落,给她安置一个位置,直到老死。 袖子里的纸条,霍漫漫小心的抽了出来,只短短的一行字而已。赵逸,到底也给她留了一条路。 皇宫里,各式各样名贵的花朵,竞相开放,争奇斗艳。经过宫人花匠的小心打理,更是显得鲜丽娇媚,红艳欲滴。可惜少了些坚韧,只怕是一场风雨过后,便会花败凋谢。 霍漫漫跟着女官到了泰兴宫。走到门前,里面传出几声犬吠,紧接着一只白色的小巴狗跑了出来。脖子上的小金铃叮当作响。 一个浅黄的身影走出泰兴宫,看见霍漫漫,停住脚步怔了怔。 霍漫漫欠身行李,“霍漫漫见过公主。” 灵卓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是眼底情绪复杂。并没搭理霍漫漫,径直带着婢子去寻那跑出去的小巴狗。 泰兴宫里,刘太后喝着宫女送上的茶水,睥了眼低眉顺眼的霍漫漫。 “别的话,哀家也不多说了。律王既然认定了你,你就好好跟着,不要出什么差错。”到底对霍漫漫,刘太后还是不顺眼,但是眼下皇上用得着蔺阅辰,当然也要赏些甜头什么的。 “漫漫省的。”霍漫漫应了声。 “只是,你也知道自己的身份。”刘太后放下茶杯,“就算你的母亲是太长公主,可你毕竟还是姓霍。” 霍漫漫微微皱眉,等着刘太后接下来的话。 “王妃之位,是不能给你的。”刘太后说的很慢,抬手理了理发鬓,“只能是侧妃了。但是你又有皇族血脉,就以王妃的礼仪迎娶。” 多美的说辞?以王妃的规格迎娶,却是做一个侧妃?刘太后真是做的好看。外人肯定会觉得她做的得当,可是霍漫漫觉得她是在羞辱她。 那这些,蔺阅辰知道吗?他只想娶她做个侧妃?也就是说他以后还会娶别的女子? 霍漫漫不愿意,她不愿意自己的夫君与别人共享,她不愿意他对着别的女子说着和自己一样的情话。她的心很疼,疼的呼吸不上来,一阵阵的眼前发黑。 刘太后后宫浸淫多年,知道一个女人最在意什么,无非是心爱男人的宠爱。年轻时,她也奢望过,后来也漫漫醒过来,一切还得指望自己。所以她深知怎样打击一个沉浸在美好中的年轻姑娘。 “赵家的悦儿已经嫁人了,可是京中待嫁的贵女也不少。”刘太后眼中闪过鄙夷,盯着殿中站着的纤细身影。一身淡粉娇娇悄悄,十分碍眼。“皇上器重律王,会为他挑一位贤良淑德的王妃。你又这般懂事,哀家也欣慰不少。” 霍漫漫低着头,睫毛颤了颤。她明知道刘太后只是在激她,可是她还是难受。因为说的竟是和她心中想的差不多。 “我记住了。”霍漫漫平静的回道。这混乱的漩涡,她为何还要留在这里挣扎?是贪恋那一丝久违的温暖?还是太累,他正好给了她地方停靠?或是信了他那一句,一切他给她挡着? “皇上在御书殿,你过去一下。他有话跟你说。”也许是坐的有些久,刘太后伸手让一旁的宫女扶了起来,往内殿走去。 出了泰兴宫,霍漫漫深深吸了一口气,往御书殿走着。 白色的小巴狗跑到她的脚边,冲她吐着舌头,摇着尾巴。 “真是个畜生。”灵卓走过来,对着小巴狗,颇有些指桑骂槐的意思。 霍漫漫不欲与灵卓纠缠,绕过她继续往前走。 第一百九十九章 为了活命 “霍漫漫,还真没看出来,手段这般了得。”灵卓口气带着嘲讽,“只是没想到是个侧妃吧?” “得到想要的,用些手段怎么了?”霍漫漫回头瞥了灵卓一眼,“莫非公主是想向我请教?可是态度怎么不软一些?” “你什么态度?”灵卓脸上发狠,“一个罪臣之女,除了勾引人还会什么?” 霍漫漫回身,盈盈走到灵卓面前。她现在不怕她,蔺阅昭要用蔺阅辰对付赵家,灵卓不敢把她怎么样。 “那么公主是想跟我学勾人?”霍漫漫脸上是娇美的笑,竟是败了一院子的花色,“可是坊间都说公主这方面很厉害的,漫漫实在是比不得的。” “你……”,灵卓狠狠地瞪着霍漫漫,她哪会听不出,说的就是围子山晶石洞的事,可是她真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用你假好心,本宫好得很。” 这件事没有人敢提,霍漫漫居然当着她的面。灵卓气的嘴唇发抖,那是她的污点,也就是因为那件事,她觉得薛谨严不会再看她哪怕是一眼。 “公主安好,薛将军远在长蓬相信也会安心的。”霍漫漫说的温软,就像与自己的姐妹随意拉着话。“据说长蓬人熟识水性,作风又凶狠,很不好对付。” “不用你在这里假惺惺,将军用兵如神,长蓬人已节节败退。”灵卓冷笑,却不知自己已掉在霍漫漫的话套中。 从灵卓嘴里听到这个消息,霍漫漫还是有些震惊的。听她的意思是南洛川那边败了?这怎么可能?薛谨严根本不了解长蓬的情况,所谓强龙压不过地头蛇,那里的环境还是南洛川清楚。 “看来薛谨严心里定是不想公主担心,才报喜不报忧。”霍漫漫继续激着灵卓,“想当初,他在马场训马受伤,也没哼半声,其实摔得不轻。” 灵卓最不愿意听的就是霍漫漫提起薛谨严,就像在提醒她两人以前有多好,让她心里很不舒服。 “将军熟悉兵法,那些个长蓬人算什么?”灵卓见小巴狗围在自己脚下,抬脚踢了一旁去,“就算没有南洛徵,将军一样将整个长蓬拿下。” 霍漫漫从灵卓的话中听出不对劲,没有南洛徵? 看到霍漫漫不说话,灵卓以为自己将她堵了回去,便接着道:“南洛徵那个废物,根本什么都不懂,手底下又没有几个人,还想让将军听他的?真是天真。”这些话当然不是薛谨严告诉她的,而是从太后那里听来的。 这么说,薛谨严在长蓬根本不用顾忌南洛徵,南洛徵这次却是引狼入室?可是当初蔺阅昭并不同意发兵长蓬,现在薛谨严这般誓要拿下长蓬的架势又是为何? “公主,其实漫漫也想和您多说一会儿,可是太后说皇上要见我。”霍漫漫做出一副为难,“我可以走了吗?” 灵卓瞪了霍漫漫一眼,“又没有人在,你演给谁看?” “我说的是真的。”霍漫漫看了眼假山处的一角明黄,“要不我待会儿再过来,您看成吗?” “霍漫漫,你对我不敬,还想这么轻易就走?可以。”灵卓看着跑着的小巴狗,“给本宫学两声狗叫,你就可以走了。” “公主,我与薛谨严早已断了,您就不要为难我了?”霍漫漫低下头,一副逆来顺受的样子。 “叫啊!”灵卓声音有些大,“学的不像,没想走。” “灵卓!”蔺阅昭叫了声,沉沉的声音没有情绪。看了眼张扬的妹妹,这不消停的脾气就是不知道收敛。 蔺阅昭身后只跟了一个老太监,审时度势的离着老远一段距离。 “皇兄,你来了。”灵卓觉得有了靠山,直接跑到蔺阅昭身旁,抬手指着霍漫漫,“她对我不敬,我要罚她。” 蔺阅昭看着跪在石路上,低头不语的霍漫漫,难怪一直没见着人,原来是被灵卓逮到了不放。 “灵卓,你先下去,朕有话问她。”蔺阅昭没有理会灵卓的无理要求,只淡淡的说道。 灵卓的气正想撒出来,并不想就此离去,“皇兄,她方才还嘲笑与我。” 蔺阅昭心中烦躁灵卓的沉不住气,眼下他正用得着蔺阅辰,自是不会去为难霍漫漫。有些事自然是先处理了眼前的,以后的话,不愁没有机会。可是这个妹妹似乎总想一觉就踩死对方,太过心急。 “朕的话是不管用了?”蔺阅辰张嘴,长蓬那边,薛谨严他现在有些控制不住。这个妹妹嫁到薛家一点用处都没有,连个男人的心都留不住。 看向一直跪在那里一动不动的霍漫漫,蔺阅昭眼睛微眯,她倒是比灵卓厉害不少,没了薛谨严,竟又搭上蔺阅辰,以前倒是小瞧了她。 灵卓眼见得不到便宜,狠狠地刮了霍漫漫一眼,转身抱起小巴狗,往泰兴宫的方向去了。 霍漫漫一直跪在石板路上,膝盖硌的难受。她低着头,视线里出现一角明黄,知道蔺阅昭就站在自己的眼前。 “朕没想到你还会回梁安,甚至觉得你一定会死,也不知道当初放过你是不是做错了?”蔺阅昭居高临下,看着蝼蚁一般的霍漫漫。 霍漫漫头始终低着,可是她活下来了,以后也要活下去。不管有多少人想看她死,她都不会让那些人如愿。 “你,一无是处,朕搞不懂,你是怎么活下来的?”蔺阅昭身上是身居高位的压迫感,“别跟朕说什么师傅,道士,朕不信。” 蔺阅昭身上有一种摄人的阴冷气质,明明是暖阳,霍漫漫却觉得阵阵发寒。“历经生死,终于活了下来。” “哦?”蔺阅昭好像来了兴趣,“是历经生死,不是有人相助?” 霍漫漫明白蔺阅昭这是怀疑有人当日帮了自己,可是的确是除了赵逸,当时没人会帮她。“在逆境当中,人往往会有以往没有过的勇气,为了活命,会想尽办法。” 蔺阅昭抬手,转着拇指上的玉扳指,“为了活命,什么都肯做?” “是!”霍漫漫道。 第二百章 在敲打她? “那说说,你今日会不会有命出这皇宫?”蔺阅昭口气阴冷。 “出不出的去,全看皇上您的意思。”