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是一道光》 第1页 《爱是一道光》作者：在云一端【完结】 苏易在接热水的时候撞见校园学霸男神、男神的女友、男神女友的出轨对象碰面的大型修罗场， 还意外被烫伤和摔坏了手机， 被拉去和男神数学补习， 修手机的时候在郊区迷失……由此和（头顶青青大草原的）男神结下一段波澜起伏，欢喜又忧愁的情缘。 我一开始真的只想接个热水啊……面对这份令人哭笑不得的恋爱历程，苏易只想唱一句：“爱是一道光。” 它开始于绿光，却如此美妙。 闷骚学霸老父亲×炸毛学民小傲娇 内容标签： 都市情缘 花季雨季 甜文 校园 搜索关键字：主角：苏易，王炎一 ┃ 配角：林连翘，杜磊，冯舒萍，张季霖 ┃ 其它：1v1，HE 第1章：爱是一道光，绿的你发慌 “首先，为了歌唱排练，我不是没吃晚饭嘛。所以第一节晚自习下课后，我去超市买了两根火腿肠，一桶泡面，一包薯片，两包好丽友，还买了一杯香飘飘……” “stop姐妹，我们并不想听你的购物心路历程。”闺蜜A——林连翘打断了苏易的回忆。 “你吃这么多真的不会肥死吗？”闺蜜B，哦不是死党——杜磊对好友的饮食健康作出严肃批评。 “这是铺垫、铺垫，有果必有因，一环扣一环嘛。”苏易辩解道，继续回忆。 时间回到两个小时以前。虽然昆明有个“春城”的名号，但是进入了十二月，今年的天气还是冷了下来。此时，一杯热乎乎的奶茶是多么的温暖人心。苏易这么想着，大多数学生也是这么想着，于是学校超市门口的饮水机人满为患，宛如春运。此时离下一节晚自习还差三分钟，苏易看了一眼后选择放弃，估计了一下回宿舍也来不及了，就回教学楼接热水了。 红耀中学的初中部和高中部是两个相连的带着大天井的“回”字型建筑，高中部的每层楼四条走廊围着天井里一棵十多年的银杏树，这个时节银杏树叶纷纷扬扬地落下来，树上是层层起伏的金黄一团，灰色的地砖上是铺成一片镂空的金黄。苏易所在的高二文二班在三楼的西南角顶点，旁边有一小条走廊通向初中部。这条走廊避开了所有办公室和教室的视线，是一个比较隐秘的地方，走廊上有一块凹进去的地方摆了台饮水机。其实办公室里也可以接热水，但是苏易前几天的一次测验成绩不太理想，此举无疑是羊入虎口，只好来这里接水。 这个凹处挺大的，摆了一台饮水机以后还能让苏易整个人站进去。但是苏易到的时候，显示水烧好的绿色灯还没有亮。苏易叹了口气，抓了下头发，挽起羽绒服的袖子，靠在凹处的墙上耐心等待水烧好。 这时，苏易听到了两个人的脚步声从初中部那边由远及近地传过来，还夹杂着一些细碎的交谈声，因为初中部已经上自习了，特别安静，苏易可以很清楚地听出来是一男一女。“不会是情侣吧。”苏易这么想着，声音也越来越近了，在离凹处几步的地方停了下来不动了。他有些好奇，稍微探出头看了一眼。 果然，一个瘦竹竿一样的男生背对着苏易，正在和一个娇小的女生搂着亲热，两个人沉浸在亲吻和拥抱中，发出一些轻轻的嬉笑声，完全没有发现苏易的存在。 这是我们年级哪对鸳鸯哟，在这种夜深人静的地方虐狗，赶紧亲完走吧。苏易准备缩回去的时候又瞟了一眼，在昏暗的灯光下刚好看见女生的脸，突然僵住了。 好眼熟呀，这谁呀。苏易又仔细看了一下，我靠，这不是王炎一的女朋友吗！叫陈什么来着，但这男生的体型完全不像王炎一呀！ 要说王炎一是谁，勉强来说是苏易的同事，人长得可以，成绩名列前茅，算得上是校园风云人物和学霸男神，是光荣榜亲儿子，是老师们不住夸奖的正面教材。两人同为冯舒萍老师的科代表，只不过苏易是文二班的，王炎一是理四班的。王炎一脱单后，苏易碰见过他和女友在一起几次，记住了王炎一女朋友的样子（虽然没记住名字）。 原来是一对野鸳鸯……苏易仿佛见到了一片青青大草原，这还是自己“同事”的青青大草原，他的心情很复杂，要是王炎一知道了会怎么办呀……要是王炎一知道自己知道了怎么办呀……这种尴尬的情况自己到底要怎么离开这里…… 墨菲定律说：如果你担心某种情况发生，那么它就更有可能发生。当苏易正缩在饮水机旁边胡思乱想的时候，王炎一从文二班门口的拐角那里走了过来，用他那万年不变的懒洋洋的语调说：“苏易，冯老师找……” 剩下的话语好像被一双大手扼住一样，只有一些模糊的音节和支离破碎的气息挤了出来，苏易刚好可以看见王炎一的脸，在昏暗的灯光下呆呆的死死的，面无表情像阴影中的复活节岛石像，那对野鸳鸯的动作声音也立刻消失了。 “妈耶，这是我人生中听过的第三恐怖的修罗场。真的太精……太惨了。”林连翘一边吃着薯片一边啧啧叹息道。 “王炎一原来是去找你的吗？这和冯舒萍那只母老虎有什么关系？”杜磊也抓了一把薯片，发出疑问。 “别急别急，听我慢慢讲。”苏易继续回忆。 当时的场景是什么？是修罗场，是风暴眼，是风雨来临之前的快要闷死人的宁静。那条短短的灯光昏暗的走廊上，一秒钟被掰成了十份，在场的四人在这仿佛无限拖长的时里静止了。苏易处在两方的中间，就像两国大战前夕那尴尬的中间国，不知所措。他悄悄看了王炎一一眼，王炎一的视线似乎是死死地盯着前方，又似乎是涣散没有焦距的。他又看了那一男一女一眼，那个叫陈什么的女生手悄悄地向另外一个男生的手靠近，然后又立刻缩回去。苏易的心中突然涌起了一股心酸的同情，还产生了一点愤怒的情绪。 第2页 就在这时，饮水机的灯“叮”的一声终于变成了绿色。苏易浑身一震，如获大赦，手忙脚乱地去接热水，准备假装自己是透明人赶快溜走。这个时候时间的停滞终于被打破了，那对野鸳鸯也回过神，微微低着头，想要无视王炎一从他身边仓皇离开。王炎一好像突然从噩梦中醒来一样，他始终一言不发，飞快地抓住女生的手臂，女生叫了一声，扭过头想要甩开，但是他的手用力得青筋都凸起来了，那个男生见状立刻上前，拉住了王炎一的胳膊，三个人开始推搡起来。 此时，苏易抱着终于泡好的奶茶从王炎一的另一边开溜，结果三个人的动作还是波及到了他。王炎一往回一拉，胳膊肘一用力拐到了苏易的肋骨。苏易吃痛，滚烫的奶茶拿不稳泼了自己一身，这下他也叫出来了，而且还有一部分奶茶泼到了地上，他踩上去一滑，好不容易撑住墙壁，然后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手机从束脚裤有点浅的裤兜里飞了出去，划出一个壮烈的抛物线，砸在了地上。 苏易立刻扑上去抢救自己的手机，当他把手机捡起来以后，只看见手机屏幕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蜘蛛网一样的裂纹，一摸还会掉玻璃渣。于是时间再次停止，苏易跪在地上，在强烈的刺激下已经麻木了，另外的三人也停止了动作看向这边。 过了一会儿，苏易感觉到一双手把他拉了起来，他茫然地转过头，是王炎一。王炎一还是那种懒洋洋的语调，带着歉意询问道：“你没事吧。”苏易低头一看，才注意到自己裸露的左手臂被烫的红通通的，开始胀痛起来，肋骨那一块也痛，疼得他倒吸气。 “我扶你到医务室吧。”王炎一从苏易的手中拿走零食袋，挎在自己的手臂上。 “不用了不用了。苏易没好气地连忙拒绝，只想赶快远离这堆引发一堆破事的人。但185的王炎一直接架起176的苏易的胳膊，像老鹰抓小鸡一样拖着他，头也不回地往前走，苏易挣扎了几下，但是王炎一的力气大得吓人，突然，他感受到了王炎一搭在他手臂上的冰凉的手在微微地颤抖着，步伐也有些急促，并不像他的脸色看起来一样平静如常。 王炎一也想能有个理由来快点逃离这个伤心地吧，毕竟受伤害最大的是他。苏易沉默下来，由着王炎一把自己带去医务室。走了一小段路后，苏易想起来那对野鸳鸯，回头看了看，他们已经走了，只留下一个空空的奶茶杯，倒在泼了奶茶的狼藉的地上，被有些寒冷的风吹着孤独地，轻轻地滚动着。 两个人一路无话。 一是发生了一堆尴尬的破事后心情复杂， 二是两个人真的只是点头之交，真正开始说话也就两个月前王炎一成为冯老师科代表以后，对话内容还基本是：“苏易，冯老师找你。”“王炎一，冯老师找你。”苏易对王炎一的印象一直是话不多的大学霸，干活办事挺认真，平日里是平易却不近人的。而且个子一般的他每次站在王炎一身边时都感觉像站在一座山旁边，让他望而生畏。 “这些伤是怎么弄出来的？”医务室的值班医生检查了一下苏易的手臂，又让苏易把毛衣卷起来检查撞伤，“哎呀，都青了。”苏易和王炎一飞快地对视了一下，又尴尬地躲闪开，王炎一的喉结动了一下，似乎想说些什么，苏易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抢先道：“是我奶茶不小心打翻了，然后脚滑撞上栏杆弄的。” “是吗，你这娃娃也太不小心了，还好伤不重。”值班医生看了看苏易，苏易长得白白净净，细胳膊细腿，一双带着尖钩的狡黠的眼睛，圆圆的鼻头，看起来又干净又乖巧，她相信了这套说辞，给他开了药。 然后王炎一又扶着苏易回教室，两人依旧一路无话。快到文二班教室门口的时候，王炎一突然停了下来，他的语调变了，低低地说：“那个……苏易，对不住了，你的手机我会想办法的。”他故作轻松地笑笑，“今天实在……改天我再来找你。” 苏易本来想拒绝，但想了一下换手机屏还要花不少钱，他有点生气，但他看着王炎一有些失魂落魄的表情，又气不起来，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点点头回道；“嗯。” 王炎一转身走了，像一棵沉默的风中的树。 苏易成功晚自习迟到半个小时。 “总之事情就是这样，你们一定要保密呀，尤其是杜磊。” “你真的好惨，抱抱你，明天请你吃好吃的。” “天啊，你和王炎一竟然一时说不出谁更惨。” 身为住校生的三个人下了晚自习在回宿舍的路上继续聊着这件事。林连翘摸了摸苏易的头发：“凡事要往好处想，其实换个角度看，是你舍身成仁，没让他们真的打起来。” 杜磊想了一下：“所以我们在上晚自习时听到的两声猪叫声就是你和王炎一女朋友发出来的？” 林连翘冷笑道：“现在估计是前女友了吧。” “等等，我突然想起来，王炎一过来找我，是因为冯老师找我！”苏易双手抱头，哀嚎道，“我靠，我完全忘了这件事，明天我会被老冯打死的！” 话音刚落，走读生王炎一同学弓着腰骑着一辆电动车，从他们前方经过驶向校门。三人默默地注视着黑夜中，他那双闪着诡异的光的直男审美的荧光绿运动鞋。 苏易喃喃地说道：“真TM爱是一道光，绿的你发慌。” 第3页 第2章：爱是一道光，回望是泪光 冯舒萍女士年方四十三，任高二文一班、高二理四班的数学老师，兼任年级组长。型声皆如洪钟，被誉为高二老佛爷，红耀武则天。此时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冯舒萍站在办公室门口的栏杆前，一头波浪在还有些冷的风中微微晃动着，她端着一个泡着枸杞的玻璃杯，眯着本来就不大的眼睛看着漂亮的银杏树，满脸写着：“今天天气真好。” “冯老师，早上好……”苏易一步一挪地走到了冯舒萍身边。 冯舒萍“嗯”了一声，一边喝水一边瞟过来：“苏易，你昨天晚上怎么没过来？” “老师，我昨晚上不小心把手烫伤了，后来王炎一陪我去了医务室，所以耽搁了。”苏易一边讪讪地笑，一边伸出手臂给她看。 “这么大的人了还这么不小心，严重吗？”冯舒萍拉过去看了看。 “不严重不严重，擦点药过两天就好了。” “那就好。”冯舒萍转身进了办公室，“进来吧。” 苏易身为数学科代表，数学成绩却一直比较尴尬，总是在及格线上面飘，偏偏他的其它科目成绩都都挺好，更是让冯舒萍恨铁不成钢。而另一位科代表王炎一，数学几乎门门140以上，拿过数学竞赛的奖，还经常被老师拉去给给同学讲题，冯舒萍游说了好几次以后他才当了数学科代表。而苏易担任这个职位完全是高一入学的时候，被同学们随便推选上去的。苏易觉得自己能坚持这么长时间的科代表，估计是因为自己人美嘴甜，干活认真。将近一年半下来，他也习惯了，不出意外会干到毕业。 冯舒萍坐到办公椅上，喝了口水，把苏逸的卷子拍出来，开始说教：“苏易，你看看，你这次数学考了几分，93分。你觉得这个成绩理想吗？你已经高二了，这样偏科是不行的，你现在再不抓紧时间提高，到高三还来得及吗？而且，你身为我的科代表，数学成绩就这样子，实在说不过去吧……” 苏易低着头，作出一脸羞愧的表情，面对老师的滔滔口水不停地“嗯嗯嗯。” “你昨天又没有穿校服，大冬天的还露脚踝……音乐社的活动你也注意控制一下。” “……没想到有一天，我会给自己的科代表结对子，”冯舒萍摇了摇头，“王炎一，过来。” 苏易一惊，抬头看向从另一边门走进来的王炎一。王炎一似乎还是像往常来找老师一样，高高瘦瘦的个子，微微驮着背，不紧不慢地走进来，但是苏易还是看出了他的脚步有点浮，黑框眼镜也遮不住他眼下的青黑。经过昨晚的事情，苏易都不知道该怎么和他打招呼了，倒是王炎一向他挥了挥手。 “同样是我的科代表，王炎一的成绩比你好多少。”冯舒萍拍了拍苏易的卷子，一脸怒其不争，“以后就让王炎一给你辅导数学，响鼓不用重锤，你们科代表之间好好互相帮助促进。” “额……？”苏易强行保持着微笑，一个字拖了好几个语调出来。一旦补习，那自己在音乐社活动的时间就肯定要被压缩了，而且他本能地对补习，尤其是数学补习有抵触心理。他和王炎一对视了一眼，对方明显也有些惊讶。 “老师……我觉得暂时不用吧，我一定会好好学习的……”苏易一脸献媚地笑道。 “靠自己？你靠自己靠了一年半了，成绩也没有进步啊。”冯舒萍又看了苏易一会儿，“快期末了，结对子的事情可以暂缓一下。行吧，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这学期的期末考，你必须给我考到110分以上，听到了没有？不然你下个学期，就老老实实地跟着王炎一学习去。” 冯舒萍又喝了口水，“好了，你把作业和卷子拿回去发了，王炎一你先留下，我有事和你说。” 苏易只好抱起作业走了，走出办公室之前，他还能清楚地听到冯舒萍气势磅礴的声音：“你今天怎么看起来更懒洋洋了，小伙子要有朝气……” 回到班门口，林连翘正踏在栏杆上吃面，杜磊刚给理四的女朋友送完早餐回来，苏易苦着一张脸踹了一脚栏杆，跟他俩说了办公室发生的事情：“什么倒霉日子！我现在真的，真的对王炎一感情复杂！” “母老虎对你是打是亲骂是爱，而你和王炎一也真的是孽缘，”杜磊喝着牛奶评价道，“不过我媳妇说王炎一讲数学讲得挺好的，你也不用太担心。” “我觉得你和他应该一起去庙里求神拜佛消消灾去，或者你要不要干脆去征服一下王炎一，安慰他受伤的心灵。”林连翘哈哈大笑。 “卧槽，你不要腐到三次元来好吗？” 三个人笑笑闹闹的时候，王炎一从办公室出来回班上去了，理四班刚好和文二班在对角线的两端遥遥相对，苏易突然想到，昨天王炎一估计就是在对面看见自己走进那条走廊，才过来找他的，苏易突然觉得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真的不明白那个女生为什么要绿王炎一？”苏易感叹道。 虽然自己和王炎一不算熟，但是王炎一的条件真的看起来很不错，个子很高，虽然黑但长得端正，浓眉高鼻，饱满的嘴唇，是校排球队的主力选手，成绩优秀，还经常拿各种竞赛的奖。虽然他不太爱主动说话，说话也永远像刚睡醒一样，但帮老冯办事也挺靠谱的，性格应该也比较随和（毕竟昨晚那种情况都没有真的打起来）。 第4页 唯一的问题似乎就是审美打扮太直男，永远的黑色短碎，基本只穿校服，不穿校服的时候衣服鞋子就是姹紫嫣红乱搭配，让文艺精致男孩苏易不能接受。王炎一如果能好好收拾一下自己，还是能让苏易这个母胎单身的小gay心动一下的。 “女人心海底针呀……”林连翘开始以她浸润数年的爱情专栏和小说为理论基础进行剖析，“虽然出轨是那个女生不对，不过你不觉得，王炎一固然优秀，但这只是表面的东西吧。抛开那些光鲜靓丽，他性格应该是闷闷的内敛的，缺乏激情，不太浪漫有趣的那种吧，和兄弟关系好，没啥恋爱经验，不知道女孩子的兴趣和小心思，不满足那些小女生的要求，如果那个女孩是被表面的东西迷住了，幻想他会是一个完美情人，真的接触下来肯定会大失所望，觉得乏味，脑子再一抽就找野花去了。当然了，别人的事情我们也不知道真相到底是什么。以上的话你当耳边风刮过就行。” 但苏易不知怎么的还是记住了这番话，他看着王炎一的背影，他默默地想，真的是林连翘说的那样吗？直到吃晚饭的时候，他时不时地都会想起来。 吃完晚饭后，林连翘回宿舍拿东西去了，杜磊和女朋友吃完饭后一脸美滋滋地回了教室，他神神秘秘地把正在听歌的苏易叫了出来。 杜磊同学，外号杜八石，又被誉为“八卦小王子”，顶着一个锅盖头，外表忠厚老实，内心热情似火。他在每个年级每个班都有认识的人，每天他都能搜集到源源不断的八卦，然后再把它们散播出去，而且他的八卦还基本上是准确的，例如高二理二班的宅男和高三的社会姐在一起了，教语文的孙老师带着电脑去买菜结果电脑被偷了，男生宿舍楼底下花坛里发现的润滑剂是从605室扔下来的等等。当时王炎一脱单的消息也是杜磊告诉苏易的。 虽然杜磊答应苏易保守王炎一的秘密，但是挡不住他去搜集有关这件事的八卦。杜磊竹筒倒豆子一样抛出来了一大堆料。 “排球队的张季霖你认识不，就是理四那个又高又白又胖的男生，王炎一的哥们，他说今天中午王炎一竟然缺席了排球队训练！” “对了，文四班的英语科代表和我说，她中午在三楼看见王炎一去理三班找陈曼言，哦就是他女朋友去了，两个人在走廊上聊了一会儿，那个女生就先回教室了，王炎一在理三教室门口站了好一会儿才回去呢。” “不过现在真的成前女友了，今晚理五的生活委员看见陈曼言和那个男生一起逛操场呢。而且你知道吗，那个男生竟然是高一的！” 虽然听到的都是一些侧面的不完整的信息，但是苏易能想象得到，今天对王炎一来说一定也是一个煎熬的日子。虽然和他甚至算不上朋友，但是想起昨晚两人分别之时，对方那个惨淡的笑，苏易心中还是惆怅起来。 “苏易？”熟悉的懒懒洋的声音从两人背后响起来，谈论的人突然出现，苏易和杜磊都吓了一跳，齐刷刷地转过来，杜磊有些心虚地往旁边挪了一下。王炎一今天在校服外披着黄色的羽绒服，穿着紫色的鞋子，看起来有点憔悴。 “那个，我来找你商量一下手机的事。”王炎一笑了笑。 “哦。”苏易都差点忘了这件事，反应过来，“我那个手机的感应层没有坏，倒还勉强能用，就是外层裂的太严重了，必须换了。” “嗯，你是住校生吧，我走读，可以把你的手机带到外面去修，但是今明两天我都有排球训练，太晚了手机店会关门，你等得到后天吗？” “后天是星期五吧，星期五下午我也可以出校门了，”苏易想了想，“那到时候要不我俩一起出去修吧。” “那行，到时候我拿电动车载你，我俩可以快点。”