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只金乌》 穿越好坑 “皇上,臣妾最爱的人是你,最恨的人也是你,来世臣妾必定不入宫,使得你,不负我!” 黎贵妃的眼里氤氲着水汽,掏出袖中匕首刺向颜子靖的心口,为了自保,颜子靖闪身躲过刀锋,随后抓住黎贵妃握刀的手,激动道,“大姐你谁啊?有话好好说,别动刀子。” 听到颜子靖的话,黎贵妃身子一颤,厉声道,“龙御!你放开我!” 颜子靖挑眉,他不叫龙御,所以这位大姐认错人了,那他就更不能松手了,此女情绪激动,认错人了还要用刀戳人,实属危险。 她穿着浅红色宫装,盘着流云髻,发上插着孔雀金步摇。 呃…这是哪朝后妃的打扮?她是玩spy的? 颜子靖低头,发现自己穿着素黑敖金龙袍。 等等! 龙袍? !!! 颜子靖眨眨眼,是不是他还没睡醒呢? 他环顾四周见此屋以朱翠为帘,以青玉铺地,雕梁玉柱,紫檀木的桌椅,金丝楠木的箱柜,江南双面织锦的屏风,刻着狻猊的香炉冒出阵阵香烟,五彩鹦鹉站在纯金的鸟笼上啄着自己的羽毛…… 颜子靖惊悚了,这是哪儿啊?他怎么来这里了? 他记得他刚刚在海边,然后…然后发生了什么来着?想着想着,颜子靖只觉脑袋一阵绞痛,一些不属于自己的记忆涌入脑海。 原主名为龙御,是大燕第九位皇帝,年号“青嘉”。 原主有个同母弟弟,是七王爷龙时。 五年前,西夷向大燕宣战。 君王保社稷,王爷战疆场。 原主派七王爷龙时率军出征,龙时不负众望,领军五万,耗时两个月,尽诛西夷十万骑兵。 西夷忌惮龙时兵锋,主动求和,送西夷圣女来大燕和亲。 龙时班师回朝,还带回了西夷圣女,此事轰动大燕朝野。 这位西夷圣女美得倾国倾城,她发色乌黑,面色雪白,着一身西夷裙衫,清新淡雅,雪足上穿着小巧雪虹鞋,皓白手腕挂银圈,未施粉黛却清新动人。 按理说,西夷败于龙时之手,西夷圣女理应嫁给龙时。 只是,许久不问朝政的皇太后介入了此事,君王尚且安好,哪有王爷娶了和亲女子的道理? 原主没有违逆太后的意思,娶了圣女,封她为云妃。 只是,原主和黎贵妃是青梅竹马,他专宠黎贵妃,把新封的云妃晾在一边。 西夷圣女对原主的态度十分欣喜,她虽在原主的后宫,却恋慕龙时。 家宴上,西夷圣女与龙时再次会面。 龙时怀疑原主忌惮自己在民间的名声,要对自己下手了,为自保与西夷圣女联手。 西夷圣女一心恋慕龙时,对龙时言听计从。 家宴过后,西夷圣女在原主身上种了情蛊,原主神志不清,渐渐对她言听计从。 黎贵妃骤然失宠,觉得此事蹊跷,细心调查之下,发现情蛊一事。她未等揭发此事,便被西夷圣女用蛊虫害死了。 在西夷圣女的控制下,原主性情越来越暴戾,做了许多荒唐事。大燕时局动荡。 王爷们起了心思,寻找先帝所留的丹朱铁券,妄图废斥原主,自立新君。 一时间,大燕内乱不断,西夷趁机兴起作乱。 在此期间,原主不知被谁害死了。 在原主濒死的记忆里,有几个黑衣人将他捆出宫,又用大玉块塞进他的喉咙,他被生生噫死了。 龙时发动宫变,镇住意图造反的亲王和王室,进宫调查原主的死因,却爱上了西夷圣女。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情深。 龙时和西夷圣女一同平叛了内乱和西夷之乱。 龙时得了贤名,成了大燕的皇帝,而那位西夷圣女,假死脱身,换了新身份,被龙时封为皇后。 自此帝后和鸣,万民同乐。 颜子靖默然,他穿越的这时间,就是记忆中原主刚中情蛊,来看黎贵妃的时候。 想不到黎贵妃竟如斯凶悍,刀子都拿出来了。 颜子靖分神思考之际,黎贵妃挣脱他的手,拿着刀子刺在他手臂上,划开一道血肉模糊的伤口。 黎贵妃见颜子靖没有躲,踉跄着后退了几步,她竟真的伤了他!这傻瓜怎么不躲呢? 颜子靖心里苦,他也想躲,只是他刚接收记忆,有些精神错乱,没反应过来。 张了张唇,颜子靖正想说什么,却觉得眼前一黑,直接晕过去了。 再次清醒时,颜子靖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四周都是白色的空间里。茫然的白,没有方向。 他飞快地从地上弹起来。 他想起来了,想起来那天在海边发生了什么。 是日,天蓝海蓝,终于熬到放假,他正一个人站在海边呐喊,一颗炸弹飞过来把他炸死了。 所以他已经死了,刚刚见到的古装女子是美丽的扯。 在颜子靖明媚着忧伤时,传来一道轻软的声音,“呦!醒了?” 随后,空气中闪出一阵白光,从白光里走出一个巴掌大小的生物,此生物围着一个黑色的肚兜,上面写了一个白色的‘怨’字,身子圆滚滚,长得好像传说中的人参娃娃,只是背上长了一对透明的蜻蜓翅膀。 颜子靖机警地看着此生物,“你是?” “我是怨气之灵!”那神奇生物一脸骄傲地挺了挺圆圆的小肚子,“你的契约守护者。” 颜子靖的眼神闪了闪,为什么感觉似曾相识? “这里是哪里?”颜子靖蹙眉。 “应该……算是一个空间吧。”怨气之灵咬了咬自己的右手食指,做思索状。 “什么叫应该?”颜子靖感觉莫名其妙。 “说是空间不准确,具体的,我又不能和你说,因为,现在还不是时候。”怨气之灵道。 “那你给我解释一下,现在是什么情况?”颜子靖道。 “嗯,好!”怨气之灵正色道,“我是怨气之灵,力量来自怨气,需要吸收怨气来增长力量,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我吸收了龙御的怨念,就要为他复仇,我称‘帮助别人复仇’为做任务。我能力不够,还不能在外面现身,所以,我只能寻找身有怨气,不甘心死去的人,却不能帮助他们完成心愿。所以我需要一个宿主去做任务。这个宿主,现在是你。” “听起来,就是我在前面挨枪子,你在后面吸怨气?”颜子靖道,“我是你抓来的苦力。” “不是。”怨气之灵道,“打个比方吧,我是金属探测仪,你是寻宝人。我可以探知金属所在,而你,就要自己动手,得到金属。你就变得富有强大。而我,则会升级进化。” “听起来这是互利共赢的,你为何选中我当宿主?”颜子靖道。 “因为我刚好路过你死去的海滩,正好捡到你的灵魂。”怨气之灵道。 “哦,意思是,你也可以捡别人喽?算我在内,你捡了多少灵魂?”颜子靖问道。 “一个,我只能和一个灵魂契约。”怨气之灵道,“所以多捡别的灵魂,都没有用。我只有你一个宿主。” “哦。”颜子靖点了点头。 “宿主,可以去完成任务了吗?”怨气之灵对手指。 “可以,这次的任务是什么?”颜子靖道。 见颜子靖没有再问下去,怨气之灵松了口气,“宿主,你应该接受到你这身体的记忆了。你要记得,在这个界面,你就是龙御。你的任务是以龙御的身份好好活下去,不要像原主一样死得不明不白。若能将害死原主的凶手杀掉,就更完美了。” 怨气之灵的声音刚刚落下,颜子靖身上便亮起白光,白光熄灭后,他亦从这方空间消失不见。 怨气之灵围着颜子靖消失的地方转了两圈,最后蹲在地上,咬着手指傻笑,真好,他,终于落在自己手上了。 各宫心事 颜子靖醒过来时,发现自己正躺在原主的寝宫——乾坤殿。 他皱了皱眉,要起身坐起,却扯动了自己的伤口。 “嘶~~”颜子靖倒吸一口凉气,然后,他看见坐在自己床前的皇太后。 皇太后保养的很好,脸上没什么皱纹,头发也还是黑亮的,她见颜子靖醒了便道,“皇帝,怎么这么不小心?” 不等颜子靖说什么,便听到一道娇弱清脆的童音。 “娘亲。”一个六岁的小女孩跑过来抱住皇太后的腿,“娘亲,茉儿想你了。” “崔嬷嬷。”皇太后却抬头对外喊了一声。 一个体态臃肿的老妇低着头进来,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老奴在。” “怎么看不好十公主?”皇太后的声音含着威严。 “老奴……”崔嬷嬷背后冒着冷汗,心跳也加速了。 “娘亲,是茉儿要来的,不怪崔嬷嬷。”女孩用脸颊蹭了蹭皇太后的腿。 皇太后老来得女,对十公主极其溺爱,由着她用民间的叫法叫自己。 “好,不怪茉儿。”皇太后抚摸着龙茉茉额前的软发,目光里尽是慈爱。 颜子靖心里一寒,他知道这是原主的心里反应,这样慈爱的目光,太后不会给他。原主登基为皇,有些东西终是变了。 崔嬷嬷垂着头,她不认为皇太后会放过她,想起皇太后的手段,她不禁一抖,如今皇太后这么说,至少在十公主面前不会罚自己,但是人后…… 崔嬷嬷怕极了,却一句话也不敢说,毕竟皇太后说过不让十公主过来,怕十公主沾染了血气。 当时未多想,如今一看竟是怕沾染皇上的血气!皇上为何会受伤?想必又是皇家的丑闻,皇太后未公开皇上受伤一事,怕引起骚乱是其次,最主要的是因为伤了皇上的不是一般人吧。 而且,自十公主进屋后,皇太后就再也没看受伤的皇帝一眼。 可见,皇太后是有多么宠十公主,而她竟然让十公主占了血气,其罪可知。如今能救她的,怕是只有皇上了,可是皇上…会救她吗? “母后,儿子累了。”颜子靖精神恹恹的。 秀母女情深也不要在他这个病号面前好不好,太后会对茉儿笑,会对龙时笑,唯独不会对他笑,果真是因为身份不同了吗?可是,原主的记忆里,这个太后也不曾对原主说过一句好话。 是啊,原主从小就很聪明,所以皇太后把原主当成皇帝培养,把龙时当成儿子养。 皇太后认可原主,却不疼爱原主。皇太后疼爱龙时,又怎么忍心让龙时被皇位约束了去? 西夷作乱,原主派龙时率兵出征。想必,皇太后已有些心存不满了。 皇太后看着躺在龙床上的颜子靖,御儿又瘦了不少。唉,这孩子从小就不爱说话,当了皇帝之后,更不爱说话了。 “回宫。”皇太后站起来。 周围立即围上了一堆丫鬟太监,一直跪在地上的崔嬷嬷却还跪着,太后未下令,她又怎敢起来?她恨不得太后忘了她,更恨不得自己缩成一粒尘埃,可以不引人注目。 “崔嬷嬷,走吧。”太后的声音十分轻柔,崔嬷嬷却听出了杀气,颤抖着站起来,却听到了救命之音。 “母后,儿子好久不见崔嬷嬷了,留她在这儿,母后应该不介意吧。”颜子靖的声音很淡,却充满了帝王威严。 “既然皇帝都这么说了,崔嬷嬷就留下吧。”皇太后皮笑肉不笑。 皇太后摆驾离开以后,崔嬷嬷顿时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崔嬷嬷,你先下去吧。”颜子靖的声音有些有气无力。 “是。”崔嬷嬷看着这样的皇帝,心中忍不住有些心疼。 皇帝是她看着长大的,她见过他所有的脆弱和无助。皇帝生了一双酷似先帝的眼睛,太后怨恨先帝薄情,将那份怨恨报在了皇帝身上,太后对皇帝的母爱稀薄得可怜。 崔嬷嬷唇角微动,终是什么也没说,向皇帝行了一礼便退了下去。 四周一下便安静下来,久久无声。 —— 慈宁宫。 皇太后心情不好,跪在慈宁宫小佛堂里,手中握着一串佛珠,念着佛经。 “太后,七王爷来了。”大宫女锦瑟轻声道。 太后面无表情,可是心里却感到很高兴。 “儿子给额娘请安。”龙时的声音深沉如钟,很是好听。 太后睁开眼,从跪垫上站起来,马上有宫女来接过她手中的佛珠,拿下去放好。 “你这孩子,许久都不来我这看我了,今天不妨留下来,陪陪我。”太后的声音充满了慈爱。 “额娘说的是,儿子留下来就是。”龙时这样说着,心中却寒了几分。太后留下他,是怕他在龙御受伤期间做出什么事,把他留在身边盯着吧。呵,母后还真是偏心! 至于他是怎么知道龙御受伤一事,他自从大胜西夷,便自觉功高震主,为了自保,他在宫里安排了许多眼线。 太后不知道自己再次被龙时误会了,她只是想让龙时留下,留下来,不做事才是安全的。她是何其了解龙御? 龙御从来不打无准备的‘仗’,这般放手,让龙时自由出入皇宫,如今又被黎贵妃伤到,谁知道是不是龙御和黎贵妃合伙演的戏? 太后了解龙御,却不了解龙时。她不知道龙御此次受伤正是拜龙时所赐。 —— 琼华宫。 黎贵妃瘫坐在青玉地上,一动不动,太后刚刚带人来这里接走了皇上。太后是怎么知道皇上来她这里的?想想也是,太后在宫里待了这么久,怎会缺少眼线?如此说来,她这琼华宫,岂非有太后的人? 呵呵,她这里,居然又多了个背叛者,哦,不对,或许那人从未效忠过自己,又何谈背叛? 那么,龙御,你对我的爱,也是如此吗? 黎贵妃抿唇,不,她不相信他会如此薄情。 黎贵妃闭上眼睛,她刚刚是怎么了,为什么会那么癫狂? 她刚刚竟然对皇帝起了杀心,幸好她在关键时刻转了手,没有刺向皇帝的心口,只是划伤了皇帝的手臂。 想到这里,她止不住后怕,听闻西夷有蛊虫,功效各异。有没有一种蛊虫能控制人的行动呢?她刚刚刺伤皇帝时身子就不受自己控制了,那么皇帝呢?皇帝也不受自己控制么? —— 似水宫。 云妃盘膝坐在床上,闭目,面色苍白。 “咳,咳咳,咳,”云妃咳嗽着吐了一口血,在床帘上留下点点红梅。 “怎么黎若那女人,这么难控制?”云妃吸了一口气,躺回床上,她这次算是败了一局,她和龙时商量好的,由她控制龙御见黎若,再控制黎若杀了龙御,随后龙时入宫,取得虎符,便可得到皇位。 理想很美丽,现实很残酷。 云妃只能控制黎若刺龙御一刀,却不能控制她杀了龙御。 云妃叹息,当真情深吗?情深到连蛊术也无法控制?! 云妃捂着自己发疼的心口,控人心神,若控制不住,便会遭遇反噬,她要好好的睡一觉,养养心神。 皇权至上 翌日清晨,颜子靖被一群内侍叫醒,他穿好朝服,便去上朝了。 原主后宫人数单薄,只有皇后,黎贵妃和云妃。 昔日原主专宠黎贵妃,如今又有专宠云妃的势头。 老臣们忧心天家子嗣,无法劝皇帝雨露均沾,便劝皇帝选秀。 颜子靖眉毛微挑,选秀一事,他提不起一丝兴趣。选一些如花似玉的姑娘们进宫,再看着她们一点一点地枯死,何其残忍? 况且,选秀女进宫就是找一帮女人轮自己…… 为了自己的清净生活,颜子靖决定和大臣们据理力争。 他若态度和软,大臣们就咄咄逼人,表现出一言不合就要撞柱子的架势。 他若是态度冷硬,大臣们就哭天抹泪,叹一句天家尚无子嗣,江山不稳,他们不能为了一己荣华当大燕的罪人。 面对大臣们近乎无赖的谏言方式,颜子靖脑壳疼,这年头当皇帝也得口才好么? “皇上,臣等皆是大燕子民,食君之禄,担君之忧,不能眼看着天家子嗣稀绝,这是对江山社稷的不负责。”一御史慷慨激昂。 颜子靖面无表情,“秦爱卿言之有理。朕给你们发俸禄,你们替朕忧心,是忠臣。只是,朕听说农业改革以后,所产粮食比去年多了半数。近来秋收时节,大燕百姓路不拾遗。饱食终日的人,也越来越多了。” (饱食终日:整天吃饱饭,不干什么正经事) 秦御史摸了摸额头上的汗珠儿,皇上是在暗讽自己吃饱了撑得瞎操心,想到这里,他转了话锋,“皇上圣明,您登基后,惩处贪官污吏,施行农业改革,百姓的生活,确实比前朝好了。”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皇帝隐有怒色,夸夸皇帝总是没错的。 “秦爱卿所言甚是,诸卿家还有何事谏言?”颜子靖板着脸说。 “皇上,选秀一事……”工部尚书道。 “西夷战败,将他们的圣女送来与朕和亲。为彰显我大燕的仁德,我朝也选一个适龄女子嫁过去如何?”颜子靖道。 工部尚书眼观鼻,鼻观心,不再说话了。 谁不知道西夷是因为战败才不得不臣服大燕的?他们一定恨极了大燕,此刻派适龄女子去和亲,就是把她推入火坑了。 “杜爱卿,朕听说你的大女儿已经到了婚嫁的年龄……”颜子靖欲言又止。 听罢,工部尚书差点给颜子靖跪下。他的大女儿确实到了婚嫁的年龄,所以他才如此主张皇帝选秀,他希望女儿入宫为妃,而不是去西夷和亲。 “我大燕是战胜国,断无送去和亲女子的道理。”工部尚书道,“还请皇上三思。” “如此,才能显得我大燕仁德宽厚啊。”颜子靖淡淡一笑。 听颜子靖如此说,大臣们不再言语,他们和工部尚书一样,家里都有适龄的女儿,他们想女儿入宫为妃却不想女儿远嫁他乡。 一时间,大堂上落针可闻,颜子靖甚是满意,一个个的,真是给他们能耐的,还敢逼婚皇帝。 “朕观爱卿们脸色不佳,许是累了,和亲的事我们来日再议,今天就散了吧。”颜子靖说着,转头看向站在一边的那瑞。 那瑞心领神会,扯着内侍特有的尖嗓门喊道,“退朝!” 下朝后,颜子靖去御书房批阅奏折。 看着摞成小山的奏折,颜子靖负能量满满。 上朝时被臣子们逼着选秀,下朝了还要面对如山的奏折。 当皇帝不容易啊。 颜子靖垂眸,原主的记忆随之而来。 原主当上皇帝后第一次处置贪官,贪官的名字叫陆翔,他将修缮水坝的银钱贪污半数,致使明湖水坝因资金不足而成为豆腐渣工程,一场暴雨后水坝坍塌,洪水淹没良田千亩,死亡三千余人,受伤一万余人,失踪一千余人。此案震惊朝野。 陆翔是三朝元老,在朝中势力盘根所结,极难处理。 原主没有犹豫,快刀斩乱麻,陈说功与过,功可不赏,过必罚。原主判他斩立决,所有家产尽数充公。念在陆翔是三朝元老的份儿上,原主给陆翔留了全尸。 从那以后,众大臣再不敢小看这位十六岁的皇帝,皇帝虽小,却无一丝妇人之仁。 那件事至今,大燕官场以‘清廉’为风。 颜子靖蹙眉,不知为何,他总觉得陆翔一事没那么简单。 陆翔是三朝元老,在朝威望颇高,怎么如此糊涂,贪污了建筑明桥水坝的银钱? 思虑间,颜子靖抛弃了如山的奏折,不知不觉走到了御花园。 那瑞带着四个内侍紧紧跟在他的身后。 而此时,御花园假山后, 皇后正穿着婢女的宫装私会三王爷龙澈。 颜子靖没有发怒,淡定地蹲下来,藏好自己的身形,偷偷听着两人的对话。 那瑞见状,领着那四个内侍蹲在了颜子靖身后。 那瑞看向颜子靖背影的眼神里带了几分同情,皇上后宫只有三位娘娘,皇上就带了绿帽子,还是中宫皇后给皇上带的…可怜的皇上… 皇后虽然没带凤冠,但婢女宫装依旧掩盖不了她眉间的雍容华贵,她道,“龙澈,你……” 龙澈眉毛微挑,“请皇后娘娘自重。” “皇后?呵!你终究还是在意的。”皇后摇了摇头,“你我相识十年,相恋九年,终究抵不过皇权二字。” 龙澈闭目,双手紧握,他不能,他不能拥她入怀,至少,此刻不能。 他要让她死心,因为他要做的事,若是成功还好,若是失败了,他又怎么能连累她? 那件事,他不能让她陪他一起冒风险。当年,是他没有保护好她,才让她嫁给龙御,这一次,他一定要保护好她! 龙澈忍下心底的痛楚,凉薄地说,“皇后娘娘,您既为皇后,就该担负起您身为皇后的职责才是。” 听罢,皇后微微一笑,只是笑容里满是讽刺,“是本宫唐突了。” 她说完,便转身离去了,没有一丝留恋。 见此情形,颜子靖眉毛微挑,这就结束了?这场戏太短了。 龙澈不忍看到她离去的身影,他闭上眼睛,胸膛里那颗心脏清晰的痛着。 痛着痛着,他准备离开,转过身的那一刻,却看到蹲在角落的颜子靖。 龙澈,“……” 颜子靖,“……” 两人对视了一会儿,颜子靖若无其事地站起来,“原来下朝后,三皇弟来了御花园。” 他的声音平平淡淡,听不出喜怒,龙澈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或许皇帝听到的没那么多,他道,“是啊,皇兄的御花园很美。” 赐名傲天 “美是美,觊觎的人也多。”颜子靖意有所指。 那些生在御花园的花儿仿佛是后宫的女子。只是,后宫的女子不是花园里的花儿,花园里的花儿会被人折下来,带去新的归处。她们是绣在屏风上的花朵,隐在金丝银线之后,哪怕是褪色了,腐败了,死也会留在屏风上。 那瑞和几个内侍站起身,他们五个站在颜子靖身后,像座小山。 龙澈缄口不言。 见龙澈神情惶惶,颜子靖微微一笑,“再美的花儿,没人懂得,也是孤芳自赏,你是懂花的人。” “臣弟只是略知一二。”龙澈道。 “哦?”颜子靖轻笑道,“你若略知一二,朕便尽数不知了。” 龙澈垂头,沉默不语,衣袖下的手已握成拳,皇上的话意有所指,不是懂花,而是后宫的女人。他一个王爷比皇帝还懂,这…… 龙澈眼里闪过一丝杀意,他离皇上这么近,逼不得已与他同归于尽还是可以的。 “三皇弟,朕记得,皇考为你取名为澈,是想你像水一样清澈明朗。皇考的期望是好的,可惜清澈的水养不活花朵。”颜子靖道,“朕觉得你对花的见解独傲天下,朕想为你改名为傲天。” 傲天! 龙傲天! 听到颜子靖的话,那瑞眼里闪过一丝讶然,皇上不该龙颜大怒,随后处置三王爷么?皇上的脾气几时这么好了? “那瑞,去命内阁大学士拟旨吧。”颜子靖道。 “诺。”那瑞向身后的某一内侍招了招手,吩咐道,“去找……” “那瑞,朕要你亲自去内阁,把他们都带走,朕要和三皇弟说会儿话。”颜子靖道。 “皇上……”那瑞看了眼龙澈,哦不,此刻该称呼为龙傲天了。 颜子靖没说话,只是瞥过去一记阴恻恻的眼神。 “奴才接旨。”那瑞道。 很快,那瑞带着几个内侍走远。 “你随朕来。”颜子靖转身走向御花园深处的碧波湖。 龙傲天缄口不言,疾步跟上。 碧波湖边,有一方八角亭,亭子里有一张八仙桌,桌子下,围着四个石凳。 颜子靖走到亭子里,矮身坐在其中一个石凳上。 “三皇弟,坐。”颜子靖指着自己对面的石凳。 “臣弟惶恐。”龙傲天垂首,“皇兄万金之躯,臣弟不敢与皇兄同坐。” “无妨,朕让你坐的。”颜子靖道。 “是。”龙傲天向颜子靖行了一礼,随后恭恭敬敬地坐下来。 “皇考走后,我们兄弟就不曾如此说过话了。”颜子靖说着,眼里闪过一丝怀念。 “是。” “碧波湖的水,一如既往地清。”颜子靖看着湖水,淡淡地说。 “是。” “朕记得,朕五岁那年,被大皇兄推入碧波湖。朕几乎溺亡,你想也没想就跳下湖准备救朕。那时你也不会水,差点儿和朕一起溺亡在这碧波湖里。”颜子靖道。 龙傲天对自己幼时做过的蠢事忍俊不禁。 幼时见龙御落水,他急得不知如何是好,便想跳下碧波湖救人。 落水后,他只记得碧波湖的水很凉,坠入湖里很冷。被救的事他记得不太清楚,只是记得龙御被救起来以后病了半年。 说来奇怪,他同样落水,养了半个月就养回来了,为何龙御养了半年呢? 看出龙傲天的疑惑,颜子靖但笑不语。 当年大皇子的母妃丽妃宠冠六宫,原主的母妃为了争宠,在大皇子身边安插了一个侍女,侍女获取大皇子的信任以后,撺掇大皇子将原主推下水去。 那时,原主的课业比大皇子好一些,总会得到夫子的夸奖,大皇子一时嫉恨,便将原主推下水了。 此事惹怒了先皇,先皇认为丽妃恃宠而骄,教坏了大皇子,故而丽妃恩宠不复从前。 因原主出事,先皇怜惜原主的母妃,便常去她那里。 为了能让先皇对丽妃母子多一些怨气,原主的母妃将太医开给原主的药水都倒了。 原主落水后,寒气入体,又喝不到药,便大病一场。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原主整整病了半年。 而同样落水的龙澈,养了半个月就养回来了。 那时,后宫里人人说,二皇子本就体弱,又遇此大难,当真可怜。 先皇每次见到病得气息奄奄的原主,都会怨上丽妃几分。 他怨了丽妃,却不知原主的病都是拜原主那温柔贤淑的母妃所赐。 想到这些不光彩的陈年往事,颜子靖的心里满是淡然,没有一丝愤懑,他知道这是原主的心情。 被伤太深,原主早已对太后寒了心。原主和太后只是最熟悉的陌生人,相距咫尺,却相离天涯。 思虑间,颜子靖看到龙傲天静静坐在一边,似是在怀念什么。 想来也是,皇后与龙澈青梅竹马,却被一纸婚书拆散。 原主想立黎贵妃为后,皇后想当龙澈的王妃。 可惜生在天家,有太多身不由己。原主和皇后,一个不想娶,一个不愿嫁,却成了相敬如宾的夫妻。 一入宫门深似海,若说后宫的女人是绣在屏风上的花朵,那么皇子们就是那张屏风,花朵腐败了,屏风便千疮百孔,面目全非。 颜子靖暗自庆幸,幸好他不是真正的原主。 龙傲天见颜子靖沉浸在回忆里,便不再言语,静静坐在一边当背景板。 此刻,他内心波澜万丈,为防止颜子靖察觉出自己的不正常,他愣是板着脸,装成一副不在乎的模样。 今天他和皇后说的话,不知皇上究竟听到多少。 皇上支走那瑞,又带他来碧波湖边的亭子,谈起幼年落水之事。 皇上此举是何意? 思虑间,龙傲天听到颜子靖说,“三皇弟,朕是个念旧情的人,你只需记住,你今天没见过皇后,现在还不是时候,你们还不能在一起,等到时机成熟了,朕成全你们。” 他的声音很平淡,听不出任何喜怒。 龙傲天直直看向颜子靖,情急之下,竟忘了不能直视天子容颜的规矩,他张了张唇,却只吐出两个字,“皇兄……” 皇兄不是和他开玩笑的吧? 见龙傲天面露疑色,颜子靖微微一笑,接着说,“帝后和鸣,是大燕的祥瑞。可是,祥瑞就是祥瑞,不能当真。皇后的心,不在朕这里。朕的心,也不在皇后那里。朕和皇后,只是逢场作戏。朕……没碰过她。” !!! …… 龙傲天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皇宫走回王府的,颜子靖那番话,令他宛如梦中。 当年,皇兄和皇后大婚,是当今太后从先皇那里求来的。 皇后嫁给皇兄两年,他便恨了皇兄两年。 为了能正大光明地拥得美人入怀,他暗中筹备夺取皇权,他刚刚还对皇后说了那般过分的话。 天呐!降下一道雷劈死他吧,他都做了什么? 龙傲天心情复杂,没过多久,便等来一道圣旨。 是那瑞亲自来送的。 圣旨已下,龙澈从此正式更名为龙傲天。 从那瑞手里接过圣旨,龙傲天心情微妙。 王府掌事塞给那瑞一袋银钱,那瑞收了钱,满意地离开了。 听说自家王爷被改了名字。 门们火急火燎地赶来。 “王爷!皇上此举,是在逼你造反啊。”一门慷慨激昂,“王爷,不要犹豫了,您说进宫见过皇后娘娘就起兵的,您在禹州征的五万精兵都化妆成难民的模样进了京,如今,他们只等您一声令下!他们……” “让他们换上常服,暗中保护京都吧。”龙傲天道。 “……” “啥?” “你听到的是什么,就是什么了。”龙傲天道。 门,“……” 专业躺枪 龙傲天出宫后,颜子靖回到御书房批阅奏折。 看着摞成小山的奏折,颜子靖分外想死。 幸好大臣们所呈奏折言语简洁,没有一点儿多余的话。 奏折虽然多,他很快就批阅完毕。 颜子靖伸了个懒腰。想到奏折是如何这般简洁明了的,不由得对原主升出几分佩服。 有些大臣呈递给皇帝的内容过于黑暗,臣子们担忧惹怒皇帝,便会写很多夸赞皇帝的废话。 原主看废话看得脑仁疼,便勒令每条奏折用字不能超过百字。 一开始臣子们忧心忡忡,害怕自己的奏折惹怒皇帝,不敢谏言。 几个耿直的大臣没有那么多心思,在奏折上说了很多大燕的阴暗面。 原主没有发怒,反而奖赏了那几个耿直的大臣。 臣子们见原主没有动怒,便不再写废话,每道奏折都是直奔主题的。 颜子靖感慨道:原主的这设定,爹不疼娘不爱,有治国之才,还对一心一意地对待黎贵妃。若不是知道原主后来成了昏君,死得凄凉,我还以为原主就是男主呢。 叮——宿主,你想多了,原主身上的气运可没有男主多,原主充其量只是个幕前小bs。 颜子靖:如你所说,这个世界真的有男主? 叮——当然有男主!不过,说他是男主不贴切,应该叫大气运者。 颜子靖:大气运者? 叮——主角们跳崖会有奇遇,中毒会遇到神医……他们的生命力十分坚强,运气也出奇的好。这种现象的根本原因,是小世界的气运多数在他们身上。 颜子靖:那这个世界的大气运者是谁? 叮——七王爷龙时。 “……” 颜子靖:这不科学!一般男主都爹不疼娘不爱,太后那么偏心龙时…… 叮——宿主,在龙时眼里,太后是偏心原主的,而且他一直觉得原主忌惮他的军功要弄死他。 “……” 颜子靖:那另一个大气运者……是不是那位西夷圣女。 叮——没错!宿主!大气运者都在你身边,还都想弄死你!所以你要爱惜自己的生命!他们弄死你这个小bs,会爆出皇位套餐装备。为了不让他们占到便宜,你要保护好自己。 颜子靖,“……”这算是安慰人么?他就当这是安慰人的话了。 端起龙案上的茶杯,颜子靖喝了一口茶。 茶味微苦,细细品尝下能尝出几分馨香。 原主喜欢这个味道的茶,颜子靖却不喜欢,他品了一口便将茶杯放下了。 那瑞自殿外走来,低头敛目,恭恭敬敬地站在颜子靖身侧,“皇上,三王爷接旨了。” “知道了。”颜子靖道,“那瑞,今天朕去皇后宫里歇着,去通知皇后吧。” “贵妃那里……”那瑞的声音越来越小,他是皇上的御前大总管,自然知道皇帝被黎贵妃刺伤一事。 黎贵妃因刺伤皇上,被太后禁足在琼华宫,最近过得……怕是不太好。 “罢了,朕去贵妃那里。”颜子靖道。 在宫里,圣眷意味着娘娘们在宫中地位的高低。 宫里雪中送炭的少之又少,落井下石的倒是数不胜数。 黎贵妃是原主心悦之人,为了原主,他会守护好黎贵妃。 颜子靖说着,却觉得眼前一花,视线变得越来越模糊,脑海里有个声音在不停地唠叨,“去似水宫,那里有人在等你,她在等你,在等你……” 颜子靖摇了摇头,然而眼前还是很花。 耳边传来怨气之灵的声音:宿主宿主,你能听到嘛? 颜子靖:能听到,我这是怎么了? 叮——你刚刚喝得茶里被下了东西。 颜子靖黑人问号脸…… 叮——云妃下的。 颜子靖,“……” 叮——云妃为了控制原主,在原主体内种了控人心神的蛊虫。因为原主意志坚定,云妃在原主身上种了三条蛊虫才勉强控制住原主。可是三条蛊虫的效果太猛烈,副作用会令人失明。云妃派人在原主最爱喝的茶里放了压制蛊虫的佐料,只要原主喝了茶,便会将失明的副作用压制住。 颜子靖,“……” 叮——宿主,你刚刚只喝了一口茶,自然压制不住副作用。 听罢,颜子靖想掀桌,又想起今天的奏折都放在龙案上,便按耐下内心的躁动。 颜子靖:你怎么不早点儿提醒我? 叮—宿主,如果我说我是故意的,你会不会打我? “……” 颜子靖额头上青筋暴起:你说呢? 眼前实在太花,颜子靖想拿起茶杯喝茶,却身子一斜,摔向地面。 “皇上,皇上,您怎么了?传太医,传太医啊!”那瑞的声音响在耳畔,颜子靖晕得厉害,无法做出任何回应。 一阵人仰马翻。 姜太医被火急火燎的小内侍揪到了御书房。 默默扶正自己的帽子,姜太医走到皇上身边。 皇上已被那瑞等人抬到了御书房的软榻上。他紧闭双眼,陷入了昏迷,只是他昏得一点儿也不安生。他的脸色苍白如纸,额上满是豆大的汗珠儿。 姜太医轻轻翻开皇上的被子,捉出皇上的手,当他触碰到皇上的肌肤时,不由得心下一紧,皇上体温怎么这么低? 姜太医用宽大的袖子擦掉自己脸上的汗珠,随后静下心来为皇上把脉。 那瑞见姜太医面色不善,整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他从小就伺候在皇上身边,知道皇上一路走来有多不容易。 如今三王爷觊觎皇后; 七王爷小动作不断; 太后与皇上面和心不和; 宫里那位西夷圣女也不安生。 那瑞心下感慨万千,皇上本就活得不容易,如今又病了…老天啊,你为何逮住皇上不放呢? 颜子靖是被姜太医一针扎醒的。 他睁开双眼,与姜太医四目相对,却看不清姜太医的模样。不止是姜太医,周围一切事物他都看不清了。蛊虫作祟,他的眼睛会逐渐不能视物,最终失明。 “皇上,感觉如何?”姜太医问道。 “朕的眼睛……看不清了。”颜子靖道。 颜子靖的声音刚落下,太后便走了进来。 见到太后,那瑞变了脸色,因为皇上与太后面和心不和,为防止皇上在病中见到太后会窝心,所以他没派人去请太后。 更何况,皇上病了的事,要请示皇上才能知晓告不告诉太后。 守门内侍走在太后身后,看向那瑞的眼神带了几分无奈和苦涩,太后来了许久,却不让他通报,听到皇上说他看不清了才走进去。 那瑞知道此事不能责怪守门内侍,却还是剜了他一眼,这傻小子是怎么在御前当差的,如此不懂变通! 见到太后,姜太医急忙低下头,不看太后尊容,行了一个叩拜礼。 “姜太医,你若治不好皇上的眼疾,脑袋留着也没用了。”太后进屋的第一句话是同姜太医说的,她没让姜太医起身,只是冷冷地看向软榻上的颜子靖。 “臣定当竭尽所能。”姜太医拱手道。 虽然看不清周围的事物,颜子靖却能感觉到有一双眼睛正冷冷地盯着自己。 敢用冰冷眼神盯着皇上的人屈指可数,不用想就知道是太后。 颜子靖为原主默哀三秒,忽而计上心来。他的眼睛是蛊虫所致,此时此刻,倒是没必要治好了。 寡人有疾 姜太医开了药,便去监视煎药的内侍了。 太后坐在龙榻前的小杌子上,见颜子靖的眼睛毫无焦距,微微蹙眉,“皇帝,就算你的眼睛治不好,哀家也会陪在你身边。” 听到太后的话,颜子靖默默无语,沉默了一会儿,他垂眸,“母后,大燕不需要有眼疾的皇帝,这位子,朕坐不了了。” 听到颜子靖如此说,太后眸里闪过一丝讶然,“皇帝,姜太医医术精湛,你该对自己的身体有点儿信心。” “母后,朕的身体,朕很清楚。”颜子靖苦笑一声,“母后,帝位孤冷,朕累了。” “皇帝,你是九五之尊,这天下都是你的,没什么能难倒你。”太后道,“帝位孤冷,哀家为你多选些秀女进宫陪你就是了。” “母后,朕的心里唯有黎贵妃,朕,此生有她足以。选再多的秀女,朕都不会留恋帝位。”颜子靖道,“朕这眼疾来得好,是老天提醒朕该退位了。” “皇帝,国不可一日无君。你尚无子嗣,你若退位了,谁能当大燕的皇帝,为江山社稷负责?”太后道。 “皇考为朕留下了很多兄弟,如今在世的,只有大皇兄,三皇弟和七皇弟。他们三个身体健康,都比朕适合当皇帝。”颜子靖道。 听到颜子靖的话,太后眸色微深,若是龙御不当皇帝了,她这个太后就当的名不符其实了。想避免这样的尴尬,就得让龙御传位给龙时。 “母后,朕的身体,自小便羸弱不堪,皇考一开始就不该将皇位传给朕的。”说道这里,颜子靖那双没有任何焦距的眼睛里满是水雾。 太后悻悻然,大燕确实不需要身体羸弱的君王。 龙御的身体从小就羸弱不堪,是她的原因。龙御被大皇子推下湖那次,先皇担心奴才照顾不好龙御,便开恩让她这个亲娘把龙御养在身边。 为让大皇子母子被先皇厌恶,她倒了龙御的药,又不让龙御吃饱饭。故而,龙御哩哩啦啦地病了大半年,终是伤了本元。 先皇本不想把皇位给体弱的龙御,是太后暗中使了些手段,让先皇觉得龙御最适合当皇帝,如今…… 见太后许久都没有接话,颜子靖道,“母后,皇考将大燕交给朕,朕就该为大燕负责,朕会为大燕选一位称职的皇帝。” “皇帝心里有数就好。”太后道。 “母后不想知道朕属意谁接任朕的位置么?”颜子靖道。 “前朝的事,哀家不便掺手。”太后道。 “那朕就不说了。”颜子靖道。 太后,“……”其实哀家挺想听你说的。 颜子靖明白太后的心思,却不想理会。 他闭上有些刺疼的双眼,“母后,朕好难受,朕要黎贵妃来陪朕。” “皇帝,你刚被她刺伤,伤口还没长好,你要她来,哀家不放心。”太后道。 “母后……”颜子靖变了脸色。 见皇帝脸色大变,太后便不再阻拦,宫里的事终是皇帝说了算,总不好与皇帝闹得太掰。 没过多久,守在琼华宫外的人便被太后遣散了。 黎贵妃解除禁足以后听说龙御病了,便急吼吼地赶去侍疾。 太后回宫后,颜子靖坐着龙辇从御书房回到乾坤宫。 黎贵妃赶到乾坤宫时,颜子靖已经喝了药歇下。 黎贵妃坐在龙床旁的小杌子上,看着颜子靖的病颜,她心里那些愤懑早就烟消云散了,她从被子里捉出颜子靖的手,紧紧握住。 就在此时,颜子靖却睁开了眼睛。 “龙御,你听好了,我不在乎你给我带了多少绿帽子了,我只要你健健康康地活下来。”黎贵妃道。 听到黎贵妃的话,颜子靖苦笑一声,随后抽出自己的手,坐起身来。 “龙御,你干什么?”黎贵妃道。 颜子靖秉退宫里所有内侍和侍女,随后指了指自己的嘴唇。 黎贵妃明白他的意思,一脸娇羞将颜子靖扑倒在床上,随后拉上了床幕。 床幕内,却没有发生那种事,两人相对而坐。 “我不是龙御。”颜子靖道。 听罢,黎贵妃摸了摸颜子靖的额头。 颜子靖拿掉那只手,随后接着说,“接下来我说的事有些奇异,或许你不会相信,但我说的都是真的。” “真正的龙御,已经被害死了,我来,是给他报仇的……” 正说着,原主濒死时的记忆随之出现在颜子靖脑海里。 原主的寝殿被人放了一场大火,慌乱间,原主被几个黑衣人捆出皇宫交给了令一伙儿黑衣人。 那伙儿黑衣人将一块很大的白玉塞进原主的喉咙里,玉块满是棱角,原主的喉咙被划破,说不出话,生生被噫死了。 颜子靖详细讲了龙御惨死的事以后,黎贵妃久久回不过神来,她瞪向颜子靖,“龙御,我不就戳了你一刀嘛?我这不是来给你侍疾了吗?你怎么这么记仇,编了这样离谱的故事骗我?” 颜子靖正要解释,却听得那瑞高喊,“皇后娘娘到!云妃娘娘到!” 颜子靖微微皱眉,他秉退了所有内侍和侍女,又拉了床幕。 那瑞应该以为他和黎贵妃在……所以不会放皇后和云妃进来的。 而今,那瑞通报了,是因为拦不住皇后和云妃么? 很好。 很强大。 颜子靖弄乱了自己的头发,又将自己衣襟扯开,随后将被子盖在黎贵妃身上。 “一会儿她们来了,你躺着就好,不必说话。”颜子靖道。 黎贵妃,“……” 没过多久,皇后和云妃便到了,颜子靖慵懒地坐在龙床床边,床幕尚未拉开,两人只能透过他撑开的缝隙看到龙床上的黎贵妃。 颜子靖的眼睛已经完全失明,他看不到两人,听得脚步声走近,便阴沉着脸说,“皇后,云妃,你们怎么这个时间来了?” 皇后有些尴尬,瞧皇上身上这么凌乱,所以皇上真的和贵妃妹妹在…… 咳咳! 皇后听到皇帝病了,她便来了,结果半路上遇到了云妃,便结伴同来了。 到了乾坤宫以后,听那瑞说黎贵妃在里面,此时不方便,她本想离开,云妃却阴阳怪气地说了那瑞。 泥人尚有三分火,那瑞也是有气性的。 皇后看两人唇枪舌战看得兴起,忍不住感慨发生在现实生活的事比话本子还精彩。 然后云妃就亮出了御赐鞭子,彼时龙御被蛊虫控制,神志不清地将鞭子赐给她了。 那瑞不敢和云妃娘娘动手,挨了几鞭子,疼得他龇牙咧嘴,实在拦不住云妃,便大声通报了。 皇后本想离开,但忍不住八卦,便同云妃一起进来了。 皇后眨了眨无辜的大眼睛,皇上会相信她只是来看戏的吗? 实力单身 “皇上,你两天没来看臣妾了。”云妃道。 “嗯。”颜子靖道,“朕以前去你那里,确实去的太勤了,朕以后会经常不去,你适应了就好。” 云妃,“……” 云妃暗中催动蛊虫,希望可以控制皇上,却发现皇上体内的蛊虫不听她的话了。 这…… 云妃心底止不住惊慌,面上却分毫不显。 “哎呦,皇上,云主子这鞭子,抽得人是真疼啊。”那瑞见颜子靖没帮着云妃说话,便捂着脸上的红痕告黑状。 “哦?鞭子?朕想起来了,那是朕赐给云妃的。云妃啊,朕将它赐给你,不是让你欺辱宫人的。”颜子靖道,“你用朕赐给你的鞭子欺辱宫人,是朕的疏忽,你这鞭子,朕收回了。” 那瑞露出一个小人得志的笑容,走到云妃身边,弯着腰伸出双手,“云妃娘娘,请归还御赐之物。” 云妃,“……” “皇上!!!”云妃道,“君无戏言,皇上赐给臣妾的,怎么能收回呢?” “朕没说戏言,朕说赐给你就赐给你了,朕说收回,就要收回。云妃啊,你看朕像开玩笑吗?”颜子靖道。 身为皇上身边最忠诚的狗腿子,那瑞适时开口,“云妃娘娘,请归还御赐之物。” 云妃,“……” 云妃一脸不情愿地把鞭子放在那瑞的手上,那瑞收了鞭子,便退下了。 “皇上,臣妾听说你病了,就来了,你是如何对待臣妾的?”云妃道。 “嗯,你提醒我了,云妃保养得花容月貌,总是晒太阳会变黑,朕该好好待你。”颜子靖道,“来人,将云妃娘娘送回似水宫,没有朕的命令,不必放她出来。” 