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之高阁》 第一章：一纸休书 嘉定三十二年除夕，恰逢今冬第一场大雪，俗语道：“瑞雪兆丰年”，整个京城都沉浸在祥和的喜悦之中。 而东宫这边的偏苑却是冷冷清清，无人问津。 “主儿，插上这只合欢鎏金簪吧，今晚毕竟是合宫家宴，太子爷看到了一定会喜欢的。”茗烛拿起簪子轻轻地插在了秦念汐的发髻上，由衷地赞叹道：“真美！” “真的吗？”秦念汐欣喜地抬头，对着铜镜仔细摆弄：“你说卿哥哥真的会喜欢吗？”但是很快她的眸子就暗淡了一下，手抚上了脸上那道狰狞地疤痕：“茗烛，你说卿哥哥和二姐的事情是真的吗……” 茗烛勉强一笑，背过身去，不让秦念汐看到她的眼泪。 府中现在四处都在传，说是太子马上就要接永乐候府嫡出二姑娘秦念清进府了，就连茗烛都不只一次在府中撞见过两人亲密，可这话她如何能对孕中的太子妃说呢。 一旁偷听的李嬷嬷突然插话道：“主儿，您虽说是庶女，但也不能输了气势，依老奴看啊，你就应该去找太子爷问个清楚。” “李嬷嬷，你就少说两句！太子爷近来正和咱们主儿憋气，主儿气性又大，这时候过去万一和太子爷吵起来可怎么办！”茗烛不满地抢白道。 秦念汐却是一挥手打断了茗烛的话：“李嬷嬷，你说的在理，我这就去找卿哥哥问个明白。” 话音还未落，门外就冲进来一个小丫鬟着急地喊道：“太子妃您快去太子爷屋里吧，文夫人来闹了，说是您害死了她的女儿！” 秦念汐感觉天旋地转，有些木讷地问道：“什么？我害了死了她的女儿？” “昨日太子妃您邀请各位夫人和姑娘来府里做，结果文姑娘一晚上都没回去，文夫人刚在我们府上大闹，最后在后院的枯井里捞上来了文姑娘的尸体……” 文姑娘死了？不可能，不会的，就算她不喜文姑娘爱慕李卿，但她怎么可能去害死她！ 小丫鬟见秦念汐红了眼眶却迟迟站着不动弹，有些不耐烦地催促道：“太子妃别想了，快走吧。” 要是在平日，她是断不敢同太子妃这样讲话的，但文老爷手中可是握着兵权，太子妃涉嫌杀害文姑娘，若不能洗脱嫌疑，她这个太子妃怕是当到头了。 “主儿，老奴陪你去吧。”李嬷嬷凑上来说道：“老奴年纪大了，遇事比茗烛老练，多少能帮衬上些。” 秦念汐略一点头带着李嬷嬷，毫不顾忌太子妃形象地跑了出去，她要向李卿解释，事情不是那样的，她没有杀人。 卿哥哥一定会相信她的。 当年，她的容貌毁了，是卿哥哥不嫌弃娶她回家的，现在他定不会弃她于不顾。 可是刚进李卿的屋，她便愣住了，视线渐渐被泪水模糊，她狠狠地抹了一把眼泪，看清了不远处的两个人。 李卿和秦念清十指相扣地站在那，见她来了，李卿非但没有松开手，反而握地更紧，看向她的眼神只有冷漠和愤怒。 还没等秦念汐开口，文夫人就死死地拽住她的领口，颤抖着双手哽咽地问道：“你为什么要那么对娇儿，为什么！就因为娇儿对太子爷有心，你就要赶尽杀绝吗！你这个人怎么心肠这样歹毒，她才刚及笄，你怎么下了手！” 文夫人越说越激动，勒得秦念汐喘不过起来，她咳嗽了两声，用力挣脱了文夫人的双手，她毫不怀疑，文夫人恨不得现在就掐死自己。 她憋红了脸大声辩解道：“我没有！我没有杀她，昨天文姑娘确实是最后一个离开的，但我是亲自送她上马车的，我身边的李嬷嬷可以作证！李嬷嬷，你说，昨天真实的情况是什么！” 秦念汐等了许久，却没有等到李嬷嬷说话，她转头诧异地望着李嬷嬷，谁想李嬷嬷却突然跪下求饶道：“主儿，这是条人命啊，以前那些伤天害理的事，老奴都可以帮您担着，但这次不一样，主儿，您就收手吧。喜欢太子爷的姑娘那么多，您不可能都除掉的。” 李嬷嬷在说什么……秦念汐瞪大了眼，不可置信地望着李嬷嬷，她说自己做了很多伤天害理的事？她说自己杀了文姑娘？ 秦念汐只觉得头脑一热，在大脑还未做出反应之前，就上前去猛地甩了李嬷嬷一个耳光：“你在胡说什么！妄我这么信任你。” 秦念清听了李嬷嬷这话，立刻哭的是梨花带雨，一下子扑进李卿怀里呜咽道：“爷，我怕三妹，我，我还是不要喜欢你了。” 李卿好言安慰了她一阵，然后上前想也不想地就抽了秦念汐一巴掌，这一巴掌用力很猛，打地秦念汐重重地摔到了地上，身下很快就见红了。 痛……秦念汐感觉身体有什么东西再流失，孩子，我的孩子。她捂着肚子，冷汗直往下淌。 “卿哥哥，救，救孩子……”她费力地从苍白地嘴里挤出这句话还算是完整的话。 “你这个毒妇！竟然心肠如此歹毒，你的孩子重要，那你害文姑娘的时候怎么不想到文夫人会多痛！”李卿冷漠地打断了秦念汐的话。 “我没有，相信我。”秦念汐感到浑身抽着痛，只能用眼神祈求地看着李卿。 真是猪一样的太子妃，李卿的手握成了拳头，她难道不知道文家对自己有多重要吗！不行，自己想要登上皇位绝对不能失去文家这个支柱，必须给文夫人一个满意的交代。 他现在有了秦念清，就算舍弃秦念汐，永乐候府也会支持自己。所以秦念汐你可不要怪我狠心，是你自己太笨。 李卿闭了下眼睛，再睁开的时候不带一丝情绪：“将这毒妇带去坟地活埋！记住不要用土，用石头，我要让她受到最残忍的惩罚。对外，就宣称太子妃暴毙，父皇那里我会去解释。” 他略一停顿，换上笑脸对文夫人说道：“夫人，这样的结果可和您心意？我先送你出府，倒时还要多拜托你们文家呢……” 李卿离去后，秦念清一改刚才娇弱地模样，她笑盈盈地俯视着地上的秦念汐莞尔笑道：“三妹，这么多年了你该不会没想到李嬷嬷是我娘的人吧？也是，你那个毛躁的性子，能想到什么呢。” 说道这，秦念清似乎还觉得不过瘾，注视着地上越来越多的鲜血，她朝着秦念汐的肚子用力踩了一脚，叹息道：“可惜了这个小生命了，谁叫他没托生到我肚子里呢？除了我，任何人都不能留下爷的孩子。” 从最开始的痛，到最后的麻木，秦念汐突然放声大笑，原来夫君的爱，姐妹的情全都是假的，她所眷恋信赖的都是镜花水月，一碰就碎。 她吃力的爬起来，顾不得下身撕裂的痛，一瘸一拐走到书桌前，龙飞凤舞地写下了几个字，然后昂着头走向那些押送她去坟地的人。 她刚写的是一纸休书。谁说女子不能休夫？就算是没有，她也要做这大夏国的第一人。 李卿你给我记住，这辈子，是我秦念汐先休的你。 不就是被活埋吗？她不怕，这些害她的人，下辈子就是做鬼她也不会放过！ 在她被拖走前，看到了茗烛慌乱跑来的身影，她拼命地追着自己，却被其他丫鬟紧紧拉住。 离得很远，秦念汐听不见茗烛说了什么，但她却读懂了茗烛的口型，她说：“奴婢下去陪姑娘。” 满眼的鲜血，倒地的茗烛，还有秦念汐心里的恨…… 第二章：斗刁奴 北风肆虐地席卷着大地，能有些办法的主儿都躲在自己的小屋里守着炉子，连手都不愿意伸出来。 永乐候府东边的一个小院子里，一位妙龄少女手执着笔，瞟着眼前的一卷佛经仔细地抄着。 她抄的极认真，字也写的好，一张张漂亮的簪花小楷在书桌角上摞了一叠。而少女的旁边立着一个绿衣的俏丫鬟，正帮着磨墨。 “姑娘，您别再抄了，仔细眼睛。”茗烛心疼的看着秦念汐。都三天了，姑娘自从和安定伯府的表小姐打了一架伤了脸，晕过去起来后就一直抄佛经抄个不停。 就连一直伺候在姑娘身边的她都不明白，这姑娘怎的突然就转了性子呢。原来的姑娘可是一刻也坐不住，伤了脸别说能这么安静了，不去把安定伯府的房揭了，都不算完。 秦念汐仿佛没有听见茗烛的话，抄好了最后一页，将字放在嘴边吹了吹，满意到：“一百张佛经，终于写完了。茗烛，晚些时候将这些佛经供奉到佛堂去。” “姑娘！”茗烛气的直跺脚，却也只能乖乖地接过佛经。她正欲说话，就听到门外传来丫鬟芍药声音。 主仆二人揭开门帘一问才知道，是夫人白氏喊秦念汐去风荷苑见安定伯夫人和表小姐，二人怕是来兴师问罪的。 “他们还好意思来问罪！姑娘脸都伤成这样了，表小姐就手上蹭破点皮，我们不找他们都不错了！”茗烛气愤道。 “姑娘。”李嬷嬷拉过秦念汐悄声道：“姑娘这次见了表小姐可要可劲地把过错推到他们身上，并且一定不要认错，这样才能让她们怕你。” “哦？”秦念汐似笑非笑地看着李嬷嬷：“这样有用吗？” 李嬷嬷心里发虚，嘴上却依旧坚持：“当然有用！姑娘只有厉害了她们才会怕你。” 秦念汐瞥了一眼李嬷嬷而后笑道：“李嬷嬷说的也是，那就劳烦李嬷嬷和我一起去一趟风荷苑吧。” 李嬷嬷心中一喜连连答应，这三姑娘一向傻，刚才她猛地那一个神色，她还当她发现了什么呢。 秦念汐的眸子却透着寒冷，若不是前世李嬷嬷反咬一口，指证她是杀害文姑娘的凶手，若不清秦念清踩着她的肚子娇俏的说出真相，恐怕她永远都不知道李嬷嬷一直是白氏的人。 这么多年妄她一直信任她，甚至为她疏远了忠心的茗烛。 可她却一直暗中挑唆自己，让自己的脾气越来越坏，也变得越来越冲动。 她可真真地记得，嘉定二十二年，她和表小姐打架，起初就是李嬷嬷怂恿的，而她的脸，是白氏嫡出的长女秦念汀的杰作。 只不过这些事都是她后来才知道的，当时自己的火力都集中在表小姐身上，再加上李嬷嬷暗中的煽风点火，她自然而然就从一开始恨错了人，她也因此得罪了安定伯府，变得孤立无援。 “娘，姑母”进了风荷苑，秦念汐立刻恭敬地给白氏和安定伯夫人行礼，接着眼泪汪汪地拉着董表姐董阑珊的手忏悔道：“董表姐，都是妹妹的错，是那天妹妹一时冲动这才伤了董表姐。” 安定伯夫人本来是兴师问罪的，但是秦念汐这样，倒是不好接口了，毕竟秦念汐是伤在了脸上，而自己的女儿只是受了些许不要紧的皮肉伤。 但她今天来就是不解气，她们堂堂安定伯府的嫡女，竟然被永乐候府的庶女打了，这要是不问清楚，她怎么在京城中立足。 “三姑娘，不是我说你，你再过两年也快及笄了吧，这性子要改改了，不然谁家敢娶你？这么泼辣，见人就打，这可了得？”永乐伯夫人不满道。 “是是是，姑母教训的是，侄女知错了，这几天闭门思过，特地为董表姐抄了一百篇佛经，已经送去佛堂了为董表姐祈福了。” 白氏和李嬷嬷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不可思议。今儿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一向霸道的秦念汐竟然这样乖？ 这眼看安定伯夫人的怒气就快平息下去了，李嬷嬷突然跪下大声开口道：“姑娘，表小姐毁您容貌，您不是刚还在骂她不得好死吗，怎么这会就变了？这可是姑娘你的大事啊！您不要害怕，夫人公正，一定秉公处理的。” “啪”李嬷嬷还没说完，就迎上秦念汐一个耳光：“放肆！这里也是你一个奴婢能说话的地方？” 秦念汐又看着白氏，委屈道：“娘，女儿虽然是庶女，但是好歹也算是半个主子，容不得这刁奴满口胡说八道诬陷女儿，若是娘不处置这刁奴，女儿就当着姑母的面，一头撞死在这里，以证明自己的悔过之心。总之，这样的刁奴女儿是不能往身边留了。” 李嬷嬷害怕了，她从没见过这样的秦念汐，她惊恐地望着白氏，希望她能保住自己，她不想被赶出府去啊。 可是白氏现在哪里顾得上她，秦念汐话都说成这样了，她若是还不处置李嬷嬷，那她岂不是将把柄递到别人手中。 再加上刚才李嬷嬷说出那样的话，定是要得罪安定伯夫人的。 “吴嬷嬷将李嬷嬷待下去仗责二十，赶出府去。”白氏别过头不去看李嬷嬷，却依旧说道：“李嬷嬷，出府后管好自己的嘴，若是污蔑侯府，不光是你受罪，你的家人也逃不掉。” 秦念汐心中冷笑，白氏，你可手段真是高明，这时候都不忘善后，用李嬷嬷的家人做筹码威胁，生怕把李嬷嬷逼急了反咬自己一口。 果然，李嬷嬷听了这话立马安静了下来，耷拉着脑袋跟着吴嬷嬷走出了风荷苑。 见李嬷嬷出去了，白氏对安定伯夫人赔笑道：“都是我们家姑娘御下不严，让您见笑了。” 好你个白氏，怎么把罪推到别人身上那么顺嘴！ 那我就看看一会你说不说的清！ “是啊，姑母，都是我不好，说来这李嬷嬷还是娘亲自拨给我的呢，可惜我不会调教人，到真有些‘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的感觉了。我不仅对不起姑母您，更对不起娘对我的关心。”秦念汐接着白氏的话一本正经地说道。 “噗嗤”刚才一直没有说话的董阑珊突然笑道：“三表妹，你今天说话一套一套的，怎的前几日那般疯狂，因我得了一个镯子没给你看，你就要来打我。别说，若不是亲眼看到，我还真觉得你不是我认识的那个三表妹了呢。” 第三章：讨账 白氏的脸色却是差极了，她费尽心思安排人去故意将秦念汐教的跋扈，事情也很有成效，不仅永乐候开始对秦念汐失望，这不，还打了安定伯府的嫡出姑娘。 可这事情怎么突然就变了呢？按照以往秦念汐的性子，今天非不在这里与安定伯夫人吵起来，她还特地安排了老爷事情忙完来风荷苑看看，她就是想让老爷彻底对秦念汐失望。 “董表姐”秦念汐拉着董阑珊撒娇道：“你惯是会取笑人家，人家知道错了嘛，还不许知错就改了？” “哈哈哈，说的好！”永乐候进门看到秦念汐与董阑珊这和谐的场面，又听到秦念汐的话，心情大为舒畅，他真的刚才生怕这里又打起来。 永乐候走上前，刮了一下秦念汐的鼻子道：“你这个小混世魔王，终于肯认错了？” “那是自然。”秦念汐见爹爹来了，知道时机已经成熟，便抓着永乐候的手摇晃道：“爹爹，您都来了，大姐怎么还不来？” “汀姐儿？她来做什么？”永乐候有些摸不到头脑，他可没有听说这件事和秦念汀有关啊。 “咦，爹爹，你不知道吗？那天我和董表姐打架，是大姐过来劝架的，而且最后我被推倒石头上划烂了脸，也是大姐离我最近，拉我起来的，我要好好谢谢她呢！”秦念汐装作无辜到：“怎么，大娘没有告诉你吗？你问董表姐，她可见了。” 董阑珊被秦念汐这么一说，倒是突然想起来，她自言自语道：“是啊，奇怪，那天大表妹来的挺巧，最后我记得我也没有推三表妹，她怎么就伤了脸呢……” 事情刚发生，董阑珊倒是没有多想，可现在被秦念汐冷不丁提起秦念汀，她倒是突然记起当时的场景了。 “我记得当时，三表妹先抓了我一把，我手伤了吃痛，往后退了一步，那时候大表妹在中间劝架，然后等我缓过神准备扯三表妹头发的时候，就看到三表妹倒在石头上晕了过去。”董阑珊继续说道：“可是我记得我没有碰到她啊……” 永乐候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听着话里的意思，汐姐儿受伤，反而很可能与汀姐儿有关了？白氏见永乐候脸色不对连忙打圆场道：“哎呦，这那天的事扯得在清也没有用处咧。汀姐儿最近读书用功，汐姐儿，你的谢意娘会替你转达的。” “大哥，不叫大姑娘过来问问？我可不想叫我们阑珊无缘无故地背上毁掉表亲容貌的锅。”安定伯夫人听到还有这么一茬事，立马来了兴趣，不依不饶道。 白氏脸色也变了，声音提高了几分：“安定伯夫人这意思，是怀疑我们汀姐儿推了自己的亲妹妹？这不是在搞笑吗，若是随意攀咬，以后谁还敢去劝架！” 安定伯夫人皮笑肉不笑道：“大嫂这话说的就是心小了，我哪有这个意思，左不过是叫大姑娘过来问几句话，大嫂你做什么这么怕？” “都不要吵了，芍药，去叫汀姐儿过来。”永乐候黑着脸做到了上座，端起茶喝了起来，不再做声。 秦念汀来的很快，虽然芍药在路上已经大概给她说了，但是猛然见到这么多人她还是有些心慌。 尤其是对上秦念汐脸上的疤痕，她更是觉得浑身不自在。 “大姑娘，我问你，那日是不是你离三姑娘最近。”安定伯夫人率先开口道。 “是，是我。”秦念汀不时用眼睛去瞟白氏，希望得到白氏的指点。 “咦，大姐，你老看着娘做什么？现在不是姑母在问你话吗？”秦念汐装作无知地说道：“爹爹不是教导我们，说话要注视着问话的人才算是礼貌吗？” 秦念汀真想一巴掌打死秦念汐。是，没错，她就是记恨秦念汐长的好看，在得知李嬷嬷是母亲的人后，她就与李嬷嬷共同使了这招，先让李嬷嬷激怒秦念汐，激起她和董阑珊的矛盾，然后自己再出面充当劝架者的角色，然后神不知鬼不觉地推她一把，就是不能致死，毁容也行啊。然后，她还可以把这一切都嫁祸给董阑珊，没有人会怀疑到她。 可是现在，秦念汐这句话直接把她推进火坑里，搞得她好像和白氏串通一气来害她一样。 “汀姐儿，你把那天事情的经过细细说一遍。”永乐候皱着眉头发话了。 秦念汀没有办法，只好硬着头皮将事情讲述了一遍，她为了极力避开自己的嫌疑，只好把过错都推到董阑珊身上，她甚至还说，她亲眼看到了董阑珊推秦念汐撞到了石头角，她想拉可是还是晚了一步，让秦念汐毁容了。 “你胡说！”董阑珊气得都要喷火了：“我本来从没想过会是你，但你现在空口白牙的诬陷我，你一定是没有安好心！” “我说的都是实话，董表妹，是你推了我三妹，你不能不认账啊！”秦念汀也毫不松口，她知道这是大事，若是松口了，那可就是谋害庶妹，她担不起。 “都别吵了！”永乐候知道这件事这样下去不是个头，而且他已经从心里对秦念汀产生了疑惑，因为她表现的实在是太激动了，而且说得太详细了，按理说那样的场景，她是不可能记得那样清楚，他顿了顿发话道：“汀姐儿下去闭门思过，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出门。” “老爷……”白氏着急了，老爷这样处理秦念汀，可是发现了她害庶妹的事实？这件事，虽然不是她指使的，但是她也是默认了秦念汀去做的，永乐候这样，让她心里发慌。 “不许为她求情！你这个主母，管教子女不利，也好好下去想想吧。”永乐候有些失望，其实白氏在他的心中从来都是嫡妻的最佳人选，他也一向爱重她，没想到这次发生了这种事。 安定伯夫人见事情已经闹成了这个样子，也怕两家脸面过不去，便主动要求承担秦念汐脸上的治疗费用，还答应请京城最好的医官来给秦念汐医治。 风荷苑这一场闹剧也算是落幕了。 第四章：找事的庶妹 秦念汐从风荷苑出来心情大好，虽然爹爹给秦念汀的处罚不算重，但是这不过是她先陪秦念汀热热身，好戏还在后面呢。 她现在要做的事情，就是赶快回铅华苑等着两个恶毒的庶妹找她麻烦。 她可没忘，前世那两个庶妹依附白氏处处和自己作对，在自己被毁容后更是隔天就去她的铅华苑，美名其曰关心她，实则天天明着按着挖苦她，惹得她更加心烦气躁，使爹爹和祖母彻底对她失望。 在她出嫁后，更是没少在李卿面前搬弄是非。这等货色，她想想都觉得恶心！ 果不其然，这晚饭时间还未到，秦念池和秦念汾就带着他们的“礼物”来了。 “哎呀，三姐，你看我和五妹给你带来了什么？海鲜啊，这可是上好的宫里赏赐的海鲜，我特地请灶上将它们煮成了香辣味，三姐说什么都要尝上一口。”秦念池将海鲜推到秦念汐面前，得意洋洋地说道。 “是啊，三姐，你前几天脸毁了，想必吃的都清淡，确实要好好补补了。再说了三姐你也知道规矩，这宫里赏赐的东西可不能不吃啊。”秦念汾适时地补充道。 明明知道自己刚伤了脸，还特地送来海鲜这种发物，并想以宫里的赏赐为由逼着她吃下去。 她们想得美！我偏就不让你如意。 “拿来我看看”秦念汐凑过去闻了一下海鲜赞叹道：“还真是美味，你们两倒是勾起我的馋虫了。” 秦念池见状，忙捧着盘子又走近了秦念汐一步：“既然这样，那三姐快尝尝。” 秦念汐嘴角勾起讽刺的笑容，突然对着秦念池的脚狠狠的踩了下去，秦念池吃痛，手上一抖，海鲜全部打翻在地。 “哎呀！”秦念汐率先惊呼起来：“四妹怎么这么不小心，连皇帝赏赐的食物都端不好，若是祖母知道了这件事，定不饶你！可惜可惜，这么好的东西都被你毁了。” 秦念汐失望地摇头，做出难过可惜的样子。她叹了一口气径自在桌旁的凳子上坐下，眼光不时瞟着打翻的海鲜。 “你胡说！分明是你先踩了我！”秦念池脸先是一白，然后气冲冲地吼道。 “对，我都看到了，是你先踩四姐的。”秦念汾在一旁帮腔道。 “哦？五妹，你竟然看的这么仔细吗？你看的这么清楚都不提醒你四姐端好盘子，那你是不是也想受罚？”秦念汐挑眉看着秦念汾道。 秦念池和秦念汾虽然都同为三姨娘李氏所出，但是秦念汾毕竟年岁还小，胆小怕事，也就仗着和姐姐在一起，才敢狐假虎威，这阵一下子被秦念汐的气势吓住了，半天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 她可还是记得之前秦念汐和董阑珊打架的事，那拼命的样子，别提多可怕了。 “秦念汐！你这个毁了容的贱人，你敢和我一起去大娘那里对质吗？”秦念池见友军秦念汾蔫了下来，更是气急败坏，干脆直呼秦念汐的名讳。 同时还不忘瞪秦念汾，这个妹妹还真是烂泥扶不上墙。 秦念汐一拍手：“好啊，那我们快走吧，反正，我的过错充其量是一不小心踩了你一脚，但是摔坏御赐食品的人可是四妹你啊。四妹若是觉得不满意，我们还可以找爹爹理论，又或者让爹爹将这件事禀告给皇上，请他定夺？” 其实只要稍微用脑子想想都会知道，皇上哪来的闲情逸致管这等小事，只不过秦念池这会已经被吓糊涂了，秦念汐说什么她也就信什么了。 她一下子慌了神，她可不想上御前被皇上责罚，那样她的名声可就全毁了。这样想着，她一把抓住秦念汐的手臂威胁道：“你不许把今天这件事说出去。” 秦念汐简直觉得好笑，她这位庶妹是不是糊涂了：“四妹，你觉得你现在有资格和我谈条件？” 她的手指随意地在桌上扣了几声，做出不耐烦的样子。 “我不管，你若是说出去，我就！”秦念池抓秦念汐的手腕更加用力。 秦念汐神色一冷，用力将她的手甩开：“你就怎么样？我告诉你秦念池，我给今天就你两个选择，要么，你就把这些海鲜全部在这里吃下去，今天这事我就当没发生。要么我们现在就去找爹爹，请他来断个公道。” 秦念池红着脸咬着牙，如果眼神能杀人，秦念汐估计都死了几百遍了：“好，我吃！” 秦念池缓缓地蹲下，捡起地上的充满辣油的海鲜，放进嘴里。刚嚼了一口，她就辣地跳了起来。 为了整秦念汐，她可是叫灶上将辣子可劲的放，直到她亲眼看到灶房将半瓶辣椒都倒了进去，她才感到满意。 她万万是没想到，这辣海鲜要她一个人吃，更没有想到她还屈辱地蹲在地上捡起来吃。 秦念池越想越气愤，秦念汐她不过也和自己一样是个庶女，自己凭什么要怕她！ 她将手上第二个海鲜用力的扔到秦念汐身上喊道：“我不管，我吃不下！你就是告诉爹爹，我不信爹爹会看着我辣死！” 她想过了，就算是爹爹罚她，也绝不会让她把地上的这些海鲜都吃进去，什么处罚也比吃这个好。 秦念汐瞥了一眼身上的污渍，猛地蹲下身子，抓起海鲜往秦念池口中塞，秦念池一下子蒙住了，想要反抗，可这毕竟是在人家铅华苑，茗烛早就跑过来按住她的手了。 “五妹，你是死人吗！”秦念池使劲摇头，紧闭嘴唇，趁着转头的空闲功夫恶狠狠地对秦念汾吼道。 秦念汾看到眼前这场景，更是不敢上前惹秦念汐了，面对秦念池的求救，她只当做没有听见。 现在明哲保身才是最重要的，以前她可是没少欺负过秦念汐，若是她趁机报复自己，那该怎么办。 可四姐毕竟是自己的同胞姐妹，若是自己不帮忙，回去可不要被三娘李氏骂死。 对了，找人！秦念汾有了主意，趁人不注意，蹑手蹑脚地偷偷退出了铅华苑。 第五章：苦肉计 秦念汐自然发现秦念汾溜了出去，不过这正和她的心意，她正愁没办法将这件事闹大呢，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她突然抓起地上的海鲜，一咬牙往自己的伤口上抹去。 立刻火辣辣地疼痛袭来，秦念汐感觉自己这个脸都在抽筋，眼睛跟着都落下泪来。茗烛慌了神，要去里屋拿药给秦念汐处理却被她拒绝了。 秦念池呆呆地坐地上，不知所措。 她也很疑惑，怎么秦念汐不往她嘴里塞海鲜了，反而涂到自己的伤口上呢，她难道不知道这样，她的脸更难好了吗。 不过，正和她的心意，她现在嘴火辣辣得疼，她都能料到明天嘴一定会肿起来。 让她的脸一辈子都好不了才好呢！秦念池心中恶毒地想着。 但是很快，她就不开心了，因为她看见秦念汾和永乐候一起进来了。她转头对上秦念汐眼中的笑意，这才意识道她刚才的举动分明就是苦肉计，一会爹爹知道了非不把她撕了。 永乐候已经从秦念汾的话里知道了事情的大概，自然秦念汾是添油加醋把过错都推倒了秦念汐身上，淡化了她们姐妹两带来的害人的海鲜，着重描述了秦念汐是多么疯狂地往庶妹嘴里塞地上的海鲜。 他有些失望，上午在风荷苑他以为秦念汐懂事了，怎么晚上就又在自己的铅华苑闹开了。 他是真的没有想到秦念汐会变成这个样子，他是很喜欢秦念汐这个庶女，不愿意把她当庶女对待，两个嫡女有的东西，他也常常分给她，可他真的没想到女儿会变成这种暴躁的性格，一言不合就和兄弟姐妹动手。 就连他自己都纳闷了，他自认为教育方式没错，也没有对谁过分溺爱，夫人白氏也是个好脾气的，大度宽容，怎么他这个三女儿就成了这样。 进了铅华苑，他正准备训斥秦念汐一顿，却看到了与他预想地不一样的场面。秦念池坐在地上不知所措，而他以为的罪魁祸首——秦念汐脸上的疤痕处满是辣油，正一声不吭地落眼泪。 “爹爹……”秦念汐委屈地唤了永乐候一声便闭了嘴不在说话，在茗烛的搀扶下狼狈地站起来，颤颤巍巍地对永乐候行了个礼。 永乐候心里发酸，都这个时候了，秦念汐竟然还不忘礼数，这样的她怎么会像秦念汾描述的那样疯狂。 而且她脸上的辣油，看的他都心疼。 那么一道伤口，就是用清水碰都疼的紧，别说是辣油了。 秦念池见永乐候神色动摇，连忙站起来先发制人：“爹爹，都是三姐，你看我的嘴，都是三姐逼着我吃那些辣海鲜的！”说完她凶狠地扯住秦念汐的衣裳说道：“三姐，有本事就别抵赖！” 秦念汐见状眼泪更是流的停不下来，哽咽地说道：“是，是我做的，我承认。” 秦念池见秦念汐居然承认了，兴奋地不知所以，她大声朝永乐候喊道：“爹爹，您看，三姐都亲自承认了，您还不快罚她。” “可是爹爹，女儿也是被逼的急了，四妹、五妹明明知道我的脸已经成这样了，还要那来那些辣海鲜让我吃，还威胁我若是不吃就是藐视御上。”秦念汐顿了一下继续道：“我不愿意吃，她们就狠心地将辣油抹到了我的伤口上，爹爹您说，我怎能不气。” 永乐候此时已经气的发抖，他指着秦念池半天说不出话来。 秦念池怕的紧，却还是撞着胆说：“你胡说，我没有把那东西抹你脸上，是你自己做的！” “四妹！”秦念汐痛心地捂着胸口说道：“你倒是是多恨我才会这样说？你也是女儿家，你难道不知道容貌对一个女子的重要性吗？我自己抹上的，难道我不希望我的脸好，这话你说出去有人信吗？” “这是你使的苦肉计！”秦念池不可置信的看着秦念汐，她一定是个疯子，敢那么对自己。 这可是和从前那个以自己容貌为傲，爱惜自己脸面的秦念汐截然不同啊。 而且她看自己的眼神，没来由地让她心慌。 “苦肉计？”秦念汐笑了：“那四妹敢将这辣油涂到自己没有伤口的脸上吗？” “有什么不敢！”秦念池拿起辣海鲜却犹豫了，自己是敏感皮肤，虽说脸上没有伤口，但是这样涂下去，脸上必定要起很多红疹子。 她的手就那么停到了半空中，思想在激烈地斗争。 永乐候却是不打算再给她想的时间了，打掉秦念池手中的海鲜冷冷道：“我只问一句，你为什么送这东西来铅华苑。” “我……”秦念池语塞，她总不能说她是为了害秦念汐，想让她的脸好不了吧。 “爹，四姐和我是想着三姐在养病，很久没有吃补品了，所以才来的，没想到好心办了坏事。”一直不说话的秦念汾终于怯怯地说了这么一句。 “你们是好心？我看分明就是故意！”永乐候气道，他不是个傻子，秦念池和秦念汾的初衷，他多少能猜到一点，他绝不可能相信，有人探病带这样的东西来。 “你们说这是补品？辣成那个样子谁能吃的下！”永乐候指着地上的海鲜发狠到：“我回去让灶上在给你们做一份和你们端来的这份一样的，都给我吃下去。尤其是你，池姐儿，到时候一大半都归你！” “爹！不要，我知道错了。”秦念池听到永乐候说这话慌了，忙上前拉住永乐候的衣袖求情道。 刚才那海鲜的滋味她记忆犹新，她万不想在受那个罪：“爹您要怎么罚女儿都行，就是，就是别让我吃这个啊。” “你不吃的东西拿来让脸上有伤的汐姐儿吃？你能做得出，就要承受结果，你太让我失望了。”永乐候想都没想地甩开衣袖：“这事没商量！” 处罚完了秦念池和秦念汾，永乐候又好言劝慰了秦念汐几句，这才带着复杂的心情离开了铅华苑。 女儿脸上的伤，他一定要治好，即使安定伯府已经答应要替秦念汐医治，他也要自己找最好的医官和最好的药。 第六章：来了个退婚的 翌日清晨，秦念汐早早洗漱完毕，坐到了梳妆的铜镜前，这是自重生后她头一次仔细打量着脸上的伤，这道疤痕从右耳一直蜿蜒到嘴角，因为刚结不久，所以还是鲜红色的，看起来着实可怖。 她轻轻的抬手触上那道疤痕，玉色般的手和鲜红的疤痕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愈加显得触目惊心。 她微微眯上眼睛，前世她就是因着先得罪了安定伯府，使地她们不愿意给她医治，后又让永乐候对自己失望，虽也派了人给她治脸，但主子不关心，医官又怎会尽力？最终也不过是让疤痕淡了些，让这疤跟了自己一生。 “姑娘带上这个吧，”茗烛适时地递过来一个白纱帕子，帕子底下还细致的绣着一朵小桃花。 白纱遮面，前世，她便是那样过完了她的闺阁生活。其实她是自卑的，越是自卑，她的脾气也变得越来越古怪。 后来，她遇见了李卿，那个周身全是温柔的男子。于是她做了她这一辈子最疯狂的决定。 她主动向李卿表明了自己的心意。 那时的李卿还不是太子，只是一个普通的三皇子。 她记得，李卿还曾调笑她道：你看我们都是“三”，岂不是有缘？ 也是后来他说，他不喜欢她带着面纱，她这才以自己带着疤痕的脸示人。 秦念汐摇摇头将脑子里影像赶出去，那个人，她这一辈都不想在于他有什么瓜葛。 她朝着茗烛婉儿一笑：“面纱放下吧，这张脸，这样正好。” “可是姑娘，从前您不是最重视容貌吗？”茗烛不解地说：“记得当时姑娘脸上起了痘都要对着镜子好久呢。” “茗烛，你可知道，若是没有足够的能力保护自己，容貌太美未必是好事。” 毁容前，她身为永乐候府的庶女却有着“京城第一美人”的称号，这个称号成为姐妹嫉妒的根源，也怕是变成有心人利用的筹码。 茗烛歪着脑袋想了想若有所思：“姑娘这么说好像确实有些道理。” 秦念汐朝茗烛笑笑，捉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便起身往秦老夫人住的青莲苑走去。茗烛疑惑，以前的姑娘可从来不会主动去秦老夫人那里。 当然她也只当是姑娘开了窍，高兴都来不及呢，急急忙忙寻了一件披风给秦念汐披上。 以前不知道她说了多少次让姑娘多去秦老夫人面前走动，可是姑娘就是不听，还在那个李嬷嬷的挑唆下对秦老夫人屡屡出言不逊，她提点了几句，还被姑娘罚了一个月的月例。 秦念汐心中自然也有自己的算盘，前世，前脚安定伯府的人来找她，后脚户部尚书夫人就过来退亲了。 与其坐在自己的铅华苑等着被人唤过去，不如自己主动去，好挣个主动权。 至于王家？她嘴角挂上了一丝冷笑，当时和她订婚的本是户部尚书王家的大少爷叫王安良，今年十八。王家与永乐候府这桩亲事是从五年前就定下了的。 这王大少爷还算是英俊，但却正因如此，是个花心的，最喜美女。本来这王大少爷的正妻之位是轮不到她一个庶女的。 但是她“京城第一美女”的称号给她加分不少，于是王家就同意了这门亲事。现在她的容貌已毁，王家自然着急要退亲。 最可笑的是，前世自己在李嬷嬷的教唆下还背着永乐候亲自打上了王家的门，要个交代，结果彻底沦为全京城的笑柄。 秦念汐走进青莲苑，这里的一草一木都让她有些怀念，尽管是冬天，青莲苑两旁的青松却仍然保持青绿，高大毅然地立在那里，有几分不屈的精神。 可惜前世的自己每次来这里，脾气大的出奇，总会和秦老夫人闹的不愉快，倒是耽误了这景色。 拐过一条小路才见了正堂，还没进门，秦念汐就听到了王夫人的诉苦声：“我也知道咱们两家的亲事是早就定下的，可是我那可怜的儿，听说，听说他的未婚妻脾气暴躁，还敢动手打人，是说什么也不肯了……” “哦？王夫人，说我脾气暴躁，您可是亲眼见过了？”秦念汐在门口稍停了一下，调整了呼吸，轻轻地推门进去，进去后还不忘向长辈们行见面礼。 动作和话语行云流水，叫人挑不出错来。 坐在青莲苑最中间上首的就是秦老夫人，她是当今皇上故去生母的亲妹妹。虽说后宫现在由着当今太后把持，但皇帝仁孝，对永乐候一家还算是关照。 若是说永乐候秦封是因为才干被皇帝器重，那这秦老夫人就是因为血缘而被皇帝尊敬了。 秦老夫人今年已是天命之年，却仍可见年轻时的美貌，细眉大眼的，皮肤虽添了皱纹，但气色不错，尤其是一笑起来，慈眉善目，让人很是亲近。 永乐候和白氏两人坐在秦老夫人左下首，王夫人则坐在右下首。 秦老夫人看到自己孙女进来了，先是吃惊，而后见秦念汐大大方方的，心中倒是生出几分满意。 尽管秦念汐不过是一个庶女，但是毕竟是她的孙女，脸毁了她也很心疼。只是这丫头脾气大的厉害，而且和自己从不亲近，时不时还要顶嘴，这时间一长，她就有些失望了。 一个庶女比嫡女脾气都大，这说出去简直叫人笑掉大牙。 “汐姐儿今天来的倒是巧，我正准备差人请你过来呢。”秦老夫人笑着发话道。她这话也确实不假，王夫人过来退亲，于情于理秦念汐都需要在场，只是她怕秦念汐那个脾气若是说出什么不好听的，反而不美，这才迟迟没有叫她。 秦念汐俏然一笑，乖巧道：“那说明祖母和我心意相通，孙女这边想祖母了，这不，过来给您请安呢。” 别说王夫人了，就连秦老夫人、永乐候和白氏都惊呆了。 这话哪里像是从秦念汐的嘴里说出来的啊。 永乐候和白氏更是面面相觑，什么时候听过秦念汐这样说话啊，平时别说这个恭敬了，能好好叫一句祖母都是万幸了。 第七章：想退婚？没门 秦老夫人却是笑成了一团，她这孙女一口一个祖母，叫的她心都要化了，以前每每都惹的她气的胸闷，今日在王夫人面前倒给她长脸的厉害。 王夫人有些坐立不安，她简直都要怀疑打听来的那些关于秦念汐的流言是真是假了。 眼前这祖孙和气的场面，可是和她听来的那些传闻不一样啊。 不是说这秦念汐说话毫不讲理吗？不是说她们祖孙二人不和，见了面就要吵吗？ 但看刚才秦念汐从进门开始的说话做事，不说是八面玲珑，也是无可挑剔了。 然而话都已经说道这个份上了，今天这婚是无论如何也要退了，况且秦念汐毁容了这是真事，光这一点儿子就不可能看上她。 自然这样的理由只能她们暗地里自己想想，是不能拿到台面上说的。 王夫人只能尴尬一笑：“三姑娘这脾气我是没有亲眼所见，但，能因为打架脸部受伤成这样，那也可想而知了。” “王夫人，说话归说话，你要是还在我孙女的伤口上撒盐，那我老婆子可是第一个不依的。”秦老夫人不满地开口道。 王家退婚，她本就不高兴，虽不见得有多待见秦念汐，但人家上门来指责自己的孙女了，这让她还能忍吗。 秦念汐就是有万般不是，那也轮不到一个户部尚书夫人在这里指手画脚。 秦念汐感激的看了一眼秦老夫人，对王夫人说道：“凡事都讲究个证据，没有亲眼见过，那就做不得数。” 王夫人也是被人捧惯了的，自己压根就看不上庶女，这会被永乐候府挤兑，更是不满，直接开口道：“秦三姑娘，我也知道你不愿意退婚，但是要讲究个两情相悦不是吗？你又何必要强求呢，就是你硬嫁过来，得不到夫君的喜爱，这不是耽误你一辈子吗……” 王氏这已经是暗暗的威胁了，她就差明摆着说，你嫁过来我是不会让你过好日子的。 “王夫人，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若是汐姐儿嫁过去，你们王家要为难不成？”秦老夫人拉着脸问道。 她不能容忍有人这么看不起她们永乐候府，户部尚书，说穿了还是和他们侯府比差点。若不是自己儿子惦记着多年前王老太爷的恩情，她压根就不打算把孙女嫁过去，哪怕是个庶女。 王夫人脸上勉强一笑：“老夫人哪的话，王家自然不会为难，只是安良那孩子倔，就怕万一做出什么事反而惹了秦三姑娘伤心。” 秦念汐听着心里好笑的紧，这王夫人还真的把自己的儿子当块宝，除了她自己，谁稀罕她那个花心儿子，不过既然这样，她何不成全了她。 想到此，秦念汐突然跪下声泪俱下：“王夫人，无论怎样，我是不会接受退婚的，从指婚的那天起，我的心就完全属于安良哥哥了，自从我脸上受了伤，更是日日惦记着安良哥哥，如果半月之内我不能嫁进王家，那我就要对外说，是你们王家背信弃义，害的我白白送命。” 众人被这突入其来的反转打的措手不及，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 白氏却是心中暗喜，原本以为这丫头真转了性子，现在看来还是个大傻帽，这才清醒了两天，就又开始犯糊涂了，她装作吃惊地喊道：“汐姐儿这是说的什么话，你今年才十三，及笄还没到呢，怎么成婚？” “不知廉耻！你敢威胁我！”王夫人已经是怒火攻心，自动忽略了刚才白氏的话，起身便要打秦念汐，被秦老夫人身边的赵嬷嬷连忙拦住。 赵嬷嬷握着王夫人的手，微一伏身说道：“王夫人，得罪了，不过，这里是永乐候府，自然有老夫人和老爷处置。” 王夫人恼羞成怒的甩开赵嬷嬷的手朝秦老夫人喊道：“老夫人！我们王家一向敬重你们永乐候府，没想到这就是你们女儿的教养！” “王夫人别动气，有话好好说。”永乐候也实在不相信刚才那话出自他的女儿之口。 秦念汐虽然原来是荒唐了一些，但也不至于当着外人的面直接说出要嫁过去的话啊。 难道是真的对王家少爷动心了？ 可她还没有及笄啊，他怎么舍得这么早就把她嫁到别人家去。 永乐候叹了一口气，郑重地问秦念汐道：“汐姐儿，你真的想好了吗？” “祖母、爹爹、娘”秦念汐朝着她们磕了个头：“我如今已经是这幅样子了，还能嫁到什么人家去呢，我确定想好了。” “可是爹爹会为你治脸的！”永乐候已经在椅子上坐不住了，无奈地喊道。 秦念汐心里一酸。抱歉了祖母、爹爹，女儿为了讨债不得不这样做。等事情解决了，她一定好好侍奉在侧。 “王夫人，你看我们汐姐儿这一片痴心，让我这个嫡母看了心里也感动，不如就成全她吧，成婚后，你们安良可以多纳几个美妾，我们永乐候府绝不插手。”白氏生怕永乐候再出言挽留，着急地说道。 她表现的一幅为秦念汐考虑的模样，任何人看了怕是只觉得她大度贤良吧。 还多纳几个美妾？看她的脸成这样了居然还不放过。 想演戏？那我就陪着你演，秦念汐心中这样想着，便面上做出了感激涕零的表情：“还是娘疼我，王夫人，我以后一定也要像娘一样做一个贤惠大度的正妻。” 王夫人气的面色发抖，但是终归是在永乐候府，她不敢太放肆。 她只能气的指着秦念汐说道：“好！你想嫁我就成全你，半月后，我们王家来迎娶你们这位嫁不出去的三姑娘。” 她在心里已经想好了，既然没办法拒绝那就干脆娶回来，至于这个三姑娘嫁过来还能活几天，就看她的命数了。 等着吧，你迟早死在我的手上！王夫人恨恨的想着。 秦念汐装作看不懂王夫人的表情，马上改口道：“多谢娘成全，媳妇以后一定好好孝敬你！” “用不着！”王夫人感觉自己今天来这一趟能少活二十年，王家怎么就摊上了这么个磨人的庶女，要不是当年自己儿子迷恋这个庶女的容貌，她今天用得着受这样的气。 就这样，王夫人今天头一次对自己的儿子产生了不满。 第八章：四姨娘 白氏强行按下心中的惊喜：“好！那我这就写请帖请宾。”她转头看向永乐候和秦老夫人：“老爷、娘，您看……” 秦老夫人只能点点头：“也罢，就这样吧。”秦老夫人没有料到，关系刚有些缓和的孙女就要这么嫁出去了。 或许自己真的老了，坐在那里心里难受地紧。干脆起身，由赵嬷嬷搀扶着回了内室，留白氏在外面和王夫人交涉。 秦念汐自知也没有什么她需要做的事了，毕竟是谈论自己的婚事，自己站在那里反而不好，便告辞出了青莲苑。 刚一出门，茗烛马上拉住秦念汐急切的说道：“姑娘！你怎么能嫁去王家呢？你没看王夫人那个样子，简直要吃了你，你嫁过去要受多少委屈啊！” 秦念汐勾了勾嘴角：“是吗，你怎么知道嫁过去不是享福而是受罪呢？” “王大少爷花心爱玩女人，这事姑娘也是知道的啊！我看从前啊他求娶姑娘，就是看上了姑娘的美貌，知道姑娘的脸毁了，不来安慰一句也就罢了，着急忙慌的就要退婚，这样的人家怎么会是好的归宿！” 茗烛说话像是倒豆子，她真怕姑娘一时糊涂，害怕丢脸而嫁给那个王安良，葬送一生的幸福。 “是啊，你也知道那是个火坑，可是娘却想看我往进跳得紧。”秦念汐抬头盯着天上皎洁的月光若有所思。 “那姑娘，你这是……”茗烛更迷惑了，她发现自己姑娘醒来后，性格变得沉稳了许多，虽说这是好事，可现在的姑娘她实在是猜不透了。 “茗烛，你悄悄出府一趟去找下张牙婆，说我想挑个嬷嬷，要姓周，会水性且懂药理。”秦念汐低声吩咐道。 茗烛直觉得好笑，人家挑嬷嬷就挑嬷嬷，哪里还有挑什么姓氏的啊。万一那里的周嬷嬷不懂水性或不知药理，她是不是交不了差了。 茗烛在永乐候府做丫鬟的时间也不短了，再加上她一心为了姑娘，所以心中尽管存满了疑惑，也一声不吭，下去办事了。 秦念汐瞧着天色还早，便打算去生母四姨娘贺氏的玉兰苑瞧瞧。 贺氏如今的怀着三个月的身孕，可秦念汐记得前世，贺氏在她毁容后不久就因为体虚小产而死。 而她自己当时就是听信了秦念清的话，将贺氏的死都怪到了永乐候身上。自贺氏走后，她就再也没有叫过永乐候一声“爹”。 她要嫁给李卿的时候，永乐候就第一个反对，说是不想让她参与到皇家的斗争中去，她非但不感激，反而觉得爹爹是在害她，不愿意让她和有情人厮守在一起，现在想来自己真是可笑至极。 心里想着事情，等到秦念汐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走到玉兰苑门口了。 玉兰苑的荣姑姑见了她，忙亲引着秦念汐进了院子，路上趁着没人小声问道：“三姑娘是从青莲苑过来的吧，四姨娘一大早就听说王家来退婚了，担心地不得了，结果怎么样了？” “一会进了里屋，四姨娘定是还要问一遍，到时候统一说吧。”秦念汐朝着荣姑姑吐了吐舌头。 荣姑姑照四顾娘一直尽心尽力，从小对她也很好，重生后看到荣姑姑，她感觉像是亲人一般亲切。 “先不说这个了，四姨娘身体怎么样了？可有好转？”秦念汐想到这个重要的事情，连忙拉住荣姑姑盘问道：“姑姑可要和我说实话，万不可耽误了四姨娘的治病。” 提及此，荣姑姑背过身去偷偷抹了一把眼泪，声音有些哽咽：“四姨娘的身体本就虚弱，入冬天气寒冷，再加上四姨娘这一胎怀的辛苦，常伴有恶心腹痛等症状，人是日渐消瘦了。前几日三姑娘您出事，四姨娘一个人哭的岔了气，还偏要去看您，结果动了胎气，医官看了说最近万不可走动了。本来四姨娘今日还要去青莲苑替您问个明白，奴婢这好说歹说才把她劝住。” 秦念汐皱着眉头沉默不语，贺氏这样的情况，看来只能等茗烛找来了周嬷嬷，再做决定了。 按说，四姨娘身子虽是弱了些，但是绝不至于这般。她神色一冷，若这也是有心人动了手脚，她绝不饶那人！ “三姑娘当心门槛。荣姑姑贴心地提醒道，为秦念汐掀开了帘子：“一会三姑娘可要收敛下脾气，不然四姨娘又该担心了。” “晓得了，多谢”秦念汐递给荣姑姑一个感激的眼神，就快步走进了屋。 贺氏正在屋中咳嗽的厉害，看到秦念汐来了，想从床上起来，但是挣扎了几次都没有成功，她的眼里充满了失落。 荣姑姑忙上前将贺氏扶着靠在床头，又煲了个手炉给贺氏抱上，这才放心。 “四姨娘……”秦念汐眼圈红了：“四姨娘放心，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重生后再次见到贺氏，秦念汐心中像打翻了调味瓶，说不上是个什么滋味。 小时候带她放风筝的四姨娘，她受惩罚为她求情的四姨娘，心情不好逗她笑的四姨娘…… 可不知什么时候，她和四姨娘渐渐疏远了，李嬷嬷不喜欢她亲近四姨娘，总是在她的耳边编排四姨娘的不是，刚开始她置若罔闻，时间一长，心中却是也生出了芥蒂，待四姨娘也没有从前那般亲近了。 直到四姨娘小产离世，她才真切感受到了她对四姨娘的爱和依恋，只是这份感情又被利用，成为了她伤害爹爹和自己的武器。 自己是何等的幸运能够再见到至亲。算起来，有十年了，她和四姨娘十年没有见了。 “三姑娘，姨娘知道自己的身体，姨娘怕是……”贺氏凄惨地笑了，这笑容刺到了秦念汐的心底，她出生打断了贺氏的话：“不要说这些不吉利的话，我不听！” “还真是小孩子脾气。”贺氏有些心疼的抚摸着秦念汐脸上的疤：“三姑娘原本生的漂亮，无论如何都要将脸上这疤去了才好。” “若是用这道疤，能换得四姨娘身体健康，那我情愿一辈子留着它。”秦念汐毫不犹豫地说道。 第九章：周嬷嬷 贺氏心中一暖，自己的女儿以前从没有给她说过如此贴心的话。相反，她们母女关系一向有些淡，她以为女儿是嫌弃自己的姨娘身份呢。 “呸呸呸，尽说瞎话。”贺氏抚摸这女儿的头担心地问道：“听说今日王家来人了，这婚最后退成了没？” 贺氏心里巴不得王家退婚成功呢，她知道退婚会对女儿有很大的影响，但是女儿刚出事王家就这么迫不及待的上门来，能是什么好人家？ 她情愿女儿痛苦一时，也不愿意女儿痛苦一世。 秦念汐拉着贺氏的手，不知道要给她怎么解释，只得先说：“四姨娘，没退成，半月后我就要出嫁了。” 贺氏听了差点背过气去，她就这个一个宝贝女儿，虽说在府中是庶女不受待见，可于她而言，秦念汐就是这世界上最珍贵的宝贝。 她一阵猛烈地咳嗽，秦念汐心里一紧，连忙给贺氏拍背顺气：“四姨娘，您别急，这婚事是我自己求的。” 贺氏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紧紧地抓住秦念汐颤抖道：“三姑娘，你糊涂啊！” “四姨娘，你就安心吧，我不会嫁人的，我还要在家里等着妹妹或弟弟出生呢。”秦念汐手触碰到贺氏的肚子，温温热热地让她安心。 想想多么神奇，那里有一个小生命和自己与贺氏血脉相连呢。 今生，她一定要保贺氏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平安。 贺氏却已经被她搞昏了头脑，想要问个清楚，但秦念汐知道她将要做的这件事越少的人知道越安全。 而且事情也会有一定的风险，她不愿意说出来让贺氏为她忧心。 便随便找话搪塞了几句，挑着有趣的说给贺氏解闷，等到贺氏心情舒畅了些，秦念汐才起身准备离去。 她别了贺氏，跟着荣姑姑出来，余光却瞥见一个蓝衣的丫鬟鬼鬼祟祟地躲在门口听她们说话，见她们出来，那丫鬟就装模作样地开始打扫窗沿和院子，眼光却不时往这里看。 秦念汐见状，故意高声吩咐荣姑姑好生照顾贺氏，还特地把平日里要注意的一些事情来来回回交代了两三遍。 荣姑姑何等精明的人，立刻配合秦念汐表示自己一定会仔细，让她放心。 两人又套了几句，秦念汐见那丫鬟走远了才压低声音向荣姑姑交代，让她偷偷地将贺氏平时喝坐胎药的药渣都包了带给她，另外还嘱咐她暗中盯着蓝衣丫鬟，看她平时都和什么人接触。 荣姑姑也明白了秦念汐的心思，姑娘这是怀疑姨娘身体不好，可能是人暗中捣鬼，而且这内鬼就在她们院子里。 尽管她不想去相信，但是姨娘怀着身孕仔细点总是没有错的，便把秦念汐的话记在了心上，偷摸着进了偏厅找药渣交给了秦念汐。 别了荣姑姑后，秦念汐回到自己的院子，茗烛已经在里面等她了，见秦念汐回来，连忙一脸崇拜地过来说道：“姑娘真是神了，奴婢本以为要花很多功夫去寻姑娘要的人呢，谁知奴婢见了张牙婆，提出要一个周姓嬷嬷，张牙婆二话不说就带了她来。” 说到这，茗烛退后一步，将周嬷嬷引荐给秦念汐，而后继续道：“奴婢赶忙就问，结果啊，还真巧，这位周嬷嬷会水而且懂药理！奴婢不敢耽误，着急忙慌地就把人给姑娘您带来了。” 秦念汐打量着周嬷嬷，淡青色的粗布衣洗地干净，鬓角用水鬓了，服帖贴地挂在耳后，看起来一丝不苟。 是了，是她了。 这位周嬷嬷是她前世出嫁的时候，爹爹特地选的人，当时周嬷嬷已经在姓张的牙婆那里训练五年了，是专门用来当高门大户的陪嫁嬷嬷的，所以懂水性和药理，就是为了防止宅门中的那些腌臜手段。 当年她和爹爹已经闹得那样不愉快了，可爹爹心里还是惦记着她，将这个嬷嬷给她，就是为了她能够好过一些。 可她却一直不相信周嬷嬷，不仅不让她近身伺候，还处处防着她。 周嬷嬷却一直忠心耿耿，不时地帮她出主意。只不过那时的她根本听不进去，只相信李嬷嬷，终于有一次，周嬷嬷说的她心烦了，她就直接将周嬷嬷赶出了府。 再后来，她听说周嬷嬷因为是从东宫赶出去的，没有哪个人家敢要，只好回到了自己的家。 周嬷嬷家里穷，她回去后，一家人过的更是艰难，经常是吃了上顿没下顿，没过多久周嬷嬷就郁郁寡欢地去世了。 如今的周嬷嬷虽然只在牙婆那里呆了三年，但也绝对算是个能用的，最主要的是，她忠心。 在侯府，一个忠心的婆子比十个能干的都强。 “老奴给姑娘请安，谢姑娘收留老奴。”周嬷嬷恭恭敬敬地朝着秦念汐行了礼，等候着主子的吩咐。 其实她也很奇怪，张牙婆告诉自己永乐候府的三姑娘点名要自己，她实在是摸不着头脑，她和这位三姑娘好像也没有什么瓜葛吧。 自然意外是意外，她还是欣喜的，能被永乐候府选中，是她的福气，姑娘点名要她，她也一定会给姑娘长脸的。 秦念汐喝着茶半天没有说话，周嬷嬷也不急，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眼帘低垂很是规矩。 这张牙婆训练出来的人果真不错，也不知道自己怎的前世就瞎了眼了，放着明珠不要，非要个烂盒子。 “不好奇我为什么点名要你？”秦念汐终于发问了。 周嬷嬷抬起眼帘看了秦念汐一眼，然后提了下衣服的下摆，认真地跪下向秦念汐磕了三个头，郑重地说道：“姑娘想让老奴知道什么，老奴就知道什么。不想让老奴知道什么，老奴不会去问。虽然老奴不知道姑娘心里怎么想的，但是老奴既然已经进了这铅华苑，那这一辈就是姑娘的人了，除非姑娘不要老奴了，不然老奴一定会誓死追寻姑娘。” 周嬷嬷这人一生不轻易承诺什么，但一旦承诺了，那就是一生。 “好！”秦念汐起身，亲自将周嬷嬷扶起来：“周嬷嬷我信你，我这里刚好有些药渣你帮我看看。” 第十章：药毒 秦念汐从袖笼里掏出刚才从荣姑姑那得来的药渣，交给了周嬷嬷。周嬷嬷放在鼻子下闻了闻，又用手捏了一些看了半晌，面色沉了下来。 “姑娘这是从哪得的？这等害人的东西可不能留在姑娘手上。”周嬷嬷小心翼翼地看着秦念汐的脸色说道。 秦念汐的心“咯噔”一下坠入谷底，她的手紧紧地握着椅背问道：“怎的害人，孕妇可否能用？” “这可千万使不得！”周嬷嬷急急地解释道：“这药性凉，寻常女子喝了都可能会影响月信，若是孕妇喝了十有八九是生不下来孩子，不仅如此，母体都不易保住。” 秦念汐脸色变得厉害，四姨娘前世的离世果然不是天灾而是人为！那些人看不得自己好也就罢了，四姨娘一辈子安安静静，不争不抢的为何也成了牺牲品。 很快她的眼光变得凌厉起来，这胡医官一定也有问题！ 胡医官是永乐候府的专用医官，平时不忙的时候也去别的府上瞧病，不过主要的阵地还是在永乐候府，上至秦老夫人下至庶女、姨娘，谁若是有个病痛，都来请他。 这药就是胡医官给四姨娘开的，就算他开的药没错，药是在熬的时候被别人加进去了一些东西，这也有一段时间了，为何他请脉却没有发现呢。 唯一能解释的就是，他早已被人收买了。 “真是岂有此理！”秦念汐一拍桌子，她现在就想找爹爹说个明白。但很快她就冷静了下来，她这样贸然地跑去，除了手上的药渣没有别的证据，爹爹也未必肯信她。 若是一击不重，打草惊蛇反而会害了四姨娘。 正当秦念汐犹豫不决的时候，听到门口的小丫鬟的通报声：“姑娘，二姑娘来了。” 秦念清进门随手褪下披着的狐皮小坎，递给身边的丫鬟兰翠，露出白色的拖地长裙，看的出来她来铅华苑是精心打扮了的。 至于其中的心思，秦念汐不用脑袋想都知道，自己容貌已毁，而她依旧那么明艳光鲜，自然要打扮一番来这里炫耀。 比起将厌恶她挂在嘴上的秦念汀和秦念池，一天天光知道装柔弱，虚情假意的秦念清更让她恶心。 每每想起前世秦念清那张丑恶的嘴脸，想起她指使李嬷嬷杀害文姑娘嫁祸自己，想起她踩着自己肚子放肆的笑，秦念汐简直不愿意多看她一眼。 不过，收拾秦念清倒是不急，她不是喜欢李卿吗？那今生她就将这对狗男女早早凑成一对，好好看看他们的结局。 “三妹这是在训斥下人？怎的气氛这般沉重。”秦念清扫了一眼低着头的茗烛和周嬷嬷，婉儿笑道：“呦，原来是三妹这里来新人了？也是，李嬷嬷走了，也该来个可心的，要我说啊三妹也别太严厉了，底下人也是辛苦，若不是你自个脾气大，李嬷嬷又怎么在姑母面前出言不逊呢。” 瞧瞧，这刚进门就开始准备收买人心了。论秦念清的装，秦念汐可是自愧不如。若不是被她那柔弱无害的面貌欺骗了，前世她也不会把和李卿相处的情况告诉她。表面上她一脸祝福和羡慕，背地里却是想方设法地破坏他们的关系。 “不劳二姐挂心了，李嬷嬷想来是一直念着娘的好，这才不愿意受我这个庶女管教，有了李嬷嬷的教训，我下次一定会学乖点，屋子里都不敢胡乱说话了，指不定哪天就人尽皆知了。”秦念汐嘴角向上勾起，毫不畏惧地回应道。 秦念清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不过很快她就恢复了平时的笑容道：“三妹这话说的，像是有人故意监视你一般，我也就是好心提个醒。罢了，今天我来是给你这个。” 她伸手，亮出手中玉色的小瓶子。 这瓶子精致的很，玉的纹理都清晰可见，对着光能清楚地看清里面的粉末。 “爹刚托人带回来的，大娘想着你受着伤，就不让你跑这一趟了，特地让我过来给你送药。这药啊，抹在伤口处，对祛疤大有好处。”秦念清解释道。 秦念汐听了神色没有什么变化，只是淡淡道：“周嬷嬷，拿下去检查。” 尽管说的云淡风轻，秦念汐心里一跳，或许，这正是一个机会，一点点药渣爹爹可能不信，她这里的药若是也有了问题，那定然是要彻查的。 周嬷嬷点头，上前取过玉瓶进了里屋。 “三妹，你——”秦念清没想到秦念汐会有这样的举动，急忙说道：“难道我会害你不成？这药可是爹爹托人带回来的，难不成你还怀疑爹爹？” 话虽这么说，秦念清心中却是没底。难道是她太急切了，暴露了？真该死，要不是她大姐禁足，这一趟就不是她来了，那出了问题怎么也怀疑不到她头上了。 这秦念汐性子不是一向大大咧咧的吗？还有她身边什么时候多出这么一个懂医理的嬷嬷…… “二姐，我可没说怀疑什么人，只是谨慎些也是好的，毕竟我这个脸一不小心就要留疤了，我可不愿意。”秦念汐似笑非笑地看着秦念清说道。 除了想要借此机会找出害四姨娘的人以外，秦念汐其实心里对这药也拿不准了。毕竟医官都已经被收买了，那害自己还有什么不方便的。 重生归来，债还没有讨完，她可不想再冤屈的死掉。 她仔细回想，前世，来送药的是秦念汀，她曾抱着试试的态度用了那药，疤痕确实是淡了不少，可是那之后她总是心慌的厉害，还常常心浮气躁，忍不住就要发脾气。 李嬷嬷却总说是她的性格问题，说她生来就是个霸道性子，没办法了。 一个人说一遍她可能不信，等到她说十遍的时候，就连秦念汐自己都信了。 现在这么一想她前世的反常，心里却是毛毛的。 倘若她的性格并非是表现出来的那样暴躁呢？又倘若这一切都在有人的计划之内呢？ 不管是四姨娘的小产还是自己的性格，很可能都是有人刻意计划的…… 第十一章：脾气竟不是天生的 周嬷嬷出来的时候表情变幻莫测，她先是看了一眼秦念清然后在秦念汐的耳边悄声嘀咕。 秦念汐的脸色也越来越白，她将手握成拳头也不解她心中的恨。 这药果然是被人动过手脚，而且此人心思极其歹毒。药的用量很小心，一般情况是很难察觉。 最初，人会感到心烦意乱，而后脾气会越来越大，听不得周围人的劝，最后当毒性在体内一旦积累，人就会变得痴傻不堪，怀孕后更是容易导致滑胎或者生出畸形的胎儿。 难怪，她脾气越来越大；难怪，她在京城坏了名声；也难怪，李卿用力的一巴掌就会导致自己小产。 因为在乎容貌，她便会日复一日地用这药粉，也让她的身体变得越来越亏损……真是好心思，好计谋啊。 秦念清不知道周嬷嬷到底查出了什么，但是见秦念汐的神色就知道不好。 “三妹，三妹？”她试探地唤道，心中紧张不已。 “二姐，看来，要麻烦你和我走一趟青松苑，找爹爹说道说道，为何这药里会被下毒！”秦念汐地眼神像刀子一样刮着秦念清，没来由的让秦念清打了一个寒颤。 “这怎么会呢，三妹你这嬷嬷一定是看错了，这等大事，还是要医官来了才知道。”秦念清白着脸辩解道。 秦念汐唤了茗烛过来小声吩咐，而后带着周嬷嬷转头就走也不等她，只留了一句：“有什么话去爹爹那里一并说吧。” 秦念清被这么一怼，气的直想扇秦念汐一巴掌，可是为着自己的形象她还是忍了，吩咐了兰翠去叫白氏，自己则快步跟上了秦念汐的脚步。 青松苑的永乐候此时正坐在书房里看书。上午王家的婚事弄的他心浮气躁，好在三姑娘的药到了，倒是让他的心里有些安慰。 这书还没翻成几页，就见三姑娘怒气冲冲地跑进了他的书房，后面还跟着一向乖巧懂事的二姑娘。 今天这是唱哪出啊，永乐候彻底郁闷了。 “爹爹，女儿有要事要禀。”秦念汐一脸认真地看着他。 永乐候叹了一口气放下手中的书：“说吧。”看来啊，今天想要休息下的愿望是落空喽。 秦念汐将铅华苑发生的事情向永乐候简单讲述了一遍，故意隐去了贺氏坐胎药一段未说。 她的话还未说完，永乐候就彻底震怒了。 他真的不敢相信，有人在他给汐姐儿的药中放如此害人的东西。 到底是谁的心思这样恶毒！ 秦念清看着永乐候暴雨将至的脸，赶忙上前推卸责任道：“爹爹，女儿觉得，不能光听那嬷嬷的一面之词，白白费了爹对三妹的一片心意。不如请胡医官过来问问，亲自验证了，才知是医官荒唐了，还是三妹的嬷嬷胡言乱语。” 秦念汐冷眼瞟着秦念清，她可不相信秦念清对这件事一无所知。这府上能指使胡医官的人除了祖母就是白氏了。 祖母是断不会下手害自己的孙女的，那白氏就是最可疑的人。白氏又一向对秦念汀和秦念清两个女儿信任有加，她必定然是知情的。想把责任都推到胡医官或周嬷嬷身上洗脱嫌疑？想都别想！ 不过叫胡医官来此，正合她的心意。她只需安静地待在那里就行，自然还会有人力荐请胡医官过来。 果然不出所料，白氏快步从门外走进来，后面跟着秦念清的丫鬟兰翠：“老爷，妾身觉得清姐儿说的在理，叫胡医官过来瞅瞅吧，我们也放心。” 永乐候一言不发，听见白氏的话点了下头算是答应了，白氏连忙吩咐府里的小丫鬟去请胡医官。 秦念汐知道，那小丫鬟一定会交代好胡医官的一切，不过她不怕，四娘坐胎药的秘密才是她最后的杀手锏。 等了大约半柱香的功夫，胡医官提着药箱和小丫鬟一起匆匆忙忙地进了青松苑。 他向府里几位主行过礼，便率先开口道：“听闻府中三姑娘的药出了问题……” “极是，你且看看吧，是否真有不妥。”永乐候开口道。 胡医官装模作样地将玉瓶中的粉末倒出来一些，仔细闻了闻，甚至还取了一些尝入口中，过了半响，他将药箱放下，双手抱拳朝永乐候说道：“侯爷，这药绝对没有问题，都是极其利于三姑娘脸伤恢复的。” “爹爹，瞧我说的没错吧，依我看，定是我三妹那嬷嬷胡言乱语，这等刁奴，就应该立即赶了出去。”秦念清听完胡医官的话，连忙说道。 白氏也点了点头：“是啊，老爷，李嬷嬷昨日刚被打发出府，我这边还没来得及给三姑娘找嬷嬷呢，没想到三姑娘就自己找了，可她毕竟是个姑娘家，哪里懂这其中的门道呢，极容易被府外那些人带坏的。” 白氏话里话外都是想说秦念汐不守规矩，私自出府找了家世不干净的管事嬷嬷。 秦念汐装作相信胡医官的样子，拿出贺氏的药渣递给胡医官问道：“胡医官果然是神通广大，那您看看这包药是否也没有问题？” 永乐候和秦念清都有些疑惑，不知道秦念汐这又在干什么，怎么又多出一包药来。 胡医官刚一闻却是立马知道了，这是他给贺氏开的安胎药啊，他有些害怕，来的时候那小丫鬟可是没有说安胎药的事情暴露了啊，万一他回答错了，那后果不堪想象。 他偷偷地看了一眼白氏，见她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心下一松便大声道：“这是下官给府上四姨娘开的坐胎药，自然没有问题。” “一派胡言！”秦念汐厉声道：“今日我着丫鬟茗烛出去寻嬷嬷的时候，顺便找了外面的郎中打探，这根本不是什么坐胎药，而是堕胎药！你身为医官连坐胎药和堕胎药都分不清楚，又怎能分辨出刚才的粉末是药物还是毒药！” 胡医官立马慌了神，二话不说跪下辩解道：“这绝无可能，三姑娘可千万不要冤枉下官，江湖郎中的话又怎可信。” 第十二章：毁你心腹 秦念汐是在使诈，贺氏坐胎药的猫腻也是周嬷嬷发现的，根本不是什么江湖郎中。 但是被秦念汐这么一说，就会让人不自觉的产生怀疑，为什么有这么多人都说有问题，而胡医官却是一口咬定没有问题呢。 而且，胡医官刚才的反应太激烈了，若是行得正坐得端，干嘛要跪下辩白呢。 白氏显然也感觉到了这一点，狠狠地瞪了一眼胡医官，勉强开口道：“老爷，胡医官可是有官位的人，他说的话到底比外面那些骗人的郎中可信些。” “娘，既然对于这些药有无问题，众说纷纭，不如请爹爹请太医过来瞧瞧，女儿这马上也要出嫁了，这桩事情了结了，也算求个安心。”秦念汐可怜巴巴地说道：“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能为四姨娘查明这坐胎药的好坏，是我最后为家里能尽的一份心了。” 话都说道这么份上了，白氏就是心中再不情愿也不敢说什么，永乐候便做主请来了宫里的钱太医。 永乐候府毕竟深得皇上器重，太医来府中治病那也是常事，所以钱太医来到永乐候府那也是恭谨得紧。 大概了解了事情的情况后，钱太医便开始分辨药材，为了谨慎期间，他还特地去了一趟玉兰苑给贺氏把脉，一切都有了定论之后，才回来禀告。 白氏等的心乱如麻，可是这太医她也是第一次见，根本不可能去收买，她只能坐在那里暗地祈求这件事不要查到她。 “情况怎么样？”见钱太医回来，永乐候焦急地问道。 “回侯爷，两种药都有问题，玉瓶里的粉末长期涂抹伤口可导致心浮气躁，心智迷乱。至于那药渣，本是坐胎药的好方子，但被人多加了一味药草，便成了害人的药了。”钱太医实事求是的说道。 “真是岂有此理！胡医官，你满口谎言，胡说八道，到底居心何在！你总不会说是钱太医的医术不及你吧？”永乐候气愤地将一个杯子狠狠地摔了出去，正砸碎在胡医官的面前。 “侯爷饶命，侯爷饶命……是下官医术浅薄，看不出其中的门道。”胡医官连连磕头，额头都红了一片。 “医术浅薄？医术再浅薄会连坐胎药被加了东西都看不出来？”永乐候脸变得通红，咳嗽了好几声。 他没想到，有人不仅想让汐姐儿的脸永远好不了，还想要他未出生孩子的性命，他如何能忍。 “胡医官，妄我们永乐候府这么信任你，没想你竟要害我们！”白氏先发制人：“快说，倒是是谁指使你这么做的。” 秦念汐冷眼旁观，她还真是着急撇清关系，这话都说出来了，让旁人还真的无法怀疑她。 胡医官仿佛得了提点一般的说道：“侯爷，我都招，是，其实是……”他欲言又止，内心好似经过了一番挣扎，他猛地指向秦念汐喊道：“是三姑娘，这一切都是三姑娘让我做来陷害夫人的！这些东西可都是经过三姑娘的手的。” “你是说三妹？”秦念清吓了一跳：“这不可能，四姨娘可是三妹的生母，她不会那么狠心的。” 秦念汐看着胡医官和秦念清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有些想发笑，这谎话编的也太拙劣了。还真是为了洗清自己，胡乱往别人身上泼脏水啊。 “姑娘，姑娘……证人我带来了。”声音由远及近，秦念汐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 茗烛过来了，事情该结束了。 茗烛不是一个人来的，她手上还拽着玉兰苑那个鬼鬼祟祟偷听秦念汐和荣姑姑讲话的蓝衣丫鬟，小香。 过来青松苑的时候，秦念汐就吩咐茗烛派一个眼生的丫鬟去玉兰苑，假装要取她的性命。 原因是贺氏坐胎药有问题的这件事已经暴露，主子要杀她灭口。 小香哪能经得住这样吓，当即差点晕过去，这时候茗烛再及时地出现，将她救下，事后，她自然对茗烛感恩戴德，将白氏身边的大丫鬟芍梦交代她的吩咐吐了个干净，还亲手写下了供状。 永乐候看完小香的供状后气得发抖，将纸一把扔到了白氏脸上道：“你给我好好看看！” 白氏颤抖着手看完了上面的话，面上扭曲成了一团。 芍药、芍梦和吴嬷嬷都是她的得力心腹，指责芍梦岂不是就是明着说是她指使的吗！ 她连忙拉住永乐候的衣袖，泪流满面道：“老爷，不是妾身，妾身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芍梦之前来请婚，妾身没有答应，没想到她记恨于心，竟然要害我。您可一定要傅芍梦来问个清楚，还妾身一个清白啊。” “罢了！”永乐候觉得脑壳疼的厉害，短短两天，让他对白氏的信任淡了很多，他知道芍梦是白氏的陪嫁，这件事到这里也就查不出来了，不管是不是白氏指使的，芍梦都会自己承担的。 没有再进一步的证据，白氏嫡妻的地位就不能动摇。 “胡医官和小香赶出府去，不得踏入永乐候府半步！至于芍梦，就由夫人处置吧。”永乐候深深地看了一眼白氏，白氏的心里空了半截。老爷已经用夫人称呼自己的，而不唤自己闺名。 这是不是说，老爷开始对她不满意了？ 秦念汐！白氏忍着眼睛里喷出火的冲动，用指甲掐住自己的手臂，半个月后等秦念汐嫁人，看她怎么对付贺氏！若贺氏这一胎是个女儿也罢，若是个儿子她断然不能留。 到时候远在王家的秦念汐，她倒是要看她怎么护得住贺氏。 “三姑娘，这回的事，也怨大娘管教下人不严，治伤的药也先别用了，最近放宽心，准备当你的新娘子就好，其他的事大娘会替你操心。”白氏调整好神态温和地对秦念汐说道，仿佛刚才的一切都不曾发生，她们只是唠唠家常。 秦念汐真是惊叹白氏的变脸速度，不过依旧非常配合的感谢了白氏。 急着让她出嫁？做梦，这次只让她折了一个贴身丫鬟，成婚那日，她可有份大礼要送给她呢。 第十三章：大婚当日 半月后，永乐候府一片喜庆之色，大红的绸缎挂在永乐候的门匾之上，来来往往的宾互相道喜，别提有多热闹了。 丫鬟婆子们更是忙的脚不着地，今日来的多是王公贵族，为了给永乐候面子，他们先来这边道贺，一会还要去王家吃酒席呢。 这么一来一往，自然是忙坏了下人们。不过这是喜事，今天过了就能领到不菲的赏钱呢，所以下人们就是忙，脸上也都是挂着笑的。 “二哥，听说今日永乐候府嫁是庶出的三姑娘，关于这个三姑娘你听到什么传闻没有？”说话的男子身穿苍紫色织金锦袍子，腰间绑着一根深蓝色涡纹大带，看上去十分贵气。 “哦？什么传言？”另一男子身穿一件赭色夹袍，一头鬓发如云，有着一双流星般的桃花眼，此时的他正拿着一个青玉杯子把玩。 紫衣的男子继续试探性道：“就是那个毁容的传闻啊，听说她一下子从京城第一美女变成京城第一无颜女了呢，哎也是可惜了，若是这三姑娘容貌依旧，就是嫁个王公贵族也是配的。” 沈元修心里一阵冷笑，它这个四弟还真是无时无刻不忘记窥探他的想法：“是啊，若还是个美人，嫁给我就是极好的。” 沈元修心里明白，沈元建提起这个，无非就是想知道自己是否非高门嫡女不娶。当然，他也并非没有说实话，王安良这个人，是个爱美成性的，能让他乖乖的娶这个三姑娘，她必定是有过人之处的。如有机会，他还真想会会这位三姑娘呢。 沈元建看沈元修一心求美的样子，心里一松脸上笑道：“二哥也别伤心，若是有美人，小弟必帮你物色着。” 如今靖王府，沈元修可是世子，这让沈元建不得不时时刻刻关注着他，想着如何把他拉下马。虽说自己现在也是嫡出，但是到底沈元修才是靖王爷的发妻所出，而他的娘是从姨娘升上去的，府中的人哪个把他看成正经嫡子了？他不甘心！ 不过好在他这个二哥是个不成器的，整日泡在女人之间，这点让他甚为满意。另外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是他从二哥的姨娘那里偷偷打听来的，说是二哥并不能人道，因为这件事太过丢脸，所以他二哥言令禁止那些姨娘乱说，但是二哥根本想不到的是，那姨娘本就是他的人。 “世子、四少爷请移步到雅风亭，茶水已经准备好了，新郎官想是要过一会才能来，二位爷请稍等。”来的是丫鬟芍药，今天府里的事忙，她就在一旁给白氏打下手。 “宝髻松松挽就，铅华淡淡妆成，这永乐候府里的丫鬟也是这般俏丽呢。”沈元修随手为芍药头上插了一个簪子打趣道。 芍药哪里经受过王府少爷的称赞啊，立刻脸红透了一片，一双眼眸含着春水直望着沈元修了。 沈元建在背后望着，嘴角露出了满意的笑容。果然人越是缺什么，就越要表现什么。沈元修不能人道，却偏要装大尾巴狼，处处留情。 总有一天他要抓住沈元修不能人道的证据，把他拉下世子之位！ …… 铅华苑，秦念汐的闺房里。 “都准备好了？”一身丫鬟打扮的秦念汐摸着大婚的喜服问道。 茗烛点头：“都妥当了，姑娘可要快一些，半个时辰后全福姑姑就要来给您梳头了。”茗烛虽然这样说着，但是心里还是紧张的厉害。 她家姑娘在三天前就吩咐了她做这件事，可是直到现在她还是有些拿不准，这可是拿姑娘的生命开玩笑啊。 “姑娘，万一……”茗烛欲言又止，后面的话她不敢再说下去。 “没有万一，今日先该她还债了。”秦念汐眸子一寒：“当日她能下的了很手让我毁容就该想到结果。放心吧，只要按我交代的时间来，我定然没事的。” 茗烛还想说什么，却最终咽下了，只能在心里祈求今天的事情顺利。 再说这边，秦念汀因为秦念汐的大喜日子，被解除了禁足，她兴高采烈地打扮了一番，在府中偷瞄各个世家少爷，看够了，便准备去秦念汐的铅华苑对着她的脸羞辱一番，谁知走到半路被一个脸生的小丫鬟拦下，说沈四少爷在南湖等她。 沈四少爷可是多少闺秀的梦中情人啊，不仅人长的俊美，而且对人谦谦有礼。秦念汀刚只在雅风亭附近看到了一眼，就深深的被吸引了。 让她做梦也想不到的是，沈四少爷竟然主动找他，莫不是也看到了她，对她也动了心思。 这样想着，她来到南湖的时候脸上已经是娇红一片。 然而想象中的人并没有出现，一身丫鬟扮相的秦念汐却站在了她的面前。 “你来这里做什么！沈四少爷呢？”秦念汀厌恶的质问秦念汐道。 “沈四少爷？大姐，你要找的沈四少爷就是我啊。”秦念汐向前逼近秦念汀，裂开嘴笑了，笑容在疤痕的映衬下显得越加狰狞。 秦念汀下意识的后退一步，声音有点发抖：“你，你要干什么，别过来！你再过来我可要喊了！” “你喊啊，你看你喊破天有没有人帮你。”秦念汐不屑的说道。 秦念汀掩饰住自己的心慌，勉强换上笑脸问道：“三妹到底要做什么，别忘你那天和董表妹打架还是我劝架的呢。” “劝架？这样的话你也好意思说出口？若你真是好心，爹爹又怎会罚你禁足，你想说爹爹不公正吗？”秦念汐都快要想不明白了，有人脸皮竟然可以这样厚。 这颠倒黑白的本事还真是和白氏又一拼。 这是个疯子！她是来报仇的！秦念汀恐惧地望着秦念汐终于不顾闺阁礼仪大声喊道：“来人啊，救命啊……” 突然秦念汐的眸中闪过诡异的光，她迅速扯下秦念汀头上的簪子，面带笑容仰面倒入南湖中…… 秦念汀大脑一片空白，秦念汐她居然自己跳下去了！她虽然一直想让她死，但是这样的变故是她万万预想不到的。秦念汐落水，岸上就她一个人，这她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她连连摇头，不是我，不是我…… 怎么办？还是跑吧，反正附近没人看到，如果被问起来就说是秦念汐自己失足落水的！秦念汀打定主意掉头就跑。 谁知刚跑了两步就与茗烛和周嬷嬷撞了一个满怀。 第十四章：落水 “大姑娘，您看到我家三姑娘了没有？全福姑姑来了，在等着姑娘呢。”茗烛焦急之下抓住了秦念汀的手问道。 秦念汀脸色煞白，甩开了茗烛的手，呵斥道：“放肆！就凭你也配拉着我。我什么都没看见，连个三妹你都看不住，要你这个丫鬟有何用！” 茗烛跪下哭泣道：“大姑娘，你若是知道我们三姑娘的下落就告诉我吧，三姑娘临走前说的是大姑娘叫她走的啊，奴婢知道您一向不喜欢三姑娘，可是今儿个是三姑娘大喜的日子，请您行行好，就告诉奴婢三姑娘的下落吧！” “汀姐儿，这是怎么回事？”白氏从竹林后面拐到了南湖，后面和跟着许多夫人和小姐：“刚才听有丫鬟说，听到了你喊救命的声音，你没事吧？” “夫人！”茗烛看到白氏来了连忙拽着她的裙角喊道：“求您帮帮奴婢吧，三姑娘走的时候告诉奴婢是大姑娘叫她来南湖的，说有重要的事情告知。但是大姑娘一直否认见过我们三姑娘，这让奴婢怎么交代呢。” 白氏真想一脚把茗烛踢开，但是在众小姐夫人面前，她贤良的嫡母形象还是要维持的，她亲自弯腰扶起茗烛：“你先起来。这事说不定是你误会了，这大喜的日子汀姐儿找汐姐儿做什么……” “啊！三姑娘在湖里！”此时周嬷嬷指着南湖的方向失声叫了一声，然后飞快的跑到不远处的南湖跳了下去救秦念汐。 “天哪，这是怎么回事？刚才府上的大姑娘不是说没有见过三姑娘吗？看大姑娘这个方向应该是从南湖那边过来的才是啊。”庆远候夫人阴阳怪气的问了一句，立刻引来了底下人切切私语的声音。 “是啊，那丫鬟都哭成那个样子了，这大姑娘都不为所动。” “说不定啊，就是这大姑娘推三姑娘下去的呢，自然是不会救。” “嘘，小心点说话，别惹是非。” 白氏气的脸都白了，一言不发地往南湖边上走去。 这边秦念汐被周嬷嬷救了上来，可是呛了一大口水，好半天才醒了过来。此时的秦念汐看上去无比可怜，整个人就像是枯树上的黄叶子，风一吹就凋零了。 “娘，咳咳，让您担心了。”秦念汐虚弱的朝着白氏说道，那样子要多恭顺有多恭顺。 “芍药，扶着汐姐儿去最近的冬暖阁换身衣服吧，这天腊月寒地冻的，汐姐儿一向体子弱，可别着凉了。”白氏故作关心到，言语之中特地点出了秦念汐身体较弱，若是因此得了什么病症，也是她活该：“各位夫人、小姐，让你们见笑了，请大家一起去冬暖阁说说话吧。” 尽管白氏非常想把这些看热闹的人赶走，尤其是这件事还牵扯到了她的大女儿秦念汀。可是她也明白，今天这件事若是没有个合理的说法这瞒不过去的，与其让这些人背后嚼舌头根子，不如她自己把过错全部推倒秦念汐身上。 到了冬暖阁，芍药去了内间找出了两套衣服，茗烛帮忙给秦念汐和周嬷嬷换上干净的衣服，又给秦念汐披了一个狐裘毯子，塞了一个雕花暖炉，这才随着秦念汐来到了正厅。 “三姑娘，你说说，这大喜的日子，是怎么回事啊，你怎么掉进南湖了呢？”庆远候夫人幸灾乐祸的问道。 庆远候府一向和永乐候府关系紧张，只是碍于面子所以才来参加了这个婚事，现在眼看着出了这样的事，她自然是第一个乐意。 白氏坐在上首，端着一杯热茶说道：“是啊，汐姐儿，都是要成亲的人了，还乱跑像个什么样子，尤其是今日来府上的还有男宾，若是撞见了可怎么是好？” 白氏轻轻一句，就把过错推倒了秦念汐身上。即将成为人妇的人却不守妇道在府中乱跑，知道的，说一句没规矩。不知道的，指不定那嘴巴会有多脏呢。 “娘，您误会我了。”秦念汐话没说完泪珠子就“吧嗒吧嗒”地往下落，惹的白氏一阵心烦：“你哭什么？当着这么多人，你像个什么样子！” 白氏可没有忘记前些日子秦念汐害的她失了芍梦这个心腹，为了不让老爷怀疑自己，还是她亲自下令把为她做了多年事的芍梦杖毙。 现在见秦念汐这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秦念汐用手捂住嘴唇，掩住嘴角的嘲讽，这么快就要露出狐狸尾巴了？那一会可千万不要受不住晕倒哦。 “娘，你知道我的，我胆小惯了的，今日大姐约我在全福姑姑来之前与她在南湖见一面。想着我马上就要嫁为人妇了，本不想答应，可是大姐说有要事要告知，我这才抽了时间来这里见大姐，谁知，谁知……”说道这里秦念汐停住了，有些惶恐的看着白氏和秦念汀。 “三姑娘尽管说，有什么事，咱们这么多人给你做主呢。”说话的事礼部尚书的夫人叶氏，她信佛，素来是个心善的人。 秦念汐又诚惶诚恐的看了一眼白氏，犹豫不决。 “让你说，你就说，老看着我做什么？”白氏脸色难看的紧，这个死丫头，这会这个表情看着她，岂不是明天全京城都会觉得她苛待庶女，那她的两个女儿可怎么嫁到好人家去：“让各位见笑了，汐姐儿从小就是个没主意的，什么都要靠我准备着……” “娘，并非我没主意，只是这件事和大姐有关，要不然请这些宾先暂时离开……”秦念汐磕磕巴巴地说道。 想要说她没有主意？没门！这京城里谁不知道娶妻娶贤，作为正妻就是要主意正，能拿捏住人。白氏这样说不就是等于告诉众夫人小姐，她秦念汐不适合被娶回家当正妻吗？ 你会装，我也会装，你装你的慈爱嫡母，我装我的爱护嫡姐。 果不其然，下面又开始窃窃私语了。 “想不到，这秦三姑娘还蛮维护嫡姐的？” “是啊，不容易，这寒冬腊月的掉进水里那么久，还在为嫡姐说话。” 白氏听得牙痒痒但也只得说：“汐姐儿这是什么话，有什么事大家不能听的。” 第十五章：新娘换人 秦念汐知道时候到了，便可怜巴巴地开口：“谁知，大姐竟说她倾慕王大少爷已久，说我已经破了相，不宜再嫁过去了，还说要冒充我进花轿。” “你胡说！”秦念汀听到这里，气的直接跳过来扇了秦念汐一巴掌：“身为一个下贱的庶女，你竟敢污蔑我！” “胡闹！汀姐儿，下去！”白氏彻底发怒了，脸色阴沉的不像话。她这个女儿太沉不住气了，竟然当着这个多人的面就敢打秦念汐，这不是坐实了自己的心虚是什么：“汐姐儿，你继续说。” 秦念汐咬咬唇，朝白氏行了一个礼：“我自知大姐恨我，但是我要证明我的清白，我不是无缘无故胡乱跑的。” “我听到大姐竟然要替我嫁，大为吃惊，但是也知道婚姻大事岂非儿戏，这等事是断断做不得的。可是大姐竟然威胁我说，如果我不松口，就要把我推进湖里。我也只当她是一句玩笑话，就表明我要回去了，全福姑姑快来了，谁知这句话刺激到了大姐，她竟把我推下了南湖。” “秦念汐你个贱人！你不得好死！明明是你自己跳下去的，赖我做什么？而且王大少爷算个什么东西？我能喜欢他？”秦念汀被两个婆子拉着却依旧忍不住破口大骂。 庆远候夫人慢慢走到秦念汀面前，转而地看着白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想不到这永乐候府的嫡女竟是这般教养，随随便便骂自己的庶妹是贱人，她也真说得出口。” “娘明鉴，腊月天寒地冻，女子身体又受不得凉，就算是治好了，以后也很容易落下病根。况且若是当时大姐不喊救命，没有人会过来救我，那我岂不是在用生命开玩笑。” 秦念汐哀伤的喊道：“娘，我知道您心疼大姐，我也一向敬爱大姐，我相信大姐也是爱王大少爷爱的深刻，这才一时糊涂。我无论如何也做不到夺姐姐所爱，所以我自愿退出，请大姐嫁去王家。” “不！娘！我不嫁，我不嫁！”秦念汀挣脱两个嬷嬷跪倒白氏面前拉住她的手：“娘……她是诬陷我，我不嫁……” “哪里有人会用生命开玩笑，秦大姑娘即使是不想嫁，也不能这么说。”礼部尚书叶夫人接话道。 “是啊，秦夫人啊，这全福姑姑等了也有一会了，快让秦大姑娘嫁过去吧，郎情妾意，岂不是一段佳话。”庆远候夫人火上添油道。 白氏的手握成拳头，她的心里也在权衡利弊。今天这件事这么多人都看到了，就算是汀姐儿不嫁过去，怕是也没有好人家愿意娶她了。自己还有二女儿清姐儿和三少爷瑾哥儿，绝不能因为这一件事连累到自己的儿子。 在加上，老爷现在对自己的信任也大不如前了，若是这件事她还处理不好，那她就会彻底失去老爷的欢心。 白氏慢慢的把手抽开，秦念汀的心一下子凉了。 “汀姐儿，今天这件事，也是你急切了，你若是真心爱慕王大少爷，就应该早早告诉娘。虽然娘还有两个孩子，但是也是心疼你的，不会不为你做主的，事到如今也算是随你心愿，就嫁了吧。”白氏扭过头去不去看她。 秦念汀也知道白氏这是放弃她了，白氏已经点名了她还有两个孩子，不愿意让自己连累他们。尤其是自己的弟弟瑾哥儿，他才是秦家的希望，也是娘的希望。反过来说，只要有这个弟弟在一天，王家也不敢对她太过分。 秦念汀站起来深吸了一口气：“女儿明白了，多谢娘和三妹成全。” “妹妹祝大姐和姐夫白头到老，永结同心。”秦念汐脸上含着笑：“只要大姐过的开心，就是我的福气了。” 秦念汀强忍住砍死她的念头，冷冷地说道：“那真是多谢你了。” 婚礼照常进行，秦念汀被拉入了房中由全福姑姑给她梳头，白氏心疼自己的女儿，自然又要重新准备许多东西当女儿的陪嫁，所以一时间永乐候府忙的团团转，倒是没人顾得了秦念汐这位本来的新娘了。 秦念汐自然乐的自在，干脆大大咧咧地出现在了府上，她也知道新娘换人这件事瞒自然是瞒不住的，尤其是在高门大户，那些夫人、姑娘们本就以传闲话为乐。 与其躲躲藏藏，反而不如大大方方，毕竟丢脸的也不是她。 正当她漫无目的地在府中的梅园闲逛的时候，一个银白色的背影撞进了她的眼帘，她的呼吸骤然紧促，那熟悉的心痛再次袭来。李卿，是他，她绝对不会认错。 前世自己曾无数次用宣纸画出他的身形、眉眼、一举一动。 只要他在她的周围，她就能感知到。 很快秦念汐发现，此时的他身边还有另一个人，是她的二姐秦念清。 两人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李卿嘴角挂着浅笑，而秦念清笑的像一朵盛开的牡丹花。 秦念汐感觉心寒的无法呼吸，原来他们早就认识，她竟是什么也不知道。那前世她自以为是的爱情，是否也是他们二人用来哄骗她的一个局。 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嘴角讽刺的笑容越来越大。甚好，看来不需要她过多的费心，就能将这对狗男女凑成一对。 “二姐，我寻了你半天，原来你在这里啊。”调整好心态，秦念汐在他们发现自己以前率先迎了上去。 就算是知道困难，她也偏要迎难而上。 李卿，既然他已经送上门来，她就不会再逃避。 秦念清见是秦念汐心中一慌，被这个妹妹看到自己独自和外男在这里相处，回去给爹说一通，自己可如何是好。 不对，秦念汐今天不是新娘子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对上秦念清疑惑惊惧的眼神，秦念汐开口道：“大姐替我成亲了，前面忙的紧，所以我来叫你帮忙。” 秦念汐这自然是编的瞎话，白氏不把她宰了就不错了，会让她帮忙就见鬼了。可秦念清心中纵使有千般疑问，也不愿意当着李卿的面问出来，便只能作罢。 第十六章：偶遇李卿 李卿对秦念汐倒是产生了好奇，他早就听闻永乐候府的三姑娘因和人打架，惨遭毁容，结果王家有情有义，依旧坚持信守诺言，求娶这位三姑娘，引的朝中那是一片赞叹之声啊，怎的今日新娘竟是换人了。 其实他今日来永乐候府，一是因为秦念清的请求，二则是想要和永乐候府搞好关系，为自己的太子之位铺路。 自己是三皇子，前面有长兄大皇子，后面有嫡弟四皇子，而且父皇对他们二人宠爱有加，若是自己再得不到朝中重臣的拥戴，那和太子之位当真无缘了。 至于秦念清，两人之前就在白氏的娘家见过，生在皇家，他怎能不知秦念清对自己的感情，而他对秦念清也是有好感的，不然不会来这里见她。 只是，秦念清是嫡女，目标太大，他若是贸然迎娶，引得父皇忌惮，发现他的野心，那可就不美了。 “这位便是永乐候府三姑娘？”李卿出言问道。 秦念汐点头：“正是，不知您是？”她故意装作不知出言问道。 秦念清见李卿主动和秦念汐搭话，心生不满，面上却依旧是柔弱有嘉，插话道：“三妹，这位可是三皇子，别不知礼数。” “原来您就是三殿下啊，还真别说，您和我二姐站在一起还真是郎才女貌的绝配啊。”秦念汐装作吃惊的样子赞叹道。 秦念清从没有听秦念汐说出如此顺她心意的话，脸上马上飘起了红晕，看起来更是楚楚动人。 尽管如此，她面上还是装作正经道：“三妹，别胡说，三殿下面前不得无礼。” “念清，你先回去，我有话想单独和三姑娘说。”李卿却无视秦念清的话，只注视这秦念汐，突然开口道。 秦念清简直怀疑自己听错了，李卿竟然要自己回避单独和秦念汐说话？ 这是唱哪出啊！ “三殿下……”秦念清不甘地小声唤道，见李卿并没有什么反应，只得咬着唇不舍地走出了梅园。 秦念汐也没有想到李卿竟会单独把自己留下，不自觉的皱了一下眉头。 却不想她这细微的表情被李卿捕捉到了，他走进一步柔声说道：“你讨厌我？” “三殿下这是说的哪的话，小女与您素不相识，哪里来的厌恶一说。”秦念汐往后退了一步，与李卿保持原有的距离：“殿下还有什么事吗？若是没有小女就先走了。” 她片刻也不愿意和李卿单独呆在一起，看到李卿现在这张温柔的面孔，她总是能想到他最后下令将他活埋是那张冷酷的嘴脸。 或许，他从来不是温柔的人，那只是他用来骗众人的一个假象。 “三姑娘，你可愿意做我的侧妃。” 秦念汐瞪大眼睛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就是前世李卿也没有在见她第一面就提出让她做他的侧妃啊。 李卿见秦念汐痴痴地傻看着自己，心里更加自信，他就知道，没有姑娘能拒绝他，尤其是像秦三姑娘这种毁了容的庶女，有这样的橄榄枝伸到她面前，她可不是要立刻抓住。 若是能先娶了她为侧妃，获得了永乐候府的支持，来日等他成为了太子，再娶念清也不迟。 他掩下眼底的不屑，继续温柔道：“你看我们都是“三”，岂不是有缘？” 秦念汐感到一阵恶寒，同样的话前世他说出来时，她无限感动；而今生他再说出来时，她只感到恶心。 她微微一伏身：“多谢三殿下厚爱，可小女高攀不起，先告退了。”说完，她转头就走。 “你要是觉得不满意，我可以让你做我的正妃！我是真心喜欢你的，我不会让你受委屈的。”李卿见她转身，着急地脱口而出。 不行，这个机会他不能失去，永乐候府实在是太重要了。 本来他求娶永乐候府别的庶女也尚可，但秦念汐的拒绝，点燃了他作为皇子的征服欲，他非要让秦念汐对他低头不可！ 秦念汐停住脚步，回过头来走近李卿，一字一句地说道：“正妃？殿下，您还是先问问皇上同不同意，你娶一个庶女进门吧。” 前世李卿娶她的当天就按照皇上的意思，同时迎娶了将军嫡女和相府庶女这两个侧妃。 就连新婚之夜都不是在她的房里度过的。 事后，他也有解释，说是为了怕父皇生气，总要给朝中权臣一点面子。 再加上，他待她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她也就没有过多计较。 可是现在想想，他愿意娶一个庶女为正妃，又何尝不是一种赌，他赌皇上会心疼他，他赌皇上还会给他添一些有权势的妾室，这样才能引起皇上的注意，也才能拉拢更多的朝臣。 同时也让皇上认为他是个不贪图权位而重感情和诺言的君子。 “你放心，我一定会说服父皇的。”李卿以为秦念汐这是答应了，连忙保证道，说着还拉起了秦念汐的手。 秦念汐忍住恶心，露出一个还算是欣喜的表情：“真的？那真是太好了，不过我和二姐关系一向好，我舍不得离开她，请三殿下也许她一个侧妃之位吧！不然我可不要嫁过去。” 李卿见秦念汐这个样子，刚才的那点兴趣立马熄灭了，庶女到底是庶女，眼皮子浅薄的很，说是不愿意当她的侧妃，这不给个正妃立马就高兴成这样。 只不是他断然不可能照秦念汐说的做，那样还不如干脆直接告诉皇上，我已经迫不及待要拉拢侯府了。 不过骗骗她也是无妨，他假装宠溺道：“都依你，不过要先迎娶你，才能轮到你二姐。” “那可不行，必须二姐先嫁过去，否则我不嫁。”秦念汐打断李卿说道。李卿的小算盘她原来不知道，现在还能不知道，他不想蒙混过关，她就偏偏不让他如意。 李卿的手在袖子里握紧拳头，这秦念汐真是给脸不要脸，看他以后怎么收拾她！他深吸了一口气道：“也好，这件事以后再议，我还有事，先回去了。” 看着李卿离开的背影，秦念汐终于扬起了一个真正的笑脸…… 第十七章：风荷苑密谈 夜色慢慢地降临，永乐候府也从一片嘈杂声中逐渐安静下来，宾早已经走了，只留下几个丫鬟婆子在打扫院落。 虽然经历了新娘换人的风波，但总算是把新娘子体体面面的送走了。 白氏感觉腰酸背痛，做完最后的吩咐，才由着吴嬷嬷扶着回到了风荷苑。她坐在内室的椅子上，吴嬷嬷小心的给她按摩。 白氏的心里难受的紧，她以前从来没有想过将自己的大女儿就这样嫁给一个户部尚书，还是个花心的主。 可是今日这情形，又怎能由得了她做主。 “夫人还在想大姑娘的事？”吴嬷嬷试探地询问。 她伺候白氏的时间最久，是白氏最为信任的人，她们主仆二人早已亲如一体，这些年，很多事其实都是她在白氏的授意下做的，现在白氏难受，她的心就跟着难受。 毕竟嫡长女本是尊贵，现在这么稀里糊涂地就嫁出去，吴嬷嬷知道夫人心里不甘。 白氏重重砸了一下桌子：“都是那个该死的秦念汐！若不是她，汀姐儿又怎会……” “老奴也是奇怪，今日三姑娘怎就会无缘无故落水，还攀咬咱们大姑娘。难道她察觉到了她毁容那件事，是大姑娘做的？可当日老爷虽然责罚了大姑娘，但毕竟没有证据，她又怎能确定呢？”吴嬷嬷接着白氏的话说道。 “甭管她知道不知道！总之，我才不信汀姐儿会自己看上王家那大少爷！”白氏气急败坏地说道。 吴嬷嬷若有所思：“如果真的是三姑娘自己跳水为的就是让大姑娘顶替她出嫁，那她的心思可就太深了，不得不防啊。” “不除掉她，我日夜难安。”白氏的眼睛闪过阴毒：“我一定不会让她得意太久。” “三姑娘一直都是按照夫人设定的轨迹走的，从没有出岔子，眼看着她脸毁了，那个药再用上，一切就神不知鬼不觉地解决了，可谁料她自从脸毁后醒来，整个人就变了，先是把李嬷嬷拔走，又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一个懂药理的嬷嬷来给咱们添堵。” 吴嬷嬷说着手上按摩的动作却没有停，白氏也渐渐放松了下来。舒服地闭上了眼睛。 “谁知道她中的是什么邪，我还就是不信了，一个呆瓜，毁了容还能变聪明不成。”白氏轻蔑地嘲讽道。 “其实要老奴说，夫人想要毁掉一个庶女很简单，一是她的清白，二就是她亲事。夫人您可别忘了，您是嫡母，三姑娘现在和王家的这门亲事黄了，您顺理成章的可以为她寻上一门亲事，到时候任谁都挑不出错来。或者找个出府的机会，随便寻个什么人将她办了就是。”吴嬷嬷停下手里的动作，走到桌前，给白氏倒了一杯茶。 白氏眼睛迅速睁开，心里已经有了算计，秦念汐，你给我等着吧。 “其实眼下最重要的还不是三姑娘，而是咱们的三少爷。