霍漫漫心中恨急,嘴上平静的回答着,“漫漫以为皇上不会坏了兄弟的情谊。” “你是说朕不会杀你?”蔺阅昭停下手上动作。 “皇上会杀霍漫漫,但是不会杀自己的弟媳。”霍漫漫不卑不亢,蔺阅昭手上没有可用之人,只能用蔺阅辰,这就是筹码。 蔺阅昭没有温度的笑了声,“一段时间不见,本事涨了不小。比起以前,倒是聪明了不少。” “以前漫漫年少不懂事,性子张扬,不知道收敛,导致做了许多错事。”霍漫漫的手臂和腿脚已经发麻。 “你做错了什么?”蔺阅昭问,“是害的朕当时的王妃落马?还是将朕的女人算计?” 他果然还记着,霍漫漫就知道蔺阅昭不会放过她。“好像还有很多,记不太清了。” “好一个坦诚的。”蔺阅昭踱了几步,“蔺阅辰,他好像很在意你。” 终于说到正题,霍漫漫笑了声,“世道险恶,总要找个靠山,外面的日子太苦,随时会被人算计,担惊受怕够了。” 蔺阅昭有些不屑,女人终归是些附属之物,“他这人怎么样?” 蔺阅昭对蔺阅辰也是提防的,作为君王就是每个人都要猜忌,不管是兄弟还是枕边人。 “他……”,霍漫漫犹豫着,“他对我很好,什么好东西都会给我。” 一声笑声响起,带着毫不掩饰的嘲笑,蔺阅昭看着霍漫漫,这些不过是男人的手段而已,送些礼物,说些甜言蜜语,却也只是哄哄她们而已,可怜那些女人却都当了真。 “你愿意跟着他?”蔺阅昭问。 “愿意。”霍漫漫毫不迟疑,“外面太可怕,我不想再过那种担惊受怕的日子。” “好了,起身吧。”蔺阅昭看向远处。 霍漫漫从地上站起来,膝盖有些不舒服。她看了眼蔺阅昭,便低下了头。 “想过回以前的日子?”蔺阅昭睥了眼霍漫漫。 “不敢。”霍漫漫忙道,“只求有处安稳之地,住着就行,别的不敢奢望。” “呵!”蔺阅昭嘴角讥嘲,“那你可要好好珍惜,万一有一日律王落得太傅府一样的下场,你可就在没有什么安稳之处了。” 这是在敲打她?让她安安分分,不要撺掇蔺阅辰做什么违抗之事? “是。”霍漫漫应了声。 “回去吧!”蔺阅昭扔下三个字,便走了出去,明黄色在一片花海里十分惹眼,可是却也格格不入的阴冷。 回到宅子,天已经过黑了下来。霍漫漫有些疲惫,早早的上了床,却怎么也睡不着。 长蓬那边是她最为挂心的,今日灵卓所说到底是真是假?为何蔺阅辰从来没提过?按理说他的消息不该比灵卓的少。 还有,为什么从王妃成了侧妃?蔺阅辰也没有说过。蔺阅昭显然还是容不得她,她能觉得出来。 梁安的情况如此复杂,霍漫漫不明白当初为什么回答应回来,现在想脱身依然来不及。在这里耗下去又能得到什么?真是就是为了出一口气?可是如果命丢了,那一口气也就没了。 天空有些阴沉,夹杂着潮气。霍漫漫用过早膳,天空终是落下了丝丝清雨,绵绵柔柔的,带着温湿。 “姑娘,朱献已经过去叫殿下了。”尚霜道,“可是大婚之前是有规矩的,你们实在不宜见面。您真的……” “规矩也是人定的。”霍漫漫攥着手中的帕子,“我有事问他。” 初夏雨至,和着柔柔的风,洗绿了柳树的枝条,洗净了房上的黛瓦。温柔的雨阻止不了低飞而过雨燕,一身轻盈,穿过雨帘,停留在檐下。 玉色的衣裙的女子撑伞走在如烟如雾的雨中,亭中,男子回首,一身象牙色锦袍,腰间坠着橘色玉牌,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想我了?我也想你。” 女子收伞,进入亭中,嫣然一笑,“嘴巴又甜了,吃蜜了?” “你想知道的话,可以过来尝尝。”蔺阅辰笑着,伸手揽过佳人,“你就是我的蜜,看到你,心里比吃了蜜还甜。” “越说越来劲儿了。”话是这么说,但是甜言蜜语总会让人无比受用,霍漫漫觉得那是比砒霜还毒的毒药,却上人上瘾,“你这都跟谁学的?” “我也甚是不解。”蔺阅辰伸手摸着霍漫漫的脸蛋儿,“对着你的时候,自然而然就说出来了。果然说的发自肺腑,就是这样吗?” “贫嘴。”霍漫漫看见蔺阅辰肩上被雨打湿了一些,“下雨不知道躲躲吗?没拿伞?” “为了早些见到你,骑马来的。”蔺阅辰捏捏霍漫漫的腮,“怕你等的发急。” “别掐我的脸。”霍漫漫打掉那只总喜欢往自己脸上凑的手。 “那你掐我的,礼尚往来,我不会反抗的。”有时候逗她实在好玩儿,她脾气总是很急,一逗她肯定上钩。 “那是什么?”霍漫漫看到亭中石桌上有个盒子,“还带着礼物?” “宝贝。”蔺阅辰有些神秘的拿起盒子,“不过你喜欢的话就送给你。” 霍漫漫接过盒子打开来,“这?”她拿出那玉石雕刻成的人像,盈润的白玉,婀娜的少女,这是她? “你喜欢?”蔺阅辰问,“我找人照你的样子刻的,像不像?” “恩,像。”手摸着玉像,霍漫漫如何不知道这是一件无价之宝,她却不知道该不该开口相问。 “漫漫,你怎么就不看我了?”蔺阅辰凑过来问道,“好歹我冒雨而来,你都不夸我几句?” “哦。”霍漫漫收好玉像,“谢谢了,我收下了。” “不行。”蔺阅辰忙道,“你只收下玉像?你要财色兼收才行。”他指着自己,表示他就是其中的色。 “好。”霍漫漫爽快道,“一并收下,你以后留在我身边跑腿儿吧。” 蔺阅辰双手搭上霍漫漫的肩膀,“我觉得跑腿儿有点大材小用,我还是留在你身边贴身伺候吧?” “你滚一边去!”霍漫漫推了蔺阅辰一把,“想得美。” “走,去那边看看。”蔺阅辰指着前面的小湖。 第二百零一章 洞房花烛 一把伞下,两个身影并排站在雨雾缥缈的湖畔,烟柳水汽,灿花娇艳,无惧细雨的燕儿成双飞过,正如一副美丽的画卷。 “按理说我不该来见你的。”蔺阅辰单手撑伞,“你有事?” “你一会儿要走吗?”霍漫漫望着雨滴在湖面上的圈圈涟漪,“还下着雨呢。” “有些事要去办。”蔺阅辰似乎也料到些什么,只开口道,“为了我,你忍耐下好吗?” 他原来真的知道?霍漫漫看着湖水,“我答应你!”连问都不用问了,蔺阅辰给了她一个侧妃。就和薛谨严一样说到做不到。 蔺阅辰掰过霍漫漫的身子,看着她,“等等我,所有的一切我都会给你。” 连说的话都是一样的。霍漫漫点头,她看清了蔺阅辰的眼睛,以前总觉得他的眼神恶心,原来是喜欢,是疼,是宠,是爱,是在乎。 四月十九,日头被厚实的云层遮住,无端让人觉得压抑。可是梁安街头丝毫不受这阴霾的影响,热闹非凡。 唢呐声声,迎亲的仪仗队穿过最繁华的街道。被官兵挡在两旁的人,伸长脖子看着着难得一见的盛景。 队伍中的高头大马之上,新郎官一身红色喜袍,精神奕奕,一张俊脸看傻了街边的女子。只道是仿若谪仙,画中之人,俊逸脱尘。 花轿遮的严严实实,让美貌的新娘不被任何人看去,平添了人们的向往与羡慕。 霍漫漫眼前的盖头轻微晃动,两只手交叠,跪坐在红毯之上。她嫁人了,嫁了她喜欢的人。 花轿停下,周围静了,喜娘将霍漫漫扶出花轿,将她的手交到一只手中。 那只手她再熟悉不过,今日却觉得那手有些汗涔涔的,抓的她有些紧。 拜堂,周围全是道贺的声音。一声礼成,霍漫漫被送进了洞房。 熟悉的薄荷香味,身下大红的喜被,那么真切。 尚霜来到霍漫漫身旁,“姑娘,你饿吗?要不要不那些点心?” 霍漫漫点点头,她要多吃一点儿。 夜幕降临,王府里挂上了红色的灯笼。前厅的喧闹渐渐停歇,进而洞房的外面热闹了起来。乱哄哄的你一言我一语,遂掀起一片笑声。 终于静了下来,房门吱呀一声,随后又是一声关门的声音。 看着一身红色嫁衣,静静坐在那里的新娘,蔺阅辰觉得有些不真实,他走了过去。 “漫漫。”蔺阅辰轻轻叫了一声。 霍漫漫抬头,沉重的凤冠压得她脖子有些难受。盖头遮了她的视线,只能看见一片红彤彤。 “恩。”霍漫漫应了声。 不由笑出了声,蔺阅辰蹲在霍漫漫面前,手搭在她的膝盖上,“怎么感觉你话很少?” “是被凤冠压得喘不上气。”霍漫漫转了转脖子,“你试试带一天,看你的脖子能不能受得住。” “好,我帮你摘下来。”蔺阅辰双手掀开盖头,饶是知道她美得夺目,面对那张娇艳的脸,当下还是让他失了神,“漫漫真美。” 霍漫漫低头,不说话。 “害羞了?”蔺阅辰挑起霍漫漫的下巴,轻轻印了一吻,“知道你受了委屈,可是我还是想说,你是我的王妃,不是侧妃。” 霍漫漫心中一滞,最终咽回了想说的话。 “我是以王妃的仪仗迎你进门的,我此生只会娶你一人。”蔺阅辰看着霍漫漫的眼睛,从未有过的认真,“漫漫,一生一世一双人,可好?” 霍漫漫眼睛闪了闪,他说这些做什么? “你身上好香。”蔺阅辰没得到霍漫漫的回应,伸手为她解下凤冠,放到一旁。 “一切不像是真的。”霍漫漫环上蔺阅辰的腰,将脸靠在她的胸前。 轻轻笑了一声,“是真的,漫漫嫁给我了。”