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抢单王》 1、起点 落辛庄是中州外来人口的聚居地，了无挟制下，一向热闹鼎沸，即便凌晨两三点钟，也不乏杯盏交错，也不乏温柔霓虹的闪烁。 算来算去，也只有深秋的雨夜、深冬的雪夜，整个庄子才会漆黑一片，凌然死寂。 可今天，时值盛夏，暴雨打入夜就往玻璃窗、遮雨板上狂喷乱射。一过12点，整个庄子了无灯窗，就像僵尸战场的一张地图。 是啊，连续40几度的桑拿天，确实热的叫人有些惶恐，要不是这场临近处女座的倾盆雨，整个夏天几乎滴水未降。 睡场好觉是所有人的奢望，若不是雨声太过高亢，各种音色奇绝的呼噜，一定会鼓瑟和鸣，奏出一支“爽到不要不要”进行曲。 然而，世人皆睡，岑杰独醒。天一亮，他就要以一个圆润的姿势，灰溜溜地滚出这座服务了12年的大都市，重返老家，一个大北山区里连ifi都没有的苍蝇小镇。这怎能不让他辗转反侧，慨当以慷！ 12年的混沌岁月，让岑杰从一个皮肤白净、胡须尚软的男孩，变成满脸胡茬、海杯吞茶的大叔。 唯一不变的是职业多年以前，人们喊他“送外卖的”；多年以后，这个世界变温柔了，大家称呼他“外卖小哥”。 12载的奋斗，他得到了一张沧桑脸庞、一颗不甘的心，还有一条因车祸而微跛的右腿。 想当年，他撸起袖子、挂着傻笑，在35块钱买来的软皮日记本上，连载自己的人生规划，这些“身份名词”不绝于眼小组长、图书馆泡王、外送部副经理、打工诗人、大老板的左膀右臂、五金店老板、一套40平公寓所有人、徐嫣然的老公、岑小诗和岑小刚的老爸。 而如今…… 那本咬着牙买来的高档日记本，5年前不慎折了一页角，3年前被一杯浓茶劈头盖脸浇了一炮，成了黄脸婆。去年，又跟一桶红烧牛肉面有了肌肤之亲…… 入住落辛庄已8年有余，岑杰是这座新型城中村的见证者，相比像时间一样动荡不安、难以捉摸的其它租客，他俨然是庄子的主人。不论风云变幻，不论刮风下雨，不论米国总统是奥尬马，是特软普，还是希哈蕊，他每晚都会回到自己不足5平的小屋，夏天买罐冰镇可乐，冬天泡个热水脚，更别提春天和秋天，连夜风都是温柔的，何况他的心…… 哐！哐！哐！哐！ 这样重重砸门的声音，必然来自满脸横肉、跨过200斤大关的超胖女房东。 “明天12点前，要么交钱，要么走人！” “知道喽~”随即，又传来一声嬉皮笑脸的回答。 看来住在301的情侣，这个月又拖欠房租了。原本事不关己，可岑杰却被吓得坐起身。30岁以后，他就怕听到这个。 催房租的声音，是对贫穷最不假修饰的鞭笞。这鞭笞，还附带着恐怖的aoe效果，让听到的穷人不免心惊胆跳、闻声色变。 正因为如此，即便钱再紧，即便穷到没饭吃，岑杰都会按时交纳房租，一天都不会晚，甚至往往提前一两天。 饶是如此，每月此时仍是岑杰最难熬的时间。隔壁情侣似乎把拖欠房租看作人生兴趣，把房东的咆哮当成晚间笑料。无论超胖房东如何恶语相加，他们都嬉笑自若，处之泰然。 今晚实在是太不同了，岑杰不由想到这间小屋明天就不再属于自己，以后连“享受”这种煎熬的资格都没了，他太爱这座城市了，他眷恋这里的一切，这里埋葬着他的青春、他的理想、他的年少轻狂……想着想着，不禁又簌簌地流下了泪…… “怎么还哭上了？真是个没出息的男人！” 耳边突然传来一个语速匀称、诡异夸张的声音，就像是一颗树、一块石头在开口说话。 哦！买！嘎！ 岑杰吓得满脸飚汗，身体不自觉地团在一起，颤颤巍巍又不失风骚地问“胡！阿！油” 那声音再度附耳响起“没想到你还会拽英文，你住在我的身体里，竟然不知道我是谁！” “我住在你身体里？”岑杰不敢相信，赶紧大耳刮子朝自己脸上狠狠甩了几下，哎呀！疼的要命，并非做梦。 “算了，看你的傻样也参不透。我就是你住的这栋房子，身份证上的名字是落辛庄34排5号，可你们总特码叫我‘如意宾馆’，敢不敢再土点？” “you！想！干！hat？”今夜的岑杰，着实是伤心的魂儿，跟一栋建筑物，实在懒得比比。 然而，建筑物“如意宾馆”并不想saybye，用宣读文件的口吻回道“你已经被抢单王a成功绑定，真不知道为什么会选择你，不过对我来说，倒也算近水楼台先得月。你的第一单，由我派发。” 岑杰不免要嘴硬一番“什么叫‘真不知道为什么选择你’？寡人这么优秀，选择寡人，是你辈的荣幸，好吧？” 如意宾馆“你，优秀？送你一个关于撒尿和照镜子的成语，没错，你猜的没错，就是撒泡尿照照自己。” 岑杰“你们建筑物，都是岳云鹏的粉丝吗？说话都这么贱贱哒吗？” 如意宾馆“建筑物也各有个性，只不过我属于贱……呸，我属于幽默系的而已。” 岑杰“且慢，你刚说的那个‘抢单王’，是什么鬼！！难道我要当系统文的主角了？” 如意宾馆“以你的智商，三言两语很难让你明白，你自己看手机里的新a吧。” 岑杰摁亮手机，翻到最后一页，真的有个屎黄色的a，奇怪的是下面并没有文字名称。点入a，居然没有让自己选择是否开启蜂窝流量、获取即时位置、开启消息通知，这难道是黑客软件？？？当年贷款36个月买的苹果5s，不会被黑了吧？说好的系统稳定性呢？ 不管了，点进来就先看。这a竟然跟外卖骑手a异曲同工首页下面七分之六都是抢单区，上面一窄排左边是“我的”按键，右边是“消息提醒”按键，中间是个下拉菜单，点击发现就俩选择“手动”和“自动”，手动是默认选项。 岑杰正要伸出大拇指摁左上角“我的”键时，突然弹出一条消息 新手礼已发放单员0310量身定制新手礼，肌体及社会年龄减小10岁。 瞬间，一阵抽搐。岑杰感觉浑身每个洞都被插了吸尘器，上上下下被吸走了不少东东。赶忙双手一阵游走，从头到尾乱摸了一阵。尤其最关键那个位置，确认了好几遍，还好，还好，没缺没少。 诶？不对！自己膝盖上的伤不见了，三年前的一场车祸让他的右腿至今微跛，伤不见了，难道…… 岑杰赶紧下床，先是尝试性蹦跳，继而蛙跳、踢屁股，然后装逼投三分，自己的腿真的痊愈了！他拉开房门，在楼梯上跑了几个来回，身轻如燕啊有木有！ ord天~尼玛，excel天，t天！太爽了！ 竟然是真的，竟然是真的，岑杰回到房中，抱起手机就是一顿强吻，吻到深情，不免唇开舌出，然而一抬眼才发觉a又蹦出一条新消息 系统问答弱鸡太弱会传染，离本系统远点~ 喳！喳！喳！ 岑杰拿出自己的身份证，发觉自己突然从198x年生，变成199x年。 难道时间倒转了？他赶紧拿出手机确认，没错啊，还是201x年8月15日！难道时间没有任何变化，只是自己的年龄变了？ 算了，先不管这些，岑杰又看到a抢单区已经刷出新单，“修理破损墙体”，点之，只见 已接任务修理西辛庄34排4号民居南面破损墙体 奖励积分9 额外奖励1047元 备注新手任务，客户指定派发。 1047元！卧槽，是人民币吧？总不会是津巴布韦币吧？ 如果没记错，宾馆一楼到二楼间的墙体已经破了两三年，水泥砖墙都裸了出来。不过，嘿嘿嘿嘿…… 老舅是泥瓦匠，自己打穿开膛裤就跟着老舅干活往水泥盆里撒尿，拿铁刷子刮花玻璃，偷红瓦给野猫搭窝……作为“求妈妈再打我一次”的男主角，这点小活儿又岂在话下？ 岑杰急不可耐地等待天亮，赶紧去找胖房东，说明自己不退房了。然而时间还早，不免又研究了一下宝贝a 点击左上角“我的”图标，跳转到新页面，从上到下依次是一个经验卡槽，三个空白按键，和四个扁长模块 岑杰0310“弱鸡”010“弱鸡” 空白空白空白 ——订单查询—— ——积分商场—— ——进入论坛—— ——群组之家—— 额贼~怪不得系统称呼自己“弱鸡”，原来自己的当前等级就是个弱鸡。只需要10点积分就能升级，可为什么升级后还是“弱鸡”？ 定睛一瞅，猛然惊觉，升级前的“弱鸡”是宋体字，字体孱弱，而升级后的“弱鸡”，是某软雅黑体的弱鸡，骤然粗壮不少！ 岑杰情不自禁地握起双拳，眼眶里豢着泪珠，暗暗发狠我一定要通过自己的努力，尽早成为一名大写加粗的弱鸡！ 2、第一单 雄鸡一唱天下白！ 岑杰迫不及待地奔下楼，找胖房东前，先到楼外打了两个电话 “喂，超哥，我决定先不回家了，在中州干下去！” “这就对了嘛！干！干他丫的！你小子才22岁，就凭你那活地图脑瓜，好好跑个年，还愁个屁？等我升了片区经理，小组长舍你其谁？” 我去，之前自己的小组长顾超，明明只是例行公事地劝了两句“这么多年熬出来活地图，不干这行还想干啥。但你要走，拦也拦不住……” 看来自己的新手礼全面到账了，“肌体及社会年龄减小10岁”，自己早已疲软的身子骨，居然骄傲地再度硬起，岑杰的心脏不由一阵骚爽。 他又拨通第二个电话 “喂，阿妈！我不回去了，这边还有工作要干，你先把矿上的工作让我老舅回了吧。你们的身体要自己当心。” “好，好，你呀回来也行，不回来也行，那活儿苦。” 额，看来是亲妈无疑。之前告诉老妈自己要回去干矿工，老妈也是这词儿。三言两语间满溢着无奈与疼惜。只不过之前多了一句“无论如何，结婚的事儿今年一定要办了”，现在这通电话居然提都没提。毕竟21岁，年轻才是“硬”道理！ 在敲响胖房东屋门前，岑杰纠结了10分钟之久，自己兜里现在只有200多块钱，要想接着住，房租是拖欠定了。 算球！硬着上，咋说自己住了这么多年，这点面子都不值？撑死就被鄙视的眼神喷一脸，恶毒的言语酸到骨。 当，当，当。 门开，胖房东穿着∞xl号粉红草莓睡衣，滚圆的胖手揉着惺忪睡眼，一脸“当”你奶奶个腿的太阳犬表情。 岑杰细声细语道“是这样，我决定先不退房了，但……房租，我能不能晚几天付您？” 这种时候一定要学京城人，多“您”少“你”。 “知道了，有了再给吧。”胖房东生无可恋地回了一句，随即转身、闭门。 岑杰愣在原地，甚是懵逼，就这么简单？却听见胖房东跟自己老公说 “303的，交钱老积极了，这么多年没欠过。” 一个较弱的男声答“这就叫诚信啊！最近怕是遇着难事儿了，你可千万别催。” “这还用你说，死没用的，快滚起来给娃做饭。” 真是个可爱的胖子！以前暗自侮辱人家是“冷血胖猪婆”，真是无知……自己的双脸，羞愧得宛若和服妞的嘴唇，两片屎红。 脸虽红，更红的却是眼睛，岑杰这些年也见过、闻过不少玉盘珍羞，但今天他终于尝到的“尊重”的滋味。自己好面子式的诚信，竟然能够收获这份宝贵的“尊重”，真想一大哭！ 打住！干正事儿要紧！先去买油漆、刷子，落辛庄墙体通用鹅黄漆，随便找个小店，搞定！除过掏钱时，60块，这哪是掏钱，这简直是剜肉啊，仅剩的200多块钱小半沦陷！肝儿也随之情不自禁地颤抖起来。 岑杰有个非常严重先天恶性疾病只要每次支出超过5块钱，肝儿就会颤，从瞬时微颤，到徐徐颤动，再到极具颤抖，直至“颤到根本停不下来”，一切跟且只跟支出的金额有关。所以，岑杰是全世界最盼望人民币升值，购买力增强的人。 万幸隔壁34排6号正占用绿化带，加盖一个外延房，脚手架是现成的，水泥更不用提。 岑杰捂着肝儿买了包好烟，15块的羊群。走去工地一阵纷发，民工兄弟开心地帮忙把脚手架抬到位，还给端了一洋瓷脸盆鲜水泥，岑杰忙笑着挥手“用不了，用不了，小半铲就得。” 抬腿！上架！咔嗤，小铁铲把水泥往烂墙上一糊，摩擦摩擦，均匀均匀。 下架！等水泥晾干再涂漆。岂料胖房东杀将出来，大喝“弄啥弄啥类？上房揭瓦呢是不？” 岑杰赶忙带着笑脸，挥手解释“我看这墙烂的久了，想帮忙补补，这也对咱宾馆的生意有利嘛。” 胖房东暂未言语，只是拿滚圆胖手搓起下巴。好歹也混了十来年社会，这点人情世故焉能不通，岑杰忙道“我就是闲的发慌，家里都是干这个的，手艺您放心。对了，房租我迟两天分文不少就给您。” 胖房东胖脸一嘟，倒有几分不好意思，怎奈又是不善花言巧语的耿直girls，便尬尬地过来帮忙扶脚手架。岑杰不好拒绝这份盛情，便嘎嘣一下撬开油漆桶，举上架子，在未干的水泥上凑合刷了起来，多刷几遍，效果不错。 烂墙得以重粉，相信经过几个月的日晒雨淋，补过的部分就会完美融入周遭墙体。 岑杰端详作品时，房东已转身离去，他便归还了脚手架、脸盆和铲子，又把羊群连盒递给了农民工兄弟。抽吧，屌丝无所有，只此慰衷情。 嗡~~ 纳尼，手机震动了，自己没开静音啊？点亮屏幕，空空如也，难道？ 岑杰滑到末页，点开系统a，一条新提醒，快看 “修补破损墙体”订单完成，9积分已到账，额外奖励1047元客户会亲自发放。 正纳罕，手机又嗡~~了一发，又一条新消息 “修补破损墙体”订单，客户已更新评价，三星中评。 岑杰刚退出消息页面，点开“我的”，看到果然经验槽，从010，变成910，奶奶滴，就差1分升级，很烦。 不过拿到1047元是关键，自己回到如意宾馆，见四野无人，便开口叫“五爷，五爷。能听到吗？” 这样叫一栋建筑物，还尊称五爷，也是神经癌晚期了。不过“如意宾馆”似乎对“五爷”这个称呼爽在心尖尖“哎，看把你猴急的。” 看来自己的财迷嘴脸果然很丑陋，竟被一栋建筑看穿，岑杰赶紧说“嘿嘿，rry，最近手头……” 五爷打断岑杰，说“屋北绿化带有个破捅，提起来就能看见了。” 岑杰火速照办，果然提起那个破桶发现一个破烂的黑塑料袋，袋中有一沓子现金。岑杰机警地塞进裤兜。回屋一数，果不其然1047块，分文不差。天啊撸，666啊。 虽然事情很悬疑，但毕竟人民币攥在手里，这感觉如沐四月风。想想12年前，自己怀揣两脚踏翻尘世路的野心，飒飒而来，如今年过三十，一事无成，被逼无奈不得不做归人。但这1047块钱，重燃了自己的人生，撸起袖子，干！干！干！ 打开a，岑杰点击首页“自动接单”，却显示“弱鸡无权限”，而“群组”“论坛”“商场”都显示“弱鸡无权限”。很气！ 虽然干劲儿十足，但“手动接单”里，竟然半天一单没有，直到岑杰盯得眼睛都快瞎掉，才突然蹦出“新单修剪瘙痒树枝”，这是什么鬼？听上去貌似不难，接了！ 然而指甲刚挨着屏幕，那一单就消失了，难道被别人抢走了？这个a不止自己在用？ 岑杰随即在消息栏发现，有问答功能，貌似是个客服系统。岑杰打字 “请问我为什么不能用自动接单功能。” 瞬间，回答就来了“hi，弱鸡，你不识字吗？弱鸡无权限！” 额，这系统话风这么刚猛还风骚一个妖娆的“hi”开场，衔接着嘲讽称谓和颇贱反问，最后用正式又揶揄的官话收尾。 哎，毕竟搬砖狗，没人权！不过话说回来，咱是遭罪乙方，系统爸爸没好脸倒也正常，岑杰耐着性子接着问 “请问我这个系统是谁开发的？真的好神奇呀。” 系统“这不是弱鸡该关心的问题！” “那请问，论坛、群组功能是什么，何时能开通。” 系统“这不是弱鸡该关心的问题！” “请问，本系统有升职加薪体系吗，能不能干一辈子？” 系统“这不是弱鸡该关心的问题！” 这……被三联嘲讽，也是无可奈何。岑杰只能憋住火，接着唠 “好吧，请问我为什么会被系统选中，是因为我天赋异禀吗？抑或是看中我的颜值？嘿嘿，我觉得后者比较可能。这个问题总能回答了吧！” 系统“所有感性问题，本系统均无法回答。但关于这个问题，本系统可以一个解答路径撒泡尿照照自己。” 又是这词儿，无语啊，岑杰只能无奈作别“行吧，系统爸爸，本小鸡子道声‘喳’，告退了。” 系统“死弱鸡快滚去接单！” 这么情绪化的系统，不知道谁开发的，开发者一定是个满身风骚，又衣冠楚楚的贱人，说不定还是个小骚娘们。 又墨迹了好几个小时，岑杰还是一单都没抢到，只得蔫茄子似的下楼先吃个饭。“花妈牛肉面”走起，好歹刚挣了1000多块，必须加份卤。 走过社区篮球场时，突然被一个陌生而又有一丝熟悉的声音叫住“你，可以帮我个忙吗？” “你……”这声音跟五爷绝对是同类，岑杰张目乱顾。 那声音再起“我是19排4号，就是彩票店这栋房子。我需要你帮我个忙，我会给你酬劳。” “没问题！您吩咐！”爽歪歪呀，这些建筑物都是大手笔，难道又有1000多块要入账了。 突然，手机嗡~~了一下，岑杰赶忙点开。新消息 私自接单，第一次警告，扣除3点积分！ “不是，我这不还没接呢？” 算了，不要跟系统爸爸起争执，岑杰赶紧对“19排4号彩票楼”说“咱们还是走系统吧，您尽快下单，貌似可以指定骑手，我叫岑杰，工号0310，指定我呦。” 彩票楼“好吧，我试试。” 岑杰一步不敢离开，生怕煮熟的鸭子飞掉，便坐在篮球场边的长条凳上，盯着19排4号一栋朴实无华的鹅黄色三层民居，竟然有生命、通交流，真是怪事。 再看彩票店，进进出出人流不息，几个玩时时彩的常客摊在木板凳上，胀着眼睛盯紧小电视。岑杰不由想到几年前误入彩票深处的自己，反反复复折腾进去不少钱，自己的前女友徐嫣然说“我最看不起买彩票的男人，都是好吃懒做，白日做梦之流。” 岑杰不由笑了，有徐嫣然这种思想的人绝非少数。虽然早已“挥一挥衣袖，没带走一张大奖”，但岑杰还是笑了，这笑是苦笑，却也是嘲笑你们真的懂彩票吗？一个人都颓到买彩票盼奇迹，还会在乎你看不看得起他？ 嘲讽彩票的人里，如果是穷人，大半是没有梦想的咸鱼；如果是富人，一定是饱汉不知饿汉饥的贱人。 购彩者之所以贯穿全社会、全职业，城中村有彩票站，大学城也有，连金融街也能于夹缝中生长出一两家，正是因为，对财富和幸福的向往是不分阶层，不论贵贱，且无关乎地域的。 更何况，很多人购彩往往只是寄予一种希望希望有一天，这种希望能和贫穷一起，终有尽头。 嗡~~嗡~~嗡~~嗡~~ 手机震了四五遍，岑杰才反应过来，原来由客户指派的新单是长振提醒，666。 新任务来啦！ 已接任务去甘家寨寄送信物。 奖励积分15 备注客户指定单，具体要求请前去客户身边谛听。 天啊撸呀，竟然没有额外奖励，本以为又有1000块到账。不过转念一想，拿到10分，加上现剩的6分，自己就可以升级啦！大写加粗的弱鸡，宝宝来啦！ 3、三兄弟 “尊敬的客户您好，有什么要求请尽管吩咐，我一定竭诚为您服务！” “……”明显能感觉到，对自己的装逼官腔，彩票楼颇不适应，但他还是开口了“你到楼后，将花坛墙角的一块红砖，送到甘家寨6排4号和5号。要求没有什么，就是一定要保护好红砖，千万别有磕碰。” 为什么是送到4号和5号？算了，对客户的要求最好不要提出质疑，先去了再说。岑杰应了声“放心吧，我这就出发！” 说是出发，他却撒腿就往反方向跑，明显能感觉到，彩票楼正在用一只无形的手费解地挠头。 岑杰跑回家，伸手便从行李箱抽出一件长袖衫，又拿了一个绿色布袋。 多年的外卖小哥经验告诉他，客户对餐品的完整度几乎是零容忍的，如果有汤汁外泄、餐盒倒置等现象，就算不遭投诉，五星好评也绝对泡汤。 他飞也似地找到砖块，用天蓝色长袖衫认认真真地卷好，然后放入手提布袋。这奇葩一幕被一个路过的小女孩看在眼里，她懵懂地用小胖手抓抓了脑袋。岑杰起身离开时，拿手轻轻蹭了蹭她的头发，小女孩更懵了…… 嗡~ 手机又响了。妈呀，系统爸比不会嫌自己多事儿，又要扣分吧？真是欲扣之分，何愁没招呀！ 打开a，哇！想多了，想多了，满眼惊喜。一共两条新消息，第一条在五分钟前 与客户交流，称呼专业得体，积分+1 第二条服务走心，积分+2 爽歪歪，爽歪歪，爽歪歪！ 可惜自己之前被扣了3分，不然此刻立地就变身大写加粗的弱鸡。系统奖励政策这么亲民，不说了，快乐搬砖！ 甘家寨不远，但位置较偏。作为一个抠逼，肯定是想骑电动，或者做公交。可电动不稳，公交又恰巧没有直达。还是打车吧，只要全心全意服务客户，五星好评更易收入囊中。何况自己还是个“新手”，千万不要掉以轻心，一旦出了差池追悔莫及。 拦车、飞驰。世界上最找虐的事儿，莫过于盯着计价器看。到站，红数字终于消停了，付了19块5，不免又临风一阵肝儿颤。 甘家寨和落辛庄从建筑风格来看，绝对是姊妹村。清一色鹅黄三层小楼，讲道理，很喜欢人。虽然比不上大开发商的各类“城”“苑”“馆”“郡”，但也熙攘热闹，更有生活味儿，同时又比那类歪七扭八的特大城中村干净安全。 岑杰三步并作两步，抱紧砖块，飞驰在甘家寨的小道里。作为老骑手，甘家寨少说来过一万遍，6排4号、5号已在眼前。 “兄弟，你终于来了。”这句话是两个声音，异口同声而出的！ 岑杰有点小怕，彩票哥的声音此刻又鬼一样冒了出来“好了，把我放在四号、五号楼后交界的花坛里吧，放偏4号那边。” 岑杰心头一屏，道“我的天，原来你不是一栋房子，而是一块砖头？” “我过去是一栋房子，现在是一块砖头。我们兄弟终于团聚了。” 什么？兄弟？岑杰边纳闷，便照做把钻块小心翼翼地取出来，放到指定位置。 “太好了，我们终于团圆了！” 看到彩票砖这么开心，岑杰觉得自己的“五星好评”应该稳了。 “怎么样，我推荐给你的下单系统不错吧，这位小哥真是好认真啊。”不知说话的是6排4号，还是6排5号。 彩票砖“当然，当然，认真的让我有点感动。” 看大家情绪都很亢奋，岑杰便多嘴问“你们……真的是……兄dei” 岂料这随口一问，却炸开了彩票砖的话匣子 “我们三兄弟都是七衫县石头河岸边的石头，因为位置濒临深山，所以几千年来相安无事。白天晒太阳，傍晚望夕阳，依着时令听夏虫、看冬雪、闻花香、赏落叶。可大卡车还是开过来了，我们都被送进了南郭村村办砖厂。那艰难困苦的岁月里，地狱火海，我们三兄弟携手同行。终于百炼成砖，我们也化身雄伟的建筑。” 好感动啊！听得岑杰都快哭了，以至于心里话没刹住闸，脱口而出“然而，城中村小楼并不雄伟……” “……”“……”“……” “不过你们开心就好，”自己措辞不当，岑杰赶忙岔“后来你们被分开了吗？因为甘家寨和落辛庄在10年前，是连体规划的。” “没错，不过前两天有个怪人来找我们，让我们加入‘a’，我们两兄弟一尝试，果然成功下单，联系到失散多年的好兄弟。” “这就是说，你们还见过除我之外的派单员？” “对呀……”又是异口同声。 “那你们还记得那个‘怪人’和之后派单员，长什么样子，有什么特征吗？” “你们人类都长一个样子，能有什么特征？只记得它带了个帽子，绿色的。” 卧槽，口味这么重，绿帽子？难道是外国人？岑杰接着问 “那是男是女？” “你们人类都一个样，很难说的。” 好吧，只能在心中暂时t一下这“绿帽人”了。 到了该分别的时刻！岑杰说“彩票兄，把你放这儿安全吗？不会被人无意拿走吧？” “放心吧，我这栋楼已经一年多没人住了。”说话的一定是4号楼。 “好，好，那我就先告辞了。不影响三位叙旧，有任何需要都可以派单给我，一定竭诚服务！我的工号是0310，麻烦t一下。” “嗯！” 感受到三兄弟齐声“嗯”了一嗓子，岑杰默默地转身离去。他之所以这么急，一来是真为他们开心，不想影响他们愉快地互撸；二来，自己这今天太忙乱了，已经忘记了自己的“三兄弟”。 正准备摁亮手机，突然被彩票砖叫住“等下，我忘记告诉你，还有一样东西要给你。” 岑杰流着哈喇子答道“不用了，不用了，为您服务，本来就是我的荣幸。” 话说回来，也确实有点不敢要呀，私自接单都被口3分，私收小费，岂不是要被经验值清零！ “就冲你，拿衣服包着我……哎，就当我赔给你一件新t恤吧。” “必须给！”“必须给！”彩票砖的两位兄弟附和着。 听这意思，又是现金的节奏，哇咔咔！ 彩票砖接着说“在落辛庄彩票房正对面，那个你做过的长凳上，20分钟后，将有一张彩票，那是给你的。” 我去，20分钟！这么急！1小时后能死吗？这是又要逼自己打车呀。 “好的，好的，我这就往回赶，那个，竭诚为您服务，我很高兴……” 语无伦次罢，岑杰拔腿便跑，为了确保万一，拦了辆摩的就走。飙车的过程当然没忘记砍价 “伙计，多钱？” 摩的哥“30，不黑你。” 岑杰“切~咱也是电动车上吃饭的人，别整这些，这段路官价20！” 摩的哥“我车技6呀，别人要20分钟，我最多15分钟。时间就是金钱，咋还不值区区10块？” 岑杰“……我说兄弟算你狠，抬脚就把电动飚。一脚油门超宝马，再踩羞死烂超跑。瞅见红灯兴就奋，发现交警心不焦。人流之中冲突插，自带导航效率高。急速到站不绕路，吃饭只把技术靠。双手给你六六六，老哥真稳心中道！” 摩的哥“我去，好诗！这诗值5块，兄dei，就收你25！” 岑杰“妥了！” 4、两色球 没想到即兴删改的《自题诗》，竟然省了5块大洋。这也算是变相稿费，自己诗人的身份果断石锤。 狂奔到指定位置，分秒不差，一张彩票从天而降，煞是神奇。仔细一看是柱“两色球” 0410|0315192023 再一看表，快18点了，离开奖只差1个半小时了。等吧。 哎呦~一闲下来才发觉，自己一整天滴水未沾。其实最近心情爆差，一直都没咋吃。瞬间，饿的几乎要瘫成一滩泥。岑杰连滚带爬，终于到了马路对面的“花妈牛肉面”。 “老板，大碗！加卤！”“再来瓶汽水，橘子味！”“那个，再调盘凉菜，不要芹菜，多放花生米。”“那个再……没了，没了，先这些吧。” 一家牛肉面店很难吃出大餐的感觉，不过岑杰却能尝到非一般的味儿。 这么多年，他之所以隔三差五要来这家店，是因为自己老妈叫林小花。也有一个“花”字。 碗清盘净。岑杰腆着肚子，撑得一步不敢快走。 墨迹到篮球架旁，看到几个光膀子的小屁孩正在打篮球，岑杰抚着肚子打发时间。却又突然想到，还有大事儿没办。 摁亮手机，点开微信，原本想和中州彻底切割，微信是要卸载的，但说好到家保平安，这才只是屏蔽了微信所有新消息提醒。 虽然几天没上，新消息却不多，进群“高攀不起的杨无敌”。一共1027条未读消息，只见李水电和杨萧宇你一言我一语 “杰出出出，你到家没到？可否放个屁？” “不会出啥事儿了吧？杰出出出。” “打电话也不接，你回家是升仙去了？我看群名该改叫‘高攀不起的岑无敌’才对。” 说来惭愧，向来好装逼、问十句答一句的杨萧宇，今天说了不下六七百句话，可谓人设崩于一夕。 …… 岑杰打字道“兄弟们，我没走，而且今后都不会走了，这辈子都不走了！明天约一波，我中午去找你们！” “卧槽，什么情况？？”杨萧宇秒回。 “兄弟们，别慌！稳住，明天我请客吃大餐，村口的川菜快餐，每人加俩鸡腿！先不说了，这会儿有点急事要处理。” 聊起来肯定没个完，先把正事儿办了再说。 再看，除过各类服务号的推送提醒，只有小夜问自己“师傅，到家了吗？” 岑杰“不回了，等上班细说。” 小夜“这么说你还会来上班吗？” 岑杰“嗯。” 小夜“开心了（微信表情）” 这小姑娘，是自己一手带出来的女配送员，娇娇弱弱的，让人很心疼。除了一双大眼睛，哪儿哪儿都小小的。 19点30已到。麻溜杀过去兑奖。岑杰脑中突然构思出一部百万字的长篇小说《当我有了500万》，不会是一等奖吧？500万？自己离权贵阶级原来如此之近…… 一兑奖，哎and哎呀妈呀，喜忧参半。原来是注三等奖，还是不错的，知足方可常乐。 交票，拿钱，老板和众彩客颇为艳羡的。毕竟3000块，就算最优秀的验钞员，数一遍也得半分钟呢。 摇着肚子，回家后点开a，咱个老百姓，今儿个真高兴！私收奖励，并没有被系统处罚。而且又有新消息订单完成，积分+15。 然而并没有“五星好评”信息，看来彩票哥a玩的还是不够6。先不管这个，嗨起来，艳舞整起来。 不知为何，岑杰的伤腿刷新后，身体总是不受控制的想蠕动。人生何必绷着，偶尔放纵，才更容易佯装高贵上身脱至见肉，下身只留内裤，浪起来！ “你特码能不能别跳了，正踩在我的痒痒肉上。” “rry，五爷，您老多担待。又拿下新一单，容我情不自禁且尽量内敛地庆祝一波，多多包涵，多多包涵。” 五爷（如意宾馆）“能帮我放首音乐吗？” 我去，好歹也是自己的处女客户，竟然用“帮”这个恶劣的字眼，直接来句“弱鸡，赶紧给老子放首歌”，才符合甲方爸爸的擎天尺寸嘛！ 岑杰“好的，没问题，要听哪首。” 五爷“我比较喜欢舒缓的音乐，给我放首《怒放的生命》。” “……” 岑杰照办，果然“是真名士自风流”，好舒缓的感觉呀，自己完全打消了艳舞的念头，只想默默靠墙坐着，冥想…… 对了，一激动忘了大事。岑杰赶紧点到经验槽，点击之，弹出询问框“是否升级到‘弱鸡’？” 这还用问？点之。 升了升了，新消息 恭喜，你升级到弱鸡等级。“自动接单”已激活，“积分商场”已激活 经验槽左端变成“弱鸡”，右边有了一个新等级“笼兔”，升级需要100积分。整整十倍啊，看来必须加倍努力。 回首页，点“自动接单”，选择开启。发现一个雷达信号正在抢单区360度射波。盯了大半天也没一单。 再瞅瞅积分商城有什么好东东，自己还剩14点积分，去换点什么。进入后发现最上方是个“大转盘”，5积分转动一次。什么鬼，抽奖？ 自己可是大写加粗的弱鸡，睿智与机智的合体，系统这种原生态的骗积分方式会不会太奥特？如此低劣的骗局，不可能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抽的！ 岑杰中性笔一挥，写下一副题词 问世间谁鸡最机智，当然必须是本鸡呀~ 那么、所以、故而、既然，自己的智商在线，要不就抽一发？反正就一发而已，积分嘛，总有机会赚的。抽！说不定能抽到“10000积分”什么的！ 于是，岑杰潇洒地点击抽奖。嗖嗖嗖~转盘还没停下来，就弹出抽奖结果 谢谢 再来再来，反正还剩9分，说不定就中了，嗖嗖转起来。 谢谢 岑杰默默地将刚才的题词纸揉成团，扔进垃圾筐。然后深呼一口气，对自己说“现在，让我们来看看，积分还有什么用吧。” “诈骗大转盘”下面有很多商品位，但目前只开放了一个人民币兑换兑换比例11，当前最大兑换量4元。 我去，积分这么不值钱的？傻子才会兑换吧？问世间谁…… 洗洗睡觉，明天还要找李水电和杨萧宇面基。今天满载丰收果实的一天，达成进阶版弱鸡可喜可贺，至于大转盘的事儿，就让它去吧…… 5、美贝海鲜楼 李水电和杨萧宇租住在东南郊的五兆村，李在村北，杨在村南，离西南郊的落辛庄隔着半座城。早晨快10点，岑杰随便抹了两口火腿肠和凉白开，就坐上地铁往过赶。 到了村口，发现二人已在等候，只不过背着身子聊着什么。走进一听，杨萧宇说“我更喜欢擎天柱，因为吾乃一柱擎天。” “可你明明是涓涓细流呀！” “我不在的时候，你俩都干了什么！！！！”岑杰大声吼道，怒气冲冲。 “啊？”二人异口同声，异脸同懵。 “也不带上我！”岑杰余怒未消。 “……””……” 杨萧宇是低端装逼大师，只要你配合，他能装到欲与天公试比高。李水电则是朋友圈里大名鼎鼎的万盘安其拉，而且是在第10赛季初期，便完成这番传奇伟业。 三人走到村口，进入一家其貌不扬，却美味异常的川味快餐店。时间未到11点半，小店却已空位稀少。 岑杰“你俩要啥菜，快选。” 杨萧宇“水狗，你不是说好几天没吃上肉吗？今天好好吃。” 李水电“嘿嘿，嘿嘿，上次黄焖鸡还是半个月前。” 岑杰突然有些难受，自己是不是有点抠？好歹口袋里还有4000块，舍不得黄记煌，吃顿黄焖鸡又有何不可？ 每人都是二荤二素，说好的“加俩鸡腿”也都如愿啃上了。岑杰心一横算了，再让老板单炒个糖醋里脊吧。正要起身，手机却嗡~嗡~嗡~个不停。 提醒自动接单成功“购买清新剂” 漂亮！自动接单就是牛。点击单详 已接任务购买清新剂 地址明阳路97号“美贝海鲜楼” 奖励积分20 备注急单，优先处理。 20分，好爽，五单就能升级了。岑杰放下筷子就跑，边跑边喊“我有急事，先撤了。” 李水电“不去萧爽山看日落了？” 岑杰“改天吧，改天请你俩吃好的，绝对的大餐！” “又尼玛吹牛逼！”杨萧宇感叹完，把鸡腿囫囵个塞进了嘴里。毕竟岑杰光抹桌子不上菜的抠逼性格，早已深入人心。 明阳路在城西，搭地铁基本能到，剩下的路程再扫个共享单车，稳！阳明路南口是美丰城生活广场，虽然不知道客户“美贝海鲜楼”套路几何，但直接买好清洗剂，妥妥服务上一个台阶。 进大超市，中午人极少，取货付钱顺风顺水。 须臾，岑杰已经站在明阳路97号外墙。他弓腰垂手，额头躺着滚圆的汗珠，对墙说“您好，我是0310号单员，您要的清新剂我已购得。” 不巧这又是主干道，来往路过不少人，把自己看得中二癌发病。好在“海鲜楼”很快回话了“你拿的是柠檬味的，而我需要薰衣草味的。” “卧槽，那你不备注清……那个，请您稍等，我马上去给您换。”怼客户有可能要被系统扣积分，宝贝积分要紧，岑杰飞也似地返回超市。 “贱筑，就是矫情。”岑杰在心里骂道。 然而，岑杰折回超市的路上，越想越觉得自己没发飙很机智。要知道“三兄弟”那单，虽然过程畅快，且结局温馨，但那单终究是一次性的，三兄弟已经团聚，他们以后很难再有下单的需求。 而“美贝海鲜楼”则不然，清新剂这东西终究会用完，而且“海鲜楼”极可能是建筑里的土豪，既然需要清新剂，卯不准还会需要驱蚊剂、除藻剂、撸撸纸……这要是能维护成老客户，积分+20+20+20+20……爽到停不下来。 岑杰嘴角掠过鬼魅一笑要知道，这种小鲁班嗅草丛的出色意识，源自多年配送经验的累积。话说多年以前，很多腰肥臀壮的高端懒货，都有御用送餐员，到了饭点儿就打电话。在那还嫩的年代，自己就曾被一个肤白貌美的小少妇包……呸……御用过，那感觉，不挣钱每天都歪歪爽。 岑杰心一横，买了个名牌薰衣草清新剂，竟然要18块。忍着肝脏起义干事业，自己也是蛮拼的。 “尊敬的客户，薰衣草味清新剂已经买到，请问应该放在哪？” 海鲜楼“你帮我喷一下吧。喷到厨房附近，尤其是通风的楼道。” 既然客户主动求喷，岑杰又有何拒绝的理由。“美贝”是出了名的中高端自助海鲜店，进去不消费都不可能，更何况潜入后厨。岑杰灵机一动，有招了！ 片刻后，他大喇喇走进餐厅，出示手机给门迎“‘饥了木’来取餐，8396号。” 原来只是个没穿制服的配送员，门迎态度松弛不少，指了指左侧小道“取餐走那边，别到正厅，好了会有人送出来。” 岑杰抹着小道，穿插到厨房附近，遇到不少来来回回的服务员。这种所谓中高端的地方，一般也就门迎拦一下，进到厨务区，都是搬砖党，光看面相就有阶级亲切感。 岑杰边走边摁下裤兜里的清新剂，左边呲呲呲呲，右边呲呲呲呲，背后呲呲呲呲，转身呲呲呲呲…… 整瓶呲完，手机也响了，新消息提醒任务完成。 他决定等清新剂消散一会儿再回复客户，因为…… 这时饭也取到了——当然是自己点的——最便宜的海鲜拌面，但也要68元。岑杰“一花钱就肝儿疼”的老毛病又犯了，他强忍住买了瓶矿泉水，找了个kfc，坐着啪啪啪就吃完了。 斗大的虾仁，胶劲的墨鱼仔，蟹棒和龙利鱼片咬上去无不满嘴窜香……岑杰突然想到了自己的“三兄弟”。 杀回海鲜楼，岑杰直奔二楼正厅，门迎用关爱弱智的口吻，不屑地说“取餐，那边，那边。” 岑杰回眸浅笑“其实，我是位令你尊敬的顾客。” 背影都可以看到门迎那脸“装你x比”的表情。无论如何，是时候熟悉一下土豪的生活了。 “我们这里的自助餐，根据豪华程度的不同，有三种价位的，299、399和599，请问您需要哪种？” 到底是知名饭店，前台小妹酒窝浅浅，声音舒柔，岑杰忍不住想多聊几句。但一想到要花至少299乘以3的钱，吃顿自助，肝儿又疼了起来。不过好歹答应兄弟们了，而且自己刚挣了几千块，不如大方一波，一扫扣神阴霾。 “您好，给我三张399的吧，随时能来吃吗？” 古人说过“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但也说过“历览前贤国与家，成由勤俭破由奢”，所以来一波中等型号的豪华海鲜自助，再合适不过。 “是的，我们这里的自助餐券有效期均为一个月。总共1197元，请问刷卡，还是付现？” “扫码。” 叮一下，将近1200块钱没了。有时候觉得，有兄弟真好，谈钱伤感情；有时候又觉得，有兄弟真操蛋，谈感情伤钱啊！ 岑杰叠好三张金箔镶贴的餐券，小心翼翼地塞进钱包最深处，走到海鲜楼外，没忘记维护一波客户“尊敬的客户，请问还有什么能为您效劳的吗？” 海鲜楼“很好，很好，没什么了。” “那……有件小事……那个额外奖励……真的……木有吗？” 海鲜楼“额外奖励？我最近叫钟太平凡，已经把能给的都完了！” “叫钟？？”岑杰惊圆了眼睛，汉语词汇这么神奇的吗，这个词海鲜楼也能用？ 海鲜楼似乎有点不好意思，要是长手的话，估计会打自己的嘴“不不，应该是‘叫单’，隔壁是个阳光浴场，耳濡目染的，词语搞串了。” 