王炎一同意了。 “好的。”然后两个人又安静无言了。 过了一会儿，王炎一说道：“对了，你把你的微信号给我一下吧，我晚上回去加你微信好联系。” 苏易回教室拿了张纸，写下自己的微信号递给王炎一，王炎一接过去的时候两个人的手碰了一下，苏易看了一眼他的手，小麦色的手掌宽大，手指特别修长骨节大，柔软而温热。 “你的伤好点没？还疼吗？”王炎一突然问道。 “啊，好点了，医生不是说了过两天就好了吗？” “好，那行，你注意身体，我先回去了。”王炎一挥了挥手，转身走了。 “人还挺好的，看上去有点呆呆的，没啥活力，但还是挺和气的。”杜磊说道，“但是我更相信连翘的那个说法了。” 苏易突然有一瞬间，很想问问王炎一现在怎样了，但是终究，他还是一言不发地看着王炎一离开。 第3章：爱是一道光，迷失手机坊 苏易晚上回到宿舍，躺在床上，边听齐豫的歌（他的音乐品味一直被林连翘称为文艺中老年审美）边打开微信，发现一个来自叫“夏日炎一”的人的微信好友申请，他通过了以后点进王炎一的相册，只有寥寥几条推送和音乐，还有一些旅游时的照片。 真的好直男呀，苏易想道。 接下来的几天好像一切又回到往常，他的伤口不疼了，他会在办公室和王炎一打招呼，听冯舒萍的吩咐，并且每天都会看到王炎一在操场上打排球。然而，苏易有一次在食堂看见那对野鸳鸯你侬我侬迎面走来，这让他不得不意识到那次大型翻车现场是真实发生过的，他感到一阵恶寒，赶紧端着盘子绕道而行。 第5页 红耀的高二学生星期五晚上还要再上一次晚自习，星期六还要再从八点半上自习到十一点，而这个时间段对出入门禁和学生着装也没有要求了。周五下午放学后，苏易先回宿舍换下校服，然后去校门口和王炎一碰面。 今天天气回暖了，苏易就在毛衣外随意套了件牛仔外套，远远地他就看见王炎一仍然穿着上白下黑的冬季校服，坐在电动车上，长长的腿撑着地，和一个抱着排球的又白又胖的高个子在聊天。 苏易走近了，王炎一转过来看见他，朝他挥了下手，高胖子热情地和他打招呼，“你就是苏易吧，去年元旦晚会你唱的歌挺好听的。” 苏易笑了下，露出两颗虎牙，像一只小狐狸。高胖子拍了下王炎一：“你竟然舍得让别人坐你的小老婆。对了，我记得学校附近老云翔米线店旁边就有一家修手机的店，你们忙吧，我先吃饭去了。” “……”苏易在心里吐槽，小老婆是这辆不大的黑底带着红色花纹的电动车吗…… “那我们就去那吧？”王炎一轻轻拍了下电动车的后座，“你上来吧。” 电动车后座被太阳晒得热乎乎的，苏易压着王炎一的肩膀骑上去，往后挪了下靠在后面的小靠背上。 “坐稳了。”王炎一发动电动车，出了学校，向右转沿着马路驶向小吃街。 王炎一骑得不快，带起了一些清凉的微风，苏易在太阳下微微眯着眼睛仰起头，吹着风，看着王炎一的后背。 说起来这还是他们第一次相约结伴外出呢，苏易看着王炎一焦糖色的修长后颈，他皮肤虽然黑，但是像涂了清漆的木头一样光滑均匀，苏易又从后视镜里看了下自己，虽然气色也算白里透红，但是脸上有好几颗痣，还时不时会冒痘痘，远不如他那样光洁。 “你往前坐一点，”王炎一突然开口，“你那样坐不舒服吧。” 苏易的确大腿和腰撑得有些酸了，但他一向不太喜欢和别人身体接触，作为一个gay，他尤其不太适应和男生靠得太近，他正要开口：“不用……”，电动车驶过一个有点大的坎，苏易一下子被甩到王炎一的背上。 “你没事吧？”王炎一微微偏过头问他，苏易摇摇头，咬咬牙，往前轻轻地靠在王炎一的背上。这家伙天天像只晒太阳的猫一样懒散，没想到背还挺宽挺坚实的。 很快他们进入了小吃街。红耀中学建在郊区，旁边就是住宅小区，小吃街是学校旁边餐饮业最密集的一条路，一户挨着一户的小店和路边摊，锅瓢作响，烟火腾腾，混杂的香味在道路的上空萦绕着，到处都有学生在吃东西。王炎一停好车后，两个人一起走进了米线店旁边那家有有些破的手机店。 “什么，我们这里不修手机的，”坐在柜台后正在吸溜红油米线的中年男人抬起他又红又肿的脸，“我们这里只充办话费业务和卖手机壳，你要不买个壳吧。” “额，那师傅你知道哪里有修手机的地方吗？” “好像菜市场那边有个，你出门往左转再往右转，在馒头店那里直走……大概就到了。”男人说的特别快而且含糊不清，然后又立刻歪头一边吃米线一边盯着他，“其实你可以把你的旧手机卖给我，一千怎么样？”硬生生地打消了苏易想要问清楚的念头。 “不用了，谢谢老板。”王炎一拉着苏易出去了。 “我的iphone6才买了没多久，就是屏幕裂了，一千就卖给他，真是想得美。”苏易气呼呼的，“接下来怎么办，我们要去哪修手机？” 王炎一掏出手机划了起来，苏易发现他打字用的是手写输入法，而且还写得非常快。王炎一很快抬起头来说：“我在地图上查了一下，这附近有一家修手机的店，就在菜市场旁边，应该就是刚才那个老板说的。我们去那吧。” 王炎一把手机递给苏易，坐上电动车：“你拿着我的手机吧，给我指路。” 为了给王炎一指路，苏易坐的更靠前了一点，他一边贴着王炎一的背，一边在王炎一的耳后提示他该怎么走。他总觉得有些别扭，他就这么别扭着转过小吃街旁边的菜市场，又转了好几个弯，终于听到手机提示道；“您已到达目的地。” 然后两个人都沉默了，他们面前的店铺早已人去楼空，里面一堆杂物，玻璃门上了锁，上面歪歪扭扭地贴着一张纸：“旺铺招租，有意者请联系赵女士18xxxxxxxx。” 苏易气得想拍一下座位，想到这是王炎一的小老婆只能作罢，捂脸：“怎么连地图都这么不靠谱，我就想修个手机诶，怎么这么难？！” 王炎一也无奈地转过头，按了下眉心：“你把手机给我吧，我再搜一下。” 就在这时，旁边坐在小板凳上晒太阳的几个大妈转过来：“小伙子，这家手机店早搬家了。” “哎，小王他们两口子是搬哪去了？”大妈A问大妈B。 “搬去古镇那去了吧，那离这也不远。”大妈B回答。 “你们往这个方向一直走就可以看到他们家新店了。”大妈C给他们指了一条路。 苏易几乎热泪盈眶，三位大妈简直就像神话里给勇士指引方向的命运三女神一样光辉夺目，两个人道了谢，又再次出发。 两人驶过了一条两侧都是汽修店的砂路，路过一座桥，来到一个城中村外围，他们在一堆灰扑扑的小楼房里找到了那家店。这次真的找对店了，一个高瘦的女人接待了他们，把她老公叫了过来。 第6页 “这个手机屏碎得太厉害了，”男人仔细地看了下，“换个屏要大概五十分钟，你们等得了不？要200块钱。” 苏易觉得可以，但接下来他和王炎一就付钱的问题上意见不一。王炎一坚持要付全款，苏易想到王炎一那天晚上那么惨，又是无心之失，只打算让他出一半的钱，两个人争执了好一会儿，苏易有点急了：“那天晚上又不是你的错……” “我说了我会付全款的！”王炎一突然吼道，胸膛剧烈地起伏着，耳朵通红。 苏易没想到一直看起来随和内敛的王炎一突然情绪爆发，声音大得手机店里的人都安静下来看向这里，他一下子愣在了那里。 王炎一移开视线，低下了头：“我出去一下。”头也不回地往外走了。 是自己疏忽了，自己不该提起那天晚上的伤心事的，而且，他最不需要的就是别人那种同情怜悯的眼神和态度。苏易的心情低落下来，呆在了原地。 “那个，小伙子，你这个手机还修不修的？”男人有些小心翼翼地问道。 苏易回过神来：“哦！修的修的。” 女人走过来，一脸长辈式的善意：“朋友没有隔夜仇嘛，小伙子，去看看你朋友怎么样了，两个人好好商量沟通一下。” 其实我们两个还不算朋友吧……苏易心里这么想着，还是点了点头，出去找王炎一去了。 王炎一没有走远，就站在店门口的电动车旁边，背对着店门看着远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太阳开始落下，他如同一块孤石，一动不动地沐浴在橘黄色的夕阳里，风开始变冷了，苏易犹豫不安地站到了他背后。 苏易正在想应该如何开口道歉，王炎一倒是先开口了：“对不起。” “没事没事，我也有不对的地方……”苏易松了口气，从门口找了两个凳子，和王炎一一起坐了下来。 王炎一叹了口气，摘下自己的眼镜擦起来，他的眼睛是内双，不是很大，他盯着面前在夕阳下波光粼粼，缓缓流动的河水，那双圆圆的像小狗一样的眼睛湿湿的，闪着光。 “刚才我突然就很生气，很难过……其实你没必要照顾我的。”他眯起了眼睛，“我们已经分手了。” “……”其实杜八石几天前就告诉我了。靠，早知道会有这一天，我应该提前在网上查一下怎么安慰分手的人的。 “我也不是很难过了，我这几天也想了很多，”王炎一继续倾诉道，“有一天我去找她……” 其实我也早知道了……苏易暗想。 “她说在我身上找不到恋爱的感觉，她和我完全没有共同语言……”王炎一抬头看着一片金黄的云天，手搭在膝盖上，语气平缓，断断续续地说，“其实我更多难过的……是那种失败和被背叛的感觉吧，也许我真的太无趣了……” 我的两个朋友都是什么神仙哟，一个比一个准……苏易心里嘀咕道。他抬起头看着王炎一，王炎一的刘海被风吹了起来，微微垂着眼睑，脸被镀上一层温暖的光晕，像一棵哀伤孤独又温柔的树，苏易的感觉自己的心脏被狠狠捏了一下，一股异样的五味杂陈的感觉猛地冲进了他的心里。 苏易听见自己的声音激动地响起来，打断了王炎一的话：“我去，她出轨是她的错，她怎么有脸把责任全推到你的身上，就算她觉得和你合不来，干嘛不早和你说？干嘛要脚踏两条船？我不觉得你无趣！她一点都不了解你，你明明很负责任，很随和，很体贴别人，你就是伱……她不要你是她眼瞎！是她的损失！天涯何处无芳草，你，你一定能找到更好的人！” 苏易一口气几乎不带咯噔地说完一大堆话，脸也有点红，累得直喘气，他看见王炎一呆呆地看着他，眼睛里映着太阳，有一点橘黄色的光在微微晃动着。 难道他是被我突然的口才惊讶到了？那股情绪慢慢平息下去了，苏易和王炎一一直保持着对视，弄得他心里有点发毛。 王炎一低下了头，仿佛终于松了一口气，然后他抬起头，朝苏易咧开一口大白牙，苏易头一次看到王炎一这么灿烂阳光的笑容，他拍了拍苏易的肩膀：“谢谢……谢谢。” “谢什么呀，你今天不都让我骑你的小老婆了吗？”苏易笑道，然后他犹豫了一下，决定模仿直男式的问候方式，僵硬地抬起手拍了拍王炎一的手臂。 “毕竟我弄坏了你的手机嘛……” 太阳一点点地沉下去，晚霞一层叠一层地染红天地河云，又褪色化为星空，河水声、飞鸟的声音、小孩子的嬉闹声、狗叫声、炒菜声隐隐约约，两个人坐在其中漫无边际地聊天，想到哪说哪。当然，还是苏易占据了其中大部分谈话，两人聊起了自己喜欢的音乐、冯舒萍的教育政策、食堂的饭菜……有时两人又安静下来，在晚风中看着夜色渐浓。 “哎，小伙子，你的手机修好了。”女人出来叫他们，王炎一看了苏易一眼，苏易举起手做了个投降的姿势，王炎一上前去把钱付了…… “好了好了，终于完了，”苏易兴奋地抓着焕然一新的手机跳上电动车，“我已经有点饿了，我们抓紧时间去吃个饭，晚自习快开始了。” 王炎一“嗯”了一声，开始发动车，但是电动车一动不动。 王炎一扭了几下把手，按了下眉心，转过头对笑容开始凝固的苏易说道：“我今天出来时忘记给车充电了。” 第7页 “卧槽！”一声撕心裂肺的呐喊响彻云霄，绕梁三日不绝。 第4章：爱是一道光，闪耀紫竹堂 最后，两个人只好在手机店那里充了半个小时的电，这期间他们两个在附近的小店飞快地吃了两份味道很一般的炒饭，但这个时候已经上晚自习了。王炎一用最快的速度驶回学校，苏易顶着一头杂草一样的头发，一脸生无可恋地从车棚里走出来。既然已经迟到了，他干脆就等着王炎一锁好电动车，一起回教室。 两人分别的时候，苏易说了声“拜拜”就走，王炎一叫住了他，“今天又不好意思了，以后你有事的话来找我吧。” 算了吧，大瘟神。苏易对他露出一个哭一样的笑，不置可否。 再次在全班人和老师的视线中走进教室，苏易只能瞎扯了个理由，总不能说自己是去修理违禁品吧。 星期天的时候，苏易早早地来到了学校的舞蹈教室，开始音乐社的排练。他自己的节目是独唱齐豫的《水天吟》，私下里已经练得游刃有余了，另一个吉他民谣节目的表演也差不多了，但是七个初中和高一女生的合唱节目《茉莉花》仍然需要好好打磨一下，作为副社长的苏易还得带一下她们。 “好一朵美丽的茉莉花……”苏易带着女生们一起唱，“让我来将……哎，不行不行，媛媛你抢拍了，这歌要唱得慢一点，抒情一点。” “芬芳美丽满枝丫……小莫和月婧的调子跑了！” “让我来将你摘下……摘下不要咬字咬得得那么重，又不是在开拖拉机……” 苏易有些炸，有几个女生被他训得头都缩起来了，他看着她们，口气软了下来：“好了，你们今天已经比上次好很多了，现在已经很好听了，大家去喝点水，休息一下。” “好的，小易哥。”女孩子们齐齐地回答。 “苏易，我有事找你。”音乐社正社长李丹志走过来，女孩子们瞬间作鸟兽散。 如果说苏易只是脾气急了点，嘴快了点但心肠软，那艺术生李丹志就是真的是冷面毒舌，永远翘着二郎腿，翻着三白眼，像个铁面阎罗一样管理着这个社团。 “怎么了”苏易哭笑不得地看着他。 “第一，我们下周五元旦社团展演的地点已经确定下来了，是紫竹堂。我们的节目在最后。” 虽然紫竹堂的名字中有个“堂”，但其实就是升旗台旁边的一个露天舞台，日常用于升旗演讲和校领导讲话。那个时候天气也不会太冷，虽然展演不能用大礼堂，但紫竹堂也挺合适的。苏易点点头。 “第二，最后那个茉莉花的节目，我们需要一个个子高的人充当茉莉树，不用唱歌，到时候女生绕着他走位和唱歌。” “怎么现在突然要加这些花哨的东西？”苏易皱眉。 “啧啧，这些小姑娘到时候上台能不跑调不忘词就谢天谢地了，我声乐老师听了会骂死她们，这个水平不在舞台上下点功夫那压个锤子的轴。”李丹志朝正在休息的女孩们努了努嘴，“也就你还差强人意。” “哦……谢谢。” “对了还有，原定来给我们拍社团宣传照的摄影师不来了，我们得重新找一个单反和会用单反拍照的人。” “卧槽，他为什么来不成了？” 李丹志哼了一声，“他出轨了三中的一个小XX。” “……”苏易捂脸，信息量好大，为什么世界到处都是绿光闪耀。 等等，绿光？仿佛一道闪电猛地照亮苏易记忆里的某些角落，他突然想起来了某人的身高，想起来了几天以前看过的某人的朋友圈里，某段配着几张雪山草地的图片的文字：“哈哈，用新单反拍一下川西风光。”，想起来了那句：“有事来找我” “我突然想到了一个人！”苏易喃喃地说道。 真的不会又有什么倒霉的事发生吗……苏易站在理四的门口，犹豫了一下，理四门口一个人都没有，找不到可以带话进去的人，他想起李丹志那个闪着饿狼一样精光的眼神和近乎威胁的吩咐，只好硬着头皮进去了。 离上晚自习还早，所以理四班里人很少，安安静静的。王炎一估计因为是身高的原因，坐在靠后的位置，书桌收拾得干净整洁。他长长的身体蜷缩在座位上，毛茸茸的脑袋埋在手臂里，应该是睡着了。 苏易正打算离开，王炎一身体抽动了一下，接着他像干货在水里泡开一样伸展开身体，他脸上还带着睡觉压出来的红印，刘海黏在额头上，他茫然地看着苏逸，过了好一会儿眼神才有了焦距：“冯老师找我什么事？” 苏易忍住笑，跟王炎一说了他们需要当树的人和拍照的人，“你只用来彩排一次就行，只要站在那就行。拍照也只要拍不到二十分钟就行，茉莉花是最后一个节目，到时候你把相机给我，我来拍就行。你觉得可以吗？” “啊，没问题，我回去拿一趟相机就行。”王炎一非常爽快地答应了。 “话说回来，你们排球队参加社团展演吗？”苏易问道。 “哪有啊，我们能表演什么，在舞台上打一场比赛吗？”王炎一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伸了下懒腰。 这时，一个锅盖头拎着一袋爱心晚餐冲进了教室，他看着两个人，一脸疑惑地把袋子放到女朋友的桌上，苏易道别王炎一，和杜磊一起回去了。 第8页 “你们关系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 “没有，是我有事拜托他来着。”不过苏易觉得自己和王炎一的关系自从那次出去修手机以后的确变亲近了。 “我知道了，你们这是因为被绿而产生的情谊。” “滚！” 星期四下午，苏易带着王炎一去了舞蹈室。王炎一默默地站在中央，女孩子们围着他，开始练习走位。 “哎，”李丹志走到苏易身边，“这就是那个大学霸吗，看起来底子不错。” “你想什么呢，人家是直男。”苏易朝他翻了个白眼。 “戚，对了，他的衣服今天到了。”李丹志扔给苏易一套花花绿绿的衣服加头冠。 “不是让他演茉莉树吗？这TM是葫芦娃的衣服吧？！” 但是王炎一看到衣服以后，竟然觉得还可以，毫无心理负担地收下了。 终于，星期五到了，社团展演的第一个节目是街舞社的表演，一群画着精致妆容的女生穿着凸显身材的衣服，跳的十分火辣带劲，其中一个就是林连翘。她本来底子就好，今天一打扮，再一热舞，苏易看见好几个男生的眼珠子都要融化黏在她身上了。苏易腹诽道，可惜他们不知道这位私底下是个爷们，连妆都是找别的女生帮忙画的。接下来，汉服社表演了一套汉服舞蹈，话剧社表演了一段二十分钟的小品…… 苏易也找了同一个女生帮忙化了妆，他的节目要到了，他的心跳声大得在脑子里震动，他不停地小声哼着调子，在台下紧张地搓手。他对着镜子看了一会儿，对着一边的王炎一说：“你觉得还有什么没画好的地方吗？” 王炎一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说：“看不出来。” “……”苏易想道，那你还看那么久。 “不过你变得更帅了，”王炎一举起单反对着他就咔嚓了一下，“拍个照留念一下。” 苏易反应过来，正要跟他要照片，李丹志仿佛一个怨魂一样冒了出来：“你们在做什么？！你的节目要开始了，拍照的快跟我去舞台前面去。”王炎一对苏易做了个“加油”的口型，抬起单反走了。 主持人开始讲串场词了，刚才被王炎一一打断，他反而没那么紧张了，他深吸一口气，走上了台。他走到舞台中央站定了以后，看见王炎一高高的身影鹤立鸡群于各种里，举着相机正对着他。 钢琴伴奏的音乐响起，“你向我走……”他抒情地轻唱道，然后伴着节奏，把声音送到头腔里，“来！”，那个拖长的“来”字仿佛一袋亮汪汪的银子抛洒向四方，飘荡在操场上。 掌声响起，苏易继续唱着：“我，握住你的手，四目相望。山，连着水，水，连着天。满目都是荒凉的风景，满怀都是温馨的情义……你我，一同走进彼此的心，那里也是，一段华美，的永恒……” 他男高音的嗓子清亮光滑，带着气声、飞鸽般的转音、明亮宽阔的共鸣，真的唱出了一派水天合一的悠扬空阔。 音乐声终，苏易在掌声雷动中有些腿脚发软地走下台。