将身前的人搂紧,蔺阅辰低头蹭着她的发,“所以,你以后不能离开我,要一直跟着我,一生一世。” “一生一世?”霍漫漫仰头,柔美的笑着,带着希望与憧憬。 那张笑脸太过惑人心神,嫣红的唇那么柔软,蔺阅辰点头,“若是觉得太短,那我们相约生生世世,好不好?” 霍漫漫一怔,娇嗔道:“好像你什么都能控制一样?” “只要能控制住你就行了,待这一辈子过去,我就在你身上烙上记号,下一世去寻你。”蔺阅辰将霍漫漫抱起,轻放在喜床之上,“所以你要等我。” “尽胡说。”身体落在软软的喜被上,霍漫漫伸手勾住蔺阅辰的脖颈,“这一辈子还没过去,说这话有些早。” “我没有胡说。”蔺阅辰细细描绘着霍漫漫精致的五官,“我真的喜欢你,所以别离开我。我不想……” 霍漫漫将蔺阅辰准备说出的话堵了回去,红唇软软的印了上去。 “漫漫,你是我的,你是我的。”蔺阅辰只重复着这句话,眼神却有些悲哀,伸手划过那双漂亮的杏眼,头终是垂了下去。 霍漫漫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伸手推开身上的人,有些无力地站起来。 红色的龙凤喜烛依旧在欢快的摇曳,屋中随处可见大大小小的喜字。这是洞房花烛夜,新郎静静的躺在床上,新娘站在床前。 “对不起,我不会留下来。”霍漫漫伸手摸着那张如玉般的脸,“我要去找我的家人,梁安,我根本就不该回来。” 吹熄了蜡烛,霍漫漫摸着黑换了简便的衣衫。要走,王府自然是出不去的。她走到墙角,推开了衣橱,一道细弱的光线就射了出来。 不知是不是密室里传来的冷风或是什么,又像是一声微弱的叹息。霍漫漫回头看了眼喜床,终是走进了密室。 衣橱缓缓闭合,前方是长长的走道,带着阴潮的气息。霍漫漫记着当日的黑衣人是从另一条走道出去的,所以那里肯定是离开王府的路。 霍漫漫猜得没有错,从密室的另一条走道出来,她到了一口干涸的枯井。抬头看着井口小小的星空,她将自己的袖子撸了撸,抓住了那一根垂下的绳子。 第二百零二章 杨帆启程? 好容易拽着绳子爬到地面,四周一片漆黑,草差不多有半人多高。霍漫漫走到一处干净些的地方站下,看着一墙之隔的孝王府。原来王府旁边的废宅也是蔺阅辰的地方,只不过是想藏住这密道的出口。 事不宜迟,想离开还需趁早。霍漫漫走到街上,现在已是深夜,除了传来打更的声音,再没有别的。 城门早已关闭,没人可以进出,所以只留下几个人把守。霍漫漫走到城门前,看着立在那里的两个守门士兵。 “什么人?”士兵将有人,立即警觉起来,待看清是一个女人后,放下了手中的刀刃,“城门已经关了,还有四个时辰才能开。” 霍漫漫没说话,只是上前低声与那士兵说了几句。 “赵公子?”士兵上下打量着霍漫漫,似乎在猜测着她的身份。 霍漫漫点头,“是,公子说过,我出城,你们会放行,还请官爷行个方便。”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见是夜深人静,士兵示意了一眼同伴,两人走到城门下,抬起了门栓。 静谧的深夜,厚重的城门发出吱嘎的沉闷响声,仿佛正在沉睡中被突然叫醒,开了一道窄窄的缝。 霍漫漫道过谢,闪身钻出城门,看着城外茫茫的荒野,她有些胆怯,黑,前路太黑了。 “等等?”守城士兵牵出一匹马,“赵公子给你的。” 接过马缰,霍漫漫心里有些感激赵逸,平时看起来不学无术,吊儿郎当,有些事却是细心地很。当下也不再犹豫,跨上马背,直奔勿江码头。 回头望望夜幕下的梁安城,安安静静的,像是在沉睡当中。现在蔺阅辰也在昏睡当中吧? 霍漫漫有些愧疚,她曾经答应他回留下来,可是到底还是走了。有些事是不能拖的,拖来拖去只会更麻烦,不如当机立断来得痛快。 荒野的风有些大,路旁的树在夜色里张牙舞爪,偶尔几声夜物的叫声。 勿江哗哗的水声,码头上一片寂静。霍漫漫看看来路,松了一口气,她这算是跑出来了。 一艘船上挂着灯笼,蒙蒙的光带着几分寂寥。霍漫漫踩着跳板上了船。 船上一位船工正在值夜,看见有人上来,带着戒备的问了声,什么人? 表明是赵公子叫她来的,船工走了过来,只道了一声跟他走。 一切都那么静,静的让人心里不安。霍漫漫跟在船工身后,开口问道:“这船何时出发?现在行不行?” 船工没有回头,“先要去问一下,姑娘先去房中等候吧。” 不能等,再等天就亮了,她不敢保证蔺阅辰会睡到什么时候,因为她不知道这样用“魂丝断”到底效力几何? “赵公子说过,只要我上船,船马上就走。”霍漫漫狐疑的停下脚步,“他没有对你们说过?” 船工将一扇房门打开,伸手做请,“姑娘,您先别急,我这就去将人叫起来,杨帆启程。” 总觉得有些地方不对劲儿,霍漫漫却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将身上的布包往后甩了甩,她走进房门。身后的船工随即将房门为她关好。 外面的脚步声渐远,霍漫漫摸到桌子上,将一节蜡烛点燃。火苗跳动,整间屋子亮了起来。她将身上的布包取下,放在桌上。 “为什么?” 霍漫漫的手一抖,回身,不可置信的看着站在阴影里的人,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一步步的从阴影里走出,一双眼睛没了往日的深情款款,只剩下无尽的深沉,似是不见底的深渊。 蔺阅辰逼近霍漫漫,直直的盯着她的双眼,“你说过留在我身边的,为什么要跑?” “我……”,霍漫漫想跑,可是根本跑不动,她甚至不知道蔺阅辰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明明对他用了魂丝断,现在应该在王府的。 “是不是我自作多情了?”蔺阅辰自嘲道,“我觉得你也是喜欢我的,所以你没有拒绝我。原来你只是利用我吗?” “我没有!”霍漫漫摇头,“我只是不想留在梁安,我怕……”,她能说她怕他变成蔺阅昭那样的人吗? “你呀!”蔺阅辰离着霍漫漫两步远,“我没想到,你会对我用魂丝断?那种味道我早已熟悉,怎会闻不出?” 霍漫漫低头,她知道自己跑不了了。洞房里,蔺阅辰说的话,她现在明白过来,他应该实在委婉的劝她,其实他早只道了。 “嫁衣,用魂丝断熏了不少时日吧?味道还算浓郁。”蔺阅辰身上依旧一身大红喜袍,看得出他是先于霍漫漫来到这里的。 “你的唇脂上也混着吧?可是你知道吗,你本来的唇色就很美,根本不用点那唇脂。”蔺阅辰继续说道,“知道我的寝室为什么有薄荷的香味,因为薄荷醒脑。” “你何尝与我没有隐瞒?”霍漫漫抬头,眼中没有波澜,“长蓬的事,你怎么说?” “我管得了那么远吗?”蔺阅辰眸色深深,“我与南洛川的协议,只是说东海不插手长蓬之事,没说过要助他长蓬。” “那我堂姐和玉环怎么办?”霍漫漫抬高声线,“既然你不帮,我亲自和南洛川谈。” “你?”蔺阅辰双眼一眯,“谈什么?” “长蓬国师。”话到这份儿上,也就不必再掖着藏着,“我做长蓬国师,南洛川为长蓬王。” “休想!”蔺阅辰吐出两个字,“你是我的王妃,自然是留在我的身边。” “我不会跟你回去。”霍漫漫转身,不再看蔺阅辰。 “有些事本来打算成亲后与你说的,谁知闹成了现在的地步。”蔺阅辰摇头,闪过一丝苦笑,“你以为长蓬那边很简单?” 霍漫漫只哼了一声,并不回话。 “我记得薛谨严是在边关出生的,母亲难产而死,他回梁安的时候已经五岁了吧?”蔺阅辰说着,“我与南洛川还有一个协议,帮他寻一个人。” 霍漫漫低头看着桌上的布包,她知道南洛川在找前朝活下来的一个男孩,想来让蔺阅辰找的就是那个人。可是怎的扯上薛谨严? 第二百零三章 薛谨严的身份 “我找到了,并且也派人去告诉他了,只是不知道是不是有些晚了?”蔺阅辰看着霍漫漫身上的一身素衣,“你这么聪明,肯定猜到了。” 薛谨严就是南洛川口中的前朝欲孽?这么说的话,一切都说的通了,薛家执意攻打长蓬,无非是想夺回原本属于他的王权。南洛徵自是控制不住薛谨严,说不定现在已经被薛谨严控制…… 那么,南洛川若是败了,堂姐和玉环……,霍漫漫的手不自觉的握了起来,“薛谨严会赢?” “当年谁教你的制香之术?我记得你说是一个驼背瘸腿的老道。”蔺阅辰踱步道霍漫漫身旁,“他就是当年被烧死的长蓬妖人,雪银宫主,风钎子。” 霍漫漫脑子里有些乱,当年断风待在太傅府,难道是来找薛谨严的?他们只是通过太傅府想见,进而避人耳目? 原来人与人之间总是利用。