颜子靖的声音刚刚落下,便进来两个内侍。 “云妃娘娘,请吧。”内侍指了指门口。 云妃本不想离开,又想到自己控制不了皇上体内的蛊虫,没查到发生了什么还是不要把自己立于危险之中,便行了一礼,转身离开了。 “噗嗤…”云妃走远以后,皇后忍不住笑出声来。 “皇后,你笑什么?”颜子靖蹙眉。 “臣妾没笑。”皇后迅速板起脸。 “皇后,云妃是过来烦朕的,你不会和她一样吧?”颜子靖道。 “既然皇上和贵妃妹妹在一起,那就没臣妾什么事了,臣妾走了。”皇后转身,毫无仪态地溜了。 听到皇后戏谑的话,黎贵妃的脸颊绯红如霞。 颜子靖重新坐回床上,拉好床幕。 “妹子,我没有骗你,我不是龙御,我有他的记忆,却不爱你。”颜子靖道。 黎贵妃拿过颜子靖的手,随后挽起他的衣袖,见到他手臂上的胎记后,微微蹙眉。 “这具身体确实是龙御的。”颜子靖道,“但我不是他。” “龙御,你别骗我了,好不好?”黎贵妃的眼里满是红血丝。她能感觉到,眼前人变得不一样了。只是她不想相信他已经死了。 “唉。”颜子靖轻叹一声,随后抽回自己的手。 颜子靖:怨气之灵,我该如何取信她?女孩子最难哄了。 叮——宿主,你为何要告诉她如此残酷的真相呢?你伪装成龙御,与她共度一生不好吗? 颜子靖:我不是原主,我不爱她,既然不爱,为何要招惹?感情这东西,不能相伴一生就不要招惹。 叮——好吧,宿主,从现在开始,你要按照我说的做。 …… 在怨气之灵的指示下,颜子靖拔出黎贵妃头上的发簪,扎向自己左手食指。 手指血流如注,颜子靖却没感到一点儿疼痛。 他知道,这是蛊虫的原因。 黎贵妃本能性伸手,却不知所措地伸在半空中,“你这是?” “西夷人擅使蛊虫,这具身体中了蛊虫。”颜子靖一边说一边将金簪刺向自己的心口。 不待黎贵妃说话,颜子靖道,“我在解蛊,你不必担心。” 听罢,黎贵妃的脸色变得苍白,他竟真的中了蛊虫。 所以,他专宠云妃,是因为蛊虫。 他从来都没有负过她。 想到这里,黎贵妃心里有些发堵,堵得心口钝疼。 颜子靖掀起床幕,下了床,凭着记忆摸索着什么,只是他的眼睛已经失明,他没走几步便被绊住,险些跌倒。 “你要拿什么?”黎贵妃急忙走到颜子靖身边,“我来。” “香炉。”颜子靖道。 “你要香炉做什么?”黎贵妃一边说一边拿过金猊香炉。 颜子靖没有回话,只是摸索着打开香炉盖儿,取出一点儿香灰,涂在自己心口的伤上。 随后,他垂下左手,血珠儿如串儿,落在青玉地上,形成一片殷红。 须臾,一条虫子从伤口慢慢蠕动出来。 虫子是黑色的,它落在地上,摔进那片殷红。 看到蛊虫以后,黎贵妃的脸色苍白得可怕。 待到三条蛊虫通通被逼出以后,颜子靖的眼睛已经恢复了视力。他眨眨眼,随后将三只蛊虫捉起来放到香炉里。 瞬时,蛊虫的身上占满了香灰,它们蠕动几下便不动了。 “瞧到了吧?我不是你的龙御,我会解蛊,你的龙御,一定不会这个。”颜子靖一边说一边用姜太医留下的绢布为自己包扎伤口。 黎贵妃看向颜子靖的眼神越来越复杂,“你究竟是哪里来的孤魂野鬼?你把他怎么了?” “其一,我不是孤魂野鬼;其二,我没对他做什么,他是被别人害死的,至于他是怎么死的,我刚刚和你说过了。”颜子靖道。 “你……真的没骗我?”黎贵妃道。 “没有。”颜子靖道,“我若想骗你,可以不和你说这些,伪装成龙御就好。” 听罢,黎贵妃踉跄着退了几步,眼前一黑,便失去了意识。 颜子靖接住她下坠的身子,转头对那瑞吼道,“快去叫太医!就说朕眼疾复发,疼得厉害!” 一阵人仰马翻,姜太医再次被几个火急火燎的内侍揪到乾坤殿。 再次默默扶正自己的帽子,姜太医走到龙床前,正想给皇上把脉,却发现床上躺着的是黎贵妃。 姜太医,“……” 姜太医压下心底的疑问,细心为黎贵妃把脉,随后捻着胡子微微蹙眉。 他走出内殿,见到“眼疾复发,疼得厉害”的皇帝正坐在龙案前,若无其事地吃着南疆进贡的荔枝。 姜太医,“……” 颜子靖见姜太医走出来了,迅速丢了手里的荔枝,换上一副担忧的表情。 姜太医,“……” 为掩饰尴尬,颜子靖轻咳几声,随后面带关切地问道,“姜爱卿,贵妃怎样了?” “敢问皇上,贵妃娘娘是否经历了太悲伤的事?”姜太医不答反问。 “是。”颜子靖道。 “贵妃娘娘悲伤过度,血气翻涌入心,致使昏迷。臣开的药,可以治好身上的病,却未必能治好心病。”姜太医低眉敛目,眸里满是八卦之火。 黎贵妃悲伤过度,因为什么? 宫外,黎家人没有出事。 宫内……难道是因为皇上? 黎贵妃和皇上情深似海,皇上做了什么?让黎贵妃难过到晕厥? 圣心难测 姜太医的心底像猫挠一般,很想知道真相,“皇上,心病还需心药医。皇上可否告知微臣贵妃娘娘最近经历了什么,微臣好对症下药。” 颜子靖摆摆手,“朕会治好贵妃的心病,至于你……治好贵妃身体上的病就可以了。” “是。”姜太医欠了欠身子,随后道,“皇上,需要微臣给您看看龙目吗?” “朕的眼睛没事了,害朕的东西,朕将它们从身体里取出来了,你看看。”颜子靖将装了蛊虫的香炉递给姜太医。 姜太医接过香炉,打开炉盖,看到三条虫子后,他脸色一白。 凭他的眼力,自然看出这些虫子是蛊虫,难道皇上的眼疾是因为这蛊虫?他居然没看出来!还开了疏通血脉的药!他真是个庸医! 姜太医兀自懊恼着,继而升起一阵后怕,冷汗浸渍了衣衫,他跪在地上,道,“微臣不查,还请皇上赎罪。” “姜爱卿何罪之有?”颜子靖道。 “皇上身中蛊虫,微臣医术不精,竟查不出来。幸好皇上发现了,否则您的龙体发生了什么,微臣万死难辞其咎。”姜太医道。 “西夷蛊虫,博大精深,你生在中土,没研究过蛊虫,算不得你医术不精。”颜子靖道,“姜爱卿,回去好好研究蛊术,旁的,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要清楚。” “是。”姜太医道。 “你要记住,给朕治眼睛的药不必停,朕的眼疾加重,将命不久矣。”颜子靖眸色微深,“贵妃身体康健,什么事都没有。” “是。”姜太医应道。 “退下吧。”颜子靖道。 “是。”姜太医从药箱里拿出油纸,包好蛊虫便退下了。 打发了八卦的姜太医以后,颜子靖继续吃荔枝。 —— 慈宁宫。 太后跪在佛堂里,捻着佛珠,闭着眼睛默念经文。 大宫女锦瑟缓步走入佛堂,见太后在念经,硬着头皮说,“太后,方才皇上急召姜太医,说是眼疾复发,疼痛无比。” “皇上一天内叫了两次太医,恐怕这身体,是真的不行了。” 太后睁开双眼,眼前的菩萨慈眉善目,她心底却升起一丝暴戾。 早知道龙御体弱到这个地步,她就不使手段让他当上皇帝了。 她是个有野心的人,进宫时便盯上了太后这个位子。在宫妃们为皇后之位争得头破血流时,她把心思都放在龙御和龙时身上。 保护他们的安全,教育他们成才。 在后宫待了这么多年,她知道当一个好皇帝有多不容易。 帝位孤冷,她便将龙御推上了龙椅。 龙御当了两年皇帝,她便当了两年太后,她高高在上,俯视着那些太妃们。 权力是个好东西。 她年轻时为了一点儿恩宠,与她们大打出手,如今,昔日的对手匍匐在她的脚下,任由她拿捏。 对手们兢兢业业,唯恐惹怒了她,殃及家族。 她高高在上,怎么舍得放弃这份权力? 若是大王爷或者三王爷当了皇帝,定会追封其母族,她这个太后的存在会十分尴尬。 她决不允许这样的事发生! 既然龙御不行,便只能让龙时当皇帝了! 只是,龙御生性多疑,倘若他没有病…… 太后捻佛珠的速度越来越快,她心绪难平。 卷帘后,站着龙时。 他的拳头紧紧攥着,指尖泛白,指甲戳在手上,留下几道红痕。 皇兄病了,母后依然不放他出宫,是担心他出宫后,会做什么不利于皇兄的事吧。 呵,母后还真是偏心。 —— 黎贵妃醒来时,已是深夜。 颜子靖在偏殿的小几上睡熟了。 黎贵妃赤着脚,缓缓走近。 她轻轻抚过这张熟悉至极的脸,眼里满是悲戚。 颜子靖睁开双眼,见黎贵妃静静站在那里,不哭也不闹。 黎贵妃缩回手,静静看着他。 “妹子,我知道这件事对你来说很残忍,可我必须告诉你。龙御已经死了,我不是他,我无法劝你不伤心,只求你化悲伤为力量,我们合力为他报仇,好不好?”颜子靖道。 黎贵妃点点头,“你知道是谁害了他?” “还不清楚,目前大王爷和七王爷的嫌疑最大。”颜子靖道。 听罢,黎贵妃微微一笑,只是那样的笑容里,满是悲戚,“你需要我做什么?” “现在什么都不需要你做,你安心养病,才是帮了我。”颜子靖道。 “好。”黎贵妃道,“我是该好好的,我还要手刃仇人。” —— 翌日早朝,颜子靖与大臣们说自己得了很重的“眼疾”,将命不久矣。 听此言语,满朝文武惶惶不安。 颜子靖不待大臣们询问自己的“病情”,便开口商议立摄政王的问题。 此话题一抛出,大臣们心思各异。 皇帝要立摄政王! 那么皇帝的身子应该差到极致了! 皇帝还没有子嗣,摄政王继位为下一任皇帝的几率很大。 大王爷曾拜文学大儒为师,知识渊博,可他曾将皇帝推入湖水,这是旧怨。更何况,皇上登基后便将他遣去封地,恐怕他此生都不能回到京城。 三王爷资质平庸,母族势力也一般,更何况皇帝昨天刚下旨为他改名,怕是有取笑的意思。 七王爷文武双全,又立过战功,还与皇帝是一母所生。皇帝允许他自由出入皇宫,如今他住在太后宫中尽孝道,就连早朝也休了假,由此可见皇帝对他有多倚重。 故而,提起立摄政王,七王爷龙时的呼声最高。 结果颜子靖力排众议,选了大家都不看好的三王爷龙傲天。 群臣心里免不了嘀咕几句,倘若皇帝真有传位给兄弟的打算,七王爷继位的可能大一些啊,皇帝封三王爷摄政王是什么意思呢? 大臣们捉摸不透,他们不看好三王爷龙傲天,还把龙傲天改名的事当成笑谈,如今却要在他眼下夹着尾巴当差。 退朝后,龙傲天留居宫里,颜子靖将御书房借给龙傲天批改奏折。 龙傲天感动得不知所云… 他的才学不如大哥,在朝威望不如七弟。大臣们虽然没说,不服他的人,还是有的。 御书房是皇帝批阅奏折的场所,皇兄将御书房借给他,是在为他这个刚上任的摄政王撑腰,无形间堵住了悠悠众口。 然而,这份感动并没有持续很久,在他看到堆成小山的奏折以后,心底竟生出一股撂挑子不干的冲动。 所以皇兄每天都是这么过来的,难怪当了皇帝比以前还瘦。 在龙傲天默默无语时,颜子靖道,“三皇弟,大燕国事不是儿戏,国事需谨慎,你刚刚摄政,不懂一定要问朕。” “臣弟谨记。”龙傲天道。 颜子靖被那瑞扶到软榻上。 没过多久,姜太医亲自来送药。 黑乎乎的药汁一如既往的苦,颜子靖眉头紧皱。 这个老姜头!明明知道他身体健康,喝药也没什么用,还把药熬得这么苦,是想苦死他吗?回头一定要扣他工资! 姜太医见颜子靖脸色不佳,想不出自己哪里做错了,端着药碗讪讪地走了。 都说伴君如伴虎,他本是不信的。 如今一看,果真如此。 风雨欲来 待到众人都下去以后,龙傲天道,“皇兄,你的眼疾……是真的么?” “现在是批阅奏折的时间,摄政王该考虑奏折上的事,而不是问这种无聊的问题。”颜子靖转头面向龙傲天,那双眼睛没有任何焦距。 “皇兄所言,臣弟谨记于心。”龙傲天微微拱手,随后专心批阅奏折。 如此,相安无事了一个月。 黎贵妃也为皇上“侍疾”了一个月。 宫里传言说皇上和黎贵妃琴瑟和鸣,可惜皇上命不久矣… 流言是颜子靖放出的,太后听闻此流言以后,将皇后叫过去训话。 皇后走出慈宁宫时,脸色不是很好,旋即,宫里的流言便被皇后平息了。 后宫的事,颜子靖看在眼里,却什么也没有做,只是渐渐将权力放给龙傲天,自己闲下来“安心养病”。 又过了几天,太后去清露庙为大燕祈福。 颜子靖将锦鳞卫大统领派去保护太后。 太后在清露庙住了三天方才回宫。 翌日,颜子靖照例在御书房陪龙傲天批改奏折。 这次,龙傲天一脸严肃盯着一份奏折,蹙眉沉思。 “皇兄……”他道,“刑部尚书的奏折汇报了昨天的案件。这些案件里,有人状告自己亲娘杀了自己的妻儿。” “哦?竟有此事?”颜子靖道,“是哪位神人?” “新科状元。”龙傲天道。 “……” 颜子靖揉了揉眉心,“你是摄政王,既然摄政,便由你决判。” “可是此事太过离奇,臣弟一时拿不好主意。”龙傲天道,“还请皇兄决判。” “叶城有田千亩……” 良田主人姓冯,田土肥沃,收成颇丰。靠着田地所产,田地主人成了当地的富绅。 后来,冯富绅娶徐氏为妻,徐氏为冯富绅生了一双儿子。 长子冯袁,次子冯方。 长子喜欢舞文弄墨,次子喜欢舞刀弄枪。 冯富绅便为儿子们请了先生和师傅。 没过多久,冯富绅病逝。 由于冯袁冯方年幼,良田由徐氏掌管。 徐氏喜欢赌博,七年便将偌大的家业败光了。 冯袁冯方将家里最后一点儿钱当了盘缠进京赶考。 长子冯袁参加科举,次子冯方参加武举。 冯袁参加科举一举成名,成了大燕的状元郎。 冯方参加武举却被打成重伤,最后郁郁而终。 彼时,徐氏在叶城被讨债的人逼得没办法,连夜赶到京都,听说两个儿子的事以后,徐氏找到冯袁大闹了一顿,害得冯袁在同袍面前抬不起头来。 徐氏一向偏疼次子冯方,她宁可死掉的是长子冯袁。 一年后,冯袁娶妻钱氏,夫妻二人浓情蜜意,琴瑟和鸣。 徐氏见不得冯袁幸福,便杀了钱氏和其腹中子。 冯袁悲痛万分,想到从小徐氏对自己的苛责,便一纸诉状将她告到了刑部。 事关状元郎,刑部尚书一个头两个大,便将此事呈报上来… “…皇兄,天下没有不疼孩子的娘,臣弟怀疑冯袁不是徐氏亲生。” 颜子靖耐着性子听龙傲天讲完,随后微微蹙眉,“摄政王,朕自登基以来,还没举办科举,大燕何时多了个名为冯袁的新科状元?朕怎么不知道。” 龙傲天丢下手里的奏折,向颜子靖下跪,“皇兄,臣弟不肖,刚刚的故事是臣弟自己编的。” “臣弟所言,意指太后。臣弟怀疑,皇兄不是太后亲生……” “臣弟的影卫窥到太后与千机阁的人做了交易,这场交易对皇兄不利。臣弟的影卫拼死将消息传给臣弟……” “臣弟知道此事以后,寝食难安,皇兄待臣弟有再造之恩。而今皇兄有难,臣弟不能见死不救。” “摄政王,你可知,污蔑太后是何罪?”颜子靖道。 “倘若皇兄可以躲避险境,此身何惜。”龙傲天将头低得更低了。 “也罢,你的影卫窥探到了什么?”颜子靖道。 “千机阁阁主喜爱血玉,他不爱天然的血玉,独爱渗透了血丝的血玉。” “这种血玉的制作过程有些残忍,将玉塞到人的咽喉处,人被生生噫死,长年累月,死血透渍,血丝直达玉心,便形成华丽的血玉。” “皇兄,您是真龙天子,您的血是龙血。太后承诺将您送给千机阁制作龙血玉,换取他们一心一意辅佐龙时登基为帝。” 听罢,颜子靖心绪难平。 他知道,在原主和龙时中,太后一直偏心龙时,却不知太后偏心到这个地步。 原主真的是太后亲生的? 颜子靖心底一片冰凉,他本以为是大王爷将原主害死的,却没想到是太后。 所以原主被蛊虫控制,成了昏君,太后觉得原主失去了利用价值,便将原主送给千机阁制作血玉。 只是,现在离原主的死期还有两年。 他穿越而来,因为“失明”,便放权给摄政王。太后自觉地位不稳所以提前与千机阁做了交易么? 三天前,太后去清露庙祈福,想必,她是在那时与千机阁的人接上头的吧? 太后为大燕祈福,只是,她的大燕,没有龙御。 “皇兄,臣弟所言,字字真切。”龙傲天没有抬头,却能猜想到皇帝的表情一定非常复杂,“那个窥探了此事的影卫,已被臣弟安置好了,他身受重伤,无法面见君颜,请皇兄莫……” “朕没有责怪他的意思,朕相信你说的。”颜子靖道,“只是…此事有待查证,倘若有人刻意栽赃太后…” “皇兄,臣弟早已派人查过了,倘若有人栽赃太后,臣弟是断断不敢进言的。”龙傲天道,“皇兄,请您一定要防患于未然,保重己身。待到你身体恢复康健,这份权力,臣弟会完璧归赵。” “朕若死了,你这摄政王会离皇位更近。”颜子靖眼神复杂,“你若成了皇帝,这份权力会永远属于你。” “权力固然好,可是爱人的怀抱是暖的。臣弟宁可舍了荣华,与她隐居一隅,不问世事。”龙傲天道。 “你这想法很不错。”颜子靖笑道,“或许朕可以在太后对朕动手前和贵妃一起离宫出走,暂避风波,隐居山林。” 听罢,龙傲天差点咬掉自己的舌头,“皇兄,你不能一走了之,把烂摊子都留给臣弟。” “那又如何?”颜子靖道,“你在禹州征的五万精兵不是都来京都了么?你原本就打算起兵吧。” 龙傲天脸色一白,“皇兄,臣弟……” “不必解释,朕明白。”颜子靖道。 龙傲天脸上青紫交加,“皇兄不怪臣弟吗?” “不怪。”颜子靖道。 龙傲天松了一口气。 “总有刁民想害朕,朕习惯了。”颜子靖道。 刁民龙傲天,“……” 紫色鸢尾 龙傲天离开以后,一人从房梁上跳下来,恭恭敬敬地跪向颜子靖。 颜子靖揉了揉眼睛,装瞎子可真累,直直地盯着一个方向,都要眼疲劳了,还是闭眼瞎好模仿。明天他模仿闭眼瞎,他看向跪在自己面前的人。 此人名为龙十七,是“龙牙”的成员。 “龙牙”是先皇在流浪孩童中精心挑选,精心训练的死士。“龙牙”只听命于皇帝,也只有皇帝知道他们的存在。先皇将“龙牙”传给原主,原主便将他们当成暗卫了。说来奇怪,原主被捆出皇宫时,“龙牙”在哪里,为何不救原主呢? 思及此,颜子靖眸色微深,“龙十七,摄政王的话,你都听到了吧?” “皇上希望属下听到,属下便听到了;皇上不希望属下听到,属下便什么都没听到。”龙十七道。 颜子靖笑着摇了摇头,“以后这类话不必说了,朕听腻了。” “是。”龙十七道。 “留下一半龙牙保护黎贵妃,剩下的都去调查朕的身世,查查朕是不是太后亲生。”颜子靖道。 听罢,龙十七保持着下跪的动作,不发一言,没有接旨也没有出声质疑。 “龙十七,朕说的话,你都听到了吗?”颜子靖道。 “属下领旨。”龙十七应声,随后转身离去。 待到龙十七走远以后,颜子靖唤道,“那瑞!” 那瑞推门而入,随后关严房门,行了一礼。 颜子靖闭上双眼,揉了揉眉心,“朕没记错的话,锦鳞卫大统领名为冷寒风。” “是。”那瑞道。 “三年前,他得了急病,是朕破格请姜太医为他治了病。”颜子靖道。 那瑞没有说话,只是老老实实地当一个倾听者。 他静静听着,颜子靖却没有继续说。 不知过了多久,那瑞微微抬头,见颜子靖轻轻摸着先帝留下的白玉镇纸。 那瑞一缩脖子,他怎么觉得皇上想把这白玉镇纸丢出去砸人? 想到自己并无过错,那瑞把心放回肚子里,开口劝到,“皇上,天色已晚,您看这……” “回乾坤殿吧。”颜子靖道。 —— 颜子靖回到乾坤殿时,黎贵妃正在摆弄花草。 紫色的鸢尾花,花香淡得若有若无。淡紫的花瓣隐在浅绿的花叶间,美得孤独,美得憔悴。 颜子靖秉退了所有内侍和宫女,连棚上的龙牙也被他遣退了。 “你回来了。”黎贵妃减掉一片泛黄的枯叶,看向颜子靖,“有进展了么?” “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想听哪个?”颜子靖道。 黎贵妃没有回话,只是静静盯着颜子靖。 颜子靖自觉无趣,便不卖关子了,淡淡道,“好消息是害龙御的人查出来了;坏消息是那人是太后。” “三天前,太后去清露庙为大燕祈福,我让锦鳞卫大统领同行。太后在清露庙见了千机阁的人,密谋将我送给他们制作血玉,此事就连龙傲天派去同行的影卫都探查到了,锦鳞卫大统领却毫无所觉。” 黎贵妃拿着剪刀的手微微收紧,“你的意思是,冷寒风是太后的人?” 颜子靖点头,锦鳞卫保护皇城,能当上锦鳞卫大统领,冷寒风的本事定然不俗。太后与千机阁的人私会,他怎么可能察觉不到? 然而,冷寒风没有将此事上秉,而是将此事瞒下来。 若说冷寒风没问题,谁会信? “这个混蛋!”黎贵妃银牙暗咬,“御御给他发俸禄,他却做着背叛御御的事!” “你先别急着生气。”颜子靖道,“龙御被捆出宫时,锦鳞卫没有救他,龙牙也没有救他。如今得知锦鳞卫大统领有问题,那么龙牙呢?龙牙是哪里出了问题?” 颜子靖说完便静静盯着黎贵妃看,龙牙的存在是皇帝才知道的秘密,原主早就将此事告诉黎贵妃了,所以他没有丝毫忌惮。 黎贵妃道,“龙牙立誓只护明君,不愚忠,他们不救御御,是因为御御在蛊虫的控制下做了太荒唐的事吧。” 颜子靖恍然大悟,如此一来就说得通了,幸好他穿越来的早,那些荒唐事原主还没做。 那瑞拎着五色鹦鹉低眉顺眼地走进来,他向颜子靖和黎贵妃行了礼,才对黎贵妃说,“贵妃娘娘,您来乾坤殿以后,她便叫个不停,说是想您了,刚刚您宫里来人将她送来了。” 黎贵妃放下修剪花枝的剪子,接过那瑞手里的鸟笼子。 鹦鹉拍拍翅膀,开口道, “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 “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 这是龙御教给鹦鹉的,黎贵妃听罢,眼里隐隐有水雾浮现。 颜子靖见黎贵妃又开始伤感,便开口道,“小家伙,你刚刚说的话不太对,都快把你的主人说哭了。” 不知鹦鹉听不听得懂,她歪着头盯着颜子靖。 黎贵妃打开鸟笼,鹦鹉扑腾扑腾翅膀,飞到颜子靖头上,开口道,“瓜皮!” 颜子靖,“……” 颜子靖一把将鹦鹉抓下来,轻轻点着她的小嘴巴,警告道,“听过祸从口出么?” “瓜皮!” “瓜皮!” “瓜皮!” 鹦鹉宁死不屈。 “小家伙,给你一个重新发言的机会。”颜子靖拿起桌上的油灯,将火焰对着鹦鹉的羽毛。 “瓜皮就是瓜皮!” “瓜皮!” “瓜皮!” 鹦鹉大有壮士割腕的气势。 颜子靖,“……” 那瑞低下头,眼观鼻,鼻观心,强忍着不笑出声。 黎贵妃就没有那么讲究了,她笑得很大声。 颜子靖额角青筋暴起,“信不信我真的点了你?” “说什么都是瓜皮!” “瓜皮!” “瓜皮!” 鹦鹉坚决不向恶势力低头。 见颜子靖的脸色黑沉得可怕,黎贵妃适时提醒,“皇上,这只是一只鹦鹉。” 颜子靖揉了揉眉心,他当然知道这是一只鹦鹉,他自然不能和一只鹦鹉计较。 可是真的好气哦! 颜子靖扭头,见那瑞低头闷笑得肩膀都在抖,他眉毛微挑,“那瑞,你还不退下?乾坤殿不需要你守门吗?这需要朕提醒你么?” 听罢,那瑞收起自己的笑容,急急告退离开。 见颜子靖一脸郁闷,黎贵妃甚感愉悦。 眼前这人面对满朝老臣的逼迫都不曾黑下脸,居然被一只鹦鹉气得黑了脸。 她本以为这人城府极深,想不到也有如此可爱的一面。 “哼!”颜子靖见黎贵妃还在笑,拿着鹦鹉便转身离开了。 “皇上……”黎贵妃叫住颜子靖。 “放心,我再生气也不会对一只鹦鹉下手的。”颜子靖的声音轻飘飘的,黎贵妃却听出几分咬牙的意味。 逍遥皇室 颜子靖自然无法对一只鹦鹉做什么,但是对进献鹦鹉的人,倒是可以做些什么。 黎贵妃的鹦鹉是宁亲王送进宫的,宁亲王是原主最小的皇叔,他只比原主大三岁,在大燕是出了名的纨绔王爷。 宁亲王送鹦鹉给黎贵妃…… 嗯,八成又是个暗恋的狗血故事。 颜子靖唇角微弯,拿过铜镜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镜中人眉形如剑、眼眸深邃、微笑时,那双深邃的眼睛好似揉进了漫天星辰。他的身上有一股独特的吸引力,他虽不是容颜绝世的男子,却让人移不开眼。 颜子靖淡淡一笑,怪不得原主能胜过宁亲王娶得黎贵妃,这小伙子确实有几分资本。 不过这小伙子绝对是绿帽子收割机。 后宫里才三个人就被戴了两顶绿帽子,也是没谁了。 思虑间,鹦鹉道,“瓜皮!瓜皮!瓜皮!” 颜子靖,“……” 颜子靖默默看着这只不遗余力作死的鹦鹉,都说宠物像主人,这只鹦鹉如此找抽,绝对不是像黎贵妃和原主,那就是像宁亲王。 想着脑海里原主对宁亲王的记忆,颜子靖忽然有些期待与宁亲王见面了。 只是宁亲王性情懒散,行事荒唐,虽是亲王,却不领任何差事,不要朝廷的薪俸,亦从不上朝,所以颜子靖至今没见过此人庐山真面目。 记忆里,宁亲王用自家王府的金银开了家酒楼,酒楼生意火爆,很快就开了分店,财富积蓄了几年便成了富商。 早些年,御史们本着参掉宁亲王裤衩的态度弹劾宁亲王,堂堂亲王,怎么能和市井小民一样行商?这像什么话? 彼时,大燕皇帝还是原主的父皇,他上朝要听御史们慷慨激昂的言辞,下朝还要看成摞的弹劾奏折……他不胜其烦,下旨让宁亲王自己解决此事。 宁亲王自知无法和御史们讲道理,反正已被御史喷成有辱天家门楣的王爷,便在御史面前引剑自刎。 御史们惊得变了脸色,宁亲王只是喜欢做生意,没有任何争夺皇位的心思。皇帝没说什么,大概心底是默许的。他们若真的逼死宁亲王,皇帝会饶过他们么? 御史们向宁亲王保证不再弹劾他,宁亲王才把剑从自己脖子上拿下来。 故而,弹劾宁亲王的事便虎头蛇尾地结束了。 …… 颜子靖敲了敲鹦鹉的小脑袋。 宁亲王是个大智若愚的人。 可惜这傻鹦鹉随了宁亲王的愚,却没随他的智。 脑袋被人轻敲,鹦鹉瞪着圆圆的眼睛,大叫道,“瓜皮!瓜皮!瓜皮!” “骂人的话,除了这句,不会说别的么?”颜子靖道。 鹦鹉歪了歪头,却什么也没说。 “果然被我猜中了。骂人的话,总说这一句一点儿也不酷。来,我教你几句新的。”颜子靖笑眯眯。 “跟我念,哈哈哈追不上我吧。” “跟我念,哈哈哈追不上我吧。” “是哈哈哈追不上我吧。” “是哈哈哈追不上我吧。” “……” 守在门口的那瑞听着屋里传来的声音,默默擦了擦汗,皇上失明以后,性格变得欢脱了不少。 —— 翌日清晨,颜子靖临朝听政。 这是他“病”了一个月以后第一次上朝,大臣们体恤他“病重”,没将糟心事儿上秉,便不曾争得脸红脖子粗,朝堂上一片和谐。 龙傲天见朝堂如此安静,心里唏嘘不已。 这帮老家伙真会看人下菜碟,皇兄不在时,没见他们如此安静。 待到朝事议完,穆御史道,“皇上,您的龙体可还安泰?” 此言一出,众大臣屏息凝气,静静盯着龙椅上的帝王。他们已经一个月没见到皇上了,皇上向来勤勉。连续一个月不上朝,大概真的病得不轻。 那瑞眼观鼻,鼻观心,哎呦喂,这位穆大人还真是勇气可嘉。 四时一时无声。 满朝文武,唯有龙傲天因为摄政王身份的便利,一个月都与皇帝在一起,见朝堂上安静得落针可闻,他适时开口,“穆大人,这一个月以来,皇兄静心养病,身体已然恢复大半,这才临朝听政,你问此话是何意?” 穆御史道,“老臣惶恐,老臣多言,也是为了大燕的江山。摄政王若要降罪于老臣,老臣愿从容赴死。” 穆御史说着,眼底已经湿润,泫然欲泣,俨然一副“愿为大燕江山献出生命”的模样。 龙傲天眉毛微挑,这老匹夫吐字清晰,条理分明,哪里惶恐了?还有,他几时想降罪于这老匹夫了? 他忽然想起,幼时曾听父皇说朝堂上的大臣比戏台上的戏子还会演,那时他还不懂,如今却是深深领教了。 龙傲天暗自懊恼,幼时为什么不和夫子多学一些?省得现在连反击的话也不知道怎么说。 颜子靖适时为龙傲天解围,他道,“也罢,摄政王,无需遮掩朕的病情了。” 他的声音虚浮无力,大臣们听了,心里堵得难受。 “皇兄……”龙傲天要说什么,却被颜子靖一个手势制止了。 “朕的病,太医给朕看过了,朕只剩下半年的寿数。”颜子靖甩锅姜太医。 听罢,满朝文武面面相觑,一阵骚乱过后。 左丞相站出来,“皇上,老臣有话要说。” 左丞相德高望重,他一开口,众臣便不在言语,朝堂历时恢复安静。 “爱卿,有话请讲。”颜子靖道。 “请皇上保重龙体,不要讳疾忌医。我大燕人才济济,请皇上下皇榜聘请民间神医。”左丞相道。 左丞相已年逾古稀,皇上是他看着长大的。 身为臣子,他发自心底敬佩这个雄韬武略的皇上。 身为长辈,他发自心底喜爱这个聪慧的晚辈。 颜子靖凝眉沉思,半响,才开口道,“朕不能下皇榜搜寻民间神医,朕若下了皇榜,全天下都会知道朕病得厉害,连太医也治不好。若西夷趁机兴兵来犯,我大燕的百姓又要经历战火了,朕于心不忍。” 听到颜子靖的话,左丞相心底一痛,多好的皇上,就算病了也一心为百姓。 龙傲天挑眉,皇兄在干什么?想到那瑞说皇兄昨晚逗了一夜鹦鹉,他恍然大悟,出声配合道,“宁亲王叔的生意遍布大燕,想来,寻找神医很方便。” 左丞相道,“摄政王此话有理。只是,如今天下人都知道皇上病了,朝中有摄政王监国。倘若这个时候宁亲王遍寻名医,会引人猜疑吧。” “此事好说。”龙傲天笑眯眯。 —— 翌日,燕京传满宁亲王不举,遍求神医医治的流言。 此流言来源神秘,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传开。 待到当事人发现此事,流言已经传得沸沸扬扬,无法平息了。 宁亲王气得一脚踢飞了床边的小杌子,没过多久,他便收到了宫里送来的秘旨。 宁亲王读完秘旨便将其烧毁了,看着秘旨燃烧留下的灰烬,他阴恻恻地笑了,“好,我就帮你这一次。” 诚意装病 彼时,姜太医刚到太医院,就被一群太医围起来了。 皇帝病重,老姜治不好,待到皇帝病逝,太医院会被牵连。 偏偏皇上只召见老姜,他们在太医院干着急也没什么用。 太医们七嘴八舌,想问姜太医,皇上究竟得了什么病,大家好讨论怎么治愈皇上。 姜太医默默擦掉被喷一脸的口水。 他天天给皇上请脉,皇上病得只剩下一个月的寿数的事,他怎么不知道? 姜太医心里苦,但他无法说出口。他总不能说皇上装病吧?若他说了,皇上还不摘了他的脑袋。 姜太医借口要给皇上请脉,拿着医药箱逃之夭夭了。 姜太医到乾坤殿时,那瑞守在门口。 “哎呦,姜太医,您可来了。”那瑞道,“您为皇上把脉时,可得小心些。” “多谢公公提点。”姜太医满心疑惑,却没有多说什么,默默走入乾坤殿。 颜子靖静静躺在床上,姜太医上前为他请脉。 颜子靖笑眯眯,“姜爱卿,朕的身体如何了?” “皇上,臣该说真话还是假话?”姜太医抬手用袖子为自己擦了擦汗。 颜子靖持续微笑,“爱卿觉得呢?” 姜太医背脊一凉,口不应心地说,“皇上病得很重。” “爱卿所言甚是。”颜子靖道。 姜太医,“……”皇上真是一个神奇的病人。 送走姜太医之后,颜子靖坐着龙辇去了御书房。 御书房里,龙傲天已将奏折批阅完毕,见颜子靖来了,便将宫外有关宁亲王的流言与他讲了。 听完此事,颜子靖低声笑了。 怨气之灵撇撇嘴,咕哝道:宿主!你也忒不厚道了! 颜子靖:听我真诚的语气,我是无辜的。 怨气之灵:啧啧啧,宿主,你的脸皮真厚。 颜子靖:谢谢夸奖。 “……” “皇兄,你在朝堂上说,你只剩下一个月寿数,是真的么?”龙傲天道。 “似真似假。”颜子靖道。 龙傲天还要发问,却听外面传来那瑞和十公主的声音。 “哎呦,十公主,您怎么来了?” “与你何干?让开!” “哎?十公主,皇上和摄政王议事,您不能进去!” “你算什么东西?凭什么挡在本公主前面?你给本公主让开!本公主要见皇兄!” “哎呦,十公主,您这……老奴……十公主,您不能进去!不能进去啊!” 随后,只听一阵脚步声传来,十公主龙茉儿推开漆木门,跑到软榻边钻到颜子靖怀里。 六岁的女孩儿玉雪可爱,颜子靖的心软成一滩水。 身为一个“失明”的人,颜子靖没有将女孩儿抱在怀里,只是伸手摸了摸她的脸。 “皇兄!你那个大太监太坏了!他不让我进来看你!”龙茉儿嘟了嘟唇。 那瑞匆匆赶来,见十公主坐在皇上怀里,讷讷道,“皇上……” 颜子靖挥了挥手,示意那瑞退下。 得了旨意,那瑞转身离去。 龙傲天静静看着软榻上的天家兄妹,行了一礼便转身退下。 “皇兄,可不可以陪茉儿出去转转?”龙茉儿道。 “好。”颜子靖“摸索”着整理好自己的服饰。 “皇兄最好了!”龙茉儿甜甜地笑着。 龙茉儿拉着颜子靖的手,离开御书房,一路走向御花园。 那瑞见颜子靖离开,急急唤了几个内侍一同跟在后面。 身为一个“失明还重病”的人,颜子靖一路跌跌撞撞,脚步虚浮。 “皇兄,你知道这儿是哪儿么?”龙茉儿道。 “能闻到花香,是御花园吧。”颜子靖道。 “是的。”龙茉儿道,“皇兄,你的身体还能恢复如初么?” 听此疑问,颜子靖笑笑,没有接话。 这个方向…… 龙茉儿是想把他带到碧波湖。 颜子靖对危险的气息十分敏感。 不知为何,他在龙茉儿身上感觉到了危险。 六岁的女孩儿,能对他做什么? 颜子靖心底波澜不断,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 到碧波湖边以后,龙茉儿停下脚步,颜子靖亦停了脚步。 那瑞见两人站在碧波湖边,肝儿都在颤。 皇上的眼睛看不见,万一掉下去怎么办? 龙茉儿松开握着颜子靖的手,笑道,“皇兄,你的眼睛真的看不见了么?” “嗯。”颜子靖道。 “可惜了,这么美的景色皇兄都看不到。”龙茉儿撇了撇嘴,随后走到颜子靖身后。 碧波湖深不见底,仿佛阳光也无法到达湖底。 龙茉儿看着他的背影,又看了看自己的手。 听说皇帝都是天佑之人,不知此话准不准? 见情况不妙,那瑞几步走到颜子靖身边,行礼道,“皇上,您龙体欠安,不宜受风,还是早些回去吧。” 不待颜子靖说什么,龙茉儿道,“你这个老太监真烦人!本公主和皇兄谈话,你来干什么?” 听到龙茉儿的话,颜子靖心底一寒,都说稚子无辜,他也这样觉得。可惜有些人的心天生就是黑的。 那瑞的脸色青红交加,正要说什么,却听颜子靖开口道,“皇妹,朕的身体确实不宜吹风,朕该回去了。” 龙茉儿抓住颜子靖的衣角,“皇兄,不能多陪我一会儿吗?” 颜子靖轻咳几声,“茉儿,皇兄真的病得很重。” “皇兄!你就再陪陪茉儿嘛!”龙茉儿抓住颜子靖衣角的手不肯松开。 颜子靖眉毛微挑,龙茉儿为何坚持将他留在这里? 莫非是太后的意思? 想到这里,颜子靖道,“也罢,皇兄就再陪你一会儿。” 那瑞眉毛打结,姜太医说皇上只剩下一个月的寿数了,皇上病重,还要忧心国事,身子骨每况愈下。皇上的身子很差,躺在软榻上休息都会出一身冷汗,如今陪着十公主在御花园吹风,怕是病情又会加重… “你这老太监!怎么还不走?本公主要和皇兄说悄悄话。”龙茉儿道。 那瑞心底窝火,却不能对公主无礼,他没有立刻退下,反而扭头看向皇帝。 他是皇帝身边的人,只听皇帝的话,至于这个公主,她说什么与他何干? “皇妹,那瑞不是口风不严之人。”颜子靖道。 “我不嘛,我就是想和皇兄独处。”龙茉儿的声音软得仿佛会掐出水来。 “那瑞。”颜子靖看向那瑞。 那瑞心领神会,带着内侍们退下,远远地站着,保证自己听不见两人谈话,却能看见皇上的身影。 龙茉儿见那瑞站远,甜甜地笑了,“皇兄,听闻您幼年曾落入这碧波湖,溺水的感觉是不是很难受?” 颜子靖没有回话,睁着毫无焦距的眼睛看向龙茉儿。 龙茉儿确信颜子靖看不见,便没掩饰自己的表情,她淡淡笑着,伸手将颜子靖推向湖里。 六岁的女孩儿力气不大,颜子靖却顺势跌入湖里。 碧波湖的水比想象中还要凉,颜子靖扑腾几下便沉了下去。 酸爽滋味 颜子靖没有回话,睁着毫无焦距的眼睛看向龙茉儿。 龙茉儿确信颜子靖看不见,便没掩饰自己的表情,她淡淡笑着,伸手将颜子靖推向湖里。 六岁的女孩儿力气不大,颜子靖却顺势跌入湖里。 碧波湖的水比想象中还要凉,颜子靖扑腾几下便沉了下去。 “皇上落水了!快来人啊!” “快来人救驾啊!” 那瑞一边呼救一边跑到碧波湖边,想也没想就跳了下去。 在那瑞带领下,御花园的内侍和御前侍卫如下饺子一般跳下水。 一时间,碧波湖面满是浮浮沉沉的人头。 龙茉儿见场面混乱,笑着拍了拍手。 巡逻的锦鳞卫路过此地,听闻皇帝坠湖,纷纷跳湖救驾。 不知不觉,众人寻了三柱香的功夫,却只寻到皇上的龙袍,没寻到皇上。 碧波湖的湖水很凉,众人的心也很凉。 皇上怕是凶多吉少了。众人心照不宣,却没人敢停止搜索。 而此时,凶多吉少的皇上已经上了岸,悄悄躲在假山后。 他坠湖以后,在湖里脱了沉甸甸的龙袍,趁着混乱悄悄上了岸。 他的中衣是黑色的,身上狼狈不堪,发丝湿漉漉地贴在脸上,故而没人认出他是皇帝。 颜子靖乐得如此,悄悄走到假山后躲起来,静静看着湖里不停扑腾的人。 距离他落水已过了三柱香,跳入湖里救驾的有内侍,有御前侍卫还有锦鳞卫。 颜子靖挨个辨识湖中人的容貌。 湖里的人都狼狈不堪,颜子靖却能明确地认出他们谁是谁。 当然,这不是颜子靖的本事,是怨气之灵这个外挂给他的视力加了成。 放眼看过去,颜子靖发现有两个眼生的小太监。 叮——宿主,友情提示,这两人来自千机阁。 颜子靖:…… 叮——宿主? 颜子靖:所以龙茉儿推我落水,是太后的意思? 叮——没错! 颜子靖:我越来越怀疑原主不是太后亲生了…… 又过了三柱香的功夫,黎贵妃和皇后先后到来。 黎贵妃脸色如纸,发髻上的簪子都是歪的。 皇后的脸色也不美丽,妆容却还算整齐。 随黎贵妃过来的,还有几道影子,他们都是龙牙的成员。 皇帝命他们保护黎贵妃… 如今皇帝坠湖… 不必犹豫,他们还是该救驾。 只是,他们不能暴露龙牙,所以该以什么身份救驾? 龙牙们蹲在花丛里眉头深锁。 他们正凝眉思索着,颜子靖悄悄蹲在他们身边,开口道,“你们帮朕看看,哪些人一脸忧色,又有哪些人一脸喜色?” 听此声音,龙牙们惊得三魂没了七魄。 这这这…… 皇上不是落水了吗?怎么在这里? 皇上什么时候来的? 他们居然没察觉到! 龙牙们正要行礼,却被颜子靖叫停了。 “不必行礼,龙牙注意隐蔽,暴露行踪者斩立决。” 龙牙接旨,复而藏好身形。 只是颜子靖浑身湿漉漉的,风儿吹过,他冷得打颤。扭头看向龙牙,他们穿着素色的锦袍,俊俏又暖和。 颜子靖凝眉,面色不甚愉悦。 身为皇帝的护卫,理应与皇帝步伐一致。 怎么能让皇帝一个人狼狈? 于是,颜子靖果断扒了其中一人的衣服,披在自己身上。 寒风中,被扒掉外衣的龙牙缩成一团,紧紧抱住了自己。 少顷,太后和七王爷龙时赶到碧波湖。 皇后和黎贵妃为太后行礼,便站在一边,紧紧盯着湖面。 阳光将水面照得锃亮,湖中人沉沉浮浮,寻着皇帝的痕迹。 龙时静静看着一切,皇兄坠湖一事,究竟是真是假? 龙茉儿躲进太后怀里,哭诉道,“娘亲,皇兄掉下去了。” 太后赶来碧波湖,自是听说皇帝落水一事,她轻抚龙茉儿毛茸茸的脑袋,“锦鳞卫个个身手不凡,定会寻到皇儿的。” 太后说此话时,瞥了眼混乱的碧波湖。 动静闹得这么大,也不知千机阁来的那两人有没有将龙御带出皇宫。 龙时瞥到太后眼底那一摸深沉,不由得确信了心底的猜测。 皇兄那般精明的人,怎会在碧波湖吃两次亏? 可恼云妃早已被皇兄禁足到似水宫,他不清楚皇兄有什么打算? —— 似水宫。 云妃坐在内殿里,呆呆看着蛊盅里的母蛊。 她在龙御身上下的是子母连心蛊。 以己身养母蛊,以母蛊控子蛊,她的蛊术没有一点儿问题,为什么龙御身上的子蛊不听话了? 看向桌上的残羹冷炙,她止不住冷笑。 她被龙御关了一个多月,内务府那群小人亦落井下石。 这一个多月,她过得一点儿也不好。 龙时,你在哪里呢?一个多月不曾联络,你有没有想我呢? —— 与此同时,宫外。 宁亲王躺在软榻上小憩,想到京中传言自己不举,他就气不打一处来。 他是龙御和龙傲天的皇叔!这两个臭小子居然如此算计他! 倘若他有王妃,孕有一儿半女,他不举的流言就不攻自破了。 可是他至今未娶,至今还是个单身王爷。 他比龙御大七岁,今年已经二十五岁了。 怪不得燕京人相信这条莫须有的流言,二十五岁还没娶亲的单身亲王被传出不举的传言,可信度太高。 宁亲王心底五味杂陈,龙御那臭小子一定是故意的,他心悦黎贵妃,为了黎贵妃,他不娶王妃不纳小妾。