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典型官家嫡女奋斗史》 抑郁 “小姐,起床了。小姐,该起了。”帐子外传来丫鬟春香小心翼翼的叫起声。床上的小人儿翻个身不出声继续躺着。 “小梅,还不起,都日上三竿了”又一道声音传来。是这个身子的娘。不过床上的人儿还是没动。 “身体还不爽快?要不起来喝点粥?”许太太用商量的语气又问了声,见女儿还是没动静,只能叹了口气。“那你再睡一会,到响午可要起来吃饭了。不吃要饿坏的。” 得不到反应,许太太只好转身吩咐小丫鬟“给小姐去端一个炊饼放在凳子上。又回过头来和女儿说“一会给你放床头凳子上了,要是饿了先吃点。到响午可一定要起了。”说着带着丫鬟往外走。 听着两人关上房门,渐渐远去的声响。床上的小人叹了口气,睁开了眼睛,伸出手看着自己小手,还是有点接受无能。穿越这么已经过气的剧情怎么就发生在自个身上了,这不就应该是骗骗人的嘛。是自己精神崩溃了吗?不至于啊。她是得了轻度的抑郁症,但没听说抑郁症会引起癔症啊,而且医生都说了是轻度的,脑震荡后遗症?两者一起的引起的病发症?她又狠狠咬了咬自己的手,感觉到一阵痛。她叹了口气回想起所谓的前生。 她叫许小梅,女,35岁,作为一名大龄剩女,无车无房一事无成的大龄女青年,心情渐渐抑郁,本也没想到要去看医生,直到发展到了开始失眠。失眠到了实在受不了,只好去看医生。结果是轻微抑郁症,医生给开了少许安眠药,医嘱是睡前吃半颗,多运动,多出去走走,和人多交流,做做,发展发展兴趣爱好等等等等。 “没事的,现在生活压力大,你这是很轻微的症状,不用吃抗抑郁的药,配点安眠的,失眠严重的时候吃半颗。主要还是心理疏导。我们这有专门的心理医生,你一定要定期来复诊。”女医生很是亲切的嘱咐着。 “好的,谢谢医生。”许小梅木木的谢了医生,拿着单子起身往外走,付费,取药,坐上公交车。她暗暗给自己做心理建设,没事的,这种病最怕没发现,我来治了肯定会好的。不就是嫁不出去嘛。大不了孤独终老,怕什么。等老的不会动了再寻死也来的及是吧。她自嘲的笑笑。还有爸妈呢。爸妈就自己一个女儿,一直没嫁已经很不孝了,难道还要他们白发人送黑发人嘛。况且轻度抑郁,有什么了不起的。还记的有部港片里有演过,现在社会压力大,人人都有心理疾病。从主角到配角,每人都有不同病,选择恐惧症,嗜睡症,强迫症等等等等。一个小小的轻微抑郁,许小梅,你要努力。会好起来的。 许小梅不知道是不是今天医生的话真起了作用,想着想着真觉的好受一些了。可她这想的正入神,忽然间就听叫尖叫声,她还没来得及看看发生了什么事就感觉自己身体飞了出去,然后就是巨大的痛,她不知痛了多久,也许只是瞬间。然后再有意识的时候就已经在这个身体里了。 苏醒 床边一青衣老者收回最后一枚针后,又把起了脉,久久不语。 “张大夫,你看小女情形怎么样了,都两天两夜了,都还没醒过来。”立在床尾的许昌皱着眉头,带着小心翼翼的语气问着大夫。其他人也都期盼地看着大夫,希望能得到一个好消息。 “小姐的脉搏比之前强劲,应有所好转。”张大夫停了停,似是在考虑如何措辞“小老儿已经用金针刺穴,只不过小姐昏迷时间太长,只怕是……” “梅梅啊,你醒醒啊,你醒啊”听完大夫的话,床头许太太就哭喊了出来,声音嘶哑,显然是已哭了很久。一时房间里就只有这哭喊声。 而就在这哭声中,许小梅迷迷糊糊的醒来,只觉的痛,浑身痛,最痛的就是脑袋。她努力的睁开眼睛,结果她看到了什么,青色的帐子,她眨眨眼睛,还是青色的帐子。在蚊帐都没人在用的年代,还有哪里会看到帐子?许小梅努力的想转个头,却又眼前一黑,再次昏了过去。 而就这短短一瞬间,却给了在哭泣的妇人无限希望。“大夫,梅梅睁眼了,她刚睁眼了。您再给她看看,再给她看看”看见女儿又闭上了眼睛,忍不住推了推她的身体“别闭上,睁开,睁开。” 张大夫又急急忙忙的低下身子,翻了翻床上小女孩的眼皮,又再次探了探脉息。旁边的人大气也不敢出一声就巴巴的忘着大夫。 良久之后,张大夫面色缓和,向着床尾的男人拱了拱手,“小姐确有清醒之相,想是金针刺穴是起作用了,待我过些时辰再次施针,想是能有好转。” “多谢张大夫。不知要间隔多长时间?是否要开个方子,让家人去准备?”许昌追问道 “过一个时辰吧,金针刺穴不宜太过频繁。小姐多是外伤,血已止住,如能醒来,必能慢慢好转。我开个滋补温养的方子,先让人慢慢煎上。一时辰后小姐醒来正好服药。” “多谢张大夫”许昌听到大夫肯开方煎药,语气中带了七八分把握,悬着的心终于落下几分。对着大夫做了一揖,“请去隔壁休息片刻。”转身正要吩咐,门边一精瘦男子已经两步跨到身前,“三哥,我陪大夫去开方,抓药煎药我都会去做好的。”说完局促不安的看着自个三哥,生怕他不同意。 “去吧。”男人点了点头。 看得到了三哥同意,许青忙忙请了张大夫往外走去。 “四哥,我一起去”旁边一稍胖的男人说着站了起来,又拉了把身边的弟弟,三兄弟一起陪着大夫出去。 坐床边妇人的低低的啜泣着,在煎熬了一天一夜后,终于看到希望。 “好了,妹妹扶你三嫂去休息下吧”男人对着正在劝慰自家太太的许香说道。 许香点点头,试图扶起床边的人“三嫂,梅梅定能醒来的,你一直守着,都一天一夜没合眼了,先去休息一会,大夫也说了要一个时辰呢。” “我不去,我就守着我的梅梅。” “三嫂,你身子一向弱,可不能再熬了”许香再次搀扶,可她人瘦小,而许太太身材有点胖,实在扶不动自家三嫂。 “不用扶我,我就在这床尾靠一靠,不等小梅醒来,我哪也不去。”许太太抹去泪水,身子靠向了床柱子,但眼睛仍一动不动盯着女儿。 许香又看看自己三哥。 许昌点了点头。不在出声。余下的人也不再说话。 时间一点点过去,等到张大夫再次施针后,床上的小姑娘终于清醒过来。不过人却傻了。 惊吓 “呃……”许小梅痛的发出了声,又因为太虚弱而几不可闻。但就这一声已是给了屋里人莫大的喜悦。 “张大夫,醒了醒了,梅梅醒了是吗?”床尾的许太太忍不住问出声。 张大夫没有回答,他听到了病人的呓语,他等了一会,病人并没有进一步的反应,他又取了根针,慢慢的扎进穴位。 许小梅感觉越来越痛,就像是在一个有着无尽疼痛的梦中,却怎么也醒不过来。她感觉挣扎了很久,终于睁开了眼睛。 她看到了一个中年男子,妆扮成古人的样子。许小梅或许她该感谢现在这时刻的身体虚弱的无法反应,但是明显她脸上还是表现出了惊吓的表情。她能不怕吗?现代人昏迷醒过来潜意识也会认为自己该在医院的,如果她看到一个人穿着白大卦,她也许会很安心自己在被救治。看到一个古装男人,是到阴曹地府了吗?那她感觉到痛又是怎么回事,死了也会有痛感? “小姐莫怕,我是贵府请来的大夫。你父母就在旁边。先莫动,莫动,待老夫取下金针。”张大夫看到小姑娘睁开眼睛,然后一脸惊恐的看着自已,忙出声安慰。 “梅梅,别怕别怕,娘就在这就在这啊。”许太太忙出声,若不是看到女儿头上还扎着的针,只怕就要拉开大夫冲到女儿面前好好安抚女儿了。 但是许小梅更怕了,什么情况?她想推开眼前的人,手抬到一半就无力的落下。她觉的自己叫了救命,但接着她不再出声。她的头被眼前的古装男人牢牢按住,然后她看见这个人从自己头顶取下一二三四五支针。 然后男人让开了位置,一个古装的妇人冲到面前“梅梅莫怕,莫怕,是娘,娘在呢。”妇人抚着她的脸,不停说着。 许小梅盯着妇人看了好一会。