岑杰刚要开口，却被海鲜楼的补充解释抢先“那个，我其实是被迫搞串的，他们把两栋楼盖在一起，我也很无奈。” 面对这么苍白的辩解，岑杰唯有呵呵，但多年骑手的基本素养还是有的，他说“哈哈，理解、理解。下次有需要您可以直接找我，0310号，我一定竭诚服务。哈哈。” 岑杰尴尬的哈哈笑明显让海鲜楼很不适应，所以刚一走，海鲜楼就暗自叹气“哎，我的一世纯洁呀……” 另一边，离开后的岑杰其实也在感叹果然弱鸡没人权，系统自动派单，就给了自己一个穷鬼客户。不过20积分业已拿下，怎么说也是稳赚不赔的。 随后，岑杰在破旧的报刊亭买了一份《南周》，一本《儿童文学》，又在kfc点了大杯冰阔落，找个窗下位置坐了。看点闲文，吸着冷饮，瞅瞅窗外发发呆……这可是向往已久的生活。只不过这么潮的中州大高新，哪哪都崭新前卫，独报刊亭破破烂烂，好像时尚世界里一只大煞风景的烂袜子。 走出kfc，夜幕已经抹满天际。毕竟一块钱现金未入账，反倒损耗两瓶清新剂的成本，回家的交通费能省就剩，地铁要花三块钱，太贵太贵。 那么问题来了，是坐公交还是骑共享？前者速度快，但要多花5毛钱。算了，掷硬币吧，让老天来决定。 须臾，岑杰满意地登上共享单车，准备一气呵成，穿透二三环，直捣落辛庄。 忘了哪本励志书上看过，每个穷逼都有翻身成豪的机会，一生至少一次。岑杰算是被幸福砸头了，一路望着橙红紫绿的满目霓虹，不走了，奋斗大中州！ 有股爽感在他心头猛然搅起惊涛骇浪，于是乎单车变摩托，在渐凉未凉的夜风中，他蹬得更来劲儿了，真想车把一提，车轮离地，直接蹬到天上去。 6、从开门干到关门！ 回到落辛庄，岑杰随便扒拉两口闲饭，便打开a，继续琢磨待单。新消息里显示收到“五星好评” 收到客户“五星好评”，积分+5 跟自己跑外卖的a系统一样，星级评价不显示来自哪一单，这既保障了顾客的隐私，也防止配送员愤怒过头，一时脑热铸成大错。 但岑杰随便一猜也知道，一定是美贝海鲜楼的。不错不错，心情大好。 点回首页一看有个按键叫“继续接单”。我去，原来自动接单接到单后，要手动点击才能继续匹配。岑杰瞬间感觉亏了一个亿，赶紧擦净中指，郑重其事地点下“继续接单”。 随即默默许下心愿希望来点有“额外奖励”的单，自己现在就是缺钱，变现比积分获取更实在。 嗡~嗡~嗡~ 新单来了，新单来了！ 已接任务搞定所有滴答 地址鱼善寨鱼翼街77号迪达旅社 奖励积分37 额外奖励购物卡一张 备注以下内容来自客户输入七层那个小女孩，每个白天都哭，滴答滴答……还有每两周那一大串袜子，滴答滴答、滴答滴答……她爸就不能多买一倍的袜子，每四周折磨我一次吗？……马上就换季了，我讨厌袜子干得更慢的秋季，我讨厌将有更多滴答滴答的任何季节……我快疯掉了，救救孩子，救救我吧。 什么鬼？小女孩、哭泣、袜子、她爸、秋季，还有那风骚的“滴答滴答”……岑杰一头雾水，转念又浮想联翩 难不成是虐童案？艾玛，不会有什么危险吧？一个阴险猥琐的中年男子，拿着一把刀，藏在门口，我一进去，噗嗤…… 嗡~嗡~嗡~嗡~ 正想得欢，手机却四联翁，赶紧看 客户补充任务描述千万不要晚上来，白天来！明天早上9点就来，记得带点吃的给那个小家伙。 白天去？看来事情很诡异嘛，不过为了37个大积分，火海也要往下跳呀，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更何况还有张购物卡，自己上一件秋装还是三年前买的，正好逮住这个机会，里里外外换换新。明天一早，鱼善寨走一遭！ 睡前，岑杰打开微信，发现“高攀不起的杨无敌”群里又聊了200多条，大多是对自己的吐槽和抱怨。想当初，都是岑杰变着法子恶心嘲讽“逼王”和“万盘安琪拉”，如今风水轮流转，真的颇不适应。 岑杰没有接他俩的话茬，而是直奔主题“明天晚上美贝，我请客。超豪华海鲜自助，兄弟们，干！” 李水电秒回“美贝？？阳明路那个？？” 杨萧宇不屑地予以“解释”“又尼玛玩文字游戏，村里的同名小火锅吧？” 李水电“不错不错，小火锅我喜欢，边吃边撸游戏啊。” 杨萧宇“咱能不能整次23一位的，每次都吃16一位的，快吐了。” 岑杰“23、16的垃圾以后不吃了，必须阳明路，399一位，明天早上和中午都不许吃饭。下午四点，美贝一开门，就杀进去大干一番，从开门干到关门。” 杨萧宇李水电“王诗龄惊了个呆” 岑杰不想过早暴露a的事儿，便打岔“话说，你们去萧爽山了吗？” 李水电“必须啊，你往上翻，我拍图了，今天的夕阳正呀，唐诗里不是说‘什么什么烟，落日长得圆’，古人就是牛。” 杨萧宇“没文化，那是‘落日长河圆’。” 杨萧宇曾经上过一年大学，算是三兄弟里的老学究了。不过“落日长河圆”岑杰听得还是怪怪的，但打岔的目的已经达成，便不再纠结文词，而是淡淡表示“明天吃完饭，咱们去玩点啥？” 李水电“这么热，地铁站撸游戏？差三颗星就上钻石了，明儿一波撸上去呀。” 杨萧宇“那还不如坐二环线，二层一坐，还能边玩边看风景。” 二环线是中州一条没有终点的公交线路，沿着二环路一圈又一圈，无穷无尽地绕下去，而且公车都是豪华双层，号称“都市游轮”。 夏季夜晚，二层会半敞篷，夜风灌四面车窗而入，吹衣撩发，别有爽趣。车窗外霓虹正盛，高树掩映，蝉鸣扰扰。运气好，还会有麻雀、彩鸟栖进车身，两只细腿撑着毛肉毛肉的身体走来走去，几近“人动鸟不惊”。 昔有小杜“停车坐爱枫林晚”，今有中州“二环不停坐更爱”。 因此“二环上坐爱”是中州情侣的必修课，岑杰就曾经和前女友倦身相枕，以致展心深眠，只到12点停班，被赶下车…… 虽然也和杨萧宇、李水电撸过几次二环，但“曾经沧海难为水”呀！尝过情侣于此坐爱之快，旁人相伴皆不足以道哉。 所以岑杰回道“明天去西城根的酒吧区吧，喝点小酒，听听歌，咱兄弟是时候文艺一把了。” 杨萧宇李水电“王诗龄惊了个呆” 尼玛，又是这个微信表情…… 杨萧宇“杰狗，你确定？一杯大几十呢，那酒跟特码9度一个味。” 李水电“你又没喝过，你咋知道？” 杨萧宇“你怎么只到老子没喝过？” …… 看二人从争论杨萧宇喝没喝过大几十的酒，到鸡尾酒里放迷魂散是否味道发酸，再到“去那地方，还不如掂几瓶冰九度，提一斤酱牛肉到萧爽山边吹风边整”……岑杰基本插不上话，便往上翻聊天记录。 李水电说的皂片果然有 这夕阳，嘎嘎美。朝阳至晚未老，西沉浸染云霞，那漫天的层叠间色，似是大毫沾染七彩之墨，一挥而就。 李水电的o手机竟然拍出这效果。大自然的奇迹才是真奇迹，此番意境，真如元曲所颂“日月长，天地阔，槐阴晚梦谁惊破？” 是啊，不知不觉间，岑杰已握着手机入梦乡。梦中的他身强体健，竟然做起烂柯人，云雨里美滋滋了一番。 直到一觉醒来，还嘀咕“梦美，不如现实美呀。‘人升仙了，世界变了’还是不如‘世界没变，人又硬了’。” 感叹完，赶紧胡乱一洗涮，在楼下小店买了“小米锅巴、乳娃娃、qq糖、草莓方包”，把这些幼稚的东西放袋子里一卷，夹在腋下，便杀奔鱼善寨而去。 7、大丰收的故事 因为一路狂奔，大笔积分又即将到账，岑杰情绪甚是激动，便耍了波骚操作对“迪达旅社”说“老哥，我来了，你的任务具体要做点啥？是收袜子吗？” 迪达旅社立刻就回复了“六楼那个小女孩，一个可怜的小家伙，她也太能哭了，你能不能想办法别让她哭了。” 哇哦~这‘迪达旅社’话语中充满着宠溺，看来虽身为建筑，却极富人情味儿。 岑杰继续问“那袜子是怎么回事儿？” “如果可以，你别让她爸爸每次都攒两周的袜子，一洗就是一大串子，嘀嗒嘀嗒的我快疯掉了。” “收到！” 看客户很焦急，岑杰便不再多问，而是避开房东，直上六层。今天是工作日，这种务工人员聚集的旅馆，此刻基本空城。 迪达旅社是内天井式的民筑，六层毗邻天井，一圈光线打下来极为敞亮，岑杰一番左顾右盼，突然发觉 靠内的铁窗上，趴着一个女孩，屋里的电视嗞哩哇啦地响着“纯棉十几件套”的广告。大概是动画片还没开演吧？ 虽然水汪汪这个词儿很俗，但小姑娘确实正在用水汪汪的眼睛盯着岑杰看，岑杰也直直望着这个短发、圆脸盘、小手脏脏的小姑娘。 莫名对视了好几秒，岑杰才嘎嘎地开场“你叫什么名字？” “任嘉欣。”小女孩弱弱地答道。 现在的“嘉”“欣”梓”“涵”，堪比当年的“强”“娜”“芳”“阳”，话说70后90前，谁不认识几个刘强、李娜、王芳？ 因为公司的年轻骑手割韭菜似的换了一茬又一茬，岑杰对这种毫无特色的名字早已麻木，便对小姑娘说“我叫你‘小嘀嗒’吧！” “啊？”小嘀嗒不解地拿出小手，抓了抓头。 为了拉近距离，岑杰递上吃的，放在窗台上，先打开小米锅巴，递进防盗窗。小嘀嗒倒是不认生，拿起来只迟疑了一小下，便吧嗒吧嗒起来。 岑杰语调温柔地问“你为什么一个人待在屋子里？” 小嘀嗒边吧嗒嘴边回答“我爸爸去上班了，他把我反锁在屋子里，我出不去。” “知道我为什么叫你‘小嘀嗒’吗？” 小嘀嗒想了想，回答“不知道。” “哥哥会算命的，知道你是个爱哭鬼，一哭起来就嘀嗒嘀嗒地掉眼泪。我说对了没？” 小嘀嗒格格笑了，答“对，我总偷着哭，爸爸在的时候我可没哭过。” 岑杰“为什么总哭呀，还不让爸爸知道？” 小嘀嗒“因为想妈妈，我妈妈不见了，爸爸说等我长大了就能见到妈妈，可我一直都长不大。我一个人的时候，一着急就哭了。” “想妈妈”是个牛掰的哭泣理由，还真是劝不动，甚至无从劝起，看来这37个积分没那么好拿。 话说这个小嘀嗒爸爸告诉她“妈妈不见了，长大就能再见到妈妈”，这显然是哄小孩的套话，她母亲是去世了？还是远走他乡了？暂时无从得知，岑杰也不想强行探索，因为那毕竟是一桩伤心事。自己的伤心事还不够多吗？ 岑杰没多想，凑着头往房间内张望，果然，从外窗防护网到组装式衣柜上方连着一根绳索，此刻绳索上面满满都是袜子！而袜子下面放着两个红红绿绿的塑料盆。穿过电视机的嘈杂，还是能听到水珠嘀嗒嘀嗒的撞击声，确实有点烦。 岑杰接着跟小嘀嗒聊天“好吃吗？” “太好吃了！” “哥哥问你个问题，你爸爸为什么要把袜子攒半个月，才洗一次？” 小嘀嗒嘟起了嘴，用很小的声音，似乎是在泄露一个大秘密“因为他懒，他每天回来做完饭，就打游戏，有时候连碗都不洗。” 岑杰“那不臭吗？” 小嘀嗒“把鼻子伸到床下闻臭臭，但离得远就闻不到了，我爸爸说每天都必须换干净袜子，一双袜子决不能连着穿，会得脚臭病的。” 岑杰“……袜子上没拧净的水，嘀嗒嘀嗒到盆里、地下的声音你不会烦吗？” 小嘀嗒摇了摇头，说“我爸爸说，这叫大丰收，等两天以后，就能收获一大串干净的袜子了。” 神尼玛大丰收呀！岑杰此刻的内心是溃不成军的，但作为一位注定要成为抢单王的男人，他必须保持克制，接着聊下去！ “那为什么不干脆凉到外面？天井明明更适合晾晒嘛。” 小嘀嗒“爸爸说，让别人看到不好，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衣服晾外面可以，袜子就不能。可能爸爸怕别人拿走我们的袜子吧，那样我们就没办法大丰收了。” ！！！！，……，！！！！，……，！！！！ 空气中充满了标点符号，岑杰看不清是省略号，还是惊叹号，反正不是逗号或者句号那样的庸标俗点。 岑杰在心中唱了下《勇气》的高潮部分，然后接着聊“你可以帮你爸爸洗呀，你可不小了，做家务的小姑娘最讨人喜欢了。” 小嘀嗒吸了口乳娃娃，答道“我爸爸不让我洗，他说怕伤着我的手，水凉，碗都不让我洗。” 此刻，小嘀嗒脸上浮现出宫斗剧里深宫怨妇的奇妙神情哼！袜子不让宝宝洗也就算了，碗也不让？ 岑杰“那烧热水洗呀！” 小嘀嗒“我爸爸怕费电，从来不用热水，他说平常节省点，每个礼拜天都带我去游乐场。” 卧槽！额滴乖乖，你到底是有个什么爸爸！！他是“老子咋说都有理”先生，还是“一万招封死女儿洗袜子”大魔王？ 虽然这么想，但岑杰嘴上却说“小嘀嗒，你有个好爸爸。” 这种心口不一，或许就叫做“成年人的虚伪”吧。 小嘀嗒这么小，自然当了真，骄傲地表示“对，我也觉得我爸爸最好了。” 的确呀，小嘀嗒的爸爸很懒，很没出息，只能住在条件简陋的出租屋。或许人缘还很差，连个照顾小嘀嗒的人都找不到，只能把这么可爱的女儿反锁在屋里。但不论如何，他算是个好爸爸，因为检验好爸爸的一大标准就是真心爱孩子。以这个标准来看，他作为一个男人的变态懒和极度平庸，尚不足以妨碍他作为一个爸爸的“好”。 看着小嘀嗒小脏脸上持久不散的骄傲，岑杰笑了起来，却又摇了摇头，撕开草莓方包的包装袋，顺着窗隙递给小嘀嗒，说“吃这个吧，炒鸡好吃，哥哥要给你爸爸写封信，快吃吧！” 客户的问题总是要全力解决的，岑杰从小包里取出一支中性笔，又从扉页题名为“小诗册”（已经好几年没写一首诗了）的随身本上，撕下皱皱巴巴的一页横线纸。旋即用最端正的楷书写了起来 您好，我们是儿童救助机构，收到有疑似囚禁女童现象的投诉。到场后才发觉，不过是一位爸爸的爱心反锁。当然，那个爸爸就是您。 您的所作所为我们已全部知悉，我们赞赏您是一个好爸爸，至少是这样。但我们希望任嘉欣小朋友能够听到“白雪公主”、“小人鱼”“小蝌蚪找妈妈”这类的童话故事，而不是“大丰收”。她需要的是成长，而不是善意玩笑编织出的谎言。 她没有妈妈，就更不该被一串又一串湿漉漉的袜子塞满童年。 多年以后，她回忆起自己的童年，应该多有一些绚丽的色彩。 不管您处境如何，为了屋子里的小可爱，您应该做出努力。至少别总让她哭，让“大丰收”见鬼去吧。 落款qc先生。 岑杰将信对折，然后递给小嘀嗒，说“一定要交给爸爸哦，很重要的，任嘉欣小朋友，你能当好信使吗？” “能！”小嘀嗒斩钉截铁地说，也不问前因后果和信的内容。 正事儿到这儿算是办完了，岑杰正准备转身离去，而不知何语作别时，小嘀嗒开口问“哥哥，你叫什么？我爸爸回来会问我的。” 岑杰拉起衣领，蒙到自己鼻子中部，嘴巴隔着衣服说“请叫我蒙面大侠。” 小嘀嗒“我得拿着笔记下来，不然我会忘记的。” 转身便跑到身后的木桌旁，跪在凳子上，拿笔写了起来。 片刻，她又拿着一个拼音本，回到窗前，双手举着给岑杰看。只见铅笔写着一排歪七扭八的幼稚字体“萌面大xia。” “……”岑杰一脸无奈地说“不是这卖萌的萌，是蒙面的蒙，嗐，也就是蒙古的蒙呀。” “啊？”小嘀嗒又抬起小手抓脑袋了。 “算了，你开心就好。”岑杰一面真心发笑，另一面想到“萌面大xia”更有味道，也更神秘莫测。 岑杰挥了挥手，对小嘀嗒说“哥哥要走啦，乳娃娃不要再喝了，连着喝会生病的，锅巴可以吃。再见喽~” 小嘀嗒眼神突然傻傻起来，问“哥哥你什么时候再来？” “会的，我会再来的。” 噔噔噔!岑杰飞速跑到楼下，定了定情绪，对客户迪达旅社说“非常抱歉，不让这个小女孩哭，我没能完成任务。但至少她爸爸不会再攒一长串袜子，更不会拧不干净袜子，讨厌的‘嘀嗒嘀嗒’至少会少一些。这样吧，积分和奖励我不要了，请您撤单可以吗？千万不要投诉我，真的尽力了。” 约莫一分钟过去了，迪达旅社没有任何动静，岑杰这下可慌了。艾玛，这个投诉看来吃定了，慌死了慌死了，不会积分清零吧？不会降级成“小写宋体”的弱？客户这种无声的暴力好可怕，还不如骂自己一顿呢！ 岑杰弱弱地试探着说“您很不满意吧？是我做的不够好……” 迪达旅社却突然开口了“不，你做的已经足够好了，至少，她笑了，还一连好几次。我已经确认订单了，门外的冰淇淋纸下面，砖缝里有张购物卡，那是你的奖励，拿去吧！” 天啊撸！这波荣宠来得太突然了。岑杰摁亮手机，颤抖的手指滑进a，一看果有新消息，37积分已然到账！ 他又从客户指定的位置，找到了一张购物卡，是润联超市的，面额是500元。真是优秀到没话说！ 此时无声胜有声，岑杰隐约感觉到迪达旅社似乎有种感怀的情绪，他便不敢再出声打搅，抽风似的对着大门鞠了一躬，旋即转身离去。 回想起整件事，他甚觉不可思议，以至于边走边叹“我虽然不是什么真大侠，但隔三差五给小嘀嗒带点吃的喝的，还做得到。” 可还没走到街口，又觉得自己可笑，搞定所有嘀嗒这一单不论如何，也已在客户的宽宏大量下结束了。或许不该投入真感情，毕竟商业行为，适时抽离很关键。 可已经答应小嘀嗒还会来看她，对一个不过四五岁的小孩不践诺言，不至于算失信吧？ 8、大干时刻 下午四点，阳明路，美贝海鲜楼三楼。 抽离情绪从不是件容易的事，虽然岑杰长久混迹于服务行业，但基本是一句“祝您用餐愉快”，就搞定所有情感交流。跟小萝莉泪眼汪汪地幼稚谈天，真是颇不适应。 “吃这个，这虾看着就爽，一个人只能凭券换一份。”李水电双手+胸，硬是端回来三盘龙虾。 岑杰用叉子扎了一坨肉出来，吧唧吧唧，真是钱花到哪儿哪儿爽，岑杰边品边叹“以前听说大龙虾能把人吃哭，这回真信了，好想哭。” 李水电“是呀，我已经哭了。” 杨萧宇“你是芥末酱蘸多了吧？” 一看，李水电果然在不停蘸一碟乳黄色粘稠物。 李水电“我百度过了，吃海鲜必须得蘸这玩意，不然不专业。” 杨萧宇翻了个白眼，一脸关爱弱智的无奈表情，继而翘起兰花指，扎了一口乳黄色的龙虾肉。 岑杰突然被这俩憨货逗笑了，猛然醒悟此刻身在饕餮乡，必须放空一切，大干特干呀。于是乎，立地化身周星驰电影里，那个边奔跑，边大喊“我的蛋”的胖子，朝着围列四周的自助餐台杀将而去。 杨萧宇又剜了一口龙虾肉，不屑地对李水电表示“杰狗终于憋不住了，刚还装逼，让咱俩先拿，还以为他偷着来这儿吃了10次8次了，切~” 李水电没搭腔，因为嘴里早已塞满了，肆无忌惮的吃相最与“自助”二字的意境相得益彰。 何为自助？自助者，随特码便吃也。吃自助不下三，犹如拥美女入怀而鸟不出巢，大概率是问题人群。 别说，老话“人不识货钱识货”真是总结的到位。岑杰面对琳琅满目的热乎海鲜，有点眼花缭乱就说那个虾，又大又长也就罢了，还各个都脱掉虾衣，光不溜溜的虾体，在微黄的热灯映照下，显得极妩媚极招摇，个别虾体上还沾染着颇有情趣的小葱花片，真是让人横生“吃碗望锅，吃锅望盆”之感。 岑杰绷着嘴，左铲右挖了一番，几个来回，桌子上已经摆满了各色美食。 岑杰望向被一牌木栏杆隔开的599元自助区域，经验的发现多出来的一盘没事摊好像都是些汤汤水水，无甚惊奇。便瞬间觉得自己省200块，太机智了；可一拧头，发现另一边，299元区域，只比399的少了一座热酒台，顿时觉得多花100块，亏出翔了。 走进那酒台，写着什么“日鸟清酒”，岑杰端起一杯一饮而尽，呸，什么鬼，还不如农夫山泉味儿浓。可呸归呸，还是拿了七八杯放在托盘上，摇摇晃晃往座位运去。 十二张100元大钞既然已经壮烈阵亡，那就要让它们死得其所。水狗和宇狗那俩傻子要是爱喝，就在运个百八十杯回来。 如是，大干了几波来回，三人都疲软了，抚着圆肚子靠在椅背上，迟迟未舍得离去。 岑杰“你俩歇着，我再去看看还有什么。” 李水电杨萧宇“吓吐……再拿你自己吃。” 岑杰刚才注意力全在美食上，忘了此行还有一个重要任务。他从口袋里摸出三盒固体清洗剂（薰衣草味的），一盒趁没人放到角落里、安全出口外的门背后，楼梯上下乱吹着凉风，正好利于扩散。一盒放在厕所外盥洗台的花盆里，希望晚点被发现！最后一盒，抖了个激灵，找机会放置在打扫狼藉杯盘的垃圾车兜里。垃圾车可是移动神奇，希望能让客户“海鲜楼”舒服点，自己能做到的也就这些了。 “谢谢你，谢谢你。” 海鲜楼开口说话时，岑杰下意识横扫四周，发现二位兄弟死猪一样，没有任何反应。看来没进入“抢单王”a的人，是无法谛听客户垂教的。 岑杰“应该的，应该的，让尊贵客户舒心惬意，是我义不容辞的责任。” 杨萧宇这时歪过头，说“什么舒服，切什么？” 岑杰“没事儿，我再去看看有什么好东西漏了。”说完起身便走。 李水电杨萧宇“……不要啊……再吃要死这儿了！” 刚放清洗剂时，为了悄无声息、掩人耳目，岑杰又胡乱挑拣了两盘成色不错的甜点，可肚子已经打了n遍110了贱手，你要再拿；贱嘴，你要再啃，老子就真的炸给你看。 本来打算照顾一下肚子的情绪，把盘子里的东西像憨豆似的处理处理，岂料“海鲜楼”又开口了 “南边第二台上的海鱼汤，还有北边第四台的海蟹羹，这两道菜的食材是最新鲜的，你们刚才吃的几大盘虾仁都是批量冻货，既不值钱又不健康。” 岑杰一时无语，果然买家不如卖家精。早知道一开始就“维护客户”了，吃了大半肚子垃圾，现在真是看见美食都想吐，可客户既然开口了，怎敢不赏几分面子。 岑杰端了一碗海鱼汤和两份海蟹羹回去，劝说再四，才哄得杨萧宇和李水电接过碗。可就抿了一下，李水电就呸了起来，岑杰接过碗也抿了一口，果然腥不腊鸡，而自己的海鱼汤也是寡淡无味。不由失望地决定把这三碗剩下不吃。 明显感觉得到，“海鲜楼”大哥更其失望，它放佛在微微摇着头，整个餐厅都跟着微微晃动，吓得大家以为地震了，所有人都屏住呼吸，好在“海鲜楼”收住了，笃定是虚惊一场后，吃货们又开始热热闹闹地嗨起来。 岑杰、李水电和杨萧宇起身离开时，岑杰发现隔壁桌年轻的长发女子正在刷“地震监测中心”的微博…… 大概天底下所有自助餐都一样，刚进去感觉误入天堂，恨不能吃死过去。可拍着肚子走人时，却发现能吃的没几样，智商完全被可耻的商家完爆。然而，过不了多久，又犯贱地想到自助餐厅体验一下美食天堂…… 电梯间，岑杰摁亮手机，想看看自动接单的情况，但却空空如也。 正巧自助晚场快结束了，一大堆噘着大肚子的人拥在电梯口，好几班都没坐上，更加borg~ 岑杰不抱任何希望地把下拉菜单调到“手动接单”。 我靠！两单！ 岑杰2b铅笔般愣了半秒，快点啊！单身30年的手速呢？ 第一个任务成功拿下修理正门霓虹。 手指刚到第二个任务时，它，消失了！无声无息，猝不及防地消失了。 然而，此刻岑杰顾不上任何惋惜，方才第二单消失前，他清楚看到 陪蕊度酒吧聊天 老城墙酒吧街…… 原来，被“抢单王”绑定的并非只有自己，就连中州也另有同道。正好今天要去一波老城墙酒吧街，此岂非天意乎？友者，吾来也！ “走吧，直接打车，酒吧街。”岑杰轻巧地说道，口吻仿佛家里有个一家能挣一小目标的老爸。 李水电“不是吧，真去？说好的带我上钻石呢？” 杨萧宇“杰狗爸比，你的笔够粗够长了，不用再装了，简直需要削削啊。” 然而，愿意花钱的人往往能得偿所愿，这就叫社会法则。 两个快撑爆肚皮的男人，被岑杰强行塞进出租车。车子启动，恰巧路过一片减速带，连车带人震啊震，岑杰真的体验到了什么叫“饭在嗓子眼上”。 抓住闲暇，岑杰兴奋地点开刚抢到的任务 已接任务修理正门霓虹 地址辉煌一路汉兴数码大楼 奖励积分29 限定时间8月19日8点8月19日18点 万幸不是急单！竟然还有“限定时间”这一任务项，这个数码大楼竟然没有写任何备注。 哎，又是“修理”任务，对比下擦肩而过的“陪蕊度酒吧聊天”，修理霓虹灯真是无聊到爆啊。而且，还特码没有额外奖励。 岑杰点到个人页面，发现自己已经有83分了。 岑杰惊得坐直了身体，司机偷瞄了他一眼，他竟然全然无知。 不对啊，自己没挣这么多啊，似乎凭空多了n个积分。赶紧去点系统消息，哇擦，果然有漏掉的未读。点之，只见 其一收获五星好评，积分+5 其二主动向客户追加服务，客户追加奖励+10 其三主动向客户追加服务，奖励积分+2 好评应该来自迪达旅社，客户追加奖励的10分和系统奖励的2分，自然来自海鲜楼。岑杰第一次体会到当“客户经理”的快感，自己公司也有维护大客户的专职岗位，自己其实蛮适合的。不过总部只招聘那些西装革履、小裙黑丝的高学历党。 岑杰掰着指头算了三遍原有66分，加上刚得到的17分，现在已经有83分了分，明天做完刚接到的新单，就有112分了！ 自己要完全脱离弱鸡等阶了？新等级叫笼兔，看来自己即将拿下。翻身卵生做胎生，吾乃神速进化小王子！ 幸福啊，你能不能不要来的这么突然！ 呸呸呸，幸福爸比，你想来就来，多来多来，吓死宝宝，宝宝都爱你——buibui，yai，啾啾啾~ 9、蕊度的丧肝之旅 一到蕊度酒吧门口，就被一个特大号易拉宝所吸引 “最后一周の疯狂，0823，再也不见。” 主题画是一个即将熄灭的烟头，这烟头插在一把黄木吉他的琴丝下。显得颓废又疯狂，文艺且闷骚。 进之落座，四处偷瞄，寻找可疑目标。 一看酒单都好贵啊，岑杰心想点最便宜的太lo，本弱鸡难道不要面子的吗？必须点第二便宜的，79块“浪舞古巴”走一杯。 再打眼一撇，李水电点了“巴塞罗那风情”，杨萧宇是“樱桃白啤”，都是最便宜的69元。岑杰本准备好放开请一波，岂料这俩人点个酒都这么含蓄。 感动情绪正酝酿着，却被ter的推销打断“几位难道不尝尝‘蕊心初度’吗？我们老板娘亲调。” 赶在二人开口说“不要”前，岑杰问“那又如何？” ter“那可是老板娘亲调，我们的特色产品。” 岑杰“哦，不要了。” 这推销文案，0分，只恨不能打负分。 ter却不依不挠“我们店下周就要转让了，几位真的不要尝尝吗？” 岑杰“真的假的？” ter“下周24日，0点一过，我们就撤，请让我们老板娘为几位献上最后的盛情吧！” 岑杰“老板娘及盛情收下。酒，不要了。” ter…… 这时驻唱歌手唱完了《十二年念》，酒吧安静下来，ter似乎是黑暗祭坛里的地穴领主，顽强地接着推销“原价要198元，现价只要98，几位真的不……” “小荐，别说了，客人点什么就上什么。 岑杰的目光扫到吧台，老板娘果然风情万种，一身闪光紫衣真是妖娆得紧，只不过手肘抵靠吧台的姿态略显慵懒。这份岁月赐予的舒慵缓懒，是所有大龄美人逃不掉的“不经意间”。 小荐走了，岑杰有点后悔，整杯尝尝也不是什么“大不可”，好歹也是腰揣4000多块的男人。 李水电和杨萧宇倒是一点没多想，很快融入气氛，跟着歌手的《十年》《往后余生》《可能否》，摇头晃脑起来。 是时候干正事了，那个负责陪聊的单员应该到了吧？岑杰扫了一圈这座方形的酒吧，最后把目标锁定在最角落里，一个对墙而坐的年轻女人。 岑杰有些近视，从背影很难分辨“对墙女”在干嘛，但总觉得她的脑袋和脖颈在微微抖动，有些人说话时会有这样的身体反应，尤其在情绪激动时。 岑杰瞪大眼睛直盯着对墙女，想要观察出更多眉目。直到那女生回过头来，四目相对，尴尬一脸…… 岑杰赶紧收回脑袋，假模假式地呷了口酒，暗想“马德，杨萧宇这厮果然吹牛比，这酒可比九度好喝一百倍。”再看杨萧宇的杯子，已然见底，丫每次拼干啤九度，浑身上下都换上了猴器官，死精死精的，半口亏不吃。今天到喝的比谁都痛快。 再扭头看对墙女时，视线被一尊纤细如曼陀罗般的身体挡住，对墙女竟然杀到了自己面前，还是个靓妹纸，半张脸大的双眼略含着醉意，微醺的脸颊，白里透红正醉人。 对墙女开口了“走，吧台聊聊？聊开心了，就让你看个够~” 好重口味的开场白，但是，一个拥有21岁精壮身体的31岁老男人，能怂吗？ 岑杰暗道卧槽，没胸的还怕你有胸的？ 嘴上却说“在下肾感欣慰，走着~” 岂知屁股一沾吧台的高脚凳，才知道对墙女是位套路玩家，她完全视岑杰为空气，而是跟老板娘浓情蜜意、啦啦啦啦地聊了起来。 对墙女“璇姐姐，下个地儿还不定吗？以后，每个想你想的想睡觉的夜，我要如何捱呀？” 璇姐姐（老板娘）“歇段时间，回趟老家，要不跟我回？我们那儿可是青石火炕，咱俩一个被窝里钻着，不捱，就爱。” 每次听到难捱的“捱”字，耳畔都会旋起青峰妖娆的嗓音。话说女式搅基果然姿势新颖，文艺还骚浪，梦幻且优雅。 对墙女“妥了，明儿一早我就踹老板门，我有姐姐养，一天一个也不干了。” “哈哈哈……”老板娘发出一串银铃般的笑声，古龙老爱用“银铃”形容女人笑，虽然不知道什么意思，但放在这里肾觉合适。 接下来，两人又用文艺不堪的话术，啦啦啦啦地比比着，直到对墙女说“璇姐姐，给我来杯蕊心初度呗。” 岑杰见缝就插、、话“两杯，且我请客，另外麻烦给我两个兄弟一人续杯酒。” 岑杰瞬间化身心算大师，98+98+69+69334。看来，数学不光使人头疼，更其使人肝儿疼。饶是如此，对墙女还是连看都没看自己一眼。 直到一片掌声响起，岑杰才反应过来老板娘飞龙夺凤、耍猴舞狮一般的调酒神技果然令人叹为观止。 自己留在吧台只能继续被套路，不如潇洒离去，继续暗中偷瞄之。 岑杰一言不发，端起酒就走。岂料被对墙女“ai”的一声叫住，对墙女抱了抱拳，犹如江湖儿女一般，说“你这么好，请我喝酒，小女子无以为报，权且留个微信给你吧~” 岑杰“你扫我还是我扫你！” “都行~” 扫而加之，原来这女厮唤作“韩丝丝”，真是个让人想一口咬上去的名字呀。 岑杰离开吧台前，最后一句话是对老板娘说的“麻烦多调一杯，这杯是请你的，璇姐姐。” 马毙！不是98+98+69+69，是98+98+69+69+98，是432块大洋！ 哎呀呀，杨萧宇海鲜楼下都忠言逆耳地进谏了一波，自己怎么就是控制不住呢？自打重回21岁，就装逼成瘾，每次都等完事才后悔不跌。有诗为证 装逼欢娱只一时，过后肝颤快歇菜。 四百要跑近百单，女色最是金钱敌。 显然没有直接证据证明韩丝丝接了陪蕊度酒吧聊天，岑杰想要研究一下韩丝丝的微信，却发现她设置的“只许观看近3天的的朋友圈”。 算了，与其尬坐尬瞄，不如悄悄离去。叫来小荐，岑杰付了笔再也不想记得具体数字的巨款，便裹挟着已然昏昏欲睡的李水电和杨萧宇顺着城墙根朝南晕晕乎乎地去了。 月色蒸腾，的确呀，处女座都快来了，天地间还没有丝毫寒意，这个夏天注定让人一生难忘。 10、一首课本里的小诗 第二天一觉醒来，岑杰咕嘟咕嘟喝了一大缸子凉白开，揉着乱发，先把胖房东的欠租清了。接着便往外走，早饭也不吃就去上班，毕竟要在中州接着撸下去，必须要有现金流。 “抢单王”的积分太宝贝，早日升级是当务之急，何况到了更高等级，积分必然另有大用，说不定能换套别墅，甚至换个兔兔装萌妹纸也说不定。要是现在拿来1兑1变现，简直掉在弱智群里，都是鹤立鸡群的弱智。 “饥了木”每周二早上9点都要到站点开会，这些风尘仆仆、肌肤焦黑的骑手们挤在一间不到10平的破烂屋子里，睡眼惺忪地听着站长叨叨那些陈词滥调，关于安全啦、服务态度啦、危机处理啦……尤其是安全骑行，站长没有一次不强调，往往还要举几个恐怖的例子。 然而半个多小时后，一出门，那些初生牛犊的年轻骑手，照旧把电动骑得像开飞机，为了抓高峰多送几单，谁还管什么红灯黑灯，正所谓“天下骑功，唯快不破”。 岑杰原以为自己年轻10岁会在这个世界激起千层浪，可根本浮萍不似，在待了三年有余的辛庄站点没激起一丝涟漪。 过去拥有三本文凭的小眼镜赵天麟喊他“杰哥”，方才打了照面，竟然半惊未惊地说了句“诶？岑杰你不是走了吗？这是还要跑吗？” 小组长顾超也面无惊色，甚至还附耳过来，悄不兮兮地说“今天例会你不用参加了，快去看看你徒弟，屋后面哭着呢。” 岑杰忙往屋后走，自从当了这副组长，一个月多拿500元补贴，他就承担起诸如培训、处理突发事件等工作。而小夜，一个傻傻的，即便自己年轻了10岁，还比自己小1岁的小姑娘，是自己徒弟里最熬人的。整整一年了，还出不了师，真有点一日为师，终身当爹的赶脚。 “鞠小夜，哭熟么？不会又收着差评了吧？” 岑杰上来就直呼小夜全名，是要在徒儿面前塑造一个严肃威猛的形象。 小夜嗓子眼划拉着哭腔“嗯嗯，师傅你太了解我了。” 岑杰“为熟么？又迷路送慢了？” 小夜哭腔依然惹人疼得划拉着“嗯嗯，师傅你太了解我了。” 这是何等的卧槽？一个配送员，动辄就把自己送懵圈，动辄就急得抱着外卖跪在地上大哭。岑杰真想照头猛敲，边敲边骂“你个笨蛋，你个蠢蛋，迷你个卤鸡路。” 玉不琢不成器，娃不揍不知学。岑杰决定这次必须不同以往地狠狠批评她，然而还没等开口—— 小夜见着师傅，自觉有了依靠，三言两语后哭声反倒更大了，边哭还边控诉“师傅我每次都道歉了，还照你说的，次次都鞠三次躬，可他们还投诉我，还要扣我的钱钱，呜呜呜……1500块钱钱都被扣了。” 岑杰立刻想起李水电和杨萧宇老爱发的表情惊了个呆，说“一个投诉也就扣300，你一个月收了五个？” 小夜怯怯地说“是……10个……超哥不忍心，跟站长求情，就只罚了5个。” 这又是何等的卧槽？泼猴，为师给你跪了，求你回花果山，回水帘洞去祸害更多的泼猴吧…… 此时无声胜过有声，千言万语不如无语。 岑杰叹了口气，佯装淡定地说“待为师抚抚汝的笨头吧。” 小夜颇可爱地“嗯”了一下，就把头凑过来。 岑杰有时候觉得，有这么个傻徒弟，可爱可怜，可调可戏，可远观可亵玩，在漫长又苦闷的岁月里，倒也不失为一针兴奋剂。 既生为人，世间的酸甜苦辣总要都尝尝。人生本来就是苦味打底，而上天为岑杰特制的人生又满含酸楚。“辣”可以交给八角串串和川香椒麻鱼。独一道“甜”，最妙不可言，想要尝到最地道的甜味，非得动点真情不可。 岑杰缓了缓心绪，问“这个月，钱一定又不够花了吧？你既然决定自由自在地闯荡，就要守住底线，不到万不得已就别问家里要钱。” 小夜搓着手指答“我就发了1100，交掉房租，只剩700了。” 装逼真乃原罪！自己道理讲得这样大义凛然，不意思意思着实说不过去，岑杰掏出已被左手搓湿的购物卡，说“刚有客户，送我张购物卡，给你。我就用了一两次，还剩多钱我也没注意。” 小夜一脸懵萌，说“还会有顾客给咱送礼？师傅你怎么做到的？” 岑杰摊手曰“用心服务客户，用心服务客户，跟你说多少遍了？你能再笨点不？” 小夜接过卡，像拿到求婚戒指一样边把玩研究，边赞叹“师傅你真厉害，太子哥还说师傅你不行呢，让我拜他为师。可我师傅明明就超级厉害的。” 岑杰“好了，别听刘大锤子那憨包瞎比比，快去苦练业务能力，加紧熟悉周边地理环境，争取早日出师，也让为师省点心吧。” 刘大锤子又名太子，是岑杰兼职快餐厅c的小队长，现在已经升任副经理，一直对小夜有好感。 小夜“遵命师傅！我想跟你一起吃饭。” 岑杰“吃个屁，你一个月收10个投诉，为师罚你今天不许吃饭，好好反思，晚上跑完单，回家写份不少于5000字的检讨（不含标点符号），明天一早给为师。” 小夜“是，师傅！” 岑杰“为师去跑单了，晚上还有事，全靠中午狠刷几波。” 修理正门霓虹这一单听上去就蛮难的，客户还要求限时完成，跑完中午送餐高峰，就要往辉煌一路赶，早做侦查，29个积分事关升级大事，万不可懈怠。 刚跟小夜分开，岑杰的手机便嗡嗡嗡起来，新单！新单！自动接单传来喜讯 已接任务修剪树枝 地址荣耀三路亚美大厦起帆阁一楼西侧外墙 奖励积分9 备注那一缕该死的树枝直插着我的痒痒肉，快！把它给我折成100截儿，然后扔到迎风阁铁门旁的垃圾箱里，挑最臭的那个扔！ 好情绪化的客户呦，跟那种备注“必须变态辣，辣不哭我就给差评”的贱仔，颇具异曲同工之妙。 话说这亚美大厦，岑杰熟忒忒，想当年自己厌倦了电动车上的生活，想要贪图安逸，做个小白领。于是乎，投身一家电话销售公司，结果每天打上百个电话，嗓子都磨出脓了，业绩却连续三个月挂零，尚未转正就又被赶回电动车温暖的坐垫上了…… 不过只有9个积分，还不给额外奖励，自动过来难来优质单。岑杰打开“饥了木”骑手a，准备抢几单亚美大厦附近的外卖。现金、积分两手抓，光是想想就爽翻。 正巧，起帆阁有人点清粥小铺的“减肥套餐”，岑杰在落辛庄偏僻的巷道里，取过精美的餐袋，嗡~一声，打着电动车，朝3公里外的亚美大厦飞奔而去。 接餐的是个翘臀能舞的微胖小白领，岑杰不由想到中学课本里的一首诗，“你接过外卖准备开吃，想吃你的人一直准备着。外卖充实了你的午餐，你充实了别人的白日梦。” 收！这不是弱鸡该关心的诗句。积分大事不容马虎，岑杰火速赶往起帆阁西墙，果然有根修长而妖娆的树枝，直挺挺扎在墙上，恰值风口，树枝被吹得左左右右，上上下下的乱晃乱抖，定睛细观，还真看出了几分风骚浪贱。 岑杰二话没说就将树枝嘎嘣拧断，又照着要求，拼命将树枝大卸八块，折了10几下，再难拆解。还好早有准备，岑杰拿出指甲剪，二傻子一样硬是把树枝剪了百十来下。 随后将可怜的一地枝渣捧着扔到了指定垃圾箱，岑杰对“起帆阁”复命“尊敬的客户，已按照您的要求处理完毕，还有什么需要服务的吗？” “起帆阁”貌似高冷的“嗯”了一声，就再无回音，岑杰躬身垂手站了两三分钟，不由暗骂“9分还高冷，果然‘贱筑就是矫情’。” 