想到这里,霍漫漫竟有些身心俱疲,就算她如何努力,可是有些事情根本不是她能改变的。 “南洛川怕是要败。”蔺阅辰看着霍漫漫脸上闪过的疲惫,想伸出的手还是停住了,“风钎子用香出神入化,比你想象中厉害许多。当年他只是粗略的教了你几手,如果真的学成,你能想象吗?” “南洛川要败?”霍漫漫皱眉,她担心。 “你现在跑过去也于事无补,我也不会放你离开。”既然她嫁给了自己,她就是他的。“薛谨严就算攻下长蓬,相信也不会对霍素音和玉环怎么样。” “你怎么知道?”霍漫漫不信,“当初薛谨严可是把霍家的女儿送去了花楼,什么事做不出?” “你有夫君,夫君可以帮你。”蔺阅辰一只手放到桌上,“跟我回去。” 她还有选择吗?烛光中,霍漫漫的脸闪闪烁烁。 “还有……”,蔺阅辰看着桌上的布包,一把抓起,“以后,这些东西你不要碰了。”说着,他转身走到窗前,不带霍漫漫反应,一把扔到勿江之中。 “住手!”霍漫漫跑过去,黑黑的江面什么也看不到,她双手摁着窗沿,心也似被扔进黑黑的江水里。 轻轻从后面拥住霍漫漫,蔺阅辰亲昵的贴上她的脸颊,“今天是我们的洞房花烛夜,本该很难忘的,现在看起来,还真的很难忘。” 霍漫漫只觉得蔺阅辰虽是和以前一样的说着话,可是她已经听出了不一样。 “漫漫,为我生个孩子吧。”蔺阅辰亲吻着小巧的耳垂,手已经扯上纤腰上的粗布腰带,“男孩,女孩,我都喜欢。” 船在江面上缓缓的走着,天色已经泛青,很快黎明就将到来。 “我有选择吗?”霍漫漫茫然的看着无尽的江水。 “没有。”蔺阅辰轻笑一声,将人打横抱起,往不大的床铺走去,“你还欠我洞房,必须补上。” 樱唇紧抿,青丝如瀑,地上掉落一件红衣,半截蜡烛燃尽,一缕轻烟弯弯。 抵死的纠缠,不知道是谁在惩罚谁,只知道就算堕到地狱,也要拉上他相陪。这或许就是爱到骨髓里,爱并折磨着。 霍漫漫被带回了孝王府,再熟悉不过的一切,只是她搬去了蔺阅辰的院子,他们成亲了。 不像刚回梁安时,蔺阅辰整日都很闲,没事就会捉弄她。现在蔺阅辰很忙,有时候几日不回来。 长篷那边,如蔺阅辰所说,南洛川败了,为薛谨严所杀,整座皇京沦为人间地狱。新王上位,国师风钎子奉王令,将皇族全部屠杀,一个不留,不管男女老幼,斩草除根。 “所以薛谨严成了长蓬王?”霍漫漫摇着手中团扇,这是赵悦儿上次送她的,夏日里攥在手里,倒是冰凉舒服。 “回王妃,薛将军就是长蓬前朝遗留下来的皇子,南洛谨。”朱献在一旁回道。 霍漫漫往前漫漫走着,伸手摘下一片柳叶,“可有我堂姐和玉环的消息?” “没有。”朱献跟在后面,“不过我们在长蓬的人还在打听,一有消息就会送回来。” “殿下有几天没回来了?”霍漫漫问道,她现在什么地方也不去了,就如蔺阅辰的意,整日待在王府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殿下去了磨城。”朱献现在对霍漫漫已经不像以前那样,什么也不说,大概是蔺阅辰吩咐的,但凡霍漫漫问,他就会回答。 想起磨城,霍漫漫自是想起了自家的那些兄弟姐妹,也不知道当初薛谨严说的是真是假。至于蔺阅辰去磨城做什么,霍漫漫没有问,她也不关心。男人的宏图大业,她去操什么心? “朱献,我记得你和殿下同岁。”霍漫漫看了眼身后恭谨的侍卫,“不若我为你寻一门亲事,你觉得如何?” 朱献连忙抱拳,“王妃,属下一直追随殿下,暂时还没有成亲的想法。” 看着朱献有些别扭的推辞,霍漫漫难得的笑了声,“告诉我,你中意什么样的?我也好留意不是?” 朱献有些窘迫,当下觉得自家殿下惯得王妃无法无天,他就没听说过别家的女主人会拿主子的随从来消遣。 “外面现在是什么样子?”霍漫漫站在柳树下,夏日炎炎,耀的湖光闪闪,身旁树上的蝉声聒噪。 “和以往一样。”莫名的,朱献又觉得王妃有些可怜,殿下是喜欢她,可是也太喜欢了,总是派人紧紧地看着。如果是他,他应该也会憋闷。 霍漫漫哦了声,只看着湖水,轻叹了一声。 夏日里总是让人犯懒,寻着衣橱阴凉地就不想离开。 “姑娘,这冰吃多了不好。”尚霜提醒道。 霍漫漫刚塞了一口桃子,顾着腮帮子对尚霜眯了眯眼睛,“没事。”如果脸东西都不让她吃了,她还能做什么? “尚霜,我自己躺会儿,你去忙吧。”霍漫漫让人在水榭里放了一张躺椅,“我不会跑的,也没地方可跑了。” 尚霜只是点点头,走出了水榭。姑娘和以前相比,变了好多,现在什么也不操心,给什么吃什么,像是对现在的生活很满意。 第二百零四章 又要养废了 难得起了一丝风,吹进水榭,霍漫漫在躺椅上翻了翻身子,闭上了眼睛。 突然,躺椅变得挤了不少,后背被贴上,顿时让人热得不行。 不用看,也知道身后的人是谁。霍漫漫闭着眼睛,轻轻道,“回来了?” 蹭了蹭霍漫漫的后脑,蔺阅辰有些不满,“你夫君回来,你都不表示一下,说的清清淡淡的,真让我寒心。” “你寒了心正好,这大热的天,我正愁没处找冰,现在倒是可以做一碗冰镇人心。”霍漫漫怕了下腰间不老实的手。 “我的心早被你吃掉了,其实人也不错的,你吃吃试试?”蔺阅辰倒是笑了笑,话语中有丝疲惫,“想我吗?” “好热,你松手,被人看见了。”霍漫漫开口,本来已经热得要命,着煞星偏的还要抱住她。 “不松。”蔺阅辰吃准霍漫漫是拿他没有办法,啄了一下她的脸蛋儿,“漫漫身上凉凉的,抱着舒服。” “可是我受罪啊!”霍漫漫抗议,身子扭着,想逃离这片“火海”。 嘿嘿一笑,蔺阅辰坐以来,一手将霍漫漫拉起,“晚上再收拾你。” 霍漫漫白了蔺阅辰一眼。却看见近一个月不见,他皮肤黑了些,伸手摸着他的脸,“你多久没洗脸了?” 被霍漫漫的话逗笑了,“我天天洗,你闻闻,身上还有皂角的味道。”蔺阅辰将人扯进怀抱,“倒是你,养的白白胖胖,是在等我回来开斋?” “斋不斋的,谁知道?”霍漫漫嗔了一眼,“磨城不是还有一个朵儿公主吗?” “王妃吃醋了?”蔺阅辰挂着霍漫漫的鼻子,凑近那张红唇,“我只是你一个人的,所以你也只是我一个人的。” 炎热的天气比不过炙热的情意,久别的人儿相拥而吻,就如树上的鸣蝉,连绵不绝。 “我要进宫。”蔺阅辰指尖描着醉人的红润,“晚上等我回来。” 霍漫漫听这些话有些脸红,“我不管,我吃过就会睡。” “你现在为什么都不问我出去干什么,进宫做什么?”蔺阅辰问道,他自从上次带霍漫漫回来后,她就规规矩矩的,听话的都不像以前张牙舞爪的小刺猬。 “你说,我就听听。”霍漫漫玩着蔺阅辰肩上的墨发,捏在指尖扫着。 “赵家很快就会倒了。”蔺阅辰不知道心里的那份失落到底是因为什么。 霍漫漫嗯了声,“别动赵逸好吗?” “你为他求情?”蔺阅辰问,她上次的逃走就是赵逸一手造成,“你……” “我和他没什么?”霍漫漫松掉手上的发,抬头看着蔺阅辰,“只是我就他一个朋友了。他应该也只是拿我当朋友了。” 看着那双清澈的眼睛,蔺阅辰没法拒绝,“他不会有事,只要他以后安安分分。” “他只是个纨绔,能有什么本事?”霍漫漫笑笑,“追姑娘都是还行。” 蔺阅辰眼中闪过什么,“漫漫,你想保住赵逸,不必对我说这些。你忘了,在素州,他的宅子就在我的旁边。” 原来又是自己自作聪明了吗?只要到素州查上一查,怎么不会查到赵逸的底细?“赵家的事他知道吗?” “他可不是看上去的那般纨绔,当然能看出什么。”蔺阅辰理着霍漫漫的头发,“不过,没有用,赵家必除。” 听蔺阅辰的口气,应该不是简单的为蔺阅昭办事,但是霍漫漫也不想再问,只哦了一声。 “你不想知道?”蔺阅辰皱眉,她现在就这样乖乖顺顺的,自己说什么她就听什么?“我为什么对付赵家?” “你应该有你的理由。”霍漫漫挣开蔺阅辰,走到水榭的栏杆处,看向外面,刚过中午,外头正热,一阵阵热浪死要将湖里的水沸腾。 “昀皇兄,当初在梁安,是赵家下的毒。”蔺阅辰看着霍漫漫的后背,“赵家一直想找一个傀儡上位,第一个选的就是昀皇兄。” 霍漫漫能猜出接下来的事,肯定是蔺阅昀不想挣那皇位,进而赵助想除掉他,只是没想到人活了下来。只是赵家势大,又没有证据,不好治罪。可惜风淡云轻的蔺阅昀竟是到现在都没有子嗣。 “死有余辜。”霍漫漫吐出四个字。 “我进宫了。”蔺阅辰看着等候在岸边的朱献,走到霍漫漫身旁,趴在耳边小声道:“晚上等我。” 蔺阅辰走后,霍漫漫再没睡着,只是呆呆的坐在那里。长蓬那边变了天,大越这边呢?她可不相信,蔺阅昭和蔺阅辰会兄弟情深的互相扶持。她也了解蔺阅辰,不会甘心臣服蔺阅昭之下。可是她现在哪里也去不了,真的是和蔺阅辰绑的死死的。 