眼前的妇人完全古装打扮,像是四十出头的样子,眼睛红肿着,脸上气色很不好,又哭又笑的说着娘在这儿,不怕等话。 许小梅又转了转头,她完全被吓住了,她躺的床四周有四根床柱子,挂着青色的帐子,除了这个妇人和刚才的男人,这房间里还站着些人,有男有女,都是古装打扮,而从她目光所及,看到的是木制的墙,古式的桌椅。 “别哭,别哭。梅梅乖,很疼是吗?忍一忍,一会喝了药就好了。”耳边传来妇人的声音,脸上感受到妇人轻轻的擦拭。 她哭了吗?是很痛,但不是痛哭的,一个三十五岁的人早就不会因为身体上的疼痛而哭,但还是会被眼前的情况吓哭。 许小梅闭上了眼,脑袋有个地方一直痛,身上也很痛,她记的自己从公交车的座位上飞了出去,应该是发生了重大交通事故,她没死的话应该被送进医院,死了的话这情况也不像阴曹地府。所以她是什么情况?但是头又痛的她没法再思考。 “梅梅,梅梅,别睡,睁开眼睛。”感受到妇人轻拍自己的脸。 “好了。让开让张大夫再瞧瞧,你心急什么。”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传来。 然后感觉脸上的手离开,自己的手腕上被搭了三个手指。许小梅忍不住还是张开眼,是之前的男人在给自己诊脉。 她是脑震荡,引发了之前的抑郁症病变了吗?幻觉会这么的真实吗? 这到底什么情况?许小梅又是痛,又是怕。 痴傻 许小梅心中十分恐惧,她觉的自己一定是精神出了问题,产生了幻觉,可是身体上的疼痛又让她有种非常真实的感觉。心中越想越怕,她一边努力的喊着“走开,走开啊。许小梅快点清醒过来,快一点醒过来。醒一醒啊。”一边想抽出手拍开正在把脉的男人,戳破这个幻相。 但是在旁人看来,却是一个刚从昏迷中醒过来的小女孩,一脸惊恐,手胡乱拍着,嘴里说着些走开醒来等语焉不详的胡话。 “梅梅,别怕,别怕。娘在这里呢。在这里呢”看着女儿这样子,许家太太一边落泪一边说,希望能安抚女儿的情绪。 而房中的其他人都脸色凝重的等着张大夫诊脉的结果。 “张大夫,我孙女儿怎么样了?”见大夫久久不出声,许荣终于忍不住问到,都以为孙女醒来就好,谁知道会是这样,不会就这么摔傻了吧。。 张大夫细心的把小女孩的手放回被子,让开位子让许太太上前,然后才对许荣回道“小姐之前从台阶上摔下来,撞破了脑袋,想必也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怕是被惊了魂。我改下方子,在加味安神的。先吃几贴药,看看是否有好转。” 许荣看了看许昌,他虽说之前忍不住问出了声,但在这儿他却不是当家的人。 许昌迟疑了会,问道:“小女这惊魂之症有多严重,能治好吗?” 问题一出,连许太太都收了声音。牢牢握着女儿的手,等着大夫的回答。 “这……”张大夫犹豫不定。这惊魂是好听的说法,看这症状就是被吓的得了臆症了。而臆症是最不好说的,有人就一直痴傻的了,也有人过了两天就好的。况且这小女孩又被摔破了脑袋。想了想,避重就轻的道:“小姐人小,十几阶台阶摔下来,身上多处的伤,特别是脑袋上,流了那么些血,直接昏迷了一天一夜,现在虽醒了,但是已经虚弱至极。现在重要的是等小姐慢慢恢复。” “那麻烦张大夫了。”许昌搓了搓手,“小女这状况,张大夫是否能多在寒舍留几日?” 张大夫点点头“一定一定。只是我毕竟受陆大人所托前来,现在令千金已经醒来,可以说是度过最紧要的关头,我也该和陆大人回禀一声。” 许昌忙点头:“若非许大人帮忙请来张大夫,只怕小女已是……”顿了顿,许昌无法说出那不好的词,只怕一句不好听的话都折了女儿的福气。“我也该去谢谢陆大人,张大夫也辛苦了一宿了,不若先休息一下,待下午我和你一起去陆府。” “休息倒不用,之前的药里就有安神的效果,待小姐服下后就会睡去。”张大夫看见许青端着药进门招了招手“凉一凉,待药可以入口就喂小姐喝下去。她本就虚弱,再喝了药,会睡很久。大人不用担心,备些米汤等,小姐再次醒来时喂小姐喝下去,之后的药早晚一贴,我会加大安神的成份,小姐这些日子都会以昏睡为主,过个四五日想来就会好转,我再另外开方。” 许昌拱拱手:“多谢大夫了。大夫去隔壁休息一下,现下事多,待小女好转我再作东好好感谢大夫和陆大人。” 等张大夫走了,许昌看着一屋子的人,“都找个地方睡吧,都熬了两宿了。现在梅梅已经醒了,人总是活下来了,后面再慢慢治吧。许明,给你嫂嫂和妹妹打盆水来洗个脸。”说完又去劝自家妻子“你给梅梅喂了药后也和妹妹去睡一会吧。” “我不去,我守着梅梅。”许太太眼睛都没移一下“要睡你去睡去,女儿都这样了还能睡的着吗。”许太太忍不住的刺了丈夫一句。 许昌按按脑袋,实在忍不住要发火,又被自家父亲拉了拉手。他终是按下脾气。端起桌边的药“给梅梅喂药吧。” 入睡 许太太接了药要喂女儿,许小梅却是不肯喝药的,她以为一切都是自已的幻觉,正怕的要死,又怎么敢喝东西,她没力气挣扎,只能死死咬着牙,不肯张嘴。 许太太汤匙喂了两勺,药都喂不进,又急的掉眼泪,“梅梅,别怕,喝药,喝了药就会好了。别害怕啊。” 许小梅也哭。她对精神病人的所有信息都来自于电视剧,人格分裂,出现幻觉等等,但那毕竟是电视,活到三十五的人了,再傻也知道电视上是演演的,但她又不知道真的精神病人是什么状态。而出事前刚好被诊断为轻度抑郁,这让她十分害怕自己是大脑被撞坏,精神崩溃。而拒绝被喂药是她下意识的反应,人到了一个陌生的环境,会接受一个陌生人的喂食吗?肯定不会。 许昌看妻子喂药喂不进,想了想说“我来吧。” 许太太犹豫了一下,还是把药碗交给了丈夫。想站起身,人却晃了晃又坐了下去。旁边的许香忙来扶着自家嫂子。歇了口气,许太太才在小姑的搀扶下起身坐到桌边。 “许良,按着梅梅” “唉。”许良上前定住了侄女的头。却被自家老爹赶开。 “这样怎么喂的下去,让开。”许荣拉开儿子,小心翼翼的扶起孙女,让她靠在自己怀里。再看向许昌“灌吧。”许昌狠了狠心,也没用汤匙,掰开女儿的嘴,直接把药灌了下去。 许小梅挣扎不开,只能喝下去。 许荣见孙女喝完药了,也不放开,就这么半抱着孙女,轻拍着孙女。“你们都去休息吧,我陪着梅梅”。 “爹,这怎么行。” “我要守着梅梅。”许昌两夫妇同时出声。 “我带着还不放心,梅梅没满月就是我和你娘带着。”许荣看了许昌一眼,转头和许太太说道“阿珠,你身体一直不好,又熬了两宿了,刚人都站不起来了。还硬撑什么。梅梅这病怕是一两日不会好,要养一阵子的,你去睡,睡醒了,精神了再过来。” 许太太也知道公爹的话有理,不再出声。许昌却是有些犹豫“爹,你也熬了两宿了,我来守着,你去睡吧。” “我身子还挺的住,你去睡,这梅梅醒过来了,你也要去陆大人那里感谢,还有你丈人那里也要去报个信,还有这衙门里的事你也不能一直请假,后面的事还多着呢。”许荣又对自己女儿说道“阿香,扶你嫂嫂去睡,你也睡。都去睡吧。睡精神了。”许荣低头看看孙女“梅梅福大命大,不是醒过来了,小孩子,不经吓,等养两天就好了。” 许昌也知道自己爹的话有理,摆摆手,领着一群人出门,各自安顿去。 许小梅看人都走完了,就剩一大爷半抱着自己,像哄小孩入睡似的哄拍着自己手臂。她才惊觉自己身体好像变小了,这大爷不是像哄小孩入睡,就是在哄小孩入睡。 许小梅想伸出手来看看,但是才刚动又被许荣给放回去。 许荣看小孙女手又想动,一边把孙女手放好,一边轻声哄着“梅梅乖啊,不动了,安心睡。