然而，刚离开a便受到新消息收到五星好评，哇咔咔，“起帆”欧巴真给力。这种高冷又正派的客户，虽然不可调戏亵玩，但放款极速，好评更是毫不墨迹。 可惜这次五星，并没有额外增加任何积分，系统好奇怪的计算方式，难道是看心情给人算奖励的吗？ 不过9分到手，又获好评，夫复何求？结余92分，离升级仅一步之遥！新等级的美好生活，幻想一下，菊花也是极紧的。 随后，岑杰又贪得无厌地狂送了十七八单外卖，百余元现钞进账，有现金流入，心里自然安稳不少。 下午三点还没到，岑杰就关闭“饥了木”，骑上电动杀向“汉兴数码大楼”，准备全神贯注地攻克修理正门霓虹，稳稳拿下29积分，迎接蜕变时刻！ 系统渣渣，今天过后，你再也叫不了宝宝“弱鸡”喽，可爱的小白兔就是宝宝，宝宝就是敲萌小兔兔！ 11、很字楼的故事（求波推荐票） 到了辉煌一路不过四点多，晚夏的夕阳挂在西天，比黄巢还要猖狂。岑杰顶着毒辣的背射，问了n遍汉兴数码，就是没有任何回音。看来又是个死高冷死矫情的贱筑。 放眼扫去，辉煌一路并不辉煌，窄窄的街道，一溜老写字楼，汽车都是呼啸而过，轮子会把破损的公路压出碎石子。但新世纪初这里可是外贸街，这栋圆拱式的数码大楼雄踞路头，日进斗金的公司嗅着铜臭往进挤。而如今，这里沦为繁华的死角，大楼也因经营不善，连苍蝇公司也一家家飞了。好在楼前的苏式花园，因为人丁奚落，反倒郁郁葱葱，树是树，草是草，木椅破而不残，很有几分东欧街角公园的feel。 看来建筑跟人一样，不怕门厅冷清，不怕一路赤贫，就怕“曾经辉煌”。 早在一小时前，岑杰就在“修修”a上下了单，叫了位修霓虹灯的师傅。这单不出血是搞不定的，但岑杰机智地选择了“实习工”一栏，特价98元。修个破霓虹，还需要专家、工王？不要骗自己，能花98，傻子才花198、298、998。 机智归机智，肝疼归肝疼。就这么个没用的破灯就要花99，哎，不说了，先捂着肝儿在花坛长椅上缓缓劲儿。 须臾，一袭橙衣的修理工就到了，岑杰决定远远猫着，冷眼旁观，静待吃鸡。 毕竟这种楼宇里的门卫、保安，都是茶杯里茶锈比茶叶还多的老大爷，基本归属佛系流派，有人免费修霓虹灯，又何必多费唇舌的阻拦排查？ 橙衣修理工进入的还算顺利，就是看门大爷看着修理工的背影不解地挠了挠头，这头挠的让岑杰总觉得哪里不对。 天色渐渐暗淡下来，那个修理工貌似是个笨蛋，在霓虹灯箱里钻来钻去，鼓鼓捣捣，叮叮咣咣了很久，霓虹灯都没亮起来。 岑杰拿嘴叨出一根烟，站在马路边无奈又焦急地抽着。这时一对情侣进入楼前花园，不久又吵闹起来，女孩哭的梨花带雨，男的左转右绕使劲地劝着。二人似乎在说“没房，家里不同意”“分手吧，认清现实”“要回老家，去相亲”之类俗烂至极的人生难题。 岑杰不禁有点烦，就不能去个kfc点个大杯冰阔落，大份鲜炸薯条，好好说话？要不然就打一架，不能一架泯恩仇，就一什么什么泯恩仇，总之哭哭啼啼、委委屈屈的图个啥？ 只听那长发遮面的女孩说“不会亮了，不会亮了。它不会亮了。我11点就上火车了，你可以不送我了。” 女孩说话时依然是哭着的，只不过哭腔里明明透着，即将沦为绝望的失望。 男孩似乎也快急哭了，说怀疑的口吻说“再等等，再等等，应该能亮的，不可能不亮的呀？” 女孩哭得更剧烈了，哭腔已难辨音“这是我们的赌约，赌约……” 男孩这时已经不再看女孩，而是面向一个很奇怪的方向，双脚双手都颤抖着。ord天，他正看着汉兴数码的霓虹灯啊！ 岑杰一看表，马上9点半了，赶到老火车还在那时间肯定够。再一看长椅上放着一个青色的书包，再一想…… 赌约、霓虹、挠头、买房、火车、老家…… 这一系列关键词，在岑杰脑海里疯似的组合着，一个故事突然跳了出来！ 这对情侣大概是以霓虹灯做赌约，如果亮就继续在一起，如果不亮女孩就背起书包回老家，分手不再见。 男孩一定在今天早些时候，对那盏霓虹灯动过手脚。然而……现在……乖乖，这敬业的实习修理工或许勉强能把坏灯修好，但不一定能把好灯修好啊！ 怎么办呢？ 唱首《凉凉》送给这对情侣吧？ 不错不错，你们凉吧，世间又多一对单身狗，确认过眼神，我们是友军。 这时，女孩已经背起书包要走，男孩全力相拦，就快跪下叫爸爸了。岑杰赶紧跑到霓虹灯下，准备命令实习修理工赶紧停手通电试试，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啊！自己可不想总跟单身狗同病相怜…… 突然，灯凉了！这真是……算了，就来句俗话吧无巧不成书。 岑杰大喊道“灯亮了！灯亮了！” 只见那边男孩抱住了女孩，嘴在动，大概在说“我说的亮了，亮了。” 看到女孩回心转意，那个木讷的蓝孩纸竟然激动起来，大喊“租房一辈子也跟我吗？” 女孩也大喊起来“跟！” 场面太热辣，辣眼睛，更特码辣心，你们对一条寂寞已极的单身狗填鸭式灌狗粮，真的不怕死得快吗？ 这波猝不及防的狗粮吃得有些晕厥，岑杰小心翼翼地靠上汉兴数码的外墙，缓缓地说“老哥，为什么要帮他们？” 这时，终于有了回音，又是那种熟悉的、沉重而纯碎的声音“很烦！” “很烦”，为什么呢？ 岑杰突然想到了“迪达旅社”，便试着问“你是说他们经常在这里约会，而最近闹分手，常常会哭啊吵啊的，是吗？” 汉兴数码“很吵！” 岑杰“也对，那个女孩尖长的下巴，一看就是叽叽喳喳的类型，哭闹、吵闹起来肯定没完没了。” 汉兴数码“很闹！” 尼玛，每句就俩字，这么惜字如金的吗？岑杰接着问 “那你为什么要帮他们，你不是应该很气吗？” 汉兴数码“很气！” 这时，那对情侣已经离开小花园准备过马路了，橙衣工程师也出来了，是个满脸稚气的眼镜男，忙活这几个小时也不知道能分多少钱？ 岑杰看着三个人的背影，说“相爱就在一起多好呀！你说说，把未来交给一组坏掉的霓虹灯，真特码有点傻呀~” 汉兴数码“很傻！” 岑杰“其实吧，我觉得不修霓虹，他们也不会分开的，就凭那声发自灵魂的‘跟！’，这女孩就走不了，因为这里的牵挂太重，这里的思念太浓，这里的感情太炙热。文艺点说，爱是氧气，呼吸之需。” 良久，汉兴数码连两个字都不再答复了。它毕竟是曾经辉煌过的，跌宕起伏的经历恐怕早已练就了一颗隐士心。 岑杰絮絮叨叨说了一车话，恐怕人家已经烦死了。于是他便鞠了个躬，准备转身离去。 然而，没走两步，却听到身后传来一个似乎经由智囊团敲定、众议院表决、总统签字后，才做出的异常审慎的回答“很可能！” 天呐，三个字！岑杰激动得花枝乱颤，直想跳一支伴奏为《小苹果》的脱衣舞。 岑杰双手圈成喇叭，吼了起来“老哥，我以后叫你‘很字楼’，尊称‘很哥’怎么样？感觉你一定喜欢这个名字，哈哈哈~” 然而等到风中颤抖，也没收到任何回复，看来，“很字楼”对岑杰，已然厌烦透顶了。 不过‘很哥’终究没有直接驳回，岑杰便又贱兮兮地喊道“很哥，我改天再来看你，到时候细聊。” 回去的路上，岑杰决定尝试着做一个高贵的人，骑电动车也等红灯。他满心期待地摁亮手机，29积分已到账，看来“很哥”确认收货毫不含糊，如此耿直又高冷，暖心却臭脸的家伙，实在太招人喜欢啦。 正当岑杰考虑是立刻点击升级，还是回家拉波shit洗干净手再点时，突然发觉有条未读消息。 系统消息与客户沟通交流带有侮辱性词汇“taa”，积分3 岑杰“我去，系统爸爸不要呀，我用的是“特码”呀，我们新时代网络达人，te、ta不分的，何况“特码”也只为展现内心的激动与狂喜，完全不具侮辱性呀！” 然而，解释是徒劳的。爸爸决定要打你屁股，你喊“不要不要”会有用吗？ 再看看积分，果然结余118分，而不是121分。 看来以后要做个文明的人，文明接客，文明走单，文明生活。草！文明就文明，文明丫的！ 12、新等级-笼兔！ 奔回如意宾馆，岑杰把电动车随便一撑，便几层连跳，杀回自己的一方小天地。然而，手都舔……呸，手都洗干净了，却习惯性点开微信，看到200多条“高攀不起的杨无敌”群聊，果断一个轻盈的左滑指。同时又看到小夜的留言，好赖性别女，还是看看吧。 “师傅，好多钱钱，447。爱你” 好幼稚的表情一只黄猫噘着嘴，亲出一个红桃心。 这又双叒叕是何等的卧槽？师傅也是可以公然调戏的咯？等着，明天为师敲爆你的笨头！ 恶狠狠地勾画完明天怎么揍小夜后，岑杰方才反应过来，447！那可是447块钱啊！！何止“好多钱钱”，简直就特码“好多钱钱钱钱”啊！那可是56瓶老干妈，那可是355个西红柿牛腩五连包，那可是将近1000个雪白大蒸馍！哎！ 此情此景，有诗为证 干妈可入半百瓶，泡面蒸馍更绝伦。 巨款已乘装逼去，胸中空余乱颤肝。 事已至此，岑杰只能佯装淡定，给小夜回微信说“别乱花钱，省吃俭用才符合我们的传统美德。” 小夜“师傅，我没乱花一分钱，我买了两大包西红柿牛腩面，够吃一个礼拜了。可是，我现在真的好饿了，而且渴得要命。我能喝口水吗？” 真是傻得冒泡。岑杰赶紧说:“喝吧，为师特赦你去楼下买个土豆片加馍。” 小夜“开心了” “吃完别忘了写检讨，多用发人深省，掏心掏肺的陈述句，少说“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再也不那么做了”这类浮夸的话。” “检讨已经写完啦！我再改改。” 岑杰一看表已经11点多了，赶紧制止傻徒弟“算了，别改了。快去吃吧，注意安全。” 小夜“遵命，师傅。” 虽然岑杰的右手一直在肝儿上捂着，但道理他还是懂的 救急不救穷，这波算穷，还算急？就算是“急”，也是小夜自己笨出来的。可身为人师，在这偌大的城市，彼此又都孤单，心理上简直算半个“父”，看着泪眼汪汪的小家伙，如何都狠不下心说“死弱鸡，快滚去接单”，尽管真的很想说…… 岑杰并未沉思太久，毕竟还有一桩大事要办。 叮！ 唰！唰！唰！ 额贼、亲娘嘞、哎呀妈呀、赫到老子喽~ 各种方言汇成一句话卧槽！卧槽！卧槽！ 这等级提升的，吓死宝宝，好多新东西啊！岑杰一时间手忙脚乱，大约如白板新手玩，叮一下从0级到100级。凌乱繁复的技能、天赋、任务……满屏幕都是黄色小加号。真是幸福的抓狂，美妙的木乱呀。 尊敬的0310号单员，您的等级已刷新笼兔（系统，你还是爸爸吗？跟宝宝说话，不用滚、弱鸡、撒泡尿之类的字眼，真的合适吗？） 成就系统已开启 积分商城已更新 个人界面已优化 …… 这绝对比当年初尝升到关键的15、20、30、60这些等级还要眼花缭乱、酸爽乱窜。 岑杰点到个人界面，果然更新了许多选项，包括上传头像、个性签名等，可以更全面地展示自我。难道“抢单王”还具备社交功能？想想要是以后能遇到个肤白貌美长腿长发的女配送员，一起撸撸单，一起骂骂客户，一起问候问候系统全家，成为业内的模范夫妻，那真是幸福至极。 岑杰在“信息提示”里，勾选了“禁止普通订单提醒，开启重要信息提醒”，好歹也是胎生小兔兔，有头有脸的人物了，一般订单没资格催老子，勾选之！ 随后，岑杰上传了一张自己的头像，那是去年盛夏在华山之巅跟李水电和杨萧宇的合影，当然他用掌上美图把那俩货劈掉了。照片上，自己的碎发被山风吹得凌乱不堪，脸上也显示着满满的而立沧桑。岑杰机智地想万一有小姑娘瞅上最丑的自己，那现实版的自己岂不成了一份大礼？嘿嘿，这可比送花、送玩具狗、送做头发卡什么的，机智太多喽。 至于个性签名，岑杰想了半天，并不想用“叶子的落去，是风的追求还是树的不挽留”那样的洗剪吹风，也不想用“但当行好事，莫要问前程”那样的虚假古典风。 想整一个个性又不突兀，自然而不平庸的签名，着实需要洞山良价看见潭底影那样的顿悟机缘。 签名如女友，宁缺毋滥，何况还要研究更多精彩的升级内容。 再看经验卡槽，已经换成了新的等级 岑杰0310“笼兔”，191000，“丛猫” 成就未上线未上线 ——订单查询—— ——积分商场—— ——进入论坛—— ——群组之家—— 我是一只小兔兔，丫丫丫丫丫，我呀我呀我呀我，萌萌萌萌萌~ 确实爽！终于跨身胎生动物的行列，达尔文还是牛逼的，岑杰心中充溢着作为高等动物的自豪，进化是如此神奇，下一站，丛猫！岑杰有了新的方向，一定要冲出铁笼，冲向更宽广的世界，变身一只多才多艺的攻击型大师猫，喵喵喵着在草丛里打滚。 然而“丛猫”需要1000积分，无疑是笔巨款，对岑杰来说几乎称得上遥不可及。 升级后的系统，在“订单查询”和经验卡槽中间多了三个按键，依次为“成就”“未开通”“未开通”。 点开成就系统，乖乖~原来系统水这么深，岑杰满脸乡下人进城的既视感，只见有这些成就 五星荣耀获得5次五星好评，当前进度25，当前第二阶段。奖励15积分。 死亡零星获得1次零星差评，当前进度01，当前第一阶段。奖励1积分 快枪手在客户备注时间尚未到一半时，便完成任务，当前第一阶段。 发飙的蜗牛在丛猫一下等级，单日完成6单以上。奖励20积分。 倒霉蛋因为客户误触，而得到零星。奖励1积分 …… ……琳琅满目、满坑满谷、谷稻满仓，仓千箱万，万万没想到成就系统这么6，以后没事刷刷成就转转积分也是极好的。 岑杰大致归纳了一下，目前开了20余种成就，基本分为三类单次类（如发飙的蜗牛），累计型（如五星荣耀），调戏类（如倒霉蛋） 累计型是分阶段的，奖励应该也是一个阶段奖励一次，比如五星荣耀自己第一次收货五星好评时，就拿到了3分，现在是第二阶段，需要5个好评。看来，以后要或明或暗，风骚隐晦地提醒一下客户们。 有些成就也兼于两种类型，如死亡零星既是来自系统的调戏，又算是累计。所有跟调戏类沾边的成就，奖励都是1分。这尼玛完全就是安慰分啊~ 貌似还有一些成就跟等级挂钩，像发飙的蜗牛，估摸着升到丛猫以上，就无法完成了。反过来看，升到新的等级，大概会有更多风骚好玩的成就解锁。 看完成就，岑杰有点开积分商城，果然更新了不少东西 解锁领域小物件99积分解锁领域交通工具99积分解锁领域灵异次元99积分 一读商品介绍，原来是解锁全新的客户类型，就是说买了“交通工具”以后就可以服务公交车、飞机、坦克、地铁之类的客户了，爽歪歪，老跟建筑物撸不够怡情，换换口味极不错。 人民币兑换也出现了“浮动比例”，当前比例是12。或许就是这个比例会根据市场行情有所波动，时高时低喽？ 另外，所有商品最后多了一个虚线框，正中是个加号，点之显示“是否花费100积分解锁新商品位？”。原来更多商品的解锁也是需要花费积分的，岑杰暂时鞭长莫及，毕竟要把已有的三个新领域解锁就要花费99x3的巨额积分。 另外在抽奖转盘上方多了一组banner，大概是广告位吧？不过目前显示“消耗50积分开启”，什么鬼就要50分？岑杰这种花5块钱都会肝疼的家伙，绝对不可能消耗积分于看不见摸不着成果之处。 岑杰拿出一支笔，规划了下自己的近期目标玩命接单，多赚积分，升级丛猫需要1000分太多，就先攒够99分，解锁一个新领域。然后缓而撸之，囤积单量，总有站上新的高度，未来可期的感觉真是爽的小心脏一颤一颤的，这可比肝颤的感觉爽太多了…… 时间已经凌晨两点了，落辛庄的凌晨谈不上万籁俱寂，串串摊儿上撸得正欢。但岑杰决定立刻睡觉，毕竟养精蓄锐，保持饱满的体力与精神，才能撸起袖子大干一番。 当然，顺便“润物细无声”式地调戏一波系统，提醒它宝宝已经不再是弱鸡了，绝对必不可少。 “我最敬爱的系统爸比，做个好梦呦，小兔兔参上。” 系统“文章推送《为什么你30岁了还是一个弱鸡？》” 啊呜……这也太扎心了吧，岑杰浑身上下仿佛被万箭齐射了一波，真是装逼不成反被太阳呀~ 13、奋斗者的惊喜 岑杰这样混了好几年的老骑手，平日没必要到站点报道，可不去又欣赏不到小夜的超笨检讨。几番纠结，岑杰还是决定放小夜鸽子，师傅嘛，本就应该神出鬼没。 何况升级到了不起的“笼兔”，最大的改变就是单量暴增，岑杰“自动”“手动”双引擎开动，嗨到飞起 已接单“购买去污剂” 已接单“为小树浇水” 已接单“清理隐藏动物粪便” …… …… 建筑物大爷们的需求千奇百怪，岑杰没想到这几年送餐跑过一万遍的“枫荷雅苑”小区居然有个热爱生命的圣母建筑，它下单要求拯救楼边死角的永阴植物（永远背阴，晒不到太阳者也）。 就这一单岑杰就折腾了一早上，又是灌营养液，又是浇水，又是修剪坏死的树枝，发现钱没少花，最后只挣到6个积分。 岑杰虽然是骑手界的老鸟，但在神秘的“抢单王”领域还是刚脱鸡的小兔兔，故而吃几单活重分少的亏，全当交学费，坦然就好。 而且“枫荷雅苑”19号楼，一栋建筑物都对世界如此良善，自己这个早已习惯践踏草坪，像来以“青青小草，我就不爱”自居的糙老爷们，可以比不上矫情的同类，但输给一栋望似无情的建筑，却不免有些惭愧。 中午三点岑杰下定决心休息一小时，a都关了。可习惯性点开“饥了木”，突然跳出一个小费单，送一份简餐打赏5块小费，岑杰情不自禁就势抢下。这怎么能是财迷要钱不要命呢？这完全是看到“小费”的条件反射呀！ 送完餐，又无意识地点开“单王”，被一个额外奖励319元的代购类任务勾得魂魄皆无，屁屁颠颠地滚去接单了。 一连三天，岑杰都是这种状态。有人说努力的样子会让你变美，变充实，变自信，连心都能变柔软。但岑杰实测后表示，努力的样子一定会让你变累，很特特特码的累。 岑杰累得气喘吁吁，靠在麦当劳s风的木椅上，完全像是一只废兔。他很想枕着臂弯睡一小会儿，但一看自己的积分余额89，就兴奋地连眼睛都闭不上。 再摸摸口袋，今天有一位“客户”，给了519元额外奖励，加上送外卖的正经单，以及之前的一两单额外奖励，现在他徒然多了1500块钱和一张卡面面值500元的洗浴卡。 除此之外，岑杰还把五星好评数量刷到了7个，成功拿下五星荣耀第二阶段的15分奖励，并将积余额推到了94，五星荣耀也进入第三阶段收获50个好评，奖励积分+100。 只是可惜发飙的蜗牛，最接近的是昨天，用命干完了6单，然而成就要求“6单以上”，最少要7单，只差一步之遥。 不过这又算什么？毕竟已是囊中物，又何必猴急？改天只跑“抢单王”，拿下7单领20积分，宝宝岂止是发飙的蜗牛，简直是想干人的蜗牛，想上天的蜗牛，想xxoo的蜗牛呀~ 岑杰吸了一口冰可乐，又嚼了一根把番茄酱蘸得满满的酥脆薯条，然后，像个卡里有几千万的贵妇似的，用干净的小拇指摁亮手机，点开微信 小夜不免哭着要师傅，岑杰逼调十足地回了两句。 李水电和杨萧宇又聊了几百条，岑杰再次赏之以一记左滑指。毕竟自家好兄弟，有再一再二还是可以的，等第三次、第四次你俩聊几百条的时候，宝宝就回个表情意思意思，嘿嘿~ 强迫症岑杰接着把一条条服务号的推送全部点灭，就这样穿过无垠的垃圾信息沙漠，他真的找到了绿洲，哇靠！一条未读微信让他蹭一下挺直了腰板。 韩丝丝“想你了，见一面如何？” 岑杰赶紧嘬干净右手中指，如饥似渴地连回两条“shenganxei”“好滴，地址时间发我。” 韩丝丝“小女子也很欣慰，只是不够shen，请问少侠是哪个shen字呀？” 这你也懂？好机灵呦。果然，托翁的名句还是腻害纯洁的人大都是相似的，风骚的人则全完是特码一样的。 岑杰毕竟是宅居多年的电动侠，毫无战斗经验，一时语塞指头。经过五根沾满番茄酱的鲜炸薯条和两大口冰可乐的冥思苦想后，他回道 “shen就是shen，可以是神，可以是身，可以是甚，可以是神舒意展，可以是身心愉悦，可以是提领短语‘ganxei’的名词，也可以是修饰动词‘gan’的副词。” 只见韩丝丝秒回“那么，可以是‘肾’吗？” …… …… 托翁的名句都降不住你了是吧？德云技校的优秀毕业生是吧？别人去蓝翔学挖掘机，就你丫去学的口技是吧？ 尽管浑身上下都受到了来自互联网世界的无情暴击，满满的挫败感笼罩心头，但岑杰还是兔躯一震，打出了一波暴击，这次发的是歌唱语音 “为shen么呢，要问这个？说shen么此情永不渝，说shen么我爱你！怕shen么，躲shen么，我只想知道你在想shen么？你是我心中唯一美丽的shen话……” 一直尬唱了60秒，期间还打了两个饱嗝，强势撑破语音发送的上限，岑杰也真是拼了。说不过你，还恶心不过你吗！服软？不存在的。 “服了服了，小女子甘拜下风，明天下午6点，伟格大厦街边花园见~” 看到对墙女连发两个抱拳的“服了”表情，又口认下风，且交出了野会……呸，约会的时间地点，岑杰擦了擦额尖冷汗，打字道 “爱你妥了，不见不散么么哒飞吻狂亲。” 这种偏文学的互相调戏，伪文青岑杰是大爱的，何况中国话的神奇就在于字有多义、可多解，即所谓仁者见仁，y者见y。而适时穿插其间的一两个小拼音，往往让原就丰富婀娜的文字意涵，变得更具层次感，甚至云谲波诡，神秘莫测。 岑杰靠着椅背，虽shen累，魂却爽，心却醉。 美美美，小积分攒着，小钱钱跑着，现在又有个小美女投怀送抱着，幸福的转变有时候就是一个白驹过隙的转身。 岑杰打开抢单王a，写下了自己的个性签名这是一个自杀前，可以救你一命的a，既然来了就不要走了。 既是真情实感的忠实抒发，还能对系统爸爸悄无声息地溜须拍马一波，岑杰自诩把“个性签名”这个看似毫无卵用的功能，玩到了极致。 木办法，有时候就是会被自己的高双商迷到，岑杰枕着麦当劳的木板墙，终于可以浅浅地睡着了，他的双手紧紧护着放手机和钱的腰包。浅梦中，似乎听到店音响里，阿杜正用妖娆的沙哑嗓唱着 是你让我看透生活这东西，四个字钱和妹子。 14、太阳与床的辩证关系 新一天，岑杰一觉睡到自然醒，已经快12点了。充足、乃至超额的睡眠对奋斗者及劳苦大众最是意义非凡，只不过对前者是奢侈，对后者则是奢望。 岑杰想给自己放天假，当初在某团、某么尚未兴起时，他豪拒进入中州汽车厂当学徒，义无反顾地选择送餐，就是图一份逍遥快活。他既百分之两百地感谢抢单王绑定自己，却也不想完全丢掉自己的初心。我辈尚自由，虽死犹逐之。 此外，他也想用下午的时间买身新衣服，整双新鞋，再收拾收拾头发。毕竟对墙女是个套路满满的玩家，不能输人又输阵。 落辛庄旁边是鱼善寨，一座史诗级城中村，一座城中村中的巨无霸，一个巨无霸摔倒也会被人海淹没，一个被人海淹没也无法否认它自有一番韵味，一个韵味谈不上素雅，但又极具岁月感的顶配版底层王国。 这里号称“中州小香港”，居住着大约30万来自五湖四海、操着各色口音的人。 有人说这里埋葬了许多人的青春，即便岑杰这个拥有第二春的男人，走在狭窄而拥挤的鱼善大道上也不免生出多愁善感的怪情绪。直到他的臂弯被一双柔软的手抱住 “师傅，我……又迷路了！” 竟然是小夜！岑杰抬手就是一个盖帽，骂道“……你是属……你是属鱼的吗？住在大鱼善寨这么久，送个餐还能迷路？” 本来想骂小夜是猪，但近几日心情不错，觉得自己应该文雅些，加上小夜楚楚可怜的，要是一骂，在大街上梨花带雨起来，就不好收场了。便说“单子给我，我瞅瞅。” 小夜小心翼翼地递上手机，一款贴着可爱黄猫的碎屏“撸亚2s”。 岑杰“算了，我带你去吧，以你的智商这个地址确实难找。” 于是岑杰带着笨徒穿过步行街，顺着鱼首街拐到一个三叉巷道，又弯了几次，走出一个铁门离，这里是老齿轮厂的员工宿舍。岑杰代小夜将一盒冒菜送给三楼的单身男，因为不新鲜被人家劈头盖脸骂了一顿，只得又是鞠躬道歉，又是掏出20块钱，买了个五星好评。 “师傅，被客户说了吧？我又超时了……” “我出马，被骂？有可能吗？看你的手机新消息。” 小夜看着手机，发出惊喜的尖叫，说“哇！客户给了五星好评，还写了备注因为地址曲折难寻，我手机又没电了，送晚完全不是送餐员的责任，请平台高抬贵手，不要苛责送餐员。师傅你怎么做到的？” 岑杰“服务客户，用心而已矣。” 小夜努了努鼻子说“太深奥了，我不懂。可我饿了，师傅。” 岑杰“哎~算我倒霉，带你去吃饭吧。” 小夜“师傅，带我吃点好的，光是听太子哥说大餐大餐的，从来没吃过，师傅你带我吃一顿吧。” 岑杰无奈道“刘大锤子抠门催的，最大的餐也就是在他们店里整半份薯条，再用泡茶杯偷打一份可乐。” 看到小夜渴望的眼神，岑杰便捂着肝，狠了狠心说“你对为师不假客气，倒也算与师为亲。行吧，这几天为师手顺，跑了不少钱，想吃什么大餐都请！” 小夜立刻脱口而出“想吃黄焖鸡。” 岑杰心想也就这么点出息了，跟李水电那家伙一样，一说大餐就想到黄焖鸡。 可转念一想，对于沉浮在鱼善寨的广大中漂来说，要能顿顿吃20块的黄焖鸡，确实算是好生活了。 岑杰虽然没查过小夜的户口本，但隐约感觉到她也是个受家庭所累的可怜家伙，起码跟自己一样，无法从家里得到足够有力的支撑。 吃罢鱼善寨最经典的“敬鸿斋黄焖鸡”后，岑杰说要去买衣服，让小夜自行滚去接单。可耐不住小夜的死乞白赖，转念一想有个小参谋也不错。 “师傅，你要买那种类型的衣服呀？” “战衣！” 小夜惊道“师傅，你是要去打架啊？” 岑杰拍了一下小夜的头，说“打你妹！战衣就是妹纸们喜欢的衣服。” 小夜又嘟起了嘴“师傅是要去相亲呀？” 岑杰将她的头又一拍，说“相你妹夫！不过为师都一把年纪了，要是真能给你捣腾个师娘回来，也不失为一桩乐事。哈哈哈~” “师傅你不就21吗？比我大1岁半而已。我不想要师娘！” 岑杰捏了一下小夜的脸蛋，真像刚包好的煮鸡蛋。 岑杰不想浪费时间，便没再搭理小夜，正式进入搜衣节奏。鱼善寨虽然是低消费天堂，但体面点的外套，再便宜都要好几十一件。逛了好几圈，岑杰就买了件杂牌牛仔衬衣。 倒是把小夜急的，恨不能把整个商城给师傅买下来。于是……岑杰得肝部遭受到了巨额伤害…… “你就是我的劫数，本来预算100，这下倒好300没了。” 小夜嘿嘿地傻笑了几下，说“师傅一身新可真好看。” 岑杰看了下时间，便对小夜板起脸说“快滚去接单！” 小夜临走前打开背包，拿出厚厚的一叠作文纸，双手递到岑杰面前，说“师傅，我的检讨。” 岑杰接过手，便转身往寨口走。 伟格大厦在城东，他算了一手，坐地铁要花四块，坐公交算上折扣只需1块钱。时间充裕，自然要精打细算一波，钱可以再赚，但肝只有一个呀。 岑杰坐在由西南到东北斜穿中州的500路上，摇摇晃晃地看着小夜的检讨。果真傻得冒泡，连一个“错”字都没有，写到最后，倒像是“我与师傅二三事”了。 不知道是不是所有人都有这样的经历被一句话或一个词儿逗得捂着肚子大笑，旁人看到却不解地表示“这有什么好笑的？” 所以岑杰被小夜的几句话几个词逗得开怀大笑，引来周围一圈乘客关爱弱智少年的眼神。 到了伟格大厦，岑杰却笑不出来了。等到19点，韩丝丝还是没出现，直到快8点，这家伙才啃着一根玉米棒，摇摇晃晃地走过来。 岑杰迎头便说“nosay！让我猜猜，你的手机被偷了？微信被盗了？还是聪明的智商又丧失高地了？” 韩丝丝“嗐，这就等生气了，我就是看看你够不够shen，反正我是够了~” 岑杰“够够够，从小就够，shen多，shen稳，shen健康” 韩丝丝哈哈的笑了，笑的很爽朗，她说“我们去天台吧” 岑杰“蛤？” 韩丝丝“天台上爱情多，走吧。” 上了天台，韩丝丝却矜持起来，搭着铁围栏望向远方，她的目光似乎落在很远很远的地方，岑杰瞄了一眼她的体型，乖乖，前凸·中凹·后翘的组合，真像个字母s。 只是这家伙总在该矜持的场合奔放，该放荡的场合纯真，难道也是套路的一部分？ 韩丝丝突然略带伤感地说“我想看看烟火，很想很想。” 岑杰“哦，是呀，我也想看。” 韩丝丝“那个，情侣迷你烟火，刚才路过的那个便利店就有卖。” 岑杰“哦哦，不错，那你去买吧，我在这儿等你。” 韩丝丝“……” 所谓不见兔子不撒鹰，一个烟火怎么说也得十几块吧？毕竟妹子我所欲也，金钱亦我所欲也。 岑杰的不按套路出牌，明显让这位骨子里都透着妩媚的女子颇不适应，她瞪大了眼睛，眸中投射出无比怜爱的光芒，像圣母看到了一个千年难遇的弱智。 她大概想说“你特码是奇葩特大号吧？这么扣门还想撩妹？” 然而韩丝丝毕竟是个古灵精怪的家伙，在注定尬聊的场合，最好的方式便是什么都不说。 她突然踮起脚，亲了岑杰一口，简直称得上深吻。说起亲吻，岑杰总会想到大话西游里的经典片段，又觉得不太atch，便只得尬尬地愣在原地，比周围任何一栋摩天大楼，都更配得上“呆若木鸡”这个词。 韩丝丝语气突然转软“我想在这里吹吹风……” 我靠，这套路！ 所谓妹子我所欲也，金钱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兼得，舍钱而取妹者也。 岑杰果断“汪汪汪”着去买烟花了，而且就犹豫了一小下，便决定拿下第二便宜的68元款情侣i烟火。 毕竟是坑情侣的，烟花价格早已不是记忆中的几块钱。 片刻后，在天台上，一朵朵略显羸弱，但依然灿烂的烟火，冲上月夜，在灯火辉煌的都市上空，绽出了自己的弹指间美丽。 该死！烟花已经完了，岑杰才反应过来，自己一直都死死盯着天，眼也不眨地注视68块钱怎么“嘭嘭嘭”没的。居然忘记这么美妙的时刻，必须可以搭一波肩呀。 然而，韩丝丝已经站起身，她看了下手机，说“时间不早了，我要走了。” “这就走了？”岑杰不解地脱口而出。 “妈妈说过，好女孩太阳一落山就要回到该回的的地方。lookthere，”她指向西天，“太阳可早就没啦。” 岑杰举目望去，大中州的霓虹将西天装扮的五彩缤纷，一点也不输给最璀璨的金色余晖。 韩丝丝说完那句话，就头也不回地走掉了，等都不等岑杰。 岑杰无奈地僵在原地，搭着天台铁围栏兀自言语“才特码9点，赶地铁也不用这么急吧？” 岑杰反倒不舍得速速离去，他望望天，抓着脑袋，懵逼地回味深思 什么鬼？好女孩太阳一落山就要回到该回的床上？ 我妈妈总说，女孩要富养，男孩要穷养。 过去总觉得老妈很机智，膝下无女才说得理直气壮。另外，也觉得当女孩真好，可以被富养。现在看来，要是女孩太阳一落山就要回到床上，着实太闷了。 哎！这里面的逻辑太乱了，只有小学文凭的岑杰必定剪不清，况且他也不想剪。因为他正忙着右手捂着肝部，左手狠抽了自己，边抽边苦恼“一花钱就肝疼”的老病还没治好，现在“情不自禁就装逼”又成新疾，而且大有愈演愈烈的态势。 花了68，68，68啊，呜呜呜~38的难道就不行吗？为什么我非要买68的？为什么？为什么？ 15、爱满天台and骚满群 岑杰走出伟格大厦，还是坐公交，1块钱潇洒回家。为了美好生活要努力奋斗，为了肝部安全要拼命省钱，开源、节流各得其所。 已经小半个月没逛朋友圈了，岑杰脑袋歪在车玻璃上，百无聊赖地浏览着，穿过一大堆微商锦衣玉食的生活，终于有一条信息让他登时兔躯乱颤 韩丝丝“欧耶，看了场属于我一个人的烟火。谢谢我的他~” 一场烟火能让一个妹纸这么开心，68块勉强花得其所了。岑杰想不知道会不会有很多好友祝福她“脱单成功”呢？她又会怎么解释呢？ 正沉溺在美好的幻想里，舌头都快出来了，手机却嗡~嗡~嗡~嗡，四联翁。 自己之前选择“禁止普通订单提醒，开启重要信息提醒”，难道奏效了？四联嗡，貌似真的来了大单。 看之，果然 已接任务爱满天台（长期） 地址荣耀二路与明华路十字西北角701大楼 奖励积分300 限定时间一个月内 额外奖励未定 备注多年以前，我周边到处都是小树林，红机厂约会的小情侣一波又一波，哎……如今，我大概很快就要灰飞烟灭了……带三个异性来吧……来天台，只有天台还是当年的模样……我也有过青葱岁月…… 完成进度03 哇咔咔，猝不及防的文艺呀。 岑杰下意识瞅了眼窗外，这里不是亚美大厦吗？这个701大楼，就是中州人口中的报话大楼，坐落在亚美大厦起帆阁东北方不远处，确实是个老掉牙的苏不苏、欧不欧、中不中的上世纪建筑。尤其在摩天大厦的环抱式夹击下，显得不伦不类，像颗两溜白牙里的大黄牙。 话说这长期任务，一个月带三个异性上颇有难度啊，貌似还要飙演技吧？上去之后总不能死板的看星星、看月亮吧？起码要牵个手、亲个嘴，或者勾搭着小腰小臀，看个附近“新创广场”的无人机表演，或者看场烟花什么的…… 等等，哪里好像不对？卧槽烟花！哎呀，肝又疼起来了……岑杰身体缩成一团，想到 这“爱满天台”很诡异呀，韩丝丝在天台上要看烟花……难道……她真的是抢单王的单员，就是那个抢走“陪蕊度酒吧聊天”的同行？ 这么说来，自己只是人家“x／3”分式中的一个分子？连特码分母都算不上？ 可话又说回来，如果只是利用自己，飙演技亲嘴看烟火，为什么要发那条朋友圈？ 不对不对不对，伟格大厦听名字就知道，这么赤果果一定是近年来的建筑，26层的蓝身通天型，跟年年面临推到风险，却挺过一年又一年的701报话大楼截然不同。 岑杰暗忖即便一切都是真的，那韩丝丝至少也是笼兔以上的等级，道行远高过自己。万幸她大概率不知道自己的身份，敌在暗，我在明，权且不动生死地演着傻瓜…… 疑惑归疑惑，一看到300个大积分，还有未确定的额外奖励，岑杰就舔起了嘴唇。升级丛猫的1000分，必须得靠这样的大单。 接着，岑杰又看起了群聊，因为“高攀不起的杨无敌”被置顶，所以总是率先夺入眼眶。果然，又积攒了上百条未读消息。为了补偿最近开启“消息免打扰”的惭愧。岑杰决定来一波有营养的聊天 “兄弟们，送你们一句话真正为理想忙碌的人，是没有空看微信的。” 李水电杨萧宇“快吐了” 岑杰继续生产营养快线“没有艳丽皮毛、没有弯弯尾巴的人类本来很丑，是拼命生存的样子让他们变得好看。” 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杨萧宇的愤怒“卧槽？装的没完了是吧？死妖精，唐僧都到女儿国了，你能特码现原型不？” 连李水电都快吐了“这话说得跟你不是人似的。” 岑杰过去觉得文艺一定要深藏心底，偷着小确幸就好，自从罹患新病，筋脉仿佛通畅了不少，迫切想要把内心的骚娆释放出来，他接着说 “兄弟们，盐靠糖来中和，胃酸靠主食来中和，那疲惫的生活呢？疲惫的生活要靠温柔的梦想来中和。” 杨萧宇“靠、靠、靠、我现在只想靠你。我们‘一起屌丝、永不装逼’的誓言呢？” 李水电“什么时候的事儿？？？？这个誓言？？？？” “亲爱的兄弟，我愿你们富有、健康、喜乐，但也愿你们跟我一样，字字藏机、句句有禅……” 李水电杨萧宇“再装逼我就退群。” 他俩这个压箱底的表情好厉害，岑杰明白，再自疗下去没准要出事情。何况身体已觉大好，啊~~~舒服、舒服、舒服，自己“情不自禁就装逼”的毛病，如此一发泄真是筋骨里都通着酥爽。 可是用什么来结束这场尬聊呢？ 嗡嗡~ 恭喜发财，大吉大利 李水电领取了你的红包 杨萧宇领取了你的红包 …… 杨萧宇“如果没猜错，这是一个200块钱的红包？？？” 李水电“这还用猜？这个拼手气红包就两份，我抢了1995，你抢了05，加起来可不是200。”隔着屏幕都能感觉到，李水电此时此刻变身为一个智商突破天际的数学巨人。 杨萧宇没过多纠结红包金额，而是惴惴不安地表示“杰狗，你难道真得了贴吧疯传的装逼癌了吗？你现在在哪？我们去找你，有病尽快治。” 李水电“还真有这病？杰狗放宽心，好好配合治疗，兄弟们就是砸锅卖铁也给你看病。” 岑杰“我没事，我很好，红包是兄弟情的调味料，发与不发，抢与不抢，都不必在意……” 当然，岑杰说这句话时是捂着肝儿的。 接着，岑杰下意识找了韩丝丝的微信，并没有任何卵消息。倒是小夜又嗲嗲地发了一堆胖猫的表情“师傅，我觉得你穿深蓝水洗牛仔衣，肯定好看，我们明天中午送完高峰，再去逛逛吧？” 岑杰回道“滚。” 但突然想到了什么，岑杰立刻撤回消息，然后换了个字“乖。” 小夜“开心了” 就是这一瞬间，岑杰也不知为何，觉得没离开中州实在太幸运了。这座大都市里，并不是只有遥不可及的财富与女神，还有愿和自己“一起屌丝一路到老”的好兄弟，还有手机里存了一堆傻猫表情的傻徒弟…… 人之所不舍，唯情而已矣…… 16、五言绝句 又是新的一天，元气100分。 岑杰简要规划了一下日程先把成就狂奔的蜗牛刷了，然后晚上去一波“恋爱楼”，谛听一下客户心声，把服务做好做满。然后再找个僻静的地方，用最干净修长的右手中指，解锁商场里的新领域，扩充一波客户群体，为即将到来的冲击新等级“丛猫”铺平道路。 