一天的炎热过去,晚膳霍漫漫用的并不多,吃了些清淡的腌菜,与尚霜坐在院子里纳凉。 尚霜将一个香炉放在小几上,用来熏赶蚊虫。 看着香炉里散发出的香味,有些刺鼻,但是效果很好。霍漫漫想起了那个被蔺阅辰扔进勿江的布包,她的药水也尽数沉到了江底。 “这是西瓜,是殿下从磨城带回来的。”尚霜将西瓜切片,取了一块放在小几上。 “尚霜,宫里那边是什么情况?”霍漫漫问道,“刘太后和灵卓,好久没有她们事了。” “皇上不是说要将灵卓公主送去长蓬吗?”尚霜回道,“说是让她和薛将军两人夫妻团聚。” “哼,夫妻团聚?”霍漫漫冷笑,“蔺阅昭真是长袖善舞,拿着自己的妹妹去换自己的太平。可是今时不同往日了。” 尚霜只是笑笑,“只是天气炎热,一路去长蓬的话,灵卓公主恐怕要吃不少苦。” 有人一路伺候能吃什么苦?她当初寒冬腊月孤身一人从长蓬回来,那才是受罪。现在被蔺阅辰留在王府里这样养着,恐怕好不容易炼成的坚韧又要养废了。 “以前总是为了活命东奔西走,现在感觉好迷茫。”霍漫漫看了眼西瓜,“按理说我在太傅府的时候也是这么过的,现在总觉得有些怪。” 第二百零五章 怕把牙崩没了 “因为您成亲了,是王妃了。”尚霜是这么说的,“当然要守着家,以后要是有了孩子,您就会忙起来的。” 孩子?霍漫漫没再说话。 凉快了一会儿,霍漫漫就进屋睡下了。半夜,一个人钻上床,从身后抱住她。那人的气息她再熟悉不过,只挣了下,没挣开,也就随他去了。 “漫漫,为夫已经洗把干净了,快起来吃。”蔺阅辰挠着霍漫漫的腰,想将她抓醒。 “你自己吃吧,我很困。”霍漫漫嘟囔了声,将枕头拍了拍。 “你看看呀,你的夫君秀色可餐。”蔺阅辰怎可能放弃,近一个月的相思之苦,好不容易回来,媳妇儿却只想着睡觉。 霍漫漫翻过身来,拉开一丝眼皮,随即又闭上了,“看见了,睡吧。” 蔺阅辰被弄得哭笑不得,直接架着霍漫漫坐到自己的身上,“今晚你是睡不成了,除非你吃了我。” 他的胸膛传来沉稳有力的心跳,霍漫漫的脸靠在上面,“牙口不好,吃不动,怕把牙崩没了。” “好。”蔺阅辰的手游走在光滑的后背,指尖划过那微微凸起的骨节,“你不吃是吧?那换做我吃你。” 话音落,两人已是交换了位置。霍漫漫推不开,也是有些无奈,反正每次的结果都是这样,她也习惯了。 “我们要个孩子。”蔺阅辰吻着薄薄的樱唇。 “我身子伤过。”霍漫漫轻轻道,呼吸已经被来人打乱。 蔺阅辰知道霍漫漫说的是年节那次,她在雪地里差点冻死。“你放心,这仇我一定为你报。”他没有再动她,只是紧紧地抱住,“其实我也不太喜欢小孩子,太闹腾。只要有你就够了。” 他就这么喜欢自己?霍漫漫抚上蔺阅辰的眉眼,“霍家的人在哪儿?” “不在磨城。”她的手经过时,他找准时机咬住。 在她的意料之中,“哪里都一样,只要活着就好。” 她变了,以前的话她会追问,“不在大越,你以后会见到他们。” 霍漫漫嗯了上,枕着那只坚定的手臂睡了过去。 炎热的夏日即将过去,灵卓公主启程去了长蓬。丞相赵助在朝堂结党拉派屡遭弹劾,心高气傲的他直接罢官,说是要告老还乡,皇上思虑再三决定收回丞相之位。 霍漫漫见到了一个熟人,陈京娘。 “京娘姐。”霍漫漫看着跟在尚霜身后走来的女子,似乎比离开捃州时又憔悴了不少。 陈京娘见到霍漫漫是也是一怔,几月不见,她从原来的小丫头成了律王妃。一身粉紫色的精致衣衫,勾勒着玲珑的身姿。 “民妇参加王妃。”陈京娘弯腰施礼。 “免礼。”霍漫漫看见不远处站着秦城,正盯着陈京娘一瞬不瞬。“怎的来梁安了?” “就是想着过来看看。”陈京娘回道,憔悴的脸上笑着。 霍漫漫不知道陈京娘来是不是为了解开“两情相悦”,遂对一旁的尚霜吩咐下去准备茶水,她则带着陈京娘到了水榭。 水榭的棋盘上依旧留有蔺阅辰的棋局,霍漫漫没有动,只吩咐人直接端去了蔺阅辰的书房。 “看你过得不错,我也放心了。”陈京娘道,“只是不知道玉环那丫头现在怎么样了?长蓬那么乱。” “京娘姐,你别担心,殿下一直找人打听着那边的消息。”霍漫漫安慰道,“你过得好吗?” 闻言,陈京娘回头看了眼站在岸边的秦城,“凤英被赶了出去。” 霍漫漫点头,“那种歹毒的女人,不会有好下场。” 陈京娘点头,“我把铺子都盘了出去,换了银子,分给张婶和铺子里的伙计一些,剩下的给了彩媛的爹,给他买了个哑巴小子,以后养老送终。” 陈京娘心软,这点霍漫漫是知道的,只是她做这些的目的是想做什么?“秦城并非良人,京娘姐还是松手吧。” “两情相悦已经用光了。”陈京娘脸上淡淡的,“一路上,也没有再用过。” 霍漫漫不解,“既然都没了,那秦城怎的还跟着你?” 脸上挂上苦笑,“祸水,是他让我来京城的,说你是棵大树,想来投靠你。” 霍漫漫一愣,随即看着站在日头地里的秦城,脸上闪过轻蔑,“他真是死性不改,眼见什么都没了,竟还是逼你出头。” “他就是这样,用我的时候好话说尽,用不上我的时候弃之如敝履。”陈京娘说起秦城不再又任何情绪,“他恐怕不知道,我来找你不是为了他的大好前途。” 霍漫漫笑了,“秦城高估我了,我什么也给不了他,他这人是有多无耻?” “所以,我只是来看看你过得好不好。”陈京娘笑看着霍漫漫,“回头我就跟他说,以后各走各路,他要是回去找凤英,我也不阻拦。” “那你呢?”霍漫漫问道,“不如留下来,我们一起打听玉环的消息。我知道有个人肯定知道的。”只要她写一封信给薛谨严,就会知道长蓬的所有事。 “不了,我想亲自去长蓬。”陈京娘拒绝,提起玉环,眼中有了丝光彩,“到时候就留在那里,不再回来了。” “好。”霍漫漫点头,“我帮你准备一下。” “我还有些积蓄,你不用担心我。”陈京娘脸上的伤疤皱了皱,嘴角带着微笑,“祸水有福,找了个好归宿。” 是吗?霍漫漫笑了笑,“你住哪里?” “城北的栈。”陈京娘看了看四周,“这里真好看,原来看清楚一切后,就会豁然开朗。没必要纠结一些无所谓的事,只需按着自己的意愿就好。” 陈京娘的话说的通透,霍漫漫放下心来,“那祝京娘姐一路顺风。” “谢谢你,祸水。” “好久没有人这样叫我了。”霍漫漫说着,经觉得一些是好像很久远又好像就发生在昨日。 “也不知道,当初你怎么会叫这个名字?”陈京娘一笑。 那是蔺阅辰为她起的,后来也就懒得改了。 陈京娘带着秦城离开以后,想着此去长蓬也是路途遥远,陈京娘到底是孤身一人,海上也不太平。霍漫漫便想着可以让她搭上赵逸的船,到了青山镇也可以去找姓江的船老大。 第二百零六章 发狠 夜晚,蔺阅辰回来。霍漫漫说起了白日里的事,蔺阅辰也说陈京娘此举做得对。 “是不是想跟着陈京娘一起走?”蔺阅辰眼中带笑,“想也别想。” 本来想递过去桃子,霍漫漫直接收了回来,送到了自己的嘴里,“跑不动了,你不就是想将我养废了吗?” “外面的世界见识过就好了,你还是留在家里的好。”蔺阅辰不觉好笑,他从书桌后站起,“你是不是有事?” 霍漫漫看向蔺阅辰,放下咬了一口的桃子,“我想去看看陈京娘,来殿下这里得个允许。” “正好明日我有空,夫君陪你一道去。”蔺阅辰伸手夺过霍漫漫的桃子,放到嘴边咬了一口。 “你不是忙着对付赵家?这么有空?”霍漫漫走到蔺阅辰的位置坐下。 “你的事才最重要。”蔺阅辰将霍漫漫拉起,坐到自己腿上,喂她吃着桃子,“怕你不高兴,扔下我跑掉,受着鳏夫之苦。” “没脸没皮。”霍漫漫白了一眼蔺阅辰,“鳏夫?你不出去诓骗人家姑娘已经不错了。” “我的眼里只有漫漫一人。”说着,蔺阅辰的手谈金霍漫漫的衣襟,“桃子吃完了,现在吃你吧!” “你别发疯,这里是书房。”霍漫漫抓住那只不老实的手。 “有什么所谓?”蔺阅辰才不管,直接将人抱起往床榻而去,“都已经成亲这么久了,你还害羞?看来还是了解的不够深入。” 他对她真的很好,好的她说不出来。“如果有一天你变了怎么办?”霍漫漫问,双手抚上蔺阅辰的脸。 “对你,我不会变的。”似是想证明一般,蔺阅辰这次极其温柔,指尖扫过霍漫漫的眉眼,“我说过,一生一世一双人。” “你对付完赵家呢?”霍漫漫问。 “你现在想跟我说这个?”蔺阅辰笑笑,“可是我只想吃你。” 翌日,天气阴沉,蔺阅辰带着霍漫漫找到了陈京娘住的栈,刚下马车就看见栈前围了一群人。 心中闪过一丝不祥之感,霍漫漫甩开蔺阅辰的手,钻进了人群。 “啧啧,真可怜,死他乡,家里人恐怕都不知道吧?”一个男人指着地上的一卷草帘。 “听说是她男人下的手,还真是狠心。”