接下来是民谣表演，他来不及兴奋，跑去和王炎一交接拍照任务。 “唱得很不错很不错。”王炎一拍了拍苏易的肩膀，把单反从脖子上摘下来，苏易正打算去接，王炎一凭借身高优势，直接把单反套在了他的脖子上，他嘴角微微歪着笑了下，就跑去后台了。 苏易抱着相机有些愣愣地看着王炎一跑走，隐约觉得，就像骰子的另一面轻轻转过来了一点，王炎一似乎不完全是他印象里那闷闷而温和的大神样了。 林连翘和杜磊找了过来中断了苏易的小小迷惑，苏易一边拍照一边和他们说着话。很快，茉莉花的节目开始了。王炎一穿着那身迷之像葫芦娃的衣服和七个女孩子一起上了台。音乐响起后，女孩子们一边唱着歌，从环绕着他的状态款款散开走到台前，手中的白扇子高低错落地轻轻挥舞着，像七朵茉莉花开放落下。效果的确不错，苏易从镜头里看向站在后面充当背景板的王炎一，他还是松散地站着，远远地看简直像棵歪脖子树，苏易笑得镜头差点也跟着歪掉。 还好诸事顺利。 活动结束以后，音乐社的人们聚在一起，李丹志头一次露出了笑容（虽然笑容也很狰狞），他进行了一番表扬和总结后，李丹志忙着去上声乐课，其他人也各自有事，大家就解散了。 苏易四处张望了一下，想要把单反还给王炎一，但是在观众逐渐散去的操场上，王炎一连个人影都没有。就在他望着操场时，王炎一的声音从他背后响起来：“你要喝水吗？” 他转过身，看见王炎一拿着两瓶水说道，“给你带了一瓶。” 苏易的确嗓子有些干，他笑着接了过来：“谢谢啦。要一起吃饭去吗？” 王炎一点点头，两个人一起往食堂走，苏易喝着水，突然想起来了王炎一之前拍照的事，他问道：“你干嘛不先让我准备好再拍照片啊？” “那个啊，因为我如果让你准备，你反而会僵掉吧，你可以看一下照片，抓拍的效果其实会更好。” 好像也有道理，苏易想道。 王炎一说道，“你真的很喜欢音乐呢” “是啊，不过下一次元旦的表演就是高三了，到时候我估计就不能上台了”苏易微微摇了摇头，“所以这一次我一定要做到最好。” 第9页 “你今天真的唱得很好，你的节目可以说是全场最佳了。”王炎一很认真地说道，反而让苏易有些不好意思，笑着不接话。 这时，王炎一像是想到了什么，笑了起来：“我觉得你们社长特别逗。” “诶？”那个阎王能用“逗”来形容？ “我们上台的时候，他就在那大叫‘姑娘们，上台了’。真的，他再拿条手帕都能去八大胡同做生意了。” 苏易突然意识到，王炎一，似乎是闷骚吧。 第5章：爱是一道光，春节喜洋洋 元旦社团展演过了以后，期末也就差不多到了。忙完这些事情后，苏易终于想起了冯舒萍的最后通牒，急急忙忙地开始拿起数学相关材料来看。 但悲剧的是，他和数学就是所谓的“白首如新”和“想看两生厌”，每次拿起书或习题册都无法坚持超过半个小时。最后到了考试前一天，虽然有些诡异，但他只能找王炎一求助。王炎一给他讲了几个知识点，又给他解析了几道题。第二天考试的时候，还真给他押到了两道题。苏易兴奋地请王炎一喝了奶茶，满心觉得真是时来运转苦尽甘来，连王炎一都能带来好运了。 放假以后，苏易过了好几天醒来直接吃午饭，浪到深夜才回家的日子后，终于在一个日上三竿的早晨被母亲大人一把拉开窗帘，扯开被子。苏易迷迷糊糊地哼哼着翻身，被苏妈妈一巴掌拍到屁股上。 “卧槽，老妈你对我耍流氓！”苏易一个激灵醒了过来。 “怎么对妈妈说话的，”何娟把苏易掉在地上的袜子捡了起来，“多大的人了，早上不起，天天光鲜亮丽地出去，连房间都不收拾好，赶快起来洗漱吃饭。” 何娟出去了，苏易在床上瘫了一会儿，艰难地爬起床。他去厕所洗漱完后，擦了护肤品，穿着睡衣走过客厅，苏伟哲凸着个大肚子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看见苏易“哼”了一声，父子俩脾气都有点急，经常不对付，苏易叛逆期和刚出柜的时候，两个人三天一大吵两天一小吵。苏易无视老爸走到餐桌，坐下来开始吃饭。 何娟给他拿了杯牛奶过来说：“下午陪我去年货街买点东西。” 苏易点点头，何娟又说：“你的期末成绩今天发到我手机上了，我给你看看。” 苏易立刻在心里求神念佛，苏伟哲也走了过来，何娟把短信一点点向下滑：“班级排名第十二，年级68，语文105，文综225，英语124，数学……” 她又往下滑了下，苏易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何娟念道，“107，哎，小易，你这次数学成绩进步了。”苏伟哲的表情也舒展了一点：“小子，这次考得还行。” 看来自己的零花钱和压岁钱有望提高，苏易正准备欢呼，突然僵住了，数学的分数没有超过110分。 最让人难过的不是死在救护车上，而是死在进入急救室大门的那一刻。 直到进了年货街，苏易都处于一种怅然若失的状态当中，很快年货街的热闹就让他的这份情绪消散了。年货街到处是一片闹哄哄的红色，拥挤的人群只是下面的那层海，声音是填满了整个建筑空间的海，各个摊位的商户对每一个经过的人的吆喝声，老板和顾客讨价还价的声音，人们交谈的声音，还有几个大喇叭像游过的鲸鱼一样巨大而突兀，苏易和何娟得大声地讲话才能勉强听到彼此的声音。 苏易跟着何娟到处乱逛，在一大堆腊肉、干货、水果、咸菜等货物里挑挑拣拣，买了点茄子鲊和年糕。何娟在一个火腿摊前停下来，一块块地翻着看，苏易无聊地站在一边看了会儿手机消息，他抬起头来后，发现他妈正和另一个年纪差不多的女人热络地聊着到底那块火腿好。何娟叫道：“小易，过来提火腿。” “你儿子挺帅的，和你也长得很像。”那个带着眼镜，看起来很知性的女人笑着看过来，“好巧，我儿子今天也陪我过来了，一一！” 这名字咋这么耳熟呢，苏易正在思索中，一个高高的一身黑色运动装的身影从不远处晃着出现了。 “嗨，这么巧。”王炎一说道。 于是接下来，两个妈妈开始结伴一起买东西，路上不时地谈论着自己的孩子。 “你家娃娃成绩真的好，我儿子就是数学实在不开窍，成绩有点不上不下。” “哎，你孩子一看就有精气神，我儿子就是个闷葫芦，一天话都不说几句。” “那是闹腾劲，他天天忙着唱歌和玩，像你儿子一样能静静地读书多好。” “我儿子还不是会去打排球……” 作为话题中心的两个人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跟在后面，听着自己的母亲开始互爆自己的黑料，两个人默默地退后和她们保持距离。 “你也是在昆明过年吗？”苏易看着王炎一手中大包小包的东西问道。 “是啊。”王炎一也看过来，“你喜欢吃茄子鲊和泡梨？” “是我妈喜欢泡梨，我觉得它味道太怪了，我喜欢的是羊奶砖和茄鲊。” “我等会儿要去买点酥糖，”王炎一说，“对了，我突然想起来，我妈和奶奶也喜欢齐豫的歌。” “是吗……”这不是说明自己真的是文艺中老年审美吗？！ “对了，你期末考试成绩怎么样？”王炎一问。 “哎呀，你这个大学霸就不要问别人成绩了。”苏易吐了下舌头，“其他都还好，就是数学没有考过115，我下个学期怕是真的要跟着你补习了。” 第10页 “不用谢。”王炎一又歪歪地笑了一下，“一杯奶茶。” “想得美啊你！”其实苏易也想开了一些，真让王炎一辅导也不是什么坏事，真能提高成绩的话何乐而不为，而且他解答苏易的问题时真的又耐心又教得好，总比自己有一天被爹妈抓去外面补习好。 “唉，你不觉得我俩年末真的太倒霉了吗？”苏易夸张地弯下腰大叹气了一下，王炎一似乎想起了什么，“嗯”了一声沉默下来。 苏易看着有些低沉的他，突然想起来了林连翘很久以前说过的一句话，他拐了下王炎一的手臂：“哎，我们要不一起去寺庙里拜拜祈福吧，让我们抛开过去的烦恼，迎接新生活吧。” 何娟听到了转过来说：“对啊小王，我们一家大年初一要去金殿那烧香，你和你妈妈还有爸爸可以和我们一起去呀。” 王妈妈点了点头：“我觉得这个计划可以呀，一一你觉得怎么样？” 苏易一脸期待地看着王炎一，他愣了一会儿，回答道：“行啊。” 大年三十晚上，吃过年夜饭，在鞭炮、礼花、春晚节目的背景声中，苏易给自己的联系人们发去了新年祝福，然后一大堆的新年祝福也回复了过来，苏易一一点开看了，其中一条来自“夏日炎一”的信息比较特别。 “新年快乐，万事如意，明年见，春又来。”还加了一个斜眼笑的表情。 好骚啊，苏易笑着回复他：“好的，明年见。” 第二天一早，苏易和爸妈穿起了亲子装一起到了金殿山脚下，王炎一和王妈妈，还有一个高大健壮，穿着荧光绿防风衣和红色渔夫帽，看起来像是要去钓鱼或登山的男人已经站在那里等着了。苏易发现王炎一果然长得不像白净斯文的妈妈，而更像看起来喜爱户外运动的爸爸。 趁两家父母寒暄问候的时候，苏易凑过去扫了一眼王炎一身上那件大红色的像是可乐易拉罐的外套：“你怎么穿得……这么红？” “过年不就是要穿红的吗？” “行吧……”果然审美是会遗传的吗…… “你为什么要打伞？”王炎一一脸新奇地问。 “额……为了防晒。” “是吗？”王炎一有些奇怪地说，“我们家只有我妈会出门打伞。” 苏易看着他的肤色瞬间了然。 门口有不少卖香烟纸钱的人，一个大妈飞快地跑过来，向他们兜售东西，苏易他们买了几把香，大妈念念有词地在香上画了几道，连着几张红红的符纸递给了他们。 金殿的草木依然茂盛葱郁，石阶道路两旁都是高大的树木，两家人在林荫间上山。苏易和王炎一走得快爬在前面，两个人开始较劲看谁爬得快，王爸爸不一会儿就追了上来，一副要和他们小伙子一同竞赛的意思。他很健谈，边走边呱啦呱啦地和苏易聊天，其他三人被甩在后面，气喘吁吁，苏伟哲在下方笑着对苏易骂道：“小子等等你爸！”前面的三人才慢下来。 到了庙里，人还不少，香炉里的烟在阳光下萦绕盘旋在建筑物和古木之间，四处弥漫着烟火的味道。大家一起点了香，烧了插在香炉上。大人们去庙里其他地方转去了，两个人就兴奋地跑去扔硬币，王炎一把硬币几乎全部扔进了水盆里的石像口，苏易扔了快三十块钱也没有扔进去一个，气得在那跳脚，王炎一在旁边扶着水盆笑得不行，最后安慰他说算是自己也扔进去了他的份。 最后，一行人来到了佛堂里。何娟轻声叮嘱道：“一定要拜齐三个礼。” 众人前前后后地开始拜佛，苏易看着肃穆庄严的大佛，拜了第一下。 他默念道：“愿我的亲朋好友健康顺遂。” 他站起来拜了第二下：“愿我学业进步，平平安安。” 在拜第三下之前，他停了一下，思索第三个心愿应该许什么。 他想了一会儿，闭上眼睛，终于拜了第三下。他没注意到的是，王炎一几乎同一时间和他一起拜下，晨光穿过烟雾照在蒲团上，殿外的大钟不知被谁敲响，钟声远远地传进来。 “让我谈个恋爱吧。” 第6章：爱是一道光，数学补习忙 寒假里，苏易和王炎一偶尔会在微信上聊聊天。苏易和他吐槽自己和亲戚吃饭时几个小孩子的奇葩行为，王炎一和他讲自己放孔明灯时差点把家附近的小树林点燃。 然后寒假很快就到了末尾，还有七天就开学了，苏易也进入了疯狂补作业时期。他和林连翘、杜磊约着一大早一起去图书馆里补作业。 三个人埋头苦干了两个小时后，林连翘首先摔了笔低声地吼道：“靠，补不完了啊！怎么办啊！” 杜磊甩着自己酸胀的手腕，看着面前的三摞作业，在三人的小群里发道：“其实语文和政治比较少，地理和历史也有答案可以抄，英语可以直接ABCD乱填，但是数学真的要人命啊，真的做不出来。” 苏易瘫在桌子上，歪着头看着他，打出字：“你还记得上个假期你的作业被老冯发现没做的事吗？” 杜磊立刻露出了仿佛吃了苍蝇再加芥末的表情，上一个开学报到日，杜磊本来打算偷偷不交数学作业，让苏易瞒天过海，结果冯舒萍亲自查了一遍名字，直接找到杜磊，让他第二天早上交上完整的作业，于是杜磊几乎通宵才终于赶出作业，从此他对冯舒萍的称呼就变成了“母大虫”。 第11页 “所以说，数学作业是关键任务，重中之重。”苏易在聊天群里总结道。 但是在座三位的数学成绩都是半斤八两，每一份作业的后三道大题都做不出来，而且前面的题算起来也要花不少时间，这些还都是冯舒萍自己编的题，网上根本找不到答案。三人一致同意只能抄作业。 “那我问一下王炎一吧？”苏易在群里说道。 “可以吗？”“试一下吧。” 苏易很快给王炎一发了信息：“大哥大哥，你数学作业能借我抄一下吗？” 王炎一秒回了他：“哼哼，我有什么好处吗？” 苏易飞快地打出“给你点颜色你就开染坊。”但是吃人嘴短，拿人手软，他又换成“为您赴汤蹈火，做牛做马。”发了过去。 “言重言重，一杯奶茶足矣。” “好好好，你赶快把作业发给我。” 接着王炎一那就没了动静，苏易焦急地等了一会儿，正准备催，一只手按在他的右肩上，一只小麦色的手从他的左边伸出来，把一本数学作业放在了桌子上。苏易一惊扭过身来，只看见一件浅灰色套头衫，他再把头抬起来，看见王炎一微笑着低头看着他，用左手对他比了个嘘的手势。 “卧……”苏易硬生生地咽下后面的“槽。”我的天，王炎一真的是神出鬼没……王炎一指了指手机，挥挥手，走到了离他们十米远的一张桌子那坐下。 三人面面相觑，然后他们齐齐看向那份作业，林连翘和杜磊立刻饿虎扑食一样伸出手，开始争夺起来。 “这就是学霸的作业啊，看起来思路好清晰呀。” “但是字怎么有点丑……” 苏易无语地看着他俩，开始发信息： “你怎么也在图书馆？” “图书馆就在我家附近啊，我来这里学习。” 然后王炎一又飞快地发过来：“我进图书馆来就发现你们在狂补作业了。” “靠，难道你不是来补作业的？”苏易回击道。 “没啊，我早把作业做完了，今天是来稍微补一下漏的地方。” “学霸真是了不起啊。”苏易呵呵地嘲讽他。 “对啊。”王炎一非常厚脸皮地收下了这份“赞美”。 苏易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发出疑问：“不对啊，你说你家在这儿，那你是怎么走读的？” “我在学校附近租了房子。” “哦哦，这样啊。” “你们什么时候出去吃饭？” “十二点，你要和我们一起吃饭吗？” “我改主意了，你请我吃饭吧。”然后王炎一又发来一堆笑脸的表情。 “……”苏易暗暗骂自己，早知道就不告诉他自己过年拿了不少压岁钱了。 中午苏易他们收拾东西时，王炎一已经拎着书包等在一边了。他们一起出去的时候，莫名的，林连翘和杜磊走成一排，王炎一和苏易走成另一排。他们一路聊着去了一家小饭店，王炎一在看菜单的时候若有若无地瞟了一眼苏易紧紧捏着钱包的手，很给面子的只点了个青椒火腿饭。 四个人吃完了以后，王炎一把数学作业留给他们就先走了。他的理由是“作业已经做完了，要回家睡觉。”让苏易恨得牙痒痒。 等他走后，林连翘和杜磊都看起来有些松了口气，苏易奇怪地看着他们：“你们怎么了。” “王炎一……”杜磊说道，“真的挺闷的，我都不太说得出来八卦。” “……”其实这说不定是好事啊喂，苏易想道。 “我觉得他有一点点高冷，不怎么说话也不笑，挺有距离感的。”林连翘也说。 “什么鬼啊，他就是个死闷骚啊。”苏易感到很好笑，但是两个人反而露出了一副极其怀疑的表情。苏易突然想到，似乎自己在和王炎一熟起来之前，自己对他也是这种印象，而且今天王炎一和他们在一起的时候的确话不多，似乎对什么都不感兴趣的样子，似乎他在不熟的人面前，真的就是那种沉默寡言带着种温和的疏离感的样子。 那还真的是死闷骚啊…… 接下来的几天，苏易等三人每天都要去图书馆狂补作业，王炎一时不时会在早上或是下午来图书馆做做题或者预习，然后和他们一起吃顿饭。王炎一的话还是不多，但是他们发现王炎一其实会很认真地听杜磊的八卦，却不会发表任何意见。于是林连翘和杜磊说话放松多了，两人也稍微和王炎一熟了一点，话讲得多了点，也会相互打招呼了。 度过了一个苦逼而刺激的星期后，他们终于痛苦地迎来了开学的日子。杜磊在语文科代表走到他面前的最后一刻抄完了语文，林连翘打着哈欠从他身边走过，对他露出同情的目光，苏易威逼利诱地收齐了大部分数学作业，抱着它们往办公室走去，王炎一刚好也抱着作业从理四那里走过来，两人远远地相视笑了一下，一起进了办公室。 冯舒萍一个假期后似乎更加白胖了，端着水杯像尊大佛一样坐在座位上。苏易和王炎一交上作业，汇报了一下缺交名单。冯舒萍“嗯”了一声，慢条斯理地说道：“既然你们两个都在……” 苏易一个激灵，果然，该来的还是来了。 “苏易，你知道自己期末考了几分吗？” “107……”苏易讪讪地回答。 第12页 “虽然你这次差一点超过了我定的标准，”冯舒萍喝了口水，“但是你的基本知识还是不扎实的，有几道题我感觉你纯属是蒙对的，或者说是运气好押对了题。” 卧槽，姜果然是老的辣。苏易一边想一边余光看见王炎一在努力压住上挑的嘴角。 “好了，你就跟着王炎一好好学习吧，每次测验我要看到进步，具体怎么做，你们两个下去好好商量吧。”接着，冯舒萍突然把矛头对准了王炎一，“王炎一，你成绩虽然很好，但是你的成绩可以更好的，你知道你的问题在哪吗？” 王炎一因为憋笑而扭曲的嘴角这下僵住了，冯舒萍说：“你的字太丑了，写写数学还好，但是你的语文老师、英语老师已经向我提过你的字好多次了，你看苏易，虽然答题答得不好，但是字就写得很清秀工整。你必须要注意，这点你要跟苏易学习。” 正在心里幸灾乐祸的苏易似乎意识到什么不对，这是在变相地说自己是绣花枕头吗？ 好几个老师这时也来帮腔，苏易和王炎一挨过一阵爱的洗礼后终于逃一样的离开了办公室。 苏易看着王炎一终于没忍住笑，王炎一的字体假期他们三人有幸得见，虽然大体上可以看出写的是什么字，但真的是不羁而歪扭，虫飞鸡舞，可以说是不堪入目。 “听见没，你跟我好好学习啊。”苏易得意洋洋地看着王炎一说，他自己的字的确又清秀又工整，经常被老师夸。 王炎一郁闷地看着他，下意识地按了下眉心，转移话题：“我们讨论一下辅导补习的事情吧。” 两人讨论了好一会儿后，初步决定：苏易有不会的题可以随时找王炎一问，每周两人还要约一次时间专门辅导。但是苏易向王炎一强烈要求让自己再快活一段时间，等快要测验了再开始数学辅导，所以具体的时间就暂定了。至于辅导的地点，他们想了一圈学校里的场所，觉得教室在平时上课的时候比较吵，中午有人要睡觉，而且周末大部分时间是上锁的，学校里其它地方似乎也不太合适学习。 王炎一沉思了一会儿：“那要不你来我家？” 第7章：爱是一道光，今入室登堂（一） 天井里，银杏树的绿芽一点点地冒出来，春天终于不再垂帘听政，而是光明正大地上朝堂了。紫叶李的花满天飞落，红花檵木抽出一缕一缕的红丝，假连翘细白的香味弥漫在每条路上，杜鹃花丛把教学楼的红墙盖过去了，女生宿舍楼下的白玉兰把路灯的光芒夺去了，几棵樱花和桃花是几朵孤高的霞云，彩色和更加浓烈的绿色在校园里铺天盖地。 当紫叶李的花落尽开始抽叶子的时候，第一次数学测验还有一个星期就到了。