岑杰开启“自动接单”后，迅速把手、头、脸、牙在盆里呼啦一涮，两个满电充电宝塞进腰包，蹬上前年买的超舒适高仿nb，fightg~~ 新单来啦 已接任务涂抹防晒霜 地址经一路步行街1号美格雅苑 奖励积分19 额外奖励免费抽奖一次 备注西晒很痛苦，今天洗外墙，趁着好机会，帮忙涂防晒。 备注的风格很潇洒嘛，充满了打油中二风。经一路是中州最繁华的街区，步行街更是人潮汹涌，美格雅苑作为老牌美容院，看多了大长腿，也难免在乎起颜值吗？ 至于这个奇葩的额外奖励，岑杰不抱任何希望，免费抽奖一次……不给额奖就不给，为什么要恶心人？ 岑杰先到经一路北面的小商品市场买了两瓶最廉价防晒水，毕竟建筑物的脸太大，一瓶保准不够。 到了以后发现真的有工人趁着人流低谷在清洗建筑外墙，岑杰果断将两瓶防晒霜挤入拖把桶中，然后看着工人一下一下把防晒水刷到美格雅苑的西墙上。 看着清洁工人卖力地举着长拖把洗刷，想想自己最近遇到的一切，岑杰又觉得好玩，又觉得好笑，仿佛一场梦似的。希望这场美梦永远都不要醒。 “尊敬的客户，请问您对我的服务是否满意，如果还有其他需要，请尽管吩咐。” 或许因为内脏全是化妆品专卖、美容院、美甲坊……娘娘们们的天下，美格雅苑的声线比五爷、彩票楼、很字楼都细软很多，它说“你可真聪明，完全懂我意，如此这样涂，防晒加补水。” 哦，原来是无脑打油范儿。你这么有个性，烧你的砖窑知道吗？设计你的工程师知道吗？盖你的建筑师知道吗？ 岑杰好歹也是个有作品的伪文艺青年，一时聊性大起，决定跟一波气势如虹的打油诗“谢谢谢谢您，我我我我我，狠狠狠荣幸，今后有需求，别忘指定我，零三一零号，随时恭候您。” 岂料热脸却贴到了冷屁股，只听人家回答“知知知道了，下次有机会，再再再合作，慢走不送了。” 靠！这么嫉贤妒能的？咋说都是混诗词圈儿的，做不到以诗会友，也没必要文人相轻吧？本兔兔的才华不就高你一点点，这么急着逐客，若斯文何？若文人逼格何？ 不想搭理我，我偏要撩你，岑杰诗性起，于是接着说“别别别着呀，再再再聊会，毕竟爱好同，多聊多进步。” “并非我不聊，是为你着想，你快向后转，跟她聊更爽。” 我去，韩丝丝！ 卧槽，这贱筑的赋诗风格是必须四句，专业点叫五言绝句。这么重要的情报，直接说“快点看背后，舔舔舔上去”不就完了。 岑杰看韩丝丝已经转弯走向人流越来越多的步行街主干道，赶紧鞠恭敬鞠躬，臊着红脸追了上去。 今天的韩丝丝穿着大网格丝袜，两根长腿像踩了高跷似的，飞速朝步行街深处插进。岑杰跑的气喘吁吁才勉强拍到了她的肩膀。 韩丝丝面露惊喜“好巧啊，上次分别也不约我，难道不知道女孩子很害羞，需要主动被约的吗？” 这么重口味的开场，让岑杰无所是从，又语塞喉头，只得支支吾吾地像个真21岁小男生“怕你忙嘛不是……” “切~” 岑杰求了一波稳，说“你怎么也到这儿来？” 韩丝丝努了努嘴，说“来相亲啊，我可是老姑娘了，再不相亲真的就老了。如果你有耐心，等我相完一起去吃个午饭。” 老姑娘？看她的样子最多也不会超过25。 韩丝丝说完就转身进了一家西餐厅，街边花园式的，透过窗子看要一个西装革履的家伙正在等她。又是帮忙拉椅子，又是递上见面小礼物。岑杰不禁摇了摇头好蠢的男人，第一次见面就来这么贵的地方，要是自己，就算去麦当劳点个大份薯条都心疼。 相亲？岑杰突然想到这倒是个不错的办法。 难道韩丝丝真的是同道友人？正在完成类似“爱满天台”的长期任务。无论如何，自己完全可以效法呀！而且相亲相起来，没准儿任务也完成了，还能收获几个小萌妹纸，一举两得，岂不美哉。 于是他一连下载了三个a，注册、上传头像、填写个人简介，说干就干是硬汉，说干不干臭鸡蛋。 有一个a，竟然还要填“有无先天性疾病”，岑杰果断填了“否”。 看着韩丝丝和西装男相谈甚欢相亲，大有聊到天黑的架势，岑杰心一横，反正是等美女吃饭，又不是等着吃美女。果断鸽了。 买了两瓶防晒水，今天还是负收入，疗肝要紧。岑杰瞅了眼a，新单也来了，便疯也似的城南城北城东城西的跑起来，争取再拿下6个小单，点亮狂奔的蜗牛。 …… …… 傍晚，燥热，北天有星。 岑杰摊在荣耀一路星巴克的矮沙发里，他的手触摸过至少1000杯绿标咖啡，而今晚，他的终于第一次喝到了星巴克。岑杰选的是抹茶星冰乐，感觉这一款冷饮集文艺、清新和时尚于一体。 虽然伤肝，但累到“摆个棺材在面前，老子就敢死”的岑杰还是想要让自己的处女生活单少上一项，并在“不枉此生人生清单”上多一次打卡。 或许文艺不是生活的必需品，但揣着一颗文艺的心却可以让生活更奇妙。 看到狂奔的蜗牛20积分已到账，顺便还把五星荣耀推到了第三阶段，岑杰百般犹豫后，最终用中指点下“解锁新领域交通工具”。 积分结余88。 真是个吉利的数字。 果然惊喜连连，织牛网来了新消息“已为您匹配最atch对象，点击获取联系方式”。一点才发现，需要100红线，1需充值1块钱人民币。岑杰这种隐藏了先天性疾病的机智狗，怎么可能上当。 相亲是把都市陌生男女联系在一起的主要方法之一，所以有些婚恋网ceo自称月老红娘，看似恶心，实则有一定道理。只不过天上的月老是免费的精准连接，而网上的月老往往是收费的瞎特码连。 然而岑杰还是矛盾的积分我所欲也，肝不疼亦我所欲也；金钱还是我所欲也，妹纸更是我所欲也。 毕竟是最atch的对象，而且这也是为了赚积分。算了，该砸的钱还是要砸，该跳的坑咬着牙也得跳。 正当他准备点充值按钮、跳转支付时，微信弹出一条消息“最迟的初雪请求添加您为好友”。 17、我喜欢叶赛宁，你呢？ 阴险的相亲网站竟然想双向收费，好在妹纸的手速快过自己，岑杰很庆幸躲过一劫。踟蹰间，最迟的初雪已经说话 “你好，我喜欢叶赛宁的《不惋惜，不呼唤，我也不啼哭》，你呢？” 岑杰挠了挠头，妹子你是来相亲的吗？不过这首诗很熟悉的样子，岑杰确定自己见过，貌似是在哪本特别伟大的小说中看到的…… 岑杰接招道“我喜欢，‘床前明月光，咦？是地上霜！’” 最迟的初雪“哈哈哈，原来是对古典诗歌颇有造诣，我正代笔写一篇关于扬州八怪题画诗的论文，不介意的话请教你几个问题。” 岑杰回道“扬州八怪？老大是瞎子，老幺是妹子的那个组合吗？” 说实话，自诩文青的岑杰聊得有点蒙，郭靖的师傅们居然还会写诗，自己还真是孤陋寡闻。 最迟的初雪却秒回“你可真会开玩笑，我最喜欢文艺又有幽默感的人了，明天见面如何？” “但凭卿之所好，小生岂敢推辞？” “你是痞子蔡吗？我可不是轻舞飞扬。” 于是，他们约定明天下午6点半见面。巧极，最迟的初雪竟然在亚美大厦供职，岑杰便把她约到旁边的麦当劳，省钱的同时顺便找一找九几年网络文学的感觉。 …… 今天的单已经很圆满了，一杯抹茶星冰乐让岑杰的元气复原不少。要是再能把“爱满天台”的03，变成13就更完美无瑕了。岑杰发了条微信给小夜“今天没迷路吧？” 小夜很快就回复“就迷路两次，但我没哭，超开心的一天，师傅爱你。” 岑杰摇了摇头，呆萌是呆萌者的脑残片，弱智是弱智者的兴奋剂。 不过说千道万，岑杰也觉得这一天很开心，便回“这会儿你在哪，一起吃个饭。庆祝超开心的一天。” 确实开心。开心当然是因为时间得到了充分利用。 鲁迅先生说过时间就像海绵里的水，挤挤总会有的，岑杰却觉得幸福感才像海绵里的水，撸着撸着就有了。两种观点的关键都是一个动词，挤或者撸，也就是追求手速……用最快的速度倒腾出一寸寸光阴，并在指尖紧紧抓住它们，拒绝虚度，敬畏生命。 岑杰带小夜在亚美大厦后面的小吃城，吃了顿盒饭。味道还是不错的，只是可惜这个点都是残羹冷炙，米饭已经发凉变硬。好在都是穷人家的孩子，小夜biabia着嘴吃的津津有味，仿佛吃的不是土豆丝、麻婆豆腐和青椒炒肉，而是龙虾、海鲜盅和高配凯撒。 吃完饭，岑杰咬着牙签，小夜则仰头傻兮兮地望向环绕四周的高楼大厦。毫无疑问，送餐员是穿梭楼宇最多的工种，但他们很少有机会，也很少有兴致抬头欣赏人类建筑工业的奇迹。 看着小夜认真的背影，岑杰想徒弟嘛，尤其是女徒弟，就是用来套路的。别怪师傅，嘿嘿~ “走，上天台去！” 一到报话大楼天台，岑杰就不假思索地薅住小夜的手。可直到手心都前出汗来，牵得心脏砰砰砰乱跳，岑杰都没看到03变作13。 岑杰嘟哝着“这都不行？报话大哥的要求真高呀，难道非得做点羞羞事才算完成任务吗？” 报话大楼这时说话了“小老弟，麻烦认真点。你这波假的老朽不忍直视，实在是没法欺骗自己。还有，可以的话请叫我‘恋爱’，虽然老了，但我喜欢别人这样叫我。当然工厂的小年轻们，常常打招呼说‘到爱恋楼去？’‘上恋爱楼上吊膀？’如今已不负韶华，他们也都各奔东西，娶妻嫁人了……” “收到，恋爱老哥，我一定吸取教训，走心~走心~” 果然是身经百战的老楼，厉害厉害，今后完全可以向他请教怎么追女生，没准奇招一出，药到病除。岑杰激动地攥起拳头，我的未来不是梦~我要认真追每个女神。 一时激动，忘记手里还攥着小夜的手，只听“哎呀”一声，岑杰赶紧松开。 小夜揉着小手，问“师傅，你是不是不想做我师傅了？而是……” “不是，不是，不是，只是天台风太大，我一不小心风油精滴到小脑里，抽抽了。快滚去接单，harryu，麻溜的。” 小夜失望地努起嘴，手里比划着怎么把风油精往脑子里滴，随后便傻傻地下天台了。这个地方是商务区，想抢几个加班餐的夜单简直轻而易举，岑杰觉得让小夜多挣点钱，就可以给自己多减点负担。 天台寂寂，凉风习习，霓虹璀璨，弯月当空。 岑杰一个人吹着夜风凭栏眺望，站在这恋爱楼上，思绪难免飘飘荡荡想到曾经。他与徐嫣然就是在一个天台酒吧开了情窦，他们一起逛北欧家居商场，一起去远方穷游，一起做早餐，一起勾画漫长的生命旅程。 然而，相爱不是万能的，爱情更像龙卷风，来得快，走得也快。 想着想着，岑杰抹起了眼泪，他不想让恋爱楼看笑话，便说“中州的西北风里总是暗藏颗粒物，今天刮得就是西北风，吹得人眼睛直发酸。” 恋爱楼（也就是报话大楼）“是啊，这一股股西北边刮来的东南风，还带着雨，一场大雨就要来了，你快回家吧。” 话音刚落，岑杰便感到稀稀落落的雨珠在往身上砸，惊道“厉害啊，恋爱哥，你是天气预报楼吧。我先走了，回聊。” “还差两个名额，祝你早完成任务，300积分是我能给的极限了。” 岑杰应了一声，便下天台了。走了小半天一直觉得哪儿不对，“两个名额”？一看a里的任务，果然啊，已经变成13，原来……恋爱楼要的就是一个真心而已。 岑杰回到家，靠着床头跟五爷聊天，说:“没想到你们建筑物的情感，还可以这么细腻。” 于是把恋爱楼这一单的事详细跟五爷说了一遍。 “举头三尺有神明，你们人类的情感我们看在眼里，而我们的情感又有谁能懂？”五爷的口吻还是那么拽拽的，不过却多了份哀伤。 岑杰想想也对，人类住在建筑物的身体里，有什么能瞒得过它们。 五爷“哎~给我放首歌吧，《思念是一种病》” 岑杰立刻点击音乐播放，看来五爷也是个有故事的家伙，该怎样撬开他的嘴呢？未及细想，岑杰的思绪便被新单打断 已接任务修理公交车椅背 地址500路车组0096号车（点击查看定位地图） 奖励积分5 额外奖励免费抽奖一次 备注倒数第二排右侧靠窗位置。 痛快，“交通工具”第一单！然而奖励只有5分，这是自己拿过最少的奖励了。看来论财大气粗还是属建筑大爷，这种公车明显就是穷鬼相。 额外奖励怎么又是免费抽奖，坑爹呀。且慢，自己跑完“打油诗”那一单，不是送了两次免抽吗？快看看~ 果然大转盘上正中心有个微小数字“2”，大概就是可抽奖的次数吧？这美工真是0分，一点不为小屏着想。 反正不要钱，抽着玩呗，岑杰边连点两下“抽奖”，边找到充电器，给充电宝蓄力，以备明日大战。另外，还瞅机会给五爷换了首歌——《再见》——希望他喜欢。 目光再次切回大转盘时，岑杰傻眼了 恭喜你获得100倍人民币兑换券（剩余使用时间000459） 恭喜你获得商品位扩充x1100倍？？？？难道是那个积分兑换人民币的商品？这个剩余时间，没看错的话只有五分钟？ 18、刘乃鹏，你一定要坚强！ 岑杰赶紧点过去看，此时的浮动汇率是112，也就是1个积分兑换1块2毛钱，只有傻子才换吧？ 岑杰点击商品，发现有个下拉菜单可以选择，且只有一个选项“使用100倍人民币兑换券”。点之，神奇的事发生了真实消耗的1积分，赫然变成120积分。乖乖，这是要上天呀。 岑杰赶紧兑换，把剩余的88分全额奉上，然而却被系统爸爸弹窗 笼兔单次最大兑换额30积分。 贪婪者总是一贫如洗。——克劳德兰纳斯 系统还附赠了一句名言，好有道理的样子，那么是整5积分意思意思，还是all？ 岑杰的逻辑是这样的一贫如洗很可怕吗？呵呵，我特码早就习惯一贫舔地了，所以这条名言本兔兔是先天性免疫的吧？何况能当个理直气壮、腰杆挺挺的贪婪者也是不错滴。all！ 岑杰赶紧将30积分兑换掉，这来回一折腾兑换券有效期只剩1分钟了。 “您是否将30积分兑换为3600？” “是的” “兑换成功，现金已转入您的微宝。” 岑杰赶紧打开微宝，果然有一笔3600元的款项汇入，但汇款人却隐藏了自己的全部信息。这来自神秘者的赐福，不禁让人有种沐浴四月春风、六月阳光的性福感觉。 美哉！妙哉！浑身促然瘙痒，好像呻吟呀。 可五爷一定不喜欢，怎么办呢？忍不住了，就要破喉而出了。 “啊~啊~啊~” 岑杰呻吟完，小心翼翼地等待嘲讽，可是《再见》的单曲循环似乎甚得五爷心意。岑杰隐约能感觉到，这栋三层小楼举世无扰、认真听歌的模样。 岑杰属于一激动就干劲十足那类人，他现在恨不能穿上衣裤鞋袜做个通宵，伺候客户、服务系统、鞠躬致谢，任由汗水喷洒…… 可一看时间，岑杰发现已经快凌晨1点了，便决定明日再战！ 一夜无话。 次日早8点，惠风和畅，雨后稍凉。 岑杰想到抽奖就觉得心痒痒，自己之前是个穷鬼，现在积分虽然也是稀缺物品，但随便抽几次玩玩还是妥妥的。多抽几张100倍兑换券，自己争当万元户的梦想就可以轻松实现。于是便打开大转盘，消耗5积分开抽 谢谢 再来！ 谢谢 哼，再来！ 谢谢 记得当年有位破衣烂衫的老彩民，说过一个直到现在岑杰都无从辩驳的真理彩票，买了不一定会中，不买就一定不会中。 所以，那老哥们一辈子都奔波在中奖的路上……老当益壮，宁移中奖之心；穷且益坚，不坠变豪之志。 自己为什么不向智慧老者学习？再来！ 谢谢 谢你x！老子就不信邪，再来！再来！再来！再来！ 谢谢，谢谢，谢谢，谢谢。 …… …… “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这话谁说的？这个人一定全家都把吃亏当吃饭。 岑杰一下子沦陷了45个积分，那可是一整天的劳动成果啊，就这么打水漂了。 老彩民的话应该改改不买就一定会穷，而买了只会更穷、很穷、非常穷。 别多想了，出门做单吧，发家致富还得靠小手勤劳。 出门前，岑杰为自己的穿着犹豫不绝，毕竟要见最迟的初雪，相亲嘛，就算邪念满满，也要尊重对方可能存在的一腔诚意。 岑杰决定拿出珍藏许久、朝拜未来丈母娘的豪华装备，去见首位即将被自己套路的相亲对象。他小心翼翼地换上顶配套装 上身内套某白洗衣液新洗的印花黑t恤，外套59元浅蓝双扣小西服，下身一袭咖啡涤纶水桶裤，内藏高能防菌深灰平角裤；脚踏前年买的超舒适高仿nb，内裹新拆的10元5双纯棉地摊袜。 白天做单，黄昏相亲，傍晚天台进度+1。完美的计划。 岑杰点开地图，发现500路还有四站，就要停靠落辛庄，赶紧出门，买了个鞋底馍+热豆浆，4块钱，美美哒，肝胃皆无伤的早餐花费。 “修理公交车椅背”这一单只给5分，而且备注又不够详细，连带什么工具都没有提示，很可能一趟搞不定。这就很烦，想想甘家寨那个摩的兄弟说的还是有道理，时间确实是金钱。 不过岑杰一想到抽奖机会就兴奋不已，他貌似已经上瘾了，何况客户送的奖券一定中奖率更高。自己前面都献祭了那么多积分，按照概率学，应该越来越接近大奖了。 上车，先叮一下，支付成本一元。直奔“倒数第二排右侧靠窗位置”。 早上10点多的公车空空如也，岑杰径直走到倒数第二排，上北下南左西右东，找准东边，就等于找准右边。 “没问题呀？”岑杰把靠窗的座位当北宋太师椅研究，还是发不现任何问题。 “底下，椅面前方边缘内侧，有人粘了一个图钉。” 哇，原来公交车也会说话，而且声音清脆不少，不似建筑物那么死板像石头。 岑杰不解地伸手去摸，沿着塑料椅边缘摸呀摸。 “啊呀，流血了。” 岑杰本来想骂太阳特码的，哪个贱人弄个钉子。但一想到正在工作岗位上，便硬是咽了回去，不解地问道“怎么这儿会有钉子？” “已经刮伤了好几个小朋友的手，快拔掉它吧” 岑杰用手机开闪光拍了张照才发现，原来是有人恶意把图钉粘在上面，应该用的是502胶水，他边拿出一张纸卖力地裹住图钉往下拔，便说“幼童杀手啊？太变态了……真不知道是谁干的，这么龌龊也是没sei了。” 的确，只有小朋友，而且是很小很萌那种才会把小手往椅子这个部位摸。 500路公车“一个不知道什么人，你们人类都长一个样，很难分辨的。” 又是这话……人类明明长得千差万别，要是都一个样，自己岂不是吴彦祖了？那久经风吹日晒的女骑手，岂不是与林志玲毫无分别？ 要是都长一个样，倒好了，解脱了一大堆外貌协会会员。 岑杰又是生拉硬拽，又是用钥匙指甲刀撬，可算搞定了这个图钉。 500路“辛苦辛苦，我已经确认了，五星好评也奉上了。” 客户第一次说话这么客气，好评这么主动，让岑杰激动不已，他恭恭敬敬地表示“为您服务，虽辛不苦。” 岑杰内心当然是愉悦万分的，虽然5分不多，却也聊胜于无，何况又拿下一个五星好评，打开手机一看 五星荣耀获得5次五星好评，当前进度1250，当前第三阶段。奖励100积分。 离50次五星好评越来越近了。只要够勤奋，不愁没积分；只要服务佳，好评轻松拿。 下车时，岑杰右手捏着上面还挂着一丝鲜血的图钉，他也是个喜欢小孩子的人，还给自己未来的孩子偷偷在心里取了名字男孩叫岑小刚，女孩叫岑小诗。 男孩子就要刚强点，但不要头太铁，所以叫小刚。 女孩子嘛，要有点仙气儿，就像一首小诗一样。 他打心底很满意这一单，毕竟做了件好事儿，以后坐在那个座位上的小可爱们，就不会因为小手乱摸而被伤害了。 想到这一层，岑杰骄傲地把图钉举起，像在炫耀一个战利品。这时，他突然注意到后门的一位女士，正像看变态一样白了他一眼，接着又把胸部一挺……什么意思呀？难道是要……撩我？宝宝对熟女可没兴趣呀…… 另一个视角 这位站在后门的女士，看着那带血的图钉，心中飞速流过了《电锯惊魂》系列，《力王》系列，以及岛国重口味爱动片…… 她惊恐万状地想“这个人一看就是个死变态，他刚才拿图钉扎了自己哪里？不会是……完了，他看到我在看他了，我一定要装的若无其事，我一定装得像女子散打队员，把胸部挺高一点应该更像会武功的样子吧？ “刘乃鹏，你一定要坚强！死变态不敢把你怎样的！淡定，一定要淡定，虽然你没蛋……哎呀妈呀，还是好害怕呀，他不会一下车就跟踪我，然后找个阴暗的巷道……侵犯我？” 车一停，这位女士就抱着包，踩着恨天高哐哐哐地跑掉了…… 岑杰不解地挠了挠头，旋即松了口气“还好，没上来问我要微信。” 19、最迟的初雪 目送500路远去，岑杰害怕被来往行人误认成神经病，就没鞠躬致意。 离相亲的时间还早，他想到快要给家里寄钱了，便决定现金、积分一起跑，于是打开“抢单王”和“饥了木”，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番。 …… …… 下午5点30，麦当劳亚美店。 一天的疲惫是值得的“饥了木”跑了160块，“抢单王”这边则拿下两个五星好评，剩余积分也攒到了67，战绩喜人。 岑杰暗忖要是不抽那个该死的奖……我的积分岂不是又破百，那样的话就可购买“解锁新领域小物件”了，哎……诶？我貌似还有一次免费抽奖的机会！对呀，500路送的。 虽然抽奖被坑了45分，可岑杰想到抽奖券却还是一阵暗爽，想必客户赠送的免抽券一定几率更高，毕竟系统把自己不当人，还敢把客户不当人吗？虽然客户真的不是人…… 大转盘走起。免费抽奖机会果然早已到账，抽之 谢谢。 这一刻觉得系统真的好贱，连个“谢谢惠顾”“不中难受一阵子，中了享受一辈子”之类的都不说，就尼玛俩字“谢谢”，你们a请不起非弱智文案吗？简直气死宝宝。 不过岑杰回到“我的”界面，发现头像边多了一个小背包图标，点之，还真是小背包啊……一个又一个的方格子，可惜自己只有一个物品“商品位随机扩充券永久x1” 点击使用，现实 “道具使用成功，获得新商品‘随机仆从x1’。” 卧槽，仆从？ 岑杰回积分商场去看，发现真有，而且商品边框都是橙色的，这在游戏里面应该叫“史诗级别”。再一看价格，吓尿了1000000积分。 岑杰数了好几遍零，六个，没错，这特码是100万积分啊？？要攒到下辈子吧？？ 岑杰的思绪，被一个干练的声音打断“您好，请问您是‘杰出出出’吗？” 岑杰赶紧起身，说“是我，是我，你是最迟的初雪吧？” “对！” 趁对手落座，岑杰尽快打量了她一番皮肤真白如雪，如果给岭南没见过雪的朋友介绍，也可以说白如盐、白如碱、白如糖。她五官里最夺目的是半个拳头大的眼睛，上面套着一副镜片极厚的粉框眼镜，总感觉里面塞着一本大英百科全书。 一大份薯条，两杯大可乐，这已经是轻舞飞扬的待遇了，岑杰的诚意真是满到溢出。 看岑杰双手端着餐盘，右肘抵着肝儿，别别扭扭地往回走，最迟的初雪皱起眉，一脸不解。还好她不认生，过瘾地吸了口冰可乐，又吃了根烫手的炸薯条，问说“杰出兄，我是报社的小编辑一枚，兼职代写各类文史类论文。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岑杰刚要开口，却被这家伙打断“别急，让我猜猜，你像是一位语文老师。哦，不，是在读研究生？再要不，就跟我一样也是个在报社嚼文字的。” …… 岑杰心头不免呼啸而过一波草泥马，这些工作都是岑杰梦寐以求的啊，现在他自己也说不清自己是做什么的，总不能告诉人家“我是注定要成为抢单王的男人”吧？他正犹豫着，岂料刚刚沾染上的“情不自禁就装逼”恶疾犯病了 “我吧，不打卡，没有固定工作时间；不拿日薪、月薪，也不拿年薪；整个中州，或许有我的同行，或许没有……” 最迟的初雪脱口而出“自由撰稿人！一位神秘、高冷、独行侠式的文字大师！” 岑杰尴尬而又自鸣得意地笑了，答“你好聪明，也算对吧，反正我最近刚靠一首打油诗，赚了些许稿费。” “什么类型的诗呀？ “每句都七个字那种，很多句的。” “哇~七言古诗，好厉害，能否借来一赏？” “否！” 那首电动车上的奇作拿来吹吹比倒也凑合，要是真拿出来“奇文共欣赏”，怕是要吓死人…… 最迟的初雪却不以为然“啧、啧、啧，越是厉害的人，越低调，今日见君，果然、果然！” 岑杰忙陪着呵呵“呵呵，呵呵，果然，果然。” “杰出兄最近在看什么书？” “刚看完《一块唐代的砖头》，准备看《美人膝头玩唐朝》。” “哇，都是唐代的著作，看来你对唐朝历史颇有研究，那么你对新唐书中‘史有三长:才、学、识’的观点有什么见解。” 岑杰想了想，便作答“这说的是，史有三个长，一个是才，一个是学，还有一个是识。” 最迟的初雪有点懵了，但转念一想，难道不是这样吗？想当初，自己代笔《论“史有三长”》，洋洋洒洒十几万字，帮助雇主拿下年度学院奖，激动得几天浑身瘙痒。现在面前这个杰出出出，一语就道破天机，前后不过十几个字……自己那十几万字说的跟他还真差不多。 有作品发表的人真牛，人家还知道藏巧，不以大作示人哪像自己恨不能马上就把大书包里，打印好的几十分得意论文摆出来，享受赞美和惊叹。看着埋头吸可乐的岑杰，最迟的初雪心中叹了一万遍“佩服、佩服”。 抓住这么难能可贵的机会，要好好请教请教，最迟的初雪接着问“那你对‘士之致远，先器识而后文艺’怎么看？” 岑杰“没看法。” 好干净利落的回答，最迟的初雪心头一屏，仿佛看到一个吟唱“我帅我潇洒，爱咋滴咋滴”的李白白，便接着恭恭敬敬地请教“那么你怎么看“怒猊抉石，渴骥奔泉”之语的文学及史学意义？” 岑杰“我不是元芳，我不看……” 最迟的初雪有些无奈，转念恍悟，学术探讨也需要棋逢对手，自己总是发问确实极显弱鸡，便说“我在研读旧唐书时，特别喜欢‘成立之难如升天，覆坠之易如燎毛’这句话，很多宝贵的东西得到时需要含辛茹苦地不断积攒，而失去就是一瞬间。想当初我偷着攒“美少女一百单八靓”的卡片，攒到100张了，被我老爸发现了，结果付之一炬，全都免费送给火神祝融了。” 面对白皙眼镜妹的突然文艺，岑杰不以为然，甚至在心中骂起了街 一百单八靓？美少女？你确定你吃的不是a货小浣熊吗？哎！你特码举的什么鬼例子，老子的例子才叫例子。岑杰想到了辛辛苦苦积攒的45积分，抽奖打水漂的事，不由要死要活地难受了一番。 他捂着肝微微呻吟起来，完了！现在肝儿不光花钱会疼，浪费积分也开始疼了。这在医学上叫“病体内部传染”……哎呀…… 最迟的初雪大概看自己蜷缩成一团很不自然，便问“是不是我总代笔，你看不起这样的挣钱方式，我知道你们吟诗作画的人都很清高的，不是有句话叫‘饿死不写小说，穷死不碰漫画’。” 初雪后半句话岑杰根本没听进去，因为前半句的打击太剧烈了。别人挣钱，我扔分，岑杰疼得更厉害了，看最迟的初雪面有难色，岑杰才勉强劝她“你凭本事挣的钱我为什么要看不起？” 最迟的初雪“那我们接着愉快地探讨唐代历史吧！” 岑杰“我不愉快。” “……那，还是探讨扬州八怪吧。” “骗子，明明是七怪，我特意查过了！” “蛤？” 岑杰唯恐再聊下去会露馅，便说“天台上去吧。” “蛤？” “吹吹风，聊点别的，顺道消个食儿~” 上了天台，最迟的初雪并不想聊任何别的话题，弃舒柔夜风于不顾，强势开启中二学霸风 “你知道庄子梦到的蝴蝶有几个翅膀吗？”“你知道陶渊明的菊花为何种在东篱吗？”“你知道祖逖和刘琨闻鸡起舞后的基飞蛋打吗？”…… “我特码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岑杰捂着耳朵惊恐地大叫起来。 “那聊聊爱情吧？” 岑杰大腿一拍，说“终于说到点子上了！” 最迟的初雪“说起爱情，红楼梦里贾芸和小红的爱情最值得探讨，我曾经代笔过一篇论文《从清代伦理论‘芸红爱情’之合理性》。” 什么贾芸啊，捡手帕啊之类的，岑杰也听不太懂，毕竟《红楼梦》他就看过半遍不到，觉得大《金瓶梅》更符合自己的潇洒气质。最迟的初雪却嘴都没停 “私以为通部红楼最美的一句话乃‘原来是贾二爷’，这话是从一个放高利贷的泼皮口中说出，为何最美？因为这泼皮嘴里对贾芸的尊称，更显得这个破落的二爷品性崇高，大约是个孝子，这从字里行间读得出，所以虽然穷困交扰，但深得四邻有识者的青睐。故而才有这句‘原来是贾二爷’的敬称。知道了这一层，再想想贾芸的极端谄媚，与小红的汲汲营营，便可知作者虚用贬笔，实为大颂。后来贾府倾覆，平日众人推崇的李纨冷酷切割，而最为鄙视的贾芸小红夫妇却仗义援手。曹公大笔如椽，至此可知，一段动人的爱情，就夹在一回‘俗文’的字里行间，岂可不知？” 岑杰实在忍不住了，最迟的初雪说“岂可不知”，真特码像王朗说“岂不美哉”的口气。好烦呀，岑杰真想一脚把这家伙踹到地平线。 当岑杰正准备阻止她的莫名高潮，却被“恋爱楼”打断了“别打断她，这话题我爱听。” 岑杰“喳”了一下，虽然耳膜受到酷刑，但客户的需求毕竟是爸爸级的概念，从了，从了，强行忍。 “就凭贾芸这个人物，曹雪芹就足以被称为‘伟大文学家’。”最后，最迟的初雪提纲挈领式的说道。 大家毕竟不是很熟，加上对方毕竟是个大眼妹子，岑杰发觉自己不说点什么仿佛有点尬，更有点失礼，便认真地说道 “哦！” 最迟的初雪“原来杰出兄也这么看！正是英雄英雌所见略同呀，那么，接下来我们来探讨一下‘伟大’和‘贫穷’在文学上的辩证关系吧。” 岑杰求放过，跪求，哭泣着跪求…… “我曾经代笔过一篇论文《文学贫困论》，引用了……” 巴拉巴拉巴拉，巴拉巴拉又巴拉，就是没有小魔仙。 考虑到客户的喜好，岑杰顶着魔音穿脑一忍再忍，终于，捉住个开口的机会便说“那个代笔姐姐，不，初雪姐姐，时间不早了，我们撤吧？” 楼下，送最迟的初雪上车前，他们约定以后再约……当然，岑杰觉得“再约”完全可以理解为，再特码也不约了。 看着最迟的初雪兴奋蹦跳远去的背影，岑杰啧啧着嘴感叹乖乖，你原来不是相亲，是特码找笔友，不对应该是口友啊。 直到等车时，他打开手机，彻底惊呆了 新消息长期任务“爱满天台”进度更新提醒，已完成23。 这就完成23了？恋爱楼对自己也太宽容了，幸福来的太突然，反倒让岑杰觉得受之有愧，很是对不起尊敬的客户大人。 自己有什么可以回报“恋爱楼”的呢？“爱满天台”最后三分之一，一定要给他个惊喜。 下车后，他去了趟超市，每个月最重要，也最有的仪式感的事儿又要来了…… 20、生存中的仪式感 转眼，月初又到了，岑杰每个月5号前都会给家里寄回一笔钱，最初是五十、一百，后来提到两三百，再后来视收入寄出500、800，1000。 每逢极夏极冬的外卖爆单期，他一方面感慨自己竟成了“可怜身上衣正单，心忧炭贱愿天寒”的主角，另一方面又暗喜收入陡增，手头阔绰，每月可以寄出1500元，还可以给老妈买几件衣物、食品。 说来也怪，每月此时，自己“一花钱就肝儿疼”的先天病竟会间歇性痊愈。无论给家里寄多少钱肝儿都不会疼，肉毕竟是烂在锅里的，何况老妈那一代人，山里生山里长，对花钱是极不擅长的，一分一毛都要计算。 强大的二维码支付还没有覆盖到老家的小镇，所以每次寄钱都要去邮局。今天，岑杰犹豫都没犹豫，把5000块钱和昨天在超市买的东西——一套从里到外、从上到下的女士秋装，一大盒每日坚果，一箱蓝莓酥饼——邮寄回大北山区落雪镇山口村。 “过几天，约莫那边收到了，再打电话。”他想。 边往邮局外走，岑杰边打开手机准备接单开跑。他的眼睛被一串系统消息惊得斗大 客户打赏积分+15。 完成成就到哪儿都是焦点在无单状态下，被客户打赏。奖励100积分，商品位扩充券x2。 激活成就我是客户王收到客户打赏5次，当前进度25，当前第二阶段。奖励50积分。 完成成就我是客户王第一阶段积分+10已到账。 岑杰一查积分余额192，激动得花枝乱颤。他面对眼前可爱可亲的墨绿色建筑，弱弱询问“请问是您打赏的我吗？” “一点小积分，不成敬意。”邮局说道。 不愧是大型国企，说起话来都官腔官调，但跟人不同，建筑物摆官腔的背后，却是浓浓一腔衷情。 “万分感谢，万分感谢，以后有任何需要，请您随时联系我，我的工号是0310。” 邮局似乎轻笑了一下，然后用明显温柔了好几分的口吻说“一定会用到你的，加油吧！我的好孩子！” “收到！” 岑杰我起拳头，比了个加油的手势，并当着邮局门前川流不息的人群，向邮局深深鞠了一躬。然后，在众人关爱神经病的注目下，潇洒离去…… 能做国企爸爸的孩子，可是岑杰从来不敢想象的，他从小成长在“吃官饭，大如天”的氛围里。在他们那个小镇上，只要你是衙门里的人，就算长成歪瓜裂枣，也能随便挑女孩娶。 岑杰享受完收货一大波积分的喜悦，便立刻陷入小惆怅除过宝贝积分，他当下急需现金流，自己手上还有2400元，可想在大城市站稳些，得有个3000块应急存款。自己还必须尽快把下个月的房租挣出来，650块呢。 抢单王的额外奖励太不稳定，而白天跑饥了木又不免妨碍攒积分。早日升级丛猫，拓展更宽更大更新的领域与视野，那可是头等大事。 想来想去，岑杰播了一通电话 “喂，刘大锤子，最近夜单缺人不，兄弟想去跑跑，挣点零花钱。” 电话那边说来一个妖娆的声音“诶呀，我的哥，上次听小夜说你要回老家，没走啊？” “对，缺人不？” “这儿吧，缺也可以，不缺也可以。不过嘛……你来就缺！” “欧克，我今晚10点就过去。” “好，不过兄弟现在身份不同了，你在店里可得喊我刘经理。” “你不是副经理吗？” “瞧你这人，刘副经理，简称刘经理。或者跟小夜一起，叫我太子哥，哈哈，这个称号甚得我心，话说，你能不能把可爱的小夜也带来。” “再看吧，太子，父王晚上就到。” “……” 这个刘大锤子，叫刘飞翔，现在是著名西式连锁餐厅c锦业店的副经理，主管夜单部，手下领着一帮牛鬼蛇神。他因为穿着考究，张口大老板长大老板短，就像败家儿子提起土豪老爸，所以被兄弟们戏称“太子”，不过一般和“父王”连用。 所以这个绰号一直被刘大锤子视为奇耻大辱，直到萌萌哒的小夜嗲嗲地喊他“太子哥”，这厮才荷尔蒙窜遍五脏六腑，屁虫闻见屁似的，喜欢到了不得。 时间尚早，岑杰决定白天好好跑积分，到下午五六点回家休息几小时，晚上十点到凌晨两三点，跑c的高价夜单挣现金。至于饥了木，就当混个编制吧，闲到蛋疼的时候跑它两单。自己这种建站元老，谅顾超也不敢随意辞退。何况自己还承担着训练新人和处理应急单的重担。 …… …… 岑杰玩了命似的折腾了一整个白天，直到19点才舍得回家稍作休整。好在疲劳和收获成正比，他已经把积分顶到了221的新高度。是立刻兑换“新领域小物件”，还是先攒着观察观察再说？ 正想着，五爷却开口“累成这样，小心小命儿。” “谢谢五爷关心，很感动，真的，谢谢。” 的确，岑杰那帮兄弟都是说话带“特码”“太阳了犬了”这类固定语气助词的混世魔王，很难听到这种柔情蜜语的关切。 然而，五爷却说“谁关心你了？作为一个华语舒缓民谣的拥蹙，我只是怕你小命呜呼，我听音乐受阻碍。现在，趁你胳膊腿儿还灵光，給我放首《我的滑板鞋》。17排6号换防盗窗，叮叮咣咣折腾一天了，让我缓缓浮躁的心绪吧。” …… …… 这……算什么？是真名士自风流？ 岑杰忍着委屈，放起“摩擦摩擦，似魔鬼的步伐”，为了不让四下闲邻对自己的品味产生误解，他把音量放得极低。 因为害怕五爷提意见，岑杰岔开话题“五爷，没想到上次跟你说起的那个恋爱楼，竟然还喜欢《红楼梦》，听了一段芸红恋，竟然让我的长期任务跳到了23，离200分也就一步之遥了。” 五爷“什么叫没想到，爱情浸润着你们人类，同样让我们向往和热爱。” 岑杰有种“故事来了”的感觉，赶紧配合着问“那你有没有喜欢的爱情书籍，我可以买来放着，也可以读出来给你听。” 五爷“读书我没兴趣……虽然我长得细皮嫩肉，看上去书生意气，但我一向鄙视娘不兮兮，且毫不扭捏作态。” 岑杰“不会啊五爷~” “哈哈，你感觉到我的洒脱豪迈、粗中有细了，哈哈。”五爷肯定在某个房间偷看过《天龙八部》，说这句话时，就像萧峰拍着段誉的肩膀，大笑着感叹“好兄弟，好兄弟”。 岑杰“那倒没有，我只是没觉得您细皮嫩肉，且不觉得您不娘不兮兮，不扭捏作态。” 五爷“x的，别说话，让我安静听歌。” 能够扳回一城，怼五爷一发岑杰内心瞬间装满了快乐。但他说的也是实话，毕竟落辛庄建成已近十载，风吹日晒十载春秋，细皮嫩肉好恶心，老胳膊老脸还差不多。 21、夜单群像 顶着神曲，岑杰自然休息不能。时间刚过9点半，就洗了把脸，喝了杯雀巢奶咖，往c赶去。 一进门，扑面袭来的味道和先前一模一样外号“瞌睡”的夜单骑手常星单手垫着腮帮，半眯着眼睛看向自己。岑杰知道，这已经是“逮着尿尿也要睡半分钟”的他对自己最大的尊重了。 须臾，梳着大背油头的刘大锤子从经理室走了出来，迎上来边“啧啧”嘴，边对桌子上趴着的“瞌睡”，以及刚从c走出来的夜单骑手罗辉说 “看看，看看，我就说了，这家伙会早来，果不其然。快过来，哥几个吃点喝点。” 这时岑杰注意到离操作间最近的桌子上摆着五瓶江小白和一塑料袋花生米，罗辉招呼岑杰快做，这家伙的口头禅是“还能离咋滴”，皮皮虾一样在中州浪荡了十几年。 岑杰夹了一粒醋花生，问“最近咋样？” “瞌睡”懒懒的正在犹豫要不要开口，却被“离婚哥”罗辉抢先“嗐，凑合过呗，还能离咋滴？” 