三少爷已经到启蒙的年龄了，夫人您要跟老爷说说请个好先生了。这毕竟是老爷唯一的嫡亲儿子，也是夫人您的依靠啊。若说真的要上上心的，反倒是三姑娘那个怀着身孕的姨娘，胡医官一走，我们的药就没办法继续送了。”吴嬷嬷提点道。 说起来永乐候府女儿不少，可儿子却是单薄。除去早夭的二少爷不算，就只有苏姨娘的大少爷秦均玖和白氏的三少爷秦均瑾了。 可这大少爷其实严格的来说并非是永乐候府的人，而是从小抱来的养子。那时苏氏才进府不久，永乐候带着苏氏去上香，谁知在寺庙门口捡到了这个孩子。永乐候认为这是祥瑞之兆，便自己抱了回来养在苏氏名下，作为自己的长子。 所以可以说白氏这个儿子才是府中最金贵的，非但是嫡出还是永乐候真正意义上的长子。 也正是因为这个愿意，白氏才在府中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那件事老爷心中已经存了疑影，我们不便再下手了。况且她不过是个妾室，就算生下个男孩又如何与我这个嫡子相争？非嫡非长，不像当时的二少爷还占个长位。我们没有必要管她了，若是再使得老爷和我离心反而不划算。”白氏拨弄着手上的指甲，她一向知道轻重，关键的时候绝不含糊，若不然也不会在府中得势多年。 “再说了，有命生还不见得有命养，若是她真的生下个儿子，产后虚弱死了也不是没有，到时候我就把孩子抱到我的名下，也很划算。吴嬷嬷，你说呢？” 吴嬷嬷对上白氏的眸子，立即会意，嘴角边也带了笑：“老奴明白了，老奴一定会找好接生婆婆预先备着，时刻关注这玉兰苑的消息的。结果定会让夫人顺心如意的。” 铅华苑这边，秦念汐半靠在床头，裹着被子瑟瑟发抖。该死，这白天还不觉得什么，怎么这会这样冷：“茗烛，再加点炭火。” 茗烛连忙将炭炉移地离秦念汐近一下：“姑娘，夫人那里给我们拨的炭火少的紧，只能先将就这用这些了。呸，明摆着就是欺负姑娘，还冠冕堂皇地说什么要为老爷节俭，结果自己屋里的倒是足的很。” 若是按照府中庶女的份利给也就罢了，本就不多的炭火，白氏足足又将它消减了一大半，这才引得茗烛口不择言的出口骂道。 “姑娘，可是今日那寒水伤了身子？”周嬷嬷一面给秦念汐重新包个手炉，一面关切道：“都说了使不得，使不得，姑娘偏要做。”这话听着像埋怨，却是让秦念汐心中一暖。 能被人在乎的感觉，真好。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秦念汀既然想毁我容貌，致我于死地，那我就送她一装好婚事。”秦念汐笑道。 周嬷嬷摇摇头：“姑娘可要仔细着点，腊月的水伤身啊。若是落下病根，有的是姑娘后悔的。” “是啊，姑娘，你都不知道今天你掉进湖里那会，快要把我吓死了，生怕出了岔子，我连和夫人说话都不利索了，光想着快点说完救你，好几次眼神都差点露了破绽，以后姑娘再这么以身犯险，奴婢可不帮你了。”茗烛后怕地说道。 第十八章：闹鬼 “好好好，知道你们是为了我好，这不，我不是好好的吗？你们就放心吧。”秦念汐弹了茗烛一下额头，亲昵地说道。 “三妹，三妹！你怎么样了，没事吧！”帘子一动，进来一名白衣男子，他因为走得急，吹将额前的头发都吹乱了。他进门后忙将身后的帘子扯紧，生怕引了风进来。 “大哥！”秦念汐欣喜地喊道：“你怎么回来了？爹不是喊你去南方那边办事了吗？这么快就回来了？” 来的人正是那永乐候抱养的大儿子秦均玖，前一段时间他被永乐候派去南方收粮食，所以有些日子没进京了。 在秦念汐的记忆中，这个大哥对自己素来很好。前世她因为王家的退婚上门大闹成了京城的笑话，除了生母贺氏，也只有他来安慰自己。 “这不是听说你要成婚了，大哥特地赶回来参加你婚礼的，没成想还是晚了一步，我来的时候听说新娘都坐上花轿了。” 秦均玖笑笑接着说道：“我正回自己的碎漓轩自责呢，想到要等你回门才能见你了，没成想又听下面的人说新娘换人了，你落水了，我这又急急匆匆地赶过来，料想你房中的炭火定然不够，这不，我让冬禾拿过来了一些。刚才进门前我已经招呼人给你放到库房了。” “大哥……”秦念汐心中感动：“大哥房中的炭火怕也是不足吧，都给了我，这冬天怎么过？” “你放心，大哥身体壮着呢，不碍事。”秦均玖怕秦念汐推辞，特地又加了一句：“再说了，我素日不爱用这个，觉得难闻。” “大哥，我不用你的炭火，你拿回去吧。”秦念汐突然一本正经地说道。 “为何，三妹，你何必和大哥见外。”秦均玖焦急道：“女儿家，不养好身子怎么行……” 秦念汐拉住秦均玖的胳膊神色缓声道：“大哥，谁克扣我们的东西就要让她还回来，没理让我们因为她受罪。” “三妹，你可别冲动啊！”听到秦念汐这样的话，秦均玖下意识的担心，他这个妹妹还真是让他不省心，也不知道和谁学的，女孩子家家的特喜欢和人动手，还说不听。 其实今天他一回来就听说了三妹和董表妹打架的事情，本想过来说她两句，看到她脸上那道赫然的疤，他倒是不知道怎么开口了。 想安慰，却也怕揭她的伤口，便只做不知。 秦念汐噗嗤一下笑了：“大哥，你想什么呢，我不会去找大娘打架的。” 秦均玖先是松了一口气，而后有些尴尬，捏住秦念汐的鼻子说：“让你给我留下了不好的印象，找大娘打架？你倒是敢想。。” 兄妹两打闹了一阵，秦念汐才忍住笑正色道：“这件事啊，还真的需要大哥帮我加一把柴火……” 几天后秦老夫人所住的青莲苑便得到消息，说是大少爷和三姑娘都病了，病的重的很，都不能起身，嘴里还一直说胡话。 秦老夫人皱皱眉头：“这好端端的怎得两人病的如此厉害？可请人瞧过了？” 赵嬷嬷端了一杯热茶递给秦老夫人：“请了，就连宫里的钱太医都来过一趟了，愣是瞧不出什么，只是说有点像着了魔怔。” “魔怔？”秦老夫人接过茶：“府上可是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这也是怪了，最近难不成还真有些家宅不宁？汀姐儿最近在王家过得也不自在，昨日本来要回门的，都推后了，听说和新姑爷处不到一起去。汐姐儿和玖哥儿都说什么胡话？” 秦老夫人因为年纪也大了，越发信这些鬼啊，神啊的。再加上之前抱养的时候说秦均玖是祥瑞所化，现在祥瑞出了问题，她自然是着急。 “听说啊，两位主儿，口中都说着什么‘别过来’‘这就这么点炭火了’‘怪不得我啊’老奴也觉得奇怪的紧，听说啊，近来夫人房中也不安稳。”赵嬷嬷观察着秦老夫人的脸色小心翼翼道。 “白氏？她又怎么了，可也是病了？”这件事真是越发蹊跷了。 赵嬷嬷摇摇头：“夫人倒是好着，但是老奴听风荷苑伺候的人说，风荷苑闹鬼了……” “闹鬼？”秦老夫人有些不可思议道：“娃娃们小，碰到什么不干净的事情还说的过去，那白氏可是正妻，她竟然连鬼神都压不住吗？” “可不是，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按理来说风荷苑闹鬼不至于这么人尽皆知的，但是老奴听说啊，风荷苑这些天上上下下吵闹地厉害，这几日白氏都瘦了一圈呢。”赵嬷嬷轻声道。 秦老夫人沉了脸：“明日叫白氏、玖哥儿和汐姐儿过来问话吧。我倒要看看是什么情况。” …… 夜里，风荷苑。 “都把灯给我点上！点上！”白氏披着狐裘发疯似地喊叫道：“手脚都麻利些，一会她就要来了！” “夫人，这都几天了，您一到夜里就点灯，成夜成夜地坐着，您的身体吃不消啊。”吴嬷嬷一脸担忧地望着白氏。 白氏猛地抓住吴嬷嬷：“你也看到了，对不对？”白氏抓的很紧，隔着衣服吴嬷嬷都感觉生疼。 “夫人，您是忧思太甚，您要多注意休息啊。”吴嬷嬷耐心地劝慰道：“近来您太费心神，再加上担心大姑娘，才会看走眼的。” “你说，你说……会不会是她来了？她来找我索命了？也会不会是她害的我的汀姐儿在王家过的不好？”白氏突然瞪着眼睛急切地问道。 “嘘……”吴嬷嬷忙捂住白氏的嘴：“夫人，是她自己命薄，怪不得我们。大姑娘是个有福的，王家会忌惮我们永乐候的，这次的回门不也是大姑娘亲自来信说退推后的吗，说不定是真有什么事情耽搁了呢。” “可是终归是咱们让她……”白氏刚说了一半就被吴嬷嬷打断了：“夫人只需记得，她没了，现在您才是永乐候府正儿八经的正室这就够了。” 第十九章：好戏开场 白氏的情绪渐渐缓和了下来：“你说的对，现在我才是永乐候夫人，谁都不能害我……” “夫人能这样想老奴就放心了，那老奴伺候夫人安寝吧。”吴嬷嬷整理着床铺，顺手将床头的灯熄了。 “不！”在陷入黑暗的那一刻，白氏拉住了吴嬷嬷：“今晚你别走了，和我睡一起吧。就和我未出嫁时一样。” 吴嬷嬷看着白氏心里一酸，她帮白氏做多了害人的事，但是她的命是白家给的，如果必要，她愿意用自己的生命去回报白家对自己的恩情。 “夫人，别怕，老奴一直都在。” 月上枝头，寒夜漫漫，这一晚，风荷苑没有再闹出动静了。 第二日一早，秦念汐就在周嬷嬷的搀扶下来到了青莲苑。她的嘴里一直呜呜啦啦地说着“不管我的事”“我就这么点炭了。” 秦念汐过去的时候，白氏和秦均玖已经到了，秦均玖也和她一般口齿不清，而白氏看起来憔悴了不少，一双眼睛显得有些突兀，其他倒是没什么不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玖哥儿你先说。”秦老夫人坐在上首见人来齐了便开始出声问道。 秦均玖有些虚弱道：“祖母，咳咳，有鬼要害我！”他脸色煞白，咳嗽声不断，赵嬷嬷忙递了水给他润喉咙，他才接着说道：“前几日我怕三妹房中的炭火不够，便让冬禾带了些，去了三妹房中。谁料，三妹的情况很不好，拉住我说什么有水鬼缠着她。” “我当时并不信这些，还安慰三妹说，哪有什么水鬼，是她自己吓自己。然后她就推开我，还说让我快走，说这个腊月的水鬼最喜暖和，我带了炭过去，定会让水鬼觉得我房中炭火旺盛，便会一直缠着我了。” “祖母。”秦念汐插嘴道：“我说的都是真话，这件事也都怪我，若不是我房中的炭火不足，水鬼也不会去大哥那了。咳咳，不过想是大哥那里也没什么炭火，不然水鬼也不会愤怒之下给我两都下咒了。” 秦念汐说完这番话面色潮红不退，接连咳嗽，把赵嬷嬷都吓住了，一个进地帮她背顺气。 白氏再也坐不出了，秦念汐的这番话意思再明显不过了，水鬼因为在碎漓轩和铅华苑都没得到好处，便给秦念汐和秦均玖下了咒。 而水鬼也出现在了她的风荷苑，她却是没有得病，那岂不是说她房中的炭火旺盛，水鬼心满意足不再离去了？ 这秦念汐，自己焦虑女儿还没来得及找她算账，她倒是又来招自己。 她白着脸忙说道：“哪能有什么鬼怪，小孩子胡说罢了，玖哥儿和汐姐儿怕是病糊涂了。” “病糊涂？我怎么记得近来你的风荷苑才是最吵闹的？”秦老夫人冷着脸不气地说道。平日里她倒是很少对这个媳妇摆脸色，但是牵扯到鬼神之说，她也不能不谨慎。 白氏勉强脸上扯开一丝笑容：“就算真的有水鬼，媳妇给碎漓轩和铅华苑的炭火也是足量的，哪有冻着水鬼之说？” “是与不是的问问就知，采菊，去炭火房传管事的嬷嬷过来。”秦老夫人瞪了一眼白氏面不改色地说道。 白氏听到这里也暗暗松了一口气，炭火房的管事张嬷嬷是她的人，要不然也不会这么多年一直听她的话，暗地里克扣庶子、庶女们的炭火分量了。 张嬷嬷来的很快，进了青莲苑的正厅还朝着白氏轻微点了下头，表示自己知道该怎样应对，白氏这次放了心有底气地说道：“娘既然信不过媳妇，找人来问清楚也好，也能还我一个清白。” 秦念汐心里暗笑，白氏啊白氏，就怕你的如意算盘要落空了。这个张嬷嬷前世她不了解，今世她还不清楚吗？ 张嬷嬷为人谄媚，贪得无厌，但是有两项她却看得重过一切，一是她那痴傻的儿子；二是神鬼之说。 前世的最后张嬷嬷就是背叛了白氏，也背叛了永乐候府，不偷了白氏的陪嫁钱财请法师为自己的傻儿子消除恶鬼，还配合他人诬陷永乐候府目中无人，贪污受贿，最后满朝文武上书皇上要处置永乐候，皇上无奈，只得下旨将爹爹关押，好在最后查清，这才还了爹得清白。 “张嬷嬷，你来说说各方的炭火都是怎么分配的。”秦老夫人威严的问道。 张嬷嬷恭敬的低头答到：“回老夫人的话，按照夫人的要求，除了您和老爷的院子里炭火多一些，其它各苑都是按份利的。夫人贤惠，身为正室也并未要求给自己房里加炭火，说要自己做表率。” “哦？你倒是个有孝心的。”秦老夫人看了白氏一眼，白氏身体不自然地一抖。 她嫁过来这么些年多少对秦老夫人有些了解，别的事情都可以睁一只闭一只眼，但是有关永乐候府脸面的事情却是从不让步，之前秦念汀出了那样的事，只怕秦老夫人已经对自己有些不满了。 “娘这是哪里的话，这都是媳妇应该做的。”白氏有些不自然的说道。 秦老夫人没有看她，突然呵斥张嬷嬷道：“大胆刁奴！竟是连我都敢骗，拖下去先打她个二十大板，看她说不说实话！” 张嬷嬷吓地一愣，却也马上回过神来，高声喊道：“老奴行得正坐得端，老夫人要打老奴，老奴不敢有怨言，但是老奴无论如何也不会说出冤枉夫人的话。” 瞧瞧这主仆情深，秦念汐要是不知道前世的结局，只怕真的觉得张嬷嬷是个十足的忠仆吧。 “祖母，咳咳，容孙女说一句。”秦念汐虚弱地张开嘴微弱地说道：“祖母，还是不要惩罚张嬷嬷了，若是沾了血的温热引来水鬼，怕是也会牵扯到张嬷嬷的家人，若她真的是无辜的，那反倒因为我而害了她，我会于心不忍的。” 果不其然，听到水鬼，连累家人，张嬷嬷的脸色马上就变了，她迅速的联想到自己她帮白氏做事后，自己儿子的病非但没有好反而日益严重，难道真的是因为惹怒了鬼神，所以降罪到她的儿子身上？ 可是她越想越觉得靠谱，越想越觉得就是这理由。 秦念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她知道好戏要开始了。 第二十章：心急了 张嬷嬷像是魔怔了，猛地朝着秦老夫人跪下磕头道：“老夫人，我错了，我刚才都是胡说的，求您不要让水鬼来害我儿！”她这话已经急的忘记称自己为“老奴”，她的心里只害怕鬼来纠缠她的儿子。 “张嬷嬷！你可不要血口喷人，你的一家老小可都靠府中这点月例银子撑着呢，可别因为受了什么人挑唆而丢了这份体面的差事啊。”白氏先是厉声呵斥而后声音逐渐平稳，颇有些宽严相济的意味。 是啊，自己可是依靠着白氏才拥有在府中的地位的，若是得罪了白氏，那以后哪里来的银子呢？张嬷嬷头脑开始慢慢地冷静。 “张嬷嬷，大娘说的极是，若是你血口喷人，水鬼可是会找上你的，我可是亲眼看见了，湿淋淋的头发，血色的衣服……大哥你说是不是。”秦念汐面露恐惧，拉住秦均玖的衣袖来掩饰自己的害怕。 秦均玖也打了个哆嗦：“三妹，别提这个了，嘘，小心……”秦均玖神经兮兮地把中指树在唇边，左顾右盼而后低声道：“水鬼最喜欢在温暖的地方或者寄托在人身体里了，你小心变成疯子……” 这句话刺激到了张嬷嬷最后的神经，她扑倒秦老夫人面前指着白氏身边的吴嬷嬷喊道：“都是她！都是她吩咐我克扣庶子、庶女房中的炭火了，老夫人饶命，求您庇佑老奴，不要让水鬼靠近。” 张嬷嬷还算是聪明，尽管她十分害怕水鬼之说，但是也想为自己留一条后路，故刚才只是说是吴嬷嬷指使的而非白氏本身。虽然她相信秦老夫人一定会猜到是白氏，但她没有明说出来，也算是给了白氏脸面。 “老夫人，别听这个贱奴污蔑老奴啊！”吴嬷嬷赶忙也跪下：“她定是受了什么人的指使来陷害我啊！” “是啊，娘，吴嬷嬷一直在我身边伺候惯了，她断然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的！”白氏也为吴嬷嬷求情道。 吴嬷嬷是她的心腹，也是她最为信任的下人，若是她承认了这事是吴嬷嬷做的，那等于是自己认罪了。 秦老夫人却似乎是倦了，摆摆手道：“大清早听你们这么嚷嚷，我真是头都大了，把吴嬷嬷带下去打上五十大板，再罚半年的月例银子，白氏管教不善，罚三个月的月例银子。至于这个张嬷嬷打发出府就是了，再从炭房寻个可靠的嬷嬷当管事，尽快把各房的炭火都补齐，赵嬷嬷，这件事你瞪着点，不许在出错。” “是，老奴明白。”赵嬷嬷微微颔首。 “媳妇谨遵娘的教诲，不过，娘，最近府里也晦气了些，媳妇改日亲自带府里几位姑娘去庙里上上香，也算是弥补我的疏漏。”白氏知道事情已经没有挽回的余地了，想到那日吴嬷嬷的话，心下立马有了计较，便开口说道。 去庙里上香，她相信秦老夫人一定会答应的，到时候，她的眼角闪过一丝狠光。 “好，你下去办吧。”秦老夫人慢条斯理地说道：“这些日子，你多操着心，汀姐儿虽然推迟了回门，但是还是要准备着，别让姑爷看扁了我们永乐候府的人。” 白氏马上就明白了秦老夫人的意思，秦老夫人的心里还是疼着嫡亲孙女的：“娘说的极是，媳妇记下了。” “行了，你们都下去吧，汐姐儿留下。”秦老夫人给采菊使另一个颜色，采菊连忙送各位主子出了青莲苑。 “知道我为什么留下你吗？”秦老夫人淡淡地说道。 秦念汐一改刚才神志不清的模样正色道：“祖母怕是要询问水鬼的事。” “跪下，你好大的胆子，一个庶女也敢揣测我的心思？也敢设计你的嫡母？”秦老夫人突然发难。 刚开始她确实以为真的是鬼神作祟，心里还暗暗担心，不过后来随着事情的发展，让她很快明白过来，这些都是汐姐儿设计的。 毕竟她也是常年生活在府中，谁有那么一些弯弯绕绕的心思，她多少是知道些的。 汐姐儿前翻容貌被毁，又遇王家退婚，她确实是心疼。再加上祖孙关系刚见缓和，她是真有些舍不得她这么早就嫁人。 可这并不代表她最喜欢汐姐儿，她是大家庭里面出来的，最重视嫡庶尊卑和永乐候府的脸面，庶女终是比不得嫡女的地位。 “孙女并未设计任何人，若是她们没有做错事，何须怕这些。”秦念汐依照着秦老夫人的话跪了下来，却认真地看着秦老夫人的眼睛说道。 秦老夫人也望了秦念汐半天，最终说道：“起来吧，说到底这件事是白氏做的过了。不过你也要记住自己的身份，她毕竟是你的嫡母。”秦老夫人喝了一口茶慢慢说道。 “祖母教训的是，孙女知错了，孙女过来给您揉揉肩。”秦念汐见秦老夫人没有反对，大胆走到她的身后，手轻轻放在秦老夫人的肩头开始按摩。 她这一按便是一个时辰，直到晌午，手指酸疼，秦念汐才离开青莲苑，她知道秦老夫人没有让她停下来，便是在借机敲打她了。 她轻轻叹了一口气，也怪自己太心急了，重生后总立刻想要讨债。欲速则不达，看来自己是需要韬光养晦了。 近来府里发生的事情，每一件都与自己有关，她只是一个小小的庶女，随便给她安排个罪名都能让她吃不了兜着走。 秦念汐走后，赵嬷嬷立马回到了秦老夫人身边，望着秦念汐离去的方向小声道：“老夫人是要杀杀三姑娘的性子啊。” “她毕竟庶女，前些时候做事没个分寸，总与我置气。这段时日我也瞧见了脾气是好了不少，不过性子还是太急，容易失了分寸。” 秦老夫人吹了一下茶水中的茶叶，茶叶晃了晃又归于平静：“就像这茶叶，你慢慢吹可以，若是一下子搅它个天翻地覆，任谁都容不下她。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件事也是白氏气量小了，庶女的份利都克扣，说出去实在不好听。也该找个人制衡下她了，这些年老爷不留恋妾室，她一人独大惯了，府中失了制衡，自然就有人不安分了。” 第二十一章：回门 “老夫人，那上次玉夫人给您说的那事，您可要允了？”赵嬷嬷有些不解的问道。 玉家其实算起来和秦老夫人还沾亲带故的，只不过是远房亲戚，平时也就玉夫人时不时会来永乐候府走动，前一段时间，玉老爷刚升了官，夫妻二人便商量将自己嫡出的女儿嫁给永乐候为妾。 秦老夫人原说是不太答应的，可耐不住王夫人软磨硬泡，便答应考虑一段时间再给个回复。 “玉瑶那孩子我也见过，长相那是没得挑的，若是嫁进我们永乐候府怎么着也要给个贵妾，毕竟也是嫡女，不可委屈了人家。我担心的是老爷他不同意啊，这都多少年了，府中没有添新人，也没有添胖小子了，老爷倒是不急。”秦老夫人有些无奈地说道。 赵嬷嬷宽慰秦老夫人说道：“老夫人别急，老爷孝顺，只要是您说的，哪有拒绝的道理啊。只要您决定了，老奴就派人给老爷上眼药去。” 秦老夫人拍拍赵嬷嬷的手：“这么些年也多亏有你分忧了，老爷那边你先找人说着，娶贵妾毕竟也是件喜事，倒不着急，等开春了挑个好日子在办事就行。” 赵嬷嬷答应了一声，扶着秦老夫人去用午膳了。 谁知，这午膳刚用了一半，采菊就激动地跑了过来，说是大姑娘和姑爷回门了，这会正在往青松苑走，要拜见秦老夫人呢，让她千万别睡了，等见过姑爷后再休息。 秦老夫人听了这消息高兴地紧，哪里还能睡得着呢，在赵嬷嬷的搀扶去回屋重新梳洗去了。 秦念汀和新姑爷王安良拜见了秦老夫人，又去了青松苑拜见永乐候，礼数完备后，王安良被永乐候留下说话，秦念汀自去风荷苑寻了她的母亲白氏。 白氏得知大女儿回来了，整个眼圈都红了，昨个儿因秦念汀没有回门的担忧，此时都烟消云散了。 打发走了那些丫鬟婆子，白氏才心疼地开口问女儿近况。 秦念汀话还没说眼泪就掉了下来，白氏的整颗心都纠到了一块。 “娘，那个王八蛋新婚第二天就收了通房丫头，还一下子收了两个。说那些都是早早伺候他的人，婚前为了给女方面子不好收，这已经成亲了，自然就要给她们名分了。”秦念汀边哭边咬牙切齿地说道。 依她嫡出大小姐的性格，怎能容忍夫君那样花心。 “真是岂有此理，王家真是不给我们侯府脸面！”白氏气恼道，但毕竟自己也是理亏，成婚当天突然换了新娘，哪家都不会开心的。 白氏拉着秦念汀的手劝慰道：“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汀姐儿，毕竟就是两个通房丫头，他喜欢就让他收了，左不过翻不出个天来。” “娘——”秦念汀不愿地说道：“夫君都这样打我脸了，我怎能不还手，于是我派人将那两个贱婢都勒死了。” 白氏吃了一惊，身为主母竟然容不下通房丫头，还在新婚期就将两人活活勒死，她这个女儿真是太胡来了。 “糊涂！”白氏气恼道：“你啊，怎么那么糊涂，你这样不是给你们夫妻之间添堵吗？” “娘，你怎么还帮着那两个贱人说话，明明就是她们不要脸爬上主子的床！就为了这事，我夫君居然打了我一巴掌，我那个不明事理的婆婆竟然还怪我不懂事！” 秦念汀也激动了起来，眼睛通红：“我嫁到他们家已经够委屈了，他们居然还给我摆出架子，于是我直接和婆婆吵了起来，还上了手，把她气晕过去了，这才耽误了我昨天回门的时间。” 白氏听的面色通红，指着秦念汀一时半会说不出话来。她这两个女儿，怎的差别这样大，汀姐儿大小姐脾气，在家因为是嫡长女倒也无可厚非，没想到嫁人了竟是这样无法无天。好在清姐儿性子柔和，懂事乖巧。 想到这，白氏心里安慰了一些，只恨铁不成钢地说道：“你是我的女儿，我怎么会向着外人说话，不过你是正妻，想要收拾那些贱人什么方法不行，偏偏要用那么些显眼的方法！还有王夫人现在是你的婆婆，也算是你的长辈，你就是再不喜欢她，面上也要对她恭敬，你倒好，还动起手了。” “我不管”秦念汀面上露出狠毒的光：“我现在过得这么惨，还不是败秦念汐那个贱人所赐，要不然这王家媳妇就应该是她！” 提起秦念汐，白氏也是一肚子气，但是现在不是火上浇油的时候，便出言安慰道：“你放心，娘心里已经有了对策，过段时间，定会让那丫头身败名裂。” 秦念汀听了眼睛一亮，连忙伸了耳朵听白氏小声嘟囔，而后面色终于露出一丝喜色：“甚好，若是此事不成，娘你干脆到时候寻个由头将秦念汐也嫁来王家做妾，明面上是帮衬着我，暗地里我是妻，她是妾，看我不把她整死。” 白氏皱了眉头，若真能如此，也是个好办法，但王家毕竟不是显赫之家，两个女儿都嫁过去，对永乐候府并没有什么好处。毕竟这样就浪费了庶女的作用，让永乐候府少了个亲家和依靠。 “这件事以后再议吧，现在你和姑爷好好的，娘这里才能放心，你要好好把持住姑爷的心，以后对你弟弟在府中的地位也有所帮助。”白氏拍拍秦念汀的背说道。 “夫人，姑爷、四姑娘过来了。”芍药轻扣门窗试探地询问道，夫人和大姑娘在里面说话，谁都不敢进去打扰，现在姑爷来了，她总是要通报一声的。 果然屋里细碎的声音停了下来，过了半响，传来了白氏的吩咐，让他们进来。芍药这才去了门口，恭敬地迎了两位主子进门。 王安良大步踏进了屋，仿佛没有注意到秦念池，秦念池却低着头，时不时瞄上王安良的背影一眼，没人察觉到她渐渐爬上脸颊的红晕和一颗少女懵懂的心。 今天的事，秦念池自己都没有想到会这么顺利。 第二十二章：勾引姑爷 这事情要从那次她在铅华苑吃了一堆辣海鲜说起。 吃了海鲜后，隔天她的嘴就肿地不成样子，害的她好久都见不得人。 秦念池心里更是将秦念汐深深记恨了上，发誓要让她好看，谁知等到她嘴好了，这秦念汐竟是要嫁人了。 把她羡慕的啊，王大少爷虽然风流些，但却十足是个美男，作为庶女，有一门好亲事那可比什么都重要。 后来她又听说新娘换成了自己的大姐，秦念汐没成人家正妻，她还高兴了一阵，随急又烦恼了起来。 想着庶女终归是庶女，这不，秦念汐在青莲苑求了半天，最后还是没有嫁到好人家的命，那自己以后该何去何从…… 不过好在老天眷顾，秦念池听说大姐在王家过的并不好，便起了心思。既然大姐不受宠，那自己为何不能去王家做妾帮衬大姐？ 自己一向服从白氏，白氏对自己应该也还算信任，若真的需要固宠，三姐白氏不喜，五妹太小，那岂不是就只有自己合适。 可是想法归想法，没有机会，怎么能成事，今日大姐回门，尽管白氏刚刚已经着人来通知她们不用过来拜见了，但她还是准备想个法子，专程去看看大姐夫。 走到半路，她专程绕了些路，准备折几只梅花，讨白氏的喜欢。还没走几步，却见到了一名英俊的男子，不用猜，她也知道这就是她的大姐夫王安良。 再说这王安良被永乐候拉着谈论了半天国事，正是一脑子浆糊，他本就只对诗词感冒，对于国事没有什么兴致，但老丈人的话他不能拒绝，只能闷着头听着。好不容易从青松苑出来，准备去风荷苑，突然看到秦念池，让他眼前一亮。 再看她羞羞怯怯的样子，比家中那个母老虎不知道好了多少倍，立刻生出一种疼惜美人的心思，主动找秦念池搭话。 秦念池意外非常，却欣喜若狂，二人不一会就眉来眼去，秋波连连。知道秦念池就是妻妹后，王安良更来了兴致，男人的征服欲瞬间爆发。 好，秦念汀，我让你看不起我，我非要把你妹妹弄到府上让你好好看看，有多少女子喜欢我，他还就不信了，秦念汀还能把自己的亲妹妹勒死不成。 两人虽各怀心思，但毕竟秦念池是未经人事的少女，很快就倾倒在王安良翩翩的风度之下。 因着还需去风荷苑，王安良便打住了话题，趁着人不注意将随身的玉佩解下来放到了秦念池手中，而后大步往风荷苑走去。 秦念池捏着玉佩心中一跳，玉佩上还有他的温度，她忙将玉佩藏入袖笼，连花都忘折了，低着头也往风荷苑走去…… 王安良见了白氏先恭敬的行了礼，而后自然地站姿妻子的身边。尽管心里一万个不乐意，但自家门第可比永乐候府低多了，秦念汀又是嫡女，这些面子他是要给的。 白氏看了满意地点了点头，看样子这女婿虽然花心，但在外给汀姐儿这样大的面子，也已经是不错了。 秦念池却有些吃味，朝着白氏开口笑道：“娘，我这边听说大姐和大姐夫来了，就想着过来做些点心给她们尝尝。” 白氏这才注意到站在一边的秦念池，心中有些不满，自己已经派人通知了她们这些庶女不用过来了，怎的她却还跑了来，是不把自己的话放在心上么。 看在今儿是女儿回门的日子，她不想生气，只是淡淡地一笑：“你也是个有的心，下去做吧。” 秦念池本以为白氏会留她在这里说会话，没想到这么快就让她出去，她失落极了，她偷偷地嘘了一眼白氏，从白氏疏离的笑中，秦念池明白，白氏并不欢迎自己的到来。 她暗自气恼，却只得飞快的扫了一眼王安良便下去了。 “姑爷，汀姐儿从小被我宠惯了，性子骄纵些，若是有些做的不好的地方，你多担待些。”白氏等到秦念池走了才挤出笑脸开口说道。 王安良赶忙点头：“那是自然，念汀是我的妻子，我会好好对她的。” “你要是好好对我，就把那些个通房、小妾都散个干净！不然都是骗人的谎话。”秦念汀冷着脸对王安良吼道。 王安良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手在宽大的袖子里攥成了拳头，他也是个男人，即使是妻子地位高，他也是要脸面的。 白氏狠狠瞪了女儿一眼，略到歉意道：“姑爷，汀姐儿说话没遮没拦的，你别和她计较。不过你们这才成亲就收通房，也确实不太合适。” 白氏这话听起来是道歉，其实也在暗中敲打王安良不懂规矩，没把侯府放在眼里。 王安良面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娘说的是，这事是怪我心急了。” 秦念池听了王安良的道歉，不仅不理他，还别过了头干脆不再看他，只拉着白氏说话。 王安良被彻底冷落在了一边，只有吴嬷嬷不断给他续茶，搞得他更加心烦意乱，越加想念起秦念池来。 大约过了半柱香的功夫，秦念池才端着点心回来，她亲手将点心分给众人，在递给王安良的时候，她轻启朱唇，想要说什么，却终是没有开口。分完点心，秦念池还想留在这里，却被白氏看出了她的心思，寻了个理由打发她回去了。 王安良念念不舍地望着她的背影，将点心放在口中，咬了一口，入口香甜酥软，而且竟是夹心的。他慌忙朝秦念汀和白氏手中的点心看去，果然，只有自己一人是带心的。 这样小巧的点心还能做得如此精致实属不易，可见其心思巧妙。自从成亲后，这还是王安良第一次得到女子的关怀，他对秦念池瞬间又多了几分好感。 白氏和秦念汀聊的热乎，并没有人注意点心的不同，王安良也不再犹豫，狼吞虎咽地将点心吃了下去。 他心里狠狠地想到，秦念汀你是嫡女又如何，嫁入我们王家，若是没有我的宠爱，我会很快让你知道，你连个庶女都不如。 第二十三章：背后的心思 秦念汐这边正与茗烛下棋，她执着黑子稍稍停顿，落到了一颗白子附近。眼见这棋盘所剩的白子越来越少，茗烛终于撅起了嘴。 “不玩了不玩了，姑娘就知道欺负我。”茗烛赌气放下手中的白子。 秦念汐一笑，拿着黑子在茗烛眼前晃荡：“真不玩了？以后别拉着我说后悔。” 周嬷嬷从门口进来，看到茗烛气鼓鼓的样子，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点着茗烛的额头说道：“还不是你每次缠着姑娘教你下棋，结果每次输了都赖账。” 茗烛也咧着嘴笑道：“要你来贫嘴，我这还不是逗姑娘开心。” “今天大姐回门，可听到什么消息？”秦念汐让周嬷嬷也坐下，随意地询问道。 白氏不让她们这些庶女去见大姐和姑爷本就不和礼数，但回门日子都推后了，礼数不周全，自然也没什么见怪。 不去最好，秦念汐可不想凑那个热闹，秦念汀若是看到她，非不拿刀在她的脸上再划一刀才甘心。 况且白氏定然和秦念汀有很多悄悄话说，她们这些外人在场就是讨嫌的。 “老奴派出去的人说，各个苑都听了夫人的话，没有去见姑爷和大姑娘，只有四姑娘去了一趟风荷苑，不过很快就回来了。”周嬷嬷说道。 “四妹？”秦念汐皱皱眉头：“她去做什么？她不是一向听白氏的话吗，怎么这回擅自做主。” 周嬷嬷转头向门口望了望，这才压低声音说：“老奴听那些爱嚼舌头的丫鬟说，这四姑娘是和姑爷一起去风荷苑的。” 秦念汐若有所思：“可是恰好在门口碰到？” 按说秦念池是不应该和王安良同时进去的，就是门口碰见了，也应该避嫌，一前一后进去。 周嬷嬷神秘地摇摇头，声音更低了：“听说啊，两人在来的路上就遇见了，还站着说了好一会话。” 原来如此，秦念池竟是起了这样的心思么，秦念汐的表情有些神秘莫测。可这件事真的只有这么简单吗？秦念池今日和王安良私下里说话的消息，她能知道，那白氏怎么会不知道，她相信秦念池也不会是个傻子，敢光天化日之下勾引大姐夫。 除非，秦念池她还有下一步棋，能够让白氏知道这件事后非但不生气，还私下默许，那么，就只有……秦念汐眯起眼睛，心里一阵发寒，看来她不得不更加谨慎。 秦念汐所料不错，半夜，一个黑影就趁月色就跑进了风荷苑内。 白氏翘着腿，舒舒服服地靠在加了软垫的椅子上，看都不看一眼跪在地上的少女，漫不经心地说道：“来了？” 黑影脱下自己的帽子，露出精致的容颜，一张脸像是刚绽放的芙蓉花。她正是白天和王安良偶遇的秦念池。 此时她恭敬地跪在地上，哪里还有半点白日的羞娇：“娘，我来请罪。” “你有什么罪啊，我可不知道。”白氏伸出两根指头捻起一颗红枣含入唇中。 秦念池也不再多说话，而是双手奉上了王安良送给自己的玉佩，接着跪下说道：“小女背着娘和大姐夫私相授受，请大娘责罚。” 白氏使了一个颜色，吴嬷嬷立马上前接过玉佩，递到了白氏面前。 白氏细细地抚摸了玉佩一阵终于开口：“是块好玉，成色尚佳。” 今日送走了女儿，就有小丫鬟来自己这边报告，说是看见了四姑娘和姑爷在路边说了好一阵的话。灶上的嬷嬷也过来邀功说是四姑娘只做了一个带心的点心。 她开始非常愤怒，如果不是秦念清的及时提醒，她很可能就气昏了头。 等她冷静了下来，才仔细思考，虽然汀姐儿给自己说，想要汐姐儿过去当妾室让她折磨。可亲家到底不应该变成仇人，再说了汐姐儿是个不听话又有心计的，若是汀姐儿斗不过她，反而失了正妻的身份，那可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她本不打算再给王家送庶女过去了，可就今日汀姐儿对姑爷那态度，看的她着实害怕啊。若是日后没办法，一定要送一个庶女过去帮汀姐儿，听话的池姐儿恐怕才是最好的选择。 再说了，到时候池姐儿自己愿意，老爷也不能怪自己将庶女都送到一家去。池姐儿现在毕竟年轻，要是过一两年汀姐儿和姑爷相处的好了，她再将池姐儿许了别人也不迟，反正现在正可以用这个把柄来拿捏她，自己怎样都是不亏的。 “娘，女儿真的不是有意要见姑爷的，实在是怕大姐在王家受委屈，谁想，今日意外得见，才知大姐夫实在是人中龙凤。娘若能允了我日后嫁入王家，女儿谨记娘的恩德，誓死服从长姐。” 秦念池说这话的时候眼睛已经含了泪：“请娘相信女儿，倘若女儿真有别的心思，又怎会如此坦荡。” 秦念池这是在赌，她赌白氏会需要她，她也赌白氏对秦念汀的爱。 赌赢了，她可以获得一个风流倜傥的夫君；赌输了，她可能会有一个凄惨的下场。 但只要有一丝机会她都会为自己争取。 白氏看了秦念池半响，将玉佩递给她，声音听不出喜怒：“拿着。” 秦念池哪里敢接连忙推辞着，声音都有些发抖了。 “玉佩既然给你了，就是你的。你的心思我知道了，以后你要多多为我分忧，闲的没事了，也要多去看看你三姐，姊妹和睦家里才能安宁。另外，我已经和你祖母说了去庙里上香的事，最近你过来勤一些，帮我筹备着。”白氏拉住秦念池的手，将玉佩塞入了她的手中，目光却是不断闪烁。 秦念池眼睛一亮，白氏的意思她哪里会不明白，只能能嫁到王家，她什么都愿意做，更别说去对付一个本来她就嫉妒和讨厌的三姐。 她深深得给白氏磕了一个头：“娘的教诲，我一定会铭记于心，请大娘放心就是。” 白氏点了点头，趁着秦念池不注意和藏在对面屏风后面，趁机露出一只脑袋的秦念清对视了一眼，二人同时勾起嘴角，显现出一个诡异的笑容…… 第二十四章：治脸的人 大夏国今年的冬季似乎格外的长，尽管已经是嘉定二十三年正月了，天气却没有回暖的迹象，反而一场接着一场的大雪，京城的很多要道都已经被大雪封路，这几天整日可以见到官差在路上清雪。 茗烛从外面回来，抖落斗篷上的雪，小跑着进了秦念汐的房间。 “姑娘，董姑娘带着医官来了，可是姑娘怕是要快些了，一个时辰后就要出府去上香了，本以为这样的天气不会再去了，谁知奴婢刚才去问了风荷苑的人，夫人说，祈福最重要的就是心诚，已经定下了日子，就是雪再大也要去的，马车都已经在府外备好了。”茗烛气喘吁吁地说道。 秦念汐皱皱眉：“她怎的这般热心？听前几日爹爹还说很多地方的路，人都行不通了，别说是马车了。算了，还是先请董表姐她们进来吧。” 话还未说完，董阑珊便和一位身着月牙色长衫的俊美男子走了进来。 “哎，真是不巧，好不容易把能治你脸的人等来，你这边就要去庙里上香，看来今日只能大概先给你瞧瞧了。”董阑珊吐吐舌头，惋惜地说道。 自从上次和这个表妹打架后，又亲眼瞧见她在风荷苑三言两语便把秦念汀揪出来，解除了她的锅，心里反倒有些喜欢她这个表妹了。 性子虽然差点，但是没有什么坏心眼，对欺负自己的人能想办法还回去，很对她的脾气。 “我给你隆重介绍一下，这位可是辅国公的嫡子沐辰，是我舅舅的儿子，也算是我的表哥，他啊从小就钻研医术，就是皇城中的太医，也不见得比他厉害。”董阑珊将沐辰往前一推：“不用怀疑，我们安定伯府找的人，那定然是一流的。” 秦念汐被董阑珊逗乐了，打趣道：“所以这就是你们迟迟不给我找医官，一直拖了这么久，害的我这张脸呦，更严重了。” 她说着还装模作样地扶着脸叹息道。 董阑珊才不吃这一套，轻轻打下她的手：“少来，我才不信侯府没有给你找医官。而且人请来的晚也不能怪我们嘛，谁叫我这个沐表哥忙地不着家，这才刚从江南那边试药、采药回来，就被我抓来当苦力了。” 秦念汐耸耸肩笑道：“那我可要好好感谢董表姐了，表姐对我的心真是天地可鉴，日月可表……” “真吵……”突然刚在一旁一直不说话的沐辰插了一句嘴，秦念汐这才开始仔细打量他。 轮廓分明的脸，光洁无暇的肤，配上那清冷孤傲的眼神，宛若不是人间烟火的神仙。 他仅仅站立那里，周身就自然而然地形成一种生人勿扰的气质。 董阑珊略到歉意地说道：“我的沐表哥就是这个脾气，不喜欢吵闹，也不太爱与人说话，三表妹别见怪。” 秦念汐摇摇头表示自己不会在意的，人家辅国公的少爷亲自给自己来治病，本就是看在安定伯府的面子上，自己感激都来不及怎么会抱怨呢。 “沐表哥，三表妹一会还要出去呢，你先给她看看脸吧。”董阑珊怕沐辰一会改变主意回府了，连忙说道。 要知道她可是给他说了半天，沐辰这才决定和她走这个一趟的。她甚至为了引起沐辰的兴趣，将秦念汐这道伤口吹的无比夸张，硬说这天下没有人能治好那样严重的疤痕。沐辰喜欢挑战自己的医术，听了这话被打动，才过来看的。 沐辰点了下头，暗示秦念汐坐下，然后将药箱放在一边，伸手拿出了一张绢子，隔着绢子挑起了秦念汐的脸，开始打量她脸上的伤。 他有个癖好，那就是从不碰女人，不管对面的女子是谁他都会隔着一方手绢。也因此练出了更敏锐的感觉能力。 秦念汐乖乖地听他的话，头一动都不敢动，生怕惹得沐辰不愿意医治自己的了，虽然在她不足够强大之前，她并不急着治好脸伤，但是她也知道若是再耽误下去可能就来不及了，治疗也是要有一个过程的。 毕竟今生，她可不愿意顶着这张被秦念汀毁的脸过活。 沐辰看了半响，又轻轻用手去碰她脸上的那道疤，力道不重，但秦念汐还是疼的一抽，一抬眼皮正好对上沐辰那双清冷而专注的眸子。 那双眸子里此刻有讶异有吃惊，还有，还有一丝兴奋。 不错沐辰是有些兴奋的，并非是他没有人情味，而是这样有医术挑战性的伤痕让他很激动，他喜欢去尝试别人都做不到的事情。 他缓缓地离开秦念汐的脸，吐了一口气说道：“她的脸，我会尝试医治，你们放心吧。” 董阑珊悬着的一颗心这才放心，她还挺害怕沐辰拒绝的，毕竟沐辰不是医官而是堂堂辅国公的儿子，让他医治，那就必须和他的心意。 秦念汐听了这话，连忙起身说道：“多谢沐少爷，以后要麻烦你了。” 沐辰点了下头继续开口道：“我手头刚好还有些药你先用着，回去后我会继续配药，找出最合适你的疤痕恢复的，隔一阵子我便会来侯府给你医治。另外让我治病有个条件，那就是必须严格按照我说的做。” 他说完从药箱里取过一个小瓷瓶递给秦念汐，又将使用方法详细地说了一遍，直到茗烛取了纸笔记下了才罢休。 “那是当然，沐少爷请放心。”秦念汐笑着回答道。尽管沐辰不喜与人交流，但是可以看出他其实是个非常细心，而且对病人负责的人。 “姑娘，时间差不多了。”茗烛将记好的纸条小心放到了梳妆的镜匣里，便出言小声提醒道。 秦念汐微微颔首，拉着董阑珊的手说道：“按理来说，应该请董表姐再多坐坐的，可大娘那边一早就定下了日子……” “我明白，你且去吧。”董阑珊反握住秦念汐的手，亲热地嘱咐道：“天冷路滑，一切小心。” 沐辰注视着秦念汐张了下嘴，本想说话，最终只吐出了几个字：“记住伤口不要见雪。” 秦念汐和两人寒暄了几句，等茗烛取过水红色狐皮大氅给她披上，又绾了个流云髻，才带着茗烛出了门。 第二十五章：马车惊魂 秦念汐主仆到的时候，除了白氏，其他人都到齐了，秦念池死性不改地又开始挤兑她：“三姐的架子就是大，让我们这些人好等。” 秦念汐瞥了秦念池一眼，没有接话。秦念池和大姐夫暗中来往，白氏既然没有处罚她，那就说明她的猜测没错，秦念池和白氏已经达成某种条件，她需要小心应对，犯不着争个口角，落下个姊妹不和的名声。 秦念池见秦念汐不搭理她，自己也说着没劲了，干脆不理她，拉着秦念清咬耳朵。 很快，白氏也来了，她看都没看她们一眼，一幅嫡母风范率先走进了最豪华的一辆马车：“好了，都上车吧，别误了时辰。” 秦念汐瞥了一眼剩下的两辆马车，看起来都很简陋，不像是府上的马车。她心里暗暗思忖，白氏对既然对去庙里上香的事情如此重视，下着这么大的雪都不愿意推后日期，又为何用这样不起眼的马车？ 她究竟想要干什么。她打定主意，无论怎样，这一路她都必须要小心。 秦念清察觉到秦念汐的疑惑，走上说道：“三妹，最近大雪封路，府上的马车不好走，我们便租了两个小马车，所以妹妹的贴身丫鬟可能是带不了了，你瞧，除了娘带了一个人以外，我们都是孤身一人。” 贴身丫鬟都不让带，看来白氏是打算动手了。 秦念汐目光如冰的瞧着秦念清而后笑了：“还是二姐考虑的周到，既然这样，茗烛你就先回去吧。” “可是姑娘……”茗烛着急道。 秦念汐摇摇头：“无妨，二姐姐一向和我亲厚，必定会护着我的。” 秦念清被秦念汐看的心里有点发毛，只能勉强笑着说：“可不是嘛，我和三妹关系向来好。那就这么说定了，我和娘一辆马车，四妹和五妹一辆马车，三妹自己一辆马车。” 秦念汐安慰的拍拍茗烛的手，示意她放心。秦念汐知道她们没有安好心，但是现在又能怎么办呢？没有证据平白无故怀疑嫡母、嫡姐没有人会支持她的。倒不如就顺了她们的心意看她们能整出什么花样来。 秦念池看时机成熟了，立马拉着秦念汾上了第二辆马车，将最后最破的那辆马车留给了秦念汐。 秦念汐也不再犹豫，麻利地进了最后一辆车，有些事，躲是躲不过的。 马车缓慢地在路上行驶着，因为是雪天，所以马夫格外小心，生怕伤了车里的贵人。 秦念汐也不时揭开马车旁的帘子暗暗的记住行走的路线，以备不时之需。 当穿过最后京城最后一个繁华路段就要进山里的时候，秦念汐感觉自己乘的这辆马车的马儿像是突然发了疯，嘶鸣了起来，而后她只感觉自己被马车颠的天翻复地。 夹杂着风雪的声音，她依稀听到外面有许多人惊呼。 “天哪，这是谁家的马车，出了什么事了？” “快让开，快让开，小心被马车伤着了。” “马夫掉下来了，快送去医馆啊！” “这马像是疯了，如果这样下去，这马车会冲进山里吧？到时候这车里的人就凶多吉少喽。” 秦念汐飞速的拼接着信息，马夫已经坠马了，不管是有意还是无心，现在不能指望任何人能拉住这匹马了。 若是真的让马一路狂奔下去，不管是冲进山里还是迷路了，只要她彻夜不归，并且没有人能证明她在哪，那她就算是回去也不算是清白的了。 白氏，你真是好狠的心，好狠的计谋啊。 为今之计，只能有一个办法，那就是跳车！ 可是现在这马跑得这样快，自己跳下去很有可能被马踩死，或者摔断腿。 “抓住那马车里的人！她是个窃贼！” “对，抓住她！” 秦念汐还未做出决定，就听到了后面开始有马蹄的声音。她的心一凉，坏了，看来白氏是打定主意要让她有去无回了，不管她是进山里还是跳车，这些追杀她的人都不会让她干净地回去的。 而且说她是窃贼，周围又有哪个人敢伸手帮她。 那么，只能趁那些人还没追过来就尽快跳车逃跑，不然若是进了山里，只怕是凶多吉少了。 主意一定，秦念汐集中注意力观察四周，瞄准人最多的地方，一咬牙，冲出马车朝着路边跳了出去，滚到了一边。 脸上的伤碰到冰冷的雪，刺痛了她的神经，腿也像被什么东西压了一下，疼的紧，但是她顾不上那么多了，忍住疼痛想也没想跑进了最近的一个楼里。 不过下一秒她就蒙了，她发现自己竟然是跑进了一个青楼里。里面全是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姑娘，和风流浪荡的公子哥。 歌声、舞曲、调笑声充斥着她的耳膜，她感到一阵眩晕。 但她哪里来得及多想，她只知道要是此时被发现了，那结果更糟。 她环顾了一下四周，趁着没人注意，蹑手蹑脚地跑上了相对安静的二楼，稍一打量，试探性地推开了一个房门，她紧张地探头张望，在发现没有什么人的时候松了一口气。 而后转头观察有无人跟踪，确定没人后飞快地进了屋，小心地嘘上了门。 刚才为了逃跑，怕红色太过显眼便脱去了那狐皮大氅，此时的秦念汐云鬓散乱，衣衫不整，虽说是狼狈，到别有一番风情，可是毁就毁在脸上那道疤上了，让她整张脸看起来有些吓人。 她静下心来，准备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办。这里到底不是一个可以久留的地方。可是出去的话更是危险。 正当她犹豫不决的时候，门外传来“砰砰砰”地敲门声，伴随着老鸨的声音：“云烟姑娘？云烟姑娘？王少爷求见，您和沈二少爷好了吗？” 秦念汐开始神经紧绷，而后听着这话，脸越来越红。虽说她前世也嫁过人，但是从来都是规规矩矩的，更何况她还是太子妃，端庄大方才是应该的，哪听过这样露出香艳的语句啊，一时间不知所措。 第二十六章：登徒子 “云烟姑娘？你再不出声，我可进来了啊。”外面的老鸨敲门的声音更重了。 秦念汐心里一紧，若是她进来看到我在这里，那我的名声可真是如了白氏的意彻底全毁了。她环顾四周想找个地方藏身。可惜柜子是锁住的，桌子底下太过明显，最终秦念汐的目光落在了覆盖着纱账的一张巨大的床上。 一不做二不休，虽然藏在别的姑娘的床上不道德，但是也总比毁了清白送命强。重活一世，她可不想就这么早死。 这样想着她一把掀开纱帐钻了进去。一进去秦念汐便感觉自己压在了一个柔软的东西上，接着被子底下传来了一声充满磁性地闷哼声：“啊！” 秦念汐着实吓了一跳，她马上反应过来床上有人！ 敲门声也随着那“啊”的一声停止了，秦念汐更是面色通红，她意识到外面的人对里面的情景是怎么想象的了，她下意识地就准备下床逃出去，手臂却被一只有力的手抓住了。 “是什么人打扰本少爷睡觉啊！”被子被掀开，露出了一张俊邪的脸，那一双桃花眼似睁非睁，明显是刚睡醒的样子，看起来勾魂的紧：“你是谁？春香苑新来的姑娘吗？云烟呢？” 秦念汐连忙甩开他拉住的手臂，坐起身来正色道：“我不是这里的姑娘，我走错路了，抱歉打扰了公子的好事。” “一句抱歉就可以了？不要赔我一个好事吗？”沈元修此时也坐了起来挑眉打量着眼前的女子。 只见她面凝鹅脂，唇若点樱，眉如墨画，头发松松的挽着，有几根垂落到略微单薄的鹅黄色衣衫上，显得格外动人。可惜脸上那显而易见的疤痕，将她本该有的美全毁了。 又是送来试探他的心意的吗？他们还真是孜孜不倦啊，怎么，现在不仅仅是送美人了，还换口味了？沈元修心中冷笑。 最近他这个弟弟可是越发的过分的，他就那么关心自己的房事吗。 这样想着，他手上一使劲就将秦念汐拉倒了床上，翻身上去迫使她和自己四目相对。 秦念汐被他的举动这么一带，头发更是散乱，衣衫也更是凌乱了。她立马察觉到现在是以怎样一个尴尬的姿势对视的，小脸通红，心脏跳地厉害，她猛地将沈元修推开，大骂了一声：“登徒子！”随即抱起床上的枕头砸向他。 沈元修完全没想到秦念汐突然发难，虽然沈元建送女人的方式花样百出，但是他倒是从来没敢送这么一个一见面就开始打自己的。 但是甭管怎样，既然他要玩那他就陪他玩，他将砸向他的枕头扔到一边，上前捉住了秦念汐那双小手，挑眉道：“美人，干嘛那么粗暴嘛，你搅扰了我的好事，我这还没怎么样呢，你就这么大脾气。” 秦念汐忙抽回手，心里一阵恶寒，美人？他还真叫地出口，自从她毁容，每每看着铜镜，都实在不好意思装瞎说自己美。 这男人，竟然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可见平日是风流惯了的。 等等，听刚才老鸨的说法，眼前这位应该是沈二少爷。 沈二少爷，沈家…… 靖王府！ 原来他就是那个传闻中靖王爷原配夫人生下的那位毫不长进，贪恋女色的世子爷。 这样一想，秦念汐心中更是多了对沈元修的鄙夷。经历了前世，她对一切花心的男人都没有什么好感。 沈元修见秦念汐迟迟不说话，低头去看她的眼睛。令他意外的是，在她的眼里他没有看到以往那些少女的羞娇和计谋得逞后的愉悦。 他有一瞬间的迟疑，难道，她和沈元建并没有关系。不过很快他就将这种想法从脑海里去除掉了，上回沈元建设计将兰姨娘送到自己屋里，这眼看着也有一段时间了，兰姨娘还是完璧之身，自己不能人道的消息怕是他已经知道了。 现在这个独特的姑娘很可能就是他最后的试探。不行，还不能让他这么快就抓到把柄。 秦念汐自然是不知道沈元修的脑海里都想着什么了，就见他一直盯着自己，顿时感觉浑身不自在。 她避开他的眼神，向后退了一大步，和沈元修保持距离说道：“我真心为了打扰了世子爷的好事而道歉，但我也是清白的姑娘家，请世子爷自重。” “世子爷？你倒是聪明，不过清白的姑娘家……”沈元修逼近一步，嘴角带着邪邪地笑，凑近秦念汐的耳边说道：“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还进了云烟的房间？” 秦念汐感觉耳边的热气吹得她发痒，急急地避开他，心却有些发虚。 难道要她说她是为了保命误入了青楼？这他能信吗……况且她根本不了解沈元修，难道可以直接信任他，将一切都和盘托出么。 不行，绝对不可以，万一他直接将她从青楼丢出去，过着交给外面那些找她的人，那该怎么办。 对了，卖惨！秦念汐的眼睛圆溜溜地一转，心中一个大胆的想法就冒了出来。管他呢，都走到这一步了，先平安回到侯府再说。 她努力地挤出两滴眼泪开始低声抽泣：“其实，我来这里是找我那狠心的情郎。明明他说好要娶我，说好一辈子就爱我一人，可是见我毁了容，他竟然和我提出分手，自己跑来寻花问柳，若是今天找不到他我就不要活了。” 她越说哭的越伤心，为了配合演出，秦念汐干脆一咬牙朝着墙撞去。 沈元修连忙拉住了她，他可不愿意有人死在他的跟前，而且这丫头说话迷迷瞪瞪的，刚才可不见她这么伤心。 她的这番话，是否就是沈元建指使她说的，为的就是打消他对她的戒心？还是说，他真的太过敏感，误会她了。 “你要找的人长什么样？”沈元修终于下定决心开口询问道。 “他偏爱青绿色的衣衫，身材偏高，中等胖瘦，他长的好看极了，尤其是那一双眼睛，每每注视着我的时候，我就感觉拥有了整个世界……” 第二十七章：最是多情也无情 秦念汐仿佛努力回忆着和情郎相处的点点滴滴，特地装作花痴的样子，且不说外人看了怎样，就连她自己都起鸡皮疙瘩。 沈元修也是在是听不下去了，赶忙打断了她：“行行行，我知道了，我这就让她们给你找人。” 自然了，这找人是假，试探秦念汐这话的真假才是他的目的。 秦念汐倒是也不怕，她刚才的描述看似细致，实际上随便一拉就能找出十多个，再说了，就算是真的找到完全符合的人，只要她不认，那还不是等于没有找到。 不过，若是他真的把这件事搞得众人皆知，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她只能继续装可怜说道：“世子爷也知道我是清白人家的姑娘，来青楼本就违背了闺训，也正是因为我的女儿身，寻找情郎才不方便，导致误入了这个房间。若是你找来的男子个个都瞧见了我，那我在这京城还怎么活下去？” 可没曾想到，沈元修听了这话不仅不放弃刚才的想法，反而迅速地想出了对策，他眯起眼睛，笑得像个狐狸：“没关系，我这人最喜助人为乐，尤其是为美人。我许你带着面纱，隔着纱帘辨认你的情郎。” 没等秦念汐接话，他就大步跨出了门，还不忘回头嘱咐道：“乖乖呆在这里等我回来啊，若是你偷跑了……啊，对了，你也跑不了了，我出去就会叮嘱老鸨暂时不要放任何人出去。” 秦念汐：“……” 这都是什么人啊，刁蛮的、狠毒的她都能应付，偏偏是这么一个笑面登徒子，每一个举动都不按套路出牌。 可想归想，秦念汐还是老老实实地从柜子里挑选了一片艳俗地面纱带上，又胡乱在自己脸上花了几笔，确保隔着纱帘没有人能认得出她。 要说沈元修的办事效率是真的高，不到一展茶的功夫，他就带来二十多个穿着青绿色的衣衫，身材中等的青年男子了。 “你瞧瞧哪个是你的情郎？”沈元修绕过纱帘朝她挤挤眼，还不忘大惊小怪道：“呀，你怎么把你的脸化成猴屁股了。” 要不是顾忌着帘子对面还有二十多个男子，秦念汐真想捶他一拳。 她裂开嘴装作感激地说道：“太好了，快让我瞧瞧。” 秦念汐从纱帘这头走到那头，还时不时停顿一下，看似有模有样的，等到见了最后一个人，她突然放声哭到：“都不是，都不是……算了，他一定是不愿意见我，那我活着还有意义，不如死了算了。” “元修，这是怎么了？我刚出去了一趟，回来就听说你将一堆人都带到了我的房间。”秦念汐的表演还未结束，门口就传来一个娇美的女音，接着便能听到细微的脚步声。 完了，房间的正主来了，这场戏真是越来越难演了。 “云烟！是云烟姑娘！” “我的天，我今日运气也太好了吧，竟然能见到云烟姑娘，而且我竟然还站在云烟姑娘的房间里。” 屋里的青年男子，见到云烟纷纷露出激动的神情。要知道云烟可是楼里的花魁，并不是谁想见就能见的，她有自己就固定的接待的人，其他人能见一面就已经是福气了。 云烟看到满屋的男子，顿时冷了眉眼：“你们都出去吧，我不喜欢屋里人多。” “好好好，我们这就走。”男子们点头哈腰，就差没流出口水，片刻间，屋子里就剩下云烟、沈元修和秦念汐三个人。 走出纱帘，秦念汐这才看清云烟，她身着一袭鹅黄色薄衫，肩上搭着条白毛毯子，模样透露着一股说不出来的妖媚，青丝披落，凤眸潋滟，夺魂摄魄，荡人心神。 “元修，她是谁？怎么哭哭啼啼的。”云烟看着秦念汐目光带了些许敌意。 “她来找情郎，我便帮她寻了，结果没找到，这不，哭的起劲。”沈元修有些无奈地说道。 看这丫头哭的可怜劲，他还真有些心疼，等等，心疼？沈元修猛地摇摇脑袋，自己一定是疯了。 说不定，这就是沈元建派她来收服自己的手段。自己早在母亲死的那一刻就没有心了，他留着这条命，就要找出证据，现在怎能随意动摇。想到此，脸上刚表现出的那点柔情，很快又被玩世不恭取代。 云烟却捕捉道了沈元修表情的变化，她的心一颤，他刚才竟是在心疼那个毁容的女子吗？外人都说沈元修多情，见一个爱一个，妾室通房丫头一大堆，可是她却觉得他是最无情的，虽然他表面对她们的关心无可挑剔，可没有人能走进他的内心。 就连最常相伴的她也不行。不错她是比别人多知道他的一些秘密，知道他其实暗中一直防着沈元建，知道他并非表现出来的那样无所事事，尽管如此他心中的那扇门她始终也没能推开。 她认识他五年了，期间她表白多次，他都一次次拒绝了。甚至有一次，她放下身段将他灌醉，想要将身体献给他，都被他痛斥了一顿。 她记得那次他很生气，说是她若再胡来，就要断绝她这条线。是她保证谨守本分，才能一直留在他的身边。 有时候她甚至都在想，她监视沈元建从他那里窃听到的关于沈元修不能人道的消息是否是真的，要不然，凭她的美貌和身材，以及对他的真心，他究竟为何要拒绝。 自然了，她不敢问，不敢想，她以为所求不多，只要能陪在他的身边，替他做事，能够和他说上话，她就心满意足了。 可刚才他那个心疼的眼神，是为何？他从来都不会这样的…… 她心里恍然一笑，原来自己从未满足，她可以容忍他不喜欢自己，但是她无法看着他对别人温柔，哪怕只有一点，也让她心痛难忍。 “既然人没寻到，就派人送她回家吧，一直留在这里也不成样子。”云烟收敛了心神，朝着沈元修一笑娇声说道。 沈元修瞥了一眼泪珠滚滚的秦念汐，眸子一动开口道：“也好。” 第二十八章：如你心愿 秦念汐巴不得他们这样说呢，为了不表现出太兴奋，她抬起袖子拭擦脸上的泪水，趁着袖子遮挡住整张脸的时候，她偷偷勾起了嘴角。 云烟瞧着秦念汐没有说话，便当做是默认了，立马吩咐了伺候的人去准备马车。 马车一来，云烟便着急地半推半怂地将秦念汐送出门，塞进了马车，还特地叮嘱了马夫路上走快点，保证安全地将车里的人送回府，不许出什么岔子。 马车越走越远最终消失在了视野中，云烟这才松了一口气，揽上沈元修的手臂撒娇道：“元修，天凉，我们上去吧。” “凌凤，你去跟着她。”沈元修淡淡开口，随之将手从云烟的怀里抽出。 话音刚落，不知道从哪里窜出一个佩剑男子，他向沈元修抱拳行礼后身形一闪，跟着马车消失在他们的视野前。 云烟的脸色变得很差，她努力掩饰住不悦，勉强柔声道：“元修，一个毁容的丫头而已，为何还要派凌凤这样的高手去跟着她。” “我怀疑她的身份，我要确认她和沈元建是否有关系。”沈元修随口答道，看起来甚不在意。 云烟却将指甲深深地掐进肉里。她了解沈元修，这个女子他没有上心的话，是绝对不会派人查她的。 她绝不会允许，有别人住进他的心！ “云烟，你怎么了？”沈元修回过头来见云烟木木地盯着自己不说话，哑然一笑：“刚才还说天凉，这会就站在风里，小心得了风寒，走吧，上去说正事，上次交代你的那个线索有用吗？” “啊，好。”云烟不自然地红了脸，他的一点点关怀就足以让自己死心塌地，每次只要他对她笑一笑，她的心就无法控制地加速跳动。 秦念汐乘着马车回到府中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她一进家门就见丫鬟婆子都怪怪地看着她，就连小厮都私下里对她指指点点的。 她讽刺一笑，白氏还真是心急啊，戏这就已经开场了，也不知道她去庙里拜佛的时候，是不是都祈求让她早点死呢。 “姑娘！真的是您！太好了，您没死！奴婢再也不要离开您了。快让奴婢看看有没有伤着。”茗烛本守着侯府的大门等秦念汐回来，因着时间太久，便被门口的小厮赶到了稍远一点的地方。 现在远远地看见她家姑娘回来了，别提多激动了，红着鼻子含着泪水，就跑了过来仔细地打量秦念汐：“她们，她们都说您坐的马车上的马受了惊，说您是凶多吉少了，府里乱成了一团，主子们都在青莲苑呢，您也赶快去吧。” 秦念汐稍微安抚了一下茗烛，就往青莲苑赶去。她倒是很期待，白氏看到完好无损的她回来，会有什么反应。 自己本打算安静一段日子，可还没过几天，就有人迫不及待要找自己麻烦，那么小小地回敬一下也是要有的，秦念汐眼珠转了转，心中已经有了主意。 她故意将衣衫和头发弄得有些凌乱，然后一脸惶恐地踏进了青莲苑正厅。 里面的人正说的激动，秦念池的声音由为响亮：“祖母，当时娘下车找了，却始终不见三姐人影，心里担心地紧，将上香的计划都改成了为三姐祈福，您不该怪娘耽误了时间，她都是为我们姐妹好。” “是啊祖母要怪就怪我吧。是我没有看好三妹，我和三妹素来亲密，我应该寸步不离她的。我现在一想到三妹生死不明，或许已被歹人所害，就恨不得能替她受苦。”秦念清哭的我见犹怜，那柔弱的身姿好似随时都能背过气去。 秦老夫人的眼眶也是一红，她本是责怪白氏在秦念汐出事后没有及时寻找，还按照计划去了庙里，可见秦念清这么自责的样子，她的心都软了。 自从秦念汀出嫁后，家里的嫡女就剩下秦念清一人了，她本就最喜欢这个孙女，看不得她掉眼泪。 “好了好了，不哭了，来祖母身边。”秦老夫人向秦念清招招手，秦念清立马擦干了眼泪，上前卧在秦老夫人的怀里，还不忘抽泣：“祖母不怪孙女就好。” “祖母、爹爹、娘，大家都哭什么？”秦念汐故意神色慌张地询问道，再配上她略微凌乱的形象，顿时能让人生出一百个不好的猜测出来。 就连永乐候都皱了眉头，小心地试探：“你怎的这么久才回来，是发生什么事了吗，不要怕，告诉爹爹。” 秦念汐伸手紧了紧领子，眼神飘忽不定，语气也弱弱地：“没，没什么事。” 白氏注意到了她紧领子的动作，心里得意起来，有时候下意识的动作最容易反应心事，她就说么，布置的还算是周密，秦念汐不会那么走运能完好无损地回来。 但怀疑的话，绝不能由她说，她斜眼看了一眼秦念池，秦念池立马会意：“失踪了大半天现在才回来，怎么可能没事？三姐，你就不要逞强了，不能因为你一个人的隐瞒，给我们侯府脸上抹黑。” “四妹，我没有逞强，确实没有发生什么，我的马车是失控了，却好在被一路过的大婶和她的儿子拉住了，没有出什么乱子，我回来晚，是因为我基本没有出过府门，所有找不到回来的路，也找不到雇车的地方这才耽搁了。”秦念汐话虽是这么说，神色却更为慌张，还时不时扶头上的发簪。 秦念池见秦念汐这般模样更是有了信心，她懒得继续和秦念汐争执，干脆大声对秦老夫人和永乐候说道：“祖母、爹，三姐回来了，我们都很高兴，但是我们却不得不要查清楚，若是今天这件事就这么算了，日后东窗事发，丢脸的可是我们永乐候府。” “四妹，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是说我做了对不起侯府的事？”秦念汐脸气得涨红，拉着白氏的手祈求道：“娘，您一定要为我做主啊，我没有……” “汐姐儿别急，娘知道你是个好孩子，所以我一定会还你个清白的。”白氏打断了秦念汐的话，犹豫地开口：“可要怎么查呢……” 第二十九章：验身 秦念池知道这是白氏在给她递话，想都没想就接口说道：“那还不简单，找个有经验的嬷嬷给三姐验身呗，有事没事一看便知。” “荒唐！”永乐候立马沉了脸，训斥秦念池道：“这种办法你也想得出？” 给自己的女儿验身，传出去还有哪个好人家敢娶自家女儿。再说了，验身乃是对女子的侮辱，除非有一定的证据，不然是不能随便验姑娘们的身的。 秦念池撇撇嘴，委屈道：“那我也是为我们侯府考虑啊，爹爹顾忌侯府脸面我知道，但如果三姐路上真的出了什么事，我们替她隐瞒，到时候三姐嫁人了，那岂不是要成了全京城的笑话了。” “爹，娘，我真的没事，我不要验身，我不要。”秦念汐眼泪“吧嗒吧嗒”地往下掉，拽着白氏的手更紧了：“娘，您就心疼心疼我，我还未及笄，则能让那些嬷嬷见了我的身子。” 白氏装作担心的样子，轻轻地抚摸着秦念汐的秀发，语气为难道：“我也知道不妥，可眼下也没有什么其他的办法了，娘也不想让你受府中下面人的非议。” “我看这样不行，府中人多嘴杂，万一汐姐儿没有出事，这传了出去，那些言官唾沫星子非要把我们侯府淹死，定要说侯爷治家不严了。”秦老夫人犹豫了半响，最终慢慢地开口说道。 秦老夫人这大半辈子都消磨在这永乐候府里了，所以她最看重的就是侯府的荣耀和脸面。凡事危机侯府的事情，她是绝对不会去做的。 “娘说的极是，还是另想办法吧。”永乐候赞同道。实际上他也没了主意，秦念汐消失了这么久，回来还是这般慌乱的模样，他的心里也直打鼓，但是他不认为可以因此就用验身来证明女儿的清白。 秦念池见秦老夫人和永乐候都不赞同自己的主意顿时急了，白氏可是暗中隐晦的提醒过这件事，她要是办不好，那想要嫁去王家就心愿可就要落空了。 不行！谁都不能阻挡她追求自己的幸福，哪怕这份幸福需要牺牲别人，她也在所不惜。 “祖母、爹爹，你们也要为二姐考虑啊，二姐过完年后就要及笄了，求亲的人家定是数不胜数。今日三姐失踪的这件事要是传了出去，人人都会以为我们侯府家风不正，试问，还有哪个家世好的愿意求亲？可怜了二姐花容月貌，性子温和，却要被庶妹拖累，你们真的忍心吗？”直路走不通，秦念池干脆曲线救国，打起了感情牌。 毕竟她话糙理不糙，相信祖母和爹爹一定会有所动摇的。 秦念清听完了这番话，眼圈立马红了，低着头垂泪不做声，可那模样却是要多委屈有多委屈。就差直接向秦老夫人哭诉自己的伤心事了。 不得不说，论起做戏，秦念清第二，没人敢认第一。 秦念汐心中冷笑，她就知道秦念清会这么配合，不然也不会打算采取这种方式回敬。 果不其然，秦老夫人已经开始动摇，再怎么样秦念清也是府中最受宠的嫡女，决不能因为庶女受到影响，再加上之前秦念汀那样匆匆地低嫁了，她心中就有遗憾，所以更想要为秦念清寻上一门风光的婚事。 永乐候也没有刚才那么坚持了，虽说他并不希望女儿嫁入多么风光或者多么富贵的人家，但他真心的希望秦念清能嫁给一个疼爱她的男人携手相伴一生。 况且他一直认为自己的过错自己承担，他不能因为秦念汐的问题而影响到秦念清。当然了，反过来，今天出事的是秦念清，他也不会让她影响到府中其他的子女的。 “池姐儿说的也在理，赵嬷嬷你带汐姐儿去里屋看看吧。”秦老夫人嘘了一眼永乐候的神色，便知道他和自己的想法一样，于是率先做出了决定。 “不，祖母，我没有，请您相信我……”秦念汐此时身体抖的厉害，她知道现在她越是害怕，秦念池她们就越是自信，觉得自己已经不是完璧之身了，就会越加猖狂，坚持让她去验身，到时候结果出来了，就有她们好看了。 秦念池看秦念汐怕了，得意极了，故意嘲讽道：“怎么三姐，怕了？你刚才不是口口声声说自己没出什么事吗？既然这样，让赵嬷嬷还你清白你还不乐意了，这是什么道理。” “四妹！”秦念汐含着泪起来：“我清清白白的，为何要接受验身，你又不是不知道验身对女子是多大的羞辱！好，既然验身才能证明我，那我去。赵嬷嬷，我们进去吧。” 屋子里安静地吓人，秦念汐已经说出了这样的话，如果结果不能如愿……白氏眸子一深，不可能，一定要成功。 她就不信了，那丫头真能有那么好的运气被人救了不成，出了在马车上动了手脚，她还安排了人喊她是窃贼，一般人没有两下功夫，没有足够的勇气谁敢救她？ 赵嬷嬷用眼神询问了秦老夫人的意思，依旧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她轻轻叹了一口气，她伺候在秦老夫人身边呆了这么久，还是头一次给府里的姑娘验身，可怜了三姑娘了，偏偏运气不好，马车出了这样的事。 不过她毕竟只是府中的一个下人，她的同情并不能改变什么，只能默默地跟着秦念汐进了里屋，心里祈求老天保佑三姑娘没有出什么事。 验身的时间并不长，可青莲苑里的人个个如坐针毡，各有各的心思，生怕最后的结果让自己失望。 大约半盏茶的功夫，秦念汐和赵嬷嬷从里屋走了出来，两人面色平静看不出喜乐，白氏的心却是一揪，按理来说不应该这么平静啊。 赵嬷嬷扫了众人一眼，而后对着秦老夫人小声嘟囔了几句，秦老夫人的脸色彻底缓和了下来，嘴角上还带了些许笑容，她朗声道：“赵嬷嬷已经瞧过了，三姑娘确实没有出什么事，以后若让我听到府中有人妄加议论，污蔑主子，我第一个不饶。” “这不可能！”秦念池快步走到秦念汐面前指着她呵斥道：“你一定是买通了赵嬷嬷，让她帮着你说谎。” 第三十章：水至清则无鱼 秦念池这话说的着实没水平，赵嬷嬷是听从了秦老夫人的命令才帮秦念汐验身的，她说秦念池买通了赵嬷嬷，不就等于说秦老夫人贪恋钱财，处事不公吗？ 永乐候也察觉到了秦念池的不妥，抢在秦老夫人生气前出言训斥道：“池姐儿，祖母面前怎么说话呢？” 秦念池脸色一白，这才意识到自己光顾着迎合白氏的心思了，竟忘了后院最有资格做主的是秦老夫人，得罪了秦老夫人，她想得一门好的婚事，那基本上就是不可能了。 “祖母，我不是这个意思……”她连忙解释道，希望能挽回刚才的失言。 “好了。”秦老夫人却抬起了手，制止了秦念池接下来的说辞：“你不要说了，你的心思我能猜到八九分。” 秦念池彻底慌了，秦老夫人是对自己失望了，还是猜到了今天这事是她故意针对秦念汐，她打了个寒颤，心里一片冰凉。 秦念汐觉得火候差不多了，适时地辩白道：“四妹，你到底多么希望我出事？赵嬷嬷都说了我没有事，你竟然还说是我收买了赵嬷嬷，你到底居心何在。” 她说这话的时候，眼含泪水却迟迟没有落下，这种姿态更看的人心疼。 “我没有……”秦念池有些无力地狡辩道：“我只是怕侯府丢了脸面。” 秦念汐转向秦老夫人继续说道：“祖母，孙女知道自己不过是一个庶女，上不了台面，但是我也有尊严，无辜验身本就让我备受侮辱，现在四妹还揪着这件事不放，硬塞给我一个买通赵嬷嬷的罪名，我实在是担不起。” 她就站在那里，单薄的身躯微微发抖，不知是因为受辱还是因为愤怒，她的脸涨的通红，眼睛里写满了倔强。 秦老夫人也有些后悔，这下和这个孙女刚缓和些的关系要没了，她开口弥补道：“汐姐儿祖母知道你受了委屈，祖母会给你个公正的。” “祖母。”秦念汐唤了一声后竟是跪下祈求道：“我知道祖母也是为了稳妥才答应验身的，孙女不敢怨祖母。至于四妹，我也可以原谅她的针对，但是我恳请祖母查明马车一事，我实在不相信马会自己发疯。” 秦念汐知道，秦念池虽然看起来处处出头与她作对，可是背后还不是白氏再撑腰，白氏想要安静地躲在秦念池的后头来对付她，她就偏要将白氏放在火上烤，让她没有那么容易就蒙混过关。 白氏听闻秦念汐提到马车的事情，眼睛一跳，怎么火又烧回来了，她本以为秦念汐失身一旦成为事实，府中定不得安宁，根本不会有人再去追究马车的问题提，所有的目光都会集中在秦念汐身上。 可是现在呢，秦念汐那个贱人非但完好无损地回来了，还要求秦老夫人查马车的事情。刚才她验身受了委屈，这会提出要彻查也不算是过分，秦老夫人是一定会答应的。 不行，不可以。 白氏立马想开口，却还是晚了一步，秦老夫人的声音已经响起：“也好，采菊你和茗烛一起出去打听，我们就在这里等你们。” 秦老夫人之所以让茗烛也跟着去就是卖秦念汐一个面子，让秦念汐记住她的好，也算是给她的一点补偿。秦念汐自然明白秦老夫人的意思，连忙道谢，并再次表明，她能理解秦老夫人之前的决定。 秦念清在秦老夫人怀里却是眼睛一眯，虽然马车那件事做的隐秘，但若要仔细查，未必找不到蛛丝马迹，而且很多的人手都是她派去的人接头的。 她抬起头，拉住秦老夫人的手臂摇晃到：“祖母，都这么晚了，您和爹爹还是回去休息吧，娘在这里帮您们看着，定会将那害三妹的凶手捉出来。” “这……”秦老夫人有些犹豫。 “祖母，您还不相信娘吗？难道娘还会包庇害三妹的人不成，再说了，这里还有我看着呢，祖母你不是平时最信任、最疼我的吗？我还是扶您回去休息吧，您也为三妹的事情操心了一天了，我实在是心疼您。”秦念清撒娇道。 秦老夫人平日里素来疼秦念清，听到她的话，更是觉得秦念清贴心聪慧能为自己分忧，况且她也一向是个精明的人，明白如何将侯府的利益最大化，水至清则无鱼，这个道理她懂得。 要不然也不能这么多年，对侯府的事情了解的事无巨细。 所以尽管她答应了秦念汐彻查此事，其实心里并不是很希望真的能查出什么。 “就你这丫头嘴甜，罢了，那你就扶我进去休息吧。”秦老夫人轻点了秦念清一下额头，便任由她扶着进了内室。 白氏心里大松了一口气，对秦念清这个女儿更多了几分喜爱。她这个二女儿比起大女儿来说智谋和性子要沉稳的多，这么看来更应该为她谋划一门好亲事，以后好能真正帮得上瑾哥儿。 秦念汀那里她是不指望了，以后大不了送个庶女过去帮衬着她，让她过得轻松幸福些，不为侯府添乱就是好的了。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快点将侯爷送走，白氏挤出笑容走到永乐候身边：“侯爷，你也先回去吧，有了结果，我会派人通知你的，明早还要上早朝呢。” 永乐候犹豫地看了白氏一眼，却没有迈开脚步，而是上前摸了摸秦念汐的头，安慰道：“汐姐儿，今天委屈你了。” “不委屈，爹爹，娘说的对，您就先回去休息吧，相信娘一定会揪出那害我的人。”秦念汐本就知道，今天的事情不会有什么结果的，且不说她没有真的出什么事，就算是真的有事，没有证据白氏依旧可以推的干干净净。 所以她也只是小小地给她们一个回击，让秦老夫人和永乐候对她心存些许愧疚，让白氏受到惊吓，暂时不再轻举妄动。 她还有那么多事没有做完，还没有让秦念清嫁给李卿，还没有彻底让祖母和爹爹看清白氏的在真面目对她失望，她不会就这么简单的扳倒白氏。 今生她定要陪白氏好好玩玩，看看鹿死谁手。 第三十一章：顾婉莹 永乐候经过之前的那些事，对白氏有些不放心，但看到秦念汐还这么相信白氏，也就放下了心来，叮嘱了白氏要认真调查，又嘱咐了秦念汐几句，便离开了青莲苑。 随着永乐候离去，屋子里的气氛一下子轻松了不少，白氏也缓步走到了上座坐下，似笑非笑地看着秦念汐。 秦念汐实在懒得陪白氏再这里演戏，她不用想就知道，接下来，白氏定会找出一个替死鬼交差，这场戏已经没有什么看头了。 “娘，我今日受了惊吓，这会有些累了，不知可不可以先回房休息。”秦念汐小声说道。 白氏以为秦念汐丢了靠山，输了气势，心里正是得意，嘴上却关心道：“汐姐儿，娘也知道你今天辛苦了，可你怎能说走就走呢，采菊和茗烛一会就回来了，你就是身体不舒服也要等我审问完了再走啊，况且不是你说要彻查的吗？你要是走了，结果不和你的心意，过阵子又到老爷面前去说三道四，那我可就有口也分辨不清了。” 秦念汐低垂着头：“女儿相信娘定会查清楚的。” 秦念汐吃瘪，白氏心里满意，马车惊魂虽然没有达到想要的结果，但也将秦念汐吓的够呛，她自己也没有什么损失。 再说了，只要还在这府里一天，作为嫡母的她就能将秦念汐死死的捏在手中，让她翻不了身。 所以收拾她只是迟早的事，不需要早早露出马脚。 “也好。”白氏微一点头：“你肯信任我，我不会让你失望的，你下去休息吧。” 秦念汐按照礼数行了礼，迈着快步离去。 永乐候府西北角的佛堂，灯还明晃晃地亮着，一个刚三十岁出头的女子身着粗布衣衫，头发随意的盘起，全身上下无半点装饰。她虔诚地跪在地上，双手合十，露出半截手臂，仿佛丝毫感觉不到寒冷。 “哎呀，姨娘，老奴提醒过您多少次了，这冬季还没过，天一黑啊，就转凉了，您穿的这么单薄，回头再冻出个病来可怎么是好。姨娘您常年在佛堂，夫人见你失了宠，早就不给这边供炭火了，您这样，老奴实在是心疼啊。”说话的是女子身边伺候的嬷嬷，姓孟。 “孟嬷嬷，你忘了唤我什么了？”女子猛然睁开眼睛，眼底一片冰凉，而后冰凉渐渐褪去，只剩下死水一样的沉静。 孟嬷嬷叹了一口气：“老奴晓得，要唤您姑娘，可姑娘，您这样自欺欺人也不是个办法啊，您毕竟是侯府的二姨娘。” 孟嬷嬷实在是心疼她家姑娘，她家姑娘芳名顾婉莹，是个名副其实的才女，只不是家境不好，父亲只是个杭州知府，顾婉莹在家中还是庶女，没有什么地位。 十七年前永乐候奉旨去杭州巡视，就由杭州知府顾庄负责接待。顾庄为尽地主之谊，便将永乐候安排住进了自己的府中。 顾庄的嫡妻高氏一门心思想用庶女攀上权贵，便设计让顾婉莹和永乐候同处一室，整整一个晚上。 这件事一出，顾婉莹的名节算是没有了，顾庄心里却是极其高兴，巴不得将顾婉莹嫁进侯府。 永乐候是个负责的人，尽管那晚并没有发生什么，他还是将顾婉莹娶进了门，待她也算是温柔。 时间一长，永乐候翩然的风度还真的吸引了顾婉莹，她发现自己真的爱上了永乐候。 因着顾婉莹有才气，永乐候也在相处的过程中逐渐被她吸引，两人郎才女貌，一时也算是府中的佳话。 也正因为如此，顾婉莹进门的不算最早，却成为了最先诞下嫡子的人。永乐候欣喜万分，生产当晚便给二少爷取名叫秦均景，取“正是江南好风景，落花时节又逢君”之意。 然而好景不长，二少爷还不到周岁便夭折了。 这对顾婉莹的打击太大了，她几近疯癫，日日拉着永乐候让他查明真相，可查来查去，都是因为孩子得了风寒，久治不愈，自然离世的。 但她就是不能接受，也不能相信这个结果，任凭永乐候怎么解释，她都不依不饶。 开始永乐候还好生安慰，但这么反复多次之后，永乐候也烦了，渐渐地就不那么经常去顾婉莹的屋中了。 偶然去那么一次，顾婉莹还闭门不见，弄得两人都不愉快。 再后来，顾婉莹心灰意冷，不愿在呆在府中，自请去了府中的佛堂日日吃斋念佛，这一呆就是十五年。 跟着她的丫鬟婆子们也走的走，散的散，也有愿意跟着她一起去佛堂的，不过日子久了，看她没有得宠的希望了，干事也越来越拖沓，有的甚至开始明里暗里出言嘲讽。不过两年，顾婉莹身边就只剩下陪嫁的孟嬷嬷一人了。 经历了这么些事情，她不愿孟嬷嬷在唤她为姨娘，只愿意让她叫自己姑娘。 “二姨娘？呵，府中怕是早已经忘记还有我这个人了吧。冷怕什么？我为我去了的孩儿祈福，就是死我也愿意。”顾氏讽刺地笑了：“怎么样，今日晚间送饭的小丫鬟好像说青莲苑闹起来了，可是有什么事？” 自从，在五年前的机缘巧合之下，她偶然得知了她孩子的真正死因，她不能每日安心待在佛堂了，她暗暗买通了每日送饭的小丫鬟，让她时不时帮助自己传递府中的一下消息。 “是因为三姑娘的事，今日三姑娘随着夫人出去，路上马车受了惊，三姑娘因此消失了大半天，这会儿才回来，青莲苑里面闹着要给三姑娘验身呢。”孟嬷嬷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去扶顾氏起来。 “哦？”顾氏眸子一动，语气却是依旧平静，跟着孟嬷嬷的搀扶起了身，活动了下手腕：“看来她还是下手了，还真的不能吃一点亏，最后结果呢？验身了吗？” 这些日子她多少也听说了些秦念汐的事，似乎从和安定伯的董阑珊打架后，这个秦念汐就变样了，不但一改之前冲动的性子，还明里暗里给白氏吃了不少亏。 第三十二章：他的回忆 孟嬷嬷明白顾氏的意思，她抬起眼皮，小声道：“验了，不过听完那小丫鬟的讲述，老奴觉得三姑娘没吃亏。” 孟嬷嬷贴在顾氏的耳边详细地将青莲苑刚才发生的事情简单讲述了一遍。 顾氏的唇边终于有了笑意：“很好，是个不错的丫头。” “那姑娘我们是不是——”孟嬷嬷试探性的问道。 她们已经等了很久了，现在终于有了这么一个人选，孟嬷嬷有些心动了。 顾氏却是抬手制止了她：“不，现在还不是时候。”她扬扬眉：“我们需要一个万全的人。这个三姑娘和之前差别有些大，我们还不能确定她到底是不是白氏的对手，容我再观察观察。” 再说秦念汐从青莲苑出来，回到自己的铅华苑，一进门就吓了一跳，沐辰竟一声不吭地坐在她的屋里品茶，伺候的丫鬟都站在屋外，没一个人敢进屋。 她连忙退了出来，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直到看到周嬷嬷才松了一口气。 “你们都站在外面干什么？他怎么进来的。”秦念汐低声扯了一把周嬷嬷的衣袖，朝着屋内的方向努努嘴小声问道。 见到沐辰，她有些心虚，上午刚答应了听他的医嘱，伤口不会见雪，结果立马就因为跳车让伤口见了雪。 周嬷嬷看是秦念汐回来，激动起来：“姑娘您没事就好，茗烛让老奴守在这里等你回来，不见您人，老奴心慌的不行。沐少爷说要进来给您治脸，老奴便不敢拦着，只是他不喜看见丫鬟，老奴便把她们都打发出来了。姑娘快进去吧，别让沐少爷等急了。” 秦念汐听完，心中已经明白了一半，沐辰定是知道今天的事情了，才特地跑过来怕她伤口加重。 这人，虽然面上冷，不过心肠还是不错的。 不像——秦念汐的脑海中一瞬间闪过沈元修邪魅的笑，她有些恼火，对，不像某些人一样面上笑嘻嘻，却狡猾的厉害。 她深吸了一口气，重新进了屋，脸上堆了笑，率先走进沐辰开口道：“沐少爷您来了……” “哼。”沐辰冷哼了一声没有说话，秦念汐心中却打起了鼓，她的脸完全是依照沐辰的心情决定是否医治，万一他一生气，恐怕这脸是没办法复原了。 她瞅了一眼沐辰面前已经半空的茶杯，讨好的拿起来，准备续上水：“杯子都空了，我来给你满上。” “不必。”沐辰伸手要去阻挡她，不想却是碰到了秦念汐的手，冰冷又柔软的触感，让沐辰下意识地立马缩回手，他微皱眉头，从怀中取出手帕，小心的拭擦着。 虽然知道沐辰不喜女子接近，但不知他竟对女子有如此大的洁癖。秦念汐立在那手僵着，一时有些尴尬。 沐辰似乎也感觉到了，收起了手帕缓了下神色道：“你不要误会，我并不讨厌你，只是我不喜碰到女子。” 本来还算是真诚的道歉被沐辰生硬地说出来，再配上他冷若冰霜的脸，实在让人感觉不到温度。 不过秦念汐也不在意，人家这么晚能大老远过来给她治脸，她已经很感谢了，并且，沐辰的性子她也多少明白些，能这么说已经算是在乎她的感受了。 秦念汐脸上重新扬起笑容，她看着沐辰的眼睛真诚地说道：“沐少爷，多谢你。” 她这句话说的没头没尾，沐辰却是明白了，眼前的秦念汐脸上那道疤虽然可怖，但璀璨的笑脸和满眼的真诚让她整个人都散发着别样的光芒。 即使是失去了女子都看中的容貌，她也依旧可以美得自信，美得迷人。他一时间有些恍惚，从秦念汐的身上，他仿佛又看见了她的影子。 她们都是那么乐观，那么坚强，不管是身处何种境遇，都不放弃和生命做抗争。 只是她没有秦念汐幸运，她失去的不是容貌而是生命。五年过去了，直到现在他还能记起妹妹沐茜躺在病榻上形如枯槁的样子，就是在那种情况下，她还是拉着他的手说：“哥哥，你不要哭，要笑啊，我没事的。” 他只恨自己那时的医术不精，他虽然从小喜爱医术，也一直跟着宫中的太医学，但因为是辅国公的少爷，知道以后要继承爵位，所以也从来没有将医术当成自己的生存手段和事业。 直到妹妹病重，宫中的太医都束手无策的时候，他彻底后悔了，他后悔没有早早地潜心钻研医术，他后悔以前陪伴妹妹的时间不够多。 他开始拼命的去采药，去研究，多少次荆棘刮伤了他的皮肤，毒草搞得他嘴唇发紫，他也从来没有放弃。 只要有剩下来的时间，他都去陪伴妹妹，可是妹妹瘦小的身躯还是日渐消瘦了下去，他的心疼的厉害。 辅国公夫人也在很短的时间憔悴了下来，日日以泪洗面，他感觉所有的重担一下子都落到了他的身上，压的他喘不过气来。 这时也是沐茜笑着说：“哥哥已经做的很好了，你永远是我的骄傲。” 沐辰回想地出神，他不但没有听到秦念汐唤他了好几声，更没有察觉，刚刚他竟是落泪了。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面前多了一块淡青色的帕子。递帕子的手只捻了帕子的一角，似乎生怕将那帕子弄脏了。 “擦擦吧，帕子是新的，没用过，我也只捏了一角。”秦念汐的声音很轻，刚才她看到了沐辰的眼泪，说实话，她心里一颤，原来那样冷漠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男子也会有这样柔情的一面。 但她不想也明白不该多问什么，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往事和不愿意被人知道的秘密。 如果有一天他想告诉自己了，她会选择认真听他讲完他的心事。 “谢谢。”沐辰接过帕子，转头将眼泪轻轻沾掉。 其实他本不想接，且不说他有对女子的洁癖，就是他自己也带了帕子。但看到秦念汐刚拿帕子那样小心，他心中一暖，不忍拒绝这样的好意。 她什么都没有问自己，不但没有鄙夷自己一个大男人随便掉眼泪，也没有对他露出同情的目光。 恰恰相反，他感觉她懂自己，她了解自己的情绪，明明她只有十三岁，为何能给人一种看透世事的老成感。并且，自己在她的面前竟然有一种难得的轻松。 第三十三章：讨厌的人又来了 沐辰深吸了一口气不去再想，他将帕子收进袖口，转回去对上秦念汐的双眸：“我来是听说你出事了，你的伤口让我重新看看。” 秦念汐知道沐辰已经收敛了情绪，想必是无碍了，便点点头如实交代了今日的事情，乖乖地等着沐辰的检查。 不得不承认，沐辰虽然身为辅国公的嫡子，但却没有富家少爷的做派，尤其给病人医治的时候，和寻常的医官没有什么两样，若是不特地声明，恐怕都认不出他是个少爷。 沐辰仔细打量完了秦念汐的伤，翻开药箱，找出了一个棉棒：“伤口入了雪，导致其中混入了一些不干净的东西，我现在就帮你清除，否则伤口可能会化脓，到时候麻烦就大了。”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可能会有些痛，你多忍着些。” 秦念汐点头，任由棉棒沾着药水触碰她的伤口，只一下，她疼的就差点跳起来，她连忙咬住唇，不愿再给沐辰带来麻烦。 天还那么冷，她头上的汗滴越已经是顺着鬓角滑了下来。她尽力克制才勉强不让她整个身体都跟着颤抖。 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等来了那宛若天籁的一声：“好了，我开始上药。” 上药的过程就轻松多了，药品是膏状的，涂到脸上冰冰凉凉的，刚好能缓解伤口处火辣辣的疼痛。 沐辰一下一下涂的很轻，尽量去克制自己的力度，不让她承受过多的疼痛。摆在他面前的仿佛不是一道伤口而是一件易碎的工艺品。 二人正专注，丝毫没有注意到有人进来了。 “好啊，丑丫头，你竟敢骗我！白天还说要找什么情郎，晚上就在这里逍遥自在了？”沈元修挑眉看着秦念汐说道：“还是说，这位就是你要找的人？” 沈元修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他派凌凤去跟着秦念汐，不久前，凌凤回来将在永乐候府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都告诉了他，他反倒有些开心？ 是不是这就证明，至少秦念汐和沈元建没有什么关系？ 可是，他刚进来看到沐辰和秦念汐两个，没来由地就想生气，虽然他也知道沐辰是在给秦念汐治脸，但是就是好气哦，也不知道为什么。 他甚至有一个瞬间在想，为什么他不会医术……沈元修摇摇脑袋，自己一定是疯了，对，一定是。 听到了沈元修的声音，沐辰的手顿了一下，却紧接着似乎没有听见一样，继续帮秦念汐上完了药膏。 等涂完最后一点药之后，他才放下药瓶，有些疑惑地望着沈元修，又看看秦念汐。 沈元修他自然是认识的，毕竟沈元修的大名在外，虽然不是什么好名声，但总归是让整个京城的人想要不知道他都难。 可秦念汐和沈元修又是什么关系呢？ “世子爷？你来这里做什么？你是怎么进来的，还有，我可不叫什么丑丫头。”秦念汐一见是沈元修，眼睛就想喷火。 这个登徒子怎么又居然还找到她家来了，白天还叫她美人，这会就叫她丑丫头了，真是搞不懂他的脑回路。 “哼，我爱叫什么就叫什么，我现在宣布，从今以后就叫你丑丫头了。”沈元修突然认真的说道。 秦念汐：“……” “进侯府还不简单，我随便就翻墙溜进来了，就是用了点蒙汗药。” 沐辰：“……” 沈元修似乎还想继续说下去，秦念汐已经是满头的黑线了，她造了什么孽，招惹了这个祖宗。 然而还不等秦念汐说什么，沐辰就率先开口了，他的语气还是一如既往地冷淡：“药我已经上好了，我该回去了，两位慢聊。” 说完，不等秦念汐来相送，他就头也不回地踏出门走了。 秦念汐心里暗暗叫苦，把她和这个祖宗单独留在这里，简直是在折磨她。 可是想归想，赶快把沈元修送走才是真的，这么晚了，外男在自己的闺房里，外面的丫鬟婆子都中了蒙汗药，这若是被发现了她可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沐辰也倒罢了，好歹他也是董表姐请来的人，外面还有丫鬟婆子守着，不会出什么幺蛾子。 现在她就是连个通风报信的人也没有，不知道茗烛什么时候能从青莲苑回来…… 想到找，她勉强挤出笑脸：“世子爷，今天的事情，是个误会，你就大人有大量，饶过我这一次吧。” 沈元修挑眉，看着秦念汐讨好的笑容，再一次起了逗她的心思：“如果我说不呢？” 这人还真是！哎，没辙，秦念汐只能继续求情，不过等等！沈元修既然能找到这里来，说明他定是派人跟踪了自己的马车，那么青莲苑发生的事情他多半也是知道的。 她眼珠一转，立马带下来三滴虚假的眼泪：“世子爷，我也是实在没办法了，你也知道，我不过是侯府的一个庶女，今天遇到那样的事，我一介弱女子，一时间突然慌了神，情急之下才撒谎的。” 弱女子？如果她是弱女子，那就见鬼了，沈元修心里想，这丫头鬼的很，自己千万不能被她给骗了。 不过，他今日来的目的本也不是为了和她算账，而是讨个好处。 沈元修眯起眼睛，狐狸一般地笑道：“好啊，我知道你很可怜，我原谅你，不过你欠我一个条件，以后我想好了告诉你。” “没问题！”秦念汐答应的很爽快，反正谁知道以后怎么样呢？赶快说服沈元修离开这里比什么都重要：“我答应了，你可以走了。” “一言为定？”沈元修伸出手要和她击掌为誓。秦念汐只得敷衍地碰他一下手掌，然后推着沈元修催促他快点离开。 沈元修达成了自己的目的，眸子一亮，随手揉了揉秦念汐的头，笑道：“那我走啦，丑丫头，别想我啊。” 秦念汐急急避开沈元修的手，直到送走了他才松了一口气。 难怪京城的人提起靖王府这位世子爷都是一味叹气，说靖王爷一生英明，怎么就生了这么一个不长进的儿子。 也难怪，京城的夫人们都想把女儿嫁给靖王府的四少爷，提起世子反而唯恐避之不及。 世子爷真是浪费了那张漂亮的脸了，秦念汐心里默默祈祷，希望以后不要在遇到他了…… 第三十四章：靖王府 蒙汗药的劲还挺大，一直到茗烛回来，外面那些丫鬟婆子还没醒，秦念汐叫茗烛过来搭把手，两人一起将她们送到回了各自的卧房。 外面冰天雪地的，若是她们着了凉就不美了，且让她们好好休息，或许她们明日起来发现自己在床上，昨夜的事情也就记不得那样清了。 主仆二人来来回回了几次，等到忙完后，才重新回到秦念汐的闺房。 秦念汐示意茗烛坐下，这才终于有了机会仔细打探青莲苑的情况。 可说起这件事茗烛就来气，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大堆，无非就是她和采菊找到了雇马车的地方，点名要找秦念汐那辆车的马夫，可那边的负责马厩的人说，那马夫下午就结账了，说是要回老家，不做这差事了。 茗烛想要追问他的老家在哪，却是无果。于是她和采菊只见到了那匹拉着秦念汐的马，那匹马的脾气很不稳定，在茗烛的再三恳求之下，负责马厩的人终于找了兽医为那匹马看病。 得出的结论是，马在前一天就吃坏了肚子，并且马鞍下有一根针，稍一用力，正好刺入马的体内。 马本就不舒服，猛然在得这一刺激，必定发狂。 可是她们询问了喂饲料的人，他却抵死不承认自己喂了错误的饲料，最后还是一名小厮斗胆说，是自己没有按照师傅教的，放错了饲料。 