想不到,此事竟被龙御利用了。偏偏,这种事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他是亲王,总不好公然抗旨。 宁亲王躺在软榻上翻来覆去,忽而没了睡意。 不行!他要去宫里找龙御算账! —— 而此时,宫里。 众人已在碧波湖寻了皇帝一个时辰,所寻无果。 一个时辰都寻不到溺水的皇帝,皇帝怕是…众人心照不宣,却不曾停止搜寻。 在湖边等了这许久,太后有些困乏,便下旨停止搜寻。 停止搜寻,意味着默认皇帝已然溺亡。 湖中人上岸后垂首跪向湖边,硬生生逼出两行泪水。 那瑞跪在地上,冷风吹过,吹透他湿漉漉的衣服,他浑然未觉,只是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呆呆看着雍容华贵的太后满目笑意,呆呆看着龙时面色森冷,呆呆看着众宫人虚情假意地抹着眼泪。 这繁复皇宫里,有几人对皇帝是真心的? 他目光微闪,看向黎贵妃,见她亦呆呆地跪在一边,脸上没有泪水,眼神空洞无物。 校园青春 颜子靖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床上,身体乏力,四肢酸痛,有些想睡,看来他附身的这人感冒了。 “汪汪。”几声狗叫后,跑来一条黑白相间的大狼狗,狼狗跳上床,用脑袋轻轻蹭了蹭颜子靖的脸,讨好地‘呜呜’了两声。 颜子靖没空管狼狗,只觉脑袋一痛,原主的记忆像放影片一样在脑内出现。 原主名为秦箫寒,是男主北夜风辰同父异母的弟弟,原主的母亲在原主三岁时就死了,男主的母亲是原主的继母。 小时候,北夜父很溺爱秦箫寒,却对北夜风辰很严厉。 七岁那年,北夜风辰和原主都被绑架了,绑架他们的那个人和北夜家有仇,就是想让北夜父心里难受,让北夜父带走一个孩子,北夜父选择了北夜风辰,那人却把原主推了出去。 那天回家,北夜母面色冷淡,再也没了之前的和善,北夜父让原主上楼休息,惊吓了一天好好睡睡。原主上楼睡了一觉,梦见自己的亲生母亲,哭着惊醒,想去找北夜父,他站在北夜父的房门口,不经意听见北夜父和北夜母的谈话。哭着跑回了自己的卧室。 或许在北夜父选择了北夜风辰的那一刻起,原主就明白了,只是不想承认罢了,在北夜父心里,他只是一枚可有可无的棋子,威胁到北夜风辰时,北夜父会毫不留情地舍弃他。小小的他看清了人世险恶,也是从那以后,他的性子变得很冰,不过是世态炎凉,一朝看穿。北夜父多年的溺爱,是想毁了他。 而北夜风辰,男主光环大放,逃出来的同时,还遇见了女主,并与女主定了情。 北夜风辰恨秦箫寒,他恨原主在他被绑匪折磨时过的好,却不知原主的苦楚,他重回北夜家,得了更多的关爱,连对他一直严厉的北夜父,也慈爱了许多。 北夜父还会对原主笑,可是原主再也感觉不到温暖… 十八岁,离那件事过了十一年,十一年,可以改变很多。 十八岁,他和普通世家子弟一样,去了那个世家弟子必上的大学——圣西亚。 一个名为楚津惜的女孩如阳光般出现,照亮了原主的世界。 她不绝色,却很可爱;她不聪明,却很灵动;她纯洁,她阳光,她的笑很暖,她是一个特别的女孩,作为平民却以优异的成绩考上圣西亚,她为自己的梦想努力前进! 随后,男主女主青春校园恋,在各种小误会中,感情突飞猛进。 原主成了多余的电灯泡,忍受不了男主女主秀恩爱,便出国了。 原主出国前,与楚津惜定下十年之约,可是原主一辈子也没回国。 楚津惜以为是原主躲她,却不知道原主早就因为意外丧生了。 颜子靖:这次的任务…… 叮——宿主没猜错,就是找出害死原主的凶手,还不可以让别人发现你的异常,等于不改变高冷属性。 颜子靖:噶!高冷?我?算了吧,我能不能……换个任务。 叮——不能!为了宿主好,我决定没收宿主多余的感情。 颜子靖:感情也能没收?! 下一刻,颜子靖就觉得自己少了什么,却说不出少了什么,这种感觉非常不好! “旺!”“旺!”“旺!” 几声犬吠打破颜子靖的思绪,他看着从刚才就一直在自己床上作怪的大狼狗,笑了笑,却发现自己笑不出来,靠!连笑容也没收了!不带这么玩的,他那阳光的招牌笑容啊! 叮——宿主,你不必感慨了,等这个任务完成,我就把你的感情还给你,还有你的感冒,小意思,我给你治好了! 颜子靖只觉得身体里有一道暖流流过,整个身体都暖洋洋的,舒服极了。 颜子靖有些感慨,到了第二个界面,还是在大气运者身边,不过这次不必和大气运者作对,比第一个任务简单多了。 “呜…呜…”狼狗低呜,似乎感觉到颜子靖病好了,蹭了蹭他的脸。 颜子靖对狗的感情,就像战友,这只狼狗叫凯瑟。 在原主的记忆里,凯瑟是和原主一起发生‘意外’死的,它为原主挡了一枪,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它还希望原主活着,可惜原主还是死了。 抬头看了眼天花板,颜子靖眯缝着眼睛,究竟是谁杀了原主呢?原主的一生平平淡淡,也没有得罪什么人啊… 还要找凶手,谁是凶手? 思量间,颜子靖想起原主看过凶手的脸。 看过脸就好办了,现在科学技术如此发达,知道凶手的模样,找到他一点儿也不困难。 叮——宿主,请靠分析剧情找凶手,靠猜脸找凶手,算你任务失败。 “……” 颜子靖:行吧,算你厉害。 根据原主的记忆,颜子靖从原主租的小屋回到北夜家。 北夜家的装修是欧式风格,以白色为主。充满了灵气,令人感觉好像身处童话世界里。 颜子靖走进屋子,见到一个中年妇女。 “二少爷。”中年妇女道。 “吴姨,不要叫我二少爷了,毕竟我姓秦,不姓北夜。”颜子靖的声音虽然依旧冰冷,却有一丝柔和。 吴姨,是这个冰冷的宅子里,对自己最好的人。她是家里的女管家。因为她办事效率高,会来事,又守口如瓶。北夜家便一直用她。她在北夜家,已经当了十多年管家。 吴姨张嘴要说什么,最终却闭了嘴,低头道:“夫人在屋里。” 颜子靖走进屋内,还没等说话,北夜母的声音便传了出来。 “箫寒回来了啊?怎么不提前说一声?在外面过的好么?外面终是不如家好啊。”北夜母浅笑,只是笑意却不达眼底,“正好你也回来了,一起在家吃个晚饭吧。” “不了,我回来取东西,取完就走。”颜子靖淡淡地说,北夜母的笑容很假,既然不喜欢他留下,又何必让他留下?虚与委蛇没有意思。 “小寒,好久不见!”清脆的女声响起,从楼梯口走出一个女孩,她优雅地走下楼,到颜子靖身边,“听说你也要上圣西亚?” “嗯。”颜子靖看着女孩,她叫苏芊叶,是苏家大小姐,北夜风辰的未婚妻。 苏家和北夜家在五年前就定下了这门亲事。她自订婚后,就总往北夜家跑。 “多说几个字,会死哦?”苏芊叶挑挑眉,转身对北夜母道,“伯母,风辰不在,我先回家了。” “小叶,你等一会儿。箫寒取完东西,让他送你回家。”北夜母道。 苏芊叶道,“伯母,不必了,我又不是小孩子。” “风辰忙完后,我让他去找你。” “好。” 看着苏芊叶离开的背影,颜子靖不再言语,轻车熟路地回到原主的房间。 他走到床边,将藏在床下的盒子拿出。盒子只有巴掌大小,却雕刻精致。 颜子靖收好盒子,和北夜母告别,就走出了这虚假的童话世界。 宇宙超帅 颜子靖带着盒子去了临江。 阳光为江面披上金色的纱衣,水面映着阳光,五光十色,煞是好看。 颜子靖看着手掌里的小木盒,面无表情。 原主出事,是在五年后。原主在出国路上,遇到三个持枪匪徒,中枪身亡。那三人在杀原主时,一直在问‘东西在哪?’。 原主有什么东西,是让别人觊觎的? 颜子靖看着漆盒,陷入深思,这是秦家的传家宝,是他亲生母亲从秦家带出来,传给他的。貌似唯有这东西,值得让人抢夺了。 不懂文物的颜子靖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一个所以然,难道因为漆盒年代久远,异常值钱? 叮——宿主,这是一个汉代漆器盒啊!!!汉代,漆器发展达到顶峰!!!这个盒子,啧!啧!啧! 叮——此盒是木胎。盒子以红色和黑色为主,又有金色图纹装点,看这盒子上的图纹,似乎,是某处的地图!!! 怨气之灵的语气变得很兴奋,说话都有颤音。 叮——宿主,或许,这是个藏宝图哦,说不定藏着汉代某个大人物的宝藏。 颜子靖:“……”确定这是校园青春?不是玄幻探险? 叮——宿主,你任重而道远!努力吧!骚年! 颜子靖:“……” 凯瑟趴在颜子靖腿边,眨了眨眼。主人,似乎很重视那个小盒子,没意思没意思。 凯瑟叼起玩具骨头跑来跑去,和主人在一起,很开心,可主人,你为什么不开心? “呜呜…”凯瑟放下玩具骨头,开始蹭颜子靖的腿,它当然能听懂秦箫寒的话,作为一只坐过飞机,乘过轮船,搭过地铁,私人车,抓过老鼠,打过野狼,扑过老虎,当过守门犬、牧羊犬、导盲犬,骑过骏马,咬过小偷的‘宇宙超级无敌大帅犬’(自封),凯瑟和一个无良冰块主人在一起,多才多艺神马的,小意思,小意思。 —— 没有理会凯瑟这个戏精,颜子靖看着漆盒,盒子亮起一道白光,颜子靖只觉得头昏脑涨,一些乱七八糟的画面出现在眼前。 …… 夜色如幕,绯红的桃花映着惨白的月,有种莫名的气氛在缓缓扩散。 刘贺坐在王府后花园的石桌上,看着满天星河,眼神有些迷离。 一年了,离父亲死去已经有一年了。原来,一年可以,这么长。 刘贺看着戴在手上的一串珠子,眼神迷离,这串珠子只有九颗,是母妃在庙里为他求的,这串珠子,真的可以护他一生平安吗? 他捧起酒壶,学着大人的样子,猛猛地灌了一口,却被烈酒呛得脸色通红,肺里好像要烧起来。 他不停的咳嗽,好像要把肺子咳嗽出来才罢休。用袖子抹去嘴角的酒渍,强迫自己不让眼泪流下。 今天,是他最小的叔叔刘弗陵的登基之日,那个叔叔,只比自己大了两岁。他不想让小叔叔登基的,那个可以知晓未来的人说,小叔叔登基后,身体会越来越差,直到死亡。 就像父亲(昌邑哀王刘髆)和皇爷爷(汉武帝刘彻)一样,再也回不来了。 他抿了抿唇,忽而想起,那人说的话,你可知,帝王皆是星宿? 他一坛一坛地喝着,从最开始的不适应到后来的酒精上脑,完全不自觉地举起酒坛,灌酒,已经不再是喝酒,而是不停地在做一个动作而已。 “喝!今天皇帝叔叔登基!嗝!爷高兴!喝!嗝!”刘贺举着成人脑袋大小的酒坛,摇摇晃晃地说,明明不高兴,却还是强颜欢笑,生于皇家,他不过六岁,酒醉后,却依然卸不下入骨戒备。 “殿下,不能再喝了,您还小。”三喜一脸愁容。 刘贺来长安朝贺新帝登基,回家后,又寻来美酒,自顾自地喝着。到现在,殿下已经喝五坛酒了! 殿下才六岁,身体怎么吃的消? 三喜看着眼前这个精致的小人儿,心里有些打鼓。 刘贺生的玉雪可爱,可惜,性格太坏。 谁不知道昌邑王刘贺喜怒无常?谁不知道昌邑王刘贺生性荒唐? 三喜想管,却又不敢管。无奈,只能任由自己的黄豆汗发展为瀑布汗,怕是自己又少不了老王妃的一顿责骂。 “不能喝了?不不,我还可以,嗝!我还可以喝!”刘贺说着,可惜在酒精作用下,他的手臂愈发无力,手中捧着的酒壶,也拿不住,丢到了地上,酒壶瞬间四分五裂,酒水流了一地。 似乎是这声响,让刘贺从自己的世界里清醒过来,他看着三喜,幽幽地问,“你是谁?” 刘贺把脸贴近三喜,仔细眨了眨眼睛,才看清眼前的人,“原来是三喜啊。嗝!一起喝!嗝!喝!” 刘贺说着喝,却没了骨头似的倒在了桌子上,呼呼地睡着了。 “殿下,殿下。”三喜急忙走过去,晃了晃刘贺的身体,见他没有意识了,才伸手,用袖子擦掉布满自己额头的汗。 而此时,刘贺手腕上的九颗珠子似乎变得明亮了一些,默默地,映着月光。 …… 颜子靖睁开眼,有些恍然,仿佛刚刚还在繁华奢靡的汉宫,一下却又回到了临江河畔。原来,只是做了一个梦,原来,只是一个梦。 他若有所思地看了看昨夜放在枕边的小盒子,难道是因为它? 叮——宿主,你也觉得这盒子有古怪了吧。你梦到谁了么? 颜子靖蹙眉:“刘贺和他的奴仆三喜。” 叮——那就对了!汉代……愿力的主人,应该是刘贺! 颜子靖疑惑,“怨力?因为怨气过重?”那个梦太过真实,好像梦里的事,自己曾经经历,刘贺心里那种怅然若失的感觉,他感同身受。 叮——不是。宿主,‘愿力’的‘愿’是‘愿望’的‘愿’。愿力为心结不解,最后残留的生命力所化。 愿力通常借附在一种信物上,它会让持有这个信物的人以做梦的方式明白‘愿力发出者’的心愿。 宿主,好好留住这个盒子。你会知道的,这东西最初的主人,他的心愿是什么。 “那,为什么原主没有引发这个盒子?” 叮——大概是刘贺觉得原主不合适完成他的愿望。 颜子靖,“……”忽然感觉事情朝着奇怪的方向发展了。 叮——宿主,今天下午我们去圣西亚上学吧,我的第六感告诉我,会有特殊的事情发生。 社会凯哥 听了怨气之灵的话,颜子靖带着凯瑟和行李赶去圣西亚。 凯瑟生性活泼,进入校园后颜子靖松了绳子,凯瑟便跑没了身影,不一会儿便叼着飞盘回来了,它将飞盘放在颜子靖脚边。 颜子靖无语,这飞盘是凯瑟在哪儿抢的?! 不过,他很快就知道了答案。 “旺~旺~”一只萌软家居狗跑了过来,那少女穿着白色短袖和万搭牛仔裤,长发束成马尾,很阳光大气的女孩,一双大大的眼睛溢着灵气。 叮――女主楚津惜出现!女主楚津惜出现! 阳光晒得楚津惜面色绯红,又因为运动,她一脸薄汗。 “大白。”楚津惜看着那萌软的家居狗,笑若阳光,“你跑的太快了。” 大白看着凯瑟,有些畏惧地向楚津惜缩了缩。眼睛却一直盯着飞盘。 楚津惜看着飞盘,笑了笑,“那个,这位……同学……这个飞盘是我的……可以还给我么?” 阳光下,女子笑颜如花,瞳眼明净,折射着颜子靖的影子。 颜子靖什么也没说,只是冷冷地看了眼凯瑟。 凯瑟缩了缩耳朵,叼起飞盘把飞盘放在大白旁边。大白接过飞盘,兴奋地摇了摇尾巴。 “……” 凯瑟大人不开心了,恶狠狠地瞪着大白,身上的毛发支起来,使它的体型比平时大了一倍,“呜—呜—”它低声叫着,像一个马上就要爆发的勇士。 大白吓得连忙后退几步,畏惧地躲到楚津惜身后。 凯瑟勇士满意地转过身,却发现颜子靖已经走远了……它慌忙跑步跟上,瞬间由勇士变成狼狈的小厮,喂喂喂,主人,等会儿我!主人! “欸!同学……谢谢了!”刚刚一直盯着大白看的楚津惜也是刚刚看见颜子靖走远,有些支支吾吾地说。 颜子靖没有回头,继续走着。 “什么人么?”楚津惜嘟嘴,“大白,我们回去。” …… 颜子靖摇头轻叹,原主会喜欢上楚津惜,是因为她那笑容吧,笑若阳光,阳光若笑,熔化了心里的雪,原主高冷,却对她情有独钟,她是原主心里最暖的地方,可惜,原主连这最后的温暖也丢了,她,不属于原主。 斜阳把颜子靖的影子拉的很长,颜子靖低头看着凯瑟。 凯瑟挺胸抬头,一副‘我最nb,我最帅气,我的主人最好,不信?不信你来打我’的样子。 颜子靖表示不理解,原主那么冰块,怎么养出这么一个二货,着实,丢人…… “同学,不能带宠物入寝。”一个戴着大框眼镜,留着小胡子的一身西装,貌似是主任的大叔一脸严肃。 “他不是宠物。颜子靖皱了皱眉。 “那不许带狗进来。大叔道。 这人就是典型校园牌欺软怕硬,唯利是图,十分逗比还自诩男神的**丝! “……”原主记忆随之而来,颜子靖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人名叫刘泪,是一个二五主任,责任是吃饱了撑的无聊训训几个学生,摆摆威风。学校明明规定,登记的动物可以带入学校,凯瑟已经登记过了,可这刘泪,分明又是想耍威风了。 “这位同学,校规校纪要遵守,不能带危险宠物入寝。”刘泪道。 “所以呢?”淡淡的语气,听不出喜怒。 “所以这狗应该……”刘泪道,“交于学生会处置。” “无聊。”颜子靖转身就走,凯瑟屁颠屁颠的跟上。 “这位同学,我会给你记过。”刘泪咬牙。 颜子靖不理,绕过他往寝室楼走,凯瑟却回头,眨了眨眼,伸出前爪,指尖向下。事实证明,有些语言,是跨域种族的。没错,凯瑟在说:鄙视你! …… 剩下刘泪一个人在风中凌乱~~好像,剧情不太对啊,这位同学不是应该满脸惧色地求他么? 颜子靖走到宿舍门口,抬头,302,到了。 他刷了门卡,推门,进屋,正要关门时,301的门却打开了。 “是你?”那男子穿着青衣,那张干净素气的脸,倍显妖娆。真是如果他愿意,任何人都会为之沉沦。 叮——男三辛墨凌出现,辛家小公子,性格:玩世不恭。 “好久不见。”颜子靖语调冰冰。 辛墨凌,与原主是小时候的玩伴,长大后不曾有过交集,想不到竟是宿舍隔壁,造化弄人,竟没发现。 “好久不见,”辛墨凌笑的随意,“秦箫寒,好久没和你比‘剑术’了啊,小时候总是你赢,也不知现在,谁更胜一筹?” 颜子靖笑了,很淡,确是发自内心的,这个打架狂,一见面就约架。 “汪汪,”凯瑟摇尾,眨眼,再眨眼,它怎么发现,眼前这个男的这么眼熟???想起来了!小时候,就是这货揪它耳朵,抢它骨头,还……放烟火‘一不小心’烧了它的毛?妈妈咪呀!恐怖分子!恐怖分子! 果然,这一叫, 辛墨凌的眼神黏了过来,贴在凯瑟身上,凯瑟浑身上下都一颤,然后,它果断进屋‘咳,地方太强,我已阵亡!主人加油!本犬在精神上支持你,在行动上……哎呀,床好软,床好软。’ 颜子靖沉默,不去管某只的突然抽风。 辛墨凌对自己的威慑力还算满意,吓跑一只是一只,然后道:“明日学校武道馆,下午三点,等你,死等。”不等颜子靖回话,关上门便没了声息。 犯得着吗?怕自己拒绝溜的那么快?颜子靖有些无语。 —— 圣西亚大学图书馆, 楚津惜目光如炬,在一排排资料书中,寻找着她写论文需要的。 最终,她的目光停在《汉书》上,这次老师让写的论文是有关‘汉代海昏侯刘贺’的。 《汉书》只是成功者的片面之词,不可信,却也应该读一读。 她伸出手去拿书,却有一只手比她更快。 那是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手腕上戴着一个纯黑色的手链,与白皙的手形成了对比。 楚津惜顺着那只手看去,发现了一个阳光美男。 北夜风辰穿着一身轻松的休闲装,他发丝微乱,眼瞳明亮,鹰眉轻展,很阳光。他微笑着晃了晃手中的《汉书》,“楚津惜?是你?” 这一刻,他的眼里映着楚津惜,楚津惜的眼里也映着北夜风辰,他记得,当年,她的眼睛,也是这么清澈,她没变。 “你是,陈夜北?”楚津惜微愣,旋即笑道。 北夜风辰不置可否,当年他被仇家追杀,为了不连累别人,自然没报真名。没想到,当时随便想的假名,这个小丫头,还记得呢。这样想时,他的唇角不自觉上扬。 万一如此 男生宿舍楼门口, 有一个人站在门口打电话。 “姐,行了,行了,我答应你,行不行?我好好上大学。”辛墨凌拿着手机,一脸无奈地说,“不逃学,我不逃学,姐,你当我还是小孩?” 电话那边传出一道女声,“噗嗤!你不是小孩?逗我是吧?” “好,姐,你说我是小孩。那你呢?你只比我大了两岁,你也是小孩。”辛墨凌咬牙。 “大两岁也是大,我才不是小孩。”那道女声说。 “哼!大两岁!你比秦箫寒也大了两岁,还不是暗恋人家?!大两岁也是大,那你就是老牛吃嫩草!”辛墨凌说完顿觉痛快,却觉得身边气氛有些不对,有点儿冷冷的。 果然,一扭头,就见到一个满脸微笑,眼里暗藏杀机的人。 辛媛微笑着,挂断手里的电话,她伸手,掐着辛墨凌的左耳,用力一拧,咬牙道,“你说什么?辛!大!少!爷!” 辛墨凌顺着辛媛的力道,歪着脑袋,呲牙咧嘴,谁能告诉他,辛媛怎么突然就出现了啊喂!!! 事到如今,他只好使用绝技了,辛墨凌眉毛一皱,做出一副哭丧脸,他道,“姐,我错了,我错了,我是小孩不懂事,你大人有大量!” “切!谁信?就你!还小孩?”辛媛不屑地撇嘴,但还是松开了手。 “怎么?承认我不是小孩了?”辛墨凌揉着耳朵,撇嘴,还好他机智,认错的早。 辛媛不说话,只是看着辛墨凌。 辛墨凌眨眼,再眨眼,终于忍不住道,“我脸上有什么脏东西?” 辛媛摇了摇头,道,“小凌,你瘦了。说!是不是一离开家,又不好好吃饭了?还是最近失恋了?要绝食?或者,为了飙车去健身了?” 辛墨凌:“……”为什么他感觉到了深深的恶意? 他是辛家最小的孩子,所以心灵比较强大。 不要问他为什么,因为,每当他晒黑了,每当他被老师批了,每当他变胖了,每当他跌倒了,每当他做了糗事,二姐辛媛都会及时出现。语重心长地说,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辛墨凌咬牙,说多了都是泪。 不过,这个彪悍的二姐,和自己的关系却是最好的,不为别的,因为她也是女中豪杰,飙车,蹦极,击剑,打篮球,她都会,而且做的比他好。 他和二姐无话不谈,也只有他,知道二姐喜欢秦箫寒。真是的,那个冷冰块,有什么值得他二姐喜欢的?他辛墨凌就是要挑战冷冰块。哼!打不过自己,就休想拐走二姐! —— 男生宿舍, 302寝室, 颜子靖站在窗边,他看向窗外,表情晦暗不明。 叮叮叮——宿主,宿主,宿主,有突发事件,发现辛墨凌的二姐辛媛身上,有特殊气息出现,她应该是带着系统穿越而来的。 带着系统?她是快穿女配? 叮——可以这么理解,在原故事里,原主喜欢的是楚津惜,辛媛知道后,伤心醉酒,出车祸死了。她的怨气招来系统女配,也不是什么怪事。 叮——宿主,你要小心,不要泄露自己的身份,我们不知道她的任务是什么,万一…… 怨气之灵说着,可疑地顿了顿。 颜子靖秒懂,只是…… “你能感应到那个系统的存在,那系统,可以感应到你的存在么?” 叮——不可能!我和系统是不一样的,系统是由不同世界的数据组成,而我是一个活生生的生物!我只要刻意隐藏气息,那些数据不可能发现我的。 颜子靖默了,只觉得怨气之灵拐弯抹角夸自己的本事真的越来越大了。 叮——宿主,自恋是一种美德,你值得拥有。 颜子靖:“……” —— 辛媛若有所思地看着辛墨凌,她的眼里写满了阴谋。 辛墨凌最熟悉她这种眼神了,不知道她又在脑补一些什么奇怪的东西。 “小凌啊,你现在噘着嘴的样子。让我想起,当年,你赛车输给我,然后你出去飙车撒火,结果出车祸的事。”辛媛一本正经地说,“那时,我去医院接你,你就这表情。” 辛墨凌眼里满是幽怨。 “你说你,我就你这么一个亲弟,爸也就你这么一个儿子,你要是出了什么事,我们怎么办。哎?不对啊,大姐已经出嫁了,若是你也出事了,家里就剩我一个了,那财产就都是我的了。”辛媛眼里的阴谋更浓了,“所以加油吧!老弟!祝你作死愉快!反正最后得利的人是我。” “姐,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辛墨凌咬牙,他敢肯定,二姐一定知道他要挑战秦箫寒这件事。二姐重色轻弟,他不开森!哼! “我是来关心你的,好歹你也是我亲弟。”辛媛伸手搭着辛墨凌的肩膀,笑着说。 “假的。”辛墨凌面无表情,“你是不是知道我和秦……” 还没等辛墨凌说完,就被人打断了。 辛媛的眼睛射出x光似的光芒,上下扫视着辛墨凌,“你和他相爱相杀?哎,谁让咱姐弟从小审美观相同,你不会也喜欢上他了吧?他还住在你宿舍隔壁,你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啊。” 辛墨凌:“……”所以说,他真的不知道现在的女孩子脑袋里都装着什么,这种好像叫什么,腐女?当然,二姐肯定是那什么资深腐女。 “明天和人比试,小心受伤,也不要伤了那个人。”辛媛最后看了眼辛墨凌,淡淡地说。说完就转身走了,没有一丝停留之意。 辛墨凌一脸无奈地看着辛媛离去的背影,他就说嘛,二姐肯定知道他要和秦箫寒比试的事,关心他,还要用这么找抽的方式说出来。 就不会温柔地说出来么? 不过他已经习惯了,二姐若是温柔了,他会被吓死。 还有,奇怪的是…那天他向秦箫寒宣战时,只有他们两人。 二姐是怎么知道的?他看着辛媛远去的背影,一脸疑惑。 叮——宿主啊,你名义上的老弟好像怀疑你了呢。 辛媛:没事,我的任务,只是攻略秦箫寒和北夜风辰罢了,别人怎么想,又有什么关系? 行云流水 圣西亚大学, 楚津惜和北夜风辰并肩而行,他们身高相差不太多,正好达到最萌身高差。 阳光透过枝桠,在地上撒下破碎的光斑。他们一起走过,踏不碎那些美丽的金色光斑。 他们曾经相遇相知,在彼此的心里留下温暖,那点温暖,经岁月不淡,反而随着记忆一遍遍加深。那个人,也在心里一点点被美化。 “你在历史系。”北夜风辰道,“入学一年,我居然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圣西亚的校草居然是你,你居然是北夜风辰。”楚津惜有些唏嘘,来到这里,就把自己完完全全地献给了书籍,天天忙碌在教室与图书馆之间,至于校草‘北夜风辰’这个名字,她经常听室友谈论,却从没想过见见他的本人。毕竟,她来这里的目的,是为了证明自己,而不是来犯花痴。她有不能输的理由,那个理由,足够她奋斗一生! 北夜风辰扭头看看楚津惜,见她眼里流露出斗志,有些好笑,他摇摇头,道,“其实,当时一直想问,你为什么要救下我?我浑身上下都是血,似乎,不像好人。你不怕我伤害你?” 楚津惜被他的话拉回现实,她道,“救人,似乎没有理由,看到你,就情不自禁地救了。至于说伤害我,那时候你伤成那样,大概,没有那个力气。” 北夜风辰看着楚津惜,有些怅然,经历了那么多事,他早就不相信善良了。 那些伪善的面具一旦揭下,也不过是一张张贪婪自私的脸。 他刚刚一直观察着楚津惜,说这话的时候,她没有任何做戏的成分,就是自然而然地说出来了,倘若不是本性如此,就是心机深沉了。 旋即,北夜风辰摇了摇头,自己这是怎么了,竟然怀疑起自己的救命恩人了? 北夜风辰感慨颇多,刚要说什么,却被人打断了。 “北夜风辰?!”辛媛叫住前面走着的人,她拿着两瓶奶昔,微笑着。 她微笑的弧度刚刚好,不显得小气,也不失礼。 她快步走来,刚要和北夜风辰说什么。却又住了口,似乎是才看见楚津惜,便又道,“学妹?你也在啊?正好,你们两个有空吧,和我一起去围观我老弟打架!他在武道馆挑战一个人。” 北夜风辰,“……”为什么这个家伙会突然冒出来?可气的是居然还想带他们一起去看那个暴力男打架!他可以说他不去么? 然而,楚津惜却笑着和辛媛往武道馆走了。两个人说说笑笑,十分亲密。 北夜风辰,“……”这两个人究竟是怎么认识的!? 任凭北夜风辰怎么想,也不会想到,有一种外挂叫做‘系统’,有一种相遇叫做‘系统指引’,更有一种‘心机’叫做和情敌打好关系。 就在辛媛和楚津惜欢快的畅谈,感觉时间过得好快,知音你怎么才说几句话就到地方时。 北夜风辰也成功用怨念组装了冷气压,一路上镇住了不少准备上前搭讪的妹子。 几人到达圣西亚大学武道馆时,辛墨凌和颜子靖已经穿好防护服,拿好刺刀打起来了。 “嘿!老弟!老姐来看你哦!”辛媛大喊。 辛墨凌手一抖,差点把剑丢掉。 他急忙稳住剑,挡住颜子靖攻过来的一招……呃,老姐,你当真是我亲姐?我怎么不信呢?要不是我反应快,刚才就输了啊输了。 辛墨凌的内心,是有些崩溃的。二姐不光自己来,还带了小伙伴一起来强势围观!辛大少爷愤恨了,出剑的力量情不自禁地加大。 颜子靖抬剑抵住,反刺过去,辛墨凌急转剑柄,用剑身抵住颜子靖的剑。 颜子靖加大力道,连连用剑击打辛墨凌的剑,震得辛墨凌的虎口有些发麻,却硬是没有松手弃剑,在颜子靖的剑再次击到自己的剑时,飞快地转动手腕,他的剑立刻缠黏住颜子靖的剑,两剑一起发出“哗啦啦”的声音。 颜子靖反手,让自己的剑和辛墨凌的剑组成一个“十”字形状,使辛墨凌无法再转剑。 颜子靖目不斜视,此刻,他的眼里,只有对手,当特种兵时,部队训练的准则就是不能轻视任何一个对手,就算知道自己有十足的把握,也要在试探对方深浅后,出全力,不给对方喘息的机会,而今,他也已经试探完了。 抬剑,刺剑,旋转劈,一招一招,颜子靖如行云流水般迅速,在辛墨凌手忙脚乱时,快速刺出,用剑身挡住辛墨凌回防的剑,借势,一剑点在辛墨凌胸口。 “你赢了。”辛墨凌看了看抵在自己胸口的剑,一字一句地陈说出这个事实。 颜子靖放下长剑,摘掉头盔,淡淡地说,“能和我打十分钟,你也不错。” “多谢夸奖。”辛墨凌笑了,他笑得纯粹自然,这个家伙可以打过自己,那他就不用担心二姐以后欺负二姐夫了,不用担心二姐家暴。 嗯,怎么说呢,这个冰块,可以排在二姐夫候选人中!对!就是这样!哈哈! 其实,辛家这对姐弟,某些方面还是挺像的…… 辛墨凌默默想着他家可爱的二姐,下一秒他家可爱的二姐就充分表现了自己的不可爱。 辛媛拍着辛大少爷的肩膀严肃地说,“笨蛋!输了!” 辛媛以自己的行动充分证明了她可以使用嘲讽技能。 “哼!”辛大少爷傲娇脸。 “嘿呀!小凌,你这什么态度。”辛媛佯怒。 “哼!就这样!” 不再看这对欢喜姐弟,颜子靖只觉得,武道馆变得越来越冷了。他总觉得有人在后面看他,转头看去,却没看到人,只觉得有股寒气从后方袭来,冷得他汗毛战栗。 颜子靖四下张望, 他左边有三个人。 楚津惜正和一个陌生娃娃脸的男生交谈甚欢,两人不知道在讨论什么,一脸兴奋。 北夜风辰站在楚津惜旁边,专注地看着那个娃娃脸男生,眼神如刀,好像要把他凌迟处死。 而他右边有两个人。 是那对永远也打不完的姐弟。辛媛抢了颜子靖的刺刀和辛墨凌打的正欢。 原来,偌大的武道馆,只剩下他们六人。 地板被吊灯晃得锃亮,阳光透过玻璃墙射进来,在地上留下金色的剪影。 武道馆有古怪。 阴阳怪气 武道馆棚顶上出现一团黑雾,那团黑雾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聚,变成一个直径三米的黑色漩涡。 一个巨型人脸在漩涡里若隐若现,他嘴巴张得很大,漏出黑乎乎的口腔,向站在它下面的北夜风辰和楚津惜咬去。而北夜风辰和楚津惜却毫无反应。 楚津惜依然和那个娃娃脸男生说笑着。 北夜风辰像座大神一样站着,面无表情。 辛家那对姐弟依旧旁若无人地打斗着。 颜子靖想去推开他们,却发现自己的脚根本抬不起来。 “大家小心!”情急之下他大喊。 只是众人仿佛入了魔障,都听不到他的声音。 “哈哈哈,没想到,居然还有人保持清醒。有意思,很有意思,不过,你休想破坏我的计划。” 随着一道尖利的女声落下,那个扑向北夜风辰和楚津惜的大头转而向颜子靖扑了过来。 “我要先解决了你,哈哈哈哈!” “你攻击这个世界的大气运者,是想夺了他们身上的气运吧。”颜子靖说着,褐色圆瞳变成了血色竖瞳,“你夺了他们的气运,能快速提升修为。可他们会因失去气运而死。这是邪道,继续修行,不会有好下场的。” 黑色大头一顿,冲向颜子靖的速度变得慢了一些,渐渐停在半空中,黑雾一丝一丝地流动着,脸上模糊的五官渐渐变得清晰起来,化做一个长相清秀的女子,她看着颜子靖的红色竖瞳,表情变得有些狠戾,“你怎么知道这些?” 颜子靖摇头,他不知道他为什么知道。 这些事好像都存在于他的潜意识。平时让他说,他说不出来。可在他看到那黑色大头时,只觉得头脑一热,就说出来了。 “该杀!”黑色大头表情变得古怪,此时只觉得面前这人浪费自己时间,化作黑烟向颜子靖飞扑来。 “区区小妖,竟敢攻击本君。”颜子靖见黑色大头扑来,条件反射地又说出一句自己也感觉奇怪的话。 然后颜子靖身不由己地伸出左手,手心里便出现一团血色火焰,他控制火焰飞向那黑色大头。 黑色大头来不及躲开,便被那团小小的火焰粘住。 也几乎是同时,它脖子下出现大量黑雾,那些黑雾迅速化作双手,它用那黑色手向自己脸上的火焰拍去,结果那双手也染上了火焰,它被火焰纠缠,烧的面目全非,它痛的向天大声嘶吼,吼声充满了愤懑和不甘,声落,它的形体瞬间破碎,重新化成黑雾。 可是,火焰并没有熄灭。那火焰一分为二,二分为四……直至分出一千多团。 火团将黑雾牢牢守住,防止它四下逃窜。 火团每次舞动,黑雾就少一些,直至黑雾只剩手掌大小,火团才尽数熄灭。 剩下的黑雾化成手掌大小的黑衣少女。 少女用手臂抱住膝盖,把脸埋在膝盖上,一句话也不说。 颜子靖,“……”谁能告诉他这是什么情况?! ~\(≧▽≦)/~叮——宿主,我来解答! 脑内忽然传来一阵清脆的童音,急促又喜悦,不用看就知道怨气之灵那家伙一定嗨的不行。 颜子靖,“……”你刚刚干什么去了? 叮——刚才,我打酱油去了。 颜子靖,“……”这样没有诚意的理由,你也好意思说。 叮——嘿嘿,宿主,不要在意那么多细节,咱们说正题好不好,咱们跑偏了。 颜子靖:和你一起做任务,就没不跑偏的时候…… 怨气之灵轻咳几声,装作没听到颜子靖的话,一本正经地说:叮——我那天就说过,圣西亚会有奇怪的事发生,其实我说的就是这黑衣少女。她和我同宗同门,只可惜误入歧途。 颜子靖:那你知道我刚刚是怎么回事吗?突然说了那么多莫名其妙的话,还可以放火。 叮——宿主你看,天气真好。 颜子靖:你转移话题的方法太俗了,五星级差评。 在两人锲而不舍地互怼时,黑衣少女哭喊道,“请大人不要杀我,我错了。” 颜子靖:“……”他有想要杀她? 叮——宿主,谁让你那么面瘫的?吓到人家姑娘了吧。 颜子靖:“……” 少女长叹一声,“你若是真的杀了我,那我岂不是死的太冤了,我还没吃到大气运啊。” 颜子靖闭上双眼,再次睁眼时,眼睛已经变回正常。 袖珍少女眼睛里泪光闪烁,我见犹怜。 叮——宿主啊,你别看她如此娇弱,她其实是装的。我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装弱,难道是现在扮猪吃老虎已经成主流了?不光界,现实世界也被传染了?或者,她是咱们的仇家派来坑咱们的?或者,是暗恋宿主你,愿意来这里默默守护你的非主流妹子?或者…… 颜子靖连忙打断怨气之灵的唠叨:所以,平时让你少看。 叮——宿主,我无聊啊。再说了,是种艺术,艺术源于生活!咱们在现实世界里做任务,看等于积累经验。 颜子靖,“……” 见颜子靖只是默默看着自己不说话,袖珍少女瘪了瘪嘴,就要哭出来。 颜子靖叹息道,“你走吧。” 就像怨气之灵说的话,这个家伙奇怪的很,那为什么还要把她留在身边?不管出于什么目的,她这样,就是欺骗自己。不论她是对自已好还是对自己坏,只一句话,别演了,慢走不送。 那袖珍少女吸了吸鼻子,眼睛里闪着泪光,有些不确定颜子靖就这么放她走了。 颜子靖挥挥手,示意他是认真的。 袖珍少女不确定地向旁边飘了一下,见颜子靖没有阻止她的意思,又慢吞吞地飘了一步,见颜子靖还是没有阻止,便脚底抹油地跑了。 袖珍少女离开后,众人恢复正常。颜子靖却觉得头脑有些发昏,眼前一黑,腿脚发软,就此毫无征兆地晕了过去。 “啊呀!”辛媛怪叫一声,跑到颜子靖身边,将人背起,向医务室走去。 辛墨凌急忙走过去,道,“二姐,我来背。” 帮女孩子提东西,是绅士风度。 然而,辛媛不是一般女孩子,她道,“不必,我能背动。他刚和你比完剑术就晕了,谁知道是不是你动了手脚?你背着他,我不放心。” 辛墨凌,“……”和重色轻弟的姐姐讲不了道理。 长安急变 校园医务室。 颜子靖在昏迷,却被一道光拉入漆盒梦境里,脑海里多了一些记忆。 —— 梦境里。 正午的太阳很大,明媚的阳光笼罩着繁华的昌邑。 早夏的温度还没有太高,只是让人不自觉有些乏累。 刘贺坐在自己王府的屋顶上,看着院里的老树。 枝桠上,那只鸷鸟已经费力地爬出了巢穴,刘贺静静看着,他最喜欢看鸷鸟学飞,它们执着欲飞,不肯放弃,他每每看了,都感觉干劲十足。 刘贺笑了笑,再饮一口桃花酿,早夏无事,喝这去年亲手酿的桃花酿,好不自在。 那个可以预知未来的人说皇叔会病死,这些年他也一直注意着。 哎,全是瞎掰!皇叔健康着呢!活到五六十岁都轻松。 那人真是胡扯,他真傻,竟然信了那人说的话,若是下次再看到那人,一定把他抓起来,治个胡言乱语的罪,害他提心吊胆白白担心了这些年。 不过,提起那个人……他披着黑色衣袍,带着面罩,好像,就算再次见面,他也不一定能认出来…… 刘贺摇了摇头,再喝一口桃花酿,不想了,徒增烦恼。 “唧唧唧唧”鸷鸟淡淡叫着,离开巢穴,飞在半空中。 “不错啊,伙计。”刘贺看着鸷鸟傻笑,这只鸷鸟厉害,它刚刚离开巢穴,就会飞了。 “殿下!殿下!快快,长安来人了!奴才让他在王府正厅等候!”三喜从府里跑出来,一脸焦急地抬头,看着刘贺。 刘贺饮酒正欢,三喜这一声,惊得他差点儿从屋顶上一头栽下去。 “我说三喜,你这么风风火火干什么?”刘贺皱眉,那些飞鸟都被惊走了。 “奴才知罪,可是,那人,那人是来传消息的。”三喜一脸黄豆汗,慌忙跪在地上。 “废话吗不是,长安来人,不是传消息,还能是来观光我昌邑风景的?”刘贺一边说,一边拿着酒壶从屋顶飞身下来。他抖了抖衣服,把酒壶交给三喜,才走去自己王府正厅。 三喜在后面跟着,欲言又止,只能低着头,这次,传的不是普通消息,长安来的那人,一身丧服,显然是为谁守丧,能让长安来的使者为其守丧,怕是……怕是……只有皇帝…… —— 颜子靖睁开眼,看到的是雪白的墙壁,抬抬手臂,发现已经打了点滴,环顾四周,原来,自己在校园医务室病房。 头有些痛,他再次闭上眼睛,好像,自己是在武道馆昏倒了。 颜子靖:怨气之灵,说说,这个昏倒,怎么回事? 叮——当然是因为宿主你动用了自己的力量!你现在用的这身体远远承受不了你的力量。这一次动用火焰,你这身体,已是强弩之末了。还有,宿主,你昏倒时,我感觉你的神思不稳,莫非,又梦见刘贺了? 颜子靖:嗯。 叮——哎呀,刘贺这愿力真是有够顽固的,那个漆盒都被人偷走了,不在你身边,就这样,宿主你昏倒,它也可以入梦!这人是有多苦逼?愿力如此强大? 想了想刘贺跌宕起伏的一生,颜子靖默然,嗯,的确够苦逼,不过,哎?漆盒被偷了?什么时候? 叮——在你和那辛墨凌比试的时候,凯瑟那时候从窗子溜出去,没有受伤。 幸好凯瑟没事,颜子靖有些后怕,他在军队那些年,就对犬类不陌生,这些天下来,凯瑟,已经成了他的好兄弟,幸好它没事。 头疼的有些发晕,颜子靖忽然想起一个问题,他问,是谁送我来医务室的? 叮——刚才武道馆的那五个人呗。不过,奇怪的是,他们一起送你来。结果,有四个人有突发急事走了。北夜风辰说是公司有急事。楚津惜的母亲被车撞了。至于辛家那对姐弟,据说是辛老爷子忽然旧病复发。现在,这里就只剩下那个娃娃脸男生。 颜子靖:我不认识他。 叮——所以,这很奇怪。莫非,那娃娃脸男生是……变态跟踪狂?! 颜子靖:“……”我以为你想说,他和那伙偷漆盒的组织是一伙的。 叮——嗯……也对,宿主你说的对,其实我刚才就是这么想的! 颜子靖:“……”谁信你谁傻叉! 叮——哎?嘘。宿主,你开始挺尸,别动哦,装睡!门口有人,我感觉那人…… …… 颜子靖的病房外面, 娃娃脸男生背着一个黑色的包,从包里拿出一个针管,邪邪地笑着。 他打开房门,看着床上的颜子靖,表情变得有些狰狞。 他们的人去了这小子的寝室,拿走了那个漆盒,发现这小子已经被愿力选中了,真是糟糕的发现呢。 