岑杰“你嘴上咋还是这句话，不求你真结婚，你能先找个女朋友再说不。” 刘大锤子端着两份薯条，边落座边说“就他这吊样，还女朋友，男朋友都没戏。” 瞌睡打了个哈欠，满不在乎地说“可以考虑下别的物种。” 炸薯条这东西他们这些店内人早已经吃吐了，可岑杰吃着甚觉爽脆，这里还是很欢乐，刘大锤子作为小领导，带着这帮牛鬼蛇神每天晚上撸撸单子，互相羞辱、打击、恶心着，日子倒也不失逍遥快活。 岑杰问“咋不见亮子呢？” 刘大锤子“送单去了，估摸着马上就回来。” 谈话间，一个长腿大眼睛的送餐员走了进来，岑杰“哎呀？最近咋样，跟小房要结了吧？” “结啥？彻底掰了。下周回绵县。” “不是吧？这就要走了？不混中州了？”岑杰惊掉了下巴。 “鲁迅先生说过，生命可珍贵，爱情更值钱，我连爱情都不要了了，生命早已看淡，去哪儿混哪儿，又有什么所谓？” 这家伙叫豪亮，跟女朋友房圈圈已经闹过八百次分手了，大家都叫他亮子，其实最合适的外号莫过于“分手哥”。 岑杰从他的口气中嗅出这次的“掰了”意味非凡，豪亮跟自己一样真心热爱中州这座大城市。而绵县不过是大北山另一面，临市的一个山区小县，虽然颇有几处旅游佳所，但“县中有山，屯中无粮”，地理决定论告诉我们，那疙瘩富不了。 听县城公务员父母的话，回绵县混日子一直是豪亮最排斥的生活。这次他真的下定决心要撤退了吗？真的放得下墨迹了七八年的女友吗？没来得及细问，只听 “来单了！给阿杰吧，大家没意见吧？”刘大锤子笑着说，c的外卖单都是线上接单，店内自主分派给自家骑手，而不是一般网单的随机分配。 听了这话，瞌睡哥、离婚哥、分手哥都僵尸般摇了摇头，表示并没有什么卵意见，大家这么佛系，早已超然物外，一单半单的毫无所谓。 不巧，岑杰的手机嗡嗡嗡~ 已接任务帮助电动车cx90自杀 地址c锦业店外北侧停车位从东数第一辆 奖励积分30 岑杰又想起李水电和杨萧宇经常发的那个表情王诗龄惊了个呆，事关重大啊，一辆电动车……真的要自杀吗？ 岑杰赶紧说“这单给瞌睡吧，給周公老爷子减减负。我去打个电话，等会再跑。” 说完，他就灌了口白酒，塞了一嘴炸薯条往停车位走去。很快就找到了尊敬的客户大人。 “您真的要自杀吗？生命可珍贵呀……” 那电动开口了“我早已看淡生命……” 这话怎么听着这么熟儿，岑杰挠了挠头，只听客户接着说“生命的结束，无非意味着灵魂从一个位面去往另一个位面，至于我将去哪儿，又有什么所谓？” “我擦，这话怎么这么像豪亮说的？”岑杰脱口而出。 电动车“额，他正是我的主人，我死后，麻烦帮我劝劝他，不要再不学无术，嘴里就那么几个词儿，男人单是长得好，并没有什么卵用。” “额，您为什么这么想不开。” 电动车口吻颇无奈地回答“老化太严重了，都怪我们家那个脑残家伙，没日没夜地骑我，还老是载那个坐上来屁股总扭来扭曲的姑娘。快拔掉我的瓶底螺栓吧，” “对对，我也觉得他很脑残。”岑杰果断附和一波，话说客户死了……呸……客户“没了”，还能给五星好评吗？ 岂料，电动车徒然暴怒“shutu，只有我能在我面前骂他，任何别的人都不行！” 岑杰被震得颤颤巍巍，这辆0成新的破电动，拽英文还真是酷酷哒。机智杰赶紧转换话题 “就没有别的解决办法了吗？虽然您是我们抢单王最尊贵的客户，您的指令我都会无条件服从，可毕竟是自杀啊……能不能别这么淡定赴死，要不咱做咱努努力，找个老师傅大修一波？” “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知道！” 尽管电动车的声音已经很微弱了，但措辞依然那样铿锵有力，想他年轻时该多么英姿绰约，潇洒干练。 见岑杰犹豫无语，电动车接着说“刚才，我已经用尽自己所有的元神，才避免掉交通事故的发生。没有害到我们家那个脑残，已经算是老天保佑、阿弥陀佛了。” 岑杰还是很犹豫“可……” 这辆可敬的宏图牌电动车，坚定地决断“快拔掉瓶底螺栓把，那是我的命脉之所在，我活着只会……只会……害了……他。” “好好好，我就按您说的做，我马上动手！” 岑杰正要动手，岂料电动车似乎用最后一丝力气说 “等等，帮我跟他说，那句话叫‘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是裴多斐说的。哎……” 这句话说完，无论岑杰怎么招呼，电动车再无一丝生气，他只得朝电瓶底部抹去，果然有个突点，手指一扣，简直一点力气都没费，一个半指长的螺栓便掉了下来。 岑杰拿来手机一照，这东西普通的不能再普通，只是通体都很洁净，完全不像是从豪亮的破电动上拆卸下来的。他小心翼翼地把螺栓裹在钱包里。 22、走开！微笑小黄脸 返回c，正巧碰上离婚哥罗辉提着餐袋往外走，“瞌睡”还在桌上趴着，这家伙不到实在没人可用，绝逼不会动弹。 刘大锤子大约进后厨帮忙了，虽然准备了大半桌子吃的，可他也知道，夜单送餐员这种工作性质，想来一波像样的、全乎个的团建不太可能。就算满桌山珍海味，大家也只能抓着空子，你两口我两口地随意吃吃。 此时，豪亮正撑着脸颊，望向桌边的绿萝，认真发呆。 岑杰一屁股坐到他对面，问“到底啥情况，别搞事情呀，回绵县什么鬼，真的不混了？真舍得大中州吗？真舍得小房吗？” 豪亮从呆茫缓复过来，表情不是痛苦，不是难过，甚至没有太多不舍，看上去颇为轻松，仿佛刚刚做出一个重大决定，就连个中细节都已完美敲定。只听他反问岑杰“你知道微信的第一个表情吗？” “知道啊，就是微笑，盯着看会很渗人的那个小黄脸。” “我跟她都讨厌这个表情，但区别是，我任何时候都不会用，而她在愤怒、抱怨、生气的时候会故意发。四年了，我终于想明白了，我们有本质的不同，我是真讨厌微笑小黄脸，而她是假的。” 岑杰“所以呢？” “本质不同的两个人，分手是唯一的结果，这就是事实。” …… 这么新颖的分手理由，真是让人既感到荒诞不经，又忍不住想扣一波666。 岑杰不罢休地接着问“那也没必要着急回家啊，中州还是要闯的，这么多年了，没闯出个名堂就回老家，真的甘心吗？” 豪亮“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决定离开，又改变主意。我在中州，90的原因是为了跟小房在一起。现在这个原因不存在了，还不如听老爸老妈的话，回老家混日子，承欢膝下，其实也不错的。” “承欢膝下”这么拽的词儿都会？豪亮真不愧是公办女教师的儿子，不过想到方才对电动车的允诺，岑杰犹豫不定，直接说的话怪怪的，而且不够庄重，那毕竟是遗言啊。正迟疑，刘大锤子又喊岑杰去取餐出发了。 岑杰走后，豪亮提着餐跨上车才发觉，自己的电动没来由瘫痪了，又转又踹又骂，也毫无反应，他怒道“破车，早就该把你扔垃圾箱了。” 不过，可爱的“分手哥”很快释然，他自语道 “真是天意，以前天天骑车接小房子下班，现在没得接，更接不了了。不跑了，不跑了，收拾收拾回老家喽~” 半小时后，岑杰送餐回来，“瞌睡”还趴着，这家伙把车借给豪亮跑回家的路费了。 刘大锤子喊道“都精神点，今天世界杯到淘汰赛了，肯定忙，这当口还少量车，你们动作都快点。” 岑杰对刚送餐回来的罗辉吐了吐舌头，表示有的忙了。 罗辉回之以蜜汁微笑，淡然地表示“凑合送呗，还能离咋滴？” 干活~干活~ 夜风一吹，吹开了岑杰有些郁闷的心怀，也吹醒了他的睡意。他打开a，先把抢单王的自动接单关掉。 如果不是透支着意志力，岑杰骑着车也一定睡得着。几个月前，临组有一个刚过完20岁的骑手，就是因为送夜单骑车睡着而发生了交通意外，生命的结束往往就是几秒钟的事儿……疲劳驾驶的危害，即便在电动车领域依然存在。 岑杰坚持送完了10单，这是一个老骑手基本的面子，也是渴望美好生活的一点点拼搏。 每单8块钱，他挣了80。明天吃顿好的奖励自己，吃什么？黄焖鸡！ 岑杰发现自己也中毒了，小夜和李水电就知道这玩意，搞得自己也馋的不行了。玛德！他暗暗发狠明天不光要吃，还要单加一份鸡腿肉。 “走了，明儿再来。”返回c后，岑杰对刘大锤子说。 “欢迎，欢迎。”刘大锤子口气突然又色又贱起来，“明儿把小夜带来呗。” “带个屁，那个笨蛋白天都跑不明白，大晚上的再把自己给送了。” 岑杰说完就往外走，刘大锤子还不放弃地大喊“不会，不会，这不有我呢，就给小夜派一公里以内的单。” 回家，刚走到楼下，五爷就说话了“给我来首《不是因为寂寞才想你》，快。” 岑杰答“喳！” 这么迫切的需要，岂有不满足之理，岑杰进入房间放完歌，用最后一丝力气调好闹铃，直接就睡倒了。 zzzzzzzz zzzzzzzz 玲玲玲玲玲~ 一觉醒来，摁灭闹钟，岑杰发觉音乐还在响，手机忘记充电，电量依然飙红。岑杰刚准备关掉《不是因为寂寞才想你》》，却被五爷制止“别，我还没听够呢。” 岑杰摊了摊手，表示真受不了单曲循环党，要是一直听一首歌，个小时不停，我会晕歌的，再好听都会犯呕想吐。 下床洗漱，整理衣裤，带好充电宝。正巧新单也来了“为小树浇水”（枫荷雅苑） 正准备出门，岑杰又被五爷叫住了 “帮我用电脑放几首歌吧，电脑别忘记插电源，《因为爱情》《爱了散了》《伤心一万年》《我的快乐就是想你》，先这几首。” 五爷竟然用了“帮”这么不客户的字眼，真是打击岑杰。他打开电子城淘的二手笔记本，吭哧吭哧建了个新歌单，然后调成顺序播放，无限循环。 本已决定出门跑单，岑杰觉得五爷今天有些反常，便问“五爷是不开心吗？” “我不开心还用问吗？难道从我听的歌，推测不出来吗” 还是那么傲娇，仿佛一个胸部挺挺的小妖艳，岑杰回道“要不给您整个《小苹果》《滑板鞋》《倍儿爽》三曲循环，欢乐欢乐，悲伤就没了。” 五爷不懈地说“悲伤需要以毒攻毒，算了，跟你说你也不懂。呵，愚蠢驽钝，又不懂情感的人类。” 听到这话，岑杰的左手不禁疯狂抖动了一番，半饷才反应过来，自己是在情不自禁地测速……被一栋破建筑嘲讽不懂情感，这30年的单身真是情理之中…… 五爷果然是系统爸爸流派的男人，一波暴击搞得岑杰也忧伤不能自已。只得放好歌，插稳电源，悄不兮兮地滚去接单了。 24、第一次！回头客 嗖！嗖！嗖！ 岑杰驾着比昨晚护主而死的电动新不了多点的破驴，光速杀至枫荷雅苑小区。 这是岑杰第一次接同一客户的第二单，回头客的到来证明自己离“成为抢单王的男人”又近了一小步。 客户还是跟上次一样没备注没任何要求，岑杰同样跟上次一样，不敢有丝毫怠慢。在小区外的大型超市，买了一包营养液。又在地摊上买了份蜜枣甑糕，4块半，借饥了木之名，行抢单王之实。 小区保安兄弟，确认过眼神，是月入一两千的自己人，轻松过关入内。 岑杰先找了个角落，三两下把甑糕吃个干净。积分要赚，客户要敬，勤俭不浪费的传统美德也不能丢。吃完，干活 “尊敬的客户，您好，请问还是跟上次一样的流程吗？” 枫荷雅苑19号楼“上次你做的已经远远超出我的预期了，你看，上次你救的那颗小树底下，竟然生长出一株小可爱，它已经有小小的蓓蕾了。” 岑杰过去一看果然呀，一株小小的六叶状植物，长出了淡粉色的小蓓蕾，可爱的就像尚不会走路、不会叫妈妈的小婴儿。岑杰用右手中指轻轻扶了它几下，真希望它能照到太阳呀。都怪这该死……呸……很不巧，19号楼挡住了它。 “虽然我很外行，但这朵小花看似暂时不需要照料，静待开花吧。这次您需要我为哪个植物浇水。” 枫荷雅苑19号楼“北面那颗小树，它快干死掉了，园丁已经好几月没来修理了，如果下次他来看到小树快死了，很可能会直接拔掉他的，哎……” 岑杰拍了拍胸脯表示“请您放心，万事有我！” 说完，他赶紧趁保安巡逻的间隙快速作业，松土、浇水、滴灌营养液，手脚并用，一鞋泥土，一身臭汗，搞定！搞定！ “放心吧，我好歹是山里出来的，这点小活儿根本不在话下，只要运气不是太差，用不了几日，它就会起死回生。” “你真是个了不起的人类，如果你能住在我的身体里，我一定蓬荜生辉，通体生香。” 岑杰赶紧摆摆手，表示“不敢、不敢，万万不敢，您濒临地铁三号线核心商圈，现在的房价……租一间都要我半条命，躬身入府，是想都不敢想的。” “哎……你们人类的货币学我真搞不懂……可惜、可惜……” “不谈这些伤感的话题了，以后我可以常来嘛，您有任何需要都可以指定我呦，0310号，随时为您服务。” “好，好。” “请问还有什么能帮到您的吗，您的任何一点小需求，都将是我的无上荣幸。”这出口成章的营销文案，岑杰觉得自己真的棒棒哒。 19号楼顿了顿，说到“其实，当我还不是现在的我时，我身边生长着很多紫色的牵牛花。那种小花在山里、在乡下到处都是，不珍贵的。可是现在，想要找一朵可真不容易……” 岑杰立刻拍了拍胸脯“了解！我得空就去花草市场转转，那里应该有牵牛花的种子，毕竟是常见品种。到时候买上几十颗种在您附近，并非难事。” “几十颗目标太大，就买上六颗吧，我的家乡叫‘六云山’，希望这些牵牛花能让我想起故乡……” “是的，放心，我一定把这事儿给您办成。” 说完，岑杰就离开了，毕竟还要奔生活，有空再来唠吧！跟19号楼这样慈眉善目的建筑聊天，真是心胸为之一舒，妙哉，妙哉。 岑杰刚走出风荷雅苑大门，新消息提醒的震动就来了。 新消息订单“为小树浇水”已完成，积分+14 新消息客户已完成评价，恭喜收获五星好评。 新消息收到一笔客户打赏，积分+5 感恩，感恩。 岑杰算了算时间，今天是周日，最近的花草市场周二有集会，到时候一定买的到牵牛花种子。拿出口袋的小本子，写下这条重点备忘。 这一天抢单王跑的非常nice，利用老骑手的经验，抓住间隙跑的几单饥了木也收获不薄。到了下午5点，岑杰共收获41积分，72人民币。 岑杰想到五爷正在伤感听歌中，自己不便回家叨扰，今天的天气又不冷不热，他便就近到古外城遗址公园，吃掉了一个琵琶腿便当，喝了一听百事。接着寻了个偏僻的、远离广场舞大妈群的长凳，枕着腰包睡了起来。 小风吹呀吹呀吹…… 中间醒过几次，觉着夜深寒生，便把骑手外套轻轻一盖，继续无所顾忌地酣睡。 直到睡得精神大振，浑身酸痛，才跨上电动，朝c锦业店奔去。到店外，停好车一看表，差5分钟12点，好在自己只是兼职，凭单量拿钱，不用受这类外企严格考核制度的约束。 进店发觉“离婚哥”罗辉出单去了，“瞌睡”当然在睡觉，倒是豪亮正等着出餐，他旁边居然坐着刘大锤子和自己的徒弟小夜。 豪亮迎上来便职责岑杰“你说说你，怎么才来，人家小夜一单都不跑的等你。” 小夜明显有点小生气，嘟着小嘴怯怯地说“师傅，你都不看微信的，给你发了那么多的信息，一条都没有回呢。” “回你个笨头，快滚去接单。” 刘大锤子甩了下明显刚洗剪吹过的头发，挺胸上前，怒道“我靠，你对小夜能不能温柔点？小夜，干嘛非等这个贱人，你太子哥哥也是老骑手，又贵为一店之经理，转投我门下吧，妥妥的带你起飞。” “不要，不要，不要，我师傅对我凶是为我好，严师才能出高徒呢。”小夜倔强地再次嘟起小嘴。 豪亮贱兮兮地把手搭上老刘的肩膀，说“锤子兄弟，你是一店之副经理，谎报职称，小心被老大追究行政责任呦。” 刘大锤子怼道“要你管？滚蛋！” “好吧，反正也跑不了几单了，没几天我就彻底滚蛋喽！”说完，豪亮就提起餐品出门了。当然，还是用瞌睡的车。 岑杰“什么鬼？还真要回绵县啊？而且这么快就要走，我的天呐~” 小夜“是的呀，师傅，我来一方面是想跟你学夜单本事，另一方面也想多陪陪亮子哥，再过几天就再也见不到他了，呜呜呜~” 说着，小夜竟然哭了起来，但很快被岑杰一个盖帽打断了“快打嘴，真不吉利。” 小夜很听话的在自己嘴上不停地打了起来，刘大锤子心疼地拉停了，岑杰却一副严师脸，继续比比“你亮子哥不就是回家吗，平常没事儿还会来中州的，现在高铁都开通了，中州到岭北市只要四小时，岭北到绵县也要不了太久。何况，我们也能去看他嘛。绵县老城，可是个知名古镇。” “哇，想去想去，小夜想去古镇，师傅你去过吗？” 岑杰摇了摇头，说“一直惦念，未曾得见。” 刘大锤子不屑地翻了个白眼“切~没去过，装什么？小夜，太子哥这周休假就带你去！” 小夜抱起了师傅的手臂，坚定地说“我要跟师傅去！” 24、欢乐群聊，团建走起来！ 没想到c的夜单阵地刚加入呆呆傻傻的小夜，精神最接近没病的豪亮就要退出，以后这里恐怕更是牛鬼蛇神的集聚地了。小夜白天都能把自己送懵圈，更别提大半夜了，估计出门百步之内就要晕菜。 又是半夜回家，岑杰跟小夜说“明天中午再跑，精神清醒，安全第一。” 到家后，破电脑还在放着音乐，好在声音调的极低，不至于打扰到左邻右舍。 “换歌不，五爷？” “随便~” 还是这么傲娇，岑杰赶紧关掉电脑，再破的家当也是家当，自己不爱惜谁爱惜？ “给我放首《了却红尘》，有空了帮我去成善寺请个签，不想再留恋任何事物了……” 五爷竟然还知道成善寺，中州香火最盛的唐代古寺。话说了却红尘什么鬼？听歌听得脑袋瓦特了吗？当个正派的建筑不好吗？非要学人家失恋心碎…… 岑杰“您有什么想不开的吗？可以跟我唠唠，我可是情场老江湖，开解人很有一手呦？” 五爷不懈地哼了一声，说“然后，把自己开解成单身三十年的活体标本？” 岑杰心里“干”了一声，聊天就从来不能愉快一次。还是别没事找不自在了，惹不起就躲，给丫用手机放歌，放完睡觉。然而，五爷却又开口了 “算了，你还是开解开解我吧。” 岑杰心中怒道贱人，我能拒绝你吗？滚！ 嘴上却说“好的，好的，您说，您说。” 五爷叹了口气，那小忧伤的感觉，岑杰确定如果有瓶80度的烈酒，五爷也会一口闷的。只听五爷缓缓说道 “我的她原是一块椭圆高挑、通体无痕的远古火山石，她简单、纯净，仿佛无霾世纪的一片行云。她……怎么说呢？真的很单纯，无论说回答什么问题都要反应好几个小时，比如我中午问‘今天的太阳晒着还算舒服吧？’她会回答‘月光很柔和，但愿明天不会下雨。’ 我向她问‘晚安’，她会顿好几下，才回答‘早上好，全天都有个好心情呦。’嘿嘿，她就是这么可爱，用你们的话说应该叫呆萌。” 岑杰在心中附和五爷不，用我们的话叫……弱智！ 嘴上却说“似、似、似，对、对、对。” 五爷接着说“可惜呀，城市建设这种东西，突然有一天就闯入我们的生活，瞬间，幸福安闲的小日子木了。我们一起进了水泥厂，呼呼啦啦地旋转中，我们都成了……水泥。当然，这本身没什么可抱怨的，毕竟天地间已经有太多灵石都遭受着这样的命运。” 岑杰听得津津有味，只是右手好像拿着什么东西，情不自禁地一下怀中、一下嘴边地规律运动着，想了半天才惊觉……自己是在意念吃瓜啊！一看五爷停下来，他赶紧问“后来呢？” “后来，我们被残忍的分开了。呵，人类。” 岑杰只觉脊背发凉，人类这波真不是残忍呀五爷，所谓不知者不罪。有没有什么办法弥补自己物种犯下的过错呢？岑杰试着问“那她现在在哪？” “分别那天，我听一个卡车司机对另一个卡车司机，说‘俺要去绵县老城边的滨河居，你类？’那里……貌似是个古镇？” 我靠！这叫什么？无巧不成书？岑杰感到一条次元线跟另一条次元线在这一刻舒爽相交，平行宇宙变重合世界，强迫症都快被治好了…… “我要走一遭绵县，帮你们传情递意。五爷！我们人类造的孽，请允许我一肩抗下！” “有这个必要吗？不能相守总是痛苦的，你们人类不是有句名言不能相濡以沫，那就相忘于江湖。 乖乖，五爷篡改名言的功力竟然这么深，让我都觉得这句话原来的样子怪怪的。 “我靠，我五爷什么时候这么怂的？您趾高气昂，不可一世，蔑视小人类的通天气概呢？必须要联络她，给她写信，告诉她:爱一直在心底，从未衰减分毫！”岑杰穿着拖鞋站在床上，情绪激动，仿佛在做战争动员演说。 五爷“这么说好像也对？那就……干？” “干他丫的！” 当听到绵县gc区时，岑杰心中就秒闪一个计划。他赶紧进微信，把最迟的初雪啦，高攀不起的杨无敌之类的未读消息全都删掉，然后拉起一个新群 您邀请“小夜（小小小夜）”“刘大锤子（我叫太子）”“罗辉（你奈人生何）”“豪亮（有点帅有点坏）”“瞌睡（还在梦里zz）”进入群聊。 建群才发现，在备注的背后，这几个犊子的昵称很文艺嘛，还有小夜，这样的低端模仿真是让人吐槽不能。 不知道大家都睡了没？ 岑杰打字道“兄弟们，我有一个大胆的提议，一起送豪亮回绵县吧，顺便古镇里玩两天！” 小夜“好哇，好哇！” 豪亮“真的好大胆，不过我喜欢。” 罗辉“提议不错，集体翘班吧。人生无非吃与玩，还能离咋滴？” 刘大锤子“岑贱人，高新分部老大是你爸吗？集体翘班坑老子？谋权篡位你也得先成为正式工吧？” 岑杰知道这建议提得很二，但想要促成这个计划，还得刘大锤子出力。 岑杰想了想，还是决定发个狠招，敲字道“小夜，你去不，咱们师傅双飞吧！” 小夜“好滴师傅，去去去，我现在就收拾东西呀。先去忙了” 刘大锤子“小夜且慢！刚好，高新分部的赵鸿欠我个人情，让他找人替咱们两个晚上，搞一波全员三天两晚古镇游，美滋滋。” 哈哈！眼见小计谋得逞，岑杰得意地笑了起来，样子敲贱的。 豪亮“锤子兄弟666。” 罗辉“对嘛！管他那么多，不上两天班而已，还能离咋滴？” 小夜“刚整理好水杯和香橙粉。一起去太好了，送亮子哥回家。” 瞌睡“我可不去，困了” 刘大锤子“你不去的话，就你一个人值班，累死你丫的，一分钟都别想睡。” 瞌睡“好，我去。” 小夜“么么哒，瞌睡哥。” 刘大锤子“小夜夜，我的么么哒呢？可是本帅促成的大局。” 小夜“no” 哈哈，岑杰隔着屏幕忍不住笑出了声，小夜发了个大黄猫在摆手sayno的表情，看来这笨蛋也不是逮谁都么么哒、要亲亲的。 接下来，万万没想到，在欢乐的氛围里，一大波爆料火爆来袭。 豪亮“等等，你刚才说赵鸿欠你人情？不是上半年竞争高新分部外送部主任，你一败涂地吗？老赵创造了竞岗评审团得票500的神话！” 岑杰“c区域分布的事儿你都知道，好腻害。” 豪亮“这就是颜值高的好处，追我的小女生可是遍及c高新分部及下属各个店面的前台与后厨。” 刘大锤子“妈的，别提那茬，我那天重感冒，整个人都快晕倒了。但公司荣誉感让我坚持到比赛最后一刻。要不是该死的春季流感，我能输给赵贱人？” 罗辉“呵呵。” 豪亮“呵呵。” 岑杰“呵呵。” 瞌睡“困了” 场面一度陷入极端的尴尬，还好有暖场王小夜“点赞，太子哥厉害了，不过你不是刚跟我说过，你身体炒鸡好，从小到大没生过病吗，连感冒什么感觉都不知道？那么，我想请教下太子哥，你的感冒是不是跟我一个感觉，或者你那天根本就不是感冒，而是生了其它什么疾病呢？” 刘大锤子无语凝噎。于是，场面陷入了更加极端的尴尬…… 然而，豪亮的爆料还没结束“高新分部的会计小跟我说，上位后的老赵贼特码趾高气昂，刚就职那阵子，每天眼睛都是看天花板的。” 小夜“啊？那撞到人怎么办？” 豪亮“可不，没几天丫就得脖颈症了，后来还撞到了区域老大，一杯滚烫的舒骨冲剂哗啦啦顺着老大的衬衣领口……” 岑杰“卧槽，666，后来怎么样了？” 豪亮“老大当场表示，要不是刘飞翔那个废物太废物，实在不配顶上来，现在就让你这个歪脖鹅滚蛋。” 岑杰“哈哈哈。” 罗辉“哈哈哈，要是我肯定说，滚蛋就滚蛋，还能离咋滴？” 瞌睡“偷笑” 连一直寡言少语的瞌睡，都发了个捂嘴小黄脸，可见刘大锤子真的开心果，但他岂会轻易弃形象于不顾“你们几个作为企业老员工，还有你岑杰，作为老牌兼职员工，在新人孩子面前，能不能不要信谣传谣，像群弱智一样。呸” 小夜“太子哥，不许你说我师傅，就算我们是弱智，我师傅也不是呢。” 刘大锤子“……” 岑杰哈哈笑了，想不到有什么表情可以送给刘大锤子，貌似自杀我去死了什么的，违反微信表情管理条例，发不出来…… 岑杰明白，刘大锤子不可能跟小夜生气，毕竟小夜是真心实意、从始至终叫他“太子”的唯一一人。这份情谊，何止情比金坚，简直感天动地。 小夜堪称群聊话痨，她接着暖道“太子哥，那个赵鸿，真的赢了你吗？请他帮忙你会不会太为难？” 这小夜的情商，真是撑爆了欠费下限。一席话点燃了刘大锤子的雄性战斗怒火，他当即表示“什么叫帮忙？我不是说了吗，那个老贱人欠我人情，为了让他还得彻底，顺便让丫来咱们锦业店养养脖子，我决定让他找人带班三个晚上！我大锦业夜单组！全员四天三晚古镇深度浪漫激情游！走起！走起！走起！干！干！干！！！！！！” 一连用了十几个感叹号，刘大锤子仿佛化身三国杀里的孙策，好激昂呀~ 罗辉“甭管几天，凑合玩呗，还能离咋滴？不过感觉再羞辱羞辱大锤，我们可以整五天四晚，或者六天五晚了。” 豪亮“要不，我把分部会计小拉进群，再详聊更多《赵鸿与刘思进c传说》的细节？” 岑杰“我靠，你用了书名号，真有这本书？” 小夜“我要看，我要看，亮子哥，先借我看看呗，不过我师傅如果也想看，就让我师傅先看。” 瞌睡“偷笑” 刘大锤子“你们这些贱人，没老大我，你们能有这么嗨的团建吗？就不能给我点掌声？良心呢？” 岑杰当然不客气，抓住机会就护肝“掌声先别急，身份证号先发你，毕竟是老大您组织的团建，所以大家的车票住宿就拜托老大了！岑杰+61036319950310054。鼓掌” 罗辉“罗辉+61032319870414289。鼓掌” 小夜“太子哥老大，小夜给你鼓掌啦，手都鼓疼了呢。鞠小夜+61034319960401773。” 瞌睡“柯铁球+61035319840321013偷笑” 最狠得还是豪亮“老大，我车票花了59，住宿费每晚给我折20就行，别忘了返程票也给我折下现。豪亮+支付宝shuaihuaishioqq。” “我叫太子”已退出群聊 你邀请“我叫太子”加入群聊 “我叫太子”已退出群聊 “有点帅有点坏”邀请“我叫太子”加入群聊 “我叫太子”已退出群聊 “小小小夜”邀请“我叫太子”加入群聊 …… …… 这奇妙的夜晚，直到东天泛起鱼肚白，欢乐的气氛还在持续着…… 25、矮枣树与银色废车 第二天，一觉醒来，已是大中午。 岑杰猛然想到一个问题，昨天的玩笑是不是开的有点过分？不过转念便释然，他晓得 虽然夜单联盟这帮牛鬼兄弟，一天到晚岔刘飞翔，但大家心理都清楚，锤子虽然表面好装逼、摆架子，且善于溜须拍马，拼了命想往上爬，但内心却很照顾兄弟们，比如瞌睡，不分昼夜一副要死相，若无刘大锤子可以护短，早就被正经理开除一万次了。 因为知根知底，所以敢于伤害；因为眷恋快乐，所以肆无忌惮。 岑杰看群里说豪亮已经买了周三晚上的绿皮票，大家也都把身份证号给了刘大锤子，票也买定了。今天已经周一，四天三晚的游程势必耽误攒集积分，所以岑杰决定这几日加倍努力，忘我工作，将损失降到最小。 因为一觉到中午，岑杰决定开开洋荤，吃顿黄焖鸡！并决定忍着肝疼，实践许给自己的诺言，单加一份鸡腿肉。 毕竟大餐，端上来主菜热腾腾，主食香喷喷，小菜爽脆脆，免费汤清滋滋。岑杰吃出了幸福感。 诸位看官若家有斗金，请莫发笑。在落辛庄的小世界里，黄焖鸡与外国大餐真个相差无几有主菜有配菜有汤品，只不过开胃小头盘，换做了饱腹大米饭，若肯加2块钱买杯冰镇醪糟，那就连酒品都齐了。 另外，从餐品文化上讲，外国大餐是这一道吃完上下一道，温柔有序，优雅味蕾；黄焖鸡米饭是一波端齐，痛快淋漓，大开胃口。一个婉约，一个豪放，争奇斗艳，各具千秋，实在难较高低。 岑杰本想再来碗米饭，把9分饱的肚子撑到12分，可一想孟子曰“温饱思欲”，便打消念头。吃撑了就更想睡觉，那怎么行？不能再像第一春那般堕落，加油!“岑杰出”同志，朝着梦想策马奔腾！ 新消息已接新单“砍掉那颗矮枣树”。 已接任务砍掉那颗矮枣树 地址西三环外鲁家庄临马路丁字路口西北角风速汽修 奖励积分100 限定时间12小时内 备注自从有人种了一颗枣树，我的好日子就到头了，这片该死的空地，风一来，那颗矮冬瓜破树就哗啦啦的响。这是一种灵魂折磨，我受不了了！速度，砍掉它，我讨厌每一颗树，但最讨厌的必须是矮枣树！ 砍树？公然破坏植被真的好吗？ 1个多小时后，岑杰跨车杀到。跑单十数年，从未来过这鸟不拉屎的鬼地方。好在经验丰富，岑杰确定客户后，先观察了一番敌情。 风速汽修是丁字路口西北角的一个独栋，周围全是坑坑洼洼的荒地。而这个汽修看上去也歇业一万年了，卷闸门上都生出锈洞了。 岑杰上去例行问安“尊敬的客户，黄昏好。” 汽修独楼“省略一切可以省略的废话，赶紧动手！” “好的好的。” 岑杰绕道楼后发现一片空地，一颗矮枣树倔强的生存着，它长得还真像矮冬瓜，枝繁叶茂，大约时节未到，所以才没长出枣子吧？要是客户不说，岑杰一定以为这是颗发育过度良好的普通绿化带植物呢。 岑杰犯难了。 坦白讲，这棵树的生命力绝对比这栋破汽修楼旺盛许多。何况自己总不能昨天救树，今天砍树，明天再播种牵牛花吧？这样的人设，敲变态的。 岑杰劝道“砍掉一颗生命正盛的树木，有点残忍呀，它说不定会痛的！” 汽修独楼用极度不屑地口吻答道“你生物是弱智教的吗？” 岑杰“作为一个初中毕业生……没学过生物那么高端的科目。” “呵呵” 听到客户“呵呵”了，岑杰有些慌乱，谁让咱是遭罪乙方，他赶紧端正态度“我为我的态度sayrry，可终究有些残忍，这棵树或许马上就要开花结果了。断人子孙，不吉不利。就让我修理修理它，行吗？” “不行！你不觉得它越长越胖，越胖越长，一幅得意炫耀的作死相吗？” “我还是希望能折中一下，先修剪修剪，我保证它的噪音分贝会低一些。” “呵呵，不必了，再！见！” “我只是想帮您，我可以不要积分的。”岑杰心口不一地试图力挽狂澜。 “呵！呵！”汽修独楼的口气更坚定了，逐客义无反顾“再！见！” 岑杰在做最后的挣扎“给个机会吧，让我试试。” “我看明白了，你是喜欢这颗树的，也就是“拥树派”，而我是“灭树派”，派不同不相为谋！”汽修独楼顿了下，很骚气地来了个单字反问“懂？” 岑杰每次听到有人用疑问语气单道“懂”字，就想回“懂你麻痹”，但他忍住了。反倒觉得“拥树派”“灭树派”的称谓还挺有才的，岑杰不知为何，居然联想到那帮高唱“星宿老仙，法力无边，神通广大，法驾中原”的洗剪吹小喽啰，一时间竟没忍住，噗嗤一下笑了出来。 “你是在笑话我们‘灭树派’吗？请你赶紧离开，以你们人类放屁的速度，谢谢。” 干嘛爆粗口？岑杰真的生气了，妈的，100分不挣了！吃投诉就吃投诉，尊严不能这么一文不值，让一栋早该被推土机碾平的渣渣楼这么践踏，本兔不干，本兔要擦干眼泪，甩甩头发，潇洒离开！ 岑杰刚甩着头发走过马路，也就是丁字路口的另一边，就被一个机械而衰老的声音叫住了 “嗨，别生气，这个破建筑就这脾气，千万别生气，他心肠不坏的，我敢说，在你动手砍树的最后一刹那，那家伙一定会大叫“刀下留树”滴。” 说话竟然是辆报废的银色轿车，车轮了被卸走了两个，左前右后，瘸得很有艺术感……玻璃全碎，四面全景视野，前箱后箱都是空壳子。 岑杰是车盲一族，要是杨萧宇在，就算这车碎成微生物，他也一定能准确报出车牌、车型以及性能、舒适度之类的。 岑杰“……好吧，它现在正当气头，我还是别去触霉头了，缓缓再说。” 银色废车“如此甚好。” “嗯嗯，我是抢单王的新手单员，有任何需要请指定我，工号0310。”广告还是要适时打一波的。 “但愿我还有那个机会吧，ishyouaodjourney，seeyou。” 好洋气，岑杰确定银色废车的英文比自己牛，这口音，溜得像白宫发言人。不过“seeyou”他还是听得懂，不就是“再见”嘛！便有样学样地装了波绅士 “seeyoutoo，祝您今晚好心情。” 26、黄老猪的手 虽然已经做好收获第一个零星差评的准备，但岑杰还是惴惴不安希望别被扣太多，小分分都是血汗分呀，被扣个分还能接受，要是扣10分以上，我可怜的肝儿又要抽搐了…… 岑杰感觉人生有些疲惫，便到kfc叫了薯条可乐，生无可恋得吸允着，直到……一串新消息的到来 订单“砍掉那棵矮枣树”已被客户取消，取消原因手滑点错 收到客户打赏+5积分（客户备注跑腿费） 成就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已激活已接订单，被客户主动取消后，收到客户慰问金。奖励积分+5 成就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已完成，积分+5。 哇靠！没被扣分？？还有跑腿费？？汽修楼真是天使大姐降临凡间呀，多来几次这种好事儿，岑杰说不定可以完成伟大成就肝部痊愈。 别说，岑杰跑了五年网单，还从来没遇到过客户取消订单后打赏慰问金的，也从未听说过有别的骑手收到。何况市面上几大外卖a都没有这种奇葩选项。 自己真不该诅咒人家“早该被推土机碾平”，耿直的建筑和耿直的人一样，总会被误解被重伤，自己过去又何尝不是一个耿直的家伙？亏吃的多了就不免由直变弯……呸，变圆。 何以解忧，唯有工作。 午夜3点，岑杰夜单归来，辗转反侧。 虽然汽修独楼的心地纯良，让岑杰横生愧疚感，但比起砍树，他还是更喜欢栽花育草。 所以一大早便起床赶往鱼善寨花鸟街市，周二熙攘吵扰，人头攒动，电子喇叭的吆喝声此起彼伏。岑杰找了个“百种”地摊，一问果然有紫牵牛花种子，竟然是按斤卖的，18元斤。 连建筑物都有生命，何况花种？岑杰觉得自己仿佛是在买卖人口，双手捧着的似乎是一包能长出幼稚园小可爱的神奇种子。 老套路进小区，很稳。今天买的是煎饼果子+豆浆，先吃早饭再干活。 “嗨，我来了，一大包种子，感觉能种出一片牵牛海。”今天是免费维护客户，不需要太多官方套话。 “哈哈，好，好。” 周一早上小区很是清净，只有买菜遛弯的老头老太太们走来走去，太适合作业了，岑杰挽起袖子开始忙活。 想当初，就是为了逃避农业劳动才离开家乡，独自闯中州。记得初中课本里学到“足蒸暑土气，背灼炎天光。力尽不知热，但惜夏日长。”岑杰觉得这就是家乡人一生的真实缩影，何况自己是单亲家庭，上学前，每个夏天都是在山坳的桑树下度过的。有一年，被一条青头蛇咬了一口，整条胳膊都紫了，现在左腿上还有一大片黑斑…… 万万没想到，自己此刻竟然又动起手，在“地里”开森地忙活着，虽然身体年轻，但久疏战阵，没几分钟就大汗淋漓。蹲的太久一起身还眼冒金星…… 有个穿凉鞋的小男孩跑过来，不解大哥哥为何在花坛里刨出一个个小洞。转瞬，小盆友大眼睛一转，瞬间懂了“这肯定是藏零食呀，666呀，我上次把巧克力派藏沙发下面放发霉了，被老妈快打傻了。这老哥们还知道多挖洞分散宝贝，我也要学习！说不定埋一个，还能挖十个出来呢！” 这边，岑杰一脸懵逼地看着突然手舞足蹈的小男孩，只听小男孩磕了药似的大喊“爷，快把刚给我买的西瓜泡泡糖和手枪猴王丹拿来，快！” 紧接着，一个膀阔腰圆，却满目慈祥的老大爷走过来，对岑杰笑了笑说“这一片荒太久了，是该种点啥了。”说完就提着小盆友的脖子，迈步离开。 看着小孩拳打脚踢，不停地抢被老大爷举得恨天高的塑料袋，岑杰更其一脸懵逼…… 忙了大半个早上，终于搞定了，又花钱又出力，也不知图什么。岑杰看着自己种的一手好牵牛，不禁笑想如果当初不来中州，十八九岁就能请个好点的媒婆，讨个朴实的邻村女孩，现在恐怕都是三个娃的老爸了吧？要真是那样，每天为生活竭尽全力，拼收成豢猪羊，置地增宅，爱老婆疼孩子，侍奉家堂……日头东山起西山落，一生如此了却，倒也一派天然…… “应该没问题了，只在永阴的一面下了6颗种子，希望它们能顽强成长，开出灿烂的紫色小花。” 19号楼“太感谢了，真不知如何谢你，我……” 岑杰心想您可以客气一下，给上千现金什么的，哈哈…… 嘴上却说“不用，不用，为您效劳乃我之最高荣幸。我先撤了，有任何事儿随时联系。” 岑杰确实希望不久的将来，能看到满院牵牛花的盛景，蜂鸣蝶舞，昆虫得乐，那真是美忒忒。 跑单10余年的经历，让岑杰对中州美食了若指掌，尤其广大城西地区，他的记忆库就是最牛逼的美食地图。岑杰站在风中，从记忆库调取了一个小巷老店。电动放在小区外，步行百米即可到。 拐入小巷，走到最深处，“黄老猪的手”已在眼前。岑杰一直觉得这个店名怪怪的，来了10几次都没记住，总觉得是“老黄猪的手”或者“老黄的猪手”，但都觉得很bug。