苏易终于勉强收了下心，和王炎一约好了星期四中午在超市门口的桌子那学习。 至于去王炎一家的提议，两人都没当回事，提了就忘了，苏易想着还要出校门去别人的家，麻烦，其它的地方凑合一下应该也行。 中午十二点五十，两人在超市碰面了。苏易皱着眉头看着超市门口那几张留着吃剩的泡面、食品袋和各色残渣汁水的桌子，挑了一张最干净的。王炎一抓着垃圾去扔，苏易捏着纸巾擦了擦桌子，两个人才坐下来。 中午的阳光暖融融的，王炎一还没说话就打了一个哈欠，苏易一开始没当回事，结果王炎一在给他讲第一道题的时候就时不时地就打个哈欠，还不停地眨巴眼。 “你是昨晚没睡好吗？”苏易终于忍不住问了。 “没有啊，我昨晚睡得挺好的。”王炎一微微眯着眼看着他。 苏易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你是不是有午睡的习惯？” “没事，一天中午不睡应该也……啊……” 正当苏易无语地看着他时，一个不明物体突然砸到了他们的桌子，书和卷子都被砸飞了起来，王炎一大张的嘴僵住了，苏易被吓得差点跟着那个东西一起弹到地上，他惊魂未定地看着那个在地上滚动的东西，原来是个足球。 一个平头男生从不远处的足球场那里快速跑过来，把球捡起来后不住地道歉：“同学同学，真的不好意思。” 苏易一边捡书一边盯着他：“哇靠，你们真的太不小心了吧，要是真打到人怎么办？” 那个男生脸红彤彤地抱着足球：“我们就快要打比赛了，接下来两个星期中午都要训练，真的没办法，不好意思。” 王炎一拜拜手表示没事，把书递给苏易。苏易愤愤地把书收拾好了，叹了口气，两个星期超市这里都不安全了……看着王炎一还是睡眼惺忪的样子，他果断把王炎一拉走：“今天中午你先睡午觉去。” 星期四吃了晚饭后，两个人又约在小花园的藤架下面见面，四周花木繁茂，小菜园里的苗刚冒出来，藤架浓郁的枝叶挡住了斜阳，几串淡紫色的花在风中轻轻摇曳着，听着王炎一温和的讲题的声音，苏易不禁在心里感叹着这真是个好地方。 他侧身低头准备拿笔做一下笔记，瞬间头皮炸开，他看到一堆密密麻麻的小虫子爬在木凳和他的右大腿上，他尖叫着扔掉书，连滚带爬地跑出藤架，像只热锅上的猴子一样边跳边拍打自己的大腿。 王炎一一脸惊恐加困惑地看着他，苏易吼道：“虫子！虫子！”王炎一反应过来，赶紧上前，忍着笑给他拍虫子，苏易感觉那些虫子好像爬进了自己的每寸皮肤下，浑身冒冷汗发麻，随着王炎一的手在他身上大力地拍来拍去，他终于感受好受点了。 第13页 “好了好了，没有虫子了。”王炎一终于说道，苏易的余光看见一个人影站在旁边的教学楼四楼往这里看，苏易定睛一看，发现那是李丹志，隔着老远，他都能看见李丹志的脸上露出一个暧昧的怪笑，然后悠悠地走了。 刚才王炎一一直在自己的屁股上拍虫子，而自己一直在不停扭动……那远远地看岂不是像什么爱的小游戏…… “卧槽……”苏易低低地骂道。 王炎一毫无察觉，他抱着手，微微歪着嘴，俯视着嘲笑苏易：“没想到你这么怕虫子啊。” “这油麻藤太招虫子了，”一个大爷拿着把园艺剪出现在他们身后，“小伙子你们还是别来这坐了，前几天几个小姑娘也是被吓得哟……” 大爷慢悠悠地向藤架走去，自言自语道：“唉，这藤怕是要剪个一两星期了。” 但是下星期三就要考试了，星期五下午，两个人最后尝试在食堂基本没人吃饭的时候，王炎一刚开口：“你可以试着把这条线平移……”食堂阿姨推着装满餐盘的推车从他们身边走过，餐盘晃动碰撞的声音和轮子摩擦地面的声音像海啸一样呼啸而来，淹没了他的话，更恐怖的是，其他食堂阿姨笑谈的声音有着民族美声一样的穿透力，在他俩耳边“嘎嘎嘎”地炸开。 “你说什么？！”苏易几乎在喊，但他连自己的声音都快听不见了，他看见王炎一的脸贴了过来，嘴也在夸张地一张一合，终于，在声浪的短暂间隙中，他听见王炎一在咆哮：“你来我家！” 三天过去了，一道数学题都没有讲完。 星期六的自习结束后，杜磊去找女朋友了，林连翘知道他要去自习也先走了，苏易按照约定来到自行车铺，王炎一把他提前收拾好的行李放到电动车前面，两人坐着电动车出校门。 苏易轻轻贴着王炎一，挪喻他：“你怎么又舍得让我坐你小老婆了？” “我回家肯定要骑电动车的，难道让你走着过来？”王炎一回答。然后他作出一副哀伤的语气：“唉，一女共侍二夫，我想想也是难过啊。” “滚！” 今天的阳光依然很好，苏易扬起头迎着风唱歌：“什么天地呀，四季呀，昼夜呀，什么海天一色，地狱天堂，暮鼓晨钟……” 王炎一听了一会儿打断他：“大中午唱这么佛的歌，来首欢快点的。” 这个人真是骚到没边了，苏易翻了个白眼，夸张地清了清嗓子，开口：“哎，开心的锣鼓敲出年年的喜庆……” 王炎一差点一个急刹车，哭笑不得：“这也太喜庆了吧。” 苏易不管他，继续唱着：“好看的舞蹈送来天天的欢腾，阳光的油彩涂红了今天的日子哟……” 王炎一只好就这么听着苏易唱着，骑到了小吃街。两个人先在那里吃了东西，王炎一又带着苏易拐进了旁边的小区，在水泥路上绕了几个弯，骑进一栋橘黄色的标着“15”的单元楼下的车棚里。 “原来你住这里呀，挺漂亮的。”苏易趁王炎一锁车的时候环顾了一下他经常路过的这个小区。他的面前有一个喷水池，水池周围花坛里的花和景观树修得很整齐，穿插着好几条鹅卵石路，四周楼房的墙壁粉刷看起来也很新。 王炎一笑了笑，掏出一张卡刷开了单元门，苏易拎着行李跟着王炎一上了楼。 “你家在几楼啊？”苏易看着王炎一慢悠悠走着的背影问。 “四楼。” “话说你家明明在市中心为什么要走读？”苏易从贴满小广告的楼梯拐角的窗子那看出去，这里的视野倒还不错。 “因为住校很麻烦啊，”王炎一说道，“我初中住过校，不能好好地玩电脑和手机，还要按时熄灯，而且舍友还不一定好相处，我出来住还自在。” “一个人在外面住真的好爽，如果是我爸妈的话，肯定不会让我出来住的。”苏易感叹道，他想到了自己偷偷带的手机和打鼾的舍友，不禁有些羡慕起来， “我爸妈一直比较自由民主。”王炎一说，“不过他们时不时会过来看我，我周末一般也会回去，我们到了。” 王炎一摸出钥匙，打开防盗门，他走进去在门口的小地毯上边换拖鞋边对苏易说：“你等一会儿，我去给你找拖鞋。”，换好拖鞋后，他往对着门的一条走廊的左边的房间走进去。 苏易关上门，站在门口看了一下这间房子。房子不大，收拾得很整齐，窗明几净，他的右手边是客厅，风从栽着一些绿植的小阳台上吹开米色的窗帘。王炎一刚才走进去的房间应该是他的卧室，对面还有一个房间，他的左手边是厨房和卫生间，沙发餐桌家具倒是一应俱全，颜色质感都是舒适素净的那种。 王炎一提着一双拖鞋走出来：“这是我妈买多的一双拖鞋，我这也没有其它的拖鞋了。”苏易无语地看了一眼那上面夸张的小黄鸭图案，脱鞋穿上。 果然人高脚就大吗……苏易抖了抖那双有些松垮的拖鞋，趿拉着它进了卧室，王炎一在他背后整理了一下苏易乱摆的鞋子后，才跟着进去。 王炎一的卧室也是布置很简单，铺着纯色地毯，一个木制的书桌连着书架，一张很宽大的床铺铺着蓝灰相间的枕头被子，进了卧室，王炎一就舒舒服服地四肢大开瘫在床上，发出猫打呼噜一样的声音。苏易叉着腰俯视着他：“我靠，王炎一同学，别告诉我你是要睡午觉。” 第14页 “安啦安啦，现在还没到我睡觉的点。”王炎一伸了下懒腰，“你坐书桌那里，我躺一会儿就起来教你。” 苏易走过去扫视了一遍他的书架，啧啧道：“你看的书好多。”三层书架上摆满了书，除了教科书和一些教辅，其它的都是一些《时间简史》、《白夜行》等等的课外书，有些书的名字苏易都从来没听过。 “还行吧。”王炎一不以为意地说道，然后他又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我去上厕所，你把我电脑打开，找一个文件夹，里面存了老师的讲义。” “学霸就是不一样啊，还会存老师的讲义，对了，你密码是多少啊？”苏易对已经出去的王炎一喊道。 “没有密码。”王炎一远远地回道。 苏易打开电脑，在桌面上找了一圈，刚好发现一个文件夹名字里带着“老师”两个字，他没有多想就打开文件夹，点了最上面一个文件打开。 “诶，好像不对呀，这个好像是视频。”苏易看着那个加载的符号正在疑惑地自言自语时，视频开始从上一次浏览位置播放。 苏易看着视频里白花花的不停晃动的身体开始发蒙，当里面两个做快乐的事的人表情扭曲的脸猛地放大扑在电脑屏幕上时，他发出了和视频里扑面而来的一样大声的“卧槽！” 第8章：爱是一道光，今入室登堂（二） 当男生们看到黄片时，他们会不好意思，会兴奋，会怪笑，会支起帐篷，有的人只是为了猎奇，有的人会解决一下以促进前列腺健康。 但是苏易的感觉就是极度的尴尬，作为一个gay，看着面前女演员的胸部都快溢出电脑屏幕了，他只有一种“原来是这样”的新鲜感，然后他的注意力就飘到那个男演员身上了，嗯，长得比较野性，身材和尺寸还不错。 不对，问题的关键在于，这是在别人的家里的别人的电脑上打开的小电影，而且这个人接下来还要给他辅导数学，更恐怖的是，王炎一把电脑音量调到了最大，那些羞耻的声音回荡在王炎一家里，让纯情少年苏易想当场去世。 一阵水声猛地响起，苏易听见拖鞋啪嗒啪嗒地朝这快速接近的声音，他浑身一哆嗦，按下暂停正准备关掉视频，王炎一已经跑到了卧室门口，下巴快要掉下来，像一只张大嘴的青蛙，一只脚踩在门槛上不知道该不该进来。 苏易的手也僵住了，竟然点不下去视频关闭按钮，于是两个人就这么大眼瞪小眼，房间里一片死寂，窗外的鸟鸣轻松穿过他们剧烈燃烧的大脑和一动不动的眼神，苏易的脸有些泛红，他看见王炎一的耳朵也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起来，他悄悄用余光看了一眼电脑，里面的两个人正定格在一个高难度动作。 靠…… 苏易决定打破僵局，他迅速关掉视频和文件夹，转过头来若无其事地说：“你厕所上得怎么样？” 话音刚落，他就想咬断自己的舌头。 王炎一下意识地回答：“挺好的。”然后他反应过来，嘿嘿地笑起来，弄得苏易也跟着笑起来，王炎一笑着一屁股坐回到床上，耳朵红彤彤地看了眼电脑又看着苏易。 “你看我干吗？”苏易心里有点发毛。 “原来你喜欢这个类型的片啊。”王炎一嘿嘿笑着说。 “……”不，其实我喜欢的是GV，苏易默默想道，但自己没跟王炎一出柜，也不好讲明，“我看到文件夹上写着‘老师’，谁知道是那种老师……” “你应该点第四个，英勇不屈的女检察官，那个特别刺激。”王炎一不知道是破罐子破摔还是本性暴露，特别坦坦荡荡地给苏易推荐心头好。 “英勇不屈……”苏易嚼了一遍这个形容词，翻起了白眼，“我靠，你是在看刘胡兰的故事吗，还英勇不屈？不看。” “那你喜欢什么类型的？”王炎一翘起一条腿搭在另一条腿的膝盖上，一脸“渴望交流”的表情，眼睛闪闪发光。 “那你先说啊？”苏易想踢皮球回去。 “我啊，喜欢白的，前凸后翘的，眼睛大的，腿好看的，声音好听的，”王炎一娓娓而谈，“那你呢？” “……”苏易在心里咆哮，果然好直男审美，为什么你能说得像报菜名一样，而且我喜欢男的，你要我怎么说？而且我为什么要和你说？ “不要害羞嘛，我都告诉你我自己的喜好了，你不说就不够意思了。”王炎一整个身子往前靠过来，一副誓不罢休的样子，他的身高和凑近的脸给苏易带来了强烈的压迫感。 苏易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决定瞎编搪塞过去。这时，一个人影突然在他的脑里闪现出来，他愣了一下，眨了下眼驱散了脑中烟雾一样的身影和情绪，念道：“单眼皮，瘦高的，嘴唇厚的，喜欢运动的。好了，没了。” 王炎一盯着他，突然倒在床上，笑得前仰后合：“你的口味……真是有个性。” “你管我，快点开始辅导我啊，”苏易恼羞成怒，气鼓鼓地从椅子上弹起来，“你自己来找讲义。” 王炎一笑够了站起来去弄电脑了，苏易看见他依然没有对那个文件夹进行任何操作，不满地说道：“你为什么要把小电影的文件夹直接放在电脑桌面上，一般人不都会放得隐秘一点吗？” “食色性也，没什么需要羞耻的，我作为一个青春期少年有需求是很正常的事啊，”王炎一转过来，露出“其实都是你的错”的眼神，“再说除了你也没人会看我的电脑。” 第15页 “……” 总之这次事件暂时翻篇了。王炎一终于开始给苏易辅导讲解数学了。卧室里午后的阳光特别好，他讲话时懒洋洋的声音有些像绿洲乐队的主唱，略沙哑低沉而又温软，像牛皮糖一样。他讲得非常清晰有条理，苏易每次感觉思路被打通都会发出“哦哦哦”的声音。 “你看，要证明DFGE是正方形，你先看讲义，想想证明正方形的条件是什么……” “三角形重心是什么？如果知道它的定义和性质，你就可以……” 一个小时过去后，苏易终于攻克了平时作业上一些不会做的题，思路也畅通了一些，对下周考试也终于有了些底气，他看看时间也差不多了，就收拾东西向王炎一告辞了。 王炎一送他到门口：“你真的不用我送你？” 苏易换好鞋子说：“不用了，地铁站就在旁近，再说我认路能力特别强，走过一遍就知道怎么走了。” “行吧，路上小心。” 等苏易走到楼梯口，王炎一突然探出头，歪着嘴笑：“你喜欢的那个类型有点难找，要我帮你留意一下吗？” “不用！”苏易头也不回地走了，声音在楼道里回荡着，震耳欲聋。 等苏易回到家后，爸妈正在沙发上看电视，何娟诧异地问他：“你今天怎么回来得这么晚？” 没等苏易回答，苏伟哲也转过头来审视着他：“你是不是谈男朋友了？” 自从自己出柜以后，老爸就对他的感情生活变得比较敏感。 苏易感觉自己今天翻白眼翻得眼睛都疼了，不过他好像是忘了和爸妈讲自己被冯舒萍拉去跟王炎一补习的事情，于是他一五一十地和他们说了。 “这是好事啊，我去开家长会的时候，老看见那个王炎一在光荣榜上，近朱者赤，你一定要跟他搞好关系，要跟他好好学。”苏伟哲变得很高兴，鱼尾纹打得更开了。 “哎，你说王炎一爸妈也真是，舍得让自己儿子一个人住，”何娟流露出母性的担忧，“你也不能这么麻烦人家，我等会儿要去菜市场，小王喜欢吃什么？我顺路给他买点，你给人家带过去。” 苏易仔细想了一会儿。 他和王炎一出去吃饭时，王炎一是无肉不欢的，但是从来不吃内脏和蹄筋，而且他似乎挺喜欢甜的东西，吃不了太辣。 星期天返校的时候，苏易去了一趟理四，把一个大塑料袋砰地放在了王炎一面前的桌子上。 “这是啥？”王炎一疑惑地从袋子里掏出一大袋橘子，还掏出一个保鲜盒。 “我妈为了答谢你对我的辅导，给你买的塘坊橘，还有她自己做的卤牛肉。” “哇，真香，”王炎一打开盒子，眼睛微微睁大地惊叹道，“阿姨的手艺真好，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我妈手艺当然好，这牛肉和香料还是我跟着我妈买的呢，”苏易得意地说道，“当然我就不请你喝奶茶了。” 一个又高又白的胖子走过来，像是一个巨大的鹅蛋，汗湿的卷头发贴在他宽阔的额头上，凑到王炎一身边说：“哇，你小媳妇来给你送吃的了？” 王炎一一脚踹他小腿上，张季霖装痛嗷嗷叫，然后他又笑哈哈地对苏易说：“你社团展演那次表演真的牛逼。” 苏易干笑了下，这个人真的挺自来熟的。 “冯舒萍竟然会想着给你们结对子，不过王炎一教得还不错吧？可惜我是真听不下去数学，头疼。”张季霖低头看着那些吃的，“你教个书福利待遇这么好，对了，你英语作业借我……哎呦。” 一个带着眼镜的个子娇小的女生单手抱着一摞作业，另一只攥着一本卷成筒的书，尖利的娃娃音划开了他们的耳膜：“张季霖你的英语作业呢？”然后她转过头甜甜地笑着对苏易打了个招呼，继续对正在耍赖皮打太极的张季霖步步紧逼，“五分钟后我就要抱作业给李老师了，赶快把作业给我交出来！” 杜磊的女朋友真的是暴力萝莉啊，即使对自己的表弟也是如此……苏易默默地站在一边看热闹。 王炎一把东西收下去后，把桌子稍稍从两个人身边移开，背对着他们对苏易做了个无奈的表情后说：“考试加油。有不会的题赶紧来问我。” “好。改天再见。”苏易点点头，离开理四的战场。 星期三考试的时候，虽然没有押到题，但是苏易还是比以前多做出了两个小题。交完和收好卷子后，他松了口气，有些高兴，虽然卷子上还是有好多题不会做，但是他好歹有进步了。苏易去办公室的路上步伐轻盈如燕，还哼着小曲，林连翘和杜磊软趴趴地贴在栏杆上呼吸新鲜空气，像两条脑子被抽干的咸鱼一样疑惑地看着他远去的背影。 苏易在走廊上遇见同样抱着卷子的王炎一时，乐呵呵地和王炎一说了这件事，王炎一低头看着他，眉眼温和地垂下来，抿着的嘴角弯起来，露出了一副“吾儿终长成”的表情：“恭喜恭喜，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我们还是星期六见？” “好啊，”苏易一口答应，然后他想起了上星期不堪回首的回忆，凑近王炎一低声说：“你把那个文件夹放好了吗？” “怎么，你想看吗？”王炎一歪歪笑着看他。 不行，眼睛好痛，苏易在眼皮狠狠抽动几下后，飞快地扭头抱着卷子走进办公室。 第16页 第9章：爱是一道光，春晨啃鸡掌 考完试的第三天后，苏易在抱着批改好的卷子回班上的路上，迫不及待地去翻自己的卷子，发现自己的成绩还是在及格线上低空掠过，那两道题还是没有得分，他站在原地反反复复地把卷子瞪了好几遍后，终于发现，有一题是自己看错了题目，还有一道是自己计算错误。 “卧槽，我的心好痛。”苏易的脸死死贴在王炎一的书桌上，没有焦点的目光散散地望向窗外。 王炎一伸出一根手指，轻轻地挑了下苏易的头发，好声好气地说道：“把脸抬起来，你压着试卷了，我给你看一下错题。” 苏易恹恹地抬起头来，王炎一仔细地看了一会儿试卷后，问道：“冯老师课上应该讲了卷子吧，你还有什么不懂的？” 苏易犹豫了一下，讪讪地笑着把几乎所有打了叉的地方指了一遍。 冯舒萍讲课的时候，自己刚上课的时候是有点失落而走了神，后面就是实在听数学听得头疼，彻底灵魂出窍，神游天外。 王炎一盯着他，轻轻地把卷子拍到桌子上，按了下自己的眉心：“你啊，一次考得不好不算什么，再说你这次也不是思路的问题，以后认真一点就行，考差了就继续努力，冯老师的课还是要好好听的。” “卧槽，但是数学真的好难啊。”苏易把自己的脸像搓面团一样在书桌上滚动着。 “数学没啥可怕的，我觉得做数学是件很有趣的事啊，”王炎一说完注意到苏易看外星人一样的眼神，又拂了下苏易的头发，改口道，“其实，你只要学只要做就行，不懂问我就行，你得有信心。好了，我们赶紧开始讲题吧” 苏易深吸一口气，打起精神，认真地听着王炎一讲卷子上的错题，辅导完后，苏易边收拾书包，边想着回家后再看一下几道有点似懂非懂的题，王炎一拿着一个洗干净的保鲜盒递给他。 “你妈妈做的牛肉真的好好吃。”然后王炎一嘿嘿笑着抱着手，一脸期待地看着他。 “好好好，我下星期再给你带。”苏易立刻反应过来，无奈地笑着说。 不用自己去说，老妈肯定也会做好让自己带给王炎一的。 星期五下午的班会课上，文二班的班主任高老师正在认真地给底下各干各事的同学们讲“爱的教育”，小肚子搭在讲台边缘，地中海中央的头皮反射着幻灯片蓝色的光，真的像一汪蓝色的海，苏易本来在看爱情小说，发现这一点后把头埋到书堆里笑得浑身发抖，杜磊已经睡得在流口水了，林连翘悄悄扔了个纸团过来，苏易打开看见上面写着：“我找到几部很不错的电影哦，已经发给你了。” 苏易正想问是什么电影，高老师终于讲完了他的每周思想教育，换了一个话题：“接下来要讲的是同学们最近都很关心的事情……” 整个班上的人好像突然活了过来，一大堆人刷拉拉地朝讲台抬起了头，写字翻书的声音都停了下来，杜磊像上了发条一样猛地醒过来，苏易愣了一下反应过来。 上个星期的数学课上，冯舒萍在给他们讲课的时候，在气氛沉闷的时候貌似无意地对他们说：“你们要好好学啊，说不准我们就会去春游。”班上一下子就热情似火起来，难道高二了还能去春游吗？但之后无论是同学们在课上问，还是苏易半被撺掇半自愿地去打探口风，冯舒萍都用“问那么多干什么”、“你们好好学习就好”、“天机不可泄露”堵了回去。这个消息就像衔着草种的燕子一样，来回穿梭着传遍了整个年级，很快成为了高二年级的热点话题。 高老师看着台下四十几双亮闪闪的眼睛，无奈而不失宠意地拍了拍讲台：“你们这些孩子……好了不跟你们卖关子了，我们高二年级，确定下个星期五出去春游。” 文二班一下子炸开了锅，苏易咽下一句“卧槽”，激动地拍桌子，包括杜磊在内的平常就活泼好动的男生们“哦哇哦哇”地怪叫，好多人在鼓掌欢呼，几个文静的女生抿着嘴笑，脸涨得红彤彤的，大家的声音轰隆隆地要把天花板给掀翻了。 高老师微笑地看着他们，等声音差不多小下去了，他又拍了拍桌子示意大家安静：“好了好了，叫够了平静一下啊，细节还没有说呢，我们这次春游是坐大巴去禄丰恐龙谷，早上我们八点半在操场集合，去参观完博物馆后大家就可以以小组为单位自由活动了，大家周末回去就可以开始准备了，到时候要注意安全，而且校服还是要穿的……”他讲话的时候，底下的同学兴奋地交头接耳，其他班的欢呼声也像间歇喷泉一样时不时地响起来充当背景音。 等下课了以后，三人组自然而然地聚在一起，又拉了两个和他们关系还不错的女生路菡和赵郁郁过来组成小组。 “我们到时候吃什么？公园里的东西肯定贵，还不一定好吃。”白白胖胖的路菡发出疑问。 “带零食和面包的话，似乎也不够吃。”“要不拌凉米线？”“感觉吃不饱啊……”“我们在那做寿司？”“会不会太淡了？”五个人七嘴八舌地讨论了好一阵，也没有定下个主意。 “哎，我们可以吃烧烤啊。”苏易突然灵光一闪，“那里场地宽，肯定适合野炊。而且我家里有烤烧烤的全套装备，我直接从家里拿就行。” 五个人很快就同意了这个提议并分好了工，苏易带烧烤工具，杜磊和林连翘带食材和调料，两个女生带零食饮料和厨具。 第17页 “吃烧烤？这个主意不错啊。”王炎一靠在枕头上，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我回头和张季霖商量一下，也去烤烧烤好了。” “切，剽窃我们的创意。”苏易刚刚上完辅导正在收书包，对他投以不屑的眼神。 “首先，烧烤并不是你的发明创造，其次，这次春游还有其他人会选择烤烧烤，这也不是你的专有的独家想法。综上所述，我并没有剽窃你的创意。”王炎一慢条斯理地回道。 苏易被怼得哑口无言，只好边嘟囔着“说话一套一套的”边继续收书包。 王炎一站起来走到他身边，带着点干干净净的淡香，从书架上取下两本书递给他：“你拿回去看吧。” 一本书是《平凡的世界》，还有一本书是一本英语习题集，苏易疑惑地拿起《平凡的世界》，随便翻了几页：“英语习题集我还勉强能理解，这本名着是怎么回事？” “你作文写得真的太白太空了，一篇议论文能写400多字的心理活动，你当自己是意识流吗？多看点书吧，”王炎一语气平缓，但说话的内容毫不客气，“你欣赏能力应该是够的，我相信你看这个没问题。” “卧槽，我平常书看得还是很多的好吧？”苏易不服气地反击。 “比如？”王炎一语气轻飘飘地问道。 《飞言情》、《飞魔幻》、《爱格》……苏易在心里默默地过了一遍书目后，自觉地把两本书放进了书包，然后他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对了，你是怎么看到我的作文的？” “孙老师把你的卷子给我看，让我拿去……照着练字。”王炎一下意识地按了下眉心，看起来有些尴尬。 苏易嗤笑一声说道：“呵。不过还是谢谢你了，我回去……应该会看的，你这个家教真的太敬业了，数学英语语文一条龙服务。” “那就当是伙食费吧。”王炎一再次掏出保鲜盒微笑着看着他。 “朋友们，你们是要去逃难吗？” 星期五早上八点整，操场上穿着白色校服的学生慢慢地变多，像一堆在不停聚集和“咕咕咕”的鸽子。苏易戴着白色棒球，把校服系在腰上，穿着红鞋的左脚踩在台阶上，看着面前的大包小包，感到头痛欲裂。昨晚男生宿舍因为第二天要春游变得有些躁动，他睡得晚了点，早上他背着烤架和木炭，还提着一个装着鼓风机和助燃剂的袋子，第一个来到升旗台那里等其他人。 杜磊背着一个鼓鼓的书包，提着一个装着腌好的肉的袋子，是第二个到的。林连翘是第三个到的，拖着一个菜市场常见的手拖车，一边喊着“来了老弟！”一边朝他们款款走来，浑身充满着一种白领机场漫步和大妈菜场讲价混合的奇异气质。路菡和赵郁郁是最后过来的，两个看起来文文弱弱的女生也各提着一个大袋子。最后苏易大致清点了一下，食物的分量多得六七个人恐怕都吃不完。 “你怎么也买了牛肉？” “你还买了鸡翅和鸡脚筋？” “你买那么多小瓜干什么？” “你还买了三包辣椒面呢！” 事先没有沟通好的杜磊和林连翘到一边撕扯去了。苏易看着另外两个女生，路菡无奈地摇摇头解释道：“我妈怕我们不够吃，硬给我塞了好多。”赵郁郁跟着点头。 这么多生鲜食材，苏易在克制自己不要翻白眼，还好也不是太重，只能带去春游了。 赵郁郁小心翼翼地捻出一个在滴汤水的保鲜盒，细声细气地说：“哎呀，还有更糟糕的，我爸给我带的泡鸡爪漏了，我们赶紧把它吃了吧。” 杜磊和女生们商量了一下，在大包小包中翻了一会儿，把一部分零食拿去理四分给自己的女朋友。 于是八点十分，剩下的四个人坐在紫竹堂的台阶上，在飘扬的五星红旗下，在不断聚集、偶尔向他们投来视线的人群面前，在早上还有些凉的风中，疯狂啃着鸡爪。 第10章：爱是一道光，春游掉水塘（一） 八点二十分的时候，“你们这是……”王炎一背着个黑色的登山包经过，一脸疑惑地停下来，正在啃鸡脚的路菡和赵郁郁有点不好意思地转过头去。 “我们组的吃的漏了，我们得在出发前赶紧吃完。”苏易把剔下的几丝肉咽下去，指了下那个还剩着几个鸡爪的保鲜盒。 “行吧。”王炎一按着苏易的肩膀安抚性地揉了下，“等会儿记得把嘴擦一下。” 苏易下意识地微微缩了下肩膀，从鼻子里“嗯嗯嗯”地回答。 “你要不要也吃点？”林连翘抬起盒子问王炎一。 “谢谢，不用了。”“他不吃辣的和动物的脚啦。”两个人同时说道，林连翘看了他俩一眼，继续抓起一个鸡爪开始吃。 王炎一停留了一下就去理四班集合地点了，苏易他们火速干掉剩下的鸡爪，赶到文二班的集合地点。他们分男女两列站好队，班长在走来走去清点人数。冯舒萍带着红色的太阳帽，穿着粉色的防风衣，背着个小挎包。高老师依然是一贯的衬衫别进黑色长裤，凸着小肚子，两个人正站在队伍前面说话。 苏易转过头，忍着笑对杜磊耳语道：“老冯今天穿得像一个炮仗。” 杜磊指了一个方向给他看：“母大虫还好啦，你看理一的班主任，又在穿最近的淘宝爆款了。” 第18页 两个人在队伍里偷偷地笑，冯舒萍走到主席台上，声音大得真的像一个炮仗爆炸了一样：“好了，一个班一个班按次序走，女生走前面，男生走后面。” “又是女生走前面，到时候我们肯定又没有座位坐了。”杜磊小声地对苏易抱怨道，“以前去博物馆和民族村的时候就是这样。” 但当他们走到校门口时，才发现这次老师们租的车不是公交车，而是专门的旅游大巴，苏易走上车的时候发现驾驶座旁边竟然还有话筒和显示屏。大家高高兴兴地挤上了大巴，男生也不用坐地上了，所有人都找到了座位。 大巴行驶途中，大家开始表演节目和做游戏打发时间。杜磊自告奋勇，拿起话筒和班长在车头一起主持耍宝活跃气氛，点人起来表演节目。过了一会儿，杜磊把话筒对准苏易，催他上台表演，全班立刻像喊口号一样热烈呼喊着苏易的名字，他假意推脱了一下，就起来唱了两首流行歌，还唱了首美声歌曲《我亲爱的》。 在大家鼓掌的时候，后出发的理四班的大巴驶到了他们的右边，大有超越他们的趋势，几个男生带头喊了几句，然后几乎全班的人都在喊：“超过他们！超过他们！” 苏易转过去，看见理四的人情绪也很高涨，几个人也在对他们比动作和做鬼脸。然后他看见坐在窗边的王炎一放下书，转过脸来和他四目相对，王炎一愣了一下，然后敲了敲玻璃，微笑着对他点点头，苏易也笑嘻嘻地对他挥手。 这时，一直不苟言笑的司机师傅突然踩下油门，文二的大巴一下子把王炎一和其他理四的同学甩到后面，全班欢呼。 快中午的时候，他们终于到了恐龙谷的大门前。大家先在大石碑前一个班一个班地拍了集体照，然后同学们跟着老师走过长长的桥，走到公园里面，一路上到处是花红柳绿的草地树林和大大小小的恐龙模型，当大家在博物馆里转来转去看化石的时候，苏易他们小组觉得无聊，就中途溜出来去找烤烧烤的地方了。 他们五个人漫无目的地沿着博物馆旁边的一条坡向上走了一截，然后从一个岔路口向下走了一段石阶路，在一个漂亮的水塘边发现了一个大凉亭，凉亭对面还有一个公共厕所。他们就在这里卸下了东西，准备开始烧烤。 路菡和赵郁郁去了厕所那一个洗菜一个切菜，林连翘准备餐具和调料，苏易和杜磊蹲在烤架边，把木炭放进去，苏易拿出随身带着的两块固体酒精来助燃。 苏易先点燃一块，结果木炭一点变化都没有。 他再放了一块，让杜磊做人肉屏风，结果木炭还是毫无变化。 苏易正准备再找几块酒精，但是他翻遍了所有的包和袋子，都没有找到一块固体酒精。 “卧槽，我明明把酒精装在一个花生糖的袋子里的啊。”苏易皱着眉扫视着面前的大包小包。 杜磊猛地跳起来，差点踹翻烤架：“我去！我真的以为那是花生糖！我拿给我媳妇了！” “爸爸饶命！爸爸对不起！”在苏易恶狠狠地勒着杜磊的脖子原地转了几圈后，他终于发泄掉了怒火，放开了杜磊，杜磊也停止了惨叫，抱着头窜到了一边。 林连翘瞪了杜磊一眼，说道：“你赶紧联系你女朋友，问一下她在哪，然后你去把酒精给拿回来。” 杜磊掏出手机发了好几条消息，又打了两个电话，都没有任何回应，他哭丧着脸抬起头：“我媳妇早上和我说她手机忘记充电了，现在估计……是真没电了。” 苏易撸起袖子就准备上前，路菡可怜杜磊连忙说：“好啦好啦，先别收拾他了，你们有何金铭的闺蜜的电话吗？或者你们在理四还有其他认识的人？” “我和菡菡平常也不怎么到班外，我们和理四的人都不熟。”赵郁郁补充道。 杜磊忙着跟自己女朋友的其他朋友联系，苏易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突然想到了王炎一，他给王炎一打了个微信电话过去，王炎一倒是很快就接了电话。 “怎么了？”熟悉的懒洋洋的语气响起，苏易莫名地觉得焦躁的心情舒缓了一些。 “哎哟，杜磊那个傻子把我们组的燃料拿给何金铭了，我们现在火都生不起来，你知道何金铭在哪吗？”苏易虽然是在求助，但语气听起来更像是在向王炎一倒苦水。 “别急啊，她就在我们组旁边，你等一下别挂。”王炎一的声音消失了，苏易听了一会儿背景杂音后，王炎一又继续说话了：“我拿到酒精了。” “呼，谢天谢地，真的太谢谢你了。”苏易松了一口气，瞟了杜磊一眼，比了个“OK”的手势。 “说什么谢谢啊，我给你送过来？”王炎一笑了。 “不用不用，我让杜磊过来拿就行。” 王炎一沉默了一下，苏易似乎隐隐约约听到一个熟悉的男生的声音在电话那头传来，然后王炎一问道：“对了，你们组的吃的是不是带多了？” “是啊，怎么了吗？”苏易有些诧异。 “嗯……和你商量个事，我们组吃的东西带少了，现在不够所有人吃，”王炎一的语气很无奈，“我和张季霖可以分来你们组吃午饭吗？我们会带自己的零食过来的。” “易同学！救救孩子吧！我俩愿意为你们组的人做牛做马！赴汤蹈火！”张季霖熟悉的，贱兮兮的声音猛地在苏易耳边炸开，苏易猛地把手机拿远，狂翻白眼。 第19页 “……在所不辞，”王炎一把手机抢了回来，“如果不方便的话，我们去公园里随便吃点就行。” “公园里的东西要怎么吃啊，你等我问一下其他人。”苏易拿下手机，和另外四个人说了一下这件事，他们立刻七嘴八舌地表示了欢迎： “哎呀太好了让他们赶紧来！” “我提着那么多东西要重死了，我可不想再提回去了。” “我本来以为今天会撑死。” “好啊，让他们来做苦力帮忙生火！刚才我蹲得腿都酸了。” “今天真的谢谢了，你发个定位给我，我们拿着酒精过来找你们，待会儿见。”王炎一挂了电话。 反正没有燃料也生不了火，五个人干脆就坐下来休息，玩手机的玩手机，吃零食的吃零食。 苏易一边吃薯片一边欣赏凉亭外的风景，草地边是一条清澈蜿蜒的小河，汇成一个浅浅的水塘后又向远处流去，几只水鸟在水里悠哉地游动，水边大片的白芦苇随着水波轻轻地摇晃着，绿油油的丘陵草坪上开着红山茶，还有飞鸟时不时地掠过和鸣叫，苏易靠着柱子，微微眯着眼睛放空思绪。 “阿里山的姑娘壮如山唉，阿里山的少年美如水……”一个聒噪的男声唱着歌从石阶路上面由远及近地传来，跑到西天的调子也越来越清晰。 苏易被这污染环境的声音从半寐的状态中拉了回来，意识到他俩要到了，期待地看着石阶那边。 但是一个迷彩帽突然从他旁边的树丛中顶出来，接着王炎一用一根长长的枯树枝拨开枝叶钻了出来，吓得苏易把薯片抖了一地。 “卧槽！卧槽！你吓死我了！你怎么没和张季霖一起过来？”苏易缓过神来问。 “我从一条小岔路先走过来的，直接到你这了，”王炎一无辜地笑着，把登山包放到苏易身边，两手从后面搭在他的肩膀上，夸张地叹了口气，“张季霖唱歌真的太难听了，是个人都得提前走。” 等张季霖唱着歌来了，他们四个男生围着烤架重新开始生火，结果他们几乎用完了所有的酒精，还是没有让木炭烧起来。 “我们还能吃到烧烤吗……”苏易盯着稍纵即逝的火苗，丧气地蹲在烤架边。 “这酒精烧得太快了，这个木炭也不是容易烧的那种。”王炎一单膝跪在地上，仔细地拿那根树枝拨了一遍后说，“你俩再拿鼓风机吹一下吧，我和苏易去捡些枯叶子或者枯枝子来生火。” 苏易听着王炎一的指示挑拣着草坪上的枯枝叶，他很快就抓了一大把在手上。 “啧，你还挺懂这些烤烧烤的东西嘛。”苏易一边捡一边说。 “小时候我爸经常带我去野外爬山，烤烧烤什么的，我多少也懂点，”王炎一回道，他在地上拨了几下后，有点兴奋地转过身，用树枝挑着一个东西示意苏易看，“你看这是什么？” 苏易定睛一看，发现树枝头上是一只脚还在不停颤动的，个头还挺大的褐色虫子，他头发发麻，把手中的枝叶一撒，立刻蹦起来猛向后退。 突然，他感觉自己踩到了什么湿湿软软的东西，然后他的身子突然失去了重心，整个人往后180度旋转，他在视线翻向天空的前一刻看见了伸出手奔来的王炎一，于是他下意识地抓住了王炎一的袖子。 扑通一声，水花四溅，惊起一滩鸥鹭。 第11章：爱是一道光，春游掉水塘（二） “我们还以为有人扔了个深水炮弹呢，结果一看是你们，”林连翘嘴上虽然嫌弃着，但手里拿着餐巾纸不停地给苏易擦着衣服，“你们到底是怎么做到掉进水里的？” 苏易是踩到水边的烂泥滑倒下去的，他一屁股跌坐到了水里，腰部以下都湿透了，裤子后面好像还沾了泥，他皱着脸咂了下嘴，感觉嘴里沙沙苦苦的，好像进了泥水。听了林连翘的话，他对着身旁的王炎一就是一个白眼：“卧槽，想知道怎么做到的要问这位啊，拿虫子吓我！” 王炎一正在擦着眼镜，湿漉漉的眼睛看着他，耳朵红了起来，他的情况比苏易还要惨烈，因为被苏易拽住了手，他是俯冲着扑下去的，眼镜、头发、T恤、裤子都在滴水。路菡和赵郁郁想给他擦一下，他连忙谢绝，拿过纸自己擦。 杜磊和张季霖在一边看着这两只落汤鸡，一个捂着肚子，一个扶着柱子，笑到破音发出鸡叫。 “算了算了，我还是去厕所弄吧。”苏易抓着抽纸，大步流星地奔着厕所去了。王炎一戴上眼镜，拿起校服外套，和其他人交代了一下烧烤的注意事项，就跟着苏易走了。 走到半路，王炎一讪讪地开口：“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想逗你一下，以后我不会再做了……” 苏易停了一下，不理他，自顾自地往前走。 王炎一继续亦步亦趋地跟着他。 苏易气来的快，消的也快，而且看到罪魁祸首比自己还要悲惨，他心里也平衡了许多，他进了厕所以后气势汹汹地喊道：“湿成那样了，你还不进来换衣服吗？” 苏易站在男厕所里的洗手台前，拧开水龙头抹了把脸，从镜子里看着王炎一抱怨说：“真是的，和你在一起就老有坏事发生。” “您大人有大量。”王炎一背对着他脱下湿哒哒的绿色的T恤，“看在我给您挡灾的份上，您就原谅小的吧。” 第20页 “呸，还挡灾呢，你那叫罪有应得。”苏易说着，眼神却游到了王炎一的背上，王炎一弯下腰去擦裤子，宽肩上垂下的手臂像是从壶里倒出来的两股热巧克力，似乎还冒着热气，当他曲起手臂扭衣服里的水时，隆起的肌肉线条和背上凸起的蝴蝶骨宛如山脉，又像树根一样蜿蜒着，钻得苏易莫名心痒痒的，竟然出了神地盯着看。 “还好校服裤子比较容易干，还是别脱了，去太阳底下晒晒就行。”王炎一浑然不觉，直起腰来转过身，苏易心一跳，猛地低下头漱起口。 是因为打排球的原因吗？王炎一的胸肌和腹肌线条看起来还是挺结实的，不对不对，自己大白天的在对直男发什么骚啊！苏易埋着头，即使嘴里含着冰凉的水，脸也还是微微发红发烫。 王炎一直接真空穿上校服外套，拉高拉链，把裤腿卷到膝盖上，走到苏易身边说：“你先把裤子脱下来洗洗后面的泥吧。” 苏易吐出水，有些心虚地“哦”了一声，连忙把裤子脱了下来，只穿着短裤在洗手台搓洗，王炎一看了他一会儿，突然轻轻拍了下苏易的屁股，苏易立刻浑身僵住，感觉全身的汗毛都立了起来。 “你屁股还挺翘的嘛。”王炎一还称赞道，苏易一脚踹过去，王炎一敏捷地躲开，微笑着出了厕所。 卧槽，直男怎么就喜欢开这种玩笑，还能丝毫不以为意呢，苏易的脸更红了，恶狠狠地搓洗着裤子。 