他慢慢走近颜子靖,看着秦箫寒一动不动,斜斜一笑。真不枉费他刻意接近楚津惜,终于得到这个机会,接受了刘贺愿力的人,必须死! 他把针尖对准颜子靖的手腕,只要注射了这种液体,这小子就会因为身体衰竭而死,不会被任何人怀疑是他杀。 “呦!我当是谁?原来是74八号。”就在娃娃脸男生准备把针头扎入颜子靖手上时,门口传来一道娘气的男声。 娃娃脸男生回头,看到一个穿着黑西装的妖娆男子,那男子靠在门口,把玩着手里的枪,邪邪地笑着。 “106号,你要干什么?!”娃娃脸男生满脸戒备,手攥的很紧。 “74八,你为什么这么防备人家呢?人家就是来传个话,四哥说了,要见一见这个人。”娘气男子转了转手上的枪,狭长的眸子紧紧盯着那娃娃脸男生,笑容不着痕迹地撤去,变得十分严肃,“你要弄死他,我这枪,可是不许呢。” “你敢!我是遵大哥命令来的。”娃娃脸男生的脸色阴沉的仿佛可以滴出水来。 “呵!大哥?大哥?我只知组织里有四哥,而不知道,还有一个大哥。”娘气男子像是听了什么极其好笑的事,笑得花枝乱颤。 “你!”娃娃脸男生被气的脸色发紫,青筋暴露。 “现在,你有两个选择。一,投靠四哥,不过,你跟大哥那么多年,若是投靠了我们,我们也不放心你啊。”娘气男子娇气地笑了笑,“这二嘛,我不介意在这里干掉你。” 而娃娃脸男生一笑,笑得有些渗人,“我不会背叛大哥的,至于这小子,必须死,至于我,或生或死,又有什么关系?”他快速把针管扎进颜子靖的手上,准备把一管液体都注射进去。不料他只来的及推进去一半,便觉得后心一痛,身体便没了气力。摔到在地上,一动不动,鲜血自胸口处流出,染了一地鲜红。 娘气男子吹了吹枪口,唉,这人怎么这样爱寻死呢? 千年恩怨 三小时后,校医来病房给颜子靖换吊瓶,却只看见一具躺在血泊里的尸体。 校医有些木然地抬头,看向病床,却发现,床上空无一人。 这……光天化日……竟然…… 校医觉得四肢有些发冷,手里的药盘也拿不住,丢到了地上。 但,身为医生,她的心里承受能力毕竟比普通人强一些。 她克制住心里的恐惧,慌慌忙忙报了警。 —— 郊外,一辆蓝色卡车内。 娘气男子一边开车一边抽着烟,弄得车里满是烟气。 副驾驶上放着一个银色密码箱,里面装着漆盒。 而后车座上放着一个麻袋,里面躺着颜子靖。 颜子靖的嘴巴被胶带封住,手臂也被紧紧绑着,动弹不得。 但,只是针对于一般人。 对于颜子靖来说,他只是想和这伙人演一场戏罢了,还有那个注射到他体内的‘有毒液体’,在注射之前就被怨气之灵变成了生理盐水,并没有毒。 颜子靖闭着眼,他的头已经不痛了,使用技能后遗症,已经好了。他刚刚思索了一路,也明白了一些事。 那个娘炮也想要他死。 刚刚的主动权在娘炮那里,他要是真想护住自己,断不会在逼迫‘娃娃脸男生’注射了一半液体后,才开枪。 刚刚听他们说的话,那个什么组织,应该已经分成了两派,只是,因为什么呢? 颜子靖蹙眉,真是有够苦恼,原主被这伙人卷入这破事里,还真是冤枉。 不过,为什么还有人类知道愿力的事? 而且,他们似乎,跟这愿力的主人刘贺有什么大仇? 可那已经过了两千多年,那些人还放不下那些恩怨? 刘贺究竟是干了什么‘天人共愤,世礼不容’的事? 夜色将一切都埋葬在黑色里,埋葬着一些见不得人的东西。 一家坐落于海边的豪华别墅里,水晶吊灯转动,把这里照的通亮。 颜子靖坐在沙发上,身后站着三个黑衣人,他们双手背后,随时警戒。 颜子靖对面的金色沙发上,坐着一个只穿了家居服的中年男人,男人的沙发后面,站着二十七个小弟,掳自己来的娘气男子也在其中。 “你叫秦箫寒?”中年男人优雅地点了一支烟。 “是。”颜子靖面无表情,“你们若想杀我,杀就是了;你们不杀我,却带我来这里,想干什么?” “哦哈哈哈。”中年人笑得爽朗,“我们没有恶意,至于给你带来的坏印象,106号,快给秦先生道歉。” 娘气男子向颜子靖弯腰行礼,谄媚地笑着,“是我不好,之前我不该那么对待你。哈哈哈,秦先生,您看……” 颜子靖默然,这中年男人让娘炮来给自己道歉,是诚心为难自己的。 中年男人命令娘炮把自己粗鲁地绑来,是为给自己一个下马威,让自己因为畏惧而听话。 若是自己接受了道歉,就表示自己怕了,会服从命令,若是自己不接受道歉,少不了要被教训一顿。 有怨气之灵护体,颜子靖不怕火拼,只是他来这个世界的任务就是找到杀了原主的凶手,那凶手要抢漆盒,或许与这个组织有关。留下慢慢调查,总比撕破脸皮强一些。 颜子靖没看娘气男子一眼,径直看着中年男人,淡淡地说,“形式主义,不要也罢。还是说说你们为什么抓我来吧。”。 “呦,您说这话,真让我不好意思。”娘气男子道“终究是我请您来的方法极端了,我理应陪个不是,如今,四哥面前,我就真诚地说声对不起了。” 听罢,颜子靖淡笑一声,礼貌性地向娘气男子点了点头。 “呵呵呵。”中年男人阴恻恻地笑着,“你是个明白人。” 颜子靖不说话,静静看着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心里暗想,这小子心性沉稳,落入他们手里,还能保持冷静,委实不易。 “我是个生意人,请你来,是谈合作的。”中年男人道。 “我们合作什么?” “瞧瞧,你这不是明知故问了吗?”中年男人抬了抬左手,站在他身后的一个人立刻就拿上来一个银色密码箱,打开后对准颜子靖,箱子里,装着秦家的祖传漆盒。 “刘贺,你不陌生吧。”中年男人的笑容不自觉收敛了一些,变得严肃起来,“你能梦到他的浮生经历吧?” “嗯。”颜子靖淡淡地点头。 “那你信不信,这世上,有鬼神一说?”中年男人把密码箱里的漆盒拿出来捧玩。 “不知我的祖传漆盒与鬼神有什么关系?”颜子靖不答反问。 中年男人挥了挥手,对小弟们说,“你们都出去吧。” 听罢,小弟们向中年男人点了点头,随后迅速撤离,守在门外。 见小弟们都出去了,中年男人道,“这件事,说来话长,你就听我讲一个故事吧。” “请讲。”颜子靖道。 “曾经,有一条深海紫蛟投胎化人,想在人间当一世逍遥王爷。不料,世事无常,他被推举当了帝王,他深知自己是蛟,不是龙,不敢接下这重任,便故作荒唐,想卸下这皇位的重担,后来,他的确是成功了,却更加不自由了。皇权一道,最是无情,他既是政治中的失败者,又怎么可能万事随心?新帝步步紧逼,他忍无可忍,现了本相,却被时人当成乱海的水怪封印了。”中年男人笑笑,又拿起那漆盒,笑道,“这漆盒上的花纹地图,就是他被封印的地方。想必你也猜出来了,那条紫蛟就是刘贺。他夜夜托梦给你,是想,让你救他出去吧。” “我还不知。”颜子靖摇头,愿力所化的梦境确实没有说这些,倒是一直在提,有一个知晓未来的神秘人曾提点过刘贺。 “我想救出紫蛟,可惜现在只有你能救紫蛟。毕竟紫蛟的愿力,一直指引着你。”中年男人的眼里闪过一丝妒忌。 颜子靖不敢确定这人说的是真的,毕竟,他没有必要花这么的代价把他绑来,再和他一起帮紫蛟解除封印,这样做,一定有什么别的用意。 之前在病房里听那娃娃脸男生的话,他们组织分成两派,一派是面前这个四哥带领的,一派则是那个大哥带领的。如果这个四哥一派是想帮助紫蛟,那大哥一派,应该就是镇守封印一类的。 而这一切的前提,都建立在四哥没有说谎的情况下。 低声沉笑 盘山公路上,一只黑白相间的狼狗把自己的鼻子贴在地上,尽心嗅闻,在一些杂乱的气味中,寻找属于秦箫寒的。它的爪子上布满泥污,左后爪上的指甲有些劈裂,显然是奔袭了许久。 它是凯瑟。 而此刻,它双眼布满了血丝,主人,你可不能有事,主人,等我,一定要等我,等我。 —— 圣西亚大学, 辛媛一脸阴沉,秦萧寒被绑架了。 为什么她的任务里没有这个信息呢? 她都不知道是谁绑架了秦箫寒,该怎么救他? 救不了他,又怎么攻略他? 不攻略他,自己岂不是要一直留在这个世界了? 辛媛面色阴沉,那天接到电话,说辛老爷子旧病复发。 她和便宜老弟一起回去后,却发现辛老爷子活得好好的,根本就没有发病。 那通电话,想来,应该是有心人故意打的,就是为了支走她们姐弟。 颜子靖出事后,她也问过北夜风辰和楚津惜。 北夜风辰的公司是假出事,楚津惜的母亲也没有被撞。 刚刚,他们都是被刻意支走的。这一切,都是有图谋的。 可恶!辛媛悔的肠子有些发青了,她当时为什么没有多想想呢? 她一向自负有系统这个金手指,从来就没把任务中的人放在眼里,现在就好像被人打了一闷棍,有苦说不出。 该死! 辛媛蹙眉,这会儿,在系统的显像下,她看北夜家的反应,觉得可疑至极。 北夜父就当做没发生这件事,而北夜母也只是在被警方询问时哭了一场做做样子,甚至曾私下向警方施压,警告他们不必多管闲事。 薄情至极,惹人心寒。 北夜家唯一担心秦箫寒的,好像就只有北夜风辰了,他化身工作狂人,和警方一起侦查此事。 只是警方被施压,侦破案子并不上心,只是马马虎虎囫囵过了。 北夜风辰,也不过是在警方走一个过场罢了。 辛媛都有些怀疑是不是北夜母找人绑架了秦箫寒。 —— 海边。 夜空无月,漆黑如幕,海浪一下一下拍打着沙滩,漆黑漆黑的海水卷着沙贝,摔在地上。 别墅里。 “我知道,说了这么多,你可能不信,这毕竟颠覆了你的认知,可这些都是真的。”中年男人笑笑,又开始静静地看着漆盒,“啧啧啧,真漂亮,啧啧啧。” 颜子靖眸色暗了暗。 这中年男人定然不是诚心要救出紫蛟,他救紫蛟,一定另有用途,而且这用途对他来说,十分重要。 所以他不会在这种时候杀自己,他大概会在救出紫蛟后杀自己。 而那个娘炮,之前逼迫娃娃脸男生给自己注入半管毒液,是想让自己死的慢一些,倒是很合中年男人的意。 “怎样?考虑好了吗?和我们一起合作吗?”中年男人脸上的笑容已经消失不见,变得很严肃。 “有我考虑的余地吗?我若不答应,还能活着离开吗?”颜子靖淡淡笑着,没有一丝慌乱。 “呵呵呵,你倒是看的透彻。”中年男人拿着漆盒,冷冷笑着,再也没有之前笑得和善,“这么说,你是选择与我们合作了?” “是。”颜子靖的声音没有一丝犹豫。 “那就好,那就好,哈哈哈。”中年男人的笑容又变得温暖和煦,“这个,给你。” 他说着,把漆盒丢给颜子靖。 颜子靖立刻伸手接住,手却被漆盒上的惯力带的往后一坠,“好力道。” “呵呵呵,只是平常练练手罢了。”中年男人还是一副笑面虎的样子,让人摸不清他的情绪,“我不希望,除了我们之外,还有人知道,你在干什么。” “您以为,我会把这容易丢命的事,告诉别人?”颜子靖道。 “那样自然好,自然好。”中年男人低低笑道。 水晶灯转动着,映得中年男人的脸晦暗不明,他眼里,仿佛藏着什么异样情绪,只是过了一瞬,便消失不见。 —— 与中年男人谈过后,颜子靖被一众小弟送到一间没有窗子的房间里。 小弟们纷纷离开,只剩下一个娘气男子。 娘气男子坐到一边的沙发上,紧紧盯着颜子靖。 颜子靖坐到床上,神情淡漠地看着娘气男子。 娘气男子被颜子靖看得心里发怵,有些绷不住脸面,“你看着我干什么?” “回敬你。”颜子靖道。 “人家还以为你看上人家了,人家可是四哥的人!你啊,招惹不得。”娘气男子一脸娇嗔地翘起兰花指。 “哦,原来你是你四哥的人,那我就放心了。”颜子靖翻身上床,闭上眼睛便睡了,被绑架也是个累活儿,时刻保持体力才是正道。 娘气男子愿意看就看吧,四哥他们想第一时间了解刘贺的事,有这个娘炮盯着,四哥那个老狐狸才能放下心。 在颜子靖闭上双眼的时候,漆盒亮起一道白光,颜子靖再次陷入刘贺留下的记忆碎片中。 —— 三天了,已经不眠不休三天了。 刘贺双眼血红,骑在马上。 连续三天的赶路,让他面色有些发白。 那日接到消息,皇叔驾崩。 上官皇太后与众臣商议后,下旨封他为皇太子。 等一个月‘国丧期’后,他刘贺便登基为皇。 耳边的风不停地吹着,刘贺只觉得脑袋有些痛了,眼睛也酸涩难受。好久,都没有这么拼命地赶路了。 进长安奔丧,都应该以泪洗面,以示想念先帝。 可是,刘贺哭不出来,那些哭的泪眼婆娑的人,有几人,是真心为皇叔落泪?!又有多少人,是为了自己的仕途和名声?! …… 行至灵前,周遭人的哭声更大了。 刘贺蹙了蹙眉,叫三喜把自己的桃花酿带上来。 他拿起一坛桃花酿,然后把它都倾倒在灵棺旁。 酒香阵阵,沁人心脾,迷得人们有些恍惚,竟不知是酒香还是花香。 刘贺又拿起一坛酒,猛猛地灌了一口,他面色通红,眼睛里也布满了血丝,可就是没有泪。 “喝!这是昌邑的桃花酒。”刘贺大声地说着,又转身,把一屋子鬼哭狼嚎的人都赶出去了。 他知道,皇叔也不喜欢这样的场景,聒噪的很,皇叔是累了,应该静一静。 六月的雨,下得很大。 刘贺一身绛黑龙袍,他坐在皇位上,有些恍然,他就这样,当了皇帝。 可是,一点儿也不开心,一点儿也不自由。忽然,好怀念昌邑的风景。 长安是美的,可是他每次都匆匆而过,每次,都没有用心去看。 长安的全貌究竟如何,他不知道,也早就失去了兴趣。 那些朝臣只会没完没了地弹劾他,弹劾他没有哭丧,弹劾他在先帝灵前喝酒发疯,弹劾他偷偷出去买民间的酒菜,弹劾他说话有辱斯文,弹劾他……总之,似乎他喝个水都有人蹦出来弹劾他姿势不对。 长安长安 刘贺有些心烦,他是不在乎那些劳什子的,他又没有做错,无愧于心。 只是觉得那些大臣没完没了的,烦的像一只只不能拍死的苍蝇。 被烦得厉害了,他就把自己从昌邑带来的臣子们挨个封官,封个比那些‘苍蝇’还高的官,看那些‘苍蝇’还怎么叫唤。 只是,他这样的举动,却被人以为是要对朝廷老臣动手了。 那些朝廷老臣哪里坐的住?写出了一堆乱七八糟的罪名要废除他。 …… 刘贺看着废除他的诏书,简直‘欲哭无泪,欲笑无声’,说他在位二十七天,做了一千一百二十七件荒唐事……他就算不眠不休,二十七天,也干不了这么多事,那些人还真是‘高看’他,把他干荒唐事的速度形容的这么快。 政变的失败者,总是成功者说什么就是什么的,这些天他辛苦批改奏折,每天苦思冥想怎么让百姓过得好一些,却是忘了揣摩这些朝廷老臣的心。 他在昌邑带的臣子们被“未能好好教育昌邑王”为名,全部被杀,整整二百多人,都是因他赴死。 那些臣子死的时候还大声呼喊“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刘贺闭上双眼,他无心伤害任何人。 当初那些昌邑来的臣子们曾劝说他,让他对朝廷老臣动手,可他深知他们皆是大汉栋梁,怎么可以,就因为他自私夺权,而杀了他们? 而今,死的,却是从小陪他长大的臣子们。他们,又何尝不是大汉的栋梁?!! 是他,是因为他,都是因为他,大家才死的。 刘贺的泪,终于止不住地流了下来,他还记得,父王死的早,都是那些臣子辛辛苦苦教他做人,每每他‘冥顽不灵’,那些老匹夫就扯出一大堆‘之乎者也’来教训他,听的他瞌睡连篇,直呼‘下次不敢’…… 他们有什么错?为什么不杀自己呢? 果然,自己就是一个灾星,五岁克死父亲,七岁克死母亲,而今…… 刘贺靠在马车壁上,静静地流泪,三喜赶着马车,无声,只是在车外,陪着刘贺一同落泪。 来的时候快马加鞭,走的时候,他坐在马车里,无力哭泣,早就没了当初策马奔腾的力气,仿佛瞬间苍老了二十多岁。 晴天正好,阳光璀璨,他们却觉得如坠冰窟,冷的似乎用碳火也温暖不起来。 —— 颜子靖睁开眼睛时,发现娘气男子依旧坐在沙发上看自己,醒来就看到这货真是一个了不起的惊吓… “呦!醒了。”娘气男子翘着兰花指说,“漆盒告诉你怎么解开封印了么?” 颜子靖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你可不要故意骗人家哦,不然人家可是会翻脸的。”娘气男子双手掐腰。 “我们不是在合作吗?你们要解开封印的方法,我要活命。我为什么要骗你?”颜子靖一脸真诚。 “哼!料你也不敢骗我!”娘气男子转身离开。监视别人睡觉真是个累活儿,哈欠,太困了。他揉着满是红血丝的眼睛,向中年男人的房间走去,他要向四哥汇报此事,然后回去睡觉。 …… 与此同时,房间里。 怨气之灵很嗨皮:叮——宿主,你家凯瑟对你太好了,它来找你了。 颜子靖心里五味杂陈,想不到自己被绑架,先找来的不是原主的亲人,而是凯瑟。 他走出房间,下到一楼,却看见大门口站着六个守门的黑衣小弟。 “秦老弟,你这样,让我们,很不好做。” 身后传来一个低沉男音,颜子靖转身,见中年男人从楼梯上走下,他手里捏着高脚杯,杯里装着鲜红色的酒。他每下一节台阶,红酒便随之晃动。 “四哥,我们是合作关系,我是不会跑的。怎么四哥不相信我,要限制我的自由?”颜子靖道。 “当然……”中年男人停顿一下,又接着说,“不过不是我要限制你。这片海滩很大,你若出去,容易回不来。” 颜子靖透着落地窗看着窗外的海滩,中年男人是在警告他,如果他真的出去了,被警察发现,就得做好被灭口的准备。 颜子靖淡然一笑,不经常笑的人,笑起来是极好看的,他道,“好,就按你说的,我不出去,毕竟沙滩大,海洋更大。鱼太多太杂,我还是在这里等。” 说完,他便就走到沙发旁,坐下。 “你刚才说…在这里等……”中年男人笑着,只是刻意拉长了‘等’这个音。 待中年男人的声音落下,站在门口的六个小弟纷纷掏出手枪对着颜子靖。 中年男人没有说什么,只是轻抿一口红酒,默许了小弟们的做法。 “对,等。”颜子靖淡定地说。 “你真以为我不会杀你?”中年男人笑着,只是笑意不达眼底。 “四哥当然敢。只是对你们来说,我活着比我死了更有利用价值。”颜子靖轻叹一声,“四哥,说到底,你不信我。” 听罢,中年男人让小弟们收好枪,随后笑道,“我想,和平解决。” “会的。”颜子靖道,“四哥这里人多,而我只有一个人。蝼蚁尚且偷生,何况是我。” “可有时候…人多…未必可以成事。”中年男人一边说,一边走到沙发旁,坐在颜子靖对面。 “我知道了。”颜子靖道,这中年男人真是一个揣摩人心的高手,隐晦说明他有利用价值,如果不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是不会有生命危险的。 话说到这种程度,中年男人如此放低自己的架子,再次证明了他对紫蛟的重视。看来,紫蛟上,真的有什么大好处可以让他捞的。 颜子靖装作不知,转移话题道,“我养了一只犬,你们绑我过来,它会寻着气味追过来。” “哦?还有这事?”中年男人笑道,“所以秦老弟是在等它么?” “是的,以它的脚程来看,他应该到了。”颜子靖说完,就透过半开的窗子听到爪子挠木板的沙沙声。 中年男人闻声看去,见那边的防弹玻璃窗被打开了,问道,“哦?窗子什么时候开了?” 他的声音一落,立刻有一个黑衣小弟走过去观望,只见黑影闪烁,猛猛向上一扑,那黑衣小弟急忙向后闪躲,重重地摔在了地上,他掏出枪,要向那黑影打去,却被人制止了。 颜子靖急忙跑到窗前,果然,凯瑟凶狠地在窗外徘徊,它的眼睛里充满了血丝,指甲也磨得有些劈裂,毛发上沾染了泥污,可以说是满面风尘。 其实凯瑟早就到了,只是它一直等着进屋子的机会。它绕着房子转了一圈,恰好见到这防弹窗开了,就想用爪子把它开大一些,跳进去。没想到爪子摩擦到脚下的木板发出声响,便暴露了。本想和这些人拼命,不料,看见了站在窗边的颜子靖…… 颜子靖有些心疼,他推开守门的小弟,开门就向凯瑟的方向跑了过去。 那些黑衣小弟本想对着颜子靖的背影开枪,却被中年男人制止了。 中年男人只是命令其中两个小弟跟出去,然后自己又坐回沙发上。 千里奔袭 刘贺有些心烦,他是不在乎那些劳什子的,他又没有做错,无愧于心。 只是觉得那些大臣没完没了的,烦的像一只只不能拍死的苍蝇。 被烦得厉害了,他就把自己从昌邑带来的臣子们挨个封官,封个比那些‘苍蝇’还高的官,看那些‘苍蝇’还怎么叫唤。 只是,他这样的举动,却被人以为是要对朝廷老臣动手了。 那些朝廷老臣哪里坐的住?写出了一堆乱七八糟的罪名要废除他。 …… 刘贺看着废除他的诏书,简直‘欲哭无泪,欲笑无声’,说他在位二十七天,做了一千一百二十七件荒唐事……他就算不眠不休,二十七天,也干不了这么多事,那些人还真是‘高看’他,把他干荒唐事的速度形容的这么快。 政变的失败者,总是成功者说什么就是什么的,这些天他辛苦批改奏折,每天苦思冥想怎么让百姓过得好一些,却是忘了揣摩这些朝廷老臣的心。 他在昌邑带的臣子们被“未能好好教育昌邑王”为名,全部被杀,整整二百多人,都是因他赴死。 刘贺闭上双眼,他无心伤害任何人。 当初那些昌邑来的臣子们曾劝说他,让他对朝廷老臣动手,可他深知他们皆是大汉栋梁,怎么可以,就因为他自私夺权,而杀了他们? 而今,死的,却是从小陪他长大的臣子们。他们,又何尝不是大汉的栋梁?!! 是他,是因为他,都是因为他,大家才死的。 刘贺的泪,终于止不住地流了下来,他还记得,父王死的早,都是那些臣子辛辛苦苦教他做人,每每他‘冥顽不灵’,那些老匹夫就扯出一大堆‘之乎者也’来教训他,听的他瞌睡连篇,直呼‘下次不敢’…… 他们有什么错?为什么不杀自己呢? 果然,自己就是一个灾星,五岁克死父亲,七岁克死母亲,而今…… 刘贺靠在马车壁上,静静地流泪,三喜赶着马车,无声,只是在车外,陪着刘贺一同落泪。 来的时候快马加鞭,走的时候,他坐在马车里,无力哭泣,早就没了当初策马奔腾的力气,仿佛瞬间苍老了二十多岁。 晴天正好,阳光璀璨,他们却觉得如坠冰窟,冷的似乎用碳火也温暖不起来。 —— 颜子靖睁开眼睛时,发现娘气男子依旧坐在沙发上看自己,醒来就看到这货真是一个了不起的惊吓… “呦!醒了。”娘气男子翘着兰花指说,“漆盒告诉你怎么解开封印了么?” 颜子靖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你可不要故意骗人家哦,不然人家可是会翻脸的。”娘气男子双手掐腰。 “我们不是在合作吗?你们要解开封印的方法,我要活命。我为什么要骗你?”颜子靖一脸真诚。 “哼!料你也不敢骗我!”娘气男子转身离开。监视别人睡觉真是个累活儿,哈欠,太困了。他揉着满是红血丝的眼睛,向中年男人的房间走去,他要向四哥汇报此事,然后回去睡觉。 …… 与此同时,房间里。 怨气之灵很嗨皮:叮——宿主,你家凯瑟对你太好了,它来找你了。 颜子靖心里五味杂陈,想不到自己被绑架,先找来的不是原主的亲人,而是凯瑟。 他走出房间,下到一楼,却看见大门口站着六个守门的黑衣小弟。 “秦老弟,你这样,让我们,很不好做。” 身后传来一个低沉男音,颜子靖转身,见中年男人从楼梯上走下,他手里捏着高脚杯,杯里装着鲜红色的酒。他每下一节台阶,红酒便随之晃动。 “四哥,我们是合作关系,我是不会跑的。怎么四哥不相信我,要限制我的自由?”颜子靖道。 “当然……”中年男人停顿一下,又接着说,“不过不是我要限制你。这片海滩很大,你若出去,容易回不来。” 颜子靖透着落地窗看着窗外的海滩,中年男人是在警告他,如果他真的出去了,被警察发现,就得做好被灭口的准备。 颜子靖淡然一笑,不经常笑的人,笑起来是极好看的,他道,“好,就按你说的,我不出去,毕竟沙滩大,海洋更大。鱼太多太杂,我还是在这里等。” 说完,他便就走到沙发旁,坐下。 “你刚才说…在这里等……”中年男人笑着,只是刻意拉长了‘等’这个音。 待中年男人的声音落下,站在门口的六个小弟纷纷掏出手枪对着颜子靖。 中年男人没有说什么,只是轻抿一口红酒,默许了小弟们的做法。 “对,等。”颜子靖淡定地说。 “你真以为我不会杀你?”中年男人笑着,只是笑意不达眼底。 “四哥当然敢。只是对你们来说,我活着比我死了更有利用价值。”颜子靖轻叹一声,“四哥,说到底,你不信我。” 听罢,中年男人让小弟们收好枪,随后笑道,“我想,和平解决。” “会的。”颜子靖道,“四哥这里人多,而我只有一个人。蝼蚁尚且偷生,何况是我。” “可有时候…人多…未必可以成事。”中年男人一边说,一边走到沙发旁,坐在颜子靖对面。 “我知道了。”颜子靖道,这中年男人真是一个揣摩人心的高手,隐晦说明他有利用价值,如果不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是不会有生命危险的。 话说到这种程度,中年男人如此放低自己的架子,再次证明了他对紫蛟的重视。看来,紫蛟上,真的有什么大好处可以让他捞的。 颜子靖装作不知,转移话题道,“我养了一只犬,你们绑我过来,它会寻着气味追过来。” “哦?还有这事?”中年男人笑道,“所以秦老弟是在等它么?” “是的,以它的脚程来看,他应该到了。”颜子靖说完,就透过半开的窗子听到爪子挠木板的沙沙声。 中年男人闻声看去,见那边的防弹玻璃窗被打开了,问道,“哦?窗子什么时候开了?” 他的声音一落,立刻有一个黑衣小弟走过去观望,只见黑影闪烁,猛猛向上一扑,那黑衣小弟急忙向后闪躲,重重地摔在了地上,他掏出枪,要向那黑影打去,却被人制止了。 颜子靖急忙跑到窗前,果然,凯瑟凶狠地在窗外徘徊,它的眼睛里充满了血丝,指甲也磨得有些劈裂,毛发上沾染了泥污,可以说是满面风尘。 其实凯瑟早就到了,只是它一直等着进屋子的机会。它绕着房子转了一圈,恰好见到这防弹窗开了,就想用爪子把它开大一些,跳进去。没想到爪子摩擦到脚下的木板发出声响,便暴露了。本想和这些人拼命,不料,看见了站在窗边的颜子靖…… 颜子靖推开守门的小弟,开门向凯瑟的方向跑了过去。 那些黑衣小弟本想对着颜子靖的背影开枪,却被中年男人制止了。 中年男人只是命令其中两个小弟跟出去,然后自己又坐回沙发上。 一世安好 刘贺昏睡着,阳光洒在窗前的青藤上。 藤条上有一片大得夸张的叶子,映着月光,藤条闪起绿光。 等到绿光熄灭后,那片叶子落在地上,变成一个身穿绿罗裙的女子。 她是椿藤落下的第一片椿叶,她周身仙气缭绕,没有一丝烟火气。 她走到刘贺床前,静静看着他满是汗水的睡颜。 她伸出手,抚平他的眉头,却惊醒了他。 刘贺静静看着女子,女子道,“星君,五百年前,你曾救了一条枯死的藤。小女子是那条藤,修成人身,回来报恩了。” “当年举手之劳,不敢以恩人自居。我只求你,带走平安,求你护她一世平…平安…” 说完最后一个字,刘贺就没了生息。死于业力加身的人,灵魂尽碎,不会有来世。 女子黯然神伤,终究是晚了一步…… 女子取下刘贺戴在手上的九珠手串,抱着平安离开。 她走了很多路,寻到一户纯善人家。 纯善人家姓秦,秦家收留了平安,将她当成自家女儿疼爱。 女子想要平安记得她的父母,便从刘贺的陪葬品中偷出一个漆盒,赠予平安。 随后,她带着椿藤去了封印之地,在那里等了两千年。 椿叶的轮回,亦持续了两千年。 —— 与此同时,封印之地。 “小寒,和我回去吧,你听谁说的要解剖你?真是胡说!你是我儿子!这是不变的事实,我会护着你。”北夜父一边说一边走近。 见北夜父如此,青年男子蹙眉,他的记忆是历代椿叶留给他的,记忆里这样的父亲很少见。 “本君不知,你是本君父亲。”‘颜子靖’睁开眼,那双眼还是血色竖瞳,只是血光明显弱了,可那双眼里的冷冽,却比之前更甚。 女子见此,小声嘟囔道,“除了阿贺,男人都不可信。” 青年男子离得近,听得清楚,他觉得他应该站出来维护广大男同胞的名誉了,“老二,你曾做过什么,你自己清楚,如今你又带着别人伤害他,你的所作所为,不配当他的父亲。他是秦家人,容不得你如此伤害。别忘了你们北夜家最初的职责是什么。” “自然不会忘。”北夜父似笑非笑,“老大,你非要管闲事的话,此事就不能善了了。” “你眼中的善了,是什么?”‘颜子靖’笑得讽刺,“你说,本君要听。” 北夜父心下一凛,他在颜子靖的眼里看到了杀意。明白此次不打一架是不能解决问题了。 北夜父拿出手枪,对准颜子靖。手枪里装的是麻醉针,他不想杀了他,那样就不能做活体实验了,也不想用刀具伤了他,给实验品留下不规则的疤痕,还是很遗憾的。 这次,就算他没捉住这孩子,这孩子也不能在社会上混下去了。他让北夜家的人把一具无头男尸放进河里,尸体被警方发现后。他让手下人在验尸报告上做了手脚。尸体dna检测的结果是与他有血缘关系。 他用秦萧寒的名字下葬了那具尸体,所以这孩子现在是没有合法户口的黑户。 颜子靖歪了歪脑袋,血色竖瞳里红光一闪,北夜父的手枪瞬间化为齑粉,落在地上。 北夜父愕然,又迅速掏出一把枪,还未等对准颜子靖。 那枪再次化为齑粉,慢慢从北夜父手里飘落。 凶手微微一笑,嘲讽道,“你不行。” 旋即,他迅速抬手,向颜子靖丢了几个飞镖。 ‘颜子靖’弯腰躲过。 飞镖惯性飞行,钉到颜子靖身后的石壁上。 “躲开了,种族天赋么?”凶手笑道。 凶手的做法激怒了凯瑟,它徘徊在‘颜子靖’身前,毛发乍起,使它的体型整整大了一倍。它呲着牙,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呜呜声。 凶手没有停顿,一抬胳膊,甩出各式暗器,每只暗器都对着青年男子,颜子靖和凯瑟的要害部位。 ‘颜子靖’眼里红光一闪,来势凶猛的暗器通通消失不见。 凶手还想发射暗器,只是他藏在袖子里的暗器通通化作齑粉了。 凶手面色一凛,这种族天赋也太逆天了。 “加钱。”凶手拍了拍北夜父的肩膀,“你雇佣我之前,没说过我要面对这样的怪物。” “十万。”北夜父道。 “不,二十万。”凶手道。 “成交。”北夜父暗自懊恼。 ‘颜子靖’淡笑不语,原来这两人是雇佣关系,所以原主是被他爹雇人杀死了。 原主的记忆里,凶手先是一枪杀了凯瑟,然后才一枪杀了原主。 北夜父看着颜子靖,却发现对方身后的紫色棺材变得越来越亮,变得十分刺眼。 北夜父和凶手慌忙用手臂挡在眼前。 颜子靖一众人是背对着棺材,所以没有闭上眼睛。 只是此时,颜子靖的血色竖瞳缓缓变回正常,艳红的鲜血缓缓自他的嘴角流下。 站在颜子靖身后的女子则是满脸喜色,扑在紫色棺材上,咯咯地笑着,全然无视那样刺眼的光芒。 而此时,谁都没有注意到,那放在棺材上的漆盒缓缓震动。 上面的‘山脉图腾’缓缓变成‘鸷鸟图腾’…… 等到紫色光芒熄灭后,颜子靖就像被抽干了力量一样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女子见颜子靖晕倒,想要扶起他,手却穿过他的身体。 是了,她是灵魂体,碰不到他的。 女子看向青年男子,青年男子给颜子靖把脉,随后对女子小声道,“无妨,他是累的,现在睡着了。” 颜子靖的灵魂受过伤,意识被劈成两个,‘潜意识’与北夜父对抗,‘主意识’在梦境里看浮尘往事,委实精力不济。 见颜子靖只是因为太累而睡过去,女子松了一口气。 而此时,紫色棺材一阵抖动,一道龙吟声传出,那些锁着棺材的铁链都被震碎,棺材也被震得四分五裂…… 漆盒微微颤抖,钻到椿藤怀里。 尘灰荡漾间,走出一个穿着紫色长裙的女子。 她的裙子上绣着暗紫色的龙纹。她面色清冷,生着一双紫眸,只是那眼睛空洞无神,似早已失去了活下去的希望。 “紫儿,你终于出来了。”女子笑笑,冲过去抱住紫衣女子,只是她毕竟是灵魂体,触碰不到紫衣女子。 紫衣女子却只是呆呆地点了点头,其动作好似木偶。 女子叹气,紫儿的心,早就随着那个人一起死了,现在,她只是一个没有灵魂的人偶罢了。 所以,那个女子是紫蛟?北夜父有些愣住,紫蛟不是刘贺吗?难道刘贺是女的? 然而,未等众人有什么反应,空间一阵扭曲。从上方缓缓走下一个穿着黑色西服的男子。 颜子靖等人都齐齐看去。 而北夜父和凶手却依然保持着原动作,他们被西装男用法术定住了。 “封印终于完事了,两千多年了。”西装男笑笑,走到凯瑟身边,有些嫌弃地拍了拍凯瑟的身体,“你个混小子!老子让你下界修行,你给老子弄出来那么多麻烦事,还嫌老子不够累是不是?” 凯瑟茫然,他不认识这个西装男。 见凯瑟茫然地看着自己,西装男更加气愤了,气着气着,他发现凯瑟不认识他,貌似是他一手造成的。 西装男叹气,轻轻拍了凯瑟一下,把一点金光打入凯瑟体内。 “也罢,我把你的记忆还给你。”西装男道。 命数命理 “现在我不会杀你,反而要帮助你得到漆盒里的记忆,因为你有一个好伙伴。”青年男子看着刚刚跑下楼的凯瑟。 凯瑟警惕地看着一地尸体,却在见到大哥时,放下戒心,慵懒趴在颜子靖脚边。 “这只犬,你是在哪里捡到的?”青年男子道。 “山上。”颜子靖想了想,有些不确定地说,在原主的记忆里,那是一座很高的山,原主在高速公路上莫名其妙就上了山,下山后问了当地人,当地人说根本就没有山,原主不信邪地去找山,却没找到。那究竟是个什么地方,原主的记忆也很模糊。 “山上……也罢,是它注定要入世。”青年男子说着,又抬头,看向远方,“也罢,睡了那么久,确实,该清醒了。” 颜子靖有些糊涂,什么情况…这是? 紫儿,是那条紫蛟? 难道凯瑟不是一条简单的被捡流浪犬? 颜子靖觉得自己脑袋里的问号不停递增。 “封印的事……还请你不要放弃,两千多年了,也该结束了。”青年男子说着,又自嘲地笑了笑,“毕竟,我只剩下两年的生命了。这样为了别人而活,我也厌倦了,整整十六年了,也是够了。” ??? !!! 颜子靖有些蒙。 见颜子靖这样茫然地看着自己,青年男子笑笑,“你会明白的,梦里,他会告诉你。” 他?哪个他?刘贺? 颜子靖看着青年男子,可是这人为什么和梦里的刘贺一模一样? 看出颜子靖的疑惑,青年男子自嘲一笑,“我的样子,和他很像是不是?我是照着他的样子化形的,所以当然像。” 青年男子说完,看着凯瑟,“你是想,继续留在他身边?” 凯瑟睁开眼,有些慵懒地点点头。 “哎,都是命数。”大哥长叹一声。旋即看着颜子靖道,“我们可以开始了。” “开始什么?”颜子靖道。 青年男子没有回答颜子靖的问题,他低着头,轻声念着咒语。 他念咒语的声音呢呢喃喃,如泣如诉。 待他声音停下时,站在他身后的九个小弟身上亮起一道白光,白光熄灭后,九人变成九颗珠子,珠子同心相连,成了一串手链。 青年男子戴上手链,道,“以紫蛟的名义,请梦来,紫蛟,请将真相告诉我们吧。” 他的声音落下后,颜子靖的身上便亮起白色的光芒。 光芒熄灭后,颜子靖的褐色圆瞳变成了血红色竖瞳。 大哥,“……”这是什么情况?他的法术是把人的意识送进紫蛟梦境里,而不是他给人带美瞳呀。 “好久没出来透气了,舒服。”‘颜子靖’笑笑,伸了个懒腰,他的主意识被青年男子送去紫蛟梦境,潜意识就自动出来掌控身体了。 对于潜意识来说,的确好久没出来活动了,上次在武道馆发飙,也是主意识占了上风。 见青年男子一脸吃了苍蝇的表情,‘颜子靖’不打算解释什么,只是静静看着青年男子,见他头上有运起法眼才能看到的图腾,“原来你是一片椿叶。” 椿藤每隔十八年落一片叶子,落叶可化为人身,去尘世间完成椿藤的心愿。 椿叶化成的人,只有十八年寿命。等到椿叶生命快结束时,会回到椿藤身边,变回叶子,成为滋养椿藤的肥料。 如此,新的椿叶便能继承前一片叶子的记忆,化人身,入尘世。 新叶老叶交替,十八年是一个轮回。 每片椿叶都没有灵魂,一旦肉体化为枯叶,就是真正意义上的永不超生,这是椿叶的宿命。 青年男子一脸震惊,头一次被人认出是椿叶,他继承的那些记忆里,也都没有这种情况。 “你究竟是谁?”青年男子有些严肃。 “世人假托以名姓,你既不知,何须再问?”‘颜子靖’说着,微微一笑,“不过本君倒是有些好奇椿藤派你们出来,究竟是为了什么,替她吃尽人间美食吗?” 青年男子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如果他们来尘世的目的只是这个,椿藤何苦每十八年落一叶? 要知道,椿藤每落一叶都会损耗十八年修为。两千年来,椿藤每隔十八年都会落一叶,故而椿藤的修为没有一点进步。如果单单为吃东西而落叶,那椿藤付出的代价也太大了。 “自然不是为了吃东西。我们椿叶是为了椿藤的主人刘贺而入世。我们每个轮回都要守护紫蛟的封印,守护紫蛟。”青年男子一脸严肃,既然此人看出他是椿叶,他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其实紫蛟不是刘贺,对吗?”‘颜子靖’问道。 他虽是潜意识,却也知道最近都发生了什么。心下好奇,自是忍不住发问。 “对。紫蛟其实是刘贺的爱人,当年就是为了救刘贺才被封印的。只是想不到,流言误人,传来传去,竟然传成了刘贺是紫蛟。”说到这里,青年男子有些无奈。 “哦?”颜子靖眨眨眼,若不是他的力量尚未恢复,便可推算一番,求得真相。 可惜他的灵魂有伤,那场战争,他的意识被劈成了两个,实在没有那么多的力量来八卦。 而此时,颜子靖的主意识陷在刘贺编织的梦境里。 …… 梦里,大雨不要命似的落下,雷光闪烁,雷声作响,似乎大地都在颤抖。 刘贺蜷缩在床脚,有些茫然,他半生潇洒,随心而活,从不在乎世人的眼光,本认为只要无愧于心就好。没想到,世俗,容不得他。 是他一直自以为是,故作清冷,结果害死了那么多人,那些大臣,虽说是他的臣,却也是陪他一起长大的叔伯。 因为他一个人,两百多家的幸福,都毁了,毁了,不光毁了,他们还背上了诛心之罪。那些罪,本不属于他们,都是因为他,都是他,他是罪人,他是罪人。 刘贺觉得自己背上仿佛压了一座大山,有些透不过气来。他不知道,自己这个罪人,还有什么理由活下去。 “咳咳。”刘贺压抑着自己的咳嗽声,脑袋疼的发昏。 父亲给他留下的,只有这偌大的王府和这治不好的怪病。 他从娘胎出来就有这种病,只是一直没有这么严重,这次从长安回来,病情不断恶化,如今,他已经下不了床了。 果然,他很没用,拖着病体苟延残喘,还要天天面对新帝派来监视他的探子,这样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鸷鸟学飞 窗外的雨,下得更大了。 刘贺扶着床头,扶着桌椅,一路跌跌撞撞地向外走去。 他站在雨幕里,任由雨水浸透衣衫,打在肌肤上。雨水冰凉,一如他渐渐凉下去的心。 或许,这样冰凉入心的雨,不会停了,永远都不会停了。 刘贺仰面倒在地上,呆呆看着雨珠儿落下,他伸手,想抓住阴沉沉的天,却只接住下坠的雨。 久病的人,淋不得雨。 刘贺的视线渐渐模糊,幸而三喜来得快,将他抱回了房间,为他擦干发丝,换上干爽的衣服。 刘贺无意识地躺着,任由三喜摆弄,昔日满是笑意的眼睛变得空洞无神。 三喜见刘贺神情呆滞,心底一痛,将他抱在怀里,“殿下啊!” 殿下,也曾白衣胜雪,也曾龙袍加身,也曾活得那般鲜艳啊! 感受到怀中人冰凉的体温,三喜心底一痛,他知道,当初坐在房檐上,穿一身白衣,轻酌桃花酿的少年,终归是回不来了。 三喜拿起刀子,割开自己的手腕,接了半碗血,才扶起刘贺,将血水喂给他。 “殿下啊,你何苦如此作贱自己?殿下,我不甘心,不甘心啊。凭什么?凭什么我用尽一生一世,却换不回一个圆满?” 三喜紧紧搂着刘贺,“殿下,我心悦你。三百年前,便心悦你了。” 