不过好吃就行，何必咬文嚼字。 大碗猪蹄面爽歪歪。 小葱花、小香菜洒在劲滑耐嚼的猪蹄上，薄面条却清淡得很，再搭配上腌笋和酸蒜台，一口爽脆一口劲道，要是文艺点说，真是可以吃出初恋的感觉。要是自己在年轻的五六岁，那带个萌萌哒的初中妹纸来碗黄老猪，绝对牵手成功呀。二十多年的老店，颇有时光之味。岑杰离开前回看这间小店，不过10余平方米的小平房，还藏在小巷最深处。 岑杰抚着肚子，痴痴地想“猪蹄真是世界上最极致的美食，店周围的建筑一定很享受，每天都能嗅到猪蹄面的醇香……嗝，好想再吃一碗呀，嗝……” 直到“哎呀”一声……原来美味渐消，肝痛骤起。18块大洋一碗，真是贪吃害死肝儿。 27、灾难突降 因为吃的太爽，所以岑杰觉得不能辜负腹中美食，下午必须狂跑几十单，让大猪蹄子在酣畅淋漓的赚钱挣分中舒爽消化。 然而，刚准备打开“自动接单”，又是一大波新消息拍面袭来 客户打赏+15积分（不予发放） 私自接单，第二次警告，扣除30点积分！ 成就以身试法私通已激活未通过平台，与客户私相授受。奖励积分+1 成就以身试法私通已完成积分+1 不予发放、扣除30积分、私通！！！！ 岑杰此刻的心情可以用两个字概况想哭…… 记得第一次所谓“私自接单”是彩票楼那次，才扣3分，这是成10倍递增的节奏啊？下次难道直接300分？ 话说回来，扣分就扣分，用词干嘛这么难听，私通……本兔兔倒是想，可跟一栋建筑怎么通？以什么姿势通？真通了又图个啥？奶奶的，系统文案小编，说好的你是弱智呢，怎么还会用成语，私相授受，真是厉害了。 岑杰本想立刻找系统理论一波，凭什么客户的打赏“不予发放”，这也太生硬无理了。 可他想起了四年前，在云下大饭店竞岗外送部副临时经理时，本以为胜券在握，最后时刻却被执行副总裁一票否决，改任命比自己小五岁的尚迪。当时岑杰手下的一帮基层兄弟群情激愤，拱火撩拨之下，他怒不可抑地杀到副总办公室咆哮…… 结果，辛辛苦苦经营了三年的小组长也了。也就是从那以后，岑杰变成了一个内心向往“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人，后来又认识了瞌睡、离婚哥、分手哥…… 真是觉得臭味相投，彼此抱团，互相温暖，几成灵魂伴侣…… 算了，《男人真经》里说过，真爷们要做到三个字忍、准、狠！第一步最难，因为跟雄性激素背道而驰，所以广大男性同胞往往跪倒在这个字上，让人生变作一首《凉凉》。 吃过的亏绝不可重蹈覆辙！然而，《男人真经》里不让怒，可没说不让骚呀！嘿嘿~岑杰打开系统对话框，飞快敲字道 “系统大大的惩罚，犹如醍醐灌顶，令我茅塞顿开，我的心里只有一个字服！” 系统秒回“文章推送《成功人生从告别虚伪开始》” “真不是，每次跟您聊天，总让我想起周星驰的电影台词我对您的敬仰犹如黄河泛滥，又犹如涛涛之江水，在绵延不绝中疯狂肆虐……” 系统“友情提示，隐藏成就嘴炮王之殇因为废话太多被处以点杀极刑。单员0310，祝你早日达成该成就！” “卧槽，还有隐藏成就？？系统你最好，系统你最棒，能不能多告诉我点，作为老兽王猎，刷成就可是我的最爱。” 系统“这不是弱鸡该关系的问题！” 跟系统对垒，再度拜下阵来。岑杰终于发现，原来系统才是真正的大boss，生杀大权一手抓，自己该怎么战胜它呢？要不直接跪舔算了，反正也没人知道。 不行！我岑杰不是那样的人！弱鸡永不低头！只见他把手机屏戳的嘎嘎响，愤怒地回复系统 “好的，本兔兔滚去接单啦。” 这当然不叫跪舔认怂，这叫暂且示弱，麻痹敌人，以期将来找好角度迂回袭敌，总有机会一击制命的。 臭系统，叫兔为鸡，还加个“弱”字，总有一天我要让你叫爸爸！让你明白，得罪天命抢单王的男人，完全是把脑残片当主食嗑的冲动行为！ 刚幻想完，他心头就骤然一惊，赶紧摁亮手机进a看系统对话框。 “还好，还好。”他边用手抚摸猝然受惊的小心脏，边想“辛亏系统爸比不会读心术，以后宝宝隔三差五就在心里喷丫千百遍，做一位骄傲的心强王者！” 自我开解后，还是要努力呀，岑杰鼓足干劲，拉响电动，脚踏飞车，朝可爱的客户们光速进发！ 一小时后~ 嗡嗡。已接订单“将清洁进行到底” 叮咚饥了木提醒您，有新订单啦，客户已购买准时达服务，速度至“芊芊冒个菜”取餐 嗡嗡。已接订单“我的后墙炒鸡痒，速挠” 吼吼，有些建筑物就是这样，敲萌的。 …… 叮咚。饥了木提醒您，有新订单啦，客户已购买准时达服务，速度至“芭芭拉小铁球冰淇淋”取餐 嗡嗡。已接订单“帮我带话给400路20730号” 叮咚。嗡嗡。叮咚。嗡嗡。叮咚。嗡嗡。 …… …… 一下午，6次嗡嗡6单积分拿下，5次叮咚砍下56块钱。真是开心了，突然觉得小夜的傻猫微信表情好可爱呀。 奖励自己吃个汉堡吧！ 麦当劳s木椅上。岑杰看了眼积分余额，417。离新等级“丛猫”1000还是好远。想想“笼兔”满打满算也不过是第三级，一经升级居然带来巨额福利。 一个月邮寄5000块回家，这是岑杰从业十几年从未有过的壮举。再看看卡包，现在有一张洗浴卡，一张交通一卡通，一张美食城储值卡，还有一张羞羞哒的丰胸卡，貌似这辈子用不上了……在跑单几个月，估计自己会成为全领域会员帝王，衣食住行都刷卡。 小笼兔尚且如此威武，可以想见，未来的丛猫将是何等的虎步生风。话说，要是遇到一只心仪的敲靓女喵，把丰胸卡当情人节礼物，是不是惬意又机智，新奇还护肝？ 且慢！那样的话，要是被敲靓女喵逼问“哪来的这种东西，是不是你心里曾经住过一只狗？且是一只太平公汪？” 这个问题好难回答。 而且画面感有点强只见敲靓女喵把胸挺得老高，这个肢体语言貌似可以解读为本喵并不需要这张丰胸卡，垃圾礼物。 那么……要不送敲靓女喵美食城储值卡？那可是张200元的储值卡呀，省着点能吃半个月呢，岑杰有点不舍得。何况丰胸卡不送出去，自己留着实在没一点用。 该怎么办呢？真是个世纪难题。 “哈哈，真是幸福的烦恼。”岑杰傻笑着，满咬了一口深海鳕鱼堡。 28、谢谢五爷 今天岑杰不打算去c跑夜单了，一来手上攒起了4000多块钱，边赚边花，保证3000+的后备资金问题不大。单王积分才是稀缺宝物，马上要外出，必须卖力积攒。二来也想给刘大锤子创造点空间，毕竟小夜不是自己的菜，如果有个真心喜欢的人互相照顾，傻徒弟也能成长的快一些。 天意也是如此，岑杰在18点抢到的最后一单刚好在落辛庄，同样也是“修补破损墙体”。这显然是五爷推荐的，任务备注也表明这是指定单 已接任务修补破损墙体 地址落辛庄38排2号 奖励积分19 额外奖励1137元现金 系统备注该单位客户指定单。 岑杰犯愁外墙太高，用到脚手架阵仗太大，跟房东沟通很困难，没事帮别人补墙，无事献殷勤太奇怪了。 到了才发现38排2号半个空屋，一层外面堆着满满的杂物，窗户漆黑一片。 “尊敬的客户，您好，我……” 38排2号粗鲁地打断了岑杰“别整这些，咱村里的楼受不惯。38排的老五说你很行，把你夸得屎屁乱崩。”果然是五爷推荐的生意！可这38排的老二，说着一口中州土话，虽不免粗鄙，倒也率真爽朗。这才是正版的中州土著楼，跟五爷那样的顽石，绝不是一家水泥厂毕业的。 “那我开始干活了，您说一下具体位置，哪个部位不爽，我来给您舒松舒松。” “就那儿，那个破桌子后面，烂了个洞，快给我补补，明天一下雨，沾上水忒恶心。” “放心，俺可是老泥瓦匠家的外甥。” 岑杰拉开一张破木桌，破损的墙体在膝盖那么低的地方。这就好办了。 38排是处在最角落的位置，来往的人极少，岑杰找了个加盖的工地，用老办法换到一直被水泥，然后去如意宾馆楼下找到上次没用完的那桶油漆，万幸还在，不然又是一波以肝换分的节奏。 涂水泥，摩擦墙壁。 客户能给1137块的额外奖励，自己必须拿出点诚意，于是岑杰脱了短袖当扇子，光着膀子卖力地扇动，加快风干。 差不多了，上鹅黄漆！ 漆还没涂完，新消息就来了 “修补破损墙体”已完成，积分+19。额外奖励将由客户亲自发放 于此同时，2号楼的额外奖励也到了“你左边那个复合板，拉开，缝隙里掉着的就是。” 果然是爽快楼，这性格岑杰很喜欢。那个复合板貌似是从床板上拆下来的，上面满是灰尘，还爬着蜘蛛网。拉开一看，果然有一卷皱巴巴的钱。 “这地方怎么会有一沓子钱呢，真是奇怪，还有零有整。”岑杰不解地询问。 “这种花纸纸，到处都有的，真是毫无用处，还不如一片树叶有看头。” 到处都有？不至于吧，岑杰巴不得用树叶跟建筑物换“花纸纸”，10兑1也行啊。更何况金钱这种全民爸爸，怎么可能到处都有，可见建筑物也是会吹牛，会胡说八道的。 不论如何，毕竟收获了1137块钱，自己的现金流更加稳固。开心没得说。 因为这两天刚吃过黄焖鸡，所以晚饭从简，母鸡汤泡饼，8块吃饱饱，暖胃的同时顺便散点余温到可怜的肝部。 岑杰一回家便诚挚道谢“谢谢五爷，万分感谢，大恩不言谢，谢谢。” “我从来不欠你们人类一分一毫，何况你还是人类里最弱鸡的那一类。”五爷还是如此高冷。 岑杰早已习惯这种被怼的交流方式，说“没没没，您是我的第一位尊贵用户，我一辈子都亏欠您。” “对不起，我不是你的，我只属于我呆萌的她。” “似似似，说起呆萌的五嫂，还有一件事儿要求您，我这次去绵县恐怕得请您下个单……” 岑杰把成就以身试法私通的事儿跟五爷叨叨了一遍，说的异常详细，希望五爷能够体谅下自己，千万别以为自己是个见钱眼开，要分不要脸的人。 “五爷，您就随便下一单，0分就行，咱就走个过场。毕竟，为您服务是我莫大的荣幸。” “哦。” 五爷冷漠地回了一句，岑杰很快收到新订单 已接任务寻萌之旅 奖励100 备注具体要求，到客户身边谛听。 岑杰惊了个呆，问“这……要我说什么好。” “那就闭嘴。放首治愈系的歌，记住一定要治愈。” “明白！” 五爷的套路岑杰基本已经掌握，果断开电脑点开qq音乐客户端，搜歌单《重金属轰炸》，播放全部！ 感觉得到，五爷很舒服地享受着这份治愈，似乎进入如梦如幻的境地，回到了阳光明媚、暖风和煦的深山老家，同反应迟钝的呆萌石妹妹并肩看乌云、数星星…… 岑杰也没闲着，时间尚早，既然决定不跑c的夜单，那就抓住难得的闲暇，整理整理内务。 他脱掉脏衣服，先在三楼的公用浴室洗了个澡，然后一顿洗刷刷，边洗边幻想，要是能靠着“抢单王”多挣些钱，买一套属于自己小公寓，哪怕是一居室。那自己就有追妹子的资本和勇气了。 他想得很具体，连哪面墙上挂梵高的向日葵，哪面墙上贴粉色外套jay的海报都想好了。更别提相亲相爱的小日子周末跟老婆手牵手逛宜家，咱也买s风的台灯，咱也骚不兮兮地往茶几上放个紫粉沙漏，咱也用复古牛奶瓶装凉白开，咱也要在鞋柜上方做一面美式照片墙，咱也每周都给老婆买零食礼盒，咱也在喷着薰衣草香水的床单上滚来滚去，咱也用杜某斯的旗舰超薄新品……那样的生活对于来自山区、没有学历，缺乏过硬履历，外无期功强近之亲，内无李刚健林之父的岑杰来说，就算不是仙道秘境，也是人间天堂了。 今天，岑杰终于有时间将行李箱拆开，把打包好的家当一一归位。这一次没走成，希望下次离开中州时，是带着激动与兴奋，而不是满腹的自怜自艾。 夜深了，岑杰不想打扰五爷的治愈之旅，只是把电脑音量调低几格，然后带上耳机，搜了个助眠纯音乐歌单，没想到第一首就是《梦中的婚礼》，真是为跌宕起伏的一天，画了个极美好的小句号。 29、安抚373路0836号 因为睡得太久、太充足，岑杰反倒不想起床，黏满睡眠分泌物的眼皮儿生无可恋地耷拉着。 就想这么赖着，以前的他往往会满足自己，反正多送几单富不了，少送几单饿不死。 但现在不同了，抢单王为他注入了奋斗的基因，他明白想要事业有成，必须先切断对床的热爱。当然，床上有妹子除外…… 不过……要不还是满足自己一次吧？最近太辛苦了，晚上要坐夜车，不如就小小地堕落一天？ 正犹豫，岑杰突然记起有位老前辈跟自己说过 “那些推车小贩为什么能顶着刺骨寒风，坚持出摊到顾客绝迹的凌晨？就是希望睡前的数钱环节，能够长一点、再长一点，这就叫幸福感，这也跟睡前的另一个重要环节一毛一样呀。” 岑杰当时就扣了一波666，对老前辈的处世哲学佩服的五体投地，此时此刻，他对比了一下正在无耻赖床的自己，突然对前辈的话有了全新的领悟，只不过这次主要领悟了最后一句以前的部分。 不多想了，立刻努力增长“数钱数分环节”去！岑杰被子一掀，跳下床涮脸涮头。自动接单也来了 已接任务开解373路0836号公交车 地址点击查看实时地图 奖励31分 备注又一次车祸，又一次车祸……我的心脏砰砰跳，那副场景忘不了，忘不了，啊…… 什么鬼？车祸现场学猫叫？口味真是清奇。 到了楼下，岑杰突然收了条短信，是小夜发来的 “师傅，给你发了几百条微信你都没回，小夜不敢打电话，就发条短信。我们商量好，今天下午去超市大采购，买齐路上吃穿用的东东。师傅要来吗？好想跟师傅一起呀！” 岑杰高冷地摁了“b”字键“不。” 无语！不就去个临市的小县城，还“大采购”，还“吃穿用的东东”，这几个憨货以为是去大航海吧。老子要做的可是抢单王！ 岑杰高冷转动钥匙，启动电瓶，怀揣“抢单王”之梦，飞速向客户进发。 373路是穿插小巷的一条线路，最近的站点也离落辛庄六七个街区。岑杰盯着实时地图，终于在西北城一条梧桐细密的巷道赶上了373路0836号。 电动车只能扔在路边了，由它自生自灭了…… “尊敬的客户，有什么需要您尽管说。” “你们人类就不能守点交通规则？妈卖批，真的服了，我现在满脑子都是串词儿版《学猫叫》，真的要命！” “这是为什么呢？” “为什么？因为你们人类素质差，不守交通规则，又一个可怜的家伙被我咔嚓了！” “其实，我是想问为什么您满脑子都是《学猫叫》，还是串词儿版的。或者说，您为什么不喜欢《学猫叫》？” 只听373路答；“不喜欢？呸！我恰恰喜欢的要命，这种优雅高贵的旋律，代表着我们05后对这个世界崭新的态度！” 原来是辆05年以后出厂的小车车，果然一首《学猫叫》就能萌到心里，岑杰正要说话，却被373路抢了先 “哎，昨天早高峰，走走停停，赵老司机穿着他的暴臭老年鞋一脚又一脚踹我。真搞不懂，你们人类这么喜欢扎堆坐我。身体的折磨忍忍也就过去了，刚到电子三路，终于人烟稀少，可以加速狂飙，我也可以安静地欣赏车载电视广告里插播的音乐。 太幸运了，是我最喜欢的《学猫叫》，结果正‘喵喵喵喵喵’呢，嘭嗤一下，一个闯红灯的小年轻血溅十字路口。 真搞不懂，凶手明明是我，可怜的赵老司机却抹着老泪下了岗，而最该也最想下岗的我，却在第二天光荣复岗。” 岑杰“所以您满脑子都是案发现场的旋律喽？这大概叫死亡循环吧？” “用词准确！”373路很满意岑杰的精简概括。 岑杰顿了顿，说道“您这叫心理创伤，有复杂的医学解释，我们不妨采取舒缓的疗法，您不是觉得《学猫叫》优美高贵吗？我给您来一首轻松时尚，又不乏悠扬古韵的曲目。当然了，也是一首老歌……” “甚好！”373路。 于是，顶着周围一圈人与秒俱增的怨念，岑杰手机播放着“啊嘶嘚啊嘶嘚，啊嘶嘚咯嘚咯嘚，啊嘶嘚啊嘶嘚咯吺……” 一曲过后，岑杰感觉要被周边鄙视气息融化掉了，要不……再来一遍？ 岑杰这个念头刚闪上心头，所有乘客都呲牙咧嘴、眼冒红光地将自己团团围住…… 还好，373路开口了“真是绝妙的旋律，每一次停顿都不可思言，每一个音符都醉我心田……你方才说是老歌，难道是上古神曲吗？” “算一半吧……您能喜欢，真是情理之外，意料之中哇。”岑杰尬尬地回复。 “那再来一遍吧！” “……” 岑杰看了眼窗外，已进入商圈外围，乘客越上越多，好歹是未来的抢单王，难道不要面子的吗？不吃神经饼，宝宝不吃！ 岑杰“那个，尊贵的客户，以您的文化修为，肯定听过一句诗‘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如此神曲，听多了不免魔音入脑，不利于治疗，待几天后，我们再进行第二疗程吧？” “好吧！看来我是找对人了，你一定是个医生吧？” “如果是的话，我做梦都会笑醒的，我只是个外卖小哥。” “挺好挺好……” 结束尬聊，岑杰下车，找回破驴，呜——打着电动，开始骑行。 “夜单联盟”群早已经炸锅了，讨论怎么集合，还要补买点什么吃的，以及要不要买个电饭锅在火车上吃个火锅什么的……小夜他们疯狂地搞气氛，弄得岑杰也小心脏噗噗地飞到绵县古镇了。 骑在电动车上，他仿佛听到“猪脚饸饹”的叫卖声，仿佛闻到核桃酥饼的勾魂夺破的出炉香，仿佛感受到微微凉的山风吹进碎发……总之，一点跑单的劲头都没了。 毕竟，岑杰已经七八年没正经去旅游过了。上一次还是坐硬卧去江南看园林……那已经是n年前的故事了。那时，他对自己的定位还是“暂时贫穷的文艺小清新”，后来认识到自己是“穷无极限的吞茶大叔”后，不免有感于《莫扎特书信》里抄到的一段话 “对于一个平庸的人来说，出行也不过如此，他终究还是一个平庸的人。但对于一个才智初衷的人来说（不是我狂妄，我认为我就是这样的人），在一个地方沉滞久了，就会同这里的草木一起腐化。” 30、基情的崩塌 到家。放好破驴，岑杰随便吃了两口饭，便收拾好东西赶往老车站，与夜单联盟的牛鬼蛇神们汇合。 岂料，刚走到篮球场铃铃铃—— 电话来了，是李水电。 “喂，水狗，咋想起……” 谁成想，话竟然被蔫憨的李水电打断了，只听他语速爆表“杰狗，我瞒着宇狗问问你，你是真的要置‘一起屌丝，一起到老’的不死誓言于不顾吗？你是真的已经意念退群了吗？你是真的…真的…真的…不要我们了吗！！” 这么重口味的开场白，让岑杰瞬间大脑缺氧、心跳静止，懵乎逼兮地答“蛤？” 只听李水电“哼！”的一声，就把电话摔了。 哇靠，基情的崩塌竟以如此猝不及防的方式到来…… 岑杰嗅到了群里对自己上万条口诛笔伐的聊天记录，像“意念退群”“不死誓言”“置……与不顾”，这么牛的词汇，单凭李水电的智商万难企及，一定是集体智慧的结晶。 岑杰在篮球场的木椅上坐下，把书包卸下来，伸展腰身细看群，只见二人聊得正欢—— 李水电“算了，你生日咱俩咋过？” 买噶德！岑杰掐指一算下周一是杨萧宇的生日，自己竟然忘了，该死该死，三人的生日是必定要在一起过得，认识六年从未有失。真的该死，自己这波要钱不要友，要分不要基，过分了！过分了！ 片刻，杨萧宇答复了“吃大餐~” 李水电“大餐？黄焖鸡？” 杨萧宇“我看行！咱俩叫三份肉，再整一箱冰镇九度，想想就爽到不要不要。” 这家伙下周就28了，真是年级愈大，贱气愈足。 李水电“是我要的感觉” 眼见二人愈聊激情愈盛，岑杰赶紧敲字插入“兄弟们，最近忙晕了，我一定到的。干一波！必须干！这是咱们兄弟最盛大的节日，老夫岂能缺席！” 杨萧宇“好开心呀。” 还好，还好，杨萧宇并没有埋怨自己接连消失n天，毕竟基深似海。然而—— 杨萧宇“好开心，你没死。” 李水电“呸呸呸，宇狗别这么不吉利呀。” 杨萧宇“笨蛋，我只是想用冷嘲热讽的方式恶心他……” “哈哈蛤！”岑杰觉得气氛妥了，便敲字，“兄弟们，让我们在欢声笑语中泯恩仇吧，好基友一辈子，哈哈哈哈哈哈。” 李水电“这次我就要站在宇狗这边了，杰狗也太不讲义气了。我们不是要一起屌丝一路到老吗？这一连半个月不见人影，heng” “我们不一起屌丝，也可以一起到老。何况一起到老，又何必一起屌丝呢？想要一起到老，还可以一起做很多有意义的事儿……” 杨萧宇“又开始了，又开始了……想退群的冲动，已经慢慢盖过想一起到老的冲动了。” 李水电“杰狗，如果不是看在你是群主的份儿上，我真想一脚把你踢掉。” 岑杰正不知如何接话，杨萧宇却自我开解到“哎，不过话又说回来了，现在能看见你装逼，都觉得是种幸福。” 毕竟自家基友，说起话来都暖暖的。 岑杰“兄弟们，下周一咱一定要嗨一波！弱水河边最牛的烧烤摊，大干到凌晨。” 杨萧宇“又来了，又来了。幸福和恶心缠绕心头的感觉，简直蓝瘦翔土。” 岑杰“我要出个差，回来赶得上宇狗的生日，周一见吧，兄弟们！” 杨萧宇“你确定你的职业跟‘出差’两个字有交集吗？哪怕是万分之一的可能。” 岑杰“高贵，来源于内心。所以，我高贵的心，决定了我是一个高贵的饥了木送餐员。” 杨萧宇李水电“快吐了” 杨萧宇“要不‘一直到老’的誓言还是算了吧？” 李水电“真想一脚把自己踢出群！” 真是温馨，三兄弟一起开开玩笑真是开森。岑杰觉得这特码就叫幸福感！不知道甘家寨那三个长相厮守的兄弟怎么样了，有空一定要去看看他们。 岑杰看表，时间已经快8点了，这个点主城区的道路尚未解堵，想坐公交省钱怕是要误大事儿。只能选择地铁了，进站叮一下，出站叮一下，五块！不多不少，肝儿疼底价。 岑杰缓了缓肝，便一路狂奔。 20点50，岑杰潇洒杀至老火车站。 “师傅来啦，师傅来啦！可急死小夜啦！” 岑杰发觉连瞌睡都到了，不觉有些惭愧。 刘大锤子“你为何不再晚一点，还有你们，一个个的无精打采的，要死的样儿。看看我跟小夜，亢奋的就像刚输完血的斗鸡。带着你们，还不如带几包店里的原味鸡块给劲儿。” 的确呀，豪亮即将离开厮混近10年的中州，失望在所难免。瞌睡和罗辉内心特色太过强大，以至于旅行的新鲜和狂喜，也不足以让他们看上去不像“要死的样”。 进站前，豪亮回望了一下圆拱桥般的古城墙，目光记录仪似的在广场上细细扫了一遍。 岑杰当然知道他是在找小房，毕竟在上千次分手和上万次打骂里恋爱了七八年。岑杰格式化地劝道“走吧，分手老兄，你们未必再没有机会。” “微信小黄脸的事儿你也知道了，破镜还能重圆的喽？“ “破镜？呵呵哒，你们这么多年早都把破镜折腾成镜渣渣镜粉了，找个扫把扫到簸箕里，不影响一辈子在一起。” “……” 豪亮对这番歪理无言以对。 车票是刘大锤子统一买的，14小时的绿皮硬座，大家自然毫无意见。毕竟穷门独户，屁股能沾到座位便再无奢求。 至于车速奇慢与站站皆停，那更没办法，绵县处在北岭以北的山坳深处，从中州过去，只有一条崎岖的山路，高速尚未修通，高铁更是化外之物。 目前，最安全、最便捷的就是北岭环线铁路，老物件了，绿皮车吭哧吭哧地跑。 有人说坐慢车煞是文艺，仔细琢磨下，确实有点道理。文艺的世界，讲究慢，讲究停下来欣赏。 31、车上赚分分 非假日的火车空空荡荡，甚至有点像是“夜单联盟”的专列。六人一上车就开始折腾泡面，又是往进挤泡椒，又是抢火腿肠，又是打开灌装啤酒，也没人碰杯，吉祥话更是没有，只是腾着泡面的烟雾，没营养地吃啊、喝啊、闹啊，当然还有耍笑。 看到岑杰大口往嘴里塞泡面，小夜得意地表示“师傅，我就说你一定喜欢藤椒牛肉面，太子哥说你喜欢西红柿炖牛腩面，还是小夜最了解自己师傅啦。” “跑单一天没吃，我只是饿了，最爱的必须是海鲜七珍面。” 刘大锤子见岑杰这么说，便道“看看，他就喜欢那些娘娘们们的口味，不像太子哥我，真男人独爱正义凛然、雄风霸道的红烧牛肉面！”说完便比岑杰更其夸张地往嘴里塞面。 然而，万万没想到豪亮竟然说“不对吧，我记得你上个月才买了一整箱西红柿牛腩面，还装逼说那玩意养胃，你是个精致的男人什么的。” 罗辉立刻接话“听锤子扯淡，他今天在超市，是看红烧牛肉味的有活动，比别的便宜5毛，才疯了一样吹红烧牛肉面。哎，其实啥味不是凑合凑合吃？还能离咋滴？”说完便过瘾地用叉子卷了一窝老坛酸菜面进嘴。 瞌睡“呵呵、呵呵、呵呵。” 岑杰了解罗辉，他只是想说最后那句“还能离咋滴”，前面都是铺垫而已。但却正中刘大锤子的软肋，只见锤子登时气的满嘴碎面喷回桶中，怒道“你们仨的返程车票自己买！” 豪亮表示哥并不返程，罗辉则面露“瞧我这张破嘴”的悔意，毕竟祸从口出，安静吃面多好，还能离咋滴？ 最悲剧的还是瞌睡，“呵呵”成罪，已然亏出翔矣。 小夜吃完面睡意上头，问“亮子哥，什么时候到站呀，小夜想睡觉了，不会睡过站吧？” “明天12点多，小夜枕着书包，睡在隔壁没人的长皮椅上。夜里山风灌进车厢会很冷的，盖着亮子哥的外套吧！” “谢谢亮子哥，可小夜想盖师傅的衣服呢。” “滚蛋，为师一把老骨头，难道不怕着凉吗？”岑杰对不懂尊师敬老的行径，颇为不屑。 “盖我的，盖我的，小夜，太子哥的衣服又厚又绵，可盖可枕，就像睡在棉花里一样。” 小夜抱着刘大锤子的纯棉咔叽外套走到隔壁空位去睡了，离开前还对大家使了个鬼脸，表示“我师傅最近总爱倚老卖老”。 刘大锤子抢占小夜对位的长椅，相伴伊人。岑杰和罗辉、豪亮则在连接处抽了会儿烟，闲散地说了几句无关痛痒的烟话，随后便各自找地儿睡了。至于瞌睡，大家进行先前那番对话时，早已跟周姓小姐姐私奔掉了…… zzzzzzzz zzzzzzzz 第二天，一早上醒来，众人又折腾起泡面。火腿肠只剩两根，刘大锤子拥有绝对主权，自然一根小夜一根自留，可惜小夜又给了岑杰，岑杰只要了一半，最后还又分了一半的一半给豪亮……三两下一折腾，人人倒都多少吃上了一口满是淀粉的幸福。 早饭，岑杰吃的比昨晚更快，几乎是端起桶倒进嗓子眼的。因为新单来了！ 已接任务熄灭灭烟盒里的烟头 地址你就在客户身体里 奖励40分 备注每一寸都是我的皮肤，即便是灭烟盒，也是我心头的一块块肉，快快熄灭那些冒着星火的剩烟头！ 岑杰疯狂吃泡面时就暗自得意万万没想到，火车上也能走一单，开心了。 吃完，岑杰赶紧找了个人迹罕至的链接处，说“尊敬的客户，您的要求我已知悉，我是这样构想的，拿水浇入每个灭烟盒。如此这般，非但能够熄灭已投烟蒂，还能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防止随后投入的烟蒂。” “漂亮，去吧，小伙子！” “喳类！” 鉴定完毕超级说话的客户一枚！真是个品质优良的老绿皮。 岑杰一激动便买了两瓶矿泉水，想给客户最纯净的体验感。岂料6块钱已然超限，肝部徐徐颤抖着……好在，只是最低level的小颤，问题不大。快快服务客户是当务之急，于是岑杰一个车厢有一个车厢地给灭烟盒里注水去了…… 花开两朵，且看这边枝头。 豪亮见岑杰久去未归，刘大锤子也去厕所蹲大号了，便神秘兮兮地拉着小夜到另一端连接处，问“小夜，你说说，打认识以来，亮子哥对你够意思不。” 小夜“没的说！亮子哥前两个月还给了我一张c的餐卡，500块呢。太子哥告诉我他也有，说你们半年才发一张。太子说还说，要用他的卡给我刷东西吃呢。没想到亮子哥直接送我了，对小夜炒鸡够意思的。” 豪亮甩了下头，表示“那还用说！” “对啊，后来太子哥跟我说，小房姐姐知道了，还跟亮子哥打架了呢，把亮子哥的脖子和左脸抓出几道血印子。亮子哥，你脖子和脸现在还疼不？要不要揉揉。” 豪亮“……不谈这个了。” “那我走了，我师傅说好给我上课呢。” “等等小夜，你喜欢师傅什么呀，说实在的，刘大锤子真的还不错，外表是浮夸了点，可心肠不赖，容貌也姑且算帅，当然，跟我是没法比的。” “不要，小夜只喜欢师傅一个人。” “为什么呀？” “因为当初只有我师傅要我呀，不是师傅我就没办法在中州待下去了。” ※※※※※※ 一年零七个月前—— 辛庄分部站长“首先，恭喜顾超荣升副站长兼任一组组长，分部老大说了，近期配送业乱象丛生，但行业蛋糕是越来越大了，所以应公司发展需要，将通过师徒制，培养一批专业的、忠诚度高的配送员。考核周期为六个月，通过的组合，师傅提升岗职，徒弟发放精英标识。” 此消息一出，顾超便对岑杰说 “这一波是市总站要搞大新闻了，据说总部新任老大是媒宣出身。这次干得好了，从上到下，提干妥妥的。兄弟，拼一枪吧！” 岑杰当然晓得机会不易，可自己已经30几岁了，腿还有些微跛，如果不剑走偏锋，恐怕再难翻身。 所以在选徒弟时，他不顾超哥的再三暗示，坚持选定一个叫鞠小夜的小女孩。岑杰看某音，老有奶茶西施、炸鸡西施、煎饼果子西施什么的，自己要是能整个骑手西施，没准运气来了，可以上达天听……嘿嘿，一生富贵在此一搏也！ 当然，岑杰也不光是出于利益考虑，他赶脚这个小女孩有种天真气，像极了当年刚出山的自己。 虽然她哪儿哪儿都小小的，没有瀑布乌发，没有高跷长腿，完全不是自己care的style，但她看上去真的楚楚小可怜，眼睛一转一转的又有几分机灵劲儿。如果不是家境贫寒，大概不可能想要风里来雨里去，吃这碗电动车上的饭吧？ ※※※※※※ 32、“刘大锤子”的源起 时间回到飞驰在大北山环线的这辆绿皮车上。 “ga”豪亮说道，“这我就懂了，你是为了报恩呀。没想到岑杰这么狗，这件事做的，本帅都想点赞。” “亮子哥，不许说我师傅是狗！” “笨小夜，狗是一种王者荣耀的战术，又称狗塔、狗草丛。” “原来如此，小夜可不会玩游戏。不过我师傅喜欢玩，以前总玩。” “哈哈，”豪亮大笑起来，“哈哈，亮子哥可是六赛季大王者，你师傅上一波星耀就跟中了500万似的嘚瑟。” “我师傅要中500万就好了，小夜一定有的分。” “哦？”豪亮有些不解，他印象中的岑杰连5块钱的煎饼果子都不愿意跟别人分得呀。 “师傅其实每个月都给钱，或者给我美食城的卡里面充钱，不是师傅，我早就没地方住也吃不饱了。可小夜有些奇怪，师傅每次给完我钱，总用手捂着上身的一个地方，小夜真希望师傅身体健康，长命百岁。” “他捂得是肝吧？哈哈，那个死贱人一花钱就那副死样子，跟割肉似的。” “不许骂我师傅！” “好了，好了，我们回去吧。”豪亮拉起小夜返回座位。 另一面岑杰的进展也堪称神速，每一处灭烟盒全部灌入三分之一的清水。其实，还没有到最后一盒，客户就已经确认了订单，并极速奉上五星好评。 绿皮车已经足够苍老，它用父辈，甚至祖辈的口吻说“真是个好孩子，满头大汗，快去8号车厢洗洗，那里离列车水箱最近，笼头水流最大。” “收到，谢谢您的体贴，有任何需要随时吩咐。” 片刻后，岑杰回到座位，几人都已经吃完早餐了，只有小夜抱着一桶泡面焦急地皱着眉，一见师傅马上说“师傅快吃，都已经泡nong了，这是最后一桶泡面了。只剩麻辣牛肉味的，师傅喜欢吧？” “喜欢，谢谢小夜，nong没关系，吃了还方便消化呢！”40积分已然到账，岑杰心情大好，对徒弟自然也温柔不少，还用手拍了拍小夜的脑袋。 至于泡面，的确没什么好嫌弃的，对岑杰来说有的吃就行，饱腹重于一切。 饭后闲聊总是欢乐的。 小夜磕着葵瓜子，没头没脑地来了句“太子哥，为什么你叫‘太子’呀？” 刘大锤子“这个……说来话长，不说也罢。” 豪亮“虽然确实说来话长，不过反正还有三个小时才到……” 罗辉“说说又能如何，还能离咋滴？” 刘大锤子“我们来聊聊下车第一顿饭吃什么吧，我请客！” 这话题转移的，成本也忒大了，岑杰都无意识地护住了肝儿，半晌才反应过来，不疼不疼。 豪亮“要知道‘太子’的由来，就必须从‘刘大锤子’说起？” 岑杰小夜“蛤？”万万没想到，两个外号竟然有内在联系。 罗辉是知道内幕的，只听他说“是要从‘江山是我一锤子一锤子干出来的’这句话说起吧？” 瞌睡“呵呵、呵呵、呵呵。”连这家伙都被刘大锤子外号史勾醒了，正揉着惺忪睡眼，预备啃一块手撕面包。 跟瞌睡、豪亮、罗辉这几个c的土著员工不同，岑杰是半路出家，到c跑夜单只为兼职挣外快。所以对“刘大锤子”这个充满魔性的绰号颇为不解，这一席话也激起了他的兴趣。便跟着小夜瞎起哄:“快说！快说！” 豪亮干了半瓶怡宝，娓娓道来“话说，当初老店经理要升区域主管，店经理的位置空出来了，老经理有权提名新任经理……所以，锤子就提着一杆最大号的锤子去了老经理家……” 岑杰“卧槽，这是要以锤相逼？刘大锤子果然很有锤子。” “滚蛋！”刘大锤子怒道。 豪亮接着说“不是，老经理那时候刚买了房，正装修呢。锤子便买通装修队的负责人，假装特级锤工，去一锤又一锤白干了整整一个夏天……那可是一套190平的大复式呀！” 小夜仿佛在听偶像剧，焦急地问“后来呢，后来呢？太子哥是不是成功当上了新经理？” 豪亮“小夜真笨，他现在不还是副的？锤子力气是卖够了，诚意也非常足，可他万万没想到，其实，装修队是郭大宝给老经理找的，哦，郭大宝就是现任的郭经理。” 刘大锤子淡淡地说“别乱造谣，我只是想帮老经理干点活儿，毕竟对我有知遇之恩。我不是告诉过你们，老大说我就是他的太子，以后总会提拔我的！” “所以，这个“以后”就一直“以后”了三年多……” 岑杰“哦~~原来这才是太子的真正源流。我一直以为，是他爱说老大长老大短，被兄弟们反讽呢。没想到，他真是个太子。” 小夜“没想到太子哥真的是太子，可太子哥用锤子锤了一整个夏天，真的不累吗？” 刘大锤子一脸尴尬，只得道出从未透漏的真相“小夜，别听他们乱造谣。其实……你太子哥我是装修世家的公子。” 豪亮“装修世家666呀，你们家的产业一共几个人？” “暂时两个！”刘大锤子顿了顿，说，“我要靠自己的努力，让我爸我妈不再天南海北做装修工，我一定要让他们过好日子。特码的，你们是没闻过油漆墙，唉……闻一鼻子少活半个月！” “加油！太子哥你一定行的！小夜看好你！” 这一波娱乐，伤感了。 岑杰对刘大锤子横生几分敬畏，他真是一个有理想有抱负，又孝顺顾家的好男人。这么好的男人，却被这么尴尬的话题纠缠了这么久，自己的猎奇心真的好过分。所以，岑杰决定岔开话题，帮助刘大锤子化解尴尬 “那么，我们来谈一谈等会锤子兄弟请我们吃什么吧！我觉得大餐可以走一波。” “哇！大餐！黄焖鸡吗？小夜好想吃！” …… 豪亮“黄焖鸡是没有，小地方实在没什么大餐。我推荐老街的山笋面，对锤子来说的确不够隆重，那么副经理大大就请我们吃三顿吧！” 罗辉“什么三顿五顿的，这几天的饭锤子全包了吧，还能离咋滴？” 越聊越欢肾，就连刚啃完面包的瞌睡都来了劲儿，边连连点头边说“可以、可以、可以。” 刘大锤子站了起来，仿佛谢逊见了成昆，任我行见了东方不败，歇斯底里地大吼道 “滚！！！！！！！！！！！！！” 33、欢乐古镇行 下车前，岑杰又抽空溜了一遍全列，拿着接满车载自来水的空瓶，补灭了几个漏水的灭烟盒。 岑杰原本没有指望客户来点额外奖励什么的，结果呢……客户还真的什么都没给，甚至连句话都没。 岑杰反倒有些落寞，因为付出总是希望有点回响。不过落寞转瞬即逝，毕竟自己做的只是无伤肝肾的举手之劳。再说，维护客户本来就是本职工作。 “喂，等等，小伙子。”岑杰已经下到站台，竟然被绿皮列车叫住，不免心头一紧，莫非…… “小伙子，我返程是在晚上11点40，每三天一个来回，希望还能见到你。在古镇玩得开心点，听许多坐我的游客说，有家山笋面不错，尝尝吧。” 原来又想多了，岑杰回道“好的，我尽量返程时与您再次相约，那家面我朋友也推荐了，一定会尝的。再见，虽然您总是奔波，但还是希望您别太累。” “好，好……” 这种甲乙方的温馨互动，岑杰甚是喜欢，即便没额外的分分拿，心神也随之一振。这或许就叫“文艺的心”吧？ 他们先到豪家拜访，豪妈妈打开门，逮住豪亮就是一顿暴雨梨花亲，真是爱儿狂魔。搞得豪爸爸连忙说“行了、行了，这么多客人，快倒水去。” 谁成想，豪妈妈竟然哇一下哭了出来，边哭边念念有词“儿子终于回来了，心不再野了，我高兴还不行吗？” 这一幕深深刺激了岑杰，他也想家了。自己的妈妈林小花虽然不会这么疯狂地亲自己，但每次回去，妈妈眼神中流露出的喜悦和激动，是直触人心的。以至于，每次回家岑杰都不太敢跟老妈对视。 讲道理，朱自清先生的《背影》何必选入初高中教材，让语文老师费劲地句句详解？人生会自然而然令我们读懂这篇名作的。 进入室内，环顾四周，豪家最豪的就是姓了。房子是典型的小公务员之家，且是那种清水衙门的二居室，朝东向，黄木家具，大屁股电视，沙发背后挂着一幅三行版的毛笔字，隶书体，写的貌似是宋代一首七律的对仗联。 喝完水，闲聊了几句，一行人便离开豪家，正式杀奔古镇，大开吃戒。 然而，到了才知道，绵县古镇真的是个古镇……完全不同于那些批量生产的山间美食街。 古镇三面见山，一面临水，首尾两座石楼，楼下各有拱洞。真正的古镇是住人的，有居民才能成为镇，若全是卖小吃纪念品的，则不过是包装版小吃城。 绵县古镇屋挨着屋，户连着户，跟一条文艺老胡同别无二致。