苏易也挽起裤脚，他出来的时候，火已经生起来了，大家都围在烤架边开始烤肉了，王炎一和张季霖正忙着给五花肉翻面，五花肉滋滋地冒着油，滴在木炭上升腾起滚滚香烟，苏易叼着筷子蹲在旁边看着肉的颜色变白了，就果断伸出筷子夹肉。 “别急，肉还没熟。”王炎一用烧烤夹轻轻挡住了苏易的筷子，苏易失望地蹲回去。 林连翘看着他俩噗嗤一笑：“王炎一你对苏易……真的跟个老父亲一样。” 张季霖一边翻着肉一边大大咧咧地开着玩笑：“什么，他明明是二十四孝好老公好吧。” 苏易正要跳脚反驳，王炎一却语气平缓地反问道：“对儿子好天经地义怎么了？” “谁是你儿子了？我才是你爸爸好吧？”苏易不轻不重地给了王炎一一拳。 “行行行。”王炎一很敷衍地答应道，然后夹了一块肉到苏易的盘子里，用哄小孩子的语气说道，“诺，肉差不多熟了，赶紧吃吧。” 七个人就这么一份接一份的，吃完了五花肉、松板肉、牛肉、豆腐、土豆、菌子、糯米藕、鸡翅、鸡脚，最后只剩了一根小瓜，还被赵郁郁和路菡当餐后点心吃了。 苏易吃饱后看着那些空空如也的保鲜盒和包装袋，觉得难以置信。那么多东西竟然都被吃完了。他回忆了一下，赵郁郁和路菡两个小姑娘胃口小，自己、杜磊和林连翘胃口也一般，倒是张季霖吃东西风卷残云，一盘牛肉一眨眼就全进他的肚子了，王炎一看起来不显山不露水，很多时间都在给大家烤东西，但是他盘子里的骨头和残渣和张季霖的不相上下，两个高个子男生一直吃到了最后。 苏易以前还疑惑这两个人怎么会是好朋友，慢慢接触下来才发现，这两个人，一个是明骚，一个是闷骚，本质上都骚，真乃一丘之貉。 大家酒饱饭足，把东西收拾清理完了以后，林连翘和张季霖开始组队打王者荣耀，路菡和赵郁郁背着包去远处赏花去了，何金铭手机终于有电了，在电话那头和杜磊褒电话粥，王炎一靠在柱子上，继续掏出书看。 苏易看着王炎一两条交叠的修长紧实而光滑的长腿，又看了看自己两条细细的毛腿，叹了口气，把目光放向远方，然后笑了起来。 “你笑啥呢？”王炎一放下书问。 苏易乐呵呵地指着远处站在花边拍照的两个小姑娘：“你看她们那个拍照姿势，捻着枝花，笑死我了，这不是冯舒萍和我那些姑妈阿姨的拍照姿势吗？” 王炎一看了一下，也乐了：“你别说，还真是。” 苏易拿过他的书念道：“《霍乱时期的爱情》，加西亚·马尔克斯写的，名着啊，这书讲什么的？” “这本书的主线是一个男人对自己的初恋情人持续一生的爱恋，副线讲的是两个人周围发生的各种各样的爱情和……艳遇吧。”王炎一想了想说。 “这么说这算是一本爱情小说喽？听起来挺有意思的。”苏易沉思了一会儿得出结论。 “一本复杂而宏大的爱情小说，等我看完可以借你看，”王炎一突然想到什么，直起身，“对了，我上次给你的书你看了没。” “……看了。” “你没看对吧，”王炎一看着苏易直勾勾盯着他的眼睛，无奈地揉了下眉心，“你知不知道你一撒谎，就会死死地直视别人的眼睛，真的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苏易僵着脸移开视线，这时杜磊终于打完了电话，对大家说：“我媳妇叫我去游乐场一起玩，你们有谁跟我一起去吗？” 其他人纷纷响应，但是苏易有点困没精神，王炎一对游乐设施不感兴趣，于是两个人就留在了凉亭，其他人背着东西先走了。 苏易虽然有些累，但也不想睡觉，就掏出手机开始看综艺，王炎一凑过来看了一下，不太感冒，又回去继续看书了。 第21页 等苏易专注地看了二十多分钟后，看见王炎一已经把书摆到一边，头靠着柱子，打起了瞌睡。 “哼，大学霸也会看书看睡着嘛。”苏易走过去，小声地自言自语道，当然他心里知道，这是王炎一的午睡习惯开始作用了。 王炎一睡觉没脱眼镜，两道浓眉安静地垂着，饱满的嘴唇微微张着，像颗鲜红的草莓果冻，额头柔软的碎发在微风中轻轻摇摆着，苏易看了他一会儿，拿起那本《霍乱时期的爱情》，坐到王炎一身边，有些好奇地看起来。 他看着看着，逐渐适应了那有些拗口的语言，沉浸进了那细腻得近乎琐碎，充满了瑰丽的想象力描写的文字里，他一页一页地翻着，风吹起王炎一的头发，又连起苏易的头发，似乎永不停息。 苏易正看到女主费尔明娜因为和男主的恋情败露而被父亲带去出远门的时候，他的书上按下了一只手。 苏易正看到兴头上，像被人从深眠状态里叫醒一样，眼神恍惚地看见王炎一在他面前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说：“我都睡了快四十分钟了，怎么样，好看吗？” 苏易回过神来：“我都看了四十分钟了吗？哇，这书真的超好看” 王炎一睡眼惺忪地看着他，一边打哈欠一边敲了敲书页：“书中自有黄金屋啊少年，行吧，那我把书先借给你看，你到时候和《平凡的世界》一起还给我。” “真的？”苏易兴奋了。 王炎一笑着看着他：“嗯，赶快收拾东西走吧，集合时间快到了。” 等两个人快到集合地点的时候，张季霖突然给王炎一来了个电话：“老哥，你在哪啊？” “我和苏易在一起。” “那就好，老班让我和你说，我们班的车已经走了，她让你坐文二班的车走。” “……为什么？” “她和几个同学要去赶下午的一个会议，时间快来不及了。” “……” 最后，王炎一和苏易坐在一排，上了文二的大巴，大家都累了，车里一开始还比较闹腾，慢慢的，大家就在大巴摇摇篮一样的晃动中一个接一个地睡着了。 苏易一开始还看了会儿书，但他真的累了，眼皮不由自主地打起架，不一会儿就拿着书靠在座位上睡着了，又过一会儿，他头一歪倒在了王炎一的肩膀上。 王炎一愣了一下，小心地把书从苏易手上抽走放好，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坐姿，伸出手轻轻摸了下他的头发。 第12章：爱是一道光，激情排球场 五月的阳光是淡金色的灼热海水，一片汹涌地倾倒在天井里，天井中央的银杏树像一株鲜绿色海葵，硕大而柔润，在一层层淡金色的波纹里轻轻荡漾。 “你们知道为什么上节英语课蒋红娟大发雷霆吗？”杜磊趴在栏杆上，神秘兮兮地凑过来对苏易和林连翘说。 “杜八石你知道了就快说，卖什么关子？”苏易语气不耐烦地瞟过来，但耳朵却诚实地靠近过去。 “她和老公因为做家务的事情吵架了，心情不好呗，母大虫昨天还在办公室里劝她呢。” “我说呢，明明那天不是她的那个日子啊。”苏易恍然大悟。 文二班的几个男生通过对蒋老师发脾气的频率进行统计，成功推算出了她的生理期大致是在月末到月初这段时间，从而规避风险，大大促进了英语课的和谐友爱氛围。 “我说两位，你们能不要在一个淑女的面前讨论这种东西吗？”林连翘一脸嫌弃地扭过头来说。 苏易和杜磊沉默了，林连翘一脚踏在栏杆上，叉着腰，像个站在船头的水手，逆光一打过来，那模糊的身影真的让人安能辨其是雌雄。 “你都让我帮你买了好几次卫生巾诶姐姐……”苏易翻了个白眼。 “额……那么话说回来，苏易同学，”林连翘支吾了一会儿，突然把话题矛头对准苏易，“请你解释一下那天你和王炎一的亲密接触。” “卧槽，我和他哪来的亲密接触！”苏易立刻反驳道，然后他迟疑了一下，“等等，你说的是哪天？” “就你和杜磊被冯舒萍和老高骂的狗血淋头那天。” 苏易立刻回忆起了那一天。那是三天前，自己和杜磊买了两罐啤酒，在宿舍里喝完后赶去上晚自习，结果他俩一跑步出了汗，整个教室里都是浓浓的酒味，于是他俩光荣地被抓去办公室接受老高爱的鞭打。杜磊被骂完出去后，苏易还被冯舒萍留下来接着骂了二十分钟。当他灰溜溜地一步一挪出办公室后，刚好碰到了来抱作业的王炎一。 “活该，喝酒对身体不好，以后少喝点，”王炎一来回搓揉着苏易的头发，抽了抽鼻子，“味道好大，回宿舍后记得洗澡，记住了没有。”苏易垂着头，手插着裤兜，“嗯嗯嗯”地小声哼着。 这一幕刚好被出来上厕所的林连翘看见。 “难道你们……”林连翘深吸了一口气，双睛微微瞪大，一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事情的表情，脸上隐隐流露出一种扭曲的狂热。 “我、X 、X，”苏易咬牙切齿，一字一顿地说，“我们就是朋友，什么都没有发生。” 其实还是有事情发生的。 那次春游回来的路上，苏易醒来后发现自己口水都快流到王炎一肩膀上了，十分尴尬，王炎一对此倒非常坦荡自然，丝毫不介意，让苏易也不再不好意思了。从那时一直到现在，苏易每周六都风雨无阻地去王炎一家补习做题，休息的时候两个人会听苏易放的各种音乐，然后周天返校时给王炎一带吃的回来，王炎一也不断地塞给他各种题集和课外书。这段时间以来，冯舒萍看着他作业的脸色舒缓了不少，孙老师还在课堂上表扬了一次他的作文。 第22页 此外，王炎一似乎把揉捏他的肩膀和摸他的头，当作了一种日常活动还是兴趣爱好什么的，每次碰面都会揉自己的肩膀或者摸自己的头发，自己做不出题也摸，自己做出题还摸。 苏易一开始一被他碰就浑身发紧不自在，后来他逐渐意识到，王炎一这种行为的背后是撸猫、哄小孩、表达对朋友的情谊、关爱辅导对象、对可爱男孩子的怜爱等多种心态的杂糅，纯粹是种“老父亲”的心情，而且王炎一的手又热又软，动作也很温柔，慢慢的他也就习以为常了。 况且，王炎一的行为比班上一些骚直男动不动就顶自己屁股，捏自己脸好太多了。 “关键是你不要老炸毛，你越炸他们越觉得好玩，就越弄你，你就应该做一朵高岭之花好吗？”林连翘有点无奈地说道。 “对了，你没跟王炎一出柜吧？”杜磊突然压低嗓门，小声地问苏易。 “没，这事也……不好讲，也没必要宣告天下吧。”苏易突然有些惆怅，算起来，这个高中知道自己是gay的人也不超过五个吧。 林连翘像是想到了什么，收敛起笑容认真地说：“不过，说真的，你可千万别像初中那样子了。” 苏易怔了一下，他慢慢转过身趴在栏杆上，头枕在胳膊上，垂着眼睛闷闷地回答道：“怎么可能，我不会……再那样了。” “哎呦，过去的事情还提它干嘛，”杜磊看他情绪有一点不对，赶紧抛出新八卦活跃气氛，“我跟你们说个好消息啊，我们年级月底估计要办排球赛，每个班都要出队伍参赛，到时候我们可能就不用上课了。” “哎呀，真的？”林连翘因为不用上课而激动起来。 排球赛？那是说王炎一也会上场吗？苏易兴奋之余突然想到。 “不，我不上场。”王炎一正坐在床沿，翘着二郎腿，一边翻着苏易的数学作业一边说，“不过我会去当裁判。” “啊？你怎么不上场？”苏易有些意外，他看过几次排球队的训练，他一个看不懂排球赛的人都能看出王炎一的弹跳力、手力和准心还是很厉害的。 “我不虐菜，”王炎一淡淡地说，“再说张季霖上场应该就够了。” “卧槽，要不要脸啊你。”苏易一脸鄙夷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坐到王炎一身边，又长长地叹了口气，“不过我们班真的是菜鸡啊，昨天班会课上老高为了选排球队的人都快头秃了。” 其实女生选得还很顺利，但是文科班本来就男丁稀少，文二班尤其如此，十三个男生一半以上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在选人的时候充分发挥了孔融让梨的精神，互相推让名额，这个脚疼那个有心脏病，最后老高的头皮都快气红了，强制性地选了几个体育还过得去的男生，才凑齐了一个队伍。 “高老师难道还能再秃吗？”王炎一眯眼笑着反问道，苏易秒懂，倒在床上哈哈大笑。 王炎一扭身大力揉了下他的头发：“你有好几道题错了，勾股定理怎么就忘了，还有一道题明明换个思路就可以做出来了，赶快起来继续上课。” 苏易嚎叫了一声，在床上滚了几下，才爬起来继续学习。 到了五月底，排球赛一办起来，差不多两个星期的下午最后一节课都停了。文二班的排球队撑过了三场比赛，终于出局，只等打最后一场决定自己是第七还是第八的比赛。苏易他们三人心里早有准备，哀叹了几声后就天天从食堂打包，边吃边看其他班的排球赛。 理四班实力果然强大，张季霖虽然胖，但是击球又快又狠，其他队员也配合得好，他们班一路凯歌下去。 王炎一几乎每天都站在排球网边高高的看台架上，认真地吹哨子比划手势。这几天天气又热又晒，王炎一干脆把校服裤腿都卷了起来，小腿晒得黑黑的，像个插秧的老农民一样。结果，苏易感觉王炎一的色号似乎每天都在加深，苏易实在看不下去了，找了一个大帽子拿给他戴着，把自己的防晒霜拿给他擦。 最后，杀到最后的理四班和理一班的决赛被排到了星期六灶上，所以早自习也停了，排球场围满了人，苏易他们好不容易挤进去，在理四班的那一边找到了位置。王炎一今天没当裁判，正端着单反在另一头拍照片。 两个班旗鼓相当，打起比赛来那真的就是神仙打架。排球在两边的上空中飞来飞去，排球打在人手上和地上的“嘭嘭嘭”声不断地响起，两边的队员各显神通，时不时就打出几个让观众们惊叹的球。 但是理四班的失误今天有些多，理一的比分逐渐超过了理四，理一的加油声势也越来越浩大，比赛打到一半，理四的副攻手还崴了脚，而且看起来还挺严重的，站起来都有些吃力，王炎一跑过来和理四的班主任和选手们说了些什么，然后转过身扫视了一下人群，又向不远处的苏易跑过来。 “我得上场了，你能帮我们班拍一下照片吗？”王炎一有些气喘吁吁地对苏易说，然后他又麻溜地脱下外套，“你帮我拿一下衣服。” “好的好的，没问题。”苏易赶忙接过相机和衣服，王炎一摸了下他的头，快速跑到网前，苏易似乎听到理一那边传来了骂娘的声音。王炎一和张季霖拍了下手，扭扭头活动了一下手腕和脚腕，平日里懒懒散散的背绷起来，眼神专注地盯着前方。 第23页 裁判的哨声吹响，理一的球刚发过来，王炎一飞快地冲过去一跳，手臂一挥，直接把排球来了个高空垂直暴击，排球精准地避开理一的主攻手和副攻手，理一的二传像只可怜的腊肠犬一样伸着手滑倒在地上，球像个炮弹一样锤到地上，声音响亮地弹出场外老远。 苏易目瞪口呆，连快门都忘记按了。 “卧槽，真的是虐菜啊。”他喃喃地说道。 “说真的，王炎一如果去打篮球，肯定会收获一大票迷妹。”林连翘对他耳语啧啧赞叹道。 王炎一对理一那边摆摆手，一副很不好意思的表情。 接下来，苏易充分见识到了什么叫降维打击。王炎一击球快准，张季霖狠，两个人配合得默契，威力几何型增长，一白一黑两个高个子此起彼伏地弹跳挥舞着手臂，把好多球打得对方无法招架。看着网前攻守严密的两个人，苏易竟然想到了《绿野仙踪》里，那些在岩石山上用弹簧一样的大脑袋阻挡爬山人通过的怪人。 苏易忙着给他们拍照，他感觉相机的镜头被牢牢地吸在王炎一身上，自己每按一下快门就是在为王炎一欢呼鼓掌一次，每当王炎一又打出一个精彩的球来，他的心就跟着快门声震颤一次，王炎一矫健的身影不停地变换着，但每一帧都印在相机里，又从那小小的窗口复刻在他的眼中。 理四的士气高涨起来，理一不免有些心浮气躁，失误多了好几次，开始拼尽全力地对战。最后，理一的主攻手涨红着脸跳起来，恶狠狠地一击，球从所有选手的头顶划着抛物线高高地飞了出去。 苏易从镜头里看见球往自己这边飞过来，他刚放下相机准备看一下球会飞到哪里去，那个黄色的影子突然出现在他面前，精准无比地砸中了他的头。 卧槽，苏易在倒下去的那一刻，在脑海中只冒出了这个词，然后世界一片黑暗。 第13章：爱是一道光，喜出柜现场 “这是几？”校医伸出食指。 “一。” “这是几？”校医伸出食指和中指。 “二。” “这是几？”校医伸出食指、中指和大拇指。 “……三” 正当苏易思考校医会不会把十根指头全部用上来测试自己有没有脑震荡的时候，校医阿姨终于收回手，边写病历边说道：“头不晕，也不想吐，思路和视力都清楚，应该没什么大碍，你们扶他去角落那的床上休息一会儿。” 苏易刚想说“不用”，老高一挥手，站在一边的杜磊和林连翘一左一右架起他的胳膊，像抬花轿一样扶着他到了那张颜色惨白的小床上。 “其实我真没事啊……”苏易盯着天花板抱怨道。他被球砸到后，眼前发黑蒙了一会儿，等他感觉到额头疼的时候，林连翘已经把相机和衣服拿到了手上，老高扶着他往医务室走，杜磊则情绪激动地叫喊着“你没事吧你没事吧！”，声音像唢呐一样回旋在操场上空，苏易连忙埋头，白眼一翻，宁愿自己真的昏过去。 “那个球真的吓到我们了，”杜磊有些惊魂未定地撑在床头上，“哗啦一下子打到你头上，然后你就翻着白眼晕倒了，幸亏你身后的同学接住了你。” “……我只是单纯地想翻个白眼回敬那个打中我的……”苏易看了一眼站在远处和校医说话的老高，“傻逼。” “你就好好休息一下呗，”林连翘把手里的外套盖在苏易身上，“反正外面晒死了，你要是起来了老高能像老母鸡一样烦死你。” 苏易只好干瞪着天花板然后他听见了敲门声，翻过身来。王炎一大汗淋漓地出现在了医务室，他看起来刚打完比赛，浑身热气腾腾地朝他走过来。 “你怎么样了？”王炎一坐到床上，仔细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额头好像有点肿啊。” “没事没事，校医阿姨和老高非让我躺着休息，”苏易摆了摆手，“对了，你们班赢了吗？” “是啊，”王炎一淡淡地说道，然后他的语气带上了一点惋惜和同情：“虐菜也就那样了吧。” “……恭喜，”苏易哭笑不得地用膝盖顶了他一下，“还有你身上好热啊，离我远一点。” 接下来，路菡和赵郁郁来了，张季霖来了，几个平常和苏易玩得好的同学也来了，来医务室要马应龙的李丹志也顺便过来了，那个误伤苏易的男生也很不好意思地过来道歉了，他看见一直坐在床上一言不发的王炎一后，还很不自在地往旁边挪了一点。 “王炎一后来把他打得可惨了。”张季霖悄悄对苏易耳语道。 但苏易现在并不关心这个，他看着这些一茬茬过来，密不透风地围着自己的床，嘘寒问暖的同学，虽然有点感动，但又感觉自己像是躺在棺材里供他们瞻仰遗容一样，但他还得挤出笑容回应：“不不不，我很好，我没事，没有关系”，真是心情复杂。 “哎，那么多人围着干嘛，没事的就赶紧散了。”校医拿着瓶红药水和一根棉签走过来，“谁来帮他涂一下药水？” 王炎一自然地站起来把药水和棉签接过去，杜磊和林连翘知道苏易日常去王炎一家补习，就和其他人一起，和苏易告了别离开了医务室，李丹志走出门的时候，又暧昧地对他俩笑了笑。 “你们社长是得了面部神经炎吗，怎么表情那么奇怪？” 第24页 “……应该是吧。” 校医站在那看了他们两眼，嘀咕着去忙其他事了：“这两娃娃好眼熟啊。” 苏易和王炎一同时想起上次两个人一起来医务室的事情，两个人都笑了起来。 看起来王炎一是真放下了吧，苏易想道。 王炎一把棉签蘸湿，招呼苏易坐起来，他把苏易的刘海撩起来，凑近过去在肿起来的地方涂药水，他的鼻息打到苏易脸上，苏易的呼吸也扑到他的脸上。