睡醒了就好起来了。”又把被子提了提,提到了孙女脖子边,盖严实了才放心。 许小梅心里烦躁的很,奈何身体虚弱,又惊吓过度,现在虽然发现了自己身体变小的可能性,但是她却无力证实。在几次伸手,都来不及伸出被子就被老人放回去之后,体力脑力都耗尽,慢慢睡了过去。 许荣见孙女睡着了,才松了口气,但也不敢移动孙女,就这么靠着床头也睡过去了。 外边张大夫留下药方后,带着药童坚持离开,“许大人留步,大人一家都好久未曾合眼,快去歇息。陆大人那里我自会代为转答大人的感激之情。待大人明日再亲自去感谢,想来陆大人也会体谅。” 许昌再次谢过了张大夫,“多谢多谢。我就不多留的,也实在是撑不住了。” 送走了张大夫,许昌关上院门,回到房看到已经睡着了的两个弟弟,而自家四弟仍坐在一边,见自己进来后,惴惴不安的起身“四哥……” 许昌拍拍弟弟的肩膀,“梅梅已经醒了,会好起来的,先睡一觉吧,什么事都睡醒了再说。”说着从箱子里拿出两床被子,“我们打个地铺吧。” 许青点点头,见三哥一脸疲惫,对自己态度己经软化,终是把心定了定。帮着铺好被褥,两兄弟衣服也没脱,头一沾枕头就睡过去。 兄弟 许家人在日头渐升的时候全部入睡,而这张大夫领着药童来到了县令府上。 “大人,张远光张大夫求见。” 陆承恩听到下人的禀报,正正衣冠,“张大夫这么早过来,看来许县丞的女儿已经好转。太太自个吃早饭吧,我去外院吃了。”说着就向外走去。 陆太太恭顺的送走丈夫“夫君慢走。”见丈夫走出院门了才吩咐下人道“先把大人膳食送去外院,再让厨房赶紧送些小菜,糕点上去。”转身看见自己的奶嬷嬷,向她抱怨道“这张大夫好不知趣,哪有人这一大早上门的。” 方嬷嬷扶着自家小姐坐下,“太太莫气,只怕大人也不会和张大夫夫共同用膳,太太不若吩咐人备好房,张大夫的膳食都送去房,张大人熬了两宿了,他是要先睡还是先用膳,由着他自个去。” 陆太太有点惊讶;“这张大夫是从徐州府请来的,这许县丞都不知招待的?” 方嬷嬷笑笑“太太出身大家,又怎知穷苦人家的难处。” 陆太太半信半疑的“那让下人去照着准备吧。” “是。让春香服侍太太用膳,小的去安排安排”。方嬷嬷退出去安排张大夫的住处。亲自看过方方面面了,才又回转进后院。 正好陆太太用完膳,正一脸好奇的等着继续之前的话题“嬷嬷正好,快来和我说说这许家,好歹也是个小官了,怎么就是穷苦人家了。” 方嬷嬷行了个礼,和自家小姐说起来“太太有所不知,这天下初定不过二十载,各处都百废待兴,这徐州不比京城,京城那守城门的都可能是某个旺族里的旁支后生来历练的,而地方上就不一样了,来徐州这做知州,做县令的自是出身大家的,但再底下这县丞县尉等职的多是寒门秀才出身。这许县丞就是这寒门秀才了。” 陆太太点点头,但又摇摇头“我听祖父说过,穷书生穷书生,那要看和谁相比了,能读的起书,至少家中能吃饱穿暖了,而能读到考中秀才,十有八九是家中略有资产的。这许县丞能考中秀才,怎么也称不上穷苦吧。” 方嬷嬷欣慰的看着自家小姐,“不错,这许家两代之前也算的上是一个乡绅之家,只可惜连年战乱,许家有些家底也经不住耗,许县丞的祖父辈都在战乱中相继过世,他父亲一辈兄弟两人,许县丞的叔叔小了他父亲十五岁,可以说许县丞的父亲一手带大了弟弟。而许县丞的叔叔很是有几分头脑,在长大后未曾跟着哥哥务农,而是去当了兵,跟对了人,一路升到了校尉,又慢慢回报资助了哥哥,而后天下大定,这许家才慢慢又好起来。” 方嬷嬷停了停,引的陆太太连声催促,方嬷嬷笑笑继续说下去“这许县丞的父亲许荣虽目不识丁,照小的看倒也有几分见识。有了弟弟资助,他就送了孩子去读书,许县丞六兄弟,倒是考出来一个。只是许家毕竟从一穷二白开始,许县丞的叔叔有几分才干,但最多也是校尉了,况且文武路子不同,许县丞这县丞之职据说还是他夫人娘家使的力,许家其他兄弟仍在乡间务农。” 陆太太点点头。“原来如此,这许丞父辈的两兄弟倒是兄弟情深,在战乱中兄长也不抛弃小兄弟,弟弟长大富贵了也不忘记回报兄长。也是一段佳话。有长辈如此,许家家风应是不错,那我怎么听说许县丞有些不孝,又不是离家千里去做官,就在这同一县里,也不把父母接到身边照顾,反而扔在乡下吃苦受累。” “原来太太之前不待见许县丞一家是这个原因。”陆县令从门外走了进来。 陆太太忙起身,“夫君怎么这么快回来了,前头事都处理完了吗?”又嘟囔着抱怨“都说非礼误听,夫君不让人通传,可是成心偷听我和嬷嬷说话。” 陆县令失笑的拍了拍自家妻子的头“我不偷听,怎知太太是如此想法。” “夫君。”陆太太娇嗔一句。但有下人在,又有些不好意思。 见状方嬷嬷让人给两位主子换了新茶后,带着下人都退了出去。 许家 见下人都退出去了,陆太太才对自家夫君板了板脸,表达了自己自己的不满。 陆承恩又拍了拍妻子的头,逗着妻子,“生气了?” 陆太太忙忙整理自己的头发,“承恩哥哥,我已经是你的太太了,不再是小女孩了,你怎么可以拍人家的头。还在下人面前,我要维持当家太太的威严的。” “是是是,陆太太,是为夫的不对。”陆承恩揽过妻子的小蛮腰,贴着妻子的耳朵说道“为夫道歉好不好?” “承恩哥哥...现在是白天...你不可以...不可以这样的。”陆太太被丈夫的亲近逗的眼红心跳,磕磕巴巴的说道。 陆承恩看着小妻子的脸,眉眼都带上了笑,“不可以这样是怎么样,不可以抱,不可以亲”说着亲了亲妻子的脸颊,“还是不可做其他的事?” “承恩哥哥”陆太太被逗的手足无措,不知该拒绝还是该顺从。她喜欢丈夫的亲近,但在卧室之外的亲近又不符合她从小受的教育,只能用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丈夫。 陆承恩看着妻子含情的眉眼,心情更是愉悦。亲了亲妻子的小嘴,“今天沐休,一整天都陪着你好不好?” “嗯。”陆太太心中喜悦都掩饰不住“把头埋进自家夫君怀里说道:“承恩哥哥,你真好。” 陆承恩看着妻子娇羞的样子,的确是一阵意动。不过他在弱冠之年就能成为一方县令,除了家族的支持,自己也是少年老成,自不会真做出荒唐之事。又亲了亲妻子后才放开手说道“花房有株绿衣红裳前两日结了花苞,不若我们去瞧瞧。” “嗯。”陆太太点点头。两夫妻捷手往花房走去。 陆太太忍不住打听道“夫君,许家的小姐醒来了吗?” 陆县令点点头,“醒是醒了,不过惊吓过度,头部又撞的严重,张大夫说有可能人就痴傻了,张大夫留了药,过两日再去许家看诊。” “如此严重,那许家怎么还让张大夫离开,有张大夫在一旁,有什么状况也好及时医治。”陆太太惊讶问道。 “许家姑娘醒了就无性命之忧,张大夫见许家就一个小院,五间房子,许昌老家父亲兄妹赶来帮忙,张大夫若是留在许家,只怕许家兄弟要在堂屋里打地铺了,张大夫体贴他们一家子两宿未睡了,就推了许家的挽留,来了我们府上。” 陆太太听了很是新奇:“只有五间屋子,这么小?许家真这么穷啊?” 陆承恩看着妻子一脸惊讶的样子,笑道:“许昌他这一辈有六男一女,许昌父亲靠着种田和弟弟的补贴供六兄弟读书已经是非常不容易,六兄弟中老大许元是没有读书的天赋,老二许寿身体较虚,在考童生时就差点没走出考场,虽中了童生,但在许昌考中童生后就在县里的书院找了份职,而老四,老五,老六都只读了几年书就未曾读下去。应是许昌考中童生后,开销大了,许家的能力只够供他一个。” 许太太又惊讶了,“夫君对许家怎会如此了解?” “你后院用人都要问个出身,你夫君我要用他自然要先查查他的底。”