豪亮带着众人很快找到了“幺女山笋面”。三点多钟，竟然还有三三两两的食客，两个男子背着大竹篓，当中放着斧锤一类的工具，大约是附近做工的嘴馋来解解瘾。 幺女的山笋面也不用选，就一种，端上来倒也无异样香气。一入口方显个中魔力。笋及其新鲜，像是汤面煮好后，生浸入碗中的。几篇肥猪肉丝毫不腻，卷着笋吃最得神韵。 味美、量足，百年老店，名不虚也！ 吃饱，还打着美嗝。令岑杰万万没想到的是，疯狂而来的单子几乎要撑爆手机了。什么“帮豆腐西施修理晾衣绳”“一脚踢开井边调皮的小孩子”“给东头第二栋清代小院带话”……都是指定单，还都有额外奖励，奖励还都不菲。 看来古镇这帮建筑老爷们，是憋急了，逮住一个配送员，很劲儿派发指定单。 其中有一单非常有趣，叫“青苔太凉”，是一座无人老居下得单，要求剔除屋前背阴处的成片青苔。 岑杰甩开众人，找了个破瓦片，蹲下来闲散地刮起青苔。并且边干活边跟这座低矮建筑谈天。 “您在这儿呆多久了，可还习惯？” “当然，我已经住137年了，放在你们人类里，算是个老妖精了。但比起镇口的东石楼，我不过是个小朋友。它比我大230多岁。” “真是了不起，那么多兵荒马乱都躲过去了，岁月静好，岁月静好啊！” 老居淡淡地表示“日子总是一天天过的，对我们来说，已经无所谓好与不好，好与不好，不都是白天连着黑天，春秋接着冬夏。” 好有质量的闲聊呀！可正聊得起劲儿，小夜却杀了过来“师傅，师傅，小夜找你呢！我们一起逛古镇吧！” 岑杰看到傻徒弟，计上心头，毕竟自动接单忘记关，a里还攒着七八单。便说“师傅命令你现在立刻把这一片青苔全铲干净，产完后再用纸张擦一遍地，尽量保持砖面干燥。” “是！师傅！” 有傻徒弟真好，一句师命也不问来由，直接执行。 岑杰边往下一单地址赶，边思索着一个突然掠上心头的设想以后要是单子多了，倒也可以让小夜、李水电、罗辉他们帮忙。独富富，不如众富富嘛！就算他们没有资质列编抢单王，分几单有额外奖励的小单，让他们赚点体己小外快，自己则收获积分，各得其所，岂不美哉！ 回到当下，古镇这一波单海，非但是典型的肉多狼少，简直是独狼进了肉联厂……不光要大开吃戒，更要挑部位咬，捡肥嫩啃！ 面对海量新单，岑杰选了最有趣的“喂食小野猫”先做，毕竟马上要升级为“丛猫”，培养培养与喵星人的感情灰常重要。 岑杰没想到下这一单的竟然是镇上唯一一家银行——一座简陋的i版农行。连土豪们都开始关爱小动物，染指文艺领域了？让我们这帮伪文青怎么混？ “快去喂吧，那只白色母猫刚生了几个可爱的小家伙，别饿着他们了。” “好的，我0310走单，就是一个稳字！” 岑杰忍痛买了半斤核桃馍，与猫同吃。自己一口，喂猫一口，真真别具滋味。 只见那母猫对投食者也戒备森严，死死护住小猫，岑杰试探着想抚摸一下小猫，却被老白猫的爪子狠狠教训了。 一道深深的血痕瞬间绽放在右手中指上，岑杰恶狠狠地说 “妈卖批，这中指长得可真长，老子一个糙老爷们，竟然被猫给挠了，哎……” 这固然是开玩笑式的聊以，岑杰却也感慨自己的业务范围越来越诡异了，以后会不会被要求掏鸟窝、倒拔垂杨柳什么的…… 34、带我去看绵水溪 积分+25 积分+30 积分+40 …… 积分余额563。 真是史无前例的新高度。岑杰嘴角掠过一抹邪笑。 他让小夜帮自己干了不少活，刘大锤子也跟着没头没脑地忙活了好一阵子。镇上的建筑们出手颇为大方，就连自行车都豪爽感人，岑杰拿下一单“清除车把上的鸟粪”，不过用卫生胡乱抹了几下，便怒赚30积分，开心得登时浑身乱颤。 “这里自行车的levle，都碾压大中州的公交，在这里混上十天半个月，岂不是要爽到猝死？”岑杰念叨着。 不过，奇怪的是额外奖励很少，做了六七单只收到200来块钱的现金，以及六次免费抽奖机会。现在已经有14张免抽券了，岑杰决定攒上20次一块抽，系统总不至于那么不近人情吧，让自己连“谢谢”20次？ 做完最后一单，岑杰关掉自动接单，时间已到黄昏，大家分散游览，是时候集合了。 看着满满的积分，岑杰开心的在小镇一角怒发群信息 “晚上我请客，江边的烤肉摊整起来！” 这个消息有毒，真的有毒，毒点奇高，毒素剧烈。 林家磨坊前，豪亮吓得从三层石阶上滚了下去，手里的雪糕正中自己英俊的脸庞。 马家油坊外，罗辉的手机吓掉了，恰巧磕在一个出尖儿的青石砖上，屏碎了…… 正蜷在某个石凳上的瞌睡则吓醒了，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醒……打开手机，扫了一眼，就再也睡不着了。 至于刘大锤子，吓得快哭了，对小夜说“挖槽！铁公鸡开花了！” 小夜“太子哥别说脏话！” 毕竟，“请客”两个字跟岑杰的距离太远，即便杨萧宇和李水电都一年难得见半次，何况是夜单联盟的牛鬼蛇神们。 不久后，刘大锤子发消息说“半个小时候，镇西口集合，住宿搞定了。” 666，果然是大领导属意的人，办事儿就是靠谱。不过，发个定位不就行了，还集什么合？ 滴滴—— 又来新单了？不是已经关了自动接单？只见 已接任务带我去看绵水溪 地址古镇西边石楼 奖励100分 备注10年了，想再看一眼绵水清溪。 不知为何，这备注写的，有股扑面而来的文艺气息。 岑杰大吼一声“为了100分”，打了鸡血一样奔赴客户。 “您好，我来啦，期待为您带来最好的服务体验。” 岑杰像个港片里的实习警员，站得笔直，将满身疲倦都隐藏在洋溢热情之下。然而，等待他的确实忧桑的文艺对白 “四百年来，我每天都与绵水溪相伴，清晨观河面青雾迷朦，正午看捕鱼船摇橹去来，黄昏赏玩金霞浸染。夜深人静，听流水潺潺。还有那时圆时弯的婵月，如明珠点缀波心。而现在，哎……” 岑杰抬起目光，向远处洒去，视线确实被一片7层高的住宅楼挡得严严实实。江景石楼，变成永阴石楼，连岑杰都想忍不住“呵”了一下呵，人类。 楼不能拆，河不得见，真想一言不发地文艺上半个小时。 但客户总是要服务的。岑杰试探着问“那么……我有什么能帮到您的？” 石楼淡淡地说“取一捧水来吧。” “好嘞！”岑杰说，“我用矿泉水瓶子装回来，我会多涮几遍瓶子的，保证河水纯度。” 说干就干，岑杰拿起瓶子飞奔而去，穿过那片楼宇时，不禁嘟哝了一句“哎，要是石楼每天能看到绵水溪，那真是极文艺的。” “造孽呀人类！” 嘟哝完，岑杰便健步如飞地奔到河边。河水真的一点不湍急，从流速上讲，确实很像一条小溪；只是河道极为开阔，中有沙洲，无际的水面波光粼粼，不大像是北方水系的一条支流，倒有些神似朦胧鬼魅的湘水。 岑杰看到河边“禁止游泳洗衣洗菜泡澡”的字样，很是费解，这样温柔的河流也暗藏危险吗？或许河中暗流汹涌？ 接完水，岑杰飞速返回。 “这些水，我要放在哪里？” “倒进墙根那口破缸里吧。” 墙根果有一口破齿坑洼的土色大水缸，缸底深深陷入土中，仿佛一头根茎弥漫的树桩。乍看上去，它似沉滞于此上百年的样子。岑杰依照吩咐，先把缸底杂物清除，然后尽量清洗了一下内壁，当然又买了一瓶矿泉水，oyuan。 哗啦，一瓶河水导入大缸，连缸底都没有覆盖住。岑杰觉得这活儿干得有瑕疵呀，客户应该不会爽的吧？毕竟任务名是“带我去看绵水溪”。 滴滴—— 新消息又来了任务“带我去看绵水溪”已完成，积分+100。哇靠，剩余积分竟然到达663的新高点！ 客户的宽容与豪爽，反倒让岑杰心生惭愧，这100分拿的也太面了吧？ 这时，刘大锤子、小夜、豪亮并肩而来。不久后，抱着手机、一点没有“碎就碎了还能离咋滴”霸气的罗辉，和精神异常正常的瞌睡也相继到来。 时间尚早，夕阳正凶呢，岑杰突然计上心头。 “来来来，坐在石桌上玩会牌吧！豪亮，有牌没？” “必须啊，精神食粮必须随身携带！干，扎金花？五毛一块？”豪亮来了兴致，边说边“出溜”一下掏出两副新扑克。这家伙因为赌博不知跟房圈圈撕了多少回…… 刘大锤子“谁允许你们在公司团建中从事赌博活动的？” 岑杰赶紧说“对对，我们不赌钱，但也不能没有彩头，不如谁输了，谁就去北边的河里打瓶水。即可怡情，还能锻炼身体，更方便开胃，晚上狠狠宰我！” 岑杰暗想为了服务好客户，这波只得认宰了！宝贝肝儿，苦了你了…… 刘大锤子听他这么说不由来了兴致，便不再阻拦。岑杰问“大家觉得呢！” “师傅，小夜要玩！” “玩就玩呗，还能离咋滴。” 豪亮虽然失望，但也不忍扫大家的兴致“搞起来！” 岑杰对瞌睡说“兄弟人够了，你可以安然入睡了。睡饱了，晚上吃个够。” 柯铁球同志露出羞涩的微笑，心里更其羞涩地想睡不着，真丢人啊。 “我来说说规则，”岑杰逼格满满地说，“‘西游记’玩法，大家都会的，数一张牌打一瓶水回来。我们毕竟是高素质外企，不要随地乱倒水哦！打回来的水全倒入墙根那口破缸里。” 刘大锤子“难道真的只有我一个人觉得听上去很无聊吗？” “太子陛下英明！”罗辉和豪亮难得附议一次。 还好有小夜“才不无聊呢，小夜要玩！” 岑杰“那么你们入座开玩吧，四个人正好！” 刘鞠罗豪“卧槽，那你呢？” “这么无聊…呸，这么激情的晚间团建必须留给你们呀。我去选间烤肉店。等会见！” 35、吃RB人呢？ 岑杰之所以临阵脱逃，当然是为了肝！牛都吹出去了，晚上必定要花个百八十，趁他们打牌打水，自己快在古镇在扫一波。给张家小屋搔搔痒，帮刘家小铺刮刮苔。 1个多小时后，日月已经完成交班，天色彻底暗淡下来。如果没有灯光，怕是连扑克牌的数字都要看不清了。 岑杰拆着跨过700大关的积分，志得意满地返回石楼。 先绕过还在激情摔牌的众人，连瞌睡也左突右插、前瞄后看。“猴子，猴子！”“干！我有和尚！”“二师兄骑头上！”……空气中满是快活的分子。 岑杰绕之而过，趴在水缸上一看，哇去，满满一大缸水，这么给力! 这几个犊子，嘴上说无聊不想要，身体却很诚实嘛！ 岑杰走进牌局，瞅见刘大锤子已经快累瘫了，岑杰问“还开心吧几位？” 小夜仰起头，笑嘻嘻地回答“太好玩了师傅，小夜还想再玩100盘呢！” 对比刘大锤子的疲态，小夜精神抖擞，仿佛刚睡了一场10小时的大觉。难道自己的徒弟是个扑克天才？ 乖乖，“天生我材必有用”这句话是谁说的？好有道理呀。 相形之下，刘大锤子表情狰狞，面露凶容。岑杰从他的眼中，看到了两个魔鬼身材的辣妹伽椰子和贞子。只听他说 “狗杰，我真想取你狗命！” “这是怎么了？”岑杰印象中的刘大锤子是个牌场精算师呀，“锤子兄弟，这么疲惫，所谓何来？看来西游记的绝顶高手，也有翻车的时候啊。” “哎~我这叫累并快乐着……” “蛤？”岑杰更其不解了。 豪亮“这还看不明白？锤子基本一盘没输，只是你徒弟每盘都输至少10张牌，所以……哈哈，这就叫爱的奉献。” “好感动！让我们为锤子兄弟鼓一波掌吧。”岑杰啧着嘴建议大家。 刘大锤子已经累到生无可恋，可见方才的牌局是多么激烈，他扶住岑杰的肩膀，说“先回去放东西吧，我要吃哭你。” 几人向外走，岑杰刻意走在队末，想与可怜的石楼再交流一波。 “谢谢你。”石楼答谢的口气十分质朴。 “应该的，应该的，这样您就可以在一段时间内与河水相伴了。以后，我会央求朋友，就是那个随身带扑克牌的家伙，隔断时间来换换水，再拍点视频什么的。” “好，好，你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小伙子。古镇晚上风很大，你该穿件外套。” “谢谢关心，我会的！” 岑杰真的感到一丝凉意，毕竟是在山的怀抱里。他边走边掏出一件纯棉衬衣套上，骤然暖进心里。 寄居的房子很绕，在古镇外围的一个小巷，七拐八拐的可算到了。似乎是家青旅，刘大锤子跟房东叨叨了几句，六人便进了个低矮的平房。房中密密麻麻排着七八个上下铺，床间过道窄得只容侧身通过。 豪亮捂着头大叫“这是什么鬼地方，我想回家！” “不要呀，亮子哥，我们晚上接着玩西游记。” 刘大锤子“不要！” 放好东西，人人都拿出薄外套，朝北边而去。绵县老街古镇附近是无围墙的，他们插着小道，从西侧石楼下面走过。在通过那片挡住石楼视野的七层住宅时，岑杰貌似听到了一个温柔的怪声 “帮……” 一闪而过，再无回响。 “是新单吗？”希望不是，岑杰今天太累了，分也赚够了，真想好好放松下。 出于职业礼节，他原地站立等了半天，直到伙伴们都离开视野，还无回应。然后才跑步离开。 到了江边，夜晚江面还有零星光点，难道是渔舟？“微微风簇浪，散作满河星”，也太浪漫了吧？ 虽然方才是借口看烤肉摊逃掉的，但岑杰还是想让豪亮这个本地人，挑个靠谱点的地方。自己也很想敞开肚皮吃一顿，黄焖鸡都算大餐的日子多少还是有些无趣的。 豪亮也没多想，就把所有人带到了一个小型的河边广场，顺着河堤到了一座大石桥下面，这里竟然暗藏着几家夜市，食客三三两两地围着圆桌，管弦正喧嚣。每隔一会，头顶就要轰隆轰隆响两下，大约是因为石桥上有夜间运货的卡车通过吧？ 几人直接跟着豪亮落座“河氏烧烤”，豪亮介绍说他上学时，每次夜自习翘课都带女生来这边，有钱了就吃几串烤肉，没钱了就买个烤玉米，你一口我一口地朝黑暗河堤深处走去…… 这一波，听得几人哈喇子哗哗流。 岑杰自然也听得胃口大开，决定大方一波，便左手护肝，右手拍着胸脯说“想吃什么，随便点！” “师傅，小夜想吃烤鱼，大烤鱼，肉多多的烤鱼！” “这里的河货都很不错，从小来吃的，河螺超级肥。” “老板，烤全鱼一条，麻辣田螺一盘，炒毛豆一盘。” 您的肝部正在徐徐颤动。 “不够！不够！” “烤筋50块的，牛肉50块的。” 您的肝部正在疯狂颤动。 “再点！再点！” “烤茄子、烤土豆片、烤鸡腿菇，各来一盘。” 您的肝部颤动弧线，已上至嗓子眼，下至…… “师傅，我还想吃烤豆角呢。” “昨天梦到烤腰子了。” “干脆菜单上的每样来一盘，反正也就20来种，还能离咋滴？” 您的肝部……阵亡！ …… …… 3个小时后，绵县河堤上，几个大腹便便的年轻人，正漫无目的地游走着。 “师傅，为什么我们都捂肚子，而你捂肚子上面？” 豪亮听完哈哈大笑起来，差点一口哕了出来，说“因为我们是撑，而他是疼！” 岑杰知道这种时候，千言万语不如无语。真能造啊，一帮吃rb人的犊子，岑杰痛的只能用钱包抵住肝，紧急舒缓舒缓。 时间已经太晚了，昨天一夜火车几人其实早就困得想黏床上了，只是一直被兴奋劲儿撑着。 原路返回，穿过那排七层住宅楼时，岑杰百分百确定听到了一座建筑发出的一句话 “帮我跟它说声抱歉，挡住它也不是我愿意的。” 36、吐个烟圈套月亮 “啊？您是这六座楼中的一座吧？” 等了半天，没有回应。 岑杰接着问“哈喽？您这道歉，是要跟古镇老街西口的石楼说吧？” 又等了许久，其它五个人早就没影了，可还是没有任何回应，岑杰只得继续边猜边答 “如果是的话，其实没必要的，依我看石楼也并没有生您的气。其实，它只是有点文艺式的忧伤，仅此而已。生活嘛，总不会是一成不变的。” 然而，直被夜风吹到瑟瑟发抖，还是没得半点声响。住宅楼的灯窗也一扇扇灭掉了。 岑杰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正准备走，突然被冷风一激，脑子突然转了弯。难道！！ “难道你是五爷的石头妹纸！” 一定是，一定是，岑杰越想越确定。跟呆萌石头妹纸的所有习性完美贴合，那么善良，那么温柔，那么呆（ruo）萌（zhi）…… 不管了，石妹没那么容易答复自己的。所以还是先把要说的话一股脑全倒完吧！自己此行最重要的目的也就能顺利达成了！ “您的聊天风格，五爷已经告诉我了，对了，五爷就是您的石头哥哥。”岑杰不紧不慢地说着，生怕石头妹妹听不懂，“该问的问题，我会一次问完，明天一大早来接收。” 岑杰接着说“请问有什么办法能带走您吗？我曾经就把一栋楼的一块砖头带到了它的兄弟身边，团团圆圆，甚是温馨。” “或者您有什么信物吗？我可以帮您带给五爷，这样也能解解他的相思之苦。作为他最好的朋友，着实不忍他沉溺哀歌……” “最后……晚安，期待您的‘早安’。” 说完岑杰就往回走，因为实在被吹得冷兮兮，明天赶个大早来接收信息。 “您好，那边阻碍您望江的住宅楼，让我跟您道个歉，她也不想那样的。看在她是个妹子的份上，您就原谅她吧。”岑杰尽量真挚地跟西口石楼道歉。 石楼缓了缓，说“我从来没有怪过她，反倒觉得她很不开心，让我也徒增忧虑。” “是啊，我也估计她确实不怎么开心。”唉，毕竟石妹和五爷的爱情属于“个石隐私”，岑杰不能随便透漏。 石楼接着说“能够每天望着江面晨雾清晓，艳阳静洒，渔舟晚唱，这份幽情、闲情、舒情，居然无法动情。背后的原因，就只能是更深的情了。” “厉害了，我的楼！坦白讲，如果不是涉及隐私，我一定要泡壶茶，跟您细谈情。” “无碍，无碍，我也无意知道她的事儿。只是希望她能打开心绪，享受周围的世界。如果能看到她开心的样子，我自然也就能感受到曾经的美景。” “是是。”岑杰说，“有时候，你唾手可得的东西，恰是别人梦寐以求的。” 听到岑杰舒起情，石楼默默念了一句“帮我告诉她，随遇而安，是我们的命运。‘情’会使我们异常快乐，也会令我们迷失自我，终究注定一场空。” 这话也激起了岑杰的共鸣，他原本也是个随命运波浪沉浮的无根之辈。他附和道“其实，随遇而安也是9999人类的命运。若试图突破，往往头破血流。您的话我会告诉她的。” “嗯……”石楼长长地嗯了一声，然后贴心地说“快回去吧，风愈大愈凉了。虽然不理解你们人类为什么吹吹夜风都会生病，但毕竟这几百年来，见的多了……” “这也是种命运。晚安，如果您也睡觉的话，愿您做个春暖花开，江海温柔的好梦。” “谢谢，好孩子。我不睡觉的，那么…晚…安。” “seeyou。” 岑杰最后还是没忍住拽了句英文，也不知道石楼听得懂不。 抹进小巷，岑杰依循印象摸回了住处。 大家竟然都没睡，都在等他回家，连瞌睡也站着打盹（看来，下午的兴奋剂药效过了）。 “师傅回来啦，回来啦！” 看到小夜高兴得手舞足蹈，岑杰感动的眼睛瞬间红了。 豪亮上来搂住他的肩膀，异常温暖地说“你去哪里了？我们都穿好衣服准备找你去。” “我发现你小子这次回归c，又多了个毛病，死活不看微信。过去，哪条有聊无聊的信息，你小子不是秒回的？”刘大锤子作为领导，自然要高屋建瓴地埋怨一波。 “这波锤子说的可没错，你回条微信报个平安，还能离咋滴？” “师傅，他们都说你迷路了，小夜说我师傅才不会迷路呢。还是小夜了解自己师傅。” 岑杰摸了摸小夜的头，突然一股暖流袭上心头，甚至恍惚觉得自己收了个千载难逢的好徒弟。 因为是青旅宿舍，不分男女。几人安排小夜睡在最里边，还把唯一一台驱蚊灯插在了她的床头。 在简陋的卫生间，几人轮换着洗澡。小夜洗的时候，剩下五个人就在院子里抽烟扯淡，什么足球篮球，什么女明星长腿，什么岛产车牌号，什么中了500万以后是先买别野还是先买跑车……聊得话题基本2分钟后就没人记得了。这也是c夜单联盟的常规状态。 刘大锤子去洗澡了，豪亮和罗辉打起王者双排，岑杰没有参与，自打加入抢单王a，他就对游戏十分倦怠无感。 令人惊奇的是瞌睡大神，这家伙仿佛有某种神功，一挨着床反倒精神百倍，此刻正在看电子书，貌似用的是某点a，在看一本都市重生文。边看还边傻笑…… 岑杰又点燃一根烟，在院子里闲散地抽着，他想要吐烟圈套住月亮，奈何烟技低劣，每一口都噗嗤成一阵乌黑的烟雾，仿佛《西游记》里专门掳劫美女的黄风怪，一次次对嫦娥姐姐发起进攻…… “师傅，抽烟是有害健康的！” 岑杰一回头，才发现小夜出来了，湿漉漉地头发批散得到处都是。 岑杰先是被吓了一跳，旋即无奈地帮小夜把脸和额头撩出来，然后狠拍了一下她的脑袋，说“多久没跟家里打电话了？快打一个，打完赶紧睡觉。” “师傅你别抽烟了，我就打。” “哎呦呵，还讲上条件了？” 看着小夜坚定的小表情，岑杰突然被逗笑了，只好忍着微微肝颤，把还剩三分之一的烟仍在地上，用脚碾灭。 小夜笑了起来，从口袋里掏出屏碎了一万年的破手机，哇啦哇啦说起南方话。岑杰实在听不懂，只能依稀辨别说的貌似是 “啊妈，我好着呢…师傅对我可好了…不想家的…” 37、连刷三成就 把工作关系带入家庭，是岑杰历来所反对的。不过大家都已经成为可以一起旅行的朋友，彼此问候问候家人，倒也蛮温馨。 一个多小时后，除过瞌睡头挨着枕头，精神百倍地在看电子书，剩下人都已昏然入睡了。 zzzzzzzz zzzzzzzz 岑杰是上了表铃的，所以6点刚过，他便心不甘情不愿地坐起身。 摁亮手机，习惯性地打开抢单王，哇靠！竟然刷新了三个成就 疯狂小镇方圆一公里内，三小时内完成超过7单。奖励积分+15。 独占神话24小时内，周围100公里唯一单员。奖励积分+15。 好评连珠炮300分钟内，斩获7个以上的好评。奖励积分+15。 乖乖，又45分进账。而阶段性成绩五星荣耀完成度也已经3750了。距离搞定第三阶段越来越近，100积分正向岑杰挥手绢。 岑杰查了下积分余额745。 他边在呼噜声中穿衣服，边于心中估算五爷的单子能拿下50，爱满天台那个长期单是200，再随便接两单，1000+轻轻松松毫无压力呀。新等级“丛猫”即将达成，必定会有全新的领域和视野，真期待无数惊喜扑面砸来的感觉。 岑杰越想越激动，以至于短袖都穿反了，快出门才发现。好在这帮牛鬼蛇神都还睡得死猪一般。 即便夏气未消，清晨的绵县还是阴冷渗人。要不是为了五爷，岑杰说死也不愿离开温暖被窝。 一路上，岑杰注意到有几个小吃摊正在准备营业，办完正事好好吃一顿，解解凉劲儿。 “您好，我来啦，您的话差不多bie…不是……您的话差不多可以说出来了吧。” “早上好！”听到石妹开口，岑杰不敢打断，生怕她的呆萌病发作，只听她温温雅雅地说，“我不是哪一栋楼，我是这六栋楼。每一栋楼都有我原本石身的部分。所以我带不走，没办法了，请帮我告诉我的他心若在，爱就在。何况就算再见面，他也认不出我了吧？” 六栋楼合体？原来石妹被残忍分尸了，太残忍了，这六栋楼无论如何也带不走，而五爷也不可能过来，该怎么办呢？ 岑杰说“这也是意料之中了，不然五爷也不会那么悲伤。我会多拍一些照片拿回去给他看的，我倒觉得他认得出您。” 等了片刻，果然没有任何回音，岑杰只好布置作业式地说“您可以想想，还有什么要说的话，我会代劳传达的。如果有要做的事儿，我也随时鞍前马后。” “对了，您昨天的道歉我已代为转达，石楼大叔表示他一点没不开心，反倒让我劝您，多睁眼看世界。绵水溪多美啊，您应该多欣赏欣赏，那样的话，石楼大叔的忧郁会不药而愈的。” 走前，岑杰又说“我忘记问您安了，早安，我晚上会来接收晚安的，到时候再祝您有个好梦。再见啦，我先走啦。” 岑杰拿出手机，左左右右上上下下，胡乱拍了一通。渣5s，画质早就落伍了，连个人像模式都没有，希望五爷别嫌弃。 路过早餐摊，岑杰吃了点豆浆油条，热热乎乎的，邻座都是些早炼的大爷大妈，估摸绵县的年轻壮劳力十有八九都出去打工了。 吃完，岑杰又买了5个油饼，10根油条，五杯豆浆，毕竟度好不容易出来一趟，独乐乐，不如众乐乐，让那帮犊子一起床就有的吃，吃完早点开启新一天的行程。话说这一点不安排日程的团建，真的太随意了点…… “师傅，好吃！” “我们这小地方，东西都做的实在，没什么稀奇古怪的添加剂。”豪亮看小夜吃得很嗨，主人似的介绍着。 “今天去哪？”岑杰问。 “逛古镇，爬西山，绵河划船，这几样是来绵县总要做的。” “爬山？会不会很累？” “不会啦，爬到山顶，就能看到整个绵县县城，往北望去，一山一水一城，层叠有序，很多摄影家都到西山顶的观景平台搞创作的。”豪亮介绍说，“今天爬山去，明天划船，我二叔是船把子，咱们整条能烤肉的小船，边浪边吃。” 接下来两天，几人便爬山、划船地搞了起来，累成狗，却比狗还欢乐。穷的连瓶山顶的高价水都不舍得买，但就是开心，也不知道为什么，或许这就叫气味相投吧？ 到了晚上，岑杰又偷摸去见石妹，听她的回复。 只听她说“我也不知道我还想说点什么，帮我带个平安给他吧。四号楼有一家的男主人，总爱说这句话，我也很喜欢。另外，我今后也尽量会多听西口石楼的意见。” 岑杰“收到！我的任务基本完成啦！我相信未来只会更好，毕竟你们可以彼此联系了。” 岑杰顿了顿，颇害羞地问“最后还有个小问题，我帅吗？站在一个石头萌妹的角度，嘿嘿，虽然是个难以启齿的问题，但真的很想知道啊。再见，我明天早上再来。” zzzzzzzz zzzzzzzz 第二天一大早，岑杰就去石妹那里求答案。 石妹说“能联系到他，对我来说已经算是奇迹了。谢谢你。” 卧槽，裤子都脱了，只有这个？岑杰不敢插话，生怕打断呆萌石妹的思路，好在她又开口了 “对了，你问我你帅不帅，我觉得你帅……” “哈哈哈哈！”听到石妹的答案，岑杰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激动地表示“还是你们石党有眼光、有见地，不像庸俗的人类，总说我长得显老。” “我今晚就要坐车回中州了，期待与您下次再见面。对了，五爷说您是个超级可爱的妹纸，嘿嘿，现在我也这么认为。seeyou。” 得到满意的答复，岑杰跑去跟大部队汇合，发现大家都起来在收拾行囊了，原来房间只租到今天中午12点，所以他们决定收拾好行囊，准备在绵水溪泛完舟，直接前往火车站。 没想到，霸气到地动山摇的“五天四晚”游程这么快就要结束了，悲催呀，有两晚是在火车上度过的…… 38、我是一只桨 泛舟绵水溪的感觉还真不赖，尤其此情此景租赁的小船是内凹型的，船沿几乎与江面齐平，舱内放着一个无烟炭炉，上面架着一块网状镂空烤盘，炉火正盛。摇橹的也是个面容姣好的船娘，一时让人恍入江南桃源。 亏的是豪亮二叔，熟人安排自然最妥帖。二叔上船前，还递给豪亮一大包原材料，此刻，六个鸡翅已经铺在正旺的火上了。鸡肉切出平行口，抹上清油，撒上孜然、辣椒、盐与芝麻。且不论吃着如何，单是气味便足够迷人喽。 船娘是个20左右的小姑娘，岑杰正在想怎么搭话勾引一波，却“嗡嗡嗡”的又接到新单了。 已接任务告诉她一件事 奖励5分 备注帮我跟小鲨说（就是你背后的船娘），南咚桥往东100米有一群大鱼正在开会，让他快通知爸爸去打捞。 这是岑杰第一次接到无地址的订单，貌似就传递一句话而已，不需要与客户正面交流。但既然这么清楚船娘在自己背后，下单的家伙是这艘船无疑了！ 岑杰翻转身子坐在船棱上，说“小鲨，可以划慢一点，别累着了。” 豪亮心道“这是要撩妹了吗？在本帅面前！” 小夜心道“哼！见一个爱一个的师傅！” 刘大锤子心道:“臭狗杰，撩撩撩，可劲撩，让我们家小夜看清你的真面目。” “没事的，习惯了。诶？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小鲨说的带点方言味儿，但却更可爱。 “嘿嘿，我不光知道你叫小鲨，还知道是鲨鱼的鲨！超级可爱的，难道是因为你出生那天家里打捞到一条鲨鱼吗？” “……河里怎么会有鲨鱼。”船娘答道“我是草字头的莎啦。” 岑杰一下尬住了，这个死没文化的客户，连妹子名字都弄错了，还想献殷勤？ 岑杰只得赶紧交代任务“对了，小莎，有个朋友托我告诉你。南咚桥往东100米有一群大鱼正在开会，快去抓它们！” “什么？” “快通知你爸爸，去了就知道。” 小莎不情不愿地拿出手机，打通了电话，用纯正绵县方言呱啦呱啦说了一通，岑杰只听得懂“爸爸”二字。 豪亮心道“好低端的撩妹手法，不及本帅的万分之一。” 小夜心道“哼！见一个爱一个的师傅！” 刘大锤子心道:“别给我面子，继续继续！还在犹豫什么，小夜快投入真正的好男人，你锤子哥…呸…你太子哥的怀抱吧！” 一小时后，几人酒足饭饱。 船娘突然跳进船舱，死死抱住岑杰，哭着说“谢谢，谢谢，神仙，您真是神仙转世。我爸爸打捞到了一大网北旗鱼，卖给药商，条条都值1000块！这下，我们家的渔船不用卖掉了！我弟弟上学的钱也有了！” 豪亮失声惊叹“我靠！这也行，厉害了，我的哥！本帅甘拜下风。” 小夜心道“哼！见一个爱一个，而且还得逞了的师傅！” 刘大锤子心道:“赞赞赞，狗杰你继续骚，继续跳！干脆做你的神仙去吧，小夜是我的！我的！小夜，太子哥的怀抱已经张开了！” 岑杰却摆摆手表示“别激动，别激动，我也是受…某所托。” 许久后，待船娘情绪缓复，船才继续前行。 岑杰站到船的另一头，抚着圆肚子说“你真是艘神船啊，尊敬的客户神仙！” “嘿嘿，我也探测了很久，才确定的。那种鱼可是有市无价的宝贝！” “太腻害了，船兄！” “什么船兄？其实，我是她手里的桨。”客户声音充满了被宠溺的幸福感。 原来只是一只船桨，真的要成精了。岑杰却觉得它蛮可怜，近在咫尺，却无法同船娘小莎说一个字。 下船后，跟小莎依依分别，岑杰忍住没问人家要微信。因为闲聊中，得知船娘小莎已经许亲了，是一位世邻的棒小伙。船娘称他“鲸哥哥”，或者是“荆”“京”“晶”？ 豪亮暗笑“哈哈，果然！不搞清对方是心有所属，还是芳心空荡就霸王硬上弓，是撩妹的第一大忌。” 小夜心道“太好了，太好了，师傅还是小夜的呢！” 刘大锤子心道:“嘛卖皮，真失望！废物狗杰。” 随后，几人顺着河堤，闲散地步行到了绵县火车站附近。 “既然要走了，我请大家喝杯茶，吃点点心吧。这也是我们绵县的特色哦。” 也对，绵县是慢生活小县城，好不容易来这里一趟，一定要享受享受慢节奏的灵魂。 他们跟着豪亮，到火车站外不远处的一座茶楼，挑二楼靠窗位置坐下。豪亮点了几盘绵县特产的红豆、绿豆、糖心小点。 然后在茶的问题上起了严重争执，因为这里的茶只按壶卖，小夜要喝水果茶，岑杰想喝茉莉花，瞌睡要和安眠茶，刘大锤子要最具领导范儿的龙井，只有罗辉很淡然地表示“随便喝点呗，还能离咋滴”。 最后，还是听从豪亮的话，点了一大壶枸杞茶。这也是绵县的特色了，只见黄滋滋的茶水上，飘飘荡荡着十七八颗红葡萄干…… 这真是难得一见的、一起喝枸杞茶的交情确认过眼神，都是虚的人！ 愈到分别时，时过愈如驹。 几人站在候车大厅外广场的铁栅栏附近，依依不舍。小夜还哭了呢。 “亮子哥，小夜还没分开就想你了呢！怎么办，555555。” “小夜哭什么，又不是隔了个太平洋，用不了多久，中州过绵县的高速就要开通了。我每个月都会去中州的，到时候还能跟你们一起跑几单呢，哈哈。” 想到c的逗比场景，大家又都笑了，连小夜也破涕为笑。 “亮子哥，这是小夜送你的小礼物，希望你能喜欢。” 没想到小夜竟然这么有心，竟然送了个紫色彩带、包装精美的礼品小盒。会是什么呢？大概是表链、挂坠一类的吧？ “谢谢小夜，谢谢小夜。”连情场经验丰富的豪亮也颇有些感动了。 这时，广场的喇叭在催促抓紧检票了“尊敬的乘客您好，3302次列车，已经开始检票进站，请……” “快走吧！”豪亮催促道。 正当几人准备转身进站时，岑杰却突然说“对了，差点忘了件大事。” 39、复命五爷 岑杰口气是那么郑重其事，以至于所有人都正式立住身体，等待他宣布“大事”。只听他说 “兄弟，我也有个礼物要送给你，一个…精致的…螺丝。虽然说不太清它的价值和意义，但总觉得你会喜欢的……” 岑杰明白，这根螺母相当于“自杀摩托”的骨灰盒，确实需要挑个隆重的场合，才能让豪亮重视起来，否则他随手丢弃，那也太对不起客户了。 不过，送礼物的个中原因无法明言，岑杰也只能顺着小夜送礼，无奈尬送了。 刘大锤子摇着脑袋啧啧称奇“哇靠，哇靠，见过无耻的，没见过你这么无耻的。这是刚才趁我们不注意，地上捡的吧？” 罗辉“我在想，要是捡个烟头，他是不是也能送出手？” 瞌睡“厉害、厉害、厉害。” 没顾上搭理伙伴们的嘲讽，岑杰突然想到还有件大事一直没办，便说“有位朋友托我告诉你，‘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是裴多斐说的。就一定要记得呦！” 豪亮认真地点了点头，拿着螺栓细细把玩，仿佛拿在手上的是串保时捷钥匙，他皱着眉说“这个东西，我看上去感觉有一股很亲密的感觉，让我有种想把他挂在胸前的感觉……” 瞌睡、太子、小夜、罗辉“66666666，你们县城人真会玩，我们省城人服了。” 离别，就这样结束了…… …… 一看到火车，岑杰马上就确实是不是来的那辆老哥车，可惜车牌都对不上。来时是“中州壶市”，这辆确是“龙州中州”。上车后，岑杰互换了几声，不出所料没有半点声响。 票是刘大锤子统一买的，还不好要求太多，可惜了，要是再能跟那列老哥车见一面，此行就更圆满了。 几小时后，火车在大北山飞速呼啸着。 车厢里，岑杰已经昏然入睡了。返程的车厢还是空空荡荡的。 然而，另一边，绵水溪旁 六栋住宅楼，也就是石妹这才憋出早上没说完的话，她无奈地独自哼唧“对了，你问我你帅不帅，你帅不帅你自己心里还没点数吗？” “哎~”石头妹妹认真的叹了口气，“其实，‘我算不算很丑’这个问题比较适合你，也比较符合实际。可惜，你听不到我的答案了，哎……” 昏昏入睡的岑杰却一路的美梦，甚至还梦到岑小诗和岑小刚了。他想，要是本事足够大，最幸福的事儿绝不是做系统文的铁杆男一号，而是做奶爸文的温吞主角。每日逗逗娃，承欢膝下，天年颐养。小儿不识愁，小女绕床头……那才真个叫美呢！ 第二天中午，顺利返回中州，他们一起坐地铁回到高新区，然后便作鸟兽散，各自回家准备，晚上又要开工了。豪亮离职，c的夜单恐怕要忙炸。 这次的“四天五晚”水分太大，有两天是在中州度过的，有两晚更是在火车上睡觉…… 岑杰一进房门便跟五爷交代此行之事。 “可惜，我不能带她来，不过我拍了很多她的照片。” “意料之中，意料之中。”面对满身征尘的岑杰，五爷难得的语调温柔着。 说完岑杰就打开手机，开始看照片，然后开启自动播放功能，让照片自己滚动。 岑杰介绍说“我拍了能拍的所有角度，远照近照，仰拍俯拍。还有一张超远距离的，在绵县西山拍的，照片上可以看到她所处的一方世界。还有一张，是在绵水溪的船中，往岸上拍摄的。那条河真的很美，总的来说，她比你幸福，绵县可算是半个世外桃源了。” “好，好，那里确实比这儿强太多了。” “对了，五爷，拍的比较多你慢慢看，喜欢哪张就告诉我。我打印出来，再装上相框，挂起来。这样你就随时可以欣赏到了。” “嗯……”五爷的嗯中充满了肯定和感激，只不过一向傲娇惯了，绵软的感言谢语自然是无法随便说出口的。 岑杰能感觉到五爷很认真地在看照片，便不多言语，他默默打开电脑，放起歌，《默默》《阴天的雨》和《我喜欢上你时的心理活动》组成新歌单，无限循环之。 五爷问“这歌是？” “这三首个是你的她最喜欢的，她作为住宅楼，自然每天都能听到各种杂七杂八的流行歌曲。她最喜欢这三首，我举的应该放给你听听。喜欢吧？” “喜欢是喜欢，只是…哎…这三首歌听上去都那么忧郁。” “天啊撸，你竟然也觉得忧郁，按你以往的风格，我以为你会说这三首歌欢乐或者嗨爆呢。坦白说，她的音乐造诣，可比五爷你…正常！” “……不谈这个，我还是安心看照片吧。”五爷傲娇地机巧躲避。 “有喜欢的吗？告诉我，我去打印出来。” “河上排拍到的这张喜欢，还有那张，从古镇角度牌过去的，夕阳正好掠过。太美了……” “哈哈，我的摄影技术，那必须没得说！毕竟文艺青年。” “你打断了我的话，我想说的是太美了……如果摄影师不那么弱智地让夕阳直冲镜头，曝光少一点，这张照片就不会像现在这样，一半全是黄刷刷的金光！” “嘿嘿嘿嘿，手机问题，手机问题，缺个单反。何况这样看起来，也蛮有艺术感嘛！” “你的手机功能真的很多。”五爷突然没头没脑来了这么一句。 “啊？这5s早过时了，连人像模式都没有，没什么新鲜功能的。” “我是说，你的手机竟然还有背锅功能，专业替低端摄手背锅。”五爷言语中充满了恨铁不成钢的感觉。 天没法再聊下去了。岑杰便出门，步行一站地，找了家很专业打印铺，打印了三张照片绵河远拍，西山俯瞰，以及一张角度最佳的仰射。接着又到一家精致礼品店，买了三个a4相框。 打印花了30块，相框共60块，这肝儿颤的…… 回到家，订好相框，便接到新消息“订单完成50积分已到账。”