听到三喜的话,刘贺睁着空洞的眼睛看向三喜。 三喜意识到自己失言,指尖亮光一闪,施法让他陷入沉睡。 待到刘贺睡熟,三喜轻拂刘贺额前的碎发,眼底满是温柔,“殿下,你本是天上的星君,下凡是为度化业力。你已业力加身,业力之重,何以加身?殿下,你会灰飞烟灭的。我怎么忍心,看着你渐渐消失于三界?” “可是,我又能做什么?你已业力加身,我如何救你?” “我只是一条紫蛟,尚未化龙的紫蛟。我的力量,终归是太小了。我对你的消失无能为力。” 三喜说着,转过身,缓缓闭上布满血丝的双眼,两行清泪自眼角落下,滴在刘贺的脸上,“殿下,你知道吗?我对你的消失无能为力。” 三喜自顾自地说着,即使他知道刘贺听不见。 颜子靖默默看着,不知怎么,他懂了三喜,懂了刘贺。 她是一条紫蛟,他是星宿下凡。 她和他,从一开始就注定以悲剧结局。 他下凡后业力加身,灵魂将被业力吞噬,灰飞烟灭,消失于三界。 她陪他长大,看着他逐渐消失,她不知所措,只好将自己的精血喂给他,为他续命,让他活得久一些,再久一些。 只是,精血堪比性命,她将自己的精血喂给他,等同将自己的命送予他。待他记忆复苏,知晓这一切,又将如何自处? 思量间,眼前亮起一道光,晃得颜子靖睁不开眼,白光熄灭后,他睁开双眼,发现自己还是在刘贺的昌邑王府,此时已是冬天,下了雪,刘贺裹着很厚的裘衣大氅坐在院子里。 裘衣,谐音囚衣。 他身上穿的这件,还是那些地方官孝敬他的,呵呵,说是地方官孝敬来的,怕是皇帝暗中许意的吧? 刘贺的手,紧紧握着凋了花叶的枯树枝。 送裘衣,即是警告,也是试探。 他若不当着那些探子的面穿上,皇帝会找借口杀死他。 死,他不怕,从来都不怕。 经此大变,他早就看淡生死了,死都不怕的人,还会怕活着吗? 活着太难,他却从没像此刻一般贪生,他有一个必须活下去的理由。 那个理由叫三喜。 三喜女扮男装,守在他的身边。 她是这个世界上最傻的姑娘。 他的世界因她一点点回暖。 他舍不得死,舍不得离开她。 前天皇帝派张敞来试探他。 为了活命,他自污名声,将府内十六个舞姬尽数纳为侍妾。 三喜武功高强,可以躲过侍卫翻墙出去。三喜在民间抱回二十二个弃婴,当成他和舞姬们生的孩子。 如今,他可是二十七岁,就有了十六位妻子,二十二个孩子。 如此自污名声,或许皇帝就不会忌惮他了。 刘贺呆呆地看着划过天际的苍鹰,它轻展羽翼,盘飞于上。用一身黑白寒羽,抵御风雪和寒冷。 现在,是冬天,早就过了那个看‘鸷鸟学飞’的季节…… 刘贺怔怔的,鸷鸟学飞,坚持勇敢。可惜,它们抵御不了风雪,早就飞走了。 唯有苍鹰,它们是这苍天的主人,自由自在,无惧于寒冷,对这片蓝天,喧权似的不停飞翔。 —— 与此同时,中年男人的海边别墅里。 青年男子静静看着陷入沉思的颜子靖,并不做声。 他希望这人快点解决刘贺心愿的事,这样他就不用守护紫蛟封印了。 毕竟他只剩下两年的生命,还想去看看这世界。他不想和前面的椿叶一样,把一生都锁在这件事上。 叶生苦短,他想为自己活一次。他没有来世可以憧憬,只能祈祷今生安乐。 “我们直接去那座封印所在的山吧。”‘颜子靖’道,“等着梦境,太慢了,本君需要休息。” “可是你还没梦到封印,山门不开,我们进不去。”青年男子一脸无奈。 “若山门不开,这只犬,是怎么入世的?它不就是住在那座山的吗?”‘颜子靖’静静看着青年男子,“编,接着编,本君听你胡说八道。” 凯瑟从地上站起来,有些惊疑地看着‘颜子靖’。 青年男子一脸震惊,“你…你猜到了!” ‘颜子靖’点头笑笑,他当然能猜到。漆盒上的地图就是原主记忆中捡到凯瑟的那座山。虽然漆盒上的山刻得很抽象,只描摹出了山脉。可他本是乌族大能,这种地图怎么可能认不出来? 等刘贺一点一点托梦太累了。他需要休息,而不是去看一个荒唐人物的悲催历史。 “可是刘贺的愿望究竟是什么,我也不知道。万一他的心愿不是救出紫蛟……”大哥道。 ‘颜子靖’,“……” ‘颜子靖’呼出一口浊气,面带微笑地看着青年男子,“你当然不急着去那座山,被扰乱睡眠的人又不是你。” 青年男子正要解释。 却见空气忽然抽动,形成一个透明的漩涡,一个黑色的小娃娃从虚空中出现,手持红色单刀向‘颜子靖’砍去。 黑色妖娃 ‘颜子靖’伸手夺刀,随后一掌将黑色小娃娃拍在地上。 黑色小娃娃直起身子,妄图继续攻击‘颜子靖’。 ‘颜子靖’没给他这个机会,他一脚踩在黑色小娃娃背上,冷声道,“你们追杀本君多少年了?本君说过多少次了,你们追杀错人了。” “哼!你当然不会承认!你魂里有火,不是那个人又会是谁?”黑色小娃娃不停挣扎着。 颜子靖一脸阴森,他忽然想起来,上一次任务貌似就是这货把他迷晕了带去一个黑色空间里的,致使他任务失败。他这个人心眼有点小,超级记仇。 心里想着复仇,‘颜子靖’也这样做了。他从自己的神识里掏出一个大号苍.蝇.拍。 “哼!你是杀不死我的!”黑色小娃娃一脸嫌恶地瞪视着‘颜子靖’。 “你的确不会死,可是杀你打发时间,也算有趣。”颜子靖一苍.蝇.拍打过去,黑色小娃娃气绝身亡。 不到十秒钟,黑色小娃娃恢复生机。 ‘颜子靖’再次拍过去,黑色小娃娃气绝身亡。不到十秒,他再次恢复生机。 于是…… 再再拍死,再再复活, 再再再拍死,再再再复活, 再再再再拍死,再再再再复活…… 在‘颜子靖’的摧残下,黑色小娃娃就这样死去活来了n次…… 一边观看的青年男子以及凯瑟默默汗了。 且不说这个黑色小娃娃是怎么来的,单说‘颜子靖’的所作所为与变态虐童者有何区别? 青年男子为自己捏了把汗,毕竟他曾经派人去刺杀颜子靖…… 也不知打死小娃娃多少次,‘颜子靖’的胳膊有些酸,他道,“我放你走,我要你回去和你的主人说,他追杀错人了。” 听罢,黑色小娃娃连滚带爬地逃回漩涡里,漩涡抖了抖,转瞬消失在空气中。 青年男子看得目瞪口呆。 为了缓解尴尬的气氛,‘颜子靖’露出慈祥的笑容,“可以带我去封印紫蛟的地方了吗?” 青年男子冷汗涔涔,这是红果果的威胁,他无法拒绝,他是椿叶化形,自身修为极低,没信心将面前的人打败。 他轻抿嘴唇,拿着九个小弟变成的珠子施法。 不一会儿,只见空气一阵抖动,有一个成人高的黑色漩涡凭空出现。 看着黑洞洞的漩涡,凯瑟兴奋地跑进去了。 ‘颜子靖’叫住凯瑟,让青年男子走在前面。 青年男子瘪了瘪嘴,不得不接受了颜子靖的无理要求。 漩涡连接的通道有些黑,青年男子正想提醒颜子靖跟紧了,扭头看向颜子靖,却被吓了一跳。 ‘颜子靖’的眼睛还是血色竖瞳的状态,可以夜视。只是,这样的眼睛在黑暗里隐隐散发着淡淡的红光。 “……” 青年男子决定带好他的路。 —— 与此同时,一个黑色的空间里。 “主上,我找到他了,他的能力恢复了一点儿,我打不过他。”黑色小娃娃跪在一个黑衣人面前。 黑衣人晃了晃手里的高脚杯,里面的红色液体缓缓流动着,“是么?” “我失败了,请主人责罚。”黑色小娃娃重重地磕了一个头。 黑衣人长叹一声,“娃娃,我要你去找他,是让你破坏他做的事,而不是让你和他打架。” 黑色小娃娃没有应声,依然保持着磕头的姿势。 见黑色小娃娃如此,黑衣人一脸无奈,“娃娃,你要记住,我们的目的是让他明白自己的弱小,让他对世界充满仇恨,然后给他致命一击,让他消失。娃娃,你的修为远不如他,不要硬碰硬,要智取,懂吗?” “是!”黑色小娃娃道。 “退下吧。”黑衣人挥手。 黑色小娃娃没有动。 “怎么?你还有事要说?”黑衣人道。 “主上英明,今天我被他捉住时,他说我们追杀错人了。”黑色小娃娃道。 “一派胡言!”黑衣人大怒,“我怎么可能认错我的仇人?他为了摆脱我们的追杀,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见黑衣人怒火中烧,黑色小娃娃不敢言语,只是静静跪着。 “娃娃!我命令你去吸食这个世界大气运者身上的气运,我要你用这些气运对付他!”黑衣人道。 “这……”黑色小娃娃语塞,吸食大气运者的气运是邪道呀。 “你吸食那些气运后,在这个世界就会变强,我要你将他碎尸万段。”黑衣人道。 “是!”黑色小娃娃起身离去,默默为自己祷告,但愿自己吸食气运能顺利些。 —— 彼时,两人一犬已走出空间隧道,到达封印之地。 这是一个汉代墓穴。墓穴呈南北向,平面形制为“中”字形,由墓道、前室、后室等部分组成。 主墓室里只有一口紫色棺材,棺材上缠满了玄色的锁链,棺身上刻着蛟龙的图腾。 放置陪葬品的墓室里,只长着一株藤条,藤条发着幽绿的光,将整间墓室都映成绿色。 绿藤上只有一片叶子,那片叶子大得离谱,和细弱的藤条不成比例,仿佛随时都会从藤条上坠落。 青年男子走到藤条身边跪下,轻声唤道,“母亲,孩儿回来了。” 声落,一个半透明的人从绿藤里出现。她穿着绿色罗裙,带着金色的发簪,钟灵俊秀,美不可言。 “起来吧。”女子道。 青年男子起身,站在一边。 “不知这位是…”女子看了看‘颜子靖’,随后扭头看向青年男子。 青年男子道,“他是能解开封印的人。” 听了青年男子的话,女子审视颜子靖,从头看到脚,又从脚看到头。 ‘颜子靖’面无表情,坦然接受女子的审视。 须臾,女子看着‘颜子靖’的血色竖瞳说,“你的眼睛…” “本君的眼睛一向如此。”‘颜子靖’道。 “天意弄人,天意弄人啊。”女子喃喃自语,随后一脸严肃地对‘颜子靖’说,“你来了,是天意。封印能否解开,是命数。” “天意命数,世事尽在人为。”‘颜子靖’道,“上古有大椿者,以八千岁为春,八千岁为秋。你有很长的生命,却甘心在这幽暗的墓穴里守墓两千年,值吗?” “你来,不是要解封印的么?我们去看看封印吧。”女子转移话题。 ‘颜子靖’薄唇微抿,不再言语,随女子一同行到主墓室。 女子看着墓室中的紫色棺材,轻启朱唇,“你有办法解开封印吗?” 当初当初 ‘颜子靖’没有回话,只是从怀里掏出漆盒。 盒身微微颤抖,翻出他的手掌,稳稳落在紫色棺材上。两物一接触,便亮起淡紫色的光芒。 ‘颜子靖’正想强行解开紫蛟的封印。 空气一阵抖动。 自空间隧道里,进来两个人。 “呜…”凯瑟没有叫出声,只是喉咙里不停低呜着。 ‘颜子靖’扭头看去,原主的记忆随之而来。 这两人,一个是原主的父亲,一个是杀掉原主的凶手。 所以…是原主的父亲派人杀了原主么? ‘颜子靖’忽觉好笑。 他费劲调查了这么久,却是绕了一大圈,原来凶手是原主父亲的手下。 北夜父面无表情地看着‘颜子靖’,见他眼睛变成了血红色竖瞳,身体也发着白光,不由得蹙了蹙眉。 “老二,你来这里做什么?”青年男子挡在‘颜子靖’身前。 “大哥,我来,当然是为我儿子。”北夜父对‘颜子靖’说,“小寒?” “嗯。”‘颜子靖’淡淡地答。 听着‘颜子靖’清冷的回答,北夜父却不知怎么往下说才好,其实在‘颜子靖’把凯瑟带回家时,他就决定牺牲这个孩子了。 他已经牺牲了这孩子的母亲,当年,他娶这孩子的母亲时,就是知道她是刘贺的后人,那个传家宝漆盒,还有她的血,都说明了这点。 她死后,他把漆盒留在这孩子身边,也是想让这孩子感应漆盒,知道当初发生了什么。 都传言说刘贺是紫蛟,已经修出一半龙骨,他想夺取那节龙骨,自然要了解当初发生了什么,可惜这孩子一直没有感应, 随后他就得知老四绑架了这孩子,连同漆盒也一起拿走了。 他什么也没有做,只是躲在暗中观察,只想在最后关头谋得福利。 他没想到,老大会参一脚。 而这孩子…眼睛怎么变成这样?难道是因为血脉? “小寒,跟我回家吧。”北夜父道,这孩子的身体如此奇怪,他想带这孩子回去研究一下,说不定,可以攻克他一直以来,都想不明白的问题。 “跟你回去,让你解剖?”‘颜子靖’看出北夜父的想法,丝毫不忌讳地说。 北夜父抬头,静静地看着颜子靖,努力想从‘颜子靖’的脸上看出什么,却什么也看不出。 ‘颜子靖’似笑非笑地看着北夜父。血色竖瞳血光一闪,有一些关于北夜父的信息涌入脑海。 画面不断变换,直到定在十一年前。 原主七岁被绑架的那个夜晚,他无助地站在北夜父门口,听着里面的对话,心被撕的粉碎。 ——你!你竟然没救辰儿回来!救这个实验品回来干什么?!你不是组织里的二哥吗?你快去啊,救出辰儿!!! ——二哥?这不过是一个称呼罢了。谁对谁忠诚?辰儿也是我的孩子,我怎么可能不心疼他?只是,老三这次,为了争夺权力…… ——你们争夺权力,连累的,却是我的辰儿!那个实验品,你想让他取代辰儿是不是?想让他继承你北夜家的财产是不是? ——无理取闹!虽然他也是我的儿子,但他永远不可能取代辰儿!实验品就是实验品,我让他活着,也是为了等他二十岁时,做活体解剖。 ——既然那孩子早晚都要死,你还救他回来,不救辰儿? ——唉,事情,远比你想象的复杂。 …… 原来,当年号称是北夜家仇人的那群绑匪,是这个组织里的老三手下。 当年北夜父和老三争权,老三下了一招昏棋,绑架北夜父的两个孩子,当着北夜父的面只放走一个,想要折磨死另一个孩子。借机打击北夜父的信心。 被留下等死的是北夜风辰,只是他运气太好,靠自己的本事跑回了北夜家。 而老三,他最终为自己的鲁莽负了责,承受了北夜父的怒火,整个团队就此被灭。 与此同时,梦境里。 颜子靖看着刘贺和三喜,世事无情,将有情人变成伤心人。 思量间,眼前画面一变,昌邑王府比之前萧条了不少,院子里满是落叶和灰尘。 刘贺躺在床上,他身边满是半透明的鬼怪,鬼怪身上冒着黑气,它们围着刘贺桀桀怪叫着。 刘贺盖了十床被子,还是骨寒如冰。 刘贺呆呆地看着棚顶,双目无神,或许,这次他真的会死。 他的呼吸越来越弱,弱到快消失时,他身上亮起蓝色的光芒,那光不如阳光明媚,亦不如月光华丽,宛若星光般清冷。 星光护着刘贺的身体,将鬼怪隔绝在离他三米的地方。他是星宿下凡,濒死之际,灵魂里的星辰之力觉醒。 须臾,光芒褪去,鬼怪依然进不了刘贺的身。 三喜端着药碗进来时,就看到刘贺周围的鬼怪。她大惊,急忙用法术将鬼怪撵走。 见三喜端着药碗一脸惊骇,刘贺苦笑道,“怎么这幅表情?我是不是快不行了?” 三喜看向刘贺,发现他周身有星辰之力的保护,问道,“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对?” “我觉得我的身子比之前轻快了。”刘贺答。 三喜不再言语,如此说来,阿贺只是觉醒了力量却没觉醒当星君时的记忆。 如此就好。 三喜将药碗端给刘贺,刘贺坐起来,看着药汤,却迟迟喝不下去。他觉醒了记忆,所以,他看出这药里混着三喜的血。 “怎么了?嫌药苦,不想喝吗?”三喜有些好笑。 刘贺没有应声,只是将药汤一饮而尽,看着空荡荡的药碗,他如鲠在喉。 现在,三喜怀了他的孩子,刘贺有星辰之力护体,不需要三喜用血为他续命。 刘贺便默默守候三喜,一直到三喜生了孩子。那是一个女婴,有着大大的眼睛,像极了刘贺。 刘贺为她取名“平安”,平平安安,只要平安,只求她一生平安就好。 然而,三喜生了孩子,之前又给了刘贺那么多精血,她元气已经大伤,病弱更甚刘贺。 刘贺抱着三喜,看着她的目光温柔如水。 他是救星下凡,注定此生不得善终,三喜爱他如命,定会生死相随。 他知道,想让她活,就要送她离开。 借着夜色的掩护,刘贺抱着三喜去了一座荒山。将三喜封印在墓穴里,他指尖星光闪烁,将星辰之力都给了三喜,助她化身为龙。 他知道,他不能与她长相厮守,唯愿她羽化升仙。 失去星辰之力以后,鬼怪们一拥而上,撕扯着他的身体和灵魂。 刘贺撑着最后一口气,回到昌邑王府。王府凄清萧条,他的仆人没有真心待他的。他不过三十年华,却衰老如迟暮老人。 只是皇帝依然不放心,把他扁为海昏侯。 错爱一次 原剧情里,苏芊叶得知北夜风辰心里有了别人,失魂落魄地跑出去,结果有汽车飞奔而来,便宜弟弟把苏芊叶推开,自己却被撞死了。 辛媛有些恍然,她已经不敢相信系统给她灌输的剧情了,但是,万一…… 她扭头,看着辛墨凌,他那双整日含着笑意的眼睛满是认真,就连平时有些玩世不恭的笑容,都消失的无影无踪。 便宜老弟对苏芊叶,不只是说说而已。他对这份感情很认真。 苏芊叶在原剧情里是恶毒女配,结局悲惨落幕。若她肯把目光放在便宜弟弟身上,也就没有那么多是非了。 辛媛心里升起一种责任感,从没有像现在这样充满斗志。 如果她真的不能完成任务,注定要留在这个世界。那么,辛墨凌,必然是她第一个要拯救的人。这些天相处下来,她早已把他当成自己的弟弟了。 她想,让他活下去。 她想,这样的男孩子,值得拥有属于他的幸福。 她想,帮他得到苏芊叶。 她想,让他快乐。 —— “津惜,可愿,一直陪我?”北夜风辰从后面环着楚津惜的腰,轻轻在她耳边说。 “我……”楚津惜面色复杂,她想和他终老。 但她的身份并不光彩。 她母亲不过是和人一夜风流有了她。 她算什么呢?只是一个私生女罢了。 说什么一直为了梦想努力,拼命学习。只有她知道,她的努力,是因为自卑。 在她内心深处,也是看不起自己的。 就只好在成绩上证明自己,找一些安慰。 无论她平时多么阳光地笑,也驱散不了心里的黑暗。 她怕自己配不上北夜风辰,此刻的幸福,让她觉得不真实,害怕这是梦幻泡影,却又不想醒过来。 久久得不到回复,北夜风辰的心有些忐忑,想他北夜大少爷,什么时候这样认真追过人?别人倒贴他都来不及。 他从来都不缺女人,可是,说来也惭愧,他从未谈过恋爱,楚津惜是他的初恋。 但,他已经不打算再和别人恋爱了,一生一世,他只想和楚津惜在一起。 北夜风辰温柔地看着楚津惜,她的脸色有些复杂,或许,是因为被自己表白,所以有些恍然吧,北夜风辰心里暗笑,这个小妖精偷走了他的心,他要她用一辈子来还。 苏芊叶看向对面的热气球,眼睛有些发红,风辰从来没有那样温柔地看过自己,也没有那样抱过自己。 究竟,谁才是他的未婚妻啊?! 苏芊叶闭上眼,多年的教养,她不允许自己懦弱的眼泪流下,她苏大小姐何时在外面流过泪? 苏芊叶呆立良久,默然转身,控制热气球飞走了。 而沉浸在自己世界的北夜风辰丝毫没有注意到她的来去。 苏芊叶低着头,脸上的表情晦暗不明。她从小就被教育,不能在公共场所发脾气,那样有失涵养,会让苏家蒙羞。 苏芊叶慢慢走着,不知道去哪里,也不知该干什么。 订婚后,北夜风辰就是她的方向,而如今,她才知道,她的方向早就不属于她了,这场订婚,只有她迷失…… 自小,她被各式各样的人保护着,永远,都没有人站出来违背她的意思。 可是,那又如何呢? 她每天都要弹三个小时钢琴,在各种补习班里忙来忙去,她是苏家大小姐,是苏家的继承人,似乎,永远都没有时间哭泣,永远都没有时间软弱。 苏芊叶抬头,四十五度仰望天空,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迟迟没有落下。 原来,她也会这样软弱。 苏芊叶呆愣着,丝毫没注意到自己将走向马路。 手上一道大力传来,苏芊叶回头,看见辛墨凌。 “你在干什么?兼职寻死?”辛墨凌挑了挑眉。 “我……”苏芊叶眼底发红,水汽氤氲,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看见风辰有了女朋友,所以伤心?”辛墨凌道。 苏芊叶低着头,不让他看见自己的眼泪,没有回答。 “苏芊叶!回答我!”辛墨凌握着苏芊叶的手不断收紧 “松手,我说松手,松手啊!”苏芊叶想要甩掉辛墨凌的手,却怎么也甩不掉,辛墨凌握得很紧。 “回答我!”辛墨凌执着于那个答案,不管苏芊叶的挣扎。 实在挣脱不了辛墨凌的禁锢,苏芊叶憋闷在心里的负能量全部爆发,“是!又如何?你凭什么管我?!” 苏芊叶抬起头,定定地看着辛墨凌,任由眼泪暴露在他眼下。 “我知道你自从和他定了婚以后,就一直把目光留在他身上,我知道你喜欢他。”辛墨凌苦涩地笑着,“觉得我没有权利管你?可是我觉得有啊,苏芊叶,你听好了,就凭我喜欢你!” 苏芊叶停住挣扎,看着辛墨凌,竟不知如何是好。 辛墨凌往日总是含着笑意的眼变得严肃非常,那张总是挂着‘玩世不恭’式微笑的脸也变得十分严肃。 她看出,他喜欢她,不只是说说而已。 辛媛躲在墙角,看着马路边上的老弟和苏芊叶,浅浅笑笑,她刚刚给老弟用了系统的道具强势表白。 总归,原世界里,老弟追苏芊叶晚了一步,那时苏芊叶已经走到了马路中央。 所以,她用了道具,让老弟早一些迈出那一步。 他和苏芊叶说的这些话,在心里憋了很久吧? 哎~她家的猪养大了,已经学会拱别人家的白菜了。 辛媛低头,有一种“吾家老弟初长成”的感觉。 不过,这条路还是很漫长,苏芊叶对北夜风辰的好感度可是100+啊! 再看看苏芊叶对老弟的好感度,只有可怜兮兮的55…… 叹了口气,辛媛转身,向北夜风辰和楚津惜的方向走过去。 远远就看见那对说笑的情侣,那样和谐,好似拥有了彼此就是拥有全世界。 “北夜风辰,是吧?”辛媛的语调冷冷的,没有一丝温度。 “怎么?”北夜风辰怔然看向辛媛,这个阴人又发什么神经? “我记得没错的话,你的未婚妻,叫苏芊叶,不是楚津惜。”辛媛幽幽地说着,不顾北夜风辰难看的脸色,也不顾楚津惜惨白的脸色,潇洒转身,“你究竟选择谁?是个男的就给个爽快话,耽误女孩子时间,浪费女孩子感情,当真是个可耻的行为。” 最终归宿 凯瑟想起来了,面前这个穿西装的是天狼星,是他家老头子。 老头子想要在天狼星这一职位上退休。作为这老头唯一的孩子,凯瑟同学光荣地被封了记忆和法力,然后被老头子一脚踢到尘世历练了。 到了尘世之后,凯瑟充分发扬他的领(土)导(匪)精神,领导狼群,占山为王。不要问他是怎么当上狼王的,凯哥武力值爆表,打不过他的都是欠领导的菜鸡。 老头子把他丢到尘世就不管他了,口口声声业务繁忙,没时间管,其实就是把他忘了。 作为失忆还没人管的二傻。凯瑟成功走了霉运。 被天上掉下来的流星砸了…… 毕竟当过神仙,凯瑟的身体素质很强,晕了两天就生龙活虎了。 除了再次失忆以外……似乎世界还是那么美好。 十多年后,凯瑟冥冥之中修炼出了一些法力,被封的记忆和法力尽数觉醒。 在心里不断问候老头子之后,凯瑟算出那年砸中他的流星是刘贺下凡带来的。 于是,凯瑟同学,本着恩怨分明的态度,去寻刘贺报仇。 他到刘贺身边的时候,刘贺已恢复了当神的记忆。 只是,刘贺业力加身,注定魂飞魄散。 凯瑟同情刘贺,所以就不计较自己被流星砸的事了。 更何况,刘贺整日昏睡,身上没有一丝活气。报复这样的人,凯瑟自认胜之不武。 后来刘贺遭劫,紫蛟为他续命,凯瑟顺手把监视刘贺的天官打发了。 不然,紫蛟违背天意,为刘贺续命,被天官发现,定会受到天条的制裁。 凯瑟感慨天道无情,又因曾经的革命友谊。 凯瑟帮刘贺守护封印了。 后来,椿藤也加入守卫封印大队,一藤一犬合作双赢。 天庭进行了百年一次的年终总结,发现刘贺晚死三年,罪责归于紫蛟。 紫蛟被刘贺亲手封印,若没有融合星辰之力就被捉出,会魂飞魄散。 念着和刘贺的革命友谊,凯瑟和椿藤尽全力阻拦天兵,保护着紫蛟。 恰巧,天狼星在天兵中溜达,看见凯瑟,才想起自己把自己的独苗丢到尘世历练去了。 于是看在天狼星的面子上,此事平息了。 其实不平息也不行,天狼星和哮天犬是好兄弟,哮天犬背后是二郎显圣真君。偏偏二郎显圣真君还是一个护短,护兄弟的神。 关键是,他和天庭的关系不好,所以很有可能借此事闹天庭。 玉帝忌惮二郎神的仙术,所以霸气一挥手,此事看在天狼星面子上作罢。 于是,天狼星欠了天庭一个大人情。 所以天狼星没少被天庭派活,忙的脚不沾地。 天狼星有气没处发,一激动,又封了凯瑟的法力和记忆。 然后把这座山从现实世界里抹去,于是这座山不存在于现实…… 等到凯瑟清醒后,看到的就是这座山,他离不开这里,别人也进不来。直到秦箫寒误入,他觉得待在山里无趣,便和秦箫寒出去了。 后来的后来…… 凯瑟看着面前的西装男,他好想欺师灭祖,真的。 颜子靖深深睡着,浓密的睫毛轻颤…… 梦里, 他站在一棵茂盛的树上,有个看不清面容的男子一直坐在树下垂泪,泪水落在地上,从泪珠下生出绿芽儿。 绿芽儿迅速生长,长到半米高,又迅速枯萎了。 颜子靖惊骇,想问问这是什么情况,却说不出话。想跳下树,却发现自己动不了。 颜子靖有些方了,他问:怨气之灵?我这是什么情况? 叮——你现在是没情况! 颜子靖黑人问号脸。 叮——宿主,你的身体受不了你频繁使用能力,精力气血都被抽空了,要等缓过来,得好久以后,在这之前,你这身体,将一直是植物人状态,不会清醒。 颜子靖:要多久恢复? 叮——大概一个星期。 颜子靖:那任务…… 叮——任务完成了啊。 颜子靖:??? 叮——宿主,你解开封印晕过去以后,天狼星下凡了,他给北夜父和凶手施了定身术。天狼星是邪煞之星,被他的法力定住,能保命都算幸运了。 颜子靖:??? 叮——天狼星煞气太重了,凡人承受不住。三魂七魄都会被吞噬。他们两人就算活着,也是白痴。 颜子靖:凡人?那为何北夜父可以划破虚空,来到这里? 叮——因为他喝了原主母亲的血液啊,夺了一部分紫蛟力量。 颜子靖:有够变态的,不过,既然任务完成了,为什么我还留在这个界面? 叮——哎呀!对啊,咱们走吧! 颜子靖:等等,我离开后,这身体就会死,对吗? 叮——对滴!!! 颜子靖:那先等等,我还有事没办。 叮——嗯,好吧。还有一件事,宿主,因为你此次任务成功,收获原主的怨气x1!请宿主坚持不懈地努力,让我们马不停蹄地进步。 颜子靖没有应声,他蹙眉沉思,不知道为什么,完成任务,他却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仿佛少了什么。 叮——宿主,你不觉得树下这个男子很眼熟吗? 颜子靖:我动不了,看不到他的脸,眼熟什么? 叮——好吧,没什么。 怨气之灵的声音落下之后,树下哭泣的男子和大树都消失不见,颜子靖的意识再次陷入无尽的黑暗。 …… 颜子靖恢复意识时,发现自己侧躺在珊瑚床上,眼前游过一群群小鱼,他愣了一下,发现,自己在海里,还可以在海里呼吸。 他低头,发现自己的下半身,是一条青色的鱼尾…… 是不是他还没醒呢? 颜子靖扇了自己一嘴巴,结果证明了他不是做梦的同时,捎带脚证明了在海里扇嘴巴也痛…… 叮——宿主,你要淡定,在这个界面,你是一条人鱼。 颜子靖咬牙:不是答应我在第二个界面留一会儿吗? 叮——那只是我随便说说,你还真信? “……” 深呼吸好几口海水,颜子靖平复了心情,“凯瑟,椿藤,三喜最后怎样了?” “凯瑟是天狼星的儿子,现在继承了星位,代替他爹去天上闪光了。椿藤被百草仙子请上天了,百草仙子收藏的植物里,没有椿藤。至于三喜,她在山上隐居了,我觉得她是因为没有身份证,买不了房子,房价还高,所以就隐居了。”怨气之灵道。 颜子靖嘴角抽搐,好像什么事到怨气之灵嘴里画风都会变,忽而想到什么,他道,“我在刘贺的梦境中游荡了这么久,也猜不出那漆盒携带的愿望是什么,我总觉得那个愿望不是解开紫蛟的封印。” 叮——宿主,这个我也不清楚,那个漆盒在紫蛟封印被破以后便消失了。管那么多做什么?总之,我们的任务完成了不是嘛? 颜子靖,“……” 爱恨之间 圣西亚学院旁的七色花园。 辛媛面色忧郁地看向天空,接近太阳的那边,有一个热气球,上面站着北夜风辰和楚津惜。 她低头,因为秦箫寒被绑架,这些天都无心做任务。没有去攻略北夜风辰。 想不到,楚津惜和北夜风辰的关系,已经发展到密不可分的地步了。 悔之晚矣,楚津惜毕竟是女主,北夜风辰一旦爱上,再攻略,就是难上加难了。 辛媛看着手里的手机,她的手机连接了系统,有系统提供的信息。 警方在河里打捞上一具无头男尸,经基因鉴定是秦箫寒。 北夜家已经把那具男尸火化,然后以秦箫寒的名义下葬了。 可是,系统说,那份鉴定男尸的报告被北夜家做了手脚,那男尸,不是秦箫寒。 系统还说,那具男尸,根本就是北夜家丢到河里的。 辛媛用手敲了敲脑袋,她想不明白,这究竟是为什么,原剧情里没有这些事啊。 北夜家这么做,是为了把秦箫寒的合法身份取消了吗?如此一来秦箫寒就是一个‘黑户’了,不能坐火车,不能坐飞机,不能过海关,甚至还不能出国。 辛媛有些丧气,她实在是想不明白,想找到秦箫寒当面问清楚。 系统却说秦箫寒的位置超过了定位仪的范围,搜寻不到。 找不到秦箫寒,攻略北夜风辰还变得这么难,难道她要一直留在这个世界吗? 辛媛忽然感觉她的负能量爆满,她不想留在这里,想要回到自己的世界。 她的世界,还有那么多熟悉的事物,她怎么舍得? 为了回去,她已经做了五个任务了,怎么可以折在这个任务上? 辛墨凌拎着一兜子酒水走过来,他把酒水放在辛媛面前,只是淡淡地说,“姐,难过,就喝酒吧,我陪你。” 接到秦箫寒的‘死讯’后,辛媛就是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今天他好不容易把姐姐拉出来散心,又好巧不巧地遇见北夜风辰和楚津惜。 结果,二姐的心情,好像变得更糟了。 辛媛抬头看着辛墨凌,又看了看自己前面的酒,毫不犹豫地开了一瓶酒,直接对着嘴灌了一口。 结果,被那浓烈的酒水呛得面色通红,不停地咳嗽。 “浑……咳咳咳……浑……咳咳……浑小子……咳咳咳……咳咳咳……你想呛死你老姐啊?”辛媛看着酒瓶上的酒精纯度,7八度!“我嘞个去!度数要不要这么高啊?!” “你以前也是喝的这个度数啊。”辛墨凌看着辛媛,一脸疑色。 辛媛一噎,不知道说什么好,毕竟,她不是真正的辛媛。 辛墨凌怀疑地看着辛媛,怎么回事?以前二姐喝的酒,度数也是这么高的,二姐喝的比他多,如今,为什么?难道…… “二姐。”辛墨凌一脸高深地看着辛媛。 辛媛身体一震,难道他已经发现自己不是真的辛媛了? “二姐,是不是你自己暗恋的人死了,你的酒量也跟着死了?你和那人,毕竟是有缘无分。”辛墨凌道。 辛媛,“……”原来是误会。 辛墨凌转过头,无视辛媛‘松了口气’的表情。 其实,他早就发现辛媛不一样了。是因为什么,他不知道。 似乎没变的,就是她一如既往地喜欢秦箫寒。 就像自己一直喜欢那个叫苏芊叶的女孩。 二姐和他一样,明明喜欢,却没有认认真真地追过。 辛墨凌抬头看天,天上有很多热气球,可惜,到底是没有他想看到的。 “阿媛、小凌?你们也在?你们看到风辰了吗?”苏芊叶慢慢走过来,看着辛家姐弟。她刚刚知道北夜风辰和一个平民女孩来坐热气球,就着急地赶过来,没想到,辛家姐弟也在这里,不过,正好问问风辰的下落。 辛墨凌看着苏芊叶,满面苦涩,这人,眼里永远只有北夜风辰,北夜风辰爱的不是她,为什么,她不放弃,好好看看他辛墨凌呢!? 虽然,北夜风辰和她有了婚约,不过,北夜风辰都是把她当成妹妹看的。 当初,北夜风辰和楚津惜交往,他其实是有些开心的,北夜风辰爱的不是苏芊叶,他还是有机会的,可是…… “他在那边的那个热气球上。”辛墨凌说着,指了指那边北夜风辰和楚津惜的热气球。 “哦,谢了!”苏芊叶风风火火地去上热气球的地方,上了热气球,向北夜风辰的热气球飞过去。 辛墨凌久久没有回神,或许,有缘无分的,不是只有二姐和秦箫寒…… 脑袋里浮现出苏芊叶的一颦一笑,可惜,她都是为了北夜风辰笑,他低头,看着辛媛,不禁又想起那个冷冰块。 那个冷冰块总是刻意疏离身边的人,不愿意让任何人接近他,了解他。他总是板着一张冰块脸,似乎不会为任何事快乐,也不会为任何事伤心。他坚强到不会落泪,似乎外界如何无所谓。他总是安静的,想要减少自己的存在感,只是那张俊逸的容颜却给他招惹了不少烂桃花。他温柔待人,却从不滥情。 可惜,那样的他,就这样被人绑架了,最后得了一个尸身不全的下场。他的头被割下,身体被丢到冰冷的河里。 辛墨凌叹息,那样安静的人,究竟得罪了谁?最后得了那样一个下场。 北夜家没有邀请任何人参加他的葬礼,就只是草草把他葬了,还不许任何人去祭拜。若是这样无情,北夜父,当初为何生了他? 还真是,可惜了那冰块,也可惜了二姐。 二姐再也抱不到她爱的人了,就算是远远观望也不行…… 辛墨凌转头,呆呆地看着苏芊叶的热气球,看着它一点一点接近北夜风辰的。 可惜,苏芊叶这样追逐,北夜风辰也不会为她等待,那么,谁说自己还没有机会? 辛墨凌决定,他要主动追击,最起码,不要等到阴阳相隔,才后悔没有轰轰烈烈地爱一次。 辛媛把辛墨凌的纠结都看在眼里,她摇头,原剧情里,这个便宜弟弟为了救苏芊叶,被车撞死了。至于发生车祸的时间… 十月三号,就是今天! 此去经年 而在此刻,一个黑色的空间里。 “娃娃,如何?”一个戴着墨镜的黑衣人拿着一个透明的高脚杯,里面装着血红的液体。 “报告主上,我们上次准备的‘灵魂炸弹’没能把他的灵魂炸碎,怨气之灵保护了他的‘本魂’。现在,怨气之灵正带领他在各各界面收集怨气。”一个黑色的小娃娃跪在地上说道。 “这么说,怨气之灵已经和他契约喽?”黑衣人的声音无喜无怒,让人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娃娃静静跪着,等候黑衣人发号施令。 黑衣人喝了一口杯中的血色液体。 随即,他舔了舔唇,微微扭头,看向角落里的血色冰块! 冰块里冻着一个美人,美人闭着眼睛,表情安详。她的眉目间,竟与颜子靖有七分相似。 黑衣人看着冰中美人,展颜一笑,“你把他藏在二十一世纪这么久,逃避了这么久,也该面对现实了,对吧?!” “娃娃,你去找他,无论他做什么,你都要破坏,知道么?”黑衣人勾起唇角,缓缓地说。 “是!”娃娃接命,转身就出了这黑色的空间。 那黑衣人转身看向冰中美人,“我要让他明白自己的弱小,受尽折磨,让他对世界充满仇恨,然后,让他消失。” 看着她安详的面容,黑衣人有些好笑地说,“我忘了你听不见我说的话。不过没关系,你很快就会知道了,我最后会让他死在你的面前!让你亲眼目睹他的消失!” 叮——宿主,小心,出现s级危险人物。后方十米处! 颜子靖听见怨气之灵的提醒,皱了皱眉,转过头,却看见…… 人们安静地走来走去,这里是皇宫门口,百姓自然是小心谨慎的,唯恐一时不察,招了一身祸事。 在一片安静中,颜子靖看见一个老者健步如飞地向他走来,手中的拐杖如武器一样提在手里,顿时心生疑窦。有哪个老者在身体康健时,还会提个拐杖出门?这不是多余么? 叮——宿主英明,危险就是他。 怨气之灵话音未落,那老者已然到了颜子靖身边,挥起拐杖向颜子靖戳去,只是,那个角度,却是直戳颜子靖的心脏。 叮——宿主快躲!宿主快躲! 颜子靖被怨气之灵喊的脑瓜嗡嗡的,出于本能翻身一躲,躲过了攻击,好歹他也是一个特种兵,这种程度的攻击,自然是伤不到他的。 而颜子靖躲开的同时,那老者捏碎了手里的一个小球,一时间,周围充满了白雾,让人有些看不清楚周围的事物。 也因这白雾,吓得周围人都怕事的跑开,直呼救命。 颜子靖因刚才闪躲,没来的及捂住口鼻,猛地吸入一点儿白雾,感到一阵眩晕,便忙抬起袖子,捂住口鼻,强忍着眩晕对手下命令道,“捂住口鼻,迅速散开!” 颜子靖朦朦胧胧地看见手下们都中招了,身形摇晃,想也没想就用尽力气把手下们全都推了出去,让他们远离这诡异的白雾。 随后,颜子靖只觉得自己浑身无力,双目无神,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从老者过来到颜子靖晕过去,只过了十秒。 不理冲过来的皇家禁卫军,老者扛起颜子靖就走,那灵动的身影,完全不像一个老人! 那老人带着颜子靖回了一个黑色的空间,随之,那老者的身躯渐渐变小,最后,变成了一个黑色的小孩,赫然就是“娃娃”! “主上,我把他带回来了。”娃娃道。 黑衣人一挥手,顿时,颜子靖身上燃起了烈火! 因为火烧的疼痛,颜子靖微微睁开了眼,只听到怨气之灵大喊,“战略性撤退”! 颜子靖听见怨气之灵的话,咬牙吐槽道,“既然可以撤退,为什么不早点儿撤退?非要等我被烧了你才撤退!大哥,小命要被你玩没了!” 怨气之灵只觉得委屈极了,是自己救了宿主,宿主不是应该感恩戴德地叫一声“恩公”么? 真不知道,颜子靖若是了解了怨气之灵的想法,会是怎样…… 然后,在不断的腹诽中,颜子靖只觉得周围的空气都向他压来,身上的“火苗”也华华丽丽地被空气压灭,随后,颜子靖只觉得像在一个窄窄的橡胶管里穿梭,似乎每喘一口气,空气压力就重上几分。 就在颜子靖感觉身体要承受不住时,忽然只觉得身体一轻,已然出了空间隧道。 一瞬间,身上的空气压力没有了,颜子靖只觉得好像要飞起来,不对,他的确是飞起来了,在怨气之灵“战略性撤退”时,他的灵魂就从“质子颜子靖”的身体中出来了,怨气之灵只能带走属于他的灵魂,却带不走不属于他的肉体。只是那黑衣人的火苗还真是厉害,竟可以烧到他的灵魂,还好“空间压力”把那火苗压灭了。 颜子靖飘在半空中,观察着自己来的地方,这间屋子,酷似是二十一世纪的楼房! 看着墙上挂着熟悉的电视,桌上的电脑,一时间,颜子靖有些愣神。不禁有些怀念自己在二十一世纪的生活。他记得,潇潇秋雨中…… 叮——宿主宿主,恭喜你第一个任务失败了!质子颜子靖的身体被烧,化作飞灰,而痕战天虐值依然为0,质子颜子靖成功化为冤魂,等于,白忙活了,等于,宿主你要小心,不一定什么时候,这冤魂就会出现,找你麻烦~~ 可惜,总会有怨气之灵在旁边破坏气氛~~ 这个任务失败得……真是莫名其妙!颜子靖摇了摇头,“怨气之灵,你知道抓我的是什么人,对不对?” 叮——宿主,怨气之灵我进入装傻模式,宿主,你说神马?我念的书少,听不懂!咚哩个咚,听不懂!听不懂! 深呼吸,深呼吸,颜子靖忍住想要揍人的冲动,不对,他现在是灵魂体,呼吸不了…… 叮——宿主,内个,咱们进行下一个任务哈,下一个任务,哈哈~~ 感觉到颜子靖的杀气,怨气之灵赶紧转移着话题。 叮——宿主,我想说,这里就是第二个任务界面,嘿嘿,咱俩运气好,直接到这里了,都不用二次转移了。 见颜子靖沉默,怨气之灵丝毫不觉得尴尬,接着说着自己的话。 叮——好吧,我承认,不是咱俩运气好,是我故意转移到这里的。还有,这次任务是“校园”的,很简单的,宿主,宿主,很简单的,很简单的,很简单的…… “很简单的”四个字,四个简单的字,四个不起眼的字,在怨气之灵重复了两个小时后,颜子靖华华丽丽地受不了了,于是华华丽丽地接受了第二个任务…… 大气运者 楚津惜听到苏芊叶这个名字后,脸色变得很复杂。 北夜风辰的眼,也变得深沉起来,他看着辛媛的背影,不自觉问,“是芊叶让你来的?” 辛媛回头,冷冷一笑,“我只是一个看不惯的路人甲。” 她说完,转身接着走,没有一丝停留的意思。 没错,她不想继续攻略,继续完成任务了。所以这些话,是替老弟,也是替苏芊叶说给北夜风辰听的。 她做了五个任务,每次,离开的方式都是死亡。 攻略男主男配,让他们爱上自己。 然后任务完成,她以死亡的方式离开,却让他们在漫长的生命里为她怀念。 这不叫完成任务,这叫创造悲剧。 授予希望,却不授予终生。 她很自私,为了自己能够复活,不断窃取别人的感情。 