但是他说，他绝对不是故意的，他只是学艺不精，刚来这里三天，其他的人也都可以证明。 并且他也不承认自己给马鞍下面放了针。 事情查到了这里，已经进入了死胡同，见天色晚了，茗烛只能和采菊回来，去青莲苑给白氏汇报消息。 白氏便做主，明日派人去通知雇马主，解雇那放错饲料的小厮，这件事也就结束了。 “姑娘，这件事明明就有问题，可是夫人也不派人继续查了！”茗烛实在是不满，她家姑娘差点就回不来了，但府中却没有人管。况且这很明显就是陷害，是有人要坏姑娘的清白。 “好啦，茗烛。”秦念汐看着茗烛红了的眼眶，心疼地拍了拍她的背：“我这不是好好回来了吗，你放心吧，这件事我心里有数。” “可是……”茗烛还是不甘心，姑娘真的太苦了，脸都成这样了，为什么那些人还不放过她。 “没有可是，这件事到此为止。你也担心了一天了，快下去休息吧，你要相信你家姑娘啊。”秦念汐刮了她一下鼻子，安慰道。 茗烛一向信任秦念汐，尤其是在秦念汐毁容后，茗烛越发觉得自家姑娘厉害了，既然姑娘这么说了，那就一定有办法，她就不在这里给姑娘添乱了。 她起身，谢过秦念汐便回到了自己的屋里，秦念汐目送着茗烛离去的背影，心中默默冷笑，白氏，你终于忍不住出手了。 她现在不能出手太快，以免惹得秦老夫人夫人不悦，觉得自己这个庶女不安分。 但若是白氏要对付她那就不一样了，白氏这次一击不成，迟早会有第二次。 次数多了，难免会猖狂，到时候被抓住把柄，失去了秦老夫人和永乐候的信任，那她再主动出击就简单多了。 夜色虽降，靖王府却是一片灯火，靖王爷黑着脸在屋中踱来踱去，他这个儿子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昨日他还特地亲自叮嘱了沈元修让他早点回来，毕竟今日是靖王妃的生辰。虽说靖王妃不是沈元修的生母，但就是继母，好歹也应该给个面子。 谁料沈元修昨日满口答应的好好的，结果晚宴都结束了也没看到他的人。他也知道沈元修老在外面厮混，整个京城都不知道传成什么样了。 可是以往，面子的上的功夫，沈元修还是会做做的，这次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连个面都不露，这让靖王爷有些失望。 因为敬爱原配，所以他对沈元修寄予厚望，早早就封了他为世子，他也确实敏锐聪慧，很得他的心意。 可是自从他的生母去世，他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每日醉醺醺地，还经常留恋烟花场所。 最开始他以为沈元修是心情不好，想要发泄，也就没太约束他，然而哪里能想到，他变本加厉，名声也越来越坏了。 后来，他将府中的贵妾，钱太妃的侄女叶姨娘抬为了继室，沈元修便和这个家的关系就越来越冷淡了。 以前看着他母亲的面子上，他宁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是这回沈元修太过分了，这也是第一次他心里隐隐约约动了废世子的念头。 “王爷，您和世子较什么劲啊，妾身只不过是个继室，生辰不打紧的，世子不愿来也是情有可原。再说了，世子外面的事情忙，一时忘了也是有的，您就别生气了，小心气坏了身子。”说话的正是现任王妃叶氏，她上前扶着靖王爷坐下，亲自倒上热茶，递到靖王爷手中，宛然一个温柔体贴的小女人。 她这话听起来是为沈元修着想，但实则处处打压他，说他没规矩。妾室扶正，本就威信不足，自己生的嫡子沈元建还不能当世子，这让叶氏如何甘心。再加上素日里还有钱太妃的支持和帮助，更是助长了她的野心。 她做妾室多年，相比正妻，她反而更有优势，因为她会讨男人的欢心，她明白如何将一个男人死死握在自己的手中。 男人嘛，哪个不希望自己的妻子温柔似水，善解人意，最好还大度不吃醋，这些她全部都可以做到。 因为她并不怎么爱靖王爷，她想要的从来都是让她的儿子坐上世子之位。 也只有不爱，才能满足男人那些要求。 果然，靖王爷听了叶氏的话怒气更胜：“柔儿，你不要再为那么逆子说话了！等他回来看我不好好收拾他，今日我就让他尝尝家法的厉害。” “王爷，您这是何苦呢。”叶氏轻柔地抚摸着靖王爷的胸口：“于妾身来说，只要王爷能记得妾身的生辰，妾身就满足了，这辈子能嫁给王爷，已经是妾身上辈子修来的福分了。” 靖王爷冷哼了一声，说话的声音却是温柔了不少，他搂过叶氏叹了口气：“若是元修能明白你的苦心就好了。” 第三十五章：世子之位 沈元修离开了永乐候府，站在了靖王府外沉思了半响，这才进府。今日是靖王妃叶氏的生辰，他自然是记得的。可是白天云烟查到的那些线索，让他怎么还能像往常一样装作什么都不知的样子，继续回府对叶氏笑脸相迎？ 以前虽然有怀疑，但毕竟没有什么证据，如今一切都在渐渐浮上水面，他实在不想去叶氏的生辰了。 他去永乐候府，一方面确实想打探秦念汐的底细，另一方面也是在逃避这件事。 他知道这样做很鲁莽，他现在更不应该惹得叶氏对自己不满，可是就让他任性这么一回吧，就一回。 聂姨娘看到沈元修回府，立马就迎了上来，她打扮的娇俏极了，尽管是在冬天，她也不愿意穿那些厚重的衣裳去掩盖她美妙的身姿。 “世子爷，您可回来了，让妾身好等啊。”聂姨娘说着就将身子往沈元修身上靠，眼波流转，朝着沈元修抛媚眼。 沈元修不查痕迹地退了一步，含着笑勾起了聂姨娘的发丝：“怎么，这么一会就想我了？” 聂姨娘低下头，羞娇道：“爷就会打趣我，这还在屋外呢。” “想去屋里说？”沈元修挑眉，微微凑近聂姨娘，引得聂姨娘心里一阵发痒。 不错，她是沈元建的人，是沈元建暗中想办法将她送到沈元修身边的，刚开始，她还心中庆幸，发现自己要伺候的人竟是如此的英俊风流。 可是当初夜那日，沈元修踏入她的房中，却苦着脸没有碰她时，她就心下一凉，她使尽手段，也没能让沈元修接纳她。 她以为是自己的魅力不足，又觉得这是羞耻的事，不好为外人道也，再加上连续几天沈元修都在宿在自己屋里，虽说是没有碰她，倒也给她荣宠。 但她不甘心，过了一段时间，她终于偷摸着找了其他的姨娘打探，细问之下才知，世子爷有难言之隐。 她又羞又气，又加之要经常给沈元建递消息，这一来二去，她就和沈元建真正搞在了一起。 她也是个正常的女人，需要床笫之欢，反正她知道了沈元建那件事，明白沈元修是不会察觉到自己已非处子之身的，所以干脆直接将自己彻底地交给了沈元建，变成了他的女人。 尽管她也慢慢真的爱上了沈元建，但是心中仍有不甘，她自负美貌，认为能征服任何人，却偏偏败在了沈元修那里。 若是他能人道，那自己该有多幸福，毕竟他的那张脸还是十分值得肯定的，并且如果是那样，她不仅能轻松的得到他的信任为沈元修传递消息，也用不着暗中和小叔子偷情了。 所以每每多爱一分沈元建，她的心中就多恨一分沈元修，若不是他的存在，自己怎会处于如此尴尬的境界。 “好了爷，别闹，王爷还在明轩苑等你呢，妾身先去屋里等爷。”聂姨娘扯开笑容，轻轻推了一把沈元修，就轻盈地朝着屋里走去，走的时候还不忘对沈元修回眸一笑。 聂姨娘一离去，沈元修的神色就冷了下来，他低着头，大步走向明轩苑，但他却没有着急进去，而是在在门前深呼吸了一口气，等脸上重新挂上了笑容，这才掀开帘子走了进去。 “爹、娘你们可好？”他率先唤道：“抱歉，娘，我今日回来迟了，没有参加您的生辰。” “回来就好，世子有心了。”叶氏温婉地说道：“只是世子以后还是早些回来，别让老爷和我跟着担心。” 叶氏这话仿佛导火索，顿时点燃了靖王爷的怒火，他猛地将茶杯摔到地上：“你还知道回来晚了！我昨日交代你的，你都当成耳边风了？” 因为说的急，靖王爷还咳嗽了两声，叶氏连忙抚着他的胸口帮他顺气。 “不过就是和朋友多喝了几杯误了事，爹你干嘛那么生气，别气坏了身体。”沈元修说的云淡风轻，仿佛这是一件再小不过的事情了。 “你！”靖王爷指着沈元修说不出话来，好半天才说道：“我当初怎么会瞎了眼选你当世子！你看看你现在变成什么样子了？若不是看在你娘的面子上，你这个世子之位早就该让给你四弟了！” “世子之位你想给谁就给谁我不稀罕！但请你不要拿我娘说事，我娘病重的时候你在哪？她最需要你信任和支持的时候你又在哪？”沈元修捏紧拳头，眼睛微红。 他什么都可以忍受，但是绝对不能忍受，任何人搬出他娘说事，就算是他的亲生父亲也不行。 “你真是反了天了，你以为我不敢吗？”靖王爷一拍桌子怒吼道：“你不要一再挑战我的底线。” “就是啊，世子，你就少说两句吧。”叶氏跟着靖王爷苦口婆心地劝到。 “随你的便。”沈元修也不理叶氏，丢下这句话，转头就走出了明轩苑。只留靖王爷在屋里气的吹胡子瞪眼。 说实话，叶氏心里高兴极了，她盼了这么多年，总算盼来了靖王爷想要废掉世子的心思。 虽然她也知道这只是靖王爷的气话，沈元修是原配的嫡出，无论是从嫡从长，都是王府最合理的继承人。 但是自己的儿子出落地那般优秀，自己现在也是正妃了，有些事慢慢计划，总会有转机的。 这些年，她一直暗中派人盯着沈元修，开始她也怀疑是沈元修故意装着无所事事来蒙蔽她，后来她发现，他真是除了会惹麻烦，喜爱女色外一无是处。 就算是装的，都这么多年了，就是他再聪慧也都废掉了。 可是面上她自然还要装作难过和惋惜的样子，她拉起靖王爷的手柔声道：“好了，王爷，别和世子置气了，他还年轻，总会明白王爷是为了他好。” “都这么大的人了，哪里还是个孩子，哎，也罢，不提这个逆子了。元建最近在忙什么？”靖王爷摇摇头，无意再继续沈元修这个话题。 叶氏听到靖王爷提起自己的儿子，面上笑成了一朵花，她盈盈地说道：“元建最近很努力，每天都认真准备您布置的功课，我都说了几次让他慢慢来，可他是个倔的，硬是要熬夜完成。” 靖王爷表情缓和了许多，有些欣慰道：“我们王府总算还有一个争气的嫡子……” 第三十六章：玉氏进门 冬去骈山明水秀，春来鸟语花香。 渐暖的空气，破冰的流水，渐绿的柳枝，吐芽的苞蕾，大夏国的春意终于驱散了料峭的寒风，送来了温暖的气息。 元宵节刚过不久，连树枝上挂好的花灯还未全然取下，秦老夫人就做主选了个日子迎娶玉氏进门。 这天，府中大大小小的主子、丫鬟都翘首以盼这位五姨娘的到来，都想跟着看看，这位五姨娘的模样。 当然，白氏除外，她的心扭成一团，秦老夫人这样是打定主意不让她一人独大了，若不是之前她在秦念汐的事上行了些差错，让那丫头钻了空子，玉氏怎么可能有进府的机会。 再者说，她早就听闻，玉家的姑娘玉瑶生的极美，而自己已经是三个孩子的娘了，论身段姿色，哪里是这玉氏的对手。 其实要说府中之前，容貌最出众的算是贺氏了，不过贺氏身子娇弱，是个病美人，永乐候宠了一段时间后也就淡了下去。 而这些年永乐候虽对自己算不上专宠，但好歹也是相敬如宾。 可是她毕竟是正妻，关键时刻还是需要她住持，所以她只能打起笑脸帮助自己的夫君迎接这位贵妾。 妾毕竟是妾，不能穿正红，不能走正门，不能拜天地。 不过秦老夫人似乎打定主意要给玉氏体面，毕竟玉氏是她亲自选中的，同时为了给白氏长长记性，她让永乐候亲自去轿前迎接玉氏。 府中的下人最会见风使舵，一大早就将一应用品准备个妥当。 约莫晌午时分，一顶红粉色的精致小轿停进了侯府的院子，府中上上下下立马将花轿围了个水泄不通。 人人都想知道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秦念汐也不例外，她和秦均玖站在离花轿不近不远的地方，等到新娘出轿，便恰好能看清她的相貌又不会引得她注意。 其实对这位玉氏，秦念汐也拿不太准。毕竟前世，玉氏可没有成功进侯府，不过她也依稀记得，前世这玉氏也嫁的不错，并且最后做了填房被扶正了，她成为太子妃后的一次宴会还见到她了，那时候她也让自己眼前一亮，不得不说，玉氏真的是个难得的美人。 至于手段，能在众多姨娘中被扶正，定然是有两把刷子的，看来，白氏有对手了。 秦念汐嘴角微微勾起笑容，她就是要让白氏自顾不暇，如果再能为了玉氏闹出点矛盾，那就更好了。 至于玉氏，敌人的敌人就是自己的朋友，只要她不触碰自己的底线，自己不会插手她的事情。 永乐候见轿子落地了，便按照秦老夫人的意思亲自伸手，将玉氏从轿里接出。 粉唇大眼，头发乌黑，身材玲珑。玉氏一出轿子就吸引了全部人的目光。 “这五姨娘生的可真美。” “是啊，而且还这么年轻，以后福气大着呢。” “还是贵妾呢，指不定日后生了少爷，能和夫人平起平坐呢。” 永乐候也被玉氏迷住了，竟是一直呆呆地立在轿前不动弹。 本来他并不答应让玉氏进门，理由就是觉得姨娘已经够了，自己也不是个好色的，不愿再迎新人进门。 结果秦老夫人派来的人好说歹说，为了全了对秦老夫人的孝心，他这才答应了下来。 然而他也没有想到，玉氏竟是长的这样美，他已经很久都没有这样心动过了。 白氏看见永乐候愣住的样子，更是一肚子气，她处理好脸上的表情提醒永乐候道：“妹妹这可真真是仙女下凡，老爷，还不快迎了妹妹进去给娘奉茶？” 永乐候这才如梦初醒，看都没看白氏一眼就拉着玉氏进了青莲苑。 秦念汐在背后都看到了白氏那张青红交加的脸。 “五娘生的好，就是不知道心肠怎样。不过，看起来娘有对手了。”秦均玖小声对秦念汐嘀咕道。 秦念汐悄然一笑：“走，我们也进去看看热闹，也好多了解下我们这位五娘。” 青莲苑内，秦老夫人坐在上首，永乐候和白氏进去后分别坐在她身侧不远处，等待着玉氏的敬茶。 秦念汐和秦均玖进门后便走向了两侧，和其他的姐妹兄弟坐到了一起。 玉氏一幅小媳妇的羞娇样，面含春色地依次给秦老夫人和永乐候恭恭敬敬地敬了茶。 秦老夫人欣喜，赏了她一串玛瑙手坠，还吩咐赵嬷嬷去内室取来了一对瓷娃娃，恭贺他们这一对新人。 永乐候更是喜不自禁，连说了三声好，可见对玉氏满意非常。 玉氏谢过秦老夫人和永乐候，转而向白氏敬茶。 谁料这时，意外发生了。 茶杯被打翻在地，茶水将成婚的新衣侵染地不成样子。 玉氏惶恐，连忙跪下磕头道：“请夫人恕罪，都是妾身的不是，但今日是妾身的好日子，夫人就算是不喜欢妾身，也请允许妾身敬茶给您，您好承认了妾身的身份。” 先不说别人，白氏已经愣住了，不错她是不待见玉氏，但是她也不会选择在这个时候刁难玉氏，留下把柄。 刚刚就在她快要接住玉氏的茶盏的时候，玉氏突然松手，让自己猝不及防。 哼，这刚一进门就不安生，玉氏，你给我等着！ 心里再多不满，白氏这时候也只得站起来，亲手扶住玉氏说道：“妹妹这是说的什么话，多一个你这样伶俐的人伺候老爷，姐姐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哪里说得上不满意？只不过啊，妹妹这身体也是有些弱，一个茶杯都握不住，进府可要好好养养。” 到底姜还是老的辣，白氏几句话就把过错又推倒了玉氏身上。一进门就身体不好，这样的人怎么合适伺候老爷。 “我……”玉氏看上去委屈地不行，她将头转向永乐候，泪珠直在眼眶里打转：“老爷，真的不是我……” 永乐候看着心都要碎了，他心里有些不满白氏对玉氏的不依不饶。刚才茶杯怎么倒的，他确实没有看清，但是他从心底觉得定是白氏容不下玉氏。 第三十七章：敬茶 “夫人啊，一件小事罢了，让她给你重新敬茶就好，用不着这样说她。”永乐候开口帮玉氏说话道。 白氏感觉怒火中烧，却只能将火气藏在心中：“老爷说的是，我怎么会和妹妹计较呢，芍药，去重新给妹妹添茶水敬茶。” 秦念清坐的位置，刚好能将发生的一切看了个真切，但她并不打算自己出头，反而转头对着秦念池咬耳朵：“四妹啊，你刚看清了吗？我怎么瞧着是五娘……啊，当然我没看清，你若是看清了，想必娘会感到开心吧……” 说话说一半，剩下的就留给秦念池自己体会。 秦念池也不是个傻的，自然很快就明白了秦念清的意思，她也不想这个时候出头，但是想到白氏能决定自己是否去王家，是否能和王安良厮守在一起，心里就多了几分勇气。 毕竟如果这会能帮到白氏，她一定会卖自己这个人情的。 “娘，您不要委曲求全，我刚都看到了，分明是这个玉氏故意的！”秦念池最终打定主意，坚定地说道。 白氏看到是秦念池说的话，心里松了口气，这个场面谁说话谁倒霉，只要不是自己的女儿，她当然乐意有人说出真相。 她明白秦念池的小心思，也知道要适时给她点甜头。 于是她便朝着秦念池的方向感激地一笑，却是没有出声辩解，只是低头红了眼眶。 “池姐儿，你还有没有规矩，她是你五娘，你怎能开口就叫她的姓氏。”永乐候非常不满意这会秦念池说话。 敬茶是件庄重的事情，严格来说是不应该出什么岔子的。 “爹，她还没敬茶，就算不得府中的人。”秦念池不依不饶，话都已经说开了，她不介意再多说一两句。 免得落个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 “放肆！”秦老夫人也怒了，玉氏是她特地为永乐候挑选的，秦念池现在说这话便是不把她放在眼里了：“池姐儿，你是对我这个祖母有什么意见吗？” “孙女不敢。”秦念池眸子低垂，嘴上却是不依不饶：“可是我也知道祖母一向重视规矩，敬茶未成，这礼便是没有全，所以我喊她玉氏也没有什么不对的。” “你！”秦老夫人气的有些发抖，指着秦念池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白氏知道到此就差不多了，凭着秦老夫人和永乐候对玉氏的喜爱，因为这一点小事根本不可能阻挡玉氏的进门，与其继续纠缠这件事不如将自己变成一个受害者和宽容大度的人，想到这，她轻轻开口道：“池姐儿，不得无礼，不管这件事是谁的错，她始终都是你的五娘。” 而后，她又掉头笑着对玉氏说：“妹妹别介意，池姐儿不懂事，你快重新敬茶，好确定身份吧。” 她这话说的含糊，故意将错误不指明，平白的引起府中人的猜疑。更是点名了玉氏妾室的身份。 玉氏也不是个省油的灯，明白见好就收的道理，她用力将手偷偷伸进宽大的喜服，狠狠掐了自己一把，眼泪马上就在眼眶里打转。 “多谢夫人愿意接纳妾身，妾身今后一定会对夫人马首是瞻。”玉氏露出了感激的笑容，恭恭敬敬地端起茶杯。她这回倒是没有出什么差错，顺顺利利地完成了敬茶。 晚上，永乐候自然是去了玉氏那里，其他的人见没有什么热闹可寻了，也都渐渐散去。 秦念汐没有回自己的铅华苑，而是去了贺氏的玉兰苑。四姨娘因为怀着身孕，身体不适，今日便没有见过五娘。 其实秦念汐知道还有一层原因，那就是贺氏心中还眷恋着永乐候。尽管永乐候不常去看她，但在她的心中，永乐候始终是她唯一的夫君。 想着想着，她的脚步就已经迈进了贺氏的屋里，荣姑姑亲切地向秦念汐行过礼，又简单交代了几句，便主动去外面守着了。 她知道贺氏和三姑娘一定有很多体己话要说。 虽然贺氏没有直说，但是伺候贺氏这么久了，贺氏的一举一动，她早就放在了心上。 她知道，今日老爷新纳贵妾五姨娘，贺氏心底到底是伤感的。只是她不知道怎么问，也不知道怎么劝，她生怕一开口反而更惹得贺氏伤心，对身体也是不好。 不过好在三姑娘来了，由三姑娘来安慰贺氏这是最好不过的了。 “四姨娘，近来可还好？”秦念汐拉着贺氏亲热地问道，她努力用自己的笑容去感染贺氏。 贺氏见到自己的女儿，心情确实是好了不少，也跟着笑起来：“三姑娘最近往这边跑的勤，姨娘怎么样，三姑娘还不知道啊。” 秦念汐因为担心贺氏，所以只要一有时间，便会来看看贺氏。因为她实在担心前世的悲剧重演，贺氏对她太珍贵了，她不能再次失去她。 秦念汐不好意思地笑笑：“四姨娘，我这不是逗你开心嘛。” 贺氏摇摇头，抚摸着秦念汐的秀发，最后手指停在了秦念汐的脸上。她知道女儿的脸现在是辅国公的嫡子沐辰在治疗，如今疤痕也淡了不少，只要女儿能好，她怎么样都会开心的。 至于玉氏的事，她也不想多想，因为她并不能改变什么。她的身份，她的宠爱，仿佛浮柳一般，没有人会在意。 “姨娘知道三姑娘你是来安慰我的，三姑娘不必担心，府中的事情姨娘都知道，不会因为这点小事而伤心的。” “四姨娘……”秦念池抱住贺氏，没有说话，有些时候无声更胜有声。她完全能理解贺氏的心情。 语言在这时候显得苍白，秦念汐只想用行动去带给贺氏一点温暖。 贺氏也回抱着她，心里真的感谢上苍能给自己一个这么贴心的女儿。还有肚子里那不知男女的孩子，她就算是拼了生命，也要将他平安地带到人间。 她虽然弱小，但母爱却是最伟大的，能够撼动一切，能够破除一切困难。只要她还活着一天，哪怕自己心情再不好，也会尽全力护住自己的孩子。 第三十八章：抢人 自从玉氏进门，府里就热闹了起来。 永乐候和玉氏洞房花烛后，更是迷恋玉氏，一连好几个晚上都是在玉氏的房中度过。 丫鬟婆子哪个不是踩高拜低的，除了永乐候下令赏赐的，其他孝敬的东西也源源不断地进了玉氏的新居欢心阁。 欢心阁，仅从名字就能看出永乐候对玉氏的喜爱。 秦老夫人心里为儿子有这么个贴心的人在身边而感到高兴，毕竟玉氏是她选的，若是儿子不满意，反而让他们母子离心。 白氏却是越来越觉得有危机感。 永乐候如今一门心思都在玉氏身上，玉氏又得老夫人疼爱，出身也不低，若是来日剩下一个少爷，那她的儿子秦均瑾的地位可就不稳了。 可是永乐候最近都不见自己，就连吃饭都不愿来自己屋里，自己怎么能留住他的心呢。白氏思来想去，终于心生一计。 她借口要找永乐候讨论秦均瑾找先生的事，成功留下了永乐候在风荷苑吃晚膳。 秦均瑾是永乐候的嫡长子，永乐候自然对他上心。说起来秦均瑾今年刚满七岁，此前他虽也派人教导着，但是还未专门为秦均瑾找先生。 所以说白氏这个请求也算是合情合理，正得永乐候的心意。两人在风荷苑聊地投机，最终确定了由永乐候出面，找宫中的孟太傅来教导秦均瑾。 白氏喜上眉梢，孟太傅可是有名的学识渊博啊，若是儿子能得到他的教导，不怕以后得不到永乐候的欢心。 为了安定永乐候的心，白氏还特地把正在习字的秦均瑾叫来和永乐候聊天。 永乐候见秦均瑾年纪虽小，却懂事有理，又能写的一手好字，开怀不已，等嬷嬷将秦均瑾待下去后，他看白氏的眼神也温柔了不少。 之前的事，是让他对白氏的信任降低了不少，再加上玉氏的进门，让他中年重新体会到了爱情的火花，他对白氏的关心是更少了。 但是白氏能将秦均瑾教导成这样，他的心中还是十分满意的。毕竟府中只有秦均瑾这一个嫡子，永乐候心中还是属意将侯府的世子之位传给秦均瑾的。 只不过，他不希望太早，让白氏母子得意忘形，而是希望等秦均瑾再大一点，他考核完他的资历后，再做决定。 白氏见永乐候松动，不仅不急着挽留，反而欲擒故纵道：“妾身会和瑾哥儿一起感念老爷的这份心的，时辰也不早了，怕是五姨娘那里还预备着呢，老爷您看是不是要先过去？” 永乐候温和地拍拍白氏的背说道：“今晚我就留在风荷苑陪你。” 白氏心愿达成，娇俏一笑，拉着永乐候就回了房间。她还有很多体己话要与永乐候说呢。 再说玉氏准备好了满桌的饭菜等着永乐候来用膳，结果等来等去就等到了永乐候今晚留宿风荷苑的消息。 玉氏的眼神一深，就连她自己都没有注意到自己的指甲狠狠地掐入肉里，且先不管她喜不喜欢永乐候，永乐候都是她今生唯一能依靠的男人，她必须牢牢地抓住。 再者说通过这几日的相处，她对永乐候也产生了依恋。虽然永乐候年岁比自己大了不少，但优雅的风度，成熟的思想以及对她的体贴都使她渐渐对永乐候动了心。 女人一旦动了心，就不会愿意和别人分享自己的夫君。 哪怕知道这样的想法不过是奢望，也希望多留一天是一天。 “姨娘，既然老爷不来了，您就先自己吃点东西吧。”说话的是玉氏的陪嫁丫头晚晚，这丫头可是玉夫人千挑万选的，伶俐地紧，对玉氏也是忠心耿耿。 “我吃不下。”玉氏皱了下眉头，尝试着拿起筷子却又最终放下。 “姨娘可千万不要使性子，平白的顺了夫人的心意，当务之急是要夺取老爷的绝对欢心，最好能想办法让夫人失去老爷的信任，这样凭借着姨娘您贵妾的身份，以后可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晚晚重新将筷子递到玉氏的手中，并拿起另一个筷子为玉氏布菜。 玉氏盯着菜看了半天，突然一笑，低声吩咐了晚晚几句，晚晚眼睛一亮，点了下头，匆匆从梳妆匣的暗格里取出一些白色粉末，将其拌入剩下的饭菜中，还特地搅匀，让人看不出来。 玉氏一咬牙，大口吃起了饭菜，她知道一会自己会有痛苦，但若是能因此一箭双雕，那绝对是值得的。 白氏伺候永乐候洗漱完毕，两人刚躺下，白氏正准备说一些闺房私语，门外就传来了打闹和哭喊的声音。 白氏心里骂个不停，这帮贱蹄子，什么时候有事不行，非要在老爷留宿的时候吵吵闹闹。 可是她又不便下床去教训，便只当是听不见。 但是声音并没有因此而停止，反而越来越大，最后终于让永乐候也听到了。永乐候皱了皱眉头，起身问道：“这是什么声音，外面在吵什么？” 白氏只能也坐起来，双手抚摸上永乐候的肩头，柔声说道：“老爷不要管了，定是那些个丫鬟又斗嘴皮子了。” 永乐候将信将疑，正准备重新躺下，白氏的这口气还没松，门口突然一个丫鬟就哭着跑了进来。 “你是哪个苑的丫鬟这么大胆！也不看这是什么地方，不经过通报就随便闯，来人，将她给我拖下去问清楚了。”趁着丫鬟没开口，白氏立马先发制人，拿出了主母的架势。 芍药急急追了进来，拽着那丫鬟的手，就要往外拖，没曾想丫鬟的袖子往上滑了一节，露出些许青紫的印子，看的人心慌。 “慢着。”永乐候的目光停留在那印子上，有些严肃地问道：“你手臂上这是怎么回事啊。” 丫鬟婆子虽然是下人，犯了错主子可以责罚，但是永乐候府还没有这样虐待丫鬟的先例。 再说了，这丫鬟他怎么看的这么眼熟呢？ 晚晚见时机成熟了，慌忙挣脱芍药的束缚，不顾仪态地爬向永乐候，抓着他的裤脚哀求道：“老爷，奴婢是欢心阁的晚晚啊，奴婢不怕被夫人责罚，只求老爷您去看看五姨娘吧！等姨娘好后，夫人就是杀了奴婢，奴婢也是甘心的。” 第三十九章：五姨娘的手段 如果条件允许，白氏真想冲上去打晚晚一巴掌，她这么说，就差直接告诉永乐候她一个正室忍不了妾室，还随随便便地打杀丫鬟。 可是现在不是发脾气的时候，白氏面上露出担忧的神色对着晚晚不满道：“你这丫鬟怎么说话呢？玉妹妹有事，你怎么这么久才过来！你若是没有伺候好玉妹妹，我第一个不饶你。” “夫人，奴婢怎敢疏忽，只是奴婢刚想进来……”晚晚说着胆怯地看着身边的芍药一眼，最后鼓起勇气说道：“芍药姐姐就死死地拉住了奴婢，说老爷和夫人已经休息了，不能进去打扰，若不是事出突然，就是借奴婢个胆子奴婢也不敢硬闯啊。可是无论奴婢怎么解释，芍药姐姐都是不通融，还上前掐奴婢。” 晚晚说着将她那青紫的胳膊递到永乐候眼前，以证明自己刚才所说的全是真的。 “你胡说！我根本没有碰过你！”芍药一听慌了，刚才她是拦着晚晚了没错，可是她碰都没有碰晚晚一下，谁知道她身上这伤怎么来的！ “芍药姐姐，奴婢不怪你，奴婢只求老爷能去看看姨娘。”晚晚垂下眸子，眼睛含了雾气。 她在玉家被调养多年了，做起戏来别提有多拿手了。 “都住嘴！”永乐候脸色越来越差，他不满地瞪了白氏一眼，芍药是白氏的大丫鬟，竟是这样跋扈，可想而知，白氏对身边的人是多么放纵了。 当然了他现在最关心的还是玉氏，他着急开口问道：“瑶儿怎么了？下午不是还好好的吗？” “奴婢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姨娘用过晚膳后就腹痛不止，奴婢本要立马来禀报，可是姨娘说老爷您在夫人这里，她这点小事不让奴婢去打扰老爷，奴婢只能请来了医官干着急。 “医官看过了说姨娘这症状仿佛是巴豆引起的，可是姨娘什么也没有碰过啊，医官就检查了晚膳，发现饭菜里被人下了些药粉，作用和巴豆类似，却更严重一些。” “幸亏姨娘今日身体不爽，食用的饭菜不多，这才没有什么大问题，若不然可能半个月内都无法服侍老爷了。” “奴婢知道这虽然算不得什么大事，但是姨娘因此受了惊吓，府中的什么东西都不敢吃，就连水都不敢喝，怕有人要害她。奴婢这是实在没有办法了，才想请老爷过来看看的。” 晚晚一口气说了个痛快，中间还夹杂了无奈和担忧的感情，永乐候目光一下子冷了下来，看向白氏的眼神充满了探究和怀疑。毕竟府中的中馈是白氏掌管的，灶上现在巴结玉氏都来不及怎么可能去害她，除非是有人授意的。 而谁能获得最大的好处，谁就最可能是罪魁祸首。虽然府中还有其他的一些姨娘，但是就算自己不宠玉氏，也不见得就宠她们，所以她们没有必要对玉氏下手。 只有白氏不但有权利，并且还有动机。 白氏被永乐候的目光看的发毛，她勉强做出一个还不算太难看的笑，轻轻攀上永乐候的手臂道：“府中出了岔子，是妾身管教不周，妾身甘愿领罚，可玉妹妹的身体要紧，不如妾身先陪老爷一起去欢心阁看看玉妹妹吧。” “不必了。”永乐候站起身穿好外衫：“你就待在这里吧，我先去见瑶儿。”说完他片刻也没有停留就出了风荷苑。 晚晚匆忙朝白氏行了礼，而后紧跟着永乐候跑了出去。 白氏看着二人匆忙的背影，突然感觉有些眩晕，她无力地坐在床上，目光有些呆滞。 “夫人，您还好吧？”芍药有些担心，她走近了一步小声开口道：“夫人，您不要伤心，老爷他只是……” 白氏叹了一口气摇摇头道：“我没有伤心，自从我嫁入了永乐候府，我就再也没有伤心的资格了。不过，谁要是敢挡我路我不会放过她。”白氏的的眼神突然伶俐起来：“灶上绝对不敢背着我做下那等事，今日的事，必定是那个贱人自己搞的鬼！” “啊，夫人的意思是五姨娘自己给自己下药？这怎么可能呢？”芍药有些疑惑，她跟着白氏这么久不是没有见过府宅斗争的手段，只是她实在是想不明白玉氏已经那般得宠了，为何还要这样做。 “怎么不可能？”白氏冷哼了一声，玉氏啊，玉氏你还是太年轻了，侯府从来都容不下一人的专宠，这么下去，别说是自己了，就是秦老夫人也容不了她。 而且玉氏对于永乐候真的上了心，这以后将会成为她最致命的毒药。 “那我们该怎么办？就凭着她一个小小的姨娘嫁祸吗？”芍药焦急道。 “不急，我们就且让她得逞一次，毕竟这次也是我失算了，等今晚过了，我们小小回击一下给她个教训就是了。但是如今老爷对我是越发不信了，我们不能这样坐以待毙。芍药，你抽个时间出趟府帮我把一封信送到伯府去。”白氏说着就走到了书桌前，铺好信纸，将毛笔蘸上墨水，开始奋笔疾书。 芍药在一旁替她磨墨，等白氏写好了，她仔细吹了吹，才将信纸收入袖笼。她知道白氏这是要向娘家求援了。高门大户的正妻位置，背后必定少不了娘家的支持，有了这封信，相信用不了多久，老爷就会和夫人和好如初的。 永乐候赶到欢心阁的时候，玉氏正虚弱地靠在床头，看到永乐候来了，玉氏赶忙扑了上去，抱住永乐候嘤嘤地哭泣。 她本就年岁小，如今做出这样的动作，非但不惹人嫌，反而引得人怜爱。 永乐候瞧着玉氏有些苍白的脸，心里格外的心疼，抚摸着她的秀发柔声安慰道：“都没事了，乖，我在这里。” 玉氏将脸从永乐候的胸口抬起来，泪花还未擦净，她嘟起小嘴道：“老爷，妾身真的害怕，妾身生怕自己有一天去了，就不能陪伴在老爷身边了。” “瞎说什么呢。”永乐候轻轻弹了下她光洁的额头：“你放心，我不会再让人害你的，这件事我一定会查清楚的。” 第四十章：给大少爷选妻 “别。”玉氏用指头堵住了永乐候的嘴：“妾身进门日子虽不长，但也知道府中和睦才是真，老爷千万不要因为妾身而搞的府中人心惶惶，妾身只要老爷能时刻想着就足够了。” 玉氏越是这么说，永乐候就越心疼，他心里为玉氏的知理和大度而感到欣喜，自然对白氏就更多了几分不满。 “也只有瑶儿你能这么贴心。”永乐候说着手臂一动，将玉氏打横重新抱回到了床上，自己也随手脱下了外衫。 玉氏却用一只手抵住永乐候的胸口小声道：“老爷，妾身见到您就什么都不怕，所以老爷您今晚还是回到夫人那边去吧，若是惹的夫人生气了，就是妾身的不是了。” “不用管她，今晚我就在这里陪你。”永乐侯温柔地拂过玉氏的脸，玉氏刚还有些苍白的脸，立马泛起了红晕。 这****心阁红销帐暖，自然是不在话下。 晚晚见阁中的灯熄了，这才悄悄回到自己的住处，用水洗掉胳膊上的伤痕，她眼睛一亮，脸上也带了笑容。还是姨娘聪明，早早就在她的胳膊上画了被捏青的痕迹，若不然在风荷苑，她还没那么快将永乐候请来呢…… 可谁料这之后不过两天，府中就传遍了闲话，说是玉氏耍手腕装病将永乐候从白氏那里抢了过来。 流言这种东西，是最不可查的，就算是永乐候生气也无济于施，毕竟那晚的动静不小，想让所有人都不知道也是不可能的。 玉氏听了气的直落眼泪向永乐候哭诉了好几次，永乐候也只能好生安慰。他总不能将府中所有说闲话的丫鬟和嬷嬷都赶出府去，所以事情并没有解决。 后来就连秦老夫人就惊动了，派人请玉氏去青莲苑谈话。玉氏也不是个傻的，声泪俱下，哄得秦老夫人也不好多责备她，只是让她多劝劝永乐候偶尔也去去别的姨娘处，万不能被言官抓到宠妾灭妻的把柄。 玉氏自然是连连答应，对着秦老夫人又表明了一番忠心，这才离去。 最后，这件事还是白氏出面，抓住了几个带头传闲话的丫鬟婆子重重地惩罚了，以儆效尤，才让流言平息。 也正因为这件事，白氏在府中的威信进一步提高，先前见风使舵的一些下人，也开始看清谁才是掌握整个府的人，对白氏是不敢有二心了。就是在永乐候心中，也不得不得满意白氏的处理方式。 要论恩威并施，管理侯府，玉氏终归还是比不上高门大户出身的白氏。 而后紧接着，白氏的嫂子宋氏带着白氏一家人的心意前来永乐候府拜访，侯府上上下下都忙着接待。 一时间白氏可谓是风光无限。 白氏是泰仁伯府的唯一的嫡出女儿，她的上面只有一个哥哥白冉冬，是泰仁伯府的世子。 而白冉东的妻子就是宋氏，这宋氏是个能生的，自从进门后给伯府连生了四个嫡子，也因此实打实地坐稳了世子妃的位置。 宋氏知道白冉东自小就疼爱白氏这个妹妹，为了得到夫君的疼爱，宋氏和白氏关系一直还算是不错。宋氏还是愿意帮她这个小姑子一把的，毕竟抛开白冉东不说，白氏身在侯府，若是地位稳固，对她和白冉东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这不，前些天伯府接到了白氏的来信，她看过内容后心里便有了计较，自告奋勇亲自来永乐候府一趟。 宋氏来永乐侯府，白氏自然亲自迎接，两人说说笑笑地一同进了风荷苑。 白氏让那些丫鬟都去门外守着，只留了吴嬷嬷在身旁伺候。而宋氏身旁也只有饶雪一个丫鬟。 “嫂子，我信上说的那事，你可有了主意？”白氏见现在只剩下她们四人便大胆地问道。 宋氏神秘一笑：“那肯定了，你交代的事情，我可是最放在心上的。不过时间确实匆忙，我就找到了三位合适的女子，你瞧瞧。” 宋氏说完，饶雪就自觉地将手中的画卷递到宋氏手里。宋氏挨个展开，只见每卷画上都有一名秀丽的女子。 或活泼可爱，或明艳动人，或温婉清丽。 “家世相貌我可是一一删选过了，对咱们伯府的忠心也是没得说，你就放心吧。”宋氏解释道：“其实你也不必这么上心，他不过就是一个庶长子，为何还要废这样的功夫？” 白氏笑了：“嫂子这你就不知道了，虽说他是庶长子，但是他一直被老爷视为祥瑞，再加上他与府中那个讨厌的丫头走的近，我就不得不出此对策。他的妻子必须要是我的人，这样才能让他看清楚，该帮哪边。” “也是。”宋氏搁下画卷，端起桌旁的茶，小小地抿了一口，而后放下茶杯继续道：“让他成为你的人，对我们瑾哥儿也是有好处的。” 白氏知道宋氏已经懂了她的心思，二人相视一笑，白氏对着吴嬷嬷吩咐道：“叫人去请玖哥儿过来一趟。” 吴嬷嬷点了下头，走到门口，朝着芍药吩咐了两声，就重新站到了白氏身边。她很懂分寸，知道什么时候该说话，什么时候听话就行。 秦均玖来的很快，他虽是府中的庶长子，但是毕竟不是永乐候亲生的，苏氏待自己很好，也正因为如此，他要比别人更加听话，做的更好，这样才不会给他和苏氏带来麻烦。 白氏派人来叫自己，尽管他很不解，可他还是立即去了。他知道白氏不喜欢他三妹，所以极有可能把对她的不满发泄到自己身上，但他不怕。 在这个府中，除了苏氏，只有秦念汐对他最真诚，就为这一点，他就会无条件地保护她。 白氏见秦均玖来了，脸上笑地亲切，忙向他招呼道：“玖哥儿快来，你舅母等你很久了。” 秦均玖先是按照礼节朝屋里两位长辈行了礼，这才有些拘谨地走向宋氏。 他只是个庶子，按理来说这种场面不应该请他来，再看到宋氏那意味不明地笑容，他只觉得心里毛毛的，暗想今天这件事恐怕没有那么容易脱身了。 第四十一章：秦均玖的心 “好久没见，玖哥儿如今越发英俊了。”宋氏率先打开话匣开口道：“今个你娘叫你来，就是有件事想问问你的意思。” 宋氏说完朝桌子那边努努嘴，秦均玖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就看到了桌子上三幅女子的画像。 他的头“嗡”地一下就大了，如果这他都看不出来，那他真的是白活了，可是…… 他的手握得紧紧地，不，他不要。 他的心早就在南方的时候交给了她，她也在回京的路途中了，这个时候他怎么可以放弃。 半年前他奉父亲的命，去南方收购粮食，期间因为他是永乐候府大少爷的缘故，当地的官员都对他颇为照顾。 想要给他塞女人的也不少，可是他都无一例外的拒绝掉了。 后来因为一些缘故，他借住在刘副将的家中，也因此得以见到了刘副将的掌上明珠刘子妍。 他永远都忘不了初见她时，她一袭红衣，乌黑的秀发用丝带简单地束起，朱唇皓齿，流光溢彩，荣光焕发。衣裙随着她舞剑的动作飘扬起来，让她整个人周身都流出一种自信和魅力。 他见过的女子不少，可却从没有见过这般明媚的女子，她不似平常闺秀一般娇弱，也不似她们那般虚伪。 她看见他后，敢走过来，大大方方地和他说话，而不是假装拒绝、故作矜持。 因着两人性情相投，脾气相对，时日一久，他们便互生了情愫。 可秦均玖终归还是要回京的，于是他们便约定，每半个月寄给对方一封信，刘子妍还特地将自己最心爱的一把剑送给了秦均玖以表明自己的心意。 几天前秦均玖刚收到她寄来的信，信上说她的父亲升官了，成了左右翼前锋营统领，她们举家将迁到京城来。 天知道，他收到这封信的时候有多高兴，他甚至已经在暗暗幻想，她成为自己妻子后的幸福生活了。 谁曾想到，今天白氏便将一盆凉水浇到自己的头上。 白氏见秦均玖愣愣地盯着画卷不言语，便说道：“玖哥儿，你差不多到了该成亲的年纪了，我托舅母帮你寻了这三位姑娘，你瞅瞅与哪位更有眼缘，只要你定了，娘这就派人去姑娘家提亲。” 虽然这些事情她还并未和永乐候商量，但她是主母，府中儿女婚事的掌握权本就在她的手中。 况且她算准了秦均玖不敢违抗，只要秦均玖自己点了头，永乐候是不会不同意的。 “娘，多谢您的好意，只是儿子心里已经有了喜欢的人了。”秦均玖鼓起勇气说道。 他知道这样说会引起白氏的不满，就连永乐候都可能会对自己不满，但是他还要说，喜欢一个人是藏不住的。 “玖哥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是说我这个嫡母还没有挑选儿媳妇的权利了？”果不其然，白氏的面色冷了下来，声音也尖锐了不少。 这简直是太不给他面子了，当着自己嫂子的面，秦均玖说出这样的话，将她嫡母的身份置于何地。 “娘千万不要多想。”秦均玖连忙解释道：“我是真的有心仪的姑娘了，还望娘成全。” 宋氏见白氏脸色不好，装作听不明白秦均玖的话，笑着打圆场道：“玖哥儿大了有自己主意，这也可以理解。不过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是自古也不变的规矩。若是玖哥儿希望家庭和睦，希望苏姨娘能够安享晚年，可要好好想清楚再做决定啊。” 秦均玖身体微不可查地一晃，这话已经是明着威胁了，倘若他不接受白氏的安排，那他休想将别人平安的娶回家，大姨娘也别想不争不抢地在府中生活了。 他不想让刘子妍和苏氏受到伤害，也不能将宋氏的话告诉永乐候，毕竟这里全是白氏的人，没有人会为他作证的。 “玖哥儿你一向是有孝心的，舅母相信你能做出正确的选择，万不能因为一时的冲动而悔恨终身啊。”宋氏知道秦均玖已经开始犹豫了，便添油加醋地说道。 终于秦均玖低垂了眸子有些无力地艰难开口道：“一切全凭娘和舅母决定就是了。” 若是牺牲了自己，能换来所有人的平安，那就这样吧。 白氏笑盈盈地对宋氏对视了一眼，然后将卷起画卷说道：“既然这样，娘刚都看过了，就暂且为你定下吏部左侍郎的女儿曹姒，后天就安排你们在府中见面吧。” “好。”秦均玖机械地回答道：“如果娘没有别的什么事了，那我就先告退了。” 他现在只感觉失魂落魄，只去个没人的地方想痛哭一场。 白氏虽不满秦均玖的态度，但目的已经达成了，便懒得在与他多说什么，嘱咐了他几句后日要多照顾曹姒，就让他先回去了。 秦均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风荷苑走回来的，他只觉得脚上像被灌铅了一样沉重，胸口上有一块大石头压得他喘不过气来，用力呼吸一下，心就像撕裂般的疼痛。 “冬禾，拿酒来！”刚一回到碎漓轩，他就放下平日里温文尔雅地形象，高声喊道。 冬禾慌忙跑过来，担忧地看着秦均玖道：“大少爷，您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要喝酒？” 她伺候大少爷也有些日子了，大少爷情绪从来没有像今日这般低落，她还记得大少爷曾对她说，买醉是懦夫才会干的事情。 “别说了，快拿来。”秦均玖情绪很不好，他挥手打断了冬禾的询问。他知道喝醉并不能解决问题，但是他现在不想清醒，只有麻痹自己，才能让他接受那个他不想接受的现实。 冬禾有些害怕，但是她只是一个丫鬟，所以不得不按照秦均玖的吩咐去拿了酒放在他的面前。 秦均玖也不用酒杯，直接掀开酒盖端着酒瓶开始喝。一部分酒确实进了他的嘴里，而更多的一部分则是洒在了他的脸上、身上。 一个人突然有了与平时截然相反的做法和性格，那必定是出了什么大事。冬禾不敢上前去给秦均玖拭擦，她想去找苏氏，又想着秦均玖素来体贴苏氏，这会她去说了，反而引得苏氏担心。 对了，有个人！冬禾眼睛一亮，三姑娘与大少爷一直交好，若是她来了，说不定能和大少爷好好聊聊。 这样想着，她交代了一个小丫鬟守着秦均玖，自己则快步往铅华苑跑去…… 第四十二章：安慰 秦念汐这阵正在屋里绣扇面，茗烛和周嬷嬷坐在旁边帮她缠线挑色。 “姑娘的手艺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好了？”茗烛爱不释手地轻轻地摸着秦念汐的针脚，惊叹道。 她怎么记得姑娘原来总是坐不住，性子又急，绣的成品都没几件，更不要提能绣地如此惟妙惟肖、心思巧妙了。 秦念汐听了一笑，并没有做多解释。 不错，前世她的性子在药物的作用下很浮躁，很难对绣活有什么兴趣。 但是李卿喜欢漂亮的绣品，所以自从她成为了太子妃，为了讨李卿的欢喜，便特地从民间请来了绣技高超的绣娘来教自己。 她清楚的记得，为了让李卿记得自己，她不知道学习的时候被针扎了多少次，手指都磨出了茧子，终于得到了他的认可。 她那时欢喜不已，立即将李卿所有的物品都换了个遍，只要是能绣的地方，她都会为他绣一个小标记，期待他能时刻想起自己。 “三姑娘，三姑娘在吗？奴婢是碎漓轩的冬禾。” 隔着帘子，秦念汐隐隐约约听到外面传来声音，她有些疑惑，放下了手中的绣活，起身走到门口，只见冬禾一人正焦急地回来在走动。 “冬禾？你怎么了？是大哥出什么事了吗？”秦念汐立马询问。 冬禾看清是秦念汐出来了，激动地忘记尊卑拉住了秦念汐的手，颤抖着声音道：“三姑娘您快去看看大少爷吧，大少爷从风荷苑回来后，整个人都不太对劲，一个劲得要把自己灌醉，奴婢怕他会出什么事。” “什么？”秦念汐也吃了一惊。她知道宋氏今日来了永乐候府，可是她没想到白氏竟把秦均玖叫了过去。 那白氏究竟对大哥说了什么，才让他如此反常？ 大哥这个人她很了解，平时除了必要的节日是一滴酒也不会碰的，别说是要灌醉自己了。 “我这就跟你去看看大哥。”秦念汐对冬禾一点头，又转身吩咐茗烛和周嬷嬷道：“我去去就回，你们两个就留在铅华苑不用跟着了。” 茗烛和周嬷嬷自然明白秦念汐的意思，秦均玖现在心情不好，需要姑娘劝劝，她们若是跟着姑娘去了，反而会让秦均玖无法说出心里的苦。 “老奴晓得了，姑娘自己路上小心。”周嬷嬷关切地说道。 秦念汐拍拍周嬷嬷的肩膀，表示让她放心，就快步随着冬禾往碎漓轩赶去。 再说秦均玖这边，两瓶酒下肚，已经是晕乎的不行，吐了满地都是。毕竟平时基本上不沾酒的人，稍稍喝一些就会醉，更别提他内心就期望着能喝醉了。 留守的小丫鬟见状，连忙打扫了，又给他端了一碗醒酒汤，好半天才让他喝下去，恢复了些许意识。 秦均玖呆呆地坐在桌旁的凳子上，眼神涣散地瞪着桌上的酒，不知道想了些什么，手又伸了过去，准备继续喝。 “大哥！”秦念汐刚进门，就看到了这一幕，连忙冲上去抢过秦均玖手上的酒瓶：“你这是怎么了，你不能再喝了！” 冬禾给小丫头使了一个眼色，两人快步走出了屋子，将空间留给他们兄妹二人说话。 此时的秦均玖脸色潮红，他恍惚见看到了秦念汐关切的样子，他勉强一笑向她伸手道：“三妹，我没事，我还能喝。” 秦念汐有些来了气，她猛地将酒递到秦均玖手上喊道：“那你喝！全部都喝完！如果麻痹自己就能解决问题，我再给你拿几瓶来！” 秦均玖被秦念汐的话震住了，他缓缓地放下了手，突然放声大笑，又突然低声开始抽泣道：“三妹，我没醉，我只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秦念汐也柔了下来，她坐在秦均玖身边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背唤道：“大哥，有什么事，你告诉我，我们兄妹一起分担。” “三妹，我真的好喜欢，好喜欢她，可是我要辜负她了，但是我没有办法，我没有办法看到她被伤害，我也好怕我会伤了的心大姨娘的心。” “如果牺牲我一个，能让她们都幸福，我愿意。” “可是我的心知道呢好痛，我不想清醒着面对，后天，后天那姑娘就要来了。” 秦均玖这些话说的颠三倒四，好半天秦念汐才理清其中的关系，看来今日白氏叫秦均玖去风荷苑是为了给他定亲。 而自己的大哥心中已经有了喜欢的女子，不愿意听从白氏。于是白氏很可能用那姑娘和大姨娘做条件，逼迫大哥后天和她们选中的姑娘见面。 而造成白氏这样做的原因，就是她想要多一份力量的野心和对秦均玖与自己交好的报复。 “大哥，你这样委曲求全是没用的！你要勇敢的为自己的幸福去争取啊。”秦念汐着急了，她是真的不愿意让大哥为了这个家去牺牲自己。 况且他根本不认为大哥娶了白氏安排的女人之后就会幸福，相反的，她认为如果真的如此，大哥只会越来越不幸福。 秦均玖嘴角挂着苦涩的笑，他摇摇头：“三妹，我虽是家中的长子，但你也知道我和你们并没有血缘关系。这么些年来是侯府把我养大，让我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我没有办法拒绝她们对我的要求。” “可是大哥，你是个人，你不是玩物，你有自己的七情六欲。不错，侯府是抚养了你，但这并不是说你的整个人生就交给了侯府，这些年，你也一直在帮着爹爹打理事情，你已经帮助侯府很多了。再说了你根本就不喜欢娘给你选的大嫂，这样把她娶回来，对两个姑娘都不公平。” 秦念汐还在试图劝说秦均玖，希望他能够追逐自己的幸福。 秦均玖却依然是沉默，过了半响，他终于又摇了摇头：“三妹，别说了，我主意已定，后天见到她我会好好待她的。” 秦念汐明白秦均玖心中的苦，对于秦均玖来说，他一直都感觉是寄人篱下吧，所以他一直很努力地待家中的每一个人。 她和他的处境不同，她只能劝他，却不能帮他的人生做决定。是对，是错，她已经没有办法言说，她只能静静地望着秦均玖，心里期望后天能见到一个好姑娘，抚平大哥内心的伤痛…… 第四十三章：曹姒 曹姒进侯府的时候收拾的很花哨，粉红玫瑰香紧身上衣，下罩翠绿烟纱散花裙，腰间用金丝软烟罗系成一个大大的蝴蝶结，鬓发低垂斜插碧玉瓒凤钗，若是放在人群中，定是第一眼看到她。 曹姒先是拜见过府中的长辈，然后就一直缠在秦均玖身边片刻都不肯离。不过令人意外的是，她非要一起拉上秦念汐，说是不好意思和秦均玖独自相处。 可是看她那媚眼如丝，整个人见到秦均玖后眸子发光的表情，秦念汐实在是很难相信她说的话。 不过既然她来到了侯府，还很可能成为自己大哥的妻子，她陪她逛逛也是应该的。 可是事实却偏偏不是这样，曹姒根本就看不上秦念汐一个庶女，要她陪自己，不过是白氏的意思，现在又看她答应了自己的要求，心里更是不满，嘴上也刻薄起来。 “三妹还真是个爽快人，也算对我的脾气，看来我可以考虑做你的大嫂了。”曹姒不冷不热地冒出了这样一句话，秦念汐听了差点当场翻脸，不是自己脾气差，而是她实在忍受不了这样的女子和那么好的大哥在一起。 若真是这样，那大哥的一辈子算是毁了。 她刚要开口却对上秦均玖略带恳求的眸子，终于软了下来，装作没有听见，依旧笑着说：“曹姑娘这样抬举我，倒是让我不好意思了。” 一句“曹姑娘”就瞥清了曹姒与侯府之间的关系，也点明她只不过是白氏私下定的媳妇，并做不得数，她刚才叫秦念汐“三妹”就已经越了规矩。 曹姒的脸立马拉了下来，若非白氏的再三叮嘱，她早就狠狠地教训这个庶女了。 不过，不急，等她真正成为秦念汐的大嫂，到时候再想办法也不迟。况且秦均玖长相俊美，待人谦和，倒是很符合她心中未来夫君的形象。 秦均玖怕曹姒再说出什么不好听的话，连忙抢先道：“曹姑娘初来府中，对一切还不熟悉，就让我和三妹带你参观下府中吧。” 曹姒抬头小心地瞄了秦均玖一眼，嘴角挂上了笑意：“也好，那就有劳了。” 这是在永乐候府，她仅仅是个人，这点自知她还是明白的。 秦均玖见她肯听自己的话，心里也放了心，毕竟万一曹姒真的和三妹起争执，他肯定会帮三妹的，到时候还不知白氏要怎么对付自己呢。 三人漫无目的在府中闲逛，曹姒偶尔会问几个问题，秦均玖都礼貌地回答了。可是曹姒似乎总是不满足，有时一个简简单单的问题她要纠缠好久。 秦念汐乖乖跟在他们身后，尽量一言不发，降低自身的存在感。 绕过左边的小路，拐弯就能看到寒烟阁的时候，一个丫鬟低着头匆匆忙忙地端着水与曹姒撞了一个满怀。 曹姒受惊，往后一仰，就撞上了秦念汐。突如其来的力道让秦念汐重心不稳，两人眼看就要往青石路上倒去。 秦均玖眼疾手快，及时扶住了她们。虽然免于受难，但两人的衣裙已经在刚才的摇晃中，蹭到了地上见水的泥土，下摆有了泥污。 那小丫鬟彻底慌了神，手一松，将盆掉到了地上，发出了“乒乓”地响声。接着她“噗通”一下跪在地上带着哭腔求饶道：“大少爷、三姑娘饶命，都怪奴婢刚才低着头，还请大少爷、三姑娘恕罪。” 秦均玖皱了皱眉头，有些不悦地问道：“你是哪个苑的，怎么眼生的紧？” “奴婢是刚调到欢心阁的扫洒丫鬟沁蕊，来的时间不长，大少爷不认识奴婢也是有的。”沁蕊低垂着头，眼泪落个不停：“奴婢一家都靠奴婢这点月例生存，还请大少爷放奴婢一条生路。” “你这个贱婢！”曹姒终于缓了过来，揉了揉还有些微痛的脚，走过来“啪”地打了沁蕊一巴掌：“你走路不长眼啊，我们三个这么大的人你是看不见吗？” 沁蕊的脸马上清晰地出现了巴掌印，看来曹姒这一巴掌打的不清。沁蕊眼里的泪水更胜了，却也不敢辩解，只得一个劲地磕头，额头上很快有了青印。 “不行，你给我起来！你赔我衣裙！”曹姒却似乎并不满意，拽着沁蕊的头发，要将她提起来。 秦均玖有些看不下去了，曹姒这样子简直就像个泼妇，难道他真的要放弃心爱的女子娶她进门吗？ “够了！沁蕊，你去带三妹和曹姑娘下去换衣服，这件事到此为止。”秦均玖不容置疑地说道。 沁蕊感激地望了秦均玖一眼，立马爬起来小心翼翼地对秦念汐和曹姒说道：“两位姑娘随奴婢去寒烟阁换吧，那里有备着衣物。” 曹姒冷哼了一声，看都不看沁蕊一眼，大步往前走去。 秦念汐却是稍一思索动作慢了下来。秦均玖察觉到了秦念汐的不对劲。凑上前小声问道：“三妹你这是……可是有什么不对？” 秦念汐垂下眸子，嘴角显出若有若无的笑意：“无事，大哥放心，我能应付的。” 秦均玖还不放心，想再叮嘱几句，却张了张口什么都没有说，最后无奈地一笑。 他倒是忘了，如今的三妹可不再是原来那个脾气冲动的小姑娘了。 秦念汐明白秦均玖的心思，点点头示意他安心，便快步上前赶上了曹姒的脚步。 “真倒霉，碰到这么个事情。”到了寒烟阁，曹姒依旧不满地嘟嘴抱怨道。 秦念汐笑笑道：“曹姑娘也别这么说，说不定这事正如你的心意呢。” 曹姒脸色立马变了，她上下打量着秦念汐试探的问道：“三妹这话是什么意思？” 秦念汐却只是笑而不语，把曹姒盯的发毛，等到曹姒快不耐烦的时候，突然秦念汐捂住嘴大笑：“能有什么意思，我是说，你换上我们侯府的衣服不更像我大嫂了吗？难道这不值得你开心？” 曹姒的脸马上羞红了，她有些不自然地说道：“好好的，三妹你说这个干什么。” 秦念汐“噗嗤”笑了：“迟早的事，早晚还不是一样？” 第四十四章：换衣 曹姒不说话了，只低着头把玩自己的衣角。她对秦均玖不是没有动心，但是如果她不照白氏说的做，那她的父亲就很可能得不到升迁的机会，她自己也不能嫁到永乐候府来享受这样的荣华富贵。 虽说这样做对秦念汐是有些过分，但是要怪就怪秦念汐的命不好吧，惹了白氏，可怪不得她。 “三姑娘、曹姑娘，奴婢刚就找到这两身合适的衣物，奴婢服侍你们换衣。”沁蕊怯怯地看了曹姒一眼，又可怜巴巴地望着秦念汐。 秦念汐挑眉一笑：“也好，过来吧，曹姑娘是，你先给她换。” 沁蕊得到允准，心里镇定了一些，她鼓起勇气走到曹姒的身边，手伸到了曹姒的脖子下面，开始解她的纽扣。 整个过程，沁蕊的手都一直在抖，她很怕曹姒又突然发脾气打她。 于是过了好半天，她才整理好了曹姒的衣裙。 给秦念汐换的时候就快多了，毕竟比起秦念汐，沁蕊更害怕刚才打她的曹姒，所以没用太长的时间就结束了。 “好了沁蕊，你先下去吧，衣服晚点叫茗烛过来取。”秦念汐摸了摸自己的衣衫，不出所料地发现了自己袖口处有一小块针脚开了的地方，而那个地方的料子明显比别的硬一些，似乎是放了什么东西进去。 这衣服宽大，若是没有仔细观察，是根本不可能感觉到有异物的存在的。秦念汐心中冷笑，这心思还挺细腻。 但是她面上却不动声色，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现一样露出笑容叫沁蕊先回去。 沁蕊如蒙大赦，慌忙谢过秦念汐后，就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她心里暗暗舒了一口气，好在一切都按照计划进行了，天知道她刚才有多害怕…… “曹姑娘，我们也出去吧？大哥该等得久了。”秦念汐平静地看着曹姒说道。 别怪她没有给曹姒机会，她甚至都用有些露骨的话提醒过曹姒，可是她却装作听不明白，依旧要装傻。 那就不能怪她了，本来她念在曹姒也算是个无辜少女的份上，不想将事情做得太难看。 虽然她不想让大哥娶一个他不爱的女子，但是也不希望这个女子因此而受到不应有的伤害。 不过，既然人家要先下手，就不要怪她一会让曹姒难堪了。 况且，除刚才外，一会还有个机会，就看她要不要了。 “好。”曹姒答应了一声，便和秦念汐一起走到了外面，见到了秦均玖。 “怎么这么慢？可是出了什么事？”秦均玖关心的问道。 “别提了，还不是那丫鬟笨手笨脚的，都快急死我了。”曹姒抢答到，再次流露出了自己的不满。 “哎呀！糟糕”秦念汐突然一拍脑袋：“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我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情忘了呢，本来今天见面是要送给曹姑娘一个香囊的，我怕磨坏了就放在衣服内衬里了，刚才沁蕊定是不知道地方，没将香囊挂到这件衣服上，你们等等，我马上回来。” 说完不等秦均玖和曹姒反应就又转身回到了寒烟阁。 秦均玖无奈的摇摇头，向曹姒解释道：“她就是这么一个性子，你别介意，咱两在这等等就好。” 他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他了解秦念汐，她不是一个会将这样的事情忘记的人，唯一的解释就是秦念汐发现了有什么不妥，特地又折了回去，所以说他一定要想办法拖住曹姒才行。 果然，曹姒见秦念汐要回去，有些心慌，下意识地就准备跟着去，但秦均玖的话却打消了她的念头。 秦念汐怎么可能发现的这么快呢，就是她发现了，这件事也就是没有预期的结果，对自己而言也没有什么坏处。 若是秦均玖都这样说了，她还执意要去，那要是真有什么事，她就可无法洗脱自己的嫌疑了。 想到这，她只得朝秦均玖笑笑，和他一起等着秦念汐出来。 秦念汐重新回到寒烟阁，靠着门，从袖子里翻出刚才粗糙的针脚，扯了扯，果不其然，从里面掏出一个薄片。 薄片上刻着“平安”二字，看似很普通。如果她猜的没错的话，应该是个平安福。但它的质地摸起来很稀奇，似乎是黄金打造的，但是其中又嵌入了什么东西，能使它在太阳光下折射出炫目的光芒。 秦念汐打量了半天也不能分辨出这究竟是什么材质，不过她也明白这是极其稀罕的物品了。 她垂着眸子若有所思，看来和她猜的没错，沁蕊果然是和曹姒一伙的。她先故意撞到她们，弄脏她们的衣服，然后以此为借口将带她们来到寒烟阁。 然后找出早早备好的衣服，将袖口有问题的这件分给秦念汐。 曹姒是，稍微有礼节的人都会让自家丫鬟先给人收拾的，所以她理所当然地先去曹姒那里按照计划解下平安福，然后故意磨蹭，转身在秦念汐看不见的角度将平安福塞进袖口。 平安福本身就不重，再加上那个部位不注意的话很难一眼看清，就算是看到了，多半以为是衣服粗糙的原因所致，不会有别的心思。 本来秦念汐也没有把握，只是沁蕊弄脏了她们二人的衣服后，曹姒的表现太放肆了，虽然曹姒有着官家小姐目空一切的作风，可还不至于那么没有教养，在做的府上随意打骂丫鬟。 她这么做反而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了，她本想表现地生气，让人无法怀疑到她的头上，但凡是有个度，过犹不及就是这个道理。 除此之外，沁蕊还特地说寒烟阁准备了衣物。如果没有事先安排，她一个端水的丫鬟又怎么会那么有把握呢？ 这样想着，秦念汐捏紧了手上的平安福，莞尔一笑，曹姒啊，曹姒，一会你就会知道事情会变得多么有趣了。 秦念汐从旧衣服的腰带上解下一个香囊，将平安福放了进去，又将里面的香草揉了揉，让它从外面摸不出来藏着的东西。 香囊她本不是要送给曹姒的，不过好在她一直随身带着，现在总算是派上用场了。 做完这件事，秦念汐才满意的带上笑容，推门出去了。 第四十五章：平安福 “曹姑娘，这是我要送给你的香囊，你不要嫌弃我的手艺才好。”秦念汐走到曹姒面前，将香囊递到她的手中。 曹姒打量着香囊，面上露出了惊喜的表情，本来她对秦念汐的礼物没有什么兴趣，但是看到这细腻的针脚，别出心裁的绣法，她爱不释手。 这样的花样，她在别的绣娘那里还没有见过呢。 “三妹手真巧，这香囊我就收下了。”曹姒克制不住内心的愉悦，说话的时候眼睛一直没有离开香囊，手指不断抚摸着，看都没看秦念汐一眼。 秦念汐也不在意，依旧笑着说道：“曹姑娘喜欢就好，我来帮曹姑娘带上吧。”她说着就凑了过去，准备亲自给曹姒带上。 秦均玖虽然对秦念汐的举动有些奇怪，但是他想三妹一定有自己的想法，于是也就保持沉默了。 曹姒在家被人伺候惯了，并且秦念汐不过是侯府的庶女，她觉得就是伺候她也是应该的。 再说了，她马上就是她的大嫂了，让她帮这个小忙也说得过去，干脆将香囊交给她，两手展开，等着秦念汐给她带。 秦念汐手很巧，三下五除二就绾了一个好看的结，香囊的颜色配上曹姒刚换的衣服，还别说，真的挺不错。 曹姒径自转了一圈，而后走近秦均玖有些撒娇地说道：“逛了这么久了，我也有些累了，祖母那里午宴想必也快好了，咱们先过去帮忙吧。” 秦老夫人因为今日曹姒的到来，特地在青莲苑外面的亭廊里安排了午宴，为的就是让曹姒和家里的人都好好认识一下。 虽然目前还没有下定，不过白氏既然能让人来侯府，想必那就是八九不离十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曹姒就是自己的长孙媳妇了。 人老了就喜欢这些热闹团圆的事，所以她对于午宴还是蛮热衷的。上午虽然已经见了曹姒，模样还端正，可品性如何，就要通过午宴来看了。 所以曹姒这番话说的合情合理，怎么听都像是一个孝顺的孙媳妇，秦均玖也没有理由拒绝。 他看了秦念汐一眼，只见她面上带着平静的笑容，没有什么特别的情绪，就放下了心，点了下头，算是认可了曹姒的话。 三人到青莲苑的时候，秦念清和秦念池已经来帮忙了，秦念汾早上去向白氏请安的时候被白氏留住，想必等会和白氏一起过来。 秦念池见到曹姒后，立马热情地拉住曹姒的手说道：“哎呀，大嫂可真是画中人啊，一直听说曹家出美女，今日一见确实不虚。” 秦念池这话纯粹就是乱说，曹姒长的确实不赖，可远没有她说的那么好看，至于曹家出美人这句话，也是她自己瞎编的。 反正曹姒是白氏选中的，只要白氏喜欢的人，她捧着便是。 秦念清也款款走过来和曹姒问好，只不过比起秦念池，秦念清显得沉稳高贵了许多，她虽也表示了对曹姒的赞美，可让人听起来不过分夸张，反而易于接受。 曹姒在心中默默赞叹，不愧是侯府嫡女啊，这风采就是和庶女不一样。老实说她和秦念清说话是有些紧张的，她害怕在秦念清的面前丢脸，因为秦念清简直就是她一直向往成为的那种高贵的人。 “二，二姑娘，我初来侯府什么都不懂，以后还请多多指教。”曹姒一紧张说话都有些结巴，她叫秦念汐和秦念池“三妹、四妹”，可是轮到秦念清她是无论如何也叫不出她“二妹”的，只好像府中下人那样称呼她为“二姑娘”。 秦念汐看着心里发笑，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这个曹姒倒也不是太笨。 秦念清依旧保持着自己完美的风度，气地笑道：“大嫂这样说就见外了，你叫我二妹就好，今后还指望着大嫂提点我们姐妹呢。” 曹姒连声说好，又和秦念清闲聊了几句，更是觉得秦念清气度不凡，让她好生向往，不禁絮絮叨叨拉着她说个没完没了。完全忽视了一旁的秦念汐和秦念池，就连秦均玖她都没时间顾忌了。 秦念清却似乎渐渐没了耐心，她有意无意地提点道：“大嫂是长孙媳妇，娘那边还多需要你照顾。” 曹姒这才猛的反应过来，她怎么就将正事忘了呢，她今日可是有任务的啊，如果这件事没办好，惹了白氏不满，她就算进门也没有好果子吃。 于是她顺势说道：“二妹不说，我还真忘了，我正准备将我娘送我的平安福，送给咱们娘呢，这平安福还是当今圣上赏赐给我们曹家的，为的就是奖励我爹护驾有功，据说是由慧真大师亲自开过光，请一众弟子念经祈福才得来的。” 慧真大师是大夏国第一名师，曾三次预言准了大夏国的国运，第一次是嘉定三年，他预言江浙一带当年将不会降雨，当时根本没有人信他的鬼话。江浙是什么地方，怎么可能没有雨水？ 可是事实就偏偏是这样，那一年旱灾严重，好在皇上以防万一，收购了一部分粮食，这才平安度过，平定了民心的浮动。 第二次是嘉定十年，西越国举兵前来侵犯大夏国，慧真大师算出了西越国的兵法，使大夏国一战成名，威震周围诸国，此后数年都没有国家敢来侵犯。 最后一次是嘉定十六年，皇上偶感重疾，可是这病怪的很，太医闻所未闻，只能干着急，最后还是太后请来了慧真大师，他预言皇上的病将在半个月后痊愈，果不其然，半个月后皇帝醒来突觉神清气爽，病痛竟是全没了。 这些听起来着实有些荒谬，可却是真实存在的，也正因为如今，慧真大师可以说是深得皇上信任。 只是自那三次之后，慧真大师就再也不明说什么了，每次的预言也说的含含糊糊，别人问起来，他也只是笑着转动着佛珠，说一句“天机不可泄露”。他还说他此生只能明说四次天机，现在只剩最后一次了，他需要等待更好的时机。 第四十六章：东西丢了 曹姒见自己刚一提到慧真大师，众人就来了兴趣，更是有些得意，她继续说道：“那平安福的材质也是顶奇特的，外表似金其中却暗含玄机，将琉璃珠玉混入其中，增加其色泽，对着阳光，那别提有多美了。” “虽然这东西珍贵，可是咱们娘选中我当她的媳妇，我就要尽到一个媳妇的职责，将我最珍贵的东西孝敬给娘。” 曹姒说完，往自己的怀里摸去。 正在这时，白氏带着秦念汾走了过来，显然刚才已经听到了曹姒说的话，她做出惊喜的神色说道：“曹姑娘有心了，那平安福我也听说过，只是一直不得见，今日有幸托你的福，倒是可以掌掌眼了。” 秦念汾垂着头，小声接话道：“大嫂快拿出来让我们都看看吧，我们姐妹几个也想见见这样的好东西。” 秦念汾虽是这样说着，心里却直打鼓，她想起了今天早上的事情。今日她按照惯例给白氏请安，却不想竟是被白氏留下了。 她有些意外，虽说她一直和秦念池一样依附白氏，但是自己年龄尚小，白氏素来不怎么把她放在眼里，更信任秦念池一些。 所以白氏从来没有单独留下过自己，要么就留下四姐，要么就将她两一起留下。 可纵然她的心里再不解，也只能照做，恭恭敬敬地伺候着白氏。她和四姐不同，四姐一心巴结白氏，就连亲生的三姨娘也不放在眼里，而她虽然也帮着四姐做了一些坏事，但在她的心里还是更听三姨娘的话，更喜欢三姨娘一些。 大概服侍白氏有一刻钟后，白氏终于说话了，说是让她今日配合曹姒的行动。她有些摸不着头脑，可是白氏话就点到了这里，不肯再往下说了，她自然是不敢追问，尽管心中存有千般疑惑，也只能尝试着去做。 刚才她随着白氏走过来听到了曹姒的话，又从白氏的脸上看出了满意的神色，再配上白氏刚在屋中对她说的话。 她隐隐约约能猜出一些，这平安福定然是出问题了，白氏让她配合曹姒无非就是看上了自己年纪小，说话的真实感更强，更容易让别人信服。 至于她们要对付的人，秦念汾环顾了一下四周就大概能猜到八九分了，除了秦念汐，还能有谁。 也好，她以前没少和四姐欺负秦念汐，之前还因为海鲜的事情，害她和四姐受罪。 今日刚好能将这笔账讨回来。 曹姒知道时机已经成熟了，该来的人都来全了，可以开始了。于是她装模作样地在自己身上找的更仔细了，嘴里还一直嘟囔着：“怎么回事，去哪里了？明明我就放在这里了啊。” “大嫂这是怎么了？平安福不见了吗？”秦念汾做出天真的样子询问道：“这么珍贵的东西，难道是被什么人拿去了？” “不可能！”曹姒立马出言道：“我今日上马车前还特地检查了一遍，绝对就是在我身上的。” “那这就奇怪了，平安福怎么可能不翼而飞呢？大嫂你今天有没有遇到什么可疑的人或者是事？”秦念汾继续问道，她眉头紧蹙，仿佛真的想不通这件事。 秦念汐看了秦念汾一眼，心中冷笑，秦念汾也终于是闲不住了。之前她一直念在秦念汾年纪小的份上暂时不想与她计较，毕竟她虽然害过自己，不过也是跟在秦念池的身后瞎胡转。 而且她也能理解，生在侯府里，又是庶出，想要依附主母这完全没错。可是她千不该万不该就是在根本不了解白氏的计谋下，帮着她害人。 白氏的开口很大，这一次是想把自己赶出侯府去。 不管秦念汾是有意还是无心，没人应该为了她的一己私利牺牲自己。 “没有啊，我今天一直和大少爷还有三妹在一起，没有什么可疑的人啊……”曹姒做出疑惑的表情，略一思索，她一拍脑袋喊道：“哎呀！沁蕊！是她了，欢心阁的丫鬟，中途她泼了我一身水，让我被迫去换了一身衣服，平安福定是在那时候丢的！” “这都嚷嚷什么啊，人都来了，怎么都不坐下，站在这里做什么？”秦老夫人在赵嬷嬷的搀扶下，缓步走了过来。 这大老远的就听到这边吵吵闹闹的，秦老夫人本来还算是愉悦的心情，顿时差了几分。 今日是准孙媳妇来的第一日，有什么事情，非要当着她的面吵啊，这不让人笑话她们侯府的家教吗？ 秦念清见秦老夫人来了，连忙伸手扶过秦老夫人，接替了赵嬷嬷的位置，赵嬷嬷安静的站在身后，眼皮子都没有抬一下。 侯府的孙女中，秦老夫人最喜欢秦念清，所以一般只要有秦念清在，她就自动会退后。 “祖母，大嫂本来要送给母亲一个平安福，据说啊，这平安福珍贵的很，可是现在竟是在侯府丢了。”秦念清柔声解释道，几句话的功夫就将事情描述了一遍。 秦老夫人听完后眉头紧皱，东西在侯府丢了？这还了得，什么时候侯府成了窃贼可以横行霸道的地方了？ “娘，曹姑娘这件事可能和欢心阁的沁蕊有关，要不要媳妇传沁蕊来问问？”白氏适时地说道。 她就是要一箭双雕，既除去秦念汐也让欢心阁那位主失去秦老夫人的欢心。 “欢心阁……”秦老夫人默默地念了一遍，终于说道：“叫沁蕊那丫鬟过来说清楚吧。” 白氏得了允准，立马向芍药示意，芍药点头，不动声色地退了下去。 秦念汐就站在那里一言不发，她知道一会有她要说的时候，不如现在养精蓄锐，毕竟一会矛头可都要对向自己了。 沁蕊来的时候显得很慌乱，一双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放，她匆忙的给各位主子行了礼，就安静的低下头，时不时抬头瞟一眼秦念汐，似乎要让她给主意。 秦念汐淡淡地看着她，手中把玩着衣带上的穗子，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很好，曹姒、沁蕊，最后给你们的机会，你们也不要，那就开始吧。 第四十七章：嫁祸 “你就是沁蕊？”秦老夫人抬起眼皮，语气听不出喜怒。 “是，奴婢是欢心阁的二等丫鬟沁蕊。”秦老夫人问她，沁蕊多少是有些慌张的，她的手在袖子里抖个不停，说话声音也有些发抖。不过好在，要的就是这种的效果。 “你说！你是不是故意洒我一身水，然后借故换衣服的功夫将我的平安福偷走的？”曹姒有些气极地说道：“你知不知道那平安福有多贵重，你能担起这样的责任吗？” 沁蕊猛地被曹姒一喝，腿一软立马跪下道：“曹姑娘，奴婢听不懂您在说什么，奴婢没有啊。” “你听不懂？那你说说，为何我今日在遇到你后我的平安福就不见了？”曹姒丝毫不在乎她的说辞，依旧不依不饶到。 沁蕊连连摇头，祈求地望着秦老夫人和白氏辩解道：“奴婢真的不清楚啊。” “沁蕊，我们也不愿意随便怀疑你，但是曹姑娘这平安福可不是平常的东西，若你知道什么还是快些说出来。要知道就算你不说，我们也会想办法查清真相的，到时候你的处罚可就没有那么简单了。”白氏做出一番关爱下人的主母姿态，循循善诱地引导道。 沁蕊彻底没有了主意，她扫扫秦念汐见她没有什么反应，干脆以咬牙，上前拽住秦念汐的衣袖哭到：“三姑娘你可要救救奴婢啊，你要是早告诉奴婢那平安福这么贵重，奴婢是说什么也不敢帮你的啊。” 秦老夫人见沁蕊抓住秦念汐不放，嘴里还说出这样的话，不由地有些生气，上次验身那件事就让她们祖孙二人有了些许隔阂，这回矛头又指向秦念汐，若再冤枉了她，那可就显得自己不公了，于是她开口道：“你这是干什么，府中的姑娘也是你个丫鬟随意攀咬的！” “我没有胡说，我没有。”沁蕊看起来有些疯癫，她放下秦念汐的衣袖，跪着走到了秦老夫人的身前，看着她说道：“是三姑娘，是三姑娘联合五姨娘做的。三姑娘说她不满意曹姑娘做她的大嫂，想用这样的方式使曹姑娘出丑、丢人，从而没有脸嫁到侯府来。” “哦？”秦念汐挑起眉，饶有兴致地问道：“那这和五姨娘又有什么关系呢？她凭什么要帮我？” “还不是你，你挑唆五姨娘说，曹姑娘是夫人亲自选的长孙媳妇，若是曹姑娘出了任何岔子，没脸的也是夫人。等到夫人失去了权势，五姨娘作为贵妾，掌握府中的中馈，那就是理所应当的事情。五姨娘听了你的花言巧语动了心，因此才答应帮你的。”沁蕊似乎早就料到秦念汐会问这个问题，所以回答的滴水不漏。 “好，很好。”秦念汐听了非但不生气，反而鼓起了掌，其他人都有些诧异地看着她，想这三姑娘也是疯了不成。 秦念汐走进两步，微微倾斜身子，看着沁蕊的眼睛问道：“那按照你说的，平安福现在还在你的身上，你并没有交给我？” “不，我已经给你了。”反正话已经说开了，沁蕊从开始的紧张，渐渐也不再那么害怕了，这件事做的没有问题，人证物证俱在，秦念汐已经翻不了身了，于是她索性称呼秦念汐连敬语都不带了。 “你嘱咐我故意在你和曹姑娘的衣服上洒上水，然后去寒烟阁更换，在换得时候让我将曹姑娘衣服上的平安符解下来藏在你的袖口。袖口磨破的地方其实里面可以藏东西，你就是让我帮你放在那。” “那岂不是赃物现在就在三姐的身上？”秦念汾惊呼道，她直接称为赃物了，简直就是已经认定了沁蕊所说的话。 秦老夫人有些不乐意了，她瞪了秦念汾一眼，却没有说话，心中也有了疑影。白氏猜的没错，虽然秦老夫人不喜秦念汾这话，但是念在她年岁小的份上是不会和她计较这些的，反而会想，连一个孩子都这样说，那这件事是不是就是真的？ “汾姐儿也不能这样说，万一是沁蕊说谎，可不是冤枉了你三姐。”白氏关切地看着秦念汐道：“汐姐儿，你怎么说？” 秦念汐还未开口，曹姒就抢先说道：“这还不简单，让我们大家看看她的袖口不就好了。” “我看不妥。”秦老夫人发话了，她很不赞成曹姒的话，心里对这个孙媳妇的好感也下降了不少，不管怎么说当众让秦念汐自证清白，本来就已经是一种羞辱了。 曹姒现在还没嫁进侯府就已经宛若凌驾在侯府诸人之上了，这让她心里不舒服。 “没事的，祖母。”秦念汐莞尔一笑：“祖母放心，我没有指使沁蕊，也没有偷曹姑娘的东西，所以我不怕，翻下袖子也没有什么的。” 曹姒见秦念汐进套，心里得意的不行，秦念汐啊，秦念汐，有些事情并非是做过才会背锅的。 沁蕊却有些紧张，秦念汐的表现太淡然了，是真的傻还是已经发现了其中的问题？ 白氏许诺自己，若是配合她扳倒了秦念汐和玉氏，不仅放她回家嫁人，还会保证她们家一辈子衣食无忧。 可若是这件事办不好……她不敢想面对她的会是什么。 秦念汐扫视了众人一眼，脸上始终带着笑，她翻开了袖口，敏锐地摸到了那破旧的地方，她将里面的布料展示给大家看，里面空空一片，只有几个零碎的线头。 沁蕊直摇头，扑过去抓住秦念汐的袖口看个不停：“这不可能，不可能……我明明交给你了。” 曹姒也有些慌神，她也走了过去仔细地打量了一番说道：“你定是知道我会去找，所以把它藏起来了，你敢搜身吗！” “够了！”秦老夫人忍无可忍，她不能再容忍这帮人胡闹下去，还搜身，她们真的以为秦念汐是罪人可以让她们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吗？ 她尽量缓和语气道：“曹姑娘我理解你丢了东西的心情，你放心我们侯府不是贪赃东西的人，定会帮你找到的。可是若是你再如此无礼，我就要让令尊先派人接你回去了。” 第四十八章：自讨苦吃 曹姒彻底怕了，秦老夫人这样说可是不认自己这个孙媳妇了吗？她焦急得看了一眼白氏，收到了白氏让她安心的眼神，她才平静了下来，语气带着些抱歉说道：“祖母，我也只是一时情急，还请祖母原谅。” “别，你还未进门，还是先叫我老夫人吧。”秦老夫人的气还没有消，冷着脸说道。 “祖母，您就别生气啦，眼下还是先查清事情最要紧。”秦念清见秦老夫人面色不好，连忙撒娇道：“您生气，我好心疼啊。” 看着花骨朵一样的嫡孙女，秦老夫人的心情立马好了许多，只是继续绷着脸，不搭理曹姒。 秦念汐知道戏做到这里也就差不多了，该让曹姒也感受下被人冤枉的滋味了，她装作不经意间碰了下曹姒的腰间，语气幽怨道：“曹姑娘为何宁愿听一个丫鬟的话，也不愿相信我？” 这话说完，秦念汐用眼神扫了秦均玖一眼，又望了望地上，秦均玖会意，跟着她的目光看去。 “三妹这是哪的话，我只是……”曹姒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秦均玖的声音打断了。 “诶，这个香囊，是曹姑娘你的吗？”秦均玖从地上捡起来，有些懵懵懂懂地问道。 香囊是秦念汐送给曹姒的他当然知道，可在这关键时刻秦念汐让他关注地上那掉下去的香囊，这香囊定是有问题。 虽然他没有具体看清，但是他敢肯定，香囊是秦念汐故意弄掉的。想必开始她要亲自给曹姒带香囊就已经想好了这步。 这样一想，秦均玖对秦念汐还真的多了些佩服，走一步看十步，他的三妹真的和原来大不相同了。 曹姒也蒙了，怎么话题就突然说道香囊上了？而且秦念汐送自己香囊的时候秦均玖不是在旁边吗？他不可能不知道这不是她的东西啊。 “香囊是三妹送给我的啊，不是我的东西。”虽然很疑惑，但是她还是回答了秦均玖的话。 “我送给你的？”秦念汐做出吃惊的样子：“那我怎么不知道？大哥，你看到了吗？” 秦均玖配合着摇摇头：“三妹你确实没有送曹姑娘东西，不过我也没注意是不是曹姑娘一进府就带着这样的香囊。” “你……”曹姒不可思议地看着秦均玖，而后又看了看秦念汐，她不明白为他们非要说香囊是她自己的呢？ “大嫂，给我看看吧。”秦念清款款地走来，上前拿着那香囊仔细打量。然后眼睛露出了惊叹，这做工太细致了，尤其是上面的花型，别致又细腻。 就是她都秀不出来如此精妙的东西，别说是秦念汐了，她是见过秦念汐的女红的，那水平，简直是和这东西千差万别。 毕竟她根本不会知道秦念汐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个她了，自然就不会觉得这是秦念汐的手艺。 “怎么样？”白氏看到女儿的表情，有些担心地询问道。 秦念清摇摇头，将那香囊还给了曹姒，语气有些冷淡：“这香囊不是三妹的东西。” 她不希望曹姒在她和母亲面前耍什么花样，现在曹姒的随意攀咬，打乱了她们最初的计划，显得是专门针对秦念汐一样，这样很不妙。 “就是啊，我送的就是我送的，没必要躲躲藏藏的啊。”秦念汐倒是顺势又从曹姒的手中拿过香囊，摸了摸，突然皱起眉头有些疑惑道：“这香囊里好像有什么东西。” 说完她不等大家反映，就解开了香囊，伸手进入，竟是拿出来了一个薄片。 再待众人定睛一看，这可不是刚才曹姒描述的天花乱坠的那个平安福吗？ 到现在白氏怎么可能还不明白这件事，平安福定是让秦念汐发现了，并且掉包了。 这曹姒，还真是烂泥扶不上墙，怎的这样愚蠢。 算了，为今之计还是尽快堵上她的嘴吧。 “曹姑娘，这你怎么解释？是耍着我们侯府玩吗？你这样做有没有考虑过你的父亲？”白氏在一旁开口道。 她知道曹姒能明白她的意思，嫁进侯府这个梦想破灭了，但是如果她识趣，她的家族、父亲，白氏都会帮着庇护的。 可是她不甘心啊，她心一狠跪在秦老夫人和白氏面前说道：“我是真的不知道为什么香囊里会有我的平安符，那香囊不是我的。” 秦老夫人已经怒火中烧了，但是面对小辈，她努力不让自己话听起来太难听：“曹姑娘，我不知道今天这件事到底是怎么搞的，我也不想再听你的解释。但是你先是怀疑我的孙女是窃贼，然后又在你的身上发现东西并没有丢，把我们这一大群人当傻子似的耍。” “我对你的行为很不满，所以我不能接受你做我的孙媳妇。其实你不承认没关系，你忘了还有沁蕊这个丫鬟吗？不过看在曹家的面子上，这事我们就不再追究了，你请回吧。” 曹姒整个人就像是失去了主心骨，瘫软在了地上，是啊，还有沁蕊呢，她总不能说沁蕊也什么都不知道，恰好就污蔑了秦念汐吧。 若是再往下查，白氏必定会被揪出来，到时候她可就不是回家那么简单了。 “我知道了，今天多谢侯府的招待。”她失魂落魄地站了起来，秦老夫人身边的赵嬷嬷要去扶她都被她推开了，她一个人慢慢走出了青莲苑，白氏连忙给芍药使眼色，芍药会意，转身快步跟上了曹姒，确保她的安全。 秦老夫人折腾了这么久确实也累了，本以为能得一个可人的孙媳妇，谁曾想孙媳妇没了，反而还闹出这么一庄事情。 秦均玖也不小了，婚事一天落不来也就一天放在心中是个事。 她本相信白氏，让她给看着，谁曾想竟是挑出这么一个人，还真的让她失望。 白氏自知这件事就是牵扯不出她来，她也有责任，于是马上自我检讨道：“娘，都是媳妇的错，媳妇只关注了家世和容貌，谁曾想曹姑娘竟是这样的品行。好在媳妇让他们私下先见了这面，不然到时候若真的直接成了亲，侯府还不要翻天。” 第四十九章：心爱之人 白氏到底是白氏，就是在检讨自己的时候，还能为自己找到开脱的说辞。 她向秦老夫人表示，正因为她关心秦均玖，不愿随随便便拉一个姑娘过来成婚，充分尊重秦均玖的意愿，才让曹姒和秦均玖今日见了一面。 秦老夫人沉吟了下，叹了一口气，也罢谁还没有个看走眼的时候呢，她现在就算是心里怪白氏，但是曹姒毕竟还没有嫁过来，也算不得什么大错。 她只缓缓地开口道：“就这样吧，以后多留心些才行。至于沁蕊，你看着办吧。” 秦老夫人眼看就要走，秦念汐实在是等不住了，暗地里戳了戳秦均玖。 现在可是千载难逢表达自己心意的时候啊，出了这样的情况，秦老夫人心里正不爽快，秦均玖这时候向秦老夫人说出自己心中的那个姑娘，那十有八九是会许了的。 秦均玖这才猛的反应过来，眼神一亮，跪在秦老夫人面前道：“祖母，孙儿有一事相求。” 秦老夫人慈爱地亲自扶起秦均玖道：“说话就说话，跪着干什么。” “祖母，其实我心中已经有了心仪的女子，我想娶她为妻。”秦均玖顿了一下，然后正经地说道。 于他而言，这是一件严肃的事情，可以算作是一种庄严的仪式。 他本以为委曲求全就能换得所有人幸福，但现在他才发现根本做不到，如果他那样就只能伤害到更多无辜的人。 不禁对不起自己，更对不起别人。 三妹说的没错，幸福要靠自己去争取的。 他虽然不是永乐候的亲生孩子，可他也有自己的心和喜怒哀乐，他不能也不想变得一个提线木偶，任人玩弄。 “玖哥儿看上的是哪家的姑娘啊？”秦老夫人听了立即来了兴趣，刚才的不快烟消云散，没想到曹家不成，竟是有这么一个好消息。夫妻和睦一心，对侯府才是上乘。 白氏却是脸都要扭曲了，她的指甲狠狠地掐进肉里，秦均玖竟是敢越过自己直接向秦老夫人提议，真是太不将自己放在眼里了。 “是左右翼前锋营统领之女，刘子妍。”秦均玖回答道。 秦老夫人若有所思，这虽不算是顶好的人家，但秦均玖是个庶子，倒也是相配。 况且秦均玖心仪那姑娘，想必将来也能少些麻烦，倒是省的她操心夫妻不和，府中人心不安了。 不过很快她就来了疑问：“玖哥儿你既然已经有喜欢的人，为何你娘给你安排曹姑娘的时候你不告诉她呢？” 白氏的心仿佛跌入了谷底，曹姒她可以威胁，可秦均玖她如何能当着秦老夫人的面威胁。 “是啊，玖哥儿，你若是不愿意，早告诉娘不就好了，省的娘多替你操了那份心了。”为了堵住秦均玖的嘴，白氏只能先开口掌握话语的主动权。 秦均玖看了白氏半响，温柔地笑道：“娘，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虽然有喜欢的姑娘，可是我也相信娘不会害我。” 白氏见秦均玖不打算说出事情的真相，心底满意了几分。好在，他还知道自己的本分。 这样一想，嘴上的话也温和了许多：“玖哥儿怕娘难堪，我知道，只是以后不许这样傻了，这可是关系到你的终身大事。” “多谢娘，我知道了。”秦均玖眼皮都没有抬一下，声音不冷不热。他之所以给白氏留面子，无非是知道就算是说出来对白氏也不会有什么大的损害。 要么不出手，要出手就要一击必中。 “行了，既然这样，也算是因祸得福，我就准了这门亲事，让你娘帮着准备吧。”秦老夫人拍拍秦均玖的肩膀，又叮嘱了白氏几句，这才带着赵嬷嬷离去。 秦均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感觉血液都在沸腾，自己梦想的事情就要成真了吗？子妍她很快就要成为自己的妻子了？ 他转头去看秦念汐，在她的眼睛看到了祝福和鼓励，他才切切实实地明白，这一切都是真的，他马上就要和心爱的女子厮守在一起了。 秦老夫人都发话了，白氏自然也没有什么可说的，只是不咸不淡地对着秦均玖说道：“刘府的事情你就不用操心了，准备好了，我自会叫人通知你，你下去歇着吧。” 秦均玖向白氏道谢后，就和秦念汐一同离开了青莲苑，他们没有看到白氏怨毒的眼神停留在他们的后背上…… 二月初十，宜嫁娶、宜祭祀。永乐候府就在这天为庶长子秦均玖娶亲，女方是左右翼前锋营统领之女——刘子妍。 天色还未亮，侯府就忙活了起来，秦念汐趁着时间尚早，遛进了碎漓轩。 此时秦均玖已经收拾完毕，精致的红色礼服更衬地他气宇轩昂，气质非凡。他面上带着浅浅的笑容，眉梢眼角都不自觉的流露出喜色。 秦均玖见秦念汐来了，连忙请她坐下，惊喜地说道：“三妹你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 秦念汐的目光在秦均玖的面上停留了许多，突然地涌出一种羡慕的感觉，刘子妍应该很幸福吧，有像大哥一样专情疼爱她的夫君，她一定不会像自己前世过得那般辛苦。 这样想着，眼泪就在眼眶打转，她急忙收了回去，笑着说道：“大哥才是着急，这才什么时刻，新娘子都没梳妆完毕，你倒是先好了。” 她是真心替秦均玖高兴，人生不易，能遇到相互喜欢的太难，若能相守，那真是求也难求的缘分。 “三妹，我成婚后就搬去墨竹殿了，你来看我可千万不要走错了。”秦均玖也觉得鼻子一酸。碎漓轩承载了他们兄妹二人太多的记忆。 彼时她还没有像现在这般沉稳，老是闯祸，每次都是他站住来主动替她承担了一部分责罚。 他也记得，当年他得知自己不是永乐候亲生儿子时的绝望，只有她一直在他的身边，没有因为他的身份高低而嫌弃他。 “大哥，我知道。”秦念汐有些哽咽，于她来说重生能看到自己身边人的幸福，她就很开心了：“以后好好对大嫂。” 第五十章：小心思 秦念汐知道永乐候府的规定，凡是成婚的少爷都会另外安排别院，虽然还在一个府内，但到底不像之前那般方便了。不过无妨，只要大哥幸福，无论在哪她都会高兴的。 “我会的。”秦均玖说着，轻轻伸出手臂揽住秦念汐，将她的头埋在自己的胸前，轻柔地说道：“答应我，也要过得幸福。” 一滴眼泪顺着眼角落下，秦念汐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她想要发声，喉咙却似乎被堵住，怎么也说不出来。 会的，一定会幸福的，她在心里默念。 婚礼进行得很顺利，刘子妍一身凤冠霞帔，美的惊人。隔着喜帕都能感受到她的英气和娇美。 秦均玖自然不必说了，整个过程嘴就没合拢过，只有在面对刘子妍的时候，才会有一丝羞涩和脸红。 等到将新郎新娘送入洞房，府中才安静下来，宾也走的走散的散，侯府渐渐重归平静。 这一夜，墨竹殿里，红销帐暖不在话下。 直到第二日，秦均玖带着新婚妻子拜见长辈的时候，府中的人才真切地看到这位大少夫人的容貌。 和传统的柔弱闺秀不同，刘氏的五官相对硬朗些，但这并不妨碍她作为女人的美丽，反而让她整个人多了几分魅力和光芒。 现在刘氏已经进门，白氏就是心里在不高兴，面上也要表现出对新媳妇的体贴，这不，什么鸳鸯耳坠、金丝绣花枕、珐琅琉璃瓶都一股脑送给了刘氏。 其实白氏心里还渴望着能够拉拢刘氏到自己的阵营。可是送了几次东西，都只得到了刘氏不咸不淡地几句道谢，她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心中对秦念汐的憎恨更深了。 若不是秦念汐调换了平安福，这会曹姒早就嫁进了侯府，哪里还用的着自己操心。 眼看着秦均瑾就要大了，秦均玖不和自己一条心，日后有的是麻烦的事。 她将错误全部都推给了别人，倒是忘记了那日是她先指使曹姒陷害秦念汐的。 思虑一深，白氏就觉得自己近来身体不爽，干什么都倦倦的，吴嬷嬷知道白氏的心思，可也只能陪着她干着急，只能暗中吩咐芍药多盯着铅华苑那边的动静。 再说秦念汐这边，自从秦均玖的事情也有了着落，她松了一口气，毕竟这也算是了却了她的一桩心事。 这日午后，阳光正好，她吩咐茗烛将屋里的贵妃榻椅搬到院子里去，她一手用扇子挡在额前，另一只手自然垂下。 许是疲惫的缘故，不一会她竟是沉沉睡去。 茗烛本是担心春日风冷想叫醒秦念汐回屋去睡，却又不忍心吵醒她家姑娘，最后她只能从柜子里翻出一个羊毛小毯，盖在秦念汐身上，自己则站在不远处，随时准备照顾她家小姐。 沐辰来的时候秦念汐还未醒，茗烛率先看到了沐辰，有些不好意思地小声说道：“请沐少爷先去房中稍等，奴婢这就叫姑娘起来。” 沐辰却是将手轻轻放在唇边，做出一个“嘘”的动作，同时摇摇头，示意先不用叫秦念汐醒来。 茗烛虽然有些疑惑，但是想着自己反正也就在他们身边，院子里还有其他的丫鬟婆子，也不会传出什么闲话，于是就没有出声阻止，只是吩咐了小丫鬟拿了一个靠背椅给沐辰坐着。 大约过了差不多一盏茶的功夫，秦念汐才悠悠转醒，她半眯着眼睛寻找茗烛的身影，这一看不要紧，沐辰那张面无表情的脸直接落尽了她的眼眶。 吓得她一个机灵，连忙坐起身来，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同时嗔怪地看了茗烛一眼。这丫鬟有人来了都不叫醒自己，平白让自己尴尬。 “沐少爷怎么来了也不叫醒我，白白让你等了这么久。”秦念汐略带歉意地说道。 沐辰来给她治脸的时间也不短了，她脸上的疤痕也在一日日地淡下去，相信不需要很久用胭脂水粉就能差不多遮盖住了。 可是无论是什么时候沐辰总是冷着张脸，也不多说话，不过好在秦念汐已经习惯了，偶尔还会打趣他几句。 沐辰这个人啊，虽然看起来不好接触，不过人还是挺不错的。 “无妨，也不太久。”沐辰一如既往地惜字如金，可是就连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嘴角竟是不自觉的挂上了笑意。 茗烛直接看呆了，她不是看错了吧，沐少爷那个木头居然会笑？还是对着她家姑娘笑？ 茗烛有些若有所思，近来沐辰每次来侯府似乎都和以前有些不同，虽然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是她不止一次看到沐辰和她家姑娘说话的时候耳根子红了，有几次还特地避开了姑娘的目光。 