“收到五星好评一个。” 看到逼近800的积分，岑杰的肝儿才逐渐安分下来。 40、小夜累成废猫了 积分余额795！ 岑杰越看越欣喜，恨不能连跑48个小时，直接拿下丛猫。然而，倒也是邪了门，他看了好几次接单界面，都空空如也。自动接单也没得半点反应。 难道这是黎明前的黑暗，系统为了考验自己，故意设置升级前的单荒。他想来想去，还是不明就里。在看看时间，已经5点多了，便下楼吃了点东西，旋即回家补了会儿觉。 还是自己的床舒服，一觉醒来，已逼近夜单联盟的时间。前几天，岑杰刚加入c夜单，本来抱着极闲散的态度，缺钱了就跑几个晚上，不缺钱就正常休息。 可如今，豪亮回了老家，小夜虽然偶尔过去帮忙，但毕竟是个靠不住的“倒忙”选手。这就无形中让岑杰有了压力，毕竟不能放着他们不管，要是真忙起来缺人手，因为送餐太慢而遭到投诉，总部怪罪下来，那帮牛鬼蛇神的好日子就到头了。 过去豪亮是绝对主力，所谓矮子里面拔将军，皮皮虾里找蟹将，豪亮每月的单量都豪据榜首。如今只能自己暂且承担此重担了…… 今天晚上2点4点是世界杯的半决赛，法国对战中国…的邻国…的邻国…的邻国…的邻国…的邻国比利时。简直忙炸了！ 几人互相连句说话的空都没。刘大锤子在整体统筹 “快，这单花园小区12幢2202。” “岑杰，快快，这单5公里客户催了第三次了，你去送。” “你特码别睡了，快滚起来送单，华龙大厦负一层的网吧，快去。” “罗辉，这单小心点，流芳园的保安操了蛋了，实在不让进就给顾客打电话。” “小夜，去送这个，就在边上，拐个弯直走就到。路上骑慢点呦…” …… 刘大锤子还是有两把刷子的，这点岑杰打心底臣服。虽然人手不够，单量成几何倍数增长，但他还是一边最大限度地安排出餐出单，另一方面不停给顾客打电话，解释情况，求耐心，求谅解。此外，一抓住空子，他还要亲自动手，要么在后厨炸波鸡翅，要么在餐台帮忙打包，要么提着餐直接到停车位等骑手。 刘大锤子打包的水平不在10年老点餐员之下，后厨的功力更是早已神仙画画。岑杰觉得，说实话，要是他能当上一店之长，一定会把这家c打理的更其井井有条，同时又不失逗比温吞。那样的话，必然是c的大福气，可惜即便是一家外企，在发掘基层人才上，也往往是乏力的，基本只能靠层层举荐。 这一晚，岑杰发现小夜也有成长，她今晚全神贯注，火力全开，小腿快跑，拼了命扫荡一公里以内的近单。 不得不说，这里的人都很仙儿，c毕竟是计件工资，送的近就能在同样时间赚更多钱，可瞌睡和罗辉都100配合，打心底照顾小夜，没有丝毫怨言。让岑杰在异常忙碌中体会到了人性的美好。 凌晨五点，单终于滞了。刘大锤子也用经理加密c关闭了网络下单入口。再过1小时，c的早餐期就要开始了。 他们几人都已累瘫，死猪似的爬在木桌木椅上。 小夜脸贴着桌面说“小夜快累成废猫了!” 岑杰抱怨道“总算过去了，艹特码的世界杯，没中国队还那么多人看，真是闲的。” 罗辉也附议“对啊，看什么球，谁夺冠谁捧杯，跟咱有啥关系？还能离咋滴？” 刘大锤子却又不同意见“别这么说，店里生意难得爆炸一次，现在店越开越多，生意已经愈发艰困了。能有世界杯这样的好机会不容易，真不容易的，要珍惜，你们虽然身为基层，但还是要多为公司的利益着想。毕竟公司赚了钱，你们才有可能分到红利。” 一席话说的大家都无语，因为…他说的对。 众人歇着歇着不觉都睡着了，直到早餐餐期已经开始，岑杰睁开眼发现刘大锤子又进后厨忙活了……毕竟是副经理，责任太大了，岑杰反正已经累到连话都不想说，便拍拍小夜的头，示意她该走了，别妨碍人家做生意。 他们撤之前，罗辉和瞌睡还趴在桌子上，毕竟他们是c的正式员工，在店里休息，就算经理来了也不会说什么的。 岑杰与睡眼惺忪的小夜在路口分手，岑杰回西辛庄，小夜往西些许，逆行闯入鱼善寨汹涌的出村人潮。 西辛庄相比鱼善寨要时新不少，没有恨天高得的私人加盖，也没有太过分的延伸棚屋，算是高配版的城中村。前两年人少时，甚至够得上最低配小区的门槛儿。这二年不行了，人越来越杂，三教九流中的优秀之辈大量租住于此。 相形之下，鱼善寨就乱得像是另一个世界，方才分别时，岑杰第一次有些担忧自己的傻徒弟。他想到了绵县老城那个温暖的夜晚，大家都在等他回家，要是在中州能有古镇外那样一个小院子，每个人都把要好而单身的朋友拉过来，哪怕房子小点，住的挤点，貌似也是极温馨的。 岑杰回到房中与五爷闲搭了几句话，洗漱完就呼呼入睡了。zzzz 一觉醒来已是烈日当空，岑杰立刻登微信，看“高攀不起的杨无敌”微信群。三人约好晚上7点萧爽山公园北门口见。 岑杰点开抢单王，突然惊觉商城里竟然在搞活动，“解锁小物件”和“解锁灵异次元”都在打折，原价99积分，现价只需79积分。 平白无故省20分，还犹豫什么？ 等等，这会不会是系统设的陷阱？说不定升级丛猫直接赠送这些新领域。很有可能！然而，优惠时间显示仅剩13小时39分23秒了。 那么，是升，还是不升呢？ 犹豫再四，岑杰决定先升级一个试试。又想了好几遍，觉得灵异次元估计没什么客户，还是整小物件吧！听上去就好文艺，不知道会不会遇到萌萌哒的妹纸客户，只是别像石妹反应那么迟钝就好。 点之，播了个跟解锁交通工具时差不多的小动画，商城里的“解锁小物件”不见了，想必是已经成功了。 然而等了许久，还是没有单子来。反倒是“饥了木”来了个指定单。岑杰一看原来是林先生的代购单“帮忙买油一桶，米一袋，挂面三包”，打赏100元。 说起这位林先生，倒是跟岑杰有些渊源。 41、胖妞妞 多年以前，岑杰还在云下大饭店，还是个配送小卒子。某天，一位女士电话订餐，要了一份养生煲，那可是599一份的土豪帝王煲。岑杰不敢怠慢，取餐后火速送出，飞一般赶到10公里外的雅阁流涧高档住宅。然而，敲了好半天门都无人应答。 正要返回，突然看到门下有一丝血流了出来，当时正是工作日的下午，周边寂如坟场，岑杰赶紧叫来保安，一起撞了开门。 这才发现高龄产妇林太太跌倒了，整个人完全晕厥，羊水也破了，岑杰帮忙拨打120送医，万幸及时，母女平安。 那本是件碰巧而成的小事，林先生却死活要重谢岑杰，说“我太太就是感觉难受，才想点个汤。她45岁了，要是没了这个孩子，我们夫妻都活不下去……” 岑杰也不知道当时自己怎么了，面对林先生的重谢竟然无动于衷，硬是谢绝掉了，真像个春秋时代的君子。虽然后来后悔的要死，屡次幻想若自己把屁股肉贴脸上，狮子大开口要个100万，嘿嘿…… 再到后来，林先生毕竟是个知恩图报的大生意人，决定变向报答岑杰，他在云下大饭店办了张金卡，几乎周周都来消费上万的单，次次都说自己是岑杰的客户……所以，岑杰才走了狗屎运，当上了小组长。一当就是三年…… 一年多以后，林先生一家都回南方去了，已经多年未联系。不知为何，这番又回到中州？他们大约是从微信上得知，岑杰目前供职于饥了木吧？ 岑杰没多想，这么多年了，人家没忘记自己这个“顺水恩人”颇是难得。自己呢，也别想太多，就把林先生当作一般的阔绰顾客就好。毕竟有100块赚总是一种幸运。 岑杰在西辛庄粮店买好单上要求的货物，架上电驴就往弱水河对面，死远死远的雅阁流涧赶去。 雅阁流涧真不愧是高档社区，临河一边全是独栋别墅，临北岭一边则是六层的独栋复式，一栋仅三户而已。曲觞流水，竹丛掩映，岑杰顺着鹅卵石小径走到复式区。敲开房门 “感谢，感谢。其实我太太只是想见到她的恩人，跟恩人亲口道声谢。” 这时，一位形容枯槁的中年妇人走到门口，她的身形就像一个影子，或者一张薄纸，只听她说“谢谢你，听说你叫岑杰，如果没有你，可能我们的妞妞……” 岑杰赶紧说“别那么说，我真的就只是捎带嘴通知了保安，又捎带手打了个电话而已。您吉人自有天佑，原本就会没事的嘛。” 岑杰突然觉得自己好会逼逼，一席话说得又谦逊有礼，又具备高度，还夸了客户是“吉人”。爽！爽！爽！100块若能double一下，给个200块赏金，宝宝一定恭敬不如从命。 林先生显然也被这席话打动了，他说“快进来做吧，一起吃个饭！” “不了，不了，我还要走单呢。嘿嘿，就不多耽误您时间了。” 岑杰明明是怕耽误自己的时间，毕竟离7点越来越近了，这波要是放了杨萧宇、李水电的鸽子，那基情之河真的要决堤了。 看岑杰语气很坚定，林先生知道不便强留，先把口袋里早就准备好的钱给了岑杰，旋即转身对妻子说“好吧，快喊妞妞出来。” 林太太抬高嗓子，用最大音量，软绵绵地喊道“妞妞，妞妞，快出来。” 匡哧、匡哧、匡哧……妞妞来了！ 虽然只是初见，但也不知为什么，岑杰就是觉得这个脸肉嘟嘟，胳膊、脖子和大腿一般粗的小女孩超级任性。其实这也正常。有些人的个性完全是刻在脸上的，比如“峰准、长目、豺声”的嬴政，就一脸毒辣相。 有人在秦王时代，就说过这哥们不好惹，后来一统天下，始皇帝果然掀起了变态的腥风血雨……屠杀、灭族、酷刑…… “妞妞，快谢谢这位叔叔，他可是你的救命恩人。” “不要谢他，不要谢他，他是送外卖的，不是我的恩人。”妞妞说完就往里屋跑走了。 “回来，给叔叔鞠个躬，妞妞最有礼貌了。”林先生疾言说道，可话里还是充斥着对女儿的宠爱。 妞妞却便往楼上跑，便喊“不要！不要！不要！才不要给一个送外卖的鞠躬。” 原本不该跟一个小女孩较劲，可连着被嘲讽“送外卖的”，真的好烦，妈的，老子叫外卖小哥！有木有教养？有木有文化？ 岑杰点了下头就往门外走，当然他的表情是笑着的，要是真表现出来跟一个小女孩斗气，那也太没风度了。 “等等，我送你。”林先生说。 屋外，鹅卵石小径上，林先生说 “您千万别跟妞妞一般见识，哎！这孩子全怪我，惯得太厉害了。” “不会，不会，你别多想，我怎么可能跟妞妞计较，我一向都超喜欢小孩子的。”岑杰回道。 “是，我也很喜欢小孩，可你也看到了，我都50多岁了，才有了这么一个宝贝疙瘩。我太太身体越来越差了，大夫说她，活不过…呜呜…”岑杰万万没想到，林先生竟然抬起眼镜，掩面哭了起来，哇靠，绝世好男人呀有木有。 “您别太难过了，万事总有转机的。”岑杰劝道，其实他也不怎么会劝人，毕竟他的朋友圈里，要是有人哭，他基本都是一句“贱人就是矫情”便搞定劝慰了。 “如果没有妞妞，我真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活下去。不论如何，我当年的承诺，如今依然奏效。你有任何需要都可以直接找我，只要我给得起，绝无二话。” 二人已经走到小区门口，看到岑杰这辆碰一下就掉渣的破电动车，林先生没有丝毫鄙夷的神情。在这种高端人士面前，绝不能跌份儿！岑杰说“我实在没什么需要，不过还是谢谢您。” 骑车朝萧爽山飞驰，岑杰其实真的没生妞妞的气，反倒很是羡慕她，毕竟任性也是一种资本。 夜幕降临，霓虹初起，他又恍恍惚惚想到了另一个小女孩，就是鱼善寨迪达旅社顶层的任嘉欣，也就是小滴答，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反正迪达旅社再没有下过单，大概，一切都如愿好起来了吧？ 42、四射的基情 千赶万赶，岑杰即便化作那匹踏着小燕子的飞马，还是迟到了。 7点15分，他终于拐过萧西路，打眼一眺便看到两个豆点儿。那懒懒散散的样儿，那要死不活的气质，那不耐烦到想砍基情一刀的肢体语言，若非低端装逼王子和万盘安其拉，还能是ho？ 岑杰猛一拉闸，飞车停到了二人面前。正待二人开口，他抢先说道 “兄弟们，我千呼万唤屎出来，狗屎的屎，行了吧，你俩别恶心我了，咱们兄弟需要一个嗨爆的生日arty，共话四射基情。” 杨萧宇眼睛瞪得铜铃般，说“卧槽，这难道就是失传已久的盖世神功，叫玉什么毁…必什么毁来着？” “欲不被毁，必先自毁！”岑杰脱口而出。这话本来是他告诉杨萧宇的，没想到用到了自己身上，还那么贴切。 “不过该恶心的，总不能免了吧？咱俩可想了快一个礼拜，我都已经记在小本上了。” 李水电说完，真的拿出一个小本，岑杰挡住他的手，赶紧说 “别这样，别这样，自己兄弟，大家各让一步，我都先自诩狗屎为敬了，你们也让一小步，别那么小气嘛！” 李水电昂起头，仿佛即将就义的英豪，慨然道“卧槽，在一起屌丝一起到老的关键问题上，还能让步的？还能不小气的？” 杨萧宇也一副大义灭亲的样子，怒道“必须不能，小李子，掏出你的小本本，干丫的！” 此情此景，有诗为证 大义灭亲杨萧宇，义正言辞李水电。 基字当头何惧苦！岑杰受辱萧爽山。 他们从萧爽山往北，到了弱水河畔。刚看见烤肉摊，岑杰的肝儿就骤颤起来，他想到了绵水溪旁边那一役，阵亡了600多块钱……肝部几度休克，那感觉，这辈子都不想再体验了。 可又能怎么办呢，基肝相权，只能委屈你了ord肝儿。 岑杰拍着脖下胸脯说“想吃什么，随便点！整起来！” 杨萧宇白了他一眼，李水电则抓了抓头觉得画风不对。 落座后，岑杰再度强调“快点，快点！随便点！随便造！” 李水电“既然杰狗这么大方，那就一人先上一盘大份再加量的炒细面？” 岑杰“……” 还没等开口，却被杨萧宇抢了先“我靠，这怎么行！他欲装逼，我们怎能不成全？一份炒面也太便宜他了吧？” 岑杰“对对对，还是宇狗有见识，点点点，别跟我客气。” 杨萧宇甩了下头发，用自以为很帅的表情，狠狠道“一人再加两个蛋！两个！” 岑杰内心雪落千里，用哭腔道“你们真是我的亲兄弟呀！” 杨萧宇李水电面面相觑，旋即异口同声“卧槽？你一直以为不是？微笑” 岑杰猛觉失言，赶紧往回说“口误，口误，当然必须以及绝对是。” 杨萧宇李水电“微笑微笑微笑。” 岑杰总觉得二人脸上浮现出微信微笑小黄脸的样子，很恐怖的。 算了，岑杰决定还是自己点，好好犒劳犒劳许久未见的兄弟“老板！烤筋50块钱，烤鱼10串，扇贝一人五个……” 李水电“你疯了吧？扇贝一个5块钱呢！老板，扇贝不要……” 岑杰却用更大的声音压制住他“扇贝一人十个，涮牛肚一盘，茄子、青椒、油饼各一份。再来一箱冰九度！” 片刻后。 看着满桌烤货，杨萧宇摇着头说“水狗，你把自己踢出群前，先把我踢出去，杰狗装逼已成瘾，杀伤力太大。” 李水电却以大口开吃，边塞边说“等会再说，等会再说，先吃，先吃！” 杨萧宇把一大块烤鱼撸入口中，然后掏出手机，煞有其事地说“我要百度下，装逼成瘾会不会传染，我可不想变成杰狗这样，如此装逼法，每天不都得哭湿被窝？” 李水电“对对，查完告诉我，天天盖湿被子睡觉，会得风湿的。” …… 看他们越岔越嗨，岑杰都不确定他们是拐弯抹角地故意恶心自己，还是真的是在用心真诚交流。他只得插话说“……你们俩这么优秀，不用我传染，你们会自我进化成病原体的。” 李水电杨萧宇“不是吧？？吓傻” 岑杰觉得他俩真的很优秀，一唱一和的，有腔有调，听得人还有点上瘾，甚至好想加入他们，跟他们一起恶心他们正在酸的贱人呀！ 装逼时刻总是快乐的，肝疼起来却要命得厉害，岑杰是窝着身子吃完的这顿“大餐”。 吃完饭，又付了笔这辈子都不想记得具体数字的账。随后，三兄弟走进萧爽山，吹着夜风，尽力享受着难得的微醺时光。 岑杰说“兄弟们，洗浴中心走着！” 杨萧宇“我靠，我可是正经人。装逼也要有底线！” 李水电“我也是…嗝…正…嗝…经人” 岑杰“走吧，洗个大水澡，然后找三个手法娴熟的搓背师傅给咱搓个背。我这儿可有张5000块钱的钻石金卡。走着！” 杨萧宇“我去，哪儿来的？” “客户送的。” “客户？不会是那个林先生吧？别人谁会给送餐员送礼？话说，你不是信誓旦旦地说坚决不要人家的钱吗？后悔了？” 李水电“就是，那钱不该要，做人必须有底线！” 岑杰老早就把与林先生的奇遇告诉两人了，把人家如何如何有钱，如何如何出手阔绰，早就在二人面前添油加醋地详叙了十几万遍。二人非常赞同岑杰愚昧的倔强，这或许就叫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吧？ 岑杰走到二人中间，张开双臂搂着他们，说“放心吧，跟林先生没半毛钱关系，送我卡的客户从没跟你们提过。不说了，快走，今晚咱兄弟也享受一波！” 李杨“惊了个呆s” …… 洗澡、搓背、按摩，全套洗浴服务真的爽，岑杰的一身疲乏一洗而空。豪图洗浴中心真不愧全市闻名。 因为注意到有小蛋糕出售，岑杰插了个空去买了三块小蛋糕，都是巧克力的。 “吃吧，毕竟宇狗生日，不吃蛋糕怎么能行。” “挖槽，你真是装逼装到我都快习惯了。吃！”杨萧宇开心地表示。 “做梦的感觉真好哇。”李水电也抬起叉子，送了块蛋糕入口。 43、内心戏泛滥成灾 “宇狗，许个愿吧。”按摩台上，李水电没头没脑来了一句。 杨萧宇没有双手合十，没有闭上眼睛，而是脱口而出“给我来一辆兰博基尼l6704suerveloce粉红版，此生无憾！” “笨蛋！”岑杰恨铁不成钢地说“你不知道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吗？” “切，说的好像不说出来就能灵似的。”杨萧宇内心觉得，既然是生日愿望，自然要表达内心最真挚的渴望，他做梦都想开着超跑加速狂飙，任由风雨雷电灌入车中…… 李水电幽幽地说“巧克力版，比较容易实现。” …… 李水电成功把天聊死后，新一组技师进来轮替了，每人抱着一盘瓶瓶罐罐，盘上还放着火柴，看来是要拔火罐了。 岑杰本以为会疼的吱哇乱叫，没想到烧烧烫烫还蛮舒服的。玩着手机，拔着火罐，快哉快哉。 然而，是的！你没猜错，又来新单了。 已接任务把我放到他身边 奖励11分 备注我是你面前正数第一排左起第一个火罐，他是倒数最后一排右起第一个火罐。把我放到他身边，别告诉他，千万别告诉的。悄悄地放我过去！ 哇，这可是“小物件”的第一单，必须重视起来。话说这小备注写的，可真够浪漫的。 这是火罐也恋爱的节奏吗？全物种追求爱情，前卫前卫真前卫。 因为旁边人离得太近，岑杰不想把服务客户的话说出口，便用打字的方式。 他敲字道“尊敬的客户您好，就换您过去这么简单吗？” 半天无人应答，岑杰又把手机举起来，放到那个火罐脸前，可许久依然无声应答。 难道这些玻璃罐子是文盲吧？毕竟洗浴中心这种地方，虽然金碧辉煌胜似皇宫，但难得见到一本书，它们上哪儿认字去？ 嗡~嗡~手机又响了，这次竟然是一条从未见过的申请好友信息。 客户00839271申请添加你为好友，等级太低，你没有资格拒绝，客户已成功添加。 这时对话框果然来了，只见客户00839271发消息说“别说话，别打字，让别人看到一定会笑死我的，我还活不活了!” 岑杰赶紧回“是的，是的，我立刻帮您办正事。” 原来真的是客户火罐，只听她说“对嘛，我备注都已经写得辣么清楚了，干嘛还问，哼！” 这小语气，好傲娇的赶脚。岑杰回了声“了解！” 立刻开始干活，他对火罐技师说“我能看看这些火罐吗？” 技师“当然，您尽管看。” “你们盘子里的都要用吗？” “盘子里一共18个罐子，建议您拔全身，这样效果最佳。” “不用了，我只拔背部，对了，你第一排和最后一排的罐子不要动，用中间的就好。” “好的！”技师爽快地回答。 岑杰开始火速干活，悄木兮兮地按客户要求交换火罐位置。 把这一切看在眼里的女技师，内心戏颇为丰富，不可不录唉，来这地方消费的有钱人，真是什么诡异癖好都有，这种挑罐子讲风水的，切，好弱智，真是傻里傻气。这样的人凭什么能这么有钱，想想本公主，才貌双绝，机智过人，不愿做委身奴，只得苦了这一双纤纤细细小玉手……哎！ 叮咚！新消息订单“把我放到他身边”已完成，积分+11。 岑杰接着打字“尊敬的客户，您还有什么别的需求吗，0310号随时为您服务了。” “没啦啦。” 岑杰仿佛看到了一位爱满心房的超正台妹，他敲字问“您备注里用的是男‘他’，难道您是个…妹子火罐罐？” “是的呀，所以人家才那么害羞，不想小哥哥知道我是个急不可耐的罐罐。” 666！祝你们幸福，祝你们岁岁平安……呸，碎碎平安……呸，好像没祝错，是岁岁平安。 这小物件的第一单，真的是好浪漫啊。不过本单的奖励是11积分，真的吉利吗？又不过购物节。 卧槽，岑杰脑子转过弯了，11分是我的到的啊，这难道是客户有意要把11送给我？也就是传说中的“孤单转移大法”？好狠的心…… “戏真特码多。”岑杰打了自己一巴掌，做一个内心复杂的人好累呀。 这一幕被技师看在眼里，她内心也骤然飙戏现在的有钱人真变态，打自己找乐子！哼！本公主的纤纤细细小玉手，在你枯糙枯糙的破脊背上摸来摸去，你丫一点感觉都没有？不以贪婪本公主为乐的男人，都是基情狂！哼，再给你一次机会，用本公主的纤纤细细小玉手再撩拨你八百回合！ 哗啦哗啦，哗啦哗啦，哗啦哗啦x800 拿下11分，顺道喜当月老的岑杰正值兴头，他爬着边享受边暗叹“什么鬼的拔火罐，竟然是这种感觉？怎么总感觉有两只大猪蹄子，在本兔兔背上划拉来划拉去，好烦呀，什么时候才能拔完？” …… “你刚才跟谁聊天呢？”杨萧宇突然问，语气中充满了极致享受的快乐。 “嗯…一个客户而已。”岑杰不愿跟兄弟撒谎，便如实禀告。 “不会是妹子吧？看你聊得都笑出花了！”杨萧宇白了他一眼，如是说。 “确实是个妹子客户…还是…很萌很暖很温柔，同时又很大胆追求幸福的那种。”岑杰回答道。 “哇靠，你们送餐员现在服务这么深入的吗，聊得话题都好骚气啊。” 一席话说的岑杰一时语塞喉头，还好李水电抢着说了句“妹子什么的，哪有兄弟好，让我们生命中所有的妹子们都去死吧！” 杨萧宇李水电“呸呸呸，水狗快打嘴，光你的妹子去死就行了！” …… 岑杰搞的是帝王套餐，每位1500，服务一轮又一轮煞是酸爽，让人高潮一波又一波。尽管都是正直而美好的服务。 所有服务进行完后，转战套房，三人松弛地摊在沙发床里，捏着水果看电影。岑杰想看《大内密探》，杨萧宇要看《太空飞车》，李水电坚持表示周星驰和老美都太深奥，看不懂在演什么鬼，只愿意看《喜洋洋与光头强猪事顺利》。 最后当然还是看了《太空飞车》，毕竟还没过12点，寿老爷的心愿是该尽量满足。 44、三十二色彩笔 享受完帝王套餐，三人走出豪图时已经晨光熹微，方才从休息室走到大厅，整个中心一个顾客都没看到，连服务员都只剩几个打瞌睡的门迎。 这里工作人员很少见到能把帝王套餐享受到最后一分钟的顾客。而看到消费帝王套餐的三位顾客，一出门就跨上两辆叮咣乱响破电动扬长离去的，就算30年的老员工都要擦擦自己的眼睛，再挠挠头，然后如梦初醒般地大喊一声“卧槽，真牛逼”！ “走着，洪水桥吃早餐去。”岑杰撂下一句话，便狂飙而去。 “跟我飙车？坐好了，水狗！”杨萧宇的气势放佛让胯下电动变作一辆保时捷限量光速飞摩。 “啊呀！我帽子吹掉了。”李水电焦急地大喊着，但见杨萧宇丝毫没有停车的意思，且越飚越快，只得哭泣着抱紧宇狗的小蛮腰…… 李水电和杨萧宇早已习惯共骑一车了，杨萧宇是丰收公司的快递员，除过单位给配的箱式三轮，自己还有俩二手鸵牌电动。 李水电则是个苍蝇公司的销售员，算是三人里金贵的“坐办公室的人”了，然而他这个办公室坐的可不太平，平均每年换10份工作。月薪的多少百分百取决于底薪，有时候800，有时候1200，有时候1500，要是哪家能给到2000，李水电就吐着舌头扑过去了。 水狗的优势是有一套很帅的西服，有棱有角，笔挺肩翘，他长得也蛮精神，要是刻意收拾一下，真可算是颓废小帅哥一枚。只不过他的精气神保持不了一周，便又恢复油头垢面的“洒脱”形态了。 “等你半小时了，才到？真废物。”杨萧宇咬着车钥匙，像个豪门大少似的对刚刚赶来的岑杰说着。 “卧槽，你骑的是电动？不会是核动力电动吧？” 岑杰对杨萧宇的破车产生了浓厚兴趣，并狠狠踹了自家的车，怒道“不争气的东西，同样是电动，差距怎么就这么大？” “是车的问题吗？那必须得是人的问题，看见红灯你都不敢闯，还想跟我飙车？”杨萧宇保持着大少口气。 这时，在路边隔离带吐了半小时的李水电，终于抬起了头，生无可恋的说“贱人宇狗，这哪儿是骑车，简直实在玩命。玩命也就罢了，玩的还是我的命…呃唔哕…” 看到李水电又吐了起来，杨大少哈哈大笑，对岑杰说“不服的话，换车再飚回去？让你知道知道赛车手的世界。不说了，水狗！上车！” 李水电“呃唔…滚你笔…哕…” 这一声大吼，用尽了李水电最后一丝力气，他瘫倒在了绿化带旁。 …… “改天再飚，饿了，先吃饭。”岑杰岔开话题，他实在看不惯宇狗低端装逼症发作的样子，接着说，“南镇麻花泡！走着。” “卧槽，真有啊！走走走。” 一提麻花泡，杨萧宇就仿佛听到《蜜糖和毒药》的骚心男，瞬间就把持不住，情不自禁地现原形了。 杨萧宇是个南镇人，那是一座离中州100公里的小镇，被很多擅长吃喝的中州人封为美食之镇。麻花泡更是南镇美食中的翘楚。 “爽！爽！爽！”再来三碗都吃的完。 “这东西不错，但比俺们梧桐乡的切饼烩菜，还差得远。”李水电说。 杨萧宇白了他一眼说“那玩意又不是没吃过，里面全是白菜帮子。” “那是中州的不正宗，改天带你回去吃，绝对让你双手直比666。” 坦白说，这麻花泡确实是不错，小麻花很有嚼劲，麻花汤又酸酸辣辣的，辅以豆腐块，羊血，笋片，鱼豆腐，算是“泡食”里的上品了。 吃完这顿超饱的早饭，时间尚不到8点，他们腆着肚子，在周围闲转，路上上班的行人，上学的孩子越来越多。 “我去，这辆车！”杨萧宇大吼起来。 岑杰顺着杨萧宇的视线，看见一辆海蓝色b牌跑车，由衷赞叹道“是很酷啊，尤其跟旁边那辆快报废的银色车一对比，俗话说美女要丑女陪衬，香车看来也需要烂车衬托。” “这叫很酷吗？这是超级无敌爆炸酷好吗？这可是b牌新年限量款，至少220万才能拿下。” “这么贵？”岑杰觉得能花这么钱买车，一定是个家有万金的土豪，要是这车能下一单，自己说不定能赚个百八十分。 正想着，手机却嗡了起来。哇靠，梦想成真啊？新单来了 已接任务买套32色画笔给她 地址你就在客户面前。 奖励9分 额外奖励1次免费抽奖机会。 备注小主人的爸爸每天都会开车送她上学，再接她下学。然而这两天她却遇到了小麻烦，美术老师可是个矫情的家伙，让孩子们买32色画笔，她想要一套却未如愿，几天都闷闷不乐。帮她买一套吧，放在我的前玻璃下就好，别忘记写张贺卡给她，就说…嗯？…就说是圣诞老人的礼物吧？这样撒谎应该可以，小孩子都喜欢这类的荒诞谎言。 真的下单了！然而这个土豪车到底是个什么鬼？就给9积分+1次免抽机会，这也太抠门了吧？那个32色画笔一听就很贵，看来，这显然是赔本的一单…… 当然，最让人吐槽不能的就是圣诞礼物，现在大九月，圣诞老人跑出来送礼物，真的不怕吓到小朋友吗？ 正在这时，杨萧宇表示自己要离开“我得走了，送货去。” 李水电也说“9点打卡，这会儿过去差不多，新公司刚去，最近得好好表现一下。” “你什么时候不是新公司状态？”岑杰反问。 “这家靠谱，感觉能长干。”李水电反驳。 “哪家公司你不这么说？只求你这次能干到转正，我就阿弥陀佛了。”杨萧宇白了他一眼，李水电挣不到钱，他就要被混吃混喝，谁让两人住同一个村呢。 随后，三人分道扬镳，各奔活计而去。 当然岑杰绕了一圈又回来了，他恭敬地对着岑杰说“尊敬的客户您好，这单由我为您服务，就需要一份32色彩笔是吧？” 岑杰等了好半天，都有任何回应。诶？难道这辆超跑有什么避讳，不能说话吗？岑杰拿出手机瞅了瞅，并没任何添加好友的信息。 他恭恭敬敬准备再问候一遍客户“尊敬的客……” “其实，我是陪衬香车的烂车，也就是这辆快报废的银色轿车。我不是b牌，而是v牌2000年的新世纪产品。” 岑杰缓缓看向旁边刚才被自己吐槽过的那辆银色车，瞬间觉得尴尬癌都快犯了…… 45、新单达成 “rry……”岑杰只得尬尬地致歉。 “没关系，我早习惯了。”银色轿车说道，言辞间充满了岁月的摩挲感。 还是快说正事儿吧，不然气氛只会更尴尬，岑杰问道“可现在还太早，文具店肯定都没开门，所以彩笔怕是暂时买不到。” “下午吧，他爸爸每天都会接她的放学，就在北边不远的滨河三小。” 尼玛，滨河三小离这儿起码有10公里，还不远？莫非是身为一台老轿车，走得路多了，便不把这点距离放在眼里？ “行，那到时候我买好赶过去。” “好，下午四点她就放学，她爸爸会停好车然后去校门口等她。你把彩笔放在前窗下就行。” “我办事，您放心！请相信我一定完美完成任务。” “我相信你，你的好评率非常高。” “哈哈。”被客户夸奖岑杰自然很高兴，一时兴起，他问道“如果可以，您能否把我介绍给更多有需求的客户，比如这辆超跑，嘿嘿。” 老轿车的车脉自然很广，要是全心全意帮自己，那积分肯定赚到饱。 银色轿车却无奈地说“这辆超跑吗？它还没有灵魂，所以没办法的。在这座城市，有灵魂的车子可难得遇到。” 没有灵魂？岑杰感觉这些客户愈发神奇了。 正准备离开，他碰巧看到一个穿着美而艳的妹子钻进了b牌超跑中，然后面无表情地开车走了。 “竟然还是个妹子，厉害了。”岑杰感叹着。 毕竟全新的一天，虽然被银色轿车的单子绊着时间，但总是要挖掘更多客户。岑杰便继续开启刷单之旅。 也不知为什么，自打从绵县回来，单量便少得可怜。今天跑了快6小时了，岑杰只接了到两单，赚了23积分。反倒“饥了木”中午爆发了一波，刷到好几单5元小费单，煞是开心。 应人之事，终人之愿。岑杰找了个文具店，买了盒中间档次的32色彩笔，整整花掉25块大洋。心疼的又是一阵临风凌乱。 岑杰还买了张贺卡，写道“这是神秘朋友的小礼物，不成敬意，希望紫涵小朋友开心每一天。桃心气球” 岑杰的画技委实拙劣，桃心画得像不等边多边形，气球画得像一根绳上绑了个找妈妈的小蝌蚪。 下午三点，按客户要求，岑杰将彩笔放到指定位置。 小女孩过来一看到彩笔，高兴的立刻跳了起来。小孩子的幸福有时间就是这么简单，25块的彩笔而已，居然开心到仿佛学会了菩提老祖的七十二变。 叮咚。新消息来了。 订单已完成，积分已到账。五星好评也随之而来。 看着小女孩欢欣雀跃，岑杰不免觉得做得好事一桩。看着小女孩跟爸爸开着老旧银色轿车离去，他心中一股暖流升起，万万没想到一辆破旧的银色轿车竟然有灵魂，而一辆酷炫的跑车却是死铁一堆。 当然，他还想到了小嘀嗒。是该找个机会回去看看了，毕竟跟她之间也有一句话的小约定。 46、系统推荐 岑杰一直目送着银色轿车远去，直到它呼呼吐着黑烟从滨河路红缨路十字往南拐去。 这一刻岑杰觉得幸福似乎很轻易，他的心被秋初向晚的风，吹得柔软起来。 是啊，秋天已经来了，烈日不再能嚣张太久，一波又一波的西风和北风将从大北岭各个山道钻出来，它们将渐渐驱逐暖洋洋的东南风，直到把最后一丝温暖彻底逐出中州。 要不了多久，冬天就会来了。因为租住在不通暖气的落辛庄，对岑杰而言，冬天简直就是个逞威风的贱人！这难捱的季节里，寒冷、冰冻、疾病和臃肿将肆虐整整四个月！ 不过，冬天也绝非一无是处，至少可以刺激人们对温暖的感知。每年一到深秋，岑杰就想要四处找些温暖，要么多喝两杯菠萝奶茶，要么跑去看爱情喜剧，要么拉着李水电杨萧宇吃16元一位的自助小火锅。当然还要抽空把冬衣找出来，洗洗晾晾，再囤积一箱泡面、几包王中王，拉开架势等待与寒冬厮杀到春光暧昧，天地换颜。 此刻，深秋似乎提前到来了。 因为身上无单，所以岑杰心里不慌，他把车骑得很慢，在参天梧桐两排并立的滨河路，无论做什么都该慢一点。 到了方才光临过的游辰文具店，他情不自禁地停下了车。他觉得如果再去看小滴答，买一套32色的彩笔绝对是不错的见面礼。她一定也会喜欢到跳起来吧？ 于是又花了25块，虽然犹豫了一小下，要不要买日产的98块高价笔，但转念一想，礼在心而已，所以不必强行加戏。 收好画笔，岑杰在犹豫是找个地方吃饭，迎接饥了木的晚高峰，还是回落辛庄休息一下，晚上去夜单联盟兼职。今天是周二，夜单联盟肯定也不太忙，虽然小夜已经在微信里问了好几次，岑杰本就犹疑不定，自然无法答她。 嗡~嗡~ 这下不用犹豫了。抢单王的新单来了，搬砖走起！ 细细一看，这单有点奇怪，先是单头标着一个“荐”字，且看 已接任务带我去找她 奖励25分 额外奖励找到她，她一定会给你的。 备注系统推荐单。我是一只会说话的笔，我的名字叫小风，我在凯达小学门外东侧80米外的草坪里，是她不小心遗失了我。带我去找她，她住在雅阁流涧复式区三号楼2层。她可是个可爱又善良的小姑娘。 会说话的笔……不就是点读笔嘛，说的这么骚气。看来这只笔一定很喜欢它的小主人，又是毫不忌讳地当主人吹，又是自信满满地表示“找到她，他一定会给”。 呵呵哒，一个小女孩能给什么奖励？半块橡皮吗？不过好在25积分算是中档水平了，而且是小物件的单子，能给这么多分真的是不错喽。 等等，雅阁流涧复式区三号楼2层？这不是林先生他们家嘛！ 擦擦擦，所谓“系统推荐”原来是这个意思，就是给顾客推荐最合适的单员，话说自己确实蛮适合这一单，毕竟跟林先生一家还是饶有交集的。 只不过，岑杰真的不太想见到那个胖妞妞，有些人非常适合相忘于江湖…… ※※※※※※ 于此同时，从昨天下午到今天，林先生家已经快炸掉了，妞妞拒绝上学，苦恼了一天一夜 “我要小风，我要小风，我的小风不见了，我再也不上学了！” “没事的没事的，爸爸从新给你买10只一样的笔。” “不！只有我的笔才叫小风，只有小风说的话才是我想听的，我只要小风！” 林先生林太太“……” 遇到这么个任性的小公主，夫妻俩也确实无奈+无语，生怕伤到宝贝女儿，只能哄啊哄的。 林先生感觉房子都快被妞妞的咆哮震塌了……她可怜的妻子也早已不堪重负。 ※※※※※※ 另一边的岑杰自然不知内情，一派逍遥地往凯达小学去，直到5点多才磨磨唧唧地到达。 “谁让你个笨笔不设时间限制呢！”岑杰嘚瑟地想着。 凯达是中州著名的贵族学校，纯西式的亮红色建筑，大门前两排阔气的草坪夹着一道喷泉池。据说学校里顿顿都是西餐，这是岑杰最不羡慕的地方，要是吃个酸辣土豆丝都要用刀切，那未免太麻烦了。 不过将来如果能把岑小诗和岑小刚送进凯达，不指望他们能学到天文地理，不指望他们当小学究，就单是进去见见世面，与土豪共舞，同二代齐飞，便算是开阔视野的难得佳所了。 岑杰按着备注，很快找到了一根粗粗长长的点读笔，掂上去比一张纸还轻，肯定是高级货。 “怎么才来？你那些好评都怎么弄到的？你这么慢，妞妞会等急的！没了我她不知道要哭多少次！” 真傲娇，岑杰在心里暗道呵呵，你还是不够了解土豪，一根破笔，他们丢就丢了，基本转眼就忘，还为你哭，要是小滴答还差不多，那个胖妞妞，呵呵哒，这会儿八成握着新欢看《光头强和美羊羊》呢~ 不过嘴上却说“万分抱歉！我路上耽搁了。现在立刻、马上、麻溜的，以我最快的速度带您去见小主人。咱们这就走！” 毕竟客户，身为遭罪乙方还是开罪不起。万一给个零星差评，那真是得不偿失。 怀揣着对差评的恐惧，岑杰真个是一路狂飙，看见红灯想都不想就一脚油门，万幸这边处在郊区，地理位置颇偏，基本没什么行人车辆。 到了！这波速度跟杨萧宇飙车都不怂的。 拔钥匙，提出早准备好的披萨饼，一路快跑。轻松进入小区，岑杰今天穿的是薄底鞋，鹅卵石路扎的脚丫子咯咯疼。 叮咚！ “诶？岑先生怎么来了？”看岑杰提着一盒披萨，林先生觉得奇怪极了。 “有事儿想问问您！” “哦，好好，快里面请。”边说，林先生边把岑杰往屋内迎。 从进屋到落座，到接过林先生泡的香茶，岑杰没顾上细想楼上传来的哭闹声，因为他觉得尴尬极了，林先生一脸释然的表情，他一定以为自己是来要钱的。 事实也确实如此，林先生一开口就说 “咱们都是老朋友了，您直接说，需要多钱，我微宝直接给您转。500万够吗？” 脱口而出“500万够吗”后，林先生反倒觉得有些失礼。不过500万确实是他的心理价位，要是对方真开口要1个亿，还真有点给不起，但四五百万，还是问题不大的。毕竟救命恩人，生命诚可贵！ 岂料 “我死了……” 岑杰说完就两眼窜起金星，晕厥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