王炎一的动作是轻柔的，苏易的眨眼是安静的，但是他们的呼吸和体温一来一往，碰撞交缠，在这短短的距离里掀起一股盘旋呼啸的风。 苏易看着王炎一小声说：“药水好凉，你身上又好热，感觉真奇怪啊。” “此乃冰火两重天，小伙子第一次，多来几次就习惯了。”王炎一一边擦药，一边开黄腔。 苏易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义正言辞地坐起来谴责他：“你脑子里天天装着什么东西，你这样下去，以后会变成扫黄打非重点关注对象的。” 王炎一起身去扔棉签，他笑着反驳：“色情脑中存，佛祖心中留，话说回来，今天你的身体还可以补习吗？” “嘿，我身体早就什么事也没有了，”苏易从床上跳起来，活力十足地原地跳了几下，然后他突然呆了一下，又立刻缩回床上，“不对不对，我头好晕，要不今天我们还是休息吧。” 王炎一抱着手，静静地看着他。 过了好一会儿，苏易泄气地站起来：“好吧，向您学习，天天向上。” 回到家后，王炎一先去洗澡了，苏易放着音乐，一个人待在房间里做题。王炎一洗好后，穿着T恤和大裤衩走了出来，关掉了音乐，他坐到床上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对苏易说道：“我们班主任现在要我把今天拍的照片发给她，她要弄个墙报在班外展示。” 说到照片，那相机呢？两人对视了一眼。 “卧槽，你的相机在林连翘那里。” “哎呀，当时我妈来接我回家赶去吃一个午宴，我这一忙就把相机给带走了，忘记还给你了。”林连翘的声音从苏易的手机里传出来。 “……”苏易默默地把脸扭了过去。 “你现在急用吗？需要我给你送过来吗？” “没事没事，在你手上就行，你周末回学校让苏易拿给我吧。”王炎一按了下眉心，温和地说道，“你能把今天拍的照片发给苏易吗？我再让他发给我。” “OK，没问题。不好意思了。” “没事。” 结束了这番客客气气的对话后，王炎一拿起一本书敲了敲苏易的肩膀，俯视着他佯怒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苏易赔着笑，点开和林连翘的微信聊天界面，把手机拿给他：“我的手机任你处置，我先去上个厕所。” 苏易解放了回来后，走进房间，隐隐约约听见两个男人的声音，王炎一背对着他拿着手机，手机屏幕上，一男一男正在大力地冲刺着，身如龙虎缠斗，声如雨打芭蕉，打得王炎一转过身来，一脸凝重地和苏易对上了视线。 是的，林连翘身为腐女同胞，时不时地会给苏易发一些尺度极大的钙片，美其名曰“补充理论经验”，还会配一些详细的文字介绍发过来。苏易一般点开看几分钟，就红着脸硬邦邦地关上了，但又不想删，这些东西就一直留在他们的聊天记录里。 好一个风水轮流转，苍天饶过谁。 王炎一刷地把小视频关掉，沉默了一会儿后，把手机递给苏易，转过身说道：“我们……先讲题吧。” 苏易像个机器人一样僵硬地抬起胳膊，指关节干涩地弯起来接过手机，赶紧放回裤兜里，紧张地擦了下裤子，他呆呆地坐回位子翻开题集，王炎一有些刻意地清了清嗓子，翻了好几下书找到页码，才开始讲题。 但苏易基本什么都听不进去，他浑身忽冷忽热的冒着汗，全身的肌肉紧绷绷的，感觉手脚都不是自己的了。他不敢抬头，也不敢转过头去看王炎一，整个脑子像个失控的大蒸汽机一样高速运转着思考该怎么跟王炎一解释。 “……你知道这道题错在哪里了吗？嗯？苏易？”苏易被他的话勉强从混乱失序的思绪中拉回来，连忙“嗯”了一声，随便盯着一道题又不作声了。 “嗯……行吧，今天你先回去吧。”王炎一合上书，抿着嘴抬起头望了会儿天花板，苏易听到了立刻收拾书包，匆匆打了个招呼快步出去了。 王炎一追出来，看着苏易换鞋，在玄关处犹豫了一会儿说：“我送你下去吧。” 苏易没有说话没有点头，轻轻叹了口气，不情不愿地默认了，于是两个人一起出了门。 两人在下楼的途中一言不发，一前一后的脚步声在似乎望不到头的楼梯上异常清晰，震得苏易的心越来越慌，还好，楼梯口终于到了，两个人一起走出了单元楼大门。 安静的道路两侧，两排高高的蓝花楹开花了，他们的头顶是两条紫蓝色的天河，天河下着毛毛雨，两个人沉默地走过铺满地砖的细蓝花，这条路里的天地是忧郁纤细而静谧的，似乎不应该被打扰，不应该被询问。 王炎一终于开口打破了禁忌：“那个，我能问你一个……可能会冒犯到你的问题吗？” 苏易一个激灵：“不能！”，他又走了几步，突然泄气般地转过身来，改口道：“行吧，你问吧。” 第25页 “嗯……你是……”王炎一思索了一下，“homosexual吗？” “嗯？！”苏易愣住了，他本来以为自己会听到“gay”、“基佬”、“玻璃”什么的，结果是这个词，他突然有点想笑，“你干嘛说那么学术，你直接说同性恋不就好了吗？” “额……因为这个比较客观嘛……”王炎一看起来有点不好意思。 原本压抑而尴尬的气氛突然变得轻松多了。 “其实，你想和我保持距离也可以，我知道……”苏易一边低头踢着路上的小石子一边急匆匆地说道。 “为什么？”王炎一打断了他，有些奇怪地盯着他，“怎么说呢，我……并不反感这个，只是我以前从来没有交过……是同性恋的朋友，有些……不知所措吧。而且第一次看到那种片子，当然会很……震惊？会很不适应吧。” 苏易呆呆地抬起头，王炎一按了下眉心，目光朝上，看起来在努力地组织语言，继续有些磕巴地说道：“再说，我很不喜欢给人贴标签的行为啊，性向……又不代表一个人的一切，你是不是同性恋，和你是我的朋友，也没什么关系啊。以前我们什么样，以后我们还是什么样啊。” 蓝色的细花悄悄地落着，苏易微微别过脸，眼圈有些微微发热：“啊……那很好啊。对了，你千万别告诉别人我是gay啊。” “那是当然，还有啊，别轻易说保持距离什么的……”王炎一伸手揉了揉他的肩膀，“这样不好。我送你到小区门口吧。” 苏易点点头，在淅淅沥沥的花雨里，两个人开始一边聊天一边继续往前走，王炎一似乎已经成功消化了这个事实，开始像个充满好奇心的小孩一样发掘着过去的种种蛛丝马迹：“难怪你平时比女生还注意形象，你朋友圈里发好多男星的照片，所以你喜欢那种单眼皮类型的男生啊……” 苏易尴尬地笑着。 王炎一突然问道：“不对啊，林连翘一个女孩子，为什么会发那种片子给你？” “额……她是腐女啦。” 王炎一脸上浮现出困惑的表情：“什么是腐女？思想封建腐朽的妇女群体吗？” 第14章：爱是一道光，生日忆过往 在骄阳似火的七月中旬，期末考来了。 当考完最后一场考试后，苏易收拾东西时看着空荡荡的教室，突然意识到，高二真的结束了。老师在放假前提醒大家假期要做好复习的准备，爸妈也开始念叨起来，高三猝不及防地逼近了。 但不管怎么样，对苏易来说，这个暑假该玩还是要好好玩的。 他们一家先是去北京转了一圈，不但去了故宫、长城这些又热又挤的名景点蒸了回人肉包子，还去了北大、清华、人大这些名校转了一圈，美其名曰“有利于苏易确立目标成为名校学子”，但苏易查了下分数线，觉得自己充其量只能当个名校游客。 回昆明以后，他的十七岁生日也要到了，他约了林连翘和杜磊来参加自己的生日宴后，想了想，发现自己放假以后好久没和王炎一联系了。王炎一一直不爱在外走动，谁知道会不会来呢？苏易忐忑地试着邀请了王炎一，没想到他很爽快地答应了。 生日那天，苏易的爸妈在一个略偏的老字号酒楼里订了个包厢，王炎一没找对路，来得迟了点，但苏伟哲和何娟还是热情地招呼他坐到苏易身边，在餐桌上不停地对王炎一嘘寒问暖、褒奖有加，拜托他多多照顾苏易，弄得王炎一磕磕巴巴的，红着耳朵端着碗不知所措。 苏易低头忍笑扒了几口饭后，才给王炎一解围，王炎一才终于解脱，赶紧安静地埋头吃饭。 吃完饭吹蜡烛的时候，苏易听着生日歌，想到了自己大年初一在金殿许下的愿，他闭上眼，皱着眉头认真地在脑子里又念了一遍，一口气吹灭了蜡烛。 生日宴完了，苏伟哲和何娟让苏易他们自己去玩，叮嘱了几句话后，就两个人去散步了。然后他们就转场KTV，兴致高涨地唱了两个小时，王炎一虽然一直地跟着，但他要么坐在一边看书或看手机，要么笑着看他们唱，整个人格格不入。 从KTV出来后已经快九点了，杜磊和林连翘的家在一个方向，林连翘的妈妈也打电话催她回去了，于是苏易和王炎一只好先送两个人上了公交车。苏易在确认了王炎一家没有门禁后，高兴地拉着王炎一去自己初中附近的甜品店吃东西。 两个人沿着马路，在昏黄的路灯和梧桐树下慢悠悠地往大学城那里走。 “刚才你都没唱歌呢，”苏易之前在KTV唱嗨了，现在回想起来，很不好意思地说道，“其实你不喜欢唱歌可以不用来的，不用勉强自己。” “没，我不喜欢唱，但我喜欢听啊，”王炎一一边跟着苏易走过马路一边解释，“况且你生日你最大嘛。” “但你在那么吵的地方还看得进去书吗？”苏易感到很不可思议。 “还好，”王炎一回道。 “好吧，你还真是有点……”苏易停下来，努力思索合适的形容词。 “Nerdy。”王炎一帮他说出来了，微略自嘲地耸了耸肩，然后他又勾起了嘴角，“记下来，丰富一下你的词汇量。” “卧槽，不要在我的生日提学习好吗？”苏易翻了个白眼。 他们又拐了几个弯走进一条小巷，走到一家挂着“吴哥奶茶”几个大字的奶茶店，门口栽满了鲜花绿植，苏易推开门，门口的风铃响了起来。店面不是很大，但是整洁舒适，柔和的灯光照在十几套沙发椅和木桌子上，一个胖胖的，看起来和蔼可亲的青年男子正在柜台后忙活。他看见苏易后，眨着一双小眼睛辨认了一会儿后，热情地招呼道：“嗨，这不是小易嘛，今天怎么有空大驾光临了？你好久没来了。对了，你是去哪里上高中来着？” 第26页 “是红耀高中啦，吴哥，真的是好久都没来了。”苏易开心地回应，径直带着王炎一在柜台边的沙发椅坐下，“所以今天我带朋友过来啦。” 吴哥从柜台绕出来，踱着鸭子步，把菜单拍到桌子上：“小易你还是要点香蕉船是吧？那这位小同学你想点什么啊？要不要也来份招牌的香蕉船？我们店里的冰抹茶也很好喝……” 王炎一看了一会儿菜单后说道：“热牛奶吧，谢谢。” “诶？好嘞。”吴哥看起来有点失落，但还是麻溜地拿着菜单回去做东西了。 “你咋这么养生呢？”苏易吐槽他。 “是你自己不注意身体，大晚上吃甜的对胃不好。”王炎一慢条斯理地说。 “卧槽，你真的好像我爸那种注意养生的老大爷。”苏易感到很无语。 “是的，儿子。” “……”苏易一脚踹过去，两个人嬉闹了一会儿，东西上来了，苏易一边用小勺慢慢地挖着香蕉船吃，一边滔滔不绝地和王炎一讲述着自己初中的各种事情，王炎一小口喝着牛奶，静静地听着，时不时地点点头。 风铃响起来，苏易是背对门坐的，他下意识地扭头，一堆大汗淋漓穿着篮球服的男生走到柜台点东西，其中一个高高瘦瘦，留着锡纸烫的男生看见呆住了的苏易，安静下来，在吵吵闹闹的人堆里顿住了，像是滚滚波流里静默的一块石头，怔怔地盯着苏易，然后很快他转过头去，重新和其他人说起话来。 苏易连忙转头，垂着眼睛，有些恍惚地挖着香蕉船，但一口也不吃，任由勺子划在玻璃碗壁上发出“咔咔咔”的声音。那个男生的声音清晰地在他脑海中响起，又飞快地滑走，他说了什么苏易都没有记住。 “碗都要被你划坏了。”王炎一看着突然安静下来的苏易，有些无奈地劝慰道。苏易回过神来，身子往沙发椅里缩了缩，想要努力躲起来，然后他有点心不在焉地继续和王炎一讲以前的趣事。 王炎一一边听，一边用余光看着那个帅气的男生斜靠在柜台上。男生虽然在低头看菜单，但是他的眼珠会时不时地瞟过来，又飞快地转回去。等那些人点的东西都做好了以后，一堆男生又呼啦啦地出去了，那个男生慢慢地走在最后面，在门口停下来，转回半个身子，其他男生在外面叫他，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快步走了，留下一阵空荡荡的铃声。 “他走了。”王炎一提醒苏易。 苏易松了口气，他有些慌乱的心跳平静了下来，一直绷紧的背松下来，整个人瘫在沙发椅里，王炎一抱起手，一脸好奇，戏谑地盯着苏易：“单眼皮、爱运动、皮肤黑……难道那是你前男友？” “不算……”苏易望着天花板，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说下去，王炎一意识到不对，赶紧收敛了笑容，安静地等着苏易说话。 吴哥端着一块小蛋糕走了过来：“小易，这是小陆点给你的。”他浑然不觉地笑着说：“你俩初中几乎天天来我这待着呢，我还奇怪你怎么没有和小陆一起来，哎，想想就像昨天一样。” 吴哥一边回忆一边回柜台去了，苏易看着那块蛋糕，自言自语道：“卧槽，他竟然还记得我的生日……” 破碎的回忆像走马灯一样飞快闪现，苏易想了想，把蛋糕推到王炎一面前：“算了，也没啥意思，你吃吧。” “大晚上的吃这个……而且这是别人给你的蛋糕。”王炎一想要拒绝。 “我不想吃……你帮我吃了它，我就给你讲……我和那谁以前的事。”苏易带着点撒娇的语气哀求道。夜色深沉，记忆像灯光一样照得苏易无所遁形。面前的人是不会伤害自己的，苏易的脑中飞快地闪过这个念头，他心中的情绪满得要爆炸了，只想向王炎一倾诉，一吐为快。 “行行行。”王炎一有些不情愿地接过蛋糕，“讲吧。” 其实有些事情苏易已经记不清楚了，他努力地想要理清那些像阁楼里堆积如山的剪报一样的回忆，并组织语言讲述出来，但他感觉那些纸上的画面、声音、气味、触觉都变得有些陌生了，颜色过度曝光，就连那些曾经天崩地裂的情感也像肥皂泡一样虚幻游离，像是别人的戏。 “这不过又是一个gay爱上直男的故事罢了。”苏易咬着勺子说，“还是比较惨的那种。” 故事情节也没有多跌宕起伏，是同志论坛和贴吧里老套常见的故事，是无数个悲伤故事的剪影。那个男生叫陆云庭，是苏易初中的校篮球队队员，学习成绩也不错，那个时候就已经长开了，高大帅气而健美，行事做风也不羁潇洒，性格也好，很受女生的欢迎。 苏易在初二的时候由走读改为住校，和陆云庭分在了一个宿舍。当时苏易还是个小豆芽菜，因为叛逆期和家里吵架而第一次住校，什么都不适应，晚上经常偷偷哭，陆云庭估计是看他可怜，一直热心帮助指导他。慢慢的，苏易和陆云庭就成为了关系亲密的好朋友。 “我们初中管理很松的，我们经常出校门的时候就来这里喝奶茶做作业消磨时间，”苏易托着腮环视着店内，他说着说着意识到，过去竟然还有好多闪闪发光的时刻，慢慢地串成一条温柔明亮的珍珠链，他的眼睛发出湿湿的光来，“我那个时候不爱学习，老抄他作业，我会在篮球场边等他打篮球，我上声乐课的时候他也会等我。我那时候身体不好，他就背我去医院看病，我俩假期还约着一起去大理玩。我俩曾经，差不多天天待在一起，他还特别喜欢对我动手动脚。当时大家都笑话我是他的小女朋友什么的，后来……我听到竟然还挺开心的。” 第27页 “你是那个时候意识到你是同性恋的？”王炎一一边挖下蛋糕一边问道。 “差不多吧，”苏易想到了什么，突然笑了起来，“其实我和林连翘初中是一个班的，那个时候她就已经是腐女了，起哄的人里面最起劲的就是她。我那个时候有模糊的意识，很困惑，竟然就去找她谈心去了，她特热情地给我推荐了一大堆小说和书，还鼓励我，结果我就很顺利地完成了自我身份认同。” “后来，我越来越喜欢他了，天天黏着他，有时候会不喜欢他和其他女生说话，吃醋发脾气什么的。”珍珠的光泽暗淡了下来，苏易的笑意消失了，像挤牙膏一样艰难地挤出话来，“慢慢的吧，他估计意识到什么不对劲，再说年级上也有些风言风语，他就开始和我保持距离，主动找我的次数越来越少，有时候遇到我也装作没看见我，我当时就一小屁孩嘛，又作又矫情，为情所困，逼他逼得越来越紧，时不时就和他闹什么的。” “可能他终于烦了吧，有一次暑假我们大吵一架，因为什么原因我早忘了，初三开学，他就直接找了个女朋友，他一开始还不告诉我，后来林连翘看不下去和我说了，我当时真的是……”苏易停了下来，飞快地眨着眼，回忆道，“感觉真TM是天崩地裂，日月无光，我的胃难受得都快吐出来了，我白天上课都没有听进去，晚上我一急就和他告白了，结果，你知道他对我说了什么吗？” 王炎一有了不好的预感，停下挖蛋糕的动作，有些不安地看着苏易。 珍珠链断了，大珠小珠碎玉盘。 苏易咽了下口水，紧紧抿着嘴，牙齿摩擦了好几下，好一会儿才轻轻地念出来。 “让人作呕。” 第15章：爱是一道光，辞旧迎新章 十点多的时候，苏易和王炎一在外面的街道上一前一后沉默地朝着公交车站走去。 当时，王炎一听了苏易说的那四个字后，鼓着脸愣愣地看着苏易半天咽不下去嘴里的蛋糕，最后他拿起一张餐巾纸包住嘴，吐了出来，把蛋糕推开。这时候，吴哥已经开始打扫卫生准备打烊了，苏易和吴哥说了声后就走了，王炎一就安静地跟在他后面。 已经过去好几年了，但那个晚上，陆云庭脸上的每个表情苏易都记得清清楚楚，他背着光，远远地居高临下地看着，不，其实他都没有正眼看一眼苏易，眼眶里的阴影浓重可怕得吓人，嫌恶地撇向一边的嘴唇映着惨白的灯光，抽刀出鞘，说道： “让人作呕”。 苏易近乎自虐一样，一直在脑海里回放着那个场景。那个冰冷的黑夜再次笼罩了苏易，苏易的步伐失去了往日的神采飞扬，他全凭自己的腿带着，像个木偶一样无助地走着。 然后他一不小心踩空了一脚，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王炎一拉住扶稳了。王炎一有点急了：“真是的，怎么路都不看了。” 苏易不说话，王炎一叹了口气，伸出手轻轻来回摸着苏易的头，气恼地说：“那真的是……太伤人了……” 苏易喃喃道：“是啊，真的太伤人了……” 苏易走了几步路，忍不住倾吐的欲望，继续回忆道：“后来，我就再也没有去找过他了。我删了和他的所有联系方式，火速搬出了宿舍改走读，我和他走路碰到了都是互相绕着走，在班里也是把彼此当空气，那个时候，我好长时间都是哭着睡着的，老是做梦，成绩也掉下来了好多。” “我爸妈肯定是急了，问我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干脆和他们出柜了。我爸妈当然接受不了，接下来一段时间我天天和我爸吵架，我妈天天哭，家里闹得天翻地覆。”苏易骂了一声，“卧槽，总之，我的初三上学期真的太TM黑暗了。” 王炎一沉默着，继续抚摸着苏易的头。 “后来，我爸妈为了不影响我的中考，就把这事暂时放一边去了，我在初三下学期为了转移注意力，拼命地学习，好歹考上了红耀。我爸妈他们跑去看了一堆心理医生，天天没事就往精神医院跑，到处查资料，最后也慢慢地也接受了这件事。而且真的笑死了，我爸以前天天盯着我有没有找女朋友，现在他开始盯我有没有找男朋友了。” “他……从来没有找过你吗？和你道歉什么的”王炎一突然问道。 “卧槽，怎么可能？！”