难道，沐少爷喜欢上姑娘了？茗烛被自己这个想法吓住了，她摇摇头想要驱除这个想法，可是很快她就想的更多了，按理来说，不管是家世还是样貌，沐辰都和姑娘是相配的，虽说沐辰看起来冷冰冰的吧，但只要是真心喜欢姑娘的就行。 秦念汐自然是不知道茗烛脑海里已经上演了一遍小剧场了，她叫了茗烛几次，茗烛都没有答应。 最后秦念汐哭笑不得，上前拍了下茗烛的肩膀，这才让她反应过来。 “啊，姑娘，您刚吩咐了什么？”茗烛有些不好意思，她的脸微微有些泛红，她有些懊恼，自己这是在干什么，让姑娘在沐少爷面前出丑。 “你在想什么，想那么入神？”秦念汐笑道：“我说，咱们进去吧，在外面太久了。” “是。”茗烛低着头，连忙快步跟上秦念汐和沐辰的步伐，用手放在脸上，想要迅速降下去升起的温度。 到了屋内，沐辰打开了医药箱，和往常一样瞧过秦念汐的伤口后，他终于舒了一口气说道：“你恢复的不错，就按我上次开的药方坚持用，不过还是要注意饮食上要清淡，尤其是避免吃辛辣的东西。” “我晓得了。”秦念汐递给沐辰一杯茶说道：“我是不会去碰那些东西的。” 第五十一章：把柄 秦念汐对秦念池和秦念汾的那盘辣海鲜记忆犹新，自从那次后，她用膳基本都不会去碰带辣的东西了。 沐辰虽不晓得其中缘由，但是也知道秦念汐不会胡来，就放心地说道：“那就好，我下次半个月后再来。” 以往沐辰基本是隔两三天来一次，仔细检查秦念汐伤口的情况，有时感觉伤口恢复的不错，也会隔久一点再来。可像这样说半个月后再来的还是第一次。 那这样是不是就是说，自己康复的很好了？秦念汐心中有些激动。 茗烛比她还激动，眼睛里都冒着泪花，她家姑娘再坚持坚持就可以摆脱那道伤疤了。 她见证了姑娘恢复伤疤的全过程，帮姑娘敷药的时候也感受到了她的痛苦。好在老天还是有眼的，不忍心让姑娘带着疤痕过完一生。 就这样，主仆两千恩万谢地送走了沐辰，她们在彼此的眼中都看到了希望的光芒…… 白氏此时坐在风荷苑里，听芍药打探得来的消息，嘴角挂起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容：“这么说，今日沐少爷又来了？他最近来的真是越来越勤了。” “可不是吗？奴婢听一些小丫鬟嚼舌根，不知是不是真的，说沐少爷今天去铅华苑还特地等三姑娘睡醒才给她看病的，都不忍心直接叫醒她，那神情别提有多温柔了。”芍药挑眉，有些得意自己能打探出这么细致的消息。 事实上，沐辰并没有什么温柔的表情，只是闲话传的速度太快了，就是白的都能给你抹成黑的，更何况白氏也不在乎事情的真相。 “夫人，依老奴看，这是个机会啊。”吴嬷嬷适时地说道：“沐少爷虽然是得了老爷的允许可以随意出入铅华苑的，可是孤男寡女呆惯了，也是很可能产生感情的。” “可是，这样岂不是太便宜她了？”白氏皱眉道：“沐少爷是镇国公的嫡子，就算是我们证明他两有苟且之事，万一镇国公府直接愿意娶了她可怎么办？那她可不是更蹬鼻子上脸了，这侯府还能有咱们的位置吗？” “夫人，咱们何必要让三姑娘和沐少爷被发现呢？若是三姑娘和别人，结果被沐少爷发现，那岂不是……”吴嬷嬷的话没有继续说下去，白氏已经明白她的意思了。 这主意真是不错，不但能引起沐辰的愤怒，更能让秦念汐没有翻身的可能。最重要的是，如果是沐辰发现的，那府中的人就怀疑不到自己头上。 和外男苟且，再被另一个男人发现，秦念汐这辈子绝对是没有指望了。 “可是谁来安排这件事呢？”芍药突然说道：“咱们不能直接插手，但是必须找一个信任的人才行。” 白氏却像是没有将这话放在心上，淡淡一笑，眼神看着前方，带着些许光芒：“有一个人用着正合适。” 晚膳过后，秦念池就被了白氏的房中，秦念池有些坎坷，不知道白氏这个时候叫自己是为何。 难道是她暗中偷偷和王安良书信联系被白氏发现了？ 这些日子，她确实尽心尽力为白氏办事，为的就是自己能被送进王家。可是未来夫君那边也不能冷落啊，不然等自己进府，人家都将自己忘了个一干二净，她还争抢个什么劲啊。 但是她更是知道白氏不会想让她联系王安良，破坏自己女儿的幸福的，所以她一直都不敢对白氏说，只能偷偷地进行。 今天上午她还收到了王安良的回信，信里他说他和大姐过的很不好，大姐现在将家里弄的他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每天回府就是一场噩梦。 除此之外，王安良在信里还对她诉说了自己的思念，并且希望她能早日去王家陪伴在他的左右。 “娘，我来了。”秦念池进门首先去偷瞄白氏的脸色，见白氏闭着眼睛养神，面上没有明显的不悦的表情，心里才松了一口气，壮着胆子上前行礼。 白氏缓缓地睁开眼睛看着秦念池却半天不说话，也不叫她起来。秦念池只好一直维持着这个半蹲的姿势，不一会，秦念池就感觉自己坚持不住了，腿都有些发颤。 “起来吧，吴嬷嬷给池姐儿搬个凳子。”白氏终于开口了，声音听不出喜怒。 吴嬷嬷听话地从外面取来一个凳子，放在秦念池面前，伺候她坐下，这才重新回到白氏身边。 “多谢娘。”虽然是坐下了，可是秦念池心里隐隐有些不安，她试探的问道：“娘找我来可是有什么事情吩咐？” “近来王大少爷可还好？”白氏随手拿起桌旁的一块点心尝了一口，不咸不淡地问道，仿佛是和秦念池拉家常。 可这一下却是把秦念池吓的够呛，她僵硬地又重新站起来，结结巴巴地说道：“娘，您这可是说笑了，您应该问大姐才对。” “哦？是吗？我怎么听汀姐儿说在王家发现一些信纸，上面的字迹和你很像呢？”白氏依旧没有发怒，甚至还带着一点笑意，她看着秦念池，就似乎是看着垂死的猎物。 秦念池的脸飞速的涨红，心里的害怕一浪高过一浪，完了完了，大姐知道了，那自己去王家的美梦可能要破碎了，可是世界上相似的字迹也不是没有，万一狡辩下说不准…… 这样一想，她冒死继续挣扎道：“娘，光凭几个相似的字，也不能说我和王大少爷有联系吧。” “是吗？”白氏的眼光不带任何温度，她冷不丁地将呈点心的托盘重重地碰了一下桌子：“所以你坚持认为你没有和王大少爷联系？” 秦念池心里一凉，直接跪在了地上，眼泪刷地一下流了出来，她上前拉住白氏，哭着求饶道：“娘，我知道错了，我不应该骗您，我更不应该和王大少爷联系，只是我怕，我怕王大少爷忘记我，如果真是这样，我以后进府怎能得到恩宠帮助大姐。” 秦念池的目的是为了帮助秦念汀？这鬼话就是打死白氏也不会相信的，只不过她确实有办法让秦念池一直为秦念汀效力就是了。 第五十二章：顾氏来访 白氏扶起秦念池，语气也温柔了不少：“知错就好，别动不动就跪的，日后嫁去了王家，可不能丢了永乐候府的脸面。” 秦念池在白氏的拉扯下，站起身来，她茫然地望着白氏，简直不敢相信白氏说的话，白氏的意思是，还愿意让她嫁到王家去？ 白氏倒是对秦念池这吃惊的表情很满意，她让秦念池靠着自己的身边坐下，继续说道：“你私自写信王大少爷，我是很不高兴，你完全可以告诉我，我会帮你的，难道你还不相信娘吗？” 其实白氏知道秦念池与王安良有联系，根本就不是通过秦念汀，而是她早就收买了秦念池的贴身丫鬟春杏，秦念池的一举一动都在她的掌握之中，只是秦念池自己一直被蒙在鼓里罢了。 “不是不信娘，我只是怕娘不高兴，毕竟大姐已经嫁过去了。”秦念池有些怯怯地说道。 白氏刚才的话重新点燃了她的希望，现在她对于白氏更是恭敬，不敢说错一句话，生怕这到手的鸭子又飞了。 白氏轻轻抚摸了一下她的背说道：“我是心疼汀姐儿，但是也心疼你啊，等到时机成熟，我自会安排你尽快出嫁，只不过现在有件事我需要人帮忙。” 别说是帮忙了，现在就是让秦念池干什么都行。 她急切地表忠心道：“娘的事情就是我的事，娘就放心交给我吧，我一定会办好的。” 白氏却是不说话了，只是对着吴嬷嬷点了下头。 吴嬷嬷心领神会，趴在秦念池的耳边小声嘀咕了半天，秦念池的脸上从开始的喜悦逐渐变成了不安和惶恐。 “娘，这在府中是不是太大胆了？”秦念池好半天，才艰难地开口道。 虽然上次出府在马车上动手脚，她也是参与了的，可是这次不同，这次不仅仅就是在侯府里，而且她在对付秦念汐的同时还要周旋沐辰，难度实在是不小。 “做与不做就你一句话。”白氏却不理会秦念池的为难，依旧不动声色地说道：“若是这点小事也不敢的话，我也不指望你能在王家创出一片天来，为汀姐儿分忧解难了。” 秦念池心里明白，这是白氏对她下的最后通牒，也是一种考验，如果自己不答应，那白氏就绝对不会让她嫁入王家。 她咬咬牙，心一狠，坚定地说道：“娘，我做。” …… 离沐辰上次离去也有几天的时间了，令秦念汐觉得奇怪的是，最近秦念池有事没事就往铅华苑跑。 不仅如此，秦念池还一改之前对她的态度，变得亲切非常，甚至还主动向她道歉，说都是自己以前不懂事，希望她能原谅自己，从此两人就做好姐妹。 事出反常必有妖，秦念汐估摸着秦念池又要使出什么手段来对付自己了，不过她也不急，见招拆招，她就看看秦念池要耍什么花招。 却谁曾想秦念池的行动还没等来，她的铅华苑就来了一位意料之外的人——二姨娘顾氏。 顾氏来的时候带着黑色的披风和帽子，显然并不想让府中的人知道她此次的行动。 秦念汐更是差点没有认出顾氏，在她的记忆中顾氏实在是太模糊了，可能也就几次重大的家宴上她见过顾氏几面，除此之外，她没有和顾氏说过话。 她只知道顾氏在失去自己的孩子后便一直在佛堂不愿意出来，剩下的她就一点也不清楚了。 “二姨娘？”秦念汐有些不可思议，她不明白顾氏竟然会来找她，她们平日里素来没有什么瓜葛。 “三姑娘”顾氏对她行了个礼，看着她微笑。 “三姑娘愿意和妾身聊聊天吗？”顾氏还是保持着笑容开口道。 虽然不明白顾氏到底想干什么，不过秦念汐还是点头，赶忙请顾氏坐下，并吩咐周嬷嬷准备茶水和点心：“那是自然，二娘请。” 顾氏倒也不推辞，大大方方地坐在了秦念汐对面，却只注视着她不开口。 “二姨娘来此，可是有事？”秦念汐有些不习惯顾氏的眼神，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顾氏看她的样子怪怪的，像是评估一个物件的价值。 顾氏又盯了秦念汐半响，最终悠然开口道：“三姑娘真是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秦念汐愣了一下也笑了，看来这顾氏在佛堂这么些年也并非是完全不关心府中的事情啊，要不然怎么会对她知道的这么清楚呢，她开口道：“岁岁年年人不同，如今也嘉定二十三年了，我也自然与此前不同。” 秦念汐现在还摸不透这位顾氏的心思，便也陪她周旋，她想知道顾氏到底为何要来找她。 顾氏却是径自摇了摇头：“三姑娘不必说这些幽默话，三姑娘猜的不错，妾身虽常年在府中佛堂，却时刻关注着侯府。否则，妾身今日也不会来找三姑娘的，” 说道这里她停了一下，继续道：“今日我前来却有要事和您商议。” 秦念汐没有接话，她等待着顾氏的下文。 “我想与三姑娘结盟，除去白氏那个贱人！”顾氏的目光突然充满了恨意，愤愤不平的说了这句话，对于白氏，她实在是叫不出“夫人”这两个字。 秦念汐用眼神示意周嬷嬷，周嬷嬷点头连忙走出去在门外守着。 秦念汐端起桌上的茶杯缓缓地吹了几下，抿了一口才说道：“二娘，这种话慎言。” 顾氏却像是无所顾忌了，慷慨昂扬地说道：“慎言？我在府中小心翼翼了过了这么多年了，就是在等待一个能和我里应外合的人！” 顾氏一激动，也忘记要说敬语，不自称“妾身”，干脆直接称“我”了。好在秦念汐也不太在意这些细节。 “三姑娘，你知道我那可怜的孩儿怎么死的吗？他是得了风寒，可是又哪那么容易去了，若不是白氏买通我的丫鬟，夜里故意开窗放风，还偷偷地将雪往他的身体里塞，他又怎能不治身亡！” “她嫉妒我我率先生下了永乐候的长子，所以她费尽心思地除去我的儿子。他还难么小，她怎么忍心！”顾氏说着便呜咽了起来。 第五十三章：行动 秦念汐也是有些不知所措，她并不知道她的二哥竟是这样去的，前世，顾氏她一直老老实实地待在佛堂，她甚至都没有见过她几面。 “可是，二娘你既然你已经知道了真相，为何不找爹爹说呢？”秦念汐不相信这件事这么简单。 “找他？”顾氏讽刺地笑了：“找那个薄凉的男人有用吗？我不是没有找过，奈何白氏权利大，相关的人证后来因为各种原因死了。没了证人，根本不能彻查。” “他有那么多女人为他生孩子，哪里会顾得上我！可是我只要景儿一个啊，我永远忘不了他在我怀里叫我娘的样子……” 秦念汐有些沉默，她不愿意听顾氏这么说爹爹，因为至少爹爹对自己还是不错的。 可是同样作为女人，她前世也嫁过人，明白孩子对女人来说是多么珍贵的礼物。所以如果是从夫君的角度来看，顾氏怨恨爹爹也没有什么说不通的。 “可二姨娘为什么会想到来找我，又凭什么觉得我能帮到你。我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庶女，这点二姨娘应该知道。”秦念汐相信顾氏来这里不仅仅是为了告诉她当年事情的真相这样简单。 顾氏也渐渐恢复了平静，说话也收敛了许多：“三姑娘不用妄自菲薄，若不是您，白氏要比现在风光多了。” 秦念汐笑而不语：“那二姨娘凭什么认为我会与你结盟？” “妾身自然不是空手前来，是有秘密作为交换的。”顾氏卖了一个官司：“妾身知道姑娘聪慧，就是妾身不说，姑娘也能想办法发现，但是有了妾身，姑娘岂不是更为方便，既然我们有共同的敌人，那又为何不能联手？” “那就看二姨娘的秘密值不值得了。”秦念汐莞尔一笑毫不在乎地说道。 并非是她对顾氏要说的秘密不敢兴趣，而是她觉得顾氏先是卖惨，而后又点出自己与白氏不和，最后以秘密为筹码要和她结盟。 心思不可谓不深沉，这绝不是一个简单的人。 这样的人虽然眼下是她合作的不二人选，但是却也是极其危险的存在。 顾氏见秦念汐松口，便凑到了她的耳边说了起来，秦念汐的眸子逐渐冷冽起来。 “想不到他们安排得这样快。”顾氏告诉她的这个秘密和秦念池有关，秦念汐猜的不错，秦念池的有意示好的背后果然藏着恶毒的心思。 顾氏朝秦念汐行了礼：“妾身今日言尽于此，还望您多加小心。” “我明白了，二姨娘，多谢。”秦念汐点了点头，顾氏立马会意：“能为三姑娘效力，妾身乐意之极。” 虽然秦念汐并未明确答应二人结盟，但是顾氏知道，只要秦念汐能给她说话的机会那就是还有希望，反正也不急在这一时。 送走了顾氏，周嬷嬷连忙进来问刚才的情况，秦念汐简单了叙述了一遍，周嬷嬷眉头就皱了起来：“没想到夫人竟是那般狠心，连一个小孩子都不放过！还有，老奴就说为何四姑娘这几日一直来给姑娘示好，原来安得这样的心思！” “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周嬷嬷，这几日找人仔细瞪着点佛堂，如果有什么麻烦，也可以去找大哥帮忙。”秦念汐吩咐道。 …… 秦念池的行动比秦念汐想象的还要早，就在顾氏来的第二天晚上，秦念池身边的贴身丫鬟春杏就慌里慌张地跑来了，因为跑得急，她头上还有细细的汗水。 见春杏有些上气不接下气，秦念汐便吩咐周嬷嬷给春杏倒水，却被春杏推掉了。 春杏着急地说道：“三姑娘，奴婢求你去看看我家姑娘吧，我家姑娘也不知是怎么了，夜里老心慌的厉害，奴婢想到这几日姑娘常来铅华苑走动，定是和三姑娘关系不错，若是三姑娘能去宽慰宽慰姑娘那就好了。” 秦念汐脸上露出了意味不明的笑容，秦念池的性子还真是急，这才和她虚与委蛇几日，就这么耐不住性子了？ 怎么的，她好歹认为秦念池还要过段时间才出手，没想到她还真是迫不及待啊。 还有春杏这丫鬟竟是说她和秦念池关系好，难道竟是忘了以前她这个亲爱的四妹是怎么对她的吗？ 尽管秦念汐看不上秦念池的手段，但是这戏还是要配合着演，她点点头：“也罢，既然这样，那我就跟你走一趟。” 春杏喜出望外，她都没想到秦念汐这么容易就上钩了，看来秦念池确实还有两下子。 她向秦念汐道了谢，便在前面引路，带着秦念汐匆匆往秦念池所在的木兰苑走去。 谁知，都已经到了木兰苑卧房门口，秦念汐却突然停住了脚步。春杏心中一急，都到了这阵了，怎么秦念汐突然停下了？别不是发现了什么才好吧。 “三姑娘？”春杏试探着出言询问：“为何不走了？” 秦念汐定定地看着春杏，看的春杏都有些毛骨悚然。 “春杏，我突然再想，你说一个女子要是被人毁了清白该怎么活？” 春杏被吓了一跳，她勉强做出笑容，语气有些颤抖：“三姑娘怎么突然说起这个，还能，还能，怎么活呢，左不过就是出家和死两条路罢了。不过这和咱们侯府都是没有关系的，三姑娘快别想这些了。” “也是，你虽是个丫鬟，倒还有些见识。”秦念汐深深地看了一眼春杏向前迈开了脚步。 春杏却是着急拦住了她说道：“三姑娘，我们姑娘因为身体的原因，想着换个环境或许会好些，所以不在主卧，三姑娘跟着奴婢来就行。” 连主卧都不在？秦念汐心里发笑，看来秦念池也觉得这事肮脏都不想污染了她的闺房。 秦念汐眸色一冷，真好，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这就是她的好四妹。 那么今天她就投桃报李，让秦念池彻底失宠，让白氏都不敢再用她。 还有春杏，不管她因为什么，这都不能成为她害自己的借口。 “你带路吧。”秦念汐已经无意在和春杏纠缠了，只是简单了说了这么一句，就随着春杏拐了几个弯进了侧卧。 第五十四章：清白 平心而论，这侧卧收拾的不错，屋里的的陈设虽不华丽，但是也算别致，秦念汐的目光转了一圈，最后停留到了一个屏风上，她的嘴角上终于挂了微笑。 “这屏风倒是别出心裁。”说着秦念汐就要往屏风后面拐去。 春杏眼疾手快连忙拉住她：“三姑娘快先坐下，奴婢这就去叫姑娘。” 可她叫了几声屋内并没有反应，春杏低着头抱歉道：“准是姑娘身体不爽又跑到外头去了，三姑娘，您别急，奴婢去烫一壶茶，顺便找找我们姑娘。” 秦念汐眯起眼睛，冷冷地想，这春杏还真是沉不住气，居然在她刚一进来就打算动手了。 “姑娘，姑娘……”春杏还没来得及从屋子里走出去，迎面就撞上了茗烛。 “茗烛姐姐，这是怎么了？”春杏心里着急，却只能耐着性子问茗烛道。 茗烛顾不上理春杏，焦急地对秦念汐说道：“姑娘快回铅华苑看看吧，两个小丫头不知道为了什么打起来了，我寻了半天都找不到您人，最后才知道您来木兰苑了。” 为了以防万一，周嬷嬷打发茗烛从顾氏走了之后便一直瞪着佛堂，就是想让茗烛关键时刻去帮助秦念汐。 其实这件事周嬷嬷本想亲自做的，奈何自己的年龄到底大了，腿脚不那么方便，若是真的耽误了姑娘的事，那她可是后悔都来不及了。 因为安排的巧妙，所以春杏在听到茗烛说这些的时候并不奇怪，毕竟刚才她去请秦念汐的时候，茗烛确实不在，所以茗烛说她开始不知道秦念汐在木兰苑也是情有可原。 “竟有这等事？”秦念汐惊地从椅子上坐起来：“我马上随你去看看。” “三姑娘”茗烛眼看就要得逞了，这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就是再有原因，她也是不满极了，可是作为一个奴婢，又不能直接指责主子，所以只能搬出秦念池说道：“铅华苑里有周嬷嬷坐镇，想来也不会出什么乱子，倒是我们姑娘这边，奴婢实在是担心啊……” “春杏，我就去一会，马上回来，你在这里等我一会。”秦念汐拍拍春杏的手柔声说道，她必须要先安慰春杏，将其留下。 别怪她心狠，若是她们没有害人的想法，春杏就是留下了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春杏咬了下嘴唇，有些不甘，但是转念一想，反正秦念汐一会还要过来，总是跑不了的，若是自己表现的太急切，反而会让她心生怀疑，那样可就不好了。 她只能装作感激的样子：“多谢三姑娘，您忙完一定要快快过来才好。” 秦念汐点了下头就和茗烛快步走了出去。 刚一出侧卧，主仆二人对视了一眼，茗烛立马从袖笼里拿出一把锁将门锁上。 屋里的春杏，猛然间听到上锁的声音，立刻意识到不对，连忙拍打着门呼喊到。 可是无奈，为了害秦念汐，秦念池和春杏已经早早地把这个苑里的丫鬟婆子都打发走了，所以现在就是她喊破喉咙也没人帮她。 更可怕的是，屏风后的那名猥琐男子此时已经跳出来拼命地扯她的衣服。 这倒也不怪这男子，因为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要玷污的是谁，让他做这件事的人只是告诉他，偷偷藏在这屋子里，等只剩下一个女子的时候再出来。 秦念池和春杏为了避嫌，也怕日后被攀扯出来，所以根本也没有见过这名男子，他是由白氏安排的人引着藏在这里的。 春杏拼命地推他，大喊着说他认错人了，可是那猥琐男子又怎么会听，只觉得是她故意如此，想脱身。 又见她虽然姿色平平，但身材却是玲珑有致，更是色心大发，着急的脱她的衣服。 春杏的大脑一片空白，她在害秦念汐的时候并没有考虑这么多，毕竟秦念汐就是死了也和自己没有关系。但是现在自食恶果了，她才知道这是件多么可怕的事情。 在侯府清白和名节对于女子来说，那是多么重要的东西。 就算她是一个丫鬟，若真的出了这样的事情，她也一辈子别想抬头了。 她拼命地反抗，试图用双手去阻挡男子，可是男子力气很大，又有经验，很快就将春杏压倒了床上，扯烂了她的衣服，只剩下一个藕色的肚兜。 男子眼睛都看直了，觉得自己这笔买卖简直划算极了，不仅有丰厚的钱财可以得，还能云雨一番，这件事就是天大的好事啊。 这样想着，他一把扯开春杏的肚兜，开始贪婪地汲取…… 秦念汐听到里面的动静，脸色也差的很，白氏竟然已经恨自己到这种程度了吗？上次马车的事情不成，这回直接准备在府里闹出动静了。 “茗烛，你先回去吧，我想随便走走散散心，毕竟一会我还要作为证人出现呢。”秦念汐勉强打起一个笑容对茗烛说道。 茗烛却是很不放心：“还是奴婢陪姑娘吧。” 秦念汐却摇摇头：“四妹一会就过来了，你若是在这里，没准她们颠倒黑白说是我们主仆二人合力陷害春杏的呢。我一个人没事，你就放心吧。” 茗烛想了下却是也是这么一个道理。秦念汐是府中的姑娘，不可能吃饱了撑的陷害一个丫鬟，可要是自己也在这里，并且那把锁还是她带来的，所以她除了给姑娘添麻烦什么忙也帮不上。 于是茗烛只好听从秦念汐的话，乖乖地先回去了。 秦念汐独自一人又往木兰苑的后面走了走，因为丫鬟婆子都不在，所以偌大的一个木兰苑看起来有些空空荡荡的。 因为情绪不是很好，所以秦念汐一直是低着头的，没成想到，突然一个力道将她拉到了附近的林子里，然后她的嘴被一只手堵住。 她下意识地就想叫出声，可是那只手很用力，她根本没办法开口，情急之下，她只好狠狠地朝那双手咬去。 她明显的感觉到手的主人吃痛，但是却没有放开她，接着她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嘘，别出声。” 第五十五章：阴谋落败 这个声音，是沐辰！ 秦念汐惊讶极了，这个时候沐辰怎么会出现在永乐候府？ 沐辰见手中的人儿明显松了口气，便知道秦念汐已经认出自己来了，便放下了手。 “沐辰，你怎么会在这里？”秦念汐压抑不住内心的疑惑，低声问道。 沐辰没有说话，只是将伸出手指摇了摇，示意她不要出声，目光却朝着林子外面看去。 秦念汐顺着他的目光，很快就聚焦到了一群人身上，她的心里猛地一紧，秦念池竟然这么快就已经带着永乐候来了。 秦念池突然后怕起来，如果刚才沐辰没有堵住她的嘴，把她拉进林子里，这会秦念池必定有办法在看见她后将这木兰苑翻了个遍。 到时候就算被发现在侧卧与外男苟且的人不是她，仅凭大晚上，她和沐辰单独在这木兰苑，她就说不清了。 她有些感激，转头看向沐辰，又看了看沐辰被她咬伤的手，有些抱歉，她想要张口说些什么却又怕被秦念池听到，只能住了嘴。 沐辰明白秦念汐的意思，用眼神示意她没有关系，这点小伤不必放在心上的。 其实沐辰的心此刻却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样平静，秦念汐现在离她很近，他轻轻一伸手就能触碰到她的手臂。 秦念汐身上悠然的花香若有若无地飘入沐辰的鼻中，心里没来由地一跳，脸上也可疑的爬上了淡淡的红晕。 这种感觉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是每次上药她咬牙的表情，还是她对自己温暖的笑容，还是一点一滴慢慢积累的呢…… 他轻轻摇了摇头，突然觉得自己真是好笑，明明算是比较危险的时刻，稍微一不注意，就可能被永乐候府的人发现，自己竟然还有闲情逸致想这些。 再说秦念池，她现在心情别提多紧张了，生怕秦念汐识破她的计谋，又落得一场空。 当她听到房中偶尔传来几声呻吟，这才彻底放了心，永乐候的心却像是坠落到了谷底。 晚间的时候，秦念池突然跑来他的书房，看上去似乎有什么心事，可是却是欲言又止，手脚也是非常不自然，似乎在做激烈的思想斗争。 在他的询问下，秦念池才交代说，这些日子三姐和她的关系很好，可今天三姐交代她办一件事，她非常为难，觉得不应该辜负三姐对她的信任，但事关重大，若是不说，她心里难受的紧。 原来秦念汐竟然要在秦念池的侧卧和外男相会。 这话本来打死永乐候都不会信，他不相信秦念汐会有这样的心思。而且他记得秦念池和秦念汐一向关系不和，说句难听的话，就算真要做不齿的事情，秦念汐怎么可能轻易信任秦念池呢。 但是府中的风标一向变得很快，近来他确实听说秦念池老往秦念汐的铅华苑跑，若是自己两个女儿能一洗前嫌，那岂不美哉。 再加上秦念池说的真切，在配上她那焦虑的表情，让永乐候也产生了疑惑，这才答应陪秦念池过来看看。 然而现在房中那样的声音，让他恨不得立马将门踹开。 “郑嬷嬷，你进去看看。”永乐候的面色恐怖的吓人，此时的吩咐哪敢有人不从啊，况且郑嬷嬷是永乐候身边伺候的老人，自然知道现在老爷是气极了的，所以半点也不敢耽误，连忙答应了一声，推门进去了。 结果入眼地就是春杏几乎全裸地躺在一个陌生男子的身下的画面。郑嬷嬷自认为活了到这把年纪了什么没见过？可是看到这样的画面还是羞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秦念池见郑嬷嬷半天不说话，心里和猫挠似的，非常想知道里面的情况，看来她的三姐现在应该狼狈非常，要不然郑嬷嬷也不会楞在门口。 “郑嬷嬷，里面是什么情况啊？”秦念池装作天真地问道，仿佛自己对男女之事一无所知。 可是郑嬷嬷还是不说话，秦念池急了，侧着身子，偷摸地避过永乐候和郑嬷嬷望里面看去。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那躺在床上哭泣的女子，怎么看起那么像春杏？ 秦念池脑袋“嗡”地一下就大了，完蛋了，事情失败了，她的人生要完蛋了。 此时里面的人也注意到了门口的骚动，立马慌乱起来，那男子顾不上穿好衣服就在众人还未反应过来的之前，像一阵风一样地逃跑了。 而春杏眸子空洞无物，跌坐在地上，半响后疯了似的跪着过来抓住秦念池的衣角道：“姑娘，姑娘你一定要救我啊。” 秦念池简直要被春杏气疯，这都什么时候了，春杏这样拉着自己到底是什么意思啊，生怕永乐候不知道今天这件事和自己有关吗！ 她猛地踢了春杏一脚毫不留情地怒斥道：“你这个贱婢还有脸让我求情？你知道自己做了什么恶心的事情吗！说是谁帮助你的，你一个人绝对做不到！” 春杏的眼睛立马一亮，是啊，秦念池这是在提醒自己，自己不过是个小丫鬟，怎么可能在主子的房间里私会陌生男子呢。 现在正是攀咬秦念汐的绝好机会，她将自己害成这样，活该去死。 此时的春杏已经完全忘记，今天的事情不过就是她自己自食苦果，根本怨不了任何人。 “对，对，姑娘说的没错，奴婢根本就是被三姑娘害的！”春杏先是先是在自言自语。 而后反应过来，不住地朝永乐候磕头，歇斯底里地喊道：“老爷，都是三姑娘，是三姑娘告诉我们姑娘要借侧卧一用，然后派奴婢前去打扫，后来偷偷给门上锁，目的就是为坏奴婢的清白。” “奴婢真的不知道做了什么，惹得三姑娘非要这样待奴婢。” “奴婢知道三姑娘脾气不好，就是我们姑娘频频去铅华苑给她道歉，她也始终对姑娘不理不睬。” “可是她不喜我们姑娘，身为奴婢为姑娘受过，本没有什么，但她不能去坏奴婢的清白啊，这让奴婢以后还怎么活呢，不如死了算了。” 第五十六章：诬陷 春杏说完，就要朝着一旁的墙壁撞去，好在郑嬷嬷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她。 秦念池觉得时机成熟了，便也一脸犹豫和不忍地开口道：“爹爹，春杏她虽然是个丫鬟，但怎么说也是一条人命，她伺候我也有些日子了，她是个什么样的人我也清楚，若是没有什么其他原因不会做出这样不检点的事情。” “不如，就请三姐过来问一问，若真是春杏诬陷三姐，也好当着三姐的面狠狠地惩罚春杏。” 秦念池私心里估摸着，如果秦念汐真的这么幸运地逃过这一劫，她很可能会和沐辰撞上。 这样一来，春杏的事情就完全解释的通的，她可以说秦念汐这是一招偷梁换柱，表面上陷害春杏，引起其他人的注意，也好全了秦念汐不喜自己的私心。 背地里却偷偷私会沐少爷，做出不和闺训的事情。 到时候秦念汐结果虽然不会像预计的那般凄惨，但是也能让她吃不了兜着走。 “也好，郑嬷嬷，你去找找汐姐儿吧。”永乐候从刚才的愤怒已经变的面无表情，他甚至都没有思考他说出这句话的含义。 “爹，四妹你们不用找我了，我来了。” 一个清脆又悦耳的女声响起，惊得秦念池和永乐候齐齐朝声音的方向看去。 只见秦念汐一身鹅黄色的拖地长裙，芊芊细腰，用一条紫色镶着翡翠织锦腰带系上。乌黑的秀发将弹指可破的肌肤衬得更加湛白。脸上的疤痕已经不那么显眼，尤其是在夜里，几乎看不清楚。 秦念池望着她的面容，心里的妒意翻天，为什么！此刻的秦念汐为什么还能完好无损地站在这里。 还有她的脸，难道真的要好了吗？她不甘心，凭什么秦念汐就能一次次化险为夷，凭什么她可以那样一脸轻蔑地望着自己。 其实秦念汐还真的没有什么轻蔑的表情，对于她这个四妹，她已经不屑再多看一眼了。 “汐姐儿？”永乐候有些吃惊，但更多的还是欣喜：“你怎么在这里？你没事就好。” 秦念汐淡淡地一笑，终于是看了秦念池一眼：“不是四妹请我来的吗？我有事稍微耽搁了一会，怎么爹爹也在这里？” 她四处打量了一番，目光落到了衣着凌乱的春杏身上，再对上郑嬷嬷复杂的神色，有些惊讶地问道：“这是出什么事情了吗？大家的表情为何都这样凝重？” 春杏见到秦念汐那清秀干净的样子，心里的恨意滔天，她颤抖着指着秦念汐怒斥道：“三姑娘，你就别装了！你将奴婢害成这样，你还有人性吗！” “住嘴！”永乐候怒吼道：“汐姐儿有没有罪，轮不到你在这里说！” 人都是护短的，永乐候也一样，再怎么说，自己的女儿也是最重要的。 当然了，他不会一味的袒护秦念汐，若事实证明了这件事是秦念汐的做的，他一定会让她得到应有的处罚，他不能有这么一个歹毒的女儿。 但是现在仅凭一个丫鬟的说辞，就这么随意的定罪秦念汐，他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的。 “说话要讲究证据，不知道我做了什么事情，让春杏你对我误会这么深。”秦念汐丝毫不为所动，直视着春杏说道。 她不同情春杏，她也给过春杏放弃谋害她的机会，可是春杏都不要。 她不是圣母，没法做到同情一个想要害自己的人，再来看来春杏不过就是罪有应得。 害人终害己。 “明明就是你嘱托我家姑娘帮你带进来野男人，我家姑娘念在和你关系好的份上，这才答应了你，可是没想到你竟是笑里藏刀，因为恨我们姑娘而毁我清白。” 春杏此时已经完全不顾及自己的身份了，若不是郑嬷嬷一直站在她的身边留意她的举动，她真恨不得拉着秦念汐同归于尽。 秦念汐简直觉得自己听了这世界上最好听的笑话，她真是头一次见把害人这么往别人头上推的。 秦念汐轻轻地拍了几下手，语调也高了起来：“哦？那我就奇怪了，既然四妹和我的关系这么好，为什么现在这件事会闹大，爹爹又为何也赶来这里？” 秦念池听到这里终于忍不住了，她脸色有些不自然地说道：“三姐，我，我对不起你，我真的不敢帮你做这件事。不过好在今天你没事，我也就放心了。但是三姐，春杏她虽然只是个丫鬟，可她也是好人家的姑娘，你实在不应该因为不喜欢我，而伤害她。” “四妹，说话要凭良心，你看着我的眼睛说，真的是我找你帮忙的吗？”秦念汐盯着秦念池说道。 “那，那当然了……这么大的事情，我怎么可能胡说呢。”秦念池的眸色躲闪，她心里有些发慌，秦念汐镇定自若的样子，没来由的让她感到惶恐。 不管怎么说，这件事没有证据，只要她和春杏死死地咬住秦念汐不松口，那秦念汐就算是不受惩罚，也会在永乐候心里留下不满。 “很好。”秦念汐不再看秦念池，而是望向了永乐候：“爹爹，四妹的话，您也听到了，那我也说一句，今日确实是四妹的人请我过来的，我们铅华苑的所有丫鬟婆子都可是作证。” “那是你房中的人，自然什么都听你的，根本不能算什么证据。”秦念池抢先说道，反正这会姐妹和谐的假象已经被揭破了，她也没有必要装什么情深了。 “我可以证明，三姑娘是无辜的。” 门口突然传来一声女音，接着门口缓缓地走了进来了一名女子，她向永乐候 淡淡地行了一个礼，又环顾了四周，最后微不可查地向秦念汐点了下头，秦念汐也回了她一个笑容。 秦念池听到有人为秦念汐辩解先是纳闷，等看清来人后就更纳闷了，这衣着素净的女子怎么看起来这样眼熟，但是又始终记不起到底在哪见过，她到底是什么来头呢。 永乐候在看到女子的第一眼后，有着片刻的失神，竟然是她。 第五十七章：反转 “老爷，好久不见。”顾氏的语气听不出喜怒，仿佛在陈述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婉莹，你……”永乐候一时间有些恍惚，自己很久都不曾见过顾氏了，尤其是这几年，顾氏就连重大的家宴也不会来参加了。 想到顾氏刚进府的时候，永乐候不禁有点想落泪。若是他们的景儿没有去，或许他们也不会走到如今这样相顾无言的地步。 秦念池也算是反应过来了，这位女子就是久居佛堂的二姨娘顾氏。 可是反应归反应，秦念池就搞不明白了，顾氏瞎出来做什么证！ 因为那猥琐的男子是白氏派人对接的，所以就连秦念池自己都不知道男子就是从佛堂那边进来的，所以她对顾氏的到来是百思不得其解。 顾氏没有在意永乐候的失神，只是自顾自的接着说道：“妾身本打算一辈子待在佛堂，不理府中的事，可是四姑娘派那些腌臜人进府的路子就在佛堂那边，所以妾身不得不出来说话。” “你是说，人是池姐儿带进来的？这怎么可能。”永乐候有些无法相信，女儿一直在闺阁中，如何能和那样下流的男子接触？更别提还能想办法带他进府了。 “妾身曾多次听见有人在佛堂那里窃窃私语，还时不时提到四姑娘，今晚早些时候一位嬷嬷亲自带着人进了府，妾身亲耳听到那男子叫她‘侯嬷嬷’，侯嬷嬷还说四姑娘的事情不能不办妥。”顾氏依旧不咸不淡地说道，仿佛在讲述一件在寻常不过的事情。 侯嬷嬷！秦念池心中发冷，不错，侯嬷嬷确实的她的贴身嬷嬷，可是她没有叫侯嬷嬷去接人啊。 不是白氏说的，她会安排人去接男子吗？还让她不用操心…… 难道说，这根本就是白氏安排好的，为的就是出事了扔出她这个替罪羊？秦念池感觉自己呼吸都有些困难了，她越想越觉得是这样。 侯嬷嬷晚上的时候确实不在，她还以为侯嬷嬷真的去办什么事情了，没想到侯嬷嬷也是白氏的人。 “不，不会的。”秦念池的眼神有些迷离，她倒退了几步不可置信的说道：“二姨娘，我和你无冤无仇，你不能这样冤枉我啊。” 顾氏冷着眉头说道：“四姑娘，你说的都是真话，你要是不信，大可以找侯嬷嬷对质。” 顾氏平素里最不喜人诬陷自己，所以很反感秦念池的话。 “找人带侯嬷嬷进来。”永乐候简单了说了这几个字就闭了口，这是暴风雨前的沉默。 如果顾氏说的是真的，那真正可怕的人就是秦念池了。不仅仅带男人进府还想陷害秦念汐。 永乐候可是不会相信秦念池引人进府就是为了毁掉自己贴身丫鬟春杏的清白。 他再一联想秦念汐说是秦念池叫她过来的，她是因为耽误了，所以现在才赶到。 那岂不是秦念池真正的目标是秦念汐？ 如果真的是这样，他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了…… 永乐候的沉默，让其他人更是大气都不敢出。只有秦念汐丝毫不没有慌张的神色，从容地等待着接下来的腥风血雨。 侯嬷嬷到的很快，她过来后，先怯生生地看了秦念池一眼，又扫了一眼哭成泪人的春杏，才向永乐候行了礼。 “侯嬷嬷，二姨娘说她在佛堂看到了你接野男人，你有什么解释？”秦念池怕侯嬷嬷说出什么不好的话来，便抢先道：“你可要认真说，若是错了，神仙也救不了你。” 侯嬷嬷一听就开始抖了，被莫名其妙的叫过来她就感觉不太好，看到那样的春杏，她更是心里一跳，没想到真的是东窗事发了。 她快速地在心里衡量了一遍，眼睛一闭，咬着牙说道：“是，是我做的没错，不过我是受了三姑娘的指使。” 侯嬷嬷一遍说着，一遍求助地望着秦念汐：“三姑娘，既然老爷都查到这里啊，您就认了吧，您特地挑选老奴帮你安排，不就是为了掩人耳目，到时候出了事情，可以都推给四姑娘吗？” “老奴年纪也大了，帮您一次也就行了，实在不能再违背自己的本心，说出伤害四姑娘的话了。” “况且老奴帮你，原本是想着您见不到自己心爱的人太苦了，这才答应帮忙的。没曾想到您竟然要用如此手段伤害春杏。” “老奴这些银票也不要了，都还给您。”侯嬷嬷说着就从上衣的里掏出了一个小包裹，打开后里面是几张银票。 要说识时务，侯嬷嬷做的确实不错，既然事情已经暴露，说出真相只会让白氏和秦念池都对她厌恶，相反，继续攀咬秦念汐，虽然路径走的不同，但是伤害到秦念汐的结果只要达到，她相信白氏会帮她度过难关的。 “好，很好。”另所有人意外的是，在听了侯嬷嬷的话后，秦念汐不怒反笑：“这木兰苑的人，可真是说辞一套一套的，我都佩服。” 说道这里，秦念汐停了一下，然后高声喊道：“大哥，时间差不多了，可以过来了。” 在大家的惊讶中，秦均玖慢慢的走了过来。秦念池眼睛瞪地老大，大哥怎么也过来了，这件事真是越来越复杂了。 可等看到秦均玖身后绑着的人，秦念池感觉自己心跳都要停止了，秦均玖后面竟然绑着一个人，那人就是刚才跑掉的那个猥琐男子。 当然，反应最大的还是春杏，若不是郑嬷嬷拉她拉的紧，她一定会冲上去狠狠地抽男子两个耳光。 “爹爹，三妹、四妹，逃掉的那个男子，我已经带来了，我问过了，他就是个街上的混混，名叫薛皮，因在家中排行老四，所以道上的人都称他为薛四哥。”秦均玖解释道。 他边说还边将薛皮拽到永乐候的面前，并暗暗警告薛皮让他老实点。 薛皮脸上都挂了彩，眼神更是飘忽不定。 出了街，薛皮确实是天不怕地不怕，可到了这达官贵人的侯府，别说一个薛皮了，就是十个也要吓得尿裤子。 第五十八章：薛皮 永乐候眼光在秦念汐和秦均玖身上转了一圈，若有所思，最后停留在了薛皮的身上，他沉着声音问道：“说，是谁指使你的。” 薛皮本就是白氏找的人，再加上他之前也不知道秦念池已经把一切都推到了秦念汐身上，所以只能按照白氏交代的那样，出了事情，一口咬住秦念池不放。 “是，是四姑娘让我这么做的。”薛皮缩着脖子畏畏缩缩地说道：“一直以来，也是侯嬷嬷与我对接的。” “我什么都不知道，是侯嬷嬷找上我，给了我银票说是有一门好的差事，让我在她的安排下，偷偷躲进一个房间，待房间只有一个姑娘的时候再出来，玷污那个姑娘就行。” “我这个人没什么本事，平时又好赌，这样人才两全的好事到哪里去找？所以侯嬷嬷一说我就立马答应了。” 没等永乐候多问，薛皮就已经自己噼里啪啦交代了一大堆。他实在是太害怕了，他知道这些达官贵人的权利有多大，就是将他打死，别人也不敢多说一句话。 他虽然贪财好色，但是他不想死啊。 况且他说的也是真话，高门大户的那些腌臜事不少，不会让他一个市井流氓知晓的，白氏究竟想让他玷污何人，他也确实是不知道。 不过他也不傻，看眼前这个架势，应该是搞出了乌龙。 “你说的可是真的？刚才可是有人说，是三姑娘指使你的，你若是敢掉颠倒黑白，是非不分，小心你的命。”秦念汐幽幽地开口道，她的语气带着点恐吓的意味。 这一下把薛皮吓住了，他慌张地看了秦念汐一眼，可是并不知道秦念汐就是侯府三姑娘啊，还真的以为是侯府不相信他说的话呢。 他连忙跪下，不断地磕头道：“我说的句句属实，若有半句虚言，那就让我不得好死……” 还没等薛皮反应过来，他的脸上就挨了一巴掌，他茫然地抬头对上了秦念池喷着火的双眸：“说，三姑娘到底给了你多少钱让你陷害我！” 薛皮一下子被打蒙了，一时间反应不过来秦念池在说什么。但永乐候却是全明白了。 从一开始秦念池的目标就是秦念汐，只不过阴差阳错害了自己的贴身丫鬟。 现在看秦念池都到了这个份上还不知道醒悟，还要逼着薛皮诬陷秦念汐，永乐候突然产生了一股深深地无力感。 难道家宅安宁，真的就那么难吗？ “够了！”永乐候叹了一口气，冷冷地开口道：“池姐儿，你不必白费心思了，从一开始你就句句话指向汐姐儿，言语之间还怂恿你的丫鬟婆子帮着你一起诬陷，若是说为父之前对你说的话还有些动摇，那么现在我是一个字也不想听了。” “最近你就先去外面的庄子上住一段时间吧，等你彻底悔过了，我在考虑让你搬回来。” “对外，我会说你自愿出府为嫡母祈福，也好全了你的面子，日后对你的婚嫁也不太影响。” 秦念池愣住了，爹爹这是什么意思，爹爹是要赶她出府吗？不，不行。出了侯府，那她哪里还有容身之所，别说想嫁到王家了，就是想都别想了。 她颤抖着双手抓住永乐候的衣角，眼泪“哗哗”地往下落，这时候她已经不顾及承认什么错误了，只要能留在侯府怎么样都行：“爹，我错了，我真的错了，爹爹要怎么惩罚我都行，就是不要赶我出府啊。” 永乐候甩掉她拽的衣角，不为所动，只是冷哼了一声。 他又怎么会不心痛，秦念池毕竟是自己的亲生女儿，但是这次她做的实在是太过分了。 若是今天出事的是秦念汐，那秦念池就因为自己的私心毁掉了他另一个女儿，他真的无法接受。 况且他说送她去庄子上，也并非不管她了，他会请教习嬷嬷过去好好教教秦念池规矩，也让她静静心。 等年纪到了，他也会尽力为她挑选一门满意的亲事，不然就秦念池现在这个性子，嫁到别人家去，别说自己过不好了，整个侯府都可能被她拖累。 秦念池见永乐候不理自己，慌乱地顾盼四周，看到秦念汐后，两眼发光，一下子扑上去跪在秦念汐面前道：“三姐，我错了，我不该动那些歪心思，我发誓以后绝对不会了，你帮我求求爹，求求爹好不好？” 秦念汐皱了下眉头，看着地上的秦念池道：“你先起来。” 她和秦念池是平辈，是受不得秦念池这般大礼的。 “不！”秦念池伸手抓住秦念汐的手臂：“三姐要是不帮我，我就不起来。” 秦念汐神色骤冷，论无赖起来，秦念池还真的无人能及，连求人帮忙都这么霸道。 “那你就跪着吧。”秦念汐无意与她周旋，淡淡一说，就掰开了她握住自己手臂的手：“自己做的事情自己承担，你在陷害我的时候怎么没有想到我会有怎样的结局？” 秦念池就是一条喂不熟的毒蛇，秦念汐也不是什么好心的农夫，对于害她的人，她不会心慈手软。 毕竟对敌人的宽容，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老爷，老爷，这是怎么回事啊！” 不远处，传来匆匆地脚步声，秦念池顺着声音看过去，眼神中透出了一丝希望，她下意识地站起来，迫切地希望那两人快点到来。 来的人正是白氏，白氏的后面跟着秦念池的生母三姨娘李氏，李氏整个人显得很慌乱，鞋子都没有穿好，刚才那一声就是李氏发出来的。 “怎么回事？问池姐儿自己去吧。”永乐候此时非常不满李氏的出现，虽说庶出的女儿在生母面前的时间不多，但是永乐候还是没有办法做到对李氏不芥蒂。 他不相信，作为亲娘，李氏能不熟悉秦念池的品行，若是李氏能早日告诉白氏并加之教导，事情也不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李氏看到秦念池失魂落魄的样子，心都碎了，哪里还问的出口，只是上前一把抱住秦念池。 第五十九章：弃子 白氏却在后面轻声咳嗽了一声，李氏一惊，连忙松开秦念池，站在白氏的后面。 李氏暗自恼怒，她怎么把这回事忘了，自己只是个妾，在正妻面前怎能随意抱府中的姑娘。 况且现在能帮秦念池的只有白氏，而不是自己，自己万不能惹白氏不满。 “娘，三姨娘，你们一定要帮我求求爹啊，我不想去外面的庄子里。”秦念池哭丧着脸祈求道。 李氏这一听着急了，又不顾一切求永乐候道：“老爷，这是怎么回事啊，就算是四姑娘做错了什么，罚罚也就算了，怎么能送到庄子里去呢。” “是啊。”白氏也勉强笑了笑，她不知道事情发展成了什么样了，但是看到薛皮她就知道已经暴露地差不多了，于是试探的说道：“四姑娘毕竟是府里的姑娘，我们侯府还未有过先例。” 永乐候依旧不做声，一旁的郑嬷嬷非常有眼力劲地小声将整件事情的经过讲给了二人听。 白氏的脸色越来越差，最后只能勉强勾勾嘴角表示自己知道了。 而李氏的反应可就激烈多了，她像是疯了一样地抓住秦念汐呵斥道：“一定是你，你早早就猜到了事情的走向，还故意配合，是你害了四姑娘！” 秦念汐见了真想说一句，有其母必有其女，这母女俩，凡事有错那一定是别人的，自己从来都是无辜的。 “怎么听三姨娘这意思，四妹害我，我不但不应该反抗，反而应该送让她让她毁我的清白？”秦念汐一把打掉李氏的手厉声说道。 “汐姐儿，你也不要激动，你三姨娘的意思是，你当时若是察觉了就该早早说出来，这样你四妹也不至于走到这一步，让你们伤了姐妹情分。”白氏打圆场道，可是字里行间句句都是指责秦念汐心肠歹毒，不顾姐妹情分。 秦念汐莞尔一笑，看着白氏道：“娘说的没错，可是这种事四妹不告我，我怎么能确定，我若是无凭无证指责四妹唆使人要我清白，大家定是认为我失心疯了不成。况且，我也一直以为四妹和我姐妹情深，我也想不到她这样做的理由，娘，你说四妹为何非要置我于死地？” 白氏被秦念汐看的眼神发虚，永乐候还在这里呢，这个死丫头就说出这样的话，这不是引得永乐候怀疑秦念池背后有人指使吗。 算了，秦念池这颗棋子她是不打算要了，让她办了这么多次事，就没有成几件。 弃车保帅，这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白氏的心渐渐平静了下来，她的面色甚至还多了几分血丝，她轻轻地抚摸着秦念汐的秀发说道：“这件事你虽然有些鲁莽，但到底也是你不愿的。娘也只是太担心你们了，不想你们之间有任何人受伤。” “娘的关爱，我一定会永远铭记在心的。”秦念汐也朝着白氏甜甜一笑，远远看上去，简直就是一幅母慈子孝的工笔画。 李氏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白氏，她的女儿一直尽心极力帮助白氏，这她也是知道的，今天这事难保不是白氏指使的，可白氏竟然对秦念汐说这话，难道说她要牺牲秦念池了？ 白氏转过头见李氏一直怔怔看着她，连忙拍拍李氏的手背出言道：“李妹妹，池姐儿的事情我们现在也知道了，老爷也做出了决定，我们应该相信老爷的判断。我知道你难过，可是作为嫡母，我比你更难过。” “不过好在你还生养了汾姐儿，以后我会让汾姐儿多去陪陪你，也好解你对池姐儿的思念。” 白氏这招恩威并施用的妙极了，一边表明了自己舍弃秦念池的态度，又一边用秦念汾作为甜头来收买李氏。 李氏自然知道白氏的用意，可是她也只能敢怒不敢言，白氏其实也是在暗中提醒她，她还有秦念汾，不能不顾大局。 若是一时口快，将秦念池和白氏交往过密的事情说出来，那秦念汾以后就没有什么好日子过了。 相反，按照白氏的意思做的话，以后她不仅可以让秦念汾常伴膝下，白氏也会看在秦念池的面子上对秦念汾多一份照顾。 “多谢姐姐提点，妾身明白了。”李氏低着头，不敢去看秦念池，她怕多看一眼，她就会忍不住抱住她。 毕竟秦念池再不好，那也是从她身上掉下的肉，别人是体会不到的。 秦念池看看白氏又看看李氏，最后瘫软在了地上，她知道她被舍弃了，没有人能帮她了。 “既然都没有意见了，那择日不如撞日，明日一早郑嬷嬷你就送池姐儿出发吧，过去后，你安排几个新人的嬷嬷好生教导和照顾，你办事我放心。”见众人都安静了下来，永乐候这才开始吩咐，这些人他要挨个处置。 “玖哥儿，薛皮我就先交给你，你到时候带他去衙门认罪，是死是活让衙门定夺。” “是。”秦均玖点点头，将浑身颤抖，嘴上不停喊叫的薛皮拎起来，就先朝着门外走去了。 “至于春杏，帮着池姐儿做事，最后害人害己，我就不处罚你了，你自行离府吧。” 永乐候说了一大堆，终于停了下来，他走进秦念汐，轻轻地抚了下她的肩膀，叹了一口气道：“委屈你了，孩子。” 秦念汐摇摇头，心里有一丝感动，好在爹爹还能相信自己，不然她真的是百口莫辩了。 “谢谢爹。”她有很多话想说，最终却只说了这三个人。 永乐候明白秦念汐这句话的含义，也冲着她温暖一笑。刚才那些误会、冲突都在这一笑间烟消云散了。 处理完玉兰苑的事情，秦念汐就拜别了永乐候和白氏，往自己的铅华苑走去。 路上，她不禁想起了沐辰，今天也算是多亏他了，不然她的计划很可能功亏一篑。 不错，顾氏拜访她之后，她就派人盯着佛堂那边的动静，也让茗烛告诉大哥关键时刻去捉住进来的男子。 但是她没有想到秦念池同时还让沐辰入府了，若不是沐辰反应快当时捂住了她的嘴，只怕今日没有这么顺利。 也多亏了沐辰有些功夫，才能在她走向永乐候和秦念池的瞬间飞快逃离木兰苑。 不然呆在林子里的时间长了，定会出岔子的。 下次见面，她一定要当面谢他。 第六十章：庄子 第二日，天还没亮，一驾朴素的马车就从永乐候府的后门行驶了出去，里面坐着的正是秦念池。 秦念池目光呆滞，随着马车的颠簸，她整个人显得越加憔悴。 她的手紧紧地握成了拳头，她不甘心，她不明白为何自己费尽心思，却终归要变成一枚弃子。 可是她现在又有什么办法，侯府都回不去了，她还能有什么行动。 突然，一名男子的身影在她的脑海中晃了一下，她豁然开朗，是啊，王安良，她还可以去找他。只要安排的好，出府的这段日子会是她和王安良感情飞速升温的关键时刻，毕竟有些事情在府外才更容易做。 至于想要重新赢得白氏对她的器重，也不难，那只要除掉气秦念汐那个贱人就够了。 况且现在她自己也对秦念汐恨之入骨，没有什么事她做不出来的。 马车大约行了半个多时辰，在一处简洁的庄子前面停了下来，迎接秦念池的只有两个嬷嬷。 那个长脸，身瘦的嬷嬷的姓冯，另一个稍微看起来圆润些的嬷嬷姓马。不论哪一个嬷嬷见到秦念池都没有啥好脸色。 只是碍于情面唤了她一声“四姑娘”，说了自己的姓氏，就自顾自忙着去了。她们可是昨晚连夜收到了消息，奉命要调教这位永乐候府的庶出四姑娘。 虽然她们对发生了什么事情并不是很清楚，可是能被发配在庄子上的姑娘，想必也是犯了大错了，这成亲前还能不能回去都是个未知数呢，她们自然也用不着对秦念池毕恭毕敬。 所以尽管永乐候让她们一定要好生看顾着秦念池，她们也根本就不放在心上。 秦念池见冯嬷嬷和马嬷嬷给她请了个安就离去了，甚至没有接她手中的包袱，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她瞄准马嬷嬷看起来比较好说话一点，就走过去将包袱扔到她的手中，大声地喊道：“喂，马嬷嬷这就是你们对主子的态度吗？我的房间在哪，还不快带我去看！” 然而想象之中两个嬷嬷认错的场景并没有到来，反而是马嬷嬷不屑地瞥了她一眼，将包袱重新还到了秦念池手中，不卑不亢地说道：“四姑娘，你也要清楚现在的情况，老奴并不是来照顾你的，而是来磨炼下你的性子的。” “所以从今往后，除了那些洗衣做饭的粗活，老奴会帮姑娘做，什么收拾房屋，缝补衣物都要四姑娘亲自来才行。” “至于四姑娘的房间，就在庄子的最南边的西厢房。庄子不大，姑娘自己去就成。” 马嬷嬷已经压准了秦念池不知道永乐候交代她们的事情，所以只提到了永乐候让她们管教她，省去了也让她们照顾她的那句话。 秦念池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离开侯府她就已经够惨的了，现在还要自己干粗活，并且连住的地方都要自己去找，她可是侯府的姑娘啊！ 但她见两位嬷嬷丝毫没有带路或者帮她的意思，秦念池干脆唤那些个扫地的小丫鬟，可是小丫鬟们没有两位嬷嬷的吩咐，哪里敢擅自做主啊，只能装作听不见秦念池的话。 自顾自地做自己的事情，仿佛秦念池就是个透明人。 秦念池涨红了脸，手握成了拳头，怒去冲冲地拎着包袱就往南边走去。 马嬷嬷倒是所言不错，南边的西厢房很好找，秦念池没有费什么劲就找到了门，她推门进去，陈旧房间特有的潮味，让她一呛。 她忙后退了一步，咳嗽了几声，等缓了缓，还是咬牙走了进去。 屋子很简洁，东西不多，但也算是整齐，可以看出庄子里的人连夜把这里打扫过了。 经历了刚才那两个嬷嬷的白眼，秦念池也不敢再挑了，只能老老实实地收拾东西，她知道就算现在她闹翻了天不愿意住在这里也不能改变，还不如为自己省电力气，为今后打算。 当然了，话虽如此说，可秦念池的嘴里却也不忘了咒骂那两位势力的嬷嬷，当然她骂的最多的还是秦念汐，毕竟若不是秦念池，她怎么会来这种鬼地方。 等到将所有的东西打点妥当，已经到中午了，秦念池感觉自己腰酸背痛，忍不住就往床上躺去。 不知过了多久，她模模糊糊地醒来，感觉天色都暗了不少，紧接着“咕嘟”一声，秦念池才意识到的肚子已经开始喊叫了，毕竟也快一天没吃东了。 “春杏，春杏，去将银耳莲子羹温一下再端来。”她下意识地吩咐道，不过很快，她就反应过来了，自己已经不是在侯府了，而是在侯府的庄子里。 她呆滞地往床前的小桌子上望去，那里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她突然鼻子一酸，以前每次午时她若是睡过了，春杏都会端一碗银耳莲子羹，就为了她醒来的时候可以及时充饥。 而如今，她没有可以吆喝为她办事的人，所有的事情都要她亲力亲为。 当然就算是在这种情景里，秦念池依旧没有反思自己被送到庄子里的原因，相反，她更加记恨秦念汐了。 秦念池从床上起来，顿了顿衣服上的褶皱，从西厢房出来，走到灶房，想要吃点东西。 灶房管事的是个小厮，名叫吕窦，这里的人都称呼他为吕叔。按理来说秦念池直接叫他吕窦就行，然而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秦念池见到吕窦堆起笑容说道：“吕叔，我房中的午膳还没有送到，你看……” 吕窦先是楞了一下，随机反应过来，这是今天刚从侯府过来的，冯嬷嬷口中的那个四姑娘。 “四姑娘，不是奴才不给，而是午膳的时辰过了，庄子上有规定，不能随意开火的。”吕窦有些为难的说道。 他不想和秦念池为敌，毕竟再怎么说她也是永乐候的女儿，血浓于水，指不定那天她就回去了，现在和她过不去，倒是被告上一状，那可真的是吃不了兜着走了。 可是冯嬷嬷中午的时候还特地交代过他，说是永乐候的意思是要在庄子里磨炼这位四姑娘的性子。侯爷的意思，他也不敢不从啊。 他内心叹息道，这真是个两边不讨好的苦差事。 第六十一章：私会 秦念池听了吕窦的话，脸色变得很不好，她的脾气一下子就上来了，笑容瞬间从她的脸上退下，她强忍着怒火，尽量心平气和地说道：“可是我一天都没吃饭了，就算是你们不愿意给我重新热饭，也好歹把我的那份午膳给我吧。” “这……”吕窦脸上的尴尬顿显，他闪烁着望着秦念池的眼睛，低着头说道：“奴才见四姑娘一直没有来，反而是冯嬷嬷来了，说是四姑娘不吃的话就倒掉吧，省的把饭菜放馊。” 秦念池一下被噎地说不出话了，她的眸中飞快闪过一丝算计的光。好，又是那两个嬷嬷搞的鬼，不过这也正好给她一个机会。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里，秦念池都很安静，她很少踏出房门，只有每到膳食的时辰，她才会来灶上取饭，其他时候都是在自己的房间里发呆。 马嬷嬷也见过她几次，瞧着秦念池日渐消瘦，面色蜡黄蜡黄的，不由得有些担心，若是秦念池真出了什么事情，那她们怎么和侯府交代啊。 不过她也很奇怪，按理来说，也不应该啊，灶上给秦念池吃食都是独一份的，虽说定是不及侯府，但是也绝对不差，怎么秦念池就像是营养不良一样。 思量了再三，她还是忍不住去寻了冯嬷嬷讨注意。 冯嬷嬷对秦念池的变化也看在眼里，只是她的心肠比马嬷嬷硬一些，所以依旧不打算管秦念池，还让马嬷嬷放心做其他的事情。 然而很快，冯嬷嬷就不得不管了，因为秦念池病了，病的还不轻，找过几个医官，都什么也看不出来，只是嘱咐说让她好生休息，万不可思虑过甚。 两位嬷嬷慌了神，连忙跑到南边的西厢院去瞧秦念池。入眼的情景却让她们心中一跳。 秦念池虚弱地靠在床头，整个人瘦地有些脱型，一双眼睛显得尤为的大，她看到冯嬷嬷和马嬷嬷来了，也只是惨淡地一笑，说道：“二位嬷嬷坐。” 冯嬷嬷和马嬷嬷哪里敢坐啊，马嬷嬷率先靠近秦念池胆战心惊地问道：“四姑娘身体这是怎么了？” 秦念池露出苦涩地笑：“没什么大事，只是太过思念侯府，太过思念爹爹了，所以每每都吃不下去东西。” “再加上以前不做什么事情，现在一时半会有些不习惯，让马嬷嬷担心了。” 秦念池这话说的气，但在马嬷嬷听来，句句都是指责，她身体一抖，看向冯嬷嬷示意她想想办法。 冯嬷嬷也不气，上来就说道：“四姑娘现在不舒服，就不要考虑太多了，安心养病就是了，从今天开始，老奴就嘱托吕叔，让他派个打杂的丫鬟，每日给你送膳。” 秦念池做出感动的样子，柔声说道：“多谢冯嬷嬷了，对了，我近来在屋子里待久了，过几天想上街走走，散散心，说不定心情好了，我这身体也就康复了。” 冯嬷嬷和马嬷嬷对视了一眼，私自让秦念池出庄子感觉不太合适，但是秦念池现在的身体状况很差，若是拒绝她，万一出了什么事，她们可付不起责任。 再说了，秦念池这个要求也不过分，大夏国虽然注重对闺阁女子的教导，但不从不过分限制她们的自由，所以出姑娘们偶尔出一趟府还是可以的。 秦念池见二人有些松动，继续趁热打铁道：“嬷嬷们若是不放心，派一个小丫鬟跟着我去就成，我实在是闷坏了。” 这下真的也没有什么理由拒绝了，冯嬷嬷喊来一个叫“阿香”的丫鬟，留在这里给秦念池使唤，实则也带有一点点监视的意味。 但秦念池满不在乎，她尽力掩饰心中的喜悦，只要再等几天，等到月初，她就有救了。 之前秦念池和王安良私底下通过信，虽然被白氏知道了，但是通信的是事实，所以她知道每月初一，王安良会去京城最大的酒楼——鹤天楼的天字号雅居。 只要她也那天想办法过去，就一定可以见到他，到时候他们再一起想办法对付秦念汐那个贱人，她一定要尽快重归侯府。 三月初一，秦念池一大早就戴着面纱和阿香一起出了庄子，路上秦念池借口腹痛，成功地将阿香一人留在了一家饰品店，而自己则偷偷摸摸用侯府带来的钱雇了一辆马车，飞快的朝鹤天楼奔去。 幸运的是，鹤天楼离侯府挺远，但是离庄子上却比较近，不过半盏茶的功夫，秦念池就出现在了鹤天楼天字号房的门口。 得知她要找人，店里打杂的小厮，特地帮她轻扣了扣天字号的房门，并说明了来意。 不一会房门就开了，小厮见任务已经完成，就先下楼招待了，将空间留给他们二人。 “姑娘，你是？”王安良微微皱眉，他正在里面和朋友把酒言欢，实在不想有人过来打扰。 尤其是家中的秦念汀，每每让他烦心不断，若是秦念汀知道，今天在鹤天楼他与一个姑娘见面，回去又指不准怎么发疯。 他虽然不怕她，但是毕竟她是侯府嫡女，多少他都要给她点面子，况且他也懒得和她争吵。 所以此刻，在酒精的作用下，他的脸上有淡淡的红晕，加之秦念池还带着面纱，所以一时没有认出来也是正常。 “爷，是我，念池啊。”秦念池有些着急，一把扯下面纱，楚楚动人地望着王安良。 几日前的面黄肌瘦的脸颊已经被粉嫩所取代，她的眸子透着若有若无的秋波。 其实她一开始就没有两位嬷嬷见到的那样憔悴，她确实是故意少吃饭，让自己消瘦些，但脸上的疲惫却是她故意画上去的。 今天出门是要见王安良的，还可以带面纱，所以秦念池自然要把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现出来。 “念池？你怎么来了？”王安良先是吃了一惊，而后有些惊喜，连忙拉着秦念池去了没有人的隔间。刚一进门他就迫不及待地搂住了她，毕竟他已经好久没有听到女子这样娇柔得说话了，不由得心神摇曳，抱着秦念池的手更紧了。 第六十二章：箐曳郡主的请帖 秦念池被王安良这么一抱，整个人都软了，这还是她第一次被男子抱，当即面色通红，身子无力地靠在王安良的胸膛上。 过了老半天她才勉强有力气开口道：“安良，你一定要帮帮我啊。” 王安良却仿佛没有听到秦念池的话，他享受着怀中的温软，他本就是情场老手，自然明白像秦念池这种大家闺秀的弱点。 那些个姑娘们都还未经人事，所以稍微一挑逗便经不住了，得手的几率还是很大的。 况且秦念池早晚都是自己的人，自己又何必需要白忍着来担心后果呢。 他是真的很期待看到等他将侯府的一个庶女宠上天，秦念汀的脸色了。他就不信秦念汀还能像往常一样，随随便便就处理掉秦念池。 这样想着，王安良手上一挑便解下了秦念池的腰带，接着一只大手便向秦念池衣服中探去。 “爷，别这样，我还有事要和你说。”秦念池的呼吸开始沉重，男子抚摸特有的酥麻感开始电上她的心头，但是尽管如此，她还是尽力克制让自己保持清醒，毕竟她今天的要说的事情关系到她是否能回到侯府。 王安良也察觉到了秦念池的不平常，强忍住内心的冲动，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疑惑地看着她。 秦念池深呼吸了一口气调整了自己的心态，这才将侯府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讲述了一遍，最后说道：“爷，如果你再不帮我，咱两是真的没有可能了！” 王安良这时候才认识要事情的严重性，虽说他没有多么非秦念池不可吧，但是白送到手的美人，他怎么会不要呢，并且他还指望着她和秦念汀掐起来呢。 “那你说，我们该如何？”王安良开口问道。 秦念池见他肯开口，心里骤然一松，看来王安良终归是爱自己，愿意帮自己的。 但是很快她的目光阴冷了下来，她凑近王安良的耳边低声嘟囔了许久。 王安良却是有些犹豫了：“你要传的话倒是不难，只不过你确定这样做有用吗？” 秦念池点点头：“肯定有用的，就算是爹爹不信，祖母也会信的。” “那行，不过还要委屈你在庄子上呆一段时间了，这事急不来。”王安良说完在秦念池嘴上轻啄了一下。 秦念池的脸骤然又变得通红，低着头，有些结巴道：“嗯，没事我等爷。时间不早了，我要赶回去了。” 说完，不等王安良再说什么，就逃也似地跑出了鹤天楼。而留在房中的王安良看着秦念池的背影，眼神一深。看来想要将秦念池娶回来还有费一番功夫。 秦念池在庄子里过着凄惨生活的同时，永乐候侯府那边却是喜事不断。 先是大少奶奶刘氏初步有了怀孕的迹象，后是箐曳郡主的请帖送到了侯府上。 还真别说，刘氏确实是个有福气的，进府刚一个月多一点，身体便有了怀孕的迹象。当然了这与秦均玖珍爱她，不但没有收她身边的陪房丫头，并且一有空就和她黏在一起分不开关系。 秦老夫人知道了，乐地嘴都合不拢了，本来她对秦均玖的婚事还存在着担忧，毕竟孙媳妇是孙子自己求来的，家里人没有帮着看点，她心里多少有些疙瘩。 结果没想到，这刘氏不但长的俏丽，愿意孝敬自己，还这么快就有了好消息。要知道这可是侯府第一个孙子辈的血脉啊。 为了这事，秦老夫人下令侯府所有人涨一个月的工钱。 紧接着好事不断，箐曳郡主的请帖更是在侯府激起了千层浪。 箐曳郡主是大夏国最有权势的齐王爷的嫡女，从小就养在皇后的膝下，可以说她是天之骄女也不为过。 毕竟齐王爷可是皇上的胞弟，就连眼下较为炽手可热的靖王爷也是断然比不了的，靖王爷虽受皇帝器重，但终归是异姓王，还是隔了一层的。 箐曳郡主很少举办宴会，若是举办了，那邀请的基本上也是皇室子弟，就是高门贵族，能被她看的上眼的也不多。 犹记箐曳郡主上一次举办宴会还是三年前，那时候许多府邸挤破脑袋也想去参加，可是得到机会的却不多。 今年是箐曳郡主的及笄之年，所以此次宴会的意义重大，不仅会邀请各家姑娘，还会邀请相应的适龄公子，说白了，也就是让箐曳郡主自己先掌掌眼，心里有个数。 永乐候府本来根本就没有期盼能得到箐曳郡主的邀请，更不要提竟是得到了两份邀请，一份是给秦念清的，这还情有可原，毕竟她是侯府的嫡女。 但是众人没有想到的是，箐曳郡主竟特地还给了秦念汐一份，并且还稍来了话说，一定要让秦念汐前去参加宴会，她想见见秦念汐。 其实倒也不奇怪，满个京城算起来，能毁容毁成秦念汐这样的姑娘，怕也是没有的，箐曳郡主好奇，也算是情有可原的。 总之，不管是箐曳郡主出于什么想法递的请帖，侯府都是炸了锅的。 秦老夫人简直觉得自己近来祖上是烧高香了，喜事连连；就连平时喜怒不形于色的永乐候这几日都心情倍好。 唯一不是那么高兴的，恐怕就是白氏了，但是不管怎么说自己的女儿也能去宴会，所以白氏虽然不满请帖送到了秦念汐手中，却也不甚在意。 再怎么着，秦念汐也是在她的眼皮子底下长大的，秦念汐有什么能耐她心里一清二楚。 虽说这半年来她在秦念汐手上没有讨到什么好，但是很多东西，比如说才艺，都是不可以一夕而成的。所以她一个庶女和秦念清比起来，根本上不了台面。 若是以前，怕是姿容方面还可能略微能压过秦念清，然后毁容之后，就不可能了。 自然白氏也知道秦念汐现在脸色的疤痕有很大好转，但是终归还未完全康复，比不上女儿家自然的娇嫩皮肤。 再者，自从接到了请帖，秦念清就开始没日没夜地为箐曳郡主准备礼物，白氏还派人偷偷去打听了铅华苑的情况，得到了回复全是，秦念汐平时做什么现在还做什么，似乎丝毫没有将宴会放在心上。 白氏这才彻底的放下心来，全力帮助女儿准备礼物，想着让她再宴会上大放光彩。 第六十三章：宴会 箐曳郡主的宴会定在了三月十六日，巧的很，那天刚好是秦念汐的生辰。当然了一个庶女的生辰，没有人会特别放在心上，尤其是还和宴会撞了的情况下。 这日，浓墨的夜色还未完全散去，晨光羞涩地躲在云朵里不肯探出头来，秦念汐就被茗烛和周嬷嬷两人唤醒，说是要为她穿衣打扮。 秦念汐存着倦意直打哈欠，任茗烛端来鱼洗给她洗漱。整个过程她眼睛都没有完全睁开。 其实这也不能怪她，她平日里并不是一个嗜睡的人，但是为了打消白氏对她的疑惑，她愣是将准备给箐曳郡主的礼物拖到了昨天晚上才开始准备。 好在她准备的礼物符合身份，表达心意即可，不必大出风头，不然昨天晚上她是不用睡了。 “姑娘今儿个生辰，倒是难为姑娘起这么早了。”茗烛忍住笑打趣秦念汐道。 周嬷嬷脸上也是挂着笑，不过比起茗烛，她毕竟年岁长，考虑的问题多，对今天的宴会她多少还是担心的，不由得开口嘱咐道：“箐曳郡主的宴会不能带伺候的人，所以姑娘一个人一定要多加小心。” 秦念汐的心中升起了温暖，茗烛、周嬷嬷，今生都能守在她的身边，这种感觉真的是太好了。 她以后一定也会为她们寻一个合适的归宿，让她们平安喜乐地度过一生，前世那样的惨剧，再也不会发生了。 “我晓得，周嬷嬷你放心吧。”秦念汐坚定地朝周嬷嬷点了点头，还拍了拍她的肩膀。 秦念汐自己也知道箐曳郡主的宴会定会风波不断，且不说箐曳郡主自己是什么意思，那些高门嫡女第一个就会看她不顺眼。 所以她能做的就是尽量让所有人不注意到她。 “姑娘今日穿什么去赴宴呢？”茗烛毕竟年轻，想到自家姑娘能被邀请去参加多少京城闺秀梦寐以求的宴会，心里就美滋滋地，果然，她家姑娘是最棒的。她迫不及待地拿起两件衣服询问秦念汐的意见。 秦念汐略微看了一眼说道：“左边那件吧。” 周嬷嬷见状，赞许地点点头，看来她们姑娘真的很聪明，自己也不用太过担心了。 茗烛却是有些不乐意了小声嘟囔道：“左边这件会不会太素净了些，若是姑娘穿右边这件定能艳压群芳。” 秦念汐“噗嗤”一下笑出声来，接过左边那水蓝色的衣裙，轻点了茗烛一下额头说道：“笨丫头，今天宴会的主角可不是我。” 茗烛若有所思，仔细想想姑娘说的确实不错，箐曳郡主才应该是整场的焦点，她家姑娘相貌那样好看，自然应该穿素净点给别的姑娘一条活路了。 这样一想，她又开心了起来，兴冲冲地跑去为秦念汐梳妆打扮。 因着宴会备受侯府重视，所以秦念清和秦念汐在出发去齐王府前，都先来到了青莲苑，听候秦老夫人的教诲。 秦老夫人看着两个如画般娇艳的孙女，笑的合不拢嘴。 秦念汐和秦念清两人也在互相打量着。秦念清今日打扮的很精致，一身淡黄色云烟衫逶迤拖地，再配上白色宫缎素雪娟云形千水裙，头发梳涵烟芙蓉髻，怎一个婀娜多姿了得。 一眼望过去，既不过分出挑失了礼数，却也引人注意赏心悦目。看的出来秦念清是在这上面是下了一番功夫的。 秦念清看向秦念汐的眼神则微微有些嫉妒，她这个三妹的脸是好的越来越快了，现在若是不凑近看，都是看不出来的。 尽管秦念汐的穿着仅仅只能说是符合身份，并不出挑，但是就凭着她那张脸，也很难不让人回眸。 “三妹这般美人，想必到了宴会上必能一鸣惊人。”虽然秦念清内心想要极力克制自己，但是她还是忍不住略带酸意地说出了这句话。 秦念汐只是瞟了一眼就知道她的心思，便带着笑意说道：“二姐这是哪的话，有二姐这样的美人在，妹妹我就甘当绿叶了。” 姑娘们都喜欢别人夸奖自己的容貌，秦念清也不例外，尽管她不喜欢秦念汐，她也知道秦念汐这话不见得有几分真心，可她的心里还是越过一丝喜悦的。 “好了，我的孙女各有各的美。”秦老夫人笑着打圆场道，作为在侯府活成精的秦老夫人不可能听不出来秦念清和秦念汐话中的火药味。 不过她也是从做姑娘的时候过来的，姐妹之间偶尔闹点小脾气也无伤大雅，反而这才显得更加真实。 “让我这老婆子先看看你们两人给箐曳郡主准备的礼物。”秦老夫人继续说道。 秦念清听了这话，连忙迎过去搀扶着秦老夫人的胳膊撒娇道：“什么老婆子，祖母还年轻得紧，说是我娘都有人信呢。” 秦老夫人的眼睛迷成了一团，她捏捏秦念清的脸说道：“就你这丫头嘴滑，还能做你娘，那真成了老妖怪不成。” “你啊，别奉承我了，一会你拿出的礼物不诚信，可别怪祖母和你生气啊。” 秦念清嗤嗤一笑说道：“我哪敢啊，给箐曳郡主的礼物，我自然是精心准备了。不过我倒是很想知道三妹准备的是什么礼物，因为近来似乎没有听说三妹出府购买什么材料。” 秦念清这么顺嘴一说，就把秦念汐架在了火上烤，按她这么说，似乎显得秦念汐格外蹬鼻子上脸，不仅不感谢箐曳郡主邀请她去参加聚会的恩赏，还连准备礼物都不用心。 果不其然，秦老夫人听了这话有些不喜，之前的一些事情是她怀疑错了这个孙女，但是这次宴会意义重大，秦念汐这般不用心，岂不是要丢侯府的脸面？ 本来她不是很想让秦念汐去的，毕竟秦念汐只是个庶女，去那样的场合多少有些拿不出手，但是箐曳郡主已经特地点名了，就是不能推脱的意思了。 “清姐儿这么一说，我也好奇了，汐姐儿那祖母就先瞧瞧你的礼物吧。”秦老夫人其实对秦念汐没有什么偏见，只不过任何时候她都先要以侯府利益为重，若是秦念汐真的没有准备好礼物，今日她只能想办法让秦念汐先不去宴会了。 毕竟箐曳郡主的宴会讲究的便是一个心意，随意送去些能买来的珍宝古玩，是断然不能入箐曳郡主的眼的，反而会让京城的贵族觉得永乐候府俗不可耐。 第六十四章：礼物 秦老夫人已经这样说了，秦念汐自然没有了不拿礼物出来的道理，况且迟拿早拿在她看来也分别不大，但是她也不想和秦念清的心意。 于是秦念汐笑笑道：“没想到二姐这么关注我？怎么二姐没有自信比我的礼物好吗？” 秦念清猛地被秦念汐说穿心思，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她暗暗咬牙，这个秦念汐就偏偏要在秦老夫人面前这么说，不是引得秦老夫人对自己不满吗？ 她勉强笑着说道：“咱们都是姐妹，不管是谁的礼物，只要箐曳郡主喜欢就好，何必比来比去的呢。” 不得不说，秦念清还真的会抓秦老夫人的心，这句话说道秦老夫人心坎里去了，秦老夫人刚产生的那点不悦，很快就烟消云散了。 秦念汐也不再多说什么，将手上的匣子呈到秦老夫人前面恭敬地说道：“祖母，这是我为箐曳郡主备的礼物，祖母且看看。” 秦老夫人点点头，接过匣子，缓缓打开后，面上吃了一惊，随机将里面的东西取出，一张淡粉的锦帕上，有一个大大的“福”字，细看之下，这个“福”字，竟然是由许多小“福”字组成的，且每个“福”字都用了不同的字体。 整个礼物谈不上多贵重，但是心思极其巧妙了。且不仔细看也无法发现其中的端瑞，当面送出去也不会引起其他姑娘的侧目。 秦老夫人忍不住伸出手去触摸，这一下更是惊奇了，手上独特的触感让秦老夫人反应过来，这些字并不是写上去的，而是绣上去的。 “妙，真妙。”秦老夫人忍不住赞叹道，看向秦念汐的眼神也温柔了很多，看来她以前是真的小看秦念汐了：“你是怎么想到这样的一个主意的？” “回祖母的话，自从收到箐曳郡主的宴请，我就惶恐不安，生怕出错。我比不得二姐胸有成竹，所以能早早准备礼物。思来想去，我实在哪个都拿不出手，干脆练练字来静心，没成想字帖上的字倒是启发了我。”秦念汐笑着回应道。 “看的出来是用了心思了，依我看你这个礼物就极好，既能得箐曳郡主的欢喜，又不抢别家姑娘的风头。”秦老夫人将锦帕重新装进盒子里缓缓地说道。 “是，祖母，我明白。”秦念汐哪能不明白秦老夫人的意思啊，秦老夫人这是在提点她呢。 尤其是在越大的场合越不能忘记嫡庶尊卑，否则会让侯府被人耻笑的。不过秦念汐心中还是高兴的，毕竟祖母愿意提点她，说明在秦老夫人的心里也是有她的位置的。 秦念清没有想到秦念汐竟有这样独特的心思，甚至还避开了娘的查探，神不知鬼不觉的就在秦老夫人面前出了一个大风头。 她感觉自己被秦念汐深深地欺骗了，她的手在袖子紧紧地握起来，脸上却还保持着一贯完美的笑容，她朝着秦老夫人撒娇道：“祖母，您管顾着看三妹的礼物了，还没看我的呢。” 秦老夫人朗声大笑，宠溺的看了看秦念清道：“祖母怎么会忘记你呢？这不是正要看吗？” 秦念清朝着秦老夫人甜甜一笑，随即将自己的礼物展现在秦老夫人的面前。这是一幅“富贵牡丹图”，画上一反寻常牡丹拥簇的景象，而是仅用一朵牡丹撑起全局，整个画面显得华丽而不失清雅。 花头用细毫毛笔轻轻勾出大概外形，而花瓣则采用了下缘狭而呈圆弧形，上缘宽而多皱褶的描绘方式，运用蘸色的深浅，按花的结构层层点出，自然生动。 秦念清一直作为侯府的嫡女培养，自然是琴棋书画都精通的，尤其是这画技，就连不喜她的秦念汐也不得不服。 秦老夫人自然是满意极了，她搂住秦念清说道：“清姐儿的画技真是越发高超了，怕是假以时日，就能当宫廷画师了。” 谁都能听出这句话中的宠爱和打趣，秦念清脸一红，低下头羞娇道：“祖母就是会取笑我。” “好了，时辰也不早了，你们两个也别在我这青莲苑耽搁了，采菊，你去送两位姑娘上马车吧。”秦老夫人不敢误了箐曳郡主的宴会时辰，因此尽管她还想和两个孙女多交代几句，但却还是忍住了。 毕竟第一次去齐王府做就迟到的话，实在是不美。 秦念清的心也早就不在永乐候府了，此刻听了秦老夫人的话更是巴不得早点走，不过面子上还带着些依依不舍的看着秦老夫人。 秦念汐倒是觉得无所谓，这个宴会她还真没什么兴趣，去不去都不打紧。 采菊倒是很敬业，得了秦老夫人的吩咐后便片刻不敢停留，一直等待着二位姑娘亲眼上了车，这才返回去复命。 从永乐候府到齐王府的路程还有些远，所以秦念汐不得不配合秦念清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若是外人看了，定是以为她们姐妹关系亲密呢。 终于是熬到了下马车的时候，谁料刚一下马车秦念清就突然捂住了自己的肚子，面色发白。 因着今日宴会要来的姑娘和少爷实在是太多了，所以下了马车之后还要走一段才能到齐王府。 秦念汐有些犹豫，毕竟再怎么说，秦念清毕竟是自己的亲姐姐，现在她成这样了，她也不可能一个人先进齐王府，但是她的心里也存了疑惑，这好端端的，秦念清是突然怎么了。 不过眼下也管不了那么多了，秦念汐干脆扶住秦念清问道：“二姐，你这是怎么了？” 秦念清头上渐渐有了稀薄的汗水，她费力地说道：“不知怎的，肚子突然抽着疼，三妹，你先过去给齐王府的人说一声，说我们一会在过去，毕竟我现在这样过去会让人笑话的。” 秦念汐听了她的话点点头，就要独自往齐王府那边走去。可还没走几步，秦念清就又叫住了她：“三妹一个人拿着礼物过去怕也是不妥，不如先把东西放我这吧。” 秦念汐眉毛微动，眼珠子一转不转地盯着秦念清。 第六十五章：齐王府 秦念清被请秦念汐看的有些不自然，她有些尴尬地说道：“三妹这么盯着我看是什么意思，我脸上有东西吗？” 秦念汐却突然俏然一笑，将礼物匣子递到秦念清的手中说道：“三姐真是多心了，我这就去齐王府通报一声。” 说完，她便头都不回地就离开了，似乎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 秦念清的心却是“突突”地跳个不停，她还是第一次干这种事情，虽然她也担心这么做会给侯府抹黑，但是如果因此让秦念汐不被京城闺秀圈子接受，她觉得不亏。 毕竟自己可是侯府嫡女，再怎么样，侯府也是不会亏待她的。这样一想，她便更是坚定了内心的想法，一直到秦念汐的背影消失在了拐角，她这才小心翼翼地打开匣子，将手伸了过去…… 秦念汐回来的倒是不慢，她一回来非但没有立即要那匣子，反而关心地问秦念清是否好些了。 就连秦念清自己都感觉有些受宠若惊，虽说秦念汐以前很信任自己，和她的关系很好吧，但是这半年来，她已经感觉到了秦念汐的变化，也发现了她对自己的冷漠。 所以突然见秦念汐这么关心自己，让她很不适应，甚至还有心里发毛的感觉。 可是秦念清只能顺着她的话应付道：“多谢三妹了，我现在感觉好多了，我们过去吧，也不好让箐曳郡主等的太久。” 秦念清和秦念池到了齐王府的时候，大多数人都来齐了。想想也是，能被箐曳郡主邀请那是多么荣幸的事情啊，谁不是一大早起来眼巴巴地盼着这一刻呢。 因着宴会还未开始，所以男女还是分开被招待的。女自然由箐曳郡主亲自招待，而男则是由三皇子李卿招待。 本来按理来说，招待男这差事落不到李卿头上，但是大皇子李桢恰好被皇上派出京城办事，而四皇子李承是皇上嫡出，身份高贵，自然不能帮箐曳郡主招待人了，所以说才让李卿钻了这个空子。 毕竟这可是结交权贵少爷的大好时期，多少皇子惦记着呢，所以李卿干起来也分外卖力，不一会就和男打闹成了一片。 秦念清和秦念汐穿梭在一群花花绿绿的女之间，只觉得胭脂水粉的味道分外浓烈。不过也能理解，这个年纪的少女可不就是最爱美的年华吗？就是她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不是讨论衣着服饰，就是品评香粉首饰。 秦念清因着是侯府的嫡女，所以很多大家闺秀都和她有些交情，她在人前又善于伪装，于是很快就找到了自己的闺中密友，抛下秦念汐，套近乎去了。 秦念汐也不在乎，比起和秦念清在一起，她还不如自己一个人自在。 “三表妹！” 正当秦念汐神游的时候，她的后背被轻轻拍了一下，她回过头去，看到了董阑珊。 “董表姐！”秦念汐面上也露出欣喜，坦白说，因着沐辰的关系，她和董阑珊的相处变得多了起来，她还真的挺喜欢董阑珊这直来直去的性子的。和董阑珊相处，你永远不用担心被算计，也永远不用担心说错话。 秦念汐上上下下打量了董阑珊一遍，由衷地赞美道：“你今天真漂亮。” 董阑珊今日着了一身深兰色织锦的长裙，裙裾上绣着洁白的点点桃花，用一条白色织锦腰带将那不堪一握的纤纤楚腰束住。乌黑的秀发绾成如意髻，脸上薄施粉黛，将少女特有的美感衬托的恰到好处。 听了秦念汐的夸奖，董阑珊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她挠挠头面上有些发红：“本来我不要这么打扮的，可是娘非要。”后面的话越说声音就越小了。 秦念汐也瞬间明白安定伯夫人的心思了，董表姐和二姐同年，只是月份比秦念清稍大些，两人都是今年及笄，也到了该定亲成婚的年纪了，难怪安定伯夫人极力让董阑珊这么穿呢。 这样一想，秦念汐“噗嗤”一下笑道：“姑母做的实在是妙极了，我也期盼着董表姐你……” 秦念汐还未说完，就被董阑珊掐住了脸，董阑珊佯装生气道：“叫你这丫头贫嘴，小心我撕烂你的嘴。” “我的嘴就在这里，随时等着董表姐来撕。”秦念汐依旧忍不住笑着说道，她了解董阑珊的脾气，知道她没有真生气。 董阑珊也笑了，放下捏秦念汐的手，回敬道：“你也别得意，明年就轮到你了，看你还笑不笑我。还真别说，沐表哥的医术真的是高明，你脸上现在几乎都看不太出来了，敢你出嫁前，定是能恢复如初，风风光光地嫁掉呢。” “好好好，我认输，求董表姐高抬贵手，别打趣我了。”秦念汐强憋住发笑的冲动，拉着董阑珊的手率先求饶道。 也只有和董阑珊在一起，秦念汐觉得自己才仿佛真的回到了十四岁，可以开心地畅所欲言。 前世的恨意，今生的算计都可以暂时地抛诸脑后，这样的感觉真的很幸福。 “哎哎，快看，箐曳郡主来了！” “在哪？在哪？我怎么看不到？” “你笨啊，就是人群中最耀眼的那个。我的天，如果我能做一天箐曳郡主，就是让我立刻死了都甘心。” “就你？别做梦了。” 人群中突然骚乱了起来，姑娘们都停止了刚才的谈话，朝着一个方向拥去，秦念汐和董阑珊也不例外，双双朝着那个方向看去。 只见不远处走来一名女子，她身着烟霞色宫装，绚丽的色彩衬的她双颊绯红。宽大裙幅逶迤身后，优雅华贵。墨玉般的青丝，简单地绾个飞仙髻，几枚饱满圆润的珍珠随意点缀发间，美眸顾盼间华彩流溢，夺目的让人睁不开眼。 此女正是箐曳郡主，她简单的扫视了一眼周围的姑娘们，带着笑意说道：“今日多谢诸位姑娘捧场，我李瑶先谢过了。” 李瑶是箐曳郡主的闺名，一般除了皇室中人和齐王府的长辈，没人能叫的了。 第六十六章：换礼 “箐曳郡主真的是太气了，明明是我们叨扰您了才对。”说话是奉孝公的女儿南湘琴。她一向奉承箐曳郡主惯了的，平时也总跟在箐曳郡主的身边，所以才敢第一个接箐曳郡主的话。 再加上南湘琴的身份在一众女里也算是贵重的了，由她来说也算是符合规矩的。 “箐曳郡主，这是臣女送您的礼物，以表一番心意，还请您笑纳。”南湘琴此时觉得自己很有面子，越发得意起来，她一边说着，一边将一个宝盒递给箐曳郡主身边伺候的丫鬟秋子。 秋子得了箐曳郡主的示意，将宝盒打开，里面一朵水晶莲花盛开在众人的面前。 莲花在太阳光的照射下，每个花瓣都能折射出不同的颜色，刹那间将箐曳郡主的那张俏脸映衬地更加美丽。 箐曳郡主微微睁大眼睛，语气中流出惊喜：“这是从哪得来的？” 饶是她见多识广，阅过的珍奇异宝无数，但也从未见过这样漂亮新奇的东西。 南湘琴见箐曳郡主喜欢，便知道自己所做的功夫没有白费，便献宝似地说道：“此乃家父从异国得来的，臣女见着新奇便留下了。今次有幸参加宴会，便想将这珍宝送与您。但是我又怕您嫌弃臣女心意不够，恰好府中有些鎏金粉，臣女便做主自己涂了上去，没想到这么一弄，反而让它更加耀眼了。” 箐曳郡主也笑了，她又将那莲花看了一眼便嘱咐秋子收下去，对南湘琴说了一句：“你有心了。” 箐曳郡主不是眼皮子浅的人，尽管她十分喜爱那礼物，恨不得把玩许久才够，但是她知道什么时候要维持风度。 况且她从小就养尊处优，性子里高傲极了，她打心眼里根本就看不上南湘琴，只不过她挺喜欢被众星捧月的感觉的，所以才会容忍南湘琴留在自己的身边。 有了南湘琴这个开始，各家的姑娘们也开始纷纷献上自己的礼物，有送夜明珠的，有送画作的，有送琴谱的……总之只要是能想要的礼物，全部都在箐曳郡主面前出现了。 箐曳郡主一边看着，一边不忘记道谢，举手投足都颇有风度。 当秦念清拿出自己的礼物的时候，姑娘们都赞叹不已，就连箐曳郡主都笑着赞美道：“秦二姑娘真是有才，这牡丹画的可算是栩栩如生了。” 说来也巧，箐曳郡主刚说完，就有一只蝴蝶缓缓的飞过来，正好落在秦念汐画的牡丹上。 “是蝴蝶，你看是蝴蝶。” “秦二姑娘的画竟然能够引来蝴蝶，真是厉害！” 姑娘们忍不住开始切切私语，箐曳郡主面上虽然保持着笑容，心里却不太高兴了，今日宴会的主角可是她，她不喜有人抢自己的风头。 秦念清惯是会察言观色的，她立马走上前轻轻向箐曳郡主一拜说道：“臣女恭贺箐曳郡主，郡主您着实耀眼，这画原本在臣女手上从来没有招来过蝴蝶，没想到刚一到郡主手上，这蝴蝶就被吸引来了。” 好话谁都爱听，箐曳郡主也不例外，刚才的那点不快随着秦念清的解释立马就烟消云散了，她忍不住仔细打量了一下秦念清，亲手将她扶起来说道：“没想到秦二姑娘不仅画技过人，就连这嘴也比别人甜呢。” 其他的姑娘们，哪个不是人精，立马顺着秦念清的话开始夸箐曳郡主，顺带着也赞美秦念清两句。 秦念清却像是突然害羞了，她谦虚地说道：“郡主过奖了，其实舍妹的礼物更加有心思，臣女不敢在这里班门弄斧。不过舍妹一直说要保持神秘，所以并未给臣女看过，臣女也希望能跟着郡主一饱眼福呢。” 秦念清一句话就将秦念汐推倒了众人的面前，在场的姑娘们都好奇地找来找去，想看看秦念清口中的舍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毕竟她们也是听说了，今日来到这里的，唯一一个庶女，便是那位永乐候府家的三姑娘了。 不过听秦念清这话的意思，这位三姑娘估计是个不好相与的，连嫡姐的要求都敢拒绝。所以很多姑娘从一开始就已经对秦念汐抱了偏见。 秦念汐心中冷笑，她这个好二姐还真的下的了手，难道她不知道同时侯府的女子，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吗？ 难不成秦念清觉得仅凭她刚才的那份礼物，那翻说辞就能抽出身来，得到箐曳郡主独特的赏识吗？ “二表妹怎么能这样说话呢，真是太过分了。”董阑珊感觉所有姑娘的眼光都在朝这边看来，不由得有些生气，低声对秦念汐咬耳朵道。 秦念汐笑着拍拍董阑珊的手示意她放心，然后大大方方地站出来说道：“二姐这话就是说笑了，早上你不是刚在祖母的院子里瞧过我的礼物吗？怎么这会就不记得了？” 秦念清骤然感觉所有姑娘的眼光都望向了她，就连箐曳郡主看着她的眼神都带着一丝探究，她心里暗暗骂道，这个秦念汐当众就敢让她下不来台，等一会秦念汐打开那匣子，看她怎么解释。 她似乎完全忘记了，明明就是她自己先开口颠倒是非的。 “三妹，我这不是在怪你，你怕什么？况且我看不看不重要，箐曳郡主收了才是真。”秦念清做出一副嫡姐宽宏大量的样子，赢得了周遭姑娘们的喜爱。 不得不说，秦念汐在这样的环境里实在是处于弱势，姑娘们都是嫡出，自然打心眼就看不上她这个庶出，所以就算是她什么都没做，只是往那里一站，都显得碍眼。 其实就连秦念汐自己也不明白，箐曳郡主到底为何一定要执意邀请她？毕竟她们从不相识啊。 箐曳郡主却好像不急着接秦念清的话，反而朝着秦念汐走近一步，仔细地上上下下打量着秦念汐，仿佛是在观看一件物品，又仿佛是在思考着什么。 末了，她终于带着几分就连她自己都不易察觉的轻蔑地问了一句：“你就是秦三姑娘？” 第六十七章：箐曳郡主的心 说实话秦念汐不喜箐曳郡主的这个态度，虽说箐曳郡主身份高贵，但是今天这个宴会本来也不是她想来的，所以说她并不是非常在乎箐曳郡主对自己的看法。 但话虽是这么说，地位低人一等，秦念汐只能老老实实地笑着朝箐曳郡主行了一个礼回答道：“臣女见过箐曳郡主。” “起来吧。”箐曳郡主淡淡地说道：“曾听闻秦三姑娘容貌过人，可惜一朝毁容，我倒是惋惜的很。” “不过现在看秦三姑娘这张脸好的也差不多了，我也就不再担心了，不知是哪位医术高明的医官诊治的呢？我回头也好和皇上说说，赏他个太医做做，也算是任人唯贤了。” 当时永乐候出事，京城上基本上是传开了，永乐候也特地来宫里寻了太医开药，可是最后都没有结果，这件事早已不是什么秘密，所以箐曳郡主知道也不为怪。 “回郡主，替臣女医治的是镇国公府上的沐少爷。也多亏了董表姐帮忙，不然臣女这脸怕是也不能好的这样快。”秦念汐恭敬地回答到，她尽量将这话说的滴水不漏，毕竟让一个外男给自己医治，若是没有人介绍和知情，总是说不过去的。 “沐少爷？”箐曳郡主看起来有些吃惊，但是马上她就笑了起来：“是了，我倒是想起来了，沐少爷从小就喜爱医术。那他近来可常去你们府上了？” 秦念汐先是微微讶异地看了一眼箐曳郡主，而后渐渐地明白过来，都说喜欢是最藏不住的，前世她再怎么说也算是嫁为人妇了，自然对箐曳郡主这种小女儿的心态一清二楚。 尽管箐曳郡主尽力在掩饰，但是她却能一眼看出箐曳郡主在提到沐辰的时候眼睛里的光。 “倒不常来了，臣女的脸也慢慢得好转，沐少爷也不必来的太勤。”秦念汐不愿在这件事情上得罪箐曳郡主，便尽力小心翼翼地说道。 “那倒也是，毕竟常常出入永乐候府也不太方便。”箐曳郡主无法克制自己心里的嫉妒，酸溜溜地说出了这么一句。 从小她就喜欢沐辰，因着沐辰是镇国公的嫡子，所以她接触沐辰的机会还挺多，但是沐辰永远是那一张冷冰冰的脸对她不予理睬。 从前沐茜还在的时候，沐辰还能与她多说几句话，自从沐茜离开后，沐辰对她就更加冷淡了。 她可是堂堂箐曳郡主，说是天之骄女也不为过，从来都是她拒绝别人，还没有人敢对她这样。 说句不气的话，如果她想要嫁人，大夏国的好男儿排着队等她挑，可是有时候人就有些犯贱，她偏偏就看上了那个对她冷若冰霜的沐辰。 