另一人接话,“人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能跑到哪里,迟早抓回来。” 霍漫漫盯着地上的草帘,一把青丝露在外面,一朵朴素的绢花掉落,她认出来了,正是陈京娘昨日头上带的。 缓缓蹲下身,霍漫漫想伸手去掀开那草帘,颤抖的手被一只细长的手攥住。 “别看了。”蔺阅辰将霍漫漫拉起,扶着她进了栈。 栈里有几个办差的衙役,得知眼前人的身份,也没有说什么,只继续忙着自己的事情。 “秦城为什么要害陈京娘?她已经不欠他的了。”霍漫漫心疼陈京娘,那可怜的女子一生活的不快乐,既是那短暂的美好也是包裹着谎言。“她已经放手了,为什么老天还是不放过她?” “漫漫,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数,生老病死,有时候不是人自己说的算的。”蔺阅辰扶着霍漫漫的背,“我们回去好不好?” “我不!”霍漫漫止住眼中的泪,“秦城,这个人我要他不得好死。” “好,我派人去拿他。”蔺阅辰道,“只是现在你总要为陈京娘料理了后事才是,毕竟她对你很好。” “恩。”霍漫漫点头,阴沉的天气让她觉得有些闷,“玉环若是知道了,恐怕会伤心。” 霍漫漫在以前住过的小宅子,为陈京娘搭了一个祭堂。这里没有陈京娘的家人,这里的人也只是簪上一朵白花,以示哀悼。 天黑了,白色的灯笼散发着惨淡的光。 “回去吧!”蔺阅辰看着一直坐在那里的霍漫漫,开口劝了声,“我一会儿有事要做,你在这里,我不放心。” 霍漫漫明白,现在蔺阅辰对付的是赵家,那边可不会坐以待毙,想来也在找机会反扑。她留在小宅子,的确回很危险。 “你先忙吧,我过会儿就回去。”霍漫漫现在不想回去,秦城一直没抓到。 “怎么这么倔?”蔺阅辰无奈的叹气,“你在这里等着也于事无补,反正秦城我一定给你带回来,你先回去睡觉,好不好?” 正在霍漫漫站起来准备跟蔺阅辰回去的时候,朱献走了进来,后面的两个人将一个麻袋抬了进来。 “殿下,找到了。”朱献走到蔺阅辰跟前,“在勿江的码头,他想趁着夜色上船,被逮个正着。” 重物坠地的一声闷响,麻袋里的人哼哼着,不停的动着。 霍漫漫上前,围着麻袋转了一圈,珠色的裙摆拖过地面,沾上一些尘土。 “秦爷,大晚上的,怎的就不辞而别?”霍漫漫轻声道,眼见那麻袋没了动静,她知道秦城听到了,害怕了。“不是说想留在京城谋个差事吗?” 蔺阅辰摆了摆手,手下会意,均退出了院子。 “秦爷说说看,想做什么差事?”霍漫漫蹲在麻袋旁边,冷笑一声,“给个官职怎么样?却不知秦爷想要几品?” 看着霍漫漫这幅样子,蔺阅辰只站在一旁,他知道着表妹又要发狠了,秦城今晚算是倒霉了。 看着麻袋不停地抖,呜呜声不断地传出来,霍漫漫只道:“秦爷说什么?祸水听不清,您大声些。” 呜呜声更大,连着麻袋不停地翻滚,似想挣脱束缚一般。 蔺阅辰眼疾手快,将霍漫漫一把拉起抱住,伸脚将麻袋里的秦城踢出尽一丈远。 “这等疯狗,离他远些就好了。”蔺阅辰责备着,“被他撞到怎么办?” 霍漫漫看看蔺阅辰,他不是有事吗?怎么还不走? 再次走到秦城那里,霍漫漫居高临下,如看一只蝼蚁般,“秦爷,京娘姐走了,怕是黄泉路上寂寞的很。”她说的很慢,她就是想让秦城恐惧。 果然,秦城又开始呜呜,比方才更加卖力。 霍漫漫上前踩住秦城,伸手解开了麻袋的封口,然后退远了一些。 第二百零七章 长着一颗石头心 知道霍漫漫此时不会听他的劝,蔺阅辰只有站在她的身旁。 秦城的头钻了出来,头发凌乱的如一团草,嘴里塞着破布让他口不能语。只能对着眼前人不停的磕头。 “没有用。”霍漫漫没有表情的说道,“除非你让陈京娘活过来,我就饶了你。” 让一个死人活过来,这怎么可能?秦城惊惧的瞪大双眼,哪还有以往一丝风流样子? “你这人没有良心。”霍漫漫不再看秦城,仿佛会污了她的眼睛一般,“陈京娘将一切都给了你,为你抛头露面,挣得银子供你花销。可你呢?养花魁,杀彩媛。你呀,不得好死。” 秦城颓然的跪在那里,机械的磕着头。 “你说你是多恨的心?竟然掐死自己的发妻?”想起陈京娘的惨状,霍漫漫一阵心酸,“连自己的孩子都不放过,你根本不是人。” “你进屋,剩下的事我来做。”蔺阅辰说道,他不想她手染献血,她只该安安稳稳的,他答应过她。 霍漫漫对着蔺阅辰摇头,“我要看着他死。”可是她突然想了起来,她已经没有香了,无法让秦城受尽折磨。 “朱献!”蔺阅辰没有由着霍漫漫,对着院外叫了一声,“将这人处理掉,别留下痕迹。” 朱献在门口弯腰,应了一声。 蔺阅辰走到祭堂,从陈京娘的头上拔下一根簪子,转身对着秦城的方向,手臂一甩,一道银光飞出。 再看秦城,已经栽倒在地上,口中冒出汩汩的鲜血,头重重的支在地上,双手依旧敷在身后,致死也没有明目。 院子很快被清理干净,就像从来都没有发生过什么一样。只是空气中的沉闷轻了一些。 “该回去了。”蔺阅辰拉住霍漫漫,开口道。 “这么做不会有人查到吗?”霍漫漫问,“毕竟这案子,官府里已经备下了。” “放心,查不出来。”蔺阅辰摸着霍漫漫的头,“查出来了,也不怕。” “这没有良心的男人,早该死了。”霍漫漫有些不解恨。 “你呢?我做了那么多,你有良心的话,就别在跑了。”蔺阅辰笑笑。 “我没有良心,当初就会在你的身上用香,而不是简单的魂丝断。”霍漫漫白了一眼,“你倒好,将我的东西全扔了。” “知道你还气,只是你以后有我,那些东西就不要再碰了。”蔺阅辰揽着人往外走去,“回去了,有气的话,你在床上撒。” 王府就像是一片与外界隔开的天地,什么人也进不来,里面的人也不知晓外面的事,非常平静。可是这样的平静,往往是预示着接下来的风起云涌。 临近中秋节,蔺阅昭下旨查抄赵家,继两年前的霍家,又一世家大族被连根拔起。只是这一次却比上一次更加惨烈,赵助因罪大滔天,被处以斩刑。 赵逸因为被逐出赵家,免于一死,赵悦儿嫁人,随夫家,亦逃过一劫。 又是中秋节,蔺阅昭就是喜欢在阖家团圆的时候,演一出骨肉分离。 桂树飘香,满园的花香醉人。霍漫漫问过朱献,来到水榭,看到站在那里的人影。 “你叫我?”霍漫漫看着蔺阅辰手中的酒壶,眉头微微一皱,“怎么喝酒了?” “漫漫,过来。”蔺阅辰对着霍漫漫伸手。 搭上那只手,霍漫漫被带到一个满是酒气的环抱,“怎么了?” “我报仇了。”蔺阅辰轻轻道,“赵助当年害的皇兄中毒,我终于报仇了。” “你对付赵家,其实不是为了帮蔺阅昭?”霍漫漫问。 “有你在,真好。”蔺阅辰满足的深吸一口气,“只这样静静地抱着你,就觉得好幸福。” “难不成你刚才喝的不是酒,是蜜?”霍漫漫伸手想推开,无果。 “我还会为你报仇,你等着。”蔺阅辰轻笑,“很快的。” 霍漫漫的心莫名一惊,蔺阅辰话里的意思是想对付蔺阅昭?所以他最终还是冲着那个位置去的。 “有你的信。”蔺阅辰松开霍漫漫,指着桌子,酒壶再次送到嘴边。 拿起桌上的心,霍漫漫叹了一气,现在自己的东西都会经过蔺阅辰的手才能得到。 “这是……”,看着信,霍漫漫有些不可思议。 “我也没想到。”蔺阅辰笑着,显然是知道了信上所说的事,“你们霍家女儿个个都是祸水。” 霍漫漫哼了一声,不满的瞪了蔺阅辰一眼,她哪里祸水了?没有人为她修鹿台,也没有人为她烽火戏诸侯。 有些得意的环上霍漫漫的腰,蔺阅辰的下巴蹭着她的发,“不过我心甘情愿被祸水淹死,别人哪能知晓这般滋味?” “你知道怎么回事,是吧?”霍漫漫只是看了信上简单的几句话,霍素音说不要她担心,自己和南洛徵在一起,“南洛徵还活着?薛谨严不是屠进了长蓬皇室吗?” “这南洛徵就是个情种,查出了霍素音的身份,怕薛谨严对她不利,竟是拼了命将人给带出了皇京。”蔺阅辰笑笑,“这点很像我,为了你,我也可以不要命。” “后来呢?南洛徵他不会对堂姐怎么样吧?”霍漫漫问,对蔺阅辰的厚脸皮已经没了辙。 “你是关心则乱,你堂姐给你写信,证明她是愿意的。”蔺阅辰戳戳霍漫漫的脑袋,“你以为都跟你似的,长着一颗石头心。” “南洛徵带着堂姐,薛谨严不会放过他们。”霍漫漫始终有些担忧,“要不你帮帮他们?” “我只帮自己的媳妇儿,别人,我才不管。”蔺阅辰轻啃着霍漫漫的耳朵,“若是男人没有能力保护自己的女人,也没必要跟着他。” 这叫什么话?“你别咬我。”霍漫漫缩着脖子躲避,“你至少告诉我,他们人在哪里,我也好放心。” “傻瓜,你都拿到信了,证明人肯定是在大越。”