陆承恩看了看妻子,“许昌能力不高,但是出生本地农家,对本地民生十分了解,并且他为人忠厚,有他做县丞我倒是舒心不少。” 陆太太点点头,又嗔怪道:“他竟得夫君看中,那夫君看出我不待见许家,怎么不提点一二。” 陆承恩笑笑道:“为夫以为你是不喜许太太不识字,不愿和她往来。和我来了这小地方已是委屈你了,人情来往由着你喜好来,不用考虑其他的。” 夫妻 陆太太听的心里甜丝丝的,笑容藏都藏不住,但是顾及不远处的丫鬟,她还是努力维持着端庄。她年方二八,就跟着丈夫外放,婆家娘家都是再三交待要稳重,要贤惠,陆太太就特别注意在下人面前保持稳重的态度,唯恐一不小心露了小女儿的娇态。 平静了一下,陆太太方正色道:“夫君爱护之心,我自是感激不尽。不过若平时有不当之处,夫君要及时提点。婆婆让我随夫君外放,而不是带我在身边教导,我自要努力做好。若是仍无长进,岂不是辜负了长辈的一番心意。” “我在娘家时父母就宠着我,一直都想给我找个能不用当家,可悠闲度日的人家。谁知我能嫁给夫君,自从我订了亲,娘就变了态度,一股脑的教我管家,总是担心我做不好。”陆太太说着声音惭惭低下去:“我也是总担心自己做不好呢。在这小小的桐山县我不学学怎么做好一个县令太太,日后夫君升迁,我又如何能做好一位夫人。日子长了,只怕会令夫君失望的。” 陆承恩听到这里停了脚步,“小傻瓜。无论是太太也好,夫人也好,只要是你就好了。我们算的上是青梅竹马,若不是喜爱你的性子,又怎么会请爹向岳父求亲。” “依依,你的心意我了解了,我也很开心。但是不要急着去想一个当家夫人应该怎么做。我要的是你,不是世家大族的夫人典范。”陆承恩定定看着妻子,“岳父岳母宠爱了你十五年,往后的日子都由我宠着你,我的妻子不说活的肆意,至少也要活的舒心,不然岂不是显的我很无用来着。” 陆太太姓齐名依依,听了丈夫的这席话是感动的快哭了,只觉的这是她听过的最好听的情话。眼前的这个男人承诺她可以任性,在所有人都告诉她,你嫁给了一个世族的嫡长孙,一个能力出众,注定以后会官拜一品的男人,所以你再也不能任性,你要做好一个当家太太,要做好一个贤妻的时候,这男人承诺她,你可以继续任性。 “承恩哥哥,你真好。”齐依依说道。两人相似而笑,情意绵绵的赏花去了。 而花房一团花繁景簇之相。刚进秋天,菊花开的正好,其中最名贵的就是一株绿衣红裳,已有几片粉红色的花瓣舒展开来,能看见中间镶嵌着白色,绿色。 齐依依看着初开的绿衣红裳,喜不胜收,和陆承恩打着商量:“夫君你看,开的美不?如此美色怎好放它在花房独自盛开,不若搬回房中,我们时时可赏。” 陆承恩有意逗弄妻子,笑着说道:“的确是美,我书房正好少了些点缀。” 齐依依是想把花搬回自己的小书房的,忙说道:“绿衣红裳美则美矣却太过艳丽,与夫君的书房不相衬,还是我的小书房比较合适它,夫君无事时也可以来小书房赏花。放在我的小书房好不好?” “你的小书房已有美景,这株绿衣红裳相形见绌,反而是我的书房,一点艳色不见,有些单调” “我的小书房哪有美景,夫君的书房才是雅致”齐依依回道。 陆承恩点了点妻子的鼻子,“你的小书房中有你已是美色无边。” 齐依依听的丈夫的调笑之语,脸忽的通红,忙看了看周围,见四周无下人在,才好一点,横了丈夫一眼,说道:“夫君今日嘴上摸了蜜不成,尽说些好听的哄我。” “有没有蜜,不若依依亲自尝尝。”说着陆承恩一把揽过妻子亲了上去。 齐依依又是甜蜜又是羞涩,推开舍不得,回应又太羞涩。手虚虚的抵着陆承恩的胸口,却是半分力也没用上。 陆承恩亲完,抵着妻子的额头问道:“甜吗?有没有蜜?” 齐依依捶了捶丈夫胸口:“夫君好不知羞。”说完却依在丈夫的怀里久久不抬头。 两人郎情妾意的赏完花,回转书房,继续赏花作画。不知不觉就到了傍晚了。 姑嫂 话说两头,那边陆家夫妇欢欢喜喜的过了一天,这边许家众人在沉睡了一天后陆续转醒。 先醒的是许太太钱珍。钱珍睁开了眼就想起来去看看女儿的情况,但是却头晕目眩,手脚无力。咬着牙坐起身子,已是气喘吁吁。 睡在边上的许香接着醒来,见钱珍的样子吓了一跳,马上翻身起床,连声问道:“嫂嫂,你怎么了?哪里难受吗?”说着探了探钱珍的额头,没有发热。 钱珍未语泪已流:“阿香,我没事,就是头晕没力气。是老毛病犯了。” 许香舒了口气,钱珍的老毛病她知道,是生孩子时落下的病。生产本身很顺利,但是产后一觉睡醒,就觉得胸闷气喘,而许梅梅出生时很是瘦小,刚刚四斤,稳婆都说养不大的,钱珍醒后来听到消息,更是大受刺激,一度晕厥过去,接着就缠绵病榻,连下床的力气都没有。看了许多大夫,吃了许多药,甚至求神拜佛,也不知是哪个药对症了还是哪路神仙显灵了,在大半年后有了起色,虽然落下了病根,平日里常常要吃药养着,但好歹是好起来了。 “嫂嫂,要不我扶你躺下吧。”许香有照顾的经验,钱珍产后那一年,大半是她在照顾的。 钱珍略摇了摇头:“不用,让我坐着吧。我就是恨自己没用,每次在梅梅危急关头帮不上忙不说,还添乱。” 许香见钱珍不用躺下,就麻利的穿好衣裳后,帮着钱珍穿上外衣,边穿边安慰道:“嫂嫂可不能这么想,你付出了多少心力才能把梅梅带到这么大。我们可都看在眼里呢。这回这个坎梅梅也能过去。” 许香停了停,不知道后面的话该不该说。见钱珍泪流个不停,她也想不到更多的安慰之词,就把之前想的说了出来:“嫂嫂老毛病犯了,我倒是觉的梅梅肯定能好起来。” 钱珍不明白,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嫂嫂你想这情景和梅梅出生时多像。当时梅梅那么小,多少人说养不大,洗三,满月都没敢办。嫂嫂也是病在床上。可大半年后不都好起来了。这一回也一样,像是要再经历一次似的。”越说许香越相信这个可能性,“我让小哥回去把娘接过来,向上回一样,爹娘养着梅梅,我来服侍你,梅梅和你肯定都能好起来的。所以嫂嫂可别哭了。” 钱珍一听。忙擦去眼泪,“阿香你说的对。就和上次一样的,梅梅肯定能好。”也是躺在床上六神无主了,只要说女儿能好起来,她是非常愿意听到的。这时要是有个神婆来骗财,准是一骗一个准。不过这个说法却是让钱珍整个人都振作起来。 “阿香,就是要辛苦你了。感谢的话我也不说了。嫂子记着你的情。”钱珍拉着许香的手感谢着。 许香笑笑说道:“我们是一家人,说这些做什么,平日里嫂嫂不也照顾我许多。嫂嫂先休息,我去忙了,有什么需要的喊我一声。” “让你三哥来一下,我这起不来身,要和他交待一下。” “好的。”许香说着向外走去。她做事向来利索,到隔壁屋叫醒了许昌,三言两语说明了情况,又去了侄女的房中,见一老一小都未醒,就轻手轻脚退出来,做饭去了。 忙碌 许昌被许香叫醒,听说钱珍老病犯了,他皱皱眉头,洗漱都顾不上就往卧室去了。进门见妻子脸色发白的靠在床头,忙问到:“感觉怎么样?胸口可难受?你平常吃的药放在哪了?我让阿香去熬上。再让阿良去把胡太夫请来。” 徐珍听到声音睁开眼:“我病的不严重,胸口也不闷,就是头晕晕的,全身无力,今天怕是下不了床了。胡太夫不用去请了,来了也不过是再开些药,这么多年了,都是吃这个方子的。药就在那边那个柜子最上面一层,一会你拿去让阿香帮忙熬上。三碗水煎成一碗就成了” 停下喘口气才再说道:“我这身子不争气,是帮不上忙了,让小叔给我妹妹报个信,让她来帮几天忙,还有阿娘,你看能不能让小叔回去请了阿娘来帮衬一阵子。”