沐辰越表现的对她冷淡，她的心里就越渴望能够征服他。 最关键的是，她本以为沐辰虽然对她不热情，但是也没有见沐辰对那个姑娘热情，所以她一直觉得自己坚持就会有机会的。 直到那天她兴致勃勃地借口去镇国公府还东西，偷偷地去见了沐辰，却见到沐辰独自一人站在桃树下，嘴角竟然勾起了微笑。 她从来没有见过沐辰那般温柔地笑容，一时间心里小鹿乱撞，“砰砰”地跳个不停。她壮着胆子刚想走上前去，却听到沐辰轻轻地开口念了两个字“念汐”。 那一瞬间，她感觉自己整个人就像是跌入谷底，再也没有走过去的勇气，逃也似地回到了自己的齐王府。 之后她千方百计旁敲侧击，终于知道原来这小半年来，沐辰一直在给永乐候的三姑娘治脸，而那位三姑娘的名字就是秦念汐。 也正因为如此，她才给永乐候这位庶出的姑娘下了请帖，她想看看这位被沐辰放在心里的姑娘到底长的什么样子。 “郡主说的是。”秦念汐面上不带什么表情，恭敬地回答道。 箐曳郡主却终于意识到自己的话有些露骨了，因为她发现周围的几位姑娘都有些好奇地偷偷看着她。 她不动声色地连忙将话题一转说道：“不提这个了，让我看看秦三姑娘你准备的礼物吧。” 箐曳郡主用一句话的功夫，又把大家的注意都转移到了秦念汐身上。秦念汐也不胆怯，该来的迟早都会来，秦念清敢不顾侯府的脸面，那她还怕什么。 于是秦念汐当着众姑娘的面，大大方方地打开了匣子。 果不其然那张绣满了“福”字的锦帕不见了，里面仅剩下一只半旧不新的手工簪子。 簪子样式倒也算的上别致，可是实在是土气了些，在这样的场面断断拿不出手的。 “我还当秦三姑娘准备的什么大礼呢。还神神秘秘的，原来就这么一个破簪子啊，不愧是庶女，捡个芝麻都能当块宝。”南湘琴捂着嘴出言嘲笑道。 离得近的几位姑娘听见她的话，也忍不住跟着轻声笑起来，只不过碍于箐曳郡主还在场，没人敢太过分。 站在秦念汐一旁的董阑珊都忍不住为秦念汐捏一把汗，箐曳郡主的宴会意义非常，秦念汐不至于连礼数都不懂啊。 秦念汐的神色却显得十分淡然，她只是轻启朱唇道：“礼物被换过了，这不是臣女准备的。” “三妹这就是在说笑了，匣子一直在你手里，怎么会被换掉呢？”秦念清先发制人道：“你总不至于说，是我换得吧？” “是啊，秦三姑娘，就算你的礼物不出挑，也不至于这样说啊。”说话的是程将军的女儿程颖，她倒是没有什么坏心思，就是性子直。 箐曳郡主疑惑地看了秦念汐一眼，却意外地没有追究，只是说道：“算了算了，礼物就只是一份心意，不在乎是否贵重的，秦三姑娘这份礼我就收下了。” 箐曳郡主此举有两个意图，一来，表现了自己的宽容大量，二来，也不给秦念汐辩解的机会，落实了秦念汐小家子气的形象。 秦念汐明白箐曳郡主的心思，但她却不能任由大家怀疑自己，于是开口说道：“臣女刚才所言并未有半句虚言，若是郡主不信，宴会结束后大可一查。” 第六十八章：赛诗 众人见秦念汐说的这样信誓旦旦，刚才的那点坚定又变成了疑惑，毕竟若真的是秦念汐自己送出的礼物，那到时候查出来岂不是更没脸。 箐曳郡主的脸色产生了一瞬间的变化，但是很快她就掩饰了自己，带着笑容亲切地说道：“我自然是信秦三姑娘的，况且我刚也说了，不在乎礼物只在乎心意。” 有了箐曳郡主这句话，秦念清才算是松了一口气，她是真的怕箐曳郡主查起来，毕竟她换掉秦念汐的礼物也是临时起意，细节上面处理不周，若是查的话，很快就能查出来。 南湘琴最会溜须拍马，她见箐曳郡主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多加纠缠，便立马岔开话题，刚才的那点不愉快，随着别的话题的插入，也就被众人慢慢遗忘了。 午膳过后，李卿引着那边的男过来给箐曳郡主见礼。 一时间姑娘们窃窃私语的声音充斥着整个齐王府。有的羞娇一点的姑娘早已经是满脸通红，低着头像是干了什么错事。 “瑶妹，各府的公子少爷我可都带来了，你可要好好把握机会啊。”李卿含着笑，走近箐曳郡主低声调笑道。 表现上似乎李卿和箐曳郡主的私交不错，不然也不敢还当着外人的面这样调侃，事实上李卿并非是真心喜欢他这个堂妹，只不过齐王府的势力实在是太大了，要想成为万人之上，他知道该怎么做。 箐曳郡主先是脸一红，而后也带着笑说道：“三哥真是越来越不着调了，看来时候娶个妃管管你了。” 箐曳郡主说这话的时候，秦念清心中一跳，她下意识地抬头望向李卿，期待他也能看自己一眼。 可谁知李卿根本就没有往她们这个方向看，而是依旧和箐曳郡主贫嘴道：“瑶妹快饶了我吧，在宫里父皇母妃叨叨个不停，现在好不容易参加个宴会，你还要来教训我。” 箐曳郡主“噗嗤”一下笑了，但却懒得个李卿继续谈下去，她的一双眼睛早已经情不自禁地去寻找自己的意中人了。 是他，他果然来了，在这帮打扮的富贵奢华的公子哥里，也唯有他是那样的不同。 箐曳郡主感觉自己的脸逐渐烫了起来。 李卿顺着箐曳郡主的目光看过去，心中一乐，也明白了八九分。虽然箐曳郡主从未告诉过她的芳心何许，但他察言观色多年，最善于把握的便是人的情绪和心境。 他不禁心里一动，若是他能够想办法撮合箐曳郡主和沐辰，那箐曳郡主这条线算是拿在手里了。 “既然现在少爷们也都到了，我们不好在这里和姑娘们大眼瞪小眼，不如我们就以“桃花”为题，各自匿名写下一首诗，评出我们今日宴会的魁首，到时候瑶妹，你可不要小气，该赏的要赏。” 李卿稍一思量便想出了这样一个主意，据他所知，箐曳郡主最擅长作诗，若能让她在沐辰面前露上一脸，箐曳郡主对自己定会感激非常的。 果不其然，箐曳郡主对李卿的提议非常满意，但是还是象征性地询问了一下其他人的意见。 其他人哪里敢有什么意见啊，况且想要出风头的人也不少，很快每个人的面前都摆上了纸笔。 齐王府的丫鬟们纷纷出动，帮这些个姑娘、少爷添茶倒水，铺纸磨墨。 秦念汐瞟了秦念清一眼，只见她果然微微皱眉冥思苦想，心下便觉得好笑。她知道秦念清也想夺得魁首，博得李卿的青睐，然而秦念汐还能不了解李卿，李卿此举分明就是给箐曳郡主买人情，若秦念清真的得了魁首，只怕李卿要第一个气地跳起来。 不过秦念清既然那么想出风头，甚至不惜换掉她给箐曳郡主准备的礼物让她出丑，那她也不建议帮一帮她这个好姐姐。 董阑珊看秦念汐不着急动笔，却只顾着傻笑，越发地奇怪不由得小声询问道：“三表妹，你怎么不急着写？你若是写的好了，宴会上就没有人看不起你庶出的身份了，她们就再也不敢嘲笑你了。” “我要是写的好，那就更成为她们的眼中钉肉中刺了。不过我要帮我的二姐写好。”秦念汐说了这么一句摸不着头脑的话，让董阑珊很是疑惑。 但她见秦念汐并不打算给她细细解释，便也扔下了这份好奇，她就是这么一个人，从不窥探别人的隐私，但若是朋友要和她倾诉，她定会认真倾听的。 来参加宴会的姑娘、少爷们，哪个不是肚子里有些墨水的，所以大约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所有的人将写好的诗词都交给了秋子。 秋子再将它们递给箐曳郡主和李卿，由他们二人先进行最初的筛选和评审。 李卿翻过几张诗词后，突然眼睛一亮，忍不住念出声来：“‘一树红桃亚拂池，竹遮松荫晚开时。非因斜日无由见，不是闲人岂得知。’妙哉，尤其是‘闲人’二字，当真是神来之笔。” 箐曳郡主听到也连连点头：“确实不错，意境算是上乘。我这里也有一首，你且听听‘百叶粉桃晚更红，窥窗映竹见珍珑。应知吏侍归天上，故伴仙郎宿禁中。’” 李卿拍手道：“算的上佳作，若能将‘粉桃’改成‘双桃’倒是更对账些。不过依我所见比不上这首。”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看了箐曳郡主一眼才接着念到：‘隐隐飞桥隔野烟，石矶西畔问渔船。桃花尽日随流水，洞在清溪何处边。’” 其实他刚念的这首和之前那几首比起来，也不算是过于突出，但大家见箐曳郡主低头淡然一笑，没有说什么话，心里就和明镜一样了。 原来这首是箐曳郡主的大作。 “太棒了，这定然是我们今日的魁首无疑了。”反应最快的是何太师的嫡子何墨，他一心想要讨得箐曳郡主欢心。若是能将郡主娶回家，那可真是天赐的福气。 “何兄所言极是，这首诗着实清雅。”陶悠然立马迎合到。他是静安伯的嫡子，若是论竞争力，要比何墨还强一些。 第六十九章：出风头 “作为女子，我也是极其喜欢这首诗的。”南湘琴笑着说，只要是有关箐曳郡主的，那她就一定要插进去一句话，以显示自己和别人地位的不同。 箐曳郡主脸上一片羞娇，她时不时偷偷用眼神瞄一眼沐辰，想看看他的反应。可是令她失望的是，沐辰面上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好像是听一件完全与自己不相干的事。 就在这时，席间突然传来一声轻笑，这笑声在一片赞美声中，显得格外的突兀。 大家都睁大了眼睛，想看看这是哪家的少爷这般猖狂。 一看之下，却也是笑了，意料之中，整个京城的少爷也只有他敢这般放荡不羁了。 沈元修慵懒的起身，走到李卿的面前，拿起箐曳郡主的诗稿扫了几眼而后说道：“诗确实是好诗，只不过三殿下，后面还有这样多的稿子未看，急于下结论怕是不妥。” 李卿的脸上憋出些潮红，被人当面这么指责，可是从来都没有过的事，但是沈元修的品性大家都是了解的，若是他和沈元修计较，显得他的肚量太小了，这可是成为君王的大忌啊。 况且不论沈元修再怎么浪荡，他的世子之位一天没有被废除，那他就是靖王府的世子，是自己不能惹还要想办法交好的存在。 “世子怕是听差了，我可从未说过这首诗的作者为今日的魁首。不过能比过这首诗的却也实为不多，难不成世子觉得自己的诗作可以与之媲美？”李卿维持着笑容，语气显得波澜不惊。 下面的少爷们却开始哄笑，谁都知道靖王府这位世子不学无术，是个草包，说他的诗能比的上这首？这简直是开玩笑。 沈元修却似乎不觉得有什么，依旧笑嘻嘻地说道：“三殿下真是高看我了，我是个什么水平，您还能不知道吗？这样吧，后面的诗作我也来看看，也好熏陶熏陶我这个草包。” 沈元建听到沈元修这番话，简直恨不得将沈元修从李卿身边拉走。虽然他希望沈元修成为京城的笑柄，可是这时候他那样说，代表的可是靖王府，连带着他也丢人。 况且他一直想要拉拢这位三殿下，现在被沈元修这么一闹，指不定三殿下对他们靖王府都存了偏见呢。 想到这里，沈元建也站了起来，拱手朝李卿道歉道：“三殿下恕罪，我二哥就是这个性子，若是他说了什么无礼的话，还请三殿下见谅。” 李卿先是有些惊讶，随后将目光落在了沈元建身上，唇角带上了些笑意。想不到靖王府还有这号人物，真的是对自己有利极了。 先前因为一些其他的事情，他倒也见过沈元建几面，但是没有什么交流。没想到沈元建也算是有颗玲珑心了，若是将来他能成为世子……李卿眉毛一挑，也并非是不可能的事情。 “沈四少爷气了，宴会上本就是畅谈心意的，我又怎会和世子计较。”李卿表现地很大度，甚至还好爽地拍了下沈元建的背。 这简直让沈元建受宠若惊，再三道谢才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沈元修仿佛没有听到李卿和沈元建的对话，只是随意翻着诗篇，他看的似乎很快，没多大功夫，剩下的一半就被他翻完了。 箐曳郡主也不阻止，在他看来沈元修根本就不会懂这么，怎么能分辨出好坏？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 谁料，沈元修的动作却突然停了下来，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一首诗。 李卿觉得好笑，不由得出言挤兑道：“怎么，世子看到什么样的佳作了？不如读出来让我们大家也听听。” “我哪里看得出什么算是佳作啊，只是这篇读起来还真不错。”沈元修说罢便念了起来：“肠断春江欲尽头，杖藜徐步立芳洲。颠狂柳絮随风去，轻薄桃花逐水流。” 他刚一念完，就发现箐曳郡主的脸僵了一下，但是很快她就重新笑道：“世子还说自己不会品诗，这篇确实算是上乘的佳作了。” 尽管箐曳郡主很不想承认，但是这里坐着这么多人，又个个是才子才女，她实在是不敢厚着脸皮非说自己的诗作最佳。 李卿也沉默了下，心里有些不爽，到底是哪家的姑娘这样蠢笨，非要抢这个风头，硬生生地打破了他的计划。 沈元修扫了大家一眼，带着讶异地表情说道：“不会吧，真的这样好吗？看来我还是挺有鉴赏天赋的。” 他这话倒是打消了沈元建对他的怀疑，先才沈元建还真的以为沈元修偷偷地在诗词方便有些造诣呢，不过现在看来充其量也就是能品味品味，这次算是瞎猫撞上个死耗子了。 “看着字体倒像是一位姑娘，不知这是哪位姑娘的佳作呢？”李卿克制着自己想要发飙的冲动，面上带着谦和的微笑。不知道的，还真的以为他对这位姑娘很赞赏呢。 秦念清面上有些不甘心，这是多么好的机会啊，如果这首诗是自己做的，那李卿一定会对自己刮目相看。 可是奇怪的是，这本该对姑娘是一件荣耀的事情，却迟迟没有人站起来回话。 秦念汐故意将身子朝秦念清那边倾斜了一下，眼神飘忽，表现出坐立不安的样子，似乎思想在进行着激烈的斗争。 秦念清飞速捕捉到了秦念汐的情绪，心思一下子活络了起来。 难道说这首诗竟然是秦念汐做的？秦念汐作为一个庶女，若是冒然在宴会上大出风头总是不美。 别说宴会上这些姑娘不会高兴，就是回到了府上，秦老夫人也不会满意的。 所以说她才这样犹豫要不要站起来说出真相。 既然是这样，她何不顶替了秦念汐，不仅能获得李卿的青睐，还能为侯府争光。并且最重要的是，秦念汐根本不敢揭发她。 主意打定，秦念清心一狠，抢在秦念汐前款款站起来柔声说道：“回三殿下，这首诗，是臣女做的。臣女早就听闻三殿下才气过人，还望能得到指点一二。” 第七十章：捧杀 秦念清说完后满心期待地看着李卿，谁曾想，她意料中的赞美并没有到来，李卿甚至都没有给她一个笑容，只是淡淡地说道：“原来是秦二姑娘，不愧是才女，看来这魁首是非你莫属了。” 若是聪明一些的人，此时定然要谦虚一番，尤其是当着箐曳郡主的面，就算是装，也要有个装的样子。 秦念清本来算是聪明人，可是少女一恋爱就变得痴傻，秦念清现在一门心思都在李卿身上，哪里能拐那么多弯弯绕绕。 能得到心上人的认可，对于女子来说，可不就是最重要的吗？虽然李卿没有向以前那样叫她闺名，但是在这样的场合，她也是能理解的。 秦念清微微低下头满面通红小声道：“臣女多谢三殿下的认可。” 李卿简直要气的吐血了，原本对秦念清的那一点好感瞬间被磨没了，他气急败坏地环顾四周，正好对上秦念汐那双狡诈的眸子。 一个念头突然跳进了他的脑海中。 该不会，那首诗是秦念汐那丫头写的，结果被秦念清要去邀功了吧？ 李卿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有这样的想法，可是越想却越觉得真有这么回事，他不是第一天认识秦念清，秦念清的水平到哪他心里多少还是有数的。 相反，这个秦念汐，他却一直看不透。之前在永乐候府的梅园，他说要求娶秦念汐。其实为的就是挣一口气，满足作为男性的征服感。 时间一久，他自己也就把这件事抛诸脑后了，可是今日再碰到她，看到她那双灵动的眸子，他的脑海里就涌上来一股热流，好像是催促着自己去征服她。 秦念汐也注意到了李卿眼神在自己这边的停留，她连忙转过头去和董阑珊窃窃私语，她可不愿意和李卿再有什么交集。 “既然大家都没有异议，那这次的魁首就是秦二姑娘了，秋子，把皇上之前赏赐的那把湘竹扇拿过来送给秦二姑娘。”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箐曳郡主只能笑着开口，先是赞美了秦念清一番，这才吩咐秋子去取礼物。 箐曳郡主此言一出，下面的少爷和姑娘们一片哗然，谁都没想到箐曳郡主居然会拿出湘竹扇做彩头，不禁都在心里暗暗后悔，为什么自己没有这样的才气。当然更多的还是嫉妒，觉得这秦二姑娘真是运气好，刚好碰到了自己擅长的领域。 毕竟这湘竹扇的来历可不浅。细细追溯下来，这湘竹扇已经有了三朝的历史。相传最早这湘竹扇是周王得来的，那时候，这扇子还不叫湘竹扇，而是叫香扇，轻轻一扇，会有一阵淡淡的香风，别说众嫔妃了，就连周王自己都很喜欢。 后来，周王得到一名绝色美人，名叫别姬，周王很为她痴迷，不仅赏赐了很多珍奇异宝，还毫不怜惜地将这把扇子也赏赐给了她，并在短短的半个月就封她为湘妃。 可这湘妃就偏不对周王着迷，不仅对周王冷冷淡淡的，还常常一个人躲在竹林里，一呆就是一天。 周王赏赐的东西，她也从来不碰，只有这把香扇，她始终拿在手上。 越是得不到，就越可贵，这点在周王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当周王发现湘妃喜爱这扇子的时候，高兴地像个孩子，特地重新为这把扇子赐名为“湘竹扇”。 再后来湘妃去世，这把扇子就随着她下了墓地。 本以为这珍宝自此消失于世，没想到周朝覆灭，啸天国建立后的十年，这把扇子又奇迹般的出现了。 先前人们还以为是仿品，可调查回来的人说，湘妃的墓被盗了，所以那扇子很可能就是当年的湘竹扇。 兜兜转转，朝代更替，最终湘竹扇落到了大夏国皇帝李肃的手中。 李肃这人倒是有几分豪情和骨气，他看不这些个女孩子家的玩意，箐曳郡主小时候向他讨要，他想都没想就赏赐给了她。于他而言，那不过就是一把珍贵的扇子，算不得什么。 但在众姑娘、少爷眼中，那可是恩宠和权贵的象征。所以大家对箐曳郡主将湘竹扇赏赐给秦念清才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秦念汐心里倒是明白了箐曳郡主的打算，看来秦念清彻底变成箐曳郡主的眼中钉了，不然她也不会如此大费周章，一方面显示自己的气度，另一方面为秦念清树敌。 秦念清此时只能看到幸福的模样，丝毫感觉不到危机，听了箐曳郡主的吩咐，她直感觉受宠若惊，连连谢过箐曳郡主。 她觉得这次的宴会收获实在是太大了，不仅让她名动京城，还得到了湘竹扇这样的好玩意。 既然魁首都选出来，这游戏也算是结束了，姑娘、少爷们三三两两地站起来，相熟的聚在一起说话。 有了刚才预热和相熟，大家都自然了许多，就是一男一女单独在一起说话，也不算奇怪。 毕竟宴会的性质大家都懂，只要不过分，谁也不愿意坏了这默认的规矩。 “秦三姑娘，好久不见。”李卿端着一杯玫瑰花瓣酿的酒，避开其他人，带着笑容走进秦念汐。 秦念汐略一皱眉，很快就恢复了平静，在心里自嘲道，也是，她还不了解李卿吗？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虽然今日她并非针对李卿，但怎么说她也算是破坏了李卿的计划，他当然会来质问自己了。 “三殿下。”秦念汐带上得体的笑容，朝着李卿缓缓一拜：“臣女身份低微，自然无缘常见殿下。” 李卿轻轻晃了一下酒杯，嘴角勾起了略带邪气的笑容：“秦三姑娘真是过谦了，秦三姑娘有这样巧妙的心思，能哄得念清晕头，就别说什么身份低微了。” 秦念汐也不慌张，依旧面不改色地说道：“三殿下这是什么意思，臣女听不明白。” 秦念汐表现地越淡定，李卿心里就越肯定这件事与她脱不了干系，他不由得冒出一阵无名之火，他将手上的酒杯随手搁在一旁的桌上，竟是不顾礼节的握住了秦念汐的手腕。 “秦三姑娘你就不要装了！” 第七十一章：求婚 秦念汐黛眉一蹙，想要甩开他的手，没想到李卿握得更紧了。因着大庭广众之下，秦念汐不想有太激烈的动作，引起周围人的注意，所以只能只能怒视着李卿说道：“三殿下你这是什么意思？” 见秦念汐这个反应，李卿非但没有生气，反而更来了兴致，他见过的女人太多了，哪个不是巴结着他奉承着他。 这还是他第一次在一个女子眼中看到厌恶，还真别说，这种感觉简直太有趣了。 “那首诗根本就是你写的不是吗？你是故意这么做的，为什么？是为了引起我的注意吗？”李卿逼近秦念汐问道。 秦念汐简直觉得李卿疯了，她都有点搞不明白，自己前世怎么会喜欢上这样的人，她强忍住内心的反感，将身子离他远了一些，尽量平缓自己的情绪说道：“如果三殿下非要拉着臣女在这里说笑，臣女也没有办法，但是臣女真的听不懂您在说什么。” “三殿下，您这是在做什么？有什么话好好说，干嘛要拉着人家姑娘的手腕啊。” 一个慵懒的声音响起，秦念汐和李卿双双转头，看见了正往这边走过来的沈元修。 秦念汐仿佛看到了救星，虽然她也十分不想见这个祖宗，但是和李卿比起来，沈元修简直可以被列为“最可爱的人”。 李卿则有些不甘心地放下了手。这个沈元修真是处处和他作对，可惜不管心里什么想法，李卿还是笑着对沈元修说道：“世子，我这可是为你鸣不平。” “哦？此话怎讲？”沈元修挑眉，整个人看上去魅惑极了。就连秦念汐都忍不住在想，难怪人人都说靖王府世子风流浪荡，生成这样，不多情点，简直都对不起他那张脸。 “刚才那篇得到魁首的诗文是世子你找到的，可是秦二姑娘似乎并非是真正的作者啊。”李卿转着眼睛，试探地望着沈元修，他想知道沈元修是不是早就知道其中的秘密，所以才故意搞这么一出，害的自己没有巴结上箐曳郡主。 沈元修一愣，随后又笑了出来：“听三殿下这意思，是怀疑有人抢功了？”说完他一顿，目光转向了秦念汐，话却依旧是对李卿说的：“三殿下该不会是想告诉我，真正的作者就是面前这位姑娘吧。” 尽管沈元修早就对秦念汐的来历一清二楚，可是这时候他也不愿意暴露他们两人相识的事实。 依他对李卿的了解，若是真的知道自己和秦念汐相识，到时候只怕会对秦念汐不利。 秦念汐听到沈元修这么说，先是一惊，随即心里泛出一丝暖意，看来他并非像外界传言那样一无是处，至少，他懂得说话的时机和方式。 “你说的不错。”李卿看着沈元修半响，终于笑了：“她是永乐候府的三姑娘，那位顶替她的秦二姑娘的妹妹。” “三姑娘？”沈元修越演越逼真，仿佛真的沉寂在自己的思考中了，后来，他一拍脑袋说道：“对了，是今天唯一到场的那位庶出的姑娘。” “我就说嘛，箐曳郡主为何会邀请她，现在一看，秦三姑娘不仅长的貌若天仙还这般有才情啊。” 比之上次沈元修见到的秦念汐，现在的秦念汐可美的太多了。那道疤痕在胭脂水粉的掩盖下只留了淡淡的红印。 皮肤白的透明，在阳光下，泛出光泽。 至于那一双眼睛，更是灵动勾人，多看一眼，就是一场沦陷。 还真别说，今日沈元修第一眼看到她的时候竟是有些没认出来。之后认出来了，却没有什么机会说话。 刚才，正当他四处寻找她的身影的时候，就看到了李卿紧紧地握着她的手腕。 不知怎的，这种感觉让他很不舒服，所以他才会想都没想就跑过来搅合二人的谈话。 就连他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可理解自己的行为，不过好在他浪荡惯了，倒是不怕别人怎么说了。 李卿见沈元修有些避开自己的话题，心中不悦，忽的，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眸中一亮，有些兴奋地拉着沈元修说道：“世子说的没错，刚好现在你在这里，帮我做个见证，证明我没有胡说。” 说完李卿并不等着沈元修反应，就继续道：“我准备迎娶秦三姑娘为我的侧妃。” 李卿这句话的声音很大，引得四周一片哗然，站的近一些的少爷、姑娘们纷纷开始窃窃私语，看向这边的眼神也变了许多。 接着一传十，十传百，不到一会的功夫，整个宴会的宾都听闻了这个惊天大新闻。 很快，他们三人的周边都围满了许多的人。认识的，不认识的，关系好的，关系生的，全部都来看热闹。 有的是来看李卿说情话的，更多的是大家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位姑娘能将李卿迷的当众说出这样的话。 李卿却似乎毫不在意众人的交头接耳，他笑眯眯地看着秦念汐，等待着她的答复。他知道只有将事情闹大了，秦念汐才有可能嫁给自己。 虽然说他算不上多么喜欢她吧，但是他一定要征服她，让她成为自己的女人。 秦念汐和沈元修的脸色非常不好看，秦念汐身体微微颤抖，尽力压抑住内心的恨意。 嫁给他？前世的她难道还受的委屈不够吗？想采用这种方式逼她就范，想都别想。 至于沈元修在听到李卿的话后，笑容追减消失，他分辨不出自己的情绪，只是觉得心口闷的狠，一想到秦念汐可能成为三皇子侧妃，他就一肚子不爽，简直恨不得上前和李卿打上一架。 “三殿下，这可不是开玩笑的话。”眼看着周围的人越来越多，秦念汐意识到自己必须迅速地做出答复：“臣女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引得三殿下竟然说出此话。还请三殿下看在彼此的脸面上，不要与臣女计较。” 秦念汐这话就差当场拒绝李卿了，稍微明理的人都会顺着台阶往下走，将这件事绕过去，可李卿偏偏就不，他望着秦念汐，眼睛闪烁出追逐猎物的光芒。 “我没开玩笑，我要定你了。” 第七十二章：两男争妻 秦念清和箐曳郡主一行人随着人群的骚动，正朝这边赶来，站定后刚好听到了李卿的最后一句话。 秦念清的脸色“刷”地一下就白了，她刚才没有听错吧，李卿，他竟然说他要定秦念汐了。 尽管刚才她在那边就听见了有姑娘嚼舌头根子，说是李卿要迎娶秦三姑娘做侧妃，她还嗤之以鼻，这样的笑话她根本就不相信。 可是刚刚她却亲耳听到了李卿的证实，她的身体不可遏制地开始颤抖。 “三哥，你这是说的什么话。”箐曳郡主率先皱眉，走到李卿的身边说道：“秦三姑娘是我请来的，你不该这样逗她。” 倒不是说箐曳郡主有多好心，而是宴会毕竟是自己举办的，若是闹得大家不愉快，反而不美了。 “瑶妹，今天借你的场地，我也就是一表自己的心意，绝对不是胡闹。与其在这里关心我，你倒不如也去寻你的如意郎君。”李卿这话说的轻佻，毕竟他是皇子，所以才胆敢和箐曳郡主开这样的玩笑。 在场的知道箐曳郡主心有所属的毕竟是少数，况且此时所有人的注意都被秦念汐吸引着，没有人发现李卿话中的含义。 但是箐曳郡主却是明白了，她低下头，掩饰中双颊升起的红晕。三哥这是让她不要管他，抓紧时间和沐辰相处呢。 如果秦念汐真的能嫁给三哥当侧妃，那对于秦念汐这个庶女来说，也算是飞上枝头做凤凰了，没有什么不好。 最重要的是，沐辰就再也没有可能和秦念汐在一起了，那自己的梦想不就实现了吗？ 想到这里，她不禁用眼神偷瞄沐辰的脸色。在她的世界里，从来只要有想要的没有得不到的，所以她不会顾及别人的幸福。 她觉得除了她自己，别人能得到荣华富贵那就是万幸了，根本不应该在奢求什么。也正因为如此，她才会觉得秦念汐能嫁给李卿也算是秦念汐的福气。 然而令她的美梦破碎的是，她看到沐辰失去了以往的冰冷和平静，他头上的青筋暴起，双手紧握，虽然不甚明显，但她能确确实实地感受到他内心的波动。 他不希望秦念汐嫁给李卿，这点她很确定。 突然间，这些年积蓄的不满和怨恨彻底爆发，嫉妒使她的怒火中烧。沐辰啊，沐辰，你就那么喜欢秦念汐吗？既然这样我也要让你感受爱而不得的痛苦。 就这样，箐曳郡主扬起她那张好看的脸，对着李卿一笑：“既然三哥是真心的，我也倒不好说什么了。” 说道这里，她又转头对秦念汐说道：“我三哥相貌英俊且才气过人，今日虽有鲁莽之嫌，但还望秦三姑娘谅解。这还是我第一次看到三哥对一个姑娘这样，秦三姑娘你可真是好福气啊。” 箐曳郡主笑得越灿烂，秦念汐觉得越渗人。就算是沐辰来给她治脸，箐曳郡主也不至于这样针对她吧。 难道说，箐曳郡主误认为沐辰对自己有什么心思？ 这是第一次，秦念汐正视她和沐辰的关系，因着前世的原因，所以这一世秦念汐并没有放什么心思在结婚嫁人身上，所以对待周围人的心意难免迟钝了些。 秦念汐仔细回忆了一下和沐辰相处的种种情景，她承认沐辰是一个让她觉得很舒服的人，虽然面上从来都是冰冰冷冷的，但是其实他的心底是个十分温柔的人。 若要是问她对沐辰有没有男女之情，恐怕目前还是没有的，今生她不会轻易地将自己的心交付给另一个人。 不过沐辰对她……之前因为她不会向这方面想，所以倒是不觉得什么，现下这么一想，似乎沐辰待她确实有些不同。这倒并不是她自恋，她太明白喜欢一个人到底是什么样的感觉。 就像前世，她深信不疑地爱着李卿一样。她的小任性、小霸道，在每次看到他的时候都会被收敛的完完全全。 她希望在他的心里有着最美的形象。 现在既然秦念汐已经察觉到了沐辰对自己可能会有的好感，那她就尽量不会给他含糊不清的希望。 如果一开始给了希望又让对方失望，那才是最伤人的。 “臣女多谢三殿下和箐曳郡主抬爱，不过臣女高攀不起。”秦念汐懒得和这两人打哑谜，既然李卿想要大庭广众之下逼着她屈服，她就偏不如他的心意。 “三殿下，您就别逼着秦三姑娘了，您的身份高贵，什么样的女子没有啊，不如——”沈元修薄唇轻启，脸上露出了惯常风流的笑容：“不如把她让给我吧，我觉得这丫头有趣的紧，我愿意娶她。” 其实就连沈元修都不相信自己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他只知道，当他看到李卿那样步步紧逼，只觉得气血上涌，他生怕秦念汐受不住压力答应了李卿，所以才急匆匆说出这么一句。 不过这话他听不觉得后悔，相反的，他还有些激动，他想看看秦念汐的答复。 秦念汐简直觉得自己要抚额，自己这是造的什么孽啊，她就知道见到沈元修这个祖宗就没好事，亏她刚才看到沈元修出现还激动了一秒，觉得他可以阻碍她和李卿的单独相处。 现在可好了，不出明天，京城就要传遍了，在箐曳郡主的宴会上，三殿下和靖王府世子共争永乐候府的一个庶女。 到时候她的大名，怕是人想不知道都难了。 可是她不想出名啊，她只想安安心心地报仇雪恨，然后带着自己在乎的人自由自在地生活，这怎么就这么难呢？ 果不其然，沈元修这话一出，旁边的议论声音更大了。 “天哪，我这是没有听错吧？秦三姑娘是上辈子修了什么福气了。” “呸，我看就是仗着自己有一身漂亮皮囊，狐媚惑人罢了。” “我要是秦三姑娘，我也好纠结选谁啊。” “你啊，别做梦了，三殿下和世子爷能看上你？” “听说啊，今日秦二姑娘也来了，她可是永乐候府正经的嫡出姑娘，不知道现在看到她的庶妹这么受人欢迎，心里是什么感受啊。” 第七十三章：互不相让 秦念清听了众人的言论，本来就狂躁的心变得越发愤怒。明明她才是永乐候府的嫡女，凭什么风头都让秦念汐一个庶女出尽了。 不仅是李卿，就连万花丛中过的沈元修居然都要娶秦念汐，秦念汐到底给他们下了什么迷药了。 “三殿下、世子。”秦念清强忍着怒火，平静了心情走上前去款款地说道：“家妹只是一介女子，婚姻大事做不得主的，若是二位真的非家妹不娶，那也需先到鄙府提亲。” 秦念清这番话说的实在是漂亮，引得周围的少爷频频看向这边，想知道这位气度不凡的永乐候嫡女长的什么样。 看完之后，更觉得是才貌双全，不少子弟已经动了求娶秦念清的心思。 其实对于秦念清本人来说，这样说除了在众人面前留个好形象以外，最重要的是她实在不想看到秦念汐这般受欢迎。 她相信李卿和沈元修不过是争一时之气，若要是真的让他们来提亲，定是要打退堂鼓的。 不管秦念清是怎么想的，秦念汐觉得此时的她就是救星，她连连点头附和道：“臣女多谢三殿下和世子抬爱，只不过这并非儿戏，还请两位不要再逼迫臣女。” 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箐曳郡主也不得不出来打圆场道：“好了好了，今日再怎么说，我才是宴会的主角，你们的婚姻大事还是下去解决吧。” 李卿听了后，不再立马纠缠秦念汐要个答案，而是眯起眸子对秦念汐说道：“那秦三姑娘就先在家中等着，待我去向父皇请来圣旨再娶你为侧妃。” 说罢还挑衅地看了沈元修一眼：“世子向来爱往女人堆里扎，多的是红颜知己，我难得看上一个，还是留给我吧。” “那可不行。”沈元修也冷了眸子，面上却依旧带着玩世不恭地笑，他伸手轻轻地搭上秦念汐的肩头说道：“三殿下可能不知道，我和秦三姑娘早就认识并且私定终身了，刚才我不过是顾忌她的颜面才装作不认识，现在既然已经到了这个情况，我就没有必要隐瞒了，我是非她不娶的。” 秦念汐惊地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她什么时候就和沈元修私定终身了？可是眼下的气氛分明就是越解释越乱，秦念汐干脆闭了嘴不出声。 反正，嫁给谁都比嫁给李卿好。 况且她才不会把沈元修的话当真呢。等风头过去了，她想个办法澄清误会就是了。 一直站在一旁的沐辰此时终于不淡定了，他见秦念汐竟是没有否认，心里一下子空荡荡的。 他低下头，掩饰住眼神中的失落。 她，竟然是喜欢沈元修吗…… 别人注意不到，眼神没有离开过沐辰的箐曳郡主却是注意到了沐辰的反常，嫉妒使她恨不得上前抓花秦念汐的脸，她的眼睛危险的一眯，像是再算计着什么，却很快又释然了。 不管秦念汐嫁给谁，只要不嫁给沐辰，那都不关她的事，她也没有必要出手，眼下的当务之急，就是赶快让秦念汐订了亲才是。 “世子，你可不能为了娶秦三姑娘就不顾及她的清白啊，她若是和你私定终身，那还有个永乐候府姑娘的样子吗？”李卿的眼神锐利，毫不气地将想法白道了台面上。 沈元修也有些恼火，若不是李卿纠缠着秦念汐不放，他才不打算说出这样的话，这样一想，他收敛了笑容，严肃道：“三殿下，男女间互相爱慕欣赏也是常事，况且我们一直谨守礼仪，从未作出半分越轨之事，倒是三殿下您在箐曳郡主的宴会上提出纳秦三姑娘为侧妃的请求，难道您的行为就是对的吗？” 沈元修不怕李卿，所以他敢大胆的说出这番话。不过他说的倒是痛快了，可要把沈元建给气死。 开始沈元建见沈元修开口要娶一个庶女，并且不是为了权势，而是为了他那好色之心，还偷着乐了一下。 然而他没有想到事情发展到了这个地步，沈元修已经开始当面顶撞李卿了，这让他如何能不着急。 他上前一步，充当和事佬，拉着沈元修就要给李卿赔罪：“二哥，你也是糊涂了，你什么样的女子没有见过，家里的姨娘、通房就一大堆。而三殿下难得喜欢一个女子，你就给他吧，你要是喜欢，回去后，我多给你挑几个美人陪你。” 沈元建这话说的很艺术，一面是让沈元修给李卿道歉，另一面却是说给秦念汐听的。 世间的女子，哪个希望自己还没嫁过去之前，夫君的家里就满是姨娘和通房啊。 所以沈元建故意这么说，为的就是让秦念汐选择李卿。 可是他的算盘却是打错了。他怎么可能知道秦念汐是活过前世的人，所以无论如何她也不会嫁给李卿。 而且因着前世的经历，所以秦念汐的心思并不在情爱上面，恰恰相反，应该说秦念汐今生并不想爱上什么人了。 能悠然自得，逍遥一生，保护自己珍惜的人才是她的愿望。 而沈元建这么一说，反而给秦念汐提供了新的思考，她乌黑的眼珠子一转，心里暗暗打量，她才不相信沈元建那个祖宗会喜欢她呢。 她自己对沈元修也并未有过男女之情，若是自己嫁过去不但不会阻拦他收小妾通房，还会帮着他物色美人。 这听起来倒是不错，无聊的时候还能听听小妾们争风吃醋的故事。并且沈元修在京城的风评不好，稍微有权势一点的家族都不会愿意自己的女儿嫁给沈元修，那自己的正妻之位了不就是稳如泰山了？ 只不过，若是嫁到王府去，定会有许多麻烦，她好需要筹谋筹码。 箐曳郡主觉得事情的发展开始不受控制，干脆直接开口道：“今日的宴会就先到这里吧，时间也不早了，大家还是早些回府吧。” 尽管那些个少爷、姑娘还想多看一会热闹，可是箐曳郡主都这样说了，也只能作罢，和箐曳郡主告辞后就陆续离开了。 秦念汐觉得这句话仿佛就是天籁，她对着箐曳郡主行了个礼，便和秦念清一起乘上马车，向永乐候府驶去…… 第七十四章：卷入皇权 箐曳郡主宴会上发生的事情，不过一会功夫就传遍了整个京城。于是秦念汐和秦念清刚回来还没坐稳就被叫去青莲苑问话。 同被叫去的还有永乐候和白氏。 青莲苑的气氛一时有些紧张，每个人都表情各异，心里打着不同的算盘。 秦老夫人终归是秦老夫人，她率先稳住了情绪，尽量将声音放的平缓询问道：“听说今日在箐曳郡主的宴会上，你两可是风头出尽了。” 秦念清心里一慌，她在秦老夫人身边多年，自然知道秦老夫人这般问，那定是生气了，她连忙推卸责任道：“祖母误会了，没有的事。” “误会？”秦老夫人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我误会什么了？现在京城上上下下谁不知道我们的秦二姑娘赢得了赛诗的魁首，而我们的秦三姑娘就更厉害了，引得三殿下和靖王府世子当众争抢！” 秦老夫人说的激动，有些抑制不住地咳嗽了几声，赵嬷嬷连忙端了热茶给秦老夫人喂下，又帮她顺了顺气。 永乐候见秦老夫人发这么大的火，怕她的身体受不住，便说道：“娘，教训归教训，你被气坏了身子。” 秦老夫人听永乐候这么说，刚压下去的火气又“噌”地一下冒了上来，她指着永乐候说道：“你还好意思说，若非你一向宠爱儿女，她们敢这么无法无天吗？清姐儿就先不提，现在汐姐儿怎么办，你要将她嫁给三殿下吗？现在形势这么不明朗，你打定主意要站队了？” 秦老夫人很少教训永乐候，更别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了，毕竟秦老夫人对于他这个儿子，还是非常满意的，他不但能将朝中的事情处理的井井有条，回来后还能孝敬自己，疼爱子女，算是个好父亲和好儿子。 只是这件事实在是关系重大，若是行了差错，很可能会害了整个侯府。 虽然大夏国的皇帝尚在壮年，但是并不能对朝中站队的形势有什么帮助，毕竟这是历朝历代都无法避免的事。 尤其是在近些年，皇帝有了立太子的想法后，大臣们纷纷站队，都想要成为辅佐未来君王身边的重臣。 之前呼声最大的是大皇子李桢和四皇子李承，一个长子，一个嫡子，确实也是最有可能的。 但是慢慢地，三皇子李卿的呼声越来越高，除了李卿善于收买人心以外，李卿还凭借自己的本事为皇帝办了不少差事，都赞誉有加。 如今在朝中支持李卿的人更是超过了支持大皇子李桢的，李卿已经成为可以与嫡子四皇子李承争锋的热门太子候选人。 但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现在皇权之争，正是暗流涌动，过早的站队，稍有不慎，很可能带来灭顶之灾。 更况且，两位皇子年岁并不大，谁真正的有治国才能，不能那么早下结论，所以说朝中保持中立派的人也不少，并且中立派往往都是些有决定性力量的王公贵族或大臣。 所以可以说，谁能拉拢这些中立派，谁就是最后的赢家。 永乐候显然也是想到了这一层，脸色有些发白：“娘考虑的周到，我并不想过早地站队，三殿下确实不错，近来在朝堂上也是频出风头。” “但是有时我反而觉得，做事不邀功、不求赏的四殿下更值得托付，四殿下现在吃亏就在年岁上，许多事情皇上根本不放心交给他做。” “不过不管怎样，我是不赞同将女儿嫁给皇子的，我不希望她们活的那么辛苦，我只希望她们能幸福就好。” 秦老夫人听了有些放心的点点头，可是一旁的白氏可不这么想了，她觉得自己的女儿那样优秀，就是应该配皇子才合适咧，不过这些话她只能在心里想想，并不适合说出来。 白氏心里打定主意，不管怎样，她一定会为秦念清选一门尊贵的婚事。反正只要皇子愿意，到时候永乐候说什么也没有用了。 “汐姐儿你怎么想的？”秦老夫人转头看向秦念汐询问道。她自己都不明白，秦念汐作为一个庶女，是怎么同时得到三殿下和靖王府世子的青睐的。 并且传言还说，秦念汐已经和世子私定终身了，若真是如此，秦老夫人简直都不敢想。 秦念汐明白秦老夫人的心思，她不卑不吭地向前走了一步，抬头和秦老夫人的目光对视：“祖母，我从来没有嫁给皇子的心思，还请祖母放心。” 秦老夫人有些吃惊，虽然她并不想和皇家有什么牵连，但是皇子的身份多么贵重和有吸引力她是知道的。 尤其是对一个庶女来说，成为太子侧妃，并且很可能是未来的后妃那是多么巨大的诱惑啊。 秦念汐面对秦老夫人疑惑的眼神，也不解释，只是平静地与她对视。有时候，说的越多，反而错的越多，倒不如坦坦然然理智面对。 过了半响，秦老夫人终于点了点头，一个人的眼睛是最不容易骗人的，她相信秦念汐确是没有那般想法。 说完了最关键的秦念汐，秦老夫人将话题转到了秦念清身上：“清姐儿，你今年要及笄了，这婚事也该定一定了。” “本来还能多留你些时间，可如今你在箐曳郡主的宴会上获得魁首，想求娶你的少爷们必定要踏破我们侯府的门槛。” “若是我们耽误了，还很可能引来其他的皇子，你也是知道，祖母不愿意你们嫁给皇子，参与到皇权争斗中去。” 秦念清越听脸色越发白，秦老夫人的意思竟是要尽快将她许配给人吗？而且这个人还不可能是皇家贵族，最多只是个权贵之家。 不，不可以，她是为了李卿才出这个风头的，若是知道出了这个风头，会让她嫁给别人，那她怎么样都不会抢秦念汐的诗作的。 对了！秦念汐！她，是不是早就算好了这一步，等着自己往下跳，所以当时才故意不站起来，引得自己上钩。 秦念清感觉自己都要喷火，心里简直恨不得将秦念汐杀死无数次。 第七十五章：求皇上赐婚 秦念汐也感受到了站在一旁的秦念清对自己的怨恨，不过她丝毫不在意，甚至还朝着秦念清笑了一下。 她敢打赌，秦念清不敢将自己冒名顶替她诗作的事情说出来，因为这样一来，不但秦念清会成为京城的笑柄，就是在侯府里都会被人瞧不起。 秦念清自然也知道这一点的，所以她只能打碎牙往肚子里咽，她拿出了自己最擅长的手段，眼圈一红，两行泪就落了下来，她略带哽咽地说道：“祖母，我不想嫁人，我想永远陪在祖母身边。若是我知道今日的事情会成这样，那打死我也不会写诗了。” 她这话说的委屈，似乎并不是她有意出风头，而是自己的才情使然，无意间就流露了出来。 秦念汐强忍住笑意，接着秦念清的话说道：“是啊祖母，二姐她真的不是故意的，她当是还说自己才疏学浅，想请三殿下点评呢。” 秦老夫人刚有些松动的心，被秦念汐这么一说，立刻又硬了起来，若秦念清真的像她自己说的那样无辜，怎么会说出让三殿下指点这样的话。 看来，秦老夫人眯起眼睛看了一眼秦念清，只怕是清姐儿对三殿下动了心。 秦念清被秦老夫人看的一阵心慌，却又不敢表露什么只能勉强的笑道：“三妹这话说的，像是我有什么其他的心思似的。我仅仅是倾慕三殿下在诗作方面的才情罢了。” “好了。”秦老夫人打断了秦念清的话：“不管你是怎么想的，现在事情已经发展成这样了，近来你就不要在出门了，我会和你娘尽快为你商定婚事的。” “不过你也放心，你是我们永乐候府的嫡女，你的婚事我一定会慎重考虑的。” 这还是秦老夫人第一次对秦念清说出这样的冷淡的话，实在是秦念清今日的表现让秦老夫人不满意，甚至都让她开始怀疑，素日里秦念清真的像她表现出来的那样乖巧吗？ 毕竟，她听到的传闻还说，秦念汐在宴会上送给箐曳郡主的礼物很寒酸，按理来说那礼物她看过，就算没有惊艳全场，也不至于寒酸，唯一的解释就是礼物被人掉包了，尽管她不愿意相信，但掉包的人除了秦念清她确实想不到别人。 当然这些她并不打算问出来，经过秦念汐被验身的那件事后，她明白怀疑对人的伤害会有多大。 况且秦念清不比秦念汐，她还是嫡女，她的身上不能有任何的污点。 “娘，清姐儿这还没过及笄礼，现在就定亲，会不会太早了？”没等秦念清说话，白氏就已经按捺不住地问了出来。 其实现在定亲一点也不早，没有及笄定亲的多的是，很多家的姑娘是一过及笄礼就嫁过去了呢。 但是因着白氏关心秦念清心切，所以随便找了个理由就问了出来。 时间太仓促了，若是想要自己的女儿嫁给皇子，那可是不能急的。 秦老夫人瞥了白氏一眼冷冷道：“你怕是忘了，你什么时候嫁来侯府的吧。当时的你，怕也就是清姐儿这么大。” 白氏面上的尴尬之色顿显，她笑了笑，继续说道：“娘说的是，我就是有些舍不得清姐儿。” 秦老夫人也软了下来，叹了一口气：“清姐儿这孩子从小在我的身边长大，我比你更舍不得，但是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再舍不得也不能拖着孩子。事情就这么定了，天也晚了，都回去休息吧。” 秦老夫人说的坚定，白氏也不好反驳什么，只能应了，而后带着秦念清回去了。 永乐候和秦念汐又陪秦老夫人说了两句话，这才离开了青莲苑。 在同一片月色笼罩的皇宫，此时也在上演着一场精彩的争吵。 坐在宫殿正中间，穿着明黄色龙袍的李肃面上的表情阴晴不定，一旁服侍的高公公小心翼翼地瞧着李肃的脸色，手上轻轻地为他打着扇。 而殿下，跪着两名男子，一个是三皇子李卿，而另一位是靖王府的世子爷沈元修。 “怎么，你们在齐王府闹的还不够吗？竟然还要来朕这里闹。”李肃终于发话了，语气里听不出喜怒，却给人一种极端的压迫感，这是多年的帝王所养成的独一无二的气质。 “父皇，儿臣并非是胡闹，而是真心想娶秦三姑娘为侧妃的。”李卿抬起眸子真诚地说道。 并非是他胆大包天，为了秦念汐敢去惹怒皇上，实在因为这是他的一步棋，除去本身他确实有征服秦念汐的想法外，让皇上觉得他是个痴情没有野心的人，这才是最重要的。 现在支持他成为太子的呼声日益增多，皇上难免会怀疑他拉拢朝臣，这时若他不表明自己的态度，那必定会引起皇上的忌惮，这会对他以后的路非常不益。 所以在这样关键的时候，他如果不惜顶撞皇上去求娶一个庶女，那在皇上心里他就是个不看重权贵重情重义的人。 有了这一层保证，接下来他的运作才会更加顺利。 可惜半路非插进来一个沈元修和他作对。 “你说的可是真话？”李肃沉吟了一下，直勾勾地盯着李卿像是要把他看穿：“朕本来想的是为你找个高门大户的嫡女，这样才配你的身份，日后也能成为你的贤内助。” 李卿丝毫不躲避李肃的眼神，朗声说道：“儿臣多谢父皇厚爱，可是儿臣已经有了心仪的女子，还请父皇成全。” 李肃不接话了，而是转念问沈元修道：“世子，你又是为何要娶秦三姑娘啊。” “这还能为何，左不过就是心仪她，况且我们可是两情相悦。”沈元修在李肃面前倒是随意的很，脸上还挂着笑容。 李肃似乎也不介意沈元修的态度，反而笑了：“你啊，真是越发胡闹了，难怪靖王爷每次进宫都和朕抱怨你不争气，你这话骗骗别人可以，骗朕可不行。永乐候府的家教朕也是多少知道些的，他家的姑娘万不会做出这样的事。” 第七十六章：试探 沈元修听了这话也笑了，他不可置否地说道：“皇上圣明，皇上确实没有说错，其实秦三姑娘确实没有和我私定终身，但是我想要娶她为世子妃却是真的。” “世子妃？”李肃看起来有些诧异，他本以为沈元修不过也就是想娶秦念汐为侧妃，没想到他居然想要将正妻之位给他。 别说李肃了，就连李卿都吃了一惊，他紧紧地盯住沈元修的双眸，想要看出什么东西，甚至他在心里不住的盘算，难道娶秦三姑娘还有什么好处是他忽略了的？要不然就按照沈元修那样花心的性子，居然也愿意娶正妃了。 李卿是个功利主义者，凡事他都会从对自己是否有利来判断，所以沈元修的话反而更加坚定了他要娶秦念汐的想法。 他觉得娶秦念汐的好处，一定比他想到的多，要不然为何会有人和自己争抢。 不过原来如果都是侧妃之位，他敢打赌秦念汐会选自己，毕竟自己可是皇子，未来还很有可能成为帝王，到时候皇妃和王侧妃，那地位可算是千差万别了。 可是现在皇子侧妃和靖王府世子正妃，两个的诱惑还真的都不小，李卿的心里有些发慌。 沈元修有些好笑地看着李肃和李卿的表情，语气上也带了几分调侃：“怎么？喜欢一个人难道不是想要将最好的东西给她吗？让她侧妃岂不是太委屈她了？” 李卿的脸蓦地一红，虽然沈元修并没有明确指明什么，但是他就是觉得沈元修在故意羞辱他，和他抬杠。于是他也不输气势地说道：“世子说的没错，但是人生除了爱情还有其他的很多东西，只要是尽自己能力给她最好的，这不就是爱吗？” “可是若是她不这么认为呢？如果她从始至终要的就是你一个，你用你自以为的好去对待她，难道不是伤的她更深吗？”沈元修也迎面而上，大胆地和李卿辩驳。 他们没有注意到，在说这些话的时候，李肃的脸色突然变了，他脸上的血色尽数褪去，仿佛在尽力压抑着什么才能让他不落荒而逃。 过了半响，李卿和沈元修都说累了，停下里朝着李肃看去，这时李肃才基本算是缓了过来，只是语气里仍然藏着孤寂，他的声音有些空，在大殿上显得异常清晰。 “你们两个人的事情，朕已经知道了，朕会慎重考虑将她赐婚给你们中的一人的。有时间朕也想要见见这位秦三姑娘，看看她到底是何方神圣，能将你们二人迷成这般模样。今日也晚了，你都准备出宫吧。” 李卿对于这个结果并不满意，甚至他还有些失望。他一直以为他是父皇引以为傲的皇子，父皇一定会尽力满足自己的，况且自己要求娶的既非嫡女又非正妃，父皇根本没有什么不答应的理由。 可是现在看来，他在父皇心目中的地位竟然和靖王府那个纨绔的世子没有太大的不同，这让他怎么接受。 不过他也只能安慰自己说，靖王府虽是异姓王，但也算是父皇的左膀右臂，父皇对世子有所顾忌也是应该的。 沈元修原本也知道李肃不会立即将秦念汐许人，所以听到这样的话反而轻松了不少，至少，这就是说，秦念汐不会立马成为李卿的人，那他就还有机会。 况且他不知道为什么，就能感受到秦念汐的不同，他觉得她不像别的想要攀权富贵的庶女，她的心里根本不想嫁给李卿。 但是皇命不可为，所以能凭借自己的力量为她阻挡一时，也是好的。 “多谢皇上成全。”沈元修朝着皇上行了礼，又象征性地拜了一下李卿，就依照李肃的吩咐退了出去。 诺大的宫殿里，琉璃宫灯明晃晃地有些刺目，眼下除了李肃和李卿也就剩下高公公了，高公公毕竟已经在这宫廷里浸染了这么多年，他知道这父子两定然有许多话要说，于是蹑手蹑脚地退了下去。 高公公走后，李肃和李卿沉默了半响，终于李肃先叹了一口气，开口道：“卿儿，朕知道你这孩子心里在想什么，你一定在想，朕为什么不把秦三姑娘直接许配给你是不是？” “儿臣不敢。”李卿恭敬地说道：“儿臣相信父皇一定有自己的打算，而且儿臣相信父皇对儿臣的心。” 李卿的话说的滴水不漏，尽管他现在确实很得皇上的赏识，但是圣心难测，稍有不慎就会落入万丈深渊，况且，李肃很少这样温和地对他说话，他多少有些不习惯。 “你能明白朕的心就好。”李肃看着李卿继续说道：“朕也慢慢老了，许多事情也有些力不从心，所以朕需要有人来帮朕，朕一直对你寄予厚望，自然也会对你的皇子妃上心。况且你还是朕的儿子，所以许多事情朕都不能立即答应你，因为朕怕以后不和你的心意，你会怨朕。” 李卿听到这话后，心里狂跳不止，李肃这话的意思是不是在说，他属意将太子之位给他，所以关于他的妃子的人选才会慎重再慎重。 李卿越想越觉得是这个意思，连忙说道：“父皇正当盛年，何来这样的话，况且儿臣相信父皇的眼光，一切但凭父皇做主。” 说完这句话，李卿又感觉表现的太急切了，不符合刚才自己深情的表白，于是又加上一句：“自古‘孝’字为先，所以尽管儿臣心悦秦三姑娘，但是儿臣永远将父皇、母后好母妃摆在心中的第一位，无论怎样，儿臣绝对不会怨父皇的，因为儿臣知道，父皇所做的一切都是为儿臣好。” 李肃深深地看了一眼李卿，而后嘴角勾起了浅浅的笑：“卿儿能这么想那就太好了。” 不知怎的，李卿看着李肃的笑容突然眼皮一跳，他的心慌了一下，他总觉得李肃有一种看透人心的魔力，不愧是久居高位的帝王，简简单单的一个眼神，一个笑容都会让人惴惴不安。 心一慌，李卿多少有些站不住了，又勉强和李肃说了几句话，就慌忙告辞了。 李卿不会知道，李肃默默地盯着他离去的背影，沉思了良久…… 第七十七章：道士 天气日益转暖，树上已经稀稀拉拉地有了蝉鸣声，窗外的树木生长的格外苍翠茂盛，在阳光的照耀下投出斑驳的影子。 此时已入五月，离箐曳郡主的宴会已经过了一月有余，但是宴会上关于二男争女的爆炸性消息并未得到平静，反而越演越烈。 本来大家都以为李卿和沈元修不过是说说玩，没想到还动了真格，不仅闹到了皇上面前，还隔三差五的就来永乐候府要拜见永乐候，其自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当然这些拜访都被永乐候以各种理由拒绝掉了。 面对秦念汐的好运，按照以往的惯例，白氏定会腾出手来给秦念汐找麻烦，可是府中却是难得的一番风平浪静。 这当然不是说白氏转了性子，而是现在她根本没有时间理秦念汐，自己的女儿秦念清自上次在宴会上获得魁首后，果不其然，上门求情的就差把门槛踏烂了。 其中也不乏高门贵族，但秦念清心气高在加上她的心里早已经住了李卿，所以无论如何也不愿意嫁给那些人。 白氏也为秦念清挡了不少倾慕者，但是再一再二不可再三再四，她不可能拒绝掉每一个人。 尤其是秦念清的及笄之日过了后，秦老夫人也开始着急了起来，几次催促着她定亲，甚至还看好了一家的少爷，考虑要交换合婚庚帖。 这可把白氏和秦念清急坏了，两人每日轮番去青莲苑求情，说的秦老夫人头疼的厉害，干脆连他们二人的请安就免了。 秦念汐倒是蛮喜欢这样的日子的，因着李卿和沈元修，永乐候干脆不让她随意出府，虽然是闷了些，但也乐的自在。闲的时候可以去找大哥大嫂聊聊天，心情反而比之前更好。 就是对沐辰，永乐候都是让他留下药，避一避风头，过段时间再来，以免在引起京城传什么闲话。 这对秦念汐来说更是件好事，自从猜到了沐辰的心情，她确实有些不知道怎么面对他，以前觉得两人单独相处也很开心，但是现在她会尽力避开这种情况，她实在是不想让他在希望中失望。 可是日子总是不会让你太顺利，这日，一名道士路过用永乐候府，突然变得诚惶诚恐，而后又变得惊讶非常，开始手舞足蹈，最后干脆赖在永乐候府的门口不走了。 守门的小厮赶他了几次，可是不到一会功夫，道士便又回来了，最后小厮甚至自掏腰包，扔给那道士几个铜钱，想着有了钱该走了吧，谁知道士看都没看那些钱，仍旧坐在侯府前，嘴里神神道道地念着什么“怪哉，怪哉”。 小厮没办法只得将这件事的始末原原本本的告诉了永乐候。 永乐候也很诧异，他封侯这么多年了，基本没有见过闹事的了，多半这些街头流浪汉都很识趣，不敢再王府面前造次，就算是有，给两个钱也就打发了，还没有这样奇怪的人。 这样一想，他只好叫小厮将门外那道士带来青松苑的书房。 道士进了永乐候府似乎也并没有满意，神色依旧很奇怪。他看到永乐候，不但没有行礼，反而极其不礼貌的眯起眼睛，手指飞快的算了算，而后说道：“侯爷可否觉得近半年来家宅不安？” 永乐候有些吃惊，一个素未谋面的道士怎么会知道这些，他不禁试探性地询问道：“那依你看是什么原因呢？” “侯爷可否是戌时出生的，属虎？”道士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神秘地又抛出了一个问题。 永乐候更是震惊了，知道他属相的人不少，但是知道他生辰的却是没有几个。难道这道士真的是个修炼高人？ 他本一向不信这些，但是侯府后宅的事情确实缠的他很烦恼，尤其是近来清姐儿和汐姐儿的婚事，简直让他头都要大了，所以他现在也算是有些病急乱投医了。 “你说不错。”永乐候回答道。 道士抚了抚自己的胡须，点点头道：“这就对了，侯爷您的生辰乃是大吉，但与您儿女的血相克，二者一旦接触，府中将会不得安宁，同时你的儿女也会受不住您的阳气，成为邪魔附身的对象。” “一派胡言！”永乐候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他没想到这道士竟是个满口谎话的骗子，亏他刚才还有一瞬间的相信：“郑嬷嬷，将这道士给我赶出去。” 道士见永乐候下了逐令，连忙呼喊道：“侯爷，您别不信啊，我说的句句属实啊，不信侯爷您自己想想，这半年来，府中可有发生什么比较严重的受伤事件？那件事后，府中的感觉是不是和原来不一样了？” 道士这话戳中了永乐候的心，他下意识就想到了秦念汐毁容的事情，的确，自从秦念汐毁容醒来后，整个人就像是变了一个人。 不仅不再像以前那般娇蛮任性，还懂事了不少。若不是秦念汐对以前的事情都记得，他简直要怀疑自己的女儿被人掉包了。 但是也正是从那件事以后，侯府的状况频出，以前那表面上的安宁被彻底打破，就连对后宅争斗不敏感的永乐候都能感受到自己府上的暗流涌动。 道士见永乐候松动，立马再接再厉继续道：“侯爷您一定要相信我啊，我之所以刚才一直徘徊在贵府的门口不走，就是同时感觉到了贵府的两种气势。” “一种是极凶之气，而另一种是极贵之气。这么多年，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般景象，所以才想弄个明白。” 道士的这翻话终于打动了永乐候，他挥挥手示意郑嬷嬷退下，开口询问道：“那你现在可明白了这两种气的来源了？” 道士见郑嬷嬷不带走他了，这才放了心，整理了下自己的衣角，而后摇摇头道：“天机哪能那样容易看穿，不过从我进府就一直寻找那两个方位，现在可以初步断定一个在东南角，另一个在西南角。” 永乐候皱皱眉头，稍一思忖脸色就变了，东南角是秦念清的海墨轩，而西南角则是秦念汐的铅华苑。 第七十八章：吉凶 难道说这凶气和贵气与她们两人有关系？永乐候迅速联想到近来关于她们婚事在京城掀起的波澜，越发觉得道士说的话有几分道理。 原本还有三分怀疑，现在永乐候有些情不自禁地开始信任道士了。 “那到底哪个方向是凶气，哪个方向是贵气呢？”永乐候问的有些小心翼翼，毕竟都是自己的女儿，他自然是不希望任何一人不好。 道士沉默了半响，又掐指算了半天，最终叹了一口气说道：“观天观相，未见其人，我也说不准。” 永乐候明白道士的意思，虽然以往他不信这个，但是也多少知道些，很多算命的都是要靠天象和面相来看的，不然仅仅凭借自己的想象得出的结果也不真实。 于是他小声嘱咐郑嬷嬷去海墨轩和铅华苑请两位姑娘过来。 秦念汐本在屋里翻着医书，近来无事，她突然迷上了医术，一来是因为沐辰不能常来，她自己的脸需要万般小心才能确保不会出意外，二来四姨娘贺氏也有七个月的身孕了，她不能允许贺氏出事。 见到郑嬷嬷的时候，秦念汐是有些惊讶的，除了重要的事情，爹爹一般很少叫自己过去，就是叫也只会派个小丫鬟，不会让郑嬷嬷走这么一遭的，能让郑嬷嬷来，说明这件事并不简单。 更令人不解的是，爹爹还同时也叫了秦念清过去，难道是为了她们两人的婚事？可是这些事情都是秦老夫人和白氏负责，爹爹应该不会过多的问才是啊。 为了心里有些底，去青松苑的路上，秦念汐便朝着郑嬷嬷打听了一番。郑嬷嬷也是个热心人，将那道士怎么来的府上，怎么说的，像倒豆子一样给两位姑娘都说了。 听完后，秦念汐的第一反应就是白氏或者秦念清又出手了，可是她发现秦念清也微蹙着眉头，看起来也是十分不解的样子，这个想法也就打消了几分。 其实想想也是，最近她们忙的焦头烂额的，哪里有时间顾得上搞这样的花样。 那么，这个背后之人，只可能是…… 秦念汐眼神一亮，脑海中闪过一个面容，随后秦念汐微不可查地勾起了笑容，是了，是她，她进庄子也有段日子了，秦念汐正好奇怎的她这次这般安静，原来是早就计划好了，在这里等她呢。 秦念池这般费尽心思想要扳倒自己回到侯府嫁到王家，那自己何不帮她一把，让她在王家和秦念汀相爱相杀，岂不是有趣极了？ 郑嬷嬷偷摸着观察了两位姑娘的表情，心里有了自己的计较，以往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嫡女二姑娘身上，可是依她看，这三姑娘才是真真正正的人中龙凤，遇事不慌，从容应对，实在不简单。 秦念清和秦念汐到了青松苑，永乐候倒也不急着将她们介绍给道士，而是有意想要考考道士的眼力，于是便问道：“你看这两位哪个是我的大女儿。” 永乐候故意说成大女儿，为的就是确定道士的真假，若是他什么都不能分辨出来，那他刚才的话也就不可尽信。 道士的眼神一会停留在秦念清身上，一会又移到秦念汐身上，突然他的眼神中露出惊恐，指着秦念汐半天说不出话来。 这表情都把永乐候吓住了，慌忙给屋子里伺候的小丫鬟使了个眼神，小丫鬟连忙上前扶住了道士。 道士却仿佛随时都要咽气似的，大口地喘着粗气，永乐候神色也不好了，他可不希望府上闹出人命。 “你没事吧？”永乐候出言问道。 道士摇了摇头，好半天才恢复了平静，但是眼睛里的恐惧却仍旧没有消失，他指着秦念汐说道：“她她她，侯爷，您们府上这三姑娘乃是大凶的征兆啊！” “一派胡言！”永乐候想都没想就出言训斥道，但是刚说完，就楞了一下，刚才那道士说什么？他竟然能猜到秦念汐就是侯府的三姑娘，难道他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我说的都是真的，我猜三姑娘半年前受过伤，也就是那次，侯爷您与三姑娘的血液相克，导致真的三姑娘已经去了，留下的现在只是被妖魔附身的躯壳。” “这可是大凶之兆，若是侯爷不送三姑娘离开，侯府将会有灭顶之灾啊。” 秦念汐听到道士的话简直都要笑了，这么拙劣的理由秦念池也真是编的出来。 不过她们却是阴差阳错地猜对了，真正的秦念汐确实已经死了，现在的她是和前世完全不一样的她。 “照你这么说，除了送我出府，就没有别的办法化解灾难了？”秦念汐幽幽地看着道士出口问道。 道士似乎有些为难，他又瞟了秦念清一眼这才说道：“也不是没有别的办法，只是这个办法是最有效的。况且若三姑娘您不走，会对二姑娘产生巨大影响的。” 永乐候听了皱起了眉头，他刚光听道士说秦念汐了，心情很不好，现在才恍然想起来道士还说一人有贵气呢，难道那个人就是秦念清？他不由得开口道：“对清姐儿会有什么影响？” “那影响可太大了。”道士说的一本正经：“二姑娘本就应该是贵人中的贵人，说句大胆的，她乃有凤相！” “可若是让三姑娘的煞气影响了，那本来一路顺风的二姑娘，将会坎坷一生。” “但若是让三姑娘先出府避一避风头，等二姑娘完婚后再回来，就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影响了。” 当道士说出“凤相”的时候，永乐候简直倒抽了一口气，这话可是不敢乱说的啊。 他倒并不是希望秦念清以后能成为皇后，但是他确实也不希望让秦念清坎坷一生。 “爹爹，你千万不要相信这个道士说的，我没事的。”正当永乐候听完道士的话犹豫的时候，秦念清抢先说了话。 秦念清说这话的时候，头微微低着，眼睛里似乎含满了泪水，仿佛受尽了天大的委屈：“娘和祖母要我嫁谁，我就嫁谁，万不敢奢望什么。” 第七十九章：出府 装柔弱从来都是秦念清的拿手好戏，不过还真别说，这办法还确实是屡试不爽。 永乐候看到秦念清这般模样，心就先软成了一团，如果仅仅是送秦念汐出府一小段时间就能避免秦念清一生悲剧的发生，那他还是愿意的。 可是关键的问题是，他怎么向外界解释秦念汐出府的原因呢？他不希望人们的闲言碎语伤害到秦念汐，况且按照李卿和沈元修目前的状态来看，若是知道秦念汐已经出府了，可不闹到整个京城的人皆知？ 秦念汐也察觉到了永乐候的心情，老实说她不是不难过的，她明白爹爹一直对自己很不错，没有因为她是庶女就苛待她，反而对她爱护有加，这点她很感激。 只不过爹爹现在情愿相信一个陌生道士的胡言乱语，将自己想象成妖魔附身，也不愿意相信自己真的仅仅是一个普通的女儿。 与其让爹爹为难的做出决定，不如她先开口，留下大义和侯府着想的形象。 想到这里，秦念汐上前一步突然跪下向永乐候拜了三拜，然后抬起头郑重地说道：“爹爹，不管您信不信，女儿真的不会是什么妖魔鬼怪，但是为了二姐，为了侯府的宁静，我自愿出府小住，直到二姐出嫁再回来，我不愿意妨碍二姐的锦绣前程，还请爹爹成全。” 别说永乐候了，就连秦念清都震惊了，她的眼角还残存着刚才未干的泪水，她实在不敢相信，秦念汐就这般愿意出府了？ 要知道，出府本不是什么大事，可是尚在闺中的姑娘出府，不管是什么原因，出府都会引起流言蜚语的，因为人们总觉得若是没有犯什么大错，怎么会平白无故的出府呢，这对日后的出嫁可是会产生不利的影响的。 “三妹，你别这样，你不用担心我的。”尽管秦念清现在的内心别提多喜悦了，可是在永乐候面前，她只能表现出对秦念汐的不舍。 “是啊，汐姐儿，一定还有别的办法的，你不必如此。”永乐候也感到有些羞愧，自己竟然会听信一个道士的话。可是近来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他真的不想让侯府在出什么乱子。 秦念汐却是摇摇头，拉住永乐候的衣服略带撒娇道：“爹爹，你放心吧，出府真的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况且二姐已经及笄了，婚事早已提上了议程，我出府的时间想必不会太久，希望二姐真的可以像那道士所说的能嫁个好人家，那样作为妹妹，我也是很开心的。” 秦念汐这般坚持，除了替永乐候解决难题以外还有个原因就是秦念池此计正和她的心意。 她料定秦念池在她出府后，就会被接回来，白氏为了感谢秦念池，定会如她所愿将她嫁到王家，那样秦念池和秦念汀鸡飞狗跳的日子就要开始了，甚至用不着自己出手，白氏每日就剩下焦头烂额了。 至于秦念清，有了道士这句有“凤相”相信不出半个月的功夫，全京城的人都会知道的，到时候敢娶秦念清的基本上就只剩下皇室的人了。 而以她对李卿的了解，李卿绝对不会放弃这样一个大好的机会的，他一定会在第一时间得到这个消息就马上改娶秦念清，他的动作会非常迅速，赶在其他人知道秦念清有“凤相”之前让皇上给他们二人赐婚。 这样既满足了他对权利的渴望，又完美地隐藏了自己的野心，更重要的是，其他人在得知秦念清有“凤相”时，秦念清已经是李卿的未婚妻了，那众人会怎么想？ 众人一定会觉得李卿是上天选中的下任天子，所以他的未婚妻才会有如此的贵气。 皇家向来看中天象，这样如此一来就连皇上也会高看李卿三分。 不过，秦念汐并不怕，她今生就是要把李卿和秦念清对狗男女凑在一起，她就是要将李卿最看重的皇位从他的手里拿走。 “三姑娘说的没错，出府呆一段时间或许还能因缘巧合地化解这份凶气，既然吉凶不能共存又何必要勉强呢。”道士心中窃喜，他感到自己的任务快要完成了，此时他的脑海里全是王安良给他的那张价值不菲的银票，听到永乐候父女三人说的话，便随声附和道。 永乐候深深地看了秦念汐一眼，似乎想看出她真实的想法，最终还是痛下决心道：“好吧，汐姐儿既然你愿意，就先委屈你一段时间。过几天我就派人将池姐儿从庄子上接回来，你代替她在那住一段时间，对外若是有人问起，我就宣称你身体不适一直呆在铅华苑静养，这样流言蜚语会少一些。” “多谢爹爹为我考虑周全。”秦念汐望着永乐候笑了一下，这一笑看的永乐候心里发酸。 他张了几次口，最终略有些哽咽地说道：“你不会怪爹爹心狠吧。” “当然不会，爹爹放心吧，我是侯府的女儿，只要是为了侯府我什么都愿意做，只是有一点不放心，四姨娘她如今月份也大了，还望爹爹有时间能多瞧瞧她才好。”秦念汐这话前半句并非心中说想，但是后半句却是真的。 她没有那么大义，什么为了侯府甘心牺牲自己，但是对于四姨娘贺氏她是真的关心。 这会她冒险顺着秦念池的计谋走，还不知道多久才能回来，贺氏成为了她心里最大的牵挂。 “你放心，我一定会常去看她的。”永乐候心里多少感觉有些对不起秦念汐，他真的让她受的委屈太多了。 他伸手轻轻地将秦念汐揽入怀中，拍了拍她的背，心里感慨万千，好在他有个这样贴心的女儿，不然今日他还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做。 手心手背都是肉，他一个都不忍心伤害。 秦念清和道士站在旁边，他们的眼中并没有被这温情的画面所打动，他们的心中只有心想事成的喜悦…… 秦念汐，我终于等到了这一天，你终于被赶出了侯府。 第八十章：三皇子妃 永乐候安排秦念汐出府的日子在五月十八，自从那天那道士走后，流言蜚语就像是大浪一般席卷了整个侯府。 上至秦老夫人，下至丫鬟婆子人人都知道这府中要出贵人了，这贵人就是拥有凤命的秦念清。 而府中的三姑娘秦念汐似乎天生带着煞气，是不详之兆，那与秦念清可算是云泥之别。 永乐候这才意识到事情的重要性，明令禁止府中不准将这些谣言传出去，还杀鸡儆猴，处罚了几个带头传闲话的婆子们，这才将府中的窃窃私语压制住了。 秦念汐倒是满不在乎，日日待在铅华苑里，捧着本医书不亦乐乎，就连大哥大嫂那里也不常去了。 一来，是因为她现在身份敏感，她不希望给大哥他们带来麻烦，二来，她越看越觉得医术着实有趣，有时她甚至还会托周嬷嬷出府去带些草药回来，她就一个个细细对比着闻，看到不解的，还会亲口去尝。 这开始把周嬷嬷吓坏了，姑娘这初学医术，万一吃了什么有毒的草药这还了得，于是她主动提出要代替秦念汐试草药，可是却被拒绝了，秦念汐坚决不同意周嬷嬷这样做。 几次下来，秦念汐的进步周嬷嬷也看在眼里，慢慢地也就放了心，她相信她家姑娘的聪慧，是不会出什么乱子的。 相比于秦念汐的清闲，秦念清可是忙的像个陀螺，府上目前上上下下对秦念清都是极尽奉承。 以前因为她是嫡女，所以下人们从不敢怠慢倒是真的，可是这样的巴结，秦念清也是第一次见。 就连秦老夫人也渐渐开始转了想法，人老了就喜欢信这些东西，她想着倘若秦念清真的有凤命，那嫁入普通人家会出大乱子的。 日后若是这道士的话进了皇上的耳朵里，那岂不是要怪罪永乐候府有谋逆之心。 难道说秦念清注定要嫁给皇子吗？ 然而还没等秦老夫人想明白，一件轰炸性的消息就直接让她彻底懵掉。皇上下旨将秦念清赐婚给三皇子李卿做正妃。 因为是皇子的婚礼，所以准备的时间需要稍微长一些，预计婚礼在下半年的九月举行。 这个消息在永乐候府激起千层浪，秦念清在接旨的时候满面通红，激动地差点摔倒，还是白氏在旁边扶了她一把，才使秦念清没有出丑。 看着眼前那明晃晃的圣旨，想起李卿温柔的笑容，秦念清觉得自己得到了全世界。 永乐候一脸的不可置信，前段时间还在苦苦要求娶秦念汐的李卿，怎么现在是秦念清被赐婚？况且还是正妃之位。难道秦念清真是有凤命，所以逃脱不掉吗？ 虽说是按照门第，身为嫡女的秦念清算是够格的，但是永乐候一时还有些不能接受。 若秦念清是李卿向皇上求娶的，那他这般出尔反尔，似乎并非良配。若李卿事先并不知情，这些都是皇上的意思，那皇上是否已经听到了关于秦念清的传闻？ 不管是哪种情况，都不是永乐候所愿意看到的。 铅华苑这边，茗烛一脸焦急地闯入秦念汐的里屋，因为跑得急，她喘了几口气才开口道：“姑娘，皇上将二姑娘赐婚给三皇子做正妃了，您怎么不着急啊！” 秦念汐却仿佛置若罔闻，依旧专注地低着头，没有搭理茗烛。 “姑娘！”茗烛干脆直接捉住秦念汐的袖子，将她的眼神从书中移开：“姑娘，您听到我说话了吗？” 秦念汐有些无奈，只得抬头带着笑说道：“你啊，真是越发没规矩了，我不是说了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不得进来打扰吗？” “进来也就不说，你倒还拉着我袖子不让我看书了。” 话虽然严厉，但是秦念汐的语气却丝毫不见怒意，在她的心里早就把茗烛和周嬷嬷当成自己的人了，所以不愿意和她们有什么上下尊卑之分。 茗烛也知道她家姑娘的性子，也笑着吐吐舌头：“奴婢这不是着急吗？夫人一向和咱们过不去，现在二姑娘成了准三皇子妃，她们的气势还不涨到天上去。” 茗烛实在是为她家姑娘鸣不平，继续道：“这三皇子也是，之前还大张旗鼓的要娶姑娘呢，这转眼就要娶二姑娘了，这样的男子，就算是有泼天的富贵，不嫁也罢！” 秦念汐的眼睛一亮，她没想到茗烛年纪看起来这样轻，也没有经历过什么世面，竟然还能有这样的见识和想法，这着实不错，看来她以后不用为了茗烛出嫁费太多的心思了，她相信茗烛一定可以自己选到中意又体贴她的人。 “这话你也就在我这里说说可以，万不可让别人听了去，小心惹是非。二姐她们得意和我们又有什么干系，左不过我们快要出府去了，她们就是嚣张也嚣张不到我们头上。”秦念汐带着淡淡的笑容，平静地开口道。 茗烛见秦念汐始终不慌不乱的样子，更是急了，开口道：“不说这个还好，说了更来气，姑娘明明就是好好的，为什么要被送到庄子上？奴婢听说三皇子九月才准备与二姑娘完婚，那咱们岂不是要住庄子上好久？那边缺东少西的，奴婢是真的怕姑娘不习惯。” 茗烛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秦念汐突然感到心中很暖，尽管这些都在她的计划之中，但是若说她完全没有感觉，那是不可能的。 虽然她不怪爹爹，但是爹爹对道士的相信还是让她难过。 还有李卿，她知道此番定是李卿提前知道了秦念清有凤命的消息，于是敢在其他人之前，想尽办法打消了皇上对他的疑心，如愿以偿求娶秦念清。但是她心不知道为什么还是有些痛。 这痛不是因为如今的她对李卿还有这什么情愫，而是为前世自己的傻而痛。他本来就是那样一个为了皇位不择手段的人，可笑自己却动了心。 曾经的自己竟然天真的以为，他是因为喜欢自己才排除万难要和自己在一起的。 现在想来，她可真是傻，前世那般结局不过就是因为她被所谓的爱情迷住了双眼，今生，她断然不会了。 第八十一章：庄子换人 秦念汐拉过茗烛的手，柔声道：“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可是我们没有办法不是吗？既然没有办法改变，我们不如坦然接受，调整自己的心态，再说了，去庄子上也未必是件坏事，避开府中的是是非非，才更有利于我们看清楚不是吗？” 茗烛听秦念汐这样说，也蔫了下去，叹了一口气说道：“奴婢晓得了，不管怎么奴婢一定都会陪在姑娘身边的。” 秦念汐离府那天只有贺氏和顾氏前来相送，当然了，前一天秦老夫人、永乐候和白氏都分别找她谈了话，大意就是不要让她有什么心理压力，好好在那边住一段日子，就当是换个心情了。 秦老夫人和永乐候却还有几分真情，白氏可就全然没有了，虽然嘴里说着温情关怀的话，甚至还假惺惺地掉了两滴眼泪，然而她心中的喜悦还是压抑不住地冒出来，有好几次，秦念汐都感觉白氏差点就要笑出来了。 看着贺氏挺着七个月的身孕出来送她，秦念汐的眼角湿润了，她抱住贺氏久久不能说话。 此次去庄子，要说她最牵挂谁，莫过于贺氏了，她只希望白氏因为秦念清的喜事能安生一段时间，让贺氏平平安安地生下这个孩子。 “三姑娘，往后就要靠您自己照顾自己了，姨娘帮不上您什么忙，只能在这边为您祈福了。”贺氏抹抹脸上的泪水，勉强打起笑容说道。 贺氏是真的为自己的女儿抱不平，秦念汐毁容了本就够难过了，现在好不容易基本治好了，她本以为最艰难的时刻已经过去了，谁能料到又出来一个满口胡言乱语的道士，非说秦念汐有大凶之兆。 她自己生的女儿她还能不认识吗？那些什么话都扯鬼去吧，她是半个字都不会相信的。 “我会的，四姨娘放心吧。”秦念汐也哽咽了起来：“你现在身子重，万不可劳心伤神，只要你平安，我怎么样都行。” 贺氏轻轻拍了一下秦念汐的头道：“姨娘明白三姑娘的心，姨娘知道该怎么做。” 站在一旁的顾氏瞧见气氛太过凝重，便开口说道：“三姑娘您放心吧，妾身会帮忙照顾四姨娘的。” 对于顾氏来说，嫁入永乐候府已经是她一生中最失败的事情了，依她那清高的性子，是绝对不能像别的妾室一样，亲切地称呼一同伺候夫君的女子为姐妹。所以这一声“四姨娘”已经是她能想到的最好的叫法了。 秦念汐感激的朝顾氏笑笑：“那我就多谢二姨娘了，我不在的这段时间，还请二姨娘费心了。” 顾氏微笑着点点头：“那是自然，三姑娘的事就是我的事，我会放在心上的，三姑娘只需按照自己的想法做事就好。” 不得不说，秦念汐有些讶异顾氏的聪慧了，这次的事情虽说是秦念池摆了她一道，不过确实是她自愿出府的，不然秦念池的计划也不会这般顺利。 可是府中这么多人，能清楚看清这一点的人，除了顾氏还真的没有别人了，人人都对她露出同情的眼神，以为她是不得已才会赶出了侯府，顾氏却能清楚的明白，她有自己的想法。 和这般聪明的人相处，有利亦有弊。秦念汐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朝着顾氏报以笑容。不管怎么说，顾氏愿意看顾贺氏一二，这也能让她省心不少。 和贺氏与顾氏道了别，秦念汐就带着茗烛和周嬷嬷上了马车。因着是去庄子里所以不能带太多的人，所以那些个小丫鬟就留下来看铅华苑了。 秦念汐的本意是想让周嬷嬷也留在侯府，一来周嬷嬷年岁也大了，她舍不得让她跟着自己去庄子里受苦，二来周嬷嬷在侯府她还能对贺氏省一份心思。 可是周嬷嬷说什么也不放心她光带着茗烛去庄子上，周嬷嬷始终害怕她和茗烛年岁都轻，恐被那边的嬷嬷欺负，所以坚持要跟来。 秦念汐最后想了想贺氏那边也还有荣姑姑照顾，便也放了心，答应带上她。 马车颠簸了一路，终于停在了一个简朴的庄子前，秦念汐在茗烛的搀扶下，下了马车深呼吸了一口气。 她张开双臂伸了一个懒腰，已经好久都没有这般自在了，看来住在庄子上真的是个不错的选择。 可巧，秦念汐一行人正要进去，迎面就碰上了准备重回永乐候的秦念池。 秦念池今日一身蓝色的翠烟衫，散花水雾绿草百褶裙，身披淡蓝色的翠水薄烟纱，头上倭堕髻斜插一根镂空金簪，缀着点点紫玉，流苏洒在青丝上，整个人别提有多精致了。 而在她的身后，冯嬷嬷和马嬷嬷狗腿地帮她提着行李，那态度要多恭敬就有多恭敬，与刚开始对秦念池的态度简直判若两人。 秦念池的心情现在尤为不错，她看到秦念汐后更是露出了明媚的笑容，亲切的拉着秦念汐的手臂说道：“哎呀三姐，你怎么也来了庄子上？” 不等秦念汐回答，秦念池接着说道：“也是，我想起来了，外头都传言说你有极凶之气，会打扰二姐的极贵之气。” “可是这也不能怪你啊，你也不想有这样的命格啊。这样，要么你和我一起后回侯府，我去帮你给爹爹求求情。” 秦念汐淡淡地看着秦念池在那里表演，那滑稽的模样，简直惹的她想笑。明明是她自己设下的圈套，却非要装的那么无辜，那她不妨就顺着秦念池的话说说，看她怎么接话。 这样一想，秦念汐面上做出了激动的模样，反拉住秦念池说道：“真的吗？四妹愿意帮我给爹爹求情？那太好了，我们快一起回去吧。” 秦念池这下愣住了，她还真没想到秦念汐会这样接话，一时间有些语塞。 “怎么？四妹又不愿意了么？”秦念汐却丝毫不给她思考的机会，继续逼问道。 秦念池嘴角的笑容已经有些挂不住了，但是她仍努力维持道：“三姐这是哪的话，作为你的妹妹我怎么可能弃你于不顾呢。” 第八十二章：假模假样 “只是我刚才有想了想，觉得三姐刚过来就回府，爹爹难免心生不悦，以为三姐不愿意听他的话。” “等过几天，等过几天我找个爹爹心情好的时候为三姐你求情，爹爹一定会答应的。” “还要勉强三姐在这里呆一段时间了。” 秦念池噼里啪啦地说了一大堆，生怕秦念汐不愿意留在庄子上。 秦念汐静静地看着秦念池表演，实在是懒得拆穿她了，只是末了淡淡地飘过一句：“那有劳四妹了。” “三姐也别伤心，什么极凶之气，那都是不靠谱的。”秦念池见秦念汐反应这般平静，心里有些吃味，她原想着可以借此耍个威风，让秦念汐也尝尝自己在庄子里的苦。 但是秦念清却看起来并不着急，她这样的态度，让自己觉得自己仿佛一个自娱自乐的傻子。 于是她继续出言刺秦念汐的心道：“二姐现在是准三皇子妃，妹妹我知道三皇子原先想要求娶你，这么猛然变了，你心里会有些不舒服，但是二姐毕竟是嫡女，所以也是情有可原的，三姐你一定要放宽心啊。” 秦念汐正色着秦念池似笑非笑，她这个四妹还真是，这么着急就落井下石啊，那她偏不让秦念池如意，她开口道：“四妹这是哪的话，三皇子是何等身份，哪里是我们可以随意议论的？想来是四妹在这庄子上呆久了说话也大胆了许多，四妹回侯府可千万要谨慎行事了，万不要给外人留了我们侯府的把柄。” 秦念池听了嘴唇都气歪了，可是秦念汐毕竟算是她的姐姐，刚才那些话也没有问题，若是她反驳了，日后传到爹爹耳朵里，落下个不好的名声也是不美，只得憋屈道：“三姐的话，我记下了，我还要早些回府给祖母、爹爹和娘请安呢，就不耽误三姐功夫了。” 说完，秦念池立马指使着冯嬷嬷和马嬷嬷帮她将东西都搬到马车上，然后头也不回地就离开了庄子。 “四姑娘真是的，姑娘来庄子心情本就不好，还说那些个伤人的话。”茗烛望着马车离去的方向有些不满地小声嘀咕。 周嬷嬷连忙递来一个警告的眼神，茗烛这才闭了嘴，吐了吐舌头。 周嬷嬷望着茗烛爱怜地摇了摇头，茗烛这丫头着实不错，聪明伶俐又忠心可嘉，就是有时候性子太急，难免失了分寸。 现在她们不比在侯府了，一举一动都可能会看人的脸色。 毕竟从侯府出来，给人的印象就是不可能再回去了。 冯嬷嬷和马嬷嬷送走了秦念池，这才过来迎接秦念汐。其实她们二人心里是有些惧怕的，之前她们那样对待秦念池就是打定主意秦念池回不去了，没想到，这还没多久，秦念池竟然就回去了。 不知道现在来的这个三姑娘秦念汐是不是也有这样的本事。 但这还不是最令她们纠结的，她们纠结的是，因着之前那些事，她们留了把柄在秦念池手中，所以秦念池昨日特地叫她们过去谈话。 说是让她们务必给秦念汐苦头吃，否则的话，秦念池会把之前她们做的那些事全部都告诉永乐候，到时候她们还想留在庄子上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了。 她们不敢不听从秦念池的吩咐，毕竟她们的年岁也不小了，在庄子上呆了这么半辈子，一家老小也都靠着她们的月例银子过日子呢，她们不能失去这份差事啊。 可万一秦念汐也有本事回去，她们迟早还是丢了差事。这样一想，两位嬷嬷昨晚商议，对这位新来的三姑娘面上好，让她挑不出错来，至于背地里，还不是她们想使绊子就使绊子。 这样既能满足秦念池的要求，又不会让秦念汐察觉。 “三姑娘，您快请进，老奴姓冯，姑娘唤我冯嬷嬷就是了，这位是马嬷嬷。”冯嬷嬷率先挤出笑容，一边推着马嬷嬷一边说道。 “是啊，三姑娘，您初来乍到，定是对这里有多般不熟悉，老奴就带您逛逛这庄子。”马嬷嬷也跟着点头哈腰道。 秦念汐觉得有些反常，按理来说，她被赶到庄子上，这边的下人们应该不会给她好脸色看啊，能对她保持恭敬那已经是万幸了。 可是她看这两个嬷嬷的样子，怎么似乎还有些巴结呢。 不过，她也不想随意去揣测他们的善意，再加上她根本就不怕这两位嬷嬷，于是便也带着笑说道：“劳烦两位嬷嬷带路了。” 冯嬷嬷和马嬷嬷相互对视了一眼，然后引着秦念汐一行人进了庄子。 庄子虽小，却也是简单雅致，入门便是曲折游廊，阶下石子漫成甬路。上面小小两三间厢房，皆是镂空雕花窗户，一明两暗，里面都是合着地步打就的床几椅案。 从厢房拐过去，又得一小门，出去则是后院，有大株梨花兼着芭蕉。藤蔓绕阶缘屋至前院，倒是不缺清凉之意。 “这地倒是不错，到时候搬来椅子在后院乘凉倒也美。”秦念汐忍不住感叹道。 “三姑娘说的没错，一到夏天，这里就成了避暑的好地方。”冯嬷嬷虽然这么说着，心里却对秦念汐有了另一番看法。 秦念汐被送来庄子上的事情本来是秘密进行的，不过秦念池却唯恐天下不乱的将原因透出去了一些。 因着被道士定位极凶之气才被送到庄子上的三姑娘怎的丝毫不见不满与害怕呢？ 不行，在没有摸清三姑娘的底之前，她们下手还是要隐蔽一些，万不可露了行踪。 “冯嬷嬷，我们也走了这么久了，姑娘怕是也累了，不如您带我们去住的地方看看吧。”周嬷嬷见冯嬷嬷没有主动提起的意思便问道。 冯嬷嬷被问的心一紧，她极力想避开这个问题，因为秦念池交代过一定要让秦念汐住她之前那间破旧的屋子，可是这话她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啊。 现在秦念汐的情况她还没有摸清楚，万一是个厉害的角色，非要让她们吃不了兜着走。 第八十三章：态度反转 马嬷嬷察觉到冯嬷嬷的为难，便一咬牙敷衍道：“咱们这庄子上地方小，只有南边的西厢房还有空位……” 她有些心虚，后面的话实在是说不下去了。 秦念汐却仿佛毫不介意，眼神扫过冯嬷嬷和马嬷嬷笑着说：“那我就住那里吧，嬷嬷们不用劳神了。” 秦念汐不是傻子，刚才在这庄子里转了一圈，心里已经有了底，庄子虽然不大，但是住的地方倒也不缺。 西厢房可是其中最偏最小的厢房了，马嬷嬷能说让她住在那里，已经是存了为难她的心思。 但是从冯嬷嬷的态度来看，她两似乎是有着难言之隐，并不愿意在面上惹她不高兴。 秦念汐心里稍一分析，也就有了几分答案，想必是秦念池走的时候许了她们二人一些好处，所以才会有这般情况。 马嬷嬷没有想到秦念汐这般好说话，立即轻松下来，谄媚的笑着说道：“那老奴这就引姑娘去休息。” “那个地方刚才咱们转过，我知道，就不劳烦嬷嬷们了。”秦念汐面上始终带着淡淡的笑容，让人捉摸不出喜怒。 马嬷嬷和冯嬷嬷见秦念汐这样，心里七上八下的，连忙一起说道：“这怎么敢呢，三姑娘您是主子，老奴的职责就是伺候姑娘，若是三姑娘觉得咱们粗笨，尽管责骂便是了。” 秦念汐看她们坚持如此倒也不再说什么了，适时地敲打敲打她们也是好的。 马嬷嬷和冯嬷嬷在前面带路，时不时转过头恭敬地介绍几句庄子上的事情。不知道为什么，她们面对秦念汐总觉得有一种无形的压力。 明明只是一个十四岁的少女，但是她的眼神仿佛有看透一切的魔力。 到了西厢房，两位嬷嬷先不让秦念汐进去，而是自己进去又收拾了一番。先前按照秦念池的吩咐，这房间乱的很，可是按照眼下这个局势，她们觉得还是暂时按兵不动的好，至少在面上不能这么明显了。 秦念汐也不着急，她静静的等着两位嬷嬷从西厢房里出来，才带着茗烛和周嬷嬷走了进去。 屋子和想象中的差不多，小并且简陋。唯一让她满意的便是打开窗户就能看到后院，还有藤蔓攀上窗沿，平白给这屋子添了些生气。 “三姑娘这屋子确实简陋了些，要委屈三姑娘了，想必侯府那边不久也就会接三姑娘回去的。”冯嬷嬷试探性的问道，她急于想知道秦念汐还有没有回去的可能了，这般束手束脚的着实让她不舒服。 毕竟之前她和马嬷嬷一直算是庄子上的老大，从就没看过什么人的脸色，就是对秦念池，也是在知道她回侯府后才负荆请罪的。 秦念汐哪能看不透冯嬷嬷的心思，不过她倒是不介意和她们玩玩，让她们露出自己的真实想法，藏着掖着，她们觉得累，她自己也觉得累。 于是秦念汐强行挤出两滴眼泪带着哽咽说道：“回去？我哪里还能有回去的一天，爹爹让我住在这里，嘴上说是一时的，但是我的心里清楚的很，我是没有回去的可能的，所以冯嬷嬷、马嬷嬷，以后在这庄子上，就是我们几个相依为命了，我们可千万要一条心啊。” 秦念汐这番话一出，冯嬷嬷和马嬷嬷对她的态度立马就不一样了，虽然她们尽力在掩饰，但是仍旧表现的很明显。 刚才对她的那份害怕和恭敬，已经消失了一半。 冯嬷嬷讪讪的笑道：“三姑娘这可是杞人忧天了，您毕竟是侯府的姑娘，哪能一直在庄子上啊。” 尽管秦念汐那样说，冯嬷嬷还是不太放心继续出言问道。 秦念汐闻此眼圈红的更厉害了：“我也希望有如冯嬷嬷说的那样一天，可是不满你们，我被道士说成带有极凶之气，你们想想侯府怎么还会留我。” 秦念汐自然知道她带有极凶之气的事情秦念池一定早就帮她传了出去，不过她还是装作不知道的样子。 “竟有这样的事？”马嬷嬷假装吃惊地说道：“那道士定是瞎了眼，三姑娘应该去和侯爷说清楚啊。” 看着马嬷嬷那夸张的表现，秦念汐差点就要忍不住笑出来，她连忙说道：“我哪里不想说清楚，可是为了整个侯府牺牲掉我一个算什么？若是辩解有用的话，我怎么会被送来这里。” 马嬷嬷思量了一下秦念汐的话，似乎有些道理，王公贵族最是看中运势和鬼神之说，若能牺牲一个庶女换来整个侯府的安定，这可以说是极其划算的了。 想到这儿，她和冯嬷嬷对视了一眼，两人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放心。 马嬷嬷朝着冯嬷嬷略微一点头，冯嬷嬷会意，对着秦念汐行了一个礼说道：“三姑娘也别太伤心了，事情总会有解决的办法的。三姑娘一路车马劳顿，想必是要休息一会，那我们二人就先退下了。” 说完，并不等着秦念汐允准，就低着头退了出去。 她们二人走后，茗烛狠狠地对着她们离去的方向“呸”了一声，不满地说道：“她们两个这都是什么态度啊，先前还那般恭敬，怎的听了姑娘的话后就连礼数也忘记了。” 秦念汐摇摇头笑道：“她们本来也就不把我放在心上，只不过怕我有机会回侯府告她们黑状罢了，现在知道我没有回去的机会了，自然就懒得敷衍我了。” “可是姑娘明明等二姑娘出嫁后就能回侯府了，为什么要说自己不可能回去了呢？”茗烛有些不解，她眨着眼睛疑惑地问道。 周嬷嬷却先是捂嘴笑了，说道：“你这个傻丫头，如果姑娘说她能回去，那两个嬷嬷还不继续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现如今姑娘干脆说她回不去了，你看她们不是立马露出原型了？” 秦念汐赞赏地看了周嬷嬷一眼，她的眼光果然没有错，周嬷嬷是个足够伶俐的人，只不过前世的自己真的是瞎了眼，不然也不会落得那样的下场。 茗烛有些似懂非懂，不过很快她就干脆放弃了去理解这个，笑着说道：“奴婢相信姑娘永远是对的就是了。” 第八十四章：夜入闺房 入夜，庄子上很是安静，不同于侯府上时不时还有巡夜的小厮点着灯四处查看，庄子上是彻底沉静在一片暗夜之中。 因着今儿个是秦念汐来庄子上的第一天，大家忙里忙外的十分辛劳，于是秦念汐早早就吩咐大家去休息了。 周嬷嬷是最后离开的，她服侍着秦念汐换了里衣，铺好了床铺，在床边点上了一盏灯，这才轻轻地退去。 她和茗烛被安排在了庄子上其他的下人房里，不过稍微好些的是，因着她们是侯府来的，所以她们住的那件房是两人一间，但是其简陋粗略的程度比起其他的房间有过之而无不及。 本来周嬷嬷和茗烛商量好，说是要轮番守夜的。但是秦念汐拒绝了她们这个想法。 现在不比在侯府，操心的事情不用那么多。