苏易一脸不可思议地反问道，然后他皱皱眉，犹豫了一会儿后说道，“初三毕业后，他考进了四中，我们就几乎没有见过面了，不过好像，他可能……有尝试过联系过我？有一次同学会他似乎想和我搭话，不过我一直没理过他。” 苏易抱着手臂，盯着路灯尽量用轻松的口气轻轻地说：“再说，我不可能……原谅他的。其实，我现在也不怎么难过了，本来我就不应该喜欢上直男的。而且说实话，站在他的角度想想，被一个同性恋喜欢告白，还天天缠着也怪恶心的吧。” 苏易苦笑了起来：“被我喜欢真的……很让人恶心吧。” 他仿佛远远地凝望着天边的一颗星：“但是，有时候我真想不通……曾经我们真的很好啊，有些伤人的事明明没必要做啊，怎么我们会变成这样子呢……” 王炎一一直沉默着，然后突然轻轻地把苏易拉了过来，张开双臂抱住了他。 苏易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的脸已经靠在了王炎一温暖的肩膀上，他能清晰地感受到王炎一随着呼吸微微起伏的胸膛，搭在他背上的手臂柔和而有力，他感觉自己的呼吸顺着王炎一的锁骨飘上去，王炎一的呼吸也轻轻落到了他的头发尖上。 第28页 “没事，都过去了，我在这呢。” 王炎一温和的声音在他的头顶响起，像一块热乎乎的糖，让苏易的头皮麻麻热热的，驱散了过去的黑夜。当寒冷退散过后，苏易突然意识到王炎一的话里那暧昧不清的情愫，他的心猛地跳了一下，温度开始上升，超过了温暖的限度，变得灼热起来，弄得苏易头晕乎乎地发着烫。 过了好一会儿，苏易觉得自己的手都烫了起来，他连忙推了推王炎一：“好了好了，你可以放手了。” 王炎一有点不情不愿地松开了，苏易向后退了一点，两个人的目光对视的时候，王炎一很快移开了视线，搞得苏易也不好意思看他。 苏易眼珠子乱飘，开始胡乱转移话题：“哎呀，我已经看开了，啊，那个，其实你也看得很开啊，你不也放下你前女友了吗？” 王炎一愣了一下，然后慢慢地说：“其实，我当时也没有很喜欢她……我只是觉得她性格还不错，长的还可以，至少不讨厌。是张季霖他们起哄，我就答应了，所以，我也没难过多久就是了。” “啊，这样啊……”苏易脱口问道，“那你现在有喜欢的人吗？” 话音刚落，苏易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不对的地方，为什么自己要这么问呢？ 王炎一正要摇头，但是他突然犹豫了，他下意识地看了苏易一眼，耳朵慢慢红了起来，苏易也莫名地脸红起来。 一股热烘烘而甜腻的氛围从他们的脚下慢慢地升腾起来，湿湿糊糊的，把两个人都给黏住了。 “啊，对了对了，说到你的生日，这是你的礼物。”王炎一突然想起来什么，有些手忙脚乱地打开书包，掏出一个大礼品袋递给苏易。 苏易一边嘴上说着“这么客气干嘛”，一边迫不及待地接过这份沉甸甸的礼物，在路灯下打开一看。 是一沓品种丰富完备，还是名牌厂家，价格不菲，看得出来经过精心挑选的数学习题集。 第16章：爱是一道光，情郎诉衷肠 当新一届的高三收假返校后，即使高三动员大会上上各路领导的演讲慷慨激昂，高三对于学生们似乎仍然是一个遥远的存在。高三，是从开学第二天的模拟考试开始，猝不及防地变成了一个真切的存在。它倒不至于一下子让人喘不过气来，但它是教室里的高考倒计时挂历上不断减少的数字，是销声匿迹的社团表演、戏剧文化节、春游秋游，是齐刷刷的周末自习延长同意书上的签字，是此消彼长的笔芯和试卷习题。它巨大的眼睛高高地，静静地注视着高三的学生，让他们冷不丁一抬头就能看见他。 “热闹是他们的，我们什么也没有。”到了期中，苏易他们班又刚考完一场试，杜磊抓紧考后短短的休息时间趴在桌子上补觉，林连翘趴在楼梯上，盯着其他楼层嬉戏打闹的学生唉声叹气。 “卧槽，而且一个月以后，我们还要考市一统。”苏易有气无力地附和道。 “不过不用考期中考还是挺好的，好好复习，有不懂的题赶快来问我。”王炎一抱着一摞卷子，径直朝苏易走来。他们聊了一小会儿，苏易今天穿了件大领口的T恤，王炎一说着说着，眼神就往下瞟了一下，然后他飞快移开视线，揉了揉苏易的头发，往办公室去了。 “对了，他以前去办公室不走我们班这边啊。”林连翘无意提了一句，“怎么这个学期他天天出现在我们班门口。” 苏易心猛地跳了一下，他回答道：“谁知道呢？” 他感觉，他和王炎一的关系，从他生日的那天起，仿佛被打开了某个开关。他们一起游泳的时候，王炎一会小心翼翼地避开直视和接触他的身体，苏易自己很多事情也越来越依赖王炎一了。现在的他们，像是一个新手做菜的时候放了把盐，尝了一口后，菜是有盐味了，但是还不够。可是还要继续放盐吗？还要放多少盐味道才够呢？这份感觉是真实的吗？ 他不知道。 但是当下，学习和考试才是最重要的事情，苏易也没有过多的时间去思考这件事，老师翻来覆去地讲知识点，同学们翻来覆去地做题，苏易继续每周去找王炎一补习，日子一天天地过去，每一天好像都没有任何变化。 考完一模后一个月，又一年的校运会来了。在这个活动上，高三还是和其它年级一样停课的。学校考虑到因为学习压力导致的体力下滑，留给高三的比赛项目就只有接力棒和集体跳绳。 不管怎么说，苏易他们总算有一段可以松口气的时间了。 “都高三了，为什么我还要跑接力棒啊？”跑接力棒比赛的时候，杜磊站在文二班男生队伍的最后面，一边活动着关节，一边抱怨。 “因为我们文科班男生就这么点。”苏易回过头来，看了一眼正在激情呐喊的高老师，“而且这是我们班最后一次运动会了，老高可有激情了。” 杜磊唉声叹气，苏易看向站在理四班男生队伍前面跑首发的王炎一，看着他紧绷的小腿蹬在地上，飞快地把其他班的人甩开一大段距离，把棒交给了对面的女生。 “王炎一真的牛逼。”杜磊啧啧称赞。 “那是当然”苏易有点骄傲地回道，突然他扬起的嘴角僵住了，他看见一个眼熟的女生站在终点，正在把一杯奶茶给王炎一，王炎一站在那里背着手，看起来一直在推辞，那个女生就一直不放弃，一直缠着王炎一喋喋不休，最后王炎一看起来很勉为其难地收下了那杯奶茶。 第29页 那个女生是王炎一的女朋友。 苏易感觉自己的心脏跟着脑袋轰地一下子炸了，血液从他全身抽出，让他感觉自己仿佛浮在真空中，再涌到头顶，只驱动着他的目光牢牢地钉在那两个人身上。 “……苏易？苏易？要到你跑了！”杜磊的声音让苏易挣扎着清醒过来，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去接住迎面而来的女生递来的棒，但是棒快到他手上的时候，他还是难以抑制地想起了那杯奶茶，不出所料的，伴随着棒掉地上的声音的，是高老师捶胸顿足的嘶吼。苏易反应过来，赶紧把棒捡起来，拼了命地往终点跑去，但还是落下了其他班一截。 “你怎么回事啊小易？那个女生跑那么慢，你还能掉棒？”林连翘看着撑着膝盖大喘气的苏易，苏易也不说话，只是往王炎一那边看了一眼，林连翘顺着看了过去。 “前几天你去找老师的时候，张季霖和我说，那个谁和学弟一个月前分了，不知道怎么回事，最近有意无意往王炎一跟前凑。”林连翘想起了这件事，叉着腰，一脸不屑，“靠，她怎么有脸再来找王炎一的？” 林连翘发现了苏易难看的脸色，过了好一会儿，她猛地皱起了眉毛：“我的天啊，苏易，你不会喜欢上……” 正在这个时候，王炎一走了过来，像往常一样把手放到苏易的头上，询问道：“你怎么了？” 苏易看着王炎一手上的那杯奶茶，突然感觉心被狠狠地攥住了，他涌起一股冲动，狠狠把王炎一的手甩开，一句话也不说，大步离开。 王炎一焦急地叫了好几声他的名字，苏易越听走得越快，王炎一只好赶紧跟上去。 “我的妈呀……”林连翘看着两个人的背影喃喃自语，“都高三了这么还会有这种幼稚的情节……” 苏易知道王炎一跟在自己的后面，但他不想，也不敢转过头去。一想起王炎一的女朋友，他的心脏就一阵一阵地抽痛，浑身都在冒冷汗。不知怎么的，他突然想起了陆云庭，或者说，是陆云庭身上笼罩的阴沉的黑夜，再次涌出来，仿佛在嘲笑着自己，他感觉鼻子一酸，差一点哭出来。 “你到底怎么了？”等苏易闷头走到小花园的时候，王炎一焦急地抓住了苏易的肩膀，迫使他转过身停下来，“有什么事和我说啊！” 苏易就是不说话，王炎一开始使劲按自己的眉心：“是我哪里做错了吗？我先和你道歉，我做错什么了你和我说呀。” “不是你的错，是我的问题。”苏易低着头，说话都带了点哭腔。也许，自己不应该喜欢上王炎一的，这个念头一冒出来，把他自己吓了一跳。他不敢置信，反反复复地默念着“喜欢”两个字。 “什么鬼啊，”王炎一难得的骂了一句，他开始焦躁地原地小幅度来回走，“到底怎么回事。” “你前女友，”苏易使劲地从嗓子里小声地说，“给你送奶茶了。” “啊？”王炎一愣住了，“她一直坚持要给我，一个女孩子我也不好拒绝……” “卧槽！你TMD不准要！”苏易感觉自己的脑子爆炸了，猛地吼了出来，把王炎一给吓蒙住了，然后他的声音又弱了下去，“……她以前那么对你，你没必要接的，你就不要理她啊……” 王炎一像个被训话的小孩子一样手足无措，呆站了好一会儿才小心翼翼地询问苏易：“那……要不给你喝？” 苏易被气笑了，他压着嘴角说：“不要。” 王炎一想了一会儿，转身把奶茶扔进了垃圾桶里。 在王炎一转过身去的时候，苏易呆呆地，近乎痴愣地看着王炎一，一股莫名的宛如壮士断腕的冲动涌上心头。是什么在驱使着他呢，也许是小花园里桂花和青草萦绕缠绵的香气，也许是把人的心晒得火辣焦灼的太阳，也许是王炎一果断扔掉奶茶的举动，也许是王炎一转过身来时，他看到王炎一湿漉漉的眼睛里倒映着自己，也许是王炎一用他温暖的手小心地抚摸着苏易的头发，用他红色浆果一样的嘴唇说出对苏易来说无比甜蜜清凉的话语：“别气了好吗？你不高兴的话，我以后再也不理她了。” 苏易扬起头，定定地看着王炎一的眼睛，他听到自己仿佛宣誓一样庄重的话：“我不想你收到其他女生给你的礼物。我不喜欢你和她在一起，我也不喜欢你和其他女生，或者男生在一起。我只想，我只想……” 他卡壳了。 王炎一眨了好几下眼睛后，手开始局促不安地在大腿边摩擦着，他小麦色的脸红得像个烤番薯一样，耳朵更是红得像熟得快要融化的红薯馅一样，别着脸小声地说：“好的。” 苏易被打断后愣了一会儿，他反复咀嚼了王炎一说的话后，他立刻感觉全世界都在齐放礼花礼炮，震得他只能听见自己疯狂的心跳声，他慢慢地挪向王炎一，王炎一把手搭到他的肩膀上，苏易贴在他紧绷的胸口，感受到了王炎一和他一样凶猛的心跳。 “你说的是真的吗？”苏易盯着他，问道。 “嗯。”王炎一不好意思看他，别着眼睛回答。 苏易看见王炎一红得像龙虾一样的脸，突然觉得这个人好可爱，他一下子冲动起来，闭着眼飞快地，轻轻地往上面亲了一下。 王炎一的皮肤好软，苏易想道。 王炎一脸红得更厉害，像要烧熟了一样不停地喘气。 第30页 “呯”地一声让两个人猛地一下子弹开，苏易和王炎一回过头去，发现离他们不远处，张季霖一副下巴和眼珠子都要掉到地上的样子，一瓶水在他脚下乱滚，杜磊一脸黑人问号，林连翘站在他俩后面，一脸“老娘家的白菜被猪拱了”的表情。三对两，面面相觑。 “好巧……你们怎么过来了？”苏易想找个坑把自己埋起来。 “额，那个，老高让我们来找你们去参加跳绳。”杜磊眯着眼睛，上下打量着他们两个，“你们什么时候……” “我们什么都没看见。”张季霖看起来还是像在梦游一样。 “没事，你们先过去吧。我们，我们一会儿过来，”王炎一有些磕巴地说道。 “好了好了，我们先走吧。”林连翘拍了拍两个男生的肩膀，扔给苏易一个令人恶寒的淫笑后，像赶牛一样把张季霖和杜磊推走了，“你们俩赶快跟上来，比赛要开始了。” 林连翘一边走，她的声音一边清清楚楚地传过来。 “啊真是的，都高三了怎么还会有情侣这种令人厌恶的生物出现啊。” 第17章：爱是一道光，如此美妙 那天晚上，苏易和王炎一被林连翘、杜磊、张季霖以请吃脱单饭的名义狠狠地宰了一笔（虽然最后还是王炎一付的大部分钱）。 吃完饭后，苏易私下里又问过王炎一：“你是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你不是一直喜欢女生的吗？”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我也不知道。”王炎一扭扭捏捏地拒绝回答前一个问题。 至于后一个问题，他思考了好一会儿后认真地说：“我读过一些相关的文献，有一个理论认为人的性取向是会发生流动的，我自己之前的经历和教育都告诉我我是喜欢女生的，但是现在我的取向的确发生了变化，所以我认为我应该不是一个完全的直男，或者“直男”的标签本身就不是恒定不变的。” 后来，苏易不知道王炎一是怎么处理的，反正王炎一的前女友再也没有接近过他了。 接下来的时间，苏易感觉自己和王炎一的确是更亲密了一点，但高三实在是学业繁重，两个人一直到寒假，也就是学习之余偷偷地牵下小手，搂搂抱抱一下。苏易有的时候真觉得憋屈，自己告白的时候好歹还有亲下王炎一的脸呢，结果两个人真成以后，反而什么实质性进展都没有。王炎一总是有点放不开，即使两人共处一室时，他也很少做出什么亲昵的举动。 王炎一很多时候还是表现得像个直男一样。有时候苏易会觉得，现在的一切都是一场梦，自己随时有可能醒来。 就这样，寒假到了，又一个新年来了。到了大年初一的早上，天都没有完全亮，两家人约好，像去年一样去金殿爬山上香。两家父母在前面愉快地交谈着，苏易和王炎一放慢脚步走在后面。 “啊，我困死了，昨晚跟你聊天到快两点，今天又那么早爬起来。”苏易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我妈还以为我在学习呢，还数落我不要熬坏了身子。” 王炎一眨着眼睛，用手刮了刮他的脖颈：“我也困啊，等会儿回去睡个午觉就好了。” 何娟远远地叫他们：“那两个小伙子，赶快跟上来，你们几个月后就要高考了，今天拜一下文曲星，求个好成绩。” 两个人站在文曲星的像下方，对着它拜了三下。苏易拜完后，向王炎一问道：“你说，我能考上985、211吗？我前几天还在拼命刷题，不过感觉错的还是很多啊。” 还有三个多月就要高考了，升学的压力越来越大了，苏易听说已经有同学吃年夜饭的时候都在看书了。苏易的爸妈现在也处在一个既想催促孩子学习但又怕给孩子增加压力的矛盾状态中。 王炎一插着裤兜，笑道：“你期末考不是都考到年级前三十了吗？你要对自己有自信，985211你还是没问题的。” “大学霸你当然没压力了。”苏易挪喻他。 王炎一二模后还请了一星期的假放松心情，他甚至会督促苏易提前做完作业，拉着苏易逃最后一节晚自习，两个人去操场散心。 两家父母到别处烧香去了，苏易若有所思地看着文曲星，继续问道：“那……我们能考到同一所大学吗？” “不一定啊，毕竟我俩的成绩还是差了点。”王炎一看着天空说道。 苏易看着寺庙上空升腾起的阵阵青烟。那些烟在承载着人们的愿景，飞向了未知的遥远的天边。他自己的愿景，会飞向何方呢？这么想着，他突然有些悲伤起来。 “如果这里有月老庙就好了，还可以求他保佑保佑我们。”苏易碎碎念道。 “其实没必要，反正我们不会分开的。”王炎一突然说道。 “啊？”苏易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我们就算不能上同一个大学，我们也一定可以去同一个城市。毕竟，我俩的成绩也没有差那么多。”王炎一继续说。 “真的吗？”苏易高兴地反问道。 “嗯。”王炎一轻轻捏了一下他的手，滔滔不绝地说道，“毕业以后，我俩还要一起去听演唱会，还要和林连翘、杜磊和他的女朋友、张季霖去台湾旅游。” “对了，我们去一个更开放的城市读大学吧，我俩上大学以后还可以去内蒙古、新疆、日本旅游，等到差不多的时候，我会和爸妈说我们的事……” 第31页 “卧槽，你怎么想得那么远。”苏易目瞪口呆。 “既然在一起了，总得想好以后的事吧。”王炎一语气淡淡的，但是耳朵却红了起来。 苏易看着王炎一，这个时候，之前他和王炎一在一起时，总感觉自己好像自己是在一个鱼缸里，他视线所及之处有种隐隐约约的扭曲和不真实，现在那个鱼缸一下子无声地破碎了，他感觉自己确确实实地踏在了金殿的砖地上，他能清楚地听到四周的花木上滚落的露水，他能清楚地看见庙宇屋檐上泛起的叠叠霞光，天上的紫烟和着霞光，还有朝阳的光辉，在广阔的天空中，而王炎一就笑着，站在这里。 苏易看了看四周，发现没人，立刻抿着笑，握住王炎一的手，王炎一有些无奈而宠溺地笑着，回握住他。两个人的手指插着手指，紧紧相连。 “好啊”苏易回答。 后来，高三下学期虽然很累，但是等快高考了，苏易一回头才发现，高三下学期居然过得这么快，一溜烟就过去了，甚至整个高中三年也是白驹过隙，一下子就成了昨天的事情了。 高考的前夜，苏易和王炎一住在同一家酒店里。苏易睡前有点紧张，就拉上王炎一去楼道里聊天。聊着聊着，两个人不知怎么地就吻上了，在昏暗的楼道里，他们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只能感觉到彼此的触感、呼吸、体温，等何娟打给苏易的电话铃声响起了，他们才发现已经过去了四十多分钟，时间都过了十一点了，他们赶紧回了各自的房间。 真的太不可思议了，完蛋了，今晚会不会睡不着了。等苏易躺回床上，他一边这么想着，一边心怦怦直跳。 爸妈在一边的床上已经睡着了，他在床上翻来覆去了好一会儿后，他的手机屏幕亮了，是王炎一发信息过来了。 “赶紧睡觉，明天加油。” 苏易笑了起来，他慢慢地睡着了。 过了一个多月，苏易和王炎一急匆匆地提着两个行李箱冲进机场大厅。 “啊，真是的，同样都是情侣，你们为什么不学学人家，差点迟到。”林连翘不满地叉着腰，指着一边你侬我侬的杜磊和他女朋友，数落起两个男生。 “卧槽，他非让我昨晚住他家，结果今天早上我们两个都睡过头了。”苏易解释道。 其余四人立刻一脸黄暴的“我懂我懂”的表情，苏易突然有点欲哭无泪，他俩除了亲亲抱抱，其实什么也没做啊，他俩离那方面仍然很遥远啊。 “我们刚才还在讨论高考志愿的问题呢。”杜磊说道，“我是要去四川读大学了，我女朋友去武汉，不过离得其实也不远，对吧亲爱的？” 杜磊的女朋友给了他一肘子。 “老娘去读医了，靠，等我三十岁以后，你们找我看病可以打八折。”林连翘悲壮地说。 “我要去大连那边了。王炎一知道的。”张季霖说道。 “那你们两个呢？”林连翘问。 苏易和王炎一相视一笑。 “我俩要去同一个大学了。” “我们要一起去上海了。”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