又停了停继续说道,“刚阿香和我说这情形和梅梅出世时有点像,我想想也觉的像。许是老天爷要我们再经历一次,我们像上次一样由爹娘来带着梅梅,梅梅定能好起来。” 许昌却有点迟疑,“姨妹那里我让许明去请。娘也去请,不过爹娘兄弟都呆不长久。这都入秋了,地里的活正多的时候。” 钱珍一听急了:“你那几个兄弟我不管,爹娘一定要在这里带着梅梅。” “你别急,别急。”许昌见妻子一急就呼吸急促,忙说道,“梅梅也许一会醒来就好了,你莫急。要是梅梅真...真要养着,爹娘还能不来?” 许昌见钱珍平静下来了才说道:“你看看你这脾气急的。”有心想再说两句,许昌又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他要是要说她句不该,只怕钱珍又要生气了。还是顺着她来吧,“好了,我出去就让许青许明结伴连夜回去请娘,明天上午就能回来了。你可要如厕?要的我去取便桶来。” 钱珍点了点头,许昌就去取了便桶,等钱珍弄好又帮着收拾,扶着钱珍重新躺下。又倒了水来喂钱珍喝了,才说道:“那你休息,我去忙了,你可别胡思乱想,梅梅还没醒,等她醒了说不定就好了。” “你去忙吧。”钱珍目送许昌出了房门。想到这个男人有这样那样的缺点,但至少人品是好的,对她也算的上不离不弃了。而梅梅,可怜的孩子,刚醒来的时候那神情她看的明明白白,分明惊吓过度,根本不认识人了。不过说不定再醒来就能好了。钱珍想着想着又睡过去了。 而许昌已经在厨房找了个小炉子把药熬上了。转头见许香在择菜,问道:“晚上吃什么?” 许香指了指案板说:“吃面吧,正醒着,再放些豇豆,还有花生米。” “全素怎么行?没找到肉吗?”许昌问道。正所谓君子远庖厨,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家的灶间有些什么东西。 许香手不停,回道:“这两天谁还想到去买肉,就这些先吃了,明早我去早市买些回来吧。” 许昌摇摇头,正好看到角落里的鸡笼。“那杀只**,半只炒了,半只炖了,正好你嫂嫂和梅梅要补一补。” 许香见自家三哥只动了嘴,只好说:“叫小哥去杀吧。正好水烧好了,叫小哥把毛也给拔干净了。” 许昌转身出去叫了许明去杀鸡,自己又回来守着小炉子,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再醒 许香麻利的擀好面,又烧了鸡肉和豇豆做浇头。打了热水去了侄女的屋子。 “爹,醒了吗?起来吃晚饭吧。”许香把面盆放在架子上。 许荣醒来先看看睡在怀里的小孙女,见她没醒,慢慢的把她移动到床上后才轻手轻脚的起床。接过许香手里的青盐擦过牙,漱了口,又用面巾擦过手和脸。见许梅梅仍安睡两人才放心的走了出去。 听着关门声响,许小梅慢慢睁开眼睛。她刚就被吵醒,但是她需要安静的环境来思考,无论是幻觉也好,真人也好。她想顺着她所听到的动静接下来她都能得到一个独处的机会,所以她一直闭着眼不动。果然她得到了这个机会。 许小梅看着眼前的手,小小的,绝对是个小孩的手。她又挣扎着掀开被子,身子也小小的,是个瘦小的孩子的身体,她没养小孩的经验,可能有个五六岁。 许小梅现在没法看到自己现在的脸,但头上持续的疼痛,变小的身体,让她开始相信另一种可能性,“穿越”,在网文中很是流行过一阵,最火热的时候穿越文还拍了电视,火了一大批明星。 首先,她之前确诊轻度抑郁,心情低落,有失眠症况,但是抑郁症听到最多的是有自杀倾向,产生幻觉倒是没听过。而脑震荡的听说最多的是多的是头晕,头痛,呕吐,失忆或就是昏迷,也没听说会产生幻觉。而且如果是幻觉,为什么自己会持续的感觉到痛,幻觉也不至于离谱到自己整个身体都变小吧。 而且之前见到的每个人都面目清晰,她有这么好的想象力想象出如此具体的人物来吗,每个人都自己的样子,高矮胖瘦各不相同。 所以许小梅有点相信自己灵魂穿越了。虽然这不科学,不过在她出事前,科学再发达也没消除世人对各种宗教的信仰。许小梅也不能免俗,作为一个中国人,她不能说是虔诚的佛教徒,她不是很相信有神,却有点怕鬼,怕的前提就是下意识相信有鬼,相信人有灵魂。 综合各种情况,穿越也是一种比较大的可能性。想到这里,许小梅的眼泪止不住的落下来。穿越那也意味着她之前已经死了吗?那她现代的爸妈怎么办?她都三十五了,爸妈也老了,一场车祸,她到是走的快,确让爸妈白发人送黑发人。而且她是独生女,以后爸妈的养老送终都没个人,一想到这许小梅痛哭流涕,心里的难受无法用言语形容。她又宁可自己是疯癫了,至少还有被治好的希望。如果是死亡,她都不知道爸妈如何过日子。如果是死亡她也不想穿越,正常死亡,她不也该有个头七,二七,...七七之日让她回去看个爸妈。 许小梅在这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许家父子在堂屋商量着接下来的事。 许昌见众人吃完了,先开了口,说道:“爹,一会让许青和许明先去我姨妹那里报个信,再让他俩回去把娘接来帮把手可以不?” 许荣基本上都不会反驳许昌的提议,说道:“让许良一起吧。梅梅之前生死不知,你兄弟们关心侄女,能来的都来了。现在梅梅醒了,就让他们兄弟都回去忙吧。马上就要秋收了,地里离不开人。” 许荣又对儿子说道:“三媳妇犯了病,留阿香在这里照顾,女婿那里许良你去说一声,话可要说的好听一些。” 许昌跟着说:“把两个外甥女接来,都还是小娃娃,在家也帮不上忙。”想了想,还是说:“你们还是明早去吧,一会我取钱给你们,明早先去早市买一扇猪肉,让屠夫都给分好了,每家带一点,妹夫那里多拿点。” 许良推辞道:“就买些去妹夫家好了,我们兄弟就不要了。”另两兄弟忙附和,只说不要。 许昌却坚持,说道:“我们兄弟间感情好那一回事,你们媳妇都能没一句怨言?还有大哥二哥那里,都帮着送到。” 许荣却有点担心,“阿珍和梅梅接下来都要养,药钱费着呢。你银钱够使吗?” 前情 许昌被父亲一问,又添了些心烦,不过不好在兄弟面前失了面子,说道:“也不差这点银钱了,就这么定了。” 许青心里却不好受,说道:“三哥,我就不要拿了,要不是阿素不尽心,梅梅怎么会摔了。我这心里……” 许昌却没让许青说下去,打断道:“算了,阿素平时呆在我这里也是很勤快,梅梅正是皮的年纪,我和你三嫂又宠的厉害,阿素一时看不到也是有的。梅梅醒了就好。” 话虽如此说,许家父子心里却都不好受。如果许梅梅之后好了那事情过了就过了,要是许梅梅真好不了,只怕两家断了往来都是轻的。 这个原由就要从头说起了。正如在陆家得力仆人的眼里,许家是个穷苦人家,许家那真是一穷二白出身。话说起来都会说祖上是地主人家,但是连年战乱,早就没什么留下的,连人就只余了许荣许耀两兄弟。 许荣拉扯着弟弟到十二岁,一直过的很苦,直到许耀有机缘跟着一校尉去当兵,才迎来了转机。许耀为人机灵,又肯下功夫苦学,空余时间还向人请教,学着认字。就被这校尉一直带在身边当了亲兵,许耀自己得益于识字,捎银钱回来也交待了哥哥要让孩子识字。 许荣年长,但在弟弟有出息后一直很信服弟弟的本事,有了弟弟补贴他除了买了三十亩地就是供孩子读书。只是他夫妻恩爱,孩子生的多,六男一女。要拉扯这么多孩子长大已是不易,而读书的花销出乎了他想象的多。 老大许元是识字的晚了,也没天赋,老二许寿是有天赋的,读了没两年就考中了童生。