况且庄子上辛苦，周嬷嬷和茗烛平日里要做的事情可比在侯府多多了，秦念汐实在不忍心她们晚上还睡不好。 周嬷嬷走了后，秦念汐还觉得不太困，便靠着床头捧着医术，借着灯津津有味地看起来。 看了一会秦念汐觉得身上有些凉意，抬头这才发现窗户不知不觉得已经开了，虽然已经是五月，但是夜里的风还不是那么友好。 秦念汐摇摇头，下床去关窗户，突然她一愣，觉得这件事好生奇怪，她记得周嬷嬷走的时候已经关上窗户了啊……今夜的风虽然有些寒凉但是并不大，不应该是吹开的。 想到这，秦念汐有些警觉，她飞速的将窗子一扣，然后转过身来，没想到正迎面撞上一个温暖的怀抱。 男性特有的气息，让秦念汐一震，下意识的就要推开他。 可是这怀抱很紧，并且怀抱的主人也没有进一步的动作，秦念汐在挣脱多次无果后，也就任由他先抱着。 过了半响那怀抱终于松开了，接着她听到了一个声音：“对不起，都是因为我和三皇子才让你来了庄子。” 这个声音，是沈元修！ 秦念汐抬头，沈元修那张极其魅惑的脸撞进了她的眸子。 此时的他褪去了平日里嬉笑不羁的形象，一双桃花眼里再也不是多情而是藏着些许愧疚，额前的几缕头发调皮地垂在他的眼前，随着他的呼吸声微微摆动。 还真别说，正经起来的沈元修，确实很晃眼，饶是秦念汐前世今生见了那么多美男，在看到沈元修后也忍不住脸一红，再想起刚才的那个拥抱，秦念汐的脸更是红到了耳根。 “你是怎么进来的？” 为了掩饰自己内心的些许慌乱，秦念汐连忙开口问道。 沈元修也察觉到了自己刚才的失态，微一耸肩，恢复到了以往的状态，带着些许调笑的语气说道：“区区庄子怎么能难倒我？” 他停顿了一下，勾了勾嘴角，俯身凑近秦念汐：“别忘了，我可是连你侯府的闺房都进过的人。” “你！”秦念汐的小脸更红了，气鼓鼓地盯着沈元修道：“你个登徒子随便进姑娘闺房还好意思说。” 果然不能被沈元修那个家伙的外表迷惑，秦念汐心里想，他简直就是有着好看皮囊的大尾巴狼，遇见他准没好事。 沈元修却被秦念汐的表情逗笑了，他在府中得知秦念汐被秘密送到庄子上的时候心急如焚，他第一个反应就是，是自己害了他。 后来他听到了些许闲话，说是秦念汐有极凶之气，会给侯府带来麻烦，所以侯府才会将她暂时送到庄子上避避风头。 他只觉得好笑，心中并不当真，况且他也知道，自己之前和李卿求娶她的事情，已经成了侯府最大的麻烦，所以怎么说，自己也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就这样，他给自己找了无数个来庄子上看秦念汐的借口。 从窗子溜进来后，他见秦念汐独自侧卧在床头看书，竟一时也沉浸在安详的气氛中，不忍心打扰她。 她的脸如今基本上已经全好，在暖黄色光线的映衬下，更显得她恍若人间仙子一般超凡脱俗。 一直到秦念汐反应过来关窗户，他才忍不住抱住了她。 他多么想就一直抱着她安慰她，可是他不能，他暂时还没有立场这么做。况且秦念汐虽然还未及笄，但是身材已经发育地玲珑有致，在加上里衣单薄，他实在不知道再多抱一会，他会做出什么事。 他不是没有遇见过比秦念汐身材更妖娆的女子对他投怀送抱，但是对于其他的女子他只感觉到恶心，甚至不大愿意去触碰她们，然而对于秦念汐，他自己都搞不明白为何会有这般感觉。 “冤枉啊，这次我可是好心好意的来看你，你非但不领情，倒还揪着我上次的事情不放。”沈元修笑着对秦念汐说道，他觉得秦念汐气鼓鼓的样子实在是太有趣了，他忍不住想要逗她。 “好心？你要是好心，干嘛在箐曳郡主的宴会上说那样的话？”秦念汐恢复了常态，出言怼沈元修道。 “哎哎，你这丫头，我这是好心当成驴肝肺啊，那日若非我出手，你早就被三皇子拉去做侧妃了。”沈元修大喊冤枉，可怜巴巴地望着秦念汐说道：“明明是我挡住了三皇子请求皇上赐婚的请求，你不感谢我就算了，反而还怪罪我，我怎么那么可怜……” 看着沈元修哀怨的小眼神，秦念汐还真是没脾气了，仔细思索一下，他的话确实不错，如果那天没有沈元修闹那么一出，说不定李卿去找皇上赐婚还真的就成了。 到时候皇上金口玉言，任凭她有多大的本事也不好再翻身了。 可是，秦念汐知道不能涨面前这个祖宗的气势，不然日后他岂不是要天天从窗户翻进她的房间来了，于是说道：“那这么说，你求娶我，并且现在随意进的我的闺房，我还需要谢谢你了？” “那是当然，不过，‘谢’可不是嘴上说说的。”沈元修走近秦念汐，俯下头轻声道。 秦念汐感觉沈元修的气息从她的耳边擦过，她的身子下意识的一颤，下一秒她就咬着唇，瞪着沈元修。 这祖宗，果然是给点颜色就开染坊。 第八十五章：轻吻 “那你想要我怎么谢呢？”秦念汐努力缓解情绪，抬起双眸注视着他。 沈元修嘴角一勾，桃花眼眯成好看的弧度：“怎么谢，自然是以身相许喽。” 秦念汐脸涨的通红，就连小巧的耳根也泛起了红色，果然没有个正经样子，她心里愤愤地想着，一双杏眼嗔怪地瞪着沈元修。 可在沈元修的眼里就不这么看了，面前的少女面色如玉，微微染上的红晕更让她像是含苞待放的玫瑰，惹得人想要摘取。 就连那含怒的双眸都仿佛最耀眼的星辰，能勾去他的魂魄。他的喉咙一动，探下身在秦念汐的额头上飞速落下了一个吻而后继续说道：“三皇子要与秦二姑娘成婚，那你自然就是我的，你逃不掉了。” 秦念汐只感觉额头先是一柔，她楞了一秒，很快就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虽说前世她已经嫁为人妇，但是这还是今生她第一次和男子亲密接触。 意外的是，她好像并没有很反感沈元修的吻。或许是因为就算是前世，李卿也从没有对她这么温柔过？ 沈元修见秦念汐一时没有反应，有些好笑地揉揉她的头发道：“怎么，这么着急想嫁给我？想的这样出神。” 秦念汐这才反应过来，她感觉浑身都升起一种灼热的感觉，她想都没想就一拳打在了沈元修的胸口：“你想的美！” 刚做完这个动作，秦念汐就后悔了，她现在这个行为和新婚与夫君打情骂俏的小媳妇有什么区别？ 沈元修显然也想到了这点，一把抓住了她的拳头，眼角带着笑意：“娘子，别这么暴力嘛，为夫我婚后再任你打。” “你！”秦念汐憋出这一个字来就不知道说什么了，平时的伶俐和从容，似乎都在遇到这个祖宗的时候消失殆尽。 现在似乎不管她说什么气氛都太过暧昧，于是她干脆转过身背对着沈元修，不说话了。 沈元修倒也不恼，反而越加觉得秦念汐可爱，就连他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他不是什么都没有见过的少爷，他见过太多类型的女子，可是从来没有人让他有想要守护，想一辈子在一起的冲动。 只有秦念汐，让他屡屡做出原先他断然不会去做的事情，比如去向皇上请求赐婚。 虽说秦念汐不过是侯府的庶女，但是永乐候在朝堂上的地位还是很高的，有多少王公贵族都暗地里想和永乐候府结为亲家，来拉拢永乐候。 所以他请求赐婚实则也算是一步险棋，很可能会让他的四弟起疑心。 但是他管不了那么多了，在李卿要求娶秦念汐的那一刻，他才明白她原来在自己的心里那么重要，他不允许有任何人抢走她。 “好啦，不逗你喽，总之箐曳郡主宴会上那件事是我考虑不周，若不是如此我想侯爷也不会那么轻易的相信道士的话，只能委屈你先住在这里一段时间，我会想办法证明你没有极凶之气的。”沈元修这番话说的一本正经，秦念汐也不好在背过身去了。 她只得面对着沈元修，说道：“无妨，庄子上也有庄子上的好处，远离是非中央，未尝不算是一件好事。至于极凶还是极贵之气，随他们说去，我向来不在乎也不信这些。” “你能这样想就太好了。”沈元修挑眉，直勾勾地看着秦念汐：“也是，这里也是有好处的，毕竟我进出方便，以后可以随时来看你了。” 秦念汐刚缓和一些的红晕，刹那间又爬上了脸庞，就知道这个祖宗说不了两句正经话就肯定原形毕露：“谁要你乱闯我的闺房！你下次敢在半夜从窗户进来，小心我打断你的腿！” “娘子，娘子，手下留情啊，我错了还不成吗，那下次我从门进来。”沈元修可怜巴巴地说道。 秦念汐：“……” 正当她思考着如何回击的时候，整个人被揽入了怀中，接着她听到了沈元修温柔的声音：“傻丫头，时辰不早了，我要走了，你早些休息，我会再来的。” 在秦念汐的记忆中，沈元修从没有这样说过话，他永远都是那么一幅玩世不恭，无所畏惧的样子。 可是她听的出来，刚刚他的语气竟是带着一丝不舍和小心翼翼。 她的心一动，下意识地说了一个“好”字。 不知怎的，她突然有了一个奇异的想法，或许众人眼中看到的那个世子爷并不是他真正的性格。 秦念汐也不知道为何自己有这样的想法，就是总感觉沈元修这个人很迷，时而不拘一格，又时而认真谨慎，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他？ 沈元修听到她的应答，眼睛里露出欣喜的光，最后不舍地看了她一眼，而后翻身从窗户一跃，消失在了夜色中…… 秦念汐对着窗户发了一会呆，她的思绪有些混乱，沈元修刚才的种种话打破了她内心的平静。 若是皇上真的下旨赐婚，那她做好去靖王府的准备了吗？她不知道，但是她也知道很多事情是她不能逃避的。 明年她就及笄了，就算她自己没有成亲的想法，生于这样的环境，也不可能完全不顾及爹爹和贺氏的情绪。 与其到时候随随便便被许配给一个陌生人，不如自己早做打算，掌握自己成婚的主动权。 靖王府，未必不是一个好选择。 只要她能守得住自己的心，不爱上任何人，就不会被伤害。 况且如今的形势还容不得她想这些，自己来到了庄子而秦念池回去了，想必用不着太久，她就能等到秦念池和秦念汀互掐的消息了吧。 可是她最担心的还是贺氏，前世的贺氏的结局总是出现在她的脑海中，让她没来由地烦乱。 就这样胡思乱想了一会，秦念汐感觉身上有些发寒，毕竟刚刚入夏，晚间的风还透着凉意，她裹紧了里衣，便关上了窗，重新回到床前。 床上的医书还停留在接生的那页，秦念汐拿起医书继续，她必须学的更快些，这样待贺氏生产的时候，她才能赶回去盯着，无论如何，她一定不能允许出什么岔子。 第八十六章：备嫁 秦念池回到永乐候府那可真的是春风得意，她这一回来，就代表之前对她的那些惩罚已经过去了，做不得数。 并且她将秦念汐赶到了庄子上，解决了白氏的一块心头病，同时让秦念清成为准三皇子侧妃，就凭这份情谊，白氏是一定会让她嫁入王家的，还会给她准备一份不菲的嫁妆。 果不其然，秦念池拜见完秦老夫人和永乐候后，就立马被白氏了风荷苑。 她刚一踏进正厅，白氏就一脸笑意地迎了出来，关心道：“四姑娘这阵子受委屈了，好在现在也算是苦尽甘来了，芍药，还愣着干什么，快去给四姑娘倒茶。吴嬷嬷，我去屋子里拿个软垫来给四姑娘靠上。” 芍药答应了一声，连忙去一旁的桌子上取来茶具，飞速的倒好两杯茶端到白氏和秦念池的面前。吴嬷嬷的步伐倒是不紧不慢，不过效率还是很高的，不到片刻就取了来。 “娘这是做什么？我可受不了这样的礼数。”秦念池带着笑，轻挽着白氏的手臂撒娇道：“能回来看到娘，我就心满意足，不敢再奢求什么了。上次的事情，若不是怪我大意，也不会出岔子，将春杏赔了进去。” 白氏面上的笑容未减，心里却带着几分冷笑，这四姑娘真是越来越乖滑了。不但说话滴水不漏，还暗中提起陷害秦念汐的那件事，变着法的提醒她，自己可是有把柄在她的手中的。 不过她也不怕，一个小丫头片子还能掀起什么风浪来，只不过把她送去王家的事情确实不能在含糊了，不然指不定出什么乱子呢，就当是给她一点甜头吧。 再者说白氏也是担心的，秦念汀嫁入王家也半年了，因为不受夫君的宠爱，肚子也是半分音讯都没有。 早些时候，她还变着法的想问上一问，可是得到了就是秦念汀无穷无尽的咒骂和哭诉。 她不是不心疼，秦念汀是自己的嫡长女，自己蔫能不疼她，可是她不能帮她做所有事，很多事情，必须由她亲自决定。 这些日子，她也对秦念池有了些了解，不得不说秦念池还算是有些手段，虽然有些小心思，但是她自信自己还是能控制她的。既然如此，她何必不做个顺水推舟，承人情？ 若是让别的庶女嫁过去帮秦念汀，别的不说，就是老爷那关也过不去，但是秦念池是自愿的，那就不关她什么事情了。 打定主意后，白氏说道：“过去的事情就别提了，当时确实是计划不周了。总之，这次你能回来就是大喜事，我昨晚已经给王家去过信了，想来很快就能收到消息。” 白氏的话，让秦念池的心“扑通”一跳，脸上立刻染上了薄薄的红晕，她等待这一刻已经太久了，现在终于要成真了。 自然，除了激动意外，她还有些心慌，毕竟她和王安良的事情，大姐并不知道，还有王夫人，不知道她会不会让自己进门…… 秦念池这么一想就失了神，等回过神来才知道自己失礼了，连忙跪下给白氏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响头道：“女儿多谢娘成全。” 白氏给吴嬷嬷使了个眼色，吴嬷嬷会意，立马上前扶起秦念池道：“哎呦，我们的四姑娘啊，您这是做什么，使不得，使不得，咱们奴才还在这里呢。” “自从四姑娘您离了府，您都不知道夫人有多担心，每晚都和老奴说担心您在庄子那边过的不好，还因为自己没有保护好您自责的很。” “现在终于得了由头，能接你回府，夫人更是立马给王家写信，为的就是了结您的心愿。说句真心的话，四姑娘您虽然不是从夫人肚子里爬出来的，但是夫人待你可是不比大姑娘和二姑娘差，这点四姑娘您心里该也是有数。” “四姑娘现在这么一跪，便是不知道夫人的好心，想要和夫人生分了。” 秦念池听了这话，立马惶恐起来，对白氏说道：“娘，我绝对没有对您生分的心思，实在是因为我太感激了，不知道怎么谢娘。” 秦念池这话三分真，七分假。她确实没有和白氏生分的意思，毕竟就算是妾室娘家的势力也很重要，况且秦念汀现在才是王少夫人，万一出了岔子，想都不用想白氏一定会舍弃她的，所以她现在还是要依靠白氏的。 当然，她也不是傻子，她不会相信白氏日日心心念着自己，她知道是因为自己有用白氏才会找她，倘若自己没有了利用价值，那就在白氏的眼里一文不值了。 不过她也不在意，只要能得到她想要的，就是依附白氏又何妨，瞧，她这不马上就要称心如意的嫁入王家的吗？ 而和白氏作对的秦念汐还一个人孤零零在庄子里呢。 “你能明白娘的苦心就好，娘就是怕你想岔了。”白氏正说着，门外就有个小丫鬟有些怯怯地朝里面看，芍药立马走过去低头说了几句，再回来的时候手上就拿着一封信，她垂着眸子将信交到了白氏的手中。 白氏只扫了一眼音信就笑了，朝着秦念池说道：“你瞧，这王家的速度到快，已经有回复了。” 秦念池感觉一阵紧张，心脏都要从胸口跳出来了，她脸一红，全然没有刚才的灵巧劲，有些结巴地说道：“那，那娘先看信，我先回去了，娘有什么吩咐在唤我。” 秦念池说着就要起身，却被白氏拦住了，白氏的眼神带着笑意，她不怕秦念池对王安良有感情，相反的她最怕秦念池对王安良没有感情，没有感情的女人在后宅争斗中才是最可怕也最不容易控制的，她可不想给自己的亲生女儿找这样的麻烦。 于是说道：“急什么，既然信都已经在我手上了，就一起来看看吧，毕竟这也是事关你的终生大事。” 秦念池没话说了，这时候她越是要走，反而显得自己越发矫情，只得低着头说了一声“是”，脸上的红晕飞速地爬到了耳朵根。 第八十七章：王家纳妾 白氏拆开了信，含笑着扫了一眼就递给了秦念池，秦念池颤抖着手接过，鼓起勇气看向信上所写的文字。 信上的话不多，大意就是希望能尽快迎娶她，并且成亲的日子越快越好。 秦念池知道这定是王安良的意思，顿时脸火辣辣的红，不过心却也是彻底放心下来了，原本她还担心王家会不会不愿意接受她，现在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了。 “本来还想多留你些日子，好让你等着你二姐出嫁再出阁，现在看来却是要给你第一个操办了。”白氏略带打趣地说道，她并不想多留秦念池在家里，这才会让她更忧心和不舒服，况且只是去王家做妾，她是断然看不上眼的。 秦念池和自己即将成为皇子妃的女儿相比，那就是云泥之别，所以她这话也就是气的说说。 可是秦念池却是当了真，她不禁又烦恼起来，忍不住问道：“娘，长幼有序，若是我先出阁的话是不是不合规矩？” 白氏挑眉看着她，而后笑道：“理论是不太合规矩，但是清姐儿是皇上赐婚，婚期是不能由自己定的，倘若因此耽误了你们的婚事，我这做娘的心里也过意不去。” “再说了，你大姐已经嫁入了王家，想必不会有那么些规矩。” 白氏这话说的很明了，就是做妾和做妻不同，没有人会太过在意你。 秦念池听了这话，虽然觉得有些臊人，但更多的还是安心。能早进王家一天，她也就早能安心一天。 “是，是我想多了。”秦念池笑笑，柔声说道，因为心里含春，所以她的声音都比平日温柔了许多。 “怎么，池姐儿这么着急要出阁？”白氏端起来一杯茶，放在嘴边轻押了一口，不紧不慢地说道。刚才她给秦念池的甜头也给够了，也该敲打敲打她了，让她知道就算是她去了王家，也要首先以秦念汀的利益为重。 秦念池有些慌了，她这才意识到自己表现的太急了，失了分寸，连忙说道：“哪里有，我还想多陪陪娘呢。” 白氏也不追究，只是继续说道：“行了，你的心思我是知道的，那道士的事情，府中传的玄乎，我也听见了几耳朵，之前我也猜过是天意还是人为，不过我现在全然明白了，是你的做的对不对？” 她不等秦念池接话，就说道：“并且，这不是你一个人做的，你没有那个机会去安排一切，唯一的可能就是你偷偷联系了姑爷帮你做的可对？” “所以王家才会这么急切的让你嫁过去，想来是姑爷等不及。” 秦念池听完感觉心里泛起凉意，刚才那激动的心情全然被冰冷所替代。白氏都知道，她什么都知道。 王安良毕竟是白氏亲生的秦念汀的夫君，自己私下联系大姐夫帮助自己，引得大姐夫急于娶自己，白氏定然会感到不悦的。 所以她说完便闭着嘴，等待着白氏的裁决。 出乎意料，白氏接下来的语气又软了许多：“你也别担心，以前的事情也都过去了，你这样做我多少也能明白，只不过嫁过去，你可就不是代表你一人，你的一举一动都关系到我们侯府，你和汀姐儿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你想要得到姑爷的喜爱，这娘没有意见，但是你要时刻记住自己在王家的角色，别动什么歪心思。” “若是你在那边过的不错，也能帮衬得上汀姐儿，娘会支持你们的。可若是……”白氏说道这里就停住了，她知道不必往下说，秦念池就会懂她的意思。 秦念池知道白氏这是让她表态呢，她也知道白氏说的都没错，虽然她不甘心，但目前也不得不屈服，毕竟她只是一个庶女，如果没有足够的力量确实很难和秦念汀这个嫡女抗衡。 所以与其这样，不如先按兵不动，在王家帮秦念汀，至于以后怎么办，那就走一步看一步吧。 想到这，秦念池盈盈朝着白氏一拜说道：“娘的意思我全明白，还请娘放心，大姐就是大姐，无论是在咱们府上还是王家，我都会以大姐为尊的。” 白氏对秦念池的话还算是满意，她也知道如果秦念池有点脑子就不敢起别的心思，再说了她的生母李氏和妹妹秦念汾还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呢，她不愁拿捏不住一个小小的秦念池。 于是说道：“娘知道你是个聪明的，回去后你就安心待嫁，娘这边会为你尽快操持的。” 秦念池羞娇一笑，别过头去，软软地说道：“是。” …… 因着是娶妾室，在加上王安良心急，因此不过半月便一顶小轿抬到永乐候府，接了秦念池后就直奔王家了。 永乐候这边不是很愿意将秦念池再嫁到王家，所以态度很冷淡，都是白氏一手操持。 而王家那边秦念汀又使小性子，尽管早早白氏就告诉了秦念汀这件事，秦念汀之前也想过接一个妹妹过来，可是事情真的发生了她还是很不高兴。 尤其是在她知道王安良一直背着她和秦念池有联系的时候，她怒火就控制不住的往外冒，自然也不会去准备什么来迎接秦念池。 所以秦念池出嫁显得既仓促又清减，气的她在轿子里差点把自己的胳膊掐出印子来。 不错，她知道做人家妾室没有多么风光，可是她觉得自己好歹也是侯府的姑娘，这婚事办的，便是连寻常的五、六品官家都比不上，这让她如何能心里平衡。别的不说，单说这顶轿子，就能看出王家有多么敷衍了。 可是转念一想，现在呢并不是她发脾气的好时候，她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先拢住王安良的心，其他的事情以后再说也不迟，风水轮流转，她秦念池就不信自己混不出头。 轿子到了王家，没有什么主子出来迎接秦念池，只有一个姓何的嬷嬷引着她去了自己的从今往后的住处。 何嬷嬷是王夫人的人，说话做事都很有分寸，一路上只是低着头不太做声，不过态度倒是恭敬让人挑不出错来。 第八十八章：鸡飞狗跳 秦念池已经憋了一整天了，本以为到了王家一切就好了，谁料竟是这样的场景。府里没有一点热闹的气氛，自己到了现在也一个主子都没有见过。 她终于忍不住问何嬷嬷道：“敢问何嬷嬷，夫人、少爷、少夫人在何处，妾身是不是应该先去拜见？” 何嬷嬷仍旧是垂着头眼皮都没有抬一下，只是嘴上淡然地说道：“秦姨娘不用这样多礼，上面已经吩咐下来了，说是今日秦姨娘也辛苦，早些休息，明个晨起再去拜见也不迟。” 这是秦念池第一次听别人叫自己“秦姨娘”，顿时感觉浑身都不舒服，可是她的身份又确实如此，挑不出错来，便只能将不快闷在自己的心里。 其他人不迎接自己，秦念池可以忍受，但是再怎么说，今天也是自己的好日子，王安良难道都不来和自己见一面吗？ 于是她不甘心地继续试探性地问道：“那少爷今晚何时来妾身的房中？妾身先备着，以防少爷需要什么，妾身准备的不周。” 何嬷嬷这次终于抬头了，不过看秦念池的眼神带着些许鄙夷，妾室就是妾室，怎的这般不要面子，还没洞房就已经迫不及待地询问了。 她压下心中的看不起依旧恭敬地回答道：“秦姨娘今晚还是别等了，少爷昨日就说了，今晚要在少夫人的屋子里休息呢。” “可是这是我们的新婚之夜啊！”秦念池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她等这一天等了那么久，现在新婚之夜她连自己夫君的面都见不着，明天她立马就会成为整个王家的笑话，那她将来还如何在王家立足。 “秦姨娘，说话要注意分寸，少夫人是三媒六聘，八抬大轿抬进咱们王家的，只有她才可以说是新婚。而秦姨娘应该时刻牢记自己的身份，免得落了人家的话茬。”何嬷嬷也提高了声音说道。 秦念池的脸色一阵清白，她简直恨不得抽何嬷嬷一巴掌，但是何嬷嬷是王夫人的人，她一个刚进门的妾室，若是打了婆婆身边的嬷嬷，那以后的日子只会是难上加难。 她只得收敛了自己的怒气，脸上堆上笑，握住何嬷嬷的手，褪下手腕上的鎏金玉髓镯子，小心地交给何嬷嬷，说道：“妾身刚入府不懂事，今次多谢何嬷嬷提点，以后也请嬷嬷费费心思了。” 吃人嘴软，拿人手软，虽然何嬷嬷并不打算怎么帮秦念池，但是有好处的时候不要白不要，况且她也知道王夫人并不喜欢少夫人，估计王夫人心里也巴巴地盼着这位新来的姨娘给家里带来些生气呢。 东西一收，何嬷嬷说话也软了很多：“秦姨娘快别这样说话，其实老奴也心疼您啊，只不过这些都是少夫人吩咐的，咱们做奴才的不敢不从啊……” 说道这里，何嬷嬷突然停住，用手打了自己一个嘴巴，赔笑着说道：“瞧老奴这张臭嘴，真是什么都往外说，秦姨娘可不要介意啊。” 秦念池自然明白何嬷嬷话中的意思，心里暗骂这个老狐狸，嘴上却是一片感谢：“妾身明白的，多谢何嬷嬷指点。要不是遇上嬷嬷，妾身都不知道一个人怎么在府中生存。” “秦姨娘这话太气了，咱们做奴才的，不就是为了主子们而活的吗？这天色也不早了，老奴也将秦姨娘带到了屋子里，夫人那边还等着老奴伺候，老奴就先走一步了。” 何嬷嬷和秦念池气了一下，便向秦念池拜别，秦念池也不留，她知道何嬷嬷要回去给王夫人汇报情况了。 但是她对秦念汀却不能不生气，自己再什么说也算是她的妹妹，她竟是这般地不留情面，连一个新婚之夜都不肯给她吗？ 她不甘心！她不甘心！她相信王安良一定会来的，他一定会。毕竟王安良曾经告诉自己，他不喜欢她大姐喜欢她，那今夜他一定不会让自己失望的。 秦念池没有换嫁衣，只是静静地坐在床边等待，陪嫁的丫鬟莹绾，是白氏在秦念池临出嫁前拨给她的。自然不用说，她是白氏派来帮助已经监视秦念池的，她对秦念池没有丝毫的感情。 看秦念池这样，莹绾也只是无动于衷，静静地站在一旁，陪着秦念池等待。 一直等到床边的红烛熄灭，夜晚彻底笼罩住了王府，秦念池都没有等来王安良，在夜色中，秦念池的手紧紧地抓在吉服的下摆，愤怒、委屈、难过所有的情绪一齐袭上心头…… 第二日，秦念池拖着疲惫的身躯，带着略微红肿的眼睛，先去向王夫人请了安，随后向秦念汀去敬茶。 出乎秦念池意料的是，王安良也在秦念汀的院子里。她不想让王安良看到她此时狼狈的样子，慌忙跪下，端着茶杯，低下了头。 可是秦念汀却不打算就这么简单地放过她，她没有叫秦念池开始敬茶，反而干等了半响，这才开口道：“四妹，啊，不，秦姨娘，你看我这叫顺口了，一时半会还改不过来了，真该打。” “不过你以前是我的妹妹，现在到了王家我们伺候同一个夫君，就还是以姐妹相称吧，为了区别在闺阁之中，以后我就喊你秦妹妹了，你叫我姐姐便好。” “是，一切听从姐姐安排。”秦念池梗着喉咙艰难地说道，她很不愿当着王安良的面对秦念汀低声下气，但是她也知道这是她不可避免的。 不过要说这也不完全是坏事，她越表现的楚楚可怜，反而越能激发起王安良对她的喜爱，以及对秦念汀的不满。 果不其然，王安良有些看不下去了，本来对于昨晚的事情，他已经非常抱歉了，可是秦念汀毕竟是永乐候府的嫡女，他又纳侯府的庶女为妾，多少还是要给正妻一点面子的。 所以当秦念汀提出当晚不能和秦念池圆房的要求后，他尽管内心不情愿，却还是答应了。 天知道昨晚他过的也不好，娇人已经娶回家却还不能碰，硬是要守着个母老虎一般的妻子。 第八十九章：闹翻 这也就罢了，毕竟秦念汀的脸和身材也是不错的，但是她就是不给自己好脸色看，不光脾气暴躁还时常看不起他，作为一个男人，这让他如何能喜欢的了？ 昨夜那更甚了，秦念汀压根就不让他睡到床上，还冷嘲热讽了他一顿，并且今天非要让他一并参加秦念池给她的敬茶。 他正是窝着一肚子的火，看到秦念池那娇笑可怜的样子，在对比秦念汀盛气凌人的模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他鼓起勇气对秦念池说道：“你也不必这么多礼，以后王府就是你的家，我会保护你的。” 秦念池听了这话，心里立刻好受了很多，先前受的委屈仿佛都烟消云散了，她盈盈地朝王安良拜了一拜说道：“妾身多谢少爷的抬爱。” 那语气要多软就有多软，勾的王安良心里痒痒，恨不得立马就把秦念池抱进屋子疼爱一番。 毕竟他本就是风流好色，娶了秦念汀以后，她随意打杀自己的通房丫头，让他想找个伺候的人都没有。 秦念汀又总是板着个脸，让他没有丝毫的兴致，他便只能背着秦念汀到外面去寻花问柳。 但是毕竟侯府的颜面还是要顾及的，所以王安良也不敢太放肆，这就导致他夜晚常常孤寂难耐。 现在好不容易娶进来一个不会被打杀的妾室，他却能看不能碰，他心中的火燃烧的更是旺盛了。 秦念汀冷眼看着两人互动，嫉妒和醋意不打一处来。她是永乐候府的嫡女，本来那是嫁给王公贵族的，要不是秦念汐那个贱人捣乱，她哪里用得着嫁到王家这样低贱的人家？ 这也就罢了，横竖嫁鸡随鸡嫁狗随狗，门楣低一些，只要夫君疼爱也并非不能接受。 可又偏王安良是个好色的，皮囊虽还算是不错，但是花心的厉害，就是对屋子的丫鬟，动手动脚那也是常有的事情。 秦念汀的性子倔，从小又养尊处优的生活惯了，实在是不能忍受这般的侮辱，于是和王安良闹得彻底决裂，就是和王夫人都快成了老死不相往来的局面了。 她一面是真的需要有自家的人帮衬自己在王家过下去，另一面她想要将受的苦加倍的还给秦念汐，所以她之前才建议白氏将秦念汐送到王家来做妾。 没曾想到，秦念汐没来，反而来了个秦念池。一进门就这般委屈娇弱的样子，将王安良的心全都勾走了，这让她如何能不气。 就算她不喜欢王安良，但是她的东西就是她的东西，她不允许有任何人抢走。 于是秦念汀顺着王安良的话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是啊，秦妹妹的礼数总是这样全，我们都是姐妹，哪来的那么气。这知道的，说我们王家妻妾和睦，这不知道的，还不知道背后怎么编排我呢。” “说不定啊，我倒真真成了不容人的恶人了呢。秦妹妹这样年轻貌美，别说少爷看了心疼，就是我看了，也不忍心呢。” 秦念池听了秦念汀的话越发的惶恐，秦念汀是她的大姐，她如何能不清数她的个性，秦念汀从前总是张扬跋扈，毫不掩饰自己的脾气，更不会这样夹枪带棒的说话。 如今秦念汀这般倒是搞的她有些措手不及。她知道怎么应付秦念汀的暴脾气，但是她却不知道怎么回答秦念汀这嘲讽的话。 “姐姐多心了，妾身断不敢有别的心思的，姐姐向来宽容大量，这点妾身是早知道的。” 秦念池说这话目的是为了打消秦念汀心中的怒气，可是在秦念汀听起来，秦念池这话是变着法地嘲讽她。 毕竟如今在京城妇人的圈子里，哪个不知道她秦念汀是个厉害的？还什么宽容大量，明摆着就是秦念池故意这么说的。 “这话我可担不起，府中的人少，以后还要麻烦秦妹妹多多伺候少爷才是。诶，对了，昨夜秦妹妹没有和少爷圆房吗？怎么这会帕子还没送来？”秦念汀装作诧异的左顾右盼，没等秦念池回答，便率先询问自己身旁的嬷嬷道：“杨嬷嬷，你去看看，是不是府中的下人们疏忽了。” 杨嬷嬷强忍住笑意，绷着脸点了点头，就要出门，就看到秦念池的脸色极其的差劲。 秦念池的脸憋得通红，牙齿死死地咬住嘴唇，头越发低了，这份羞辱实在是太大了，明明就是秦念汀将王安良叫到了她的房中，现在又在这里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还要拿她的元帕，这对一个女子来说，可是太过分了。 显然王安良也觉得这样做不妥，他警告的看了一眼秦念汀说道：“夫人，不必如此吧。” 他没有把话明说，他知道秦念汀知道他的意思，毕竟这里当着秦念池和下人们的面，他也不好将话说的太直白，总要给秦念汀留些脸面。 谁料秦念汀看了王安良一眼，冷冷地说道：“怎么不必如此了，自古女子贞洁为大，秦妹妹虽说是个妾室，但也是我们侯府出来的，所以这一步十分必要，我要向王家证明我们侯府出来的女儿都是清清白白的才行。” “况且，少爷，我这也是为了您的脸面啊，不这样说，您不是要成为京城的笑柄了。” “你！”王安良气的无话可说，这个疯妇，他真的是受够了，他猛然站起来打翻了秦念汀面前的点心吼道：“秦念汀！昨晚你干了什么你自己清楚，是你逼着我不和她圆房，现在竟然还提起元帕的事情，你好意思？” 王安良一边说着，一边走下去将秦念池拽起来，牵着她的手，将茶盏放在秦念汀的手上，语气里不带着丝毫温度：“这敬茶的礼算是成了，人，我带走了。” 而后又安慰秦念池道：“你不用怕，我们走！不要理那个疯婆子。” 说完，就搂着秦念池离开了主屋，秦念池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最终还是靠在了王安良的肩头没有说话。 屋内，只留下秦念汀气的面容扭曲，狠狠地将茶盏朝门口摔去…… 第九十章：欺人太甚 在庄上的日子，秦念汐过的并不如意，自冯嬷嬷和马嬷嬷撕破画皮，露出了自己的伪善真面目后，她俩就懒得再敷衍秦念汐了。 秦念汐倒是并不觉得耿耿于怀，反而乐得无事，每日除了研修典籍或是钻研精进医术，在偶得清闲之时也会想到，几日前的那一晚，沈元修夜闯她的闺房，在她额头上落下的那深情一吻，然后那吹弹可破的脸颊就不自觉得越发滚烫起来。 可是茗烛却没有那么好的性子，她的脾气仿佛年节时燃放的爆竹，见点火星就要被引燃，终于在灶上再一次送来残羹剩饭的时候爆发了。 她怒气冲冲地把饭端到了秦念汐面前，委屈地说道：“姑娘，你看看她们，欺人太甚到了何种地步？从开始的全素斋，到后来的饭量稀少，这几日可好了，全是残羹剩饭、冷锅冷灶的，这还叫姑娘怎么吃啊！” 秦念汐冷眼看了一眼饭菜，碗里的粥食丝毫不见平日的鲜亮，一粒粒白米干瘪得如同风烛残年的老妪，原本浓稠糯白的米汤早已因为放置过久而分层。细细看来，似乎还有一粒粒房檐上落下的尘土，给本就残破的瓷碗更蒙上一层灰色。无须多言，这一看就是剩下的，用手触碰，更是难觉一丝微热的温度，甚至都已经懒得重新上灶台热一下。现在天气渐渐转热，饭菜放一晚上，都有些酸臭的味道了。 她的眼睛一眯开口道：“茗烛，去把周嬷嬷也叫来，我有话问你们。” “好的好的，姑娘，奴婢这就去。”茗烛脸上有如拨云见日，露出了欣喜的神色，打了帘子便转了出去。她家姑娘终于要开始发威了，茗烛心中暗道，她这些日子都快替姑娘急死了，明明事如火烧眉毛，可是以往姑娘总是一副淡然的样子，仿佛万事万物与己无关，就留着她一人干着急了。 秦念汐放下手中的，端起一旁的茶，由于放置已有一段时间了，茶水已有些冷意，轻轻摇晃，伸出手指，轻轻拨弄里面的茶叶，她的眼色发凉，仿佛自己正如这轻薄的茶叶一般漂泊无依。先前她初到庄子上，无依无靠，即使遇到不公的待遇，也是忍忍便罢，况且她本来就不是太过在意这些的人。但是老虎一旦发威，便再也不可能是一只软弱的病猫。 她的心里其实很清楚，自己可不是那种任人欺负，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可以被随意宰割的羔羊。有时候一味地忍让，放纵周边潜伏着的不公，结果不一定会好，还会让自己处于劣势。反而时不时给一些敲打，也能让庄子上的那些心有歹意的人清楚，她，秦念汐可不是好惹的。 周嬷嬷来得很快，仿佛早已等候召唤多时了，茗烛已经在路上简要告知她事情的来龙去脉，所以她的心里也有数。知道姑娘这是要动手了。 先前她也赞成姑娘按兵不动，毕竟出了侯府，韬光养晦是很重要的。可是近来庄子上对她们可算是日渐轻慢，这份疏离，怕是局外人也能看得一清二楚，懂个条条框框。因此，就连老成如她也开始着急，但她却不敢太过张扬，因为她知道姑娘一向冰雪聪明，有自己的主意与见地，所以她一直在等姑娘的行动。 秦念汐等周嬷嬷和茗烛与她行了礼，便叫她们找地方随意坐下，万万不要拘束。 “周嬷嬷，这几日庄子上送来的东西到底是怎样的，你给我细说说。”秦念汐双眸流露出几分稳重，率先开口询问道。 “哎，老奴都不敢与姑娘细说了。姑娘你可是不知道，庄子上近来送的东西那都是不能入眼的，就说饭食，那简直是残羹剩饭，连路边野狗也见得到的荤腥...老奴是万万不敢把姑娘与这畜生之流相提并论的，可庄上的做法，哪里还把我们当做人来看待？老奴都不敢说这伙食，就说这衣服，这送的衣服那更是不堪入目，这几件用粗布织成的衣服，粗糙浆硬，素净得...简直就像，像下人穿的，还有些许破洞，这袖口领口上、衣摆下面，就像这耗子咬过一样。所以老奴都不敢拿给姑娘看，还想着能拾掇拾掇，等缝补完了再拿给姑娘。” “还有那些个器具，一个个形制朴素，虽说工整有余，但这用料...简直就像打发丫鬟婆子一样，哪有半点主子用的样子？那些磕碰的边边角角自不用说了，不知是在那暗无天日的仓里存放了多久。” 周嬷嬷有些无奈，叹息地继续说道：“就这样的东西，每次我们去领的时候，管事的丫鬟还各种刁难，屡屡克扣，有时...甚至问我们索要好处。” “可不是吗！”茗烛禁不住愤怒，抢着说道：“上次小姐沐浴想要点热水，奴婢和周嬷嬷去讨，结果那丫鬟万般拒绝，周嬷嬷放下面子去恳求，结果她反而奚落了一顿，说什么老，什么低贱，简直要骂到体无完肤。姑娘你给我们评评理！周嬷嬷再怎么说，年纪也比她大上许多，就算是同为下人，她又有什么资格去说周嬷嬷！真是太过分了，下次再让我见到她，我定要...定要...” “茗烛！”周嬷嬷赶忙瞪了茗烛一眼，有些不满地说道：“姑娘面前乱说什么话，这点小事也犯得着让姑娘知道啊。” 茗烛连忙噤声，偷偷吐吐舌头，她一点也不怕周嬷嬷。她心里清楚，周嬷嬷并不是真的对她不满，只是不希望姑娘的心里不好受。 “无妨，这本就是我应该知道的事情。”秦念汐面色温和，如安慰一般，朝她们笑笑，继续说道：“我本不想介怀这些事情，可是，既然她们已经欺负到我们头上了，看来不给点教训是不行了。” “周嬷嬷，你心细，可知道庄子上的库房里都存放了些什么东西？” 周嬷嬷楞了一下，她不明白为什么秦念汐会问这个，不过还是老老实实地说道：“庄子上的库房啊，其实倒也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一般都是各个季节的衣物或者使用的器具。啊，当然了，银钱和字画也是有的，就是不太多罢了。” 第九十一章：开刀 “仓库都归谁管？”秦念汐问道。 “一般情况下都是由一名叫蒙章的小厮守着，不过那小厮贪杯，时常醉熏熏的，对待事情也不怎么上心。不过，好在那仓库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况且总的管事还是冯、马两位嬷嬷，所以也不会出什么岔子。”周嬷嬷略一思考，有条有理地说道。 要说周嬷嬷为什么对这仓库这么熟悉，便是因为庄子上的下人们并不理睬她和茗烛，即使照面，也视如无物，全然当做一缕轻烟，所以有时候常常是她和茗烛自己去仓库取东西。 茗烛年龄毕竟小些，神经有些大条，往往大大咧咧地拿到东西也就完了，不会留意太多，更不会对这仓库的格局有几分在意。而她确是经验丰富，心思缜密，必须将庄子上的事情里外摸透，这样才能帮得上姑娘忙。 秦念汐听完来了兴致，问道：“也就是说，连仓库总的管事也都是那两位嬷嬷的职责？” 周嬷嬷点头：“没错，先前我也诧异，按理来说，她们也不该有这么大的权力啊，老奴瞧着这庄子上的大小事宜都是她们一手掌管，那些个下人听她们的话比听我们的话可专心多了。” 秦念汐挑挑眉，开口道：“这倒也不奇怪，冯、马两位嬷嬷为侯府办事多年，资质是老道些。况且这庄子，爹爹素日里并不太管，早就放心地交给她们二人。底下的人惯是会见风使舵的，这一来二去，大家也都习惯被她们管着了。” “至于我，不过就是被侯府赶出来的庶女，她们自然打心底是看不起的，落得这样的遭遇，我也能理解。” “不过，这倒是好办了，周嬷嬷，你去找冯嬷嬷过来，就说我有要事要问她，这事干系不小，请她速速过来见我。” 周嬷嬷脸上出现了笑容，答应了一声，立马就转身出去了。 茗烛在一旁好奇得不行，她探着头问秦念汐道：“姑娘姑娘，你打算用什么理由处置冯嬷嬷呢？我看这个老女人，她滑头的很，姑娘您可万万不能掉以轻心。” 秦念汐微微一笑，不可置否，淡淡地说道：“待会你就知道了。” 当时是，冯嬷嬷还穿着秀丽的服饰在院子里晒太阳，光芒照着她衣服上的银丝闪闪发亮，更显富贵。正当冯嬷嬷面露满意之情，感慨自己在庄上的权威时，周嬷嬷从远处匆匆忙忙地赶来。冯嬷嬷见周嬷嬷前来，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毕竟这段日子周嬷嬷很少直接来找她。 听周嬷嬷说完此次来访的目的，是秦念汐叫她过去，周嬷嬷更是吃惊，她知道近些日子，庄子里里外外对秦念汐的态度，又瞧着她唯唯诺诺不吭声，以为她是个好捏的软柿子，所以也自然就放宽了心，都快把这码事忘了。 现在突然要去秦念汐的住处，她还是有些紧张的，而且周嬷嬷传来的话是说，秦念汐有要事要问，这样她根本就没有办法拒绝，想要装病也是不行的，所以只能硬着头皮跟周嬷嬷去见秦念汐。 两个嬷嬷左拐右拐到了西厢房，冯嬷嬷先是恭敬地行了一个礼，然后低着头静静等待着秦念汐询问。 秦念汐也不急，慢条斯理地吃着桌上仅有的糕点，一句话也不说，阳光洒在并不算精致的绿豆糕点上，投下细长的影子。厢房里安静的氛围，使时间似乎变得无比漫长。茗烛则是立在秦念汐的身旁对着冯嬷嬷怒目而视，仿佛要用自己凌厉的目光将自己近一段时间的不公待遇进行报复。 等了很久，秦念汐也没有丝毫叫她起身的意思，周嬷嬷感觉自己半蹲着的腿渐渐发麻，干脆直接起身。她缓慢地抬起自己有些老迈的身躯，试探性地问道：“姑娘叫老奴过来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询问？若是无事，那……” 冯嬷嬷的话没有说完，就被茗烛打断了：“呵呵，冯嬷嬷，姑娘是主，你是仆，我们姑娘都还没有开口叫你起来，你哪里有资格起来？况且姑娘还没有说有什么事情呢，你就想要走，这还有没有规矩了！” “老奴年纪大了，在庄子上也尽心尽力地干了这么多年，久久长长，就落得个膝盖疼的毛病，实在是无法像年轻时候行礼那样久，这才起身的，还请姑娘不要见怪。” “另外，老奴何曾说过要走的话，不过是希望姑娘有事立马吩咐老奴，也好不耽误了姑娘的事情。”冯嬷嬷被茗烛顶撞，丝毫不露怯，依旧慢条斯理地说道。说到底，冯嬷嬷觉得自己面对的不过是一个永远回不到侯府的姑娘，这样的主子能有什么威严呢？ 秦念汐似笑非笑地看着冯嬷嬷，冯嬷嬷这话可说的真漂亮，先是点出了自己这辈子为着侯府鞠躬尽瘁，从而落下了膝盖疼的毛病。又明里暗里说了她秦念汐不懂规矩，让人行那么久的礼。最后还辩解自己刚才的行为是为了她着想。这样的人，难怪能在庄子上混得风生水起呢。 而且其实她早就观察到了，这府中虽说是冯嬷嬷和马嬷嬷两人掌管权利，但是实际上，冯嬷嬷更胜一筹，马嬷嬷倒是时常依附于冯嬷嬷，关键的时候要她帮忙出头。 所以，她就要拿冯嬷嬷杀鸡儆猴，让庄子上的人都瞧瞧，她秦念汐可不是任谁都能捏的软柿子。 “冯嬷嬷这话，可是说笑了，原是我疏忽，我还以为早已让嬷嬷你起来了呢。”秦念汐勾起笑容吩咐道：“茗烛，还站在那里做什么，还不快请冯嬷嬷坐下。” 冯嬷嬷来的时候对秦念汐还有些惧怕，毕竟秦念汐怎么说还是侯府的姑娘，若是她真的责问起这些天，下人们对她的态度，自己还真不好给她个交代。 可是现在她见秦念汐一幅唯唯诺诺讨好的样子，刚才那点担心早就跑到九霄云外去了。 庶女就是庶女，就是上不得台面。 “姑娘真是气。”冯嬷嬷坐下后又开始和稀泥：“像姑娘这般的气度品貌，回侯府那也定然是迟早的事情，姑娘大可不必忧心。” 第九十二章：仓库 其实冯嬷嬷心里压根就没有这么想，比起之前的四姑娘，这个三姑娘可是差得太多了。 “多谢冯嬷嬷的一番心意，不过如今的我早已对回去没有什么念想了，只想在庄子上安安稳稳地过日子。”秦念汐抿着嘴柔声说道：“只是我毕竟是侯府的女儿，爹爹交代的事情不得不做。前些日子我刚来，想着适应先适应环境再办也不迟，如今，我觉得也差不多了，所以有些事情，还要向嬷嬷请教。” “姑娘这是说的什么话，只要老奴能做到的，那老奴就是上刀山下火海也会替侯府去办的，哪里谈得上指教二字。”冯嬷嬷一脸大义凛然地说道。 秦念汐直觉得好笑，心里简直要笑出声，这个冯嬷嬷还真是有张巧嘴，能把曲直是非颠倒。 虽说心里有些想法，不过秦念汐面上还是做出感动的样子说道：“有冯嬷嬷这句话我就放心了，都说您在庄上这么多年，德高望重，在下人们之中颇有威信，今日一叙，果然不假。其实也算不上什么大事，就是爹爹临走的时候，交代我去盘点庄子上的仓库，把所有东西仔细打点，记录在册，然后找个时间交给他。” “我瞧着这庄子里就嬷嬷您最有经验，毕竟在庄子上也尽心尽力地干了这么多年。我便想让你带着周嬷嬷去盘点下库房，我好对爹爹也有个交代。” 冯嬷嬷听了一惊，冷汗瞬间冒了出来，这些年她掌管庄子，混得顺风顺水，一些大大小小的玩意儿，她和马嬷嬷不知道顺走了多少，现在要盘库，只怕是会说不清楚。 她尽力掩饰自己内心的慌乱，用手轻揩额上落下的那一滴冷汗，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她的眼睛里流露出一丝惊惶，去看秦念汐的眼睛，想知道这是秦念汐框她的，还是永乐候真的交代了这件事。 然而秦念汐始终盈盈地看着她，面上带着浅淡的笑容，让人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不过，冯嬷嬷的心却渐渐安定了一些，因为她心里些许捉摸，这三姑娘恐怕不是个厉害角色，应该不会想办法来骗她。若不然，就她平日嘱咐人往西厢房送去那些破旧的东西，今日秦念汐安能给她好脸色看？ 可是很明显，秦念汐并没有提到吃食和穿着，想来在侯府她也不是很受宠。明明只是庶女一个，在庄内庄外又不受宠，那可不是别人给什么就用什么吗，就如同一只逆来顺受的待宰羔羊。 如果这件事不是秦念汐框她，那就简单多了，永乐候日理万机，哪来的闲情逸致管这些个事情，所谓的盘库不过也就是大概清点一些，不过那么计较的。她们顺走的那些小玩意儿，她就不信了，永乐候全部能记得。 “怎么，冯嬷嬷是有什么难处吗？”秦念汐见冯嬷嬷不说话，加紧逼问道，她不打算给冯嬷嬷留下丝毫喘息的机会。 “姑娘...您可真是说笑了，这有什么难处。既然是侯爷和姑娘交代的事情，那老奴一定尽力办好。现在姑娘还愿意让身边的周嬷嬷帮助老奴去做，老奴感谢还来不及呢，怎么会有难处。”想清了里面的弯弯绕绕，冯嬷嬷才气定神闲，大胆说道。 “那就太好了，事情既然已经决定，那就不要再拖着了。周嬷嬷，你从即日起，就跟着冯嬷嬷去清点仓库吧，这屋里暂时有茗烛伺候也就够了。”秦念汐有条不紊地吩咐道。 冯嬷嬷正想请求宽限几日，周嬷嬷就抢先答应了下来，这让冯嬷嬷硬是将话咽了下去，张口也不是，闭口也不是，只得带着周嬷嬷去了仓库。 盘点仓库是个累活，连下人们往往也是能躲则躲，但是周嬷嬷却像是打了鸡血一般，丝毫不觉得辛苦。虽然她不知道姑娘的目的是什么，不过一定和这个仓库脱不了干系。于是她处处留心，将看到的一切都记在心中，留着给姑娘做参考。 这个仓库立于庄上角落的位置，有一层多高，面积倒也不大，只是由于年久失修，顿觉有种破败之感。打开仓库破败的木门，灰尘扑面而来，丝毫不像是每天有人进进出出的样子，阳光透过房顶洒向地面，映照出仓库里各式各样小物件的轮廓。各式物件杂乱堆放，让人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是偶尔几只挂在房檐的蜘蛛发出细微的声响，仿佛在宣告来者，打点仓库，可是件大工程。 就这样一个仓库，两个嬷嬷一直用了整整三天。到了第三天晚上，冯嬷嬷和周嬷嬷最后在账目上记下一笔，这才算完。 冯嬷嬷将账本交给周嬷嬷，由她带去给秦念汐审查。而她自己像是被解放了一样，拖着沉重酸痛的身躯回到了房中，心里早就把秦念汐上上下下骂了个五千遍。 而周嬷嬷却感觉精神更加抖擞，她顾不得身上的疲惫，三步并作两步，迫不及待地去了西厢房，她知道姑娘会在那里等她。 月色如水，安静地撒向庄内，这样的夜晚，庄内自然早已万籁俱寂。秦念汐此时正在灯盏下绣花，适逢停针时，她算了算日子，这周嬷嬷也该回来了。果不其然，正当她打算派茗烛偷偷去打听时，就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姑娘，老奴回来了” 接着帘子一闪，周嬷嬷走了进来。 秦念汐欣喜地起身，连忙拉着周嬷嬷坐下说道：“嬷嬷这几日受累了，辛苦你了。” “能为姑娘办事，老奴不辛苦。”周嬷嬷真诚地说道：“既然姑娘当日选了老奴，那老奴这辈子都是姑娘的人，所以只要姑娘需要，老奴愿意为姑娘付出一切，上刀山下火海，老身义不容辞。” “周嬷嬷……”秦念汐心中感动，声音也有些哽咽，自己前世真的是瞎了眼了，将这样忠心对她的人赶走…… 周嬷嬷见秦念汐的情绪不太对，连忙出言安慰道：“姑娘可千万别伤心，仓库的事情我都已经彻底了解了，姑娘现在有什么计划可以说出来了。” 第九十三章：失火 秦念汐先是一笑，而后问道：“周嬷嬷你且说说仓库的结构是怎样的？” 周嬷嬷对这些早已经了然于心，沉着地说道；“仓库其实并不大，但是东西放得散乱，经过我们一番整理后，仓库分为了东、西、南、北、中五块。东边放的是庄子上留下或者购买的绸缎、布料，西边则是银箱和少量银票，为的是庄上资金的周转，南边是一些字画，是庄子里这几年的藏品，北边则是少量的古董和小摆件，中间的位置，就是各个屋子里所需要的器具。” 南边...秦念汐以手托腮，若有所思，一个完整而周密的想法在她的脑海中逐渐浮现出来。“你将南边记录字画的账目翻给我，我瞧瞧。”秦念汐听完，眼睛里露出一丝聪颖的光芒。 周嬷嬷听了，有些不明所以，她疑惑秦姑娘心中所想究竟是什么。即便如此，但她还是按照秦念汐的话，将手中的账目缓缓打开，翻到记录南边字画的一页，递给了秦念汐。 秦念汐翻了翻，看着纸面上密密麻麻的书画目录。其中不少珍品佳作，引得她面露喜色，逐渐露出了胸有成竹的笑容。 “姑娘可是...有看出什么不妥？”周嬷嬷看着秦念汐表情变化，心中越发疑惑，忍不住开口问道。 秦念汐将账本移到周嬷嬷跟前，以一种气定神闲的语调说道：“周嬷嬷你瞧，这上面的记录，什么顾恺之的《洛神赋图》，韩滉的《文苑图》，李唐的《采薇图》，王绎的《杨竹西小像》，这些名作，可谓大名远扬，有多少文人墨为之辗转，趋之若鹜。就说说这些名迹的分量，别说是在这庄子里了，就是在我们侯府也只有一幅《采薇图》的真迹，能与之相提并论。所以这些所谓的名作，定是赝品。” 周嬷嬷听得糊里糊涂，云里雾里，她老迈的头脑已经无法跟上这些年轻人的思路，还是不知道姑娘打算怎么做，于是她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小姐，这些画是赝品又如何？” 秦念汐抿抿嘴，眼珠滴溜一转，缓缓说道：“我知道那些是赝品，您现在也知道它们是赝品，可是咱们庄子里那两位嬷嬷不知道啊。她们定是将这些字画当真迹保存起来的，为的就是怕爹爹某日需要拿了回去。其实，爹爹根本就不在意那些赝品。这些字画都是被爹爹瞧出来是赝品，这才留在庄子上的。” 周嬷嬷有些似懂非懂，她试探性地开口问道：“姑娘是打算从这里利用字画入手，可是就算那些嬷嬷不知道字画是赝品，总归她们也保存的很好，我们恐怕...找不出什么岔子啊。” 看着周嬷嬷面露难色，犹犹豫豫，秦念汐却是神秘一笑，仿佛已然马到成功。她没有回应周嬷嬷的问题，撇开了刚才的话题，继续问道：“我听说...那仓库多年未曾翻修，可有什么破露之处？” “有，还有不少呢。不过都是些小洞，人是钻不进去的。”周嬷嬷不知道秦念汐到底想要做什么，只是如实说道。 “那就够了。”秦念汐听了周嬷嬷的回答，笑容越发自信起来，仿佛已是成竹在胸。 看到周嬷嬷不解的神情，秦念汐嘴角勾起一丝笑意，招招手示意，凑近周嬷嬷的耳边轻声说了起来，其声宛如蚊蚁细微，定不可能有第三人听到。周嬷嬷先是吃了一惊，而后面颊上也渐渐流露出喜悦之色，心里暗想，姑娘这一招，可算是能将住那两位嬷嬷了…… 就在冯嬷嬷和周嬷嬷整理完仓库的第二天半夜，仓库就走水了，原因可能是入夏后天气干燥，仓库又不曾翻修，所以火苗顺着小洞烧进了仓库，好巧不巧，那夜看守的小厮蒙章又贪杯吃醉了，等火烧了起来才注意到不妥，白白耽误了救火的最佳时机。 冯嬷嬷和马嬷嬷从睡梦中惊醒，连忙披上衣裳，连鞋子都来不及穿好就赶到了仓库，慌忙地指挥着底下的人去灭火，两人尽失往日的威风，只得是跺着脚干着急。 尤其是冯嬷嬷，心中更是担心，她可是整理完仓库的人，自然知道这库房里是有东西，她碰不得也赔不起的。看火势这个方向，正是在南边。 南边，她依稀记得好像都是些名贵的字画……想到这，她心里更是担心，她虽然对这些不懂，但是也知道那些高门大户最喜风雅，家中收藏这些那是常有的事情，而且有的珍品字画，就算是把她自己卖了都不能换一个零头。 秦念汐在西厢房闻到消息，也带着周嬷嬷着急地赶来，一见两位嬷嬷的面就询问道：“火势在哪个方向？东西损坏地可严重？” 马嬷嬷见秦念汐来了，只是随意地行了一个礼，而冯嬷嬷因着心里惧怕地厉害，行礼倒是恭敬多了。 “别那么多礼数了，快说说到底怎么样了？”秦念汐装作着急的样子，迫不及待地询问道。 “火势在，在南边……因着还未灭火，所以老奴还没有进去轻点损失。”冯嬷嬷壮着胆子回复道。 “南边？”秦念汐惊呼了一声，而后声音都在颤抖：“南边，按照周嬷嬷给我的账目，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应该是放字画的地方吧。” “完蛋了，爹爹平日里最喜字画，而且我看账目上的那都是千金难买的名画，若是毁坏了，别说是嬷嬷在这庄子上呆不成了，就是我，恐怕也要被爹爹训斥了。” “这可如何是好啊，毕竟爹爹第一次让我帮他分忧查账，我就出了错，往后爹爹要对我失望了呢。” “不行，这次的事情，我一定要严惩相关的人，不然，我是无法给爹爹交代了。” 秦念汐一连串的说出这么一番话，简直把冯嬷嬷和马嬷嬷吓的腿软。她们不过是两个粗鄙的婆子，就算是知道字画珍贵，也不曾想过会是千金难买。 这仓库出事，看管的小厮蒙章是断然拖不了干系的，可是总管毕竟还是她们两个。 第九十四章：字画被焚 再说了，这仓库就是因为有破漏，才让火烧进去的。仓库的检查和安全问题本来就是由两个嬷嬷定期负责的。作为仓库的管理者，现在出了事情，她们难辞其咎。 “姑娘，我看您还是放宽心，说不定火势不严重，波及不到字画呢？”周嬷嬷在一旁适时地补充道：“就算是天不遂人意，出了什么岔子，这仓库总有个总管。姑娘您只需秉公处置，将事情报给侯爷，想来侯爷非但不会怨怼姑娘，反而会觉得姑娘遇事不慌、办事伶俐呢。” 冯嬷嬷和马嬷嬷在一旁听着，表情随着秦念汐和周嬷嬷的的对话适时变化着，眼睛左瞟右瞟，活像两只战战兢兢的老鼠。 听了周嬷嬷的言辞，她们嘴角微微颤抖，好似想要辩解些什么，可由惧于秦念汐的面子，所以只得陪着笑，附和地说了几声“是”，可心里却是七上八下，打鼓连连。 别的先不说，若是秦念汐意欲自保或者重新回到侯府，那岂不是可以利用这件事大肆做一番文章，如果这样的话，那她们俩不但会丢掉这份体面的差事，而且很可能连她们的家人，也会受到牵连。 可是现在也没有什么良计，俩嬷嬷直后悔之前听信秦念池的话，对秦念汐不好。要不然，现在多少还能求求情，请求放他们一马，不至于如同两只待宰的羔羊，只得看着秦念汐的脸色。 如今，她们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祷，仓库不要有什么损失才好。 可是天不遂人愿，没过一会，就有小丫鬟满脸焦急，上气不接下气地跑了过来。那丫鬟稚嫩的面上大汗淋漓、布满灰尘。 她环视众人，先是看了看秦念汐，而后又看了看冯、马两位嬷嬷，几次三番开口，却又不得不噤了声。最后还是决定给冯嬷嬷说，她带着些哭腔和喘息道：“冯、冯嬷嬷，火已经扑灭，蒙章已经冲进去查看损失了，发、发现……” 后面的话，她不敢再往下说，小心地瞟着秦念汐的脸色。 这可把冯嬷嬷急坏了，她原本就不大的眼睛却瞪得滚圆，向外凸着，活像一条死鱼，薄薄的嘴唇死命抿着，还有几滴汗珠从额头上滑落。 她的脑袋“嗡”得一下就大了，拉着小丫鬟焦灼地说道：“到底发现什么了啊，你这丫头，简直要把人给急死！” 小丫鬟这才没有办法，漂亮的大眼睛流露出几分为难之色，可迫于冯嬷嬷的威严，她只得一咬牙，低着头说：“发现仓库其他的地方没有损失，就是南边的字画损失比较严重，实在是这场火发现得太晚了，并且字画……比较容易燃烧。” 话音刚落，那面冯嬷嬷一听，差点晕过去，还是马嬷嬷眼疾手快扶住了她。秦念汐可没有那么多时间给这二位嬷嬷互诉衷肠，只是机敏地问那个小丫鬟道：“具体都损失了哪些？” 小丫鬟哪里知道秦念汐心中的小算盘，作为一个初入庄内的新人，对于这些明争暗斗甚是迟钝，只得摇摇头，怯怯地答到：“回姑娘，奴婢也不太清楚，只是听人说还不少。” “既然如此，周嬷嬷你回去取账本给我。冯嬷嬷、马嬷嬷待会儿你俩随我一起进去看个究竟，把损失的东西记账，我们核对梳理之后，然后再依照账目进行处罚，绝对不冤枉任何一个人。”秦念汐冷静地说道，说话的同时，她还不动声色地扫了两位嬷嬷一眼。 虽说三姑娘说话时冷静非常，可两个嬷嬷却是腿脚发软，仿佛随时要跪到地上，在庄上生活顺风顺水这么久，这些佣人从上到下，哪个不是如哈巴狗一般，对她们点头哈腰、毕恭毕敬的，可如今落到这般田地，她们也只得咬牙切齿、无可奈何。 虽然秦念汐已经被侯府赶到了庄子上，但是她毕竟还是永乐候府的三姑娘，这是到了哪里都不会改变的。要说谁能真正的做庄子上的主，她说一，肯定不敢有人说二。 所以当她拿出气势命令的时候，下面的人唯唯诺诺，没有一个敢违背的。 “是，老奴这就去取。”周嬷嬷恭敬地退了下去，而后快步地往西厢房走了过去。 冯嬷嬷和马嬷嬷心慌得厉害，一颗心脏简直要从嗓子眼跳出来了，可事到如今，再狡辩什么，也是回天乏术，只得两手交替捻着袖管，生怕别人看出内心的恐惧和焦灼。 但是秦念汐已经发话，便也只有如蚊呐般，轻轻应了一声。 她们心里不住念叨，盼望着周嬷嬷慢一点回来，好让她们能有喘息的机会。 然而周嬷嬷办事一向利索，尤其是给秦念汐办事，那效率是真的高，不一会，就已经将账本递到秦念汐手中了。 秦念汐随手翻了两页，一双美丽的杏眼很快地扫过清晰的字迹，而后，她合上账本，对冯嬷嬷和马嬷嬷说道：“二位嬷嬷，我们进去看看吧。” 说完，秦念汐也不等她们回答，便已经迈开了脚步，径自往仓库走去。两个嬷嬷没有办法，也只能跟了上去。 刚灭完火的仓库周围布满烟尘，还有些呛人的味道散入空气，惹得方圆几米鸟兽昆虫纷纷躲避。 原本就破落的仓库，经过这一浩劫，更显残破，犹如风烛残年的年迈老者突遇横祸。黑色的烧焦痕迹爬上仓库墙壁内外，周围的地面上更是布满尘土。 仓库的大门也是开着的，为的就是能透透气，散散里面的烟味。 秦念汐走进去时还是用帕子轻掩口鼻，但即使如此，也还是不住发出咳嗽声。不过，因有周嬷嬷的带路，所以秦念汐一行人很快就来到了南边，开始着手盘点损失。 原本存在于这里的字画，早已看不出应有的痕迹，黑色的烟灰犹如薄纱，覆盖着这些所谓的“世间珍奇”，有些字画由于遭遇火灾，上面的内容已不能看清，只见原本秀丽动人的山水花卷竟变得乌黑，丝毫不得自然风骨。 第九十五章：惩罚 秦念汐也顾不得脏乱，用自己白若凝脂的手托起一幅幅字画，眉头微蹙，小心翼翼地清点着，同时还不住地往本子上记录着什么。 冯嬷嬷和马嬷嬷见秦念汐这样，也不好意思干站在那里光看着不动手，便只能强忍住心中的恐惧，硬着脸皮陪着秦念汐盘点。 看着这些书画的残渣打几个旋，缓缓落到地上染上一片漆黑，越是盘点，冯嬷嬷心里越是没法落地，这名贵的字画，怎么偏偏就这么寸，烧毁了那么多，她就是勤勤恳恳工作一辈子，不，三辈子、五辈子，也赔不起啊。 秦念汐看着冯嬷嬷惊慌失措却又刻意隐瞒的神情，顿觉好笑，但为了自己的计划完美实施，也只好咬紧嘴唇，强忍住盈盈笑意，配合着皱紧眉头，自言自语道：“这么大的损失，若是爹爹盘问起来，可该如何是好呢……” 对完了账目，秦念汐一言不发地走出了仓库，她眼望月光，月光缓缓沉入她的瞳孔，为她修长的睫毛染上一层银色。她似乎在发呆，脸上的愁云也如同天上的薄云，却是越来越重。 就这样，过了约摸半盏茶的功夫，她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说道：“所有与仓库相关的人，全部来我的西厢房，我要给爹爹一个交代。”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抗拒的权威与坚定。 她这句话一出，下面的丫鬟小厮脸色大变，有如惊弓之鸟，一个个都乱了套。都说城门失火，殃及池鱼，更何况他们这些悬在城墙上的咸鱼？ 有不少人偷瞄冯嬷嬷，想看看她的反应，可见冯嬷嬷一幅失魂落魄的样子，便知道这件事没有那么好了结，便只能耷拉着头乖乖就范，老老实实地跟在秦念汐的身后。 要说其中最害怕的，还是蒙章，他走起路来都有些发颤，犹如一个七八十岁的老头。毕竟他是仓库的直接看管者，今晚的事情，他定是脱不了干系的。 最后到了西厢房的，除了冯、马两位嬷嬷和蒙章以外，还有一个叫顺子的小厮和一个唤作芷兰的丫鬟。 房子本就不大，再加上秦念汐、周嬷嬷和茗烛三人，越发显得不宽敞了。 秦念汐先是径自寻了位置，缓缓坐下。待坐定之后，环顾众人，这才缓缓开口道：“这次仓库失火损失实在严重。我也是奉了爹爹的命令来盘点这里，可没想到事没办成，反倒一下子就出了这样的事情，所以我也不得不严厉些了。” “蒙章，你一向看守着仓库，为何今晚火势都烧起来了，你才发现？” 秦念汐说话的声音并不大，可是却能震住满屋子的人，蒙章听到秦念汐首先就点了他的名，吓的赶忙跪下，扇了自己两个耳光，说道：“都怪奴才这张贱嘴贪杯，今晚顺子叫奴才喝上两杯，奴才想着仓库刚被冯嬷嬷和周嬷嬷清点完，应该没有什么大事了，于是便答应了。” “奴才素日里没有什么喜爱，就爱一样那就是喝酒，所以这一不小心也就多喝了几杯。” “回来后，奴才还查了一遍库房，没有发现有什么问题，这才重新回到门前坐下。” “可是不知道怎么的，可能是酒意或者困意上来了，奴才感觉自己的眼皮都在打架，实在是撑不住了，于是就小睡了会。” “说来也奇怪，若是以往，就算是奴才睡了，有个风吹草动也会立马醒来，可是今天就困得厉害，而且睡得也死，怎么样都醒不来。” “结果耽误了时间，让火烧大了，这才……这才有了那么大的损失。奴才有罪，奴才该死。” 蒙章说道这里，已经磕起头来，他们家的情况实在艰苦，上有七十老母，下有蹒跚小儿，整个家庭的生计，就靠他一个的月钱来支撑了，他可万万不能失去这个差事啊。只要是不让他丢了饭碗，怎么处罚他，哪怕是让他当牛做马，他都心甘情愿，在所不辞。 “顺子，蒙章所说的可都是真的？”秦念汐没有立即处罚他，而是目光严厉，缓缓看向顺子，开口问道。 顺子惊惶地点点头，面上露出了愧色：“说来惭愧，奴才和蒙哥一样，有两个小钱的时候，都好吃口酒，今晚也是奴才找的蒙哥，可是谁曾想到会出这样的事情。早知道……奴才断断不会这么做的。” 秦念汐微一沉吟，再次看向蒙章说道：“既然你的事情确实是这样，并且你也已经承认了，那我处罚你，你可有怨言？” “奴才不敢有怨言，只求，只求三姑娘能开开恩，留奴才在庄子上的一口饭吃。”蒙章因为刚才磕头过于用力，连额头都磕红了，他抖抖索索地说道。 “那就下去自己去领二十大板，打完之后去灶上帮忙烧火，这库房的事情你不用做了。”秦念汐的语气不带丝毫的情感，只是冷冷地吩咐着。 可就是这样的惩罚，也已经让蒙章谢天谢地了，二十大板虽然不少，但是绝对是能挺过去的。去灶房烧火，虽说月例银子是短了些，可是也能保一家人吃喝不愁。 “奴才多谢三姑娘开恩，奴才这就去领板子。”蒙章又对着秦念汐，恭恭敬敬地行了两个大礼，这才走了出去。 蒙章走了之后，秦念汐又提点了顺子几句，让他以后不要找值夜的小厮喝酒，也就放他回去了。 刚才带来的五个人，现在已经只剩下三个人。 秦念汐依旧没有理会那两位嬷嬷，而是又问向芷兰道：“听说蒙章发现火势烧起来的时候，你是第一个过去指挥喊人的，也多亏了你，仓库的损失才少了些。” 芷兰不卑不亢，始终低着头说道：“姑娘抬举了，奴婢只不过恰好离得近一些，有机会帮蒙章罢了。” “你有这份胆识倒是不简单，听说，也是你最先发现火势烧进仓库的，原因是仓库存在破洞？”秦念汐心里不由得生出几分对这个丫鬟的赏识，这个原因其实并不难发现，只是在那样混乱的环境中，还能保持镇定、周密观察，可见她是个聪慧的女子。 第九十六章：雷厉手段 “三姑娘说的没错，仓库太久没有翻修，尤其是边角的墙，到处是破洞，不然火根本不可能烧到。”芷兰依旧恭敬而简短地回答道。 “这总管仓库的职责，怕是两位嬷嬷的吧？”话音未落，秦念汐终于将话题引到了冯嬷嬷和马嬷嬷身上，尽管答案她早就已经了然于心。 冯嬷嬷心中一沉，她本以为秦念汐刚才一进门就会点到她们，谁知道硬是过了这样久，先是把蒙章罚了，又打发走了顺子、表扬了芷兰，才轮到她和马嬷嬷。 “姑娘说的是，老奴该罚，任凭姑娘处置。”冯嬷嬷和马嬷嬷低着头，异口同声地说道，她们心中知错，所以不敢直视秦念汐的眼睛。 秦念汐看着她们两人，半天没有做声，过了半响，突然将手边的一个茶杯扔了出去，茶杯碎在地上，发出了“叮铃哐啷”的响声，这声音把冯嬷嬷和马嬷嬷吓了一跳，仿佛惊弓之鸟般瑟瑟发抖，面面相觑不敢做声。 “凭我处置？那好，我就给你们细细掰扯一番。两位嬷嬷都是庄子上的老人了，平日里也仗着自己对侯府有些贡献，所以在庄子上的威望甚高。” “这些原也不是什么大事，可是你们却似乎是忘了，这庄子上的主人究竟是谁！别的事情先暂且不说，就说仓库的事情。你们看看这仓库，多年未得翻修，如若什么时候出了更大的事情，你们担不担得起这个责任？” “况且这次的损失就已经很重大了，你们也知道那些字画的分量，也不是想得到就能得到的。为今之计，我只能给你们两条路，一条就是你们自己想办法补上这些个画的亏空，然后去找爹爹交代。另一条就是你们自请离去吧，念在你们多年来为这庄内庄外所做的贡献，我也就不赶人了。” 冯嬷嬷一听，率先慌了神，立马“扑通”一声跪下，蚯蚓似的匍匐到秦念汐身前，颤颤巍巍地求饶道：“求姑娘开恩啊，那些个画，就算是杀了老奴，老奴也赔不起啊。可是老奴也不想离开庄子，当年是侯爷亲自挑选了老奴，让老奴进庄子管事的。如今，若是姑娘真的要赶走老奴，也请问问侯爷的意思吧。” 秦念汐心中冷笑，都到了这个时候了，冯嬷嬷竟还是不忘记搬出父亲来压自己，真真是好心思。 看着冯嬷嬷的手很不规整地想要伸上前去拽着自己，秦念汐将自己的衣角一扯，避开了她的手，冷声道：“冯嬷嬷怕是在庄子上呆得太久的，什么礼数都不记得了，嬷嬷如今可是烧掉了多少爹爹辛苦求来的名画，这些字画有多难得，你定是知道的。所以，你觉得爹爹还会想留你吗？只怕不仅将你赶出庄子，那银钱更是要赔的！” 听完秦念汐的话，冯嬷嬷面前一黑，身体一软，直接摊在了地上。她的双眼无神，呆呆地盯着前方。马嬷嬷见冯嬷嬷失势，这才晓得秦念汐的厉害，这哪里是位不理事的主儿，分明人家心里和明镜似的，将她和冯嬷嬷对她做的事情，早就一笔笔记在了她的心里呢。 现在抵赖什么的，是不可能了，反而不如痛痛快快地认错，说不定还能落个好，这样一想，马嬷嬷抬起头，用自己布满眼角纹的双眼，飞速地看了秦念汐一下，又很快垂下头，低声说道：“三姑娘，老奴知道自己做了错事，甘愿受罚。不管是赔字画，还是被赶出庄子，老奴没有丝毫怨言，一切但凭姑娘做主。” 听到马嬷嬷说出这番话，其实秦念汐心中没有任何波澜，一点儿也不吃惊，其实马嬷嬷相较于冯嬷嬷，要聪明很多。面上看着，她一直以冯嬷嬷马首是瞻，其实也是她将冯嬷嬷推上了刀尖浪口。 若是今日，没有出现这样的事，她也能老老实实地跟着冯嬷嬷，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就说这些年，府上大大小小的丫鬟婆子，哪个敢不把她马嬷嬷放在眼里，哪个不是毕恭毕敬，把她当作神仙一样供着、讨好着，生怕惹出一丝不快，落得个打包走人的下场。 若是出了事，从来都是冯嬷嬷首当其冲，因此，马嬷嬷绝对不可能第一个被罚。这就是马嬷嬷比冯嬷嬷的高明之处了，懂得适当藏拙，适当示弱，反而能保得自己平安。 “你说得可当真？若我真的让你赔那些字画，那嬷嬷你该怎么做呢？”秦念汐眼睛一亮，内心来了几分兴致地询问道。 “若是姑娘让老奴赔，那老奴就是倾家荡产、东拼西借、想尽办法也会尽量弥补。不过，姑娘知道老奴的情况，我也只是能尽力弥补。老奴虽是个粗人，对那些字画的具体价值并不太懂，但是也知道那不是个小数目，不是老奴这样的人可以企及的。” 说道这里，马嬷嬷轻抬眼皮，觑了一眼秦念汐的脸色。确定姑娘面色恬淡，然后才敢壮着胆，接着说道：“其实姑娘也不是想让老奴真的赔不是吗？要说姑娘这样的人物，自然是知道老奴这一身贱骨头是赔不起的，所以姑娘尽管处罚老奴就是了。” 秦念汐听了，丝毫不为所动，似笑非笑地看着马嬷嬷说道：“马嬷嬷果然聪慧，不过，不去妄图去揣测主家的心意这点，看来你在庄上这么多年，还是没有学会呢。” 马嬷嬷一听，心里一惊，吓得背上冒出了冷汗。她才反应过来，自古主家都不喜欢下人多嘴，她刚才也实在是一时情急，这才说错了话。 可是她不敢再辩驳什么，只得低着头静静地等待秦念汐的发落。 秦念汐缓缓站起来，脚步轻微，如猫似的，绕着房间走了两圈。她的脚步很细，可是每一下都仿佛不偏不倚地踩到了冯嬷嬷和马嬷嬷的心脏上，让她们连大气都不敢出。 终于，秦念汐像是做出了审判般，开口说道：“这次仓库失火虽说是天灾，但是也是你们疏漏造成的，作为管理人，你们难辞其咎。” 第九十七章：制衡 “从即日起，冯嬷嬷立刻离开庄子，终身不能踏进我们的侯府的门。至于马嬷嬷，下去领三十大板，若是还能有口气，你还是这庄子上的管事嬷嬷之一。” “另外，芷兰，我升你为庄子上的管事，以后你就和马嬷嬷一起将这庄子管好。” 秦念汐的一席话，仿佛像水中投入了炸弹，每一颗都在深不可测的水底溅起不同的水花。 首先反应过来的就是冯嬷嬷了，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连连摇头哭喊着道：“姑娘，姑娘，请您打老奴板子吧，打多重都可以，只要留老奴一口气就好，您不要赶走老奴啊……” 一边哭着喊着，冯嬷嬷还要边过来抓秦念汐的手，那样子，活像一只虫。 周嬷嬷眼疾手快，没等秦念汐使眼色，就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来。她拖住冯嬷嬷的胳膊，用力把她往外架，不让她的喊叫声扰乱姑娘的清净。 与冯嬷嬷形成鲜明对比的，自然就是千恩万谢的马嬷嬷了，她自己都没有想到竟然可以领三十大板就完事了，三十大板，对她一个上了年纪的人来说，确实有些致命，但是并非是挺不过来。姑娘这样其实是给她重新改过的机会呢。 她感动地一把鼻涕一把眼泪，连连磕头朝着秦念汐谢道：“老奴多谢姑娘饶命，姑娘的大恩大德，老奴永远铭记在心。以后庄子上的事情，老奴一定会尽心尽力，不让姑娘操一点心的。” 马嬷嬷说的是真心话，比起被赶出庄子的冯嬷嬷，自己已经不知道幸运了多少倍了。她不是个蠢的，既然已经知道秦念汐的手腕，又得了秦念汐的原谅，于情于理，她也会好好待秦念汐，再也不敢耍什么幺蛾子。 最平静的，恐怕莫过于芷兰了，她只是照常地谢过秦念汐的赏识，又表示自己不会辜负秦念汐的期望，便什么话也没有说了。 秦念汐很满意芷兰的态度，胜不骄，败不躁，这才是管事应该有的态度。夜已深，秦念汐也没有让她们再多留，摆摆手让她们下去了。 她们离去之后，秦念汐却没有丝毫困意，一旁的茗烛更是没有了，她现在别提有多激动了。 这件事因着周嬷嬷心细，所以从始至终都是周嬷嬷帮着秦念汐打点，她并没有帮上什么忙，现在看到秦念汐这么轻松就打击了那两位嬷嬷，茗烛的心里不由得对秦念汐的敬佩就更深了一层。 不过她还是没有想明白，姑娘到底是怎么想、怎么做的，才会让事情变得这么顺利。 于是她忍不住开口询问道：“姑娘怎么知道今晚蒙章会贪杯嗜睡呢？难不成这是上天助我们？” 秦念汐“噗嗤”一下，点了茗烛一下额头道：“你个傻丫头，哪里会有这么巧的事情，那个顺子啊，是我安排的人，为的就是引着蒙章去喝酒，那酒里也被下了少量的蒙汗药，这才能保证等火烧进去了他才醒来啊。” “姑娘真是神机妙算，这样一来，就可以确保万无一失了。”茗烛由衷的赞叹道，可是很快她又疑惑了起来：“可是姑娘这一局本可以将那两位刁钻的嬷嬷一齐处置了，为何还要留下一个马嬷嬷呢？” “这你就不懂了，看管内宅，就在一个制衡之道，今日我将冯嬷嬷赶了出去，又给马嬷嬷甜头，这一来，可以让庄子上的下人都知道，若是胆敢奴大欺主那下场就会和冯嬷嬷一样。” “至于马嬷嬷我打了她板子又恢复她的总管之位，一来是因为借她告诉其他的下人们，若是知错能改，我也不是赶尽杀绝的人，是会给她们机会的，二来，这马嬷嬷着实也是个聪明人，虽然人狡猾了些，但是管理庄子确实也需要这样的人，所以我留下了她。” “那芷兰呢？姑娘又为什么让她担任主管，芷兰的资历可是比不上马嬷嬷的，让她管教，那下人们能服吗？”茗烛还是有些疑惑地问道。 “芷兰那丫鬟是个厉害的角色，处事沉稳，会是一把好手。”秦念汐含着笑看着茗烛说道。 “同时，姑娘还想用芷兰牵制马嬷嬷，因为庄子上不能一个人独大。”茗烛的眸子一闪，接着秦念汐的话说道。 “没错。”秦念汐看着茗烛露出了赞赏的神色，虽然她并不打算将茗烛以后嫁到一个是非多的人家去，但是基本的管理和制衡的手段，她还是希望茗烛也能学会的。 毕竟重活这一世，她不想让关心自己的人再受到伤害。 就在秦念汐整顿庄子的这一夜，在辅国公府也有人久久没有入睡。 沐辰坐在自己的床前，手中摊开一本书，看了半响却还是停留在刚才的一页。 今日他才听到秦念汐被打发去庄子的风声，永乐候府瞒消息蛮的很好，他也不太好派人专门去打听，生怕坏了秦念的名节。 现在得知秦念汐去了庄子上，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是个什么心情，一面为她的生活条件而担心，又一面有些窃喜，因为去庄子上与她见面要比去侯府方便多了。 可是以什么样的理由呢？对了，就是治脸……自从上次箐曳郡主的宴会以后，他还没有见过她呢，不知道她现在脸上的伤怎么样了，应该差不多全好了吧。 但是若是他就是这么冒冒失失的去了，会不会引得她误会什么？要是她推辞让他医治那可如何是好？ 毕竟在侯府的时候，家中还有长辈，所以他一个外男进去，也情有可原，然而现在，庄子上就她一个主子，她真的会见自己吗？ 越是想着，他越是心烦意乱，干脆起身朝外面走去。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他一向不喜欢亲近女子，可偏着对秦念汐，就有一种特殊的感觉。每次看到她，他的心就异常的柔软。 小厮阿赫见沐辰起身，急急跟上去：“爷，这么晚了，您这是要去哪？” 按理来说，这些高门大户，近身伺候的都是些端庄懂事的丫鬟，这些丫鬟也是夫人给儿子选的通房，好让儿子提前熟悉熟悉。 第九十八章：母子夜聊 可是沐辰本人却是不近女色的，所以就连近身的人，也是往往都是些小厮，勤勤恳恳地伺候着他。为此辅国公夫人不知说了多少次，可是儿子不听，她也没办法。 “随便走走，你不用跟着了。”沐辰匆匆起身，淡然丢下一句话就走出了门。 其实要说想去哪转转，他心里也没打定主意，只是没来由地心慌得厉害，想散散心。可是不知不觉，他就走到了母亲的院子。 院中清净非常，犹如一座坐落在青松翠柏之间的禅院，唯有几声虫鸣嘲哳。近旁的厢房默然立在那里，昏黄的油灯还亮着，投下窗棂模糊的轮廓。看来母亲还没有睡，他这样兀自思索着。 蓦地，一个想法犹如灵光乍现，跳进他的脑中，让他不由得吓了一跳。 提亲！不错，刚才他所想的就是提亲，父母不是一直想让他成家吗，只要他告诉母亲，自己的所思所想，再加上母亲一直也很喜欢念汐。说不定，这门亲事就成了。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嘴角上扬，内心不由自鸣得意。他越想越激动，甚至已经幻想成亲后两人相敬如宾、举案齐眉的样子。 他相信自己一定会会好好待她一辈子的。 有了这个想法，他的腿就仿佛上了发条，不听使唤地迈入了辅国公夫人韩氏的房中。 韩氏见沐辰这么晚来，这是之前鲜有的光景。为此，她内心不由得有些惊讶，而后又开心地拉着他，问长问短。她这个儿子从小就让他省心，要说唯一不省心的，恐怕就是他的亲事。同在皇城根脚下，京城里别的公子哥到了他这个年纪，别说正妻了，就是小妾也是要多少有多少。可是偏偏他就是个榆木脑袋，对这个不上心，这时间长了，她作为母亲也都不好再提了。 她本来也就两个孩子，可怜茜儿去的早，她就仅仅只剩这么一个孩子了，她又怎能不担心。为了不惹儿子心烦，她只能干着急。 然而很快，没聊几句，韩氏就发现沐辰心不在焉，好像有什么事情瞒着她似的。 “辰儿，可是遇到什么烦心事了？”韩氏笑意盈盈，温和地问道，“也是，你都这么大的人了，身边一个知冷知热的人都没有，也是不妥。虽说正妻进门前没有妾室是对妻子的尊重，但是总要有一两个通房丫头才是。” 韩氏终于找准机会，适时地将自己的想法表现出来。 既然已经说到了这里，沐辰不由得满脸通红，也终于鼓起勇气说到：“娘……儿子此次前来就是为了自己的婚事。” 婚事？韩氏听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内心不由得大喜。其实就凭借沐辰的品貌，来她家说媒的人，简直都要把家里的门槛踏破了。可这久而久之，也不见自己的儿子松口，今次竟是自己主动提起，莫非……是这榆木脑袋终于开了窍不成？ 她忙紧紧拉住沐辰的手，有如再次确认一般，激动地问道：“快，快告诉娘，是哪家的姑娘，娘定帮你娶来。” “是永乐候府的三姑娘。”沐辰紧张地说道，他用双手来回捻着袖口，甚至没有意识道，他说这句话的声音都在抖。 永乐候府三姑娘……韩氏拼命地开始回忆，可是死活也想不起来。许久，终于脑子一闪，开口道：“是你为她治脸的那个姑娘？可是她的脸不是……况且她不就是前阵子三皇子和靖王府世子爷在箐曳郡主的宴会上争夺的那个姑娘吗……” 韩氏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沐辰打断了。 “娘，我想要娶她不只是因为看上了她的容貌，我喜欢她，就要喜欢她的一切，哪怕是她的脸毁了，我依旧喜欢她。更况且，如今她的脸应该已经差不多恢复如初了。” “至于争夺，那本来就不是她的意思，皇上也没有许诺，如今三皇子也已经请旨迎娶她的嫡姐，所以并不重要。” 韩氏看沐辰这样子，就知道他是动真感情了，便也说道：“可是她，她应该是个庶女吧？你若是真正喜欢她，等娶了正室后，娘同意将她纳为贵妾，如何？” “娘……”沐辰有些失望地喊道：“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我怎么会让喜欢的女人做妾室，我办不到。” “但……”韩氏还想争辩什么，但看到了儿子心痛的眼神，心里一紧，叹了一口气接着说道：“也罢，娘就许了你这门亲事，只要你开心。那娘过几天就亲自去永乐候府走一趟。” 韩氏知道沐辰的性格，他很少有要求，如今既然他已经提了，那就说明他已经下定决心了。这媳妇是儿子自己选的，就是自己不是那么满意，只要儿子开心，她一定会好好对媳妇的。 而且她相信儿子的眼光，这秦三姑娘必定有过人之处。 沐辰得到了母亲的认可，激动万分。他很感谢自己的母亲，母亲愿意上门提亲，是带上了他们辅国公府满满的诚意，但是激动之后，他又很快冷静了下来。 若是母亲这般贸然去了永乐候府，念汐她自己不情愿怎么办？ 念汐她是庶女，在家中疼她的人不多，若是她的父亲逼她嫁给自己那该怎么办？ 他喜欢念汐是不错，但是他更不愿意秦念汐因此而受到伤害，他希望她可以心甘情愿地嫁给自己。 “娘，提亲的事情，您先别急，儿子想找个机会，私下里先问问她的意思，这样两家也好看些。”沐辰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 韩氏看了沐辰半晌，笑了：“你啊，还真是挺为人家考虑的，看来我未来这媳妇是个有福的，也好，那娘就等你的好消息了。” 韩氏从未见儿子这样，她其实心中不免有些担心，若是秦念汐对沐辰没有这样的心思，那他又怎么接受地了呢。不过想归想，当娘的还是对自己的儿子比较有信心的。 见事情已经说定，沐辰和韩氏又闲聊了几句，这才告辞。 第九十九章：沐辰来了 回去的路上，他感觉心情从未有过的愉快，他开始思考怎样将自己的心意告诉她呢？ 自己许久未成见过她，如果立即就说的话会不会显得太急切了，万一念汐她不接受，以后相处也别扭，却是不美了。 可若是万一太晚了，沈元修又向永乐候提亲了，那又如何是好。 就这样，他一会皱眉头苦闷，一会又咧嘴大笑，就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一定是疯掉了。 若是念汐接受，那自然是最好。 若是她不接受……沐辰摇摇头不敢再想。 反正不管怎样，沐辰是决定，此生非秦念汐不娶了，如果她对自己没有那样的心思，那么自己就一直等下去，等她回心转意地那一天。反正他不怕，他绝对不要娶自己不爱的女子。 这样一想，沐辰心里倒是轻松了很多，刚才烦着他的心思突然都消失了，他大步迈开脚步，向自己的卧房走去，他的心里盘算着何时去庄子上给秦念汐表明心意…… 世间痴情之人，往往如此。 沐辰本想缓几天再去庄子上，可距离和母亲表明心意不过两天，他就已经受不住内心的煎熬，提着药箱便去了秦念汐所在的庄子上。 秦念汐得知沐辰的到来，先是吃了一惊，毕竟自己去庄子上的消息并没有彻底公开，虽说也并非不是不能打听到，但是也要花一些心思的。 况且茗烛告诉自己的是说，沐辰是带着药箱来的。秦念汐下意识地对着铜镜打量了一下脸上的那道疤，发现经过了这么久，那道疤不说好得彻底，也好了快有九成，就算是不施脂粉，若是不注意看，都是看不出来的。 那沐辰到底来是为何事呢？秦念汐略一思量，心头一颤，便模模糊糊就有了几分答案。 虽说她大抵猜到了沐辰的心思后，就不愿意给他什么幻想了，但是人家毕竟对自己有恩，总不能拒之门外。再者，这大男人一直站在庄子门口，被人看了去更是不像话，便派周嬷嬷去接他进屋。 沐辰从进门就开始打量庄子，这庄子面积不大，但多少还算是精致。不过虽然比寻常百姓家不知道好了多少倍，但是和侯府比起来，那可算是天差地别了。秦念汐骤然从侯府来到这里，不知道要吃多少苦。 他们沿着主路向前快步走着，沐辰不免有些紧张，可还是强装镇定。他们拐了个弯，又走了几步，这才到了西厢房，沐辰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几滴黄豆粒大小的汗珠从他的额头滚落。他调整了几分情绪，手不由得握得紧了紧，这才随着周嬷嬷缓步进门去了。 一进门，映入眼的就是捧着本闲书，等待他的秦念汐。只见她端坐在书桌旁，正专心致致读着面前的。她的脸上，未施粉黛，那吹弹可破的皮肤却越显动人。 两弯吊梢柳叶眉灵动地，翩然上下，有如两只轻快的蝴蝶；那一双饱满的杏眼，有节奏地来回浏览者，透露出天真烂漫少女的特有灵气。偶尔随着剧情的变化改变着形状，或弯似新月，或平静如水。 在她白皙细长的脖颈下面，是少女夏日清新的穿着，虽不是盛装丽服，但也不显得太过朴素，一件青丝凤纹宽袖纱衫，一条天青色绣花纱裙，倒也是无比应和这初夏时节的。 这服装，在他家府上极为常见，好像丫鬟下人都有那么几件似的，但平心而论，能把这样的衣服穿得明艳动人，她，可谓是头一遭了。 秦念汐见沐辰来了，随手将书放到了一边，迎上前去说道：“好久不见沐少爷了，沐少爷此番前来特地为我治脸，我还真有些过意不去呢。” 沐辰此时也已经平静了下来，恢复了他常有的高冷面孔，只是眉梢眼角仍旧忍不住地流露出温柔，声音也更是温柔如水：“无妨，还请三姑娘不要多礼，我既然答应治疗你的脸，那就一定会完完全全地治好的。” 两人又套了几句，便坐了下来，沐辰取过手帕开始仔细端详秦念汐的脸。不得不说，沐辰在行医的时候还是很认真的，此时的他俨然就是一名医官，在仔细询问了近况，细细检查了秦念汐脸伤目前的情况之后，又给秦念汐留下了新的药膏。 等一切忙完后，沐辰才说道：“三姑娘脸上的疤痕已经没有大碍，不日定能够恢复如初。不过也切莫不可大意，千里之堤毁于蚁穴，我给你的新药膏要仔细用着，万不可断掉。” “我定会按沐少爷您的医嘱服药的，沐少爷请放心吧。”秦念汐带着笑说道，可是说完后也就陷入了沉默。先前猜不出沐辰的心思，秦念汐还会偶尔和他玩笑几句，可是现在她看破着一切，却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再说了，箐曳郡主对沐辰有那样的心思，她又如何要去招惹这个千尊万贵的郡主。 且不说自己对男女之事没有什么心思，就是有，就凭借皇上对箐曳郡主的宠爱，她和沐辰也是万万不可能的。 “今日天气尚可，我也是第一次来你们庄子，不知道三姑娘有没有时间陪我去后院走走。”沐辰见秦念汐不再出声，终于脸色微红，鼓起勇气说道。 他因着一直以来都不喜爱接触女子，所以他对女子说话从来都是冷而简洁的。 京城中喜欢他的女子不少，可是别说邀约，他就是看都不想看她们一眼。 茗烛在一旁听到沐辰的话，心里别提有多开心了，她觉得沐少爷算是个定好的人，若是姑娘真的能和沐少爷在一起，那侯府里的那些人就再也不敢欺负姑娘了。 而且她瞧着沐少爷对姑娘也是真心的，并且沐少爷身边的女子极少，将来姑娘嫁过去，也能过的平安顺遂。 秦念汐也是心一跳，她有一种预感，沐辰可能要说什么话。她想要逃避，可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妥。 与其这样给沐辰希望，倒不如让他彻底死心。 而且不知道怎么的，她的脑海里竟然闪现过沈元修那个祖宗的面孔，还有他落在自己额头上的那一吻。 第一百章：表白 “既然沐少爷有兴致，那我当然陪你去了。”秦念汐眉头微蹙，内心隐隐纠结了一下，还是淡然地说道。 两人并肩出了屋子，来到了后院。时令初夏，后院却是一片寂静：偶有三两蝉鸣在树梢阵阵回响，仿佛是这夏日的独奏，空气中弥漫着些许泥土的味道。阳光很烈，树梢的几缕影子投向房檐，在窗上映出倒影。 近处的小道花团锦簇，散发着夏天特有的清香。翠绿的树冠随风摇动，四五片叶子缓缓落下，沉到地面，荡起六七浮尘。 远处，八九庄上的小屋林立着，静默着，仿佛也在享受初夏晴朗却不炎热的阳光。下人们纷纷在厢房里休憩，几条黄狗耷拉着舌头，来回跑动着，仿佛它们才是这庄上的管家。 秦念汐和沐辰谁也没有说话，就这样静默立着，任午后的阳光透过树荫的空隙洒在他们的身上，投下一层光彩。 “三姑娘，其实我今天来，除了给你治脸，还有话和你说。”沐辰双手紧握，心里也仿佛挣扎了很久，终于还是转向秦念汐，率先说了出来。 听闻此言，秦念汐也转过来面对着他，一双如水的眸中映照出沐辰的剪影，看得沐辰心里一阵狂跳，脸色也不禁有些发红。 而茗烛就站在他们身后不远处，刚好能看到他们两人，却听不清他们说什么。 毕竟沐辰是外男，若是没有茗烛跟着，那指不定明天京城就传出什么闲话呢。 “沐少爷，我……”秦念汐刚想开口，却被沐辰打断了。 “三姑娘，你先听我说。”沐辰急切地打断茗烛的话，双目炯炯有神，柔情似水地望向秦念汐圆圆的杏眼，嘴唇一开一合，认真地说道；“我从小生活在辅国公家中，外人都羡慕我是辅国公的嫡子，觉得我金尊玉贵，以后定能继承爵位，前途不可限量。” “我曾经也是这样认为的，所以尽管我从小喜爱医术，却也并未有机会多加练习。直到，我的妹妹茜儿去世，我才知道感受到了自己的渺小，自己有多无能为力。也正是因为这样，我才会发奋学习医术，为的就是不让妹妹的悲剧重演。” 沐辰说到这里，眼尾不禁有些低垂，眼睛里原本的光彩也逐渐褪色，流露出一丝失望的神色，双手微微颤抖，与刚才信念坚定的翩翩少年判若两人，仿佛一个人生的失意者。 “其实，我本就不喜与女子接触，妹妹去世后，我就更将心封闭了起来，不愿也不想和任何女子交流。” “董表妹来找我帮你治脸的时候，我本是拒绝的，后来还是耐不住兴奋和好奇想要挑战一下自己的医术。”沐辰的语速不断加快，仿佛一个正在陈述自己梦想的小孩子，心怀对未来无限的憧憬，有些激动地说道。 “可是我没有想好。我是治好了你的脸，却让我的心陷了进去。我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心里便有了你的影子。” “你的一颦一笑，一喜一怒都能让我牵挂。你不知道在箐曳郡主的宴会上，三皇子和靖王府世子爷说出那番话的时候，我的心里有多害怕。”沐辰的双眼要冒出烈火一般，紧盯着着秦念汐，仿佛要将她灼烧。他的心，早已许给了这个面前明艳动人的女子，但是感情，却未能瓜熟蒂落、水到渠成，这种求而不得的思念，令他辗转反侧、寤寐思服。 “不过好在，事情有了回转，三皇子求赐婚你二姐，世子爷也还未到你们府上提亲。” “本来我是想让母亲直接去你们侯府求娶你的，但是又想先问问你的意思，我不想你受委屈嫁给我。” 沐辰说完这番话，整张脸一直到耳朵根都红透了，他已经许久都没有说这样多的话，无论是对家人、对朋友，还是对下人。更别提是给自己心仪已久的女子表明心意。 他的身体微微颤抖，不知是紧张还是激动，他多么期盼得到秦念汐的回答，期待她朱唇轻启，说出那句话；却又害怕，听到不想知道的答案。 秦念汐看着沐辰真诚的表情，内心涌过一丝酸楚，若是前世的自己遇到他那该有多好，自己一定会过得很幸福吧…… 只可惜今生的她，已经不打算将自己的心交出了去。 她要做的，只有护得她在意的人周全。 “沐少爷……”秦念汐刚说出口几个字，看到沐辰的神情，心有一瞬间的疼痛，但是还是咬咬牙继续说道：“你的心意我已经知道了，但是很抱歉，我……” “别说了，我知道了。”没等秦念汐的话说完，沐辰就抢先说道，他已经知道了秦念汐的意思，眼角的那一抹湿润已经出卖了他。他不愿意再听到什么更让自己伤心的话了。 “对不起。”