蔺阅辰好笑,媳妇儿有时候也是傻的可以。“还有,你以前老咬我,我现在只是在讨利息。” “我告诉你,别以为你每次都会赢。”霍漫漫挣扎,她就不相信自己若是用尽全力会挣不脱他?更何况他现在还喝了酒。 第二百零八章 添堵 “漫漫想玩欲擒故纵?”蔺阅辰抓住两只不老实的小手,欺身将人压在桌子上,“真是有情趣。” 去你的情趣!霍漫漫双眼圆瞪,原来用尽全力也是挣不脱的。“哎呦,我的腰……”,她哀嚎一声,“痛死了!” 蔺阅辰当即松了手,将人拉起来,用手揉着霍漫漫的腰,“没事吧?” 霍漫漫领悟了一个道理,前人说的以柔克刚是很有道理的,打不过就扮弱。 “又骗我?”蔺阅辰有些醉意的眼中带着宠爱,“你总是这么有趣,有时候恨不得一口口的将你吃掉。” 霍漫漫又领悟了一个道理,其实以柔克刚的结局不一定比用尽全力好上多少,左右其实也差不多,依旧是被他折腾上一番。 赵家的事情过去了,蔺阅辰似乎并没有因此而闲下来,相反比以前忙上不少。每次前来王府的人不少,与刚回梁安时的冷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霍漫漫依旧过得悠闲,蔺阅辰的事她一般不去过问,她知道有什么事他会跟她说,当然她的事也会经过他的手。 秋风渐凉,日子过得很快。树上的叶子慢慢变黄,霍漫漫坐在院子里发呆。 赵家倒了之后,蔺阅辰势大,她不相信蔺阅昭会任由这种情况继续,当然蔺阅辰也不会傻得就让蔺阅昭攥住。历来如此,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只是她到底嫁给了蔺阅辰,与他是拴在一起了,他对她极好,虽然有点过。 尚霜走过来,“王妃,多披一件衣衫,你的身子怕凉。” 霍漫漫哦了声,“尚霜,我有多久没有出去了?觉得我已经忘了外面是什么样的了。” “殿下也是为了你好,现在京中的局势,加上上次赵丞相的事,也免不了填一些仇家。”尚霜宽慰道。 这些霍漫漫理解,以前老爹也有不少仇家。“你是不是有事?”她看见尚霜站在那里,一副欲言又止。 “刚才丰悠候来了。”尚霜看着霍漫漫的脸色。 “单家?”霍漫漫淡淡道,人就是这样,你风光的时候,就会又很多人来巴结你,蔺阅辰现在就是风光无两,“不是天天有人来吗?” “前面伺候的婢子说,丰悠候想将女儿嫁过来。”尚霜开口,“说是殿下没有娶妃,家中有个小女儿正好及笄。” 面上没有什么表情,霍漫漫只是嗯了声,但是心里到底是介意的,她喜欢他,不想和别人分享。可是她真的只是一个侧妃,天下人都知道。 见霍漫漫没什么反应,尚霜接着道,“殿下拒绝了。可是,还有一件事。” 这才是尚霜想说的吧,霍漫漫看着她,“说吧,什么事?” “方才宫里来人,皇上说殿下立功,赐了两个西域女子。”尚霜小声说道,“您也知道,皇命不可违。” “收下了?”霍漫漫觉得自己是多次一问,不收下,难不成还能送回去还给蔺阅昭? “殿下一直对王妃您很好,就连府里的人他都要求这样称呼您。”尚霜委婉的说着,“有些事情,您千万莫要计较,要看看以后。” “我知道了。”觉得心里有些堵,霍漫漫只吩咐尚霜下去,她自己依旧坐在那里。 莫要计较?说的简单,放在谁身上回坦然面对?霍漫漫心中一团火烧的难受。蔺阅昭这是来给她添堵的。派两个女人来既可以监视蔺阅辰的一举一动,还可以恶心她,一举两得。 晚膳,蔺阅辰和霍漫漫一起用的。只吃了几口,霍漫漫便没再吃,回到里屋,拾起一本书看起来。 “饱了?”蔺阅辰走进来,坐到霍漫漫旁边,“看什么?” “女则。”霍漫漫心里有气,眼皮不抬。 蔺阅辰一听,笑出声来,“看女则好,将来做好贤内助。” 霍漫漫哼了一声,“你过来做什么?没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你气什么?”蔺阅辰捏着霍漫漫的耳朵,“把我赶出去,你不怕我跑去不该去的地方?” “愿意去哪你就去哪?我管不着。”霍漫漫没好气。 “尚霜跟你说了?”蔺阅辰叹气,“我这不是身不由己吗?再说我也什么也没做。” “你还想?”霍漫漫放下书,“你说过的,你只是我……”,这样的话,实在让她说不出口。 “我是你什么?”蔺阅辰眼中带着笑意,“漫漫,你吃醋了。” “没有!”霍漫漫别开脸不承认,“如果你找了别人,我就走,咱俩就此分道扬镳。” “到现在你还想着走?”蔺阅辰将人抱住,“莫要说这种话,你知道我的心里只有你,而你就仗着我的喜欢,次次都伤我。” “我没有。”霍漫漫语气软了下来,“我只是觉得闷得慌。” “我带你出去玩两天。”蔺阅辰摸着霍漫漫的头发,指间缠绕,“围子山的别院,后山的柿子应该熟了,我带你去摘,好不好?” “你不用做事吗?”霍漫漫愿意去,但嘴上还是问道,“当然是媳妇儿重要,不然不给我碰怎么办?” “无耻。”霍漫漫白了一眼蔺阅辰。 “还有更无耻的,漫漫想不想看看?”蔺阅辰嘴角一丝坏笑。 这眼神在熟悉不过,现在不跑,恐怕有免不了被折腾一番,“我今晚要看书,这本……”。 话未说完,人已经被压在床上,男人的手有开始不老实。 “书有什么好看的?你的夫君更好看。”薄薄的唇印上那片柔软,辗转死磨,缠缠绕绕。 外面的尚霜只放轻了手脚,将门关好,退了出去。 金秋十月,围子山的半坡,柿子树上挂满了灯笼一般的果实,煞是好看。 “可惜不能吃。”霍漫漫摘下一个,柿子拿在手里,沉甸甸的。 “可以吃,只要你不怕涩的拉不动舌头。”蔺阅辰笑道,“以后回捃州,在仓雀山也有一片柿子林,带你去。” “仓雀山,珍珠和双宝应该已经有孩子了吧?”霍漫漫想起那个说话动不动就脸红的丫头。可是,真的能回捃州吗?蔺阅辰会放下这职高的权利,还有蔺阅昭对付蔺阅辰也是迟早的事。 第二百零九章 断风 “余生,漫漫会安安稳稳的。”蔺阅辰伸手拂着霍漫漫的乱发,晴朗的秋日,她显得那么耀眼,“我们一定会儿孙满堂。” 说起来的总是让人觉得美好,可是这两年,不管他俩之中的谁,手上都沾上了鲜血,老天爷真的会放过他们? “你那两个美人呢?”霍漫漫问,“我都没见过,藏得够紧的。” 吃味的媳妇儿总是分外可爱,拍着小脑袋一下,“漫漫才是最美的。” “你连戏都不打算做一下?”霍漫漫看向蔺阅辰,“至少让蔺阅昭看你沉迷美色,然后让我失宠之类的。” “别打你的小算盘。”捏了捏霍漫漫的下巴,蔺阅辰揽着纤细的腰,“跟我说,你在想什么?” “难道不是你为了保全我,故意冷落我,然后将我送去某个安全的地方藏起来吗?”霍漫漫抬脸。 “我喜欢你,不会让你受委屈,也不会冷落,更不会将你藏起来,我有能力保全你,让你待在我的身边,给你一个王妃的名分。”蔺阅辰说的声音不大,却很坚定,“说什么委屈女人只是为了保全她,那只能说明他还不够爱。” “歪理。”霍漫漫靠上坚定地胸膛,听着有力的心跳,“你知道,这样下去我就会变成以前的一无是处。” “无所谓,你有我。”蔺阅辰将人抱的紧了些。 有脚步声传来,霍漫漫想站直身子,被人又拉了回去。 “跑什么?你是我的王妃,抱着怎么了?”蔺阅辰笑道。 “被人看见不好。”霍漫漫四下看了看。 “殿下,宫里有人来了,正在行宫等候。”林子外,朱献并未走进来。 叹了一气,蔺阅辰有些无奈,“真烦,都跑到这里来了。” 霍漫漫笑笑,“你去吧,我和尚霜再走走。” “不要走远了,我们一会儿去钓鱼。”蔺阅辰可没忘记上次霍漫漫和赵逸在山下的潭里钓鱼。 一阵秋风吹过,多少带了些萧索之意。 霍漫漫带着尚霜到了清波潭,比起春猎的时候,潭水似乎深了些。 “尚霜,你回去拿两跟鱼竿来。”霍漫漫走到小亭。 尚霜看着不远处的侍卫,想着行宫也不远,一会儿功夫就会回来的,便回了行宫。 坐在小亭里,空气清爽,有一种独特的安宁。一个老人身上背着一担柴,从山上的小路下来。想来是累了,坐在潭边洗手,随后在一块石头上坐下,掏出旱烟袋,吧嗒吧嗒抽了起来。 应该是在山上抓了一只小兔子,老人将小兔子用草绳拴着,绑在扁担上。 霍漫漫站起来,走向老人,一命侍卫上前提醒,被霍漫漫摆手制止,“没事,我只是过去看看。” 见有人过来,老头抬头,手中的烟袋冒着轻烟。一双眼睛灰中带蓝,“漫漫。” “道长?”霍漫漫仔细的辨认着眼前的人,驼背,腿瘸,虽然过了许多年,她还是认出来了,因为还有那双特殊的眼睛。 “是我,断风。”断风的嗓子沙哑,就像是被烟熏坏了一样。“我来找你了。” “你,是长蓬人?”