就是许寿中了童生,要去更好的书院读书,让许荣清楚的认识到他的能力只够供一个人一直读下去。这时问题就出现了,他花了更多银钱来供其中一人读书,那对其他人就会不公平,这让他觉的内疚。他思前想后,最终想了个办家,分家。 父母在,不分家,分家了,父母也要跟着长子。但许荣分家却把长子分了出去。他给许元建了三间瓦房,娶了媳妇,分了五亩田。他的想法是他要供其中一个孩子读书,但不能让许元再出力供弟弟读书。 而在许昌也考中童生后,许荣找两兄弟深谈了一次,他不知两个儿子哪个更有可能考上秀才,许寿更有天赋,但是身子虚,许昌身体好,但是读书更显吃力。最终许寿自己选了退让。许荣也给他分了家,和许元一样,娶了媳妇建了房,分了五亩田。 许昌九岁启蒙,十四岁考中童生,在二十五岁才考中秀才。这期间两个弟弟都成家分了出去,还有一个小弟小妹跟着。许昌中了秀才后,发现日子也并不好过,免除了差搖,进了官学,他要继续进学考举人也是可以的,毕竟官学不用学费。但是他天赋并不高,考中举人的希望渺茫,他已经二十五岁,早该娶妻生子了。他要养个家的话,银钱就不凑手了。而父母已年过五十,他又怎么忍心让他们再起早贪黑的做活。他不再进学,在学院找了份教职,就这样日子也过的紧巴巴。 当然在岩溪村许家已经是村里的第一家了。每个成家的兄弟都有田有房,老二许寿当了村长,还有个秀才许昌在县学教书。 但对许昌来说,他身处县学,和同僚相比,他就是穷人一个了。而他娶妻也面临着选择,去乡下娶妻,那是大把的人家愿意结亲,在县里就不是那么好找,要想找个读书人家的姑娘那就难了。 而这时钱珍入了许昌的眼,钱珍的父亲是个书吏,生养了两子两女,元配早逝,续娶的并没有生养。丧妇长女,钱珍又有泼辣的名声,到了二十一都未嫁。 两人迅速成婚,日子本该越来越好过,但生活不会总是一帆风顺。一年后,女儿出生,孱弱到大部分人都以为养不活,钱珍也病倒在床两年多。这诊费药钱成了一大支出,导致许昌只能维持自己的小家,而并不能给父母兄弟有所回报。 不过在妻子身体好转,女儿也在父母的精心照养下慢慢长大,日子终于好起来了。许昌在县里买了小小的院子,在妻子娘家的打点下当上了县丞。 他并未买奴仆,只是接了许青的长女来帮手。钱珍身体不能太过劳累,要一个人来分担家务,而许青生养的孩子多,还都是女孩,日子有些艰难。刚好接了侄女来,自家也好,许青家也受益。 若是没有许梅梅摔伤,以后这侄女出嫁就是由许昌出嫁妆了。可是偏偏在侄女的照看下,许梅梅爬到高处玩耍却摔了下来,伤的如此重。 好转 许家父子既已决定明天早上出发,吃完饭就在堂屋闲聊。 许香陪着钱珍在屋内吃,见钱珍吃完面了,就收了碗筷,说道:“锅里还炖了鸡汤,三哥哥特意吩咐的给嫂嫂和梅梅炖的。一会给嫂嫂端来。” “阿香你喝了吧,我一会还要喝药,不能吃太油腻的。”钱珍说道:“梅梅还没醒吗?她脾胃虚弱,又久未进食了,只怕也喝不了。” 许香笑笑说道:“嫂嫂放心吧,我煮了白粥,煮的薄薄的,等梅梅醒了先喝半碗米汤,再喝粥,鸡汤就在炉子上炖着,过两时辰我再问她。” “你做事,我放心。”钱珍又问起许家父子的情况,“也不知道爹他们商量的怎么样了。” 许香回道:“明早去接娘,下午就能到了。娘在家准也急的很。” 钱珍见肯把婆母接来,她也就放心了,她知道小姑老实本分又说道:“鸡汤给梅梅留一碗,余下的阿香都喝了,可不要气。你可也是熬了两宿,女人身体可不比男人,一定要补补。” 许香推迟着说道:“这么一碗面吃下去,可喝不下汤了。嫂嫂休息吧,我收拾了去看看梅梅,不知道她醒了没。” 钱珍一听也不再和小姑套,让小姑快去了。 许香麻利洗好碗筷,盛了半碗米汤往许梅梅房间走去。倒床前一看,吓一跳,侄女一双眼睛肿的核桃样大,不知哭了多久了。 许香忙把碗放在床边的凳子上,扶起侄女靠在自己身上,哄道:“梅梅怎么了?一个人怕了吗?姑姑陪着你啊。傻孩子,爷爷他们就在隔壁呢。怕什么呢” 许小梅眼泪早干了,一个人再伤心也哭不了一小时,只是眼泪是干了,伤心却还在,她并不想说话。不过许小梅倒也不再像刚醒时那么害怕,如果是穿越,这些人就是这具身体的家人,虽然她不知道这个身体是怎么摔的,至少现在她接触到的人都是关爱着这个小女孩的。 许香摸了摸侄女的脸和手,见没有发热又问道:“梅梅为什么哭呀?是头痛的厉害吗?还是害怕呀?” 见侄女没个回应,心里又着急起来,不过面上不显,端过碗来,喂了一勺米汤到许小梅嘴边,一边哄着:“来,梅梅先喝些米汤,姑姑还煮了粥,煮了鸡汤,过会都给梅梅端来好不好?” 许小梅看着嘴边的米汤,忍不住喝了。她都有点奇怪,为什么会觉的很好喝。其实很简单,就像一个人不可能靠自己屏住呼吸就能闷死自己,身体机能会有自己的需求。这具身体三天来除了一碗药就滴水未进,急需补水。现在汤水送到嘴边,哪里还忍的住。 许香见侄女喝了,嘴角就翘了起来,一勺一勺喂着,嘴上还哄着:“梅梅真乖,吃的真好。” 很快半碗米汤就喂完了。许香替侄女擦擦嘴,扶她重新躺好,说道:“姑姑去再端一碗粥来好不好?梅梅等一会啊。” 见侄女没回应,就自顾自去了。出了房门就忍不住喊道:“梅梅醒了,还喝了半碗米汤。我看是好起来了。” 做在堂屋的许家父子都听到都急急忙忙跑出来。许昌一把抓住了许香的手,问道:“真的?真……真好了?” “嗯。”许香见三哥如此激动,忙点头,“三哥你进去看看,冷静一点,别再吓着梅梅了。我去和三嫂说这好消息。” 许家父子都往许小梅屋子去了。许香端着空碗就去嫂嫂房里报喜讯,没进门就说到:“嫂嫂,梅梅好起来了,刚还喝了半碗米汤呢。” 屋内钱珍正擦着泪,说道:“我听到了,听到了。” 许香笑道:“嫂嫂可不能再哭了,梅梅不是好起来了。只要脑袋没摔傻,身体慢慢就养好了。” “不哭了,不哭了,我这不是高兴的忍不住嘛。”钱珍擦干眼泪说到,“阿香快给我说说,梅梅好的怎么样了。” 许香举了举碗说道:“看,刚半碗米汤喂完,碗我都没来的去放。我抱她她也不怕了,喂她喝米汤,可乖的喝完了。我再去盛点粥,喂梅梅吃了。” “好.好,好。快去。”钱珍说道。 许香这里脚步轻快的去盛粥,许小梅房里气氛就没这么好了。 灰心 许昌快步的走到床边,一看女儿果然醒着,只是一双眼睛肿的不像样,忙问道:“梅梅怎么了?可是痛啊?除了头痛还有哪里不舒服的?” 许小梅眼珠都不转一下,就呆呆的盯着床顶的帐子。 许昌见女儿没个动作,刚刚的满腔喜悦又被浇灭。小心翼翼的问道:“梅梅,怎么不高兴了?是不是头痛?一会儿姑姑就端药来了,喝了药就不疼了。” 许小梅还是没反应。 许昌眉头紧皱,张张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许荣见状,拉开了许昌,自己坐到了床前,先摸了摸孙女的手,没有发热,才说道:“梅梅想吃什么?爷爷让姑姑做去。”见孙女还是没反应,继续问道:“鸡汤好不好?来个大鸡腿要不要?还是先吃颗糖?是梅梅最喜欢的麦芽糖,要不要吃?” 许小梅还是没反应。 许家父子都心有点凉,这不像是好了,倒有点像傻了,不是惊恐万状就是痴傻没反应。一时屋子里气氛凝重。 “梅梅,你认的爹吗?叫一声爹好不好?”许昌说着说着就哽咽了,从知道女儿摔伤昏迷起,他一直努力保持冷静。带着三个弟弟先请附近的大夫再到徐州府请大夫,每个大夫都是摇头叹气。最后还是陆县令听到消息,派人请了在徐州知府府上做的张远光大夫来,才有了希望。