秦念汐说完这三个字也住了口，她知道无论自己现在说什么，都不能让沐辰不伤心，与其这样，倒不如给他一点空间，自己一个人静静。 茗烛在不远处看着干着急，虽然她听不到姑娘和沐少爷的对话，但是看两人的表情，就感觉事情不妙。 莫非是姑娘对沐少爷无心？如果真是这样，那她也就没有办法了，不管怎么样，她始终会站在她家姑娘这边的。 “三姑娘不用道歉的，这种事情哪来的什么对错。”沐辰勉强笑笑：“今儿个时辰也不早了，我就先不打扰三姑娘了。” 秦念汐也没有挽留，只是亲自将沐辰送出了庄子。其实她的心远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平静，过往一幕幕在眼前，走马灯似的浮现。沐辰待她如何，她怎能不清楚。坦白说，她也不是没有动摇过。她甚至想过嫁到辅国公府的生活。 但是沐辰和沈元修不同，沈元修在京城的风评不好，所以许多权贵人家都不想将自己的女儿许配给他，因此她还有些机会可以筹谋。但是沐辰不管是从什么方面来说都是优秀的，他娶自己，实在是太吃亏了。 第一百零一章：报信 更重要的是，她没有心可以交付，而沐辰对她的感情太过深沉，并且他不好女色，家中也没有什么通房妾室，这会让她感到很大的压力。 但是沈元修则不是这样，她分不清他有几分真心，并且他家中的莺莺鸢鸢一大堆，所以她也用不着付出自己的一颗心，能够守着自己的心，是她考虑沈元修的很大一个理由。 就这样想着，一直到晚间，秦念汐还是恍恍惚惚的，她干脆将周嬷嬷和茗烛都打发去休息，自己一个人坐在桌前，对着烛光发呆。 突然一个人影闪过，烛光微微摇晃了一下，而后又恢复平静。 “小丫头，想什么呢，想的这样出神。”沈元修一日既往的带着自己招牌的笑容看着秦念汐说道。 “你……你怎么进来的！”秦念汐被吓了一跳，自己正在想事情，哪知沈元修会突然又闯了进来，这祖宗还真的把这里当成他的家了，这么来去自如。 “这个问题，你好像上次就问过了哦。”沈元修指了指窗户，一幅理所应当的表情。 秦念汐反而被噎地没话说了，过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了一句：“所以你这次来是因为什么？” “因为什么？当然是因为你啊。”沈元修嘴角一扬，笑意盈盈地靠近秦念汐，悄声说道：“别忘了，我可是求娶你的人。”说到这里，他的眼睛如狐狸般眯缝起来。 秦念汐听了，心不住剧烈跳动起来，脸一下子变得通红，她是真的拿这个祖宗没办法。既然如此，她干脆直接别过头不理他。 “其实我今天下午也来过你们庄子。”沈元修幽幽地飘出这么一句话，秦念汐立马转过身，她的心跳变得更加剧烈。难道今天下午沐辰的事情他已经知道了？ 沈元修看到秦念汐的反应，心里觉得好笑，便忍不住出言逗她道：“沐少爷对你可真是情深义重啊。” 秦念汐感觉自己脸烫的不行，只得恼羞成怒地说道：“你瞎说什么？”秦念汐不知道沈元修到底看到或者听到了多少，不过她尚未出阁，这样的话，若是传了出去，那白氏立刻就会抓住她的把柄。 “我哪里是在瞎说，下午在后院，我可是全部都知道的一清二楚啊。”秦念汐越是这样，沈元修越是觉得有趣，尤其是她脸红的样子，让他觉得十分可爱。 本来他是想下午来找秦念汐的，可是不巧却在看到了沐辰和秦念汐站在后院。 于是他就躲在了树上，想等沐辰走了在去找秦念汐，但是他是学武之人，所以听力格外的好，一不小心竟是听到了这番对话。 其实沐辰给秦念汐诉说心意的时候，他的心竟然是紧张的，他怕秦念汐接受沐辰的心意。毕竟他的名声和沐辰比起来那可不知道差了多少倍。 听到秦念汐的拒绝，他感觉自己心里格外的舒畅，连他都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先前他也不过是觉得这个丫头比较好玩，和之前那些对他用尽各种手段百般讨好的女子不一样，所以不自然地想要去逗逗她。 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已经落进了自己的心里。就是箐曳郡主的宴会那天，当李卿说要娶她为三皇子侧妃的时候，他自己都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因为秦念汐直接和李卿正面交锋。 “既然你都知道了，还来这里做什么？”秦念汐也平复了心情，看着沈元修说道。 沈元修也不再逗她了，神情严肃起来说道：“昨日我替你去了一趟侯府，想帮你打探一下贺氏的情况，可谁料贺氏的消息竟然密不透风，我在侯府等了许久都没有见有人从贺氏房中出来，我估摸着可能会出事，所以过来告诉你一声。” 秦念汐一听急了，四姨娘，四姨娘难道是出事了？为什么都没有消息从侯府那边传过来？还是自己想多了？ 情急之下，她也顾不得避嫌，一把拉住沈元修的衣袖问道：“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情况，你且详细说说。” “我本对你们侯府的院落并不熟悉，所以找了半天才找到贺氏的院子，还没等我靠近打探清楚情况，就看到贺氏的院子里丫鬟婆子都比其他院子多了一倍，我感到有些不妙，就盯着贺氏的屋子，想等贺氏出来，可是等了半天别说是贺氏了，就连丫鬟都不曾出来。” “我毕竟是外男，不能直接闯到你的府上问清楚，只得赶过来想要尽快给你说一声，好让你去打探打探。” 贺氏院子的人突然增多，不曾有人从贺氏的房中出来，那荣姑姑呢，荣姑姑不是一直在贺氏身边吗？贺氏有事，荣姑姑一定会第一时间告诉她的啊。 秦念汐松开了手，强迫自己平静下来，带着些许感激地对沈元修道：“这次多谢世子爷了，明日一早我就派人去侯府问个清楚。” 沈元修知道秦念汐的心情不是很好，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是看着她的眼睛说道：“若是需要帮助，可以派丫鬟随时来找我。” 秦念汐点点头，朝着他笑了一下表示自己知道了。沈元修轻轻摸了摸她的头，示意她放宽心，而后纵身一跃，趁着夜色跳出了窗户，不见身影…… 沈元修走后，秦念汐一夜都翻来覆去的没有睡好，第二日一早，秦念汐就立刻唤来了周嬷嬷，让她去侯府打探消息，本来她想叫茗烛去，毕竟茗烛年纪轻，腿脚利索，打探消息能快些。 可是转念一想，若是侯府的情况真的向沈元修描述的那般复杂，茗烛恐怕一个人应付不来，于是还是让周嬷嬷去更保险一些。 秦念汐正向周嬷嬷交代的时候，就有人来了，另秦念汐惊讶的是，来的人竟是二姨娘顾氏。 “二姨娘，你怎么到这里来了？快请坐。”秦念汐的声音有些颤抖，她冥冥中觉得，若不是大事，顾氏是绝对不会亲自到庄子上来的。 顾氏看了秦念汐一眼，神色有些复杂，最终还是叹了一口气说道：“三姑娘回府上看一看吧，你四姨娘她出事了。” 第一百零二章：贺氏出事 秦念汐的脑子“嗡”地一下就大了，她的神色有些恍惚，眼前的世界天旋地转，又一片漆黑，好半天才缓过神来。站定之后，喃喃地跟着念了一句：“四，四姨娘出事了？” 顾氏带着些许的歉意，眼帘低垂，语气中含着同情：“三、三姑娘，都是妾身的不是，妾身答应帮你照看着四姨娘的。” “四姨娘的日常起居，从吃食到用品，我都派人查看着，还连连叮嘱了四姨娘身边的荣姑姑，一应吃食都先用银针试过，确认没事才给四姨娘用的。” “可是天不遂人意，也不知道出了什么岔子。从前天夜里，四姨娘就腹痛不止，妾身连忙去请医官，但是四姨娘硬说自己的身子不好，这也是常有的事情，吃副药就好了，妾身也就依了她。”说到这里，顾氏的眼神慢慢黯淡下去，那天发生的事情，仿佛走马灯般一幕幕浮现。 “然而谁曾想到，四姨娘吃了药没有丝毫的缓解，那病情反而愈发严重。妾身怕此时府中再生出什么事端，引得四姨娘操心，便将四姨娘的事情禀告了老爷，调来了一些人守着院子。” “同时也请了医官来看，这医官，也是城中数一数二的名医，经他手得治的病患不计其数。但是医官说，现在的情况很危险，他也只能尽力。得知了这话，老爷着急了，便着妾身请了姑娘来，回去见见四姨娘，兴许四姨娘看到您，还会有些希望……” 待顾氏说完，秦念汐定定神色，努力消化顾氏刚才说的每一句话，她感觉自己全身都没有力气，若是四姨娘有什么事情，她是断断不会原谅自己的。 “我知道了，多谢二姨娘，我们赶快回府吧。”秦念汐向顾氏点了下头，表示谢意。在周嬷嬷的搀扶下，她迈着虚缓的脚步，率先走出了门。 这一路上秦念汐嘴唇紧闭，一句话都没有说，她想到了在自己的前世，那贺氏就是因为小产而亡，难道今生也逃脱不了这样的宿命吗？ 都怪她自己，若是自己不将计就计来到庄子上，一直在贺氏的身边守着，那贺氏如何能出事。 她本以为白氏忙着秦念清嫁给三皇子的事情。这府内府外这么多事，她怎么会有心思再对付贺氏，况且白氏之前的行为太过，她总会消停一阵子。 可是她千算万算，还是没有算着白氏竟然会在这个时候出手。她的手在袖子里握紧，要是贺氏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她要白氏抵命。 周嬷嬷在一旁心疼地看着她家姑娘。她家姑娘已经够苦的了，要说这世间众生芸芸，她最大的牵挂不过就是贺氏一人，可如今居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她也只好向上天保佑，希望贺氏可千万不要出什么事才好。 马车刚在侯府门前停下，秦念汐就立马跳下了马车，一路小跑去了玉兰苑。这苑中本来冷清，并没有几分人情味道。可现如今，玉兰苑如顾氏所说突然多了许多丫鬟婆子，在苑内来来往往、忙上忙下。可她们有的不过是扫洒的丫鬟，根本不认识秦念汐，见秦念汐风风火火地跑了进来，想也不想就立马拦住。 因为顾氏有令，除了自己和侯爷，任何人不能踏进这个院子，否则她们都要喝西北风去。 “让开！我是侯府的三姑娘！”秦念汐含着怒气吼道，原本就不小的杏眼，此时更是睁得硕大。其中，有几分愠怒、几分焦急混杂着，还带着一种不容侵犯的威严。 自重生以来，经历了如此多事情，顺意也好，不顺也罢，她还没有发过这么大的脾气，可但是现在贺氏危在旦夕，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这让她如何能够心平气和。 挡路的丫鬟们却是一个个不依不饶，如山一般依旧挡住秦念汐的路，坚定地说道：“奴婢们都得了老爷吩咐，没有允许，是万万不敢放人的，还请三姑娘体恤奴婢。” “我今天就偏要进了，你们能奈我何？”秦念汐怒视着她们，嘴唇紧珉着，眼睛都要喷出火来。 下面的人有些露怯，秦念汐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样子，让她们心里发慌。她们互相对视了一眼，然后纷纷跪下，恳切地说道：“还请三姑娘谅解，若是奴婢今日放你进去，那恐怕奴婢的生计就要断了。” “放她进去。”顾氏威严的声音从后面响起。因为急切，她的衣衫微微有些凌乱，可能是因为疾步走来的缘故，她的脸上飘着几缕飞红。 在看到秦念汐后，先是强忍疲态笑了一下，而后还带着几声喘息说道：“三姑娘心里焦急，妾身能理解，是妾身行得慢了些，耽误了三姑娘。” “话说回来，三姑娘您也别怪这些丫鬟，是我让她们死守在这里，为了保障没有什么人能在此动心思，加剧四姨娘的危情。” 丫鬟婆子们见顾氏来了，纷纷恭恭敬敬地给秦念汐让道，秦念汐也不再抓着她们不放，只是感激地看了一眼顾氏，而后跑到了贺氏的房中。 推来房门，尖利的“吱呀——”声传来。房内一片安静，未曾传来些许响动，随着光线投入门槛，浮尘在阳光下反射出光芒。近处的红木纹雕高脚台上落了不少灰尘，放在上面的茶具也仿佛许久没有使用过一般，全没有往日动人的光彩。 房间里面光线暗淡，依稀可辨家具轮廓，隐藏在黑暗中。屏风之后，有器物相碰的“叮当”声传来，在这清脆的响声后面，是热水“汩汩”的声音。 秦念汐转过屏风，就看到了正在灌汤药的荣姑姑，荣姑姑见秦念汐来了，眼眸骤然就湿润了，她扯扯嗓子低声唤了一句“三姑娘。”然后走到床边强忍住内心的激动，故作平静地对贺氏说道：“姨娘，三姑娘来看你了。” 此时的贺氏正躺在床上，一对昔日机灵过人的丹凤眼，也早已没有了往日的光彩，只留下痛苦的神色。 第一百零三章：缘由 贺氏的面颊因为疾病的摧残而瘦削。原本高挺的鼻梁，此时也突兀地耸动着，仿佛一片荒地上冒出的陡峭的山脉，而干裂的嘴唇，更像是荒地上因为干旱而生去生机的河道，早已失去了往日的丰腴。 原本光滑细腻的脖颈，哪里还能看出属于一位妇人。离秦念汐去庄子上还不到一月，她的身体已经瘦了一圈，虚弱地躺在那里，面色更是说不出的苍白，只有肚子还高耸着，看起来有些吓人。 贺氏听到荣姑姑的话，原本黯淡的眼睛回光返照似地神色一动，立马要坐起身来。荣姑姑赶忙去搀扶，秦念汐也急忙快步上前扶住贺氏，刚刚碰到她骨瘦嶙峋的手臂，秦念汐的眼泪如同泉涌般，一下子就流了出来。 “四姨娘……是我，我来看你了。”秦念汐眼睛微红，有些哽咽地说道：“四姨娘你可一定要坚持下去啊。都怪我，都怪我，没有一直守在你的身边。” 贺氏听了秦念汐的话，也是鼻子一酸，她有些费力地抬起自己枯瘦如竹竿的手，慢慢抚上秦念汐的脸，真诚地说道：“三姑娘，这怎么能怪您呢？是姨娘我自己不小心，还害得三姑娘惦记。” “四姨娘，别这么说……”秦念汐的眼睛发红，眼泪顺着眼角渐渐滑落，在贺氏的手绽开了一朵花。她连忙抬手揩了去，生怕这种悲伤的情绪蔓延开来。而后她像是突然想起一个重要的问题，忍住了自己悲痛的心情，抬头看向荣姑姑，开口道：“荣姑姑，我看姨娘这个样子，好生心疼，可姨娘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医官来号过脉，也仔细瞧过面色。经过大约三四次，才敢下了定论。说的是，姨娘现在的身体滋补过甚。但是……这滋补又滋补的不是地方，胎儿虚弱的很。如此一过甚，一不足，活活得会耗干姨娘的身体。” “再加上……再加上……”荣姑姑说道这里，眼睛眯缝着，嘴角也不由得抿紧，似乎有些不敢说。她环顾了一下四周，确认没有特殊情况，这才敢压低声音，轻声道：“再加上姨娘的身体里还有少量的滑胎药，虽说是分量较小，不易被人觉察，但是姨娘的身体都已经成这样了。这少量的药物不但可能会让胎儿不保，更是会要命的。” 秦念汐的心里一惊，眼皮也不由得一跳，而后心中的恨意更甚，仿佛如火焰般燃烧。 白氏，白氏难道就这么容不下一个孩子吗！为了不让贺氏生下孩子，为了她心中的阴谋，她居然不惜要了贺氏的性命。这可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啊！她怎么会如此心狠手辣？ “那，现在可有万全之法既能保住大人，又能给孩子一条活路？”秦念汐有些紧张地问道，声音断断续续的，犹疑不决。她生怕荣姑姑开口，从那黑黢黢的洞口中说出来她不想知道的答案。 “恐怕，如今只能靠姨娘自己撑住了。若是姨娘的意志坚定，又能好好调理身子，兴许还能有救。”荣姑姑叹了一口气，缓缓说道。 剩下的话她没有再敢告诉秦念汐，那就是，有很大的几率，不光贺氏肚子里这个孩子保不住，就是贺氏自己能不能活，也还是个未知数。 “既然这样，四姨娘，你可千万要撑住啊！”秦念汐紧紧握住贺氏的手，想将力量传给她。 贺氏也感动地回握住了秦念汐，她这个女儿就是自己活下去的动力，无论结果如何，她也会用尽全力去保护秦念汐和她肚子里的这个孩子。 “还有，四姨娘你想想，从什么时候开始你感觉身体不对劲了？” 要保住贺氏，除了让她心情开阔，更重要的一点是，找出那个暗中下手的人，她们在明，那人在暗，这对她们非常不利。 这一次，秦念汐不会再轻易放过白氏！别的她什么都能忍受，可是贺氏是她的底线，是她绝对不能忍的。伤害她，就是伤害自己，她绝对不能熟视无睹。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贺氏微微蹙了眉头开始思索：“大约是姑娘您走了后不久，医官给妾身诊脉说妾身身体虚弱，需要多补补，于是每日的饭菜就好了不少。妾身月份也大了，胃口确实比之前好了，见到这些大鱼大虾，反而有了胃口，便吃得多了一些。” “后来，天气热了起来，妾身不能食冰的，更是难耐得紧，好在二姨娘想了个法子，让妾身以绿豆汤解暑。” “还真别说，自从喝了这汤后，妾身感觉全身舒畅了不少，火气也败下去很多。” “可是好景不长，尤其是近些日子，妾身常感觉腹痛难忍，刚开始还以为是困倦的缘故，多休息休息就好了，但是直到后来才发现，这次的疼痛和以前都不同，将医官请来，才知道……才知道自己的身体已经成了这般情况。” 听完贺氏的描述，秦念汐的神色冷了下来，能将滑胎药神不知鬼不觉地加入贺氏的饭菜中，并且能逃脱开荣姑姑的眼睛和银针，那必定是贺氏自己屋里的人。 这样的人，多留一天都是个祸害！ 想到这里，秦念汐安抚了贺氏几句，又嘱托荣姑姑好生照顾贺氏，便先出了房门，去整肃贺氏的院子。 顾氏一直在门口守着，见秦念汐出来，立马关心地迎上去问道：“怎么样？四姨娘可还好些？” 秦念汐点点头道：“她现在精神头好多了，今天的还要多谢二姨娘通知我了。” “三姑娘这样说，妾身都不好意思了，这是妾身应该做的，三姑娘别忘了，我们可是有共同的敌人的。”顾氏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刻意压低了声音，所以只有秦念汐听到了。 秦念汐一笑，而后道：“所以也该是我们出手的时候了。” 顾氏听秦念汐这样说，有些诧异，不过很快她就明白了，脸上闪出了恍然大悟的神色，嘴角也开始露出笑容，因为她听到秦念汐吩咐道。 第一百零四章：搜院 “周嬷嬷，你回咱们铅华苑带上人，来玉兰苑给我搜！所有丫鬟婆子的房间一个也不放过！若是爹爹问起来，自然有我担着，你放心去吧。” 秦念汐最后一句话是说给玉兰苑的人听的，因为秦念汐知道，就算她不说最后一句，周嬷嬷也照样会想都不想就替她办事的。不过为了防止玉兰苑有人耍心眼不服，秦念汐干脆就把丑化说道了前头。 果然，下面的有人开始慌了，窃窃私语道：“这三姑娘不过是个庶女，有什么资格搜院子？” “就是啊，而且她不是前段始时间已经被送到庄子上了吗？现在回来这算什么？” “嘘，你别说话，你不知道老爷明令禁止府中人议论三姑娘去庄子上的事情吗？” 秦念汐瞥了她们一眼，冷冷地说道：“我知道你们多有不服，但是事关重大，若是你们谁敢妨碍了我的搜索，到时候别怪我不留情面！” 说到底秦念汐前世还是做了那么多年太子妃的，该有的气势一点也不少，很快就震住了这帮丫鬟们，她们只得低着头站在原地谁也不敢做声。 不一会，周嬷嬷就带着人来了，利利索索地将玉兰苑搜了个遍，最终在二等丫鬟绿俏的院子里，翻到了一小包药物。 秦念汐从周嬷嬷手中接过药物，放在鼻子下闻了闻，心中骤然掀起风浪，果然，这是滑胎药，不过用药的人很精明，这种药的药性不强，不至于一下子让人小产，效果虽慢，但是好就好在不易察觉。 因着她翻阅多日医书又专门看了这些方面，所以才能识地这样的药物，一般的后院妇人，哪能这般心细？ 况且这样轻微的药性，若是加入饭菜中，不在孕妇体内积累久了，就是医官也不能立马查到。 顾氏见秦念汐的动作觉得有些好笑，便开口问道：“妾身瞧三姑奶的样子有趣的很，三姑娘还懂药理？” 秦念汐悄然一笑，将药包递到顾氏面前道：“二姨娘真是说笑了，我不过是好奇这是什么罢了，二姨娘难道不想闻闻？我要是懂药理，早就去做女医了。” 虽说二姨娘现在也算是和她在一条船上了，但是她懂医术的事情不想让任何人知道，一来，重活一世，她对人本身就存在着不相信，二来，她不想因此惹出什么是非。毕竟高门闺女，琴棋书画才是正统，医术本就不是她们该学的。 顾氏也乐了，摇摇头道：“三姑娘快别打趣妾身了，妾身闻这个怕连它的味道都分辨不清呢。” 秦念汐也不打算追着顾氏不放，只是抿嘴微笑，对周嬷嬷说道：“你刚看这包东西可有异常？” 周嬷嬷自然明白秦念汐心里已经有数了，也明白她不想露才的心思，便说道：“这是包滑胎药。” “什么！”顾氏脱口惊呼，而后又低声愤愤道：“她就这样不善罢甘休吗！害死了我的儿子，现在还要害别人吗！” “二姨娘还请慎言。”秦念汐看着顾氏出声提醒道。 顾氏才察觉道自己的失态，尴尬一下说道：“多谢三姑娘提点，妾身失言了。” 秦念汐没有说话，只是冷着神色对周嬷嬷道：“将绿俏带到前厅来吧，我有话要问她。” “三姑娘，妾身和你一起去前厅可好？”顾氏见秦念汐要走便立马说道，她太希望抓到白氏的把柄了，好好的出一口多年来的恶气，为她冤死的儿子报仇。 秦念汐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顾氏便立马跟在了秦念汐的身后一起走到了前厅。 到了前厅，秦念汐和顾氏分别在上首和侧首坐下，周嬷嬷拎着绿俏，打发她跪下，自己则回到了秦念汐的身边，随时伺候。 “绿俏，这东西是从你房中找到的，你可想做什么解释？”秦念汐扫着绿俏缓声问道。 “姑娘明鉴，这些，这些我不知道啊。”绿俏的脸憋得通红，她死死地摇头说道：“奴婢不过是玉兰苑的二等丫鬟，平日出府多有不便，又怎么可能去采买这样的药呢？” “你这样说的意思是府中有人和你同流合污吗？”顾氏冷冷地说道：“既然这样，你交代出这个人，三姑娘还可以饶你一命。” 绿俏彻底慌了神，面上的惊惧之色顿显，立马连连磕头道：“三姑娘，三姑娘，真的不是我做的。” 秦念汐“啪”地一声拍了一下桌子，厉声说道：“你当我们都是好耍的吗？你根本不会想到我今日回府，四姨娘的具体情况你也只能听到只言片语，所以你为了保险期间，在你的屋子里还留了些药，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其他的药你应该已经焚毁了吧。” “你，你怎么知道。”绿俏听秦念汐这么说，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而后立马捂住自己的嘴，她的心一沉，只觉得完了完了，她真像抽自己一个巴掌。 秦念汐倒是不觉得稀奇，只当是意料之中，她俯视着绿俏道：“我怎么知道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如果今天你交代并不清楚，你别想出这个屋子！” “是啊，绿俏，人要识时务，你可别要知道，私藏堕胎药，这在侯府侯府可不是一件随意能抹掉的事情，就算三姑娘不罚你，老爷也不会饶了你，到时候，你以为你保护的那个人会救你吗？恐怕她才是第一个把你推出去当替罪羊的吧？” 顾氏适时地添油加醋了一番，说的绿俏心里直打鼓，一双眼睛左右乱瞟，像是在下什么决心。 终于，她握紧手，颤抖着双唇抖抖索索地说道：“那，三姑娘，若是奴婢说了，您可要千万保我平安啊。” “您只有答应奴婢，奴婢才敢说。” “你且说就是，你若是愿意供出主谋，那你的错就小了很多，虽然不至于安安宁宁地放过你，但是也会给你一条活路。若是你不说，那谋害侯府子嗣的罪名就只能你一个人承担，到时候会怎么样，就是连我也说不准。”秦念汐不想说什么骗绿俏的话，不管怎么样都是绿俏直接下手害的四姨娘，想要完全放过她，那是不可能的。 第一百零五章：供出白氏 见绿俏还是有些犹豫，顾氏又说道：“绿俏，三姑娘都这样说了，你还不快谢过？你且满侯府看看，能遇到三姑娘这般心肠的人，也是你的福气了。” 绿俏终于最后下定了决心，干脆眼睛一闭，说道：“是夫人，这一切都是夫人指使奴婢做的。” “放肆，是谁在胡言乱语！”永乐候一掀帘子进了门，听到这样的话，想都没想就呵斥道。 说来，今天还是顾姨娘身边的孟嬷嬷来请的他，说是贺氏的病情严重，希望他去瞧瞧。 贺氏的事情，他前些天就知道了，期间他也瞧过贺氏，看见贺氏的模样，他也心疼的紧。 可是越是心疼，他反而就越是逃避。他对贺氏说不上有什么很深的感情，但是现在看到她怀着身孕那般憔悴的模样，他反而觉得自己不是个好夫君，没有给过她应有的照顾。 这样越是想着，他反而越不愿意看到贺氏的那张脸。 所以孟嬷嬷来请他的时候，他还犹豫了一下，但是又听孟嬷嬷说三姑娘回来了，他心里一动，对秦念汐的愧疚感，使他没有耽误任何时间就来到了玉兰苑。 毕竟这些日子，他时常会想到秦念汐为了让他和秦念清不为难，自请去庄子上的事情。 可是谁料他刚来到玉兰苑，下面的丫鬟就说秦念汐和顾氏去前厅审问一个叫绿俏的丫鬟去了。 于是他先去看过了贺氏，而后就直奔前厅而来，却没曾想听到了绿俏这样一句话。 “爹爹。”“老爷”秦念汐和顾氏看到永乐候，立马起身行礼，秦念汐走过去，将永乐候扶到上首，自己则坐在侧首和顾氏相对。 绿俏见永乐候亲自来了，更是知道自己已经没有了退路，索性不顾一切地说道：“老爷，奴婢所言句句属实，绝对没有半点虚言啊。奴婢原先是夫人屋子里的丫鬟，后来四姨娘有了身孕，奴婢才被夫人拨到玉兰苑，为的就是想办法让四姨娘滑胎。” “不知道老爷是否还记得，不到半年前的丫鬟小香和夫人房中的贴身丫鬟芍梦？她们就是夫人安排想办法打掉四姨娘肚中的孩子的啊！” “可是那次的事情没有成功，还害的夫人差点暴露，所以夫人便吩咐奴婢不要轻举妄动，等老爷您重新对她恢复信任了再动手。” “眼看着四姨娘的身子越来越重，夫人也一直没有吩咐，就连奴婢都以为夫人不打算动手了，毕竟月份这样大去动手，很可能不仅仅是小产的问题，而是一尸两命啊。” “不过奴婢没想到的是，三姑娘离府后，奴婢突然收到夫人的命令说是要动手。奴婢先前还有些不确定，害怕事情闹大了奴婢担待不起，可是夫人却说二姑娘已经是皇上钦定的准三皇子妃，已经没有什么可怕了，所以让奴婢将那药包里的药，每日按照分量小心地倒进绿豆汤里……” “住口！”永乐候感觉自己的血液都在沸腾，绿俏说的每一句话都闪过他的心头，不，这不会是真的。 他的嫡妻，陪伴他了那么多年的嫡妻，怎么会是这样一个心如蛇蝎的毒妇。虽然之前发生了一些事情，让他对白氏失望，但是他的潜意识里还是愿意给白氏机会，并且相信她只是有一些自己的小心思，若不过分，那就没有什么大碍。 就算是之前芍梦的那件事，他也是因为最后没有证据而不想追究。他本以为白氏会明白他的心思，会从此收敛，可是现在看来他真的是想的太多了。 “老爷，我们也不能全听信绿俏的一面之词，不如将夫人请来问个清楚才好。”顾氏心里乐开了花，说这话的时候甚至毫不掩饰自己面上的喜色。 好在永乐候忙着伤神并没有朝她的方向看去。 “爹爹，二姨娘说的有道理，这件事到底是怎样的我们不好随意下定论，恐怕还请爹爹叫娘过来问问，也好绝了这以后下人嚼舌头的毛病。”秦念汐赞同地说道。 永乐候寻思着这件事确实需要弄个明白，便沉着脸派人去唤白氏过来了。 再说白氏，近一个月，自从秦念清那道赐婚圣旨一下，她简直每天嘴都合不拢。 这一来是为秦念清终于加入皇家，并且还是正妃，这以后的荣华富贵还不是要多少有多少。 二来，有了秦念清这个姐姐，以后她的瑾哥儿的前途还用说吗？这永乐候府不管是从嫡庶还是从低位上来说，秦均瑾都会是侯府唯一的继承人。 所以永乐候派人请她去玉兰苑的时候，她很是不解，白氏近来确实是听说贺氏的身体不好，可是身体不好请医官啊，请她做什么。 带着满身的疑惑，白氏来到了玉兰苑的前厅。 她一进门，就察觉到了气氛的不对，地上还跪着她原来房里的绿俏，绿俏看起来神色不安，在看到她后，立马祈求地看着她说道：“夫人，奴婢真的是没有办法了，四姨娘现在随时都有危险，您给的堕胎药又被搜了出来，奴婢实在无法一个人承担这样的责任。” “你！”白氏指着绿俏张口结舌：“你这丫鬟胡乱说什么话，小心我拔掉你的舌头！” 白氏一急，就什么话都说出来了，果不其然永乐候的脸色更差了，他怒道：“怎么，这个家里什么时候你一个人说的算了？底下的人还不能说几句话了！” “老爷，我，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绿俏这丫鬟早就不在我房中伺候了，这般随意攀咬我，我如何能不生气。”白氏着急地解释道：“四姨娘身体的事情，我也听说了，可是我从来没有给过绿俏堕胎药啊，我有什么理由要那样做呢？” “夫人这话就说的奇怪了，您的理由多的是，又不是没有做过，妾身的儿子是怎么过世的，夫人难道忘了吗？”顾氏冷不丁地冒出了一声。 别说是白氏了，就是永乐候的脸色也不好了。 “婉莹，说什么呢！”永乐候低声喝到，当年景儿的事情，这么些年了，顾氏到底还是没有放下啊，可是再怎么样，也不能所有的盆子都往白氏的头上扣啊。 第一百零六章：风寒旧事 “当年的事情，我给你说了多少遍，是景哥儿自己……”永乐候解释道。 顾氏的眼睛一瞬间红了，她怔怔地望着永乐候，突然歇斯底里地喊道：“我说是白氏做的，你信吗！” 顾氏的情绪很激动，此时的她已经和刚才那沉静的样子全然不同，眼睛里只有恨意和痛苦，该用的那些敬词谦称她也全然忘记。她现在只是一个失去孩子的无辜母亲，而不是一个生活在侯府、小心翼翼的妾室。 永乐候愣住了，而后尝试着去平缓顾氏的情绪：“四姨娘，这件事我会查清楚，但是，但是当年景哥儿我也是查过的，确实……”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顾氏就开始疯狂地笑，她指着白氏，笑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查过？你怎么知道调查的结果，是不是别人安排好的！你也不动脑子想想，不过就是一个风寒，怎么会久久不愈，最终要了景哥儿的命呢？” 白氏的脸有些挂不住了，想到当年的事情，她多少还是有些心悸的，但是她作为当家主母，不能在妾室和庶女面前失了颜面，于是勉强撑着说道：“景哥儿当时还小，那个年纪的孩子因为风寒要命的，也不在少数。” “你住嘴！”顾氏见不得白氏说话，对着她发出歇斯底里般的怒吼。待情绪安定，她依旧看着永乐候说道：“景哥儿可是你的亲生孩子，你知道他是怎么死的吗？” “他还那么小，整个人只能软软地窝在我的怀里，他还没有来得及好好看看这个家，还没有来得及叫我姨娘，竟然就有人要狠心的夺取他的生命，原因就是他是侯府的长子，他妨碍了她的路。”当年发生的一幕幕，如利剑般刺向她的心。她不甘的泪水，如奔流的江河般从眼眶滑下。沙哑的声音，仿佛来自于一头失魂落魄的猛兽。 “本来仅仅是一个普通的风寒，怎么样都能治好。但是白氏那个毒妇竟然买通了我身边的丫鬟，在夜里开窗放风，将雪往他身体里塞，这才导致他的风寒加重，不治身亡！” “什么！”永乐候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怔怔地看着顾氏，她刚才说的都是真的吗？他看了看顾氏，又望了望白氏。最终沉了脸，目光定格在了白氏身上，他要向她讨个说法：“夫人，清婉说的可是真的？” “哪，哪里可能是真的。”白氏的嘴角不断抖动，脸色越来越难看，手也藏在袖子里微微发抖。那件事都过去那么多年，她真的没有想到顾氏竟然早已知道了当年事情的真相。 那顾氏忍了这么多年，现在好不容易逮住机会说了，怎能轻易地放过自己。 可是既然事情已经如此，她便想说点什么话，将这件事糊弄过去。再不济，哪怕是引到绿俏身上，她也甘愿。 可是对上永乐候那凌厉如刀的眼神，白氏知道自己是糊弄不过去了，只能辩解道：“老爷明察，妾身是真的一无所知啊。我是这个家的主母，景哥儿虽说是二姨娘所生，但是也就是我的孩子，毕竟景哥儿以后管我才叫娘，我又为什么要害他呢？” 这话说的永乐候有些动摇，他毕竟是个男子，不懂女子后宅的这些个弯弯绕绕，他确实不能明白，为什么家宅就不能和睦相处呢？ 白氏心细，见永乐候动摇，不由得有几分欣喜，连忙趁热打铁说道：“妾身着实是不明白，二姨娘为何口口声声说是我害了景哥儿？难道就是因为我生下了瑾哥儿所以我才最有嫌疑吗？若是二姨娘真的有证据，那就拿出来，我不怕与你对峙。” 白氏敢说这话，就是打定主意顾氏没有证据。既然现在的情绪缓和了过来，她就不信，凭空几句话，就能定了她的罪。 “你！”顾氏被白氏的话噎住了，她确实没有证据能证明，但是她知道那是事实，因为那个照顾秦均景的丫鬟曾被她问出了实情，但是还没等她有所行动，那丫鬟就平白无故地死了。 想都不用想这件事是谁下的手，可是她已经没有办法了，处在当时的情况下，她根本不能保那丫鬟周全，自此她唯一的人证也就消失了。 “爹爹、娘、二姨娘，我说一句话。”自从白氏进来还没有开口的秦念汐终于说话了，她的声音不大，却足以让所有人听到：“当年的事情既然已经无从查证，那一直纠结也毫无意义，不但不能明白什么，反而伤了和气。” “如今，绿俏这丫鬟跪的也久了，四姨娘的事情也还没有解决，我觉得不如我们先处理完玉兰院的事情比较好。” 秦念汐说完，顾氏立马感激地看了她一眼，因为如果秦念汐不及时救场的话，恐怕就是黑的，这白氏也能说成白的。 更何况，绿俏这件事和当年如出一辙，依旧能将白氏扳倒。 永乐候沉吟了一下，叹了一口气，便无力地靠在了椅子，过了半响才吐出两个字：“也好。” 白氏的心里也稍稍松快了一点，她瞅着旁边的椅子，就先坐了下来。 顾氏瞧白氏竟是安然地坐下了，那惬意的神情，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心里立刻气不打一处来，她忍不住出言道：“夫人，绿俏现在可是指认您要害四姨娘肚子中的孩子，您再怎么样也，不应该这般悠闲地坐下吧。” “笑话，一个丫鬟的指认，难道我还要放在心上不成？这样诬陷主子的丫鬟，依我看就应该立刻拉下去，省得听她胡言乱语。”白氏眼睛抬也不抬，轻蔑地说道。 她本来还是有些惧意，但是经过顾氏刚才那么一闹，她反而不害怕了。 可谁曾想，白氏这句话，将绿俏吓坏了，绿俏猛然扑过来拉住白氏的衣角，哭着求道：“夫人，夫人，您不能这样做啊，奴婢可全部都是受了您的指使，就连那些山珍海味都是您特地吩咐人准备的啊。您说只有这样才能让四姨娘的身子彻底虚弱，到时候稍微加一点药量就可以要了她们的命。这样既达到了目的，药量也比较少，就是请医官来，也查不到咱们头上。” 第一百零七章：白氏禁足 白氏简直要被绿俏这个死丫头气死，她也坐不住了，一下子站起来，甩了绿俏一巴掌说道：“你都胡言乱语什么！说，是谁指使你陷害我的？” 秦念汐的心一凉，果然害的四姨娘身体垮掉的饮食也是人为的。白氏，你好狠的心呐。 绿俏捂着脸，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过了半响，她才放下捂脸的手，脸上的五指印红的刺目。 她擦掉嘴角被打出的鲜血，呜咽着说道：“夫人，奴婢知道不该将你供出来，但是奴婢心里实在是害怕，四姨娘还在那边屋子里躺着呢，能不能挺过这一关实在是不好说。” “三姑娘又在奴婢的屋子里搜到了堕胎药，若是奴婢不给个交代，您让奴婢如何去活啊。”她如一只受惊的小兽般，发疯似地说道。 “老爷，老爷，您可千万不要相信绿俏的话！老爷，你要相信我，我没有啊。”白氏不想在听绿俏说下去，无论绿俏说什么，最终的决定权在永乐候，只要永乐候不相信，那绿俏就是说破天来也没有用。 “够了！”随着永乐候的一声低吼，屋子陷入了可怕的安静。永乐候用手扶着椅背，想要起身，可是尝试了两次都没有成功，他只觉得自己腿软无力，心里空得厉害。 那些悲伤、愤怒、失望的感觉仿佛一齐冲上他的脑子，然后“轰”一下彻底爆炸，最后落为平静。 秦念汐察觉到永乐候的想法，连忙扶住他，永乐候这才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他一直朝着门口走去，默默地不说一句话，只是在经过白氏的时候留下了一句：“你，就安心待在你的风荷苑吧，没有我的命令，不许擅自出院。至于家中的事情，我想你也不用管了，我暂时会交给大姨娘打点，有儿媳刘氏帮衬，我想她也拿得下来。” 白氏从来没有见过永乐候这般平静地处置人。她有些害怕，她敏锐地感觉到这次禁足和以往那些不同，她很可能这辈子都没有机会出风荷苑了。 不，不能这样，她一把拉住永乐候的袖子，想都没有想就“噗通”一声跪下求道：“老爷，你可要相信妾身啊，妾身没有……” 不管白氏再怎么求，永乐候都仿佛木了一样，看都没有看她一眼，一把甩过袖子，就在秦念汐的搀扶下向门外走去。 永乐候感觉自己的心实在是太累了，先是景哥儿的事情让他缓不过来，后来又牵扯到四姨娘肚子里的孩子和四姨娘自己的生命。这一桩桩一件件，让他的心变得焦躁不安。他实在想不通，这后院看似平静，却如漩涡般，有看不见的尔虞我诈、勾心斗角如暗流般蠢蠢欲动。 而这些桩桩件件都是和白氏联系在一起的，这样他如何还能相信白氏，如何心里能不怀恨意。 走出了正厅，永乐候望着玉兰苑的景色，不禁有些恍惚，明明已经是夏天了，为何他还感觉到冷呢，他不自觉地开口，喃喃地问秦念汐，又像是自言自语道：“汐姐儿，你说，一直以来，爹爹是做错了吗？为什么，为什么她会变成这样……” 秦念汐的心也有些生疼，是啊，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为什么白氏要想方设法地害她毁容，为什么白氏心里都容不下她们母女二人。她们从来也不奢求什么，侯府里的所有东西，她们都不会与她争，她们仅仅想守着一方小天地过一辈子，怎么就这么难呢？ 想着想着，秦念汐心中对爹爹生出了些许埋怨，为什么爹爹要娶那么些妾室，明明并不爱她们，为何要将她们的生命锁在宅子里一生呢？ 恐怕除了五姨娘爹爹是真心喜爱，二姨娘爹爹曾经喜爱过，别的姨娘都是可有可无吧。 可是心里再怎么想着，秦念汐嘴上还是平淡地说道：“不，爹爹你没错，你已经做得够好了，只是有些事，是没有办法也不可预料的。” 她这话也不全是奉承，秦念汐自认为若是她处于爹爹这个地位，在家宅方面也不见得比爹爹能打理妥当多少。 永乐候听了秦念汐的话，并没有宽心多少，反而更加觉得对不起秦念汐，他深深地看了自己这个女儿一眼，说道：“之前是爹爹对不起你，是爹爹昏了头相信那道士的话，这些日子让你受苦了。” “没关系的，爹爹，这些都是女儿自愿的。”秦念汐笑着说道。不管怎么说，在这个家里爹爹对她已经很不错了，她不想让爹爹伤心。 “你搬回侯府来住吧，爹爹再也不信什么极凶之说了。若是爹爹没有将你赶去庄子，或许四姨娘就不会出事。”永乐候越说越觉得愧疚，声音也带着些许颤抖。 秦念汐的心里一动，轻轻地扑进了永乐候的怀里，一滴眼泪顺着她的眼角滑落，融进了永乐候的衣服里。 “谢谢爹爹。”她的声音有些颤抖，就连这四个字也是她费力说出来的。她也是真的想回侯府了，这样才能陪着四姨娘，保护她不再受到伤害。 先前真的是她不够成熟，她本以为经历了一世，一切便都在她的计划之中。现在她才知道，就算是在周密的计划，也会有失算的时候。 而一次失算就很可能让她后悔终生。 以后的每一步路，她都要更加小心，唯有此，才是万全之策。 永乐候也抱紧了自己的女儿，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慰她。是自己做的不够好，让女儿替他承担了他的过失。 而在玉兰苑正厅的屋子里，顾氏看着落魄的、瘫软在地的白氏，心里别提有多开心了，她等了这么些年，终于等到了将白氏踩到脚下的这一刻。 不过，这不够，这还远远不够，白氏现在单单是禁足，怎么能抵得过她景哥儿的性命。 白氏也察觉到了顾氏看她的眼神，她心里一寒，没来由地害怕了起来，她抬起头，张着呆滞的双眼，嘴里结结巴巴地说道：“不，不是我。” 第一百零八章：禁地 顾氏却懒得理会她这套说辞，只是轻蔑地瞟了他一眼，幽幽地缓声说道：“当年你害死我景哥儿的时候，就该想到有这天。老爷的意思很明白，你这个禁足可不是普通的禁足，只怕，你出来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了。” “只要我还在侯府一天，那我就是侯府的主母，一定会出来的！”白氏心里虽然胆怯了起来，但不想示弱，便强撑着，用凶狠的目光剜了顾氏一眼说道。 虽说白氏如此凶狠地挣扎，可顾氏仿佛在看一只垂死的玩偶，她笑笑，靠近白氏，用手指轻轻挑起白氏的下巴，轻蔑地说道：“哦？那让我们拭目以待。看看你究竟还有没有机会走出你的这个风荷苑。” …… 时光悄然流逝，有如白驹过隙。如今已是七月流火，院落的四周被炎热的空气所包围，丝毫没有之前的安然闲适。 仆从下人们也因为这燥热的天气，窝在房里，鲜有人在院子各处走动，因此这府上府下，比以往来的更混乱一些。 可院角的的树上，却是修剪齐整，体现出大家的气度。树上的蝉时刻不停地聒噪着，仿佛宣誓着夏天的主权。使这府上更有夏天的感觉。 在这样燥热的季节里，却有一些好消息有如春风拂面。秦念汐前一段时间悬着的心也终于落下了，今日医官前来诊脉，说贺氏终于是挺了过去，故而大喜特喜，今后只要是小心行事，那么母子平安不成问题。 听到这样的好消息，秦念汐激动得简直要喜极而泣，她的眼里控制不住地涌起了泪花。她不但是为贺氏而激动，更是为了自己。这近一个月，她一直守在贺氏的身边，尽心尽力，白天黑夜地照顾着贺氏，就连铅华苑都很少回去。 一来她是实在担心贺氏，毕竟贺氏就是她最重要的人，前世的过往犹如走马灯，不断闪现在面前，她不想再失望；二来她也想要尽力弥补，之前由于自己预计得过于乐观，而导致贺氏受苦，毕竟这份盲目的自信所造成的结果，总得有所补偿。 如今，经过两人的一番努力，或是天意、或是人为，贺氏终于挺过了最艰难的时刻，她也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 秦念汐激动地拉着贺氏的手，两人兴高采烈地说了好一阵，贺氏的脸上也因为恢复过来而渐渐露出血色，与她不住攀谈着。秦念汐才恋恋不舍地离开玉兰苑，往青莲苑去向秦老夫人报喜，把这好消息向她报备。 说来也算是祖母怜惜，心里放不下这贺氏，这才让秦念汐得以照顾在贺氏左右，没日没夜地照顾她。所以现在贺氏的身体状况有所好转，有这般好消息，秦念汐于情于理，都应该向秦老夫人说一声。 刚到青莲苑，还没进屋，“哈哈哈哈……”，秦念汐就听到秦老夫人爽朗的笑声从屋内飘了出来，接着就听到了五姨娘玉氏在说话。 “妾身这也是刚察觉的，这不，第一个就来告诉老夫人您了，封郎那边我还没去说呢。”玉氏后面的话越说越低，不用看，就知道此时她已经是满脸羞娇了。 “前三个月可最是要小心的，你且先不要着急，等过了这头三个月在告诉封儿也不迟。家里的其他人就更是如此了，相信我不说这点你也明白。”秦老夫人的声音响起，带有一个大家长该有的威严，不用仔细分辨，就能清楚地听到老夫人声音里的关切。 “唉……说道这个，妾身可就有些为难了。您知道，或许是因为头一胎的缘故，妾身身体的反应太大了，而且发生什么实在难以预料。所以需是得医官时时照顾，到时候很难不惊动家中的其他人。况且封郎也总是喜欢在我的欢心阁留宿，若是不明缘由地冷他三个月，怕是也不好。”玉氏眉头紧蹙，略有些担忧地说出了自己内心的困惑。 “是啊……这也确实是个麻烦。总之不管怎样，你自己多注意些，我这还有些关于女子孕中要注意的事，且说来与你听……”秦老夫人的声音再次响起，声音细若蚊丝，不过后面的话，站在房外的秦念汐可就听不清楚了。 秦念汐估摸着里面两人的谈话恐怕还要些时候，况且秦老夫人正在给玉氏讲述的，主要是孕中的事情，她一个还未出阁的少女实在不宜站在青莲苑一直等。 于是她干脆告知了房外面伺候的丫鬟一声，便先走了。走在苑中盘曲的小路上，一边迈着轻快的步伐，心里一边决定，等过几天再找秦老夫人说贺氏的情况也不着急。 出了青莲苑还没走多远，就遇到了顾氏身边的孟嬷嬷。孟嬷嬷见是秦念汐，便着急地跑上去，欣慰地说道：“老奴可算是找到三姑娘了，老奴这次过来是问一句话……” 说到这里，孟嬷嬷的话音停顿了下来，用自己布满皱纹的眼睛看了看四周，确保没有人能听到她说话，这才压低声音，神秘地说道：“不知道三姑娘您有没有兴趣和胆量去怀漓居，我们姨娘在那里等姑娘。” “什么？怀漓居？你疯了！”听到这三个字，秦念汐心里震撼无比，她勉强控制住自己，让自己话听起来情绪不激动得那么明显：“你们也知道那可是侯府的禁地！爹爹严令禁止进去的。” 怀漓居在侯府是个不能提的地方，侯府中除了年长一些的主子，没有人知道当年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又究竟是为什么要将那个院子封起来。 秦念汐当然也是不得而知的，她只能依稀记得自己小时候有一次贪玩，偷偷地遛进了怀漓居，结果被爹爹派来寻找自己的人发现了。一向温和的爹爹仿佛变了一个人一样，对她好一顿猛打，让她差点下不了床。 从那次以后，她也就长了教训，再也不敢踏进怀漓居一步。哪怕就是听到那三个字，心中总是一阵悸动。当时是，她的姐妹们见她被打成那样，仿佛一只受惊的猫，自然也是心生畏惧，对那院子敬而远之。 第一百零九章：箱子 这么些年过去了，府中也再也没有人提到那三个字。怀漓居就仿佛被侯府中的人遗忘了一样。 也正因为如此，孟嬷嬷突然提到怀漓居的时候，秦念汐才会那样的吃惊，她实在是想不通为何二姨娘要约她去那个院子见面，她不明白为什么是那里，自己又要和二姨娘说些什么，而最担心的，自然是如果事情被发现，自己将会面对什么，将会有什么的结果在等待着她。 “姨娘自然知道那是禁地，可是老奴想着姨娘既然请姑娘去那里，自然有其中的道理。”孟嬷嬷低着头，回答得倒是不卑不亢。她知道秦念汐是个有分寸和主意的人，所以她只需要将事情原本的说出来就是了，不需要添油加醋。 秦念汐也稳定了自己的的心绪，略略思考了一下，终于下了决心般说道：“好，我跟你去。” 所幸秦念汐今天来青莲苑的时候没有带丫鬟来，若不然，不管是茗烛还是周嬷嬷定是担心姑娘的安危，要跟着她去的。 去怀漓居是一件有风险的事情，因此，她不想将她们两人牵扯到其中，这样就算是出了什么事，她也可以一个人担着。更何况作为女儿，她还向爹爹求情，从而免于惩罚，但下人们，恐怕是不能像她那么幸运了。 孟嬷嬷听秦念汐说要去，放下了心来。她布满微笑的脸上，背后却在不断思考着，心里暗想，还是顾氏想的对，先前她还担心秦念汐不会过去，还是顾氏说绝对没有问题的，她这才来请。结果果然还是不出顾氏意料。 “那三姑娘，为了不引人注目，老奴就先过去，三姑娘一会过来就行。”孟嬷嬷避过来来往往的丫鬟婆子，小心翼翼地低声道。 秦念汐点了点头，表示同意，然后就侧了身子，从孟嬷嬷身边走了过去，然后在侯府里转了转，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这才往怀漓居走去。 怀漓居已经很多年没有人看守了，因为就算是不往这个院子派人，也没有人敢擅自来这里。 秦念汐踏进这个院子的时候，迎面就感觉到了一股霉味。丛生的杂草混合着夏日闷热的空气，没来由的给人一股烦躁的感觉。 因为许久没人住过的缘故，院子里没有多少人气，满目都是荒凉的样子。刚进大门，面前原本用鹅卵石铺就的小道，也看不出任何晶莹剔透的样子，小道两旁，本是栽满了花卉的花圃，也因为许久没人打理，而充斥着尘土。 花圃后面，则是几棵似枯未枯的歪脖树，说来也怪，这树的枝丫，长久以来无人修剪，可还是比较茂盛。虽说这样子有些诡异，但也算是参天，偶有阳光从树叶的缝隙间流出，投射到地上，形成一片阴影。 树后面，就是这居所年久失修的墙壁，因为太过潮湿的缘故，墙面已经布满苔藓，原本青色的石墙，也覆盖满了一片绿色。在远处，有几根翠竹参天，倒是长相喜人，竹节分明，但怎么看，都分明是老妇人嶙峋的指节，仿佛从地下伸出来，向世人昭示着这里神秘的过往。 沿着小路继续向前走，绕过前院，秦念汐惊奇地发现，这个院子居然还有个池塘。 因着时间久远，池塘早已经干涸了，但是依稀仍能猜测出这池塘还算是大，估计水也会比较深，夏日若是能种种荷花，那是再美不过的了。 “三姑娘对着个干涸的池塘做什么，天儿多热，应该进屋来找妾身才是。”听到顾氏的声音，秦念汐转过头去，正好看到顾氏的笑脸。 秦念汐也笑了，她望着顾氏说道：“这院子的设计实在是别致，放眼我们整个侯府，还没有那个人的院子里有池塘呢。” “三姑娘说的没错，也是可惜了，这么好的院子，如今就被这么荒废了。”顾氏跟着秦念汐叹了一句，不过情绪并没有抵达她的眼角，她看起来更像是有些心不在焉。 秦念汐也察觉到了顾氏的状态不对，况且今天顾氏约她在这里见面，想必也不简单，所以也就不再说什么多余的话，直接开口问道：“二姨娘为何今日要约我来怀漓居？二姨娘入府的时间也不短了，应给知道这是禁地吧。” 顾氏用薄扇轻轻扇了两下，刚才的笑容也渐渐地从她的脸上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幅严肃的面孔：“妾身自然是知道的，只不过妾身无意间发现了一件事，妾身怀疑与怀漓居有关，这才斗胆约三姑娘来这里一见。” “既然如此，我们就进屋说吧。”秦念汐也隐约感觉顾氏要说的事情不一般，虽说这怀漓居已经没有人会来了，白氏也被禁足了，但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还是谨慎行事的好。 顾氏对秦念汐的做法也很赞同，点了点头就随着秦念汐进了最靠近池塘旁的一间屋子，孟嬷嬷也随着两位主子进了屋，不过不同的是，她站在门边，时刻关注着外面的情况。 “白氏如今被禁足，妾身也想要从佛堂搬出来回到以前居住的梦雅阁了。前些日子和老爷禀告过，本要立即动身，可惜因为一些琐事又耽搁了，昨日才开始收拾细软，好在东西不多，今晨基本已经妥当，就剩几个零碎的箱子没有整理。” “谁料，在整理的过程中，我无意间看到佛堂的供佛祖的桌子底下有一个精致的箱子。” “说它精致丝毫不为过，就算是上面堆满了灰尘，箱子上的款式花纹也都是多年前时兴，但是依旧不妨碍它的精细。” “箱子是上锁的，但是不知道是时日太久还是放东西的人最后打开它没有合住，总之妾身轻轻一扳，它就开了。” “妾身也知道别人的东西不该碰，可是那东西明显放在那里有些年月了，说不定东西的主人都已经遗忘了，再加上妾身实在是好奇于是就将那箱子打开。” “妾身本以为那箱子里会放的满满当当的，可是谁知，诺大一个箱子，竟然只放了一块手帕和一个包裹。” 第一百一十章：物件 第一百一十章： “那手帕，你可曾带来？”秦念汐忍不住开口询问道，要说这件事也实在是奇怪，谁会把这样一块不起眼的手帕放进箱子里，还将箱子放进佛堂这么些年呢？ 顾氏点点头，从袖笼里掏出一块黛色的帕子递给秦念汐。 秦念汐仔细打量了这帕子，帕子不过是寻常的丝帕，算不得什么珍奇之物，若说是在寻常百姓家那可能还算是个宝，可是在侯府这样的东西要多少有多少，应该不至于这般珍藏。 等等，不对！秦念汐突然拿起这个帕子，对着从窗户露出来的光一照，随着刺眼的阳光照在上面，帕子上若隐若现出一些小字。因为看着费力，所以秦念汐不得不读出声来：“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怎么会选择用日光绣去绣这首诗呢……”秦念汐喃喃地说道。 “三姑娘说的没错，妾身也是疑惑，手帕因是女子的信物，就算是上面要绣诗词，也多是有闺阁女儿情调的词，怎会是这样不屈不挠的诗句？更何况帕子的主人很明显并不想让人知道自己手帕的秘密，但是既然不想让人知道，那么不绣就是了，为什么非要绣出来，给日后留麻烦呢？” 顾氏也是皱着眉头思索着：“除非……” “除非她的处境很危险，所以她希望有人知道她当时的心情，这样如果她不幸遇到危险，或许能凭借这个帕子明白她并非是自愿做某件事的。”秦念汐接着顾氏的话说道。 顾氏心里一惊。尽管是夏天，可是顾氏身上的冷汗都冒了出来，她有些颤抖地用发白的嘴唇问道：“那，那她到底遇到的是什么危险呢？这可是在侯府啊……” 秦念汐摇摇头，表示自己对当时的事情也并不能猜到，只能试图去揣摩。忽然她又想到了一个关键的线索，便问道：“你说箱子里还有一个包裹，你可打开看过？” 顾氏听到秦念汐的问话，立刻警觉起来。尽管是在怀漓居的房间中，她还是环顾了一下四周，刻意地压低了一点声音，说道：“正是这个包裹才奇特呢，妾身从这个包裹里倒是发现了许多女子用的首饰，可是有一样东西却不同。” 顾氏说完便将一块玉佩递给了秦念汐，悄悄解释道：“这块玉佩和那些个首饰混在了一起，本不起眼，但是妾身看到了玉佩的第一眼就震住了，因为妾身在老爷的身上也看到了这块玉佩。” 秦念汐接过玉佩时，也着实吃了一惊。不错，爹爹确实有这样一块玉佩，不论是爹爹穿什么衣服都会带着它，她先前也觉得奇怪，不过这是爹爹自己的事情，她作为女儿也不好过问，只是觉得它可能类似于传家珍宝的东西，所以爹爹才不舍得放下。 没想到，如今竟然能看到和爹爹那块玉佩一模一样的另一块，这让她怎么能不惊讶呢。 “这么多年了，我才知道这竟是一块鸳鸯玉佩吗……”秦念汐喃喃地说道，她心里有着说不清的感觉，自己的爹爹突然让她感到有些陌生。在她的心中，爹爹虽然待她们几个子女都很好，但是对待妻妾就很一般了，非要说的话，那爹爹对待五姨娘玉氏，算是最好的了，不过秦念汐却总感觉少了些什么。现在看来，竟然真的存在一个女子让爹爹这么些年一直挂念着吗？ 顾氏仿佛猜透了秦念汐的想法，接着秦念汐的话说道：“三姑娘说的可不是吗，妾身刚入府的时候就看到老爷身上的这个玉佩，那时侯老爷还算是疼妾身的，可是有一次妾身帮老爷换衣服的时候取下了这个玉佩，谁知老爷当时就大怒，吓得妾身从此都不敢再碰。” 秦念汐若有所思，翻来覆去地打量这个玉佩，玉佩样式很好看，有设计感但却不很繁琐。突然秦念汐感觉玉佩底下有些异样，她凑近看了一眼，发现靠近底端的地方刻着一个“漓”字。 她惊讶之下询问顾氏道：“二姨娘，这玉佩上的字……” 顾氏点点头表示秦念汐想的没有错，她开口道：“妾身就是看到了这个‘漓’字，才猛然想起来怀漓居这个地方。” 秦念汐眯起眼睛口中默念道：“怀漓居，怀漓居，怀念她的地方。果然这个女子和爹爹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可是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了？为什么这个院子成为了禁地，那个女子又遇到了什么危险呢……” “妾身也是这样想的，所以来到了怀漓居，想要寻找答案。”顾氏看着秦念汐满脸正经地说道。 秦念汐正要说什么，就听到门口守门的孟嬷嬷突然呵斥了一声：“什么人，鬼鬼祟祟地做什么，给我出来！” 秦念汐和顾氏同时一惊，立马闭了嘴，站起身来，彼此都在对方眼睛里看到了惊讶。竟然真的会有人来怀漓居这种地方。 “出什么事了？”顾氏对着门口的孟嬷嬷喊道。孟嬷嬷见顾氏唤她，又瞧了一眼窗外，这才走到顾氏身边说道：“刚才老奴守着门，突然发现有一个黑影从门边窜了过去，这才大喝了一声。” 顾氏皱着眉头道：“到底是什么人会来这种地方偷听。” “不管怎么说，我们先出去看看吧，我想偷听的那人来一次怀漓居也不容易，不会那么轻易就离开的。”秦念汐沉着地说道。 她想了想，白氏如今在禁足，得到的消息定然不会那么快，所以应该不会有人特地要听她们说话，很可能也只是发现了什么来怀漓居找证据，那既然是这样，她就不可能立马离开。 毕竟来一次怀漓居要避开的人也不少，能一次到位的，就不会来第二次。 顾氏听了秦念汐的话，也放心了不少，她从来都是比较信秦念汐的。别看秦念汐年纪小，但是遇事却镇定极了，一点也不像一个十四岁的孩子。 顾氏随着秦念汐走出屋子，烈日还正当头。顾氏久在佛堂，倒是不习惯这太阳，下意识就伸手挡了挡。 第一百一十一章：疯婆子 而秦念汐却是大方地走了出去，本就莹白的皮肤在阳光下微微泛出点光泽，别提有多好看了。 本以为要花费一番功夫才能找到那个偷听的人。可哪里曾想，根本不用找，她们刚出房门还没走几步，就被一个骨瘦如柴的婆子疯了似的扑了上来。 那婆子抓着秦念汐的衣角，不肯放手，手上的污垢全部抹到了秦念汐的衣服上。孟嬷嬷连忙上来将那婆子拉住，扯着她脏乱到几乎不蔽体的衣服呵斥道：“你是什么人？敢随便拉扯府中的姑娘，你是不要命了？” 那婆子拨弄了一下乱糟糟的头发，抬起了脸，一双眼睛在她那瘦的脱了相的脸上看起来格外的大和突兀。 她仿佛没有听懂孟嬷嬷的话，只顾自地说着疯话：“救，救我们姑娘……” “你到底是什么人？”秦念汐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和，不吓到这个婆子。看这婆子的打扮和神情，她很可能已经在怀漓居呆了很久了。 可是这就奇怪了，为何爹爹还愿意怀漓居留人呢？若是不愿意，这婆子是怎么活下来的？ 那婆子听到秦念汐的话，却突然惊觉了起来。她惊恐着看着四周，突然用双手紧紧捂着脸，离秦念汐她们远远的，眼睛里仿佛见到了最可怕的场景，嘴里不住地念到：“你，你们这是杀人，杀人。” 秦念汐走近一步，可是那婆子却立马后退一步，拼命地摇手不让她过来。嘴里喊叫的声音也大了许多，甚至带了些刺耳，仿佛被逼到走投无路一般：“别，别杀我！” “我们不会伤害你，我们来是为你的姑娘报仇的，她是被人害死的，我知道。”秦念汐灵机一动，试探性地说道。 那婆子被秦念汐的话刺激到了，她猛然靠近秦念汐，紧紧抓住她的手臂，眼睛里闪着兴奋的光芒：“菩萨，菩萨你们终于来了，我们姑娘有救了，有救了！” 秦念汐觉得时机差不多，便示意孟嬷嬷去扶住那婆子，将那婆子带进屋子，还给了她一碗水喝。 毕竟按照这婆子现在的身子骨，再加上情绪这样激动，站在烈日下，恐怕话还没说完就要晕过去了。 与其这样，还不如将她带进屋子里，好好问问事情的原委。不过令秦念汐担心的是，这婆子似乎精神受了极大的刺激，不知道还能不能记得起当年的事情。 “你还记得，你们姑娘当年是被谁害死的吗？”等婆子喝完水，顾氏就已经迫不及待地问道。 “她们杀了她，是她们杀了她！”婆子双眼无神，只是在干枯到没有牙口的嘴喃喃地重复着这句话。 顾氏有些着急了，她冲上前去，用力拉住婆子道：“是谁杀了谁，你快说啊。” “是，是……”婆子不知怎么，突然像是头痛的病症又犯了，她捂着脑袋将头顶在桌子上不再说话。 秦念汐拍拍顾氏的手，示意她不要着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这婆子显然只要回忆起以前的事情，就会头疼，若是她们一味地逼迫她，反而得不到事情的真相。 可是顾氏这次却没有听她的，而是又问了一句：“是白氏做的吗？” 这句话将秦念汐都吓了一跳，她是知道顾氏对白氏有着很深的怨恨，但是也不至于什么事情第一时间都往白氏的身上靠吧。 婆子听到这话却抬起头来，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顾氏，像是要看出什么来，顾氏没来由地被她看的心里发毛，端起水，也自顾自的喝了起来。 “姑娘不是自杀的，不是！”正当秦念汐准备在说点什么的时候，那婆子就突然这么说道：“明明是姑娘在前的，凭什么？姑娘都已经让步了，为何还是要赶尽杀绝……” 秦念汐听的这是云里雾里，什么不是自杀，什么已经让步，那个住在怀漓居的女子到底是个怎样的人，为什么从她出生起就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人的消息呢？ “二姨娘，你入府也算是早的了，你也从来没听到住在这里的这位主儿的任何消息吗？”秦念汐向顾氏打探道。 顾氏仔细思索了一下摇了摇头：“从来没有，老爷也没有给妾身提起过这个地方。我知道这里是禁地，在妾身初入府的时候，老夫人告诫妾身说府里的任何地方都能去，就是不能去怀漓居。妾身当年也觉得疑惑，还问了老夫人几句，可是老夫人的神色立马变了，叮嘱我万不可再去询问，不然侯府就没有妾身的立足之地了。从那以后，妾身也就不敢再想。” “那这么说，这女子定然在你入府之前了，除去祖母和爹爹，那可能见过的人就只有娘和大姨娘了。”秦念汐若有所思地说道：“那婆子说明明是姑娘在前的……” 秦念汐的脑子闪过一种可能，她的心一颤，却是没有再想下去。她看了顾氏一眼，从她的眼中，秦念汐知道顾氏和她想到一块去了。 虽然对当年的事情只能猜测个五六分。但是仅仅只这五六分，秦念汐就知道若是这件事曝光，那侯府恐怕就要变天了。 顾氏的眸子闪着兴奋的光芒，秦念汐知道，顾氏等待彻底扳倒白氏的那天已经太久了。同样的，她也一样，从她重生后，这件事就是她心中最大的事情之一。 不过，如今白氏已经被禁足，若是无缘无故突然翻出这件事，只会让父亲觉得自己是在趁机报复，真实度就降低了很多。 这是断然不行的，既然有了这样的把柄，那她就必须筹谋一击即中，这一次她会让白氏真正地为她所有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三姑娘，这件事您看？”顾氏有些耐不住性子，率先开口问秦念汐道。也不怪她，她等了这么多年，终于得到了这个把柄，她怎么能不急。 “二姨娘你要记住，这件事目前万不可提起，尤其是不能让风荷苑那边知道任何风吹草动。”秦念汐按住顾氏的手臂缓声说道。 “为什么？我们就不能去老爷那里告白氏一状吗！”顾氏不满地插嘴道。 第一百一十二章：玉氏小产 “你有证据吗？就凭那么一个疯疯癫癫的婆子？况且就是她也没有告诉你说事情就是娘做的！”秦念汐也一改往日的沉着淡定，提高了说话的声音说道。她心中的恨不比顾氏浅，但是若是鲁莽行事，这份仇就永远也报不成。 顾氏看到秦念汐这前所未有的样子，一下子被秦念汐说得蔫了。是啊，这一切都只是她们自己的猜测，就算是告诉永乐候，但是没有任何证据，他又能信吗。 “对不起，三姑娘，是妾身莽撞了。”顾氏垂着头说道。 “我们总能想到办法的，在办法想出来之前，我们只需要安心等待着时机就行。”秦念汐慢慢平复了自己的心情，嘴角扬起了一个笑容。 白氏，你别急，你的好日子很快就要彻底到头了。 …… 日子就这么不咸不淡地过着，离上次去怀漓居也快半个月的时间了，侯府中没有什么异动，秦念汐见顾氏也很安静，便逐渐放下心来，她生怕顾氏沉不住气，而坏了扳倒白氏这么有力的机会。 不过近来玉氏怀孕的事情，在侯府闹得沸沸扬扬。玉氏本就心系永乐候，怀孕后更是一刻也离不开他，将永乐候占的死死的并且花样百出，今儿个肚子疼，明儿个头痛，怀孕的消息很快就像风一样传遍了侯府。 “这五姨娘也不知道怎么，每次都闹那么大动静，侯爷最近都差直接搬到欢心阁住去了，就她的身子娇贵，府中就像是没人怀孕似的。”茗烛一边将点心摆在盘子中，一边向秦念汐嘟囔道。 她是实在为四姨娘鸣不平，明明四姨娘的月份已经这么大了，之前还出了那样大的事情，可是也没有见四姨娘天天缠着永乐候不放。反观欢心阁那位，简直恨不得把整个侯爷都占为己有，让整个侯府都为她庆祝。 秦念汐听到茗烛这小孩子气的抱怨，“噗嗤”一笑说道：“五姨娘这是头胎，娇贵些也是应该的。况且爹爹宠爱五姨娘，五姨娘自然是要什么有什么。” 茗烛不满地噘嘴道：“有什么神气的，小心太过招人恨，出了事，那样生不生的下来还不一定呢。” “茗烛！”秦念汐瞪了茗烛一眼接着说道：“这是什么话都由得你乱说的？好在这是在我屋里，若是出去你也这么口无遮拦，小心我都保不了你。” 茗烛吐吐舌头，连忙噤了声，站得也离秦念汐远了些，生怕秦念汐打她似的：“奴婢这不是在咱们自己屋里，所以才不由得大胆了一些，要不然奴婢哪敢这么放肆？” “你啊，你啊，真是拿你没办法。”秦念汐也笑着摇摇头，如果不是茗烛在她身边，她不知道每天要少了多少欢乐。 主仆两正说着，周嬷嬷就掀开帘子，快步走到了秦念汐的身边，焦急道：“我的姑娘啊，这都什么时候了，您还有心情说笑啊。” 听到了周嬷嬷的叨叨，秦念汐被她说得疑惑了起来，眨着眼睛一脸不解地望着周嬷嬷。周嬷嬷这才知道秦念汐还没有得到消息，立马说道：“姑娘还不知道吗？整个侯府现在消息都传遍了，说是今天晌午五姨娘在池塘边赏花的时候，被人推进水中了，救上来的时候，腹中的孩子已经没了。” 茗烛连忙捂住自己的嘴，她瞪大了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摇着头说道：“奴婢刚才什么都没说，奴婢没有诅咒五姨娘。” 茗烛毕竟还小，她觉得是不是她刚才的话不吉利，这才导致玉氏出事的，毕竟她只是发发牢骚，没有什么坏心思。 秦念汐此时顾不上茗烛，只是抓着周嬷嬷问道：“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爹爹此时在何处？” 秦念汐简直不敢相信侯府中竟然会有人这么大胆，大白天的直接推怀有子嗣的姨娘入水，这种行为和谋杀有何异？得是有多大的仇，多强烈的决心，才能做到这样。 “现在侯府的主子们都在欢心阁呢，那边已经乱成一团了。”周嬷嬷说道。 秦念汐想也不想地说道：“走，随我去看看。” 周嬷嬷却突然揽住了秦念汐说道：“姑娘，这件事，我们院子的还是不要插手的好，况且姑娘到底还未出阁，管一个姨娘落胎的事情，传出去对姑娘的名声怕是有损。” 秦念汐知道周嬷嬷都是为了她好，周嬷嬷是怕这件事影响到自己，可是若是不查出事情的真相，她便不能安心。 时间间隔实在是太短了，这么短的时间内，府中连续两个有身孕的姨娘都出了事，这叫她如何能不担心。 贺氏生产在即，若是不搞清楚玉氏小产的真相，保不齐，还会有人继续害贺氏。 “周嬷嬷你放心，我自有分寸，你随我去便是。”秦念汐看着周嬷嬷，露出了坚定的神色。 周嬷嬷也知道她家姑娘决定的事情，轻易是不能更改的，况且姑娘一向有分寸，这次她非要去欢心阁一定也是有自己的理由的，于是应了一声，便跟在秦念汐后面去了。 铅华苑到欢心阁的距离还不近，这又是夏日，秦念汐到的时候身上已经出了一层薄薄的香汗。 屋子里面除了永乐候、玉氏以外，还有白氏禁足后，代替白氏管家的大姨娘苏氏以及秦念汐的大嫂刘氏。 刘氏正在床边安慰失去孩子的玉氏，永乐候和苏氏则围着地上跪着的两个人审问。 秦念汐刚进去，就听到永乐候充满怒气的声音，以及一个茶盏打碎的清脆声音。这样的氛围，在场的人，谁也不敢再说话。 “你好歹毒的心啊！你害了四姨娘还不够，现在还要来害瑶儿！你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为什么就那么容不下她们？我自问，自从你进府，这些年敬你，爱你，对你也不错，给了你体面和尊贵，可是你呢？你给我了什么？你三番两次害我的子嗣，你是在挑战我的底线吗？” 永乐候说完便剧烈咳嗽了起来，好半天都缓不过来劲。苏氏连忙拍拍永乐候的背帮他顺气，永乐候的情绪太激动了，她有些担心，出言道：“老爷，您消消气，有什么话慢慢说。” 第一百一十三章：失望 “慢慢说？我对这个贱妇如何能慢慢说！她这些年做错的事情，我哪个不是包容了下来？她偏疼自己的女儿，不惜克扣其他庶女的份利，甚至想暗中使坏害她们，这些我都知道。” “可是我都忍了下来，我左一个敲打，右一个警告，就是希望她能改过自新，就是因为相信她本质是好的。” “许多的事情，我不愿意追究，不是我不敢而是我不想。平心而论，这么些年，她确实也为侯府付出了不少，还为我生下了两个女儿一个儿子，我很感激。但是这些不应该成为她害人的借口！” 秦念汐听到这里，心里已经明白了七七八八，不过她还是震惊的，跪在地上的竟然是禁足的白氏，身边还有个丫鬟。 可是白氏不是禁足了吗？怎么，难道她确实和玉氏小产的事情有关？凭秦念汐对白氏的理解，白氏应该不会是这么沉不住气的人吧。 不过狗急也跳墙，白氏自然也明白这次永乐候对她的禁足不是那么普通说说的，玉氏又是贵妾，倘若他日玉氏诞下贵子，那被抬成平妻也不是没有可能。就这一点就足以让白氏出手。 “请爹，大姨娘，五姨娘，大嫂安。”秦念汐装作没有看到白氏的样子，只是向屋里的四个主子行了礼。 永乐候见到秦念汐后，神情不免有些诧异，他没有想到秦念汐会来，不过他很快就沉了脸，虽然他一直挺喜欢这个女儿，但是也要分情况，现在是个什么事啊。是姨娘小产的问题，她一个未出阁的女儿家站在这里多不合适。 “汐姐儿你怎么来了？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快回去。”永乐候现在的情绪不太好，说话自然是比平时冲了一些。甚至还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好似要赶出秦念汐一样。 然而秦念汐也不怕，只是柔声向永乐候解释道：“女儿知道五姨娘出了事，虽说是担心，但是本不该来。可是女儿也是担心四姨娘，府中这种事情不断，若是不解决，我也睡不着，索性便来这里看看，还请爹爹成全。” 永乐候听了秦念汐的解释，略作思考，却也不好反驳。这也确实，就贺氏如今的状况，若是再出点什么意外，那绝对不仅仅是孩子不保，大人定也是保不住了。 这样一想，永乐候就泄了气，他的神情有所缓和，缓缓摸了摸秦念汐的头说道：“也罢，那你就留在这里听听吧。” 白氏见秦念汐来了，觉得自己跪在地上，更加显得狼狈，便抓紧机会向永乐候求情到：“老爷，汐姐儿也来了，我还这般跪着怕是有失妥当，您看要不要我先站起来……” “你住口！”永乐候一听到白氏说话，气就不打一出来：“你还会觉得有失妥当？那你害瑶儿的时候、害四姨娘的时候，怎么不想想妥不妥当！” 白氏听了，着急地眼泪都掉了下来，哭着说道：“老爷，我没有，不是我，我没有害她们，玉妹妹小产的事情我是真的不知道啊！” “你没有？那就让你身旁这丫鬟再给你说一遍，你好好回忆回忆！”永乐候指着白氏气得说不出来话。 白氏身旁那个丫鬟一直在风荷苑伺候，名叫红销。平日里虽然不得白氏的深信，但是进屋伺候的机会还是有的，也算是个比较体面的丫鬟。 此时的红销跪在地上，浑身颤抖个不停。听到永乐候的话，红销哭着朝白氏磕了三个响头，这三个头很重，声音传遍了整间房子，将额头上的皮都磕破了。 等到磕完头，红销才说道：“夫人，若不是您拿奴婢全家去威胁奴婢，奴婢断然不会帮你做这么伤天害理的事。” “自从欢心阁那边传来五姨娘有喜的消息，您就让奴婢密切关注着五姨娘的动静，得知了她今日要出门赏花，便威胁奴婢去除掉五姨娘腹中的孩子。” “可是这样的事，奴婢怎么敢应，奴婢死活求你放了奴婢，但您说若是奴婢不做，您还有的是人做，到时候您会让奴婢和家人全部都无声无息地消失。”说到这里，红销的脸上挂着黄豆大的泪珠，声音也因为恐惧和委屈而变形。 “奴婢是真的害怕了，只得答应您的要求。奴婢借口欢心阁出事，支走了五姨娘身边的贴身丫鬟晚晚，然后趁着五姨娘赏花的时候将五姨娘推进了荷花池。” “奴婢先前还担忧自己力气不足推不倒五姨娘，但是您还特地交给奴婢了一个方法，说是从背后击中腰部，然后狠厉一推，这样不但能够成功，还能造成没有外力伤，做出是五姨娘自己掉下去的样子，然后事后死不承认也就没有事了。” “不过奴婢实在是太害怕了，露了怯，不但被五姨娘掉下去的时候看到了脸，还扯破了奴婢的衣角……”红销的眼帘垂了下来，神情十分凝重。 “你这是胡说八道血口喷人！”白氏简直恨不得撕烂红销的嘴：“我平时是怎么待你的？你就这样来害我？”她睁着发红的眼睛，瞪着红销，仿佛一只受惊的狮子。 红销也慌了，对着永乐候说道：“请老爷明鉴，奴婢所说句句都是实话！” 说到这里，红销停了一眼，看了白氏一眼：“奴婢自知不该供出夫人，这是奴婢的错。但是奴婢刚才说的句句都是实话，奴婢愿意以死证明。” 说完，红销就突然站了起来，趁着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朝着桌角撞了过去，顿时鲜血从她的额头上涌了出来，她安静的闭上了眼睛，最后说了一句：“奴婢，奴婢终于是赎罪了……” 红销的举动可把众人吓坏了，欢心阁本就乱的场面，顿时更加混乱了。永乐候先是一愣接着连忙派下人喊医官，苏氏脸色煞白，将手探在红销的鼻下，然后手突然一抖，往后退了一步，声音颤颤巍巍地说道：“老爷，她，她没气了。” 第一百一十四章：搅局 苏氏这句话宛若在欢心阁里掀起了巨浪，白氏直接跌坐在，原地拼命地摇头，这，这怎么可能，红销她竟然死了，现在她就是有一千张嘴也说不清了，她喃喃道：“不是我，真的不是我，红销她那些话都是骗人的……”永乐候气得指着白氏，连手都在发抖。过了班天才从牙缝里勉强挤出几个字，说道：“骗人？那你也骗一个试试？你用命去骗人吗？如果不是你逼迫她，现在事情被揭露了，她何尝用得着去死？你说她诬陷你，但是这样诬陷对她有什么好处吗！”“不，不是……”白氏双眼无神，只是无力地重复刚才的话：“我没有做，是她冤枉我的。”玉氏在床上听到白氏的辩解，气不打一处来，她在刘氏的搀扶下坐起身来，通红着眼睛说道：“你，你还说你冤枉，那难道我肚子里的孩子不冤枉吗！你就是嫉妒我有了身孕，怕我生下孩子你的地位受到威胁，咳，咳你好狠的心啊，老爷您一定要为我做主啊。”玉氏说的声泪俱下，差点哭晕了过去，她第一次怀有身孕，没想到就这么轻易得没有了，这让她如何能不伤心。况且她心系永乐候，指望着靠这个孩子得到更多的宠爱，也指望着依靠孩子在侯府更加站稳脚跟。现在这一切都成了镜花水月，她自然伤心难耐。刘氏连忙重新扶着她躺下，永乐候也去了玉氏的床边小声宽慰了几句，然后才重新回到白氏面前。他叹了一口气，沉默了一下，而后说道：“你手上这么多条人命，我还想着给你过机会，我本以为将你禁足后，你就会改进，谁知你非但没有，反而更加肆无忌惮，如今我们侯府已经不能留你了，你走吧。”白氏不可置信地看着永乐候，永乐候这是什么意思，竟是要休掉自己吗？不，不能！她鼓起勇气，带着颤音询问道：“老爷，您，您这是什么意思。”“我什么意思你还不清楚吗？我们侯府容不下你这尊佛！”永乐候索性直接直白地说道：“你走吧，休书我会派人给你送去。”白氏彻底慌了，她紧紧地拉住永乐候的衣摆，凄惨地喊道：“老爷，您不能这样对我啊，我嫁入侯府这么些年了，没有什么大错，您不能这样对我。”“没有大错？”永乐候简直要气木了，怎么到了这个时候白氏还是丝毫不悔改，还觉得自己没有什么错：“谋害府中子嗣这难道还不是错吗？怎么你是觉得还没有害够，想把我所有的孩子都害死才满足吗！”“不，老爷，不是这样的，你听我解释。”白氏因为慌乱，开始有点口不择言，半天表述不清自己的意思。“我不想听，我现在不想听你说一句话，你快走吧。”永乐候此时已经完全不想再看到白氏一眼了，他已经对她彻底失望。“不，我不走，老爷，你不能赶走我。”白氏仰着脸坚定地说道：“我是你明媒正娶的正房，你不能这样对我。”这句话彻底激怒了永乐候，永乐候甩开白氏呵斥道：“好，好，你不走，你想闹，那我陪你，我们现在就去官府面前看看，你这些行为，我够不够休掉你的资格！”“爹，你不能休掉娘！”突然，有一个急促的女音响起，秦念清小跑着进了屋，她哭的是梨花带雨，抓住永乐候的手哭泣突然，有一个急促的女音响起，秦念清小跑着进了屋，她哭的是梨花带雨，抓住永乐候的手哭泣道：“爹爹，就算娘做了错事，您也不能赶走她啊。”秦念清自从知道自己能嫁给李卿，心里乐开了花，这段时候在侯府更是过得顺心如意。今日猛然听说玉氏小产了，她本觉得和她并没有什么干系，也没有放到心上。后来还是伺候她的李嬷嬷告诉她说白氏出事了，永乐候要赶白氏出家门，她这才彻底慌了，她马上就要成为三皇子妃了，若是有了一个被休的母亲，那这桩婚事很可能就成不了了。所以一听到这个消息，立马着急忙慌地赶到了欢心阁。永乐候看到秦念清后，心就软了，秦念汀出嫁后，家中就剩秦念清这一个嫡女，他怎么能不对她多一份疼惜。于是永乐候尽量平稳了情绪，柔声说道：“清姐儿，这件事你不了解，就不要多插手了，三皇子那边传来消息，说是婚礼提前准备好了，估计在八月，这么一说，你马上就要出嫁了，这些事情你不要放在心上。”“爹爹既然还记得女儿要出嫁，又为何要在这个事情处置娘？爹爹有没有想过，您这样究竟让女儿如何出嫁，如何在夫家抬得起头。”秦念清的声音听起来简直令人心碎，在配上她的表情，任何人看了都会不忍心。秦念汐没有插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其实今天她从没想过能除掉白氏，只要秦念清还没有出嫁一天，白氏就不会被扳倒。就算是刚才永乐候气极了，想要立马休掉白氏，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也不会这么做了，而是会再忍忍的。毕竟这可是圣旨赐婚，如果在婚前侯府出了这么大的事情，那可是对皇家的不敬，说得再过分点，就是永乐候有九个头，那都是不够砍的。至于李卿为什么提前婚期，这她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李卿定是怕京城将秦念清有凤相这句话传出去，到时候传到皇上的耳朵里，那他的表现深情可就变成了别有用心了。果然秦念清的话让永乐候犹豫了，他刚才的确是忘了这么一层，不管怎么说，秦念清出嫁的那天，必然需要白氏去张罗场面。若是现在因此休掉白氏，其他人不会想这么多，只会觉得他是因为玉氏小产的事情而休掉白氏，那他反而会落得个宠妾灭妻的罪名。对皇家的大不敬再加上宠妾灭妻，那他可是别想翻身了。秦念清见永乐候的态度有所松动，抓紧时机继续说道：“爹爹，娘已经知道错了，您就让娘先呆在侯府吧，女儿保证，娘不会再做错任何事了。”刚才永乐候也觉得自己是做得有些过了，但是正愁没有台阶下，秦念清就适时地说上了这么一句。 第一百一十五章：怀疑 于是永乐候便顺着她的话说道：“要不是看在你出嫁在即的面子上，我才不会放过她。”秦念清知道自己已经赢了，立马抓着永乐候的手摇摆道：“我就知道爹爹最疼女儿了。”秦念清知道自己已经赢了，立马抓着永乐候的手摇摆道：“我就知道爹爹最疼女儿了。”尽管秦念清这边乐意了，玉氏那边可不愿意了，眼泪汪汪地看着永乐候说道：“封郎，难道你就这么放过她？她可是害了我们的孩子啊。”永乐候转过头去安慰玉氏道：“我知道，我知道，我不会轻易饶过她的，但是瑶儿你也体谅体谅我好不好？清姐儿出嫁在即，现在府上不能出大乱子的。”秦念清刚才听到玉氏说话就不高兴了，她和爹爹说话，什么时候轮得到她一个妾室插嘴了，但是面上她还是装出可怜巴巴的样子对玉氏说道：“是啊，五姨娘，你就心疼心疼我吧，难道你想看到我被三皇子退亲吗？”这句话把玉氏噎住了，她别说想看到秦念清被退亲，就是杀了白氏她们母女她都愿意，可是当着永乐候的面，她也不是个傻子，只得故作轻松地说道：“妾身哪里会这样想，只是妾身失去孩子实在是心痛，若是说了什么不得体的话，还请二姑娘见谅。”“我能体会到五姨娘的心情，到时候我成了三皇子妃一定会为五姨娘肚子里的孩子好好祈福的。”秦念清眉梢眼角都透着真诚，可把玉氏气得半死。什么叫为她的孩子祈福？若不是因为白氏，她的孩子能失去？现在秦念清在这里假惺惺的做什么样子。“好了，好了，五姨娘你还是先躺下吧，你身体还未恢复，情绪太激动可不好。”刘氏适时地打断了玉氏正准备说的话，扶着玉氏重新躺到了床上。刘氏的性子本来开阔，从前在家的时候往往都是想什么说什么，可是自从嫁入了侯府，却也要步步谨慎，生怕一步踏错而出了乱子。好在自己的夫君秦均玖疼自己，要不然还不知道这日子怎么过呢。“好了，今天的事情就到此为止，你们都下去吧，我留在这里陪会瑶儿。”永乐候感觉自己倦倦得不想再说什么了，便只是挥挥手赶人。从失去孩子到揭露白氏的真面目，面对过往发生的一系列事情，永乐候觉得自己的心情简直差透了。屋子里的人哪个不是人精，见永乐候如此，谁还敢多停留，连忙都行过礼告辞了。苏氏和刘氏一道，秦念清和白氏一道，秦念汐自然是和周嬷嬷一道。回去的路上，秦念汐一直低着头，仿佛在思考着什么，周嬷嬷实在是不解，忍不住开口询问道：“姑娘今天去欢心阁为何基本不说话？”秦念汐看了周嬷嬷一眼道：“有些东西并不一定是说话才能问出来。”周嬷嬷更是不解了，继续追问道：“那既然这样，姑娘为何要去那欢心阁呢？”“因为我觉得事情有蹊跷。”秦念汐突然认真起来，表情也严肃了许多：“近来出事实在是太频繁了，先是四姨娘而后又是五姨娘，这太反常了，俗话说的好，反常必妖，所以我不放心这才来亲自看看。”“可是姑娘，现在已经证明这一切都是白氏做的，如今白氏定是彻底不敢妄动了，四姨娘那边也就不需要再担心了，为什么姑娘看起来非但不欢喜反而有些担心呢？”周嬷嬷观察着秦念汐的脸色说道。“你不觉得事情太过顺利了吗？”秦念汐突然这么来了一句，让周嬷嬷愣住了。“从前段日子四姨娘房中的绿俏，到今天的红销，她们每个人招供出白氏都太过顺利了，先前在玉兰苑的时候我还不觉得，今次我去欢心阁听红销说话，越发觉得和那天的绿俏相似。”“就好像，她们不是无奈之下才招供出白氏的，而是就等着拉白氏下水的这一刻。”“就好像，她们不是无奈之下才招供出白氏的，而是就等着拉白氏下水的这一刻。”周嬷嬷听了秦念汐的话，只觉得浑身发凉，她仔细地想了想前因后果，好像确实是这么回事，难道说这些都是其他人安排好的？目的就是先是除掉有身孕的姨娘，然后陷害白氏，一箭双雕。如果真的是这样，那这人也太可怕了，其心思之缜密令人恐惧。“可是如果真的不是夫人，那幕后之人会是谁呢？但是除了夫人也没有人有理由害死别人的孩子了啊，唯一有理由的就是五姨娘，不过她应该不会拿自己的孩子做赌注吧？”周嬷嬷顺着秦念汐的思路往下猜测道。秦念汐却是摇摇头：“今日我看五姨娘的样子伤心应该是真的，不至于是装出来的，但是五姨娘是最有理由这么做的，所以并不能排除她的嫌疑。”“那姑娘既然我们还不能确定幕后那人是谁，到底该怎样防备她给四姨娘使坏呢？”周嬷嬷不仅也担心起来，贺氏的身体是断不能出任何岔子了，她经不住了。秦念汐眯起眼睛，像是再回答周嬷嬷的话又像是在自言自语道：“如果说对方的目的是除掉府中有身孕的姨娘嫁祸给白氏，那么这次五姨娘的事情发生后，她应该不会再轻举妄动，毕竟再说是白氏下的手，就连爹爹也不会信了……”“那么，会是什么情况呢？”突然秦念汐身子一颤，神情骤然紧绷了起来，她抓住周嬷嬷的手小声地叮嘱道：“周嬷嬷，快，尽快去府外找几个熟悉接生的嬷嬷偷偷带到我们院子里，若是被人看到，千万不要说她们是接生嬷嬷，就说我近来身体不适，你需要近身服侍，所以临时召这些婆子来打扫外院。”“姑娘找来她们做什么？难道是为了四姨娘？”周嬷嬷低声说道：“府里都是有专门接生的嬷嬷的，虽说一般情况下不能更换，可是若是姑娘向老爷说明情况，未必不可以，姑娘又何必要偷偷摸摸的？”“我仔细想了一下，想要四姨娘不能平安生产，剩下的办法都太过显眼，那就只还有一次下手的机会，就是在四姨娘生产的时候。”“如果那人的目的是要府中的孩子生不下，那么定会在生产的时候做文章，接生嬷嬷很可能就是她最需要买通的人。” 第一百一十六章：秦念清出嫁 “经过了白氏这个挡箭牌，她应该觉得我们已经放松了警惕，所以不会想着在别的地方，而会看准生产这一天下手。可倘若我去要求爹爹更换接生嬷嬷，那么一定会打草惊蛇，她会明白我们已经发现了她的想法，那时候她更是会不择手段，我们防不胜防。” 别说是周嬷嬷听着心里惶恐，就是秦念汐说着都感觉心里发凉，看来贺氏生产那天，她需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去应对。 “老奴都听姑娘的，姑娘放心，老奴一定会将这件事办妥的。”周嬷嬷表情恳切，郑重地说道。 秦念汐点点头：“另外，还有一件事我要交给你办……” …… 八月对于永乐候府来说，是最忙的一个月，秦念清和三皇子大婚最后定在了八月二十三日，从八月初开始，府上所有人的中心就只有秦念清出嫁这一件事。 绣娘、嬷嬷、珠宝娘子每天络绎不绝地进出侯府，宫里送来的东西更是源源不断地往侯府里搬。 因着白氏名义上还是侯府的主母，再加上秦念清到底是白氏的亲生女儿，所以永乐候破例让白氏暂时解除禁足，帮忙秦念清准备成亲的事项。 白氏是忙得脚不沾地，左一个不满意右一个不满意，简直恨不得将世界上最好的东西全部都给秦念清。 秦念清更是颐指气使，她马上就是三皇子妃，以后谁见了她不用行礼？再加上她可以嫁给心心念念的李卿，人生中还能有比这更幸福的事情吗？ 她就这样盼着念着，终于到了八月二十三这一天。 这日，天还没亮，秦念清就在一堆丫鬟婆子的伺候下开始收拾。因着她是三皇子妃，所以宫里已经派来了人专门为她梳妆打扮。 看着镜中的自己，秦念清都感觉到陌生。镜中人一袭云锦描金勾勒血色彼岸花宛如天边流霞的嫁衣，外罩着极柔极薄的绯色鲛纱，缀着米粒儿似的南珠的喜帕遮了她的容颜。 拦腰束以流云纱苏绣凤凰腰带，恰到好处的勾勒出她玲珑巧致的身材。慢步行走间，裙摆随着微风轻轻起伏，好似天边燃烧的火焰，从红尘深处滚滚而来。 “姑娘真是美极了，仿佛天上的仙女。”秦念清身边的丫鬟兰翠看着秦念清，眼神中不由得露出赞叹的目光。 秦念清微微一笑，并没有接话，只是面颊上露出两片红晕。 白氏则用帕子掩着幸福的泪水，今天是女儿大喜的日子，她知道自己不该落泪的，可是她忍不住啊，她为秦念清而感到由衷的喜悦。 自从秦念汀嫁的不好，她做梦也想为自己这个小女儿找一门满意的亲事，现在总算得偿所愿了。 尽管她也知道秦念清走了以后，就凭借永乐候如今对她的态度，她以后的生活未必好过。 但是她还有瑾哥儿，她就不信永乐候真的会休掉她。 “清姐儿，以后去了三皇子府，你就是一个人了，万事可都要自己小心了。”白氏虽然知道自己这个二女儿有心机和手段，却还是忍不住叮嘱道：“对于夫君，万不可寄托过多的感情，你要记得三皇子是皇子，所以以后绝对不会只有你一个女人，因此你若是一门心思扑在他身上，到时候只有你痛苦。你要做的就是将三皇子妃的位置牢牢地抓在自己手上，其他的便不要过多地干涉了。” “娘”秦念清不满地撅起嘴：“今天是女儿大喜的日子，娘何必来说这些话，既然三殿下当着皇上的面求娶我，那定是钟情于我，既然这样，我还怕什么？” 秦念清平时挺聪明，但是一涉及李卿的事情，她就开始犯迷糊。她只是一个刚及笄的少女，面对李卿那样的才貌确实很难不动心。 白氏还是担忧，忍不住又加了一句：“清姐儿你可别忘了，他开始求娶的是你三妹，后来道士说你有凤相，突然他就来求娶你，要说这中间他不知道什么，说实话，娘是不信的。” “他要求娶三妹，也只不过是因为在箐曳郡主的宴会上和靖王府世子爷争一时之气罢了，很可能就是开开玩笑。后来他冷静下来了，自然会想明白自己的心。况且爹爹一直将我有凤相这件事瞒的很好，若他不钟情于我，不刻意打听我的事，是不会知道的。” “另外，就是退一万步来说，他娶我就是别有目的，但是不管怎么说，最后还是我嫁给他做他的正妻。这福气，是别人怎么羡慕也得不来的。” 白氏点点头也不再说什么了，也是当娘额一颗心，既为自己的女儿高兴，真真切切到了吉日，却偏又婆婆妈妈地开始担心，平白地惹自己女儿不悦。这样一想，白氏的心也放下了，说道：“我们清姐儿一向有主意，你有自己的想法，娘放心，你能独自处理好今后发生的事情，娘也就不多说了。” 在侯府院子的女宾席这边，董阑珊拉着秦念汐的手说个不停。两人上次见面还是在箐曳郡主的宴会上呢，这一转眼已经过了月余了。 “听说你去庄子上了一段时间，到底怎么了，可把我急死了，偏又出不了门。”董阑珊面色关切地连连问道。 秦念汐看着董阑珊，眼睛弯弯地笑着说道：“董表姐可是待嫁的新娘子，自然不能随意出门了。” 箐曳郡主的宴会后不久，秦念汐就收到董阑珊的信。从信上，秦念汐得知安定伯府已经为董阑珊选好了人家，那就是敬远公府的嫡子温绝涟。 对于温绝涟，秦念汐前世有些印象，此人名声在京城一直不错，是个正人君子，想必董阑珊嫁过去，应该能过得不错，这她就放心了。 董阑珊听了秦念汐的话，脸红成了一片，低着头玩弄自己的衣角，全然没有之前大大咧咧的样子：“三表妹又打趣我，我可不依你。” “哎，董表姐你和我说说，你和那个温少爷见过没有？到底是个怎么样的？”秦念汐见董阑珊害羞，来了兴致询问道。 在她的印象里，董阑珊可是很有出现这样的神情，她这样，想必是已经和温少爷见过面了。 第一百一十七章：情爱观 果不其然，董阑珊脸上的红晕更重了，她点了下头小声说道：“定亲后，见过几次，他，他是个温柔的人。” 秦念汐见董阑珊这样，心里便明白了个八九分，看来董阑珊对温少爷定是满意的了。 “也别光说我了，怎么嫁给三皇子的是二表妹呢？那天在宴会上三皇子求娶的不是你吗？”董阑珊突然想到了这个事情，便撇开了自己的事情询问道。近来因着她的婚事，所以她对京城的事情关注的不多，自然也不知道三皇子求来了赐婚的圣旨。 直到前些天，母亲说要带着她来永乐候府吃婚酒，她这才知道秦念清已经是准三皇子妃了。 秦念汐见董阑珊岔开话题，自然也不再追问。温少爷人品尚佳，董表姐又喜欢，那她就不用担心了。 不过秦念清的事，也不是一时半会能说清的，里面还牵扯到爹爹不让外传的道士的事情，于是秦念汐也只能说道：“这事说来也是阴差阳错，不过总归是三皇子自己的意思，我们也不好说什么。