霍漫漫问道,她想确定断风是不是长蓬当年的雪银宫主。 “是。”断风点头,看了眼不远处的侍卫,“我来带你走的。” “去哪儿?”霍漫漫问道。 “我带你去长蓬,有人在等你。”断风说道,将燃尽了的烟灰在鞋底磕了磕。 “薛谨严?”霍漫漫只能想到他,“您知道玉环现在怎么样了?” 断风看着霍漫漫,“你去了就知道,至于我们的王,他叫南洛谨,是长蓬王室的正规传人。” “我不去,我和他已经没什么情意了。”霍漫漫离着断风几步远,“再说我已经嫁人了。” “你现在不走,将来会遇上大祸。”断风皱眉,“大越怕是会变天,你以为蔺阅辰是个简单的?” “道长,我已经一无所有了,霍家散了,我其实没什么好怕的。”霍漫漫想说,她喜欢蔺阅辰,不会舍他而去。 断风摇头,“你没想过,万一蔺阅辰输了呢?” “那就陪着他。”霍漫漫道,“总归还有他始终对我如一,不离不弃。” 断风低头,“我先走了,既然你不走,我也不勉强。”弯下身子,将扁担上的兔子交给霍漫漫,“拿着,和我说了这么些话,总要有个理由,免得被人看出什么。” “道长,玉环她?”霍漫漫始终不死心。 担起干柴,断风的腰直了直,“她活着,肚子里有了孩子。” 断风的身影远离,霍漫漫攥着小兔子,心里无法平静。薛谨严屠了整个长蓬皇族,为什么没杀玉环?玉环肚子里的是南洛川的孩子。 “怎么了?”蔺阅辰不知何时走到霍漫漫身边,看着她手里的小毛球。 “没事。”霍漫漫扯扯嘴角。 “我带了鱼竿,我们比一比,你觉得怎么样?”蔺阅辰看着手中的鱼竿,“既然是比,定个输赢比较好。” “啊?”霍漫漫还想着刚才的事,有些心不在焉。 “若是你赢了,今晚我就让你吃,若是我赢了,今晚我就吃你。”蔺阅辰看着有些呆霍漫漫,笑道。 “那不是一样吗?”霍漫漫终于回神。 “不一样。”蔺阅辰摇头。 “我不想钓鱼了,回去好不好。”霍漫漫现在没有心思钓鱼,断风的出现,让她平静的心里起了波澜。 “那就不钓,我们回去。”蔺阅辰将鱼竿交给一旁的侍卫,牵上霍漫漫的手。 在行宫住了两天,霍漫漫回到王府,那天之后断风没在出现,想来应该是回长蓬了,毕竟他是国师,有些事还是要他处理的。 蔺阅辰现在可以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就算霍漫漫不去刻意打听,但是她能感觉得到。只是这样,蔺阅昭估计不会忍太久。 初冬到来,比以往更冷,霍漫漫早早地穿上了厚衣,她的身子以前受过冻,比旁人更怕冷。 “它长得真快。”霍漫漫往兔笼子里塞了一片菜叶。 “这种野兔子居然能养活,真是不容易。”尚霜在一旁说道,“按理说这种野物气性大,不好被圈养的。” 第二百一十章 蔺阅辰得权 “总有例外不是?”霍漫漫拍拍手,抬头看看阴霾的天,“快变天了。” 尚霜也抬头,嗯了声。 这些日子,西北传来军报,乌凌国的余孽在边界处聚集,准备复国。攻打的就是相对来说不太好战的大越。 朝中一片议论,探讨着此次该派和人前去镇压。薛谨严现在是长蓬王,带走了不少兵力,不可能回来为大越而战。薛厉已经解甲归田,不再过问世事。想来乌凌也是看准了大越无将可用,才敢进犯。 正愁无人可用之时,蔺阅辰主动请缨,带兵征讨乌凌。皇帝蔺阅昭当即应允,封了律王蔺阅辰为征西大将军。 “乌凌?”霍漫漫为蔺阅辰端上茶,“那边情况恶劣,又到了冬日,你没想到蔺阅昭其实是想让你去送死?” “我可舍不得死,我放不下你。”蔺阅辰将霍漫漫拉倒自己腿上,“再说,我哪那么容易死,我是祸害一万年。” “几时走?”霍漫漫问,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总是有些不安,“我也去,行不行?” “你别去了,那边实在太冷,你这身子扛不住。”蔺阅辰想了想,“但是在梁安也保不住有人会对你下手。” 霍漫漫看着蔺阅辰,知道自己的去住他已经想好了。 “你过几日回捃州,到了东海,没有人敢对你做什么。”蔺阅辰双臂缠上霍漫漫的纤腰,“再说,你这个媳妇儿也应该见见婆婆了。” “蔺阅昭会放人?”霍漫漫觉得回东海要面对的也很多,以前是个太监,再见面成了媳妇儿,想想也是别扭。 “我去前方打仗,难道自己的妻子还不能安置?”蔺阅辰将头靠在霍漫漫身上,“可是军营里没有软玉温香,我怕相思成疾。” “没正经。”霍漫漫道了声,“要带什么,我帮你收拾。” “不用收拾。”蔺阅辰抬头,“让我收拾一下你就行了。” 五日后,天空飘下了小清雪,预示着严冬即将到来。西征的队伍浩浩荡荡的出了梁安城,正是蔺阅辰带领的征西军。 与此同时,勿江上的一艘船正杨帆东行。船上,霍漫漫坐在房间的烤炉旁,房间角落有一个笼子,一只兔子趴在里面。 房门被轻轻推开,一个妙龄女子走进来,“哎!”她只是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霍漫漫抬头,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来人,“你?” “你说你,到底被我哥算计了去。”旭莲一副痛心疾首,“现在好了,跑不了了吧?” “你敢跑到梁安来?”霍漫漫有时觉得旭莲的胆子比她大太多,“不怕被人瞧见?” “我哥现在权倾朝野,谁敢给他找不痛快?”旭莲坐到霍漫漫身旁,“再说,你以为都像你似的,闭着眼睛往陷阱里跳。” “你是来笑话我的?”霍漫漫觉得自己不算太笨,只不过她斗不过蔺阅辰。 “我只是可惜,原想着和你一起走天下,看看世间风景。”旭莲将双手凑到火炉旁,“谁知道你到底成了我嫂子。” “我也不想,可是都走到这一步了,我真的无处可去了。”霍漫漫有些无奈,她现在甚至贪恋那份蔺阅辰给她的安定感,或许真的不愿再漂泊了。 “蔺阅辰真不是东西。”旭莲说的有些咬牙切齿。 被亲妹妹这么说,煞星到底是做了什么?霍漫漫有些好奇,“你怎么了?是不是偷跑出来的?” 好像被戳到了痛处,旭莲哼了声,“他居然想给我定亲,我就跑出来了。” 还真是这样,“天寒地冻的,你能跑去哪里?不如一起回捃州,现在到处乱的很。” “不回去。嫂子,问你个事。”旭莲问道,“你的制香之术是不是跟长蓬国师学的?” 霍漫漫一愣,随即摇摇头,“是跟一个老道士。”她不想在牵扯到长蓬的事里。 “是吗?”旭莲兀自嘟哝着,“听说长蓬国师来了大越,你又刚好会调香,我还以为你和他有什么关系。” “没有。”霍漫漫说道。 旭莲并没有跟着回捃州,而是在东海的边界处,与霍漫漫分开了。偷偷的溜上了一条大船。 霍漫漫想叫住旭莲的时候,人已经没了踪影。她只能希望那丫头平安,因为那艘船是赵逸的,千万不要被发现了才好。 回到捃州,霍漫漫去拜见了袭太妃。本想着会不受待见,却不想袭太妃待她很好,口口声声说自己的儿子亏待了她。 霍漫漫的心放下了些,只是一旁的方婉清眼神有些奇怪。想想人家一直惦念的表哥被自己抢了来,心里有些不痛快也是正常的。 西面的战事焦灼,乌凌人虽然不多,但是占尽天时地利,而大越的兵士对那边的恶劣不太适应,双方互有攻守。 眼见着年节已经过了,战场上没有什么好消息传来,京城却是改天换地。蔺阅辰离开梁安,蔺阅昭趁机培养自己的势力。朝中的人不少跟了蔺阅辰,蔺阅昭不敢重用,所以提拔身边的宦官。 宦官专权,弄得朝堂鸡飞狗跳,但凡发现那个官员有异常,先拉回大牢一顿大刑伺候。一时间京城人心惶惶。 冬去春来,乌凌平定,律王胜利班师回朝。队伍还未到京城,就有宦官前去拿人。罪名是律王拥兵自重,意图谋反。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谁都看的清楚,这是战乱平定了,蔺阅昭想除去蔺阅辰。 手下的兵士当即斩杀了前来的宦臣,律王以清君侧之名,直接带兵攻下梁安。 消息传回捃州,虽说霍漫漫知道回事这种结果,可是心里还是有些不安。在袭太妃那里说了几句话,便回到了律王府。 霍漫漫心里有些乱,天下到底到了蔺阅辰的手里,现在的梁安城恐怕已经血流成河。成王败寇,自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手里无意识的摸着小兔子柔软的皮毛,看着院中盛放的桃李。蔺阅辰得权,是不是霍家人很快就会没事了?霍漫漫不知道现在自己是悲还是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