而到现在,许昌再也保持不了冷静了。 许小梅有些不忍心,比女人眼泪更让人动容的就是男人的眼泪了,但是她又不知道怎么面对眼前这基本陌生的男人,索性闭上眼睛,想逃避这一切。 许昌见女儿闭上了眼,更急了,“梅梅别睡。”说着就想推醒女儿,却被许荣一把抓住了手。 许荣瞪了许昌一眼,却小声的说道:“你想再吓着梅梅吗?”起身拉了许昌往外走,说道:“我们去堂屋说去。”又交代道,“都小声一点,阿珍也不能受刺激了。” 一行人刚出房门就和许香打了个照面。 许香见父亲和兄长都面色凝重,忙问道:“怎么了?梅梅她……” 许良反应最快,马上打断了许香的话,说道:“梅梅睡了,先来堂屋吧。”又指了指钱珍的方向,示意许香香小声一点。 众人到堂屋坐定后,许荣问道:“阿香你刚喂梅梅喝米汤时,梅梅可有什么反应?” 许香回道“挺好的,我抱着梅梅,她也不像之前害怕,喂她喝米汤也很顺利。怎么了?” “梅梅和你说话了吗?除了喝米汤,有没有其他动作?眼神怎么样?是灵活还是...还是呆滞?”许昌一连声的问越问越小声。 “梅梅是没言语一声,眼神我没注意”许香回忆道,“我一进去就看见梅梅眼睛肿着,应该是之前哭了很久了。”说到哭,许香问道:“之前你们有谁听到梅梅哭了吗?” 众人都摇头。许良开口说道:“要听到梅梅哭,还不马上去看她了。”说着眼神一亮,“这是好事呀,你们想有傻子会偷偷哭吗?” 众人一想也是,又都安心了一点。可许昌又问道:“可梅梅为什么要偷偷哭?会不会是哭的太小声了,我们没听见。” 一时间没人再说话,这个可能性也是有的。许昌忽然觉得灰心丧气,也许女儿真傻了,这眼泪不自觉的流下来。 其他人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许昌。沉默许久,许荣开口说道:“好了,打起精神来。哪怕梅梅一时摔坏了脑子,不是还有张大夫在。之前多少大夫说梅梅没救了,连药方都不开。现在呢?人醒了。” 许昌擦干眼泪,说道:“我知道,就是一时忍不住。明天早上我再去请张大夫。” 之前一时没忍住眼泪,这会对着弟弟妹妹却有点讪讪之色。边往外走边说道:“我去过给梅梅熬药。” 许荣见许昌走远了才叹了口气,说道:“你们三兄弟先去睡吧,明早还有的忙。阿香你再喂梅梅喝些粥,再仔细看看梅梅的反应。” “爹,你去睡吧。”许良劝道,“三嫂已经病倒,三哥我看他这俩天也是硬撑。你可得保重自己,要是有个万一,三哥也就只有你能劝他。” 许荣摆摆手说道:“我陪着梅梅睡,你们快去吧。人老了,觉就少了,现在也睡不着。” 见劝不动,许家兄妹各自去了。徐荣靠在椅子上,觉的疲惫不堪。身体毕竟不再年青,又一连几天忧心忡忡,他也是在硬撑了,不过他不能表现出来。他看的出来,许昌全凭着一股劲撑着,今天已经有点泄气了,所以他要帮着儿子撑着这股劲。 开口 许小梅听见没声音了睁开眼睛看了看。没人,松了口气。她同情这一家子,但是让她装小孩,她装不出来。况且她之前她只顾着伤心,都没想过要怎么办。 现在也许是该想一想了。自杀吗?其实也不难,她掀了被子多冻冻,以她现在这虚弱的身体,估计很快就会发热。古代可不像现代,各种退烧针退烧药。不过这也是有风险的,万一最后没病死,脑子烧坏真变成了傻子……算了。想着想着许小梅又难受了,她没有想出哪种死法是不用受罪的。而且万一死了就是死了呢,再来一次穿越的概率大概是零吧。 许小梅想起了之前的车祸,身体飞出去的那一瞬间的恐惧和随之而来的疼痛,她打了个战栗,不敢再回想。也许是经历过一次死亡了,许小梅想自己还是很怕死的,况且在现代的她不也是想活下去才去看医生的吗。 可是活下去又该怎么活,也不知道是在什么朝代,是什么水平的生产力,生活条件有多艰苦。许小梅是八0后,很小时候还是在农村经历过没自来水,没煤气灶,唯二的电器就是灯和电风扇的日子的,所以她从来不向往什么田园生活。想想以后要过比那还要艰苦的日子,许小梅又觉的生活是暗淡无光。许小梅东想西想,越想越愁。“咯吱”有人进来了,许小梅赶紧闭上眼,心里又暗暗叹气,多少年没听到这种声音了,那是门的木轴发出来的声音。 许香推门进来,见侄女还睡着,先把碗放在了桌上,才来到床边轻声唤道:“梅梅,姑姑煮了粥,起来吃一点好不好?” 许小梅犹豫了一下,还是睁开了眼睛。许香心中一喜,接着说:“梅梅坐起来好不好?”说着伸出手做出搀扶的样子却没使劲,见侄女有抬头起身的迹象,才欢喜的帮着侄女坐起身,又调整好被子确保侄女不会被冷到。 许香端了粥坐在床边,边喂边哄着侄女说话 “梅梅,白粥是不是太淡了,要不要姑姑去拿些小菜?” “咸鸭蛋好还是酱萝卜好?梅梅要吃哪个?” “都不喜欢啊,那要不放点糖,变甜成粥好不好?” “对了,姑姑还给梅梅留了鸡腿,梅梅想不想吃?” ……... 许香见侄女只是沉默的喝着粥,却一句话也不回,也没什么表情变化,有点明白自己父亲兄长刚刚为什么会以为侄女摔傻了。她想了想,停下手不再喂粥,看着侄女问道:“梅梅吃饱了吗?” 许小梅没吃饱,她看了看许香后又错开了眼神看着许香手里的碗。既然不敢死,那就要活着了,人想要活着就要和人接触的。许小梅又想该怎么办?这些人都是这具身体最亲近的人,她并没有梅梅的记忆,很容易就露馅,别的不说,口音就有点问题。她能听懂这些人的话,和普通话相似,可能是靠近北方的,但相似就是有不同,这口音她说不来。第一次醒来是自己没弄清楚状况,而且她被吓住了,也没说什么话,估计这些人也是被她吓到,没有注意到。只有一个办法了,装傻,从头学。许小梅也不知道自己装不装的像,要装成一个还有的治的傻子,很有难度,但也只有这一个办法了。许小梅打定主意扮傻,就更不说话了。 许香见侄女抬眼看了自己一眼后就低垂着眼始终不说话,肯定是摔傻了,就看傻到什么程度,能不能治疗好了。许香心里叹了口气,对许小梅说道:“姑姑去端鸡腿,梅梅等等好不好?” 果然没有回应,许香端着碗回去厨房。 许昌正皱着眉坐在药炉子前,听到动静望过来,问道:“梅梅吃了吗?她...她...” 许香忙回道:“吃了,吃的好好的,是我想还有鸡汤,先喂梅梅吃点鸡肉。”看着许昌想问又不敢问的样子,许香眼睛也泛红,说道:“我刚仔细看了梅梅的反应,梅梅有点呆,但能听的懂我的话,就是不说话。” “真的?” “嗯。”许香又细细说了她的试探和许小梅的反应。最后安慰着自己哥哥说道:“梅梅毕竟摔的那么重,好起来也要时间,三哥你想想今天早晨梅梅醒来还一脸恐惧,说着胡话,才吃了一贴药就好了一点,说明药有效果的。这病要慢慢养,你以前不也说过病去如抽丝。” “对的对的。比之前好就说明药对症,是我想差了,还是阿香你说的对。”许昌一听也觉的有理,又催着道,“阿香你端鸡汤去吧,我看着药。” 而许小梅开始想她装傻要装多久,还好她是南方人,又拜各种电视节目所赐,能听懂这儿的大部分话,不过说,也许过两个月可以开口试试。许小梅想的挺好,却不知一个会说话的人装哑巴是有多难,两个月?没过两时辰她就开口了。 说话 许小梅喝下一口药,看到许香端的碗中还有大半碗,心里在想她要是伸手拿了碗一口喝了会不会太像正常人,但是药太难吃了。 之前鸡汤喝完已经是快要反胃了,那层厚厚的油哦,许小梅又不能开口说,我想喝粥不要鸡汤。而现在的药就更难喝了,还是一勺一勺的喂。许小梅想到昨天被灌药的经历,要不就不喝了,等着被灌?