况且，我才不想嫁给三皇子。” 秦念汐最后一句话自然是低声说出来，惹得董阑珊连连发笑，董阑珊也忍不住打趣秦念汐道：“你为什么不愿意啊，三皇子不论是出身还是相貌才气，那可是多少京中闺秀的梦中人，怎么到你这么偏就不稀罕了？” 董阑珊这话倒是勾起了秦念汐前世对李卿的记忆，尽管她已经很久没有想过了，但是每每提到此，她的心中还是会有感慨。 前世的自己就像董阑珊说的那样，将李卿作为了自己的梦中人，并且就是她都没有想到自己竟然可以嫁给李卿做正妃，她太傻了，傻到竟然会相信李卿娶自己是因为爱她，居然会为他同天娶进门的两门妾室的事情找借口。 更是傻到一直没有发现秦念清和李卿的事情。 今生，秦念清得偿所愿嫁给三皇子府，这又何尝不是秦念汐自己希望的呢，真好，不用自己太费力，那对狗男女就又凑成了一对，看来就是上天都是在助她。 只不过，今生她无论如何也不能让李卿继续登上那太子之位了，就算是他坐上了，她也要想办法将他拉下来。 因为她太了解李卿了，此时不光对她绝情，而且手段非常卑鄙，这样的人光有帝王的冷酷，却没有帝王的心胸，若是将国家交到这种人的手中，那大夏国就危险了。 “三表妹？”董阑珊看秦念汐半天没有说话，便伸手在秦念汐的眼前晃了几下，直到秦念汐目光重新聚焦，一脸茫然地看着她，她才放下手笑着说道：“想什么呢，这么出神，刚才不是还说自己不想嫁过去吗？怎么这会就这样心不在焉？” 秦念汐也知道刚才是自己走神了，连忙笑着掩饰自己的失态说道：“都道皇室好，我却不觉得，荣华富贵虽是多一些，但是腌臜事也不少，需是得处处算计，时时提防。” “若是心中无夫君，心又宽，倒也甚好，每天乐的享福；若是心系夫君，倒是迟早被那些个莺莺鸢鸢气死。” “你瞧二姐如今这样子，满心满意都是三殿下，她自己向来心气高傲，嫁过去，恐怕是受不了。” 董阑珊一脸诧异地望着秦念汐，仿佛是第一天认识她，她端详了秦念汐半响然后才认真的说道：“三表妹，你竟是有这样的想法？我以前总是听母亲念叨要夫妻和睦，相敬如宾，我还从没听过你这么新奇的观点。那按你这么说，岂不是不嫁人更好，就算要嫁人，以后也不要爱上自己的夫君了？” 秦念汐瞧着董阑珊一本正经的样子，先是忍不住笑了：“董表姐想什么呢，我可没有传授什么让你和未来表姐夫不睦的观点。我是说如今世道对女子不公，男人可以三妻四妾，我们却没有任何选择，不嫁人，整个家族可能脸面上都无光，甚至会影响家中其他姊妹的亲事，所以这条路是行不通的。” “不过既然我们没有办法不嫁人，那起码可以保留自己的心，这样就算是夫君娶一堆通房小妾回来也不遭心。当然反之，夫君知道疼惜我、爱护我，那我也定以之双倍相报，与他长相厮守。” “三表妹这样说，竟是不愿意让未来的夫君纳妾了？”董阑珊有些震惊，试探性地问道。 生活在那个年代，这样的事情是想都不敢想的。毕竟作为主母，其一的重任就是帮助家族开枝散叶，帮夫君纳妾，那是主母的本分。 所以就算是董阑珊觉得温少爷是个良配，自己也是春心萌动，但是却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夫君从始至终只有自己一人。 若是她这样做，恐怕全京城都会觉得她是个妒妇了。 出乎董阑珊的意料，秦念汐竟然真的点了点头，一脸认真地说道：“没错，我可以嫁人，也不是不可以嫁给有妾室和通房的人家，只不过这样我不会付出自己的真心，自然，这也不妨碍我会做好一个主母的本分。但是只有我的夫君愿意并能够真心对我的时候，我才可能会心系于他。” 董阑珊不说话了，她需要时间去消化秦念汐刚才的话，这些话给她的冲击力太大了，在她生活的这十五年中，她从来都是被教育的以夫为纲，尽管平日里她的性子是有些跳脱，她也从来没有想过这些。 秦念汐见董阑珊这样，便知道她在想自己的话了，她轻轻地将手抚上董阑珊的手柔声说道：“董表姐你已经和温少爷相处过了，也应该知道他的心意了，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你比我清楚，你会幸福的，我相信。” 董阑珊有些感动，伯府的人每个都关心她这门婚事能不能成，成了以后能给伯府带来什么样的利益，除了她的母亲，秦念汐还是第一个关心她是否喜欢，是否幸福的人，就连她的父亲，都从未问她这些。 她反握住秦念汐的手说道：“我会的，你放心，三表妹你也别急，你以后也一定会遇上让你心动的人的。” 秦念汐点点头没有接话，她没办法告诉董阑珊，她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对于情爱她早已经是没有心了。 第一百一十八章：新郎官 李卿在偌大的三皇子府的偏殿，臭着一张脸不做声。整个大殿都之此而变得安静而冰冷。旁边的丫鬟琥珀小心翼翼地递上新郎官的帽子，垂着眼帘，小心地劝慰道：“三殿下，这时辰不早了，外面的宾也差不多都到了，淑贵妃已经奉旨前来帮殿下招待了。” 李卿没有说话，只是随手一甩，碰掉了新郎官的帽子。他的心情实在是差极了，昨日沈元修进宫再次请旨迎娶永乐候府三姑娘秦念汐，根据他宫里的探子前来禀报，说是皇上已经允了这门亲事，不过碍于他的亲事在即，所以没有立马下旨，但是基本上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 一想到秦念汐就要被人迎娶了，李卿心里有一种说不清的滋味，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何自己就偏偏在乎那个对他冷淡至极的秦念汐。 就好像是为了一种征服欲，他想让秦念汐成为他的女人，慢慢享受她对自己的服从。享受她对自己百依百顺、夫命难违的态度。 虽然秦念清是他向皇帝求来迎娶的，但是也只是因为有道士预言秦念清有凤相，只要是为了皇位，他什么事情都可以做，别提是娶一个他本身也不是没有好感的姑娘。想到这里，他狠狠咬紧了牙关，拳头也在不知不觉间攥得更紧了。 他知道秦念清对他的心意，他也并非对秦念清无情，只能说他不喜欢秦念清但是不排斥她。不过秦念汐的出现，却激起了他少有的激情，他想要得到她，哪怕用尽各种手段。 琥珀见李卿的脸色阴沉，心里越加害怕，她颤颤巍巍地捡起地上的帽子重新递给李卿：“三殿下，这帽子……” 琥珀的话还没有说完，双唇就被堵住，接着她就感觉自己的唇被撬开，顿时一阵酥麻感让她浑身一颤，让她不自觉地闭上了眼睛。 腰部上的那只手，隔着夏季单薄的衣料传来的温度与触感，更是让琥珀产生了异样的感觉。 不过这也才让她的头脑有了些许清醒，看着面前放大的这张俊脸，琥珀觉得自己心跳失常。 这是什么情况，三皇子这是在吻自己吗？今日可是三皇子成亲的日子，自己，自己这是不要命了吗，若是被淑贵妃发现，那她还有什么活下去的机会。 “不，不要，三殿下。”琥珀想要出声拒绝，可是此时的她哪里有力气，说出的话不像是拒绝，反而像是引诱，其间还混杂着娇喘的声音。 接着她就感到李卿更加用力地搂着她的身子，他的臂弯，宛若一只钳子，让琥珀根本没有拒绝的余地。突然，她俏脸一红，小腹被一个火热的东西顶住，弄的她羞娇不堪，连连出声劝阻道：“三殿下，外面的宾还等着呢。” 可是李卿才不管那么多，他手臂一紧便抱起了琥珀，将她往墙角一带，手上一用力便扯破了琥珀的外衣，顺着她光滑的脖颈吻了下去。 本是香艳的事，但是李卿的行动却是很粗暴，仿佛手下的不是少女的酮体，而是仇人一般，不一会琥珀的身上就青一块紫一块了。 琥珀从刚才的酥软，很快就变成了疼痛，她的身子微微颤抖，咬着唇，轻声道：“三殿下，痛。” 李卿对琥珀的话置若罔闻，他只感觉胸中燃起了熊熊烈火，只想把面前的少女毁灭，他将把对秦念汐的不得，全部发泄到琥珀的身上，甚至没有多想，他就扯开了琥珀的裙摆。 琥珀这时候是真的怕了，此时的三皇子哪里有平日里的温顺模样，现在简直就像是一头受伤的猛兽令人害怕。 “三殿下，吉时马上就要到了，该去永乐候府迎亲了。”琥珀白了嘴唇，用尽最后的力气劝阻道。 谁料她不提还好，一提更是惹得李卿发狂，一想到自己要娶的人不是三姑娘而是二姑娘，李卿就变得焦躁不安。 他猛然将琥珀放倒，而后想也没想，便身子一挺，冲破了最后一道防线。 琥珀一个未经人事的少女，哪里受得住这样，当即便要痛得喊出声来。不过李卿更快一筹，用手捂住琥珀的嘴，以免她发出声音，引得别人进来。 因着是大喜的日子，李卿不好拖延时间太久，也只是草草了事，他穿好了吉服，带好了帽子，看着地上缩成一团的瑟瑟发抖的琥珀，眼神变得冰冷。 这个丫鬟不能留了，她既然已经见过了自己刚才的样子，那她的命运便只有一条，那就是死。 不过，就算是死，他也不能让她死在自己的屋里，于是他闭了下眼，再次睁开，那双眸子又变得温和起来，他将地上的琥珀扶起来温柔地说道：“琥珀，你不要怕，刚才是我急切了些，弄疼了你，你放心，我既然碰了你的身子，就会给你个名分的。” “不过你也知道，今日是我大婚的日子，我不可能这个时候纳你，你先去孔嬷嬷那说明情况，她会告诉你该怎么做，等过阵子，我再收你为妾室。” 琥珀扶着李卿的手，还没有从刚才的劲中缓过来，她稍微一挪步，就感到自己下身撕裂般的疼痛，疼得她眼泪就差点掉出来。 面前李卿温柔的样子，和刚才阴沉的样子完全判若两人，让琥珀不禁胆怯起来，她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李卿敏锐地察觉到了琥珀内心的恐惧，他的眼睛一眯，心里更加打定了要尽快除去琥珀的想法，嘴上却仍温柔道：“琥珀，你别怕，都是我的错，其实我心里喜爱你多时了，本想成亲后再好好纳你，可是谁想要今日却没有忍住，让你受苦了。” “三殿下的意思，奴婢不敢违抗，奴婢这就去找孔嬷嬷。”其实琥珀心里也清楚，她既然已经被李卿破了身子，出府的机会是不可能有了，如今只能等着三皇子垂怜了，现在激怒李卿那是最愚蠢的法子，所以还不如利利索索地答应。 反正现在她只想赶快逃离李卿的身边，越快越好。 “好，你下去吧。”李卿点了点头，装作不舍得神情凝望了琥珀一眼，等到琥珀转过去，他的眼底就剩下了一片冰冷。 第一百一十九章：贺氏生产 琥珀，你不要怪我，要怪就怪你自己出现的不是时候。今天就算是不是你，换任何丫鬟来都是这样的结局。 要说这孔嬷嬷，可是李卿的贴身嬷嬷，是淑贵妃拨给李卿的，所以只忠于李卿一人。李卿是个什么样子的人，她太清楚了，况且她是从宫里出来的嬷嬷，大小场面早就见怪不怪了，所以自然也是有些手段。再加上她对李卿的说一不二，每每都可以帮李卿收拾烂摊子。 就如同，李卿这样一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外人见李卿永远都是那么温文尔雅，仿佛一介书生，腹有诗书气自华；但是只有淑贵妃和孔嬷才知道李卿是个什么样的人。 其实李卿除了有另外狠厉的一面，还有一个情况，外人更是难以知晓。这是只有孔嬷嬷知道的事情，就连淑贵妃怕是都不甚了解。 那就是李卿私下里，对于自己的丫鬟，从来都是想尽了法子折磨。那些个送进他屋子里伺候的年轻貌美的丫鬟，通常没过多上时间就会消失不见，没有人知道她们的去向。 府中开始也有人听见，李卿的房中经常传来女子凄厉喊叫的声音。可后来，那些女子的声音不见了，传闲话的人也不见了，就仿佛他们人间蒸发，从来没有存在过在这个府中一样，就连提起他们的人，也是一个都没有。 而孔嬷嬷她除了是李卿的心腹，还有一个重要的任务，就是帮李卿处理掉这些个被折磨的丫鬟。这些丫鬟有些是自己过来找她的，怀着内心的羞愧和未来的憧憬，天真地将李卿纳她为妾室的话信以为真；也有些是她直接拽过去，用不可告人的方式解决掉的。 总之，不管是出于什么情况，她们一定会被孔嬷嬷收拾得干干净净，不留下一点痕迹。因而不会有任何不利于李卿的谣言，在京城中扩散开来。只是可怜了这些正直花季的少女们，命丧这样一个心狠手辣的刽子手之下。 李卿想都不用想，就知道琥珀今日去找孔嬷嬷的结局，不过恐怕这次孔嬷嬷在办完事之后，会怪他在成亲的当日来这么一出，实在是太晦气了。 想到这，他竟是轻笑了一声，眼睛因为得意而眯成了一条缝，嘴角也不由得弯成了一个诡异的弧度。没关系的，反正不管发生什么，孔嬷嬷都会站在他这一边的，而他，只要坐享其成就可以。 他对着镜子，最后整理好了仪容，带着惯常温和的笑容出了房门。和宾互相道喜之后，出了府门往永乐候府迎亲去了…… 秦念清出嫁后的五日内，侯府都是一片喜气洋洋的。从秦念清出嫁的那日到三日后的回门，府中上上下下忙得连喝口水的时间都没有。丫鬟仆人抱着大大小小的器皿瓶器来来往往，仿佛在张罗自己的婚事一样用心。 秦念汐倒是不觉得什么，想起秦念清回门那天在家摆的气派，她就想笑，只怕她现在还觉得李卿，是因为心中有她才会和她成亲的。就是不知道到时候她知道真相时会是个什么表情，那一定很精彩。 只是李卿的行为，却是让她隐约有些担心，秦念汐蹙蹙眉头，回想起那日李卿随秦念清回门，借口要去更衣，堵住了她的去路时对她说的那番话。 李卿说不管用什么方法或者什么手段，他都要得到自己，哪怕是她已经被许配了人家，他也定然要抢过来。 李卿的性子，她是知道的，他既然有了这个想法，便会去做，不管三七二十一，即使用尽手段，也在所不惜。所以只怕以后她的日子不会好过。 毕竟她也做不到和他老死不相往来，她还要在这一世，将他彻底从继承皇位的美梦上拉下马。 秦念汐越想越心烦意乱，干脆先将这个念头压下去不去想它，毕竟还有一件更加急迫的事情等着她解决。 那就是贺氏的的生产日期一天比一天更紧，有些事情她必须要警惕起来。毕竟之前府上发生过那么多不愉快的事情，现在想想，她还有些心有余悸。毕竟按照她前阵子的推算，幕后之人很可能就在最近要出手了。 为了在这期间，保证贺氏的安全，她除了睡觉以外几乎全天待在玉兰苑里，保持警觉，并且暗中嘱咐周嬷嬷让那些接生嬷嬷随时准备着，就算是睡觉也是轮着睡的，保证任何时刻都有人清醒去顶事。 终于在八月末的时候，秦念汐最担心的时刻到来了，贺氏从晨间小腹就开始疼痛不止，永乐候府准备的接生嬷嬷也早已经赶去了玉兰苑。 永乐候是男人，是不能进产房的，秦念清成亲的日子一过，白氏就又被禁足在风荷苑不得出来，所以只有苏氏和顾氏过来住持局面。苏氏是因为代为处理府中的事务所以必须过来，而顾氏纯粹就是因为秦念汐的人情才来的。 秦念汐还是姑娘家，贺氏生产，她不能在旁边陪同，只得在院子里揪着心干着急，她的手心都急出汗水来了。 产房不能进，说句不好听的话，就是接生嬷嬷在里面使坏她都不知道。为今之计只能靠在房外听贺氏的声音，用自己学过的医术来小心分辨贺氏的情况，在加上这些日子她一直陪在贺氏身边，贺氏这一胎什么情况她的心里是有底的。 若是出来报告的人有半分情况和她预料的对不上，那她就是拼了自己闺誉也要护得贺氏周全。 周嬷嬷也是神经紧张，她随时做好了去喊自己请的接生嬷嬷来的准备。 听着贺氏痛苦地叫喊，看着丫鬟端出的一盆盆血水，秦念汐感觉自己的血液都要凝固了。 她随手抓住一个丫鬟，声音略到颤抖地问道：“里面什么情况？四姨娘现在怎么样了？” 那丫鬟急地直摇头，说话说的也不利索：“奴婢，奴婢不知道啊，奴婢是个烧水换水的丫鬟，四姨娘的情况，奴婢，奴婢也不清楚。” 第一百二十章：硬闯 “什么是不清楚！”秦念汐也着急了，直接问道：“是开始生了没有？还是光是疼痛，看这水应该是已经生了一会吧？为什么没人出来通知一声。” 丫鬟见秦念汐这样更是慌了神，涨红了脸疾步就要往外走：“奴婢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奴婢还要赶着去换水，三姑娘再等等消息吧。” 秦念汐缓缓松开她的衣襟，神色有些呆滞，是她心急了，竟是什么人都拉来问。 “三姑娘。” 正在此时顾氏从产房里走了出来，带着焦急地神情说道：“四姨娘难产，恐怕三姑娘要有个心理准备。” 秦念汐听道这话，神色骤然变的冰凉，她看着顾氏的眼神也有些飘忽不定。接着她一挥手，周嬷嬷立刻得知了秦念汐的心意，悄声退了下去，然后一路小跑去寻早已准备好的接生嬷嬷。 顾氏不明白这阵周嬷嬷要去干啥，只是被秦念汐看她看的毛毛的，不过她也没有多想，只当是秦念汐的心情不好，便也出声安慰道：“三姑娘也别太担心，只是有可能难产，说不准四姨娘福大命大，就挺过去了呢。” “二姨娘，我要进去。”秦念汐的语气坚定，一字一句地说出了这句话，不带有半分商量的余地。 顾氏有些慌了，连忙出言阻挠道：“三姑娘快别说笑了，产房是什么地方，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怎么能进呢？” “我不进去，难道就在这里眼睁睁地看着四姨娘难产而死？”秦念汐语气也变得生硬，她拨开顾氏就要往里走。 顾氏挡着门，面上的颜色也有些尴尬：“三姑娘您就别为难妾身了，若是您执意要进去，那妾身只能誓死在这里挡着也不能坏掉姑娘的名节。” 秦念汐目光如刀狠狠地瞪着顾氏说道：“二姨娘是真的为了我着想，还是为了自己呢？” 顾氏一脸茫然，她颤抖着双唇喃喃道：“三、三姑娘这是说的什么话？妾身能有什么私心，这一切都是为了三姑娘和四姨娘考虑的啊。” “且不说三姑娘的名节，四姨娘现在生产里面正是乱成了一团，三姑娘这样闯进去，这不是给四姨娘添乱吗。” “姑娘，人我带来了。”正在此时，周嬷嬷喘着气，带着两个嬷嬷过来向秦念汐汇报道。 秦念汐见接生嬷嬷已经来了，便也不和顾氏周旋，刚才她那么说只不过是为了拖延时间，让顾氏对她放下戒心。 顾氏瞧着周嬷嬷又回来了，身后还带着两个人，有些不可思议地望着秦念汐。 秦念汐却不理顾氏，径自一挥手对那两位嬷嬷说道：“嬷嬷，和我进去。” 说完，她想都不想就推开了顾氏，朝着产房走去。周嬷嬷则留在外面拦住顾氏，不让她在阻拦。 秦念汐见到贺氏的时候，贺氏已经很虚弱了，额头上布满了汗水，嘴唇上没有一点血色。 秦念汐的眼睛凌厉地闪过侯府的两位接生嬷嬷，而后语气一冷：“嬷嬷们辛苦了，先在一旁休息一会吧。” “这，这怎么行呢，四姨娘现在宫口已经开了，若是老奴不在，那恐怕……”其中的一位嬷嬷壮着胆子说道。 秦念汐没有理会她们，只一个眼神，她带来的两位嬷嬷就立马上前去查看贺氏的情况。 “姑娘，四姨娘现在的情况很危险啊，都是刚才耽误了，造成了孩子的胎位不正，按理来说，本来应该是很顺利，不会难产的。”说话的是秦念汐从外面请来的一位姓魏的嬷嬷，是民间同仁堂的圣手，说话还是很有权威的。 “魏嬷嬷，还请您尽力。”秦念汐恳切地望着魏嬷嬷，今天的情况，她看似早有准备，其实每一步都心惊胆战，一个不小心出了错，就满盘皆输。 “姑娘放心，现在还不迟，老奴一定想办法保住四姨娘母子。”魏嬷嬷稍一点头，示意秦念汐放心，便和一同来的章嬷嬷开始为贺氏接生。 贺氏恍惚间，见秦念汐来了，立马慢慢地伸出了手，想要拉住她。秦念汐立马坐在床边握紧贺氏的手，眼泪从眼睛里掉了下来，她颤抖着双手安慰贺氏也像是在安慰自己：“四姨娘你一定会好的，一定会，你要挺住啊。” 贺氏也想要安慰秦念汐，可是小腹传来的剧痛，让她经不住喊出了凄厉的声音。 这声音听的秦念汐心头一颤，神色都开始恍惚，接着她就听到魏嬷嬷说道：“三姑娘，四姨娘这胎怕是有危险，还请姑娘先出去守着，老奴也好依照四姨娘的情况来进行救治。” “四姨娘心系三姑娘，若是姑娘一直在这里，恐怕四姨娘会分神。四姨娘现在的力气已经不够了，倘若在分出力气应付姑娘……” “我知道了，我这就出去守着。”秦念汐整个人都处于懵懵的状态，她下意识的应答了一声，接着站起来，迈着虚浮的脚步往门外走去。 她的脑子里一片混乱，她什么也不想去想，什么也不敢去想。 就是路过门口的顾氏，她也没有说一句话，只是那样走着走着，仿佛一个失去魂魄的机器。 直到一双手搭在了她的肩头，她抬头看到了永乐候焦急的神情，她仔细分辨了两次，才听清永乐候说的话。 “汐姐儿你怎么了？四姨娘现在怎么样了？” 她这才猛的一回神，眼泪“哗”地一下留了出来，她抱住永乐候，肩头不断地在颤抖。 自从重生后，她一直压抑着自己，就算有流过泪，也不曾这般放肆。可是现在她只想肆无忌惮地好好哭一场。 为贺氏也为她自己。 前世的场景一幕幕都重新出现在她的的脑海里，她再也经不住一次失去贺氏的痛苦了。 还有这个侯府，欠她的，算计她的，所有所有，她都要今天讨回来。 这次哭过之后，她就要彻底让侯府变天。 永乐候自然是不知道秦念汐内心的这番活动，看秦念汐这样简直吓坏了，他一面小心地摸着秦念汐的头顶，一面紧张的问道：“汐姐儿你这是怎么了？可是你四姨娘出了什么事？” 第一百二十一章：揭秘（一） 最后府上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先是白氏谋害贺氏，又是玉氏小产。失去一个孩子的永乐候将希望都寄托在了贺氏的肚子里。 府中确实已经太久太久没有添新的生命的了，若是贺氏这一胎能生下来，想必秦老夫人那里也能宽心些。 秦念汐也渐渐平静了自己的心神，再次抬起头来，眸子中不带有丝毫的情感，只剩下狠厉。 “爹爹想知道四姨娘的情况，问她们就是了！”秦念汐指着刚才跟着她出来的原先的两个接生嬷嬷说道。 这两个接生嬷嬷一个姓韦，一个姓任，都是侯府专用的嬷嬷，只不过府中太久没有添置小孩，所以她们倒是闲适了下来，只不过人是闲适了，月例银子可是没有闲，这么一来二去，两位嬷嬷便早已养成了好吃懒做的习性。 永乐候有些摸不到头脑，不过还没等他发话，那两个婆子已经开始说话了：“三姑娘这话可真是折煞老奴了，四姨娘难产，若不是姑娘刚才非要进产房挡住……” “那四姨娘早就如你们所愿死了！”秦念汐周身散发出寒气，毫不留情地接话到。 “汐姐儿，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永乐候也板起了脸：“她们都是府上的老人，接生的事情自然比你清楚，倒是你一个姑娘家，竟然进产房，这传出去你还嫁不嫁人了！” “就是，三姑娘，这件事妾身可就要托个大说您了。”顾氏也挣脱了周嬷嬷，走到永乐候的身边说道：“妾身虽然是个庶母，本来没有资格教训姑娘您，但是妾身好歹是府中的长辈，也是个嫁过人的，可是今日妾身就是怎么规劝姑娘，姑娘都不听，这是坏了规矩啊。” 秦念汐的嘴角挤出一丝冷笑：“二姨娘，你还好意思说话，你可真是好手段啊，一直以来都将我们所有人都骗的团团转。” 顾氏听到秦念汐说的话，愣住了一秒，而后脸色继续保持着以往的笑容说道：“三姑娘真是越说越离谱了，妾身一向愿意和三姑娘交好，当三姑娘自愿去庄子上的时候，还是妾身自愿帮三姑娘照顾四姨娘的。” “就算是三姑娘今天不满妾身挡住三姑娘进产房的路，可是那只是妾身怕坏了三姑娘的名节，是为三姑娘考虑的。若是三姑娘因为这个怨怼于妾身，那妾身也没有什么怨言，但是若是说妾身将您和其他人骗得团团转，那恕妾身不能认同。” 秦念汐绕着顾氏走了一圈，而后拍手笑着说：“二姨娘这戏演的可真是精彩，就连我，差点都信了。” “当日我离开庄子，二姨娘自请帮助我照顾四姨娘，老实说我的心里是很感动的。加之我们之前有所交集，所以我对二姨娘并没有什么防备之心。” “后来四姨娘出事，还是二姨娘千里迢迢跑到庄子上来通知我，我当时一门心思都在四姨娘身上并没有多想，还念着你竟然亲自来寻我，更对你添了几分好感。” “可是我当时却不知道，这一切都是你早早设计好的。四姨娘当时的出事，根本就是你一手做的。” “你表面上想办法和我套近乎，获得我的信任，然后借口照顾四姨娘，可以自由出入玉兰苑，玉兰苑从丫鬟到婆子上上下下都知道你是贵，都对你抱着感激，还有谁会真正防备你。” “于是你借口夏日炎热，想办法让贺氏喝下你早已准备好的绿豆汤，然后指派绿俏在绿豆汤里下少量的落胎药，一面是为了让四姨娘这一胎生不下来，另一面则是故意留下证据日后好嫁祸白氏。” “就连四姨娘每日丰盛过头的饭菜，都是你在外面宣扬说四姨娘的身子不好，若是没有补品，恐怕将来没有力气生孩子。你这样做无非就是希望四姨娘肚子里的孩子过大，将来小产的时候能够一尸两命彻底断绝了麻烦，顺便还能在侯府留下贤良的美名。” “后来东窗事发，我从绿俏的房中搜出落胎药，然后顺理成章地开始审问这件事，你暗中收买绿俏，指使她嫁祸白氏。因着之前的一些事，所以我下意识也就觉得事情是白氏做的，竟然没有想到为什么绿俏会那样轻易地就交代出白氏。” “按理来说，能帮主子做这样事情的人，都是主子心腹，别说会出卖主子，就算是出卖了也绝对不会说的那样详细，就仿佛生怕别人不清楚一般。” 永乐候听了秦念汐说了这么一堆，感觉糊里糊涂的，事情他虽然还记得，但是真的如秦念汐所说，这些都和顾氏有关吗？这让他实在是不相信，因为当年顾氏孩子夭折的事情，所以永乐候觉得自己始终对顾氏有亏欠。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对顾氏的印象其实还停留在那个和他吟诗作对，温婉动人的才女身上。 “汐姐儿，这是不是你搞错了，清婉她在佛堂都住了十多年了，她干什么要出来害四姨娘的孩子，这对她有什么好处？” “是啊，三姑娘，这些不过都是你的猜测，你有什么证据？再说了也不能因为绿俏招认的快，就怀疑是妾身指使的啊，妾身和四姨娘又没有仇，为什么要害她呢？”顾氏也做出委屈的样子，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秦念汐：“妾身与三姑娘您交好，没想到在三姑娘的心中，竟是这样怀疑妾身，若是早知道三姑娘的心思，那妾身当时就不自请照顾四姨娘了，反而落个清净。” “你为什么要害四姨娘，你自己还不清楚？你一直记恨着白氏害的当年二哥早夭，所以便想借这件事为你报仇。”秦念汐说道这里停顿了一看，看了看永乐候的脸色才继续说道。 “开始我也确实没有想到这件事是你一手策划的，直到你唤我去怀漓居。” 不出所料，秦念汐说出“怀漓居”这三个字后永乐候骤然变了脸色，他的表情阴晴不定，仿佛暴风雨来前的沉默。 第一百二十二章：揭秘（二） “你们去怀漓居做什么？”永乐候沉着声音发问道。怀漓居于他而言是个不能触碰的禁地。 他没有想到自己再三明令禁止，顾姨娘和秦念汐竟然还敢去。 顾氏抿着唇，脸色越发的苍白，她勉强地张了张嘴说道：“老爷，我这是……” “这是因为二姨娘找到了一件东西，所以急不可耐地要给我看。”秦念汐不等顾氏的话说完，就接着她的话说道：“玉兰苑四姨娘的事情做完以后，虽然有绿俏的指使，但是对白氏的惩罚还只是禁足，这样的惩罚自然不能满足二姨娘的想法。” “所以二姨娘便紧接着约我去怀漓居，借口自己要搬出佛堂收拾东西找到了当年的旧物手绢和玉佩。其实若是我没有猜错，这些东西恐怕你已经找到了很久了吧。” “只不过你太会忍耐了，你将这些东西保留了多年，为的就是寻找一个机会，能将白氏彻底的拉下马。” “其实那天我们在怀漓居遇到的那个疯婆子也是你特地安排让她撞到我们的吧。我当时还纳闷，怀漓居被禁了这么多年，就算是真的有人活着，那不是早就饿死了，是如何活到现在的。” “后来我理清了这其中的弯弯绕绕，才明白过来，当年你第一时间掌握了这些证据后就已经去过一次怀漓居，那时候你就遇上了这个婆子。那个时候这婆子恐怕还没哟这么疯癫，她可能将事情的真相都告诉了你，而后你一边为她提供饭食以确保她的生命，另一面却在饭中给她下药让她变得痴傻。” “只有这样，才能确保这个秘密只被你一人知道，这个婆子才不会跑出去到处乱说破坏你的计划。当然了，这个婆子一定不能死，因为她要成为你出手的时候的关键的证人。” “你选择那个时间将这个秘密告诉我，不过就是因为吃准了我刚刚因为四姨娘的事情情绪不稳，再加上先前白氏对我的手段，我一定会十分记恨白氏，然后借用你告诉我的这些消息，去帮你出击，彻底让白氏永无翻身之地。” “三姑娘这都是在说什么呢，妾身怎么一点也听不懂。”顾氏脸上堆着笑，想要去拉秦念汐：“那些东西确实是我收拾佛堂的时候才找到的啊，三姑娘为何会觉得是我早早就发现的呢？” 秦念汐避开顾氏手，向后退了一步看着顾氏的眼睛说道：“你确实装的很像，一切说的也合情又合情理，可是你忽略了一点，就是你说的太过合理了，每一个细节你都记得非常清楚，甚至连箱子的款式，上面的灰尘，和你是怎么打开锁的都要给我描述。” “你尽力去塑造一个绝对真实的场景，可你却忘了，那样普通的一个手帕，若是真的放在了箱子十几年，恐怕早就泄了，上面的日光绣根本不可能在看清字迹。” “而我见到的帕子却是崭新非常，上面的日光绣更是容易辨别。这就说明只有一种可能，这帕子，你早就已经发现了，并且精心地保护着它，为的就是有一天将它拿出来扳倒白氏。” “你的计划可是说是天衣无缝，但是你却没有算到，就算是我知道了手帕和玉佩的事情，我还是没有行动。” “这下你急了，你发现靠我不住，于是便转移了目标，想借助五姨娘腹中的孩子来帮助你实现你的复仇计划。” “可是你这次却是太急了，四姨娘的事情还没过多久，你再一次故技重施，先是指使红销推五姨娘入河害掉五姨娘腹中的孩子，然后胁迫红销死谏，采用最激烈的方式再一次污蔑白氏。” “因为你也知道，若是红销也像绿俏那样轻易地招认出白氏，那爹爹也一定会产生疑惑，从而思索这两件事之间的联系，所以红销必须死，只要她死了，那疑惑就能被打消，毕竟如果是命都没有了，还有什么好处值得她去诬陷别人呢？” “当然，为了万无一失，保证爹爹不再心软，所以你在害五姨娘的时候特地采用了当年怀漓居那位死的方式，只有这样，才能彻底击破爹爹的防线，让他对白氏再也没有丝毫怜悯之心。” “可是天不遂人愿，因着二姐的缘故，所以就算是爹爹想要休掉白氏，也不得不看在三皇子的面子上暂时绕过白氏。” “但是只要二姐出嫁以后，白氏的作用就没有那么大了，于是你又将目光投在四姨娘身上，想再次将炮火对准白氏，爹爹已经对白氏耐心尽失，这次便可以让她万劫不复。” 永乐候在听到“怀漓居那位死的方式”这句的时候，已经彻底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他的双目通红，一双手紧紧捏住顾氏的肩膀，像是想要顾氏的命。 “你知道什么是不是？是不是！你告诉我，你告诉我当年到底是怎么回事！” 顾氏疼的几乎要留下眼泪，最后她使出全身的力气挣脱了永乐候的束缚，然后放声大笑，此时的她再也不是平日里那个清雅与世无争的她了，而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魔。 笑过之后，她怨毒地看着永乐候，嘴角依旧不减刚才的笑容，她轻蔑地对永乐候说道：“你想知道真相？问你的夫人去啊，她啊，可是什么都知道呢。你的意中人是到底是怎么死的，她才最有话语权呢。可惜了怀漓居那位有着闭月羞花的容貌，却有着寒酸的命，明明叫钟未漓，确实比谁都离去的早呢。” 听到“钟未漓”这个名字，永乐候感觉自己压抑在心中多年的情感终于迸发，他想都没有想就一巴掌打上了顾氏的脸，打的顾氏瞬间吐出了一口鲜血。 顾氏却仿佛丝毫没有感觉到疼痛，血顺着她的嘴角流下，仿佛是最刺目的一颗血莲。 她的心中只有畅快而没有痛，她欣赏着永乐候动怒的样子，一字一句接着说道：“怎么，你也终于尝到了心痛到窒息的感觉？” 第一百二十三章：钟未漓 “我还以为，无所不能的老爷不会将情爱这种小事放在心上的呢。这么些年了，侯府这些夫人、姨娘，你可曾有真心爱过谁？” “别的不说，就说五姨娘，在府里你对她最好，可是你有曾爱过她吗？你不过就是宠宠她，高兴的时候过去欢心阁坐坐，不高兴的时候就丢在了一边，因为你根本就没有把她放在心上。” “而对于子嗣，生出来的，你倒是确实爱护，可是出了意外的呢？你随意查查也就罢手了。对你而言，你有那么多子嗣，就算是没有了这个还有那个，总归你是不会少的。” “可是你有想过半分我们这些做娘的人吗？那是我们怀胎十月辛辛苦苦生下的，若是没有了，那我们就再也没有自己的孩子。别说什么可以将侯府别的孩子当成自己的孩子，那能一样吗？谁能有这么宽的心，看着夫君与别人的孩子在欢笑，而自己的孩子尸骨未寒。” 永乐候被顾氏的一番话说得仿佛老了十岁，他无神的盯着顾氏，仿佛在看一个最熟悉的陌生人。 秦念汐连忙走上去扶住永乐候，她知道今天的事情揭露，爹爹一定会有些受不住的，但是她不能在等了，爹爹也不该永远欺骗自己，不面对自己对钟未漓的那份感情。 另外，许多人的真面目是时候该让爹爹看清了。 “去，叫风荷苑的白氏过来，我有话要问。”永乐候深呼吸了一口气，终于还算是沉静和完整地说出了这句话。 他的话刚落，就有机灵的小丫鬟往风荷苑传话去了。 秦念汐知道一会还有场恶战要打，一直站在玉兰苑的院子里，让下面的人看笑话也不是个好事，于是出言道：“爹爹，我们还是移步前厅坐下继续说吧。” 永乐候点了点头没有说话，任秦念汐搀扶着往前厅走去。走的路上秦念汐嘱咐周嬷嬷过去贺氏的房中看看，一有消息立刻过来禀告。 周嬷嬷答应了一声，便转身朝着和秦念汐相反的方向走去。 白氏来到前厅的时候尚不知道是什么事，因着来通知她的是玉兰苑的人，她现在又彻底失去了地位，她实在探不出任何口风来。 她只是得到贺氏生产的消息，别的就什么也不知道了，难道说贺氏又出了事，老爷又要误会她不成？ 不错，她先前是打算在贺氏生产之日捣鬼，但是如今她已经是这番光景了，哪里还敢打草惊蛇地再折腾。 此番若不是自己的女儿秦念清，恐怕自己已经是下堂之妇了。 “老爷，这是有什么事吗？”白氏见屋子里的永乐候、顾氏还是秦念汐都不出声，便只能率先开口询问道。 她心里盘算着，既然是在玉兰苑，那多半是贺氏的事情了，她就不相信，老爷这次还会相信是她做的，说不定这还正是个翻身的机会呢。 可是想法归想法，永乐候接下来的一句话，让白氏感受到了深深的恐惧和绝望。 就像是一直以来被压在心里的秘密别人彻底的撕破，那种急于掩饰的不堪和害怕。 “钟未漓，你还记得吗。”永乐候淡淡地飘出了这么一句话。 白氏的脸上的血色一刹那褪尽，她抖索着唇说道：“记，记得。” 这么些年了，她以为不会有人在提起这个名字，她万万没有想到过了十几年，这个名字还会在永乐候的嘴里提起。 “她到底是怎么死的。”永乐候悲悯地看着白氏，他沉浸在昔日的哀伤中不可自拔。 钟未漓是他秦封这辈子最爱的女人，没有之一。当时还年少的他遇见她时，电光火石之间，他感觉自己的心都随着她苏醒了。 在他的印象中，钟未漓特别偏爱青色，从穿的到用的全部以青色为主。她本就生的白净，这是他第一次见到有人能将青色穿的那么好看的。 钟未漓是小门小户出身，开始也并不知道秦封的身份，以为秦封和自己差不多，他们之间没有不可逾越的鸿沟。 后来她才知道秦封竟然是永乐候，她骤然感觉自己的世界崩塌了，她是无论如何也配不上她的，就算是秦封愿意，那侯府的大门岂非是她想进就能进的。 当然了，若是她退一步，当个妾还是很容易的。可是钟未漓的性子很倔，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坚决不入高门做妾。 秦封心系钟未漓，自然也不想委屈自己爱的人做妾，所以他力排众议也要将钟未漓接进侯府，并且拨给她了整个侯府最大最好看的院子。当然那时院子不叫怀漓居而是栖漓阁。 并且他对钟未漓承诺一定要将她明媒正娶为正房妻子。 其实当时秦老夫人就已经为他在张罗亲事了，当时看上了好几家的姑娘，最后暂且定了白家的姑娘白邱语。 于是想着让秦封和白邱语见上一面。 秦老夫人并不阻拦秦封娶钟未漓，老实说钟未漓来到侯府后，她见过那姑娘几次，人确实讨喜，不仅貌美而且有骨气有见解。 可是想要做侯爷的正妻，光有这些是不够的，要想将侯府彻底接手管起来，那必须是又从小在大家里熏陶养成的管家的能力。 除此之外，还要有圆滑和狠厉，这些钟未漓都不具备。 所以要说当个妾室的确不错，但是想要当正妻，那秦老夫人是不会同意的。她愿意为了侯府牺牲自己的一辈子，所以她绝对不能容忍有人要因为自己的私欲而使侯府走向衰败。 白邱语来永乐候府和秦封相见的事情很快就被钟未漓知道了。不是她八卦好打听府中的事情，恰恰相反，自从她进了侯府就没有主动踏出栖漓阁半步，因为她知道自己目前还没有身份，所以她不愿意让秦封为难。 钟未漓之所以知道，是白邱语主动登门找的她。 白邱语那时候还是姑娘家，在得知自己有望嫁入永乐候府的时候，就已经派人细细打探了秦封的事情，最后她得到消息说秦封前些日子带了一个女人进府。 第一百二十四章：死因 听了这一番话，白邱语立马就留了个心眼，让人进一步去打听这个女人。经过一番周折，才得知这个女人原来是钟未漓。再一番打听，她是秦封最心爱的人，白邱语心中的警戒立马响起。 她的直觉告诉自己，尽管自己会遇到很多阻碍，但这个钟未漓很可能成为她嫁入秦封府最大的障碍。不管是秦封为了她不愿意娶自己，还是娶了自己后执意要纳钟未漓为妾，这都是白邱语不愿意看到的，毕竟她心中的占有欲，正像火焰一样，熊熊燃烧着。 于是她思来想去，考虑到自己的未来的地位、前景，只有除掉钟未漓才是最安全的。经过一番思考，一个邪恶的想法在她脑海中浮现，她和贴身伺候的吴嬷嬷商量后，两人一番谋划，绝定先去会会这位钟未漓。 钟未漓初次见到白邱语是惊讶的，她进入侯府这么久了，除了见过秦老夫人以外就是秦封，剩下的都是些丫鬟婆子，还从来没有见过哪个姑娘。 不过她也算是个聪明的，没等白邱语开口，她就已经猜到了白邱语的来意。因为秦封将侯府的情况都大概告诉过她，所以面前这个女子不可能是秦封的妹妹，只可能是侯府为秦封相中的姑娘。 她感到心里一阵刺痛，她为秦封的薄情感到些许寒意，同时也为自己的将来感到担忧。但是还是礼貌地接待了白邱语。 钟未漓这面，要说已经足够有礼貌，可谁知来者丝毫没有气，这白邱语倒是很直接，直接了当地告诉钟未漓，她不久后就会嫁到秦封府，她以后不希望在侯府看到钟未漓。 钟未漓当时也愣住了，要说她自己虽然出自小门小户，但人穷，志却从来都不短，但是也有自己的骨气，她有自知之明，可也不许白邱语这般作践，白邱语这样的话，彻底激起了她的反骨。她的眼神变得凌厉，如同一只发狂的母狼，显露出几分凶意。 她冷冷地告诉白邱语说自己是绝对不会退让的，无论发生什么，她一定会成为侯府的正妻，一方面，她有几分自信，对于自己的条件和永乐侯对自己的感觉，她还是看在眼里、记在心里的；另一方面，她也不想在这个即将来府的女人面前犯怵，毕竟在当前这个时候，她需要威严，需要自己的魄力。 白邱语当时倒是没有说什么，只是笑着让她好好想想，她们很快还会见面的。毕竟，她心里已经有了成形的计划，只等这可怜的猎物上钩了。 钟未漓开始没有把白邱语的话当回事，也没有把那天的事情告诉秦封，因为她的性子不容许她事事依赖秦封。作为一个有主见的女人，很多事情，她不得不自己去承担。 然而很快，钟未漓是真的开始慌了，因为她们家出事了，不得已之下，她告诉了秦封想让他帮忙追查她父母的事情，可是白家那边做的太好了，秦封毕竟还未娶她，也不便大张旗鼓，最后搜索无果。 还是白邱语又找到了她，这次白邱语撂下了狠话，说是那日给她了机会，可钟未漓没有珍惜，现在若是想要救回家人，那钟未漓一切就要按照白邱语的吩咐做。 这样的威胁，逼迫钟未漓做出决定。万般无奈之下，钟未漓答应了白邱语的话，先是频频拒绝秦封对她的关照，而后又主动对秦封说自己想离开侯府。这样一种疏离，对于自己来说，又何尝不是心中淌血，眼中淌泪呢？ 秦封实在是摸不着头脑，料想是不是府中给自己议亲的事情被钟未漓知道了，所以钟未漓才不高兴，还百般哄逗，可是都没有效果，也只好闷闷不乐地整日待在书房，去栖漓阁的日子也少了很多。 钟未漓也不是个蠢的，她知道白邱语不会放过自己的，她对于自己的伤害只会多，却丝毫不会少。她不是没有想过将这一切都告诉秦封，可是她也发现了秦封作为侯爷并不是可以事事按照自己的心意来，就算是他愿意管一时，难道还能管一世不成。 再者白邱语的威胁也一直在她的耳畔，若是她将事情告诉了秦封，那她的家人定不会好过的。 因此她这才在手帕上采用了日光绣，绣下了那首诗，为的就是如果有一天她死了，秦封能借此看出白邱语的真面目，不受她的蒙蔽。 钟未漓绣下日光绣不久，白邱语约钟未漓去栖漓阁的池塘边见面，钟未漓当时也没有多想，便独自去了池塘边。 当时的天色已经有些暗了，钟未漓到池塘边的时候发现并没有看到白邱语的人，便看着池塘里的荷花发呆。 本来当时秦封拨给栖漓阁的下人很多，但是都被钟未漓怕张扬而打发出去了，她就这么一个住那么大的院子已经够奢侈的了，再用那么多下人，那就是她以后嫁入了侯府，也失去了人心了。 钟未漓身边不是没有贴身伺候的丫鬟，她有个从娘家带来的丫鬟叫小桃，从小和她一起长大，对她忠心耿耿，可是不巧，前一天小桃接到家里来信，说是小桃的母亲病重，可能大限就在这一两日了，小桃的眼睛哭的肿成了核桃，暂时告别钟未漓先回家照看母亲去了。 所以机缘巧合，当时的池塘边除了钟未漓一人以外，没有旁的人了。 钟未漓在池塘边等了很久都没有见到白邱语，她正准备回去添件衣服，派人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突然背后传来一个力道。 那道力直接刺的她身体一软，她不可抑止地朝着池塘跌落下去。在落入池塘的最后一眼，她看到了朝着她微笑的白氏，还有她那一句口型。 “再见了，钟未漓。” 第二日，秦封闻讯赶来栖漓阁，看到了刚刚被打捞上来的，已经被泡地浮肿的钟未漓的尸体。 秦封感觉自己的心脏被一双大手捏紧，他不可抑止地站在树下干呕了起来，他的手颤抖的厉害，他甚至没有勇气在看钟未漓一眼。 第一百二十五章：白氏认罪 他下令将栖漓阁上下所有人全部打发出府，相关该夜的值守人员全部打死，若不是她们玩忽职守，若是及时救治，说不定钟未漓还有生的希望。 他将栖漓阁改名为怀漓居，下令此地永远不能被府中任何人踏足。 而后他发疯似的找钟未漓死亡的蛛丝马迹，可是问到的丫鬟婆子都说，钟未漓一直心情都不太好，郁郁寡欢，很可能是自杀。 秦封本来是说什么也不信的，一个个地严刑拷打，那段时间府中人心惶惶，不得安宁。 这件事把秦老夫人都震动了，她亲自训斥了秦封，责怪他不顾及侯府的声誉。 可是秦封还是不能相信钟未漓是自杀的，尽管她后来确实心情不好，也不大理他，可是她那样一个坚强的女子，又怎么会想不开自杀呢。 直到后来，他在钟未漓的房中寻到了一份遗书，上面交代了她自杀的原因，还嘱托他好生照看她的父母。 他这才呆呆地坐在地上，整个人像是断了线的风筝。这段时间一直以来支撑他的，就是找到凶手为她报仇，可是这封遗书，将他的支撑全部拿走了。 他的未漓，永远的离开了他，再也不会回来了。 “她是怎么死的？”白氏默默地重复了一遍永乐候的话，而后表情一松，仿佛放下了心里的一块大石头，她直视着永乐候的眼睛说道：“她是被我推下池塘淹死的。” “你！”永乐候感觉天旋地转，一口血吐了出来，差点晕了过去。这么多年了，他一直以为钟未漓是自杀的，没想到钟未漓非但不是自杀的，而且他还将杀死她的凶手变成了他的正妻，陪伴在他的身边十几年，为他生儿育女。 他觉得钟未漓就是在地下也不会原谅他的。他一辈子说爱，就只爱过他一人，现在他才知道自己是一点都没有资格说爱她。 他不仅没有保护好她不受伤害，他还让在伤害她的人在侯府穿金戴银逍遥自在。 秦念汐见永乐候情绪激动，连忙抽出帕子拭擦永乐候嘴角的血迹。白氏回答的坦然就连她都没有想到，她本以外还会费一番周折，白氏不可能这么就轻易的承认，因为一旦承认，白氏的结局就可以想到了。 可是秦念汐不知道的是，这件事压在白氏的心头已经十几年了，成为侯府主母的这些年，白氏不是没有做过坏事，也不是没有要过人命，但是却是从来没有自己动手杀过人。 钟未漓是她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亲自动手，并在眼睁睁地看着她在池塘中溺死的人。 当年她凭借自己的家财早就买通了栖漓阁的诸人。钟未漓是小门小户出生，身上可用的银子不多，况且按照她的性子也不会用银子去做收买人心的事情。 她猛然到了侯府，说句不好听的，就算是丫鬟和婆子都看不上眼，觉得她是飞上了指头变成了凤凰。 这时候白氏的出现就和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白氏生于大家，她嫁过来府里诸人都是服气的，这是其一。 其二就是银子的好处了，白氏不缺银子，下人们喜欢银子，这便是各取所需了。 唯一麻烦一点的就是对钟未漓忠心的小桃了。白氏知道银子是使唤不动小桃的，反而会打草惊蛇，索性另辟蹊径，派人暗中打探小桃家人的情况，然后放出假消息调虎离山，支走钟未漓身边最后的一个人。 这样之后的计划那便没有什么难度了，白氏已经抓住了钟未漓的软肋，她让钟未漓来池塘边见她，钟未漓就不敢不来。 “怎么，不敢知道真相了？这不就是老爷你一直想知道的吗，我现在都原原本本地告诉你不好吗。”白氏索性已经破罐子破摔了。 她彻底已经想开了，她现在反正已经彻底失去了永乐候的宠爱，在加上永乐候已经怀疑了当年的事情，那她就是躲不开了。 秦念汐和顾氏都在，那只能说明他们手上已经有了证据，她就是不承认又能怎么样，左不过就是能拖一时，并没有什么用，还不如她早早地承认了，也让她的心能彻底解放。 白氏见永乐候不接她的话便继续自顾自地说道：“我就是讨厌钟未漓，我就是要永远的除去她，所以从一开始我就想好了，我要成为这个侯府的主母，我要让她从我的眼睛里消失。” “你不就是想知道她死的样子吗？你知道她当时死的有多惨吗？她被我推下水里，她喊救命，可是整个院子的人都被我收买了，收买不了的都被我以各种各样的理由打发走了。” “所以就算是有人听到了她的叫声也不会来打理她。所以她就那么一个人在水中扑腾，而我就在岸边看着她笑。最后她实在是没有力气了，就缓缓地沉了下去。” “可是我还是不放心，我又在岸边等了半盏茶的功夫，这才离去，因为我可不能给她任何活命的机会啊。” “你你你！”永乐候指着白氏手指一直在颤抖，好半天他终于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完整的话：“你这个毒妇！我要了你的命！” 白氏毫不畏惧地看着永乐候，朗声说道：“那你来啊，我看你能不能将以前这件事抖出来。未曾娶妻便在府中养女子，这是哪个大户人家会做的事？若是事情被全京城的人知道了，到时候看看皇上会不会对你不满！” “况且，你可别忘了，你的女儿秦念清现在还在三皇子府，如果你觉得死去的钟未漓重要性要超过自己的女儿，那你就尽管来要我的命。” 白氏昂着胸脯为自己做最后的辩解，其实她心里一点底都没有，只是害怕输了气势，因为她知道她这犯的可是死罪。 钟未漓到底不是侯府的妾室，是不能任由她随意害死的。 秦念汐仿佛看透了白氏的心思，她冷笑了一声幽幽地飘出了一句：“想让一个人死，自然可以做出许多自杀的样子，是不是啊，娘。” 第一百二十六章：四少爷 白氏的心顿时完全凉了，她彻底害怕了，是啊，当年她能将钟未漓做成自杀的样子，那永乐候自然可以更轻松地让她从这个世界消失，然后对外宣称她抱病而亡，这根本就不是什么难事，更不是她可以威胁永乐候的筹码。 永乐候仿佛也受到了秦念汐的提点，他不再犹豫，他也懒得对白氏再说什么了，他疲倦的吩咐道：“来人，将白氏带回风荷苑，另外，记得给她熬些汤药，看着她按时服用。白氏风言风语，需要好好安心养病，没有我的吩咐，任何人不能探望。” 汤药意味着什么白氏在府中呆了这么多年自然是知道的，它虽不是毒药但是却比毒药更可怕百倍。 喝了之后会让人神志不清，行为怪异，不出半个月便会暴毙而亡。并且死的时候很安详，不会让人挑出什么问题来。 “不，我不要。”白氏上前抓住永乐候的衣袖，颤抖着双手说道：“你真的忍心这么对我吗，既然你如此厌恶我，不如直接给我一瓶毒药，倒是让我我解脱了。” 永乐候极其厌恶地甩开了白氏的手，现在白氏就是碰他一下，他都觉得恶心，她的那双手上沾满了钟未漓的鲜血，那可是他最爱的人的鲜血啊。 “你想的倒是挺美，这不是你说的，我可不能落人口舌啊。”永乐候瞥了她一眼继续说道：“再说了，我可不想让你就那么痛痛快快地一下死了。未漓在水中的那种求而不能的绝望，我要让你也感受一次。” 说完永乐候不等白氏在说什么，就挥了挥了手，下面的人识趣地把近乎抓狂的白氏拉走了。 白氏走了后，屋子里重新回到了寂静。永乐候、顾氏和秦念汐似乎谁都没有从刚才的动静中回过神来，彼此间没有一句话。 过了好久，永乐候才终于有了力气轻了轻嗓子问顾氏道：“你究竟是为什么？你做了这么多的事情，仅仅是为了报当年白氏的仇恨吗？可是如果是这样，你本可以用无数的方法去做，为什么偏偏要伤害还未生出来的孩子呢？” 顾氏又笑了，她歪着头看着永乐候道：“老爷，你怎么还是那么天真啊，怪不得能被白氏那个贱人欺骗这么久。” “我是恨白氏，但是其实比起白氏我更恨你。白氏她害了我的孩子，于是我对她怨恨并且发誓要让她为我的孩子偿命。可是到底景哥儿不是从她的肚子里爬出来的，她为了自己瑾哥儿的地位害死景哥儿也算是为了自己的私心，可是你呢？景哥儿也是你的亲生骨肉，他别人害死，你居然还觉得是我无理取闹，后来甚至还不理我了，任由我一个人在佛堂度过了作为一个女人最美好的十几年。” “所以从那时候起，我就下定了决心，我要让侯府的孩子一个也生不下来。已经生下来的那些也就算了，可是我不会在允许有其他的孩子降生了。” “为了不引起侯府人对我的注意，我忍辱负重一直在佛堂暗中探索侯府的情景，最后我锁定了三姑娘这个目标。她很有魄力，也有些手腕，所以我与她交好，目的就是为了借用她的手，让我在除去府中孩子的同时除去白氏。” “开始她对我还不信任，可是通过后来的一些事我逐渐赢得了她对我的信任，并且放心地将四姨娘交给我照顾，这时候我就知道我的机会来了。” “再后来的事情你也都知道了，我成功地害死了你宠爱的妾室的孩子，至于四姨娘，虽得三姑娘及时相救，但是也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 “什么意思？你是说这次贺氏的难产也是你派人动的手脚？”永乐候的脸色难看地发紧，他不可置信地问出了这句话。 “不错，那是当然，我早已经买通了府中的接生嬷嬷，在接生的时候对四姨娘的胎动了手脚，若不是三姑娘赶到阻拦，恐怕我的又一个眼中钉除去了。” 秦念汐的手握成拳头，看向顾氏的眼睛能喷出火来，她冷冷地说道：“若是我四姨娘出了半点问题，我定让你比她惨千倍、万倍。” 秦念汐这话不是在开玩笑，如果此番四姨娘没有能熬过，那她就是拼上这条命也不会让顾氏好过的。 正在这时，周嬷嬷急急忙忙地跑进了前厅，她的额头上早已布满了汗水，眉梢眼角却是隐藏不住的喜色，这神情就让她脸上的皱纹都少了许多，她一进门就连忙跪下说道：“恭喜老爷贺喜老爷，四姨娘生了一位少爷，母子平安。” 直到此时，秦念汐悬着地一颗心才放下，她想也没想就站起来说道：“爹，我去看看四姨娘。” 她知道就算是她不在，爹爹也一定会秉公处置四姨娘的。 可是永乐候还没开口，周嬷嬷就抢先说道：“姑娘先别急着去，四姨娘生产辛苦，此时已经睡下了，荣姑姑贴身伺候着呢，请姑娘放心。四少爷因为生的时候耗时久了，略微有些虚弱，奶娘已经待下去照顾了，等过一会姑娘再去看也不迟。” “好好！”永乐候的面上终于是有了些许血色，贺氏的这一胎给他的安慰太大了，他这个孩子终归是挺过了重重磨难最后平安降生，这是不是说明府中的阴霾就要过去了呢。 “我这就给四少爷赐名叫秦均玦，允许他可以养在贺氏的身边。” 永乐候的话算是给了四少爷极大的荣宠了，一般府中的姑娘或者少爷都是在满月的时候才正式赐名，从来没有一个在刚出生就赐名的。另外四少爷是庶子，按理来说是不能养在贺氏的身边的，不过白氏刚刚出了那样的事情，再加上永乐候对贺氏的亏欠，他做出这样的决定倒也是顺理成章。 顾氏却是像个卸了气的皮球，她没有想到自己废了那么大的力气竟然还是让贺氏平安生产了，并且还是生了一个少爷，这让她如何能不生气。 第一百二十七章：他来了 永乐候高兴完贺氏的事情，转头看到了顾氏才想起来要处置她。对于顾氏他是真的没有想到她竟然会变成这样，她对自己的恨意竟然那么深。 他看着顾氏那陌生又熟悉的面孔，似乎又回想起当年他们郎情妾意的时刻，可惜了，那盛年的景象早已经烟消云散了。 她已经不是他认识的那个顾清婉，他也不是她认识的那个秦封了。 “你走吧，离开侯府，离开京城，我不想在看到你。”永乐候的声音有些萧索，他是真的疲倦了，后院的混乱，让他这么多年第一次反省，自己是不是真的从未尽到一个夫君的职责。 顾氏却是突然眸子一狠，说了一句：“想赶走我，你想的倒美，我要和你同归于尽。”然后不知道从哪里抽出了一把短的匕首直接朝着永乐候刺去。 永乐候大惊想要躲藏，可是他只不过是个文官，哪里会那些个功夫，还没有几下，便被顾氏逼到了墙角。 顾氏一只手紧紧地握着永乐候的衣领，另一只手的匕首就要向永乐候刺去。永乐候使出全身的力气将她推开，然后才得以大口喘气。 顾氏后退了两步，刚稳住脚步，便举着匕首又向永乐候刺来，秦念汐逮住空隙挡到了永乐候的面前，看着顾氏离她越来越近的匕首，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 突然只听“砰”地一声，那匕首落到了地上，秦念汐想象之中的刺痛和鲜血并没有到来，她惊讶地睁开了眼睛，看到了一脸不可思议的顾氏和门口站着的沈元修。 秦念汐心里其实是有些后怕的，刚才她挡在永乐候的面前只是因为一个声音告诉她，她必须这么做，可是其实重生一世，她也并不想早早结束她的生命，贺氏的身体她还没有照顾，新出生的小弟弟她还没有见过，她不想就这样草草结束。 不过她也不后悔去救永乐候，在这个家里，恐怕除了贺氏和大哥，也就只是爹爹是真心对她好的，她很感激。 对于她感激的人，她从来都是愿意为之付出一切的。 永乐候也整理了衣衫看到了沈元修，他更是诧异，他实在不明白这个时候沈元修一个外男来这里做什么。 沈元修却仿佛丝毫不介意自己看到了永乐候府的家丑，对于自己打掉顾氏匕首的事情也不甚在意。 他依旧面上带着笑容，朝着永乐候拱了拱手算是行礼，然后满面春风地说道：“侯爷，我今日来侯府没有递拜帖实在是冒昧了，不过有件事我不得不过来说一声。” 永乐候扫了一眼顾氏，沈元修就明白了，他接着说道：“不着急，侯爷还是先处理家事要紧。” 永乐候朝着沈元修一点头，然后转头吩咐道：“顾氏妄图刺杀我，将她拉下去杖毙。” 顾氏和白氏不同，顾氏只是一个妾室，压根不用怕什么，就是打死了也没有人刚说一个“不”字。 顾氏颓废地坐在地上眼神愣愣的，刺杀计划终于也是失败了，她报仇的计划终于是失败了。 在被拉走前，她突然想到了什么，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秦念汐说道：“三姑娘，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你是什么时候觉得我有问题的呢？你又是怎么知道事情的真相的呢？” 秦念汐看着顾氏笑了一下说道：“其实一开始我确实没有怀疑你，可是在你邀请我去怀漓居开始我就对你有所怀疑了，因为你表现的实在是太急切了。那个婆子的出现，更是让我惊奇，怎么就会那么巧，她刚好偷听到我们的谈话。” “在没有吃食的怀漓居，她是怎么活那么久的。后来五姨娘的事情发生，我就已经充分确定不是白氏搞的鬼，不是五姨娘自己舍子求宠，就是你暗藏祸心。” “于是我就交代周嬷嬷再次去一趟怀漓居去找那个婆子，以及其他的蛛丝马迹，果不其然，她找到了你一直暗中接济那婆子吃食的证据。后来我又派周嬷嬷再去寻找红销的家人，果不其然发现她的家人得了一大笔钱。想必是有人用红销的家人来威胁红销死谏，以达到除去白氏的目的，这样的人除了你还有谁？” “可是白氏那次也没有被扳倒，所以我料定你一定还会在四姨娘生产的时候再一次嫁祸白氏，那嫁祸白氏最简单的方法就是买通接生嬷嬷，然后出了事后全部推到她的头上。所以我才一早就备下了自己的人，就是防止你害四姨娘。” “哈哈哈哈”顾氏笑了起来，笑出了眼泪，她拍着手说道：“三姑娘啊，三姑娘，你可真不简单，原来你早就看破了我的想法，可是你却还一直陪着我演戏。” “我若不陪你演戏，你这场戏怎么演的下去，又怎么能出错呢？”秦念汐毫不畏惧地迎上顾氏的目光说道。 顾氏不在说什么，只是一路狂笑着被人压了出去。 送走了顾氏，永乐候才重新坐好，请沈元修也坐下，带着些尴尬地神色说道：“世子爷见笑了，刚才还要多谢世子爷相救，我在这里有礼了。” 永乐候向沈元修拱了下手算是行礼了，沈元修也连忙又回了一个礼才继续说道：“侯爷太气了，这原是我举手之劳的事情，侯爷不必挂心。” 永乐候又和沈元修气了两句才问道：“世子爷刚才说是有什么事要和我说？” 沈元修听了这话又立马站起来恭敬地说：“我此次前来是来求娶贵府的三姑娘秦念汐的，此事皇帝已经传了口谕，相信不过几天圣旨就会传到贵府，我怕事情太过匆忙，所以今日前来就是想告知一声，也好让侯爷和三姑娘有个准备。” 沈元修的话在永乐候和秦念汐的心里都激起了千层浪。永乐候是因为沈元修的京城不良的口碑所以不愿意把女儿嫁给她，而秦念汐则是彻底懵掉了，她是想过嫁到靖王府也不是不可以，可是也没有这么快啊，她还什么都没有准备好呢。 第一百二十八章：求亲 “我若不陪你演戏，你这场戏怎么演的下去，又怎么能出错呢？”秦念汐毫不畏惧地迎上顾氏的目光，坚定地说道。 顾氏不在说什么，只是一路狂笑着被人押了出去。渗人的笑声回荡在整个府中，在这一片阴霾之下，愈发显得苍凉、萧索。 送走了顾氏，永乐候才重新坐好，同时请沈元修也坐下，带着些尴尬的神色，不无自嘲地说道：“世子爷见笑了，刚才还要多谢世子爷相救，我在这里有礼了。” 永乐候向沈元修拱了下手，算是行礼了，沈元修也连忙又回了一个礼，这才不紧不慢地继续说道：“侯爷您可太气了，这原是我举手之劳的事情，侯爷不必挂心。” 永乐候又和沈元修气了两句，才调整了自己的表情，问道：“世子爷刚才说是有什么事要和我说？” 沈元修听了这话，又立马站起来恭敬地说：“我此次前来是来求娶贵府的三姑娘秦念汐的，此事皇帝已经传了口谕，相信不过几天圣旨就会传到贵府，我怕事情太过匆忙，所以今日前来就是想告知一声，也好让侯爷和三姑娘有个准备。” 沈元修的话，声音不大，却字字铿锵如金石，在永乐候和秦念汐原本就不平静的心里，激起了千层浪。永乐候是因为沈元修的京城不良的口碑，所以不愿意把女儿嫁给她，而秦念汐则是彻底懵掉了，她是想过嫁到靖王府也不是不可以，可是也没有这么快啊，她还什么都没有准备好呢。 “这，这事，皇上已经下旨了？”永乐候一着急，眼神有些飘忽，连说话都有些结巴，先前沈元修就和李卿都争着求娶秦念汐，后来李卿先改了主意迎娶了秦念清，沈元修也没有了什么动静。永乐候本以为这件事就这么结束了，没想到沈元修会突然来求亲，并且还带来了皇帝的口谕，这真是让他连拒绝都没有任何余地。 沈元修自然知道永乐候对他不满意，但是这仍不能影响他要娶秦念汐的决心，于是依旧带着笑说道：“那是自然，我虽是无法无天惯了，但是万不敢假传圣旨，这可是抄家灭族的大罪。” 永乐候这就为难了，他知道这件事已经没有商量的空间了，但是他还是转过头看着自己的女儿，想知道秦念汐的意思。 若是秦念汐执意不肯，那他就是豁出这张老脸，也要到皇上面前求求情，恳求皇上收回成命。经过刚才的那些事，他越发觉得自己平日里对后院的关心实在是太少了，这让他很是惭愧。 秦念汐在沈元修和永乐候的交谈之中，心里也在进行剧烈的斗争，说嫁吧，靖王府的事情不会比永乐候府少，到时候她难免要劳心劳力；说不嫁吧，圣意不可违，况且只要她不交出自己的心，靖王府也着实是个不错的选择。 终于她的心一横，下定了决心，她看着永乐候，坚定地说道：“爹，女儿愿意嫁去靖王府，爹爹放心吧。” 秦念汐的声音，使得他从自己的思考中被唤醒，永乐候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心酸，这么短的时间内府中的女儿接连出嫁。原本五个女儿，现在也只剩下秦念汾一人了，往日热闹的侯府，如今可是越发清净了，作为父亲多少是有些不舍的。 不过，既然皇家的口谕都下来了，秦念汐自己也愿意，那他也不能说什么，只得摸了摸秦念汐的头说道：“汐姐儿你能这么想就好，从现在开始一直到你出嫁，就不必去祖母房中请安了，安心在你屋子里准备你的嫁衣。” “是。”秦念汐低着头说道：“那女儿就先不在这里打扰父亲了，我先去看看四姨娘和四弟。” 永乐候点了点头，就让她离开了。毕竟他们父女二人心知肚明，接下来的话已经不适合她这个待嫁少女去听了。 “多谢侯爷成全。”沈元修郑重地朝永乐候行了一个礼，这个礼是真诚的，虽然一直以来，他留给京城众人的都是放荡不羁的形象，屋子里的通房和妾室更是多的说不清，甚至还有人传他那些不能人道的传闻，但是秦念汐却是他第一次喜欢并且想要娶的人。 永乐候见秦念汐走了，脸也慢慢冷了下来，他说道：“世子爷你应该明白，这不是我成全而是皇上成全，你若要谢还是去谢皇上吧。要是按照我的意思，我是绝对不会把汐姐儿嫁给你的。” 沈元修见周围没有人了，便也收起了自己不正经的表情，认真地说道：“侯爷，我知道你的意思，我沈元修在京城里有什么样的口碑，我也还是清楚的。不过我也请侯爷放心，既然我求娶了三姑娘为妻，就绝对不会委屈她。” 永乐候定定地看了沈元修一眼，想从他的眼神中看到他的决心。说实话，沈元修能说出这样的话，他多少还是有些诧异的，没想到京城里数一数二浪荡的贵公子，竟然也会说出“绝不委屈”这样的话。 他看了半响，最终叹了一口气，仿佛有几分释然般地说道：“但愿你是真心的。汐姐儿是个好孩子，希望你不要辜负她。” “侯爷放心，我求婚不是赌一时意气，而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我一定不会辜负侯爷的信任。”沈元修用炯炯有神的双眼，紧盯着永乐候，郑重地承诺道。 永乐候缓慢地点点头，一方面是还没从震惊中缓过神来，另一方面则是表示愿意相信沈元修的话，随后问道：“所以婚期定在了什么时候？” “九月下旬，具体的日期还要等皇上的亲笔圣旨。”沈元修不紧不慢地回答道。 “那时间是有些仓促了。”永乐候皱皱眉头，靖王府娶亲那可不是简单的，如今他们侯府也只有一个月的时间可以准备了，不知道礼数会不会周全。 沈元修仿佛看出了永乐候的心思，笑着说道：“侯爷不必忧心太多，我们王府会考虑周全的。需要什么，自然可以让人去准备，只是这嫁衣——恐怕只能劳烦三姑娘亲自动手了，可能时间会有些仓促。” 第一百二十九章：秦念汐出嫁 永乐候听了沈元修这话，才松了一口气，面上的表情也没有那么严肃了，缓缓说道：“这是自然，也请王府放心，我们侯府一定不会给王府丢面子的。” 正事聊的差不多了，永乐候和沈元修又闲聊了几句，这才亲自将沈元修送出府。 送走沈元修后，永乐候抬头仰望着天空，此时恰逢是午时，太阳正高高地挂在空中，好像要用光辉洒遍世间万物，洗去这世间附着的尘埃，让一切重新焕发生机与光彩。 他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将刚才的烦闷不安全部都吐露了出来，白氏、顾氏这一除去，秦念汐这一嫁人，府中真的要清净多了。 不过这样也好，府中的空气确实也该换一换了。 这样想着，他迈着轻快的步伐，朝着贺氏的屋子走去，他要去看一看为他生孩子刚从鬼门关回来的贺氏，也要去看一看他刚出生的儿子，他是府中新的生命，也代表着一种新的希望…… 九月二十五日，是靖王府世子沈元修和永乐候府三姑娘秦念汐大喜的日子。从清晨开始，靖王府就彻底忙碌了起来，随处可见的宾，热情招待的主子，来来往往的人面上都挂着喜色。 就连一向表情严肃的靖王爷，面上也都带了笑。叶氏依旧一副柔柔弱弱地姿态站在靖王爷旁边，看着忙碌的人们，忍不住说道：“王爷，现在世子的婚事也定下来，您也该放心了。不过说起来，世子也是的，一个人不吭不响就去找了皇上请旨，这知道的说他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不知道的，还以为老爷多不待见他，咱们王府多么恃宠而骄呢。” 靖王爷听了叶氏的话，心里多少有些不舒服，他说道：“这大喜的日子说这些干什么？不管这婚事是怎么来的，我只希望这个逆子，娶了正室之后能收敛下他那个荒唐的性子。” “是，老爷，是妾身多嘴了。”叶氏见靖王爷不将她的话放在心上，顿时嘴一撇委屈道：“妾身也不过是为了老爷您的口碑考虑，若是王爷不喜欢，那妾身以后不说了就是。” 别说，叶氏这委屈做作的模样，靖王爷还就吃这一套，他见叶氏不高兴了，连忙过来哄道：“柔儿你别生气，我知道你这是为我着想，我也丝毫没有怪你的意思。只不过这到底是皇上赐婚，在今天的日子不合适说这些。” “王爷说的是，还是王爷考虑的周到，妾身一个妇人家，到底是肤浅了。”对于拿准靖王爷的这点，叶氏做的可是得心应手，她明白什么时候该表现下自己的小性子，什么时候该收手。 要不然，这么多年，她也不可能荣宠不衰，得到靖王爷的喜爱。 果不其然，靖王爷对这话很是受用，他搂住了叶氏的肩膀小声调笑道：“谁敢说我的柔儿肤浅？我可是第一个不依。” 叶氏脸一红别过头去，羞娇一笑：“王爷，快别闹了，今个可是世子的好日子，我们还要喝新媳妇的敬茶呢。” 靖王爷也不再逗她，便携着她去了王府的主厅。 再说永乐候府这边，秦念汐坐在梳妆的铜镜前，任那些个丫鬟婆子和全福嬷嬷在她的脸上倒置。 全福嬷嬷用一根细绳，绞掉秦念汐脸上的细微的毛发。她本就生的白净，面上也比较干净，可是饶是这样，她还是感觉到了疼痛。 绞完了脸，全福嬷嬷又开始给她梳头，边梳嘴里还边念叨着：“一梳梳到头，富贵不用愁；二梳梳到头，无病又无忧；三梳梳到头，多子又多寿；再梳梳到尾，举案又齐眉；二梳梳到尾，比翼共双飞；三梳梳到尾，永结同心佩。有头有尾，富富贵贵。” 好不容易挨到了结束，又有几个丫鬟上前在她的脸上涂涂抹抹地上妆。因着之前脸上的伤痕，在加之她一向不喜琐事，所以平日里秦念汐倒是很少上妆，就是上妆也仅仅是描眉点唇，哪里经过这样的折腾。 后来她干脆闭上了眼睛不去管她们，任她们在自己的脸上折腾。 一直等听到一个丫鬟说“三姑娘，好了。”秦念清才睁开眼睛打量自己。她这一睁眼，别说是别人，就是她自己也看呆了。 浓如墨深的乌发全部梳到了头顶，乌云堆雪一般盘成了扬凤发髻，两边插着长长的凤凰六珠长步摇，红色的宝石细密的镶嵌在金丝之上，轻轻地摇摆，碰到少女娇嫩的脸颊，似不忍碰触又快速的移开。 此时的她不是平日不施粉黛的模样，而是黛眉轻染，朱唇微点，两颊胭脂淡淡扫开，白里透红的肤色，更多了一层妩媚的嫣红，眼角贴了金色的花钿，平日的娇美变成了让人失魂的娇媚。 就连一直在秦念汐身边伺候的茗烛都惊呆了，她由衷地赞叹道：“姑娘，你可真是太美了，奴婢从来都没有见过这么美的新娘子。” 全福嬷嬷也跟着接口道：“是啊，老奴帮着给多少大家闺秀绞过面，梳过头，姑娘这样的容貌，老奴也是今天才头一次见到，真是宛若下凡的仙子啊。靖王府的世子爷可真是好福气啊。” 秦念汐就是再对她的婚事不在意，可她今生毕竟还从未许配过人家，说不紧张是假的。 现在茗烛和全福嬷嬷这样夸赞她，也让她有了些不好意思，她低下头，语气中带了些羞涩：“我哪有这么好，你们竟是会哄我开心。” 茗烛只是笑了一下，全福嬷嬷却从袖笼里掏出了一个小册子交给秦念汐说道：“本来，这不该由我交给您的，但是府中的夫人身体不适，所以侯爷特地来让老奴给您看看，也好让姑娘您心中有个数。” 秦念汐接过那个册子，脸红成了一片，就连耳根子都开始变红。毕竟她前世可是嫁过人的，自然知道册子里面是什么。可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没有办法避免，只得随手翻了翻意思意思，也就算过去了。 第一百三十章：成亲 全福嬷嬷见她看了，满意地点了点头，她也知道新媳妇第一次新婚见到这种册子都是羞涩的，可是按照礼仪却又不得不看，所以她也不打算开秦念汐什么玩笑了，而是说道：“姑娘不必拘束，这是作为将要出阁的女子都要学习的。” 她这话一说，秦念汐的脸就更红了，她低着头答应了一声，用手去拨弄她的衣角，只想这磨人的时刻快点结束。 又等了一盏茶的功夫，外面终于热闹了起来，逐渐从安静变得喧嚣，人群吵吵闹闹的，还不住有欢笑声，一片喜乐欢愉的气氛。 全福嬷嬷见了这样的景象，笑着说道：“看来是姑爷来了，这会正阻碍他接新娘子呢。” 全福嬷嬷猜的不错，这会沈元修正被一群人围着，催促他做催妆诗。沈元修今日穿着一身大红直裰婚服，腰间扎条同色金丝蛛纹带，黑发束起以镶碧鎏金冠固定着。 修长的身体挺的笔直，整个人丰神俊朗中又透着与生俱来的高贵，和以前那般风流倜傥玩世不恭的形象截然不同。 “姑爷，这催妆诗不成，新娘子可是不出来的。” “对啊，对啊，姑爷你就快点吧，再晚可就接不到新娘子了。” 沈元修被折腾得无奈，于是笑了笑随口说道：“传闻烛下调红粉，明镜台前别作春。不须面上浑妆却，留著双眉待画人。” 这首催妆诗自然被丫鬟们传到了秦念汐所在的闺房。讨喜的小丫鬟立马叽叽喳喳嘴碎道：“姑娘，姑爷这是等不急了，要接你出阁呢。” 秦念汐脸直发烧，嘴里默念道：“留著双眉待画人，想不到那个祖宗还是有几分文采的。” 周嬷嬷拿着盖头，满脸喜色地走近秦念汐，沉稳地说道：“姑娘，姑爷的催妆诗已成，时候到了，该出阁了。” 说完，就将那盖头盖到了秦念汐面上，秦念汐感觉所看到的一切都蒙着一层红红的纱布，变得那样的不真切。 后面的一系列程序，秦念汐就记得不太清了，她只记得自己上了花轿，到达靖王府后，随即举行拜堂仪式。 一拜天地、二拜祖先、三拜高堂、夫妻交拜。秦念汐和沈元修两人牵着长长的红色花束，按照礼节一步都不敢出差错。 这样折腾了一天，秦念汐感觉自己全身都要散架了，这才被送入了洞房。而沈元修还不得闲，来不及喘一口气，就要去前厅招呼前来吃喜酒的达官贵人。 洞房之中，秦念汐盖着盖头安静的坐在床边等待着沈元修的到来，说实话，她还有紧张的，一颗心“噗通噗通”地跳着，搞得她有些心烦意乱。 洞房之中伺候的人，除了她的陪嫁茗烛和周嬷嬷以外，还有几个王府的旧人，带领她们的是叶氏房中的一位姓蒋的姑姑。 茗烛心疼她家姑娘辛苦了一天，还滴水未进，忍不住说道：“姑娘，要不奴婢给你端点点心，您先垫个肚子？世子爷恐怕回来还要过些时候。” 没等秦念汐说话，蒋姑姑就首先发话了，她尖着声音说道：“还叫什么姑娘，这是世子妃，你这丫鬟怎么这么没有规矩！新婚之夜谁家的媳妇还偷着吃东西，你这样把世子妃当成什么了。” 茗烛别提有多委屈了，她伺候秦念汐这么久了，还没有这样被训斥过，现在刚来王府，姑娘还没有说一句呢，就先被王府的下人训斥了，这让她的心里怎么能不窝火。 茗烛的性子本就直，蒋姑姑这样一说，她也来了气，想也不想就脱口道：“蒋姑姑不心疼世子妃奴婢心疼！吃个东西又怎么了？谁家规定新媳妇新婚之夜不能吃东西啊。再说了世子妃是奴婢从姑娘一时伺候过来的，一时间没有改口也是常有的事，用得着姑姑这样大动干戈地说吗？” “哎，你这丫鬟，胆子还大的不行，你要知道，这里可是王府！可不是你们侯府可以随便你撒野。”蒋姑姑不依不饶，瞪着茗烛说道。 “蒋姑姑。”秦念汐的声音从盖头下面传了出来：“茗烛年龄小，且刚跟着我从侯府过来，有些话说的不妥当，还请蒋姑姑见谅。不过我们侯府虽说比不上王府尊贵，但是好歹还是有脸面的，蒋姑姑这样说，不知道你还以为你看不起我们呢。” “当然了，你原先是王妃身边人，王妃素有贤德的美名，断不会这样授意你的，所以蒋姑姑的言语也是要注意的，万一被哪个不长眼的传出去，坏了王妃的美名，那我这个做儿媳的可是过意不去了。” 秦念汐几句话就把蒋姑姑的话彻底堵死，她的脸色红一块，青一块，那神色精彩极了。 蒋姑姑本以为秦念汐不过是侯府出来的庶女，不值得放在眼里，所以才打算给她这么一个下马威。 可是没想到秦念汐是个厉害的，说话之间不露怯，每一句都说的滴水不漏，让人挑不出错来。 “是，还是世子妃想的周到，奴婢谨遵世子妃的教导。”蒋姑姑现在知道秦念汐不是省油的灯了，她自然不会傻到往枪口上硬撞。 况且她是王妃派来的人，没有几分手段，那显然是不可能的。她还要留着本事帮王妃给秦念汐添堵呢。 蒋姑姑这边刚服了软，安静了下来，洞房门外就传来了争执的声音。 “让我进去，云姨娘身体难受的紧，我去向世子妃讨个主意。” “你不能进去，今天是世子妃大婚的日子，云姨娘就算是有天大的事情也要等明天。” “云姨娘可是双身子的人，出了事，你们能担待得起？” “可，也不能这个时候问世子妃啊。” 外面的争执声音不断，秦念汐不能不坐视不管了，于是开口说道：“周嬷嬷你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若是事情做不了主，就将人带进来我问问。” 周嬷嬷有些犹豫：“这……世子妃，今日是您大喜的日子，这等事情，还是让她们明日再来报吧。” “你照我的意思去做就好。”秦念汐坚持地说道。 第一百三十一章：下马威 秦念汐心里很清楚，这些人是根本不打算让她好好地在洞房里待着，就算是这件事她不管，一会定然还有其他的事情，与其这样，她倒是不如顺了她们的心意，也好让她们消停消停。 周嬷嬷知道秦念汐的个性，也只得开门去询问。 来闹的是云姨娘的贴身丫鬟碧荷，她们姨娘一个月前被诊断出了身孕，害喜的厉害，经常呕吐。今天也是她难受的实在不行了，府中又没请别的医官，所以特来找秦念汐讨个主意。 并且碧荷还希望，如果可以的话，希望今日世子爷能抽空去看她们云姨娘一眼，因为世子爷已经很久没有去了，云姨娘心情不好，这样也不利于养胎。 周嬷嬷听完碧荷的话，简直气地想把她打出去。王府是什么地方，怎么会没有医官？还想要请世子爷过去一趟？难道她们不知道今日世子爷成婚吗。 可是毕竟云姨娘肚子里还有一个呢，万一真的有什么三长两短，那她们世子妃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落下了善妒，谋害王府子嗣的名声可不是好的。所以她也只得把碧荷带到秦念汐面前。 碧荷在秦念汐面前，先是期期艾艾地哭了一场，然后又诉说她们的云姨娘多么多么凄惨，还请秦念汐可怜可怜云姨娘，一会世子爷回来了，劝他去看云姨娘一眼，只要一小会，云姨娘就满足了，万不会耽误世子妃和世子爷的洞房。 秦念汐听着心里不怒反笑，这云姨娘又是个什么人物？敢这样闹腾，恐怕背后是有人撑腰，况且这撑腰的人还不小呢，她的那位婆婆，应该就是最可能的人物。 果不其然，碧荷说完以后，蒋姑姑就在旁边煽风点火道：“世子妃，奴婢瞧着云姨娘也是个可怜人，您作为主母，有些事情确实该你出手。” 秦念汐面前的红纱还没有揭掉，她看不到蒋姑姑的表情，不过她不用看也知道此时蒋姑姑多么幸灾乐祸了。 “蒋姑姑，我该怎么做，自己心里有数，你只需做好自己的本分就好，其他的事情就不劳蒋姑姑费心了。”秦念汐淡淡地说完这句话，接着对碧荷说道：“云姨娘的事情我知道了，你先去派人请医官过去，一会世子爷回来了，我会转告给世子爷你的话，至于世子爷去不去那就是爷自己的想法了，我就管不着了。” “多谢世子妃，多谢世子妃。”碧荷表面上激动地朝秦念汐磕头，心里却是大相径庭，不屑一顾，看来这世子妃不过是一个纸老虎，也就敢训斥训斥蒋姑姑了，对待云姨娘，还不是不敢处置。 碧荷走了后，蒋姑姑也不敢吭声了，洞房里面出奇的安静。秦念汐干脆闭上了眼睛，静静地等着沈元修的到来。 其实她的心里是不高兴的，这到不是说她在乎沈元修吃醋什么的，而是觉得疲惫。 她是想过王府里的关系复杂，可是却没有想到大婚当日竟然就开始有惹事的，看来以后的生活是不会平静的…… 她的思绪回到了昨日出嫁的前一天，她在贺氏的房中和贺氏聊天的场景，那时候她怀里抱着将近满月的四弟，她感觉到很是温馨和幸福。 贺氏却一直在担忧，担忧她一个人嫁入王府应付不过来，担忧王府的诸人会对她不好。 现任王妃毕竟是继室，沈元修是世子并且是原配所出，那当然是她的眼中钉肉中刺。 再加上她还有沈元建这么一个优秀的儿子，她很难不会对世子之位动心。 当时秦念汐还有些觉得不以为然，觉得水来土掩，兵来将挡就好，在加之她对沈元修并没有倾心，她自认为可以应付靖王府的局面。 可是现在看来，是她想的太简单了，靖王府这摊浑水，远比她想的深的多。 不知为何沐辰的脸突然浮现在她的面前，秦念汐不禁想如果当初她答应了他，会不会能更轻松点？辅国公应该是没有靖王府的环境复杂的。 可是只一瞬她就摇了摇头，她已经没有心了，所以不能再去伤害沐辰的真心，况且重生一世，她既然已经做出了选择，那就不会再后悔。 就这么胡思乱想了一会，沈元修终于进了洞房。隔着红纱看到他的脚步，秦念汐的手紧张地在袖子里握紧了拳头。 蒋姑姑十分适时地向沈元修递上挑杖，又将早已准备好的合欢酒放在桌子上，最后拿起剪刀分别剪了一缕秦念汐和沈元修的头发，将头发打成了同心结，嘴上说着讨喜的话，一直到领了赏钱，这才带着底下的丫鬟们下去。 茗烛和周嬷嬷也是有颜色的，她们朝着秦念汐笑了一下，也跟着蒋姑姑一起退了下去。 一时间，洞房内，烛光摇曳，只剩下沈元修和秦念汐二人。 沈元修也有些紧张，连他自己都感到惊异，他见过的女子不少，可是面对她们，他从来都不会有丝毫的紧张。 他没有说话，而是手带着轻微的颤抖挑开了秦念汐的盖头，顿时秦念汐娇美的面容跳进他的眸中。 一袭红色嫁衣将她本就美的容颜更是衬地熠熠生辉，她的目光流盼之间闪烁着绚丽的的光彩。 白皙的皮肤如月光般皎洁，纤腰犹如紧束的绢带。头戴的凤冠霞帔和身上点缀的明珠在烛光下熠熠生辉，好像十五是满街的花灯。 沈元修定了定心神，尽量让自己恢复平日里的状态，故作轻松地对着秦念汐调笑道：“娘子今日可真是光彩夺人，为夫甚是满意。” 秦念汐骤然失去了盖头，暴露在了空气之下，面对着明亮的烛火，一时有些不适应。在加上听到沈元修的话，顿时脸涨得通红，只能气鼓鼓地看着他不出声。 沈元修见秦念汐脸红的样子更觉得有趣，干脆坐下来凑近她的耳边说道：“怎么，娘子见我了为夫不称呼一声，也不说话吗？” 沈元修吐出的气，带着几分热气，还有几分湿度，害得秦念汐的耳朵痒痒的，红晕骤然间爬上了耳根，秦念汐有些结巴地说道：“世，世子爷。” 第一百三十二章：洞房 “不，你可不能这么叫我，你可是我的娘子，叫我世子爷显得多生分啊。”沈元修的声音十分轻柔，但却有一种不容抗拒的力度，声轻带笑地继续靠近秦念汐，近到可以嗅到她身上淡淡的香味，有一种沁人心脾的感觉。 他顿时感觉心神摇曳，深吸了一口气，才使自己保持平静。 沈元修离自己这么近，秦念汐觉得她只要稍稍一倾身子就能靠在他的怀里，不由的身体越发燥热了起来，面上红的也仿佛要滴出血来，全然没有了平日里的张牙舞爪。 她开口，想要出声，可是张了几次嘴都没有发出声音，最后她心一横，低下头去，小声地喊了一句：“夫君。”然后她感觉自己的面颊更滚烫了，她伸出自己的玉手去给脸降温。 不过沈元修反应的更为迅速，他先一步捧住秦念汐的脸，入手细腻温润的触感让他的心为之一颤，他笑道：“娘子这声夫君可叫的不够大声呢，娘子害羞了？娘子之前在闺阁中可不是这样说话的。” 沈元修的话说的秦念汐越发不敢抬头，她暗暗咬牙狠自己这个状态，要是这样下去，她还不被这个祖宗吃死了才怪，不，不行，最后她干脆深呼吸了一口气，直视着沈元修道：“我都叫你夫君了，你还要怎么样！” 沈元修被逗乐了，他觉得比起刚才秦念汐拘束的样子，她现在这个张牙舞爪的样子，他更喜欢，这才是最自然，最真实的她。 他忍不住伸手，将那小小的人揽入他的怀中，顿时女子柔软的身体，让他所有的神经都被激起，尤其是身体的某处，比其他地方更为火热和激动。 “我当然还要，我还要与你洞房花烛呢。”因为染上了情欲，沈元修的声音不禁带有了些许沙哑的魅惑，这比平日里听起来更加地撩人。 秦念汐在沈元修的怀中，感受到了他健硕的身体和有力的臂弯，一颗心跳个不停。 今生，她还从未与男子有过这般亲密的接触，对于洞房这种事她更是想都不敢想。 不过现在她已经落入了虎穴，似乎已经由不得她了。在听到“洞房花烛”这四个字后，她的心里更是一阵紧张，她有些拿不定主意，是否今夜真的要与沈元修欢好。 其实她是有些介意的，毕竟她还没有爱上沈元修，尽管已经嫁给了他，但是其实并不愿意过早地将身子交给他。 一旦她让自己的心沦落，那沈元修的那些通房小妾就会成为她的眼中钉、肉中刺，让她每日过的郁郁寡欢。 沈元修并不知道秦念汐的小心思，此时的他被无与伦比的幸福感所包围，虽然京城中人人都认为他花心，阅女无数，但是真的让他喜欢和在意的只有秦念汐一人。 他拥着心爱的女子，怀中的女子让他心驰神往，他忍不住低下头去寻找秦念汐的唇，然后稍一用力就朝着那樱桃小唇压了下去。 唇上温暖的触感让他一颤，他感觉大脑有刹那间的空白，与此同时，他也明显地感受到了怀中人的变化，秦念汐的身体也不似刚才那般僵硬，显得柔软放松的多。 这种奇异的感觉，催促着他去汲取更多，去索要更多，他轻轻地探出舌头去挑逗秦念汐的唇，趁着她去呼吸的瞬间，轻巧地用舌头挑开她的贝齿，去感受她的甘甜。 秦念汐感觉自己的身体酥软成一片，沈元修的气息带着特有的男性荷尔蒙冲击着她的大脑。 她抑制不住地从唇边溢出了一声轻呻，这声音彻底刺激了沈元修，身下某处的感觉异常的明显，同时唇上的动作也从开始的试探和温柔变得更加激烈和缠绵。 他手臂一个用力就带着秦念汐倒在了床上，他翻身上去，将秦念汐压在身下，松开她的唇，用含着情欲的声音问道：“娘子，我们第一次见面，好像也有这个姿势哦。” 秦念汐感觉自己真的是羞到家了，可是身体被沈元修禁锢着也动弹不得，只能嘴上逞威风道：“谁知道你这个无赖在人家姑娘床上啊！你个登徒子。” 沈元修笑了，他挑一挑眉毛说道：“我好好的睡觉，谁会知道我娘子当时就迫不及待地投怀送抱啊，可是把我吓了一跳，你倒是恶人先告状。” “我不管，不知者不为罪。若是你好好在王府中睡觉，哪个会投怀送抱啊！”秦念汐不满地噘嘴道，她提起这个倒也不是吃醋，只不过想到当时的情况有些不忿罢了。 “哦？”沈元修唇角的弧度不断地上扬：“我可只是单纯地睡觉，可不像我娘子，当时硬说自己是来青楼找情郎的，害的我可是为娘子找了二十多个男子，结果可都不是呢，哎，可怜为夫当时心善，还想着为娘子凑一段姻缘呢。” 沈元修说着还装出一副遗憾的样子，可是眉梢眼角却都带着喜色。 秦念汐一想到当时那个场景，她简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要不是当时白氏在那里下手她用得着想出那么些个歪点子吗，说不定也就不会遇上沈元修这个祖宗了。 “你当时明明知道我是说谎骗你的，干什么还要去找那些人来。”秦念汐像一只咬人的小狗愤愤不平地说道，她甚至忘记了此时他们两人的姿势是多么的暧昧。 沈元修轻笑了一声道：“我若是不顺着你的话来，那多无趣。定是我提前就猜到了你是我娘子，所以娘子想要玩，为夫我自然是奉陪了。” 沈元修说完这句话，不再给秦念汐说话的机会就再次吻上了她的唇，那温柔的触感，真是让他一刻也不想离开。 吻着吻着，沈元修的手开始朝秦念汐的腰间滑去，摸索着她的腰带，想要尝试着解开。 可是婚礼的吉服实在是太繁琐了，沈元修又没有经验，所以解了半天也没有成功，他不由得有些着急。 手指的温度隔着衣服传递到秦念汐的皮肤，秦念汐感觉到了身上的阵阵酥麻。 第一百三十三章：云姨娘的身孕 她想用手去阻挡，可是沈元修哪里会让她得逞，另一只手飞快的捉住了她的玉手扣在了床上。 “你！”秦念汐红着脸羞恼地看着沈元修碎碎念道：“登徒子。” 沈元修听到秦念汐的话非但不生气，反而被她逗乐了，他不由得起了逗她的心思说道：“娘子，叫为夫为登徒子这是何意啊。娘子和我洞房难道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吗。” 沈元修一句话就把秦念汐堵地说不出来话，他真是个祖宗，每次和他说话都能把人气个半死，还拿他没有办法。 沈元修嘴上逗着秦念汐，手上的动作可没停，终于沈元修找到了那个结，手指一挑，腰带便滑了下来。 失去了腰带的束缚，嫁衣一下子松垮了起来，再加上刚才折腾的一番，秦念汐的头发已经散落了不少。 此时乌黑的头发有几丝散落在锁骨处，红色的嫁衣包裹着莹白玲珑的身躯，隐隐透出藕色的肚兜，越发显得妩媚动人。 沈元修心一动，抬唇吻上秦念汐的锁骨，嘴唇的触感勾地他意乱神迷，不由自主地一路向下，最后停留在了秦念汐丰满的胸前。 秦念汐虽然年岁不大，但是这身材却是发育地极好，平日里因为不愿太过出头，所以少有显腰身的衣服。 可是这嫁衣却是将她的完美的身材全部都勾勒了出来，越发显得撩人心弦。 秦念汐则已经完全处于断电的状态，身上传来的感觉，引得她一阵阵酥软，声音也抑制不住地从唇边溢出。 正当沈元修准备进一步褪下秦念汐的衣衫时，门外传来了急促的敲门声并伴随着一个丫鬟的哭腔，秦念汐听出，这是碧荷的声音。 沈元修整张脸立马就黑了，这个时刻，他不希望有任何人打扰自己，本不予理睬，可是门外的声音越来越大，已经容不得忽视了。 没有办法，沈元修只能翻身坐起，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又给拉好了秦念汐的衣服，这才下床去开门。 碧荷一见门开了，立马跌跌撞撞地跑进来拉住沈元修的袖子哭诉道：“世子爷，您就去看看云姨娘吧，云姨娘怎么说也是怀的您的骨肉，您不能这么残忍地对她啊。” 沈元修听到“云姨娘”这三个字就内心一阵烦乱，王妃还真是处心积虑，为了对付他，什么都手法都用。 别以为他不知道，这个云姨娘其实是王妃叶氏的人，目的不过就是想要得到他的宠爱，巩固自己的地位，刺探自己的消息。 本来他的名声都那么差了，对这些也不甚在意，她愿意暗中送给他一个姨娘，那他就摆出好色的样子欣然接受就好了。 可是想让他和她行夫妻之礼，那是万万不可能的。于是他从来都是装作不行苦恼的样子，不和她们多加接触。 一直以来，也都是这么过的，开始还有姨娘不甘心，想要色诱他，可是后来看他真的是不为所动，心里也就藏了鄙夷。 以为他是真的不能人道，在外面花天酒地，也不过是为了隐藏自己的隐疾，若不然谁想落得个好色的名声？ 说一个好色的人不能人道，这不是开玩笑吗。所以她们也就对他不再抱希望。况且他再做出假装恼怒，不让她们往外面传这个消息的样子，就显得更加真实。 本来一切也都是按照他的想法和计划在进行，直到他想娶秦念汐的时候，叶氏着急了，不知是为了想巩固云姨娘在王府的地位，还是为了让新媳妇糟心，让他们夫妻感情不睦。 叶氏让云姨娘设计了一出，将他灌醉然后云姨娘试图勾引他，然后事后装作假怀孕。 其实她们并不知道的是，那天在云姨娘房中，他并没有喝醉，只不过是陪云姨娘演戏。 他是会武的，当时一闻就明白酒里被下了东西，不过他还是装作没有发现的饮下了，然后用内力将药性逼在丹田，以确保它不会发作。 不过他还是装作晕晕沉沉的样子，一躺在床上就闭上了眼睛。其实他的眼睛一直是留了一个小缝，看着云姨娘怎么做。 云姨娘先是用手在他的眼前晃，试探他是不是真的睡着了，而后又推了推他，发现他没有反应这才彻底放了心。 第二天一早沈元修醒来，就看到云姨娘一脸羞娇地正在梳妆，他虽然知道她耍手段是为了什么，但是还是假意问她为何看起来心情不错。 云姨娘一脸羞娇的说，昨夜他重振雄风，他们已经圆房了。沈元修听了简直想笑，但是却不得不装作欢喜的样子，毕竟作为一个男人，他不能让别人觉得他不能人道还这么高兴，只能配合着云姨娘一起激动。 没过多久，云姨娘那边就传来消息说云姨娘有了身孕。 沈元修知道她们在搞花招，可是又懒得揭穿她们，且先让她们高兴高兴，省的生出闲心给他找别的麻烦。 可是沈元修没有想到，云姨娘的人竟然在新婚之夜敢过来打扰他，这可真的是欺人太甚了。 “水儿她怎么了？”沈元修压抑着内心的不快勉强用正常语气询问碧荷道。 “云姨娘她今日腹痛难忍，奴婢先前就来这里回过世子妃，想要请医官，可是世子妃大怒，非说自己是新婚，请医官这样的事情不吉利，非不让奴婢去请。” “奴婢人微言轻，实在不敢加以反驳，又想到今日是世子妃出嫁的好日子，世子妃不想沾染这些事情也是人之常情，于是就先回去伺候水姨娘，想着说不准过一会云姨娘就好了。” “可是没想到云姨娘的腹痛非但没有缓解，反而越来越严重了，奴婢实在是没有办法，这才斗胆在世子爷的洞房花烛夜打扰世子和世子妃。奴婢别的不奢望，只求世子赶快请个医官，然后去看云姨娘一眼，这样云姨娘也就安心了，对世子爷对的相思之苦也能得到缓解。” “世子爷或许不知道，云姨娘每日都盼着世子爷过去，她肚子里的孩子就是她全部的寄托，可万不能有事啊，不然奴婢害怕云姨娘她撑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