爱或者不爱,有什么值得用一生来颠覆的? 反正人生还长,何愁遇不到可以真正厮守一生的人?他人两情相悦,何必去拆散? 辛媛叹气,只是可惜,她只能留在这个世界了。不过,也没关系,在自己的世界,她是一个孤儿,有什么舍不得的? 最起码,在这里,她拥有一个家。 —— 北夜风辰和楚津惜相处的气氛有些诡异。 北夜风辰没有说话,楚津惜也没有说话,两个人就这样相视不语。 沉默,沉默,不一会儿,北夜风辰拽起楚津惜的手。没有迟疑地走了。 “去哪儿?”楚津惜想要后退,想要逃,可是风辰的力气很大,她逃不掉。 “回家。”北夜风辰道。 简洁明了,一如他往常风格,他愿意给她时间思考,但时间长了,他的耐心用没了,便会毫不犹豫地进攻。 他要带楚津惜回家,他要把她介绍给父母,他要退了和苏芊叶的婚事。 辛媛说的没错,不能再因为自己的犹豫耽误苏芊叶,在他心里,苏芊叶只是妹妹。 而此时,他们都没有注意到,身后的空间一阵抖动,一只黑色小手从里面伸出来。 一个黑色小娃娃凭空出现,他看着北夜风辰和楚津惜,邪邪地笑了笑,没错了,大气运者,就是他们。 黑色小娃娃扑向北夜风辰。 新鲜年轻的生命,他很愿意剥夺呢。 黑色小娃娃笑着,看着越来越近的猎物。 大气运者,不光有气运可以夺,那一身血肉,也是美味。 黑色小娃娃伸出舌头,舔了舔干裂的唇,好久没有吃肉了。 就在他的手刚要触摸到北夜风辰的衣角时,却觉得双臂一痛,反射性缩回伸出的手,他回头,见到一个穿着黑衣的迷你少女。 “本姑娘都没吃到嘴的气运,怎么可以便宜了你?”迷你少女一笑,开了结界,一如她在武道馆布下的那个,只是这个笼罩的范围小,只罩住她和娃娃。 “你……是何人?”娃娃蹙眉,是他疏忽了,被她圈在结界里。 “我不是人啊。”迷你少女笑笑,“你觉得我是人吗?” 娃娃不答,只是隐隐觉得,这个少女,力量比他大的多。万一,她囚禁他,就算他不会死,也处于不利一方。 迷你少女笑笑,声音如铃铛一样清脆,似是看透了娃娃,“我不会囚禁你,有什么用呢?” “那你……”娃娃的眉头皱的更深了。 “我是来告诉你,多行不义必自毙,有时候,我们不如顺其自然。”迷你少女甩了甩自己的长辫子,笑着转身离开,娃娃愣了几秒后,才发现,她,她,她,把自己关在这个结界里了。 娃娃运起法术,想要打破结界,却又听见少女的声音,“你若是不打,结界三天就会自动解开,你若是打了,结界三年都不会解开。” “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娃娃大怒。 “随便你,反正,你打了结界,我没有损失。”少女的声音越来越远。 娃娃愤怒大喊,却无人回他。 无奈,他只好坐在地上,等等看,三天后,这结界若是解不开,他再想办法吧。 —— 迷你少女隐身走在马路上,看着北夜风辰牵着楚津惜奔跑,邪邪笑着,这样,可是不行呢。 原世界,辛墨凌出车祸而死,这是天道。 而今,没出车祸,必然,有人要代替辛墨凌受这一场车祸啊。 北夜风辰,你本无错,可你在原界面犹豫着,毁了苏芊叶,让她变成恶毒女配,也害得辛墨凌丢了性命。 这可是,一份还不清的债务呢。 大气运者,出车祸,只会用掉一些气运,不会死。 北夜风辰,你用一些气运还给你耽误的苏芊叶,还给原界面枉死的辛墨凌,如何? 迷你少女笑笑,手指一点,马路上正在行驶的一辆卡车向北夜风辰行来,卡车司机见要撞到人,急忙踩住刹车,可是刹车失灵,卡车没有丝毫减速。 —— 接到楚津惜出了车祸这消息时,辛媛的内心,是有些崩溃的。 据说那辆车,本是朝着北夜风辰撞过去的。 是楚津惜用力把北夜风辰推开,被撞的才成了楚津惜。 去医院看楚津惜时,北夜风辰冷冷地立在楚津惜床前,忽让她觉得有些罪恶感,如果,自己没有说那一番话,是不是,北夜风辰就不会带着楚津惜在人行道上跑步,就不会被失控的卡车撞到了呢? 不过,提到这个,辛媛惊奇地发现。系统提示,苏芊叶对北夜风辰的好感度降到45了……这是,什么情况?毫无征兆就降了? 任凭辛媛想破脑袋也想不到,楚津惜代替北夜风辰被卡车撞了一下,丢了一些气运,那些气运都补给了苏芊叶和辛墨凌。改变了辛墨凌‘早夭’的命运。 而月老的姻缘簿上,辛墨凌和苏芊叶就是一对。 辛墨凌不早夭,苏芊叶,就不会继续缠着北夜风辰,那些好感度,自然就降下了。 当然,也有楚津惜这女主光环削弱,减了恶毒女配对她的敌意,所以不会像以前一样和楚津惜抢一个男人的仇视态度。 从医院回家,辛媛整个人都是懵逼的,最后,她索性拿出一袋子零食,生活太苦,唯有美食不可辜负! 不相见,勿怀念(番一) 封印被破,三喜由蛟化龙,化龙即是成仙。 可三喜得了龙身,却不得仙道。 她活着,却像是死了,因为她再也见不到那人的笑容了。 那人实在吝啬,弃了她独自赴死,又不肯来她的梦里与她相会。 她求人借来了黄粱枕,听说此枕能让人梦到此生最重要的人,她宁愿在梦里享受不真实的美好,也不愿守在残酷的现实里独自凋零。 …… 〔心病〕 绿色布满院子,春花璀璨盛开,又是一年春天。 刘贺坐在石桌上,表情呆滞,石凳上坐着一人。 那人有些嫌弃地看着刘贺,他是皇帝派来的探子。此时,他很郁闷,因为他不知道,为什么皇帝还是不放心刘贺。 刘贺是废帝,而且被关了这些年,都有些痴傻了。 他不能和自己坐着好好说话,都坐到桌子上去了。 探子皱眉,他和刘贺没法交流。 他说,“听闻昌邑素有恶鸟,不知,这恶鸟是不是,还想回到长安?” 刘贺就说,“恶鸟?哪里?我没看到。哦?你长得挺像恶鸟的,吃不吃虫子?” 然后,就真的跳下桌子,步履蹒跚地在地上捉了一只虫子递给他。 他满脸嫌弃地丢了虫子,说,“这…这…这…有辱斯文。” 刘贺就说,“你不吃啊,我也不吃。我不是恶鸟,所以不吃虫子,这么说,你也不是恶鸟。那恶鸟呢?在哪里?” 他憋红了脸,刚要说什么,却看见刘贺坐在地上耍闹,“我要玩泥巴,呜呜呜。” 然后,昌邑王府的奴才们一副已经习惯的表情端水出来和泥。 然后,刘贺拉着他一起玩…他不玩,刘贺就哭给他看,毕竟,在面子上要过得去,他无奈,只好和刘贺一起蹲在泥边。 只是刘贺才不允许他就这么干看着,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一不小心’把泥团子拍到了他的脸上,然后,又‘一不小心’把他撞倒,他一头栽进泥潭里。 最后,他一身泥污地从刘贺这里走了。 他真的不知道,为什么皇帝会忌讳这么一个疯子!? …… 而此时,王府里屋。 “你倒是玩的快乐。”三喜把药碗端到刘贺旁边,用勺子乘着汤药,吹了吹,“整人归整人,你倒是看看你的身体行不行啊。不行了吧?又得喝药了。真是的,前两天刚断药。” 刘贺躺在床上,笑笑,不说话,静静地看着三喜。 三喜见刘贺久久不说话,抬头看看,见刘贺眼神炙热地盯着自己,“喂!看什么?!” “没什么,就是觉得,你是越来越不恭敬我这殿下喽。”刘贺痞痞地笑笑,“哎呦,我失了势,身边的人,也捧高踩低喽。” 三喜撇撇嘴,把药碗整个都放在刘贺嘴边,也不等他张开嘴,直接倒了药汤。 烫的刘贺一抽,瞬间从枕头上弹起来。 刘贺回头看看被药汤浸渍的枕头,苦哈哈地和三喜说,“你谋杀啊?” “哼!你活该!”三喜说完,拿着药碗转身就走了,这碗药没喝下去,她还要再去端一碗来。 刘贺用袖子擦擦身上的药汤,看着三喜的背影,直到看不见三喜,他才傻傻地笑笑,只是笑着笑着,刘贺的眼里,隐隐有泪光闪现。 刘贺低头,他想留下,永远留下,和喜儿在一起,永远在一起! 只是,他是救星,他落下凡尘的意义就是为天下献身。 他若不是救星该多好呢? 若来人间走一遭只是劫数该多好呢? 刘贺望着三喜离开的方向,兀自出神,喜儿…… 我若离开,你的钗花何人帮带?我若离开,又有何人为你画眉?我若离开,你会安好吗?喜儿…… …… 〔何为三喜?〕 恍恍惚惚是一年夏天,刘贺臭美地穿了一身白衣,喝着桃花酿,大笑着说,“喜儿,你的名字,为何有三喜?” “一喜今生可以遇到你;二喜今生可以陪伴你;三喜……你爱的人是我。”少女坐在刘贺怀里,佯装怒气,“所以,你要是爱上别人,我,可不知道我会做出什么。” “哈哈,怎么会呢?遇见你,何尝不是我人生一件喜事?”刘贺笑着,把怀里的少女抱的更紧了,“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喜儿,你要好好活下去。” “呸!呸!呸!说什么丧气话?!”少女嗔怒。 刘贺深情注视少女,“喜儿,记得活下去,活着,才有希望,不是吗?” 那时桃花正盛,桃花香气阵阵,带着桃花雨,春风吹着落花作舞。 春天啊,真好,真的很好。 那一刻相拥的温暖,就这样孤独失去,不再温暖,不再有那个人如星的眼眸。 梦终 —— 三喜缓缓睁开眼,她的脸上都是泪痕。 真好,想要沉浸在梦里不要醒来,可是那不是真的他。 若她活下去升仙,可不可以,等到他呢? 手上亮起微弱的光芒,那是浅浅星光,是因为她吸收了星辰之力。 或许,他从没离开过。 那么,刘贺你听好了,我等你,你不回来,我不入天庭。 无法攻陷的特洛伊(番二) 病床上的人依然没有任何反应,北夜风辰守在楚津惜身边,呆呆发愣。 医生说,小惜,被撞成植物人了…… 北夜风辰握着楚津惜冰凉的手,心里兀自发苦……怎么办?小惜如果醒不过来…… 看着楚津惜惨白的脸,北夜风辰忽觉无力,最近,他的亲人不断遭劫…… 先是同父异母的弟弟被人绑架,砍去头颅,抛尸河里。 后是父亲忽然疯了,公司那么重的担子都压到他的肩上。 他不想,失去津惜,不想,失去…… 握着楚津惜的手不断收紧,他说,“楚津惜,不要留下我一人。” 他的泪,流在她的手上,又悄悄滑下。 北夜风辰,是北夜家大少爷,自小聪慧,他就像不可攻破的特洛伊之城。永远紧闭着城门,没有任何人能攻进去。 而楚津惜,是那个诈开城门的木马,无声无息进入他的城。 她那样无害,以至于,他没有注意到她是潜伏的危险。 等到他注意到,已经晚了,他的城,彻底沦陷。 守了二十一年的城,为她破碎。 等待二十一年的心,有了归处。 她是他的王后,他,不再是孤独的王。 他想昭告天下,想和她相伴一生。 她却中了魔法,成了唤不醒的睡美人。 她沉沉睡着,不知道梦见什么,眉头深锁,好似陷入梦魇。 他想问她梦见什么,想拥她入怀,想和她说他想她,想要…为她变强大,守护她一生不烦恼。 曾经,他提出要和楚津惜结婚,他的母亲把一沓厚重的资料摔过来,让他仔细思量。 那叠资料,记录了她的一生,也记录了她一直隐藏的伤疤。 楚津惜,是私生女,是苏芊叶同父异母的妹妹。 苏父在外面醉了一场,和人一夜风流有了她。 当年,她的母亲刚入夜店,第一个侍候的,是苏父。 她的母亲生下她,只是为了钱,为了取代苏夫人。 当然,苏夫人手段了得,怎么会允许一个夜店小姐夺了地位? 她的母亲最终被打压的彻底,她也成了弃女。 她的母亲看她不顺眼,对她非打即骂,把失败的因素归根于她的身上。 她却一直微笑着,在黑暗里挣扎奔向光明。 她想让苏父看看,当年的弃女,也是优秀的。也是不靠身份,只靠学习成绩就能考上圣西亚的优等生。 苦学十余年,她做到了。 当她步入大学校园时,苏父派人找她,说可以让她入苏家公司。 她拒绝了,她说,此生,和苏家再无关系,她只有一个亲人,她的母亲楚柔。 可惜,还是让她失望了… 他北夜风辰,是苏家大小姐苏芊叶的未婚夫。 他是她的魔咒,自小便相遇,她善良,救了浑身是血的他。从此,他和她,就好似缠在一起的藤,紧紧缠绕,不肯分离。 他终于知道了,她对他的疏离,是良心的谴责,她不想像母亲一样,做别人婚姻里的第三者,她厌倦了和苏家的人打交道,也厌倦了不忠贞的爱情。 她疏远他,心里疼痛;她靠近他,良心煎熬。 他是她的魔咒,念或不念,都痛彻心扉。 她善良地为他人着想,却从没为她自己想过。 那样快速奔来的卡车,她怎么有勇气独自面对?她怎么有那么大的力气推开他? 他的手,不自觉用力,紧紧握住她的手。 他疼她,他懂她,他爱她,所以愿意等她醒来。 哪怕,是一世纪。 为了她,他不顾北夜母的反驳,毅然决然退了和苏家的婚事; 为了她,办公场所改在了病房,随时守候; 为了她,他辞退身边所有女秘书,冷冷回绝一切烂桃花; 为了她,长居病房,没有一夜晚归超过晚八点。 …… 就这样,过了三年。 早春的风,有些冷,却带着欢悦的心情,唤醒睡了一冬的万物。 推开病房的门,他看见,站在窗前的她。 她回头,对他微笑着,暖如阳光,一如曾经少年。 三年等待的寒冬,他的世界,早就白雪皑皑。她的一笑,解了千里冰封…… 盛装,假面舞会(番三) 苏芊叶站在豪华游轮上,看海鸥飞高飞低,看海面映残阳似血。 海风轻轻吹在她的脸上,苏芊叶笑笑,她已经和辛墨凌结婚了,正在度蜜月。 故而又想起那天被辛墨凌表白,苏芊叶低头笑笑,脸上又染起一丝绯红。 这场恋爱是一场假面舞会,好像和王子在舞池里跳拉丁舞。 刚开始,她跳的并不是很好,有些生涩,甚至经常踩到王子的舞鞋。 王子没有嫌弃她,反而耐心地教她,那双温热有力的手紧紧握着她的手。 王子笑笑,面具后的眼睛美得不像话,他说,“芊叶,要这样。” 然后王子小心翼翼地教着她如何舞蹈。 她抱怨,“为什么女生的舞步比男生的复杂呢?这不公平啊。” 王子只是笑笑,并不说话。 一用力把她抱起来,带着她旋转,默默当她的陪衬,把她的美展现在每个人眼前。 拉丁舞男,总是那样没有存在感,却不可缺少。 他护着她,让她在美美地跳舞时,有了安全的保障。 她溺死在这样的温柔里,她的王子,是最好的。 脑袋里浮现出北夜风辰那样俊秀的脸,她笑得像个傻子。 可惜,一曲终尽,假面舞会结束,她急吼吼地摘了那人的面具,却发现,她的王子,不是北夜风辰。 原来,终归是她错爱一场,原来,终究是她单相思。 转身欲逃,却被这个比她小两岁的辛墨凌紧紧禁锢着。 他说,我喜欢你啊。 ……就是这样简单的话,却让她不知所措。 他笑的像一个恶魔,强行拉着她继续舞蹈。 终于,还是沦陷在他的怀里。 …… 还好,他不介意她曾经那样疯狂地追逐过北夜风辰。 还好,他和她,是两情相悦。 还好…… 海风吹的她发丝微乱,入夜了,有些冷。 一件衣服披在她的身上,辛墨凌在后面环住她的腰,“怎么一个人来到甲板上?” “我看看海。”苏芊叶笑笑,伸手轻抚他的脸颊,“你不是也来了?” “我啊,来寻你。”辛墨凌笑着,环着苏芊叶的大手开始不规矩地乱摸。 “啪!” 不出意外,辛大少爷又被打了。 辛墨凌一脸无辜地看向苏芊叶,大眼睛不断眨着,那模样,要多委屈,就有多委屈。 苏芊叶被他看的有些愧疚,难道是她出手重了? “你,没事吧?”她扯过他的爪子,轻轻揉了揉。 “怎么会有事?有你,不痛。”辛墨凌笑的十分欠扁,抓起苏芊叶的手继续贴在自己的脸颊上,“舒服舒服。” “……”苏芊叶忽然感觉,自己被调戏了,被这个比自己小两岁的老公调戏了,她脸颊微红,急忙转移话题,“你知道小瑗什么时候回来吗?她离开五年了。” “二姐……她还在周游世界,她的性子你也知道,她离开,是因为秦箫寒那小子的死。二姐,需要时间抚平伤口。”辛墨凌叹息,“可是生死两茫,时间又能改变什么,那小子不能活过来。哎,芊叶,不如,我们找一个人陪陪二姐吧。” “找人?给小瑗找一个男人?”苏芊叶一脸莫名其妙,“可是,我们找的人,会不会成为小瑗的负担?” “不是。”辛墨凌扣紧苏芊叶的腰,贴近苏芊叶的耳朵小声说道,“我们,是给二姐找一个侄子。” 反应过来的苏芊叶一脸羞红,墨凌,是想和她要个宝宝,啊,她又被调戏了,好丢人。 辛墨凌轻抚苏芊叶微红的脸颊,甜甜一笑,“是不是在想,被我调戏很丢人?其实,我还有大招。”他笑着,横抱起苏芊叶,往船舱里走去。 “喂!喂!喂!放我下来!游轮上还有别人呢!”明白辛墨凌要干什么的苏芊叶惊慌地拍着辛墨凌的手臂。 “咳咳咳,我说,你们看见什么没有?” 众保安,“报告辛少,没有!” 众人声音嘹亮,异口同声。 “……” 辛少训练有素啊。 苏芊叶无语,好啊,辛墨凌,你狠,不过,坐以待毙,从来都不是她苏大小姐的风格呢,她躺在辛墨凌怀里,坏坏笑着,她的男人,她要反推…… 人鱼离歌 颜子靖刚要说什么,却觉得脑袋顿疼,原主的记忆涌入脑内。 原主名为皎岩,出生于穹夜部落。 身为一条男性人鱼,他不需要如女性人鱼一样美丽,也不需要有那样美妙的嗓音。 他需要不停锻炼,强壮起来,守护部落。 人鱼部落,每年都会评比勇士。 因为原主勤奋,一直排在第一,这样的辉煌战绩一直保持到那个叫‘琼斯’的人鱼出现之前。 琼斯总能轻易打败原主,然后站在第一的位置上享受着原本属于原主的荣耀。 嫉妒,让原主红了眼,他要琼斯去死! 所以,原主骗琼斯出去,偷袭重伤了琼斯。 然后把琼斯丢在一艘打鱼的渔船边,眼睁睁看着琼斯被老渔民网在渔网里带走…… 颜子靖抽了抽嘴角,这种穿越成反派的既视感是怎么回事?还有为什么这次没有剧情解说?只有原主的记忆?好歹说说这次的任务是什么好不? 叮——宿主,内啥,我弄错了,这次,你穿越错了。 无意外,关键时刻,怨气之灵欠扁的声音传来,只是这次,内容也十分欠扁就对了。 “卧槽!”颜子靖忍不住爆了粗口。 怨气之灵急忙在颜子靖发作之前,念了一段口诀,牵引着颜子靖的灵魂离开皎岩的身体…… 开玩笑,若是让宿主发作起来,他一定会很惨很惨……呃,他决定了,一会儿帮宿主穿越到真正的人鱼身上后,他就挺尸装死,绝对不说话! —— 痛,浑身都好痛,被压路机压过,大概就是这样疼了。 这是颜子靖进入新身体时的唯一感觉。睁着迷离的眼,发现自己侧躺在渔网里。 “爷爷,这是一条人鱼吗?他好漂亮。” “是啊。” “可是,爷爷,你看他在流血。” 来不及思考些什么,颜子靖觉得眼皮越来越沉,意识渐渐被黑暗吞噬,陷入了沉睡,看来,这个原主一定是累极了,身体才这样虚弱。 再次睁开双眼,颜子靖只觉得很渴,他环顾四周,发现自己侧躺在沙滩上,被一张渔网网住,他的周围,站着一群人,人们好奇地盯着他小声嘀咕着什么。 他忽然想起昏睡前听到的对话,急急看向自己的下半身,果然,是一条藏青色的鱼尾!!! 靠!靠!靠靠!靠靠靠! 他貌似穿越到刚刚那个被同伴坑了的琼斯身上了! 我嘞个去!颜子靖心里奔腾而过一万头那种内心坚强身体强大的马。 他想开口说话,却觉得嗓子干的不行,好像有一团火在那里烧,发不出声音。 想要回到海里,却发现自己连抬起手臂的力气也没有了,根本无法挣脱渔网逃掉。 这该死的虚弱! 压下心里的微恼,颜子靖在心里不断感应着怨气之灵,却迟迟没有回音。 对怨气之灵抱有期待,真是他错了。 颜子靖费力地睁着眼,头上的太阳很大,仿佛要把鱼晒化了才罢休。 平时觉得温暖的阳光,此刻晒在身上,却热的无法忍受。好像皮肤和鳞片都要燃烧起来。 颜子靖觉得自己要飞升了,然后幸福地换一个马甲。摆脱这穿成非人的尴尬处境。 然而,他是痴心妄想,就算明明感到自己的生命力不断流逝,这最后一口气,也咽不下去。 忽而,一道阴影遮住眼前的阳光,颜子靖模糊看见,一个人站在自己身边,他想睁眼仔细看看挡在那里的是谁。 只是他这身体太弱了,眼前好似蒙了一层纱,什么也看不清。 任真真淡漠地看着这条狼狈的人鱼。见他的上眼皮和下眼皮不断打架,只是他一次次努力睁开眼睛,好像要努力看清她的样子。 真是,不可爱啊。 任真真勾唇一笑,拿出麻醉枪,对准颜子靖的右臂扣动了扳机。 麻醉针刺入右臂,颜子靖麻木地没有感觉到一丝疼痛。 他缓缓闭上双眼,体力不支,缺水,身体重伤,麻醉药……他终于挺不住,昏睡过去了。 —— 再次醒来时,颜子靖发现自己被放在一个全透明的玻璃罩里。 那玻璃罩小的可怜,勉勉强强装住他。他只能在水里保持着直立的姿势。 他低头,发现身上的伤,被人处理过了。大概,是昏过去之前看到的人? 颜子靖狐疑,透过玻璃罩,发现自己身处于一间实验室。 周围都放着同样型号的玻璃罩,里面有各种颜色的液体,泡着各种稀奇古怪的水生生物。 颜子靖汗了,这算怎么回事?被当成收藏品了? 思量间,传来一阵脚步声,颜子靖看向声源处。 脚步声越来越近,走来的是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中年男人,他看向颜子靖的视线充满了火热,好似在看一件非常完美的艺术品。 说起来,除却身上缠着的绷带,人鱼琼斯,好似被海神波塞冬祝福过,他生得堪称完美,是大海的杰作。 他有一头青色长发,生着深沉的褐色眼,鼻子高挺,生得妖冶俊郎。 结实的八块腹肌无声诉说着他的力量,两旁的人鱼线完美流畅,下面覆盖着藏青色的鳞片,细密的藏青色鳞片规则地排列到尾尖。 尾鳍上生有一道红线,似血液一样妖异。 他的胳膊上生有一对月牙形的肘鳍。背上有背鳍,背鳍生在背后,沿着脊柱一直蔓延到尾巴上。 肘鳍和背鳍看起来像是铠甲,适合用来战斗。所以只有男性人鱼长着这两种鱼鳍。 因此,在人鱼部落,也称男性是天生的勇士,因为他们披甲而生。 白大褂男人有些看迷了,他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关了颜子靖的玻璃罩,自言自语道,“原来,传说是真的。” 他是水族研究馆的馆长,经常去渔村溜达。 那些渔民经常出海,时不时能捞上来珍惜品种,他总是亲自去收。 久而久之,渔民打到珍惜鱼类,都会给他打电话。 刚刚渔民来电说打捞到一条人鱼,他将信将疑地派出新来的任真真。 心想大抵是玩笑,随便派出新人去看看就行了,万万没想到的是……居然是真的。 任真真那个孩子花了两万收购了这条人鱼,哎,那些渔民还真是傻,活的人鱼,珍贵的很啊,怎么会只值两万?这可是代表人类又发现新物种,有可能揭开那些有关海洋的不解之谜啊。 “你看够了么?”颜子靖被看的有些肉麻。 白大褂男人惊奇地看着颜子靖,人鱼,会说话!会说他能听懂的话! 出乎意料的是,白大褂男人反应过来人鱼可以开口讲话后,转身飞奔出了实验室。 颜子靖:“……”什么情况这是?果然,科学家没有一个是正常的,就不能好好交流一下吗? 颜子靖无奈,丧气地低了头,却发现玻璃罩前站了一个大概六七岁的小萝莉。 hat!?这孩子什么时候过来的!? 小萝莉看着颜子靖,歪了歪小脑袋,“哥哥,痛,痛吗?”声音软软的,仿佛可以掐出水来。 颜子靖愣了一会儿反应过来,她指的是自己的伤,不自觉也把声音放的柔了一些,“当然痛了。” 小萝莉眨眨大眼睛,从口袋里拿出一块锡纸包装的巧克力,递给颜子靖。 颜子靖鼻子一酸,忽然想起那个“小孩把自己的糖分给受伤之人,安慰受伤之人”的梗。 果然,有时候,小孩子比大人可爱的多,可惜他被关在玻璃罩里,根本拿不到那枚巧克力,有些浪费这小萝莉心意了。 “哥哥,你能帮我把糖皮打开吗?我想吃糖。”小萝莉天真地眨了眨眼睛,一副看着糖却吃不了的委屈样,她伸手,敲了敲玻璃罩,后知后觉地说,“哥哥你被关起来了,拿不到我的糖糖,不能给我剥糖皮了,那我自己剥糖皮,自己吃糖,哥哥,你看着吧。” 颜子靖:“……”所以说,乖孩子和熊孩子之间,永远只差一点。 血色实验 还没等颜子靖感慨世道变了,脑袋里就传来一阵剧痛,他痛得用手捂住头部。 “哥哥,我不就在你面前吃了个糖么?你怎么气成这样?”唐小猫理不直气也壮。 “孩子,哥哥只是突然脑壳疼,和你无关。”颜子靖露出一个牵强的笑容。 伴随着疼痛,原主琼斯的记忆碎片似海潮翻涌般涌入他的脑海。 原主琼斯的一生,是一个大写的悲剧。 在海洋里,被同伴陷害,在陆地上,被人研究得死去活来。 前半生大体和之前那个皎岩的记忆差不多,只是换了一个视角。 至于后半生…… 原主被捉的第二天,地球上就爆发了丧尸毒,开始了末世。 丧尸横行,政府垮台,交通拥堵。 胆小的人因为绝望与恐惧,自杀了。而胆大活下来的,一部分人觉醒了异能,可以和丧尸正面对抗。 这个研究所也有一些科学家觉醒了异能,他们都是科学狂人,听闻人鱼血可以延年益寿,便拿原主做实验。 研究证明,异能者喝了人鱼血可以提升异能,普通人喝了人鱼血可以觉醒异能。 人鱼血都有这样的功效了,那么人鱼肉呢?人鱼鳞片呢? 科学狂人们沸腾了。 他们抽原主的血,割原主的肉,拔原主的鳞,在原主身上注射各种药物,原主被折磨得遍体鳞伤。 然而科学狂人们不会止步于此,他们妄图克隆人鱼,量产人鱼血。 他们为研究人鱼的身体结构,将原主绑在实验台上活体解剖。 末世药材稀少,他们不会把最珍贵的麻药浪费在一个实验品身上。 为防止原主痛得肌肉痉挛,影响实验数据,他们把原主的痛觉神经损坏了。 冰凉的刀子划过身体,原主被开膛破肚,他不会痛,只是没了活下去的念想。 原主本以为被活体解剖后,不会活下来,死掉就解脱了,哪知人类觉醒的水系异能可以治伤。 科学狂人中,有一人是水系异能者,他用异能为原主治伤。 身体恢复后,原主被锁在研究所的地下水池里。原主没了活下去的念想,他一心求死,可每次都会被水系异能者救活。 每天都活在研究台上刺眼灯光下的日子,让他一天比一天虚弱,肌肤也变得枯黄,形容枯槁,再也没了第一勇士的风采。 后来,丧尸围城,科学狂人们带着原主的血样和克隆人鱼逃了。 他们逃的时候为了能分散丧尸的兵力,把原主严严实实地绑在实验台上,在原主身上插了一些管子,输入营养液,保证原主活着,然后用刀子在原主身上切了很多口子,使大部分丧尸闻到血腥味来到原主这里。 新鲜人鱼血的味道,比人血更鲜美,更容易吸引丧尸,也因如此,原主引开大量丧尸,那些科学狂人得以活命。 原主的身体被切了很多口子,流出的鲜血浸渍了整个实验台,奈何他被绑的结结实实,只能躺在实验台上等死。 他失血过多,虚弱到看什么都是模糊不清的,只模糊看见一些青灰色人影把他围住。 丧尸群里一只等级最高的丧尸把其他丧尸逼退,然后独享原主的血肉。 …… 原主不怕死,对他来说,死,是解脱。 丧尸不停撕咬着他的身体,他被咬得体无完肤,麻木地听着丧尸咀嚼自己骨头的声音,原主心里升起浓浓的不甘心,不甘心死去,不甘心,却无力回天。 被皎岩坑害的是他; 失去了自由和健康的是他; 在研究所被折磨得生不如死的是他; 最后死无全尸的,还是他…… 他不甘心死去,可是死去对他来说又是一个解脱。 缓缓闭上双眼,他好累。 死,是解脱,只是他不甘心,真的好不甘心! 灌输完记忆,颜子靖觉得,自己这次不是穿越成人鱼,而是穿越成唐僧了。 别问他为什么。 总有刁民想害朕有木有?! 分分钟逼他爆发洪荒之力有木有?! 想要“收个猴子打怪,召唤个葫芦娃灭妖”有木有?! 叮——宿主,淡定,淡定,这次的任务是揭竿而起,伤害过原主的人,都要一一讨回。 颜子靖的声音有些冷,“你活过来了?” “哎?哎!有吗?哈哈哈,天气挺好。”怨气之灵后悔不已,怎么一个忍不住又说话了。 颜子靖,“我觉得你伤害过我,所以我要向你讨回。” “啊?啊!天气挺好的,宿主你别开玩笑。”怨气之灵使用转移话题大法。 “都说了只用这一招转移话题很老套,没有新意,五星级差评。”颜子靖脸色阴的可以滴出水来。 怨气之灵有些怕怕的,毕竟,宿主是殿下的时候……一点儿也不好骗! 他从来没骗过殿下,所以一定要趁现在,好好骗骗。故而,迄今为止,他说了不少谎话。 说起他做过什么伤害宿主的事……好像,有好多? 一想到若是宿主恢复记忆…那个记仇的性格…怨气之灵吞了吞口水,还是趁现在刷刷好感度吧。 “宿主,我这里有帮你完成任务的技能!可以让你的鱼尾变成人腿,还有精美大礼包相送!”怨气之灵十分狗腿地说。 “真的?”颜子靖狐疑。 “真的!”怨气之灵拍拍胸脯。 “不会有时间限定?例如就变成人腿一秒之类的。” “不会有!” “哦。”颜子靖淡定回复,“那你赠送的精美大礼包是什么?” “怨气之灵对您的夸奖!这些都是我的肺腑之言!大概有三万字,宿主,你可以当成短篇听!”怨气之灵傻笑,声音充满了骄傲。 “……” 颜子靖,“你还是收回你的精美礼包吧。” “好滴!宿主!是滴!宿主!宿主英明!”怨气之灵狗腿地笑笑,“请宿主接收技能幻形术,使用此技能,可以随意变换鱼尾和人腿哦。” 颜子靖笑笑,可以变成人,那就不用再烦恼用尾巴逃不掉的事了。 不过,话说,如果喝人鱼血可以觉醒异能,那么没道理他这条浑身都流着人鱼血的人鱼没有异能啊。 一定是原主没有觉醒异能! 颜子靖用眼角瞥了眼那个吃糖吃的一脸幸福的小萝莉。 原主的记忆随之而来,这小萝莉是刚刚那个馆主提取优良基因造出的人造人,名叫唐小猫。小猫是馆主名义上的女儿。 末世后,她觉醒了水系和雷系异能,简直不能太炫。 鱼比人,简直要气死鱼啊! 叮——宿主,不用比啦。她是这个世界的大气运者,就是传说中的女主。 啊嘞? 颜子靖觉得,他的三观受到了冲击,需要缓冲一下。 叮——宿主,此萝莉非彼萝莉,她是重生回来的!而且,获得了一个空间!这个空间很神奇!真的很神奇! 颜子靖,“……” 天佑帝王 见众人哭得辛苦,太后看向身边的大宫女,大宫女领会其意,上前几步,扯着嗓子喊道,“皇上驾崩了!皇上驾崩了!皇上……” 大宫女说着说着,声音戛然而止。她瞪大眼睛,紧紧盯着一个方向。 太后见大宫女表现异常,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结果看到溺亡的皇帝。 太后,“……” 皇帝在几个内侍的簇拥中,一步步走来。他微微笑着,眸子仿佛揉进了漫天霞光,美得不像话。 他穿一身赤金龙袍,赤金的丝线映着阳光,发出淡金色的光,衬他宛若神人。 神人面色红润,眉宇间满是春风得意,哪还有久病的憔悴? 太后的拳头微微收紧,龙御又在搞什么? 感受到气氛有些微妙,拼命挤眼泪的众人抬起头来,却看到皇帝缓缓走来。 众人,“……” 众人默默擦干眼泪。 只是,他们不哭不代表没人哭。 那瑞膝行几步,行至颜子靖身边,紧紧抱住他的大腿,“皇上!” 感受到怀里的温暖,那瑞扇了自己一嘴巴,复而抱住颜子靖的大腿,“奴才一早就该知道的,皇上乃天佑之人,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 “那瑞!”颜子靖扯开那瑞,向他使了个眼色。 那瑞反应过来以后,膝行转身,跪向太后,“奴才御前失仪……” “行了,此事哀家不想计较。”太后略带怒意的眼眸看向颜子靖,“皇帝,哀家听你坠湖,匆匆赶来,如今一看,竟是皇帝玩心太重……” 太后此言,意说颜子靖戏耍大家,他没有落水,却刻意如此传言,是要大家为他心焦。 黎贵妃听了太后的话,面色一白,眸中满是担忧。 颜子靖微微一笑,面色愈发恭顺,“母后所言,责之切,意在规劝朕莫要因玩心重令身边人寒心,奈何……朕坠湖是真的。朕落水后就失去了意识。有神人入梦,说这是朕的劫难,如今劫难已过,朕会一生顺遂。朕本是不信的,可朕清醒时,一身病痛便已烟消云散,想是那位神人替朕治好了。皇考曾说皇帝乃是天佑之人,朕亲身经历,认定此言不虚。” 听到颜子靖的话,众人纷纷跪地。 “皇上洪福齐天!” 太后唇角微动,终是什么也没说。 龙茉儿脸色惨白,她缩在太后怀里,讷讷地抖了抖身体。 皇兄为什么回来了?娘亲不是说过皇兄不会回来吗? 感受到龙茉儿的不安,太后将她环得更紧了,无声地安慰着她。 龙时冷冷地看着颜子靖,他没有向他行礼,只是静静站在太后身旁。 颜子靖唇角微勾,“七皇弟,你在宫里住着,不上朝,不作为,你在兵部的差事亦已耽搁,大燕国事不容一丝懈怠。” 龙时直视颜子靖的双眼。 颜子靖见龙时看自己,那双如星的眼眸染了几分笑意,他道,“七皇弟可是不愿离开母后?” 龙时身上有差事,确是不能继续住在宫里了。 本来,龙时住在宫里侍奉太后是孝顺。可若因此耽搁了差事,耽误了大燕国事,便是在用大燕子民换龙时对太后的孝。 于情于理,龙时都不能在宫里住下去了。 太后没有阻止的理由,只能放龙时出宫。 龙时本就有出宫的打算,无人留他,他便告退出宫,此时天色渐晚,他要赶在宫门下钥前出宫。 龙时离开后,太后静静看着龙御。 龙御的眉眼酷似先帝,口鼻却像极那人。 那人虽不是容颜绝世的女子,却有一身独特的气质,令人瞧之愉悦,见之欢喜。 想到那人,太后心底微荡,龙御莫不是知道当年的事了?! 颜子靖将太后的神情尽收眼底,“母后,天色已晚,儿子扶您回宫歇歇。” “不必,经此一难,皇帝还是回乾坤了吧。”太后道。 “那,儿子恭送母后。”颜子靖面色恭顺地行了一礼。 太后,“……” 送走太后和龙茉儿,颜子靖挥挥手,令跪了一地的人们退下,才看向黎贵妃和皇后。 皇后是个识趣的人,确定皇帝没事后,便告退离开。 末世降临 唐小猫静静看着颜子靖,不可否认,这条人鱼是大海的杰作。 瞧瞧,这结实的腹肌; 瞧瞧,这完美的人鱼线; 瞧瞧,这美丽的藏青色鳞片。 唐小猫看痴了…… 然而,就在此时,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许是馆长唐亦回来了。 唐小猫心下一紧,疾声道,“人鱼哥哥,你要相信我,我是来救你的。” 声落,她意念一动,将自己和颜子靖双双带入空间。 馆长唐亦拿着一根录音笔飞奔回来时,却发现人鱼不见了,装着人鱼的玻璃罩空空如也! 唐亦蹙眉,他离开取录音笔的时间是五分钟零三秒。 人鱼的重量很大,一个人根本抬不动,来偷人鱼的,一定是一个团伙。 更何况,那人鱼刚刚和他说话了,说明人鱼和人类一样,他们很聪明,拥有语言的能力。 人鱼没有呼救,或许是那个团伙和人鱼说了什么? 又或许,那个团伙把人鱼弄晕了? 这间实验室只有刚刚他离开的那一个出口,出口处还有研究人员守门。 那些可恶的家伙,究竟是怎么把人鱼偷走的? 唐亦伸手,按下墙上一个深红色的按钮。 顿时,整个研究室都响起刺耳的警笛声。 他不管那些小偷是怎么偷走人鱼的,只是笃定小偷们没有跑远! 带着那么大的人鱼离开,一定走不远!这座研究馆到处都有摄像头,小偷不可能藏起来。 唐亦向实验室的隐藏摄像头看去,却发现摄像头被人损坏了。 二话不说,他跑去监控室,却发现工作人员都被打晕了。 故而,他想要的监控视频,一点儿都没有。 看着雪花点闪烁的显示屏,唐亦一拳打在墙上,很好,这群小偷,最好不要让他抓到,不然…… 而此时,被想成是偷窃团伙的小猫同学,有了新的烦恼。 因为…… “夭寿啦!萝莉绑架美少鱼啦!”颜子靖炸鳞。 “不不不,你听我解释……”唐小猫手足无措。 “解释什么?”颜子靖瞬间安静下来,抱着膀子静静看着唐小猫。 “呃……”唐小猫道,“我叫唐小猫,性别女,爱好吃糖,来自中华人民共和国……” “你等等。”颜子靖打断唐小猫的表演,随后吐槽道,“这些自我介绍是什么鬼?” “不要在意这些细节。”唐小猫挥了挥手,随后挑起颜子靖的下巴,“总之事情的经过是,我救你出了实验室,这是我的空间,我把你丢到我空间的灵泉水里了,这灵泉水能加快伤口愈合,你多泡泡,有好处。” “所以你把我关进你的空间是想干什么?”颜子靖抓不住重点,“我守身如玉的。” 唐小猫打了颜子靖一个爆栗,“重点是我救了你好吗?” “哦。”颜子靖拱手道,“本鱼多谢您的救命之恩,您的大恩大德本鱼没齿难忘。” 唐小猫抖了抖,“我忽然后悔救了你。” “怎么那么冷漠?”颜子靖道,“我是发自内心感谢你的。” “没看出来。”唐小猫撇嘴。 在唐小猫和颜子靖互相伤害时,空间外发生了一件反人类的大事。 雨珠自黑压压的云朵上落下,一滴一滴,逐渐变成瓢泼大雨。 有人拿出包里的折叠伞,有人躲进路边的超市或屋檐大的建筑下。 很快,自云端落下的不再是雨珠,变成拇指大小的石头。 那些石头落在人身上,化为黑光嵌入他们的身体。 等黑光完全嵌入后,那些人保持着刚刚行走的姿势,僵硬地站着。 他们的眼睛渐渐变成全黑色,皮肤也变得青灰。 忽而,不知是谁向天怒吼了一声,僵在原地的人纷纷响应。 他们开始躁动,双手双脚并用,像野兽一样走路。 他们见人就扑,见人就咬。 一时间,惨叫声,哭嚎声,打斗声不绝于耳。 石头雨不过下了半个小时,却乱了整个神州。 —— 而此时,山区废弃工厂里。 一个浑身是血的男孩躺在地上,若不是他的心口还在起伏,会让人误以为他是尸体。 而男孩身边,站着一个黑衣青年,他冷眼看着男孩,面色冷淡。 青年是组织里第八杀手“黑狐”。 男孩是第一杀手“红桃”的孩子,红桃背叛组织,已被诛杀,组织让他来捉这个孽种。 结果,刚刚下了一场奇怪的石头雨。 他带孩子在这里躲避,此地远离市区,荒无人烟,他们没有遇到丧尸。 黑狐不知末世来临,只当这场石头雨是一次稀有景观。 他看着地上奄奄一息的男孩,眼里没有一丝暖意,他优雅地挑起男孩的下巴,好似长辈在看顽皮的晚辈,只是眼里没有一丝慈爱。 红桃姐姐生前帮过他,他自认不是忘恩之人。 既然这孩子早晚都要死,那么,就现在杀了他吧,何必带他回去被组织折磨的生不如死? 黑狐挑着男孩的手下滑,移到男孩脖子上,微微用力。骨头断裂的声音传来,男孩再也没了生息。 黑狐笑笑,转身离开,小子,祝你投个好胎。 只是黑狐刚走出废弃工场,就听到身后传来破风声,有人偷袭! 出于本能,黑狐迅速掏出手枪,对准身后,连开三枪。 定睛一看,却发现自己打中的是一个绿色的藤条。 没等他反应过来,他的双腿就被藤条缠得紧紧的,藤条上传来一阵大力的拖拽,黑狐只来的及看见一张巨大的嘴,就失去了意识。 …… 黑暗里,食人花不停咀嚼着,骨头碎裂的声音不停传出。 许久,它做了一个吞咽的动作,然后张嘴,把没咽下去的衣物吐出。 末世降临,变异的不止是人类,还有植物。 —— 暗月无星,山风阵阵,吹过废弃工厂,发出呜呜的声音,似是大自然的魔咒,一声一声,不曾停歇。 不知过了多久,一颗绿色的石头慢慢飘到男孩身边,轻轻落在男孩的头上,又化为绿光泯入男孩的身体。 待到所有光芒全部进入男孩体内后,那具没了温度的身体开始抖动,身上发出咯咯的骨骼摩擦声,皮肤上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暗灰色的皮肤渐渐透出淡淡红粉。 睫毛微微颤动,男孩睁开双眼,那是一双透着妖异的绿色眸子,冷冽没有任何情绪。 丧尸围城 与此同时,唐小猫的空间里。 “人鱼哥哥,听说你们人鱼连自己的同类都会吃。”唐小猫一脸八卦地看着颜子靖。 “不会啊。”颜子靖挑眉,“你听谁说的?” “是我自己想的。”唐小猫道,“人鱼在海里会吃鱼,人鱼吃了鱼,不就是吃了同类?” “那我问你,你吃猪肉,算不算你吃了同类?”颜子靖道。 “猪才不是我的同类!”唐小猫炸毛,“我们和猪的关系,仅限于都生活在陆地上。” “所以我们人鱼和鱼类也是一起生活在海洋里的关系。”颜子靖笑道,“我们人鱼吃鱼,算不得吃了同类。” “你…你…你居然套路我!”唐小猫恼怒。 “我说的是事实。”颜子靖无奈地摊摊手。 “你…你…好吧,你说的好像也没错。”