想想又算了,忍忍吧,这家人已经身心疲惫,她又怎么好再闹。好不容易喝完了药,许小梅眼看着许香扶她躺下为她盖好被子端着碗出门去了,许小梅咽咽口水,叹了口气,她好想喝口水,又不敢开口说话,原来装傻也是这么难,唉。 许香回到厨房,却见许荣也在。许昌过来接了许香手里的碗说道:“阿香快来歇一会,”又把放在灶台上的一碗鸡汤递过去,说道,“最后一碗了,阿香喝了吧。” 许香推迟到“不用,今天吃了三块肉了,我给嫂嫂端去吧。” “不用,她现在吃的药要忌口,发物都不能吃。”许昌看许香还要推迟,又说道,“爹也吃过了,你就别推了,来哥家里忙里忙外的,吃这么点东西还不应该,快坐那边喝了,碗我来洗。” 许香这才接了碗,说道:“三哥一起来坐一会,碗放着一会我来洗。”有些感动哥哥的举动,自己这哥哥可是从来都没做过厨房的活,见许昌真的舀水洗起来,忙说道:“哥你放着放着,我会洗。” 许荣看两兄妹推让,笑着说道:“阿香,让你哥洗吧,他也好些年没洗过了。” 许香这才安心坐下,先喝了口汤,问道:“三哥以前还洗过碗?” “你兄弟多,靠你娘一人哪里做的完所有活,这洗碗,烧火的活还不得小的帮着做。你几个哥哥都做过,每个哥哥教给弟弟的第一个活就是洗碗,弟弟会了,哥哥就可以甩手了。”许荣回想到以前的趣事,打趣女儿道:“你洗碗也是你小哥教的吧。” 许香想想也是,也笑道:“我还以为小哥是最贴心,小时候总在厨房帮忙,原来每个哥哥都做过。” 许昌也接话道:“可不是,阿香下次碰到忙不过来的时候,哪个哥哥都任你指派,不用只喊你小哥一人。” “可不是”许香又说道:“诶呦,这些年小哥都没抱怨我吧。”许香想想这么些年,她还真只喊过许明帮忙厨房的活。她最小,只记得小哥有来厨房帮过忙,其他哥哥除了拿吃的从来没进过厨房,她也就从来不敢叫其他哥哥帮忙。 许香想想又笑问道:“那哥哥们小时候有帮忙做过针线活吗?” 许荣回道:“那倒没有,几个小子没耐心,你娘可舍不得浪费布头针线。就让他们做打扫的活。” 三人说着从前,倒是舒心了许多。等许昌收拾好了,才端了热水一起向许小梅的房间走去。 “咯吱”听到声响,许小梅又闭了眼装睡。 许昌来到床前看到女儿乖巧的睡着,转身和许荣说道:“爹,要不我陪着梅梅睡吧,小孩子晚上要起夜,你去隔壁好好睡一晚。” “不用,你有带孩子的经验吗,粗手粗脚的。”许昌比划了一下,说道“梅梅那么点点小就是我抱着大的,还是我陪着好。这孩子一岁后就是一夜睡到天亮的。” 许小梅一听,不行,为什么不是姑姑陪,古时候不是讲究男女大防的吗。她这具身体是小,但她的灵魂是个三十五岁的成人了,她接受不了让这身体的爷爷或者爹爹陪着睡。第一次醒她是以为自己精神崩溃出现幻觉,又虚弱至极。现在确定这些是真实的人,她可接受不了。 许小梅立马睁开眼睛,轻轻转头,还好许香在,正倒水要让许荣洗漱。许小梅想想也没其他办法,尽可能的模仿之前听过的口音喊道:“姑姑。姑姑。” 许小梅一喊才发现自己声音小的很,可能因为几天没说话了,声音沙哑。 不过这小小的声音却让还站在床边的许昌听的心喜若狂。许昌忙转身低头一看,女儿实实在在的醒着,还喊着姑姑。许昌激动的说道:“梅梅醒了,认的爹不?是爹爹呀。” 许小梅犹豫了下,还是转过头对着许香叫道:“姑姑,姑姑。” 许香三步并两步来到床前,说道:“梅梅认的姑姑了呀。” 许小梅不说话,向许香伸出手。 “要姑姑抱呀,好好,姑姑抱。”许香说着抱起侄女,又对许昌说道:“三哥快拿件厚的衣服给梅梅披着。” 许小梅把头靠在许香肩膀,双手搂着许香脖子,打定主意不放手了。 奶奶 “好,好。”许昌答应着就去箱子里翻找衣服,把整箱衣服翻乱了都只找到夏衣,一急就把衣服都从箱子里拿出来,不管不顾的往地上扔。 许荣一看,对许香说道:“抱着梅梅坐被子里去,别冻着她。”又对许昌说道,“别翻了,你又不知道放在哪里,翻乱了明天还要阿香收拾。” 许香忙坐到床边,提了被子盖好。 许昌也不找衣服了,围到床边,说道:“梅梅,认的爹爹不?” 许荣也迫不及待说道:“梅梅,爷爷在这里,认不认的爷爷啊?” 许小梅也不说话,想想,索性把头脸转向许香怀里,紧搂着许香的脖子。她记的有时候碰到亲戚家的孩子,有认生的孩子就作出这反应,不过那都还是抱在手上的年纪。也没个参考,就凑合着学个幼儿吧。 许昌许荣逗了半天也不见许小梅转头,只能无奈放弃。 许昌见女儿粘着许香,就对许荣说道:“爹,那你去隔壁睡吧,让阿香陪着梅梅。” 许荣点点头,又交待许香道:“晚上警醒一点,梅梅这情形我就怕她发热。” “放心吧爹。”许香说道,“我看这张大夫的药灵的很,我们梅梅过两天就能活蹦乱跳了。” “张大夫医术真正高明。”许荣也赞同的说:“要不你明天上午先去谢他一次,再请他来给梅梅把个脉。” “我也想明天能请张大夫来,梅梅身体好转了,这药的剂量也该调整一下才好。”许昌说道,眉眼都带了笑。这女儿会喊人会认人了,他才彻底放心了,没摔傻。 许荣也放心了,没了忧愁,这两天积压的疲惫感一下子就涌上来,对许香说道:“那我去睡了,阿香你晚上辛苦一点。”说着就往外走去。 徐昌也谢了妹妹,跟着出去了。 许小梅听到关门的声音,舒了一口气,达到目标了她也不好意思赖在许香怀里,动了动想下去。 许香却以为侄女不舒服了,边轻拍着侄女的背为问道:“梅梅怎么了?” 许香只好挪了挪头,在心里开始数数,一,二,三......到百了,把手松开,尽量放松自己装作睡着了。果然过了会许香轻轻移动,把她放到了床上。头一靠上枕头,许小梅真就沉沉睡去了。 这头许昌欢喜的回到房中,钱珍就慢慢坐起来问到:“梅梅好了吗?” “还没睡?”许昌见妻子没睡着,坐到了床沿,笑着道:“放心吧。梅梅刚开口喊人了,非得赖着阿香,一定要阿香抱着哄睡呢。” 钱珍一听,喜的眼泪掉下来,连声说着:“好了就好,好了就好。” 许昌伸手帮着擦眼泪,说道:“快别哭了,你这两天都掉了多少眼泪了。现在梅梅好转了,你可要放宽了心好好养,早日养好了身子早日能亲眼去看看梅梅呀,不然你要等到梅梅会跑会跳了来看你嘛。” 钱珍横了许昌一眼,说道:“扶我起来走一会吧。” 许昌扶着钱珍慢慢站起来,边观察着钱珍脸色边问道:“能行吗?要不就略微站一站。可别逞强。” 钱珍站稳了,没感觉到晕眩,说道:“没事,头不晕。”走了两步觉的还行就想去看看女儿:“要不你扶我去看看梅梅?” 许昌瞪了她一眼:“你要是好好休息,说不定明早自己就能走过去了。况且现在梅梅都睡了,你还要叫醒她不成。” “哪有要叫醒她,就是要亲眼看看罢了。”钱珍说道。 许昌扶着钱珍走回床边,见钱珍还不坐下,劝道:“明早去看梅梅,别犯倔。你要是有精神,帮我想想明天备什么谢礼好。我想明天再去请张大夫。” 钱珍这才作罢,重新坐回床上,两夫妻相对而坐,一时却想不起送什么好。 “要不你明天先上衙门请教一下陆知县,张大夫能和一方知府都有往来,却在徐州却没什么名声,许是京中名医,也不知有没有在宫中供职,这诊金也不知给多少合适。” 许昌一时也想不出其他办法,问道:“家中还有多少银子?” 钱珍吃了一惊:“要用银子付诊金吗?家中银子只有二十两,是这些年全部积蓄了,我本准备寻摸着有上好水田的买上两亩。这些年田地作价越高,往后怕是越来越买不到了。” 许昌想到银钱也觉心烦意乱,皱了眉说道:“我寻思着张大夫来徐州访友,铜钱携带不便,况且他医术高明,只怕平时往来的都是大户人家,他又救了梅梅性命,诊金还是给银子合适。”