唐小猫说着,见颜子靖把双臂搭在岸上,臂上的肘鳍闪着淡淡的青光,美得…她忍不住想蹂躏。 这样想着,她也这样做了。 她伸手,轻轻抚摸着颜子靖的肘鳍。 果然,这肘鳍很坚硬。 心思一动,她伸手,空间里的罐头飞来,她拽着颜子靖的鳍很轻松就开了罐头。 唐小猫笑得妖娆,“nie!” 见唐小猫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颜子靖忽觉好笑,他缩手,把肘鳍从唐小猫手里解救出来。 肘鳍离手,唐小猫却依然盯着肘鳍,藏青色的肘鳍真的好美好美呀。 上一世,唐亦怕人鱼哥哥用这些坚硬的鳍伤了研究人员,就把他的肘鳍和背鳍都剃掉了。 她记得,剃完鳍,他蜷缩在池子里,身体不停颤抖着。每抖一下,便流出一些血,整池水都被他的血染红。 可是没等他的伤口长好,就被粗鲁地抓出,头发也被剃光,身上被插满各色管子,用牛皮带子绑在实验台上实验。 他被实验折磨得不成鱼样,那副沧桑的鬼样子……哪有现在美丽? 唐亦那些研究人员,还真忍心毁了这样一个尤物。 想到唐亦,唐小猫停下吃的动作。 嗯,现在,末世那场石头雨,应该下完了,也是时候出空间了。 —— 与此同时,城市街道上, 一个衣服脏乱的男孩像幽魂一样走在路上,他衣服上还有未干的血迹。 丧尸们闻到他身上的血腥味,咆哮着扑过来。 只是那些丧尸跑到距离男孩三米处,忽然一下子匍匐在地,僵硬的身体抖如筛糠。 男孩双眼无神,没看丧尸一眼,只是幽灵一般走着,迷茫地看着四周。 临街的底层玻璃都被打碎了,玻璃碎了一地。 一个个皮肤灰白的人形野兽似幽灵一样在城市里徘徊,他们找到活人就如野兽一样撕咬,时不时传出惨叫声和咀嚼声。 破败的建筑,破败的人形怪物。城市里,死寂的可怕,绝望无声蔓延…… 男孩停在一间糖果店门口,呆呆地看着各式糖果。 他不记得自己是谁,不记得自己为什么在这里,不记得自己为什么要走,不记得……为什么到了这间糖果店,脑袋里就出现一个穿着红衣的女人。 记忆里,女人抱着他坐在椅子上,两只大手不停地蹂躏着他的脸,笑得很开心。 可是,为什么呢?那个女人为什么会笑呢? 男孩心里,没由得一阵烦躁。 一些记忆,在脑海里呼之欲出,只是怎么也捉不住,怎么也想不起来。 他周身的气压不断降低,低级丧尸出于对危险的感应,纷纷离男孩越来越远。 忽而,一阵大力自身后传来,男孩猝不及防被撞倒在地。 他的手臂划在玻璃碎渣上,划开一道口子,却没有流血,反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不留一丝痕迹。 “对,对不起!我以为,没有人会来糖果店。”一道软软糯糯的童音传来。 男孩抬头,看见一个穿着黑色运动服的小萝莉。 此萝莉正是刚刚走出空间的唐小猫。 唐小猫看着男孩的脸,脸色变得越来越差。 她认得他!他是丧尸皇!虽然他的年龄小了点儿,但绝对没错! 重生前,他是全系异能丧尸皇! 虽然,后来有只丧尸吃了傻人鱼也进化为丧尸皇,但那丧尸皇只是水系异能者! 刚开始两只丧尸皇的力量可以互相抗衡。 可,因为他升级速度飞快! 到了后期,就是他完全碾压另一只丧尸皇! 天!美丽的老天!可爱的老天!倾国倾城的老天!美得天人共怒的老天! 她唐小猫只是想趁着末世慌乱搜刮一些糖果而已。为啥让她遇到这个危险分子啊?! 还一不小心把这危险分子撞倒了! 果然做人不能太贪心,空间里都有那么多糖果了,她还忍不住来打劫。 打手!使劲打手!她怎么就记吃不记打呢?她怎么还是想进屋去收糖果呢? 在唐小猫纠结时,男孩慢慢站起,向唐小猫走近。 小猫果断退后一步, 男孩再走近,小猫再退。 男孩再再走近,小猫再再退。 见小猫后退,似是怕了自己,男孩一脸茫然,有些奇怪地说,“你很怕我?” “没有。”唐小猫死鸭子嘴硬,用小手擦掉额头的汗水,抬头看了看天。 “哦。”男孩听完,又向唐小猫走了一步。 唐小猫再次没节操地退了,一脸谄媚地笑着,“大哥!不!大侠!我,我,我,撒谎了行不?我,我,我,我怕你,所以别靠近好不?!” 男孩一脸莫名其妙,“为什么?你为什么撒谎说你不怕我?你又为什么怕我?你究竟怕我什么?” 唐小猫,“……”别和她说这好奇宝宝是前世那个杀伐果断的丧尸皇!反差萌太大,不是可爱,而是可怕好吗? 偏偏男孩看向她的眼神清明得可怕。 被男孩盯着,唐小猫有种坐在针尖上的感觉,一向能言善辩的她,此刻居然词穷了。 “小猫,你说不来就会死人的重要机密事件就是搜刮糖果?”颜子靖提着一把眼熟红色长刀从街角处走来。 小猫回头,见到颜子靖。 他穿着白色半截袖,搭配黑色牛仔裤,外套纯黑风衣,青色长发随意随风舞动。 好一个美男子! 而唐小猫的第一反应是,嗯,人鱼哥哥果然在商场顺了一套衣服… 随后她才反应过来颜子靖说了什么,后知后觉地囧了,她的节操啊,就这么碎啦! 如果没被发现,她可以假装她还拥有那种神秘无形财富。 不过,提起这人鱼哥哥变成人身的那一刻。 腐萝莉表示,鼻血不够用了! 她要走出空间时,人鱼哥哥说要去商场顺衣服,于是她把傻人鱼丢到商场里就躲在外面偷看。 一条人鱼来商场可以顺衣服,那裤子呢?然后她就看到人鱼哥哥的鱼尾渐渐消散,最后化为双腿。 然后唐小猫很没出息地流了鼻血,人生第一次偷窥,对象还是如此完美的人鱼。 唐小猫擦掉鼻下的血迹,扇了自己一嘴巴。 男色误人,男色误人!戒骄戒躁!戒骄戒躁! 她红着脸,做贼似的百里狂奔。 结果,就这样冒冒失失地撞到某只丧尸皇。 上古记忆 颜子靖见唐小猫身边站着一个衣衫破烂的男孩。 他衣衫带血,幽绿色的眼眸隐隐透着诡异,长而密的睫毛在他眼下投下暗黑色的阴影,让人看不清他眼里的情绪。他的脸白得没有血色,嘴唇却红的妖冶,仿佛会滴出血。 叮——宿主!宿主!宿主!恭喜你发现另一个大气运者,此正太就是男主!他现在是四级丧尸,已能开口讲话,等他再进化两级,就能恢复记忆了。 颜子靖沉默了,果然,大气运,不只是说说而已。 幸而此次任务不是和大气运者作对,而是去报复那些伤害原主的人。 陆地上那群伤害过原主的科学狂人都觉醒了异能,一时半会儿死不了,所以,他要先回海里算账。 末世的石头雨,海洋也没逃过,有些鱼类变异为巨形海怪,有些海洋植物变异为食肉怪物。 住在海宫的人鱼们,不知是吉是凶。那个坑了原主的皎岩,不能让他被别的什么杀掉。 男孩看着颜子靖,只觉得有阵阵香气传来,不知为何他好想喝他的血,吃他的肉。腹中传来饥饿的感觉,他摇头,把那些荒唐的想法摇出脑袋,只是看向颜子靖的眼神直直的,收不回来。 唐小猫见唐珺如此专注地盯着颜子靖,不由得轻笑出声。 难道这丧尸皇爱上人鱼哥哥了? 哇哦,丧尸皇和人鱼的爱情耶,那么谁攻谁受? 有些里,男人鱼可以怀孕,不知道这是不是真的呢? 想着想着,唐小猫的笑容越来越猥琐。 颜子靖对小猫的表情很无语。 这货绝对在想什么奇怪的东西,绝对是! 不过那男孩看自己的眼神。 颜子靖想起那些要减肥还想吃饭的胖子。 那副想吃还克制自己不吃的幽怨表情。 哇靠! 这男孩是真的很想吃自己啊! 果然,他这次穿成唐僧了! 颜子靖僵硬笑笑,不知为何,他的脑里忽然多了一份记忆。 记忆里,似乎是在上古大陆,他十岁生日那天,也有人这样看过自己,那人是饕餮,似乎那次,真的差点被饕餮吃掉。 可是,他的记忆里,为什么会有上古大陆?为什么会有饕餮呢? 他清晰地感觉到,这些记忆来自灵魂深处,想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却怎么也想不起后来发生了什么。 他叹气,索性不想了,一甩手,把红色长刀丢出去,用刀柄砸晕了男孩。那种看食物的眼神,他实在受不了,有一个上古饕餮就够了,不想多一个丧尸皇! 唐小猫面带惊异地看向颜子靖,乖乖嘞,人鱼哥哥连丧尸皇都敢打,不过,能打晕丧尸皇,人鱼哥哥的身手还不赖。 “小猫,我是来辞别的,我要回家了。”颜子靖看向海洋的方向。 “哥哥,你要回到大海里了。”唐小猫忽然有些失落,她知道,对于人鱼哥哥来说,离开海洋意味着什么,可她就是不愿意他回去,“那…哥哥会回来吗?” “会回来的。”颜子靖道。 “拉钩钩。”唐小猫伸出白皙的小手。 颜子靖和唐小猫拉了钩钩,便转身离开,往海边走去。 他不担心唐小猫在末世里活不下去,虽然这萝莉的外表很柔弱,但,那雷系异能可不是摆着看的。 这座城市,临海而建,此地离海洋并不远。 唐小猫一直看着颜子靖的背影,直到他完全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 心里有些失落,唐小猫低头,看着躺在地上的男孩,忽然觉得这样的他有些可怜。 罢了,如今他还是个孩子,不会用自己的强大力量,不会保护自己。他不怕丧尸,可万一遇到别的异能者呢?若是那异能者知道他是丧尸,那后果…… 反正不会以和平结束。 唐小猫叹气,心念一动,挂在脖子上的玉佩闪了闪,男孩被她收进空间了。 哎!没办法,她就是这么善良。大不了等他恢复了记忆后,她再打发他走就是了。 —— 与此同时,海洋研究馆。 唐亦穿着白大褂,在一排操作台前工作着,操作台上是蓝色的全息投影,唐亦的指尖在投影上不停转换。 在唐亦对面有个实验床,实验床上盖着一个玻璃罩,整个实验床看起来像是一个封闭式棺材。 此刻实验床里躺着一个浑身红果果的男人,男人的身上插满了各色管子,管子里的液体随着唐亦的操作按照比例缓缓注入男人体内。 男人睁着眼,呆呆的看着天花板,末世来临,他没有觉醒异能,听闻海洋研究馆很安全,便来到这里。 海洋研究馆的地上建筑有一堵又高又厚的墙保护,丧尸想要闯入很困难。 这里一直有普通人加入,却不见人数变多,似乎总是那么少的几个人。 刚开始他觉得失踪的人是猎杀丧尸时被丧尸杀了。 后来他发现失踪的那些人是被这研究所囚禁起来做人体研究。 他想通知大家离开这研究所,却被躲在暗处的研究员打晕,也被拖来做研究了。 “嘟…嘟…嘟…” 忽而,代表实验失败的警报声响起来。 唐亦站起来,有些生气地拍了拍操作台,他看着全息投影出的那个红色的失败,冷冷地说,“记下数据,然后处理下残局。” “是。”助手a立刻上前,在实验本上记下数据,然后点了操作台上的紫色按键。 实验床上,插在男人身上的管子自动脱离男人的身体。 随后自实验床旁出现一个直径三米,高六米的玻璃容器,容器中充满了透明液体,那液体如纯净水一般。 实验床缓缓上移,移到那容器正上方,随后实验床上的玻璃罩打开,实验台上的男人落入液体中。 液体咕咕冒着泡泡,男人挣扎了几下便不动了,他的血肉迅速脱离骨头,随后如融化了一般越来越小,直至消失。 容器中的水被男人的血染得鲜红,一分钟后,那被血染红的水恢复透明,男人的骨头也融化的干干净净,仿佛水里不曾丢进去人。 助手a面无表情地按了下橙色按键,那装着诡异液体的容器再次沉入地下,实验台也恢复原状。 “下一个。”唐亦说完。 助手b和助手一起抬着一个男人进了实验室。 那个男人被打了麻醉药,此刻正昏睡着,他浑身都是红果果的。 助手b和助手把人绑到实验床上,然后合上实验床的玻璃罩,便又站回到唐亦身后。 唐亦的手指在全息屏幕上不停舞动,那些颜色各异的管子纷纷插到男人身上。 唐亦见准备完毕,对着屏幕道,“实验体编号4八,第4八次尝试。” 奇异画风 彼时,颜子靖以最快的速度向海宫游去。 末世来临,倘若海里也有变异丧尸,丧尸的毒血流在海里,整个海洋都会污染。 到那时恐怕所有人鱼都活不了。游着游着,颜子靖被一群海怪包围了。 海怪们身高两米,体长三米。它们张着大嘴,龇着白牙,凶神恶煞。 颜子靖停住,有些悲愤这‘唐僧体质’到了海里都逃不掉,因为着急回海宫,所以他只想速战速决。 海怪们都生得圆滚滚的,只是身上的花纹不一样,有的是黑白纹,有的是蓝紫纹,还有菱形纹路,或者点点图案的…… 被这些海怪包围,就好像被各色气球围住了。 颜子靖蹙眉,想着如何平安脱身,最终决定,从那个离自己最近的粉色圆形海怪处突围。 结果,那粉色圆形海怪却一脸委屈地说,“呜呜呜,有鱼说我们丑!我们哪里丑了?都是变异海怪,他们凭什么说我们?” 它的声音软萌柔弱,似是极度委屈后,找到人倾诉一般,那两只灯泡似的鱼眼不停眨着,似有泪花流出。 啊嘞? 颜子靖熊熊燃烧的战意瞬间被浇灭了。 啥情况?它们被鱼说丑,为啥来包围他? 不对啊!这些低等海怪,会说话了! 所以末世变异,这些海怪是往好的方向进化了? “让我说,那些方块鱼才丑!我们圆形我们骄傲!”一只黑白纹圆形海怪愤慨。 “没错!他们才丑!我们最好!” “我们最好!嗯!我们好看!他们要丑死了!” 众圆形海怪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开始附和。 “有位伟大的人鱼说了,找人帮忙,一定要博取同情!你们不要一脸凶悍!要像我一样,眼泪汪汪!”粉色圆形海怪大怒,语调也变得急了,丝毫没有刚刚的软萌柔弱。 众海怪一脸受教的表情,一个个十分愧疚地低下头,三秒后,那些海怪斗志昂扬地抬头,只是脸上的表情都变得软萌柔弱。 海怪们的画风瞬间由“狂放土匪风”变成了“软萌熊孩子风”。 “……” 颜子靖不想吐槽了,这群傻孩子究竟被哪条无良人鱼骗了? “这位可爱的人鱼哦,能不能当我们选美的裁判呢?当然,我们不是拉你做黑幕啦!只要到时候,你说我们圆形的海怪好看就行。”粉色圆形海怪持续卖萌ing。 颜子靖,“……”所以,他离开这一段时间,海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没等颜子靖回答,就有一个声音自远方传来。 “我说,你们圆形不讲道理啊!我们方形海怪,严肃地向你们提出抗议!你们居然在比美前拉黑票!” 颜子靖望去,发现一群正方体海怪正缓缓游来。 没错!它们都是正方体的!有棱有角十分规整! 此刻,它们都一脸怒色,似是在无声谴责圆形海怪。 本来围着颜子靖的圆形海怪们,见方形的海怪游来,二话不说,放弃包围颜子靖,拉开横排,排出队形,和方形横排海怪对阵。 一瞬间,两方口沫横飞。 “你们方形才是不讲道理!明明我们圆形是最好看的!” “我们方形才是最好看的!你们圆形都去死!” “哼!方形都是傻瓜!我们圆形才是最好的!” “胡说!方形才是最好的!你们圆形都是白痴!” “……” 颜子靖默默无语,“……”末世你这个磨人的小妖精!究竟把海洋怎么了? “你们圆形一无是处!我们方形搭在一起可以搭成房子,你们,不行!” “我们圆形可以让人踢着当球玩!你们,不行!” “哼!被人踢!你们圆形就这追求!” “哼!搭成房子被人住,你们方形就这追求!” …… 两方海怪越吵越离谱,由方形和圆形的物理用途,一直扯到方形圆形各自存在的意义。 颜子靖默默感慨,嗯,果然,撕逼大赛无处不在,就连海怪也要凑热闹地撕一撕。 不过,他可没闲心帮忙劝架,比美一事,颜值和审美观是硬伤!没法劝! 颜子靖摆着尾巴,继续向人鱼部落游去。 冰凉的海水划过他的身体,颜子靖觉得这副身体充满了力量。人鱼喜水,生来就该活在海里。 眼前那座白色海底城的轮廓渐渐清晰,颜子靖抿唇,没等看清城的样子,就觉得眼前一花,一个不明物体似箭一样射来,直直地撞到他身上。 胸口被撞得很痛,颜子靖低头,看见扎在自己怀里的,是一条拥有银色波浪长发的人鱼。 她有一条赤金色的鱼尾,穿着五色海草编制的背心,白皙的手腕上,有一串圆润的珍珠手链,每颗珠子上都刻了一个古怪的图腾。 她是海巫!名为煞妲! 原主记忆里,她因儿子死去,变得疯疯癫癫,后来她遇到原主,就一直把原主当成自己的儿子,因为原主和她死去的孩子一样,都有藏青色鱼尾。 煞妲抱着颜子靖又捶又打,只是打着打着,她抬了头,那双布满血丝的眼下,是黑黑的眼圈。她绕着颜子靖游了一圈,见他身上没有伤口,才放下心来。 “煞妲巫主!” “煞妲巫主!” 几声呼唤传来,几条守门人鱼追着过来。 他们见到煞妲和颜子靖在一起,便放下心来。 琼斯失踪这段时间,煞妲闹着出去寻找。 一开始大家都陪着她找,可是后来不知什么原因,海里多了一些海怪。 再这样分散人鱼部落的兵力,难保海底城不会被进攻。大家又不放心煞妲一条鱼在外面寻找琼斯。 万一…… 他们做过最坏的打算,若是已经失去了第一勇士琼斯,就不能再失去海巫煞妲了。 毕竟,人鱼族,需要海巫。 煞妲是传承下来的海巫,全族只有她一个,不能让她处于危险中。 所以,他们一致决定,把煞妲带回城里,只是煞妲不眠不休,一直盯着城外,刚刚,又打了守护她的守卫,火速游出来。 他们已经做好用暴力带回煞妲的准备了,没想到琼斯真的回来了。他们又欣喜又松了口气。 “都是你们!你们都是坏人!阻拦我找儿子!”煞妲大力搂着颜子靖,回头怒视那些守卫人鱼,做出一副凶悍的表情,“还好我儿子没事,不然,哼!” 众守卫汗颜,其中一条人鱼挠了挠头,机智地转移了话题,“琼斯,你去哪里了?怎么一天一夜都不回来?” “皎岩殿下没和你们说?”颜子靖冷冷笑道。 “皎岩殿下?说什么?”那条鱼一脸奇怪。 颜子靖刚要说话,却被人打断了。 “琼斯!你回来啦!”皎岩不知什么时候游过来,大手拍向颜子靖的肩膀,“你失踪,可急死我了!有没有遇到什么危险?” 颜子靖似笑非笑地看着皎岩,面前这条鱼是个戏精,坑原主坑的那么彻底,还这样光明正大地出现在他的面前,还一副没事人的样子。 若不是他有原主的记忆,真会以为皎岩是真心在关心自己。皎岩是人鱼族国王的儿子,是个王子,向他寻仇,有些难处理。 现下皎岩说的这些话,是在用王子的身份碾压他。以为这样自己会配合他演戏吗? 颜子靖轻蔑一笑。 未免太天真了。 好吧,他还真会配合。 没办法,皎岩是王子,若在这里让他下不来台,莫说虐皎岩,立刻会被套上“栽赃王室”的罪名逮捕了,没办法谁让他没有证据指认皎岩? 颜子靖刚要揭过此事,准备以后再算账,却听见身后传来一阵喧闹。 身边那群人鱼守卫都警惕地握着武器,一副准备大干一场的架势。 颜子靖回头,见到一群海怪,正是自己刚刚遇到的那些。 丧心病狂 海怪们排成两队,一队圆形,一队方形。它们一边游,一边吵。 它们看到颜子靖后,都停止了吵闹,它们兴奋地喊道,“那个谁!你还没说我们圆形比它们方形好看呢!” 海怪们求美的迫切,竟无视了人鱼守卫们的杀气。 “那边的海怪听着!若是再靠近,我们就不气了!”守卫人鱼义正言辞。 “好吧,我们不前进了。”海怪们尴尬笑笑。 “无妨,他们只是在追求美,与我们无害。”颜子靖对人鱼守卫们道,“若利用此点让它们归顺,我们人鱼族就少了敌人多了盟友,你们不必跟来,且让我同它们谈判一番。” 声落,颜子靖游到海怪们面前,“你们比美,为什么不考虑一下,让本来就美的自己变得更美呢?” 为配合颜子靖,煞妲从怀里掏出一个白色贝壳。 颜子靖接过贝壳,对海怪们说,“此物是煞妲海巫特制的美颜圣品,抹在脸上,可清除皮肤深层垃圾,有美白祛斑补水的功能,你们想不想要呢?” “想!如何得到此物?”众海怪眼神痴迷。 颜子靖开启诱拐模式,“劳动最光荣,你们想获得这美颜圣品,就要劳动。这样吧,你们为我劳动三天,我就送你们一贝壳美颜圣品。如何?” 众海怪面露为难,变美的代价是劳动,去劳动就不自由了。 变美和自由,这选择好难。 只是,方形圆形之间,颜值竞争太激烈,为了守住自己形状的荣耀。海怪们决定,失去自由就失去自由吧,只要能变美就好。 这样想着,它们应声道,“好,我们同意用劳动换取美颜圣品。” “那么想报名的,请去煞妲海巫那里报名。”颜子靖道。 “好!”众海怪欢呼,旋即互相瞪视。似乎在说,‘等着吧,我们才是最好看的!我们会好好干活,变得更好看,碾压你们,让你们知道你们和我们差距!’。 颜子靖看向煞妲,煞妲大声说道,“要美颜圣品的,在这里排队报名。” 众海怪沸腾,争先恐后排过来。 颜子靖笑笑,拿出煞妲准备的海草纸,帮忙记报名的海怪名字。 可是写着写着,颜子靖不由得感慨海怪们起名字起的随意。 例如 黑色的圆形海怪; 红色的圆形海怪; 黑白纹的圆形海怪; 绿橙色的方形海怪; 可爱粉色纹路方形海怪; …… 这些名字简直丧心病狂,比‘小明’还复杂,比‘元芳’还蹊跷! 煞妲看着纸上记下来的名字,笑得合不拢嘴。 这么多海怪,甚好甚好。 所谓美颜圣品,不过是滴了药水的海底泥,制作十分简单,原料还多。 用这些东西换海怪们对她言听计从,绝对稳赚不亏。 围观看到一切的皎岩,“……” 围观看到一切的人鱼守卫,“……” 皎岩暗自咬牙,这就是他讨厌琼斯的原因。琼斯不按常理出牌,总是出其不意就解决了问题。 那天骗琼斯出去,为什么不直接杀了他? 为什么要心软留他一口气? 不过,那天重伤他,还亲眼见到他被人类捉去,按理说,他应该活不了,可是,究竟是为什么呢? 为什么他会伤口痊愈归来? 只不过一天一夜,他的伤口,怎么可能恢复的那么快? 可恶!该死! 皎岩的眼,呈现出病态的血红。 渐渐,他听不清周围的声音,好似灵魂到了另一个世界,他却能清晰看清眼前的琼斯。 心底有个声音唤他,那声音浑厚污浊,似是从另一个世界而来。 那声音在问,“你,想不想杀了他?” 皎岩毫不犹豫回答,“想!做梦都想啊!” 颜子靖若有所觉地回头,看了眼皎岩。 叮——宿主,刚刚有冤魂和皎岩达成协定,住在皎岩的身体里了。 “……” 颜子靖一个脑袋两个大,光是皎岩这一只人鱼就够他愁的了,还要来一只冤魂。 真是够了!!! 被冤魂附身的皎岩,眼瞳变成血红色,隐隐亮着红光。 他看着颜子靖,正要出手,却被一只鱼打断了。 人鱼之王的传话官从斜刺里冲出来,大喊道,“琼斯,王听说你回来了,召你去海宫。” “还有殿下!王召唤你同去!” “是!”颜子靖揶揄地看了眼皎岩。 皎岩眸里的血红色暗了暗,恢复成琥珀色。 颜子靖同煞妲告别后,便同传话官和皎岩一同游向海宫。 海宫是由冰蓝色水晶建的,远远望去,晶莹剔透,妙不可言。 海宫大殿有一个水晶王位,人鱼之王就坐在王位上。他的鱼尾是银色的,映着冰蓝色的水晶王位,衬他肤色雪白。 他淡漠地看着王座之下的事物,黑色瞳孔里不辨喜怒。 “王,殿下和琼斯到了。”传话官将右手放在胸前,微微躬身。 人鱼之王挥了挥手,“你且下去吧。” “是!”传话官再次躬身,随后游出大殿,守在殿门口。 此刻海宫大殿里,只有人鱼之王,皎岩和颜子靖三条人鱼。 人鱼之王眸色深沉,让人瞧不出喜怒,他看向颜子靖,道,“琼斯,你这两天去哪了?” “陆地。”颜子靖道。 “陆地…”人鱼之王蹙眉,“陆地风景如何?” “如今末世降临,陆地上出现丧尸,人类生存艰难。风景,属实不算美丽。”颜子靖道。 “可曾遇到过危险?”人鱼之王道。 颜子靖似笑非笑地看向皎岩,旋即答道,“未曾。” “听闻你此次回来,收服了一些海怪?”人鱼之王明知故问。 “谈不上收服,大家都生活在大海里,没有谁比谁高贵,都是一样的生灵。今天的事,只是海怪们信我,与我做了场交易。”颜子靖答。 “那你就代表我们人鱼族与它们交易吧。交易期间,它们由你管辖。”人鱼之王道。 “是。” 见颜子靖答得敷衍,人鱼之王道,“琼斯,你来回奔波,怕已疲乏,你且回去歇一歇吧。” “是。”颜子靖微微低头,随后游出海宫。 待到颜子靖离开后,人鱼之王面色一凛,冷声道,“皎岩,你可知错?” 皎岩眸带惊讶,他坑琼斯的事没瞒过父王么? 不待皎岩说话,便听人鱼之王道,“皎岩,为父平时教过你。鱼生与奕棋无异,只要入局,就应该是一场志在必得的壮烈斗争。” “好男儿顶天立地,要争就争得光明磊落。” “你可知,我族为何评选勇士?先祖与人争斗,败北而逃。先祖要我们不忘耻辱,才立下选勇士的规矩。” “在你眼里,第一勇士的头衔是什么?是炫耀的资本?” “勇士是一种精神,一种永不服输的精神,岂容你用见不得光的小手段玷污?” “皎岩,我让琼斯退下,是为你留下最后的尊严。” “回你的寝宫好好反省吧,我给你一个星期的时间。” 人鱼之王说完便转身离去。 皎岩看着人鱼之王的背影,双手握拳,指节泛白。 琼斯,你凭什么活着回来?父王又凭什么袒护你? 煞妲说琼斯是她在珊瑚海捡到的弃儿。 部落里传言,父王和煞妲年轻时,有一段风花雪月。 莫非…琼斯是煞妲和父王的孩子? 无情无义 颜子靖离开海宫后,就去和海怪一起浪了。 报名的海怪一共九十九只,四十九只圆形的,五十只方形的。 颜子靖和海怪们约定的是,干三天活儿得到一贝壳美颜圣品。 海怪们的脸很大,一份美颜圣品根本不够。它们敷一次面膜,需要十贝壳美颜圣品,等于他们要做一个月的苦力。 面对海怪们幽怨的小眼神,颜子靖没有丝毫愧疚。他没让海怪们干活,只是改良了在二十一世纪时特种部队的训兵法,训练海怪们的单兵作战技巧和团体作战水平。 几天下来,海怪们的综合战斗能力大大提高。 一开始海怪们对超负荷的训练量怨声载道,后来却对颜子靖心服口服。因为颜子靖给自己定的训练量是海怪们的三倍。而且颜子靖还要检验它们的训练成果,每天都一条鱼对决它们一群。 若说刚开始它们是为了美颜圣品而留,现在就是为了变强而留。 训练闲暇之余,颜子靖坐在礁石上思考鱼生。 自那天人鱼之王叫他和皎岩一起去海宫以后,皎岩就再没现身过。 看样子,皎岩应该被人鱼之王关了禁闭。 他一回到海里,人鱼之王就惩罚了皎岩,由此可见,人鱼之王希望他息事宁人,不要记仇。 还有,人鱼之王同意他管辖海怪一事说来好笑。 海怪本就是他用实力为煞妲骗来的,若让别的人鱼管辖,煞妲不会提供美颜圣品,也就不存在管辖海怪的问题了。 人鱼之王明白这个道理,所以金口玉言允许他管辖海怪。如此,既省去了麻烦,又卖给他一个人情,让他管辖海怪管得名正言顺。 可惜人情不是白领的,人鱼之王此举,亦是在封他的口,不让他把皎岩的事捅出来。 因为一旦此事暴露,人鱼城的子民都知道他们的王子殿下因为妒忌便坑害人鱼族的子民,这样品行不端的王子,子民们不会支持他称王。 颜子靖轻叹一声,人鱼之王考虑周到,为皎岩称王一事铺好了路,当真是老奸巨猾。 思量间,一道清脆的吟诗声传来。 “啊!天王盖地虎!” 颜子靖抿唇,知是暗号。便向海怪们挥挥手,排列整齐的海怪们瞬间游开,游得散乱。 人鱼之王让他管辖海怪,却没让他训兵,所以训兵一事暂时不能被人鱼之王发现。 颜子靖带着海怪在偏远礁石海域训练,有天然生成的礁石可以阻挡外面的视线。他让一只海怪留在外面把风,一旦看见人鱼之王的巡逻队,就喊暗号,它们在里面立刻收拾队形,不训兵,准备演戏,至于如何演… 颜子靖清了清嗓子,开始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十月,金秋送爽,十月,天高云淡。伴着带有浓郁的果实清香的微风,我们结伴而行,决定去寻找秋天的影迹。我们在秋天里绽放自己,在追逐中寻找光,寻找爱!亲爱的们!我们的口号是……” “天王盖地虎!宝塔镇河妖!”众海怪异口同声,场面说不出来的喜感。 皎岩从礁石另一边进来时,就听到这些乱七八糟的话,他眯着眼,血红色眼瞳藏着阴霾。 “王子殿下,我说过了!说过了!我们正在做活动!你不信!偏来!”红色花纹圆形海怪从外面挤进来,大大的眼睛水汪汪的,泫然欲泣。 似乎是对觉得‘皎岩不信任它,进来查看’表示万分的委屈。很显然,刚刚那句暗号,就是它在外面喊的。 “琼!斯!”皎岩没有理红色花纹圆形海怪,反而咬着牙一字一字地念出原主琼斯的名字。 “何事?”颜子靖习惯性回头,见到皎岩,‘惊慌失措’地说,“王子殿下!属下未曾远迎,失礼失礼。” 颜子靖行了一个不算礼节的礼,似笑非笑地看着皎岩,人鱼之王关他一个星期,终于舍得放出来了。 “你别和我装蒜!说!你是怎么回来的?”皎岩道。 颜子靖没有回话,只是挥了挥手,示意海怪们退下。 海怪们得令,四散游开。 一时间,礁石群里,只剩下颜子靖和皎岩。 “你在演戏吧?其实你是在练兵。”皎岩看着海怪们离开的方向,又看了看颜子靖,表情变得很严肃。 身为王国唯一的王子,他所耻辱的,莫过于父王和煞妲之间微妙的关系。 父王和煞妲的传言,他都听过。他在母后坟前,想到那些疯言疯语,都恨不得杀了煞妲,杀了琼斯。 父王很在乎琼斯,或许琼斯是父王和煞妲的儿子。说琼斯是孤儿,根本都是想掩人耳目。 他不允许琼斯比他优秀! 可是琼斯不光夺了父王的目光,甚至连‘第一勇士’的头衔都夺走了! 他怎么可能咽下这口气? 皎岩看着颜子靖,没有错过颜子靖脸上每一个表情,他倒要看看,颜子靖如何回话。 只是,颜子靖却潇洒地打了个响指,无耻地承认了,“没错啊,我在演戏,其实我在练兵!机智!” “……”如此坦诚,皎岩小王子竟不知如何接话,瞬间语塞。 “对了,你刚刚问我怎么回来的,这是个秘密,我拒绝回答。”颜子靖似笑非笑。 皎岩:“……”这种用尽全力打出一拳,却打在棉花上的感觉果然很不爽。 心里的小火苗蹭蹭地燃烧着,皎岩小王子索性不说话了,直接动手打人。他出拳,打向颜子靖面门。 颜子靖侧身躲过,游到皎岩身后,“一言不合就动手,打架,多大个人了?还用打架解决问题?啧啧啧。” 皎岩不回话,再次回身打来,颜子靖轻松躲过,接着开启嘲讽技能,“一定要打吗?你打不过我。” 皎岩的拳头攥的死紧,指节泛白,向着颜子靖打来。 “我打你,可是单方面的虐杀。你确定还打?”颜子靖一边躲一边说。 “啊!”打了三次都扑空,皎岩大怒,他仰天长啸,结果…喝了一大口海水…… 声落,皎岩身上冒出了黑色鬼气,鬼气将他整条鱼都包住了。 见此,颜子靖的内心毫无波澜,甚至还有点想笑。他说了这么多,就是想激怒皎岩,这样除去皎岩体内的冤魂才方便。 只是这样,皎岩的思绪也完全被冤魂控制了。可以说现在的皎岩,就是冤魂。 “你!”冤魂抬手指向颜子靖,他的声音变得沙哑粗狂,只是不等他说完,就被人打断了。 “没错我就是无情无义无理取闹,说吧,你和我有什么仇?你是哪只鬼?”颜子靖双手环胸,绕有兴趣地看着冤魂。他是真的好奇,这冤魂是哪只鬼,和自己什么仇什么怨? 蛮力法力 “小子!你不要太嚣张!”冤魂怒吼。 颜子靖挑眉,这货答非所问啊! 叮——宿主,本灵检测出此冤魂不属于此间。 颜子靖:废话!此间是人间,冤魂还能属于人间?不用你说我都知道他属于阴间。 叮——对滴!宿主机智! 颜子靖:…… 叮——宿主你怎么不说话啦? 颜子靖:我怕和你说话拉低智商。 叮——好的!为了宿主的智商,本灵决定开启静音模式!滴!滴!滴!静音模式已开启! “……” 颜子靖决定不理怨气之灵了,他似笑非笑地看着冤魂,淡淡道,“嚣张?那要分对谁。对你,我这叫理直气壮地讲话。” 冤魂怒极,怒道,“凤千里!你…你…你……” 冤魂语塞,不知道说什么好,便拿起随身带的长刀向颜子靖砍来。 颜子靖闪身躲过,问道,“凤千里是哪位?他对你做了什么?” 冤魂愤恨,狠狠地说,“凤千里,你少装蒜!你做了什么自己知道。” 颜子靖,“……” 他还真就不知道…… 他现在唯一知道的就是,这冤魂和自己没仇没怨,是报复错人了。 颜子靖挑眉,和一个怒火中烧的鬼是无法好好交流的,到不如问问怨气之灵。 再次躲过冤魂砍来的刀,颜子靖在心底感应道:怨气之灵,凤千里是哪位?冤魂和他有什么仇什么怨?怎么还算到我头上了? “……” 颜子靖:喂?怨气之灵? “……” 颜子靖:怨气之灵?你在吗? “……” 颜子靖:怨气之灵,回话! “……” 颜子靖:怨气之灵你再不说话,我就放弃任务。 怨气之灵很委屈:叮——宿主,人家都开启静音模式了。 “……” 颜子靖:那就先解除静音模式,回答我的问题。 叮——滴!滴!滴!解除静音模式。 叮——宿主,凤千里曾是凤族的凤主,可他不好好当凤凰,到处惹事。他祸害了龙族,祸害了妖城欢都,祸害了很多神。后来,找凤千里报仇的神太多,他被追杀的没办法,自毁肉身,到异世轮回去了。这位冤魂,许是凤千里的某位仇人。 “……”颜子靖默默无语,这凤千里根本就是一个二比熊孩子,整天不遗余力地作死,好不容易把自己作死了,仇人还没放过他。 颜子靖:怨气之灵,你还没说这冤魂为什么把凤千里的账算到我头上,我和凤千里长的很像吗? 叮——因为,宿主你魂里有火,这冤魂可能觉得魂里有火就是凤凰。 “凤千里!拿命来!” 冤魂丢了刀具,手里冒出黑气,水流围着黑气形成漩涡,冤魂把漩涡中心对准颜子靖。 见冤魂如此慷慨激昂,颜子靖忍不住破坏气氛,“壮士,你哪位?” “我是来杀你的!”冤魂横起手里的漩涡逐渐缩小,变成两把锋利的水刃。 颜子靖刚要说话,却觉得一阵眩晕,他摇摇头,闭上双眼,再次睁开时,深褐色圆瞳已变成了血色竖瞳。 “本君不知,魂里有火,就是凤凰了。”‘颜子靖’的声音冷冷的,没有一丝温暖。 见颜子靖另一个意识出来了,怨气之灵在空间里捂了捂嘴,万年前凤族为了争百鸟之王的地位,把宿主坑的不轻。宿主最讨厌的,莫过于被当成凤凰…… ‘颜子靖’挑眉,准备放大招灭了这不长眼的冤魂。他伸出手后,注意到自己胳膊上的肘鳍。 他忽然忆起,这次任务他用得是人鱼的身体。 人鱼的身体是水属性的,他的法术是火属性的。若他动用法术,不确定能不能烧到别人,确定的是一定能烧到自己。 到时候,这副人鱼身体会被烧成烤鱼,而且还保证肉质鲜美酥脆,外焦里嫩… 思及此,‘颜子靖’的大招卡住了。 “你躲在人鱼体内,不就是为了遮掩魂里的火属性么?可惜你还是被我找到了,你的心思都白费了。你用人鱼的身体,不能动用法力,只能任由我宰割,真是自作自受。”皎岩说完,把手中的水刃丢向‘颜子靖’。 那水刃在接近‘颜子靖’时,一变为二,二变为四,以此不断增长。两鱼间相聚三米,水刃到‘颜子靖’面前后,已经有了数十把。 ‘颜子靖’翻身躲过大部分水刃,只是有一把水刃角度刁钻,他躲不掉,鱼尾被刺中。 ‘颜子靖’闷哼一声,水刃的惯性带着他的身体向后飘移。 鱼尾被刺穿,猩红的血液自狰狞的伤口喷薄而出,瞬间染红了这方海水,须臾,红色渐渐扩散开来,血色也渐渐变淡。 ‘颜子靖’低着头,隐在发丝后的表情晦暗不明,“你成功激怒了本君。”他的声音低沉好听,音调里却满是阴霾。 ‘颜子靖’抬头,血色竖瞳闪过一丝红光,他摆动尾巴,迅速游到冤魂身边,拎起冤魂的尾巴将他整条鱼摔向礁石。 “啪叽!” 冤魂和礁石完美接触,接触礁石的地方火辣辣的痛着。冤魂错愕不已,‘颜子靖’怎么这么快? 未等冤魂回过神来,颜子靖再次拎起他摔向礁石。 “啪叽!” 冤魂被摔得眼冒金星,耳边嗡嗡作响。他伏在礁石上,微微抬头,用力摇了摇脑袋,想把耳鸣摇出去,摇着摇着,他听到一道冰冷的声音。 “你躲进人鱼身体里,人鱼受伤了,你也会痛吧。你为了克制我特意寄生在水属性寄体里,可是有了寄体的你,就有了弱点,真是自作自受。” “还有,你说得对,本君的确不能动用法力,可是本君能用蛮力。” ‘颜子靖’抓起冤魂的尾巴飞速旋转三圈,然后松手,把冤魂丢了出去。 冤魂划了一个优美的曲线,撞在另一边礁石上。他大头朝下扎在礁石上,额头撞得血肉模糊,冤魂痛得翻白眼,晕过去了。 “好了,躲了这么久,还不现身?”见冤魂晕过去,‘颜子靖’失了继续战斗的兴趣,他转身对一块湖蓝色礁石说道。 一个黑衣女人自湖蓝色礁石后游出,游到‘颜子靖’面前,傻傻笑着,“欸,还是瞒不过小十一。” 那人手里拿着避水珠,走在水里如履平地。她生着细长的柳眉,眼中流盼妩媚,瑶鼻秀挺,玉腮微微泛红,唇艳若滴血,娇颜如玉,一身简约的黑衣完美勾勒出她火辣的身材。 “七娘,你为什么跟着我?” ‘颜子靖’表情复杂,这女人是月老的徒弟,名唤红七娘,她擅长修复出了纰漏的姻缘,是个金牌红娘。 “我?我哪有啊?”红七娘讪笑,转移话题道,“你的鱼尾受伤了呀…你没事吗?” ‘颜子靖’面无表情,“没事,死不了,别转移话题。我做第二个任务时,武道馆那个袭击北夜风辰和楚津惜的家伙就是你吧。” “你假装吸食大气运者的气运,还让怨气之灵骗我另一个意识。让我另一个意识以为你是误入歧途的怨灵。” “七娘,捉弄我,就这么有意思吗?” “哎呀小十一!你说什么呢?真不可爱!一点儿都没小时候好玩!不过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武道馆那个是我呢?”说着说着,红七娘忽然睁大眼睛,似是想到了什么,拍着‘颜子靖’肩膀说,“该不会…当初在武道馆,我一出现你就知道那是我了吧?” ‘颜子靖’不置可否点了点头。 “那你还用火烧我?那你还骂我是小妖?那你还告诉我吸食气运是不对的,还一本正经地劝我行善?”红七娘的声音沉了下来。 拔羽之仇 “我做的那些,说的那些,还不都是为配合你演戏?”‘颜子靖’答得理所应当。 “……”红七娘咬牙切齿,“我要被你气死了!” “既然生气,又为何跟着我?”‘颜子靖’挑眉。 “我才没跟着你!”红七娘道,“武道馆那次是偶遇!这次也是偶遇,我下海是为了捞鱼吃!我才没跟着你!你少自作多情了!” “好吧,你说的是。”‘颜子靖’摊摊手,“既然不是跟着我,那你在凡间出现,就说明人间某些姻缘出了问题。” “什么叫我在凡间出现,就有姻缘出了问题?”红七娘道,“我就不能是下凡玩耍的吗?” “你们红娘忙得节假日都不会休息,怎么可能有时间下凡玩耍?”‘颜子靖’道。 红七娘老脸一红,“好吧你说对了。凡间的确有很多姻缘出问题了,我下凡就是为了解决这些问题的。” “凡间姻缘出了问题,还需要红娘下界来修复。月老的红线都是从月光里提炼出来的,不至于质量如此不好吧?”‘颜子靖’挑眉。 “凡间的环境污染波及到了月宫,所以嫦娥姐姐搬离了月宫。嫦娥姐姐走了,月光就不纯粹了,从月光里提取的红线质量自然不好。”红七娘一脸无奈,“都是环境污染惹的祸。” ‘颜子靖’,“……” “红线质量不好,加重了我们小红娘的任务,哎,悲催啊。”红七娘悲伤,“还有,其实我觉得你最好先治伤,你流的血,引来了许多小家伙…” 听罢,‘颜子靖’四下打量,见自己和红七娘被一群海怪包围了。 海怪们成人高矮,它们身上本来细腻的鳞片都变成长长的刺。圆形海怪变成刺球,方块海怪变成刺方块。 它们的眼睛都是纯黑色没有眼白的,看上去十分空洞。 见血前,海怪软萌,如今却变得恐怖异常。 若说以前的海怪像大气球一样,那如今,海怪就如生了长舌头的怪异恐龙 果然在末世里,变异的生物就算初始模样软萌无邪,也不能放松警惕,末世的变异物种,骨子里都是嗜血的。 此刻,它们都对‘颜子靖’呲着獠牙,吐着舌头,喉咙里不停发出桀桀的声音,似在向猎物发出最后的恐吓。 红七娘笑笑,饶有兴味地说,“沾了血,它们就神智混沌,克制不了嗜血的本性,暴露出本相了。小十一,你要怎么办?” “你在幸灾乐祸。” “没错,我在幸灾乐祸。再告诉你一声,末世变异的海怪,平日吃素,如若沾血,便会瞬间由战斗力5的渣菜变成战斗力1000的战斗机。”红七娘道。 “你早就知道。” “没错,如今呢,光用蛮力,你打不过它们,当心被它们吃掉。你求我,我就帮你。”红七娘眼里尽是调侃之意。 ‘颜子靖’不说话,只是冲上去和海怪打在一起。他不会求红七娘帮自己,谁都可以,唯独,他不会求七娘。七娘为他付出的太多太多,这份情,他负担不起。 “喂!”红七娘看着‘颜子靖’的背影,却不知道说什么好,许久,她喃喃道,“你就那么…讨厌被我保护吗?” —— 与此同时,天上。 有个白衣道士盘坐在云端,清风徐来,抚动他的衣角,颇有仙气,前提是忽略他手里那个油腻腻的鸡腿,以及他因吃鸡腿而蹭得油腻腻的嘴巴。 白衣道士控制云朵飞到颜子靖所在的那片海域,低头看着海里的一切,含糊不清地说,“红七娘?这女娃娃怎么在我家十一身边?” 他用没拿鸡腿的那只手不停推算着,旋即莞尔一笑,“原来是单相思,我就说嘛,我家小十一是棵铁树,不会爱任何人。” “红七娘在,我就不用担心我家小十一的安全了。” 旋即,白衣道人化作金光消失在云端。 —— 与此同时,海里, ‘颜子靖’和变异海怪打着打着,忽然停下了动作。似是一下子失去了意识,沉沉睡去了。他的身体像是一个破旧的人偶,不断下沉,马上就要落在一只海怪的嘴里。 那只海怪张着大嘴,月牙白的牙齿闪着隐隐的寒光。 牙,是好牙,只是,问题在于… “喂!不许吃!”红七娘施术把所有海怪都定住,快速游到‘颜子靖’身边,接住下沉的‘颜子靖’。 红七娘看着昏过去的‘颜子靖’,摇头轻叹,“已经到极限了吧?” 她抱着‘颜子靖’游到一边的礁石上,想把‘颜子靖’放在礁石上,又怕礁石太硬硌到他。便索性坐在礁石上,把颜子靖抱在怀里。又因为颜子靖的背鳍和肘鳍太过锋利,她把他的身体翻过去,让他趴在自己怀里。 旋即,红七娘看着那群被定住的海怪,只觉得碍眼的很。 她挥手,用了个风术,激起一个漩涡。 漩涡越变越大,最终把所有海怪都卷在里面,不停旋转着。 可怜海怪们像是被塞入洗衣机的衣物,就是这洗衣机的频率超功率的大。 做完这一切的红七娘还是觉得不解气,她不停弹着颜子靖的脑瓜崩,一边弹一边说,“哼!让你逞强!早叫我帮忙是不是就不会发生这件事了?没了法力还逞强!你这个白痴!” 彼时,昏迷的‘颜子靖’陷入了梦境。 上古时期,他穿一身红衣,站在一望无际的草原上。 草叶青黄,无花无果。 有人从他身后缓缓走来,那人轻轻抚摸着他的头发,温柔地说,“阿靖注定是个短命人,活一天是一天,该好好享受生活。” ‘颜子靖’不以为然,这个说话的人是他二十一世纪的师傅。 二十一世纪的颜子靖是个孤儿,在福利院被师傅抱养。那人将‘颜子靖’横抱起来。‘颜子靖’才注意到自己的身体缩小了,瞧这大小,是四五岁的模样。 “当年是我对不住你。”那人说着,五官渐渐变化,最后完全变成另一个人。 这…这人是…饕餮! ‘颜子靖’挣脱饕餮的怀抱,他小时候差点被饕餮杀了。 他是第十一只金乌,饕餮想吃金乌,便盯上他了。 十岁那年,他还不能变成人身,饕餮捉了他,拔光他的羽毛。鸟类最爱惜自己的羽毛,拔羽毛对鸟儿来说是最残酷的刑罚。 他疯狂地挣扎,得到的是更残酷的虐待。 金乌是火的精灵,最厌恶寒气和尸气。 饕餮将他丢到千年寒冰里,他被千年寒冰的寒气冻晕过去,再次清醒时,他已获救,饕餮却不见了踪影。 饕餮的贪吃,是他的劫。 别的神渡劫都是时髦的情劫,而他渡的劫,画风清奇不说,还很奇葩。 后来他修炼有成,去海宫揪出饕餮,大胜饕餮后拔了饕餮的鳞片,也算报了拔羽之仇。 思量间,‘颜子靖’只觉得眼前一花,再睁眼时,发现自己回到了海里。 原来,见到饕餮是一场梦…… 这真是一个不友好的梦! 面色清冷 “十一,你醒了?”红七娘道。 “嗯。”‘颜子靖’点了点头,自红七娘怀里游出来,“我要去给皎岩祛除冤魂了,你若无事就走吧,这是我的劫,你卷入此事,沾染太多因果不好。” ‘颜子靖’说完便游向皎岩,皎岩侧躺在礁石上,紧闭双眼,深黑色的礁石趁他脸色苍白,光滑的青色鱼尾面目全非,掉了很多鳞片,露出血色伤痕,他的上半身尽是擦伤和淤青,已看不出本来模样。 遍体鳞伤,莫过如此。 ‘颜子靖’挑眉,驱除冤魂,需要法力,而他不能使用法力,便借助怨气之灵的法力。 怨气之灵本是拒绝的,可没办法他心虚。之前他坑骗宿主多次,怕宿主报复。 更何况,这次,宿主的潜意识出现的时间很长,这已说明宿主的身体已经在恢复了,这报复,似乎,会来的很快。 因为害怕,他自宿主潜意识出来救躲在空间里没说一句话,本以为宿主把他忘了,谁知,驱除冤魂一事,他还是被宿主抓苦力了。 无视怨气之灵崩溃的内心,‘颜子靖’拍了拍皎岩的胸口,命令怨气之灵念咒。 怨气之灵的声音刚刚停下,皎岩身上便亮起了金光,一团浓稠的黑雾自金光中出现。 那团黑雾不停变换模样,最后幻化成一个黑色半透明的男子。 “凤千里,要杀要剐,悉听尊便。”黑影一脸不屑。 ‘颜子靖’刚要开口,却觉得一阵眩晕。他闭眼,用力摇了摇头,再睁眼时,他的血色竖瞳已经变回深褐色眼瞳。 怨气之灵在颜子靖变回去时,松了一口气,宿主的潜意识休眠了,他终于不用提心吊胆了。 耶! 恭喜强势宿主下线! 恭喜逗比宿主回归! 恭喜逗比宿主把强势宿主顶下线! 怨气之灵在空间里手舞足蹈… 颜子靖看着面前的黑影,不由得莫名其妙;他低头,发现一只晕倒的皎岩,只是皎岩遍体鳞伤惨不忍睹;他回头,发现一群海怪,只是这群海怪都被卷在漩涡里,不停旋转着。 hat? 颜子靖一脸茫然,这什么情况? 记忆中最后一个片段是怨气之灵说那个附身皎岩的逗比大概把自己错认为凤凰了。 随后他头一晕,再醒来就是如此情况了…如今…这…发生了什么? 黑影见颜子靖只是四处观看,没有理他,有些愤怒,他道,“凤千里!你…” “你烦不烦?你家大人怎么放心你出门的?仇人都能认错!认错了还跟人家拼命!我不是凤千里!滚滚滚!在我没改变想法之前,滚,有多远滚多远。”颜子靖无语,不怕能嘚瑟的逗比,就怕不吃药的病人。 “你…”黑影语塞,不知说什么好。 红七娘见颜子靖变回去,微微摇头,小十一的精神分裂什么时候能好?真愁人! 她游到颜子靖身边,一把抓过冤魂黑影,用法力控制住冤魂,不让他发出声音。然后不好意思地对颜子靖笑道,“对不起,这孩子没吃药就被我放出来了,他是我大叔伯家他二姨的女儿的舅舅家的儿子的姑娘家的熊孩子!整日逗比中二无极限,沉迷二次元无法自拔。这次出来,他不小心闯祸了,没事闲的玩附身!还在水里显示自己的五毛钱特效!我谢谢你替我降服他!我这就带他回去吃药,再见。” 声落,红七娘拖着冤魂就走了。 颜子靖,“……”他就不能遇见正常人了吗?哦不,实在不行,遇见个正常鬼也行啊!还是不对,他没事想着见鬼干什么? 叮——宿主,我刚刚施法时窥探到皎岩怀疑原主是人鱼之王的私生子,所以才那么恨他的。 颜子靖:不得不说,皎岩的脑洞太大了。 叮——可不咋滴。 颜子靖:你什么时候对他施了法?我刚刚眼前一晕就什么也不记得了。 叮——宿主,你刚刚眼前发晕就是我在施法,瞧,皎岩遍体鳞伤,这是我的杰作。 颜子靖将信将疑,他总觉得事情不是这么简单的。 红七娘离开后,控制海怪旋转的漩涡也不再转动。 海怪们转的头昏眼花,纷纷摔到海底,躺倒在海底,呼哧呼哧喘着粗气。 颜子靖看着海怪们身上的刺,挑了挑眉,这是二次变异么?他低头看着自己的鱼尾,不知何时被刺穿了,虽然血已经止住了,但他一游动,就会流出血。 难道海怪变异的原因,是鲜血?如果真的是因为鲜血,那他就放心了。 颜子靖抓着皎岩的鱼尾,拖他向海底城游去。 见血就疯的怪物,没什么好怕的,不能硬拼,智取即可,至于如何智取,那必然是三十六计中的上上策,潇洒自然地走。 正像那首歌里说的: “啊朋友再见吧再见吧再见吧, 再见来不及握手, 啊朋友再见吧再见吧再见吧, 我悄悄地离开不带走一片云彩! 啊朋友再见吧再见吧再见吧! ……” 至于这首歌谁编的,不才人鱼颜子靖是也。 叮——宿主,我头一次见到有人把逃跑想得如此正气凛然。 颜子靖:去,你没见过的还多着呢。我不趁他们晕眩时逃跑,还等他们醒过来继续打?明知打不过还留下,那是傻叉。 叮——说的好对,我竟无法反驳。 颜子靖:你当然无法反驳,因为我说的是真理。 怨气之灵:“……” —— 颜子靖带皎岩回到人鱼城时,人鱼们正在讨论上不上岸的问题。 末世来临,陆地人类生存艰难,一些年轻的人鱼族族民起了征服陆地的心思。而一些上了年龄的人鱼则想在海里安安稳稳的过日子。两方各执己见吵得口沫横飞。 颜子靖撇嘴,他觉得此刻最严肃的问题是如何安全的把鱼尾变成人腿,说别的都没用。 不再理会争吵的众鱼,颜子靖拎着伤痕累累的皎岩去寻海医治伤,虽然皎岩坑了原主,却罪不至死。 说一千道一万,都是皎岩对勇士头衔的执念太深。 把皎岩送到海医那里时,海医的表情古怪至极。 像是怀念,像是自责,又像是无奈。 “不知皎岩殿下是如何伤成这样的?”海医面色清冷。 “我前些天骗来的海怪们二次变异了,它们不认得我,将我们打伤。”颜子靖一本正经地撒谎。 “琼斯,我希望你不要说谎。你一回来,皎岩殿下就被关了禁闭,殿下禁闭刚刚解除,就在你那里受了伤,你那些海怪为什么不早一些变异,也不晚一些变异,偏偏等到皎岩殿下去找你才变异了?”海医道。 “海医大人,请问你在怀疑我什么?”颜子靖不答反问。 海医定定看着颜子靖,沉默半响,才道,“琼斯,但愿你今天说的话都是实话。” 随后,海医接过皎岩,便将颜子靖赶了出去。 颜子靖挑眉,为什么他感觉海医对他有很大的敌意?在原主记忆里,未曾得罪海医啊,古怪,当真古怪。 伤势加重 想不通此事,颜子靖便不想了,转身去寻找煞妲。 他找到煞妲时,发现对方正被一群人鱼围观,她在鱼群中间,揪着一条男性人鱼的头发大骂,“你个小兔崽子!你知道鱼尾变成人腿需要承担的风险有多大吗?你真的以为去陆地很好吗?陆地上有多少危险你知道吗?若是被陆地上的人抓起来,你知道后果是什么吗?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兔崽子!” 颜子靖面无表情,挤过鱼群,到煞妲身边,将煞妲从那条倒霉的人鱼身上取下来,在那条倒霉人鱼和他道谢时,他道,“她说的没错,去陆地真的不好,我失踪的那一天,是被人类抓去陆地了。人类差点儿把我煮了吃掉,幸好我当时逃的快。” “……”那条倒霉人鱼傻住。 “……”围观人鱼傻住。 煞妲笑得洒脱,熊儿子果然配合自己,这胡话说的够给力。 —— 与此同时,海医将伤重昏迷的皎岩送回海宫。 人鱼之王接过皎岩,道,“你不留下照顾他么?” “王子殿下身份尊贵,老身只是一介草民,伺候不了尊贵的王子。”海医道。 “王子?他是你的儿子啊。”人鱼之王道。 “不,他是王上的儿子。”海医说完便转身离开。 人鱼之王轻叹一声,把皎岩送回寝宫,便坐在床上呆呆地看着怀里的皎岩,目光游移,最后停在他的青色鱼尾上。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四海之内,青色为尊。 岩儿的鱼尾是青色。 岩儿的鱼尾颜色,注定他未来不平凡。只是,身为父亲,人鱼之王担心的不是皎岩有没有所作为。他担心的,是皎岩快不快乐。 人鱼之王看皎岩身上的伤口,发现那些伤口有些发黑。 皎岩喘了口气,张嘴吐出一大口黑血,然后不停喘息着,他身上的伤口迅速溃烂。人鱼之王大骇,急忙拿来海草被子盖在皎岩身上,迅速传召王宫的宫廷海医。 宫廷海医进来后,从海草被子里捉出皎岩的手臂,为他诊脉,却发现他手臂上的伤口已经溃烂,海医急忙把被子周开,发现皎岩浑身的伤全部都溃烂。 —— 为倒霉人鱼解围后,颜子靖就随煞妲回了家。 煞妲翻着她的瓶瓶罐罐,挑出伤药,为颜子靖处理鱼尾上的伤口。 敷了药后,颜子靖只觉得伤口凉凉的,不痛也不再流血,舒服至极。 煞妲为颜子靖涂完药后,坐在颜子靖床前,呆呆地看着他。一时间,煞妲忽觉恍惚,她第一次遇见他,是什么时候来着? 十九年前珊瑚林,他还是个鱼婴。 煞妲的眼神在颜子靖身上不停游移,最终定在他的伤口上,“说说吧,你是怎么受伤的?” “海怪们二次变异了,它们嗜血好斗。我一时不查,被伤了。”颜子靖甩锅给海怪。 “啧啧啧,这些海怪真是不可爱。琼斯你要记住,对我来说,海怪没你重要,答应我不要把自己置身险境。”煞妲轻轻吹了吹颜子靖的鱼耳。 煞妲离颜子靖很近,那头银色长发随着水波和颜子靖的青色长发缠到一起。 颜子靖挑眉,原主记忆里,煞妲每天都这样吃他豆腐。煞妲对原主不像是亲情,倒像是……爱情。 脑洞出这点的颜子靖感到自己的鳞片都炸起来了,煞妲少说也40岁了,原主才19岁啊。 想到这里,颜子靖淡定地将煞妲推开。 煞妲被颜子靖推开,清醒了不少,她眨眨眼,赤金色眼瞳里闪过一丝自责。随后,她转身快速游出房间,只留给颜子靖一个慌忙的背影。 颜子靖蹙眉:怨气之灵,煞妲是因为儿子死了才找的原主,那煞妲儿子的尸体葬在哪里? 叮——宿主,煞妲她没有儿子,那啥,煞妲还是个处女。咳咳,别问我咋知道的。 颜子靖汗了,煞妲没有儿子,却一直同原主说,原主的藏青色鱼尾和她死去的儿子一样…这… 叮——宿主,其实煞妲嘴里的儿子是她的未婚夫,她那未婚夫死得尸骨无存。 颜子靖黄豆汗:她未婚夫是藏青色鱼尾吧? 叮——没错!宿主机智! “……” 颜子靖挑眉,一些原主的记忆涌入脑内。 因为部落里传言人鱼之王和煞妲年轻时曾有一段风花雪月,原主问了煞妲此事,却被煞妲打晕,灌了迷魂水。 喝了迷魂水后,原主连续三天神志不清,他不记得这三天发生了什么,只是等到迷魂水药效过了,发现自己尾鳍上多了一道血色纹路。 他曾问煞妲,自己尾鳍上多出来的血色纹路是什么,煞妲不说,只是阴恻恻地盯着他,让他感觉又要被灌迷魂水。 自那以后,原主再也没有在煞妲面前提起这些事…… 古怪,这段记忆太古怪了。 颜子靖看着尾鳍上的血色纹路,问道:原主神志不清的那三天,煞妲对原主做了什么? 叮——煞妲在原主身上种了逆生咒,这红色纹路就是逆生咒的体现形式。 颜子靖:逆生咒?那是什么? 叮——逆生咒可以召唤灵魂。煞妲想召唤她未婚夫的灵魂,让她未婚夫用原主的身体活下去。 “……”颜子靖默了,怎么什么倒霉事都能被原主遇到?原主的运气真是黑的发霉。 “儿子。”煞妲拿着一个贝壳,里面装着一些绿色液体,她慢慢游进屋里,道,“儿子,喝了这个,你的伤能好的快一些。” 她说这句话时,眼神复杂,颜子靖却莫名看懂了。 煞妲的眼里,有些不忍,还有些歉疚,更多的是决绝。 叮——宿主,煞妲拿的是掺了迷魂水的伤药。 颜子靖扯了扯嘴角,煞妲是想迷晕他,再种一个逆生咒么? 颜子靖面无表情地接过煞妲手里的贝壳,只是端着,并没有喝。 “儿子,这药水不苦,快喝下吧。”煞妲笑得慈祥。 颜子靖抬头,淡淡看着煞妲,问道,“你收养我,就是为了这一天,对吗?” 煞妲瞳孔一缩,“你都…知道了?” 颜子靖自嘲一笑,“是啊,我知道了。” 颜子靖只觉得心里憋憋的,有些难受,他为原主感到不值。 原主自珊瑚林睁开双眼,第一眼看见的是煞妲。他是真心拿煞妲当自己母亲的。 煞妲在原主身上种下逆生咒时,有没有一丝后悔? 在煞妲心里,原主十九年相伴膝下都不及她的未婚夫,十九年相伴换来一个逆生咒。 煞妲深爱她的未婚夫,可她没有权利用原主换回她的未婚夫。 煞妲对她未婚夫的爱,不是她伤害原主的理由。 要知道逆生咒一旦成功,原主是会灰飞烟灭的。 “我……”煞妲不知所云,她费尽心机想瞒过琼斯的事,如今被点破,她从刚开始的错愕,变得释然。 瞒了那么久,她也倦了,如此也好。 可愧疚似海潮般席卷了她的内心,琼斯还是一个孩子,她强行施加于琼斯身上那样的负担,真的很卑鄙。 是啊,她卑鄙,这样卑鄙的她,还值得被爱吗? 王事靡盬 未婚夫死后,她变得偏执、疯癫,早就不是那个单纯的女孩了。 若是他还在,还会爱她吗? “……对不起。”沉默许久,煞妲抬头,看着颜子靖的眼睛,却只说出苍白无力的三个字。 不待颜子靖回话,人鱼之王的传令官自斜刺里游出来,吼道,“琼斯!王说,要见你,请你和我回王宫复命。” 颜子靖起身游向屋外,游到门口时,他转身对煞妲欠了欠身,便跟传令人鱼游走了。 煞妲呆呆看着颜子靖离去的背影。 或许,她再也走不进他的心了,她是一个糟糕的母亲。 —— 颜子靖和传令官来到王宫时,人鱼之王正在冰蓝色水晶王位上坐着,他的气势是冷的。传令官复命后便躬身离去。 人鱼之王看着颜子靖道,“琼斯,岩儿去找你,却重伤归来,海医说那伤口是海怪造成的,可在我看来,那伤口和海怪无关。” “不知王上此话何意?”颜子靖装疯卖傻。 “是你伤了岩儿。”人鱼之王眼里满是阴霾。 “噢。”颜子靖面无表情,坦诚道,“没错,皎岩殿下是我伤的。” “……”人鱼之王被颜子靖的坦诚打击的无语,一秒后,他暴走,“你知不知道你袭击的是王室?来鱼,拿下!” 人鱼之王话落,六条人鱼游了过来,他们拿着鱼叉围向颜子靖。 颜子靖无所谓地笑笑,他看似洒脱随意,却已将围住他的六条人鱼打量了一遍。 “拿下!”人鱼之王对围住颜子靖的人鱼命令道。 那些人鱼得了命令,拿着鱼叉向颜子靖攻过来。 颜子靖闪过鱼叉的锋芒,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游出包围圈,顺便用肘鳍抵住打过来的鱼叉。 “喂喂喂!一言不合就开打!”颜子靖一边打一边唠叨,“嗯,对,你的鱼叉要往上一些,这样才能伤到我,还有你,你不要用全力,你要攻敌六分,自留四分。还有你,招数太烂,你回去好好想,想出新招再打。还有你……” 见颜子靖从容应对人鱼卫兵,没有一点儿做贼心虚,人鱼之王怀疑自己是不是冤枉了他,便道,“卫兵!停下!” 人鱼卫兵们听令,停止进攻。 人鱼之王道,“琼斯,究竟是不是你伤了岩儿?” “王上,今天您叫我来,心里已经认定是我伤的皎岩殿下吧?现在我承认是我伤的他,我说了您想听到的答案,您反而恼羞成怒了?我若说不是我伤的,您会信么?”颜子靖道。 “……”人鱼之王一噎,许久,他道,“岩儿真不是你伤的?” “你说呢?”颜子靖耸了耸肩。 “如此说来,岩儿不是琼斯伤的…那岩儿药里的毒…也和琼斯无关么?” 人鱼之王喃喃自语,他的声音低如蚊音,颜子靖却听的清清楚楚。皎岩的药里有毒?所以那货中毒了?不是吧?到底是哪位仁兄下的毒?他得去好好膜拜膜拜。 不过,若皎岩若中毒死了,也是可惜。虽说原主的悲剧是从皎岩开始,可皎岩罪不至死。 颜子靖叹气,他还得救救皎岩,不能让他被莫名其妙冒出来的仁兄毒杀了。 “王,你找我来,不只是为了皎岩殿下受伤一事吧?”颜子靖故作高深,“我听说,海里有些毒,连海医也无法解。” “……”人鱼之王瞳孔一缩,对其他人鱼挥了挥手,“你们先下去。” “是!”人鱼们异口同声,转身游下去。 “本王记得,没有公布那毒的事。”人鱼之王道。 “我猜的。”颜子靖道,“不如你让我去看看他中的什么毒,说不定我有办法。” 人鱼之王脸上多了几分深沉,若不是他下的毒,他怎么可能猜的那么准?他和下毒之鱼,是什么关系?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人鱼之王眯了眯眼,他想瞒下皎岩中毒的事,所以海医将皎岩送回来,他发现皎岩中毒后,他没有宣扬出去,如今岩儿的命完全是宫廷海医用药物吊着的。 人鱼之王凝眉,也罢,就让他给岩儿看一下吧。他是海巫养大的孩子,或许他真有什么办法解毒。 “琼斯,跟我来吧。”人鱼之王说着,转身游向王宫深处。 —— 与此同时,皎岩寝宫。 海草织的帷帐包住水晶宫殿,遮了海外光芒,整个寝宫都处在黑暗里,唯一的亮光便是冰蓝色的夜光珠,那珠子只有黄豆大小,幽蓝幽蓝的,悄然消失在沉沉的黑暗里。 皎岩自从中毒后,伤口不断发黑溃烂,许多伤口已经腐烂到露出鱼骨,整条鱼看上去恐怖至极。 人鱼之王为了防止他看见自己狰狞的伤口,就把他的寝宫窗子用水草帘子遮住了,他的寝宫一片黑暗。 皎岩从贝壳床上挣扎着游起来,靠着水晶墙向外游去。 他靠着水晶墙不停喘息着,咳出一口黑血,他用手胡乱抹去嘴角的血,却把血迹抹的到处都是。他咳嗽几下,再没力气保持直立的姿势。他沿着水晶墙缓缓下滑,最后索性躺在水晶地板上不再动。 水晶的冰冷不停刺激着皎岩的神经,他自嘲一笑,或许不久之后,他会失去体温,变得和这水晶一样冰冷。 死……甘心么? 皎岩睁着涣散的眼,呆呆看着棚顶,他认真思考着曾经没思考过的事。 还有什么事……是他没有完成的? 还有什么事……是他不曾在意的? 他不停咳嗽着,只是他没有力气咳出声,只咳得胸口一伏一伏的。 他不想死,他看向门口,伸手,想要游过去,身子却沉的无法移动。他躺在冰冷的水晶地上,直到身体习惯了寒冷,眼睛习惯了黑暗。身上的伤,心里的痛,依然减缓不了。 人鱼之王和颜子靖进来时,看到的就是皎岩的惨状。 颜子靖眉毛微挑,皎岩这货究竟遭遇了什么?怎么把自己祸害的这么惨? 人鱼之王和颜子靖合力将皎岩抬到床上。 皎岩躺在贝壳床上,毫无生气,若不是他的胸脯一起一伏,会被人误看成死鱼。 叮——宿主,宿主,如果我告诉你皎岩其实是对药物过敏,你信不信? “……” 颜子靖:我信。那你说说他这个过敏要怎么治? 叮——宿主,皎岩没救了,让他自生自灭吧。你以为真的是这样吗?当然不是啦哇哈哈哈…… 颜子靖:你笑得我头疼,你快说怎么治他的过敏。 叮——当然是让皎岩停了现在的药物,然后让他自生自灭呗,他的体质太敏感了,不适合用药。 人鱼之王见颜子靖看过皎岩便一脸严肃,他刚想开口询问皎岩病情如何,却听颜子靖道,“坑爹呢。” hat?人鱼之王有些发懵?坑谁? 人鱼起源 颜子靖轻咳几声,道,“王上,您儿子没有中任何毒,他只是对药物过敏了。” 见人鱼之王一脸茫然,颜子靖道,“过敏就是有机体对某些药物或外界刺激的感受性不正常地增高的现象。你可以理解为,是你儿子的体质承受不了那些伤药。想治好你儿子,就先停了他的伤药,让他自己恢复。” 听明白怎么回事儿的人鱼之王面无表情,“岩儿遍体鳞伤,停药能行吗?” “当然能行。”颜子靖道,“我瞧他面色清灰,是不是王上让宫中海医用药吊着他的命?” 人鱼之王点头。 “皎岩殿下的体质对一切药材过敏,他吃了那么多药还能活着,生命力真的顽强。”颜子靖无语,没见过这么坑儿子的。 “你说的这些都匪夷所思,实在难以置信。”人鱼之王道。 “我若治不好他,是在砸海巫的招牌。”颜子靖道,“王上,为了干娘那块海巫招牌,我不会骗你。” 人鱼之王对颜子靖的坦诚无语,本以为他要说医者仁心那一套,想不到… “王上,我言尽于此,且先退下了。”颜子靖把右手放在左胸前,行了一个人鱼族的礼。 人鱼之王挥了挥手。 颜子靖转身离开。 人鱼之王叫住颜子靖,“记得,岩儿的伤势…” “回王上,今日我不曾见过皎岩殿下。”颜子靖道,“更不知道他伤成什么样子。” 人鱼之王挥挥手,示意颜子靖可以离开了。 颜子靖行了礼,便游出了海宫。 颜子靖游出海宫后,离了人鱼城。 逆生咒的事被捅出来,他和煞妲都需要冷静冷静,所以他暂时不会回家。 至于去收服海怪,那是绝对不可能的,海怪们二次觉醒,他打不过。 至于游去哪里,颜子靖没了方向。 此次任务,他该报复所有伤害过原主的人。 皎岩算一只,煞妲也算一只,至于陆地上的科学狂人…算他们一群。 思及此,颜子靖忽觉头痛欲裂,一个声音在脑海里不停回响着。 “我不曾恨过干娘,你不要报复她,她是伤害过我,可她也养育了我这么多年。” 颜子靖道,“你是琼斯?” 此话一出,颜子靖的头瞬间不痛了,也不再有声音在脑海里回响。 “琼斯?你还在吗?”颜子靖道。 “……”得不到回应。 “怨气之灵,这是怎么回事?”颜子靖道。 “是原主残留在这具身体里的意念,他不想你伤害煞妲,便冲出来说了话。”怨气之灵道,“原主已死,他说了这些话,耗尽力量,会沉睡好久。” “唉?说的我和恶魔一样。”颜子靖摇头轻叹,“无论煞妲做了什么,他都是原主的养母,很多时候她对原主还是挺好的,我不能恩将仇报,顶多和她一刀两断。” 不知不觉间,颜子靖回到原主被捡到的那片珊瑚林。 珊瑚五光十色,与海水交映成辉,煞是好看。 颜子靖挑了个舒服的地方坐下,一脸严肃地思考鱼生。 此次任务,他该想个周密的计划才是。 —— 与此同时,人鱼城上游来大片海怪。 这些海怪不光有圆形和方形海怪,还多了三角形和菱形海怪。它们都长着妖异的黑角,额心生着火红色图腾。 与颜子靖面对的初级海怪不同,这些海怪有灵智,它们以最大的海怪为王,排好队形,压于人鱼城上。 “报!王上!不好了!”传令官见事不好,火速游进海宫报信。 “何事?”人鱼之王道。 “城外出现变异海怪。它们似乎经历了二次变异,它们……”传令官上气不接下气。 人鱼之王没心情听他继续说下去,自王位上站起来,拿起海王叉就游出去了。 传令官只觉周围水流一动,眼前就没了大王的身影,他转身,急忙追了上去,“王上,王上,等等我!” 出了海宫后,人鱼之王见到了游来的海怪。 人鱼之王看着面前的海怪,果不其然,这些海怪二次变异了。 人鱼的数量加在一起,只有海怪的十分之一。 守卫人鱼们都一脸严肃地持着武器对着海怪群,他们的脸上没有一丝惧色,就算他们的数量只有海怪数量的十分之一,他们也要和海怪死战到底,守护海底城,守护这一方净土。 而在守卫人鱼身后,是一群妖冶的女性人鱼,她们手持家中利器,和人鱼守卫同仇敌忾。 她们的歌声,并不像传说中一样可以摄人心魄。真正摄人心魄的,是唱歌之人的气节。就算胜了此役的可能很低,人鱼族的女子,也不会独自逃去。力量微小,也可守卫家园。 海怪们口中腥臭之气在海里不断扩散,两方对峙,已成箭在弦上之势,一触即发。 人鱼之王无奈,不是无奈于眼前迫切的形势,而是无奈于海怪的长相。 他撇了撇嘴,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道,“看来,老祖宗果真回来了,可他,还是一如既往的没品味。不过,既然是老祖宗回来了,那这末世,我人鱼族,也要争一争气运,夺回我们在陆地生活的权利。” 语罢,他用海王叉划破手指,把血滴进左眼,血一入眼,一个闪着白光的法阵渐渐出现。 海怪们见到人鱼之王眼里的阵法,竟皆退下,游向远方。 人鱼们见海怪们退下,不由得松了一口气,正奇怪海怪们无故退下,回头,却看到人鱼之王眼里的法阵。 “王上?” “王上!你这是…” 人鱼之王挥手示意诸鱼安静下来,他道,“也是时候,告诉你们了,我们人鱼族,真正的身份。” 人鱼之王指着自己左眼上的阵法道,“此阵是老祖宗留下的,人鱼之王历代相传,拥有老祖宗的威势,足以退敌。而人鱼族的真正身份,也是历代人鱼之王口耳相传。” “我人鱼族,本为蚩尤族。而蚩尤族,又称九黎族。昔日蚩尤大战黄帝,蚩尤败北,黄帝抹除了蚩尤族做人的权利,把所有蚩尤族人变成鱼,贬到海中。蚩尤不忍族人为他所累,想要把我蚩尤族人变回人身。可惜黄帝赢了蚩尤,黄帝的命令是天道。蚩尤大神拗不过天道,耗尽神力却只将我蚩尤族人半身恢复人身,故而我族人才半人半鱼。” “老祖宗被黄帝斩首前,曾发誓就算死,也不会让黄帝安宁。就算坠入血河永不超生,也要回来。如今这末世来临,想必是老祖宗回来了。我们在海里住了这些年,炎黄子孙亦在陆地上住了这些年,我们,也该争一争在陆地生活的权利。”人鱼之王的声音刚刚落下,便出现了反对的声音。 “老身生于海洋,长于海里,这里,就是老身的家,老身不会离开。我乏了,不想再争些什么了,你们这些年轻鱼,就好好商议回归陆地的事吧,想走便走吧。老身这把老骨头,是折腾不起了。” 说话的是海医,族内有鱼生病都会寻她看病,她有一手好医术,却不入海宫当宫廷医生,她在人鱼城里为大家看病,救了不少濒死的人鱼,是族内很多人鱼的救命恩鱼。 海医的反对,让想离开的人鱼们心里五味杂陈,也让那些想留下的人鱼们有了底气。 本就反对去陆地的人鱼们纷纷开口。 “王上,纵我们曾是蚩尤族,可我们在海里待了这些年,早就住惯了海里,在陆地生活,我们恐怕不可以。” “可我们一直生活在海里,多少有些无趣,不如去陆地玩玩。” “玩?我们人鱼族,怎么玩的起?我们人鱼族族人总数,比炎黄子孙少了千倍还不止,去陆地上玩,简直是荒谬。” “……” 令人发指 而在此刻,一个黑色的空间里。 “娃娃,如何?”一个戴着墨镜的黑衣人拿着一个透明的高脚杯,里面装着血红的液体。 “报告主上,我们上次准备的‘灵魂炸弹’没能把他的灵魂炸碎,怨气之灵保护了他的‘本魂’。现在,怨气之灵正带领他在各各界面收集怨气。”一个黑色的小娃娃跪在地上说道。 “这么说,怨气之灵已经和他契约喽?”黑衣人的声音无喜无怒,让人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娃娃静静跪着,等候黑衣人发号施令。 黑衣人喝了一口杯中的血色液体。 随即,他舔了舔唇,微微扭头,看向角落里的血色冰块! 冰块里冻着一个美人,美人闭着眼睛,表情安详。她的眉目间,竟与颜子靖有七分相似。 黑衣人看着冰中美人,展颜一笑,“你把他藏在二十一世纪这么久,逃避了这么久,也该面对现实了,对吧?!” “娃娃,你去找他,无论他做什么,你都要破坏,知道么?”黑衣人勾起唇角,缓缓地说。 “是!”娃娃接命,转身就出了这黑色的空间。 那黑衣人转身看向冰中美人,“我要让他明白自己的弱小,受尽折磨,让他对世界充满仇恨,然后,让他消失。” 看着她安详的面容,黑衣人有些好笑地说,“我忘了你听不见我说的话。不过没关系,你很快就会知道了,我最后会让他死在你的面前!让你亲眼目睹他的消失!” —— 彼时,颜子靖和黎贵妃正在碧波湖讲道理。 叮——宿主,小心,出现s级危险人物。后方十米处! 颜子靖听见怨气之灵的提醒,皱了皱眉,转过头,却看见一个黑色的小娃娃向他走来。 叮——宿主,快躲呀! 怨气之灵话音未落,那娃娃已然到了颜子靖身边,他一跃而起,挥拳打向颜子靖的心口。 叮——宿主快躲!宿主快躲! 颜子靖翻身躲过攻击,而在他躲开的同时,小娃娃捏碎了手里的一个小球,一时间,周围充满了白雾,让人有些看不清楚周围的事物。 颜子靖没来的及捂住口鼻,猛地吸入一点儿白雾,感到一阵眩晕,便忙抬起袖子,捂住口鼻,强忍着眩晕对黎贵妃道,“捂住口鼻!快!” 颜子靖朦朦胧胧地看见黎贵妃的身形摇晃,想也没想就用尽力气把她推了出去,让她远离这诡异的白雾。 随后,颜子靖只觉得自己浑身无力,双目无神,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不理冲过来的锦鳞卫,小娃娃扛起颜子靖就走。 娃娃带着颜子靖回了一个黑色的空间。 “主上,我把他带回来了。”娃娃道。 黑衣人轻轻挥手,顿时,颜子靖身上燃起了烈火! 因为火烧的疼痛,颜子靖微微睁开了眼,只听到怨气之灵大喊,“战略性撤退”! 颜子靖忍不住吐槽,“既然可以撤退,为什么不早点儿撤退?非要等我被烧了你才撤退!大哥,小命要被你玩没了!” 怨气之灵只觉得委屈极了,是自己救了宿主,宿主不是应该感恩戴德地叫一声“恩公”么? 真不知道,颜子靖若是了解了怨气之灵的想法,会是怎样…… 然后,在不断的腹诽中,颜子靖只觉得周围的空气都向他压来,身上的“火苗”也华华丽丽地被空气压灭,随后,颜子靖只觉得像在一个窄窄的橡胶管里穿梭,似乎每喘一口气,空气压力就重上几分。 就在颜子靖感觉身体要承受不住时,忽然只觉得身体一轻,已然出了空间隧道。 一瞬间,身上的空气压力没有了,颜子靖只觉得好像要飞起来,不对,他的确是飞起来了,在怨气之灵“战略性撤退”时,他的灵魂就从龙御的身体中出来了,怨气之灵只能带走属于他的灵魂,却带不走不属于他的肉体。 颜子靖飘在半空中,观察着自己来的地方,这间屋子,酷似是二十一世纪的楼房! 看着墙上挂着熟悉的电视,桌上的电脑,一时间,颜子靖有些愣神。不禁有些怀念自己在二十一世纪的生活。他记得,潇潇秋雨中…… 叮——宿主宿主,恭喜你第一个任务失败了!龙御的身体被烧,化作飞灰…我们白忙活了!!!可惜,可惜啊! 颜子靖眉毛微挑,“怨气之灵,你知道抓我的是什么人,对不对?” 叮——宿主,怨气之灵我进入装傻模式,宿主,你说神马?我念的书少,听不懂!咚哩个咚,听不懂!听不懂! 深呼吸,深呼吸,颜子靖忍住想要揍人的冲动,不对,他现在是灵魂体,呼吸不了…… 叮——宿主,内个,咱们进行下一个任务哈,下一个任务,哈哈… 感觉到颜子靖的杀气,怨气之灵赶紧转移着话题。 叮——宿主,我想说,这里就是第二个任务界面,嘿嘿,咱俩运气好,直接到这里了,都不用二次转移了。 见颜子靖沉默,怨气之灵丝毫不觉得尴尬,接着说着自己的话。 叮——好吧,我承认,不是咱俩运气好,是我故意转移到这里的。还有,这次任务是“校园”的,很简单的,宿主,宿主,很简单的,很简单的,很简单的…… “很简单的”四个字,四个简单的字,四个不起眼的字,在怨气之灵重复了两个小时后,颜子靖华华丽丽地受不了了,于是华华丽丽地接受了第二个任务…… 美丽妖娆 人鱼之王看着不停议论的人鱼们,忽觉有些头痛,他转头,看向海医,为什么你是第一个反对我的呢? 海医把右臂放在心口上,对人鱼之王行了个人鱼族的礼,“王上,老身体弱,就不在这里等你继续宣言了,老身告退。” 不待人鱼之王应声,海医便转身离去,游向自己的小屋。 “我也告退了。”煞妲行了礼后,便回家了。 回到家后,煞妲呆呆站在院子里,向屋里看去,屋内云顶鲸鱼骨作梁,水晶玉璧为灯,珍珠为帘幕,透明水晶为柱基。 屋顶上悬着一颗巨大的明月珠,熠熠生光,似明月一般。 她一向喜欢亮晶晶的东西,她的未婚夫司渊便为她寻了这些,她很欢喜,司渊也很快乐。 由记得司渊说,要去寻找血珍珠向她提亲,可司渊再也没有回来。 她不记得自己是怎样熬过那段岁月的,脑海里似有什么被她遗忘了,空白的一片。她开始混日子,整日疯疯癫癫,浑浑噩噩。 直到她看见琼斯,琼斯像极了年轻时的司渊。不论是长相,还是鱼尾的颜色。她疯疯癫癫地和琼斯说要当他的娘,其实……其实呢? 煞妲低头看着自己的手,白皙纤细,她却觉得上面沾满了血。为了让司渊回来,她在琼斯身上下了咒。 她想让琼斯消失,召唤司渊的灵魂回来,让司渊在琼斯的身体里活下去。 这个咒的表现形式就是,琼斯尾鳍上出现的那个血色纹路。 她曾给琼斯喂了迷魂水,让琼斯睡了三天,她也念咒念了三天,可最终醒来的,还是琼斯,不是司渊…… 明明咒语没有错,她却失败了,或许,是天意如此。 她痛恨这样自私的自己,可她真的好想司渊。 与此同时,珊瑚林。 颜子靖思索完毕,皎岩怀疑他是人鱼之王的私生子,所以才那么恨他。若让皎岩知道当年的真相,他的恨意就会消退了吧。 颜子靖:怨气之灵,多年前的故事,你知道吗? 叮——知道啊,宿主你等着,我给你灌输。 旋即,颜子靖只觉得头疼欲裂,等到头不痛后,一段记忆涌入脑内。 接收了这些记忆以后,颜子靖不由得感慨。 皎岩那个傻子,无端地恨了原主那么多年。 颜子靖偷偷潜入海宫,到了皎岩床前。 皎岩忽觉身边气氛有些不对,猛地睁开眼睛,却看见了颜子靖。 皎岩努力支撑起身体,瞪视着颜子靖,“你来干什么?看我的笑话?” “对啊,你看我笑得多开心。”颜子靖道。 “你!”皎岩想伸手打颜子靖,只是他每动一下,身子就痛得仿佛要撕裂开来。 见状,颜子靖掐住皎岩的脖子,托起他的身体,冷笑道,“你听信部落里的传言,认为我是王上的私生子,你恨了我这么久,就不想知道多年前的真相吗?” “哪儿有什么真相?”皎岩冷笑道,“你就算说了,我也不会信。” “我只是把真相告诉你,你信或不信,与我没有半点儿关系。”颜子靖道。 二十年前,海底城。 “人鱼族有一个传说。若是一个男子甘愿为一个女子只身去大海深处寻找血珍珠,然后拿着血珍珠向女子求亲,那他们会幸福一生。”年轻的人鱼之王搂着海医淡笑,“我的王后,我会为你寻找血珍珠,你将是这世上最幸福的新娘。” “那我就在这里,等你回来。”海医淡笑,火红色头发随着海波律动,眉间胎记如一朵盛开的莲花,美丽又妖冶,似乎可以摄人心魂。 “好!”人鱼之王淡笑,离开海底城,向大海深处游去。 人鱼之王一向聪慧,16岁便继任了王位,如今他19岁,在王位上待了三年。他确实有一番手段治理人鱼族,却没有远行的经验,他为了尽早寻到血珍珠,饮食不规律,日夜颠倒,就这样过了一个月,他病倒了。他倚着礁石休息,睡意朦胧,却被一条人鱼把着肩膀摇醒。 “哎呦,总算见到会说话的了,这些天,憋死我了,想玩套路都没人鱼陪我。你这病殃殃的可不行啊,来,给你喝我家未婚妻做的药水,喝了就好了。” 人鱼之王没看清眼前人鱼,就被捏开嘴灌了一嘴苦苦的药汁,一句“放肆”噎在喉咙里,却怎么也说不出去。 “妥了,保证你明天病就好了。不过,我说啊,兄弟,看你这样,也是出来给爱妻寻找血珍珠的吧?不如我们结伴而行如何?一条鱼走实在太无聊了,都没鱼说话,对了,我叫司渊,你叫什么?”司渊笑着,叽里咕噜说了一堆。 “亚索斯。”人鱼之王蹙眉,他见过城内所有人鱼,却没见过这司渊,而司渊似乎也不知道他是人鱼之王,他拐弯询问司渊从何而来,却怎么也问不出。 到了第二天,人鱼之王的病果然好了,他和司渊同行,司渊有很多远行的经验,知道什么样的海物能吃,什么不能吃,也知道如何躲避鲨鱼。他和司渊一起,省了很多麻烦,也少绕了很多弯路。 在两个月后,他们在一片礁石林找到一个血蚌。 司渊在血蚌壳里取了两颗血珍珠,丢了一颗给人鱼之王,两鱼击掌庆祝胜利,想着家里的美娇娘,两鱼都归心似箭,急急往回游去。 只是天有不测风云,人鱼之王和司渊未等游离那片礁石林,就被一群人鱼拦下了。 那群人鱼都是女性,她们面部特异,不似东方人,她们来自xl国。 她们穿着暴露,只用贝壳遮住重点部位。头发都是金色波浪卷发,鱼尾颜色各异。而此刻,她们把人鱼之王和司渊团团围住。 一条领头的人鱼摆着尾巴,游到人鱼之王和司渊面前,叽里呱啦说了一长串xl话。 司渊点头,微笑着回应,回复那条领头人鱼一串xl话。 人鱼之王眨了眨眼,他看出这些人鱼来自xl国,却听不懂她们说的xl语,他疑惑看看司渊。 司渊笑笑,从容地说,“没什么事儿,你把心放肚子里吧。你也知道,xl国的人鱼只有女性,她们受了诅咒,生的孩子也都是女孩,所以她们到处抓男性人鱼,想要破除诅咒,可她们抓的男性人鱼没有能活过一个月的。咱们两个就是被xl国的人鱼姐姐看中了,她们要咱们两个给她们这一群人鱼做男宠。若是咱们不同意,她们就来硬的,她们说不介意在这里尝尝咱们的鲜。” “!”这还没事?人鱼之王心里奔腾而过一万头那种生命力强大且内心坚强的马,他看着围住自己的人鱼,这……起码也有上百条了,而且,她们都拿着钢叉,这要怎么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